《悍女茶娘》 001:傻女叶落银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01:傻女叶落银 好冷。罗银打了个大大的寒噤。 前一刻,身体每一处都还在经受着烧灼的疼痛,滔天的火焰将她团团包围,她觉得自己已被燃烧成了灰烬,可偏又存留着意识。 而此刻,却好似掉入了冰窟之中,慑人的寒气游走在她的周身,钻入她的心肺,彻骨的冷。 “银儿吉人自有天相,六郎还是先吃些东西暖暖身子才好啊...”女子低低柔柔的声音响起,口气带着安抚。 回答她的,是男人长长的叹息声。 须臾,又听那浑厚的男音道:“我再去看一看银丫头醒了没有。” 罗银听有脚步声靠近,心头闪过惊惑。 她,还活着吗? 她试图睁开眼睛,然而双目却如同是被灌了铅一样的沉重,始终睁开不得。 有一种无形却巨大的力量在压制着她,罗银开始觉得连呼吸都格外困难,任由她百般挣扎,浑身也动弹不了分毫。 明明知觉都有,但偏生就是支使不了四肢,这具身体好像不是她的一样。 一只柔软的手覆上了她的额头,惊喜地道:“六郎,银儿的烧退了!”“真的!?” 男人的声音一高,显是喜悦的口气,将手探进被褥一把抓住罗银的手,嘴里不住地喃喃道:“太好了,太好了!真是老天保佑啊!” 这是谁? 她从未跟谁此般亲近过,包括从小到大只知道苛求她上进的亲生母亲也不曾这般—— 清晰的感觉到,自那粗糙却不失温暖的手心里传来的阵阵暖意。 渐渐地,这具身体似不再抗拒她的意识...罗银缓缓睁开了双目。 入目却是半旧的藕色床帐。 她僵硬的将视线移到自己身上,竟是旧到脱色的被褥,照着这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阵势来看,少说也有三床... 这是,什么鬼地方!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商场女强人,罗银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无神论者。 所以,她是在做梦?于是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闭上了眼睛,想尽快离开这个荒唐无稽的梦境。 可有人却偏不想成全她,那立在床边的年轻妇人石破天惊地喊道:“银儿,银儿醒了!六郎你快看!” “银丫头!”被她唤作六郎的男人激动的简直难以自持,一刻,罗银便察觉到自己的双肩上多了两只手,不停的摇晃着她。 罗银强忍着好大会儿竟也不见他停手,只见他愈晃愈烈,大有不将人晃醒决不罢休之势。 罗银终于没能挨过他这过于热情的摇晃,只得睁开了眼睛。 入目就是一张中年男人的脸,五官较为深刻,只是被那一双略显凹陷和疲惫的双目,并着一脸的青色胡渣给大减了风采。 “真的醒了,我的乖女儿!”见罗银睁眼,不给罗银任何反应的机会,他便一把将人捞进了怀里。 一侧的年轻妇人抹去眼泪,拿手轻拍着她的背,柔声道:“好了,烧退了人也醒了过来,再煎一副药喝了睡上一觉明日就该大好了——我这便去熬药。” 男人“嗯”了声,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道:“柴烧光了,你先去配药,我去寻些枯树枝暂时先对付着,待雪停了再砍些好烧的回来。”“嗯。”年轻妇人点点头。 那中年男人也就放开了罗银,替她掖好了被角,又慈爱的摸了摸她的头,做完了这一系列的动作,才起身步出了内间。 从始至终,他彻底且完美的无视着罗银一脸的呆滞。 ※※ 整整三日来罗银才勉强接受了她穿越了这个事实。 通过夫妻二人的对话中她多少了解到了些这个家的情况,第一就是,穷。 当然,这个情况就算是傻子也看得出来。 再就是,这个被叶六郎唤作月娘的妇人是个续弦,这原主的生母早早就去了。 最令罗银无语的则是,这原主叶落银竟是个痴傻儿,至于痴傻到何种程度——据说是分不清白天黑夜,搞不懂自己是谁,自打生来这七八年的岁月里直是一个字也不会说。 别的傻子好歹还会咿咿呀呀的吭几声,时不时手舞足蹈的发发癫,而这位直接是吭也没吭过半声,动也仅限于被扯着走上几步。 总之可以说是傻子中的佼佼者,傻到不能再傻的程度了。 这便是为何她自醒来一句话也没说而这夫妻二人却丝毫不觉得哪里不对的原因了。 罗银正想的入神,忽然听外间有走动的声响,意识的她就闭上了眼睛。 这是她这几日来养就的习惯,面对叶家夫妇二人之时她总也无法适应,干脆回回都装睡。 进来的人是叶六郎。 他手中捧着盏老旧的桐油灯,朝着落银的床边走来,因他的走动而摇曳的灯火忽明忽暗将不大的房间染就了一片昏黄之色。 “银儿。”他轻声地唤了一句,将手中的油灯放在床边一张掉了漆的方桌上,坐在了落银的床沿。 “银儿睡了吗?” 他的声音带着沙哑但却很耐听。 (为统一称谓以后女主的人称就改为落银)落银自是不会出声回答。 叶六郎是也习惯了,不管是醒着还是睡着这八年来他这个女儿是从未答应过他一声,若此刻落银忽然出声应答只怕他才会大吃一惊。 “爹对不起你啊。”他望着‘睡梦中’的落银,低低的自呓了一句,然后便是长长的沉默。 空气中流淌着一种浓厚的自责。 落银越发觉得不自在,却无他法。 “六郎。”月娘温软的声音响起,叫她心脏一提,头皮亦是一麻。 又来了。 这几日来大许是因为她大病未愈的缘故,月娘每晚都会来陪着她睡,可光睡还且罢了,还非要搂着她睡,将她整个人都裹在怀里,生怕透了一点儿风受了一丝冷。 纵然知道月娘这是全然的为了她好,但落银死活还是接受不了,自打她有记忆开始就从未有过跟人同床的经历,更遑论是如此亲密的同床了。可接受不了归接受不了,这觉,总归还是要睡的。 月娘进来之后同叶六郎说了几句,又嘱咐了他好生歇着云云,叶六郎便回了自己的房去。 说是回房但也就几步远的距离,大许是担忧着痴痴傻傻的闺女夜里睡觉不踏实,故夫妻二人的房间就在旁边,严格来说就是一间房只是用柴扉并着旧布帘给隔开了来。 察觉到月娘脱衣坐上床的动作,落银朝着床内又移了移。然而却还是没能逃过月娘的环抱。 001:傻女叶落银 002:进了贼窝了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02:进了贼窝了 落银不禁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面朝着床内躺的,不至于面对面的靠在她怀中。 月娘抚摸着她的头,也不介意怀中的孩子听不听得懂,笑着道:“明日二娘带银儿出去走走好不好,今夜外头出了好些星子,想来明日当是个大晴天。” “二娘知你不愿走动,但身子骨总是要动一动才好,等你累了二娘就抱一抱你。” “寨主今个儿送来了一筐红薯,明儿清早二娘给你熬粥喝。” “.......” 落银将她的话都听在耳中,心中略有些触动。 虽说这月娘是原主的二娘,但对叶落银疼爱的程度却不亚于亲生的,可谓是关切备至面面俱到。 看来,血缘有时并不那么重要。 落银不由想起了自己二十一世纪的母亲,那个从不会对她说这些暖人心窝的话的母亲,小时候她甚至常常以为自己是捡来的。 这具身子极弱,经不住她过于活跃的脑部活动,身后传来的热度熨帖着她小小的身躯,很快,落银便沉沉睡了过去。 ※※ 翌日,落银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睛,便觉眼前格外的明亮,外头的阳光从补了一层又一层的浆窗纸上透了进来,将潮冷的房里照的通亮。 落银将手伸到光线,有淡淡的温暖。 这种真实的感觉似在提醒她,现在的一切都是真的,她已非原来的那个罗银,那个活的无限风光却又疲惫不堪的罗银。 现在,她是叶落银。 那个时空里的一切现在都已经跟她无关了。 帘子被无声的撩开,月娘端着个青花底儿的粗瓷碗走了进来。 见落银将一只手臂裸露在外忙地几步上前将被子给其拢好,将碗搁在一旁,才又坐到床上将落银扶坐了起来,道:“今日果真是个大晴的天,你爹随着寨主他们山守点儿去了,待会儿喝完了粥二娘带你出去转转。” 山?守点儿? 落银在心里思索着,却还是不懂何谓守点。 望着送到嘴边的调羹,落银肚子咕咕作响便不再多想老老实实的喝着粥。 甜软的红薯吃到肚子里暖和和的,也算是她来到这里之后吃的最好的一顿伙食了,平时最多是棒子粗面窝窝头并着寡淡的青菜汤。 月娘就这么一勺一勺的喂着,一碗红薯粥被喝的精光见底。 罗银满足的打了个嗝。 她从不知道一碗红薯粥是这样的好喝... 月娘似乎特别高兴,拿帕子替落银擦着嘴,边夸赞道:“银儿真是好样儿的,以后也得这么乖乖吃饭才行,才能快快长个儿!” 落银听她这哄孩子的口气不由在内心红了张老脸,她活了二三十年喝完粥还被这么一顿夸,传出去可真让人笑掉牙了。 余光瞥见月娘用来给她擦嘴的帕子,心里却是暗暗一奇。 这帕子的布料虽是极低劣的粗布,但上头的绣花却是精致的很,绣着三支白梅,栩栩如生,就连那些散落的花瓣也是乱中有序,针脚颇为考究。 月娘见她盯着帕子上的梅花看,便笑着道:“怎么,银儿喜欢绣花儿吗?那等银儿的病好了之后,二娘便教银儿学刺绣好不好?” 虽说她也心知落银这痴傻病能好的几率甚微,但一想到也不是不可能便觉得充满了希望。 至少这几日落银的表现就大大有进步,比如不再流口水,不再吃饭的时候不知吞咽,这对于叶家夫妇来说都是天大的好兆头。 觉得生活又有了盼头。 落银不知月娘此刻的想法,只听她说要教自己刺绣,想来这帕子上的梅花应当就是出自月娘之手了,看来这个二娘还不是个普通的农妇那么简单,至少以前也该是个大家的丫鬟才是。 这一手好刺绣,哪里是村野农妇能绣的出来的。 然而当落银被月娘领着出去转悠了一圈之后,她便发现自己真的搞错了——这个月娘,不,这整个村寨里的女人都并非普普通通的农妇。 前面遇到的两个满口爆粗话,大冷的天袖子撸的老高也不怕冷,其中一个脸上还有着道狰狞的刀疤的妇人就且不说了,就说眼前这个吧。 一座低矮的院墙外,身着灰色褙子挽着髻的妇人,此际正蹲在门口磨着一把宽背大刀。 落银如何也不能相信那足足有半人高的大刀是用来切菜做饭的... “月娘!”她远远看到月娘牵着落银走来,热情的打着招呼,略显粗狂的眉眼间满是笑意,“银丫头的病都好了?” “恩,都好全了。”相比之,月娘显得太过温柔娴静。 落音沿途观察了一番,这村寨不算大,数了数也就二十来户人家了不得了,房多是低矮的木头房,顶子都是茅草遮盖的,一般都用篱笆围了一圈做院儿。 除了开始遇着的那三个‘奇特’的妇人之外,往后就没再瞧见过什么人了,明明是大好的天儿大白日的整个村寨里却是安静无比。 落银忽然想起了月娘早上跟她说的什么守点儿... 难道这村里的男人都山去守点了? 百思不得其解间,忽有一道稚嫩高亮的男音传了过来。 “落银!” 落银意识的抬头看去,是一个身穿灰袄黑裤的孩子,不怎么整洁的头发用一条布带束在头顶,一眼看上去倒也精神的很,顶多也就是十一二岁的年纪,站在不远处正冲她挥着小手,满脸的笑。 “是南风啊!”月娘冲男孩笑道。 我去! 落银嘴角一阵犯抽——南风?他是不是该有三个兄弟叫东风北风西风... 那名叫南风的孩子风一般的奔了过来,让落银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才叫做人如其名。 “婶子好!”这孩子倒是有礼貌,走近了冲着月娘弯身一点头,道:“刚才听我娘说见婶子带落银出来了,我就找过来了,前日里我要去看落银可我娘不许,说我会吵到落银。” 南风抓了抓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落银眼瞅着他那头杂乱的头发在他这七抓八挠之愈发的凌乱,不禁有些想笑。 月娘拍了拍他的头,笑着说道:“不打紧的,银儿现在已经好了。” 南风咧开嘴角也笑,露出了两排整整齐齐的白牙,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光鲜亮丽绣着鸳鸯的粉色荷包来,递到落银跟前道:“这是我爹他们上回抢来的,里头的银子交了寨主,这荷包就被我讨了过来,听我娘说这是女子用的东西......” 他说到这里稍作了停顿,有些别扭地道;“...就送给落银吧。” 落银在心里暗笑这小孩子的别扭的可爱,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等一等! 他刚才说这荷包是抢——抢来的? 银子交了寨主... 这村寨建于山头,里头仅有的几个女人一个比一个彪悍,月娘今日提起的守点,这孩子说到‘抢’字云淡风轻习以为常的口气... 难不成! 这群人就是传说中占山为王抢夺烧杀无恶不作的...土匪!? 这个认知,让落银彻底石化。 也使得她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的呆滞了起来,好在二人都见惯了她这副呆滞的表情也未引以为意。 月娘代她接过了荷包,对南风含笑着说道:“婶子就代你银妹妹谢谢南风了。” 南风闻言看了一眼落银,眼中满是清澈的笑,即是摇头道,“不打紧不打紧,日后我爹他们再抢来女儿家的什么小东西我通通要来送给落银!” 月娘闻言一楞,随后不由就笑开了来。 落银却是如何也笑不出来的,她从没见过一个孩子能以如此单纯的口气说出如此不单纯的话来。 那可是抢啊—— 她真是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了,好不容易接受了穿越到古代这个突如其来的事实,现在竟又给她扔了这么一个重磅消息—— 贼老天,什么不好穿,偏偏让她穿到了贼窝来! ************ 新书上传,求收藏求推推荐,走过路过的动动手指收一收啦!!你们难道没有听见我的呼唤吗! 002:进了贼窝了 003:老鼠孩子会打洞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03:老鼠孩子会打洞 鞠躬感谢独舞大哥投出的宝贵pk票和评价票! 新书求各位支持,谢谢! ************* 午时过后,落银坐在篱笆围就的院子里晒太阳。 月娘从房内出来,怀中抱着一个簸箕,里头是晒得半干的草药。 转眼瞧见落银眯着眼睛的模样,她不由叹了口气。 这孩子,真的太安静了。 有时候安静的好像不存在一样,不会哭不会笑不会闹。 她将簸箕放到院内的一个足够二人环抱粗细的圆木桩上晒着,拿手拨弄着,边道:“二娘给你试了这么多法子也不怎么管用,唯独这收神的宁魄草好似还有了些效果......” “二娘是也知道这药苦...但只要能治好你的病,二娘还是想试一试。” 月娘也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对落银说话,反正在她眼中这两者也没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落银是也习惯了她这种说话模式,每当这个时候她便在一旁静静的听着,过滤着一些有用的信息。 比如,月娘不单单会着一手好刺绣,还懂得不少医理。 这就奇怪了,古代女子会刺绣不足为奇,可有几个懂医的? 落银不由转了头朝着月娘望去。 虽是身着粗布麻衣但也难掩姿色,皮肤是比这寨子里的女人要白皙上太多,腮边垂了一撮哑黑的青丝衬得整个人越发柔弱。 柳叶弯眉微微的皱着,显是一派忧色。 落银见状心里升起了犹豫。 总这样装傻去总也不是个办法,总不能一辈子当个傻子,一辈子不说话吧? 叶家夫妇日日都在为这身体的主人操着心,纵然她再不知人情冷暖,可这几日来说没有触动那是不可能的。 而且... 落银看向月娘翻弄着的草药,不由面色一苦。 她真的不愿再日日喝这些药了。 正当她举棋不定之际,便听有人在门外喊道:“可有人在家吗?” 是一道女人的声音,带着些许的尖利。 围院的篱笆也就一人高不到,所谓的门不过只是一扇简陋的柴扉,故在院子里一抬头便能将外头的景象看的清楚。 落银状似无意地抬头看去,只见是一个高高瘦瘦的中年妇人站在篱笆外,朝着院内张望着。 落银向来记忆力极强,若刻意去记更是能过目不忘,所以她一眼便将其认了出来,这正是早前她见过的那两个撸袖子爆粗口的妇人之一。 妇人看到了院子里有人,便挥着手道:“原来妹子在家啊,给我开开门,嫂子找你有点儿小事儿商议商议!” “嗳!来了——”月娘应了一声,放手中的活儿,站起了身来朝着紧闭的柴扉走去。 在她经过身侧之时,落银看见了她眼底的疑虑和担忧。 看来月娘似乎不怎么欢迎这妇人。 门被打开后,那妇人便走了进来,落银这时才看到那高瘦的妇人手里还牵着个跟她差不多大小的女童。 女童的五官还未长开,但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珠儿却分外的精亮,一进来便左边看看右边瞧瞧,眼睛一刻也不肯闲着。 当她的眼睛扫到落银的时候,换上了一脸的嫌恶之色,正待挪开之时却停住不动了,眼中闪过惊喜的神色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贝一样。 落银被她看得不自在,可大许是天生就没有先认输的习惯,故也没有躲开,同是盯着她看,二人大眼瞪大眼的倒是谁也不让谁。 “春嫂今日怎想着来这儿了?”月娘率先出声问道。 那高瘦的妇人是王田氏,因在这寨子里的妇人之中年纪最长,故大家都习惯的称她作春嫂。 王田氏就笑了笑,也不跟人客气径自寻了院中的矮凳坐,道:“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跟你说个事儿。”说着往里看了一眼,问道:“叶兄弟没在家吧?” 月娘点头道:“今早随着寨主他们山去了,对了,王大哥的腿可好些了吗?” 月娘口中的王大哥正是这王田氏的丈夫,叫做王大来,因此人的鬼点子多平时最爱贪占便宜故被寨子里的人喊作王大赖。 王大赖大许是不想辜负别人冠以的这个称呼,总觉得不做点什么事儿就对不起这个名字,于是,就在上一次的打劫行动中,他因私自在山脚藏了袋细白面,半夜山去取的时候不慎摔伤了腿,至今仍在家里躺着。 而他这腿,若非不是月娘救治的及时,只怕是要废了去的。 提到王大赖的腿伤,王田氏显然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她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多亏了妹子你医术高明,才保住了我家那口子一条腿。这回过来就是来跟妹子你道谢的。” 话是这样说,可她的口气里却是听不出半分真挚的谢意来。 “嫂子这话说的太见外了,我们一家自打来到寨子里也没出上什么大力,处处都是靠着寨子里的人帮济着。说到谢也是该我们谢你们才是。”月娘回以道。 王田氏闻言眼中现出几分‘你知道就好’的神色,口上却还算体统,“妹子这话说的客套了,今日除了跟妹子你道谢之外却也有着另外一件事的。” 这才是正题吧? 落银心道。 她一生识人无数,像春嫂这种演技差到连跑龙套都费劲,一张刻薄的脸上明晃晃的写着‘专占便宜’四个大字的角色,不用想也知道她此次过来定是来者不善,无事不登三宝殿。 定是知道今日叶六郎山,才寻了过来。 “玉燕儿,去跟银丫头玩会儿,娘进跟你婶子说几句话。”也不待月娘说请她进,王田氏便自顾自地说道。 月娘闻言稍稍犹豫了片刻,但总也不能不让人进,便就点头应了,“那嫂子里边儿请吧。” 看着二人一前一后地进了里,想到月娘那软绵绵的性子,落银不由担心她会吃亏。 可随即她便是一愣,她何时变得这么爱管闲事瞎操心了? 那名叫玉燕的女童见王田氏进了里合上了门,便蹭蹭蹭几步跑到了落银跟前。 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叫正在想事儿的落银吓了一跳,不由猛地一抬头。 玉燕瞥了她一眼,“嘁”了声道:“傻子就是胆小...” 说话间,伸手往落银腰间探去。 落银哪容她乱来,起身躲开,皱眉看向她。 “哟?”玉燕见状倒乐了,咯咯地笑了几声,指着落银道:“你今个儿胆子倒是肥了,还知道躲了啊?” 落银见她这副小小年纪就欺凌与人的模样,不由在心里念了句古人诚不欺我也,有其母必有其女。 听她这话里的意思,像是欺负这原主不是一次两次了。 大许是依仗着叶落银她口不能言没有神识,吃了亏也不会说才敢这么做。 连傻子也欺负,这孩子可真是够有追求的。 “小傻子,你腰间这荷包打哪儿来的?”玉燕靠近了几步,直勾勾的盯着落银腰间那做工精美的荷包,“你一个傻子要它反正也没用。” 说着,便伸出了手来。 这话,这架势的意思,是要...抢? 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孩子会打洞,这王玉燕倒是没辜负她爹娘的熏陶—— 003:老鼠孩子会打洞 004:偷鸡不成蚀把米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04:偷鸡不成蚀把米 落银岂是会任由她欺负,往后退了两步,皱眉看着她。 “你作何?” “你说我作何!我...”王玉燕话说到一半,不自觉的噤了声,不可置信地看着落银,表情是比见了鬼还要夸张。 “你...”她怔怔地伸出手指着落银,“你,你怎么会说话了!” 落银不想同她搭腔,就听到蹬蹬噔噔的脚步声响起,抬眼一看正是王田氏气呼呼地推门从里出来了。 紧跟着出来的月娘脸色有些复杂。 “你好好想一想吧!恩将仇报那总是说不过去的,可别回头让我亲自去找寨主说,到时可就得伤和气了!”王田氏撂了这么一句话,走近王玉燕身边抄手将她扯了过来,气冲冲地往外走。 “嫂子——” 月娘轻声唤了一句,眼见着王田氏大步地走了出去,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眉头皱的极紧。 被拉着出了门的王玉燕堪堪回神。 “娘,娘——”她晃了晃王田氏的胳膊。 “作甚!”王田氏显然心情欠佳,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娘,小傻子她会说话了...” “还有,她好像不傻了。” 王田氏听完这两句话,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叶家那傻子会说话?”王田氏冷笑了一记,道:“那我宁可相信母猪会爬树了!” “是真的,真的...”王玉燕听她不信,急的晃着王田氏的胳膊。 “你这孩子!”王田氏被她晃得烦了,斥了她一句,“成天没个消停!” 王玉燕再如何,也不过是个孩子,被她这么一训便也不敢吭声了。 ※※※ 月娘张罗好了晚食也不见叶六郎回来,便抱着落银出了门去接人。 寨子里一入了夜就一片漆黑,连个火把也没有,只能靠着朦胧的月色来看路。 看着这寨子里的寒酸样,落银不由在心里纳闷,按理说古代的土匪强盗们干得虽然是不正当的职业,但撇开法律不说,单从客观来看还是比较有钱途的一个行业。 零投资,只要有人搭伙够胆量就可以,虽然是高风险的但往往也伴随着高收入。 落银脑海中浮现电视剧里上演的情形,个个精神抖擞的土匪,金山银山,好酒好肉,还有被掳来的美人儿。 可看看这寨子里,哪里有半分土匪窝该有的奢靡? 乍地一看,就是一个破落穷困的小村落。 做土匪做到这个地步,真是失败到了极点。 从经济学的角度出发,造成这种现况的应该是两种原因,一是领头者经营不善而导致的人心不齐从而影响工作效率,二就应该是他们没有看清这个行业的形势,没找准工作的方法。 想到这里落银不由无语地望了一眼夜空,对自己这时不时便会蹦出来的专业学术词语和分析感到极为的汗颜。 现在当务之急不是去想这些有的没的,而是尽快的适应这种生活才是。 就在这时,忽然有一阵噪杂的脚步声响起。 “六郎你赶紧去把月娘喊来!”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急切地说道。 “快,快,将人抬进去!” “小心着点!” 混乱中,落银好似听到了有人哀嚎的声音。 月娘显然也听到了,不由加快了脚步。 迎面走来了焦急的叶六郎。 见月娘抱着落银过来,他忙道:“李大哥受了伤,你快去给看看!” 说话间便从月娘怀里将落银给接了过来。 月娘点头忙小跑了过去。 受了伤? 这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落银在心里暗道。 叶六郎抱着落银跟了过去,刚一进门落银便瞧见这不大的院子里头挤满了人,约莫是有二三十位年龄不一的男子。 一个个都头探着头往主里面张望着,神色多是担忧和不安。 “爹,爹!呜呜...”男孩子的哭音传了出来,让气氛越发紧张了起来。 落银听出了这声音,不就是今日送她荷包的南风吗? 叶六郎抱着落银走进了主里,才将她放了来,自己则是急慌慌地掀开帘子进了内间去。 落银见没人有空注意自己,也跟在他屁股后头进去了。 即刻便是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冲鼻。 落银不由皱了鼻子,抬头一看正见南风站在床头上哭的泣不成声,身侧站着的是一个麻衣妇人,也是今日她见过的,在自家门前磨刀的那一位。 这妇人是李年的妻子,李方氏。 她倒是没哭哭啼啼的,兴许是见惯了血腥的场景。 只是看向床上血流不止的丈夫,仍旧是一脸的惊慌失措。 “怎么样?可有大碍?”她急切地朝着探看伤口的月娘问道。 “性命无忧。” 月娘这句话等同是给在场的人吃了一粒定心丸。 “那...胳膊可是...”李方氏还想再问,却听月娘说道:“上次给各家备的止血的草药,嫂子这里可还有吗?” “有的有的!”李方氏忙道:“我这便去拿来!” 说完便快地奔出了内间去。 挡在床前的李方氏这一走,床上的情形便落入了落银的眼中。 只见躺在床上的男人痛苦的紧闭着双目咬着牙,右肩膀上一处伤直是到了手肘处那么长,血流如注,皮开肉绽,甚至连筋骨都隐隐露了出来,十分骇人。 也不知是被何物所伤。 落银不禁吸了口冷气。 这还是她头一回亲眼见到如此惨烈的伤势。 李方氏很快将草药取来,又依照月娘的吩咐去烧了热水。 清理伤口,止血,上药,包扎,整个过程中,落银清楚的看到月娘连眉头都不曾皱一。 李年大许是疼的昏了过去,此际是没了意识。 一个头发花白,步履却轻盈有加的老头走了进来。 “如何了?” 月娘拿帕子擦了擦手,看向老者的目光明显带有尊敬的意味,“寨主莫要担心,李大哥已经没事了。” “这就好这就好!” 原来是寨主啊。 落银偷偷地打量着他,只觉得明明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若不是事实摆在眼前,她如何也不能相信这是一个山贼头子。 众人听李年没了事,便都三三两两的散去了。 月娘又嘱咐了李方氏几句。 这时只听那老寨主惊呼了一声。 “银丫头怎地进来了!” 落银本没觉得自己跑进来有什么不对劲的,但被他这么一嗓子喊的,是觉得自己好似不该进来...... 她不明所以间,已被老寨主拦腰抱了起来,箭步一般的冲去了内间去。 落银:“......” “天呐!”月娘和叶六郎的反应更甚,二人急慌慌地奔了出来,一副紧张不已的神情。 落银觉得有些凌乱了。 她不过就是跟进来罢了,他们一个个的至于反应这么大吗? “银儿,你觉得如何啊?” “快,快掐人中啊!”抱着落银的老寨主急的不得了,忙出声‘提醒’着叶家夫妇。 掐,人中? 落银彻底的迷茫了—— 眼见着月娘伸手上来了,落银撇头躲开。 要掐也可以,只是,能否给个理由先! ****************************************************************************************************************** 求求求求求收藏啊! 004:偷鸡不成蚀把米 005:傻病好了?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05:傻病好了? 清明节继续宅在家里码字~求收藏~ ************* 落银这一撇头不打紧,直叫老寨主和叶家夫妇三人都愣住了。 “银丫头...何时知道躲了?”老寨主率先反应过来,拿着询问的眼神看向夫妇二人。 合着这位原先竟是傻到了任由别人打掐都不知道躲的主儿! “...咿?”老寨主看向落银,眼神更加的奇异起来,“这回好像没事儿!竟是连血也不怕了吗?” 他可记得这丫头最不能见血的,最严重的一次是直直地昏迷了五天五夜。 从那以后,若有血光都必得叫她远远的躲开才行。 月娘回过神来,拿手摸了摸落银的额头,见她的确没有任何异常,嘴角顿时绽放出了一个激动不已的笑来。 “银儿好像真的不怕见血了!”她从老寨主怀里将人接过来,搂了又搂,拍了又拍。 叶六郎则是因为过度的兴奋而完全呆化...... ※※※ 落银被抱着回了家,月娘将她放在正由叶六郎看着,自己则转身将饭菜端到厨房又热了一遍。 叶六郎显然很高兴,坐在凳上把落银放到腿上,一会儿晃晃胳膊,一会儿揉揉脑袋的,欢喜的简直是要合不拢嘴了。 以她原本的眼光来看,落银觉得叶六郎的反应有点太过了。 但从一个家人的角度来看,落银心中竟升腾起了一种淡淡的温暖。 她决定慢慢地‘恢复’成一个正常人。 装傻可不是长久之计,虽说这个家穷破不堪,且还是个匪窝,但夫妇二人对她好却是真的,她既然是占了人家女儿的身体,便要好好作为叶落银活去。 “好了,先吃饭吧。” 月娘将热好的饭菜布好,见叶六郎还在逗着一脸无感的落银,笑着说道。 她伸手从叶六郎怀里将落银接了过来。 月娘掰了窝窝头正准备给她泡汤吃。 原先的落银不知咀嚼,只会意识的吞咽,稍微硬一些的东西都必得泡软了才可以咽,故月娘一直以来都是用这个法子来喂她。 可这回她刚将手中的窝头掰开,便见落银伸出了一只小手来,将她手中的一半窝头抓了过去。 这动作让叶六郎二人都是一怔。 眼见着落银抓着窝窝头咬了一口,月娘才反应过来,欠身便要阻止她,生怕会噎到她。 却被叶六郎伸臂拦住。 “等一等……”叶六郎眼里闪现着期待的神色看着落银,唯恐吓到她一般,声音放的极轻,“我看银儿似乎是知道如何吃东西了——” 月娘闻言动作一滞,是想起这几日来她喂饭的时候落银确实大有进步。 如此一来,二人皆是眼睛也不舍得眨一的盯着落银看。 落银暗道了声幸好她脸皮够厚,演技够高,这才能在二人如此炙热的注视还能处之泰然的……啃窝窝头。 她成功地将第一口咽了去之后,明显感受到夫妻二人铺天盖地的欢喜朝着她袭来。 “好……”叶六郎怔怔地点着头,“太好了。” 月娘则是赶紧舀了勺温热的青菜汤递到落银嘴边,“银儿,喝口汤顺顺,小心别噎着了。” 落银顺从的喝了去,然后又低头去跟那半块窝窝头做斗争。 月娘适时地在一旁喂着汤,一口窝窝头一口汤的,落银竟是吃出了一种很欢实的感觉。 她自己竟也说不清是为何,只觉得能让叶家夫妻二人开心一些,她的心情似乎也会跟着好上许多。 叶六郎的眼眶开始发红,饭也顾不得吃了,就盯着落银看,好像光看着她就能看饱了肚子一般。 月娘见状提醒着道:“再不吃可都要凉了,今日累了一天,待会儿吃完了饭早些上床歇着吧。” “嗯。”叶六郎连连点着头,几口便将一个窝头啃完,咸菜却没有尝一口,显然心思不是在吃饭上头。 待一家人吃完了饭,收拾完之后,月娘又给落银泡了个药浴。 约莫是两柱香的时间过去,才将人从浴桶里捞了出来,仔细地擦干了身子穿了衣,最后将落银抱进了被窝里去。 “看来是这药起效果了。”月娘欣慰地对着叶六郎说道,“一天一副药,三日泡一次药浴,这才一个月不到竟有了这么大的起色。” 叶六郎点头,脸上的笑意就没断过,“药该剩的不多了吧,明日我再去采!” 月娘坐在床边隔着被子轻拍着落银的背,听他这么说,不由笑道:“我看你是高兴的糊涂了吧!现在可是大腊月,这药早没了!剩的是不多但对付到明年打春儿还是够的,不急。” 叶六郎这才顿时恍然,也觉好笑,仰脸笑了几声。 这还是落银头一次从他这里听到如此爽朗愉悦的笑声。 假寐着的落银微微弯了嘴角。 “对了,李大哥的伤是怎么回事?怎会伤的那样重?”月娘想起了李年来,看向坐在油灯旁的叶六郎。 说到这,叶六郎脸上的笑意便淡了些,“今日山里过了辆马车,被我们给拦了来,那车里不知坐的是什么人,一听寨主要过路钱,他倒爽气,直接让人拿了十两银子出来。” “十两!”月娘有些诧异,想了想随后便道:“那应当是个大户人家,不想徒惹是非想借钱消灾吧?” 这十两银子对他们来说不是个小数目,但对于城中的大户人家来说,却是不值一提的。 往往越有钱的人越惜命,在他们的观念里,一般不被逼急,是不会,也不屑跟这些亡命之人硬碰硬的,用小钱打发小麻烦倒是不难理解,落银将二人的对话听在耳中,在心里暗自想着。 “照你这么说的话,那李大哥更不该受伤的啊?你们拿了银子回山上便是了。” “若真如此倒也好了!”说到这里叶六郎的脸上浮现了些怒气,道:“怪就怪那史三猫!” “史三猫又怎了?”月娘皱眉道。 这个史三猫是整个寨子里最滑头的一个,平时做事的时候遇到难缠点儿的,就数他最喜欢躲在后头只会瞎嚷嚷,若是遇到了厉害的角色,说到逃命他定是跑在头一个。 “大致是见这人好欺负,他竟是狮子大张口上前索要一百两!” “结果车里的人还没说话,那赶车的马夫立即就黑了脸,训斥了史三猫几句,他偏生不听还拔了刀来吓唬人,谁知那车夫是个练家子的,一鞭子就朝着史三猫抽了过来!我们见他要吃亏才都上去,李大哥跑在最前头,白白替史三猫挨了那一鞭子——” “原来是这样。”月娘听得惊险,忙又问道:“那后来他们怎肯放你们走?可还有其它的人受了伤吗?” “得亏那车里坐着主子的倒是个有度量的,让那车夫住了手。”叶六郎无奈地摇着头,“这史三猫,回回最爱坏事!” 最后一文钱没要着,还白白害得李年受此重伤。 落银听到此处,不免也是对那素未谋面的史三猫嗤之以鼻。 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看来这被抢的人定然不是寻常之辈,李年那伤她也见到了,一鞭子可以将人抽成如此重伤,想必得有极好的身手才能做到。 那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马车主人,更显得修养不低。 夫妻二人又细说了些关于李年的伤势。 月娘的意思大致是说他那条胳膊日后就算恢复的好,只怕也废去一半了。 叶六郎闻言没忍住又将那史三猫一通狠骂。 约莫是骂了一盏茶的功夫他似才解了些气,只脸色还愤愤不平。 月娘这才犹犹豫豫地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来。 “今个儿春嫂过来了。” 叶六郎立马就皱起了眉:“她来作甚?” 端听这口气便知是对王田氏十分不待见。 今日王田氏过来是不知同月娘说了什么,想起她临走之前气哄哄地说的那句让月娘好好想想,免得让她找到寨主那里去云云的,多少是有些威胁的成分在其中,落银便没了困意打起了精神来想要听个明白。 005:傻病好了? 006:开口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06:开口 “说是……日后咱们家分来的东西要送去一半给她。”月娘无奈地说道,秀眉紧紧地拧着。 “凭什么!”叶六郎顿时就瞪圆了眼,“我看她是占便宜占惯了,当真以为我叶六郎好欺负!” “唉——”月娘叹了口气,又细说道:“说是王大哥腿受伤后便没山,因此东西也分的少了……她家四口人,那点东西哪里够吃的,又说起之前他家如何帮衬咱们,我说等你回来商议商议,她就急眼了,说若不答应她便找到寨主那儿说理去……” “尽管让她说去!”叶六郎提高了声音道,“寨主岂会听她胡言乱语,王大赖那腿伤是他包藏私心的报应,若不是你费心,他那条命说不定都没了,现在还倒打一耙,真有够不要脸皮的!” “说是这样说……可再怎么说也都是在一个山头上过活的,若闹得僵了,岂不是不好吗?不如咱们再想想,有没有什么折中的法子?”月娘建议着道。 “你别回回这么心软,就是因为你这心软的毛病,她才敢找上门来,不然她怎么不敢别家闹!”叶六郎沉声道。 月娘即刻噤了声,垂首不语。 “我不是骂你。”叶六郎见她如此,解释着道:“别人敬咱们一尺,咱们回敬他一丈,可他王大赖一家就是泼皮!日后不必理会他们,否则只会让他们蹬鼻子上脸!” “嗯,我记了。她若再来,我不理会她就是了。”月娘会意地点着头。 落银将叶六郎的话听在耳中,多少有些庆幸,还好她这爹是个硬气的,不然这家指不定被欺负成什么样儿…… 人善被人欺这句话,不管是在哪个时空,都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这一点,她深有体会。 *********** 次日落银早早醒了过来。 好大一会儿,也没听到外面有动静,叶六郎和月娘似乎都不在。 又眯了一盏茶的时间,她坐起了身来。 犹豫了片刻,她伸手将床头的衣物拿了过来。 开始着手一件件地穿了起来。 既然都打算渐渐‘好转’了,便从穿衣吃饭这样的小事开始做起吧。 还好这不是什么富贵人家,衣物不算繁琐,纵然是冷天,除了里衣之外,也只是一件厚重的旧棉袄,外套一件掉色的开襟,对合起来用一条布带系上,并无扣子。 穷苦人家,像她这样年纪的女孩子,也还穿不上什么裙子,只一条寻常的粗布厚裤。 精致的东西总是只出现在上流人士身边。 她了床去,弯腰穿着鞋。 忽然听得吱呀一声柴扉被推开的声音。 她手动作一怔,随即继续将鞋提好。 她做这些,本来就是给叶六郎他们看的,让他们认为自己是在渐渐好转。 谁知进来的却不是叶六郎夫妇。 而是一个模样陌生的中年男人,穿着个灰布衫,上头打着几个大小形状不一的补丁。 他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往正在地上穿鞋的落银看了眼,便将目光放到了别处打量去,确定了里‘没人’,他动作也开始变得大摇大摆了起来。 似乎就没看到落银一般…… 也是,她这个眼不能识,脑不能用,口不能言的傻子,的确是同空气无甚区别。 他四处翻找着,不知道在找些什么。 没找到什么东西,他转身去了外间。 落银无声地跟了过去,躲在隔开她这间房和外间的柴扉后面,透过缝隙看着他的动作。 那男人朝着墙角处的一只小坛子走去。 将盖子打开,他探头瞅了瞅,眉开眼笑地从怀中掏出了个布袋来,将坛子端起来便往布袋里倒。 半坛咸菜被倒得干干净净,他才又将坛放回原地,盖好。 落银这才恍然过来——这人是来偷东西的! 又见他将家里仅剩的半小袋红薯也扛在了肩上。 落银沉思了片刻。 拦,她肯定是拦不住的。 见他又在别处翻找了一番,见再没什么好拿的,作势就要走。 落银沉顿片刻,忽然冲了出去。 男人被吓了一跳。 落银扑过去,在离他尚有两步远的地方,脚一绊,眼见便要跌倒。 男人非但不扶反倒往后跳了一步。 落银顺势一把抓拽住他的衣角。 “你,你干什么!”男人将她甩开,跳到门边警戒地看着她。 落银被他这大力给甩的歪倒在地。 一副木木的表情看着他。 男人忽就松了口气。 怎突然忘了这是个小傻子…… 她能知道什么啊…… 男人鄙夷地看了趴伏在地上的落银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落银望着他脚步略有不稳的背影,心中有了计较。 *********** 半个时辰后,叶六郎夫妇才相携着回来。 “我就说寨主不可能任由她胡闹,哼,非得闹个没脸才死心!”叶六郎沉声道。 “如此一来,春嫂日后应当也不会上咱家门了……” “我巴不得她一辈子不要过来,回回来没好事儿,闹翻就闹翻,谁怕谁!” 月娘叹了口气,点着头。 夫妻二人一进院儿,便见落银坐在院中的小凳上发着呆。 “今儿个银儿怎么醒这么早?精神倒是越发的好了。”月娘含笑着看了落银一眼,转脸看向叶六郎说道。 却见他止步在原地,直直地看着落银。 月娘不解,忽然,恍然地瞪大了眼睛。 “银儿的衣服谁给穿的?”叶六郎问道,他清楚的记得今日出门前,落银还睡得很熟。 月娘呆呆地摇了摇头,二人对视一眼,忙朝着落银奔了过去。 落银早料到会是这种情形。 “银儿……”叶六郎蹲身来,抓起落银的手来,问道:“这衣服,是你自己穿的?” 月娘亦期待地望着她。 在他们的目光,落银点了头。 这个简单的动作可是叫二人乐坏了! “看到没,银儿刚刚点头了!”叶六郎高呼了一声,激动不已。 “看到了看到了,银儿还学会穿衣裳了……”月娘说着话,眼泪都掉了来,看得出来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叶六郎大手一捞,将落银腾空抱了起来,举得跟他一样高,笑得嘴巴简直要咧到后耳根去了。 “银儿会不会喊爹爹?” 月娘闻言破涕为笑,“哪儿有那么快能开口……六郎莫要这样心急,还得慢慢教才行呐!” 话是这样,但她何尝不是日日都盼着落银都开口喊句二娘。 叶六郎开心的有些忘乎所以,再次开口印证道:“银儿,喊句爹,好不好?” 口气是十足的诱哄。 看着这近在咫尺的沧桑脸庞,和他眼中闪动着的巨大的希冀,落银眨了眨眼睛。 她本来担心“恢复”的太快会惹得叶六郎怀疑,但现在她忽然发现,在一个父亲面前,最重要的就是孩子,而非是她这种无感情的纯理论…… 感情面前,常理永远要排在后面。 以前她不懂。 现在,她好像懂了一些。 好大会儿没见落银有反应,叶六郎眼中的光芒开始黯淡了一些。 却听稚嫩清亮的声音忽然响起。 “爹!” 叶六郎脸上的表情顿时凝固了。 006:开口 007:让他搜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07:让他搜 节日快乐~求收藏求推荐票! ********************************************************************************************* 仿佛,眼前的景象全都销声匿迹了,全世界只剩那道声音,在脑海中不停的回响着。 他的女儿开口喊他爹了……! 这声音要比他设想中的千万种中的任何一种都要悦耳动听! 像是这冬日里最暖的阳光洒在了他心头。 “银儿……”月娘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瞪大了双眼,缓声说道:“方才,真的是你说话了吗?” 落银转脸看向她,微微弯唇一笑,轻声唤道:“二娘。” 或因从未开口说过话的原因,这声音听起来格外的清脆。 月娘眼中即刻滚了两行热泪。 她颤颤地伸出手来,抚着落银的脸颊,哑着声音道:“好,太好了……老天保佑,老天终于开眼了啊……” 只这一句话,她便也再开不得口,无语凝噎着。 叶六郎回过神,就着身边的矮树墩坐,把落银放在腿上。 “银儿,再喊一句爹!” 他眼中泪光打着颤,脸上的笑却越发的深刻。 落银很配合的又喊了一句。 叶六郎重重地应了一声,朗声笑了起来。 夫妻二人围着落银好一阵稀罕,直到太阳到了正头顶的位置,月娘才猛然想起来落银自醒来还未有吃过东西。 叶六郎笑呵呵地道:“也到晌午了,你先去厨房准备准备吧,待会儿我就进去生火,咱们做饭。” 说罢又捏了捏落银的脸,笑眯眯地道:“银儿该饿了吧?做饭给银儿吃,好不好?” 落银又配合的点点头。 叶六郎又是一阵欢愉的笑。 好多年没这样开心过了…… 月娘点头,笑着进了去。 “呀!” 须臾,便听她惊叫的声音传起。 “怎么了?”叶六郎忙朝着内问道。 月娘神色慌张地走了出来,站在门边儿,一手指着里急道:“坛子里腌的咸菜全没了,没吃完的那十来个红薯也不见了,灶头里的窝窝头也没了!厨房里被翻得乱七八糟的……该不是,遭贼了吧?” 土匪窝里遭了贼,这说出去可真是有够怪异的…… 但落银知道,这是真的。 叶六郎闻言忙起身,将落银放了来,疾步就朝着里走去。 空空如也的菜坛,打碎的两只碗,和一片狼藉的锅灶。 “该不是有人趁咱们不在,来偷东西了吧?”月娘皱着眉,一脸急色。 这可是他们家所有能吃的东西了…… 叶六郎脸色沉极。 这山寨里虽住的都是土匪,但大多都还是比较“安分守己”的,他们当土匪不是为了为恶,不是为了发财,只是为了混口饭吃活命罢了,纵然他们不够正直,但也少有偷自己人东西的。 像今天这件事,还是头一回发生。 自然而然的,叶六郎便怀疑起了两个人来。 史三猫和王大赖。 这二人可是寨子里出了名的心眼多,贪得无厌,私藏“战利品”之类的事情没少干过。 可史三猫显然不可能,因为昨天的事情,他一早便被寨主叫去训话了,比他们到的还早,但他和月娘回来的时候,史三猫还没走。 “肯定是王大赖!今日王田氏到寨主那告状,大有可能就是为了引开咱们!”叶六郎断言道。 跟了进来的落银闻言在心里给叶六郎点了个赞——看来她这爹不止硬气,还挺有分析头脑的。 她本是不认得什么王大赖的,但今日那男子腿脚的确不怎么利索,再听叶六郎此刻说起王田氏去告状的事情,几乎是肯定了。 这事情他们本来就不占理,王田氏纵然再没脑子,但也应当知道寨主不可能站在他们那边的,所以去了也是白去,但她却执意要找寨主“说理”,还要叶六郎他们过去,十有**是调虎离山。 “我找他们去!”叶六郎喝了一声,转身便要往外走。 “可,无凭无据的他们肯定也不会承认啊!”月娘忙道。 “等我把东西找出来,看他们还敢不承认,不承认,我便打到他这个王八蛋承认为止!”叶六郎心意已决,不顾月娘的话,大步走了出去。 月娘见状只有扯着落银跟了上去。 叶六郎走的极快,等月娘和落银出了大门的时候,已不见他的踪影。 月娘忧心他这急脾气,只怕到了王大赖家里,三言不合真的动起手来,便加快了步子。 落银攥紧了手心,心中自有计较。 若是待会儿多几个人看着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理”这个字,如果拿到明面上来说,就什么都不怕。 她心里正想着,便见一个中年妇人领着个男孩走了过来。 正是李方氏和南风。 “月娘!我正打算找你呢,南风他爹已经醒过来了,我这刚想请你们去我家吃顿饭表一表谢意呢!”李方氏见月娘过来,笑着说道。 南风则是对落银展开了一个大大的笑,眼睛还有些微微红肿。 落银对他会以一笑,他即刻呆了。 月娘摇摇头,急道:“家里出了事,六郎去王大哥家了,只怕会动起手来!” 李方氏一听也不含糊,正色道:“走,我陪你去看看!” 说罢,便拉着尚在呆愣中的南风转了身。 落银在心里一笑——成了。 等几人赶到王大赖家里的时候,叶六郎正和春嫂吵的脸红脖子粗,王玉燕躲在一个十三四岁的高瘦少年身后观望着“战局”。 却不见王大赖的身影。 “你说大来偷了你们家东西?证据呢!叶大兄弟,我可告诉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家大来腿伤还没好全,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如何去你家偷东西!”王田氏叉着腰道,理直气壮。 “证据!你让我进去找我就给你证据看!你心里没鬼,拦我作甚?”叶六郎吼道,“快让开,别逼我动手!” “动手?你来呀,有种你来打呀!”王田氏指着自己道:“我就站这儿,你打!” 她这副嘴脸,配合着这副语气,想让人控制住不去揍她简直都难。 叶六郎恼怒的涨红了脸,撸起了袖子就要上去。 “六郎!” 月娘惊呼了声,小跑着上前。 落银也跑了过去。 要打,也不是现在打。 还没找到证据就动手,到时有理说不清。 “叶叔!君子动口不动手!”幸亏那高瘦少年反应快,先叶六郎一步挡在了王田氏跟前,把叶六郎拦了来。 落银闻言嘴角一抽,君子动口不动手?合着这少年还是个有文化的人! “什么君子不君子的,你爹偷了我家东西,还谈什么君子!” “我爹不可能会去偷东西的。”少年肯定地说道。 “那你们怎不敢让我进去搜!” “既然你不信,那便搜好了,我们行得正坐得端,不怕你搜。”说着,少年就侧过了身来,把路让给叶六郎。 “不行,不能进去!”王田氏一阵吓,忙要去拦叶六郎,却被他一把挥开,一眨眼,叶六郎就跑进了里去。 “娘,让他搜!”少年皱眉道。 王田氏闻言简直是要吐血,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你这个……缺心眼的啊!” 说罢,便追了进去。 落银见此情形不由朝那少年看去,只见他单薄的脊背挺得笔直,清俊的眉紧紧皱着。 应当是不知情的。 听他方才的话,根本不像个土匪之子,反倒像个文绉绉的读书人。 真是投错胎了,落银在心里摇头想道。 李方氏一路上已经听月娘将大致的情况说了一遍,她本就也看王大赖一家不顺眼,刚才又见王田氏那不讲道理的模样,此刻正义感噌噌往上涨,跟着月娘就进了去。 可还没踏进门槛儿,便见叶六郎一手提着个黑布袋气冲冲地出来了。 007:让他搜 008:指认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08:指认 新的一周,,加油~求收藏求推荐求正能量啊!童鞋们动动小手指啦。 --------------------------------------------------------------------------------------------------- 他把布袋子往院里大力一扔,十来个洗的干干净净的红薯便滚落了出来。 不顾王田氏的阻拦,他又进去抱了个菜坛,一手又抓了两只碗几只碟,都哐哐哐地往院儿里头扔,噼里啪啦的砸的稀碎。 月娘吓得一抖,是从没见过叶六郎发这么大的火。 她想上前去拦,却被李方氏伸臂拦住,对她摇了摇头。 落银看得大快人心。 王田氏急红了眼,想拦却拦不住,只能干着急,在一旁嘶声骂道:“你凭什么砸我家东西!快住手,不然我找寨主去了!” “你去找,你现在就去!” 叶六郎冷哼了一声,还想再进去搬东西来砸,却见王大赖趿拉着鞋跑了出来。 “你给我住手!”王大赖高声喝道,伸手拦住了叶六郎。 果然就是他,落银将他认了出来。 “不是说你腿没好,不来床吗?”叶六郎瞪眼道。 月娘看到这才明白过来。 叶六郎砸东西是为了逼王大赖出来。 “你管我腿好没好,你砸我家东西,这就是你不对!”王大赖冷哼了一声,根本没有认账的打算,“你说我偷你家东西,有证据吗?” “这就是证据!” 叶六郎指向院中散落的红薯和撒了一地的腌菜。 “那本来就是我家的东西!上面刻你叶六郎的名字了?”王大赖扯着嗓门吼道,“照你这么说,我还说你家的东西全都是我的呢,凭据呢!!” “就是,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男人出来了,王田氏的气焰再次长了上去。 她本也没想到叶六郎真的会不管不顾的闹开,毕竟之前他们提出的要求,叶六郎虽不高兴但也都答应了。 实在没想到他也有这般撕破脸的时候。 她这种人,是不知道忍无可忍无需再忍这八个字该怎么写。 “你们——”叶六郎被王大赖这句话堵得无言以对。 他家的东西的确是没刻上他的名字。 毕竟,红薯咸菜窝窝头这种东西长的都一样…… 那高瘦的少年王玉田在一旁脸色变了又变。 这不是他家的东西。 他家这回分来的红薯早在昨天便吃完了。 但他怎么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这句话来…… 一时间,他羞愧的无地自容,干脆转身跑进了里去。 这时,却听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响起。 王玉田的身形顿住。 “就是他。” 这声音带着稚嫩,但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 众人不禁都把视线移到声音的来源处。 落银伸手指向王大赖,再次道:“是他偷的。” 除了叶家夫妇之外,在场的其余人,都像是见了鬼一般的神色。 她何时会说话了! 口齿还如此的清晰! 叶六郎闻言眼睛一亮,看向落银,印证道:“银儿看到了对不对?” 落银重重地点头,“嗯!” “听到没有,你还有什么好抵赖的!” 王大赖一时变了脸色。 他知道落银瞧见他了,但他不知道这傻子什么时候不傻了啊! 王田氏率先反应了过来,伸指着落银道:“别听她瞎说,她就是个傻子,傻子的话说出去谁信啊!” “对!”王大赖恍然,辩道:“她说是我就是我?说不准是你们事先教好的!傻子的话,不能信!” 这左一句右一句的“傻子”彻底让叶六郎黑了脸。 比他在王大赖里翻出被偷的东西之时还要黑上许多。 “谁许你说我家丫头是傻子了!我丫头好好的你没长眼睛吗!”他厉声吼道,抡起了拳头便朝着王大赖挥去。 一声哀嚎声顿时响起。 王大赖没有防备,被打趴在地,这一拳刚巧就打在脸上,直是打掉了两颗牙,吐了一大口血出来。 叶六郎还嫌打得轻,作势又要上去。 王玉田忙去拦。 见要闹大,李方氏和南风几人也赶忙围了上去。 眼见着被众人拦着的叶六郎红着一双眼睛,恼怒不已略显狰狞的模样,落银忽觉心中某处轰然倒塌。 从来都没人,这么维护过她。 就因为别人骂了她一句傻子。 略定了心神,她走上了前去,大声地喊了句:“爹!别打!” 叶六郎闻言停住了手,看向她,心中一阵说不出的欢喜。 女儿的神智似乎越来越清晰了…… 落银朝他露齿一笑,扬声道:“证据,我们有。” 斜躺在地上的王大赖闻言眉头顿时一跳。 “你说什么?”叶六郎不解地看向落银。 众人也再一次将目光聚焦到她身上。 特别是南风,眼睛瞪得简直是要掉到地上去了…… 望着落银,他嘴角溢出一个傻笑来——落银的声音,要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听呢,她现在的眼睛,一闪一闪的,跟星星一样,可真好看。 李方氏见他这个时候还傻笑,一巴掌拍在了他后脑门上。 南风顿时疼的龇牙。 “他的衣服,破的。”落银指着王大赖说道。 她还是不敢太顺的说话,只能几字一顿,顺序颠倒,只要他们能听懂便好,毕竟这样做已足以令人怀疑了,如果再来一通口齿清晰,逻辑分明的推理解说,只怕众人真的会把她当成妖怪看了。 众人闻言齐齐朝着王大赖的衣服上看去,几处补丁明显不是新补上去的,唯独衣角处,有个新缺口,像是被撕来的。 不过这也没什么好稀奇的呀! 他们穿的都是粗布衣衫,本就比不得绫罗绸缎的精美结实,穿的久了,洗上几次就越发的削薄了,不小心刮到什么很容易就会破。 “是破的,怎么了?”叶六郎拿询问的眼神看向落银。 “什么怎么了,还没听出来吗,她就是傻……乱说呢!”王田氏忙道,却不敢再骂落银是傻子。 “让你说话了吗!”叶六郎吼道。 王田氏立马不敢吱声了,见到叶六郎方才的大胆,她是真的存了畏惧的心思。 叶六郎再次看向落银。 别人不信,但他信。他信落银不会胡说八道,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相信。 落银伸出了右手来,在众人面前摊开。 “我家,找到的,他的衣服。” 她这话说得颠三倒四,但并着现在的情形,谁都听得懂。 她手心里躺着一块衣角,颜色就是王大赖身上的颜色。 月娘接了过来,在王大赖身上一比,刚好对得上。 王大赖顿时被火烧了一般跳了起来。 “谁知道她在哪里捡的……我,我可能是在外头刮破的也不一定!我没有去过你们家!”他强自狡辩着,话是这样说,但心里明白着呢。 他去偷东西的时候,叶落银没喊没拦,还装着傻,那一跤,就是为了撕他的衣服留作证据! 想不到她小小年纪,之前还是个傻子,病一好心眼竟是这样多! “你就别死鸭子嘴硬了,现在物证都有了,你赖不掉!”李方氏见他还在强辩,厉声道,“我们现在就去找寨主来评理!” 王家几口闻言顿时白了脸。 就连王玉燕也是。 寨主待人向来处罚分明,现在他们家日子已经不好过,若此事再捅到寨主那里去,说不准……严重了,会赶他们山也不一定! 赖,肯定是赖不掉了…… 叶六郎在一旁点头,对着南风道:“南风,去请老寨主过来!” “好!”南风应,转身就往外跑,路过落银身边的时候,冲她一笑。 ---------- 008:指认 009:有原则的土匪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09:有原则的土匪 此坑是我开,此书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推荐票!走过路过的勇敢地把你们手里的推荐票交出来吧! ****************************************************************************** “不行,等一等!”王田氏高呼了一声,示意王玉燕去追南风。 王玉燕奔了过来,拦在大门前,不消片刻眼泪就滚落了来,虽未说话,但那可怜巴巴的神情委实够真实。 “这事我们认了,是我们的错!”王田氏哭丧着脸认着错儿,“要不是大来他腿脚不方便,家里没人能山……口粮供不上,我们也不至于起这种歪念啊!” “现在说软话?晚了!”叶六郎嗤之以鼻地道。 不料,王大赖一咬牙,竟然直直地跪将了来,道:“这事儿是我一个人的错,叶大兄弟你要打要杀冲我来,我绝无半句怨言,但求你不要把此事闹到寨主那里,否则,我这一家四口只怕都没有活路了啊!” 此事闹大,后果可想而知,他们在山头的名声定是臭透了,被赶山也大有可能。 王大赖这脸变得不可谓不快。 这会儿倒装起有担当的大丈夫来了,这话说得倒也够英雄的,要打要杀冲他来?这不是废话么,谁会真的为了这点吃食去杀人…… 落银心里对他们提不起一丝同情来。 说她冷血也罢,反正她是觉得做错事就该承担后果。 但也知道这事轮不到她来做主,反正真相已经明了了,怎么做,那是他们大人的事情了。 王玉田脸色涨红,大抵是觉得太丢脸,他一边试图拉起王大赖,边道:“这事本就是我们有错在先,该怎么着就怎么着,爹你起来!” 他又看向叶六郎,满脸的歉意,道:“我爹偷了你们多少,你们双倍拿去就是,这家里你们看有什么好拿的,尽管拿去,我们绝不拦着!” 王大赖和王田氏闻听在心里直骂娘,怎就生了这么一个拖后腿的儿子! 但也不敢说半个不字,毕竟现在他们的把柄还都在人家手中捏着。 夫妻二人只得忍痛点着头道:“玉田说的没错,这院里里的随便你们拿,只要别告到寨主那里去就好,我们是真的知道错儿了!” 叶六郎这人明显的吃软不吃硬,王玉田这孩子的秉性好,他是知道的,现如今听王玉田这么说,他倒真的心软了几分。 打也打了,东西砸也砸了,现在气性也不甚大了。 月娘是个极易心软的人,她本就想着东西能要回来也就算了,不想将事情闹大,将人逼得太死,眼见这一家子可怜巴巴的模样,便在叶六郎身旁小声地劝说道:“六郎,我看他们是真的知错了,不然,这件事儿就到此为止吧……” 王田氏听她说话,忙地也跪了来,磕着头道:“多谢大妹子!多谢叶大兄弟!” 春嫂平素里是趾高气昂的,总觉得自己的身份在寨子里高人一等,故能见她如此低声气,还是头一遭。 李方氏显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见她这般,既解了气又软了心。 大家成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是偶尔有点小摩擦但王大赖一家最多就是爱占个便宜,并不是什么大恶之人。 “这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你们把东西拿回去,反正气也出了,现在寨子里男丁本就少,若是寨主真的发了脾气将他们赶了去,也不甚好……” 李方氏看向叶六郎劝道。 王大赖夫妻二人又是一阵叩头。 叶六郎被他们磕的烦了,他本也非赶尽杀绝之辈,一挥手,皱眉道:“好了起来吧!” 王大赖夫妻二人一喜,借着王玉田搀扶的手站了起来。 又是一阵谢。 落银微微皱眉,若这王大赖夫妻真能改过自新倒也罢了,这心软的也算值了,可怕就怕他们革面不洗心,经此一事,说不准心里愈发记恨叶六郎。 有些人,他们永远不记好,只会记得别人的坏,即使是他们咎由自取,他们也会一一将错记恨到别人身上。 这样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人,她见过很多,所以她从没有姑息养奸的习惯。 今天这事儿如果换做她来做主,就是他们磕破了头,她也不会理会。 转念一想,她这副作风是适用于如战场般的商场上的,好似不太适合与人相处…… ※※※※※ 二十来天来,叶六郎一家差不多已经将王大赖偷东西这茬给淡忘了去,王大赖近来的确安分,山守点儿也格外勤奋。 落银算了算,这二十天的时间,他们差不多山七八次,成功率还算高,有五六次的样子,一次是空手而归,两次是遇到了强硬的‘主顾’,有人受了些轻伤。 而成功的那几次,收获却是甚微,最差的一次竟然是只抢到了半袋土豆…… 最好的一次也只是抢到了三两银子,一袋白细面,分来,一家还不到两瓢,分到的还都舍不得吃,好留着过年…… 这山寨里差不多有十来个男人,有家室的也就叶六郎,王大赖,和李年他们三家,另外还有个寡妇程氏,夫姓不详,是落银曾见过的那个刀疤妇人。 所以这山寨里总共是二十个人不到。 按理来说土匪这个高收入的职业,独占了一个山头,没有抢生意的,养活二十个人吃香的喝辣的不是难事儿,落银起初很纳闷他们怎会过成如此田地,然而一次偶然的机会,她得知了原因。 原来,这寨子里一直有着三项死规。 叫做三不抢。 一,老弱病残不抢。 二,穷苦难民不抢。 三,打不过的不抢。 落银听罢仰天长叹。 既然这么有原则,又何必选择土匪这个毫无原则的职业? 当个土匪抢个劫还挑三拣四,这不抢那不抢的! 试问,既不穷,又不老,他们还打得过的,同时还恰巧从这山里过的,能真正符合条件的到底有几个! 想做一个有原则的土匪,那是要付出惨痛的代价的,关于这代价的表现,就不必多表了。 落银甚至开始觉得,在这种苛刻的环境,他们抢来的东西还能养活二十来个人,简直就是一种逆天的奇迹啊…… 高风险,低回报,且头上还顶着个违法犯罪的名头,实在不值得发展去。 想让叶六郎改行的**日益强烈起来。 她观察过了这山势和气候,此地算不上湿润,应该属于偏北地区,土壤和气候都不是极好的茶树种植地,但普通的绿茶还是养得活的,小规模的栽种不成问题。 就是不知道,这个时空里的人是否爱茶。 这一点,至关重要,直接决定了这条路的光明与否。 不管在什么地方,做生意,最主要的莫过于投人所好,投人所需。 落银正思虑着怎么得知一些外界的消息之时,她想要的消息,就自动送上门儿来了。 今日又落了场雪,纷纷扬扬的了半日也不见停。 天气不好,叶六郎他们自然是不必山的,用罢了简陋的午食,一家人坐在门里边说着话儿。 月娘手里缝制着一件草青色的小袄。 再过三日便是除夕了,这是她给落银准备的新衣。 别看这新衣料子不怎么好,但已经是这个家能为落银做出的最好的衣裳了。 月娘很上心,光是领口和袖口儿的彩蝶儿就绣了整整五日。 落银坐在她身边安静的看着她的针法,倒不是她多无聊,而是她天生就养就了这种习惯,只要是没接触过的新领域,一旦有了兴趣,就一定要弄个精透才可以。 可月娘一直说她的‘病’还未好全,不能碰针这种危险的东西,承诺等她再恢复些,再教她刺绣。 叶六郎坐在凳上,忽然说起了一件事儿来。 “还记得月初李大哥受伤的事情吧?” 009:有原则的土匪 010:除夕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10:除夕 月娘没抬头,嗯了一声问道:“怎么了?” “就那辆马车,前日里又从山里过了,寨主远远地将那车夫认了出来,便没让我们去,在半山腰躲了老半天。” 月娘点点头,“那是自然,那车夫那样厉害,更别说他后面的主子了,这样的人,还是不要得罪的好,次碰见也要远远躲开。” “这我知道。”叶六郎点头道:“他们这回回来,是带了个车队回来的,那商队的旗子上绣着的,是个徐字。” 说到这,他看向月娘道:“你该听过徐家茶庄的吧?” 一听茶庄二字,落银条件反射一般地转头看向叶六郎。 月娘也抬起头来,诧异地看向叶六郎,“这么说来……上回你们拦的竟然是青国第一茶庄的马车……” “是啊。”叶六郎心有余悸,“幸好那日撞见的是个有度量的,不跟史三猫一般计较,不然就凭着徐家的势力……只怕咱们白头山都要保不住了——” 他们这窝土匪,在徐家这样的人的眼中应是跟蝼蚁差不了多少,想碾死他们,不过是举手之劳。 他们能混到今日,也是跟青国**的局势有关,皇帝昏庸沉浸酒色,每年只知加重赋税,层的百姓们可谓民不聊生,看似强大富强的青国,实则却是贫富两极化。 正因如此,也没人有闲心来在乎他们这一窝小土匪,因他们行事还算‘中规中矩’没闹出过什么大乱子来,又远离京都,故也无人来管。 可若是真的惹到了大头,譬如徐家这种,就连官场上的人都要给几分面子,只要一句话,恐怕朝廷就要派人前来剿匪,将他们给一锅端了。 一想到这,叶六郎和月娘更是后知后觉的害怕。 落银和他们想的却不是一处。 听他们这口气,这徐家显然是青国茶业上的领头者,家大业大,受人倚重。 由此看来,茶商在青国是极其站得住脚跟儿的…… 不如,先小试牛刀一番?探一探这古代的茶叶市场…… ※※※※ 这个除夕,叶六郎显得格外的高兴。 这是他女儿第一个会说话,会喊爹的除夕。 他简直觉得这是上天对他最大的恩赐。 落银能完全的好过来,是他之前既希冀又不敢想的事情。 落银当年不足月便被生,等到了三岁还不会开口说话,他从那时候才发现了不对劲,他一个粗手粗脚的男人不知如何照料,所幸,那时候月娘出现在了他的生命里。 如果不是月娘,他真的不敢想…… 想到这里,他伸手握住了月娘的手,愧疚地道:“这么多年来多亏你了,也委屈你了……” 月娘朝他摇摇头,眉眼含笑。 她一开始也是有过犹豫的,甚至觉得命运不公,但是当她第一次看到那双幽深的眼睛,便无可自拔的陷了进去。 她知道,这都是命。 她也不曾后悔。 落银将隔开外间和厨房的竹帘拉了上去,怀中抱个大木碗走了进来。 叶六郎松开月娘的手,转头看向进来的落银,脸上立马浮现了笑,走近了将她怀中的大碗接了过来。 “这是哪儿来的?” 他垂头一看,才见这大木碗里装着的是风干的地瓜干,都切成了手指粗细。 “南风,送来的。” “那他人呢?”月娘走了过来,问道。 “已经走了。”落银答道。 想到南风刚刚将东西塞给她,连个完整的话也说不清楚,便就跑开了,落银不禁有些想笑。 “年年除夕李大嫂都会让南风送东西过来……我们也没什么好回谢的。”叶六郎叹口气说道。 “南风说,谢谢二娘,医好他爹的伤。”落银见他如此,忙道。 叶六郎笑着拍了拍她的头。 夫妻二人已经完全习惯了她越来越利索清晰的说话。 “你去外间儿呆着等吃饭,里头烟味儿大,别熏到了。”叶六郎温声说道。 落银点点头,便转身出了厨房。 她出去将外间的三张凳子摆好,又将桌上的东西收拾干净。 一阵菜香从厨房里传了出来。 落银深吸了一口,辨出是土豆丝的味道。 说来,她来到这个时空里除了咸菜之外貌似还没吃过其它的菜…… 一时间竟也食指大动,对待会儿的这顿‘除夕盛宴’充满了期待。 不多时,月娘便将饭菜端上了桌。 三道菜一道汤,还有几个白面馍。 虽然都是素菜清汤,但色香俱全。 这可是有始以来,最丰盛的一餐饭了。 一家人净了手都入了座。 叶六郎拿了个白软的馒头递到落银面前,含笑道:“快吃,热乎着呢!” 落银伸手接了过来,咬了一口,香软微甜。 “好吃吗?”叶六郎看着她。 落银点点头,心中有些发涩,“好吃,爹,二娘也吃。” “爹不吃,爹喜欢吃这个。”叶六郎笑着从竹盘里拿起了一个粗硬的窝头来,又对着落银说,“快吃,别凉了!” “来,吃菜。”月娘也笑着替她夹菜。 看着他们满含慈爱的双目,落银顿觉心底暖的有些发涩。 她抓起了一个白面馒头,递到叶六郎面前,道:“爹不吃,我也不吃。” 叶六郎一愣。 然后,眼眶便有些发酸。 他的女儿是真的长大了…… 见落银眼神固执,他犹豫了片刻,终于把馒头接了过来。 落银满足一笑,又给月娘递去了一个。 “二娘也吃。” 月娘忙摇头,却听叶六郎笑道:“银儿的一番心意。” 月娘露齿一笑,点点头接了过来。 “银儿乖……” 直到很多年后想起,落银仍旧觉得这是她前世今生以来,吃过的最美味最难忘的一顿饭。 馒头格外的香甜,饭菜格外的合胃口,冬天格外的暖。 吃完了饭,落银跟在月娘后头收拾着碗筷。 “你去看你爹点长生灯去吧,这儿二娘来收拾便好。”月娘把她理好的筷子接过来,说道。 “我帮二娘洗碗。”落银坚持道。 月娘笑笑,“你还小,洗碗是大人的事情。” “过了今天我又长一岁,十岁了。” “十岁也太小。”月娘将剩的菜放好,将空碗都收拾进了一个木盆里,端去了厨房,边说道。 落银有些泄气。 他们这哪儿是对待十岁孩子的方式,分明是把她当三岁孩子来养。 在古代,十岁的孩子很多都已经开始地插秧了好不好…… “银儿,南风来找你了!” 落银正郁闷间,忽听叶六郎的声音在外间响起。 “快去看看。”月娘回头说道。 落银这才出了厨房去。 南风一身玄色新衣新裤,头发也梳得很整洁,用一条灰色的布带系在头顶,显得格外精神。 见落银出来,他咧开嘴一笑,露出了一口整齐的白牙来。 “落银,我们要到后山头去看焰火,你要一起去吗?”南风眼里含着期待,朝着落银问道。 “银儿也去吧,出去走走,早些回来就成。”叶六郎将灯点好,说道。 见他允许,落银笑着点点头。 成日呆着这个小院子里,纵然她没太多孩子的玩心,也的确觉得太无趣了。 南风一见落银点头,笑容更甚。 叶六郎拍了拍他的肩膀,玩笑般地道:“南风可要保护好妹妹。” 南风闻言一脸正色的点头,跟叶六郎保证道:“叶叔叔放心,我一定保护好落银。” 见他一脸身负重则的凝重表情,落银不由弯唇一笑。 南风上前拉起她的手,眯眼笑道:“咱们走吧!” 落银略微不适应了一瞬,但想到这是小孩子表达友好的一种方式,便很快释怀了。 二人又跟叶六郎道了个别,适才相携着走了出去。 一出了院儿,落银这才看见门前还站着两个人。 是王玉田牵着王玉燕。 见她过来,二人的表情立刻趋向两极化。 王玉燕即刻绷起了小脸来,看向她的表情既厌恶又……嫉妒? 落银见她直直地盯着她身上的新衣看,又见王玉燕还穿着上次那件灰黄色的短袄,顿时明白了过来。 王玉田则是冲她温文地一笑,眼底带着一丝歉意。 落银坦然地回以一笑。 010:除夕 011:山去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11:山去 落银对这所谓的焰火大感意外。 她本还纳闷寨子里哪儿来的银钱去置办这些东西…… 现在她才知道,合着南风所说的看焰火……只是,站在后山上眺望远处一座小城中的焰火。 古代的焰火本就简单,加上又隔得太远,在此处看来,就如同一颗颗黄豆粒般大小的火光在闪耀,时明时暗。 隐隐伴随着不甚清晰的轰鸣声。 “落银你快看,好漂亮!”南风站在落银身侧,眼中兴奋的闪闪发光。 王玉燕更甚,惊呼个没完没了。 落银被南风晃得险些站不稳,干脆寻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了来。 王玉田也在她身边坐,看着兴奋的手舞足蹈的南风和王玉燕,眼中带笑。 他看向落银,有些奇怪地问道:“你觉得焰火不好看吗?” 落银很想反问他一句你觉得这真的算焰火吗? 但嘴上还是说着,“好看。” 王玉田呵呵地笑了两声,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正是那座正在燃放焰火的小城,城中灯火星星点点,虽听不到声音,但想来应该很热闹。 “那里是什么地方?” 王玉田闻听一愣。 她竟是连这个也不知道吗? 兴许是以前痴傻的时候没有记忆吧…… “那是望阳镇,旁边那个是双花镇,还有更远点的是平梁镇,它们都属于汾州城,最前头的就是汾州主城了。”王玉田一座座的给她指认着。 落银点着头,一一记了来,她指向最近的望阳镇问道:“山到那里,需要多久?” “山?你山作何?”王玉田惊讶地看向她。 “想看一看外面是什么样子的啊。”落银状似懵懂的说道。 王玉田清润的眼中闪过了然,心道小孩子嘛,好好奇心也很正常。 “前几日我跟寨主山采办年货,清早山,差不多走上一个时辰就到了,办完事情回来的时候,天刚好黑来。” 落银点点头。 还好不算太远,一个来回一天足够了。 “你可不能擅自山。”王玉田见她眼睛闪闪的,嘱咐着道:“山坏人很多,特别是人贩子,会将你骗去卖了。如果真的想山去玩,也要有大人陪着才可以。” 是一副哄孩子的口气。 落银忍着笑点头,“我知道了。” 南风回过头来,看了落银一眼,眼珠转了一转。 约莫是等了一盏茶的时间,再没看到焰火的动静。 王玉燕撅着嘴抱怨道:“这回怎才放了这么小会儿,去年可是整整放了一个多时辰!” 王玉田安慰着道:“次再来看就是了,咱们也该回家了。” 南风倒是看得尽兴了,走到落银身边,笑着道:“累了吧?咱们回去吧!” 落银点点头,站起了身来。 四人走到寨子口便要分路回去了,王玉田交待了南风将落银送回家,他则扯着王玉燕回自己家了。 见王玉田兄妹二人走远,南风这才放低了声音问道:“落银,你是不是想山去玩儿?” 落银不假思索的点了头。 她虽然不是想去玩儿,但的确是想山。 看来南风方才是听到自己跟王玉田的对话了。 “那三日后,我们在这儿见!我带你山去!” 落银不由惊讶。 “你知道如何山吗?” “那当然!”南风拍了拍胸脯保证,“我都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那你爹娘准你山?”落银皱眉道,她是很想山,但却不想南风为了她到时挨骂。 “就是我娘交待我偷偷山的。”南风说到这儿,声音越发的低,一副神秘兮兮地表情,“我娘让我山去办事,这事儿,不能让我爹知道。” 落银听到这便放心了。 “那好,三日后清早我在这儿等你!” 南风脸色一阵怪异。 “怎么了?”落银不解他怎突然这副脸色。 “你难道不好奇我娘交待我去办什么事情吗?” 落银绝倒。 她从来不是一个喜欢追问八卦的人好不好…… 但见南风一副“你怎么不问你快问啊”的表情,她只得尽量装出一副好奇的模样,道:“我刚想问来着,你娘让你山做什么?” 南风脸色这才恢复了正常,从怀中掏出一个翡翠观音玉佩来,递到落银面前让她看。 借着明亮的月光,他手心里的玉佩闪着翠绿色的光芒,成色极好。 落银还算是个识货的,这玉佩虽算不上上等,但也绝不是低劣的货色。 “我娘让我找个当铺把东西当成银子回来。” “那,为何瞒着你爹?”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这是我娘陪嫁过来的东西,我爹这回受伤,山买药花了好些银子。现连抓药的钱都没了,我娘这才出此策,但又怕我爹知道了会生气。故才交待我一定瞒着我爹。”南风说到这,不由叹了口气。 落银会意地点点头。 李年,那是个自尊心和责任心都很强的男人,虽只见过几次,但也不难发现。 又听南风交待道:“这事儿我就告诉你一人了,你可不能跟其它人说!” 落银一笑,点头应。 **** 三日后,天色刚蒙蒙发亮,落银便起了身。 她病好了之好,便坚持要自己睡,月娘便回了自己的房间去睡。 穿好了衣裳之后,落银去院中打水准备洗漱。 一出,却发现叶六郎正在井边打着拳。 落银不懂这些,但也看得出他这套拳很有章法。 叶六郎似觉察到身后有人看着,转过了头来。 见是落银,他温和地一笑,遂问道:“怎么起这么早,天还没大亮。” 落银抱着盆走过去,边编着理由道:“我跟南风说过今日要去后山挖番薯……去烤番薯吃。” 去年寨子里后山的确种了几亩番薯的,但因缺于打理,野草长的都比番薯秧还要好,收成自是不好,年前已经被挖了出来,少数被漏掉的估计也就是小个头的了。 但对于孩子来说,挖番薯更多是种玩乐。 叶六郎闻言心稍定,这些日子来,落银虽是越来越清醒,举止也很正常,但他总觉得她身上少了种孩子该有的玩性。 眼见她为了挖番薯起这么老早,分明是孩子气十足,叶六郎自然乐得高兴。 “待会儿吃完饭便去吧,玩的开心点,午时记得回来用饭就好。” 落银摇着头,仰脸看着他道:“不回来吃饭了,我们烤番薯吃。” 叶六郎闻言一阵笑。 孩子果然还是孩子。 “好,你们烤番薯吃,吃不饱记得回家来吃!” 过了叶六郎这一关,落银彻底地放宽了心。 草草地用完了早食,在叶六郎和月娘的嘱咐中她直奔了寨口。 南风早已等在那里,见她过来,猛挥着手。 落银小跑着过去。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南风松口气的模样,一把拽过她的手道:“咱们赶紧去吧,到的早,还能带你多玩会儿!” “嗯!” 011:山去 012:我想种茶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12:我想种茶 一座大石桥过去,眼见便要进了望阳镇。 大冷的天,落银已经累得背后起了汗。 加上山的时间,他们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还是小跑着的。 这具身子本就稚弱,落银估计这原主她自打生来就没走过这么长的路。 南风也有些累,见她直喘气儿,便道:“反正还早,咱们先歇一歇吧?” 落银忙不迭点头,倚着石桥边镇桥的石兽歇着脚。 偶尔会有赶着驴车,或步行缓慢的行人路过。 进进出出的,人流并不算大。 他们的衣着同白头山的人也没太大区别,只是颜色和衣料的种类繁多了一些。 望阳镇虽不小,但却算不上多富有,百姓多以种田为生,大抵是因为地势不怎么好的缘故,四处环山且偏僻,商旅来往未免不便,若非必要,是没人会来此,所以商业并不繁茂。 落银闲闲地打量着来往的人。 忽然听得一阵嗒嗒嗒的马蹄声响起。 她意识地望去,只见是一辆蓝顶大马车正朝着石桥行驶而来,赶车的车夫把式熟稔,手赶得是一匹黑色骏马。 在这镇子里,赶驴赶骡的正常,但赶马车的就少见了。 南风直勾勾地盯着那匹骏马,吞了口口水,眼中满是艳羡,他扯着落银的衣袖低声道:“快看,好壮的马啊……” 落银轻动了鼻尖。 这味道…… “雨前龙井……”她低低地自语了一声。 这味道清新淡雅,香馥若兰,应是采摘于清明后,谷雨前的春茶。 她抬头看去,确认这味道是从面前这辆马车里传出来的。 落银心隐隐有些兴奋。 没想到一山就能遇着如此好茶,看来这青国的茶文化不可低估。 马车缓缓从落银和南风二人面前驶行了过去。 须臾,马车里响起了一道低低的疑惑之音。 “真没想到这小小一个镇子,竟然也有如此懂茶之人,只闻一闻就能分得出这是什么茶,连雨前都辨得出来……好厉害啊!” 说话的是位身着绯衣的十二三岁少女,有着一张精致的娃娃脸,眼眸黑亮清澈。 她伸手便要掀开车帘往外看,却被一只大手给拉了回来。 “莫要多事。” 朗润的声音响起,斜倚在马车织缎靠榻上的锦袍少年半闭着眼睛,脸部轮廓一如远山般的明净清朗。 “这怎么叫多事啊,我只是想看看她长什么样子罢了。” 少女不满地撇了撇嘴,却还是收回了手来,伸手接过跪坐在软毯上的丫鬟递来的茶盏,吃了一口。 “听房叔说,上回你路过那白头山的时候,被土匪给拦了?这窝土匪是不是太安逸了?竟有这样大的胆子,回头我跟爹说声,让人把他们给办了!”少女皱着眉说道。 “没有的事。”少年轻声答了句,“别拿这种小事去麻烦舅舅。” 绯衣少女嘁了一声,也不再多言。 歇息了过来,南风跟落银二人便直奔了这城镇中最大的当铺。 那掌柜的粗略地看了一眼玉佩,懒懒地丢出了一句话来:“最多五两银子。” “什么?”南风惊呼道:“我娘说这少说也值十两!” 掌柜的闻言一挑眉。 落银在心里哀叹了一声。 这傻孩子—— 这掌柜的明显是在套价儿,他竟还真的往里面跳。 “十两?这价钱可没有,最多给你七两。”掌柜的心里有了数儿,扯着长腔说道。 南风有些犹豫。 落银见状,上前将玉佩从柜台上拿了回来。 “我们不当了。” 她给南风使了个眼色,巴往门外的方向点了点。 南风虽不明所以,但还是配合着她,转身作势就要走。 “嗳!”那掌柜的忙喊道:“先别走啊!” 本来以为这俩孩子好糊弄,想把价钱压到最低,没想到这说不当就不当了。 落银止步,转回头来,看着他道:“十五两银子,你要给,我们就当。” 南风惊愕地看向她。 十五两? 他出门前李方氏格外交待过他,如果真的当不了十两的话,八两九两也凑活当了,现在家里实在缺钱,所以刚才掌柜的说七两,他才那么犹豫。 可落银现在开口就要十五两,这,这怎么可能呢……人家肯定不会给…… 毕竟落银什么都不懂…… 想到这,他便没回头,扯了落银就要往外走。 寻思着再去别家当铺看看吧。 “十五两?还真是狮子大开口,我告诉你就算你们跑遍整个望阳镇的当铺,也不可能有人收的!最多,十二两,当不当随你们吧!” “十二两就十二两!”落银狡黠一笑,“我们当了!” 掌柜的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 合着他刚套完人家的价儿,现在又被人套回去了…… 这小丫头,倒是怪有心眼的! 清点完了银钱,南风将银子小心地放在棉袄的最里层,手里攥着块碎银,带着落银出了当铺。 “你怎么知道他会再抬价儿?”一出门,南风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落银嘿嘿笑了两声,“猜的呗。” 最了解商人心态的,自然就是她这种做到最顶层的商人了。 南风便也没多问,笑眯眯地道:“你白白替我多当了二两银子,待会儿你想买什么吃什么,尽管开口!” 听他这大方的口气,落银不禁想笑,转头看向他问道:“此言当真?” “那当然!” “那我要……”落银顿了顿,神秘兮兮地道:“我要一些种子便好。” “种子,什么种子?” “茶种。” “茶种?要那个东西作何,又吃不得……”南风不解地抓了抓脑袋,提步跟了上去。 不是听娘说,女儿家多喜欢珠花和糖葫芦的么…… 跑遍了大半个街市,落银才找到了这镇子上唯一出售茶种的地方。 其实跟茶种比起来,落银觉得茶苗更好一些,一来栽种茶苗可以省埋种破土和萌芽的阶段,二来茶种的成活率远不比茶苗。 但现在茶树都还没发芽,早春的茶苗都还未上市,故只有来买茶种了。 用心照料一番也无妨。 反正现在她最多是就是时间。 店里的伙计见进来的是两个半大孩子,便没上前招呼,看了二人一眼便又低头归类着茶种。 铺子里有序的摆放着十来只浅槽的木桶,里面都是茶种,颜色大小不尽相同,品种虽有些出入,但都是绿茶种。 此地是属北方,除了绿茶之外其它的茶是不好养活,没人会在北方种南方茶…… 落银在最前面的一只桶前,抓起了几粒茶种,仔细地看着。 她微微皱了皱眉,将种子放了回去,又看向第二桶。 发现,越往后里头的种子便越饱满,颜色也越好,颜色的深浅直接反映了种子的含水量是否合适。 选种至关重要,选不好的种子回去也是白白浪费,出芽率太低。 “这种子怎么卖?”落银指着最里面的那一桶,问道。 那灰衣伙计听她问话,这才抬起了眼来,道:“那是最好的,一升要一串儿钱。” “一串?!”南风失声道,眼睛瞪得老大,“比米还贵啊!” 伙计瞥了他一笑,嗤笑道:“米能跟茶种比么?” 说着,他指向外头那几桶,又道:“嫌贵那里有便宜的,这种八文,那种五文,喏,最外头的一文一升卖给你们!” 最外头的那桶落银看过了,十有**都是干瘪的,买回去也没什么用处。 “能便宜一些吗?”她仰头看着那伙计。 十文钱对于他们来说,的确有些贵了。 这伙计闻言轻哼了声,没搭理她。 本就觉得这俩孩子是来玩儿的,毕竟哪儿有这么小的孩子来买茶种子,听落银要讲价,他自是懒得理会了。 “不能少?”南风见他没说话,又问道。 “我们这不讲价,要玩出去玩儿,别在这瞎捣乱!”伙计不耐烦地说道。 南风闻言皱去了一对眉,看向落银,“咱们不买了,十文钱我们可以买很多好东西,可以给你买好几串冰糖葫芦了……” “可我,想种茶。”落银目光不离那茶种,定声说道。 刚踏进铺子里的少年,闻言不由探目看去。 012:我想种茶 013:相赠茶种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13:相赠茶种 周末快乐,求推荐票~ 身穿粗布碎花小袄的女孩站在那里,身子瘦弱至极,风一吹便会倒的模样,微黄的小脸显是营养不良。 就这么一个丝毫不起眼的小人儿,却是让他忽然生出了几分兴趣。 不足成人巴掌大的一张小脸上有着一双格外湛亮的大眼,不止明亮且还有种难言的生机,里面装着的是浓厚的兴趣和渴望。 “你知道如何种茶吗?” 这可不是单单的喜欢和兴趣就够的。 这道带着探寻意味的声音,如同高山处的流水一般,清净而悦耳。 落银意识的朝着门口看去。 只觉眼中一子就明亮了起来。 少年负手而立,身着明亮的宝蓝色锦袍,袖口领口用银线绣着流云图纹,飘逸流畅,腰间悬着一枚通透的白玉。 猝不及防,落银的视线撞进了那双狭长而黑亮的眸子里。 她第一次意识到,什么叫做,惊鸿一瞥。 随即她便为这惊鸿一瞥找到了合理的理由——应当是过长时间没有看到过这样好看而有气质的人了。 毕竟长期对着一窝土匪,乍然碰见这种富家公子,视觉上该是有着一定的冲击的。 想着,她神色便恢复了自然,想起他方才的问话,落银轻点了头,“种茶,我懂一些。” 她这声音,带着一种说不出的从容。 “徐公子!”落银的话刚落,那伙计就惊喜地道,认出了来人。 少年冲他微一颔首,提步走了进来。 随后,跟进来了一位俏丽的少女和随行的丫鬟。 伙计快步迎了上来,点头哈腰。 “凌掌柜可在店中?”少年问道。 “在的,在的!”伙计连忙点着头,道:“我这就去后院儿请他出来!徐公子先坐着!” 少年微微点头。 那伙计忙奔了后院儿而去。 “为什么想种茶?你既说自己懂得种茶,那该知道不容易。”少年走到落银面前,看着她问道。 “因为它值得。”落银不假思索。 值得? 少年眼神微动。 不错。 他走到那十文钱一升的茶种面前,弯身拾了一把,在手中揉搓了片刻。 身材微胖头戴毡帽的中年男子掀开隔开大堂和后院的帘子,疾步行了出来。 “见过徐公子——” 他拱手弯腰揖礼。 少年将茶种放。 “给这位小姑娘装些最好的茶种带走,不必收钱。” 众人皆是一愣。 凌掌柜反应过来,忙对伙计使着眼色。 “小的这就去!”伙计忙应道。 绯衣少女眼中闪过好奇的神色,看向落银。 又瘦又小的,又什么特别的吗?她微微皱了眉,觉得她这表哥做事愈发的让人费解了。 “东西都准备好了,还请徐公子移步后院。”凌掌柜的脸上挂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等一等!”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 少年回过头来。 落银顿了顿,问道:“你为何要送我茶种?” 少年没有回答,只道:“莫要辜负了它们。” 落银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过来。 他跟她是一类人——用心待茶之人。 “谢谢你!”她不做推辞,诚心地道谢。 见他要转回头去,她忙问道:“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少年忽而笑了,无声却蔓延至眼底,烨烨生辉。 “难不成,你想日后报答我这赠种之恩?”他开玩笑般。 落银却认真的点了头。 他眼中笑意更深,道:“我叫徐折清。” 许折清…… 君折清霜,一枝惊艳。 ※※※※※※ 深夜,落银眨巴着一双毫无困意的眼睛。 隔壁传来叶六郎不算大的鼾声。 看外头的夜色,漫天的繁星,明日应当是个……是个翻地的好日子…… 落银暗自思衬着。 这可不是个简单轻松的活儿,她这副小身板连锄头也拿不动,更不必提去翻新这荒山野岭的土地了。 所以,只能求救于叶六郎了。 反正她种茶的事情也不可能一直瞒去,也没必要瞒着叶六郎他们。 可头疼的是,她该怎么跟叶六郎和月娘解释懂种茶和知道这么多茶叶方面的知识呢? 若要用常理来解释的话,明显是根本解释不通的。 那就只能用非常理来解释了…… 落银快地在脑海中构思了无数种不切实际的奇葩借口。 最后敲定的一种,足以堪称奇葩中的恶俗之最。 第二日用早食的时候,落银当即把它说了出来。 叶六郎和月娘看着她的眼神满含惊异。 落银早料到他们会是这种神色,脸不红心不慌的接受着他们的目光。 由此可见,脸皮厚演技好,乃是家常必备,走亲访友,行走浊世的一项必备技能。 “你是说……老茶神给你托的梦,示意你去种茶?”叶六郎眼里仍旧含着惊异。 “恩……”落银肯定地答道。 心里却是汗颜万分,这么荒谬的借口搁她她肯定不信,但拿来糊弄迷信的古人,应该还马马虎虎能过关吧…… 毕竟古人对于神鬼之说大多深信不疑。 “那你可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子?”月娘瞪着一双秋水般的眸子,问道。 落银有些想要翻白眼,这个,这个真的很重要吗…… 但为了增加可信度,她默然了片刻,道:“穿一身白衣,头发眉毛胡子都是白色的。” 电视剧里托梦的神仙,貌似都是一个模样。 月娘顿时一拍桌子。 落银被她瞎了一跳。 只见月娘激动不已地道:“那应当没错儿了,小时候听我娘说,神仙真的是长这个样子的……” 落银微有些错愕的看向她,竟不知道,她这个二娘,不仅温柔软糯,还有着一颗纯净无尘的童心啊…… 见叶六郎看向自己,落银微整了心神,神色懵懵懂懂地道:“我还听他说,他叫陆羽。” 她之所以说出这句话,便是已经打听过了,这个时空里陆羽也曾出现过。 但凡是稍懂些茶的,应该没有不知道茶圣陆羽的吧? 她总觉得叶六郎,来这白头山之前,应该也是个精神层次不低的人。 果然,叶六郎听罢这句话神色立即由惊异变成了震惊。 别听着差不多,实则这两种表情的意义完全不一样。 惊异往往伴随着不可置信,而震惊则是建立在他已经开始相信了的前提。 “他真的这么说的!?” 落银忙点头,“他还说,昨日我之所以能捡到那些茶种,也是难求的因缘。” 这一点,她已经和南风达成了共识,为了隐瞒他们山的事情,若有人问起这茶种的来处,他们便一口咬定是在后山捡到的。 “没错!”月娘已经彻底的被落银糊弄了过去,“后山咱们去过那么多次也没看到过什么茶种,偏偏让银儿捡了去,还托了这么一个梦,看来真是茶神眷顾咱们银儿啊……” 叶六郎看了她一眼,不语。 落银见他这副神情,心里微微有些没底。 毕竟叶六郎不似月娘这么好糊弄,他怎么说也该是见过不少世面,接触过很多事情的人,要真的彻底说服他还需再加把劲。 正当落银琢磨着再添油加醋一鼓作气给叶六郎洗个脑的时候,忽听叶六郎迫不及待地说道:“那待会儿咱们就去后山找块地势合适的空地!” 落银呆呆地看着他,觉得她把叶六郎想的太复杂了…… 013:相赠茶种 014:开垦荒地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14:开垦荒地 今天有事出去了,刚回来,更新晚了,抱歉。 --------------------------------------------------------------------------------------------------------------------------------------- 用罢了饭,叶六郎便扛着锄头带着月娘和落银朝着后山进发了。 在落银的有一句没一句的指引,最终叶六郎选定了一处坡度极小的荒草地。 种茶树,既要阳光充沛,但也不能过度暴晒,此处的位置很合适。 坡度小,土壤不易于流失。 此处无人问津,枯黄的杂草极多,首要的任务便是将这些杂草给清除掉。 叶六郎挥锄翻地,落银和月娘则是跟在后头负责将杂草清除。 落银干劲儿十足。 小半个时辰过去,杂草已被清理的七七八八。 望着身后拔过草松完土的空地,落银觉得很有成就感。 她自幼跟别的孩子不一样,从幼儿园开始,别的孩子放学是被接回家,而她却是被接到茶园。 她的童年除了学习之外其余的时间都是在茶园里。 用她母亲的话来说,她罗氏集团需要的不单单是一个继承人,还必须是一个能种茶,会炒茶,懂茶艺,精茶道,全才兼备的继承人。 她曾经不是不埋怨的,为什么她生来就背负这么多的压力。 后来大概是养成习惯了,便觉得都是理所当然了。 然而现在她却是由衷的庆幸。 若非如此,她现在连个傍身的技艺都没有。 太阳渐渐升高,暖烘烘的阳光洒在一家三口的背上,格外的明灿。 “银儿先歇一歇。”月娘见她一张小脸累得通红,说道。 “二娘,我不累。” 落银心中已经开始构思着播种和铺草的事情了,只恨不得立即把这些事情做完才好,是觉得浑身都是干劲,哪里还会觉得累。 月娘笑叹了口气。 叶六郎将锄头放,看着弯腰拔草的落银,道:“银儿,回家烧壶水拎过来吧。” 落银闻言抬起头来,看向叶六郎问道:“爹渴了吗?” 叶六郎擦了擦额角的细汗,笑着点头,“嗯。” 落银这才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的草屑,“那我这就回去烧水。” 月娘看着叶六郎,不禁抿嘴一笑。 见落银小跑着走远,她这才道:“还是你有办法。” 他哪里是渴得慌,无非是想让落银歇一歇。 “这孩子勤奋起来,还真是不管不顾的。”叶六郎笑了两声,又挥起了锄头继续翻着地。 因为刚化完雪的缘故,土质极软,一锄头去便能掀挖起一大块湿土来。 落银心情极好。 虽说这还仅仅是刚开始,但生活总算有了前进的目标,叶六郎和月娘也这么支持,比她预想中的要顺利太多。 沿着一条小道儿,她朝着寨子的方向行去。 道两边都长着高高密密的杂草,虽然都是去年残留的枯枝枯叶,但由于无人打理的缘故,很是稠密。 她个子小,走在道儿上,整个人都被两侧的杂草给遮掩的严严实实的。 忽然,隐隐约约有人的说话声传入耳中。 这个时辰,又是大年初一的,谁会像她家这样跑到后山来? 落银怀着疑惑的心思,边往前走着,边寻着声音的来源。 越往前走,她越发现这声音似乎有些不对劲…… 怎么这么像……那什么的声音—— 右手旁的草丛中开始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响。 落银意识的探目望去。 顿时呆了。 透过枯草的缝隙,可以看见一个男人的背影,有几分眼熟,应是寨子里的男人。 此刻那男人的背影正不住的起起伏伏,嘴里哼哼唧唧的。 而他身,是一个脱得相当之干净的女人…… 旁边散落着衣裙。 女人弓着腰身,配合着男人的动作。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什么……合? 落银不禁瞪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僵硬地转回了头来。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肆无忌惮。 那女人更是有叫破喉咙的趋势。 落银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迅速地逃离了现场。 一鼓作气跑回了家。 她坐在里的凳子上大口喘着气儿。 累死了…… 她一颗心七上八的扑腾着。 她不是不懂这些男女之事,可这么近距离的现场观看,还是头一次。 真没想到这寨子里的人竟还这么喜欢需求刺激,家里又不是不好做,大冷的天儿还偏偏跑到野外去,躲躲藏藏的…… 等等! 她忽然发现了不对劲。 方才那女人,应该是程氏吧? 她脸上那一道明晃晃的刀疤,不容混淆。 可问题是,程氏她不是个寡妇吗? 那,刚才那男人是谁? 因方才震惊太大,那男人又背对着她,故她也没仔细看,现在想来就觉得熟悉,却分不清是究竟哪一个。 落银甩甩头,将那场景自脑海中挥去,不愿再多想。 反正,也跟她无甚关系。 这种事情,她还是看完尽快忘掉的好。 ※※※※※ 待叶六郎一家回去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沉。 望着红彤彤的夕阳,落银有些出神。 前世,她总无暇去欣赏这些美景,成日里匆匆忙忙的,跟个机器人没什么区别。 就连死,都死的那样匆忙,什么也来不及交待。 但她转念一想,她似乎……也没有什么需要交待的。 公司里等着随时将她扑位置的人多了去了,没了她一样能运转。 而那个家……谁又会为她留一滴眼泪呢? 母亲最多只会埋怨一句她做事太不谨慎,丢了性命不说还耽误了那么重要的一份合同。 落银甚至能想象得出来,她得知自己的死讯过后,表情定是由震惊转化为皱眉。 伤心……未免有些奢望。 想到这,她嘴角现出了一抹苦涩的笑。 “银儿在想什么呢?” 落银抬头,便见月娘转头看着她,眼里含着宠溺的笑。 走在前头的叶六郎也回过头来,笑着道:“呵呵,是不是还在琢磨老神仙给你托的梦?” 落银方才满心的冰凉都被他们所驱散。 他们眼中的笑,要比这夕阳还要暖人,绚烂。 望着他们,落银展开了一个大大的笑。 那都是以前了…… 现在,她有这么一双疼爱她如珍宝的爹娘,虽然,他们能给的不多,但是他们给了她能给的一切。 这就已经够了。 014:开垦荒地 015:突发之病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15:突发之病 转眼十几天过去,到了正月十五上元节。 山上不比城中,是也没什么好热闹的,故虽是过节,但跟寻常日子没什么区别。 前几日里撞上了一个有钱的冤大头,据说他们刚从山上来,还没说话,那人就吓得屁滚尿流,二话不说直接磕头求饶,把身上的银钱和值钱的东西都交了出来。 少说也有十两银子。 这让寨子里的男人好好得意了一把。 觉得昔日的雄风又回来了,又找回了自信,走路都个个昂头挺胸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做了什么光荣无比的大事一般。 这让落银十分汗颜,委实不知他们何时有过什么雄风…… 老寨主也很激动,给寨子里的人开了个会,末了,他颤抖着声音说:大家放心,有这十两银子,咱们寨子里半年是饿不死人了! 落银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 也就这点儿追求了…… 晚饭过后,落银端着盛着半盆水的大木盆回了。 借着豆灯散发的暗淡光芒,她将茶种全部倒入了木盆里。 跟水混合在一起,刚好满满一盆。 她撸起了袖子,拿双手在盆里搅拌着。 这是在给茶籽催芽,是实现苗全苗旺的措施,以前她曾经做过实验,不经泡水直接播种的茶种发芽要比泡过水的晚上二十几天,且发芽率也偏低。 这个催芽的过程,首先就需要把茶种于春分前泡上一天两夜。 期间需要换一次水,换水前要晾上一个时辰为宜。 这时,月娘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走了进来。 “该喝药了。”她柔声提醒道。 见落银在搅拌着盆里的茶种,她便道:“你先喝药,怎么做,你告诉二娘,二娘来帮你做吧。” 落银回头对她笑笑,道:“不必了,这就弄完了在盆里泡着就好了,药我待会儿就喝,二娘你先去忙吧。” “好。”月娘笑着点头,将药放到她床边的小桌上,再一次提醒道:“千万可别忘了喝药。” 落银应。 待将事情做完,洗漱完了之后,落银拖着疲惫的身子上了床。 近来为了整顿茶园的事儿,她是没少往后山跑。 她的心是大大有余,但这副小身板却不怎么给力。 她爬上了床去,才看见月娘先前端起来的药还在。 已经凉透了。 她自己现在有没有病她清楚着呢,月娘似乎也知道这一点,从日日喝药渐渐地三天一次,现在是五六天一次。 其实落银觉得,这药应当早不必喝了,她不过是为了配合月娘和叶六郎。 这原主的痴傻病,在她来到这的第一天便好全了…… 想到这,她更没了要喝去的意思,掀被钻进了被窝里去。 大许是由于太累的缘故,闭眼不到半盏茶的功夫,落银便睡了过去。 三更,她被一阵寒意冻醒了过来。 迷迷糊糊的,她意识伸手拢紧了被子。 却仍旧很冷。 落银打了个冷战,抱紧了双臂蜷紧缩在被子里。 今夜怎突然这么冷…… 她尚且未彻底清醒过来,朦朦胧胧地想着。 突然,又是一股寒意袭来,浸透了她四肢百骸。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冰凉无比,毫无热度。 她被自己身上这冰冷的凉意吓了一跳,即刻清醒了过来。 却觉冷意更甚。 一波接着一波的寒意朝她袭来,铺天盖地一般,钻入她的五脏六腑。 她身子不住的发着颤,很快,脸上,身上都被惨白所覆盖。 这股冷,好像不是从外面传进来的,而是,她自己的身体中散发出来的冷…… 她挣扎着要坐起身来,却觉得浑身上都被冻僵了,难以使唤。 想要张口喊人,却只能发出低低的痛吟声,声音支离破碎。 冷到了极致,是一种入骨的疼冷,骨血似乎都要被这寒意给强行分离了开来。 叶六郎和月娘早已进入梦乡,根本听不见她断断续续的低吟。 好冷,好冷…… 落银觉得神智开始渐渐地涣散,脑海里只剩这么一个意识。 朦胧间,她觉得自己的灵魂似要脱离这具身体。 落银心中猛然一震。 这种感觉,跟上次死掉的时候一模一样。 她这是又要死了吗? 不行! 她既来到了这里,怎么说也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 落银努力的睁着双眼,强自凝聚着心神。 她紧握着拳头,指甲紧紧嵌入手心,却好似已经感觉不到痛意。 落银深深吸了一口冷冽的空气,奋力的将僵直的身子往床外移去。 “哐!” 一声巨大的响动,和瓷碗被打碎的声音接连响起。 叶六郎和月娘顿时被惊醒了过来。 黑暗中,叶六郎蓦然一睁眼,辨出了声音的来源,忙掀被了床。 月娘还未反应过来,睁着一双惺忪的睡眼,感觉到叶六郎的动作,问道:“六郎,怎么了……” “银儿!” 叶六郎疾呼了一声,灯都顾不得点,便冲进了落银的房中。 月娘一醒神,床去摸索着桌上的油灯。 “银儿,银儿!” 隔壁传来了叶六郎惊慌失措的声音。 她眉头一跳,趿拉着鞋子端着油灯快步走了过去。 见到里间的情形,她不由惊呼了出声。 床边的小桌掀翻在地,一条本就不稳的桌腿被折断了过去。 落银紧缩在地上,紧闭着双目,浑身不住的颤抖着,借着昏暗的灯光望去,脸上青白一片,连嘴唇都没有半分血色,十分骇人。 月娘惊惑的瞪大了眼睛。 这怎么可能! 药的配方明明都跟之前一样,是她熬制的过程中出了什么差错吗? 她颤着脚步走近,余光瞥见了地上打碎的药丸,药汁流淌了一地,散发着暗色的光芒。 月娘倏然白了脸,手中的油灯砰然砸落在了地上。 她两步上前,蹲身来,声音急遑地道:“六郎……银儿交给我,你快去烧一锅热水!” 月娘在这方面比他懂得太多,叶六郎闻言当即不做犹豫,奔似地跑了出去。 中途想是撞到了什么东西,哐当地一声巨响。 月娘将落银抱到了床上,使其平躺着。 弓身从床底拿出了一个团黑褐色的绢布来。 在床上摊开,竟是一支支长短粗细不一的银针。 “好冷……”落银低低地出声,声音似被冰封一般,寒意袭人。 头顶和心房处忽然传来一阵尖锐无比的刺痛感。 落银身体一阵痉挛,痛呼了出声。 “银儿别怕,二娘在这里。” “银儿别怕……” “不要睡过去……” 月娘安抚诱哄的声音不曾间断,将落银濒临消失的意识一次次地被拉了回来。 “银儿乖,银儿乖,千万不要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落银觉得再也挨不住的时候,忽然,竟隐隐有了一丝暖意传来。 这股暖意缓缓地流入了她的身体里。 极冷和极暖的两股气息在体内不停游走着。 两种觉识相互交替,似要相互吞噬,要在她身体里分出个胜负一般…… 落银的身体再也忍受不了这种煎熬,在一股寒流再度袭上心口之时,意识顿时被抽离了去,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去。 015:突发之病 016:疯长的茉莉花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16:疯长的茉莉花 叶六郎焦躁不安地在里踱来踱去,半刻也不得消停。 外头天色早已大亮。 “怎么样了?” 见月娘掀了竹帘出来,他忙上前问道。 月娘抬手擦去额角流的汗水,道:“还需再换一次水,天黑之前应当可以醒过来。” 能醒过来就好,能醒过来就好! 叶六郎激动地交握着双手,让月娘先去歇着,自己则是又转身去了厨房点柴烧水。 月娘又转身往里间看了一眼。 整个人泡在药桶里的落银脸色总算有了一丝人气儿。 月娘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真是大幸…… 这孩子身子自幼就差极,各种病痛缠身,若没有药物做好辅助,身子骨又哪里熬得住这每月一次的寒症发作…… ****** 跟月娘预料中的一样,天色转暗之际,落银方清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看到头顶还是那个熟悉的旧藕色床帐,她心底忽就生出了难言的庆幸。 还好,她还活着,还能继续在这个世界活去。 她从来不曾这样惜命过。这样清晰的意识到,活着,是这么幸福的一件事情。 “银儿醒了!” 月娘走进来,见她睁开了眼睛,惊喜地出声道。 叶六郎闻听疾步进来。 谢天谢地的话说了一大箩筐。 落银嘴角带笑地看着叶六郎和月娘。 “爹去把饭给你热一热,该饿坏了吧!”叶六郎喜不自胜,又在落银头上摸了一把,才转身行了出去。 月娘坐在床沿,伸手替她掖了掖被子,有些嗔怪地道:“昨夜还特意交待你喝药,是不是给忙忘记了?”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 落银听她说起这个,不由有些心虚,干笑了两声算是默认了。 月娘皱着眉训斥道:“你这丫头,竟还笑!你知不知道你可把你爹和我吓死了!” 说着,她声音开始哽咽了起来。 这孩子虽不是她亲生的,但却是她悉心照料着长大的,自从她来到这个家里,这孩子就从没离开过她身边一天。 一想到昨夜人险些丢了性命,她眼眶顿时红了一圈。 落银见她如此,心有些酸涩,伸出手去握住了月娘的手。 “二娘,我次不会了……”她认着错保证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少喝一碗药就会这样。 她更不知道这具身子还有着其它的病症。 想到这,她看向月娘问道:“二娘,我这是什么病?” 月娘擦了擦要夺眶的眼泪,将心绪平复了些。 “寒症罢了,你当年是早产,身子打小羸弱,才养就了这个病,日后好好养着身子,这病也会慢慢跟着好起来的。”说着,她自责地叹了口气,道:“也怪二娘昨个儿没跟你说清楚那药的用处。” 落银摇了摇头。 在心里暗暗叫苦。 这身子可是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糟糕…… 是得花费些心思好好养着才成。 ******** 清明前半个月,叶六郎一家带着催过芽的茶种去了后山。 这是播种茶种最好的时段。 打了春,山中处处显露了春迹。 前几日落了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春色便越发的不遮掩了起来。 放眼望去,一片新绿之色,生机勃发。 叶六郎一家说说笑笑的来到了先前开垦过的地方。 叶六郎负责挖种植沟,月娘和落银跟在后头将土打碎了之后,便开始播种了。 根据品种的需要,采用的是双行种植的方法。 这一点至关重要,直接影响以后茶树的长势,大叶乔木型茶树一般只能采用单行种植,小中的灌木丛茶树,一般采用双行和三行。 行距、株距及每丛定苗数也是依照这种茶树的分枝习性、树姿树势等的差别来决定。 这一点,落银事先都已经精密的计算过,在需要挖坑的地方早早做好了记号,叶六郎只管依照那记号来挖坑便可。 播完了种又将碎土松松地掩盖上去。 这一切就绪了之后,叶六郎将此处围起了一圈篱笆。 落银和月娘搬来了大大小小的石块用以稳固篱笆的根基,以免遭到山上走兽的破坏。 周遭依照落银的意思,留了几棵树用以遮阴,虽然简陋,但也算是一座初具规模的山地茶园了。 望着这个茶园,一家三口相视一笑,是觉得累的也值了。 落银望着还未显露任何生机的茶园,眼中怀着莫大的希冀。 一家人坐在石头上歇足了脚,叶六郎夫妇二人又细听落银说了些关于种茶的知识,眼见着日头偏西,这才相携着回了寨子里去。 一回到院子里,落银头一件事儿便是把出门前搬出来晒太阳的茉莉花苗搬进了房里去。 这是南风前些日子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一盆花苗。 她成日没什么事情可忙,便也用心的侍弄着。 用罢了晚饭,月娘端了药进来,看着落银喝了去她才放心。 今日又是阴历十五。 落银在心里嘀咕着这寒症发作的时间倒还规律,每月十五月圆夜都如期而至。 纵然喝了药,多少也觉体寒,夜不能寐那是常有的事情。 月娘告诉她,待天气暖和起来会好一些。 到了半夜,落银照常地被冻醒了过来。 纵然月娘给她加了一床被但仍然起不了什么用处,月娘提议陪她睡,却被落银拒绝,她浑身冰凉的程度连自己也受不住,遑论月娘了。 一个人睡不着,总比两个人一起挨冻的好。 反正,熬一熬就过去了。 辗转了半个时辰,她仍旧无法入睡,最后干脆了床来。 她活动着腿脚,大力的揉搓着双手,希望藉此能生出些暖意来。 窗子没有关紧,一缕银色的月光洒了进来,刚巧打在桌边的茉莉花苗上。 绿油油的嫩叶两大一小总共三片,在月光的照耀散发着一种惹人的光芒,十分可爱。 落银不由蹲了身来,打量着这株稚嫩幼弱的小花苗。 她伸出冰凉的右手,轻轻碰触了一细嫩的绿叶。 借着月光,她的手有种几近透明的苍白和冰冷。 忽然一抹腥红的颜色闯入了视线,格外显眼。 她愣了愣,拿近了看,原来是今日整顿茶园的时候不小心割伤的那一道伤口又裂开了,想必是方才搓手的时候碰到了。 落银不由叹了口气,她这个时候是连痛意都感受不到的,浑身冰冷麻木。 除了有意识能动之外,竟跟个死人差不多…… 一滴殷红的血滴打在了花盆中,须臾,便融入了泥土里。 她起身去拿绢布,打算将伤口先包扎一。 刚一起身,却听耳畔有??的声音响起。 这声音本不大,但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的醒耳。 落银循着声响的来源去看,目光触及那有着三两处缺口的花盆之时,顿时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方才还只有三片嫩叶的幼苗,转眼间已有成人巴掌大小。 而且,还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着。 嫩苗很快地分支出花茎,不住地延伸变的粗壮。 新长出来的叶子渐渐变大,颜色也随之变深,一片片,犹如翡翠一般绿的几近耀眼! 抽芽和拔节的声音在空中啪啪作响。 几个呼吸的时间,它竟已经长成了跟落银一般高的高度…… 这已经远远超过了一株正常的茉莉花花茎的大小! 016:疯长的茉莉花 017:打哪儿来的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17:打哪儿来的 忽然,花茎上生出了几朵蓓蕾,随着枝叶的增长,花骨朵无声的绽放成一朵朵洁白的花朵,散发着雪白的光芒,一瓣一瓣嫩白的花瓣层层相连,如同上好的白绸,柔滑光亮。 说它快,它偏偏每个细节都展现在你眼前…… 如同一个经过修剪的短片一样,从抽芽到伸枝,再到枝叶繁茂,从嫩幼的花蕾盛放成风姿绰约的花朵,诸多的过程融合压缩在了一起。 可落银知道,她眼前的情景是真真正正存在的,而非经过人工剪辑的纪录片…… 几乎是顷刻的时间,幽香便充斥了满室。 这股香气,要比落银闻过的任何一种都要醉人。 落银简直呆了…… 花株停止了生长,其高度已需她仰望而视。 每一片绿叶,每一个枝节,每一朵无暇的花朵,都极尽妖异地完美。 月光似都被那枝头的花瓣散发出的光芒给比了去。 落银心中的震惊越扩越大。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南风送的这盆花苗究竟是什么来历? 她屏住了呼吸,细细地打量着眼前这硕大的茉莉花株。 除了生长速度和花株过大,外加这不合时令的花期之外,其余的,是跟普通的茉莉花没什么差别。 可怎么突然就开了花? 这花苗她放在房里已经有十多天的时间了,为何在今夜突然有此异象? 难道,是因为今夜月圆? 就跟自己的寒症一样,月圆之夜阴气重的时候便会发作? 这岂不是成了花妖了么…… 落银在心里暗道。 她本是不信这些个神鬼妖魔之说,可眼前的现象真的拿常理解释不通。 她犹豫了半晌的时间,方壮起了胆子,踮起脚,把手伸向了那簇耀眼的雪白。 清脆的花枝被折断的声响响起,花朵已落入了她的手中。 她保持着这个动作好大一会儿,见这花并没什么“异动”,才收回了手来。 她松了口气——看来并非是什么花妖作祟…… 那只剩基因突变这么一个解释了。 这**,落银的眼睛就没离开过这株神奇过头的茉莉花。 直到第一缕晨光降临,她才意识到自己这个行为多少有些愚蠢…… 隔壁传来了轻响。 应该是叶六郎和月娘起身了。 果然,就听月娘疑惑的声音响起,“六郎,你有没有闻到一股花香……好像是茉莉的味道?” 她熟识各种花草药材,鼻子格外的灵敏。 况且,这香气实在很重,让人无法忽视。 可现在哪里是茉莉花开的时节…… 叶六郎好似还有些迷糊,就低低地嗯了一声。 落银望着眼前的花,踌躇了片刻,将它搬移到了墙角去,然后用破布帘子给遮住。 还是先别告诉叶六郎他们的好,以免造成恐慌。 可这香味要怎么遮掩? 她思衬了片刻,走到**边,将枕的荷包拿了出来。 然后将先前摘的那朵花,一瓣瓣地将花瓣拔,塞进了荷包里去,系好口儿挂在了**头。 她刚将荷包挂上去,月娘便走了进来。 她嗅了嗅,确认这香味是自落银房中蔓延出来的。 月娘往房内看了眼,刚想问,便听落银笑着说道:“南风那日送我的茉莉熏香,刚被我取出来挂在了**头,二娘你闻闻看香不香?” 原来是熏香。 月娘眼中闪过会意。 青国制香业闻名天,香师们本领超群,能研制出这样的好熏香来倒也正常。 她对熏香所知不多,便这么想着。 “是很香,就挂在那儿吧,晚上闻着睡得也香。”她含笑对落银说道。 刚转身准备出去,她又回头道:“昨夜定又没睡安稳吧?待会儿用了早食,再睡会儿。” 落银笑笑点头。 可她却根本睡不着,她是典型的心里有事就睡不的人。 一心想要弄明白这茉莉花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花苗本是南风给她的,从他那里也许能问出些什么来。 叶六郎今日随同寨子里的人山去守点儿,月娘在家里摆弄着草药,落银便寻了藉口出门找南风去了。 今日天气晴好,一轮暖烘烘的太阳高悬在万里无云的蓝天上。 落银轻叩柴扉,便听得妇人响亮的声音自院内传了出来。 “谁啊?进来吧!” 得了允,落银这才将柴扉推开,行了进来。 正在搭晾着衣服的李方氏见是落银,脸上便现出了笑来,“哟,银丫头过来了?一个人过来的吗?” 落银冲她笑着点头,模样乖巧可爱,嘴里喊着婶子。 李方氏越看越喜爱。 之前这孩子痴病缠身,她只道可惜,现在人不止病好了,还分外的乖巧懂事又机灵,真是上天开眼了。 “南风,快出来,银丫头找你来了!” 李方氏生就一副大嗓门,冲着里喊道。 她的声音几乎是刚落了地,便见自里冲出了一道欢快的身影来。 “落银你怎过来了!”南风惊喜地道,奔到了落银跟前。 李方氏见状不由抿嘴一笑。 这孩子,跟她都没有跟落银来得亲…… 落银冲他一挤眼,示意他出去说。 南风会意,转头对李方氏道:“娘,我跟落银出去玩会儿!” 李方氏笑着应,“嗯,去吧,小心着些!” 南风这便带着落银出了家门。 他边走边问道:“你找我什么事儿啊?” “就是你问一问你,你前些时候送我的那盆花苗,是哪里来的?” 南风咳了咳道,“哦……那盆花苗啊,是我,是我捡来的。” 落银在心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见过不会说谎的,可就没见过这么不会说谎的。 “到底是哪里来的?”她看向南风,再次问道。 她有些想不通,就算是抢来的,这种见不得人的原因南风回回也能理所当然的说出来,所以还有什么是他需要遮掩的吗? 南风听她识破自己在瞎说,一阵脸红。 落银越发摸不着头脑了。 这有什么好脸红的…… 南风摸了摸耳朵,又挠了挠腮抓了抓头,最后还晃了晃胳膊,扭了扭脖子。 落银错愕的看着他,几乎是要做全了一整套热身运动…… 这孩子,究竟在想什么…… 她不过就问了句这盆花打哪儿来的而已! 难道,这花的来历果真如她所想的那般,很不寻常? 大约是一盏茶的功夫过去,眼见着二人出了寨子,南风才酝酿好了情绪。 “那盆花,是我,是我跟我娘山抓药的时候……” 落银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等着他接来的话。 她觉得就算南风告诉她那是一个老仙人赠给他的,她都会深信不疑。 纵然她拿这个法子糊弄过叶六郎和月娘……纵然她觉得这荒谬无比…… 但那盆花,实在太过奇异了。 而当她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接受一个骇人听闻的真相之时,南风却给了她这么一个回答。 017:打哪儿来的 018:“异能”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18:“异能” “我跟我娘山的时候,我,我在集市上买,买给你的……”南风结结巴巴地说道,脸色越来越红,“我见你好似很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 落银险些吐血。 “那你作何吞吞吐吐的?”她无力揉额,叹口气问道。 “我,我哪儿有,哪有吞吞吐吐的!”南风闻听立即挺起了胸膛,提高了声音以示自己的坦荡。 落银:“……” ************* 回到家的落银,直奔了里,一把扯了用以掩盖那盆茉莉花的灰布帘。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觉得这枝叶越发的繁茂了起来,花朵也盛放的越加使人惊艳,整株花,都散发着一种淡淡的光芒。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南风那副样子显然不是在撒谎,可在集市上买来的一株普通花苗,怎会突然发生了这种异变? 想起昨夜那堪称诡异的情形,她觉得后背隐隐有些发凉。 她细细地回想起了昨日事情的经过。 当时她蹲身拿手碰了碰花苗的嫩芽,然后发现手流血后,便站起了身来,再然后……就看到它忽然长大了很多—— 她皱眉自语道:“有什么不对的吗……” 忽然,她眼神一变。 难道是……! 她怔怔地抬起手来,看着被月娘上过药包扎过的伤口。 她记得,当时好像有血滴在了花盆里。 这期间,除了这一点之外其它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所以,难道这花苗的异变跟她的血有关吗! 她心头一震,片刻之后,便跑出了房去。 月娘正坐在院中的老枣树缝补着一件衣裳,见落银跑的那样急,忙问道:“怎么了?” “我去趟茶园!” 落银答了一句,便推开柴扉小跑了出去。 “早些回来,莫要耽搁了午食!”月娘提高了声音,朝着她的背影喊道。 “知道了……”远远传来落银不甚清晰的应答。 “这孩子,可真是上心的紧……”月娘笑叹了口气,低头继续穿针缝补着。 落银一鼓作气跑出了寨子,不做停顿,就朝着后山茶园奔去。 周遭两旁半人高的的草木遮掩,落银一抬眼,忽见几步开外的窄径上现出了一个男人的身形,背对着她,抱臂而立。 她一慌,忙要止步,却也来不太及,一眨眼的功夫,就撞了上去。 亏得她这力气不大,那男人身形也就是一晃,随即便稳住了。 落银揉了揉有些疼痛的额头,边抬起头来,歉意地道:“抱歉,我没看到……” 待她看清了这男人的眉眼,却是微有诧异。 这身穿藏青色旧袍的人约莫四十岁上,面部轮廓冷峻而沧桑,巴和两鬓是青色的短胡渣,一双细长的眸子泛着冷意。 更重要的是,他怀中抱着是一把暗青色的剑。 这副形象落在落银的眼中,活像是个放荡不羁行走天涯的……剑客。 但落银心里清楚,这山上只有土匪。 纵然他如此,顶多也就算个有着剑客气质的土匪罢了。 不过话说回来,她见他倒是眼生的紧…… 再说了,今日山上的男丁除了王玉田,南风,还有受伤的李年之外不都山去了吗? 可外人谁又会大老远地,跑到这荒芜的山头上来? 见落银盯着他看,那人冷冷瞥了她一眼,侧身让开了路,半个字未有言语。 落银被他这冷冽的气势震慑了一瞬,也不敢再多说,从他身边绕了过去。 可真是个怪人…… 她在心里咕哝了一句,继续朝着茶园的方向走去。 行至茶园,落银推开了篱笆边简陋的柴门,走了进去沿着两道茶行之间的隔道,目不转睛地探看着。 如果她的血液真的非比寻常,能使那茉莉花苗瞬间长开花,那昨日她在茶园里划破了手,留了那样多的血,应当也有异象发生吧? 仔仔细细地勘察了一遍,落银一无所获。 昨日刚埋上的土还是松松的,包括茶种在内,一切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 难道跟她的血没有关系? 她皱眉思虑着,边出了茶园。 在那棵刚抽出嫩芽的老柳树的一块干净的大石头上坐了来。 又环顾了四周一番,确定了是没什么变化。 难道真的是她想多了…… 可她偏偏是个信奉眼见为实的人,思衬了片刻,她将右手伸了出来。 既不能确信,那便再做个试验吧。 她将手指放到嘴边,不做犹豫,便将食指指腹咬破了一个口子。 即刻,便有一滴血珠滚现在视线中。 她将手垂,血珠打在了树的一棵青黄色的矮草上,血珠顺着草叶滑,然后没入土中。 落银将咬破的手指放到嘴里吸吮着,眼睛则是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棵小草。 好大一会儿,也没什么反应。 落银微微蹙眉。 好像,真的是她想的太多了…… 她又看了会儿,确认是没什么变化,正准备抬起头来,眼前却闪过一抹翠绿。 她一怔,意识地看去,即刻惊呆了。 垂在她眼前的,是一条翠柳的枝触…… 她缓缓抬起头来,眼睛瞪得老大。 这真的是方才那棵刚发芽的老柳树吗! 金灿灿的阳光,散发着幽绿色光芒的柳树直挺地立着,枝叶繁盛,每一片叶子都彰显着无限的生机,柔软的柳枝随风微微拂动,发出沙沙的声响。 紧接着,她视线里的色彩开始变得斑斓起来。 只见似有种无形的力量从柳树处往方圆延伸着,视线中缓缓现出的是一抹又一抹的新绿,间或盛开的野花,不住地蔓延,往四周无声的扩散…… 粉色,黄色,紫色的不知名的花朵都比寻常的要大上一倍不止,每一片花瓣都朝着阳光的方向生长着。 一时间,青草的气息,各种野花混合的淡香,芬芳扑鼻。 令人如同置身仙境一般的不真实。 落银呆呆地望着这奇妙无比的美景,连惊呼都抛到脑后去了。 不过是几个眨眼的功夫,这种现象已经蔓延了半个山头,才堪堪停止。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不过就是一滴血而已…… 满目绚烂,半山的盛景,让她的心绪渐渐从震惊转化成惊惧。 这具身体可真是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复杂。 如果这个奇怪的异能为人所知,她会不会被拉去……做肥料! 落银打了个冷战。迫使着自己过于激动的心脏平静来。 看来,叶六郎和月娘暂且还不知道这一点。 那别人更加不会知道了。 想到这,她才稍稍冷静了一些。 她动作有些僵硬地站起了身,一转脸,心头又是一阵狂震。 纵然,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亲眼目睹还是免不了一番震惊。 茶园中,株株茶树都已破土而出,成长成了半人高的成年茶树,嫩绿的新芽似在朝她招手…… 丛丛齐列,树冠形状优美,如同刻意修剪过一般。 直接越过了幼苗期和幼年期…… 反应过来之后,落银眼中现出巨大的欣喜之色。 三年的时间,她本就嫌太长,又苦恼于没有肥料可施用,忧虑诸多,而现在,一切的问题都解决了! 她该不是在做梦吧! 落银被这超乎想象的惊喜给冲昏了头,在胳膊上狠狠地掐了一把,痛的她龇牙咧嘴的。 眼里的笑意却更盛。 太好了! 她简直高兴的想要跳起来了…… 果然人家说祸福相依,什么事情端不能只看一面。 老天让她来到这个穷困潦倒的环境里,给了她一副羸弱的身体,却同时赋予她这么一个等同外挂的异能! 她开始觉得,她老爹给她取的这个名字是多么的有先见之明。 落银…… 这可不是要从天上落银子来了么! 018:“异能” 019:冷峻的大叔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19:冷峻的大叔 她怀揣着一颗激动万分的心,眼睛里闪着耀眼的光芒,那里面全都是……对银子的渴望,走进了茶园里。 采一片嫩芽,她先是放在鼻尖轻嗅了片刻,再又放到手心里细细的打量着。 正处于特级和高级茶原料采摘的初期……跟这个季节是相符的。 她将茶芽放到口中,轻嚼着。 落银的眼睛越来越亮…… 味甘香而不烈,完全没有种植在北方的茶树该有的微涩之感。 这味道,绝对不差于西湖龙井分毫,香味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算是要制成莲心这种特级明前龙井,质量也都绰绰有余了! 她激动的手都有些颤抖起来。 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采茶,采茶! 先采摘一些嫩芽制成莲心茶,等到清明后谷雨前,茶树稍稍成熟一些开始生出一片嫩叶的时候,便可制成旗枪茶,再然后,待到一芽分出两片嫩叶的时候还可以制成雀舌茶! 就这样! 落银打定了主意,决定先拿这三种龙井茶来开路…… 激动的心绪久久无法平复。 她心中有了定量,也不再耽搁,出了茶园准备回寨子里去。 若想采制莲心茶,看这茶树的情况,最好在五天之内采芽,所以当务之急,是先跟月娘和叶六郎解释一这茶树一夕之间怎么长这么大…… 想着又要去扯那些天南地北瞎胡诌的荒谬话,落银不禁有些头疼。 但心里更多是却仍旧是欣喜。 以后,至少种茶这上面不用再发愁了。 余的,只要她用心去做,她相信总能改变现状的。 落银边往回走边注意到,这种促发生长的现象越往外,程度和速度便会逐渐减轻,直到停止扩散,到了这里,眼前的景色已经可以算得上正常了。 从茶园走到这儿,竟如同是经历了两个季节一般。 落银面上带着笑。 却见前方不远处,隐隐有一抹藏青色。 又走近了些,她才发现是她来时撞到的那个男人。 都这么大会儿了,他怎还在这处站着? 她从小到大都只有让别人畏惧的份儿,从没怕过哪个,但这个男人却让她莫名的觉得有震慑力。 特别是那冷冷的一瞥。 落银思及此,便低垂着头,打算装作没瞧见他一样走过去。 不料,等她刚走到那人面前之时,便听一道略带沙哑低沉的声音响起。 “等一等。” 落银脚一滞。 老老实实地站定了。 她抬起头来,试探着问道:“这位大叔,您有什么事情吗……” 男人脸上仍旧没有表情,对上落银那双懵懂(看着懵懂而已)的眼睛,眼中闪过一丝思索。 “你可知道这山头上有个山寨?” 落银闻言脑中快的运转着。 他这话里透漏出来的信息实在太多了! 最重要的一个信息就是,他根本不是这寨子里的人…… 如果是,不认识她的可能很小,而且,听他这意思,句话一定是问她寨子在哪里。 “带我过去。”冷酷的大叔直截了当的道。 落银嘴角不可查地一抽。 好么,不是问她在哪儿,而是直接要她带他过去。 鬼晓得你是谁啊? 落银在心底嘀咕了句,面上却仍旧一副不知不解的模样,“这山上,有寨子吗?” 男人闻言,一阵皱眉。 “我不是什么坏人。” 这句话配合着她这种冷峻的口气,可信度,实在是低的够可以的。 落银心道你这不是废话么,哪个坏人会说自己是坏人…… “可是大叔,我真的不知道什么寨子……”她继续装傻充愣。 男人闭目片刻又张开,眼底现出了一丝无奈外加不耐,“我来找叶流云。” 叶流云? 落银摇了摇头,“我没听过这个名字。” 这回她说的倒是实话。 寨子里不就他们一家姓叶的吗? 等等…… 该不是就是来找叶六郎的吧? 六郎显然不是个大名,但她真不知叶六郎真正的全名叫什么。 如果真是找叶六郎的,她就更不能随随便便将这个“危险”的人带回寨子里去了…… 男人似想到了什么,微踌躇了片刻,“叶六郎,有没有听过?” 他不见得会用大名—— 落银心口突跳。 竟真的是来她老爹的! 她瞅着这人就来者不善…… 叶六郎,何时得罪到了这样的人? 落银稳着面上的神色,对他笑着摇了头,道:“真不知道,我还等着山,先走了……” 说罢,她就转回了身去。 忐忑地走了十来步,却发现了不对劲。 她缓缓回了头,却见那男人抱剑跟在她后头。 “大叔……你作何跟着我啊?”她尽量使自己的口气听起来无辜一些。 岂料他冷冷地道:“我也山。” 落银有些欲哭无泪。 怕说太多会引得这人怀疑,便心一横,做了一个最愚笨也最明智的选择来。 山。 “那我跟大叔一起……”她扯开一个笑,朝着前方通往山的路的拐角处走去。 大不了把人引去,她再上来便是。 男人有些犹豫了。 他只是想试探试探这孩子,可不是真的要山。 难道是他想多了?这孩子其实真不是这寨子里头的么? 可他总觉得这孩子有着非比寻常的冷静。 而且,普通人家的孩子作何来这土匪横行的山上? 想着,他便提了步。 落银见他跟上,只得硬着头皮山。 一路人,那男人都没有再开口说一个字。 落银走在前头,总觉得后背被一道冷冽的目光刺的发疼。 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忽然有人声入耳。 “哈哈,没错儿……” “今个运气真是好!” “今晚包饺子,炖肉吃!” “好!” 一阵欢呼声此起彼伏的。 是老寨主和几个熟悉的人的声音。 落银暗道这坏了…… 上山山总共就这一条道儿,现在上也不是,也不是,撞见是不可避免的了…… 男人也听到了声音,停了脚步。 落银苦着一张脸回头,道:“大叔,听说这山上住着手段狠辣凶残的土匪,这些人应该就是了,咱们先回山上躲着吧?” 话是这样说,但也心知是唬不住眼前这男人了。 他既敢单枪匹马的找过来,应已打听清楚了。 可她也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拼着这一丝希望。 果不其然,她这希望很快就被打破了。 “我就是,来找他们的。”男人仍旧是一副冷冷的口气。 听到这,落银已知多说无益。 看来,是免不掉一场恶战了—— 她只想着待会儿不要拖叶六郎他们的后腿。 这么一小会儿功夫,上山的一行人已经来到了跟前。 老寨主扛着一个半满的布袋行在最前头,精神焕发,一看就知道今日的收获不小。 他先看到了落银。 “哟!银丫头怎在这儿?” 落银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来,对他使着眼色,示意他看自己后头的男人。 老寨主却完全没有领会到她的意思,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浓,慈爱地看着落银,“今个儿有肉吃,给银儿分大块的!” 叶六郎听到他的话,快步走到了前头来。 然后,身形重重的一颤。 落银注意到,叶六郎的眼光,落在了她身后的位置。 ------------------------------------------------------------------------------------------------------------------------- 好困好困……一大早的就困的半死,求收藏啊各位兄弟姐妹父老乡亲。 019:冷峻的大叔 020:让钗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20:让钗 落银跟月娘在厨房里忙活着。 月娘切着菜,落银则是负责打打手,剥根葱递个东西的。 今日算是寨子里史无前例的人品大爆发,走了大运,竟是抢了半扇猪肉回来,家家都分得了三四斤还有余。 但月娘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眉间带着几分忧虑。 听得院里传来的若有若无的谈话声,落银才问道:“二娘,那个人跟爹是什么关系?” 是那个先前问她路的男人。 他的确是来找叶六郎的,但却不是来找茬的,见叶六郎那难掩激动的眼神来推测,应该是故人。 “我也不知道。”月娘叹口气,道:“应该是你爹上山之前认识的人。” 落银会意地点了头。 月娘是叶六郎落草为寇之后才认得的,叶六郎之前的事情,她也不比自己了解的多多少。 亦或是,不方便跟她说吧。 落银便没再多问。 待饭菜都做好了之后,叶六郎还在同那男人在院里说话。 月娘将饭菜端上了桌,对落银道:“去喊你爹进来吃饭了。” 落银点头,出了去。 二人侧对着她而立,站在井边。 “爹,可以吃饭了。” 叶六郎闻言笑呵呵地点了头,对那男人介绍着道:“这是你侄女,叫叶落银。” 男人微一点头,神色并无什么起伏。 侄女?! 叶六郎竟还有其它亲人的吗? 落银一愣。 “银儿,喊二伯。”叶六郎同那男人边走过来,边笑着说道。 落银这才反应过来,冲着男人一躬身点头,老老实实地喊道:“二伯。” 心底却有些发虚。 想必她今日那一通忽悠,定是给她这头次见面的二伯留了极“深刻”的印象…… 男人就淡淡“嗯”了声,遂对叶六郎道了句:“你这闺女,倒是够聪明。” 落银尴尬地低笑了两声。 她那不是,没搞清楚状况么…… 叶六郎不知还有那个经过,只认为他是在夸落银机灵,不由朗笑出声。 他这闺女,自幼遭人诟语,傻子和痴儿这类话倒是听得不少,聪明,倒还是头一回有人这么说。 但不得不说,病好了之后的落银,的确较一般同龄孩子懂事成熟的太多。 叶六郎看向落银,目光越发的欣慰。 ************** 天色刚暗来,寨子里就有人来了叶六郎家里。 说是寨主决定晚上让大家聚一聚吃顿饭,是以庆祝今日这场“大捷”。 寨子里每个人都要过去。 来人传了话便满脸笑意的走了,又嘱咐叶六郎半个时辰内一定要过去。 “二哥,你也一起过去吧!”叶六郎对叶流风说道。 叶流风当即摇头。 “你带着丫头和弟妹过去便罢,我不去凑这个热闹。” 落银多少感觉的出来,他似乎对土匪这个职业格外抵触。 从刚才他看传信的那个人的眼光,便看得出来。 这种心理她可以理解。 但她真的了解了这些人之后,这种抵触的情绪就淡了很多,但如果有条件,她还是想让山上的人过上安稳的日子,金盆洗手。 叶六郎似也感觉到叶流风的意思,便没多劝。 月娘先替叶流风准备好了晚食,一家人这才朝着寨主家去。 “人都到齐了,就差你们了!” 一进院儿,从堂里出来的老寨主便朝叶六郎他们挥着手道。 说是寨主,住的地儿也不比他们好多少,院子也是由篱笆围起来的,只是占地较大。 此刻天色已经大暗,院中点了几盏粗陋的纸糊灯,挂在了院中角落的几棵树的树枝上,闪着温暖的光晕。 宴席摆了整整三桌在院子里,有两桌还各放着一壶酒,应是男席。 男人们三三五五的围坐着说笑。 “好了好了,人到齐了,入座吧都!”老寨主发了话。 众人这才各自坐好,吆喝着快上菜。 老寨主笑骂了他们一句,“别跟没吃过饭一样,坐好!” 众人哄笑成一片,气氛极欢愉。 老寨主招呼着叶六郎到他那一桌去,李年也在,年前受伤的胳膊渐渐地好转,除了不能提重物和迟缓了些之外,疼倒是不怎么会疼了。 月娘则是领着落银进里帮忙。 “哟,月妹子来得倒是够早的么。”正炒着一锅莴笋炖肉的王田氏阴阳怪气地对着进来的月娘道。 先前偷东西那回事,大家都已经忘得七七八八,她也早已好了伤疤忘了疼,恢复了一贯的待人态度。 月娘略尴尬地一笑,解释道:“想必嫂子也听说了,我们家里来了位客人,方才在给他——”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王田氏尖利的声音打断,“得了,还不过来帮忙?我们几个都忙活半天了!” 王玉燕正蹲在地上洗着一盆土豆,抬眼看了落银一眼,眼光满含着厌恶。 “你吼个什么劲儿,家里有客还不让人招待了啊?”切菜的李方氏回头瞪了一眼王田氏,不满地说道。 “我又没跟你说话,你插什么嘴!”王田氏不甘示弱地回道。 “好了吵什么吵!外头还等着菜呢!”程氏粗着嗓门,无奈地看着针锋相对的两个人。 自打那次撞见了她跟人在后山野.合之后,落银再见到她,总觉得心里有些异样。 月娘上前去帮着端菜,落银则是走到了王玉燕身旁,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王玉燕头都没抬,没好气地道:“你没长眼睛啊,我一个人洗到现在,你说要不要帮忙!” “……”落银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不愿同她搭腔,另找了个空盆到一边儿洗去了。 待饭菜都做好了之后,几个女眷这才入了席。 两桌男席吃肉喝酒猜拳,说说笑笑的,热火朝天。 月娘她们则是在一旁的女席上落座。 有王田氏和王玉燕这对母女在,时不时地便冒出句带刺儿的话,故这顿饭吃得并不愉快。 期间,南风娘李方氏几次险些忍不住要大吵出口,都被月娘拦住。 跟王田氏这种人吵起来,那可是没完没了的…… 席罢,众人都开始三三两两的作伴回去了。 个别喝大了的,乱吼乱叫的说什么的都有,有得甚至连自己没媳妇儿,天天搂着枕头睡寂寞的不得了云云,这种话也说了出来。 惹的大家哄笑不停。 落银听在耳中却有些感慨。 这也是人之常情,乍然听来惹人发笑,但细想来也的确可怜。 作为土匪,相信没哪个女人敢嫁。 像月娘这种,实在少之又少。 “银丫头过来,爷爷有东西给你!”老寨主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落银的思索。 一抬眼,见老寨主正站在门口冲她招手,脸色微醺,神色却一贯的慈爱。 落银会心一笑,走了过去。 “呵呵,这是今个儿捡来的,爷爷给你戴上瞧瞧,瞧瞧好看不好看!” 老寨主从怀里掏出了一支玉钗来,翠绿的玉石被打磨成竹节的形状,十分素雅。 说着,老寨主笑呵呵地替落银戴上。 好好地一支钗被老寨主插的歪歪扭扭的,再配着她略乱的头发,委实有些不相称。 “哟,好看好看!”老寨主赞美着道,“我们银丫头长大了,一定是个大美人儿啊!” 落银被他逗趣的表情逗的咯咯地笑。 “谢谢寨主爷爷!” 落银笑眯眯地道。 她不是个感情丰富的人,但对于真心对她好的人,她也愿意真心相待。 “寨主喝多了,六郎将人扶进去歇着吧。”月娘见老寨主身形不稳的模样,对叶六郎说道。 叶六郎点着头上前,笑着将老寨主扶了进去。 王玉燕在一旁盯着落银头上的玉钗,将牙齿都咬得咯嘣作响。 以前这些东西都是她的! 自从这个小傻子好了以后,所有的好处都归她了! 所有的人都偏心她! 王田氏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感受到身后一道又一道愤愤地目光,落银无奈地吐了口气。 不用看她也知道是谁。 她将头顶的钗拔了来,朝着王玉燕走了过去。 “我不喜欢这些东西,给你戴吧。” 她倒不是忌惮王玉燕,而是觉得她有这个必要让,近来老寨主的确对她有些偏颇,再者说了,这些小东西又没什么。 “银丫头真是长大了……” 几个正准备走的汉子笑着说道。 “呵呵,小小年纪都这么懂事儿了,难得!” “都是叶兄弟教得好!” 刚从房中出来的叶六郎笑着摇头。 王玉燕将他们的话听在耳中。 王田氏在一旁捅了捅她的胳膊,给她使了个眼色。 王玉燕攥紧了拳头。 而后便道:“你比我小,我该让着你,妹妹你留着吧!” 020:让钗 021:就该这样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21:就该这样 落银一愣,随即在心里暗暗称奇。 可听到接来众人的称赞声,她立刻会意了。 也罢。 随她去吧,反正她让过了,要不要,是她自己的事情。 她将钗收了回来。 王玉燕脸色微有起伏。 王大赖牵着一头猪崽子过来。 这也是今日抢来的,碰见的是一个养猪大户,头一回从这山里过,倒是被他们给唬住了。 这猪崽子按照寨主的吩咐留了来,说是先养着,养到年底长肥了再杀。 王大赖一家主动请缨说愿意圈回家养着。 大家心里其实都清楚,他还不是想到时候杀猪的时候,近水楼台再以此邀功想多分点么。 都深知他这一家的为人,但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老寨主就允了。 “还都站着作何,回去吧。”王大赖对着王田氏母女说道。 “玉田,回去了!”王田氏朝着王玉田喊道。 叶六郎一家人在前头出了院儿。 一天来,落银这才得空提起关于摘茶的事情。 “我今日去看了,茶树长得挺好的……应该是老神仙庇佑着呢!” “茶树?”月娘错愕地看向落银,“已经都长成茶树了吗?” 落银笑笑点头。 叶六郎大许是因为酒劲上来脑袋有些迷糊,倒没多大意外,呵呵一笑,道:“那咱们改日便去采茶!” 月娘听他说话显是半醉,便没理会他,再次朝着落银印证道:“银儿你确定那茶叶可以摘了吗?” 这未免也太快了些吧…… 她总觉得不对劲。 “可以了。”一提到采茶,落银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可以先摘一些嫩芽,来制成莲心茶。” 虽然这茶的产量极少,但却是龙井中的特级珍品,她正是想借此来验证这茶树是否真的如她预料的那般好。 月娘听她说的肯定,也没再继续问去。 想想其实也不是说不过去,毕竟落银身上的确有着跟常人与众不同的东西。 这一点,她很清楚…… “那我们何时去采茶?” 落银想了想今日那嫩芽生长的情况,便道:“二娘,我们两日过后便去采摘。” 月娘看她一眼,点头应了来。 “采茶?” 身后忽然传来了王田氏的声音。 “月妹子,你家什么时候种起茶来了?我们怎么都不知道啊?” 落银在心里冷哼了一声,心道有必要告诉你么。 月娘回头笑了笑,道:“前两年意外得了些茶种,就随意地栽了一些,今年刚好可以摘了。” 落银闻言会心一笑。 月娘倒也聪明,这样说是省去了好多麻烦。 “呵呵……”王田氏皮笑肉不笑,“到时月妹子拿茶叶换了钱,可莫要忘了咱们寨子里的人啊。” 王玉田皱眉看了他母亲一眼。 月娘就尴尬地笑了两声,“嫂子说的哪里话……” 叶六郎则是懒得跟王田氏搭腔。 说着,来到了一个岔路口,两家便要分开回去了。 一转身,便听王田氏道:“嘁,种茶……知道茶有多难种吗?当是种草呢?就咱们这山头,种个红薯都费劲,还种茶呢……这该不是想钱想疯了吧?” 她这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像是故意想让月娘他们听到。 王玉田叹了口气,回头朝着转过头来正欲发作的叶六郎歉意地一点头。 一个小辈如此,叶六郎也不好因为这妇人的一句话再说什么。 冷哼了一声,就转回了头来。 落银无奈地一勾嘴角,这样的人她见多了,无非是见不得别人好,才说这些让人听了心里不舒坦的话。 不必跟这种人计较,等结果出来,看他们还能说什么。 月娘扶过醉意渐重的叶六郎,叹口气道:“你酒量不好,作何还跟他们这样猛喝?” 叶六郎这人跟别人不一样,不知道是总以为他酒量极好,因为刚喝去时候,纵然一杯接着一杯也能面不改色,短时间内也绝对看不出醉意,但越往后醉意便越重。 叶六郎是真的有些醉了,笑了声道:“大家心情好,我总不好扫兴。” 听到身后又有脚步声靠近,落银意识转回了头去。 却见是去而复返的王玉燕。 “玉燕,有什么事情吗?”月娘柔声问道。 王玉燕对着月娘一笑,道:“我想跟落银说两句话。” 月娘一怔,随即看向落银。 “二娘你先扶爹回去吧,我待会儿就回去。” 月娘听她这么说,点点头,又嘱咐落银待会儿一个人回去看着些路云云,这才扶着已经走不成直道儿的叶六郎去了。 “说吧,什么事儿?” 落银直截了当地问道。 她跟王玉燕,似乎真没什么好说的。 落银将目光移到旁边的水塘上。 这是前不久刚挖的,为了取水方便,直通了寨子里。水是从后山的泉眼里引过来的,干净清澈。 王玉燕见她看也不自己一眼,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一样,脸色越来越难看。 “把玉钗给我。” 她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就伸出了手。 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落银简直要被这嚣张的过了头的小姑娘给逗笑了。 “凭什么。”她看向王玉燕,问道。 “你方才不还说要给我的么!”王玉燕见她不配合,瞪着眼睛说道。 以前,都是她说什么这傻子便照做什么。 现在她这副样子,她真是越看越不顺眼! 这些日子来,大大小小的事情,她对落银积压的怨气不可谓不多。 “方才你不是不要么?”落银反问向她。 又道:“方才我是想给你来的,但现在又不想给了。” 落银嘴角含了一丝讥讽,转身便走。 她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 她可没时间也没心力浪费在这种被父母带坏了的孩子身上。 “你给我站住!” 王玉燕立刻爆发了,几步追上去,竟伸手去拽落银的衣领。 她比落银长得高,生的壮,力气自然是不小,再加上落银本身没有防备,她这一拽,愣是将落银给拽的转回了身来。 她猛地一松手,落银险些被恍的跌倒。 “哈哈。”王玉燕笑了两声,“小傻子,还是一样的没用嘛。” “快把玉钗拿出来。”她斜睨着落银,一副胜利者的口吻:“另外,不许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情,不然你等着瞧吧!” 落银脸色暗了很多。 她还从没被人家这样欺负过,且对方还是一个半大的孩子! 她将玉钗从怀中拿了出来,看向王玉燕问道:“你这么想要?来拿吧。” 王玉燕眼睛一碰到玉钗,便闪闪发光,伸手便要来拿。 眼见便要抓到,却见落银的手轻轻地移开。 接着,便是一生清脆的叮咚声响。 “你!” 王玉燕反应了过来。 落银竟是把那玉钗丢到水塘中去了! 她气的一跺脚,张牙舞爪的朝着落银扑过去。 落银这次有了防备,轻而易举的躲开。 她看着王玉燕,嘴角勾起一个弧度,道:“你想要我就给你,但你拿不拿得到,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你分明是故意的,你还我玉钗,你去给我捞!”王玉燕气的双颊通红,“现在就给我去!” 说着,上来又要强拽落银。 “住手。” 一道泛着寒意的声音响起,王玉燕意识的立马缩回了手去。 落银回过头去,正见叶流风站在不远处,仍旧是抱着那把剑,浓重的夜色又替他渲染上了几分寒意。 他站在那里,不再多说什么,便吓得王玉燕打了个冷战,然后拔腿就往着回家的方向跑去。 落银不由笑了出声。 他这股气势,用来吓小孩子倒是极好的。 落银朝着他走了过去。 叶流风似笑了一声,但好像又没有,只听他说道:“做的不错,就该这样。” 落银知道他指的是她对待王玉燕的态度。 可,该这样教小孩子吗? 不都是该教孩子学会忍让,宽宏大量的么? 这二伯可真是处处与人不同。 她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这才问道:“二伯怎过来了?” “你二娘不放心,让我过来接你。” “谢谢二伯。” “嗯。” “……” -------------------------------------------------------------------------------------------------------------------周末快乐~数据惨淡,劳烦各位给点支持给点动力好不好tt,收藏推荐,谢谢。---------------------------- 021:就该这样 022:放猪的少女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22:放猪的少女 鞠躬感谢淇曜同学的打赏,谢谢~ 然后照例求推收乃们懂得,如果嫌弃文文太瘦,可以先收藏起来养肥再看~ --------------------------------------------------------------------------------------------- 黑暗中,落银蓦然睁开了眼睛。 还好是个梦…… 她长吁了一口气。 然而不过是这一眨眼的功夫,她忽然就记不起刚才做了什么梦。 就隐隐记得,是一个噩梦。 她不愿多想,刚想闭上眼睛,却听隐隐有人说话的声音在窗外响起。 这大半夜的,会有谁在她家的院子里说话? “不行,我绝对不能走。” 这是叶六郎的声音。 落银心中有些疑惑,走?走去哪里? 看来月娘的醒酒汤实在管用,半夜来人就这么清醒了。 “你!”另一道声音倏然变冷,似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好歹也是读过圣贤书的人,你知道什么叫做礼义廉耻吗!跟这群不入流的土匪贼人厮混,你当真是把我们叶家的脸都给丢尽了!”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他又厉声诘问道。 落银听出这是她那冷峻的二伯的声音。 不过倒还是头一次听他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来……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叶六郎声音也隐含了些怒气,“没错,我们干得事情是不光彩,他们是不入流!但是当初救我性命的正是这些不入流的土匪!不是他们,银儿也活不来,我也早归西了!” “一码归一码!他们救了你没错,我们是该感恩,但不能以此为由呆在这山上为寇……难道你都忘了我们叶家的血海深仇吗!” 落银闻言眼中一闪。 果然,她就觉得叶六郎的身份不比寻常。 难道,之所以来此也是为逃避仇人的追杀吗? “二哥!执迷不悟的是你,这么多年来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当初我们叶家被满门抄斩,是爹他自己有错在先!跟旁人无关,何来的血海深仇可言!”叶六郎无奈地道,“二哥,这么多年,你该放了……” 什么! 落银方才的推测被推翻。 满门抄斩? 这么说,叶六郎和她这位二伯,是属于潜逃在外的通缉犯吗? 她正思索间,忽听一记响亮的耳光声响起。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叶流风几乎是咬着牙道:“我叶家怎会有你这种不肖子孙!” 被打了一巴掌的叶六郎没有言语。 很长时间的静默。 落银心中大概有了个概念。 半晌,她才轻声低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 一大早起来,落银就觉得心里很不安宁。 总觉得右眼皮不停的跳,但拿手去摸又没有任何动静。 午食过后,叶流风便提出要山。 叶六郎皱了皱眉头,却也没有多做阻拦,要想让叶流风留来,他心知是不可能的。 但要他一起走,也同样的不可能。 叶流风临走前,意味不明地跟落银说了一句话——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应当心知你爹不该走这条路,无事你多在一旁劝一劝。 也是看得出来他这弟弟很疼爱这个女儿,她的劝说兴许比自己有用的多。 落银没有多言,就点了个头。 停了不大会儿,叶六郎就出门去送叶流风山去了。 落银则跟着月娘在院子里学刺绣。 “今个儿怎么了?”月娘皱眉,看向这会儿已经扎了三次手的落银,“来,给我看看!” 落银忙摇着头,将扎出了血的指头含到嘴里,道:“没事儿,一点小伤而已。” “是不是心里头有事儿?”月娘问道。 再看看她手绣着的花样,根本辨不出是什么东西。 是还没有她第一天学的时候绣的好。 “就是觉得心里头不安生……也不知怎么地。”落银诚然地道,将手中的针线放了去。 “可是昨晚没睡好?”月娘见她眼底略有青黑之色。 “发了个噩梦。”落银答道。 那个噩梦过后,便再也闭不得眼睛了,怎么睡也睡不着。 落银有些烦躁地起了身,道:“我还是出去走一走吧。” 月娘见她坐不住,便点了头。 落银所谓的出去走一走,想也不必想,定是要去茶园。 半路撞见了刚要去找她的南风,二人就一起过去了。 “嘿嘿,听我爹说你家种了茶我本还不信呢!对了,那日得来的茶种你有种吗?”南风听她说起茶园,笑着道。 “嗯……”落银犹豫了会儿,方道:“茶园里那些是前几年我二娘种的,那日的茶种不晓得被我放哪里去了。” 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说的好。 南风对她的话自然没有怀疑,就缠着落银等到采茶的时候一定喊上他。 落银笑着应了。 二人边说着话边朝着茶园走去。 南风惊叹着道:“咦?这半边山上的草木比前头要绿上这么多!” 而且路两边的花全部都开了,还开的这样好。 “这可真是奇怪!”南风瞪圆了眼睛。 虽说清明前后是有许多花都开始绽开了,但他隐约记得,这几种花,好像是夏日里才有的吧…… 落银干咳了两声,道:“可能是因为这边得太阳吧……就开的早了些。” 南风又想了好大会儿,才轻轻点了头,“可能是吧。” 似乎,也只有这么个解释了。 “待会儿看完茶园咱们快些回去吧,我看这天儿像是要落雨。”南风看了一眼乌压压的天,对着落银说道。 落银亦是抬眼看了眼天,赞同的点了头。 若在采莲心茶前再场小雨,那就更好了。 落银微微一笑。 这时候,忽听身后响起了一道有些焦急的声音,“南风,落银!” 二人意识顿足,回头望去。 却见是王玉田跑着过来了,作为一个男子来说他白皙的有些过分的脸庞上因奔跑的缘故泛着潮红。 “玉田哥,怎么了?” 南风见他如此,出声问道。 “你们,有没有看到玉燕儿?”王玉田边朝着二人奔来便问道。 二人不约而同的摇了头。 “今日一大早她就牵着猪崽出了门,说是带它去后山啃草,可这好半天也不见她回来……我找了半座山也没看到她人影!”王玉田急道:“那猪崽虽小,还是家养的,但万一不听使唤起来只怕玉燕还真拉不住它!” 落银闻言,道:“玉田哥哥你先别着急,这边的草起来的早,说不准玉燕带着它过去了,咱们一道去看看吧。” 王玉田点着头,三人一同朝着茶园的方向走去。 可还没走十步远,便见粉衣少女牵着个猪崽迎面过来了,眉眼里颇有些得意的神色,小嘴扬着看来心情十分不错。 正是出门放猪的少女王玉燕。 猪崽身上粗短的白毛上染了好多处草绿,一块一块的,还夹杂着几道刮伤的痕迹。 落银见状不由在心底笑了声,王玉田还担心王玉燕制不住这小猪崽子呢,看看人家多有本事,牵出来喂个草就能把好好一头小猪给折腾成这模样。 “玉燕!”王玉田既松了口气又有些嗔怪,“不是交待你午饭前回去的吗!爹娘都担心死了!”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哥你不知道刚才我——”她笑哈哈地说道,话到一半才见王玉田身后还有两个人。 “你不知道那边儿的草有多绿,我就带它多待了会儿……” 说话间,她的眼神扫过落银,含着一股胜利者的光芒。 落银有些不解,她作何拿这种眼神看自己? 昨晚她没拿到那玉钗,不该是气恼于她才对吗? 就在这时,忽然又一道闷雷声在头顶响起。 今年的第一声春雷。 天空中凝聚着的乌云开始涌动开来。 看来真是要落雨了。 猪崽子哼哼叫了几声。 王玉燕赶着它走到了王玉田身边,笑嘻嘻道:“哥,咱们快回去吧,要雨了。” 王玉田点头,问落银和南风要不要一同回去。 022:放猪的少女 023:一顿好揍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23:一顿好揍 “你们先走吧,我待会儿回去。”落银答道。 既都来了,还是去茶园看一眼吧,总觉得,很不安心。 南风听她这么说,便道:“玉田哥先回去吧,我跟落银一道儿。” “那好,可得快些,别等淋了雨。”王玉田交待了句,便带着满脸得色的王玉燕去了。 雷声越来越紧凑,一声接着一声的。 落银和南风加快了脚的步子。 不多时,二人便来到了茶园旁。 待落银看清眼前的情形,顿时生出了被头顶上的雷电给狠狠击中的错觉。 她身体重重地战栗了一瞬。 南风讶异地看着眼前,“落银,这,这就是你说的茶园吗?怎这般样子?” 虽然他不懂这些,但眼前这明显不像个茶园。 反倒像是个被毁坏过的茶园子…… 篱笆被破坏的七七八八,倒的倒,折的折,里头更是一片狼藉,依照南风来看他根本看不出是种的什么,只见是青嫩的枝叶折断了一地,有的甚至被连根拔起,一株完好的也没有。 显然是遭到了一番很严重的践踏。 落银怔怔地走了过去。 怎么会这样…… 昨日还好好的,她现在满脑子都还是那一株株待采摘的茶树在阳光茁壮生长的样子。 忽然,一滴雨水打在她的头顶,没入发中,凉丝丝的一片。 接着,一滴,两滴,三滴,越来越密集的雨珠打在她的身上,额前。 落银缓缓蹲身来,捡起一段沾着泥土的嫩枝。 此时的嫩芽最为珍贵,采摘的时候都需要格外小心,产量又极其的低,故有“明前茶,贵如金”的说法。 相对而言,这个时段的嫩芽也最为脆弱。 若是清明后,或许还能从这些折断的枝叶中挑出些受损较轻的加以炒制,可明前茶……哪里经得起这般**…… 落银现在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些茶,毁了。 一腔心血全都付诸东流了。 南风见雨势变大,忙跑进园中,站在落银身边拿身体替她挡着雨,边道:“落银,咱们先回去吧。” 有什么事,应该先告诉叶六郎才是。 落银一个孩子,又能做什么呢? 落银将目光移开,看着园中各处遍布的痕迹。 有人踩过的脚印,还有走兽留的痕迹,杂乱不堪。 落银咬着牙将手中的嫩枝攥的紧紧的,手心中染了些嫩绿的颜色。 “落银,走吧!”南风见她迟迟没有动作,又无奈又着急,伸手刚准备刚落银拉起来,却见她倏然站起了身来。 然后,拔腿就跑出了茶园。 “落银!”南风反应过来,即刻追去,“别跑那么快,当心脚!” 此处有些坡度,加上雨地表打滑,刚出了茶园,落银便一个趔趄栽倒在地。 南风惊呼了一声,跑着上前,却见落银极快的爬了起来,脚不做停顿继续奔跑着。 南风跟她后头提心吊胆的。 落银发了疯一般,他半天竟也追不上。 ※※※※※※ 此刻的王玉燕,刚帮着王田氏将院中晾晒的东西搬进里。 雨水哗啦啦的浇来,越来越大。 王玉田将猪崽子拴好,又检查了一遍里可有漏雨的地方。 他刚走到正,便听王玉燕咯咯地笑着,“娘,我今日可帮咱们家出了口恶气!” 她口气满是自得,像是做了极其了不起的事情。 “什么恶气?”王田氏看向女儿,她这个女儿大致是因为她从小教的‘好’,小小年纪就已经很懂人情世故,很得她欢心。 “我把叶傻子家的茶园给拆了!” “什么?”王田氏不免震惊,“怎么回事儿?快跟娘说说——” “今个儿我不是赶猪崽子去啃草么,在后山寻到了一处草很丰旺的地方,见那里是有个围起来的园子,里头栽着两排这么高的树丛——”王玉燕说着比划着,大许是比她矮上一些的高度。 “长得可好了!应当就是茶树没错儿!我就撵着猪崽子给那些茶树拱坏了!哈哈哈……叶傻子知道了指不定气成什么样儿呢!让她昨日欺负我,活该!” 王玉燕越想越解气。 王田氏听了个明白,也觉得爽气。 自从叶六郎来了这山头,多了三张吃饭的嘴,老寨主便没少克扣她家的好处。 所以她格外的看他们不顺眼。 还偷偷摸摸的种茶? 哼,这回看你们还得意什么! “燕儿干得好!”她眼底含着笑称赞着王玉燕,遂交待道:“可若别人问起,你决不能承认,知道吗?” “我又不是傻子!” “娘!”王玉田再也听不去,气的一把挥开粗布帘子走了进来。 “你这样会把玉燕教坏的!这事是她任性妄为,我们该去给叶家赔礼道歉才是!”他既失望又愤怒地看向王田氏。 在他眼里,王田氏虽然为人是尖酸刻薄了一些,但却算不上恶毒,但她今日这般纵然王玉燕实在让他痛心至极! 说着,他便上前把拉王玉燕。 “走!去上门道歉!” “哥你干什么啊!”王玉燕跳着脚叫道,试图挣开王玉田。 王田氏也从凳子上跳了来,上前二话不说一巴掌朝着王玉田扇了过去。 “我就你真是鬼迷心窍了!你究竟跟谁一家!胳膊肘尽往外拐,他叶家给你什么好处了不成!” 这一巴掌打的不可谓不狠,直叫王玉田退了好几步。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王田氏,觉得这个家真的越来越陌生了。 王田氏说着就激动了起来,指着王玉田的鼻子骂道:“你可真是分不清好歹,你嫌弃土匪不光彩,死活不愿随你爹山,娘不逼你!可你不想想你为这个家出过一份力没有,这还且算了,现在你竟六亲不认!玉燕怎么了?玉燕儿没错!她可都比你强百倍!” “今日你要是敢拉你妹妹去叶家,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王玉田的脸越来越白。 “娘!你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他几乎是吼着说道,“玉燕她小小年纪就如此歹毒,你现在不管日后她只会自毁前途!你不管,我来管!” 王玉燕见他铁了心一般,不免被吓住,一溜烟儿的跑了出去。 小心地听着里的动静。 “我看你敢碰她一!有你这么对待亲妹妹的吗?我看这些年我和你爹真是太纵容你了!” 又是一记响亮的巴掌声响起。 听着断断续续的骂声和拉扯声,想来王玉田是挨了一顿好揍。 王玉田纵然再气不过,但他是个愚孝的人,父母动手要打他是躲也不会躲一的。 王玉燕站在正门前,不敢进去,嘴里骂着王玉田真是没脑子。 认个错求个饶不就没事儿了吗…… 忽然,只听哐当一声巨响响起。 王玉燕惊的一抖。 她很确定这声音不是从里头传来的,而是院门口。 一抬头,竟见是自家的柴门被生生踹开了来。 一道瘦小的石青色身影跑了进来。 冷不防,王玉燕对上了一双森冷的眼睛。 她不禁打了个冷战,她从没见过这么冰冷可怕的眼神…… 几个眨眼,浑身湿漉漉的落银便来到了她面前。 023:一顿好揍 024:小阎王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24:小阎王 求求求求求求收藏and推荐!! ------------------------------------------------------------------------------------------------------------------------------------------------------- 落银在王玉燕一步远的止步,雨水不断的冲洗着她的身子,一双黑亮的眸子此刻满是怒气,紧紧地盯着王玉燕。 似恨不得将她撕碎一般。 王玉燕见她如此,心底不免发虚。 “你来我家作甚!踢坏了我家的门,你赔吗?”她同样恶狠狠的盯着落银,大致是想藉此来掩饰心虚。 “啪!” 一声脆响荡漾在空气里,雨声都遮盖不住。 王玉燕摸着左边脸颊,不可置信地看着落银,“你,你竟然敢打我?!” 从来只有她欺负这个傻子的份儿! 从小到大,还从没人打过她的脸! “啪!啪!”落银牟足了劲,抬手又甩了她两巴掌。 王玉燕的脸颊即刻红了起来,她反应过来,红着眼睛朝落银扑去。 落银侧身一躲,同时双手锁住王玉燕的左肩,一个使力,就把她摔倒在地。 作为一个现代的女强人,最基本的防身术和空手道她自认还是懂一些的,对付王玉燕,绰绰有余了。 之前她忍,是因为她不想跟一个孩子计较。 但王玉燕这次,显然是触到她的底线了。 年纪小也没有权利毁掉她的心血! 谁敢诚心让她难受,她就敢百倍奉还! 王玉燕倒也利索,迅速的从雨水里爬了起来,凶狠地盯着落银,刚要再扑过去,落银却快她一步重重一脚踢在了她的膝盖上。 王玉燕痛叫了一声,腿一软就跪了去。 “你这个贱人!”她顺势一把抱住落银的腿,想要把她扳倒,嘴里边怒骂着,什么难听的话也骂的出来。 落银又是一脚踢在她的心口,欠身将王玉燕推倒在地,不给她任何反击的机会,把她死死地压住。 她横跨在王玉燕身上,一手按住她的头,一手一巴掌一巴掌的在王玉燕脸上扇着,直把王玉燕打的眼冒金星。 王玉燕这才意识到害怕了。 看着落银凶狠的眼神她甚至觉得她很有可能把自己打死! “娘……娘!” 她奋力的挣扎着,朝着内哭喊着。 “娘!娘!” 揍王玉田揍累了的王田氏正打算歇一歇,便听到了王玉燕的惨叫声。 她心里一抖,忙奔了出去。 落银已经打红了眼睛,眼前再次闪过狼藉的茶园,手的力气越发的大。 王玉燕伸手扯拽着落银的头发,直是拽了一打撮乌压压的发丝来。 落银一咬牙,从她身上起身,一手擒住她刚才拽她头发的右手,一手压在她手肘处,手使力一扭,只听“咔嚓”一声响起。 “啊!” 王玉燕瞪大眼睛张大嘴巴惨叫着,疼的在地上打滚。 忽然觉得右手完全使不上力气了,软绵绵的抬也太不起来! 她真的吓坏了! 再也顾不上去还手,哇哇的哭嚎着。 “你这个小贱蹄子!谁给你的胆子来上门欺负我闺女了!”冲出来的王田氏心惊不已。 鼻青脸肿的王玉田也跟了出来。 “还不把你妹妹扶进去!”王田氏冲他吼了声,撸起了袖子朝着落银过去。 落银眼中闪过冷笑。 她王田氏也就这点本事了,出了事原因不知问一句,上来就要对一个孩子动手。 刚好,顺便替月娘出一出气,杀一杀她的威风! 她们不是土匪么,不是不讲道理吗?那好,今日她也土匪上一回! 当不做犹豫,她抓起了脚边的磨刀石,朝着王田氏疾步走来,毫不退让。 王田氏一时惊了。 这孩子莫不是疯了不成! 见她过来不躲也不怕,反倒是抓起石头冲着她过来了! 她不将这孩子放在眼里,但不代表她不怕她手中的磨刀石…… 这砸过来可是要破脑袋的事情! 一刻,她的想法便得到了充分的印证。 落银毫不留情,豁出去一般正对着王田氏的面门抛去了手中的磨刀石。 正中王田氏的额心。 只听一声惨叫声响起,王田氏的脑门上立马见了红。 落银此刻只恨她力气太小,没将这可恶的妇人的脑袋给砸开花! 饶是她力气不大,但也是一块石头,王田氏后退了几步险些跌倒。 却见落银又朝着她扑了过来。 她只觉得腹部一阵疼痛,整个人都被掀翻在雨里,重重地一跌。 落银欺身而上,一把拽住她的发髻,抬手一记耳光上去。 王田氏简直要气疯了! 被一个半大的孩子打了脸,传出去她还怎么活! 毕竟落银体重轻,哪里压得住她一个大人,她一个弓身手使足了力气将身上的落银甩了出去。 落银直被甩出了三步开外的距离,重重地倒在雨中,头刚好撞在了旁边的一只花盆上。 她不及去理会头上的疼痛,余光瞥见花盆里搁着一把剪刀。 应是用来修建这花枝的。 她当即抓握了过来,爬坐起来再次朝着王田氏冲去。 王田氏不可置信的看着定定走来的落银,头发散落在削弱的两肩,衣衫破了几处,浑身泥泞,平素可人黑亮的一双眸子此刻竟犹如一头狼一般恶狠肃杀。 王田氏简直觉得此刻的落银活像是个小阎王! 如此不要命的狠辣打法,她果真只是个孩子吗! 落银手中的剪刀在雨里闪着寒光,却不比她眼中的冰冷。 王田氏急忙躲开。 “你疯了是吧!你平白无端的凭什么来我家撒泼!让你爹娘过来!”她边躲避着边叫道。 王玉田将王玉燕送回里刚一出来,便瞧见落银举着剪刀追着王田氏满院子的跑。 这跟他想象中的简直出入太大…… 他本还担心他娘会伤到落银。 就在这时,他才看见落银半边脸上全是血! 雨水刚洗刷掉,一刻就又流了出来,无休无止! 王玉田一阵惊吓,忙上前去阻止落银。 “快,你受伤了,我送你回去!”他急慌慌地。 落银却似没听见他的话一般。 王玉田无奈,只得冒着危险去夺她手中的剪刀。 “让开!我不想伤你!”落银对他沉声道。 王玉田忽然愣在原地。 他从没见过哪个孩子能说出这么冷然的话来,口气像是结了霜一般的寒。 “银儿!” “银丫头!” “落银你没事儿吧!” 几道声音倏然在身后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 原来是南风觉察到情况不妙,直接去请了叶六郎,刚巧送叶流风回来的叶六郎去了寨主那里,老寨主便一同过来了。 南风最先跑过来,看着落银脸上的血,顿时脸都吓白了。 他将落银护在身后,目含怒气的看着王田氏和王玉田,质问道:“你们怎么能这么对待落银!” “我,我没有……”王玉田解释着道,“哎,这——” 他急的语无伦次的,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毕竟这事情,确确实实是王玉燕有错在先,不管如何,落银这伤也是在他家受的。 叶六郎脸色沉得不能再沉。 疾步走到落银身旁,见她眼神涌动,浑身的泥巴和草屑,头发也散乱着,不由心一提,问道:“怎么回事?” 落银眼圈通红的看着他,道:“爹,我们的茶园被毁了!” 叶六郎闻言眉心一跳。 虽然这茶园他也没太搁在心上,指望能赚什么钱,但也是一家人辛辛苦苦整顿起来的,特别是落银,忙里忙外可谓是费尽了心思。 他就知道依照落银的性子断然不可能无故来王家这么闹。 必定是王家的人刻意毁坏了他们的茶园! 叶六郎抬眸,看向王田氏。 王田氏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 024:小阎王 025:赔得起吗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25:赔得起吗 “什么茶园不茶园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你这疯闺女冲到我家来,砸破了我的头,还打断了我闺女的胳膊!你们今日不给个说法儿休想离开!”王田氏恶人先告状,一脸憋屈地看向老寨主,道:“寨主,您今日可得给我们主持公道啊!” 老寨主岂能不知道她是什么人。 冷冷扫了她一眼,老寨主扬声道:“都到里去!” 雨还在,在院里淋着总不是个事儿。 一行人这才都走进了主里去。 老寨主又让南风去请了月娘,事情要解决,伤可不能拖。 一进,王田氏就不停的对王玉田使着眼色。 她这个儿子口无遮拦的傻性子,她算是见识到了。 见老寨主坐定,王田氏即刻指着坐在一旁痛哭不止的王玉燕说道:“看到没,玉燕儿的胳膊都让她给打残了!小小年纪就这么狠毒,今日如果不给她个教训岂还得了!” 老寨主看向落银,有些不可置信,皱眉问道:“银丫头,玉燕的胳膊当真是你给打的?” 落银坐在叶六郎怀里,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 听老寨主问她话,她看向王玉燕,淡淡地道:“她胳膊是我给扭伤的,脸也是我打的。王田氏的头也是我砸破的。” 见落银看自己,王玉燕不禁打了个冷战。 落银的可怕,她刚刚真的见识到了…… 众人听她承认的干脆又彻底,一时都看向她。 叶六郎握紧了她的小手,颇有种护短的意味,似乎在告诉她,尽管承认,有爹在呢! 落银心中微暖。 王田氏冷哼了声,道:“听见了吧,都听见了吧!是她自己承认的,是她上门来找事儿的!” “没让你说话!”老寨主冷冷看了她一眼,厉声道。 王田氏撇过头去,表情愤愤,却不敢多言。 老寨主又问落银,“那你说说,为什么要打人?你可知,打人是不对的。咱们寨子里素来也有不许私自斗殴的规矩,犯了规矩的人是要被赶山去的。” 王田氏嘴角泛着冷笑。 最好是把姓叶的一家全都赶山去! “我知道。”落银定声答道,看向老寨主问道:“那寨主爷爷,咱们寨子里是不是有着可以私自毁坏别人财物的规矩?” “那自然也是容不得的!”老寨主字正腔圆地道:“咱们是一个集体,咱们可以去抢别人的东西,但在这山上绝对不允许发生偷抢和毁坏别人财物之事!” 王玉田闻言有些汗颜。 “那如果别人先损害到了我的权益,而他们又赔偿不起,我出一出气总是可以的吧。”落银说着,嘴角带了些冷笑。 “呸!”王玉燕忍不住出声呛道:“什么赔不起!那几棵破茶树根本一文不值!你打伤我和我娘的医药费都不知要花多少!” 空气中立马死一样的寂静。 …… 见众人都看向自己,王玉燕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王田氏简直要气的吐血了! 险些就要忍不住上前抽王玉燕几个大嘴巴子,这不把风的嘴啊! “她承认是她毁了我们的茶园。”落银幽幽地道。 王玉燕这才惊觉被落银了套!她那话就是用来诓她的话的! “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吗?”老寨主看向王田氏一家,“你们毁了人家的茶树在先,落银年纪小一时气性大也情有可原。” 什么情有可原! 这不是摆明了要偏袒她叶落银吗! 王田氏气的红了脸。 想起方才王玉燕的话,她只能硬着嘴道:“一码事归一码!玉燕又非诚心毁坏那个茶园,她回来跟我认错儿,我本还打算带她到叶兄弟家赔礼道歉的,可不曾想这疯孩子到我家这般闹!那茶树值多少银两我们赔就是了!那我娘俩身上的伤,他们叶家也要负责到底!” 几十来棵茶树算什么,在她眼里还比不过一园子菜来的有用,那能比得了医药费吗?看她不借机好好讹诈他们一笔! “对,我不是故意的,是那头猪崽子拱坏的,我想拦没拦住,是我粗心没看好它,我都已经知错了……”王玉燕适时地开口,配合着她满脸的泪和浑身的伤,这番话说得倒是可怜。 “我们把茶树的钱赔你们,你们包我们看医买药的银钱,这事儿算两清!”王田氏再一次声明道。 老寨主看向叶六郎。 王田氏这话说的倒是合情合理,的确是个两清的法子…… 可他心知谁有错在先,如此一来,岂不是明摆着让叶六郎他们吃亏吗? 落银这孩子,还是太小,太冲动了…… 王玉田终究是听不去了。 “娘,这事我们有错在先,再者说了落银也受了伤,就这么算了吧……” “你给我闭嘴!”王田氏斥道。 王玉田这次像是要铁了心说公道话,不理会他娘的眼光,还想再开口,却被落银抢在了前头。 “好。” 她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字,让众人都呆住。 她说好? 她愿意赔? 叶六郎心底却也有数,他不是这些连茶叶什么味道都不知道的土匪。 园子里整整三十棵茶树,就算是最劣等的北方绿茶,赔他们个医药钱是绰绰有余了。 只是,他不知道,那些茶树早已不是普普通通的北方绿茶树了。 “银儿说好那就好。”叶六郎点头道:“明日咱们就山,我们取些茶枝带过去让懂茶的人评一评价钱,你们也到医馆里去让大夫看一看。” 落银不禁暗自咋舌,怎地她心里所想,叶六郎也都想到了? 她这爹,可真是回回给她惊喜。 听叶六郎这么笃定的口气,王田氏忽然有些不确定了。 又听落银补充道:“咱们丑话说在前头,到时候可不能拿赔不起来当作藉口,寨主爷爷做个证。” 她那三十株茶树,可不是普通的茶树。 但凡是识货的,都能看出它值什么价儿,如她开始所言,真不是王田氏他们能赔得起的。 而且,她也没打算真的让他们赔,她真的只是想出一出气。 银子赔的再多,也平复不了她心里的怒气。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人都揍了,气出了,心里觉着舒坦了。 王田氏真的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她不懂茶,对它们没个具体的概念,眼看叶六郎父女二人说这么话出来,未免心有犹豫。 可她们受得伤的确也不轻啊! 真的山去治,指不定要花多少银子…… 想到这,她一咬牙,应道:“去就去,谁怕谁!明日咱们就山去!” 落银有些无奈地笑了。 这可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她本无意再追究去,但王田氏却咬着不放了。 见双方达成了共识,老寨主也只能点头。 就在这时候,月娘打着把破伞和南风一起过来了,手里提着个药匣子。 一路上,大致的情况南风都告诉她了。 到了里,她二话不说便替落银料理起了头上的伤,一双眼睛心疼的通红。 王玉燕见状喊着胳膊疼。 “娘,我的胳膊好疼……” 被扭错了位不疼才怪。 其实当时落银完全有机会真的废了她那条胳膊,但最后还只是错了位。 她再气,也还是有分寸的。 王田氏意识的看向月娘,刚想开口却听落银道:“提醒一句,现在若是给治好了,明日山算医药费的时候,可就派不上什么用场了。” “你——” 王田氏恨的直咬牙。 但落银这句话也真的提醒到了她,想要多讹些钱,伤势自然是越重越好。 想到这,她便对王玉燕道:“忍一忍,明日山带你找大夫去!” 王玉燕苦着一张脸,嘴撇的一抽一抽的,但也不敢再喊痛。 月娘无奈地叹了口气。 还真有为了钱不管自家孩子的,这王田氏也当真无药可救了。 王玉田也同样有感,失望之极地闭眼片刻,转身进了里去。 025:赔得起吗 026:坚决不能赔!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26:坚决不能赔! 达成了协议,叶六郎一家便回去了。 回到家里,叶六郎才开口教训起了落银。 “日后决不可这么冲动,有事先来找爹,爹会给你做主,你一个孩子又不是她王田氏的对手,伤着碰着可怎么办!” 落银将他话里的意思听得明白。 他不是怪自己动手打了王田氏母女俩,而是忧心她会被欺负。 想到这,她就乖巧地认了错儿。 “幸好伤得不重……”月娘叹口气,也道:“日后万万不可这般不管不顾了,茶园毁了,咱们可以再重新整治……” 一提到茶园,落银的脸色便黯淡了许多。 “今个儿天晚了,明日爹就过去。” 落银点点头。 挑些好的嫩枝来插植倒是个可行的法子,只是,她原先预想的特级茶只怕要落空了。 除非那些被损坏的枝桠能立马重新长出来。 想到这,她眼睛忽而一亮。 她的血,不是可以催长的吗!? 既然如此,那把嫩芽植入土里,用少量稀释过的血,应是可以恢复成成年茶树的吧? ****** 雨水渐渐停了来,积水沿着茅滴滴答答的拍落着。 因着阴天的缘故,天色也比平常黑的早了些。 王大赖踏着厚重的暮色回来,推开了虚掩的门,走了进去。 看清里的情形,他不由一愣。 王田氏,王玉田还有王玉燕三人围桌坐着,一言不发。 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 他刚想开口问,却见王田氏站起了身来,二话不说一个大嘴巴子扇了过来。 直把王大赖打得眼冒金星。 “你还知道回来啊!”王田氏吼道。 王大赖心底一阵发虚,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我,我……” “你什么你!”王田氏眼里冒着火,“你看看我娘俩被欺负成什么样儿了!你跑哪儿去了,啊!?” 王大赖一愣,随即松一口气。 他还以为…… 定了心神,他这才看清家里三口人没一个脸上没伤的。 特别是王玉田和王玉燕,脸肿的没个人样儿了简直…… 却不知王玉田那伤是拜王田氏所赐。 “怎么回事儿?” 王田氏一把鼻涕一把泪,间或着几句脏话把情况大致的跟王大赖说了一遍,委屈的不得了。 说到最后,她抹着眼泪,发着狠道:“明日山,非得让他们好看!” 不料王大赖忽然朝她吼道:“你有没有脑子啊!” 王田氏被他这一声吼给震住,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她怎就没脑子了?! “你知道茶树有多矜贵吗!”王大赖脸色越来越激动,“上回史三猫山打听过,说顶好儿的茶叶都能买到几百两银子一两!一两啊!” 史三猫有了那次教训,便刻意去打听过关于徐家茶庄的事情。 了解之后大骇不已,从不知道这世上会有这么贵的茶叶…… 王田氏几人都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不就是……晒干的干草一样的东西吗?怎么可能比救命的药还贵…… 几百两银子就买那一丁点儿茶叶? 脑子有毛病吧! 王田氏一点儿也不肯信,“就算是,那也得是顶好的茶叶,叶六郎他们能种出什么好茶树来,况且是在这么贫瘠的山上!” “你糊涂啊!只要是茶叶,再差那也是一个茶园子,一棵茶树能制成多少茶叶都不知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茶叶再差那也是茶!而且我还听说了,说这茶叶在清明前最矜贵!” 其实王大赖对茶叶的了解甚少,分不清好茶次茶,但自打听史三猫说过之后,就对茶叶这两字存了敬畏的心思。 那可是一个茶园! 他们定是赔不了的,拿什么赔,坚决不能赔! 王田氏听到这里不免有些心惊了。 她本就觉着叶六郎父女二人今日的态度异常的运筹帷幄,就像是,料定他们铁定赔不起一般。 茶是他们种的,值多少钱他们肯定比她有数儿啊,他们又不是傻子,如果这茶树真的不值钱,怎会一口应来赔她们医药费…… 她现在怎才想通这一点! “那,那现在怎么办?” 她有些失措的看向王大赖。 “现在知道怕了!”王大赖皱着眉,硬声道:“明日说什么也不能山去,若是他们来找,你就说不去了!他们总也不能硬拉!” 王大赖发挥了一贯的赖皮。 事到如今,还有别的法子吗? 王田氏皱着眉。 “可……我跟玉燕儿的伤怎么办?” “爹,我的胳膊好疼啊,抬不起了!”王玉燕听她爹娘这意思是要‘放过’叶落银一家,立马扯着哭腔道。 “疼疼疼!你怪谁!”王大赖冲她吼道:“好端端的你去掀人茶园作甚!” “是叶傻子先惹我的!”王玉燕立马哭开,“是她把我玉钗给丢塘里去了!” “别哭了!净会惹麻烦!”王大赖被她哭喊的心烦,“明日我带你们一起去叶六郎家,让月娘给看看你们的伤,咱们这是求人,到时态度都给我好点儿!” 王田氏脸色难看的不得了。 但为了省钱,又有什么法子…… 心里有气,她只有又将王玉燕给臭骂了一顿。 像是已经忘了当时称赞王玉燕“干得好”的就是她自个儿。 王玉田显是对这个家已经麻木了,从头到尾,一个字也没说。 ******** 次日落银一家早早起了身用了饭,朝着茶园去了。 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亲眼瞧见茶园如此惨景之后,叶六郎还是忍不住将王大赖一家给骂了一通。 一些茶树根尚好的便被保留了来,连根拔起的则是取了长势好的枝桠插植入土。 又将一些已经没用的残枝清理出了茶园。 “今年怕是采不成茶了吧?”月娘叹息道。 “……”叶六郎意识地看向落银。 先前这种子刚种去便长成了茶树,他已经对这茶种有老神仙庇佑深信不疑了。 说不准呢…… 落银见他看向自己,眼里含着笑,似玩笑般道:“那得看老神仙能不能再显一次灵了……” 月娘闻言笑了出声,“老神仙哪儿有这样多的时间来眷顾咱们——咱们还是顺其自然吧,无非是多等些时日。” 叶六郎也笑着点头。 待又将篱笆重新围好了之后,落银便提议让叶六郎和月娘先回家。 “还有什么没做完的吗?”月娘听她是要再待会儿,便问道。 落银摇着头,扯开话题道:“无事,我就是想再待会儿,昨个儿不是说好要跟王玉燕还有老寨主他们一同山去验伤的么,爹还是早些回去吧。” 落银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叶六郎夫妇。 这会儿一忙,倒是把这茬给抛到脑后去了。 琢磨着要是他们再不回去,只怕王田氏找不到人又要借题发挥了,叶六郎当即就点了头。 交待落银早些回去,又随手挑了些茶枝打算用作证据便转了身。 却听落银又道:“爹,若是有人暗问起这茶是种在何处的,就说是……南方茶,茶枝是泡在水里带过来的。” 是为了避免招惹没必要的是非。 026:坚决不能赔! 027:登门道歉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27:登门道歉 各位……收藏呢……推荐呢……别藏着掖着了我都看到你们有推荐票了o(?□?)o ---------------------------------------------------------------------------------- 懂茶的,一眼就看得出这不是北方所能种出来的茶。 叶六郎只当她是顾及白头山上是土匪窝,传出去招人怀疑,这一点纵然落银不说他也知道的,说是南方茶,撇的远一些当是再好不过了。 “爹省得,你莫要在此呆太久。” 落银就点头。 待叶六郎夫妇二人走远,她才将出门前准备好的水袋拿了出来。 为了避免造成太大的影响,她只放了一小滴血进去,且还经过一水袋的水稀释过的。 她将水均匀地洒在每株茶树和新插的茶枝方。 为了保证适当的密度,故还是每行十五株,两行一起总共是三十株。 落银目不转睛的看了半晌,却不见它们有任何变化。 大概是因为稀释过的缘故吧。 落银心里想着,便坐到了柳树的石头上歇着,打算慢慢等着。 雨后初霁的山中空气格外的清新好闻。 金烁的阳光透过柳枝打在她的身上,散发着柔柔的温暖。 她躺靠在石头上,眼睛微微眯着。 几盏茶的功夫过去,琢磨着是该差不多了,落银这才睁开了眼睛望去。 表情微微一变。 这怎么回事…… 茶树仍旧维持着一开始的模样,一丝一毫变化也没有。 她忙走进了茶园中。 蹲身来细细看了一番,确定了是没有变化。 难道是稀释的太过了吗? 但那一日一滴血就能影响半个山头,这根本说不通啊…… 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来。 种茶当日她伤了手,次日心中生疑,过来查看的时候也没有任何变化。 难道只有那一天有奇效? 这么快就失灵了? 落银再次咬破了手指,几滴血滴去仍旧没有任何反应。 她现在真的想骂娘! 老天爷真的是在逗着她玩吧! 想给就给,说拿走就拿走,要不要这么坑…… 落银仰着头,望着无边际的蓝天,大声喊道:“贼老天,耍我耍的很爽是不是!” “咕咕,咕咕……” 忽然,一只布谷鸟了过来,在她头上空盘旋着叫了几声,很快的又走。 连只破鸟也欺负她…… 落银欲哭无泪,无力的蹲了身来。 直到蹲的双腿发麻,她才揉着膝盖站了起来。 纵然没有异能,可茶还是要种去的,只是少了一条捷径罢了。 只要有毅力有耐心够细心,付出总会得到回报! 她吐了口气,心绪平复了七七八八。 她又重新将土仔细的培了一遍,检查了一遍有无缺苗的情况,确认一切妥当之后,这才离开了茶园去。 ******* 落银回到家的时候有些意外。 院子里从所未有的热闹。 她本还以为叶六郎和月娘该是跟王田氏他们山去了,却不料还在家。 门没关,她走了进去才发现王大赖一家除了王玉田之外都在,老寨主也在,坐在院中的树墩上。 见落银回来,他朝落银摆着手。 落银不明所以地走过去,看着叶六郎他们。 却听王大赖问道:“落银头上的伤要紧不?” 落银意识的抬头看向他,撞上了一双关切之极的眸子,王大赖笑眯眯地看着她。 落银干笑了声,“不打紧。” 心里却是一阵阵的泛着恶寒。 真心的也就罢了,可王大赖这眼神,显然是装的过头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王大赖点着头,又满脸堆笑地跟落银道着歉,“玉燕我也都骂了,你看你俩从小一起玩也知道她,这孩子没什么坏心眼,就是没看住那头猪……” 对此,老寨主和落银一家只想说三个字:呵呵呵…… 碰着王玉燕这家人,这头猪也委实够倒霉的,平白背了这么个黑锅。 落银听到这也明白了,他们今日过来是赔礼道歉来了。 “昨个是我不在家不知情况,孩子她娘做的不对,我回去也教训过了,这件事儿还望叶大兄弟多多包涵。”王大赖最擅长的就是耍滑头装孙子。 说着,他还有有模有样的朝着叶六郎弯身鞠了一躬,以示歉意。 “谈银子太伤感情,咱们也出生入死这些年,所以,山验伤的事儿就算了吧!”他又道。 伸手不打笑脸人,昨日那事儿王大赖也的确没掺和,今日登门就是一阵赔礼道歉,叶六郎便也不好再揪着不放。 反正,他跟落银的想法一样,是也没真的指望王大赖家能拿钱出来赔偿。 “叶大兄弟你看——”王大赖恬着一张脸看着叶六郎,等着他回话。 老寨主朝着叶六郎无奈地一点头。 罢了,都是一个寨子里的,能和解还是和解的好。 没必要到最后非弄得不来台。 落银也不在乎叶六郎怎么处理,对她来说,揍完出了气就没她什么事儿了,随他们去。 他们要闹,她则奉陪到底,他们知趣一些,她也不愿浪费时间。 “那便算了吧。”叶六郎不温不冷的道,后又补充了一句:“不为例。” “那是,那是!绝对不可能有次了。”王大赖哈着腰保证道。 老寨主也训诫了王大赖几句,他都好声好气儿地应来。 老寨主见状,便起身道:“既然如此那就回去吧,也都到晌午了。” 说罢,拍了拍落银的手交待她小心着头上的伤。 落银笑着点头,和叶六郎一起将老寨主送了出去。 折身回来,却见王大赖一家三口脸色各异地看着他们。 王大赖仍是假笑的模样,王田氏欲言又止似想说话又拉不脸,王玉燕则是撇着一张嘴。 “还有其他的事情吗?”叶六郎看向王大赖,问道。 “叶大兄弟……”王大赖绉媚地笑着,上前几步,指着王田氏母女,道:“呵呵,你看能不能让弟妹给她俩这伤瞧一瞧?” 叶六郎看了一眼王玉燕的胳膊,心有几分不忍。 “进里去吧。” 王大赖顿时欢天喜地地点着头,对王田氏二人摆着手,道:“快,还不快谢谢叶大兄弟!” 王田氏脸色颇为不甘地道着谢。 王玉燕毕竟还是个孩子,这胳膊疼的她昨晚一夜没睡着,的确是疼的怕了。 现一听叶六郎愿意让月娘给她治伤,就眉开眼笑的道:“谢谢叶伯伯,谢谢叶伯伯!” 落银顿时了然,这才是他们今日上门道歉的重点吧…… 027:登门道歉 028:又开始作了!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28:又开始作了! 求收藏!谢谢! ---------------------------------------------------------------------- 清明节一过去,天气也越来越暖。 落银坐在院子里晒着暖烘烘的太阳,跟坐在一边的南风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儿。 望着头顶的云卷云舒,她思绪渐渐飘远。 以前这个时候,可是她最忙碌的时段。 罗氏不光是经营茶叶,在各处更是有着自己的茶园。 此时正是茶农一年最忙的时候。 虽然清明前南方绿茶已可采摘,但明前茶柔嫩,采摘起来需要很小心,而且产量低,,明前纯芽,一亩茶园的平均日产干茶甚至不足半斤……因此,从盈利的角度出发,不适应大批生产,那些嫩芽若是留着稍微成熟后制成雨前茶,效益更高一些。 故清明过后,谷雨之前,她便来回于各地的茶园之间,不可开交。 个别重要的茶园,比如前年耗费巨资刚在台湾买的一座茶园,主要用以生产青茶冻顶乌龙,因为刚接手,许多地方都得费心思,于是前年整个采茶的春季她都窝在台湾。 像这样安安静静的在阳光晒太阳,真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落银,你觉得呢……” 落银回神,拿询问的眼神看向南风。 南风一看她这表情便知她方才走神没听到自己的话。 “我昨日从玉田哥那里学了一句话,觉得很适合咱俩。”他笑眯眯地重复了一遍,笑容在阳光更显和煦。 据闻王玉田幼时常常跑山去镇子里的私塾里爬墙窥听,故识得一些字,后来被王大赖狠揍了一顿后,便没再去过。 但这也没能阻止得了他强烈的向学之心,回回寨子里有顺带抢回来的诗书和画册,必得落入他的手中。 落银便歪过头去,问道:“什么话?” “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南风学着当时王玉田的口气,还晃了两晃脑袋。 落银不禁笑了出来。 心里却在调侃道,两小无猜的前提也得是会猜吧…… 毕竟原主之前是个七魂不全的。 “你别光顾着笑啊,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南风固执地道。 落银这才止住笑,对他说道:“对,是青梅竹马,两小……不猜。” “是两小无猜,不是两小不猜!”南风字正腔圆地纠正。 “好好好,两小无猜,两小无猜。” 南风这才满意。 没过一会儿,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来。 “对了,那花苗长高了没?不知道今年能不能开花?” 落银闻言敷衍地笑了笑,“长高了许多……” 不料南风兴奋不已,道:“那咱们把它也搬出来晒晒太阳吧,这样还能长得快些!” 落银一吓。 开什么玩笑,把那‘花苗’搬出来? “改日吧,改日再晒,今个儿太阳太烈了……”她胡扯着道。 南风疑惑的看着她,刚想再说什么,却被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打乱。 二人齐齐抬头看去,只见是门外来了几个寨子里的男人。 “落银,你爹在不在家!”前头的高壮男人急急地出声问道。 落银摇了摇头,道:“不在,我爹和我二娘跟着寨主山去了……” 好像说是要采办什么东西。 白头山这群土匪,除了抢一抢路人的财物之外,其余的倒是跟平凡勤劳的小百姓这一角色相当吻合。 “这,这可怎么办?”另外一个男人急道:“李年那驴脾气,除了叶兄弟谁也劝不住啊!” “管不得那么多了……走!” 没寻到叶六郎,几人又都匆匆地离去。 “我爹怎么了?!” 南风反应过来他们说是正是他爹,忙出声问道,但那几人哪里还听得到。 明显是出事情了,看几人这表情,还不是小事。 “落银,我先回家看看!”南风一脸急色地道,起身便朝门外跑去。 “我跟你一起!”落银忙跟了上去。 ********** 二人还没赶回南风家,半路上就见着迎面走来一大群人。 拉拉扯扯推推搡搡的,吵闹声劝阻声痛骂声混合在一起。 “谁敢拦我我今个儿就砍了谁!” 是李年的声音。 “你先冷静冷静,快,快拉住他啊!” 因右手不好使的缘故,李年用左手握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使劲儿地乱挥舞着,让试图阻拦他的人全都退避三尺。 正所谓功夫再高,也怕菜刀。 南风见状扑了过去。 “爹!你要干什么!” “让开!”李年一把挥开南风,气势汹汹的迈着步子。 人群轰然跟上去,却又不敢靠的太近。 落银这才看见,人群后头还有两个妇人在地上滚爬撕扯着。 南风跟了李年而去,是没有瞧见这一幕,因为这地上的妇人不是别人,正是南风娘李方氏和王田氏。 好不容易消停了几日,王田氏怎又开始作了! 落银忙上前去拉。 她本是个不理他人闲事的人,但李年一家对他们一家来说不是外人,他们多处都蒙李年家帮衬,她自不能当做没看见。 “你个贱皮子!又不是没有男人,非得发贱来勾搭大来!我今天非得扒了你的皮!” “我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 王田氏边拽着李方氏的头发,边骂骂咧咧的。 “你血口喷人!我没做过亏心事!” “别嘴硬了!你敢说那肚兜不是你的吗!你昨个儿一个人去后山干什么了!” “啊!”一声惨叫响起,分不清是谁的。 落银闻言震惊无比。 男人,后山,勾搭?还有……肚兜! 这这这,不光是个斗殴,还是个桃.色纠纷事件? 缠斗中,李方氏的衣衫‘?e嚓’一声被撕裂了开来,露出了米黄色的里衣。 “婶子……先停手,有话好好说!”落银忙去拉住二人互抓互挠的手,混乱中也没看清,竟是抓握住了王田氏的手。 这一抓了可不得了。 “你给我滚开!”王田氏扭脸冲落银大吼道,“小贱人!果然是物以类聚!” 落银被她大力挥开跌坐在地,拿袖子擦了一擦王田氏喷到她脸上的口水星子,把事情的大致情况猜到了七七八八。 听王田氏那番话,应是怀疑,不,应是认定了李方氏勾.引了王大赖,找上门去大吵大骂,被激怒的李年觉得自己被带了绿帽子,便抡起了菜刀想要找王大赖拼命? 平心而论,虽然大家都是土匪,但李方氏应是真的瞧不上王大赖那人模狗样的东西。 “蠢货,再耽误一会儿,说不定你家男人命都没了!”落银没再上前去拉,说道:“你没瞧见李叔拿刀去你家了吗!” 蠢货? 她这个小贱货竟敢骂自己蠢货! 王田氏一阵恼怒,但转而就发现问题的重点不在这里…… 对! 李年拿刀往她家冲过去了! 她怎把这点给忽略了! 虽说她对王大赖这次的“**”感到气愤,甚至气到上门来找李方氏“理论”,但可不代表她真的盼着自己的丈夫死! 王大赖真有了三长两短,这个家可就全完了! 想到这,她心里一阵害怕,忙松开了李方氏,不顾自己的衣服还被李方氏攥在手里,噌地就爬坐了起来。 随着她的动作,“嗤拉”一声她一只袖子被李方氏撕拽了来。 028:又开始作了! 029:淫.妇是谁?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29:淫.妇是谁? 二更到,青云周期间每天两更,一更时间中午12点左右,二更时间午18点左右~ ----------------------------------- 她起身,朝李方氏身上狠狠踹了一脚,恶狠狠地说了句“回头再来找你个贱人算账!”,便散乱着髻发拖着狼狈的身子急慌慌的跑走了。 落银上前将李方氏扶起来。 替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这才见李方氏不止衣服破了好几处,脖子上和脸上也都布满了抓痕。 这王田氏手也真够狠! 李方氏却不及去理会身上的伤,半借着落银的力气站起身来,忙气喘不匀地道:“走,咱们快过去看看!” 李年那脾气,若是王大赖不说清楚,三句误会了两句,他真有可能把王大赖给砍死! 落银点头,扶着脚步凌乱的李方氏朝着王大赖家疾步而去。 刚行至大门前,就听里头哄闹成一团,辨不清什么情况。 见李方氏过来,围着拉架的亦或是看热闹的,都自觉的让开了一条道。 但他们看向李方氏的眼光却都是异样的。 其实王大赖早上出了趟门,也是刚回来,不然王田氏第一个发飙的对象肯定是他,而非是去找李方氏了。 王大赖刚回来,便见自家门前围了一堆人,听里边儿吵吵闹闹的,想来应该是谁跟谁打架打到他家里来了,不明所以的他进了院儿还准备看热闹来的,不料被李年一脚踹倒在地。 此刻的王大赖横躺在地上,惊恐地看着挥着菜刀被众人死死拉住的李年。 “李大哥,有话好好说!究竟,究竟是怎么了!”王大赖吓得屁滚尿流,他耍个滑头在行,但打架真的不行,一见到真的厉害的,就立马熊了。 “你,你还有脸问我!你自己做的事情你自己清楚!我今个儿非得砍死你这个龟孙!”那些话,李年是真的说不出口。 王玉田和王玉燕忙将王大赖拉起来。 “都让开!你们拦我作甚!这事儿要搁你们头上你们忍得了不?!放开我!”李年发了狂一般,三个关系好才敢犯险上来拦的汉子竟也拦不大住。 一个不留神,李年挣开了他们的手,举着菜刀就朝着王大赖砍去。 “啊!”菜刀还未触及王大赖,就听他杀猪般地嚎叫了起来。 王田氏扑了过来,整个人几乎都挂在李年拿刀的那只手臂上,既怕又怒的盯着李年,道:“你打杀我家男人算什么本事!是你没管好自己的女人!出了这样的腌?事总不能把过错全推到大来头上来!” “你胡说,我娘才不是那样的人!”南风涨红着一张脸,吼道。 “事实摆在眼前!”王田氏死死地拉住李年,边道:“是李方氏个不要脸的货色先勾,引我家大来的!李年你要是个男人就先管好自己的媳妇儿!” “滚开!”李年羞恼不已,哪个男人经得起这样的话!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再强调他被戴绿帽子的丑事! “我就要先砍了他!”他厉声一吼,力气又大了很多,将所有来拉他的手都甩出了好远去。 王玉田拖着吓瘫了的王大赖躲着。 王玉燕则是吓得不敢靠近,躲得远远的,一双眼睛里盛满了惊惶,身子打着颤。 王大赖听到这总算明白了过来。 可他,可他何时跟李方氏有过什么关系啊! 见李年大有不砍死他誓不罢休的意思,他边窜躲着边解释道:“兄弟啊,你定是误会什么了!我跟弟妹能有什么事儿啊!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啊!” “废话少说,今日我非得废了你不可!”他的解释在李年听起来就是狡辩。 王大赖一个躲不及,那菜刀直冲了他面门,他吓得腿一软,跪坐在地却险险躲过了这一刀,见李年的刀又要过来,他快的爬窜着。 “我发誓我发誓还不行吗!我对天发誓,若我跟弟妹有一丝不清白的地方,我王大来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他哭腔都隐现了出来,是真的怕了。 这么多人也死活拦不住发了狂的李年。 王玉田早被他一脚踹翻在地,捂着胸口动弹不得。 “我觉得事情也没这么简单,李大哥你不妨先冷静冷静,听他把话说完再做决断啊!” “没错没错!若这事查清楚了真是他王大赖,不用你动手,我们兄弟就把他废了!” 众人变着法儿的劝着。 “爹,爹!”南风红着眼睛上去拉扯着李年的手臂,“娘她是什么人难道你不清楚吗!娘绝对不会的!” 南风这一顿带着哭音的吼,终叫李年冷静了些。 这么多年来,他自是不可能不信李方氏。 但当时王田氏说出来的时候,那么多人拿那种眼光看着他,冲动早就盖过了理智。 这时李方氏和落银也跑了进来。 李方氏满脸的泪水,奔扑过来,“你要是不信我,认定我是个不贞的荡.妇,不如现在就杀了我!来!” 她跑到李年面前,指着自己的脖子,嘶声吼道:“往这儿砍!你砍呀!” 她瞪着一双红肿的泪眼看着李年,既是气愤又是痛心。 李年握着刀的手一阵发颤。 “别口口声声的好像别人冤枉你一样!”王田氏又蹦了出来,指着李方氏的鼻子道:“你要还有一点羞耻心,就痛痛快快的承认了!” 李方氏即刻出声驳道:“我没有!就王大赖这样的货色也就你看得上了!” “你……你放屁!”王田氏气的干瞪眼。 什么叫,也就她看得上了! 落银在一旁有些想笑,虽然她知道现在这个情形她出现这种情绪委实很不应该。 但李方氏这句被逼急了的话再配以王田氏这反应…… 有句话说得好,人艰不拆好吗…… 李年稍捋了一遍事情的来龙去脉,觉得问题还是在王大赖身上,毕竟,那什么肚兜是在他家里被王田氏翻出来的! 想到这,他一把挥开碍事的王田氏,走到瘫在地上瑟瑟发抖,那叫一个怂到极点的王大赖面前,冷声问道:“你把事情给我说清楚!” “我说,我说!”王大赖点头似捣蒜。 咽了口唾沫,他举手做发誓状,“我跟弟妹绝对没有一丝干联,绝对是清清白白的……叶兄弟你还不了解我吗?我,我哪有那个胆子啊!” 这个时候,就该认怂! “那昨天你去了哪儿!今早我在你??上发现的肚兜哪儿来的!” 王田氏指着他问道。 落银见状不由摇头叹了口气。 这王田氏似乎永远只顾着自己情绪,从来都分不清事情的重点,一方面害怕王大赖被打,一方面又使劲儿地挑起争端。 很明显,这“淫妇”定然不会是李方氏了,但肚兜总是有主人的,这么一桩丑事,她非得捡在人多的时候问。 稍微有脑子的女人,都不会这样做。 王大赖如果有天真的出事儿了,十有**得是她作的…… 王大赖一听肚兜二字,脸立刻唰得一全白了。 完了…… “快说!”李年嚯地一声又把刀拿了出来,直是搁在了王大赖的脖子上。 一使劲儿就能把他的脑袋给削掉。 “淫.妇到底是谁!”王田氏仍旧陷在自己暴走的世界里不愿自拔。 此刻,她俨然已跟李年站在了同一阵线——逼问王大赖。 王大赖欲哭无泪,只想捶地骂娘啊! -------------- 注:??即广木g 029:淫.妇是谁? 030:是喜脉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30:是喜脉 你们懂得,求收推%>_<% 先上一章肥的~ ------------------------------------ “信不信我一刀砍了你!”李年见他迟迟不肯说,情绪越发的激动了起来。 “你倒是说啊!” 旁边几个人也开始着急,既然说不是李方氏,那说出来不就没事儿了! 落银意识地往院门口看去。 眼神微微一动。 方才站在那里帮腔劝架的程氏不见了人影。 王大赖个没出息的已经被李年的气势和搁在脖子上的菜刀给吓尿了。 觉察到脖子上传来的疼痛感,他一阵哀嚎,闭着眼睛扯着嗓子哭吼道:“别砍我!我说我说!是程氏,是程氏!!” 落银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果然…… 王大赖这一嗓子嚎出来,一时间,院内众人都作呆若木鸡状。 竟然,竟然是程氏?! “你说什么!你,你再说一遍!”王田氏反应过来,第一直觉就是王大赖贪生怕死在说瞎话。 程氏,那可是她在寨子里的好姐们儿! 二人一个尖酸,一个强势,这么多年来合作的天衣无缝。 包括昨日李方氏去了后山也是程氏告诉她的! “是程氏!是她!我跟弟妹真的没有一点儿关系啊大兄弟!”王大赖哭喊着辩解。 “程氏呢?把人叫过来对质!”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 即刻有人惊呼道:“程氏人呢……刚刚还在这儿呢!” “……” 本来还疑心王大赖话的人,见程氏没了踪影,心里都有了数。 若心里没鬼,她跑什么? 须臾,李年将菜刀收了回来。 王大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一张脸已经羞愧的无地自容。 “王大赖!你这个王八蛋!”王田氏晃过神来,上前对着地上的王大赖一阵拳打脚踢。 王大赖大许也是知道自己的错,竟也不躲。 再没人去拦。 连王玉田都冷眼旁观。 李方氏抽噎着,拉起了南风就走,路过落银身畔,将落银一道儿拉出了院儿去。 李年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这叫什么事儿啊! 合着这事儿从头到尾跟他家也没什么关系,他现在想想真是奇怪怎就受了王田氏那几句话的刺激…… “李大哥,还不赶紧去看看嫂子啊!” 听有人提醒,李年这才忙提步跟上去。 李年一走,众人也都不屑于去理会王大赖这档子破事,招呼也没一声儿,都三三五五的离开了。 这么一场闹剧终于是以程氏偷逃山而落帷幕。 整整十日都没人再见过程氏。 大致是那日从王大赖院子里回去之后便收拾东西山去了。 这么件不光彩的事情闹开,纵然她恬着脸在寨子里待去,但只要有王田氏在,她的日子定好过不了。 转眼又是一个十五夜,落银照常睡不安稳。 思绪飘飘荡荡的,嗅着房间里的茉莉香气,她不由就想起了那夜的情形。 疯长的茉莉花树…… 她躺在??上,眉头紧紧皱着。 这件事情她思前想后仍旧觉得说不过去,好好地,怎说没用就没用了。 黑暗中,她将手掌伸到眼前,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叹了口气。 次日早食过罢,叶六郎一家去了后山茶园除草。 天气渐暖,野草开始蔓延生长起来。 山地本就贫瘠,养分不足,自然更要做好除草的工作。 “二娘,你先歇着吧,我跟爹来做就可以了。” 月娘从昨晚开始就有些不舒服,今早出门饭也没吃几口,本说让她在家歇着,她还坚持要过来。 弯腰弯的久了,一抬头,月娘忽觉有些头晕目眩,也不强撑着,便到柳树坐着去了。 望着落银忙活的背影,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把新生的杂草清理了个干净,落银观察了一遍茶树的长势,有些不尽如人意。 她无声叹了口气。 *********** 晚时,月娘吐了个天昏地暗。 “没事儿吧?要不要熬副药喝?”叶六郎见她吐得脸色都有些发白,问道。 “不打紧,大许是昨晚着了凉……”月娘摇着头,忽然又是一阵恶心袭上来,但也只是干呕着,吐不出什么东西来。 落银眼睛微闪。 她曾经见过这种迹象…… “二娘,不然你给自己把个脉瞧一瞧?” “无妨,受凉而已。”月娘就着叶六郎扶过来的手坐了来,声音有些无力。 “还是把一把脉吧!”叶六郎皱着眉道。 月娘这人什么都好,唯独就是一点,从不关心自己的身子,对待叶六郎和落银父女二人却是极其尽心。 月娘知他是关心自己,无奈地一笑,随意地将三根指头搭在了另只手腕脉搏处。 她好歹也是个杏林中人,怎会连自己是不是着凉都不知道呢…… 手指接触到跳动的脉搏,她只听得自己的心脏咚咚急跳了几声,脸上的神色顿时凝固了起来。 “怎么了?”叶六郎见她脸色有异,忙问道。 落银也紧紧盯着月娘,眼里含着期待。 “六郎……”月娘声音有些颤抖,一把握住叶六郎的手,“我,我……” “到底怎么了!”叶六郎见她如此,不由紧张了起来。 月娘脸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复杂。 想要开口,却因激动过度而发不出完整的声音来。 “是不是什么难治的病症?” 落银忽然哈哈一笑。 叶六郎立马转头望向她。 “爹,二娘才不是病了!”落银笑着纠正他的想法。 叶六郎见这娘俩一个说不出口,一个卖着关子,不由着起急来。 “究竟怎么了!” 落银不再吊着他,看向月娘道:“二娘应该是有了喜脉。” 什么! 叶六郎虎躯重重一震。 有了……?! “这是,真的吗?”他看向月娘,眼里饱含着震惊。 月娘脸一红,点了点头。 亏她还是个医者,竟是这么粗心…… 叶六郎眼中的震惊即刻转换成了滔天的惊喜。 太好了! 落银脸上的笑意也更甚,“二娘日后可不能这么操劳了,重活交给我爹,轻活交给我!” “银儿说的没错儿!”叶六郎赞同地附和着。 月娘看着父女二人欢愉的笑脸,眼中忽现了闪烁的泪光,后便重重地点了头。 ********** 落银单手枕在脑后,躺在??上。 此刻,她已从月娘有孕的喜悦中冷静了来,转而,心里则多了分忧虑。 家里即将要添个人,这自然是好事,但也就意味着,多了一张吃饭的嘴。 而且这期间,总不能还让月娘天天吃着这些没任何营养的东西,大人受的了,肚子的小东西也受不了。 可不能再生来一个跟她一样体弱多病的。 依照现如今这个家的情形来看,分明是不具有让月娘好好安胎养胎的条件…… 忽然,听得隔壁传来了一声重重的叹息声,饱含着忧虑和自责。 原来叶六郎也还没睡着。 又听着传来的细微响动和门被拉开的声音,落银犹豫了片刻,遂也起了身。 披上了衣,穿好了鞋子,轻手轻脚的走到了堂,果见门大开着。 踏过低矮的门槛行至门外,落银将门轻轻的合上。 “银儿?” 站在院中的叶六郎听闻动静回得头来,见落银也跑了出来,惊讶了一瞬。 “夜都深了,你不睡觉出来作何啊?” 落银走到他身边,抬头问道:“爹不是也没睡吗?” 叶六郎叹了口气,拉着她的手就着脚的树墩坐了去。 这个女儿,自从病好了之后,似乎格外的贴心,什么事情都思虑的很周全,虽然他不说,但心底总是有数的。 如此好也是好,但落银毕竟还是个孩子…… 年纪小小便为这个家操心,他是欣慰但同时也是不乐见的。 他只想让她像个普通孩子一样无忧无虑的长大,但这一点,他却根本做不到…… “爹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二娘……” 叶六郎仰天看着如墨的夜色中那轮圆月,有些伤神地道。 “更加对不起你娘亲……” 听她说起原主的生母,落银忽起了几分好奇的心思。 “娘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叶六郎怔愣了一瞬,忽而轻笑了几声,看向落银道:“你娘也是个不喜欢看圆月亮的人。” “?”落银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叶六郎解释着说道:“你娘也患有寒疾,你这寒疾便是随了她,不过你身子弱,发作的厉害些。她虽是无需喝药调养,但每到十五月圆夜的时候,也不好过。故她很不待见圆月。” 落银会意地点点头。 原来这寒症是遗传的。 叶六郎似乎被勾起了很多回忆,又笑着说道:“你娘很会养花养草。也不知怎地,别人养不活的奇花异草,只要一经过她的手都能长得极好,开的很盛。” 落银闻言心里一咯噔。 忽然想起了房里的那盆白茉莉。 这是巧合吗? 她这身子的寒症是随了生母,那会不会也有其它的地方也随了生母? 比如,促长花草生长的血液异能…… 假设这是真的,那寒症,和血液异能两者之间会不会也有什么联系? 后头叶六郎再说的话,她都没有再听进去。 她蓦然抬起头,看向夜空的圆月。 算一算上次异能出现的时间,正是十五子时过后寒症发作的当夜,她睡不着无意中把血打在了茉莉花苗上,在后山测试的时间也是发作后的当天…… 会不会…… --------------------------- ps:推荐好友一本书。 书号3130828《嫡女毒医》作者张明暗——虐渣男,勾良配,顶尖医术斗极品。 欢迎前去赏鉴。 030:是喜脉 031:炒茶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31:炒茶 落银忽然一个激灵,站起了身来。 现在还没过正子时! “怎么了?”叶六郎见她动作突兀,忙地问道。 “我先回房了,爹你也早点歇息!”落银迫不及待地说道,转身就朝着内奔去。 叶六郎看着她急慌慌的背影,无奈一摇头。 再抬头去看天上的圆月之时,脸色多了一份复杂。 落银回到房里,将窗子打开,外头的月光照射进来,给房里添了几分可见度。 余光瞥见桌上的粗瓷碗,落银走了过去。 碗里尚且余留着大半碗凉透的清茶,一滴暗红的鲜血落,打破了平静的水面,那抹红慢慢的晕开变淡,最后完全融合在水中。 落银将手指放到口中吸吮了片刻,等血止住,才端起了那碗水来,朝着窗边走去。 窗放着一盆花株已经成形的百日草,但因缺少养分的缘故长势并不太好,花叶有些萎靡。 这是前不久她跟南风在山前移植过来的。 落银将手放到碗中,取了寥寥的几滴水洒入用以当做花盆的破碗中。 有了上次的经验,她为防止再闹出什么大动静,故纵然是稀释过后的水,她也不敢放太多。 落银将碗放了回去。 再转身来看的时候,眼光一亮。 有变化了! 虽然很细微,很缓慢…… 但叶子的颜色明显较方才亮了许多! 接来一盏茶的时间里,花株增高了一指有余,枝叶也逐渐蔓延生长,虽肉眼看不太清它的变化,但再一较起初的状态,便觉变化颇大。 落银眼中是掩不住的欣喜。 她就知道……异能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消失掉。 而是,这种异能只怕跟她的寒症是随影而行的,只有在寒症发作的当天异能才会恢复。 也就是十五过后的第一个子时,到十六夜晚的子时。 只有这整整一天的时间,异能才存在。 明天或许可以把这半碗水拿去茶园浇灌,虽然已经过了最好的采茶时节,但退而求其次也不失为一个折中的办法。 这一阵失神的功夫,经过浇灌的百日草已经蓄起了小小的花苞,清一色的橙红色。 大许是心情好的缘故,这不起眼的花苞在落银眼中十分的可爱。 “怎还不睡?” 她正抬手打算去抚摸那饱满欲绽的花苞,忽听叶六郎的声音响起。 落银被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叶六郎正站在竹帘外看着她。 “快去睡,别着了凉。”叶六郎又说了句。 “好……”落银笑着点头,听话的爬上了g去。 ******** 次日,落银借着近来天气干旱,要给茶树浇水为由,劝催着叶六郎去茶园。 近来天气确实不怎么好,昨天去除草的时候,便觉地表有些发干。 于是,父女俩拎着木桶扛着扁担便朝着后山茶园去了。 月娘也有意跟去,却被父女二人两道眼光定在原地,只得讪讪笑了两声,服从命令,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 叶六郎去了山涧取了两桶水回来,挑着进了茶园里。 将扁担搁,他一抬头便见落银笑嘻嘻的站在那里。 “笑什么呢?”叶六郎便提起一桶水朝着茶沟走去,边问道。 “没有……我来浇这一行吧!”落银上前接过叶六郎葫芦制成的水瓢,道。 落银一瓢瓢的浇着水,眼底带着笑意。 方才趁着叶六郎去取水的间隙,她已经把用水袋装来的被稀释过的水均匀地洒在了每棵茶树根部。 最后一株茶树被灌溉完,叶六郎接过落银递来的汗巾擦了擦脸。 过了四月,白头山上的气候,一到正午就热的像是夏天。 他直起身来看向这些茶树,“我怎觉得……叶子绿了不少呢?” “应该就是缺水了……刚浇完水叶子肯定要绿了。”落银看向仅存的几株受损的茶树和插植的茶苗,笑着说道。 叶六郎笑了声,也没太在意。 ******* 两日之后,正是谷雨。 次日便放晴,金灿的太阳缓缓升起,空气格外清馨。 落银帮着月娘把衣服搭晒在院中的拉起的麻绳上,仰头看向刺眼的眼光,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爹,待会儿咱们去茶园看看吧。” 劈柴的叶六郎未有抬头,“前几日不是刚浇了水吗?昨个儿又过雨,暂时应不用操心。” 落银笑了笑,说道:“清明过后,茶树就长的快了,一天一个样儿,说不准今年还能采一次夏茶呢。” 说到喝茶,叶六郎是还稍稍懂一些,但是种茶这种事情,他此前却是从未接触过,是也不知一株茶树需要多久可以采摘。 而且此前茶园里的茶树一夕之间长成的事情,已经让他在脑海里形成了“这茶园里的茶树非同寻常”的概念了。 故落银如此一说,他也没什么怀疑。 应着落银的央求,饭罢,一家人就朝着茶园去了。 金亮的日光洒在茶园中,把每片叶子都照的绿的发亮。 月娘见状喜不自胜。 “怎恢复的这样好!” 这情形是在落银意料之中的,经过稀释的血,功效虽会减轻很多,但能力还是不容小觑的。 “也不算快,差不多也有一个月了,除草及时加上浇灌得当,差不多了……”叶六郎笑着道。 在他眼里,确实不算快了。 他本就不懂茶树生长的规律,最重要的是,此前他身边有个“妙手回春”的娘子,故当初他听闻茶树一夕之间长成,便淡定的许多。 月娘就更加不懂了,听叶六郎这么说,也觉得“正常”了。 落银见状不由嘴角带笑,她本还以为要解释一番,不料叶六郎倒是会给她省事儿。 几人走到茶园里,仔细的观察了一番。 说是仔细观察,但真正看得懂的也就落银一个人了。 落银幽幽叹了口气。 大许是前世总是追求完美的习惯在作祟,现看到这茶树是一芽三叶,俨然是进入了初夏茶的阶段,多少觉得有些可惜。 在他们罗氏集团,除却别的茶种不说,单说江南绿茶就是不会采摘夏茶的。 夏茶味道偏苦涩,茶色也跟绿茶比不得,即使是原料再好,也称不上上品,且一年采摘次数过多,会影响来年的春茶。 可有她这异能在,是不必操心这个了。 叶六郎是不懂这些,但见这些茶叶长势好,便道:“我看这茶叶应该是可以摘了。” 月娘看向落银,眼里含着询问。 叶六郎半懂不懂的,还比不得落银,她心里是这么想的。 落银微微一笑,说道:“是可以了,明日咱们过来采茶吧!” ********* 次日,南风乐颠颠儿的来了叶六郎家,还有李方氏。 月娘有孕的消息已经传开,李方氏隔三岔五的便会过来,昨日听月娘说起采茶的事宜,便自告奋勇要来帮忙。 两家人关系素来的好,叶六郎便也没跟他们见外。 虽是夏茶,但为了质量起见,采摘的时候还是小心仔细些来得好。 在落银的示意和指导,采茶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李方氏称着奇,“银丫头竟懂这么多,叶兄弟哪儿来这么多东西教银丫头的?” 她只当是叶六郎教得好。 毕竟一个孩子,无缘无故怎会懂得这些。 叶六郎和月娘都不置可否的一笑。 李方氏便当二人默认了。 *********** 回到叶六郎家之后,月娘进房里拿了个昨日擦洗干净的竹席出来。 竹席搭在两个木墩上,两头用重物压着。 几人就将采摘回来的鲜茶叶摊了上去。 这是采青过后的晾青。 人工制茶这都是不可缺少的步骤。 摊晾了两个时辰有余,眼见天色变暗,一家人这才将茶青收了起来。 落银摸了摸茶叶,已经软了很多,水分蒸发的刚刚好,可以开始炒茶了。 月娘早早把锅灶收拾了个干净,两口锅一大一小都刷洗的干净,一滴水渍也没有,现在就等着炒茶了。 按照标准的炒茶锅来说,是需要三口并列才是最好,因为过程中需要三种不同的锅温来炒烘。 但现的情况容不得挑剔,把两口锅当做三口来用便是,无非是不那么顺手,其余的只要控制好温度,都不会有什么影响。 “茶叶竟也可以用来炒吗?”月娘半信半疑地看着落银。 她虽然不懂制茶,但潜意识里茶叶无非是被烘晒干的。 实际上这个时空,的确还没有出现炒茶的技艺,普通和低劣的茶叶都是晒干,甚至也有直接生煮羹饮的,总有股草青味儿,讲究些的茶庄则是采用蒸制的方法。 ------------------------------------- 是不是觉得我今天开头没吼求收藏觉得很奇怪? 因为我留在后头了,龇牙)…… 求求求收藏…… 然后再给大家推本书,无线组的mm写的~ 书号3122556书名《**妃香天》 一朝穿越夏无忧成了制香大户的庶出,这好不容易在夏家站稳脚了,却仍旧是烦心事一大堆。 逐名份、斗恶霸、调灵香、争天……她不过就想做个调香师,开个专门店,从此发家致富,怎么就摊上这么多事呢? 还好她拐了个疼爱自己的王爷,从此事业爱情双丰收,香飘万里…… 031:炒茶 032:这茶不赖!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32:这茶不赖! 大家有意见可以留言~怎么觉得这么冷清,写的很惨不忍睹吗tt 别让我觉得没人在看文啊…… ------------------- 此时是多以捣叶做成饼茶,或是蒸叶捣碎制成团茶。 落银拿起毛竹扎就的炒茶扫帚,对着月娘一笑,“这样的茶叶制成后才更容易保存,不会轻易发霉。” 这当然是简单的说法,杀青不仅可以利用高温杀死青叶中的催化霉,更能借助热化反应消除叶中青臭、苦、涩味。 特别是涩味重的夏茶,更需要好好杀青。 月娘见她口气笃定,也未有多问。 见锅底微微发红,添着柴的叶六郎忙道:“是不是可以开炒了?” 落银点点头,伸手抓了几把青叶丢进了锅里。 听得是有像炒芝麻一样的轻微声响,她嘴角微微带着笑,看向叶六郎说:“爹,这锅就先保持这种火温,另口锅先添一把柴点着,火候控制的小一些。” 这些年来,叶六郎别的没学会多少,但的确是烧的一手好柴,火候控制什么的,那自然不在话。 炒茶讲究的是单手翻,手势轻,速度好,撒的开,捞的净。 落银手起茶落,动作利落,月娘看的眼睛都不眨一。 看了一眼茶色,落银当即不做犹豫,把茶叶扫入了另一口锅中。 “爹,那口锅可以停了。” 她边翻炒着手的茶叶,边跟叶六郎交待着。 叶六郎应着。 三口茶锅的温度需得先高后低,少了一口锅,便用第一口凑数了,待落银第二回茶炒过,那口锅凉却的温度刚刚适宜。 这一次,她只简单的翻炒了几,随后就一手执着炒茶帚将茶叶掠起,一手抓揉着,使其成理成条儿。 起了锅之后,落银的脸上已经现出了细细的汗水。 月娘本就急于帮不上什么忙,眼见她累得发汗,便道:“要做什么你跟二娘说一说,我好歹懂些草药晾晒抓揉的法子,应也可以帮得上忙。” 落银点着头,在簸箕中将炒过的茶翻晾着散热。 “待会儿二娘帮我揉茶吧。” 她口中的揉茶便就是制茶过程中的揉捻了。 待茶叶水分均匀,散完了热之后,落银便教着月娘揉茶。 “二娘,要这样才行。”落银见月娘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抓着茶,不由有些想笑,她抓起一把,示范着道:“要边揉边抖。” 正如月娘先前所言,她在草药方面的经验的确派上了用场,很得心应手,落银示范了一遍她就明白了。 叶六郎笑看着母女二人围着簸箕揉茶的专注模样。 “爹,你别光顾着看啊,可以点火盆啦。”落银支唤着他说道。 叶六郎哈哈笑了两声,“都听闺女的,爹这就去点火盆子!” 月娘和落银也跟着笑起来。 古代没有烘茶的烤炉,只能借助火盆来进行烘干了,甚至因为家里烧不起炭,只能点柴。 落银知道这样做烤出来的茶叶会有木炭的味道,但现也别无他法。 初烘的时候尽量摊的均匀,翻的勤快一些,足烘之后放在通风处晾着,应该会减轻一些木炭的味道。 至于客观的条件,就只能等以后有了条件再慢慢改良了。 一切都料理好之后,待到一家人上??入睡的时候,已近子时。 落银躺着??上,暂时还没有睡意。 虽说两只胳膊累的都有些酸疼,但心底却是很充实的。 ※※※※※※ 待茶叶风干的足够干燥之后,落银细心的挑拣去了茶梗和粗叶,而且还进行了一次覆火。 这样一来,甚至是达到了精制茶的工序过程。 没经过拨梗和覆火的茶叶只能称之为初制茶,这样的茶因为里外干燥不一的原因,茶性会逐渐的发生变化,导致品质降。 叶六郎寻了两个干燥的大竹筒,把覆火过后的茶叶装了进去,密封了起来。 “可真是不容易。”他一手握着一个,笑着说道:“又是种茶,又是采茶炒茶烘茶的,就制成了这么点儿东西。” 四斤茶青制成一斤干茶,这两个竹筒里装着的最多也就两斤了不得了。 以前他还不觉得喝茶有什么,现在动手制茶才明白有多麻烦。 月娘闻言笑道:“要不人家怎么说十斤白面一斤茶呢……就是因为麻烦,它才值钱呢!” “等过几日,咱们山试一试能不能卖出个好价钱来。”叶六郎眼里含着笑,看向落银。 落银欣然点头。 现在这个家里,最缺的就是银子。 这两斤茶叶虽然是夏茶,也算不上上等,但她自认为她这种制茶工序,制出来的茶应比这个时空里同等的茶要好上一些的。 应该不至于跟低等茶沦为一个价儿吧? 至少保存方面就比他们有利的太多,至于味道方面,应该比单纯烘晒的茶叶要清香一些。 应该归应该,真正想知道,自然还得亲口一试才能知道。 叶六郎也有意一试,故方才特意留了些,此时,他便开口让月娘去烧一壶热水来。 一张老木桌,三个粗瓷大碗儿,一壶沸水。 叶六郎和月娘坐在桌旁,看着落银的动作。 落银捏了适量的茶叶放入三个碗里,抬手去拎水壶。 “我来吧!” 月娘伸手想要帮忙,却听落银笑着摇头,“这头一回茶,还是让我来泡给你们喝吧。” 月娘闻言和叶六郎对视了一眼,二人便老老实实的坐着了,等着喝自己闺女泡的茶, 滚烫的开水落入碗里,冒着白腾腾的热气。 顿时,一股氤氲的茶香铺面而来。 闻到这种香味,落银微微有些意外。 竟是比她想象中的要清新许多。 卷起的茶叶慢慢的在碗中舒展开来。 片刻,落银弯腰将茶水倒入了桌的铜盆里,虽是夏茶,但初制成的茶都有生味,未经放置几日便冲泡,这第一道还是不喝为好,味苦涩还且不说,还容易伤胃。 “为何要倒了啊?”月娘忍不住出声问道,口气颇有些心疼。 “第一遍茶不好喝,第二遍才香着呢!”不待落银开口,叶六郎就解释着道。 落银心底有数儿,种种迹象都表明,叶六郎在来白头山之前应身份不俗,纵然不是达官显贵的子弟,至少是个识字懂书的。 月娘不甚能理解,但还是点了头。 什么东西,不都该是头一遭最好么? 看来茶叶这东西,还真就是跟别的东西大大的不一样呢…… 毕竟茶具不全,落银也无意去玩什么茶艺,就洗了道茶。 待到汤色渐渐青绿,茶水七分烫口的时候,她将碗端起,吃了一口。 叶六郎早她一步,眼睛微微发亮。 “这茶还真不赖!”他出声说道。 这茶虽然不能跟上好的茶相提并论,但贵在香气醇厚,细品之,说不出的爽口,虽略带木炭之气和微涩,但终究瑕不掩瑜。 是比他先前想象中的要好太多了! 他本是觉得在这荒山野岭的,能养出茶就已经很不错了,可没敢再苛求这茶能有多好。 落银品着,也略有惊惑。 这茶确是比普通的夏茶要少了份苦涩,多了分甘香。 虽说跟春茶的清幽完全比不得,但跟寻常的夏茶比起来,好喝了太多。 在北方的贫山上,能种出这种茶来…… 落银觉得只有一个解释——定跟她血液的滋养脱不了干系。 叶六郎已经太多年没有喝过茶了。 很快,他又自行抬手倒了一碗,冲了第三回。 月娘见状,不由跟落银打趣着道:“瞅瞅你爹,就跟上了瘾似的!” 落银转脸看向叶六郎,见他正半虚着眼睛,吹着滚烫的茶水,一副享受的表情,也不禁弯了眼角。 ------------------------------------------------------------------------------------------------------------------------------------- 说个事儿,文中出现的??(读作g跟广木那个g是同音同意的,因为现在文整顿,连这个清清白白的字也被牵连进去,o(?□?)o故以后用这个??来代替。) 然后推荐一本娱乐圈的文文。 书号:3142859《独g萌妻》尘落她是娱乐界的一朵奇葩,因为相貌成迷,所以被人称之为“幻颜”,在事业最为鼎盛的时刻宣布了退出。 入得厅堂,得厨房,偶尔还可以客串一把外科医生包扎伤口。国际知名设计师的关门弟子,音乐舞蹈绘画样样精通。 褪去了自己的面具,想着低调的生活,却是因为一次意外,她的照片出现在了公众的视线之中…… 温柔阳光的摄影师与霸道强势的旧爱苦苦纠缠,在两人之间她会怎样选择?过去的阴霾笼罩住阳光的时候,她又是否能够逃脱? 032:这茶不赖! 033:山求医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33:山求医 翌日清早,落银被一阵轰隆隆的闷雷声吵醒。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见房里的破窗给狂风吹的乱晃,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窗外的天色还不算太亮,灰蒙蒙的。 听得院中的响动和叶六郎的说话声,她披衣了??去。 外的正中央搁着个木盆,接着从顶漏来的雨水,嘀嗒嘀嗒的很急促。 落银抬头望顶上瞧去,只见还有其余的几处也有漏雨的迹象,湿湿嗒嗒的,本就不甚暖和的里,越发的湿冷起来。 落银在心底叹了口气,走到门前,正见叶六郎冒雨抱着一大捆劈好的柴往里疾步走来。 这雨的突然,之前都没有把东西收放回里来。 月娘也正收拾着簸箕里的草药。 落银见状忙走了出去,弯腰去收晾晒的几双鞋子。 “银儿快进去,没多少东西,待会儿就收拾完了,快进去,别淋着了!”叶六郎见她出来,忙道。 落银冲他笑笑摇头,把鞋子放回里之后,小跑到月娘身边,替她收着晾晒的草药,边道:“我来就好了,二娘进里去吧。” 月娘未来得及挽起的头发已经被雨水淋湿,湿湿黏黏的披在削弱的肩上,听落银要她进去,刚要摇头,又听叶六郎说道:“对,你快进去吧!” 看着叶六郎投放过来的眼神,她才算记起了自己还怀着孕这一茬,只得低头羞赧地一笑,见也已经收拾的七七八八,便抱着簸箕准备进去了。 落银捡起被风吹刮在地的背篓,把打翻在地的一些草药装拾了进去。 忽然,天空亮起了一道明晃晃的闪电,顿时把四周映照的白亮。 随之便是一声响彻天际的雷声。 饶是叶六郎也被这突兀的响雷也吓了一跳。 从院门口到正前铺着的十几块石板,此刻被雨水洗刷后,泛着一层晶亮的水光,月娘被这雷声吓到,刚踩到石板上的右脚忽然一滑,身子顿时失去了平衡。 “啊!” 听到这声惊呼,叶六郎和落银齐齐地转过了头,正见月娘手中的簸箕已经横了出去,整个人就要歪倒在地。 正在院门口收拾着一件蓑衣的叶六郎大呼了一声“小心!”箭步一般地朝着月娘奔去。 可他离得过远,如果要扶根本来不及。 眼见着月娘就要跌倒在地,却见一道纤细弱小的身影冲了过来。 “嘭!”地一声坠地的声响传起,落银和月娘齐齐地摔倒在地。 “没事儿吧!” 叶六郎忙上前去扶起压在落银半边身子上的月娘。 “别……先别动。”月娘痛苦的皱着娥眉,阻止了叶六郎的动作。 落银强忍着右臂传来的阵痛,爬坐了起来,见月娘神情,不由紧张道:“二娘你没事吧?” 刚才她想要上去扶人,但由于这具身子力气实在太小,月娘摔倒时候的冲力又太大,所以她刚扶住月娘一条胳膊,俩人就齐齐摔倒了。 月娘吸着冷气,额头不知是冷汗还是雨水,“腿好像……不能动了。” 月娘自己就算得上是个大夫,她能说出这句话来可见是真的受了不轻的伤。 落银见她一手撑着地,一手却是捂着腹部,而非受伤的腿,心里蓦然一怕。 月娘心思细,定是忧心她说肚子疼会使叶六郎和她失措。 所谓医者不自医,现她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办法了。 “我背你山找大夫去!” 叶六郎当机立断道。 “不用。”月娘忙摇头,但话音却隐隐带着颤抖,“我自己就是大夫,哪里用得着山去……” “这个时候你还逞什么强!”叶六郎皱着眉,不顾月娘的反对把人抱了起来。 “银儿,快去把你二娘枕头面的银钱拿过来!” “不行……那可是咱们准备给银儿过生辰用的……” “这个时候你还管这些干什么!”叶六郎瞪了她一眼,抱着人朝外走去。 落银一头钻进了里,把月娘枕头面的用手帕抱着的银钱拿了出来,打开一看,数了一数只有五文钱。 这哪里够看医的? 而且月娘这伤显然不轻,定还得抓药。 落银皱眉片刻,余光瞥见??头搁放着的两个竹筒,当即上前取了过来,抱在怀里出了门。 顺手又将院门的蓑衣带上,便去追了叶六郎。 叶六郎纵然走的再快,但怀里好歹也抱着个人,在即将出寨口的时候,落银就追了上来。 她上前踮着脚将蓑衣胡乱的披在月娘身上。 “银儿把铜钱给我,你就莫要跟去了。”月娘费力地说道,嘴唇疼的已有些发白。 落银口气坚定,“我也一起山去。” 让她一个人在家等着,提心吊胆的,倒还不如一起过去来的安心。 “你就先别说话了,省省力气!”叶六郎急的一头汗,脚的步子越发的快了起来。 落银需得小跑着才能跟上。 山的路本就难走,加上又是雨天,纵然再心急,也得小心着脚打滑的山路。 落银期间不经意跌倒了一跤,虽然没伤到,但也把衣服刮破了好大一个口子。 这是她唯一一件没有补丁的衣服…… 天色在渐渐的变亮,但雨势却完全没有减弱的趋势。 从白头山到望阳镇,是需得走上一个多时辰,而叶六郎却只用了一半的时间。 待走到望阳镇镇前的那道石桥上头的时候,落银已经累得上气不接气,双腿都有些发软了。 现在时辰还早,加上又是雨天,故集市上根本没有什么人,只偶尔两辆驴车经过,两侧的商铺也没一家开门的。 叶六郎边走边打量着两边是否有医馆。 月娘已经疼昏了过去,双眼紧闭着。 “爹,那儿好像是个医馆!” 落银指着前方右侧的一家铺子,喊道。 叶六郎忙举目看去,确见那铺子前随风晃动的旗幡上绣着“方氏医馆”四个大黑字。 他心中一喜,忙地疾步奔走过去。 忽然,却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落银怎么知道那是座医馆,难不成她识字吗! 他意识的偏过头去,见落银在雨中疾步跟着他,湿哒哒的头发贴在脸上,更显得稚弱。 或许是小孩子乱蒙的吧…… 叶六郎不及再去多想这个问题,到了那医馆门前,一手托着怀里的月娘,一手大力的拍打着门。 “大夫,开门!” “砰!砰!砰!” “有人吗?大夫快开门!” 他急促地拍打着那扇门,见月娘在他怀里似乎没了意识,叶六郎眼前恍然闪过多年前的一幕,一时间,心头涌上了剧烈的恐惧来…… “有没有人,开门,快开门!!” 他手的力气越发的重,把门都拍得直晃。 落银也跟着他拍打着。 “一大早的……吵死了!” 不多时,只听里头传来了一句不耐烦的声音,紧接着,就听门闩晃动着,门被从里头打开了来。 现入视线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眉眼间满是被人搅了美梦的不悦,披着件长袍,头发也乱糟糟的,看样子是被他们刚吵醒,草草穿了衣服来开门的。 叶六郎心里焦急,一见开了门二话不说就抱着月娘走了进去。 ------------------------------------------- 在叶六郎和落银这么捉急的情况,我知道我不该再说其它的题外话,但我仍旧要说,必须要说,那就是“求收藏,求推荐!” 写书容易,成神不易,愿大家且看且珍惜。 033:山求医 034:卖不卖随你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34:卖不卖随你 更的晚了点,抱歉。 ----- 叶六郎动作匆忙,身上带着的冰凉水珠溅到那少年人的身上,脸上。 少年抬手在脸上抹着,脸色越发的难看了起来,瞪着已经进了堂中的叶六郎道:“横冲直撞的,你们这哪里是来求医问药的,倒像是土匪入户来打劫的!” 落银一噎,对他精准的眼光打从心里佩服,遂对他报以歉意的一笑,道:“我二娘受了伤,麻烦请你们馆里的大夫出来瞧一瞧!” 少年听得受了伤这仨字,紧皱的眉头才算舒展了些,他随意瞟了一眼落汤鸡一般的落银,便将目光放到了被叶六郎放在椅上的月娘。 “麻烦请大夫出来!”叶六郎急道。 “我就是大夫。”少年淡淡地说了一句,上了前去。 什么? 落银和叶六郎都颇为惊愕,见他这态度和年纪,倒像是个初来学艺的抓药小学徒,怎能是个大夫! “别老盯着我看,我就是这馆里的大夫,你们要是信不过,大可去别家。我也好回去再睡个回笼觉。”少年看出他们的疑惑一样,疏懒地说道。 …… 这话说的,也真是够直的。 “那大夫您快给我二娘看一看吧!”落银上前去,催促道。 少年听她这话显是信了自己,回头正眼瞧了她一阵,才躬了身去,一手扶在了月娘的脚踝处。 一看这架势,叶六郎和落银心底都有了数。 看来这少年果真是个懂医术的,而且医术还不低,他们都还没说伤到哪里,他竟就看出来了。 他在月娘的腿上几处穴道按揉了一阵,眉头开始皱了起来。 叶六郎和落银见状都有些紧张。 叶六郎忍不住出声问道:“大夫,怎么样?伤的很重吗?” “人都疼昏过去了,你说伤的重不重。”少年看也不看叶六郎,答道。 叶六郎见他句句话能噎死人,一时也顾不上生气,又问道:“那能治得好吗?” 少年没有回答他的话,须臾,只见他抬起了头来。 叶六郎和落银都意识的看着他,等着他接来的话。 这时,只听他道:“你们带诊金过来了吗?” 叶六郎闻言一阵气结。 他这边心急如焚,等了半天他却来了这么一句! 他还真就没见过放着重伤的患者不急着医治,反而张口就问有没有带诊金的大夫! 落银也微微皱眉,可拿钱治病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她也不好说什么,便从怀中将那手帕拿了出来,在少年面前摊开,道:“我们带了诊金。” 少年将视线放到那绣着梅花的帕子上的几枚铜钱,忽然突兀的笑了一声。 “你们莫不是过来寻我开心的不成?”他脸色像笑更像生气,“这点儿钱,连来我方氏医馆问诊都还不够,你们还想让我动手医治?” “这是我们家所有的钱了,要是不够,就先记着,回头一定还你!”叶六郎红着一张脸,却不敢对其发怒,竭力忍着怒气说道。 “别!”少年忙摆着手,没商量地道:“我这儿可没记账这个说法!你们没钱还来看什么伤?” 说着,他站起了身来,道:“好走不送!” 这人! 到底还有没有一丝人情味…… 落银一阵磨牙,见他转身要进后堂,一把扯住他衣袖道,“你先看伤,诊金待会儿就付给你!” 少年人回过头来,眉目间带着好笑的神色,他伸手轻轻拨去了落银的手,眯着双晶亮的眼睛看着落银道:“小姑娘,大话可没你这么说的,待会儿?待会儿你就能拿出银子来了?” 这张口闭口不离钱的模样,让落银第一次意识到,前世的她曾经也如此的……招人厌。 真是不站在别人的角度就理解不了别人的感受,曾经的她,不也是对同情心这三个字嗤之以鼻吗,她一直不屑的认为,什么同情心,那只是用来装好人的把戏罢了。 可今时今日才发现,这世间的人情冷暖,远不是她所理解的那般。 “我这就去拿银子,你先给我二娘治伤!”她仰头看着少年,说道。 见她眼神不仅坚定,更是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威压,少年人摸了摸鼻子,点了头。 这小姑娘,倒是有趣儿。 落银见他点头,道了声谢,就立马转身出了医馆,再次钻进了那磅礴的大雨中去。 叶六郎不知她要作何,喊也没能喊住,皱了眉叹着气。 却听少年吩咐着他道:“去后院第一间房里端盆热水,拿个干净的汗巾来。” 叶六郎:“……” 这到底是什么破医馆?大夫横竖看不像个大夫,竟然还得让过来寻医的人给他打手! 可他此际却没有闲心去计较这些,只得撩开隔帘去了后院。 -———— 落银怀揣着两个大竹筒寻到了一间刚刚开门的茶铺。 “干嘛的呀?” 店里的伙计见刚开门就来了浑身**的孩子,皱眉问道。 “你们这里收不收茶叶?” 落银边走近边问道。 “我们开茶铺不收茶叶拿什么来做买卖?”伙计轻哼了声,打量着她道:“你难不成是来卖茶的?” 落银将竹筒放到一旁的桌上,直截了当地说道:“这是精制的龙井茶,你看看值多少银子?” “龙井?”那伙计闻言一挑眉,“南方来的?” 落银略一犹豫,随后点头。 伙计见状脸色正了几分,上前打开其中一个竹筒,伸手捏了一撮,看了看颜色,又放到鼻尖嗅了几,看向落银道:“这是夏茶。” “虽然是夏茶,但也是正宗的龙井茶,味道也不甚涩,不信的话,你可以冲上一杯尝一尝!”落银忙解释道。 这茶的味道确实不是一般的夏茶能比得上的,如果不是外形和颜色的话,它倒更接近春茶,只是味道稍比不得春茶的清新。 只要尝一尝,就能知道这一点。 那伙计闻言不屑的笑了一声,“你懂什么茶?俗话说的好,这南方茶早采一天是个宝,晚采一天是个草。龙井一旦过了谷雨,就跟普通的夏茶一个样儿了。” 他这话说的倒是没错。 可这茶,真的不是一般的夏茶。 “你不妨先尝一尝,这茶肯定要比——” 落银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那伙计摇着头,不耐地说道:“我哪儿有那功夫!你要卖,就按照一斤一钱银子的夏茶价格来卖,不然的话,你就找别家儿去吧!” 一斤一钱银子? 落银简直要被气笑了—— 一钱银子不过是一百文,她起初打听过这个时代的茶市大概的价格,一钱银子一斤茶,这分明是用来收购最劣等的茶叶的价钱! 就她这茶的质量,整个过程纯手工,香味醇厚独特,搁在现代少说也要几百块一两的,一斤少说也卖个千把块,她原先预计的价格,就算是找不到识货的,那退一百步也是至少要卖上一两银子一斤的! “卖不卖随你,不卖就赶紧走,别挡着我们做生意。”伙计见她脸色难看,口气遂也跟着越发难听了起来。 搁在平常,落银定是掉头就走,并且她现在真的就想掉头走人。 她作何要以这么低的价钱把她一家人辛辛苦苦制成的茶卖给一个根本不识货的人? 可是,月娘的伤现在还急等着用钱…… 就算她现在拿到别家去,也很少有人有时间有兴趣去尝这茶的味道,就算他们有时间,她现在也没时间了…… 034:卖不卖随你 035:二百五十文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35:二百五十文 想到月娘,落银当心一横,道:“那你称一称分量吧!” 伙计轻笑了声,“算你识抬举,虽然南方茶在咱们这儿不常见,但夏茶终究是夏茶,味道不行的。给你一钱银子一斤算是天价儿了,要不是看你年纪小小淋着雨过来怪可怜的,搁在平常,我最多给半钱银子……” 得了便宜还卖乖! 落银强忍住想对他翻白眼的冲动,见他抱着两个竹筒去了柜台后头称重,晾晒的足干,形条顺理好看的干茶被倒入了斗里,一瞬间觉得心疼的不得了。 她将视线移开,不想再看。 总共是两斤半的干茶,两钱半。 “喏,点一点吧!”伙计拿了个大荷包出来,丢给了落银。 落银接过,清点了一番,抬头看向他道:“二百四十八文,少了两文钱。” 伙计脸上一阵挂不住,遂从怀里掏出了两枚铜钱来,脸色颇有恼羞成怒的意味,大力的掷到她眼前道,“给你!” 本以为是个不识数的呢…… 落银见那两文钱落在自己脚,滚了几圈之后堪堪停住,眼神一时有些变幻。 良久,她深吸了一口气,弯身将它们捡了起来,放入了荷包里。 伙计见状轻嗤了一声,“跟没见过钱似的……” 落银没理会他的话,怀揣着二百五十文钱走了出去。 这数字,可真吉利——落银不由扯了扯嘴角。 也罢,跟什么过不去,别跟钱过不去。 当你还没有足够的能力之时,最好还是将过于强烈的自尊心放一放。 落银在心底跟自己说着。 ———— 晌午过后,雨水彻底的消停来,只树梢上的积水时不时地啪嗒一声。 望阳镇的主街上,这才算渐渐热闹起来。 一红一紫的两名少女身后跟着几个随从,一行人现在街角。 “夏姐姐,去年你来的时候,仅只呆了一天就匆匆走了,这回可得多呆几日陪我好好玩玩!”说话的女子是这望阳镇上首富秦守业的幺女秦??,年仅十二岁,还未长开的小脸上稚气十足。 “这次会多呆几日。” 相比之,她身边这位大她两岁的女子就显得高挑许多,却生就了一张显稚的娃娃脸,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打量着周围,颇有几分不屑。 这跟帝都根本没有可比之处,她随着表哥过来不过是为了寻一个出门的藉口罢了,成日呆在府中,闷也闷死了。 父亲想着能让她长长见识,便就允了。 秦守业是她母亲的远亲,七扯八拐的关系远的不得了,她只知道喊秦守业一句表舅,但具体是怎么个表舅法儿,便懒得去深究了。 “对了,你们这镇上最大的茶庄在哪儿?” “最大的茶庄应该就是范家茶行了……”秦??答了一句,扯着夏静秋的衣袖,“夏姐姐,东街上有一家首饰铺,里头的首饰很好看,咱们去看看吧!” 有钱的女孩子家,打小不外乎是喜欢这些。 “范家茶行?带我去瞧瞧。”夏静秋直接忽略了她后半句,开口说道。 哪里不好去,她表哥三年来年年偏偏都会来几次这里,问他为何,他也不答,一来二回的她未免觉得好奇,虽然具体的不知道,但她能确定一点——他来这里绝对是跟茶有关。 意识的,她就想瞧一瞧这里的茶叶。 秦??对茶庄丝毫不感兴趣,但也不敢忤逆这位远房表姐,只得带着夏静秋去了。 望阳镇统共只有两家专卖茶叶的茶铺,所谓最大的一家,也不过是较另外一家大些罢了,夏静秋见了,只觉寒酸。 店里的伙计刚送走两位客人,见打门外进来了两个衣着鲜亮的小姑娘,身后跟着的是秦家的家丁,登时笑脸相迎,“铺子里昨个儿刚进了一批新茶,里边请!” 夏静秋在铺子里打量了一遍,是觉得这里也拿不出什么好茶来,但来既来了,便道:“把你们这里最好的茶拿出来泡上一壶,新陈皆可。” 张口就要试茶,还要试最好的茶,倒是少见。 见这红衣小姑娘又是眼生的,伙计不禁多打量了几眼。 “没听我夏姐姐说吗,快去让人泡茶啊!”秦??见他傻站着不动,皱眉说道。 小小年纪,已有了几分骄横的脾气。 伙计连连称是,去后院吩咐了人煮水冲茶。 不多时,就奉茶上来。 夏静秋看了眼茶色,便没了喝去的欲.望。 这茶不算次,但跟她平日里喝的那些却是无法做比较的。 她自幼就跟表哥走得近,耳濡目染的对茶叶了解甚多,喝过的好茶更是不计其数,时日一久,就养刁了嘴。 秦??不懂这些,平日也甚少喝茶,就着茶盏子喝了口,就放了来。 “夏姐姐,咱们还是去看首饰吧!” 夏静秋吃了半口,微微皱眉,这味道还不如茶色来的好看。 她在心里微微摇了头,刚想应秦??的话来,却见肘边小案上有几片散落的干茶。 颜色青绿,条形揉捻的极好。 她信手捏了一片,放到鼻尖嗅了嗅,又看了看条形和梗底,手指用力捻了捻,她轻轻“咦?”了一声。 刚完雨,空气里湿度重,这茶叶放在这儿,竟能保持这种干度,再看这形状,显是出自于高人之手。 “这是今年刚运过来的南方茶吗?”她问向立在一边的伙计。 伙计一愣,没想到她年纪轻轻就如此懂茶,愈发不敢怠慢,诚然答道:“正是正是。” “你们动作倒不慢,这个时节,南方夏茶你们都收来了。”夏静秋这才抬头看他,吩咐着,“这茶给我泡上一壶尝尝。” 伙计不解地看向她,提醒道:“姑娘……这可是夏茶啊。” 刚才给她们喝的可是镇店的南方春茶,却见这小姑娘都不如何满意,又遑论这夏茶。 “你泡来就是。” 见她坚持,伙计只有应。 “还要吃茶啊……”秦??低低地咕哝了句,苦着脸。 真不知道,他们外地来的人怎么就这么喜欢茶。 一个两个的,都是这样。 …… 待秦??带着夏静秋回到秦家的时候,秦家主院门前,围了不少人。 这是秦守业和正房夫人,也就是秦??的生母的居院。 “干什么呢?快都给我让开!”秦??见一干人们围在门前探头探脑窃窃私语,不悦地喝道。 十来个人闻言急慌慌地施礼避开。 ---------------------- 荐书时间~书号3052781重生乱世缘 现代女罗敷重生为冀阳城罗二小姐,上有姐姐美貌倾城,哥哥富可敌国,唯有罗二小姐体弱多病,被称为罗家的累赘。开店铺,学轻功;教主,收服狐妖。她爱的人转身离去,爱她的人倾其所有,转身还是前行? 035:二百五十文 036:真是奇了!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36:真是奇了! 秦??刚要进去,却见她二姐秦玉凤疾步走了出来,并且将大门半掩上。 “二姐,怎么了?”她忙上前问道。 秦玉凤先是对着夏静秋礼貌地一点头,后才压低了声音对秦??说道:“还不是许安阳么,不知道又捅了什么篓子,把爹娘气的不行,正罚着呢!现在爹娘正在气头上,你可莫要进去添乱!” 秦??听罢,一脸了然,点着头说知道了。 待秦玉凤离去之后,夏静秋问道:“许安阳,是谁?” 这里是秦家,这人却是外姓,她这才生出了几分好奇。 “是我表哥……”秦??显然不怎么喜欢他,口气很有几分不悦,“五年前来的我家,我爹娘都待他极好,他却不知好歹,经常闯祸,这两年更是越发过分,前几日还打了李员外的儿子,赔了好些礼才算了事。” 说着,她往院内扫了眼,道:“总之,很招人烦。” 夏静秋意识地往院内看去,借着半掩着的院门,隐隐看到一抹锦蓝。 她上前两步,走到门边,将门推开了几分。 这才看清院内的香樟树跪着一名少年,身着锦蓝长袍,身材偏瘦,背却挺得很直。 午后的阳光,从树间漏,打在他的身上。 似乎觉察到有人在打量自己,他倏然转过了头来。 那本是一张清淡的脸,眉目间却有着桀骜之色,那双黑眸,几乎是瞬间就捕捉到了夏静秋。 夏静秋突然一慌,伸手把门掩住,隔去了他的视线。 过罢,她很不解,她自幼没怕过谁,但就刚才那一眼,却让她觉得惊惧有加。 正如秦??所言,这果然是一个很不讨喜的人。 ※※※※※※※※※※※※ “这鬼天气可真有够烦的。”年轻的小厮跟在自家主子后头走了进来,不满地嘟囔着。 这雨刚停了不大会儿,又开始了起来。 “少爷,您先去换身爽利的衣裳,我去楼给您弄点可口的饭菜送上来!” “嗯。”身穿银灰色长袍的少年点着头,将尚且在滴水的伞放在了门边,举步朝房内走了进去。 刚换好衣服,就听“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进来。”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进来的却不是去点菜的随从,而是夏静秋。 “怎么,没留在秦家用饭?”少年问了这么一句,走到窗前的书桌,坐了来。 “我本就不喜欢同他们呆在一起,不自在着呢!便找了借口回来了。”夏静秋走到他身边,手掌按到他要翻开的书上,道:“表哥,我说你就不能闲会儿啊,都快成书呆子了!” 少年转过头看她,“你若是觉得无趣,次大可不必跟来。” “你——”夏静秋撅起了嘴,“你是不是觉得我烦了?亏我有好事还处处想着你!” “你能有什么好事。”少年淡淡地转回头,把书从她手抽出来。 “我今日出去,得来了一种好茶,你觉得,这算不算好事?” “什么好茶?”少年的声音带了几分兴趣。 夏静秋也不卖关子,将东西拿了出来。 是一个不大的茶罐。 “什么茶?”少年刚要伸手去接,却被她躲开。 “先别看,我泡给你喝,你猜一猜是什么茶!”夏静秋神秘兮兮地说着,刚巧随从端着饭菜上来,她吩咐道:“徐盛,去拎一壶沸水上来!” 徐盛应,将饭菜搁放到饭桌上,便楼去了。 少年见夏静秋一副迫不及待,像是急于看着他出错的模样,不由失笑两声。 他虽然不敢说尝遍了天茶,但也差不了多少了,纵然不观茶色,单凭茶味来区分茶类,根本不算难事。 但当他在夏静秋的要求,闭眼尝茶,一口茶水吃去,他却是暗暗称奇。 将杯盏凑到嘴边,又细细品了一口。 奇怪…… 单单闻这味道,香味明显有些欠高,应该是属于夏茶,而且未经过陈放,还有几分生苦之气,但入口却涩味减淡,再细细的品,更有种说不出的香味萦绕其中,经久不散。 这是什么缘故? 像是夏茶,却没有夏茶的苦涩,而且那股别致的清香…… 说是春茶,但又委实不像。 秋茶和冬茶就更是安全没有任何可能了。 “哈哈……”夏静秋见他蹙眉,笑道:“表哥,猜不出来了吧?” 少年摇摇头,睁开了眼睛。 这茶,他确实猜不出来。 只见杯中汤色青绿,叶底中夹有铜绿色芽叶,明显是夏茶的特征。 真是奇了! 这茶是怎么烘制出来的? 茶的原料再普通不过,应该是江南的绿茶。 “还有更奇怪的呢,你看这茶,是不是比咱们那些蒸晒出来的茶要干一些。”夏静秋不再卖关子,将茶罐打开,说道。 少年捏了几片干茶。 “依照我看,这茶放置起来应该很好保存。”夏静秋又道,“真不知道是怎么晒出来的,也不像是长期暴晒的啊……” 少年点头。 长期暴晒过的茶,会使香味流失,经手一捏更会碎成粉末状,根本泡不得,是次茶中的次茶。 这茶,显然不是。 他心中的惊惑越来越重了。 这茶到底是怎么制出来的…… “这茶是哪里来的?” “是在镇子上的一家普通茶铺里。”夏静秋摇着头,“我问过了,这茶不是他们自己晒制的,也不是从南方茶商那里买来的,说是意外得来的,我看那伙计也不怎么识货,只一两银子就卖给我这一整罐子,还以为是遇到冤大头捡了便宜了呢,看来的确是不知情。” 少年露出了思索的神色。 这茶的味道虽然只是小有不同,跟真正的好茶根本无法媲美,一两银子买二两干茶也不便宜了,但其代表的意义却不小…… 若是,真有人已经研制出了新的茶种,亦或是新的制茶方法,那就不容小觑了,势必会引起一番轰动! 可怎么一点儿风声也不曾听到? 他们徐家,掌握的茶业消息不可谓不广,茶界但凡有一点波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明日随我去那茶铺里看一看。” 夏静秋就知道他不会轻易死心,点着头答应来。 ※※※※※※※※※※※※ 范家茶铺里的伙计觉得最近真是走了大运了。 一钱银子一斤买进的茶叶,他以一两银子二两卖了出去…… 这是翻了多少倍啊! 最近掌柜的去了南方看新茶,留他一个人守着铺子,到时候他虚报一番,这,这简直是要发啊! 越想,他嘴巴咧开的弧度就越发的大。 昨日那外地来的红衣小姑娘买走了二两之后,今日又带了一个翩翩少年公子哥过来,把剩的茶全部买走了。 谁说外地来的人大多见多识广,依照他看,有钱人家的孩子就是好糊弄! 买完茶不说,还一遍又一遍的问他这茶是打哪儿来的。 这茶的确是他意外买来的,那小姑娘,他又不认识,自然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少年没问出什么,临走前却仍旧交待他说,如果卖茶的人再来,所有的茶叶都让他送到凌家花草铺子里去找凌掌柜,并且都以一两银子二两茶的价格收购。 最重要的是,最好将卖茶人的来历打听清楚。 纵然心中有些好奇,但这伙计最在乎的还是这事儿能赚大把银子! 他是恨不得伸长了脖子,望瞎了眼睛,只想把昨个儿一早冒雨来卖茶叶的小姑娘给赶紧盼来。 -------------------------------------------- 求收藏。 求收藏! 求收藏!! (把前二天忘记喊的补上,??z 036:真是奇了! 037:有福气的名字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37:有福气的名字 这一更早些,大家早点看,假日快乐,记得喝好吃好玩好,当然啦,最重要的,还是睡好…… ------ 可上天似乎并没有看到他这份急切的渴望,于是,春去秋来,冬走春至,他也没再能看到那一日晨早过来卖茶的小姑娘。 偶尔想起,他甚至觉得那是神仙凡,有意考验试探他,不料他态度太差,压低价格不说,最后还有意少给人家两文钱,所以神仙认定了他不是一个值得继续施恩的人。 曾经有一次发财的机会搁在他面前,他就这么给放走了。 思及此,他悔恨的无以复加,恨不得捶胸顿足。 落银打了个喷嚏,琢磨着谁总在背后念叨她。 “落银……” 南风叹了口气,唤她一声。 落银坐在院中的枣树,正在一件小衣上绣着个“福”字,听南风又叹气,终将针线搁,无奈地看向他,“到底怎么回事儿你倒是说啊?” 自打今个儿他过来,这已经是他第八十次叹气,并且每次喊她一声就没了文。 一晃眼一年过去,二人的身量都长高了很多,特别是南风,拔高了半个头还不止。 听落银这么说,他又是一阵叹气。 好半天,才哀呼一声,随后说道:“我爹和寨主……让我明天跟他们一道儿山去……” 原来是为了这事。 “怎么?你不想去?”落银问他。 他的年纪,是该山去‘历练’了。 当然,这是寨子里的人的看法。 “我……”南风站在原地吭哧半天,终于还是点了头。 “是因为害怕吗?” “才不是!”南风即刻高声否认:“我可不是贪生怕死的胆小鬼!” 落银一笑,又问:“那你为何不愿意随他们山?” “我,我……”南风皱着眉,一副苦恼的样子,“我也说不上来,就觉得……这样不好。” 说着,他低头看向落银,支支吾吾地问道:“落银,你是不是也觉得,抢,抢人家的东西,不太好……” “这些话,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落银不答反问。 南风是个直肠子,从小生在长在这种环境里,按照常理来说,当是已经把打劫形成了一种理所当然的意识,若没人纠正,他绝不会这么想。 “玉田哥跟我说……真正的男子汉,该自食其力才对,强抢别人的财物,是令人很不齿的行为……” 原来是王玉田。 说到这,王玉田今日似乎是随着寨主他们山去了,大抵是抵不过王田氏和王大赖施给的压力了…… 王田氏成日里念叨嘟囔,不是说他没出息便是说他吃白饭,搁谁谁也承受不住,更何况王玉田还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 不管他如何不认同土匪这个行业,可现实也容不得他不低头啊。 南风大致也是想到王玉田这里,不由又叹了口气,显是纠结不,眼见着日头偏中,便开口讲说该回家了。 落银点点头,目送着他怏怏不乐的背影走出了门,眼中闪过思虑的表情。 忽然一阵婴儿啼哭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落银忙地起身,小跑着回了里。 新制的半人高的木摇篮里铺着软和的小棉被,襁褓里的婴孩半睁着眼睛正嘤嘤嘤地哭着。 落银动作小心地将小人儿从摇篮里抱了出来,抱在怀里有模有样的哄着,轻拍着,在房里踱着步子。 “虫虫乖,虫虫不哭……” 她声音放的很轻很软,刚醒来的小孩子就那会子哭劲,不多会儿就安静了来,吧唧着嘴巴淌着口水,睁着小眼睛看着落银。 落银见他不再哭,很是松了一口气。 做生意什么的她在行,可哄孩子,她当真没有任何经验,原先只要月娘和叶六郎一有事出门,她就觉得很头疼,生怕自己不懂带孩子而伺候不好这小家伙。 可一来二去的,她竟然发现带孩子这事儿也能无师自通,关键就是一个‘心’字,回回看到小家伙的模样,落银就觉得心里软绵绵的。 虫虫出生在大雪纷的腊月里,足月顺产,跟她完全不一样,浑身上健健康康的一点儿毛病也没有,这一点,让叶家三口很欣慰。 外头日头尚好,相较之里阴冷了一些,见虫虫很有活力的模样,落银便抱着他走了出去,想让他见一见太阳。 如今正值阳春三月,万物复苏,院里的老枣树也发了芽,昨日了一场雨,空气里便有一种淡淡的青草气息,正午的阳光洒在身上,暖烘烘的。 落银抱着虫虫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儿,边观量着院里栽种的从后山移植过来的各种花苗,边一一指给虫虫认识,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 “这是凤仙花,开出来的花是红色的,可以染指甲,等过些时日开了花,姐姐给你染指甲玩儿,好不好啊?” 虫虫是也不懂染指甲是何意,听落银说话,他就跟着“啊啊呀呀”的附和着,好似他听明白了一般。 虫虫这个名字说来真是拜落银所赐,当时叶六郎想了许多威武有加的名字,比如金龙,大虎什么的,最差的也是猛子,大山之类的,可月娘却说不妥,觉得还是贱名好养一些。 见叶六郎不以为然,她便一把扯过落银这个活生生的例子,意思是说,落银身子差,大致就是因为名字太过有福气的缘故。 叶六郎当即哑口无言了,思来想去觉得真有些道理,为了孩子能好好成长,他心一横,决定舍去那些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名字,心里想着,反正也就是一小名儿,等孩子大些再起个好听的大名就是。 “二狗……是不是太……太过分了一些?”听着月娘的提议,叶六郎不禁皱起了眉。 “那,狗剩儿怎么样?”月娘坐在??上,怀里抱着彼时还没有名字的虫虫,一脸期待地看着叶六郎和落银。 叶六郎:“……” 叶六郎沉默了半晌,只得求救般地看向落银,示意她赶快想想办法阻止月娘。 “二娘,我觉着吧,二狗和狗剩儿这名字……贱,是够贱……但却没有什么福气的样子。”看着叶六郎一副‘你弟弟是否能有一个喊的出口的名字全看你了!’的表情,落银只得一边硬着头皮胡扯八诌着,一边在脑海里快地组织着语言。 月娘闻言想了想,觉得也的确如此,狗这种动物,终日起早贪黑的,劳累一生,的确不怎么有福气。 于是,她看向落银,“那你觉得什么名字既好养活,又听起来有福气呢?” 落银顿了顿,犹犹豫豫地道:“你们觉着……虫虫这个名字,如何?” 她至今都不明白自己怎么想出了这么个‘神来之笔’。 月娘当即拍腿叫好,“这个好!再没有比这个名字更有福气的了!” 只吃不做,累了睡,醒了吃,好,真好! 叶六郎沉寂了许久,大许是在狗剩和这名字的权衡之,觉得也只能这样了,便神色复杂地点了头。 于是,虫虫这个名字便由此尘埃落定。 037:有福气的名字 038:无力回天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38:无力回天 求收藏,推荐。 -------- 月娘和落银还有虫虫用罢了午食,便去了李方氏那里寻鞋样子。 是琢磨着给叶六郎做一双新鞋。 落银和南风在院里围着虫虫逗了半午的时间,直到小家伙打着哈欠耷拉着眼皮,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月娘这才跟李方氏告了辞,抱着小的,领着大的回了家。 把虫虫哄睡着,落银跟着月娘进了厨房,在锅门前的小凳上坐好,生起了火来。 去年她卖茶得来的那二百五十个铜板,倒也支撑了一段时间,加上叶六郎的‘收入分成’,日子过得虽仍旧不好,但也不算艰难了。 经过她悉心的调理养护,茶园的茶树成长的很顺当,前日里看了一回,她便在准备着采茶的事宜了。 若这场春茶能顺利的采制完成,应该能有一笔不菲的收入。 落银在心里暗暗地想着。 晚饭做好之后,并没急着起锅,因为叶六郎还没有回来,以免凉了饭菜,回头还得再热一遍。 可直到外头的天色漆黑如墨,不甚明亮的弯月高挂在了枝头,母女二人也未能见着叶六郎归来的身影。 “怎么还没回来……”月娘皱眉低语了一声,心里略有些担忧。 若是情势好,一般他们午就会回来了,情势再不好没有遇到好手的,一般也不会摸黑守着,这个时辰,怎么算都该回来了才对啊。 落银也觉得心里有些不安生,便起身说,“二娘你在家看着虫虫,我去寨子口看一看吧,兴许我爹他们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月娘点了头,叮嘱她小心看着些路,目送着落银走了出去。 可还不到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听见外头有了动静,落银一阵惊呼声传来,月娘心头一震,急忙提裙起身,奔出去。 一踏进院子里,她就被场景吓了一跳。 叶六郎举着个火把走在最前头,已经进了院儿,脸上、身上血迹斑斑,见她出来,忙急慌慌地道:“快,快救人!” 落银瞧见被同样浑身是血的老寨主和史三猫横抬着进来,一脸死灰的王玉田,心中猛跳了几。 紧跟着进来的是步履不稳的王大赖,他手中还拎着一把染血的大刀,惊慌失措地往院子里冲,“救救玉田,快救救我儿子!” 几人合力将王玉田抬进了里,平放在正里的连椅上。 顿时,子里被浓重的血腥味充斥。 月娘上前看了王玉田的伤口,脸色顿时就白了。 身上多处刀伤,最要命的一刀还生生的伤在了心口处。 她伸手在王玉田鼻探了探,又将脸偏向他的胸口处静听了片刻,之后,转头看向同样伤的不轻的叶六郎、老寨主、史三猫和王大赖四个人。 “快给他止血啊!快!”王大赖见月娘只看着他们,出声吼道。 “玉田他……”月娘默然了片刻,不忍地说道:“已经,来不及了……” “什么?”王大赖只觉得双腿一阵发软,眼见就要跌坐在地,被一旁的叶六郎堪堪扶住。 门外传来了一阵尖利地喝声:“什么来不及!怎么可能来不及!” 一刻,就见王田氏推开门口的老寨主,带着王玉燕,风一般地冲了进来。 待她看到躺在那里紧闭着眼睛的王玉田,即刻目色一变,扑向月娘,“你快给他治伤啊,快啊!” 月娘被她推得险些跌倒,扶住椅身稳住身形,看向王田氏,摇着头道:“嫂子……玉田他已经……无力回天了。” 无力回天…… 无力回天! 在场的人听月娘如此断言,都觉心里重重地一沉。 “我不信!”王田氏发了疯一样,恶狠狠地瞪着月娘,“我知道你记恨我们一家子!你分明就是想拿玉田的性命来报复我们!我告诉你,如果今个儿玉田真的没了,我死也不会放过你!” “玉田没了,我们心里都不好受,可你也不能这么凭空污蔑叶家娘子,这么多年,她里里外外帮了你们多少回,你怎能如此不识好歹!”老寨主闻言又无奈又气,沉声呵斥道。 然而王田氏哪里肯听,“我不管,总之她一定得把我儿子救活!” 王玉燕大概也看出了王玉田没得救了,趴在他身边嚎啕大哭了起来,“哥,哥哥!” “啪!”的一记响亮的巴掌落在王玉燕的脸上,直是把她打的歪倒在地,王田氏指着她,红着双目厉声骂道:“哭什么哭!玉田还好好的,你哭什么丧,给我滚出去!” 王玉燕被吓到,哭得更凶了。 月娘忙上前,将她扶起。 “跟孩子撒什么疯!”老寨主上前,给史三猫使了个眼色,史三猫即刻上前把王田氏拉拽过来,拖着往外走去。 “你放开我,你拉我干什么!” “嫂子,你先回家冷静冷静吧……” 有她在,指不定得闹到什么时候,其他人的伤,只怕也治不得了。 王田氏挣扎的声音越来越远,看来是没拗得过史三猫的力气。 王大赖也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承受不了丧子的打击,眼皮一翻,竟是昏厥了过去。 看着王玉田渐渐发青的一张脸,落银心里止不住的起伏着。 昨日里见着他的时候,还听他文绉绉的自暴自弃,大意是说这辈子便也只能如此了,这么多年来,他该认命了。 这才一天的时间…… 月娘逐一替几人清理着伤口,落银则跟在她旁边帮着忙,空气中除了王玉燕的哭声之外,其他人再无言语,气氛死寂。 叶六郎伤的也很重,左边肩膀处一道长长的刀伤斜斜地蔓延到右腰处,他刚脱衣服的时候,落银乍然一见吓得冒出了冷汗。 真不知道这一路上,他是怎么忍过来的。 “其他的人呢……” 史三猫伤的最轻,就几处皮外伤,他将王田氏打昏在家,小跑着回来,草草地把伤口清理了一遍,此刻听月娘问起来,而叶六郎和老寨主都低头不语,他便答道:“他们,都……在山脚。” 落银闻言心里一凉。 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老寨主低低地说道:“当时情况太紧迫……只能明日山,把他们,带回来安葬。” “李大哥也……?”月娘惊疑不定地看向叶六郎。 落银亦紧张的不得了,直直地盯着叶六郎,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回答。 038:无力回天 039:危险的人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39:危险的人 叶六郎手上还都是血,他却浑然无觉地将手按到额头上,低头紧紧闭着双目,半晌,才重重地一点头,脸上的神色痛苦不堪。 “这路人之前听也没听过……身手都厉害非常,手又狠毒……”史三猫后怕不已,还好他眼明手快,闪躲的及时,不然只怕也没了命。 可纵然他如何贪生怕死,这些人却是他出生入死的兄弟,此际,他脸上也全是不做假的悲痛。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这句话说得没错。 这也是落银最担心的事情,没想到这么快就成了真。 自从今天南风跟她表明了不愿山打劫的心思之后,她就在琢磨着,如果今年这季春茶能有一个不错的收成,一切都能顺顺利利地按照她的计划发展,她便打算去说服寨主,让大家转行制茶,扩大茶园,趁早结束这种刀尖上舔血的日子。 可事情却不如她打算的那么美好。 “这咱们寨子……全完了。”史三猫将双手插到披散着的头发里,哭丧着声音说道。 他们以往作恶,不外乎是以多欺少,在阵势上吓吓人,要真的杀人,他们是不会也不敢去做的,现在寨子里仅剩了他们几人,往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老寨主和叶六郎则是不发一语,但心情如何并不难猜,想是跟史三猫的想法差不了多少。 气氛一时越发的凝重起来,王玉燕似也觉察到这一点,也不放声地哭了,转而低低的啜泣着。 …… ※※※※※※※※ 夕阳西,一高一矮的两个背影立在木刻的墓碑前。 “爹,你放心,我以后一定好好保护娘,您安息吧!” 南风带着哭音说道,口气却是坚毅无比。 大哭了一场之后,这一夕之间,他似乎长大了太多。 李方氏哭晕在家里,至今还没有醒过来。 南风很清楚,从今往后,他就是这个家的顶梁柱,肩负着保护好这个家的责任。 落银转脸看向他,眼底现出一丝欣慰和钦佩。 她之前还很担心南风会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打击,眼看来,这个孩子,要比他平日里所表现出来的要坚韧许多。 “你还有李婶,还有我爹和二娘,我和虫虫也会陪着你。我们都是你的家人——” 她的声音混合着寒风掠过山谷的声响,落在南风耳中,却分外的温暖。 他转过头去,眼里有些泪光,对着落银展开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来,然后稳稳地点头。 ※※※※※※※※ 经过了这件事之后,寨子里有一种无法言说的空寂,所有的欢声笑语,生机希望,都被那个可怕的染血之夜,瞬间抽离。 虫虫这几日来也是哭闹不止,怎么哄也哄不好,月娘和叶六郎一致认为是跟寨子里的事情有关,估计是有冤魂逗留在此,虫虫撞到了什么邪气。 小孩子能看到一些大人看不到的东西,这一点古往今来都是众说纷纭。 于是,今日落银陪着南风山给李方氏抓药的时候,月娘叮嘱她去望阳镇的寺庙中求个平安符回来辟邪。 “银子银子,先给银子!” 一听要抓药,少年人叩了叩柜台,看向落银和南风。 “哪一回少了你银钱了!”落银最看不得他这副嘴脸,回回来抓药都是这样。 这人便是去年给月娘治伤的少年大夫,姓方,单名一个瞒字。 南风从怀里掏出一串钱,丢到他面前,亦是没什么好口气,“快抓药!” 方瞒是个典型的见钱眼开,一看到钱,也不计较南风的口气好坏,乐滋滋地将钱收起来,吩咐着小厮按着药方去抓药。 临了,他检查了一遍,又吩咐道:“再送他们一钱白芷。” 这药方子里,大概是漏写了白芷。 南风和落银是没瞧见这一幕,见方瞒提着药走过来,对他俩展开了一个很职业的笑,然后说道:“欢迎次再来。” 南风一把夺过药包,和落银二人很默契的送了方瞒一个凌冽的白眼。 次再来?这不是咒着别人没个好吗! 真不知道怎会有这样的大夫。 “回,咱们换个药铺抓药!”一出门,南风就皱着眉说道。 落银不置可否一笑。 方瞒这人虽是守财的很,但听月娘说,他这里的药最够分量,而且不掺假,不像其它几个药铺里,你买二钱半夏,他恨不得里头掺进去一钱半的干草叶充数才好。 “观音庙在城西,咱们从这边儿走吧。”南风指了指右边一条街,说道。 落银点头,二人便朝着城西而去。 这座观音庙不算大,看样子应是建了很久,许多年也未有修缮过,很有几分破败之感,香火也不好,来往没两个人。 想来也好理解,青国赋税重,国君轻信佞臣,只顾自己行乐,丝毫不理百姓疾苦,尤其是这样的穷苦乡镇,百姓们自顾还来不及,哪儿有闲钱去修缮寺庙,哪儿有时间成日朝拜佛神。 落银和南风进了寺庙,规规矩矩地屈膝拜礼。 叩头的间隙,落银忽然瞧见香台上铺就的垂地布帘,隐隐露出一方白色的衣角,上面染着鲜红的颜色,很像……鲜血。 她心里徒然一跳,就在这时,忽然听背后传来一阵急快却平稳的脚步声。 南风叩完头刚起身,一转头就见十来个男人走了进来。 他们衣着平常,年纪不一,但身上却散发着同样凛冽的气势,让人望之生畏。 寺庙里包括落银和南风在内的五个香客和两个诵经的沙弥,都被这突然出现的一伙人给吓到。 “你们,是何人?” 年长些的和尚出声问道。 他们显然不是来烧香拜佛的。 为首的男人冷冷地扫视了一圈儿,看向问话的和尚,问道:“有没有看到两个受伤的人往这里过来!” 口气冰冷的程度让众人打了个寒战。 “不曾。”和尚唯恐惹祸上身,诚然答道:“若是施主要找人,还请到别处。” 另个小和尚就不如他这般圆滑了,开口便道:“佛门圣地,岂容你们胡来,这里不曾来过什么受伤的人,你们速速离去。” 男人眸子一寒。 “那你们呢,有没有见过!”他似也不想平添是非,无意跟那小和尚计较,转而看向其它几个香客。 众人忙摇头。 “没有见过!” “我也是刚来……没见过……” “不曾见过。” 南风也摇着头。 “小东西,你可有见过——” 那人又朝着落银的方向看去,声音满带着危险的气息。 039:危险的人 040:是谁!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40:是谁! 落银还维持着跪在蒲团上的姿势,刚巧将那一方染血的衣角遮挡了过去,听男人开口诘问,她心里一凝。 这香台面,想是,藏了人…… 可她该不该说出来? 她脑海里快地计算着其中的利害关系。 “快说!” 那群人里开始有人不耐烦了起来,低喝一声。 落银背影一颤,“没,没见过!” 这副口气配合着这种反应像极了被吓坏的孩子。 为首的男人闻言将目光放在落银背上打量着,这种目光让落银心底发寒,不知何时,手心里开始冒起了冷汗。 “走!” 好大会儿,那男人才沉沉地吐出了这么一个字,随后,一群人便疾步离开了寺庙。 落银松了好大一口气。 “哪里来的人啊……” “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吓死人了。” “快快,咱们也快回去吧,省的他们再回来。” 这么一场sao乱过去,烧香的几人都三三两两地离去了。 大和尚也对小和尚进行了一番深刻的教育:“次万万不可如此莽撞,你又不知他们的来历,岂可如此?万一惹恼了他们,祸及庙中香客,此种罪过岂是你我担当得起的!” 小和尚沉默不语,许是意识到自己言行冲动。 南风见落银还跪在那里,催促道:“落银,咱们去求个平安符,也早些回去吧!” “好。”落银点点头,刚要起身,动作却又是一顿,片刻之后,伸手将那一方衣角轻轻地塞了进去。 忽然,觉得一阵杀意袭来。 她一吓,忙将手收了回来。 “好心没好报……”她低低地咕哝了一声,方才起了身。 躲在香台的人眼见着那只稚弱的小手拿了出去,将她这句埋怨的话也听得清楚。 …… 今日的晚食吃的早,用罢了饭,落银坐在摇篮边逗了会儿虫虫,小家伙似乎白日里哭得累了,没多大会儿就直打哈欠。 今日求来的平安符系在摇篮边,落银看了眼,觉得还真有些用处。 她轻轻地晃着摇篮,没几,就见虫虫闭上了眼睛。 替他盖好了小被子,落银适才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间。 外里,叶六郎和月娘正剥着几个干巴巴的玉米棒子,低声地说着话。 “是该好好做一做打算了,这样去总不是个办法。” “明日我找寨主好好谈一谈……”叶六郎倚靠在椅背上,因胸前的伤口问题,不能动作过大。 寨子里能吃的东西已经越来越少,落银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 “虫虫睡了?” 月娘见落银走出来,抬头笑问道。 刚才还愁眉苦脸的,一见落银出来就换了脸色,显是不想让孩子担心。 落银点了点头,见外头天色还不算暗,便道:“爹,二娘,我出去一会儿,很快就回来。” 叶六郎以为她是要去南风家看望李方氏,便点头允了,并道:“小心点儿,天快黑了,快些回来。” “我知道了。”落银应,抬脚行了出去。 她却不是要去南风家。 而是要去后山茶园。 她打算去看一看茶叶的长势,如果可以,尽早安排采茶的事宜。 到了茶园,落银打开篱笆门走了进去。 摘了几片嫩芽细细观看了一番,她终究叹了口气。 她的血液纵然可以促进植物生长,但是茶叶是个很挑剔的植物,纵然质量再好,营养再跟得上,季节不对一样制不出好茶来。 就像是,如果大冬天的她利用血的异能来催长茶树到可以采摘的阶段,但风雪一打,茶叶也全毁了。 春茶,只能在春天采摘,原叶的质量,合适的气候气候,细心的采摘和炒制,还有后期的保存,这些制成好茶的因素缺一不可。 所以不管她现在如何急着制茶然后去卖钱,也只能等。 落银从茶园出来,望着夕阳的余晖,微微眯起了眼睛,反正也就这十来天了,是她因为近来的事情太心急了一些。 这半边山头的草木,大许是因为去年她那滴血的缘故,格外的有生机,萌芽也比另半边山早些日子,虽然已经没有去年那么明显,但还是要比别处茂盛许多。 落银眼见天色转暗,便不打算多做逗留,转身刚要离开之际,却听身后似乎有什么动静。 不像是风声吹动草木的声音。 落银回过头去,环顾了四周一番,却没有看到任何异样。 她刚转身要走,却又听得一阵动静。 这回的动静要比上回大了太多,“砰!”地一声响动,让落银立马儿反射性地转过身来,一脸的戒备。 看清眼前的情形,她瞪大了眼睛。 柳树,突然冒出了两个人来! 看这模样,应该是从柳树上摔来的。 “是谁!” 她一时不敢走近,但远远看着,这二人明显不是寨子里的人。 只见身穿黑衣的那一个,挣扎着抬起头,撑起了半边身子,看向她。 这是一个中年男人的脸,五官坚毅而深刻,然而脸色却有些发青,嘴角还有未干的血迹,看来应是受了重伤的。 估计是方才见她过来,情急之躲在树上,后来体力不支而摔落来。 而那身穿白衣的,则是完全没有动静,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中年男人艰难地开口说道:“小姑娘……求你救一救我家少主……来生,我做牛做马,必当,必当报答姑娘大恩!” 什么? 落银有些没能反应过来,心道大家第一次见面,你连个招呼都不打,张口便要我救人,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然而一刻,她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 这人之所以开口就这样说,大概是料到了自己只能够说出这一句话了。 话音一落,就见他魁梧高大的身形颓然地倒在了地上,一双眼睛却死死的盯着落银,里面全是恳求的神色。 “大,大叔?” 落银颤抖着声音试探着喊了一句。 却不见有任何反应。 不会吧! 这样就死了! 这算什么事儿啊? 她不过是饭后来茶园散一散步,竟也能碰到这种事情! 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她能不能装作没看到…… 落银在心里大呼倒霉。 可,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好歹这也是人家临死前的请求。 但是这荒山野岭的,要她面对这么一个死人,不对,很有可能还是两个死人,她当真有些怵得慌。 她犹豫了半晌,把掉头回家的想法抨击的粉碎,良心终究战胜了恐惧。 落银迈了步子,朝着他们走了过去。 040:是谁! 041:不识好歹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41:不识好歹 走到柳树,她蹲身子来,先在黑衣男人的鼻探了探,发现已经没有任何气息,冰冷一片。 落银又慌忙将那白衣人的身子费力地翻了过来。 眼中一喜。 这人身上还有热度! 呼吸声虽然有些弱,但近了听还是可闻的。 落银这才看清,这是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有着清晰分明的脸部轮廓,只是脸上的伤和血污让人看不仔细五官。 落银费力地将人扶了起来,将他一只手臂搭在自己肩上。 却发觉这人似乎已经没了任何知觉,整个人的分量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压得她举步维艰。 落银咬着牙,一步一步的挪着脚。 走上几步,便要歇一歇,喘着大气儿。 看着落银深一脚浅一脚的踉跄背影,中年男人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闭上,像是安了心。 满头大汗的落银看着即将要到了寨子口,腾出环着少年人臂膀的右手擦了擦汗水。 谁知这一腾手,他的身子突然朝落银倒了过来,猝不及防,落银没有做防备,片刻,落银瘦弱的身子就被他压.倒在地。 落银哀嚎了一声,腰是一块硬石头,疼的她龇牙咧嘴。 她推搡着压着她的少年人,费了老大的力气,才将人推开到一旁。 这一摔一推的,少年人似乎有了些许意识。 “你……是谁。” 低如蚊响的声音在寂静的四周却格外清晰。 落银没搭理他,爬坐起身,攒了些力气,只得又将他重新扶起。 岂料,这人似乎格外固执,再一次问道:“你是谁……” 落银见他依旧紧闭双眼,没好气答道:“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得记住你欠了我一条命,不管我二娘能不能医好你,你都欠了我一条命。” 少年人便没有再出声了,也不知有没有听到她这邀功又有些许无赖嫌疑的一番话,仿佛再度失去了意识。 见落银迟迟未归,刚要出门找人的月娘走出院门儿,就见月光,落银步伐扭曲凌乱地走了过来。 见她回来,月娘便放了心。 不过,她背上是什么东西……? 月娘见她似乎走的吃力至极,忙上前去。 待看清她背着个人,不免惊呼出声。 “这,这是何人啊?从何处而来?”她吃惊地看向落银,边将人从落银背上接过来,为落银分担去了大半的压力。 “捡来的。”落银不假思索地答道,累的直喘大气儿。 捡,捡来的? 月娘脸色一阵怪异,母女二人将人扶着进了。 叶六郎一见亦是大惊不已,将月娘方才问落银的话又问了一遍,“这人是谁?从哪儿来的?” 月娘头也没抬,照着落银方才的回答,陈述道:“是银儿捡来的。” 叶六郎:“……” 折腾到了大半夜,血水泼出去一盆又一盆。 家里所有备用的止血草药全都用光了。 “二娘,实在救不活的话就不要勉强了……”落银犹豫了半晌,终于将这句很冷血的话说了出来,不是她心狠,而是,如果真的救不活,实在没必要白费力气。 也让人家好走,别折腾人家了。 “还说不定,我只能先止住他的血,把伤口处理好,余的就看他的造化了。也不知道他是得罪了什么人,竟然对一个孩子此狠手。”月娘皱着眉替他包扎着,后探了探他的脉象,眉头皱的更深。 “竟然……还被了毒。” 饶是落银,也不禁对他生出了几分同情,身受重伤,还中了毒,千里逃命,能不能活来还是未知。 且他身上的衣着还是孝衣,想是家中刚死了人。 实在是太悲催了。 ※※※※※※※※ 四日过后,昏迷的少年人不知是在阎王殿里走了几圈儿,竟命大的回到了人世间。 月娘欣喜不已。 当然,这并不是因为她多关心这素不相识的人,而是职业病,作为一个医者,能看到濒临死亡的人被自己救回来,那种成就感,是很难用言语表达的…… 叶六郎一家外加南风围着刚醒来的少年,开始了一轮又一轮可怕的轰炸。 “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你从哪里来的?” “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你知道怎么回家么,你叫什么名字?” “是望阳镇里的人吗?” “你的仇家是什么人?” “你有没有带换洗的衣服过来?” “……” 众人无比嫌弃地看向南风,就连虫虫也“咿呀啊呀”的看着他,以示自己的鄙视。 谁被仇人追杀还顾得上带什么换洗的衣服啊?! “你为什么要问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落银不解地看着他。 南风干笑了两声,“我突然不知道该问什么好了……” 说着,他看向一脸呆滞,显然是没想到一睁眼就会面临这种情况的少年,友好地一笑,道:“你放心,如果你没带,我可以借你。” 众人绝倒。 然而至始至终,少年人都无视着他们这群过于‘热情’的人,一个字也不曾开口说过。 于是落银他们只得到了一个答案:这是个哑巴。 而且还是一个冷漠的哑巴。 换作寻常的哑巴,即使不能说话,但被人救回了一条命,做做样子感谢感谢总是理所应当的吧?而这人倒好,一副落银他们欠他几百两的模样。 南风想借他衣服的打算也没得到他确切的回答,只得回了家去。 月娘则是抱着虫虫回了里,喂奶去了。 叶六郎找寨主说事儿,也出了门。 终于清净了。 少年人现如今只有这么一个想法。 落银端起凉了大半的玉米粥,递到他眼前。 送佛送到西,既然人都从鬼门关拉回来了,总不好再叫他饿死过去。 可她的手搁到少年人面前半天,也不见他来接。 落银心里越来越窝火了。 还真没见过如此不识好歹的人! “怎么,还要我喂你不成?”她没好气地问道。 少年人状似一愣。 然后,伸出了手去。 “嘭!” 落银手中的碗被他挥落在地,碗打在地上碎成几块,粥也溅的到处都是。 “喂!” 落银蹭地站起身子,眼睛里冒着火,伸出手指指着他吼道:“你这人脑袋是不是有问题啊!” 少年人依旧没有做声,脸色却变得复杂起来。 ------------ ps:求求求收藏! 觉得文文有哪些硬伤,或有意见的亲可以提出来~别都不吭声啊。当然啦,觉得我写得好的更要提出来,鼓励我嘛,哈哈~么么哒。 041:不识好歹 042:还要打劫?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42:还要打劫? “吃不吃是你自己的事情!饿死也是你自己的事情,不想活,也别死在我们家,门在那里,你要走便赶紧走!” 她平生最看不过这种人,不知珍惜自己性命又不知道感恩的人。 少年听她说话如此不留情面,脸色变了又变。 须臾,他单手撑着背后的柴堆竟真的站了起来,大许是因为过于虚弱,身形摇曳着,风一吹就倒的模样。 却强自迈开了脚步。 这是叶六郎临时为他在院中搭建出来的一个简陋的木房,里面除了两??被子之外就是一堆堆的干柴了。 他刚走两步,就撞到了旁边半人高的一摞干柴上,脚一绊,整个人就扑向了那堆柴。 干柴倒了一地,他亦是绊倒在地,身子压在了干硬的木柴上,想是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疼的皱眉,却仍旧未发出一字声响。 落银适才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忙上前打算将人扶起,可手指刚触到他的手臂,便被大力的挥开。 “不要碰我!” 这道声音带着明显的怒气和窘迫。 原来……不是哑巴啊…… 她就说嘛,那晚他迷迷糊糊的,还问自己是谁来的。 可好像…… 他单手撑着地,挣扎要起来。 落银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顿了一会儿,又晃了晃。 少年始终都未有任何反应,像是根本没有看到。 原来是……目盲。 他已经咬牙站了起来,身形不稳地又要往门外走。 落银心底有了数儿,知道自己方才那一顿吼实则是误会他了,他并非有意挥落那碗粥的。 见他已经走到了门口,显然是没瞧见脚的门槛,落银没心思看他笑话,忙两三步冲了过去,一把将人拽住,道:“那个,方才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看不见。” 这话一出,她明显看到他的身子即刻僵直了起来。 “放开。” 这声音显然比刚才冷静了些,但却更加的冰冷。 “你确定要走?”落银皱眉看着他。 “放开!” 他这声吼声音放得极高,直叫正在里吃奶的虫虫都吓得一抖,险些给奶水呛住。 脾气还挺大! 落银一阵气结。 随即,她就没好气的松开了他。 好像她多么的巴不得他留一样,亏她还为刚才的那番话觉得过意不去。 落银“嘁”了一声,绝了再拦他的心思。 可一个眨眼,方才还怒气冲天高傲狂冷的少年已经以四脚朝天之势趴倒在地,前半身在艳阳高照的门外,后半身尚且停留在内,中间横隔着一道结结实实的门槛。 这前后的形象反差不可谓不大。 落银禁不住笑出了声来。 虽然笑声不高,但仍旧叫地上的少年涨红了一张脸,气怒不已。 这回,他起身的动作相当的利索。 可受伤虚弱过度的人最怕‘利索’这俩字,他刚一起身,便觉头脑发晕,脚踉跄几步,意识挣扎了片刻之后便彻底消弭了。 落银眼见着他再次摔倒在地,很不厚道的翻了个白眼,然后,冷峻非常地将人拖回了里去。 没错,是拖。 月娘听到这边砰砰作响的动作,遂抱着吃完奶的虫虫过来了。 见少年脸上似乎又多了几块新伤,且人显然已经再度昏厥,她看向落银,没说话,但眼神分明是带有怀疑的成分。 落银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解释道:“是他自己绊倒的,然后把自己给摔昏了。” 说着,她想到了一处重点。 “二娘,你起先不是说他身中剧毒吗?这毒,都有什么症状吗?” “这种毒我并未见过,当日只是通过他的脉象看出来是中了奇毒的,具体的只能等人醒了之后再做定论。” ※※※※※※ 晚饭过后,哄了半天虫虫仍然没有要睡的意思,月娘便抱了他去院子里走一走。 叶六郎似也不想这么早睡,便也坐到枣树,看着夜空发起呆来。 落银犹豫了会儿,提步走到他身旁。 叶六郎从寨主那里回来之后,紧皱着眉头就一直未有舒展过。 落银猜想,寨主应该是也没想出什么好的营生办法。 “爹,今天你去了寨主爷爷哪里,他怎么说?”她在叶六郎身边的矮凳坐了来,偏着脸看着叶六郎。 “你不必担心这个,明日我们便山守点。”他微微一笑,带着安抚的意味。 落银闻言,不禁皱眉。 “还要山打劫吗……”她看着叶六郎,担心的话脱口而出,“可是爹,现在寨子里的人已经不多了。” 现在山上可以说已经丧失了打劫的能力。 老寨主年事已高,虽然不服老但毕竟岁月不饶人,史三猫和王大赖是典型的马后炮,遇事只知偷奸耍滑,指望他来冲锋陷阵那是不可能的,南风且不说他愿不愿意山,就算愿意也只是个半大孩子,就叶六郎还靠些谱,但凭他一人怎么也不可能独揽重任。 当然,虫虫这个男丁,就暂时不要提了。 叶六郎低低喟叹了一声,似乎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安抚落银,口气都颇有些牵强,“这些你就不要担心了。” 她怎么可能不担心…… 叶六郎总是这样,所有的事情都宁可自己一个人扛。 可这次,可不是平常的小事。 这回寨子里遭到的重创,再一次提醒了落银,不能让叶六郎再继续过这种随时都有性命之危的日子了。 “爹,茶叶差不多可以采摘了。咱们卖茶应当也是可以维持生计的,您不要再山了好不好?” 叶六郎有些无奈地低笑了两声。 “傻孩子,去年的茶叶统共也就卖了二百多文钱,哪里能维持得了什么生计啊。” “那是意外!”落银忙解释道:“若非王玉燕蓄意破坏了茶园,是可以制出更好的茶的,而且那日卖的匆忙未来得及谈价格,才卖了那样低的价。如果换做平常——” “好了……” 她话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叶六郎温声打断。 “爹知道你聪明,能干。”叶六郎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目光复杂,“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寨子里不是咱们一家人需要吃饭。李大哥一走,南风母子俩,咱们肯定要照应的,虽说王大赖一家跟咱们不对付,可也不好眼睁睁看着他们饿死啊——现在寨子里人少,我若是再不山,其余的人该怎么办?” 他这话说的不无道理。 月娘怀抱着有了睡意的虫虫走了过来,叹口气道:“我再多绣些东西,也好贴补一些。” -------------------- ps:青云周过去啦,今日起恢复单更。上架前估计就这节奏了,大家可以先攒着。 上架后一定多更,我好好攒稿,到时好让你们好好看~ 042:还要打劫? 043:一定要走……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43:一定要走…… 落银知道她再说去叶六郎也不会听,便只得暂时将这个话题作罢。 目前,只有等制成了茶,卖到了银子,才能证明她这座茶园,绝对是有着养活他们一家人的能力的。 另外,除了南风和李方氏还有老寨主之外,王大赖还有史三猫他们的生计问题,只怕她也得开始考虑考虑了。 她不是个老好人,可她这爹显然是。 别看叶六郎平时待王大赖一家不友善,但若真的涉及到性命之忧,他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看来扩展茶园的事情,要提前实施了。 柴房里的少年在昏迷的时候被落银强行喂了一碗粥,眼已经转醒,听到一家人在院子里隐隐的谈话声,震惊过后脸上就只余嫌恶的表情。 他现在,竟然身处匪窝? 丧尽天良的土匪盗贼,可是最低,最令人不齿的。而他至今竟然沦落到需要他们来施舍救济?! 思及此,在自尊心强烈的驱使,他甚至觉得一刻也呆不去。 不行,绝对不行。 他说什么不能在这种污秽的地方待去! 待叶六郎一家回了里,熄了灯沉沉睡去之后,趁着浓重的夜色,少年展开了他的‘出逃行动’。 ※※※※※※ 翌日清早。 落银伸了个懒腰,转醒了过来,正听窗外雨声密集。 大雨了? 她心里不禁升腾出喜悦。 忙地穿衣??,打开??门发现叶六郎和月娘还没醒,大概是昨晚谈话谈的太晚的缘故…… 落银轻步来到正,将门闩拉,推开了门。 门外雨势磅礴。 落银只觉得是天助我也。 这雨一,茶叶就能早两天采摘不说,而且……雨天路滑,叶六郎他们就没办法山了! 眼是能拖一天是一天了,叶六郎少山一次危险便减弱一次,只要等茶叶制成卖了钱,她就能说服叶六郎还有老寨主他们,改行种茶。 落银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在心里默默给老天爷点了三十二个赞之后,方收回了视线。 就在这时,她忽然看见篱笆旁,有一个灰白色的‘东西’横在地上。 雨势太大,溅起的雨雾弥漫在空气里,可见度不高,故落银一时也无法分辨那是何物,犹豫了片刻,她折身行进房中把那把补了不知道多少次的破伞拿了出来。 撑起伞,她小心地踩踏在石板上,朝着那‘不明物体’缓步走去。 近了,待她看清之后,被吓了一跳。 这不是那冷酷狂拽的受伤少年又是谁? 可他不是应该好好地呆在柴房里吗?怎跑到这里来了! 落银费解地看着他,见他浑身都已在雨水的洗刷湿透,且一动也不动的模样,心里不禁有些害怕。 该不是……死了吧? “喂……” 她试探地唤了一声,见他没有任何反应,便伸出脚踹了两。 还是没有反应。 落银吞咽了口唾沫,蹲身来,拿手晃着他的肩膀。 大抵是被晃得实在太烦,少年露出了一个痛苦不堪的神情,只是眼睛仍旧紧紧的闭着。 落银见他还知道皱眉显然是还有意识,松了口气,遂……将人拖回了柴房里。 少年再次醒来的时候,力气十分薄弱,已经不具备再站起来的能力。 鉴于此,他决定暂时面上配合这窝土匪,待攒些力气再继续实施计划。 “我说,你是不是有梦游的习惯啊?” 少年在心里暗暗压气,没有出声。 却又听那清灵的声音说道:“不然这样你看行吧?从今晚开始,我从外面将门锁上,这样你就不会半夜梦游乱跑了。” 少年:“……” 把门从外面锁上?! 这,这跟圈养家畜有何区别! 落银看了眼他青白的脸色,眼里闪现了戏谑的笑意,“不回答,我就当你默认了。你先休息着吧,我这就去找一把锁过来。” “等一等!”少年忙出声阻止他,脸色越来越难看,定声道:“我没有什么梦游的习惯!” 他怎么可能有这种奇怪的习惯! “那你为何一大早的,躺在雨里?”落银有心戏弄他,一副疑惑的口气,“难道你有喜欢在雨中入睡的癖好不成?” ! “……跟你有关系吗?”少年没好气地回道,纵然他眼睛看不见,却还是将头扭到了一旁去,像是极不愿意跟落银搭腔。 一刻,就觉嘴边一烫,一股苦辣的药汁流入口中。 他没有防备,被呛得咳嗽个不停。 顺过气儿来,才一脸怒色。 “你……咳咳……” “我怎么了?”落银瞅准时机,又是一勺药灌去,“我喂你药喝,还有什么不对吗?” “你不会提前说一声啊!这么烫,这么苦,是人喝的吗?” “反正又不是我喝,烫不烫,苦不苦,跟我有什么关系。”落银一副淡淡地口气,“这的确不是给人喝的,是给你喝的,行了吧,来,张嘴张嘴。” “你……简直卑鄙.流至极!” 他做梦都没想过,他竟然会用这个词语来形容一个小小女子,而且他还觉得这个词远远表达不了他此刻的愤懑。 土匪就是土匪! 此刻,他脑海里只有一句话在不停的回响着:走,一定要走!死都要走! 于是…… 次日…… 落银再度将横躺在院门边的他拖回了柴房。 第三日…… 落银将门外的他拖回柴房。 第四日…… 落银起??第一件事就是把门打开,将他拖回去。 第五日…… 落银走出主,出了院子,拽起他一只胳膊看也不看的将人拖拽而去。 整个流程和动作,熟稔而又自然。 “就说你梦游还不承认……”她无奈地叹息了一声,道:“你昏迷来昏迷去的对伤势恢复不利不说,还浪费药,且我还得受累将你一次次拖回去——今晚不管怎么说也得给你上锁。” 尚有一丝意识残留的少年,觉得现在的状况和事态的发展已经完全不是他所能承受的范围之内了…… 他这高贵的身体,竟然一次又一次地被这个匪女拖来拖去,数次蹂.躏…… 走…… 必须得走…… 他一定要走…… 说什么都要走………… 043:一定要走…… 044:是不是想分好处?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44:是不是想分好处? 落银说到做到,当日就给柴房上了锁。 天亮时打开,让人晒一晒太阳,呼吸一自由的空气,天色一暗来,就即刻落锁。 少年已经说不清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了。 这一日,虫虫交给了老寨主看着,叶六郎一家还有南风去了茶园采茶,李方氏还卧??不起,便没有一起过去。 倒是王田氏和王玉燕,采茶采到一半的时候,她们过来说要帮忙。 这几日王大赖和叶六郎他们不是没山,但跟没山也无甚区别,总共抢了几十文钱,还不够几个男人来回填饱肚子的。 于是,在王大赖和王田氏敏锐的嗅觉,把目光移到了叶六郎他们家这座茶园上头。 所谓的来帮忙,也不过是想‘分一杯羹’,分不到一杯,分一口也好,总比没有的强,现在的日子,比以前还要难过,缩衣节食都是小事,怕就怕有一天真的会饿死。 有了以前的教训,他们是没再存着什么也不付出就等着便宜上门的心思了,来之前王大赖有过交待,故王田氏今日的态度出奇的好,架子也放得很低。 “看你们几个忙活着也怪累的,我跟玉燕娘俩在家里闲着也没事儿,就来看看,有没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真是劳你费心了,这点儿茶,我们一家子还且应付的过来。”叶六郎看了她们一眼就转回了头去,因为伤刚结痂不久,怕牵动伤口,故动作有些缓慢。 月娘也只是应付的一笑,没有多言。 她心善,但也不是傻子,王田氏她们的心思她也清楚,只怕今天让她们忙点小忙儿,日后指不定她们会拿着如何来说事。 而且也的确是不需要她们来帮忙。 见状,王田氏眼底的神色微变,气愤是有,但更多的是尴尬。因丧子的打击,使得她整个人越发的干瘦,母女二人往那里一站,倒是有几分可怜。 落银没有回头,只问道:“你们是不是想等茶叶卖出去,分些好处?” 这话一问出来,让众人都是一愣。 可真是直白的有些过头啊…… 本让人觉得是故意嘲讽王田氏那点小心思的话,可从落银口中说出来,却完全没有这种感觉,倒好像是真真正正的在问她们的意思。 王田氏意识的想否认。 毕竟,谁也不可能想都不想就承认自己想贪别人的便宜这个事实。 “想好了再回答。”落银摘一片嫩芽,轻声说道。 南风捅了捅她的胳膊,低声问,“你问这个干什么啊,不理她们就是了。” 这时,却听王田氏拉着一副哭腔,说道:“我们家里现在已经揭不开锅了……玉田一走,大来的身子也跟着垮了,我跟玉燕娘俩可以说无依无靠的。没错,我们是想分些银钱,但我们也没有要白拿的意思,我们可以帮你们干活儿……” “娘……您别哭啊……”王玉燕也是个演技派,跟王田氏配合的可谓天衣无缝,睁着双泪汪汪的小眼,声音哽咽。 “那边的茶树,你们先去提水浇一遍,每株茶树一瓢水即刻,记得不要伤到茶枝。”落银无心看她们表演,出声打断。 王田氏表情一凝。 “茶叶卖出去之后会分你们一两银子作为报酬,期间浇水拔草或是制茶,你们都得帮着做,如果没意见,现在就可以浇茶去了。”落银又说道。 那半边的茶树是那场大雨过后她从这些茶树上剪来的枝桠移植的,因有血液的滋养,长得很快,谷雨前可以采摘一次。 但这么多的茶树她们到时候肯定忙不过来,她就这么做,就是猜准了王田氏会按捺不住。 纵然今日按照叶六郎的意思拒绝,可来日王大赖家没饭吃,叶六郎一定会去帮忙,他这嘴硬心软的性子落银很清楚,所以横竖都要帮忙,不如借此机会让王田氏她们来帮他们干活,也算公平交易。 她是个商人,故对这方面的关系很敏感。 现在摊开来说,把她们需要做的工作和报酬讲明白,是为了防止王田氏日后耍无赖,乱要价儿,到时还得是一场麻烦。 可这一两银子,听在其他人耳中就跟炸了一道响雷一样。 “落银!你……你没说错吧!”南风反应最大,直接跳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落银。 王田氏怔楞了一瞬,后忙道:“做!我们这就回去拿桶提水去!” 说罢,生怕落银会反悔一样,扯着王玉燕也似地跑走了。 叶六郎望着那风一般的母女很快消失在视野,适才看向落银,眉头微皱,“银儿……你想帮她们爹没意见,可这一两银子到时候若是拿不出来……” 月娘看了落银一眼,却是含笑,“我觉得这茶叶这样好,买上几两银子应该不难,六郎,你就放心吧。” 落银嘴角微微带出一抹笑。 她这茶叶,可不是只准备卖出几两银子的。 前日她寻了藉口山,便是去打听今年茶价走势去了,有了去年的经验,她这次定决心绝不能被坑,事先确定目标,谈好大概价格才是正道儿。 望阳镇里两家茶铺她都问过了。 然而在她在第二家,也就是她去年卖茶的铺子里,遇见了一件让她觉得大有蹊跷的事情。 那铺子里的伙计一看到她就跟看到了金子一样,双眼冒光态度殷勤的不得了,问她今年是否还有茶要卖,如果有的话,他们可以全收了,至于具体的价格嘛,大家好商量。 落银心里敞亮,在商场上,‘好商量’这仨字儿可是最有谈价格的空间的保证,除非是有绝对信心能从她这赚到钱,不然他绝不会开出这样的条件。 这跟去年她去卖茶的时候他的态度,可以说是天壤之别也丝毫不为过。 其中的具体缘由她暂且还不知晓,但不用想也知道,定是跟一个钱字脱不得干系。 那伙计一定是想从她这赚钱,由此看来,她上次卖出去的茶叶,只怕是卖出了不低的价格。 她本也清楚现在这个时代的制茶手法跟她从现代带来的制茶手法不同,但她之前还不敢确定是不是真的能藉此打开目前的茶叶市场。 而现在,她确定了——好的东西,不管在哪个年代,都不会被埋没! 她当初预计的,是对的! 044:是不是想分好处? 045:这是喝金子吧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45:这是喝金子吧 更新稍稍晚了些,见谅。 --- 月娘晃了晃米缸,眉间满是忧色。 最后半碗米了。 粗面也仅仅够吃一顿的了,明天只怕就没得吃了,近来几日,一日比一日省着吃,可还是熬到头儿了。 希望银儿今日山卖茶,可以卖个好价钱回来…… 不过,那一点点茶,最多也就二两的样子,能买个几十文就不错了…… 月娘叹了口气——撑过一日算一日吧,眼也只能这样了。 算一算时辰,这个时候落银和南风是该已经到了望阳镇了吧? ※※※※※※※※※ 落银此际正和南风坐在范家茶铺里,舒舒服服地喝着茶水,一副上宾待遇的模样。 落银是不怯场,一副神定气闲的模样,可南风就有些受宠若惊了,见那伙计进了里间,他适才压低了声音说道:“落银,咱们不是来卖茶的吗?怎么喝起别人的茶来了……你不是说茶叶很贵吗,这茶,需要咱们付钱吗?” 他鲜少山,是不懂这些世故。 落银听在耳中有些想笑,“放心吧,不用付钱的,你尽管喝吧。” 南风闻言将信将疑,刚想再说些什么,却见那小厮拎着一壶沸水,一手托着一套茶具走了出来。 他走到落银跟前,将茶具摆放好,笑着说道:“我方才都说了,您这茶啊,我不用试,看完货咱们谈价格就是了。” “这跟上回的茶不一样。”落银解释着说道。 那长脸伙计一听这话笑意就僵住了。 跟上回的茶不一样? 那人家要不要还说不定了呢!人家看中的可就是上回那夏茶! “不是去年的夏茶吗?”他印证着问道,那眼神好像就是在说‘你敢说不是,你敢说不是我立马翻脸你信不信?’。 见他神情,落银眼中闪过一丝思索的神色,很快掩去。 她微微一笑,道:“比上次的茶,好百倍。” 她这口气里没有太多的自得,却是满满的肯定,不容置喙。 伙计微愣之后,眼里闪耀着光芒,忙道:“那……还请拿出来一示!” 落银转脸看向南风。 南风会意,将怀中的粗瓷罐子拿了出来。 一看这罐子,伙计就觉得热情消却了大半,直觉就是什么好茶能装在这破罐子里头啊?可转念一想,去年落银过来卖茶的时候,还是两个竹筒装着的呢! 落银将密封的罐子打开,伸手捏了一撮儿,撒入袖珍茶碗里。 伙计见那茶的颜色,眼睛顿时大亮。 这是春茶!而且看这形状……还是南方的明前茶?! 这在北方可谓难求至极,南北运输且不说这茶好不好保存,就说这明前茶的原料就极其挑剔,而且很耗费原料,故市面上不常见。 雨前茶是上品,明前茶是珍品,故明前茶素有贵如金的说法。 在他们青国,明前茶一般是用于皇宫里的宴会,再则就是家里当官的或是贼有钱的才会喝这茶,因为寻常人家根本喝不起…… 落银是有心试一试这莲心茶的市场,再者也是因为家里实在熬不去等不了雨前茶的炒制了,她才会先制成一些莲心茶来卖。 “有劳。” 落银见那伙计盯着茶叶出神,出声提醒道。 伙计一回身,歉意地一笑,忙举起手中的长嘴铁壶注水。 滚水入碗,顿时一片氤氲的白汽儿弥漫开来,同时,伴有着幽幽的茶香。 饶是南风不懂茶,也忍不住多嗅了几口。 这茶光是闻着,就比他手里的这杯要香太多了!就好像落银昨个儿跟他说的,这茶,跟一般的茶不是一个等级的! 试完了茶,那伙计觉得自己跟喝了金子一样…… 明前茶他只得幸喝过一次,那是他三年前随掌柜的去南方涨见识的时候尝到的,回来以后,因为这事儿他足足显摆了两年有余。 他那时候只觉得那道茶是他平生喝过最上上品的茶了,不能再有最好的了,可眼喝了这一口儿,他却觉得好像比三年前那次喝的还要好上太多。 有一种说不出的香气萦绕在口中,经久不散。 “姑娘您……开个价儿吧!” 最后,他激动无比地说出了这句话。 落银伸出了一根手指来。 “十两银子一两茶?”伙计看着她。 落银含笑点头。 其实,要她发自肺腑的说,十两,并不算贵,据她观察,这个时代的物价来做比较,这里的一文钱大约是现代一块钱的价值,一两银子就是一千,十两,不过是现代的一万块钱。 要知道,她公司有一年推出的一款明前龙井,可是拍卖出了十二万每两的天价。 当然,茶叶这东西也是靠大家“捧”才能卖出高价,也就是现代所说的炒作。这东西更是挑地儿,若是在其他处还且算了,但在望阳镇,这个价钱已经相当的可以了。 南风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一口茶没咽去险些呛住,这,这一点儿茶叶,十两!? 落银伸出一根手指的的意思,他原先琢磨着该是一串钱了不得了…… “这个……我只怕得跟我们掌柜的说一声儿。”伙计有些犹豫地说道,“可我们掌柜的三日后才能回来,姑娘您看,能不能三日后再过来?” 这不是个小数目,现在铺子里统共也只有三十两可以流动周转的银钱,这茶好是极好的,可万一这种价格那凌家花草铺不肯收的话,他找到买家只怕还需要些时间,若这期间铺子里万一出了别的什么差错,银钱周转不过来,可就麻烦了。 落银闻言,笑道:“那便罢了,我再去他家问一问。” 三天,她有这耐心,可她一家人的肚子没这个耐心了…… “嗳!”伙计见她真的就准备起来,忙伸手阻止道:“姑娘先别介啊!咱们再商量商量,不然您看,两天,两天总行了吧?” 不然他明天抽空去凌家花草铺先问一问,要是他们愿意收,他再出手买,这样才能力求保险。 落银至此算是看出来了,他收不收这茶,顾及的不是他家掌柜,不然也不可能从三天说变就能变两天,只怕是有着其他的打算。 可她不关心他有什么打算,今日这茶,她是必须要卖掉的,一家收不了,她大不了去其它的茶铺。 只有买不起好茶的人,可没有卖不掉的好茶。 见落银已抱起茶罐起了身,伙计急的简直冒汗。 最后,他心一横,牙一咬,道:“这茶,我收了!” 南风惊愕的巴几乎已经脱臼。 十两银子,一两茶……还真的有人肯收啊! 他瞬间觉得,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这究竟是喝茶还是喝金子啊! 045:这是喝金子吧 046:惊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46:惊 南风怀揣着整整二十两银子出了茶铺。 “落银,你掐我一把……” 落银怪异地看着他,“好端端的,作何让我掐你?” “我……我觉得咱们是不是,是不是在做梦啊?”南风仍旧觉得很不真实,但怀中沉甸甸的银子,因为他用力过大搂的过紧的缘故硌得他胸口有些发疼,这种感觉,倒不像是在做梦。 长这么大,他就没一次见过这么多银子…… 落银忍不住笑出声来,手里拿着几块碎银子,指了指前头买糖人儿的地方,道:“走,咱们去买那个!” 她本不爱吃这些孩子吃的东西,但此刻却满满的兴致。 前世大概是因为吃喝不愁的缘故吧,总是觉得,钱对于她来说反倒只是一个数字,而没有实际的意义。 可现在不一样了,有了钱,就可以让在乎的人吃饱穿暖。 这种真真切切的欣喜,真好。 “大爷,两个糖人儿,我要那个小兔子的。”落银凑近了看,说道。 南风也赶忙过来,指着其中一个,兴致高昂地道:“我要那个金龙!” “好嘞!”头戴老蓝色毡帽的白胡子老大爷笑着答应。 然而落银刚从他手中接过那个糖人儿之时,忽听一阵喧闹噪杂之声入耳。 “快,许少爷和黎少爷骑着马打起来了,正朝着这边儿来,大家快躲开!”一道高昂嘶哑的声音格外出众,从街的那边一直传到街的这边,落银只觉得耳膜被震得发疼,心道这跟传说中的河东狮吼绝对有的一拼。 此言一出,街上行人和摊贩都作惊惶逃窜状,一时间,整条大街犹如大战来临前的混乱。 “快!” 一个失神的功夫,落银再转回头来的时候,发现方才还在身后卖糖人的老大爷此刻已经没了踪影,四处寻找,才发现他已经带着自己的东西跑出了十丈开外的距离,步履矫健的简直不科学。 “大爷,钱!钱还没给您呢!”南风的注意力显然一直都异于常人,没错,这个时候,他关心的问题是这个,并且只有这个。 “次吧!逃,逃命要紧啊!”老大爷不止是腿脚好,听力也是上乘,大老远竟然也分辨得出南风是在同他说话。 落银和南风已经被汹涌的人流挤到了街中间,四周的人逃窜冲撞着,二人根本站不稳脚跟儿。 这时忽然听得有急促的马蹄声入耳,还有刀剑相击之音伴随。 落银意识的转身往后躲去,可刚一转脸,却惊见迎面行来一辆高顶儿的大马车,眼离她仅有几丈远,车夫见状忙握紧缰绳意欲勒马,马儿一时受惊,前蹄高高扬起,嘶鸣着。 “落银小心啊!” 南风惊惶的声音响起来,箭步冲向落银。 前后夹击,根本无处可躲。 身后驱马相斗的二人似乎根本没看到前面的两个孩子,只顾缠斗,根本没有放低马速的意思,亦或是习惯了不将人命放在眼中,许安阳,黎二少,两个人都是望阳镇里出了名的恶少爷。 说着也就是几个呼吸的功夫,马夫眼见勒马不及,额角渗出细汗。 落银自知应是躲不过,见南风不顾一切冲着她跑过来,不做犹豫当即将人推开。 也不知她哪里来的力气,竟将南风生生推了出去,南风踉跄了十余步便跌坐在地,再一抬眼,眼见那马蹄就要践踏到落银身上,他惊骇地喊叫出声,“落银!” 未来得及离去的两边路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路中央的身影,心中担怕不已,几乎是认定了这孩子是难逃此劫。 就在这时,只见马车帘忽而一动,像是被厉风吹拂而起,顷刻,就见自马车内现出一道玉蓝色的身影,朝着那道瘦弱的身影掠而去。 速度之快,令人目瞪口呆。 落银只觉一阵风拂过,腰上忽然一紧。 “嘣!”一声马车被撞的巨响声伴随着马儿嘶鸣声响起,刺人耳膜。 马车车身被撞歪,眼见便要翻倒到一侧! “啊!” 一道受惊的娇呼声淹没在噪杂的空气里。 车夫高喝一声,企图稳住车形。 众人见证,心头无不是大惊——这个时候车夫还不弃了马车保身,显然……这马车里有人! 落银只觉一颗心七上八。 忽然,觉得重新找到了重心,那身着玉蓝色锦袍的人已将她放。 她余惊未了,尚且没来得及去看那人的模样,就见他朝着已经翻了一半的马车而去。 黎二少看清那马车前悬着的一盏纸灯,眼神一变。 “许安阳,咱们改日约战,今日且放你一马!”话音一落,便调转了马头,扬鞭重喝一声,“驾!” 这可真是奇了! 众人此刻却顾不上去多想黎二少今日怎么突然转了性子,竟然舍脸来避战。 因为,他们现在的目光都聚集在那辆马车上。 歪斜的车身在摇曳,受惊的马更是不听使唤,一个劲儿地往前冲撞着,路人吓得纷纷避躲。 车夫显然已经控制不住这匹马了。 车身重重地一晃,加上马儿忽然扭转了方向,驾座上的马夫顿时被甩了出去! 马蹄却不做停顿,拉着被掀倒一半的马车疾奔在大街上,马车壁刮在地上,发出火石相撞一般的声音。 “救命,救命啊!” 这时,围观的一干人才听清,这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是从那马车里传出来的! “这坏了……”有人暗臆测着,“这马是被惊疯了,哪里还控制得了!” 刚回了魂儿的落银也瞪大了眼睛,为马车里的女子捏了几把汗。 “啊!救命,表哥救我!”那女子的喊叫声越来越惊惶,到这里,已经带上了哭腔。 适时只见那道蓝影已经身追上了马车,人在马车顶上掠过,足尖点顿之后,一跃便坐上了马背。 这一连串的动作让众人看呆了眼。 好潇洒的身手! 这样的疯马也敢再去驱服,真是好胆量。 只见他将马缰缠绕在手中,重重往后一拉,马儿吃痛挣扎。 马车再度被甩出一个巨大的摆幅来。由此可见,这匹马的力气甚大,是难寻的好马,同时也越发地难以控制。 就在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位驯马少年的背影上之时,忽见从马车中横现出了一道碧绿色的纤细身影。 想是马车里的人没抓牢,被这马车的冲力甩了出来! 046:惊 047:名字……很招财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47:名字……很招财 求收藏好不好。 --- 眼见那抹碧绿要朝着人群方向砸落来,众人哪里敢上前去接,避之唯恐不及。 却见一匹黑马疾驰而来。 一刻,便将那娇小的身影稳稳接住。 待看清了那人是谁,众人无不惊愕交加——这不是臭名远扬,成日捅篓子的许安阳吗! 一股龙脑儿混着樟叶的清香吸入口鼻中,因害怕过度而紧闭着双目的夏静秋缓缓张开了眼睛,一仰头,便是男子光洁的颌。 她心口徒然一跳,惊觉自己人在他的怀中,忙挣扎着要马。 许安阳垂眸,勾起一边唇角,一副浪.荡公子哥儿的模样,“小美人儿可是姓夏,闺名唤作秋儿?” 他这话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以至于被周围的人听了个清楚。 又来了! 方才还觉得他见义勇为难得做了件好事儿,一转眼又去冒犯人家姑娘了! 女子家的闺名,哪里由得一个陌生男子在大庭广众之喊来。 夏静秋认出了他来。 脸红的像是火烧云一般,羞恼地推开他,不顾一切就要翻身马。 却被许安阳大手一扣,动弹不得。 “你,你放开我!”她死死地瞪着嬉皮笑脸的许安阳,是也不知这世上怎会有如此.流之人,大庭广众之,行事竟然此般荒诞! “我救了你一命,你谢也不谢一句?” 夏静秋素来心高气傲,若这人正常一些,谢她定是要谢的,可他当着这么多人面让她不来台,这句谢,她说什么也开不得口。 “你休想!” 周围的人见那蓝衣少年已将马匹制服,心里定了来,便都将目光转移到了许安阳这里,开始耳语起来。 夏静秋的脸涨得更红了,只得求助地看向正走来的蓝衣少年,羞愤难当地皱眉道:“表哥……!” “想必这位应是秦府上的许公子吧?”少年守礼地一拱手,来到了许安阳身旁。 许安阳适才松开了夏静秋,回以一礼,“方才一场误会,让徐公子和夏小姐受惊了,我来此便是奉了姨夫和姨母之命特来迎接二位。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有这样迎接宾客的? 众人都暗笑不已,只怕这事儿传开,秦老爷秦夫人又得一顿好气了。 不过……徐公子? “这该不是徐家茶行的少东家吧……” 有人低声地惊呼道。 再一看那歪倒的马车,上面已经碾破的灯笼上,却还能依稀辨出一个“徐”字。 “真是!” 那姓夏的姑娘,方才喊他作表哥,又与秦家有些关联,是错不了了。 夏静秋已经趁机跳了马,站在许折清身后,愤愤地瞪着许安阳。 二人这梁子,算是结了。 徐折清面上既没笑,也看不出生气,平淡的很,就略朝着许安阳一点头,也不知是有没有将他这番冲撞放在心上,仅道了一句“无妨”,便径直转了身。 许安阳眼中闪过一丝冷笑,像是对徐折清的态度有些成见,但也不再开口。 那马夫的身子骨倒是抗摔,除了脸上擦伤两块之外,并未受重伤,他近了朝着徐折清一行礼,便朝那已经被驯服的安静来的马匹和斜倒的车厢走去。 许折清…… 落银只觉心脏突跳。 纵然只见了一次,但却将这三个字记得很清楚。 原来他就是,传说中青国第一大茶行的少东家。 怪不得那一日,她能从他身上感受到一种很熟悉的东西,像是同类人才有的东西,爱茶、懂茶、惜茶…… 失神间,见他已来到自己身前。 落银才忙道:“多谢徐公子方才援手之恩。” 徐折清微微一笑,开口仍旧是清泉之音,“是我该抱歉才是,若非我家车夫闪躲不及,便也不会惊扰到姑娘。姑娘未有受伤吧?” 落银闻言笑了摇头,却见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全无任何波澜,就像是头次见面一样。 他不记得曾经见过自己吗? 看来的确是的。 也是,不过一面之缘,他这样的人,哪里会将见过的人一一记得清楚。 落银想到此处便释怀了。 刚要开口告辞,却又听他笑道:“你长高了许多。” 落银一愣,旋即扯开一个惊喜的笑来,“你还记得我?” 徐折清不置可否地一笑,只问道:“茶树养的如何了?” 落银听他问起这个,犹豫了片刻觉得还是不能说实话,便道:“尚可,来年大约可以采摘。” “嗯。”徐折清似赞赏地点了头,他素来欣赏努力的人,这小姑娘,身上有一种特质让他很欣赏。 “你叫什么名字?” 他这口气,十足的大人跟小孩子说话的口气,就像是“告诉叔叔你的名字好不好”之类的隐句,落银听在耳中,委实觉得不舒服。 他这模样,也就十五六岁的模样吧? 可说话动作却格外的老成,但又不会让人觉得违和。 可人家毕竟是前后帮了自己两次的人,问个名字倒是理所当然,落银便答道:“我叫叶落银。” 徐折清眼中闪过一抹笑,“银子的银?” 落银点头。 徐折清笑了两声,清朗的很。 落银大约猜到他在笑自己的名字。 果然,就听那声音毫不避讳地夸赞道:“是个……很招财的名字。” 夏静秋听到这一句,娇笑了两声,不禁多看了落银两眼。 徐折清这话本有些像是取笑,但从他口中说出来却一丝取笑的意味都没有,就像是实实在在的觉得,她的名字……很招财。 好吧,说到底还是这个意思。 落银无奈地笑了笑。 许安阳从马上来,牵着马行了过来。 “徐公子,夏小姐。”他朝着二人开口,眼里是一贯不羁的笑,“姨夫姨母已恭候多时,不若二位先随在回府洗尘?” 徐折清回以礼貌一笑,点了头。 夏静秋却只是冷哼了一声,转过脸来不愿看他。 落银见状请辞。 “以后若是有意习学茶道知识,或需要帮忙,可到徐家任何一个茶庄让人带话于我。” 徐折清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含着烨烨光辉。 这个孩子,眼睛里有太多的东西,迟早有一天,她会不甘于生存在这个小小的镇子上,她应该有更广阔的发展。 落银亦看着他。 这个人,很聪明……不,是非常聪明。 她只能这样想。 商人特有的敏锐嗅觉,他完全不比自己差分毫。 大约是看出了自己是一块可供雕琢的璞玉,才会有此一言。 她并未因为他目的性太强,是因为自己有这个价值,而非单纯的乐意援助而感到不舒服。 因为她再清楚不过,这世上本也没有白吃的宴席,一个素不相识之人愿意帮你,断不可能无缘无故,定是有他自己的算计。 特别是,一个商人。 于是,她点头道谢。 047:名字……很招财 048:金奉天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48:金奉天 暮色四合之际,望阳镇街两旁的大小铺子多关了门。 徐折清负手行在前头,随从徐盛挑灯跟在其侧。 “少爷,咱们明年还来吗?这都连续来了五年了,还是什么东西都没见着啊……”徐盛在一边儿咕哝着。 他自幼呆在徐折清身边,又是知晓自家主子性子的,故说话不必太遮掩。 自家主子有多忙,他是知道的,哪儿有这么多时间来回地浪费啊,真不知道那个传言是真是假,如果是假的,那这么多年来来回回的岂不是白费了? 想到这,他不免又道:“少爷,明年您就得开始正式接手茶庄里的事情了,不然明年咱就别来了吧!” 徐折清抬手在他脑袋上敲打了一记,笑着呵斥道:“你这个乌鸦嘴。” 徐盛摸了摸头,只得讪讪地耷拉着脑袋不再言语。 然而心里却在嘟囔着:什么叫做他乌鸦嘴啊,每年来都落空,今年定也没有例外,什么老茶圣,肯定是骗人的,也就少爷肯信,这么多年,跟着了魔似得…… 凌家花草铺子刚关了门儿,这家铺子在望阳镇算是顶老的铺子了,凌家祖传五代,都是靠着这个铺子卖些花草盆栽、花种茶种等杂七杂八的过活。 徐盛上前叩响了门。 不多时,就有人开了门。 开门的年轻人看到徐盛,还有站在后头的徐折清,眼睛不禁一亮,“徐少爷,您怎么这个时候儿过来了啊?” 说着,赶紧侧身让路,边道:“快里边儿请吧!” 后堂中,有胡须花白的一对老夫妻静坐着。 凌掌柜带着徐折清走了进去,徐盛在门外止步。 徐折清一踏进门儿便觉察到今日气氛的不寻常。 往日他过来,可是难见这老两口的面。 纵然他徐家如何得势,可断也没有强迫与人的道理。 “爷爷,奶奶,徐公子过来了。”凌掌柜先是朝着二老一礼,后恭谨地说道。 徐折清这才提步走上前来,朝二人揖礼,“晚辈见过凌老太爷,凌太夫人。” “徐公子请坐。”凌老太爷点头后开口,苍老的声音里微带着沙哑。 待徐折清在一旁落座,凌掌柜便寻了藉口出了房去,且把房门小心地带上。 猜想到一种可能,徐折清顿觉心潮澎湃不已。 徐老太爷开口了,“我凌家三辈,多年来多受徐老爷,徐公子相助,这份恩德,老朽毕生未敢忘却。” 就说这几近倒闭关门的铺子,若非徐折清执意相助,怕是这铺子早在望阳镇上消失了,说他是凌家的恩人,也不以为过。 纵然,老两口都很清楚,徐家这样施恩的目的所在,但一码事归一码,这恩,他们总归是要记得的。 “二老言重了。”徐折清微微一笑,“这是晚辈该做的。” 他这句话说出来,意思便是再明显不过。 说到底……是无论如何也要将东西拿到手。 老两口对视一眼,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肯定的神色,凌老太转回头看向徐折清。 她银白的头发挽成髻,仅用一把玉梳固定其上,素雅朴实非常,她含笑开口,“徐老爷和徐公子要找的东西,的确在我们这里。” 徐折清闻言,眼中顿时被耀眼的光芒所覆盖! 他就知道,消息绝对属实…… 凌老太爷则歉意一笑,“这些年来瞒着徐老爷和徐公子,也是实属无奈,这颗茶种是当年茶圣亲手托付我夫妻二人,并交待八十年后才可让其面世。我二人为不负茶圣所托,不敢在期限来临之前撒手人寰。” 原来如此…… 可为何非得是八十年后? 徐折清眼神闪闪。 “这茶种自不可落到居心叵测之人手中用以牟图不义之财利,徐公子为人清正,宅心仁厚,当是交托茶种的不二人选。”凌老太松弛的眼里含着湛湛光芒。 徐折清谦逊一笑,心中却不可自抑的翻涌着。 这颗茶种,早已成了父亲的心结,为了得到它,父亲几乎动用了一些的力量来掩饰这颗茶种真正存于人世,只怕会惹人争抢,也因此,凌老夫妻二人才得以一世安稳。 凌老太爷拄着拐杖站了起来,步履略显蹒跚地朝着内间走了过去。 不多时,便见他走了出来,手中多了一个精巧非常的乌木盒。 见他朝着自己行来,徐折清自不敢再坐,站起身来,眼睛定在那巴掌大的乌木盒上,闪着幽幽波光。 “今日,老朽终不负恩人所托,将茶种交到对的人手里。”凌老太爷似也有几分激动,颤巍巍地将木盒递到徐折清面前,又交待道:“茶圣多有交待,若没有把握将其栽种成活,定不要轻易尝试,茶种,只这一颗。” 徐折清表情慎重的接了过来,垂首道谢,“多谢凌老太爷信任,晚辈定不负茶圣前辈一番苦心,将金奉天培育出世——” 金奉天,这个朝代的茶界里,令人仰视的神话。 听过无数次,但却无人得见,渐渐地便将其当成了一个传说。 徐家这么多年来占据第一茶商的位置,却也再无法研制出新的茶种来,他徐折清,自是不甘效仿先人,仅靠祖先蒙荫而虚度一生…… 握着手中温凉的乌木盒,徐折清心中迸发出前所未有的激昂之情。 ※※※※※※※ “爹,二娘,我们回来了!” 一进院儿,落银就迫不及待地喊出声来。 柴房里的少年听她这声音,皱眉喃喃了一句:“这厮捡钱了不成……” 月娘听得动静,从里走了出来。 见到这情形,不由呆愣住。 落银左手提了一只鸡,右手抱着几捆青菜,背后还背着个黑布袋子,也不知道是装的什么,她头发有些凌乱,配合着这副情形,很难让人不去发笑。 然而月娘却顾不上去笑,因为后面跟着进来的南风,肩扛着米袋,手提着整整一篮子白白的细面儿馒头,脸上堆满了笑。 “婶儿,这都是我跟落银买来的!” 他刻意咬重了“买”这个字,显然是得意的很,花钱买来的东西就是比抢来的感觉要好太多,还没吃,他就觉得香的不得了! “怎么……怎买了这么些东西!”月娘回过神,见落银和南风已经来到了跟前,才意识到重点在哪儿,“你们哪里来的银子!?” 天呐,这么一堆好东西,得花多少钱啊! 月娘呆呆地跟着二人进了里。 落银和南风将身上、手里的东西都放了来,落银适才冲月娘笑道:“是卖茶叶卖来的银子!” “什么……”月娘越发错愕,“你们,把卖茶叶的钱全部花光了吗?” 048:金奉天 049:一顿美餐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49:一顿美餐 只有这个可能了! 孩子终究还是孩子啊,这么不懂得过日子的难处,一子全都花没了,这往后可怎么办? “没有,才花了不到一两银子!”南风忙摇着头。 月娘脚一颤。 一,两?! 那可是……一千文钱! 南风见她表情,以为她不信,便指着地的东西算着,“这只大母鸡五十二文钱,这罐子盐三十文,这些馒头二十文,这袋子米五十文,还有那些——” 月娘听着这个数字,已经说不上来心里的感觉了…… 落银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长形的小木盒子,递到月娘面前,含笑道:“二娘,这是我给你买的,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月娘接过来打开,见是一只银钗,钗头翡翠点绿,钗身雕刻着精致的花纹。 “这……” 落银期待地看着她,“喜欢吗?” “这得值多少银子啊!”月娘哪里顾得上什么喜欢不喜欢,只想到这里了,忙将盒子盖上,看向落银,“听话,明日你便拿山去给退了,不能退给当了也成!二娘用不着这些东西!” 落银无奈叹一口气,接过来将钗取出,不顾月娘反对给她插到了发髻上,点着头道:“好看,二娘带着好看。” 南风也在一旁点着头起哄:“恩恩!就是,婶儿您带着可好看了!” 月娘一时有些哭笑不得,既是感动又是无措,她喜欢归喜欢,可家里的条件哪里允许她如此浪费? 她刚想抬手摘,却被落银快一步握住了手。 “二娘,今日我们山卖茶换了不少钱,不在乎这一根钗子。”说着,她冲南风一招手。 南风这才想起来,“哦!”地一声恍然,从怀里将一个布袋子取了出来,双手捧着递到月娘眼前,笑眯眯道:“婶儿,这都是我们今日卖茶得来的钱!有二十多两呢!” 月娘被这数字惊的险些跌倒。 她僵着身子将那袋银子接了过来,这重量让她恢复了些理智,方能开口说话,“这都是卖茶得来的?” 落银和南风一同点着头。 月娘见二人神色不像是说谎,也算信了,但心中终究没有办法平复。 那一二三两茶叶,竟然能买得了这些银子…… “我爹和虫虫呢?”落银往里间儿看了眼,没瞧见人影儿,遂问道。 月娘的大脑勉强可做思考,道:“你爹抱着虫虫去了寨主家里,还没回来。” “我去喊叶伯伯回来吃饭!”南风喜滋滋地就要跑出去。 “把寨主爷爷也叫来,还有李婶儿!”落银笑着提醒。 南风应答了一句,便跑出了院子。 ※※※※※※※※※※※※※※※※ 六菜一汤,小康生活的标准配置了。 因为人多的缘故,原来一家人吃饭的小桌子坐不,便找了另张腿脚不稳的桌子拼在了一起,一高一低的两个桌子,看起来有些滑稽。 “嫂子的手艺越来越好了,这菜光看着就觉得想吞口水了!”史三猫嬉笑着脸拍着马屁,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菜。 上次吃肉,都记不得是什么时候了。 先前南风去喊叶六郎和老寨主的时候,碰巧半路上遇见了他,这货便死皮赖脸的跟来了。 老寨主瞪他一眼,咳了一声,“规矩点!人还没坐齐,哪儿有你先动筷子的道理!” 史三猫讪讪笑了两声,将手伸了回来。 月娘捧着一竹篮溜了一遍儿的馒头从厨房出来,一个个馒头雪白雪白,冒着热气儿,让几人看了就觉食指大动。 “快坐吧,月妹子!”史三猫急不可耐。 月娘笑了点头,将馒头放在桌上,落座来。 李方氏大病初愈,却也终于露了一丝笑,“还是你和叶兄弟有办法,另辟了生路,不然这日子可怎么过。” 叶六郎和月娘闻言都笑望着落银。 看着南风口水都要流来的模样,落银笑道:“赶紧吃吧,别等待会儿菜都凉了。” 众人点头。 史三猫抓起一个馒头,恨不得一口吞口,夹起了一块儿鸡肉塞入口中,是连骨头都舍不得吐的模样。 老寨主却突然想到什么似地,看向叶六郎和月娘,“没有去喊大来一家子吗?” 虽然说这钱是叶六郎一家自己挣得,不属于寨子里的公共财产,但寨子里统共这几个人,都来了,独独没叫他们一家,面子上未免不好做。 “他们要是过来,这饭可别想吃好了。”李方氏冷笑了一记。 这话虽然不好听,但个人心里都清楚,也的确如此。 落银给老寨主挑了块鸡腿上的好肉,夹到他的碗碟中,道:“寨主爷爷您放心好了,半个时辰前我去过他们家,给他们送了块好肉,吃饭的话,就不必去喊了,省得麻烦。” 老寨主闻言夸了她一句心思通透,便安心的动了筷。 落银今日的确是给王大赖家送肉去了,且还有半两银子。 是之前答应王田氏给的报酬,之所以先给一半,不过是为了免去麻烦考虑,若是她一次全给了,王田氏日后定不会好好给他们干活儿,说不准见她出手大方,还会借机狮子大开口,蹬鼻子上脸。 这顿饭吃的很欢愉,算是有史以来最丰盛的一顿饭了。 史三猫满足的打了个响嗝,还想再吃一个馒头,可奈何肚子里实在装不了。 “叶大哥……那天你说让我帮着翻土我没去,是真的有事儿走不开,次,次有帮忙的地方我一定头一个过去!”史三猫保证着。 那时落银扩建茶园,需要开垦新地,史三猫事先答应的好,然后到时候人却没影儿,有事?他能有什么事儿。 叶六郎也懒得戳破他,点头应付了过去。 通过今天这事儿,老寨主才对这茶园重视了起来,觉得并不是没有可能养活寨子,便跟叶六郎商量着,能不能再扩大些。 落银就等着他这句话。 她之前不扩大是因为忙不过来,春茶就那几天的采摘时间,过了就成了草。 但现在寨主、史三猫,还有王大赖一家子都加入进来,就另当别论了。 虽然扩展半个山头不现实,但两三亩茶园,他们加一起十来个人地是应付的过来的。 反正,半年放个一两滴血又不算事儿。 049:一顿美餐 050:来而不往,匪礼也!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50:来而不往,匪礼也! 一手提着盏新糊的粗纸灯笼,一手端着碗热腾腾的鸡汤,落银走进了柴房里。 “喂。” 她喊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应。 将灯放到一旁,借着摇曳的灯光她朝着角落看去,正见少年闭着双眼睛,不知是真睡还是假寐。 从这个角度看去,他脸部轮廓格外的干净利落。 落银走近,隔着被子在他腰上踹了一脚。 少年英气的眉头即刻就是一皱,“你有病啊!” “有病的是你。”落银又是一脚踹过去,很有解气的意味,“起来喝汤了。” 少年皱着眉坐起了身子,背靠着墙。 这些日子来,他显然是习惯了落银这种态度,心里虽然仍旧厌烦,但反应却不如一开始那般强烈,大概是懂了那句话:人在,不得不低头。 再者就是,这汤实在太香了……他委实没其它心思跟落银斗嘴。 落银见他好整以暇的坐在那里,明显是等着她喂,皱眉道:“从今天开始,药你自己喝,饭你自己吃。你也该习惯看不见东西了吧?我可不是你的丫鬟。” 活这么久,她还没这般伺候过谁。 月娘诊断过了,他目盲并非天生,而是因为身体里的毒所导致的,但此毒她不知如何去解,这些日子试了好多办法,都徒劳无功。 “我胳膊上的伤还没好,你不喂我,我怎么吃?”少年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 “好吧。”落银叹了口气。 少年以为她这是妥协,眉间隐隐有几分自得。 却忽然听她说:“既然你吃不了,那我也不勉强你,我还是倒了吧。” 说着,好像就要站起来的样子。 少年一阵气结。 这是什么破道理,也就她说得出来! “等等!” “又怎么了?”落银一副疑惑的口气。 “我,我自己来喝。”少年终究还是败给了她,不,准确来说,是败给了那碗汤。 “终于知道你胳膊上的伤已经好了?”落银呛了他一句,将碗递到他面前,“喏,自己喝吧。” 少年试探地伸出手,却跟汤碗的方向截然不同。 落银见状不由想起他第一天将药碗打翻的情形,恐他不甚打翻了汤碗,便一把捉住了他的手。 “在这里。” 她握着他的手,另只手则是将汤碗送了过来。 在落银的指引少年接过了碗,只觉手心里温热无比,不知是手中汤碗的温度,还是其它。 落银见他已经拿稳,便将手收了回来。 “熬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呢,味道还不错吧?” 这回少年倒没跟她呛声,点了头。 之前竟然从未发觉普普通通的一碗汤这么美味…… “这是什么汤?” “你还是先喝完我再告诉你吧。” 少年一拧眉头,问她“为什么?” 落银呵呵呵地笑,有意膈应他,“我怕我说出来你就喝不去了。” 少年手中动作一怔,正色道:“到底是……什么汤?” 落银被他的表情逗笑。 本来想说是死老鼠汤,但思及这么久他也没好好吃过什么东西,恶作剧的心思便收了回去,“是鸡汤啦,快喝吧!” 少年顿了一会儿,觉得这味道的确像是鸡汤,便一口气儿给喝了去。 落银将碗接了过来,将帕子递到他手里。 少年就着帕子擦了擦嘴,一股茉莉香气钻进了心肺里,让他的烦躁不安的心忽然安定了不少。 这几日冷静来,他想了许多,他现在的情况根本不适宜山。 这里的人,似乎也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肮脏…… 至少,是他们救了自己,不求回报的给自己治伤。 “你是哪里人?有没有什么办法通知你的家人来找你?你看大家萍水相逢,我救你一命就不指望你做什么回报了,但医药费吃住费,你总不能赖掉吧?” 少年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想将方才“不求回报”四个字给收回来然后扔到护城河里去! 他将手指上的扳指褪来,蓦然朝着落银的方向丢过去,“这个够不够?” 落银接了个正着,借着微弱的灯光打量了一番,眼皮一跳。 是个白玉扳指,玉色不含一丝杂质,有一种近乎通透的视感,散发着温润的光芒,放在手心里似有淡淡的温度。 直觉就价值不菲。 说不准还是个传家之宝之类的…… “还是等你家人过来之后咱们再慢慢清算吧,这个扳指你自己先留着吧!”说话间,她便将这扳指塞了回去。 少年冷笑了声,口气仍是那股倨傲,“又不是定情信物,有什么不好收的?免得你日后再拿我白吃白住来说事!拿着——” “我不要这个,要给就给我银子,这东西吃又不能吃,拿出去当说不定还会暴露你的行踪。”落银见他又要塞给自己,忙推开他的手。 少年闻言动作一滞。 没看出来,她还挺有脑子的。 转瞬,又听落银补充道:“暴露你的行踪没什么,但你的仇家如何穷凶极恶,到时候连累到我们怎么办……所以这种东西你还是好好收着吧!” 一转脸,却见他脸色黑的吓人。 好大会儿,他才将收了回去,将扳指戴好,就径直躺了去,面朝内,背对着落银。 落银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方才还好好的,坚持要给她东西,二人你让我我让你的气氛还算和谐啊,怎么这人突然就黑脸了? 想了想自己刚才的话,她大概猜到问题在哪儿。 这个……她的确是习惯了这种说话方式。 以后在这个时空里跟人相处,还是改一改的好…… 思及此,她便解释了一句,“我的意思是说……这东西大抵很贵重,我不能收。” “嗯。” 少年闷闷应了一声。 其实他并非是介意落银的话,只是被她的话勾起了心里的事情。 现在,只怕有很多人在暗搜查他的落,这小女子说话虽是直白伤人,但也是事实。 半晌,就在他以为落银已经走掉的时候,却忽然听她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总不能每天喊你‘喂’吧?” 少年一时不语,黑曜石般的双眸闪着复杂的光芒。 “睡着了?”落银见他没回答,试探问了句。 “我叫……易城。” 易城? 落银一时有些出神。 这个名字,她一点儿也不陌生。 前世,这是一个与她有着理不清的纠葛的男人。 真巧。 勾起了以前的回忆,心绪一时有些复杂,她站起了身,丢一句你好好休息,便将灯笼提了起来。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少年将身子扭转过来。 “我为什么一定要告诉你我的名字。”落银白了他一眼,一时无语至极,这个人,眼睛看不到,难道耳朵也这么不好使?叶六郎月娘南风他们每天喊来喊去的,他竟然还不知自己的名字? “来而不往非礼也!”少年虽然看不到,但还是翻了个白眼,像是很蔑视她的无礼。 “错。”落银回他一个白眼,“来而不往,匪礼也!” 说罢,就提步而出,“嘭”地一声带上了柴门。 050:来而不往,匪礼也! 051:珍品中的珍品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51:珍品中的珍品 求推荐票~诸位丢几张呗?(?3?)? --- 说干就干,昨晚刚说定扩展茶园的事情,第二天老寨主就带着史三猫还有王大赖去后山进发了。 开垦出二亩地,此处又是山地,故不是个轻松的活儿,加上王大赖和史三猫两个人时不时地偷个闲,所以一天来也就完成了一半的目标。 老寨主心里有盼头儿,次日老早的又去了,可谓是干劲儿十足。 因为原先的茶树都处于采茶期,故落银权衡之,并未采用折枝做苗的法子,以免造成茶树的损伤,而是山去买茶种。 她在心里琢磨过了,这二亩地她也没必要操之过急,而且这回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特别是王田氏一家,她还是谨慎些为好,血液一定要一而再的稀释,能保持养分即可,不能让它们的成长速度太过招人耳目,具体地则是能保持明年可以采茶的生长速度便好。 南风俨然已经成了落银的不二保镖,上山都得陪着,近日来,他跟着叶六郎习武,被叶六郎称赞了一句“天资非凡”,便越发的上心起来。 二人进了望阳镇,便直奔了凌家花草铺。 待到了门前,却是一愣。 “这……”南风望着门上贴着的白纸,看向落银,“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字儿?” 以他所知,落银近来缠着叶六郎认字,应该看得出来上面写的是什么。 落银看过去,念道:“东家有丧,停业三日。” “啊?死人了?”南风一阵讶异。 “那咱们等两日再过来看看吧。”落银叹了口气,和南风二人正打算离去,却听“吱呀”一声响,门被从里面打开了来。 “哟,你们来的真够巧的。今日我们掌柜守丧刚满三日。”伙计调侃了一句。 落银出于礼貌随口道了句节哀,便和南风二人走进了铺子里。 挑了最上等的茶种买了一些。 “你……去年的时候是不是来过啊?”伙计看着她,认了出来。 毕竟像她这样年纪小来买茶种的太过少见,而且那时徐公子赠了她茶种,所以令他印象深刻。 虽说长了不少,但细看还是认得出的。 落银笑着说了句小哥儿好记性,便上前付了银钱。 没做逗留,南风小半袋茶种子,二人出了铺子。 “咱们去趟成衣店。”落银指了指前面的路口,转头对南风说道。 叶六郎昨日翻地的时候,唯一的一件袍子也给割破了,那缝缝补补了许多次,实在让人看不去,反正现在手头不紧,落银便琢磨着给家里每人,还有南风添一件新衣。 二人说着话儿,一时也没看路,只听南风“哎呦”了一声,就撞上了一个步履匆忙的男人。 “没长眼睛啊!”那人直接吼了一句。 落银不悦抬起头,南风没看路,他不也一样吗,上来就骂人真是好意思。 目光一对上,那人就一愣,随即笑开了。 “哟,小姑娘,是您?龋 ?p>  这人正是范家茶铺的伙计张大俊,也就是收购落银制成的莲心茶的那一位。 “小兄弟,真是不好意思啊,都怪我没仔细看路,没撞疼你吧?”见是他二人,张大俊的态度即刻三百六十度大转变。 毕竟眼前这小姑娘,可是他的大财神爷。 南风摇了摇头说没事。 张大俊适才看向落银,笑着问道:“来买花儿吗?” “买些种子。”落银答了句,便藉口还有事情要办,没同他过多寒暄。 张大俊见她离开,眼睛里闪过一丝思索,快步走进了凌家花草铺子里头。 “凌掌柜在吗?” 他进去便喊。 “你谁啊?我们掌柜的在后堂忙葬礼的事宜,没空儿出来,有什么事情你跟我说就是了。”看店的伙计见张大俊进来便喊,粗声说道。 “呵呵……”张大俊态度也好不到哪里去,不屑地道:“烦请去通传一声,我找他有要事。这事儿你做不得主——” 本来他三天前就打算过来了,可无奈这店里一直关着门儿,只得拖到今日才过来,这茶是好茶,可多在他手里呆一天,他都觉得不安生,还是换成银子来的实际。 去年那出手大方的少年交待过有关茶叶的事情都可以来找凌掌柜。 “你这人说话怎么这样?”伙计皱眉看着他,“什么事情你倒是说一说,看我做不做得了这个主!” 说着,余光却见一道蓝影行了进来。 “徐公子来了!” 他忙一改脸色,诚惶诚恐地迎了过去。 徐折清欣长的身形如同玉柏,他提步进来,徐盛捧着素色的礼盒跟在后头。 是吊唁凌老太爷和凌太夫人来了。 “掌柜的在后堂呢,我带您过去。” 徐折清点头,“有劳。” 张大俊见这伙计如此狗腿,好奇地看了眼来人。 咿!? 这人不是……不是那花高价买那夏茶的少年公子吗! “公子公子!”他忙上前拦住徐折清,“在这儿见到您真是太好了!我这回有好茶给您看!” “你干嘛你!”伙计见他如此,忙折身回来,“胡说八道什么啊?卖茶卖到我们这儿来了?去去去,别在这瞎胡闹!” 说着,就要将人推出去。 “阿寿,且慢。”徐折清出声阻止。 他想起来了,这是那家茶铺的伙计。 因为一年过去,也未见茶市上有什么新的制茶法子和新茶种面世,故他也将此事逐渐忘却,今日一见这张大俊,方又想了起来。 “松开!”张大俊甩开那名唤阿寿的伙计的手,来到徐折清面前。 “可是去年那人又来卖茶了?”徐折清问他。 张大俊忙点头,“没错儿,而且这回可是顶好儿的明前茶啊!” 徐折清眼睛一亮。 他在乎是不是明前茶不明前茶,他在乎的是,懂这种制茶手法的人又出现了! “茶叶带来了没有?”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问出口。 “带来了!”张大俊将茶罐子掏了出来,“这茶绝对是珍品中的珍品,公子不妨一试!” “阿寿,劳烦你烧壶水拿套茶具出来。” 是不是同一个人制的茶,他一喝便知。 真不知道究竟是如何制成的茶,竟然能将干度掌握的如此之好,去年带回的那壶夏茶,并未怎么刻意保存,但却没有任何发霉的迹象。 纵然他徐家作为青国第一大茶庄,却也没有这个本事…… 阿寿忙应了来,去后院烧水。 徐折清和那张大俊在前堂坐。 徐折清将茶罐打开,取出三两片干茶,眼神顿时又变。 051:珍品中的珍品 052:竟然是她?!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52:竟然是她?! 这颜色,形状……一看便知是上上品,跟他们每年输入宫中的御茶绝对不相上! 这样的制茶师,怎么说也该是大茶行的师傅,又怎会来卖这些散茶呢? 待一口茶吃去,他心里的震惊越来越大。 他原先只觉得这茶跟他徐家奉入宫中的御茶不相上,可喝了才知道,这茶的味道……根本不是明前御茶可以相比的! 原茶,制茶手法,都无可挑剔,更重要的是……那股微弱却奇妙的香味,更是点睛之笔! 茶香萦绕在口中,久久不愿散去。 “可打听到那卖茶的人的来历了?” 上次他有交待过,若这卖茶的人再出现,一定要将其的背景和来历问个清楚。 说到这,张大俊尴尬地笑了几声,遂道:“这个真没问出来,就知道是个小姑娘,连姓名都没留,只说是南方的亲戚制的茶……” 再深问去,就被那小丫头绕了过去,那脑袋转的叫一个快。 “那可知道她家住哪里?”徐折清不肯死心地问道:“你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何时?” “啪!”张大俊忽然一拍大腿,“对了,我方才还瞧见那小丫头来着!” “在哪里!” 张大俊忙答,“就在铺子门口儿,就前后脚的事儿!” “啊?”听到这,阿寿在旁边插了一句,“该不是刚才进来买茶种的那小姑娘吧?” 今日开门,只来了她这一位客人。 张大俊闻言点着头,“对对对,方才我问她,她是说买种子来的!想就是了!” “大约多大年纪,长什么模样?”徐折清看向阿寿问着。 听这意思,是要去找人。 “瘦瘦的,约莫十一二岁的样子,身上穿着……”阿寿描述到这里忽然顿住,看向徐折清道:“就是去年来这儿买茶种,公子您说送她的那个大眼睛的小丫头啊!” 徐折清顿时瞪大了眼睛。 “你确定是她?” “确定着呢!”阿寿肯定的点着头。 竟然是她! “阿盛,将东西拿进去,跟凌掌柜说一声,我晚些再过来!”徐折清交待了一句,当即就奔出了铺子去。 —————— “这人中的什么毒?”方瞒看了眼药方,问道。 落银见他瞄一眼药方就知道是解毒的方子,也没太大意外,毕竟方瞒这人虽爱财如命,但医术的确没的说。 “你配药便是,问这些做什么。” “你这小丫头,怎么天天说话跟带刺儿一样,我又不欠你银子。”方瞒边转身打开一排排的小药匣子抓药,边漫不经心地道:“我是看你二娘写的方子不过是试药之举,好心问一问罢了。” 这一年来,对月娘的医术他了解了些,绝对是罕见的高明,似懂得许多奇经医理,能让她犹豫不定,只能侧面来试药的毒,只怕非比寻常。 多年来沉浸医术的他,自然要多出几分好奇心来。 抓完了药,打包好,他递到南风手中,有些固执地道:“若是方便,能不能将这病患带到我医馆里看一看?” 落银看他一眼,敷衍道:“再说吧。” “嗳!”见她要走,方瞒一阵风般地掠了过来,拦在她身前,笑得无比友好,“不然的话,我也可以出诊,跟你们一道儿回去。不过诊金的话,要多加二十文。” 落银白了他一眼。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银子! 可退一万步说,她也不敢将方瞒带回去,他们的居所可不是普通百姓的住处…… “方大夫还是顾好自己的铺子吧!出诊就不劳烦了。” 方瞒见她绕过自己出了铺子,不死心地喊道:“有空记得带人过来,说不准我可以帮得上忙!诊金咱们可以商量的!” 南风闻言亦翻了个白眼。 “这什么大夫啊,张口闭口不离钱字。” 一转脸,却见落银眉间有几分思索。 方瞒,说不准真的能帮上些忙,回头不如与月娘商议一,看能否将易城带山来。 “落银,咱们找辆车回去吧。” “好。”落银点点头。 以前是没钱坐驴车,来回几个时辰的路,确实让人吃不消,特别是脚力不好的落银。横竖也不过十文钱,便能将人送到山脚。 望阳镇里有个小车行,是专门租赁马车的地方,二人便朝着此处去了。 徐折清辗转跑了大半个望阳镇,也不见落银的身影。 “这位兄台,冒昧打搅一。”他朝着前方的男人施了一礼,询问道:“敢问可有见过一个十余岁的小姑娘,和一个稍大些的青衣小兄弟路过此地?” 这个问话的范畴有些广了,可也只能这么问了。 “这个好像没有见过……”男人想了会儿,摇头道。 徐折清闻言,心里涌现失望。 …… “落银你看!” 落银觉察到后背被拍了一,回头看向南风,“怎么了?” “你看那个是不是那天救你的人?”隔着一处摊位,南风伸手指向徐折清。 落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见果真是徐折清,她眼睛不禁一亮。 这个人第一次见面帮了她一次,第二次见面救了她一次,算是恩人了。 “的确是他。” “我就说嘛。”南风转脸看她,道:“咱们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啊?” 落银见徐折清正与一个年轻的姑娘说着话儿,离得太远故也听不清在说什么,但见那姑娘双颊红的模样,却也难叫人不想多。 犹豫了片刻,她还是笑道:“不过去了吧,时辰不早了,咱们还是回家吧,再晚的话我爹他们该着急了。” 南风看着那姑娘,虽不大懂这些,但也好似领会到了此时不宜上前打扰。 徐折清委实有些汗颜。 “姑娘您究竟是否看见过这二人?” 粉衣姑娘自动忽略着他的话,细声询问,“敢问公子贵姓啊?” 徐折清无奈道:“免贵姓徐,话说回来,姑娘可曾见过在方才描述的人?” “哦……公子可是徐员外之子?” 这望阳镇里,能有这副行头,又是姓徐,貌似只徐员外一家了。 徐折清重重叹了口气,见从她这是别想问出什么来了,道了句“非也”,便径直开口请辞,“在还有事要办,就不打扰姑娘了。” “公子留步……”粉衣女子两步追上去,“公子要找的人,小女子方才见过。” 徐折清闻言蓦然转回身来,“敢问是在何处?” “喏……就在那车行大门儿前。”粉衣女子细指一指,正是方才落银和南风所经之处,见此刻已没了人,疑惑道:“方才还在呢……” 徐折清草草道了句谢,疾步走了过去。 此时,一辆骡车同他擦肩,里头坐着的,正是落银和南风二人。 052:竟然是她?! 053:争执不断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53:争执不断 应落银的要求,叶六郎前日山买了一头青驴连带着一辆木车。 现寨子里人算是迈出了金盆洗手的第一步,日后需山的次数频繁,有辆驴车倒也方便。 木车本是露天的,两个轮子一块儿车板,叶六郎横看竖看不得劲儿,觉得太没品位,于是自己动手折腾了一番,改装成了一个简陋的,仍旧……没什么品位的车厢。 “这样就不怕太阳晒了,雨天也淋不着。”望着成品,他颇有成就感地对着落银和月娘说道。 …… 翌日,叶六郎便赶着他自己动手制成的驴车山去了。 一来是要采办东西,二来就是在月娘的决定,带易城山让方瞒诊治诊治。 虫虫昨夜受了凉,一早起来拉肚子哭闹个不停,月娘便留在家中照看没有跟着一起山。 此际落银坐在略有颠簸的车厢里,有些犯困。 昨晚是寒症发作的日子,她又是一夜没有入睡。 眼皮越来越沉,马车轮碾过一方乱石,车身一个摇晃,适时只听“咚”的一声清脆的响声,落银龇牙咧嘴的睁开了眼睛,抬手揉着后脑勺。 “昨夜山做贼去了?” 落银抬眼朝对面瞧去,只见易城抱臂倚坐在车壁一角,一身粗布灰色麻衣穿在他身上,竟然凭空多了有了几分难言的尊贵。 此刻他正合着双眼,高挺的鼻那张棱角分明的唇扬起了一个利落的弧度,带着不掩饰的轻嘲。 他向来不齿落银一家为匪的事情,这一点不需要多说什么,从他的态度便可看得出来。 落银轻哼了声,“我就是做贼去了,如果不是我做贼,你这医药费怎么来的,哪儿来的钱山就医?” 言外之意就是——你不是不齿我们做贼吗,既然这样,你的伤病干脆也别用我们做贼得来的银钱来医治了,不然岂不是掉您的价吗? 易城嘴角微动,睁开了眼睛。 “我给过你报酬,是你自己拒绝的。” 想起那白玉扳指,落银不禁一噎,遂半是气道:“现在拿来。” 说着,就伸出了手。 就冲他这没给钱还理直气壮的口气,她就算是把东西拿来不卖银子,拿去丢了至少也可以解气! “当初是你自己不要的。”易城的目光没有焦距,声音亦是不咸不淡的,“过了那个村儿就没那个店了。欠你们的,来日我必定双倍奉还。” 落银瞥他一眼,没个好气,“你最好说到做到。” 至此,二人便再没开口说话,各自坐在晃荡的车厢中,气氛沉寂,彼此说是相看两厌倒还算不上,毕竟,有一位是看不着的…… 到了方家医馆前,叶六郎停了车,落银一掀车帘,跳了去。 易城顿了会儿,试探地伸出手,摸索了一番,才躬身站了起来。 叶六郎见状,伸手要去扶他车。 可手刚伸出去,便被落银一把拦住,“爹,咱们是十恶不赦的恶贼,手太脏,别脏了易大少爷的衣裳。” 易城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许是出于赌气的心理,三两步跨了车去,一阵撞头碰壁的声音接连响起,一个踏空,人便从马车中摔落来。 叶六郎眼疾手快,伸手扶去。 易城正站不稳,觉察到面前有人伸出的手,意识的扶握住叶六郎的手臂,这才算稳住了身形。 落银见状,问道:“这不嫌我们肮脏了?” 易城紧抿着唇,显是在竭力忍着怒气。 “好了银儿,别闹了。”在叶六郎眼里,二人不过都是孩子,拌嘴而已。 落银轻哼了一声,转身进了医馆。 两个学徒在忙着抓药看方,方瞒则是坐在一旁的闲桌旁,此刻正蹙眉研究着手中一方木盒中的黑药丸。 “方瞒。”落银走近喊了他一声。 “成日指名道姓的喊,喊句方大哥会不会?”方瞒抬起头见是她,训了她一句,方问道:“今日过来作何?不是刚抓的药吗?” “你要的病患给你带来了。”落银在一旁坐,随手指向门口。 叶六郎正引着易城缓步走进来。 方瞒眼睛登时一亮,站起身来。 他走到易城身旁,看了两眼,神色便忽然凝重起来。 “随我进内间望诊吧。” 叶六郎闻言颔首,扶着易城便要进内间,却见方瞒将手伸来,笑道:“伯父和落银在外间等候就是。” 叶六郎微怔片刻,想是不方便旁人在在侧观望,便了然点头,“有劳方大夫了。” 见着方瞒扶着易城进了内室,落银方才看向叶六郎,颇为吃味地道:“爹,我怎么总觉着你待他这个外来人比待你亲闺女还亲啊?” 叶六郎闻言摇头笑了两声,道:“净瞎想,我只是见他……很像我一个故人,再说他现举目无亲,也只有咱们能帮衬些,这孩子脾气的确不佳,但本质不坏,你日后也莫要多与他为难。” 像他一个故人? 落银听到这不禁有些好奇,刚想问去,却听叶六郎道:“你在这等着,爹去置办些东西,待会儿回来寻你们。” 落银点头称好,目送着叶六郎走出了医馆去。 干坐了三刻有余的时间,却也不见方瞒出来。 她等的有些心烦,便站起身来走了几步。 店里抓药的小学徒认得她,现铺子里也没客,那圆脸儿小学徒凑上前来搭话儿,二人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跟先生进去的那个人,是你哥哥吗?” 聊了会儿,他随口一问。 落银当即否认,摇着头,遂问他,“他怎会是我哥哥,他同我哪里有相似之处?” “我就见他长得挺好看……”小学徒词穷地道,忽然脸一红,干笑两声,“你也……很好看。” 落银险些被口水呛到。 这时,却听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小学徒脸色顿时大变,像是见了阎王爷一样。 落银回头看去,亦是惊住。 一群身材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尖锐的目光扫着每一个角落。 这是……那天在观音庙中找人的那一群人! 怎么这么久了,他们还在望阳镇上…… 那日她思前想后也没说出香台有人的事实,并非全因她动了恻隐之心,更多是因为,她认定了一点——万一他们找到了人,而自己和当时在场的人只怕难逃被灭口的劫难。 为了周全,所以她才冒险隐瞒。 因这么一茬儿,故她现在再看到这群人,心里便发怵的厉害。 053:争执不断 054:避祸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54:避祸 圆脸儿小学徒颤颤地迎了过去,扯出一个因惊惧而变味到十分难看的笑来,“各位爷……” 这些人,已经不是头一次来了,也不知道究竟是在找什么人,每回过来都能吓跑一铺子的客人,少说也得两三天没人敢来。 “这几日可有来配这几样药的人过来?” 领头的男人甩出一张纸来,纸张到小学徒的脚边,上头写着几味药的名称。 落银不着痕迹地将目光垂放过去,每每看到一味药,眼皮便是一阵跳,直到看到最后一味,她心中蓦然掀起了轩然大波来。 竟然,全部吻合…… 会是巧合吗! 小学徒赶忙弯身将纸捡起来,嘴里应着,“小的这就去查看这几日登记的抓药方!” “师兄你等等!” 忽然,听有清脆的稚音入耳。 一转脸,竟是落银朝着她跑了过来。 什么,师兄? “师兄难道你忘了吗?三天前你并不在铺子里,这几日登记药材也是我来的,让我来看吧!” 小学徒纵然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但从落银的眼中,他看懂了一点——现在,他需要配合她。 于是,他略显凌乱地点着脑袋,“那,那你去查看吧……” 落银自他手中接过方子,举步朝着柜台走去。 “且慢。” 冰冷的声音响起来,落银意识顿住了脚步。 为首那个男人朝她走了过来,每近一步,他刻意释放的威压便多一分,落银克制住狂跳的心脏,尽量使自己看起来没有破绽。 “小东西,那日在观音庙里,是不是你?” 落银听得出,他口气中有一闪即过的杀气。 “是,是我……”她点着头。 这人的记性是不是好的有些过分了,她这样不起眼的一个人,他竟然也记得这么清楚。 “你是这药铺里的学徒?”他又问道。 “是。” “那你将这些药名读来我听一听。”他伸手指向落银手中的药方,显然是起了疑心。 那只粗糙的大手在落银眼前闪过,她看到他手背和手腕相接之处隐隐露出了一半黑色的图腾,因为太快,她未看清具体的形状。 落银略定心神,将纸上的药名一一读来。 那人审视着她。 这眼神犀利至极。 须臾,他便道:“将这几日的药底都拿出来,我自己来看。” 好一个精诈无比之人! 落银闻言心中突跳,面上却不敢露出分毫。 道了句“是”,她便走到了柜台后方,翻找出了厚厚的一沓药方。 她身形矮小,一站到柜台处,恰到好处的把身形隐藏了进去,具体的动作,外人便看不清楚。 但纵然如此,她也绝无机会一张张地翻找…… 时间稍长,这个神经敏锐至今的男人定会再度起疑。 估算那日她来抓药的日期,她在中间抽出了几张方子。 一张,两张,三张……却没一个是月娘的笔迹。 她手心里急的开始冒起了汗来。 “还没有找到?”男人略显不耐的声音扬起,他大步一迈,就朝着柜台处走了过来。 落银大急,快地掀看着手的药方。 “给我。”男人不容置喙地命令道,身还未近,手已经伸了出去。 落银忙一把将抽出来的药方压到上面,递到他手中。 这时,男人也已经走到了跟前,垂眸在她手扫视了一眼,见无剩余的方子,方挥手示意身后众人过来查看。 落银不漏痕迹的将脚的一张方子踢到柜台最里面。 幸好…… 一群人呼呼啦啦的翻着药方,神色皆是一片肃杀之气,就好像他们手里的东西不是药方,而是仇人,而且是非死不可的仇人。 落银心中惊疑不定。 若真的如她猜想那般,那恐怕事情比她想象的要复杂、严重的太多了…… 只怕这次她难得发了回善心,救回来的人,身上背负的东西要远远超过她的想象。 这时,只听“吱呀”一声开门声响起。 落银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方瞒和易城走了出来! 见那群人尚且在心无旁骛的翻看药方,落银忙对方瞒使着眼色。 方瞒却没往她这边儿看,见堂中站了十来个汉子,乌压压的一片,浑身上散发着一种“来者不善”的气息,他定声问道:“敢问诸位莅临小店有何贵干?” 落银气的一口血险些吐了出来。 方瞒是也真不知这些人来此的原因,前几次他们过来的时候,碰巧他都不在店中,可他这句话问出来,听在落银耳中,无非是一颗自行引爆的炸弹。 果然,就见其中一人转过了头来,投以冰冷的目光。 落银快他一步冲上了前去,将方瞒背后的易城推回了偏室中。 “嘘,千万别出声……”她细声说道,唯恐易城此刻在来一句“你作何推我!”,那就真的得死翘翘了…… 易城很配合,期间,半个字没说,甚至丝毫没有对她的动作感到意外一般。 “那是何人!” 仍旧有眼尖的人看出了端倪。 看清一行人的面目,方瞒脸色一变,眼底闪现浓厚的惊诧。 他将这异色瞬间掩去,换就一副恭谨惊惶的模样,解释道:“那是一位患了麻风的患者,需要马上隔离。” “麻风?”为首的男人将药方放,挑眉道:“可否让我一观?” “这……”方瞒为难说道:“恐怕不便……此病传染的机率甚大,为了阁的性命安危,作为一个大夫,我无法应允……” 他这话说的诚惶诚恳,听起来倒是还算合理。 落银在内间意识的将易城推到身后,对方瞒的演技大感佩服,其外还有他反应能力之快,竟然看出来这些人很有可能就是冲着易城来的。 易城此刻,脸色一片青白,双手紧握成拳,隐忍不发。 本无神的一双眼睛,被滔天的恨意所淹没,似乎一个不甚跌落进那双眸中,便能使人粉身碎骨。 饶是落银没有回头去看,但也觉察到了身后之人所散发出来的森森冷意。 看来……她真的猜对了。 易城,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忐忑间,却惊见那男人已经提步走了过来,方瞒那番话,显然没有能够吓到他! 054:避祸 055:是我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55:是我 “快,坐!” 落银推着易城,使其坐在就诊的矮凳上。 方瞒深知不能多做阻拦,否则只能让人看出纰漏…… 于是,那男人信步走了进来。 但他进来的时候,看到是这么一副情景。 男子头上蒙着一件衣裳,将头脸都遮盖的严实,坐在凳上背对着落银。 “王公子……我们既然从小就有婚约在先,我必不会弃你,方大夫医术超群,一定可以医好你的麻风!你你一定不能放弃治疗啊!” 方瞒适时叹一口气,似乎在说……这病没得治,你还是面对现实吧。 易城坐在那里不言不语,也的确有几分悲情的气氛被烘托了出来。 男人一时有些哑然。 王公子? 而且好似还是从小生在望阳镇的人。 依照他所知道的,他们要找的人在望阳镇并无任何亲信,不可能会得人此般庇护。 是不是他真的搞错了? 若真的是麻风患者,他自认是还没有做好就此捐躯的准备…… 正疑虑间,忽听身后属来至身旁耳语道:“肖总领,城西药铺,发现了类似的药方!” “快走!”他顿时说道,转身而去。 再转过来头的时候,落银便见这群人已没了踪影,真是……风一般的男子。 “哈哈,从小有婚约在先?”方瞒走进来,脸上的神情满是戏谑,像是完全没将方才的惊险放在眼中,“亏你脑袋转的够快。” 落银没心思跟他斗嘴,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密汗,她只觉得捡回了一条命来。 易城扯了那件衣袍,面色浮动的厉害。 方瞒行至他身旁,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后对落银正色交待道:“这段时间,千万不要再将人带出来。” 落银点了头。 这一点,不用他说她也知道了。 既然已经做出了第一步,帮都帮了,现在已然牵扯了进去,想要自保,便只能……帮到底了。 ※※※※※※ “方大夫怎么说的?有没有想出什么解毒的办法?” 一回到白头山,月娘便朝着父女二人询问道。 叶六郎摇摇头。 落银将易城扶到正坐,道:“方瞒说一时还找不出解毒的办法,可能需要些时间。” 而且还不能保证,此毒是不是无解…… 月娘闻言,满脸忧色。 这一晚,也说不太上来怎么回事儿,易城在这个家里的地位像是突然上升了一样,从在柴房吃饭,变成了共桌。 兴许是今日一场惊险,让落银意识到……这么个麻烦算是甩不掉了。 易城一言不发,饭也未吃几口,看脸色,显然仍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些日子来,麻烦你们了,日后大致还要麻烦你们一段时间,我目盲,或许做不了什么,但我能做到的,你们尽管说。” 饭到一半,他忽然搁了双箸,诚然地道。 少年的脸庞上,很有几分别扭的神色,想是从未跟谁这样说过话,说过这样的话。 叶六郎、月娘、落银三人呆愣住,不约而同的停夹菜或拨饭的动作,诧异的看着他。 其中以落银的眼睛瞪得最大,她成日与他拌嘴,对他心高气傲,那什么眼看人低的性格再清楚不过——方才那番道谢还有感恩的话,果真是从这厮口中说出来的? 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吧…… 叶六郎反应过来,欣慰地笑了两声。 “无妨,多个人多双筷子而已,客气的话就不要多说了,以后你住在这里就把这当成自己的家来看待便是。” “对。”月娘也笑着点头,“你伯父说的没错,以后你万不要拘束,有什么事情和难处尽管说出来,咱们一起想办法。” “多谢伯父伯母。”易城点着头,丝毫没有受宠若惊的意思,似天生自带了一种宠辱不惊的气质…… 但这副表情落在落银眼里,就是很有贬义的厚颜无耻了。 如此心安理得的接受别人的好,就因为他之前说了句轻描淡写且简短的感谢致辞? “……” 落银看着叶六郎和月娘二人,觉得自己已经无法理解他们的世界了。 自己的家,伯父……这种亲近的词儿竟一股脑全出来了。 这关系,是不是晋级的太快了点! 她怎么就没发觉这厮有什么地方这么招人喜欢了…… 听着叶六郎和月娘嘘寒问暖的话,她终究觉得无法融入其中,只得低头默默扒饭。 …… 饭后,落银坐在院中新绑的秋千上吹着风。 夜里的春风,带些凉意。 她有一没一的晃着秋千,仰脸望着璀璨的星辰。 白头山的星子,似乎格外的闪亮。 一颗颗,像是最优质的钻石,镶嵌在漆黑如墨的天空中,安静却耀眼。 “那日在观音庙中,是你?” 温温凉凉的声音伴随着夜风一同吹入落银的耳中,她吓得一个激灵,看清了来人,她皱眉道:“你不能提前打个招呼啊!” 大半夜的,吓死人了。 “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易城立在她三步开外的距离处,再一次问道:“那天在观音庙里的人,是不是你?” 落银顿了会儿,将事情捋顺了。 看来那天在观音庙的人,真的就是易城了,大致是后来为了躲避那些人,逃到了白头山上,正巧在茶园处,为她所救。 “是我。”她淡淡答了一句,继续晃悠着秋千。 “……” 易城没再接话,就一直维持着这个距离静立在那里。 周遭只有起伏的秋千擦过夜风的微响。 院子里几株花树散发着淡香,混合在一起钻入人的心肺里,似有种安神的作用,落银闭着眼睛,脑中的意识放得很空。 “多谢。” 易城的声音荡漾在安静的空气里,似真似幻。 待落银回过神睁开眼睛的时候,面前已经没有了人。 方才那声谢,似乎真的是个幻觉。 ※※※※※※※※※※※※※※※※※※※※※※※※※※※※※※ 这一季的雨前龙井,全部统一制成了雀舌茶,因先前折枝插植的茶树也加入了采摘,故制成干茶过后,也有四斤多点。 落银心里清楚,这并非正常的茶树该有的产量,这些茶树株株茂密非常,非是普通茶树可以相提并论的。 在叶六郎的建议,这一回,他们去了汾州主城卖茶。 用叶六郎的话来说,货要比三家,卖货更需多比上几家,方能对比出好坏来。 这点落银赞同,先前是因没多少茶叶,怕麻烦,而现在制茶已经渐渐走入正轨,是该为以后铺一铺路了。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这一趟主城之行,再一次遇到了徐折清。 055:是我 056:周旋,合作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56:周旋,合作 与前几次偶遇不同,徐折清眼中很有一种‘恭候已久’的迫切感。 这些日子来,徐折清可谓已经是心灰意冷了,整个望阳镇甚至是汾州城都打听了个遍儿,竟然没有一个人认识她,听过叶落银这个名字。 家中催的紧,让他务必在宫中的端午宴前赶回去,路程少说要十余日,他本是打算好了明日启程回京,找人的事情只能暂时搁置一旁,可却没有料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徐公子怎么在这里?” 徐折清一笑,“难道你进来之前都没看招牌么,这茶铺乃是我们徐家在此地的分号。” 落银闻言郝然一笑。 她还真没注意……叶六郎非得坚持要问罢整个城里所有的茶铺才肯罢休,半日来她累的委实有些够呛,是没心思再一家家的去看店名儿。 寒暄了两句,徐折清便邀了落银,叶六郎和南风三人去里间详谈。 听出了徐折清的身份,叶六郎汗颜不已,脸上的神情十分复杂。 落银猜出了究竟,想他该是还记挂着曾经打劫徐家茶行的马车一事,现在见到徐折清,不自在乃是人之常情…… “爹,出门前二娘不是交待说买匹布回去吗,不如你先去看一看?”落银适时开口。 叶六郎露出恍然的神色,忙道:“也好,也好,那我先去,你和徐公子慢慢商谈。” 南风也实在不愿进去闷着,头一回来这主城,他自是愿意出去看看,便跟了叶六郎一道儿。 徐折清眼中含笑。 能单独给他空间跟落银详谈,自是再好不过了。 “这雀舌茶,是何人所制?” 只一眼,他便看出了这茶跟前两次,是同一种手法制成的。 落银坐在他对面,闻言有些疑惑。 怎么他收茶,不问其它,倒问是什么人所制成的? 她思索片刻,还是答道:“是我所制。” 对于外人她兴许还不会明言,别人信不信还且不说,也的确没那个必要。 但对于徐折清,一来她觉得瞒不住,且这也不算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二来是……她如果真的想要在青国茶界站稳脚跟,首先得找一个靠谱且有实力的合作伙伴。 毫无疑问,作为第一茶行的少东家,徐折清再合适不过了。 饶是有过此种猜想,但此刻徐折清听她亲口说出来,仍旧震惊不已。 这种炉火纯青的制茶手法,竟然……出自一个十余岁的小女孩身上! 换做别人,他定会觉得是在吹嘘,然后一笑置之,但是从眼前这个少女口中说出来,他却无法……不去相信。 从第一次见到她开始,便觉察到这个小小的身体里蕴含着莫大的潜力,招眼至极。 但却没想到她身上这种潜力早已爆发出来! “这种制茶手法,你是从何处学来的?”他平静了片刻,方出口询问道。 虽然心中震惊有加,但他还是守着最基本的底线,纵然心中万般好奇,但总不能就开口去问别人的制茶手法。 这在制茶界,是最敏感的地方,不容碰触。 “是祖传的手法。”落银回答的很干脆。 徐折清闻言自然是信。 她一个孩子懂得这样的制茶手法,也只有是别人教授的,祖传的手艺,很说得通。 “我看你这茶叶,却是南方龙井。”他若有所思地看着落银。 落银是早料到他会有此一问,别说是徐折清,换做任何人都会有此一疑。 “确是。”落银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祖上乃是南方人,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我爹娘带我迁移至此。茶叶是我和爹爹去江南探亲,制成干茶后带回来的。” 前半句话,本是为了应对外人而一通胡诌的话,却不曾料想,误打误撞的,竟是说出了她所不知道的事实。 “祖传的手法……”徐折清笑了笑,清亮的眸子笑意湛湛,“我自幼跟父亲行走江南,竟从不知道江南有人懂得如此独到的制茶手法。” 他的确不太能理解,为何之前竟然没有任何风闻? 好东西总归是掩盖不住的。 “祖上并非茶商,制茶也仅限于自家人饮用,不曾拿出来面世。我爹爹来到北方无所营生,故才转而制茶。”她从善如流的应答着。 徐折清闻听,心里最后的一丝疑虑终究消散。 如此一来,全部都解释得通了。 “你们既然以后要以制茶为生,可有考虑过找一家稳定的茶行来合作?” 果然谨慎而果断,打听好确切的信息确定无误之后便立即切入正题。落银在心里暗道,对徐折清的认识算是又进了一步。 跟这样的人合作,利害也是互存的。 她一笑,“若徐公子不嫌弃我们每年所出茶叶不多——” 他的目的很明确,她的选择亦然。 两个人这一点,出奇的相似。 徐折清心中欣愉之意顿生,口气含笑,“好东西贵不在多,你们每年所出茶叶,我徐家可按照市面上最高的价格收购,并且……” 说到这,他顿了顿,看向落银,“若你不想受外界侵扰,我可以尽量让你们不为外人所知。” 这话的意思…… 落银心中微有些诧异。 片刻,她点头,“那便有劳徐公子费心。” 她明白,若这茶叶到了徐家的手中,惹人注目是免不了的,有心之人自然会顺着线儿找到她这里,若洽谈不成,则就可能招惹来祸事。 现在的她,尚且没有招架的能力。 需要依赖徐家的力量。 同时她也明白,高价收购,还有这种庇护,都不过是徐折清想获得独家收购的筹码罢了。 可在这种境况,她仍旧存有几分感激之心,而且她必须感激。 …… 这件事情办来,徐折清便安心的踏上了回京的归程,并将从张大俊那得来的明前莲心,还有昨日落银送来的雀舌,一同带了回去。 望着密封起来的茶罐,他眼中噙笑。 这次来望阳镇,不光拿到了金奉天,更让他捡了这个一个先机,果真是老天庇佑他徐家。 想到那个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静和果决的小脸,他唇边的笑意更深。 056:周旋,合作 057:三年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57:三年 感谢每个默默投推荐票不留名的你们,感谢每个点收藏的你们,这都是我莫大的动力,谢谢。 有很多读者反映更的慢,现在没上架嘛,在努力存稿啦,月一号开始,目测会三更~ ----- 那个孩子,大放异彩是迟早的事情……只希望,到时他们仍旧是站在一边,而非对立的位置。 “表哥,咱们今年还会过来么?”夏静秋倚在车厢中的锦榻上,捏了颗青莹的葡萄把玩着,口气似有些漫不经心。 “今年不来了。”徐折清收了神,拿起肘边小案上的一卷古茶经。 “啊?” 夏静秋闻言一抬头,瞪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为什么呀?为什么突然不过来了?” “因为少爷的事情已经办成了。”跪坐在厚毯上的徐盛代替徐折清答道。 “……”夏静秋微微皱眉,沉默了好大会儿,似在寻找什么藉口。 半晌,她声音蓦然一高,含笑道:“对了表哥,去年咱们不是发现了一种很新奇的夏茶吗?我看这望阳镇真是卧虎藏龙之地,若咱们能将这制茶的人找出来为徐家所用——” 她话未说完,便被徐折清淡淡地开口打断,“你何时对茶行的事情如此上心了?” 夏静秋一噎,遂道:“我向来很上心……不然怎会年年随你来此。” 徐盛闻言暗笑,心道小姑奶奶,您还不是为了玩儿么? “可你回回都说无聊之极,并声称次绝不过来了。” 只是每年她都会反悔…… 徐折清说到这,若有所思地抬起头来看她,问道:“这回怎才刚回去,便想着要过来?” 被他这样盯着,夏静秋忽然一阵脸红。 徐折清似有所觉,唇边现出一缕若有若无的笑,“我听说,住在秦家的许公子,数年前父母双亡,秦家以他年幼无法料理家中遗产为由,将他接了过来继养。” “父母,双亡?”夏静秋水亮的眸子满是惊愕。 原来,他竟有着如此曲折的身世吗…… 一转眼,瞧见徐折清眼中的笑。 她双颊越发烧红,似恼羞成怒,瞪眼道:“跟我有何关系,好端端的提他这个登徒子作何!表哥,你……当真奇怪!” 说罢,不敢去看徐折清,她扭头将车壁上的窗门打开,将视线投放到了车外。 “哈哈哈……” 徐折清见状,一阵清朗的笑。 徐盛也抿嘴忍着笑。 只觉心思被戳破,夏静秋一回头,对主仆二人投以愤愤的目光,“都说了我对许安阳没有兴趣了,还有什么好笑的!” 小姑娘情窦初开,是不知道该怎么掩饰自己的心思,越是如此,便越是明显。 …… 此刻许安阳,正坐在房中临窗前反复擦拭着一把精巧的匕首。 他垂着眸,五官经窗外的阳光照耀,镀上了一层暖光。 “嘭嘭!” 眼前的窗子被人用力敲了两声。 他从容抬起头,见是秦??站在窗外,他露出一贯的痞笑,“表妹,怎么不走门进来。” 秦??最厌的就是他这副对谁都浪荡的样子,一副嫌恶的口气,“谁要进你的房间,这东西,是夏姐姐让我交给你的!” 说话间,丢给他一个巴掌大的圆形锦盒。 许安阳伸手接住,挑眉问道:“夏姐姐?那是何人?” “你——”秦??一阵气结,气急败坏地道:“就是每年都过来的夏静秋夏姐姐!你前几日还险些将人欺负哭,你现在竟然问是何人?许安阳,你能不能长些脑子啊!” 真是无药可救了! 许安阳却也不生气小姑娘不留情面的话,大致是习惯了…… “原来是她啊……”他低低道了一句,嘴角勾出一个兴味的笑。 打开锦盒,里面却是一枚雕着锦鲤的翡翠玉佩。 “夏姐姐说赔给你的!”秦??仍旧没好脸色,丢这句话,便扬长而去。 要她说,赔什么赔,那日的事情本就是许安阳他自找的! 许安阳望着静躺在盒中的玉佩,眉心微皱。 ※※※※※※※※※※※※※※※※※※※※※※※※※※※※※※ 春去春来,花谢又开。 一晃眼,三年的时间悄然而逝。 叶六郎家,院儿里的花几乎占去了半个院子,种类各不相同,正逢盛夏,株株花茎挺拔,叶繁枝茂,各色花朵争相竞放,丝毫不畏似火的骄阳。 忽然,门前现出一个小小的身影,无声地朝着一棵金桂树后跑去,然后,借着花株的掩饰,小心翼翼地朝着主内移动着。 落银坐在紫藤花架的摇椅上乘凉,闭眼挥着手中的蒲扇,浓密卷翘的羽睫在脸上投放一片阴影。(求阴影面积……觉得已经完全停不来了……请自动忽略括号里这句话,与本文无关,纯属作者君犯病……) 旁边的席子上,少年盘腿而坐,欣长的背挺得笔直,正修习着叶六郎先前教授的一套心法,他身穿着驼色布衣,袖子撸起到手肘处,露出麦色的肌肤。 “回来了。” 他没睁眼睛,嘴唇轻动,缓缓吐出三个字来。 落银一把丢蒲扇,从摇椅上起身。 易城先一步抓握住那险些砸在自己脑袋上的蒲扇,大致是因为眼睛看不到的缘故,他的听力,简直好的可怕。 “叶虫虫,你给我站住!” 落银疾步走到院中间,见那道玄色的小影子已走到主门前,叉腰喊道。 小影子顿时停了脚的动作,好一会儿,才苦着张脸转回了头来。 原本白嫩的脸上一片狼藉,被汗水一冲,更是一个大花脸,绑起的头发亦是乱糟糟的,还夹杂着几片树叶,鸟窝一般。 “姐姐……” 他弱弱地出声喊了句,可见落银对他的威慑力是十足的。 “跑哪儿去了!” “抓……抓土拨鼠去了……”虫虫缩了缩脖子,稚嫩的声音带着心虚。 “过来。”落银对他招招手。 “别打头……好不好?”虫虫可怜巴巴的央求着。 “过来!” 听落银口气一沉,他即刻迈着一双小短腿跑了过去,随着他的动作,从口袋里掉出了一颗鸟蛋来,“啪嗒”一声碎了一地。 他来不及去心疼,规规矩矩的站在落银面前,低头等待着命运的裁决…… 料想中的巴掌却没落在头顶,反觉手臂被扯了过去。 落银看他左手还绑着布条的伤隐隐有血迹渗出,皱眉训斥道:“怎么跟你说的?不许调皮捣蛋!看看这伤,是不是又开裂了?” 虫虫心虚的不敢吭声。 落银又将他教训了一遍,适才扯着人进,去换药包扎。 时不时地就会从房中传来她唠唠叨叨的声音。 057:三年 058:关你何事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58:关你何事 她对外人,大有生死不理的冷漠,可对于自己关心的人,绝对是个合格的管家婆…… 易城嘴角浮现一抹复杂的笑意。 这种安逸悠闲的日子,有拌嘴,有吵闹,亦有欢笑,三年多的时间,他似乎已经渐渐习惯。 却不知这习惯是好是坏,毕竟,时间不多了…… 叶六郎和月娘回来的时候,几近黄昏。 月娘一脸的悦色,进门就喊落银和虫虫。 被落银收拾了个干净的虫虫蹦蹦哒哒的从里间儿出来,奶声奶气的喊着,“爹爹,娘!” “今天在家有没有听姐姐的话?”叶六郎弯腰将儿子抱起,笑问道。 虫虫支支吾吾,“有……我很听话的……” 落银端着盆走进来,“爹,二娘,洗把脸吧。” 外头热的可以,二人都是一脸的汗。 “不急,二娘今日给你买了件新衣裳,你看看颜色和样式合不合心意?” 说着,便将衣裳取了过来,递到落银手里。 是极软和的雪纺衣料。 落银将衣裳摊开,微微一愣,“是……裙子啊?” “对。”月娘含笑点头,“你也早到了穿裙子的年纪了,现在家里也不缺钱了,你别什么都顾着我和你爹,也要舍得打扮自己啊。” “……”落银闻言有些哭笑不得。 她哪里是舍不得打扮自己了,而是打从来到这里便习惯穿布衣和绑腿裤了,二来上山山也方便,她本就是打现代来的,对古代女子繁琐的衣裙实在提不起太大的兴趣来。 “这紫色我看就挺适合你的,改明儿穿给我看看合身不合身,若不合身咱们再改。”月娘笑吟吟地说着。 落银只得点头。 易城走进来听到这番对话,口气复杂地道:“伯母,她都野惯了,怎么能穿的惯女子的衣裙。” 落银狠狠瞪他一眼,“我跟二娘说话,你插什么嘴!” “我也是在跟伯母说话,你又插的什么嘴。”易城径直走到桌边坐,跟她吵嘴的习惯显然已经成为了生活中不可缺少之事…… “你——” 落银刚欲还嘴,却被叶六郎笑着打断,“好了好了,银儿去收拾收拾,该做饭了。” 虫虫也跟着道:“姐姐,饿饿……” 这一老一小的,都在帮着他。 落银撇了撇嘴,走进了厨房里去。 事实证明,她并未就此善罢甘休。 当易城抱着一坛子水狂灌的时候,叶六郎走到他身边,意味深长地告诉他,“其实伯父一直想告诉你,得罪什么,都不要得罪女人……” 待叶六郎离去,月娘走了过来,解释道:“别听你伯父瞎说,银儿她不是故意的,她肯定……不是故意的。” 易城将水坛子放,适才觉得胃里的烧灼感减轻了一些。 所有人吃的都是她自制的什么去火的龟苓膏,就他的那份换成了辣椒酱,这叫做,不是故意的? “叶落银——”他咬牙切齿着。 虫虫走过来,学着大人那副老气横秋的口气,劝阻道:“易城哥哥,好女不跟男斗……” 易城纠正道:“是好男不跟女斗。” “哦……好男,好女不跟男斗。”他龇牙笑着,“姐姐就是这么教我的,我总是记错……” 易城脸色现出错愕,随后便演变成不齿,这人,竟然从小就给孩子灌输这种思想,实在卑鄙! 于是他一脸正色再次纠正,“是好男不跟女斗,你要记住。” “记住了。”虫虫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拍着胸脯,“好女不跟男斗!” 易城无力的叹了口气,“是好男不跟女斗……” “嗯!好女不跟男斗。” “……” 易城只觉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油然而生。 这孩子,已经被叶落银给彻底的洗脑了,没救了…… ※※※※※※※※※※※※※※※※※※※※※※※※※※※※※※ 子时过罢,圆月高悬。 落银从??上坐起来,双手合拢在嘴边哈着热气。 好冷。 八月的大暑天,她盖了三??棉被仍然没有缓解多少。 觉察到四肢似乎缓缓被冻僵,她不敢再坐在??上,合衣了??。 在房中来回走动,怕会吵到隔壁的虫虫,她便轻手轻脚推开房门,走到了院中去。 两年前,家里渐渐宽裕起来,房便重新整修了一遍,加了几间房,她也从原来那由叶六郎的房间隔出来的小房间搬了出去,搬到了叶六郎隔壁,出房间也不必再经过叶六郎和月娘的房间。 夏日里的夜空,星子要比往常来的更加稠密明亮,众星捧月,天际像是被压的很低,触手便可及。 落银活动着手脚,身上穿着厚厚的棉衣,动作看起来十分笨拙。 耳边是蟋蟀的叫声,鼻尖是沁人的花香,但她却无暇感受。 这时,只听“吱呀”一声门扉被推开的声音响起。 还是吵到他们了? 落银回过头去,却见打开的房门不是叶六郎月娘他们的。 一刻,就见从房中现出了一道被月光拉的很长的身影。 “大半夜的,你作何?” 带着困意的沙哑男声传来,被夜色蒙上了一层不真实的感觉。 落银扫他一眼,便转回了头去,“我散步,你管得着么。” “你吵到我休息了。” 落银“嘁”了一声,“别人怎么都没白吵到,你自己睡不着怪我?” 易城倒没有还嘴。 他的听力太好,对周围的声音很敏感。 落银活动的累了,走到花架坐了去,一抬眼,却见易城走了过来。 “你不睡觉干什么?” “你这样走来走去我睡得着吗?”易城走过来坐,思索了片刻,问道:“你怎每月都有一晚不肯睡觉?” 这三年多,都是如此。 不管是在她房里,还是在院子里,每月总有一晚上她不得消停。 什么叫不肯睡觉啊,她难道不想睡吗?落银在心里暗道。 却无意跟他多做解释,便道:“睡不着。” 因为太冷的缘故,说话的时候牙关明显都在打颤。 易城发现了不对,虽然看不到,却还是意识地将脸转过去,皱眉道:“你觉得冷?” 没听到落银回答,他又问道:“这种天儿你竟觉得冷?” “不行啊!”落银听他口气欠抽,就好像在说“开什么玩笑,你觉得冷?你是不是有毛病啊?”的口气,口气便也跟着不善起来,“我冷不冷关你何事!” 058:关你何事 059:意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59:意 “是跟我没关系!”易城口气带了几分薄怒,是觉得她好赖不分。 说完了这句话,他便站了起来,大步回了房间去。 落银觉得情况变得太快一时反应不过来。 他怎么还生上气了! …… 易城回到房间躺在??上,单手枕在脑后。 现在一想,他竟然也搞不懂自己刚才究竟在气什么。 叶落银是什么人,他还不清楚吗?跟他不过是耍嘴皮子,三句话有两句是气话。 若非如此,也不会一次又一次帮他脱险,在明知道他来历不简单的情况。 二人天天吵嘴,可也没几次真的黑过脸,他刚才怎么就突然气上了,仅仅就因为她那句‘我冷不冷关你何事’。 他真是脑袋出问题了。 ※※※※※※※※※※※※※※※※※※※※※※※※※※※※※※ 翌日,叶六郎一家从老寨主那里回来,个个愁眉紧锁。 老寨主的身体每况愈,老病浸夺,却也不是什么大病,但总好不全,今天犯这个,明天犯那个,病不算大,但时日一久,便把身子给磨垮了。 “喝药……也只是治标不治本,暂缓倒还有效,但根除却是没办法的。上了年纪便是如此……”月娘叹了口气。 叶六郎心里也明白,一时不语。 老寨主对他来说,是救命恩人,救了他,救了落银,这么多年来,更是跟父亲一样。 现在老人天天被病痛折磨,他看在眼里,心里自是不好过。 落银亦然。 “搬家的事情,就先缓缓吧……再等两年。”半晌,叶六郎才开口说道,“我听寨主的意思,是想留在白头山上……养老。” 他没敢说送终俩字,但各人心里都明白。 老寨主一生都是在白头山上过活,临了,也就这么点儿心愿了。 落银和月娘都点头说好。 虫虫渐渐大了,他们都想给他一个好的环境,且白头山上来回山都不方便,特别是雨天。 一家人商议着,便打算在望阳镇旁边买块地,将茶树移植过去,再买座宅子。 可老人的心愿,当是摆在头一位的。 也不急于这一时。 …… 另一头儿,王大赖一家三口也刚从老寨主那回来。 “听叶六郎那意思,就是想依着寨主,再继续待去。”王田氏皱眉啐了句,“老不死的,不知道享福,这破山头儿有什么好舍不得的!好好儿的事情就被他给搅黄了!” “不然咱们先搬山好了。”王大赖提议着道。 “不行。”王田氏立马否决他的话,“你傻啊?这茶树都在这儿呢,咱们山去,哪儿来的银子花!” 这三年来,跟史三猫联合着,里里外外他们得了不少便宜,因事态不严重,在老寨主的意思,落银便睁只眼闭只眼了,偶尔警醒他们一番,故他们也不敢太过分。 王大赖皱眉思虑着。 这时,听外头来了人,“王大哥,嫂子!” 王玉燕去开门,却见是史三猫。 史三猫也是为了山的事情而来的。 本来一行人都是打算好了的,是一刻都不想在这破山头上多呆,都打算收拾收拾去住新宅子了,却因为老寨主的身体被拖了来。 “病又不重,少说两三年,往多了说只怕还能活个七八年呢,咱们难道就得一直在这里待去?”史三猫摇摇头,道:“咱们得想个法子才行。” 本来大家在白头山住了半辈子,也没觉得哪里好,可一旦动了山的念头,便觉得这白头山上是看哪儿哪儿不顺眼,山的世界,就算是住破庙,也觉得比这儿好百倍千倍了。 反正他们现在满脑子就一个念头——山,必须马上山。 “有什么法子,你倒是说说?就老寨主那性子,你劝得动吗?”王田氏边剥着手中的蚕豆,边道。 “老寨主那里不行,咱们可以想别的办法啊。”史三猫说着,对夫妻二人投去了一双精光闪闪的眼睛,声音却放得很低,“我说,你们就想一辈子指着叶六郎一家?就甘心一辈子在他们面,可怜巴巴的拿他们给的那点儿工钱?” 这话说出来,王大赖夫妻二人,连带着王玉燕都一脸的愤色。 这正是他们最大的痛处。 他们怎会甘心! 可,又有什么办法…… “你究竟什么意思?”王大赖拧眉说道:“有屁就痛痛快快的放!” 史三猫是个没皮没脸的,也不在乎他口气的好赖,眼中的精光更甚,“等咱们有了制茶的手艺,还怕离不得叶六郎他们吗!” 王田氏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 “前日里不是听那小丫头说要采些夏茶吗?到时候,嫂子你找个借口过去……” ………… 落银之所以是要采这夏茶,却不是为了卖钱,而是叶六郎和老寨主很喜欢喝这夏茶,春茶一方面他们舍不得喝,觉得跟喝金子一样心疼的很,其二呢,则是二人皆是觉得夏茶更有味道一些。 虽是不比春茶的清香,但微涩的味道更得二人喜欢,特别是存上一年再拿出来的陈茶,俩人那更是当宝贝一样。 茶青采摘回来晾晒过后,落银便抱着茶筐进了儿。 炒茶用的三连锅早年就砌成了,是再不必拿做饭用的锅灶来凑活。 “月妹子,银丫头都在啊?” 落银前脚踏进了单隔出来,通风的炒茶房,就听王田氏那令人生厌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月娘边擦着手边走了出去。 “嫂子有事儿?” “刚吃罢晚饭啊?”王田氏见月娘围着围裙,笑问道。 月娘见她笑脸相待,便也还以一笑,点着头。 王田氏对着身侧的王玉燕挤了挤眼睛。 王玉燕身上穿着青翠色的褶裙,上套一件粉色短襟,显得亭亭玉立的,她长得比落银高半个头不止,出落成了标致的大姑娘一位。 女大十八变,大许是长大了,她渐渐也趋于稳重,而这种稳重也仅限于面上功夫,不再毫不掩饰的表达自己对落银的厌恶,也算是一大进步。 “前日我山买了对银钗,想送一支给落银。”王玉燕笑着道出自己的来意。 月娘微微一怔,随即便露出一个欣慰的笑来。 纵然小时候二人不合,但孩子终究还是一起长大的,长大了就明白了…… 059:意 060:窥伺手艺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60:窥伺手艺 求推荐票,求加入书架,求留言,谢谢! *** “那快进来吧,我去喊银儿,这丫头在茶房呢。” “别!”王田氏边跟进去边摇头,“别喊银丫头了,别耽搁她制茶,咱们进去就得了。” 月娘不假思索的点了头,走在前头朝茶房而去。 叶六郎虽不待见王田氏,但也不好无缘无故赶人,见她娘俩进,便领着虫虫回了里间儿,哄小儿子睡觉去了。 几人走到茶房门口,便见门紧闭着,一推,却发现是从里头闩上了。 “银儿,开开门,你春婶儿和玉燕看你来了。”月娘拍了两门,心里却在疑惑,好端端的闩门作何啊? 落银闻言一皱眉,她就是听王田氏过来了才闩上门想图个清静,可不曾想竟是来找她的? 王田氏见门被拉开,探着头往里边儿瞧去。 可却被出来的落银挡去了视线,落银见她的目光,随手将门带上,不冷不热地问道:“婶子有事?” 见门被关上,王田氏眼神微变,才将视线转移到落银身上来。 只见她一身灰布衣,没有任何花纹和绣饰,裤管和袖管都撸起一半来,露出纤细的手臂和小腿儿,没有半分女儿家该有的模样,不由在心底嗤笑了声。 “我没什么事儿,就是燕儿,给你送东西来了。”王田氏笑笑说道。 王玉燕便会意地上前来,亲昵地挽起落银的手臂,拉着她往外间儿走,边道:“是昨个儿山买来的一对钗,我见你平素也不知打扮自己,便想着送你一支。” 落银在心底冷笑了声。 真拿她当十几岁孩子来糊弄呢? 她要是能信王玉燕是来单纯送东西的,那只能说明她脑袋坏掉了。 她将手从王玉燕那里抽回,笑了一笑,未有多说。 直到二人走到了外正堂中,落银才道:“说吧,找我何事。” 王玉燕笑意微凝,“哪儿有什么事,不是说了么,是来送你钗的。” 说着,也果真从袖中取出了一只细银钗来,精致非常,同她头上那只正好是一对儿。 落银看了看,“你且自己留着吧,我本也不喜欢戴这些玩意儿,再者说了,好钗还是成双的好。” 听她就这样拒绝了自己的‘好意’,王玉燕脸上的笑彻底没了。 不识好歹! 她在心里暗骂了句,但面上还是不敢表露太多,只得讪讪收回了手,道:“既然你看不上眼,那便算了。” 不要拉倒,反正她今日过来也不是真的来送东西的。 落银见她这反应,显然是毫无诚意的,心里暗暗生疑。 这母女俩今晚过来到底是想闹什么幺蛾子? 见王田氏没有跟过来,她眼皮一跳,转身朝着茶房走去。 王玉燕见状忙又去拉她,“我看你那院子里的花开的真好,许多我都不知道名儿的,你能带我认一认吗?” 见王玉燕这样,落银证实了心中的想法。 抬手将她挥开,头也不回的快步朝着茶房走去。 王玉燕见她如此,连表面上的敷衍都懒得跟自己敷衍,脸色难堪的一时青白交加,站了片刻,遂跟了过去。 落银一走过去,果见茶房的门大开着。 王田氏和月娘在里面,打量着里头的陈设,问东问西的。 “这锅是用来干什么的?蒸茶吗?”她看着有着斜度的三口锅子,疑问道。 “不是……”月娘笑着摇头,刚要说是用来炒茶的,却听门外传来一道声音。 “二娘!” 听得这声音,王田氏暗暗一皱眉。 一转头,见是落银走了进来,脸色不如方才好看。 她顾不上去理会落银,忙又向月娘问道:“妹子,方才你说这锅不是用来蒸茶的?那是做什么用的?” “婶子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落银抢在月娘前头出声,走过去立在了月娘身前,抬头看着王田氏。 王田氏笑了两声,“瞧你这话说的,我还不是好奇吗?就想知道这茶叶是怎么制出来的,随口问问而已。” “婶子没过山,有些规矩怕是不知道吧。” 王田氏一愣,“什么?” 落银眼里含了丝冷笑,直截了当地道:“若是窥伺别人独家不外传的手艺是要遭人诟语的,若不正当的手段和法子企图将手艺占为己有的,更是可以直接送官办理。” “……”听落银这么说,王田氏心里一个猛跳,脸上的神情也开始不自然起来,为了掩饰心虚,声音不自觉就高了起来:“你这话说的婶子可真不爱听了!我不过就随口问一问罢了,怎么就是想偷学你们的制茶手艺了?” “婶子能这样想,自然是最好。”落银笑意不达眼底,给王田氏敲了这个警钟,便不愿同她多说,“时辰不早了,虫虫习惯早睡,有人咋咋呼呼的他便闹气,婶子不妨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这明显是撵人! 王田氏哪里能听不出来。 “娘!”王玉燕走进来,瞪了落银一眼,皱眉道:“我们回去!” 若不是之前王田氏多有交待,她说什么也是不愿过来的,自从他们家要靠着给落银家整理茶园维持生计之后,身段不自觉的就矮了一截子一样。 今日还要这样看叶落银的脸色! 她却是从没想过,付出同样的劳力,在山是根本找不到这样‘高薪’的职业的。 王田氏脸色也是挂不住,大抵还是想着以后的,便强忍住发火的冲动,临走之前,还算平静的跟月娘告了个别。 见母女二人离去,月娘才后知后觉,“方才真是我太粗心了,没往那方面想……” “没事,反正就算告诉她她也学不会。”落银见月娘自责,出声安慰了句,后又提醒道:“可是二娘,日后还是要提防着她们。有关制茶的事情,最好都不要对外人提起。” 月娘点着头,心里有了数儿。 一转眼见茶筐还在那儿搁着,她便对落银说道:“银儿你来掌火吧,咱们炒完了茶,你也好早去歇息。” “嗯。” 落银应,朝着锅灶走去。 这火候和锅温的控制,月娘终究还是做不来,但炒茶却学的不错,虽技术还远远算不上炉火纯青,但炒这些普通的夏茶,是足以应付的。 060:窥伺手艺 061:龙王庙内求月老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61:龙王庙内求月老 近日来骄阳似火,让人不敢出门,落银多半是泡一壶茶,在虫虫在院中紫藤花架乘着凉,教他认字儿。 虫虫天资聪颖,虽然远远不及那些三五岁便能背诵诗词的神童,但智商绝对是偏上的,可他偏就是酷爱调皮捣蛋,落银实施这启蒙计划一个多月来,他也就勉强能认‘人’、‘太’、‘大’、‘小’等几字。 午食过罢,叶六郎和月娘在房中睡着午觉,落银则是教着虫虫认新字儿,小东西连连打着瞌睡,不觉间,嘴角的涎水蔓延而。 落银将书卷起,在他脑袋上啪地敲。 声音虽脆响有力,但她力道控制的好,虫虫没怎么觉着疼,但还是呼啦睁开了眼睛,忙坐直了身子,兢兢业业地道:“大小大小,一人为大……” “现在不学大小了。”落银打断他的话,将书本翻开,指着上头一个‘犬’字,“喏,今天学这个字。” 虫虫定睛一看,疑惑道:“姐姐,这个比大多了个眼睛的字念什么?” “哈哈……”落银被他奶声奶气但却很认真的口气逗笑。 刚想给小东西解答的时候,却听敲门的声音响起。 早前的柴扉,早已换成了烘漆的木门。 “门没关,进来吧!”落银转过头去。 大门被推开,来人是南风。 “落银。”他进来冲姐弟二人咧嘴一笑,纵然是已长成了十七八岁的翩翩少年,但这笑容却好似从未更改过,一如既往的清澈阳光。 “怎么顶着大太阳过来了。”落银见他满脸的汗,将帕子递了过去。 南风接过来胡乱的擦抹了几,便道:“我这才想起来,今个儿双花镇上有龙王庙会!上回你不是说想瞧瞧吗?咱们赶车过去吧!” 虫虫即刻拍手叫好,“姐姐,庙会,咱们去庙会,吃糖糊糊!” “是糖葫芦!”落银纠正道。 小家伙兴奋地重复了两遍,“糖葫芦,糖葫芦!” 想来也是有段时间没有山了,今日也无事可做,又不忍心扫小家伙的兴奋劲儿,落银便点头说好。 叶六郎午睡刚醒,来院中打水洗脸,听落银说山赶庙会,就点头应允了。 “让易城哥哥也去好不好?”虫虫仰脸看着落银,一脸希冀。 落银一噎,遂道:“我何时说不让他去了,你去喊他就是了。” 打那晚她寒症发作时二人一两句口角,易城便不怎么同她说话了,她自也不会主动开口,一来二去,叶六郎和月娘,甚至是虫虫都觉察到二人好像在……冷战。 落银却没有这份觉悟,只当是他单方面的犯神经,而她只是保持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反应罢了。 虫虫噔噔噔噔地跑去了易城的房间。 好大会儿,小家伙才走了出来,一脸的丧气。 一看这情况,落银就知道结果了。 “易城哥哥说……不去。”虫虫苦着脸说道,站在易城房间门口儿,求救般的看向落银。 “回来。”落银对他招招手。 虫虫没动,犹豫地朝房内看了眼,不甘心地道:“可是易城哥哥……” “他不去,咱们自己去。”落银声音沉了些。 虫虫这才亦步亦趋地走了过来。 易城在房内将落银的话听得清楚。 心里无端窝火起来,一挥袖子,一阵劲风袭来,两扇门“嘭”的一声合了起来。 这巨响使院中几人都吓了一跳。 “有病……武功好了不起啊。”落银皱眉嘀咕了一声,扯着虫虫对南风道:“咱们走。” 南风朝易城房间的方向看了一眼,又看了看落银,欲言又止。 双花镇比望阳镇也繁华不了多少,都是紧挨着的镇子,却因庙会的缘故,招引来了其它镇上的百姓,格外的热闹。 耍杂技的敲着锣打着鼓,推着板车的小贩各自吆喝着,人声鼎沸。 “姐姐,那个爷爷好腻害啊!哇!又起火了!”虫虫坐在南风肩上,看着变戏法的老头,兴奋的挥舞着小胖手。 南风和落银也被他感染,脸上挂着笑。 入乡随俗,既然来了龙王庙会,落银和南风也去龙王庙拜了一拜,祈求风调雨顺。 南风跪在蒲团上,转过头去眯眼偷看了落银一眼,见她口中念念有词,十分专注,他又仰脸看向龙王像,声音低的只能自己听见,“龙王爷,我不知道你管不管姻缘这块儿……如果实在管不住,劳烦您跟月老说一声,能不能给我,给我和落银中间拉条红线啊……” 他闭着眼睛双手合十,表情慎重而虔诚,“如果这事儿办成了,我日后一定天天给您烧香摆贡……” “请您一定一定要显显灵啊——” 说完,便叩了三个大响头。 待他一睁眼,便见落银牵着虫虫站在他身旁,正拿复杂的眼光看着他。 南风被吓了一跳。 “落银……” 该不会,听到了吧!? 落银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说什么呢,拜这么久。” 特别是那表情,慎重的跟什么似得,不过是拜个龙王而已。 南风闻言擦了擦额头的汗,吁了一口气,“没什么……随便拜拜。” 虫虫歪着头看他,“南风哥哥,你怎么流这么多汗?” 北方天气早午晚温差大,现已近昏晓,再加上外头天气转阴,已经算不得热了。 “没有啊!没有!呵呵!”南风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站起身来,掩饰地笑了两声,转身走了出去。 落银和虫虫望着他被汗水浸湿的衣衫紧贴着后背,脸色越发复杂了。 ----------------- 一阵狂风刮过,虽是缓解了燥热,但天气也随之阴沉起来,乌云渐渐掩埋了金灿的日光,黑云在空中涌动了一盏茶之久,便开始化作雨珠打落来。 轰隆隆的雷声滚动,雨势跟着增大。 因这雨没有任何预兆,中午还艳阳高照的,谁也没料到会突然大雨,出门前都没想到要带伞,故此刻街上行人大多以袖遮头,步履匆匆地赶回家。 离得远,又是步行过来的,只得找了酒肆或凉亭暂避着。 落银前面见要雨,便和南风,虫虫提前回到了停着驴车的地方,前脚将钻进车厢里头,后脚雨水就落了来。 “咱们就直接回去吧。”落银冲车外坐在驾座上的南风说道。 南风应了一声,便调转了车头。 虫虫抱着一堆孩子喜欢的小玩意儿,玩的不亦乐乎。 ------------- ps:今天更新的较早,另外感谢书友140511184206577的香囊打赏,抱一个~另外我瞅了这位书友还不是初v,建议冲个50升级成初v啊,这样可以省很多的哟。(你瞅瞅我这瞎操心的命 061:龙王庙内求月老 062:初进贼窝的徐折清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62:初进贼窝的徐折清 雨天路滑,故车赶得很慢,待到了白头山山脚,天已经黑了。 车头吊着一盏昏黄的灯,勉强可以看清前面的路。 “上山的时候慢着些,反正不急。”落银交待了一句。 “我知道,放心吧!” 不多时,又听南风陡然变高的声音响起,“前面好像有人马车坏了!” 落银闻言撩开帘子,朝着前方看去,果见不远处闪烁着微弱的灯光,照耀,依稀可见歪斜着的一辆马车,有身材魁梧的男人弯身查看着车轮。 南风是个热心肠,将马车赶近便跳了去,上前询问,“大叔,需要帮忙吗?” 被他唤作大叔的男子此刻正隔着车帘跟车内的人禀明着情况,听有人喊,回过头来。 “多谢,可我们的马车陷的太深,一时半刻只怕推不出来,这位小兄弟还是继续赶路吧!” 落银在马车里闻言,微微一怔,只觉得这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一样,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于是,她再次撩开了车帘子。 雨水小了很多,已从磅礴大雨转变成了丝丝细雨,但山间的路泥泞非常,马车一旦陷进去要推出来,便要很费一番力气,且就算这一回推出来,过一会没准儿还要陷进去。 这时,刚巧对面马车里的人拨帘了车。 一袭素青衫,身形挺拔伟岸,站在那里,犹如一座玉山般悠远而静寂。 隔着雨雾,落银惊愕的瞪大了眼睛。 虽然几乎两年未见,他越发高大起来,眉间亦多了几分沉稳之气,但并不妨碍落银将他认出。 “徐公子?!” 南风讶异的出声征询道。 徐折清闻言举目看来。 隔了一会儿,他方将南风认了出来,拱手打了招呼。 “我还当是自己看错了!”南风望向徐折清,问道:“徐公子怎么赶在这个时候来汾州?” 现在又不是收茶的时候。 “临时有些事情要办。”徐折清口气含笑,遂问道:“李公子和落银姑娘近来可好?” 南风闻言微微一愣,随即有些不习惯的笑开了。 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有人喊他公子呢。 “都很好。”他点点头,这才想起来喊落银。 刚一转头,见落银已经了马车正走来。 “徐大哥。”她口气里含着惊喜,冲看过来的徐折清一笑,眼眸璀璨生光。 “两年没见,都长成大姑娘了。”徐折清望着她,眼里饱含着明朗清澈的笑意。 虽是打趣,却也是发自内心的话,落银这几年,一年一个变化,再不是之前那个肤色黄黄,干巴巴的孩子了。 几人寒暄了一会儿,南风看了看那马车轮,已经陷进去了一半,几人合力推出来不算大事儿,但照这情势,继续赶路显然不现实,山路还有好长一段。 “徐公子不如先随我们回去歇一晚吧,等明日雨停了路好走些再上路。”事实再度证明,南风真的是个热心肠,并且……热心之前是不具备考虑客观因素的能力的。 落银有些犹豫。 住上一晚是没什么,只是……他们住在白头山上这件事情是不是有些不太好解释? 车夫也上前来,道:“少爷,今晚怕是赶不得路了。” “徐大哥若不嫌弃寒舍简陋,就在山上暂住一宿吧。”落银思索了会儿,终究还是开口说道。 徐折清将“山上”这俩字听得清楚,却好像没有任何意外。 “那便叨扰了。” 见他反应平平无奇,落银心底却升出了惊惑! 难道,徐折清早就知道了? 细细想来,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徐家财大势大,若徐折清有心,想查出她的背景来简直易如反掌。 他先前不说,不问,但不代表不知道…… 似乎感觉到落银的目光,对上她的眼睛,徐折清坦然一笑,似是……安抚。 至此,落银便确定了——他早便知晓。 并且,不在意。 马夫将马缰掉,只将车厢留在原地,牵着马随同南风上了山去,越往上走,他便越觉得怀疑。 若不是这二人与少爷相熟,他只怕要怀疑他们是被引去了贼窝。 好好的百姓,作何住在山顶上? 且此地之前有土匪出没,只是近几年似乎逐渐销声匿迹了。 徐折清共落银和虫虫坐在车厢里,跟落银聊着近年来茶市上的大小事。 落银方才那些惊异被驱散了去,既然徐折清明明知道事实还愿意同她合作,至少说明了他不是眼界低窄的凡夫俗子,既然他都不在乎,那她也没必要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 于是,她认认真真的听着他谈及的话题,一席不算长的话,让她受益良多。 不管她前世的经验多么丰富,可终究不是同一时空,许多事情都不可一概而论。 多学些东西,长些见识,终究是无害的。 她听得入神,而虫虫却是听得……入睡,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 一个不注意,眼见就要朝前倾倒而去。 徐折清见状忙欠身去扶。 落银恰巧也在此时伸过手去,二人同一时间接住了小家伙软乎乎的身体。 虫虫酣睡着,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方才险些摔个头朝地。 手背上传来的温热触感,令落银有一刹那的不自在,随后她便将手抽开,一把揽住虫虫的小肩膀,使他躺进自己的怀里。 “谢谢。” 徐折清听她道谢,适才回神一般,将手收回去,微微一笑道了句不打紧,举手之劳。 手心,似乎还有着一丝不属于自己的温度。 -------------------- 当落银和南风带着徐折清和车夫回到家的时候,叶六郎面上自是没能免去一番震惊。 月娘听南风在一旁悄悄跟她解释了一番,大概明白这位徐公子不仅是收购自家茶叶的人,还曾经对落银有恩。 她本就待人和善,经此一来,态度更是好到不行,招呼着人进,又忙去厨房加菜。 叶六郎听落银说罢经过,稍定了心神。 落银帮着搬来了椅凳,招呼着徐折清先坐,便去了厨房端菜。 徐折清望着一家三口忙碌的模样,眼角始终带笑。 将这不大的舍打量了一遍,纵然丝毫没有富丽堂皇之感,但却收拾的干净利落,处处透露着一种难言的温馨。 墙上挂着的一副瑞雪枯树水墨图,惹起了他的注意。 ----广告君---- 推荐一本快完结的古言,可以立刻入手宰杀哦。 书号:3022283 简介:本是京城贵女,但却隐居山林。 一朝醒来,被赶出家门。 宝瞳在手,发家致富。 翻山越岭,涯寻父。 傍了个王爷,从此虎假虎威,经商、宅斗两不误。 教育王爷、练练功法、天权势手中握、金山银山任她采。 苏离尘誓要在她的穿越人生里……倾覆天 062:初进贼窝的徐折清 063:好大的醋味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63:好大的醋味 走近了看,才惊觉这并非水墨画,而是一副绣图。 整幅画都是用黑白两色的细线绣出来的,就连那两行四句藏头小诗都是手绣而成。 笔墨更易勾勒出形神来,针线则容易局限于形条,使画面看起有僵硬之感,这乃是绣画之中一处极大的弊端。 但眼前这副图,却有着行云流水之姿,针犹如神助一般,流逸非常,令人无法不折服。 见落银端菜出来,他回头问道:“这绣图是出自何人之手?” 落银将菜搁到桌上,举目探去,见他手指之处,随意一笑,道:“是我去年闲来无事所绣,让徐大哥见笑了吧?” 徐折清见多识广,什么精致的东西没见过,在他面前她这副粗糙的绣画,定然是不值一提的。 不料却听他称赞道:“绣的极好。” 虽只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但却是丝毫不做假的口气。 竟然是她所绣? 她果真是一次次的给他意外,这个看似柔弱不堪的身体里,不知还蕴藏着多少足以令人惊艳的东西…… 听他说绣的极好,落银郝然一笑,见他又回头去看那画,笑着提醒道:“徐大哥,快就座吧。” 此时,才见自打落银回来就没露面的易城走了进来。 “敢问这位是——”徐折清笑着询问。 “易城。”易城淡淡地丢了两个字,坐了去。 “在徐折清。”徐折清自报了名字,朝着易城一礼。 好大会儿,不见对面的人有任何反应,也没有回礼的打算。 落银对徐折清报以歉意一笑,微微摇头。 徐折清明白了过来。 原来是……看不见。 徐折清谈吐风雅,又没有高人一等的架子,故这顿饭各人吃的都不觉拘束。 饭后雨停,徐折清和落银坐在紫藤花架说着话。 “这次在汾州,少说要待一年,多则两三年。” 落银微有些惊讶,徐折清作为徐家少东家,且已经着手管理茶行,离开这么久,应当是有非留不可的原因。 “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了吗?”她问道。 徐折清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可见事情的确不好办,“是要找一个人……就是不知有没有这样的际遇可以找得到。” 若真的找不到,也没办法了,到时候,只能说是天要亡他徐家。 将金奉天的种子带回去,他本以为是件好事,但却没料到会发展成此种地步。 因为父亲急功近利的性子,尚未找到使金奉天萌芽的法子,便同圣上提起此事,皇上当即发话,三年内,务必献上金奉天为御茶。 据传金奉天是天赐神茶,饮之延年益寿,没有哪个人会不希望活的再长久一些,更遑论一个皇帝。 到时若是无法进献此茶,便是抗旨不尊。 想到此处,徐折清眉间不禁升起一层忧色。 落银不知内里因由,只听他是要找人,潜意识里便以为他是要寻失散的故人,便道:“徐大哥放心,有缘分总会遇见的。” 这玲珑清脆的声音似有种使人安宁的力量,徐折清将心头的雾霾驱散,笑着点头。 车夫去了柴房睡,徐折清则被安排跟易城挤一晚。 思及今晚用饭时易城似对徐折清不是太友善,实际上他对谁都算不上友善……,落银便提前过去跟他打了个招呼。 想到易城房间没有灯,落银便捧了盏油灯过去。 叩了两门,没听到动静,她便推门走了进去。 这才见,易城正身着白色里衣倚在??头,曲着外侧的一只腿,未闭眼睛。 “叶落银,你就这么喜欢随随便便进男人的房间吗?”他口气不明,张口便是这么一句难听的话。 没说出口的后半句则是,你还这么随随便便将男人领回来! 他之所以选择将这句话忍,是因为……他当初也是被叶落银领回来的…… 虽然缘由不同,性质不一样,但结果是相同的。 落银觉得抗体真是个好东西。 起初二人经常吵得脸红脖子粗,她更是时常因为这厮一句话就气的吐血三升,可现在她已经习惯了二人这种沟通模式。 故她很不以为意地道:“我敲门了,你没吭声,我便进来了。” 易城便没再开口,似懒得搭理她。 近来他动辄便是如此,活像个闹别扭的孩子。 落银将油灯放在他??头的桌子上,道:“今晚徐大哥在你房间睡一晚,你们……” 想了半天,没想到合适的词汇,比如你们好好睡觉,你们好好休息什么的都有些引人遐想的色彩,最后她就道:“你们好好相处。” 易城嘴角一抽,冷笑道:“徐大哥?喊得这么亲近,你们认识多久?” 落银掰着指头算了算,“认识了……有快五年了吧。” 是从她刚来到这世界几个月,山买茶种的时候算起。 “……” 这么久? 算一算,他跟她认识也不过三年多,不及四年,一时间易城的脸色更加的不好看了。 借着跳跃的灯光,落银看他脸色沉得有些吓人,皱眉问道:“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虽说他平时也显少有好脸色,但却不至于如此,且近来又没人招惹与他,她便只能想到是他自身的问题了。 岂料他反应极大,转过头来便吼道:“我好得很!” “你真有病啊!脑袋被驴给踢了吧!”落银被吓了一跳,竟是意识的后退了两步,不甘示弱的回吼了一句。 “我说我好得很!”易城再次重申了一句,脸色已经完全黑化。 “最好是!”落银瞪了他一眼,气的转身便走。 走到一半,她忽然脚一顿,疑惑的道:“好大的醋味儿……” 易城脸色顿时由黑转红,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一样,“叶落银你少自以为是行不行!” 落银回过头去,无语的翻了个大白眼。 她怎么就自以为是了! “……拜托!是你床头的醋坛子打翻了!” 想是她方才没看到,给碰倒了。 前几日听说望阳镇里出了个传染的急症,苦于古代又没有消毒的工具,落银便用加热白醋的办法来杀菌,每个房间都放了一坛醋。 “………” 听着房门被大力甩上的声音,易城脸色的变幻速度和内心世界的繁杂,已经无法用正常的言辞来形容…… 四蓦然变得寂静,只剩他略显急乱的心跳声响。 -----祝大家周末愉快----- 推荐无线组作者mm的一本书。 书名:痞女御夫 书号:3027794 简介:为毛人家看流星雨都是郎情妾意你侬我侬,桃花满天。而她却离奇穿越了。 天命不可违,缘分不可逆,但是你!你!你,要知道跟着本姑娘混绝对会有前途滴,快到碗里来! 063:好大的醋味 064:气饱了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64:气饱了 ---------求推荐票票t-t真的好想要-------- 次日一早,天色放晴。 院中的花香经过雨水的滋润,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香馥。 晨早的阳光打在花枝花瓣上,透过遗留在其上的雨珠折射出烨烨晶芒。 月娘和叶六郎在厨房忙活着,虫虫则是还赖在??上没有起来。 “小懒虫,快起床,上早课了!” 落银在??边催促道。 “姐姐……虫虫困……”虫虫打了个滚儿,撒娇道。 “都已经让你多睡了两刻钟了,快起来,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落银坐到??沿,挠了挠他的小肚子。 虫虫怕痒痒,一边朝着??内滚去,一边奶声奶气地道:“我是虫虫……早起的虫虫会被鸟鸟吃掉的,我要晚起……” 落银哈哈笑了两声,想了想,道:“可先的都是笨鸟,笨鸟不会捉虫子,所以如果你早起的话不会被鸟儿吃掉。可等你再晚起一会儿,聪明的鸟儿都起来觅食了,到时候你就跑不掉啦!” 她一副诱哄口气。 虫虫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是真的吗?” 落银认真的点了头,“所以,为了不被鸟儿吃掉,你必须早起才行。” 虫虫眨巴着惺忪的睡眼,想将早起的鸟和晚起的虫,还有早起的虫和晚起的鸟儿,其关系捋顺,但奈何小脑袋瓜不够用,最后只得放弃。 做了会儿思想挣扎,他还是爬了起来。 落银赞了他一句好样儿的,便着手替只穿了一件小肚兜入睡的虫虫穿起了衣服。 所谓早课,不过是要虫虫去识之前教的字,以免他学了新的把之前的忘掉。 “忘记了……” 虫虫盯着那字看了半天,抓耳挠腮的,半天还是没能想起来。 “嗯——?”落银拉长了声音,一副威胁的口气,“真的忘了?” “我,再想想!”虫虫立马为自己争取了时间,绞尽了脑汁回想着这个该死的字念什么,随之,眼珠子很不安分的朝着晨练打拳的易城看去,便在口中念道着,“嘴巴里一个牙签念什么啊……” 不大会儿,他就石破天惊的喊道:“我想起来了,念中,中间的中!” 落银狐疑的看向易城。 怎么每次虫虫想不起来的时候就习惯看向他,然后,就想起来了…… 她将书卷放,朝着易城走了过去。 他练功的地方有三根木桩有序的排列着,而中间那一根上头搭着一方汗巾。 依照落银习惯开的无限大的脑洞,和虫虫此刻忐忑的表情,她顿时就明白了。 “姓易的。”她在易城三步开外处站定,双手叉腰。 易城没停打拳的动作,“作何?” “你这样会教坏虫虫,如果从小就养成依赖别人才能解决问题的习惯,日后他怎么才能**?”落银慎重其事地说道。 易城眼神微变。 这句话,他并不陌生。 他停手中动作,朝着落银诘问道:“他还只是个三岁的孩子,你不觉得你对他太严格了吗?你有没有问过他喜不喜欢学字?” 落银听他口气,不由皱眉,“他现在还小,不具备判断喜欢不喜欢的能力,我这都是——” 话到一半,却被易城忽然打断,口气坚冷,“别说是为了他好,这是你自己自私的将自己的意愿强加到他身上去!” 听他这种摆明要吵架的口气,落银没有办法不恼火。 “就算是这样,跟你有关系吗?你现在是站在什么立场来指责我!” 二人的声音都不低,又争吵了几句,便引了叶六郎和月娘,还有徐折清都走了过来。 “怎么了这又是?啊?” “好了好了,别吵了,待会儿就吃饭了……” “有话好好说。” “谁跟他吵了!我才懒得跟他吵!”落银大声嚷了句,转身回了房间去。 一进,她便闩上了门,两步走到??边上,往??上重重一趴,将脸埋到被子里,重重的捶了几??板。 “银儿,开开门……” 月娘敲门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来。 “好了,别气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这就吃饭了,快出来吧……”月娘无奈地叹着气。 “我不吃了——”落银闷闷的声音传到她耳中。 气都气饱了,还用得着吃吗? 月娘闻言一愣——这一对冤家一天不吵浑身都不得劲儿,可也没见哪回因为吵架而不吃饭的啊? 二人大多也知道对方有口无心,故都不将这些拌嘴放在心上,吵完架一转眼便好了。 这回究竟是怎么了…… 劝了半天不得,月娘只得叹着气走了。 直到憋得顺不过气儿来,落银才从被子里将脸抬起来。 易城方才的话开始在耳边回响。 特别是那句‘别说是为了他好,这是你自己自私的将自己的意愿强加到他的身上去’,重复一遍又一遍。 自私,是吗…… ※※※※※※ 经叶六郎的劝说,徐折清答应了用罢午饭再走,一来的确是叶六郎和月娘盛情难却,二来则是天虽已晴,但为了方便上路,还是让积攒了一夜的雨水收一收再走的好。 三来则是,落银那丫头闷在房里钻牛角尖不愿意出来。 易城好歹是个爷们,面上倒没像落银这么在意,但内心作何感想,便不得而知了。 院中,徐折清坐在椅上,虫虫站在他对面,也不怕生。 “哥哥,你知道……怎么样才能让姐姐不生我的气吗?”他希冀的看着徐折清。 小孩子生性单纯,虽然不清楚落银和易城到底在吵什么,但他至少知道,二人是因为他的原因才吵起来的。 都怪他,不好好学字…… 徐折清和煦地一笑,道:“你姐姐并非在生气,她只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什么意思啊?”小家伙懵懵懂懂的。 “意思就是,你只要告诉她你是否真的喜欢学那些东西,告诉她你真实的想法便可以了。” 虫虫看着他,狐疑道:“这样就可以了吗?” 徐折清点点头。 “谢谢哥哥。”虫虫冲他咧嘴一笑,朝着落银房间的方向跑了过去。 这个哥哥,虽然不知道什么来历,但是很厉害的样子,他说可以,那就一定可以! 徐折清望着虫虫胖乎乎的小背影一晃一晃的跑着,恍然间,似乎和记忆中一个年幼的背影重合了起来,一时间,眼神有些闪烁不定。 易城抱臂倚在门框旁,不冷不热地出声道:“你好像,很了解她?” 064:气饱了 065:切,伪君子(收藏破千加更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65:切,伪君子(收藏破千加更 啦啦啦。我来加更了,谢谢大家的收藏,谢谢~ ※※※ 看来他是将徐折清方才跟虫虫的对话都听在了耳中。 徐折清转过头去。 迎着光,眼睛微微眯起。 视线中,少年欣长的身形隐隐偷着一股难言的坚韧和孤傲,和一层层严密的防备,整个人散发一种疏冷的气息。 但却独独在她面前……任性真实的像个不懂事的孩子。 徐折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无声地一笑,似是想明白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 易城冷哼了一声,转身进了房内。 …… 落银房里,小虫虫正低头承认着错误。 “我以后再也不耍诈了……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再也不惹姐姐和易城哥哥吵架了。” 这孩子虽然贪玩,但懂事也比一般孩子早。 “姐姐就问你一句。”落银垂眸看着他,“你是不是真的很讨厌学字?觉得姐姐这样做,令你很不开心?” 她仔细想过了,或许真的是她的心态有些问题。 前世成长的环境,造就了她这样一副心态,总觉得,没有足够的知识还有智慧,以后总是要吃亏之类的没有安全感的心态。 所以,她意识的恨不得想将自己所有的知识、经验,全部都教给虫虫才好。 虫虫想了会儿,抬头看着她,小心翼翼地道:“不管虫虫说什么……姐姐,都不会生气吗?” “……”落银想了想,就点头,“姐姐方才已经被某人气够了,不会再气你了。” 虫虫便放宽了心,搬个小板凳坐。然后,很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 “其实认字什么的,我真的不爱学啦……我还是比较喜欢抓土拔鼠,拿棍子捅鸟窝……” 落银闻言也谈不上对他失望,毕竟像他这个年纪如果觉得学东西比捅鸟窝好玩的话,那就奇了怪了。 但终究心底有些不是滋味。 毕竟,事情与她一心希望的背道而驰。 “那姐姐以后不逼你认字,等你长大些送你进私塾再学也不晚。”她终究还是迈出了这一步。 易城的话虽然难听,但也不全是没有道理的。 她那样做,是太自私了一点。 以前是没有意识到,现在既然明白了就总不能再继续去,虫虫该有他自己的人生,该和普通的孩子一样,而非受她控制。 就尽量顺其自然吧…… 不料虫虫闻言惊愕的瞪大了眼睛。 然后,不停的摇头。 “姐姐,我还是要继续学字的!” 落银一愣,问为什么。 “因为我想以后进私塾被人家夸神童啊!”他一脸紧张,“姐姐,你继续教我好不好?我虽然爱捅鸟窝,但我更想被人家夸成神童……” 落银没忍住笑了。 这孩子,哪里来的这样的小虚荣心…… 可神童这两个字,他是从哪里听来的? 他总不能自己无缘无故想起来这样的话吧…… “你这话,是从哪里学来的?” “是易城哥哥告诉我的。”虫虫笑眯眯地道:“易城哥哥说,姐姐都是为了我好,是为了让我以后被人家夸成小神童。” 落银嘴角的笑意顿时凝住了。 这人……怎么表面一套,背地一套,自相矛盾? 所以他只是对自己对虫虫太严格而看不过去,但事实上,却是认同她这种启蒙教育的? “切,伪君子。”她咕哝了一句,眼底却荡漾出了一丝笑。 虫虫似乎能感受到她心情变好,便趁热打铁谈起了条件,“姐姐,以后我们认字可不可以改为十天认一个?” 落银惊呼,“十天?!你也太没上进心啦,不行,至少五天!” “啊……那八天可不可以啊?” 落银一挑眉,笑道:“你数数儿数的倒是挺清楚的么?学字怎么就不乐意了?好了好了,七天,不能再少了。” “七天啊……那,那好吧。那你可以不可以陪我一起捅鸟窝?” “叶虫虫,不要得寸进尺。” “那究竟可不可以嘛,姐姐……”某虫腻死人不偿命的撒娇中。 落银叹一口气,扶额道:“我考虑看看。” “耶!姐姐答应我咯,太好了!” “有没有搞错……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啊喂!?” …… --------------------------------------------- 近午时,叶六郎不知从哪里翻找出了一个破旧的棋盘,和徐折清对弈了起来。 大抵是许久没有过棋,叶六郎一脸的激动溢于言表。 相反的,徐折清就显得淡定太多,这画面落在落银众人眼里,活像是徐折清哄着叶六郎这个老孩子玩儿…… 前世的落银虽算得上多才多艺,各方面都有涉猎,但对围棋却始终不感兴趣。 主要的原因可能是因为她前世太忙碌,一颗心显少有沉淀来的时候,故对这种需得全心投入‘战局’的休闲娱乐果断不感冒。 但她此刻静心来看,竟也聚精会神。 叶六郎嘴角一抹笑自信满满,似不减当年气概,虽然众人也不知他当年怎么个气概法儿,徐折清落子果决,面上不露任何痕迹,也是十足高手的做派。 故这一盘棋,了很久也胜负难分。 依照落银看,这局棋很有……平局的潜力。 正当棋盘上厮杀的正火热之时,煞风景的王家娘俩来了。 叶六郎扫了一眼,见是她俩,便转回头去继续棋去了,如同方才那一眼什么都没瞧见一般。 落银还算礼貌,问了句有什么事。 王田氏咳了咳,然后咽了几口唾沫润了润嗓子。 她这副架势,让落银不禁有些害怕——看样子,是打算大说一场? 果然,就听王田氏连珠炮、大江水一般海说了起来…… 她首先感慨了大家生活在一个寨子里,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不容易,其次表达了对不幸离去的伙伴们的哀悼和悲切之情,特别是说到王玉田的时候,也真真切切的哭了一把,让叶六郎和落银都微有些动容。 当然,这动容完全来自于王玉田往昔的好,而跟王田氏的渲染力没有直接关联。 再然后,王田氏又很有诚意的为自己以往所为道了歉,称最近想通了太多,发现之前的那个自己多少尖酸刻薄,令人深恶痛绝,简直伤透了大家的心云云,并表示日后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大家一起把日子过好,红红火火奔小康。 王玉燕则是在一旁用“对。”,“我娘说的没错。”,“是的。”等词句来烘托气氛。 最后!王田氏又重点详细的表达了对叶六郎一家,这几年来对他们提供的帮助和关爱表示莫大的感谢。 这让落银委实擦了一把又一把的汗。 “不对……这一棋不算啊,我重。”叶六郎很没有棋品的悔了棋,显然已经无法聚精会神的去了…… 就连王玉燕,也对自家母上大人的口才感到……汗颜无比。 “我听到现在,觉得没怎么明白,婶子你可以直接说重点吗?”落银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这母子俩今天过来就是演讲来了不成? “没听懂啊?”王田氏‘和蔼’地一笑,清了清嗓子道:“那婶子就再给你说一遍。婶子是真的意识到之前不对的地方太多了,那回还跟你动过手,但婶子可真不是故意的,不然也不会让你砸破了脑袋还不还手啊对不对?我们家燕儿自小被我惯坏了,也多多少少跟你有些小摩擦,但俗话说的好——” “啪嗒!”一声棋子落到棋盘上的声音格外的醒耳,显示了它的主人此刻略闷略压抑的心情。 众人意识的朝声音的来源看去。 徐折清手白子裂开一道细痕…… 可见此人平素没有见识过王田氏这等……较为奇特的妇人。 大许是徐折清身上散发出的气场令王田氏无法再??孪氯ィ??沼冢?苯亓说钡乃党隽私裉炖凑舛?闹占?康摹??捌涫邓嫡饷炊啵?揖褪窍肭肽忝且患彝砩先ノ颐悄浅远俜埂!?p>  这句话一说出口,叶六郎和落银已经完全石化。 这要比王田氏先前说的那一串话加在一起的冲击力都要大百倍! 王田氏竟然舍得请别人吃饭?! 要知道,这么多年以来,只有他们占别人便宜,就是一文钱,一颗花生别人也休想从他们那里得到,更遑论是请吃饭! 落银和叶六郎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三个字——有阴谋。 可一刻,落银,不,所有的人几乎都感受到了一种剧烈的情绪在迅速蔓延着,空气中荷尔蒙挥发的速度简直爆表! 而这万恶的来源来自于……王玉燕。 此刻,她的双眼死死的锁定着徐折清,表情,已经近乎痴傻。 …… (王玉燕:不对啊,不是应该是痴迷吗,作者你到底会不会用词啊拜托,不会写就别乱写好吗?作者:你当时的表情就是痴傻好么!我们要写实!嗳?不对,谁允许你说题外话了啊喂!?滚回书里去!) ----------------------------------------------------------------- ps:以上括号里的话纯属我间歇性发作的犯抽和脱线,请你们无视啊,与正文无关啊,真的无关啊…… 如果有类似的情况,请一定务必无视。 请原谅我这一生跑偏不羁爱脱线t-t --------荐书-------- 之前在前面推过的一本书,嫡女毒医,真的很不错噢~ 3130828《嫡女毒医》张明暗,虐渣男,勾良配,顶尖医术斗极品 065:切,伪君子(收藏破千加更 066:绝对有阴谋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66:绝对有阴谋 感谢sky_碧澄的香囊打赏,谢谢~么么哒。 ------------求推荐票----------- 午食用罢,叶六郎和落银还有南风送着徐折清山去了。 刚走出寨子口儿,却听身后传来少女的喊声。 “落银,等一等我!” 这娇滴滴的声音,简直令人……头皮发麻。 南风承受力显然不如徐折清他们好,很不给面子的打了个冷战。 一身织缎粉裙的王玉燕迈着小碎步走了过来,头上的钗寰随着走动发出叮叮声响,看得出来脸上还施了粉,整个一身装扮,与这破败的山头违和到了极点。 这身儿衣服,落银记得当时王玉燕为了买来,跟王田氏闹了好几天,虽然算不上金贵无比,但也足够他们家半年的开支用度。 她此刻的感觉该怎么说呢,就像是一位伪富家小姐被强盗强行拐到山上来的……落银只能想到这个比方了。 “你来作何?”南风脸色怪异到了极点,这样的王玉燕好看是还算好看,但他当真无法接受,特别是那做作到了极致的举手投足。 王玉燕倩然一笑,答道:“徐公子是寨子里的贵客,我爹腿脚不方便,便让我来送上一程。” 这跟他们家有什么关系! 往常怎么从来不见他们这么热情过? 想到今日在自家院中那个情形,和王玉燕当的装扮,众人几乎全都明白了。 其实,这也不能怪王玉燕太花痴,毕竟她打小呆在山上,认识的同龄异性也就南风了,很显然,南风入不得她的眼,好不容易来了个外来的易城,眼睛还看不到,心高气傲的王大小姐,自然还是看不上的。 而徐折清,就完全不一样了。 气度不凡,四肢健全,还家财万贯。 情窦初开的王玉燕,可算是找到了目标。 故这山的一段路,众人几乎都没有任何开口跟徐折清说话的机会,原因自然不必多述。 落银几人对徐折清的涵养和忍耐力的崇拜已经上升到了一个直入云霄的高度。 只是那赶车的车夫怕是受不住了,走到一半的时候就借口说要先山去查看车厢的情况,便牵着马快地跑了山去。 终于,走到山脚。 车夫已经将马套好,车厢也推了出来,那表情可谓是整装待发,一刻不愿多留。 “徐公子早些上路吧,来日叶某再去汾州叨扰徐公子棋。”叶六郎玩笑着说道。 徐折清欣然颔首,揖手道别。 “对了徐公子,您住在汾州城哪里?来日我若得空去寻你可好?”王玉燕又凑了上去,追问道。 徐折清:“……姑娘有心了。” 这是一句很迂回的话。 但王玉燕显然没听懂,刚想再开口,却被落银一把挥开。 “徐大哥,路上小心。”落银总算有机会开口跟徐折清说了第一句话,说话间,报以歉意的一笑。 她真的没有料想到,会有王玉燕这么一茬闹剧…… 他定是烦透了吧? 徐折清笑着点头,“若是得空,再来看你。” 落银只当是句客套的话,颔首一笑。 “徐公子!” 眼见徐折清上了马车,王玉燕再次出声喊道。 徐折清充耳未闻,马夫扬鞭策马,疾驰而去。 王玉燕气恼的跺着脚,却踩在了一滩泥水里,呼啦啦的溅了一身。 “我的衣服!” 这可是她第一次穿,平常都舍不得拿出来的! 王玉燕心疼的简直要哭出来了。 落银和南风在一旁很不道德的忍着笑。 见徐折清乘坐的马车渐渐驶远,叶六郎负手转身,道:“咱们回去吧。” …… ----------------------------------------------------------------- 这一晚,在王田氏的死缠烂打,嘴皮子磨破的情况,叶六郎一家不得已的去了她家吃饭,易城本不愿去,但王田氏却不依,一通好说,易城最终落败。 去了才知道,史三猫也在。 撇开其它的不说,落银眼瞅着这一道道上来的菜,端是觉得王大赖夫妻俩这回真是大出血了。 鸡鸭鹅鱼,应有尽有。 王田氏忙活完,刚一入座,就见王大赖道:“你先去给寨主送些过去。” 老寨主现在活动不便,已经很少出院子,每日的饭食都是月娘做好送过去。 落银抬眼看了王大赖一眼——他倒还挺细心的。 王田氏便说让大家先吃,她去去便回。 史三猫迫不及待的动了筷子。 “来来来,快吃吧,别等凉了,虫虫,来吃块肉儿,快点长高!”王大赖热情的招呼着,还替虫虫夹了块肥美的鹅腿肉。 若非史三猫和王大赖还有王玉燕都吃得津津有味,落银甚至都要怀疑他们在饭菜里毒了…… 倒不是她心思多阴暗,有被迫害妄想症,而是这件事儿真的横竖解释不通。 反正她打死都不相信这果真是王大赖一家‘洗心革面’后的赔罪宴,她只相信,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更别提好端端的,他们突然变得这么异常。 “嫂子怎么还没回来?要不要我去看一看?”月娘见王田氏迟迟未归,说道。 落银眼皮一跳。 “别管她了,反正厨房留的还有菜呢!你们先吃!不用去找她!”王大赖满不在乎的挥着手。 见他如此,月娘也不好坚持。 落银敏感的觉察到,王大赖似乎……很不愿意让月娘去找王田氏。 思虑了片刻,她心中浮现了一种猜测。 怕只怕,王田氏不是去给老寨主送菜了…… 落银面色无异的又吃了两口,便搁了筷,道:“我吃饱了。” 几人都看向她,特别是王大赖,脸色立马一变,忙道:“才吃这么点儿?再多吃点儿!看你瘦的,来,吃块红烧肉!” 这种前所未有的热情态度,更是令落银坐实了心中的怀疑。 落银忙推辞着,并道:“我真的吃饱了,我还有事儿要去找南风,爹,王大叔,你们吃着!” 叶六郎见她眼神,眼里闪过思索。 自己养的闺女,他再清楚不过了,于是他相当配合地道:“那你去吧,记得早些回家。” 王大赖眼皮一跳,刚要开口,就听落银犯难地道:“可能得要很晚才能回去,到时你们先睡,别等我了!” 王大赖松了一口气。 月娘闻言交待道:“那你小心看着路,别走太急。” 落银笑着点头,便转身离了席。 ---关于上架--- 《悍女茶娘》28号就要上架了,也就是明天啦,到时请大家送个订好伐?(?3?)? 上架后从六月一号开始,我会多更多更。 跟我一起的作者大多都选择月初上架,因为可以争一争月票榜,而我选很没出息的选择了月底,是觉得争不过大神们。 但我唯一有一点要求要提,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求!订!阅! 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里有多少辛酸泪啊,是对于作者每个日日夜夜的敲打、纠结、欣喜,不停构思的最大回报。 一本书看来花不了多少钱,相信大家并不是拿不出这个钱,更多是养成了看免费书的习惯,但对于大多作者来说,却是最最最重要并赖以生存的来源。 譬如我吧,因为身体原因闲赋在家一个多月了,大家对我的支持直接决定了我在这个家里能否挺直腰板儿地以一个狂傲酷拽吊炸天的姿态活去啊,并且决定了我日后能不能有同样这么多的时间来写更多的字。 所以,请来大起.点看正版书籍吧,从此以后,你也可以活跃与书评区发表你自己的意见,你也可以昂首挺胸地活在阳光,可以拍着胸脯跟别人说:我!从!不!看!盗!版! 还在犹豫什么,快加入我们吧! 让我们一起努力,打造一个零盗!版的中国文界,让每个作者都可以得到应有的回报,让他们不再为生活所迫,让他们更可以在一个衣食无忧的情况创作出更好的文章! 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总之,请大家务必支持正版……! 拜谢! 唠叨的阿十敬上 066:绝对有阴谋 067:打的就是你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67:打的就是你 第一更还是免费的,午四到五点左右会更新vip章节,到时候请大家过来首订呐,拜谢拜谢…… ※※※ 听落银刚才说到‘很晚才能回去’,王大赖便放宽了心,敞开肚皮海吃了起来。 这可都是自家银子买的,少吃一口都觉得亏的肝儿疼。 如果不是为了制造机会,打死他也不可能拿出这么多钱来请别人吃饭。 说多了都是血泪啊…… …… 再说离了王大赖家的落银,并非是照她方才所说去了南风家。 疾步走到自家院门前,她信手推开了大门,动作很轻,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院中临走之前留了一盏纸灯笼挂在花藤上,里头点的是蜡烛,此刻已经快要燃尽,灯火忽闪着。 内一片漆黑,但借着不甚明亮的月光透过窗棂,却隐隐可见,茶房内似乎有一道黑影晃动着。 果然。 落银在心底冷笑了一声。 原来他们的心思竟然真的打到了这上面来——觊觎窥探制茶的手艺! 人心不足蛇吞象。 这么久来,她以为王大赖一家纵然不懂得感恩,但至少也该满足了。 既然这样,也别怪她做事心狠了。 抄起了门边一根粗棍,落银走了进去。 走到里间,顺手抓起了叶六郎搭在椅背上的外袍。 “这锅到底是干啥用的……” 王田氏低低的自语着,四处翻看着茶房里的东西,边琢磨着它们的用处。 忽然,觉得眼前一黑! 这种黑跟方才的黑完全不同,方才还能瞧见东西,可现在什么都看不着了! 一刻,她就意识到自己的头脸被罩上了。 她惊叫了一声,抬手就要去扯来。 但手刚碰着头,就觉左肩挨了一棍。 “哎呦!” 王田氏疼的跳了脚,惊惶地喊叫着,“是谁!是谁!” 说着话,又觉后背一记闷棍落。 落银手不留情,一棍接着一棍落去。 王田氏疼的龇牙咧嘴,四处逃窜,落银则是紧追不舍,期间不知碰到了多少器物,砰砰锵锵的乱成一团。 啊呀! 惨叫一声,王田氏被绊倒在地,随之,也终于逮着机会将蒙在头上的衣袍扯来。 黑暗中,她对上了一双泛着冷意的晶亮眸子。 这种眼神她记得很清楚——是叶家那小贱丫头! 她怎么回来了! 落银却好像没认出来她一样,砰砰砰又是几棍子,落在她腰上,手臂上,身体各处。 王田氏满地爬滚着,至此,她心知保命要紧,忙道:“别打了!落银,是我,是我啊!” 落银眼中闪过戏谑的笑,却一副惊骇的口气喊着:“抓贼啊!快来人抓贼啊!” 说话间,手里的棍子却也不闲着。 见王田氏作势要爬起来,她一脚踢在她后腿弯处,使人又摔了个结结实实的大跟头。 “快来人抓贼!” 王田氏双手捂着头,边躲着边惨叫道:“不是贼不是!我是……啊!哎呦!疼死了!” “我是你……春婶啊!别打了别打……啊!” 杀猪般的嚎叫一声接着一声。 “落银,你搞错了,我是你春婶儿!快住手啊!”王田氏终于说了句完整的话。 落银在心里冷道:我打的就是你! 嘴上却仍旧喊着快来人抓贼。 听到这儿,王田氏心里猛然明白了过来。 这死孩子,哪里听不出来是自己,只怕没进来之前就知道是自己,眼喊着抓贼抓贼的,不过是想等人来了有个依仗! 因为就算她将自己乱棍打死,也大可跟别人说,她不知道是自己,她没看清,以为是偷东西的贼! 青国素来有着一条,深夜无故乱入私人宅邸、舍,劝之不退,则打杀勿论的律法! 想通了这一点,王田氏心中大惊——她早就知道这小东西,心思歹毒的很! 她可不想就这么窝囊的死过去! 想到这儿,她也不再顾着万一伤到落银等到人前不好解释,开始奋力地挣扎了起来,同时,抓起了手边一只碰倒在地的瓷碗。 瞅准了,就朝着落银的脑袋砸去! 落银险险的躲过去,就听那瓷碗打在了身后的锅灶上,砰然碎裂的声音。 落银握紧了手中的粗棍。 对于王大赖一家,她给过太多次机会,也忍让过许多次了,现在他们竟然开始觊觎起了制茶的技艺! 这样的事情,她绝对不允许第二次发生! 她今天不将这王田氏打死,也要给她打给半死! 这么想着,她手的力道便又多了几分。 这几年来,她跟着叶六郎连了些防身的功夫,再加上前世学的空手道等,这会儿她打定了主意要狠狠地揍上王田氏一顿,故没几,王田氏便被她打的爬不起来了。 王田氏手中抓了个盆,东挡西挡的。 人也从一开始的奋力相搏变成了哀声求饶。 “别,别打了……饶了我吧!” “我,我再也不敢了!” 听到外面隐隐有了人的脚步声,想着该是叶六郎他们来了。 叶六郎也是从一开始就发现了不对,见她寻借口出来,落银便知道过不了多大会儿,他定会跟来的。 而且,王大赖只怕也因为害怕事情败露而一起过来。 “说,你来我家做什么来了!” 落银高声质问道,以至于在院儿里也能听清楚。 王田氏被打的怕了,但还是嘴硬道:“我,我只是来借个东西……借个东西而已啊!” 又是一棍子去,打在了她臂膀处,听她这惨叫的声音,该是疼的很。 “到底干什么来了!” “借东西,哎呦!我……” “说不说?”落银声音忽然放低,却冷的吓人,“我今天就算打死你,也合情合理,你想要命就老实交代了。” 她垂眸看着横躺在地上的王田氏,将手中的棍子哐当一声撩在了地上,这动静吓得王田氏一阵发抖。 却见落银缓缓弯身来,蹲在她身边,问道:“你信不信我真的打死你?” 信! 信! 她哪里敢不信! 早在几年前,她就知道这孩子不要命得很,更何况她今日又抓到了自己的把柄! 此时,就听落银厉声道:“说,是不是来偷我家炒茶的技艺来了!” 王田氏只觉得一颗心被她吓得时快时慢,人没了还手的力气,脑袋也不会思考了,一个劲儿的点着头,扯着哭腔吼道:“是!是!” 067:打的就是你 068:争强好狠(求首订,求自动订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68:争强好狠(求首订,求自动订 她这一承认不打紧,直是让刚进来的叶六郎一行人都听的清清楚楚的。 “好啊你们!说是请我们吃饭,却是调虎离山,此般窥探我们的制茶技艺!”叶六郎听明白,当即就在外间吼开了,一把揪住了王大赖的衣领。 “误会,绝对是误会啊!” 王大赖哪儿能不慌。 这坏事的蠢女人!竟然被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所说的三两句话就吓得全都承认了! 然后当叶六郎揪着他进了茶房,借着月娘捧进来的灯,他才看见自家女人的骇人模样——这哪里是两三句话吓得? 只见王田氏横躺在地上,大喘着气儿,衣服破了许多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岂是一个惨字可以形容得了了! 月娘到底是柔弱女子,见王田氏如此脸色吓得大变。 “爹,二娘,你们直接将人带到寨主爷爷那里去,商量商量送官的事情吧。”落银解释也未多解释,便直接了当的说道。 一听送官俩字,王家夫妇顿时傻了。 他们本就是土匪,对官府已是忌惮万分,现又沾染上了偷窥他人独门技艺的罪名…… 不行,绝对不行! “叶大兄弟,咱们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啊!” 王田氏也挣扎着站了起来,白着脸,是也顾不上去强词夺理了,求着绕。 “爹,别跟他们多费口舌了,去找寨主爷爷吧。” 虽然这事儿是她家的事情,虽然寨子存在的实际意义在几年前已经瓦解,但在落银心中,叶六郎一家人的心中,仍是以寨主为首,尊他敬他,凡是有牵连的事情必先同他商量着。 “走!” 叶六郎揪着王大赖,往外推。 王大赖慌神间。想着去寨主那里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毕竟寨主要比叶六郎这一家‘豺狼虎豹’好说话些。 王田氏跌跌撞撞的跟了出去。 “银儿,你先在家等着,我去看看你爹。” 落银没有要跟过去的打算,事情已经明朗,老寨主会怎么处理,她已经料想的到,就不必再跟过去看那些口舌之扰了。 而且……她的脚目前好像不适宜走路。 待月娘领着虫虫出了门儿,她才踮着一只脚,一跳一跳的朝着外堂走过去。 “嘶——” 一个不小心。牵动了伤处。她疼的吸了口冷气。 “这知道疼了。刚才掐架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伤着自己?”不冷不热的声音响起,带着两三分落井石的意味。 落银一手扶着桌角稳住身形,朝门口看去,见是易城立在那里。 “什么掐架?我那是教训小人。” 说到这儿。她忽然记起今早二人还大吵了一架,而且还没有和好。 但看在他暗跟虫虫说她好话的份儿上,就算了。 易城是不知她脑子里还转了这么一圈儿,听她说自己教训小人,他冷笑了一声,提步进了里。 “药在哪里?” 什么? 落银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易城不耐烦的重复道:“伤药在哪里。” 落银这才明了…… “在,在我房间的床底,你将药箱提来便是,伤药在里面。” 方才是没顾得上去感受。现在却觉得脚上的伤越来越疼,低头一看,银色的缎鞋面儿已经染红了一片。 见易城转身朝她的房间走去,落银就着身后的凳子坐了去,将鞋子脱。 适时。只听‘嘭’地一声响动。 落银这才蓦然想起来,易城他从未进过自己的房间,对立面的摆设并不清楚。 “没事吧?”她忙探头看去,出声问道。 随即便传来他不屑的声音,“大惊小怪,拿个药箱都能什么事情。” 话音刚落,又听类似碰头的声音响起来。 而那人却从始至终吭也没吭上一声儿。 落银不禁撇嘴一笑,嘀咕了句:“死要面子……” 不多会儿,就见易城提着个药箱走了出来。 落银很特意的打量了他一番,果见他左额头处破了一块皮。 接过药箱,她打开了来,将受伤的那只脚放到另张椅子上,将伤口清理了一遍。 消毒的药酒撒到伤口上,疼的她皱起了整张脸,虽没喊叫出声,但却控制不住的吸着冷气。 “看你次还敢不敢如此争强斗狠。” 听他这气死人的语气,落银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反驳道:“什么一会儿掐架,一会儿争强斗狠了?是他们先招惹的我,难道我就任由他们将我的东西偷学去?任由他们欺负不成?” 口气,是十足的不肯退让。 这就是叶落银。 说到后头,她又觉得跟他这种人说了也白说,便不耐地道:“当我没说,你爱怎么看我,便怎么看我。” “我何时说过就任由你被他们欺负了?”易城在她旁边坐来,似想纠正她的想法一般,“我只是觉得,这种事情轮不到你来做,应该是男人的事情,跟人动手,乃是泼妇所为。” 听到前半句,落银尚且觉得他这话说得挺爷们儿,可他后半句显是在影射她的泼妇行为。 “我就是泼妇,你头一天认识我啊?”她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便垂头去包扎伤口。 “你怎么就这么爱断章取义?”易城皱眉,气哼道:“跟你这种人,真是没办法好好说一次话。” 落银一抽嘴角,道:“彼此彼此。” “你——”易城刚说出一个字,便将接来的话吞咽了回去,改口道:“我不想同你吵。” “你当我乐意跟你吵啊。” “那我方才跟你说过的话记住了没有?”易城声音显然还带些气性。 “什么跟什么?”落银觉得今晚这人的话格外的多,且逻辑混乱至极。 “你耳朵里塞驴毛了啊?”刚刚还说不想吵的人,顿时气得火冒三丈。 “你耳朵里才塞驴毛了呢!”落银瞪着他,“你方才叽里呱啦说了一堆,我怎知道你说的是哪一句?” 易城脸色沉得要滴出水一样,“以后不许如此与人争强斗狠,保护好自己!有什么事情,放着让我来!” 话说出来。空气忽然寂静了…… 易城滞了片刻,微不自在的将头转过去一半,“我的意思是,与人动手这种事情不该是女子所为。次再有,一定要先告诉伯父,或是我也可以。” 落银这才继续手包扎的动作,一时未有回答。 静默了好大会儿。 易城似格外执着于这个问题,“记住了?” “我……”落银垂着眸,嘴角泛起一个自己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的笑来,道:“我习惯了。” 早就习惯了什么事情都由自己来做。什么麻烦都由自己解决。 出了事情。第一反应是求救于人。她真做不到。 易城闻言有些意外。 待体会到‘我习惯了’这四个字里面饱含的东西,他眼神微有闪动,“那就将这习惯改掉。” 落银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她觉得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而且,怎么可能说改掉就改掉。这可是,她上辈子花了一生养就的习惯。 不想纠结于这个问题,她岔开了话题,讲道:“你额头受伤了。” 易城抬手碰了碰,知道不过是蹭破了点皮儿,不以为然地嗯了声。 落银跳着走到盆架旁净手。 将手擦干净,她将凳子推到易城面前,坐了来。 觉察到她的动作,他问道:“你干什么?” “给你把伤口处理处理。” “小伤。不用。”他摇摇头,刚要站起来,却被落银一把按到肩膀。 易城身形一僵,重新坐了回去。 “如果不是你因为拿药箱碰着的,你当我有闲心搭理你啊。做人,得恩私分明,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恩将仇报啊。” 落银边取过伤药,也不忘损他一把。 但出奇的,易城没有还嘴。 落银在心里称了声见鬼,便专心的为他上起了药。 淡淡的花香混合着少女特有的味道透过口鼻钻入他的心肺中,一时间,他脸色涨的通红。 有生以来第一次,心如……鹿撞。 还好灯光本是暖黄的颜色,如此一来他的脸色便不算明显,且落银的注意力也不在他的脸上。 很快将简单的伤口上完药,落银跳着脚回到桌边,收拾着药箱。 忽然,她手动作一僵。 蓦然回过头去往门外看去,正见夜空中悬着一轮圆润无比的明月! 今日,十五! 因为这场闹剧,月娘和她都忘记了煎药的事情…… 落银手中药瓶砰然掉落在地上。 几乎是同一刻,便觉自心脏处倏然涌现了难以言表的寒冷。 子时到了…… “怎么了?” 听到药瓶打碎的声音,易城转过头,问道。 落银身子摇摇欲坠,一时开不得口。 易城似乎觉察到不对,站起身来,刚想再开口,却觉落银的身体朝着他倒了过来。 他展臂一接,感受到怀中的柔软,心脏咚咚的狂跳了起来…… 落银意识开始涣散,只觉跌入了一个温暖的环境中去,意识的想要汲取更多的暖意来缓解身上的寒冷。 结果就是……她死死的抱住了某人。 易城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一时间作呆若木鸡状,口气也僵硬的不得了,“叶落银,你可不可以……矜持一回?” 至少在这种事情上,怎么说也得由他这个爷们儿先主动吧! ps: 啊咧,推荐一本书。《独宠萌妻》,娱乐圈文,男主腹黑帅~方作者推荐有直通车哦,前面也推荐过的。 068:争强好狠(求首订,求自动订 069:岂会是男女之情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69:岂会是男女之情 心思百转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很快,他便觉察到了不对。 掌心的身体,是一种难言的寒冷! 这让易城大惊。 “叶落银,你怎么了!” “叶落银!” 他晃着怀里的人,口气满是惊慌。 “我……好冷。”落银颤着声音说了句,身体仿佛已经被冻僵,只觉像是赤身luo足走在冰山雪地之境。 “冷?”易城想起上次在紫藤花架,她冷的打颤的事情,可这回显然比那时要严重太多,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做,急问道:“你究竟怎么了?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落银隐隐存有的一丝意识,迫使她开口说道:“找,找二娘……” 现在已过子时,喝药也来不及了…… “那你等着,我去找人!”易城刚欲放她,却又重新将人打横抱起,疾步出了门。 几经碰撞,适才出了院子。 照着记忆里的位置,他朝着老寨主家奔去。 他从来不知道,看不到东西是这么令人不安的一件事情。 怀中的冰冷几乎让他如临隆冬。 似乎连她的呼吸都感受不到。 “叶落银,不许睡过去听到没有!” 落银似觉察到有一股源源不断的暖流正缓缓注入她的身体里,耳边是惊慌失措的咆哮声,命令的口吻,将她的神智抓牢。 “给我清醒着!” 意识徘徊在濒临消失的边缘,她似低低的应了一个字,“好……” 这一个字,却令六神无主的少年豁然心安起来。 …… 漆黑夜色中,三个身背包袱的黑影脚步急促的往山逃去。 “燕儿,快点!” 王玉燕一手抓着肩上的包袱,一手提着绊脚的衣裙,脸上泪水汹涌。 待到山脚,一家三口才算松了口气。 还好,没有人追过来。 叶六郎死咬着这件事儿不放。坚持要送官查办,老寨主思虑得多,认为本来寨子里做的也不是正经的营生勾当,若真叫王大赖夫妇入了牢狱,只怕他们为了报复,多拉几个陪葬的,从而将寨子里的事情抖出来。 当时,叶家那丫头不知怎么回事儿,昏了过去,叶六郎一家手忙脚乱的回了家。老寨主便发话说他们这事儿改日再议。 还议什么议! 开玩笑。有这时间。谁不跑那都是傻子! 王大赖朝着山头寨子的方向狠狠瞪了一眼,呸道:“好他个叶六郎,竟然如此赶尽杀绝!” 方才跑得急,也没时间顾虑太多。此刻王田氏才乱了方寸,哭嚎着,“日后,日后咱们可怎么办啊!” 毕竟还是个见识短的妇人,一摊上这事儿,便觉日后无望了。 王玉燕一路上就哭个不停,此刻听王田氏也跟着哭,她哭的也越发的放开了。 “够了!哭哭哭,就知道哭。你还有脸哭啊!要不是你自己办砸了事情,咱们至于落到这种田地吗!”王大赖被她哭的心烦,吼道。 王田氏也知这事儿的确是被她给办砸的,听男人一喊,她倒也真不敢放声哭了。 事到如今。她的气焰也没了,“那咱们现在去哪儿啊……” 王大赖眼光一寒,道:“去汾州百里外的凤阳山!” 王田氏不解,“去哪里作何啊?” 话刚问罢,她似才反应过来一般,惊呼道:“你刚才说是哪里?凤,凤阳山!?” “嗯。” “我们去哪里干什么……你疯了不成!” 王玉燕也是一脸惊骇。 很小的时候,她就听说,凤阳山上住着一窝山贼,他们心狠手辣,烧杀抢掠,强抢民女,甚至以吃人为乐! 纵然与汾州城隔着百里之遥,但仍旧让人闻之色变。 意识的,她攥紧了王田氏的衣袖,摇着头,“娘……我们不去凤阳山,不去!” “哼,咱们既非民,又非商,还怕他们抢不成?”王大赖不以为然。 “你到底怎么想的!你想去送死不成!”王田氏诘问道,“他们哪里管这些,他们只认钱!” 据闻这窝土匪占据凤阳山已有百年之久,当初是一支有数百人的马帮,他们来自西北,私吞了货主要押运的丝绸和茶叶,在凤阳山落草为寇。 他们的实力跟白头山那这窝土匪,那根本没有可比性。 他们有人有马,杀人不眨眼,将青国律法视为空物。 只要有钱有好处,他们什么不敢做! 王大赖冷声道:“只要他们认钱,就够了!” 余光扫过山顶上一处隐现的豆光,他咬牙道:“这是你们逼我的!” 王田氏听到这,大约猜到了王大赖的打算。 她白着一张脸,说不出话来。 …… 翌日,山里又落了一场雨水,虽然不大,但也不知休止,直至午时,也不见停。 月娘坐在牀边,正自责的啜泣着。 叶六郎也是一夜没睡,青黑着眼,虫虫则是一大早的就跑到落银房间里守着,半步不离的。 刚醒来落银嘴角现出一个虚弱的笑来,安慰她道:“本就是我自己给忘了,不怪二娘。” “你别说了……”月娘声音哽咽沙哑,“都怪二娘不好,让你受这么大的罪,二娘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 她欠身拥住落银的肩膀,泣不成声。 若是落银这回真因她的粗心大意而有个三长两短,她定也活不去了…… “我现在不是没事了么。”落银笑叹了口气。 想到当时落银的情形,叶六郎现在仍旧后怕不已。 “真是多亏了易城这孩子。不然的话……”叶六郎说到此处便停住,不敢多说什么不吉利的言语。 月娘情绪稳定些,才放开落银,点着头,“这回他可是救了银儿的命。” 落银闻言这才隐隐记起,昏迷前的事情。 当时,是他抱着自己去找月娘的? 他又看不到路,只去过寨主那一次,是怎么找过去的? 落银有些不敢想,这一程该有多……惨烈。 “他人呢?”落银开口问道。 虫虫眼睛还红肿着。一看便知没少哭。他回答道:“易城哥哥喝完药。睡了。” 喝药? 落银疑惑的看向月娘。 “是因为昨晚为了压制住你的寒毒,耗费了太多内力,后来见你脱离了危险,他身体不支昏了过去。喝完药才好些,现在在休息。” 落银听罢,忙问道:“有无大碍?” 叶六郎是习武之人,深谙耗费内力的后果,“身体是无碍,内力恢复起来只怕要花上十来日。” 落银微微放了心,却也有些内疚。 若不是为了她…… “我去看看他。” 落银坐起身,却听月娘阻止道:“你现在身体里的寒气尚未完全退去,还是在牀上歇着的好。” 叶六郎亦劝阻道:“听你二娘的。快躺好!放心,易城他没事。” 落银一笑,摇头道:“放心,我也没事。” 说着,便了牀。 见她动作还算利落。显是恢复的差不多了,夫妻二人也不再多劝,虫虫则是屁颠屁颠的跟了过去。 走到房门前,见房门并未关紧,落银便推门走了进去。 牀榻上,易城阖着双目,身上搭着条深色的薄毯。 落银放轻了步子走过去。 见他脸色和嘴唇都有些发白,一副虚弱的模样,她意识的皱起了眉。 这样真的没事吗? “刚醒来就四处跑动,你可真是一刻也闲不住。” 落银被吓了一跳。 “你没睡啊!” “嗯。”易城应答一声,睁开了双目。 落银听他声音还算有力,微微放了心。 “昨晚上……” 她刚一开口,就听易城打断她道,“昨晚上你昏过去,大致产生了一些幻觉和幻听,你切莫当真。” 什么? 幻觉幻听? 落银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我并不记得听到什么……我只是想跟你说,昨晚上,谢谢你。” 易城脸色一囧。 虫虫跑过来,好奇地问道:“什么幻觉,幻听呀?” 落银摇摇头,疑惑的看向易城。 被姐弟俩这么一盯,易城不自在的咳嗽的几声,“我以前昏迷的时候,偶尔会听到见到一些幻象……所以,提醒你一不要当真。就是这样而已……” 落银了然地“哦”了声,嘱咐了他好好休息之类的话,便带着虫虫离去了。 听到门被关上的声响,易城深出了一口气,随后不由扶额——他现在整日里,究竟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东西…… 难不成他—— 想到一种可能,他即刻像是被火烧了一般,跳坐起身,满脸的惊异。 随后,他冷笑一声,“哈!” “怎么可能!” 这种毫无涵养的土匪之女,浑身缺点,出口成章,争强好狠的泼女。 他所见所识的女子,就算是个寻常的丫鬟,哪个不比她强百倍千倍! 他昨晚之所以如此紧张,也不过是因为对她救了自己一事心怀感激罢了。 岂会是男女之情! 要知道,他连叶落银长的是方是圆是平是扁都没见过! “嘁,怎么可能……”他又重复了一遍。 他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他真是该好好休息休息了…… ps: 感谢投出了本书的首粉,还有投出本书第二粉的书友110114081248254,此等厚爱无以为报,唯有好好码字方不负诸位恩泽。 本书目前是单更,但从六月一号开始会三更,也就是还有两天啦,说到做到~攒稿去啦,祝大家看书愉快。 069:岂会是男女之情 070:赌徒一个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70:赌徒一个 哭求订阅正版 ※※※※※※ “我就猜到他们会跑。”老寨主躺在牀上,叹一口气道:“罢了,就让他们去吧,他们一家在白头山上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放他们一马吧。” 叶六郎思虑了片刻,点着头 落银则是对这种结果早有预料,就算老寨主不亲口说要赶他们山,也会给他们山的机会。 是不可能,真的赶尽杀绝的。 “日后的日子还长着,他们走了也好,省的你们处处提防。”老寨主口气含笑。 史三猫在一旁,拍着马屁,“寨主您真是宅心仁厚,思虑长远啊。” 老寨主冷哼了一声,斜眼瞥了他一眼,“你要还想在这山上待去,日后就老实点儿。” 这次王大来一家的事情,难保史三猫没有掺和一脚吧? 史三猫哎呦了一声,连忙称冤,“瞧您说的,我什么时候不老实了啊?您说说,哪回干活儿我不是抢在前头啊!” “有些事儿,你心里明白就好。”老寨主警戒了他一句。 史三猫一怔,随即点头笑脸称是。 老寨主也懒得理会他,转脸看向落银,脸色转化成慈爱,“银儿昨夜的急病可好了?” “劳寨主爷爷担心了。”落银朝着这慈眉善目的老人一笑,道:“这病来得快,去得快,已经无事了。” 老寨主点了点头,仍旧不放心地问道:“这急病是何缘故啊?” 他似觉落银答不上来,便看向月娘。 月娘踌躇了片刻,便答道:“是吃错了有微毒的东西。才会导致短暂的昏迷,现在余毒已经清了。” 倒不是信不过老寨主,而是她有着自己的分寸。落银的寒症,能少让一个人知道便不能随意张扬。 老寨主闻言。这才放心来。 “这就好,银丫头的身体自幼不好,还是得多费些心调养。” 月娘点头笑着称是,日后她会多注意着。 昏时,落银挎着菜篮带着虫虫去了山南菜园。 这茶园子是前几年她买了种苗儿回来置办成的,一直是由李方氏打理着,以供两家平日里所需。 毕竟来回山买菜太麻烦。倒不如自己种些。 而且这些菜,因为此处土地经过她那具有异能血液滋养的缘故,长得格外好,炒出来的菜也更香。 半路上。姐弟二人刚好遇着了摘菜回来的李方氏。 “李婶儿。”落银笑着打招呼。 虫虫也扬着可爱的笑脸喊着李婶婶。 李方氏点着头,见落银手里挎着的菜篮,笑道:“那两趟子玉米我看都可以吃了,掰几棒子回去熬粥喝吧。” 一听玉米粥,虫虫即刻欢呼了起来。 他最爱喝的就是这个。 待姐弟二人到了菜园。虫虫自告奋勇的去掰玉米,却因个子还没玉米棒子高,最后只得放弃,转而去摆弄那几棵茭白。 落银见前方那一行玉米被折断了两棵,皱眉上了前去。 是被拦腰折断的。玉米棒子还挂在上面,想是有谁将这玉米杆折来当甘蔗啃了。 虫虫也好这口,但因小孩子牙口没长好,月娘不许他多吃。 见旁边的几道菜沟子上都有践踏过的脚印,几丛韭菜被踩的没入了泥土里。 肯定是史三猫。 除了他,再没谁如此不爱惜菜园子。 落银心里有些生气,想着回头见面得好好跟他说一说——自己偷懒不肯动手,吃的时候倒是好意思。 她弯腰将上头的几棒子嫩玉米掰了来。 却在那一堆残叶里,发现了一张发黄的粗纸,上头写着些字,歪歪扭扭的,鬼画符一般。 落银心好奇,打开摊平了来看。 却见最上头,写着两个大字:欠条。 内容亦是借条的形式,大概是说借了纹银三两,三日内必定偿还。 方没有署名,就按了个手印。 一般借条是债主留当做凭据的,还了钱之后,才会还给欠债的人。 这寨子里,谁会在外头借钱? 想到史三猫前日里曾上门借了三两银子,起初叶六郎不肯借,他便哭爹喊娘的不肯走,只说有急事,但具体怎么个急法儿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还是月娘心软,借给他了。 这欠条应当是他还了钱之后拿回来的吧? 可他光棍儿一条,一不造,二不懂得拾掇自己,三不挂念着讨老婆,借三两银子用来作何? …… 说来也奇怪,自从落银在菜园里偶然见到了那个借条之后,便再也不曾见得史三猫的面儿。 不光是她,老寨主那里也一样,好几日都没见过他。 难不成拿了她家那三两银子不想还,就这么跑了? 叶六郎是这么猜测的。 可落银却觉得应当不至于吧,三两银子,虽然不少,但也算不得什么大数目,史三猫料理茶园每月还会给他一两银,三个月来,也就还清了。 他虽然没什么出息,但脑子还是有的。 就凭他,山靠什么过活? “南风已经山去找了,找到再说吧。”叶六郎倒不觉得人跑了还能找得到,主要是老寨主,怕史三猫有个万一。 “别管他了,做饭吧,快晌午了。”叶六郎从椅上起身道。 月娘点头,去拿围裙。 话分两头,再说此刻走在望阳镇正街上,左顾右看正在寻找史三猫身影的南风,已经完全没有了耐心。 本来他跟史三猫也谈不上有半分亲厚,对于他这突然失踪。南风也淡定的表示毫不紧张。 对于史三猫,南风完全属于那种就算史三猫死了,他要去坟前拜一拜也要看有没有时间的心态。 他今日山来找。完全是看在寨主的份儿上。 可大街小巷都串了两遍儿,人亦问了不少。半日来却仍旧寻他不得,他就委实有些不耐了。 晌午的大日头打在脸上,大街上都没几个人。 半天走来又累又饿,南风眼见前方有座酒馆儿,便走了过去。 先歇一歇脚,吃口饭再说吧。 此刻正是吃饭的时辰,故这座不大的酒馆里头儿已经人满为患。不得已之,南风与两个中年男人拼了桌。 这俩人都是细高个,黑瘦的身材,眉眼间还有几分相似。从二人的对话间,南风听出这俩人乃是兄弟俩。 饭菜还没上来,南风便有一搭没一搭的听这俩人吹着牛皮乱侃,聊以解闷。 “日后,你还是少去那些地方。咱爹身子不行,你也该为家里考虑考虑了。”年纪稍长的男人听自家兄弟一提到赌坊就滔滔不绝,不由劝道。 他那胞弟却不以为然,“我昨日里还赢了五吊钱呢!若非这五吊救命钱,咱爹哪儿来的钱抓药!” “有输便有赢。赌坊里拼的不全是运气?你不是不知道,输的倾家荡产的人多了去了!” “好了好了,菜来了,先吃饭先吃饭……”被教训的男人显是没耐心听,见菜上来,便急忙岔开话题。 他那兄长却不依,没去动筷,皱眉说道:“你别回回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昨日我去赌场找你回家,你难道没瞧见,先前输给你钱的那人,欠赌债还不起被打成那个样子吗?” 男人闻言手动作一僵,是想起了昨日那人被打得半死不活的惨象,倒也真的骇人,便干笑两声,道:“我赌的小……也不借钱,二哥你就放心好了。” 听他如此不知悔改,年长的男人不由地摇头叹气。 南风将二人的话听在耳中,想着史三猫会不会是进了赌场? 先前李年在世的时候,便隐隐跟他提起几次,史三猫,是个好赌之徒。 只是因为老寨主的威压,后来改了很多。 就是不知道这几年来,他过得是不是太轻松,太舒坦了,会不会又‘旧病复发’,管不住自己的手了? 不是有句话叫做饱足思淫欲吗。 想到这,南风草草的吃完了饭,跟那两汉子打听了赌坊的大概位置,便赶过去了。 却不料,扑了个空。 “你说的这个人,是有来过我们赌坊,但据说是欠了麒麟帮的钱,筹银子还债去了!”赌坊的看门人说道。 “他连在我们赌坊待了四五日,前四日一直在赢,少说也赢了百两银。却偏生不走,不料第五日撞见了咱们镇上有名的‘赌王’,一股脑儿全输没了,还倒欠了几十两!” 守门人说这些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并非唏嘘感叹,而是喜闻乐见一般,在这赌场里,这样的人他见得多了。 说白了那就是一个字:该! 都是贪得无厌,自己自作自受。 倒欠了几十两?! 还找什么麒麟帮借了钱? 饶是南风不接触赌坊这类地方,但还是听说过这麒麟帮,就是一放高利贷的,认钱不认人,到期不还钱,满大街的追着你砍,也没人敢拦。 逃到天涯海角,那也得要你的命。 总之,跟他们借钱,你要么还钱,要么还命,自己掂量着吧。 南风简直被这情况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 这史三猫,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吗! 竟然敢找那帮人借钱! 南风听这看门人也不知史三猫具体的去处,便道谢告辞,匆匆地赶回了白头山去。 070:赌徒一个 071:方瞒的策划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71:方瞒的策划 求推荐,求支持正版订阅拜谢 待南风赶回白头山,打算将打听来的消息说给老寨主、叶六郎还有落银他们听。 可刚开口说了半句话,便被老寨主伸手打断。 “行了,别说了。”老寨主的声音有气无力的,眼中尚有未完全褪去的怒意,像是大气过一场的样子。 南风一愣,拿疑问的眼光看向落银。 “刚才他人回来过了。”落银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是欠了赌债,想要借银子。” 张口便是三百两。 三百两啊。 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数目了。 且不说他们暂时真的拿不出这么多银子,就是拿得出,也不可能就给史三猫会还赌债。 帮了第一次,便有第二次。 他家又不是开善堂的,就算是开善堂的,也没有给赌徒还债的圣母心肠吧。 这几年来,靠着茶园,虽说家里宽裕了许多,但除却寨子里的日常开销,再有他们的工钱,目前攒来的银子,亦不过百两左右。 “狗改不了吃屎!”老寨主沉声道:“那一年,他就在我面前发过誓,此生不再沾赌,若是违背天打雷劈。就等着看他被雷劈死吧!谁也不许帮他!” 想起方才史三猫鼻涕一把泪一把,哭着磕头要帮忙的模样,落银却也生不出一丝同情来来。 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可怜。 帮他十次,只要有一次帮不上忙,便立即视你为仇人。 方才他借钱无果,愤然离去的时候,那眼神,简直可以杀人了。 好像他们亏欠他良多一般。 虽然她没想着能让他真的被雷劈死,但却也不打算理会他这档子事。 几人围在牀边宽慰了情绪激动的老寨主一通。 “寨主爷爷,别为了他气坏了身子。” “银儿说的是,您老就别挂念这事儿了。就随着他去吧。” 南风也附和着说道:“都是他自作自受。” “好了。我没事儿,就是刚才一口气没上来,心口儿憋得慌。现在好多了。”老寨主情绪稳定了些,便同几人讲道:“你们不还有事吗?快去忙正事吧,别净围着我这糟老头子打转了。” 叶六郎笑了声,“也好,那我们先走了。您好生歇着吧。” 老寨主点头称好,几人这才离去。 一出门,南风便扯了落银的衣袖,示意有话要跟她单独说。 落银跟叶六郎打了招呼。说晚些回去。 见叶六郎夫妇走远。落银才问道:“干什么。神秘兮兮的。” “不是我神秘兮兮的,是方瞒交待我,一定要将这信单独给你。” “方瞒?”落银一阵惊讶。 她跟他,哪儿用得着传什么信啊。 南风亦一副纳闷的表情。将信从袖中取出,递与她,“你快看看,他信上说什么了?” 搞得这样隐秘,有什么话让他传过来不就行了,作何还写信,这让一心绑在落银身上的他,很难不想歪,很难不去猜测这信中是否有逾越的内容。 比如……表意什么的。 若是方瞒和落银知晓他心中所想。只怕要吐血了。 二人关系,虽然几年来熟悉了许多,亦有一种难言的默契,但最多也只是朋友的关系,更确切的来说。应该是……损友。 落银将信拆开来看。 眉间开始显出惊惑的神色。 最后,方瞒一再提醒,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包括叶六郎他们。 落银感受的出来,他这并非是出于不信任,而是谨慎,极度的谨慎。 可不过是见个面,治个病,真的至于如此吗? 但方瞒这么说,一定是有他自己的道理的。 “怎么了,他怎么说的?”南风见她神色有异,心如火燎。 “没什么。”落银平定了心神,笑道:“前些日子我让他帮我留意一味稀有的药材,他说找到了,让我明日过去取。” “真的?” “骗你作何,明天你赶车送我过去。” 南风听她这么说,便再无怀疑。 这个方瞒,神经兮兮的,还真是闲得慌,这种小事还值得写信吗?浪费纸墨! 南风在心里将其骂了一通。 此刻方氏医馆后堂中,方瞒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站起了身来。 卷起竹帘,他步行至内间的书架前止步。 上面林列着一排排的卷籍,多是医书。 只见他弯身去,在最面的一格里,取出了一本不起眼的蓝皮医书来。 打开,里面却夹着四五封书信。 看上面的笔迹,并非出自同一人之手。 方瞒将信一封封的打开来看,一字不漏的,似在寻找什么隐藏的信息。 那人做事一向谨慎到极点,可谓滴水不漏,就算在此种情形,若非有万全之策,他绝对会力求不让人抓到一丝把柄,从这出自众人之手的书信,还有上面毫无信息的内容,便能看得出来。 而依照他的行事作风,想说的话一定是隐含其中…… 可方瞒始终未能看出什么异常来,这些书信,明眼一看,再如何深究,都像是普通的问候信,寥寥几句,平平无奇。 但他知道,断不可能只是如此。 三年前,他那封信已经递到他的手中,这三年来,方瞒相信,他一定在暗筹划。 他将五张信纸按照时间的顺序摆列在地上,眉间露出深深的思索。 口中默念着信上的文字。 “不对!丁……丑?城遥………玉门……” “大、雪……” 方瞒眼中闪过顿悟之色。 原来,如此! 身马车摇摇晃晃。 落银几经犹豫,终究还是将话吞咽了回去。 “你想说什么。”易城坐在她对面,问道。 落银一噎。 这都能看出来? “没什么,就是想说……今天挺凉快的。”她胡乱诌了一句,应付道。 易城岂会听不出来她没说实话。 甚至,她想问什么他都已经猜到了。 他动了动嘴唇,终究还是没再说什么。 于是,一路无语。 车在方瞒的医馆前停住。 南风在外喊了声“到了”。落银便撩开帘子准备车。 动作到一半,转过头去,将手伸了过去。 易城没看到她的动作,径直起了身。 “喂,扶着。”落银无奈地出声提醒。 易城神色稍滞,随后,伸手搭在了落银的手臂上。 二人了马车,南风便道:“我有点事要办,就不跟你们一起进去了,等我事情办完便回来找你们。” 落银点头说好。 南风便满脸带笑的转身朝西街方向去了。 见二人进来。方瞒一把丢手中正配的药。迎了过来。 他先是看向落银。笑道:“说来也巧,我无意间得了那本医书,上面有记载关于清除此毒的偏方,就是不知好用不好用。这才传了信让你将易公子带过来。” 落银无感的扯了扯嘴角,没什么诚意的笑了两声。 没谁喜欢被人当做傻子来用,到头来却被蒙在鼓里,她也不例外。 但她心里却也明白,这事儿,不是她能管得着的。 她向来秉承不管闲事的原则,所以方才在马车里,她忍住了没问。 就且配合着,做一回傻子吧。 方瞒见她脸色。有些尴尬的清了声嗓子,看向易城,做了个请的手势,“那易公子随我去内间诊治吧。” 易城意识的看了眼落银。 说是看,也不过是将头转过去三分。 “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等着你就是。”落银口气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来。 易城原地驻足片刻,终究没说任何,随方瞒走了进去。 落银坐在偏堂等候,一盏茶喝去一半,不由想起了这几年来,零零碎碎的,有关易城的事情。 特别是方瞒。 对易城的态度,远远不是只出于一个大夫对待病患的态度,具体的她说不上来,但能肯定的是,方瞒认识易城,在易城来这医馆之前。 他第一次看到易城的时候,眼神的确有些错愕,其后便是他帮助易城脱险,躲避那些神秘人的追查,这些,都热心的太过头了。 对事情的了解之多,也委实说不过去。 这两年,那些神秘人大许是查不到什么,才逐渐放弃。 可是,方瞒的动作却好像越来越快了。 他之前还懂得小心翼翼的隐瞒自己认识易城这件事情,但昨日他让南风带书信给她,就彻底暴露了,很明显,他也知道会暴露,所以才多次嘱咐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而她则是因为作为他跟易城联络的‘中间人’,无可避免,才有了这个‘荣幸’。 隐隐地,她好像觉察到,方瞒在策划着什么,亦或是……帮易城在策划什么。 她能管住自己的嘴巴不去多说,不去多问,但她却管不住自己的脑袋不去多想。 而且,一想到方瞒在帮易城策划着什么,她心里就觉得很不安宁。 这是两世为人,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本是不该为了不相干的人思虑良多的,她真是变得爱自寻烦恼了。 深吐了一口气,将这些混杂的思绪撇开了一些,落银便站起了身来,见内室那边还没有任何动静,她便提步出了医馆。 出去走一走也好,人一闷着,便贯会胡思乱想。 …… ps: 半夜一上来就瞧见了碧澄小主的桃花扇,真真是极惊喜的~因今日有事要出远门,约莫夜间方能归来,又恐定时发布会出甚么幺蛾子,便深夜爬坐而起特来更文,若诸位看官还看得过眼,烦请投票订阅支持,不胜感激。 071:方瞒的策划 072:被绑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72:被绑 大街上形形色色的人来来往往,商贩吆喝叫卖,十分热闹。 落银百无聊赖的看着两边商铺。 忽然,她顿住了脚步,回过了头去。 卖糖葫芦的小贩正从耙上拔一串红晶晶的糖葫芦递给一个孩子,三两个妇人围在一个头巾摊子上挑拣着。 还有几个样貌衣着普通的行人左右观瞻,并无什么异样。 落银暗道了一声奇怪,转回了头去。 总觉得……好像有人在跟着自己一样。 真是神经敏感的有些过头了。 这条街,主街道是环形街,一条街逛过去,便能回到医馆。 故落银就沿途一直逛着,期间买了些小玩意儿,打算回家给虫虫玩。 想到月娘前日里提到要给叶六郎做新鞋子的事情,她便转身去了鞋铺。 这种东西,又不值几个钱,能给月娘省些力气总是好的。 月娘就是太过节省,为了省几文钱有时候能忙活半天,这一点,是无论如何也改不掉的。 随意挑了一双黑色布鞋。 落银见店里的伙计要拿黄纸给包起来,顿了顿,道:“把这双也给我包上吧。” “这双鞋小一些,跟这双不是一个码儿的。”伙计善意提醒道。 “无妨……” 她本也不是,买给一个人穿的。 伙计依言将两双鞋都给她包了起来。 付了银子,落银出了鞋铺。 刚一转身,却觉眼前忽然一黑,随之,后脑传来一阵剧痛,叫也不及叫上一声,人便没了意识。 另一头。南风刚从镇西头的首饰铺里走出来,手中握着一个圆形的玲珑小盒。 他迫不及待的赶回了方氏医馆。 此时,正见方瞒同易城走了出来。 “易大哥。方大夫。”南风喊了声,没看着落银跟着出来。便上前问道:“落银呢?” 易城和方瞒闻言俱是一怔。 “她没在这堂中?”易城问道。 “没有啊……”南风又将四处打量了一遍。 方瞒笑笑道:“许是有事出去了,你们就先坐在这等一等吧。” “不行。” 易城和南风不约而同的出声说道。 话一说罢,二人都是一愣。 随后,二人再次很默契地说道:“我出去看一看。” 这方瞒傻眼了。 随后,一副竭力忍笑的模样。 瞧这俩人,大惊小怪的。 南风似乎隐隐觉察到了什么…… 可具体的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劲。 他此刻无暇去细想,便同易城说道:“易大哥你眼睛不方便。还是在这等着吧,我自己出去看看就成。” 易城眼底闪过一抹异色,随后点头。 方瞒注意到,方才那一瞬间。他身上闪现出的情绪很复杂。 眼不能看这种事情习惯是可以习惯,但某些事情上…… 南风已经走了出去。 方瞒伸手拍了拍易城的肩膀,“别急,反正用不着多久了。到时,再看个够就是了。” 易城脸色一僵。“你在胡说些什么。” 方瞒耸耸肩,“没有啊,我就是说等你以后眼睛治好了,就能想看什么就看什么了,这世间好看的东西多的数也数不清。我又没指名道姓的说是叶落银。” 易城:“……我看她作何。” 方瞒叹了口气,道:“不看也好。” 易城闻言心里难免好奇。 什么叫做,不看也好? 方瞒显然没有要说去的意思,找了张椅子坐,让店里的小学徒去倒茶。 易城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走了过去,坐。 “你方才的话,是何意?” 方瞒暗笑,口气却平静的很,“反正你日后大许也不会再见她,咱们就不说那些了,来,喝茶。” 易城抬眼,纵然眼睛没有什么焦距,但威慑力仍旧十足,隐隐透着一股威胁,“说。” 方瞒咳了两声掩饰笑意。 “哎呀……那个,就是……落银这丫头啊,哪里都好,就是长相……有些差强人意啊。”方瞒似极为遗憾,有模有样的说道。 易城显然是信了他的鬼话。 其实……他也料到了,毕竟,脾气那么差,又是个‘动手能力极强’的,长相应当是好看不到哪里去的。 停顿了好大会儿,他又问道:“你口中的差强人意,是差强人意到哪种程度?” “怎么说呢……”方瞒佯装苦恼的啧了两声,“还是别说了,你说咱们两个大老爷们儿的在这拿人家小姑娘的痛处说事儿,怪不地道的。” ! 这话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 让人无法不去构想。 无法用语言形容,且长相都已经成了‘痛处’,实在很值得人去想象了…… 脑海中闪过一张张很有‘特色’的脸庞,一个接着一个,走马灯一般,根本停不来,易城的脸色一时变了又变。 方瞒亦不敢再喝茶,生怕给自己呛住。 接来的时间里,易城大致是沉浸在自己的想象和纠结之中,没再开口说话,方瞒则是说了两句见他没反应便缄了口。 于是,这段时间里,二人之间横亘着一种异样的寂静。 直到满脸急色的南风奔了进来,这种寂静终于被轰然打破。 “整条街找了三遍,都没有看到落银!” 怎么可能呢?! 三人都知道,落银是很有分寸的人,若非遇到什么事情,绝不至于让人如此久等且也不打个招呼。 莫不是,遇到什么不得已的状况了? “咱们分头去找,我也召集些认识的人帮忙打听打听。”方瞒当即说道。 南风忙点头道谢,再次跑了出去。 “我一同过去。”易城紧锁着眉头。说道。 莫名的,有种不好的预感。 …… 眼见天色已经漆黑如墨,却不见晨早就出了门的落银、南风和易城三人归来。叶六郎和月娘都有些担忧。 方才李方氏来过一趟,以为南风早便回来了。在叶六郎家里,打算喊人回去吃晚饭来着。 亦是同样认为三人早就回来只是在南风家里的叶六郎夫妇,这才知道几人都还未归。 “只是去方大夫那里一趟,怎么说也该回来了。”叶六郎皱眉道。 “兴许是孩子们临时去了别处儿玩也不一定,再等等看吧。”月娘安慰了他一句,然而自己眉间也有忧色。 “不成。”叶六郎摇了头,从凳子上站起身来。道:“我还是去看看吧,这夜里山路也不好赶车,我去接着点儿。” “也好。”月娘点点头,又道:“你先等会儿。我去给你点个灯笼,好看路。” “嗯。” …… 叶六郎沿着山路往走,一路上,却未看到半点儿火光,也没听着丝毫动静。显然,他们还没有回来。 心里的不安越发严重起来。 他提着灯,脚步不自觉的快了许多。 直至山脚,隐隐听到有赶车的声音缓缓传来。 叶六郎往前小跑了一阵儿,这才看见有一簇豆大的灯光闪耀着。应是悬于车前的灯笼。 应该是他们回来了。 这山路近年来走的人越发少,一日来都不见三两个人影,何况是大半夜的,应该不是行人。 果然,再等近了些,叶六郎便隐约认出了那是自家的驴车。 “怎么赶得这样急,叔跟你说了多少回了,夜里赶车看着些路,别赶太快。”眼见驴车来到了跟前,也似的速度,令叶六郎直摇头。 南风急忙地勒住车,翻身而。 “走吧,回去吧,都等着你们吃饭呢,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夜深,叶六郎尚未瞧见南风一脸的急色。 “叶叔,落银她不见了!”南风几乎是哭喊着说出这句话来,显然是急的已经没办法了。 “什么!?”叶六郎当即膛目,身子蓦然一僵。 “找了一整天也没找到,易大哥和方大夫还在找,让我回来告诉您一声儿!”南风无措地道:“叶叔,您看现在怎么办啊!” 叶六郎强自冷静着,道:“走,上车!我去看看!” “好!”南风现在已经完全没了主意,孩子终究还是个孩子,叶六郎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叶六郎跳上驾座,调转了车头,朝着望阳镇的方向疾赶而去。 车身闯入浓浓的夜色,很快被吞没无形。 …… 黑暗中,落银皱着眉,睁开了眼睛。 却什么都看不到。 试图动了动身子,却发觉手脚都被绑上了。 嘴巴亦被堵上。 浑身酸疼不已,特别的后脑勺的地方,一阵阵的发疼。 落银迫使自己冷静来,竭力回想着昏迷前的事情。 当时……好像刚从鞋铺里出去,就被人蒙上了黑布袋,在脑后稳稳敲了一棍子便懵了。 所以,绑她的人是早有准备,一路跟踪她,找到合适的机会才的手。 会是谁呢…… 若轮得罪,她却从未主动招惹过谁,根本没有什么仇家可言。 劫财根本不可能,就她这身穿着打扮,只怕连小偷都不屑靠近,更别说花这么多心思将她绑起来了。 难道是—— 她眼皮子一阵跳。 然后,忽然翻过身去,用力的挪动着身子,想发出一点声音来引起注意。 可却是徒劳。 这空间大的有离谱,她费力的滚了十来圈,简直头昏眼花,却没有碰着任何可以撞击发声的实物。 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又湿又冷。 072:被绑 073:筹钱救命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73:筹钱救命 【二更到,求推荐票,粉红票~暂定二十张粉红换一章加更噢。】 祝各位六一儿童节快乐 直到筋疲力竭,她才放弃。 落银仰躺着,大口喘着粗气,望着黑乎乎的四周,她将事情前后想了一通。 如果真的是王田氏他们想要报仇,照他们贪得无厌的性子,肯定是要找叶六郎谈判勒索的。 既然她现在还活着,就说明他们无意取她的性命,至少暂时没这个心思。 还是静观其变吧。 毕竟,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就在这时,外间响起了人的说话声。 落银一个激灵,竖起了耳朵去听。 是个男人的声音,都是一副本地的口音,和刻意压低的低嗓门。 “这小娘子长得还不错,卖进里头能值不少银子——” “嘁,你就这点儿出息了,成日除了窑子你还知道什么?没听那人说吗,干的好了,每人能拿这个数儿!” 大许是那人拿手比划了个数儿。 几人一阵猜测,这衣着普通的小娘子是什么身份,怎值这么些钱。 “莫怕,哪个有权人家的姑娘会单独上街,穿这样的?”一人说道:“顶多也是家里有点田,反正只要能拿钱,咱们管她是谁呢……她又没见过咱们,到时候拿了钱咱们就闪人。” “没错!” 落银心底有些不确定了。 听他们这意思,显然是要勒索。 而且,好像还是有人在背后指点的。 这样一来,有嫌疑的就不止王大赖他们一家子了。 …… 一行人围在医馆里,不安的踱着步子。 “伯父,不然咱们去报官吧!”方瞒建议道。 “不行……”叶六郎摇着头。 一报官,什么篓子就都出来了。只会连累落银,使处境更糟糕,到时候大家一窝端的全都进去了。还怎么救人。 “事到如今也管不得那么多了。”方瞒沉吟了片刻,道:“伯父您看这样行不行。这官我去报,就称落银是我的妹妹。” 叶六郎顿时惊住。 方瞒,竟然知道他们的身份是见不得光的?! 震惊归震惊,叶六郎也知道现在不是细究这件事情的时候,他看向方瞒,道:“这怎么行得通,若是被查出来你谎报的话。可是要被牵连的……” “无妨,我之前的确有个妹妹的籍贯在此地……”方瞒说道:“不会被查出来的。” 叶六郎听到此处就放了心,忙地连连道谢。 方瞒刚要出去,却听身后响起了一道沉沉的声音。 “不必。” 几人闻言投去疑惑的目光。 却见端坐在灯火的易城。脸色格外的冰冷,“人已经来了。” 官府有的时候,只会帮倒忙。 而且,官府插进去的话,他要怎么来让那些人付出百倍的代价。 众人都知他耳朵灵敏非常。听他这么说,不由都忙地举目朝门外看去。 门外挂着两盏灯,将十步以内的距离照的通亮。 果然,片刻之后,就见一身着普通土色布衣。腰间系着黑色裤带的男人走入了视线。 他停在医馆前,先是抬头看了眼招牌,确定之后,才提步走了进来。 一进去,便见一子的人都死死的盯着他看,说是杀气腾腾也不为过。 来人很没出息的抖了抖。 “我女儿人呢!”叶六郎吼道,想要冲上前去,被方瞒拦住,劝道:“伯父你先冷静冷静。” 叶六郎哪里听得进去,红着眼睛诘问:“快说!”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来人吓得脸发白,急忙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我只是收,收了一文钱……来送信的!” 见叶六郎又要发作,那人丢书信,赶忙逃了出去。 一文钱,也不是好挣的啊…… 几人拆开书信,极快地将信上所书看了一遍。 说是明日午时,城南汾州河边见,准备好一千两银子,一手交银子一手还人。 “一千两?!”南风不禁惊呼出声。 这真是狮子大开口! 明日午时,这么短的时间里,哪里去找一千两? 就算要抓人,那也至少得先将银子准备好,对方说了,不见够数儿的银子,就别想见落银。 “我这里最多也就能凑齐二百两。”方瞒直接开口说道。 落银知晓,大抵要少不得一阵惊呼了,这个开口闭口不离钱的钱串子竟然为了救自己这么舍得。 “可是离一千两,还差得远……”叶六郎皱着眉,表面还算冷静,实则内心已经乱成一团。 首要之急,是要先筹到银子才行。 深更半夜,借也没处借啊! 这可如何是好啊…… 沉默了良久的易城适才开口说道:“之前去暂住的徐公子,应当可以帮上忙。” “对!”叶六郎蓦然惊醒一般。 一千两对他们来说是个天文数字,但对于徐折清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 这个时候,叶六郎也顾不上去考虑此举是否会麻烦到别人了,那是他的女儿,只要能救回来,让他干什么都可以! 更别说是求人借钱这种小事了…… “明日一早,便去汾州城的徐家分行里去找人。” 现在这个时候过去,茶行铁定是关门了,只有等明天一早过去了。 事情有了初步的解决办法,虽然不能保证一定能找到徐折清,对方一定肯帮忙,但至少是有个想头了。 叶六郎这才对着南风说道:“南风,你先回去通知你婶子一声,也跟你娘报个平安。让她们不要担心……另外,跟你婶子说把家里所有的现钱拿出来,你明日过来的时候全部都带过来。” 无论如何。也要将人救回来。 …… 这一夜,叶六郎他们就直接歇在了医馆,说是歇。却哪里睡得着,不过是心急如焚的等着天亮。 一夜。都未合眼。 …… 落银开始感觉到害怕了。 起初尚有几个人在说话,好让她了解着状况,可现在四周寂静无声,她亦浑身提不起一丝力气来,饿得前胸贴后背。 不知身处何处,一动不得动,一睁眼全是墨色漆黑。又冷又饿,绕她再如何冷静,却也从未经历过这种事情,此刻由不得她不怕。 也不知此刻是什么时辰。白昼还是黑夜,叶六郎他们找不找得到她。 想也知道,要找到她定是不易的,对方竟然费此心机将她带到这里,想必隐秘非常。 宽阔。湿冷,无人,会是什么地方? 望阳镇有这么一个地方吗? 落银眼睛半闭半睁着,将望阳镇的地势在脑海中快的过滤了一遍。 却始终想不到符合的地方。 后脑的疼痛越来越严重,头脑昏沉的已经很难再凝神去思考。 在她几近昏迷之际。视线中却隐隐有了一抹光亮,这光让她几乎一瞬间就恢复了神智。 落银定睛一看,却是从头顶上一条细缝撒来的。 天亮了?! 转过头,又在周遭看到了几束大小不一的光线照射进来。 落银心中蓦然装满了希望! 蓄了些力气,她朝着其中一个散发着光亮有碗口大小的缺口奋力的移动着身子。 每移动一,似都觉得用尽了力气。 明明见着那光就在眼前,可却始终靠近不得一般。 身的地并不平坦,高高低低的乱石,菱角尖利的砖块随时可见。硌在身,偏生躲也无法躲,只有碾过去。 落银咬着牙,不知是疼的还是累的,汗水已经湿透了衣裳。 再说此时,叶六郎、南风、易城三人已经驱车来到了徐家茶行汾州分铺门前。 叶六郎跳车去,急急的拍打着门。 “别敲了,来了来了!” 一大早的,还没到开门儿的时辰呢,真闹腾! 很快,便有人从里头将门打开。 是这店里的看门掌柜,年纪很轻,也就二十七八岁的模样,他是认得叶六郎的,本来一大早的被吵醒的怒气也只有压着,毕竟眼前这人,可是被少东家当成上宾来对待的。 “一大早的您怎就过来了?”掌柜的笑脸相迎,询问道:“是有什么事情吗?” 叶六郎朝他拱手草草一礼,二话不说便切入正题,“我找徐公子,劳烦通传一声,实在是有急事,不得已之才这么早过来!” 那掌柜的见他一脸急色不似作假,也跟着急了起来,只不过他急的原因是……“真是不巧,少东家昨日确实还在铺子里,但昨个儿午便去办事去了,现我也不知他人在何处啊!” “什么!”南风顿时急的跳了脚,二步奔过来,“那他何时才能回来?” “这个少东家倒是没说,我们小的也没敢多嘴去问。”掌柜的无奈地苦笑了一声,“不然,您过两天再来看看?” 过两天!? 过两天人只怕都没了! 这事哪里能等啊! “那知道他去了哪里吗?”叶六郎不死心问道。 “这个……也不知。”掌柜的讪讪地答道。 叶六郎登时间只觉得最后一丝希望也砰然断裂。 “或者这样您看成吗?诸位先进去喝口茶等一等,我这便派人去找找看——”掌柜的见叶六郎脸色苍白的吓人,心知应是真的有急事,便劝说道。 这办法虽然只怕没什么用,但他也真的想不出其它的办法了。 没个具体详细的目标,找人,哪儿是那么好找的。 从这里到指定的那城南汾州河畔,少说也要一个时辰,再等去,就真的来不及了。 073:筹钱救命 074:要钱还是要女儿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74:要钱还是要女儿 叶六郎心中有了计较,当即拜谢道:“那便有劳掌柜了!” 遂又转头对南风说道:“你跟易城先在这里等候徐公子,若是找到的话,徐公子愿意出手帮忙,你们再赶过去汾州河畔!” 南风听出了他的意思,是要一个人先去救落银! 可,没带够银子,对方怎么可能放人呢? “万一……我是说万一,没有等到徐公子呢?” 再料想一个最坏的结果,万一等来了,人家不愿意帮忙呢? “管不得那么多了!”叶六郎扔这句话,便转身跳上车去。 到时万一对方见他们人都未去,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他过去见机行事就是! 南风不敢忤逆他的话,只得和易城留,眼见着叶六郎驱车快的驶远,他一颗心也随着七上八的。 “他娘的,怎么还不来,都快到了说好的时间了!”一位精瘦留着两撇胡子的汉子有些着急。 一般的人家摊上这种事情,还不急的火烧屁股,恨不得越早过来越好。 他旁边站着两个男人,身材都较为魁梧,不例外的,三人都是邋遢的可以,若在这基础上再晋升一个级别,便稳稳成就了一副叫花子的形象。 “我总觉着这事儿不够靠谱啊……”其中一位摇摇头,“我怎么看这小姑娘都不似富贵人家出身,会不会要一千两,太多了?人家拿不出来便不要了!” “别净乌鸦嘴,没听那人说么,这家人有钱着呢!” “如果我家那几个闺女摊上这事,别说一千两了。就是一百两,我也不打算要了,娘的。老子卖了她们也不值一百两啊!” “哈哈,你以为谁能像你啊。禽兽不如的!” “呸!就你像个人?为了省那两口饭,把亲爹给活活饿死了!” “你知道什么,那老不死的本来就病入膏肓,救治不得了!” 三人互相爆着粗口相互数落了一番,眼见着日头渐渐的升到了头顶,方见前方一座拱桥上驶来了一辆青驴车。 “哎!快看,是不是来了?” 这个时候。正是吃饭的时候,此处又是郊外,故除了他们之外根本没有其它人的影子。 赶车而来的人,的确是叶六郎。 他亦远远认出了这三人并非善类。应就是绑了落银的人。 他跳车去,开口便问:“我女儿在哪儿!” 就是他了。 三人得了肯定,其中一人走上前去,冷笑一声道:“银子带来了没有?” “我女儿在哪里!”叶六郎沉声再次质问。 “你放心,你女儿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你把银子拿出来,我们便带你过去!” 好奸诈的人! 这里四处空旷,根本没有可以藏人之处,他们显然是将落银藏到了别处,让他来这里。不过是为防他没带银子过来救人! “银子呢,快拿出来看看!”黑壮的汉子出声吼道,态度恶劣至极。 叶六郎冷哼道:“这是三百两,等我见了人,剩的七百两再拿出来!” 说着,他自怀中掏出一个钱袋,沉甸甸的。 几人见状,合计了一番。 最后还是觉得不可行,万一,他没带那么多银子过来呢? “不行!” 叶六郎面上不漏痕迹,看不出一丝破绽来,他定声道:“你们亦不过是替人办事的?他给你们多少银子?” 精瘦的男人即刻道:“你问这个作何!跟你没关系!你只管将银子拿出来,如若不然我们便没办法带你过去换人!” “他若给你们一两,我便给你们五两!”叶六郎抛出话来,是早就策划好的。 这些人,无非是为了钱。 几人闻言开始犹豫了…… 相互交换着眼神,询问着对方的意见。 其实那个让他们办事的人,看着也并非多靠谱…… 在他们举棋不定间,又听叶六郎道:“他应该是事成之后把钱给你们吧?若你们肯带我过去,我现在便能将银子交给你们。” 这就靠谱的太多了! 几人闻言当即道:“每人十两!” 就是这么干脆的男子…… 三十两银子带个路,这钱赚的简直太容易。 而且,到时候他们将人送到就立刻脱身离开,若届时这事闹大,也找不到他们,如此一来,真是省去了许多麻烦! 叶六郎当即掷了二十两银子过去,“到了地方,剩的十两再给你们。” 几人自然是答应的。 精瘦男人上了租赁来的马车,道:“我们前面带路,你自个儿跟上!” 叶六郎疾步朝着驴车奔过去。 此时,却见远远地驶来了一辆马车,跟方才那仨人的马车一样,都是这城中车行里租赁来的,上头标有商号。 他此刻无暇顾及这些,转身上了驾座,刚欲驱车,却听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伯父?” 这是不确定的询问。 叶六郎一阵错愕,转头去看,正见易城从那马车中来。 “易城?你怎么来了!” 易城听到了声音的来处,走了过来。 “有没有找到落银?”易城不答反问。 “还没有,前头的人带路,这便过去了,快,上车吧!” 南风不安的在堂中走来走去,时不时便朝着外头探看。 “怎么还不回来……”他一双浓黑的眉毛紧紧的皱着,额角不停的流淌着汗珠。 “回来了回来了,少东家回来了!”掌柜的也早被他传染,从外边奔走进来,高兴地道。 南风眼睛顿时一亮,三步作两步地朝门外迎去。 锦袍在身,玉冠绾发的徐折清正带着随从徐盛走进来。 “出了什么事情?”他路上大致听来找他的人说了一遍。说是叶六郎带着人亲自上门来,急的不得了。 南风简略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徐折清听罢,惊异有之。 竟不知这小小的望阳镇。会有此般大胆的狂徒,青天白日之将人掳走。张口便是一千两。 “去取一千两银票过来!”他朝徐盛吩咐了句,便对南风道:“我现在就随你一同过去。” “这”南风喜出望外,没有料想到徐折清不仅如此干脆的答应帮忙,并且还要跟他一起过去救人。 可多一个人便多一份保险,他现在满心都是要救回落银的心思,也顾及不了其它,遂道谢:“多谢徐公子出手相助!多谢!” 待徐盛赶着马车载着徐折清和南风来到汾州河畔之时。此处已经空无一人。 “不可能啊!明明说好在这里的!”南风环顾四周,没有看到人影。 “大致是对方临时换了地点,亦或是说在此处换人,本就只是个幌子罢了。”徐折清看了眼前方。皱眉思索着。 南风心急如火燎,抬眼朝河对岸望去,忙出声惊呼道:“那好像是我们的驴车!” 却也不敢十分确定,毕竟隔得太远。 徐折清朝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再望着脚河边湿地上四道深深的车辙。显然是刚轧过去的。 “徐盛,沿着这车辙跟过去。” …… …… 在那三人的带引,此刻叶六郎和易城已经来到了目的地。 令人惊讶的是,此处竟然是白头山南山脚! 这里平时根本没人过来,仅有一座荒废了几十年的土窑。四处杂草丛生,谁会找到这个地方来? 必得是对白头山极为熟悉的人才可以! 待看到一个身材削瘦,头蒙黑布,仅露出两只眼睛的男人从藏身的巨石后走出来的时候,叶六郎当即暴走了。 “好啊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史三猫!竟然敢动我闺女!” 来人吓得一抖,不是吧,这样也能认出来?怎么觉得不能按照套路出牌的节奏? 他声音显是故意压低,道:“你,你认错人了!快将钱拿出来!” “哈,认错人!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能认出你来!我闺女人在哪里,将人放出来我留你一条全尸!” 借钱不成,就玩这种阴招儿,今日说什么他也不能放过他,不杀了他实在难替落银消除这口恶气! 他叶六郎不怕杀人! 何况是这种孬货龟孙!杀一个算是替天行道! 史三猫见瞒不住他,也不再故意捏着声音说话,他哈哈冷笑了两声,又将蒙脸的布巾扯来,啐了口唾沫,“留我一条全尸?我史三猫可不怕这个!你们见死不救就被怪我心狠手辣了!就凭你叶六郎,还有一个瞎子,就想从我手里把人救走,你别做白日梦了,把银子拿出来,咱们好说,如若不然,你们也休想活着离开!” 见叶六郎脸色越发黑沉,他又加了一句,“是要银子还是要你女儿的命,你自己掂量着办吧!总之,我见不到银子,你也别想见到你那宝贝闺女!” 他现在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拿不到钱他横竖都得死,而且还会死的很难看! 他才不管其他,现在他只要银子! 叶六郎看出来了他的心思,心里一时没了底。 可他身上的确没有带那么多银两,史三猫显然的被逼到绝境了,态度要比他之前想象的强硬的太多。 这时忽听一道冷冷的声音说道:“这里是一千两银票,你把人带出来,保证她人没事银票才能给你。” ps: 三更,求粉红票票~ 074:要钱还是要女儿 075:性命之危(求粉红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75:性命之危(求粉红 叶六郎惊异地转过头,只见易城一脸冷色,手中握有一沓银票。 他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史三猫眼睛顿时亮了,脚就跟不听使唤似的,要往前去。 “先见人。” 叶六郎亦喝道:“快带我们过去!” “可以……”史三猫眼底闪过一丝狰狞狠毒的笑,道:“你们跟我过来,我这就带你们去见她。就在前头的林子里。” 前方,是一片不大的松树林。 史三猫走在前头,故意放缓着脚步,等叶六郎和易城跟上他。 走到林中,叶六郎已经没了耐心,“人呢!” “就在那,没看到吗?”史三猫手指向前方不远处。 叶六郎忙探头看去。 忽然,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不及反应,双目就被这突如其来的灼痛给烧的再也睁不开。 石灰粉! “你这个卑鄙小人!” 他咒骂着,便出拳朝着史三猫砸去。 史三猫轻而易举的躲开,“既然来了,你还想活着离开吗?你以为我史三猫是傻子不成,这回放你们走,你们日后会放过我吗!” 要做,就做绝!不留后患! 他从背后腰间抽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利刀,朝着已经什么都看不到的叶六郎挥去。 那刀已经迫近叶六郎的脖颈,而叶六郎还毫无所觉的朝史三猫的方向胡乱的挥舞着拳头。 眼见那刀要落,忽听一声相击之音响起。 史三猫只觉得虎口被反震得一阵发疼,身形亦被逼退了两步。 惊骇的抬头,只见是易城手执一截松树枝,正又朝着他的面目挥来。 他险险地躲开。 纵然手中握有利器,但他仍旧占不得半分优势,跟易城的进攻对比起来。他整个显得很被动,毫无章法可言。 怎么觉得这人好像能看到一样! 好像他一举一动,每一步他都看在眼中一般! 那松树枝抽打在身上。每一都疼的入骨,衣衫尽裂。 叶六郎此刻也已经适应了眼前的黑暗。借着易城的提示,二人很快便将史三猫控制住。 他双手紧紧地锁着史三猫的肩骨,厉声吼道:“再不说出银儿所在,信不信我拗断你的脖子!” 史三猫忙不迭点头,“信!信!她就在我们刚才所站的地方,就在那里!” “要是再敢玩什么把戏,我立刻送你去见阎王!” 史三猫忙道不敢不敢。 于是。在史三猫的指引,叶六郎押着史三猫朝着方才的位置走去。 “再往前一百步,人就在那个山洞里面……”史三猫疼的直吸冷气。 叶六郎押着他走到山洞口,抬手摸索了山洞口的大小。便咔嚓一声将史三猫的胳膊折断,将人大力的抛出了几丈开外的草地上。 他和易城一前一后的进了山洞,张口便喊道:“银儿,银儿,爹来救你了!” 他紧张急切的声音在山洞里回响着。 “伯父!快出去!” 易城嗅到空气中的味道。即刻拽起叶六郎的手臂,转身往回走去。 “可银儿!” “她不在这洞中!”易城肯定的道。 这洞里,根本没有第三个人的呼吸声,而且,被淋满了易燃的煤油! 轰! 一声闷响。让人只觉眼前涌起一波热浪。 叶六郎隐约可见,视线中一片火光! 史三猫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们活着离开! 甚至,包括落银…… 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史三猫当初俨然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横竖都是死路一条,临死前,能多拉几个垫背的也值了! “哈哈,哈哈!” 洞外传来史三猫几近丧心病狂的笑声。 今天是还钱最后的期限了,拿不到钱,等着他的是比这更可怕的死亡方式! 他将油桶扔到一旁,再次打开了火折子,然后毫无犹豫的丢了去! 轰然一声闷响响起。 此处干草遍地,又浇了油,火势蔓延的很快,火舌迅速而凶猛的将四周吞没。 “叶六郎,这都是你逼我的!当时我那么低声气的求你救命,你却选择冷眼旁观,落井石!你不让我活,我就让你陪我一起死!” 可一刻,他的表情就凝固在了脸上。 惊恐万分的低头去,却见心口处被一截松树枝穿透而过,鲜血潺潺而出。 嘭! 不及惊叫,便直直的朝着身后倒。 叶六郎扑着身上的火苗,被易城从山洞中带了出来,却见朦胧的视线中,火焰滔天! “银儿,银儿还没救出来!”他惊惶万分地喊道,边四处胡乱的闯着,边喊着落银的名字。 “银儿,银儿!” 易城额角亦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他在原地站了片刻,是在思考着什么,很快,便朝着那很有随时坍塌的迹象的土窑快的奔走过去。 起初,他利用丢石子的方法已经将四周的环境粗略的了解了一番,这些年来由于眼睛看不到的缘故,早已养就了他只要脑海中形成了意识,便不会忘掉的习惯。 火势早已蔓延到了土窑旁边。 落银被一阵浓烟呛醒了过来,有气无力的睁开眼睛,透过残破的裂缝,却见外方是熊熊燃烧的火海! 此时,身后传来一声巨大的响动! 轰然一声,摇摇欲坠的窑壁倒塌了一大块。 接连不断的灰尘和碎片从上方滚落来,砸在落银的身上。 加上涌进来的黑烟,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费力的坐起身子,在背后一块尖利的石头上,磨着绑住她双手的麻绳。 每一,都疼的她皱紧了眉,随着她加快的动作。纤细白皙的手腕上已是鲜血淋漓。 忽然,被紧紧束缚的双臂蓦然一松。 绳子解开了! 落银忙地抬手将脚上的绳子也给解开了来。 四处观望一番,见没有出口。唯一的一扇旧门亦被紧紧锁住,唯一的出口。便是那坍塌处。 外面是凶猛至极的烈火,火势正朝着此处蔓延而来。 可是在这里,多呆一刻危险便多一分! 即使闯不出去,也决不能坐以待毙。 犹豫了片刻,落银便朝着方才那倾塌的缺口跑去。 眼见便要跑出去之际,却见前方轰然砸一道足以一人环抱的石柱,而它倾倒的方向。正是落银的位置! 哐! 一声巨响回彻,易城脚一顿。 然后,他似有所查的弯腰去,将踩在脚的香囊拿了起来。在手心中一握,里面是圆润的颗粒。 他记得,那日去后山,她曾将红豆摘,说要盛在荷囊之中。他嗤笑于她的无聊。 几乎是顷刻的功夫,他便朝着坍塌了大半的土窑中奔了过去。 “叔!” 南风慌乱的声音响起。 青驴受惊,拉着车厢从被火包围的四周逃窜出来。 隐隐还可听见叶六郎呼唤落银的急声。 南风惊骇地望着火海,“叶叔他们……还在里面!” 说罢,他便冲了进去。没有作任何犹豫。 徐盛见状大惊,想拉人却已经来不及。 一眨眼,却见徐折清竟然也跟了进去! “少爷,少爷!”他惊慌失措的喊了两句,但见徐折清却根本没有听到一般,很快,身影便被火影掩盖住。 他是再没见过比他家少爷更热心肠的人了! 他原地急的直跺脚,可自家主子都进去了,他这做奴才的又哪有在一旁干看着的道理! 若他家少爷有个三长两短,他也不必活了。 这么想着,徐盛一咬牙,便也跟了进去。 徐折清远远看到在坍塌的土窑中有人影晃动,便当即不做停怠,跑了过去。 “叶落银!” 易城在土窑中四处探寻,厉声呼喊着。 却始终未得有丝毫回应。 他确定,她人一定在这里面! 忽觉眼前一阵热浪袭来,夹杂着滚烫的风声。 是半条燃烧着的木梁朝着他砸了过来! 易城意识的挥臂去挡。 却被一道力量拉开了来。 “是我。”徐折清出声道,声音不乏紧张,“找到落银了吗?” 易城摇头,焦急万分地道:“就在这里面,你四处看看!” 再没有什么时候,比此刻更痛恨自己不能视物的双目…… 易城辨着前方的位置,口气越发忐忑起来,“叶落银!” 徐折清听他口气肯定,忙转身去找人。 视线所经之处,皆是残梁横亘,火苗四窜。 徐折清惊心不已——若人真在此处,又没有任何回应…… 他强强压心头的不安,眼见窑中情况越发恶劣,再稍作停留,只怕再想出去都是难如登天,一时间不禁心急如焚。 就在此时,火光的闪耀,他余光中却闯入了一抹月紫色,分外醒目! 徐折清忙掠了过去。 待看清这情形,不禁大惊失色。 “人在这里!”他朝着易城大喊了一声,便将滚烫无比,沉重的柱身扶起,抛至一旁,这一动作,更是惹得四周壁身摇晃不止,接二连三的倒塌成一片。 徐折清几扑灭落银衣角上的火焰,当即将人打横抱起。 “少爷,少爷您没事吧!” 徐盛见徐折清抱着落银从土窑中脱身出来,脸上有明显的伤痕,紧张地上前询问。 “快去通知南风和叶老伯,说落银已经找到了,让他们快点出去!” “是!我这就去!”徐盛忙不迭点头,不敢有丝毫耽搁。 ‘哐!’ 突然,四周一阵剧烈的摇晃。 徐盛惊骇地举目望去,只见那座土窑已经完全倒塌,砸起一阵浓厚的烟尘,将火苗都扑的呼呼作响! ps: 请大家设个自动订阅吧,一来方便阅读流畅,另一方面吧,作者君非常爱盯着订阅看,这很影响心情的t_t 075:性命之危(求粉红 076:真是疯了!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76:真是疯了! “怎么样了?人还没有醒过来吗?” 月娘抹着眼泪,看向刚从内室出来的方瞒。 一听到消息,她便从白头山上赶了过来,却怎么也没料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方瞒摇了摇头,“暂时还未醒过来,具体的情况……目前不好断言。” 月娘闻言身形重重地一颤,险些就站不稳。 南风见状,忙上前去将人扶过去坐。 叶六郎的眼伤已经被月娘处理好,只是暂时还见不得光,用布条蒙着。 他自责万分地道:“全都怪我不好……若非我粗心大意,也不会上史三猫的当,两个孩子也不至于如此!” “伯父放心,落银和易城二人,定能逢凶化吉。”方瞒出声安慰道。 叶六郎点着头,将心中的情绪收拾好,方对方瞒道着谢,“这次真是有劳方大夫前前后后的费心了。” 方瞒忙摇头。 徐折清只脸上擦伤几处,上完了药便朝偏堂走了过来探看落银。 可刚一走进来,却见叶六郎蓦然站起了身,两步走到他面前,二话不说便直直地跪了去。 “伯父!”徐折清大惊,忙弯身去扶。 却听叶六郎红着眼睛说道:“徐公子理应受此一礼,若非徐公子不畏险阻将小女救出,只怕小女已经凶多吉少……” 说到此处,他不禁哽咽了片刻,遂道:“徐公子此恩,我叶六郎一家必定铭记在心,没齿难忘!” 他叶六郎自有他自己的气节,亦知男儿膝有黄金,但他作为一个父亲,除此之外。实难表达他内心的谢意。 “伯父言重了,快快请起。”徐折清摇着头,将人扶了起来。 月娘也过来道着谢。因还不确定落银的情况如何,已经哭成了泪人儿一个。 听方瞒讲罢大致的情况。徐折清不禁朝内间投去了担忧的目光。 当时落银的情况他很看得情况,想必是伤的不轻,再加上被关了那么久滴水未进,身子本就已经虚弱到极点。 而易城,能活着从那倒塌的土窑中出来,已经是个天大的奇迹。 众人只觉他救了落银一命,但若不是易城的话…… 徐折清在心底叹了口气。 落银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整整三日之后的事情。 她一睁开眼睛,如何也没有料想到,等着她的不是叶六郎和月娘各种‘菩萨保佑’的欣喜和嘘寒问暖,而是方瞒站在一旁。边敲打着算盘,边道:“可得好好给你算一算,这三天来你费了我多少珍稀的药材,还有我不眠不休的照顾,如果不是我如此尽心尽力。你这条小命儿可早已经去见阎王爷了。” 落银扶着疼痛的额头,尽力的过滤着他的话,将大致的情况回忆了一遍。 清晰的记忆都截止到她被那石柱砸昏过去之前,之后的事情,便零零散散的记不清了。 但记得。徐折清好像……过去了? 这可能吗? 他怎么会过去……她该不是记错了吧? “是谁将我救出来的?”她犹豫了会儿,问向方瞒。 方瞒一挑眉,笑道:“是那位气度不凡的徐家公子,小丫头,没看出来啊,你这人缘倒是好的离谱。能让第一茶庄的少东家舍命救你。” 落银闻言一愣。 真是他! 她没理会方瞒的调侃,又问道:“那他没什么事情吧?” “他能有什么事儿,好着呢。”方瞒说到这,语气便变了味儿,“我说你怎么不问问别人的情况?” “我爹和南风呢?有没有受伤?” “都无事。”方瞒奇怪地看着她。 落银被他看得有些莫名其妙,“干什么?” “你就不关心易城怎么样了?” 落银一怔,他也去了?可他眼睛看不到,怎么也跟着过去了? 她刚想开口问方瞒,一抬眼,却见易城站在门口,身形明显消瘦了许多,脸色亦有些病色,一双黑眸此刻微有翻涌。 方瞒似有所查地转过身去,见到来人,笑道:“又来看人了?” 易城也是昨天刚醒过来的,但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过来了。 “我去给传个话儿,赶紧让人过来把这小麻烦给带回家。”方瞒说罢,便拎着算盘走了出去。 易城适才抬步走了进来,不冷不热的说了句,“你醒了。” 落银“嗯”一声,将他打量了一番,见他脖子上还包扎着,心里约莫有了底儿——这人显然是为了救她受了伤了。 刚想开口道谢,却听他说道:“当日不是说好在外堂等着我出来?你一人出去作何,你知不知道险些将命给丢了!” 这口气,就跟审犯人似得。 落银道谢的话不由就卡在嘴边,再也说不出来。 “我怎能料到会遇见那种事情,我不过是出去走一走罢了。”她不悦的皱起了眉,“我刚一醒过来,你让我静一静行不行啊?” 听她不耐烦的语气,很有赶人的嫌疑,易城脸色不禁变得难看起来,本打算询问伤势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随便你,次再有这样的事情,别想我能去救你!”他丢这句气话,转身便欲走。 “自以为是,谁让你救了啊!”落银愤愤地回了句。 易城脚稍滞,须臾,便黑着脸走了出去。 他当时真是疯了才会那么不管不顾的去救她。 真是疯了! 落银望着他火冒三丈的背影消失掉,不由翻了个大白眼。 真是有够莫名其妙的,她就不知道好好地怎么就惹到这个难伺候的祖宗了。 近来,总觉得他哪里不对劲。 虽然以前也会斗嘴吵架,但多半都是有理由的,二人性格都不好,成日在一个难免会有摩擦。可最近。她甚至开始觉得这厮完全是无理取闹,无事生非。 且他还是一副被气的不得了的模样。 …… 午时一过,叶六郎和月娘还有南风。另带着虫虫都过来了,还有李方氏。都火急火燎的过来了。 除了不能床走动的老寨主之外,可谓是倾巢出动了。 落银既有感动,又有些哭笑不得。 落银这回好好体验了一番残疾人的生活。 由于当时双腿被石柱压到,伤了筋骨,虽然方瞒药手回春,使她不至于终身残废,但走路借助拐杖。短时间内,已经成了必须。 所以,整整十日过后,她双腿稍好一些。才得以在南风的陪同,上门去跟徐折清正式的道谢。 去了茶铺,却得知徐折清不在铺子里,而是在汾州城购置的别院里。 此时,碰巧徐盛来铺子里办事儿。见她在此,问了因由是来找徐折清的,便热心非常的将人带了过去。 虽已经不必再借着拐杖来走路,但走起路来还是免不了一瘸一拐的,走得远些。便觉得双腿发软。 徐折清这所别院说远不远,不至于乘车前往,可说近却也不近,待落银跟着徐盛抵达此处,虽有南风相扶,但仍旧是累了一身的汗。 “这就到了,等待会儿进去,叶姑娘再好好歇一歇。”徐盛笑着说道,上前抬手去叩门。 很快,便有仆人将门打开。 “叶姑娘,咱们进去吧。”徐盛回头朝落银说道。 落银点了点头,提步上前。 沿途,打量了一番这院落中的陈设。 虽然不大,但每个细节都极为地考究,却又没有半分俗气。算是她来到这个时空之后,见过最讲究,最雅气的一处宅子了。 路过一片不大的竹林,过了一道游廊,便到了徐折清所在的书房。 徐盛上前叩门通禀,得了允,便推门而入。 “公子,叶姑娘和李公子来了。” 徐折清微有惊愕,将手中的笔搁,便道:“快将人请进来。” 说着,自己也站起了身来。 待他看见南风手中拎着的厚厚一打礼盒子,不禁笑了,“来便来了,还带这些东西作何。” 南风和落银则说道,这都是叶六郎百般交待,一定要带来的,徐折清听这多是月娘亲手制成的糕点,确是一番心意,便收了来。 “腿伤既然还未好全,为何还急着到我这来,还是养伤来的要紧一些。”他引着落银二人坐,吩咐了徐盛去泡茶,适才开口说道,半有责怪的意味。 落银笑道:“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事情过去那么久,现在才过来跟你说声谢谢。” 徐折清微微摇头,看向她,“若非易公子找到了你,我倒也无法将你救出来。” 什么? 落银闻言,疑惑地看着他,“易城找到的我?” 南风也有些惊讶。 却见徐折清点了头。 然后,将事情的大致说了一遍。 落银回过神来,笑笑道:“那谢还是要谢的。这回若不是徐大哥,我只怕真的就不止伤了双腿这么简单了。” 徐折清笑了一笑,也不再多在这个话题上说什么。 三人又说了会儿闲话,落银适才看向徐折清,道:“徐大哥,我想请你帮个忙。” 徐折清闻言眼中闪过兴味,允诺来,“你但说无妨。” 落银主动开口请他帮忙,倒是第一次,虽说他收着她的茶叶不假,但说到底不过也是双赢的合作罢了,绝算不上帮忙。 076:真是疯了! 077:险地蟠龙山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77:险地蟠龙山 感谢24758882的香囊打赏,感谢每一个点击收藏推荐订阅的人,谢谢。 ※※※※※※ 而他,也的确一直想尽可能的帮助她,且不仅是单纯的想帮忙,更多的是……想令她记恩。 这一点,想必落银是很清楚的,不然这些年来,她也不会前前后后婉拒他这么多次想要给她更多帮助的意思了。 所以她今日开口要他帮忙,便不得不令他意外了。 想必该是不小的会事情。 徐折清却没料想,她所谓的帮忙,竟然只是……借钱。 落银有些尴尬地一笑,“实在是有急用,不然也不会为了这种事情来麻烦徐大哥了。” 徐折清笑笑摇头,“不打紧,我这便让徐盛去取银票过来。” “多谢徐大哥。” 晚食过后,落银帮着月娘将碗碟收拾进了厨房里。 “好了,你就歇着会儿吧,我来洗就好了。”月娘无奈地道,不让她收拾偏要帮忙收拾,这孩子,真是一刻也闲不住。 落银也觉得腿有些发酸,便点了头,出了厨房,走到堂里,正见易城举步出去,大许是要回房。 “等一等,我有话跟你说。” 易城停脚步,未有多问。 落银见状,走回自己的房间里取了个东西出来,才走到他身边道:“咱们去院子里坐一坐吧。” 易城意识地转过头,眼神有些奇怪。 是有话要跟他单独说? 听动静,却是她已经走了出去。 易城稍作停顿,跟了过去。 叶六郎看着二人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忧虑。 落银走到紫藤花架坐了来。看向走来的易城,径直开口说道:“那日史三猫的事情,谢谢你救了我。” 易城闻言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就好像是……紧紧藏着的心事被人剖开了一般。 可紧随着,他便觉得这种感觉来的简直莫名其妙。他救了她,这又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又什么好心虚的。 故他恢复了一贯的神色,坐了去,道:“你也救过我,扯平了。” “但一码归一码,而且上回我寒症发作。你也救了我一次,说回来我还倒欠了你一次。所以谢还是要谢的。”落银一本正经地说着。 易城意味不明的笑了声,“你算得还挺清楚的。” 落银没理会他话里的嘲讽,闲闲往藤椅背上靠去。似乎忽然想起什么似地,“咦?你的扳指呢?” 易城脸色微微一僵,咳了声,“在我房里。” “哦——”落银故作不解,“你不是从来都不离身的么。” “戴不戴。这是我的自由,你管得着么请问?”易城嘁了一声,却是有些心虚的将脸转过去一半。 落银见状,忍着笑。 平日里只觉得他这副口气十分欠揍,但今日心里知了真相。竟是蓦然觉得他这样子既有趣又平白有些……令人感动。 “可我怎么觉得它不在你的房间里呢。” 听到这,易城方觉察到了不对。 若是好端端的,什么都不知道,她怎会突然咬住这个话题不放了? 莫不是,她知道了? 落银适时才正了脸色,看着他说道:“你是不是将扳指给当了?” 易城一时无语。 一刻,却觉自己的衣袖被人拉扯了起来,然后手掌心上传来一阵温凉的触感。 待辨清了那是什么东西,他心中不由一振。 “你——” 落银见他难得的语塞,觉得很新奇。 “我什么我,你不是说在自己房间么,可我怎么在当铺里瞧见它了?” “……当时急需用钱,便当掉了。”他应付了一句,便岔开了话题,问她,“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赎回来?” 落银单手支着颌,口气淡淡地,“我跟徐大哥借的银子。” 易城闻听,便皱起了眉。 “你就这么不乐意欠我这点儿人情?甚至为了还我这点人情,去找别人借钱?” 落银奇怪地看他一眼,“这怎么能相提并论。” 易城不自觉的就想多了……“所以你宁可欠他,不愿意欠我吗?” 听他口气骤然变冷,落银有一瞬间的怔愣,而后便道:“事情分轻重缓急,欠银子可以慢慢还,我还不是……看你很宝贝这东西么。” 是,这个意思? 易城听她解释,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总之,不管是你救了我,还是为我去当掉这玉扳指,我都欠了你一个人情,我会记住的。”落银口气正正经经儿的。 易城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只“嗯”了一声。 “对了,你是不是捡到了我的荷包?”落银忽然问道。 “什么荷包?” “就是……在土窑里我抛出去的荷包,里面装着的红豆。”当日她是存着给他们提供些线索的心思,费力将荷包塞了出去。 今日听徐折清说易城找到的她,她才有此一问。 易城嗤笑了一声,“我怎么会捡到你的什么荷包。” 话罢,他又郑重其事的补充了句,“没有捡到。” 落银就“哦”了一声。 这时,便听月娘的声音响起,是喊落银进去喝药。 落银应了一声,又转头对易城说道:“我先进去了,你也早些回房休息。” 说罢,便转身走了出去。 易城将空空如也的目光投放到她的背影上,摩挲着拇指上有着温润触感的扳指,心中涌现一种莫名的情绪。 …… 翌日一早,南风来了落银家中。 他一脸急色,“早上一起床,我便见我娘昏倒在院中。喊她也不应!” 月娘闻言当即便让落银去取药箱子。 做到一半的饭也顾不得去做了,便随着南风急急地去了。 李方氏自打李年走后,生了那场大病。便留了病根子,这几年来。各种大病小病,昏迷什么的就没间断过,像今天这种突发的事情,已经不知道发生了多少回了。 以至于李方氏这本身一个身形颇有些魁梧的妇人,如今已经消瘦的形销骨立。 不止是身体,大概也是跟心病有关吧。 落银深深叹了一口气,接茬将饭菜弄好。将饭菜端上桌之后,见月娘仍旧没有回来,她便去了南风家里。 此刻李方氏已经转醒了过来,倚在牀头。不停地抽噎着。 落银一见此状,便知她定然又是提起李年来了。 月娘坐在牀沿不停的安慰着,南风则是红着眼睛站在一旁不说话,见落银进来,他忙搬了凳子给人坐。 落银摇摇头。然后示意他出来说话。 落银走在前头,待进了院中,回头便见南风跟了出来。 “怎么了?”南风看向她。 “上次你让我跟方瞒打听的事情,也就是我二娘说的那一味药,我已经问到了。” 南风眼睛一亮。“真的?他可有说哪里找得到!” 据说寒食草这味药可完全根除李方氏的病疾,但是格外的难寻,就连月娘也不知道何处可以找得到,亦或是她知道哪里可以找得到,但那个地方……却是去不得的。 “听说……是在蟠龙山上。”落银口气有些犹豫。 南风眼中满是惊愕。 蟠龙山…… 蟠龙山,青国没有人不知道这个地方,地势险要都是其次,山顶更是剧毒聚集之地,更重要的是,据说山上住着一条巨蟒,盘踞在这山头数百年,蟠龙山一名亦是由此而来。 据说那山上有数不清的珍稀药材,但却无人敢前去采摘,除非是想要自杀,不然没人会去那里。 南风一时无言,脸色不住的起伏着。 许久,他猛然抬起头来,看向落银,眼神和口气俱是坚毅无比,“我要过去!” 落银一阵惊吓。 开什么玩笑…… “那可是蟠龙山。”她强调道。 “我知道,没人去过,便不能说明不能去,不是吗?”南风看着她,“既然没人去过,说不定那些都是谣传罢了。” 落银闻言皱眉。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若非真的危险之极,绝不会空穴来风。 “再这样去,我娘的身子迟早会垮掉,我已经失去了我爹,不想再失去我娘了……”南风说到这里,口气满是悲切。 李方氏的身子,月娘提过两次,长此以往,不消两年,只怕人便要保不住了…… 落银有些犹豫。 就在这时,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双幽深的眼睛,似藏着说不出的不甘。 他定是,日日夜夜都想着可以重见光明吧…… 失神之际,又听南风果断地说道:“你一定要替我保密,决不能让我娘知道这件事情,我明日便出发前往。” 这冲动的性子! “不行!”落银瞪着他,“就算要去,也决不能如此贸然前往,不然只会是送死,你若是回不来,让婶子怎么活?” “可是……” “你暂且等一等,我准备一番,跟你一起去。” “落银!”南风惊愕的看着她,想也不想便急忙拒绝,“绝对不行,我不能让你跟我一起犯险!” “就你这脑袋,去了还回得来吗?”落银不客气地损了他一句,肯定地道:“只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就定能全身而退。”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闪着明亮的光芒,让南风几乎移不开眼睛,意识的……就觉得她这话十分可信。 二人说定了此事之后,当日落银便了山,去找了方瞒。 “那个,能让山猪啊老虎啊什么的,瞬间昏迷的东西有没有,当然,能让它瞬间死亡的就更好了。”落银一脸正色的看着方瞒。 077:险地蟠龙山 078:三人行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78:三人行 方瞒嘴角一抽,“你要这些东西到底干什么,辟毒丹、假死药,现在还要这么毒的东西?姑奶奶我这是药铺,不是毒药坊!” “可你明明就有啊!” “我……”方瞒开始后悔自己当初成日炫耀,自己炼制毒药的功夫多么炉火纯青。 “你先说,要这么东西干什么!你该不是想要杀人吧?” 落银白了他一眼,“杀人至于这么麻烦吗,我只是……想要上山打猎而已,以防万一遇到什么凶猛的毒兽,可以保证万无一失。” “什么!”方瞒听罢气的直接跳脚,失声吼道:“打猎!你要我这些宝贝竟然就是真的为了毒倒一头山猪?你知道我炼这些药要费多少人力物力和心力吗!” 最后,他义正言辞,不容商榷地道:“绝对不行,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落银揉了揉被他的声音震得发疼的耳朵。 随后,便掏出了一锭银子来。 方瞒见状,脸色忽然松弛了来,“你,你别拿这种东西来侮辱我,你真觉得我这么爱财?” 落银呼了口气,又拿出了一锭来。 方瞒即刻换上一脸狗腿的笑,殷勤问道:“你要多少?我现在就给你取来!其它的还要不要了?比如便于携带的毒粉之类?” 落银:“……” 最后落银走出医馆的时候,他则是一脸自信的保证,“有这些东西,别说几头走兽了,就算是十几个大汉,也不是你的对手。” “二娘,你之前说的那个可解百毒的十毒草,大概长什么样子啊?” 这一日正午。落银坐在月娘身边刺绣,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你问这个作何?”月娘笑了笑道:“那东西万不可能找得到。” “我就是好奇,前日里听方瞒说那东西在蟠龙山上有……” 一听蟠龙山。月娘眼皮便是一跳,手的针不自觉就搁了去。 蟠龙山上有十毒草。她自然是知道的,但是那个地方,又岂是常人去得了的?那里的险要,她再清楚不过了。 “易城的眼伤,方大夫不是已经找到了医治的方法么,只是还缺一味药引子,耐心等一等便是了。”她看向落银。一脸慎重地说道:“蟠龙山上生有守山的巨蟒,但凡有人要接近那些药材,便会惊动于它。” 落银闻言忽然有些心虚。 “我……又没说要为他去找什么十毒草,我只是想知道这么厉害的东西。到底长什么样子罢了。” 就算她的确是要去蟠龙山,但也绝不是专程为了他,而是顺便而已。落银在心底自言自语着。 月娘听她这么说,便就信了。 “十毒草长得很独特,一眼便能辨出。在蟠龙山顶端的最西面,世间仅有一株,叶子是月牙形状,呈墨黑之色。” 落银一一记来,却忽然发现了不对。 她转过头看着月娘。问道:“二娘,你怎么好像对蟠龙山很熟悉的样子?” 月娘一怔,随即摇着头说道:“我也只是凑巧在医书上看过关于十毒草的记载罢了,大许这撰写医书的前辈曾去过蟠龙山也未可知。” 落银貌似了然地点了头,却也无心去细究这个问题。 想起自己的计划,她这才说到了正题,“二娘,我明日要出一趟远门,可能要一个来月才能回来。” “什么?出远门?要去哪里?” 落银对她的态度早就料想到,毕竟她从未离开过月娘身边,突然说要出远门,她定是一时接受不了。 “嗯……就是去丰州一带,据说那里的制茶手艺较为独特,趁着现在正是茶园最闲的时候,我想去长一长见识。” 纵然她这理由很上得台面,但仍旧缓解不了月娘的担忧,“可是你一个人去可以吗?要不要让你爹一同过去?” 落银闻言忙地摇头,“爹若走了你跟虫虫怎么办?我不是一个人,南风会陪着我一同过去。” 南风近年来武功学得倒是不错,三五个人还近不了身,再说又是去丰州这种祥和良好的地带,应也没什么危险,想到这里,月娘才勉强放了些心。 却仍旧没有直接点头,而是道:“等待会儿你爹回来,咱们再商量商量。” 落银点头说好。 叶六郎毕竟还是个爷们儿,跟月娘不一样,他听罢了落银的话,是觉得这未尝不是个机会,孩子现在还小,多见见世面自然是好的。 可他有个硬性的要求。 那就是,让易城一起过去。 “南风毕竟还小,你们三人论武功论见识还是易城更好一些,让他一起去,没有坏处。若你觉得不行的话……”叶六郎说到这里,呵呵笑了两声,道:“那你们也甭去了。”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啊。 落银暗自磨牙。 可也心知不能与自己这爹硬碰硬,便嘿嘿一笑,道:“易城不爱出门儿走动,我们总不好因为自己的私利而要求他做不喜欢的事情,对不对啊爹?” 叶六郎朝她背后看了一眼。 须臾,落银便听自背后响起一道不咸不淡的声音,“无妨,我不介意。” 落银僵硬地回过头去,见易城倚在门边,不知道待了多久。 “这一路上可能很辛苦,你确定,不介意吗?”落银口气捏的很到位,明显是有着暗示的意味,如同在说‘你快说介意啊’。 却不料,对方悠悠地答道:“无妨。” 无妨,无妨!以前怎么就没见你这么随和了!落银双目泛着火光。 “好了,那就这么定了,你们准备准备明日上路吧。需要什么,都别忘记带上。”叶六郎那边,已经对这次商议做了总结。 落银欲哭无泪。 …… 次日一早,来找落银的南风见到落银和易城并肩站在门外,正聆听着叶六郎和月娘的诸多交待,他一时有些未能反应过来。 直到叶六郎牵来了马车,催促着落银和易城上车,又交待着南风路上务必要注意小心云云,南风方才反应过来,这场本属于他和落银的冒险,已经被迫变成了三人之行。 可他显然没有提出异议的资本,只得怀着一腔复杂的心思上了路。 中间歇脚的时候,落银寻到了机会,才将情况大致的跟他说了一遍,并交代务必不能说漏嘴,一定要说他们是去丰州,而非蟠龙山。 反正都是一个方向的,易城又看不到具体,应该不是难事儿。 等到了目的地,也不难办,还不是一拳头或是一碗蒙汗药的事儿。 南风听罢不禁赞叹她的深思远虑…… 于是,三人便各怀鬼胎的上了路。 …… 三日后,因为雨大的缘故,几人在一座叫做困马镇的地方停了来歇脚。 找到了落脚的客栈,落银头一件事儿便是换了一身爽利的衣裳。 而后,便听南风在房外叩门,“落银,你好了没有?来吃饭了。” 落银应了一声,便开门出去,随他一同走了去,走到楼梯处,放眼看去,只见客栈大堂里,吃饭的并没有几个人。 除了易城之外,仅有两位唠嗑吃酒的汉子,角落处,有一位长相白净,头束纶巾的年轻男子,独自一桌。 落银和南风走到桌前坐,菜已经点好,三素一荤,都是清淡可口的小菜,却也全是她爱吃的。 赶了几天的路,中间都是草草的吃了一些应付,像这样坐来好好吃顿饭还没有过。 “你们说这里为什么叫做困马镇啊?好奇怪的名字。”南风疑惑不解的说了一句。 落银摇头,表示不清楚。 临近的那一桌坐着的两个男人,却嗤笑了声道:“你们是外地来的吧?这困马镇的由来竟都没有听过?” 南风摇着头,拿询问的眼神看向那二人。 其中一个便解释道:“之前困马镇也不叫这个名字的,是十八年前,夏国的雍亲王来我朝觐见,路经此处,遭遇一窝横行的马匪,雍亲王为民除害,将他们一干尽数剿除。镇上百姓为感谢雍亲王此举,才以困马镇命名。” “原来是这样啊。”南风听罢,了然的点头。 他本就尚武,又听得此种英雄事迹,便对这未曾听过的雍亲王多了份崇拜之情。 却听方才开口说话的人叹了一口气,极为惋惜地道:“可惜老天不长眼睛……三年前,这雍亲王因得重病已经撒手西去了,据闻夏国上举国缟素。” 南风闻听,不由也跟着唏嘘起来。 坐在角落处一直沉默不语的白面儿年轻人也开了口,叹一口气,感慨道:“我幼时曾有幸得见雍亲王真颜,确是举世无双的英雄人物。” 他为夏国平定了横乱多年的北夷,手握重兵,是被夏国国君亲封的雍亲王。 几人便又是一阵扼腕叹息。 由此看来,大家对英雄的崇拜,乃是不分国界的。 易城握箸的双手却有些僵硬。 落银注意到他的异常,心中微有疑惑,却未开口相询。 饭后,几人上楼歇息。 楼梯拐角处,落银脚一崴,惊呼了一声,眼见便要跌倒。 078:三人行 079:选为御茶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79:选为御茶 走在前头的易城和南风想扶却也来不及。 “姑娘小心!” 一声清亮的声音响起,只见那身着素衣的年轻人几步掠而来,将落银稳稳地扶住。 落银呼了一口气,忙地道谢,“多谢公子。” 一抬眼却恍然发觉,这人有着一张极秀气的脸庞,显然,用这二字来形容一个男子未免是有些女气了。 “不必多谢,姑娘可要小心脚才行。”他温和地一笑,守礼而得体。 落银点头,二人便一道上了楼去。 待那人进了房间,易城才看向落银问道:“不是一位姑娘吗,你怎喊其公子?” 南风和落银闻言都是一愣。 南风率先笑出声来,“人家分明是男子!还是个英俊的公子哥儿,怎会是姑娘!” 落银眼中却闪过思索。 易城眼睛看不到,但耳朵听的却更真亮。 她也觉得,这公子虽然动作故作豪放,但始终令人觉得哪里不对,特别的方才他扶她的时候,身上似乎隐隐有些淡香,很像女儿家才会用的熏香之气。 而且不可否认的是,此种长相和五官确实更似女子。 但这毕竟与他们无干,南风说笑了两句,几人便各自回房歇息去了。 落银也没太将此事放在心上。 这一夜,落银睡的很不安稳,大许是认床的缘故,突然来到这样一个陌生的环境里,没有月娘和叶六郎在身边。 直到此时,她才恍然发觉,对于这双爹娘,她也亦形成了难言的精神依赖,以前还未发觉。但一旦离开,那种意识便强烈了起来。 故次日一早上路的时候,她在马车里连连打着瞌睡。 易城将一侧的软垫抛到她的身上。道:“要睡便睡好了。” 落银迷迷糊糊的抓过垫子放到脑后,曲着一双腿竟也真的睡了起来。 没多时。便听她均匀的呼吸声响起在车厢里。 易城嘴边现出一抹笑,低语了声,“猪一样。” 说来也怪,昨夜在客栈里无法安眠的落银,在这颠簸的马车中,竟是睡的格外安稳。 …… 是夜,汾州城。 徐盛疾步而来。走近厅中一行礼。 见徐折清正同来客说着话,他只得先立在一旁等候。 “今日真是劳烦陆先生前来了。” 被徐折清喊作陆先生的中年男人起了身,朝着徐折清一礼,歉意一笑。“倒是陆某不济,没能帮上徐公子什么忙。” 徐折清忙摇头,“先生百忙之中抽身前来已是给足了晚辈面子,这件事情,日后还需先生帮忙留意才是。” 陆先生欣然应。后而告辞。 徐盛将人送了出去。 折身回来之际,正见徐折清眉间深重的忧色。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个了,每个都没有任何头绪,虽说都是老茶圣的后人,甚至连生前与茶圣有关的故人之后也询问了一番。结果都是一无所获。 这金奉天,之前是抢手至极,‘神物’一般的存在,然而此时却成了烫手的山芋,处理不好,便是催命符一道。 徐盛在心底叹了口气,上前将书信递与徐折清,恭声道:“少爷,这是老爷差人送来的书信。” 徐折清将信接过来,坐身后才拆开来看。 是父亲的笔迹没错。 可待他看清信上的内容,眉间的忧色越发深刻起来。 父亲这急功近利的性子可真是一发不可收拾了! 自从爷爷去世之后,父亲接手茶庄事宜,他便觉得多处不妥,虽为人子不该质疑父亲的决断,但他却始终没办法认同父亲那套行事做法。 上次是在圣上面前放出握有金奉天茶种一事,现在竟又为同凤家一争年底除夕御茶一事,拿出了他早前柜藏的明前茶。 而这明前茶不是别的,正是出自于落银之手的莲心茶。 他早前便是因为担心父亲得知落银能制出此等好茶而按捺不住,才一直没同他说起此事,徐折清做事向来讲究滴水不漏,在他没有将落银收入徐家麾之时,是绝不可能将她这独特的制茶技艺传播出去的,不然弊只会大于利。 却不料,还是被徐父得知了。 且在这信中,多次责备徐折清有此良茶,无论如何也不该擅自瞒他。 徐折清将信放,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果然,这茶一传到皇帝那里,便深得青睐,当即令年底除夕宴上御茶就定为此茶,皇上那品尽天好茶的一张嘴,自然一就能尝出那莲心茶的独到之处来。 年底除夕宴上御茶,每年惯例,至少需要一斤。 一斤莲心茶,不是一个小数目了。 且今年早已过了采摘莲心茶的季节,哪里拿得出来? 他这位父亲,真是糊涂啊! 做事情之前,从来不会过问其他人,只会一意孤行。但他应该也的确料想不到,区区一斤莲心茶他徐家茶行竟会拿不出来。 却不知,这茶叶根本不是徐家的茶师所制,更无存货可言。 年底拿不出这莲心茶来,又该如何是好? 金奉天的事情已经让他无比头大,现在竟又来了这么一茬。 徐折清起身行至书案后,提笔修书。 信上言明了此茶仅有家中所留的二两,他会尽量搜寻有无存茶,但希望不大,嘱咐父亲在此期间,挑选茶行中最优质的茶叶进献皇上,最好能让其改变主意,放弃使用此莲心茶作为御茶的心思。 但徐折清心中也清楚,皇上不过是贪图一个新鲜,他看中这款茶亦不过是因为味道独特,若是拿不出比其特别的茶来,想令他改这金口,几乎是不可能的。 …… 次日早,徐折清便去了白头山。 听到叩门声。叶六郎前去开门,见是徐折清,一阵惊讶。 “徐公子怎么过来了?快。里边请!” 徐折清带着徐盛,随同叶六郎一同进了主去。 “此番贸然前来。还望伯父见谅。”徐折清歉意一笑,揖礼讲道。 “哪里哪里。”叶六郎忙笑道:“徐公子若不嫌弃敝舍简陋,可随时前来,我们自是万分欢迎的。” 月娘听到动静迎了出来,见状忙去泡茶。 未见到落银,徐折清这才道出了今日的来意,“今日之所以前来打搅。实则是因为有要事需向落银询问。不知她可在家中?” 叶六郎闻言一怔,遂摇头道:“真是不巧得很,这孩子说要涨见识,学一些外头的制茶之道。几日前已经前往丰州去了!短时间内,只怕回不来。” 去丰州了? 徐折清闻言错愕有加。 只得向叶六郎问道:“敢问伯父一句,落银所制成的明前茶,家中可还有剩余?” 叶六郎想也未想便摇了头。 “别说是明前茶了,所有的春茶每年都如数送到徐公子那里了。家中除了自用的夏茶之外,没有任何存茶了。”叶六郎见他眉间隐隐有忧色显露,便问道:“徐公子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徐折清犹豫片刻,点头,“的确是遇到了些麻烦。但也不急于这一时。待落银回来,麻烦伯父传达一声,说我有事有求于她。” 有求于她? 这口气,确是有些重了。 叶六郎闻听,自是当即应,并道:“银儿当时走的时候说大致是一个月的时间,等她回来,我必定让她去找徐公子。” 徐折清忙拱手道谢。 …… 话分两头,再说此刻行在半路上的落银一行人,此际已经来到了横沙城。 此处已经离汾州城很远了,风土人情的差异也随之明显了起来,南风和落银欣然地决定,在这儿停留一天,顺便打听打听关于蟠龙山的情况。 此处距离蟠龙山,仅剩不足三天的路程了。 不得不说,打着打听消息的旗号,南风和落银在城中大肆游玩了一番,当然,跟在其后的易城就没有二人那么欢快了。 一来是因为他根本看不到,二来则是,就算看得到,他也绝不至于为了这种三流的城镇而眼睛发亮。 从未离开过汾州的落银跟南风则不一样。 南风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吃喝玩乐和看美.女上头,而落银则是去了两处茶庄,随意了解了一番茶价和此处茶叶的种类。 价格要比汾州城高上两三成,但茶叶的种类却是大同小异,并无什么独特之处。 但唯一值得一提的是,这里凑巧明日要举行一个小规模的斗茶会。 据说是一个很有名的大茶行举办的,每三年一次。 但具体是哪个大茶行她倒没注意去听。 跟落银前世去过的那些斗茶会不同,这场斗茶会简单的许多,并非是各家拿出压箱底儿的好茶出来相斗,而是专门为选拔有潜力的民间茶师举办的一场斗茶会。 单凭茶色,其味来分辨是什么茶,最后过关斩将的那一位则是赢家,前三名,不单单有奖金拿,还可获得举办此斗茶会的大茶行聘用的机会,然后按照其长处来安排相应的职位。 落银一没时间,二也没打算以此求职,自是没兴趣去参与。 可次日,她却忽然改变了主意…… 因为,他们的钱袋被人偷了去。 这件事情的经过说来真是有些哭笑不得,当时街上出现了抢人钱袋的小偷,南风见义勇为,正义心上涌,好吧,说白了其实是因为被抢的那位姑娘生的貌美如花。 求推荐,收藏,订阅 079:选为御茶 080:斗茶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80:斗茶 (三更到,求票票。) ※※※※※※ 接来的事情就比较通俗狗血了,南风帮助那姑娘抢回了钱袋,那小偷虽然得以逃脱,但也挨的鼻青脸肿。 姑娘各种感谢说罢,离开之后,不通俗的情节终于降临了。 南风忽然发现,自己的钱袋没有了! 并且,那里面装着的是他们带来的所有银两…… 于是,南风当时就蔫儿了,英雄的气概也顿时消匿了。 由此可见,出门的时候要提防毛贼小偷暂且不说,更重要的是——不能让男人管钱! 特别是,一个有着英雄情结的男人。 落银本来打算秉承着,谁闯的祸谁来弥补的原则,想让南风在镇上来一场卖艺,表演表演武功打打拳赚点儿银子。 事实上,她的确也这么做了,而且还拉上了无辜受害的易城。 但结果却不容乐观,这镇子上的人显然不拥有任何娱乐精神,之前更没接触过卖艺这一行业。 这两个少年往那一站,刚过了两招,就有人上前拉架,说有话好商量啊不要动手吧啦吧啦的劝个不停。 最后在落银的百般解释,他们才勉强理解了,他们是在表演,而非打架。 就在落银磨破了嘴皮子,易城才没掉头就走,刚跟南风进入状态之际,更可怕的事情来了。 一群少说也得由三十个乞丐组成的要饭团队走了过来,手中握有打狗棍,破瓷碗等专业道具,所经之处,众人退散,气场绝对爆表。 “你们是哪路的?这是我们兄弟们的地盘,你们要占。有没有问过我李瘸子?”一个五短身材,秃顶的跛子走了过来,气势汹汹的质问道。 易城深深地闭了眼睛。再睁开的时候,转身就走。 拜叶落银所赐。跟乞丐抢地盘,他这辈子算是……丢脸丢尽了。 落银干笑了两声,称是路过而已,便赶忙拉着尚且停留在惊愕中未能反应过来的南风逃之夭夭了。 于是,这场卖艺以失败告终。 并且在这之后,不管落银再出什么主意,南风和易城都表示不会再信了。 落银灰心之际。却听南风说道:“昨日不是听说这里今日午时有一场斗茶会,赢了会有一百两银子拿吗?就算是第三名,也有三十两。” 易城在一旁,泼着冷水道:“你是觉得。她能得第一?” 在他眼里,落银虽然懂些茶,但也仅限于懂一些了,毕竟她这个从没出过汾州城的黄毛丫头,怎么跟这些经验丰富的人相斗? 落银却是眼睛一亮。 纵然得不了第一。第三应该还是可以混过去的吧? 想到此,她一拍小腿儿,道:“走,报名去!” 待几人赶到的时候,斗茶场刚好要封闭。好说歹说的,那门官才同意放几人进去。 落银排在长长的人群后头,等待着登记报名。 待轮到她的时候,那执笔的男子显然愣了一愣,第一反应就是——孩子你是来捣乱的吧? 可他们这斗茶会素来没有年龄限制,更是放出了‘只要懂茶,人人都可以参与’的亲民口号。 所以,他万万没有不让人参加的道理。 想到这,他才开口问道:“小姑娘,姓甚名谁?” 落银诚然地将姓名告知。 其余的,那人并未多打听,毕竟就他所见,这小姑娘第一轮便会被淘汰出场,不用多去注意。 参赛的大概有三十多位,男女皆有,以男子居多一些。 现,三十多名应赛者坐在一排石砌的主台后,每人面前皆有纸笔墨砚。 南风和易城站在一群围观的人群中。 第一轮初赛,很简单并且效率很快。 由两位茶使手持托盘,朱盘中置若干茶叶,分别从两端开始,使参赛者通过眼观来判别是什么茶叶,不许触碰,当然了,更不许口尝。 而且只给两个呼吸的功夫,说白了就是给看两眼,个别反应慢的看上一眼,时间就过了。 茶使走到落银面前的时候,脸上明显地现出惊讶和不屑的意味。 落银举目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茶使拖着朱盘立在那里,低声嘁了一声,看也不看第二眼,果真是来闹着玩儿的,每一年都有这么些无聊之人。 茶室内,有青衣女子端坐于窗前,借着半开的窗子打量着这些参赛的人,将各人的反应都看在眼中。 一侧丫鬟也随着看过去,不大会儿,便笑道:“小姐您看,那个小丫头有没有十四岁?” 青衣女子微微一笑,不语。 时间一过,便有人上前将各人的答案收来,拿到茶室内让那青衣女子一一鉴定后,方有茶使出去报出了通过的人选。 “王燕回、齐苗苗、丁庆、薛之斌……” “秦方、欧阳玢、叶落银……” “易大哥,你听见了没有,落银过了第一关!”南风欢呼出声。 “蒙混过关。”易城意识的就想损她一句,但唇边却显现出了浅淡的笑。 这第一关,便淘汰了十多位,剩了的也就强强二十位左右了。 落银左右的两个人,便离了场。 这一,越发显得她坐在那里格外的醒目。 室内丫鬟见状掩嘴惊呼,“小姐,她竟然也留了?该不是凑巧吧……” “茶叶原叶虽无甚区别,但不同的产地、不同的采摘时节,还有不同的制茶方法,制出来的茶都不一样,命名亦是各异,既能答对,焉有凑巧之理。” 丫鬟似懂非懂的点着头。 “可她方才听到自己的名字,脸上竟然一点儿变化也没有,我还以为她没过呢。”方才她可是格外注意了这小姑娘。 “有把握会过,何来的惊讶。”青衣女子看向那道细弱的身影,眼光有几分赞赏。 第二关,尝茶。 茶使一出来解说,众人的神色多是变得紧张起来。 若是可见的尝茶,借着茶色便很好辨认,可这里所谓的尝茶,便是只能尝,不能看——要用黑布条将眼睛蒙上。 “去年我就是败在了这一关,今年说什么我也要过……才能进凤家茶行……我一定可以过。”一声略带紧张的自语声响起,落银转头望去。 与她相隔一个空位的女子,身着百蝶戏花裙,上罩一件粉色窄袖短襦,约莫二十岁左右的年纪,微胖的脸颊上此际满是坚毅的神色。 凤家茶行? 这斗茶会竟是凤家茶行举办的。 落银心中有些诧异,据闻凤家茶行是近年来刚崭露头角的茶行,规模虽然不大,但贵在极懂得推陈出新,制出的茶多是市面上难寻的独特之茶,故三年前一举跻身进御茶商行的队伍中去,是御茶商行中唯一一家有力量与徐家茶行相争的。 用这种方法来笼络和发掘人才,倒是很懂得为商之道。 这时,便有了茶使上来替众人一一蒙上眼睛。 世界登时陷入黑暗之中,从光明到黑暗,这没有任何过渡的瞬间,让落银微微有些失神。 想到易城整日都面对这种无边的黑暗,她自觉有些难以想象,会是怎样一番感受。 不多时,自有茶使上来奉茶。 落银接过杯盏,微微一愣——竟然是凉的? 很明显,其它人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一道略显愤怒的声音响起,很有质问的意味:“确定没有弄错?竟然拿这种茶性发生变化过的隔夜茶来让我们尝茶?” 落银闻言,就着手中的杯盏喝了一口。 的确是……隔夜茶。 “尝茶过程中不许出声干扰其它人试茶,否则一律按照扰乱秩序处理。”茶使出声警告道。 那男人显然脾气不怎好,呸了一声,一把扯蒙眼睛的黑布条,叱道:“斗茶便斗茶,你们作何整这种幺蛾子?拿隔夜茶让我们来猜,这分明就是刻意为难!依照我看,拿不出这几百两的奖赏来就别丢人办什么斗茶会,亏你们还自诩与徐家其名,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说罢,便起身要离场。 几位茶使的脸色都黑的可以,围观的一干人等也议论纷纷。 “就是……干嘛拿这隔夜茶出来呢?” “兴许是故意设这一节来考验吧,这种事情,自然不会是失误,应该是早安排好的。” “小姐……”丫鬟见那男人骂骂咧咧的离去,忿然不已,“要不要给他个教训!” 青衣女子摇头,“不必,这样的人我们凤家不会留,到别处,也没人肯留。” 眼见外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已经影响的剩的人无法专心品茶,青衣女子扬声说道:“肃静。” 这一,众人的目光都追寻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却因窗子掩起的缘故,看不得面目,只一方翠青色的衣角,清新醒目。 这是谁? 凤家茶行举办的斗茶会,何时变成一个女子前来主持了?且听这声音,年龄应当不大。 是凤家新晋的大茶师吗? 众人猜想间,又听那少了几分女儿家的柔美,多了三成中性的坚韧之声响起,“这隔夜茶并非失误,而是我刻意为之。要想成为一个出色的制茶师或品茶师,味觉,随时随刻都必保持敏感,不管是新茶陈茶,亦或是隔夜茶。” 080:斗茶 081:暗中相助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81:暗中相助 这话说的倒也不错。 可这样的比赛方式,的确是出人意料的。见过考品茶能力的,但从没见过听过拿隔夜茶来考的。 隔夜茶,茶水放置了一夜,茶性挥发不说,其中的各种元素变化也是极大,很容易跟其它的茶弄混,要分的清楚,实在不容易。 参赛的众人闻听至此,心中想法各异。 能尝出来是何种茶的人,免不了有些幸灾乐祸,毕竟如此一来,便削去了许多对手。 而尝不出是什么茶的人,此刻的心境便也不难猜想了。 落银吃第二口的时候,心中方有了决断。 茶味微苦,吃入口中有生涩之感,因放置太久的缘故,香味并不理想。 但并不妨碍它本身的味道。 如果她尝的没错的话,应该是婺绿。 来到这个时空之后,她特意研究了一番这个朝代的各种茶叶出现的早晚,这个朝代历史上虽然没有记载,但是出现过茶圣陆羽,并且以茶团茶饼茶为主,且还未出现炒茶,所以应该是介于唐明二朝之间的,并未有任何制茶艺和茶类出现的早晚颠倒和紊乱之象。 而婺绿这款绿茶则是出现在唐朝,以此看来,应该没错。 尝完了茶,茶碗被茶使取走,便可除蒙眼的布条。 落银将布条取,毫不犹豫地在纸上写方方正正的‘婺绿’二字。 此时仍有人未决断,仍旧蒙着眼睛尝茶,落银注意到,她一旁的那位粉襦女子,已经将整个茶碗里的茶水都吃完了,且额角已经冒出了密密的冷汗。 显然,是还没有猜出来是什么茶。 而且透过她之前的反应看得出。她将这次斗茶会看得很重,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参加了。 这世上本也没有公平可言,强者为王弱者为奴。 可也不得不说。这场斗茶会的这个环节的确的太出人意表了,这姑娘想必也有几分真功夫。却太倒霉。 粉襦女子放茶碗,被茶使取走。 许久,她却未摘布条,只身子不住的颤抖着,看起来十分可怜。 直到茶使宣布,半刻之后便会将答案收起,粉襦女子才半知半觉的将蒙眼的布条除。 眼睛却已经红了一大圈。 里面的情绪不光是害怕和羸弱。更多是不甘。 却正是这种不甘,使得她整个人都变得明亮起来,也正是这种不甘,让落银觉得她的路不该只走到这里。 她轻叩了声石案。 粉襦女子意识的看过来。泪眼有些朦胧。 落银以食指轻湛了方才洒落的两滴茶水,在石面上轻轻写出了一个‘矛’字。 女子不可思议的看着她,惊愕的张大了嘴巴。 她不是傻子,而且她对茶叶的造诣自认为不浅了,看到这个矛字。首先便想到了婺绿…… 可是……她为什么要帮自己? 还是说,故意误导于她? 防人之心不可无。 而且,对方的年纪看起来比自己小很多,不是她看轻人,而是她怎么也该比这小姑娘多些经验。她都答不出来,这小姑娘真的能确定是婺绿吗? 觉察到一道目光朝自己投放过来,落银将手的水痕擦拭干净。 见茶使已经要过来收取答案,粉襦女子只觉心脏咚咚猛跳了几,这是,她最后一次机会了。 家人本就不赞同她习茶,若这一次再失败,就真的要放弃了。 再三犹豫之,她终究握起了笔。 反正她本也答不出来,且那茶味的确很接近于婺绿,她就当放手一搏吧! …… 茶使从茶室中出来,手持名单。 众人都知道,那上面写着是,只有通过的人,于是,个个都急切无比的盼望着一刻就能听到自己的名字。 “这次通过的,仅仅有三位。”茶使没急着公布名字,而是事先说明了后面的规则,“因要选出前三甲,所以这三名都可直接入凤家茶庄,拜在大茶师门学习。所以这最后一局,仅是用来定排名先后。” 此话一出,四周顿时哗然。 也就是说,这第二关凡是过了的,不管一关表现如何,最次也能得个第三,而且可以直接进入凤家茶庄了! 拜入大茶师门学习,那假以时日,必能成大器。 但却没有几个人有信心,能过这第二关。 茶使抬手示意众人安静来。 南风亦同众人一样屏息等待,激动不已,不过别人激动的多是能进入凤家茶庄的机会,而他只是单纯的激动于能不能拿到银子。 当然了,落银此刻的心思跟他差不了多少。 如果真的拿不到,那可真是白白浪费了半日的时间。 “通过第二关者,姓名如——丁庆、秦方、叶落银。” “哈哈,哈哈!落银通过了,落银通过了!”南风高兴的忘了形,大喊出口,“我们有银子拿了,有银子拿了!哈哈,太好了!” 因为此刻,众人多半陷入失望和巨大的欣喜中未回神过来,故四周格外的安静,他这一喊……不可谓不显眼,落银想装作没听见都难。 她额角不由冒两滴冷汗。 见众人将目光投放过来,易城则是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与南风拉开了距离。 接收到众人或鄙夷或汗颜的目光,南风恍若未觉一般,挺直了背,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 落银脸色复杂的将视线收回来,不想再多看他哪怕一眼。 刚一转过头,却对上了一双满含着兴奋和感激的眼睛。 是那粉襦女子。 女子高兴的简直有些不知所措,但好在也清楚落银帮她是属于作弊的行为,便强压道谢的话,有些语无伦次地道:“你叫叶落银是吗?我,我叫秦方!我很喜欢制茶!” 落银会心一笑,点点头。未有多语。 此刻,人群中已经沸腾了起来,失了风度骂娘的。甚至个别承受力不佳的女子抱头痛哭的比比皆是。 但毫不例外的是,他们一一被请出了场外。 同样通过的。那位叫做丁庆的男子也很年轻,不过二十三四岁的年纪,眉目平平却很温雅。 他上前来跟落银还有秦方打着招呼,相互交换了姓名。 “二位姑娘年纪轻轻便如此深谙茶道,让人佩服。”他有礼的一揖手,笑得很温和。 秦方忙惶恐地摇头,“我只是……只是运气好罢了。” 丁庆只当她是谦虚。又对着二人说道:“日后进了茶庄,你们若是有什么难处可以来找我,我们相互照应着。” 秦方说道:“那是当然。” 落银则呵呵一笑带过,算是敷衍了过去。并未直言自己不会进凤家茶庄云云。 这一段中间的休憩显得有些长了,约莫是三刻的时间过去,才有茶使从茶室中走了出来。 “这一场不知道要比什么。”丁庆笑笑说道,眉间却没有起伏,看得出来。他相当的自信。 大许是因为已经得了进凤家茶庄的机会,秦方也不甚紧张了。 落银则更是跟紧张沾不上边儿了,三十两银子,已经完全足够他们来回了。 没让几人料想的到是,最后这场比试。越发奇特起来,相比之,方才那隔夜茶根本不算什么! 可见这位出题人果真不爱按照以常理出牌。 “最后一试,还请三位移步茶室。” 围观的一干人等,皆是愣住。 进茶室里比第三关,这可是从所未有的事情。 心中如何猜想不去多表,丁庆仍旧走在最前头进了茶室。 一踏进茶室之中,便见一个丫鬟跪坐在堂中软毯上,正用羽扇闪着茶炉,壶中的水沸腾这,泛起一阵阵茶香。 其外,小案上摆放着三杯茶水,颜色青亮,应属春茶。 丁庆和秦方都盯着那三杯茶水,向来最后一试应该就是在这里了。 落银在空气中嗅了两,心中泛起狐疑——真要试那三杯相同的茶的话,为何又令丫鬟煮其它的茶? 而且隔着纱幕的内间,亦有丫鬟执着蒲扇,将室内茶香往外间扇来。 且闻此味道来分辨,内室里摆放着的少说也有三种茶,里面坐着那位青衣女子,她一人,总不能同时喝三种茶吧,这是什么怪癖…… 就这样,接来的时间里也没人出声,茶使也没说具体的考什么,他们三个人只有呆呆的立在外堂,等候着茶使发话。 可迟迟的,还是没人说话,整个茶室里都静悄悄的,只有沸水滚动的声音。 落银三人,不由疑惑的对视了一眼。 若不是那位茶使大人眼睛睁的明亮亮的,三人甚至要怀疑他睡着了。 这又是在玩儿什么把戏……落银不由在心底暗暗吐槽了一把。 说时迟,那时快,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几个丫鬟就瞬间将茶室内的窗子打开了来,同时,有人将杯中和壶中的茶水尽数倒入木桶中,混合在一起。 很快,房中的茶香便流失了出去。 丁庆眼皮子一跳,这时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什么一般,死命的在空气中嗅了几,却……一无所获。 茶香已经全部挥发出去了。 落银也才意识到,这第三试考的是什么。 大许是因为她有这个习惯的缘故,方才一进房间,关注的重点就在这几种不同的茶香上面,倒是误打误撞的给记住了。 081:暗中相助 082:“全部答错”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82:“全部答错” 果然,就听那茶使字正腔圆地说道:“请三位写出方才在这茶室**有几种茶,分别将茶名写出,答对的最多的一位,则是排名第一。” 什么……秦方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险些就要惊呼出声来。 她本来还以为没考呢,还在这傻傻等着茶使开口出题来着,可合着……这都已经考过了?! 这方式,未免也太出人意表了吧。 她方才一门儿心思都在想着待会儿怎么应答,并将许多茶类的特性和味道都仔细地回忆了一番,根本无暇去注意方才那几种茶是什么茶。 而且,那么多,那么杂,怎么分得清…… 她,只记得方才那茶碗中的茶…… 思及自己定是得落个第三,秦方不由有些失落,但转念一想方才若非有人相助,她根本没有这个机会站在这里,更别奢望能拿第三了,于是,瞬间便释怀了许多。 她提笔,因只记得那一种,故也没有丝毫犹豫,刷刷地在纸上写出那道茶的名字。 丁庆则没她这么干脆了,依仗着记忆力好一些便绞尽了脑汁去回忆方才的味道。 然后到最后,直到茶使提醒时间已到,他也才勉强地写出了三种来。 落银老早便交去了答案,此刻只想着拿了银子,然后好走人。 三人写罢的答案,便由茶使呈入了内室之中。 不多时,就听纱幕后,那青衣女子开口宣布了结果。 “甲一,丁庆。答对了三道茶。” 什么?三道茶就拿了第一? 丁庆自己都有些惊讶了…… 他转而看向那两位姑娘,心中大约是找到了答案——大约是这二位年纪小,实在没反应过来吧。 “甲二,秦方。答对了一道茶。” 她竟然是第二?! 而方才那个提示她帮她过了第二关的女子却在她之吗? 这未免有些说不过去吧…… 秦方一阵讶异,意识的就看向落银,却未在她脸上看到任何起伏,譬如该有的失落之类。反而,似乎有一种说不出的了然。 紧接着,又听自内室中传来了声音,“甲三,叶落银。” 说到这里,那道声音稍作停顿,而后冷声补充道:“全部答错。” 这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一板一眼的,全然没有一个女子该有的轻柔。 落银忽然想起了前世,那个被百般压制驯养的自己。没错。就是驯养。像是一个任人摆布的布偶一样,丝毫没有自己的意愿可言。 眼前这女子……显然亦是如此,而且比起前世的她,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并不在乎自己为什么得了个第三。只知道这女子这么做定然是有她自己的考虑,而她,则是不想去深究她的考虑。 毕竟她来参加这斗茶会的目的,又不是真的来找伯乐的。 但秦方显然不够淡定了,瞪大着双目看向落银,惊异到了极点。 怎么可能全部答错呢?方才那茶盏里的茶水,自己都能看出来是什么茶,而她不可能看不出来是什么茶吧! 丁庆也多少有些意外,但仅也有些意外。跟秦方不同,他关心的只是结果罢了。 只是,那小姑娘……竟然能保持如此平静的神色? 换做谁,被这么直白冷然的说‘全部答错’,想必都会觉得不去台。甚至觉得很难堪吧……特别是姑娘家的,脸皮薄,心里更是容易过不去。 这小姑娘,真不知该说她心理承受力极佳,还是说……太迟钝了。 丁庆在心里暗笑了一声。 结果宣布完罢,很快,便有茶使奉上了银两。 给钱丝毫不磨叽,落银还是很满意的。 其后,那茶使便交代几人回去之后,好好准备一番,三日后再来此处,便可动身回京,也就是,进凤家茶行的意思。 秦方和丁庆一阵拜谢,特别是秦方,高兴的简直要哭了一样,这可是她做梦都想实现的事情…… 落银不想搞特殊,亦跟着他俩一起拜谢。 那青衣女子又多处交待了一些,无非是一些训告和提醒之类,言语间,处处流露着一种高高在上的生冷之感,让人不自觉的生畏。 言毕,茶使便示意几人可以回去了。 于是三人又是一阵谢,随后拜别而去。 然而落银刚随着秦方二人跨出门槛,却听有丫鬟在身后唤她的名字。 “我家小姐,请你入内室一叙。” 落银微有错愕。 南风守在外头,见落银刚出了门槛儿却又忽然折了回去,不由疑惑道:“怎么落银又进去了啊?那两个人都已经出来了……” 秦方和丁庆二人一出去,便有许多人围上来询问结果,道贺。甚至已经有人上前来说亲了……毕竟,能进大茶行做工,而且还是收入大茶师门,日后光宗耀祖不是难事儿。 此刻斗茶会算是已经结束,故旁观的人围上来也没了人阻拦,一时间,热闹的很。 南风等了会儿,却仍旧不见落银出来,不由念叨了两句。 易城闻言,道:“过去看看。” 口气像是,很不放心的样子。 南风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奇怪,近来,他总觉得易城和落银之间似乎有些不对,但是偏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比如,易城方才那普普通通的一句话,他却总凭空地觉得有些异样。 他挠了挠头,不愿多想,走在前面带路。 此刻,落银正端立在内室中,垂着头,一副恭谨的样子。 “你难道就不好奇,我为何算你全部答错吗?你该知道,你一样不差的全都答了上来。”青衣女子开口说道,眼神扫过眼前的柔弱少女,似漫不经心,实则将落银每个动作和神态都看在眼中。 她本以为至少会从她眼中看到忿然,但却丝毫没有。 这样的一个奇才,年纪轻轻。竟有着如此忍辱不惊的气势……倒是难得。 落银微微一笑,诚然答道:“小姐心思绰约,我的确猜不透。但我,亦不好奇。” “哦?”女子轻笑了声,却仍旧是冷冷的,她审视着落银,道:“不管你是真的不好奇,亦或是其它,为了不让你觉得我在欺凌或针对与你,我还是要告诉你原因。因为你不该帮助他人作弊。” 落银的表情总算有了些许变化。不过倒并非心虚。而是惊讶。 这位小姐。还真是火眼金睛,且心思果真绰约不凡,既然看了出来,却没有指出。想必是利益权衡之,觉得她和秦方还是个可造之材。 “你年纪小,大约不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同情心不是个好东西,尤其是日后你进了我凤家茶庄,对你将来的对手,亦或是任何人,都不该持有这种心思。”她半是叱责,半是相教。 落银笑了一笑,没有言语。 这种想法。她前世便是这样,总觉得只有这样才能好好的维持上的运营,搁在那时候,谁要是跟她提人情,她大致会立马黑脸加冷笑的。 可是。那样的人生,为了赚钱而赚钱,赚再多的钱,又有什么意思。 即使眼前这个女人,显然是有心要‘栽培’她,但是人活一世,图的不过逍遥随意,百般压制自己,那样的生活,她不想再重复了。 “今日我跟你说的话,希望你能好好记住。无事了,你且回去罢。” “那告辞了。” 直到临走的这一刻,落银才抬起头来,是有心看一眼这冷若冰霜的女子是何种颜色。 然而,却是微微一怔。 这女子五官精致,有着一双跟她性格一致的清冷黑眸,但是,右边眼角直到鼻翼有着一块暗红色的胎记,乍然一看,十分骇人。 出于礼貌,她眼中的惊异瞬间被压制了去,然后抬手一揖礼,转身走了出去。 刚一掀开内室的纱幕,却迎面撞上了一个温热的胸膛。 落银刚欲道歉,一抬头却见是易城。 他火燎一般,退了两步,轻咳一声。 “怎么现在才出来。” 落银神秘一笑,没有多说,反而是晃了晃手中钱袋,道:“瞧瞧,是不是比你俩卖艺来的快!” 易城听她口气满是自得,不由一笑。 南风走过来,问道:“怎么样,得了第几啊?” “第三。” “怎么样,我就说,她哪里拿得到第一。”果然,某人不损她一句就浑身横竖都不得劲儿。 落银心情好,便不同他计较,笑了两声说道:“第三怎么了?第三拿来的银子也照样儿能喂得饱你俩,走,馆子觅食去!” 南风摸了摸肚子,哈哈笑道:“我真的饿死了,今早追那小贼,后来又听你的去卖什么艺,累得半死。” “逞英雄是要付出代价的。”易城幽幽说道。 落银难得跟他站在统一战线,附和着道:“没错儿,看你次还敢不敢了。” “次……大不了我追贼之前,把值钱的东西都交给你们便是……抓贼肯定还是要抓的。”南风不死心地说道,显然,英雄情结已经深入骨髓了。 …… 透过窗棂,青衣女子眼见着三人你一句,我一句,三句不离两句斗嘴的模样渐行渐远,眉头不由微微皱起。 难道她方才看走眼了?竟然觉得她是一个荣辱不惊,处事冷静的人。 现在看来,她果然还是一个孩子罢了,这样的孩子心性,若不改掉,日后怎么足以成大器。 082:“全部答错” 083:为何药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83:为何药 三日之后,正午。 清风馆内。 “人还没来吗?” 凤慜坐在堂中,冷声问道。 进来的丫鬟垂首作答:“回小姐,人还没有过来。” 丁庆和秦方立在一旁,不禁互看了一眼。 三日前,跟他们一起通过的那位叫叶落银的小姑娘,竟然到现在都没有过来,别人得了进凤家茶庄的机会多是高兴还来不及,又怎敢有迟来的道理。 凤慜以半面银色面具遮面,其侧垂半边乌黑顺直的黑发,却也未能给她添加半分柔美。 “不等了,吩咐去,即刻启程。” 想是因为她当日将她判定为最差,而后又同她说了那番教训的话,而生出了排斥和逆反的心思了吧。 这样桀骜不逊的丫头,不要也罢。 只是……那样敏锐的茶叶领触和天分,真真是可惜了。 …… 此刻的落银三人已经来到了抚县境内。 进了抚县,便算是到了蟠龙山了,此处距离蟠龙山只三里不到,是蟠龙山附近,最为相近的一个落脚点了。 几人找了一家普通的客栈歇了来,却没料到,一踏进客栈,竟然又遇见了先前在困马镇上遇见过的那位长相白净的有些过了头的少年人。 对方显然也有些惊讶,再次相见,几人便自报了姓名,这少年自称姓纪名海,晚饭的时候,还同落银他们一个桌用了饭。 相谈来,落银便觉得这是一个可以相交的人,不管是谈吐还是举止,都可看得出,此人气质不俗,纵然不是达官显贵之家出身,也该是个书香门第。 当然了,几番来。落银便也确定了对方是女儿身无疑。 大许是为了行走方便,才装扮为男子。 纵然心中清楚,相谈甚欢,但终究是萍水相逢,见了这以面只怕日后再不会有交集,故落银也未捅破,只将她当做男子看待。 因为和南风商定好了明日一早出发去蟠龙山,故当晚落银歇的很早。 灯火吹熄之后,她躺在牀上计划着明天的事宜,和到了蟠龙山上之后。最坏的打算。 纵然拿不到药。也要保住命才可以。据方瞒说,这头巨蟒攻击你的时候你万万不能跟它搏斗,而是要装死。 它不会去攻击死物。 所以,那日她才借故跟方瞒找了两粒假死药。以备不时之需。 心中大概有了底儿之后,她才闭眼入睡。 …… 次日东方刚现出第一丝曙光之时,落银便起了身,洗漱完罢,拎了一壶热茶,她便打开了房门。 一出去,才见隔壁的纪海也刚要出门,二人相视一笑,相互打了个简单的招呼。纪海便称要出去办事,晚上若是回来的早,还一起用饭。 落银点头道好,目送着她了楼梯去。 这才走向了左边的一间房门前,抬手叩响了门。 来开门的是南风。 落银对他使了个眼色。他便会意的点了头。 这副场景,让落银凭空想起了大话西游中,春十三娘跟二当家打眼色,出卖至尊宝时的画面…… 她甩甩头,将这不合事宜的想法抛远。 “落银,你怎么起这么早?”南风边说着话,边将落银带进了房中。 落银白了他一眼,或许是心虚的缘故,便觉得他这话分明是要暴露的节奏,开门的时候不问,现在人都进了才问。 南风也自觉演技不佳,寻了去取早食的藉口,便离了房间,临走前一副‘一切都交给你了的’的表情。 南风是和易城歇在同一间客房里,易城也是有着早起的习惯,此刻正盘腿坐在窗边的大椅上打坐。 “练功呢?”落银走到他身边,说了句……废话。 易城淡淡“嗯”了一声,并未睁眼。 落银在他面前的木桌上取过一只瓷杯,倒满大半杯水,推到他跟前,道:“不然喝口水歇一歇吧?” 某人很不给面子地道:“我不渴。” 落银一噎,遂又道:“不渴润润嗓子也好。” 好大会儿,都没有得到回应。 就在落银即将没了耐性,正在考虑要不要强行给他灌去的时候,易城睁开眼睛了。 他转过头,皱眉问道:“你来通州,到底要作何?” 什么…… 落银惊异的看着他。 他怎么知道,这里是通州,而非他们给他灌输的丰州? “你……怎么知道的?” “这里的口音跟丰州差的太远,幼时我曾来过此地。” 落银在心底默默说了一百万句,我擦。 “没有要做什么,就是临时改变了想法而已,通州这一带,亦是很适合茶叶发展,我不过是想来了解一番,如此而已。”她口气相当的顺当,半点都不像是撒谎的模样。 易城不知是信还是没信,反而是端起了她方才倒的那杯水。 落银见他将杯盏放到嘴边,意识的收敛着呼吸,看着他的举动。 然而,他却突然又放了来! 落银一阵泄气加暗恼,刚欲问怎不喝,却见他投放过来的眼神,异常的冰冷。 “既然只是来了解茶叶,那你又为何给我药?” 落银闻言一阵傻眼,反应过来之后,险些气的吐血。 这情况怎么完全不在她的掌握之中! 这厮鼻子也太灵了吧? 她承认,这药虽然不是无色无味,但她事先闻过,根本没那么明显好不好。 “不打算说?”他口气带上了几分怒气。 任谁,一大早的被发现有人打算给自己药,心情想必都好不到哪里去。 他就说,她怎会突然这么好心,还专程过来给他倒茶,合着就是为了给他药! “那个……” 落银头大不已,突然改主意来了通州不难解释,但药这种事情……实在是不好辩白啊,难道要她说她错了?或者是说,我担心你睡的不好。所以就给你加了点蒙汗药? “我就直接跟你说了吧,我要出门儿一趟,你不方便一起过去,所以我才想着把你给迷昏了。”落银一副破罐子破摔的口气。 “就因为这个?”易城冷笑了一声,脸色愈发难看起来,“你当我是什么人,死皮赖脸非跟着你不可?叶落银,你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 他这种反应,即使是自己预料之中,但听得他以这种口气说出这番话来。落银仍旧觉得心里有些窝气。 “那好。那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呆在这客栈里头。谁要跟过去,谁是王八蛋!” 她这么说,无非是激将法。 易城也果真上当,当即将杯盏摔在桌上。冷哼了一声便将脸转了过去。 南风走进来,见状况不对,一时摸不清这戏份发展到哪一步,他该不该加入进去。 却见,落银朝他走了过来,并道:“我们走。” 南风一愣,看向房内的易城,分明是好好的,什么事儿也没有。当然,除了他那吃了**一样难看的脸色。 “蒙汗药……?”他小声地询问道。 却被落银拽出了房间去,走之前,还不忘将门给关上。 “你俩到底说什么了?不药真的可以吗?”南风跟着落银去了她的房间,见她已经着手收拾着东西。仍旧不确定的问道。 虽然易城跟落银俩人素来不合,但也仅限于小吵小闹,落银一旦有了危险,他必定是要以身相护的,这一点,从那次土窑事件中便能看出来。 所以,若是叫他得知落银是要跟他上蟠龙山,只怕易城会毫不犹豫的将二人劈昏,然后拖回白头山去。 “放心吧,没事。”落银边清点着该带的药和暗器,边回答道。 南风听她口气肯定,便也不再多问,但看着落银的眼神,却十分的犹豫不定。 直到落银将东西全都检查好,该的都带上了,说可以走了,他才开口支支吾吾地道:“落银,我想……不如你把这些药都给我吧,告诉我怎么用的……” “待会儿路上再跟你说,再不动身万一天黑前拿不到药就麻烦了。”落银催促道,就要往外走。 是的,天黑前不管有没有找到药材,都要山。 在蟠龙山上过夜,那当真是找死。 “落银!” 落银刚跨出门槛,却听南风再次叫住了她。 “你到底想说什么?”落银回过头,无奈地看着他。 “我想……自己过去。你还是留在这里等我吧。”南风迟疑了片刻,又道:“若我天黑前没回来……我娘,以后就劳你费些心了。” 落银两步走到他跟前,一巴掌拍在他头顶,瞪眼道:“还没有去就说这么不吉利的丧气话!只要到时你听我的,不要轻举妄动,我们肯定能好好的回来。” “可——” 落银打断他的话,拉起他衣袖道:“可什么可,哪来这么多婆婆妈妈的废话,再不动身天都要黑了,走!” …… 易城只怪自己听力太好,将隔壁这二人临走前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以至于他现在整个人都心神不定。 从落银和南风方才的话中虽判断不得具体的去处,但至少可以肯定一点——这地方很不安全。 此际易城已经从情绪中走了出来,冷静了来,被气成一团浆糊的大脑也恢复了一贯的灵光。 这么说,她给自己蒙汗药的目的……竟然是不想他跟着一起犯险? 083:为何药 084:阻难来袭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84:阻难来袭 (求正本订阅和投票支持,谢谢。) 想到此处,易城噌然跳椅去,推开门直奔了出去。 店中小二知道他看不得物,见他急奔楼梯,忙上前提醒:“客官您可小心脚啊!” 却见那灰衣少年脚步格外稳健,每一节楼梯都计算的很好一般,若非那双黑眸没有空空如也,小二甚至要认为这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人了。 “知不知道跟我一起的那位姑娘去了哪里?”他朝着小二急问道。 “您说的可是那位年纪小的叶姑娘?” “没错!” “您不知道吗,她跟那位小兄弟去蟠龙山了。还是我给找的马夫,听他们谈话我才得知的,我只当她是外来的不知蟠龙山的凶险,但听叶姑娘讲说只是去山见个人,并不上山。”小二极尽其详地将前后都说了一遍。 易城却根本没怎么将他后半句听进去,只听到……她去了蟠龙山! 真是不让人省心! 她知不知道那是什么鬼地方! “快,帮我备一辆马车,去蟠龙山!”他塞给小二一锭碎银,吩咐道。 见他神色紧张,小二不敢怠慢,忙应来。 …… “这蟠龙山也不过如此嘛,跟我们白头山也没什么区别啊?就是高了一些罢了。”南风站在山脚,仰头望着巍峨的大山,是觉得没想象中的那么神乎其乎,那么可怕。 落银掏出两粒药来,一粒递给南风,道:“据说山顶上毒气聚集,这辟毒丹应该能用得上,先吃去吧。” 这两颗据说方瞒花了半年的时间才炼制出来。 为了保险起见,南风乖乖的吃了去。 落银再三叮嘱了南风一定不要轻举妄动,冲动行事,二人这才朝着山上进发而去。 通往山上只有一条经人修筑过的狭隘小道,显然是那传闻中的巨蟒横占了山头之后就无人再敢上山。故这条山路也很难辨出清晰的路线。 幸好山路不算太陡峭,小心着脚便可。 越往上南风脸色便越不以为意起来,“哈哈,这一路上连只狐狸都没瞧见,更别说什么猛兽了,那什么传闻该不是以讹传讹吧?” 落银却是皱眉。 山上连只普通的走兽都没有,光是这一点,都太不寻常。 唯一可以解释的通的,就是这山上毒气太重,或是那巨蟒以走兽为食。以至于这山上存活不了任何走兽…… 想到这。她便再次提醒南风道:“万万不可掉以轻心。传闻虽然有可能会夸大其词,但绝对不会空穴来风。” 刚刚还在说笑的南风,表情却忽然谨慎了起来,他一手摸向后背的剑。一边看向落银道:“前面有动静。” 落银闻言,亦戒备地看向前方。 不远处,枯草的掩盖,忽隐忽现出一抹蓝。 “好像是人。”落银定睛打量了片刻,说道。 南风看着也像,二人警戒地走近了一些。 对方也似有所觉,蓦然回过头来,戒备无比地握紧着手中的利剑。 然而,三双眼睛一对视。都一阵好愣。 “叶姑娘?你们……怎么在这里?” 竟然是纪海。 落银回过神来,看向她问道:“你也是过来……寻药的么?” 这蟠龙山上其它的没有,就这珍稀的药材值得人冒险过来了,总不会有人来此是为了爬山看风景吧…… 纪海点了头。 “那我们一起走吧,多个人多个照应。”南风建议着道。 落银亦点头。看向纪海。 纪海自然没有异议,在这种环境,多两个人一起自然是好事。 路上,落银和纪海交换说了一些各自所知关于蟠龙山的信息。 “前方有瘴气!” 说着话,纪海忽然惊呼了一声,提醒道:“快将口鼻蒙上!将呼吸放轻!” 落银和南风见前方果然是有一团青色的气体飘荡,忙将事情准备好的面巾拿出来。 “快到山顶了,一定要小心。”纪海慎重地说道。 越往上,这瘴气便越重,可见度都变得低起来,甚至瘴气的颜色也由青色分化成了五种不同的颜色。 看似混合在一起飘荡在空中,却又各自不相融合,每一缕都是。 纪海已经需要动用内力才能将它们阻隔在外,但她也清楚,长待去只怕也难以支撑。 必须要尽快找到草药! “我听说珍稀的药材多是长在西面,我们现在应当往那边走。”一口气爬上来,又是处处戒备提心吊胆的,落银已经累的气喘吁吁。 “对。”纪海认同的点头,这一点,她师傅也跟她说过。 几人转身朝着西面而去,没多大会儿,落银便落起了汗来。 “你们有没有发现,越往西,好像就越难走……”南风一手扶着落银,惊疑不定地道。 纵然他有些迟钝,但还是感受到了此刻萦绕在周身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氛。 落银和纪海眼中的情绪跟他差不多少。 越往西,并非是脚的路难走,相反的,脚的路越发平坦起来,但是好像有一堵无形的阻力横在面前一样,每走一步都格外的费力气。 瘴气的侵蚀,纪海的脸色渐渐有些发白。 而落银和南风或许因为吃了辟毒丹的缘故,抵抗力好很多,除了体力有些不济之外,其余的无碍。 几人举步维艰之际,迎面忽然吹来一阵怪异的大风! 风力之大,甚至让人无法站稳,落银单薄的身子一阵摇晃更是要随时出去一样。 呜! 耳旁风声呼啸剧烈,似乎要将三人撕碎拍裂一般! 落银忽觉脚一轻,整个人朝着后方移去。 “落银小心!” 南风和纪海一人握住她一只手腕,才将她身形勉强稳住。 忽然,这来得毫无预兆的‘妖风’戛然而止。 四周也恢复了安静,就像方才那阵风根本没有来过一样。 三人眼中开始浮现出浓厚的惊惧来。 这山头,真的怪异! 比之前他们想象中的猛兽遍地还要可怕。 就好像有一种奇怪的力量,看不见。摸不着,但随时都有可能给予他们致命的一击一般。 落银在中间,三人手扯着手,又小心翼翼地走了十余步。 呼! 忽然又是一阵飒风袭来,甚至比上一次还要猛烈! 三人惊叫几声,都被这无形的风力狠狠甩出十余步开外的距离,然后重重地摔落在坚硬无比的山地上。 落银强咽嗓口溢出的腥甜,撑着地缓缓站起身来。 “没事吧!”南风紧张地跑到她身边,查看她是否伤到。 “没事。”落银摇摇头,声音已有些无力。 纪海站起身来。望着前方被瘴气充斥。朦胧不清的情形。握剑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现在,一个很重要严肃的抉择横隔在他们面前——还要继续往前走吗…… 如果现在掉头回去,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 而前方,则是不知道还有什么未知的凶险。就算那巨蟒是讹传,这怪风和猛烈的瘴气已经足以让他们应对了。 “我此次前来寻药,事关家人性命之忧,务必要拿到这药材!”纪海斩钉截铁地说道,遂凝重无比地看向落银和南风二人,道:“你们要寻的药,若是可以用其它办法或药材顶替,我奉劝你们一句,还是回去的好。” 易城体内那造成他失明的余毒。如方瞒所说的确有其它办法可治,但那一味药引子据说皇宫里才有……要拿到简直比登天还难。 更重要的是,李婶子多重病症缠身,尤其是心疾,更是必须要用到寒食草才可以…… “我一定要去。”南风声音不大。却满是坚毅。 “那就走吧。”纪海看了二人一眼,走在最前面,纤细的背影也全是难言的坚韧。 越往前,状况便越多了起来,妖风,怪气交替着,不给他们丝毫喘息的机会。 “快!趴身来,屏息!” 落银失声道。 前方一阵黑压压的龙卷风袭来,带着刺鼻的苦涩之味,明显是毒气。 那龙卷风所到之处,寸草不留! 纪海的身体已经几近坚持不住,动作不由就慢了一步。 忽然,那龙卷风就已经快的逼近她面前! “啊!” 一声惊叫声,顿时被大作的风声所淹没。 “纪海!”落银惊吓的瞪大了眼睛——眼前,哪里还有纪海的影子,想是被那龙卷风给卷进去了! 探目望去,果然见那黑压压的漩涡中,有一抹锦蓝! 落银不做犹豫,爬坐起来追了过去,就在纪海的身形即将消失之际,一把拉扯住了她的小臂。 “抓紧!” 她朝着纪海喊道。 南风忙上前助力,一只手抓握住落银的胳膊,一只手持剑在地用以固定身形。 二人的力气加在一起,却远远不及这狂风之力。 那风却不肯就此放过纪海,一时未有移动,盘旋在原地,速度越来越快,风沿犹如刀剑卷刃一般锐利。 呼啸的风声犹如鬼哭狼嚎一般刺耳,让人心中畏惧重重。 落银觉得就要坚持不住了,纪海的手臂在她手中渐渐滑,她和南风亦在逐渐的靠近那龙卷风。 只怕一刻,便要被吸纳进去,然而一旦被卷进去,再想要活着出来这个想法,基本上可以直接放弃了。 084:阻难来袭 085:必须站在我身后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85:必须站在我身后 快放手吧。 落银心里有个理智的声音适时响了起来。 你跟她不过萍水相逢,救人亦需量力而行,若是将自己的命搭了进去,岂不是太蠢笨了? 这么一失神的功夫,她忽觉身形蓦然往前跌去,手臂亦从南风手中被强行脱离! “落银!” 南风失声惊呼道,身上前,一把扯拽住她的衣角,却听一声布帛断裂之音响起,须臾间,他手中仅余了一方衣角! 而落银已经被那狂风卷入了漩涡之中去,并且随着那风的移动,迅速的在离开他的视线,朝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 南风大惊失色,忙提剑追去。 然而那龙卷风的速度又岂是他追的上的,眼见风速渐渐增快,就要消失在他的视野中,一种从所未有的惊惧感将他团团包围住。 “落银!” 他几乎是撕心裂肺的喊着。 就在这时,忽见那如一个巨大的漏斗一般的漆黑龙卷风,忽然迸发出一道刺目的白光来! 顿时,森冷而富有威压的剑气将四周胀满! 只见那‘漏斗’像是拦腰被人砍断了一般,刚想再重新聚合在一起,又是一道剑光掠过,将其强行分离。 接来,那持剑之人显然不准备给它任何喘息的机会,接连几剑去,那龙卷风已经完全不成了形,一阵剧烈的飒气鼓动之后,只听‘轰!’一声炸起,原本凶猛可怕的龙卷风已经被完全瓦解! 这时,南风才看到,那持剑而立的人,竟然是易城! 他既惊且喜,奔过去。 “易大哥,你怎么也过来了!”其实说来,易城仅仅大他一岁,但他却总习惯的称他为易大哥。 易城未作答。“快看看她有没有事!” 南风已经弯身去,将落银扶起,见她嘴角溢出血迹,他不由慌神问道:“落银你没事吧?你感觉怎么样!” 落银抬手将唇边的血迹擦去,摇头道:“我没事,你去看看纪海……” 南风见她脸色尚可,确不像是受重伤的模样,反而是纪海,昏迷在原地不知道情况如何。 见南风朝纪海走去,落银这才转过头去。“你怎会过来?” “废话。我不过来你还有命活?”易城脸色隐怒。“竟然敢来蟠龙山,叶落银,你胆子可真越来越大了?” 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 不待落银回应,他便大步走了过来。 走近。他稳稳地抓起她的手腕,道:“现在就跟我回去。” 口气是十分的没商量。 落银没由来的一阵发愣,后反应过来,才挣脱他的手,道:“东西还没拿到,我不能回去。” “什么东西比命还重要!”易城沉脸吼道。 “……”落银一时无言以对,只得强道:“既然都来到这里了,若就这么空手回去实在是不划算,那药材。就在前头了。” 说着,她又晃了晃腰间的荷袋,叮铃哐当的一阵响动,是些药瓶毒罐子之类的东西,“我还带了这么多防身的东西。全身而退应该不难。” 见易城又欲开口呵斥,她忙拍着马屁道:“再说了,现在又多了你这么个高手,岂不是又添几分胜算?” 不得不说,她这招挺奏效的。 易城怎会不知她这固执的性子,想要她半路回头基本没有可能。 而且……蟠龙山也不是没有人成功的全身而退过,至少他知道的,就有人做到过。 大概是前后想了一遍,他才正色道:“待会儿必须站在我身后,听见没有?” 落银又是一阵发愣。 而且这回,显然比上一次要久的太多。 易城没听到她的回答,皱眉道:“你听到没有?” 落银心绪有些复杂的点了点头,后才猛然想起他看不到,便又道了声“嗯”。 易城似乎还觉得她的应答不够稳妥,一把捉起了她的手,走在前头。 落银步伐略显僵硬木讷的跟在他身后,掌心传来的厚实无比的温热,让她一阵又一阵失神。 纪海伤的太重,昏迷不醒,几人决定将她留在这里,回来的时候再将人带回去好了。 这不长的一段路,怪风仍旧会不间断的出现,好在龙卷风已经休止。 走到这里,像是豁然开朗了一般。 落银和南风看着眼前的景象,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分明无形,但却好像有道屏障将此处跟后面阻隔起来了一般,前方百花丛生,朵朵妍丽,空气清爽,再无半分瘴气毒气。 落银看着这些花朵,忽然想起了那些经由她的血液滋养过的花株,而眼前的这些甚至不比那些差,好像得到了天地间独特的滋养一样。 更奇怪的是,易城明显的感觉到,刚才一路上积攒过来,靠内力阻隔的瘴气竟然在这一瞬间完全得到净化。 “那好像是寒石草吧!”南风惊喜地出声,指向百花丛中那一簇月白。 那一株株叶身似被寒霜覆盖一般,闪烁着点点寒芒。 “对。”落银点头,亦是欣喜不已。 再探目寻找而去,在西边的山沿处,便看到了一抹比夜色更浓重的漆黑! 十毒草! 这种特征实在太明显了,她从来没见过黑色的草,且叶身是玲珑的月牙形状,虽然仅仅有两个巴掌大小,但却格外的醒目。 似以一种不容置喙的姿态长立在那岩石缝之中,傲然挺立,周身散发一种淡淡的黑芒,连山顶上滚烫的日光都无法驱散。 不愧是能克天百毒的十毒草,天地间,仅孕育了这么一株。 不做犹豫,落便银朝着它走了过去。 “等一等!” 易城出声阻止她,总觉得……应该没有这么简单。 然而落银却如同被施了魔咒一样,着迷地望着那株十毒草,朝着它坚定不移地走去。 “落银!” 南风见状觉察到了不对,顾不上去采摘寒石草,便上前去追落银,易城亦紧跟其后。 轰! 一声巨大的响动轰然响起。分不清是风声还是乱石砸落的声音,又像是什么东西挣脱束缚破笼而出的声音。 落银这才蓦然回神,几人齐齐后退了几步。 她不禁心惊不已,方才……她竟然好像被摄了心魂一样,行动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了。 一抬眼,朝十毒草望去,顿觉心神一阵恍惚。 落银忙地将视线移开,不敢再看。并提醒南风道:“别久看那十毒草!” 就在这时,一阵更加巨大的响声轰隆隆的响了起来。 似乎整个天地都被它所撼动,周身一阵剧烈的摇晃。让人无法站稳脚跟。 “小心!” 易城一把扶住摇晃的落银。 紧随着这场动静而来的。是一阵沉闷的啸声。这种声音让几人即刻警戒万分—— 眼中都现出惊惧之色来。 这该不是传说中……守药的巨蟒? 落银大气不敢出一声的观看着四周的动静,却未看到有任何异常,但耳边接连不断响起的闷声,却更加的折磨人。 忽然。她觉被一道重力往后推去。 是易城。 一阵冷风袭来,她已经见易城举起了手中的剑来。 几乎是顷刻间,视线中就现出了一条血红色的巨蟒来! 天! 落银从未跟这种巨大的生物打过照面,蟒身几乎有一个壮汉的腰那般粗壮,通身都是血红色,此刻正长着血盆大口呼啸着冲他们而来。 “哐!” 易城跃身而起,手中的剑刃跟蟒蛇的肉身相击,竟然发出了类似与坚硬的金属相撞之音。 南风被吓傻了片刻之后,忙上前助阵。 落银回过神。将腰间的荷袋解朝着易城抛去,扬声道:“接着!” 虽然不知能否派上用场,但有总比没有的好…… 易城稳稳地接在手中。 二人一蛇很快战成一团,蟒蛇的攻击性虽然不小,但南风和易城的轻功了得。好在闪躲灵敏,故一时间蟒蛇也奈何他们不得。 落银知道,他们这是想引开血蟒的注意力,让她去采十毒草。 她尽量屏住呼吸,降低存在感,缓步朝着那十毒草移去。 就在仅有三步远的时候,她看了眼那骇人非常的巨蟒,试探地朝着十毒草伸出了手去。 不知道是有感应还是怎么地,只见那巨蟒忽然转了目标,抛易城和南风二人,以一种快的不可思议的速度朝着她游移过来! 带起一阵剧烈的风声,将花草都吹刮的哗哗作响。 看着它那同时吞几个她都不成问题的血盆大口,一股腥臭之气铺天盖地的而来,落银强自克制住打颤发软的双腿,调头便跑。 南风挥剑朝着它的七寸而去! 然而还未靠近,便被它那戾气十足的扫尾给横扫出了几丈开外的距离,而后重重地跌落在一方岩石上,顿时便口吐鲜血。 眼见蛇头已经逼近落银。 落银却忽然停了奔跑,转而身子一移,歪倒在一侧,她双手捂住口鼻,是记起了方瞒的话来。 希望方瞒能靠谱一回…… 她在心里默默祈祷着。 果见,那血蟒仍旧未觉一样,朝前游走着,紧接着像是发现了不对一般,停了来。 然后,探回脑袋,一双泛着血光的眼珠子丝毫无神,它吐出蛇信,发出“丝丝”的声响。 085:必须站在我身后 086:情动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86:情动 (以后不卡文就尽量早发~三更到,求订阅。) ※※※※※※ 落银觉得,就要憋不住了。 就在她吐了一口救命气,那蟒蛇瞬间又朝她攻击而来的时候,她面前蓦然起了一层淡黄色的雾,知道这是什么,她慌忙再度屏息,同一刻,她已经被易城从蛇口推至了暂时安全的区域。 那是硫磺粉。 是专门为这蟒蛇准备的。 听这刺耳的嘶叫声,想是发挥了作用。 硫磺粉洒在它身上,即刻就灼伤成一片,冒着带有血腥之味的白汽。 血蟒吃痛,不停的摆动着身子,蛇尾扫过之处,岩石都断然碎裂,它几乎是发了狂一般的朝着易城攻击而去。 事实证明,方瞒提供的这些东西,也就硫磺粉对它起了点作用。 落银他们这几个外来客,显然已经彻底挑起了它的怒火,它俨然已经没了任何耐心,直接想将这三人吞吃入腹。 易城几人心里也有了底,想要全身而退……唯有将它斩杀……但其难度,不亚于登天。 “哐!” 血蟒重尾一个大摆落,直将山地拍出了一条深深的裂痕来,整座山都随之不停的晃动着,若非落银眼疾手快抓住了南风,被逼至山沿边的南风,险些便要跌山去。 巨蟒再度朝着落银攻击而来,蛇身鼓动着狂风,吹刮起的灰尘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睛来。 落银险险躲开它的吞食,衫裙却被它的利齿撕拽半块衣角。 她跌倒在地,不及爬坐起身,却见一方半人大的石头朝她横过来。 刚巧就击落在她面前,重重地砸在前胸处,冲力之大将人撞出了两步开外的距离,胸腔处即可传来剧烈无比的疼痛,一大口鲜血随之喷涌而出。 被硫磺粉烧伤的扁平蛇头,顷刻就靠近了她眼前。锋利的巨齿近在咫尺! 落银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躲了。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忽然见那蟒蛇痛啸一声,昂起了蛇头来,倏然往后摆去,望见身后的易城,眼中升腾出无法言喻的仇恨。 蛇身七寸处,俨然还插着易城的剑,鲜血淋漓。 轰! 震耳欲聋的声音乍起,无数块巨石岩朝着易城去。 他本也受了不轻的伤,经此。几近没有力气在做反抗。 蟒蛇忽然抬尾。在他身上狠狠地一砸! 易城身的山表顿时裂开几道细缝。往外蔓延,如同人的经络一般。 落银来不及惊呼,眼见血蟒再度张开了血盆大口,她亦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朝着易城疾奔了过去。 “落银!!” 南风撕心裂肺的吼叫声响起。 落银挡在了易城面前—— 面前是满含着腥臭的味道,她甚至感觉到有唾液滴打在了她的身上,几乎令人作呕,这短短的时间里,她忽然很奇怪,为什么她会做出跟送死无异的举动来。 她从来不是一个会为了救别人而牺牲自己的事情,因为她觉得那样实在太蠢笨愚不可及,就像方才她救纪海的时候,当时若不是龙卷风忽然增力将她卷入。一刻,她便打算放手了。 可这一次,她几乎想都没有,都疾奔了过来,就像是……出自本能一般。 并且直到这临死的一刻。她竟都不觉后悔。 这真是一种病入膏肓的状态。 就当她即将要认命的时候,却迟迟没有等来预料之中的疼痛。 一睁眼,却见蛇头依然就在她眼前,只是它那双乌黑的眼睛里,似乎是……疑惑? 落银觉得她能看懂这血蟒的眼神,真是见了鬼了。 只见它将蛇头缓缓移开了一些,然后吐出了蛇信子,在她脸上轻轻触碰了一,很快又收了回去。 冰凉的触感,让落银不禁打了个寒颤。 然后就见那巨蟒倏然将头伸过来,在她肩膀上蹭了蹭,又晃了晃细尾巴,像是极其……开心的样子! 这是……什么情况? 落银瞪大了眼睛,摸不清它的意思,一时有些哭笑不得——难道是想逗一逗她再将她吃去吗? 不远处,闻听动静赶来满头银发的老妪,见这状况,脸上满是震惊的神色。 本以为山上又来了私闯的人,血蟒该是解决掉了,却不像看到的竟然是这么一副‘怪异’的情形。 能令血蟒如此乖驯,这小姑娘莫非是—— 老妪原地站了片刻,眼中闪过冷冽而又复杂的神色。 须臾,她便晃动了拐杖上的摇铃。 这轻微的响动落在血蟒的耳中,使它忽然扭过了头去,看了一眼便又将头转了回来,它吐出蛇信子在落银头顶舔了一舔,然后快的游走开,很快,身影便在一处起伏的高石后消失了。 四周,顿时恢复了安静,只有微风声掠过。 落银一时间有些凌乱。 怎么就觉得这血蟒这么恶趣味?好像之前不过是逗他们玩一样,现在玩够了,就走了。 易城也觉奇怪,但此时却顾不上去管那么多,“快将你要找的草药摘来,我们赶紧山,以免它又回来。” 落银点头,然后拿出了一粒疗伤的药丸塞进他的口中,才站起身去摘那十毒草。 到了跟前,她分别环顾了一四周,确定没有任何异象,才伸手去摘。 好在这一回,很顺利的就摘了来。 其后,她将寒石草也采了一些,即将准备离开之际,她又想起了纪海来。 据说她也是来寻药的,此番艰难她很清楚,她既都来了,便顺手帮个忙好了。 于是,她将这山头的十余种草药,全部都采摘了一些带上。 南风和易城吃了那两颗特制的药丸,都觉力气恢复了不少,倒是落银,因胸口受了那次重击,没走几步便又吐了血。 她刚想直起腰来。便觉脚一轻,人已经被打横抱起。 有生以来,她第一次不知所措了。 心口处亦是异常的活跃,这种感觉,前世今生,从所未有。 “这你该知道给我蒙汗药,是多么愚蠢的举动了?没有我,你觉得你活的成吗。”易城的口气一贯的不冷不暖。 心口处,却有一股复杂的感觉经久不散,纵然他眼睛不能看。但方才有一个纤弱的背影毅然的挡在他面前的情形。似乎总能跃然眼前。而且已经没有任何商量的,深深地烙在了他心上。 落银一时没有接话,微微抿起了嘴巴。 然而一抬头,却慌忙道:“喂。走错了,山的路在右边!前面是荆棘丛!” 方才他上山的时候是怎么上来的……他不是都有事先拿石子测量前方是否有阻碍,且走过一次就不会忘掉的习惯吗? 易城闻听顷刻止住了脚步,脸色闪过一丝不自在,本来因受伤而发白的脸色,此刻却爬上了一抹可疑的红。 他咳了一声,没有说话,定了些心神,才找回了脑海中清晰的路线。 落银抬头看了他一眼。只得一个轮廓感极分明的颌,上面还有着未来得及擦拭去的斑斑血迹,她意识地想要抬手,待手指近了他面前,却忽然醒神一般。忙地缩了回来。 南风望着二人的背影,眼中闪过顿悟,还有……苦涩。 这一程山的路,格外的寂静,只因三人心中各自多了太多难以言说的东西。 ※※※※※※ 此番落银伤的不轻,且先前准备的疗伤的药一粒给了易城,一粒给了南风,她便只有倚靠普通的药物来恢复。 所以,他们打算在抚县停留几日,待落银伤好一些,再上路不迟。 反倒是纪海,因体内侵入了太多的瘴气,再加上龙卷风造成的内伤,一直昏迷不醒。 在牀上整整歇了两日的落银,第三日终于得以牀。 大夫今日来过,说她恢复的很好,纪海体内的瘴气亦排除去了七八分,若无意外,这两日便会醒来。 上午,落银跟南风上了次街,买了些上路要准备的东西,打算等纪海一醒来,告个别他们便上路回汾州。 午食过罢,落银坐在桌边喝着药,打算待会儿去看看纪海。 然而这药里却不知放了些什么,竟然比黄连都要苦几倍的样子,不管怎么说来到这时空之后,她是没少喝药,甚至习惯来就跟喝水一样了,可这碗药,她喝了第一口强忍住想要吐出来的欲.望之后,便觉再无勇气去尝第二口。 反正伤也好了七七八八…… 她皱眉看着乌黑的药汁,终究将碗给搁了来。 “我先去看看纪海。”她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易城,便要起身。 却听他道:“把药喝完再去。” “我……喝完了。”落银脸不红心不跳的。 “要我给你灌去吗?”易城将视线投放到她脸上,落银虽然明知他看不见,但竟莫名的生出了一种在与其对视的错觉。 “……”落银一时无语。 却暗自腹诽道: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药有多苦,你知道吗? “很苦?” 易城见她不语,皱眉问道。 见她默认,他又道:“先前那大夫同我说过,这副药会格外苦,但我见你平素喝药很利索,便当你不怕苦。” “你当我没味觉的啊?” “苦也要喝,你的伤能不能好全,全看这碗药了。”他伸手,将药碗往她跟前推了推。 落银犹豫了片刻,还是将药碗端了起来。 她一手捏着鼻子,一手灌药,一口气儿全部倒了进去,眉头皱的简直可以夹死苍蝇了。 这药哪里是给人喝的! 她甚至不敢吸气,就怕苦味塞满口鼻,将药碗砰地搁,却见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端着碗水,横在她面前。 她接过来咕咚咕咚吃了大半碗,才觉口中的苦味消散了去。 这时才发觉口中甜丝丝的,这碗水竟然是糖水。 “你不是不喜吃甜的么?怎么,还喝糖水?”她看向一旁的易城,疑惑问道。 易城嘴角一抽,“本身就是给你准备的。” 落银闻听,一时微愣。 给她准备的? 方才不还说……当她是不怕苦的吗? 落银“哦”了一声,嘴角却不自觉的溢出了一丝笑意。 086:情动 087: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87: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易城轻咳了一声,道:“你方才不是说要去看纪海?” “嗯。” 落银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却又忽然回头,道:“对了……你左手边的椅上有套新衣,你回房试一试,看看合不合身。” 他身上那件,在蟠龙山上的时候已经破了好几处,今日上街,她便顺手替他买了件新的。 易城伸出手去,摸到那柔软的衣料,薄唇扬起了一个罕见的弧度。 纪海悠悠转醒过来,抬眼望着床顶,好大一会儿才将事情捋顺。 她好像睡了很久的样子。 纪海抬手揉着太阳穴,却发觉满头青丝被放,身上的衣服也不是自己的。 此时,却听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了来。 纪海一抬眼,正见落银走了进来。 落银见她醒来,一愣之后便笑道:“你醒了啊?” 纪海神色有些复杂的点了点头。 “你的衣服是我给换的,别担心。”落银解释道。 “多谢。”纪海神色有些尴尬,道:“我扮成男子,也是为了行事方便。” 落银理解的点着头,边走过来边道:“出门在外,可以理解。你可还觉得哪里不舒服?” “并无。这回真的麻烦你们了。”纪海神色诚恳地谢道。 出门在外,能遇上这样肯出手相助又不求回报的人,实在太难得,要比她认识的那些面上笑盈盈,但出了事情全都是冷眼旁观的人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无妨,去蟠龙山的路上,你也帮了我们不少。”说到这儿,落银忽然想起来,“对了,你不是也去蟠龙山寻药的吗?我不知你找的是什么药材,便都采了一些带回来,待会儿我拿来。你看一看需要哪种。” 纪海闻言不由打从心眼里觉得感谢,还有些感动,“真的多谢了……来日若再有机会相见,我一定报答叶姑娘此番恩德。” 落银笑着说不必。 南风恰在此时端了药进来,这几日来,由于落银不能牀,易城又看不见,故照顾纪海喂药,一直是他的事情。 他见人已经醒了过来,脸一阵发红。 本也不知是女子。后来发现后因对方是昏迷着的。故也还好。可现在…… 面对面的,他总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将药端过来,纪海刚道了谢接过去,他便结结巴巴的。寻了借口出去了。 他这副别扭的模样,弄得纪海一时也颇感尴尬。 落银见状不由好笑。 “那你先喝药,我去将草药取来。” “嗯。”纪海点了头,目送着落银走了出去。 不多时,她这边刚将药碗和调羹搁,便见落银捧着一个黑漆盒子走了过来,遂坐在牀边的椅上。 她将盒子打开,便有一股混合的异香扑面而来,让人闻之心神清宁。 果然是难寻的珍稀药材。 大概有近十五种。每一种都有三五株的样子,只那一株黑色的月牙形草药,仅有一株。 奇怪的是,这些草药放置了几日,竟然丝毫不见萎靡之象。都保持着刚被采摘来的生机盎然。 落银后来发现,是因为十毒草的缘故,若将这些药物跟十毒草分开来放置,很快便会跟寻常的植物一样,渐渐枯萎。 “这是……十毒草?” 纪海讶异地问道,眼睛不离那株颜色独特至极的草药。 落银见状忙将盒子合上去,道:“没错,是十毒草,我忘记告诉你了,这十毒草会蛊惑人的心神,不可久盯着它看。说来为了拿到它,真是大费周折。” 纪海听她这么说,问道:“你找这十毒草,可是有人中了不解之毒?” 落银一笑,摇头道:“倒也算不上是不解之毒,只是按照寻常的法子,缺少一味很珍稀的药材。所以便想到用这十毒草来解毒——” “那此人中的毒,可有性命之忧?” “这倒没有,但是总耽搁去不是个办法。”落银答了一句,不想多说这个问题,便问道:“对了,你要找的草药这里可有?” “有的。”纪海停顿半刻,方道:“是冬芷。” 她从落银手中接过那黑盒子打开,取出几株不甚起眼的草药,道:“便是这个了……” …… 晚食过后,落银几人商议了一,认为纪海既然已经醒了,她的伤也无大碍,不如明日上路好了。 一来,李方氏的病拖一天身子便差一些,二来,离家这段时间已不算短,且还经历了如此一场生死攸关,落银心中格外的思家。 落银这几日来在牀上躺的太多,不愿这么早回房歇息,便在客栈后院的椅上坐着乘凉。 此处已属南方地区,虽已立秋,但还是有些热的。 一轮弯月不知何时挂上了梢头,落银算着日子,应当可以在月圆之前赶回去,就算赶不回去也无妨,月娘早有预防,将配好的药让她带上了,以防万一路上出现什么状况给耽搁了,也好有个应对。 “叶落银?” 一声试探的呼唤声响起,落银转过头去,便见易城立在阻开前堂跟后院的木门处,前堂里昏黄的灯光洒在他肩头的位置,为他增添了几分暖意,然而他目光投放的位置却不是她这里。 显然是不确定她在不在。 落银见状,心底微有些发酸——不过也快了,等她将十毒草带回去给月娘,想必很快就能医治好他的眼睛。 “我在这里。”她出声应答了一句。 易城辨出声音的来源,朝她走了过去,手中却是一封书信,“纪海留给你的。” 落银一阵惊讶,“纪海?她走了?” 今天才刚醒过来! 易城点点头,“已经走了,她让我转交给你的。” 落银心中开始升腾出一种不祥的预感——有什么事情能让她没办法当面跟自己道别,反倒需要用书信来传递? 她将信从易城手中抽过,快速的打开。 里面除了一张普通的信纸之外,竟然……还有一千两银票! 她直觉不妙。忙去看信,快速的扫了一遍,不由惊呼出声。 易城忙问:“出了什么事情了?” 方才那纪海走的时候,他也多少觉得不对,但他总没有拦着不让人家走的道理。 “她带走了十毒草!” 落银噌然站起了身来,急道:“我去追她!” “现在肯定来不及了,她是骑马走的。”易城见她情绪激动,不由疑惑道:“不过是一株草药罢了,本来你不也是要送与她的吗?” 落银想也未想,脱口而出:“可那不一样。十毒草是用来医治你的眼睛的!” 什么? 易城闻言当场愣住。 落银反应过来。意识到说漏嘴。却也顾不上去辩解,毕竟,纪海拿走十毒草这件事情,已经足够她伤神了。 天知道为了拿到这十毒草。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她倒是好,留一千两银票作为‘补偿’便将东西一声不响的拿走了! 纵然她再怎么有情可原,再怎么急着救人,但这件事情做得也实在太不地道了。 亏她还认为她是个可以相交之人! 落银越想越气,简直安静不来了,大力的将信攥成了一团,狠狠地掷在地上,便要朝前堂走过去。 然而路过易城身边的时候,毫无预兆地。右手被人一把抓握住。 落银身形一顿,转脸看向他,“你作何?” “你为什么要去蟠龙山给我寻药?” “顺路而已。”落银半真半假答了句,顺路不假,但若不是因为这十毒草。她也不会定决心来蟠龙山。 之前她不懂,为什么会这样,而在蟠龙山上……她忽然明白了。 “顺路去蟠龙山?”易城笑了一声,口气十分玩味,“你这借口找的很没有说服力。” 落银一时有些羞恼,想甩开他的手,却反而使他手的力气越来越大。 “松开!” 她怒目以对。 易城却如同没有听见一样,只紧握着她的手。 不知是凑巧还是心有所应,他的眼神竟然稳稳地落在了落银的脸上,他敛着光芒的黑眸微微眯起,近年来越发深刻的五官轮廓,在此刻更有一种说不出的迫人之感。 落银莫名一窒。 “叶落银,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妈的! 她等半天,就等来他这么句话! “你去见鬼吧!” 她毫不客气的大力一推,转身便走。 易城神色有些呆愣的站在原地,半晌,忽然朗笑了出声,“哈哈……哈哈……” …… 回到房间的落银,第一件事就是倒了一杯凉茶,一口气灌了去,然后,又是一杯,才算勉强冷静了来。 这到底算怎么回事儿! 刚才听他说出那句话,她竟然顿时失控。 而且,她很清楚自己失控的原因,是因为……没有等来想听的话? 落银在心底哀嚎了一声,仰脸倒躺在牀上。 她究竟是中了什么邪,前世今生都没动过心,第一次动了男女之情,对方竟然是这个一个没皮没脸,各种恶劣自大又欠揍的东西! 一想起他方才一脸正经的问她,是不是喜欢上他了的模样,她便觉忍无可忍! 咳,就算……是,至少也得他先表个态吧,上来就问人家姑娘是不是喜欢上他这种行为,也就他做得出来了! …… 总之,这一整晚,落银辗转反侧,转辗反侧,始终都没有能合上眼睛。 ps: 推荐本娱乐文《独宠萌妻》,方有直通车~ 087: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088:急事相询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88:急事相询 次日一早,用罢了早食便要上路。 马车中的两个人,表情格外的有意思。 一个阖着眼睛曲着一条腿,虽然没有在笑,但表情彰显之,不难发现这厮心情极好。 另一位,则是青黑着一双眼睛,浑身散发着一种‘别惹我’的可怕气息。 可偏偏有人不知死活。 “对了,我还没来得及问你,昨晚你跑什么啊?”易城问她。 这分明是,明知故问。 而且是,没事找事。 意料之中的,落银炸毛了,“跑你妹!” 易城根本没听懂,但心知这不会是好话。 于是他选择将这句话忽略过去,再次开口问道:“我昨晚问你的话,你有没有想好怎么回答?” 落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然后,一把抓起身后的硬枕,朝着他的脸砸了过去。 “你给我滚出去!” 声音之大,令正在赶车的南风手一个哆嗦。 …… 回汾州的这一程路,相当平坦,再没遇到什么意外,加上天公作美,一连十余日的好天气,以至于提前了两天抵达。 马车到达白头山山脚的时候,便见叶六郎远远地站在那里,似等了很久的样子。 叶六郎高高瘦瘦的身形在夕阳显得分外温暖,见马车过来,忙摆着手。 落银撩开车帘看到这一幕,眼睛忽然一阵酸涩。 “爹!” 落银将头探出去些,扬声喊道,脸上带着清澈的笑。 叶六郎应了一声。 马车将将行到跟前,落银便跳了来。 叶六郎见她动作,忙上前去扶,握着闺女的肩膀上打量了一番。最后皱眉说道:“怎么瘦了这么多?” 落银哪里敢告诉他她是去了蟠龙山,受了伤才会如此,就藉口说是水土不服加上来回奔波云云。养几日便能吃回来了。 “叶叔你知道我们今日会回来啊?”南风笑问道,是指的叶六郎等在这里的事情。 叶六郎笑笑摇头。“我哪里知道,就是琢磨着这几日也该回来了,便山来看一看。” 落银闻言,心里又是一阵暖意。 叶六郎握着她的小手,道:“咱们回去吧,让你二娘多做几道你爱吃的菜!” “嗯!” …… 落银前脚刚踏进院门儿,叶六郎冲里笑着喊了句“银儿回来了!” 便见从主里奔出了一个草青色的小影子来。嘴里喊着:“姐姐,姐姐!” 声音却不是多么开心,反而带着哭腔。 他快地跑过来,身高仅够抱住落银的腿。仰着一张包子脸,便开始哭了起来,“姐姐,你去哪里了……呜呜……” 当初落银走的时候,小孩子不懂。只当姐姐跟往常一样山,天黑了就会回来了,可一天又一天都没看着姐姐回来,以至于小家伙一到天黑就哭个不停,谁劝都不行。拿什么好玩的哄也没用。 落银笑着弯腰将小家伙抱起来,边朝里走,边哄道:“好啦,别哭了,姐姐这不是回来了吗?看你哭的跟个小花猫似的,羞不羞啊?” 虫虫这才勉强止住哭,拿胖乎乎的小手抹着眼泪,“虫虫想姐姐了,才哭的。” 小孩子软绵绵的话听在耳中,使人的心都跟着化了。 “姐姐也想虫虫啦,虫虫在家听不听话?” 一说到这,小虫虫便有些心虚了,含糊不清的“唔”了一声,趴在落银肩头往后看去,又道:“易城哥哥,虫虫也想你了!” 叶六郎在一旁闻言不由笑着摇头,这孩子,年纪小小的,就懂得‘雨露均沾’了,真是不容小觑啊。 易城嘴角现出一个笑来,点了点头,刚想上逗一逗小家伙,落银却抱着虫虫疾步走进了里。 叶六郎见状,转头看向易城,劝道:“听伯父一句,你俩也别成日里斗气了,有什么话好好说,说清楚不就好了。” 易城咳了咳,遂讪讪地应了来。 这晚落银睡的很香甜,一摆近日来由于易城的原因,和辛辛苦苦找来的十毒草被纪海偷偷带走而沉淀来的坏心情。 事到如今,也只能再想其它的办法来医治他的眼睛了。 落银长呼了一口气,此刻躺在自己的牀上,才真切地感觉到真的回家了。 ※※※※※※ 次日早,落银照常的教虫虫认字,易城照常的在一旁练功。 一切都恢复了以前的模样。 月娘取了围裙打算去做早饭,在正门前往院内看去,入眼见这一副和谐的场景,嘴角不禁现出一抹满足的笑来。 其实对于她来说,现在的生活,真的已经很好了,儿女健康可爱,一家团圆,衣食无忧,真是上天最大的恩赐啊。 用罢了早食歇息了片刻,落银便准备山去了。 虫虫却死死地拉着她的衣角,说什么也不许她走。 是怕她又是一去这么久不回来。 落银有些哭笑不得,最后只得将他一同带上。 马车摇摇晃晃的,朝着汾州城行驶而去。 昨晚一用罢晚饭,叶六郎便跟她说起了她离开没几日,徐折清上山来寻她的事情,说是有事情要找她帮忙。 徐折清从未让她帮过什么忙,毕竟像他这样的人,也很难会有需要她这么一个小角色来帮忙的地方,所以他既然这么开口了,定是真的有重要的事情。 所以她才更加不敢耽搁。 虫虫坐在她怀里,炫耀着他近来的‘收获’,无非是一些小孩子的童趣罢了。 落银笑着听他表达能力还不够强的话,时不时地插上一句,指导一番,用很容易接受的方式,灌输着一些小道理。 有这个小活宝在。一路上落银丝毫不觉得枯燥,只觉很快便到了汾州城。 南风另有事情要办,将姐弟二人送到徐家茶铺前。便驱了马车办事去了,说两个时辰后回来。 徐折清并不在铺子里。但事先有过交待,若是落银过来,便让人去通知他。 于是,落银和虫虫被请到了后堂等候,掌柜已经差人去徐折清的居所通传去了。 “叶姑娘,这是店里新进的‘吓煞人香’。”店里的伙计提来一壶泡好的茶,边替落银倒了一杯边笑说道。 落银道谢接过茶盏。 茶汤碧绿。香气盎然。 徐家茶行不止是卖茶,名更有茶园多处,为了保证品质,制茶也是由茶行亲为。作为第一大茶庄,这茶的精细程度不必多表。 虫虫却泛起好奇心来了,他仰脸看着落银,问道:“什么是吓煞人香啊?” “正是这茶叶的名字。”伙计在一旁笑着跟孩子解释。 “好吓人的名字哦……为什么会起这么奇怪的名字呢?”小孩子问东问西,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本质。此刻暴露无遗。 这…… 伙计笑了两声,不知该如何作答。 他只知道是叫做吓煞人香,但为什么会起这个名字,他哪里能知道。 却听清脆的声音响起,带着笑意:“是因为有一天。一位茶娘去山上采茶,那株茶树特别茂盛,攀上石壁的茶娘背上的竹筐便装不了,就顺手把茶叶揣进了印染侧襟花上衣内,茶叶在体温的蒸熏,突然散发出阵阵奇香,小茶娘惊呼:“吓煞人香”了,所以日后这茶啊,便被命名为‘吓煞人香’了。” 所谓的吓煞人香其实是碧螺春的原名,清朝有人将此茶进献入宫,康熙帝听闻此名觉得不雅,因为此茶最初生长在碧螺峰上,又属春茶,便命名为了碧螺春。 “原来是这样啊!”虫虫听罢,惊讶地道。 一侧的伙计也算长了个见识,对这位看似平平的小姑娘,不由又多了几分钦佩,看人可真不能只看年纪和表面。 徐折清此时恰巧走了进来,听她对那吓煞人香一名由来的讲解,眼底笑意更深。 “少东家。” 伙计先看到徐折清走来,忙躬身行了个礼。 “嗯,你出去忙罢。”徐折清道。 伙计闻言,道了句“是”,便走了出去。 落银从椅上起身,“徐大哥。” 虫虫看了落银一眼,再又看了徐折清一眼,遂有样学样地喊了句:“徐大哥。” 落银和徐折清闻听,不禁被他逗笑。 “坐吧。”徐折清笑着示意,坐后方道:“听叶伯父说你此行去了丰州?觉得如何?” 落银闻言掩饰地笑了两声,硬着头皮讲道:“觉得收获颇丰,见到了也学到了很多不同的茶叶知识。” 徐折清点头,“多看看总是好的。” 她日后的天地,绝对不会被困在这么一个小城镇上。 二人又谈论了一番有关茶叶的事情,一般都是徐折清在说,落银在一旁静静的听着。 看得出来,徐折清是真的有意‘培养’她。 而落银亦觉得,在徐折清身上能学到太多的东西。 虫虫则是站在落银腿边,将脑袋搁在她的膝盖上,乌溜溜的圆眼睛在二人之间来回的打转,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还是觉得很厉害的样子。 说到最后,徐折清吃了口茶润嗓。 这才开口说到了正题上:“此处让你专程来跑一趟,实在是麻烦了,但确有急事相询——” “徐大哥但说无妨。”落银微微一笑。 前前后后,徐折清帮了她太多,所以只要他需要她帮的事情她可以做到,她一定不会推辞。 “你那里可还有存放着的莲心茶?” 088:急事相询 089:让我试一试吧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89:让我试一试吧 落银闻言不假思索的摇了头,“并无。家中仅剩的只有留作自家饮用的夏茶。” 家中情况虽然日益接近小康,但暂时还没有到将明前茶当做日常饮品的境界…… 见徐折清眉间的忧色随着她的话而渐渐显露,落银问道:“徐大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徐家茶铺收她的茶,向来是她有多少,他们收多少,徐折清像今日这样主动过问她还没有余茶,却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肯定是有什么事情才对。 徐折清稍作犹豫,便点了头。 他事先便已想过,这件事情于情于理,都不该瞒着落银。 于是,他把事情的前后跟落银简单扼要的说了一遍,并抱歉于事先没有跟她商量,家人便擅自做了主张。 但他也的确没想到父亲会这么冲动。 听说自己制成的莲心茶被选为了今年皇宫除夕宴的御茶,落银自是讶异万分。 那可是皇宫里御用的茶。 她从这种震惊里稍稍走出来了一些之后,心中更多是则是欣喜—— 每一个制茶的人,没有一个不是时刻想着盼着自己所制的茶可以得到更多人的认可,更何况,她这是得到了当朝皇帝的认可! 她怎能不激动? “徐大哥,你不是在同我开玩笑吧?”她印证道。 虽然她对自己的茶有自信,但她对古代的茶叶市场了解的却远远不够,特别的关于御茶的标准,更是一无所知,现在突然被告知自己的茶竞选为了御茶,便觉得有些不真实。 徐折清苦笑了一声,“我怎会拿这种事情跟你开玩笑。你那明前茶的制法与别的茶不同,陛贪爱新鲜之物,一眼便瞧上了。” 他也倒想是开玩笑呢。如此一来,是也不必如此焦头烂额了。 落银见他表情跟高兴完全沾不上边儿。跟她这边一比简直是半边天晴半边雨。 遂意识到了不对劲。 “是不是我制的那茶出了什么问题了?”她对御茶不了解,但见他忧色重重,便自行揣摩道。 徐折清叹了口气,摇头:“茶叶本身是没有问题的,但年底进贡的御茶,至少也要准备一斤。” 而且要格外的精心挑选,若是饼茶还好。散茶的话更是要一个芽儿一个芽儿的挑拣。 除夕宴虽然只一场,但宴请百官,没有一斤茶叶备着,根本不够。而且万一皇上真的看中了这茶,喝上瘾了,一高兴,说不准就将日常的御茶给撤换掉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本是难得的机会,但是。前提是……你得有足够的茶叶不是。 落银听到这里,方明白了过来。 原来御茶是有要求的定量的。 可别说一斤干茶了,就是一两她现在也拿不出来啊。 而且她很清楚,她这茶不管是种植还是炒制都跟他人所制的莲心茶完全不一样,若非如此也不会得皇上青眼了。所以要临时找其他的莲心茶来代替,根本不可能。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研制出一种更独特的茶,来转移皇上的目光。”徐折清看她一眼,道:“这事本就是因为我父亲一时冲动而酿成的,我已经修书告知他尽快想办法处理了。” 但是……机会甚渺。 换做平常,落银或许还能帮上忙,但年底就要,她真的没有办法,现在入了秋,茶叶正是最粗糙的时候,用这茶叶,哪儿能制出什么超越莲心茶的好茶来。 至少,原料也得是春茶才能有的一拼。 就算她有异能,但也绝无可能在秋天种出春茶来,毕竟茶树太挑季节了,比不得其它植物。 气候,温度,相差一点都会影响,更遑论此时已经入秋。 除非是传说中四季常青的神茶。 对了! 她眼睛一亮,看向徐折清问道:“徐大哥,我听闻徐家寻到了神茶金奉天的所在,可是真的?” 这个消息,在茶界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她虽然不信这世上真有什么神茶的存在,但应该不会是空穴来风。 而且人都说,这消息是徐朗之,也就是徐折清的父亲亲口说出来的。 徐折清又是苦笑。 落银的意思,他明白。 是想拿金奉天来转移皇上的目光。 这的确是个很好的办法,他也早早想到了,可是这么多天来,关于金奉天的种植方法,他却丝毫没有头绪。 种子仅此一颗,他只能用培土的方式来试验,可南方、北方的土壤全部试过,各种由专业种茶师傅调制的养分茶肥,也丝毫无用。 这不,折腾了这么久,种子连芽也没发,就跟一块石子一样。 其余一些道听途说的特殊催芽方法,他却不敢随意乱试,要知道一旦失败,徐家就算完了。 他甚至开始后悔,当初不该一意孤行,费尽心思寻找这个种子,本来以为是可以让徐家更上一层楼的契机,却不料成了催命符咒。 “是在我手里,但跟不在却无区分。” 落银惊异他手中真有金奉天的种子之余,便只剩疑惑,“徐大哥何出此言啊?” “这种子,不发芽。”徐折清也不瞒她,“此次我来汾州便是为了此事,种子是茶圣所托留来的,我找遍了当年所有跟茶圣有关之人的后代子孙,却都不知情。” 种子不发芽,那这叫什么茶种? 该不是,瘪心儿的吧? “茶种是没问题的。”徐折清看出她的疑惑一般,肯定地说道,“大许是养植的方法不对。” 那本也不是寻常的茶树种子,可能用寻常的方法真的行不通。 “徐大哥,你可以让我姐姐帮你养啊。”虫虫听了半天,终于找到了插嘴的机会,他一脸洋洋自得地道。 落银一愣,“你瞎说什么呢?” 徐折清这样见多识广的人都养不成,她拿什么养。 徐折清亦当孩子搞不清状况乱说话。 “姐姐,你不是很会养花的吗?别人养不活的,你都养得活啊。”虫虫一脸认真崇拜。 绕是徐折清满心的心事,听孩子这幼稚又执拗的话语,不禁也是一笑。 女孩子家喜欢摆弄些花花草草的,也是稀疏平常。 一抬眼,却见落银垂着眸一副思索的表情。 忽然,她抬起头来,看向徐折清,道:“徐大哥,那颗金奉天的茶种能否让我一观?” 她的眼睛有一种说不出的明亮。 “我在养茶这方面倒有些心得,不如让我试一试吧,或许……我能帮得上忙。” 虫虫刚才的话提醒了她。 她血液的催长能力,或许真的能帮上忙也未可知。 徐折清沉吟了片刻,遂点了头。 现在也没有什么办法了,让落银试一试也好,纵然他也未抱有太大的希望。 但却也不得不承认,她身上有着太多不同常人之处,有着许许多多他猜不透看不明白的东西。 于是,落银跟着徐折清一起去了别院。 落银扯着虫虫进了徐折清的书房。 这书房,是上着锁的,钥匙由徐折清自己带在身上,可见他对这茶种的重视程度。 这颗茶种的牵连实在太大,容不得一丝疏忽。 徐折清走到书架后,不知是从什么暗格中取出了一个棕色的木匣子,他拿过来递给落银。 落银打开来看,却见盒子中装着半盒红土,这是极有养分的土壤,特别适合茶叶的生长。 “茶种便在里面。”徐折清叹了口气,道:“这土是专程让人运来的,但埋去也有五六日了,却不见有萌芽的迹象。” “徐大哥,可以让我带回去研究几天吗?”落银思衬了片刻,终究还是开口征询道。 徐折清明显的一怔,然后,眼中满是踌躇的神色。 倒不是他信不过落银的为人,他看人向来极准,也明白落银是真心真意的想要帮他。 可这茶种毕竟……不容有任何闪失。 落银自然明白他所想,她本也不想管这闲事,万一出了岔子还不好交代,但徐折清之于她有恩,若她有能力挽救这个局面,她自然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 算一算日子,明日便是十五月圆日。 “就两天,后天不管成与不成,我都会将它送回来。”落银将盒子合上,看向徐折清,“徐大哥你看这样行不行?” 徐折清冷不防地撞入她的视线里,那双黑眸里含着烨烨华彩,一时竟使得他无法移开视线。 见她还在等着自己的回答,徐折清这次没有再多做犹豫,便朝她点了头,含笑道:“左右放在我这里也研究不出个所以然来,你若有兴趣,便带回去好了。” 落银会心地一笑。 她知道,徐折清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里面包含着信任。 忽然,她又想起了今日过来,实际上是还有着另一件事情的。 将那盒子放,她自身上掏出了一张银票来,递与徐折清,道:“徐大哥,这是一千两银票。上次的事情,谢谢了。” 这一千两,正是纪海留来的,欠的钱,她本来打算明年春茶来,再慢慢地还给徐折清的,但既然现在有了,家里也不缺银子,倒不如先还了,也省的心里面压事儿。 徐折清笑着摇头,将她的手推开,“不急。” 089:让我试一试吧 090:月娘发怒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90:月娘发怒 其实他本来是想明说不必还了的,但如此听起来未免有些逾越界限,好似二人关系很不一般。 落银明白他的意思,但,无功不受禄。 她向来没有白白占人便宜的习惯。 他或许根本不在乎这一千两,但意义却不在于他在乎不在乎,这钱既然是她借的,就必须要还。就算他转身丢掉,但她至少还了,心里舒坦。 “徐大哥,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你与其如此,倒不如日后教我赚银子来得好,你觉得呢?” 徐折清闻言稍滞了片刻,看着她,随后轻笑了三声,抬手将银票接了过来。 聪明。 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聪明太多。 落银领着虫虫回到家的时候,刚过午时。 “锅灶里给你们留了饭。”正在院中劈柴的叶六郎见姐弟二人回来,出声道。 “我和南风带着虫虫在外面吃了阳春面。”落银说了句,遂问道:“爹,我二娘呢?” “在厨房里熬药呢。” 想是在熬制用来给李方氏治病的药了,那寒石草连带着其它几种药材,早上出门前她都交给月娘了。 虫虫闲不住,跑过去叶六郎身后,将他劈好的柴堆起来,嘴里嚷嚷着要盖房。 落银则是进了厨房去,一将竹帘子打起来,便是一股扑鼻的药味儿,呛得她咳嗽了一阵才适应过来。 “二娘,那寒石草是你说的寒石草没错儿吧?”早上她将药材交给月娘便出门去了,也没来得及问。 月娘正拿着蒲扇低头扇着药炉子,壶顶冒着白汽,应该差不多快熬好了,她没回答落银的问题,头也未回地道:“你先出去等着,二娘有话要问你。” 落银闻言一阵发怔。 如果她没有听错的话,月娘这口气明显是极不高兴的。而且这不高兴的来源,就是因为她。 有话要问她? 落银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月娘这还是头一回用这么严肃的语气跟她说话。 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可她……好像没闯什么祸,没干什么坏事儿吧? 见月娘忙碌着。她便没多问。乖乖地走了出去,坐在椅上等着。 听着厨房里传来的响动,应该是药壶起炉了。 果然。就见月娘从里头走了出来,怀里还抱着落银早上给她的那个装药的黑匣子。 “跟我过来。” 月娘似乎不想惊动院中的叶六郎,径直去了卧房。 落银只得起身,提步跟了过去,边走边想到底是怎么了。 她一进房,月娘便将门给合上。 然后她转过身来,嘭地一声将那黑匣子砸放在了桌上,为什么要说砸呢,因为她这力气实在太大。 落银傻眼了。 月娘这是在发脾气? 她从来……没见过她这位二娘动过怒。哪怕是以前面对王大赖他们一家子极品,也没这样过。 “你这些药材,是打哪儿来的?”月娘看着落银,几近质问道。 落银嘴巴张了又合上,好大会儿,才道:“是去丰州。偶然遇到了一位老伯,说是急等着用钱,我拿十两银换来的。” 撒起谎来,简直信手拈来,面不改色更是小菜一碟。 可月娘这回显然没那么好糊弄了。 她压根就没理会落银这通胡诌。“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这一回,声音显然比前一句要高上很多,纵然她过于柔弱,但不难感受到那十足的怒气。 落银不笨,见状便知瞒不住了。 月娘既然这么生气,用这种口气问她,定是已经确定了这药的来处。 她怎么就低估了月娘对药材的了解,她可是连十毒草长在蟠龙山具体哪个位置都清楚…… “你们是不是去了蟠龙山!” 落银不由缩了缩脖子——看吧,她就说,月娘早知道了…… 落银一时不由沉默。 她这副神情,也算是默认了。 月娘心里一阵惊心无比的后怕,叱责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省心啊!你知不知道,那蟠龙山就是龙潭虎穴,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说到最后,她声音带上了哽咽,眼睛蓦然一红,眼看就要哭出来。 方才她吼自己的时候落银倒没觉得害怕,但眼见她要哭,落银即刻就在心里举手投降了,忙说着软话儿,道:“二娘,我知道错了……而且我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嘛。” “万一你有个不测,你让我跟你爹可怎么活!”月娘鼻子越来越酸,说着话,边擦着眼泪。 “是是是,都是我不好。” 该认怂时就认怂。 “你是要诚心吓死我是不是啊?” “是是——啊,不是不是,二娘您别哭了,我真的知道错了。”落银双手合十,拜菩萨一般。 月娘被她故作夸张的模样逗到,险些就破涕为笑,狠狠剜了一眼这个让她既暖心至极却又不省心的孩子,训斥道:“次还敢不敢了!” 落银嘿嘿一笑,上前亲昵地抱住月娘一条胳膊,有模有样地道:“哪儿还有次啊,肯定没次了。” 月娘笑嗔了她一眼,又软硬兼施的教育了落银一番,这才彻底消气。 落银见月娘不再生气,便趁机缠着她答应自己,此事不可让叶六郎还有李婶子知晓。 其实不用她来说,月娘亦是不会说的,这事让叶六郎知道那还得了?李方氏一身的病,自是更不能说了。 得了肯定,落银才舒心地出了主。 往院子中一探目,便见虫虫正和易城坐花架,小家伙探着脑袋,一双小胳膊支撑在石桌上,面对着易城,正说些什么。 而就算离得不近,落银仍然能看见易城的眉头随着虫虫的话,越皱越紧。 近来落银大有跟他生死不相问之势,其原因再明显不过——不外乎自己是动了无法控制的心思,而对方态度模糊,教她心里不安罢了。 其实,她也心知易城如此的原因,大许是因为他那不能坦白说出的身世及血仇,这些鸿沟摆在那里,二人之间便像是横隔着一堵墙,将世界阻隔开来。 落银也无法否认,她心底始终是抱有祈盼的。 她将视线收回,回了自己的房间去。 “反正…我觉得,我姐姐只要是跟徐大哥在一起,就很爱笑呢!”虫虫一脸无知者无罪的表情,根本不觉得他这种行为有什么不妥。 是的,他已经将落银和徐折清今日从见面到分开的过程,事无巨细的告知了易城。 当然,他这小脑袋瓜儿,是无法理解落银和徐折清在讨论的那些复杂的事情,反正,他就知道,两个人说了很久,说了很多。 但是某人听在耳中,其意义就相差甚远了…… 他早也发现了,叶落银对待徐折清,态度可不是一般的好! 她鲜少会如此待人! 这倒不是说她多么高傲冷苛,而是她本身的性格就摆在那里,若非是真的打从心里想接近谁,断不会态度如此。 还总是对他笑?怎么不见她对自己有几次好脸色! 原本在蟠龙山,他隐隐升起的几丝确定,现在全部消散了,什么出生入死,以命相护,一到了这个比他先认识叶落银的男人面前,她大有全部不当回事儿之势。 事实不就摆在这里吗,昨晚上刚回来,对他一个字没有,结果今天一早就迫不及待地去找徐折清了! “我们回来的时候,徐大哥还送了姐姐一个很漂亮的盒子呢,里面好像装着很宝贝的东西。”虫虫火上浇油地添了一句。 刹那间,他似乎感受到了来自全世界的……浓浓的恶意。 适时,只听得一阵细微的响动声,像是什么东西缓缓裂开的声音。 虫虫不解地“咿?”了一声,左看看右看看的,却也没发现什么不对。 一低头,却瞪大了眼睛,惊呼了出声,“哇啊!” 只见光滑的石桌面上,不知何时裂开了一道弯弯曲曲的细缝。 午的时候,月娘将熬制好的药交给了落银,让她送到李方氏家里去。 落银端着个药碗便过去了。 南风正在院中劈柴,听到叩门声响,忙去开门。 见是落银,听她说明了来意,忙将药碗接过,将人引进了里。 “是落银来了吗?咳咳……” 里间的李方氏听到动静,出声道。 落银应了一声,随着南风进了里间去。 待看到躺在牀上的李方氏,她有些被吓到。 李方氏竟然比他们一个月之前离开的时候,又要消瘦了许多,仅四十来岁的年纪,双鬓已经添了几抹银白。 落银心底不禁庆幸,还好他们将寒石草给寻来了。 “婶子,这是我娘给您熬的药,对您的病很有效,快喝了吧。” “是啊娘,这药引子是我和落银从蟠……丰州,从丰州带回来的,您喝了就能好了。”南风坐在牀边,用手中调羹将药搅了搅,抬手要喂李方氏。 李方氏见俩孩子一脸期盼的看着自己,心里却不信这药真的能治好自己的病,毕竟这些年,月娘在她的身子上费了太多的心,她什么药没喝过,可最多也就是好上一阵儿,隔上两天,又得复发。 “好,娘喝就是了。”她复杂地一笑,喝苦涩的药汁。 090:月娘发怒 091:摊开心事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91:摊开心事 见李方氏一口一口地将药给喝,落银方觉放了心。 她拿帕子替李方氏擦拭了唇边,又嘱咐道:“婶子,我二娘交待说,喝完药最好小睡半个时辰,您休息休息吧。” “好,麻烦你跑这一趟了。”李方氏眼角带着笑。 “婶子怎么跟我还客气上了。”落银一笑,道:“那我便不打搅婶子歇息了,就先回去了。” 李方氏点头说“好”,然后转头对南风说道:“南风,去送一送落银。” 南风将人送到门口,便被落银催促着快进去,她自个儿回去便成。 南风点着头,见她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才转身回了院儿。 他刚抡起斧子打算继续劈柴,却听李方氏在内唤他进去。 他只得将斧头撂,回了里。 “娘,方才落银不是都说了嘛,您最好睡会儿。” 一撩开里间的帘,他便道。 “娘有些话要跟你说,待会儿再睡也是一样。” “有什么话不能睡醒再说吗?”南风无奈,搬了张凳子坐在牀边。 “娘近来记性不好,怕一转眼给忘了。”李方氏看着日益有其父风范的儿子,眼中含着浓浓的慈爱。 “那您说吧,孩儿听着就是了。” “娘先问你一句,你是否中意与银丫头?”李方氏毫无预兆地,问出了这么一句直白的话来。 南风呆愣过半刻,继而红了一张英气的方脸。 他如何也没料想的到,李方氏会问他这个问题。 “我……娘,您这是——” 他一阵口舌打结,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怎么反应。 殊不知,他这种表情已经坐实了李方氏心中所想,其实不消多问,她心中自也是知道的。这些年来,南风对落银的心思她在一旁看得明明白白的。 只是从未像今日这般,摆到明面上来提及而已。 本来以为,不过是小孩子的心思而已,不会多长久。却没想到。这些年过去,这种现象竟是有增无减,现在孩子都大了。有些事情不能再任由他糊里糊涂的对待去了。 “你只管回答娘的话就是了。” 南风低着头,吭哧了半晌,才点点头,低低地道出一个字,“是。” 对落银,他小时候的确是出于保护和同情的心理,但二人一起慢慢长大,她身上日益显露的光芒,早已令他倾慕之余。亦多了几分折服。 他甚至固执的认定,他这辈子都不会再遇到像她这种女子了。 李方氏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 “这回你们去丰州,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对于方才的问题,李方氏似乎无意再接去一样,忽然就转开了话题。 以至于让仍旧沉浸在前一个问题中的南风,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但他一抬头。对上了李方氏的眼睛,便顿时明白了过来——她口中所问的发生了什么事情,指的是,他跟落银之间的事情。 虽然仅仅回来了一天,但这一天当中。南风大半的时间都是魂不守舍的,刚才落银过来,李方氏更是察觉到了他不同与往常之处。 相对于前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更让南风无法回答。 难道要他回答说……他觉得落银的心思终于有了着落,而那个人不是他吗? 话到嘴边,他却是如何也说不出口。 李方氏见他不回答,眉头不由地皱起。 又等了好大会儿,才听南风说道:“娘……您就别问了。” “哎。” 李方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道:“你爹还在的时候,便跟我合计过,等你和落银再大一些……我们便去叶家提亲。但是这几年娘看得很清楚,银儿她虽为女子,但日后作为必定不小,便不敢再贸然开口,只怕阻了她的前程。” “二来,娘是过来人,看得出来银儿她对咱家,只是当成亲邻,并无那个心思……” 这话说的较为含蓄,是为了顾全孩子的自尊心。 这么多年,她不单单看清了儿子的心思,更看出了落银的心思。 这种事情,本也不是勉强来的。 这么久的时间,南风该做的努力和争取都做了,但人家一如既往地还是没有丝毫那个意思,便就说明了不可能了,再长此以往的话,只怕南风会更加不可自拔。 倒不如,早些看清,将心思收起来的好。 停顿了片刻,她看向始终垂头不语的南风,轻声问道:“娘跟你说这些,你可明白?” “……” 南风仍旧没有做声,眼中的波涛却翻涌的很厉害。 毕竟,这么多年了。 一年又一年的,他越发的感觉到,自己的位置好像就一直固定在一处,再无移动过,而落银,她的世界越来越广阔。 终有一天,或许现在已经……他配不上她了。 虽然落银待他一如既往的亲厚,但越是如此,他便越清楚,落银是在无声的向他传达着一个讯息——她将他当做有福同享的朋友,再多一些,便是兄长的位置。 仅仅如此。 可他从来不去深思这个问题,他总抱着侥幸的心理,觉得她身边只有他,日子一长就,说不定,说不准,大概就可以……诸如此类的自我欺骗着。 可他忽略了易城。 因为他从来不认为,她会喜欢上一个经常气的她跳脚,不顾一切的与其争吵的冤家。 但从蟠龙山回来的一路上他却想通了。 落银自幼沉稳的有些不合理,就算是对待叶六郎和月娘,也多是一副抢在前头担事情的模样。 几乎从来没有表露过自己脆弱的一面,更不会因为一件小事就气的脸红脖子粗,就算是待王田氏一家,也向来手段果决。 所以这才是她对待讨厌的人的方式,而非是诸多争论,浪费口舌,还会将自己气的半死。 但是。易城就有这种奇怪的能力——似乎总能轻而易举地让落银表现出内心最真实的自己,不掩藏喜怒。 或许她自己都未发现这一点。 “南风?” 李方氏见他脸色变幻,根本没有在听自己说话的样子,皱眉唤了他一声。 南风抬起头来,冲她勉强的一笑。脸上的神色说不出的苦涩难言。“娘,您先休息着吧,我去劈柴了。” 说罢。也不顾身后李方氏的呼喊,逃一般地出了房间去。 他现在的心,真的太乱了。 南风一口气到院门外才停住脚,微凉的秋风打在脸上,门前的梧桐树枯叶簌簌而落,他才恍然地发觉,已经入了秋了。 而有些事情,是不是也如同这四季相循一般,注定就是无法更改的呢? ※※※※※※ 落银坐在房间的长桌前。透过大开的窗子望着正将劈好的柴搬进柴房的叶六郎和易城。 秋日里的夕阳给整座小院都染上了金灿灿的余光,院中的花花草草较一般的花草枯萎的晚一些,在山中的花草茎叶已经开始凋落的时候,它们才开始渐渐泛黄。 不觉间,落银的心思飘的有些远了。 想起那一年她将易城刚救回来的时候,他那副大少爷的做派。嫌药太苦,吃的太素,更是对他们土匪的身份深恶痛绝,且宁死不屈的模样,再看看如此这副完全融入了他们生活中的样子。简直是天差地别。 想到二人常常因为一件小事互不相让,吵得天塌地陷的情形,落银顿觉得十分幼稚。 其实她常常给自己洗脑,告诉自己跟他这种人吵架简直跌份儿,掉档次,对他这种人一定要无视到底,才能彰显自己的高层次精神文明云云,但每每一到那个时候,便控制不住了。 这时,正巧看到易城抱着一捆柴朝柴房走去,忽然,脚不知绊到了什么,险些跌倒,但很快就稳住了身形,然后还左顾右‘看’了一番,像是在检查有没有人看到这一幕一般。 “哈!” 落银不禁笑了一声。 真是什么时候都记得爱面子! 她笑的声音不大,但某人却似有感应一般,嗖地一将目光朝她的窗口投射了过来。 纵然知晓他看不见,但落银还是极快地抬起手,将两扇窗紧紧地合了起来。 她将方才飘远的心思收了回来,将手边雕着精致花纹的木盒拿近在眼前。 这是徐折清交给她的,金奉天的种子。 一想到里面装着的是绝世稀有,仅出现在传说中的茶种,她不免沾染上了几分激动和憧憬之情。 不知道它长成后,会是什么样子,有没有传闻中的那么神奇——通身金绿,香飘十里。 如果她的血真的能使其萌芽成长的话,那就真的太好了。如此一来,她不仅能有机会目睹传闻中的神茶,更是能帮徐折清一次大忙。 就算帮不上什么忙,但也尽力了,好歹没有给自己留遗憾。 如此想着,她便破天荒的,头一次如此盼望着天黑来,圆月快些出来,子时赶紧来临。 “姐姐,娘喊你出来喝药啦。” 虫虫奶声奶气的声音传到落银的耳中。 “知道啦,这就过来。”落银笑着应了一声,将盒子收好,适才走了出去。 ps: 啰嗦啰嗦,两个事儿。 一:作者写书是一个字一个字敲打出来的,不是跟看书一样,一目十行,读者看一分钟,作者可能要写上一个小时,所以希望大家都能支持正版订阅,一本书来花不了几个钱。但对于作者来说,却是难言的鼓励。 二:另外,如果真的做不到支持正版,那也请收好您的金口,不要乱喷,对不起,作者玻璃心,承受不住不花钱看书还恶言相加的“读者”。 我不是圣人我很庸俗,做不到也接受不了损害我利益的人再来堂而皇之的对我进行言语攻击,来提醒我,有那么多人在看盗.版,你们骂的舒心啦,可我写的就不顺利了,万一情绪化严重可能还写不出东西来,到时候你们盗,版岂不是也没得看了? 所以请体谅,不胜感激。 091:摊开心事 092:直取性命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92:直取性命 窗外月光正盈,银辉无声笼罩天地。 子时一到,身体深处便开始渗发出难言的寒冷。 落银连连打了三四个冷战,身体总算适应了一些。 她将双手靠到唇边,哈了几口热气,才将盒子打开了来。 桌上的油灯闪闪烁烁,将她的脸色照耀的愈加苍白,没有人气儿。 她将一早准备好的银针拿了起来,毫不犹豫地在食指腹上用力的一戳,十指连心这话果真不假,针一刚落,便觉一阵刺痛袭来。 片刻,就有一滴血珠子跃然而起。 落银忙将它滴入装有清水的大碗中。 见血珠充分地融入于水中之后,她方用小木勺舀起半勺,均匀地洒在木盒中的红土上。 这几年来的摸索和实验,她已经完全掌握了经过多少稀释的血,经过其浇灌的植物成长的快慢,二者之间的量与时间。 像这种经过一次稀释的血水,这么一勺去,就这一个小盒子,按理来说,最多一刻钟便会有动静了。 她之所以敢这么做,也是想好了跟徐折清解释的办法,就说是祖传的养植方法起得效,若问为何能长得这么快,更好解释了——神茶嘛,人家的一切都不需要解释,既然是神茶那肯定不同寻常,长得快一点,也在情理之中。 可她这边打算的固然是好,但是这颗‘神茶种’也不怎么愿意配合她。 一刻钟有余的时间过去,木盒底已经慢慢被水浸湿,但红土依旧‘一马平川’,毫无异象。 “咦?” 这是怎么回事? 好吧,落银顿时觉得自己方才乌鸦嘴了,说什么神茶不需要解释,这好了。 这个现象,似乎也真的只能拿它是神茶,不能按照常理来解释这个解释来解释了。 她犹豫了会儿。又抬手,再次加了一勺水。 因为方才那勺已经将土壤充盈了起来,故这一勺,大多都从木盒底部浸了出来。 落银边拿一块干燥的毛巾擦拭着桌面,边注意着其中的变化。那小眼神儿里。颇有一番‘给个面子好不好?’的意味。 但神茶种大人显然很不愿意卖她这个面子。 傻坐了半个时辰有余,落银基本上觉得已经没戏了。 她正想起身,却发现因为坐的太久的缘故。身子好像被‘冻住了’。 落银无奈叹一口气,开始用冰冷的双手,搓揉着身体几个重要的骨节部位。 这时候却听院内隐隐传来有人走动的声音,像是故意放轻脚步的力度。 而且听起来,好像还不止一个人! 她家的大门是由她昏时亲自落得锁,外人怎么进来的? 难道是翻墙—— 深更半夜,鬼鬼祟祟,还是翻墙而入,显然是来者不善了。 落银思及此心中一阵发冷。忙啪嗒一声将盒子盖上收起来,并转头将油灯吹灭,用以减轻来人的注意力。 “大哥,这个时辰人应该都睡了,咱们要怎么做?” 有男人压低后的声音响起。 落银透过窗缝看向院中,由于月光正亮。故她将外头的情形看了个清楚。 自家小院中,此刻竟然站有七八个黑衣蒙面人! 只见那最前头的高大男人,听罢方才那人的问话,没有多言,却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动作果断而肃杀! 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他们竟然是来直接取他们一家性命的! 落银大惊失色,来不及去考虑他们是哪一路人,和这么做的原因,登时霍然起身。 大许是心中着急的缘故,她还算利索的站起了身来,但动作却仍旧有些笨拙,见那些人二话不说冲着主奔去而非是她这个房间,想到叶六郎、月娘还有虫虫定还在熟睡,根本抵挡不及,她忙一把推开窗子。 动静很大,是故意招惹他们注意。 “你们是什么人!” 她大声地喝问道:“深夜来此,有何目的!” 不得不说这两句话全是废话,很少有人还没开始动手就真的回答你他们是什么人,来这里是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但她这两句话,主要是为了吵醒叶六郎他们,而不是真的指望他们回答。 果然,那群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给引来了视线。 没多说,当即举刀冲她奔了过来。 几人朝着她窗户而来,几人朝着她的房门而去。 可谓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堵住了她所有的出口,看来这些人显然不是第一次干恶事了。 落银忙地关窗,跑去门后抓握起了顶门用的木棍来。 却听撞门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哐哐作响,脆弱的门身不住的摇晃着,只怕一刻就会支撑不住。 窗户那边已经有了动静,但窗子显然好攻破的太多,一声刺耳的巨响响起,一扇窗生生被撞的四分五裂。 两个黑衣人作势便要跳进来。 “什么人!” 一声厉喝响起,正是叶六郎的声音。 “爹!” 受惊的落银叫喊出身。 那两个黑衣人已经跃身而入,一个举着白刃儿大刀,一个持着长剑,朝着落银扑来。 落银急惶的躲避着,但她这三脚猫的功夫,再加上四肢僵硬,哪里是这两个身手不凡的男人的对手,很快,她便被逼至墙角。 只见那大刀直冲她面门而来,她慌乱地举起手中的木棍,却听一声木棍折断的声音响起! 落银大惊之余,顿觉双手虎口被震得发疼,见那大刀砍断了木棍继续冲她脑袋砍来,她忙一弯身,几乎是同一时间,那刀刃已经嵌入了墙壁之中! 落银刚庆幸逃过一死,却见那一柄利剑已经瞬间逼至她身前,闪烁着冰冷的寒光,她几乎来不及做出反应,便觉脖颈处蓦然一凉! 她呼吸一窒,觉得心跳足足静止了两拍。 然而意料中的痛意却没有传来,却见眼前的黑衣人身形僵硬了片刻,然后便直直地朝后倒了去。 嘭嗵一声! 落银惊骇不已地看着倒在地上,死瞪着双目的黑衣人。 “躲开!” 听得这道声音,落银才倏然地抬起头,只见仅仅着着白色中衣的易城不知何时已经进来,眼正赤手空拳的跟举刀的男人打斗着。 门也已经被撞开,叶六郎陷身与那六人的缠斗之中。 眼见一柄亮刀朝着叶六郎的后背偷袭而去,落银惊呼了一声,忙拿起脚边的那把剑,朝着那偷袭叶六郎的黑衣人刺去。 噗! 刀剑没入血肉的声音顿时响起,随着喷涌而出的鲜血,落银身体一阵战栗,双手亦不停的发着抖。 她杀人了。 一时间,脑海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可他们该死! 她咬紧了牙关,当即不做犹豫,将剑拔了出来。 一股腥热随着拔剑的动作洒到她的脸上。 黑衣人重重地痛吟了一声,斜斜地倒在一侧门边。 “六郎小心啊!” 月娘的声音陡然地响起,夹杂着虫虫受惊的啼哭声,刀剑相击之音让人胆战心寒。 叶六郎有心将落银推出去,奈何却被三人一起攻击而纠缠的根本脱不开身。 落银一个不敌,后背挨了一掌,身形往前倾倒而去。 却被人一把扶住。 紧接着,便听易城恼怒的声音在头顶呵斥道:“不是说了让你躲开吗?” 说话间,他已经夺过了落银手中的剑,稳稳地刺在了方才偷袭落银的那人胸口。 落银被他护在怀中,只见他虽然看不见,但对方的每个动作都料得到一般,加上叶六郎在,很快便占据了优势。 很快,这伙来势不明的黑衣人仅剩了一个左臂受了伤的,其余的就算没死,也只剩半口气儿了。 那仅余的黑衣人,在打斗中遮面的面巾已经掉落,露出一张长满了胡须的阔脸来,他见大势已去,忙地停住手的攻势,将手中的剑直丢叶六郎的面门,趁着叶六郎闪躲的功夫,他则是朝着窗口掠而去。显然是想跃窗而逃。 却被易城先一步将人拽了回来,毫不留情地朝后一抛,那人摔跌在地,只觉胸口重重一痛,险些呼吸不过来。 不禁痛叫出声。 易城一脚踩在他的胸腔上,脚重重地一碾,冷声问道:“说,是谁派你们过来的?” “英雄饶命啊!” 那胡子大汉一开口,易城脸色便是一变。 这口音是典型的汾州本地人,看来应该不是那人所为,依照他的谨慎性,若真得知他在此,定会派遣顶尖高手前来力保要置他于死地,而非是这些乌合之众。 的确,这些人在落银眼中的确可怕的很,但在他眼中,跟他经历过的生死相比起来,确不过是一帮小喽喽罢了。 所以,不会是那个人。 既然不是冲着他来的,那便应当是叶六郎他们的仇家了。 “究竟是谁让你们来的!” 叶六郎垂手将刀直抵在他的喉咙处,厉声诘问道。 这人显然是贪生怕死的厉害,忙哭丧着一张脸道:“我说我说!我全部都说!我若是说出来,求二位英雄饶我一条贱命可好?” 落银先前便注意到他了,算是这窝人中间的老鼠屎,方才总是躲在最后头,跟史三猫有一拼。 “说出来饶你一命!”叶六郎沉声道。 092:直取性命 093:定情信物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93:定情信物 他一个小角色又翻不起大浪,主要是要问出在幕后指使的人。 “我说,我们是——啊!” 那人话刚说一半,却被一旁本以为已经断了气的同伙,横扑过来一刀隔断喉咙毙命! 随之,那人也咬舌自尽。 叶六郎见状皱紧了眉头。 依照他的记忆,却是从来未得罪过这么一伙人凶残之徒。 月娘不愿让虫虫看到这么血腥的画面,将他抱回了房间去,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法子,使得他昏睡了过去,自己则是过来同叶六郎将这些人的尸体处理了出去。 落银不住的打着冷战,又因先前受得那一掌,身体支撑不住,昏倒在了易城怀中。 “伯母,快来看看落银!” 叶六郎和月娘并不知落银方才受了伤,现听易城的话,忙地走了过来。 月娘走近紧张地看了眼落银的脸色,适才松了一口气。 “没什么事情,只是虚弱过度昏迷过去了。快将人放到牀上去,我去煎一副药喂,天亮便可醒来。” 易城闻听,忙将人抱到了牀上,又顺手将被子盖好。 叶六郎见他动作小心翼翼,眼神略微有些闪动。 ※※※※※※ 正如月娘所言,次日一早,落银便醒了过来。 胸口处有些发闷,她咳嗽了几声,睁开了眼睛。 窗外的阳光照射进去,内光线很明亮,一时间她有些不适应这样强的光,拿手挡了挡眼睛。 “醒了。” 听得这道声音,她将头转向外侧。却见是易城坐在牀边的凳子上,目光没有着落。 “嗯。” “叶落银,你怎么总是这么不知死活?” 落银听他口气,嘁了一声,没有作答。 显然,是在故意气他。 她可没忘,二人如今的状况。 “当时那种情形你为什么不躲开?那些全是亡命之徒,你知道有多危险吗?万一你有个不测。我——” 易城说到这里,忽然顿住。 落银闻言眼底有些戏谑,含笑看向他,口气却满带着疑惑,问道:“如果我有个不测,你会怎样?” 易城冷笑了一声。没好气地道:“我便替你收尸。” 落银嘴边的笑凝固住,白了他一眼,将身子转向了里侧。不愿看他。 什么人啊。 她在心里咕哝了一句。 一时间,二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空气中有着不寻常的寂静,似乎……二人都在思考着什么。 落银眼前浮现昨夜他将自己护在怀中的情形,心底略有触动。 他是什么人,她会不清楚吗? 口是心非这一点,二人何其相似。 大许是在对方面前习惯了互不相让的姿态,想要一方先低头来,总是太难。 而且,有着太多的不确定。 大约是一炷香的时间过去,落银心底已经有了决定。 既有不确定。那便问出来,以免日后想起来觉得遗憾诸多。 上一次。她从方瞒那里,隐约的感觉到,易城留在这里的日子,怕不是很多了。 她坐起了身来,倚在牀头,清了清嗓子。 刚想开口。却见易城伸出了手来,在她面前摊开。 纹路分明的手掌心中,躺着一枚玲珑剔透的白玉扳指。 落银一时不解,纠结地看向他,“你干什么?” “拿着。” 易城吐出两个字来,有些命令的口吻。 “为什么?”落银声音变了些味道,她想,会不会他就要走了,而这扳指,是作为‘报酬’留给她? 然后,他便可以走的心安理得,互不相欠了? 想到这,她定定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道:“我不要。” 口气斩钉截铁的。 “拿着。”易城又重复了一遍。 就在落银快要忍不住质问他到底有没有良心,到底知不知道她喜欢他,一个扳指就想打发她等这些胡搅蛮缠、毫无矜持可言的话的时候,却听他道:“定情信物。” 啊? 落银眼睛眨巴了两,没太能反应过来,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你,你说什么?” “定情信物,收好。”易城半是无奈地说道。 落银这回听得清楚。 一时间,脸上不禁浮现一抹可疑的红晕。 随即就理直气壮地道:“什么定情信物,我何时说要与你定情了?” 开玩笑,连表白没有表白! 就这么收,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话刚说完,就觉得手腕被人抓住,随即身子被一道力气带了过去,待反应过来,已经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你……” 年轻男子的气息如刚启封的醇酒迎面袭来,她脸红的越发厉害。 这跟流氓的举动,有何区别? “你没有挣开我。”易城嘴角含着一抹坏笑,“叶落银,你说这是不是代表你心悦我?” 落银闻言心脏一时失控,羞恼交加——“你少自以为是了!” 她挣扎要脱离他的怀抱。 却发觉他有力的双臂将自己禁锢的更紧了,适时,只听头顶那道欠揍的声音响起,说道:“现在才想逃,晚了。叶落银,就你这副德行,小爷我若不是瞎了眼哪儿能瞧得上,你就偷着乐儿吧。” 落银一阵磨牙,“谁稀罕你看上了!” 话毕,恍然发觉——这话虽然不中听,但,但也算是表意了对不对? 易城笑了两声,“现在可以收了?” “唔……我考虑考虑吧。”落银眼中堆笑。 “你还考虑个什么劲儿,待会儿我可要反悔了。”易城听她口气不明不白的,一时着了急,强行将扳指塞到她手中。道:“别考虑了,赶紧收好。” 这回落银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却将手心里温热的扳指,握得紧紧的。 将头搁在他的肩膀上,落银口气正了许多,“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不便说,我现在不问你就是了。你也不必为难。” 这个问题,她想了许多次。 是他们之间最大的问题所在。 他不说。便有他的苦衷,就照之前那群追杀他的人来看,他不说必定也是为了不连累他们。 “你放心,来日我会一一告诉你,就算你不愿听,我也会一一说给你听。”易城将人拥的更紧了些。口气带笑,“头一回发现,你竟然这么通情达理。” 落银没再同他斗嘴。伸出手反拥住他。 虽然什么都没说,但这个动作,已经生过千言万语。 她既然选择了他,便做好了种种准备,愿意面对并接受他的一切苦乐,愿意等他到可以坦言相对的那一天。 金灿灿的阳光洒在二人身上,似在竭尽所能地散发着温暖。 落银突然明白,之于易城,她要的不是什么甜蜜的告白,也不是什么山海誓般的保证。而是一句肯定的话,肯定的态度。就能让她将疑虑全部打消。 既然选择,那就给予对方肯定。 ※※※※※※ 半日来,落银才恍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来——金奉天的茶种! 昨日打斗那么严重,后来叶六郎和月娘又将房间收拾了一遍,那茶种该不会遇到什么意外了吧! 思及此,她也顾不上听易城的话再休息半日。急忙跳牀去,趿拉着鞋子跑到窗前。 还好…… 那盒子原封不动地在原处。 她一颗悬着的心蓦然落回原处,抬手将盒子拿近。 虽然自己的血也没能帮上什么忙,但怎么说也得原物奉还才是,万一东西在她手中丢了,这过错她可担当不起。 昨夜等了那么久也没动静,故落银几乎已经认定了自己的血液对它无用,可还是意识地将盒子打开了来观看。 双眸却是忽然绽放出异彩来! 这…… 视线中,是一抹金绿! 红土之中,有一个半只指头高的嫩芽钻了出来,一大一小两片椭圆的芽叶脉络分明,十分惹人。 周身更是散发出一种淡淡的金芒。 落银心中惊喜万分,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地触碰了一那娇嫩的芽叶。 指尖顿时传来了鲜活的触感。 看来她的血液不是对它无效,而是见效的时间延迟减缓了许多。 太好了! 她当不做犹豫,将盒子盖上,忙去穿衣梳头。 她现在就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徐大哥! 他近来可谓是为了这俩件事情夜不能寐,现如今俩件事情一起解决了,他必定可以放心口的巨石了。 她终于也帮到了徐折清一次。 她将自己拾掇好,思考了会儿,还是放了一滴血,稀释过后放在了一个精巧的瓷瓶中塞好木塞,抱着那个盒子,奔出了房间去。 “爹,二娘,我有事情要山一趟!”她朝着叶六郎和月娘喊道。 “什么事情这么急啊,明日再去不行吗?”叶六郎夫妇二人走过来,问她。 “我找徐大哥有点急事,事情办完便回来!” 一听是去找徐折清,又是急事,叶六郎便道:“那爹陪你一起去,我去牵马车,你去门口儿等着吧。” 落银闻言应,提步朝门口走去。 却听正在院中练拳的易城皱眉问道:“你找他干什么?” 落银闻言止步,转头看向他,神秘一笑,“有重要的事情。” “什么重要的事情,不方便跟我说?”易城朝她走过来,挑眉问道:“听说昨日你还收了人家东西?” “我什么时候收了徐大哥东西?”落银反问他。 随即想到昨日虫虫跟他交头接耳的模样…… 她垂眸看了看怀中的木盒,故作恍然地道:“哦……好像是收了他一个小东西来着,有问题吗?” 093:定情信物 094:我就是无赖(二更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94:我就是无赖(二更 周末快乐,求订阅投票打赏支持谢谢! “你怎么能随意收别人的东西?” “徐大哥是我认识了很久的朋友,不算别人。”落银口气无辜。 易城表情越发不悦,命令地道:“还给他。” 哈哈。 落银在心里暗暗笑了两声。 “你吃醋啦。”她微微往前欠了身,跟他仅有一指的距离,在他耳畔轻声说道。 “……”易城倒也不心虚,反而理直气壮地说道:“你已经收了我给的定情信物,我应当有权利过问你跟其他男子之间的关系吧?” “你瞎说什么呢。”落银笑了笑,道:“我跟徐大哥可是清清白白的朋友关系。我现在就把东西给人还回去,总行了吧?” 说罢,便听叶六郎已经准备好了马车在门口儿喊她,落银应了一声,便同易城道:“我先走了。” “等一等。” 落银不明所以地回头。 只见易城已经提步跟了上来,悠悠地道:“我随你一同过去。” “你去作何?” “昨晚那些人若是冲着你来的,肯定不会就此罢手,我还不是为了保护你。” 这理由找的,真是光明正大,坦荡的很。 ※※※※※※ 不巧的是,徐折清今日既没有在茶庄,亦没有在居院。 徐折清所住的居院那位看门的老伯认得落银,很热络的将三人请进了厅中,又有丫鬟前去泡茶。 打听来才知道,徐折清昨日去了外地,需得今日昏时左右方能回来。 现在也就刚过午时。也就是说他们得等上近两个时辰。 落银原本盼望着立马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徐折清的一腔热情,顿时消减了不少。 “爹,不然咱们先回去吧,改日再过来。”落银不放心将金奉天给任何人转交,若要给徐折清,定得她亲自给才稳妥,这种事情,她需力保万无一失。 换做平日里。两个时辰她便也等了,可昨夜出了那种惊险的事情,天一黑来家中若没个男人在,只怕月娘和虫虫会害怕的慌。她也不放心。 叶六郎心里的想法也差不多,但从白头山到汾州城终究不近,来回地跑实在麻烦。便对落银和易城道:“不如这样吧,我先回去,易城留来陪你。等事情办完你们再另找马车回去,若是太晚便留在城中住上一宿。” 现在,他是不放心落银走夜路。 落银觉得这样倒也可行,易城亦没意见。 “那爹你回去的路上小心些。” 叶六郎走了之后,落银坐了小半个时辰,便觉有些坐不住了。 易城似觉察到她的心思一般,开口问道:“反正时辰也还早,不然咱们出去走走?” 落银微有些诧异。 易城因为目盲的缘故,鲜少愿意出去走动,这还是他第一次提出来要出去走走。 想是不愿见她无聊。 落银抿嘴一笑道:“我知道这里这附近有座茶馆儿。每到午都有人说书,就去那儿坐坐吧。” 跟逛街不一样。听书,耳朵听得见便成,又不必挤在人堆儿里。 算是两全。 易城点头,二人便朝着那座茶馆而去。 茶馆坐落在汾州城偏西的位置,距离徐折清这所别院步行仅两柱香的时间。 倒也赶巧,二人来到这茶馆中的时候。说书人刚登上说书台。 寻了个空位坐了过去,落银要了一壶普通的茶水。 说书人正翻看着手中的卷轴,还未开讲,座便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儿。 邻座坐着的是几位布衣书生模样的年轻人,各人手持一把瓜子儿,正兴致勃勃地谈论着什么。 “又抬了一个?这可都是第十七房姨太了!”其中一人摇头啧啧了两声。 十七房?! 落银一口茶没咽去,险些就给呛住——这么多姨太放在家里,本人能分得清谁是谁吗。 想到十七个女人共侍一个男人的情形,落银一阵恶寒。 又听不知是谁揶揄地笑了几声,开着玩笑一般,“我看咱们汾州城,所有未出阁的细腰儿小姑娘,迟早有一天都要被他给败坏了。” “哈哈,李兄所言甚是啊。” 几人又是一阵谈论,他们只称那人为“他”,却不提及姓名,想是出于忌惮的缘故,未免落人话柄。 “很羡慕是不是?” 落银见易城似也在听,笑问道。 易城不解地看向她,“什么?” “是不是很羡慕人家娶上一十七位夫人?”落银单手支腮偏头看着他,一手轻磕着桌上的茶盖儿。 易城轻笑了一声,端起茶盏,吃了一口。 “喂,我问你话呢!”见他态度,落银拧眉。 易城目光落在她脸颊偏右的位置,似乎刚想开口,却听醒木声顿起。 落银探目瞧去,只见是那说书人已经开了口,道:“上回咱们说到王秀才智斗恶霸冯达天,正巧遇见一位白袍游侠儿路经此地……” 他洋洋洒洒说了一篇,约莫是‘前情回顾’,声音抑扬顿挫的,很有代入感。 一时间,落银竟也忘了刚才一时兴起问易城的话,津津有味地听了起来。 旁边坐着的那几个秀才也停止了笑谈。 这位娶了十七房姨太的人物,落银也是听罢便忘了,却不曾想,日后就在大街上撞见了此人,且还动了手,这便是后话了,暂且不去多表。 待易城和落银二人从茶馆中听完了书出来的时候,日头已然偏西,茶馆前的一棵银杏树树叶泛着金黄的颜色,阳光透过树间缝隙照射来。地上一片疏影斑驳。 途径树,落银忽觉左手被人握住。 一转脸,便见是易城熟悉的侧脸,轮廓英气俊朗,犹如云海之中的朝阳。 人群三五成群从身边穿走而过,落银嘴角微微弯起。 因回徐折清别院的路不常有人走,易城也无心思避嫌,便一直扯着不放。 但凡落银有意挣开。他便会说自己看不到,需得她带路。 落银一个劲儿地翻着白眼,“这么多年没人牵着你,怎也没见你走进护城河里去?” 易城听力练就的极好,仅仅凭借带路人的脚步声便能分辨的出。 “今日耳朵不太好使。”易城口吻极其自然。 落银一扭脸,瞪眼道:“你是无赖不成?” “我就是无赖。你头一天认得我?”易城牵起一边嘴角,似很乐见她如此。 不管落银怎么说,易城就俩字儿——不放。 于是二人便维持着这副形象到了徐折清所在的别院。 凑巧的是。徐盛刚巧赶着马车回来了。 他看到落银,忙笑着打了招呼,又转头对车内说道:“少爷,叶姑娘来了!” 马车一停住,徐折清便掀帘了车,见到落银,先是一笑,继而问道:“你们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眼神一转,却落在了二人相握的双手上。 光天化日的,纵然国风不算太封建。但当着人的面儿拉手未免有些不妥,落银尴尬地一笑。想要挣开,却反被易城握的更紧,就像是……在宣示所有权一般。 落银挣不过他,最后只得无奈妥协。 徐折清明澈的眼中闪过一抹兴味的笑,道:“走,去里边儿说话吧。” 待进了厅中。易城才总算放开了落银的手。 “徐大哥,金奉天……发芽了。”纵然没有起初的惊喜万分,但落银的声音仍旧带有激动的成分。 “什么!” 徐折清当即瞪大了眼睛。 这还是落银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到如此丰富的表情,震惊、惊喜相互交错着。 “你是说金奉天,发芽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落银,印证道。 落银将盒子拿出来,推到徐折清肘边的茶案上头。 徐折清当即便将盒子打开了来看,待如愿以偿地看到那生机盎然的金绿嫩芽,不由窒了一窒。 他张口无言,一时无话。 半晌,他才平复住翻涌的情绪,抬眼看向落银,重重地道了一句:“谢谢——” 看着金奉天终于被培育出世,这种感觉……是无法比拟的。 没人知道他为此花费了多少心血。 落银不以为然地一笑,“举手之劳罢了。” 对她来说,也的确没费什么功夫。 她又转身将那装着稀释过血液的水的瓶子取了过来,递到徐折清跟前道:“徐大哥,这是我配制出来的,对金奉天的长成很有好处,隔段时间浇灌上一些最好。” 若要赶在年底制出茶来,还是再加一些‘催长剂’来的保险。 徐折清接过来,看向落银的眼神一时有些变幻。 这个看似除了比同龄人多了几分精气,其它都无异的小姑娘,真是一次又一次的给他意外…… 甚至,做到了集天人之力也未能做到的事情——这么长时间来,他可谓是找遍了有名的种茶师,借鉴了许多古方,但竟都抵不过这种子在她手中不到一日的时间。 徐折清打从心里觉得不可思议。 “这茶种你是用何种办法使其发的芽?”徐折清终究没忍住相询。 落银料到他会有此一问,说辞都是提前准备好的,张口便来,“是祖传的催芽偏方,再加上我们独家所制的催芽露,本我也没抱太大希望的,只想试一试,没想到真的成了。” 徐折清顿时了然了。 094:我就是无赖(二更 095:一个吻(三更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95:一个吻(三更 任何东西只要一经‘祖传’二字的沾染,外人便没法儿再深问去具体是什么样的法子。 “到底还是要跟你再说声谢谢的,若不是这回你这偏方起了效,徐家这回只怕——”徐折清叹了口气,却同时又庆幸不已。 这回,真是多亏了落银。 “无妨。徐大哥前前后后也帮了我这么多次,这个小忙不算什么。” 她说的是肺腑之言,但徐折清却是万万不敢认同的,在他眼里,他之前对落银所施的那些小恩小惠,根本跟这件事情做不得比较。 见二人你一句谢,我一句无妨的没完没了,自己像是被当做空气一般的晾在一旁,易城显然心里不是那么个滋味儿了。 他走过来,对着徐折清一拱手,道:“既然没有其它的事情,那我们便不打扰徐公子了,先行告辞。” 徐折清却道:“不急,怎么着也用完饭再走不迟。” 落银意识地就想谢绝。 却听身旁的易城笑了两声,遂道:“想必徐公子是想以此道谢,既然如此,我们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落银傻眼了。 徐折清亦是稍稍一愣。 本是朋友间普普通通的一餐饭,从易城口中说出来,却满是‘这顿饭吃完,你俩便两不相欠了’的意思。 徐折清心自然是清楚的。 他笑了两声,便唤来了徐盛去厨房吩咐。 这餐饭吃的很丰盛考究,但饭桌上的气氛也多少有些……怪异。 落银夹在中间,简直如坐针毡。 易城对徐折清的敌意,虽未明言。但也显而易见。 落银时常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幸而徐折清也不介意,总也能巧妙地避开敏感的话题。 终于得以宴罢,几人又坐在一起吃了盏茶。 此时,外边的天色已经漆黑。 “我们也该回去了,就不叨扰徐大哥了。”落银开口告辞。 徐折清往外瞧了一眼,道:“这别院中有多间空置的客房,现在这么晚回去也不甚安全。不如在此留宿一晚,明日再走吧。” 落银眼皮一跳。 这,这是向来恪守礼仪的徐折清说出来的话? 当然,她的意思并非是说徐折清此言失礼,她知晓他是一片好意,更无其它意思。但她毕竟是一个姑娘家,留宿在一个不相干的男子居院中,于理不合。 她刚想开口婉拒。却见身旁坐着的易城脸色忽然沉了来。 落银顿悟了…… 她纠结地看向一脸淡然的徐折清。 徐折清这是有意说给易城听的。 落银咳了一声,僵硬地一笑,道:“多谢徐大哥好意,若夜里不回去只怕我爹会放不心来。” 这话显然是在应付了,叶六郎先前走的时候,交待过,若是太晚可以留宿在城中,最好不要赶夜路。 徐折清自也知道真将人留来的确有失礼数,也料到落银会拒绝,闻此。便笑着一颔首,“既然如此。我也不强留你了。” 然后,亲自将人送到了大门外。 徐盛则是将一盏印有“徐”字样的灯笼递给落银,笑道:“姑娘拿着这灯吧,好看路。” 落银摇头一笑,“今晚月光甚好,不必麻烦了。” 此处是宅门前。几盏大红灯笼照的周遭亮堂堂的,徐盛也没在意,听落银一说,适才抬起头来望天,果见夜空中星子繁密,一*圆月亮挂在树梢头。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是比昨儿还要明亮。 徐折清又叮嘱了两句路上小心云云,而后目送着二人离去。 看着明月并肩而行,一高一矮的背影,徐折清站了好大会儿,突然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徐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继而道:“少爷,咱们进去吧?” “嗯。” …… 落银和易城去了租赁马车的车行,却见车行大门关的严严实实的,想是已经打烊了。 落银转头瞪着易城道:“让你拒绝徐大哥的好意,现在好了,你说咱们怎么回去?” 方才徐折清是有说让徐盛驱车送二人回白头山的,却被易城一口谢绝。 听落银的话,他不以为然地道:“回不去便明日回去好了,找家客栈歇一晚就是了。” 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落银凭借着记忆,朝一家大客栈的方向走去,路上没少对易城进行思想教育。 “徐大哥之前帮了我很多次,日后生意方面更是要赖他帮助,你切莫再与他作对了。” “一口一个徐大哥,叶落银,你是不是觉着他特好?”易城没理会她的絮叨,终于是问出了压在心底很久了的一句话。 徐折清好与不好,这根本毋庸多说,是个人都看得出。 落银对他除了感激之外,更有一分敬重,但大许也是因此这个缘故,使她无意逾越。 易城听她不语,便拧眉道:“他哪里比我好?” “哈哈……”落银毫不留情面地笑出了声来,好笑地看着他,反问道:“你哪儿比人家好?自大、自负、目中无人、偏又这么小气。” “我在你心中就是这样的人?”易城气极反笑。 “你自己什么人还不许人说了?” “我什么人?我至少救过你几条命,他徐折清给你点儿小恩小惠你都记得这么牢,我这等大恩,怎不见你放在心上?” 落银见他脸色,忍笑问道:“你什么时候救过我几条命了,记不甚清了。” 易城愤愤地说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玩意儿——” 落银掩笑,转头望向他。 易城生气的时候多是冷漠和暴怒的神色,而此刻,她竟觉得他这副愤愤的脸色有几分难得的憨傻之气。 大约是席间喝了几杯酒的缘故,经风一吹。他眸中似乎沾染了些微醺之色。 落银是头一遭瞧见他这种脸色,一时间,嘴角不由弯了一弯,就露出一个笑来。 易城似能看着她一般,没好气,“笑什么笑!” 落银见他察觉,也不再掩饰,放开哈哈笑了两声。上前一步挽住他的胳膊,“就说你小气罢,还跟我黑脸。我都记着呢,寒症发作那晚是你抱我去找的二娘,蟠龙山上你救我数次,再者就是昨个儿夜里……” 挨个儿的细细说罢。她又重复了遍,说道:“我都记着呢。” 这一句像是说给自己听似得。 易城停脚步,片刻之后。嘴角适才隐现出一抹笑,“记得小爷我待你最好就对了。” 离得近了,他一开口便有淡淡的酒气袭来,落银一捏鼻子,嫌弃道:“满身的酒臭,快别说话了。” “有吗?你再仔细闻闻。”易城一低头,凑近了些问道,眼中有促狭的笑意。 落银被他这刻意的一熏,熏的直皱眉,一抬起脸发现少年英气的脸庞就近在咫尺。眉眼间都是笑,一时间。心不由突突地直跳。 “我想做一件,很久前便想对你做的事情。”易城像是在深望着她。 落银本就紧绷的神经,在他这句话落定之后,立马迸然断裂。 白霜般的月光落在他侧脸的轮廓上,形成了一方模糊的剪影,他的眸子又黑又亮。完全不似一个看不见的人该有的神采。 见他不期然地忽然又凑近,落银意识地错开脸颊。 “你躲什么?”易城低声问她。 落银一时哑口无言,刚一松开他的手臂想逃,却觉腰肢上忽然一紧,被紧紧地搂住了。 易城眼神有些反复,忽然若有所思地道:“叶落银,我好像……看到你了。” 什么? 落银一惊,忙将脸转了回来看他。 忽然,唇上压一道陌生的柔软,没有任何防备的唇齿顷刻失守。 男子特有的气息并着淡淡的酒香钻入唇舌之间。 被骗了……! 她脑海中陡然出现这三个字,一时又羞又怒,双手抵在他胸前死命的推着。 见她挣扎,易城却吻得更深,她瘦弱的身子本也不是他的对手,挣扎了不到两,便被人家死死的禁锢在怀中,丝毫也动弹不得了。 落银全无抵抗的能力,很快便被抽干了呼吸。 再者,身子被他揉得实在是疼了,一时顾不上许多,张嘴咬住那在自己唇边肆掠的薄唇,用力咬毫不留情。 易城疼的吸了口冷气,适才将唇移开,手却不松分毫,他舔了舔唇边的血,皱眉道:“你属狗的不成?” “你才是!”落银喘息着道,脸色绯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一般,双眸亦是含水,只可惜这副可人儿的模样某人无幸得见了。 “吃几口酒就兽性大发——松开我!”得以呼吸过来,她瞪眼道。 声音不觉就带了那么几分委屈。 什么人啊…… 她怎么也没想到,全无准备的,初吻竟然就这样没了……这根本就是强吻! 越想越委屈,见他仍旧无意放开自己,落银心中更添怒意,话到嘴边便似有些哽咽的意味了,“你快松开我!” “好好好,是我兽性大发一时未把持住,行了吧?嗳,你倒是别哭啊。”易城一听她声音不对,立马服软儿,松开紧搂着她的手,转而轻轻地环在她腰间,声音带着诱哄。 至此,他才晃过神来察觉自己的确是过分了,纵然她再如何,也不过是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自己这般不将人吓到才怪。 095:一个吻(三更 096:恶匪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96:恶匪 易城以为她是真的哭了,另只手则是略显慌乱地去擦拭她脸上的泪。 却被落银一手挥开。 她本也就是一时情绪不对,并非真的想哭,更没有真的就这么哭了,眼见他如此,心里那一丝被强吻的不满便也消散了。 毕竟,他不是别人,而是自己装在心里的人。 “不然我让你亲回来,总可以了罢?”某人开始再度陷入不要脸中。 落银白了他一眼,撇嘴道:“你想的美。” 听她声音正常了些,易城一颗心才算落定,赔着笑了几声,道:“咱们走吧,被人白白看这么久。” 落银闻言同他提了步子,略一回想他刚才那句话,忽然发现了不对。 什么叫做被人白白看了那么久?! 她一转头,果然见不远处的一条巷子里,有着几个醉汉模样的男子倚在那里,对着他们指指点点的,强忍着笑。 落银一时脸更红了,愤恨地瞪着易城,“你早知道他们在看,为何还……!” 丢人简直丢到护城河了! “我们又不认得他们,怕什么。”易城风轻云淡地一笑。 “你要不要脸,知不知道羞耻啊!” “刚才没顾得上想这个问题,不然……咱们再来一遍,我这回好好体会一二?” “滚!” “哈哈哈——” ※※※※※※ 话分两头,同一时刻里,汾州城往西百里之外,一座山形高低起伏的矮山头上,火光明亮。 此处。便是令方圆几百里之内的百姓们闻之色变的凤阳山了。 同样是土匪占据之地,但此处的气氛却同白头山完全不一样,处处洋溢着肃杀和血腥之气。 一个开阔的山洞中,桌椅牀榻,金银玉器,应有尽有,一股土豪之气迎面而来,还间有被掳来的年轻女子出入着。往里面送着吃食和美酒。 她们全是被抢来的,同行的人几乎全被杀掉,只留这些无力反抗的女子,起初她们亦是不从,也想过逃,那能逃出去的机会几乎为零。且每一次没抓回来,都会受到难言的凌辱。 每天都有人因受不了种种非人的耻辱而选择自尽,但亦有人选择苟且的活去。尽可能的讨好这些土匪马贼,以避免遭受到更大的痛苦。 山洞之中,最里头是三大张虎皮铺就的卧榻,榻边石案上并有美酒、鲜果等物,再加上那虎皮榻上长相狰狞凶恶的中年男人,这一切,可谓是土匪头子的标准配置了。 这人便是凤阳山马贼的头领,马老大是也了,上上皆是这么个喊法儿,于是具体的姓名便不得而知了。 此刻马老大正黑着一张阔脸。一言不发,但身上散发的骇人气势。却令洞中众人不寒而栗,大气儿也不敢出一声。 约莫是半盏茶的功夫过去,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在洞口响起,并着汉子不耐烦的声音。 “快进去!” “是,是……”另一方,则是阿谀和胆怯的腔调。 洞内燃着八支大火把。熊熊火光将里头照的通亮犹如白昼,一群人走了进去,才得以看清,最前头被五六个壮汉撵走着进来的,竟然是前些时日被老寨主他们赶山的王大来。 “大当家的深夜找小的过来,是为何事啊?”王大来嬉皮笑脸地问着。 但见这架势,直觉便没什么好事。 果然,马老大重重冷哼了一声,抄起案上的一只铜酒杯就朝着王大来的脑袋砸过去。 这些日子来,王大来已经将马老大的脾气摸得清楚,知他是万万不能得罪的,他腿一颤,故也没敢躲,任由那铜酒杯朝着自己砸来。 继而,眼窝处便是一阵难忍的疼痛,王大赖捂着眼睛哀嚎了一声,忙地跪地求饶,“小的不知道做错了什么,还求大当家明言吶!” 他这副模样,再配以五短的身材,简直窝囊到了极点。 “你他娘的还有脸问老子什么事情!” 马老大粗声吼道,“说!你是不是白头山那伙废物派来的奸细!” “冤枉啊!”王大来闻言自是否认,“这怎么会呢,小的对大当家岂敢有二心!不然也不会将山上的秘密都告诉大当家您了啊!” “你还敢提这件事!老子派过去的人没有一个活着回来的,就连二当家都丧命于此,你敢说山上没有一个高手?!” 什么? 王大来一时不由就愣住了。 这山上的人的厉害,他是知道的,就凭叶六郎一个人怎么会是他们的对手呢? 而且又是半夜偷袭,这,这怎么可能? “什么狗屁茶树?你个龟孙该不是在糊弄老子吧!”马老大气性更甚,豁然将手抬起,一把挥落案上的东西,碗碟噼里啪啦的碎了一地,瓜果亦是滚砸的到处都是。 他当初之所以选择相信王大赖,便是因为他们先前是押运货物的马帮,深知茶叶这个东西的金贵,且白头山上的一窝废物,对他来说根本不足挂齿。 但做梦也没有想到,本以为可以一次解决的事情,却折损了他这么多高手! 这种感觉就像一个白白软软的馒头搁在面前,本认定已是口中之物,但一口咬去,却硌掉了几颗牙。 他焉能不找王大来问罪! 王大赖本就吓得三魂不附体了,眼又见马老大发了这么大的脾气,说不准一刻就能命人将他拎出去给砍了,一时间更是吓得瘫在了地上,不住地叩头,“许是白头山上来了帮手也未可知,当初我山的时候的确山上就那么几个人的,大当家的您一定要相信我啊,就是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欺瞒大当家您吶!” 他停也不敢停,咽口水也顾不上,急急忙忙地解释、保证着,“小的敢以项上人头作保,白头山上真的有一大片茶园!每年少说也要进账五百两朝上!这是真事儿啊,大当家若不信,可派人先去后山一看,若发现我说假话,再杀我也不迟啊!” “放屁!你当老子是傻子不成?就白头上那破地方,种出的茶叶每年能进账五百两银子,哈哈!去你娘的,还想糊弄我呢!”马老大显然不信,是觉得这个王大来根本没有半句真话,当就没了任何耐心,一挥手,“来人,将人给绑了,丢去后山乱葬岗喂狼!” ! “饶命,饶命!大当家饶命啊!小的真的没有乱说,这是我亲耳偷听到的啊!” “求求你们了,别绑我啊!” 王大来吓得眼泪都出来了,死命的挣扎着,却也敌不过几个汉子的魁梧,只能跟个扑腾的小鸡崽子似的,任人宰割。 眼见王大来要被拖出去,坐在马老大左方,留着两撇小胡子的中年男人开口了。 “大哥,我觉得这个王大来或许所言不全是作假,骗咱们对他也没丝毫好处,不如,再派人悄悄去后山探一探究竟,不惊动山上的人便是。若真没什么茶园,再杀不迟。若真的有这么个摇钱树的话,再作打算……日后咱们需要他的地方还多着呢。” 现银子也越来越不好弄了,山上一大窝子人等着吃饭、消遣,但凡是跟银子有关的事情,他们都不会轻易放过。 不然当初也不许轻易允许王大来上山来了。 就是全想着,他口中的茶树呢。 马老大略一沉吟。 方才恼怒过度,眼听他这么一说,确觉得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做掉王大来有些不妥,不如先将事情查明再说。 于是,他一挥手,喝道:“慢着——” 擒着王大来的几人会意,将人松开了来。 被绑着的王大赖身子瘫软在地上,冷汗淋漓,裤裆处也早已经湿透了一大片。 留着胡子的男人嫌恶地看了他一眼,遂吩咐道:“先将人带去吧。” 他是这里的三当家的,说话也算数儿,那几人看马老大也点了头,便将王大来拖了出去。 “大哥,依照我看,若探明白头山真的有茶园,还是先等一等的好,白头山上的人显然不简单。而且一个月后,我们有笔大买卖,短时间内还是养精蓄锐的好,过了这段时间再做打算不迟,反正茶园一时半刻跑不了。大哥觉得呢?” 加上先前死在白头山的那个领头的二当家,他们三人中,也就这位三当家最精明,一直以来,白头山的大事都是由他出谋划策,算得上是一位资深的军师了。 故马老大对他的意见,一直很看重。 听完老三的话,马老大思考了一会儿。 确是,这笔‘大买卖’不容闪失,他们可是等了很久了。 “就依你所言。” 马老大点头应他的话来。 事情既已说定,三当家便招呼着人过来收拾洞内的狼藉。 进来的,是两个年轻的妇人,半月前路过此地探亲,被他们劫来的,经过这段时间的‘驯养’,已经相当的乖顺了。 二人弯身收拾着,不敢有一丝疏漏,就怕惹了榻上那位阎王爷。 “你,过来。” 马老大消气了不少,现斜躺在虎皮榻上,才觉方才的酒劲儿上涌,浑身不舒服,又见其中一位妇人身材丰腴,一时口干舌燥,急于纾解。 096:恶匪 097:我将竭尽所能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97:我将竭尽所能 两位妇人闻言互看了一眼,也不知道他喊的是谁,却又不敢开口相问,只得二人一起上了前去。 那小心翼翼,诚惶诚恐的模样,更是让马老大觉得心里舒坦。 女人,就该这个样子才对。 马老大指了指自己腰间,二人边忙去替他解腰带。 三当家的见状哪里不明白这是要做那档子事儿,当即寻了藉口离去,走到洞口外,却见一身着裙衫的妇人正朝此处走来,慌慌张张的,却又亦步亦趋,显然是想过来又心有畏惧。 他眼睛眯了一眯,将人认了出来,提步走去。 “三爷……”来人朝他惊惶地打着招呼。 此人,正是来寻王大来的王田氏。 对于这寨子里的男人,她怕的厉害,来到这里她才知道,什么才叫做真正的土匪,蛮横淫.乱,杀人不眨眼。 若非担心王大来,她说什么也不会出的。 却偏生王大来方才已被那几个人走另条路给带回去了,二人便错过了,她才找到这里来。 “哟,这不是王家娘子吗,怎么舍得出门儿了?”三当家怪笑了一声,打量着她高挑苗条的身子。 王田氏心中一怕,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我,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三爷您了……” 说罢,就欲转身离去。 却觉被人猛地一把拽住了胳膊。 她惊呼一声,一回头就撞见了三当家那双闪着yin光的眸子。跟狼一般,直直地盯着她,这种眼神让王田氏不由身子发抖。 “别啊,既然都出来了还那么着急回去作何?” “这……万万不可!”王田氏岂能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忙不迭摇头,想要挣脱,却又不敢使劲儿,生怕惹怒对方。 “得了!隔爷跟前你装什么贞妇!”三当家两句话便没了耐心。对女人他向来都是召之即来的,见王田氏如此不识趣,他便没好气道:“王大赖那熊样儿,只怕也满足不了你那玩意儿罢,爷今个儿大发善心想让你尝尝好儿,舒坦舒坦,你还不乐意了啊?” “三爷……” 听他这番毫无遮拦的话,王田氏心中羞怒交加,面上却不敢表露分毫。 另一方面。他的话虽然难听,但却也真的戳中了她的痛处,别人不知道。但是她清楚。只打王玉田没了的那日起,王大来那回命根子便受了伤,从此便不能人道…… 算一算,她已经旷了那事儿三年有余了。 她这个年纪,说没个其它的想法,那是不现实的。 三当家生的高大威猛。可比王大来强了几千几万倍! 说句不要脸的,她现在打从心眼里觉得——跟了三当家,她丝毫不会觉得亏…… 三当家见她表情,心里冷笑了一声,伸手在她的胸脯子上大力捏了一把。挑眉道:“把爷伺候的舒服了,你在这山上的日子也能好过些。否则……你该不会真想自讨苦吃吧?” 说着。他那只粗糙的大手已经滑了去,隔着衣料和亵.裤,他轻车熟路的抠揉着。 王田氏触电一般,身子一阵猛颤,意识地夹紧了双腿,口中更是不由自主地低吟了一声。 没错……跟着王大来这种没用的男人,她足足吃了半辈子的苦头。 这种成日提心吊胆的日子,她真的过够了! 找个靠山,或许还能好过些。 被三当家上这么一通乱捏乱揉,许久没尝到这种刺激滋味的王田氏身子已经开始有些酥软,在生理和心理的双重驱使,她一把捉住透过衣领钻了进去,揉搓着她身子的那只大手,微微喘息着道:“三爷,咱别在这成吗……让人瞧见了,不好……” “你这骚娘们儿,讲究还挺多,爷带你去个好地方!” …… ############### 白头山南,微风徐徐,枯草戚戚,昏时的天空透着与枯草别无二致的颜色,不时有迁徙的雁群在头顶高高过。 南风倚在一方平整的巨石上,眯着眼睛比划着手中的弓,却不拉开,看那表情像是在想什么重要的事情。 易城以一种同样的姿势,曲着一条长腿,坐在一侧,嘴中衔着一截枯草,脸色颇为悠闲。 “怎么,喊我出来是跟你一起吹风?”易城见南风迟迟没有开口的意思,出声道。 南风沉顿了会儿,摇头。 紧接着便反应过来,易城看不见,便道:“不是,我有事情要跟你说,要问你。” “是跟落银有关的事情?”易城口气没有起伏。 南风稍作犹豫,继而低低地说了声“嗯”。 隔了好大会儿,他像是才鼓足勇气一样,吞吞吐吐地道:“我……喜欢落银,你,你也是知道的吧?” 易城有些意外他开口便是这么一句。 随后若有所思地道了句“知道”。 这还用问吗?白头山上,除了尚且不懂这些东西的虫虫之外,谁看不出来。 南风自嘲地苦笑了两声,“可她只将我当哥哥看。” 落银已经将话说的再清楚不过了,他亦心知肚明很久了。 想起那一天落银跟他说的那番话,含蓄又意思明确的一番话,南风脸色带有难言的苦涩的失落。他转脸看向身旁的易城,“我怎么也没想到,从小到大,我陪她这么多年,到头来竟然……” 到头来,她却喜欢上了易城。 这句话他如何也说不出口。 但易城却也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 听着南风无奈中带着些不甘的语气,易城一时未有言语。 咳。他这个身份,确实也不好发表什么,万一哪里不对,便会成了落井石的意思。 南风又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要跟你说这些,我理应很不待见你才是。” 毫不疑问,易城是他的情敌无疑。 易城闻此,笑了笑。 “既然她将我当做哥哥来看,那我便以一个哥哥的身份问你一句——日后。你能让落银过上好日子吗?” 南风不甚会表达自己的想法,但易城却从他的口气中听得出来,他所谓的好日子,并非只是物质上的安稳,更是使她幸福快乐的能力。 易城沉默很久。 他无法给出确定的回答,毕竟他的未来,他自己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甚至再过不久,便会投身入凶吉未卜的生活中去。 但既然做出了决定,便没有理由退缩。 这三年多来。他一天也没有忘记过心底的仇恨——他必将回把属于他的一切,统统拿回来。 那些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而对落银。如今他只有一句话:“我将竭尽所能。给她我能给的一切。” 南风有些发怔。 这看似简单的一句话,甚至不具有任何确定性质的一句话,却包含了太多太沉的东西。 他想……落银要的会不会就是这个? 须臾,他回神过来,忽然伸出手掌,正色道:“君子一言——” 易城不做犹豫。伸出手同他相击。 后道:“驷马难追。” 二人会心一笑。 耳畔的微风带着山上黄昏时特有的气息掠过,南风深吸了一口气,再又徐徐地吐出。 南风忽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说不上来为什么突然会有这么奇怪的感觉,就像是,压在心头很久的巨石。忽然粉碎无形了。 整个人都变得轻松起来。 难道是……终于可以放心地放手了吗? “晚上加道菜。”易城伸手到南风面前,很突然地说道。 南风不解地看了他一会儿。半晌才反应过来。 他这是要射猎吗? 虽然他知道易城武功很好,但却不知道他懂射猎,而且他看不见,真的可以吗?该不是自己会错意了吧? 南风刚要开口询问,却听易城解释说道:“弓箭给我。” 原来真是啊。 南风表情一时有些纠结,但总不好开口戳人痛处,只得将弓递与他手中,后又递给他三支箭。 却见易城仅取走了一支。 只见他身姿都未有去做调整,仍旧一副闲懒的姿态,抬手将箭搭上,后将弓弦徐徐拉开。 然后,未有任何瞄准的动作,也未有任何停歇,便霍然放出了箭去。 咻! 利箭划破微风的声音响起。 南风抬头放眼朝天空望去,却没见着有什么禽,不由轻笑了声摇着头。 他这哪里有射箭的样子,分明是闹着玩啊。 笑音刚落,却不可自遏的瞪圆了眼睛。 只见一只失群之雁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的速度极快,显然是因失了群而迷失了方向,有些惊慌失措。 须臾,便是一声惨戾的雁鸣破空响起,格外地响亮。 不是吧! 这样也行……? 不会是瞎猫撞上死耗子吧。 南风惊异地看向一侧已将箭放的易城。 “拿回去炖汤。”易城将箭丢给南风,循着方才大雁掉落的声音来源走去。 南风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 崇拜之情油然而生。 他一跃而起,追了过去,便喊道:“易大哥,你教我射猎好吗?” “……” …… ps:忍不住唠叨一,今天巨倒霉,出门丢了包,钱包,身份证,银行卡,各种证件都没了影,明天需要去各种挂失补办,突然觉得整个世界都灰暗了,tt 097:我将竭尽所能 098:“神仙煮雪”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98:“神仙煮雪” 感谢御剑蓬重楼投出的宝贵粉红票 眨眼间,秋去冬来。 一进十一月里,天气明显的更冷了。 山上更是有种难言的干冷,山风呼啸着吹过,刮在脸上跟刀子似的。 月娘和落银蹲在院儿正洗着菜。 “看这样子,明日怕是要落雪了。”月娘抬头看了眼天,说道。 明日便是大雪,十一月初十。 今日十一月初九,正是虫虫的生辰。 落银点点头,也觉今日冷的厉害,本用来洗菜的温水,这不一小会儿便凉透了,直叫她双手冻得发疼。 落银不由在心里道:这种天气,能在房间里围着吃火锅是最好的了。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她便脸色一喜,转头对月娘道:“二娘,今日是虫虫生辰,咱们也吃点儿不一样的吧?” 月娘笑了笑,摇头道:“冬日里就这几样儿菜,能吃什么不一样的?” 菠菜,包心菜,晾晒干的香菇木耳什么的。 “就这些够了。”落银冲她一笑,道:“今个儿这顿饭我来弄就好,你们就等着吃便是了。” 月娘向来是对她宠溺的没个边际的,再者做顿饭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且她近日来鲜少这么开心,便点头答应了。 虫虫晨早吃了碗加了鸡蛋的长寿面,有些撑得慌,从内跑出来非要跟落银一起洗菜。 水冷,娘俩都不愿让他碰。 “进去玩儿。晌午姐姐给你做好吃的。”落银拉住他要往盆里伸的小手儿,诱哄着。 “不嘛,我也要洗菜菜……” 小孩子一固执起来,当真令人头疼。 “洗完了。”落银将洗好,一片片剥开了的包心菜放进小竹篮里递给他,道:“你帮姐姐把这个拿进去,好不好?” 口气拿捏的很准,让小东西觉得自己很被需要一样。 果然。虫虫咧开嘴笑了,一把抱过来,“好,我把菜菜送进去。” 落银冲他一笑,点头:“去吧。” 月娘看着虫虫欢快的背影,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叶六郎拎着一只刚杀掉,拔光了毛的母鸡走了过来。 “晌午这鸡怎么吃?”他走过来笑问道。 月娘半开玩笑一般地道,“问银儿,今个儿这饭。银儿自己打算给包圆了。” “是吗?”叶六郎笑了笑,“闺女今天打算大展身手了?” 落银嘿嘿一笑。 然后起身将鸡接了过来,道:“大展身手算不上。天冷的厉害。吃点暖和的暖暖身子呗。” 她是打算用鸡汤做锅底儿,便先进去炖鸡去了。母鸡多炖会儿才香。 “杵那干嘛,进来帮忙啊。” 她生了炉子,见易城站在厨房门口,招手道。 易城只得乖乖进来,想到他至今竟然已经沦为煮夫一职。心中感慨万千。 自打他跟落银的关系确定来之后,他便不妙的发现,叶六郎一家对他再没有往日的客气,显然是不拿他当外人了,这好固然也是好的。只是……每日被这样使唤来使唤去的,让他时常怀疑。究竟他们要找的是女婿还是苦力。 当然,他内心里也清楚,他们之所以如此也是亲切的不二表现。 “把这只鸡给切了。” 落银将他带到案板前,一只手将刀塞给他,一只手将鸡推到他面前。 并一脸正色交待:“不要再向上一次那样了,切的跟土豆丝一样,不用显摆你出神入化的刀法,切成块知道吗。” 上回易城那真正意义上的‘鸡丝’让一家人大跌眼镜。 “知道……”易城无奈应答道。 他本来也不是个厨子好不好。 见他真的一刀刀老老实实的切着,从她这个方向望去,表情似乎还挺认真,落银不由一牵嘴角。 随后,想到了什么,笑意便即刻凝住了。 她边往锅里兑水,边似漫不经心地道:“昨日方瞒提醒你说‘莫要忘了’,是什么事情?” 易城闻此,手中的刀便是一顿。 “晚些告诉你。” 好大会儿,他才说道。 落银应了一声,神色越发复杂起来。 叶六郎听着落银的话,将炉子给搬到了外间,加了几块炭。 不大会儿,便见落银端着个平常和面用的铜盆出来了,近了才发现,那盆里装着的是汤,上面浮着些切碎了的干红辣椒。 “放这么大一个盆里,冷的岂不是很快吗?”月娘说道。 落银将汤盆放到火炉上,“这样就不会冷掉了。” 月娘更是一愣。 叶六郎只当她方才要他将火炉搬出来是取暖的,却不知是这个用处。 而且落银说好要做饭,但却菜也不见一个,都洗的干干净净,分开放在碟子里,炒也没炒。 正疑惑间,又见落银掉头走回了厨房里,将一碟碟青菜、泡好的香菇木耳、切成了片儿的萝卜还有切成了块的豆腐等都一一拿了出来,摆在炉子旁边。 怎么弄了这么多菜? 叶六郎和月娘有些膛目结舌了,而且,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银儿,这都是生的啊。” “是啊。”落银搬了个板凳坐在炉子旁,见热汤已经翻滚了起来,便拿筷子夹起几片菠菜放入锅中,“爹你们看,就这样吃。” 啊? 这样,怎么能好吃呢? 落银见夫妻二人一副‘孩子大致是在胡闹’的表情,笑道:“爹你来尝尝。可不可以吃?” 说着,将菜夹起来涮了涮,然后甩了甩汤水,伸出筷子递往叶六郎的方向。 叶六郎犹豫了一,欠身张开了嘴巴。 咦? 他嚼了两口,眼睛一亮。 “还别说,倒是挺好吃的!” 得了叶六郎的肯定,落银笑了笑。适才道:“二娘也来尝尝吧。” 说着,将筷子递给了月娘,自己则是转身进了厨房,按人数取了五只空碗出来。 又走到外门前,对着院中的易城和虫虫道:“快进来吃饭了。” 虫虫欢快地应了,小跑着进来,易城在后面也跟了进来。 月娘尝了两口之后,便赞不绝口。 叶六郎更是把珍藏了两年的好酒都拿了出来,说好酒配好菜。 一家子便围着炉子坐了一圈儿。 易城在落银的‘协助’。吃了两口,便问道:“你们这儿竟有这么新奇的吃法儿吗?” 以前也没听过。 叶六郎当即摇头了,“并无。我也闻所未闻。” 说到这儿。才疑惑地看向落银:“银儿是打从哪里学来的这个?” 这吃法儿,简单新奇又好吃,按理说该是很受欢迎的吧,可他竟然听都没听过。 落银闻言一阵发愣。 什么? 这个朝代竟然没有出现火锅吗? 她本来估摸着这朝代介于唐明之间,按照历史记载,火锅该是早早出现了才对啊? 看来这个朝代。真的不能拿真实的历史来推算了。 于是她只得硬着头皮笑了两声,道:“上回帮着二娘做饭,意外发现这吃法挺不错的,后来便试了试,觉得可行。” 月娘惊讶地道:“这么说。这吃法儿你是头一个想出来的吗?” “呃,说不准外面也有人这样吃。”落银模糊地应付过去。替月娘夹了块鸡肉,“二娘你别光吃菜啊。” “哪里,我就没听过。”叶六郎兴致大发一般,喝了口小酒儿,斟酌道:“不如咱们给这吃法儿取个名堂出来如何?” “不如就叫烫菜吧?”月娘取名向来……简单明了。 “不够风雅。”叶六郎当即否决。 月娘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个盆子,一个炉子,何来的什么风雅啊?” “就说你不懂了吧?喝美酒吃好菜,还不够风雅吗?”叶六郎的理解,显然比较‘独到’。 易城在一旁类似与拍马屁,“伯父所言却是,不如伯父来想一个足够风雅的名字来匹配它吧。” “容我想一想……”叶六郎吃口豆腐,说道。 母女俩不由地笑了。 虫虫则是根本听不懂大人们在说什么,他只知道这东西好吃,要多吃。 落银将一块鸡肝喂到他口中,虫虫哈唔一口咬,吞咽着。 “你这孩子,慢些吃!”月娘见状不由嗔怪道。 这顿火锅显然吃的很尽兴。 而名字,则是由叶六郎定为——神仙煮雪。 确实风雅的过头。 饭后,一打开门,惊觉已经落雪。 零零碎碎的雪花飘飘扬扬地洒,无声无息。 “看吧,这名儿简直是天赐,哈哈……”叶六郎有些喝高了,见外头起了雪,更是沾沾自得地觉得自己这名儿取得特好。 “好了,你快去睡会儿吧。”月娘知他酒量差,忙将人推着往里间儿走去。 虫虫欢喜不已,跳了出来,站在落银面前,仰着小脑袋问道:“姐姐,上回你说……我生来的时候,也雪,对不对?” 落银望着有渐渐增大趋势的雪,笑了笑,道:“是啊……你生来的时候,那天的雪,得很大。” 虫虫奔到院中,拿手接着雪花儿,兴奋的不得了,小孩子的开心总是来得那么容易和纯粹。 听着虫虫的笑声,落银却无法跟着一起高兴起来。 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心里闷得厉害。 易城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里走了出来,背着手在她身旁。 “明日大雪了。”他开口道。 “嗯?”落银疑惑地看向他。 098:“神仙煮雪” 099:雪满山路不见君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099:雪满山路不见君 最近两章篇幅会较长,事情交待清楚了,好安排接来的发展 ※※※※※※ “我……要走了。” 易城本想好了很多话,但此刻却发觉都是无谓的,说到底不过是为了说出这句话来,倒不如,直截了当地告诉她。 他也知道,依照落银的聪明,定也早早觉察到了。 落银心中重重地一震。 要走了? 她知道,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 但她不知道,他这一走,要等多久才能回来,亦或是……还会不会回来? 最终,她也只问道:“什么时候走?” 易城沉顿片刻,答道:“大雪。” “明天?!”落银脱口而出。 怎么这么快……? 易城“嗯”了一声。 落银无法形容此刻心情如何。 “我知道了……”她低低地说道,没有追问,没有纠缠。 她知道,她是留不住他,也不该留他。 他有他的打算,她说什么也不能因一时任性而给他造成一辈子的缺憾,就算他今日一时心软留,那日后呢? 他总不会就此放开心结,只会日日备受煎熬。 倒不如……让他走。 纵使猜到落银不会哭闹着不让他走,但易城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冷静。 良久,他才缓声问。“不问我什么时候回来找你吗?” 落银复杂地一笑,“不问。” 他自己也不能确定吧?她又何苦问这个令他为难的问题呢。 “那你可有打算等我?”他又问,带些开玩笑的口吻,似在掩饰别的心绪。 落银一时没有回答。 “你走便是了。”良久,她才笑着回答他,“若我遇到了更值得我去喜欢的人,便不等你了。” 若没有……便等去吧。 易城听她如此回答,先是一笑。后便将笑容慢慢收敛。 他哪里能不知道,她这么说,是为了让他可以没有负担的离去。 可她又怎么知道,他心中既已经将她放了进去,哪里还有走的轻轻松松的道理。 不期然,他将落银拥入了怀里。 “来年山上的糠椴树开花之前,我会回来。”易城定声说道:“然后我会将一切都告诉你。” 现在一切都不确定,让她知道牵扯进去,只会连累到她。连累到叶六郎他们。 等他将一切都解决好……很快的。 “好。”落银笑着应答,眼睛却有些发红。 二人一阵静默,却心照不宣。 好一会儿。却听他又说道:“若那之后我还没有回来。便不用等我了……” 落银笑意凝固在脸上。 这一次,她没有回答,反而道:“明日我送你走吧,雪山路太滑,你一个人不好走。” “嗯。”易城微微一笑。 ※※※※※※ 天色将暗之际,南风披着个深灰色斗篷过来了。 他将身上的雪拍打干净。这才走进了来。 “怎么现在过来了?”月娘笑问道,边朝他招着手道:“快来烤一烤火,暖和暖和。” 一家人正围着炉子吃着热茶,说着家常。 南风将兜帽除,露出一张日益俊朗分明的脸庞。对着落银他们一笑,走了进来。随口问道:“婶子你们可都吃过了?” “刚吃了。” 南风走了过来,却没坐,只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来,“我今日不是去城里办事儿吗,经过徐家茶行的时候掌柜的给我的,说是徐公子传过来给你的。” 说着,就将书信递给了落银。 然后说家里还有事等着回去,就不多留了,叶六郎闻言,起身将南风送了出去。 落银将信打开了来看,入目便是一纸工整有力的蝇头小楷。 看到一半,她会心地一笑。 见她发笑,进来的叶六郎不免问道:“徐公子都写了些什么?” 徐折清在信中除了要她问候叶六郎他们之外,主要还是想告诉她一个好消息——金奉天秋末的时候便采摘了,现如今已经制成了茶,进宫面圣之后,皇上龙颜大悦,当即答应了撤换今年除夕宴用茶的意见。 毕竟,独一无二的金奉天才更“配”皇室的尊贵威严。 如此一来,落银才算彻底地放了心来。 但徐折清信中却提醒她,来年所有的茶都制成莲心茶,皇上虽一时着迷于金奉天,但对她所制的莲心茶却也真的上了心。 落银看罢,将信装了起来,笑道:“没什么,一些小事罢了,徐大哥托我跟爹和二娘问声好。” 叶六郎点头呵呵一笑,道了句真是有心了。 落银又转头看向易城,道:“还有你,也问句好。” 易城干笑了一声,弹了弹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就这点小事,还值得大老远的让人送信来?” 月娘无声一笑。 这话可是怎么听,怎么吃味。 却是意外的没有听到落银跟他争辩,月娘一抬眼,正见落银抬手倒茶,眉眼间有些不寻常,但却看不仔细。 这孩子怎么了? 用罢午饭,便一直怪怪的。 她刚想开口问一问,却听易城忽然道:“伯父,伯母,我有话要跟你们说。” 月娘看向他,细声问:“怎么了?” 叶六郎亦坐了来,道:“有什么话说便是了。” 落银看了眼在月娘怀中打着瞌睡的虫虫,起了身。道:“我先抱虫虫回房睡觉吧。” 月娘滞了片刻,后点头道:“也好。” 见落银抱着虫虫去了月娘的房间,叶六郎适才看向易城,问道:“到底怎么了?” “我明日便要走了。”易城尽量使口气听起来轻松些。 “什么!走?”月娘不禁惊呼出声,“走去哪里?” 在她眼里,易城应是回不去原来的地方了,加上这几年的相处,已将他当做家人来看待了。现在突然说要走,她说什么也接受不了。 “回我之前的地方。” 相比之,叶六郎便镇定的许多了,跟落银一样,他也早早觉察出——易城呆不久了。 “银儿知道了吗?”他首先想到的便是落银这边的问题。 易城点点头:“恩,说过了。” 月娘却一脸为难,有不放心,也有不确定,然后意识地看向叶六郎。 “只要你那边都安排好了。你要走我们也没有拦着的道理。”叶六郎因中午饮酒的缘故,睡到方才才起身,声音有些微哑。 “六郎……”月娘皱眉。 孩子要走。而且显是前程未知的。他怎么也不劝着点儿呢? 叶六郎对她微微摇了摇头。 月娘想挽留的话便卡在了喉咙里,最后只得轻声叹了口气。 落银坐在软椅上,有一没一的拍打着要入睡的虫虫,却是心不在焉的在听着外间传来的谈话声。 易城在跟叶六郎和月娘道着谢,说是感激他们这么久以来对他的照顾还有包容,却不是客气话。皆是发自肺腑的口气。 听着三人之间断断续续的话,落银眼神有些闪烁。 不大会儿,就见月娘走了进来。 “虫虫睡着了吗?”她进来小声地问道。 落银看了眼怀中的虫虫,已经发出均匀的呼吸声,适才将人抱起来。放到他的小牀上。 月娘过来,给虫虫盖上被子。 掖好了被角。她看向落银,没有多说旁的,只安慰道:“你放心,易城他永不了多久便会回来的。” 除此之外,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落银点点头,忽听窗子吱呀一声被风吹开,她忙行至窗前。 却见窗外的雪得更大了,将外头照的明亮,全然没有黑夜该有的漆黑,雪花夹杂着风吹打在她的脸上,冰冰凉凉的。 须臾,她抬手将窗子关好,指尖却比外面的空气还要冰冷。 ※※※※※※ 虫虫躺在落银脚边柔软的草地上,嘴里咬着一根狗尾巴草。 落银坐在糠椴树的石凳上,望着远方出神。 好快,糠椴树竟然已经开花了,一簇簇淡黄色的花朵挂在枝头,随风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姐姐,易城哥哥怎么还没有回来啊……”虫虫仰脸看着她,阳光从糠椴树的间隙间投射到他白白圆圆的脸上,他半眯着眼睛,皱着鼻子看着落银。 落银摇了摇头。 她也不知道…… “姐姐……”虫虫不满意她的摇头,伸手拉扯着她鹅黄色,绣着白色栀子花的裙角,央求一般,“易城哥哥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 “很快的。”落银安抚着小孩子,努力地想笑一笑,然而嘴角却僵住了一般,如何也笑不出来。 望着前方高高长起的野草和各色花朵,她忽然皱眉。 这里不是白头山! 这个念头让她心里一惊,她惊慌失措地站起身来,往四周看去,却是一片陌生的景色。 她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 “虫虫,我们走。”她忽然间很害怕,弯腰想要将虫虫拉起来,却见地上已经没有了人影! “虫虫!” 她张惶地喊着,左顾右盼,却根本没有半个人影。 “虫虫你快出来,别吓姐姐!”她的声音几乎带上了哭意,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落银!” 失措间,忽然听得一声熟悉的声音响起来,但一时间她竟记不得是谁。 循着声音的来源,她慌忙转过头去。 竟然是方瞒! 他身上的青色长袍多处沾染着鲜血,头发披散着,狼狈而又可怖。 “方瞒,你怎么了!”落银忙地迎过去。 方瞒半痀偻着身子,表情无比慌张地道:“易城出事了!” “什么!” 落银脑袋一阵剧烈的轰鸣,蓦然停脚步。 不可能! 他说的好好的,糠椴树开花的时候会回来找她的…… “你胡说!” 她朝着方瞒吼了一声,心中却被恐惧填满。 忽然,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四处漆黑看不清任何。 …… “银儿,你怎么了!” 月娘的声音传入耳中,满身冷汗的落银蓦然睁开了眼睛。 一入目,是熟悉的牀帐。 原来是一场梦! 她无比庆幸,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忽然,见窗外是大亮的颜色。 她倏然坐起身来,问月娘现在什么时辰了? 月娘神色有些古怪,“刚到巳时。” “巳时了?”她这个梦怎么做的这么久! 月娘点头。 落银见她脸色显然有些不寻常,心中不安扩散,忙问道:“易城人呢?” “刚醒来饿不饿?晨早我煮了红豆粥,我去给你热一热。”月娘闪躲着话题,说罢便欲转身。 落银声音忽然变低,却带着明显的颤抖,“易城是不是走了?” 月娘背对着落银,看不清是什么脸色,好大会儿才听她说了个“嗯”字。 落银身上一阵凉意袭来。 他竟然真的不告而别了? 她还准备的很多话没来得及跟他说! 落银当即穿衣床,头也顾不上梳,边要往外走。 “银儿!” 月娘上前去拉住她的胳膊,解释道:“他人已经走了,他这样也是为了你好,你先冷静冷静好不好?” 什么叫做为了她好,为了她好就可以一声不响地走掉吗! 落银心口处涌现一阵难言愤懑,挥开月娘的手,不管不顾地冲了出去。 “银儿!” 月娘忙追出去,却听叶六郎道:“让她去吧。” “可是易城人已经走了,哪里还追的上,外头还在雪呢!” “这孩子的脾性你还不清楚吗,你拦不住她的,她既想去便让她去吧,不让她去只会让她更难受,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叶六郎叹着气,眉头紧锁着。 唉。 这场雪了几乎一天一夜,时大时小,却没有停歇过。 落银疾奔在雪中,削弱的身形仿佛随时都要被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所覆盖无形。 山的路,隐约有脚印未被完全掩埋,落银知道,那定然是易城所走过的。 于是,心里便存了些侥幸——脚印还在,人应当还未走远。 她沿着那脚印,一直往前走。 山路亦全被积雪占领,一个不仔细,便会险些栽滑在地。 落银却丝毫不敢怠慢。 她头一回觉得,这条路这么难走,这么的长,从上往一看,白茫茫一片,就跟没有尽头似地。 忽然脚一滑,没有踩稳当,心跳失控几,人便朝着前方倾倒而去! 四周没有可以抓的东西,她亦无法稳住身形,噗通一声闷响,人已跌倒在雪窝里,更因此处坡度较大,她还未来得及爬起来,就被动地朝着山滚去。 099:雪满山路不见君 100:英雄无名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00:英雄无名 虽身有厚厚的积雪,但山路毕竟坚硬十分,中途又有乱石枯枝横生,待落银被这冲力带到山脚的时候,浑身疼痛的一时站不起来,眉心紧紧的皱着。 她趴伏在雪中,抬眼一望,跟去往望阳镇的相反方向的那条小道上,有着不甚清晰的马车辙痕。 它笔直而又安静地在经受着大雪的洗礼。 落银的目光,在渐渐地冷却来。 不知过了多久,落银就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直到身上被鹅毛大雪所覆盖,直到那两道车辙彻底地被风雪彻底淹没再无半点痕迹。就好像,从来没有从这里出现一样。 大雪无垠,白头山,真的就这样白了头。 ※※※※※※ 落银自打那日大雪,从山回来之后,便发了一场久烧不退的高烧,卧床三四日未能牀。 为了这事儿,月娘是没少跟叶六郎摆脸色,埋怨他当时不让自己跟上去,才教女儿受伤生病。 叶六郎虽也心疼,却一副肯定地口气说:“银儿太要强,也该病一场,不然压抑的太久,反而不妙。” 今日李方氏过来的时候,带了双新鞋子,是给落银做的,精心地绣了花样儿,自打李年走后,她跟在月娘后头便学了些刺绣。 李方氏的身体一天天好起来,心似乎也跟着畅通了很多,再不似之前的郁郁寡欢,人精神了很多。 “方才我去了寨主那里给他送了牀新被子。见他身子似乎还不比前几日……”李方氏同月娘坐在院中,叹着气。 月娘手中正穿着针,闻言亦是心里发酸。 虽说是个土匪头,但在他们眼中,老寨主真的是一个好人。 可惜这一辈子,也没享过福,早前那么多年过着刀尖上饮血,朝不保夕的日子。好不容易可以脱离那种生活了,身子却垮了。 “我这病你都治得好,寨主那病真的好不了了吗?”李方氏问。 “不一样。老寨主那是这些年来积攒来的老毛病,人一老便开始发作了,喝药也只能尽量维持余的日子……” 而且,李方氏的病之所以能治好还是因为南风落银他们寻来了寒石草,若如不然只怕也…… 当然,这些月娘是不会跟她说的。 李方氏闻言,眉心的忧虑越发的深重。 落银从房中出来。听到二人这一席话,心里的滋味自然也不好受。 再没什么能比亲眼看着重要的人的生命一点点的消逝,而又无能为力的感觉更折磨人了。 …… 这个冬天。好似格外的漫长。对于老寨主来说,更是格外的难熬。 前日里,老寨主昏迷了过去,整整一夜,月娘用尽了各种办法才使人醒过来,可是让叶六郎等人吓得不得了。 这日昏时。落银提着饭篮子来到了老寨主家中,虫虫屁颠屁颠地跟在后头。 走到老寨主的卧房前,落银轻轻叩了叩虚掩的房门。 虫虫是还不懂生老病死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老寨主这是怎么一种与常人不同的现象,毕竟自打他隐约懂点记忆之后。老寨主就鲜少牀走动。 所以他一直认为,寨主爷爷就该这样的。 他笑嘻嘻地喊道:“寨主爷爷。我和姐姐来给你送饭啦。” 里间便传来老寨主咳嗽的声音,开口却仍旧带着和蔼的笑意,“好,快进来吧……” 落银这才推门进去。 一进就有一种难闻的药味儿,这种味道,必须是得积年累月的喝药才能有的。 见躺在牀上那满头银白、瘦的皮包骨头,颧骨高耸的老人,落银心里不禁酸楚至极。 老寨主看出她的想法一般,转换着气氛,“银丫头今个儿给我带什么好吃的来了,快给爷爷尝尝。” 落银冲他一笑,提着食篮走了过去,找了板凳坐在牀边,道:“是爷爷最爱喝的排骨汤,我来喂您尝尝鲜不鲜?” 老寨主已经到了无法吞咽面食的地步,只能喝些用营养的汤,但却不能太油腻,就算是清淡的冬瓜排骨汤,也是被落银仔细地撇去了上头浮着的一层油光。 “好。”老寨主笑呵呵地点头。 至此,落银恍然发觉,这个跟她没有一丝血缘关系的老人,不管何时何地,总是对她笑呵呵的,就算正跟别人黑脸正发着脾气,但一转脸看着她立马又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 一时间,心中的酸楚不仅没减退分毫,反而越发严重起来。 “爷爷,好喝不好喝呀?”虫虫见着老寨主咽一口,在一旁眨巴着大眼睛问道。 倚在牀头的老寨主点了头,还逗趣儿地冲虫虫竖起了大拇指,便换来虫虫一阵愉悦的笑声。 “寨主爷爷,您早些休息着。” 待一碗汤喝完,落银将碗搁,又细心地给老人擦干净了嘴。 “不急,你陪爷爷说会儿话吧,爷爷啊,有话跟你说。咱爷孙俩好好叙叙话。” 虫虫闻言即刻出声道:“爷爷,为什么不带上我啊?” 老寨主和落银俱是一笑。 “好好好,爷爷跟你俩说说话,咱仨一起叙叙话,成吗?”老寨主今日的精神头儿貌似还不错,平日里这汤最多半碗便喝不去了,今日不止喝完,还有这等精力陪孩子说笑。 虫虫这才满意,咧出一口白白的小奶牙。 落银笑道:“您说我们听着就是了。” 能多陪他说会儿话,也是好的。 “爷爷我真是要谢谢银丫头……不嫌烦,肯伺候我这个糟老头子那么久。好丫头。”老寨主深深望了她一眼,眼里含着‘吾家有女初长成’,与有荣焉的欣慰,“转眼睛丫头都长这么大了。” 落银就笑,“您老跟我说什么谢字啊,从小到大您对我的好,可是数都数不清的。” 尤其是在寨子里多数人都嫌弃她是个憨傻儿的时候。 老寨主只是摇头,沉顿半刻。方道:“我这辈子都没过过这么安稳的日子,临走了却过了这么一段好日子,不用担心寨子里的人没饭吃,不用操心明日是晴是雨,运气如何……爷爷是真的知足咯,呵呵。” 不待落银开口,他又道:“若不是你们家另辟了生路,只怕咱们白头山真的完了……爷爷心里都有数儿,你们先前不计前嫌地容着王大来一家。谁好谁坏,爷爷不糊涂啊。” 所以,当初他才会那么果断的。要赶王大来一家山。也是存着在临走之前,给叶六郎一家解决些麻烦的心思。 “我知道,爷爷您心思通透的很呢,谁都比不得。”落银微微一笑,替他将被子往上拉了拉。 这句话虽然是有拍马屁的嫌疑,但却是发自肺腑的。 落银想。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再遇到第二位像老寨主这样的人,精明却不世故,许多事情看透不说透,该果断时毫不犹豫。 有着许许多多只怕她这一辈子都学不来的东西。 老寨主笑了两声,摇着头。后道:“银丫头才是真聪明。” 顿了会儿,他又道:“其实爷爷倒不希望你太聪明……” 落银理解他的意思。不置可否地一笑。 虫虫则是已经被老寨主的话给绕晕了过去,眼睛里盛满了无解。 爷孙俩又说了些家常,虫虫终究败阵来——站在落银身前,将脑袋靠在落银怀中,上眼皮开始缓缓沉。 老寨主忽然道:“像样的东西爷爷也没有,这桃木项链你留着做个念想吧。” 说着,从枕取出一条项链来,递到落银手中。 落银接过来,见这项链是细银练就,方坠着一个类似五边形的小桃木坠子,打磨的极光滑,正面上有朱砂刻就的图案。 倒是十分精致的。 “你别怕这东西脏,我打了一辈子劫,抢了不少好东西,但这玩意儿可是干干净净的,是十来年前我救了一个外地人,他留给我作答谢的,虽然不值钱,但也是个心意。”老寨主笑着说道。 “我怎会嫌爷爷送的东西脏……”落银当即将这项链挂到了脖颈上去,冲老寨主一笑,道:“爷爷放心,我一定将它好好地带在身上。” 老寨主点着头,笑的很欣慰,浑浊的眼中似有些泪光。 …… 落银抱着虫虫回家的时候,叶六郎正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望着如水的月色发呆。 听得动静,叶六郎转头过来,见是落银,“回来了。” “嗯,爹您怎么不进去,外头这样冷。”落银轻声说道,抱着虫虫走了近来。 叶六郎过来将虫虫接过,适才问落银,“老寨主怎么样了?” “精神头还不错,喝了碗汤。”落银同他讲道,眉间却隐隐有几分担忧。 突然间有了这么好的精神,才叫人不得不担心…… 叶六郎闻言稍顿,后笑道:“说不准是快好起来了。” 落银看他一眼,却见他眼底也带有跟她一样的情绪。 …… 次日早,落银起身的时候,发觉外头的天气阴阴沉沉的。 走到外间,却被这阵势了一跳。 叶六郎、月娘、南风和李方氏都坐在正里,气氛沉寂的厉害,每个人脸上都有着浓重的悲切。 这一大早的……怎么了? 落银强压心口不好的预感,扯开一个不甚自然地笑来,“爹,二娘,婶子……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月娘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满是泪水的脸庞来。 叶六郎干脆头也抬不起来了。 李方氏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哽咽着,却难以发出一个完整的字眼来。 最后还是南风低声说道:“寨主爷爷……去了。” 落银脑中一阵剧烈的轰鸣声,南风这低沉的一句话她听在耳中好比是一阵晴天霹雳。 昨晚还好好地,跟她说笑,送她项链来着…… 落银不知道是如何开的口,只听到自己的声音异常颤抖,“什么时候……” “今日一早过去的时候发现的。”南风答了一句,便将头埋,不再开口。 空气沉寂的几乎令人窒息。 …… 三日之后,白头山后山。 老寨主的坟落在了李年他们那里,在最靠前的位置。 夕阳的余晖洒在石刻的墓碑上,上头几个深刻隽永的大字闪闪发光——白头山寨主之墓。 直到书刻墓碑的时候,大家才恍然发觉,竟然没一个人是知道老寨主的名字的,哪怕是姓氏也都不知道。 长久来,都寨主寨主的喊,便无人想起来去问这个,老寨主自己也从未提及过。 抛却其它不提,老寨主虽为匪寇,但在白头山众人眼中,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英雄。 一生都在为身边人考虑,从来不顾及自己好坏的人,与世长辞之后竟也只能做一个无名之鬼。 落银心想,或许依照老寨主的心性来看,他也是不在乎这个的,寨主两个字,已经足够了。 她跪在坟前,一把一把地将纸钱投入火堆中。 黑瞳在火光的映照,闪着璀璨的光芒。 昨夜,老寨主葬的当晚,她握住一坯黄土洒在棺盖上的时候,留了生平少之又少的眼泪。 她都记不清自己上一次哭出来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上一世自打有记忆来,她便再没有哭过。 以前她总觉着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但她现在才迟迟地发觉,眼泪这个东西,是七情六欲里面最不可或缺的,能有人值得你去哭,亦是件幸事。 当你发现全世界再没有能令你有为其想哭的人的存在,才是最无声的悲哀——像她前世那样。 忽然一阵山风吹来,扬起了火堆里未被火苗完全吞噬的纸钱,有些仍在燃火的亦飘洒到半空中,或为风所灭,或在飘洒中化为灰烬。 落银望着它们,心中有所思。 世人或许没办法决定出身,但却有权利决定自己怎样活着,她前世混沌一世,是权势的奴隶,光彩之苦不堪言,看似无所畏惧,但却懦弱的选择屈服与命运摆布,从来不去想自己想做什么,只会考虑该做什么。 这一世,她定要依心而活,为自己和所在乎的人而活,才不枉来此一遭,平白消耗生命。 暮色渐渐变得浓重,鸟兽多栖息而去,静谧而昏黄的山头上,枯草掩映间,一道削弱的背影挺得笔直而坚毅。 …… ※※※※※※ 呼,终于够一百章了,成功开启三位数模式!待会儿晚些还有一章,约莫是在九点左右。求个自动订啊……真的超级喜欢盯着订阅看,成全我这点儿心愿吧t_t 100:英雄无名 101:莲心茶制成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01:莲心茶制成 时间,总会在不经意间流逝而去。 新燕啄春泥,万物始更新,山上的春色往往比城中来的更早一些,山峦重叠起伏间,醉人的新绿处处彰显。 落银在院中井边洗刷着晾青和炒茶要用的东西,依照徐折清之前的要求,今年的春茶会全部在清明前采摘,制成莲心茶。 离采茶的日期不足半月,还是提前做准备的好,虽说莲心茶产量低,但这几亩茶园从采茶到制成可绝对不是一个简单轻松的活计。 晚食用罢,叶六郎一家在里商量着搬山的事情。 “现在也不急,左右不是得等到这场春茶来吗,不然来回的多麻烦。茶苗到时候剪枝移植过去便好。”落银说道。 距离老寨主离去也有些时日了,本来搬山的事情叶六郎已经合计好,但考虑到今年春茶的事情,便暂且搁了。 “也没多久了,不如就先准备着。”叶六郎含笑道。 “是啊,还是早作打算的好,宅子,茶园都得费心置办呢。”月娘也赞同叶六郎的说法儿。 落银脸色微有些不对劲,“还是先等等吧,搬山的事情……” “为何啊?”夫妻二人不解地看向落银。 “等卖完春茶的银子来,再商议在哪儿买宅子吧。”落银道。 “现在家里也不缺银子啊,买一座寻常人家的宅子该是够了的。”月娘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汾州城的宅地便宜的很,百两银子左右便能买到一座很不错的宅邸了。住上他们一家还有南风母子二人,绰绰有余了。 叶六郎正待跟落银发问,是否出了什么事情了,却听一旁的虫虫很担心地问道:“爹爹,要是我们搬走了,易城哥哥回来的时候找不到我们了,怎么办啊?” 他这稚嫩的话一说出来,叶六郎和月娘顿时就愣住了。 随即。二人眼中现出了然的神色来。 就说落银好端端的怎么东扯西扯的,不愿意这么早搬去,合着问题是在这儿呢…… 叶六郎看向落银,在等着她的话。 “爹,我们再等几个月,到八月底……便搬山去。” 也没几个月了,左右也不差这点时间,顾及女儿的心思,叶六郎点了头。 心底却有些不是个滋味。 易城那小子一走快半年了。就连一封信都没有,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了,他们不知道他的底细背景。想打听也无从手。 而且。就连好像跟易城之前认识的方瞒,也在易城离去的那一天,突然消失了,落银找到药铺里的时候,才知道铺子已经被他盘出去了。 连声招呼也没打…… 月娘兴许也是跟他想一块儿去了,秀气的眉头微微隆起。 转脸看向落银。却见她端起了手边的清茶,凑到嘴边吃了一口儿,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 这几日来忙着采茶和炒茶的事情,大多是从早忙到晚。 幸得天公作美,一连数日的好天儿。 此刻正值戌时末。落银一家三口正在茶房里忙活着今日采摘回来,晾晒过罢的茶青。 月娘见落银略显倦怠的模样。边将炒好的茶放入蒸笼中熏烤,边道:“炒完这一锅,让二娘来炒吧,你先去歇着。” 落银正上挥炒着茶青,闻言一笑,摇头道:“这茶太挑,还是我来吧,二娘你去哄虫虫睡觉吧。” 莲心茶太娇嫩,力道稍微控制的不好,一锅茶便全毁了,这茶更是要进献到宫中的,万不能有一丝纰漏。 月娘闻听只得点头,先是去了厨房将补汤熬上,这才回了房间去哄在牀上摆弄着落银给他制成的益智拼木的虫虫睡觉。 虫虫躺在月娘怀中,还能听到隔壁“沙沙”的炒茶声,他便执拗地不肯睡,伸手还要去摸那拼木。 “明日再玩,该睡觉了。” “姐姐都还没睡,虫虫也不睡。”小小的孩子,已经知道拿这来作玩耍的藉口了。 月娘将他刚拿到手中的拼木拿过来,正了些脸色道:“再不睡的话,明日你起不早背不出字来,看你姐姐不拿尺子打你。” 虫虫一听到这,立马乖乖地将手收了回来,虽然落银从未真的拿那尺子揍过他,但回回他背不出来的时候,落银都会‘无意’地将尺子拿出来在手心里敲一敲,威胁力实在令他害怕。 …… “没采的还有半亩地不到,明日一早我一个人过去便可以了,你多睡些时辰。”叶六郎见落银将最后一把茶扫了出来,边灭了火边说道。 有好多程序,只有落银一个人做得来,这些日子可是累坏了,时刻没有得到松懈。 落银笑了笑,一举目看到叶六郎不容商议的眼神,便点了头。 …… 这批莲心茶制来,前前后后的再加上覆火和拨梗的程序,差不多忙活了半月之久。 昨日了场淅淅沥沥的小雨,今日一早便晴好了过来,蓝悠悠的天空浮着几朵闲云,晨光明媚,让人不自觉的心情也跟着舒畅起来。 落银是典型的做起事来就不管不顾的人,为了这场要求极高的御茶,这些日子可谓人和心都紧紧绷着。 现在茶叶已经制成,睡了场饱觉醒来,此刻站在门外,望着这晴好的天气,任由温暖的晨光洒在身上,她伸了个舒服的懒腰,不由微笑着松出了一口气来。 叶六郎正清扫着院子,见她脸上露笑,便不自觉地跟着露出笑意来,“这顿时间都忙累了,中午把南风和嫂子喊过来,做顿好的,咱们好好吃顿饭。” 落银闻言刚想点头,却又道:“不如咱们山去吃吧,这段时间二娘也累坏了,也让她歇一歇。” 在家里吃饭,前前后后地还是得忙活。 叶六郎闻听即刻点头,的确是他思虑不周了,反正今日天也好,山顺便买些日用的东西。 准备了一番,午时初,一行人便赶着马车山去了。 说起来,自打这场春茶开始采摘以来,除了南风时不时山办事之外,其余的人都没离过白头山。 眼刚进了望阳镇,今个儿又逢了赶集,加上天儿好,街上人流挤挤的。 叶六郎赶车,南风坐在叶六郎旁边的辕座上,月娘和落银还有李方氏,虫虫他们便坐在车厢里头。 虫虫正扒着马车帘往外瞧,见外面这样热闹,不时地欢叫出声,小小的脸上满是欢喜的笑意。 李方氏几人有时被他童真的话逗到,也跟着发笑。 叶六郎驱车直接赶至了汾州城。 最后停在了原先说好的酒楼前。 这酒楼名叫‘望登楼’,虽不是汾州城里最大的酒楼,但里面的菜式都很考究,里头的小二态度也很好,从不会因食客的穿着打扮或身份地位而区别对待。 因此,生意一日好过一日,此刻正值了饭点儿,里头更是客满为患。 小二见叶六郎一行人走进门儿来,忙笑脸相迎而来,不待几人开口便道:“几位客官也看到了,现在人多,位置是有但不大好,菜样也全但可能得等上一等。” 提前说明白,是以防挑剔的客人到时候找麻烦。 落银几人是也看到了里边的情形,但也都觉得没什么,有位置坐便好。 “无妨,有劳你给我们找个大点儿的桌,我们人多。” “那是自然,几位客官随我这边儿请吧。”小二见叶六郎这样好说话,态度越发良好起来,引着几人往大堂内走去。 最后在大堂中给他们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倒也不错。 几人商议着点好了菜,那小二便去了,另有人拎了一壶清茶送来。 堂中吃饭和说话声已然达到鼎沸,酒香饭香扑鼻。 叶六郎这边一桌人也有说有笑的,不知是谁先提了搬山的事情来,几人便开始筛选着在哪里好。 “汾州城里自然是最好,离徐家茶庄近,来回办事方便。”南风说道。 叶六郎想了一想,还是摇了头,“好是好,但看好的茶园却在双花镇上,旁边几处我也看了没什么合适的,若宅子买在汾州城,看管茶园倒是麻烦了,万一有个什么事儿,实在不方便。” “这倒真的也不好办。” “上回你不是说,双花镇上没找到合适的宅子吗?”正喂着虫虫水喝的月娘,抬眼看向叶六郎。 “是啊,不是太大就是太小。”叶六郎叹了口气。 几个镇子都不算大,此地又多是本地人,变卖宅子的很少见。 几人一阵商议,也没有想到两全的办法。 “倒不如咱们在茶园旁,自己找人盖房得了,左右不过多花些银子,但新宅子住起来也舒服些。”落银思衬了会儿,开口说道。 这样一来,还可以按照自己喜欢的样式来建。 买来的宅子最多可以翻新一遍,上上的打点来,花销也少不了多少。 几人闻言当即表示,这个办法可行。 如此一来,还能跟在白头山一样,离茶园近。 而且众人都是在白头山上生活惯了的,都习惯安安静静的,真要搬到闹市中去住,只怕得一阵子适应才行。 101:莲心茶制成 102:大打出手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02:大打出手 “那再等俩月,事情定来我便去买地。”叶六郎还记挂着易城的事情,话意是将此事先搁来。 几人自然都没什么异议。 又说了些其它的事情,便有人过来上菜了,先上了两道简单的素菜。 春季易倦得慌,容易积食,便没有吃饼子和馍馍,而是要了些大米饭,另外配着一盆鲜美的鲫鱼汤,很开胃。 他们来的较晚,因为边说话边吃的缘故,故待他们吃完这顿饭的时候,堂中的食客大多都已经用完饭离去了。 刚喊了小二来结完账,便见自二楼处来了一行人,派头十分地显眼。 其中被一群随从拥簇着的,是一对男女,男的肩宽体胖,身穿锦蓝色的缎子衣袍,里头笼了个玄色的薄袄子,绣着金色团福图案,粗壮的腰上系着玉带。再看其面容约莫四十岁上,肥大的两颊通红,看来应该是喝高了。 他一只肥腻腻的大手搭在高挽着髻发的年轻女人的腰上,几人不由将视线投放过去,但见那女子生的姿色平凡,甚至还有些粗陋,长着对有碍观瞻的龅牙,但唯独那腰身十分纤细,盈盈不足一握。 似乎为了格外彰显这一点,才四月的天儿,她仅着了一身芙蓉色的繁华丝锦包身罗裙,罩着一件同种花样的对襟,腰间用一条葱绿色系带,将腰形的纤细勾勒了个极致。 让人一眼看过去,只觉得……想替她打几个冷战才好。 “玉儿……”那中年男人唤了一声。打了个响亮的酒嗝儿,在那女子腰上掐了几把,道:“怎么觉得你腰上长肉了呢?” 这话一出来,那女人也顾不上去掩鼻了,有些不安地娇笑了两声,道:“哪儿有……老爷您喝多了。” 说罢,又有些委屈地道:“妾身唤作翠珠……” 什么玉儿啊。 那男人却丝毫不以为然地道:“差不多!” 将二人的对话听在耳中,落银几人不由面面相觑。这竟然还能差不多吗…… 但放眼望去,竟见周遭的食客看也不去看一眼,看样子已经是见怪不怪。 总归是闲事一桩,叶六郎等人无意多想,这厢已经起身,准备离去。 刚离了座,却听一声哀嚎声响起来。 竟然是那肥胖的中年男人楼梯时不慎崴了腿脚,眼正大呼小叫着,一堆人围着他紧张地不得了。 一个大男人。怎么矫情到这个地步? 叶六郎一行人不禁在心里鄙夷道,却未再回头去看,已经陆续出了望登楼。 “滚。都滚开!”中年男人暴怒地甩开搀扶他的随从。对那龅牙的小妾也没了好脸色。 整个儿就一喝醉酒撒疯的粗鄙之人。 真不知道这种人是如何坐上这个位置的…… 在座的一群人,虽不敢明言,却无一不是在心底暗暗撇嘴。 中年男人这一顿发作,便无人再敢上前去扶,一群人只得心惊胆战地看着他步履不稳,身形摇晃地了楼梯。 “老爷……您可小心着些。”长着龅牙的翠姨娘在一旁提醒着。心里却是叫苦不迭的。 “臭婆娘,滚远点儿!”中年男人骂了她一句,去是无缘无故的,不知人家怎就惹了他不快了。 翠姨娘委屈地红了眼睛。 中年男人浑浊的眼睛里满是酒气,他边楼边无意地将视线投放到了正对着的酒楼门口儿。 咯噔! 他脚一个踩空。身形猛然往前倾去,众人见证慌地上前将人团团扶住。幸亏是人多,不然依照他这体重,只怕三两个人还真扶不住。 中年男人眼见门口那葱绿消失,神色一急,刚一站稳脚跟儿,便将众人豁然推开。 “都给我滚一边儿去!” 他骂了一声,声音却带着淫笑。 说话间,人已经了楼,那动作哪里还有方才站不稳的醉态。 众人一看到这,无不倒吸一口冷气——朱乔春回回这样,定是……又看上谁家姑娘了! 随从和那翠姨娘忙地蜂拥般地跟过去。 “走,快去看看!” 喜爱看热闹的食客,饭也顾不上吃了,都三三两两地围了出去,想看一看这回又是谁家姑娘要倒霉了。 眼瞅着朱乔春朝着那马车旁的一群人而去,众人几乎一眼便看出来他的目的是哪一位了。 只见其中一位亭亭而立的少女,身着寻常的青葱色窄袖裙裳,微微卷起的袖口,露出里头白色的棉衣来。 虽然穿的是不少,但却难以遮住那抽柳儿一般地纤弱腰身。 怪不得! 怪不得那朱乔春的眼珠子都直了! 只见那女子前头的两位妇人都上了马车去,她自己则是弯身去抱了一侧白白糯糯,带着绣福帽儿,脚蹬虎头鞋的小童,将他抱高了些,便有妇人从马车里伸手来接。 适时,那少女才提裙欲上马车。 这一个侧身,却是露出了一张让人眼前一亮的脸庞来,只见她虽眉目间有几分青涩,但却是少女独有的天真可爱,明眸皓齿,皮肤雪亮。 众人看到这,几乎要扼腕叹息了—— 这么好地一个小姑娘,怎就走了这样的霉运,让朱乔春给瞧见了? “美,美人儿……”朱乔春呵呵傻笑了两声,一脸的痴淫样儿,两步就扑了过去。 众人在一旁看着,却是无人敢出声提醒半句。 刚踏上一只脚的落银,忽觉腰间多了一对大手,她一个激灵转过头去,被眼前徒然放大的男人猥琐的嘴脸吓了个正着,惊呼之际,忙转头躲开。 “你是谁!” “嘿嘿,美人儿,我是,我是你未来夫君吶!”朱乔春淫笑着,凑着嘴脸就往落银脸上去。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声响彻在四周,众人无不是呆愣住。 朱乔春竟然被扇了! 一时间,众人心中既是觉得出了口恶气,又不禁为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捏把冷汗。 这小娘子……真真是胆大包天! “滚开!” 落银怒目以视。 这明显是个醉汉,可她却没见过这时空里,竟然还有当街如此张狂地调戏女子的事情! “你个贱货!竟然还打我,你知道本官是谁吗!”朱乔春当即怒喝出声,火冒三丈。 他就没被人打过脸,更何况对方还是个女子! 可他话刚落音,便被人一脚踹在了心口处,这一脚不可谓不狠,就朱乔春这身材,竟也直直地出了几丈开外的距离,跌倒在地,哀嚎了起来。 “管你是谁,快给我滚!”叶六郎手握着马鞭,指着地上的朱乔春喝道。他本来就是个溺爱闺女没个边际的人,怎会忍着闺女被欺侮能不动手。 众人差不多看傻眼了…… 看来朱乔春这回,遇到不要命的了! 朱逢春何时受过这等侮辱,被人指着鼻子说滚! “上,把他们给我拿!快!”他挥着袖子命令道。 话音一落,那十来个随从便蜂拥而上。 朱乔春亦是晃着他那五短的身材上前来,可刚上前来,便被南风一把揪住衣领,几拳去,直是打的眼冒金星,南风有意给落银出气,故这几拳使了全力。 一拳狠狠砸在朱乔春的眼窝里,只听一声杀猪般的嚎叫震人耳膜。 翠姨娘眼见着朱乔春被打,却碍于那少年的威猛不敢上前阻拦,只有急急地挥着手中的帕子,哭丧着道:“快,快救老爷啊!老爷快要被人打死了!” 众人也没有上前去拦的,一来是闲事莫管免得引火烧身,二来嘛,则是大家已经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 他们没胆子做,可看戏的兴致,却是十分地高昂和迫切的。 眼见着朱乔春被打的站不起来,他手那帮人亦是占了风,众人强忍住拍手叫好的冲动。 这帮人,平日里跟在朱乔春身后蛮横的惯了,只是架势大,三脚猫的功夫懂一些,但跟叶六郎还有南风这种练家子一比,那简直就是班门弄斧了。 “银儿,没事儿吧!”月娘和李方氏也早早了马车来,二人拉着落银的手,紧张地问道。 “我没事。”落银摇摇头。 有事的是朱乔春…… 先前被南风那几记狠拳揍得脸青鼻肿的朱乔春此刻已经完全没了还手的力气,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圆鼓鼓的肚子挺立着,就跟翻着肚皮的癞蛤蟆一般。 他边吐着粗气,边不死心地骂骂咧咧着,“看我不将你们统统打入大牢!你们这是蓄意谋害朝廷命官……” “我要灭你们九族!” 翠姨娘终于忍不住了,皱眉道:“老爷,咱们不是……他们的对手啊,还是保命要紧吶!” 这伙人根本不将朱乔春的威胁放在眼中一样,身手这样好,就连那小姑娘也懂些功夫,哪里会是寻常人家,来头肯定不简单。 果然,转眼间,那十来个随从个个都添了彩,断胳膊的断胳膊,瘸腿的瘸腿,没有一人敢再上前。 朱乔春纵然再咽不这口气,但却不是傻子,知道如今形势对自己不利,借着翠姨娘的手臂站起身来,放了句“你们给我等着”的官方狠话,便带着他那群伤残手灰溜溜地走了。 直到他们走远,才有人开始放声大笑了起来。 102:大打出手 103:好/色贪官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03:好/色贪官 也有好心的人上来告诉叶六郎他们,这朱乔春可是汾州城的知府,不是个小官儿,他们若是外地来的,还是早些离去的好,朱逢春记仇的很,以免再次招惹祸端。 叶六郎跟那人道了谢,便驱车离去了。 马车中,李方氏安慰着忧心的月娘,“别担心,他们找不到白头山来的,左右咱们大不了短时间内不山便是了,他找不到便该死心了。” 月娘点头,转脸看向一言不发的落银,将她的手拉过来,拍了一拍,道:“别怕,有你爹还有南风在,没人能欺负得了你。” 此时,又听驾车的叶六郎定声说道:“管他什么破知府,谁要敢打我闺女的主意,他就是皇帝老子也不行!当我叶六郎怕他不成!” 大不了,不呆在这汾州就是! 几人便一阵失笑。 叶六郎护女心切的性子,谁人不知道,这句话虽然听着有些好笑,但几人都明白,叶六郎他真的能做得出来。 虫虫也一脸正色地道:“姐姐,我也会保护你的,我会打弹弓,可准了!” 一时间,几人更是笑得停不来。 落银虽然心知真的跟那知府结了梁子,那日后在汾州城的日子便会很难过了,但听着他们的话,心里却是暖意十足,她本就不是个怕事儿的人,有这么多人在身边,一时间更是觉得无所畏惧了。 ………… 事情倒也没有落银想象中的那么坏,半个月过去。期间她还了次山,却都没有再撞见过那朱乔春,那日在街上大打出手的事情,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大抵是没查出什么底细来,真当他们是外地来的,认为找不到人,便绝了心思了? 事实证明,落银低估了这位朱知府的毅力。 他的确是寻了半月无果。整个汾州城可谓是翻了一遍儿,也没打听出城里和镇上有这么一户人家。 甚至还描了落银几人的画像,但他当时醉的七荤八素,那些随从挨打挨的也时间去记得对方长什么模样,所以这画像画出来之后,可谓相差甚远。 又是半个月过去,朱乔春用罢了午食,喝了点儿小酒,脑海中不由又浮现出了那日望登楼前的美人腰。面容记不甚清了,那那腰身绝对是让他念念不忘,真想看一看。那厚重的棉衣褪去。又会是如何的纤细。 朱乔春这辈子除了银子之外,就这么一个癖好——爱极了细腰美人儿。 府中妻妾成群,不管长相如何,都有一副好腰身。 思来想去的,朱乔春都觉得不甘心。 他想要的东西和女人,什么时候得不到过? 这种事情自然不好堂而皇之地宣扬。四处贴告示寻找,他虽是个贪官,但也深谙‘为官之道’,一个‘度’字他拿捏的向来精准。 既然,不能明着来。那便…… 他眼中精光一闪,即刻差人唤了他的心腹过来。 “老爷。唤小人来有何吩咐啊?” “今晚你出城去凤阳山一趟,把这封信交到马老大手中。”朱乔春放低了声音,将方才书好的信交由他手中。 “小人遵命。” 凤阳山的一伙人因为去年抢了一大批东西,已经惊动了朝廷,光避风头就避到现在,窝都不敢出,大人找他们真的能帮上什么大忙吗?奴仆在心里暗暗说道。 …… 落银从来没有如此希望,时间能再过得慢一些。 随着易城跟她说好回来的日子一天天的消减,她日益不安了起来。 她不知道他是出了什么事情没办法回来找她,还是因为……不愿意回来找她。 她亦有过无数次的冲动去找他,可是却连最基本的线索也没有,天大地大,她又该去哪里找他? 至此,她才无比清晰的认识到,对于易城,她与其说是了解的透彻,却不如说是一无所知。 她开始后悔,当初遂了他的心意,对他的一切都不曾过问,以至于事到如今,她连个可以念想的依附都没有。 桐花都已经渐次开放了,糠椴树开花的日子还会远吗…… 纵然脱不开身,传个信过来难道都不行吗? 落银坐在院中,紧紧攥着手掌心里的玉扳指,眼神有些翻涌。 “姐姐!” 虫虫清脆稚嫩的声音打破了她的思路。 一抬头,却见南风和虫虫从外头走了进来,南风手中的木棍上还叉着一个烤好的鸽子。 “刚才在后山射到的,烤好了拿过来给你尝尝。”南风笑着说道,并道:“这鸽子可香了。” 虫虫对南风崇拜的不得了,夸张地道:“姐姐,刚才南风哥哥可厉害啦,一子就把它给射来,可比我的弹弓准多了!” 落银不禁笑了笑。 继而,她有些疑惑地看向南风:“咱们山上好像从没有过鸽子吧?” 印象里,是从没有过的。 “大概是从别处来的。”南风随意说了句,撕一条鸽腿递给落银,道:“快尝尝香不香?” 落银接了过来。 却见鸽腿方的骨头上,有一圈凹去的痕迹,倒像是长期绑着什么东西留来的。 不会是……信鸽吧! 落银一个激灵,随即想到会不会是易城传来的信,一时间顾不上吃,忙问道:“这鸽子你打来的时候,腿上可有绑着什么东西,譬如信筏或小竹筒之类的东西?” 南风想都没想就摇头,“好像没有。” “真的没有吗?”落银不死心地问道。 “真的没看到。”南风好笑地看着她,问道:“你今天是怎么了?” 落银心里有些不安宁。轻轻摇了头,道了声没事。 …… 三日之后,完全没有预兆,徐折清忽然来到了落银家中拜访。 算一算上次见面,已经有大半年的时间了。 叶六郎一家自是惊讶万分。 “徐大哥这么忙,怎还特意来看我们?有什么事情让人传话便是了。”落银便将人引到中,边道。 徐折清脸上挂着一贯的温润笑意,但落银还是觉出了其中的不同。相比于从前,现在的徐折清身上多了几分难言的气势。 越来越像一个……成功的商人了。 他说道:“刚巧路过汾州,便来看一看你了。” 徐家研制出了金奉天,在茶界轰动了很长一段时间,就连望阳镇这个小地方都有人讨论这件事情,甚至有人云,徐家有老天庇护。 本来刚有要盖过徐家光彩苗头的凤家,顿时又拉开了不小的距离。 这大半年来,徐折清可谓是忙的不可开交。 若非不是今年春茶来了。他需到各地茶庄审查,是也抽不出时间来看落银。 “徐公子来便来了,回可莫要再带这么多东西。”叶六郎见徐盛手中提着的一盒又一盒。摇着头道。 徐折清笑了笑。只说是应该的。 来到了正,徐折清坐之后,落银便去泡茶。 “这是今年的莲心茶,本打算过几日送去茶庄的,今日徐大哥既然来了,便品一品吧。” 徐折清端起茶盏。并未急着将茶汤入口,而是细细观察了一番茶色,继而笑着颔首道:“你制出来的茶,总是跟别人不同。” 吃了一口,眼中笑意更深。 这样的茶。难怪皇上一眼便瞧上了。 金奉天自是不同凡响的,本跟这莲心茶也没有可比性。但若论制茶的技艺却是远远不如落银制成的莲心茶。 思及此,徐折清早年便动了的某个心思,越发强烈起来。 “可有想过,离开汾州这个地方?” 良久,徐折清开口问道。 落银闻言不由一愣,随即领会到他的意思,笑笑道:“目前还没有这个想法。” 其实,那日在望登楼前发生了那件事之后,她便有了离开汾州的想法了。 一来,开罪了朱乔春,在汾州定然不好发展了,二来,通过这件事情她更坚定了自己原先的心思。 她绝不甘心一直窝在这么一个小镇子上,因为一件自己根本没错的事情,躲东藏西。 她想要的,是足以保护自己和家人的地位。 可是……她在等人。 “那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徐折清如同猜到她的想法一般,没有再问去,而是道:“若有一天你想通了,便告诉我。” 落银笑着道了声谢,心绪一时有些复杂。 南风知晓徐折清过来,自然第一时间赶了过来,中午的时候,大家便一起用了饭。 席间,叶六郎提起了关于朱乔春的事情,是想跟徐折清打听一些,关于这位昏官的背景和平素的作风。 只说是结了仇,具体怎么个结仇法儿,便未有细言。 别看他们在汾州这么多年,对这位汾州知府的了解却不如徐折清所知的一星半点儿。 “的确是个贪官没错。”徐折清说道,“祖辈的经商的,开始是拿钱捐的官,凭着关系才坐上了这个位置。” 言之意,这人根本没有真才实学。 “他这样欺凌鱼肉百姓,朝廷难道不管吗?”南风气愤不已。 “山高皇帝远。”徐折清显然见怪不怪,不以为然地道:“而且此人很世故圆滑,很会巴结打点,上头的人多同他关系要好,无人弹劾,他又远在汾州,故朝廷里对他的作风是一概不知。” 叶六郎气哼了一声,道:“官官相护!” 怪不得这朱乔春如此横行霸道,无所顾忌! 103:好/色贪官 104:“剿匪”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04:“剿匪” “岂止。”徐折清沉顿了片刻,看向几人,问道:“你们可曾听过关于凤阳山马贼的事迹?” “听过,怎会没听过。”纵然此前有过为匪的经历,但叶六郎私心里觉得他跟他们还是完全不同的,一提起他们,便深恶痛绝地道:“烧杀抢掠,草营人命,简直是一处毒疮。” “凤阳山马贼占据凤阳山为恶已有很长一段时间,做过的坏事数不胜数,可谓是恶名昭彰,但汾州官府却一直置之不理,更没有往上通报,申请朝廷出兵剿匪,你们想一想这是为何。”徐折清摇头叹了口气。 落银几人都齐齐呆住。 难道…… “难道朱乔春还胆敢勾结盗匪不成?!” “他怎么敢!”南风惊呼道。 月娘亦是不可置信地看着徐折清。 却见徐折清点了头。 “其实不少人都知道这件事儿,但却没人想插手去管罢了。” 正是因为如此,其他人对朱乔春更多了几分忌惮,凤阳山上那是什么人,那可都是不要命的人! 只要于自己无害,又有谁愿意去趟这淌浑水呢? 这本也是人的本性,更是理性的,毕竟忿世嫉俗,为了正义不惜一切的人实在是少数。 徐折清,也不例外,所以他明明知道这一切,却从没想到过掺和进去。 落银几人心中的惊异越来越大。 一个小洲的知府,看似荒诞无度。没有头脑,但竟然牵扯着这么多的利害关系,只怕真要一路查了,受牵连的官员数不胜数。 “我每年来汾州,倒也会受他邀宴上府做客,不过也是为了应酬罢了,此人看似荒诞,实则喜怒无常。做事狠辣,你们若是想在汾州待去,还是不要与他为敌的好。”徐折清劝道。 知他这么说是出自一番好意,叶六郎便点头应付了过去。 心里却清楚,这梁子早就已经结了。 …… 朱乔春的消息不可谓不灵通,徐折清今日刚到了汾州,他便得了消息,使人来请,称是准备好了接风宴为徐折清洗尘。 正如徐折清所言。朱乔春为人极圆滑世故,他会尽力拉拢一切能用到、或是未来有可能用到的权贵。 徐折清虽不至于跟他一样,但对于朱乔春这类人。自然是即使不交好。也绝不至于得罪的,故照例应,准备了一番便带着徐盛准时登了门。 天色还未完全暗,朱府中早已彩灯高挂。 朱乔春很会在细节上功夫,笼络人心,早早派了家丁守在大门前专门恭候。 远远地瞧见有“徐”字标示的马车行驶而来。家丁忙地扯开笑脸,上前去迎。 马车在门前停稳,从里面来一位身材挺拔,面容俊美如铸的男子。 家丁将人认了出来。 徐家茶行的东家,年轻有为。又生有一副顶好的皮相,是谁都知晓的。可真当这么亲眼见着,这家丁难免有些唏嘘——含着金汤匙出生,身上又聚齐了所有的优点,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心中是这么想,但面上还是得笑脸迎人,“徐公子,我家老爷恭候您多时了,特命小的前来迎接。” 徐折清一颔首,道:“有劳了。” 又是这样的懂礼数……寻常那些人,哪个将他们这些人放在眼中,甩也不会甩你一眼,更别说跟你说话了。 家丁在心里感慨着。 这边,徐折清刚被带入花厅中,朱乔春便迎了过来,伸手作拳揖礼,笑道:“徐公子来了,真是有失远迎啊!” “在见过朱大人。”徐折清在礼数方面向来不含糊,他纵然再如何,不过一介商人,见官仍是要按规矩行礼的。 朱乔春虚扶一把,连道:“徐公子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厅中其余几个前来做陪客的地方县令或是富贾也纷纷上前来跟徐折清打着招呼,寒暄着。 “徐公子此次前来汾州,可会多住几日?” “据闻徐家培育出了金奉天,为圣上所喜,更是封为皇室专用御茶,真是可喜可贺啊。” “小人经营绸缎,在京师亦有两间分号,日后还望徐公子多多照应。” …… 总之,各种五花八门的巴结和寒暄一波又一波地xi来,也多亏徐折清自幼习惯这种场合,从始至终,脸上都是得体的笑意。 又坐了片刻,朱乔春眼见到了饭点儿,适才传唤人上菜。 不多时,便有丫鬟们手持银盘,鱼贯而入。 六十六道菜式都很讲究,色香味俱全,而且多为京城里常见的菜样,看样子是没少费心思。 丫鬟斟酒完罢,朱乔春率先举杯,道:“今日设薄宴为徐公子洗尘,准备仓促,不足之处还请徐公子勿怪。我先敬徐公子一杯,愿徐家茶行生意蒸蒸日上。” 徐折清道谢,“也望朱大人官途长顺,步步高升。” 这话朱乔春听着舒服,哈哈一笑,道了句“借徐公子吉言”后仰头随他一同饮。 余众人,也纷纷敬酒。 “诸位都请不要客气,还请动筷吧。”一圈酒巡来,朱乔春适才笑着招呼着席上众人。 一时间,席上看似和乐融融的,气氛十分融洽。 可菜过五味,酒过三巡,多数人渐渐有了醉意之后,形态举止便再不如之前那般斯文有礼,循规蹈矩了。 特别是朱乔春,可谓是本性尽露。 这一群人,除了徐折清之外,平日里在底都是各种厮混寻欢的,清醒的时候还会顾及有他人在场,维持形象,可几杯酒肚,便恢复了一贯的嘴脸。 什么哪个窑子里新来的姑娘不错,改日一同去玩一玩,诸如此类的话,甚至于更露骨的,都一股脑儿全倒了出来。 徐折清坐在那里,倒是有些格格不入了,眼瞅着这些人的丑态,再回想他们方才的自律模样,一时间,只感觉是观尽了众生相。 “滚你娘的,春枝儿有什么好的,那腰粗的都快赶上我了,哈哈……”朱乔春拍着身旁一位年纪稍轻些的男人,道:“你看看我家小翠,画眉……那小腰儿……” “大人是看腰,我们是看脸。”有人醉醺醺地说了一句。 朱乔春只觉得这话在侮辱他对人脸的审美观,反驳道:“放屁!本官是……脸和腰都看!” 可是不得不说,翠姨娘的那张脸却着实给了他这句话一拳痛击。 众人听在耳中一阵好笑。 又有人劝酒,又是整一圈儿轮来。 “来,徐公子!我再敬你一杯!来日得空,带你去我们这儿的万花楼去吃酒!”朱乔春已经完全忘形,边跟徐折清碰杯,边热情说道。 徐折清苦笑了两声,应付过去。 “我告诉你们……个月,本官又要新添一位美妾了……那小娘子,可不是庸脂俗粉能比得了的!”朱乔春得意洋洋,晃着手中的酒杯。 几人闻听,顿时贺喜。 “那就先恭喜朱大人再添一房美妾。” “不知这未来第二十房姨娘,是什么来头,哪家的闺女啊?”有人好奇地问道。 “哈哈!”朱乔春响亮地笑了两声,停顿片刻,又“哈哈哈哈”笑个不停。 遂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神秘地道:“我告诉你们,我这位未过门儿的姨娘,可真是与众不同,年纪轻,性子辣,条儿顺,盘儿亮!” “这样的女子也不少见!这算什么与众不同!”有人彻底喝高,也不顾得去逢迎朱乔春。 朱乔春也不生气,反而笑嘻嘻道:“你们懂个屁,这位小娘子不仅懂得种茶,更要命的是家里是做土匪的……你说新鲜不新鲜!带劲儿不带劲儿!” 这话一出,众人都愣住了,这这这,这朱乔春竟然要抬一个土匪之女进门儿?他脑袋该不是被驴给踢傻了吧? 他一个堂堂知府,要娶一个土匪之女,传出去,他这乌纱帽还要不要了! 徐折清更是惊愕不可言——这情况不正是落银吗?!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朱乔春,脑海中蓦然闪过今日叶六郎说跟朱乔春有些过节的事情,他本以为是小事儿,却不曾想到,荒淫的朱乔春竟是将主意打到了落银身上! “这……大人,您可要三思啊,土匪之女岂是可要迎娶过门的,被人抓到把柄,只怕对大人不利啊!”较清醒的望阳镇知县,劝阻道。 朱乔春笑着摇头,“我可都计划妥当了,我来汾州这些年,也该做一件像样儿的事来长长脸了……那白头山上一窝土匪,危害乡民,罪大恶极,简直罪不可赦!” 他吃了口酒,又发着狠道:“待月十五,事情安排妥当,本官必要亲手将他们绳之以法!” 说的就好像,他真的要做一件为民除害,光荣无比的事情一般。 众人听到这,算是明白了。 朱乔春这是打的一箭双雕的主意。 白头山上哪儿还有恶匪,他们向来低调,近年来更是销声匿迹,百姓都说他们大许已经弃暗从明了,也是好事一桩,朱乔春现在却以“剿匪”为旗号,想将他们绳之以法? 说到底,还不是为了那什么条儿顺盘儿亮的小娘子…… 104:“剿匪” 105:共同进退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05:共同进退 到时他一句已将恶匪全部歼灭,再暗地里将美人儿带回府里圈着,又有谁知道? 有人不由在心中暗自腹诽道:真想剿匪,那你去凤阳山啊。 心里如何,面上还得奉承着,一个个的,接二连三地提前恭贺朱乔春新添功绩,再抱美人儿。 朱乔春那模样,那叫一个高兴的没边儿啊,心里美的简直要化了。 徐折清脸色却渐渐凝重起来…… 其实,关于落银的身份背景,都是由凤阳山上的王大来一家提供来的,他们不过是为了报复,而正在避风头的马老大正惦记着怎么对付叶六郎他们,将茶园抢过来呢,现在倒好了,由朱乔春以官府的名义亲自来做。 到时,马老大他们只需暗地里观望,必要时出手相助便是。 双方已经达成协议,剿匪的功劳和美人儿自己是归朱乔春的,至于茶园,就归马老大所有。 真是合作无间,官家土匪一家亲,实乃难见的楷模。 …… 徐折清从朱府回到住处之后,几乎是坐卧不安。 脑海里一直萦绕着今日朱乔春说要上白头山剿匪的话。 此事非同小可,关系到官府的举措。 不像他之前,跟落银合作,对她的身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纵然朱乔春心思再如何龌蹉,但这件事情名义上他绝对站得住脚,而若他徐折清强加阻拦。便是妨碍官府办案,包庇匪贼。 可若让他坐视不理,他自认如何也做不到。 落银的价值绝不是半生被囚禁在朱府里,过着晦涩的生活,甚至于她的烈性,只怕会选择宁可玉碎不能瓦全。 一想到这里,他便坚定了立场——决不能让朱逢春得逞! 定了决心之后,这道难题便横隔在眼前了。 必须要尽快想出一个周全的办法来。 徐折清坐在书房里。直到夜半子时,姿势都未有变换过。 徐盛立在一旁,呵欠连天,是不知自家少爷中了什么邪,这么坐着已经将近两个时辰了。 最后,他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道:“少爷……不如您先歇息吧,有什么事情明日再想也不迟啊。” 徐折清心中将事情的利害关系,牵扯到的问题逐一考虑了一遍。眼听徐盛打岔,意识地就道:“你先去歇着,我晚些再睡。” 徐盛叹了口气。只得听命去。 出去之后。将书房的门轻轻带上。 关门的声音“吱”地一声长响,划破了深夜的寂静。 徐折清食指轻叩着桌案。 忽然,他眼睛一亮。 一个计策浮上脑海。 既然朱乔春想一箭双雕,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他何不……将计就计? 朱乔春既想得这剿匪的功劳,他便成全了他又有何不可呢! …… 次日天色刚一放亮。叶六郎便听有人在敲门。 匆匆地穿衣起了床,推开门,边朝院子里走去,边问道:“谁啊?” 对方并没有应答,叶六郎觉察到不寻常。不免就有几分防备,并未直接开门。而是先透过门缝往外看了一眼。 却见是一个身穿灰衣,头上带着蓑帽的男子。 叶六郎看不清他的面容,刚想开口,却见对方环顾了四周一番,将帽摘,露出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来。 “叶老伯,是我,徐盛。”对方说道。 叶六郎松了一口气,将门打开,边道:“怎么穿成这个样子这么早过来,徐公子没来吗?” 徐盛摇摇头,表情有些慎重,“叶老伯,我就不进去了,你这山上只怕已经有了官府的眼线在暗监视,这封信是我家公子让我交给你们的,让你们务必好好想一想,若是考虑好,三日之后望登楼见。” 现在,叶六郎他们的举动基本上都在朱乔春的掌控之内,要见徐折清,定然不可以大张旗鼓,只能通过这种方式。 叶六郎一时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神色惊愕地接过信来,还未来得及再问些什么,徐盛便匆匆离去了。 走之前,再次交待:三日之后昏时,望登楼见。 听得动静跟着起了身的落银,走到院子里,就见叶六郎站在洞开的大门前,手中捏着张信纸,一动不动的。 “爹,怎么了?刚才是谁来过吗?” 落银疑惑地问道,声音带着些初醒的朦胧。 “银儿。” 叶六郎好大会儿才回过头来,神色是落银从来没有见过的凝重,他对落银招了招手,道:“你过来看看……” 见他反应如此,落银眼皮不禁一跳,疾步走过来,将叶六郎手中的信接了过去。 快速地将信上的内容看完…… 晚间,叶六郎考虑了一整日,还是决定将事情摊开告诉南风母子二人。 南风少年心性,闻听当即拍案怒道:“剿匪?亏他想的出来,我们何时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他分明就是借机报复!” 李方氏也恼怒不已。 就连向来好脾气的月娘也气的不行。 当时他那样欺侮落银,他们做出合理的反抗怎么了?现在他却要赶尽杀绝?这个世间难道当真没有公平可言吗? “我们不走!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本领能把我们白头山给剿了!”南风越发来气,坚定地道。 一直没有出声的落银开口了,静静地道:“不要赌气,我们不是朱乔春的对手……更不是,官府的对手。” “那怎么办!”南风完全冷静不来,“难道就这样咽一口恶气吗!你们咽得去,我可咽不去!” “不然呢,难道我们要在这里等着死吗?等着死在朱乔春的手里吗?”落银抬眼看向他,目光冰冷的让南风一时怔住,“我……” 叶六郎看了眼落银,又对南风道:“你先冷静冷静,这件事情,我们绝不能硬碰硬……” 南风愤愤地将拳头握紧,不语。 “这一次……只怕真的逃不掉了。”李方氏叹着气,心中有气愤,但更多是担忧和惊惧。 他们区区几个人,官府真的动起手来,还不是跟碾死几只蚂蚁那么简单吗? 逃?又能逃多远,一辈子顶着逃犯的罪名,如何能安生的活去? 虫虫不明所以地看着大人,见气氛紧张,许久都没敢开口插嘴,最后实在忍不住了,怯怯地扯了扯落银的衣角。 落银垂眸看他。 虫虫适才试探地问道:“姐姐……我们是不是很快就要搬家了?” 只听明白,山什么的。前段时间,爹娘和姐姐不也是在说这件事情吗,为什么感觉气氛完全不同呢。 落银犹豫了片刻,对他展开一个安抚的笑来,点头道:“你不是说山上不好玩,山上冬天的风吹得你很冷吗?我们提前搬走,好不好?” 虫虫见落银神色是一贯的亲切,才放了一颗小小的心,咧开小嘴儿一笑,点头说了个“嗯!”字。 叶六郎看着落银,似乎有些踌躇。 继而,他朝南风母子俩道:“离他们行动的日子还有个把月,我们再慢慢商议就是了,现在不早了,你们就先回去睡吧。” 李方氏点着头。 在这耗着,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那你们也早些歇着,我跟南风就先回去了。” 南风随着李方氏站起身来,犹豫好大会儿,才道:“叶叔,落银,方才我说那话是一时气急了……你们也知道我脑子笨,想不出什么法子来,但你们在哪儿我和我娘就在哪儿,要走一起走,要留咱们一起留。” “那是自然,不管怎么样,都要同进退。”叶六郎笑了笑。 南风也笑了笑,又说了几句,这才同李方氏一同离去。 月娘起身,将人送到门外,目送着母子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不由深深叹了一口气,又静静站了片刻,才折身返回中。 虫虫正坐在落银腿上,将头靠在她的怀中,神色极为的依赖,小孩子也是很敏感的,像是觉察到什么不好的事情要来临了一样。 落银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看向叶六郎,问道:“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们?” 自从看了徐折清的书信之后,叶六郎便表现的很不寻常,而且落银明显地感觉到,这种不寻常并非是因为朱乔春要上山剿匪,而是其它。 毕竟,若是按照徐折清的计划来办的话,基本上是万无一失了,甚至,免去了太多太多的后顾之忧。 唯一要的决心便是——离开白头山,随徐折清前去祈安,也就是青国的京城。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差不多只有两条路了,另一条就是南风方才所言,留在白头山上跟他们一拼死活,但结果并不预料,说白了就是等死。 所以,但凡是稍有理智的人,都不会选择这一条路。 所以落银不懂,叶六郎在犹豫什么? 是舍不得白头山吗?不,这个答案显然太没有说服力了。 那信月娘也看过了,她跟落银的想法差不了多少,觉得叶六郎是在犹豫不决。 虽然她嫁给叶六郎十多年,但她心里却清楚,这个共枕的男人身上,有着太多她不知道的过往。 月娘在落银身边坐了来。 105:共同进退 106:人未归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06:人未归 眼瞅着这娘仨这么望着自己,叶六郎一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不确定,妻子和孩子是否能接受得了。 “爹,事到如今,不管怎么样,我和二娘都支持你的决定,你有什么隐忧也告诉我们便是。”落银说道。 叶六郎是一家之主,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考虑,这一点,落银毫不怀疑。 而且跟月娘的一无所知不一样,那一晚,无意中听到了二伯叶流风跟叶六郎的对话的落银,早已知晓了叶六郎身为重犯之子。 所以她想,叶六郎的犹豫可能是跟这个有关系。 叶六郎在他们娘仨对面坐了来,先是抬手倒满了一杯水,才道:“其实,我原本是京城祈阳人士。” 果然是啊,落银心道。 相比于落银的反应,月娘简直是天差之别,她瞪圆了眼睛,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六郎,你不是夏国人吗?” 这换叶六郎和落银愣住了。 叶六郎,是夏国人?! 叶六郎万分不解地看着月娘,问道:“我何时又说过自己是夏国人了……我怎么不记得?” 月娘表情一时有些慌乱,急忙掩饰道:“你忘了吗?你有一次……喝醉酒的时候,告诉我的啊。” 叶六郎喝醉酒,是一向很难记得清事情的。 他笑了笑,道:“大概你听错了,我是祈阳人。”说着。他笑意散去,看着落银道:“倒是银儿的亲生母亲,是夏国人没错。” 原来是这样…… 落银将这个事实接受并消化。 叶六郎才又继续说起自己的事情来,“我父亲原本是工部侍郎……后因修筑堤坝时贪污渎职,完全没有按照原定的工程来修筑,当年又遇涝灾……致许多良田和百姓遇害,后来被查出来之后,圣上大怒……抄了家并满门抄斩。” 他的口气虽然带着哀伤。但却不难发现,他对这位口中的父亲,并无太大的怜悯,不然便不会用到“贪污渎职”一词来形容他的过错。 “而我身为庶子,既没有大哥的远大抱负,也没有二哥的武略,兄弟中数我最不起眼,自打我十岁的时候母亲病逝之后,父亲便待我一日不如一日……那时年轻气盛。一气之便离家出走,四处游历,去了夏国。” 接来的事情。便很好想象了。 叶六郎因此保住一命。并在夏国认识了落银的生母,后来他想通后,带着有孕的妻子回了祈阳,才知道家中发生了灭顶之灾。 那时风头正处於紧张的时候,为了顾及妻子和肚子里孩子的安危,叶六郎不得不逃离祈阳。 “后来准备回夏国的时候。途径白头山,遇到了打劫的老寨主。”说到这里,叶六郎有些哭笑不得,“却不料你娘临盆了,老寨主劫没打到。倒是救了银儿一条命……” 后来也是觉得无处可去,亦不想去寻那些故人。以免拖累人家,于是叶六郎便留在了白头山。 再后来的事情,月娘和落银都知道,不必他再说了。 虫虫不知道何时已经在落银怀里睡了过去,均匀的呼吸声可闻,稚嫩的小脸十分安宁。 叶六郎看着月娘和落银,苦笑了一声,道:“怎么觉得,你们一点儿都不怕呢?” “有什么好怕的?” “为何要怕?” 母女二人一起出声反问他。 叶六郎一时怔住了,“怕我是通缉犯的身份啊……” 月娘柔柔地一笑,道:“我当初既然知道你是土匪都敢嫁了,就岂会怕什么通缉犯?再者说了,那是你父辈犯的错,与你没有干系。” 看着妻子一日既往的柔美面孔,叶六郎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口处萦绕着一腔暖意。 “就是,再者说了,事情过去了那么多年,爹你又是年幼就离开了祈阳,就算回去也没人认得咱们,咱们平日里再小心着一些,定无碍的。”落银也安慰道。 叶六郎听着这话,就笑着摇头,“爹自然知道的,爹就是怕你们担心害怕,所以这才……” 却没料到,这对妻女竟然反过来安慰他。 一家三口不由相视一笑。 摊开了心扉,将事情都说明白之后,一家人这才算是敲定了按照徐折清的计划行事…… 外头更深露重,夜色漆黑无边,叶六郎几人更是自知前程未卜,但此刻一家人好好地坐在一起,便觉得不管日后如何,只要一家人能在一起,便是最大的恩赐,什么都不怕了。 …… 三日之后,叶六郎一家还有南风母子二人按照约定的时间去了望登楼,刚一进酒楼,便见徐盛等在大堂中。 “少爷在二楼等着你们呢,咱们上楼吧。”徐盛上前来,说道。 落银一行人便随着徐盛上了二楼,在一间包厢前停住脚步,徐盛抬手轻叩了门,待得了允,才将房门推开。 落银等人进去之后,徐盛则是将房门关上,守在外头,把风儿一样。 徐折清今日身着一袭白衣,上面绣着青翠挺拔的青竹,如同他给人的感觉一般。 见人进来,他起身示意道:“诸位请坐吧。” 南风和李方氏压根是来旁听的,他们已经打定了主意,落银一家去哪里,他们便去哪里。 徐折清径直开口跟落银问道:“考虑好了吗?” 他一般说话的时候,声音里总带着清浅的笑意,有着令人心安的力量。 落银也不拐弯抹角,点头道:“我们商量好了,就按照徐大哥所说的来做。” 徐折清弯了一弯嘴角。 他就知道,落银是个很理智的人,很懂得权衡当利弊,自然知道该怎么选择,她也该清楚……他这个忙不是全靠人情,白白忙他们的。 果然,就听落银很有自知之明地开口问道:“日后若我能有帮得上徐大哥的地方,徐大哥开口便是了。” 话匣子既然已经打开,徐折清也说出了自己的“条件”来,“别的没有,只有一件事情——待到了祈阳,你进徐家茶庄如何?” 落银愣了一愣。 叶六郎和月娘等人则是觉得这是很好的事情,徐家茶庄,可是多少人挤破了头都想进的地方啊。 徐折清这哪儿是条件,分明又是在帮落银。 落银对上徐折清的目光,心底多少有些复杂。 说实话,徐折清这回肯帮他们这个忙,也是冒了很大的险的,这个要求根本不算过分。 落银时刻都记得,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商人——商人是什么,是在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里,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徐折清也看着她的眼睛,最后无声地一笑,垂眸去倒茶。 “徐大哥言重了,只要徐大哥不嫌弃我不懂得地方太多,进徐家茶庄,我自然是没有异议的。” “无妨,有我教你,往后你不会的,我一一都会教给你。” 闻此,落银释然一笑。 为了不让朱乔春派来暗监视他们的人觉察到什么不对,接来的日子,叶六郎他们一切都按照平常的生活习惯来进行,该吃饭吃法,该山山。 平和的表面,就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因此,朱乔春也渐渐放了警惕,全心全意地准备着月十五的攻山计划。 听说白头山上人虽然不多,但功夫高强的却有几个,且为了能确保他能一举将日思夜想的小美人儿搞到手,朱乔春不得不静心来静候时机。 望登楼里商议完了具体的事宜之后,徐折清便动身去了外地的茶庄巡视,待到了行动之日再回汾州。 叶六郎前日里将这场莲心茶得来的两千两银子都如数兑换成了银票,家里的东西也收拾了个差不多。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看似一切如常的白头山,实际上却处处充斥着一种离别的气氛。 此次远去祈阳,这辈子大概都没有机会再回白头山了,这个生活了这么久的地方,说没有留恋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而对落银而言,最舍不得的,便是这几亩茶园了。 虽然知道一切都会重新开始,但这座茶园是她亲手建起来的第一座茶园,无不都是满满的回忆,承载着伤心、汗水,更多是则是收获时的欣喜,想到再过不久,它们便要化为灰烬,心中便是一阵说不出的抽搐。 随即,她脸色便坚定了起来——就算是毁掉,也比落在那伙丧尽天良的贼人手中要好千倍万倍。 没错。 她将头靠在身后的柳树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再又徐徐地吐出来。 将脸偏过去,望着上山的走道方向,呆呆地出神。 这是这些日子来,她最常做的一件事情。 或许是近来也的确无事可做,她常常在这里,一坐便是半天。 “易城,你究竟回不回来了。” 她声音很低,像是在自语一般,一阵山风吹过,就将尾音给卷的无影无踪了。 衣角和青丝均被风扬起,衬得她整个人越发单薄起来。像是风再稍大一些,便能将她吹走一般。 …… 再过几日,糠椴树都要开花了,你到底还回不回来了…… 106:人未归 107:远走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07:远走 夕阳没入西山,只留一片又一片火烧一般的红云。 原本一片青翠的白头山上,此刻被笼罩上了一层昏黄的色彩,鸟兽似觉察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早早地栖藏了起来。 山南脚,松树林中,密密林林地站着数百人,身着统一的上灰蓝的官差衣着,襟前印着一个大大的‘兵’字,腰间别着刀鞘,个个神色素严。 “大人,天黑还得等会儿,您先喝口茶润润嗓子。” 一身官服的朱乔春翘着腿坐在高凳上,接过一旁笑的无比谄媚的师爷递来的茶水。 望着通红的云彩浮在山头的情形,朱乔春眼中满是志在必得的笑意,他吃了一口,冷笑了声,道:“这回定叫你们插翅难逃!” 师爷忙躬身笑脸奉承着,“那是自然,大人计划周密,他们定然毫无所觉,只待天色一黑,便能将这些匪贼一打尽!” “回头论功行赏,本官必记你一个!” “谢大人,谢大人!”师爷欢喜不已。 朱乔春这人很爱听别人拍马屁,师爷这句话说得很称他的心意,一时间,脸上简直要笑开花儿来了。 美人啊美人,我可等了你两个多月了……别急,待会儿爷便将你带回家了。 “哈哈……” 一阵令人头皮发毛的笑声响起,惊起了一群在枝头栖息的鸟。 顿时,朱乔春头顶便响起了“哇——哇——”的粗劣嘶哑的叫声。 朱乔春圆目一瞪。挥着袖子驱赶着,“真晦气!快,快给本官把这些乌鸦全部赶走!” 一时间,围在他身边的几十位官差,全部过来驱赶这群聒噪的乌鸦。 越是如此,它们叫的便越发凄厉难听起来。 一时间,整个林子里全被乌鸦的叫声被填满了,让人闻听没办法不心慌。 朱乔春很迷信。一时间心里既不安又烦躁,望了眼天色,他挥起袖子道:“不等了,现在就上山去!除了那小娘子之外,统统给我杀无赦!” 众官差忙领命道:“是!” 一行浩浩荡荡的队伍便朝着上山的路迅速地进发,朱逢春平日里贪图酒色,不曾走过山路,走到半山腰,便累的气喘吁吁。由师爷扶着歇脚。 “累,累死本官了……”朱乔春看了眼身边的师爷,道:“你背本官上山去。” 师爷心里咯噔一。 妈啊。他这瘦竹竿儿一样的身材。哪里能背的动朱乔春?何况,这还是崎岖的山路! 他不由哭丧着脸,看着朱乔春,笑的比哭还难看:“大人……这,小的……小的只怕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啪!” 朱乔春一耳巴子扇在了他的脸上,斥道:“背都背不动。那本官养你何用!” 师爷心中再如何,脸上只能陪着笑。 就待朱乔春再欲发作之时,却听前方有慌乱的声音接二连三地响起来。 “大人,大人,不好了!” 有官差确定了情况。忙出声喊道。 朱乔春眼皮子一跳,也顾不得去刁难那师爷了。提着官袍往上噔噔噔噔地跑了上去,前方的官差自觉让路到两侧。 一到最前头,看清眼前的形势,朱乔春的眼珠子简直要掉来了。 原来山头处那通红的颜色,根本不是什么火烧云给撩起来的,而是因为着了大火了! 滔天的火势熊熊燃烧着,随着山风发出“呼呼”的巨响,山上草木繁盛,又有山风助阵,火势蔓延的速度简直惊人! “这是怎么回事!” 朱乔春暴跳如雷。 “小的们……小的们不清楚啊……”官差战战兢兢的。 “还愣着干什么,去山取水,灭火!” “快!给我灭火!” 朱乔春急的直跳脚。 一时间,取水救火,上上的官差乱成了一团。 “快!” 上山山的路难走,他们根本走不惯,还要来回提水,最多两三趟便撑不住了,再者说了,远水近火,杯水车薪,朱乔春根本就是在做无用功。 火势已经将整个山头席卷,白头山周遭被映照的通亮犹如白昼,火焰时而随风窜的老高,发出悲鸣的声音。 后山,月娘和李方氏望着此情此景,正不住地抹着眼泪。 南风和叶六郎亦是神色颤动,眼见着昔日的家园一寸寸地化为乌有,只觉得一颗心沉重的几乎要坠入悬崖一般。 落银亦是望着疯狂肆虐的火舌,身形僵直着——这把火,是她亲手点燃的。 今夜十五,分明还未到子时,她却已经感受到了来自身体里,滔天的寒意,纵然是这等火势,也无法将这种冰冷融化分毫。 “你要记住,从这一刻开始,白头山的叶落银,已经跟着这场大火一起消失了,从今以后,你是另一个叶落银,会开始全新的生活。”徐折清深深地望着她。 几人一听徐折清这话,泪意更是止不住。 没错,从这一刻开始,白头山上再没有土匪,他们土匪的身份会全部得以洗脱,从今往后,他们会过着跟普通百姓一样的生活。 再不必担惊受怕。 可……又是这么的万分不舍,曾经的白头山,曾经的他们。 “走吧,要赶在天亮之前出城,否则事情就难办了。”徐折清看着几人说道。 月娘点点头,边擦着眼泪道:“好……” 南风和李方氏,月娘几人便钻进了马车里,却见落银仍旧挺直着脊背站在那里,像是一尊雕塑一般。 叶六郎上前拍了拍落银的肩膀。道:“银儿,我们走吧。” 落银最后望了一眼燃烧着的白头山,似想将它烙进脑海中去。 她想,她永远都不会忘掉这个画面。 …… 身马车摇晃着,马车帘时而微微被风掀起一角,带着火焰气味的夜风钻入车中。 周遭安静的,只有马车轮滚动的声音。 马车在深沉的夜色中,渐渐地驶远。逐渐消失在夜幕里,无影无踪。 别了,白头山。 ※※※※※※ 这一夜,整个汾州城里的百姓,都能远远看到望阳镇外那火势滔天的情形,足足染红了半边天际。 直到天亮,火势才渐渐趋于减弱。 太阳出来了,却没有将周遭点亮多少。 浓浓的黑烟滚滚,直冲云霄。 朱乔春已经从最初的暴怒。变成了现在的无力发作。 数百名官差都已经累的不行,脸上,身上。到处都是火灰。差服亦被山上的荆棘和乱石刮破,可谓是狼狈不堪。 “阴谋,一定是阴谋!”朱乔春愤愤然地道:“这火怎会无缘无故地烧起来,定是他们自己点的火,他们定是趁乱逃跑了!” 说着这,他才恍然道:“快。你快去衙门,传我命令,封锁城门,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人!快!” “是,小的领命……”被他手指着的官差。有气无力地领命山而去。 师爷也折腾的没了半条性命,看着山上的情形。道:“大人,不如先留些人在此看守着。大人先回去休息休息,然后把几位知县大人传来,再好好商榷此事。” 朱乔春虽然气,但一整晚地来,本就经不起折腾的身体却也实在是吃不消了。 如今,除此之外,的确也无其他的办法,在这干站着,也站不出什么狗屁名堂来。 “走,回府!” ※※※※※※ “柳大人认为如何?” “我看……不好说啊,这白头山上的匪贼,近年来还算循规蹈矩。” “现在说这个也没用,山都烧了,人定然是逃了!” “万一是意外失火呢?” “咳咳。”坐在前头的县令,忽然轻咳了几声,另外两个讨论的人,立马就噤了声,正襟危坐着。 果然,就见朱乔春走了进来,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再由姨娘们伺候着用了膳食的朱乔春,脸色仍旧十分地阴沉。 “官参见朱大人。”几位周边城县的县令齐齐施礼。 朱乔春瞄也没瞄他们一眼,走到宽背大椅上一pi股坐了去,才朝他们摆摆手,示意免礼。 “情况,师爷都给你们说过了吧?你们认为这伙土匪会逃到哪里去?” “这……” 几人不知该怎么说。 这话,可不是随便说的,说错了到时候倒霉是还是他们。 他们又不是那些匪贼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他们会跑去哪里…… “这什么这!问你们话呢,都聋了吗!”朱乔春心里压着火显然是没处发泄,来拿他们撒气来了。 “官愚钝……” 几人忙垂首道,神色惶惶。 朱乔春气的一把将肘边茶案上的杯盏和茶壶全部挥砸到地上,滚热的茶水溅的到处都是,噼里啪啦的一阵响。 完了还不够,又豁然起身,指着他们一通狠骂:“你们除了吃饭玩女人还会什么!这么多年如果不是本官在上头护着你们,你们早回家挑粪去了!现在出了事情,一个比一个会装傻充愣!我留你们有什么用!” 几人被吓住,连忙跪地认错。 师爷在一旁苦皱着一张脸——希望大人找他们发完火,自己就能免过一难。 适时,却见有官差走了进来,行礼罢,禀道:“启禀大人,白头山上的人全部找到了,按照大人先前提供的线索,六人一个不少……” 什么? 找到了! 众人全部都是一喜。 这好了! “人呢!在哪儿!”朱乔春迫不及待地问道。 “回大人,人已经被我们抬回来了,现就在院外。” 抬回来? 朱乔春敏锐地感受到了这个词的不寻常,却没时间多问,火急火燎地冲了出去,师爷和几位知县连忙跟了过去。 待朱乔春满心欢喜的跑到前院的时候,仅只看了一眼,便觉胃里一阵翻涌,刚吃进去的饭食,全部一股脑吐了出来。 “这是什么东西!快,快给本官抬出去!” 有官差上前道:“大人……这就是您要抓的那六人,在白头山上发现的,体态和年龄都完全吻合,只是找到人的时候……已经烧成这个样子了。” “你说什么!”朱乔春不可置信地怒吼道。 这会是他要找的美人儿吗,这这这,这根本就是不堪入目,面目全非! 跟过来的师爷和县令,不做防备一子看到躺在木架上,烧得漆黑如炭露骨,大小不一的六具尸体,也是一时间吓得急忙后退。 师爷见朱乔春吐得脸色发青,站不稳脚跟,忙又将人扶了进去,并交代将这些尸体抬去,让衙门里的验尸官来检查性别和年纪。 ※※※※※※ “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朱乔春既痛又怒。 纵然他再不想承认,但事实却摆在了眼前。 验尸官检验出来的结果,正如那名官差所言,确实是跟他所知的那些人的性别和年龄,完完全全的吻合。 “看来这火应该是意外引发的山火……” “也有可能是他们事先得了消息,知道逃不出去,便引火*也未可知。” 几名县令各自抒发着己见。 却听朱乔春喝止道:“够了!方才问你们屁也不放一个,现在在这儿装起事后诸葛来了!” 人都已经没了,怎么起的火还重要吗! 他要的是美人儿,是美人儿! 朱乔春简直气的要吐血了。 几位县令见他又有发作的迹象,连忙好声好气地劝慰道:“大人言重了,美人儿没了还可以再找,这天之大又何愁没有称心的女子?” “柳大人所言极是,再者说了,不管如何,白头山上的土匪还是已经尽数被剿了,上报到朝廷,大人一样可以领赏啊。” “没错儿,大人要往好处想才是。” 这话说的都没错。 想到还有赏赐拿,朱乔春这才勉强消了些气。 唤了师爷过来,让他去拟文书,上奏朝廷此次他剿匪的“功绩”。 几位县令告辞之后,朱乔春脸色正了许多。 这回白头山失火,茶园也被毁了,马老大这人不讲道理,势必会找他理论…… 这么多年来,他们与其说是互相帮助,倒不如说是互相压制。 去年年底,马老大他们劫了一笔大生意,是一批无比贵重的玉器,价格不菲,好不巧的是,竟然是运往京城的东西。 事情闹大,又是在他的管辖内,上头的命令一个月前再次达,让他半年内务必将被劫的玉器寻回,是务必。他上头的人本来也知道凤阳山是他罩着的,一直都睁只眼闭只眼,而这回,态度强硬的程度前所未有。 由此可见,这玉器的买主,只怕身份不凡。 马老大日益嚣张的态度,早就让朱乔春心生不满,只怕他迟早有一天会爬到自己头上来,这件事情来之后,他便在犹豫要不要将凤阳山给端了。 白头山被烧一事,更让他定了决心,要先发制人。 朱乔春眼里闪过一抹寒光,示意师爷附耳过来。 “……” ※※※※※※ 这章篇幅略长了啊,因为是本卷的最后一章了,一卷,就是写落银去了祈阳后的生活啦~ 107:远走 108:初至京师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08:初至京师 宅高立,白墙青瓦朱门。 花岗石铺就的宽阔主街,路面平整却不打滑,可容得五辆大马车并行,辅街和小道,则是青石板铺就,清新怡人。 街边商铺酒楼相邻,旗幡随风高高扬起,街上人流不息,衣着多是考究,男子锦袍加深冠发高束于头顶,女子亦可大大方方地行走在街上,簪花敷粉举止得体,纵然并非富贵人家,衣着打扮多也是整洁干净,赏心悦目。 此处便是祈阳,青国京都。 三日前,叶六郎一行人随着徐折清初来此地,顿觉自己灰头土脸,与这环境格格不入。 这里与白头山,显是天壤之别。 叶六郎许是因为在这里出生的缘故,头一个适应了过来。 大人还好,虫虫却是看到什么新鲜的玩意儿都会亢奋好大一阵,经他的感染,众人因背井离乡而产生的情愫渐渐地消散不少。 徐折清思虑很周全,并未急着让落银进茶庄,而是给了她半个月的时间来适应。 这所宅子本是徐折清要送与他们住的,却被叶六郎和落银婉拒了,认为麻烦他的地方实在太多,在父女二人的百般坚持,最后徐折清只得妥协,按照京城这边的宅价格,收了他们一千两银子。 这宅子不算多大,但也分三间内院儿,正偏两厅。 主院自然是给了叶六郎和月娘领着虫虫住着,偏院则是住着李方氏和南风母子俩。而主院后头的最小的一间内院,便留给了落银单独住。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落银便整顿起了花草来。 跟在白头山一样,她在院中搭了一个花架,移来了紫藤花。 南风知道她爱摆弄花草,将自己院儿里的一盆盆花全部搬到了落银院子里来。 院子本来也就不大,如此一来,除了留着走路的小道儿之外。两侧可谓是摆满了各种花草。 午时过后,徐折清过来的时候,徐盛竟也抱了盆草过来。 落银有些哭笑不得,“徐大哥,我这院子里已经没处儿放了……” 徐折清摇了头,“这不是花,是艾草。你这院中放这么多花草,夏日里定然会招来许多蚊虫,种些艾草可以驱蚊。” “对啊。叶姑娘,这是艾草。”徐盛笑着说。 落银闻听探目瞧去,果见是盆儿艾草。不由就失笑。“果然还是徐大哥心细,我竟还没想到。” 徐折清笑了笑,让徐盛找了位置将艾草放置。 落银将他请入外间里头,刚要去泡茶,却听徐折清道:“不必了,我坐坐便走了。茶庄里还有些事情等我去处理。” 这么说,是特意抽了时间来看落银的。 “这宅子住的可还习惯?”徐折清边问她,边环顾着四周的陈设,显然是落银自己改动过的,许多用来装饰的花瓶。壁画等都撤去了不少,一子便觉得清爽利落的很多。 落银含笑点头。“觉着很好,有劳徐大哥费心了。” 前前后后的,若不是徐折清帮衬着,也没法儿这么快便安定来。 “同我这么客气干什么。”徐折清半是开玩笑的口气,说道:“日后徐家茶庄,可是得指望你多帮忙才行。” 落银自是满口应。 不说别的,就说帮他们洗脱身份这一点,便是太大的恩惠了,她一定会好好报答徐折清这个大忙。 又闲聊了几句,徐折清便带着徐盛回茶庄了,并说改日再来看落银。 落银将徐折清送出了大门儿之后,折身回来的时候,去了月娘的院子里。 李方氏也在,二人正坐在院子里的井旁洗着菜。 “二娘,李婶儿。” “银儿来了。” 落银笑着走近,看了一圈儿,才问道:“我爹和虫虫,还有南风呢?” “虫虫在房里睡觉,你爹和南风出去了。”月娘答道。 出去了? “出去作何啊?”宅子里需要买的都买回来了,一切都置办齐了,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他们出去能干什么呢。 李方氏笑了笑,道:“他们说要出去找个活计做一做。” 说着,她转头看向落银,道:“总不能全靠你自个儿来养活我们这么多人吧,南风也大了,总不好一直闲着,什么都不做。” 以前在白头山,是不方便,现在来到了这里,叶六郎和南风合计了两日,便做出了这个决定来。 落银倒没有介意过这个问题,但找个活儿做,是比呆在家里强太多了,而且南风又是要强的人,自然不可能一辈子靠别人。 叶六郎大男人主义,更是不必说了。 “我和你李婶儿也会找些绣活儿带回家做。”月娘温柔地一笑,道:“咱们好好地过日子。” 落银笑着点头。 叶六郎和南风出去找活儿找了大半日,晚食的时候才回来,却是没找到什么合适的活计。 毕竟刚来这里,又没个人介绍,二人就似无头苍蝇一样的乱撞,能找到人家愿意收,又合自个儿心意的,的确不容易。 月娘和李方氏安慰着二人,说反正也不急于这一天,慢慢找就是了,正所谓万事开头难嘛。 叶六郎和南风也不灰心,第二日一早又出门儿接着找去了。 “不然待会子咱们也出去走走吧,来了这些天儿,还没出过门呢?”李方氏边打扫着院子,边说道。 月娘一听也有兴致,便转头去问落银要不要出去逛一逛。 想着左右呆在家里也无事可做,也的确没好好见识见识这京都的样貌和繁华,便欣喜地点了头。 收拾完罢,仨人带着虫虫便上街去了。 这座宅子并非处于闹市,附近多是民宅,故平日里倒是很安静的,但离正街并不太远,走着也就两盏茶的功夫,几人说说笑笑着,很快便到了。 纵然那日跟着徐折清过来的时候,粗略地将祈阳城打量了一遍,但眼细细看来,李方氏和月娘还是免不了一阵唏嘘。 “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好看的楼。”李方氏望着前面不远处一座四层高,重顶,四面儿带窗的阁楼,感叹了一句。 在到日后便要在这里扎根儿长住,多少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 虫虫早上起的时候,闹起床气,便没吃多少东西,现到了外头一高兴,便吵着饿了。 落银点了点他的额头,正色问道:“以后还闹不闹脾气,不吃饭了?” 虫虫很懂得看她眼色,伸出一只小手儿来,保证道:“再也不会了……” 落银满意一笑,就近找了个卖糕点的铺子,给他买了几块桂花糕。 她拆将包着桂花糕的油纸剥开,弯腰递给迫不及待要流口水的虫虫,交待道:“小心着,莫要噎着。” “知道啦。”虫虫笑嘻嘻地接过来,一只手被月娘牵着,一只手抓着桂花糕吃了起来。 落银手中还有两块儿,便问月娘和李方氏吃不吃。 二人均摇头,李方氏还笑着说:“咱们虽然是从小地方来的,规矩懂得也不多,但也不能丢了这个人,又不是孩子,岂能堂而皇之地当街边走边吃东西哩?” 落银不由失笑,却也认同李方氏的观点,便将那两块桂花糕收好。 “婶子的意思是要入乡随俗吧,我看这京中的妇人,勿论富贵与否,都很懂得打扮自己,不如咱们也去脂粉铺里瞧一瞧,给婶子和二娘置办些常用的?” “这就不必了吧……” “还是算了,那些东西抹在脸上应也不习惯,我们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月娘也笑着摇头。 二人一来是从没用过这些东西,跟京中女子的观念不同,她们觉得本本分分才是最好,打扮的太招眼是会令人耻笑的。 二来,二人是觉得没有必要花这个银子。 “老什么啊,二娘和婶子年轻着呢,你们看,她们哪个不比你们年纪大,我觉着你们打扮起来,定是比她们美的多。” 月娘皮肤底子很好,但因常年吹山风,又从不保养,故这两年显老了许多,落银看在心底未免觉得心疼的慌。 月娘和李方氏顺着落银所看的方向望去,果见是几位相携而行的妇人,个个打扮的都精致无比,略施薄粉,其实也没她们想象中的那么“招眼”。 倒是她们这么粗劣的打扮,粗糙的肌肤,往人群里一站,确实挺招眼的。 落银又在二人耳边吹了几句耳旁风,月娘和李方氏便松了口。 女子都是爱美的,这跟年纪无关,她们之前是各种环境不允许,将爱美的心思紧紧压制在了心底,久到她们自己都忘记了,而如今却不同了,那些被压制的爱美之心便渐渐苏醒了过来。 几人边走边看,没过多久,便见有一家不小的胭脂铺立在前方,店门上的招牌上写着三个大字:回春铺。 “真是个好名字,二娘,婶儿,咱们就去这家看看吧。”落银笑着指向那间店铺。 “好……”二人点着头,对看一眼,却见对方的表情似也有些紧张一样,毕竟从来没有去过这种地方,不知道等进了里头,该说什么好,万一出了丑可就难看了。 108:初至京师 109:当众打脸(今日四更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09:当众打脸(今日四更 二人走到门口儿,便又犹豫了。 月娘扯了扯落银的衣角,轻声地道:“银儿,不如咱们改日再来吧……” 李方氏也跟着道:“对,对……改日吧。” 落银看着二人既想去,又不好意思进去的样子,不由有些想笑,“作何改日啊,既然来都来了,就进去瞧瞧,若是不喜欢,大可以不买就是了。” 说着,就扯着月娘的手往里头走。 李方氏见状,只得牵着还在吃着桂花糕的虫虫跟了进去。 里头的掌柜是个盘着妇人头的女子,微有些胖,正站在柜台前笑着跟客人介绍着什么。 余光见有人进来,女掌柜就抬头望去,见进来的人穿着粗布衣裙,又是荆钗簪头,两名妇人竟还拿绣着蓝花儿的布巾包着髻发,不由有些想笑——这副打扮,都是几十年前时兴的样子了,这群人定是从乡来的吧! 藉此,她便有些不屑甚至于嫌恶的收回了视线,没好气地说了声:“随便看看。” 一转脸又换上一副笑脸儿,对着那对衣着鲜亮的母女道:“这可是我们铺子里最新进的货,别家都还没有呢,全京城目前可就这么一盒!” 李方氏见她变脸这么快,对她们态度如此,一时不由既气又羞愧。 月娘也有些尴尬,对落银道:“咱们还是回家吧……” “不,既然都来了。不买点东西岂不是白来了。”落银亦是将女掌柜的脸色看在眼中,心中虽有不快,但也没打算掉头就走。 只怕全京城的脂粉铺子,见她们这副行头,都得是这副模样。 落银扯着举步不前的月娘走上了前去,打量着摆在柜前的脂粉,女掌柜腾出眼来看她们一眼,提醒道:“可小心些看。别给弄坏了。” “有你这么做生意的吗!”李方氏性子本就不好,一忍再忍终于发作。 “你管我怎么做生意呢,你们这些乡来的,顶多是开开眼界,哪儿有真买的?你们舍得花这个钱吗?”女掌柜笑着嘲讽道。 “你——” “婶子。”落银阻止李方氏再跟她吵,拿起一盒胭脂来,道:“你看看这个怎么样?” 李方氏这才转过头来,脸色却一时不得好转。 那对买东西的母女也朝落银几人看了眼,皆是嫌恶地嗤了声鼻。后有些傲慢地问那女掌柜:“你这东西是不错,价钱怎么说?” 女掌柜笑着道:“夫人果然有眼光,这东西既是好东西。价格肯定比寻常的要贵一些。这个数儿。” 说着,伸出手指比划了一。 那妇人一件,傲慢不住了,惊呼道:“十两银子?!” 女掌柜点点头。 那妇人身旁的少女,约莫十五六的样子,脸部轮廓一眼看过去就有些难以相处的样子。闻言道:“你这店里一盒儿好胭脂差不多二两银子左右,水粉差些的还不足一两银子,这盒不过比那些好些罢了,怎么就这么狮子大开口?” “孙小姐此言差矣啊,这东西的确是值这个价儿。你看这总共有两层儿,一层脂粉一层水粉。就相当于买了两盒啊,再说了您看这粉磨得多细啊?你们又是熟客,我哪儿有狮子大开口的道理啊。给你们的可都是最低的价钱了,等过些日子,城里时兴起来这种新的胭脂,十两银子只怕都买不来的。”女掌柜做生意这些年,嘴皮子自然是没的说。 妇人却还是觉得太贵,就没用过这么贵的胭脂水粉,再是两份儿东西,算一算一份也得花五两,真的不值。 于是,便要拉着女儿走。 “娘,我就是想要这个,咱家又不缺这十两银子!”少女不依地甩开她的胳膊,见李方氏几人朝这边打量来看,一时觉得丢脸,狠瞪了她们一眼,又转头去磨那妇人,道:“娘,你就给我买了吧……” “这……”妇人显然是很宠爱这个女儿的,一时又转头看向女掌柜,道:“花掌柜,你看我们也在你这买了这么多东西,能不能给便宜一些?” 花掌柜为难地摇头了,“这真的是最低的价钱了。” 妇人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她从来没有低声气跟人磨价钱的经历,听掌柜一而再说不能降低价钱,便没脸再磨去,扯起身旁女儿的手,道:“走,不买了,娘你去别家看看!” “不,我就要这个嘛!”这少女也是个固执的,说什么都不愿意走,一个劲儿地嚷嚷着,“今天你不给我买我就不走了!” …… 李方氏,月娘还有落银几人见状不由满脸黑线。 就连埋头吃东西的虫虫也不禁抬起头来看那位孙小姐,小孩子不知道思考,张口便道:“娘,姐姐,你们快看,好厉害的姐姐啊……” 这句童言一出来,四周立马安静了。 片刻,就听少女吼道:“你说谁呢!小兔崽子!” 虫虫愣了片刻,“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从小到大,身边的人都是温温和和的,他哪里见过这么‘生猛’的人,一子就吓得六神无主了,手中的桂花糕也掉在了地上。 “小孩子童言无忌,我们跟你赔不是就是了,你骂什么人啊!亏你还穿的人模人样的,竟然这么没有涵养!”李方氏顿时跳出来,指着少女的鼻子喝道。 月娘也皱眉道:“小孩子不懂事,冒犯了这位小姑娘是我们不对,但你又岂能开口便骂人?” 完了,李方氏这句话一出来,少女彻底地暴怒了,连带着她娘也黑起脸来,根本没听见月娘的话,母女二人联手,开始了骂战。 “你们这些乡巴佬,会不会说人话!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穿成这样还好意思进城来,脸皮真是够厚!说我女儿没涵养,你知道涵养两个字怎么写吗!” “快给我赔礼!”少女怒喝着。 虫虫大约知道自己闯了祸,一时间哭得更大声了,女掌柜眼见着店门前陆陆续续地围起了看热闹的人,不由头疼,见李方氏干脆撸着袖子上前来了,忙去拦住,黑着脸道:“你别在我店里撒泼!” 少女趁势走过来,伸手竟然就往李方氏脸上打了一巴掌,别看她年纪不大,力气却使得不小。 李方氏整个人都僵住——她何时被人这么打过脸啊! 那女掌柜见状也傻掉了,忙地一把松开李方氏。 这这,这怎么能说动手打人就打人呢? 虽说这个孙颦儿平素刁蛮任性,但还没这样大胆过,想是应该看这几人从乡来,没有什么背景靠山,才敢如此。 “快给我赔礼道歉,否则我就把你们送官!”少女孙颦儿冷傲地道。 李方氏本欲还手,但听得送官二字,便顿时白了脸,因为先前的身份,导致她对官府仍旧十分的惧怕。 一时间,手足无措。 “送官?亏你还是京城人士,最基本的律法也不懂吗?”一直没开口的落银站了出来,眼里含着讥笑,“你先说的脏话骂人,又是你动手打得人,我倒想知道,你要报的是哪门子的官?哪个衙门会受你这一告?” “我……你——”少女一时被堵得脸红不已,她本来就是拿这话来唬她们的,并非真的要报官,当无言以对。 外头围观的人也发出一阵哄笑声,看向那衣着粗劣的少女站在那里,言谈不俗,是有种说不出的气场来,再看羞恼交加的孙颦儿,当便见高低。 “这不是孙记茶楼的掌柜的闺女和夫人吗?怎么在这里胡闹起来了?” “怎么这么欺负人?” “刚才好像还动手打人了?小小年纪就如此横行,再大些还得了?” 孙颦儿利箭一般的目光朝门外投放过去,但人群混杂,根本就分不出是谁在说话。 想骂人,但又怕到时传得更难听。 外头的议论声此起彼伏的,孙夫人见状,上前拉起孙颦儿的手,又朝着落银几人狠声道:“不跟你们这些粗鄙之人计较!” 说罢,就要拉着孙颦儿走。 这个女儿,就是太任性太不顾体统了,回去要好好训一训才行! 殊不知,孙颦儿之所以如此,一半是因为遗传,一半则是被她给宠出来的。 “慢着。” 二人刚欲走,却听一道淡淡地声音在背后响起。 孙颦儿愤愤地回过头去,“你还想说什么,你莫要不识抬举,我——” 啪! 孙颦儿余的话没来得及说出来,便整个人呆掉了。 她缓缓地伸出手来,抚向疼热的右脸颊。 她,被人打了脸! 少女最看中的莫过于就是面子,被人当众打脸,孙颦儿当即就放声大哭了起来,边张牙舞爪地朝着落银扑过去。 却被落银一把握住手腕,几乎动弹不得,她这点力气,跟干惯了活儿又习了些武的落银比起来,根本不值得一提。 只见那双又黑又亮的眸子泛着冷光,说道:“这一巴掌是还你的,教教你该怎么做人。若再敢动手,可不是一巴掌这么简单了。” 这句话,莫名地将孙颦儿给震慑住,一时哭也顾不得哭了。 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她人已经被落银甩出了几步开外的距离。 109:当众打脸(今日四更 110:找到活计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10:找到活计 觉察到周围非但没有同情,全是看笑话的目光,孙颦儿顿时没了理智,破口大骂了一声,挥着粉拳就要往落银身上砸去。 月娘忙将落银推到身后来,怒视着孙颦儿道:“你再如此胡搅蛮缠,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话是有些中气不足的,但却满满都是护女心切地口气。 李方氏也抱着虫虫站了过来,几人这么一站,气势倒是十足。 落银站在她们身后,心里升腾出感动来。 然而孙颦儿还没有来到跟前,就被人拦住了。 而且拦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母亲。 “娘,我都被欺负成这样了,你不帮我出气也就算了,还拦着我!你是不是我亲娘啊!”孙颦儿失控地大喊大叫,乱踢乱挥着,简直没有丝毫女儿家该有的模样。 “你给我住嘴!我看我真是把你宠坏了!”见孙颦儿如此撒泼,孙夫人脸上越发的挂不住了。 这不是背地里,这里这么多人看着呢,她家里也是做生意的,明面上做的太说不过去,是会影响生意的。 现在她万分后悔,当时不该存着看她们好欺负的的心思,没有在事情的最开始拦住孙颦儿。 孙颦儿年纪小,现在又在气头上,哪里能明白母亲所想,心里越是难受偏偏母亲还这么训斥自己,孙颦儿脑子一短路,一时间干脆撇开孙夫人的手,径直躺在地上撒泼起来。 “胭脂你不舍得给我买。我被人打你也不给我出气!你根本不疼我!” …… 众人简直要看傻眼了。 就连落银和李方氏几人都乐了。 孙夫人的脸更别提有多精彩了,一时也是气的不行——她怎么就养了这么一个任性胡闹的女儿啊! 强忍住要扇她几巴掌的冲动,她一弯腰将孙颦儿给强行提拽了起来,再不由孙颦儿分说挣扎,将人硬拽出了铺子去。 这脸可是丢大发了,传到自家男人的耳中定得又叱责她们娘俩成日在外头给他丢人了…… 眼见此,周围的人笑的更厉害了。 “上回在观音庙这孙小姐还闹了一出儿呢,你们听过没?” “是不是险些把观音像给砸了?哈。她闹得还少吗?怪不得及笄半年多都没有媒婆敢上门呢……” “谁家要是娶了这样的媳妇,可别指望过清净日子了!” “可不是……” 众人眼见着那作死的母女俩渐渐走远,也都陆陆续续地散了,只想着这几日是又有了茶余饭后的谈资和笑柄…… “你们也快走吧,别耽误我做生意了,今天真是晦气。”花掌柜甩着手帕,往柜台后走去,一脸的不悦。 月娘也道:“咱们走吧。” 遇到了这档子事,今日或许真的不该出门的。 李方氏边替怀中已经停止了哭泣的虫虫擦着眼泪。边道:“那就回去吧。” “婶子的脸受了伤,更得买些好的脂粉来遮一遮了。”落银却不急着走,看向那花掌柜。道:“方才你给那俩人看的脂粉。给我们包上两份儿。” 掌柜一怔,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那可是十两银子一盒,不是十文钱。” 落银从钱袋中掏出二十两银子来,放到她眼前的柜台上,道:“给我们包起来吧。” “……”花掌柜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好大会儿才回过神来,尴尬地道:“我这就给你们包起来……” 竟然出手这么大方,比那为了十两银子磨磨唧唧的孙家母子好多少倍啊,她可真不该以貌取人,方才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日后可得长个记性才行! 李方氏和月娘却过来为难地道:“银儿。这东西是不是太贵了一些……真的要买吗?” “不然还是别要了吧。” 落银看向她们,道:“银子都给了。哪儿有不买的道理。二娘和婶子一人一份儿。” “可还真没用过这么贵的东西……”二人不由苦笑。 几人拿着包好的胭脂水粉出了铺子,月娘才一脸不解地道:“方才那掌柜的不是跟人说全京城就那一盒吗,怎么……说拿两盒便拿两盒出来了呢?” 落银闻言不由笑了笑,道:“她那样说是为了让人提升买到这仅有的一盒的优越感罢了,实际上这话不知道对多少人说过了。” 不过也是一种常见的营销模式罢了,既然是好东西,她怎么可能只备这一盒的货呢。 月娘了然地点了点头,回头朝店铺里又看了眼。 …… 虽然有了这么一出闹剧,但毕竟没有吃亏,而且后头又跟看笑话似地,几人逛了一圈儿来,不悦的心情便都如数散去了。 最后又给叶六郎和南风添了套新衣新鞋,眼见着日头偏中,琢磨着也该做午饭了,这才回了家。 几人说笑着,快回到家的时候,远远地却见自家门口站着人,走近了些,才看清原来是叶六郎和南风。 “你们怎么穿成这样?” “你们身上这衣服打哪儿来的呀?”李方氏和月娘讶异道。 叶六郎哈哈笑了两声,拍着胸脯道:“这是我们镖局发来的衣裳,怎么样,够气派吧?” 说着,还跟南风二人转了个圈儿,展示了一番。 惹得李方氏和落银几人笑了起来。 虫虫更是拍着巴掌,学着叶六郎的口气道:“气派,爹爹和南风哥哥都好气派!” 笑罢,落银适才问道:“镖局发来的?这么说来,你们已经找到活计了吗?” “是啊。” “说来这件事情还得多谢徐公子呢。” “怎么?是徐公子给介绍的活计吗?”月娘问道。 “说来话长。你先开门儿吧,进去再跟你们细说。”叶六郎道。 月娘这才想起来开门这事儿,笑着点头去开门。 进了厅里,李方氏就迫不及待地探听具体的情况。 叶六郎坐来,笑道:“今日我们打听出来这里的一家大镖局‘万顺镖局’要镖师和趟子手,我琢磨着我跟南风会功夫应该可以,便过去了。谁知道那管事儿的一听我们是刚来京师的,便试也不让试。直接就说不行。” 这也好理解,镖局里招的人至少是要稳定的,走镖更是不容闪失,初来乍到的外地人难免给人靠不住的感觉。 “那后来呢?” 南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接着叶六郎的话道:“当时我就挺不服的……找了那么多地方都是这个说法儿,我说要找他们镖局的大当家说话,那人不同意,三言两语的就吵了起来。” 李方氏一个指头戳上去,责怪道:“你呀。什么时候都是个没脑子的,真动起手来,又是在人家的地盘儿上。你岂是他们那么多人的对手!不是自讨苦吃吗?” “娘。我已经知道错了……我也是一时气不过啊。” 叶六郎笑了笑,“嫂子你也别怪南风了,他就那脾气,长大些就好了。”这才又道:“后来我们就见徐公子跟他们大当家的一起走出来了,原来徐家往外地输运的茶叶都是走的这家镖局,是这镖局的大主顾。徐公子听我们是来找活干的。便从中间说情作保,那大当家的见我跟南风功夫又不错,便亲自点头雇用我们了。一人发了这套衣裳,还说让我们明日便去镖局跟镖——” 原来是这样。 落银点头笑笑,“也真是巧的很。遇见了徐大哥。” 不然这么好的活儿,只怕是落不到叶六郎和南风身上了。 “徐公子真是又帮了咱们一回啊。”李方氏道。 几人点着头。正如叶六郎那回说的,徐折清真是他们家的贵人。 殊不知,徐折清亦是觉得,落银也是他生命里的大贵人。 几人又问了些关于镖局的事情,才知道这家镖局在祈阳很吃得开,是赫赫有名的,几十年的招牌了。 “那有谈月钱的事情吗?”李方氏后问道。 “叶叔跟着走几趟镖便能转为正式的镖师了,一个月五两银子。我……那大当家的说我年纪小易冲动,暂时就先当着趟子手,一个月五钱银子……”南风说到这里,有些讪讪地低了头去。 趟子手跟镖师的区别,是很大的。 “五钱银子也不少了。”月娘安慰道。 落银也说道:“那大当家不是说你易冲动吗,让你当趟子手也是想磨练磨练,等你心性成熟一些,升做镖师也是早晚的事情。有什么好丧气的?” “银儿说的对。你也该好好磨练磨练了。”李方氏笑着说道:“能找到这么好的活计已经不错了,你就别挑三拣四的了,放宽了心跟着你叶叔好好干!” 被几人这么一通安慰,南风心里顿时就斗志满满了,仰起脸拍着胸脯保证道:“嗯!我一定好好走镖,争取早日成为镖师,一个月也拿五两银子!” “哈哈……” 几人不由得被逗笑,点头夸赞他有志气。 “净顾着说话,都忘记做饭的事儿了,都该饿了吧,我去做饭。”月娘笑着说道。 李方氏和落银也跟着一起去厨房帮忙。 “今个儿高兴,多炒俩菜,再整点酒儿!”叶六郎扬声说道,声音里满是高兴,像是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在白头山的时候,他曾经认定自己半辈子就会那么活着了,从来没有奢望过,有朝一日还能这么坦然地活在阳光,有一份正经的活计,来养活家人。 这种感觉,真是太好了。 110:找到活计 111:两地相思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11:两地相思 第四更奉上~ ※※※※※※ 次日一早,叶六郎和南风早早用罢了饭,就整装待发,神采奕奕地直奔镖局去了,冲劲儿十足。 月娘和李方氏见这爷俩已经有了盼头,二人便也坐不住了,用罢了饭,便带上了平日里的几件绣品,拖着落银和虫虫一起出门儿了。 既然要做绣活儿,而且月娘的手艺又属上乘,李方氏经过这几年的练习也属于中上游,所以她们直接去了京城最大的绣庄——如云阁。 跟昨日她们去的那胭脂铺不同,她们一走进去,便有绣娘上前笑着询问,需要什么。 眼光更没有因为她们的穿着而有任何异样。 果然,但凡大些的店,都懂得对待客人要态度一致的道理,这样生意才能长久。反而是那些小店,多是自诩开了店就了不得了,才会对客人挑挑拣拣,丝毫不懂为商之道。 “我们不是来买东西的,而是来卖几样儿绣品的,您看看能不能收?”月娘本来就柔弱至极,这么一说,口气好的更是让人无法拒绝。 听她们是来卖绣品的,那小姑娘也不含糊,笑着道:“这事儿我还真做不得主,不然你们先坐坐,我去请我们管事的出来跟你们谈?” 月娘当即含笑道谢,说麻烦姑娘了。 几人便坐在外堂等着,不多时,就有一个年纪三十岁左右的高大男人走了出来。身着一身银色的盘扣儿对襟长袍,上头绣着精致的木槿花叶,五官平平,但眉宇间却有股浓浓的书卷气,乍一看,哪里像个商人,倒像是个学识渊博的书生才对。 见到月娘几人,他先是守礼地一揖手。脸上挂着令人舒服的笑容,道:“在如云阁掌事季牧风,方才听说几位是来卖绣品的?” 落银几人忙站起身来。 “正是。”月娘笑笑,示意李方氏将带来的绣品拿出来。 季牧风点头接过,并未因布料的寻常而丧失兴趣,因为他方才第一眼就看到了不寻常的地方,再接过来打量了两眼,见手中的绣面儿正反两面都是栩栩如生的牡丹图,脸上的笑顿时凝住了。 季牧风窒了片刻。 “这是……双面绣!” 他惊讶地出声。 双面绣。已经失传很多年了,怎会突然出现在这位妇人是手中,他忙又问:“敢问这双面绣可是出自夫人之手?” 旁边的几位绣娘一听到“双面绣”三个字。纷纷变色。放手中的活都围了过来。 “对,这绣品皆是我亲手所绣。还有其它的,是我嫂子绣的,面那两块帕子便是寻常的绣法儿了。”月娘相比于他们的震惊,显得淡定的太多了,因为她并不知道这世上懂得双面绣的人实在少之又少。 搁她眼里。不过是比寻常的绣法儿费些心思,多花些时间而已,其他的并无太大区分。 季牧风又将面两块拿上来细看,眼睛却是越来越亮。 这样精湛的绣技,说是罕见绝不为过啊…… 一旁的那些绣娘。也都露出惊叹的表情来。 季牧风向来是个赏识人才的人,当即便询问道:“二位夫人既是来卖绣品的。想来并非其它绣庄里的绣娘吧?” 月娘摇摇头,“我们都是在家自个儿绣着用以解闷的。” 李方氏在一旁也点着头。 季牧风听得此言,顿时有些激动地道:“那二位夫人可有兴趣来我们绣庄做绣娘?在保证,必定不会亏待夫人!工钱定是京师最可观的!” 落银和月娘还有李方氏都有些错愕。 她们来这儿,本来就是打着卖绣品的旗号来开一开路,看他们能不能认可月娘的绣品,而后再想着能不能接些绣庄里的散活儿拿回家做,却怎么也没想到,这管事的竟然张口就要雇用她们为庄子里的绣娘! 她们也觉自己绣的不错,但毕竟没跟外头的绣品做比较过,特别是此地又是京师,所以存了不确定的心思。 眼的情况,这等的好事,却是想也没有想过的。 然而却是在落银意料之中的,她之所以建议月娘她们来最大的绣庄,便是想着能有高人慧眼识珠。 “来这里做绣娘……这,这个我倒没有想过。”月娘喜出望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是要拒绝的意思吗? 季牧风微微皱眉,又问:“夫人可是外地来的?不会在祈阳长待还是?” “不不不。”月娘忙摆手,“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落银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上前替她表达着自己的意思,道:“我二娘因为要看管我弟弟,所以暂时不能离开家,不然季管事您看这样成吗?让我二娘她们把绣庄里的活计拿回家做,然后按数儿收钱,怎么样?”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月娘点点头,笑着道。 原来是这样…… 季牧风不由松了口气,这样也是无妨的。 “自然没问题,由我们绣庄提供布料和花样儿,然后夫人来绣,绣完了到绣庄来交货拿银子,如何?” 这样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月娘和李方氏肯定是没意见,于是季牧风又将价格谈清楚,普通的绣品和双面绣价钱不一样,大小不同价钱也不一样,总之极尽其详,而且开出的价格不低。 一切都谈妥之后,季牧风当即让人拿来了一些绣料还有绣图,甚至各色的线和阵也备的很齐。 专业程度可见一斑啊。 落银和月娘道了谢,这才喜不胜收地离了绣庄而去。 …… 晚饭刚刚做好。叶六郎和南风便踏着暮色回来了。 头几次走镖,必定不会让他们走多远的镖,出城不到百里,运送一车绢布而已,期间也没有任何风险可言,故天黑之前便赶回来了。 饭桌上,提起一路上的见闻,南风可谓是滔滔不绝。眉眼扬,说到尽兴处还拿手比划着,连饭也顾不上去吃。 叶六郎也说了些收获,说是跟带他的那位镖师学到了不少东西,觉得挺容易上手的云云。 饭后,坐在院子里消食的时候,月娘这才随口跟叶六郎一提做绣活儿的事情,叶六郎当然没有意见,月娘成日呆在家里。有个解闷儿的活计也好,只说不要让她太过劳累,适当地绣一些便可以了。 月娘听在耳中。就温柔地笑。 看着这其乐融融的情形。落银一时有些失神。 如今,什么都妥妥当当,和和美美的。 一切都比想象中的还要顺当。 她本该觉得满足了才对。可是,却清晰的觉得心口处空缺了好大一块,任何东西都填不进去一样…… 她知道,那里装着一个人。 抬头望向夜空。却见是阴阴沉沉的,一块块的乌云紧紧密密地挨着,星子仅能从缝隙中挣扎着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时隐时现。 同一时刻的汾州城,却是月明星密。晚风习习。 城中最大的华容客栈是整夜都不关门的,以防有夜里投宿的客人上门。 二楼一间上房中。有身材欣长的男子立于窗前,巍然不动,一双又黑又亮的眸子,似若此刻漆黑夜幕中的繁星一般。 窗外的夜风吹进房中,桌上的灯火便一阵剧烈的摇曳。火光将他的侧脸打上了一层浓浓的暗影,整个人越发被衬托的不容侵犯。 不知这样站了多久,一声“吱”地开门声响,划破了这种寂静。 男子的身形不可查的僵硬了一些,问道:“怎么样,查清楚白头山失火的原因了吗?” 刚进来的黑衣人立在他身后,不管他看不看得到,还是规规矩矩地行了跪礼,而后才开口道:“回禀主子,白头山失火的原因被汾州官府定为是匪贼为躲避抓捕而自行焚的火。” 男子闻听,沉寂了许久。 那黑衣人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将其他的消息也如实说了出来,“还有主子让属打探的那些人,他们全部葬身于那场大火之中,尸首是衙门亲自验的尸,确凿无疑。” 确凿无疑…… 男子深渊般的眼眸中,最后一丝光彩也彻底黯淡了来,顿时被一片漫无边际的漆黑所取代。 这四个字仿佛带着不可思议的力量,重重地击打在他的心口,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 他走的时候,人还是好好的…… 不,他绝对不信! 叶落银是什么人,天不怕地不怕的,怎会为了一个区区剿匪,便引火*? 这哪里会是她的作风! 可若是安好,又为何不给他回信? 心神起伏之际,他一拳重重地砸在窗棂上,将窗子震得咯吱直晃。 黑衣人抬眼看向他,即使只是一个背影,却也能使他觉察到一种铺天盖地的凉意,让人不寒而栗。 他很好奇,那段时间里,主子究竟在这里遇到了什么事情,遇到了什么人…… 是白头山上那窝山贼吗? 可是依照主子的心性,又怎么会将这等人放在眼中? 百思不得其解。 最后,他将头垂,恭谨地道:“主子,明日一早便要启程回去了,此次您贸然来此,已经是——” 他话还未说完,便被男子打断,“我知道。你先去吧。” 黑衣人沉顿了片刻,只得道:“属告退。” …… 111:两地相思 112:一等制茶师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12:一等制茶师 这一日,落银起的极早。 今日是她进徐家茶庄的日子,虽然不是正式的就开始上工,只是去熟悉一环境和流程,但是她也十分地看重。 自从来到古代,这可是第一次接触到正式的工作。 她去耳房洗漱的时候,月娘已经将她要穿的衣服和鞋子给送了过来,并笑着道:“这身衣裙是我按照你的身量儿去铺子里定做的,还好赶得及你今日穿,来试一试好看不好看。” 落银一怔,继而失笑道:“二娘,我这是去上工而已,又不是去相亲,怎么还特意给我定做新衣呢。” “瞧你说的。”月娘嗔怪地看着她道:“你平日里那些衣服都太素了,哪儿有女儿家的样子,虽然是上工,也得穿的漂漂亮亮的才行。” 按理来说,落银这年纪正该是爱打扮的时候,可她却对自己很不上心,凡事都力求简单。 见落银瘪着嘴巴有撒娇的迹象,月娘即刻抢在前头道:“日后你的穿衣全部交给二娘,让二娘来给你捯饬这些。” 见她眼神,落银几乎一刹那明白了月娘为何突然这样。 她忽然一把握住月娘的手,柔柔地喊了一声:“二娘……” 月娘眼睛一阵泛酸,反握住落银的手,低声地劝道:“银儿啊,二娘知道你是忘不了易城,可是……他若回来早该回来了。你现在年纪还小,眼光要放长远些才好……” 而且易城的身份显然不寻常,她虽然也喜欢那孩子。也不是不同意他们在一起,可既然他都已经没有任何音信了,就算是等也没个期限,女子不过这几年的青春,岂能就这样遥遥无期的等去? 所以,她便宁可落银能寻到一个安安稳稳,真心待她好的男子。好好地过完半辈子,就足够了。 落银眼神连闪了几,抬头对上月娘关切的眼睛,笑道:“好啦二娘,日后我的穿衣打扮大权交给您便是了。随您怎样我绝无二话。” 月娘既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她哪里能不知道,落银这是在躲避话题。 她又哪里能不知道,依照落银的聪明岂会不明白她的意思…… 最后也只能长长喟叹一声,“来,将这衣裳换上吧。二娘去给你们准备早饭,待会儿收拾好便去吃饭。” 落银接过质地滑柔的衣衫,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二娘。” 月娘看了她一眼,这才转身出去。 落银拿着衣服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 来接落银去茶庄里的是徐盛,落银这边刚用罢早饭。徐盛便过来了。 “去吧,早去早回。”月娘和叶六郎叮嘱了落银几句。 落银都一一应,才随徐盛去了。 此处是徐折清安排的宅子,自是为了方便考虑,是离茶庄很近的,徐盛在前头带着路,还没走上一刻钟的时间便到了。 “本来少爷说要亲自带你过来的。可府里临时有些事情,便让我过来了。”徐盛笑着道。 “无妨。徐大哥既然事忙,谁带我过来也都是一样的。” 徐盛笑了笑,指向前方的牌楼,道:“这就是咱们徐家的主茶庄了,制茶什么的都在这里头。” 徐家茶庄分号遍布各地,然而各个茶庄的生意都得靠着这个制茶的茶庄子来运转。 落银点着头,这才得以抬头去观望那高高屹立的石牌楼,只见上头赫然雕着四个大字:徐家茶庄 字体狂放不羁,恣意洒脱,透着一股难言的霸气,据说这字,是先皇亲赐的,意义非凡。 落银边跟着徐盛往里走,边根据着徐盛的介绍打量着路边的陈设。 “这边是晾青院,这是蒸青院。还有专门儿负责看管陈茶,以免发霉的。它们啊都统称为共茶院——”徐盛指着两旁一座座院落给落银介绍着,“不过这些都是茶奴,茶徒,还有二等制茶师待的地方,她们一般轮工制造成批的普通茶叶二级茶,也有少量优异的二等制茶师也会间或制一等茶,但很少。” 路上,时不时地会遇见手托着茶盘的人经过,男女都有,却以女子居多,他们都认得徐盛,很恭谨地打着招呼,对落银,则是偷偷地瞄上几眼,倒是很守规矩的样子。 落银理解着徐盛方才的话,不由问道:“他们是成批的制造普通茶叶和二级茶叶?那意思就是,还有一些茶师是专门制作一级茶和特级茶吗?” “对,那就是一等制茶师了,她们负责从晾青到出茶整个过程,只制一些较为挑剔手艺的茶。一般能坐上这个位置的,要么是手艺已经炉火纯青,要么则是有自己独家的制茶手艺。” 落银了然地点头。 分工倒是极其明确的,从茶奴,到茶徒,再到二等制茶师,最后是一等制茶师,这种体系很分明,也很轻易地激发起了使人想努力往上攀爬的欲.望。 徐盛见她全部都听进去,自个儿说的也觉高兴,又道:“咱们茶庄里迄今为止也就三位大茶师,一位是在茶行里做了十几年的白师傅,一位是五年前凭借独家的制茶手艺‘紫笋茶’坐上这个位置的胡师傅。” 紫笋茶? 落银有些惊讶,据她所知,紫笋茶也是精品茶,形似笋,虽然是早春绿茶,成茶的颜色却是绿中带紫,没想到的是,这个时空里竟然已经有茶师握有紫笋茶的制茶秘法了。 那倒是真的挺不简单的,果然能坐上一等制茶师位置的人,都非等闲之辈啊。 忽然,她才想起什么似地,看向徐盛道:“不是说有三位大茶师的吗。那另一位呢?是什么来头?” “哈哈哈……”徐盛不答反笑。 落银被他笑的有些莫名其妙,不解地看向他。 却见徐盛只盯着自己看,不说话,落银心中一阵惊诧,道:“你该不是说……这第三位大茶师,是,是我吧?” “猜对啦!”徐盛见她一脸惊诧复杂的可爱模样。一时间笑的越发开心了,“咱们茶庄里本就这两位大茶师,现在加上一个你,不就是三位了吗?” 落银见他这副不正经的样子,嘁了声道:“得了。你就别拿我寻开心了。” “我哪里敢拿你叶大茶师寻开心啊!”徐盛拍着自己的胸脯保证道:“这可是少爷亲口在茶庄里公布的,整个茶庄都知道,徐家茶庄要多一位叶师傅了!” 该不是真的吧? 落银不由地膛目结舌,忙问道:“可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情……徐大哥,怎么没有跟我说起过?” “现在我告诉你也不晚啊。再者说了,你那制茶的手艺。定是要稳稳压在那两位师傅头上的,这是你应得的。”徐盛半是玩笑,半是真心地说道。 落银一时间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滋味。震惊是有,更有欢喜,只要是制茶之人,又有谁不想做上第一茶庄的大茶师的宝座呢? 她将双手交错放在身前。用藏匿在袖子里的手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真的不是在做梦…… 她就要成为徐家茶庄的大茶师了! 不管是否两世为人,可她终究还是尘世中的凡人一个,免不了这些虚荣心理,亦是打从心眼里渴望被人认可的。 “站着干什么啊,走,我带你去你的院子里瞧一瞧,是刚收拾出来的。跟别的人不同,一等制茶师都是有着自己**的茶院和茶房的。”徐盛走在前头自顾自地说着,走了几步,却发觉没人跟上来。 一回头,却见落银呆呆地站在原地,像是在笑。 徐盛见状不由一阵好笑。 折身回去,他既好笑又无奈地道:“小姑奶奶,您可回回神吧!” ※※※※※※ 饶是沿途有了参照,做好了心理建树,可当落银看到这么一座精致又典雅的院落现在眼前,还是有些不好接受。 这哪里像是茶院,倒像是陈设考究,品味高雅的私人宅院差不多…… 徐家的经商之道,可比前世的她,人性化的太多太多了啊。 穿过一道圆拱重门儿,便见有一身穿深蓝色绸衫,身材矮胖四十岁左右,蓄着八字胡的男人,此刻正站在拱门旁往此处张望。 此人便是徐家茶庄的管事,柳共喜。 看到徐盛朝此处走来,他忙露出笑意,迎了上来。 虽然徐盛并不在茶庄里共事,但毕竟是徐折清最亲近的人,往日里茶庄里有什么事情,也都是他在中间跑腿儿传信,故茶庄里的人,不管是谁对他都是要敬上三分的,至少面上是要如此的。 “徐老弟来了。”柳共喜走近了,亲切地称呼道。 徐盛点点头,“柳管事倒也早,这么早就等在这里了。” “不早不早。今日有一等制茶师过来,我又岂敢怠慢吶!”说着,才一脸疑惑地问道:“那位新来的制茶师,今日没有跟着徐老弟一起过来吗?” 落银闻听,嘴角不禁一阵抽搐——她这么一个大活人站在这里,难不成就如此的没有存在感吗? 徐盛清咳了几声,忍着笑道:“这不就是么,这位便是叶师傅了。”说着,拿手指向落银。 什么? 柳共喜嘴角抽抽的比落银方才严重的太多了,甚至险些将眼角也给一起抽了…… 这,这这会是大茶师?开什么玩笑呢啊! 他从事这一行这么久,就没听过有年纪这么小的一等制茶师,当个小茶奴还差不多。 112:一等制茶师 113:没人服她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13:没人服她 没搞错吧? 他拿询问的眼神看向徐盛。 徐盛朝她肯定的点点头。 半晌,柳共喜才回过味儿来…… “方才真是失礼失礼……俗话说的好有志不在年高,叶……叶师傅既然是东家认可的一等制茶师,那定是有真才实学的。在柳共喜,是徐家茶庄的管事,日后叶师傅有什么难处都可以来找我。” 这叶师傅……喊起来怎么就这么别扭呢,柳共喜在心底咕哝着。 但人家是东家亲口指的一等制茶师,不管有没有几把刷子,面子上的功夫他还是得好好做的。 “那日后便有劳柳管事了,落银在此先行谢过。” 哟—— 柳共喜眉毛一挑,心道还挺懂进退,知礼数的,看来不是个难相与的。 落银不知道的是,她这番‘知礼数’,却也被柳共喜自动归类进‘好欺负,任揉捏’的行列中去了,以至于后来,使她平白遭受了许多不公平的待遇。 “接来的事情便交给柳管事了,我还有事儿,就不多呆了。”徐盛给了落银一个‘好好表现’的眼神。 “徐老弟就放心好了。”柳共喜保证道:“我一定将事情全都办妥。” 徐盛这才点了头离去。 柳共喜先是带着落银将茶院参观了一遍之后,再又到议事园,召集来了茶庄里所有的人,茶奴茶徒,茶师等。甚至连护院也过来了。 林林总总的,竟然是有数百人。 落银知道,这是“认脸仪式”。 不出所料的是,众人头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反应跟柳共喜相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柳共喜刚一介绍完罢,面的人便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这就是……新来的一等制茶师?”说话的人刻意咬重了‘一等’两个字。口气嘲讽的很。 “这胡师傅和白师傅怕是要气出病来了吧?一个黄毛丫头竟然一进茶庄就跟她们平起平坐……” “凭什么啊,我来茶庄都三年了,还是个茶徒!她凭什么一来就是一等制茶师!” “就是就是!” “肯定是后头有靠山……” “我看也是,她才几岁,就算知道如何制茶。但无论如何也没资格一进来就坐上一等制茶师的位置!我不服!” 落银站在那里,坦然地迎视着四面八方投来的不满目光,这些目光加起来,绝对可以将人戳出几个大窟窿来。 不过她有什么好害怕的,更没什么好心虚的,她不是平白无故地就坐上这个位置。所以没必要去跟这些人争论,他们的反应也是人之常情,日后。她会用实力来一一堵住这些人的嘴巴。 可她没想到的,她高估了这些人的耐心,这些人根本没耐性等到那一天。 听着面的声音,柳共喜脸色有些挂不住。忙喝止道:“都肃静,肃静!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 众人这才安静了一些,但脸上的表情,却满满地写着不满和不服。 “都认一认,这就是叶师傅,茶院定在西攀院,日后见了叶师傅。记得行礼问好,都听见了没有!” 尴尬的是,竟然没有一个人回答。 底的人,出奇地保持着一致——沉默。 有些本来想答应的,但见无人开口,也不敢做出头鸟,只得跟着一起。 一时间,气氛说不出的尴尬。 柳共喜见状面色复杂——这,这跟打人家的脸有什么区别啊…… 可他虽然是个管事,但也是要靠这些茶师来稳住地位的,一个两个的还没什么,但要是因此开罪整个茶行里的茶师的话,他在这里的日子只怕不会好过了…… 于是,柳共喜站在那里,就像是默认了这些人的行为一样,没再开口加以训斥,只是脸色为难地看向落银。 落银见状,不由在心底冷笑了一声。 可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啊。 底的人见状,愈发得意了起来,一个个的都拿奚落和挑衅的眼神看着落银。 周围安静的令人窒息。 好大会儿过去,就在柳共喜打算随便说句话圆圆场,将此事就此揭过的时候,众人却见那抹纤细的紫色身影,徐徐地站起了身来。 柳共喜以为她要走,小姑娘脸皮薄也是正常,被这么多人堂而皇之地表达不满,任谁也呆不去。 他忙跟上前去,对着众人道:“好了,你们都回去干活儿吧!” “且慢。” 就在众人不屑地哄笑一阵,即将要转身离去的时候,却听得落银开了口,声音不咸不淡的,却带着莫名的威压感。 众人都意识地将目光集聚在她身上,有讽刺的,有嫉妒的,甚至还有少数人的怜悯。 她微微扬起巴,迎视着这些目光,声音仍旧没有什么起伏,“不知道大家方才只顾着谈论我有没有资格坐上这个位置的时候,有没有将柳管事的话听进去。” 见众人一脸莫名其妙,她又道:“我想定是没有的,那我便来自我介绍一些,我叫叶落银。其外,有必要提醒大家的是,我脾气不佳,不好相与,若是日后有什么得罪之处,还望大家多多包含,并多多适应。” 说完,从容地一躬身。 望着那看似柔弱,但往那里一站,却有种慑人气场的小女子,底众人多是一时未能反应过来。 继而,便有人被气笑了。 她自己知道自个儿脾气不佳不想着去改,却让他们来包含,还适应! 这算什么人呐! 她凭什么这么目中无人! “听见没有,这意思是日后要整治咱们呢?” 底开始哗然了起来。 却见那道身影不知何时已经转了身,从容地了议事台,脊背笔直,像是对身后的议论声充耳未闻。 柳共喜有些傻眼了。 这,这小姑娘……怎么能如此嚣张?这样岂不是得罪了整个茶庄里头的人吗?她坐上这个位置本来就颇受争议了,怎还如此不懂退让呢? 真是年纪小不懂人情世故! 这,这以后还不知道得给他找多少麻烦呢! 柳共喜对落银一开始存有的些许好感,顿时烟消云散了。 听着底的人吵吵嚷嚷的,一时不由地越发心烦,一挥袖子道:“吵什么吵,人家都走了没看到吗!快都回去干活儿!耽误了出茶,你们承担的起吗!” …… “我还以为是哪儿来的大茶师呢,原来是个黄毛丫头。”一位身着深紫色广袖裙,面容娇美,三十岁左右的女人,望着落银渐渐离去的背影,冷笑了一声,微微上扬的眼角带着不屑。 这便是手握紫笋茶秘方的大茶师,胡琴是也。 她身侧站着是正是白芷,白师傅。 相比于胡琴的美貌,白芷仅能称得上端庄,穿着更是朴素的过分,分明仅比胡琴年长五岁的她,看起来却是四十多岁的样子。 “既然能坐上这个位置,必定是有不凡之处的,同为一等制茶师,你日后最好不要为难与她。看她的样子,才是跟我女儿一般大的年纪,也是极不容易的。”白芷感慨道。 一个不过十几岁的孩子,却要面对这么多的刁难,日后在茶庄里的日子想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胡琴闻听,仅仅是冷笑了一声,面色带着倨傲。 只要不妨碍到她,她也没什么闲心去跟一个半大的孩子置气。 ※※※※※※ 落银照着方才柳共喜带她来的路,返回了西攀院,也就是日后她制茶的地方。 她找到了茶房,推门而入。 里面织着三口大小不一的锅,大小蒸笼,茶篓茶盘,还有熏烤用的吊笼和小炉子等各种工具都很齐全。 三口锅虽然不是炒茶用的连锅,但也不妨事。 这些锅都是烧炭的,而且锅底的风门通过调整,便能控制不同的温度,实在是很方便。 落银望着这些东西,想到日后这些都是属于自己的了,可以以最方便的方式制茶,便觉得方才受到的排挤都算不得什么了。 反正,她是来给徐家制茶的,而非是给他们,她又有自己的茶院,平日里跟她们尽量少接触便是了。 做好自己本职内的工作,其余的不去理会便罢。 殊不知,树欲静而风不止。 今日只是过来熟悉环境,明日才是正式上工的时间,落银见没了其它的事情,便欲先行回家。 她认路的本领不错,凭着来时的记忆,也果真就出了徐家茶庄,大许都在干活儿,一路上并没有遇到茶庄里的人四处走动。 徐盛在不远处的一方阁楼上,看到落银出了牌楼而去,不由摇头叹着气,眉头也皱的死死的。 他将窗子合上,转头道:“少爷,您是没瞧见方才落银被欺负的情形,那些茶徒和茶娘们,简直一点儿规矩也不守!话说回来,您既然让落银坐上这个位置,为什么又任由……” 徐盛说到这里,声音低了许多,但还是将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您怎么任由她被欺负……也不出个面儿啊?” 徐折清笑了笑,道:“这种事情,我帮不了她。” 徐盛表情古怪的很,为落银打抱不平道:“……您帮不了,那谁能帮得了啊……她一个人怎么跟茶庄里那些虎豹豺狼周旋……” 113:没人服她 114:不做棋子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14:不做棋子 “只有她自己能帮得了自己。”徐折清若有所指地道。 徐盛还是觉得无法理解。 只要少爷出个面儿,看他们谁还敢? 不过话说回来,落银却是比他想象中的坚韧太多了,从始至终,他在一旁看着,竟然也没见她皱一眉头。 这丫头,真不知道怎么想的…… 徐盛在心底叹了口气。 ※※※※※※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月娘和李方氏正坐在前院儿刺绣,见落银回来,讶异地道。 本以为是要等到晚上才能回来的。 落银对二人笑了笑,道:“今天只是去熟悉熟悉,认认路儿,明日才算正式上工呢,我看没其它的事情,便回来了。” “哦……那有没有在茶庄里用午食?”月娘问道。 哪儿有什么午食啊,都没人跟她提过在哪儿吃饭好不好。 落银在心里咕哝了一句,面上却笑意不减,她摇了摇头道:“还没来得及吃便回来了。” “你这丫头,回家着什么急连饭也顾不上吃。”月娘责怪地道,却是起了身来,要给落银去备吃的。 半天折腾来,落银却也是真的饿了,见月娘朝厨房过去,笑了笑没多说什么,在李方氏身旁坐,看着她一针一线地绣着一朵淡菊。 “徐家茶庄咋样啊,大不大?里头的人好不好说话?”李方氏边绣着东西,边问道。 “特别大。”落银一副夸张地口气。 “人好不好?”李方氏见她没回答后半句。抬起头来又问了一遍。 再大再好的地方,里头的人不好相与那也是白搭。 “都挺好的,婶子你难道还怕我吃亏啊,谁敢欺负我啊。”落银一副自得的口气,抬手拿起月娘绣了一半的鸳鸯图,着手帮着绣了起来。 “人好就行了,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记得告诉我跟你二娘。我们俩虽然没你懂得多,但多少也能帮你出出主意。”李方氏含笑着说道。 “嗯,我知道。”落银颔首,转开了这个话题,问道:“虫虫呢?” “用罢了午食。在睡觉呢,晌午见你没回来吃饭,哭着闹着要去找你呢。”李方氏无奈地摇头笑着,“最后我跟你二娘费了大把的劲儿,才给哄好。” 落银闻言眼中也是带笑,“没离开我不习惯。等过几日便好了。” 李方氏点点头,“嗯,哄几天就好了。” 中午剩了很多没动的菜。月娘简单地热了一遍,又给加了个水煮蛋,才喊了落银进去吃饭。 落银应了一声,适才放手中的绣品。朝厨房走了过去。 ※※※※※※ 令落银没有想到的是,午她跟着月娘在院子里绣东西唠嗑的时候,徐折清竟然登了门。 月娘知道他来找落银定是为了茶庄里的事儿,便将人请到了花厅去,泡好了茶之后,便将花厅留给二人,自个儿则是又回院子里绣东西去了。 “今日头回去茶庄。觉得可还适应?” 落银点了一点头,道:“尚可。” 她应付了这么一句,便抬起头来,问道:“徐大哥让我做茶庄里的一等制茶师,这件事情怎么没有提前跟我说过?” 真的是让她一点准备也没有。 徐折清就笑了笑,道:“你有能力有资格坐上这个位置,实至名归罢了,之前本想寻机会跟你说的,但辗转之竟给忘了。” 忘了? 落银有些汗颜,这种事情竟然也能忘了。 她怒了努嘴,口气有些复杂地道:“我看徐大哥是有意要考验我的应变和适应能力吧……” 徐折清闻言稍愣。 继而,便是一阵笑,“倒不是说考验你。” 他端起茶盏,磕了磕茶盖,看着氤氲的茶雾,嘴角含着浅浅的笑意,道:“我能呆在茶庄里的时间少之又少,你必须得学会怎样独当一面。我这么做,只是不想你日后在面临别人的排挤之时无法应对,你明白吗?” 他的声音放的很轻,听起来带有几分朦胧,落银透过他面前升起的茶雾望向他的眉眼,亦是一片朦胧。 好大会儿,她才点头道:“我明白。” 其实她本来也没有想过去倚靠跟徐折清之间的交情,从而在茶庄里站稳脚步,方才她心生几分不满,不过是源于不知情的情况被安排了去路而已,而徐折清在一旁看着她的表现,就像是驯兽师一般。 想将她培养成理想中的大茶师吗? 落银在心底笑了两声,一时间心绪有些复杂。 她早便知道,徐折清看似随意潇洒,实则却是控制欲很强烈的人,他想将手中掌握的一切人和事,都按照自己的思路和计划有条不紊的前进着。 只是,她却不想成为他手中的棋子,一颗万能的棋子。 她来徐家茶庄,不过是为了偿还徐折清对她家的恩惠,而非是将整个人生都交由徐家茶庄来恣意左右。 “我以后该怎么做,我也明白。徐大哥想要什么,我也明白。”落银见他看向自己,微微笑道:“只是棋盘虽大,却并非我之所向。” 徐折清脸上现出错愕。 棋盘虽大,却并非她之所向吗……? 言之意,显是在暗喻她不愿为人手中棋子,用以博弈。 徐折清一时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受,有错愕,更有不解,甚至还带有几分说不出的其它情绪。 “你既爱茶,定不愿一生碌碌无为,我可以让你平步青云,将你培养为天闻名的大茶师。” 诱.惑确实很大。 可纵然如此,也无法让她放弃将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决心。 前一世的经历,让她看清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徐大哥的好意我心领。但是我更想要的是凭借自己的能力一步步走上那个位置——”说到这,她歉然地一笑,道:“欠徐大哥的我会一一还清,但我的以后却无法交由任何人来操控。譬如今天,被蒙着眼睛往前强推而行的感觉,我实在……无法接受。” 她口气不重,但却是不容商榷的。 被蒙着眼睛往前强推而行…… 这种感觉,试问谁会喜欢?纵然那个人是打着为了你的以后考虑的旗号。 徐折清心里有了答案。 他又一次看轻了落银…… 听得出来,她方才那句话里,对他的做法不仅有不认同,更是有失望。不然她便不会将‘欠他的回一一还清’这句话摆在明面上说出来了。 有些话这么直来直往的说出来,就代表着想同人划清界限了。 是失望于他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顾她的感受吗? 徐折清蓦然发觉,自己今日的行径,和内心早已勾画出的宏图,实际上全部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出发,藉口这是一种“共赢”。 实际上,却从来没有询问过落银的真实想法,哪怕一次。 自幼,他便是这种思维模式,从来不曾考虑过这么做有哪里不妥。 “我今日的话徐大哥不必放在心上,我并无其它的意思,只是想自己决定自己的以后而已。徐大哥既为商人必有自己的为人处世之道,这样才是一个合格的商人。只是我跟徐大哥的观点不同罢了。” 听到这里,徐折清像是明白了什么。 “今日的事情,是我有欠思虑,置你于那种情形之。日后不会了,如你所言,你的以后该是掌握在你自己手中的,而我没有权利干涉。”说到最后,他嘴角闪现了一抹若有若无的苦笑。 落银微微一笑,没有多言。 她对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太清楚,选择跟徐折清摊开来说这件事情,也并非出于赌气,只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说她不顾情面也罢,反正她是认为既然徐折清已经开始将她作为棋子谋划以后,她便没有理由再被情面所束缚,坐等被别人操控所有了。 她的原则很简单,别人以心待她,她加倍还之。反之,亦是一个道理。见落银不语,徐折清略显僵硬地笑了笑,道:“你好好休息,明日去茶庄上工,我会亲自过去安排。茶庄里还有事需我处理,就不多留了。” 落银点头,起身道:“那我送徐大哥出去。” 徐折清摆摆头,“不必麻烦了。” 落银便也不坚持,目送着他出了花厅,然后才又坐了来,深深吁了一口气,像是如释重负的感觉。 其实挑明了也好,徐折清有意将她作为棋子她虽然心有不平,但也有一丝丝庆幸,如此一来,二人之间便无其它的瓜葛,她只需将欠的东西还清便可。 眼这样,也好比之前那般,人情交杂,让人理不清头绪。 徐折清有些神思恍惚地离开了叶家。 他差不多已经可以料想的到,日后落银待他再不会如从前一般交心,纵然不会疏远,但却也绝不会涉及除了茶庄和报恩之外的其它。 她有她自己的一套处事原则,毫不拖泥带水,果伐不输男儿。 如此也罢,他想要的不过是让她进徐家茶庄为自己所用罢了,她如何看待自己,委实不算重要。 可不知为何,心里却如何也释然不起来。 恍恍惚惚间,像是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是落银对他的……信赖吗? 114:不做棋子 115:让她制金奉天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15:让她制金奉天 感谢宝冬投出的粉红票,谢谢 次日一早,落银独自一人去了茶庄里。 此时正逢上工的时候,茶奴茶徒还有茶师们都三五成群地走在茶庄里的各个甬道上。 落银刚一走进茶庄,便有许多人认出了她来。 “快看,那不是叶师傅吗?”女子的娇笑声传过来,刻意咬重了‘师傅’二字。 “听说叶师傅今日就该正式上工了呢,不知道叶师傅会被安排制什么茶?” “我看……可能是粗夏茶吧。”有人故意拿一本正经的口气说道。 这话一出,便爆出一阵响亮的笑声来。 在这个时空里,所有夏日里采摘的夏茶,不管种类如何,都统一称为粗夏茶,制作过程是最为简单且不挑工艺的,甚至有的蒸也不必蒸,直接晾干捣碎制成饼茶便可。 这种茶是最低劣的茶叶。 “怎么可能,那岂不是跟咱们一样了?叶师傅好歹也是一等制茶师啊。” “可叶师傅年纪轻轻的,就算懂些制茶法子想必还没练熟手呢……你们说呢?” 她们有意让落银听见,声音很高,走的也是不紧不慢,很‘配合’落银的步伐。 但见当事人像是什么也没听到一样,有人冷笑了声道:“叶师傅制茶的手艺不知道如何,但装聋作哑的本事倒是一流啊!” 旁边的几人便是一阵附和的笑。 落银听着身后近在咫尺的声音,顿了脚步。 后头那几名茶娘也都意识的伫立。 见落银回过头来,显然是被她们激怒了。方才说落银装聋作哑的那一位上前了一步,笑道:“叶师傅有何指示啊?” 落银打量了她一眼。道:“指示不敢,只是想借问大娘一个问题。” “什么!” 女子瞪圆了眼睛。 大,大娘……? 她有这么老吗! 落银像是没看到她的表情一样,一本正经地问道:“若是听到一群狗在狂吠,你会跟它们对咬吗?” “你。你说什么呢!” “你说谁是狗?” 几人顿时气得涨红了脸,厉声地诘问道。 “说狗啊。换做你们肯定会跟它们对咬吧?”落银笑了笑,摇着头道:“可我不会,因为我是人,不能跟畜生一般见识。” 饶了一圈儿,几人才反应过来她这话里的意思。 简直太过分了! “你……有种再说一遍!” 落银扫了一眼暴怒中的几人,若无其事地转过了身去,提步便走。 几人被她这动作给彻底气懵了! 骂完人就想走? 其中一个行动派。立马跑到落银前头,伸臂拦住她的去路,怒目以示道:“你把方才的话说清楚再走!” “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还是大娘你耳朵不好使。”落银看着眼前三十岁上的人,完全不觉得大娘这个称呼哪里不对。 “你凭什么骂我们是畜生!”另外两个人也冲了过来,可算把路拦了个整儿,后头的人过不来,都统统围了过来看笑话。 落银无谓地一摊手。道:“你们可以私底污言秽语辱骂于我,我还不能还一还嘴吗?徐家茶庄还有这等规矩不成?” 见她这么堂而皇之地承认了,几人一时却被堵得哑口无言。 那位年纪稍长的茶娘更是徒手指着落银。气的说不出话来:“你——” “让开。”落银吐出两个字来。 有人开始忍不住了,朝着落银厉声吼道:“你嚣张个什么劲儿?不就是一个空头衔吗!什么一等制茶师,蒙谁呢!指不定你走的什么后门儿!” “走后门也总比你们没后门走的强。”落银没心思跟她们争辩,再次重申道:“我再说最后一遍,让开。” 几个人气的脸都绿了,见后面那么多看笑话的人。脑子一热,顿时就抬起了手来。 “还想动手吗?我倒想看看,像你这个身份的人,当面出言侮辱一等制茶师还想动武,徐家茶庄会怎么处理?” 听着落银这句话,那位茶娘的手顿时僵在了半空中。 在这里,你暗着来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不被人抓住现行,但要是明着真的动手打人,势必是要被逐出茶庄去的。 更何况,眼前的人是一等制茶师…… “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就在那几位茶娘不来台的时候,一道威严的中年女声传了过来。 众人一阵惊慌的声音,忙地见礼,“见过白师傅。” 白芷信步走到落银身旁,审视着面前几个面色不安的茶娘,沉声呵斥道:“你们三个,方才在做什么?” “我,我们在,在跟叶茶师打招呼……” “对,对,我们在跟叶茶师问安。” 几人吞吞吐吐地答道。 对于落银她们丝毫不惧,但白芷,可是这个茶行里资历最老,制茶的技艺也是最高超的师傅,她们是万万不敢得罪和忤逆的。 “问安?我看你们当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白芷又呵斥了一句,才发话道:“若再有次,你们便自行去柳管事那里领罚吧!都记住了吗?” “记,记住了……”几人咬着唇,垂头应答道。 “那还不让开?” “是,是……”几人又慌地侧身让道。 落银对白芷投以感激的一瞥,提步正打算离去,却听白芷在身后说道:“我的茶园同西攀院相邻,咱们就一起走吧。” 落银一愣,随即点头道:“也好。” 她知道。白芷这是有心做给别人看的,她跟白芷走在一起。定无人再敢上前来找麻烦。 待走出了人群,落银这才跟白芷道谢,“方才真是多谢白师傅了。” “无妨,是她们不懂规矩罢了。日后若再有这样的事情,你来找我便是。我必给你做主。” 白芷的声音一板一眼的,少了几分女人味,却处处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威严,这种气质,一看便是长年累月的积累才能有的。 落银听她如此仗义,不由对这位白茶师更添了几分好感,连忙应来又道谢。 但也不过是面子功夫罢了,真的出了问题她自己会尽力去解决。又怎么会去麻烦别人呢。 白芷的茶院的确跟落银的挨的很近,走着仅需半盏茶的功夫。 白芷的茶院在前,落银的在后,于是落银跟白芷道了别之后,这才来到自己的茶院中。 一进了茶院,却见徐折清和徐盛,还有柳共喜都在,看样子像是在等她。 徐盛见她过来。忙笑着摆手招呼道:“落……不不,叶师傅来了,快来!” 落银朝他笑着一点头。走了过去。 依次跟徐折清和柳共喜打了招呼。 “叶师傅,今日您第一天上工,由我给您安排。”柳共喜上前扯着笑脸说道。 落银想起他昨日在众人面前当众不顾自己难堪,而今在徐折清面前却是这么一副嘴脸,一时间,对他的印象可谓是差到了极点。 真不知道这样一个人。是怎么坐上徐家茶庄大管事的位置的。 如果真的只是靠着这张八面迎人的嘴,那徐家真可谓是识人不清了。 落银朝他应付地一笑,点了个头。 态度自然也是不如昨日的。 柳共喜却仍旧一副雷打不变的笑脸,转头看向徐折清,问道:“东家,依您看,这一季的茶分配什么给叶师傅好呢?” 柳共喜的心眼是比牛魔王身上的虱子还多,知道徐折清在这儿,他若安排的不得当,只怕会惹东家不悦,既然如此,倒还不如先问一句,若是得了徐折清的允许,说‘你来安排便是’,他再将早前准备好的话说出来也不迟。 却不料徐折清道:“现如今多是各地运来的夏茶茶青,便让叶师傅负责这一季的金奉天吧。” 什么! 柳共喜险些惊叫出声。 这一个小丫头片子,上来就要动他们的镇行之宝吗? 这可是仅可输入宫中的神茶啊。 她,真的行吗? 柳共喜实在没有办法不怀疑。 而且,金奉天向来是由白芷和胡琴两个人交替着来制的,一人轮流一个月,金奉天不受季节限制,终年不会枯叶,故每半月都可采摘一次。 最可怕的是,今天月初,刚好轮到胡琴来制茶,茶青一早都已经命人给抬到胡琴的茶院里去了。 难道再找人抬回来吗? 想到胡琴那扬跋扈,谁的面子都没买的模样,柳共喜顿时不寒而栗。 思虑再三,他还是选择跟徐折清说:“东家,不然先让叶师傅制别的茶吧,个月再将金奉天交由叶师傅再制——”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徐折清伸手示意不必再多说了。 柳共喜一愣。 却听徐折清道:“从今天开始,日后所有金奉天的制茶事宜,都全权交由叶师傅来负责。” 胡琴她们再如何,但制茶的方法终归是不如落银那祖传的技艺,金奉天是顶级的茶,自然要配顶级的制茶手艺。 柳共喜彻底地傻住了,“这……” 落银不知内里曲折,对徐折清的话也无太大的意外,但见柳共喜这种反应,便觉得有些不寻常。 难道这金奉天,她制不得吗? “按照我的话去办就是了,现在便让人着手去安排吧。”别看徐折清平日里多是一副温润如谪仙的模样,但在茶庄的事情上,却是从不容别人置疑的。 ※※※※※※ ps:真的感谢每一个支持正版订阅的朋友,还有时不时在书评区冒泡的朋友,让我知道这条路我不是一个人在走,谢谢你们,鞠躬。 另外,父亲节快乐~大家千万不要只在上做个孝子啊,有话还是要跟爸爸说来的好~ 115:让她制金奉天 116:我看谁敢!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16:我看谁敢! 柳共喜也深知这一点,不敢再多言,当即领命去了。 心里却是在叫苦不迭——这不是让他去老虎嘴里掏吃食吗…… 柳共喜一走,徐盛便笑嘻嘻地道:“落银,这是你第一锅茶,要好好表现,堵住那些人嘴。” 徐折清看了他一眼,徐盛立即抿起了嘴巴,不敢再多说废话。 徐折清这才缓声对落银道:“金奉天茶性微寒,最好是在蒸晾的过程中多注意一些,愈干愈精。” “我记住了。”落银点头道。 炒出来的干茶势必是比蒸出来的要干燥些,所以这一点不用她担心。 徐折清听她口气虽然跟平时没什么变化,但言语间却是极尽简练,透着一股距离感,一时不由心生凉意。 本来打算说的一些话,一时也开不得口,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道:“待会儿柳管事便会将茶青送来,我就先去议事园了。” 落银垂首道:“是。” 徐折清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带着徐盛去了。 落银适才抬脚进了茶房,着手准备炒茶的事宜。 可等了差不多有大半个时辰,却不见有人将茶青送来。 落银不由在心底纳闷儿,徐家好歹也是青国最大的茶庄,怎么面的人做事如此的没有效率…… 却不知,此刻柳共喜正翘着二郎腿坐在他的管事房中悠哉地品着茶。 胡琴那只母老虎,他可不想去招惹,便吩咐了两个茶奴去要茶青。又吩咐了他们将茶青取回后,直接送到叶师傅的院子里去。 这边正想自个儿的事情想的出神的柳共喜。忽然听得自外头传来一声盖过一声的高呼,“柳管事,柳管事!” 柳共喜眼皮一跳,直觉不妙,噌地站了起来。朝外间走去。 却见是那两个被他指使去胡琴的院子里取茶青的茶奴,一男一女年纪都很小,两个人都是一脸苦色。 “怎么了?可是茶青出问题了?”柳共喜忙问道。 那十三四岁的少女摇着头道:“茶青没问题……就是,胡师傅不让我们拿,我们求了这么久还是不松口儿……最后还让她院儿里的茶徒拿扫帚赶我们走……” “什么!”柳共喜顿时瞪眼。 那少年也点头道:“最后胡师傅说……要去再去,就打断我们的腿,还说要柳管事您亲自过去跟她说,不然谁也别想动金奉天。” 真是反了啊! 柳共喜气的想要发抖。 这个胡琴。真是给她三分颜料她就开起染坊来了,气焰竟是一日比一日来的嚣张了!这样去,他这管事还做什么做,干脆让她来当好了! 一时间,气愤大于对胡琴的畏惧,柳管事当即拍桌怒道:“我倒要看看,她凭什么不把茶青交出来!” 说罢,就雄气赳赳地朝外走去。 走到门边儿。犹豫了片刻,又转过身来对那俩茶奴道:“你们愣着作何,跟我一道儿过去!” 多个人壮壮胆总是好的。 二人互看了一眼。怯怯地道:“可是,胡师傅说若我们再去,就,就打断我们的腿啊……” “是啊……” “怕什么,有我在,我看她敢动你们一根毫毛!走!”柳管事挥手喝道。 无奈之。两个小茶奴只得亦步亦趋地跟了过去,心里却忍不住腹诽着:你不怕,你不怕还让我们一起去干什么啊…… 胡琴就知道柳共喜定还得过来,此刻正好整以暇地坐在正院儿门前等着,背靠着舒适的宽大椅背,茶徒杏儿正站在身后替她揉捏着肩膀。 “师傅,您说方才那俩茶奴说的是真是假啊?柳管事真的做主将您这个月的金奉天给那叶落银来制吗?”杏儿细声细语地说道,不过也是十五六岁的年纪,生的娇俏可人,唇边一颗美人痣十分显眼。 胡琴就冷哼了一声,“我也十分好奇他柳共喜究竟哪儿来的胆子跟我作对,竟然私做主张将金奉天给那个臭丫头来制。” “我看那叶落银也是嚣张的很,说不准是她硬要求制金奉天的,柳管事的想她初来上工不好得罪,便应了来。”杏儿自我臆想着。 “柳共喜真当我是好欺负的了,随便来个小丫头就能动我的茶,日后哪儿还有我的容身之处。” 金奉天也不是非制不可,但这代表的却是面子问题,她制的好好地,突然换给了别人来做,传了出去指不定别人会怎么说她不如那个臭丫头呢! 胡琴想到此处,眼中越发的冷。 就在这时,忽听杏儿道:“师傅快看,好像是柳管事带人来了!” 胡琴举目望去,果见柳共喜带着那两个缩头缩脑的小茶奴过来了。 “哟,胡师傅,怎么坐在这儿不进啊?”柳共喜嬉皮笑脸地迎了上去。 后面跟着的两个小茶奴见状顿时绝倒——方才一路上是谁义愤填膺,怒不可遏,声称要好好灭一灭胡琴的威风来的! 柳共喜则是觉得,能用软的来,就不动硬的,以免伤了和气嘛。 胡琴见他谄媚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讥笑,徐徐地道:“我之所以坐在这儿,还不是等柳管事您过来兴师问罪吗。” “岂敢岂敢!”柳管事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胡师傅这话说的就太过了……” “哦?”胡琴一挑眉,问道:“难不成方才那俩茶奴,不是你使唤来跟我讨要金奉天茶青的吗?” “这……这的确是我让他们过来的。” “那不结了。我倒很想知道,柳管事是收了那新来的丫头什么好处,这么给她撑场面。就连本该是我的茶都想着往她那送——”胡琴慢腔慢调儿的,却是不怒而威。 “哪儿是胡师傅您想的那样,就是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打胡师傅这边儿的主意啊,其实这事儿,是东家特意吩咐我的。”柳共喜将徐折清拉了出去,企图能藉此让胡琴收一收气焰,好歹也得给东家个面子不是。 却不料,胡琴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东家?东家何时管过这些琐事了?谁不知道茶叶的分配事宜一直由你来管。柳管事,你扯谎的本领可是日益见低了啊?” “这回真没有!”柳共喜着了急,低声气地求着胡琴,道:“胡师傅,您也是茶行里的老人儿了,您就别让我难做了成吗?” 这句话刚落地,胡琴脸色顿时就黑了来。 “你竟然还有脸说我让你难做?那你又让我的脸往哪儿搁?这茶青是你一大早的让人给我送过来的,现在又要拿走?你当我这南拂院是什么地方!你当我胡琴是任你捏扁搓圆的吗?” 柳共被吼得脑袋直发懵,随即也黑了脸,她还真以为他装孙子装上瘾了,就一点儿脾气也没有了? 他好歹也是这徐家茶庄的管事! 管事是什么,管事就是什么事儿他都有权利管! “胡师傅说话可要三思啊,我只是按照东家的话来做而已,有什么异议,烦请胡师傅您去找东家理论!”说完这还算硬气的一番话,柳共喜抬脚便要朝茶房走去,但见胡琴黑着脸坐在那里跟尊大佛似地,他又转而摆手使唤那俩茶奴,道:“你们去茶房里将茶青给拿出来!” 两个小茶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都不敢动弹。 柳共喜见状气性愈发地大,厉声道:“你们还想在这待去吗,想在茶庄里待去就给我把茶青拿出来!” 两个茶奴被吓得一抖,慌忙硬着头皮上前去。 却听胡琴赫然拔高了腔调儿,猛然站了起来,怒道:“我看谁敢!” 杏儿被吓的一抖。 两个小茶奴站在中间,退也不是,进也不敢,一时间吓得都快要哭了……他们怎么这么倒霉啊。 柳共喜彻底地恼了,平日里胡琴在他跟前虽然也是作威作福,但却不曾当着人的面如此驳他的面子,今日他过来好说歹说她都不买账,传出去他这个管事真的要让人笑掉大牙了。 不为别的,就为了面子,今日这金奉天的茶青,他也一定得拿走! “胡师傅,我再最后重申一遍,这金奉要拿去给叶师傅来制,乃是东家亲口吩咐来的,如果胡师傅执意阻拦,那柳某就多有得罪了!” 说罢,就迈着一双小短腿气冲冲地朝茶房走去。 胡琴的脸色黑一阵白一阵,见柳共喜真的就过来了,她当抄起手边的扫帚,朝着柳共喜身上挥打过去。 要知道胡琴虽然出身制茶之家,但却是被泡在蜜罐子里宠大的,从不跟人服软儿,谁要敢惹她不高兴,她说什么也要让那人不好过,且她自幼跟在几个哥哥后头习武,真动起手来,柳共喜还真不是她的对手。 柳共喜本以为她只是做一做样子,没有料到她真的打,啪啪的两扫帚打在身上,柳共喜生的胖又怕疼的紧,当即跳着脚叫唤了起来,忙地抱头鼠窜,嘴里边骂骂叨叨的。 “好话不说二遍,总之今天这金奉天的茶青你休想从我这拿走,她非要制,你自己想办法去!”胡琴扬着手中的扫帚指着柳共喜,放了狠话。 116:我看谁敢! 117:结仇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17:结仇 三更到,早更早看早睡觉~ ※※※※※※ “你,你给我等着!”柳共喜看清楚了今日仅凭他和那两个不中用的茶奴,是没办法拿走金奉天了,俗话说的好好男不跟女斗他不屑跟胡琴动手,虽然主要是因为动手也只有挨打的份儿。 他去找东家来! 看她还敢说什么! 胡琴这边闹得热火朝天,落银这边却是截然不同的情形,偌大的西攀院只她一人,半天没有等到有人过来送茶青,她无聊地坐在门槛边儿看蚂蚁搬家。 她深深吸了一口院中的金桂树散发出的淡香,将双腿伸直了放,双手放到脑后撑了个懒腰,然后闲闲地倚在门框上。 阳光穿过门边的桂树洒在她的衣裙上,形成一片斑驳。 落银微微仰起巴,眯着眼睛透过金桂树望着太阳所发出的金亮光芒。 片刻,神思便有些游离了。 近来只要她一个人安静的久了,便很容易出神,有时候会想到易城,有时候则是漫无目的。 “咚!” 一声清脆的落地声响起,正神游太虚的落银被惊得一抖,蓦然转头朝着声音的来源探去。 “对,对不起……”身穿藏青色衣袍,蓝色锦带束发的白面儿年轻男子涨红着一张脸,忙地弯腰去捡掉落在地上的铜质托盘。 落银错愕地看着他,“敢问阁是?” “哦……我叫颜安,是茶庄里的制茶师。”男子这才想起来做自我介绍。看起来十分的局促。 原来是制茶师啊。 一等制茶师,都是女子。那想来他该是二等制茶师了。 “那请问颜师傅来此,找我有事吗?” 颜安一副惶恐的模样摇着头,“不敢不敢,叶师傅直呼我的名字便是,我来此是因为柳管事所托。来给叶师傅送茶青的。这饭菜则是东家让我给叶师傅送来的……” 落银这才注意到,他手中不止拿着个托盘,还有个茶篓子,外加一个食盒。 可算是给送来了……这个柳共喜,办事可真是不靠谱。 落银适才从矮凳上起身,走了过去,谢道:“那有劳颜……颜公子了。” 直呼一个陌生人姓名,总觉得不得体。 颜安脸上的红晕淡去了许多。“不麻烦……我只是路过而已,柳管事和胡师傅东家请去了议事园,所以这事儿才交给了我。” 边说话间边将茶篓和食盒递了过去。 落银颔首接了过来。 “就不叨扰叶师傅了……先行告辞,先行告辞了。”他揖手道。 落银点了点头,目送着他离去,却见他路过前面拱门的石槛的时候,脚突地一绊,险些跌倒。害的落银为他吓了一跳。 好在他极快地稳住了身形,然后逃也似地奔了出去。 落银不由笑了两声。 这么冒冒失失,动辄面红耳赤的。竟然也是一位茶师,不说的话倒真的没瞧出来。 茶师最重要的两点,便是细心和耐心。 她这才提着茶篓往茶房走了过去。 到了案前,将专门为了晒茶而制的窗户打开,跟窗台相连的便是一方石台,上头铺放着细。 落银将茶篓放到窗台上。把茶青倒了出来。 只一眼,便觉眼前倏然变得金亮起来,一时间手上的动作不由僵住了。 原来金奉天长成之后竟然是这种样子…… 她原本以为传说难免有夸张之处,却没想到真的是金绿的颜色! 她捏起一片茶叶,着眼打量着。 只见这茶叶形状修长,轮廓柔和,在阳光一看,有几分通透之感,就连一条条交错的叶脉都十分地清晰。 经阳光一照,更是成了完全的金黄色,灿然生辉,乍地一看就像是片金叶子,哪里能想象得出竟然是片茶叶? 好半天,落银才从这种视觉冲击中回过神来。 这茶叶的外形当真也不负“神茶”之称,也怪不得受这么多人追捧,连皇上看了一眼后当即就封为皇室专用的御茶,勒令不可外贸。 就是不知道,制成干茶后的味道是否也跟它的外形一般,使人惊艳? 这么一想,落银便想着尽快将茶制成,当也不再磨叽耽搁时间,将茶篓里的茶青尽数倒了出来,摊平了晾晒。 在徐家茶庄里做一等制茶师,真的不要太轻松,普通的茶根本不需要你经手,除非是进宫的御茶和早春的特级明前茶,亦或是只有胡琴懂得制的紫笋茶。 一年到头,其实忙的时候没有几天。 但待遇和地位却是需要别人来仰望的。 这也怪不得有那么多人抢破了脑袋也要坐上这个位置了。 但有利便有弊,在这个位置上你既然享受了这么多的光环和优待,便就要如数承担这个位置带给你的压力和责任。 …… 胡琴从议事园出来之后,脸色阴沉的简直可以无法用正常的言辞来形容了。 相反,跟在她后头出来的柳共喜,则是一副洋洋自得的模样。 可算是解了那两扫帚的气! 方才东家说为了惩戒胡琴此次扰乱茶庄秩序,扣除当月月钱以儆效尤的时候,胡琴的脸当时就拉来了,那敢怒不敢言的模样,真是想想都解气。 敬酒不吃吃罚酒! 东家平时因她手握紫笋茶方技,才对她礼让三分,对她的骄横脾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却以为这茶庄少了她就不行了一样,处处作威作福。 这回好了,终于是触到东家的底线了。 对于她这种人,柳共喜此刻只想说两个字——活该! 暗地里。却也希望这件事情能让她的脾气收敛一二,他这个茶庄管事也能省去许多麻烦。 他也心知徐折清这是小惩大诫。总也不至于将胡琴给撵出茶庄去,所以若是胡琴就此将他给记恨上了,日后却也真的麻烦。 一时间,柳共喜不由就有些后悔,当时不该那么冲动。被胡琴三言两语的给激的没了理智。 迎面见有人朝着此处走来,柳共喜仔细一看,却是带着茶徒的白芷。 柳共喜忙扯出一个腻的不行的笑脸,作揖道:“白茶师这是要去找东家吗?” 白芷出于礼貌,微微一颔首,便带着茶徒从他身边行了过去,一步也没有做停留。 柳共喜见她走远,才收起了笑意。继而冷哼了一声——都看不起他装孙子,可装孙子怎么了,装孙子才能活的长久…… …… 话分两头,再说回了南拂院的胡琴,大发了雷霆。 噼里啪啦地砸了一子的东西。 杏儿躲得远远的,不敢靠近,时不时地朝茶房内偷瞄一眼。 真是吓死人了,胡师傅脾气虽然向来不好。又爱刁难她,但像今日这样砸东西还是头一回。 毕竟,之前谁也没有这么惹怒过她。 那个新来的叶落银。可真是了不得……才头一天,就抢走了师傅的金奉天,看那样子也不像是多有真才实学的,不过就是长得好看些罢了,真是不知道究竟有什么靠山,竟然能如此轻而易举的坐上一等制茶师的位置。 真是令人既羡慕又嫉妒啊。 如果她有这么好的运气。也不用为了学到一点东西,而成日里看胡琴的脸色过活了。 杏儿这边正撇着嘴,忽听一声尖利的喝声响了起来。 “在外头干什么,还不进来给我打扫干净!” 杏儿缩了缩脖子,苦着脸向茶房走了过去,纵然有了心理准备,但看到里头一片狼藉,茶罐、花瓶,茶具等碎了一地的情形,不由头皮发麻。 啧,这些都是上好的东西,真是暴敛天物…… 她头也不敢抬一,弯身往灰斗里捡拾着这些无辜受害的残骸,动作小心翼翼地,唯恐哪里不周惹到一旁坐着的胡琴。 胡琴铁青着一张脸,不知是气还是累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她真的是小瞧了那个臭丫头! 才刚来,竟然就想骑到她头上去? 她在徐家茶庄里这么多年,何时受过这等屈辱,被人上门来强抢茶青!到了最后竟然还被罚了月钱! 她不过是想守住本来就属于她的东西,她有什么错儿? 说来说去,都是这个横空杀出来的叶落银,若不是她,又怎么会发生这些事情—— 这个仇,她胡琴记住了! 可不要怪她欺负小辈,这是那臭丫头不识抬举,主动挑衅的! 胡琴绞着手中的丝帕,神情愤恨。 “阿嚏!” 正在打扫着自个儿茶院的落银,忽然就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然而她此刻又怎么能想象的到,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已经与人“结了仇”…… 眼见日头渐渐西沉,落银看了眼滴漏,是已经到了放工的点儿。 因为今日的茶青送来的晚,故晾晒的也晚了,不然晌午晒好,是可以午就完成炒茶的。可这一耽误,便耽误了足足半日。 而且这茶青又不能过夜,否则这闷热的天气,捂上一夜只怕就可以直接制成黄茶了…… 落银走到窗边,抓了一把金奉天的茶青,揉了一揉,发现软度和湿度都刚刚好,正是锅的好时候。 落银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加个班”。 不然这一锅茶到时候废了,她可承担不起。 左右天色还算亮,迟个一个时辰回去也无妨。 117:结仇 118:疑心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18:疑心 而且这也没几两茶,一锅便能搞定了。 于是她将晾晒好的茶青收了回来,又着手去点了炭火。 因为是第一次用,怕到时候火候控制的不对,她先是往锅里加了一勺水,用以试温。 这可是个很费时间的活儿,待她将三口锅都点燃,并将火候各自控制好之后,已是累了一头的汗。 落银就着衣袖擦了一擦汗,将水舀了出来之后,待锅烘干没有一滴水,才将茶青放了进去。 因为这个时空里还不是用的炒茶技艺,故这里也没有备上炒茶帚,她便拿手慢慢地翻炒着,一边琢磨着改明儿制个炒茶帚带过来。 此时四周静谧,空气中只有她手掌上翻动将茶叶带出的沙沙声响。 落银忽然就想起了,她第一次学炒茶的时候,家族旗茶园里的老奶奶就是这样示范给她看的。 说起来半点不夸张,那个老奶奶是唯一一个曾经把她当做孩子来看的人,教她炒茶的时候,总会口气带笑的跟她说一些关于茶叶的小典故。 不觉间,落银嘴角浮现了一抹温和的笑容,乃是发自内心的模样。 …… 待茶炒出了锅之后,落银又想起了徐折清今早交待她的那句话,说是这茶性寒,稍干为上,她抓了把刚揉捻好的茶叶,是还有些欠缺,这茶看似比寻常的茶叶湿度差不了多少,但在锅中水分蒸发的却是极慢。 可炒制的时间却是不适宜延长的,只能而后再多在熏笼着多烤一些时辰。 这一点是锅之前落银没有料到的。眼便发了愁。 要再加以熏烤,今日定是来不及了。要守着它烤好,只怕至少也等到半夜,若在家中还没什么,但这里是茶庄,那么晚回去月娘他们定是要担心死的。 可若是在茶篮中捂上一夜。未散去的水分会使茶性发生变化,到时候定制不成绿茶了。 落银皱眉思衬了片刻,想出了一个好办法来——不如将茶带回家烤制好了,反正家中也有专门的茶房,熏笼烤炉也是齐全的。 今夜将茶烤好,明日来上工的时候再拿过来好了。 有了这个主意,落银当即也再不做犹豫,找来了一块干净的蒙茶巾。将茶叶倒进去包好。 将各处的窗子逐一合上,最后又检查了一遍炭火的风门儿可有关好。 确定一切没有问题之后,落银才一手抱着包着金奉天的茶巾,一手将门锁好。 各个一等制茶师的茶院中,院子的大门虽是由门房待人走完之后逐一检查并落锁,但茶房这种重要的地方,钥匙却是由茶师自己保留的。 这个时候,外头的天色已经趋于沉暗。 院儿中也没有点灯。落银仅靠着模糊的景象出了茶院。 外头的各个甬道却是灯火通亮的,然而却已经没了什么人,应该都是放了工回家去了。 然而她前脚刚迈出茶院。却见右方一个甬道上行来了一位身着粉衣的少女,步子不紧不慢的。 落银心中大感疑惑——据她所知,这条路再往右乃是一方荷塘,那里仅有一座凉亭,像是供人来茶庄洽谈事宜闲坐的地方,这个时候。此人过去作何? 像是察觉到落银打量的目光一样,那女子抬起头来,却是一张娇俏的面孔。 只见她有礼地一福,唤了声:“叶师傅。” 落银对她认得自己没有太大意外,毕竟昨日茶庄里所有的人都见过她了,而且这茶院里只她一个人,不知道是她才奇了怪了。 落银讶异的是,她对自己恭谨的态度。 想也知道,这在茶庄里实在罕见的厉害。 既然她待自己态度如此,落银不禁也松了一松颜色,含笑道:“恩,这么晚了还不回去吗?” “这便准备回去了。”少女说话间朝着落银的方向走过来,含笑问道:“叶师傅头一日上工怎么也这个时辰还未回去?” 落银笑笑道:“手上有些没做完的活儿,耽误了些时辰。” 少女闻言露出恍然的神色来,望向落银的目光有几分崇敬,“叶师傅可真是恪尽职守,怪不得深得东家青睐呢,啊——” 只见她话说到一半,忽然脚一绊。 “小心!” 落银意识地就伸手去扶她,少女也巧就扑在了落银怀中,一只手扶住落银的手臂,才将将稳住了身形。 少女深深呼出了一口气,将身子站直余惊未了地拍着心口,边既感激又庆幸地看着落银,“我真是粗心大意,没小心脚……多谢叶师傅。” 落银瞧着她的模样,眼睛微微闪动着,继而,又不着痕迹地将她方才绊倒的地方扫了一眼,却发现是一片平坦。 哪里可以绊到人? 她面上不漏痕迹地一笑,道:“此处点着灯,地上又是平平坦坦的,你竟也能绊到,那待会儿出了庄子只怕更不好走,不如点盏灯回去的好。” 少女微微一怔,随即撇去眼中的异色,笑着点头道:“多谢叶师傅好心提醒……” 落银微一颔首,不再同她多说其它,“那我便先走了。” “叶师傅好走。”少女垂首恭送。 直到落银的身影消失,少女才松开紧紧攥着的右手,她放到眼前摊开一看,眼中闪过莫大的震惊。 金亮的干叶在身旁两台石灯的照耀可以看到叶边朝中间卷起,通身闪着耀眼的光芒。 这是金奉天啊…… 别人或许不认得,但她却是亲眼见过太多次了。 可这叶落银……怎么会如此大胆! 但对于她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继而,少女眼中便闪过一抹激动和厉色。 落银回到家的时候,远远地便瞧见自家门前灯,站着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 正是月娘和虫虫。 “姐姐回来啦!” 小孩子眼力倒是真的好,见到远远走来的落银,欢声叫道,挣开了月娘的手,朝着落银跑了过来。 后头便传来月娘紧张地声音,提醒着他道:“嗳,你慢些!小心着脚!” 虫虫却是一鼓作气跑到落银跟前,仰着一张稚嫩的小脸,黑亮的眼睛里似乎有些埋怨,撅着小嘴巴道:“姐姐,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啊?” 落银微微弯起嘴角,牵起虫虫递过来的软乎乎的小手,边扯着他往回走边道:“怎么啦,想姐姐了?” “嗯……”虫虫点点头,又道:“你不回来,娘都不许我吃饭,我可饿了……但是还要等你。” 落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好啦,待会儿回去洗了手咱们就吃饭,好不好?” “好!婶婶今天做了小鱼丸呢!” 月娘朝着姐弟二人走来,看向落银说道:“今日你第一日上工,可是累坏了吧?我和你婶子做了些你爱吃的菜,都在锅里热着呢,快进去吧!” 中午那位名叫颜安的茶师帮她送来的饭菜,落银没吃几口,一整日来的确是饿的慌,听到月娘这么说,顿时觉得更饿了。 三人关上了大门,边朝饭厅走去,落银边问道:“我爹和南风回来了没有?” 月娘摇了头,“午回来了一趟,说是要去顺安寺运送一尊贵重的佛像,因为是临时接的单子,镖局里没什么人,便让你爹和南风还有几个趟子手去了,说是夜里山不安全,便让在寺里住上一宿,明日一早再赶回来。” 落银了然地点了点头,顺安寺半个月前她跟月娘还有李方氏去了一趟,是给叶六郎和南风求平安符去了,他们走镖在外难免会有风险,藉此想求个心安。 顺安寺在城外一百里开外的地方,近是不近,但因传闻说很灵验故香火十分旺盛。 这不,又有人塑了价格不菲的佛像送上山去了,想必是求了什么得了准儿。 见落银回来,李方氏忙去了厨房,将在锅灶里保着温的饭菜给端了出来。 五菜一汤,的确是挺丰盛的,且大多都是落银爱吃的。 落银看着便是食指大动,先是给虫虫夹了个鱼丸,又催着月娘和李方氏动筷,自己才又开始夹菜。 吃了个九成饱,落银才搁了筷子,满足地道:“二娘跟婶子的厨艺可是又见长了。” 李方氏和月娘就笑了笑,推开她想要一起帮着收拾的手,道:“你别跟着忙活了,给你备好了热汤,快去洗一洗早些睡了吧,明日一早可还要上工呢。” “就是,这些交给我跟你二娘做就成了。”李方氏也催着她去沐浴休息。 想起还要烘茶的事情,落银便也不坚持了,跟月娘李方氏二人还要虫虫道了晚安,便沐浴去了。 这天儿已经有些热了,故她也没泡多大会儿,将身上的细尘和疲惫洗了去,便擦干了身子换上了舒适的中衣,将头发略微擦拭了一番找了根丝带松松地系在脑后,就朝着茶房去了。 这茶房为了方便她使用,就设在她的院子里。 金奉天聚水力较强,这次熏烤足足花了两个多时辰,才达到了落银理想中的干度。 虽然费时费力,但好在结果是很理想的。 这金奉天,果真是与众不同。 落银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又起身将足烘过的干叶放到通风处,散开来平摊着放好。 一切就绪之后,她才将灯吹熄,从茶房里走了出来。 差不多已经到了正子时了。 118:疑心 119+120:进去搜吧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19+120:进去搜吧 两章并为一章发了,大家就不要等第三更了~ ※※※※※※ 落银草草地洗了把脸,便上了牀去,将头搁在枕上,捶了捶有些酸疼的腰。 窗外时不时地响起一阵窸窣的虫鸣声。 没多大会儿,落银便沉沉睡了过去。 这个时候她又怎么能料想的到,明日到了茶庄,是还有一出不小的闹剧等着她‘参与’进去。 ※※※※※※ 月娘大许是见昨晚落银吃的较多,估摸着应是茶庄里备的饭菜不合她胃口,今日落银临走前,她便硬是塞了一个三层的食盒给落银带上。 “这里有些开胃的酱菜,还有些你爱吃的小点心,饿了便拿出来吃一些。”月娘叮嘱着。 落银乖乖地应。 她今日起来的较早,故到了茶庄的时候,庄子里还没几个人走动,只小道上有几位正在洒扫的人。 这些人见了她,多是抬头看一眼,然后便若无其事地低头去继续扫地,视她如空气一般。 落银见怪不怪,没有搁在心上。 若是他们对她大献殷勤,上前行礼问安那才见鬼了,譬如昨天晚上遇到的那个少女,便是浑身上都是疑点。 昨晚将她的长相记了来,落银心里便有了计较,想着日后再见,多少要防备此人一些。 到了茶院,见院子的大门已经洞开着。 晚上有人负责落锁,天不亮则有人过来将门打开。以免耽误茶师们上工的时辰,倒是十分妥帖的。 走到外间。将手中的食盒放,落银这才掏出钥匙将茶房的门打开了来。 头一件事儿,便是将金奉天取出来,摊在茶台上。 虽然夜里吹晾过了,但夜里毕竟是潮气重。还是再晾上半天再拨梗、覆火,比较稳妥。 这可是御茶,她不敢抱有一丝侥幸和马虎的心态。 因为她不受待见的缘故,院中一没个茶徒,二也没人过来洒扫,故打扫院子的事儿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先是将院中轻洒了一番,后又寻来了扫帚。 院子不小,刚扫到一半儿的时候。就听得一阵脚步声传来,听越来越清晰的声音,像是朝她这里过来的。 金奉天还没到出茶的时候,据她所知期限是三天,且还是根据天气是否具备晒茶的条件来的,但除此之外,她真的想不出来她这院子里还会有什么原因能招人一大早来此。 事实证明,这群人的确是朝西攀院来的。 看清来人。落银不由地愣住了。 徐折清走在最前头,柳共喜紧跟在其后,白芷和胡琴也来了。后头还呼啦啦地跟着一二十位茶徒和茶奴们。 落银的眼光首先就落在了胡琴的身上,她此前并未见过胡琴,但见她和白芷齐肩而立,且衣着华贵,神色倨傲,便猜到了其身份。 更值得注意的是。她看向自己的眼神满是憎恶之色。 这固然是让落银费解,可眼前这‘浩荡的阵势’却令她没时间去深究这一点。 出了什么事情吗这是? 但见他们一个个的脸色,要么是鄙夷,要么是气愤,更多是却是坐看好戏。 仅只有徐折清和白芷的脸色还算好一些,似乎是带着印证的心态而来的。 印证,印证什么呢? 落银心越发的不解,将扫帚搁在一旁,上前去跟徐折清见礼。 在这里,她的身份仅仅处于东家的面,其他的人她见面无需行礼。 礼毕,她拿询问地眼神看向徐折清,却没有开口发问。 徐折清对她微微摇了摇头,像是在传达:放心,没什么事情。 落银心中的疑惑更大了——徐折清认为没什么事情,但为什么还要亲自前来,莫不是是出了他不得不亲自过来解决或证实的事情吗? 不待徐折清开口发话,胡琴便等不及了,上前一步看向落银,一副兴师问罪的口气,道:“昨晚有人声称看到叶师傅偷取了金奉天,东家特意过来印证是否属实。” 落银眼皮一跳,继而皱眉。 举目一望,果然在后头的人群里找到了昨晚那位在她面前佯装绊倒的少女。 真是没辜负她一片疑心。 胡琴见她脸色有异,更确定了心中的想法,冷笑了一记,道:“叶师傅年纪小,又是初来徐家茶庄,许多规矩怕是不懂得的——那叶师傅也一定不知道,监守自盗这种事情若被查出来,可是要逐出茶庄去的。” 而且有了这个恶名,哪家像样儿的茶庄都不会再雇用此人。 胡琴明显是有意摊开来说,以防待会儿徐折清草草了结此事。 她就是想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东西滚出茶庄去,再也不要碍她的眼。 “你这话言之过早了,毕竟还没有证据证明叶师傅真的有偷取茶叶。”白芷定声说道,看了胡琴一眼。 “要证据还不简单吗?昨个儿送来的金奉天茶青,看看还剩多少不就清楚了?柳管事,进去搜吧。”胡琴的声音带着嘲弄。 似乎已经认定了在茶房里搜不出茶叶来,就算有,也定是缺斤少两的厉害。 后头也是乱哄哄的一团,细声讨论着。 柳共喜不似她这般,他跟落银总归没有仇怨,而且眼徐折清还在这里,轮不到胡琴她来颐指气使。 而且他可没忘,昨日里两扫帚打在身上的疼。 于是,他假意没听到胡琴的话一样,看也不带看她一眼的,径直走到徐折清身边,恭谨地问道:“东家。您看此事——” 胡琴见他如此,不由暗暗拧紧了手中的锦帕。 什么东西! 徐折清从来到西攀院。还没有开口说过一个字,让人摸不清态度如何。 适时但听柳共喜询问他的意见,他才开口说话,却不是发号施令,而是问向落银:“这件事情。是否属实?” 胡琴见状,气的一口气儿险些没咽去——这还有什么好问的,问谁谁会承认?进去搜便是了! 徐折清果然待这丫头不寻常,想就是因为这个,才如此没商量的就夺了她制金奉天的资格! 可昨晚却是有人亲眼见她将茶叶带了出去,绝对做不得假,待会儿看她怎么给自己辩解?若是不让搜,更是坐实了她心虚。 在众人各异的目光。却不料落银清淡地道:“东家尽管让人进去看吧,昨日送来的茶青已经初步制成,烦劳按照茶青跟干茶之间的重量变化来检查茶叶是否短缺。” 众人都为她这种丝毫不惧的淡定感到诧异。 但凡有点头脑的,必是意识到了其中只怕没有那么简单,若她叶落银当真私拿了茶叶,又岂能如何不为所动? 该不是其中有什么误会吧? 毕竟她刚来茶庄上工,坐的位置又是顶好儿的,换做常人。怎会做这种没有远见的蠢事? 看着落银完全没有丝毫变动的脸色,胡琴也生出了那么一丝不确定来。 可是那片金奉天她是今早亲眼看到了的,量那个丫头也不敢拿这种事情哄骗自己…… 想到此处。她不由拿质问的眼神看向杏儿。 果然,昨晚‘路过’西攀院的人便是杏儿,绝非是偶然经过,而是受了胡琴的授意,来监视落银有无异常,不料第一晚。便让她抓到了这么大一个把柄。 只见杏儿重重地点头。 她是亲眼看到了的,亲眼看到叶落银将茶叶带出了茶庄去的。 绝对不会有错! 胡琴见她神色肯定,一时间底气便足了起来,说不准这叶落银就是有意佯装镇定,企图用以蒙骗众人也未可知。 于是她走上前来,同徐折清讲说道:“东家,既然叶师傅也同意可以让人进去查看,那不如咱们就共同进去瞧瞧?” 落银看了一眼徐折清的脸色,侧身让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徐折清便抬手示意柳共喜带人进去查看,自己则是没有动作。 柳共喜会意,朝着房门大开着的茶房走去。 胡琴像是生怕他会包庇落银一般,紧忙跟了进去,亦有几个茶徒也上了前去。 最后唯有白芷带着她院中的茶徒站在原地,朝落银微微颔首一笑,像是既信她没有私拿茶叶,更对她临危不乱的做法感到赞赏一般。 落银对她本就有几分好感,眼见在这种情况,她同自己不相干却能如此信任,不由地回以一笑。 徐折清之所以没有跟着他们一起进去,大抵也是出于信任吧,亦或是算不得信任,只是对她的了解罢了,知道她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不管出于什么,当你在备受众人质疑的时候,有人愿意站在你这边,甚至是保持中立,都是很难得的了。 没过多大会儿,就见柳共喜陪着一脸笑,搓着手,率先从茶房走了出来。 “回东家,由叶师傅掌制的金奉天,方才经过秤量,是一丝都没有短缺的……”说着,他又转头一脸羞惭地对落银一施礼,道:“得罪之处,还请叶师傅见谅。” 落银微微一笑,“柳管事言重了,你只不过是按照规矩来办事罢了,何来的得罪。” 柳共喜闻言心底蓦然一松,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他忽然明白了为何东家会被这个年纪轻轻的茶师有种莫名的器重。 开始他认为她好欺负,却是有眼无珠了。 人家只是懂礼数,敬重他是个管事的罢了…… 胡琴比于她,差别高低立见了。 正因为柳共喜够世故,才能有如此领会。 胡琴的脸色相比之就比较精彩了,尴尬,愤恨。不甘和羞愤交织在了一起,这件事情是她一大早地让人找来了柳共喜。又有意闹大,故又请来了东家,还有这些人们,岂料全扑了个空! 这让她怎么得了台…… 此刻最怕的则是杏儿了,这事是她告诉胡琴的。现在她让胡琴丢了这么大一个人,结果她已经不敢想了…… 小姑娘虽然平素跟着胡琴后头养就了一副刁钻跋扈的性子,但总归年纪小,眼胡琴还没发飙,她已经吓得开始走不动路了。 “这么一大早胡师傅便空穴来风,凭空诬陷叶师傅私拿茶叶,情况实属恶劣。”徐折清转脸看向柳共喜道:“柳管事可按照徐家茶庄相关规矩给予处罚。” 这……连句给人家台阶的话都没有,就直接交待柳共喜按规矩办事了! 空穴来风。凭空诬陷,这俩词用得可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人留。 在场的人,多多少少的,都感觉得到——东家好像生气了。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在茶庄里,东家虽说向来赏罚分明,但却没有用过这么直白贬义的词语。 就连是柳共喜都是一愣之后才应了句“是。”,胡琴这种行为本来可以说大是大。说小便小的,是也能用一句‘她误会了’来解决,可徐折清一发话。意义则是完全不一样了—— “扰乱茶庄正常秩序,无故诬陷他人。视情节严重,可扣除一到三个月的月钱,再加以……挂名处置。”柳共喜说到最后,声音放低了一些。 在场众人闻言倏然安静了来。 胡琴不由地瞪大了双目,不可置信地看向徐折清。 却见。他点了头,淡淡地道:“那便按照规矩处理,以儆效尤。避免此后再次出现这种情况。” 胡琴觉得眼前猛然一黑,脚一软险些气昏了过去。 扣除月钱,加上昨日受到扣除月钱的处罚,她几个月可谓是白做了。最严重的是,挂名处置……便是每个月茶庄里表现优等和犯过大错的人会被记名上去,足足要挂上一个月,足足要被人耻笑一个月! 她可是堂堂的一等制茶师,怎能丢起这个人! 落银初来,是不知者挂名处置具体怎么个执行法儿,但见胡琴如此反应,便知这处罚当是不轻。 一个茶师,特别是有名的茶师,最重要的莫过于名声了。 可若非胡琴没搞清事情状况就这么急着带人过来看她出丑,是也不会得此处置。 这样不懂得收敛,争强好胜,丝毫没有容人之心的一个人,如果不是凭借独门的紫笋茶方技,想坐上这个位置根本没有可能。 “胡师傅可有异议?” 无视着胡琴色若死灰的面孔,徐折清开口问道。 胡琴气极反笑,是真的也笑出了一声来。 她难道还有提意见的权利吗? “此事我亦是听我手的茶徒提起,是我管教不严了,我本身也不该没查清事实便去叨扰东家。”胡琴暗暗咬了咬牙,冷笑道:“对此处罚,我没有任何异议!” 面对着众人投放过来的目光,杏儿噤若寒蝉地低垂着头,不敢动弹。 她怎么也没想到,胡琴的处罚已经定来,她竟然还将过错儿全部推到自己身上来,好像整件事情都是她在有意误导胡琴来叶落银这里寻事一般…… 虽然事情真的是她说出来的,但她完全是听从了胡琴的命令来监视叶落银的啊。 几人心思反复间,却又听落银忽然站了出来,口气带着歉意地道:“方才让诸位进去搜也是想然后诸位图个安心,昨个儿我确实将这茶叶给带回去了,因为昨日茶青送来的晚,若不连夜赶制定会坏掉。此事的确也是我考虑不周——” 众人闻听愕然,一来愕然这事实,二来愕然落银会主动说出来,如果她不说,是也没有人会知道,胡琴的罚更是逃不掉的。 又听她说道:“想必胡师傅也是误会了,才会让东家和柳管事来此,此事本就是一场误会,还请东家收回对胡师傅的处罚。” 众茶徒们面面相觑。 徐折清沉吟了片刻。 “茶庄里的一等制茶师,是有权力将茶带回去赶制的……只要没有缺斤少两,就不违反茶庄规定。”柳共喜似有意跟胡琴作对一样。在一旁提醒着。 因为大茶师一般都有自己独门的密技,有的不方便在茶庄里进行制茶的。是完全可以带出去。 这就是作为一个大茶师的优越。 “我——”胡琴脸色涨的通红,一时间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也罢,既然是误会一场,那挂名处置便算了,但还望胡师傅次先搞清事情再来报。以免造成不好的影响。”徐折清发话道。 柳共喜有些不甘心…… “多谢东家……”胡琴咬牙道了句,行了个退礼,便挥袖离去了。 离去时,还不忘狠狠瞪了落银一眼。 “……”落银觉得极无语。 杏儿鼓起勇气一抬头,却见胡琴立在垂花拱门出回过头来死死的瞪着她,示意她跟过去。 杏儿通身一阵颤抖,只得咬紧了唇亦步亦趋地跟了过去,一时间对胡琴。既是恨得牙痒痒,又是怕的要死。 “都各自回去做活罢。”徐折清对一干茶徒和茶奴说道。 众人纷纷施礼告退。 走到院门外儿,才各自长舒一口气。 “你们看见没……胡师傅气成什么样儿了?” “不过倒也挺解气的,你们难道不觉得吗?” “解气什么啊,你傻不傻?她一不高兴,到时候还不是来拿我们撒气吗?” “哎……” “说来说去都怪这个叶落银,若不是她横空出现,又抢了胡师傅的金奉天制茶权。胡师傅也不至于这般针对她啊!还假惺惺地替胡师傅求情,装什么好人!” “就是!” 若是落银听到他们这番对话,大概是要给他们的神逻辑给跪了。 事实证明。当别人看你不顺眼的时候,你连呼吸都是错的,都是罪该万死的。 此刻徐折清和落银,还有柳共喜三人正站在院中沉默着。 徐折清抬眼看向落银。 只见她却也根本没有委屈的模样,从始至终只说让按照规矩办事,包括到最后他有意替她出气对胡琴处于重罚。他都没有在她脸上看到什么起伏,反而……还开口替胡琴求了情。 难道她感觉不到,胡琴是在针对她吗?他之所以要罚她,也是有意敲打一番。 而落银这个当事人却从始至终,就像是个局外人一样,好像大家闹了半天都不干她的事情一般。 这样处事沉静的人,最适合重用。徐折清心里明白的很,换做往常他定也是赞赏有加的,可今日,他看在眼中却是格外的不舒服。 甚至他也不明白自己在不舒服什么,只是心口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一般,虽然不重,却让人呼吸困难。 “东家还有何事交待于我?”落银站了半晌实在有些腿疼,见徐折清站着不说话,干脆主动问了出口。 徐折清张口欲安慰她一句,却又意识到她并未将此事放到心上,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余光瞥见她脚旁的扫帚,才想起他们刚来的时候她是正在扫地的,一时间,不由地皱眉问道:“你院中连个茶徒也没有吗?洒扫这种事宜也需得你一个茶师来动手?” 柳共喜闻言立马在心里叫苦不迭,方才他就意识到该给落银安排个茶徒了,寻思着回头就去办的,就怕徐折清这个时候问起来。 于是,他赶在落银前头开口,解释着道:“东家,这件事情是我的过失,因为茶庄里这两日事忙,我竟将给叶师傅配茶徒一事给忘却了……我这便去办!这便去办!” 其实不是忘了,而是此前他根本没将落银放在心上,是觉得拖一拖也没什么。 柳共喜略有些忐忑的垂着头。 徐折清闻听稍顿片刻,只道:“今日务必将此事安排妥当。” 柳共喜忙不迭点头,领命去了。 “次若是他们哪里再有不周之处,你尽管跟我提。”徐折清望着少言的落银,说道。 落银点头应来。 徐折清见她如此,心里那种莫名的情绪越发的深重起来,站了有一会儿,才温声说道:“起初没有同你商榷便擅作主张将你置于那种境地,的确是我思虑不周。日后……不会了。” 这是道歉的话? 落银有些惊诧地抬起头来看着他,只见他温澈如远山的眉目之间却是有着歉意的。 她不由地笑了,摇着头道:“徐大哥你不必如此,我此前也说过了,我对你的做法并无异议,只是我自身不想如此过活罢了。” 语毕,她又补充了一句:“徐大哥真的不必因此介怀。” 当时却是些失望的成分在里面的,但后来沉淀来想一想,是很能理解他这种行为的,毕竟上辈子的自己便是这样一位商人。 119+120:进去搜吧 121:我愿意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21:我愿意 不同的是,这辈子她想将命运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罢了。 当时对徐折清仅有的几丝失望,大致也是出于此前对他牵扯了一些友情,觉得很不受尊重,但现这种感觉却是早已烟消云散。 徐折清见她表情不似作假,一时间心绪有些繁杂,一来他明白落银是真的不介意了,二来他也明白她对自己的态度只怕真的很难回到起初那种真实的模样了。 只是事到如今,他明白的太晚了,这些缺失,他只想着日后能在其它的方面弥补回来。 想起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便也不再这里耽搁,“那你专心上工,其余的事情不必理会。我就先回去了——” “嗯,我知道。徐大哥慢走。” 落银目送着他的背影离开视线。 静立了片刻,才转身回了茶房。 此刻柳共喜正在‘共茶院’中为落银挑选着茶徒。 共茶院正是徐家茶庄最大的几座茶院的总称,是所有的二等制茶师,和茶徒们平日做工的地方。 也是徐家茶庄主要的茶叶原产处。 光是二等制茶师便有上百位,茶徒更有数百名,这些茶徒无不是削尖了脑袋想往一等制茶师的茶院里钻的。 因为徐家茶庄每三年有一次茶院比试,茶奴只要通过考核便能晋升为茶徒,然而茶徒升为二等制茶师却是很严苛的,但只要能学到一些一等制茶师的皮毛,就算是赢在起跑线上了。每三年一次的茶院比试,也会备受关注。 有个一等制茶师做师傅指点一番。几乎是能稳升二等制茶师的,此后再不必做个唯唯诺诺的茶徒跟在制茶师后头跑腿儿了。 可柳共喜往这一站,说出他是来为一等制茶师叶师傅来挑选茶徒的,问有没有人站出来自荐,却发现。几乎所有的茶徒都不着痕迹地后退了几步…… 柳共喜眼角不禁一抽。 现在大家都知道新来的这位茶师不仅年纪小受人排挤,更是两次开罪了胡琴,能不能在茶庄里待去还未可知,跟在她后头,想也知道会一起受人排挤的。 没人想成为众矢之的。 “咳,叶师傅虽然初来茶庄,但却深受器重,你们在她身后做茶徒。日后定能学到许多东西,受益良多。”柳共喜开始了一番劝导。 可谁又会去信呢。 先别说日后了,就说现在,她一个势单力薄的小姑娘,能护得住什么?只怕自顾不暇,哪里还有时间去管身后的茶徒。 不去,宁愿在二等制茶师身后零零散散地累积些经验,也不要去西攀院做茶徒。 众人都打定了主意。 “可有人愿意前往西攀院。拜在叶师傅门?”柳共喜再次开口朝着众人询问道。 面却是鸦雀无声。 至此,柳共喜面子上便真的有些挂不住了。 从来只见过他来挑选茶徒的,还没听说过茶徒来选要跟的茶师的。 “去是不去。也轮不到你们自己来做主。你们既然身为茶徒,就须得听从安排!”柳共喜声音严厉了许多,目光扫向面一干形形色色的茶徒们。 负责管理共茶院的是一位年纪较大的妇人,今年已过了五十高龄,因为人处事松弛有度,又是从茶奴一路晋升而来的。故很受倚重,且更重要的是,此人乃是徐朗之的胞姐,便是徐折清的亲姑姑,所以茶庄里上上,都要喊她一句徐姑姑。 徐姑姑见情况如此,走上前来,对着柳共喜略表歉意地道:“倒是老身管教不严,给柳管事添麻烦了,此事便交由老身来办吧。” 柳共喜与她素来井水不犯河水,加上她的身份便对其敬畏有加,此时听徐姑姑如此道来,即刻笑道:“姑姑言重,如此便麻烦姑姑代为挑选了。” 徐姑姑微一颔首,转身面向众人,面上略有厉色,“叶师傅既贵为一等制茶师,必得挑选共茶院中最优秀的茶徒拜入其门。秋萍、玉凤,你二人前年便从茶奴升为了茶徒,在共茶院表现也是出类拔萃,你二人看谁更合适进西攀院?” 被点名的两个女子,亦步亦趋地站了出来,面色都很惊惶。 “回……姑姑,我觉得秋萍姐比较适合,这么好的机会就让给秋萍姐吧。”齐玉凤‘谦让’道。 罗秋萍闻言暗暗咬牙,明年便是到了茶院比试的时间,到时即使她升不了二等制茶师,但白芷门的茶徒月勤定是可以晋升的,她对白芷明里暗里大献殷勤,就是为了能当成她一任的徒弟。 那才是她的目标! 于是,她慌忙地推辞着,“不不不,我虽然比玉凤年长一些,但性子惯来有些浮躁,只怕入不了叶师傅的眼。还请姑姑安排玉凤进西攀院吧——” 齐玉凤和罗秋萍平日里可是出了名儿的好姐妹,一个被欺负,另一个必定出来帮腔,共茶院里的茶徒多数都以二人马首是瞻,许多学习的好机会也多是落在二人身上,眼却为了进不进西攀院的事情,如此不顾情面,可谓是患难见真情啊。 齐玉凤脸色一沉,转脸瞪了罗秋萍一眼,似乎在说:平日里我是怎么对你的? 罗秋萍却看也未去看她,又对着徐姑姑道:“秋萍实在不堪重任。” 齐玉凤哪甘落后,上前越过她一步,道:“姑姑,秋萍姐比我在茶庄待得时间久,为人又机灵,绝不是我所能相比的。” “你——”罗秋萍还从未听她这么夸赞过自己,但此刻听在耳中却是挠心十分,再也伪装不去,黑脸看向齐玉凤。 徐姑姑将二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忽然冷哼了一声,自浑身上散发出一种威压来,“你们都有理由说自己不适合,那你们倒是说说看,这共茶院里哪个有资格进西攀院!” 她这陡然变高的声音,让在场众人心里都是一提,特别是齐玉凤和罗秋萍,当即变色,慌忙垂首作缄默状,不敢再言语半句。 徐姑姑凛冽的目光定在二人身上,刚想开口发话,却听寂静的人群中传来一道细小怯懦的声音来。 “徐,徐姑姑……我,我愿意前往西攀院,拜入叶师傅门为徒。” 这句话像是在平静的湖面上扔了一块巨石,顿时使得场面喧闹起来,众人无不是抬头侧目看向说话之人。 只见是一道很不起眼的削弱身影,瘦瘦小小的,低垂着头看不清面容。 即刻有人暗笑起来。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整个共茶院里谁想欺负便欺负,谁想使唤便使唤的那个胆小鬼。 不光是茶师和茶徒可以欺负,甚至有的胆儿大些的茶奴也敢对她呼来喝去的。 甚至茶院里知道她名字的人都很少,都是胆小鬼短胆小鬼长的喊来喊去。 而现在她竟然主动开口说要去西攀院? 也是,她受排挤至此,到哪儿也都一个样儿,在这儿也跟待在西攀院那个众矢之地差不多多少吧。 区别不过是从一个火坑跳入另一个火坑而已——众人在心里暗笑着想道。 虽然平素众人都对她万分鄙夷看不起,但她如此,却是解决掉了一个大麻烦——只要徐姑姑能同意她去西攀院,他们可就“安全”了! 徐姑姑眼看着那道在众人打量的目光微微颤抖的细小身影,却是皱起了眉头。 齐玉凤忙道:“我觉得这位妹妹就很适合。人不仅老实规矩,平素做事更是认真负责,这一点,共茶院里的人都知道。” 那小姑娘的身形明显地颤抖了一——想是因为自从来了共茶院,还没有谁对她用过妹妹这个亲昵的称呼。 而齐玉凤之所以如此称呼她,却是实在不记得她叫什么名字。 随即便有许多人站出来附和,无不是夸赞其既细心又负责,任劳任怨,实在是前往西攀院的不二人选。 小姑娘显得更加惶恐了,一个劲儿地低垂着脑袋。 柳共喜平时无事也不会来共茶院,故对里头的茶徒谁优谁劣也不太知晓,但见众人都齐心协力地举荐这位小姑娘,且这姑娘又是自己提出来自愿前往西攀院,更是难得,一时间松了口气,是觉得可以好好地交差了。 若不是出于自愿,只怕将人送到西攀院,也不会好好地伺候西攀院的那位主子,到时候出了差池,东家还是得怪罪他识人不清。 于是,柳共喜笑着看向徐姑姑,道:“这小姑娘娴静少言,倒是很合叶师傅性子的。” 徐姑姑听他这么说,便打消了心中的三分疑虑。 共茶院里各人的秉性自然都瞒不过她的眼睛,谁有野心谁混日子,哪个服帖哪个难管她都清楚。 眼前这不起眼的小姑娘因性子太过懦弱,时常扮演众人的撒气筒,倒不是她不管,而是在这共茶院这个大染缸里,她帮不了她什么,说的残忍一点,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地方,你自己软弱就只有等着被人踩在脚。 这小姑娘平日里比人的苦功多,却懂得韬光养晦,是很难得的,只是这副性子若是不改掉,只怕日后也难成大器。 121:我愿意 122:身心受虐的徒弟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22:身心受虐的徒弟 感谢书友130808150825225(岚之鸾)投出的粉红票票,么么哒~ 既然是她自己的选择,那便依她去吧,日后如何,也是个人造化。 “既然你自荐前往西攀院,那便依你所愿。到了西攀院要好生伺候叶师傅,更要懂得尊重你未来的师长,随叶师傅专心修习制茶之法,争取早日晋升为茶师,也好不辜负你长久来的努力。”徐姑姑谆谆教导着。 小姑娘眼圈微微有些发红,却仍旧没有勇气抬头,应了一句:“我记了。”却也是低如蚊响。 听徐姑姑同意,余众人皆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当然,这共茶院里也不全是恃强凌弱之辈,个别平时里关照这小可怜儿的人,不禁为她的未来感到担忧。 可这些都不是他们所能控制决定的,便只能看着那道羸弱到风一吹便会倒的身影垂首跟着柳共喜出了共茶院。 “都各自回去做活吧。”徐姑姑见事情已毕,面无表情地对着众人吩咐道。 众人异口同声地应,三五成群地朝自己的岗位走去。 罗秋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真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真的要掉进火坑了呢。” 齐玉凤在旁边冷嗤了一声,送了她一记白眼,挽起身侧一位少女的手臂,显是对罗秋萍方才只顾自己,不惜将她往火坑里推的做法记恨上了。 罗秋萍气性也不小,至此算是认清了齐玉凤。怪笑了一声道:“别一个劲儿地怪别人如何,也不想想是谁先想害谁的。我平日里可真是瞎了眼了。竟没看清身边的人是个白眼狼。” 可是齐玉凤张口先将事情往她身上推的,她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 齐玉凤闻言撒开身边人的手臂,上前来凶神恶煞地道:“阴阳怪气儿你的说谁呢?别在这儿装什么清高的好人!你背地里做的那些破事儿别逼我在人前说出来!” “我就是说你怎么了?有脸恩将仇报、捅人刀子还不许我说了?” 其实,二人相互之间对对方已经是成见颇多了,只不过借着今日的事情彻底爆发出来了而已。 三言两语。便都被激怒的面红耳赤,也顾不得周围围上来看笑话的人。 “有什么好吵的,手上的活儿都做完了是吗?”一道清越的男声传了过来,围观的众人纷纷散去。 “颜茶师,你来的正好,齐玉凤她出言辱骂于我!”罗秋萍赶在前头告状道。 “明明是你先想对我动手的!” “够了!都回去上工,否则休怪我将此事告知徐姑姑,每人记你们一次大过。”颜安完全不想理会二人的恩怨。若非是怕耽误了活计,这种事情他是从不过问的。 见他口气强硬,齐玉凤二人自觉地噤了声。 虽说颜安平素脾性甚佳,为人很好说话,但却同时也是一个很死板的人,为了规矩常常什么都不顾,只怕她们再多说一句,他便真的会告到徐姑姑那里去。 “还不快回去?”见二人杵着不动。颜安再次出声强调。 齐玉凤和罗秋萍狠狠地互瞪了一眼,转身分道而去。 颜安无奈地皱眉摇头。 茶庄里本来好好的气氛,就是被这些不安生的人给搅的乌烟瘴气了。 …… 再说柳共喜此刻正领着那位小姑娘朝落银的西攀院而去。交待了不少需要注意的规矩。 小姑娘只是一个劲儿地耷拉着脑袋,时不时地“嗯”上一声,胆小的厉害。 柳共喜无奈地看着她,道:“能进一等制茶师的院子里学习,乃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你可得好好珍惜这个机会。以后要学着机灵一些,知道吗?” “嗯……” 又是嗯,又是嗯! 柳共喜险些气的吐血,这一路上就没听她说过第二个字来。 “你这样……哎,也罢了。”柳共喜话到嘴边还是没有说出口,毕竟跟她说了也是白说。 看她自己的造化吧。 二人此时刚巧路过胡琴的南拂院,柳共喜习惯性地往院子里瞅了一眼,却忽然听得一声惨叫声传了出来,凄厉非常。 小姑娘吓的一抖,蓦然抬起头来看向柳共喜,一双因消瘦显得格外大的眼睛里满是惊恐之色。 柳共喜干笑了两声,道:“没事,只是胡师傅在教训底的人罢了。” 小姑娘仍旧惶恐不已,定在原地不敢动了。 她到了西攀院,会不会也…… “师傅,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杏儿哭喊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院内传出来。 纵然是柳共喜,也心生了几分不忍,可这事儿不归他管,大茶师院子里的茶徒,只要不闹出人命,可以说是任凭茶师处置的。 “快走吧,叶师傅该等急了。”柳共喜看向伫足的瘦小人儿,催促着道。 她却是举步不前。 柳共喜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露出一个还算慈祥地笑来,安慰道:“你且放心,叶师傅她不似胡师傅这般……” 话到一半,忽然也意识到自己也只是对落银有一个初步的认识,现在说她是不是这样的人实在还言之过早,便挥着手道:“走吧,放心好了。” 小姑娘这才亦步亦趋地跟了过去,脚上跟绑着千斤重的沉铁一般。 柳共喜将人送到西攀院,又在中间简要地进行了一番类似废话的介绍,客套几句之后,便离了西攀院而去。 落银适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听得这道同龄人特有的少女声调,小姑娘心里微微不那么怕了,却还是怯怯地答道:“我叫拾香……” 除了进徐家茶庄那一日。再没人问过她的名字了,庄里知道她名字的人可以说都是屈指可数的。 “是个很好的名字。”落银带着笑意说道:“我叫落银。你叫拾香,倒是挺相称的。” 拾香闻言不可置信地抬起了头来,像是受宠若惊的模样。 面前这个浅笑盈盈的女子,可是徐家茶庄的一等制茶师,而她只是一个身份卑微的茶徒罢了。她竟然说自己的名字……同她很相称吗? 她跟她怎么可以相提并论呢…… 她这抬起头的间隙,落银才看清了她的面容,平平无奇的脸上有着不少斑斑点点,大致是因营养不良的缘故皮肤完全没有少女该有的亮泽和粉嫩,反而是一种发黄的粗糙,嘴唇有些干裂而起的皮屑,但一双眼睛却很黑很亮。 很清澈的一双眼睛。 透过这双眼睛,似乎一眼便能看进她心里去。 落银一时间微微有些触动。前世今生她识人无数,却不曾见过这样一尘不染的眼睛,似乎饱受了许多的苦难却仍然对这个世间抱有莫大的信任和希冀。 见她表情,落银露出一个笑容来,道:“你既来了西攀院,日后我便是你的师傅了,有什么事情尽管跟我说。” 拾香呆愣了很久,都没有从眼前这温山软水般的笑容里回过神来。 刚才在路上她设想了很多。却如何也不敢想这位叶师傅会对用这种口气同她说话…… “另外,我喜欢做事利落勤快的人,不聪明没关系。但必须要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能做得到吗?”落银笑意微微收敛了一些,问道。 拾香闻言这才蓦然回神,忙不迭地点着头道:“拾香明白……我一定会好好听从叶师傅的话……” “还喊我叶师傅吗?”落银含笑望着她。 拾香滞了一滞,好大会儿才垂首道:“师,师傅……” 其实按照徐家茶庄里的规矩。新徒进茶院拜师是须得叩首敬茶才算正式的流程,只是柳共喜忘了提,落银又不知道,故她直接朝着拾香吩咐道:“我在赶制一批茶,你随我进来拨梗。” 拾香垂首道了句是,跟着落银进了茶房。 打量着里边的陈设,她几乎是目不转睛了。 这样精致的工具,是只有一等制茶师才配拥有的。 落银将晾晒过后的金奉天收入茶盘中,放到桌案,道:“就是将这些杂叶和干梗给挑拣出来,你该是做过的吧?” 拾香点着头,走近了见落银正在挑拣,忙道:“师傅,我来做便可以了……” 落银微微一笑,也不坚持,在一侧看着她挑拣着。 却是有些意外了——这小姑娘看着怯懦的离谱,但做起活儿来却是眼疾手快,丝毫不磨蹭,且好像一有了事情做,便忘记了去害怕什么了,就连脸上的神色都变得趋于正常。 起初见到金奉天那一瞬间的惊艳也很快被控制住,既没有惊呼更没有任何失态。 很好。 很有天分。 一个茶师该有的定性和素质,她基本上是全部满足的,而且更难得的是,她身上深藏的这些闪光点像是与生俱来的,而非后天刻意的养成。 落银对这个一看便是身心受虐过的徒弟感到十分满意。 应该是个很省心的人。 好好培养些时日,再对其性格进行一番引导,前途定也是无可限量的。 拾香将挑拣过后的干茶又顺了一遍,确定没有了任何杂物之后,才抬起头来细声地询问道:“师傅,您看这样行吗?” 口气有些不确定,正是长期缺乏自信的表现。 “做的很好。”落银给予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122:身心受虐的徒弟 123:徐老爷要见她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23:徐老爷要见她 虽然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却也是最能渗入人心的。 拾香难掩激动,露出一个怯生生的笑来。 第一次被人这样肯定,说她做的很好…… 这个时候,她尚且还不知道,她为了想逃离共茶院而拼尽勇气说出的‘我愿意进西攀院,拜在叶师傅门为徒’这一句话,却是改变了她的一生。 …… 刚到午时,落银从茶房里出来,却不见了拾香的身影。 大茶师的院子里素来有着规定,茶师在制茶的时候,茶徒需守在外间不许偷学技艺。 这是很合情合理的,作为大茶师多是有着独门的制茶方法,在这个时空里,个人的方技无论大小都是很受保护的。 除非茶师有意传授,不然茶徒偷学是完全可以送官府论罪的。 所以刚才落银去茶房覆火的时候,拾香很自觉地去了外面守着。 正当落银纳闷这丫头去了哪里的时候,却见拾香回来了,手上还拖着个饭盘,三菜一汤很符合标准。 一抬头见落银站在门边儿,她即刻解释道:“师傅,我去厨房给您打饭去了……” 听着这生怕她怪罪的口气,落银不由地一笑,点头道:“端进来吧。” 拾香松了口气,将饭菜端至外间的小几上,躬身将筷子递给落银。 落银接过来坐,并道:“坐来一起吃吧?” 拾香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不住地摇头,“这。这万万不可,您是师傅。我为徒弟,没有同席共食的道理……待您吃完,我去厨房后堂用饭便可以了。” 这也算是落银听她说过最长、最利索的一句话了。 “何必那么麻烦,一个人吃饭怪无聊的,你陪我一起用吧。这饭打的这样多,我一个人也吃不掉。” 一等制茶师是专门开小灶做的饭,跟二等制茶师和茶徒还有茶奴们是不可相提并论的。 拾香闻言犹豫不决。 “不是说万事都要听从师傅的安排吗,怎么这么一件小事你都不听我的了?” “拾香……拾香不敢。” 落银口气硬了三分,道:“那便坐。” “……”拾香果然被震慑住,身体支配快于实际的意识,快速而僵硬地在落银对面坐了去。 落银将筷子递给她,自己则是从月娘让她带来的食盒里取出来了另一双。连带着月娘做的酱菜一道儿摆了上来,道:“这是我自家做的酱菜,你试试味道怎么样?” 拾香就跟没有意识的机器人一样,落银怎么说她便怎么做,让她尝那道菜她便尝一尝那道菜。 问她好不好吃,则是千篇一律的“好吃”。 实际上,她却是因为太过紧张而已经导致食不知味了。 落银将她的紧张和拘束看在眼里,既有些好笑又觉得有些无奈。 希望日后慢慢地可以看到她的改变和进步。 …… 因为炒茶比这个时空里落后的蒸茶方法简练的太多。故落银提前完成了金奉天的制茶事宜,三天的时间仅用了一天半。 午闲来无事,她问起了拾香的身世背景来。 却不料。原来拾香是个孤儿,三年前卖身葬父,被徐折清好心带进了徐家茶庄,现在同很多外地来的茶徒和茶师们一样,住在茶庄安排的群住宅子里。 落银听罢不由感慨,这小小的年纪却也是命运多舛。 她并非对所有的弱者都有同情之心。但对于生存在这种环境,仍旧保持着这样一颗不自暴自弃,不忿世嫉俗的心的拾香,却是打从心眼里觉得难得至极。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儿,当然,多半是以落银问一句她一句这种谈话模式进行着,不觉间,日头已经渐渐偏西。 约莫还有半个时辰就到了放工的时间,西攀院里却来了徐家的家仆。 说是徐老爷请落银过府一叙。 落银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位徐老爷是徐折清的父亲,徐家茶庄的当家人,不,前当家人。 据她所知,好像是因为这位徐老爷经营方法欠妥,外加心性浮躁,徐老太爷也就是徐折清的爷爷临终前都放心不将茶庄交给徐朗之,但也没办法因为只他这一个儿子,于是死前立遗言,交待等徐折清过了十六岁,便让徐朗之将茶庄事宜全权移交给徐折清。 不得不说,徐老太爷眼光真是毒辣狠准,事实证明,徐折清的确是比徐朗之更能挑起这个大梁来。 当然,落银听到的这些多是传言,有几分可信度她不敢保证。 被来人引着前往徐府的路上,落银猜测着徐朗之找她是为了什么事情。 现在徐家茶庄被徐折清打理的井井有条,蒸蒸日上,徐朗之则是在幕后偶尔“指点”一番,享着清福了,而她一个新来的茶师,同他好像确实扯不上什么干连吧? 不料,落银低估了徐朗之的一番向业之心,他虽然已经退位,但对茶庄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很上心,好吧,说白了就是多管闲事。 因为依照徐折清的能力,他这位虽有报复却无大才的父亲过多过问茶庄里的事情,九成都是只会给他添麻烦的。 不得不说,有这样一位父亲,还是挺让人忍不住想扶额叹息的。 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落银还是被徐府的气派给震惊到了。 高墙环护,重绿瓦相叠,院内甬道相接,山石点缀,过了前院入了重门过后,便有四方游廊,池水几带。 脚石子漫成甬路,落银抬眼望去,却见前方有着几株翠绿的芭蕉树,孔雀开屏似地。或因晒了一天日头的缘故,叶边儿微微卷起着。 芭蕉树后几块巨石相辅成假山,上头缠绕着嫩绿的藤蔓,累垂可爱,假山忽开一溪,不知是从何处引来,开沟宽成几尺许,溪水潺潺有音。 相比于前院宏伟守规的建筑,此处便显得独具匠心,很有风雅之气了。 落银却无暇再去欣赏路上的风景,一路上来几乎已经审美疲劳。 “叶师傅莫急,穿过前头那道儿门,便到老爷会客的花厅了。”引路的人似乎看出来她有些疲累了,出声说道。 落银“唔”了一声,示意自己知道了,随着他继续往前走去。 果然,过了一道洞开着的烘漆玄铁大门,探目往前看去,正前方便是挑高的门厅。 家仆刚想告知落银在此等候,他先进去通传一声儿,一转脸却见落银已经侧身站在了一旁,并没有就此举步入内的意思。 家仆略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竟是没瞧出来,这姑娘小小年纪又非出自名门,却如此的知晓礼数。 “叶师傅稍后,我进去通禀一声儿。” 落银会意地点头。 只见那家仆行入厅内,说是叶师傅过来了,片刻就听一道浑厚的男声响起,道:“让人进来吧。” 家仆应了句是,便退出来请了落银。 落银适才提步入内。 因近黄昏,沉入西方的太阳刚巧将光芒尽数斜斜洒入厅内,故厅中光线十分充足,八角香炉中燃着不知名的香丸,气味沉馥,落银抬眼大概一扫,入目皆是华贵的摆设。 她微微屈膝,朝着主座上的徐朗之一礼,不疾不徐地道:“晚辈叶落银,见过徐老爷。” 听得这道沉稳的声音,徐朗之眼角微微一动,抬眼望向正方厅中行礼的落银,见她礼数还算周全,笑了笑道:“叶师傅多礼了,请坐吧。” “多谢徐老爷。”落银寻了就近的一张椅子,坐了来,等着徐朗之开口说话。 “你不必过分紧张,今日找你过来并无别的事情,只是想见一见我徐家茶庄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一等制茶师,同你讲一讲徐家茶庄的规矩。” 单从这句话上来看,落银倒是感觉不出这是一位浮躁的人,或者……这位的浮躁只在节骨眼儿上坏事吧。 她暗暗腹诽了一句,面上却挂着浅笑,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道:“晚辈愿闻其详。” 徐朗之的眼中露出一次‘孺子可教也’的神色,他向来就喜欢懂规矩,对他言听计从的人。 只是他后来才知道,他仅悟对了前半句而已。 “徐家茶庄创建已有百年之久,是从一间生意惨淡的茶铺发展至此,到了我父亲的手中,正式成为了青国第一茶庄,开始涉足宫中贡茶。”徐朗之就徐家茶庄的大概光荣史简要的说了两句,随后道:“去年我在折清的书房中偶然寻见一罐莲心茶,制作方法似乎有些独特,当时我以为是茶庄中新研制出来的制茶法子便进献了宫中,果然一举博得圣上瞩目。后来却被折清来信告知此茶并非庄中茶师所制……” 说到这里,他笑了两声道:“后来还险些酿成大祸,幸得老天庇佑,让折清及时将金奉天培育出来,才免去一场灾祸。” 却不知,金奉天的培育却是眼前这小姑娘的功劳。 落银闻言只是礼貌地一笑,没有多说任何。 “这次折清从汾州回来,将叶师傅一道带回,我亦早便有意见一见叶师傅,奈何一直事忙,直到今日才寻到机会。”徐朗之又是笑。 123:徐老爷要见她 124:自毁清誉之事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24:自毁清誉之事 不由地,落银就对他形成了一个笑面虎的印象。 “叶师傅小小年纪,按理来说是难担一等制茶师大任的,但我想折清如此安排必定是有他的道理才是——故我想,那年折清带回来的莲心茶,是否出自叶师傅之手?” 听到这里,落银倒不得不有些惊讶了。 看来徐折清跟徐朗之之间的父子关系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不佳,或是徐折清极不愿让徐朗之插手茶庄事宜,不然怎会连这件事情都没有告之徐朗之? 但见徐朗之显然已经猜到,且以后她在徐家茶庄也少不得用炒茶的法子,根本是没必要相瞒的,便诚然答道:“那莲心茶的制茶之道,正是晚辈家中祖传的制茶方技。” 徐朗之微微一挑眉,半眯起的眼睛里闪烁着点点精光,欣然颔首道:“果真如此,我徐家真是又添一位技高一筹的制茶师。” 落银谦虚地一笑,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徐朗之也不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转而对落银大概说了些茶庄里格外需要注意的规矩,另外,不忘对落银进行了一番敲打,顺带灌输了一些类似洗脑的言论。 大意便是,她现在既然身在徐家茶庄,所谓的祖传方技便也跟她这个人一样,是属于徐家茶庄的。徐家茶庄既然花高价儿养着她,她本身就已经跟徐家茶庄融为了一个整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云云。 说的好像她在徐家茶庄什么都不做只吃白食一样。 虽然没有直言让她将这方技拿出来摊开,但言语间也不乏指引之意。 落银听到这儿才领悟过来。 合着今日让她过来,重点是这个吧? 真当她是十来岁孩子好哄的很呢。 纵使是商人。但至少也要有‘商德’,经商有道才能将生意做的长久,他这种企图想将别人的技艺占为己有的心态,真是令落银不得不叹一口气了。 怪不得。徐老太爷死都不放心将茶庄交到他手中。 不想着好好做生意,不想着以德服人,偏生这么爱钻研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旁门左道儿。 果真不是什么好鸟。 落银很不客气地在心里对徐朗之做了个总结。 面上却装作糊里糊涂地应付了过去,他既然没有明言,自己也就顺着坡儿呗。 何必硬碰硬给自己找麻烦,只要他没触到那个底线。她便尽量配合着装傻充愣就是。 反正手持紫笋茶独技的胡琴,这么多年没将方子拿出来奉献为徐家茶庄的公共财产,不也是好好的吗? 落银便没太将此事放在心上。 徐朗之想说的想灌输的都说完了,眼见天色将暗,客套地询问了落银是否留用膳,得了落银的婉拒之后,便让人送着落银出门儿了。 家仆引着落银走到半路,忽然撞见了另个家丁,找他似乎有些急事,于是此人便大概地将出去的路比划了一番。然后很不厚道地将落银丢了。 幸得她很会记路,倒也顺顺利利地出了徐府。 前脚刚踏出高高的门槛儿,却听背后传来一声疑问:“你是——” 落银意识地回头望去,却见是一张隐隐有些面熟的少女面孔,却又一时记不得曾经在哪里见过。 但对方显然比她记性好一些,当即将她认了出来。惊讶地道:“怎么是你呀?” 这发自骨子里的娇柔腔调听起来使人骨头都酥了三分,落银看着眼前亭亭玉立,有着一张圆脸儿的少女,恍然记起来了。 “原来我表哥从汾州带回来的茶师就是你啊?”夏静秋一脸地恍然,“我就说呢……” 风闻徐家茶庄里新来的大茶师的从汾州来的,且年纪小的离谱,她便猜测到了一些。 她跟徐折清关系亲近,故徐折清并未瞒她关于落银有着独特的制茶方法这件事情,毕竟起初买来落银头回制成的夏茶的那个人,还是她夏静秋呢。 “是我。”落银笑笑点头。对夏静秋她没太大的印象,唯一只记得那次望阳镇大街上的惊马事件,对她虽然谈不上有好感,但也没有任何讨厌的成分。 “你不是在茶庄上工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夏静秋带着丫鬟走上前来,边疑惑地道。 说话直来直去的。却能让感觉到是没有恶意的,倒是挺自来熟的。 “徐老爷找我交待一些关于茶庄里的事情。”落银答道。 夏静秋了然地“哦”了一声,冲她笑笑道:“没想到你还真的被我表哥给挖来了……在茶庄里觉得怎么样啊?有没有人为难你?” 落银对她的热情有些不太能适应,就笑着摇头说并无。 夏静秋刚想再开口说些什么,目光却忽然落在了落银身后,大门外的位置。 落银意识地转回头,却见是一个丫鬟打扮的少女,身上的衣装跟夏静秋身旁站着的那位丫鬟一模一样,想来应该是夏府的丫鬟。 果然,就见那丫鬟匆匆地走了过来,对着夏静秋屈膝行礼,过后不待夏静秋发问,她便急切地道:“小姐,老爷夫人让您速速回府,说是……有急事问您!” 她说到有急事之前明显地停顿了一,只怕是有不方便明说的事情。 夏静秋直觉不妙,匆匆跟落银道了别,便坐上了回府的轿子。 大许是心虚的缘故,一路上,她极其地不安。 而事实证明,你越是怕什么便越是来什么…… 她刚回到府,便被告知老爷夫人少爷都在她的院子里等着她。 夏静秋忐忑不安地回到自己的院中,正外间里坐着的夏子南二话不说,起身便朝着刚走进来的夏静秋挥起了大手。 啪! “老爷!”夏夫人上前忙拦住他,见女儿立刻变红的脸颊,心疼的眼泪立马儿就出来了,“老爷您这是干什么啊!” 夏静秋的哥哥夏春山也上前挡在妹妹身前,皱眉看向夏子南,道:“爹,事情还没问清楚,你怎么就动手打妹妹!” 夏静秋被这一巴掌简直给打懵掉了,定定地站在夏春山身后,单手抚着疼痛的左脸,神情惊惶而又有些呆滞。 “问什么问!事情都摆在眼前了,你给我让开,我倒要听一听她怎么解释这些书信!”夏子南边冲着夏春山咆哮着,边挥着手中一封封有着同一种笔迹的书信。 护妹心切的夏春山哪里肯让,只怕他这父亲冲动的性格会再动手。 然而夏静秋却主动从他身后站了出来,红着眼睛看向夏子南,缓缓地说出了一个字来——“是。” 是? 是! …… 夏子南、夏夫人包括夏春山即刻都傻住了。 “妹妹,你,你真的……?”夏春山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夏夫人眼泪流的更多了,不住地摇着头道:“我的儿啊……你,你怎能如何糊涂,做出自毁清誉之事啊!” 这种事情若是传出去,她还要怎么做人啊…… 夏子南听她如此干脆的承认,一时间更是恼怒交加,一把挥开夏夫人紧拽着他的手臂,上前又欲动手,却见女儿仰着脸躲也不躲,只是含泪看着他,神色自是一种难言的坚定。 夏子南一时间却不去手了,手掌僵硬在半空片刻,终究又狠狠甩落在一侧,痛心疾首地道:“你好歹也是自小读《女诫》长大的,出身官宦之家,从小言行戒律诸般教导!你怎能做出如何不知羞耻之事,竟敢瞒着为父偷偷跟男子私通!我夏家的脸真是让你给丢尽了!” 且看这书信上的内容,来往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 “爹,您说话……怎么如此难听……你先听妹妹解释好吗?这件事情只要不宣扬出去也不会有碍门风吧……再者说了,说不定对方身家门户与我们相当,若二人两情相悦,倒不也是可以促成一段好事吗?”夏青山口气虽然有些弱了,但横竖都是要帮着妹妹的。 “你知道个屁!”夏子南的涵养也顾不得了,怒道:“我已经找人查清楚了,此人乃是当地有名的登徒子!无父无母寄养在旁亲秦府中,成日惹是生非,恶劣至极!秦家人无不是对他厌恶非常!你说说,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好值得你去喜欢的!” “爹,许安阳他不是那样的人!”夏静秋声音蓦然一高,反驳道。 “你——”夏子南徒手指向她,“我看你就是被他的花言巧语给蒙骗了!你真真是太令为父失望了!太失望了!” 他连用了两句‘太失望了’,口气一次比一次来的重,可见是真的对这个女儿失望到了极点。 他子嗣不少,嫡子便有两个,庶子更有四位,但却仅有这一个女儿,自小便是疼的没边没际的,可谓是捧在手中怕摔着,含在口里怕化了,正也因为如此,眼见她这样才越发痛心。 “也都怪我这些年对你太宠溺了,放任你四处游走见识,才会让你结识到这等三滥不入流之人!”夏子南厉声斥责道。 夏静秋却跟本能反应一样,只要一听到他说许安阳的不是,即刻就一副不容置喙的表情,“我说过了,许安阳他不是那样的人!” 他有自己不开心的地方,心中有过不去的坎儿,绝对不似表面来的那般,她懂,她真的都懂…… 夏子南强压的怒气再度爆发,甚至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狠戾的一巴掌便扇落了去。 124:自毁清誉之事 125:别等我了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25:别等我了 夏静秋只觉得被这道大力打的站也站不稳,眼前一阵发黑,往后踉跄了几步被夏春山扶住了身形,将其护在怀中。 夏春山怒视着夏子南,道:“爹,妹妹年纪小犯错情有可原,你真要打打我好了!” 夏夫人也冲到夏春山身前,伸出双臂,不管不顾地哭喊着道:“夏子南!我不许你再动我的孩子一根毫毛,除非你先把我给打死!” 她将瘦弱的脊背挺得笔直,口气十分的没商量。 “你们!秋儿就是被你们给纵然的!你们这样去只会让她更加不知悔改!”夏子南又哪里真的会动手打夏夫人,一时间,气的手足无措。 夏夫人见状,忙对夏春山道:“带你妹妹去我的房间!” 首要的是,先让夏子南冷静来才行。 夏春山闻言自是照办,半抱半扶着妹妹朝门外走去。 不料刚走到门口,却觉夏静秋的身体骤然一僵,随后不待他反应过来,夏静秋便大力地推开了他,疾步冲回到夏子南身边。 “你这是干什么,你爹他现在正在气头上,听话,跟你哥哥出去!”夏夫人推搡着她往外走。 夏子南显然也是默认了,毕竟他也不想动手打夏静秋的,只是一时控制不了,这种感觉就像是一边想打孩子一边又盼着她躲得远远的才好。 可夏静秋却似铁了心一般,她对夏夫人摇了摇头,然后突然没有预兆地跪了来。仰脸望着夏子南道:“爹,女儿此生非许安阳不嫁!求爹娘成全我们!” 说罢,便砰砰砰地磕起了头来,端听这声音。便知是不遗余力的。 这倔性子…… 这回轮到夏子南眼前发黑了,一时间只觉得被气的心血翻涌,几近要站不稳! 他夏子南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会养了一个这样的女儿啊! “秋儿啊!” 夏夫人吓得跪坐在地,拦住女儿的动作,却见她额头已经磕出了斑斑血迹来。蔓延在雪白的额头和脸颊上,显得触目惊心。 “你怎么这么傻啊!你是不是真的要将娘给气死才甘心呐!”夏夫人既痛又气地将女儿强搂在怀里,泣不成声。 “爹,娘……我求求你们,成全我跟许安阳吧!”夏静秋固执非常地重复着,似乎眼中除了许安阳,什么也没有了,什么都装不了。 “你想都不要想!从今日开始,你休想跨出房门一步!”夏子南显然已经连打她都没有冲动打了,仅剩满腔无处发泄的怒气。 “爹!”夏静秋不住地摇着头。“若爹真的不同意我跟许安阳在一起,女儿情愿一死!亏欠爹娘的养育之恩,我来生再报!” 夏子南简直被气的浑身发抖了…… “妹妹!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傻话!我看你真的是被那个登徒子给骗昏了头了!”见她无可救药一般,夏春山也觉得没办法再帮她了。 “来人,将小姐看管起来,一步也不许离开她!出了任何差池。你们统统陪葬!”夏子南两步跨出门去,朝着守在院外的人们厉声喝道。 院外一干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眼听夏子南此般发作,皆惊惶地应道:“是!” 转而,夏子南又朝着夏静秋目眦欲裂地道:“你一天不醒悟我便关你一天,你一辈子不醒悟我便关你一辈子!就算你要死,也只能死在夏家!休想再去见那许安阳一面!” 他作为一个父亲,绝对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女儿嫁给这样一个根本不值得托付终身之人。 他的声音沉顿有力,一字一字像是响雷一样击打在夏静秋的心口处。 而院外,不知何时已经被夜色无声地笼罩起来。再无半分光亮可寻。 ※※※※※※ 此刻叶家后院中,落银和南风正并肩坐在顶上望着头顶上繁密的星子。 院外长着两棵枝繁叶茂的榕树,枝叶伸展到顶上来,随着夜风发出微响。 院中挂着几盏散发着昏黄暖光的灯笼,借着微弱的灯光望去。各种颜色的花朵无声地盛放着,在夜色中更有一种静谧难言的美。 顶上传来二人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南风将他走镖的心得和所长的见识不厌其烦地说着,落银偶尔嗯上一声,间或插上一句半句的。 “以前我都不知道人活着还能有这么多的乐趣呢……躺在牀上想想明日要做的事情,就浑身充满了精神一样——”南风往后倒去,单臂枕在脑后,眼睛里满是以后的希冀,“以后等我升做了大镖师,我就……嗳,说不定我还能开个自己的镖局呢!” 他兴冲冲地说道,又转脸看向坐在一旁的落银,询问道:“落银,你觉得我行吗?” “肯定行啊。”落银笑着点头,“只要你好好做,你的以后便是掌握在你自己手里的。” “嗯!”南风闻言便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似乎自己现在就已经做上了镖局大当家的位置一样。 “等我以后有了银子,给你买最好看的衣服,最贵的首饰!然后住上最漂亮的宅子!要比这个一倍,不,大十倍!你喜欢什么我统统都买给你!”他朝落银说道,满眼都是浓浓的笑意。 本是年少无知的一番话,却也有着难以言喻的认真,那种竭尽所能、拼尽全力要待一个人的心意,几乎找不到合适的言辞来形容。 只能用这么浅显的话来表达心中所想。 落银无声地笑了,嘴角扬起一个美好的弧度来。 南风见她笑,以为她是不信自己,便即刻坐起身来,伸出一只手做保证状,一手拍着胸膛道:“我保证,我一定说到做到!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落银一转眼,便对上了他那双湛湛有神的星眸。 二人无声地对视了片刻,她将笑意敛起,摇头道:“你不必给我买最好看的衣服,也不要给我买最贵的首饰,更不用为我买漂亮的大宅子。因为这些都是你未来的妻子该得的——” 南风呼吸一窒,忙道:“可是落银,我……” 可是他……只想过要娶她一个人做未来的妻子。 可他话未说完,却见落银伸手挡在他唇边,摇头轻声说道:“更不要再等我了。” 她从来没想过能有这么一个拥有着赤子之心的少年,这么不计回报的待她好,一直无声地在原地等着她。 这样遥遥无期的等去,对他太不公平。 南风忽然静默了。 静静地看了落银几个呼吸的功夫,他便将头偏转到了一侧,神色是说不出的黯然,浓的像化不开一样。 他一直都知道,落银待他是怎样的一种感情,他也尝试着放弃过,比如易城在她身边的时候,可自从易城离开以后,刚想减退的感情却又突然之间死灰复燃了,几乎是不由他控制的。 没错儿,跟之前一样,他又开始侥幸了。 并且,纠结的无法形容,他一方面盼望着易城能立刻回来,这样落银便不用牵肠挂肚,可以恢复到从前的样子,再不必一个人时常发呆——他知道,她每次发呆,必然都是在想关于易城的事情。 然而另一方面,则又强烈的希望……他再也不要回来,就这样消失在落银的生命里吧。 这样,他便还是有机会的,一天不行,他就等一年,一年不行,他还可以等十年! 可他现在忽然明白了——落银会不会走到他身边,跟易城回不回来并无实质上的干系。 她刚才说……不要再等她了。 他再不是之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半大孩子了,他明白这其中的含义。 他原本以为等不等是他一个人的事情,却没想过他这样给落银带来的巨大压力。 若是他再执意去,只怕换来的只是落银的疏离,然后,二人连这种类似亲人的亲密关系也将不复存在。 这是他想也不敢想的。 一时间心绪繁杂的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样,散在心里,个中滋味只有自己能懂。 “真的……一点点可能也没有吗?” 他仍旧不死心地求证着,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固执到如此田地,时常觉得,连自己都不好忍受…… 却听那道淡若清风的声音徐徐说道:“不要再等我了……这么多年来,你该是懂我的。而今我对你也仅有这么一个要求——” 仅有的要求……便是让他不必再站在原地吗? 南风已经无法形容此刻究竟是怎样一种复杂的心境了。 似乎,身体中有一种镶嵌了多年的东西,要忽然被人强行抽离出体外的感觉……痛不堪言。 但他却也忽然明白,只有如此,才能继续他余的人生……再没有叶落银的人生。 正如她所言,这是她对他仅有的一个要求。 他也该竭尽所能地去完成吧…… 然后,换就另一种姿态好好地待在她的身边,仍然会为她的忧愁而忧愁,为她的喜悦而喜悦。唯一不同的是,看着她找到合适的归宿,会是发自内心的欣慰和祝福。 他会尽力变成这样…… 125:别等我了 126:颜安相助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26:颜安相助 良久,他低声应答道:“我知道了。” 落银浅淡地笑了笑,知道他这次真的明白了。 这样,很好。 仰头看向头顶,才发觉夜色更深了,沉静的犹如一潭死水。 她不是也在等一个没有期限的归期吗…… 南风此后不会再做无谓的等待,而她呢? 她觉得她好像做不到就此放弃,更像是不甘心就此放弃。 甚至,她都不清楚自己究竟在不甘心什么…… 感情果真是世间最毒的一味药,如此没商量的就侵蚀整个身心,蔓延至血脉中,难以抽离。 以前她不懂、不信,现在她既懂了也信了,却是太晚了。 …… 这一个看似寻常的夜晚,却注定会有太多人无法阖眼。 …… 次日,清早。 落银洗漱完毕,穿戴整齐之后,虫虫便跑来喊她去饭厅吃早食。 她笑着应了一声,从内出来,便见虫虫精神十足地龇牙笑着,道:“姐姐,今晚你回来我给你背字哦,娘教我认了好几个新字呢!” 有什么好玩儿的,或是学到了新的东西,总是第一个想到要跟姐姐汇报,炫耀。 落银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了声好,便扯着他朝饭厅走去。 一路上,笑语不断。 姐弟俩到了饭厅的时候,叶六郎和月娘还有李方氏已经坐在那里了,却独独不见南风。 不待落银开口询问,就听虫虫问道:“咿?南风哥哥呢?” “一大早就去镖局了。饭也顾不得吃,真是勤快地过头了!”李方氏有些无奈地道,“也不知道他这样勤快是好事还是坏事。” 叶六郎便招手示意姐弟二人快过来吃饭,边呵呵笑着道:“自然是好事。年轻人没个头脑发热的时候还能叫年轻人吗?等过了这段新鲜劲儿便好了,嫂子不必忧心。” 落银无声地叹了口气,将虫虫抱到小凳上坐好,自己才在一旁落座来。 …… 落银到了茶庄的时候,时间刚刚好,一进西攀院却见院中被打扫的很干净。青石板铺就的道路上还有未阴干的水渍。 拾香那丫头竟然来的这么早? 落银有些讶异地想道,边朝着正方向走去。 穿过重拱门儿,才看到一身简洁朴素绸裙的拾香站在门口,正朝着此处张望着,看样子像是在等她一样。 “怎么来的这样早?”落银边走近边随口问道。 拾香露出一个怯怯的浅笑来,摇了摇头,继而细声地道:“师傅,您请里坐吧……” 落银不假思索地点了头,提着月娘给她备好的食盒走了进去。 然而刚在椅边坐,却见拾香端着一盏茶朝她走过来了。双手一起捧着,动作十分的恭敬。 落银见状微愣,后失笑道:“我不渴,放着吧。” 这丫头真是勤快地有些过头啊。 拾香闻言也是微微一怔,随即竟然笑了笑,腼腆地道:“师傅。这是拜师茶啊。” 拜师茶? 落银这才反应过来,刚说不必这么麻烦,却见拾香已经走到她面前,并且屈膝跪了去。 落银两世为人还没被谁这样跪过,落银不适应了一瞬,眼见着她双手举着茶盏,面色近乎神圣地道:“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三拜。” 一时间,落银也不由地被她“神圣”的模样给传染了几分,心道既然只有如此才能让这丫头安心。那这拜师礼她便受了吧。 三个头磕罢,落银接过茶盏轻抿了一口,笑道:“好了,起来吧。” 拾香得了她的话,这才敢起身。规矩地站在一旁。 “拜师礼既然也行了,我便也是你名正言顺的师傅了,你既喊我一句师傅,我自也不会让你白喊——你去找些夏茶粗叶来,我看一看你的制茶基础打的如何。” 拾香喜不胜收。 这意思,显然是要指点于她了! 师傅制的那金奉天,昨天她见过,技艺说是炉火纯青也不为过的。 她难掩激动地谢过落银,便领命去,去取茶青了。 共茶院里专门有一个仓库堆放着不能制成成茶的粗叶,放在这里主要就是给茶徒们平日练手所用,但也因为物料有限。再加上为了避免茶徒们以练茶为借口耽误手中的活计的缘故,故有规定,每个茶徒每三日仅能来领一斤茶青。 而拾香来到存放粗茶的仓库里,负责这一块儿的长袍中年男人翻开了一登记的记录,一抬眼皮问道:“昨个儿你不是刚刚领过吗?” “没有啊……”拾香本就胆小,说话惯来是底气不足的,如此一来倒像是心虚的模样。 “这上头都登记着你的名字呢,昨日午时三刻,你看看。”男人将簿子往前推了推,食指点了点。 拾香不识字,也辨不出是不是她的名字,但也想出了大概来。 “可能是别人用我的名字来冒领的……”她低声说道。 她在共茶院的时候,这是很平常的事情,不光是罗秋萍和齐玉凤二人,其他的人如果没了练手的茶料儿也会用她的名字来领。 所以,她几乎每一个月才能来领一次茶料,还得看运气好不好。 “这个可不归我管,我只认上头的名字,如果人人都说自己的茶青被人冒领了,那多少茶青也不够你们使得啊。”男人轻嗤了一声,冲她摆摆手道:“等够了三天你再来领吧。” 拾香站在原地,双手死死地绞着衣角。 师傅肯主要要指点她,她却连一点茶料都拿不回去,要怎么办才好…… 她素来的胆小。自是不敢跟这看管茶料的人顶撞,可如果就这样回去,师傅会不会觉得她很没用,以后都不愿意教她东西了? “我说……你这是作何?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欺负你了呢。我这也是按规矩办事,快快回去吧!”见她耷拉着脑袋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男人愈发的不耐。 他也有怜香惜玉的一颗热心,但眼前这小姑娘,又瘦又干又不会说话,实在不讨喜。 拾香这才亦步亦趋地转过了身去。头一次真正的意识到,自己真的是懦弱的过头了,这样的一点点小事都办不成,以后还怎么晋升为一个合格的茶师? 想到这里,她便无可遏制地红了眼眶,心里酸苦的厉害。 “拾香?你怎么会在这里?” 拾香走路向来是低垂着头,只看脚的路,从来没有昂头的习惯,又因为满心的自责,神游太虚之外。刚走出门,不作防地听到面前有人说话,直是吓得后退了两三步。 “颜,颜茶师好……” 看清了来人,她忙行礼,局促非常。 颜安对她这胆小的模样早已经见怪不怪。他笑了笑,再次问道:“这个时候你不是该在西攀院里吗?怎么来这里了?” “我,我来取茶青……” “取茶青?”颜安更是惊讶不已,“你取这种茶青是要习练制茶吗?” 他正是白芷上一任的弟子,据他对大茶院的所知,一般没进去一两个月,度过茶师的考验期,根本没有机会在茶房里练茶。 譬如再说胡琴身边的杏儿吧,据说一年也就一次机会被胡琴指点着练茶,应还是怕她三年后升不了二等制茶师。从而丢了她胡琴的脸。 所以,这拾香昨个儿刚进的西攀院,怎么就要练茶了? “恩,师傅让我来取的……” 还是叶师傅主动让她来取的吗? 颜安心里的惊讶越来越大,但却又见她两手空空的。不由地问道:“那你取来的茶青呢?” 拾香的头低的更往了,不知道该怎么说。 颜安见状微微皱眉,道:“没拿到吗?” 拾香犹豫片刻,诚然地点了点头。 颜安看她一眼,不由地叹了口气:“你先在这儿等会,我待会便出来。” 拾香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地等在原地,在她的意识里,无条件的听从别人的话,似乎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没等多大会儿,果然就见颜安出来了,手中多了一个鼓鼓的小茶袋,递到拾香面前,道:“这些茶青,你拿回去练手吧。” 拾香惊讶地微微张大了嘴巴,抬起眼睛看向颜安,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快拿着吧。”颜安将茶袋塞给她,复又交待道:“叶师傅既待你如此,你也莫要辜负她对你的一番期望。日后,可要加倍努力的好。” 拾香将茶袋接过,定定地点了两头。 “我记得了……多谢颜茶师。” 颜安温和地一笑,道:“快些回去吧,莫让叶师傅等急了。” 拾香嗯了一声,又同颜安客气地道了别,这才迈着小碎步离了共茶院。 落银正翻看着一本前朝的茶经,上头记载着一些古老原始的制茶法,多是晾晒和蒸青之道。 想着多了解些,也好待会跟拾香讲解。 炒茶自然一时半刻是不可能教她的。 只能先根据她的基础如何,来加以相适的辅导,反正时间还长,只要她自身有心想好好学,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她这边刚将茶书放来,便见拾香抱着个小锦袋走了进来,对她一行礼,道:“师傅,我将粗叶取回来了。” “好,你随我来茶房吧。”落银起身,走在前头。 拾香跟了上去。 ※※※※※※ ps:发完才看到上一章有个很明显的用词错误,打错字了,夏子南说夏静秋都是被夏夫人和她哥哥放纵的,是放纵,不是纵然啊啊啊……发布过的vip不好修改,在这儿说一,见谅见谅,以后一定认真检查,有漏之鱼也请各位提醒我~ 126:颜安相助 127:茶庄里的暴力现象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27:茶庄里的暴力现象 落银走到窗旁茶台边,道:“先按照步骤来,第一步先晾茶。” “是……”拾香走过去,将茶袋放到茶台上,把茶青都给倒了出来,这些茶青显然不是当日采摘的了,多是枯黄卷叶,更多是被虫吃过的残叶等。 “现在,你不要把它当做粗茶来看待,更不要因此松懈对待。需得记住,所有经过你手里的茶,都是有着自己的发光点的,或许不经意间便能变废为宝。要想成为一个称职优秀的茶师,首先你就得学会认真对待手中的每一件事情。更要记住,你手中的茶叶没有贵贱之分。”落银抓起一把茶青来,在手中抓揉了几。 “多谢师父教诲,徒儿记得了……”拾香很认真的点着头,是真的将落银的话听进去了。 她偷偷将头撇过去一些,拿余光看向落银,正得见她胜雪的香腮,恍然间,拾香被她眼中的光芒给晃住了眼睛。 那是一种说不出的自信,在她的双目落在手中不起眼的粗茶叶上的时候,像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能与茶叶产生共鸣的力量。 可是,茶叶不是死物吗? 拾香微微垂头,望着手毫无生机的茶青,有些不解,却仍旧很认真地将它们摊开来晾晒,小心翼翼的像是对待一件宝贝一样。 …… 午食过后,落银在院子里散步消食,邀着拾香一起。 虽然相处还不到两日,但拾香对这个师傅却是有了难以言说的好感,对她也没有了一开始的惧怕。多只剩了恭敬,说话也逐渐地不怎么结巴了。 闲聊着,落银便向她问起了茶庄里的事情来。 她初来此,许多事情都无从得知。既然以后要呆在这里,还是多了解一些的好,以免撞到什么忌讳的事情。 拾香来茶庄已经好几年了,虽然不说话,但却是个心细如尘的人,大大小小的事情只要有用。多是记得清楚,便一一地说给落银来听。 “南拂院的胡琴师傅,你可听过一些关于我跟她之间的传言?”落银忽然问道。 这个问题她一直想不通,昨日胡琴带人过来的时候,看她的那种眼神简直跟有深仇大神一般,纵然她来到徐家茶庄处处不讨人喜,但无缘无故的,总不至于如此针对她吧? 凡事总得是有个因由的。 拾香不知道落银问这个是什么意思,却还是犹犹豫豫地答道:“他们暗地里都说……都说师傅您,您……” 说了半天。都没有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落银侧过脸看她,道:“这话你只是转述而已,我又不会生气,你尽管说与我听就是了。” 拾香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才如实答道:“他们都说师傅您……抢了胡师傅的金奉天,还有人说。当日柳管事去取金奉天茶青的时候,胡师傅说什么不愿意给……” “后来好像还动了手,再后来闹到东家那里,胡师傅就被罚了这个月的月钱。” “胡师傅进茶庄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被罚呢……大概是因为这个,才对师傅您……不怎么喜欢吧。” 这话说的可真够含蓄的,哪里还是不怎么喜欢,简直是讨厌她讨厌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吧? 本来在茶庄里只手遮天的人物,她叶落银横空出现,不仅抢了她的制茶权。更让她三番两次地出丑,被罚不说,名声上还有了污点。 虽然,这基本上是她咎由自取,但像胡琴这种人。素来只会将责任推到别人身上去,从来不会觉得自己做的哪里不对。 落银听罢拾香的这一席话,总算明白了过来。原来在她一无所知的情况,她已经将这位胡师傅得罪了。 想到胡琴昨日离开西攀院的时候那张阴沉的脸,落银仿佛已经预见了自己日后在徐家茶庄的生活,再也不必担心会枯燥无聊了。 “对了师傅,今日初一,待会儿未时会有宣榜仪式,茶庄里的人不管是茶师还是茶奴,都要前去观看。” “宣榜?什么榜?”落银无解地问道。 对这茶庄里的了解终究还是太少了一些。 “就是,将上月里表现优良和犯了不轻的过错的人名和相关的事情记录上去,以供其他人学习或引以为戒。”拾香解释着说道。 落银恍然,忽然记起徐折清昨日亲口吩咐柳共喜,将胡琴挂名处置,这所谓挂名处置该不是就是这个吧? 事实证明,确然。 “就说你们瞎说吧,非说东家罚了胡师傅挂名儿,根本没有嘛!”有人在头讨论着。 “胡师傅竟然被挂名处置了,我,我没听错儿吧!” “天呐……” “徐家茶庄建成百年,好像……还没有出过被挂名的一等制茶师。” “原来昨天她们说的是真的啊,胡师傅真的去了西攀院……” “听说还是东家亲自开的口,要这么重罚胡师傅呢!不过后来不知怎地,又给撤了……” “咳咳……”在上头宣读挂名榜的人偷瞄了一眼坐在上座旁听的胡琴,只见她脸色青白一片,似乎随时都要忍不住爆发出来。幸好是没真的挂名处置,要是真的处置了,说不定她会将此处给砸了…… 宣榜人很有眼色地重咳了两声,示意众人安静。 然而声音刚出来就被彻底淹没在了喧闹中,根本没起到任何作用,底的人还是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而且大家都在说,不说白不说,反正也没人知道是谁起的头儿,胡琴想追究也没处追究。 白芷端坐在首位,胡琴在中间,落银则在胡琴一旁。这是按照大茶师进茶庄的先后顺序来排列的。 落银只觉得被那道目光烧灼的整个人都要被点燃起来了…… 黑榜的位置,是一位茶徒,因为过错毁了数百斤夏茶茶青,要抵扣一整年的月钱。并且挂名处置。 众人的目光和注意力这才稍稍分散了一些,不全放在胡琴的身上了。 但胡琴却仍旧没有打算‘放过’落银,喷火的双目胶在她的身上,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一样。 其实落银也有些觉得,胡琴这次栽的挺倒霉的。 毕竟她是真的将茶叶带出茶庄去了,虽然不是为了偷。而是怕耽误做工毁了茶,但被杏儿瞧见自然是以为她举动异常,并为了邀功立刻告诉了胡琴,只是‘不幸’的是,她又将茶叶给拿回来了。 但是说到底呢,若是胡琴没有害她之心,也不会如此了。 或是说,她能稍微有些头脑,告到徐折清那里之前自己先验证一二,确定无误之后才宣扬开。 这才是抓人把柄。打小报告的正确使用手则好不好…… 落银在心里暗暗腹诽着。 她理了理衣襟,怡然自得的,就如同没瞧见胡琴的目光一样。 因为此处人多,胡琴只得强压心口的怒火,如若不然,她会做出什么举动来她自己都不敢确定。 万恶的换榜仪式一结束。胡琴就甩袖离去了。 临走前,跟落银丢了一句狠话——“被让我抓到你的把柄!否则我定百倍还之!” 落银有些哭笑不得,一方面委实无言以对,一方面更是不愿同她多说任何。 白芷也起了身,走到落银面前停了来,不温不火地道:“她虽比你年长,但做事向来不知稳重,你莫要同她硬碰硬,避开她就是了。” “多谢白师傅提醒。”落银笑着颔首。 白芷微微点头,便了石阶而去。落银注视着她的动作,只见她每一步都走的雍容大气,背影笔直,就连髻发上的钗环都纹丝不动,不由地心生膜拜向往。心道这真不愧是一等制茶师。 不禁又感慨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大,茶师与茶师之间的差距也是这么大。 落银步台阶之际,迎面见一群人围着一位蓝衫男子道着贺,“颜茶师您可是一连两个月都荣登这金榜之上了啊!” “真不愧是白师傅亲自调教出来的茶师……” 颜安谦逊地一笑,点头道:“确是师傅教导有方。” 落银适才探目瞧去,见是那日给自己送茶青送饭食的白面儿男子,不由微微有些讶异。 那日见他举止似有些莽撞,她还是暗想此人不适宜做茶师来的,竟不曾想他还是这样优秀的一个茶师吗? 但此刻却见他彬彬有礼,举止老成,透着一股子稳重,哪里还有初次相见之时的鲁莽模样?落银便觉得,大许真的是她那日看走眼了罢。 她刚欲收回视线来,却见颜安的目光忽而投放了过来,似有所觉一般。 落银见状,对他报以礼貌的一笑。 颜安稍稍愣了愣,忙也扯出一个笑来,却有些局促和不自然,像是很内敛的样子。 落银一时只觉得这人还真是有些奇怪,怎会一会儿一个样儿? 没去多想其它,她举目在人群中寻找着拾香的身影,即使是一等制茶师身边的茶徒,也只可在面望榜。 然而找了一圈儿,却都没有看到她的人影。 这丫头,跑去哪里了?落银在心里念叨着,边在四周张望。 却见挂名台后方的两棵左右相望,足以二人环抱的大槐树,左边那棵旁边,紧紧地围着十余人。 而且还有人不停的围过去看热闹,仔细一听,都是女子奚落的笑声,甚至有人好像在说:“打她呀……” 落银微微皱眉——这徐家茶庄也真是够黑暗的,这些人真的是有欠管教。 可她素来也不是多管闲事之人,这世界上不公平的事情太多了,跟她有关的她可以顾一顾,但与她无干的她也没那么多精力去强出头。 刚欲离去,余光即将收回之际,却见那群人围着的中间,忽然有人闯了出来,满脸的狼藉,然而刚迈出这一步,就被几个人摁着胳膊和肩膀强拽了回去。 一人扬起手来,就是一巴掌落去,“还想走啊?我气都还没出,你往哪儿走!” 落银膛目结舌,原地呆愣了半刻,忽而疾步上前而去,只因为,那被欺负的人不是别人,竟是拾香! 127:茶庄里的暴力现象 128:惩戒茶徒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28:惩戒茶徒 怪不得她说依照拾香的性格怎不在原处等她,而是四处乱跑没个人影,原来是被这么一群人给缠上了! 堂而皇之地就在这里动手打人,看来这些人可真是野蛮惯了,她今日倒要看看,她们都有什么本事,敢这么横行霸道。 此刻拾香真的害怕极了,却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只有单手捂着发疼的脸颊,弓着身子瑟瑟发抖。 “现在知道害怕了?瞧瞧你那样子,当上一等制茶师的弟子就了不起了?你以为你师傅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啊,那还不是我们不愿意要才让给你的!” “就是,当时如果不是我们执意不肯去西攀院,轮得到你?” “也就你这个傻子肯过去了,你难不成真的以为去了西攀院我们就不敢动你了,啊?” 齐玉凤伸手戳了戳拾香的头,冷笑着说道:“看清自己的身份!” “冒昧问一句,诸位都是什么了不得的身份?” “管你什么事情!”罗秋萍皱眉回过头去,见是落银,脸上的神情忽然一凝。 “……” 众人一时面面相觑,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个叶落银,虽然跟胡师傅不合,但一等制茶师的身份是摆在那里的,今天胡琴被挂名的事情像是提醒了众人——这个看似柔弱的小姑娘,不是谁想欺负就欺负的。 “方才我的话,你们没有听到吗?” “我,我们都是共茶院里的茶徒……”齐玉凤还算冷静。挺直了胸膛。 落银嗤笑了一声,点点头,“那你们的身份倒也真的挺了不得的,失敬了。” 众人哪里听不出她话里的嘲讽。即刻都涨红了脸,既羞又怒。 落银走近,望向拾香凌乱的髻发和红肿的脸庞,目光渐渐有些发沉,她将拾香扯过来站在身旁,这才看向几人。问道:“我想知道是谁动手打的她?” 罗秋萍冷笑了一声,眼里含着不以为然,“她弄脏了我的鞋子,又不肯道歉,我便动手了,不行吗?” 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师傅,我没有……”拾香这才开口说话,却是浓浓的哽咽声。 “你没有,你没有那我的鞋子怎么脏了,你还不想承认了啊?”罗秋萍听拾香说话。朝着她吼道。 几人也纷纷附和,全是说拾香弄脏了罗秋萍的鞋子。 落银的目光扫像她脚上,见是一双普通的淡蓝色绣鞋,上头绣着腊梅,左边一只脚上确实沾了些灰尘。 但怎么来的,落银就不知道了。 可拾香不会撒谎。她既然说没有那肯定就是被冤枉的。 “你这双鞋不过几十文钱吧,我这有一两银子,算是为我这徒弟莽撞弄脏了你的鞋作为赔礼。”落银从荷包里取出一两银子,说道。 什么? 众人都愣了一愣。 罗秋萍率先反应过来,拿得意的目光扫视了一遍围观的众人,像是在说:看吧,这一等制茶师也不过尔尔,到头来不还是给她赔礼道歉吗? “既然叶师傅这么说,那我便收了。”罗秋萍将银子接过来,漫不经心地道:“那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吧。咱们都回去吧。” “我有说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吗?”落银伸出一只手臂,挡住她的去路。 众人觉得越发搞不懂这位大茶师怎么想的了。 但见她方才所为,又不算是个硬气的,试问哪个茶师眼见自己的徒弟被人如此奚落,且还动了手。而她还拿银子出来送人的? 这叫什么,这就叫软蛋。 “叶师傅还有话说?”罗秋萍一挑眉,对落银是一点点惧怕都没有了。 落银笑意不及眼底,上前一步,道:“我徒弟弄脏了你的鞋子,我们赔钱了事这乃是知礼数懂人情。而你聚集他人在此闹事,以多欺少,不仅坏了茶庄的规矩,品行更是有失。我作为徐家茶庄的一等制茶师,教一教你规矩还是使得的吧?” 罗秋萍不屑地笑了两声,刚想开口说话,却见眼前的人扬起了手来。 啪! 一声脆响回荡在四周,围观的人顿时都看呆了。 “你既收了我银子,那鞋子的事情就已经了却,所以,这一巴掌是替拾香还回来的——” 原来是……这样! 众人不禁心惊,原来她事先赔银子,是为了不落话柄! “你,你……”罗秋萍被这一巴掌打的有些发懵,手中还攥着落银刚才赔给她的那锭银子,似乎在提醒她……别人这是先拿钱堵了她的嘴,再来扇她耳光! 啪! 她失神之际,另一边的脸上又稳稳地挨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是教训你不知自重,出言不逊,言行不检。” 罗秋萍朝着落银扑打了过来,耳边掉落了几缕青丝,配合着这副狰狞的表情,乍一看跟疯子一般。 然而她还没近得落银的身,就觉得就挨了一巴掌,而且这一巴掌空前的响亮。 众人无不是惊呆——这,这叶落银竟然懂功夫吗?他们都没有看到她是什么时候出的手! 这一,罗秋萍被打得几近站不稳,嘴角也溢出了鲜血来。 “这一巴掌不必我说你也该知道为什么打你吧?”落银拿手帕擦了擦手,道:“你一个身份卑贱的茶徒,也有资格对一等制茶师动手吗?我打你也是为了你好,若你真的碰了我,只怕你在徐家茶庄里是呆不去了。” 这话虽然说的恼人,但也是事实,一个茶徒动手打了一等制茶师,勿论什么原因,都是要被逐出茶庄的。 罗秋萍心中惊怒交加。却不敢有所动作了。 而那些跟她一起欺凌拾香的人,从头到尾眼睁睁看着她被打被辱,竟然没有一人出来阻拦或帮腔的。 她们倒是会看形势! “希望你们记得一点,拾香她现在是我的徒弟。以前的事情我既往不咎。但日后我在这茶庄一日,你们最好收一收之前的心思,若再有次,我会将你们亲自送到柳管事那里,按照茶庄规矩处置。” 落银冷冽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口气虽然不重。却自带一种难言的威压,让人几乎不敢看她。 这真的……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该有的气势吗? 颜安站在不远处静静地观望着,他本来想上前帮忙来的,但方才见她一个巴掌掴去,明显是要帮那小可怜出气,外带警戒她们一番,便没有再上前,而是在一旁看着,想着等场面她控制不了他再上前帮忙。 可很遗憾……他显然是没有等到这个机会。 想起那日午后,倚靠在门边桂树旁的女子。因他的突然到来而备受惊讶的那个回眸,正如不慎跌入尘世的精灵一般,再望着眼前这个气势凌冽的背影,颜安无声地笑了笑,转身离去了。 “我的话,你们记住了吗?”落银目光定在众人身上。 “记住了……” “记住了。” 众人垂首应答。参差不齐的,神色也是各异,有的愤愤不已,有的胆战心惊,更多的则是庆幸——庆幸被当靶子的人不是自己,而是罗秋萍…… 落银将她们的表情看在眼中,继而道:“那便回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是……” 众人如获大赦一般,纷纷离去,却没人敢上前去扶狼狈的罗秋萍一把。 落银看也没再多看她一眼,替拾香撩了撩凌乱的头发。 拾香却是一抖。意识的便要躲。 真的是怕的不行了吧…… 落银在心底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随我回去吧。” 拾香点点头,像是连发声的能力都丧失了,拖着单薄而又狼藉的身子垂头跟在落银身后,一一走过众人身边。 一路上。却无人敢侧目讨论。 虽然双腿还有些轻颤,虽然脸上的疼痛仍旧没有消去,虽然明知此刻自己的模样该有多狼狈,但拾香却头一次觉得,不再畏惧众人的目光。 只因为她前面多了那道背影,同样单薄却不容任何人置疑的背影。 拾香忽觉鼻子发酸的厉害,连带着一颗心都跟着酸涩了起来,眼前朦朦胧胧的,几乎要看不清路了。 她哭过好多次,可她知道,这一次跟往常都不一样,她不是因为害怕才哭的。 …… 徐折清听着茶庄里的心腹将事情前后转述了一遍,唇边现出一个清浅的笑来。 “惩戒她们一番也是应该,她们确实是看不清自己的身份了。转告我姑姑一声,让她日后对罗秋萍几人严加管制,若再犯这种错误,决不可轻饶。” 来禀之人闻言有些意外,但还是规规矩矩地应了来,而后退了。 徐折清起身将窗打开,便有金灿的阳光洒入进来。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忽然轻笑了一声,继而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此时,却听刚合上的书房门再次被人叩响了。 徐盛的声音在外头响起,说道:“少爷,夏大人府中来人了,说让少爷过去一趟,有急事。” 夏大人自然就是夏子南,也就是徐折清的舅舅了,他自幼丧母,跟父亲不亲近,爷爷走了之后,便多是舅舅和舅母对他嘘寒问暖的,情感非同一般的深厚。 听闻是有急事,徐折清不敢耽误,略微收拾了一番,便命人备了马车朝着夏府去了。 ※※※※※※ ps:今天突然发现女生的图标换了,一个起字上面一朵花儿,创意是有了,但猛一看觉得有点怪怪的,还是觉得以前的那个优雅好看……o(╯□╰)o 128:惩戒茶徒 129:记仇的很呢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29:记仇的很呢 夏子南和夏夫人,还有夏静秋的两位一母同胞的哥哥,夏春山和夏春锦都等在了偏厅里。 见徐折清过来,夏子南忙屏退了一干人。 徐折清见礼过后,问道:“舅舅何事这么着急唤我过来?” “你表妹她不见了!”不待夏子南开口,夏夫人就迫不及待地说道,红肿的眼睛显然刚大哭过一场。 “什么!”徐折清大惊,“好端端的怎么不见了?人是在哪里失踪的,可有到府衙里通知孙大人?” “不是失踪,若是失踪还好办了!”夏子南捶了捶茶几,“她是自己偷逃出府的!” 偷逃出府? 徐折清听得有些迷糊,“表妹为何要偷逃出府?” “都怪你!非要把她给关起来,好好说不行吗!女儿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也不活了!”夏夫人泣不成声,埋怨着夏子南。 夏春锦叹气劝道:“娘,你就先别哭了,先商量对策才是正事啊。” 夏春山将事情的大概经过跟徐折清说了一遍,包括,那些被翻出来的书信。 徐折清吃惊不已,夏静秋对许安阳有些不同的情愫他几年前就觉察到了,但仅以为是小孩子懵懂,过了那几日便忘却了,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却不曾想,他们竟然已经暗书信来往了这么久! 并且夏静秋为了他跟家人彻底地闹翻了…… 徐折清觉得不可思议。 “这件事情万万不能声张出去,不然秋儿的名声就算完了……我已经暗通知了几位同僚好友帮忙留意,并已经派人去追了。”夏子南与其说是生气倒不如说是担忧。口气深沉的很,“她肯定是要去汾州找人的……我方才已经休书让人快马送至汾州秦家,如果秋儿真的去了秦家找那许安阳,让他们即刻通知与我。” 徐折清点点头。忙又道:“我也即刻通知在汾州的友人和茶庄里的人,让他们多多留意。” 徐家近年来在汾州的势力渐渐植大,徐折清发话定能事半功倍。 这也是夏子南今日这么着急让他过来的原因。 几人又细细地商量了一番,推测着夏静秋沿途可能经过的地方,从而让人提前在那里守着。 眼见着已过了午时,却没人有心思提吃饭的事情。 …… 一个月后。 令夏子南和徐折清都没有想到的是。夏静秋竟然没有去汾州,因为一路上安排的人都没有等到她,而且秦家那边也说了,真的没有看到她。包括,许安阳。 一家人的担心越来越重,几乎已经到了寝食难安的地步。 一想到女儿可能路上遭遇了什么不测,夏夫人便会觉得活不去了。 “声誉声誉你就想着你的声誉!连女儿的命都不顾了!你不去,我去!”夏夫人吵着闹着要去报官,现在,她什么都顾不得了。她只要她的女儿平平安安的回家,能够搂着她撒娇。 最后,夏子南终究还是报了官,他人脉再广,也不能利用官权堂而皇之地去办私事,而且遮遮掩掩的太耽误事儿了。 具体的并未跟衙门透漏。只说小女任性,因赌气而离家出走,很有可能去了汾州。 京城的衙门办事虽然不怎么利索,但因为夏子南是通政司参议,好说歹说也是个五品官儿,故他们不敢怠慢,即刻令人着手去办了。 夏夫人却仍旧整日里以泪洗面。 …… 跟许多生产地一样,茶庄也是一个有闲有忙的地方,春日里最忙,立秋后则是最闲的。 故各大茶庄。立秋过后都有一个月的轮休,只留一半的人在茶庄里维持基本的运行。 落银几个大茶师更是无事可做的,除了半月一次的金奉天之外,其余多是闲着。 胡琴说是九月里要回家探亲,便选择了最后一个休息。白芷和落银都无所谓,于是落银便头一个休息了。 于是,落银想起了一件压在心里很久的事情,觉得现在似乎有时间去办了。 当晚,她跟叶六郎和月娘提起了这件事情。 “什么?你要回汾州?” “回汾州干什么!” 叶六郎夫妻俩的反应不可谓不大。 落银点点头,道:“汾州茶庄里有些事情,徐大哥说……让我去处理一。” 落银脸不红心不慌的扯着谎,琢磨着明日得去徐府一趟,先跟徐折清打个招呼,以免穿帮。 “什么事情需要你一个茶师过去啊,再说了你现在不是休工的时间吗?”月娘皱眉,显然是对汾州这个多事之地不能释怀。 “这些都是茶庄里的安排,具体的我也得等去了才知道。”落银应付着道。 “不能让别人去吗?”叶六郎仍旧是不放心。 别的地方还好,怎么偏偏是这个地方…… 那里可还有个挨千刀的朱乔春呢!万一落银被他撞见,可如何是好啊? 夫妻二人的担忧不无道理。 “爹,我知道您的意思,您放心吧,我只是去茶庄里,事情办完了便回来。再者说了,他早以为咱们都死在那场大火里了。”落银开导着忧心忡忡的叶六郎。 “万一凑巧碰上了呢?”叶六郎摇着头,仍旧是不放心的,“我跟镖局请一个月的假,爹陪你一道过去!” 月娘点头附和,“对,这样倒是可行的。” 落银错愕的张大了嘴巴,又合上,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就这样定了。”叶六郎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拍板定了来,并道:“不然爹不放心。反正我只护送你来回而已,又不会耽误你在茶庄里做事。” 这话说的倒真的令落银无从拒绝了,只怕她再摇头,叶六郎就真的当她是觉得自己会耽误她办事一样。这样伤叶六郎心的举动,她还……真有些做不出来。 也罢,这一路也不近,有叶六郎在身边陪着也的确安全许多,其它的事情,等到了汾州再作打算吧。 总之。这一次她拿不到证据绝不回来…… …… 次日一早,落银便去了徐府。 徐府里的守门人认得她,听她是来找徐折清的,便让人带着去了偏厅等候,又命人去通知徐折清。 丫鬟过来奉了茶水和果点,搁在落银旁边的几案上。 落银冲她们道了谢,将茶盏端起抿了一口便搁,却没有去动那些精致的果点。 她知道这乃是大户人家的待客之道,不过是出于礼貌罢了,除非是在很熟稔的友人家中。否则还是不要动这些果点的好,这是作为一个淑女和闺秀最基本的守则。 虽然她自认既不是淑女也称不上闺秀,但还是觉得守规矩些好,以免落人笑柄。 不多时,徐折清便过来了。 落银刚起了身喊了句徐大哥,便见他伸手示意道:“坐吧。” 几句客套话过后。落银便直接切入了正题。 大意就是说她有事情要去汾州一趟,叶六郎不放心要一起同去,而且她是打着去茶庄里公干的名义去的,希望徐折清能帮忙配合一二。 而具体的要去干什么,为什么要瞒着叶六郎,却没有细说出来。 徐折清眼中却闪过了然的神色,继而笑着颔首:“你放心吧,这自是没问题的,我给汾州茶行里的掌柜传个信便是。另外,你和伯父到了汾州没处落脚的话。可以住在我那座宅院里,我休书一封你带去给门房一看便可。” 落银闻言不住地道谢,而后又将他好心提供住宅的事情给婉拒掉,“住在徐大哥那里就不必麻烦了,左右呆不了多久。我们住客栈就成。” 徐折清闻言就笑笑,也不好多做坚持。 一盏茶吃罢,聊了些茶庄里的事情,落银对要帮她续水的丫鬟摆摆手,示意不必麻烦了,然后转头冲徐折清请辞。 徐折清却道:“不急,你此次去汾州,还是小心行事的好,切记不要硬碰硬,拿到你想要的东西便回来。” 其实,他对落银的理智是很信得过的,也相信她有自保的能力,但不知为何,就是格外的不放心,忍不住想叮嘱两句。 落银却是惊住了。 “徐大哥……你,你知道我去汾州是要做什么啊?” 他怎么猜到的。 徐折清望着她巴掌大的脸上挂着的惊讶,还有那双黑亮的眸中闪现的疑惑,嘴角不由微微掀起。 能得见她在自己面前露出此般女儿家的娇憨之色,实在是屈指可数的。 “汾州你一没有亲戚,二也没有交好的故人,且你要做的事情还要瞒着伯父,你觉得很难猜吗?”徐折清含笑着将她的心思剖开,“而且,你这记仇的小性子……” 说到后头这句,既好笑又无奈地摇着头。 落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但也听得出来徐折清话里并不含贬义,只是同她开玩笑罢了。 可是,她的确是记仇的很,能不过夜的仇她必定是要当日报的,若是当时时机对自己太不利,没有还手的余地,那最好不要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否则,她一旦休整过来,一有时间,便会瞅准时机,想法设法的扳倒你。 她就是这样的人。 自己有能力报的仇,就没有交给时间来淡化的道理,自己压在心里不好受不说,还要眼睁睁看着对方一副恶心的嘴脸,活的逍遥快活,她自认是真的做不来。 ※※※※※※ ps:三更到。最近有点不在状态,存稿已弹尽粮绝,预计以后要现写现发,亚历山大t_t 129:记仇的很呢 130:故人不在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30:故人不在 今日四更! ※※※※※※ 徐折清见她笑,脸色却正了几分,道:“没有十足的把握切记不要轻举妄动,日后时机还多,不可冲动行事。另外,我有一样东西要交给你,你且等我片刻。” 落银不明所以,却见徐折清已经起了身,便只好坐这儿等着。 没多大会儿,徐折清便回来了,手中多了一张折起的水纹纸,他递到落银手中,笑着说道:“应该对你有用,但能不能把握好时机便看你自己的了。” 落银看了他一眼,低头将纸张摊开来看,上头写着简简单单的几句话,正是徐折清自己的字迹。 落银看罢,微微有些惊讶,“这……这是朱乔春的正妻?” 徐折清微微点头。 落银好大会儿才反应过来徐折清的用意,有些复杂地笑了笑,道:“没想到徐大哥平日里还操心着惩治恶人的事情……” 不然,怎会知晓的如此详细,只怕没少花功夫人脉去打听吧。 “非也。”徐折清笑着摇头,“除恶我没兴致,只是以防万一罢了。” 以防万一? 落银闻言微怔,蓦然之间,心里对徐折清的认识更深了一些。 表面上他与各路人马周旋,表面上怎么也看不出他会是与人为恶之人——但他手中却藏有“万无一失”的准备。 只怕不止朱乔春,许多人的把柄和弱点他都或多或少地掌握了一些吧? 这种伎俩在现代商场也不少见,她自己也曾涉入过这些。但也仅限于某些方面的相互制衡罢了。 而徐折清,手中却掌握着不知道多少人的命脉…… “所以你要记住,处处留意一些细节……说不定日后便能起到大作用。”徐折清仍旧是含着笑的,和煦的笑容完全不会让人觉得他是在谈论什么尔虞我诈。 这些落银都是知晓的。但她自认却是做不到徐折清这么周全。 她忽然有些不敢想象,徐折清是在怎样一种环境成长起来的,才能做到这么面面俱到,养就了安排别人的去路的习惯,将一些都稳稳握在手中,并对待任何事情都淡若清风。 她想不到。 但却能确定。比于她前世,定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 落银从徐家回来的时候,叶六郎也已经从镖局告假回到家了。 月娘将父女二人的衣物和日常用品都收拾好了,因本着早去早回的心思,决定用罢了午饭就上路,叶六郎自己赶马车,就不找车夫了。 今日镖局似乎没有什么事情,南风便回来一同用了午饭,席间没少对落银进行叮嘱,什么路上也注意什么啊诸如此类的走镖经验。 自从那一晚落银跟他明言过后。南风倒也别扭了几天,但没多久就适应了过来,对她的态度也渐渐地趋于兄妹间的模式。 这让落银很欣慰。 用罢了午饭,待月娘将虫虫哄睡着,父女二人这才动身,就怕小家伙哭着闹着不让走。 但就要苦了月娘了。等虫虫一醒,晚上见不到姐姐和爹爹,只怕得要闹了。 想到这落银倒是真的有些心疼,叶六郎因为走镖三天两头儿不回来也正常,小家伙也适应了一些,但她就不一样了,每回她放工回来,都能见虫虫在家门口等着她,身边坐卧着来福,来福是家里新添的一员。半月前买回来的一个狗崽子,通身黄色的长毛儿,胖乎乎的跟个肉球一样,很讨喜。 等晚上等不到她放工回来,指不定得哭成什么样子呢。 落银不由地叹了口气。 随即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心道应该很快就能回来了,这事她本来没有谱儿,只打算见机行事的,可现在有了徐折清提供的这个‘切入口’,落银便觉得事情应该会好办很多。 天黑之前,他们的马车赶到了京城外的汝阳县里,这路线都是叶六郎之前计划好的,每天赶多少路,在哪里歇脚。 从京城到汾州的路他走了不是一次两次,再加上走镖的经历,对路线已经摸得一清二楚了。 父女二人找了家普通的客栈,先点了些饭菜果腹。 这时,一个头戴帷幕的瘦弱男子从门外走了进来,直接走到柜台前,低声吩咐道:“给我一间上房,弄些简单的饭菜送过去。” 然后,掏出了一锭碎银子放到柜台上。 掌柜的微微一怔,倒不是其它,而是这位公子哥儿有着一双很白嫩的手,一看就知道是没干过粗活儿的。 “好嘞,阿六儿,带这位公子去上房歇息!”掌柜的冲小二吆喝了一句,随后又转过头去对那头戴帷幕的男子说道:“公子稍等,饭菜待会儿就给你送上去。” 男子微一点头,随着小二上了二楼去。 正等着饭菜的落银和叶六郎不由地打量了那背影一眼,叶六郎只看一眼就收回了视线来,是觉得并非什么危险的人物,遮着脸可能只是为了方便吧,便没多去留意。 “昨个儿从京城里来了好多官差呢,好像是在找人,连赌场都没放过,阵势大得很啊,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 旁边有人酒足饭饱,并未急着离去,而是闲聊了起来。 “嗨!这你都不知道啊!”另一人笑话道。 “哦?你知道?快说来听听啊!” “我说你们吶,瞎了眼不成吗?咱们县衙里今日不是都贴出画像来了吗,是京城里派人来通报的,说是夏大人家的千金赌气离家出走了,现在正四处找呢!” “啊?夏大人,哪个夏大人啊?” “不就是夏通政司参议,夏子南大人嘛,能还有哪个夏大人啊!” 落银闻言吃惊不已。 这说的该不是夏静秋夏小姐吧! “这小姑娘……脾气真是骄纵的厉害啊,你说她一个弱小女子,自幼娇生惯养的,一人孤身在外万一要是——” 说话的人说到此处蓦然停住,没有再往说去,但各人心里却也都明白。 几人围在一起又是一阵唏嘘感叹,又有好心的人说待会儿我衙门门口看看那寻人的告示,认一认脸回头帮着留意一二。 听到最后,落银几乎已经确定他们口中所说的就是夏静秋没错了。 这小姑娘脾气确实不怎么好,可离家出走未免是太欠考虑了一些。 虽然仅仅见过几面,但二人也还算处得来,落银便一时间不由地有些担心,只想着路上也尽量地留意、打听一些。 …… 然而事实却是,一路上父女二人是也没少打听,可却没有一人见过符合条件的姑娘曾经路过。 “哪儿能那么巧,小姑娘赌气离家出走一般不会走太远,怎会跑到汾州这大老远的来,说不准现在人已经找到了。你也不要过分担心——”叶六郎边赶着车边说道。 落银点点头,觉得叶六郎说的有道理。 一般的因为和父母赌气而离家出走,多是以没钱吃饭或是想家了而主动服软乖乖回家告终。 但她不知道的是,夏静秋这次离家出走,却并非像外面传的那样,仅仅是因为和家人赌气。 马车渐渐地驶入了汾州境内,落银和叶六郎沉默不语,各自陷在回忆里,想着从前的事情。 这片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天空,似乎连空气都是熟悉的。 路过白头山的时候,落银倚在隐囊上,伸手将马车帘撩开。 他们离去的时候是初夏,现在却已经步入深秋,白头山顶上因为那场大火的缘故目前是处于寸土不生的状态。 不知道明年春天,能不能恢复以往的绿意盎然…… 落银望着那黑秃秃的山头渐渐地在视线中往后退却着,心里的沉重浓的化不开。 故人都已经不在了…… 良久,她将马车帘缓缓放了去,隔去了外方的景象。 落银伸手抚摸着胸口处挂着的老寨主留给她的桃木坠,忽然觉得眼睛酸涩的厉害。 朦胧间,仿佛又看到了那个一头银发,却满脸英豪之气的老人,在不远处冲她招手,脸上的皱纹随着慈祥的笑意舒展开来,都堆积在眼角面,然后冲她喊道:“银丫头,快来瞧瞧,爷爷又给你带什么好东西回来了!” …… …… 到了汾州城的时候,已过了未时。 先找到了安顿的客栈,将一切都安置妥当了,叶六郎才问落银什么时候去茶庄。 落银笑笑说道:“不急,赶了这么多天的路,爹您好好歇一歇吧,茶庄里的事情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叶六郎闻言点着头,一连十几天的赶路,虽然路上也有休息但却也令人疲乏了,再者说了,茶庄上的事情他又帮不上什么忙,交待了落银不要四处走动,他便回了客房睡午觉去了。 落银也不急着立刻去着手办事,本也欲先歇一歇,但躺在牀上,却是无论如何也闭不上眼睛。 好巧不巧的是,叶六郎选的这家客栈,刚巧就是去年她跟易城住过的那家客栈。 若说在祈阳还好一些,那么眼回到了故地,可以说是心里隐藏压制的情绪再也克制不住了。 她是个很容易想多的人,易城这么久没有音信,她设想过了无数的可能,而最怕,也觉得机率最大的一种可能却是——他回不来了。 130:故人不在 131:做一桩交易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31:做一桩交易 说到底,她还是相信他的。 而非是认定他早就已经将她抛之脑后了,三年的时间不长也不短,却足够她去了解一个人,并且一个人了。 但她却又格外的矛盾。 另一方面又强烈地盼望着他就是将她给忘掉了,现在说不定小妾都娶了几房了。 可每当想到这里,她却又会气的牙痒痒,但转念一想,这跟他已经出了事情相比较,便觉得……也不是那么不可接受了。 于是,陷入了死循环里。 落银望着床顶,眼睛一眨也不眨。 她从来没发现自己竟然还有这么‘退一步海阔天空’的潜质。 宁愿他是不想回来了,也不愿意他是回不来了。 …… 辗转反侧半个时辰,落银忽然从牀上坐了起来,对着铜镜略微收拾了一番,便出了客栈而去。 找了辆马车,去了望阳镇。 到了镇口的牌楼前,落银抬眼望着望阳镇三个字规规矩矩地刻在上头,是没有一丝变化的。 可昔日绣着“方氏医馆”的旗幡上的字已经改换为了“兴隆药铺”,方还绣着两个小字“分号”。 落银脚步有些迟缓地走进了铺子里。 “这位姑娘,请问要抓什么药啊?”柜台前的高壮少年笑着询问道。 这里从医馆改为了药铺之后,便只卖药,而没有坐诊的大夫了,故来此的。定都是抓药的。 听得这熟悉的声音,落银抬起头来,朝他微微一笑。 原来的那个圆脸小学徒,已经长成了又胖又壮的少年。但因为较胖的缘故,显得有些老成。 对方显然讶异了一。 “叶,叶姑娘?怎么是你啊!” 落银点头,“是我,过来看看。” “快坐吧。”他热情地招呼着,毕竟认了这么些年多少是有些交情的。“好久都没有看到你过来了!” 他并不知道落银他们之前是白头山土匪的身份,故也不知道跟白头山剿匪一事有什么干连,只知道她却是太久没来过了。 “因为迁去了原地,最近刚巧回来办些事情。”落银一言带过去,停顿了片刻,问道:“方大夫……可有回来过?” 小胖,哦不,大胖摇了摇头,似乎也有些想念方瞒了,叹着气道:“师傅自从去年走了之后。就没有再回来过了。说给我写信……也没有写过。”说到后头,未免添了些埋怨。 连去哪里也不愿意告诉他,突然之间说走就走了,他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适应过来,经常喊错人,将新来的掌柜喊作师傅。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结果。但总归还是抱有侥幸的,听得这个答案,落银的眼光变得更为黯淡了。 也是没有回来过。 …… 次日一早,落银也果真去了一趟徐家茶行。 叶六郎也跟着一道儿去了。 来之前,徐折清也确实嘱咐了她一番,让她顺带着去茶行里看一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徐家茶行的掌柜,早早就知道了落银现在是在茶庄里做大茶师的事情,对她的态度更是恭谨非常,殷勤的程度就跟是徐折清亲自来监察了一般。 其实茶行里也没什么问题,落银也只是粗略地将各类茶叶查看了一番。提了几点关于经营的小意见罢了。 快到午时的时候,叶六郎和落银谢绝了掌柜的想要留他们吃午饭的想法,临走前,掌柜的笑眯眯地跟落银说着,希望等她回了京。可以在东家面前美言几句。 徐家各地的茶庄,年底都有一次业绩评估,这不光是销售额,毕竟店大店小不一样,店开在京城和汾州自然也不能一概而论,这评估,评的乃是各方各面的综合。 落银笑着应了,才跟叶六郎一起离了茶庄。 用罢了午饭过后,落银寻了个想要一个人上街走一走的藉口,独自离开了客栈。女儿家要逛要玩的,他一个大老爷们跟着也不好,又因为半日来都没有遇到他想象中不安全的现象,叶六郎便点头应了,只是交代她尽早回客栈。 落银在大街上打听到了“七月轩”的所在。 步行至东街,右手边那栋毫不起眼,青瓦顶儿的两层楼阁,便是了。 天气有些阴阴沉沉的,天际压低,让这座颜色本就不明亮的戏楼更显得有几分压抑。 “姑娘,里边儿请。” 落银被引着行入大堂之中,入目一方戏台,台桌椅粗糙,有些更是已经掉漆严重,一看便是有些年头了。 眼尚且没到开唱的时间,或也因今日天气不好的缘故,此时台竟是一个人也没有。 眼见小厮要引她入座,落银摇头道:“我跟朱夫人已经约好,在西厢等她。” 小厮闻言不疑有他,忙笑道:“那小的带您去西厢入座儿。” 朱夫人日日都会过来听戏,且只在西厢,故那间包厢日日必定都是要留给她的。 落银被带着上了二楼西面栏杆旁的厢房中,面对堂戏台,靠栏的一面设着一排珠帘。 落银坐来,小厮便询问可需要茶水果点。 “一壶清茶便好,有劳。” 小厮应,步出了包厢,楼而去。楼中格外的安静,只有他的脚步声响。 不多时,忽听一阵轰隆隆的雷声响了起来。 午时过后天色便一直沉着,眼应该是要落雨了吧。 落银不由在心底想着,若是了大雨,那朱夫人会不会就不来了? 可忽然又想起,徐折清写给她的那篇话上,是有着“风雨无阻”四个字的。 虽然她今日特意来见这位朱夫人是有着自己的事情,但却不得不好奇,这个戏楼里的戏就演的这么好吗? 否则怎能让一位知府夫人风雨无阻,日日前来。 思绪间,却听楼有了动静,因此时楼中格外的安静,故落银将这脚步声听的格外清楚。 “这鬼天气,早上还艳阳高照的,以为是个大好的天儿呢……”有悦耳的少女声音不满地埋怨着。 “朱夫人您来了。”这是那小厮的声音。 落银一听朱夫人这三个字,眼睛立马亮了起来——果真是风雨无阻啊。 继而,就听一道不温不火地声音“嗯”了一声。 几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那小厮又道:“您约得那位姑娘已经在西厢房里等着您了。” “哦?”朱夫人的声音带着疑惑。 她何时,约了哪位姑娘? 随身的丫鬟也讶异地问道:“夫人,您约了哪家的姑娘来听戏啊?” 朱夫人没有答她,也没有去问那小厮,就连上楼的步子都还是不紧不慢的,没有任何变化。 落银嘴角现出一抹笑意——这位朱夫人果真如同徐折清调查的那样,沉着冷静,心思从不外露。 甚至,当她进来看到落银眼含笑意地坐在厢房中,脸上也没露出什么异常的神色来。 这是一个第一眼看过去,平平无奇的妇人,平凡的五官未施脂粉,三十五六岁上,身材略为丰腴,身着深紫色曲裾裙,通身上除了头上一支白玉梅钗,再无其他饰物。 若非是知情,落银绝不会相信眼前这妇人会是汾州知府的正房夫人。 想到徐折清那里的消息是,这位夫人很不得朱乔春喜爱,甚至一年到头两个人都不见几次面,朱夫人厌恨朱乔春的原因很明白,是因她当初是被强娶进朱府的,而朱乔春此般不过是为了霸占她家的产业,成亲后没过多久,她的一双父母和胞弟全都遭遇‘意外’而死。 这种深仇大恨,落银有些不敢想象这么多年来,她是怎么忍来的,才沉淀成了这种万事不惊的模样。 而朱乔春厌弃她的原因,一来大许是因为不屑拿热脸去贴冷屁股,二来大抵是因他那特殊的癖好吧,朱夫人虽不算过胖,但也跟苗条扯不上干系。 朱夫人在落银对面坐了来。 那身穿淡粉色衣裙挽着双螺髻的丫鬟从进来开始,就一直拿疑问的眼神打量着落银。她确定,夫人是不认得这位姑娘的。 “这位姑娘,找我有事?”朱夫人坐之后,命小厮上茶,待小厮离去之后才开口问道。 知道她每天都会来此,知道她习惯呆在西厢房中,定然不可能是凑巧。 落银微微颔首,开门见山地说道:“今日我来此,实则是为了跟夫人做一桩交易。” “交易。”朱夫人微微地一笑,后摇头道:“我虽为知府夫人,却从不过问官场之事,姑娘找错人了,还是不要平白浪费时间的好。” 朱乔春作恶多端,手冤案无数,来找她伸冤的人太多了,这么多年来,她早已经习以为然了,甚至也不再有起初的怜悯之心。 毕竟,别人都来跟她道可怜,她的可怜她的苦处又该跟何人言说? 落银听她显是误会,解释道:“此番前来,却是为得成全夫人多年来的一个心愿。” 朱夫人一愣之后,被逗笑了。 笑声很温和,却隐隐带着几分嘲弄:“我的心愿?你又怎知我的心愿——” “这么多年来夫人隐忍至今,难道不是在等一个机会吗?”落银抬眸看向她,晶亮的黑眸噙着一抹笑意。 131:做一桩交易 132:讨封休书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32:讨封休书 朱夫人的眉头不可查地一动,遂才拿正眼打量于她。 只见眼前这小姑娘不过是十四五岁的年纪,五官精致,肤色如雪,特别是那双黑仁儿般的眼瞳,分外的有神,就跟会说话一样。 此时,却突然响起了一阵脆亮的“嚓嚓嚓”声,在楼中回荡着。 落银举目隔着珠帘子往一瞧,却见是戏台上多了一位老者,他一身灰色布衫,裤腿用窄布条绑起,脚蹬一双有着补丁的黑色布鞋,一手各自握着一只铜制小钹,轻轻一击就发出醒耳的声响。 又听他在那戏台上道:“按照七月轩的规矩,只要有一位客来,也会唱完这一出。今日仍是由胡师傅登台,唱上一段《京考》。” 大堂中分外的冷清,一个人影儿也没有,看样子,这家戏楼平时的生意也不见得有多好。 “你说的事情容后再谈,咱们先听完这一出戏吧。”朱夫人将目光定在戏台之上,讲说道。 落银自然没有异议。 戏台上的幕布被缓缓拉开,首先出来的是一位身穿玫红色绣着大朵牡丹戏服的闺门旦。 落银没有听过这戏,但听她咿咿呀呀的唱着,大概了解到,这是一位富家小姐,来送心上人进京赶考,边唱边朝着前方轻移莲步,凤目含盼。 就在这时,千人一面的小生行了出来,脚的每一步都像是熟练到了极致。 他身穿蓝色绣花戏服,手腕上担着白绸水带,头带文生帽。白面儿细长丹凤眼,眼尾扫着晕开的红粉,扮相十分地英俊。 这该是那,进京赶考的书生了吧?落银心道。 果然就听那小生唱了起来。步行至闺门旦面前,做依依不舍之状,却不逾越。 落银听了两句,便将头转了回来。 她对看戏,确实没有太大的兴致。 可一转脸,却见朱夫人眼睛有些发红。 落银心有疑。循着她的视线望去,却见她的目光是定在那蓝衣小生的身上,此际二人正诉离别之意。 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错了,是觉得方才有那么一瞬间,那蓝衣小生的目光扫向了她们所处的西厢之上,目光似有些难解。 再看向朱夫人,却发现她眼中的泪已经滑落而,在脸颊上留两串泪痕。 丫鬟忙递去帕子,像是已经习惯了朱夫人看戏会流泪似地。 一个处事如此稳重,在高门后院里过了十多年的人。真的会为了单单一出戏而落泪吗? 落银觉得有些说不通——除非,这戏令她触景生情,想起了某些回忆吗? 朱夫人将泪珠拭去之后,眼中已经恢复了一贯的平静。似乎方才根本没有哭过一样。 “赏。” 她轻声说道。 丫鬟便即刻会意,取了银子去了。 朱夫人这才将视线从戏台上收了回来,转而看向落银。道:“姑娘可以说了。” 落银堪堪回神。 “据闻夫人手中握有朱大人某些‘重要’的东西……”落银看向她,笑道:“不知夫人可否将它们交付于我?” 真是够……直白。 第一时间里,朱夫人对眼前的小姑娘,只这么一个想法。 “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怎么可以放心地将东西交给你。姑娘你太天真了吧。”她似有些漫不经心,抬手倒了半杯温热的茶水,垂着眸道:“我不知道你是打从哪里知道的这些,但既然如此你便该知道,我之所以将它们压藏至今,是因为什么。” “那夫人您费心收集这些证据。又是因为什么呢?”落银反问道。 朱夫人轻笑了两声,将茶杯凑到嘴边轻轻抿了一口,复又道:“仇我是想报,可我却不想因此丢了性命。你不是喊我朱夫人吗,朱大人若是没了。哪里还有什么朱夫人?” 若这世上她无所挂念,早便可以跟朱乔春同归于尽了,可她……想活着。 活着来着七月轩,听他唱戏。 落银随着她的目光望过去,正见那身穿蓝衣的戏子,站在戏台上,目光凝在西厢处,隔着一层珠帘,却同朱夫人的目光稳稳地交汇在了一起。 这一次,落银确定自己没有看走眼。 人都道戏子无情,看来,也不尽然吧? 只道朱夫人风雨无阻日日来七月轩听戏,却不知是听戏还是看人。 “朱夫人既然心有所念,何不同朱府断了干系。”落银口气含笑,道:“到时朱大人的事情,便也牵连不到夫人您了。” 断了干系? 朱夫人听她口气果断,不由地一愣。 她倒是……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个…… 从小生养在汾州,她纵然心怀深仇大恨,但行事始终考虑是否有碍世俗,就算是之与他,也只能远远地望着,这么多年来,话都不曾说过一句。 故,从来没有过这种大胆的想法。 可此刻经落银一提,竟然惊觉心里有种冲动不可自遏的蔓延开来,如同水草一般疯长着。 余光瞥见戏已唱完却依旧静立于戏台之上的欣长身影,一时间,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握着杯盏的指尖略有些轻颤。 “如果夫人亦有此意,我倒可以帮一帮夫人。” “我……”朱夫人不禁呼吸一窒,似乎拿不定注意。 “夫人已经被困了十余年,不仅仇不能报,还要赔上自己的年华。如今既有双全之策,不知夫人还在犹豫什么?难道夫人真的甘心一辈子被困在朱府高墙之内,一辈子都看着自己的仇人逍遥快活,而自己却是郁郁不欢吗?”落银说话的时间,有意地往已经空荡荡的戏台上看了一眼。 朱夫人暗暗握紧了手指。 没错,她不甘心。 这么多年来,她都不曾甘心过,朱乔春毁了她的一切,她怎么会不恨,她恨不得将他拆骨剥皮! “如果你真能做到——”她忽然抬眸看向落银,神色坚毅无比,道:“那我便将你想要的东西交给你!” “一言为定。” …… 金乌西沉,天边一层层堆砌的云块被染上金红的色彩,绯丽无比。 烟花之地多在此时大开了门户,准备迎接来客了。 汾州城东,寻芳阁。 一道瘦长的身影踏着暮色行了进去。 依照着要求,老鸨喊来了十来位新来的姑娘,供给挑选。 现在的客人,都好新鲜的,真是没办法。 一身男装,将皮肤抹黑了许多的落银做一副风流浪子的模样,倚在香楼之中的软榻上,打量着眼前这些新入楼的姑娘。 她们多是一副胆怯的模样,低垂着头,更有甚者,瑟瑟发抖。 却独独有一位,昂首挺胸,丝毫不惧,眼中似有着莫大的野心,很不安全的模样。 但见她姿色虽然不算上乘,但却有着一副极好的腰身,惹人怜惜。 落银眼中俱是满意——很符合。 见落银选定,老鸨便带着余的姑娘们离去了。 “这位公子,奴家是头一次接客,很多地方都不懂,您若是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大可告诉奴家,我全部按照公子的意思来做。”女子迎上前来,娇笑着说道。 落银不由地一挑眉——倒是真的挺聪明,很懂得讨人欢心。 “我无需你来伺候,只是想交待你去办一件事情,若是事成,这些银子都是你的。”落银刻意压低着声音,取出了银袋放在她面前。 女子眼中满是讶异,更多的却是贪心。 这么多银子……够她少接多少客的? 可她却仍旧谨慎非常,看向落银,为难地说道:“小女子虽然身处青.楼,又没读过书,但却还是懂的一些浅薄的道理的——违法乱纪的事情,还是不敢做的。” 挺有脑子的。落银笑着打量了她一眼,摇头道:“我也是正经的商人,自是不会让你去做乱法之事,只是……想让你去伺候一位大人。” “大人?”女子讶异地张了嘴巴,但眼睛里却是不掩饰的欣喜,迫不及待地问道:“哪位大人?” 若果真是个当官儿的,那她岂不是赚大发了吗?天天听楼中的一些姐妹谈论,谁谁傍上了哪位官爷,好日子可是过不完了。 “汾州知府,朱乔春朱大人。” “朱大人?!”女子眼睛更亮了。 听她们谈论的最多的不过是县令和官差一类,知府大人,那可以高了好几个层次啊。 “没错。”落银定声交待道:“你要做的事情就是讨得朱大人欢心,然后……引导他休掉朱夫人。” 女子瞪大了眼睛,“休,休掉朱夫人?” 眼前这年轻的小公子,到底是跟朱夫人有什么过节啊,这样变着法儿的想让人家变成堂妇?女子不由地在心中暗想。 “朱大人与朱夫人多年不合,这乃是众所周知之事,只要你稍稍用些小计策,定能办到。” 朱乔春这些年没动休妻的念头,自然不会是因为他对朱夫人有义,不过是放着这么个人在后院也不碍事,权当她是不存在的。 但只要有人在旁怂恿一二,他定不会有什么不舍得。 见面前的女子脸上仍有犹豫的颜色,落银抬手将钱袋里的银子哗地一声倒了出来,道:“这是定金,事成之后,还有一半。” 132:讨封休书 133:真心被拒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33:真心被拒 亮闪闪的银子现入视线中,女子不由地面色一喜,将那些顾虑全都抛之脑后了。 反正也没什么危险,就算朱夫人发现是她怂恿的,又能奈她怎样啊,她是青.楼女子,可不怕什么名声不好听。 又想着,此次若能嫁入朱府当是最好,嫁不进去也要好好地捞一把才行。 “公子放心,我定将事情办妥!”她跟落银保证道。 …… 落银换好衣服,回到客栈的时候,天色早就已经黑透了。 只怕叶六郎要担心了,落银呼出一口气,做好了挨训的准备。 果不其然,一回到自己的房间,就见叶六郎站在里面,见她安好无虞的回来,先是松了一口气,后面便是免不得一番责备。 原来叶六郎见她迟迟未归,前后去了茶行里好几次,却都没有见到她的人影儿,生怕出了什么意外,几条大街也都找过了,担心的要死。 落银心虚地干笑了两声,哪里敢告诉叶六郎自己实则是去了烟花之地,他在大街上能找得到才奇了怪。 “我去了城里其它的茶铺里看了看,是受的徐大哥的交待,去了解了解别的茶庄今年的茶价有没有浮动。”落银将徐折清拉了出来做挡箭牌。 叶六郎闻言脸色确是缓和了一些,“次再出去,若是晚回来,也得提前跟爹说一声,记住了吗?” 落银忙地笑眯眯应,道:“爹,我记住了。” 然后才将油纸包着的东西递到叶六郎面前。道:“这是李记的荷叶鸡腿儿,爹您以前最爱吃的,方才路过见他们还未关门,就顺手给您买了一只。” 叶六郎一愣。须臾,心底便是一暖。 “你这孩子……那么晚回来还带东西,外头还着雨……回可不许了,早些回来爹才放心。”话是这样说,眼底却很欣慰,难得孩子时刻都记得他爱吃的东西。 却不知。落银买这荷叶鸡却不是顺路,而是绕了两条街才买回来的,可她却觉得是值当的。 “我知道了,爹您快趁热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说着,她扯着叶六郎坐,将油纸剥来里头还裹着一层荷叶的鸡腿儿递到他手中。 叶六郎却又让小儿取了空盘子和筷子来,将这只大鸡腿分成块,让落银一起吃。 落银先前在外头已经简单的吃过了,根本就不饿。可耐不住叶六郎的坚持,只得陪着他吃了几口儿。 房内油灯摇摇曳曳,将父女二人的背影投射到窗户上,形成了一片被放大的黑影,虽有些扭曲,但却分外温馨。 …… 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落银要做的,就是静静地等待着结果了,只希望事情都早些办好,也好早些回去。 这几日,她竖尖了耳朵,就想听到朱夫人被休弃的消息,这事儿不算小,若真的成了,定会第一时间为百姓们所知。 可整整三日过去,都没有听到任何风声。 落银觉得大概是自己太心急了。毕竟才三天,那妓子有没有接触到朱乔春还未可知。 但朱乔春那好色的性子,她早就打听过了,虽然不是寻芳阁的常客,但一个月去个一两次还是有的。 再等一等吧。若是动作太急只会坏了事,一定不能让朱乔春察觉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否则自己不仅会功亏一篑,更会害惨了手中握有他收受贿赂,和凤阳山山贼来往的证据的朱夫人。 为了不让叶六郎发觉不对,落银是也没少往茶行里跑,确实也够累的。 这一日清早,落银以茶行的掌柜有事歇业了一天,她不用过去了为理由,企图歇一天。 叶六郎自是没有怀疑,但却也没让她歇着,而是道:“来汾州这些天,还没找到机会去寺里拜一拜,今日你既无事,咱们就去一趟月华寺吧?” 这是叶六郎进了镖局之后养就的习惯,但凡到了一个地方,必得去寺庙里拜佛祈求平安。 走镖有一定的危险,古代人又是对神佛深信不疑的,故便将祈求顺利的心愿寄在了拜佛烧香上头。 落银只得应。 月华寺是汾州最大的一座寺庙,据闻建成已有百年之久,跟城里镇上的那些龙王庙,观音庙之类的相比起来,香火还算可以。但却离他们住的客栈不近,即使赶着马车也花费了办个时辰有余。 待到了月华寺的时候,太阳正打在正头顶儿上,纵然是秋日里,大晌午的却仍旧令人觉得灼热。 叶六郎将马车停好,便带着落银进了庙中去。 几名来来往往的香客出入着。 进了正殿之中,落银随着叶六郎正正经经儿的拜了佛祖,烧了香,祈求一家安好无灾。 叶六郎今日却格外的有兴致一样,又要去摇签子,说是想算一算时运如何。而后拿了签去找解签人解说。 叶六郎一个高高大大的大老爷们儿排在一群姑娘和妇人后头等待着解签,这场面显得很有喜感。想来她们都去求姻缘或是解梦之类的。 落银见等着解签的人还不少,只怕轮到叶六郎还得等些时辰,自己站在这殿中也有些妨碍别人烧香,便跟叶六郎说了一声,去殿外等他。 院中西墙角,有着小和尚正在架着一把大扫帚扫着青石板地上的落叶,他看起来也就*岁左右,身量还没有他手里的毛竹大扫帚一半高。 光溜溜的小脑袋在阳光的照射,冒着些细密的汗珠子,他便时不时地停来拿袖子擦一擦汗。 然而落叶却是永远扫不干净的,他一边扫一边又有源源不断的落叶从树上随风打着旋儿落来。 落叶顺着落叶往上看去,那是一棵硕大无比的糠椴树,也就是佛家所称的菩提树。 因着秋叶凋零的缘故,整个树身显得有些光秃秃的,偶尔一两只麻雀停留在上面,一有点儿动静便被惊得走。 猝不及防之,脑海中忽然响起了一道清晰无比的声音来——“来年山上的糠椴树开花之前,我会回来。然后我会将一切都告诉你。若那之后我还没有回来,你便不要等我了……” 落银望着凋枯的枝叶,眸中情绪复杂莫辨。 “你撒谎!” 一道突如其来,女子的厉吼声蓦然打断了她的思绪。 正扫着地的小和尚也被吓得手一抖,险些把扫帚给丢了。 “我不信,我不信!你肯定是骗我的!”女子的声音似乎带了些哭意,不管不顾地嘶喊着。 落银只觉得这声音听起来很熟悉。 好像是……夏静秋? 小和尚挠了挠光溜溜的脑袋,将扫帚放,将墙角处的后门“吱呀”一声推开,朝后院张望而去。 他个子小,没挡住落银的视线,目光刚落在后院里,就见一高一矮的两个男子站在那里,从此处看去,只是两个侧影。 但可以清晰的看到,较矮小的那个男子身形在颤抖着,不知道对面那男子说了句什么,他忽然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这分明是……男扮女装的夏静秋啊! 落银将人认了出来,惊讶无比,原来她离家出走竟然真的跑到汾州这么大老远的地方来了! 小和尚被她这汹涌的哭声吓到,怯怯地道了句阿弥陀佛,而后提醒道:“这位施主……佛门重地,请不要大肆喧哗。” 夏静秋却哪里顾得上这些,但哭声也稍小了些,泪眼朦胧地看着对面站着的男子哽咽着道:“你告诉我,是不是我爹他们逼你故意这么说的?是不是他们威胁你了,是不是!?” 男子沉顿片刻,却是摇了头。 “你摇什么头啊!我问你话呢,你倒是说话啊!”夏静秋再次咆哮了起来,双手紧握成拳头,竭力克制着颤抖的身躯。 “不是。”男子定定地看着她,道:“你别傻了,我们是不可能的……你回京城去吧。” “你——”夏静秋脚明显地踉跄了两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摇着头道:“你骗我,你骗我!” “没错,我从一开始就是在骗你。”男子毫不留情地说道,“我是没想到你这么当真,抱歉——” 啪! 夏静秋两步上前,抬手便是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似乎用尽了全部的力量,声音响彻四周,“你这个混蛋!我跟家里闹翻,千里迢迢不顾矜持过来找你,你却跟我说这个!你对得起我吗!” 她一片真心交付给他,他却告诉她,从一开始就是在哄骗于她! 男子的头被打的偏到一遍,是一张俊逸非常的脸庞,落银看着他,是觉得也有几分眼熟,应该是在汾州曾经见过的人。 她知道自己此刻不该上前瞎掺和,这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只得由他们两个自己来解决,可一方面又觉得人家吵架,她在这看戏也实在不厚道,便想着暂避一。 小和尚则是彻底看呆过去了,一时间也顾不得再说什么禁止喧哗。 落银叹了口气,提步离去。 心里却是直皱眉,这夏静秋虽然同她不算太熟,但却不难看出,这是一个好姑娘,没什么心计,直来直去大大咧咧的。 133:真心被拒 134:是否有隐疾?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34:是否有隐疾? 怎么看这情况,像是被人给骗了感情? 毕竟还是年纪小,又是情窦初开,只怕是识人不清吧…… 落银绕回了正殿去,正逢叶六郎解完签从里头出来,喜形于色。 大致是求了支好签。 果然,就听他放轻了声音说道:“银儿,爹方才摇的那支签可是支上上签。” “解签的怎么说的?”落银笑问道。 “说是苦尽甘来,大难不死,日后富贵无边。”叶六郎笑着道:“苦尽甘来没错儿,大难不死倒也还算说的准,富贵无边就不知道日后能不能灵验了。” 这样的好话谁都爱听,甭管是不是真的能灵验,但听在耳朵里,却是极舒坦的。 落银是觉得这种事情,信则有,不信则无。既然叶六郎信着心里高兴,那便信着好了。 “爹……咱们从这边走吧。”落银指着方才路过的地方,说道。 叶六郎不疑有他,点头随落银往着西面走去。 走近了看,发现那个小和尚还呆呆地立在门扉处,而后院之中,却只余了夏静秋一个人,此刻她正蹲在地上,将头埋进膝盖中,看那颤抖的身形应该是在怮哭。 “爹,等一。”落银犹豫了片刻,还是叫住了叶六郎,然后朝着后院走了过去。 叶六郎疑惑地回头看她,却见落银朝着后院走了过去,他顺着打开的院门望去,只见一道瘦弱的身影蹲在甬道中间。抱成了一团。见此,叶六郎忙提步跟了上去。 夏静秋听得有脚步声靠近,蓦然抬起了头来,却在看清来人的那一刹那。眼中怀着的希望尽数被失落所掩盖。 她甚至连落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都顾不上去惊讶,满脸的泪水并着失魂落魄的神色,让人望之生怜。 落银见此不由叹了口气,弯身将手帕递到她面前,轻声道:“擦一擦眼泪吧……” 夏静秋怔忪了片刻,才缓缓伸出手去。接了过来。 叶六郎的眼力很好,虽然只在徐家茶庄偶然见过夏静秋一面,但还是将人给认了出来,见小姑娘哭成这样,又是穿着男子的衣裳,再联想到她离家出走,动用了官府的力量来找的事情,一时间觉得……还是自己的闺女省心啊。 ※※※※※※※※※ 翌日一早,夏静秋醒过来的时候,正巧落银端着一碗皮蛋粥走进来。 “醒了。”落银看她睁开眼睛。笑了笑,找来了高脚圆凳,放到牀边,将手中的粥碗搁了上去,又道:“这是我刚才借厨房的小灶刚熬的,有些烫口。先凉一凉再吃。” 夏静秋微微点了点头,看向她道:“谢谢你……” 或因昨天又吼又哭的缘故,声音有些沙沙的。 现在想一想昨天发生的事情,终究还是觉得无法相信,若不是又肿又痛的眼睛在提醒她一切都是真的,她恐怕真的以为只是一场噩梦而已。 她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跟落银来到这里的,更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去的。 “待会儿喝完粥,再休息一会儿吧。”落银见她面色苍白虚弱,昨晚帮她换衣服的时候。更是被她那瘦弱的小身子给吓到了,想是这一路上吃了不少的苦头。 一个娇滴滴的官家小姐,自幼那么多人伺候着,又不懂武功,能有惊无险的来到汾州。除了说她胆子大之外,只能说她够幸运了,幸亏是没遇上什么意外。 “昨天……你都看到了?”夏静秋喝完了粥,就着落银递来的手帕擦了擦嘴,沙哑着嗓子问道。 落银点点头,说了个“嗯”字。 夏静秋苦笑了一声,又问她,“你是不是觉得我好傻好可笑……大老远的过来倒贴人家,人家却连见我一面都不愿意,最后好不容易见着了,开口就是赶我走。” 问罢了落银,自己又喃喃自语道:“我真的是傻到家了吧……” 落银在心底叹了口气,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是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感情这种事情又怎么能用傻不傻来区分呢。 “可我,还是想问个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了……以前,都不是的。”越往后说她声音越低,到最后更是带上了哽咽,近乎执拗地道:“我就是想弄个明白……他是不是真的不喜欢我,不想见到我……就这样回去,我不甘心。” 落银伸手拍了拍她的背,默默无言。 这种想问个清楚,弄个明白的心思她最能理解了,夏静秋至少还有条件去问个清楚,求个明白,可她……却只能将一切都压在心底,只要一思及,一颗心便不能得半刻的安宁。 交待了夏静秋好好歇着,落银便照例去了茶行。 说是去茶行,实则不过是为了沿途探听一些消息,看看事情有没有办成。 到了茶行的时候,掌柜的没在,仅有伙计阿福在店里看着。 原先落银还在白头山的时候,便没少往这茶行里跑,故跟阿福也算相熟,再加上其现在是徐家茶庄的大师傅,大体来说也算是一个大家庭里的人了,故阿福对她的态度越发的好。 一见落银过来,他就笑逐颜开地搬来椅子给人坐,又去泡茶,落银直摆手说不用,看看没什么事情便走了,不用麻烦,阿福却坚持着道,近来天干喝些茶水润润喉。 现在还早,故茶铺里也没什么客人,阿福将茶端过来,跟落银闲聊了几句。多是聊的一些茶叶上的事情,比如今年什么茶卖的最好,什么茶的价儿抬得最高之类的。 阿福没去过京城,对徐家茶庄更是好奇的不得了,见落银很有耐心的样子半点不嫌他烦,便问起了茶庄里的事情来。 只要是不涉及‘机密’之类的问题,落银全都答给他听,一来二去的,阿福越听越有兴致,不知不觉间就跑了题了。 “你说咱们东家今年没有十九也有十八了吧……这么好的条件,听说府中连房小妾都没有,不知道是真是假啊?”阿福的潜在的八婆心理开始逐渐显现。 落银闻听笑了两声,点头道:“是真的,徐大哥一心都放在茶庄上,大抵是一时没顾得上去想这个问题吧……” “真是可惜啊。”阿福叹了口气。 可惜? 有这么好的条件不多娶几房美妾很可惜吗—— 落银不置可否地一笑,没有再接话去,毕竟这种私人的问题,再多说去便很有嚼舌根的嫌疑了。 阿福却不甘于就此放弃,又旁敲侧击地问了落银几句,大概意思是……徐折清他是不是有什么不好明说的缺陷,和是否有……隐疾。 落银一口茶没咽去险些把自己给呛住。 这这……这个问题她……怎么知道! 阿福见落银脸色咳的涨红,大抵也意识到是自己失言了,一时间竟然忘了眼前的落银还只是一位未经人事的小姑娘罢了,一时间,也有些觉得尴尬,忙又改口道:“呃,我也就是……随口乱说而已,呵呵……哎,对了,听说夏小姐来了汾州,不知道是真是假?” 这后半句,明显是扯开话题用的,却叫落银一阵惊讶,抬起头问道:“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阿福却比她还惊异,“叶师傅没听说吗?整个汾州城差不多都知道了……前几日,听说城中来了京城里的官差,就是来找夏小姐的。” 想来是夏子南心焦之,动用了关系。 落银一时间有些犹豫——该不该将夏静秋的行踪告诉官差,让他们先将人送回京城去?可这样……是不是太自作主张了,毕竟她只是个旁人,断然没有私自替她做主张的道理。 不然她先听一听夏静秋的意见? 想到她那执拗的性格,落银觉得夏静秋应该没有可能乖乖地跟官差们回京。 只怕她一问,惊动了她,说不定人再跑了,到时候若是再出个什么差错,她也脱不了干系,少不得一个知情不报的责任。 一时间,落银不免有些拿不到主意。 还是先回客栈看一看夏静秋现在的状况,再作打算吧。落银在心里说道。 心不在焉地听阿福扯了几句有的没的,此时又忽然见茶铺里来了几位客人,阿福忙去了,她便也没有多留。 去了几家探听消息最佳的酒肆茶馆,却也没有得到想听的消息,反而似乎一夕之间,大家都开始转而讨论起了夏静秋离家出走跑来汾州的事情。 “越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越是不省心……你说这位大小姐,也真够可以的,就因为跟家里拌了几句嘴,竟然就千里迢迢地跑到汾州来……她就不怕伤到性命吗?” “无知者无畏你没听过啊,自小长在金窝窝里的,哪里知道外面世道的险恶……” “人能不能找得到还不一定呢,没听说吗,官差们一路追过来,愣是没瞧见人影儿。” “不过……他们怎么就这么确定这夏小姐跑来了汾州,难不成她离家出走之前还将自己去哪儿给说出来不成?”有人疑惑不解地道。 “我也想不通呢。这京城里来的官差到了汾州,就去找了朱大人协助找人,也没再往前找了,好像就认定……夏小姐除了汾州哪儿都不会去一样。” 134:是否有隐疾? 135:夏子南亲来汾州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35:夏子南亲来汾州 二更到,求票票! 众人越说越觉得奇怪了。 终于,有人大胆地猜测道:“你们说,这夏小姐离家出走会不会别有隐情啊?总觉得,不可能只是跟家里拌嘴那么简单,不然她怎么可能偏偏来了汾州!” “对啊!我也觉着肯定是有其它的事儿,你们说她跑来汾州会不会是有什么事情?” “若真如此,说不准拌嘴什么的都只是个幌子,很有可能是因为这里头的事情不好声张……” 一有人开了头,种种猜测便层出不穷。 甚至……还真有猜到了几分,只是碍于女儿家的名声,说的比较隐晦,但具体什么个意思,大家都心照不宣了—— 落银在一旁听得直冒汗,暗想群众的力量真是强大,特别是一群八卦的群众,力量更是不可估量,这么多人加一起真能顶一个狄仁杰了,若是有这等细究的心思可以放到怎么赚银子上头,只怕早就发了大财了。 眼见在这儿除了这个消息只怕也听不到别的了,落银当即便付了账离去。 始料未及的是,待她回到客栈里,发现夏静秋已经不在了,大许是怕她担心,留了一纸信笺,上头写着一行小字:“我去秦家一趟,很快回来。勿忧。” 落银眼皮一跳。 她去了秦家? 落银并不知道许安阳就是住在秦家的,毕竟一个姓秦,一个姓许。实在没往那上头想,但因之前在望阳镇上,多少耳闻这个秦家在望阳镇是个首富,倒是有些印象。 先前隐隐约约。好像听阿福说过,夏静秋跟这秦家有些亲戚关系,但是属于那种远房中的远房,若不是夏静秋的父亲在京为官,只怕秦家也想不起来自己有这么一门亲戚。 于是,落银便意识地认为。夏静秋是想通了,打算跟亲戚道个别,然后准备回京。 眼见该是到了用午饭的时辰,却不知道叶六郎去了哪里,房间里也没有人。 落银方才在茶馆里吃了些果子和茶水,如今也不饿,一个人便懒得让小二去张罗,便想着等叶六郎回来再一起用也不迟。 昨晚照顾夏静秋到很晚,两个人睡一张床她有些不习惯,一夜没怎么阖眼。想着左右无事,便脱了鞋袜除去了外衫,上牀打算小睡一会儿。 或因倦了,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落银睡午觉向来不会睡多久,最多半个时辰就会醒过来,是这些年养成的习惯。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时候。却觉得一阵噪杂声入耳。 咚咚锵锵的热闹的紧,是敲锣打鼓的声音。 这是干什么的?肯定不会是迎亲的,毕竟这可都过了晌午了。 落银起牀将衣衫鞋袜穿好,又洗了一把脸,才了楼去,只见客栈门外的大街两旁围满了人,中间的走道却空着。 衙役高高举着“肃静”的避让牌,前有人敲着锣让行人退避到一旁。 这怎么像是官员出行的架势? 落银心中疑惑,便朝身旁的一位书生模样的文人问道:“这位大哥,可知道这是在作何啊?” 那白面儿书生笑了笑。也不愧是个读书人,开口温雅的不得了,缓声答道:“姑娘有所不知,这是知县大人命人前来开道儿,目的是为了迎接从京中过来的夏大人——” “夏大人?”落银错愕了片刻。求证道:“可是通政司参议夏子南大人?” “正是,正是这位夏大人。”书生话罢有些讶异地看着她,显然是没想到这姑娘年纪小小,竟然对京官的职位这么清楚。 真的是夏子南来了? 落银不觉松了一口气,夏子南来了最好,他这个当爹的来了,不管怎么着,至少不用她跟在后头瞎操心了,这样一来,也能保证夏静秋的安全了。 “快,奏乐!” 忽然,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高高地响起,落银侧目看去,只见是那已经到了花甲之年的县令大人,跟朱乔春他们乃是一丘之貉。 听他道奏乐,落银便知,定是夏子南来了。 走出客栈去,果然见一辆大马车朝着此处驶来,马车前壁上有着一个“夏”字的标记。 只一位赶车的车夫,其它再无什么随从了,一看就是微服过来,不想惊动百姓的。 车夫见这热闹的过头的阵势,显然的没有料到,面色怔了一怔,才缓缓将马车停来,然后从辕座上跳,向着车内说些什么,大致是将这情况禀给了车内的人,因为距离远,又加上乐声大作,众人便听不具体。 不知车内的人同他说了什么,车夫微微点头,便将马车帘撩开了来。 众人的目光都紧紧地锁着那辆马车,毕竟能得见一次京官儿,在汾州那可是极其不容易的。 入目先是一只皂靴,而后便见人从马车中轻跃了来,正是身材清瘦,一身简素灰色长袍的夏子南。 若说单看表面来断定一个官员的作风如何,那夏子南定是给人一种两袖清风,公正严明的印象,而事实也是如此。 百姓们大多是傻住了,因是见惯了朱乔春那一伙人的好逸恶劳,骄奢**,此刻乍然一见这种模样的官儿,便觉得有些无法适应,原本想象中,从京城过来的大人,该是如何如何的体面,如何如何大的阵势,至少也得前拥后簇,锦衣华服才是。 此前县令曾得见过他的画像,眼见确是夏子南无疑,也顾不得去想其它,当即上前拜见。 “官乃是本地县令,奉了朱知府之命特来迎接夏大人,朱大人来府中设了宴等着为大人洗尘呢。” 众衙役见状。也纷纷地行礼。 夏子南叹了口气,上前将县令扶起,道:“实在不必如此麻烦,本官此次来汾州并非是为了公事。而是来办一些私事而已,实在不必如此劳师动众。” 他前后说了两次‘实在不必’,看来确实是很不认同这场夹道欢迎,本来就满心的事儿,眼听耳边聒噪的乐声,夏子南伸手示意他们停来。 见他发令。县令忙地道:“别吹了都别吹了!” 乐手们忙都停止了吹奏和敲打,原本热闹无比的四周,顿时安静了来,前后反差导致气氛一时有些奇怪。 县令笑了两声试图缓解气氛,又一副讨好的嘴脸凑了上去,重复了开始说过的话,“夏大人,您看要不现在随官去朱大人府中洗一洗尘,歇息歇息?” 夏子南脸色开始有些发沉了,但凡有眼色的大抵都能看出来。人家刚才都说了是办私事办私事来了,肯定是来找闺女的,人家这着急忙慌的,他还搁那一个劲儿地说什么洗尘歇息。 换做谁没找到闺女,还有心思去应付这些没必要的事情。 夏子南被半路拦在这儿,本来就也够心烦的了。 也不知道朱乔春的消息怎地就这样的灵通。他丝毫没有声张,竟然也能如此准确的知道他何时能抵达,特意安排了人过来迎接。 “烦请回禀朱大人一声,本官此次前来实有要事,不便前往,待事情办完必定登门拜访。” “这……”县令一时语塞。 他是奉命来迎接夏子南去朱府的,若是不能交差……朱乔春哪里会管夏子南有没有什么急事,他只会责怪自己办事不力啊。 但他总也不能硬是将人给绑过去吧? “这位大人请回吧。”夏子南直截了当地道,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便转身进了马车里。 马夫跳上辕座。 县令心里叫苦不迭。却也不能挡路,帮指挥迎接的仪仗退至两旁,边行礼道:“官恭送夏大人!” 待马车渐渐驶离了视线,县令才被一旁的衙役扶着起了身,一张老脸上全部都是愤色。 京官就了不得了?不过是一个五品官员罢了。朱乔春好歹是个四品的知府,设这样的仪仗来迎他,他竟然毫不买账,真是不识抬举! “不识抬举!”他啐了一句。 他这人前讨好,人后出言不逊的模样,惹得不少人指指点点。 “看什么看!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一帮市井刁民!”县令一挥宽袖,怒喝道。 众人对这位县令素来厌恨,但却没人敢跟他闹翻,皆是一脸鄙夷,三五成群地散开了。 落银这边正想着夏静秋大致是得要被硬押回京了之际,忽然听得叶六郎的声音响在耳旁,“银儿。” “爹?”落银抬起头来,问道:“您晌午去哪儿了?” 叶六郎见四人都散开,没人注意他们这边,才放低了声音道,“回白头山给寨主还有兄弟们烧了些纸钱。”口气虽还算正常,但不难看出眼底的悲切。 落银一怔,随即也就了然地点了点头,她本想寻了机会跟叶六郎同去的,可不料叶六郎自己过去了,这本是伤心事,不好过多去提及,她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吃午饭了吗?”叶六郎将情绪收敛了起来,笑着问她。 落银摇了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还没,睡了会儿午觉,刚起来。” “那爹带你去望登楼吃虾仁饺子吧,天天在这客栈里吃也该吃腻了吧?” 落银一听虾仁饺子,立马眼睛一亮笑眯眯地点头,这是之前她最爱吃的,而汾州城里就数望登楼做的最好,算一算,已经有大半年不曾尝过了。 叶六郎见她高兴也跟着展开了笑,父女二人这便朝着望登楼而去。 却不料,二人刚行至永安巷,眼见穿过长巷望登楼就在眼前的时候,忽然见前方一大群人疾步涌了过来,边有不明所以的人问道:“出了什么事情吗?这么着急!” ps:晚些还有一发,但目前还没码出,因为今天有事出门了,到午才回来,我又属于龟速党,这一章都是坐在电脑面前三四个小时才码出来的,第三更预计最晚十点十点会发……o(╯□╰)o 135:夏子南亲来汾州 136:大闹秦家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36:大闹秦家 “你不知道哎,秦家闹开了!听说那夏家小姐现在就在秦家呢!” “啊?他们不是远亲吗,怎么会闹开呢!” 而且,夏大人可都来了! “谁知道呢,总之听说闹得可厉害了,快点儿过去看看怎么回事,去晚了可没有热闹看了!” “走!” 落银在一旁听得错愕不已,她本以为夏静秋是去秦家探亲来着,怎么就闹起来了呢? 不待她开口,就听叶六郎道:“走,咱们先去秦家看看,真要是闹了起来那丫头一个人只怕会被欺负!” 落银当即点头,是也不知夏子南有没有得到夏静秋去了秦家的消息,若还不知晓,那夏静秋一个人应付整个秦家,当真是不敌的,不管出自什么原因,首要的还是过去看看的好。 于是,父女二人折回了身,随着去看热闹的一群人朝着秦家快步走去。 此刻的秦家确确实实是炸开了锅,但并非是像众人想象的那般夏静秋被秦家欺负了,而是秦家上实在拦不住来势汹汹的一个夏静秋。 他们可是事先就得了夏子南的警告,万不能让夏静秋再见许安阳那混小子一面,虽说的远亲,但夏子南有官位在身,他们只是一个小镇子的首富,实在不能不怕,京官真不是他们敢得罪的。 夏静秋闯了进去之后,却被告知许安阳不在府中,但一问人去了哪里,他们却是闪烁其词。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不傻,当然明白了他们是在蒙骗自己,根本不信。 今日过来,决心是要弄个明白问个清楚的。不然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走,是铁了心非见到许安阳不可。 她不知道许安阳的居院在何处,便四处的乱闯乱找,简直就跟发了疯一样,她虽然平素有些任性,但却也是深深滴鄙夷着那些不顾形象、不知礼数的女人。因为在她眼里那跟泼妇无异,但此时此刻,她却完全没有心思去顾虑这些。 秦守业和秦夫人,连带着三位未出阁的小姐,还有一干人们都紧张地跟在她后头劝说着。 “夏小姐啊,这安阳他真的不在,一大早儿的就出门去了,我们实在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秦守业愁得眉头紧皱,心里直骂娘。 “是啊……不然夏小姐先回客栈,等。等安阳回来了,我再找人通知您,怎么样?”秦夫人搬出了缓兵之计来,然而夏静秋却恍若未闻一般,睬也不顾睬她一眼。 “许安阳,我知道你在。你给我出来!你给我说清楚!”夏静秋嘶声力竭地喊叫着,像个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撞。 秦琤琤跟在后头劝说不得,气的直跺脚,却不是气夏静秋此般不听劝告,而是气许安阳在外头沾花惹草也就罢了,竟然连夏静秋也给招惹了,这看看怎么收场吧! “老爷,老爷,外头来了好多人……拦都拦不住!”护院走过来,焦急地说道。这些百姓,就是看热闹最积极! “都赶走!实在不行把门关上!总之,不能让他们进来!”秦守业烦躁地说道。 “是,是!”护院领命,小跑着离去了。 夏静秋还在没完没了的喊着许安阳的名字。双目通红却竭力忍着眼泪,嗓子已经有些嘶哑。 秦琤琤虽然同她关系一般,但毕竟都是年纪相仿的女儿家,见夏静秋如何难免觉得同情,心里将许安阳咒骂了个几百遍之后,上前又再次温声劝说道:“夏姐姐……许安阳他今日真的不在,你不妨先冷静冷静。不如我扶你去我院儿里坐一坐,有什么事情咱们慢慢说,好不好?” “对对对,具体的我们也不清楚,你将事情前后经过同我们说说,若是安阳真的做的不对,我们绝对给你做主!”秦夫人也上前说道,一脸的安抚和保证。 “夫人……琤琤,你们就把他叫出来吧,我知道他在的,我见不到他是不会走的……”夏静秋哽咽着说道,声音已经几近乞求。 众人哪里见过她如此卑微的模样,平素里回回见到夏静秋,差不多都是趾高气昂的模样,显是看不起他们这群人。 犹记得上回见夏静秋,她还有着一张微胖的圆脸儿,可这回再一见竟是活脱脱地瘦了一圈儿都不止,简直是要脱形了,又见她双眸含泪,楚楚可怜的样子,不禁都有些心软了。 “这……”秦夫人犹犹豫豫。 “娘,不然咱们……”秦琤琤是觉得有什么事情当面对质的好,谁错谁对说个明白,爹娘这样藏着掖着的,对夏静秋实在不公平。 她年纪小,想到的只有这个,然而秦夫人顾虑是却是夏子南的交待。 “安阳他不在!你们说这些又有什么用!”秦守业上前来一把扯过秦夫人,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显然是在责怪她险些犯了糊涂。 妇道人家,就是容易心软! 孰重孰轻都分不清,得罪夏子南和得罪夏静秋这个小丫头,那能一样吗! “唉……”秦夫人轻轻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着头。 秦守业又将她扯得远了些,交待道:“咱们就别管了,让她闹吧,闹累了自然就回去了,总之……绝对不能让她见那个混账!到时候夏大人怪罪来,岂是咱们能承担得了的?” 没有管教好许安阳,让他招惹了人家的闺女,本来就是他们理亏了,若再继续牵扯不清的,彻底毁坏了夏静秋的名声,他们跟夏子南的梁子只怕真的就结来了。 虽然不算至亲,但有个做官的亲戚说出去至少是好听的,他经商多年,有一半的生意来源都是仗着这个噱头的。 真的跟夏子南闹僵。传了出去,对他的生意肯定是有害无益啊。 夏静秋见他们仍旧不愿意让许安阳见自己,眼神顿时一愣,一把推开了秦琤琤。朝着连接内院垂花门儿的长廊跑了过去,脚步都开始有些不稳当了。 几个丫鬟忙地追上去。 秦夫人见状又是叹气,攥了攥手中的帕子,想着就依当家的说的做吧,让她闹,闹烦了闹累了就消停了。她眼不见为净,还是回自己的院子去吧。 可刚一转身,就见一名家丁疾奔了过来,她闪躲不及,险些撞了上去。 秦夫人抚着胸口后退了两步,皱眉训斥道:“走路也不看着些!” “小的知错!”那家丁应付了一句,便苦着脸看向秦守业,气喘吁吁地道:“老爷,不好了,不好了!” “不是说了让你们把门关紧吗!连一帮好事的百姓都拦不住。我养你们干什么!”秦守业气的吼道,心情越来越糟,只觉得心里闹腾的就跟驴踢得一样。 “不是啊老爷,夏,夏大人来了!”家丁好不容易顺过气儿来,惶恐地道。 “什么!” 秦守业和秦夫人同时惊呼道。 夏子南怎么来了?他们之前可是连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啊! 夏子南信上交待。如果夏静秋真的来了汾州,第一,不能让她见许安阳的面儿,第二,便是立马通知他。 可他们今日才知道夏静秋来了汾州,都还没来得及修书传信咧,人怎么就来了呢!真是奇怪! “人呢?现在人在哪儿!”秦守业反应过来,立马问道。 “人……人都差不多要过来了,小的们不敢拦啊!” 秦守业想骂人,但也知拦不得。一时间焦头烂额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真让夏子南瞧见夏静秋如此不顾体统的闹着,不知道会不会责怪他们没将人拦住,让她进了府里来。 秦夫人闻言也是心乱如麻,但人都来了,拦也拦不住。倒还不如顺着夏子南的意思,待会儿看他什么个意思,他们顺着就是,想到此,便对秦守业说道:“老爷,咱们快去迎夏大人吧,到时便照实说,是夏小姐自己硬闯进来的,咱们已经尽力了!”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秦守业带着身后几个家仆,和秦夫人一起迎接夏子南去了。 夏子南虽然没穿官服,但做官做的久了,却难掩一股威压之气,秦家的人大多是没出过望阳镇的,没什么见识,当即便被夏子南给震慑住,眼正乖乖地走在前头带着路。 夏子南阴沉着一张脸,本来打算先到秦家问话来着,却不料刚一到门前就听众人议论纷纷,这才知道原来夏静秋正搁人家府中大闹着! 与他同行进来的还有叶六郎和落银,夏子南也曾见过落银,知道她是徐家茶庄的大师傅,又跟夏静秋有些来往,祈望她待会儿能帮着劝一劝夏静秋,便让人一起进来了。 身后还跟着一小群浑水摸鱼跟了进来看热闹的,然而家丁们此刻也全然顾不得去驱赶他们,因为他们满心的心思都在这位从京城来的大人身上,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夏子南落银和叶六郎一行人刚走至隔开前院视线的影壁前,秦守业夫妇就带着人从影壁后行了出来。 见到夏子南,二人忙地就躬身行礼。 “二位不必多礼了,秋儿现在人在何处!”夏子南伸手示意二人不要麻烦,急急地出声问道。 秦守业见夏子南虽然焦急,但却丝毫没有责怪他们的意思,一时间心里松快了许多,当即道:“我这就带夏大人过去,还请夏大人跟我来!” ps:完成了今天的任务,可还不能睡,=_=还得去码明天早上的一更,龟速党伤不起……诸位看完文文好睡好梦,另外有票票的扔张过来吧,什么票都可以,(啊喂别闹,除了更新票啊!——诸位晚安哟 136:大闹秦家 137:当众跪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37:当众跪 “快!” 后面趁热闹的人群一哄而上,涌进了影壁后头,跟着秦守业朝着内院走去,那急急火火的阵势,就跟自家出了事情一样,不可谓不热情。 夏静秋穿过了圆月门,行至院中,却见两扇厚重的院门紧紧地闭着。 她上前去,一把推过去,却仅仅晃动了一番没有推开——门被从里面反锁了! 夏静秋几乎一子就确定了,这定然是许安阳的院子无疑! “许安阳,你给我出来!你快给我出来!”她大力地晃着门环敲砸着木门,声音越来越哑。 几名丫鬟和秦琤琤见状忙去拉住她。 “你们都给我滚开!我要见许安阳,你们凭什么拦着我,你们凭什么不让他见我!”夏静秋甩开众人,诘问道。 秦琤琤手动作一僵。 没错儿,她们有什么资格拦着不让她见许安阳? 这件事情她本来就不赞同父母亲的做法,心越来越软,眼见夏静秋如此,不由地越发动摇了。 她虽然没有喜欢过谁,不太能理解夏静秋的心理,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她也不明白,但她想,能让夏静秋一个倨傲的人变成如此模样,该是极其深刻的一种感情吧? 是的,总该要问个明白的,如果真的是许安阳的错儿,他就该跟夏静秋说清楚赔礼道歉。 秦琤琤一咬牙,上前去拍打着院门,道:“许安阳。你出来跟夏姐姐说清楚!” 几个丫鬟顿时石化了,这这这,这算什么情况?小姐不是该拦着夏小姐的吗,怎么拍起表少爷的门来了? “琤琤。你在干什么!”一声厉吼声从几人背后传来。 秦琤琤回过头去,正见秦守业带着一群人往这里走来,她并没见过夏子南,便朝着秦守业道:“爹。我们应该把许安阳叫出来,让他给夏姐姐一个交待!” “胡闹!你给我过来!”秦守业听这没眼色的闺女竟然在夏子南面前说这种话,出声叱责道。 秦琤琤一咬牙,道:“我偏不,许安阳明明就在院子里!” 说罢,又陪着夏静秋一起拍打着房门。 看着女儿瘦了不知道多少的背影,奋力地拍打这门,口中不断的是许安阳三个字,夏子南一时间既是心疼又是恼怒。 “秋儿!”他提声一喊。 夏静秋顿时停了拍门的动作。缓缓转过头去。果见夏子南竖着眉站在十步开外的距离。一张清瘦无比,轮廓感格外分明的脸铁青着。 “爹……”她不知是害怕还是震惊,说话都不甚利索了。“您……怎么,来了?” “哼!” 夏子南重重地哼了一声。叱道:“我怎么来了?还不是因为你!我再不来,夏家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现在就跟我回去!” “不……”夏静秋摇着头,往后退了两步,撞到了门板上,“我不回去,我还要找他问问清楚!” 说罢,又倏然转过身去,‘梆梆梆梆’地敲打着门,声音又急又大:“许安阳,你快点出来,你快点出来啊!” “你——”夏子南只觉得被气的一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他的女儿,他从小教导的好女儿!此刻竟然腆着脸什么都不顾地敲打着一个登徒子的门,哭着喊着要见他! 现在夏静秋的老爹既然来了,秦家夫妇便是打定了主意只看不说,以免多说多错,反正有夏子南在这看着,出了什么事情都与他们无关了。 落银望着夏静秋狼狈而急切的模样,眸光不禁深了几分。这样的痴情,显然不见得是一件好事,不知道这个叫做许安阳的男子究竟跟她说过什么,为她做过什么,竟然使得她如此死心塌地,死不悔改,宁可抛却自己的名誉任由众人耻笑,却还是执意要见他。 夏子南提步上前去,脸色已经由青转黑,沉得就跟暴风雨来临前的夜空一般。 “你个混蛋,你为什么不出来见我!许安阳你这个缩头乌龟!”夏静秋显然是知道若是夏子南执意要带她走,她是无力挣扎的,于是越发的着急了起来,潜意识里像是很明白——若是这次见不到,只怕再也没有机会了。 这个时候,她甚至已经忘了今日过来的目的,如今满心满脑子想着的,就只有见他一面,只要让她见他一面,要她做什么都可以! 就在她即将要心灰意冷之际,却觉手的房门蓦然一松,伴随着吱呀一声的声响,一张熟悉的脸庞缓缓显露在她的视线中。 夏静秋因全力都放在房门上,现如今门一开,她整个人便朝着前方倒去,许安阳见状忙地扶住她,却被夏静秋反握住了胳膊,只见她一脸的泪水刺眼非常,在见到他的那一刻,眼底却迸发出一抹崔璨的笑来。 “你……出来见我了!你告诉我,是不是我爹他们逼你这么做的,是不是他们威胁你的,你告诉我!” 她死命地抓着许安阳的衣袍,像是害怕他一刻就会消失不见一般,一双红肿如蜜桃般的大眼睛里满含着期待。 谁都想象不到,她此刻是有多么渴望他能说一句“是”,或者点个头也可以,让她知道,他并没有变心,他并没有不喜欢自己了,他只是有苦衷而已! 许安阳望入她的眼睛里,眸光不由地闪了闪,沉顿片刻,道:“不是。是我自己的问题,我昨日不是已经告诉你的吗……我对你无意。” 我对你无意…… 夏静秋整个人都僵硬住了。 眼中的光彩和期待,几乎一瞬间全部涅灭了。 许安阳将自己的手臂缓缓地从她的手中抽离了回来,然后后退了几步。像是想刻意同她保持着距离。 夏静秋觉得原本疼痛不堪的心脏,被他这个疏离的动作狠狠补上了一刀,顿时鲜血淋漓。 她几乎要站不稳。 “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次……”她说这句话的声音跟之前的咆哮相比。显得又低又慢,小心翼翼地,似乎怕惊扰到了什么一般。 许安阳将目光错开到一侧,道:“我说我一直以来都对你无意。只是觉得……你单纯好骗罢了。这件事情的确是我不对,我不该招惹你……你忘了我吧。” 夏静秋眼前一黑,身形摇摇欲坠,还好夏子南及时从身后一把扶住了她,痛斥道:“你还没听明白吗!此人根本就是在玩弄你的感情,你还要被他欺骗到什么时候才能醒悟!” “不是的,爹……他不是那样的人……”夏静秋觉得神智已经不大清楚了,不知道是在说给夏子南听,还是在说给自己听。 她怎么会看错呢。不会的……有种感觉。是伪装不出来的。她不相信许安阳从始至终都是在骗自己。 “你糊涂啊!”夏子南见她三魂没了七魄的模样,也不忍再大声地斥责于她。 夏静秋半倚在夏子南怀中,目光却一直胶在许安阳的脸上。半刻都未离去,像是想从他脸上看到一丝破绽来——可是。都没有。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方才的话说的可都是真心的?”夏静秋声音带着颤意,好像一刻就要大哭出声来。 许安阳沉默良久,俊冷的脸上看不到一丝外露的情绪。 空气一时寂静无比,本来根本没有料到夏小姐在秦家闹起来是因为这个远近闻名的登徒子许安阳的众人,也已经从震惊中暂时的平静了来,都在屏息等着许安阳的回答。 人家夏小姐都说了,这是最后一遍,意思很明显,这是俩人之间最后一次机会了。 “你倒是说话啊!”秦琤琤朝他吼道,有种情绪是会传染的,显然她此刻已经被夏静秋给传染了。 许安阳仍旧没有开口,须臾,却在众人的注视中,噗通一声朝着夏静秋跪了去! …… 空气一时更加的寂静了,甚至落针可闻。 这可是许安阳! 轻浮不堪,却心高气傲的许安阳! 许安阳跪过谁?跪过天跪过地,跪过已故的父母而已! 就连秦守业夫妇二人,甭管逢年过节,还是他犯了天大的错儿,他都没有跪过。他是深知男儿膝有黄金。 而现在,他竟然当众给一个女子跪了! “对不起……是我骗了你,今日我便当着众人跟你赔礼道歉,你若觉得这样不够,大可捅我一刀泄愤,我绝无怨言。” 嚯! 回过神来的众人顿时哗然了起来——这真的是许安阳吗! “哈哈……哈哈哈……”一阵比哭还难听的笑声响起,打断了议论声,正是气极反笑的夏静秋。 她挣脱了夏子南的搀扶,颤颤地上前两步,睥睨着跪在地上的许安阳,“你宁愿不要尊严,也要让我死心……我夏静秋,就让你反感厌恶到如此地步了吗?” 停顿片刻,她冷笑了一声,又道:“十日前我让人给你传信相见,你不肯见我……是你,是你给我爹传信告诉他我来了汾州,对不对?” 她为了混淆官差的视线,一开始的半个月并没有离开京师,直到官差们走远,她才找了马车过来,为了能快点见到他,她让车夫没日没夜的赶路,到汾州十多日的路程,她仅仅用了六日不到! …… 一切,都成了一个笑话,天大的笑话。 ※※※※※※ ps:预计二更在中午十二点左右,记得准时收看哟~o(╯□╰)o 137:当众跪 138:事情早已办妥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38:事情早已办妥 这一个月里,她没有一天是能睡好觉,吃好饭的。 听她质问,许安阳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果然是你……你真是好,你真是好啊!”夏静秋又是一阵冷笑,笑声带着浓浓的失望。 夏子南心中惊异——他确实是收到匿名的书信,告知他夏静秋已经来到了汾州,难道真是许安阳? “请夏小姐,忘了我吧。”许安阳完全不理会夏静秋的反应,自顾自地说道。 “你休想!”夏静秋忽然躬身朝他吼道,“我会恨你一辈子!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我诅咒你一辈子良心不得安宁!” 落银见情况不妙,忙地上前去,她刚一走到夏静秋身边,果然就见夏静秋双目一翻,直直地倒了去,落银心一惊,唤道:“夏小姐!” “秋儿!”夏子南惊惶地上前,从落银手中将夏静秋接了过来,叫了几声都不见转醒,他知道这定是气急攻心昏迷过去了,便径直将人打横抱起。 尖利无比地目光扫到许安阳身上,夏子南咬牙切齿地道:“我警告你,日后别再出现在我女儿面前一次!如果你做不到的话,到时候可别怪本官没有提醒过你!” 许安阳垂眸,目光落在膝的青砖上,保证道:“请夏大人放心,我必定不会再去叨扰夏小姐。” “你最好记住你说的话!”夏子南冷哼了一声,转身疾步离去。 众人见证,忙地纷纷让道儿。 许安阳跪在地上。久久未有站起身来。 “许安阳,我以前只当你顽劣,却没想到你竟然禽兽不如!我看不起你!”秦琤琤怒目以示,遂甩袖离去。 许安阳低着头。没有说一个字。 直到众人或以言语,或以鄙夷的目光将他批判了一遍又一遍,三五成群地离去之后,他才缓缓将头抬了起来。 深邃的眸中似乎永远都隔着一层薄薄的雾。让人看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些什么,目光穿过圆月门儿,似乎看到了身穿绯色衣裙的女子,站在那里,止步不前,犹豫了半晌,才试探地开口问道:“你……喜欢什么样子的女子?” 微弱的暮光映照在她白嫩的脸上,不知是害羞还是晚霞的颜色,她脸上似有红晕闪现。 他那个时候在想。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大胆直白的女子。 那是……三年前的夏静秋。 ※※※※※※ 三日之后。夏静秋随着夏子南一同踏上了回祈阳的路程。 城中讨论她与许安阳之间的纠葛的热潮仍然没有褪去半分。每个人都唏嘘感叹着,如同自己亲眼所见,亲身经历一般。 然而。又哪里有几个人真的能领会到那是哪一种彻骨的绝望和怨恨。 “再有十多天你也该回茶庄上工了,可有打算好何时动身?”叶六郎问落银。 她一个月的休假。已经过去了一大半,若是回去的晚了不知道茶庄里面有没有什么问题? 落银微微皱了皱眉,道:“我今日再去茶庄里看一看吧,如果没什么事情,咱们也早些回去……” 叶六郎不疑有他的点了点头。 落银心里有些纳闷,她先前雇使的那个女子看起来并不愚笨,怎么朱乔春这么难对付吗? 谁人不知,朱乔春对他的原配夫人根本没有半分情义,据说连房都没有圆过,只怕朱夫人死了他连眼睛都不会眨一。 新欢稍稍在耳边怂恿一二,休妻那还不是随随便便的一句话。 别人不敢说,但朱乔春,落银却敢肯定。 或者是说,那个妓子还没有接触到朱乔春吗? 落银心中疑惑,琢磨着晚上再去一趟寻芳阁,探一探情况。 叶六郎刚巧午不在客栈里,她干脆就在客栈里将衣服换好,又对着镜子将脸涂黑了一些,确定一切于那一日的装扮相同之后,才离开了客栈。 当然,没忘记将自己原来的衣服给找了个包袱带上,她可不敢保证她回来的时候叶六郎还没有回来。 到了寻芳阁的时候,因天色还未彻底暗来,故楼里还没有几个人,老鸨不在堂中,只几位穿着暴露的女子站在那儿聊着闲话,时不时地娇笑两声。 “哟,来客了!”其中以黄衫女子闻得落银的咳嗽声回过头去,笑道。 “公子!” 一道惊喜的声音响了起来,落银还未反应过来,就觉一阵脂粉香气扑面而来。 “公子您可算来了,我还以为您说话不作数儿呢!”女子撅着嘴巴埋怨道,眼底却满是笑意。 落银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一步,躲开她的投怀送抱,这才将人看清——这不就是她雇使的那个女子吗? “我交待你的——”落银话到一半,觉察到其余几名女子都在朝此处看来,便没有再说去。 面前身着水蓝色纱裙的女子会意地冲落银眨了眨眼睛,道:“公子,咱们上我的房间里去谈吧?” 落银咳了咳,点头道:“也好。” 女子娇娆地一笑,提步走在前头,一步三扭的,杨柳细腰儿柔软似春水。 见二人上了楼去,几个女子一脸揶揄地道:“这小公子是谁?以前没见过啊——” “谁知道呢,人家有的是本领呢,把朱大人都迷得神魂颠倒的,何况这什么都不懂的小公子啊……” “就是。” 几人口气颇为吃味,似乎总有那么一种人,长得算不得多惊艳,但就是有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媚气,别人学都学不来的。 再说被那女子领着上了楼上厢房的落银,刚踏进房中。就听女子说道:“公子,事情已经办成了!” 她这几日可都后悔死了,当初连这小公子的姓名和住在哪里都没有问,生怕是另一半银子拿不到手了。本来都打算自认倒霉了,岂料这小公子自己又过来了! 落银不知道她这些曲曲折折的想法,但听她说事情办成了,先是一讶。后便挑眉笑道:“办成了?你莫不是在逗我玩儿吧,我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女子樱桃小口微微张开,讶异了半晌,道:“不对啊!的确是办成了……我可是亲眼见朱大人写的休书,然后让人送到朱夫人那里去的!” 似怕落银不信,她又补充道:“这可是千真万确的事情!这种事情又怎能作假?” 落银见她表情根本不像是撒谎,一时间不由有些疑惑,这种事情除非是刻意压,否则怎么会一点风声都没透漏出来呢? 亦或者……是因为最近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许安阳和夏静秋的事情上头。加上这种事情毕竟不算光彩。朱府里便没有过大的声张。所以暂时还没几个人知道吗? 女子见落银表情,又道:“若是公子不信,大可再等几日。过几日定会有消息传出来的!这几日城里不是都在说秦家的表少爷那档子事儿么,说不准是风头太劲将此事暂时给压过去了。” 落银闻言是真的有些想冒冷汗了——这件事情。竟然连青.楼里的人都清清楚楚……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只怕……过不了多久,不会就连祈阳也同样被传的满城风雨吧? “公子,您还是不信我的话啊!”女子见落银迟迟不表态,有些着急了,“这件事情,真真地是已经办妥当了!您若实在不信,大可找个朱府的家丁一问便知真假!” 落银回过神来,见她一副急于证明自己真的已将事情办妥的模样,有些想笑,摇摇头道:“我何时说不信你了,谅你也没胆子骗我。” 这种事情,迟早都是要被传开的,正如她方才所言,是做不得假的,她随便问一问便能知道了。 她现在唯一担心的是,朱夫人。 既然事情已经办成为什么朱夫人至今都没有动静?当日二人说好,只要事情一办成,她便会差人将她想要的东西送到她所在的客栈里去。 难不成,她临时变卦了?不相信自己是真的想对付朱乔春,恐她是别有目的? 落银一时间有些猜不透,将余的银两给了这蓝衫女子之后,拒绝了她想要让自己留在这里过夜的荒唐想法,怀着满腹的心思出了寻芳阁。 将衣服换了回来之后,她一边思量着计策,一边朝着回客栈的路走去。 她横想竖想,都觉得朱夫人不是这样的人…… 也谈不上为什么,就是一种直觉,跟朱夫人谈话的时候,她也能感觉的到她对自己亦是如此,这是一种不需要言语就能感觉到对方话中真假的默契。 看来明日还要往七月轩跑一趟,探探究竟。 …… 落银回到客栈里头的时候,小二正趴在柜台前打盹儿。 听到动静,他立马弹坐了起来,看清了来人是落银,大抵是还没回神的缘故,隔了会儿才打着哈欠道:“是叶姑娘啊……” “嗯。”落银朝他微笑着一颔首,提步打算上楼回房。 “对了!”小二忽然一声恍然,喊住落银道:“叶姑娘您先等一!” 落银刚踏上木阶,闻言转头拿询问的眼神看向他。 小二正弯腰在柜台后头的抽屉里翻找着什么东西。 ps:今天可能会有四更,是可能……今天码字很在状态~如果来得及,会再发两更,不发的话第三更也会通知的~╭(╯3╰)╮ 138:事情早已办妥 139:哪儿来的姑娘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39:哪儿来的姑娘 好半晌,他才找出了一封厚厚的信来,没错,是很厚的信。信封都被撑的鼓鼓的。 “这是前日里有人送来的,说要我转交给您……你瞅瞅我这脑袋,一忙就给忙忘记了,真是对不住了……”小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落银眼睛一亮。 这不会就是朱夫人要给她的东西吧! 她忙地折身走了过去,从小二手中将东西接过来,道了句谢,便忙地上楼去了。 一回到房间,落银就迫不及待地将信封拆开了来看。 果然! 一时间,落银简直欣喜若狂。 太好了,有了这些东西就算朱乔春说破嘴,也没人能救得了他了! 他应该怎么也想不到,看似逆来顺受,不吭一声的朱夫人,竟然暗地里掌握了他这么多致命的证据! 落银将东西仔仔细细地收好。 当晚就跟叶六郎说,明日启程去祈阳。 事情已经办成,再待去万一等朱乔春察觉到了不对,可就完了。 叶六郎惦念着月娘和虫虫,听落银说明日就动身,自然是没有什么异议,实际上他今天午出去就是去购置路上需要的东西去了。 次日清早,东方的云层中渐渐乍现出一束又一束的光芒,一轮红彤彤的朝阳正缓缓上升着。 嗒嗒嗒的马蹄声并着马车轮滚动的声音,在尚且安静的大街上分外的清晰。 落银坐在马车中,靠在隐囊之上,勾起的唇角彰显着她此刻愉悦的心情——之前怎么也没有想到。此行会如此之顺利,她本来想的许多实行起来会有难度的办法,竟然一个也没有用到。 是个人总是有缺陷的,特别是朱乔春这个浑身上都是缺陷的人。只要对症药,效果绝对显著。他喜欢细腰美人儿,却不知道自己正是栽在了这个癖好上头。 说到底,这件事情还是得多谢徐折清。若不是他给自己提供了朱夫人这个头绪,事情绝对不可能这么顺利,她指不定得绕多少弯子。 落银正思绪间,忽然想起什么似地,猛然一把拉开了一旁的小帘,探头往外瞧去。 只见前方不远处便是七月轩了。 马车路过七月轩门前的时候,落银清晰地看到七月轩三字招牌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醉仙楼’三个苍劲的大字。 落银嘴角不禁现出一抹浅淡的笑意。 朱夫人留给她的不光是那些证据,还有一封告别信。大意是说想找个没人认得自己的地方。重新活一次。 如今看来。只怕她不是一个人走的…… 誓言几许,年华逝去,几度浮沉。然而一切如戏台上的幕布落之后,却始终有人在原地等候。半刻都不曾离去。 朱夫人可以说的极其的不幸,却又是……如此的幸运。 ※※※※※※ 叶六郎和落银回到祈阳的时候,已经是整整十日后的事情。 因为月娘他们并不知道父女二人具体的归期,故见二人回来,惊喜的不得了。 “怎么不让人传个信儿回来呢,家里连菜都没买,一老一小的,就没一个长点儿心的。”月娘开罢了门见是风尘仆仆的父女俩,一阵惊喜之后,才笑着埋怨道。 “反正回来都回来了,用不着那么麻烦,随便弄点儿吃的吧,明日再做好的就是了。”叶六郎满不在乎的笑笑。 眼天已经黑来了,再晚回来哪怕半个时辰只怕都进不得城门了,本来按照路程是该在城外歇一晚明日再回来的,可这不是着急着回家吗,便快马加鞭地赶回来了。 落银其实也不太饿,边跟着月娘和叶六郎往里院儿走去,边问道:“二娘,虫虫呢,已经睡了吗?” 月娘点点头,“睡着好一会儿了,睡之前还跟我缠着闹着问你俩什么时候回来呢,可是一天都没落。” 天天问,天天问。 父女俩闻听不由地又笑。 一家三口进了内院,月娘便直奔了厨房,叶六郎怕她累着一样,跟在后头一起去了,任月娘怎么说让他去歇着,都不肯。最后只得让他一起跟着去做饭了。 落银不由暗笑——想是叶六郎这些日子没见月娘,想得慌吧? 她识趣儿地没有跟上去,蹑手蹑脚地进了月娘的卧房中去,这些日子,实在是想小家伙想的紧了。 虫虫现在已经自己单独睡一张小牀了,就紧挨着叶六郎和月娘的牀旁边,是为了防止他夜里偷偷蹬被子可以就近看着。 嗅着房间里淡淡的菊花香,落银嘴角噙了些笑,心道什么上等的香气都比不得家里的味道。 这是晒干后的除虫菊燃在香炉里的味道,香气可以用来熏蚊子,宅子里放置了许多,现如今虽然入秋,可蚊虫却时不时地还会冒出来三两只,故还未急着将其撤去。 落银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的走到虫虫牀边儿,垂眸见他睡的很香甜,发出均匀的呼吸声,虫虫的睫毛很长很密,人都说不像个男孩子能有的,此刻他那浓密的睫毛随着呼吸时不时地颤动一,在胖嘟嘟的脸上投放一片阴影。 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什么梦,他忽然吧唧了一小嘴儿。 落银眼睛里都是笑意,俯身在他的小脸蛋儿上轻轻亲了一口,将薄被给他往上拉了拉,才轻轻地走出了房间去。 平素他们吃饭都是在月娘这主院里,厨房也是设在这院子里,落银从月娘的卧房中看罢了虫虫出来,折身往吃饭的厅堂走了过去。 可刚一踏出房门,就听一道惊喜交加的声音喊着她的名字:“银儿!?” 落银听出是李方氏的声音,含笑将头转过去。望向正朝着此处走来的李方氏,“李婶儿。” 一刻,笑意的就凝固住了。 只见李方氏身边儿还站着一位约莫十五六岁的姑娘,穿着一身浅紫色的绸布褙子。身材偏瘦,脸色看起来也十分的蜡黄。 这是谁? 落银讶异地看向李方氏。 李方氏除了他们之外无亲无故也没有认识的人,这姑娘肯定不会是她的亲戚之类。 李方氏带着那位姑娘走了过来,近了。她一把拉住落银的手,轻轻拍了拍笑问道:“什么事情回来的?” 落银见她眼神,似乎明白有些话不方便现在说,便也暂时没问,答道:“刚回来没一会儿,还没来得及去告诉婶子。” “你二娘呢?” “她和我爹在厨房做饭呢。” 李方氏点了点头,拉着她的手朝厅堂走去,又回头对那女子说道:“铃儿,走吧。” 女子这才低垂着头跟上去。看起来十分地腼腆。一个字也没有说。 李方氏细细地问了一些落银路上的事情。累不累,在客栈里住的习惯不习惯之类的,落银笑着说一切都好。 李方氏显然是来找月娘说话儿的。却刚巧碰到了刚回到家的落银。 三人走到厅堂里坐,落银拎起茶壶问那姑娘是否喝茶。若是喝不习惯,她便倒些开水过来。 先别管这是从哪儿来的,但既然来了家里便是客人。 名唤铃儿的女子闻言有些惶恐地摇头,道:“都可,都可……” 是拘束的不得了。 落银无奈地摇头笑了笑,去冲了一壶菊花茶过来。 月娘这时也端了饭菜过来,叶六郎走在后头捧着汤盆子,边笑着炫耀道:“银儿待会儿尝一尝你爹我亲自做的肉圆子汤味道怎么样!” 落银见他回到家心情显然十分地好,笑着配合着拍马屁道:“那还用说吗,您做的汤那肯定是连一品居都比不得的。” 一品居乃是祈阳最有名气的一座酒楼,非王孙贵胄一般都消费不起,落银他们也只是听过罢了,并未去过。 几人闻言便是一阵笑。 铃儿抬头看看几人,垂头抿了抿嘴角。 叶六郎将汤盆搁,又帮着月娘将菜和饭摆好,才转头招呼落银过来吃,也是这个时候,方看到了李方氏身边站着一位极眼生的小姑娘。 碍于礼貌,他没有直接朝那姑娘发问,而是将头转回来看向月娘,眼神里含着询问。 月娘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对他微微摇头。 叶六郎明白她的意思,便笑了笑带过,又热切地询问铃儿要不要一起吃。 铃儿摇着头,细声地说道:“不必了,我……已经吃过了。” 叶六郎哪里能不知道她跟月娘她们定是一起吃过了,有此一问也不过是为的一份客套,便也没坚持。 落银走过来坐,替叶六郎和自己各自盛了一碗汤。 李方氏见铃儿十分的不自在,便笑笑道:“铃儿啊,你若是困了的话,就先回房歇息去吧,我跟你婶子说会儿话就回去。” 铃儿轻轻地“嗯”了一声,是连声招呼也不知道跟月娘她们打,便转身出了厅堂去。 见她走远,李方氏这才笑叹了一口气道:“这孩子……就是怕人怕的厉害,这些天了,一句完整的话也没跟谁说过。” 月娘摇摇头,道:“这也不能怪她,毕竟经历了那种事情。” 叶六郎这才开口疑惑地问道:“这小姑娘是打哪儿来的?怎么住在咱们家里?” 一回家见到一个陌生人住在自己家里,换谁都得惊异一番。 ps:有第四更~预计晚上九点左右吧,一天都坐在电脑前我得出去活动活动了,回来就码第四更~ 139:哪儿来的姑娘 140:只欠东风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40:只欠东风 “哎,是南风带回来的,就是你们走的那一天晚上,听他说是走镖的时候在一伙儿歹人手中救来的。这铃儿原本是跟着爹娘从明安逃难过来的,路上爹娘都发病死掉了,就剩她一个人……”李方氏简练地将事情的大概说了一遍。 “回来的时候我还说他了,救人便救了,怎能将人带回家呢……”李方氏有些埋怨但更多是也是对铃儿的同情。 毕竟这家还是叶六郎他们的,她跟南风吃住在这里已经够麻烦的了,现在南风又救了一个姑娘回来,照他这热心肠的程度,谁知道会不会回捡个没饭吃的老头回来,亦或是别的什么人…… “哎,倒真是个可怜人。”叶六郎听罢,叹了口气。 “可不是吗,又是从明安那种地方出来的……听说那里闹饥荒闹的太厉害,甚至都有人吃人的,真是骇死人了。”月娘拧着秀眉说道。 “我跟月妹子俩人也拿不定主意,就想着等你跟落银回来再商议商议,看看要如何安置她。”李方氏看向叶六郎讲说道,收留一个人可不是件随随便便的小事,还是要叶六郎这个一家之主来决断的。 再如何可怜,总不能就这样养着一个陌生人在家吃白饭吧,他们生活虽然已经不拮据,可却也没有开善堂救济别人的能力。 但铃儿她初来这里,举目无亲的,就这样将人送出去任由她自生自灭,又确实有些不人道…… 于是。几人都意识地看向叶六郎。 叶六郎一时觉得压力很大。 他将手中的筷子搁来,皱眉沉思了一会儿,才抬头问道:“她可会些什么手艺?若是懂些什么,我倒可以给她找个活计。在祈阳找个活儿维持她自己的生计应当还是不难的。” 这倒是个好主意,几人纷纷点头赞同。 如此一来,便不用担心她从这儿出去没饭吃了,大可先帮她留意些。待找到了活儿再将人送出去不迟。 “这我倒没问过她,平日里说话不是嗯就是好的,又怕提起她的伤心事便没问过她以前的事情。”李方氏又道:“不然回头我问一问她吧,就算不会什么,但年轻人学东西不还是很快的吗,应当是可以的。对了,前些日子不还听季管事说如云阁要找绣娘的吗?不然到时候送她进去学刺绣,日后有个一技之长的倒也不错。” “女儿家的学刺绣是也不错。可嫂子你最好还是问一问她的意见吧,看看她是否愿意。想做些什么样的活计。咱们也不好私自替人家做主。”月娘同李方氏说道。 “我倒是给忘了这个。还是你细心……”李方氏笑着点点头,随后道:“你们先吃吧,我这就回去问问她跟她商量商量。” “也好。”叶六郎点点头。 望着李方氏出了厅堂。落银适才开口说道:“可能确定这铃儿真的是从外地逃荒过来的?” 叶六郎和月娘都知她这一问并非是有什么恶意,只是一贯的细心罢了。便答道:“这一点应该不假,听她口音就是那边儿的人,近来城里确实是来了许多的灾民,官府唯恐他们进城来引起骚乱,已经在城外搭建了粥棚救济。” 明安那边闹饥荒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她也早有听闻,落银听罢叶六郎的话也觉得是自己太多疑了,毕竟他们家也不过是一般的家庭,一没钱二没势的,有什么好值得别人贪图的? 再者说了,这姑娘的样子的确不是个有心计的,有的东西可以装的以假乱真,但相对的,也有很多东西是装不出来的。 ※※※※※※ 次日,落银难得的睡了个懒觉。 月娘和叶六郎有心让她好好休息休息,便也没有去喊她起牀。 睁开眼睛的时候,透过半开的窗子,落银见外面日头已经升的老高,刺眼的光芒使她只看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舒服地伸个了懒腰,离她开工的日子还剩有三天,可以好好地休整休整因为长途跋涉带来的疲惫。 又因此次去汾州办成了一件思量了很久的事情,落银的心情便好得不行,现在什么都全了,只需要等待时机便可。 这些东西,她不放心交给任何人,据闻朱乔春跟许多京官来往密切,不然也不会顶着这么多的罪证还能这么多年都能顺风顺水。 如果要告,她便要告到最上头去。而且只能由她亲手递上,方觉保险。 落银眼眸微微眯起,心中浮现了一个计策。 可能,需要费些时间去等时机,但她相信总会来的,现在就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可她也不急于这一时。 心中拿定了主意之后,落银便牀穿衣洗漱。 穿好衣服出了卧房打算去旁边的耳房洗漱的时候,却见院中已经凋枯的紫藤花架的秋千上,坐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有一搭没一搭的晃着秋千,双手挽着秋千绳,两条小短腿儿都挨不着地,看那表情好像是有些无聊。 落银嘴角溢出笑意,问道:“叶虫虫,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啊?” 小家伙听得这道声音,蓦然抬起了头来,见到落银眼睛即刻就亮了起来,“姐姐!” 落银见他撒手就松开了绳子,秋千还晃动的厉害就要往跳,忙紧张地出声道:“你小心着点儿!” 虫虫却已经跳冲她跑着过来了,身后还跟着摇着尾巴吐着舌头的来福。 落银无奈地摇了摇头,蹲身来扶住他的小肩膀,佯怒道:“回若再这样莽撞,摔着了好叫你一个月不能牀。” 虫虫去浑不在意,靠在她肩膀上蹭了蹭,有些委屈地道:“吃完早饭我就来了,可爹爹和娘说不要让我吵到你睡觉,我就在院子里等了这么久……” 落银听着既感动又好笑,将他抱紧了些,问道::“那你怎么先出去玩会儿,晚些再过来看我?” “可我想姐姐了嘛。”虫虫闷声说道,有些不开心,“姐姐你怎么走这么久啊……我都不知道你去了哪里……” 一觉醒来就发现姐姐“不见了”。 落银闻言心底暖的发涩,拍了拍他的背,笑道:“姐姐去外地办事去了,姐姐也可想虫虫了。” 小孩子伤心来的快,高兴也来的快,虫虫听落银说想他了立马就将方才的不满跑到九霄云外去了,笑嘻嘻地道:“姐姐,我跟娘学会写姐姐两个字了噢,写的可好看了,婶婶都夸我呢!” “哈哈……”落银笑着道:“这是一个字,哪里是两个字啊?” “啊?姐姐,姐姐……”虫虫边念叨边掰着手指道:“这明明就是两个字啊。” “可它们是同一个字,你听……姐姐,它们是不是一样念的?”落银耐心地教着他。 虫虫点点头,表情还是半知半解的。 好像是的,又好像不是啊…… 落银笑着问他:“能不能写给我看一看?” “好啊,我这就写给姐姐看!”虫虫说着就从落银怀里抽身出来,朝落银茶房旁的小书房跑去。 这书房虽然是落银院子里的,但却是专门为了教虫虫认字写字而腾出来的。 望着他欢快的背影,落银站起身,笑着跟了过去。 虫虫已经跑到书桌后头,将纸铺了出来,个子差不多是跟书桌差不多高,他爬到了椅子上,才伸手拿过了挂在笔架上最小号的毛笔。 落银走到一旁,笑道:“你先想想怎么写的,姐姐给你磨墨好不好?” “好!”虫虫抬头冲她灿烂地一笑,拿着笔在空中比划着,道:“就是这样,这样,再这样,对不对!” 落银根本看不出他比划的是个什么东西,就笑着道:“待会儿你写出来给我看,我再告诉你对不对。” 虫虫重重地点头,催着落银快些给他磨墨。 然而写出来的字不仅歪歪扭扭,更是少了一笔。 对上他期待表扬的目光,落银笑着点头,道:“写的很好,但是还可以更好一点,你看,这里是不是该再有一笔的。” 虫虫低头看着她手指的地方,觉得的确是有些不对劲,但姐姐没有说他错,只说可以更好一些,便也没觉得不高兴,只试探着问道:“是该再添一横吗?” “真聪明。”落银夸赞道。 虫虫听得落银的肯定,嘴巴立马就笑的咧开了,将那缺少的一笔补上去。 “姐姐你看,是这样子吗?” “对,写的很好。” 虫虫便高兴的咯咯笑了起来,乐此不疲地将这个字重复写了一遍又一遍,在落银的指导,一笔比一笔更加的规范起来。 姐弟俩的欢笑声似乎将后窗外的鸟儿都给传染了,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欢快的不行。 直到他练的累了,要去逗来福玩儿,落银才得空去耳房洗漱。 落银将自己收拾好了之后,发现已经快到午时,想着没多大会儿就该吃午饭了,便带着虫虫出了院子去。 到了叶六郎院中的时候,发现月娘和李方氏她们果然都在忙着准备洗菜做饭了,为了给落银和叶六郎好好地补一补,是买了许多好菜好肉。 叶六郎正坐在堂中跟南风说着话儿,大多是问一些近来镖局里的事情。 任务完成o(╯□╰)o晚安~ 140:只欠东风 141:何人溺水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41:何人溺水 万顺镖局也是极正式的镖局,月月都有一日的休沐,今日刚巧赶上南风休沐。 南风见落银过来,便掐住了话头儿,清澈的眼睛里都是笑,看着落银说道:“路上那么累,你怎么也不多睡儿?本来打算饭做好了再去叫你的。” “已经睡好了。”落银边走近边问他道:“你今日不去镖局吗?” “我今日休沐,不用过去。”南风笑着说道,又指着桌上的一碟五色点心道:“你们快来尝尝,这是我刚出去买回来的,看看好吃不好吃?” 虫虫一见有吃的,就撒开落银的手跑了过去。 叶六郎在一侧笑呵呵地看着,忽然想起什么似地,转头看向南风问道:“怎么没见铃儿姑娘,喊她也一起过来吃啊。” 南风一拍大腿,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方才我娘还说让我去喊她过来呢,说着说着就给忘了,我这就过去!” 说着话就站了起来,朝门外大步走去。 虫虫手里拿着糕点一会儿要给落银,一会儿又缠着叶六郎也一起吃,小孩子本来是极护食的,这一点落银可是花了足足半年的时间才给他纠正过来,现如今只要有着好吃的好玩的,总会想着要跟人一起分享。 气氛一时间和乐融融的。 叶六郎看着女儿和儿子,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是觉得这辈子真的满足了,不管之前经历过什么,受了多少罪。但现在儿女双全,又都听话懂事、平平安安,真的觉得都值了。 没过多大会儿,就见南风急急火火地跑了回来。累的满头大汗。 落银见状忙问他怎么了,急成这样。 “铃儿姑娘她不见了!” 不见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不见了!”刚走过来打算问几人鲫鱼是吃清蒸的还是红烧的李方氏,听见铃儿不见了,惊异地道。 叶六郎也从椅上站起了身来。问道:“都找过了吗?” “整个院子里都找过了,也喊了,真的没人!”南风急急地道,“她该不是走了吧?” 李方氏怔愣了好大会儿,才后知后觉地道:“该不是……我昨天晚上跟她说的话让她误会了吧?” “婶子你都跟她说什么了?”落银问道。 几人都看向李方氏。 却见她一脸懊悔地道:“就是说让她出去做工的事情!可能我这人说话直,让她觉得咱们是在赶她走了!我……我真不是那个意思啊!” 落银几人闻言心底有了数儿——女儿家的心思敏感,只怕就是因为这个,觉得呆不去了…… “走,我们分头去找!”叶六郎当机立断地道。 甭管怎么说。也不能让人就这么走了。她一个弱女子在京城连个认识的人都没有。身无分文,不遇到歹人只怕也会饿死。 李方氏大概地将事情跟月娘说了一遍,便跟着叶六郎、落银和南风匆匆地出门找人去了。 虫虫也想要去。但怕耽误事儿,月娘将他留了来。 出了宅子。叶六郎和李方氏去了街上找去,南风则是和落银直奔了城门去,是怕铃儿出城去了。 大晌午的正是吃饭的点儿,外头也没多少人,拉上一个问一问,都是摇头说不才曾见过。 饭馆什么的都不用去找了,因为铃儿身上真的是一文钱都没有。 叶六郎和李方氏将大街小巷的全都找遍,也没有瞧见人影儿,便也朝着城门处去了,打算去看一看铃儿有没有去城外搭建的粥棚那里。 待到了城门前,却见落银和南风迎面走了过来,显然是才从城外过来。 四双眼睛对看了一眼,都知道没有找到。 “城外一里外都找过了,如果真的出了城这么远都没人,只怕是追不上了。”落银说道。 李方氏自责的不得了,“都怪我这张破嘴,不会说话!让她觉得我是在逼她走……” “娘……这也不能怪你。”南风皱眉说道:“你就别自责了。” “也罢了,俗话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叶六郎说的豁达,实则心里也有些愧疚,毕竟什么活计不活计的,是昨晚他提出来的,即使出发点是好的,但却使得铃儿误会并一声不响地走了。 几人又往城外看了一眼,正打算离去了,忽然听从城外来的三五个人说道:“哎呀,真是晦气啊……竟然碰着这样的事情,回家可要沐浴烧香将晦气赶走才好。” “是啊……不过那小姑娘也倒可怜,年纪轻轻的就这样丢了性命,该不是自己想不开跳去的吧?” “谁知道呢……晌午头,鬼冒头,说不准是被水鬼给拽去溺死的。不说了不说了,咱们赶紧回去吧还是。” 叶六郎几人一听,当即白了脸色。 南风转身拦在几人面前,正色道:“你们方才在说什么?” 几人不解地看着他,“没在说什么啊。” 这突然冒出来的人是干什么的? “你们刚才不是说有人溺死了吗!” 几人纷纷露出恍然的神色,“你是问这个啊,是啊,淹死了一个小姑娘,就在前面护城河,衙门都来人呢。” 叶六郎几人闻听心中更是惊异万分,互看了一眼,当即朝着护城河的方向疾步而去。 护城河西岸旁的一方凉亭边聚满了人,大热的晌午,也没人进亭子,都围在河边,严严实实的,外人根本看不到内里情形。 落银几人心神不宁地走了过去。 只能在心里祈祷着千万不要是铃儿,否则他们可就真的是造了孽了…… “都没有人认得死者吗?”衙役正询问着众人。 “不认得。” “我在城里卖了一辈子的豆腐,都没印象见过这姑娘,看着眼生的很。”一个挑着扁担的白发苍苍的老人摇着头说道。 “应当是外地来的……”有人猜测着。 “城外最近不是来了许多难民吗?” 衙役见的确没人认得这死者,便打算让人将死者抬回去送回衙门定夺。如果死的真是难民,那还真没大事儿,现在朝廷为了难民的事情头疼的不得了,为了稳定民心才没令驱赶,说到底怪谁啊,还不是怪宫里那位,明安闹饥荒的事情已经有两年了,申请拨赈灾粮饷的折子早都递进去了,可皇上却迟迟不做决断。 倒不是他们冷血,而是皇上都不在意他的子民死活,他们也想图个轻松,现在不死也是活受罪……死就死了吧,早死早投胎。几名衙役在心里想道。 已经找了担架将溺水的人抬了上去,为了防止惊扰到民众,给尸身蒙上了白布。 “等一等!”正打算将尸体抬走的衙役们闻言意识地停了脚步。 南风落银几人疾奔了过来。 “你们是何人啊?”领头的衙役打量着几人,口气有些不善,没办法,官差大多都是这副德性。 “这位官差大哥,我们……可能认得这个死者,能让我们看一眼吗?”落银走上前去,开口征询道。 这声音犹如一把碎珠子洒在平静的湖面上一般,清凌无比,又因还带着一丝稚嫩,将少女独有的气息衬托了个十分。 众人听在耳中,只觉得原本因这溺人事件而纷扰到的一颗心,顿时清净了来。 一时间,不由都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想看看拥有着这么一把好嗓音的女子究竟是何模样。 只见那身穿朴素的砖红色褶裥裙,上身着绣碟的粉紫色短襟,一头乌压压的青丝挽着简单寻常的少女发髻,仅用一根点着红翠的银钗固定,其它再无半点修饰。 这样稀疏平常的一身装扮,也让她穿出了一种格外清秀雅致的气质来,虽是偏瘦的身段儿,却也是一种亭亭玉立之感。 再见她琼鼻菱唇,双眸黑亮,原本如雪的肌肤或因当较热而浮现一层薄薄的红晕,一时间,竟是让人移不开眼睛。 官差回过神来,竟然是对落银笑了笑,道:“姑娘要看这死尸倒也没什么,可若是吓到了姑娘晚上发恶梦就实在不妙了。” 围观的众人无不对其投以鄙夷的目光——方才还一副死人脸,现在看人家姑娘长得好看,态度竟然变得这么快! 落银刚想说无妨,却见南风和叶六郎抢先一步上了前去,并对她道:“还是我们来看吧。” 毕竟是小女儿家的,哪里能不害怕这个。 官差见他们是一道儿的,便也没做阻拦,但心里却是在念叨着可别是他们要找的人,若不是难民,那这案子可就难办了,到时候忙里忙外的可还是他们啊。 过惯了和平盛世的日子,习惯了好逸恶劳,头顶又是一位实打实的昏君,故他们早就已经将起初去衙门当差的初衷给忘却了。什么为民除害,什么不能让百姓受一点点冤苦,都给抛到天外去了。 南风表情忐忑地走到了那抬着尸身的担架旁。 千万别是啊…… 他在心里重复默念着这句话,自己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响。 见南风掀开了死者头顶上的白布一角,一侧衙役出声问道:“怎么?你们认得此人吗?”末了怕南风认错一般,强调道:“可要看清楚了!这不是闹着玩儿的!” 141:何人溺水 142:落银的训斥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42:落银的训斥 众人一听这话直想翻白眼,什么叫别看错儿了,认不认得哪里能看错,难不成谁还会冒认死人吗? 南风拧紧了眉,将那白布重新盖好,把手收了回来。 因落银被他跟叶六郎挡在身后,故也没瞧见那死者的脸,一时亦是紧紧地盯着南风。 却见南风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然后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不是铃儿姑娘。” 落银闻言一颗心蓦然落回了原处。 还好…… 那官差听他说不是,心里自然也松快了许多,招呼着衙役们将尸体抬走,又上前来温声朝落银问道:“姑娘,你们可是在找人?” 落银点点头。 南风想到他或许可以帮得上忙,忙上前对官差说道:“我们在找一位姑娘,高高瘦瘦的,大概十五六的年纪。” 说着,还抬手比量了一身高,大约是到他鼻尖的位置。 官差见他往自个儿跟前一站,把落银挡了个严实,顿时有些心烦,错开一步,又看向落银笑道:“敢问一句,这走失的姑娘是你们的什么人啊?大约是何时走失的?” 对上他笑意盈盈的小眼睛,落银一时有些想发笑,刚想回答,却听南风石破惊天地喊了一句:“铃儿姑娘!” 落银还未反应的过来,就见他朝着人群中跑了过去,接着就听李方氏惊呼道:“真的是铃儿姑娘!” 落银将目光探过去,只见人群里的确是有一位高高瘦瘦的女子,她昨晚没仔细去看铃儿的模样。又加上她一直低着头,故根本没有任何印象,但看这一身衣裳,却是吻合的。 于是叶六郎和落银也跟着一起跑过去了。 “哎。姑娘!”官差有些不甘心地喊了一句,但见落银的背影很快淹没进了人群中去,只得讪讪地转回了身。 对上一双双揶揄的眼神,他咳了咳。遂凶道:“还都围着干什么,该干什么干什么去!都给我散开!” 众人这才三五成群地离去。 南风确实也没看错,那女子确实是铃儿无疑。 铃儿见南风朝着自己跑了过来,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的,原地站了片刻,便朝着反方向跑开了。 可她一个女子再如何又哪里跑的过南风,南风为了拦住她,一时间也顾不上许多礼仪,眼见快要追上。一把抓握住了她纤弱的手臂。 察觉到手臂被一只强有力的手禁锢住。而那只手手心里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到她身上。铃儿立马僵硬住了,甚至觉得大气儿也不敢出一身。 南风等人却未察觉到她的异样。 “你怎么一声不响的就走了?”南风的口气带着三分质问,看来是真的被她的不告而别给气到了。“你知不知道我们找了找了多久!” 铃儿的眼睛顿时就是一红,将头垂不发一语。 “好了南风……”李方氏走了过来。拍了拍南风的胳膊示意他先将人姑娘给松开。 南风这才恍然发觉自己的手是放在哪里的,一时间脸色不禁也是一红,忙地将手松开了。 铃儿这才缓缓地转过头来,面对着几人低声的说道:“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我没什么事情……你们,就先回去吧。” 这话的意思,还是要走。 李方氏闻听叹了一口气,上前解释道:“铃儿啊,昨个儿是婶子不好,说话太直,但你可能误会婶子的意思了,婶子可没有半分想赶你走的意思啊。不然我们也不会这样跑出来追你了,你想想对不对?” 铃儿沉默了一会儿,点头道:“我知道的……” “那你跟我们回去好不好?”李方氏劝道。 岂料,铃儿却是毫不犹豫地摇了头,“我不想麻烦婶子你们了,南风哥救了我一命我已经很感激了,欠你们的等我有了条件……一定报答。” “你……哎,你一个弱女子又能去哪里?”南风无奈地直叹气,他素来也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她。 叶六郎走上前来,也劝道:“南风说的没错,你无依无靠的,若真的出来祈阳只怕连个落脚处也没有,不如先暂住些日子再作打算吧。” 这世上可怜的人多了去了,他们不能每个都帮,但既然遇见了总不好‘见死不救’吧,虽然见死不救有些夸张了,但她若真的出了祈阳,定然是危险重重的,身上没半点银钱,饿死也不过是三四天的事情…… “多谢你们的好意……可我,真的不想再麻烦你们了。”铃儿仍旧没有抬头,声音也越来越小,一不小心就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一直没有开口的落银定定地看着她,皱眉沉吟道:“你若真要走,我们也不拦你了。可你最好是想清楚,你拿什么走,拿脚走?那你能走多久?你又要去哪里?你知道出了祈阳一个落脚处在哪里吗?路上遇到歹人,难不成还有另一个南风等着救你?这些你都有考虑过吗?” 她口气有些不善,甚至已经接近了训斥,实则也真的是被铃儿这副模样给气到了,明明没那个能力还非得逞强。 “我……我……”铃儿被她一通话给问的面红耳赤,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落银这话虽然有些不好听,但却是字字精准,容不得反驳。 南风无奈地道:“俗话说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我既然救了你自然不能再眼睁睁的看着你去送死吧?你这么一走,要我们怎么安心?” 铃儿一想到来时一路上吃不饱饭,没地方睡觉,还要被人欺负的情形,不由地动摇了。 “可是——”她犹犹豫豫的,还是觉得不好意思赖在别人家里白吃白喝白住。 “别可是了。”落银实在没耐心听她磨磨唧唧,本来好好的一顿午饭被搅和,大晌午的跑出来找人累的半死,心情已经很不好了,眼见铃儿如此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所以说,过于好心就是个麻烦的东西,可偏偏她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好心,同情心简直泛滥的跟黄河水似得。 “你要真想报答,就先把自己的事情给捋顺了,想想以后要做什么,才能养活自己不再麻烦别人,而不是为了一点不合时宜的自尊心,明知道前方是死路还非要往前走。” 几人有些呆住了,纵然是叶六郎也觉得落银这话说的有点过于直接了。 他轻咳了两声,笑道:“银儿说话向来不好听,你别往心里去,但是呢她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你觉得呢?” 落银忍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她之前怎么就没发现叶六郎这么会安慰人呢? 铃儿被落银的一席话说得脸红的都快要滴出血来了。 没错,她说的都很对……自己的这点自尊心,的确是很不合时宜的,这样做简直无异于送死。 落银看了一眼她的脸色,也有些觉得自己方才在烦心之说出来的话说的稍微有些重了,毕竟对方还是个稚嫩的小姑娘,会有这种为了自尊心而不顾其他的冲动也很正常,便松了些口气道:“走吧,你若是真的不想继续麻烦我们,明天让我爹他们给你找个活计。” 这是摆明了在给铃儿台阶。 南风也看着她说道:“跟我们回去吧。” 似乎感觉到落银这是再给她‘最后一个台阶’了,铃儿这回倒也没有再犹豫,轻轻地点了头。 李方氏几人见此,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 月娘和虫虫在家里等的约莫有一个多时辰了,做好的菜差不多都凉透了还不见他们回来,月娘正琢磨着要不要出去找一找。 却见叶六郎走在最前头回来了,后面跟着落银、李方氏,南风,最后头则是一脸羞惭的铃儿。 月娘见人被找回来了,一时间不禁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笑着道:“快都进去吧,我把菜稍稍给热一热。” 然而关于铃儿为什么走,她却一个字也没有多问,口气平常的就跟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众人心里都明白,她这明显是为了维护铃儿已经受了挫的自尊心,月娘一直都是个很细心温柔的人。 铃儿一时不由地越发后悔,后悔自己一时冲动就走了,本想着是为了不再麻烦他们,却不曾想又麻烦他们的更多了。 ※※※※※※ 次日。 申时,叶宅。 月娘等人坐在院儿里的长廊说着话,李方氏边教着铃儿学刺绣。 这是几人商量后的结果,铃儿太内向又是一口外地口音,外头的活计相当的难找,都不愿意用连京话都不会说的人。 明安跟汾州不同,汾州的话跟京师的很接近,加上叶六郎又是在祈阳长大的,在寨子里都是说京话,所以月娘他们适应的很快。 但明安的口音却跟祈阳差的太远了,加上铃儿说话又小声,一般没人有那耐心去细琢磨她在说什么。 于是,几人便决定先教铃儿刺绣,边让她慢慢把家乡口音给改掉,再把人送绣庄里去。 而刺绣却是铃儿主动提出来要学的,大约是觉得这种不必动口舌只需埋头苦干的事情很适合自己。 142:落银的训斥 143:“众志成城”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43:“众志成城” 她学的也的确很卖力,看那样子是十分的专注,八成是都没有听见月娘她们在闲聊些什么。 “听说了吗,城外又新添了几个大粥棚,还加了好多馒头跟咸菜呢。”李方氏指点了铃儿几句,见她走针准确了,才转头跟月娘和落银说道。 “添了粥棚?”月娘讶异地道:“前日里不还听人说……朝廷打算不管他们了吗……” 月娘说后半句的时候声音放得很低,虽然是在自己家里,但还是对这种事情比较忌惮的,关于朝廷的事情,许多都是他们可以做,但你,不能说,更不能指点。 当今圣上只顾自己行乐,灾民都跑到京师来了,他还怡然自得的,毫不在意,一抬眼皮子轻飘飘地将事情丢给了大臣们,连句开国库的话都没有,所以这些银子都是官员们兑出来的,当然,他们也不愿意吃亏,于是以此当做借口一层一层地往剥削,到最后呢,还是得剥削到老百姓身上。 对于这位皇上,大家真不知道是不是该抚掌夸他一句心性好看得开,不受外界干扰,实乃是一位有主见的旷世明君…… 所以月娘在听到说又加了粥棚,才会那么的意外。 落银也觉得有些奇怪。 “那是徐家茶庄出钱开设的!”李方氏看出娘俩的疑惑,出声道。 “徐家茶庄?”月娘瞪大了眼睛,道:“那岂不是徐公子拿的主意吗?” “可不是吗,今早儿我出去买菜的时候。就听外头的人在那说呢,都夸赞徐公子宅心仁厚,简直是活佛转世。”李方氏说着说着,不由就啧啧道:“那么大的几个粥棚。又那么多的馒头咸菜……少说也有千把人等着吃呢吧,那些灾民又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掉的,这开销可不小啊……” 落银闻言微微一笑,没有加入讨论。 徐折清这举动倒是挺超前的。就跟现代的大企业做慈善一样,九成是为了博一个好名声,只有一成是真心的想做慈善。 当然,更多是连一成都没有的,如果让他们不暴露任何风声的捐出去,你看他们还肯不肯干。 而且,有徐家茶庄开了头,只怕凤家茶庄也要有行动了,其它的行业巨头说不定也会加入进去。 落银忍不住在心里感慨。皇上真的有福气。青国出了徐折清这么一位有头脑的商人。为他解忧于无形之中。 月娘她们则是跟普通的百姓一样,哪里会像落银这样想的那么多,只说道:“是啊。徐公子也真的是难见一见的大好人,人都说越有钱的越守财。我看徐公子就不是。”月娘对徐折清的印象是越来越好了,甚至都开始带上了几分崇敬。 看吧,徐折清的目的可不是轻而易举地就达到了么,他不需要出来多说什么,只需要把风声放出去,便有万万的人站出来说他的好。 落银不禁笑了笑。 她不反感这种商业模式,毕竟是可以双赢的,有需要的人得到帮助,商家的名声被镀上了一层金,又让大众觉得人世间充满了爱与关怀,多好啊。 如同月娘所言,徐折清是不守财,但徐家有个守财的,并且没远见的。 此刻徐朗之坐在厅中,脸色气的涨红。 他看他这个儿子是真的傻到家了,无缘无故地搞什么施粥! 京城那么多的商号,那么多的有钱人都对此事置之不理,他做什么出头鸟?这可是朝廷的事情,他们不过是商人,掺和个什么劲儿! 救那些灾民有什么用?难道还指望着他们将来能知恩图报不成!他们能活几天还不知道…… 这粥一旦开始施便是不能停的,你做好事人家觉得理所当然,但你做到一半不做了便会有人跳出来骂你!这世道就是这样! 这没个尽头的,得填进去多少银子啊! 徐朗之觉得要把一堆堆白花花的银子这么不求回报的送出去,简直浑身都疼的受不了。 这都是一滴一点挣回来的,徐折清他当是从天上掉来的不成?这可都是他跟父辈辛辛苦苦赚来的! 很明显,徐朗之从来不曾觉得自己经营茶庄的时候,许多举措给徐家茶庄带来了多大的损失,他只知道,自己摊上了一个没有眼光的爹,硬要将茶庄交给这个不让他省心的儿子! 而且他之所以如此生气的原因,还有一部分是来源于,施粥的事情徐折清连跟他打声招呼都没有打,还是他跟好友棋,听得别人夸赞他儿子此举实在可敬,他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儿! 他虽然已经无权过问徐家茶庄的经营,但他好歹还是堂堂一家之主! 自家做了这样的‘好事’,他竟然要从外人那里听来,还有比这更加讽刺的吗? 徐朗之越想越安静不来,气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朝门外看了一眼,见天色已经渐暗,便在心里措辞待会儿徐折清回来,他要对其进行一番怎样深刻的……教育。 不料,天刚一黑,就听徐折清身边儿的随从回来禀告,说是徐折清临时有事不回来了,留在茶庄休息。 并且,近几日都会这样。 徐朗之彻底地暴走了! “这个混账!”他一脚踢倒了身边的楠木椅,里人吓得跪了一地。 徐朗之气的浑身发抖——徐折清这是摆明了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啊,算准了他为了面子不会去茶庄里闹!他都算准了! 真是生了一个好儿子,好儿子! 一腔怒火没处发泄,他朝着一干人吼道:“都给我滚出去!” “是,是……” 家丁和丫鬟们如获大赦一般退了出去。 滚,怎么不滚。不滚难道要等着在这里受殃及吗。 几名丫鬟退出了内院,才抚着胸口大呼了一口气。 “老爷可真是个守财奴。”其中一位大胆些的,出声讲说道。 很明显她们都是猜到了徐朗之暴怒的原因,岂会是因为少爷不回来睡觉就如此大动肝火。虽然没明着骂出口,但还不是为了开棚施粥的事情么? 谁能看不出来啊。 “你小声些,小心有人听了传到老爷耳朵里……”另外一丫鬟扯了扯她的衣袖,细声地提醒道。 “嘁。”先前开口的丫鬟不屑地道:“就咱们这府里。那个不是明里敬着暗地里骂着他的啊……谁会跟他同心那才奇了怪了。” “好了,小心祸从口出!” “知道啦知道啦……” 几人这才噤声,相携着离去。 ※※※※※※ 正如落银先前所预料的那般,徐折清的美名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祈阳,宫中也得到了消息,圣上龙颜大悦,早朝上亲口赞了一句:我朝有徐家这等良商,国泰民安何愁矣! 自己不做的事情,别人做了。替他掏了腰包。换谁谁都乐得慌。这一点跟他是不是一个昏君没有任何干联。 这回事情就‘闹大了’,不止是百姓美誉,就连皇上都称赞了。其它的行业巨头也开始纷纷效仿起来。 于是,城门外被粥棚占领了。动作慢的甚至抢不到场地了! 更有甚者,为了争夺施粥的地盘而结了仇恨。 凤家冷眼旁观他们争来夺去的模样,原因却是,他们昨天午已经行动了…… 灾民们这回是真的吃饱了,吃撑了。含泪跪拜这些商号的东家,感恩的话简直说都说不完。 心道这就是大青国啊,这就是他们的国都,这里的人个个乐善好施,实在令人感动。 可算是应了那句话,一人有难八方支援,众志成城,什么天灾*统统不怕,灾民挺住,灾民不哭,这一刻我们都是大青国的子民,不分你我。 消息再次传入宫中,昭顺帝简直笑的合不拢嘴了。 看来这真是他统治有方,将国家治理的如此和谐,让子民如此的团结。无需多言,事实已经证明了一切。 也正因为如此,将昭顺帝作为一个明君的欲,望再度激发了出来,咳,短时间内被激发了出来而已,他觉着既然大家都这么给力,他也多少要做点什么出来才合乎常理。 作为一个皇帝嘛,当然不能甘于落后于商贾后头了。 于是,昭顺帝传召来了几位心腹大臣,来御书房面圣,共同商议该怎么从根源上解决灾民这个难题。 昏君手虽然多佞臣,但愿意为百姓谋福利的人还是不少的,不然朝廷早就失衡了,昭顺帝虽然昏庸,但是在保持两极平衡上面还是有几把刷子的。 而且谁衷谁奸他都清楚着呢,什么时候该听奸臣的,什么时候该听忠臣的,他也明白的很。 所以,他这回召来的都是实打实的清官,平日里常常在他面前念那些治国大道的臣子。 “今日召集几位爱卿前来,是为了灾民涌入京城之事,朕想听一听你们的意见。”昭顺帝倚在鎏金龙椅上,朝着底几人说道。 几位大臣顿时呆住了。 都意识的抬头看向高座之上的昭顺帝,一时间不由地怀疑,这个跟他们的皇上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真的是昭顺帝本人吗? ps:心里一直有个模样,想写一个不一样的皇帝,不一样的昏君……阿十想,每个位置上的人都不该是千篇一律的,任何人和事也不能端看一面。所以,这个奇特的皇帝就从笔诞生了,戏份虽然不多,但希望可以给大家留深刻的印象~ 143:“众志成城” 144:晋茶会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44:晋茶会 要知道,若是朝中有什么事情,只有他们奋力上书,死命的请奏,时不时地为了一些大事就得在御书房外跪上好久,还不见得能达到目的。 昭顺帝上位七年有余,遇到事情向来秉承的原则是能拖就拖,不能拖就推给别人,总之,不能耽误他玩乐。 像今天这般,主动邀他们前来议事,可是实打实的第一次啊! 同来的还有夏子南,他虽然仅是个五品官儿,但作为通政司参议,却是有着参与讨论国家大事的权利的,这些年来前前后后为了百姓办了不少好事,昭顺帝看在眼里,心知早该给他升官儿了,但因为……喜欢拖嘛,就拖到今天了。可见拖延症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尤其是一个皇帝患上了拖延症更是可怕至极。 昭顺帝在心中毅然决定,灾民这件事情如果办的好,就给夏子南升官。这回绝对不拖拉。 “朕问你们话呢?一个个的都盯着朕看什么,难不成法子都写在朕脸上了不成?”见几人不吭声光盯着自己看,昭顺帝皱眉道。 几人忙道不敢不敢,将头垂来,才算接受了这个事实——昭顺帝今日让他们过来,还真的是来议事的。 对于灾民进京的事情,他们早就有了对策,只是昭顺帝从来不给他们开口的机会,还没想说什么呢,就退朝了,若坚持要奏,便会得一句‘朕今日略感不适,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议吧’,而到了明日呢。便会是同样的戏码,口气都不带变一的。 如今得了机会,几人自然是毫不保留地将想说的话全部说了出来,甚至等关于灾民的事情落定之后。几人还完全没有要离去的意思,转而将其他的重要事情也借机一起奏了。 怕就怕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啊。 昭顺帝看着几位臣子滔滔不绝,唾沫横,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情形。一时间不由地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压制他们压制的太久了…… 直到金乌西沉,晚霞漫天,几位大臣说的嗓子都哑了的时候,昭顺帝实在是听不去了,但也深知自己不给个答复他们定不会离去,便摆了摆手道:“你们回去写折子吧,明日给朕批了拿去内务府让他们一一照办,该落实的落实,该拨银的拨银。该审的审。该抓的抓。” 夏子南几人闻言即刻跪地高呼圣上英明。简直要感动的老泪纵横了,要知道,这些事情压了不知道多少年了。 将几位大臣打发走。昭顺帝忙命人去泡茶,捏肩。捶腿儿。 在这坐了整整半日,可把他给累坏了。 想到几位臣子刚才一心要为民做主的模样,昭顺帝不由地重重叹了一口气。 记得当初还是太子的时候,多次在心里暗暗起誓将来要做一位旷世的明君,将父亲的恢弘大业给延续去。这些年来,他真的是被无上的权势和无边的富贵给蒙蔽住眼睛了,早已经忘记了当初上位的初衷。 昭顺帝皱眉沉默了许久,仿若在做着极大的挣扎。 最后,他得出了一个总结来:做一位明君虽然累,要为国事操心,需要自律的地方甚多,但却可以留名青史,被百姓所歌颂,当真是每个帝王都该有的追求。 可……他还是觉得,做一个昏君比较轻松自在! …… 次日,便有消息从宫中传了出来。 朝廷已经令运送赈灾粮饷前去明安救灾,其外,城门外的灾民想回去的可以回去,不想回去的,可以被保送到凤翼山开矿。 这是朝廷新开发出来的一座矿山,还没开始动工,正需要大量的人力,正好可以让这些灾民过去。 这是夏子南提出来的好意见,活儿虽然累了些,但好歹也是朝廷名的不是,除了环境有些恶劣之外,各方面的待遇都很可观,而且只签三年的契约。 有许多人在逃难中已经失去了家人,全家死光只剩一个的比比皆是,回乡路途遥远,还要一路乞讨回去,倒不如就去凤翼山拼几年,挣些银子再风风光光地回去。 于是,回家的回家,去凤翼山的去凤翼山了,短短十来日的时间,灾民大多已经散去了。 成排的粥棚也渐次地撤了。 祈阳又恢复了以往安宁繁盛的模样,但这件事情却牢牢地印在了百姓们的心里,觉得是亲眼见证了一次朝廷与商号携手共同抗灾的奇迹。 绝对是个可以日后跟子孙后代炫说的话资。 …… ※※※※※※※※※ 秋去冬来,没有什么预兆的,祈阳城迎来了今冬的第一场雪。多数人都是一大早开门的时候,才知道昨夜里落了雪。 第一场雪向来不会太大,覆在地上薄薄的一层,空中飘飘扬扬的,还夹杂着一些硬冷的小冰粒,打在脸上又冰又疼。 西街的尽头,走出来了一道女子的身影,她身着黛青色缎面的小袄儿,袖口、领口和摆滚着灰鼠毛,穿淡灰色的褶裙,因里头穿的太多,使得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臃肿。 她一只手握着一把印着青竹的油纸伞,一只手提着一个五角黑漆木双层提盒,似乎因路面有积雪怕打滑,走的不紧不慢的。 走过西街,穿过两条长巷子,她方才一座民宅前停住了脚步,然后抬手敲门。 “梆梆梆梆——” 现四周都很寂静,这敲门声便愈发醒耳。 没多大会儿,就听得吱呀一声长响,门被从里头打开了。 陷入眼帘的是一张莹白的巴掌大的瓜子小脸,双颊被冻得微微有些发红,却添了几分娇俏。浓密卷翘的睫毛上挂着些许白白的雪霜,一双黑亮的杏眼带着惊讶。 随后,就听那清泉般的嗓音说道:“怎么一大早的就过来了?” 拾香弯起嘴角一笑,扬了扬手中的提盒。道:“师傅您昨个儿不是说想吃杏仁儿酥吗,这是我自己做的,还热乎着呢,待会子进去您趁热吃!” 落银不禁失笑。道:“你这个傻丫头,大冷的天儿还着雪,一大早的你跑过来就是为了给我送这杏仁酥?” 昨日在茶庄里,她不过是随口提了一句罢了,没想到拾香竟然如此的上心,好不容易休沐一天,还大老远过来。 “师傅,这可是我娘亲生前教我做的,可比那么糕点房里做的地道多啦!”拾香嘿嘿地笑着。 落银无奈地叹了口气。侧身道:“外头冷。先进去再说吧。” 她本来是正在前院儿里扫雪的。没想到拾香竟然上了门儿,便将扫帚搁到一旁,将人领到自己的院子里去了。 “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落银塞给她一只茶盏子。往外瞧了一眼,见雪势又要变大的趋势。便道:“起这么早还没用早饭吧,先别急着走,吃罢早饭等雪停了再走不迟。” “嗳!”拾香欢喜地应了一声,吃了一口热茶,觉得暖到了骨子里。 拾香现如今虽然还是难改内敛的性子,但在落银的训导,也不再是起初那个任由别人欺负不敢还手的小女孩了。 对落银多半也只剩了尊崇,原本的畏惧也在慢慢的相处消却了,她这个师傅虽然偶尔嘴巴利了些,做事也大胆果决不给人留情面,但她都知道,她从不主动去招惹谁,只有在别人不识抬举、执意触她底线的时候才会那般。 而且,除了死去的爹娘之外师傅可是这个世上待她最好的人了。 拾香有时候甚至大胆的想,如果师傅让她去杀人,她只怕也杀得了……她自己也曾被自己这想法吓了一大跳,要知道她可是连只老鼠都不敢打杀的。 落银若是知晓她这种傻气的想法,定是要哭笑不得。 “对了师傅,明年的晋茶会您应当会去参加的吧?”拾香忽然想起来昨个儿听她们讨论的事情,抬眼看向落银。 落银闻言一挑眉,疑惑地道:“晋茶会?徐家茶庄里不是每三年只有一次茶院比试,用以晋升吗?” 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晋茶会?而且还是需要一等制茶师参与的? 她只知道,徐家茶庄里,各人通过这个茶院比试,茶奴可以晋升为茶徒,这个一般很容易就过了,其次则是茶徒晋升为二等制茶师,这个稍有难度需要一等制茶师来点评点头才可以过,当然,最重要的就是二等制茶师晋升为一等制茶师,而且只选出一位,这一试,说是难如登天也不为过。 徐家茶庄历史上只出过两位通过这个晋升模式一步步升为一等制茶师的,一位是已经故去的老茶师,一位则是白芷。 可见是有多难。 当然,像胡琴这种有着独门技艺的就显得容易的太多了,但好歹也让众人心服口服,而像落银这种,既非是晋升,又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独门技艺,坐上这位置就让人觉得不公平了。 他们虽然多少知道落银制茶手法炉火纯青,不然也不会得允去制金奉天了,可这茶庄里可不缺制茶手法好的人,他们都还只是二等呢! 怎么说,落银都该跟他们一样,通过自己的努力来晋升为一等制茶师的,而不是这样“不劳而获”。 众人对落银的成见不必再去多表,先说这个落银闻所未闻的晋茶会,却是在青国赫赫有名的。 ※※※※※※ ps:一更奉上,然后要说一,作者君今天有灰常灰常灰常灰常重要的事需要出门一趟,(好吧,我承认我是去相亲!所以午才能回来码字,所以后两更可能会比平时更新的晚一些,勿等了,睡的晚的可以半夜上来刷一哈哈~请见谅o(╯□╰)o 144:晋茶会 145:送衣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45:送衣 “师傅您之前竟然没有听说过这个晋茶会吗?”拾香对落银的‘无知’感到无比的惊异。 落银见她表情,苦笑了一声道:“我之前又没来过祈阳,对这里的事情自然是一无所知。” 拾香这才稍稍释怀了一些,转而跟落银解释起了这晋茶会对各个茶庄来说是有多么的重要。 原来这个晋茶会,并非是茶庄内部的比试,而是青国所有的茶行都可以参与,无论大小。 晋茶会的评委群更是令人膛目结舌,不仅是有三位闻名天的资深品茶大师,更是有宫中的负责掌管御茶的掌事公公前来品鉴,夺魁的那道茶可钦定为御茶之一,可见其引人瞩目的程度。 但凡能在这晋茶会中一举得魁的,不仅可以给整个茶庄带来莫大的效益,更是对这位茶师的名声大大有利,说是能一夜之间名扬天也不为过。 “去年和前年的第一都是让凤家赢了去呢……之前都是咱们徐家茶庄的。”拾香叹了口气说道。 “凤家。”落银忍不住重复了一遍,不禁想起去年在横沙城里为了有银子上路,而意外参加的那场小小的斗茶会,就是凤家举行的。 “是啊……人家都说凤家虽然分铺不如咱们徐家多,可他们擅于花心思,不墨守成规,他们连续赢了两场晋茶会之后外头有好多传言,说是凤家很快就要取代徐家的位置了。还好……去年在品比宫中除夕宴御茶的时候,徐老爷拿出一道很……特别的茶来,将凤家压了去。不过后来因为金奉天培育成活了。就将原来那道茶给取代了。” 落银眼睛微微一动,随即轻笑了一声。 拾香口中这个很特别的茶,想必就是她制的莲心茶吧?殊不知,徐折清为了这件事情烦心了多久。 徐朗之果真个拖后腿的爹…… “不过说真的。凤七小姐真的是好厉害,自从两年前她突然被凤家推举出来参加晋茶会之后,白师傅和胡师傅都没有能赢过她……” “凤七小姐?”落银有些讶异,“你是说这位茶师是出自凤家本家的人吗?” “是啊。凤七小姐是凤家茶庄东家的庶出七小姐,之前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过,都不知道有这么个奇才,所以凤七小姐几乎是一夜之间被人所知的。”纵然是徐家的死对头,但拾香的口气仍然带着几分崇拜。 落银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凤七小姐连续赢得两年晋茶会,是用的同一道茶,我记得是叫攒林茶,很得圣上青睐呢。” 宫中御茶不是一道两道。多的是种类各异。能让皇上青睐的。必定都是不凡之品。 落银却有些讶异了,“你说的是攒林茶?攒林茶现在是凤家独有的吗?” 拾香不假思索的点头,道:“这茶可是两年前凤七小姐刚刚研制出来的呢。定然是凤家的不外传的秘技了。” 咿?不对啊……落银闻言微微皱眉。 不管是哪个时空里,一开始被研究出来的东西都是独门密技。都是不传外人的,但却挨不住时间的洪流,日子一长必定能被有心人钻研出来,渐渐地,密技也不再是密技了,所谓独家,也不过是起初刚研发出来的握在自家手中不外传的那一段时间。 当然,也有极其特别的制茶工艺是世人很难研究明白的,故此才有那么多逐渐失传的手艺。 可这攒林茶,却是到了现代仍旧有保留的。 而且落银清楚的记得,攒林茶又称为云雾尖,是在南宋的时候已经被晋为贡茶了,怎么在这个明显各方面都比南宋发达的时空里,攒林茶竟然才刚刚被凤家七小姐研制出来,为世人所知晓呢? 一时间,不由地觉得自己学的那套历史只怕真的派不上用处了,时不时地就会有一个让她觉得不合理的事情跳出来。 “师傅,我觉得明年的晋茶会,东家说不定就会让你也参加呢!”落银正思绪间,拾香忽然又说道。 “是一等制茶师都必须要参加的吗?”落银问道。 “当然不是,每个茶庄只能派出两名茶师去参加。” 那以前肯定都是白芷跟胡琴了。 落银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拾香像是看出她的疑虑一样,“反正到时候还是得由东家做决定,师傅您不需要担心别的。” 落银点点头。 其实她倒谈不上是担心,只是觉得若是徐折清真的让自己参加,那胡琴和白芷定是得有一个去不了了,若是胡琴去不得,只怕又得一阵子闹腾,她不怕,但烦。 若是白芷去不了,依照她那稳重端淑的性子虽然明里不会说什么,但面子上始终会有些过不去的,白芷不说什么,底的人也会议论纷纷,一来二去,难保不会让白芷心里有隔阂。 这可真是难两全…… 但是,如果可以的话,她一定好好把握住这次机会,若能真的一举拿第一,岂不就是一个大好的时机吗? 这样一来,面圣只怕也没那么难了。 而且…… 她偶尔会想,可能易城回去过,只是回去的晚了,找不到她了。 若是她的名字再传的远一些,会不会传到他的耳中去? 落银侧头看向门外院内,一时间有些失神。 拾香连续说了好几句话也不见落银有反应,不由奇怪地顺着她凝固住的视线看去,忽然惊呼了一声:“呀!” 这才多大会儿,院子里的雪竟然的这么大了,一簇一簇地落来,鹅毛一般。 这可是她印象中,青国第一次这么大的初雪呢。 落银望着簌簌而落的大片雪花。一时间眼神飘得很远,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回到了易城离去的那一天…… ※※※※※※ 一进了腊月,日子好似就过的快起来。一眨眼就要到了年底儿。 距离除夕还有三日,万顺镖局和徐家茶庄也都歇了业,过了初五再开大门儿接生意。 早早地,叶六郎就和南风张罗好了年货。肉啊菜啊,要烧的年香、炮仗还有写春联儿要用的红纸、年画儿等东西都陆陆续续地买回了家。 年味儿是一日比一日来的浓郁了,特别是在天子脚,更是处处一片繁荣安康。 月娘李方氏还有落银跟铃儿此刻正坐在内院里,翻开着刚从成衣坊取回来的新衣,这是半月前他们就将尺寸和料子送过去定做的。 “手艺还真的是没的说。”李方氏笑着说道。 “铃儿,这套是你的,你在绣庄不回来我们也没过问你的喜好,但估摸着尺寸应该没差。你去房里试一试合身不合身。若是不合身的话再让他们去改。”李方氏将一套叠放整齐的夹袄和绸裙递到铃儿面前。隐隐可见上头绣着几支红色的腊梅,做工精致。 铃儿有些受宠若惊,是没想到这些新衣里头竟然还有她的份儿。她现在已经进了绣庄,吃住都在里头。十天半个月才回来一趟的,并不知道她们做新衣的时候把她的也给一道做了。 “可别跟我们推辞啊,这衣裳都做好了总不能扔了吧?”李方氏抢白道。 铃儿复杂地一笑,将拒绝的话咽了去。 “快去试试,看好看不好看。”月娘催促着她。 铃儿将衣裳接过来,点头说了句“好”,这便进了里里换衣裳。 “其实我觉得我这褙子做的有些花里胡哨的……这边上的花儿是不是太艳了一些?”李方氏摸着手那淡肉红撒花褙子,皱眉苦笑道:“都是银儿,非得要我选这个花样儿。” 落银闻言笑了两声,摇头道:“哪里花里胡哨了,正衬着您的年纪呢。” 月娘也笑着点头,“没错,我瞅着也挺适合你的,你就是穿素面的衣裳穿惯了,乍地一看不习惯罢了。” 听着母女二人都说适合自己,李方氏也笑了笑,道:“兴许是吧……” 不大会儿,就听一道有些害羞的声音响起,问道:“婶子,落银……你们瞅瞅我这样穿能好看吗?” 几人闻言这才掐住话头儿,朝着站在门口的铃儿看去,一时间眼前都是一亮。身材高挑的女子站在门前,黛青色交领小袄上绣着朵朵红梅,摆刚巧盖住了裙腰处,一头青丝垂在腰间,十分地恬静。此刻铃儿正抿着嘴,略有些不自在地拉着衣摆。 想是不习惯被人这样打量着。 “还真是合身的很呢!银儿的眼光可真不错……”李方氏笑着赞道。 “这一穿跟变了个人儿似地。”月娘笑呵呵地道:“你们小姑娘啊,就该趁着年轻好好打扮自己。” 落银也称赞了一句好看。 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夸奖,铃儿羞怯地抿着嘴笑了笑。 “对了,把南风的衣裳给送过去吧。”落银忽然笑着对铃儿说道。 月娘和李方氏互看了一眼,顿时明白了什么似地,附和着点头道:“南风在院子里练拳呢,铃儿跑一趟吧?” 铃儿闻听点了头,上前来将衣裳接过,道:“那我去去就回。” 李方氏这人典型的藏不住话,忙道:“不急不急,你俩说说话再回来也不迟!” 铃儿闻听登时就红了一张脸。 ============ ps:二更刚码完就发上来了,粗略检查了一遍没发现错别字,欢迎捉虫!第三更最快也得等到十点了,吃完饭码,我这龟速,速度真的很渣,请多包涵! 145:送衣 146:阖家欢乐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46:阖家欢乐 李方氏意识到失言,忙改口:“婶子的意思是说啊,反正你回来也没什么事儿,你跟南风也十来天没见了,肯定有很多话要说吧?” “咳咳……”落银在一旁忍笑咳嗽了两声。 月娘也将脸转向一旁,怕笑出声儿来。 李方氏恍然又意识到自己这口还是没改对,哎呀,自己这张笨嘴哟! 铃儿的脸红的好似要滴出血来了一样,支支吾吾地说道:“婶子……我,我先去给,给送衣裳了……” 说罢,生怕李方氏再说什么令她脸红的话一样,逃也似地出了内院儿。 李方氏懊悔地一拍大腿,道:“哎!我这嘴怎么就把不住风儿呢,该不会把她给吓到了吧?” “你哟……”月娘笑着摇头。 “不打紧,婶子你这一通提醒也好让铃儿她好好想想,两个人都是当局者迷的,也该由旁人来提醒一二,才能发觉自己的心思。”落银笑说道。 南风跟铃儿两个人之间的微妙关系,持续了有好长一段时间了,旁人一看就能看得出来,男未婚女未许嫁的,又是相当的年纪,若是真能成了,也算是了却了李方氏的一大桩心事。 几人明里暗里的也没少撮合。 再说被李方氏方才那一顿话说的面红耳赤的铃儿,此刻正朝着南风所在的院子走去,觉得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儿了。 这座宅子不大,院儿跟院儿之间也都近的很,从月娘这儿出了院子到南风那也不过就是数百步的距离。可为了使自己冷静来,铃儿却特意饶了好几圈,从后院绕到前院,又从前院绕到后院的。足足两柱香的时间过去,是才觉得脸上的红热褪去了一些。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低着头往南风的院子走去。 院子的门虚掩着,露出一道不小的缝隙。她刚抬手要推开,却又犹豫地想:这样是不是太不妥当了,会令他觉得自己不请而入实在没有女儿家该有的修养? 之前也没考虑过这些,可方才听罢了李方氏的一席话,总觉得……整个人整颗心满脑子都是南风的身影。 她何时竟变得如此不知羞耻了,竟然能这么大胆地想这些事情…本来刚刚冷静来的心,顿时间又开始闹腾个不停。 一时间,她站在门口,进也不敢进。走……却又舍不得走。 踌躇不定之间。忽然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 铃儿惊慌失措地抬起头。一刹那就对上了南风惊喜的眸子。 “铃儿?你怎么过来了?” “我……”铃儿一时间觉得大脑里跟灌了浆糊一样,完全没有任何防备他就这样出现在了眼前。 察觉到二人过于靠近的距离,她仓促地后退了两步。却因过于紧张的缘故,脚一个踉跄。身形就要倾倒。 南风见状不做思虑,欠身一把将她扶住。 …… 一时间,空气中静默的就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身边的景物似乎也随之消弭了。 铃儿望着南风日益俊朗的脸庞,一颗芳心越发的不受控制,竟然也不顾得去推开他,就任由他的大手扶在自己腰间。 南风则是完全呆住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铃儿,眸中含水,面若熟透的蜜桃,本来平平无奇的一张脸此刻却似乎格外的耀眼,一身黛青将她衬托的越发娴静。 二人不知道这样对视了多久,忽然一阵风吹过来,将压在门前树干上的积雪吹落来,打在青石板地上,发出“啪”地一声清脆的响声。 几乎是同一个瞬间,她想推开,他恰巧就已经放开了她。 二人各自后退了两三步,局促不已。 “冒犯了……”南风有些窘迫。 “是我……是我自己不小心。”铃儿比他还要窘迫。 “你——” “我——” 没有预兆的,二人同时开口。 南风一愣,随后干笑了两声试图缓解尴尬,道:“你先说吧。” 铃儿低垂着头,细声说道:“我是过来给你送衣裳的……这是婶子她们给你定做的,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南风这才注意到,她怀中确实是抱着一套男子的衣裳。 她是特意过来给自己送衣裳的? 这本来不是什么大事儿,但莫名其妙的,他就觉得很高兴,说不出来的雀跃。 他上前将衣服接过来,道:“麻烦你了……” 铃儿摇着头,抿了抿嘴唇,方道:“不,不麻烦。也就走了一小会儿……” 南风看着她,又是一阵怔愣,半晌才忽然说道:“铃儿,你今日特别的好看……” 铃儿将头垂的更低了,脸红似火烧,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二人便一直这样静默着,都没有再开口说话,但有一种情愫却在快地蔓延。 ※※※※※※ 三日后,申时。 落银正在书房里提笔蘸墨写着对联。 这本来该是叶六郎的活儿,但昨日里叶六郎扫雪的时候不知怎地滑了一跤,摔到了腰,虽然不算严重,但弓着腰写这么一大堆对联还是不要为好。 于是,落银便主动肩负起了这个重任。 虫虫趴在一旁,也拿了一支毛笔在空纸上乱写乱画着,他手脚本来就小,又因穿着厚厚的棉衣,握笔的动作越发的笨拙,简直就跟鬼画符一般,起初还是愿意写字的,到了后头就纯属乱写乱画了。 叶六郎给落银的那个春联薄子她没去看,靠着记忆里的一些对联写了起来。 “姐姐,这句怎么读啊?”虫虫时不时地便会问上一两句。望着落银写最后一笔,将一副对联放到一旁阴干墨汁,歪着头问道。 这上面,他只认识四五个字。 落银见他好学。心里头自然也高兴,便一个字一个字地点给他听,“这上联是‘春满人间百花吐艳’,联是‘福临小院四季常安’。” 虫虫便跟着她重复念了一遍。口气倒是正正经经的。 落银笑着夸了他一句。 待将各个院子里的春联都写罢,申时已经过罢。 “姐姐,我听爹爹说这里除夕夜往后会连放三日的烟花,对吗?”虫虫仰着脑袋问道,眼睛里含着期待。 “恩,不止是这三天,初五、十五还都会有的。” “好耶!”虫虫当即拍着小手儿叫好,然后迫不及待的问道:“那姐姐,什么时候开始放啊?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看烟花啊?” 落银笑着告诉他。“等晚上吃罢了年夜饭。便能出去看了。” 虫虫闻言立即跳了起来。喜不自胜地道:“那咱们现在就吃年夜饭吧!” 落银稍稍一愣,遂便笑了出声,“傻小子。年夜饭要到晚上才能吃的,不然怎么叫年夜饭呢……” “啊……原来是这样啊。”虫虫有些失落。望着外面的天色还大亮着,一时间心如猫挠,只盼望着天赶紧黑来才好。 应李方氏等人的要求,这顿年夜饭铃儿也在,而拾香也是无父无母的,也无亲可探,便被落银给叫来了。 这个时空里的年夜饭,又称作围炉,如同字面意思一样是一家人围着火炉吃饭,寓意辞旧迎新,新的一年能红红火火。 一张大圆桌儿,桌底放了个大火炉,落银往里头扔了一些晾干的桔皮,一投入火种,燃烧起来空气中就散发着一种暖暖的桔香。 八个人围坐起来,倒也挺热闹的。 桌子上的菜也是格外的丰富,正中间摆着一道过年必吃的八宝饭蒸的香喷喷的,一揭开上头的菜盖子,便冒出了白白的热气儿。 各种菜色摆放的也很有考究。 一道道色香俱全的菜样儿,光是看着闻着就令人食指大动了。 “都动筷子吧,别等凉了就不好吃了。”一家之主叶六郎发了话儿,大家才纷纷动箸。 一顿饭吃的有说有笑,每个人脸上都是笑逐颜开,这暖融融的气氛,似乎能叫人忘了此时正是寒冷的严冬。 厅堂外一左一右挂着两个大红灯笼,红彤彤的光芒洒了一地,显得分外温馨。 饭刚吃罢,虫虫便欢跳着要去看烟火。 “等会儿,等娘把这些东西给收拾了咱们就去。”月娘安抚着急不可耐的小儿子。 饭间,叶六郎几人都喝了些热开的花雕酒,因他酒量不佳月娘仅许他尝了一小杯,虽然未醉,但脸也有些发红,听着虫虫迫不及待的口气,他弯腰将孩子抱起来,并对正收拾着饭桌上碗碟杯筷的一干女眷道:“别收拾了,先放着明日收拾吧,不是说年年有余么,就让它先余着吧。” 众人听他这不知道在哪儿听来的道理,不由地想笑。 “啧,瞧你们……走吧,回头再收拾也不迟。”见她们不听,叶六郎又说道。 见他如此,月娘笑骂道:“可别说不是父子俩,一个德性,半点儿耐心都没有。” 嘴上这么说着,手却停了收拾的动作,她看了看拾香和铃儿两个人,含笑道:“就先搁着吧,咱们先出去看烟火,回头你们也好早些回去歇着。” “嗳,都听婶子的。”拾香笑眯眯地应道,铃儿也跟着停了动作,一抬头看见脸色微醺的南风正含笑看着自己,有些羞怯地弯了弯嘴角。 ps:终于赶在了十二点之前,好痛恨自己这墨迹的爪子,啥时候能跟大神一样一小时秒几千字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t_t 146:阖家欢乐 147:询问意见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47:询问意见 这一点小动作,可没能逃得过李方氏的火眼金睛,一时间脸上笑出了两道深深的褶子,乐的简直是要开花儿了。 将门落了锁,一行人朝着东大街去了。 京师的这条东大街长有十里许,贯穿整个祈阳城,前是祈阳正城门,尾连城后的西城门。 而这烟花便是要在正城门城楼之上点放的,城楼高七丈尚且有余,故只要进了东大街不管在哪儿必是能瞧见烟花绽放的景象。 东大街上两侧高悬彩灯,将黑夜照耀的犹如白昼,宽广的街道上人流挤挤,大多是吃罢了年夜饭出来看焰火的。 叶六郎一行人刚穿过长巷来到了东大街上,便觉得气氛完全不同了,热闹又喜庆,处处充斥着人们的笑语,偶尔一群提着灯笼的孩童蹦蹦跳跳地穿过大街,嘴里高声唱着不知道从何处学来的童谣。 也是巧的很,几人刚到街上,就听得一声轰鸣声倏然响起。 众人意识地抬起头,就见一朵巨大的金黄色牡丹形状的烟花在头顶傲然地绽放,将漆黑如墨的夜空映照的通亮。 眼见那朵焰火牡丹即将消弭之际,又听得一声直冲云霄的轰鸣,破空而起,绽在夜空中璀璨无比,将星子的光芒尽数掩盖了去,接来,便是一声比一声密集,一簇更比一簇璀璨夺目。 人们从这迫人的美丽中回神过来之后,就是一阵不绝于耳的欢呼声,多半都是来自于孩子们的。 落银亦是深深地凝望着朵朵争相竞放的焰火。是没料到祈阳的烟火竟然如此璀璨多姿。 烟花这种东西,好像不管看多少次,都会令人为它们的美丽所折服惊叹,或许是因为昙花一现更显珍贵。又或许是在如墨的黑夜中更能显现出那种令人惊艳的美来。 虫虫坐在叶六郎的肩头,兴奋地挥舞着双手,一双盛满了童真的眼睛里在烟火的映照晶亮无比。 李方氏、月娘还有铃儿都也是初次见到这么美妙绝伦的烟花,一时间都是满脸的惊艳。眼睛都舍不得眨一,就怕错过了此等罕见的景象。 约莫是一炷香的时间过去,李方氏稍稍适应了一些,才腾出了心思来办‘正事’。 南风走在前头,忽觉衣袖被人扯动了几,回头过去却见是李方氏一脸神秘的看着他,南风疑惑不解,退后一步问道:“娘,怎么了?” “你领着铃儿去别处走走……别老是跟我们一起啊!”李方氏有些埋怨儿子的愚钝。道:“去。跟人好好说说话儿!” 南风涨红了脸。尴尬地道:“娘,你瞎想什么呢……” “你这个混小子!”李方氏问题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皱眉道:“快去!” 南风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也的确想跟铃儿单独处处的,也没再推托。转身朝着铃儿走了过去,可刚迈了步子,又觉袖子被人扯住了。 回头一看又是李方氏,他问道:“又怎么了?” 李方氏一脸怀疑地看着他,问道:“该说些什么你知道吗?这个不用娘教你了吧?” 南风:“……” “说话啊!”李方氏见他不语,着了急。 “我,我知道!娘……你就别担心了……”南风既觉尴尬又觉得无奈。 “你这脑袋我能不担心吗?”李方氏瞥了他一眼,这才放开了他的衣袖,道:“小心着说话,快去吧!” “知道了。”南风应了一句,穿过人群朝着跟落银她们一道儿的铃儿走了过去。 月娘心里跟明镜儿似得,唯恐铃儿不好意思,忙道:“银儿,我跟你婶子还有你爹带着虫虫去那边看看,你们几个随便玩玩儿,一个时辰后再回这样会和。” 落银也知晓她的想法,嗳了一声算是应。 月娘叶六郎几人便朝着其它处去了,人群拥挤,很快就辨不清了身影。落银见状,随手指了一处,侧脸对拾香说道:“走,咱们去拿瞧瞧!” 拾香虽然不知就里,但向来落银跟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欢欢喜喜地应,便跟着落银去了。 “哎——”铃儿见她们都走了,顿时就明白了过来,朝着落银的背影喊了一声,也不知道她是真没听见还是假装没听见,反正是连头都没有回。 南风走到她身边,笑道:“铃儿,咱们也四处走走吧?” 铃儿点点了头,轻声嗯了一。 …… “师傅,我听说您之前是在汾州,对吗?”拾香今日格外的高兴,事实上,自从拜了落银这个师傅时候她天天都挺高兴的。 “嗯。”落银点头,但因声音不大又适逢头顶烟花轰鸣,拾香便没听到,但她一心锁在美丽的烟花上面,随口问完便也就给忘了。 落银却被她这一问给勾起了回忆。 不禁想起以前在白头山过除夕的那些年头,特别是起初的一两年,家里穷的厉害,除夕能吃上一块白面馍馍就算是很上档次,就会很满足。 一步步走到今天,一路上有苦也有甜。 不管日后如何,至少这一刻,落银觉得满足了。这些日子以来她想通了很多,爱情不是饭,不吃也不会饿死,只是她将那个承诺看得太重了,以至于让自己困在其中始终走不出来。 这些道理都明白,但要真的做到,却难如登天。 就顺其自然吧……至少,要试着去顺其自然。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满带着焰火的气息,又徐徐地吐出去。 “师傅你看,东家!”拾香意外的声音忽然响起在耳畔,落银蓦然回神过来,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瞧去。果然看到了身披墨绿色刻丝鹤氅的徐折清,他负手站在人群中,正含笑看着自己。 落银回以一笑,朝他挥了一挥手。 徐折清唇边的笑意微微有些凝固。隔着穿流不息的人群,似乎并不妨碍他将那道纤弱的身影看进眼中,只见她着一身杏黄缎面底子红白花卉刺绣交领小袄,领口处两粒珍珠扣圆润非常。素雅中带着三分娇俏。 停顿了片刻,他方提步朝她走了过去。 “徐大哥。”待他走近了,落银方出声唤道。 拾香也规规矩矩地道了句“东家过年好”。 徐折清朝着拾香微微点头,才看向落银,问道:“伯父伯母没有出来吗?” “一起出来的,方才刚刚分开走。”落银答了句,目光落在徐折清的背后,有些惊讶。 身披雪白狐狸毛儿滚边玄红色披风的夏静秋站在那里,正朝着她笑着。见落银朝她看过来。她道:“叶姑娘。许久不见了。” 这声音分明没有什么变化,却让落银感觉到了几分不同以往的沉静,自从夏静秋从汾州回来之后。漫天的流言无休无止,她便一次门也未曾出过。 如今见她这副模样。大致是走出来了吧? “夏小姐。”落银回神过来。 二人寒暄了两三句之后,夏静秋便转头跟徐折清说道:“表哥,我带着翠儿四处转转,到时候再去翠微楼找你。” 徐折清是约了几位相交甚好的朋友晚些去翠微楼喝茶的。 “那你去吧,小心着些。”徐折清叮嘱了一句。 夏静秋点头,又同落银道了句别,这才带着丫鬟小翠离去了。 徐折清目送着夏静秋走远,才同落银道:“咱们也别光在这儿站着了,四处走走?” 落银笑着点头。 拾香跟在落银身旁,时而抬头看徐折清一眼,时而又看落银一眼,只觉得二人站在一起十分的赏心悦目,怪不得时而有人对他们侧目观望。 而且她察觉的出,东家今日似乎格外的开怀,纵然东家平日里也多是面上带笑,但今晚却是头一次令她觉得——他是真的高兴。 约是走了两盏茶的功夫,三人行至了一处较为安静的地段儿,但依旧可以看到高高绽放的焰火。 “清明后城中会举办一次晋茶会,我想推举你去参加,你可有兴趣?”徐折清忽然说道。 这话问的便是有些过于谨慎了,大约是因为落银初进徐家茶庄的时候他安排的那一出使她觉得自己格外不被尊重之后,此后但凡是稍大些的事情,他都是要提前征询落银的意见。 拾香闻言既惊且喜。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她满含期待地看着落银,恨不得立刻替她答应才好。 落银一时没能反应过来,毕竟徐折清转话题转的太快,反应过来之后便是一笑,诚然道:“徐大哥安排就是,我没有意见。” 她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会没兴趣呢……她简直对这晋茶会太有兴趣了! 徐折清似乎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来,道:“那好,等年初你去茶庄里上工,具体的事宜我再让柳共喜跟你说一遍。” “恩。”落银点头,刚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却见徐折清已经提步走在了自己前面,她探目瞧去,只见前方不远处有一个简易的路摊,摊主乃是一位头发银白裹着一块深蓝色头巾的老妪。 大过年的还出来摆摊儿买东西,定然是因为生计问题,而此处已经偏离了东大街想必也是为了躲避官差的耳目,青国是有明文规定,从除夕至初五,不许在街旁摆摊贩卖,否则以扰乱秩序给予处罚。 ps:今天一大早起来码字了,希望能多打出来一章,多写就多发~ 147:询问意见 148:找找茬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48:找找茬 一般摆摊得来的钱还不够交罚的,故很少有人冒险出来摆摊儿,除非是很需要钱才敢冒这个险。 摊位上摆放着一些玉制的首饰,竟然大多都是上等的货色。 “这都是月凤楼的好首饰……他们过节关了门,我便替他们卖一卖。”老妪沙哑着声音说道。 这种事情是很常见的,他们从中抽取分成。 “公子看一看吧,选来送给心上人。”老妪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落银,含着笑说道。 落银和拾香离得较远,并未听见她这句话。 徐折清闻听此言,眸中微微闪动了一,后笑了笑,不语。 视线落在一对儿七宝玲珑钗上头,须臾,他抬手拿了起来观看,两只钗头上的蓝色宝珠相击发出叮琅的清脆声响。 “公子很有眼光,这对钗唤做七宝玲珑如意钗,不仅好看名字也很吉庆,今夜除夕,买回去讨个好彩头啊。”老妪显然是措尽了言辞想要将这钗卖出去,后又道:“这对钗也不贵,二十两银便可。” 月凤楼的首饰都是顶好儿的,二十两银子的确是不算贵的。 转了转手中的钗,徐折清眼角不自觉浮现了一丝笑意。 落银和拾香正提步朝他走来。 却见徐折清已经转身走了回来。 落银二人意识地止步,笑问道:“徐大哥买了什么?” 因为离得远,此处光线又比较暗,故她也没瞧见那摊上摆放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徐折清只笑不语。走近到她跟前抬手替她将钗扶至发髻中。 落银看不到他的动作,拾香却在一旁看的清楚,意识地抬手掩嘴,惊讶之色溢于言表。 东家方才竟然是给师傅买钗去了吗?虽说东家平素待师傅也很好。但她从来没有想到,二人的关系竟然好至如此地步。 落银不明所以地抬手一碰,才惊觉头上多了一对钗,讶然地看向徐折清。问道:“徐大哥你这是?” “照顾一她的生意罢了。”徐折清口气风轻云淡。 没什么心眼的拾香即刻释怀了——东家向来有一副好心肠,这很解释的通。 落银却没她那么容易释怀,笑了笑摇头道:“这可不行,无功不受禄。” 说着就要将钗给拔来,但手刚触碰到钗头,就觉得一只带着暖意的大手覆在了她的手指上,惊愕地抬头一看,正见徐折清垂眸看着自己,俊逸的五官上含着一成不变的笑意。“别摘来。很好看。” 手指上传来的温热让落银觉得很不自在。一时间也顾不得坚持去拔钗,忙将手抽放了来。 这一个敏感的动作,让徐折清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他滞了片刻,勉强将笑意维持住。“谁说这是无功不受禄了,你且收,在晋茶会上好好表现,权当是抵这对钗了。如此一说我倒还是赚了的——” 听他说的这么合情合理,落银知道她若再拒绝,那就显得她将徐折清的用意想的太不单纯了,左右不过一对钗,闹得太尴尬太不值得。 “徐大哥放心,待到了晋茶会上我一定竭尽所能。”她刻意咬重了竭尽所能四个字,像是在有意阐明自己收这对钗便会付出同等的努力。 徐折清见状,心底升腾出一种难言的失落感。 “时辰也不早了,不如我送你回去吧。”好大会儿,他才口气无虞的说道。 落银笑了笑,道:“不必麻烦了,我和我爹他们说要在东雀阁会和,我去那里等他们便成。徐大哥既然有事在身,不妨就先去忙吧。” 东雀阁是一间很大的书楼,也就是她们刚才与叶六郎还有月娘分开的地方。 她方才好似听到夏静秋说去翠微楼找徐折清,想必他去翠微楼应该是有事情的。 徐折清听她此般推辞也不好坚持非要送人不是,便交待了她路上小心一些。 落银点头,然后同他道了句别,便带着拾香离去了。 徐折清目送着她离去,眼见着她纤弱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她的身影被街两旁的灯火彻底吞没。 ※※※※※※ 整月初六,落银按时去了茶庄上工。 茶庄里大大小小的门壁上还都贴着吉庆的春联和金童玉女抱鱼图案的年画儿。 好多人趁着这个年假都回了家探亲,今日头一天来上工多是穿的新衣裳,看起来也是耳目一新的感觉。 胡琴也是刚从家中赶回来,因为家中又张罗着给她说亲的事情,让她十分的恼怒,她今年已经三十有余,因为年轻的时候过于挑剔,看上她的她统统看不上人家,她看上的呢,呵呵,人家哪里看得上她。不说别的单说这脾气,就够人受的。 一来二去的,又因常年呆在茶庄里,便一直都是一个人,每每回到家中,便能暗地里听到别人议论她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家中兄弟姐妹,最小的一个弟弟十七岁也都娶亲了,就剩她自己,又加上人言可畏,其父母便格外的着急,这回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合适的,是一个员外家刚死了妻正要娶一房续弦,便有人顺着找过来了。 续弦其实也没什么,嫁了过去可以直接主持中馈,听闻这员外早就死了爹娘,家里又是当地较为富庶的,胡琴是觉得还勉勉强强,马马虎虎可以配得上自己,便表示可以见一面。 可去了一看,她二话不说便甩脸子走了,谁拦跟谁急眼,回到了家中还将父母亲大训了一场,竟然将一个又矮又丑的老男人介绍给自己。 为此,还大哭了一场气的整整一天不进食。 胡家老两口直抹眼泪大呼造孽啊。 于是,此刻走在茶庄里的胡琴死死地板着一张脸,使人退避三尺,无一敢上前问好。 落银刚走进茶庄里便恰好遇见了拾香,二人便一同朝西攀院走去。 二人讨论起有关虫虫的一件趣事,忍不住笑了出声,俩人本来就是年纪相当的少女,走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倒不像是师徒,反而更像是闺中密友一般。 听得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入耳,本来就烦躁不堪的胡琴一时间更是烦的无可比拟。许多人就是这样,自己不好的时候便见不得别人好,而这类人中间还有小一部分是属于,即使自己很好也同样见不得别人好的。 而胡琴则是都占全了。 “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胡琴豁然转过头去,斥道。 她本来也没听出来是落银的声音,只当是那些茶徒罢了,一看是落银,眼中便浮现了一抹讽刺。 落银和拾香正说的好好的,突然被人这么一吼,落银意识地一皱眉,拾香则是吓白了脸。 抬头见是胡琴,落银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胡琴冷笑了一声,阴阳怪气儿地说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叶师傅啊——我还以为是哪个不知体统的小茶奴呢,叶师傅你一个堂堂的一等制茶师竟然与身份卑贱的茶徒公然说笑,难道不会觉得有**份吗?” 拾香咬紧了唇瓣,敢怒不敢言。 落银则是轻飘飘地看了胡琴一眼,半个字没多说,便径直从她身边走了过去。如同视胡琴如空气一般,好像她方才那番话她也半个字没听到。 拾香见状,忙地垂首跟上去。 胡琴在原地呆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无视了! 她怒不可遏地朝着落银的背影道:“你给我站住!” 她一个黄毛丫头凭什么可以无视她?她哪儿来的资格如此目中无人! 然而意料之外的却是落银根本连头也没回一,就连拾香都越走越快…… 胡琴觉得自己气的快要炸了。 路过的茶徒茶师们将这一幕瞧进眼底,细声地议论着,某些看胡琴不顺眼的,暗笑了两声,但这可不代表她们就喜欢落银了,她们只是喜欢看两虎相斗而已,随便哪一方吃瘪她们都会跟着高兴。 “看什么看!不用干活了吗!”胡琴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干脆撒在了她们身上。 众人一哄而散。 胡琴想起落银方才那副丝毫不将她放在眼里的模样,气的直跺脚,只一心想着若是有朝一日让她拿捏到叶落银的把柄,她定得让她生不如死。 无奈的是,这个想法她从落银刚进茶庄的时候就有了,可却一直没有抓到什么把柄,别说把柄了,就是一丝不妥当的地方也没有。 于是,她只能日复一日的借一些小机会对落银明嘲暗讽一番,找找茬,却一直没有理由做什么大动作。 “师傅,您看胡师傅这模样……哪里有半分大茶师该有的气度啊。”看着胡琴走远,白芷身旁的茶徒月勤撇了撇嘴说道,“依照我看啊,她还比不得那年纪小小的叶师傅一半呢。” 她长期呆在白芷身边,已经习惯了白芷的大气和端淑,是觉得一个上的了台面的大茶师就该是这样儿的,故对胡琴这等不讲道理的蛮横行为感到十分的不齿。 “叶师傅年纪小小却很有思量,各方面都让人挑不出毛病来,自不是胡琴能比得了的。”白芷口气无澜地说道,眼中的情绪却微微有些翻动。 148:找找茬 149:出人意表的名额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49:出人意表的名额 上元节过后,次日午时,徐家茶庄里贴出了通告。 是有关今年参与晋茶会的名额。 因为去年多了一位一等制茶师叶落银,使得原本一直由白芷和胡琴参加的晋茶会,一子失衡起来,本来两个人刚刚好,现在三个人怎么分的均呢? 于是一过年回来,众人都在暗讨论这三位一等制茶师哪个会去不了。 甚至一些好事儿的男茶徒和男制茶师们,私底还设了赌局,当然,十个人有九个人赌的是西攀院的叶师傅一准儿不得入选。 剩一个人便是赌的胡琴去不了,原因很简单,因为她的资历没有白芷老,为人也不够稳重,前两年的晋茶会甚至还当场与其它茶庄的茶师大骂出口。 所以也就是说,所有的人都一致认为不管叶落银与胡琴怎样争个你死我活,但白芷是铁定要参加的,这一点毫无疑问。 半个时辰前,南拂院。 胡琴听着杏儿从外面听来的消息,简直是要把手中的帕子给绞碎了,“哼,竟然拿我跟那个臭丫头作比较!她算是哪棵葱?” “师傅说的是,叶落银根本没有能力与师傅您相提并论,师傅您手握紫笋茶秘技,她叶落银会什么呀?”杏儿拍马屁的功夫是一流的。 胡琴瞥了她一眼,冷笑了一声,脸色虽然未有得到太多的缓解,但不得不说杏儿这番话说的让她觉得心里倍儿舒坦。 “待会儿该到公布的时候了,你先去议事园门口儿候着,一有了消息就回来告诉我。” 杏儿恭谨地应来。领命出了南拂院。 胡琴心里却有些不安宁,其实她是典型的色厉内荏,有时候面上大吼大叫实则是为了掩饰内心的惊慌,虽然她口口声声说叶落银不可能能抢走原本属于她的名额。但心里说不担心是假的。 这半个时辰里,她忐忑的坐立不安。 若是这个也输给了叶落银,她在这茶庄里真的没有立足之地了,叶落银刚进茶庄的时候。可谓就给了她一个大大的马威,咳,虽然这是她自找的。 千万不能…… 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默念着,在茶房外的厅堂内踱来踱去,半刻不得消停。 差不多半个时辰过去,忽然听到院内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胡琴忙地踏出了门槛儿走了出去,探目瞧去果然见是杏儿小跑着回来了。 见她这么着急的样子,胡琴心里咯噔一子。一时间。她几乎不敢问了。 直到杏儿跑到她跟前来。胡琴才鼓起勇气开口问道:“怎么样?名额放出来了吗?” 杏儿抚着胸口点头道:“放。放出来了……”因为太累的缘故气喘吁吁地,一口儿气也只能说这么几个字。 “上头有没有叶落银的名字!”胡琴几乎是颤抖着声音问出来这句话的。 就生怕听到那一个字。 “有……有的!”杏儿定定地点头。 什么! 有?! 胡琴觉得生生挨了一道晴天霹雳! 她上前一把握住杏儿的肩膀,近乎质问地道:“有叶落银的名字?你确定你没有看错吗!” 杏儿的双肩被她攥的发疼。却又不敢反抗,只得尽量快速地回答道:“我真的没有看错。上头清清楚楚地写着叶落银仨字儿呢!师傅若是不信可以亲自去看一看!” 胡琴的身形倏然地一僵,将杏儿放开了。 她怎么能去! 她过去等着被人笑话议论不成! 这完了,这全都完了……她的一切都要被叶落银给抢走了…… “这一回,只怕白师傅再好的气量也要将叶落银给恨上了呢,如此一来叶落银又多了一力敌,对师傅您可是大有好处啊!”杏儿一顺过气儿来,便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讨好。 胡琴的表情一时间复杂的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叶落银得罪了白芷?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你说清楚!”她喝道。 杏儿这才恍然,方才被胡琴几问几不问的,只顾着回答她的问题竟然把大事给忘了! “师傅,这次参加晋茶会的名额,一个是叶落银,一个是师傅您!没有白师傅呢!” “什么……”胡琴惊愕的张大了嘴巴。 一时间,失而复得的喜悦、得知白芷被落银挤去的惊异交错在一起,使得简单的大脑一时间承受不过来,表情呆木的厉害。 “师傅?”杏儿见她神色呆滞,试探地出声唤道。 “你,你说的可是真的?”胡琴不可置信,这件事情可是要比叶落银将她挤兑去了更不可置信! 那可是白芷,在茶庄里的地位谁能动摇的了? 叶落银才来茶庄半年,怎么可能就将白芷给取代了呢? 她,她现在该不是在做梦吧! “真的,议事园里由柳管事亲自贴出来的通告,岂能有假啊,现在整个茶庄里都炸开锅儿了,所以我才这么急着回来告诉您吶!”杏儿绘声绘色地道:“白师傅身边儿的月勤也过去看了,那脸色简直跟刷墙似地,顿时就白完了!” 胡琴听到这里,总算是勉强地接受了。 东家竟然做出这么一个决定……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胡琴十分的无法理解。 ※※※※※※ 不敢相信徐折清做出了这么一个决定的,可不单单是胡琴一个人。 即使是柳共喜,当时也觉得是不是东家搞错名字了,一而再地求证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只见徐折清扫了他一眼,然后站起身来。亲自在通告上写出了叶落银和胡琴两个人的名字——不容置喙。 如杏儿所言,此刻整个茶庄里是都炸开锅儿了。 先前押注的人简直是要哭死了。 谁也没料到竟然是白芷被淘汰出局了,可没一个人押白芷的!这做东的那一位,只怕是要赚翻了。 月勤正提着裙子朝着东临院小跑而去。神色慌张无比,此刻她再也顾不得白芷平日里教她的礼仪。 白芷正坐在厅中喝茶,跟往日里一样的面无表情。 “师傅,师傅!”月勤还没近她跟前。便开始喊叫了起来。 白芷微微蹙眉,朝着院内探目望去,正见月勤一脸惊惶的朝厅堂中跑来,见此她不由地沉声训斥道:“我成日里是如何教导你的,处事不惊,临危不乱,乃是一个大茶师最基本的修养。且看你慌慌张张,如此不顾体统让人瞧见岂不是丢咱们东临院的脸!” 白芷对手的徒弟各方面的教导都很严格,大致也正因为如此。才教导出了颜安和其它几位优秀的二等制茶师。 “师傅……”月勤摇着头。完全顾不得去在意白芷的训斥。“参加晋茶会的名额出来了,方才徒儿去看了一眼,才发现……才发现……” 看着白芷一张方正无波的脸。月勤一时间是真的说不出口来。 “说话吞吞吐吐,有何不敢说的不成!”白芷皱眉。 月勤这才犹犹豫豫地道:“师傅……今年的晋茶会。您,您只怕……去不成了……” 说完她不敢看白芷的脸色,忙低头去,师傅这样坚韧又好强的性子,若是知晓了自己被东家排除在晋茶会之外……月勤不敢再想去,只觉得连自己都替师傅觉得委屈。 那胡琴、那叶落银哪一个能比得上师傅?她们凭什么可以去参加原本属于师傅的晋茶会? 白芷只是稍稍滞了片刻,后晃过神来,垂眸对月勤道:“我道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竟将向来还算沉稳的你吓成这样。好了,你去做事吧。” 月勤微微一愣。 意识地抬起头来,却见眼前的师傅依旧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惊扰不了她一般。 月勤一时间有些自觉惭愧,她真的是错了,竟然将她自己这种小肚鸡肠的想法强加到师傅身上,师傅这样的人,怎么会为了这些虚名而大动肝火呢? 于是她不敢再在这件事情上多说什么,道了句“是”便退了出去。 白芷眼睛微微眯起着,将一直握着的茶盏子放去,十指指尖却有些发白。 ※※※※※※ 不管这件事情闹的有多大,底传言有多少,但事情已经落定来,这是谁也无法更改的。 茶庄里的人也从开始的惊愕不已,慢慢地开始接受了这个事实,茶庄里的一切都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大家都在各自准备着,因为春茶很快就要来了,到时候可是有得忙了,哪儿还有闲心去操心别人的事情,白芷在这茶庄里的地位再如何,之于他们来说也只是别人罢了。 一晃眼,距离晋茶会开始还有三日不到。 午时,西攀院。 落银在茶房里正检查着三日前炒制好的莲心茶,有没有什么问题,明日便到交茶的时间了,这些茶被柳共喜亲自检验完,确定没问题了之后,便会直接被送进宫中。 如今圣上可是对这道茶格外的喜爱,每日必得吃上两盏才行,否则就觉得浑身不得劲儿,是比对金奉天还着迷呢。说是金奉天虽然是神茶,却少了这道莲心茶的清幽——这是掌管御茶的曲公公亲口对徐折清说的。 去年进贡的莲心茶没到十一月里便被饮用完了,昭顺帝还特意让曲公公来徐家茶庄询问可有存茶,结果就是扑了个空儿。 稍后还有一更,十一点左右 149:出人意表的名额 150:茶中有毒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50:茶中有毒 这不,今年刚到采摘莲心茶的时候,宫中便传了口信儿过来说要加量制,加一倍。 落银检查了一遍,确定无误之后,将干燥的茶叶依次装入了密封的茶罐中去,整整装了十个不小的茶罐儿。 就等着柳共喜派人过来取茶了。 “师傅——” 落银刚准备踏出茶房去,就听拾香在外间唤她。 打起隔开里外间的竹帘子,落银便见拾香正站在桌前摆放着刚从厨房取来的饭菜。 “今个儿伙房里给师傅您加了一道鸡汤呢,说是熬了好几个时辰,是东家特意交代来的,说要给您补补身子,好有精力去参加初九的晋茶会。”拾香笑着说道。 落银不由地也笑了笑,走到桌前坐了来。 “坐吧。”落银接过拾香递来的筷子,对她说道。 拾香应了一声便坐了来,师徒共桌儿吃饭,只怕整个徐家茶庄里也就西攀院里有这规矩了。 二人还没开始动筷子,就听外头传来一阵噪杂的动静。 仔细一听,竟然是有人在喊救命! 这茶庄里怎会有人喊救命呢? “师傅……”拾香胆子小,有些惊骇地看向落银。 “出去看看。”听那声音越来越急,落银放了筷子,搁别处她就不管了,但在她的院子前还是出去瞧一瞧的为好。 拾香点头,跟在落银后头一起出去了。 “救命!” 又是一道男子高昂的呼叫声,听声音似乎被人拿刀架在了脖子上头一样。 落银师徒二人不禁加快了脚步。 她们看不到的是。此刻有一道黑色的身影快地闪进了茶房里。 “什么都没有啊,奇怪……” 拾香跟着落银走到了院门儿前,眼前却是空无一人,好像方才那一阵阵呼救声是她听错了一样。可是师傅也听到了啊—— 落银往四处看了看,都不见有任何的动静。 一时间,心中疑窦顿生。 随后她就极快地转回了身,朝着院里疾步走了回去。 拾香见状也忙地跟进去。心里还在嘀咕着是不是大白日的见鬼了…… 见落银进了茶房,拾香在外间儿说道:“师傅,先吃饭吧,有什么活儿吃完饭再做也不迟啊?” 落银点了一遍茶罐,确定是没有少的,这才安心来,方才她还当是中了谁的调虎离山计有人过来蓄意偷茶…… 走了出来,见拾香正坐在桌边等着她过来,落银思虑了片刻。取头上的银钗在手盆中净了一遍拿了帕子擦干。才走到桌前坐。 拾香见菜马上就要凉了。刚想开口劝落银快些吃吧,却见落银手中握着那只细利的银钗,将一道道菜和汤都试了一遍毒。 这在这里是很常见的一种试毒法子。就连拾香也知道落银的用意,脸上不由地浮现了惊恐的神色。“师傅,您该不是怀疑方才是有人故意引咱们离开……然后,然后在咱们的饭菜中毒吧?” 方才那件事情的确有些说不通,茶庄里好端端的怎会有人呼救呢?但是,又有谁会大费周折想害师傅跟她呢? 拾香脑海里不由地闪现了一张嚣张跋扈的脸庞。 心里大惊之际,却听落银淡淡地道:“没事了,可以吃了。大概是我想太多了……” 拾香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落银却在心里暗暗告诫着自己,虽然这回没什么事情,但还是长个记性的好,以防真的出事就晚了。 申时初,柳共喜亲自带了人过来取茶。 这是运往宫中的御茶,容不得半点疏忽的,否则他也脱不了干系,柳共喜虽然有点王八气,但做事情谨慎这一点无需置疑。 按照惯例,这茶要经过三道检验。 一是用秤量,看看是否缺斤少两,二是用眼看,看这茶叶的形状和颜色是否符合标准,三遍是用口尝了,试试味道是否有差。 自打第一次试了落银制成的金奉天之后,柳共喜就在心里暗暗地对她存了一份崇敬的心思,人都道这位年纪小小的茶师没什么真才实学,但他心里却清楚着呢。 人家制茶的手艺可不是炉火纯青都形容得了的,不是他乱说,要真让他评判,他是打从心眼儿里觉着就算是白师傅的手艺也无法跟这小姑娘做比较。 怎么说呢,喝起来就觉得……不在一个层次上,经过这位小师傅的手制成的茶,甭管是什么原料,都觉得提升了一个档次。 这种感觉很奇怪,但一喝就能喝出来,也是从那时候他才明白,为何东家要将金奉天全权交给叶落银来制了,因为你想啊,若是再有第二个人来制,那不管是胡琴还是白芷都是完全比不得西攀院里这位的,一道茶出了两种味道,而且差距这样大,送进了宫里那不是自扇嘴巴子吗? 现在柳共喜回回来落银这里收茶,都是抱着又能占便宜的心思来的,这么上等的茶,这天能喝得上的人有几个?其中一个是当今圣上昭顺帝,还有一个他柳共喜! 这是何等的荣光啊…… 拾香提来了沸水,柳共喜捏了一撮儿茶叶进壶中之后,拾香便往里头注水,滚水一落入壶中,便将茶叶烫了起来,在壶中四处翻滚着。 须臾,就是一阵沁人心脾的茶香荡漾在空气中,令人闻之欲醉。 柳共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好茶,好茶啊!光是闻上一闻就令人心旷神怡啊!” 拾香在一旁抿嘴笑,心道柳管事的最爱拍马屁,但这回却是说了次大实话,师傅制的茶那肯定是最好的了! “柳管事过奖了,尝罢再做评断也不迟。”落银淡淡地笑道。 拾香便将壶盖给盖上去,洗了一遍茶。 这茶是刚制好的,送进宫里也要存放个十来日才能送到圣上跟前,否则喝了容易伤胃,故饮用前洗一遍茶当是最为妥当的。 拾香抬手将第二遍茶注入柳共喜面前的青花儿白瓷玲珑小茶碗中,柳管事垂眸看了看茶水的颜色,啧啧道:“汤色青绿,气味清幽,叶嫩形美……实乃珍品之象!” “是啊师傅。”拾香也在一旁附和着。 落银笑了笑,将目光也放到了那白瓷碗中的茶汤上头。 眉间却是微微一动,眼中笑意亦是顷刻凝固。 这颜色…… 柳共喜将茶碗端起来,吹了一吹,笑眯眯地将茶碗往嘴边凑。 “等一等!” 落银忽然明白了什么一样,出声喝道。 她这句话实在太突然,加上声音又是极大,让没有任何防备的柳共喜吓得一个激灵,直接把手中的茶碗给撂出去了! 啪嚓! 一声瓷碗脆裂的声音打在了房中铺着刷漆水曲柳木的地板上。 滋滋滋—— 一阵木头被腐蚀的声音忽然响起,让人听着头皮发麻,不寒而栗! 柳共喜、拾香还有四五位跟着柳共喜过来收茶的茶奴们全部都愣住了。 这茶叶里……被人淬了毒! 这,这这这可是要运送进宫中的茶叶啊……如果柳共喜稍有疏忽,那皇上岂不是……这后果当真是不堪设想! 众人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顿时都是冒出了一身的冷汗来! 柳共喜受惊之余,则是觉得自己捡回了一条命,若是落银再晚一步说话,他可就得跟这木头一样……被腐蚀成渣渣了!不,是连渣渣都不剩…… “叶师傅,这是怎么回事!”他惊恐地抬头看向落银。 落银沉浸在这突发的事情中,思考着其中的疑点,一时间并未听到柳共喜的话。 柳共喜见状,声音厉了许多,质问道:“这茶叶可是由叶师傅你亲手制出来的,现出了此等差池,叶师傅难道不该给我一个像样儿的说法吗!” 拾香晃神过来,虽然还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但第一反应就是为落银辩驳,她摇着头道:“这件事情肯定跟师傅没有关系,师傅怎么可能在自己制的茶里毒呢!这……不可能!” 几名茶奴纷纷变色。 如果这真是叶师傅自己的毒……那她岂不是要意图……谋害皇上! 天呐,这可是一等一的死罪啊! 柳共喜大致也是想到了此处,一时间脸色白的能吓死人,他豁然站起身来,逼视着落银道:“叶师傅!此事非同小可,若你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必是要讲此事告知东家的!” “柳管事……”拾香惊慌失措地看着他,这事情要真的闹到了东家那里,那师傅……还能在这个茶庄里待去吗? 可她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定不可能能瞒得住徐折清,一时间替落银急的都快要哭出来了! “叶师傅!”柳共喜见落银迟迟不开口给他回答,气性更甚,怒喝道。原本对落银的那一丝崇敬,也在此等大事跟前消弭了,如今只剩了满心的怀疑和责问。 蠢货! 落银在心底骂了他一句——这毒真若是我的,方才我还拦你作何! 可她此刻没有心思去跟柳共喜多费口舌,她抬眸看向柳共喜,眼中浮现了一抹森冷的寒意:“劳烦柳管事去请东家过来一趟。” 在场的人闻言,都有那么一瞬间的怔愣。 主要要求请东家过来。 怎么觉得她一点都不害怕这件事被宣扬出去呢?难道是为了以此证明自己的清白? 150:茶中有毒 151:是何目的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51:是何目的 “好,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我现在就去找东家过来!”柳共喜转身就走,刚跨出门槛儿,却见众茶奴也跟了过来。 柳共喜稍作停顿,转头过来指着他们说道:“你们都给我留,看着这些证据别让人给销毁了!” “是……” 落银闻听冷笑了一声。 拾香这才得以开口,也是真的急出了眼泪来,“师傅,出了这种大的事情您怎么能让柳管事去找东家呢……这样一来,肯定会被传出去的啊!” “不让他去他难道就不去了吗?这件事情既然有人刻意捣鬼,便是不可能能瞒得住的。”落银冷声道。 这件事情,实在是蹊跷的厉害。 “不会真的是有人蓄意想……想谋害——”拾香始终没敢将皇上二字说出口,现在她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把眼泪擦一擦。别担心,我们既没有做,就不必怕。”落银看着她定声说道。 拾香对上她不容置疑的目光,一时间不由觉得安心了太多。忙地将脸上的眼泪擦干净,不敢再哭。 师傅说的没错,她们没有做就不用害怕,若是再这么一副惊慌失措、六神无主的反应,让人看了去只会认为她们是做贼心虚。 越是在这种关头,她越是不能拖师傅的后腿,她要冷静,要冷静。拾香在心里跟自己讲说道。 再说慌慌张张,急急忙忙奔出了西攀院的柳共喜直奔了议事园。 徐折清刚从外头回来,还没来得及坐吃盏茶。就见柳共喜大惊失色地跑了进来。 “东家,出了大事了!” 徐折清闻言皱眉问道:“何事?” 柳共喜虽然狗腿,但却也不是大惊小怪之人,能让他如此想来应该是真的出了事情。 现在晋茶会开办在即。这个节骨眼儿上,茶庄里不容得有任何闪失。 “叶师傅所制成的莲心茶里,掺了剧毒!”柳共喜急忙答道,余惊未了地道:“若是再晚一小会儿。只怕奴才吃了那茶,这条老命就不在了啊!” 他这话说的朦胧且奇妙,给人一种这毒就是落银的,他差点被毒死的即视感。 且不说徐折清心里如何作想,议事园里的丫鬟和人几乎是一瞬间就这么认定了。 徐折清听罢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却没有多问柳共喜一个字,而是径直起身出了议事园。 柳共喜抹着额头上的汗小跑着跟过去。 二人一离去,议事园中的人们就顿时哗然了起来,说什么的都有。“你们说……这个叶师傅是不是真的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竟然敢在御茶中毒。她该不是疯了吧?” “是啊。亏得东家这么赏识她,还提名她去参加晋茶会……” “这种事情传出去,谁敢让她去参加晋茶会啊。传了出去咱们徐家茶庄的生意可怎么做啊?” 有一个在御茶中都敢毒的制茶师,那茶谁还敢买! “是啊是啊……” “不知道这回东家会怎么处置叶师傅!” 当徐折清赶到西攀院的时候。柳共喜抢在前头查看了一番‘犯罪现场’有没有被破坏。 见一切都跟走的时候一样,就连地上那摔碎的茶盏还都在原处,他这才放了心来——“东家您看,这地上的茶渍就是证据,都将这木板给腐蚀成这样了,何况是人!”柳共喜恶狠狠地道。 徐折清朝着那凹去的地板深深看了一眼,后抬起头来望向落银,“这是怎么回事?” 落银听他没有听柳共喜断章取义的描述,而是给自己解释的机会,微微放了些心。 “目前我还不能确定是谁做的。”落银将此刻的想法如实说了出来。 柳共喜在一旁有些听不去了,“哈,叶师傅这话说的倒是轻巧,我倒想问一问,这茶叶可是叶师傅亲手所制,亲手装入茶罐中去的?” 落银看了他一眼,道:“从晾青到密封,都是出自我手。” 拾香欲言又止。 这茶叶的拨梗和覆火,她也是参与的了,可师傅现在却说都是她一个人经手的,显然是不想将自己牵扯进去。望着落银尚有两分稚嫩的脸庞,拾香心底说不出是怎样的一种复杂。 柳共喜听落银直截了当的承认,冷笑了一声道:“既然叶师傅都承认了这茶只有你一个人碰过,那出了这种事情,难道叶师傅觉得自己没有责任吗!” 说的好听,什么叫做目前她也不知道是何人所为,说不准就是她自己动的手脚! “事情既然是出在我西攀院里,我便会负责到底。”落银看了柳共喜一眼,道:“我同东家有些话要说,还请柳管事回避一。” 有柳共喜在这儿,只怕事情是没办法好好地谈了。 “你——”柳共喜一时气结。 看看她这是什么态度! 可徐折清在这里,便轮不到他来多说。 临出去之前,他对落银说道:“叶师傅方才说会负责到底,我倒是要看看叶师傅怎么负责!这批明前茶可是要运送入宫的,若是到了期限还没有制出,到时候宫中怪罪来可不是叶师傅你一个人能承担得了的。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说罢,才愤愤然地甩了衣袖离去。 落银知道,柳共喜这话说的没错,误了交茶的日期绝非是她可以承担的了的,而且明前茶之所以叫做明前茶,就得是清明前采摘,晚一天都不能叫做明前茶了。 而昨个儿就是清明节。落银有些哭笑不得——怎么觉得老天爷都不愿意帮她似地。 那么,她就只能靠着自己了…… 徐折清挥手示意一干茶奴出去,拾香犹豫了会儿,也走了出去。 确定外头的人都走远了之后,徐折清这才露出一脸的沉重来,问道:“你怀疑这件事情是谁做的?” 听他这话,显然是没有半分想要怀疑自己的意思,落银先是错愕了一瞬,后摇头道:“我目前还不敢确定,但是今日午时的时候,却是出了一件怪事。” “什么事情?” 落银便将她和拾香正准备吃饭的时候忽然听到了有人喊救命,然后出去却什么人也没有的事情,简要的跟徐折清说了一遍。 “这茶我今早还尝过,想试试干度如何……那个时候都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落银停顿片刻,断言道:“所以我敢确定,定是今日午时的时候,有人故意引我们出去,然后在这茶中动了手脚。” 徐折清看了她片刻,随后点头,并道:“而且此人的目的并非是想谋害皇上,因为他选的不光是明前茶,而是——” “时机。”落银眼睛微微一闪,接着他的话说道。 “没错。”徐折清微微眯了眯眼睛,神色有些莫测,“只不过这样一来更给他提供了一个幌子。在谋害皇上这等大事跟前,别人很容易会忽略到他真正的目的。” 如果真的是要刺杀皇上,不可能会用这么迂回的办法,皇上喝的茶,不知道要经过多少程序检验,柳共喜只是头一遭罢了,而柳共喜的生死,做这件事情的人根本不在意。 所以此举根本没有可能能真的危害到皇上,可是能不能危害到是另一回事,没人会去细想这个,大家只在意——徐家茶庄的叶师傅,在御茶中了毒。 在晋茶会即将要开始之前,摆了这一道,此人的目的可见一斑——其余的全都都是障眼的迷雾罢了。 只是,这些迷雾能迷惑的住柳共喜,能迷惑的住不知内里究竟的外人,却迷惑不了她跟徐折清。 这一点,只怕是那人没有料想的到的。 “只是不能确定的是,他是想毁掉我,还是想毁掉徐家茶庄。”说到此处,落银竟然是露出了一丝笑意来。 “不管是哪一种……”徐折清亦是微微一笑,看着她说道:“我都不会让他得逞。” 落银同他对视片刻,二人会心一笑。 心中都是有了计较—— 至此,确定了徐折清是跟自己站在统一战线上,且有了同一种认知和打算,落银方觉心中稍微轻松了一些。 因为不管她如何认定,若是徐折清不信她,那都是白搭。 想到这,她忽然来了兴致,问道:“徐大哥何以对我如此信任?” “因为你没有理由这么做。” 落银细思着他这句看似简单的话里面包含的意思。 多数人都习惯了以自己眼中的‘事实’为准,就算无法为她这种行为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就算唯一的解释就是她疯了才会那么做……但还是会认定,她就是这么做了。 却不会去想,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徐折清却恰恰相反,他有一颗于噪杂的环境中看清事情关键的玲珑心,通过落银寥寥的几句话,便将事情快速的梳理清晰,而这一点直接决定了落银能不能有足够的时间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此时此刻,落银无比庆幸,好在她今日面对的人是徐折清……而非是柳共喜那等人。 “当要紧的不是去查那人是谁,而是其它的两件事情。”徐折清点出要害,道:“第一,如何弥补这道明前御茶,第二则是专心准备晋茶会,那人越不愿意见你去参加晋茶会,你便越要好好表现。这两件事情你若料理得当,我便将你此次的过错给抵消了去。” ***/** 151:是何目的 152:公平何在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52:公平何在 赏罚分明啊,落银在心底笑道。 她哪里能听不出来徐折清话里的意思,他是说‘弥补’,弥补的意思,就是拿另一件事情去填补这件事情所带来的损失…… “东家放心。”落银规规矩矩地应道,这件事情毕竟真的是她的过错,是她太粗心大意,才会让人钻了空子,她不怪别人。 做事情就该一码归一码,不能因为别人有心想陷害,而自己遭了陷害之后就将责任全部推脱到想害自己的人身上去,若非自己将空子腾出来,别人想钻还没处儿钻呢。 徐折清像是极其相信她的能力一样,就认定了她一个人能将这御茶的时候摆平。 徐折清的确是认定了落银身上有着太多没有展现出来的东西,其实他现在冷静来想一想,竟然会觉得这件事情的发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至少,可以为他徐家茶庄添一道新茶了——徐折清嘴角挂着一抹笑,商人特有的笑,狡诈中带着运筹帷幄。 于此,落银不由地想在心里叹气徐折清对自己的了解,可比自己对他的了解,要多的太多了。 待徐折清走了之后,拾香才敢回了院子里。 “师傅,东家他没说您什么吧……”拾香担忧地问道,但见方才东家走的时候脸色不喜不怒的,让她猜不出心思。 “没有。”落银笑了笑。 拾香惊讶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师傅怎么还笑啊?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竟然还笑得出来…… “你去茶库中以东家的名义,告诉他们,明日一早赶着露水采摘来的第一趟茶青。给我送来二十斤。”落银吩咐着说道。 “啊?”拾香完全搞不懂这是什么跟什么,怎么这个时候,师傅还有心思想着茶青的事情,这被人了毒的御茶可怎么办吶。 “还愣着干什么?”好半晌落银见她站着不动。出声道。 拾香这才猛然回神,连连“哦”了几声,出了西攀院而去。 纸包不住火,更何况有人在一旁煽风点火。很快地,这件事情发现还不到两个时辰,西攀院里御茶被掺了毒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茶庄。 只怕很快茶庄外头的人也该知道了,指不定会被讹传成什么样子呢。 茶库里的管事自然也听到了风声,所以当拾香按照落银的原话来预订明日第一趟采摘来的茶青的时候,管事的并没有立刻应来,而是找人去请示了徐折清,要不要给。 只怕经此一事,西攀院该是被封起来一段时间严查才对。这叶师傅竟然还敢想着制茶。这不是异想天开是什么? 虽然还没有定论。但她可是目前最大的嫌疑人,是最有可能毒的人。 东家还能放心让她制茶吗,笑话。东家若是还敢用她。那只能说明东家的脑袋被驴踢了。 然而事实证明…… “你确定没有听错吗?”方才还在暗想东家绝无可能答应此事的管事,惊惑地看着方才他派去询问徐折清的茶奴。 茶奴点着头道:“确定没有听错。而且东家还说了,日后叶师傅想要什么便给什么,不需要过问他的意见……” 他也想不通啊,东家这是怎么了,竟然给‘犯了事儿’的叶师傅这么大的权利,这可是白师傅和胡师傅都没有的特权。 管事怔愣了好大一会儿,实在是想不通徐折清此举的缘由。 最后他只能用‘上头的事儿咱们不要多管,省的惹祸上身’这个理由来麻痹自己,使自己不要过多的再去猜想,毕竟他只是个负责看管茶青的小小管事,东家说什么他做什么就对了,反正出了事情也找不到他这里,他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于是,他对还在一旁等待的拾香说道:“你先回去吧,告诉叶师傅,明儿一早新采来的茶青定会第一时间送去西攀院。” 拾香欣喜地道谢,遂离去了。 回到西攀院,她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跟落银说了一遍,并将徐折清允许她随意使用茶库中的茶青一事也告诉了落银。 落银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完全没有什么意外的样子。 眼见快要到了放工的时间,她道:“将东西收拾收拾,门窗都统统关好,回去吧。” 拾香道了句“是”,便按照落银的话将各处都收拾妥当。 到了外间的时候,只见落银已经拿起了提盒,显然是准备走了。 拾香忙地跟过去,道:“师傅,我陪您一起吧……” 落银笑了笑,道:“好。” 哪里能不知道这小丫头的心思,大概是怕待会儿一出了西攀院,漫天的流言和指指点点的目光会令她受不了吧。 拾香的确也真是这么想的。 方才她去茶库来回的路上,就已经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坏事传千里,短短的时间里,茶庄上上,只怕连扫地的阿婆都知道了这件事情吧。 她很想冲上去跟他们理论,这件事情师傅有什么错儿,师傅才没有在茶叶里毒。 但她忍住了,她不是害怕,而是因为她记得落银曾经告诫过她的话——自己没做过的事情,别人说的再绘声绘色那也只是跟自己无关的闲事,你若听了进去并因此生气,那便达到他们想要的目的了。所以要记得闲事莫理,闲话莫听。 今日众人似乎都有兴致想看一看西攀院的叶师傅会是怎样的一副灰败模样,一放了工,竟然有百十来人齐齐地堵在了西攀院的门口。 这又不算破坏规矩,毕竟没有谁规定过,他们放了工之后不许‘经过’大茶师的院前。 饶是落银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没有想到迎接她的会是这么一种浩荡的阵势。 一大群人围在那里叽叽喳喳,探头探脑的,她是怎么看怎么觉得……滑稽。 落银觉得这些人已经不止是无聊那么简单了。 “快看,人出来了!”眼尖的人忽然说道。 众人闻听,纷纷将目光移至院内,果见落银带着拾香正往此处走来,离大门儿外的他们仅有了十步之遥,且这距离还在渐渐地缩短。 于是,他们将落银脸上的神情也看得越来越清楚。 意料之外的,并没有看到她任何慌乱和失措,亦或是心虚的表情,众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失望和鄙夷。 失望没有看到她惊惶的模样,鄙夷她事到如今还装腔作势,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你惊惶,他们会觉得你是心虚,你若淡然,便有人觉得你装腔作势,不得不说这真真是个破不开的死结。 这么多双眼睛落在自己脸上,平常人只怕早就受不住了,偏偏落银却能熟若无睹。 见众人完全没有让道儿的意思,她才开口冷笑道:“诸位有好奇心这很能理解,但拦住我的去路又是什么道理?” 听她这么直白的口气,众人无不是面面相觑,然后……纷纷让了道儿。 不管怎么说,他们也只是旁观的人,这件事情本与他们没有关联,他们自然是没有拦人的权利。 可总觉得……这情况十分的不对,十分的不符合他们的想象。 怎么倒过来是她叶落银理直气壮,他们却闪闪躲躲…… 直到那道纤细笔直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才有人回了神过来,恼怒地道:“果然是目中无人!” “就是……她刚才凭什么那样跟我们说话啊,这大茶师她能不能当去了还不一定呢!” “这样的人怎么配代替白师傅去参加晋茶会呢……” “出了这样的事情,东家定是要她的名额给除去了,谁能放心让一个有这种嫌疑的人去代替整个茶庄去参加晋茶会,保不住她还能在晋茶会上投毒呢!” 这番唯恐天不乱的话一说出来,场面轰地就炸开了,众人纷纷附和表示很有可能。 “放心,这次晋茶会东家肯定会将她除去的!你们就等着瞧好儿吧!”大多数人都觉得出了这么严重并有争议的事情,叶落银是万万不可能有机会去参加晋茶会了。 这时候,却听一道响亮的声音传了出来,道:“我看不一定!今日东家还给茶库那边儿放了话,说日后叶师傅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叶师傅说什么就是什么,问都不必问他!” “不会吧!” “这怎么可能,东家怎么能放心她!” 众人纷纷表示怀疑。 “这怎么不可能了,这可是我亲耳听东家说的,不信你们等着看吧,东家肯定是打定了主意让她去参加晋茶会的!” “这叶落银跟东家是什么关系,东家竟然这么堂而皇之的包庇她!”罗秋萍气的咬牙切齿。 其实今日来这里堵落银,就是她提出来的,本来想来看笑话的,岂料事情完全反转了,现听到人说徐折清竟然还这么善待叶落银,放这么大的权给她,一时间更是嫉妒的七窍生烟。 叶落银去年当众扇了她几个大嘴巴子的事情,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这种耻辱,她说什么也不能忘。 这时忽然听得人群中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东家这样有没有将我们放在眼里,这样包庇她,根本就没考虑过茶庄的名声。真要这么去,还有什么公平可言,长此以往,我反正是呆不去了!” “说的没错儿,公平何在啊!” 众人纷纷表示赞同。 罗秋萍闻言,眼珠子蓦然一亮。 152:公平何在 153:众人讨伐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53:众人讨伐 次日一早,落银刚进茶庄,便发觉了与往日不同的气氛。 安静,格外的安静。 这本来就不寻常,再跟昨日众人堵在她院子前看笑话的情形一比,就更显得不正常了。 却不知,他们是去了别处闹了。 待落银到了西攀院的时候,拾香已经再洒扫院子了,见她过来,拾香忙上前行礼,并道:“师傅,昨个儿您要的茶青一大早就有人送来了。” 效率还真高,果真还是徐折清的话管用。落银心道。 两大筐茶青已经被送进了茶房中,落银拿起几片瞧了瞧,是新鲜的很,都还沾着晶亮的露水。 有了前车之鉴,这回她格外的小心,就连这茶青都是试验过确定没毒没任何问题之后才摊放到茶台上去晾晒。 “拾香。” 将茶青摊放好过后,落银喊了拾香进来。 只要不是制茶的时间,晾青的时候茶徒是可以进入茶房的,拾香走了进来之后,看向落银问道:“师傅,有什么事情吗?” “你去柳管事那里说一声,咱们茶房里没炭了,让他差人送来一些。”这炭本该是昨日就送来了,约莫是因为出了事情,柳共喜刻意没去安排,可她午却还是要炒茶的,不能缺了炭。 见拾香表情有些犹豫,她又说道:“若是他为难你,你不必跟他多费口舌,直接找到东家那里去。” 拾香满口应,她就是担心昨日柳共喜跟师傅那般翻脸,怕不会理会她。有了落银这句话她便放心地去了。 没多大会儿,落银就听院儿里有脚步声响起。 这么快?落银一挑眉,心道这柳共喜这么快就想通了不成,竟然都没有跟拾香为难。 却不料。来人并非是拾香。 “哟,叶师傅在茶房忙活呢。” 隔着竹帘,落银听到了外间传来的说话声,这腔调儿不是胡琴又是哪个。 落银净完手擦干。适才走了出去。 胡琴已经不请自坐,正坐那理着衣角。 “胡师傅百忙之中抽身前来,是有何事?”落银寒暄也没跟她寒暄,直接问道。 胡琴却打着马虎,笑道:“不忙不忙,我那紫笋茶昨个儿都已经制好了准备送进宫里了,叶师傅那几锅茶都毁了,应当才是忙的那一个吧。” 落银笑了笑。 她算是看出来了,胡琴来此什么事儿也没有。纯属就是过来落井石的。可不是么。压制了这么久没找到她的什么话柄,这好不容易逮着了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还不倾尽全力的踩她痛处? “不得不说叶师傅的心性真是好。这个时候还能笑得出来,真是令人佩服啊。”胡琴还她但笑不语。在心底冷笑了一声。 “胡师傅若是没正经事儿找我,那我就不送了。” 胡琴本来准备的很多话都堵在嗓子眼,被落银这直接赶人的一句话一子给噎住了。 什么叫做没正经事儿? 她还能说得再难听直白一些吗? 胡琴强压想要爆发的冲动,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不管叶落银她是对是错,她都能这么一副永远都是自己占理儿的嚣张模样! 不过是强撑着脸子罢了! 胡琴在心里重重哼了一声,也真的起了身来,这回口气里满是不掩饰的嘲讽和落井石,“不过叶师傅你也不用着急,不用那么忙活……毕竟晋茶会你是去不成了,这西攀院啊……啧啧,关了倒也怪可惜的。” 落银听出了不对劲来。 这话听起来虽然是故意气她的没错儿,但胡琴的口气里却透着一股子笃定,而且凭空捏造的。 胡琴将笑收敛个干净,走上前来,眼神里满是大仇得报的痛快感,“恐怕你还不知道吧,整个茶庄里的茶奴茶徒,还有茶师们都跑去了议事园找东家去了,全力支持东家让你离开茶庄啊。这可是徐家茶庄开办百年都不才有过的事情啊,叶落银,你瞧瞧你多么招人烦……你倒是该谢谢我,整个茶庄里差不多就我跟白师傅俩人没过去了,也算给你留点情面。” 她倒要看看,徐折清这回还要怎么帮她,难道他想让整个茶庄里的人都走光? “哈哈哈……”胡琴忽然笑了起来,笑声响亮的很,就连眼睛里都是满满的笑意,“我就是怕你没个准备,特意过来告诉你的。怎么样,我待你还算够意思吧?” 落银不禁皱起了眉头,她倒不是真的因为胡琴的话害怕了,她现在担心的是被茶庄上施以软性威胁的徐折清。 在这种情况,他会怎么选择…… ※※※※※※ “东家,您还是出去看看吧,他们都喊着要见您,说不然就不走!”柳共喜急的满头大汗,在议事厅里跟徐折清禀告着外头的情况,“平日里也就算了,可现在正摊上是春季……今日采摘来的一大批茶青都搁那儿呢,他们再不去上工,这些茶可就要被焖坏了啊!” “哼!”听到御茶里被投毒的事情一大早赶来的徐朗之,气的胡子发抖,徒手指向徐折清道:“你瞧瞧你做的好事!” 那个叶落银犯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还执意庇护,这不是明摆着会让底的人不服吗! 徐折清看也未看他那父亲一眼,起身道:“父亲稍安勿躁,这件事情我必会解决好,若父亲无事不妨先回府中歇着吧。” “你——”徐朗之气的牙关打颤,却也知道此刻不是添乱的时候,豁然站起身来,随着徐折清走了出去,他真要好好看看,他这个儿子要怎么解决这烂摊子! 外头已经乱成了一团。偌大的议事园正院中,数不清的人围着高高的议事台,喊着要徐折清将御茶被人投毒一事说清楚,将相关的人逐出茶庄。以儆效尤。 当然,这个相关的人指的就是落银没错了。 “东家出来了!”人群中有人奋力高呼道,众人的脑袋便跟被大风吹刮过的野草一样,齐齐地转向了徐折清的方向。 徐折清负手走在最前头。身后跟着徐盛和柳共喜,再后头则是徐朗之,方才不管在厅内如何训斥徐折清,但茶庄毕竟是自家的地盘儿,岂容他们造反,徐朗之一露脸就朝着几人不知消停的人吼道:“都给我安静!再吵吵嚷嚷的,你们不离开徐家茶庄,老夫也要亲自将你们赶出去!” 徐朗之的发飙其实还挺有用的,毕竟也是徐家茶庄的前当家。虽然期间没做出过什么像样儿的事情来。还总是喜欢扣压工人月钱。但之于众人来说威压还是在的,故他这么一喊,周围倒是真的安静了许多。 但也仅限于安静了一些。部分人还是没完没了地喊着叫着要讨一个说法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徐家茶庄怎么他了。 这件事情换做别的茶师或许还真不会形成这样的局面。大致是大家对落银坐上这个位置所压制的不服不满实在太久,终于借着这么一个时机,全面爆发了。 徐折清等人走上了九阶议事台,徐朗之坐了去,双手扶着椅子扶手上的云雕,面色铁青。 徐折清却是行至了议事台最前方的位置,止步俯瞰着底众人,继而抬起一只手示意众人安静。 这区区一个动作,却是比徐朗之方才那粗暴的一嗓子有用的太多,台几乎是一瞬间就寂静了来。 不管徐折清这次对落银的庇护有多么的使他们心生不满,但徐折清接管徐家茶庄以来,短短几年的时间,他们已经涨了三次月钱,各方面的优待数不清楚。 而且在徐折清的带领,徐家茶庄蒸蒸日上的声望和名气,早就让他们对这位年纪轻轻的东家心服口服。除了这次他对西攀院事件所持的放任态度之外。 “我知道各位今日来议事园所为何事,但御茶被投毒一事尚未查清,还请大家莫要将此事定论为是叶师傅所为,在事情没查清楚之前,我也绝不会贸然对叶师傅有任何处罚。” “我不服!”有一个撸着袖子的高大汉子站了出来,一脸忿然地道:“东家你这分明是在偏袒叶师傅!这件事情是发生在西攀院里的,那茶又是叶师傅亲手所制,试问一句,难道叶师傅真的就与此事一点干系都没有吗!” 众人纷纷称是。 徐折清扫视了底众人一番,定声道:“不管事情出在哪一个茶院中,只要事情没有彻底查清楚之前,不管是诸位,还是我徐折清,都没有权利贸然将罪名扣在任何人头上——这是徐家茶庄的规矩!” 他这一番话,说的众人一时哑然。 没错,这件事情的确还没有彻底查明,他们是也没有权利就这么给叶落银定罪,可他们……就是不服! 对叶落银昨日的态度,对她所坐的位置,还有她整个人,都不服! “东家说的确实没错,这件事情的确还不能确定就是叶师傅所为,但不得不说的是,这件事情叶师傅的嫌疑最大!就算不能就此定罪,但至少也该将西攀院暂时封住,将事情查清楚!若到时查明不是叶师傅所为,再还其清白也不晚!” 这件事情若是换做平时,纵然徐折清不令,落银也定然会主动要求暂时封院处理,彻查此事,用以避嫌。 但是,就如徐折清所言,现在最重要的并非查清此事,而是准备晋茶会。 现在这个关头,晋茶会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做这件事的人显然就是想阻止她参加晋茶会,越是如此,便越不能让他的阴谋得逞。 这是落银的想法,也是徐折清的想法。 可众人考虑的却不是此等大势,他们已经被蒙住了眼睛,而这,正是幕后的人想看到的,也是他一手将事情推到这个地步的。 ******* ps:三更到,求票票。 感谢每一个支持正版订阅和投票打赏的书友,这都是对作者的最大鼓励和肯定。另外,大家能不要跳订吗,很不解,这样看的懂吗...跳订真的好吗t_t 153:众人讨伐 154:不服就滚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54:不服就滚 罗秋萍见状,适时地站出来帮腔,“没错儿,出了这种事情现在不光是徐家茶庄里,就连徐家各处的分铺也都人心惶惶!投毒不是小事,至少也该让有嫌疑的叶师傅暂时不要沾染茶庄任何事宜来的妥当,不然外头的人若是知晓徐家茶庄里还在任用一位有在御茶中投毒行为的茶师,谁还敢光顾徐家的生意!” “对啊对啊!换做是我,肯定是不敢买的!” “而且此次晋茶会更是代表了整个茶庄,说什么也不能让叶师傅这种德行有失的人去参加!”混乱中,不知道是谁喊了那么一嗓子,乌压压的一大群人找也找不出是谁。 德行有失? 这是不是太夸张一些了,毕竟这件事情还没真的查明白…… 颜安叹了口气,道:“大家先冷静冷静,不要因为某些人的煽动而直言冤枉叶师傅!” 罗秋萍闻言眉头一皱,转头看向颜安说道:“颜师傅您这话说的未免难听了,什么叫做某些人的煽动?难道你觉得是我们大家在无中生有,中伤叶师傅吗!” 她这话一说出来,便有不少人拿敌视的目光看向颜安。 颜安却丝毫不惧,冷笑了一声,道:“是与不是,具体的内里究竟,你应该比我要清楚吧?” “你——”罗秋萍脸色一怒,道:“颜师傅身为一个茶师,请注意自己的言行!” 颜安冷冷扫了她一眼,便将视线移开,然后示意前面众人让道,自己走到了人前去。 走到议事台边,他先是冲台上的徐折清一揖手。道:“东家,颜安十分赞同您的做法,东家既然将叶师傅推举出来参加晋茶会,那么想必叶师傅定然是有其值得东家力排众议的地方!关于投毒一事虽然还未明朗,但我认为若此事当真为叶师傅所为,叶师傅又岂会将毒投在自己亲手所制的茶叶中,如此一来。岂不是故意暴露自己吗?所以我相信,此事定非叶师傅所为,而是有人蓄意栽赃陷害!” 徐折清在心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终于有人站出来肯为落银说法了,他不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了……真不愧是白师傅一手培养出来的得意弟子,为人处事讲究的是一个“理”字。 “颜师傅所言极是。”徐折清毫不吝啬地夸赞了颜安一句,遂对又有意向要站出来炮轰颜安的众人说道:“我想大家或许真是受了有心人的煽动,才会做出如此欠考虑的事情来,大家不妨冷静来好好想一想颜师傅的话。” “我就是不服!”有身份不明的人吆喝道:“若是此事换做其它人。东家还会如此吗,东家您就是摆明了偏袒叶师傅!” “就是,叶师傅来茶庄这么久,大家却还都不知晓她有何过人之处,试问东家当初一句话便让叶师傅坐上一等制茶师的位置,是不是有失公允!” 虽然大家心里都是这么想的。但还没人真的敢这么直接的说出来,但有一就有二,现在大家的注意力已经不在毒是不是落银投的事情上头。而是徐折清为何对待落银如此特殊。 事情显然大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 徐朗之终于是坐不住了,猛然站起身来,喝道:“放肆!茶庄里的决定哪里轮得到你们来说三道四,谁若不服尽管离去!我徐家茶庄不需要此等目无尊卑的工人!” 嚯! 本来就处于气头儿上的众人一听这话,顿时气得头顶冒烟儿,脸色跟铁一般青! 这算什么话?他们是来要说法儿的,可不是来被人指着鼻子说爱干不干不干滚蛋的! 本来还说要徐折清将此事妥善解决的徐朗之,又开始了他的拉后腿儿大业,他似乎还嫌刚才的话不够能表达他此刻愤怒的内心,唾沫横地大吼道:“你们也不想想。是谁给你们提供了这么优渥的条件!是我们徐家茶庄!如果想要继续在这里待去,现在就给我滚回去做工!否则你们干脆统统收拾东西走人!” 徐盛的脸皱成了包子像,扭过脸去不忍看徐折清此时的脸色。 心道。老爷啊老爷您能不能消停一回,就一回!这个时候你还指着他们的鼻子大骂出口,可不是火上浇油吗…… 觉察到面顿时鸦雀无声,徐朗之眼底现出一抹得色,不,是嘚瑟,他就知道,自从徐折清接手茶庄之后就是对他们太好了,疏于管教才会让他们如此无法无天! 徐折清却知道这种鸦雀无声,乃是暴风雨降临的前奏,不信你看底的人那一张张黑炭般的脸色就知道了。 就算是颜安,也不禁皱了眉头——徐老爷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种令人心寒的话来? 徐折清则是觉得,这件事情越来越难以收场了……这可真是要谢谢他这位从来看不清形势的爹! 他闭眼片刻,将眼中的情绪压制去,方转头对徐朗之道:“父亲,这里交给我来处理便可,您先回去吧。” 这样说的好听的,难听点就是哪儿凉快您哪儿呆着去成吗? 很明显,徐朗之听出了这一层隐意来,他吹胡子瞪眼道:“你来处理?你拿什么来处理,讲道理?他们听吗!”徐朗之一挥宽袖,伸手指向台众人:“你问问他们,他们愿不愿意听你讲道理!” “……”这是一脸无语的徐折清。 “……”这是同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徐盛和柳共喜。 “他娘的!老子不干了!”这时,只听寂静的台响起了一声暴躁的喝声,听这声音显然是忍了很久了。 徐朗之虎着脸循声看去,只见一个威武的汉子雄气赳赳地走了过来,怒气冲天地道:“本来这件事情我是没有参与的,对这位所谓的叶师傅也无任何成见!但你徐老爷方才一番话却有失稳妥,你徐家现在是做大了,可你们也越来越不将我们这些工人放在眼里了!想当初我爷爷和父亲一辈也都是在徐家茶庄里当差的,那时徐老太爷还在的时候,就绝对不会对我们如此看薄!” “你……”徐朗之脸色一白,显然是被踩到了痛处,他此生最恨的就是别人说他不如父辈,虽然这是事实,但也绝不许别人这样拿出来说,“你既然身为人,就该有一个人的自觉,我徐家花钱雇你,是让你干活儿不是让你来对本老爷指手画脚的,你若真不想待就痛痛快快地滚蛋!” “爹!”徐折清脸色顿时就变了,显然是压制不了了,但徐朗之却跟没听到似的,继续在那滔滔不绝。 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甩脸子,挺直腰板儿证明自己不想在徐家茶庄待去了。 “我也不干了!大不了就是换一家茶庄,徐家茶庄业大欺工,不呆也罢!” “我跟李婶子一起走!” “我也不做了,我倒要看看,你们徐家茶庄没了工人要怎么运行去!” “哼!走,奶奶的,简直欺人太甚!” 其实这些人当中,有绝大一部分是被人拉来闹事的,他们虽然对落银没好感,但也绝对没到因为落银的事情没个说法儿,而就因此离开徐家茶庄的程度,现在他们气不过的,是徐朗之压根儿不将他们当人看待! 徐朗之见越来越多的人,数不清的人都站出来说要走要离开徐家茶庄,一时间气的身体发抖说不出话来,没错儿,他还气上了。 “滚,你们要滚现在就给我滚,有种的就不要再回我徐家茶庄!”徐朗之这句不留后路的狠话,让更多的人都开始气不过了,也让徐折清彻底觉得不能再给他留面子了。 他伸手招来了几位茶庄里的护院,道:“将老爷带回厅中歇息。” 几位护院也早就看不去了,闻言当即上前来,一左一右‘扶’住了徐朗之的胳膊,道:“老爷,您就先回厅里喝口茶,顺顺气儿吧。” 这话说的还是在给徐朗之台阶的。 徐朗之大致也意识到这种场面是他一手给造成的,但话都说出去了也收不回来,更何况他向来拥有着即使意识到自己错了也要一错到底的大好精神,这样方能保住面子,保住气场…… 现在见有台阶,倒也没有再继续给脸不要脸去,他一把挥开两位护院的手,气呼呼地道:“我自己会走!” 且看他那气冲冲离去的背影,仿佛就是在说:我不跟你们这群无赖计较,不跟你们这些小人一般见识! “滚就滚,老子还不稀罕呆在这儿呢!天何处不留爷!” “走!” 徐折清深深地皱着眉头,在心里叹完了一口气之后,方扬声道:“诸位且慢!且听我一言!”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我知道你们徐家茶庄不缺工人,可我们也不是来看人脸色的!” “没错!我倒要看看你们徐家茶庄这样去,还能不能在茶界站稳脚跟儿!” 现在大家普遍的都忘了来时的目的,也没心思再去批斗落银了,也不关系晋茶会到底谁去参加了,现在就一个想法儿——走! 被人指着鼻子赶你滚,你还呆个什么劲儿——不蒸馒头也得争口气! ***************** ps:今天突然发现这本书的字数已经四十多万了,还蛮自豪的哈哈,好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一天天长大…… 154:不服就滚 155:平息众怒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55:平息众怒 眼见着局面已经失控,谁也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长廊处有着一道雪青色的身影,正朝着此处观望着,见局面发展至此,皱去了一双秀气的眉头。 几经犹豫,她终于还是提步朝着议事台的方向走了过去。 徐折清也是无论如何也没料想的到事情会恶化到这种严重的地步,面的人现在他说什么都听不进去。 颜安纵然想拦,却也只有两只手。 罗秋萍现在也有些不知所措了,这并非她的本意,她煽动这些人过来乃是讨伐叶落银的,并非是想离开徐家茶庄。 但这些人显然是已经被徐朗之方才那番话给冲昏了头了,哪里还听得到她在说什么,一个带动两个,两个又带动一群,眨眼间,竟然有了一大半的人扬言要离开徐家茶庄! “你们先冷静来听东家说完,徐老爷毕竟已经不掌管庄中之事,还请诸位不要介怀!”颜安奋力地劝阻着众人。 而议事台上徐折清所言,几乎一开口就会被淹没在噪杂的吵闹中。 场面是说不出的混乱……甚至已经有人真的转身欲离去了,这个离去自然不是指离开议事园,而是离开徐家茶庄。 就在这时,忽然听得一道清越无比的女声入耳。 “诸位且慢!” 这声音似一汪清爽无比的泉眼中清澈的泉水相互击打发出的悦耳声响,这道泉水毫无预兆地注入了噪杂的环境中,似有着使人烦躁不堪的心绪顿时安宁来的力量,凭空就让人觉得烦闷的心情得以纾解。 一时间,众人不由地收住了嘴。停了脚步,转而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 只见是通往议事台的台阶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少女的身姿,为了脚方便,她垂着头,手中微提着雪青色撒花百褶裙,上罩一件青缎子珍珠扣对襟短裳。一头乌黑的青丝掬起一半挽做髻发,斜斜地横插着一支丁香花银簪,余的青丝瀑布般洒在纤弱的后背上,直垂在腰间。 但凡是瞧见了这一幕的人,都是觉得眼前恍然一亮,是觉得这副身姿确也是没有枉费这一把罕见的好嗓音。 可待她步上议事台抬起头之际,便有人将她认了出来,顿时脸色就有些复杂了——这不是那西攀院里的叶师傅又是哪个! 待彻底的反应过来是她之后,多数人脸上的表情都转变成了憎恶—— “落银。你怎么来了?”徐折清意外地看着她,随后叹气用只二人听得到的声音道:“昨日我不是同你说了吗,你只需料理好御茶的事宜,好好准备晋茶会的事情。其余的事情交给我便是。” 现在这个时候落银站出来,不是更让众人觉得恼怒吗——他们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只怕就是落银了。 落银朝他笑了一笑,道:“徐大哥此般维护我。我感激不尽。但此事既然由我而起,理应便该让来我解决。” 本来她也是存着观望的态度,想看徐折清怎么解决。甚至她已经做好了徐折清为了圆场而暂时顺着众人的意思将她‘雪藏’起来的准备,可是将整件事情从头看到尾,她才真正的意识到——徐折清无论如何也不会这么做。 不管是为了晋茶会,还是为了她,这都让落银觉得再也做不到让他一个人面对这么多人的置疑。 而且,事情的发展不止是出乎了徐折清的预料,也远远地出乎了她的意料。 徐折清欲言又止,看着她一步步来到自己身旁,站好之后将背挺得笔直。 这是她一贯的姿势,没有半分女儿家的怯懦。 “望诸位不要在冲动之做出决定。离开茶庄一事实非小事。”落银看向众人,眼神清亮无波。 然而方众人已经没了理智,什么话都冲她来。 “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说话!” “滚去吧!” “我们离开不离开茶庄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好了!” “你当你是什么人,快滚去!” 果然,她往这儿一站就会受到众人的轮番轰炸,亏得他们手中没有臭鸡蛋烂菜叶,不然定也得毫不客气地朝她砸过来。 众人的怒气不光是来源于她,更多是来源于方才在徐朗之那儿受到的侮辱,而落银在这个时候走上台去,理所应当地就成了他们发泄的对象。 徐折清上前用命令的口吻说道:“你先回去吧,这里交给我。” 怎么能让她面对这么一群已经没了理智可言的洪水猛兽,再如何她不过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罢了,还不到独当一面的年纪。 听着众人越骂越过火的话,落银脸上却丝毫没有任何起伏,她转头对徐折清缓缓摇头,肯定地道:“我一定将这件事情处理好,包括我自己的事情。” 一是留住那些真正想走的人,二是解决掉众人因受了煽动执意要将她雪藏处理的心思。 徐折清听得明白,可这谈何容易,就算是他,也没有把握能圆满地说服众人,又遑论是众矢之的的落银? 但见她一副肯定的神色,徐折清莫名的就觉得……没有办法再说半句否定她的话。 底众人骂骂咧咧的声音不绝于耳,有的是趁热闹,有的是真的因为徐朗之的话气的不行,还有一小部分则是罗秋萍这样的,平日里看落银不顺眼但苦于找不到机会的,什么难听话都一股脑儿全部都倒出来了。 落银将手负到背后,身姿依旧笔直,脸上的表情也是一成不变,视线落在骚动不堪的众人身上,大有照单全收之势。 这种气势,让颜安不觉地就看痴了过去,他从来都不知道,一个区区女子竟然也能有如此磅礴不输男儿的气势。没错,是磅礴。 望着那道身影,他只能想到这个词来,原本是跟一个女子完全不搭调的词,但在她身上却得以完美的诠释。 底的众人直是骂的口干舌燥,骂到词穷,是打从心里觉得从未有过的解气,一个一等制茶师站在那里任由自己骂,而且自己也不必为这些言行负责任,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一时间都觉得内心的怒气纾解的特别干净,渐渐地,这些辱骂的声音都变得越来越淡了。 望着那道身影,颜安忽然明白了…… 她不是在无条件的容忍着,也不是手足无措找不到解决的方法,而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消减众人的怒气,用这种最直接有效的方式使众人自主的冷静来…… 颜安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有钦佩,更有心疼……但同时却又明白,这样的她不是自己这渺小的能力足以心疼的了的。 望着渐渐冷却来的众人,徐折清转头看了落银一眼,只见她形状美好的侧脸边,不知何时掉落了一丝青丝,随着微风轻轻的拂动着。 徐折清的眼眸有几分倾动。 这样的她站在自己身边……竟是令他生出了几分骄傲的情绪来,这种感觉,是从所未有过的鲜活。 落银注视着方众人,依旧一言不发的。 方的人多数已经安静来了,也冷静来了,怒气这个东西来得快,去得也快,要离开茶庄这种念头则也是一鼓作气猛如虎,再而衰,三而竭。 落银深谙这个道理,所以才任由他们来骂,任由他们发泄,当他们在气头上的时候,你再怎么劝也都是无用功,反倒会助长怒气。 她相信,现在有九成的人都已经冷静来了,且已经在动摇离开茶庄的这个念头了。 冲动,很快就会过去,更何况有了她这个发泄的靶子,便褪去的更快了。 冷静来的众人看着议事台上那道少女的身影,已经有一小部分人开始懊悔了,这部分人多数是被煽动而来的,虽然对落银不服,但却没有到罗秋萍那种极端的憎恶程度。 但凡有些羞耻心的,特别是一些五大三粗的男人,都觉得羞愧难当,在徐朗之那里受来的气,他们竟然就这么发泄到了一个仅仅十几岁的小女孩身上……他们方才都骂了人家什么难听的话啊。 冲动果真是魔鬼。 罗秋萍显然跟他们不一样,不仅没有丝毫觉得羞愧,反而越骂越欢,但大许是碍于众人都消停了,而她一个人骂显得太过显眼,便也只好顺应时势停顿了来。心里,却还有些意犹未尽。 但很快,她就发觉了气氛的转变…… 众人那股被她煽动起来的忿忿不平,誓要闹出个结果来的冲动劲儿好像在一点点地消散粉碎—— 转脸看向四周的人,大多数都低了头,像是做了什么不应该的事情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罗秋萍很不能理解,她忿然地抬起头来望向议事台,只见那道雪青色的身影还保持着一开始是姿势,她只是往那里一站,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却已经平息了众人的怒气。 罗秋萍几乎一瞬间明白了过来——叶落银她这是在消磨……消磨众人的锐气,消磨众人的冲动,消磨众人对她的敌视。 而她好像明白的太晚了。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她害怕了,任由他们这样责骂不敢还口,却没有好好地想一想,这哪里会是叶落银那不肯退让,嚣张至极的性格…… *** 155:平息众怒 156:真是一只狐狸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56:真是一只狐狸 一阵风忽然呼啸着吹刮了过来,虽然是春日里,但还是带着些许的凌冽之感,吹在各人的头脸上,凉意掠过之后,更觉得脑袋清明了太多。 再看站在台上的叶落银,经这阵风一吹,衣袂和青丝翻在空气中,更将她原本清瘦的身姿衬托的羸弱起来,好像这风若再稍稍大一些,便能随时将她这副小身板吹走一样。 这种认知更让众人羞惭——对方不过是一个柔弱不堪的小小女子,而他们的年纪都不知长了她几倍,甚至她还和自己的孩子一般大小,却要站在那里承受这么多人数不清的辱骂。 扪心自问,若是换做他们站在那里,能忍受得了吗?并且从始至终不管他们骂的多么难听,她却一句嘴都没有还。 而且他们都清楚,自己那番辱骂多数是迁怒,本来是不该由她来承受的…… 甚至有人开始想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用以惩戒自己方才的失态! 落银见时机差不多已经成熟,终于才开了口。 “方才听诸位说想要离开徐家茶庄,我个人以为此举很欠妥当,当然,你们有自己的手艺不愁找到新的茶庄,但这也是需要时间的,而且你们应该也清楚,在青国任何茶庄的待遇都无法跟徐家茶庄做比较。” 众人无言。 他们现在已经冷静来了,自然也意识到方才的确是冲动使然,要离开徐家茶庄实在是脑子充血了…… “更何况若是诸位一同离开,想必没有哪个茶庄能容纳得了这么多人才,现在又是春季,各个茶庄自然都是备全了人手的。缺人的应当不多。”落银口气不褒不贬,‘人才’二字更是让众人觉得自己受到了尊重,且不说别的,只这一点儿就是他们方才在徐朗之那里丢失掉的。 他们要的……不过是尊重。 她说的没错,他们若是真的全都离开,根本没有哪个茶庄能收纳得了他们这么一大群人…… 其中的男子多数是家里的顶梁柱,女子也是花费了大把的心思才进了徐家茶庄。外头多数人想进都进不来呢…… 冷静来,又有几个人还舍得离开。 徐折清见状适时地开口道歉,“家父脾气暴躁,想必各位也早已知晓,还请多多包含,对于他方才的失态言行,我在这里给诸位赔个不是了。” 话罢,还极有诚意地朝众人一躬身。 这个动作若在放在之前,众人定是理也不会理会的。但现在却是完全不同的意义和效应——它使得本来就心生懊悔的人觉得受宠若惊甚至无地自容,一时间,许许多多的人站出来道:“东家万万不必如此……” “方才我们也有不对的地方,还请东家莫要跟我们计较。” “的确是我们一时忘却了茶庄里的规矩——不管东家说什么,我们都是须得无条件服从的。” 罗秋萍见状暗暗咬紧了唇,事态已经完全脱离掌控。她现在说什么也不会有人听了,再做出头鸟只会让自己显眼,提醒众人这件事情是她煽动起来的。 人群中。一个处处都不起眼的人见状脸色黑沉,稍作停顿之后,他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人群。 落银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眼睛微微眯起。 她注意这个人很久了,很巧的发现,每次引发众人怒气的都是他,每每第一句难听的话也都是出自他口,明显是有心挑拨,将事态严重化。 而且她甚至怀疑,纵使是看似挑事的主导者罗秋萍。也是受得此人状似无意的引导…… 须臾,落银将视线收了回来。 目前的状况差不多已经稳定了来,再没人冲动的嚷嚷着说要离开茶庄了。 而关于落银自己的事情。如果要跟众人说个明白,现在无疑是最好的时机,必须趁热打铁。 见场面又重新回到了可以掌控的范围之内,徐折清紧绷的脸色终是缓和了来。 他似明白落银的想法,朝她看了一眼。 落银这才开口,声音不大却足够令在场每个人都听得清楚,“我知道自从我进徐家茶庄开始,大家多对我有成见。” 众人面面相觑。 这话是一点儿都不错。但方才他们对落银的那一通谩骂,多少都令他们有些想要收敛的心思,眼过激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 但还是有人站了出来,罗秋萍。 “叶师傅今日既然站出来说话了,今日的事情又是因为叶师傅而起,那有几句话我便不得不问一问叶师傅了!”罗秋萍纵然心中恨不得将这世间最污秽难听的言语加到落银身上,但碍于形势,用词还算得当。 落银微微一笑,点头示意她说去。 “第一,我想问叶师傅您初进茶庄便能坐上一等制茶师的位置,靠的是什么!”罗秋萍强忍着咬牙切齿的欲.望。 这个问题不单单是她,几乎整个茶庄上都想问一问。 “方才我们有不对之处,对叶师傅的冒犯还请叶师傅见谅。”那之前吼的最凶的汉子冲着台上的落银正色一揖手,又直白地道:“可叶师傅年纪轻资历浅,又未持有一方密茶,坐上这个位置,的确让我们心里不服。” 他口中的密茶,便是指的独家的密技,例如胡琴的紫笋茶。 落银看的出来此人性子刚直,但心地却是不坏,出发点跟罗秋萍她们绝对不是一样的。 众人也接茬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但都还算中肯,很难再听到偏激极端的言辞。 将他们的话用心的听完之后,落银方才开口。 徐折清意识地侧过脸看着她,似乎不想放过她的任何一个表情和眼神。 “诸位所言极是。当初我进茶庄的时候,得知自己被安排的位置是一等制茶师,也曾经有过惶恐,当日来茶庄的第一天,大家对我的态度也让我明白,日后在茶庄里的日子只怕不会好过,从那时候我就做好了一切的准备。”落银看着众人,不疾不徐地道:“但我相信,东家他既然如此安排就有他自己的思量,我想他也一定考虑过这个决定会让茶庄里上心存不满,但他还是坚持这么做了,那就说明他认为此举利大于弊——他觉得我的能力配得上这个位置,我亦是这么自认为。” 这番话本来是稍有自大的,但从她这语气中却听不到半分自傲来,多数人都一时间不明白她这么说的意思——这能证明什么?就凭这简单的几句话就能让人对她心服口服吗? 果真还是年少轻狂吧。 年长些的工人暗暗摇头。 罗秋萍刚欲站反驳落银最后的那句话,什么叫她认为自己有能力坐上这位置,她凭什么这么认为?可她刚张嘴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却听得徐折清开口发话了。 “这件事情是怪我当初未有多作解释,给诸位还有叶师傅都带来了很多麻烦。但我徐折清今日当着茶庄上所有人的面,可以保证——” 徐折清说到此处稍作了停顿,后而声音高了许多,带着不可动摇的笃定,说道:“叶师傅日后定能给我们徐家茶庄带来不可估量的荣誉!” 众人皆是愣住,后哗然而起。 落银也有那么一瞬间的惊愕,她明白徐折清这是在用自己的承诺来帮自己稳住这些人,可他……怎么就这么相信自己? 见徐折清看向自己,落银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的,她知道徐折清这是什么意思了。 可真是一只精诈无比的狐狸!刚从方才的危机中脱身出来,一转眼儿又想着来算计她了! 可偏偏……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 这不是赶鸭子上架,硬逼着她在众人面前放出承诺来吗…… 好一个徐折清,她好心站出来想帮他解决难题,他倒过来却坑了她这么一把! 落银暗暗磨牙,送了他一对白眼。 徐折清却一副忍笑的模样,握拳放在手中轻咳了两声,然后示意众人安静,又道:“叶师傅有些话要跟你们说,你们不妨听罢之后再做定论。” “……” 众人都意识地看向落银,一时间,几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等着她开口说话,等着听她能说出什么令他们改变看法和观念的话来。 落银在心里很不厚道地将徐折清骂了一通。 不过现在,可是需要拿出自信来的时候,要拿出让这些人统统无法反驳、运筹帷幄的气势来! 落银上前了一步,将原本放的双手交握背到身后,腰杆儿微微又挺直了一些,湛湛有神的眸子微微眯起三分。 这动作,使得在底看着她的人,觉得她周身外都萦绕着一种慑人的气场,与她整个娇弱的形象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却又偏偏给人以浑然天成之感。 真是奇了! 但凡有些眼光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这种气场是天生自带的,而非是可以佯装出来的。 可她确确实实又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 落银眼中噙着三分笑意,一刚开口,声音就自带一种威仪,“此次晋茶会东家将我推举出来,亦是为了茶庄考虑,徐家茶庄的兴衰荣耻我想东家应当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要在意,但东家选择了相信我,也请诸位相信我,给我一次机会证明自己。” *************** 156:真是一只狐狸 157:逐出茶庄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57:逐出茶庄 顿了不足片刻,她又道:“其外,西攀院御茶被投毒一事,的确是我的失误,但我也会负责到底,御茶的事情我率先会处理好,关于真凶也会尽快查出——所以请大家务必不要在此关键时刻被挑起内讧,从而达到幕后之人的目的,给茶庄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和损失。” 众人听罢,不禁陷入了沉思中。 徐折清的眼光向来不会出错,他既然选择叶师傅参加晋茶会这么重要的比赛,肯定也是为了茶庄的利益出发的,他们又不曾真的见过叶师傅制茶,说不准她真的有什么过人之处值得东家另眼相待也未可知。 而且西攀院御茶被投毒一事,现在冷静来好好想一想,好像真的没有那么简单,毕竟叶师傅根本没有动机,她为什么要在自己制的茶里毒,这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自毁名誉吗? 落银一番话更是点醒了他们,这件事情不早不晚,偏偏在晋茶会即将开始之际横空出现…… 越想越觉得,叶师傅或许是被人陷害的,往小方面想,可能是有人嫉妒她被举荐参加晋茶会,往大方面想或许是徐家的对手故意藉此挑起茶庄内乱…… 众人纷纷开始动摇之际,却听一道尖利刺耳的女声响起。 “退一万步说!就算毒不是你投的,可你说要负责到底敢问叶师傅想怎么负责呢?重制此茶?难道叶师傅不知道明前茶如今已经摘采不得,你要怎么弥补此等过错!”罗秋萍承认,方才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被叶落银身上的气势给镇压到。 真是该死! 罗秋萍死死地瞪着上面的落银。 一刻,便觉那道冷利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脸上,虽然表情仍然没有丝毫变幻。但那双眼睛……真的让人不寒而栗。 罗秋萍强自忍住要将双眼移开的冲动,但碍于面子,还是不肯退让的跟落银对视着,双拳,不由地握得紧紧的。 “难道你有什么办法去弥补不成?”台上的纤弱少女冲她开口问道。 罗秋萍一愣,遂好笑地道:“笑话,我只是一个茶徒而已。这件事情跟我又没有关联,我作何要去弥补?” “你既然知道自己只是一个茶徒,更知道此事与你没有关联,那你何来的资格此般质问与我?难不成我要将自己的密技摊开给你一个茶徒来看,用以证明我有能力弥补此事?你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就认定别人也做不到,这个理儿倒是新鲜。”落银这话字字带着冰冷的尖刺一般,让罗秋萍脸色一时变得极其难看。 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刚才的话是她自己亲口说的,落银不过顺着她的话说去。 众人闻此。心中震惊之余也大多有了计较——叶师傅这么自信,肯定不会是无缘无故的,说不准她真的有深藏不露的密技? 这时,又听那道原本清洌洌的声音陡然变得冷寒无比,说道:“罗秋萍,你方才亦说此事与你没有干连。既然与你无关,那我倒想问一问你何故又煽动众人来此闹事,并险些害得大家因一时冲动而做错决定——你这么做是何居心?” 是啊! 众人经她这一提醒。都才记起来今日他们来这里的确是受了罗秋萍一番话的煽动,他们现在没有哪一个是不后悔的,如果重来一次,他们绝不会来此聚众闹事。 如此一来,大家看向罗秋萍的目光都饱含着质问的怒意。 罗秋萍一时间手足无措起来,“我……我没有!你们不要听她胡言乱语,我只是,只是为了茶庄考虑而已!” 可谁还会信。 “我看你是因为之前欺负叶师傅手的茶徒,后来被叶师傅教训,从而记恨上叶师傅了吧!所以才蛊惑大家过来闹事。是不是?”一位长相秀美的茶娘厉声问道,眉头皱的紧紧的。她虽然也对叶落银不喜,但今日过来闹事纯属冲动。一想到她跟自己的爹爹险些因此离开茶庄。便觉得懊悔不已。 理所当然地,就想将怒气撒在鼓动他们过来的罗秋萍身上。 “我,我没有!”罗秋萍见被识破,死也不肯承认。 闻讯赶来的徐姑姑将落银方才一番话刚巧听在耳中,众人一见她过来,就纷纷自觉地让出了一条道来。 徐姑姑走到最前面,先是对徐折清一礼。 “姑姑不必多礼。”徐折清温声说道,他这个姑姑,跟自己的父亲不同,里里外外帮了他太多,几乎大半辈子都花在茶庄上了,是个很值得他敬重的人。 “这件事情是老身管教不当,让他们给东家还有叶师傅添麻烦了。”人前人后,徐姑姑也都是称徐折清为东家。 话罢,她转身看向纷纷垂首的众人,和面色不甘的罗秋萍,厉声道:“今日之事,共茶院中凡是有参与者,皆自觉到柳管事那里领罚!” “是……” 众人纷纷应来。 罗秋萍则是将头撇到一侧,一副不服的模样。 这一幕徐姑姑看在眼中,眸中怒气更甚,“罗秋萍,你唆使共茶院一众来此滋事,更是触犯了茶庄里的大忌!” 罗秋萍闻听冷笑了一声,脸上的表情满是不屑。 她上次便暗听闻,徐姑姑已经内定了其它茶徒做白芷的一任弟子,从那之后,她明里暗里就没少跟徐姑姑作对——要知道她为了拜入白芷门,费了多少苦心! 徐折清见状皱眉喝道:“你身为共茶院茶徒,徐姑姑训诫理应洗耳恭听,你此般看不清自己的身份,加上今日之事,按照茶庄规矩应可逐出茶庄处置!” 这样的人,留在茶庄里,百害而无一利。 他为人处事向来秉承,水勿过清、人勿过查的道理,故对于茶庄里的人,但凡不会影响茶庄正常运营,一些小错他大多不去理会,可今日这些罗秋萍,显然是触到徐折清的底线了。 而且这件事情,正需要严惩一个来以儆效尤,以防止次再发生同样的事情。 一听到逐出茶庄四个字,罗秋萍脸上才现出了惊慌之色。 向来做事宽容大度的东家,竟然要将她逐出茶庄? 她,她可是同期学徒中最优秀最有天分的! 罗秋萍忙地跪了去,急忙道:“请,请东家明察,今日这件事情真的与我无关,我不过也是……跟着大家一起过来的,并非是我主使啊!” 落银闻听眼中闪过一丝好笑。 事到如今,还想着狡辩,可真的是没救了,若她大大方方儿地承认了,并且认个错,相信徐折清也不会做的太绝。 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 果然,一听她如此嘴硬,别说徐折清了,徐折清还没开口说什么,徐姑姑就厉声道:“事实摆在眼前,你竟然还如此不知悔改!我共茶院绝对留不得你这样品行低的茶徒!” 品行低! 众人闻听这严厉的批评,皆是自觉地噤了声,特别是几个平日里罗秋萍走到近的,生怕将自己给牵连去,悄无声息地同跪在地上的罗秋萍拉开了距离。 对于一个茶师来说,品行二字尤为重要,未来要晋升茶师的茶徒们自然也不例外。 罗秋萍觉得眼前顿时一黑。 突然间,明白了自己曾经是有多么愚蠢,竟然仗着制茶师们平日里对她有几分看重,共茶院里的人大多都对她忌惮三分……就如此堂而皇之地跟徐姑姑作对。 甚至因为跟大茶师的私人恩怨,鼓动起了这么一出大闹剧来…… 她现在才明白自己犯了多大的过错,才知道自己再如何也不过是一个茶徒,徐姑姑想碾死她简直易如反掌! “我……我错了!”她语无伦次地道:“求徐姑姑饶了我这一次!我不想,我不想离开徐家茶庄!” 一抬头对上徐姑姑冰冷的目光,她心里一阵突跳,忙又朝着台上的徐折清求道:“东家求您饶了我这一次,我以后再也不会如此了,我真的已经知道错了!” 落银扫了她一眼,在心里微微摇头。 什么已经知道错了,不过是求饶的把戏罢了,真的知道错了的人,绝非会是这么不甘愿的眼神。 今日,罗秋萍必除,若是不除日后必留大患。 这次因为记她的仇,就能鼓动众人来议事园闹事,险些给茶庄造成巨大的损失,那么次呢? 不该再给她留机会触发一次。 落银转头看向徐折清,微一摇头。 徐折清跟她的想法没有二致,他知道落银的考量,并非出于私人恩怨,事实上他相信,落银根本不屑将罗秋萍这种人列入仇人的行列中去。 她亦是为了茶庄考虑。 亏得罗秋萍眼尖,此刻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徐折清身上,她清楚地看到了徐折清看了落银一眼,然后便对柳共喜招了手。 这个小贱人! 肯定是她授意东家这么做的…… “东家,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饶了我这一次吧!日后我定会竭尽所能为茶庄效力!”罗秋萍眼见着柳共喜带着几个护院走了议事台,朝着自己行来,忙地磕头求饶。 额头都快要给磕破了。 157:逐出茶庄 158:如何弥补御茶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58:如何弥补御茶 感谢宝冬大哥投出的粉红票~(看了资料应该是大哥没错儿吧.. 然而徐折清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一眼,更没有改主意的打算。 许多人心里都明白了过来——徐折清这是在借着罗秋萍,来给他们敲警钟…… 如此一想,更觉得余惊未了,若非方才那叶师傅及时出面,使得他们冷静来,他们真的不确定会将局面闹成什么样子,甚至很有可能真的会闹至徐折清都无法容忍的地步…… “把人带走!”柳共喜来到还在叩头的罗秋萍面前,对着护院吩咐道。 “不,不!我看你们谁敢碰我,我不走!”罗秋萍的发髻已经磕的散乱起来,加上额头上的斑斑血迹,配合着这副狰狞的表情,活像一个疯子。 她站起身来,怒目瞪着要上前来的护院。 四周众人纷纷退散。 “将人逐出茶庄去!”徐姑姑见状竖起了眉。 她共茶院里怎么会教出此等恶劣的茶徒来?亏得她之前还认为这罗秋萍虽然脾性不佳,但贵在有三分灵性,是个可造之材! 听徐姑姑也发了话,几名护院再也不敢有丝毫怠慢,上前一人擒住罗秋萍的一只臂膀。 罗秋萍死命的挣扎着,双目皆已通红。 “你们撒手!” “你们放开我!” 罗秋萍百般挣扎不得,被强行着拖离了出去。 她回头看向没有一个人出头替她求情,还有台上那纤细的身影,一时间恨意顿生。 等着吧,迟早有一天。她会将受到的耻辱统统还给她!! 罗秋萍咬破了嘴唇,在心里暗暗立誓。 直到罗秋萍的声音彻底消失,众人仍然不敢出声。 徐姑姑上了前去,自己要求领罚,道:“此事虽有起因,但也跟老身的管教不严脱不了关系,还请东家依照规矩责罚老身。” 徐折清知道他这位姑姑的性子。她既然这么说了,你若不罚她,她只会觉得心里有根刺,倒还不如轻罚一番,也好不坏了茶庄规矩。便将此事交给了大管事柳共喜来处理。 柳共喜心里头明白,自然不会给予重罚。他上前走到徐姑姑面前,恭谨地道:“那还请徐姑姑随我去一趟管事处——” 徐姑姑颔首,随着柳共喜去了。 众人心中滋味莫辨,这件事情纯属他们听信了罗秋萍的话。一时冲动而造成了,却要根本不知情的徐姑姑替他们领罪,实在使人羞愧。 “事情已经明朗,你们也是受了他人挑拨,事出有因。故此次一事暂且翻过,不为例。”徐折清看着众人说道。 该示威的时候严惩不贷。该发恩的时候宽宏大度。 落银嘴角溢出一丝笑意来,理所当然地在众人脸上看出了感激和惭愧的表情。 “多谢东家……” 众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西攀院一事我自会明察,叶师傅参加晋茶会一事不可耽搁。还请诸位在真相没有查清之前,不要给叶师傅施加言论上的压力,以免影响其参加晋茶会。最后奉劝各位一句,次不管再遇到什么时候,务必三思而行,以免给茶庄、给你们自己带来不必要的损失。若无其它事情,都回去做工吧。”徐折清是没有忘记落银的事情,顺带着对今日的事情做了总结。 众人纷纷称是,再无半人提出任何异议。 有了今日这件事,真相没有明朗之前。谁还敢谈论这个…… 御茶和晋茶会的事情,都轮不到他们来操心,一个不慎。只怕就会成为一个罗秋萍了。 他们只管老老实实地等着真相出来便是了。 此刻,大家的想法出奇的一致。果然,冷静来想一想,做出的决定也会理智很多。 以后可万万不能再如此冲动了…… ※※※※※※ 与此同时,东临院和南拂院都得到了议事园众人聚闹事件的前后经过。 胡琴气的直喘大气儿。 竟然这样也不能拿倒叶落银,这也未免太说不过去了! 而且听这意思,好像众人还都对叶落银服气了许多? 胡琴气极反笑:“我倒还真想看看,她放出的大话儿要怎么实现,重制御茶?距离上交御茶的时间可只剩三日了,难不成她要从别处儿偷茶不成?两天后还是晋茶会,我看她怎么顾!” “是是是。”杏儿忙在一边附和着胡琴的话,“她这不过是为了救场子说出的大话罢了,师傅您就等着看她出丑吧。到时候宫中怪罪来,十个东家也保不住她!” 胡琴眼中闪过凶狠的冷笑,暗暗握紧了手指。 她就不信,叶落银能有用不光的好运气! 东临院。 听着月勤的叙述,白芷不禁蹙起了眉,“共茶院那帮人当真是欠了管教,竟然敢聚众去议事园闹事,传了出去,外头要怎么看我们徐家茶庄。” “哎……徐姑姑已经领罚去了,其实这也怪不得姑姑,说来还是罗秋萍那伙人暗捣的鬼。”月勤想到方才的情形,不免又道:“真是亏得叶师傅出现的及时,不然后果当真不堪设想,只怕那些人不说全走也得走一半儿。这叶师傅真是越看越不像是一个孩子……依照我说,叶师傅定有自己的本领,不然怎会得东家如此器重?那投毒的事情没准儿也是别人刻意陷害……” 白芷思虑片刻,点了头,“西攀院御茶被投毒一事,确实有蹊跷,今日他们这一闹也不全是坏处,至少给了叶师傅一个机会替自己辩驳。” “是啊。”月勤点点头,随后又道:“那被投毒的莲心茶定是没办法送进宫里了。东家该是要将各个茶庄里储备的莲心茶筹来吧?” 白芷唇边微微带了些笑,摇头道:“其它人制出来的莲心茶又怎能跟叶师傅的作比较,只怕送进了宫里也讨不得好。” 听白芷这样夸赞落银制的茶别人比不得,月勤不由地叹气:“连师傅都这样夸赞,那想必叶师傅的制茶手艺当真了得,那如此一来,这御茶的事情岂不是更加不好解决了吗……” 而且月勤向来比别人心细。她犹记得前年的时候徐老爷拿出一道莲心茶力压凤家,很得圣上青睐,钦定为除夕宴御茶……只是后来金奉天制成才将其取代,但暗听人说,那莲心茶并非庄中茶师所制,毕竟那时庄里有资格制莲心茶这种极品茶的,只有她师傅白芷和胡琴二人,一问便知。 而她又留意到,去年庄里的莲心茶制成之后。统共二十斤都尽数分发给了面的茶铺来售卖。 但是,曲公公今年过来的时候却说去年的莲心茶皇上都吃上瘾了,要今年再多制一些——可她怎么不知道去年的莲心茶有进宫的事情? 曲公公离开之后,柳共喜来东临院跟她师傅白芷说到今年分配来的制茶任务是时候,她注意到了是有莲心茶,便多嘴一问是不是要进献到宫中的。却听柳共喜笑着说,东家已经有过交待,进宫的那份儿莲心茶要交给叶师傅来制。 也是从那时候她才开始怀疑。之前运送入宫的莲心茶,是不是叶师傅没进庄子之前制成的?被东家偶然发现,所以才将人引进到茶庄里来的? 加上今日东家坚决要让落银参加晋茶会的态度,几乎让她肯定了心中的猜想。 如此一说,这个年纪小小的叶师傅,当真是不简单。 只是不知道这次御茶风波,能不能安然渡过……真如她在众人面前放的话一般,会处理的妥妥当当。 白芷没有再说什么,望向窗外春日浓浓的绿叶,脸色无波。 ※※※※※※ 从议事园回到西攀院的落银。二话没说就钻进了茶房里。 本来被落银支使去柳共喜那里领炭的拾香,没有见着柳共喜,反而半路听到了议事园里闹了事而且跟自己的师傅有关。于是便跟了过去,将前前后后也都看了个清楚听了个明白。 正因为如此,她才更加的担心落银,可还没来得及同落银说上句话呢,就见她进了茶房。 没有落银的允许,她是不敢进茶房的,只有在外间忐忑的等着落银出来。 落银进去是查看茶青晾晒的程度去了,今日日头极好,她去议事园这两个时辰不到,就已经差不多了。 她出了茶房,见拾香等在外面,问道:“今日让你去取的炭,取回来了吗?” 拾香顿了片刻,摇头。 她没想到师傅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制其它的茶啊?那御茶可怎么办才好? “快些过去取来,我急等着用。”落银知她定是跟去了议事园,也没有多加怪责,只是声音略带了些严厉。 拾香听她口气,忙地将心思收回来,道:“师傅,我这就过去!” 可还没出门口儿,就见柳共喜带着两个茶奴过来了,两个茶奴跟在后头抬着一大筐上好的银炭。 拾香一阵讶异,“柳管事……” 柳共喜呵呵笑了笑,问道:“叶师傅可在院中啊?” “在,在的。”拾香有些搞不明白状况,昨日里柳管事那般跟师傅翻脸,怎么今日亲自送炭来了,还是这样的好脸色? 落银在里头听得动静,行了出来。 见是柳共喜,她不由地一挑眉,问道:“敢问柳管事过来所为何事?” 158:如何弥补御茶 159:突来的集体风寒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59:突来的集体风寒 柳共喜忙地招手示意后头的两个茶奴进来。 落银这才看见,二人是抬着一筐炭来的。 “我这是给叶师傅您送炭来了,本来该是今早儿送来的,可议事园有事儿给耽误住了,我这便特意过来跟叶师傅您赔个不是……”柳共喜笑的讨好。 这一张脸,可真是一天变三回啊,真是叫人不好适应。落银在心里直想扶额…… 面子上的工作还是得做的,落银挤出一个笑,道:“柳管事言重了,柳管事事忙可以理解,现在送来也不算晚。” 柳共喜边张罗着让两位茶奴将炭筐送进茶房,又同落银讲说道:“其外啊,关于昨日的事情,我还是得再跟叶师傅赔个不是,昨个儿我一时冲动,若是出言得罪了叶师傅,还望叶师傅您见谅啊!” 今日徐折清的态度让他看清楚了很多,再加上茶里有毒的事情他回去也仔细地想过了,越想越觉得不可能是落银做的,简直处处都是纰漏。 “昨日事发突然,我没来得及细想,真是对不住叶师傅了……叶师傅尽管放心,我一定全力协助叶师傅查出真凶,到时好还叶师傅一个清白!”柳共喜信誓旦旦地说道。 落银并没有因为他态度的转变之快感到讶异,道了句“多谢柳管事信任”,没有多说其它。 “叶师傅这地板待会儿我会让人过来修缮修缮,给叶师傅换一块新的……”柳共喜殷勤地笑道,末了搓着手犹犹豫豫地道:“叶师傅,恕我多嘴一问,那个御茶的事情您看可有想到对策啊?” 看了落银一眼,他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倒不是我信不过叶师傅。而是这交差的日期不是快到了吗。” 落银不做犹豫,答道:“柳管事三日之后便可过来取茶。” 这么有把握?! 柳共喜嘴边儿的笑意僵硬了一刻,遂小心翼翼地问道:“莫不是叶师傅今日要来的新鲜茶青。就是用来顶替那莲心茶的不成?” 话罢,他看向落银的眼神满是不确定。生怕她点头。 这茶虽然也好,可哪里是能跟明前茶做比较的啊…… 莲心茶,那是特级茶,不是普通的春茶能比的。 却不料,落银冲他一点头。 柳共喜觉得受了一场大惊,脸色都有些苍白了,忙摆着手道:“叶师傅。这可万万不行啊,那莲心茶想必您也清楚,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茶能代替的!” 当今皇上喜怒无常,做事从来不喜欢按照常理出牌。万一惹怒了他,那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 “依照柳管事看,当今圣上喝茶图的是什么?”落银像是没有看到柳共喜的惊惶一般,淡如清风地问道。 “这……”柳共喜一时不知她这一问是何意,却还是认真地想了一想。才作答道:“皇上喝茶,图的肯定是一个‘好’字……正因为如此,如果咱们拿一道不如莲心茶的茶来应付,势必会引起皇上大怒啊。” “对。”落银微微一笑,又道:“可这个‘好’字却只是其一。皇上更看重的还是一个‘鲜’字。” 这是不假,当今皇上最贪鲜,所以当初这道与众不同的莲心茶才得到了他的注意,后来又将金奉天特赐会皇家专茶,更是看得出来这一点,天子不仅贪图新鲜,更是注重什么好东西他都得尝第一遭,才是最好的。 所以,晋茶会出的几道新茶,但凡是民间还未流传开来的,必定是要定为御茶的,御茶一道又一道,有些他甚至顾不上去吃,但这不打紧,他在乎的是这道好茶,皇宫里是头一个有的。 这些柳共喜都明白,可……“叶师傅您可别拿我打趣儿了,谁能不知道,这普通的春茶哪儿有什么可值得稀罕的。” “我何时说过是普通的春茶了。”落银没打算再多说去,径直道:“柳管事尽管放心,这次进献到宫中的茶必定是比莲心茶稀罕的。到时再打点一番曲公公,让其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定不会有丝毫闪失。” “这……”柳共喜听她口气肯定不似开玩笑,一时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转念一想东家既然都放心将这等大事全权交给落银,自己这个打手的又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呢? 于是便道:“那好。既然叶师傅这么有信心,我便也放心了——那叶师傅先忙吧,我就不打搅了。” “柳管事慢走。拾香,送柳管事出去。”落银含笑说道,她向来都是别人敬她一尺,她敬别人一丈。 柳共喜显然有些受宠若惊,不管去哪个大茶院,被送着出去还是头一回,本想推辞,但想一想也觉着没什么,便由拾香送着出了西攀院。 落银则是转身进了茶房,点火烧锅,准备炒茶。 这道茶,是她想了很久的,不管是哪方面都是上等,而且历史上曾经就有被封为贡茶的记载,当是再适合不过了。 ※※※※※※ 最近这两日,茶庄里充斥着一种难言的寂静,各人都很尽责的做好自己的本分,不该说的一概不去讨论。 颜安望着共茶院里前所未有的清净,觉得无比欣慰。 明日便是晋茶会,之前每年的这一日,他的师傅白芷定都是要在茶院中准备的,因为晋茶会的重要性,这一日谁也不许过去打搅。 可今年…… 颜安叹了口气,想一想左右现在手头上也无事,倒不如去东临院陪白芷说说话,也好转移她的注意力,虽然他相信师傅不会因为此次没有得到参见晋茶会的资格而产生消极的心理,但不舒服应该还是有一些的。 将事情交待好,颜安便朝着东临院去了。 刚到东临院门口儿,却见胡琴正慌慌张张地往外走,边一手捂着口鼻,一副忌讳的不得了的模样。 “胡师傅?”待她走的近了些,颜安方开口打招呼,声音带着不解,是不知道胡琴怎么这副模样。 跑出了东临院,胡琴这才松一口气的模样,见了颜安,只皱眉道:“听月勤说,白师傅染了极重的风寒,你去看看吧。” 方才她走到月亮儿门前听到月勤这么说,便慌慌忙忙地跑出来了,也没敢进去看。 颜安这才明白为何她方才那副样子,胡琴明日是要参加晋茶会的,若是被传染了,后果可是极严重的,若是染了风寒失去了嗅觉味觉,那这晋茶会是也不必去参加了,只怕第一关也过不得。 思及此,他忙道:“那我进去看看师傅,胡师傅快快请回吧!” 胡琴“恩”了一声,没有多说任何,便急急地离去了。 真是晦气!胡琴在心里暗暗骂道。 颜安望着胡琴离去,不禁有些疑惑,胡琴平素跟师傅也算不上要好,今日不在自己院中好好准备,来师傅这里作何? 也没有多想,颜安提步进了院中。 胡琴走了十余步,才恍然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是给白芷送这玉钗来了!这钗是她昨日在风华亭捡到的,没记错该是白芷的,方才经过东临院打算顺带给送进去的。 方才太急,竟忘了将此钗转交给月勤或颜安带进去。 罢了,改日再说吧。胡琴攥紧了手中的玉钗,回了南拂院去。 ※※※※※※ “师傅,您不准备准备吗?”拾香见落银还在倒腾昨日里制好的茶,摊在簸箕中挑拣着,不由替她着急,这哪里是像明日就要参加晋茶会的人啊? 落银笑叹了口气,道:“有什么可准备的,明日我按时过去便是了。” 拾香无奈地看着她,刚想开口劝说,却打了响亮的喷嚏。 “阿嚏!阿嚏!”拾香还没想开口,又是一阵剧烈的喷嚏声接连不断的响起。 然后便觉得有些想留鼻涕,拾香意识到严重性,忙拿帕子捂住口鼻,对落银道:“师傅,我大致是要染风寒了……我去外头呆着,省的过了病气儿给您!” 落银见她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不由笑道:“不过就是几个喷嚏而已,哪里有这么容易就——阿嚏!” 她话说到一半,就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拾香惊愕不已地看着落银,一脸的苦色,“师傅,您,您不会也……染上吧!” 这怎么行,师傅明日可还是要参加晋茶会的啊! 落银见她如此慌张,刚想说自己没事,然而话到嘴边又是几声喷嚏响起,连开口的间隙都不给她留。 与此同时,共茶院中也被此起彼伏的喷嚏声淹没。 很快,议事园中的徐折清得到了消息。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间就这个样子了……喷嚏打个不停,现在大多都闻不见东西了,还有严重的人已经出现了眩晕的症状,这风寒可真是来的又重又急啊!”柳共喜一脸急色,话刚说完,就觉得徐折清和徐盛看向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最后还是徐盛看不过去,脸色嫌恶的提醒道:“柳管事儿,您先把鼻擦一擦吧!” 柳共喜听闻,才察觉到鼻间好似真的挂着两道凉凉的东西,一时间羞愧难当,忙掏出怀中的方帕抹去。 徐折清这才问道:“叶师傅和胡师傅以及白师傅院中是否也有此现象?” 159:突来的集体风寒 160:直指胡琴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60:直指胡琴 “这个我已经让人去问了,待会儿就该过来回禀东家了。”柳共喜做事很知轻重。 徐折清点点头,“这么多人同一时间发病,绝非偶然……徐盛,你去仁春堂请薛大夫过来一趟。” 薛大夫是城中最有名望的大夫,在某些顽疾的诊治方面,是宫中的御医也无法相比的。 徐盛当即应,领命而去。 “东家,若此事真是有人故意为之,我认为或许是跟那在御茶中投毒一事同为一人所为啊!”柳共喜发挥了他在推理方面的天分。 徐折清微微颔首。 这么快就耐不住性子,想要再次动手了吗…… 很快,整个茶庄里上都得了紧急风寒的消息传到了各处,而此时此刻,最招眼的莫过于南拂院了。 因为,南拂院里是整个茶庄里唯一一处没有出现这种状况的地方。 胡琴和杏儿都好好的,完全没有任何要染风寒的迹象。 据查实,白芷的东临院是第一个出现状况的,其次便是落银的西攀院,再就是共茶院了。 为什么单单只有南拂院得以幸免,这难免叫众人深思。 同样是明日要参加晋茶会,为什么叶师傅染上了,独独胡师傅还好好的…… 几乎是一瞬间,众人都想起了平日里胡琴对落银的种种刁难,和不曾掩饰过的憎恶。 再联想到前日里西攀院中御茶被投毒一事,众人不禁都觉得后背发冷,虽然谁都不敢明言,但心里的想法几乎都达到了一致。 半个时辰后,议事园。 三位大茶师以及说得上话的以颜安为首的几位二等制茶师,还有柳共喜等人都聚集在了大厅中。 胡琴战战兢兢。 一来,她怕自己被传染。二来。她怕自己这么的醒目而招来怀疑。 薛大夫不愧是最有名的大夫,望闻问切一番过后,直接断言道:“此病症绝非普通的风寒。但其症状与风寒别无二致,会使人打嚏、流清涕、并且严重者会头晕目眩。未痊愈前更可导致嗅觉失灵,味觉迟钝等现象的滋生。” “那请问薛大夫,此症最快可几日彻底痊愈?”徐折清暂时没有当着众人的面去询问病的来由,而是道出了当务之急。 薛大夫略一沉吟,道:“最快也需三到五日。” 什么……三到五日! 众人听在耳中,心惊不已。不自觉地就将目光投放到了落银身上去,其他人或许还没什么。等几日就痊愈了,可她明日还是要参加晋茶会的,没了味觉和嗅觉,那岂不是…… 徐折清也忧心忡忡地看着落银。又跟那薛大夫问道:“真的没有治疗的捷径,可使此病在一日内痊愈吗?” 薛大夫摇头,“喝姜汤等民间偏方,也可促使快速痊愈,但也绝非是一日之内可以好清的。” 众人闻听。心中有了计较。 只怕有心人在做这件事情之前,就已经算计好一切了,上一次御茶投毒的事情也随之变得明朗起来。 这一切,只怕都是为了阻止叶落银参加晋茶会…… 利用众人的舆论想将她参加晋茶会的名额取消不成,便又想出了这么恶毒的法子。纵然人去了,也绝无能过第一关的可能。 谁不知道,晋茶会的比试是有多么的严苛,又焉有侥幸一说。 “既然如此,叶师傅不如早些回去歇息的好,吃完药睡上一觉说不准会好很多。”白芷叹了口气,面色有些苍白,这次发病属她最严重。 落银面色有些为难,但还是跟白芷道了句谢,“多谢白师傅关心,白师傅也请尽早回去调养的好。” “劳烦薛大夫您开个方子吧。”徐折清转头对薛大夫说道,又跟众人讲道:“待会儿徐盛出去抓了药,你们各自领了回去,今日便提早放工,回去都好生歇着。” 众人闻听,都有些动容。徐折清做事向来仁厚,此次更是显得人情味十足,接二连三地跟东家诉了谢意,三三两两地离去了,心中,却都是疑窦丛生。 一时间,厅中除了柳共喜徐盛还有薛大夫之外,就只剩三位大茶师了。 三人脸色各异,白芷面容虚弱苍白,落银皱眉深思,胡琴则是面色起伏着眼神亦是有些慌乱。 “薛大夫可以明言这发病的因由了。”徐折清皱眉道。 “是。”薛大夫先是看了一眼白芷和落银,才徐徐地道:“依照老夫多年行医的经验来看,这病的确并非伤寒之症,而是由于误食了一种叫做‘伤明草’的药物所致。多年前我也曾遇见过有患者出现过这种症状,亦是误食了这种巨寒之物。” “伤明草?”柳共喜忍不住出了声,遂看向面色大变的胡琴道:“据我所知,胡师傅院中正在种有此草吧!” 他很有印象,自从胡琴来到茶庄开始,便在南拂院中种了此草,先前他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只见会绽开橙黄色的大花朵,十分地娇艳,后来问了杏儿才知道这东西叫做伤明草。 几人闻言,纷纷转头看向胡琴。 “我,我种伤明草只不过是因为它开的花漂亮罢了!又岂会拿它来害人!”胡琴厉声辩解道。 薛大夫看向她,皱眉问道:“据老夫所知,这伤明草在祈阳并不常见,多数人都不曾耳闻。冒昧地问一句,胡师傅是从何处得来的种子?” “我家乡乃是平仑!在平仑,几乎家家都种有此草,不过是为了赏心悦目罢了!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薛大夫以为这件事情是我所为?薛大夫可不要血口喷人!”胡琴因为情绪激动,脸色涨的通红。 薛大夫不过是出于谨慎这么一问,结果就得来这么一通吼,他身为祈阳城最有身份地位的大夫,就算是达官贵人请他问诊,那也是敬他三分的,还从没被谁这么吼过。一时间,脸色不由地就变得十分难看。 徐折清见状对胡琴投去了一个不悦的眼神,又对薛大夫抱歉道:“胡师傅情绪不稳出言不逊。得罪之处还请薛大夫海涵。” 薛大夫闻言脸色稍霁,他是一个有身份的人。可不会真的跟这种泼辣的女人计较,摇了头,便径直请辞道:“若无其它事情,老夫便先行告辞了,仁春堂中还有不少病患在等着。” 若非不是徐折清之于他有些恩德,他是不会这么随随便便就抛一干患者来出诊的。 徐折清深知这些,道了句麻烦了。让徐盛奉上诊金之后,便亲自将人送出了议事园。 徐盛也随着薛大夫一起出了庄子,按照薛大夫写的药方抓药去了。 此刻议事厅中的气氛很有些奇妙。 柳共喜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胡琴,很具有审视性。白芷亦是微微蹙眉,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落银一语不发地站起身。 胡琴则是还沉浸在自己被徐折清声称‘出言不逊’而心有不甘,再加上这次事情的凑巧,更是令她本就不怎么精明的脑袋搅成了一团浆糊。 此刻,她倒是希望她能陪大家一起染上这急病……倒也不用背负这么多的怀疑了! 徐折清从外头回来。见落银站了起来,便道:“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养好精神准备明日的晋茶会。” 落银顿了一顿,道:“不管结果怎么样,我都会尽力而为。” 徐折清在心底叹了口气。点着头。 白芷和胡琴也跟着站起了身来,胡琴看向徐折清,几经犹豫还是说道:“东家,这件事情真的非我所为!” 徐折清不置可否,“现在说什么都没有证据,胡师傅专心准备明日的晋茶会便是了。这件事情,等晋茶会过后我会彻查。” “我……”胡琴眉头紧皱,是也心知,徐折清还肯让她参加晋茶会,不过是出于茶庄的利益考虑罢了,跟是否相信她实在沾不上边儿。 胡琴怀着满心的沉重出了议事厅。 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徐折清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眼睛。 出了议事园,落银忽然停了脚步,转脸看向胡琴。 胡琴犹如被火燎了一般,警惕地道:“你看我作何,我已经说过了这件事情它跟我无关!” 落银冷笑了一记,道:“胡师傅这么说倒是显得心虚了吧?不过话说回来,胡师傅因为跟我之间的死人恩怨就对整个茶庄此狠手,难道不担心事情败露被逐出茶庄去吗?而且,这种行径可是违法乱纪的。” “你胡说!”胡琴跳脚,伸手指着落银的鼻子道:“你少血口喷人,你自己倒霉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就将事情往我身上推!” 落银又是一声冷笑,冷冷瞥了胡琴一眼,转身欲走。 白芷在一旁,见她这种认定了就是胡琴所为的模样,眼神几度闪烁。 胡琴哪里肯让落银走,上前几步一把抓住落银的衣角,道:“你给我说清楚再走!” 落银拂开她的手,眼中含着嘲讽,声音因伤寒的缘故有些朦胧,却仍然十分地冰冷:“还有什么好说的,到时你若没办法替徐家拿到今年的魁首,后果你自己来担负吧!” 胡琴闻听脸色更是大变,落银竟然将她患有伤寒而无法全力赴赛造成的后果全推到她身上来,给她施加这么大的压力! 恼怒之,胡琴竟然朝落银伸出了手掌来。 白芷快她一步将她的手腕攥住,皱眉喝道:“在这议事园,你也敢闹事吗!这件事情自有东家来查清楚!” ps:抱歉抱歉万分抱歉,今天家里断,快午三点才恢复,着急忙慌地就传了,但是请放心,三更是不会少的~ 160:直指胡琴 161:沦为笑柄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61:沦为笑柄 胡琴恶狠狠地瞪了落银一眼,将手大力地抽了回来,冷哼了一声气呼呼地甩袖离去。 见状,白芷不由地叹了口气。 落银看向白芷,口气不明地道:“多谢白师傅,不然胡师傅这一巴掌我铁定是得受着了。这世间难道真没什么道理好讲了吗,她此般设计害我,倒过来还不许我说上一言半语。” 白芷闻听,不置可否地一笑,“叶师傅还是趁早回去歇息吧。” 落银的目光不着痕迹地从白芷脸上掠过,后道:“那我回茶院收拾收拾,先行一步了。” “叶师傅慢走。” ※※※※※※ 落银心思繁重的回了家。 月娘有些惊讶:“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不是还没到放工的时辰吗?”又见她脸色有些病态,忙又问道:“可是哪里不舒服。” 落银不答反问,“二娘,你可有听过伤明草?” 月娘被她这瓮声瓮气的给吓了一跳,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伤风了,又听她问起伤明草,更是惊讶不已,“难道你是误食了伤明草不成!” 落银一听这话,就知道月娘不仅知道伤明草,还对它的毒性很熟悉,一时间不由生出了些希望,“是不小心误食了。二娘你可知道这毒何解?” “你,你这孩子怎么如此不小心啊!”月娘埋怨道,遂又道:“这哪里有解,只有用些驱寒的药养一养,跟伤寒一样至少得需要几日才能调养的好。” 这跟薛大夫的话是一模一样。 落银的眼神黯淡了许多,如果这症状真的需要几日才能好,那明日的晋茶会可如何是好? 这样一个大好的机会,她说什么也不能让它就这么从眼前溜走。 月娘见她脸色,这才想起了晋茶会的事情来。那日拾香过来曾跟他们提起过,她和李方氏这几日在外头也有风闻,虽然还不是太清楚。但隐约也知道,是十分重要的比赛。对于一个大茶师来说,其重要性更是不容置喙的。 于此,不禁有些担忧地问道:“这伤寒,可是会影响到你明日的头场比赛?” 落银点了点头。 月娘不禁皱眉,想也知道,一个茶师没了嗅觉和味觉,那可怎么行呢? 虫虫不明所以。但见落银提前回来,自是欣喜万分,乐颠颠儿地跑了过来,嘴里喊“姐姐”。来福也跟在他身后奔跑了过来,圆滚滚的身子随着跑动的速度一颤一颤的,十分滑稽。 落银见状,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眼睛蓦然一亮。转脸看向月娘。 月娘看她这表情,像是猜到了她的想法一样,脸色一沉,道:“绝对不行,你不要往那方面打主意!” 虫虫有些惊愕地抬头看向月娘。是从来没有见过娘亲用这种口气对姐姐说话。可一转脸,却见姐姐脸上都是笑,连乌黑发亮的眼睛都在笑。 “二娘,就这一次,我保证……” “可是!”月娘皱眉叹气,“这怎么行呢,你的身子这几年好不容易才调养的好了一些,平时生个小病儿我跟你爹都担心的要死……不行,说什么都不行!” 落银走上前去,挽起了月娘的一只手臂,声音因过于朦胧的缘故,乍一听平添了好几分委屈,“二娘,咱们进去……我跟您慢慢说。” ※※※※※※ 子夜,徐府玉琼院。 徐折清端坐在书房内,仍未有入睡的心思。 徐朗之方才过来大肆埋怨了一通,最后怒火发泄完毕,才甩袖离去。 连续输了两年的晋茶会,只怕第三年也无例外了。 再这样去,徐家迟早有一天要被凤家的光芒给盖去,悉数两家进贡的御茶,他徐家总共有五道,而凤家则是以四道紧跟其后。 若非不是落银的那道莲心茶,再加上她培育出来的金奉天,只怕徐家真的比不了近年来风速崛起的凤家了…… 徐折清长长地叹了口气。 落银已经帮了徐家太多了,而这次的晋茶会,或许是老天爷也不想眷顾他徐家…… 思绪间,忽听得敲门声响起。 “进来吧。”徐折清扬声说道,须臾便见书房的门被从外面推开,进来的人正是一身深灰色长衫的徐盛,身上似乎沾染了些深夜的凉意。 “少爷。”他走到正中间行礼。 “起来吧,事情查的怎么样了?”徐折清问道。 “据柳管事和茶庄里人回过来的消息,问题的确是出在了今日的午食上,应该是谁刻意在饭食中掺了伤明草……”徐盛说到这儿,抬起头来看向座上的徐折清道:“少爷,我也觉得胡师傅的嫌疑最大,共茶院和其它的茶奴也就罢了,可她是跟落银还有白师傅一个小灶的,白师傅和叶师傅都误食了,她却没事,这真的说不过去。” 徐折清沉吟片刻,道:“你明日去伙房,将今日晌午三位大茶师的菜式罗列出来给我。” 徐盛稍稍一愣,明白了过来,忙地应。 ※※※※※※ 不管徐家茶庄这几日出了多少桩大事,晋茶会还是如期而至了。 在这风口浪尖儿上,自然是没有什么秘密可言的,再加上有心之人的散布,几乎所有大大小小的茶庄都得到了一些消息。 然而以讹传讹之,便很难还原事情的本来面目了,众口之,可谓是说什么的都有。 晋茶会开办已有数十年之久,得到了业内人士的大力追捧,外界的人也都爱来凑个热闹,都想来见一见各大茶庄的大茶师风貌,更遑论是这种能将出名的大茶师集聚一处的盛会了。 晋茶会之所以能这么深入人心,不过是因为其公平公正公开,场地也不设禁,只要是在规定的时间之前过来,不管是什么人什么身份都不会被拒之门外。 晋茶会举行期为三日。一日一试,而距离今日第一试的开始时间,仅只剩了半个时辰不到。 此时。偌大的晋茶院中已经人满为患。 晋茶院舍方正,足可容纳千人围观。正中间设有九阶高的晋茶大筑台,供给茶师们比试之用,上方各种茶具应有尽有。 方六阶高台,稍次于晋茶台,置有四张半人高的茶案和四把宽大的黑檀木圈椅,是专门为那三位资深的品茶师和曲公公所设。 方那呈半圆形的围座,便是留给一些稍有名气的品鉴师了。然而他们的决定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不过是来撑一撑场面罢了,谁都明白,真正的决定权是在那高座上的四人手中攥握着的。 晋茶台东西各有两座三层朱红高楼。斗拱,此时四面雕花大窗皆呈洞开之状,乍地一看,犹如一朵竞放的重瓣红莲,气派不凡。 相比于院中的散座的拥挤。两栋楼中相对显得相对安静许多,能进这两栋朱楼中入座的,除了来参赛的茶庄东家之外,便是非富即贵之人。 此刻,不管是楼中还是楼。十人中至少是有七人在讨论着徐家茶庄近来发生的事情,不消多想,也知道多半没有好话,各种奚落和藉此抹黑的言语不绝于耳,所谓同行无好友便是这个道理了。 “徐家没人了吧,找个众矢之的的大茶师来参加晋茶会。” “而且你没听说吗?还被陷害染上了风寒呢,多新鲜吶,染了风寒还敢来参加晋茶会的大茶师,可是头一个……” “哈哈,知道什么叫做自取其辱吗,这就是!” “没错儿,说不准今个儿咱们还能有幸瞧见,徐家史上头一个连第一试都过不了的大茶师呢!” 落银大概如何也料想不到,自己还没有露面呢,就已经沦为了众人的笑柄。 “嘘……人来了。”二楼上,一排排围栏坐着的茶庄东家或好友们说着正欢呢,忽然听有人放低了声音提醒道。 将头探到窗外往楼一瞧,果见有身着青玉色销金暗纹直缀的高大男子步行在前,后头跟着位长相精明儿的随从。 不是徐家茶庄的东家又是哪个。 在场众人但凡是瞧见了徐折清的,没有不唏嘘几句的,撇开其它的不说,就说这长相英俊无双、又这么年轻就掌管这么一个大茶庄的东家,在青国可都寻不出第二人来。 甭管方才徐折清没来之前他们怎么落井石,以此作为谈资笑柄,但如今人过来了,上前问候结交的却还是数不胜数的。 毕竟,各人心里都明白,暂时先不管日后如何,至少短时间内,树大根深的徐家茶庄占据青国第一的位置还是无法动摇的。 “徐东家,说来咱们可是快一年不曾见过了!待今日比试完罢,可要痛饮一番才是!” “来来来,徐公子这边儿请坐,这位置可是专门给您留着的。” 面对着众人的巴结讨好,徐折清从容的应对着,脸上始终保持着适中的笑意,这副淡若清风处之不乱的形象,在一张张做作阿谀、谄媚的嘴脸之中,更显得气质非凡,非随便那些小门小户小茶庄的人可以相比的。 徐折清寻了位置落座之后,刚巧见二楼楼梯口处,行来了一位身材高瘦的男人,五十岁上,梳理整齐光滑的双鬓掺了几缕银白。 他着一袭玄色镶边宝蓝缎面圆领袍子,双手背在身后,脸型略微显得尖利,颧骨突出,鼻梁高挺,长眉入鬓,唇上和颌各蓄有一把黑色短须,神色较为严肃。 ***************************************************** ps:二更到,三更预计九点左右。应该可以赶在大家睡觉之前码出来..... 161:沦为笑柄 162:“临阵脱逃”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62:“临阵脱逃” 这便是人称‘凤老’的凤家茶庄的大东家凤远习了。 跟徐折清不一样,面对着众人有讨好嫌疑的问候,他多半是笑也不会笑一的,最多就是微一点头,然后在众人的目光中径直入了座。 众人也不自找难堪,都是知晓他这冷漠倨傲而又古板至极的性子,故无人上前攀谈。 其实凤老之前的性格要比现在好相处的太多,只因为五年前那场**……使得凤家五子去了四个,只余了一位嫡出的二公子,却还落了个终身残疾不能走动。经历了这场大痛以后,凤老的性格就越发冷硬了起来。 就在大家都认定了凤家日后无人支撑的时候,凤家却一而再地研制出了几道新茶,两年前的晋茶会上,更是突然出现了一位庶出的七小姐,一举摘得魁首,而且还是连续两年。 一时间,使得原本只能跻身于二三流的凤家茶庄名声大噪,直接可与徐家并驾齐驱了。 此刻中央的晋茶台上已有数百名来自各地各大茶庄的茶师们并列而坐,男女参半,年纪多为中年到花甲,很少能见年轻的面孔,胡琴这等年纪都算是较为年轻的了。各个茶师身边都站着一位近身的茶徒。 凤家和徐家的茶师们自是坐在首座的,因此也越发的显眼起来。 那坐在最前头头戴墨绿色幂篱的女子,便是凤家的七小姐了,她是去年的魁首,理应的坐这个位置上的,其座旁,便是凤家来参赛的另一位茶师。乌越。已经步入花甲之年,乃是凤家资历最老的茶师,其边上站着的,却是与落银在横沙城中一起过了斗茶会的丁庆。 凤七小姐身边站着的,则就是秦方了,也就是那位经落银暗点拨通过了比试的女子。 丁庆和秦方进凤家茶庄已有两年之久,这还是头一次有幸来这晋茶会。因此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出任何差池。 紧挨着乌越,相邻而坐的正是胡琴,胡琴脾性不佳乃是事实,但在这种场合上,气场却还是十足的,完全不输他人,往那一坐,神色严肃中带些倨傲。自有几分令人仰视的大茶师气势。 “师傅……叶师傅还没过来呢。”杏儿俯身在胡琴耳边轻声地说道。 胡琴朝身旁空荡荡的位置上扫了一眼,正见立在椅边的拾香焦躁不已地交握着双手,四处探看着。 “大许是怕丢人,不来了罢。”胡琴悠闲自得地摆弄着修剪得干净的指甲,唇边现出一个嘲讽的讥笑来:“不来也好,反正这第一试她本来也过不了了。” 拾香闻听。暗暗咬着唇,却不敢喧哗。 眼见着三位品茶师和曲公公已经相继入座,标志着比试开始的三炷手腕粗细的香仅余了十分之一。只怕再过一刻钟不到便要燃尽,拾香的额角已经急的开始冒汗了。 师傅怎么会不来了呢,这根本不像是师傅的作风…… 师傅肯定会过来的,对,肯定会过来的……拾香在心里自语着。 越来越多的茶师入了座,将那空荡荡的一处衬托的越发醒目起来,四而坐的众人开始交头接耳地讨论了起来。 “紧挨着胡师傅缺席的那个,应该也是徐家的茶师吧?” “是啊……怎么到现在都没有过来?” “早就听说徐家茶庄今年将白师傅给撤换来了,而且好像这位茶师前些日子制的御茶还出了大事儿呢!” “哦!你说的该不是就是那个什么染了风寒的茶师吧?方才听六儿他们聚在一起说的?” “对,应该就是那个了!” “啧啧。徐家这回当真是乱来啊……白师傅那是什么人啊,即使拿不到魁首,撑一撑场面还是了不得的。这回倒好,找了这么一个不靠谱的新茶师。竟然还临阵脱逃了……” “等着看吧,就算来了,那也只有丢人的份儿。” 楼中的徐折清纵然听不到别人的议论,但也瞧见了那空空如也的位置。 临阵脱逃,这怎么会是叶落银能做出来的事情? 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亦或者是风寒加重了来不得? 徐折清心里七上八的,转头对徐盛说道:“速去叶家一趟。” 徐盛早也站不住了,现终于听得徐折清发话,二话不说就疾步了楼而去。 跟徐折清同在二楼坐着的人,虽然碍于徐折清在此没敢大肆讨论,但个个儿脸上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 话分两头,再说现在乱成了一团的叶家。 本来月娘准备好了丰盛可口的早食,打算让落银吃罢快些赶去晋茶会,但突然发现虫虫不见了! 四处找罢,整座不大的宅子都快掀个底朝天儿了,却仍然没有看到人影。 叶六郎和南风前天走了一趟远镖,都不在家中,三个女眷急的不得了,饭也顾不得吃,分头奔出宅子找人去了。 真正令月娘三人这么害怕的原因还是因为,前几日听说京城里连连出了几桩孩童被拐卖的案子,到现在官府还在追查,始终没个结果,所以这几日她们都是不敢让虫虫随便出门儿的。 这孩子突然不见了,又焉有不害怕的道理。 徐盛也似地赶着马车到了叶家的时候,等着他的就只有紧锁着的大门。 “这姑奶奶究竟去哪儿了!”徐盛急的直跺脚。 平时也没觉着她这么没有分寸啊!怎么在这种紧要的时候出岔子啊! 落银此刻正走串于各个大街小巷中,嘴里喊着虫虫的名字,急的也是冒了汗,一方面着急于找不到人,另一方面着急于只怕赶不及去晋茶会了。 但是要她抛虫虫去晋茶会。她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就算是去了定也无法专心比试。 “虫虫!” 她双手并拢放在嘴边,不停地喊着。 还有些冷意的春日晨早,淡淡的阳光洒在整齐的舍青瓦上,落银急躁躁的唤声回荡在窄街小巷中,一次次地划破了清早的寂静。 汗水已经湿透了夹衣,落银心里的不安在渐渐地扩大。虫虫从来不会一声招呼不打,早饭顾不得吃就跑出去玩,而且这么久不回来……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落银越想越觉得害怕,叫喊的声音也一声来的比一声更加急促。 她自己都不知道绕过了多少条巷子,走过了几条冷清的街道,现在是身处什么地方。 “虫虫,虫虫!” 就在她累的差不多已经走不动的时候,忽然听得一阵孩童稚嫩的哭声入耳。 这声音……落银眼中一喜,是虫虫! “虫虫!你在哪儿!?”她环顾四周。才发觉来到了一处较为空旷的郊地,前方是一方大塘,塘中的水几近干枯,所剩无几的水里漂浮着杂叶。 “姐姐!” 一声清脆的哭喊彻底放开了来。 落银循声看过去,只见塘边一棵硕大的老槐树后显现出了一个褐色的小身影来,凌乱的头发里夹杂着树叶。包子般的脸上脏兮兮的,此刻正紧紧地撇着嘴巴,泪水汹涌。哭声震天。 “姐姐……” 一刹那,落银只觉得紧紧提起的心中倏然落回了原地。 她朝着那道小小的身影跑了过去,将人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受伤之后,才厉声问道:“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知不知道大家都在找你,你想吓死我是不是!” 平生都没这样过,一边是心疼,一边又想将这一腔的怒火都尽数撒在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身上,吼着吼着竟也觉得眼睛酸涩的不得了。 虫虫哭得更凶了,肩膀一抽一抽的。指着脚边呜咽的来福道:“我,我出来找来福……它跑没有了……呜呜,呜呜呜呜……” 来福似乎觉察到自己做了错事一样。耷拉着毛茸茸的圆脑袋。 “我找,找不到回家的路,好怕……”虫虫一把扑到落银的怀里,哭得话也说不清楚。 觉察到怀里的小家伙浑身上散发出来对自己的依赖,落银紧绷着的脸随着心一起软了来。 “次不许这样了,知道吗!” “知,知道……我再也不会了,呜呜……” 落银将情绪收拾好,拿起手帕替他擦抹着眼泪,才见他眼睛红肿的不成样子,像是哭了不短的一段时间了。 一时间,更是心疼的厉害,边替他擦着眼泪边安慰道:“好了,不哭了,姐姐这不是来找你了吗,别哭了……” 这时却忽然听得有急促的马蹄声和车轮滚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继而就是一声呼喊,“落银!” 落银回过头去,只见是徐盛正从马车辕座上跳了来,朝她大步跑了过来,满脸急色地道:“我可终于找到你了,你怎么在这儿啊!晋茶会都要晚了!” 落银心脏突突跳了两,来不及去解释自己怎么会来这里,忙问道:“现在去还来得及吗!” “先赶过去再说吧,你快随我过去!” “可是虫虫——”落银在想着要不要先将虫虫送回去。 “哎呀我的姑奶奶哎!别可是了,现在还哪儿有时间可是啊!”徐盛苦着脑门儿,说话间直接将还在啼哭的虫虫给抱了起来,道:“将他也一起先带过去再说吧!” ps:终于码完了,错别字什么的包涵,今天实在太累了...另外,明天就月底了,俺也小小爆发一次,不在晋茶会这当口儿吊你们胃口~ 162:“临阵脱逃” 163:‘奇特’的出场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63:‘奇特’的出场 感谢24758882,还有kkecho投出的宝贵粉红票! ** 说着也不顾落银的回答,就拎着小家伙朝马车走去,看起来是真的急得没办法了。 虫虫没搞清楚状况,一愣一愣的,哭也顾不上哭了,在即将被徐盛塞进马车之前忽然哽咽不清地道:“姐姐,还有来福,来福!” 落银也被徐盛传染的急的不行,听虫虫一喊,当即也顾不上其它,弯腰将那胖嘟嘟的来福抱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钻进了马车里去。 还没有坐的稳当,徐盛就调转了车头,车厢内一阵剧烈的摇晃,落银扶着额头疼的龇牙咧嘴。 …… ※※※※※※ “距离晋茶会头试开始还余半刻——”曲公公含笑说道,转头看向一旁的福康升,道:“劳烦福先生将名册点一点吧。” 福康升正是这三位品茶师中的其中一位,约莫四十来岁,生就一副很有福气的模样,四方脸儿厚耳垂,心宽体胖的,脸上随时随刻都挂着平易近人的笑。 他朝着曲公公笑着一颔首,接过茶使递来的名单,上头登记的正是前来参赛的各大茶师的姓名和所属的茶庄。 福康升站起身来,朝着众人一抬手,四便会意地安静了来。 多数人都是认定了徐家茶庄那不靠谱的茶师,是真的临阵脱逃了,嘴上虽然不说,但心里都是唏嘘着,心想着徐家这回可是丢人丢大发了。 胡琴却从一开始的奚落变成了忐忑不安。倒不是说她突然良心发作,而是因为这会子她仔仔细细地想过了,若是叶落银真的不来,在外边这些人眼中怎么看她不知道,但茶庄里知情的人只怕会觉得这样的叶落银十分可怜,一波三折地参加这晋茶会,却因为这突来的风寒从而丧失了机会…… 那伤明草长在她院子里。她本来就百口莫辩了,若再让众人加以渲染的话——胡琴有些不敢往想了。 反正就算她来也过不了第一试,是别想着有可能盖过自己的风头的,倒还不如她过来参加的好……胡琴如是想着。 思绪间,忽然听得一阵铜铃声响起,胡琴被吓了一跳,惊回了神来。 各个茶师的椅背上的绑着一个铜铃的,当点名点到这位茶师的时候,便由身后的茶徒拉响这铜铃。 福康升看了一眼铜铃响的位置。正是头一个点到的凤家茶行的茶师凤慜,才转而往点去:“凤家茶行,乌越。” “叮铃铃……” 丁庆将铜铃拉响。 接着便是胡琴。 福康升点罢了胡琴的名字,稍作了停顿,朝那空荡荡的位置瞧了一眼,才道:“徐家茶庄。叶落银。” 四俱静。 拾香手中握着铜铃,一动也不敢动,脑袋快要垂到地上去了。 叶落银?好熟悉的名字啊……秦方在心里咕哝了一声。刚巧对上了丁庆的目光,显然他也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像是之前在哪里听过一样。 幂篱的遮掩之,凤家七小姐凤慜的眼神微有闪动。 徐折清见徐盛还没有赶回来,心底已经做好了准备——罢了,就算落银真的过来,想过这第一试也几乎是不可能的。 只能等来年了…… 久久没有得到回应的福康升尴尬地笑了笑,朝着徐折清所在的二楼看了一眼,再次出声道:“徐家茶庄,叶落银师傅可在?” 他与徐折清也算是个忘年交了。此处便不得不照应一二,不管这点儿时间能不能起到什么作用,好歹心意是到了。 曲公公见状。微微皱眉——叶落银?这名字他倒是听过,正是将御茶整出了事的那位主儿啊。 没有想到徐折清还敢让她来参加晋茶会,就不怕跌了徐家茶庄的名声吗?这倒好,人来都没来,如此品行可见一斑吶。 曲公公微微摇了摇头。 福康升在心底也叹了口气,但他跟曲公公的想法可不一样,他虽然也前前后后听到了些风声,有关这位徐家茶庄新用的大茶师的事情,但他觉得大多事情都不能听信这些流传,徐折清慧眼识珠,他看中的人定然不会真的像传闻中那般没有可取之处。 人没来,倒是可惜了。他本来还想看看,这个被徐折清破格提为大茶师的人是何模样呢。 清了清嗓子,福康升正打算点一位茶师的名号之时,却听人群中传来了一阵骚动。 “来了,人来了!”徐盛高呼了一句,惹得众人纷纷侧目。 一刻,众人不约而同地感觉头顶上似乎有一群乌鸦过,黑线连连。 这是什么情况…… 满脸庆幸的男子站在最前头,数他还算正常一些,在他身后是一位气喘吁吁的少女,纤弱至极,髻发微有些散乱,额角更有一大块红肿。 而被她牵着的则是一位五六岁模样的稚童,头发乱成鸟窝状,脸上满是脏污,眼睛肿成了两道细缝儿,怀中还抱着一个同样不怎么干净的小黄狗! 那小黄狗见众人投来的目光,有些警惕地叫唤了两声——“汪!汪!” …… 众人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谁能来解释一,看门的人是怎么肯放他们进来的!? 纵然是徐折清也被这情形给惊得张大了嘴巴,回神过后,脸上显现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来。 凤远习见状,不禁有些嫌恶地皱紧了眉头。 胡琴只觉得……丢人,太丢人了。出场就这么丢人,待会儿比试完过不了第一关更是丢人,这丢人可真是丢到没边儿啊…… 拾香也错愕不已地盯着自己的师傅,实在猜不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样诡异的寂静。终于被福康升的一声轻咳打破,他不认得落银,但是认得徐折清身边的徐盛,于此,便求证道:“这是?” “这就是我们茶庄里来参赛的叶师傅!”徐盛万分庆幸赶上了趟儿,一脸的喜不胜收,这表情落在众人眼里就好似他多么自豪一样。不由地都目生鄙夷——这么一位大茶师,有什么好值得引以为傲的,真是搞不懂…… 曲公公的嘴巴张张合合,眼角也随之抽动了几。这这,这竟然会是他大青国第一茶庄的大茶师!?就那弱不禁风,牵着孩子带着狗的小女孩?! 这出场方式,只怕是史上最奇特的了…… 众人也多觉不可置信,位置适宜的,皆是拿惊疑不定的目光看向二楼的徐折清。 迎着众人询问的目光。徐折清有些郝然地一笑,随即点了点头。 福康升率先回过神来,忙道:“香还未燃尽,不算迟,还请这位……这位小师傅快快入座吧。” 众人这才抬首朝那柱香望去,刚巧还冒着最后一点儿火星子!一刻。最后一截香灰歪落,才彻底的灭了去。 这可真是卡着点儿过来的,再晚一会儿。可就过了时了…… 落银呼出了一口气,将虫虫的手放到徐盛手中,这才在众人各异的目光洗礼中,一步步地踏上了晋茶台,最后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落了座。 拾香激动的简直要哭了,她就知道师傅不会不来的…… 察觉到身后人的情绪波动,落银伸手在拾香放在椅背上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福康升重复地点了一遍她的名字,拾香在身后摇响了铜铃。 落银似有所查,抬头朝着二楼瞧去,此处筑台几乎与二楼等高。徐折清又坐于窗前,故她很轻易地就看到了徐折清的身影。 她微不可查地轻轻颔首,给了徐折清一个肯定的眼神。 徐折清则是笑着轻轻叹了口气——他现在已经没了太大的奢求。只要落银尽力便好了,毕竟她没了灵敏的嗅觉和味觉,要过这第一试简直是难如登天。 徐盛牵着虫虫的小手,上来了二楼。 惹得众人一阵低低的哄笑。 虫虫睁着一双红肿且懵懂好奇的眼睛,四处打量着,见都是陌生的人,一时间不由地害怕地握紧了徐盛的手指。 直到看到朝着他浅浅笑着的徐折清,小家伙警戒的脸上才浮现了一抹笑意,脆脆地喊了一句:“徐大哥!” 洪亮稚嫩的童音就这样回荡在楼中,众人又是一阵竭力忍笑。 徐折清的脸色却丝毫不变,待虫虫走到他面前,他才放轻了声音,耐心地说道:“这里不许大声说话,小声一些。” 虫虫做出一个恍然的表情来,心道怪不得这里的人都不说话呢,于是他放低了声音同徐折清讲道:“我知道了,我不大声说话……” 说着,又低头看向怀中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不停的转的来福,道:“来福也不大声说话。” 徐折清忍俊不禁,露出一个明朗的笑来,将虫虫抱到椅子上做好,又将瓜果盘推到他面前,“尝一尝。” 虫虫见状眼睛马上亮了起来,他本来没吃早饭就饿得不得了,现见了这么精致的糕点,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即便如此,他却没立刻伸手去拿,反而是转头看向徐折清,“徐大哥……这都是给我吃的吗?” 徐折清一愣,随即点头道:“都是给你的。” 虫虫这才放了心一样,接过徐盛递来的帕子将手细心地擦干净,捏起了一块杏花酥来,先是很‘客气’的让徐折清吃,确定了徐折清真的不愿意吃之后,自己才咬了去。 一更是两章并为一章的,中午十二点左右,今天灵感爆表,天未亮就起来码字了~月底了,手里还捏着份票的童鞋丢给我罢! 163:‘奇特’的出场 164+165二章合并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64+165二章合并 164:只闻不尝 楼中的人见了这个经过,不免都暗暗称奇——这小家伙看似这般粗陋,想来不是权贵人家的孩子,但怎会有如此好的家教? 一般的孩子家,看到这样美味的糕点,只怕不用别人说话也要上前去抓去拿了。真是挺乖巧懂事的。 当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不明身份的孩子身上的时候,却听楼外传来了一阵铜锣被击响的动静。 想是名字点完了,要正式开始了。 徐折清朝窗外瞧去,果然见曲公公起身宣布了这第一试的正式开始,继而,就有数百位身着绣着青茶绿叶细绸白袍的茶使们,端着托盘从不同的方向,走上晋茶台而去。 落银隐约记得,那一年在横沙城,凤家举行的斗茶会上,第一试就是眼观,凭借眼力去判定那干茶是哪种茶。当见了这茶使们手持银盘,不由地想,会不会是同样的比试。 正思绪间,就见一位芳龄二八左右的女茶使来到了她跟前,恭声道:“还请这位师傅在一炷香以内品鉴出,这碗中的茶水,是经过哪几种干茶冲泡而来的。” 什么?哪几种!还不是一种! 拾香一阵咋舌。 天呐,她之前只听过晋茶会的难度之高,却不曾知道内里详细竟是这般,凭色凭气味来判定已经不简单了,这竟然还是有几种茶叶混合在一起冲泡而成的! 要从这其中辨认出是哪几种,这……得需要多丰厚的经验、和灵敏的感官知觉啊! 顿时,拾香觉得师傅绝对是死活过不了这一试了,咳,倒不是她对自家师傅有多么的不自信。而是落银染了风寒,是绝无可能过得了…… 胡琴轻蔑地看了落银一眼,亦是认定她过不了。 落银蹙眉片刻,先是观看了一番那茶汤的颜色,的确有些杂,不像是一道茶冲泡而来的。 目测至少得是有三种,但不是太能确定。 犹豫片刻。她抬头问那茶使,“可否一闻?” 茶使被这把虽然有些发闷,但却不掩清灵的嗓音给怔住了片刻,随即点头道:“自是可以的,亦可口尝。” 心里却在疑惑,听这发闷的声音显然是染了病的,可以闻得清楚吗? 胡琴在一旁听得这句话,不由嗤笑了一声,轻声道:“闻。你闻得见吗……” 落银没有理会她,径直将茶碗托起,放到鼻,闭目轻嗅了两。 气味氤氲在鼻尖,顿时,脑海中就涌现了一道道熟悉的茶名。 主味是碧螺春……龙井辅之。还有一道……是什么呢? 既有龙井的甘香之气,又有碧螺春的清幽,更使得这一味茶被冲淡了过去。好像已经融进了其它两道之间。 但……确确实实又是存在的,绝对有着第三道茶! 落银几乎是可以肯定的。 胡琴见她神色认真,不由地有些生奇——怎么觉着,她好似能闻得见一样呢! 但听她方才开口说话,确实又是带着重重的鼻音的,完完全全一个染了重度风寒之人的模样。 装腔作势罢了,胡琴不以为然,这才将茶碗托起,凑到唇边轻轻尝了一口,然后仔仔细细的回味着。 每年的测试方式虽然相同。但茶色却是会有变化的,不然就没了难度可言了。 这混合的味道,确实跟去年的完全不同。 胡琴对茶的了解倒也不是盖的。这一口去就品出了其中一道来,思虑片刻,她又吃了第二口。 众位茶师也多是品其味而来判定其中是哪几道茶,像落银这样只闻一闻便搁了茶碗的,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方众人见状心中了然——这定是觉得太难,尝也不尝就放弃掉了! 不战而败,可没有比这更加使人唾弃的了。 但大多人心里都明白,想是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染了风寒尝了也是白搭。 众人认定了她是过不了这一关,目光便未再在逗留在她这里,转而看向了其他人。 偌大的晋茶台上,并列坐着十余排茶师,此刻都正专心致志的品鉴着,或眉头紧锁,或口中无声念念有词。 落银面前的这个女茶使看了落银一眼,犹豫了片刻,提醒道:“小师傅,这茶……是可以尝一尝的。” 言之意,是叫落银别这么轻易地放弃。 这话本来不该她多说的,但眼前这看似跟自己差不多大小,却比自己瘦弱了太多的小姑娘,叫她平白地生出了些同情的心理来。 来参加晋茶会,却还染了风寒,也真的是够倒霉的。 落银明白她是好意,笑了笑道:“多谢,可我身染风寒,即便是尝也是白尝,辨不出味道来的。” 再者说了,她有鼻子就够了。这后半句落银没有说出来,怕让其觉得自己狂妄自大。 女茶使叹了口气,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徐折清自然也没有错过落银的一举一动,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眉头微微一挑起,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的侧脸。 只见她脸上没有任何起伏,更看不出任何情绪来。 徐折清忽然想起了,方才开试之前,她对自己投以的那满是肯定的一瞥。一时间,心中不由地升腾出一丝希望。 她总是习惯性地带给他惊喜……说不准这一次…… 这种念头一出来,便无可抑制的蔓延开来,盘踞在心头上再也挥之不去了。 半柱香的时间很快就过去。 茶使们将茶碗收回,递去了纸笔。 纸张方都有事先注好的茶庄商号,和茶师自己的姓名,不容混淆。 落银接过,在面前的茶案上摊开了来。 蘸墨落笔。动作极为地流畅,直到最后一笔落来,期间都没有丝毫的犹豫。 徐折清将这一幕收入眼中,心里的希冀越来越大。 女茶使将这答卷收回,眼中含着赞叹——这可真是一手难见的好字啊,特别是由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女写出来,更是稀罕的紧了。 只是……只怕这三道茶的名字。都是胡乱写的吧,毕竟她只闻了一,连尝都未尝一口儿。 许多人都被难在了那味道最轻的一道茶上,可再怎么猜不出,也都不愿意就此放弃,沉思之都选了相近的写上,是觉得蒙一蒙也好,蒙了至少还有机会,不蒙的话连这一半的机会也没了。 茶使们挨个儿地将答卷收走。分别交由了三位品茶师审批。 不管是晋茶台上的茶师,还是围观的众人,亦或是楼中各个茶庄的掌事人,一颗心都提的高高的,生怕被这第一试就此阻在门外了。 一家都有两个茶师的,各个东家于此不由都在心里念叨着。两个过不了,能过一个也是好的啊…… 胡琴将笔搁,转头看向落银。却见她早已交了卷,眼正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神态自若。 装模作样,看你还能装到几时。胡琴在心里冷笑着道。纵使她不能为徐家茶庄夺得第一,那她叶落银更不该有这个资格。 数百份答卷如数送到三位品茶师的手中,每人分得了厚厚的一沓。 几人拿小毫蘸了浓墨,一张张地翻过去,却久久不得落笔。 众人看在眼中,惊在心里。 竟然是有这么多答错的吗…… 只有在答案对的情况,三位品茶师才会在其上写一个“正”字。错的则直接翻至一旁,不予评论了。 一些纯属来看热闹的,就没有那些东家们的考量了。只想着看这情况,茶师们答错的比例显然极大啊。看来这回,的确是得有不少人败在这第一关了。 越往批改,三位品茶师就越是摇头,看样子这成绩实在有些不理想,就连福康升那尊笑面佛,脸上的笑也渐渐地淡了。 曲公公却是笑吟吟地看着三人,声音是宦人特有的阴柔尖利:“我说怎么着吧,加了这道茶进去啊,定能给三位省去不少麻烦,也省得一些没真功夫儿的茶师也跟着过了,到时候后两关咱们也清净一些。” 原来这三道茶,最后那最难猜的一道,是这曲公公的主意。 “公公您这话是没错儿的……”正批改着的曾通玄停手中的动作,叹口气道:“可怕只怕,没人能答得对啊。” 若真如此,后头可就难收场了。三人都略微有些后悔,当初出题的时候不该听曲公公的,这第三道茶本是没什么,但茶性混在前头那两道中,便很难被发觉了。 曲公公甩了甩胖手儿,“哎哟”了一声笑道:“怎么会,咱们大青国的茶师岂是泛泛之辈啊,真有见识的可多了去了,三位还愁没人答得对呀!” “也是,也是。”百里弗点了点头,忽然眼睛一亮,道:“真有人答对了!” 曾通玄和福康升齐齐地看过去,“这是……凤家七小姐的卷子。” “就说嘛!”曲公公笑呵呵地道:“往后翻,定不止一人能答得出来。” 他掌管宫中御茶多年,对各大茶庄的大茶师们的本领,还是很了解很信得过的。 之所以出了这么一道难题,也确实是因为去年的太简单容易了,以至于第一关差不多全部都通过,给后头的两关造成了很大的人员压力。 165:美玉还是粗石 果然,就如同曲公公所言那般,接来的确还是有不少人答对的。 “这字写的倒是漂亮……”福康安笑着自语了一句,惹得身旁的曲公公探头望去,只见那平整的宣纸上头,中间有着三排小字,十分的赏心悦目。 曲公公道了声稀罕,“哟,这字儿写的,隽秀中不失大气,工整却又不死板,真是挺难得的。不知道是哪家的大茶师的卷子——” 说着,又将身子靠近了一些,往右角注名的地方看去。却是一愣。 福康升也略有惊讶,但却比曲公公平静太多,毕竟他一早就做好了准备,徐家这回新晋的茶师身上定有不凡之处。 “是那小丫头啊!”曲公公一抚掌,转头朝着晋茶台上的落银打量去,但见她坐于椅上,却不倚靠椅背。双手交叠放于膝盖上,神色不卑不亢,不慌不忙。 曲公公阅人无数,眯着眼睛仔细地一看,就觉这小姑娘周身自有一种不可言说的气质,十分地灼眼。 “才这么大点儿年纪,难得,难得啊……”曲公公低低地自语了一句,方才他只笑徐家这回是抽了哪门子的风找来一个黄毛丫头来充数。现在才知晓,那是他起初看走眼了,错把美玉当粗石了。 忽然,他转回了头去,忙问道:“对了,那丫头过了没有?” 方才只顾着看字儿。竟然忘了看那答案是对还是错了。 福康升笑了两声,打趣道:“曲公公您方才不还说,咱们打青国不乏本领高的大茶师吗。怎么这一转眼又不确定了?” 曲公公一滞,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遂跟着笑了起来。 待几百张答卷全部审完,众人心里大多有了计较,就等着公布结果了。 不少大茶师们,更是一副等待着执行死刑的模样,几乎都是一副灰败的脸色,很有少像胡琴这样,从一开始就一副‘唯我独尊,舍我其谁’的模样。 曾通玄理了理衣襟。站起了身来,道:“今日这第一试,试的乃是诸位对茶叶分类的敏锐感知。这是每一个合格的大茶师都该拥有的……” 洋洋洒洒一通官方的话说完之后,曾通玄方才在众人的瞩目中,缓缓道出了正确的答案来:“这茶汤共是由三道茶冲泡而成,一道是吓煞人香,二是江南龙井。” 说到此处,卖了个关子笑道:“其三却是有许多人没有猜对,此茶的味道介于吓煞人香与龙井之间,三味一合,貌似只余了两味,茶性也随之消散几近无形——” 四围观之众一听这话,当即喧哗了开来。 “怪不得这么多人没有猜出来,这……放在第一关,是不是有些过了?”有人弱弱地打抱不平。 “晋茶会自有他们自己的思量,咱们看戏就看戏,操那么多心作何?”这位一听就是看热闹中的资深者。 “对啊,话说回来,真正有本领的就是最后一关人家也过得了,没本领的趁早过滤去也不是坏事儿……” “曾先生,快快公布答案吧。”曲公公催促道。 曾通玄适才伸手示意众人安静,缓声道:“这第三道茶则是——惠明茶!” 惠明茶!? 众茶师幡然醒悟一般,脸色神色恍然,若非是为了维护形象,只怕要拍大腿直呼后悔了。 怪不得,味道同吓煞人香如此相近,颜色又跟龙井无二,不混淆过去才怪! “此次通过第一试的总共有三十六位。”百里弗也站起了身来,拿起那一沓答卷来,宣布道。 这句话顿时又翻起了一阵惊涛骇浪来,三十六位?要知道,这参赛来的茶师可是有近三百位的…… 这是淘汰了多少倍,这可才是第一关。 胡琴微微扬起一边的嘴角,道:“这点儿本事还敢来参加晋茶会,真是想不明白……” 周围的人一听她这口气,便知道她定然是答对了的,不然哪儿有心思说这种落井石的风凉话? 本来就因败在了第一关而心里郁闷至极的茶师,一听这话多是火冒三丈,但碍于她胡琴是第一茶庄的大师傅,此刻发作更会显得自己输不起,便只得强行将这口怒气给咽了去。 不多时,百里弗就宣念出了通过的茶师们的姓名。“凤家茶庄,凤慜、乌越。” 凤家茶庄两位茶师都过了! 察觉到周围的人投来的或艳羡或嫉妒的目光,凤远习仍然是一张死人脸,没有任何情绪可言。 接着又听百里弗道:“徐家茶庄,胡琴、叶落银。” 徐家茶庄的两位茶师竟然也全都过了! 而且,那位年纪小小还染了重风寒的叶师傅……竟然也过了! 这怎么可能…… 众人皆拿不可置信地眼神看向百里弗,都在想是不是三位品茶师给弄错了。 虫虫虽然不知道这是在干什么,但大约明白是在比赛。乍然听到落银的名字,便问道:“徐大哥,姐姐是不是赢了啊?” 徐折清淡淡地一笑,对他点了点头,心中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涨满——将落银带进徐家茶庄,他想会是他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一个决定。 迎上众人质疑的目光,百里弗呵呵笑了两声。将手中的答卷竖立在面前,道:“我虽然年纪大了眼神不济,但这三道茶的名字,却还是分得清的。” 方围观的众人听罢多也是跟着笑起来,不可置信归不可置信,但对于三位大师,众人还是不敢真的去置疑的。 然而晋茶台上的大茶师和各个茶庄的东家,却是笑不出来。 这运气未免太好了吧,染了风寒竟然也能轻轻松松地过了这难倒了无数人的第一关。难道真的只是误打误撞吗? 凤远习适才将目光投去窗外,稳稳地落在徐家茶庄的两位茶师所在的方向,但见胡琴虽然没有当着众人的面儿摆脸色,但那双眼睛里显然是盛满了忿然的。 凤远习便想到了手的人打听来的一些不为人知的消息——说是徐家现在在怀疑,这位叶师傅所染的风寒同胡琴脱不了关系。 如今看来,此事的蹊跷实在太大。 落银似觉察到有一道锐利的目光在审视着自己。她循着感觉转过头去,凤远习及时地收回了视线,垂眸将面前已经冷掉的茶水端起。眼神微有些闪动——竟然有着这样敏锐的觉察力……很好。 百里弗将余通过的名额一一宣读出来,适才转移了众人聚集在落银身上的目光。 “真是晦气!竟然输在了第一关!”楼中开始有人耐不住了性子,‘砰’地一声将茶盏子搁。 他们大多不是京商,而是特意从外地赶来的,为了这晋茶会不知道准备了多久,就这样输在了第一关,怎么说都不会甘心。 叹气声此起彼伏。 甚至有人连等三位大师说完话,就呆不去,携了随从离了楼而去。 还能坐得住的,大多都是茶庄里至少有一位茶师通过了的。 接来的时间。多是三位大师在对此次一试做总结了。 用来比赛的时间其实并不长,为了考虑各位茶师们能有足够的时间来调整心绪和准备,赛期共有三日。一日一试。 在这三试中,第一试无疑是最简单且最快的。 听罢了三位大师的训导,晋茶台上的各位茶师们起身揖礼,这才纷纷地带着茶徒了晋茶台。 坐面观看的人也多是起身离开了,边往外走,边交换着自己的意见,走之前,几乎人人都朝着晋茶台上的落银深深看了几眼,似乎怎么也不敢相信,就这么一具染了风寒的小身板儿,竟然能从这么多的茶师中脱颖而出。 多半人还是觉得不可信,便摇头笑着,像是一副极高深的模样,“凑巧罢了,凑巧罢了。” 也有人附和着说:“就是。咱们且等着看后两关吧,八成是没那么好运气咯……” 人群或笑或摇头,或唏嘘地依次出了晋茶院。 曲公公也站起了身,眼中含笑,细嗓子拿捏的相当地好,说道:“洒家还另有要事须得回宫跟皇上复命,明日试罢,再同三位讨酒吃。” 福康升三人忙地笑着恭送。 落银刚一站起身来,便觉得背后开始冒了汗,心跳也有些过快,深深吸了口清冷的空气,却仍旧不得缓解。 “师傅,您没事吗?”拾香见她额角蓄汗,紧张地问道。 “我没事……” 胡琴带着杏儿走了过来,嗤笑道:“没见过大场面就是没见过大场面,这才过了第一关,就激动的路都走不稳当了,真是丢徐家茶庄的脸。” 落银没有说话。 拾香愤愤地瞪了胡琴一眼,抿紧了嘴巴,竭力克制着。 胡琴却没完没了一样,走到落银面前,弹了弹华绣的锦袖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然后上打量了落银一番,伸手在落银的衣襟处捏了一片枯叶,故作一愣过后,便笑道:“瞧瞧这是什么呀?” 落银冷冷地抬眼,因为身体的缘故,脸色格外的苍白羸弱。 这枯叶,应当是虫虫身上沾过来的。 ** 猜猜今天会更多少,哈哈,其实我也不知道......写多少就更多少吧,为这个三更的6月份,做出最后一点努力,画上圆满的句号! 164+165二章合并 166:比冰还冷的七小姐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66:比冰还冷的七小姐 三更到,其实可以算是四更伐? ** 杏儿适时地开口配合道:“叶师傅想必是为了晋茶会出来的急吧,没来得及打理自己。” “可不是吗,人家叶师傅还带了条小黄狗过来呢,我可算是涨了见识了……你说这别的茶庄的人回头得怎么编排咱们徐家茶庄?我可都不敢往想了……”胡琴咯咯地笑。 落银却一个字也没回,一张脸却越来越虚弱。 拾香脸色已经涨得通红,显然是忍到了极限,她看了一眼四周,见人都走的七七八八,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忽然开口大声地说道:“我师父方才可以只闻了一便将三道茶全都猜出了,胡师傅您呢?一盏茶喝的精光吧,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徐家茶庄短了胡师傅您的茶水喝呢!” 附近仅留的几个人,闻言即刻将目光转了过来。 包括秦方和丁庆。 落银讶异地转头看向一脸愤怒的拾香,不由地有些想笑——她就知道这丫头也是也利嘴巴,只是以往被欺负的没脾气了,现在在她的引导,总算是找回了些自己了。 这样很好。 胡琴闻言滞愣了片刻,后反应过来,目露怒火地指着拾香道:“你算什么东西,你哪儿来的资格对我说三道四!” “我——”拾香干脆一鼓作气,“那你身边的杏儿又算什么东西,她凭什么就敢对我师傅说三道四!我师傅就是有真本事怎么了?不需要像胡师傅这样,穿的花里胡哨的来充场面!” 落银乐了,竟突然间觉得身上都跟着舒坦了许多。 胡琴和杏儿却是黑了脸。特别是胡琴,高高在上的她哪里容得了一个小小茶徒这么侮辱,当即就举起了手来,打算给拾香一个教训。 落银先她一步将她的手腕攥住,皱眉道:“胡师傅,烦请注意影响,你身为一个一等制茶师。这样做真的合适吗?” “你——”胡琴咬牙切齿,一转眼,果然就见许多都准备走了的人都又折了回来,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她将手放了来,恶狠狠地看着拾香道:“别真拿自己当个东西了,你给我等着。” 说罢,便带着杏儿气呼呼地了晋茶台。 拾香这才后知后觉地露出惊惧的表情来,方才一时冲动,她怎么说出了那些话来! “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落银问她,眼睛里却含着几许笑意。 拾香忐忑不安地看着落银,道:“师傅……我,我是不是……是不是给您惹麻烦了啊?” 落银没想到她不是担心自己,反而是只顾着担心她,她看着拾香笑了笑。道:“无妨,我跟她之间也不少你这点儿。” 见拾香露出了些放心的表情,她却又道:“不过今日你面对的是胡琴。无所谓。但若是得罪不起的人,还是不要逞一时冲动的好,有的事情你出气便出了,但有的事情却更需要三思而后行。” 拾香虽然一时不能领会,但也知道落银这是在教她为人处事的道理,便将这番话记牢,“师傅,我记住了。” “你这师傅做的真是极称职,倒是没有你不教的东西。”一句带着笑意的话传了过来。 落银和拾香转头去看,正见是徐折清手拉着抱着来福的虫虫。身后跟着徐盛,三人一狗都在看着落银。 徐折清眼睛里满都是嘉许和欣慰。 落银眼里也噙了些笑意,更欲步台阶而去。却听身后一道不确定的声音问道:“你……你是叶落银,叶姑娘吗?” 落银疑惑地将头转了回去,却见是一位长相白净的偏瘦女子正盯着自己看。 有些眼熟的样子…… 落银一时想不起来哪里曾经见过,却还点头应道:“叶落银,是我的名字。” 那女子便是一喜,几步走了过来,惊喜地道:“原来真的是你呀,我看了好半天都不敢确定……这两年你变了好多……” 两年? 落银定睛将她打量,又见她身后走来一位年约二十五六岁年纪的男人,顿时恍然大悟。 眼前忽然闪过一张微胖的脸颊,语无伦次地对她说‘你叫叶落银是吗?我,我叫秦方!我很喜欢制茶!’。 “秦姑娘和丁公子,对吗?”落银笑问道。 秦方只道她变了许多,但秦方却是变得更多,原本胖乎乎的肉脸也不见了,亭亭玉立的。 “你还记得我!”秦方笑的眼睛弯了起来。 丁庆的注意力与她不同,他同落银打了句招呼,便含笑说道:“叶姑娘当初跟我们一起参加斗茶会,后来却没有跟我们一道来祈阳,原本还以为是临时出了事情,却不料……再见之时,叶姑娘已经成为了徐家茶庄的大茶师。” 落银笑了一笑,没有多解释什么,只道:“我也是机缘巧合来到祈阳罢了。” 丁庆望着她的目光,却仍旧都是不可思议。 他还记得,当初那个跟他们一起进入第三关的小姑娘,可是一道茶都没有答出来的,是凤慜亲口说的‘全部答错’。正因为如此,才更加的难以接受,短短时间里她竟然成为了徐家茶庄的一等制茶师,还被推举出来参加晋茶会。 经丁庆这么一提,秦方也才想起来这一点,忙就问道:“对啊,你怎么会到了徐家茶庄当大茶师了呢?” 那可是徐家茶庄啊,虽然她身在凤家茶庄,但这并不代表她对徐家茶庄的崇拜。 落银觉得这实在无法可讲,只得应付着道:“是去年一次偶然的机会,得幸进了茶庄。” 秦方生性单纯,好奇心又重,便觉得这个回答不够具体,刚欲问什么样的偶然机会,却听得一道冷冰冰的声音说道:“平时怎么教的你,不要在任何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浪费口舌和时间。” 秦方便立刻垂首,一副噤若寒蝉的模样,道:“师傅提醒的是。” 落银这才认出了这头戴幂篱的人是谁! 这声音她绝对不会弄错,不就是那年在横沙城主持斗茶会的女子吗,原来她竟然就是凤家的七小姐凤慜…… “那还站着作何,随我回去。”凤慜隔着幂篱同秦方说道,目光却有一刻是落在了落银的身上。 秦方话不敢多说半句,随着凤慜去了,丁庆也规规矩矩地跟在那不苟言笑的乌越身后。 临台阶前,秦方才敢背着凤慜对落银挥了挥手,以示告别。 落银笑着点了头。 拾香夸张地打了个寒噤,小声地说道:“师傅,我怎觉得凤七小姐比冬日里的冰还要冷上一些……” 落银闻听,不由地朝着那道身影望去,只见凤慜一身暗红色的衣裙配合着长至膝盖的暗色薄纱幂篱,通身透露出一种难言的阴冷来,就连这近正午的灼灼日光也化解不了。 徐折清同凤慜擦身而过的时候,更是连招呼都没打,看来凤慜特立独行的态度,是不许任何人靠近她的,不管是攀交还是其它。 不然依照徐折清的性格,是不会公然地跟同行保持如此冷漠的距离,至少问候一句还是必不可少的。 接着,落银就发现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因为凤慜和乌越一路上穿行过去,都没有一个人上前打招呼问候。 徐折清顺着落银的视线望去,淡淡地笑道:“不必称怪,凤家七小姐素来如此。性子虽有些孤僻,但在制茶方面却是罕见的天才。” 能得徐折清如此夸赞,想来的确是个极其不凡的女子。 落银一笑带过,没有多去打听什么。也是因为她此刻确实没有力气去打听别人的事情。 “姐姐,我们回家吧……”虫虫抱着来福说道。 徐折清也道:“我见你脸色不佳,是不是还是风寒作祟?不如早些回去歇息吧,午也不用去茶庄里了,在家好好休息休息。” 落银明白他的意思。 他是觉得,现在茶庄里对于落银来说,可谓是处处充满了威胁。 对方的目的现在已经很明显了——就是要阻止落银参加晋茶会,对方应该如何也没料想到,落银染了这么重的风寒还能过关。 只怕又像前面一样,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落银也知道自己的身体,想到茶房里制的茶,明日才需交给柳共喜,就放心的点了头道:“那我就回家偷个懒,歇息半天。” 徐折清和煦地一笑,眼中有让人来不及看清就一闪而过的宠溺,伸手替她拨正了有些歪斜的钗,动作极其地流畅自然,清风拂过一般。 却还是让落银微微有些怔住。 “路上的经过都听徐盛说过了。”徐折清免去她迟来的解释,也没多问她是怎么在染了风寒的情况还能辨茶,似是看出来此刻她最需要的就是休息,就径直道:“我让徐盛送你们回去吧。” 落银回神过来,点头道谢之后,又说道:“那我先跟虫虫回去了。” 虫虫也挥着小手道:“谢谢徐大哥的杏花酥,徐大哥改日见!” 徐折清笑着颔首。 徐盛见了,也不禁在心里称赞,这可真是一个懂礼数、知好坏的孩子,比那些王孙贵族家的小公子都有过之而无不及。真是不知道叶家夫妇到底是怎么教出来的,一大一小,一个闺女一个儿子,都教得这样好。 166:比冰还冷的七小姐 167:好处与坏处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67:好处与坏处 徐折清将落银和虫虫,呃,还有来福一起送上了车,又嘱咐了落银好好歇息,看着徐盛赶着马车驶远,他自己才转而上了茶庄里的马车,回了茶庄里去。 胡琴早徐折清一步回到茶庄,此刻刚进了自己的南拂院中,却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地。 “白师傅今日有过来上工吗?”胡琴止步朝杏儿问道。 徐折清将落银和虫虫,呃,还有来福一起送上了车,又嘱咐了落银好好歇息,看着徐盛赶着马车驶远,他自己才转而上了茶庄里的马车,又将拾香给捎带上,一同回了茶庄里去。 胡琴早徐折清一步回到茶庄,此刻刚进了自己的南拂院中,却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地。 “白师傅今日有过来上工吗?”胡琴止步朝杏儿问道。 “来了呢,听说白师傅顶着病来上工。”作为胡琴的茶徒,耳听八方那是最基本的。 “她这性子,自是没什么能阻止她来上工的。”胡琴讽笑着说道,与白芷共事这么多年,若是撇开一些竞争不谈,胡琴还是打从心底敬佩白芷的,白芷算是她见过为人最方正、对待工作最恪尽职守的人了。 “你将院子打扫一遍,我去一趟白师傅那里。”胡琴朝着杏儿吩咐道。 “是。”杏儿恭声地应,目送着胡琴走远,才露出一脸愤恨的表情来。 等她过了一个月之后的茶试,晋升为二等制茶师,就再不必看胡琴的脸色过活了,到时候呆在共茶院中,她谁的脸色也不看! 她低声咒骂了几句。才去提了水,将四处洒了一遍水,又去寻扫地的大扫帚。 此刻胡琴已经来到了东临院中。 月勤正坐在外厅门槛的绣墩上,挑拣着制好的干茶里的杂叶。 胡琴走近,见月勤一副走神的模样,双目空空不晓得在想些什么,竟然都未发觉自己过来。 胡琴理了理袖子。轻咳了两声。 月勤方被吓得醒神过来,手里的小簸箕险些就给撂了出去,她惊吓地抬起头来,见是胡琴,才将一脸的惊惧换做诧异,“胡师傅您怎么来了?” 今日不是晋茶会的头试吗? 胡琴看出她的疑惑,淡淡地道:“我刚从晋茶院回来,你师傅呢?” “师傅在茶房里呢,胡师傅先请进去坐吧。我去通传师傅一声儿。”月勤站起身,将簸箕放到一旁的石桌上,就要往茶房里去。 “等等。”胡琴叫住她,道:“我就不进去了,你将这钗交还给你师傅,我前日里在风华亭中捡到的。” 风华亭…… 月勤眼中现出一抹诧异。很快地掩饰过去,伸手将钗接过来,跟胡琴道了谢。 胡琴倨傲地应了一声。说了声不用送了,便径直折身出了院子去。 月勤却站在原处,好半晌都没有动弹。 手中冰冷的玉钗此刻却犹如滚烫的火炭一样,烧灼着她的身心。 “方才是谁过来了?”白芷从茶房中走了出来,大许是听到了方才的谈话声,但见院中无人,便出声问询道。 月勤将心神收敛,转身过去,笑道:“是胡师傅过来了,说是在风华亭捡到了您的发钗。让我转交给您。” 说着,上前去将玉钗交到了白芷的手中。 月勤妄图从白芷脸上看到不一样的情绪,但始终都没有得见。只见白芷一副了然的模样,点头道:“我说怎么横竖找不到,原来是被她捡去了。” 月勤压心头的忐忑,拿故作随意的口气问道,“师傅,您平素不是不爱在茶庄里四处走动吗,怎么想起来去风华亭了?” 白芷抬头看了她一眼,一贯地面目表情的说道:“前日里闲来无事便四处走走,这风寒大致就是在风华亭里吹了冷风,才染上的。” 说罢,便又转身回了茶房。 望着她一如既往,那透着严肃的背影,月勤心中却犹如擂鼓。 她都听柳共喜身边的人说了……东家那日在议事厅中,只留了三位大茶师之后,便当面询问了薛大夫此病的来由,薛大夫称是由一种叫做‘伤明草’的东西引发的,而非普通的风寒。 师傅明明都是知道的,为什么还要用是在风华亭中染的风寒来搪塞自己呢……是为了出于谨慎不走漏这个消息,还是为了……掩饰什么。 月勤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 ※※※※※※ 李方氏和月娘焦躁不已地站在大门前,左右张望着。 这差不多已经有快两个时辰了……虫虫没有找到,就连去找人的落银也没有了影子。 没个男人在家,落银又不知道去了哪里,两个妇人当即就手足无措起来,不知道如何是好。 “快看,那是不是徐家的马车!”李方氏指着前方一辆刚从宽巷中转过来的马车,忽然说道。 “是,是徐家的!”月娘点着头,待马车驶行的近了些,便将徐折清的贴身随从徐盛给认了出来。 “是不是银儿没去参加那个晋茶会,徐公子找来了?”李方氏口气有些忐忑,是知道那晋茶会绝非儿戏。 也怪今日突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马车在门前稳稳地停了来。 “两位婶子怎么在门口儿等着,莫不是知道落银这会子要回来啊!”徐盛跳了来,开了句玩笑。 “落银……回来了?”月娘和李方氏对看了一看,不明所以。 这时却听得一声软软的童音从马车里传了出来,“娘!” “虫虫!”月娘大喜过望,两步奔了过去,继而就见马车帘子被从里头撩开,这才得以看清,里头坐着的正是落银和虫虫。 “你们……去了哪儿!”李方氏忙的问道。 落银边了车,边将事情简单地解释了一遍。 月娘有些嗔怪地道:“那怎么也不回来说一声儿,我和你婶子可担心死了。” 李方氏见二人都无事,半开玩笑地道:“可不是,我和你二娘还当你一起被人贩子给拐了去!” 话是这样说,但也心知,落银这脑袋只有拐人的份儿,别人若能将她拐骗走,那是只有等太阳从西边儿出来才会有的事儿。 徐盛忙陪着笑,将错儿往自个儿身上揽,“二位婶子就别怪落银了,这事儿是我的主意,是我没让她回来报信儿的,当时实在是太急了,若再晚那么一步啊,晋茶院我们可就进不去了!” 听他这样一说,月娘和李方氏也觉得倒是挺惊险的,便顾不得再去多加责怪,这才想起来问落银,“第一试过了吗?” 落银笑着点点头。 虫虫也跟着说道:“姐姐赢了!” 月娘和李方氏便免不了一番惊喜,几人又站在门外说了一阵儿,李方氏便道:“咱们先进去吧,银儿早上也没吃饭,早些把午饭给做了!” 月娘点头,又留了徐盛一起用饭,徐盛却笑着摇头说还有要事要回茶庄,就不叨扰了。 听到这儿,月娘也不好多做挽留,交待了句路上赶车小心着些,徐盛笑着应了声。便跳上辕座调转了车头,扬尘而去了。 月娘几人转身进了院子。 虫虫脑袋瓜子倒是精明的可以,生怕月娘追究他今早儿跑出去的事情一般,扯起向来宠爱他没个边儿的李方氏的手,撒着娇道:“李婶婶,我好饿啊,我们先进去吃糕糕好不好?” 低头对上那双可怜巴巴的眼睛,李方氏的心一子软了,也没想到其它,笑着弯腰将他抱起来,道:“好,那婶子抱你进去吃糕点。” 觉察到月娘投过来的目光,虫虫忙将脑袋埋进了李方氏的怀中。 月娘此刻也暂时没空去追究他这点儿事情,她看向身侧的落银,皱眉问道:“该是觉得不好受了吧?” 落银也不敢在这种时候逞强,诚然地道:“半个时辰前,就觉得浑身发虚冒汗……心跳的也有些过快。” 月娘听她用这么淡定的口气说自己不舒服,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不由地深深叹了口气,责怪地扯起落银的手道:“那你方才还不说,非得等我问你……走,我给你熬好了药你先喝,晚上再喝一副应当就没事了。” 若不是见落银真的很看重这次晋茶会,她说什么都不会同意给她吃那味怪药,那是两年前落银在蟠龙山带回来的‘回觉丝’,这草药没别的用处,算是蟠龙山上最无用的一味药了,唯一的用处就是能使人的嗅觉变得异常灵敏,却伤人身体七分。月娘本觉得这怪药没用,打算给丢了的,却被落银拦,说是日后说不定有什么用处也未可知。 这回可算是被她给料准了…… “往后可得好好听我的才行,你身子骨本来不好,现在内里又被这味药所伤,少说得半年才能彻底调养过来。”月娘见落银脸上还带着带笑,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这行为多得不偿失一样,不由地皱眉开口提醒道。 落银反握紧了她的手,笑着点头,“那是当然啦,二娘让我吃什么我就吃什么,一些都听您的!” “你这张嘴……”月娘嗔笑。 落银却是打从心底觉得这未尝不是件好事,她现在当真觉得自己的嗅觉异常的灵敏,这也是方才在晋茶会上,她只闻了一息便能确定是什么茶的原因,就像是你想闻的气味会被无限变得清晰钻入脑海中一样。 167:好处与坏处 168:畏罪自尽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68:畏罪自尽 这样的好事,用调养半年身子的条件来交换,她觉得是赚大了。 若是月娘知晓她此刻的想法,定是要哭笑不得,势必得给她一记爆栗再问一问她是不是鬼迷心窍了。 ※※※※※※ 喝完了药,用罢了午食,落银便回了房间歇息。 大许是那‘回觉丝’的药效,致使她觉得浑身都没有一丝力气,倦怠的不得了,即使喝完了药,冒冷汗的症状也没有立刻减轻多少。 她躺在牀上,打算好好睡一觉,这样才有精力去面对明天的第二试,之前听柳共喜和拾香都说过,说第二试的比试极其耗费时间,而且比试的地点不是在晋茶院中。 而是按照三位大师的要求,外出寻茶,路上会留有线索,落银听罢当即觉得这三位大师很有娱乐精神,这与其说是比茶,倒更像是寻宝……可晋茶会的规矩,是不容她来置喙的,她仅需要按照规则来做。 据说这每年的花样儿都不一样,但唯一不变的是,需要两个人一组,这要靠的就不仅是对茶叶的敏感度,更是考验合作能力的表现,特别是若跟对手的茶师分在一起,要合作就更显得有难度了。 看来青国的茶师们,若真的想华丽丽的成名,还真的是需要面面俱到才可以。 落银此刻只想着,千万别让她跟胡琴分在一组,不然她真的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她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便觉得眼皮渐渐地开始发沉,脑海中的思绪也渐次地被驱离了出去,很快就陷入了梦乡。 头一回被落银这么念叨着的胡琴,此刻正坐在南拂院的厅堂中。被杏儿小心地揉捏着肩膀,“师傅待会儿要不要小憩片刻,今日晋茶会上师傅该是累坏了吧。” 今日天暖,胡琴本就有些午困,此刻经杏儿这么一通舒服的揉捏,更是觉得昏昏欲睡。便道:“那你在外头看着,有事情便进去喊我。” 大茶师的院子里可谓是极尽舒适的。也备有小憩用的罗汉床。 见胡琴睡着,杏儿这才走到外头,双手交换捶着酸痛不已的双臂,嘴里忍不住咕哝着自己怎么摊上了这么一个难伺候脾气又臭的师傅。 左右无事可做,胡琴一时半刻也不会醒过来,又想着今日午食在胡琴的催促,她根本没来得及吃上几口儿,杏儿便轻手轻脚地出了南拂院,打算打着胡琴的名号去伙房拿些糕点果腹。 拾香回了西攀院之后。还不过半刻,就去了议事园求见徐折清。 因为她的身份仅是个茶徒,故看守议事园的人并未立刻将她放进去,而是让人先去通传了徐折清。 徐折清此刻正在议事园中的书房里对着账房里送过来的账本,算盘打得啪啪响,表情一丝不苟的。若说平素的徐折清像个不沾染凡尘的谪仙。那么现在的徐折清,可是怎么看都是个精明的商贾,好像在这双锐利的眼睛。甭管是什么一星一点儿的纰漏,都会现出原形来。 聚精会神间,忽听得门外有人低声来报,说道:“东家,叶师傅院子里的茶徒求见。” 徐折清思虑片刻,想着拾香那软糯的性子,若非真的有事定不会贸然过来,便对着外头的人吩咐道:“让人进来吧。” 门外的人领命去之后,约莫仅有半盏茶的功夫儿,拾香就被带过来了。 对着徐折清一行礼。她略显局促的看一眼四。 见此,徐折清心微有些疑惑,却还是朝着几个仆人吩咐道:“你们且先出去候着吧。” “是。”几人出去之后。将书房的门关好。 徐折清这才开口问她,“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同我说?” 拾香摇摇头,细声地道:“是我师傅……让我把这个交给东家您。” 说着,才从袖中取出了一封黄皮纸封起来的信,上前递与了徐折清。 徐折清接过来,并未急着打开,今日落银又不是没有机会见着他,为什么非得让拾香来转交?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她不想被别人知道这件事情,不想走漏了风声。 拾香刚走没多久,柳共喜就略显慌张地过来了。 “不好了东家,也不知道是谁走漏的消息出去,现在整个茶庄里的人都知道‘伤明草’的事情了!都在传着说这事儿就是胡师傅做的!” 不止如此,更有人直言怀疑,说之前叶师傅制的御茶出了问题,也是胡琴出于嫉妒而刻意诬陷。 这么多人,查也查不出来这流言的源头是出自谁那里。 徐折清刻意将此事压,一来是不想造成茶庄内的人心恐慌,二来也是为了能让胡琴专心参加晋茶会,等晋茶会结束之后,再将此事查明不迟。 岂料,消息竟然这么快就被传出去了。 徐折清想起方才落银信上所言,眸光微有些寒意。 此次浮动在茶庄里的流言蜚语,跟上次落银的御茶出了问题截然不同,上次不管如何,御茶被投毒的事情跟他们并无确切的联系,而这次伤明草事件,却令整个茶庄上走遭了殃及。 众人的态度自然也比上次强硬了许多。 但有了上次的经验,他们也不敢随意的就去兴师问罪,去闹事,而是决定静观其变,看着东家怎么处理,大家都相信,东家是绝对不会放任任何一个对茶庄有害的人为所欲为的,即使那个人是一等制茶师。 但是不闹归不闹,说却是仍旧要说的…… 现在,只要一提到南拂院,众人的目光势必都要带些厌恶。胡琴之前的嚣张已让他们诸多不满,但因碍于她的威压,一个两个的也不敢置词,但这次却是不一样了,这次受害的众人出奇地一致,打从心眼里抵制起了南拂院。 而且胡琴跟落银素来不合,大家都知道叶师傅多次受胡师傅明里暗里的打压,这次又一起参加晋茶会,难保不会是担心叶师傅抢了她的风头。 先是用御茶投毒事件诬陷叶师傅,没想到东家并未因此取消叶师傅的参赛资格,见此计落败,便又用了伤明草在众人的饭食中投毒,想藉此使叶师傅即便参加了晋茶会,也无法通过第一试。 伤明草长在胡琴的院子里的没错儿的,整个茶庄只有胡琴和她的茶徒没有染上风寒,这也是有目共睹的。 加上这十足的动机,众人甚至觉得就差东家发话公布真相了。 此刻的胡琴,又哪里知道自己俨然已经被众人暗定了罪。 随着天气的变暖,白昼的时间也在渐渐地延长。 眼见着快要到了放工的时间,杏儿几经犹豫,还是进了胡琴休息的内室,都这个时辰了胡琴还没醒过来。 杏儿琢磨着,将人叫醒扰了她的梦,胡琴八成是得厉色相待,可若是不叫醒她,回头指不定又得怎么责骂自己。 而且,她今日出去的时候,发现茶庄上都在讨论南拂院陷害叶师傅一事,这么大的事情总该告诉师傅才是。 此般权衡之,杏儿还是决定将人喊醒。 进了内室,见躺在罗汉牀上的胡琴正侧着身子面朝内睡着,身上的锦被都滑落到了地上。 看样子是真的睡的很沉,竟然没觉察到冷。 “师傅?”杏儿先是轻声喊了一句,却不得见胡琴有任何反应。 无奈之,她只得走近,提高了些声音再次唤道:“师傅,该醒醒了……快放工了。” 却还是不见有动静。 杏儿呼了口气,嘴里咕哝了句怎么睡得这么死,便弯身晃了晃胡琴的肩膀,“师傅,醒醒!” 却惊觉手的身体有些不同寻常,杏儿低头往胡琴的脸上看去,视线中却是一张发黑的脸庞,毫无生气!就跟……死人无异! “啊!” 杏儿顿时大惊失色,惊叫了出声,吓得直是后退了三步,跌倒在地上,却也顾不得多做停顿,当即爬坐起来踉踉跄跄地朝着门外跑去。 ※※※※※※ 次日,落银早早来到了晋茶院。 纵然如此,晋茶台上也已经有了不少人,昨日通过的三十六位茶师,约莫已经来了二十多位,毕竟是参加这么值得重视的盛会,为了以防万一,多数人都会选择提前过来。 平素也就罢了,那今日是要‘合作共赢’的,故大家都相互打了招呼,意思就是若是待会儿分到了一起,可要好好合作、多多关照云云。 拾香是跟着徐家茶庄里的马车一同过来的,待她走上了晋茶台走近,落银方看见她的脸色有些不正常。 “昨晚没歇息好?”落银问道。 拾香摇了摇头,一副讳忌莫深的模样,俯身到落银耳边,用只二人可听的声音讲道:“胡师傅昨日在南拂院中……妄图服毒自尽!” 落银瞳孔一缩,“现在人怎么样了?” “昏迷着呢。我听薛大夫说,如果三日内找不到解药的话,人就会……”拾香说到此处住了嘴。 落银心中惊疑不定,觉得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胡琴在意名声不假,但也不至于为了一星半点的议论,就干脆服毒自尽了——除非御茶投毒事件、还有伤明草事件真的是她做的,她担心事情败露,所以干脆选择自尽? 168:畏罪自尽 169:“寻宝游戏”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69:“寻宝游戏” 感谢imire投出的两张粉红票! ** “现在整个茶庄里的人,都说之前的事情一定是胡师傅做的,她是害怕被查出来……”拾香小声地说道,神色有些惊惶。 她来茶庄这么久,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可怕的事情。 忽然,落银眼中闪过顿悟的神色。 只怕如此一来……不管事情是不是胡琴做的,几乎所有的人都会认定是胡琴所为了,若不是她做的,她又作何‘畏罪自杀’呢…… 她如果这么一死,只会让众人觉得这是铁板钉钉的事实,更加不会有人去怜悯她,如此不是刚好坐实了罪行吗? “怎么确定……一定是自尽的?”落银问道。 拾香眼中满是讶异,“难不成师傅您觉得是有人……不可能的,因为是胡师傅自己在自己的茶水里的毒,当时她藉口说要去歇息,让杏儿去门外守着,后来杏儿见她一直不醒才进去看的。” 这是很说得通,可落银仍旧觉得不对。 这件事情,她根本没有怀疑过胡琴,那日在议事园里对胡琴说出那番话看似意气用事的话,实则也是她故意为之,是说给别人听的。 胡琴这种人,最多只会耍耍嘴皮子发个脾气,投毒和药这种事情,她是绝对不敢做的。 将事情的前后想了一遍,落银心中渐渐有了计较——事实到底如何,恐怕现在只有胡琴自己知道了。 心思交错间,忽然又响亮的锣声钻入耳中。落银被吓得一个激灵,才晃神过来,原来三位大师和曲公公都已经各就各位了。 第二试即将就要开始了。 落银将胡琴的事情暂时地挥出脑外,现在最紧要的不是去想这件事情,而是能不能过这第二试。 福康升笑着讲解这一关需要完成的任务。 “今日大家需要找的,乃是雀舌茶,并且必须得是去年的陈茶。按照人数,我们总共在城中准备了一十八份雀舌茶饼。按照惯例,诸位拿到东西之后须在戌时一刻以前赶回来,否则过时不候。” 曾通玄也站起了身来,手中握有一沓小纸条,解释道:“这里有十八首不同的小诗,每一首诗里都藏匿着一份雀舌茶的所在之处,将会作为寻茶的线索,待会儿大家抽完签决定了同组的人之后。便会随机分发给各位。” 众人听得认真,将这些话都记在脑中,以防这话中会有隐秘透漏的线索一样。 “徐家茶庄的胡琴师傅身体有恙,弃权参加后面两试,因人数无法凑成双数的问题,按照往年的惯例。由我的徒儿苏秉亦来凑个数儿。”末了,福康升又开着玩笑道:“大家尽管放心,这十八份雀舌茶的所在仅有曲公公和百里二人知晓。所以诸位大可不必担心我会事先将答案透露给秉亦。” 原本大家紧张的神经,被他这句轻松的话给冲淡了不少。 每年几乎都有大茶师临时有事缺席,故胡琴没来也不算太使人惊异,毕竟现在众人的注意力全在哪两家的茶师会被抽到一起。 落银抽到的数字是柒。 很快,茶使就公布了抽签的结果。 是从一到十八依次宣读出来的,抽到相同数字的二人,就会被并为一组。 落银现比较放心,因为胡琴没来她就没什么好怕的了,跟谁抽在一起都无所谓,咳。虽然胡琴现在生死未卜,她还在琢磨这个,显得有些不厚道。但客观事实却是如此。 但当落银听到跟她并为一组的那人名字的时候,却还是有些惊愕住了,因为她是——凤慜。 幂篱,凤慜眼神也略有些波动。 随之,茶使便将书有小诗的纸条交给了落银,大许是觉得凤慜那气势让他不敢靠近。 这一试,除了两位茶师之外,仅配有一位赶车的马夫,茶徒也不许带上,只有在晋茶院各自等着自己的师傅回来。 又交待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之后,各位茶师都整装待发了。 落银同凤慜面对面地坐在车厢中,有凤慜这尊冷冰冰的大神来,车厢里的气氛想不压抑简直都难。 好在落银自认为抵抗力还算良好。 落银将纸条摊开来看,只见上面不仅有着简单的小诗一首,还有着祈阳城的简易地图一副,标出了各条街道和较为显眼的建筑。 再看那首字迹工整的小诗写道:回首紫垣东,歌钟十二街。坐于南摊头,高人不可有。科车幰尽朱,良人在高楼。 看罢,她便将纸条递到凤慜跟前,道:“这是分发给我们的小诗和地图。” 凤慜淡淡地“嗯”了一声,接了过来,看了一眼便放到了一旁,然而就正襟危坐在那里,不言不语。 看她这样子是不打算主动开口的,落银无奈,为了能好好地合作,过了这第二关,便问道:“你认为这诗里可有什么玄机?” 意见是要事先交流的,不然待会起了矛盾,就为时晚矣。 这时,却听车夫在外面询问要去哪里。 凤慜不咸不淡地道:“调头先走着。” 车夫应了一声,调转了车头。 落银不由地一噎,合着人家根本没有要跟她交流意见的打算。 不过调头走应该是没错儿的,诗的头两句,便是‘回首’二字,而十二街,指的应该是寻冬阁,一年十二月,十二为腊月,即是冬。 寻冬阁的方向,这么走的确没错儿。 看了一眼对面那位我行我素,根本没打算靠着别人来完成这次任务的凤慜,落银也不自讨没趣,干脆靠在背后的隐囊上。悠然自得地眯起了眼睛。 说不定跟在这位‘大神’后头,她真的派不上什么用场,只管等着过关就是了。 凤慜透过垂在面前的黑纱将落银的反应看得清楚,无声地冷笑了一记,却是仍旧没有开口。 反正,每一年别人跟她一起合作,基本上都派不上任何用场。她一贯的很有主见,有主见到别人的话她基本不会去理会。虽然此次的规则跟往年略有不同,但她仍然有把握能够过关。 接来的半个时辰里,同样的难言的寂静。只怕任何一对儿合作的茶师,都没有她俩这样式儿的……半句交谈也不曾有。 估算了一时间,凤慜将马车帘撩开,往外看去,只见前方就是寻冬阁了。 “停。”她朝车夫吩咐道。 车夫会意,稳稳地将马车停了来。凤慜和落银。一前一后地了车。 寻冬阁乃是一座专门为达官显贵做冬衣的铺子,因为做工精细,且只肯做冬衣的规矩,十分的标新立异,故在城中很有名气。 但此处的地段儿却不甚好,处于西街的尽头。来往的人便没正街上的一小半多,摊位也是稀稀落落的几个,摊贩们都正吆喝叫卖着。见她们车,都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城中的人,只要耳朵没问题的,都知道今日是晋茶会的第二试,而且她们的马车上又张贴着“晋茶”二字,故不难猜想她们的身份就是茶师。 而众人好奇的原因则在于,这两位茶师委实有些不同寻常,一个一身黑衣,头戴幂篱,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就跟修罗刹一般。而另外一个呢,看起来不过是二八的年纪,小丫头一个。茶徒还差不多哪里有茶师的样子? 不知情的只道,今年晋茶会的规矩是不是放得太宽松了,不然怎么什么人都能来到这第二关。 凤慜的目光审视着来往的人、和各个摊贩,纵然隔着幂篱,还是叫人觉得不寒而栗。很快,众人看向她们的目光都逐渐变得戒备起来。 落银不由地膛目结舌,并且开始怀疑,凤慜她到底是出来寻茶的,还是出来寻仇的…… 很好在,凤慜很快就锁定了目标。 那是一位头戴深褐色破毡帽的算命先生,穿着不甚讲究,脏兮兮的长袍角被塞到裤腰带里,露出了那辨不清颜色的棉裤,一双方口黑布鞋打着补丁,竟然就盘腿直接坐在地上,一旁竖着个幌幡,上头有四个大字:神机妙算。 正是应了那句“坐于南摊头”。 凤慜朝着他走了过去。 落银刚欲上前,却被一横冲直撞的小童给撞上了,这孩子身子骨显然硬朗的可以,这一撞竟将她的膝盖给撞的发麻。 落银后退了两步,弯腰揉了揉膝盖,不好意思对一个孩子发作,就道:“怎么不看着些路?” “姐姐,对不起……不过你能帮我一个忙吗?”那小童却十分的不见外,道歉过后径直开口问道。 落银一抬头,见这孩子年纪小小,眉宇间竟也生的隐隐有些英气,十分地招人喜爱,又见他与虫虫年纪相仿,想着有凤慜在她跟过去也无大用处,便道;“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说出来我考虑考虑。” 小童绽露一个笑来,露出了一排洁白的小牙,从背后拿出了一个密封的木盒子来,上头凹凸不平,仔细一看是由许多小木头堆积组成的。 “姐姐你能帮我把这盒子给打开吗?我爹爹说,一定要打开才可以。”他将木盒递到落银眼前,眼巴巴地说道。 ****************** 今天果断没有时间细细检查错别语句和错字儿,多包涵多包涵,阿十已经坐在电脑前一天没动了,脑袋跟爪子都挺给力的,灵感停不来,这是写文一年都没有过的情况,看来俺要创造史上日码字的记录啦!哈哈...意思就是,今天还有更哦,还不能确定是多少。 169:“寻宝游戏” 170+171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70+171 没错又是两章合并的大肥章~ ** 落银将东西接过,用手扭动了几,发现上头的木块皆可移动,若想打开盒子,其实也不难,只要将这些刻意被打乱的木块拧回原来的位置就可以。就类似与立体拼图和孔明锁的合体。 在那小童的目光注视,落银先是将这木盒大体地看了一遍,将每块木头本应在的位置在脑海中做了记号。 每一步都计算的周密之后,她才开始动手,如若不然,只要开始走错了一步,后头可就麻烦了。 小童几近目瞪口呆地看着落银左右手快地扭动着,几乎每一步都不做停顿,一阵不绝于耳的咯吱声落,就见那只葱葱玉手将木盒递到了他眼前。 仅用了十步,便将木块的位置尽数还原,还原成了一个方方正正的木盒,再无凹凸不平的现象。 天呐,好厉害的姐姐……小童崇拜地看着落银。 落银冲他眨眼一笑,问道:“你是不是有东西要送给姐姐呀?” 小童怔怔地看着她,终究是孩子没什么心眼儿,脱口而出道:“你怎么知道的……” 落银哈哈地笑了两声。 她就说,哪里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还给她出题,本来就怀疑也是这一关其中的一项,类似于解开了谜题有奖励之类的环节,现在见这孩子的反应。显然就是了。 “这是送给姐姐的……”小童取出了一把玲珑的翡翠玉制钥匙来,交给了落银。 落银收,心道应该是有用处的。 目送着小童离去之后,落银一抬头,就见凤慜来到了她身边,凤慜显然是瞧见了她方才跟那小童说话,皱眉道:“今日出来是寻茶。而不是让你哄孩子玩的。” 落银心情好,笑道:“那可见不得吧。” 凤慜冷哼了一声,显然是对她的孩子气感到十分不喜,她向来只喜欢做事沉稳,一丝不苟的人。 “我找那道士算了一卦,他说我们该去留香楼取雀舌茶。”凤慜冷冷地丢这句话,便径直朝着马车走了过去。 落银看了她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 此次一试,应该是跟往年截然不同的。如若不然,就凤慜那性子只怕孩子一凑上来当即就给轰走了。 这钥匙,说不准真的有用处呢。 按照凤慜的吩咐,马车缓缓地朝着留香楼行驶而去,越往东,人流也越来越拥挤。马车的速度也跟着见慢。 留香楼,别听这名字好听,实际上乃是一家中等档次的酒楼。楼内的食客三教九流皆有,此刻近午时,楼内大堂已经客满为患,谈话声猜拳声,甚至间或着粗口咒骂声,噪杂成一团。 站在门口往里一看,落银凭空地想起了一个成语来——乌烟瘴气。 落银的内心不禁升腾出不确定的想法来——雀舌茶真的会在这里头吗? 店内小二来迎,近了凤慜身前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显然是有些畏惧,好在口齿尚算清晰冷静。“二位客官想吃点儿什么里边儿请吧!” 凤慜直言道:“不了,我们是来取雀舌茶的。” “什么?”小二一怔,随即说道:“怎么又是来取雀舌茶的。我们这没有什么雀舌茶啊!我们这是酒楼,不是茶铺!” 落银闻言立即问道:“你方才说‘又’?在我们之前,已经有人来此说过同样的话了?” 一种不好的预感渐渐扩大,落银觉得可能是,被耍了。 “对!你们也是从晋茶会过来的吧?”小二问道。 落银点头。 小二一副恍然的神色,笑道:“是这样的。昨个儿已经有人过来交待了,付了定金,说是今个儿午时左右会有三十六个人来这儿用饭。里头饭菜都备好了,跟你们同行的人就差你们两个了。” 听到这,落银是彻底的明白了。 要不那诗里怎会有那句“高人不可有”,合着已经事先给了提醒了,只是凤慜听了算命先生的话,二话不说就命车夫往这儿赶。 凤慜意识到自己失算,不由地秀眉紧皱,道:“去别处找吧。” 却听落银在身后道:“等等,既然都来了,就吃顿饭再走吧。”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小半,转了一圈现在还丝毫没有头绪,你还有心思吃饭?”凤慜转回头,目色冰冷。她最容不得自己的世界里出现一丝一毫的挫败,意识到被饶了进去,哪里还有心思吃饭,听落银如此‘不知轻重’,口气便不善了起来。 落银闻听冷笑了一声,道:“转了半天可都是全听你的,你自己判断错误现在倒冲我发火?你要走我不拦着,我走了半日饿的很,得进去吃东西。” 说罢也不理会凤慜的态度,径直转身进了酒楼里。 凤慜望着她的背影,眼中闪着冷冷寒光,片刻,却也提步跟了进去。 若不是规定是必须两个人一起拿到茶叶,一起返回晋茶院,她怎么会搭理她这个想一出是一出儿的黄毛丫头。 这一点,从在横沙城的斗茶会就看的出来,助他人作弊、不听她的训诫,后头更是耍性子三日之后爽约。 就是这么一个不懂规矩,且做事冲动不计后果的人,徐家茶庄竟然也肯用! 待落银和凤慜被引着上了二楼之后,才见整个二楼坐着的都是晋茶会上的茶师。 方才就听那小二说,早有人提前定了来,想来该是晋茶会刻意为之,这些人也都是被用不同的方法给‘诓骗’过来的。 坐一问,果然如此。 “今年的第二试花样可真是特别多。”一位四十来岁的男茶师笑着说道。“不过也无所谓,三位大师大抵是怕咱们只顾着找茶,饿了肚子。所以才刻意安排了这么一出儿戏。” 众人闻听多是跟着笑起来。 菜还没上齐,众人便你一句我一句的谈论着,发表着各自的意见,因为这第二试不似其余的两试,是要相互竞争的。这一试大家要找的茶都不在同一个地方,彼此也无法构成威胁,故都没有什么敌对的心态。一来二去的,气氛倒也融洽。 当然,请忽略一个人坐在空桌上,仅要了一壶茶,不愿与他人接近,不食人间烟火的凤七小姐。 用罢了免费的午食,众人便各自奔东西了。 找了半日的线索。到头来却被牵来了酒楼中,可谓的线索全断了,一切都要重新开始。 也有人从中悟出了些什么,急于求证率先走了。 最后,偌大的二楼除了在收拾碗碟的伙计,便只剩凤慜和落银两个人了。 “为了公平起见。上半日我听了你的,半日你便要听我的。”落银将那首小诗又拿出来看,边淡淡地说道。 凤慜气极反笑。听她的?听她这个黄毛丫头的? 她凤慜什么时候需要靠别人来过关了。 她冷声冷气地问落银,“好大的口气,听你的?凭什么——” 落银转过头去,反问她道:“你对车夫颐指气使的时候,有问过我要不要听你的吗?而且,事实证明你的判断能力不够。” 判断不能不够?! 凤慜觉得已经有些年头没这样生过气了,被一个初出茅庐的臭丫头说她的判断能力不够! 之前她只是觉得这小姑娘只是有欠历练不够稳重,现在才发现,她不单单如此,更是狂妄自大。 她凤慜。可是连续两届的晋茶会魁首! “如果你想过第二关,就听我的。”落银站起了身来,肯定地道:“我肯定可以找到雀舌茶的所在。” 凤慜看着她楼的背影。强压心口的怒气,定声道:“只给你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你若找不到,余的时间全听我的。” 她凤慜也不是一点道理都不讲的人,只是在她的眼里,落银的能力根本无法跟她作比较,她这样做,亦是为了过关考虑。 总不能,任由这么一个任性,且急于证明自己的小丫头牵着鼻子走,到最后无缘第三关吧。 刚了一节木梯的落银闻言回过头来,冲凤慜玩味的一笑,将手中的纸团往空中一抛再又接回手里。 然后目不斜视地了楼去,并扬声道:“半个时辰足够了。” “……”这是气结又觉无奈的凤慜。 就说这是个活脱脱的孩子吧……任性又自大。 落银走到酒楼外,正见车夫啃着自带的烙饼,见她们过来,忙拿袖子擦拭着嘴道:“二位师傅打算去哪儿?” 落银见状不由地想笑,摇了摇头道:“不急,大叔您先填饱肚子咱们再动身。” 憨厚的车夫一愣,随即忙地道谢,大口地嚼起了手里余的硬烙饼。 凤慜不由又皱眉,看向落银道:“哪里有这么多时间让你发善心。” “方才你不是说给我一个时辰?那这一个时辰,便由我自由支配。”落银口气稀疏平常。 凤慜不愿同她多费口舌,在心底告诉自己不要跟一个孩子一般见识,转过了头去。 那车夫显然压力很大,让两位大茶师等着他吃东西,两口作一口的吞嚼着,好几回都险些把自己给噎住。 匆匆地将饼子吃完,他露出一个极其憨厚老实的笑来,问道:“二位接来要去哪里?” “沿着这东街,按照现在这方向一直往前走,走到头儿。”落银交待了一句,钻进了马车里去。 171:一把钥匙 现在就处于东街半中央了,赶着马车到了头儿也不过就是一炷香的时间。 马车停稳之后,落银跳了马车。 此处已是东街的尽头,再往前是一方不小的绿湖,仅有一条青砖小道儿沿湖而修筑,湖边杨柳依依。一座朱红色的阁楼挺立在烟柳中,似真还似幻。 有几个衣着鲜亮的公子哥儿,正比划着手中的弓箭说着话儿,多是一副风/流的姿态,旁边还栓着几匹骏马。 “城里的公子哥儿,年年一到这个时候,最喜到这静僻的地方来吃酒射柳。”车夫摇头笑笑。 “哼。不过是一帮游手好闲的登徒浪子罢了,依附家中有些钱势,便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凤慜出声讽刺道。 车夫呵呵地一笑,没有接话。 “大叔,你知道那座朱楼里是作何的吗?可是店铺之类?”落银的眼睛越过那帮鲜衣怒马的公子哥,望向半遮半掩的二层朱楼。 车夫在城中赶车赶了半辈子,对城中各处的事物都知根晓底。 再者又觉得这年纪不大的小丫头待他态度很尊敬,完全不像是一个大茶师对待一个车夫的态度,便存了几分好感。眼听落银问起,就知无不言地道:“那原本是一家戏楼,但因地段儿不好没人肯过来,加上去年城中又新开了几家大戏楼,请来的戏子都是很有些名气的,一来二去的。这个戏楼就被挤兑的没有生意可做了,据说已经关门儿了……我没去过,倒也不太敢断言。” “哦……”落银了然地点着头。眼中闪现一抹笑。 这首诗可真是处处是玄机,环环相扣,原来那“歌钟十二街”还有这么一层含义,十二不仅是冬,还可以理解为尾,街尾处的歌钟之地,就正是说的这座生意惨淡的戏楼吗? 看来,她的判断是正确的。 见她欲朝那戏楼而去,凤慜倒没当她是真的想听戏。 略微一思忖,她亦是想通了这层寓意。当即脸色一正,疾步跟了过去。 然而,这戏楼的大门紧紧地闭着。 上头书写着“挂月楼”的三字招牌已出现了掉漆的情况。近了看才发现整座楼都略显得破败,应该是太久没有经过修葺了。 若非这门没有上锁,落银真要怀疑是不是没有人住的。 落银握住门环“哐哐哐”地敲了一阵,并扬声喊道:“有人在吗?” 然而好大会儿过去,都不见有人过来开门。 “今年的把戏可真是特别多。”凤慜冷冷地道了一句,也上前来敲门。 凤慜冷冷地道了一句,也上前来敲门,却始终不得任何回应。 那边射柳的公子见她们动作,转头朝她们笑道,口气有些醉醺醺的:“别敲了,那里头又没人在。” 说罢,几人转回头去又是吟诗,又是哄笑的,形色放/荡。凤慜目带厌色地扫了他们一眼,继而皱眉道:“里头若是无人,为何不从外面上锁?” 落银也觉如此,那诗上所指,定是此处无误了,雀舌茶一定就是在这里头没错,踌躇了片刻,她手上使力试探着去推那两扇厚重的木门,适时只听得‘吱呀’一声长响响起——这门竟然也没从里面闩上! 隔着幂篱,落银跟凤慜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神色——进去。 说不定这也是晋茶会故意安排的戏码。 落银将门大推了开来,随着她的动作,外面的阳光洒了进来,将大堂内照的金亮。 入目就见一方宽阔的戏台,几张散桌和椅凳,落银在空气中嗅了嗅,道:“这里面肯定是有人住着的。” “你怎么这么肯定?这里的桌子可都落了一层的灰了,可见很久没人打扫过。”凤慜是认定了这里没人住的,但自打跟着落银来到此处,她便对这个小姑娘收起了起初的轻视之心,她向来不会意气用事,现如今已经开始将落银的每句话都听了进去。 “这里依湖而建,今年开春以来雨水甚多,若这么久没人居住,大门许久不开,定会有很浓重的湿潮之气才对。可你闻闻,这里不单没有潮气,而且还有些熏香的味道。”落银一边打量着四周,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所以这桌椅上的灰尘,八成是晋茶会刻意为之,用以障眼罢了。” 然后让她们怀疑。是不是找错地方了,从而失掉找到雀舌茶的机会。 凤慜闻听心中微诧,这么说来的确是这样……可是,这空气中没有潮气不假,但她怎么没有闻到什么熏香之气? 适时,只听一道带着笑意的珠玉之声响起,“这位姑娘的嗅觉好生灵敏。这熏香是三日之前的了,为了将其散去,光是通风可就通了两日,没想到还是被姑娘闻出来了。” 凤慜心中诧异更重——原来真的是有熏香?她向来认为自己的嗅觉灵敏非常,为什么叶落银闻得出,她却毫无所查…… 无心在这个问题上多做深究,凤慜同落银一起朝着那声音的来源望去。 隔开前堂与后院的竹帘被一只莹白的素手缓缓拉了上去,随之,现出了一个身穿秋香色葫芦双福褙子的妇人。约是三十五六岁的模样,模样仅能称得上温雅,不算明丽多姿,素净的脸上不施脂粉,挽着略显老成的光滑螺髻,左右簪着一对儿点翠鎏金钗。左腮边垂一缕乌黑的发丝,添了些柔和的风情。 四目相对之间,落银惊愕地出声。“朱夫人!” 对方显然也有一瞬间的错愕,但瞬间就恢复了过来,浅浅笑道:“原来是叶姑娘,真是太巧了。” 可不是太巧了么,她千里迢迢从汾州来到祈阳,是做梦也没想到,会再遇见那个在去年仅有一面之缘,却给她勇气逃离了世俗枷锁,放了仇恨的小姑娘。 落银平复来,露出一个笑来。道:“真没想到朱夫人竟然也来了祈阳。” “也是临时决定,一整月前来到此地,夫君将这戏楼盘了来——打算整顿一番过后重新开张。”妇人笑了笑。又道:“叶姑娘,如今我已改嫁,该称呼我为齐夫人了。” 落银郝然一笑,忙道:“是我口误,该是喊齐夫人才是。” 二人寒暄了一阵,落银才知道,原来齐夫人现在的夫君,也就是之前七月轩的老板齐月轩同百里弗有些交情,受了托付,在这儿等茶师们过来寻茶。 凤慜打量了她一眼,径直开口道:“我们正是从晋茶院过来的茶师,寻雀舌茶至此。” 齐夫人淡淡地一笑,脸上的神色始终未有一丝变幻,像是根本不曾受到凤慜的冰冷气息任何影响,“我夫妇二人既是受人之托,那便是要按照规矩办事的,这里确有曲公公事先让人送来的雀舌茶。但能不能拿得走,还得看二位的准备是否充分。” “准备?”凤慜疑惑出声,都到了这里了,竟然还不能痛痛快快儿地拿到雀舌茶? 今年晋茶会的这些花样儿,到底是谁想出来的! 换做往年,她最多两个时辰也就能轻而易举地拿到东西,回晋茶院去了。 齐夫人没理会凤慜的情绪,自顾自地转了身,朝着二楼走了过去,步子不紧不慢,背影比落银在汾州初次见到的那个朱夫人,多了几分洒脱。 想来最后那句‘良人在高楼’该是寓意在此了。 落银和凤慜见状跟了过去。 二楼围栏边设的皆是供给客人看戏的雅间儿,走廊之上隔上十余步,便设有长形的茶几,上面多是放着彩绘的细颈窄口儿花瓶,或许是为了不让楼中有鲜活的香味,眼并未插放花枝。 约是走过了六七间雅间的距离,齐夫人方止步。 她手指着面前茶几上一个约莫半人高的黑铁盒,笑道:“雀舌茶就在其中。” 凤慜走过来一瞧,不由地皱眉道:“上着锁的?” “正是,百里先生事先曾经说过,若二位有心,定能拿到这把锁的钥匙。” 还要去找钥匙! 现在已经是半午了,再去漫无目的找一把钥匙,还能来得及吗……关键,这诗句里根本没有什么关于钥匙的线索。 凤慜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隐隐地透露出了些许的不耐。 她向来是个墨守成规的人,不喜欢一切脱离常理之内的事情,更没有任何娱乐细胞,故今年晋茶会这等举措,眼真的令她有些忍无可忍了。 她现在是打从心眼儿里怀疑,这哪里还是比茶,晋茶会这摆明了就是耍着一群茶师玩儿! 凤慜忍住想发作的冲动,思及自己背负的是家中荣誉,而非她一人的喜怒,便只得将这怒气一点点的驱散。 正打算离去去寻钥匙之际,却听得落银语带兴味地道:“我这儿倒是有一把钥匙,就是不晓得能否将这把锁打开。” 凤慜冷笑了声,“你当这锁真的是你随便拿一把钥匙都能打开的?” 落银眼中含笑,没有回答凤慜的话,只是将先前那小童交给自己的钥匙取了出来,走到那茶几前,一手握住冰凉的锁身,一手将钥匙插了进去。 ************** 170+171 172:需要分享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72:需要分享 感谢曾韵的粉红票,九天回雪的桃花扇打赏~算是为回雪的桃花扇加更的这章~ ** “嚓”地一声清脆声响,让凤慜都不免微微张了张嘴巴。 锁被打开了。 齐夫人在一旁笑道:“叶姑娘果真是有备而来啊。” 落银踮着脚将那大铁盒子给掀开了来,摸索出了里面的茶罐来,这才转头对齐夫人说道:“也是凑巧而已。” “这钥匙,你是从哪里得来的?”她可不信真的随随便便一把钥匙都能将这锁给打开,可落银一路上都跟她一起,她怎么不知道她在哪里寻来了这把钥匙? “就是你说我哄孩子玩儿的时候。”落银诚然地道:“这钥匙就是那小童送给我的。” 凤慜闻听,脸色微有些羞窘。 那时候她对落银的态度的确很差,真当她是不顾正事,反而去跟孩子玩成了一团,没想到竟是—— 如果当时错过了这把钥匙,只怕晋茶会事先安排的人,可不会一直等在那里,再等她们后知后觉的回去拿。 这样一想,凤慜才恍然惊觉,若非落银,她竟然就与这机会失之交臂了。 落银没瞧见她的脸色,因为她现在的心思在这刚到手儿的雀舌茶上头,见她欲将茶罐打开,齐夫人在一侧笑了笑摇着头,却未语。 她就知道,这小姑娘可是个细心如尘的。 果然。不多时就听落银笑了两声,将嗅罢的茶叶放回了茶罐中。 凤慜见她表情,也捏了一把干茶在手中观看了一阵儿,怎么看都是极好的上品,应该也是出于大茶师之手。 她未发觉什么不对劲,转而看向落银问道:“有何不妥?” “茶是很好的。这茶还有些青涩的气味,应该是今年刚采摘制成的春茶。存放只怕还不到三日吧。”虽然是问句,但落银的口气却是笃定的。 凤慜滞了片刻,继而恍然大悟。 对了,今日要寻的茶,注定了得是陈茶才行! 本来以为要完成任务了,不料临了还摆了这么一道儿,大致就是防的有人急功近利,粗心大意。 她竟然犯了一次这么低级的错误……到现在,凤慜才明白。为何之前设了那么多的阻碍,为的就是使人心生不耐和急躁,如此一来才更容易忽略最后这一点。 细心从容,不管是何时何地,一个合格优秀的大茶师都该保持住这种心态,这些考验。都是很合理的,是她自己今日太浮躁了。 见最后一道已经被破除,齐夫人亲自奉上了陈年的雀舌。 落银心中如释重负。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来,可终于将这茶拿到手了…… 齐夫人亲自将人送了出去,并对落银说,日后若是得空,可以过来听戏。落银欣然应之后同齐夫人道别。 马车滚滚,朝着晋茶院行驶了回去。 几番犹豫,凤慜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单凭一个‘十二街’,你怎么断定那诗中所指的高楼,就一定是在这儿?” 落银低低笑了两声。讲说道:“真不知道这写诗的人是哪个,实在高明又恶趣味的很。你将这诗每句的最后一个字连起来,且看看怎么读。” 凤慜将那诗回忆了一遍。默念道:“东街头有朱楼……” ! 她起初只想到是不是藏头诗,却没去想会不会是首藏尾诗! 而且越想越觉得奇妙,午时到寻冬阁找到那位算命人,被错引到留香楼,她只觉得被空耍了一场,然而若不是去了寻冬阁一趟,落银也不会拿到那把钥匙了。 所以,若是一开始就直奔东街头的戏楼,没有钥匙也是枉然,要是领悟的过早,只会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细细想来,这首诗可谓是环环相扣……若是一步走错,就全盘皆输了。 她们这区区一份雀舌茶就藏有这么多的心思和玄机,那其他人只怕也差不了多少,总共一十八首小诗,真不知写诗的人,是费了多少心思。 落银和凤慜,一时间都极好奇,这写诗的人是百里弗还是曲公公。 思及此,落银将那早已揉皱了的纸团摊开了来,方才只看诗句没注意去看这字体,现细细一看,方觉此人笔力不凡,大许是心中已然生出了敬佩之意的缘故,一时间竟然觉得字字都蕴含着无穷的涵义。 上辈子加上这辈子,落银敬佩的人,五个指头都用不完,而书写这诗句的主人,俨然已经占上了位置。 出于崇拜的心理,落银将这纸细细地揉平过来,又小心地叠好,方才了贴身的荷包中。 凤慜瞧见她这小孩子气的动作,眼中闪过不屑的神色。 马车停靠在晋茶院门前。 落银先行跳了马车,怀中抱着茶罐,左右打量了一番,发现外头停着的马车大多是贴有商号的,要么就是什么标志都没有,只她们这一辆是属于晋茶会的。 也就是说,目前她们是唯一一组拿到茶叶并赶了回来的茶师。 二人并肩朝着晋茶院内走去。 此刻院内一片噪杂,因着茶师们还没有回来,众人闲的没热闹看,便三五个人围坐在一起唠着嗑儿,说什么的都有,有说自家母猪了几个崽白的黑的都有,还有人说自家闺女快出嫁了。 三位大师和曲公公也是在吃着茶水,有说有笑的等着众位茶师们凯旋归来,曲公公笑着道:“今年这前两试都是有些别出心裁了,他们回来的晚一些也是常理之中的事情。” 这内里的弯弯道道和关卡的难度,只有曲公公和百里弗最清楚,此刻闻听曲公公这么说。百里弗便估摸着道:“嗯……再等一个时辰,差不多就该有人回来了。” 按理来说,在这么噪杂热闹的环境,落银这小个头是并不显眼的,可二人刚一走进这正院儿里,就有人扬声道:“快看!凤家的茶师和徐家的茶师头一拨儿回来了!” 众人嚯了一阵儿,齐齐转头看了过去。 一束束各异的目光犹如聚光灯一般扫射了过来。落银觉得这种现象只能用,凤慜这个人和她的气势都太过招眼来解释,她只是沾了她的光儿。 曲公公似极惊喜,抚掌两声,感叹道:“这二位可真不慢呐……” 百里弗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摇着头,“快是挺快,就是不知道拿到的是什么茶。” 凤慜和落银二人行至三位大师和曲公公跟前,将寻来的雀舌茶交了过去。茶使将书有二人姓名的红纸贴了上去,放到一旁。 福康升脸颊浑圆,面色红亮,一笑就跟一尊弥勒佛一样,他温声同二人讲说道:“二位师傅先去歇息着吧,待到了戌时一刻便会公布结果。” 凤慜和落银躬身揖礼辞去。 现在不属于比试的时间。二人不必上晋茶台候着,这时,徐盛和拾香小跑着过来了。二人喜形于色,徐盛更是一脸笑意的同落银说道:“走,上楼吃口茶歇歇!少爷在楼上等着你呢!” “是啊师傅,快上去歇歇!” 也不知怎地,此刻见到一脸高兴的徐盛和拾香,落银方觉得过了这一关的喜悦彻底地爆发了出来,几乎是顷刻间就充斥了整个身心,不可言喻。 也许是方才一直是跟凤慜在一起,被她的过度淡然给渲染并压制住了,也许是因为成功这种事情。真的需要他人来一起分享,才能体会最大的喜悦。 落银眼中也不禁堆起了笑容来,带着拾香随着徐盛一同进了楼中。上了二楼,行至徐折清的桌前。 她这一上来,几乎一个楼上的眼光都追随了过来,毕竟是头一组拿到茶的茶师,而且她的年纪和众人对其的风闻,实在又‘特别’的过分。 落银恍若未见一般,从容地在徐折清对面落座,声音不大不小却都是笑意,“徐大哥,我过了第二关。” 随着她这句话的吐露,她整张脸都被染上了一层灿然的光辉。这笑容既有着无穷尽的朝气和自信,又带着女儿家特有的清澈和可人。 徐折清望着她眉眼弯弯的模样,忽然很想伸出手去触碰一番,好在是给克制住了。 最终,一切堪称繁杂的心绪,都化作了一抹淡若清风的笑,和一句含着信任的话语:“我知道,你肯定会过。” 落银脸上的笑意更盛了,这种凭借自己的能力,一步步地完成想要达到的目的,在收获到结果之后,内心的成就感是无法言表的。 前世的她,也是同样的努力,甚至比现在更加努力,但那些得来的东西终究不是她想要的,只是一种义务罢了。故,她也从未体会过这样的欣喜和激动。 徐盛笑着替她倒了一杯茶,推到她面前,道:“好了,瞧把你高兴的,喝口茶润润嗓。” 落银眯着眼睛将茶盏捧起来。 凤慜也上了二楼来,如此一来,众人聚集在落银身上的目光总算是舍得换了地儿。 “父亲。”凤慜走到凤远习身旁,很守规矩的行着礼,也没就此坐,而是等凤远习“嗯”了一声,点头允许她坐之后,她才正襟危坐去。 然后,二人都没再多说什么哪怕是一个字也没有,凤远习没问她寻茶的经过,也没有问她累或者不累,也没有露出丝毫高兴的表情,就静静地坐在那里,像是对面不曾多了一个人一般。 172:需要分享 173:狗一样的队友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73:狗一样的队友 感谢【幸福的糖豆】的平安符打赏~ ** 凤慜自也不会主动开动,自行倒了一杯茶水,却始终没有端起来尝。 二人就这么坐着,比陌生人还要冷淡。 旁人看了,只有叹上一句——这可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儿啊,真不愧是父女俩。 依照百里弗所言那般,一个时辰过后,便开始有茶师相继地回来了。 随着各家茶师归来,楼中也渐渐开始喧闹了起来。 金灿灿的太阳在渐渐地失去炽热到令人无法直视的光辉,缓缓西沉而去,原本湛蓝的天色,也已经被昏黄所替代。 眼离刚好到了戌时,剩余的时间仅剩了一刻,却仍旧有四对茶师没有赶回来,这几家茶庄的东家,不免都开始忐忑了起来。 落银和凤慜等茶师,都被茶使请去了晋茶台,三位大师和曲公公也开始鉴定众茶师们带回来的雀舌茶。 就在曾通玄刚站起身来,准备宣布时辰已到的时候,忽然听得一阵急促的高呼声传了过来。 “等一等,还有我,还有我!” 这声音在已经安静了来的茶院中,格外的引人瞩目。 众人瞧去,只见是两位男子一同跑了过来,二人都已到中年,一个生的高大但眉目间有着儒雅,一个生的干瘦,一双不大的眼睛却很有精气。 这应该是刚刚赶回来的茶师了。 这俩人曾通玄看着眼熟。姓名也隐约是记得的,是已经连续参加了好几年的晋茶会,虽然不是极优秀,但都还算是有本领的茶师,便道:“二位快快入座吧,这便到时辰了,后头再回来的。就以过时处理,淘汰出局。” 二人皆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的模样,暗道了声“好险”,忙将手中的茶罐递给了茶使,各自匆匆上了晋茶台去。 其中一位那面容儒雅的男子,刚巧就是落银旁边的茶师,落座之后,他理了理衣衫,平复了表情。 这是属于黎家茶行的茶师。落银记得,这也是一家名气不错的茶行,比徐家茶庄建立的还要早些,一直墨守成规,中规中矩的,但大许正因为太守旧。从没研制出什么新茶来,一直无缘御茶行列。 四周已经暗,早有茶使在各处点放了红彤彤的长圆灯笼。将四周照的通亮。 在座的茶师,相较于上一关忐忑等待结果的模样,这次却显得平静许多,毕竟回来的,都是已经找到了雀舌茶的,故都很有自信,全然不觉得会过不了。 可世事总是难以预料的…… 结果宣布到一半的时候,众人的巴都惊愕的要掉到地上去了。 这跟上一关不同,宣读的不光是过关的人,而是按照顺序来。并会说明错误所在,而至此被宣读出名字的十二位茶师,竟然仅仅有两位过关的。 就是落银和凤慜。 就连凤家茶庄的另一位茶师乌越。也没有过得了。 并且这些没过关的人,都是犯了同一个错误——将新茶当做陈茶给带回来了。 众茶师纵然心中不甘,但也不敢出言反驳,毕竟这种错误,对于一个茶师来说是很低级的错误,若是他们自己细心一些,便不至于与过关的机会失之交臂了。 心中再如何,众人面上都还过得去,毕竟已经输了比赛,万万不能再丢失了气度。 总共是有三组茶师没有回来,回来的十五组,三十个人,除去充当万能砖的苏秉意,二十九位茶师,过关的仅仅有八位。 而且,最轰动的是,最后一组,也就是方才紧赶回来的那两位男子,被当众指出造假,因情节恶劣,被取消了日后参加晋茶会的资格! “吴青云,杜泽,因在晋茶会第二试中蓄意造假,图谋蒙混过关,实乃品行低之表现,鉴于此,按照规矩,永久取消二人日后参加晋茶会的资格!”曾通玄脸色黑沉地宣布道,他向来最不齿别人作弊,这算是触到他的大忌了。 他这席话简直像是一道响雷一般,再次让众人哗然而起。 造假作弊,这素来都是晋茶会最大的忌讳,因为它代表的是一个茶师的人品素质,而这一点,正是三位大师最看重的东西。 落银身边名唤杜泽的男子豁然起身,摇头道:“不,我没有造假作弊!我没有!” “放肆,事到如今你竟然还敢狡辩!”曲公公呵斥道:“你们带回来的茶并非出自三位大师之手,茶罐虽然跟晋茶会的茶罐表面并无太大区分,但内壁却没有晋茶会的朱砂印,这分明就是拿了别处的茶,妄图滥竽充数!” 原来这茶是三位大师亲手制成的…… 众人更是头一次知道,原来一个看似简单的茶罐,也有着特殊的标识,想来就是为了提防这种现象的发生。 杜泽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目,忽然,伸手指向不远处正瑟瑟发抖的吴青云,厉声诘问道:“你竟然拿假茶来蒙骗我跟你一同作弊!” 怪不得,他只是在马车中稍作了歇息,吴青云就把茶给找到了,并且编造了一堆可信度极高的话! “你……杜兄,你怎么能这么说,总不能出了问题你就往我一个人身上推啊……”吴青云扯着哭腔,信口开河。 “分明是你坑害于我!”杜泽的双目像是要喷出火来一样,可见其愤怒到了极点。 “这主意还是你出的,你怎么现在反咬我一口!”吴青云也来了劲一样,活脱脱一副受害者的模样,“若不是我一时鬼迷心窍受了你的蛊惑,我。我怎会受你殃及!” 说罢,更是拿祈求的目光看向三位大师,恳求道:“三位先生,我只是一时冲动,受了他人迷惑才上了贼船,我已经意识到错了,请三位先生开一面。不要取消我参加晋茶会的资格啊!” 落银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来,只因为吴青云那副嘴脸,堪称恶心,骗骗底的部分观众或许还可以,要骗那三位大师和曲公公,只怕是异想天开了。 或许,他也知道这一点,只是想挽回一些在大众眼中的印象罢了,企图藉此给众人留一个‘他是被冤枉的’印象。 另一头。杜泽气的通身正颤抖不已,堂堂七尺男儿,恼怒的险些就要红了眼睛。 落银看在眼中,心里有了计较,但却没打算掺和什么,毕竟这事儿她也掺和不进去。 怪只怪这个杜泽太倒霉。遇见了狗一样的队友。 “你,你!”杜泽忍无可忍,怒气汹汹地上前去。看样子是要动手打人。 “将人拦!~”曲公公见状忙朝护院吩咐道。 “简直放肆,堂堂一个茶师,竟然妄图用暴力解决问题!”曾通玄一拍手的几案,怒喝道。 几个护院终究是晚了一步,待他们奔上晋茶台,跑到杜泽跟前的事情,吴青云已经稳稳地挨了两记狠拳,旁边的茶师皆惊慌地起身躲避,无人敢拦。 吴青云被打到了地上,身后的椅子也摔倒在地。惨叫连连。 “你们放开我,我要打死这个伪君子!小人!”杜泽显然已经气愤到了极点,全然不顾大局起来。 几名护院强行将人压了晋茶台。 黎家茶庄的东家。气的在二楼拍了桌子摔了杯子,并当着众位同行扬言,回去肯定将这品行有碍的茶师杜泽给解雇掉。 就好像,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一点点责任都没有一样,也不想着去查明真相究竟如何,只想着要维护自己的名声,以此来宣示,自己同那些作弊的小人,是绝不会与其为伍的。 众人只是无声的笑,心里都明白的很。 杜泽作弊是真是假没人好奇,大家注意的只是,他被永久的取消了参加晋茶会的资格,并且今晚这事情传出去之后,只怕青国但凡有些名气的茶庄,都不会雇用他了。 吴青云趁着这副可怜相,再次跟三位先生祈求开一面,声称他是被无辜连累的。 然而究竟谁才是无辜受连的哪一个,只怕只有他们二人自个儿心里清楚。 “我不想知道内里究竟,更不好奇你们到底是谁坑害了谁,你们既被分为了一组,就有义务协助并监督对方!出了这样的事情,也理应一同承担惩罚!事情已然定,不必再多言。来人,将其驱逐出场外!”百里弗面色威严不可侵犯。 吴青云仍然没完没了的叫着喊着,大呼冤枉,但还是没能躲避得了被拖出晋茶院的命运。 于是,二楼上再次上演了一次大义灭亲的戏码,吴青云所属茶庄的东家也义正言辞的表示,他当初真是看错了人,这样的茶师,他们茶庄说什么也不会留。 并且痛彻心扉地告知在座的众人,要引以为戒,雇人有风险,挑选茶师需谨慎。 徐盛的嘴角抽了一通又一通,觉得就像是在看一出极荒唐的戏,一出了事情连查也不查,就直接弃用了,只怕到时候损失的还是他们自己的茶庄。 好茶易寻,好茶师难见。 围观的众人可不管那么多,他们来此,一是为了长长见识,二是为了看看热闹,所以他们只是觉得,今年的晋茶会,比之前任何一年都来的精彩,有话题性。 ******************** ps:t_t真的累跪,浑身酸痛手指发麻,但有大家的投票和打赏支持,觉得都值了。另外这晋茶会太多要交代的,只能先写这么多了,明天再继续。7月1号开始双更了,调整调整……(倒头睡 173:狗一样的队友 174:胡琴中的毒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74:胡琴中的毒 谁也没想到的是,晋茶会的第二试,竟然是以这么一出丢人的闹剧作为了落幕。 做总结语的时候,曾通玄已经冷静了来,但还是用这件事情说了几句话,大致是要其它的茶师引以为戒,不要抱有侥幸的心态重蹈覆辙,因一时冲动而毁了日后的道路。 由福康升站出来宣布第二试结束之后,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来,比墨还要浓重,稠密闪亮的星子亦都钻冒了出来,一闪一闪的,全然不知人世间的悲欢。 就在徐折清打算将落银送回去之际,茶庄里来了人,是柳共喜派来的,大意是说今日乃是西攀院交御茶的日子,希望落银回去一趟。 落银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茬,一整日来竟是给忘了,柳共喜倒是尽职的可以,大晚上的还等在茶庄里头。 想到这儿落银便道:“我这就回茶庄。” “今日太晚了,一日来你也累了,就早些回去歇息吧。”徐折清说。 然后不待落银作答,又对那前来请人的小厮讲说道:“传我的话,让柳管事且回去吧,明日一早再去西攀院验茶。” 反正将茶送进宫中的时间向来定为明日午,柳共喜此举,不过是不敢擅自做主改了提前一日验茶的规矩罢了,眼徐折清亲自开了口,自然是没问题了。 小厮应,领命退去了。 “走吧,送你回家。”徐折清对着落银说道。 落银点头,随着他一起出了晋茶院。 等到了外头坐进马车里,落银和拾香才愕然发现,徐折清也撩开帘子坐了进来。 “我今晚不去茶庄。直接回去。”徐折清看出二人的疑惑。 回徐家的路,的确是跟回落银家的路是顺道儿的。 徐盛赶着马车,朝着城内驶行去。 青国对晋茶会格外的看重,晋茶会举行的三日,城门会较平时晚关两个时辰,以供茶商和百姓们可以正常进城出城。 拾香住的地方离城门最近,第一个车。跟徐折清和落银道了别之后,目送着马车行远,才转身朝着居所走去。 徐折清这才跟落银说道:“你让拾香给我的信,我已经看过了,我跟你的想法一样,认为此事绝非胡琴所为。” 现如今,二人已经怀疑上了同一个人。 落银点头,说到胡琴,她便问道:“听拾香说胡师傅的状况现在很不善。薛大夫诊断是种了什么毒?” 徐折清答道:“说是来自西域的一种奇毒,叫做三日夺命散。中毒者初期会出现昏死的现象,三日内找不到解药,毒蔓延到了心脉……便药石无医了。纵然是薛大夫,也不甚清楚此毒的解法。” 他自是不会被假象所蒙蔽,真的认为胡琴是所谓的畏罪自尽。 “毒者会有解药吗?”落银眼神微微有些波动。她现在都无法确信,如此狠毒的事情会是她怀疑的那人所为。 毕竟,前两件事只是为了阻止她参加晋茶会。算不上心狠手辣,但这次却是牵扯到杀人了。 “就算有,也定不会交出来。一交出解药让胡琴醒来,凶手岂不是百口莫辩了。换做任何人,纵然铁证如山,也不会交出解药救醒证人。更何况现在也无法确认就是那人所为。”徐折清轻叹了口气。 落银点了头。细思之的确如此,原来徐折清早就将事情给分析透彻了。 “为今之计,只能在这三日内,尽量让人去请一些名医前来。其次……是该好好想想,从其他方面拿到凶手的罪证。尽早将人绳之以法,以防茶庄里再次发生不可预料的事情。” 至此,凶手显然已经渐渐失去人性和理智了。为了迷惑视线,竟然连人也敢杀…… 这可是人命关天啊! 可光是怀疑谁显然远远不够,若要抓人,需要的是铁一般的证据。 若胡琴一死,就该做最坏的打算了…… 徐折清眉心有着淡淡的疲惫,最近茶庄里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又加上晋茶会,一件接着一件接踵而来,令人应接不暇,纵然胡琴的事情他了铁令,不许茶庄里的人外传,但终究纸包不住火,三日之后胡琴一死,终究会传出去风声。 “三日夺命散……”落银皱眉低声默念了一遍,道:“等回去我问一问我二娘,是否知道此毒具体的解法。” 徐折清只知道月娘略通歧黄之术,却不知道她医术的高明程度,故听落银这么一说,只当她是出于热枕,想替他分忧解劳,并未抱太大的希望。 二人又交流了一番关于此事的想法,落银也提了几条建议,皆被徐折清一一采纳,觉得是可能帮得上忙的。 说话间,马车已经来到了叶家门前。 徐盛在外头喊落银。 落银应了一声,了马车去,见徐折清躬身也要出来,她忙摆着手道:“徐大哥不必送了,早些回去歇着吧。” 看得出来,这些日子他真的是累得不轻。 徐折清闻言笑了笑点头,对她说道:“明日一早我让徐盛来接你去茶庄验茶,然后我们一起从茶庄去晋茶院。” 落银点头说好。 徐盛调转了车头,落银这才转身行至门前伸手敲门。 很快,门就被打开,开门的人是李方氏。 “银儿回来了!”李方氏笑着说道:“快进来吧,做好了饭菜就等着你回来呢,你爹和南风今个儿也回来了!” 一听叶六郎和南风也回来了,落银不由地一喜,点头随着李方氏走了进去。 见落银一回来,月娘和李方氏忙将做好的饭菜都从厨房端了出来。 落银还没走到厅内,刚到门前就响亮地喊了声“爹”。 厅内传来叶六郎应答的声音,满带着笑意。 不甚宽敞的厅堂中,叶六郎和南风坐在一起,正逗着虫虫玩儿,见她进来,虫虫立即很不厚道的‘抛弃’了叶六郎和南风,笑着朝落银投怀送抱。 叶六郎在一旁故作夸张地唏嘘着,说儿子跟他不亲,几天没见就跟早上刚出门儿回来一样,落银分明是早上刚出的门儿,到了虫虫这就跟一年没见一样。 南风在一旁附和着,惹得端菜进来的月娘和李方氏笑个不停。 “好了,天天嘴上没个正经儿的,快去净手吃饭罢。”月娘嗔笑着同叶六郎说道。 叶六郎笑着起身去洗手。 因着有些日子没有人这么齐全的坐在一起吃饭,故吃完了饭,大家围在一起说了近半个时辰的话。 叶六郎和南风多是说一些镖局里的事情和路上的见闻,多是报喜不报忧,从来不说在外头的辛劳和遇到过的危险。 叶六郎也问了些晋茶会的事情,午刚到家的时候,月娘和李方氏已经大致地跟他说过了,关于落银过了第一关的事情,眼听说她又过了第二关,便笑的合不拢嘴,夸奖自家闺女的话可谓是毫不吝啬。 末了并称,明日他和南风正好不必去镖局,正好一家人都去晋茶院看落银最后一试,给落银打打气。 落银笑着说好。 于是,大家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银儿也累了一天了,早些回房歇息吧。”叶六郎看出落银的疲惫,见时辰也不算早了,就开口催促着她去睡觉。 “嗯,那我就先回去了,爹,南风还有婶子你们也早点儿休息。” 几人点头说好,目送着她走了出去。 月娘刚将虫虫哄睡着,刚要进厅中,迎面却见落银走了出来,并道:“二娘,我有点事情要问你。” 月娘见她脸色不似平常的说笑,也正了些脸色,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吗?” 这闺女可别说不是她爹亲生的,报喜不报忧这一点儿可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她在茶庄的事情,月娘和李方氏再外头多少都听到了些风声,虽然知道讹传不能信,但更知道空穴不来风。 但回头一问落银,便只捡了好的告诉她们,说是什么事情也没有。见她这样,二人也不多问,生怕再给她添烦心的事情。 所以眼听落银这么说,月娘直觉就是跟茶庄里的事情有关联。 “是有些事情……”落银点点头,直接问道:“二娘可有听说过三日夺命散这种毒药?” 月娘瞳孔蓦然一缩,脸色也是吓了一大跳的样子,她将落银拉的远了些,才放低了声音问道:“好端端的你问这个作何!” 落银一听就知道有戏,忙实话实话道:“是茶庄里的一位师傅被此毒给暗害了,现如今茶庄里一点儿风声都没敢放出来,就等着解药救命呢,二娘你知道此毒何解吗?” 月娘越发的惊愕了,“此毒在中原极其少见,怎会有人拿此毒来残害人命!” “凶手大抵就是认定此毒在中原无解,所以才敢如此大胆。” 月娘余惊未了地点着头,好大会儿才平复了惊异,“这毒的解法我倒是知道……可是,需要两种极其罕见的药物,在祈阳根本找不到的药物,所以我也无能为力。” 落银听到前半句眼睛蓦然亮起,听到最后,又豁然黯,连月娘都说无能为力的事情,那还有什么希望吗? ps: 谢谢微风00的两张评价票~记得好像是订阅满多少来着就会送一张免费的评价票,大家可以查看一,记得点五颗星经典必读啊,千万不要手滑~ 174:胡琴中的毒 175:月娘的决定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75:月娘的决定 但转念一想,至少也有了一线生机,并非全无可能,就问道:“二娘所说的,是哪两种药?或许徐大哥可以找得到。” 徐折清的本领月娘也是知道的,可她还是毫不犹豫地摇了头,说道:“不可能找得到的。不光是祈阳,只怕整个青国都找不到,这两种药物只生长在极寒的雪域地带,而且早在十年前就已经彻底的灭绝了,前两年已经被详细地列入了医书中,列为了已消失的草药之中。” 落银越听眉头皱的就越紧,却仍旧不肯死心地问道:“真的一点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说真的,胡琴是死是活她根本不在意,她在意的这件事情背后的人,胡琴是关键的所在,如果胡琴醒过来,那么一切都会明了了。 好像对方也清楚这毒不可能有解,所以才选中了此毒。 “这个人……对你对茶庄都很重要吗?”月娘见她忧心忡忡的模样,忍不住出声问道。 落银摇了摇头,诚然道:“我跟她还有些仇怨,没有任何交情可言。可她这次能不能活过来牵连甚广,如果她真的醒不过来,只怕凶手一日不除,还会继续潜伏在茶庄里,实在令人无法安心。” “什么!”月娘一阵惊吓,“你是说……这毒之人,是你们茶庄里的人?” 落银点头:“虽然现在还不能确定是谁,但可以确定的是,一定是我们茶庄里面的。而且……”她犹豫了会儿,还是说道:“此人真正的目的是我,我猜想凶手之所以毒杀人,也是抱得想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强扣到胡师傅身上,来个死无对证。” 月娘越听越害怕,到最后简直要冒冷汗了! 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这事情可真的大了! 一想到,徐家茶庄里有这么一个阴狠毒辣的人没被揪出来,而且此人的目标很有可能是她的银儿。月娘就觉得天快要塌了都赶不上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这么一说,这位胡师傅必须要救醒,才能指认凶手,将人绳之以法……”月娘怔怔出神。 落银瞧出了一些端倪,抬头看向月娘,若有所思。 月娘似乎在做什么纠结一样,表情起伏不定。 好大会儿,她忽然抬起了头,看向落银。 一看这表情,落银就知道她心里有了决定了。 “银儿你先回房等着。二娘去取个东西。待会儿就去找你。”月娘定定地同落银说道。 落银纵然不知内里究竟到底怎么回事。但至少明白了一点——月娘似乎要做出什么长久以来都不敢做的决定了。 而且她说要去取个东西,落银心想定是个重要的物件。 她乖乖地回了房,等着月娘过来。 隐隐地,落银似乎意识到了些什么。可能月娘的这个决定跟她有关联,其实月娘对待跟她有关的很多事情,似乎都特别的释然。 比如,她当年的白头山第一次种茶的时候,茶树长得快,她每回跟叶六郎解释的时候,总觉得……月娘这边儿根本不需要解释,甚至很多事情会陪着她一起解释。 所以她总觉得月娘格外的贴心、温柔,似乎总能明白她需要什么。想……隐藏什么一样。 之前,她觉得这是月娘善解人意的表现,但时间越久,她就越觉得无法拿这个借口来解释了。 这应该不是巧合。 思绪间,就听一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响起。落银一抬头,就见月娘走了进来,提着一个看似很沉重的黑木提盒。 “二娘。”落银出声唤道,看着月娘将提盒放到她牀边的高脚圆凳上,然后她自己在牀沿边坐了去。 “你方才说的那三日夺命散,我的确知道怎么解的,那两味药也的确已经消失了。可我这里,有着这两种药的种子……”月娘静静地说道,相较于方才在厅堂前院中,显然是沉静了太多。 落银却不沉静了,眼中升起希望的光芒,“二娘您有那两种药的种子?” “嗯。”月娘点点头,又道:“这两种药按理来说,在青国是无法养成的,但是……这是常理。” 说到此处,她拿复杂的目光看着落银。 落银滞了片刻之后,心里猛然一阵跳。 月娘该不是—— 月娘看了她片刻,终究没有说什么,而是欠身将那提盒打开,落银望过去,一阵惊讶。 只见那三层的圆形提盒中,每一层都可旋转,每一层里面又有着无数的小格子,都是一些种子,林林总总的,至少也有百十来种。 “这些都是这个世上已经找不到的药种,其中有很多,存放的年头比我的年纪还大。”月娘看着它们,像是看着心爱的孩子一样,这些心态落银可以理解,就像是她看到珍稀无比的茶叶是一样的。 可是,她此刻没有办法不去震惊。 这么多种已经绝迹的药种,月娘竟然都有…… “二娘,这些东西……您是哪里来的?”她知道月娘今晚既然选择拿出来给她看,就是打定了主意要告诉她了。 长久以来,她对月娘对药物的了解程度,和医术之高,都感到很费解,而且她不仅识字,还有着一身令青国第一绣庄都为之惊艳的绣技。 “这都是我娘去世之前留给我的。”月娘浅浅地笑着,眼神似乎有些悠远了,声音也似真似幻的,“算一算,已经是快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然后,她将视线从那些药种上挪开,转而看向落银,笑道:“银儿长大了,心思也多了起来,人又这么的聪明……肯定想过二娘的医术是从哪里来的吧?” 落银点点头,看着眼前这个秀美的妇人,心里感触良多。 月娘在她心里,占据的早就已经是母亲的位置了,纵然很多事情她都不太能想通,但这并不妨碍她将月娘当做母亲来看。 于是,她说道:“二娘,你若是不想说那便别说了,不管如何,你都是咱们家的女主人,我的二娘。我只要知道你是真心的待我跟我爹好,为咱们这个家好,就足够了。” 谁没有点儿不能说的秘密呢,何必一定要挖根刨底儿? 月娘滞了片刻,露出一个说不清是什么滋味的笑来,眼底似乎有些泪光在闪烁,“我这一身医术都是跟我娘学来的,之前我住在一个很特别的地方,鲜少与外界人接触,但自从嫁给你爹之后,就全心全意地操持着这个家了。其它的,二娘已经很久没有去想过了。日后,除了这个家我也不会去想其它……”月娘没有细说,大略地说了一番。 落银听到这差不多也明白了,知道这么多已经够了。 一个女人,将她的现在和以后全部都交付在这个家上面,这难道还不算是最大的肯定吗? “说完了二娘的事情,就再说一说你的吧。”月娘看向落银,口气很平淡,就像是平时的聊天一样随意。 落银露出了一个复杂的笑,道:“我的寒症……不单单是寒症那么简单。二娘您都知道的,对么。” 这具身体自幼在月娘的调养长大,很多事情,落银觉得月娘甚至要比她都清楚。只是在这之前,月娘没有任何表示,她便自顾自地认为月娘是不知道的,可能是为了保护她,月娘才一直将她身上的秘密压在心底,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毕竟这种拿常理解释不通的奇怪异能,非同小可。 “嗯。”月娘眉心微皱,道:“你这种寒症乃是受你母亲遗传,只有在每月月圆,天地间阴气最盛的时候会发作,而你因为自小疾病缠身,身子羸弱,故发作的时候才会格外的难熬。” 说到此处,她正视着落银道:“在你还小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你的血,有着不同寻常的作用……” 纵然做好了心理准备,听月娘这样说出来,落银还是觉得心中一阵剧烈的震荡,她放低着声音问道:“二娘,当时你发现的时候……会不会觉得我……很可怕?” 换做常人,只怕当时要吓呆住了吧,而且月娘向来的胆小。 “当时是有些怕的。”月娘温和慈爱地笑着,“可你是我一手带大的孩子,我只当你是我的孩子啊……便觉得,没什么好怕的了。” 望着月娘一如既往那满是慈爱的眼睛,顷刻间,落银就觉得鼻子有些发酸,心底亦是暖的发涩。 月娘见她表情,笑着伸手抚摸着落银的脸颊,道:“别担心,这天无奇不有,你这种情况也未必多罕见。这件事情只要我们不说出去,就不会有人知道的。” 她宽慰的话,让落银的眼眶越发的红了。 她本来还担心月娘将她当做怪物来看,却没料到,倒是月娘反过来安慰她不要担心…… 有这样一位将她的一切都珍爱如宝的继母,何其幸运。 月娘又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道:“好了,咱们不说这个了。前面我说的那两种用来解三日夺命散的草药种子,也在这里头,我这就拿出来给你。” 175:月娘的决定 176:新茶定名,北园绿雪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76:新茶定名,北园绿雪 说话间,就将那两粒约是蚕豆大小的种子取了出来,颜色一深一浅,形状却大致相同,乍得一看,跟寻常的菜种花种无甚区别。 谁能想到,这两颗看似寻常的种子,却是已经绝迹于天地之间的珍药。 “你的血可以使它们重新活过来,瞬息之间长成。不需要苛刻的条件和环境。”月娘将那两颗种子交给了落银,如是说道。 落银点头。 月娘此番若不是为了她的安危着想,是绝对不会捅破这层屏障的,大许会一直装作不知道她身上的异能吧。落银在心底默默地道。 ※※※※※※ 翌日,是个极好的艳阳天,东方刚刚绽现出第一缕光芒的时候,落银已经来到了茶庄里面。 柳共喜昨晚得了话儿,是也早早地在茶庄里候着了。 午便是上交御茶的时候,可千万千别再出什么差池啊,希望叶师傅真的能制出得圣上欢心的茶来,不然茶庄擅自改了御茶的事情,可真够受的。 最近茶庄里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真的再经不起其它的乱子了…… 柳共喜满心祈祷着,带着三名茶奴来到了西攀院中。 春日清早里的日光就算再烈,空气中也始终带些凉意,寂静无声的西攀院,坐落在这样的清晨中,显得有几分冷清。 “师傅,今日是最后一试了,您可千万别紧张啊,一紧张就容易坏事的,就跟我一样……”拾香此刻正在堂中跟落银这么说着。 她显然是比落银紧张多了,就好像要比试的是自己一样。 落银不禁笑了笑:“放心吧,没事的。” 她现在有种一切都即将要迎刃而解的直觉,这些日子以来心头被阴霾笼罩的感觉,也减轻了不少。 “你去茶房将我的那把小扫帚给带上。”落银交待道。 “啊?”拾香万分不解,“今日每个茶师都会分得一间单独的茶房,里头什么东西都一应俱全的。您带这个东西作何啊?” 她一直以为,茶房里那个毛竹扎的小扫帚是用来清扫锅台和茶案的……所以,师傅带上这个东西干什么? “你别管这么多了,给我带上吧。”落银径直道。 “是,师傅……”拾香不敢再多问,老老实实地去了茶房。 不多时,柳共喜就来到了。 他先是冲着落银一揖,含笑说道:“我先在这儿预祝叶师傅今日第三试,一举拿今年晋茶会的魁首。” 张口就是这么一句吉利话,让人听着心里舒服。 落银笑着点头。“借柳管事吉言。”说罢。指向旁边密封的十来个大竹筒。道:“柳管事先验茶吧。” 柳共喜知晓她待会儿还要赶去晋茶会的,也没多说废话,径直走到那排竹筒旁,出于谨慎。挨个儿都打开,各自取了一撮干茶,丢入茶碗中,又命人去提了开水过来。 这间隙,柳共喜将碗中的干茶细细打量了一遍,啧啧道:“这茶挺直饱满形似雀舌,颜色碧绿……可又有着白毫……” 越看,眼中的惊喜便越是浓厚。 一番自语罢,抬头看向落银问道:“敢问叶师傅。这可是……您研制出来的新茶?!” 拾香早就知道落银这回制成的茶不同寻常,故此刻的反应没有柳共喜那么强烈,但也是一脸喜形于色的看着落银。 研制出新型茶,这茶光看外形就知是上品……一经流传出去,那可是不得了的事情!这一点。柳共喜也是深知的。 落银点了点头,“是新茶。” 这茶在这个年代,的确还未有人研制出来,她这算是头一遭。 柳共喜眼底的惊喜终于放心地爆发了出来,激动无比地冲提着热水壶过来的茶奴说道:“快,快给我冲上!” 如果味道再独特新颖一些,那这道茶……必定可以讨得皇上的青睐,到时候什么问题都不会有了。 滚烫茶水冲落在碗中,干茶翻滚,白毫涌动,茶叶渐渐舒展开来,像是在这洁白的茶碗中跳着舞。 柳共喜深深吸了一口空气中的茶香,露出惊艳和陶醉的神色来。 拾香和几名茶奴也睁大了眼睛——常人多觉绿茶差不多一个气味,甚至有人觉得茶叶都是一种气味,但对于这群成日跟茶叶打交道的人来说,这种香味……极其陌生! 这就代表了,这茶是首次被研制出来…… 洗茶过后,柳共喜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尝了第一口,虽然还有些烫口,但并不妨碍他品出这茶叶的不凡之处。 几乎是一瞬间,他就感觉到了醇厚的茶香沁透了五脏六腑,令头脑都变得清明无比。 他有些怔怔地低头望着手中茶碗里清澈明亮的茶汤,手都有些颤抖了,这可是第一口儿,他可是除了制茶师之外,第一个尝到这道新茶的人……一想到这,柳共喜就不免越加激动了起来。 “叶师傅,这道茶可有名字?”关于这道茶的味道如何,柳共喜一个字也没说,但他的表情和声音里不可自抑的兴奋,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道茶是采于北园,就叫做北园绿雪吧。”落银含笑道。 这茶在现代叫做敬亭绿雪,宣州敬亭是第一次研制出此茶的产地,故以此命名,但今日这茶,却是采于徐家茶庄的北园之中,叫做北园绿雪,当也是名符其实。 “北园绿雪……好,好名字!”柳共喜赞道,“那就叫做北园绿雪!” 柳共喜当即命人取了纸笔来,按照规矩,进宫的御茶都需贴上标识,书上此茶的名字。 而落银作为第一个研制出此茶的茶师来,这第一笔,当是由她来落。 落银提笔,一笔一划地在红纸筏上写上“北园绿雪”四字,神色一丝不苟,自有一番难言的认真。 ※※※※※※ 徐折清和落银抵达晋茶院的时候,离开试还有半个时辰左右,然而晋茶院内已经是人满为患,座无空席了。 叶六郎、月娘李方氏都早早地抢好了位置,坐在了头一排,离晋茶台最近。 虫虫坐在叶六郎的腿上,冲着落银挥舞着小短手儿,南风和铃儿也过来了,可谓是倾巢出动了。 落银一上了晋茶台落座,就看到了他们熟悉的脸庞,一个个的都在冲着她笑,因为人多口杂她并未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但想也知道,定是鼓励和满怀希望的话语。 看着他们,落银顿时觉得更有信心了。 这场晋茶会的魁首,她一定要拿到! 与前两试不同,最后一试采取的乃是‘封闭式’和‘隔离式’的比赛形式,八位茶师皆有一间**的茶房,可自行带着自己的茶徒打手,直到出茶,不然不能离开茶房,当然了,这茶房很考究,分为里外三小间,吃喝拉撒的地方一应俱全。 比试的时间限制跟上一关一样,截止在戌时一刻。 若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也需要茶徒出去通传,否则就以违规处置,直接取消比试资格。 这严格的程度,跟科举考试简直是有的一拼了。 为了保证公平公正,众位茶师所用的茶青也是晋茶会统一分配的,不然的话,若是落银带着徐家的金奉天过来了,那这是也不用比了。 晋茶会所分配的茶青也都是上好的茶青,现如今正值谷雨前,茶青的质量没得说。 落银带着拾香刚进了茶房里,就有茶使奉上了新鲜的茶青,一看就是刚采摘来没一个时辰的。不多不少,制成成茶之后,约莫也就一两左右。 落银先将茶青摊晒在日光晾青。 觉得时辰差不多了,拾香就很自觉地进了茶房,正在锅添着炭的时候,却听落银吩咐道:“你先出去吧,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拾香应了声“是”,就退至了外间去。她本来就对落银无条件服从,今日又是这么重要的时候,便更是只闷头听话,什么都不问。 落银将火候调到偏大,先加了一碗水试了锅温,觉得适宜之后,又点了另一口较小的锅灶,火候相较于上一口,偏小了很多。 将晾晒好的茶青收了回来,锅抖炒着,跟大部分绿茶的头一锅的炒制时间相比,缩短了太多,差不多也就抖炒了一百来。 再然后,落银就将茶叶扫入了另个温度较低的锅中,上翻炒着。并将第一口锅的火候调到了最小。 第二锅的时间就长了太多,差不多是第一锅的十倍之久,一刻钟还有余。 看了眼茶青的颜色之后,落银便将已经卷起的茶青重新扫回了第一口锅中,将炒茶帚放到一边,转而用手揉炒着,将卷在了一起的茶叶解了块儿,使其形成条索状。这口锅现在的温度极低,仅比人体的温度高上一点点。 待差不多六成干的时候,就可以出锅了。 落银将茶放到托盘上,端到外间。 拾香见状,忙上来要帮落银点熏炉烘茶。 却听落银吩咐道:“先不点,你去找块干净的布,沾湿拿过来。” 拾香稍愣片刻,还是没有多问什么,去寻了干净的湿布过来,一回来,却发现落银正脱着身上的刺着如意绣的小袄儿,露出了里头淡紫色的交领里衣来。 176:新茶定名,北园绿雪 177:将茶‘闷坏’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77:将茶‘闷坏’ 拾香一阵错愕,以为落银是在茶房里闷的太热了,便忙地道:“师傅,您可不能脱啊,万一身上的汗吹了冷风,可是要加重您的风寒的!” 落银因伤明草而造成的风寒,好不容易才好了些,拾香哪里能不担心。 “无妨,待会儿我就穿上。把湿布给我。” 拾香无奈,只得上前将湿布递给了落银。 一低头,却见托盘上的茶叶不仅没有摊开,反而被堆压成了一小堆儿,压的实实在在的。 拾香一阵吓,这可是会将茶叶给捂坏的,刚从锅里出来的茶叶还未干透,在里头的水分作用,定会使茶色生变啊!再不及时拆散开熏烤,这茶真的要坏了! 师傅这是怎么了,忙昏了头吗? 拾香来不及去想太多,“师傅,您怎么不将茶叶摊开来晾着!” “暂时不用摊晾。”落银说着就将手中的湿布盖在了还冒着些许热气的茶叶上。 拾香更是惊愕交加,这,这还不让茶叶通风?可真的要捂坏了! 就在这时候,却见落银又极快地将方才脱来的小袄儿,也盖了上去!还裹得紧紧的,一点儿缝隙都没有露! 拾香觉得,要么她是在做梦……要不然就是师傅的脑子坏了! 不然为什么,她一点点都看不懂师傅这是在干什么? “师傅,你确定……这样真的可以制成茶吗?”拾香几乎是哭丧着一张脸看着落银,那表情就好像在说:师傅啊,您到底是不是发失心疯了啊…… 落银忙的额头冒了汗,见终于可以歇会儿,就坐到了椅子上,端起一杯已经凉掉的茶咕咚咚的喝了半杯。 这才含笑着看着一脸担心不已的拾香,解释道:“我们平日里制的绿茶,是属于不发酵的茶叶,今日我要制的是经过发酵的茶叶。这一道多出来的闷对渥黄工序,就是要让茶叶在没干的情况自然发酵。” 发酵过的茶? 拾香听得半知半解。毕竟在这个时空里,人们对茶叶的认知,就只有绿茶这么一种。 虽然听不懂落银具体的意思,但拾香至少明白了一点——师傅这次要制的茶,是新茶。而且……是跟今早的北园绿雪完全不同的新茶。是跟她所见过的茶叶完全不同的新茶。 但她仍旧担心,师傅要制的这种奇怪的茶,真的能够得到认可吗?真的称得上是茶叶吗? 至此,拾香还不能够明白,落银这一决定,在茶界所代表的意义远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重大上很多。 ※※※※※※ 午时。晋茶院内。除了看守的护院,和候命的茶使之外,前来观看的民众和几位大师都用饭去了。 百姓们回去之后,多是得要过两个时辰才过来。毕竟出茶的时间摆在那儿,来早了也是干等着,倒不如在家睡个午觉再来也不迟。 叶六郎,月娘和南风等人,就近找了个饭馆儿。 一路上,虫虫一直在追问为什么姐姐不能一起来吃,几人好一通解释,他才大概明白,姐姐是不能出来的。 铃儿今日并非休沐。而是特意请了天假专程过来看落银比赛的,虽然她平日跟落银的话也不多,但也是将落银看待成了很重要的人。 在大堂找了位置坐之后,点完了菜,南风便笑着道:“等落银赢了这最后一场。晚上咱们可得好好庆祝庆祝,找个大些的酒楼给落银庆功!” 叶六郎笑着称是,他对自个儿的闺女十分的有信心。 月娘则是温温和和地笑道:“就算赢不了,也要摆一桌儿给银儿解乏才行。” 在她眼里,在乎的从来不是落银的输赢,而是她开心不开心。 “那是。”叶六郎呵呵笑了笑,又道:“不过我相信,银儿肯定能赢的。” “我也觉着银儿能赢,别看银儿年纪小,可银儿才那么点儿的时候就懂得种茶和制茶了,比一般人不知道早懂事多少呢。”李方氏笑着说。 铃儿虽然不语,但也附和着点头。 一旁,却听有人“嘁”了一声,并道:“异想天开的人真多,有凤家七小姐在,其他人想拿到魁首,那不是痴人说梦么。” 叶六郎几人转头看过去,却见是十来个穿着打扮极为华贵的人,年纪从四十到十四都有,男子居多一些,女子满身的珠光宝气与这寻常简单的饭馆儿有些格格不入。 想是因为这周围没有太好的酒楼,来凑活着应付一顿的。 “就是,魁首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拿到的,现在的人,真是越来越没有自知自明了。”一名生的肥圆粗壮的妇人一脸蔑视地说着,脸上的粉那叫一个厚。 “就是,表姐稳稳地都拿了两年的魁首了,可不是什么听都没听过的银儿金儿阿猫阿狗啊,可以比得上的。”妇人旁边的年轻女子撅着嘴道,看那样子应该是母女俩。 “你们说话放尊重些!”叶六郎朝着他们喝道,脸色有些恼怒。 亏得他们穿的人模人样的,说话竟然这样的无礼。 南风也怒目以示,他跟叶六郎因为在镖局待的时间久了,身上自带了一种行走江湖之人才有的气势,发怒的时候,让人觉得望而生畏。 那群人却毫不在意,其中一名类似当家的男子冷笑道:“真是可笑。罢了,你们也不要同这群市井小民一般见识,免得传出去丢了咱们的人。” 同桌的人闻听哄笑了一阵,看向叶六郎他们的目光越发的不屑。 南风始终是沉不住气的,握紧了拳头刚要站起来,却被铃儿一把拽住了衣袖,她细声地劝道:“别意气用事……” 月娘叹了口气,也道:“算了,今日咱们是来看银儿比试的,可不是来与人吵架的。” “可是他们太过分了!”南风不甘心地道,意识地看向叶六郎。 “罢了,几句口角而已……跟他们这种人不值得动气。”叶六郎毕竟老成一些,将怒气压了来。 南风闻言只得作罢,倒了一大杯水一口儿喝了去,才觉得小气消去了一些。 李方氏则在一旁道:“等比试的结果出来,看看他们还得意得起来吗。” 那一大桌子的人便嘲笑她话里的无知,都是认定了,今年的魁首非凤慜莫属。 有了叶六郎方才的话,南风对他们的话充耳不闻。 用完饭后,叶六郎在城外四处游玩了一番。 现如今正值春日,城外春意盎然,花香柳绿,护城河里的水也是一派碧绿,荡漾着幽幽的春意。 带着暖意的春风吹拂在脸上,微微有些痒意,却是令人心情格外的惬意。 大许是因为晋茶会的缘故,现在城外踏春的人,委实不少,男女老少不等,有头戴破毡帽的老头儿,有在河边嬉戏被大人们惊慌呵斥的孩童,也有三五成群吟诗作对的才俊,和髻上簪花的妇人。 “多亏得银儿来参加晋茶会,咱们才想起来来城外走一走。”李方氏笑着说道,望着周围的景色,心情格外的舒畅。 “可不是吗。不出来还不知道,城外的风景竟然这样的好。”月娘看着追着蝶儿跑的虫虫,忙上前去,喊道:“你慢些跑!” 前方有着几棵错落的杏花树,此刻正值杏花儿开满枝头的时节,一簇簇嫩白色的花朵犹如透明的冰屑一般,间或着粉色的花蕾,为这片雪白增添了些许淡雅的颜色。 叶六郎笑望着行至那几棵杏花树的妻儿,俊朗沉稳的眉目间都是满足。 南风不知是何处折来了一朵盛放着的杜鹃花,趁着铃儿不备,替她插上了髻发边。 铃儿反应过来,脸一红伸手就要摘,嗔道:“你给我戴这个作何……” 刚有动作却被南风笑着拦,“别摘来,戴着好看,你看看她们头上不是都有吗。戴着吧——” 铃儿犹豫了会儿,嘴角微微弯起,轻轻点了点头,面色被这颜色娇丽的杜鹃花,衬托得愈发红润可人。 不远处,月娘和李方氏瞧见这一幕,不由地相视着一笑。 月娘笑着打趣她道:“看来嫂子你成日念叨着的好事要将近了……” 李方氏没有接话,但眼中的笑意更深。 ※※※※※※ 说来也巧,待叶六郎一行人驱着马车回到晋茶院的时候,在正门前,刚好就遇见了午时在饭馆中,趾高气昂的那一行人。 他们乘坐着华丽的宽大马车,十来个人坐进去就不会拥挤的那一种,叶六郎拴马的时候,他们也刚巧从马车中依次来。 那身材丰腴的过了度的妇人正埋怨着,“回过来,定要提前打点好了。吃的不成样子,坐辆马车也找不到舒服的。” “就是,可颠死我了。”女儿也挑挑拣拣的。 一群大老爷们儿也说东说西,都是在埋怨这回来的匆忙,什么都没打点好,处处都不得劲儿。 声音都不压低,像是有意在说给众人听的一样。 待这群人进了院儿之后,才有人指指点点地说道:“那一个个,头上戴的脖子上挂的……像是恨不得将家里所有像样儿的首饰都带上一样,哪个真的有钱有势的人家会这个样子……” 177:将茶‘闷坏’ 178:谁能超越?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78:谁能超越? “就是,我听他们说话一副外地口音,咱们祈阳可是国都,我可不信他们是能从什么比祈阳还富贵的地方过来的……” “真能装,不过看着挺眼熟的。” 一行人边说边朝着晋茶院里走去,叶六郎他们没去置词多说闲话,一起进了晋茶院去。 此时,距离规定的时间,还剩一个时辰左右。 三位大师和曲公公都已经就座,等待着最后一试的落幕,潜意识里,都期待着今年能有些不一样。 毕竟凤家七小姐虽然连续两年得了第一,但同样的茶喝了两年,纵然是凤慜独制的攒林茶,也不新鲜了,他们眼中大青国的茶业是,需要越来越多的新颖来注入新的血液。 “这八位茶师,既然能来到这一关便都是不同寻常的,但只有徐家的那位小师傅,是较于去年新晋的。其余的,都是参加了几年的老人了。”曾通玄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曲公公几人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是指的今年能出新茶的机会甚微。 百里弗叹了口气,“也是……但说不定有人能在旧中求新,有几位,还是很有天赋的。” 福康升则是悠然自得的吃着茶,笑而不语,眼中却存了些许期待。 适时,忽听有茶使走上晋茶台报道:“凤家茶庄的凤慜师傅,第一个出茶。” 众人讶异地望了过去,果见凤慜带着茶徒秦方已经上了晋茶台,正是最快的一个。 “凤七小姐又是第一个啊……” “是啊是啊,自从她参加晋茶会来,都是第一个出茶,我觉着今年这第一也得照样儿是凤师傅了。” 众人几乎是千篇一律的都这么认为。 乌越虽然没过第二关,但还是随着凤远习来了,凤慜其实是乌越一手调教出来的徒弟,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作为一个师傅,眼看着自己的徒弟如此出色。乌越眼里含了些欣慰。然而一旁的凤远习却仍旧面无表情的,不知情的,还以为他跟乌越的身份的对调的。 凤慜出的茶依旧是攒林茶,虽然成色越来越好,但难免是叫三位大师觉得有些失望,这种失望是潜意识里的,虽然不甚明显,但也无法忽略。 “凤师傅的茶越制越好了。”纵然再如何,这乃是铁板钉钉的事情,百里弗向来最公正严明。 福康升和曾通玄也不吝啬的称赞了几句。曲公公在一旁笑着点头。没有多加置词。 “今年的攒林茶。我在制茶的过程中,蒸茶的温度和时间都做了调整,味道也较往年有些变化,还请三位先生和曲公公尝后再给出意见。”凤慜对着三位大师的方向说道。 此言一出。就教四周哗然。 这话的意思,是又将这茶改良了? 攒林茶本就已经稳居了两年的第一,再经改良,那再拿第一岂不是更加稳妥的事情了吗。 毕竟凤慜口中的调整,肯定是比原来的要更好,不然也不会去做这无谓的调整了。 三位大师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丝光彩,他们要等的、想求的就是改变!改变越大自然就越好! 当然,这种改变是要建立在既新鲜又保证质量的前提。 茶使奉了开水过来,第一遍洗去了新茶的苦涩之前。第二遍冲泡过后,才替坐上的三位大师和曲公公倒入婴儿巴掌大的白瓷碗中。 真的品茶,还是要用小茶碗来的讲究,略胜注重色彩和外形的茶盏一筹。 冒着热气的茶水注入碗中,发出一串悦耳的声响。 四人显然是品茶中的资深之人。并未急着去品,反而是先将汤色和茶香鉴定了一遍。 “茶叶外形堪称一绝。汤色青绿,香气浓郁,好茶。”百里弗的说辞评语,向来官方而精准。 福康升笑着点头,并道:“这汤色较于往年,的确更加清澈了一些,不难看出凤师傅是花了许多心思改进。” 曾通玄亦如是道。 曲公公笑呵呵地端起茶碗来:“洒家的眼力无法跟三位先生作比较,端看这汤色分辨不出什么来,这茶是否真的有进步,还需尝过才能断言。” 凤慜闻听此言,垂首道:“还请三位先生和曲公公一同品尝。” 观众席里不自觉地都安静了来,意识地看向三位大师和曲公公他们。 曾通玄先浅尝了一口儿,眼睛便是一阵发亮,后又连续吃了几口,方将碗搁来,道:“茶香不禁醇厚,更有一股甘香萦绕经久不散!” “相较于前两年的攒林茶,这茶多了三分甘香,少了两分新茶的涩感,确实进步很大。”百里弗口气里带上了赞赏。 福康升看了二人一眼,又望向台上的凤慜,笑道:“呵呵,我要说的话都被他们两个给说光了——现如今凤师傅制茶的手艺可谓是炉火纯青了。” “确然。”曲公公赞同道。 福康升口中那炉火纯青四个字刚说出来,就引起了一阵哗然,这是何等高的夸赞! 就算是各拿过一次魁首的白芷师傅和胡琴师傅,都没有得到过这种夸奖,看来三位大师真的对凤七小姐这道改进过的茶极其满意。如此一想,后头的人简直都没什么希望可言了。 人家都炉火纯青了,你还拿什么比? 李方氏也开始惴惴不安,望向台上的凤慜道:“我看这位什么凤师傅啊,也真的很有本领……这样一来,银儿得第一的机会岂不是小了很多吗?” 之前在外头听人家谈论晋茶会的时候,总是免不了将凤慜一道提及,好像是说她是连续两届的魁首。 月娘也生出了些不确定来。 此时,就听一旁的人以一种居高临的口气说道:“早就告诉你们了,别白日做梦了。我表姐的制茶功夫,岂是别人能比的。” 正是那群人中的那位年轻的女子,头上的发簪发钗琳琅满目,脖子上手腕上,耳垂上,处处都可见亮闪闪的光芒。 活脱脱跟个摇钱树似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家中富庶一般。 叶六郎和月娘他们此刻才知道,原来他们口中的表姐,就是现在台上的凤慜。 “慜儿这魁首拿的都该腻了,不过就算腻了,想拱手让人,只怕别人也没那个本事拿走。” “哈哈……没错儿,特别是某些自以为是的人,懂点儿茶,就以为自己了不得了。” 叶六郎等人已经打定了主意不跟他们一般见识,将他们的话刻意过滤了过去,只关心比试的结果。 他们能装作听不见,却有人忍不住了,又有几个茶师出了茶,众人正想听几位大师的讲解,却横竖听不清楚,便发了火,“你们到底是不是来看茶的,想说劳烦移步别处儿去说!” “就是,要看就好好看,不看就出去,别影响我们看!” “一进来就喋喋不休,你们到底有完没完了!” 一有人点了火,余那些本来就忍了他们很久的人都一股脑儿蹦了出来,指责着道。 “你们是不是有病啊,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凤师傅的表妹!”摇钱树少女发了飙,回吼道。 “别说你是凤师傅的表妹,就算你是三位大师的表妹又如何?在晋茶会,三位先生开口点评的时候,保持肃静乃是此处的规矩!你们懂不懂规矩?”一位灰袍儒生说道。 这席话合情合理合规矩,让人无言以对,摇钱树少女气的大脸通红,刚想反击,却听一侧的护院皱眉道:“请保持肃静,否则就要请姑娘出去了。” 听这口气,显然也是忍了很久的了。 “咱们不跟这帮穷酸见识!”其母扯过摇钱树少女的手,一脸冷傲地说道,摇钱树少女这才愤愤地转回了头来。 此刻包括凤慜在内,已经有五位茶师出了茶,多是受到了好评,但多少都也被指出了一些小缺点,虽然瑕不掩瑜,但能跟凤慜那经过改进的攒林茶相比的,暂时还没有出现。 截止到此刻,还剩三位茶师没有出茶,时间也仅仅剩了半个时辰不到。 为了保持安静,众人虽然没有高谈阔论,但也都在交头接耳地交换着意见,几乎是所有的人都认定了,凤慜这回拿到魁首,是毫无疑问的了。 就连百里弗,也差不多这样认为了,虽然口上没说,但却是打从心眼里认为,余的三位中,几乎没有谁有能力制出超越攒林茶的茶来,其中两位不止一次来参加晋茶会,几斤几两他很清楚,虽然功夫不浅,但欠缺的乃是创新的勇气,每年来参加晋茶会都是千篇一律的茶。 像凤慜这种,既有勇气尝试研制新茶,又敢一次次改进的茶师,并不多见,甚至可以说是少之又少。 而除去那两位之外,余的那位徐家茶庄的小师傅…… 百里弗在心底微微摇了头,纵然再如何,资历摆在那里的,而且还多有传言,说是这位小姑娘年纪小小的,便品行有失,还涉嫌在御茶中投毒……虽然事情还没得到证实,但总归不可能空穴来风,说到底还是有些问题的。 178:谁能超越? 179:是败茶,是新茶?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79:是败茶,是新茶? 百里弗一直认为,一个年轻气盛,在这俗世中无法坚持本心的茶师,是制不出真正意义上的好茶的。 而她对落银认知,也仅是从大概的传言中得知的,虽然不详细,但第一印象不甚好。 正如百里弗心中所想的那般,余的三位茶师中除却落银之外的两人,制出的茶虽然也是上品,但始终没有任何的新意。 三位大师用几句走过场的话就给打发了,这二人每年来此每年落榜,好似已经习惯了一样,茶庄里也没特别的命令让他们一定拿到魁首,跟三位茶师对待他们的态度一样,其实……他们也是代表着茶庄走走过场而已。 至于夺魁么,除了第一年之外就没有再幻想过了。 人有时候真是贵在自知,但有时候,需要的却是一份野心,才能打破条条框框,活出新的精彩来。而他们正好是属于前者。 “这第一稳稳当当地是凤师傅的了。”有人开始断言了。 毕竟茶师们都已经全都出茶了,也没见先生们再给出那么高的评价,可见他们的茶都不如凤师傅的。 “其实也怪没劲的,没一点儿新鲜劲儿,不如咱们先走吧?” “再看看吧,等宣布完结果再走不迟啊。” “那好吧。” 没错,此时此刻,落银已经被华丽丽的无视掉了。 月娘开始有些着急了,“银儿怎么还没出来,该不是出了什么差池了吧?” “别瞎说。”李方氏瞪了她一眼,像是在安慰她又像是在安慰自己,“银儿制茶的手艺熟稔着呢,怎么会出差池,你难道不知道么,最好的一般都放到最后压轴。” 南风笑着说没错儿。 月娘这才放了些心,但眼光却锁在晋茶台后方那唯一一间还紧闭着门的茶房。 “还有一刻钟。”曲公公闲闲地说道,“那徐家的小师傅怎地还没有出来呢。看她前两关过得很顺溜儿,都是头一个……怎么到最后就泄了气了。” 福康升笑了笑,说道:“兴许是有出了些意外给耽搁了,再等等看吧。反正还有点时间——” 此刻,茶房中。 “师傅您醒醒吧,还有一刻钟!”拾香终于捱到了这一刻,慌忙去叫醒正躺在大圈椅上睡觉的落银。 真不知道师傅在想什么,两个时辰前就制好茶了,偏偏说要睡会儿,等只剩一刻钟的时候。再将她叫醒。 其实。拾香是真的不想承认那黄不溜秋的东西是她高大英明的师傅制出来的茶。 现在她简直要哭了。真不知道师傅今日到底怎么了,又是故意将茶给闷坏,非说能制成什么发酵过的茶,一会儿又要睡觉……这实在是太反常了。 落银幽幽转醒过来。 她今日实在是太困了。昨晚跟月娘说话儿又将那两颗种子培育好,睡了差不多仅仅一个时辰,就起牀跟着徐盛去了茶庄,一连串地折腾来,令她本就因为服用了回觉丝而虚弱至极的身子更加的疲惫不堪。 睡了两个时辰,终于觉得恢复了些体力。 拾香见她眼神有些朦胧,显然还没完全回神的样子,不由地急了,“师傅。茶师们的茶全都出来了,就差您自己了,再不出去可就晚了!” 虽然她不确定,师傅这特别的茶,是不是真的能得到认同。但总归不可以不战而败。 落银点了点头,从椅上起身。 就剩她一个了,那敢情好,这样最好了,能让三位先生专心来好好体会体会。 这茶第一次出世,要品,可急不得。 拾香见她站了起来,忙将盛着烘干过的干茶的托盘端了起来,但见落银不紧不慢地又去洗手,她苦着一张脸道:“师傅,我知道我这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可是真的没时间了,咱能不能快点儿出去……” 落银的声音带着些初醒的沙涩,听拾香这么说笑了笑,道:“好了,你开门就是了,咱们这就出去。” 说罢,擦干了手上的水珠子,朝外头走了过去。 “就剩半刻钟了。”月娘心急如焚,她并没有那么在意输赢,她在意的是,落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她是知道落银的制茶时间的,早该过了的啊,老半天没一点动静,实在让人不安心。 被她传染的,叶六郎和南风几个也有些忐忑了。 福康升微微皱眉,心道莫不是这小丫头的茶出了问题,不敢端出来了不成?年轻人胆子小脸皮薄,很正常。 曾经就遇见过一个,因为紧张把茶给蒸坏了,耗到最后也没出来,最后以超时判定。是宁愿如此,也不愿意把坏掉的茶拿出来丢人现眼。 同百里弗不一样,福康升其实是很看好这小姑娘的,一时间,不由地就有些失望了。 然而,一刻却见那两扇紧闭着的门,被推开了! “可算是出来了……” 一刻,就见从房内行出来了两位高矮差不了多少,同样消瘦的小姑娘,一个在前,一个在后。 叶六郎等人,还有福康升都是松了口气的模样。 却有人懵懵懂懂地道:“这……哪个是茶师,哪个是茶徒?” 这倒不是故意捣乱的,而真的是有许多人前两场不曾来过,今日过来就图看个结果的,所以并没见过落银。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话落在众人耳中,就极其地好笑了,一个茶师跟茶徒站在一起,乍地一看竟让人分不清楚身份,这叫什么事儿。 一阵哄笑声此起彼伏的。 然而待二人渐渐走近,众人多是止住笑了,远远地看的确不好分辨,但近了就会发现,二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和气场,简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不止。 跟在后面的,低眉垂眼,一副忐忑而又维诺的模样,而走在前头的那个,虽然脸上尚有稚色,但表情却十分的镇定,似乎每一步都带着说不出的气势,让人自行惭愧,觉得再也嘲笑不起来了。 这一,再没人分不清谁是师傅,谁是徒弟了。 走到晋茶台前,落银并未就此站上晋茶台,而是从拾香手中将托盘接过来,径直走向了三位大师面前。 “还请三位先生和曲公公品鉴此茶。”落银恭谨地说道,将托盘放到正中间,脸上只有尊敬之意,全然没有谄媚讨好之色。 毕竟是最后一个,又耗时这么久,三位先生和曲公公都朝那托盘上望去,一刻,却是一齐怔住了。 ——好么,原来这茶真的是坏掉了! 怪不得这么久不敢出来,但你要不出来你就干脆到最后也别出来啊,现在把茶端出来,不是一样的丢人吗? 福康升和曲公公,不约而同地在心里说道。 百里弗目含怒色,觉得被耍了一样,分明的败茶一道,竟然还有模有样地端过来让他们品鉴,难道她自己不知道自己制的这道茶已经称不上是成茶了吗? “叶师傅让我等品鉴,我倒想听听叶师傅自己怎么看待这道我们见所未见,叶身发黄的春茶?” 众人离得远,多是看不清,此刻一听百里弗口气显然不佳,而且还是发黄的茶,顿时都明白了……合着,这叶师傅是拿三位大师和曲公公开涮啊? 别人制了败茶,多是往后藏还来不及,她还亲自端过去让人品鉴,茶叶都发黄了,这还用得着品吗? 鉴定一道茶的好坏,不外乎是观其形色,嗅其香,品其味,而观形毫无疑问是放在第一位的。 第一眼都失败了,还谈什么味道。 再说了,春茶就是以青为上上品,绿则次之,黄……那可真是没听过。 一时间,众人都意识地看向落银,想看一看她要怎么面对百里弗的问话。 人群中,有一道目光格外的凶狠而又不乏解气。 叶六郎一行人都不解又紧张地看着她,是不知道为什么落银会制出发黄的茶来。 对于百里弗含有训斥的话语,落银并不恼怒,反而是微微一笑,解释道:“此茶并非绿茶,所以颜色与绿茶有些不同,这乃是正常现象,并非是败茶之象——此乃我研制出来的一种新茶类,称为黄茶。” 什么…… 众人呆愣住。 她说是一种新茶……类?!是脱离于绿茶之外,一种新的茶类? 百里弗怔了一阵儿过后,气极反笑了,可真是信口胡诌,胡言乱语!而且还用这么一副笃定的口气……他可算是见识到现在的年轻人有多么的‘了不得’了! “新茶类,黄茶?这茶被你制坏了,你便说是新茶。那若是你将这茶给烤焦了,是不是就能称为黑茶了?”百里弗问她,口气中的不悦更明显了。 落银闻言一怔,心道不愧是大师,如此有先见之明,这以后还真的是会有黑茶出现…… “百里先生此言差矣。”落银将头抬起来,与百里弗对视着。 此言差矣……? 这小丫头竟然这样当面说百里先生的判断错误,如此反驳! 对于之前关于落银的流言,尚且抱有不信的心思的人,此刻大多是信了——果然,就跟传闻中一样,品行有失,而且还狂妄自大! 179:是败茶,是新茶? 悍女茶娘 180:终得认可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180:终得认可 甚至已经有人开始出声责备了。 却听那道声音完全不受影响,不疾不徐地道:“晚辈方才已有明言,此茶并非是被我制坏,而是因为制茶的过程与绿茶截然不同,才会呈现出这种颜色。烦请百里先生细观一番,便会发现这种黄并非是败茶之枯黄,而是一种由内至外的通透。” 听她说的这样头头是道,百里弗还未有消气,福康升却率先将托盘移到了自己跟前。 福康升捏了几片干茶,细细看了看,眼中却露出了疑惑的神色来,嘴里亦是喃喃自语道:“是条形茶没错儿……可这颜色确实又不像是败茶,黄中带青,叶身发亮,毫尖显露,根部金黄,的确毫无枯黄之象啊……” 败茶的黄和这种黄,细看之区别极大。 听他这么说,曲公公不禁也捏了一把茶观看着,结果眼睛却是一亮,“这茶……黄的漂亮呐!比于金奉天的金黄,它多了两分青绿!” 底众人一听曲公公竟拿此茶跟金奉天作比较,未免都有些意外——黄的漂亮,又同金奉天相似,这岂会是用来评论败茶的说辞? 会不会真的是……新的茶类!? 众人无不是在心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等着三位先生给解答。 凤慜听得福康升的话,微微抬起眼来,望向立在三位大师案前的落银,虽然只有一个背影,却不难看出她此刻的镇定和自信来。 经过第二关的合作,凤慜对落银早已没有了一丝一毫的轻视之心,自然也明白,她这种自信,定然不可能是空穴来风。 那么只有一种解释了……她,认定自己的茶可以获得三位先生的肯定? 落银此刻心中的想法的确如此。 看了眼三人和曲公公的脸色,不如起初那般轻视,才恭声说道:“这茶确是新茶类。此前一直未有拿出来示人,就是怕被人误解成败茶,而今日有三位先生和曲公公在场,我想定能慧眼识珠。看出此茶的独到之处来。” 这是迂回地拍了个马屁,又算是给了百里弗一个台阶。 百里弗心里有数儿,面上却不漏痕迹,仍旧称不上是什么好脸色,但声音却没了方才的轻蔑之意,“你这茶是不是败茶,眼还言之过早,需得尝过才能知晓。” 说着,挥手示意一侧的茶使去提水来。 众人见此,心里哪儿还能不明白——只怕这茶真的不简单。不然的话,百里先生明明看它颜色不对,岂会再费时间去尝? 晋茶台上的茶师们,对这种事情比底的观众更有触动,他们作为一个优秀的茶师。自然深知研制出新茶类的影响力有多大。 一直以来,他们觉得所谓新茶,不外乎是在其它茶的基础上稍作改变,但始终不会脱离绿茶的轨道,关于绿茶之外,他们是想也不曾想过,在世人的观念中。绿字才是茶叶的代名词。 若真的有人研制出了黄茶来,那可真是彻底颠覆了世人对茶叶以往的认知! 这是一件足以轰动整个茶界甚至于青国的事情…… 一时间,四不自觉地就变得寂静了起来,众位茶师更是以一种极其肃穆甚至于带上了些神圣的气息等待着。 此刻,他们来不及去嫉妒那位天赋异禀的小姑娘,他们都是一名茶师。虽然一直循规蹈矩,但潜意识里却一直渴望,能在有生之年见证到茶界变迁和重大的进步。 而现在,这种渴望极可能就会成真了…… 茶使提了滚烫的白水过来,却被落银接了过来放到了一旁的案几之上。她边将茶叶丢入三位大师和曲公公面前的瓷碗中,边解释道:“此茶不宜用过烫的茶水冲泡,开水放置片刻之后再用以冲泡为宜。” 黄茶按照芽叶老嫩的程度,可笼统地分为黄芽茶,黄小茶,和黄大茶,跟绿茶一样,不同的采摘时间和制作方法,都会形成不一样的黄茶。 而她所制的这种在现代被称为北港毛尖的黄茶,就属于黄小茶,黄小茶的冲泡温度,以八十度为最佳。 其实她本来想制的是最具有代表性,黄茶中的佼佼者君山银针茶的,可此茶制作方法很耗时间,没两日出不了茶,考虑到比试的时间,她才将君山银针换成了北港毛尖。 反正她相信,从今日开始,徐家的黄茶会很快地打响名声,到时候何愁会没有机会再推出新的黄茶。 她心中也有一个梦,那就是在这陌生的时空里,凭借自己的双手,打造出一个茶香盛世来。 她会一步一步地走去。 而这黄茶的出世,仅仅是第一步而已。 想到此处,落银的嘴角不禁含了些笑,心底亦涌现了些许是澎湃之情。 她提壶,将温度已经适宜的茶水匀速地倒入五个瓷碗中,动作犹如行云流水一般流畅,赏心悦目。 曾通玄微微眯了些眼睛,望着她的动作,只觉得这小姑娘手举手落之间,自成一片乾坤。 百里弗眼中的怒意终究是完全消散了。 从她这泡茶的动作间,几乎就可窥见此人波澜不惊的处事之道……虽然还没有达到出尘脱俗,清心寡欲的境界,但也不会是会主动招惹事非之人。 难道那些传言,是有心之人故意散布诬陷,或者说是另有隐情?百里弗在心里暗暗思量着。 这么一个走神的间隙,就见一只净白稚弱的小手将那白玉茶碗推到了自己跟前。 再一望汤色,百里弗是真的被震慑住了。 曲公公和曾通玄,还有福康升脸上的表情也是震惊连连。 这还是在场众人第一次,从三位大师和曲公公脸上同时看到如此震惊的神色来。 众人也隐隐瞥见了一抹橙黄,在夕阳的笼罩,近乎呈现出了金黄之色来……烨烨生光! 这又岂会是败茶之象! “还请三位先生和曲公公品鉴。”落银提醒道。 百里弗几人适才回神过来,却还是久久不能平静内心的震惊——这金黄的汤色,真的是用那青绿的茶青制造成的茶冲泡来的吗? 明亮清澈的茶汤在白色茶碗中,分外的赏心悦目,经上面漂浮着的白汽儿一番渲染,更显得有些虚幻。 福康升和曲公公率先将碗端了起来,神色几乎可以用庄严来形容了,现在……只看这味道了,若味道也可登大雅之堂,那就真的是……出现了一种新茶类! 温热的茶汤刚一入口,犹如琼浆玉酿一般爽滑,顿时,口内被一种独特的茶香所充斥,茶汤划入五脏六腑,似乎将那股清香也一同带了进去——令人觉得身心倍畅,口颊留香! “好茶……”福康升一时还想不出用以赞美的言辞来,只道了声好茶,却仍旧让周围的人纷纷屏息,都在静静地等待着。 最终还是百里弗出声打破了这种寂静,“汤色黄亮,滋味醇厚,内质香气清高!” 他的声音抑扬顿挫的,回响在安静的四,这番话无疑是对这道茶的最高肯定。 众人心里都有了底儿了…… 这位叶师傅,借着这道所谓黄茶,已经是一鸣惊人,得到三位大师的曲公公的认可了。 任何一种新茶,只要得到这几位资深人士的认可,那就是真的成功了…… “你方才说此茶为黄茶?”百里弗望向落银的目光,已经褪变成了至高无上的赞赏。 “正是,黄茶也分多种,如同绿茶一样,不过是对某种茶性相同的茶的一种概括而已,若往细分,此茶还未定名。”落银微微垂首,伸手朝着三人一揖,含笑道:“晚辈斗胆,想请三位先生和曲公公来为此茶定名。” 嚯! 底的人,虽然没有惊呼出声来,但心底却是一阵又一阵的翻腾喧哗,这位叶师傅竟然将这种机会拱手让给三位先生? 茶名,向来是由制茶师来拟定的,此茶日后一经流传,茶名更是能响彻大青国,这样的机会,哪个大茶师不是恨不得紧紧攥在自己手中的? 又岂有主动让人的道理…… 这位叶师傅果真还是年纪小,拎不清其中的利害啊。 这多是普通人的看法,然而有一小部分人,却是想到了另一个方面——这位叶师傅这么做,迂回地卖弄了一个人情不止,如果这茶名真的由这么几位茶界的大名人来拟定,那么只会让此茶更上一个档次。 甚至有人能料想到,日后在茶界会有这么一段佳话流传:徐家茶师叶落银研制出举世无双的新茶类,三位大师和曲公公共同商榷为其命名。 而这一切,仅仅只是用一个取名的权利来换取的,如此相比,便显得后者无关紧要的。 “小小的年纪,目光倒是长远的很,果真是个有心机的。”凤远习冷冷笑了一声,目光含着几丝厌恶。 而且落银另一方面还认为,这茶本来就源于祖先,让百里弗他们来取,合情合理。 当然,众人考虑过的,她统统都已经想过了。 百里弗和曾通玄几人只犹豫了片刻,便略显激动的点了头——最终是没有抵挡得过这种万古流芳的机会,这种轰动的事迹,要载入茶经之中,简直轻而易举。 悍女茶娘 180:终得认可 悍女茶娘 181:她不配!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181:她不配! “黄叶黄汤……”百里弗默念道,斟酌了一番看向曾通玄几人,“以我之拙见,觉得一个金字,是必不可少的。” 福康升笑着点头,“确然——滋味淳朴浓滑,犹如一块上好的黄玉……我加一个玉字!” “金玉……这可真是把最好的字儿都给用上了。”底有人激动地道,现如今再无半分疑问,大师们是真真正正地将这茶当做千金难求的宝贝了! 又听曾通玄抚着一把黑色的胡须道:“我最欣赏此茶的却是它的香气,浓而不烈,却经久不散……犹如一坛刚启封的美酒一般令人陶醉,沁人心脾,如此,我便为其取一个沁字——“ 众人都意思地看向曲公公,心都是按捺不住的激动,接来,就是见证历史的时刻了! 曲公公先是笑了两声,后才道:“我倒没三位那么高的学识,好字又都让你们捡了去,我便替你们组一组如何?” 三位先生忙笑着点头。 曲公公斟酌半刻,意味深长地道:“不如……就叫做金沁玉,如何?” “好!”福康升重重点头,“好一个金沁玉!” 百里弗没忘征求落银的意见,拿询问的眼神看向她。 “多谢三位先生和曲公公赐名,金沁玉一名,晚辈也认为极佳。”落银诚然道,眼里多了些真实的笑,看得出来是发自内心的。 百里弗朗笑了几声,后仰头将碗中的茶水一饮而尽,一副回味无穷的模样。 四无人不是称赞这名字取得极好,足以配得上此茶。 “好了,耽误的太久了……天都要黑了,该将今年晋茶会的魁首给评选出来了。”曲公公见三位大师竟然沉浸在此种情绪中不能自拔,笑着提醒道。 百里弗恍然一般,点头起身,朝着后头围坐着的几十位品鉴师道。“八道茶诸位也已经尝过,还请诸位将自己心目中最优的茶师姓名写于纸上。” 几十位品鉴师刚刚尝罢方才茶使们奉上的茶,大多都还沉浸在震惊中未能回神,此刻听得百里弗开口。适才忙地起身相揖,后在百里弗的示意重新落座。 早已备好的笔墨就在眼前,几十位品鉴师几乎没怎么讨论,便垂首开始在纸上拟字。 三位大师和曲公公也命一旁的侍者过来磨墨,落银见状,规矩地退至一旁,行了个退礼之后,然后走回了晋茶会上落座。 看着自己的师傅,拾香激动的不可自抑,却没有出声说一个字。因为……周围实在的太安静了,落针可闻的安静。 这是晋茶会开办以来从来没有过的情况,以往这个时候,当快要选出魁首的时候,底众人多是讨论的不可开交的。 而此时的寂静。大约是……大家都已经认定了结果,无需多去讨论,只需要静静地等待着百里弗来宣布即可。 月娘和李方氏,甚至连铃儿都难掩激动,一个两个三个的,就好像是跟手里头的帕子有仇一样,使劲儿地绞着不肯撒手。 “0.0”这是不明觉厉的虫虫…… 然而有人欢喜有人恼。凤慜那一家子姨母姨夫还有摇钱树表妹,都是咬碎了银牙,若魁首真让这小丫头片子得去了,他们怎么对得起自己方才的大放厥词…… 徐折清从始至终都将目光定在了落银身上,一刻都没有挪开过。 纵然做好了一切的准备,还是没想到。她这次带给他,甚至是整个青国茶界的,竟然会是这样一份重之又重的惊喜。 几十位品鉴师的答案被茶使交到了三位大师手中。 曾通玄面带微笑地一一翻看着。 看到最后,他分别朝着左右的百里弗和福康升笑着点头。 “敢问曲公公有何高见?”三人心中有了决断之后,朝着曲公公询问道。 曲公公笑了两声。摇头道:“洒家同三位先生之见无二。” 百里弗三人笑着点头,然后在众人的瞩目,百里弗缓缓站起了身来。 知道这是要宣布结果了,众人无不是屏息等待倾听。 虽然是有信心,但此时此刻,落银不由地还是有些紧张地攥紧了袖中的拳头,呼吸也尽量放得很轻,一双水亮的眸子不敢斜视分毫。 百里弗威严而又庄重的声音响彻在寂静的四周,“经过诸位品鉴师和我三人,还有曲公公的商议,一致决定,昭顺八年晋茶会魁首获得者——” 说到此处,有意吊人胃口一般停顿了片刻,声音才又猛然增高,宣布道:“金沁玉研制者——徐家茶庄叶落银叶师傅!” 周围沉寂了两个呼吸的功夫,便爆发出了雷鸣一般的掌声! 绝大多数人心里,此刻对这个结果,只有一个看法——实至名归! 晋茶会向来比的是制茶技艺,而非是年纪和资历,只要有本领,晋茶会是不会埋没任何一个人的。 方才还算平静的落银,在望着众人对她投来的肯定目光之时,忽然,眼眶有些湿润了。 周围已经点亮了一盏盏灯笼,散发着的橙红色光芒将四周笼罩出了一种温暖的氛围,落银看到,月娘和叶六郎还有李方氏等人,都拿一种无比欣喜的眼神看着她,都在为她感到高兴。 落银觉得眼前的景象开始有些模糊了。 她的黄茶,得到了所有人的肯定,换而言之,这也是对她的肯定! 茶使手托朱盘,朝着晋茶台稳步走了上去。 众人的视线便都移放到了她手中的托盘之上——那是令无数茶师趋之若鹜的荣誉所在。 “这叶师傅,小小年纪当真是了不得啊!”人群中有人发表着由衷的赞叹。 “先前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只怕也是嫉妒之人有心散布……” “甭管那些是真是假,是真是假咱们也管不着——反正这位小师傅的能力是摆在这里的,研制出新茶类……这可是晋茶会开办以来,都没有过的事情。这魁首,理所应当是她的!” “是啊是啊……”众人低声附和着。 就在那茶使刚踏上第五节石梯之上的时候,忽然听得人群中爆发出了一声愤怒至极的厉吼来——“她不配!” 这一声吼不可谓不引人注意。 纵然也有不少人不乐见落银拿到第一,但最多也只是在心里骂骂咧咧几句,譬如摇钱树家庭组,因为不管如何,他们都还是清楚一件事情的——叶落银之所以能拿到第一,乃是受了所有品鉴师和三位大师外加曲公公的肯定的,他们,没有说话的份儿。 “谁呀?”有人开始探头探脑搜寻着声音的来源。 “她本来就不配拿到这个魁首!”那道尖锐的声音再次响起,咬牙切齿一般,众人再看过去,顿时知道是哪一个了。 一位不过双十年纪的女子在人群中站了起来,目含怒气,长相平庸,过于分明的脸部轮廓却平添了几分尖利刻薄之感。 “这是谁啊……”众人指指点点的。 落银微微眯起了眸子,望着方人群中那道并不陌生的身影,那女子也朝着她看了过来,两道目光在空气中相接,一个平静如一滩毫无涟漪的湖水,一个带着炽烈的恨意。 原来是她,怪不得从一开始她就总觉得有人在拿一种锐利的目光怒视着她。 “师傅,是罗秋萍!”拾香将人认了出来,怒声道:“她这分明是借机企图污蔑师傅!我要跟她理论!” 拾香这性子,平素还是温温吞吞的,但只要一涉及到落银,就立即变得无所畏惧了。看这架势,是真的要上前‘理论’。 却被落银快一步抓住了手腕,拾香不解地朝她看过来,小声地急道:“师傅,您不知道这罗秋萍有多不讲道理,若不阻止她,指不定要说出什么对师傅不利的话来!” 这么多人都在这里看着听着,她哪里能不害怕,能不担心? 却见落银对她微微摇了摇头,眼神里都是制止。 拾香见状,立即犹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软了来,不安地站在落银身边,不敢再轻举妄动。 月娘和叶六郎等人都不认得罗秋萍,但见她上来就如此,便猜想到此人该是同落银过些过节,李方氏性子不管不顾,自然看不得别人当众污蔑落银,刚欲站起身问个究竟,却被月娘拦住,道:“嫂子先别急,先看看她怎么说……可莫要让别人觉得我们是在替银儿心虚……” “是啊娘,您先坐来。”南风也劝着她。 思及自己的冲动总是坏事,李方氏只得坐了回来,嘴里却忿然道:“银儿为人正直心善,我倒要看看她怎么说,说得对且罢了,若是凭空捏造看我不上去撕烂她的嘴!” 叶六郎几人闻言,一脸的哭笑不得。 福康升三人小声地商议了一番,最终百里弗重新站了起来。 “我晋茶会向来听取所有人的意见,只要你所说合情合理,我们自会根据情况来给出相应的处理。”百里弗很公平地说道。 罗秋萍适才将目光从落银脸上收了回来,转而朝着百里弗应付地一揖礼,面上神色无不是愤恨,“我叫罗秋萍,之前是在徐家茶庄里为茶徒,这位叶师傅去年来到徐家茶庄,因为人嚣张而被整个茶庄里的人所不满!今年打春,她所制成的莲心茶本要进宫献给皇上,却被从中查出掺有剧毒!” 悍女茶娘 181:她不配! 182:这是赤果果的封杀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82:这是赤果果的封杀 “在御茶中毒,这茶要是真的进了宫,是要被杀头的啊!”有人惊呼道。 这件事情众人约莫只听了个大概,像今日这样清楚的听闻还是第一次,特别是罗秋萍说是曾在徐家茶庄共事,自是比那些传言的可信度高的多了。 一时间,讨论的声音此起彼伏的。 “如果是真的,徐家怎能还让此人过来参加晋茶会……在御茶中毒,岂是儿戏啊!” 曲公公面色一沉,这件事情早前圣上同他追问过,被他用乃是空穴来风之言给搪塞了过去,原本以为徐折清会很快处理好,却不曾想,会在这种场合被徐家茶庄内部的茶徒给当众翻了出来! 这若是传到圣上的耳中,他又该作何解释? 本来因为黄茶出世而满心的欢欣和激动,顿时消减了大半去。 三位大师也是一样,他们共同选定的魁首,现如今被人全盘否定,这是从所未有过的。 “还不止这些!”罗秋萍提高了声音,火上浇油道:“曾经整个茶庄的人都反对她来参加晋茶会!而我则因参与此事,被她污蔑设计赶出了茶庄!若非是她品行有失,又怎会得到众人全力反对?敢问这样一个声名狼藉,作风问题极大的茶师,真的配拿晋茶会的魁首吗!” 这毫不留情面的一番话,像是又在湖面上扔了一块巨石,顿时惹得四周波涛翻涌,喧哗不止。 “这人是被叶师傅设计赶出茶庄的?怪不得会如此……” “看来叶师傅在徐家茶庄里,的确不怎么受人爱戴尊重啊?” “若真如此,那定是事出有因,不然怎么从来没听过关于白芷师傅的不良传言?这叶师傅才来不到一年,就将茶庄里的人得罪了个遍儿……可见没那么简单。” 众人各说纷纭,却多是认为落银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受人排挤,换而言之,就是已经有人开始相信了罗秋萍的话。 “你才声名狼藉。作风问题极大!”拾香终于忍不住,被气的红了眼睛,高声朝着罗秋萍反驳道。 “恼羞成怒了是吧?”罗秋萍巴不得落银和拾香站出来反驳,更能坐实她们心虚。 “你——”拾香就是不能急。一急就彻底没了应对的词,只能又急又气,浑身都打起了颤。 二楼上的茶商,此刻也是乱作了一团,一个个儿看笑话的兴致倒是前所未有的高涨,甚至有个别的,被这轰动给冲昏了头脑的,也不管徐折清也在场,就大肆地谈论了起来。 百里弗几人再如何,也不过是旁观者的身份。具体的内里不明所以,也不好就此断言谁对谁错,好在也没有全信罗秋萍的话,百里弗从方才对落银倒茶的一番动作中,几乎已经认定了这个小姑娘的品德和作风。 再见她此刻临危不乱。面对众人的指点丝毫没有慌乱之色,心不由越发地赞赏起来,便道:“叶师傅可认得此人,她所说之事是真是假?” 见百里弗对落银说话的口气如此地平静,众人蓦然醒神过来——看来这个凭空冒出来的罗秋萍,根本没有撼动叶落银在百里先生心目中的形象和地位! 想来也对,百里先生这样的人。他所认定的人和事,又岂是随随便便哪个人三言两语便能否定的? 在众人眼中,不管如何,对百里弗三人的信服是不会变的,在世人眼中,多是将他们当做了神一样的存在来看待的。 落银深知这一点。也深知百里弗几人不会被三言两语左右,所以才对罗秋萍的忽然出现和刻意断章取义的言语丝毫不惧。 此刻听得百里弗给她说话的机会,落银报以感激地一笑,适才在众人的注视中,不慌不忙地站起了身来。 “这位罗姑娘确实是曾为徐家茶庄的茶徒。对徐家茶庄曾经教出了这样一个不分尊卑。大呼小叫,胆敢对三位先生的决定有所质疑,且严重扰乱晋茶会的茶徒,我深感抱歉。”落银说罢,还很有诚意地对三位先生躬身一礼,以表歉意。 徐折清望着此情此景,不由地摇头笑了两声,“这丫头……” 徐盛稍愣之后,也竭力忍着笑。 他方才还担心来着,想着少爷要不要替落银出面解释,却不曾想,落银上来就来了这么一个软招儿,让人横竖挑不出刺儿—— 这他就等着看好戏就成了…… 罗秋萍被气的头昏眼花,只觉得一口血卡在了喉咙里,憋得她差点儿喘不过气儿来——叶落银这番话,无疑是对她最大的嘲讽! 二人前后的言行对比,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谁高谁低,到底是谁的人品有问题了…… “你少在那装模作样!”罗秋萍伸出手指指向落银,眼睛里充斥着相互撞击的火花,“分明是你在御茶中被投毒的事情暴露,众人力排你参加晋茶会,我因知道这些内幕,便被你用计赶出茶庄,你还有什么可以狡辩的!” “我在御茶中投毒,你有何证据?连茶庄都没有就此断定,事情还在调查之中,你竟敢在人前如此断言?若你拿出证据来证明所言非虚还罢,若你是信口雌黄蓄意污蔑于我,那还请罗姑娘公堂见。”落银眼神渐冷。 这底气十足的一番话,教众人堪堪回神,将事情的前后经过捋了一遍,便觉这罗秋萍言辞中的漏洞很多,一直都在说叶师傅品行不善,但却根本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人家都说了,徐家茶庄还在调查中呢,而且谁真的会在自己所制的茶中毒,这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吗,这叶师傅,横看竖看又不像是脑子有问题的人。 “对啊,现在凡事都讲证据,拿不出证据来就是污蔑。” 叶六郎冷哼了一声,逼视着罗秋萍道:“在咱们青国,公众之,胡言乱语散布谣言,对他人造成不良影响者,拉到衙门公堂之上,少说也要杖责一百!” 看吧,这就充分展现了,知法懂法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情。 罗秋萍一听到这儿,脸色顿时惨白一片——什么证据,她哪儿来的证据啊,她不过是想借众人之口制造舆论,使三位先生迫于舆论的压力,取消叶落银的魁首之名罢了。 她,她哪儿有想过这么多! “还要什么证据,茶庄里谁不知道这件事情就是你做的!”罗秋萍干脆玩儿起了不讲理,“你既然做了,又怎会留什么证据!” “……”这是一脸纠结,一头黑线的众人。 这算什么,这不是死鸭子嘴硬,死缠烂打吗? “我没时间同你多说,既然你拿不出证据来,那就闭嘴。”落银冷笑了一声,睥睨着罗秋萍道:“你方才说被赶出茶庄是我设计?那可真是奇了,我只知道你煽动众人前往议事园迫胁东家取消我参加晋茶会的名额,因触犯了茶庄规矩才被逐出茶庄。难道,是我记错了不成?罗秋萍,你一个小小茶徒,我值得为你大动干戈,费心赶你出茶庄吗?” 说到最后,口气便带了几分不屑,“你太高看自己了。” 与此同时,徐折清不知何时竟从茶楼中走了来,已经来到了晋茶台边,他冲着三位先生和曲公公一礼,便折身上了晋茶台,走到了落银身边。 “叶师傅所言非虚,这罗秋萍正是因为煽动众人聚众闹事,而被逐出茶庄的。希望诸位同行也引以为戒,切勿招得此类心术不正之人进了茶庄,以免惹来同样的麻烦。”徐折清如是说道。 对于徐家少东家,众人多是崇拜有加的,去年灾民入城之事,全靠徐折清鼎力相助朝廷,才得以平息此事,从那之后,城中百姓提到徐折清,无不是要竖起大拇指夸赞一番的。 他的话,显然更有信服力,众人皆做恍然之状,事情已经相当的明朗了,应是这罗秋萍妒忌叶师傅参加晋茶会,以御茶投毒之事为由煽动茶庄内众,后被茶庄解雇,因心记恨,瞅准了时机企图在这种情况绊叶师傅一脚。 一时间,众人看着罗秋萍的目光,多是嫌恶至极。 落银心却是微诧——徐折清这番话,无疑是切断了罗秋萍日后在茶业的道路,从此之后,只怕不会再有人愿意雇用。 这是赤果果的封杀啊…… 他这么做,一是因为落银今日代表的乃是徐家茶庄,他从不会姑息给茶庄带来损失的人和事,二来,却是有心替落银出气。 罗秋萍被气的头脑发晕,偏生又无言以对,她一旁的女子见状,扯着她的衣袖皱眉道:“表姐,咱们走吧!” “走什么走!”罗秋萍有气没处撒,一把挥开女子的手,“我不走!” 那女子也气了,噌然起了身来,恼怒地道:“随便你走不走,你愿意留来丢人随便你!” 说罢,她径直转了身,大呼小叫地让众人让开。 “原来是孙颦儿!”有人认出了这少女来。 “怪不得,原来是孙颦儿的表姐,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孙颦儿臭名远扬,祈阳城中多是家喻户晓。 182:这是赤果果的封杀 183:荣誉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83:荣誉 落银也是一愣,怪不得方才就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这不是去年初至祈阳,她和月娘李方氏带着虫虫去胭脂铺中,起了争执的那个孙颦儿吗…… 真的是……人以群分物以类聚。 听得众人的嘲笑声,孙颦儿发了毛,大有要跟众人大吵出口的打算,罗秋萍也冷静不到哪里去,一时间,观众席中乱作了一团,好吧,李方氏趁着这阵子乱,没少骂罗秋萍,没少出气。 落银看了她们最后一眼,就坐了回去。 百里弗见时机已经成熟,不必再多说什么,朝着护院吩咐道:“将这扰乱秩序的二人带出去!” 孙颦儿还算识趣儿,抢在几名护院近身之前,就噔噔噔噔地跑了出去。罗秋萍在这方面就远远不如她了,还在乱喊乱叫着说落银的不是,直到被几名护院给强行架了出去,她那尖利刺耳,发展到最后已经语无伦次的声音才算彻底消失。 终于清净了…… 众人多已将这件事情给当做了一出儿闹剧来看待,但同时,却隐隐地对徐家茶庄御茶被投毒一事起了重视之心。 毕竟这件事情不管是不是叶师傅所为,至少到目前为止,它还没有一个结果。 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不再单单是茶庄内部的事情了,而是已经成了公众事件,徐家茶庄作为最大的茶叶商号,百姓就是衣食父母,理应给出一个说法来。 徐盛在一旁擦了把汗,所幸胡琴的事情暂时还没有被宣扬出来,不然真的要乱套了…… “关于御茶投毒一事,现在茶庄已经在调查了,相信用不了多久便能查明此事,到时必定会将真凶送由衙门依律处置。”徐折清朝着众人讲道。 现如今,也只能这么说了。 福康升适时地站了出来,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了回来。“诸位还请静一静,相信徐东家会很好的处理好茶庄里的事情。现如今,咱们晋茶会的魁首之礼还没算完——” 福康升说话的时候总是带着种笑意,既和蔼又平易近人。 经他这么一说。众人也不好再吊在徐家茶庄的事情上。 那手托着朱盘茶使也得以松了口气,得了福康升的示意,才又重新登上了晋茶台去。 就在众人以为这场闹剧并未对叶师傅拿到魁首之位产生影响的时候,却听百里弗从席上走了出来,并对那茶使道:“且慢——” 众人不明所以地看向百里弗,怎奈他那张脸色,却让人看不出喜怒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百里先生这该不是……真的受了方才那罗秋萍所惑了吧?可他们这些凡夫俗子都看得真亮儿的,百里大师怎会搞不清状况? 那茶使才刚走到落银面前,刚想将托盘上之物交由落银。却被百里弗这两字给震慑的又不敢有动作了。 她这不是第一次给魁首奉上翡翠玉坠,可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在众人惊异交加的目光中,百里弗负手走上了晋茶台,并且径直走到了落银跟前。 见他过来,落银哪里敢再坐。一时又猜不透百里弗的意思,却也没有逾矩多问,就恭谨地站了起来,对着百里弗一行礼。 百里弗眼中含着满意,揭去了那覆盖在朱盘上的红布,露出一抹玲珑剔透的绿来。 茶使顿时明白了过来,望向落银的目光满都是钦羡。 那抹玲珑剔透的绿。便就是每年晋茶会魁首的得主才能得到的翡翠玉坠了,玉身雕刻成一枚茶叶形状,就连叶子上的脉络纹理都雕的极清晰,乍地一看就如一片绿油油的茶青叶,除了背面刻着的那三个小小的字:晋茶会。 “叶师傅研制出了新茶类,算是开了晋茶会、甚至是青国的先例。一个晋茶会魁首之位,只怕也无法表彰得了叶师傅此举带来的影响,百里家作为晋茶会的开创者,今日便由老夫亲自为叶师傅颁发这翡茶坠,聊表老夫对叶师傅的感谢。”百里弗的口气是从未有过的慈爱。 感谢这个小姑娘。让他在有生之年,可以再次看到青国茶业再起兴起的希望! 分明是该喧哗的时候,周遭却比这夜色还要寂静许多。 众人没有放过百里弗的任何一个动作,只见他真的亲手将翡茶坠挂在了落银的脖颈上。 绿的发亮的玉坠似将落银整个人都给照亮了起来。 凤慜定定地望着她,脸上的表情虽从未改变,但眼底却一片翻涌,只要你是一个茶师,当你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便容不得你不去嫉妒。她第一次尝到了嫉妒的滋味,竟然就是因为这个她曾经看不起的丫头—— “落银惶恐,多谢百里先生厚爱。”落银忙行礼,心中激荡不已,她知道这个仪式,是在青国,能给予一个茶师的最大嘉奖和肯定。 百里弗含笑着点头,训诫道:“你在制茶方面,纵然是难得一见的奇才,但切记,万不能因此骄傲自满,时刻要记得你制茶的初衷和对这一行的热爱。你年纪尚小,年轻气盛固然不全是错,但也要慢慢的学会沉淀。” “晚辈谨遵百里先生教诲。”落银一脸认真地应来。 “很好……”百里弗朝她点点头,后转头对徐折清笑道:“徐东家果然是慧眼识珠。” 落银也看向徐折清,同他的目光在空气中相接,落银顷刻读懂了他带笑的眼睛——他是在为自己骄傲。 …… 待茶使宣布了这届晋茶会落幕之后,月娘和叶六郎二人率先冲上了晋茶台来,二人的激动不比落银这个当事人少多少。 百里弗的一番话,让他们更清楚的认识到了,他们这个女儿做到了任何人都做不到的事情。 他们怎么能不骄傲…… “等待会儿回家,二娘给你做一大桌子你喜欢吃的菜,给你庆功。”最后,千言万语都化成了这么一句平凡的话,此刻从月娘嘴里说出来,却包含了太多。 落银重重点了头,一刻,只觉两只手都被人给握住了,一只在月娘手中,一只则是在刚冲过来的李方氏手里。 李方氏的激动劲儿表现的最为明显,笑得一脸的褶子,直是将落银的手攥得发疼,还没想起来要说什么好,半晌才说了句:“银儿真争气,好样儿的!” 落银就跟着笑起来,道:“谢谢婶儿。” “好了娘,您快把落银给松开吧……”南风在一旁哭笑不得,见李方氏那力气大的吓人,忙出声提醒道。 李方氏才恍然过来,忙地松开了落银的手,转而在她肩膀上拍了两把,一脸的‘你懂婶子的,一切尽在不言中啊’。 叶六郎也没吝啬夸奖的言辞,将闺女一阵好夸,顺带的,也将自己给夸了一通,大意是说自己养了这么个不得了的闺女,由此看来,他叶六郎也不是个平凡的人。 徐折清在一旁望着这一大家子其乐融融的模样,联想到了冷清的徐家,脸上的笑便渐渐地淡了去。 “有什么话回家再说吧,先回家。”叶六郎说道。 “就是,这一高兴都给忘了,咱们还是早些回去吧。”月娘扯了落银的手。 却听落银说道:“爹和二娘,还有婶子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有事情需要跟徐大哥去茶庄一趟。” 说着,对徐折清使了个眼色,徐折清即刻会意地点头。 叶六郎却不怎么乐意让她再乱跑,“都累了一整天了,有什么事情不能改日再办?” 月娘看了落银一眼,明白了过来,笑着劝说叶六郎道:“六郎,银儿想必是有紧要的事情,咱们先回去准备就是,等银儿回来正好可以吃饭了。” 落银忙配合地保证道:“是啊爹,我去去就回,最多半个时辰。” “伯父尽管放心,事情办完之后,我会亲自将落银送回去。”徐折清不愧是三好东家。 叶六郎这才答应了来,最后又重复交待了一句办完事早些回来,才带着月娘和南风他们先行回了叶宅去。 “真的是要回茶庄里?”晋茶院大门儿前,目送着叶六郎赶车走远,徐折清适才含笑望向落银。 “自然是要回茶庄。”落银不解地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何会有此一问。 “我还以为你拿茶庄和我当靶子,要去办什么紧要的事情。”徐折清笑说道,并问道:“都这么晚了,还回茶庄作何?” 落银脸色正了许多,一本正经地道:“去看一看胡师傅,胡师傅如今可是被安置在茶庄里头?” 听她说到此处,徐折清也敛去了笑意,点头答道:“是在茶庄里,我已命人严加看守。” “那麻烦徐大哥带我去一趟吧。” 徐折清微微皱眉,不知道她为何非要在大半夜的去看胡琴,便提醒道:“今日可是你拿到魁首的日子,理应给你庆祝才是。明日再去看胡师傅吧——” 大半夜的,她一个姑娘家,去看一个等同尸体无异的胡琴,又是这么一个纪念性的日子,怪晦气的。 而且他已经认定胡琴没救了,到时候稳定外面的说辞,也已经拟好,就顺应众人的想法,将胡琴的死暂定为畏罪自尽,待找出别的证据将凶手抓住,再将事实大白于天。 或许,这样一来对胡琴多少有些不公平,但事到如今,为了茶庄的名声着想,他不得不这么做。 这是眼最可行的办法了。 183:荣誉 184:吓哭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84:吓哭 却不料落银一笑,冲他说道:“待事情全都解决之后,再一起庆功也不迟。而且明日我还准备了一出儿好戏,今晚我要先去跟胡师傅对一对戏词才行。” 什么? 对一对戏词?跟昏迷不醒的胡琴? 徐折清一时未能反应过来,见她眼中意味深长的笑意,才恍然了起来…… ※※※※※※ 翌日清早,南拂院。 杏儿一脸惊惧不安地在院内踱来踱去,今日午就满三日了,再找不到解药,师傅可就要完了…… 虽然她很痛恨胡琴没错,甚至也在私底诅咒她死,但却没有真的想过胡琴就这么死掉,而且,茶院比试就在十日之后,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也脱不了干系,她要怎么安心参加比试? “老天爷保佑,保佑师傅能够好好地醒过来……”杏儿头一回,这么诚心地盼着胡琴好。 忽然听得声动,杏儿立马警戒了起来,“谁!?” 这几日,成日跟半死不活的胡琴呆在一个院子里,已经让她草木皆兵,整个人都有些神经兮兮的了。 “是我。”一道清灵的女声缓声道。 杏儿探头望去,只见是身着月蓝色藻纹绣裙的落银带着拾香刚现身在了月亮儿门,正朝着此处走来。 杏儿一阵惊讶,忙地行礼,“见,见过叶师傅。” 现在的落银再不比之前,是她想不打招呼就装作没瞧见的人了,她实现了那日在议事台上的承诺,甚至远远超出了众人的想象——现在谁都知道,叶落银研制出了一种新茶类,是百里先生亲口称赞为开创了青国茶业先例的人,帮得徐家赢得了至高无上的荣誉。 叶落银这个名字,在昨晚一/夜之间传遍了祈阳,可谓是一鸣惊人。 只怕。今日议事园的门槛儿都要被挤破了,上门来洽谈关于黄茶合作事宜的商人,定是数不胜数。 现在在徐家茶庄里,甚至是整个青国茶业界。她都有资格得到他人的尊重,称呼她一声叶师傅。 跟何况她杏儿只是一个小小茶徒,她很有自知自明。 “胡师傅在哪里,带我去看一看她。” “是,是。”杏儿忙不迭应,转身走在前面带路,虽然不敢多问,但心里还是很疑惑,师傅跟叶师傅平素关系极差,而且师傅这次出事。茶庄里的人私都说是师傅陷害叶师傅不成畏罪自杀。 而叶师傅正处于春风得意的时候,怎会亲自过来看望已经快要断气的师傅? 却听落银又漫不经心地问她,“听说白师傅这几日晨早,日日都会过来看望胡师傅是吗?” 杏儿可是一点儿都不敢怠慢,问什么答什么。“正是,白师傅的风寒初愈,但却日日坚持过来看望师傅,也不管师傅听不听得见,总是拉着师傅的手说上半个时辰的话儿……” 白师傅虽然面冷但心肠好,待人待事一视同仁,乃是茶庄上所共知的。 落银闻听笑了笑。道:“白师傅可真是有心了。” 到了这个时候,杏儿都没忘却拍马屁,“白师傅是有心,可叶师傅也同样的有心,不然又岂会在百忙之中抽空前来看望师傅。” “呵呵……”落银笑了两声,吐出的话却是冷酷无情。“纵然我再忙,也得抽空来送胡师傅最后一程才行,毕竟认识一场。” 杏儿一噎,顿时说不出话来,心道这叶师傅果然记恨的很。合着是来落井石的,师傅现在可还没死呢……她就如此断言,怎么一点口德也不想着去积? 心如何腹诽,面上却不敢表现出丝毫的不敬。 余的时间,落银没再多问什么,直到随着杏儿来到了安置胡琴的后房中。 似乎是为了有意驱散房中的阴森冷气,两扇窗子都大开着,然而今日晨早的阳光却不尽如人意,本就不甚光热的太阳,时不时地就会钻入乌云中,一阵冷风从窗外灌进来,徒添了几分阴冷之气。 而且,这房中还躺着一个呼吸微弱,面色如土的半死之人。 杏儿不由打了个寒噤,忙道:“叶师傅,我先去外面候着,有事情您喊我。” 落银点了头,拾香虽也怕,却也没有像杏儿这般,见落银走向胡琴的牀边,她忙去搬了张椅子。 落银坐后,似又想起什么似地,吩咐道:“再搬一张过来。” 拾香不解,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去搬了过来,放在了落银旁边的位置上。 可不大会儿,拾香就明白了落银让她这么做的原因,因为白芷带着茶徒月勤过来了。 月勤看到落银也在,眼中闪过明显的惊讶,似乎还有什么别的情绪,混合在一起显得极为纠结和复杂。 落银站起身,对着白芷行礼,“白师傅。” 白芷面含微笑,摇头道:“叶师傅不必对我见礼,叶师傅在晋茶会上的表现,一大早地我就听月勤说了,叶师傅为茶庄为茶业界做出如此贡献,实在令人敬佩。” 白芷今日的穿着跟往常一样,朴素中不失典雅,一身宝蓝色宝瓶纹样儿褙子,头上仅簪了一支桃木钗,髻发梳理的光滑整齐,规规矩矩地挽在脑门儿后,一丝不苟的,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儿来,就如同她这个人一样。 “那礼也是要行的,白师傅比我年长,算是长辈,资历也比我高得多。”落银伸手朝着事先让拾香准备好的椅子示意,道:“白师傅请坐吧。” 白芷也不再在该不该行礼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点头走到椅前做了去,望向牀上面色虚弱毫无血色的胡琴,叹了口气,摇头道:“我同胡师傅共事多年,一直深知她的脾性,她最听不得别人说她半分不是……大许是受了茶庄里的人言蛊惑,这才一时冲动做了傻事。” “如此说来,胡师傅也真是死不足惜,因为别人三言两语就闹自尽,真不知道胡师傅是如何走到今日的。”落银笑着摇摇头。 白芷脸色沉了许多,就连拾香都觉得不可思议——这种话真的是从师傅口中说出来的吗?咳,好吧,虽然师傅的嘴巴向来伶俐,但依照她的性格,怎么说也不会这么说一个将死之人吧? “纵然叶师傅和胡师傅之前有些过节,可事到如今,胡师傅生死未卜,叶师傅此言是否有些过分了?”白芷摆出一贯的‘帮理不帮亲’的架势来,十足的一副大师做派。 “不。”落银摇了摇头,脸色令人捉摸不透,“我想白师傅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说,胡师傅绝不会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而选择用自尽来逃避,她中毒一事,说不定另有隐情。” 拾香眉心突突跳了几,顿时觉得后背有些发冷,若真如此,那茶庄里岂不是十分危险? 白芷稍愣了片刻,露出一个‘你想太多了’的表情来,看向牀上的胡琴说道:“叶师傅近日忙于晋茶会,只怕有所不知,现在茶庄上,都说胡师傅并非仅仅是因为流言,更是因为心虚——叶师傅所制御茶被投毒一事还有伤明草事件,就连叶师傅不是也认为那是胡师傅所为吗?” 她还记得,那日伤明草事件之后,在议事园前,落银曾对胡琴发作,甩了一通狠话,显然就是认定了胡琴所为。 落银摇摇头,“那是之前,可我后来想想,觉得胡师傅绝不至于对我此狠手,胡师傅为人虽然小气刻薄,但这些花花肠子还是没有的。” 那日在议事园前,她不过是演了场戏来试探罢了,没想到,真的让她试出了可疑之处。 当时那种情况,向来公平公正的白芷,为什么会是那种态度,甚至很有‘包庇’胡琴的嫌疑,她不是向来都很冷面正直的吗? 是不是为了撇开嫌疑,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难道叶师傅以为,胡师傅所中的毒乃是为人所害吗?可据杏儿说,她从未离开过茶院,并未听到过呼救,而且发现的时候,胡师傅的模样很安和,房中也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就连还余留着毒药的茶碗也好好地摆放在旁边。”白芷说道。 “那就要问一问杏儿她自己了,我昨晚梦到胡师傅……她可是亲口告诉我,她叫了好久好久,都没有人来应答她,都没人来救她。”落银说到后头,将目光投放到屏风外。 白芷的眼中闪过思索,后道:“叶师傅只怕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中之言岂能当真。” “那可不一定,难道托梦一说白师傅不曾耳闻?胡师傅还说了,让我今日过来的时候一定要好好地问一问杏儿,她到底有没有听到自己的呼救——”落银的视线仍旧是在屏风处,声音蓦然变得低沉许多,“不然的话,胡师傅就要亲自去问她了。” “师傅……”拾香吓得直抖,发觉落银很有说鬼故事的天赋,她现在只一个念头:落银再多说一句,她就夺门而出! 然而一刻,却听得“哇”地一声有人哭了出来,拾香被吓得一抖,不由地循声望去,想看一看哪个比她还要胆小,竟然真的被吓哭了。 184:吓哭 185:都该去死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85:都该去死 谢谢柚子再的平安符打赏,星空流浪者每天的投票留言支持。 一看,竟然是守在屏风外的杏儿跌跌撞撞地小跑了过来,满脸的惊惧和泪水,二话不说就冲着牀的方向跪了去,“师傅,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撒谎,那日伺候你睡之后,我就去了伙房吃东西……我,我只是害怕挨罚才说的谎!师傅,我真的不是有意不进来就您的,我真的不在院中啊!” “师傅求求念在杏儿伺候您这么久的份儿上,就放了杏儿吧!谁害得您您就去找谁索命!”说到最后,更是砰砰砰地磕起了头来。 现在说出来,倒觉得心里轻松了不少,这两日来她日日夜夜苦受折磨,就因为自己撒了这个谎而不得安宁,时时刻刻在想,若不是那日她偷懒,没听胡琴的话在外面守着,是不是胡琴就不会死了? 白芷立即拍案呵斥道:“真的胆大包天,偷懒不说且还胡诌证词!当时你不是说什么都没有听见,胡师傅一定是自尽的吗!” “我已经知错了……”杏儿吓得泣不成声。 落银却无心去追究杏儿的错与对,推敲道:“既然如此,那白师傅便很有可能是为人所害,想必凶手是刻意想制造自尽的假象,所以才没有一刀割喉,而又怕服用普通的毒药,短时间内若被发现还有的救,故才选择给胡师傅服了这无解的毒药。” 她的声音很低,每一个字却都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 最后,她忽然抬起头来看向白芷,一脸惊惧地道:“白师傅,你说会不会害胡师傅的是极为熟悉之人。所以胡师傅一开始才没有挣扎,而后来想挣扎的时候却无力挣扎了?” 白芷和拾香几人被她这神神叨叨的模样唬的一怔一怔的,但仔细想想,都是很有道理。很说得通的推理。 “叶师傅是不是心中已经有了怀疑的人?”白芷望着她,问道。 落银犹豫了片刻,朝着拾香等人挥挥手,吩咐道:“你们先去房外等着,我跟白师傅说些话。” 白芷眼神一紧。 拾香和月勤应来,拉起已经吓软在地的杏儿出了房去,并将房门关好。临出去前,月勤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懂的神色。 “叶师傅真的有怀疑的人?”白芷再次问道。 落银笑着摇摇头,“不能说是怀疑。” 因为已经认定了。她在心里头补上了这么一句。 面上却不漏痕迹的,忽然问道:“白师傅平日里最喜欢戴的那只白玉钗呢?怎么不见白师傅带了?” 白芷一颗心被她这左一句右一句的话给搅和的七上八。觉得所有的招数似乎都用不上,随口应付道:“没什么,放在家中了。” 确实是放在家里了,现在,她每每看到那支钗。总会觉得心神不宁。 “啊?”落银故作惊讶,然后忽然掏出了一支白玉钗来,惊奇地道:“我在风华亭捡到了这支钗,还当是白师傅的,原来不是白师傅您的啊?” 白芷眼皮一跳,觉得再好的涵养此刻也全然无用了——这丫头,真真是能活活将人气死…… 原来方才的话……竟然是在诓她! 随后。心里便猛然一个咯噔——眼前这张精致的脸庞,脸上虽然全是惊奇,但眼底却是……一抹冷笑! 像是在嘲讽着什么,这分明是一个从头看到尾的人才会有的表情……笃定至极! “你——”白芷半晌不能发声,心中几乎已经肯定了,落银如此。定是已经全盘知晓……,却仍旧强自定着心神道:“天的钗相似的不计其处,你怎能确定捡到的就是我的?” 面上虽然还算冷静,实际心里已经是犹如擂鼓,迷雾重重——奇怪!她的钗不是已经由胡琴捡到。月勤已经转交给她了吗?现在落银手里怎么还会有一支一模一样的! 难道是…… 白芷眼皮一跳,猛然抬头看向窗外。 是月勤吗…… 月勤的聪明,她是很了解的,最近她不是没有发现月勤的古怪。 “钗是不尽相同的,可钗上的字应该没那么凑巧,白师傅您看,这上头刻着一个‘芷’字,又是在茶庄里捡到的,而且跟白师傅的一模一样。”落银晃了晃手中的钗,眼里含着冷笑,“白师傅还想说,这钗不是你的吗?” 白芷袖中的手狠狠地嵌入了手心里。 原来真的是月勤发现了端倪,背叛了她! 想来胡琴交给月勤的是她的钗没错,但月勤给她的,却是月勤自己的,因为当年月勤拜入她门之时,她曾送给月勤一支一模一样的钗,只是那钗上没有刻字。 月勤竟然背叛了她,将这钗暗地里交给了叶落银! 二人对视了良久,最终还是落银挪开了目光。 “这玉钗,白师傅还是收好吧……”落银将玉钗交到白芷手中,漫不经心地道:“不过白师傅既然去了风华亭,又有什么好不承认的,虽然风华亭是去西攀院的必经之处,但我也不能因此断定御茶投毒一事就是白师傅所为,白师傅如此闪躲,反倒令人不得不去怀疑。” 是啊,你如果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心虚? “原来从我进来开始,你就一直在试探我。”白芷从容不迫地将钗插到密实的髻发中,“你既然这么肯定了,为何不直接去东家那里?” “白师傅如此算是承认了吗?在御茶中投毒,用伤明草害人,最后还拉了胡师傅做替罪羔羊?”落银也很镇定,二人这交谈的口气,哪里像是在讨论这么严肃黑暗的事情。 “哈哈……”白芷竟然笑了两声,目光开始显露了凶狠之色,却没有直接承认:“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这一切根本不会发生!” 落银微微一笑,“愿闻其详。” “你少在这里装蒜了,你自己做了些什么你难道还不知道?”白芷头一次在人前表露出如此阴狠的模样来。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抢走了金奉天也就罢了,竟然还抢走了我参加晋茶会的名额,我在徐家茶庄多年,参加晋茶会乃是从未更动过的。而你,才来了不到一年!你凭什么把我的一切全部都夺走!” 落银迎上她嫉恨和厌恶的目光,缓缓摇头道:“白师傅,你错了。东家之所以让我代替你参加晋茶会,不为别的,只是因为我跟胡师傅一样,手中握有独门的茶技,而你虽然有着成熟至极的制茶手法,却没有任何新意。这在讲究创新的晋茶会上,注定是讨不到好的。东家此举并没有看轻你的意思。只是为了茶庄的荣誉来考虑,不同的时期自然就要有不同的应对方法——而我更抢不走你的位置,是你自己对自己没有信心。” “你,你胡说!”白芷白着脸反驳道。她是白芷,她怎么会对自己没有信心! “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落银脸色稍寒,“一开始白师傅是整个茶庄里,我唯一敬重的人。你的位置是谁也无法动摇的,是你自己,毁了自己。” “你知道什么!”白芷的声音蓦然一高,“我在这茶庄里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建立起的名声和地位,却被你一手给毁了。如果没有你的出现,我又岂会被逼至此!没错,御茶里的毒是我的,伤明草也是我的!可这一切都是被你逼的,都是你!” 饶是心中早已如明镜般清晰,但现亲耳听白芷以如此激烈的言语坦然承认。落银心底还是升腾出了一股寒意。 面对白芷的咆哮,落银只是皱了皱眉头,徐徐地道:“白师傅,你还是没能明白。没有人在逼你,是你自己把一切想的太悲观。把每个人都当作了威胁。就算我没有来到茶庄,日后也总会有比你优秀的人到来,难道你都要一一除掉吗?若你以光明正大的手段与我竞争,我会十分敬佩。” 说到这里,她眼中带了些失望和怜悯,“可你却用这种阴狠的手段来为自己扫除障碍,累及这么多无辜之人。” 她眼中的情绪让白芷觉得,像是有人在她头顶倒扣了一盆冷水,将她浑身都浇泼的冰冷无比,甚至忍不住要颤抖,连带着眼神也骤然变冷,“你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无辜?你是说胡琴吗,不!她早就该死了!她仗着紫笋茶就敢在我面前摆架子,目中无人,她该死!” 她定定的看着落银,嘴角现出了一个几近丧心病狂的笑来,“不过也没关系了,随便你怎么说,因为你以后就算是想说也没有机会了——” 说着,她徒手指向牀上的胡琴,“很快,你就会跟她一样,什么都说不了,看不到了。” 自从她得知落银拿到魁首的消息之后,就没有打算再留她了,已经够了,再也不能任由她的光芒盖过自己了…… 或许她从一开始就不该心慈手软,而是应该直接了结了她,就不会再有后来的这些麻烦了!还有月勤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枉费她对她悉心教导!竟然联合外人一起来害她! 所有妨碍她、妄图动摇她辛辛苦苦得来的地位的人,都该去死! 落银见她脸色,不由地在心中暗暗摇头——她今日说这么多,一来的确是为了让白芷亲口承认,然而二来却也是想叫她好好反省一二。 但照现在的情况来看,白芷非但没有任何反省之心,甚至还想一错再错去。 她向来也没有用不完的同情心,至此,对白芷先前残留的那一丝因敬重而产生的同情,瞬间都消失无形了。 御茶投毒,议事园聚众讨伐,伤明草事件,这些无一不是给她带来了数不清的麻烦,说是险些身败名裂也丝毫不为过。 这世上虽然有越挫越勇、逆境助长能力一说,但终究都不是无限原谅的藉口,她叶落银,也从来不信奉凡事只看好的一面,她没有那么好的心性。 犯了错的人,理应就该受到惩罚,这才是她心中不变的原则—— 而且现在的白芷,根本不值得任何人去同情。 “你也想用夺命散来对付我吗。”落银冷冷地看着她,表情再没了方才的情绪。 “我后悔这个决定做的太晚了!”白芷豁然站起身来,冷笑道:“你说,我待会儿该编造一个什么样的故事,来让别人相信你也是自尽的?刚拿到晋茶会魁首正春风得意的大茶师叶落银……” “还好我早有准备,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东西叫做失心丸,吃去之后就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任凭医术再高明也查不出所以然来。” 185:都该去死 186:名声鼎沸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86:名声鼎沸 白芷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粒棕黑色的丸药,她朝着落银走近,眼里都是诡异的笑,“叶师傅因为太过高兴而致疯……一个疯子,做什么事情都不需要理由了。就算你把所有的人都喊进来,可这药丸一吃去,你就什么都分不清了……” “白师傅果然是有备而来,连我死后的说辞都准备的这样俱全。”落银站起了身,将椅子往后推了推,椅子腿划过地面的声响让白芷即刻万分警备,一步上前,一手就朝着落银的脖颈处摄去。 落银早有防备一般,轻而易举地躲开。 白芷见状眼神愈冷,刚想再有动作,却听身后有了动静。 她惊骇地回过头去,却见胡琴已然坐起了身来,神色愤恨而又森冷! “你!”白芷不可置信地瞪圆了双目,如何也不敢相信胡琴竟然会醒来,那三日夺命散的药效她再清楚不过,没有解药根本别想有生还的可能! “很意外吧?”胡琴冷笑了一声,“没想到我还能醒过来是吗?” 听得这熟悉的声音,白芷额角开始冒起了冷汗来——事情好像越开越超出她的预计了。 “枉费我向来敬重你正直不阿,宅心仁厚,却没想到你竟然会此般害我!”胡琴掀开被子了牀,伸手指着白芷厉声吼道。 “这都是你自己蠢笨造成的!”白芷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脑海中快地运转了,转头看向一脸漠然的落银,她忽然明白了过来——“这一切都是你们商量好的!” 胡琴定不会是刚醒! “白师傅,剩的话您还是去衙门说吧。”落银口气无波。 白芷心头一惊,还未来得及言语,就听一阵整齐有序的脚步声传了进来,一转头,竟然见是几十名官府的衙役冲了进来! “你设计害我!我要你陪我一起死!”白芷怒吼道。手心凝聚内力,徒掌就朝着落银的面门而去。 落银没料到她到现在还想加害于自己,只见那掌风又快又厉,她一时间根本防备不急。 “师傅!”拾香失声尖叫道。朝着落银扑去。 在场的人却大多惊住,谁也不知道,一直盘踞着茶庄第一茶师之位的白芷,竟然如此深藏不露,还懂武功! 一刻,落银就觉一道凉意掠过,眼前已然多了一道挺拔的背影,一息之后,就听白芷痛呼了一声。 “事到如今竟然还敢出手伤人,你方才的话已经被一字不差的记录了来。人证皆全,你想狡辩已是不可能。”徐折清挡在落银身前,看着挨了他一掌有些站不稳的白芷冷声说道。 “大胆白芷,你作恶多端,本官方才同徐东家已在隔房已经亲耳听到你承认了罪行!”一位年约四十的官员站了出来。朝着衙役吩咐道:“来人,将罪犯白芷押回衙门,听候审理!” 白芷心知要逃已是不可能,至此才彻底明白了过来,落银设了这么一个局就是想让她亲口承认,杜绝所有的麻烦。 在御茶中投毒和毒残害胡琴这两桩罪,已经足够判她死刑了。 在那群衙役即将要靠近白芷之时。忽听她仰脸大笑了起来,笑声凄厉刺耳,全是不甘心的意味。 “凭什么!凭什么我要落得如此境地!我只是想维护住我辛辛苦苦得来的东西,我有什么错!” 见她如此癫狂的模样,众人一时不由地都是皱紧了眉头,所谓的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说的大致就是白芷这种人了。 “还不将人抓起来!”房知府朝着众衙役挥袖道。 “是!”因被白芷这癫狂状给摄住的衙役们,闻言齐齐地上了前去。 却忽见白芷握起了手中的玉钗,朝着自己的喉咙处刺去! 这是要畏罪自尽! “快,拦住她!”房知府厉声道。 胡琴一手握钗,一手带着飒厉的掌风朝着扑来的众衙役们击去。衙役们抵御不及,一时间自顾不暇无法上前阻拦。 眼见那玉钗就要划破白芷的喉咙,她身后的胡琴却及时出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沉声道:“你做尽了坏事,还想这么轻松的死去?” 玉钗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衙门们趁机纷纷上前,将人压制住。 “把人押入重犯牢房,严加看管,不许有一丝差池!”房知府吩咐道。 “是!” 一行衙役押着面色苍白,却怪笑不断的白芷出了南拂院。 “师傅,您没事吧……”拾香被吓得不轻,说话都有些不甚利索,她是做梦也无法想到,她向来视为神一样存在的白芷白师傅,竟然会是近来茶庄里发生的所有坏事的主导者。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除去她最敬爱的师傅。 “我没事,你也别害怕,事情已经都处理好了。”落银轻声说道。 拾香怔怔然的点头,她虽然没有跟徐折清和房知府在隔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听清楚,但因为意识到不对劲,故也留了个心,伏在了窗倾听,虽然没听太完整,但也足够她明白大致了。 她都不敢想,师傅一边忙着晋茶会的事情,怎么还腾得出手去谋划这些事情……她不过只是一个与自己同龄的少女,自身陷在这种可怕的困境中,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徐折清正同房知府道着谢,能请动一位京城的知府前来‘旁听’,由此可见徐折清在京中的人脉和地位。 “不必多谢了,今年的好茶给我留上一些就好。”这也算是一件大案子了,自己没费什么力气就给破了,房知府的心情还是很不错的。 徐折清笑着说一定一定,亲自将人送了出去。 回来的时候,房内出奇的寂静,杏儿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生怕胡琴会严惩她,拾香站在落银身旁不敢言语,胡琴则是一脸的纠结不定。 每个人的心情都很复杂,而脸色最难看的,却要属月勤。 亲眼目睹自己的恩师被衙役带走,罪行被公诸于众,她没办法冷静来。 “白师傅所作所为,你是否全部都不知情?”徐折清问月勤。 落银代她答道:“此事跟月勤无关,这玉钗便是月勤私交给我的,此次揭发白师傅罪行,月勤功不可没。” 月勤垂首道:“师傅做了这么多错事……给叶师傅带来了许多麻烦,我代师傅跟叶师傅赔礼道歉了。” 落银微微一笑,摇头道:“不必,此事与你无干。” 月勤将头垂得更低了,咬紧了唇。 “出了这样的事情谁也不想,你不必太过感怀,日后应当以此为戒。”徐折清出声说道。 “月勤谨遵东家教诲。” “胡师傅初愈,尚且不可过度操劳,可先行回去歇息,三日之后再来上工亦可。”徐折清看向面色虚弱的胡琴。 “多谢东家体恤……”胡琴道了声谢,看了眼还跪在地上听候发落的杏儿,道:“你起来罢,若次再让我发现你私自偷懒的话,定不轻饶。” 杏儿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胡琴这是放了自己一马,忙地磕头道:“多谢师傅,多谢师傅!” 房中几人是都感受到了胡琴微妙的变化。 ※※※※※※ 白芷的事情传出去了之后,一时间轰动非常。 有人叹她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有人唾弃人心不足蛇吞象,更有人云这件事情不止让白芷身败名裂,更是让徐家损失了一个大茶师。 然而此番一来,却又平白将落银的名声给推到了鼎沸,先是研制出了新茶类,后又传出了她先前的传言皆是被白芷所害,现在得以清白,众人便多为这小姑娘感到十分的不容易。 现如今,街头巷尾,酒馆茶肆,几乎总能听到跟落银有关的一些字眼,也不知究竟是金沁玉捧红了落银,还是落银带红了金沁玉。 白芷的事情过去了两日之后,胡琴便来上了工。 现在还没过谷雨,仍旧是春茶的旺盛期,茶庄里的事情一大堆,她也无法安心来歇息,再者说,她的毒清了后便无大碍了,只是因为白芷的事情,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 正两日来落银也是忙的够呛,虽然面对着外来的预订黄茶的茶单,徐折清秉承着物以稀为贵的原则,并没有照单全收,但还是叫西攀院大大地热闹了一把。 好在被命名为了金沁玉的北港毛尖黄茶可以批量生产,并不似莲心茶那么挑拣工艺,有着拾香在一旁帮忙,落银还应付的过来。 午时,拾香打了饭菜回来,落银将方才炒制好的茶盖好之后进入了闷黄的程序,便净手出来吃饭了。 拾香坐在落银对面,扒拉着碗里的米粒儿,却久久不往口中送。 落银不必抬头看也能发觉她的不对,不光这一回了,最近两日拾香多是这么个状态,欲言又止的,让人搞不明白到底在想什么,她就问道:“你可是有话要跟我说?” “我……” “师傅……”拾香犹犹豫豫地,最后还是将筷子搁了来,“师傅,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落银“嗯”了一声,示意她问去。 186:名声鼎沸 187:不做敌人便好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87:不做敌人便好 拾香这才鼓起勇气一样的,“师傅,您让我知道黄茶跟绿茶的区别,是在于发酵和不发酵,也让我知道发酵在于闷黄这道程序……您,您不怕我将它学了去吗?” 现在徐家的黄茶可是市面上最炙手可热的,因都是限量生产的所以千金难求,故被称为黄金茶,别的茶庄的各个茶师只怕也在私潜心研究成茶之道了,此中干系甚大。 落银闻言稍愣之后,险险忍住笑意,再抬起头来看拾香一脸的忐忑,终于还是没能忍住笑了出声。 这丫头有时候真是可爱的很,这种事情别人高兴还来不及,哪儿有反过来担心自己学会的? “反正你在晋茶会也看到了我捂茶的经过,瞒也瞒不住。”落银半开玩笑。 “啊?”拾香一脸苦色,看样子是急了,“那您当初就不该让我知道啊……当时您闷黄就该避着我的呀!” “你就这么不乐意学?”落银佯装出一副要发怒的模样。 “不不不!”拾香忙地摇头,“自从我来了西攀院,师傅您教会我的已经足够多了,足够过今年的比试了,这黄茶这么重要……我担心自己哪天不小心会说漏嘴,将这秘密泄露了出去……” “不打紧,你只要上心些就无妨。这黄茶的制茶技法,就如同刚开始的绿茶一样,迟早会被人钻研出来,我总也不能将它握住一辈子,反正迟早要传授于人,你反而更信得过一些。你若是在今年的比试中求个稳妥,亦可用黄茶,既然教了你,就是让你来用的。”落银打消着拾香的疑虑。 拾香思量着她话中的意思,不由地忽然就红了眼眶,当即二话不说,竟然从椅上起身。然后朝着落银直直地跪了去,“多谢师傅传授!” 整个天的茶师都求而不得是宝贵技方,师傅竟然就这样传授给了她,回头想想。只怕在晋茶会那一开始,落银就已经想好了要教她,不然也不会丝毫不避她。 这种恩德和信任,她是死都要记得的。 落银无奈地笑叹了口气,“好了好了,快起来吃饭,吃完了饭好干活儿。” 拾香这才将眼泪抹去,重新坐了回去。 她不大会表达心中的感情,只有一句多谢,只有拜上一拜。但内心里却是默默地将落银的位置再次提升了一个层次,是跟她已故的爹娘放在了同一个位置上,彻底地将落银视为了亲人来看待。 用罢了午食过后,稍作歇息之后,拾香就跟着落银进了茶房。开始将闷好的茶开始了烘干的程序。 落银边拿小铁铲翻动着熏笼内的茶叶,边叮嘱着拾香一些需要格外注意的地方,拾香都听得很认真。 初烘之后,拾香便将茶叶如数摊放到了茶台上,晾晒过之后,还要进行一次足烘,才能保证茶叶的茶性不会发生变化。 落银累的有些腰酸。坐在了椅子拿手捶打着后腰,自打用了回觉丝之后,她本就不怎好的身体素质更是呈直线降,纵然有月娘的药来调整,然而失眠乏力和易倦的情况还是一直持续着。 想到这些症状少说也要维持半年之久,落银不由地叹了口气。 拾香在一旁给她倒了杯温热的茶水。正是用北园绿雪冲泡的,落银也觉有些渴了,便一股气吃了大半盏子。 拾香是个操心命,在一旁说道:“师傅,北园绿雪送进宫也有好几日了。却迟迟没有消息传回来,也不知道能不能得圣上的满意……” “这才几日,不是说御茶运送入宫之后,要放置十日去除新茶的寒性才能给皇上饮用吗,再等等吧。”落银没她那么杞人忧天,她对北园绿雪的信心很大。 拾香也觉得自己有些杞人忧天了,近来所有的麻烦事都已告罄,这不就是好转的兆头吗。 思及此,内心的忧虑便淡去了些。 这厢师徒二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西攀院里却来了不请而来的客人。而这客不是别人,正是胡琴和杏儿师徒俩。 歇了几天又有精神来找她麻烦了?落银在心里说道。 “我近来有些疲累,没有心力应付胡师傅,若胡师傅是来找事的,还请直接回去吧。”落银直截了当地说道,她跟胡琴从来是面子上的功夫也不屑做的,再者她近来的确是累的很了。 胡琴倒是反常的没有还嘴,脸上反而有些愧疚之意,声音褪去了往常故意的拿捏和锐利,倒也没那么讨人厌,“叶师傅过虑了,今日前来,乃是特来跟叶师傅道谢的。” 拾香瞪圆了眼睛,这是什么破天荒的情况…… 落银一个激灵,意识地就防备的看向胡琴,这样的胡琴可比之前那直来直去的胡琴让她觉得可怕的多了,然而落银却没能从她脸上看出一丝不对来。 那张沉静了不少的脸上,全都是惭愧和感激,这种感觉是装不出来的,使得胡琴整个人看上去竟然有了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这几日来我明白了很多事情……以前我小肚鸡肠针对叶师傅,都是我的错。”胡琴很有诚意。 是的,这回她真可谓是捡回了一条命来,若不是落银相救,别说是看到白芷被绳之以法了,就是想再睁眼都没有可能。 一个人若真的经历了一场生死劫难,真的会看明白许多事情,看清很多以前看不清的东西。 昏迷的那些时候,她虽然眼不能观,口不能言,但思想还是在的,就是那个时候,她开始追悔莫及,自己活着的时候行事从不顾及他人,不管是对待家人还是身边的人,她都做的太差劲了。 那时候,她满心只有一个想法:若是老天爷能再给她一次活过来的机会,她一定会改正。 没想到,她的心愿真的成真了,只是没有想到的是,她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竟然她最厌恶,实则是内心最嫉妒的人,而这个人,却救了她一条性命。 至此,她才想到好好地反思自己的心态。 “若不是你,我现在早已命归黄泉了。日后……我定不会再找你的麻烦。”胡琴又道。 “你不用这样。”落银横竖觉得她这副模样十分地不对劲儿,径直道:“我救你并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你是人证,如果你醒不过来的话,这件事情也不会得以顺利的解决。所以你不用谢我——” “你……”胡琴终究还是胡琴,虽然性子软了不少,但一时半刻脾气还是在的,她此般舍脸来道谢道歉,却得落银冷脸相待,这么长时间来坐也不请她坐,怎么说自己年纪也比落银长,如此一来,自然有些气不过。 可还顾念着落银救她一命,故并未大肆发作,只道:“不管你承与不承,总之这谢我已经说过了。我尚有事要办,不叨扰了,告辞。” 说罢,就带着一脸纠结的杏儿转身离去了。 落银这才觉得适应一些,说来还是这样的胡琴看着顺眼,方才那般,实在有些过头了。 拾香却不解,问道:“师傅,我看胡师傅也真的是诚心谢您,想要同您化干戈为玉帛的,您怎么……这么拒绝她呢?” 她看得出来,方才胡琴言语间,是有那么个意思的。 但师傅怎么一点儿都不买账…… 落银淡淡地道:“换做他人也就罢了,我也并非不识抬举,只因这胡琴的性子,我却实在是喜欢不起来。俗话说的话,道不同不相为谋。不做敌人就好,至于朋友,那还是算了吧。” 拾香似懂非懂地点了头。 ※※※※※※ 同样的日子持续到了谷雨,徐折清终于开了口,准许落银连歇两日,两日过后,再为她举行一场迟来的庆功宴。 落银累的不行,再也没敢将黄大茶这一说给搬出来,生怕徐折清知晓后,即使过了谷雨,也让她继续奋战。 她倒不是认定徐折清多么狠心,而是她明白,一个合格的商人,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商机。 相反的,徐折清对她算是相当的可以了,晋茶会魁首的赏金一千两不算,光是因为这黄茶的奖励,她便拿银子拿到手软了。 然而就在落银刚休沐的第一日,就发生了一件令她震惊万分,猝不及防的事情来。 这一日落银睡到了日上三竿的时辰,醒来后洗漱完草草用了些饭食,便抱了一张席子和一牀三色毯子去了后院草地上,铺着趴在上面晒太阳,享受着久违的放松。 虫虫带着长大了不少的来福在一旁转悠着,时不时地问上一两个问题,比如太阳为什么会跑到中间,为什么来福比他长得快。 落银将一只手臂枕在脑后,用最简单易懂的言语回答着他的疑问。 这场谷雨过罢,天气明显热了不少,此地又偏南,今日落银便换了薄袄子。 此刻躺在这里,时不时地有风吹过,配着这适宜的温度,让人觉得惬意非常。 然而还没两刻钟,就听一阵急躁的脚步声传来了。 187:不做敌人便好 188:入宫觐见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88:入宫觐见 感谢ㄚ梦投出的粉红票~ 落银闲闲地睁开眼睛一看,正见是李方氏提着裙子跑了过来,神色慌乱无比,嘴里边喊着:“落银,快,快别玩儿了,快准备!” 准备? 什么跟什么…… 落银被她这惊惶的脸色和凌乱的言辞给惑住,坐起了身来,忙问道:“婶子,到底怎么了,您说清楚些。准备什么?” “准备进宫!”李方氏急急地道,说出了这四个足以让落银心神剧震的字来。 “进宫?!”落银不可置信,这实在是太突然了,她虽然想到自己在晋茶会上的表现会传到昭顺帝耳中,但却万万没想到,昭顺帝会这么快的直接召她入宫觐见! “是啊,徐盛儿在前院儿等着呢,快,你快去更衣吧!”李方氏急的手忙脚乱的,“我也不会帮着你捯饬,你二娘又不在家,这可咋办啊!” “无妨,婶子您先冷静冷静。”落银对李方氏说道,然而自己却无法冷静来。 李方氏是见识短浅的人,一开始的反应就是皇上知晓了落银之前是土匪的身份,她也没细想为什么,就觉得害怕的紧,经过徐盛一番解释,她才知道,皇上请落银进宫是为了探讨茶叶的事宜。 李方氏醒悟过来——这是好事,是天大的好事啊! 听徐盛说,得宫中觐见的茶师,包括落银在内,徐家也才出了第二个,第一个便是已故的茶师,曾得先皇召见。 而昭顺帝召见的茶师,落银还算是头一个。 落银想着将自己给收拾一番,却又发觉自己浑身上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反正她是以茶师的身份进宫面圣。不需要打扮的太过招摇,素雅一些能登大雅之堂便可。 她将朱乔春的罪证取了出来,犹豫思索了片刻之后,却又重新放了回去。 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她得先将这位皇帝的脾性给摸清楚再想对策,告御状的机会只有一次,她得保证一举成功。 于是,落银便两手空空地出了院子而去,徐盛正等在厅里,脸色倒是相当的平静。 相对于落银的紧张和忐忑,徐盛显得太接地气了,当然了,这并非因为他多么镇定。而是因为他跟着徐折清不知道被皇上召见了好几次,早就已经适应了。 “你也别太紧张,只要注意些规矩就成,皇上问什么你答什么。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儿——”徐盛交待道。 “我知道。”落银应来,钻进了马车里。心跳还是有些过快。 徐折清因为黄茶的事宜,昨日午已经去了外地,今日皇上毫无预兆地达了传召的旨意,是谁也没有料到的。 现如今,茶庄里已经炸开锅了。 被皇上召见,这对于一个茶师来说,是何等的荣光。是想都不敢去想的。一个茶师从宫里转了一圈儿回来,那身价可就全然不同了。 看来黄金茶的影响,真的不可估量,就连皇上都被惊动了。 茶庄里的人羡慕嫉妒之余,也有些与有荣焉的心思,毕竟这么个厉害的大茶师不是别人家的。而是自家的,说出去也倍儿有面。 胡琴听到这个消息,没有发脾气更没有以往的愤恨,只是撇了撇嘴酸道:“这丫头的运气真是好的离谱。” 杏儿在一旁呼出了一口气来,看来师傅是真的改了。近日来对她的态度也好了许多,虽然偶有责骂,但频率已经低至不可思议了,而动手,则是再也没有过的事情。 皇宫坐落于京城正东,宫门前一里开外都无一间其它的建筑,仅一条笔直平整广阔的大道,每隔上百步,便有哨兵站岗。 徐盛赶着马车来到宫门前,便被拦。 接来便是一番详细的询问和盘查,过后,徐盛忍不住笑问了一句,“宫里莫不是在办什么大事儿吗,平日怎不见这么的严?” 他手中持有皇上宣召的谕旨,而且他同这守门的将士也不算生分,这么严密的盘查真的还是头一次。 而且把守宫门的人较平日里更是多了一倍不止。 “难道没听说吗,夏国的睿郡王来我朝觐见,今晚宫中设了宴席,为确保没有可疑人等混入宫中,齐统领特地吩咐要我们打起十万分的精神来,不然出了差池,我们可是承担不起的。”一名吃了徐家不少好处的士兵说道。 徐盛了然地点头,夏国郡王来访,他前些日子也听到了些风声,但没大在意,经此一提方想了起来,便冲着几名士兵一拱手,道:“既是如此,那我也不妨碍几位当值了。” 此处属外宫尚可驱赶马车,待进了内宫宫门前,便必须要马轿步行了,除非是皇家宗室,地位高的妃嫔,亦或是有皇上特许除外,不然都要按规矩来。 显然,徐盛和落银是完全不具备这些特权的。 徐盛找到叶宅的时候,已过了午时,落银捯饬了一番路上又消耗了些时辰,故此刻天色已近昏晓,金乌渐渐坠入西山,金灿的余光却正是最盛的时候,将这座巍峨宏伟的皇宫笼罩的越发不可侵犯起来。 抬眼一望,顿时令人生出无比的敬畏来。 落银前世纵然再有见识,但这古代的皇宫,也是实打实地头一次来,想到待会子便要见到当今圣上,一时间不免又有了几分紧张。 徐盛看出她的心理一样,边走边细声地说道:“你尽管放心好了,当今圣上并没你想象中的那样可怕……只要你顺着他的意,什么事儿都不会有的。” 落银点着头,将心神强自镇定了一些,这才得以有心思询问徐盛,“也没个引路的,咱们这是要去何处觐见?” “但凡是跟御茶有关的人等入宫来见,必定是要由曲公公来安排的,平日里也有个接应的,今日兴许是跟那个夏国的郡王入宫有关吧,应是没来得及安排,但也无妨,待会儿入了内宫,再找人通传曲公公便是了。” 落银会意地点头,又随着徐盛走了一小段儿,就见迎面有一小黄门儿,正朝着他们的方向疾步走来。 “二位该是奉命前来面圣的徐家茶师吧?”那小黄门近了询问道,有些气喘吁吁地,应是走的过急的缘故。 徐盛朝着他一揖礼,便道:“正是,敢问小公公是?” “那便是了。”小黄门松口气儿的样子,忙道:“奴才是曲公公派来的,本该是提早一个时辰在宫门前候着,可宫中有些事情没能走开,故耽搁了些,还请勿要怪罪。” 徐盛闻言自是道无妨,小黄门显然还有别的事儿,也没多说旁的,径直道:“奴才这就带二位去曲公公那里,二位请随奴才来。” 徐盛连忙道谢,同落银一起跟了上去。 曲公公今日也忙的不可开交的,他虽然只管同宫中用茶有关的事宜,平日里乐得清闲,可今日因这场晚宴也是费煞了心思,皇上虽然不勤于朝政,但好面儿,夏国的郡王前来,这筵席上的用茶自然也要处处体现我朝的地大物博,从餐前,到席后,还有看戏时所要用的茶,都不可重样儿。 为防止出一丝纰漏,曲公公忙活了大半日了。 因为这边儿实在是走不开,故就随意遣了个小太监将落银和徐盛带去,话都没来得及多说,就道了两句抱歉抱歉。 按理来说,落银作为徐家的一等制茶师,又在晋茶会上夺了魁,适逢皇上亲自召见,他理应亲自将人带去的。 走在前往皇上会见臣使的偏殿的路上,落银心里十分地郁闷,既然今日这么的忙碌,这皇上也真是的,就不能改日再召见她么,非得捡这么一个日子。 待见了面儿她才知晓,这位昭顺帝是一位十分随意自我,且说话做事毫无章法可言的皇帝。 这让落银十万分的意外,更是为这位偶有耳闻的昏君与她想象中的大相径庭而跌破了眼镜。 “叶师傅请随奴婢里面请。”刚到偏殿前,就有宫女上前引见,徐盛对落银做了个好好表现的表情。 他是不能入内的,只能在殿外等候,落银路上听他说了这一点,对他点头之后,就随那宫女踏进了偏殿之内。 殿内的极尽奢华不必多表,落银只觉得被这华丽瞬间就摄住了心神,好在殿内的龙涎香有着清心定神的功效,她深深地吸了一口过后,就尽量放轻了脚步跟在宫女后面。 落银心想,虽然她一个茶师的地位不算崇高,但既然来觐见,那场面应该是比较严肃和庄重的。 至少,该是很正式的。 却不料,那宫女儿带着她在这偌大的殿中七拐八拐的,竟然是来到了内殿之中,在一方六扇丝质金线绣龙图的屏风前止了步。 “奴婢参见皇上。”那宫女隔着屏风行礼跪拜道,落银还算知晓规矩,随着她一同了跪,平定着声音道:“民女徐家茶庄茶师叶落银,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落银不由地心道,她这两辈子的第一跪可算是送出去了…… 不大会儿就听屏风后传来了一道略显慵懒和兴味的声音,淡淡地道:“叶师傅平身吧。” *********** 今天没啥事,预计一章午3点左右就会发布~ 188:入宫觐见 189:脱轨的皇帝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89:脱轨的皇帝 咦? 落银在心底纳了一闷儿,听这声音顶多三十来岁,她本也没留意,潜意识里早将这皇帝认为是四五十岁的人,因常见沉迷酒色,该是有着一副很萎靡粗哑的嗓音。 这声音,却是十分地有磁性,极悦耳。 落银堪堪回神,“谢皇上。” 起身后,垂首在一旁立定,不敢乱看一眼,但却能感觉得出,昭顺帝在隔着屏风打量着她。 好大会儿,才听那道声音再次响起,道:“给叶师傅赐座。” “是。”这才有宫女去搬了张半高不矮的绣墩过来,落银道了句谢皇上,才中规中矩地坐了去。 她此前也没学过宫中的规矩,这一召见委实太过突然,只能尽力回想着前世电视剧里的印象…… 还好一番动作姿态来,虽算不上极其合格,但至少看起来不会令人觉得怪异。 就在这时,她听得屏风后似有了些动静,落银抬起眼来小心地望去,灯光打在屏风上有一种透明的影射,可以看到后面的情形——是昭顺帝被一名宫女伺候着从榻上起了身。 落银见状哪里还敢再坐,屁/股还没捂热就又站了起来。 昭顺帝从屏风后缓步而出,跟着出来的是四位年轻的宫女,姿色身段儿皆是不俗。 “坐吧,莫要太过拘束,朕就是想见一见,是何人研制出了这黄金茶。”昭顺帝的声音丝毫没有威严可言,若非是那个‘朕’字,落银似乎会不确定这说话的人是不是个皇帝。 “是。”她应一声,待昭顺帝在上首的椅上坐定之后,她才又落座,然而心中的畏惧却消减了大半,因为这皇帝浑身上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威压,再又想到徐盛先前的话,便将心放回了肚子里去。 “朕天天听曲英海在耳边念叨你的名字。可快要把朕的耳朵都摸出茧子了。今日一见,叶师傅果然令人眼前一亮啊——”昭顺帝笑言道。 落银无法彻底的理解他所谓的眼前一亮,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但明白必定是跟她的年纪脱不了干系。不管怎样,这表面听着也算是赞美的话,便谦逊地道:“皇上谬赞了,民女不过是一寻常之人,略通些茶理罢了。” 昭顺帝就笑了两声,笑声是说不出的清朗,落银有一刹那,真的产生了一种错觉,眼前的人根本就不是个皇帝。 她不由地心生了些好奇,缓缓地将视线抬高了一些。待看清眼前坐着的身形高大的男人,顿时呼吸一窒。 不为别的,就为这反差之大。 他宣见落银一个外人,竟然连龙袍也没有穿,仅就穿了件佛头青素面儿刻丝直裰。黑顺的墨发挽起在头顶,用羊脂玉玉簪穿过。 五官更是有着三分说不出的超脱,眉眼间噙着笑,单看这副面容,是还没有那声音来的成熟,让人直觉仅有二十五六的模样。 落银觉得这……简直乱入! 这副模样,哪里又有骄奢好/色昏君一贯的做派?只让人觉得。是哪家的翩翩公子还差不多…… 昭顺帝如愿以偿地在落银脸上看到了惊愕的表情,唇边笑意更加深刻,笑了笑问道:“朕脸上长花儿了?” “民女失礼,望皇上恕罪!”落银忙地垂首来,方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行为相当的不妥当。 昭顺帝却丝毫不介意,“朕方才都说了。今日不过是想见一见你,同你说说话儿,你万不必如此拘束,你想看朕,就尽管看个够儿好了。朕很大度的。” 噗! 落银险险忍住要喷血的冲动,这,这这话真的该是一个帝王跟她一个茶师该说的话吗? 要看就看个够儿?拜托有点节操好不好……! 若非他口气正经非常,落银险些要误认为,自己是被调/戏了…… 她只得奋力挤出了两声干笑来,道:“皇上当真是出人意表的风趣……” “你是第一个这样说的。”昭顺帝心情似乎很好,朝着宫女吩咐道:“备茶。” 宫女应,领命而去。 余的几名宫女,不用多去吩咐,就合力搬来了一张矮腿长形檀木桌,又摆来相应的小茶几,茶几上布着齐全的茶具,是一套染着红梅的白玉茶具。 很快就将一切准备就绪,宫女跪坐在侧正欲沏茶,却听昭顺帝道:“且慢。” 宫女便止住动作,聆听着昭顺帝接来的吩咐。 却听昭顺帝含笑说道:“可否劳驾叶师傅来为朕沏上一壶茶?” 劳驾……这俩字用的可真真叫人惶恐。 落银自知这虽是询问的话,但她是没有拒绝的资格的,当即揖道:“这自是民女的荣幸。” 说罢,便自绣墩上起身,跪坐在了矮桌旁的软毯上,接过了宫女递来的热水银壶. 将银壶高高握起,便往茶壶内注水,差不多两分满,就将银壶搁,转而握住茶壶把儿,将壶盖盖上,用手轻轻摇晃壶身。 待觉察到壶壁散发出温热之后,便将茶壶内的水倒撒到茶碗上。 昭顺帝望着那一片氤氲的热气,好奇地道:“这是何讲究啊?” “回皇上,这是烫壶,一来可以除去壶内和碗中的气味,二来的话,温热的壶身有利于烘出茶香。”落银恭声答道,心知这道工序在这里还未出现。 “不错……”昭顺帝赞赏地点了头,对左右的宫女吩咐道:“你们都仔细着看,跟叶师傅好好学学。” 宫女们忙都笑着应。 落银看了眼茶荷中的茶叶,因为不同的茶冲泡起来也有不同的讲究,故要先看茶,可这一眼,便是愣住了。 她自己制的茶,怎会认不出来? 这不是前些日子刚进献入宫的绿雪茶吗? 昭顺帝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徐徐地道:“朕已听柳共喜说过,今年的莲心茶出了些问题,做主将其改成北园绿雪的,是你。” 落银忙垂首答道:“正是民女,民女擅作主张更改御茶,还望皇上恕罪。” 昭顺帝脸上的笑尽数敛去,口气也开始变得莫测起来,令人猜不出喜怒,他看着落银问道:“你既知此事可治罪于你,为何还要自作主张将茶撤换?” 落银顿了一顿,答道:“回皇上,一来是因为莲心茶被毁,在此种情况,民女别无选择;二来是因为民女对北园绿雪有足够的信心,三来则是……民女认为皇上是深明大义之人,不会为难民女。” 答完之后,落银便不敢抬头,不知道昭顺帝的反应是怎样,但她料想应该不会太坏,因为这场赌,从一开始她就不认为自己会输。 有几个呼吸间的静默,虽然不长,但仍旧叫落银生出了不确定来…… 却听那道声音恢复了先前的朗逸,道:“冲茶吧,再多说去,水都该凉了。” 就这样? 就这样翻过去了? 落银不禁抹了把汗,忙识趣儿地谢恩,后也不多废话,专心地泡起了茶来。 只见她仅往茶壶中注满了三分水,再有投入茶叶摇晃一番,待茶叶被水浸透之后,再加入余的水。 “你这泡茶的法子,真是越看越新鲜。”昭顺帝倚在椅背上,任由左右婢女替他揉捏着双肩,略显闲懒的说道。 落银便将其中的用意一一跟他道来,“不同的茶都该用不同的冲泡方法,可根据茶叶的粗细嫩老情况,还有茶条的紧松程度来区别对待。三种基本的冲投法有上投,中投还有投,所谓上投则是一次注满水,再往壶中撒入茶叶,此法适宜最细嫩的茶叶。中投则是民女方才所用,因为这绿雪茶是属于雨前茶,虽然也细,但却没有明前茶的嫩,采用中投最恰当。而投则是先在壶中投入茶叶,再行注三分水,待茶叶浸透之后,再注入满水。此法适宜粗老难以冲泡的茶叶。” 昭顺帝本就极喜茶道,听罢,不由笑叹道:“叶师傅泡茶果然极讲究,光是一个冲投法儿也有这么多的说法,朕之前倒是闻所未闻啊……” “回皇上,茶的冲泡之法有千万种,民女所用不过一角,喝茶在于静心养性,泡茶亦有乐趣在其中。故民女以为,只要能泡出一壶好茶来,不必拘泥一贯的泡法。”落银笑答着。 “说的好。”昭顺帝赞同地点头,“泡茶亦需注入心思,不同的心思造就不同的冲泡之法,其味也大不相同。” “皇上见解十分独到。”落银这句话倒不全是奉承,能有此领悟,便能看出眼前的人是个极懂茶的人。 一时间,落银竟恍惚觉得……遭遇了一位知己。 “你这北园绿雪,本需存放些时日的,可朕那日听曲英海说起,便忍不住好奇心,让他先取了些过来给朕尝鲜,谁知这一发不可收拾了。”昭顺帝端起落银刚注入茶汤的茶碗,在手中晃了一晃,笑道:“叶师傅不管在制茶方面还是处事方面,都很有自己的见地,十分难得。” 落银闻听,愣了一愣。 这毫不掩饰的欣赏之意显然事出有因,而这才是二人第一次见面,他怎就能如此确定自己的处事风格? 189:脱轨的皇帝 190:睿郡王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90:睿郡王 “泡茶动作,便能瞧出一个人平素的作风如何。”昭顺帝悠悠说道。 落银开始觉得,这位帝王不单单不像外面传言的昏庸糊涂,而且还十分的睿智…… 可接来昭顺帝的一句话,便让她再度陷入了凌乱中,——“开始听说叶师傅年纪小,朕还不信,今日得见叶师傅这身娇体弱的模样,当真是意外非常啊。” 身娇!体弱! 落银觉得,这怎么也不该是一个皇帝对一个茶师会提及的字眼。 一时间,竟觉得不知道该如何接去。 昭顺帝吃了口热茶,有模有样地品了一番,后道:“这是朕这辈子喝过的最香的茶——” 说完,还饶有深意地看了落银一眼,落银只觉得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费了好大劲才忍住要打冷战的冲动。 这皇帝,怎么越往处越觉得脱离正常轨道…… 一会儿令人觉得是位翩翩公子,一会儿令人觉得轻浮不定,一会儿又好像睿智非常,横竖都看不明白哪一面才是真正的他。 但有一点落银可以确定——眼前这人分明有着治国之才,浑身上却没有丝毫雄心,十分的赖于安逸。 过分依赖安逸,或许就是促成一个昏君的产生的前提吧…… 作为一个皇帝,最奢侈的莫过于安逸和轻松了,这在正常人眼中再平常不过的生活—— “一道好茶需要好水,这水是集自晨早荷叶上的清露,泡出的茶自然非寻常能比,再加上叶师傅这独特的手艺,当是天无双。”昭顺帝十分不吝啬夸赞落银。 “圣上过誉了。” 昭顺帝笑了一笑,便不再说话。 他将茶碗搁,落银便替他斟上。 就这样,接二连三地,昭顺帝断断续续地吃去了三小碗茶。期间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能接的上的,落银就接上一句,无法接话的。落银就微微一笑带过。 茶香混合着淡淡的龙涎香,长时间的熏染,令落银再没了起初的紧绷,逐渐放松了来。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便有宫女行入内殿,细声提醒道:“皇上,距离开宴还有半个时辰,陛该更衣准备了。” 昭顺帝正闭着眸子倚在椅背上,淡淡地“唔”了一声,又过了一会儿。才睁开了眼睛。 “今日这茶,朕喝得很开心。”昭顺帝朝着落银微微一笑,全然没有帝王的威严,“希望次还有机会能喝到叶师傅泡的茶。” 落银自然是不敢有异议的。 “送叶师傅出宫吧。”昭顺帝吩咐了句。 “谢皇上,民女告辞。”落银行了个退礼。便随着宫女一同行了出去。 昭顺帝望着她的背影,良久才无声地一笑,自语道:“果然与众不同。” 说着,站起了身来,笑道:“替朕更衣!” ※※※※※※ “怎么样?”一出了偏殿,四处无人,徐盛即刻出声问落银。 “如你所说。陛不难相处。”落银笑着说道,相比于来时的战战兢兢,显然平静了太多太多。 “那是当然。”徐盛似还想说些关于昭顺帝的脾性,好的坏的都提醒落银一番,但碍于还是在宫中,唯恐被人听到。便没有多说,只道:“反正做好分内的事情,好好地为皇上制茶就成了。” 落银颔首,忽觉鼻间有着淡淡的花香,探目望去瞧去。前方在琉璃宫灯的照耀,是个三岔路口,往前是一片姹紫嫣红,入口处乃是一块泛着银色光芒的扁圆巨石,上头用朱砂染就的三个大字:御花园。 来时也经过了此处,奈何因太过紧张而无心欣赏,此刻通身的轻松舒畅,心境自是完全不同。 徐盛看出她的雀跃,脸上也浮现了些笑,说道:“现在可是御花园里的花开的最艳的时候,你这头回入宫可算是赶上了好时候。” 落银本就喜欢侍弄些花花草草,他是知道的。 “的确是罕见的美景。”落银赞叹了一句,有许多珍稀的花种,是她只在书上见过的,徐盛见她入迷,也不催促,放慢了脚步。 偶尔遇见穿行而过的侍卫、太监或宫女,虽然都是不明他们的身份,但能在宫中走动想也不会是平常人,于是也都是守礼的一躬身,聊当见礼了。 脚笔直的甬道走了差不多一半,落银便随着徐盛折身踏上了一条小径,这条小径走到尽头,会再衔接一条甬道,那条甬道走罢,才算是出了御花园。 皇家的这座后花园,堪比半个徐家茶庄的大小了。 刚一踏上这条仅容二人并肩行走的小径,走了不到十余步,落银便听得身后传来一阵说话声。 “主子,此次前来青国,仅能停留三日。按照计划,咱们后日便要启程回去了——”一道年轻男子的声音有些犹豫地说道。 却半晌没有得到回应。 落银也没太在意,又听徐盛指着前不远的一株鹤望兰道:“看那鹤望兰,竟然已经开的这么好了!” 落银探目一瞧,果然是有着几簇橙黄色的花朵,一时间不由地被吸引,加快了脚的步伐。 就在他们方才走过的甬道上,行在前头的男子似有所查地停了脚步,将头转去了落银和徐盛的方向,却因隔得太远,光线恍惚,又有草木相掩,只隐约得到两道虚影,看不仔细。 后头的随从细声地嘟囔着道:“主子,您倒是有没有听到我在说话啊……” “小爷的事情,何时需要你来提醒了。”男子将视线收回,淡淡地答了句,一双黑瞳犹如夜空中的星辰一样耀眼。 “主子——”随从拉长了声音喊,却见前面的男子已经信步朝前行去,“主子您等等我啊!” 落银只觉得,心脏没由来地漏了一拍,而后再跳动的时候,胸腔里便被一种莫名的情绪充斥,一时间,竟觉得难以呼吸,眼睛也有些发涩。 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 她愕然不已,却觉似乎有一种无形却有力的力量在牵引着她。 片刻,她豁然地转过了身去,朝着方才走过的那道甬道上看去,却是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看到,只路两侧的石灯散发着暖光。 “怎么了?”徐盛不解地看着她发怔的模样,就跟丢了魂儿一样。 落银半晌不得回神,不知过了多久,心中那莫名的情绪才逐渐地散去。 徐盛已经在考虑要不要给她掐一掐人中,叫一叫魂了。 就在他欲将思想转化为行动的时候,却见落银忽然转回了身来,摇头道:“我没事,咱们走吧。” 徐盛上打量了她一遍,不确定地询问道:“真的……没事?” 这脸色,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落银对他扯开一个笑,“真的没事,就是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咱们快些走吧,走这么晚了。” 徐盛这才放心。 接来的一程路,落银再也无心去赏看什么美景。 心中空缺的一角,越发的空荡起来,就只是因为方才往甬道上投去的那一眼,同样的空荡无物。 她不明白,到底怎么了? ※※※※※※ 今日宫中忙上忙的准备,横竖就是为了这远道而来的睿郡王一人。 筵席设在保福殿内,文武百官都早已抵达,还没有到开宴的时间,正主儿睿郡王和皇上都还没有现身,气氛还算轻松,三五个同僚好友,坐在一起各抒已见。 “我朝与夏国相交已近二十年有余,此番睿郡王来访,可见夏国国君继续交好之意啊。” “据闻这睿郡王,正是雍亲王唯一的嫡子。” 夏国亲王制,每每承袭一任便降一级,只有特封的铁帽子亲王才能除外。但郡王若立功显赫,仍有机会升为亲王。 “原来是雍亲王的嫡子!俗话说,虎父无犬子,想必这睿郡王定也非泛泛之辈。”一位素来仰慕雍亲王的骠骑将军叹道。 众官员讨论的正在兴头儿上的时候,忽听有宦官扬声通报,“睿郡王到!” 尖利的声音一层层地传达入殿内,钻进每个人的耳朵中。 对于这初次来访,素未露面的睿郡王,百官纷纷投去了目光,紧接着都是起身相迎。 入目只见一道笔直欣长的身形负手而入,端看面容,约莫只是十*岁的少年模样,刀刻般的五官轮廓分明,特别是那双黑如深潭的眼睛,似乎只消一眼,便能将人瞬间吸纳进去。 只让人觉得那一身锦衣华服似乎都成了陪衬,无需这些累缀,他整个人本身也都散发着一种浑然天成的尊贵和冷冽。 众人不由在心里赞叹:光是这股气势,就不枉为雍亲王后人! 阻开外殿与内殿的一层纱帘后,有身着宫装的少女屏息探头相望,晶亮的杏眼中满是惊艳的意味。 “没想到这夏国的郡王,竟然是这副模样……”她低声地自语着。 婢女在后紧张地道:“公主,咱们快回去吧……待会儿皇上该来了,让他发现您偷偷跑来这里,定是要降罪于奴婢的……” “知道了,待会儿就走。”少女不耐地朝她挥了挥手,目光却是胶在了那道略带孤傲的身影上面,如何都移不开。 190:睿郡王 191:不识时务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91:不识时务 落银从宫里回到了家中之后,已是饥肠辘辘,想到徐盛也还没有用晚饭,落银便欲留他来吃顿饭再走。 可徐盛却说不必这么客气,他还有些事情要回茶庄去办,落银听了也不好耽误他办事,便没继续留她。 月娘今日从绣庄交完货回来,就听李方氏和虫虫说落银进了宫去,大半天都吓得心脏扑腾腾的跳,直到见落银平安无事的回到家中,才总算松了口气。 “我听你婶子说徐盛陪你去的,徐公子去了外地,要后天才能赶回来……我就想着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你们两个能不能应付的过来……”月娘余惊未了。 虽然他们的身份已经得以洗白,但是她还是没有办法彻底地放心来。 “没事的,皇上并没有为难我。”落银笑着宽慰着月娘。 “那就好,那就好。”月娘拍了拍她的手,又道:“想吃些什么,二娘给你做?” “随便什么都可以,就碗面好了。” “好,那再给你加个荷包蛋。” 落银笑着点头。 ※※※※※※ 翌日,落银起牀之后在院中洒扫着。 今日的天色远远不如昨日那般好,略显阴沉,空气中还有些雾,十步外的景象便看不太仔细了。 昨夜里应该起了风,院中的花瓣和花叶被吹落了一地,颜色各异的花瓣铺洒在青砖地上,一起风就会飘扬起来。 不知怎地,落银忽然想起了昨晚御花园中,那突如其来的情绪。 …… 这恼人的雾天,在太阳还未将雾气驱散之前,便鲜少有人乐意出门儿,然而就在这个寂静的清晨里,叶家的房门被敲响了。 “有人在吗?”一道女子的叫门声响起。 李方氏正扫着前院儿,听到有人敲门。恍恍惚惚地又听着是个女子的声音,便当是拾香或铃儿,当即将扫帚搁,开门去了。 然而一将门打开。李方氏却见是陌生的两个人,一男一女,都是二十岁朝上的年纪,便疑惑地问道:“请问二位是?” 一男一女见开门的人是李方氏,对视了一眼——不会是找错地方了吧? 为了保险起见,那女子还是开口试探地问道:“我们是来找叶落银叶师傅的,请问叶师傅是住在这里吗?” 李方氏愣了一愣,道:“你们是茶庄里的人吗?” 二人当即点头。 李方氏这才笑道:“是,我是她婶子,你们一大早地来找银儿。可是茶庄里有什么事情?” 她意识地就将二人当做徐家茶庄里的人了,二人却也没有点破,男子守礼的一揖,含笑道:“我们来找叶师傅谈些事情,还望婶子您行个方便。” 婶子都喊上了。又是认得落银的,李方氏自然没有拦着的道理儿,当即就笑着将人请了进去。 待到了厅堂之中,李方氏道:“你们先坐会儿,我这就去把银儿叫过来。” “有劳婶子了。” 李方氏笑着说不麻烦,便出了厅堂去落银的院子里找人去了。 虫虫刚被月娘拿毛巾擦完脸,月娘去了厨房。他便一个人晃荡来了厅堂。 一进来,就看到两个眼生的人坐在那里,他也不怕生,睁着双好奇的大眼睛问道:“你们是谁呀?” 虫虫生就一张可爱的圆脸儿大眼睛,女子见了当即露出了喜爱的笑容来,道:“我们是来找落银的。你是谁呀?” “我是……虫虫。”虫虫见她口气带笑,便也没了一开始的戒备,走近了又问道:“你们是我姐姐的朋友吗?” 女子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朋友?算不上吧。 男子及时道:“是旧识。” 虫虫在不认识的人跟前,最大的爱好就是装老成。也不知道有没有懂旧识的意思,就点了个头,道:“哦……我知道了。” 女子忍俊不禁,伸出手来捏了捏他肉呼呼的嫩脸。 “是你们?” 一道带着讶异的询问从门外传了过来,二人和虫虫都齐齐地朝门外瞧去,只见身穿靛青色素面裙衫的少女站在门槛儿前,目含惊讶。 落银方才听李方氏说茶庄里来了人找她,还以为是茶庄里有什么事情,半刻没敢耽误就过来了。可眼一见,却是秦方和丁庆。 “是我们。”丁庆站起身来,隔空对着落银一揖,“贸然叨扰叶师傅,还望见谅。” 秦方也略带歉意地笑了笑,“一大早的过来,真是打搅了。” “无妨。”落银踏入厅中,示意二人坐说话。 “不知秦姑娘和丁公子此番前来,是有何贵干?” 毕竟相识一场,虽然秦方和丁庆是凤家的人,可以说是徐家的敌人,但具体的来意还是先问清楚的好。 虫虫跑到落银面前,趴在她的腿上,很懂事的没有出声插话儿。 “我们也开门见山。”丁庆笑了笑,径直道:“不瞒叶师傅,我和方儿今日过来,是来请叶师傅去凤家一叙——” 落银听出了很多信息,方儿?只怕丁庆和秦方的关系已经今时不同往日,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要见她的人。 “可是凤七小姐有意见我?”她问道。 “正是,还有我们的东家,凤老。”秦方自从在晋茶会上见识到了落银的能力之后,对她便多了几分崇敬。 今日凤慜之所以让她跟丁庆过来,不过也是想着他们毕竟认识,比其他人过来请要好很多。 但对落银来说,事实上是没有区别的,她向来有原则,从不会因为一些称不上情面的情面,就动摇原则。 凤慜和凤远习竟然要见她。 落银又不傻,自然知道这父女俩要见她绝不可能是吃茶看戏。 她敢确定,是跟黄茶脱不了关系,据她所知,徐折清有意给凤家马威。驳了凤家提出的黄茶合作事宜,毕竟凤家这些年来,对徐家做的同样过分。 这就是商场,谁都不知道明天自己会不会有求于自己的敌人。 想是凤家转而将主意直接打到她这个源头上面来了。是想挖墙脚了吧? 而且还打听到了她住的地方,知道她今日不在茶庄,这消息可这是有够灵通的。 “还请二位替我回个话儿,我的身份乃是徐家的大茶师,在职期间,私会见其它茶庄的掌权人,实在于理不合。”落银含笑道。 丁庆和秦方互看了一眼,似乎早料到她不可能轻易地答应。 秦方便道:“关于具体的合作方面的事宜……可以见了面之后再详谈,叶师傅您再想一想。” 这其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她想提的条件。凤家都会尽力满足,一定比她在徐家的待遇好。 落银却不假思索地摇了头。 丁庆见状,直截了当地道:“叶师傅也该知道择优而栖的道理,选择一个更好的环境,这是叶师傅的权利。叶师傅何不再考虑考虑?” “我自有自己的思量。”落银歉意一笑。“二位真的不必多言了,得罪之处,还望凤老和七小姐见谅。” 丁庆听到此处才算明白过来——一开始落银拒绝,他还当是摆架子拿乔,可现在才明白,她这是真的铁了心不愿意前往。 连谈也不愿意谈,这是认定了徐家茶庄吗? 俗话说得好。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有更好的条件摆在眼前却不要,这是什么道理…… 秦方仍旧不死心,“叶师傅,您好好想想,到了凤家。您一样可以做上大茶师的位置,而且能得到更好的待遇和尊崇。” 这些东西,不外乎是一个大茶师毕生所求了,地位,名声。尊重,待遇。 “但我认为,这些东西我在徐家一样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得到。”落银口气仍然带笑,却显然是为了维持礼数。 “叶——”秦方还欲多劝,却被丁庆握住了手,一转脸,就见丁庆正冲自己摇着头,示意她不必再说去了。 再说什么显然都是没用的。 “既然叶师傅心意已决,我们也断然没有强求的道理,打搅了,告辞。”丁庆站起身揖礼道。 落银颔首道:“二位慢走。” 秦方临走前,还十分不甘心地看了落银一眼。 李方氏刚泡完茶过来,却见位置上空荡荡的,疑惑地道:“人呢?” “已经走了。”落银答了句。 “怎么这么快……茶庄里是不是有事情啊?”李方氏问她。 “没什么事儿,已经解决掉了。” “那就好。”李方氏走过来,将茶壶放到茶几上。 ※※※※※※ 丁庆和秦方回到凤家茶庄,将事情的大概同凤慜和凤远习叙述了一遍。 “真是不识时务!”凤远习本就尖利的一张脸越发的冷然。 “她真的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凤慜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那个小丫头她不是没见过,身上定是有野心没错儿的,怎么会放弃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徐家到底给了她多少好处?甚至让她听也不愿意听一听她的条件,就直言拒绝。 秦方垂首怯懦地道:“是……” “现如今黄金茶已经传遍了大江南北,而去凤家却制不出来,客人上门来买都买不到,传出去颜面何在!而且我已得到可靠的消息,徐家除了给合作的茶商供给之外,茶庄里还囤积了不百斤黄金茶!”凤远习怒的一拍茶案,道:“他却故意捏在手中,不愿同我们凤家合作!” 凤慜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191:不识时务 192:捉奸在床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92:捉奸在床 现在正在气头上的凤远习并没有去反省,之前凤家刚有反超徐家趋势的时候,他是怎么对待徐折清的。 就如当时凤慜研制出来的攒林茶,徐家也曾上门求过合作,却被冷脸相待。 “不管如何,这黄金茶我们一定得拿到手,就算是从别的茶商手中花高价来买,也要拿回来!这关于凤家茶庄的名声!”凤远习发令道。 “是,女儿待会儿便让人去打听合适的茶源,一定尽早将此事办妥.”凤慜恭声应道。 “这件事情不容许再有差池了,你今年输了晋茶会,我念在是那叶落银出人意料的表现,就不对你多加怪责了,但你自己也要好好想想,为什么别人做得到,而你却做不到。”凤远习声音严厉。 凤慜垂首,“女儿一定好好反省。” “你知道就好。”凤远习看也不看自己这个庶出的女儿一眼,径直起身离去了。 凤慜抬起头来,纱幕的那双冷眸极沉。 “你们都先去吧。”她朝着秦方和丁庆吩咐道。 二人道了声是,便退了出去。 凤慜静坐了大许有一刻钟的时间,刚站起身的时候,却见自外间行来了一道熟悉的粉色身影。 “七小姐!” 这是家中从小伺候她的丫鬟,碧霞。 “你怎么到茶庄里来了?”凤慜皱眉问道,碧霞从来不会这样的不知规矩,来茶庄更是头一回。 碧霞满脸的怒色,看了左右的人,犹豫了一,在凤慜耳畔低声地说了一阵,声音小的只二人听得到。 凤慜脸色寒极。 碧霞一脸急色,“小姐,您要不要回去看看……” 凤慜深吸了一口气,举步走了出去。碧霞见状连忙跟上。 马车带起滚滚的烟尘,朝着凤家宅邸行驶而去。 现如今的凤家早已非之前的凤家,以前的凤家,随便哪个奴婢都可以给她凤慜脸色看。只因为她只是个庶出的七小姐,又相貌丑陋。 而如今的凤家,整座府中却是谁都要靠她的脸色过活,只因如今的凤家,是被她凤慜一力撑起来的。 凤慜一踏进大门儿,一路上所遇的仆人和丫鬟都纷纷行礼,她却看也不曾看上一眼,直接朝着自己的寝院去了。 “小姐今日怎么了啊?怎么觉得特别不对劲?”待凤慜走的远了些,才有人敢窃窃私语。 “嘁,她哪一天对劲过啊?她要是哪一天对劲了。那才是真的奇了怪了。”一位丫鬟撇嘴道。 几人围在一起便是一阵窃笑。 再说已经来到寝院前的凤慜,径直推开了紧闭的大门,朝着卧房的方向走了过去,手心越来越冷,脸色越来越冰。 碧霞紧跟其后。脸上的神色也是越来越愤懑。 卧房里的人显然都没有发现有人在靠近,正沉浸在一场*之欢中。 “啊……” “我可想死你了,今个儿我可得好好的泄一泄火!” “瞧你……是不是,是不是她把你给憋坏了……啊!轻点,轻点啊……” 男女纠缠酣战的声音传至外间,恩哦的呻/吟声格外的放肆,女子的娇喘。男人的低吼,混合在一起,端是无比的旖旎。 牀榻丢落着七零八落的衣衫,女子鲜红的肚兜上绣着艳丽的鸳鸯,在此刻显得十分刺眼和讽刺。 “嗯……云郎……”女子吐气如兰地唤着的那个名字,不是别人。正是她凤慜的夫君。 凤慜就站在隔开内外间的垂帘外,脸色已经结冰。 碧霞既羞涩又气愤难当,但见凤慜没有动作,她也不敢自作主张。 就这样,主仆二人隔着一层有跟没有没差的珠帘。静静地看着那摇晃不止的牀帐。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女子发出了一声极为销/魂的吟/叫,男人亦嘶吼了出声,显然是到了极要命的时候。 凤慜似乎再也忍不住,一把挥开珠帘,大步走了进去,怒吼出声:“石青云!” 女子又是一声尖叫,但却是跟前面的不一样,显然是被惊吓到了。 牀帐内一阵剧烈的晃动,和男女慌张的喘/息。 凤慜咬紧了牙关,奋力抓拽住了牀帐一角,也不知道究竟是使了多大的力气,只听“嘶拉”一声长响,牀帐被拦腰撕了一半,里面的春色再也遮挡不住。 碧霞惊叫了一声,羞愤地捂住了眼睛,背过身去。 鲜红的牀单上,有着暧/昧的水渍残留在上面,欢/爱之气扑面而来。 牀上的男女皆是一丝/不挂,女子攀着男人的肩膀,惊惧地躲在男人的背后,瑟瑟发抖,那模样简直可怜极了。 凤慜无声地冷笑了一声。 看着那男人因情/欲而满是潮红的一张脸上也全部都是惧意,她欠身上前,一巴掌狠狠地落! 响亮的巴掌声和女子受惊的尖叫声同时响了起来。 “慜儿,我……你先冷静冷静,事情不是你想象中的样子!”男人回神过来,一把捉住凤慜的手。 “别用你那肮脏的手碰我!”凤慜一把挥开他的手臂,后退了两步,好气又好笑地看着眼前这狼狈而又没有尊严的男人,这就是她的夫君! “你听我解释啊,都是她先勾/引我的,我心里面只有你一个人,真的!”男人急得不得了,一边弯身将牀边是衣袍捡了上来,手忙脚乱的穿着。 女子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云,云郎……你怎么——” 什么叫做都是她主动勾/引他的! “你还不快给我滚!”石青云生怕她再多说什么一样,厉声赶着人,“以后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滚!” 女子见他变脸变得比翻书还快,全然没有方才的温柔和情/迷,一时间委屈的红了眼眶,竟也厉声质问道:“你让我滚?!石青云,我总算看清你是什么人了,十年前你就答应要娶我,可是呢?你却为了荣华富贵入赘了凤家。你说是家中所迫,让我等你!我把我能给的都给你了,现在却换来你这句话!” 她喜欢的人,原来竟然这么的自私。口口声声说爱她,却在这种时候把所有的不堪全都推到她是身上! “你胡说八道什么!”石青云恼羞成怒,竟然开始伸手推搡起了那女子,女子娇弱不堪,被他大力地一推直是滚落了牀。 “啊!”女子痛呼出声。 赤/裸的身躯再无半分遮掩,完完整整地展现在了凤慜面前,女子浑身颤抖着,凤慜鄙夷厌恶的目光,还有心上人的背叛,令她遭受到了此生最大的羞辱。 片刻。就抓起了地上的衣裙,歪歪扭扭地穿好,通红着一双眼睛怒瞪着石青云,“你最好记住你今日所说,不要后悔!” 话罢。就风一般地跑了出去,背影凌乱而又狼狈。 “慜儿你千万不要相信她的话,她都是胡说八道的,我从来没有说过要娶她!”石青云跳牀来,急的不可开交。 怎么就让她给抓住了! “还没有演够吗?”凤慜冷冷地看着他,“你既然做不到当初的承诺的,就给我滚!” “你真的误会了!” 凤慜气极反笑。她真的不懂,为什么事到如今他还有脸狡辩,还有脸不承认,不得不说,这世上真的有这么一类人,教她永远都无法理解。 “我说你给我滚。现在就滚!滚出我凤家!”凤慜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道,她现在一点也不想看到他,看到他这副恶心的嘴脸。 “你——”男人终于也忍不住了,回吼道:“你够了没有。我都这么低声气的跟你认错了,你还想怎么样!” 这世上确实有着这么一类人,只要他认错,就认为得到原谅乃是理所应当,你若坚持不肯原谅,那便是你小肚鸡肠,斤斤计较。 “你是什么人,有什么资格跟我大呼小叫,我叫你滚你就得滚!”凤慜也是红了眼睛,压抑了许久的种种情绪,终于都在这一刻爆发了开来。 “哈哈!有种你就休夫!传出去看看别人怎么议论你,你也不看看自己的模样,不人不鬼的,这几年来我早就受够了!”石青云也全面地爆发了,毫不顾忌地撕破了脸,“每次要不要做,都要你做主,就算做了,在牀上你也就跟个死尸一样,毫无乐趣可言!我是一个男人,一个正常的男人!你自己这副样子,还不许我找别人吗!” 碧霞听得火冒三丈,但这种……牀弟之事,她一个丫鬟哪里好插嘴?知道这是凤慜最难堪的时候,她不着痕迹地退了出去。 “这几年来,我的一举一动都要受你控制,你根本就是一个魔鬼!”石青云已经完全刹不住了,似有意将心中积压的不满统统发泄出来,“你知不知道外人都怎么说你的,怎么说我的?我已经快被你逼疯了,你还嫌不够,还嫌我做的不够!” 魔鬼…… 她的枕边人竟然一直将她当做魔鬼来看待?! “你给我闭嘴!”凤慜咆哮出声,伸出手指指着石青云道:“你吃的穿的住的全部都是我凤家的,你平时在外面玩一玩也就罢了,竟然将人带到家里来,今日你既然说出这番话来,就休要怪我无情了!以后在凤家,你什么也别想得到!” 石青云一把挥去她指着自己的手,却因动作过大的缘故,将凤慜头上的幂篱也掀了去,顿时露出了一张被暗红的胎记占去了一半的脸庞来,配合着她狰狞的表情和猩红的双目,竟将全无准备的石青云吓得倒退三步,目露惊骇。 这个动作和表情深深地刺伤了凤慜,就好像冬日里最坚硬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入了心脏,疼痛和冰冷很快就蔓延了全身,几乎令她动弹不得。 这要比今天的事情和他所说的这些话加在一起的冲击力还要大。 这个说了三年爱她的男人,竟然这么厌恶甚至是害怕她这张脸! 纵然心知他从前的温柔和甜言蜜语都是装出来的,故意讨好她的,但却无形之中已经习惯,现得他如此对待,便觉无从接受…… “你,出去……”凤慜几乎是颤抖着吐出这三个字。 石青云冷哼了一声,这次倒没有再多说什么,或者是稍稍冷静了些,知道跟她吵去也是无意,再加上实在不想看到这张经常出现在他噩梦中的脸,便挥袖而去了。 凤慜觉得浑身的力气被抽干。 这么多年的伪装和坚韧在这一刻砰然裂开,一片片地剥落来。 这么的努力,努力更改自己的命运,更改凤家的命运,然而到了现在,她又得到了什么! 金钱、名誉? 可这些统统不是她最想要的…… ※※※※※※ 半午的时候,叶六郎和南风回来了,算一算,他们这次这趟镖差不多走了近五日,来回都是快马加鞭的,今日又提早半日回到了镖局,便落了半日的清闲。 “最近银儿也累了,咱们今晚不做饭了,出去吃一顿。”叶六郎说道。 一家之主都放话儿了,众人自然是没有任何异议的,叶六郎和南风沐浴更衣,又吃盏茶歇了一个时辰之后,一家人便出门吃饭去了。 大许是因今日天色阴沉,没出太阳的缘故,外头的天色暗来的比往常要早。 好在一出了长巷便是正街了,街两旁铺子边挂着的灯火,将路照的很亮。 出门之前就已经商量好了去处,是一座不大不小,但菜色很地道的酒楼,故几人很有目标,直奔着就去了。 这座乡居楼坐落在正街中央,一家人说笑着走到一半的距离的时候,李方氏便示意南风去将铃儿一道找来吃饭。 现在已经到了绣庄放工的时间了。 现在的南风和铃儿,差不多已经是公认的一对儿了,情愫也都不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儿的。 南风回回走镖回来,勿论远近,必是要去绣庄看铃儿的,绣庄里的人也都逐渐地知道了二人的关系,回回南风过去,都少不得一番打趣。 南风去寻了铃儿,落银他们则是先行去了乡居楼,说在那儿等着他们。 落银完全没有料到的是,他们竟然会在乡居楼遇见了凤慜。 而且还是,烂醉如泥的凤慜。 **** ps:今天后台维护,本来想早早上传的~ 另外,大家在书评区留言什么哒,我也瞧出来了,大家很想念小易城,但俺也要顺着情节走啊,不然就乱套啦,会回来的迟早会回来的,该是谁的就是谁的,大家稍安勿躁啊~>3< 192:捉奸在床 193:大师有请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93:大师有请 凤慜一如既往的一身黑衣,一如既往的罩着幂篱,却是不同以往的醉态,楼梯的时候险些从上面滚落来,惹得一群食客惊叫连连。 几经波折地了楼,却没了一丝力气,竟然大大咧咧地坐在了楼梯,手抱着栏杆猛吐了起来。 这一动作,直将一半的食客恶心走了,掌柜也是束手无策,一个姑娘家的,他碰也不是,可任由她这样,却也没法儿做生意。 凤慜虽然在晋茶会上有些名气,却还没有到人人都见过她的地步,掌柜也不知道是哪个府上的,叫人来接也没法儿叫,一时间焦头烂额。 落银他们进来的时候,刚巧就看了这么一幕。 凤慜喝醉,在大庭广众之狂吐,落银觉得这要比明日的太阳会从西边出来还要荒谬。 她这样对自己和身边的人都要求严格到没朋友的人,也会这么的不顾形象吗? “这姑娘怎么喝成这个样子……”月娘不禁皱眉,那一地的呕吐物,让几人顿时觉得……全无了食欲。 落银犹豫了片刻,终是走上了前去。 ※※※※※※ 次日凤慜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头痛欲裂地睁开了眼睛,却发现身上的被褥极其的陌生。 打量了一遍四周的陈设,她不由地皱紧了眉头——这里好像是客栈? 外衣和幂篱,都整整齐齐地放在牀边的高脚圆凳上面。 凤慜有些记不清楚昨晚喝醉过的事情。 当时她是心里闷的实在太厉害,才会跑出去喝酒,却不曾想向来酒量甚佳的她,竟然会醉的不省人事。 她将衣服穿好,洗完脸之后又将幂篱戴好,带着一身残留的酒气出了房间。 “昨晚是谁将我送来的,知道吗?”走到柜台前,凤慜朝着掌柜问道。 掌柜对她很有印象。当时醉的那叫一个不忍直视啊。 “是一位小姑娘送您过来的,您不记得了吗?” 凤慜不自觉地就皱起了眉头,脑海中隐隐有了一些断断续续的影像,几个片段。都有一张并不陌生的脸。 是叶落银。 是她将自己送来的。 凤慜想起来了,眉头却皱的更紧了。 那种丑态,自是不想让任何认得自己的人看到,更别提那人还是对手茶庄里的大茶师,晋茶会赢了她的大茶师,昨日还拒绝了她邀约的大茶师。 更要命的是,她好像记得,她抓着叶落银的胳膊哭诉了不短的一段时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往外倒…… 凤慜真想回到昨天晚上,把那个可笑又丢脸的自己给打晕了! 她怎么会做出如此形态来! 酒果真不是个好东西…… 而且。怎么偏偏是她叶落银,真是丢人丢尽了,这回叶落银可是看她的笑话看够了吧…… ※※※※※※ 正午过后,落银将手头上的事情做完之后,才净手坐来吃午饭。 开发新型黄茶的事情。看来是得缓一缓了,现在黄茶刚刚传开,还是得众人一个适应的阶段,不能操之过急。 落银边琢磨边将两口饭送入了口中,却听外头传来了有人走路的动静。 “叶师傅可在?”一道少女的声音自外边传了进来。 此时尚属于午休的时辰,谁会过来? 拾香见状,忙起了身出去探看。 不大会儿。落银就听得拾香同来人隐约的交谈声,但却未有听得仔细。 又吃了口菜的间隙,就见拾香喜形于色的小跑了回来,忙讲道:“师傅,东家让人来告诉您,百里大师请您去晋茶院一趟!” 落银一呆。 徐折清回茶庄来了? 不对。重点是百里弗请她去晋茶院! 晋茶会过后,三位大师照例的会在祁阳停留一个月左右,踏春和会友,这点落银早有听闻,自晋茶会过后。落银对三位大师便存了份尊崇的心态,亦想过要去拜见,可未免又怕太过唐突。 这,百里弗请她过去,自是再好不过了! 落银饭顾不得继续去吃,将自己打理了一番,左右手头上也无要紧的事情,随*代了拾香几句,便随来人茶奴去往议事园了。 徐折清也是刚回到茶庄里,落银一见,只觉尚有些风尘仆仆的模样。 再见他眉眼间的倦怠,便知此行定是事情不少。想来也是,黄茶刚刚上市,要处理的事情实在太多。 徐折清见落银过来,便是温和的一笑,“这两日可歇过来了?” 落银笑着点头,“休息的差不多了,徐大哥这是刚回来吗?” 徐折清听她首先问的不是百里弗几人相邀之事,而是他的事情,心里不由地一阵柔软,唇边的笑意随之愈发的温润起来,“嗯,刚回来。刚到城外的时候凑巧遇见了百里大师几人在郊外赏花,便打了个照面。” 说着,接过侍女递来的茶水,吃了一口,又道:“几位大师都有心见你一面,我怕几位大师久等,这才径直回了茶庄。” 原来是这样,都没来得及回徐府稍作歇息。 思及此,落银便道:“那徐大哥不妨先回去洗尘吧,我一人前去便是。” 岂料徐折清笑笑摇头,“不在乎这半日,不打紧,我送你过去。” 落银暗自叹了口气,只得道:“那就麻烦徐大哥了。” 徐折清目光微微一闪,本想说何必同他这么客气,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于是没有再多言。 马车早已备好。 徐折清吃完了半盏茶便同落银出了徐家茶庄。 可落银刚弯腰进了马车,徐折清刚欲提步而上的时候,却听得身后传来了一声急呼,“少爷!” 徐折清听出了这声音,是他家中的仆从。侧身到马车一边,探目望去,果然是。 那仆从小跑着走近,松了一口气。 还好赶上了,他这边刚听闻少爷回了祁阳。就赶忙跑来了,看这情况,只怕再晚一会儿,就见不着人了。 “何事?”徐折清问道。 “少。少爷,府里来了……来了贵客。”仆从微有些喘息,道:“是来找少爷您的,老爷让小的来请少爷即刻回府一趟——” 贵客? “是何人?”徐折清这边还想着送落银去晋茶院的事情。 “是睿郡王!” 徐折清闻听不免惊诧,“夏国来的睿郡王?”他这两日虽在外地,但也偶有耳闻。 可他跟这睿郡王素来并无任何交集,更不曾相识。他何以屈尊来徐家见他? “对,就是那位郡王爷!”仆从定定点头,又道:“郡王爷在府中已经等候多时了。” 看来找他的确是有事情,不然又岂会等这么久。 徐折清思衬了片刻。对马车中的落银说道:“落银,不若你先随我回去一趟,事情处理妥当,我再送你去晋茶院。” 落银问题不由地一笑,随后便撩开了马车帘。道:“徐大哥不必管我了,还是先回去办事要紧,再者说了,总不好让三位大师久等。” 徐折清送她过去不送她过去,原本也是无关紧要。 徐折清听她这么说,也不好再多说,加上心中对这位睿郡王突然造访一事的疑惑。便点了头,交代了落银几句之后,便吩咐了车夫赶往晋茶院了。 直到落银的马车走远,他适才朝仆从问道:“郡王可说所为何事?” “老爷也问了,郡王爷只说是有些私事要亲自问一问少爷。”仆从边说,脸上边浮现了疑惑的表情。是不知自家少爷何时与夏国的睿郡王熟识的。 私事……? 徐折清心中疑惑更重,当即不做耽误,回了徐府而去。 ※※※※※※ “敢问可是徐家茶庄的叶师傅?” 落银刚在晋茶院前了马车,便有二八年华的少女上前礼貌问道,看身上的装束。应当是晋茶院中的茶使。 “正是。”落银点头。 其实茶使在晋茶会当日已经见过她,如此一问不过是为了出于规矩和谨慎,眼见落银点头,便侧身道:“那请叶师傅随我来。” 三位大师除了曾通玄之外,百里弗和福康升都非京城人士,但三人却是相交多年的老友,故每年晋茶会结束之后,百里弗和福康升都会逗留一两个月的时日。 此刻,三位大师刚从郊外踏青归来,正坐在后堂中品茶说笑。 落银在堂门外站定,茶使垂首先行进去通传。 须臾,就听福康升笑呵呵地道:“快将那丫头给请进来吧——” 百里弗不由笑着摇头,“你别总是丫头长丫头短的叫着,叶师傅可是晋茶会有史以来最有开拓力的茶师——” 尊重,是不分年纪的,在百里弗这里。 而福康升则是觉得,这称呼与尊重无关,他是打从心眼里喜欢那丫头的为人处事。 二人说笑了几句,福康升坚持要喊落银作‘丫头’,百里弗则说莫要被人笑话了去,曾通玄却在一旁摇头笑着,没有发表意见。 落银得了准儿被请了进去,隐约的听了几句,笑说道:“曾先生乃是长辈,喊我一声丫头也是在情理之中。先生随意便好。” 百里弗三人闻声都转头看来,只见一道纤弱的身影现在了眼前,一身素雅的藕荷色水雾裙,一头乌鸦鸦的青丝挽着双髻垂在两侧耳边的位置,后背的余发则用一条蓝色丝带系在中间,想来是为了方便制茶。 193:大师有请 194:前来印证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94:前来印证 姐给你们跪了还不行吗,什么不好投偏偏投这么多更新票!更吧,对不起自己的手指,不更又觉得对不起你们…… 好吧,俺努力试试在十二点码出两章加上更过的两章凑够一万二这个巨额数字... **************** 福康升哈哈笑了两声,朝着百里弗道:“听见没有,丫头都说我可以这么喊,你个旁人还不高兴个什么劲儿!” 百里弗气哼了一声,转过了头去,这模样倒叫落银好吃了一惊,而后便有些忍俊不禁,没想到人前板正又严肃的百里先生,在私同知己好友,竟也有着如此‘孩子气’的一面。 落银走近了朝着三人一一行礼,后又同百里弗说道:“百里先生所言自是为了体统,晚辈亦无异议,可福先生既然不嫌弃晚辈的身份,落银自也没有不乐意的道理。” 三位先生闻听互看了一会儿,竟然不约而同的笑出了声来。 百里弗也是一改平日的严肃古板,眉目间的公正之气虽然未改,但整个人却多了三分平易近人,他笑着捋了捋颌上黑白夹杂的胡须,对落银道:“你倒是聪明,两边儿都不得罪。” 话里带着笑意,打趣一般。 落银不由笑了笑,没有辩驳。 “别站着了,快坐!”福康升兴冲冲地对落银招手,“这儿有新得来的好茶,我们仨还没动口儿呢,丫头你今个儿来的巧。” 落银闻听有些犹豫。 眼前是一张四方的矮脚小桌,三位大师均是盘腿坐在蒲垫上,还余一个空位,可她再怎么在晋茶会上表现优异,辈分却摆在那里。当是没有同这三位举世闻名的大师共席而坐的资格。 曾通玄看出她的疑虑一般,清明的双眼里含着笑,道:“坐吧,今日请叶师傅过来。也是为了探讨些茶理,既是共同探讨,你亦是爱茶之人,又何必顾及那些没必要的繁琐礼节。” 曾通玄算是三人中最沉默寡言的人,给人最多的印象就是笑而不语,而今开口说这番话,却让落银心中既惊讶又佩服。 她一个小小的迟疑,竟然都被看破的这么彻底。 三位先生,果真是难得的世外高人。她这一比,就显得太过于被凡尘所束缚了。 思及此。她便没再犹豫,冲三人躬身一礼,便坐在了百里弗和曾通玄二人中间空着的位置上。 百里弗便吩咐了茶使奉上了茶水。 ※※※※※※ 徐府,后花园。 今日午后的日光有些不大精神,阴阴郁郁的。时而就被云层遮掩住。 徐家后花园中养有不少珍稀的花草,此时正是相继开放的大好时令,姹紫嫣红,争相斗艳。 但此刻后花园中的两个人,都无心去欣赏这等美景。 花园中心的凉亭中,两道男子的身影相对而立。 “竟不曾想,你我二人竟还有机会相见。而且是在此等情境之。”徐折清唇边含笑。 他对面站着的深蓝色锦衣少年,正是前来拜访的睿郡王。 “贸然前来,打搅之处还望徐公子勿怪。”郡王看了徐折清一眼,也是笑了笑,“我今日前来,只为了一件事。” “郡王言重了——只是不知郡王屈尊前来。所为何事?” 睿郡王定定地看着徐折清,声音带着印证的意味,道:“我只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已经不在了。” 果然,是为了这个。 徐折清心中了然。方才他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已经猜到了。 接来,是一段很长的沉默。 睿郡王负在背后的双手,不自觉的紧攥了起来,薄唇也绷得紧紧的,不难看出他此刻的紧张。 这个答案,对他来说,实在太重要了,甚至……重过一切。 随着日子的增长,他渐渐发现,她要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重要,说是不可或缺也丝毫不为过,他甚至已经开始怀疑,当初选择离开的决定是不做错了…… “想必郡王早已经从汾州打听过了吧……”良久,徐折清才缓声说道。 睿郡王的身形,明显在一瞬间变得僵硬了起来。 “正如郡王所听到的那般。”徐折清将目光移开,定格在了亭一株开得极好的牡丹上面,眼底,微微有些闪动。 是的,他做出了这样一个决定。或许不对,但却最遂心的一个决定。 有生以来,第一次选择用这种方式,将一个人留在身边。 周围,充斥着一种浓的化不开的沉重。 本就不甚明热的太阳,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西沉,昏黄的夕阳投入亭栏边,打在二人的身上,却未添上半分暖色。 “郡王何时启程回朝?”徐折清开口打破了这种令人窒息的寂静。 他怕再多一刻,就要忍不住更改决定了。 他不能…… 睿郡王适才抬眸,将沉郁无光的目光定在洒满了余晖的西半边天际之上,道:“明日。” 或许他早该死心,早该面对现实了。 亦或者,他不该来此一问,至少心里还可一厢情愿的存些希冀,不至于如此绝望…… ※※※※※※ 落银从晋茶院出来的时候,已是日薄西山。 今日同三位大师这一聚,她觉得收获良多,不止是茶理方面,更有许多字里行间透露出的人生哲理。 若日后还有机会,她定要再来拜访。 后堂中,茶使正收拾着桌上的茶具。 “这丫头,也真是难得一见的奇才,不仅心思通透,感悟能力也是我所未见过的敏锐——”福康升眯着眼睛啧啧了两声。 曾通玄笑了笑,点头。 “日后前途……不可估量啊。”百里弗笑叹道:“我这黄土埋到了脖子处的人,有幸见到茶业的新象,足矣,此生足矣啊……” 曾通玄依旧只是笑,没在这个话题上多做讨论,抬头朝二人问道:“月末是不是该启程了?” “嗯……家中已经来信催了。”百里弗笑了笑,“该回去抱孙子了。” 家里新添了个小人儿,若不是故友这里不好交代,他昨日得信儿便要立即回去了,这也是落银今日见到百里弗,觉得他较平时高兴许多的一个缘故。 “我也差不多了。长京那边,我也得去看看了,许多事情总也不放心交给别人来做。” 福康升举家迁往了夏国的京师长京,知道的人还不多。 * ps:晚些还一更三千的才能凑够啊啊啊啊 194:前来印证 195:徐父的心病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95:徐父的心病 主要是近年来,家族里生意的重心都渐渐转移到了夏国去,在青国,只留了些尾巴,交由了二房来打理。 “哎,以后你这来回的跑,也够吃苦头的。长京距离祁阳数千里……”曾通玄不免叹了口气。 福康升却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呵呵地道:“不过几千里罢了,我这把骨头可还算不上老,这点儿颠簸还是受得住的……” ※※※※※※ 徐折清答应给落银的这场庆功宴,按时的来了。 今日茶庄里上,半午的时候便提早放了工,让众人回去沐浴休整一番,待到了晚上一起庆祝。 落银回到家中洗了个澡换了身衣裳,月娘便过来说徐盛过来接她了。 落银又简单地将自己给拾掇了一番,准确来说,是被月娘给拾掇了一番,才随着月娘出了院子。 一见到徐盛,她就道:“不是说了我自己去便成了,你怎还是过来接我了,不嫌麻烦啊?” 宴会就设在徐家茶庄里的偏院中,正是专门儿来为了茶庄里聚餐而建成的共景院。 “不麻烦不麻烦。”徐盛一脸笑,“你可是咱徐家茶庄的大功臣,这庆功宴你又是头角儿,哪儿能让你一个人去啊。” 落银听他口气,不由地笑了两声。 月娘也在一旁笑着交待道:“宴罢早些回来,给你留着门儿。” “恩,若是晚了你们就先睡。”落银应答了句,便同徐盛说道:“那咱们走吧?” 徐盛故意拿出一脸的殷勤和谄媚来,道:“是,叶师傅~” 落银笑着白了他一眼,二人就你一句我一句的出了院儿去。 落银自打进徐家茶庄来,其实她最想感激的人却是徐盛,徐盛里里外外地帮了她不少。从来也不会跟着别人一起怀疑她,虽然说的话不算多,但绝对算得上是个知心的朋友了。 与徐折清不同,徐盛对她的帮助。是极其纯粹的,因此更显得弥足珍贵。 “方才我从茶庄里回来的时候,见大街上一个摆摊儿的都没有,人也少的很,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落银忽然想起来这么一件事,好奇地问道。 “哦……”徐盛想了想,转头问她:“你竟然没有听说吗?” 落银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就摇了头。 “是那位夏国来的睿郡王,今日启程回夏,陛亲自为他送行至城门外。昨日官府提前得了信儿,言令今日不需摆摊贩卖,以免影响陛出行。” 睿郡王? 落银隐约记得,那日进宫的时候,好像就是在为这位睿郡王设宴洗尘。 “原来是这样。” “对了。你一提我倒想起来了一件事儿。”徐盛没事总爱跟落银唠嗑儿,大大小小的事儿只要不算机密,都会告诉她。 “这睿郡王昨晚,还特地来了我们徐府呢!是来找少爷的。” 这一点,落银昨天在徐家茶庄前已经听那徐家的仆从说过了,便也没多大意外,就疑惑的问了句:“这郡王。认得徐大哥?” “这我倒不知道,我也是今早听府中的人说的,我倒没见着那睿郡王,但我好像听说,这睿郡王是头一回来我们祈阳,按理来说。应该不认识少爷的啊——”徐盛有些纳闷。 落银也觉得有些说不通,但终究也与她没什么关系,便没有放在心上多想,徐盛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坐上了舒适的马车,没多大会儿就来了徐家茶庄。 此刻天色刚有暗来的迹象。大小甬道上却已经将灯高高地点起。 徐盛带着落银直奔了共景院,共景院平素是不对茶庄里的员工开放的,落银也仅来过一次,就是去年年假之前,茶庄里聚在一起吃年夜饭的时候。 虽然仅用来摆宴,但共景院中的陈设也都极讲究,那一座宽敞至极可容纳数百人的大客厅便是用来摆宴的地方,院内还挖了口池塘,塘中栽种着满满的芙蕖,长势极好,碧绿的圆叶将池面覆去了*分,此刻正是开花的时节,一朵朵盛开的芙蕖花清新脱俗,香馥的味道充斥了整座别院,令人心旷神怡。 现在还早,院中并无几个人。 “少爷在偏厅呢,咱们先去偏厅,等到开宴再去正厅。”徐盛同落银说道。 “嗯。”落银跟着徐盛一同去了偏厅中。 进去之后才发现,除了徐折清之外,徐朗之也在,还有徐姑姑。 落银跟他们见完了礼之后,就听徐朗之笑着说道:“叶师傅坐吧——” 这口气,简直是又亲切又慈祥。不过落银已经习惯了,自打她赢了晋茶会之后,徐朗之对她的态度就好得不得了,嘘寒问暖的,那叫一个热情啊,简直令落银受宠若惊了。 徐姑姑也早已对她另眼相待了,不过她与徐朗之完全不同,并未有多么夸张的表现,仅是看落银的眼神,逐渐变得赞赏起来。 落银刚一坐定,就有丫鬟过来奉了茶,正是她所制的金沁玉。 黄茶比于绿茶,茶性要暖很多,消食健脾,在这易倦易积食的春日里喝是很适宜的。 徐朗之有模有样地询问了一番近来茶庄里的情况,得了徐姑姑一句“一切皆好”,脸上的笑便越发的掩不住了。 转而又去询问徐折清此次去临阳的情况如何,黄茶在临阳的销售情况怎样云云。 撇去徐朗之跟徐折清的父子感情不谈,客观上来说,徐折清是很孝顺的,只要徐朗之不做的太过分,他向来也是言听计从。 于是,便将此次去临阳的情况,一一地答给了徐朗之。 听说黄茶在临阳也很受欢迎,徐朗之便又顺带着夸奖了落银几句,落银忙道是应该的。 就这样说着说着,不知怎地,徐朗之就将话题转移到了徐折清的亲事上头。 这一直是徐朗之的一块心病,而且还是大病。这病一日不除,他就觉得浑身都不得劲儿。 “你年纪也不小了,早就到了成家立业的时候,前几年你一直说茶庄里的事情太多,不想分心,爹也没勉强你。可现在茶庄里的一切都趋于稳定,是该到了考虑家室的时候了……”徐朗之啜了口茶,又道:“爹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家里成日冷冷清清的……添两个人总是好的。” 好么,不说则以,一说就是添两个。落银在心里叹了口气,果然不管过了多久,她终究还是无法习惯古人对待三妻四妾乃是稀疏平常之事的心态。 不过不得不说,徐朗之这番话说得妙,把徐折清一切可以用来搪塞的借口都堵死了。 “爹,这件事情回去再说吧。”徐折清口气倒听不出有什么变化。 “这怕什么,这里又没有外人。”徐朗之对他这种一提亲事就避开的做法,感到十分的不满。 徐姑姑虽然没有说什么,但眉头却是微微皱了起来,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事情。 落银听徐朗之说这里又没有外人的时候,忍不住想提醒一,这里真的还有她这个外人……一时间,只得尽量减轻着自己的存在感。 “孙家的小姐与你年纪相当,你也见过,乃是个才貌双全的,性子又够娴静。还有慕家的三小姐,家中经营丝绸生意的,我同他父亲有些交情,上次在一起喝茶的时候,我间接地替你问了问,他们家是没有任何意见的。”徐朗之显然的早有准备,合着都早就已经准备好一切了,就等着徐折清点头了。 “爹……我知道您操心我的亲事,但这种事情又怎么急的来?” “急?”徐朗之脸色一沉,“你若是让我省心一些,我哪里又有机会去着急!” 眼见着跟自己同辈的人,早几年都抱上孙子孙女了,他焉有不急的道理!自己这个儿子,还真是处处与别人不同。 “婚姻大事,岂能如此仓促决定。”徐折清在这方面,似乎格外的执拗。 徐朗之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了,“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我觉得给你物色的那几位就不错,你无须多说了,此事自有为父来安排!” 这……是要逼婚的节奏啊……落银偷偷咽了口唾沫,对徐折清深表同情。 于是这么一低头的间隙,就错过了徐折清对她投来的复杂的一眼。 徐朗之刚欲再言,却被徐折清抢在了前头,说道:“此事宴罢再议吧,还望父亲不要擅作主张,我只是不愿重蹈父亲的覆辙,想在亲事上谨慎一二罢了。” 徐朗之登时膛目结舌,伸指指向徐折清,虽是怒极,然而张口却是无言,“你——” 却见徐折清已然站起了身来,叉手敷衍地一礼,就道:“已近开宴的时辰,我去看看准备的如何了,父亲和姑姑且先坐着吧,待一切就绪之后,自会命徐盛来请父亲和姑姑。” 说罢,就径直转身走了。 不难发现,向来忍耐力极佳的徐折清,在对待自己的亲事上面,似乎很抗拒徐朗之插手。 徐朗之气的脸色发青,嘴唇都跟着哆哆嗦嗦的。 *** 终于搞定了,洗澡睡觉去了...你们好凶残t_t,一万二啊! 195:徐父的心病 196:灌酒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96:灌酒 一直沉默着的徐姑姑说话了,“折清做事向来有分寸,你无需多去担心,他现在还很年轻,成亲的事情不必着急。他会如此,也是事出有因。” 徐朗之脸色几经起伏,终究是没有说什么,不知是因为顾念徐姑姑是他长姐,他不好出言反驳,还是因为无话可说。 落银知道这乃是徐家的家事了,虽然有些好奇,但也心知此刻是该避嫌的时候,便请退道:“茶庄里的人想必都该来了,晚辈就先行告退了。” 徐朗之此刻也没心思说什么,就摆了摆手,示意她出去便是。 落银刚踏出厅门,就听得一声长长的喟叹,像是徐姑姑的声音。 出去往四处看了一番,却没有看到徐折清的身影。 倒是看着了极稀奇的一幕:拾香被一干茶徒们拥簇着走过来了,没错儿,就是拥簇,身边各人皆是笑的友好热络,犹如亲密无间的好友一样。 当然,这得先将拾香那一脸的惶恐和受宠若惊给无视掉才行。 自打落银在晋茶会一举得魁之后,在茶庄里的地位便与日俱上,即使有少数人怀有的嫉妒和愤恨,也不敢明着表露出来,而拾香则属于落银一人得道,鸡犬都升天的表现,茶庄上,再无人敢随意出言欺侮这位昔日的小可怜了。 平时里拾香很少出西攀院,今日好不容易逮着了机会,众人自是不遗余力的攀谈交好了。 拾香似有感应一样,抬头看到了落银,脸色便是一喜,喊了句:“师傅!” 落银朝她笑了笑点头。 拾香这才得了藉口摆脱了众人,朝着落银走了过来。 碍于茶徒跟一等制茶师的身份实在差距过大,不好逾越,加上此前她们多少都对落银使过坏脸色,便少有人敢上前来同落银攀谈。多是远远地行了礼。 “真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齐玉凤撅着嘴,低声咕哝了一句,她就是看落银不顺眼,不管她是不是拿到晋茶会的魁首。不管她有没有为徐家茶庄争光。 旁边的人拿胳膊肘捅了捅她,提醒道:“你小声着点……现在她风头正劲……” “对了,你们听说没有,今年的茶院比试,拾香也报了名!”有人忽然说起了这么一茬来。 接着就有人惊呼出声,“她才进西攀院不到一年,进茶庄也不到四年,竟然就想考茶师?” 也是拾香进庄子的时间凑巧,进庄子不到半年就是比试,因在做茶奴的时候极勤恳好学。当年就升了茶徒,而刚进西攀院不到一年,就又赶上了第二次晋升的机会。 起初,她为此还别扭过一阵儿,大意是想在落银身边多呆些时日。一次的比试再升也不迟,左右她年纪现在还小。 落银却不想见她为了自己耽搁三年,毕竟就拾香的能力来言,升做二等制茶师不成问题,再在她这西攀院做茶徒,着实有些浪费时间了。 最后她好说歹说的,拾香才算愿意参加今年的茶院晋升试。 但不明白内情的众茶徒们。却多是无法理解,“叶师傅怎么同意她报名的?一般来到一等制茶师不满三年,就要等一次晋升试的……” 因为一般茶徒在一等制茶师跟前学习,没个几年很难学到东西,若是贸贸然的参加,到时候过不了。反倒会丢师傅的脸面。 在晋茶院里普通的茶徒,一次考过的也很少,多是两三次才能考的过,所以二等制茶师考上一等制茶师则是更难了,甚至有人考了一辈子也没过。 所以。拾香刚进西攀院不满一年就参加晋升试,实在堪称骇人听闻。 “该不是你听错了吧?”齐玉凤皱眉说道,一提到晋升试,她其实心里也怪没底儿的,虽然在共茶院整整呆了三年,也算同届茶徒中的佼佼者,可升做二等制茶师……她觉得没十足的把握。 “管她呢,到时候就知道了。”先前开口说话的人将拾香的话头给掐住,转而看向齐玉凤笑道:“你肯定不用担心,你表现的这么好,平日里练茶又勤快,一准儿是能过的!” “就是就是,到时候升做了二等制茶师,可要多多提携我们啊……”有人开始附和着过来了,接二连三的。 罗秋萍被逐出茶庄之后,齐玉凤可谓是鹤立鸡群了,也算是女茶徒的小头头了。 此刻听得众人的阿谀奉承,不觉间,信心就变得十足了。 齐玉凤抿嘴笑了笑,“那是当然,我若考过了,定不会忘了你们!” 几人围在一起便又是一阵笑。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柳共喜和手的人便安排着众人入座了,皆是按照在茶庄中地位高来安排的。 徐折清和徐朗之二人自是坐在首座的,左是徐姑姑和柳共喜两位管事儿,右边便是落银和胡琴两位一等制茶师,她们后面便是二等制茶师了。 再往后,就是茶徒和茶奴们,还有一些茶庄里的杂工。 开宴前,徐折清和徐朗之按照以往的规矩,各自站起来说了一番话,不外乎是今日设宴的主题——落银拿晋茶会魁首的无上荣誉。 围绕着这个主题大肆渲染了一番高涨的气氛之后,便是一番鼓舞人心的话。 “茶庄的未来还要靠诸位共同努力,相信在大家共同的努力,徐家茶庄一定能蒸蒸日上,屹立不倒!”徐朗之扬声说道,撇去别的不说,他这番官方的话说的也有模有样。 他话音一落,底就是一阵轰动至极的应和声响起。 这气氛,维持到宴会正式开始,还久久不愿散去。 席间,徐折清亲自敬了落银一杯,落银没怎么沾过酒水,这杯酒喝罢,总免不了要回敬徐朗之和徐折清一杯。 连续两杯酒去,便觉得胃里烧灼的厉害。 最近在养着身子,本来是不宜多饮酒的,可东家赏脸敬的庆功酒,实在不好开口拒绝。 可令落银没有料想到的是,接来,便有三三五五的人站出来,要敬她酒,敬酒词都是千篇一律,冠冕堂皇的——恭喜她拿晋茶会魁首,研制出新茶类。 开始一个两个的,她还没放在心上,可直到连齐玉凤也站了起来的时候,落银才恍然明白了过来——哪里是庆功,她们这分明是要借机灌她酒。 毕竟不可否认的是,茶庄里有一部分人,是属于不管她如何赢得外界的肯定,做的多好,都无法改变他们对自己的排斥的,而这种成见,多是出于她做到了他们做不到的事情,不过是披了一层名叫成见的嫉妒罢了。 这个世上,始终是有这么一类人的,自己做不到的事情,若是别人做到了,他们心里便一刻都不得安宁——齐玉凤为首的一干茶徒们恰恰就属于这种人,甚至还有不少二等制茶师,也是一样。 “今日这筵席是专为叶师傅设的,叶师傅这回给茶庄赢来了前所未有的殊荣,这样的大喜事,一杯怎够?俗话说的好,好事成双,玉凤再敬叶师傅一杯——”齐玉凤又抬手倒了一杯酒,眼底噙着冷冷的笑意,又怕落银找借口拒绝一样,“叶师傅该不会嫌弃玉凤身份卑微,不肯受这杯酒吧?” 落银笑了笑。 看不惯她的人这么多,只怕接来敬酒的还不计其数,她又不是千杯不醉,哪里受得住他们这么个玩儿法? 被人牵着鼻子走,可从来都不是她的风格。 人不犯她,她不犯人,可齐玉凤这么主动,她什么表示都没有的话,是不是太不应当了。 “那真是抱歉了,这杯酒我当真不能再喝——我不胜酒力,如今已感有些头晕。”落银口气含笑说道。 一般这种场合的敬酒,为了成全面子问题,别说是头晕了,就算是真的醉了,那也得硬喝的,像她这么直白地挡酒的茶师,真是见所未见。 而且就如齐玉凤所言,今日这宴,还是为她叶落银设的,如此,是不是显得她太不给人面子了? 场面一时有些安静,众人意识地就朝着落银看去。 只见她单手撑在面前的桌案上,头微偏,正望着齐玉凤,面上含着的微笑,哪里又有半分看不起齐玉凤的意味?再见她雪腮果真有些发红,看来的确是不胜酒力的。至此,便有聪明人明白了过来,只怕这敬酒,就是有意灌人家呢。 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哪里经得起这样轮番轰炸。 落银此刻含笑的眼睛里,正对齐玉凤传达着一个讯息——演戏,大家都会。 齐玉凤暗暗咬牙,脸上的神色却丝毫不变,“叶师傅果真是觉得……我的身份不配敬您吗?”末了,口气自带上了几分合适的委屈。 落银在心底冷笑了一声,是没想到这个齐玉凤跟罗秋萍竟然是有的一拼——给她台阶不愿意,不管怎样都要将人拉水。 ** ps:今天周五了,明天就是周末啦哈哈哈哈(虽然我没有休息日... 196:灌酒 197:胡琴的示好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97:胡琴的示好 “今晚本是庆功宴,不外乎是让人放松开心的,我既受了你第一杯,又如何是认为你不配敬我了?但若你执意如此看低自己,我也别无他法。” 齐玉凤闻言脸色微沉,却不敢出言反驳。 “好了,玉凤你坐。”徐姑姑面色稍带不悦,“大茶师的庆功宴上,是从来没有轮番敬酒的规矩,叶师傅身为女子不堪酒力,既赏脸受了你一杯酒,你就莫要得寸进尺了。” 得寸进尺……听听这词用的,多到位啊。落银暗笑了一声。 她就知道,徐姑姑终究不会任由她共茶院中的人肆意妄为的,所以她方才那番话与其说是跟齐玉凤说的,倒不如说是故意说给徐姑姑说的。 徐姑姑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分寸,该怎么做。 说罢,徐姑姑又看向隔着一条走道儿对面的落银,略带歉意地道:“老身管教不严,还望叶师傅不要同她一般见识。” 落银微微一笑,并未有多言语,然而这一笑……看在众人眼中,却是各有深意在其中了。 齐玉凤讪讪地坐了去,却仍旧不甘心地道:“我本只是好意想恭喜叶师傅得了晋茶会魁首罢了……” 然而周围却无人帮腔,一时间,更衬托的她跟个笑话一样。 齐玉凤的脸,一阵发红发烫,心里却是在暗暗地磨牙,袖中的手也紧紧地攥成了拳头——怎么这个叶落银,总能轻而易举地让所有的人都站在她那边! 徐朗之抬眼看了那没事找事的齐玉凤一眼,“正如叶师傅所说,今日设宴是用以庆功。大家吃好喝好——”声音是听不出喜怒的,但望向齐玉凤的那一眼,显然并非十分喜欢。 “小酒怡情,该敬的酒也敬了,相信叶师傅也感受到了诸位的心意。”徐折清含笑说道,意思就很明显了。意思就是不要再七敬八敬的了,谁要再敢乱敬,就是拿他的话当做耳旁风了。 显然,在座的人。都没有这个胆量…… 见气氛不如方才愉快,落银呼出了一口气,将手中的半杯酒举起,脸上添了些笑意,“方才我一时酒劲上头,说话不当之处还请各位见谅,今日极不容易一聚,还请大家尽兴。这杯酒,我共敬大家——” 总不能因为一点小事,让大家闹的都不愉快。不然只会无法收场。 众人闻听,纷纷举起了杯子来,唯独齐玉凤,沉着一张脸没有动静,但主要的也没几个人注意她。这杯酒饮,众人顿觉方才那一点点不愉快和隔阂都消失了。 有时候,一个小举动,总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特别是敏感的人心。明知不胜酒力,还坚持要敬这一杯酒,全的可不仅仅是一份体面。在商界。这是极常见的手段,并且有个不甚好听的名字,叫做收买人心。 这个举动之于大局,带来的影响是好的,但对于真的不胜酒力的落银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了。虽然酒劲儿还未完全上涌,但已足够令她头昏脑涨,好在意识还算清醒,勉强能应付接来的场面。 席过大半,胡琴起身离了席。 此刻众人都酒过三巡了。边吃边聊着,气氛很松快,间或有人起身去如厕,笑笑闹闹的。 拾香时不时地朝落银这边看来,大抵是担心她真的吃醉了酒。 落银确实觉得有些撑不住了,加上这大厅内酒菜味扑鼻,又因人多的缘故,空气里都带了闷热,头脑便开始发晕起来。 得出去吹一吹风,清醒清醒。 想到此处,落银便起了身来,出了大厅,出入的人很多,也没有几个人注意到她。 拾香却瞧见了,因着担心的缘故,便紧跟了出去。 外头的空气果然清新又凉爽,落银深深吸了一口,脚步略显虚浮地走了十余步,就觉混沌的大脑稍稍清明了一些。 “师傅!” 身后传来了拾香的喊声,落银转回头去,就见拾香正小跑着过来。 “师傅,您没事儿吧?喝了这么多酒……头会不会很痛?”拾香关切地问道。 落银按了按太阳穴的位置,诚然道:“头有些昏昏沉沉的,但没大问题。” 拾香听她说话虽然还算利索,但咬字俨然是不怎么清晰了,不由地叹了口气埋怨道:“您不能喝,就别喝那么多嘛……找藉口不理她们就是了。”拾香的想法显然是和落银这种曾经的上位者不同,顾虑的也很少。 落银就笑了笑,道:“无妨,我回去睡一觉,明日便好了。” “喝一碗醒酒汤吧,省的回头遭罪。”师徒二人这边正说话来着,忽听有人插了一句。 听出这声音是谁,落银一挑眉,回过头去一看,果然就是胡琴,端着碗颜色浅淡的汤药正朝着此处走来。 拾香道了句稀奇——原来胡师傅离席,竟然是去给师傅取醒酒汤去了? 厨房内都有事先备好的醒酒汤,就是以防有人吃醉了酒。 “已经不烫了,快喝去吧。”胡琴将碗送到落银眼前,不冷不热地说道。 落银一时间没有去接,胡琴便皱了眉道:“怎么,你难道还害怕我在里面给你毒了不成?” 拾香闻听不由地暗笑,心道还没见谁示好还示的这么坏脾气…… 其实胡琴这段日子来,是真的再没找过落银的麻烦了,大抵是真的想通了看透了,里里外外的也偶尔会帮衬着落银一把,但回回示好总得不到落银的回应,一来二去的,脸色便不怎么好了。 拾香记得落银说过,她跟胡琴的性格不是一路人,不做敌人就好了,至于朋友,就算了。 但看着这样的胡琴,拾香却觉得是个可以相交的,毕竟现在的胡琴已经不是从前的胡琴了,在这茶庄里,多个朋友总是好事。 而且,落银现在的情况,的确非常地需要一碗醒酒汤…… 于是,拾香在一侧说道:“师傅,您就将这醒酒汤喝了吧,喝了总归会好受些的——” 落银偏了偏头,打量了她片刻,拾香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胡琴却没了耐性,甩了脸子,没好气地说道:“不喝算了,你当我真的喜欢这么巴结讨好你么?” 落银看了她片刻,因醉酒的缘故,脸上似乎有些娇憨之气,然后,忽然咧开嘴巴笑了笑,这笑跟往常面对胡琴的冷笑和干笑都不同,像是发自内心的笑。 拾香觉得……师傅真的喝醉了!不然她怎么会对胡师傅这么笑! 胡琴也被落银这通笑给笑的愣住了。 然后,就觉手中的汤碗被人接去了,反应过来的时候,落银已经咕咚咚地将那一碗醒酒汤给喝完了! 胡琴:“……” 拾香:“……” 落银将汤碗塞给了路过的侍女,然后对胡琴说道:“谢谢你的……醒酒汤……” 她这一开口不打紧,才叫拾香和胡琴发觉——这人的舌头都开始打结了! 一般到这种程度的,醒酒汤大抵也起不到什么大作用了…… 落银也是自打这件事情发生后才知道——原来自己喝酒有很大后劲儿这一点,可是全随了叶六郎的…… “师傅,您没事儿吧?”拾香哭笑不得地看着落银,说实话,这样的师傅,她可还是头一回见着。 落银刚想说没事,她没醉,就觉得脚不听使唤了。 胡琴和拾香眼疾手快的,将人扶住。 被二人这么一晃,落银直觉得胃里直上翻腾,一把将二人推开,摇摇晃晃地就朝着池塘边跑去。 这个动作,可叫拾香和胡琴吓得不轻,生怕她一个不稳跌进塘子里去,忙地追上去,拾香边喊道:“师傅,您小心啊!” 落银却哪里还顾得见听她的提醒,踉踉跄跄地奔到塘边,抱着塘边的一棵垂柳,便开始呕吐了起来。 亏得她还有些理智自持,懂得找个无人的地方来吐,若这真的在路当间吐开了,只怕少不得别人一阵笑话了。 其实说是吐,除了酒水倒也没吐出什么来,毕竟这席间,她还真的没吃几口东西。 拾香又是给她拍背又是给擦嘴的。 胡琴则是拽了路过的一名侍女,让人给倒了一碗热茶过来,然而落银却是死活也不肯喝,现在她横竖都是个不得劲儿,站着蹲着都难受的很,哪里还肯喝茶。 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喝大,也暗暗决定,必得让它成为最后一次——这种滋味实在太难受了。 “师傅,您就喝两口吧,喝两口我送您回去……”拾香端着那一碗已经半温的茶水,围着落银团团转。 落银也不知是不是被她缠的烦了,接过来喝了一口,在口中漱了漱,却又吐了出来。 “师傅,我是让您喝……不是让您漱口啊……”拾香欲哭无泪,眼见剩的半碗茶也被落银哆哆嗦嗦地撒了。 “算了,就先送她回去吧……”胡琴没什么耐心,但见落银醉的难受,便想着早些给人送回家,于是又问拾香,“你可知道她家住在哪里?” ** 看完都早点睡觉啊喂~>3< 197:胡琴的示好 198:醉酒之后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98:醉酒之后 童鞋们早上好~ “知道的。”拾香点着头,将已经站不稳的落银一只手臂搭在自己的肩上,“可是这么晚了,怕是马车不好找,虽然不远……但师傅这个样子,怕是走不成路了。” 她自己也瘦瘦小小的,就是想将人扛回去,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胡琴也有些犯愁,想了会儿,便道:“不然这样,你先回去跟她家人说声儿,让他们来接人,我先在这儿看着她。” 拾香想了想,觉得也只有这么个办法了,便点头道:“那就有劳胡师傅了,我现在就去找叶伯母和叶伯父过来。” 却是不知道,叶六郎今个儿是不在家的。 “不必麻烦了,我送她回去就是。” 胡琴刚欲上前将落银扶过来,却听身后传来了一道清泉般的男音。 “东家。”拾香惊讶了一瞬,东家怎么也出来了? 徐盛也跟着一道过来了,看清了情况,不由地有些想偷笑,是没想到这丫头竟然醉成这副模样了。这才几倍酒啊,这酒量当真是不敢恭维。方才她说自己不胜酒力,徐盛还以为是她推脱的说辞罢了,合着是真的。 “将马车赶进来。”徐折清大致是看落银的情况是真的走不动道儿了,便对着抿嘴偷乐的徐盛吩咐了句,徐盛道了句是,领命去了。 不大会儿就赶着马车回来了。 胡琴和拾香两个人合力将落银塞进了车厢里,没错儿,是真的活活给塞进去的……而从头到尾,落银都很配合的任她们摆布。 徐折清这才对胡琴和拾香说道:“把她交给我就可以了,你们就先进去吧,多吃些再走也不晚。” “恩,那东家您路上小心。”胡琴微微一笑说道。拾香也道了句是,把师傅交给徐折清送回去,自然是万分放心的,肯定能将人安安全全地送回去。 落银醉的七八荤八素。不省人事。 马车刚出茶庄转弯的时候,车厢里一阵晃动,她的头磕到了车壁上,这才隐约有了些意识,可也仅限于皱着眉含糊不清地咕哝了一声。 徐折清瞧着她这副模样,轻笑了一声,不知怎地,一晚上的坏心情顿时都消散了。 唯恐待会路上颠簸再将人磕碰到,他欠身将落银的身子扶正了些,使人靠在柔软的隐囊上。将她的位置调整好之后。察觉到自己手握着她纤细手臂的徐折清,忽然间……觉得竟然舍不得放手了。 这非君子所为。 他在心中劝诫了自己一句,可丝毫无用,手就跟完全不受控制了一样,半分不愿移动。 他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以前或许还没有意识到。又或者是刻意忽略内心最深处的那份悸动,那自从那一日,睿郡王找上门来之后,他才恍然发现……无形之中,她对他的影响有多么的深大,甚至已经改变了他往常做人做事的基本原则。 为了她,他甚至做出了自己都无法想象的可笑之事。而且……竟然半分不觉得后悔。 开始他只当徐家茶庄不能少了落银,而现在他却忽然发现,真正少不了她的——是他徐折清自己。 “对不起……”徐折清低声说道,犹如自语。 落银忽然似有所查一样,蓦然睁开了双眼。 徐折清一愣,随即松开了她的手臂。一时间竟然觉得手足无措,甚至于有些语无伦次,“我……是,我是怕你碰着,所以。扶了你一把……” 磕磕巴巴地说完了这一串,再一看,却发现落银已经重新闭上了眼睛! 徐折清一时间觉得有些凌乱……没错,是凌乱!平生第一次体会到这个词的意境! 刚稍稍冷静来一些,却忽然听落银开口说话了,“徐大哥。” “……”徐折清一脸复杂地看着她。 落银一脸的正经,虽然仍旧是闭着眼睛,但却是字正腔圆地说道:“我没有醉。” 有那么一瞬间,徐折清差点儿就信了……可就在一刻,就见她露出了一个带些傻气的笑来,道:“徐大哥,我有些困想睡会儿……待会儿放了工记得喊我一声。” 这还叫没醉呢……都开始说起胡话来了! 徐折清稍滞了片刻,望着她那双半睁半闭微醺的眸子,似黑夜的星辰被笼罩成了一层薄雾一般朦胧,半晌才含笑着说了句:“好……你睡吧。” 落银这才‘放心’一样,头一歪,心安理得的睡了起来,而且显然比上一次睡的沉,没过多大会儿,车厢里就响起了她均匀的呼吸声。 看样子,是真的睡过去了。 徐折清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嘴角不自觉地就挂上了一抹浅淡的笑,他还从来没有看到过她睡着的模样,竟然是这样的可爱又好看,全然没了平日里的防备,就像是一个无忧的孩童一样。 他情不自禁地将手掌轻覆到她的因醉酒而嫣红的侧脸上,轻轻的摩挲着,像是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一样小心翼翼,爱不释手。 手的肌肤温温凉凉,十分的细腻,像是一块上好的暖玉。 原本心底的那一丝内疚和自责,在一刻全然消失不见了——他相信,他能更好的保护她,给她想要的一切,只要她想要,他就能给。 落银好像是在做梦,梦呓了一句,却十分的模糊,让人听不清楚。 徐折清唇边都是宠溺的笑。 又听她断断续续地说了几句之后,徐折清唇边的笑却是凝固住了。 因为……他听到了一个名字——易城。 就连醉酒后的梦里,心心念念的都是他吗? 徐折清的身体僵直了片刻,缓缓地将手收了回来,心底也随之涌现了前所未有的苦涩。 没关系,他相信时间会是最好的良药,她终究会将那两个字慢慢的忘却……他相信。 落银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在梦里,她过了整整十年。 十年后的秋天,易城回来了…… 她很开心,并且没有丝毫埋怨他怎么让自己等了这样久,只觉得满心的欢喜,心中空虚的部分,终于被他亲手填满了。 这种充实的鲜活感,她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了。 可是,她又隐约的明白,好像真的只是一个梦而已……等梦醒之后,一切都会恢复原来的模样,她,仍旧是一个人。他,仍旧是杳无音信。 所以,她尽可能的想让这个梦延长一些,迟迟不愿醒来。 ※※※※※※ 三更时分,徐折清回到了徐府。 府中还是灯火通亮,他刚一踏进院中,就有家仆过来请他,说老爷要请他过去一趟。 徐折清不禁皱眉,心知定然又跟所谓的亲事脱不了干系,便道:“今日太晚了,你回去告诉父亲一声儿,让他早些歇息吧,有什么事情明早我去给他请安的时候再说也不迟。” 他今天的确是有些累了,没有心力去应付徐朗之。 家仆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可是老爷说了,让小的一定要将少爷您请过去,他说是有很紧要的事情要跟少爷说。” 徐折清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回房换件衣服便过去。” 罢了,照这种说法他是不去也得去了。 “是,小的告退。”家仆如获大赦,若他无法将徐折清请过去,只怕少不得一顿削了。 徐朗之正等在跟卧房隔开的外间里,脸色还算平静,只是不知道是真的平静,还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安静。 半盏茶的功夫过后,徐折清就过来了。 “父亲,您着急喊我过来何事?” “你先坐。”徐朗之的态度倒并非以往的强硬。 徐折清心中略有些疑惑,便依言坐了去,就听徐朗之问道:“我听说,你是送叶师傅回家了?” “嗯,叶师傅醉了酒,我将她送回去了。”徐折清坦然地道。 “呵呵……”徐朗之笑了两声,口气带着欣赏,“你的眼光果然是没错的,这个叶师傅小小的年纪,不仅身怀绝技,更是值得信任。我听闻,凤家已有人找过了她,却被她给直接拒绝了,凤远习那个老东西,肯定气的不轻——” 他的高兴,就是建立在对手的痛苦之上的,这一点自然毋庸置疑。 徐折清点头道:“我也早已耳闻。” 合着这点小动静,也没能逃过父子俩的耳朵,各大茶庄里都在对手茶庄里或多或少地安排了眼线,其实这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才是做生意嘛。 “这丫头……我倒是越看越喜欢,言行举止和气质相貌都不输大家闺秀,就是脾气拗了些,其它的都是极好的。”徐朗之的口气,倒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但他说的这些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前提还是——落银能给徐家带来利益。若这个前提没有,甭管她气质举止再如何没得挑剔,那也都是白搭。 徐折清听得有些不明所以,他是没料到,徐朗之将他找过来,竟然是要跟他谈关于落银的事情? 198:醉酒之后 199:有赏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199:有赏 事实证明,徐朗之真的没有换话题的打算,接着说道:“虽然她来茶庄的时间不久,但爹看着,却觉得秉性不错……可总归她年纪小,经不起太多的诱/惑,这次她拒绝凤家,或许是凤家的条件没有开到她想要的程度也未可知。然而有一便有二,若有更好的条件等着她,怕只怕……” 他顿了片刻,喟叹了一声说道:“咱们徐家也留不得她多久啊……” 尽管徐折清相信落银不会因为利益而离开徐家,但人性总是容易变化的,待时间长了,或许她的看法也会随之改变。 之前他便存了些担心,此刻经徐朗之一提,便越发的忧心起来。 “自从晋茶会过后,我就一直在琢磨,一直在想办法——能有什么办法让她一直全心全意地呆在我们徐家。”徐朗之看着徐折清说道。 徐折清心底其实明白,这种想法是很自私的,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就像落银一开始就跟他说过的,她的以后,她只想掌握在自己手中。 落银欠他的,跟她这次在晋茶会上的表现比起来,其实已经可以说彻底的还清了。 可是,人没有不自私的,落银这样的人才,不管是从茶庄的角度出发,还是从自己的私念来说,他都不想让她离开。 “只要我们真心待她,相信她也不会生出去其它茶庄的心思,毕竟徐家茶庄不管怎么说,也是第一茶庄。”徐折清像是在说服自己。 徐朗之却冷笑了一声,“我还是头一次发现,你也有这么糊涂的时候。她现在没接触到太多或许还不懂,但人总是想往高处走的,人没有不贪图名利和钱财的!只要有朝一日,别人给出的条件比我们好,她还有留来的理由吗?” 而且。同样是一等制茶师,徐朗之并没打算多么的格外优越对待落银,他认为,这样只会让她越发骄傲。认定自己不可或缺,从而恃宠而骄。 什么事情过了度,都会产生负面的影响——好吧,其实他也的确是存着……不能让人占去太多便宜的心思的。 徐朗之的抠门儿,不是一天两天,这是众所周知的,茶庄上,谁不知道他是出了名的守财奴。 抠门跟节俭是两回事,抠门要说不算大毛病,但就跟浮躁一样。容易在节骨眼上坏事,特别是作为一个东家,给出的好处不适当,便留不住人。 徐折清陷入了沉思,徐朗之的话虽然不好听。但也差不多是事实。 他的确没有太大的信心,能一直将落银留在身边……随着她日益绽放的惊人光芒,他早已没了最初的笃定。 “所以,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可以永永远远地将她留在徐家!”徐朗之眼中闪现了一丝贪婪。 徐折清眼皮一跳,定定地看着徐朗之,等着他接来的话。 却不曾。徐朗之问道:“你是否中意她?” 徐折清心神剧烈的一震,忽然明白了徐朗之今日在落银面前提起他亲事的用意所在…… 是打算事先做好铺垫吗…… 他虽然没有回答,但脸色已经说明了一切,徐朗之说句大实话,这么多年来,他还是头一次在自己的儿子脸上。看到如此起伏的神色。 今晚的时候,他就发现了。 他是没什么大智慧,所以想出的办法一般都是最直接最粗暴的,但这回……徐折清竟然觉得无力去反对,不想去反对。 “这件事情你放心。我肯定要先问一问她的意见。”徐朗之说着,自顾自地冷笑了一声,有些不屑地说道:“但她想必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这样的好事,可是别的茶师求也求不来的。 他不相信会有人拒绝。 ※※※※※※※※※※※※※※※※※※ 次日一早,落银来到茶庄头一件事儿,就是让拾香泡了壶热茶。 一早起来就口干舌燥,头也疼的不得了,因为起晚了的缘故,便没顾上在家里吃茶。 拾香边泡茶边笑道:“师傅,你还记得昨晚的事情吗?” “昨晚……昨晚我醉了酒,然后被徐大哥送回去了,怎么了?”落银不明所以地看着笑的一脸异常的拾香,实际上她自己也非常的不确定。 因为,她压根儿不记得自己喝醉之后的事情。 徐折清送她回去的事情,还是今日一早听月娘和李方氏说的。 所以,现在看到拾香这么笑,她便不由地非常担忧,自己是否做了丢人的事情…… 酒果真不是个好东西啊。 “师傅您对胡师傅笑的可亲了呢……”拾香想起落银那个傻里傻气的笑,就忍俊不禁,“还喝了胡师傅端来的醒酒汤。” “啊?”落银诧异不已。 她喝了胡琴端来的醒酒汤,还对人家笑得很亲…… 还好,还好,不算什么大事儿。 “还有呢?”她有些紧张地看着拾香。 “还有就是……您吐的很厉害。”拾香走过来替落银倒了杯茶,笑着说道。 “就这些?”落银狐疑地看着她。 “就这些啊。”拾香点点头。 落银在心里纳了一道儿闷,心道这也没什么啊,哪里值得拾香一大早的乐成这样? 却不知道,能得见她如此乖傻的模样,实在容不得拾香不乐啊…… 午时过后,宫里头来了人。 是来赏赐落银的,带来了昭顺帝的口谕,说是上次落银进宫为他泡茶解闷儿有功,特让人来封赏。 落银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一般封赏这种事情不是该当日或次日就做的么,怎么过去了这么久,又说要赏她。还真是圣意难测啊…… 殊不知,昭顺帝只是拖延症发作而已。 落银规规矩矩地谢了恩。 来传话的人是曲公公手底的,临了还跟落银交待说,皇上很欣赏她的茶艺,若是得空,便宣召她入宫觐见。 落银自然是欣然应。 宫里的人走了之后,西攀院里可是好好的热闹了一把,借机过来奉承的人数不胜数。 皇上赏赐茶师倒也不是没有过先例,但大多数人还都是第一次亲眼见着。 也不知道是昭顺帝过于大方,还是他真的打从心眼儿里欣赏落银,这随随便便的一赏,便是黄金百两,外加了一对儿成色极好的和田玉镯。 落银觉得,这便宜赚的简直太容易,不过是跑了一趟,跑了一壶茶而已…… 果然,但凡是跟皇宫沾上边儿的东西,就会变得远远不同,不能按照常理来估算。 消息传得很快,皇上亲自发话赏赐了徐家茶庄叶师傅的消息,很快被宣扬了出去。其影响自然不必多表,得到消息的同行和茶庄,没有不咬牙的。 徐家这是走了什么运,竟然得到了这么一位空前绝后的天才茶师。 申时,万顺镖局。 叶六郎走完镖回来,刚卸好了车,跟当家的禀报完,得了回去歇息的准儿,从堂中行了出来。 这回南风跟他走的不是同一趟镖,应当得后天才能回来。 迎面,走来了几位平日里很聊得来的镖师。 “老叶可真是养了个好闺女啊……”其中一位与叶六郎年纪相当的镖师上来在叶六郎肩膀上拍了一把,说道。 大家基本上都知道,叶六郎有个女儿在徐家茶庄做一等制茶师,原本不知道的,也在落银夺得了晋茶会魁首之后,都传开了。 这一点儿,常常被拿来说事儿,大家无不是羡慕叶六郎的好福气。 “那当然了,我叶六郎的闺女怎会比别人差!”叶六郎爽朗地笑了两声,但凡一谈起自家闺女,他就不知道谦虚两个字怎么写了。 “瞧瞧你嘚瑟的,我还以为你没听到信儿,特意来跟你说呢,合着你已经知道了,消息倒是挺灵通的!”另一位年纪稍长的镖局讲说道。 几人便是一阵善意的哄笑。 “什么信儿?”叶六郎不由地一愣,他刚回到祈阳,还没来得及吃口茶水呢,更别提听到什么信儿了。 几人对看了一眼,才明白过来叶六郎还不知道。 “你闺女被皇上赏了!” “没错儿,方才我们在外头才听说的,就两个时辰前,宫里来人去了徐家茶庄。” “什么?”叶六郎一个愣神。 落银,被宫里赏了? 她什么时候跟皇上见过了! 几位镖师又善意地哄笑了一阵儿,调侃道:“高兴的不会说话了?” 叶六郎倒不全是高兴…… 毕竟,他半点儿也不想落银引起宫里的注意,纵然白头山的身份已经被洗刷掉,但是……他还是被抄家的罪臣之后。 看着落银越来越出色,越来越招眼,作为一个父亲他欣慰的同时,心底还埋藏了一份隐忧。 ※※※※※※ “不行不行,你还是好好放着吧,这宫里头的东西,我可真的不敢戴……”李方氏忙摆着手,不愿意要。 落银回到家里,将事情的大概跟李方氏和月娘说了一遍,又将那对镯子拿了出来,给二人一人一只。 “这么贵重的东西,二娘也戴不习惯,你还是给收起来吧!”月娘将那盛放着玉镯的精致锦盒啪嗒一声合上了。 199:有赏 200:这叫什么事儿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00:这叫什么事儿 “这种东西不就是给人戴的吗,再好的东西放着也没意义了。”落银将盒子打开,将那玉镯半是强迫地给月娘和李方氏戴到了手腕上。 李方氏觉得有些烧手,刚想拿来却被落银拦住了,李方氏唯恐争来夺去的把这玉镯给摔到,便不敢再强行摘。 “你这孩子……这么好的东西,二娘还想攒着给你当嫁妆呢……”月娘看着手腕上的镯子,越看越觉得不是便宜的东西,虽然具体是她也不算识货。 噗!嫁妆…… 想的倒也是真够远的。 落银不禁咳了咳,干笑了两声转移话题道:“对了,我爹该回来了吧?不是说今天能走镖回来吗?” “是该回来了——”月娘说着,意识地朝厅堂外瞧了一眼。 刚巧就见叶六郎的身影显现在了视线中。 “六郎回来了。”月娘喜形于色。 叶六郎点头走了进来,看了一眼摆在桌子上的锦盒,还有那亮闪闪的金子,脸上却没多少笑。 李方氏没觉察到他的不对,忙解释道:“快看,这都是宫里赏赐银儿的东西!” “我在镖局里听说了……”叶六郎沉吟了片刻,一脸正色的看向了落银,“银儿,在来祈阳之前,我跟你说过的话你都还记得吗?” 李方氏不明所以的,她并不知道叶六郎此前的身份,但见他此刻脸色慎重,不觉地也就将脸上的笑收敛了些,看向月娘和落银母子二人。 “爹,你不用担心,圣上并未对我起什么疑心。”落银不以为意地对叶六郎一笑,那又是此前先皇在位的时候判的案子,眼这皇帝又是不关心政事的人,哪里会将她联想到多年前的一桩案子中去。 这得开多大的脑洞才能想道啊…… 李方氏一听,只当是叶六郎担心他们白头山土匪的身份。于是也笑着安慰道:“是啊,银儿说的没错……银儿现在是徐家茶庄的大茶师,皇上岂会想到其它。” “是啊六郎,你多虑了。”月娘笑着拍了拍他的手。有的事情,你越是放在心上便觉得越是危险,但实际上,别人可能根本没去注意。 叶六郎叹了口气,他也知道自己想的太多,可毕竟这也是铁打的事实,“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凡事,还是小心着些的好。” “爹,我知道。”落银跟他保证道:“我肯定会处处留意的。” “银儿又不是口无遮拦,做事没有分寸的人。你就放心吧。” 听着三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叶六郎是也觉得放心了不少,可转念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来,又觉得心里有些不安生。 …… 晚食过后,落银方寻了机会问他。“爹,您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说?” 总觉得叶六郎的担心,应该不是来的没道理的。 “你应该还记得当年在白头山上,曾经来过一次的你二伯吧?”叶六郎叹了口气。 二伯? “当然记得。”落银点点头,对那位二伯叶流风的印象自然是深刻的。 随之,落银就想起了那一晚,她无意间听到的谈话。 “你二伯他一直固执的认为当年叶家被抄家的事情是件冤案。一直想进宫……报仇。”叶六郎没敢将弑帝两个字说出来,又语重心长地道:“所以我敢肯定他离开汾州之后,肯定是回到祈阳来了,只怕是一直在暗地里等待时机……” 甚至更坏的可能就是,怕只怕这几年的时间,他已经混进了宫里去。 叶流风的固执。实在让他无计可施。 “爹是在担心二伯吗?”落银问道,她感觉的出来,叶六郎的不安不是担心叶流风万一真做了冲动的事情会连累到他们,而是出于担心叶流风的安危。 “怎么能不担心……我虽然自幼离家,与家中感情不算甚笃。但跟你二伯的兄弟感情,却是一直都在的……”叶六郎似乎想起了以前的事情,眼神一时有些悠远。 可叶流风从来都不信他的话,一直自顾自的认为叶家被抄家乃是先皇冤枉了叶家,只要叶六郎一解释,他便说叶六郎是叶家的不肖子孙。 “爹,这种事情我们也控制不了,但如果再有机会见到二伯,我一定帮您好好劝劝他。”落银觉得在这件事情上,目前她是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这样安慰着叶六郎。 “只怕他是不愿意再见我……你在晋茶会上夺魁的事情,祈阳城里差不多已经传遍了,他若身在京中想必也早有听闻,可却也没见他来找过咱们。”叶六郎苦笑了一声,“算了,不说这些了,个人自有各人的命数……” 落银听罢,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好了,你早些回房歇着去吧,明日一早不还要去茶庄上工吗。”叶六郎掐住了话头,催促着女儿回去歇息。 落银颔首,忽又想起了一件事情来,便跟叶六郎道:“对了爹,改日你得空将那金锭换成银票吧。” 那么多金子放在家里,总觉得怪不安心的,还是换成银票方便些,毕竟他们一时也用不到这么多的钱。 叶六郎笑着应,“爹知道的,你不用操心了,快去睡吧。” “恩。爹,那我先回去了,您也别想太多,早些睡吧。” “好。”叶六郎笑笑。 ※※※※※※ 次日,西攀院。 拾香将院子里打扫了个干净,便被落银喊进了茶房里。 “今日这茶房给你用,你也该准备准备晋升试的事情了。将手练熟了,到时候才能发挥好。”落银对拾香讲说道,这一季度的金奉天昨个儿已经制好了,这两天她也用不上茶房,倒不如给拾香练茶。 拾香自然欢喜万分,当即去共茶院取了残次的茶青过来。 其实一开始,她是真的不愿意就这么去参加晋升试的,可是落银的坚持让她没有办法拒绝,既然如此,那她也只能尽量做好充足的准备,以防到时候丢了师傅的人。 她一定会好好努力,不辜负师傅的期望和栽培。 午时过罢,议事园里来了人,说徐折清请落银过去一趟。 落银不疑有他,随来人去了。 然而待到了议事厅的时候才发现,厅里坐着一个令她惊异交加的人——昭顺帝! 他堂堂一个皇帝,怎么来了徐家茶庄里?这叫什么事儿啊…… 落银对上他一双含笑的眸子,忙地屈身行礼,“民女见过——” 然而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昭顺帝笑着打断道:“别这么客气,本公子今日偶然路过,过来看一看你罢了。” 本公子? 落银稍稍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想来他今日过来是不想大张旗鼓,方才去请她的人应该也都不知道昭顺帝的身份,不然,能冷静来才怪。 落银便配合着。 “来,坐吧。”昭顺帝俊逸的脸上始终都挂着笑,一身月白色素面细葛布直裰,虽然没有帝王该有的威严,但从小养就的尊贵之气却是遮盖不住的。 坐在昭顺帝首的徐折清也对落银笑着示意。 落银只得屈身坐了去,因一时摸不透昭顺帝的来意,故没有擅自开口。 昭顺帝的心情似乎随时随地都是那么的好,或许正是因为这个,让他看起来分外的年轻,徐折清又较同龄人沉稳一些,二人这么坐在一起,乍一看,竟让人觉得年纪相差无几。 昭顺帝笑道:“自从吃罢叶师傅泡的茶,再吃她们泡的,就觉得根本称不上是茶了,分明都是一样的手法儿,可泡出来的味道总是相差许多。” “跟许多事情一样,泡茶这种事情也是讲究火候的,大许是她们的手法还不够熟练,掌握不好火候,但想来用不着多久,就能摸索到其中的精髓了。”落银诚然答道。 “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应该也跟她们脑子笨有些关系。”昭顺帝有模有样地说道,让徐折清和落银忍俊不禁。 “如果你能跟我回去日日给我泡茶喝,那该有多好。”昭顺帝笑了几声,半真半假地看向徐折清,问道:“就是不知道徐东家舍得不舍得把叶师傅给我——” 徐折清和落银二人脸上的笑俱是一凝,这话听着像是玩笑话,但……却也不是闹着玩儿的。 不管昭顺帝今日到底是特意过来还是顺路进来看看,但他皇帝的身份是摆在那里的,皇帝的话,是不能忤逆的。 徐折清定了定心神,笑道:“叶师傅可是我们徐家茶庄的顶梁柱,她若一走,我徐家茶庄岂不是要塌了半边天?” 他也是一副开玩笑的口气,让人辨不清真假来,但落银知道——他这是在婉拒昭顺帝。 唯恐皇帝发怒,落银不由地戒备地望向昭顺帝,却见他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动一,反而仰脸哈哈笑了几声,笑的让落银心里发毛,实在猜不透这位帝王的心思,不知他方才的话真的只是随便说说,还是其它。 ** ps:哈哈哈,叉腰笑,满二百章啦,撒花撒花! 200:这叫什么事儿 201:求代嫁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01:求代嫁 就在徐折清和落银等着他接来的话的时候,却听昭顺帝忽然道:“今日我既然来了,可否劳烦叶师傅给我泡壶茶?” 见他直接将前面的话给略了过去,落银不禁大松了一口气,“举手之劳,公子言重了。” 徐折清眼底却藏了几分忧色,昭顺帝的态度……让他平白有些不安,还有他看向落银的眼神,显然是充满了兴趣跟好奇的,他对这位皇帝别的了解不多,但唯有一点,他很肯定——昭顺帝最喜的就是新鲜,新鲜的人和事。 “去取一套茶具过来。”徐折清朝着侍女吩咐道,心底却是在想,为了以防万一,有些事情是不是不能再等去了……也许,徐朗之这次是对的。 昭顺帝这回指名要喝的是金沁玉。 落银跪坐在茶几边的软垫上冲泡着茶,昭顺帝则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徐折清说着话儿,双目却是始终定在落银不停变换着动作的芊芊玉指上面。 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这世上可以有人将泡茶的动作都做的这么赏心悦目,昭顺帝嘴角含着欣赏的笑意。 这壶茶喝的时间不短,约莫是有一个时辰左右,中间添了几次水。 有句话说的好,忙碌的人喝茶只是解渴,悠闲的人喝茶那才叫做品茶。 泡出一壶好茶,离不开一个心静,品出一道茶内在的好与坏,也离不开心静二字。 昭顺帝此番是只身一人前来的,旁边也没个提醒的,他也不着急,直到了日暮西山的时辰,才提要回去的事情。 徐折清和落银自然是得亲自将人送出去。 待出了徐家茶庄,才见有一辆普通到掉渣的青布马车在牌楼前等着,车夫见了昭顺帝过来,慌忙过来见礼,听那声音便知是个太监。 此处无人。昭顺帝这才将我换成了朕,“朕就先行回宫了。” 徐折清和落银刚揖礼想说恭送皇上,却见即将要上马车的昭顺帝突然回过了头来,对落银说道:“对了。三日之后乃是太后的寿宴,叶师傅到时可有空入宫一趟?” 太后寿宴? 太后寿宴也用得着她去泡茶吗…… 可她显然是没有拒绝的余地,只得应了来。 其实,这未尝也不是一个机会…… 昭顺帝走了之后,徐折清才忧心忡忡地道:“圣上虽然好说话,但毕竟是皇上,伴君如伴虎,太后的寿宴上,你切记要少说话。” 落银点头。 徐折清欲言又止。 落银觉察到有些不对劲,忍不住问道:“徐大哥还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徐折清终究是摇了头。含笑道:“无事。” 落银在心里暗道了声奇怪,总觉着这几日徐折清有些不对劲,好像就是从庆功宴之后开始的,但具体哪里不对劲,偏生又说不上来。 昭顺帝回到宫中的时候。天色早已大暗,他便直接摆驾回了寝宫。 “今夜朕留在寝宫歇息,去钟秀宫说一声儿,让良妃不必等了。”昭顺帝一踏进寝殿,就对着身旁的小太监吩咐道。 本来今个儿一早答应今晚歇在钟秀宫的,可出去这一趟,却突然没了兴致。 小太监心知过去钟秀宫怕是少不了一番责问。但也不敢去管皇上的私事,只得硬着头皮去通传了。 “皇兄!”一道明媚的少女声响起,昭顺帝一抬头,就见幺妹明珠公主从内殿行了出来,脸上不乏埋怨。 “明珠?你怎么在这儿?”昭顺帝笑问了句,他兄弟姐妹甚多。但唯有这个小他近二十岁的胞妹,最得他宠爱,一来是因为二人乃是一母所出,二来是先皇后走的时候,明珠公主才五岁。也算是昭顺帝拉扯着长大的。 “皇兄你去了哪里?我在这儿等了都一整天了!”明珠撅着嘴巴走了过来,一身芙蓉色广袖宫装,华贵中更添三分女儿家的娇艳。 明珠公主今年不过二八的年纪,却早已出落的亭亭玉立,相比于昭顺帝的清俊,她则是娇艳无比,像是一朵开放的正盛的牡丹,也是先皇的女儿中,唯一一个没有成家,还住在宫里头的。 “有事出宫了一趟,怎么?你找朕有事?”昭顺帝闲懒地倚进了榻中,挑眉问道。 明珠公主紧跟了过来,然后伸手屏退了一干伺候着的丫鬟和太监。 昭顺帝见状倒是好奇了。 “皇兄,明珠,明珠……想跟您商量件事情。”明珠搬了张绣墩,坐在榻边,言辞有些吞吞吐吐的。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懂礼数了?”昭顺帝真的觉得奇了,他这个妹妹,在他跟前向来都是没规没距的,有什么说什么,说是任性妄为也不为过。 他作为一个兄长,一直纵容宠溺。 “明珠听闻……皇兄要将长乐远嫁夏朝,不知是真还是假?”明珠眼睛一眨不眨地,等着昭顺帝回答。长乐公主是昭顺帝的第一个女儿,当今皇后所出,比明珠还要大上一岁,却仍要喊明珠一句姑姑。 昭顺帝脸上的笑稍淡了些,“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您就告诉我是不是嘛?”明珠有些着急了。 昭顺帝点点头。 “皇兄!”明珠得到他的肯定,忙道:“可是长乐不愿意嫁给那个郡王,您知道吗?” “哦?”昭顺帝目含思索,“朕倒不曾听她提起过,但长乐既身为皇室公主,便注定无法做主自己的婚姻大事。” 这是皇室中人的悲哀所在,这一点昭顺帝自己也深有体会。 “可是长乐她……” “行了,这件事情已经定了来,而且也已经跟夏朝国君达成一致,择日便会宣告天,你回去告诉长乐一声,让她不要任性。”昭顺帝揉了揉眉心,说道。 明珠的两道秀眉皱的死死的,不死心地道:“不是还没有昭告天吗,既然如此,不就还有回转的余地吗?” “和亲的事情既然已定,又岂会反悔的道理,再者说了,长乐都未有跟朕提过意见,你又哪里来的这么多的话?”昭顺帝的声音不怒而威,“明珠,任性胡闹也要有个度,和亲乃是结的两国秦晋之好,此事,你莫要过问了。” 明珠听他口气,不禁咬了咬唇,“皇兄,您误会明珠的意思了……明珠并非想破坏两国的和亲,而是认为……换一位公主前去也未尝不可,何苦非要勉强长乐?” “朕只有三位公主,永安刚满九岁,常月三岁的生辰还差两个月。”昭顺帝皱眉道:“你难道想让她们代长乐远嫁不成?” 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死了—— 明珠急的恨不得抓耳挠腮了,一鼓作气道:“皇兄,明珠想代长乐嫁去夏朝!” 昭顺帝:“……” “明珠想嫁给夏国的那位郡王!”明珠又鼓起勇气补充了一句,以表决心。 “你……”昭顺帝古怪地笑了一声,“说半天,你就是想告诉朕这个吧?说什么长乐不愿意嫁,合着是你想嫁过去?” 明珠见自己的计谋被识破,一阵面红耳赤。 “明珠,你又不曾见过这位郡王,又何故如此坚持想要嫁他?”昭顺帝口气正了很多。 谁说我没有见过! 明珠险些将这句话脱口而出了,那晚设宴,她是偷偷见了那位郡王的,可是这个自然不好对昭顺帝说。 却不知道,就因为这一瞬间的犹豫她未将此事说出来,从而造成了一个天大的误会。 “明珠虽然没有见过他,可是……明珠心想,皇兄这些年来也一直为明珠的亲事忧心,再加上明珠真的问过长乐了,长乐根本不愿远去夏朝……既然如此,倒不如让明珠代长乐过去吧。” 昭顺帝沉思了片刻,面色慎重地道:“两国和亲,求的乃是两国之间的和平,我朝与夏国已有百年之好,代代通婚,每次选去和亲的公主郡主,必都是贤淑温良之人,你性子太烈,嫁过去皇兄实在放心不。长乐比你老成稳重,更能担起大责。” 而且,任谁都能感觉的到,夏朝近年来的态度转变,和逐渐壮大的国力,这一次的通婚更显得尤为重要,若真出了差池,只怕会造成不堪的后果。 昭顺帝这么说其实都是含蓄的说法,明珠公主的性子岂止的烈,那根本就是一个蛮不讲理,谁都必须要顺着她的心意才可以,纯属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在青国众人尚且可以顺着她来,可若当真嫁去了夏国,哪里有可能人人都将她拿祖宗供奉着。 说句不好听的,现如今的夏国,实力要比青国强太多,将公主送去和亲,姿态自然不能放的太高。 昭顺帝的忧虑,来的很有道理。 可明珠已是铁了心要嫁去夏国,青国上的士族官宦子弟,她根本没有一个看得上眼的,唯独那晚上见到的那位俊冷的少年,只一眼,就闯进了她的心里。 “皇兄,明珠明白您的意思,明珠可以保证,待去了夏国,定全心全意地侍奉夫君,维护两国之好。绝不会给我大青抹黑。”明珠有模有样地保证道。 那个人是她心心念念着的人,嫁过去只会百倍对他好,又岂会惹什么祸端? 201:求代嫁 202:太后寿宴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02:太后寿宴 而且她真的已经暗暗了决定,待嫁给了他之后,一定会将自己的性子收敛起来,不会再如此任性妄为,尽量做个贤妻良母——不得不说,爱情真是个伟大的东西。 昭顺帝却仍旧不能放心,他虽然从来不喜欢在国事上费心思,但他也没有没事找事的习惯,把明珠送到夏国,可不就是没事找事么。 明珠欠身挽住了昭顺帝的一只胳膊,撒娇道:“皇兄,您不是成日里就念叨给我招驸马的事情么,如此我代长乐出嫁,岂不是两全?” 是两全……可一不小心,就恐怕会变成祸事。 “明珠跟皇兄保证,绝对安分守己,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任性!”明珠公主伸出三根指头做发誓状,娇美的脸上写满了认真和坚定。 昭顺帝不由地愣住了,这个妹妹的性格他最了解,鲜少会有这么认真的时候,而且他能感受的到她前所未有的决心。 她是真的愿意为了嫁去夏国改掉自己的任性。 可为什么会突然这样…… 她的确没可能见过那位郡王,怎么会如此坚定地想要嫁过去?难道真的是像她方才所言,因为长乐透露出不愿意嫁的意思,她愿意代她? 不不不,他这个妹妹,可没这么好心…… 明珠跟长乐的关系,仅能称得上一般。 昭顺帝怎么想也想不通,明珠怎么就突然想要嫁到夏国去,此事非同小可,再三思虑,他终究还是问道:“你老老实实的告诉皇兄,你究竟为何执意要嫁这素未谋面的郡王?” 明珠犹豫了片刻,只得道:“不瞒皇兄,明珠此前对此人多有听闻,十分仰慕……在青国又一直没有遇见心仪之人,思来想去。才做出了这个决定。” “听闻?”昭顺帝不由地皱眉,他都不知道这个名不经传的郡王有这么出名?他都没怎么听说过他的事情,好像就是当朝皇帝的庶弟,并无什么实权。 “耳听毕竟为虚。你可是误会了什么?你当真要为此嫁他?”昭顺帝始终决定明珠此番举动太过贸然。 “明珠确定!”明珠毫不犹豫地就点头,“明珠跟皇兄保证,这一切都是明珠的主意,不管他是否如传言中那般,明珠都无怨言!” 她哪里听说过什么传言,不过是信口胡诌罢了,正当情窦初开的年纪,乍然见了那等惊为天人的少年,早已一厢情愿地将对方构想成了最心仪的模样,哪里还会觉得会后悔? 昭顺帝见她铁了心要这么做。不由地叹了口气。 正因为了解,所以才知道,明珠要做的事情谁都拦不住,若他不同意,她也只会抵死相抗。说不定就能将这场和亲给搅黄了。 看她这副模样,应该是真的想要为那人改掉自己的脾性…… “朕会考虑的,你先回去歇息吧。”昭顺帝并没有马上应来,他还需好好想一想。真是头痛啊,他可是最讨厌去想这些问题的了,什么政事不政事的,他恨不得自己那个五岁的太子马上长大。他好将这皇位丢给他来坐,也省的理会这些烦心事了。 ※※※※※※ 三日后,太后娘娘的寿宴在御花园设。 落银早几个时辰就被人接进了宫里,跟曲公公一起着手准备着晚宴的用茶事宜。 她要做的就是保证茶叶没有任何问题,保证每壶茶都要经过她手,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也的确不简单,宴会前后总共就有三种茶,次序万万不能打乱——虽然太后不愿大肆庆祝,但也摆了近二十桌。 开宴前的茶水是碧螺春,是专给宴前等待的人打发时间吃的。配合着一些讲究的点心,当然,点心瓜果这块儿不用她来费心。 皇上亲自吩咐的待遇就是好,开宴前,落银就被安排着吃了顿好的,吃饱后又喝了盏茶,这才悠哉悠哉地随着曲公公去了御茶园准备正式开始她伟大而又艰巨的任务——泡茶…… 路上,曲公公跟她大概地说了一些需要注意的规矩,落银都记了来。 筵席设在御花园中央的一大方空地上,冲泡茶水的茶台距离筵席也不甚远,不足百步,现如今还是春日,是恐隔得太远将茶递过去都冷掉了。 此刻距离开宴差不多还有半个时辰,天色将暗,御花园各处已经点亮了灯火,太后寿宴跟平时的宴会不同,许多官家小姐也可随其父母一同过来,远远望去,莺莺燕燕的一片,倒是赏心悦目。 因为今日太后寿诞的缘故,宫中的戒备比以往的都要严,御花园中也是十步一岗,侍卫们个个都是目不斜视,任凭有这么多年轻貌美的官家小姐在场,也都不敢分神。 落银欠身在茶几前坐,面对着众位权臣和夫人小姐们的方向,专心致志地冲泡起了茶水。 此刻,就听人群中有人言道:“那位茶师该不会就是最近传得火热的叶师傅吧?” 这声音娇柔无比,是少女特有的腔调。 “应当就是了,早前就听宫里的人说,这次寿宴专门请来了叶师傅。”说话的乃是当朝宰相,方才问话的是他的女儿,且看那被几名宫里的茶娘围簇着的少女,盘腿坐在软垫中,正提壶在面前的矮几上注水。 隔得老远,众人也能瞧见随着她的动作而乍起的一层白色的热气,将冲茶人的面容也衬托的越发朦胧起来。 “真是想不到,那惊动了四方的金沁玉,竟然是出自这么一位小姑娘之手。小小年纪就有此造诣,真是难得。”一位衣着华丽的妇人含笑称赞道。 他们这些人跟外面的人不一样,都是出身名贵,时刻都注意着自己的言行,特别是在这样的场合里,自然全力表现自己的涵养,落银一个区区茶师,不管取得怎样的成就,也不过是一个茶师,他们自然犯不着跟她为难。 皇上青睐的人,自然是要夸的,反正夸人又不花钱,夸呗。 有一就有二,后头附和的人便不计其数,一时间倒教落银受宠若惊,只是不晓得这话里有几人说的是真心话,这些话有几分可信度了。 宫女们将她冲泡好的一壶壶茶都逐一呈去了各桌,在座的各人不管多么位高权重,但也的确还没人尝晋茶会魁首亲自泡的茶,一时间,就不由地都尝了一尝。 不尝则已,一口吃去,但凡是对吃茶有些了解的人,便尝出了不同的门道来——这看似简简单单的一壶茶,却不是谁都能泡的出来的。 方才有心附和的人,在尝完这茶之后,心里都大约有了底。 没两把刷子的人,怎能得了皇上的青眼,将人请入宫来? 这第一道茶沏完,落银的双臂已经有些发酸,平素或许还没什么,但近来她的身子真的太虚,趁着这会儿闲着的功夫,她两只手交换揉捏着双臂。 宫中的茶娘见了她泡的茶之后,都收起了因她的年纪而产生的轻视之心,虚心地请教着一些技巧,这些人都是御茶房中的人,想多学些讨主子欢心也很正常。 落银都微笑着一一给她们作答,始终都强调,要泡出一壶好茶的前提,乃是一个‘心’字。 虽然也没说多少,但还是叫一干茶娘们觉得受益匪浅。她们在宫里这么多年,泡茶的法子都熟练到了极点,但落银的说法儿和手势,都让她们觉得十分新鲜,俱是之前见所未见的。 “怪不得总听曲总管夸赞叶师傅呢。”茶娘们笑着道。 曲公公的确没少夸过落银,这是不争的事实。 落银被她们围着又说了一会儿话,便听得有太监通传的声音响了起来,“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 随后便是,皇后、太子,各位公主等名号被按照顺序一一报了出来。 众人忙都起身相迎行礼参拜。 落银和一干茶娘们也都跟着行礼。 “平身。”昭顺帝的声音响起,不知是不是被这场面给烘托的,落银觉得这声音较平时倒是多了三分威仪之感。 “谢皇上。” 落银起身的间隙,微微抬头望了一眼,就见一大家子皇室中人皆穿戴正式华丽的朝着主座上徐徐走去,虽然落银此刻仅能瞧见背影,但也不难发现,无论年龄大小老幼,这个个都是贵气不凡,果然在皇家长大的人就是比平常人多上了几分气势。 皇上和太后等人刚一入座,就有宫娥们穿行着开始上菜了。 席间用茶不过是为了偶尔解渴,鲜少会有人细品,按照曲公公的安排,乃是攒林茶,虽然仅是解渴,这茶也同样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喝的起的。 期间,各种贺寿的言辞层出不穷,只要皇上和太后一有点表示动辄就要行礼,落银为了不掉队,只得尽力地去注意着他们的对话,半场宴会来,只有一个感受——太累。 而且有一点很奇妙的是,从开宴开始,落银似乎就感觉的到,有一道与众不同的目光似乎一直在看着自己—— 202:太后寿宴 203:怎能如此无赖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03:怎能如此无赖 但往席上看去,又见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太后和皇上身上,哪儿有人有闲心去注意她这个茶师? 昭顺帝虽然偶尔对她投来一眼,但也仅限于偶尔,落银很明显地感觉到,那道目光一直在跟随着自己,她的直觉向来还算准确,故心里难免有些不安生。 她又没得罪宫里的什么人……怎会有人一直盯着自己看? 她可还没自恋到会认为谁对自己一见钟情,甚至到了一眼都舍不得移开的程度…… 左边看看右边看看,都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落银不由地暗道了声奇怪,难道是她太敏感了吗? 太后寿宴,其实能吃饱的都没有几个,毕竟这种场合是用来露脸而非正经吃饭的。 宴后,还有一场戏,落银一开始就看到那高高的戏台了,据说请来的是京中最有名气的戏班子和名角儿来唱的。 看戏时要吃的茶金沁玉沏罢,落银的工作算是正式完成了,然而却又不能马上离开,须得等一切完毕,跟昭顺帝请退之后方能出宫。 这一番折腾,回到家里少说也得快子时了吧?落银在心里估算着。 茶娘们皆是退去了,没多大会儿,这茶台左右,就只剩了落银一个人,还有身边的一名侍卫。 古人没什么娱乐活动,就算是皇宫也差不了多少,看戏是许多人的爱好,这出戏演的又是极精彩的,咚咚锵锵地十分热闹,故多数人包括皇上和太后在内,都是看入了神。 时不时地响起小皇子和小公主们的叫好儿声。 落银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垂首收拾着茶几上的茶具,忽然,手中一滑,一把茶勺滚落了去。 落银起身刚要捡起来,却见身边的侍卫弯身替她捡了回来。落银接过来,刚想道谢,却听对方刻意压低了声音说道:“不管待会儿发生什么,都不要让人觉得你认识我。” 谁认识你啊?莫名其妙—— 落银意识地在心里咕哝了一句。心想该不会是个神经病吧,可恍然又觉得……这声音似乎有些熟悉。 她惊异地抬起头来,却撞进了一双冷冽的眸子里。 这是…… “二伯!?”落银失声道,但还没忘将声音放低,加上现在所有人的心思都在看戏上,四周吵闹,所以也没人注意到她这边。 叶流风怎么在这里? 不会是……要刺杀昭顺帝吧!? 落银打了个寒噤,拿询问的眼神望向叶流风,遂又想起他方才那句话,说不要让人觉得她认识他?想必就是不想将她牵扯进去。提前跟她打个招呼,免得待会儿她一个惊讶喊漏了嘴? 落银心中几乎已经肯定了。 叶流风身上的这身侍卫衣袍,显然不是他的,宽松的有些过了头,想必不是偷来就是抢来的。此刻人多才没被发现端倪。 “你只需记住别让人看出来你认识我便是。”叶流风冷冷地说道,目光里含着警告。 这眼神虽然冷,但落银知道,这冷冷的警告后面藏着是乃是关切。 几年没见,二伯还是一样的冷酷啊…… 叶流风对落银的出现也是意外非常,虽然早前已经听说了落银的事迹,有这个一个侄女。他自然也是有些骄傲的,但碍于不想连累叶六郎一家,他便装作不知道他们回了祈阳。 他烂命一条无所畏惧,可叶六郎不一样,他如今有妻有女有子,不能将他牵扯进来。 一切。都在今晚来个了结吧。不管成功不成功,他都没有想过要活着离开—— 落银从惊异中反应过来,头一个想法就是——一定要阻止叶流风! 他单凭一己之力,就算能将昭顺帝给杀了,但要突出皇宫的重重包围。根本就是痴人说梦,这是实打实的送死没商量啊! 绝对不行…… “二伯,我爹最近老提到您呢……不然待会儿您跟我回去一趟,其它的事情咱们再从长计议,如何?”落银只想将他暂时拖住,劝,只怕短时间里是劝不动了。 岂料,叶流风毫不迟疑地道:“我等这个机会已经等了很久了,你莫要跟我装傻,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落银汗颜了片刻,只得又道:“可我爹真的想您了,不然您今个儿就先跟我回去,咱们一家人好好聚一聚,您也冷静来想一想,若冷静后您还执意要这么做,我绝对不拦您——” “我已经冷静了十多年了。”叶流风的声音里夹杂着铺天盖地的寒意,并道:“至于你说的聚一聚,就且等辈子吧。” 二伯,你要不要这么酷啊,稍微不这么酷不行么……落银哭笑不得的同时,更是心急如焚。 多拖一刻,就离叶流风送死的时间近一刻了…… 落银眼前闪过叶六郎提起叶流风的时候那张复杂的脸庞,心里要阻止叶流风的想法更坚定了,就算不说这个,单说要她眼睁睁看着叶流风去送死,她便是做不到的。 “二伯,你真的确定要这么做吗?你真的对这世间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了吗?” 叶流风是嘴角重重地一抽,压根就懒得回答她的问题。 片刻之后,他说道:“代我跟你爹说一声,之前我跟他说过的话都是气话,让他好好的活去。还有你,也权当没有我这个二伯吧!” 落银心神一震! 好,就冲你这句话,今天这后腿……我拖定了! 叶流风果断地扔了这句‘遗言’之后,就有了动作—— 落银眼疾手快,噌地站起了身子来,一把捉住了叶流风的衣袖。 “你作何!”叶流风皱眉低喝道,却不敢有太大的动静,怕招来别人的注意。 “二伯,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所以我决定我不劝你了——”落银一脸正经地道:“而且我还决定了,我要帮你。” 叶流风隐隐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来…… “你,到底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陪你一起。” “你疯了吗!”叶流风瞪着她。 落银眼瞅着他这副脸色,简直忍不住要笑了,但面上还是一副义薄云天的模样,“没错,我就是疯了,我决定要陪您一道儿送死,要死一起死!不然您死了,我还好好的,回家我实在没办法跟我爹交待。请二伯体谅我的难处——” “你——”叶流风岂能看不出来她的意图,是要以此要挟他停手! 可他等了这么多年,岂能甘心? “你一个女儿家的,岂能如此无赖!”眼见着戏要落幕,最好的时机即将要错过了,叶流风急的简直冒了汗,可落银攥着他衣袖的力气,竟然是说不出的大…… “我哪里无赖了,我不过是想要助您一臂之力!”落银振振有词。 “我不需要你帮我,你只需撒手!” “那好吧。”落银将他的袖子松开。 咿? 叶流风被她这一会儿一个样儿给整的摸不着头脑了…… “既然你不想让我帮你,那我也不好强人所难,但你想要保护我们的关系,只怕是不可能了。”落银咧嘴一笑,说不出的精分,“不管您成不成功,我都会痛痛快快儿地承认你是我二伯,然后咱们一家人就可以在牢里团聚了,岂不妙哉?” “…………”叶流风一口气卡在了嗓子口,气的哑口无言。 就这么一个失神的功夫,就听得一阵齐齐的鼓掌声响了起来,昭顺帝爽朗地笑了一阵儿,道了句:“不愧是京城里最出名的戏班,赏银三百两!” 听到这儿,叶流风就知道这戏唱完了。 “二伯,怎么样?考虑好了吗?”落银差不多已经肯定叶流风已经打消了刺杀的念头。 因为她认准了,她这个外冷内热的二伯实际上很在意她一家人—— “算你厉害!”叶流风显然极不高兴,当然了这是废话,换做谁谁都不会高兴。 心里琢磨着,只能等次再找机会了,次一定要力保这丫头不在场才行…… 落银松了一口气,却又不放心地补充道:“二伯你千万别抱有侥幸心理,我绝对说到做到,只要你敢动手,我就敢喊二伯住手。” 那场景太感人,叶流风简直有些不敢想。 他深深地闭了眼睛,再又张开。 落银这才重新坐了回去,至此,戏已经正式地唱完,七八位身穿各种角色戏服的戏子们都齐齐地躬身行礼,“恭祝太后娘娘寿辰,愿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今个儿的寿星太后娘娘高兴的合不拢嘴,又吩咐着赏赐。 就在这场寿宴即将要完美落幕的时候,却见那刚退至戏幕后的一干戏子们,忽然破开幕布冲了出来,个个手中都举着明晃晃的大刀,闪着凌冽的寒光! **** ps:这两天在忙,基本上是进后台发布就忙去了,很少看书页,感谢回雪的香囊打赏,悠然卍的粉红票票~爱你们么么哒 203:怎能如此无赖 204:陪朕走一走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04:陪朕走一走 今日个人进宫前都会检查,不许携带危险的武器,但戏班子不同,他们唱戏免不了要带上一些刀枪棍棒当做道具,要混过去简直易如反掌—— “快,有刺客,护驾!”侍卫总统大呼了一声。 什么? 落银被吓了一跳,惊骇地望向叶流风,“二伯你竟然还找了帮手?” 这要怎么收场,他们怎敌这些大内侍卫,纵然弑帝成功,也难保不会讲叶流风供出来! 却不料,叶流风怔了片刻之后,摇头道:“我不认得他们。” 这种事情,他怎会找什么帮手,他是一个人单枪匹马过来的。 落银一听他说不认得,慌忙将目光转移到了戏台上,只见那一个个画着脸谱的戏子们,出手个个狠辣,直取人性命,短短的时间内,已经有数十位侍卫倒在了血泊中,一干官员和小姐们吓得抱头惊慌逃窜。 而且这伙人,很明显是冲着昭顺帝来的!相比之,太后和公主皇子们,几乎没有遭到一丝危及,这帮刺客的目的相当明确。 “父皇!”长乐公主眼见众侍卫不敌,救援的禁卫军还未赶到,一时间吓得花容失色。 太后也几回险些被吓得昏厥过去。 现场已经乱成了一团,纵然有几名武将抵死护驾,但还是挡不住这些来势汹汹的刺客。 “这里现在太危险,我先带你出宫!”叶流风见情况危急,唯恐落银会受到殃及,连忙抓起她的胳膊,打算趁乱将她带出宫去。 落银都来不及说话,就被他拉拽着往前疾奔了过去,然而要从这处空地脱困出去,就只有一条路,不巧的是。这条路就在临时搭建起来的戏台后面。 然而当落银被叶流风拉着冲撞到了无数人来到戏台旁之后,一把利剑毫无预兆地来到了叶流风眼前,直取命门! 显然这名刺客是见叶流风身穿着宫中侍卫的衣服,又往他们跟前凑。以为叶流风是要护驾的…… 叶流风见状瞳孔一缩,大力地将落银推至一旁,自己则是急急地后退了两步躲开那锋利的剑芒,同时拔出了腰间的利剑,刹那,二人的剑身相撞,迸发出激烈的火花。 很快,二人就缠斗在了一起,叶流风手不敢松懈的同时,心里却在一直骂娘——他今天本来是来刺杀的好不好。怎么事情会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落银的心情也极其复杂,甚至不比他好到哪里去,因为叶流风这一推不打紧,愣是将她给推到了昭顺帝的跟前,好巧不巧的就是。昭顺帝面前护驾的两个侍卫刚被干掉! 于是……落银眼见着面前一架大刀朝着自己逼近,一时间觉得欲哭无泪——二伯,您推之前就不能稍微计算一距离问题吗!! 可现在想这些都是无用,眼保命要紧,两世养成的自我保护意识,令她甚至在做出决定之前就弯身将倒在地上呻吟的侍卫手中的刀捡了起来。 一切,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 然而落银将刀握起。就觉手肘上多了一道力量,使得她不受控制地就将刀伸了出去——、 待反应过来的时候,刀刃上的鲜血已经顺着流淌到了她的手上,落银只觉得被这滚热的鲜血给烧灼住,即刻松开了刀柄,惊魂不定。 眼前的人身体僵硬了片刻。便朝着后方倒了去,那张画着狰狞脸谱的脸上满是不甘。 落银染血的手有些颤抖,虽然不是第一次杀人,但这种亲手了结了一条生命的感觉,始终叫她无从适应。 “别怕。”昭顺帝的声音在耳后响起。方才若非他手快推了落银一把,只怕依照那刺客的速度,现在倒在地上的只怕要换一个人了。 周遭的打斗声和惨烈的嘶叫声一次次地冲击着众人的神经。 这帮刺客,真跟不要命似的,全是豁出去的打法儿,叶流风解决掉第二个之后,也受了伤。 一阵急促却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是救援的禁卫军来了。 “快,快保护皇上!”太后颤抖着声音高喊了一声,已经被这血腥的场面吓得不成样子,年幼的公主和皇子们更是吓得哭作一团。 任凭这些刺客们功夫再高,却也寡不敌众,而且他们根本没有想要逃走的打算,想必是报了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前来的,故就算明知不是对手,个个也是抵死相抗。 “留活口审问!”昭顺帝怒目道。 然而,他这句话刚落音,剩余的三名浑身浴血的刺客,竟然齐齐地自己抹了脖子自尽了! 场面,忽然安静了来。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之气,本来好好的一场寿宴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刺杀完全搅和了。 众人依旧余惊未了,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声,公主和皇子们也都渐次地停止了哭泣,但脸色都是一片苍白,他们年纪还小,自幼都是养在金窝窝里的,自是从未见过如此可怕混乱的场景。 此刻,任谁都能感觉到皇帝的怒气,他们都从未在这位帝王身上看到过这么强烈的情绪—— “此事务必要彻查清楚!”昭顺帝冷声道。 即刻有大臣出来应和。 侍卫们很快将现场清理干净,刺客的尸体全部运去了大理寺。 受了惊的太后和公主皇子们,都由宫女们陪同着回了宫,并宣了太医开了安神的汤药,否则,这晚只怕是睡不着了。 大臣和其家眷们,也都受了昭顺帝的授意各自出宫回了府去,个别女眷,甚至已经被吓得不能走路了。 昭顺帝站在原地,动也不曾动过一。 身旁是戒备森严的金吾卫,一只苍蝇只怕也近不了昭顺帝的身,可他的脸色,却是越来越沉,眼中的起伏也越来越大。或许是因宴上饮了酒的缘故,眼里浮现一层红色血丝。 头一次,落银在他身上感觉到了来自帝王的气息,却不仅仅是因为他身上的龙袍。 落银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却也不敢贸然相询,只得开口请退,“皇上早些歇息,勿要因此事太过忧心,民女先行告辞了。” 却久久没有得到一个字的回答,落银知道规矩,自是不能在没得允许的情况自顾自地离开。 良久,却听昭顺帝忽然说道:“叶师傅,陪朕走一走吧。” 什么? 落银一愣,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却见昭顺帝已经自顾自地转了身。 走了大约十余步的距离,他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没有动作的落银,落银见状,只得提步跟了上去。 金吾卫们见状,也都紧随其后,以确保皇上的安全。 “远远跟着就是。”昭顺帝头也不回地对着他们吩咐道。 叶流风微微皱了皱眉头,跟在了金吾卫后面。 若非自知敌不过这些精英中的精英们,他此刻真的怕控制不住拔剑的冲动。 昭顺帝和落银远远地走在前面,周围静默的只有脚步声,直到将御花园转了大半圈,昭顺帝都不曾开口说过一个字。 对于仅见了他几面的落银来说,这样的昭顺帝实在太反常了,似乎在竭力地压制着什么一样。 具体的落银不清楚,但想来作为一个皇帝,即使不是一个明君,但诸多的束缚和压抑,总是在所难免的,既拥有无上的权利,便要如数承担带来的负面影响—— “朕真的烦得很,半刻都不想在这宫里呆去。”昭顺帝忽然开了口,口气竟然是带了些孩子气的任性,但却又是那么的真实。 平素不管如何,这样的话他都不会说出来的。 落银听在耳中,对昭顺帝再次改观了。 之前听外面的传言,圣上沉浸酒色奢靡的生活,眼看来,好像他……并不算享受这些,至少眼是的。 落银知道,昭顺帝让她陪着走一走,不过是因为想找一个宫外的人可以倾诉一番,而她刚好符合罢了,她只需听着就是。 昭顺帝忽然加快了步伐,猛地一把拽落了头顶上的九旒冕,大力地摔在了地上,顷刻间,珠玉乱窜,昭顺帝还不解气一样,上前狠狠地踩踏了几脚,最后又重重地一碾。 落银被吓了一跳,意识地放轻了呼吸,这画面看起来多少有几分滑稽和荒谬,一个皇帝将自己的王冠踩在脚——可置身于此,落银的心绪却被带动的有些复杂。 “别人活的自在那叫安逸,而我活的自在就叫昏庸!”昭顺帝仰脸大笑了几声,笑声是说不出的嘲讽,“每天都像是生活在牢笼中一样,每个人都在指点我的不是!” 可他不过是,想活的随心一些,怎偏偏就这么的不可饶恕! 他这一生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坐了皇帝,最自责的却是没办法做一个好皇帝,他不是不自责的,可他真的不是治国的那块料儿。 “这个国,这片江山,迟早会毁在朕的手里。”昭顺帝戚然地低声笑着,伸手一扯,竟然将龙袍给脱了来,不知是酒劲儿上头还是怎地,声音竟有几分疯癫,“这龙袍,谁有能耐谁来穿便是,朕宁愿拱手让人——” 落银听皱了眉。 若非亲眼所见,她应当想象不到,一位帝王竟然可以拥有这样的心思,各人的想法和追求不尽相同,但身处的位置和背负的责任,总是无法让人活的自在。 204:陪朕走一走 205 放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05 放 人生在世,在所难免。 昭顺帝或许没有错,错只错在生在了皇室。 落银跟在昭顺帝身后走了很久,一句话也不曾多嘴说过,因为她知道,他只是需要有个人来听一听。而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直到昭顺帝渐渐平静来,问她,“方才你为何要只身为朕挡险?” 落银一愣,随即就想到了方才的情形,不由地有些讪讪。 昭顺帝这显然是误会了。 事实上,她只是被叶流风意外推过去的而已,哪里是有心要为他挡险…… 昭顺帝将她想的太舍己为人了…… 犹豫了片刻,她终究还是道:“皇上您误会了,方才民女挡到您身前,实属意外之举。但若真的因此挡去了皇上一险,也实在是民女的造化。” 昭顺帝听了,并没有落银想象中的反应,他止步停顿了来,身上仅着了明黄色的交领细绸里衣,裤腿塞在绣着金蟒的龙靴里。 他站在那里,背影显得有几分沉寂。 好一会儿,竟然是低低地笑了两生,道:“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么真的话了。” 落银默然了片刻,“陛贵为天子,身边自然少不了阿谀奉承之人,但宫廷之中也并非全是这种人,更多的人言行谨慎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陛当看开一些。” 若深宫之中,口直心快无异于找死。 昭顺帝听罢,露出了一个凄淡的笑,仰头望着浩瀚的夜空,表情似乎渐渐冷静了来。 “叶师傅可知道,你是第一个听到朕说这些话的人。”昭顺帝声音逐渐变得清明,没有了方才的冲动和自嘲。 有些话压在心里太久,就像一块巨石一样,现毫不避讳的说了出来,倒觉得十分舒畅。 “日后叶师傅得闲。不如就常来宫中走动,陪朕说说话儿吧。”昭顺帝又道,口气已经带上了两份漫不经心的笑,显是恢复了一贯的模样。 “是。”落银恭声应了来。 其实。此刻她心中的情绪并没有完全被昭顺帝所带动渲染,她之所以如此应,一来是皇命不可违,二来是她还在念着朱乔春的事情。 最后,或许才有一两分,是因为昭顺帝本身。 待冷静了来的昭顺帝被侍卫们护送着回了寝宫之际,落银方疾步回到了方才设宴之处。 因一番打斗而狼藉的四处,已经被宫女们打扫干净。 落银看了一圈儿,却没能看到叶流风的身影。 奇怪,她方才明明记得。叶流风是跟在了一干金吾卫后面的,而方才护送皇上回寝宫的人里面,又明明没有他,还以为他寻到了机会脱身。 找不到叶流风,落银是无法放心回去的。 天知道他会不会又半路脑子发热。一时冲动真的又去刺杀昭顺帝。 打发了要送她出宫的小太监,声称自己认得路,落银便在御花园中转了一大圈。然而,都没有看到叶流风,心中不免开始不安了起来,生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就在落银快急的冒汗的时候,却听得不远处传来了有人对话的声音。 好像。是叶流风的声音! 但是,在这宫里,他会跟谁说话…… 而且此处较为偏僻,巡逻的侍卫都不曾见到,想必是故意避开众人耳目的。 怀着疑惑的心理,落银尽量放轻了脚步。朝着声音的来源走去。 随着距离的接近,便能听出同叶流风对话的人,是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当年我冒死将你送走就是想让你好好活去,而不是让你将自己置身险境!当年我跟你说的那些话。难道你都忘了不成!你难道想让你爹在九泉不得合眼吗!” 这声音听着明显有些气愤,但也不难发现其中的关切。 落银心中不禁惊诧万分,原来当年的抄家案,叶流风之所以能逃出一命,是有人出手相救的——而这人既然有这个能力并且能参加太后寿宴,想来也是朝中老臣。 为了救叶流风,胆敢欺瞒先皇,这若是暴露,可是足以杀头的大罪……因此,想必此人跟叶家相交匪浅。 “师傅的话我从来没有忘记过!可是,我叶流风既为叶家子孙,又岂能贪生怕死,置血海深仇于不顾!若是如此,我便也不配做师傅的徒弟,叶家的儿子!”叶流风刻意压低的声音,却掩饰不了声音的激动和颤抖。 “你糊涂啊!当年的事情,根本不存在什么冤情,起初我也曾劝过你爹,可那时你爹已被财色迷住了双眼,才从而犯了大错!事发后你爹将你托付给你,就是想让你隐姓埋名活去,而非是替他报仇!” 落银此刻又走的近了些,清楚的看到叶流风的背影一僵。 别人说的他都可以不信,可眼前的人,是他最敬重的师傅,从小教习他武功,意义跟父亲差不了多少,师傅的话,不会有假。 “听我的劝,别再想着进宫了!最好也不好再来祁阳!否则,我索性不认你这个徒弟了,你也别再喊我师傅了!” 叶流风一时间垂首不语。 那人便又是一阵耳提面命的劝告,还有关于当年之事的解释,听起来,都极其的可信。 叶流风渐渐的平静了来。 “谁!”一声带着警戒的低吼朝着落银的方向传了过来。 落银这边正聚精会神的……好吧,聚精会神的偷听,突然被这么一喊,吓得一个激灵,忙站了出来,道:“是我……” 叶流风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那须发花白,约莫六十岁上的老人却不知落银的身份,但见她装束不是宫女,便问道:“你是谁,何故会深夜在此?” 叶流风这才忙地解释,“师傅别担心,这是我……侄女,也落银。” 落银这才看见老人身上穿的是武官的官袍,便上前一步。礼数周到的一揖礼。 老人眼中闪过意外,求证地问道:“可是……流云的女儿?” 叶流风道了句“正是”。 “竟然都这么大了……”老人眼里含了些笑,却也没有再多说任何,反而是催促着叶流风赶紧离开。“你快些出宫去吧,你若真将我方才的话听进去了,就不要再试图入宫——” 落银意识的看向叶流风。 这老人对叶流风的影响显然很大,就是不知道他方才的一番话有没有说服叶流风,若是叶流风真的想通了,自然是再好不过。 “师傅,我都记了。”叶流风终究如是道。 老人和落银都是松了口气,叶流风的为人是直来直去的性子,要么不说,说了。就会做到。即使他一时半刻或许还放不,但至少他愿意试着放了。 这样就够了。 出宫之后,在落银百般的劝说,固执的叶流风才同意跟她一起回去。 叶宅,夜子时。 因着落银今日进宫的事情。叶六郎和月娘都还未睡,在等着女儿回来,寿宴上出了刺客的惊险事情他们自然是不知道,故去开门的时候,脸上还挂着笑。 然而在瞧见门外落银身后站着的那个身穿黑色棉袍,一如既往没有表情的男人的时候,开门的叶六郎傻眼了。 “……”有那么几个呼吸的沉默。 “进来吧。外头风大。”叶六郎开了口,声音却无太大的起伏。 叶流风更甚,就淡淡地嗯了一声,便行了进去。 落银跟在后面欲言又止——想象中,兄弟重逢,冰释前嫌的情景。完全没有出现…… 却不知,此刻的叶流风和叶六郎,心中的翻涌远远不似面上来得那般平静。 ******* 次日,在宫中授意刻意压的皇上遇刺事件,并没有传开。死者身上带有特殊的刺青,很容易辨认来头。 ——乃是前朝的余孽,组织成的一个帮会,名叫复齐帮。 这些人的意志出奇的坚强,多年来暗组织生事,明知单凭他们的微薄之力复国已是无望,却还是时不时地会冒出来,提醒自己的存在感。 昭顺帝这次难得的发怒了,直接令全力剿灭复齐帮。 有侍卫查到在御花园中发现了当晚负责巡逻的侍卫尸体,被藏匿在了花丛中,身上的侍卫衣袍却不翼而。 由此,不由地怀疑仍有刺客混在了侍卫之中,忙将此事上禀给了大理寺卿,却被三言两语压了来,意思是不用严查。 来禀的侍卫心中存了些不解,已过花甲之年的大理寺卿公孙大人,是出了名的公正严明,一丝不苟,今日怎会如此疏忽…… 可他一个小小侍卫,也不好多去过问,只得压心头疑惑,将那侍卫的尸体给处理了掉。 公孙鸿深深叹了口气,自语道:“日后务必要好自为之啊……也不枉我对你多年的教导……” ****** 落银这几日忙于春茶收尾事宜,今日好不容易得了半日闲,却被告知,徐朗之请她过府一趟。 其实打心眼里,落银是很厌烦应付徐朗之的,不消多想,她也知道,徐朗之请她过去定是为了她的制茶方技。 多次的暗示和敲打,已经让她不胜其烦。 这只老狐狸,没有足够的聪明,却有莫大的贪婪。 刚想寻了借口推辞,却听那家仆道:“老爷说了,此次请叶师傅过去乃是有要事相商,还请叶师傅务必抽空过去一趟。” 更新稍晚啊,让诸位久等了,对不住啊对不住~(话说回来你们有没有在等更新,还是彻底把我无视了啊tt 205 放 260 为妾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60 为妾 务必…… 落银心知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她是不去也得去了。 心中却在思量,若是徐朗之真的太过分,她也不怕得罪他了,她也有自己的底线,之前面上敷衍不过是为了保存情面,然而若是到了无法敷衍了事的时候,便没有必要了。 落银便是抱着此种心思来到了徐府。 被家丁带着去了曾经来过一次的会客厅。 徐朗之早已等在了那里,正坐在主位上品着香茗,听得人禀落银来了,忙吩咐将人请了进来。 瓜果糕点茶水,早就备好,一应俱全。 “叶师傅,快坐吧。”徐朗之起身相迎,那叫一个热情。 纵然落银替徐家拿到了晋茶会魁首,他也不曾这般过,在他眼里,落银再如何也不过是个做事儿的。 落银不由地感觉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徐朗之突然待她态度如此,实在不是件好事情。 落银心存不解的坐了去,脸上不漏痕迹地问道:“不知徐老爷今日让晚辈来此,有何要事?” 她是没忘,方才那家仆在西攀院中那副她非来不可的口气。 岂料徐朗之呵呵一笑,摇头道:“并无。今日让叶师傅过来,无非是想请叶师傅吃杯茶,说说话儿而已。” 若真如此,那才是见鬼了……落银在心里默默地道。 接来,徐朗之也真的是随意扯了些话题,不外乎是询问落银在茶庄里吃的可好,可还顺心诸如此类的。落银都一一的答来,自都是答的一切皆好,有劳徐老爷挂心了。 就这样东扯西扯的,不经意间小半个时辰已经过去。 落银在心里不由的纳闷,这老狐狸让自己过来到底是想干什么,半天也没看出他的意思来。该不是真的找她过来唠嗑的吧…… 座上的徐朗之抬眼看了落银一会儿,复又若无其事地将目光收了回去,而后用一种随意提起的口气笑说道:“外头的人都说咱们徐家出了个天才茶师,小小年纪就有在制茶上有着莫高的造诣——” 落银注意到。他说的是,‘咱们’徐家…… “天才二字晚辈不敢当,不过是较别人多了些运气罢了。” 徐朗之对她的谦逊很满意,不可查地点点头,“外头都说叶师傅年纪小,话说回来,老夫还不知叶师傅今年多大了,可有十五了?” 问她的年龄作何? 落银一愣,却还是诚然答道:“待到今年腊月,便足十六了。” “哦……那也不算小了。在寻常人家,也是该议亲了。”徐朗之来了这么一句。 啊? 落银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个茶师,跟东家之间怎么也扯不到这种话题上面来吧,不管怎么说。茶庄还是无权过问她的私事的。 正一头雾水时,又听徐朗之问道:“不知叶师傅可已许好了人家?” “呃……尚无。”落银真的有些汗颜了。 这话可真是怎么听,怎么觉得多管闲事啊…… “叶师傅样貌倒是出落的不凡,虽说家境普通,但想来找户寻常人家也不算难。”徐朗之含笑说道。 “……”落银此刻真的是一头黑线了。 这话里有意思,是说她这样的家境,也就配找户寻常的人家了。 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啊喂! “叶师傅来茶庄时间不长也算短了,对徐家茶庄也该是有了不少了解了,我们徐家茶庄建业百年,在前朝就是小有名气了,可不是现在随便冒出来的哪个茶庄能比得了的。”徐朗之口气含着倨傲。 落银觉得自己已经跟不上徐朗之的节奏了。 这东一扯西一扯的。 面上还得带着与有荣焉的笑,答道:“徐老爷所言甚是。” “我子嗣单薄。现如今只折清一个儿子,好在他也没让我失望过,所以这茶庄迟早都是要全部交到他手中的。” 什么叫迟早,明明现在就没你什么事儿了好吗?落银很不厚道的在心里暗暗腹诽了一句。 “我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偏偏有一点很让我操心——现如今跟他同龄的。哪个不是已经内室充盈了,只有他至今还是一个人。”徐朗之叹了口气,似十分忧心。 这是徐家的家事,她哪里好插嘴?落银真的呵呵了,徐朗之的思路,她是真的跟不上趟儿。 于是,便应付的点了头。 徐朗之见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接来,倒没急着再说什么,反而悠哉的吃了半盏茶。 落银平时第一次对一个人感到如此无语,干脆就道:“茶庄里还有些事情没有忙完,晚辈就先回去了,来日得闲再来陪徐老爷喝茶说话。” 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以为徐朗之定不好再多说什么。 却不料他说道:“叶师傅莫急,老夫还有件事情要征询征询叶师傅的意见,叶师傅听完再走也不迟。” 落银心知,这恐怕才是今日让她过来的真正目的。 “晚辈洗耳恭听。” “叶师傅生性聪慧,做事进退得体,一直深得我心。这几日我就在想,若是折清的内宅能有叶师傅这么一位知进退的,未尝不是件好事。” 落银听到后半句,不禁变了脸色。 徐朗之竟然将主意打到这里来了! 可真是没有他做不出来的事情。 强压心头的不满,落银答道:“徐大哥年轻有为,一表人才,不是我能配得上的,徐老爷厚爱,晚辈心领了。” 徐朗之觉得她这是在以退为进,欲拒还迎。 眼中闪过一抹轻蔑的笑,他含笑道:“叶师傅也不必如此妄自菲薄,我徐家虽然家大业大,但也从不会因为家境而看轻别人。” 说的真是好听。 落银再次刷新了对徐朗之的看法。 “我会同时再替折清纳上几房妾室,所以届时服侍折清的事情你不必操心,只需安心做好茶庄里的事情便是。”徐朗之认定了落银会答应,已经开始说起了成亲后的事宜。 落银听罢直接就被气笑了。 让她为妾,恐怕徐朗之都觉得她不配吧?不过是想借此将她紧紧的拴在徐家罢了。 见过自私的,却没见过自私的这么自以为是的。 “叶师傅若无异议,找个时间,老夫让人请令尊过府一趟。”虽然是询问的话,但徐朗之的口气里并无半分不确定。 落银默然了片刻,抬起头来与徐朗之对视着,微微笑道:“我想徐老爷可能没听明白晚辈的意思,我方才说的是,徐老爷的厚爱,落银心领了。” 她格外咬重了‘心领’二字。 徐朗之的脸色渐渐变了。 “叶师傅,老夫是看重你才会给你这个机会,你可莫要看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了。”他语气里含着讥讽,“放眼京城,能比的上我徐家的,又有几家。” “徐老爷说的是,我出身是无法跟世族小姐相提并论,所以我也未曾想过要嫁入像徐家这等高门。”落银唇边仍然挂着些笑,却是越来越飘渺。 “难不成你还想坐上正妻之位!”徐朗之仍旧认定她是在以退为进,横竖的想,也只能想到这么一种可能。 此刻,落银真的觉得跟徐朗之是两个世界的人。 与其说是气愤,倒不如说是觉得好笑。 “晚辈要说的已经说了,至于徐老爷怎么想,晚辈无法左右。”落银起身揖礼,道:“晚辈先行告辞。” 徐朗之气的瞪大了眼睛。 见落银真的转身要走,他拍案道:“你给我站住!” 落银止步,却没有回头,冷声问道:“不知徐老爷还有何吩咐?” “如此无礼,难道就是我徐家茶庄教给你的规矩吗!”徐朗之怒声质问道。 “徐老爷言之差矣,这是我个人的处事作风,与徐家没有干连。而我自认为,我只是在徐家为工,而非是签了死契卖身的奴婢,所以任何与茶庄内无关的事宜,徐老爷无权过问,还望徐老爷自重。”落银一席话说罢,再不做停留,径直扬长而去。 她没有理由再留在这里,任人侮辱。 落银走后,徐朗之气的砸了一地的东西,“她算个什么东西,给她三分颜色真的认为自己了不得了!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真是狂妄至极!” 厅外的丫鬟面面相觑。 这位叶师傅,也真的是有胆量,竟然敢这么冲撞老爷,而且,嫁给少爷为妾,哪怕只是个通房,都是她们渴求已久的,少爷这样的惊为天人,怎会有人不喜欢呢…… 疾步出了徐府之后,落银觉得胸口压了一块巨石,又闷又沉。她向来抵制别人自作主张来安排她的以后,更何况是婚姻大事。 她对徐折清自然是谈不上反感的,只是拿他当朋友和兄长看待罢了,而且,她要的爱情和婚姻,是必须建立在彼此从一而终的前提上,如果得不到,她宁愿选择一个人孤独终老,也不要与他人分享夫君。 但她现在想的是,徐朗之怎么会突然动了这个心思,徐折清知不知道? 他肯定是不知情的,不然依照徐折清的性格,断不会让徐朗之这么做,因为徐折清向来尊重她的意见。 260 为妾 207 茶院比试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07 茶院比试 啊,上一章发布后才发现犯了个大错,错把206章写成了260,因为发布后的章节名不能改,不能解禁,所以只能请大家包涵了,次我一定仔细仔细再仔细,跪求饶恕啊tt **** 落银怀着不算好的心情回到了茶庄里。 拾香见她脸色不甚好,便问道:“师傅,徐老爷找你过去说了什么啊?” “没什么。”落银笑了笑,将心思收了回来,道:“明日便是茶院比试的日子,你将我教你的再多练习练习。” 拾香其实挺紧张明日的茶院比试的,毕竟在她心里,这不光是代表她能不能升做二等制茶师,也关乎师傅的名声。 师傅这么用心教导她,她一定不能给师傅丢人——思及此,拾香便应了来,进了茶房练茶去了。 落银坐在外厅,心里在踌躇着,要不要将今日之事告知徐折清,毕竟她今日虽然拒绝了徐朗之,但想来他的个性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但如果这样贸贸然的过去了,就难免有些不合适,毕竟事情若是由她说出来,难免有些告状的嫌疑。徐折清同徐朗之父子感情本就不甚好,她还是得权衡权衡。 思虑再三,落银还是决定先放一放,若是徐朗之当真还是不肯死心,她再做打算,再跟徐折清说也不迟。 却不料,在几近放工的时候,徐家又来人请她了。 落银十分的汗颜。 “请转告徐老爷一声儿,我回家有要事,就不便过去了。”落银直接拒绝道。 来人忙道:“老爷说了,让叶师傅您务必过去。” 中午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落银显然已经不吃这一套了,今日徐朗之的一番话。让她再次明白了,在徐家眼里,她不过就是个工具罢了,他们想用一切方式不管她乐意不乐意。都要将她锁在身边。 徐折清或许有些例外,但徐朗之的做法,她当真接受无能。 眼不见为净吧。 “烦请转告徐老爷,我回家有要事,不便应邀前往。”落银这次口气稍重了些,眼底也带了些冷意。 家仆心底约莫有了数儿,只得悻悻然地回去了。 徐折清一回到徐府,就听徐盛说道:“少爷,今日老爷请叶师傅过府来了,我听丫鬟说。叶师傅走了之后,老爷发了很大的火。” 徐盛向来将落银当作朋友来看待,又了解徐朗之的性子,估摸着该是出了什么事,于是徐折清一回来。他便将此事告诉了徐折清。 徐折清听罢,心中不禁一个咯噔。 徐朗之大发了脾气,那也就是说落银……拒绝了吗? 他最怕的,就是这个。 “少爷,您有在听我跟您说的话吗?”徐盛见他似在走神,出声印证道。 “我知道了,你先去吧。我待会儿会去父亲那里一趟。”徐折清道。 徐盛闻听,便领命去了。 徐折清的心绪却是久久不得平复…… *** 次日,徐家茶庄三年一次的茶院比试如期而至。 昨日半夜里虫虫发了高烧,一家人急着出去找大夫,折腾的差不多一夜没睡,因此。落银的神色看起来极其的疲惫。 茶奴晋升为茶徒,过程是由徐姑姑来监督考核的,而徐折清,落银还有胡琴,则是负责茶徒晋升二等制茶师的考核。当然了。还要负责二等制茶师晋升为一等制茶师,但这个,却是极困难的。 茶奴晋升茶徒考核简单,场地就在共茶院里,茶师晋升,则是设在议事园中专门为茶师考核而设立的试茶院。 晚春清早的空气里,带着些飘渺的薄雾,今日天气不甚好,天空有些青灰。 试茶院中,徐折清,胡琴和落银,以及茶院里所有要参加晋升试的茶徒和二等制茶师们,都已经各就各位。 拾香在面,显得有些紧张,不自觉地就咬紧了唇。 落银坐上上面,对她投去了一个信任的眼神,拾香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胡琴看了眼落银的脸色,道:“是你这茶徒比试,又不是你,难不成你还紧张的一夜没睡着不成?” 搁在之前,落银定是觉得她是在没事找事,调笑她,但现在的胡琴,说这些大多是出于关心,她自不会生气,就道因为其他的事情没有睡好。 落银口中其他的时候指的乃是虫虫突然发了高烧的事情,而落在徐折清的耳中,就不由地与徐朗之昨日跟她说的那番话,联系在了一起。 于次,难免觉得有些内疚。 “等比试结束之后,你早些回去歇着吧。”徐折清转头对一旁的落银说道。 茶院比试当日,是不必上工的,比试一般半日来就能敲定结果,故午可以提前回去。 落银对他笑了笑点头。 见她对自己仍然是一如既往的样子,徐折清心底是说不出的滋味,很复杂。一方面,他不解落银为什么不将此事告诉他,一方面,他不甘,为什么落银丝毫不愿意换另一种方式跟他相处。 再一方面,又是浓浓的愧疚,他现如今明知她不愿意,心思却未动摇分毫。 再遇到她之前,他从来不知道,一件简单的事情会纠结至此。 今年的比试,较往年显得更加有条不紊。 茶徒们的质量也是越来越好,升做二等制茶师的机率得到了很大的提升,拾香终究还是没用黄茶来取胜,而是用了很寻常的茶,但却掩不住她熟稔的制茶手法。 她认为,师傅教她的,已经足够了,她不需要有黄茶这个本身就比别人占优势的茶来取胜。 落银望着她的目光,含着欣慰的笑,虽说年岁差不多,但毕竟是她一手教出来的徒弟。 结果正如她所料,拾香通过了,是由胡琴评判的,因为大茶师教出的徒弟,不能由茶师本人来考核,是为防止故意放水。 然而众目睽睽之,众人都看到了拾香的成茶,甚至会一些在晋茶会待了三年,比如齐玉凤等人的都要好,之前出言嘲讽,认定了拾香过不了的人,不由地都面面相觑,却无人敢多言。 杏儿自然也是通过了。 加上齐玉凤在内,晋升为二等制茶师的茶徒,总共有三十二人,这个数字,已经很难得了,三十二位茶师不是个小数目。 这边茶徒晋升二等制茶师的结果刚刚宣布完毕,二等制茶师晋升一等制茶师的鉴定便开始了。 茶师们的茶都已经制好,等着徐折清三人来一一判定。 因为这段考核极难,故并非所有的二等制茶师都有参加进来,相反的,参加的人寥寥无几,大多都是知道自己的实力,与其白费功夫瞎忙活,还不如在一旁看戏。 这次报名参加比试的二等制茶师,不过十来个人。 其中最年轻的面孔,是颜安。 颜安算是报名参加的人中间,资历最浅的一位了,他是白芷的上一位徒弟,晋升为二等制茶师不过三年的时间而已。 但他的努力和优秀,也是极少见的。 故他报名参加,众人虽是意外,但也没人说他自以为是。 颜安的茶是最后一个奉上去的,前面所有的二等制茶师的茶,都被落银和胡琴,还有徐折清给予了精确的评判,虽然算是优,但距离大茶师的水平,还有些距离。 当人上升到一个程度的时候,越往上便越难突破,也就是俗称的瓶颈期,许多茶师,终其一生也是止步于此,无法突破。 落银垂眸看着茶荷里刚刚制好的茶,眼中闪过一抹疑惑的神色之后,便立刻捏了几片干茶放到眼前细观着。 这茶好像是…… 胡琴本是漫不经心的瞧了一眼,但见落银如此认真的神色,便也上心看了看,这一看,便发觉了不对。 这茶……她好似从来没有见过! 徐折清同落银对视了一眼之后,便吩咐了人提水过来。 底的茶师茶徒们都被镇住了,本以为今年又无人能晋升一等制茶师的,可是前面茶师们的茶,东家和两位大茶师都是观其色、望其形之后便直接判定了,怎么独独要试颜师傅的呢? 如此,只有一个解释——他们是觉得色和形,都满足了通过的条件! 颜安在面,面上虽然还算平静,实则内心激动的无法言表。 这茶是他去年研制出来的,却因为总觉得有些不满意,故并没有拿出来示人,可就是前段时间的晋茶会上,落银的黄茶,给了他灵感,将此茶改进了一番。 他自认为,还是登得了台面的,但心中始终忐忑不已,不知道能不能得到认同。 待茶水只有六七分温的时候,徐折清三人才端起来品尝,但之前已经将明丽清澈的茶汤色看在了眼中。 落银小尝了一口,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果然,她方才看完就觉得像是,这味道和高香,是丝毫不差的! 竟没想到,这历史十大名茶之一的清廷贡茶,竟然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由她身边熟悉的人所研制出来的。 “这茶叶形状相当特别,味道也极好,可是颜师傅研制出的新茶?”徐折清出声询问道,眼里含了些期待。 207 茶院比试 208 “请人”?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08 “请人”? 这茶叶形状很奇特。 在世界所有茶叶中,六安瓜片是唯一无芽无梗的茶叶,由单片生叶制成。去芽不仅保持单片形体,且无青草味;梗在制作过程中已木质化,剔除后,可确保茶味浓而不苦,香而不涩。 二等制茶师晋升比试用茶,是不局限提前制好的,这茶叶应该是采摘于谷雨前后。 落银心底已经有了计较,在和一干人一起等着颜安的回答。 “回东家和二位师傅,这茶叶的确是颜安前不久研制出的新茶,取名瓜片茶。”颜安声音还算冷静,却有着掩不住的期待。 竟然连名字都这么吻合,看来许多事情,冥冥之中真的自有定数——落银在心底想道。 “瓜片茶……名字取得是很神似。”徐折清望着碗中浮动的茶叶,唇边有了认可的笑意。 现在的徐家,真的是人才辈出,他自然欣慰。 胡琴很官方的对这茶叶点评了一番,最后说道:“实乃难得一见的好茶,茶形也极新颖。颜师傅想必是花了不少心思——” 她这话倒是真心的,毕竟现如今的胡琴已非从前,她手中握有的紫笋茶,也不过是家传的,而颜安这种自己研制出来的,就显得更加难得了。 徐折清和胡琴都表了态了,事情差不多已经定来了**了,现,众人都在等着落银的点评。 落银尝了第二口之后,便发现了一些问题。 现见轮到她说话,便将茶碗轻轻放了来,望向颜安此刻略显激动的双眸,落银微微地一笑,道:“颜师傅在制茶方面的天赋确实惊人,这瓜片茶的确独特新颖。” 众人听到这,心底都有定论了——颜师傅这回,晋升一等制茶师。是稳稳当当的事情了! 甚至已经有人准备好要道贺了,共茶院里几个关系好的男茶师,更是琢磨着待会儿要拉颜安出去好吃一顿庆祝庆祝。 这时,却又听那道清凌凌的声音响了起来:“不过有一点不足之处——” 不足之处? 颜安对落银投去了不确定的目光。袖中双手不由紧张地握了起来,换做任何人,只怕都无法不紧张。 “不足之处……那叶师傅倒是说说哪里不足啊?”齐玉凤的声音自人群中响起,带着讽刺的笑意,言之意就好像是,落银可以阻挠颜安晋升一等制茶师一般。 落银看却没看她一眼,只道:“我见这茶叶形条偏细嫩,想来采摘的时间稍早了些。” 多数人都听的迷糊。 “颜安绝无怀疑叶师傅的评判之意,只是,春茶贵在一个鲜字。这茶采于谷雨前三日,已经不算早,待过了谷雨,岂不是太粗糙了?”颜安的口气,的确没什么不满。有的只是不解,因为他知道落银断不可能是故意为难他。 “没错。”落银点头后又摇头,“可这瓜片茶与其他的茶不同,你既然将这茶研制出来,也该知道不同之处,主要是在于它无梗无芽,只采单叶。由此一来便去了许多涩感,但同时也破坏了茶叶原有的味道。” “可……这是在所难免。”颜安有些吞吐,其实这点缺点他也知道,可是无法两全。 经落银这么一提,徐折清和胡琴,也觉得是缺少了些茶叶本身的浓醇。高香有了,却失了三分醇厚。 “并非如此。”落银眼里并没有任何轻蔑的意思,颜安能研制出这茶,已是天分极高,只是还欠些改进。“依照我来看,这瓜片茶,适合采壮不采鲜。” 采壮不采鲜……? 这不是粗茶的道理吗,好的春茶,讲求的不就是鲜嫩吗?不然,那明前茶怎会那么贵? 颜安也觉得有些……不搭边了,可失礼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只是眉头不经意地皱了皱,道:“叶师傅所言,颜安不解。” “因为壮叶茶的浓涩会跟去梗后的情况相互融合互补——然而具体的情况,还需你试了才知道,你可去采些较粗的茶叶一试,看看味道是否会比你现所制的要好。” 融合互补? 颜安听出了些道理,他是这茶的制造者,了解自然比别人要多,这茶缺的是什么,他也知道。 “多谢叶师傅赐教。”颜安虚心地将落银的意见接受了,决心回去要试一试。 于此,他也明白了自己这道茶虽然胜在新颖,但却还是欠了火候,感激落银替他指出缺点的同时,心里不免也有着浓浓的失落。 如此一来,只怕晋升是不可能了。 “可终究瑕不掩瑜,这点缺陷日后可以渐渐改进,颜师傅对待制茶的热忱和谨慎,都很让人钦佩,若是我能做主颜师傅晋升与否,我自然是得点头的。”说到后面,落银声音带上了笑意。 颜安的眼睛蓦然亮起。 这意思是,认同他了!? 徐折清哪里听不出落银的意思,而且他的意思也是觉得,瑕不掩瑜,颜安能做到这样,已经是很难得了。 胡琴一开始就说过了,是认可颜安这道新茶的。 底便是一阵骚动。 最后是由徐折清站了起来,示意大家安静来,得见众人都将注意力转移至此,方缓声道:“我跟二位大茶师一致决定——将颜师傅晋升为一等制茶师,茶院便定在东临院。” 那是白芷之前的茶院,也是颜安学艺的地方。 颜安眼里甚至泛了些泪光。 颜安为人处事谦和有礼,性子又素来的和煦,故在共茶院中人缘颇好,眼替他高兴的人数不胜数,此起彼伏的欢呼声久久不息。 ※※※※※※ 茶院比试正式结束的时候,还差半个时辰才到申时,然而天际却压得很低,天色极暗,看样子九成是要落雨了。 拾香跟着落银回到了西攀院中。 跟在落银身后的拾香,低垂着头,一路上都没有说过一个字,半点都看不出高兴,哪里像是刚晋升为了茶师的人。 “好了,要收拾的东西都收拾过去吧,免得明日手忙脚乱。”走到外厅,落银跟拾香讲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就是一些日常所有的东西罢了。 明日拾香就要去共茶院上工了,落银这里也会安排过来新的茶徒。 然而拾香就跟没听到落银的话一样,还是耷拉着脑袋不肯说话,也不动弹。 “怎么了?”落银问她。 拾香还是不愿意抬头,只是渐渐地,肩膀开始抽搐了起来,虽然是竭力压制,但还是能听到隐约的啜泣声,再然后,落银就看到她脚的地板上开始啪嗒啪嗒地砸起了泪珠子。 落银不由地叹了口气。 这孩子啊…… “好啦,这有什么好哭的,升做了茶师可是好事。” “可是……可,拾香舍不得师傅……”拾香呜咽着道,这句话一说出来,肩膀抽动的更加厉害了,泪珠也越落越急,大有不可收拾之势。 落银心里一时也有些泛酸,情绪这东西有时候真的是会传染,可毕竟她比拾香理智的太多,极快地就控制住了,含笑劝道:“说什么傻话呢,又不是生离死别的什么舍得不舍得,日后不还是在一个茶庄里共事吗?若是得空,你大可来西攀院找我,休沐之时,也可去家中吃饭。” 说着,将帕子递到了拾香眼前。 拾香接过来,边擦着眼泪边想着落银方才的话,才觉得心里好受了些。 如果可以,她真的一辈子都想呆在师傅身旁,做一辈子茶徒也毫无怨言,可她知道,落银不希望她如此。 “好了,待会儿收拾完东西早些回去,再耽搁怕要雨了。”落银见她情绪逐渐稳定来,提醒道。 “恩,我知道了,师傅也早些回去。” ※※※※※※ 落银从茶庄出来的时候,真的被逗笑了。 四名身穿徐家人衣着的家仆,正站在茶庄大门前等着她一样,见她一出来,急忙迎了上去,道:“叶师傅,还请随我们回府一趟。” 请她一个弱女子需要四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吗? 这是请人,还是押解? 落银心中对徐朗之的厌恶越来越浓烈,“我没时间随你们回去,烦请回禀徐老爷一声,要说的话昨日我已同他说完,着实没有必要再浪费彼此的时间。” 似乎早料到她有此反应,那几位家仆根本不为所动,只道:“还请叶师傅不要为难我们这些人,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罢了。” 真不知道是谁在为难谁。 落银的打定了主意不会跟他们再去徐府,徐朗之要跟她说什么她可以料想的到,“难道青天白日的,你们还想将我掳回去不成?我虽然来祈阳没两年,但祈阳的律法,还不至于只是个摆设吧?” 四名家仆闻言,脸色俱是变了。 掳人,他们自然是不敢的,他们这么多人过来,不过是为了起威胁震慑的作用。 传出去,老爷也没法做人。 # ps:抱歉,更新晚了。苦逼的作者君半夜发了高烧,被妈妈送去了医院,打完吊瓶回来睡了一觉,差不多两点才爬起来码字,现在烧已经退了,但头还有些昏昏沉沉的。码字的时候觉得有点飘儿……如果错字什么的,还请包涵一二,真的抱歉。 208 “请人”? 209 失态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09 失态 “叶师傅,我们也真的只是奉命行事,如果您不随我们回去,老爷肯定会迁怒我们的……老爷也只不过想找您谈谈话,您要不就随我们兄弟几个走一趟吧?”其中一个长相精分的家丁,见硬的不行,立刻换就了一副可怜的嘴脸。 可惜,他真的找错人了……落银这人,铁了心要做的事,是软硬不吃的,更何况,他们同她根本没任何交集,他们受罚与否跟自己有何牵连。 “几位还是趁早回去回话吧。”落银冷冷的说了句,便要走。 然而刚走出一步,就被一个魁梧的家丁伸手拦住了去路,并且道:“叶师傅若真的让我们难做,我们也没办法了。” 真的要绑人不成! 落银冷笑了一声,刚欲开口,却听身后有人沉声道:“你们在干什么?” 看到来人,几名家仆脸色都是一慌。 是正带着徐盛从茶庄走出来的徐折清,剑眉紧皱。 他昨晚分明已经跟徐朗之说清楚了,让他不要再插手此事。 “少,少爷……”那名家丁讪讪的将手收了回去,神色局促不已,因为徐朗之吩咐过,这件事情一定不能让徐折清知道。 “我问你们在干什么?”徐折清走近,再次出声问道,脸色是落银从来没有见过的沉,她似乎隐约的明白……徐折清或许知道徐朗之的打算,所以才会这么生气。 早前她就知道了,徐折清也不喜欢婚姻大事被人操控。 见到徐折清这种态度,落银不自觉的松了口气的感觉,其实她前些日子,总隐约觉得徐折清对自己有些其他的感情,现在,总算放心了,定是自己太敏感了。 几名家丁才吞吞吐吐地说,是徐朗之让他们来请落银。去府里‘喝喝茶’、‘聊聊天’…… “你们回去吧。”徐折清听罢,直接给了这么一句话。 几名家丁却哪里敢这么回去,一时间,面面相觑。犹豫不决,老爷和少爷,两边儿都不好得罪。 “有事情我来承担,你们先回去,我稍后回府,自会跟父亲说明情况,不会对你们强加怪责。”徐折清对他们说道。 于此,四名家丁才算略微放心了,这才道了退回去了。 “多谢徐大哥。”落银对徐折清说道。 徐折清眼底有些内疚,“你不必谢我。此事本也怪我没同父亲说明,才给你带来了这么多不必要的麻烦。你不怪我就好了。” “我自然不会怪徐大哥。”落银随意地一笑。 其实,她没有想过离开徐家茶庄,徐朗之这种做法,真的是多此一举。倒让她对徐家产生了些许抵制。 这句话,她本来想说给徐折清听,但转念一想,徐折清跟徐朗之又不一样,徐折清向来相信她,她委实没有必要多说这些。 她相信,他都懂得。 “我送你回去吧。”徐折清看了眼天。道:“你走回去,若是半路落雨,恐怕会淋着。” “不用麻烦了。”落银笑着摇头,道:“我还要去西街一趟,就不麻烦徐大哥了。” 徐折清犹豫了片刻,最后道:“那这把伞你拿着吧。以防真的了雨。” 徐盛听后,忙笑嘻嘻地将伞递到了落银面前,“拿着吧,我和少爷赶马车回去,也用不着。” 落银这才收了来。又对徐折清道了别,才朝着西街的方向走了去。 她上次在西街的首饰铺子里给叶六郎买过一块玉佩,上面刻着平安二字,叶六郎很喜欢,每次走镖都要带着,当做平安符一样,可昨日走镖回来,将玉佩解来之后,虫虫拿着把玩,给摔到了,摔出了一道长长的裂痕。 落银觉得这难免有些不吉利,遑论叶六郎向来信奉神佛之说,便想瞒着他再去买一块一模一样的。 叶六郎今日也碰巧休沐在家,一时也没想到玉佩的事情,不然也不好办了。 落银没走多远,头顶上就响起了闷闷的雷声,轰隆隆的一阵又一阵,却没见雨滴子。 待走到那家首饰铺里,外头才开始落起了蒙蒙的细雨。 落银从怀中将那块裂开的玉佩拿了出来,说想再要一个原样儿的。 这玉种并不算稀缺,倒也还好没缺货,伙计不大会儿就将东西取了过来,落银检查过了没问题,确定一模一样之后,便让伙计将玉佩给包了起来。 这间隙,落银不经意间听到了身旁两个在挑选首饰的妇人的交谈。 “你家的香儿也是命里有福气的,如今得了这么一门好亲,那易家的公子乃是独子,虽说刚回家中两年,但家里的生意迟早是要交给他的,这年头,丝绸生意可是很吃香的——”其中一位妇人笑着说道,口气里有些艳羡。 “是啊,所以说咱们可也不能丢了份儿,我也就香儿这么一个闺女,嫁妆自然也要挑最好的。” 原来是给闺女置办嫁妆首饰的。 落银接过了活计包好的玉佩,给了银子之后,走到店门前,见外面雨势见大,便将伞撑了起来。 然而刚欲踏出店外,却听那其中一个妇人又道:“我还听说这易家的公子易城,前几年不在家就是去外面历练去了,见过世面的总是好的……” 后面的话,落银都没有听清,脑袋在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已经轰然炸开了,一刹那,只觉得眼前的景物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行动好像已经不由自己操控,她迅速地奔回了柜台前,朝那妇人问道:“你们方才说的是,哪家的公子?可是叫……可是叫易城!” “是叫易城啊……姑娘你是?”妇人打量着她,眼神有些不悦,这个易公子毕竟是她未来的女婿,这个小姑娘打听要来做什么? “他家住何处!”落银几近失态,她从来都不知道,她竟然会有这么一天,就为了别人一句话,而瞬间没了自我。或许长久以来,她表面的无所谓,根本就是脆弱的空壳,一击就碎。 “姑娘你未免太不知礼数了吧,你打听一个男子的住处,这是为何?”妇人终于忍不住沉了脸,店里伙计和掌柜看向落银的眼神不禁也有些不齿。 落银见在她这里问不出什么来,也不耽搁时间,握紧了手中的伞,便投身进了外面的大雨中。 脑海里迅速的组织着信息,家中独子,做丝绸生意,叫易城,前两年刚回到祈阳…… 渐渐增大的雨势,让街上本来就不多的人都是脚步匆匆,慌乱间,落银抓住了一个中年男人的衣袖,问道:“这位大叔,请问您可知道家中做丝绸生意的易家宅邸落在何处?” “没听过!”这男人脾气显然不好,本来就赶着回去,眼被一个陌生人一把抓住,不免心烦,应付的吼了一句,便一把推开落银大步走开了。 落银没有防备,被他大力推的往后跄踉了好几步险些跌倒,堪堪稳住了身形,手中的伞却丢了出去,一阵大风刮来,吹卷到了远处。 失去了雨伞的遮庇,倾盆的大雨毫不留情地打在了她的身上,落银却是根本顾不得去理会,急切地又拉了个行人来问,“请问可有听过做丝绸生意的易家?家中有位独子名唤易城?” 这是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乍然被人抓住一问,有些被吓到,待反应过来,才怔怔地点了头,道:“听说过……” 落银眼睛顿时放亮,像是在黑暗中捕捉到了一丝光明一样,“那易宅怎么去?” “从这里直走,往右拐,第三条巷子穿过过去,最大的那座大宅院就是了……”这易家显然不是小门小户,相反的,也算是京城丝绸商中的佼佼者,家大业大,少有人不知道,方才那人说不知道,不过是不想理会罢了。 “多谢!”落银感激地冲他一点头,便转身疾奔去了,留那撑伞的书生一人凌乱在雨中,还有些未能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落银按照那书生所说的路线,直奔了易宅。 出了长巷,果然就有一座偌大的宅院现入了眼前,高门上的匾额上,确是规规矩矩的书着“易宅”两个大字。 落银在雨里,顿时觉得心跳漏了一拍,太多的太多,她都来不及去细想,现如今她只有一个想法——要见到他。 守门的两个家丁正百无聊赖的说着话儿,忽见自雨幕中跑来了一个削弱的身影,不由地都探目瞧去,待再近些,才发现是个十五六岁模样的小姑娘,浑身上没一处干的。 最重要的是,她正朝着此处跑来! “你是何人啊?”唯恐她冲进去一样,家仆很快上前挡住了去路。 落银抬起头来看向二人,道:“我想见你家少爷易城一面!烦请行个方便——” 见他家少爷……他家少爷岂是谁想见就能见的?而且,这来路不明,看着似乎……神智不太清晰的小姑娘他们根本不认识。 “你找我家少爷何事?” 落银即刻答道:“我只是想见他一面!” ## ps:本来以为二更做不到了,还是坚持码完了,明天的可能也会较晚,但不会不更的,谢谢大家…… 209 失态 210:我心悦你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10:我心悦你 两名家丁见她如此,便拿一副‘此人多半有病’的神色看着落银,颇有些不耐的挥挥手道:“我家少爷不在府中,你走吧!” 落银自不会依,刚欲再开口,就听一道朗润的声音自门内响了起来,问道:“怎么了?” 家丁听这声音忙地回头行礼,“少爷,这里有位姑娘非说要见您……” 本来打算是给打发走的,以免闹到少爷那里影响少爷情绪,不曾想这么凑巧。 是他? 落银呼吸窒了片刻,才将视线投放了过去。 那人也将目光对了过来,是一张格外温润的年轻脸庞,眉目间带着疑惑,问道:“敢问姑娘找易某何事?” 他并不认识这个小姑娘。 落银有些怔怔,“你,你就是易城?” 男子有礼的一笑,并未因她的唐突有任何不悦,点头道:“正是。” 见落银表情,他顿了一顿,又问道:“姑娘认识易某?” 落银扯开了一个过于僵硬的笑,道:“抱歉,是我认错人了……打搅了。” 男子郝然一笑,摇头道:“无妨,如今雨大,姑娘若不嫌弃,可入府内一避。” 两名家丁对看一眼不由地想叹气,自家少爷,就是心地太善良了。 “多谢公子好意,不必了……”落银对他一摇头,神色还是僵硬非常,道了句告辞,便转了身。 男子自然不好坚持强留,只能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磅礴的雨幕之中。 不是他…… 落银只觉得从天堂瞬间跌至地狱,几近崩溃。 崩溃,这个词,是她两世为人以来,最陌生的词,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因为这样一个误会。就要承受不住。 耳边雨声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街上已经很少能再见到行人。 落银犹如丢了魂魄,毫无知觉的木偶一样,漫无目的地行走在街道上。任由冰冷的雨水一遍又一遍的冲刷着她薄弱的身躯。 对面,有一辆马车正行驶而来。 马车在落银十步开外的距离停住,片刻,就有一道俊逸的石青色身影自马车中略显着急的走了出来。 外面的雨很大,几乎瞬间将他的衣袍沾湿。 落银却没有察觉任何,直到双肩被人握住,才怔怔地抬起了头来,入目是一张关切非常的熟悉脸庞,她愣了愣,唤了一声:“徐大哥。” “出了什么事情?”徐折清浓眉紧皱着。见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更是担心不已,方才徐盛驱车至前面的巷前,忽然说好像看到了落银。 他不放心,便让徐盛追了过来,岂料。竟然瞧见了这么一副场景。 落银的冷静和理智,他比谁都要清楚,心知她绝不会轻易如此。 “我……没事。”落银终究寻回了一丝理智,企图给徐折清一个放心的笑,然而笑出来之后,却是比哭还要难看,徐折清见此。顿觉心脏被人狠狠揪了起来。 “这还叫没事吗?到底怎么了!”徐折清的声音骤然提高,然而被雨声洗刷过,却显得有些飘渺。 落银还只是怔怔地说,我没事。 徐盛也冒雨跑了过来,见到落银的模样自然也是被吓了一跳,“落银。你怎么了!” 刚才在茶庄大门前不还好好的吗,怎么一转眼就这副模样了? 此刻,落银才后知后觉的感到一阵阵刺骨的寒冷,加上昨晚一夜未睡,和心里所受到的冲击。让本就虚弱不堪的身子再也支撑不住,一瞬间,竟觉得天旋地转。 徐折清忙将摇摇欲坠的她扶住。 “我先送你回家!”徐折清紧张地将人打横抱起,大步走向马车。 落银意识地摇头,她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能回去,岂不是让月娘和叶六郎他们担心吗……可想张口,却是吐不出半个清晰的字眼来,挣扎的意识在逐渐的消散。 很快,大脑呈现出一片空白的状态。 ※※※※※※ 雨水渐渐停止,院内的积水形成了一片小汪洋,顶上的雨水,顺着啪嗒啪嗒的滴落,很有节奏。 这场骤然的暴风雨,折损了院内许多原本开的正好的花枝,花叶花瓣漂浮在地上的积水上,一眼看去有些狼藉。 内,躺在牀上的落银缓缓睁开了眼睛。 入目是熟悉的牀顶,落银恍惚了一阵子之后,才算想起了之前的事情。 一时间,竟然觉得眼睛有些酸涩,心口处也异常的冰凉。 那个为了跟他稍有关联的一句话就丧失了自我的人,真的是她吗…… “醒了。” 落银略有些惊讶的将头转去外侧,才发现徐折清坐在牀外的椅子上,隔着一层淡青色的牀帐子,看不清他此刻的脸色。 落银记了起来,是徐折清将她送回来的,便道了句:“麻烦徐大哥了。”声音里却带着浓浓的沙哑。 徐折清一时没有说话。 隔了好大会儿,才道:“你还是没有放他吗?” 落银闭上了眼睛,道:“我也不知道。” 今天这一场乌龙过去,让她的心情很复杂。 二人无言,空气十分寂静,只有外滴水的声音隐隐传来。 良久,忽然听徐折清说道:“落银,你可以把他忘了吗?” 落银没有回答,因为她不知该怎么回答,她可以忘掉,并非忘了他就不能存活,可是她忘不掉。 “你以后的路还很长,我不想见你一直这样去——”徐折清停顿了片刻,定了决心一般,定声道:“如果你愿意……可以给我一次机会吗?也给你自己一次机会,试着去放他。” 落银闻听心脏漏了一拍,瞳孔亦是顿时收缩。 “……” “可以吗?”徐折清见她不语,再次问道。 落银眼神复杂而涌动,她知道徐折清说出这句话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可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拿一个人当做来忘掉另一个人的替代品。 更何况,她视徐折清为兄长。这根本就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感情—— “徐大哥……你不必为我如此。”落银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我是为了我自己。”隔着牀帐。徐折清将目光投放到她的脸上,幽深的瞳孔中噙满了认真,“落银,我心悦你。” 落银只觉得一个响雷炸在了头顶。 至此。才算真的明白了之前那些零零散散的直觉,确是对的……不是她敏感,不是她想的太多。 一时间,心如擂鼓,倒不是因为激动,而是……不知所措。 若是换做其它人尚可,可他是徐折清。有些话一旦说出来,就再也没有办法像从前一样了。 “我知道你一时半刻或许还是放不他,但我可以等,等到你放他的那一天为止。”徐折清的口气是从来没有表露出的坚定和深情。让人无法拒绝。 落银闻听,当即道:“徐大哥,你不用等我——你值得更好的人。” 她或许,一辈子都放不那个人,她不想耽搁任何人。 徐折清闻听。原本满怀期待的眼神,顿时黯淡了来——在明知道或许跟那个人永远都见不到的情况,还是不愿意接受他吗? 那个人,真的在她心里占据着那么重要的位置吗? “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你为什么就不愿意给自己一个机会?”徐折清眼神不住的闪烁着,声音带着三分低落的暗哑。 落银轻吐了口气。最后还是说道:“徐大哥,在我心里,我一直把你当做兄长来看待……从来没有过其它的感情。” 她每个字都说的很清晰,一字一字的,就犹如冰锥一样,刺在了徐折清的心上。 “徐大哥。依照你的条件,可以找到许多比我好的女子……日后,还请你不要在我身上平白浪费时间和感情了。”这些都是她的心里话,不喜欢别人,就不要给别人幻想的余地。这样才能让人家放手的甘心。 徐折清没有再开口多说什么。 这时,月娘端着药碗走了进来,刚熬好的药,冒着白腾腾的热汽儿。 她似乎是没料想到徐折清还没有走,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之问道:“银儿醒了没有?” “二娘,我醒了。”落银回答道,边坐了起来,靠在牀头。 月娘的脸色这才放松来,走到牀边将药碗放在高脚圆凳上,一手将牀帐挽起固定在了银钩上。 徐折清起身告了辞,看向落银,道:“我就先回去了,你好好歇息,明日就不用去上工了,歇一日便是。” 落银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不可硬撑,便点头应,“那徐大哥慢走。” “今日之事麻烦徐公子了。”月娘也朝徐折清道着谢。 “不必,我应当做的。”徐折清对月娘微微一笑,便转身出了内室,背影不乏落寞。 月娘还有些发怔,因为徐折清方才那句……我应该做的。 那口气,她听着不像是客套话,而且刚才她进来的时候,就发觉他跟银丫头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不大对劲。 待药汤的温度适宜了之后,月娘才端了起来喂落银,落银要自己喝,月娘却坚持要喂,说她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 落银无奈,只得任由月娘一口一口地拿汤匙喂着。 她苦的皱眉的间隙,忽听月娘问道:“银儿,徐公子方才是不是对你说什么了?” 210:我心悦你 211:贵客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11:贵客 落银一咳,险些被呛到。 女人的直觉还真是一个可怕的存在…… “哎……”月娘见她如此,更是肯定了其中有事,一边替她拍着背,一边道:“你向来懂事,二娘也从来没有过多的过问过你的事情,可是……有些话,二娘却是一定要跟你说一说。” “二娘您说就是了。”落银微笑仰脸看着坐在牀沿边的妇人,月娘知道她的秘密,算是最了解她的人了,她的话,落银向来都听在了心里。 “关于易城……之前我也劝过你了。”月娘叹了口气,道:“什么都不如找一个如意郎君来的好,你还是多为自己的以后打算打算才行啊。” 落银知道月娘这是在担心她。 今天的事情也让她明白,或许她内心抱着的那些侥幸的想法,都是不现实的,或许……她真的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再见到他了。 如此,等去真的还有意义可言吗? 月娘见她眼神有些恍惚,似乎在走神,便拉住了她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徐公子宅心仁厚,又年轻有为,我看不失为一个好归宿。” 落银被吓了一跳。 “二娘是过来人,看的出来他对你是真的有意,不然岂会一次又一次的帮你。”月娘又道。 落银有些尴尬地道:“二娘,徐大哥他是对我很好,可是……我对徐大哥只有敬重和感激,完全没有男女之情,这种事情是不能勉强的。” “二娘当然知道,所以才要跟你说。”月娘握了握她的手,语重心长地道:“我只是觉得你心里的结如果打不开,你就永远没办法去接纳别人。首要之际,是要学会放啊——” “毕竟你以后的路还很长,我和你爹迟早都是要走的,没办法陪着你一辈子……所以二娘真的不想看到你一个人。” 落银听着。鼻子有些泛酸,这些都还是很久以后的事情,月娘却在日日为她打算考虑着。 “二娘,我都记住了……您放心吧。”落银肯定的点点头。反握住了月娘的手。 月娘将她拥入怀里,想到这个孩子给她带来的许多喜悦和感动,然而不开心和忧虑却始终一个人默默的放在心里,不由地心疼万分,“真是苦了你了……” 落银浅笑着摇了头。 有这样的家人陪着,有什么好苦的,她从来都不觉得苦。 ※※※※※※ 次日早,落银醒来的时候,方觉头痛的情况减轻了许多,月娘给熬了清淡的小粥。她喝了一碗。 半日来,她都坐在牀上看书。 虫虫跑了过来,美名曰陪姐姐解闷儿。 落银帮他脱掉了小鞋子,他便笑嘻嘻地爬到了牀上来,靠在落银身边。还不忘小心地替落银掖了被角,这一个小动作,让落银觉得心里暖烘烘的。 虫虫这几年来识了不少字,今年也已经五岁半了,按照青国的规矩,孩子满六岁便可送进书院学启蒙了,所以也就是说。明年打春儿,虫虫便能进书院了。 为此,虫虫很高兴了一阵儿,最近学习的劲头也十分的高昂,就是为了能进书院之后,被人称赞为‘神童’。 他靠在落银身边。跟她一起看书,却不大看得懂,毕竟认字尚且不全,落银便一点点的解释给他听。 不大会儿,李方氏过来了。 琢磨着时辰。落银觉得李方氏该是来叫她跟虫虫吃午饭的,便将书搁了来,笑道:“婶子,我这便起了。” 李方氏却摇头,道:“是家里来客人了。” “客人?”落银疑惑地皱眉,他们在祈阳也没什么熟识的人,哪里来的什么客人。 “可不是,还是指明来找你的!”李方氏想了想,又道:“约莫是个二十多岁的公子哥儿,穿着挺讲究的,说认得你。” 穿着讲究,二十多岁的公子哥……? 落银横竖没想出符合的人来,想着人家既然能找到这里来,而且还知道她,想必该是认识的,便了牀将自己收拾了一番。之后,便领着虫虫跟着李方氏去了客厅。 李方氏所说的那位客人,正坐在厅中同叶六郎说着话儿。 刚近了客厅门前,还没走进去,落银就听得一阵爽朗的笑声入声,不由地精神一震——这,这这是…… 一时间,她不由地驻足,第一件事儿就是转过头朝李方氏问道:“李婶儿,我二伯今日可在家?” 叶流风那日随她回来之后,就一直住在这里。 “不在,一大早可就出去了,还说今儿别做他的饭了,想是出去有事不回来了。”李方氏答道。 落银提起的心总算放了来,还好……若是叶流风在的话,她可真怕他万一又冲动起来,忘了那晚在御花园中跟他师傅承诺的话。 李方氏见她脸色,忙问道:“怎么了?” “无事。”落银一笑,提步走进了厅中。 也是凑巧,叶六郎今日本是在上工的,可去了镖局才知道,原本昨日给他安排的任务,主人家突然撤了单,临时还没有任务交派来,叶六郎便打算回家吃顿饭,午再过去瞧瞧。 不曾想,在自家门口儿,就遇见了这个一位‘客人’。 还别说,两人随便谈了几句竟然觉得还挺投机,天南地北的也能扯到一起去,一盏茶的功夫来,竟是让叶六郎大有一种遇到了知己的感怀。 两人这边正说的火热,然而走了进来瞧见了这一幕的落银,却是怎么看怎么……一脸黑线。 这个主儿做事可真没有预兆…… 那正跟叶六郎讨论着祈阳哪家的红烧猪蹄最好吃的人,不是昭顺帝又是哪个—— 也亏得他长得显嫩,原本三十多岁的大叔年纪,到了李方氏眼中,就活生生地成了二十多岁的公子哥儿。 落银进去先是冲昭顺帝喊了句公子,再朝叶六郎喊了句爹。 “叶师傅坐吧。” 落银神色有些怪异地点了点头……只得僵硬非常的坐了去,边在脑海里思索着,边对叶六郎解释道:“爹,这位是——” 本来正在心里给昭顺帝编造一个身份来的时候,却听叶六郎笑着打断了她,道:“爹都听黄公子说过了,说是跟你们茶庄合作黄茶的,今日去茶庄找你细谈,听闻你不在,才来了这儿。” 叶六郎这人心眼儿直,对茶庄里具体的运作也不清楚,故没有任何怀疑。 落银不由地嘴角一抽……合着,合着昭顺帝都早把一切给搞定了。便也只能干笑了两声,道了句:“正是……” 昭顺帝见她这小模样,颇有些忍俊不禁,“叶师傅那日还答应了我有空会去喝茶,怎我等了这么久也没等到叶师傅,叶师傅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这冷嘲热讽的…… 落银不禁有些头大,也怪这几日来太忙,这话搁平常人身上没什么,可对方是一国之君,面子功夫还是得做的,于是便假惺惺地道:“其实今天本欲前去的,不料黄公子早了一步过来了。” “哈哈……”昭顺帝怔了片刻之后,索性仰脸笑了起来。 这丫头的脑筋,转的可不能再快了。 昭顺帝今日过来,目的相当的明确——解闷儿。 最后当叶六郎热情非常地邀请他留来用午食的时候,落银琢磨着怎么也该走了,岂料昭顺帝竟然毫不犹豫,爽快非常地答应了来! 落银真的是被吓到了。 这可是一国之君,他们怎么能跟一国之君坐在一起……吃午饭! “不知会不会耽搁黄公子办事?”落银干笑着提醒道,给了昭顺帝一个复杂的眼神。 昭顺帝兴味一笑,好看的唇角掀了起来,反问道:“莫不是叶师傅不愿意让我留吃顿饭再走?” 落银欲哭无泪——她倒是想说不愿意,可她……哪儿敢。 “好了,反正也到午时了,不过是一顿饭罢了,黄公子若不嫌弃我们这粗茶淡饭,就赏脸吃完饭再走吧!”叶六郎显然对这位黄公子非常有好感…… 至此,落银真的只能呵呵了…… 这顿饭来,因为除了落银之外,大家都不知道昭顺帝的惊人身份,所以气氛根本不算紧张,甚至虫虫还非常自来熟地说:“伯伯……您帮我夹一那个肉丸子吗?” 昭顺帝怔了一瞬,随即就笑呵呵的替虫虫夹了过去,眼中含着笑意。留落银一人在一旁目瞪口呆,冷汗沁沁。 饭后,叶六郎去了镖局,但临走还跟昭顺帝重复了好几遍:“真是失陪了,次若是得空,黄公子一定要抽空前来,届时咱们一醉方休!”那表情,叫一个豪气。 昭顺帝乐呵呵的答应了来。 叶六郎走了之后,李方氏和月娘有意让落银和‘黄公子’洽淡‘生意’,便都识趣儿地走开了,虽然是妇道人家,但也知道生意上的事情,外人不好多听。 于是,客厅里很快就剩了昭顺帝和落银两个人。确定月娘和李方氏走远了之后,落银忙地从椅子上起身跟昭顺帝见礼,并道:“方才民女一家,若是言行不当,冲撞圣上之处,还望圣上恕罪。” “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刚才不还好好的吗,就像方才那样就成,什么恕罪不恕罪的,我今天是黄公子。”昭顺帝催促着她起来,并没个正经儿的说道。 211:贵客 212:呈上罪证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12:呈上罪证 落银起了身来,昭顺帝又非要她坐,落银只得僵硬的坐了去,其实昭顺帝真的很好相处,但他毕竟还是九五之尊,掌握着生杀大权,她没办法不去敬畏。 “听说你喜欢摆弄花草,花园子能不能让我去看看?”昭顺帝百无聊赖地打量着厅中挂着的一副山水画,边问道。 落银不由地讪讪道:“陛莫要打趣了,御花园中什么奇花异草没有,我哪儿有什么花园子,不过是在院中胡乱栽种了些寻常的花草罢了。” “带我去看看。”昭顺帝无视掉她的话,直接笑着站了起来,信步走在前头出了客厅。 落银:“……” ** 落银今早起来洗漱的时候,抽了空将昨日折断的花枝清理了一番,因为心疼被折断的太多,便淋了稀释过血液的水。 这一中午的时间,都开得很好了,哪里还有昨日的半分狼藉。 她这院子里,除了中间留的走路的一条小道儿之外,两侧都种满了花草,不同的种类分列而植,各种颜色各成一片,花香清新醉人,引来了不少痴蝶儿前来。 昭顺帝的目光一一扫过这些花株,最后,被墙角处一株开的茂盛的珍珠梅吸引住了视线。 “据我所知,这珍珠梅该是七月份才能开的吧?”昭顺帝饶有兴味地问道。 其实不止这珍珠梅,这院子里有许多花开花的时令显然较早,只是这珍珠梅,早的有些过了,足足提早了两个月差不多。 落银眉头一跳,她之前是没想到这个,毕竟家里没几个人懂花,月娘又知道她的异能,叶六郎更是认为她遗传了她生母在养花上的天赋。故她的花开的早开的好,根本没人在意。 可昭顺帝显然很懂花草。 至此,落银只得装傻道:“大许是因为此处阳光较足吧……我不大通花理,倒不知这珍珠梅要等到七月份才能开。” 言之意。她也不清楚这花怎么开的这么早。 昭顺帝低笑了两声,“不通花理的人还能养出这么多好花,真是难得——照此说来,我那宫里养的一干花匠花奴,更是什么都不懂了。” 落银干笑两声,扯开话题道:“陛您若想看花,不如先坐吧,我去给您泡茶——” “今日不喝茶只赏花,叶师傅陪我说说话就好。”昭顺帝笑着朝紫藤花架走去,最后在石凳上落座之后。还很有主家风范的对落银说:“叶师傅过来坐吧。” “你这花虽然开的早了些,但终究不过是些凡花俗草罢了。”昭顺帝食指轻轻扣了扣石桌面,笑着说道。 落银自然不会反驳,只道自己随意种的花草自然没办法跟御花园中的奇花异草做比较。 却见昭顺帝摇头道:“你这花可不比御花园中的差,我之所以说你这是凡花俗草。是因为我寝殿中有一株稀世奇花——” “稀世奇花?”落银意识地问道:“不知是什么花种?” 能让昭顺帝称为稀世奇花的,必定不凡。而且还放在寝殿里,可见喜爱的程度。 “茉\莉。”昭顺帝嘴角含笑。 茉莉? 茉莉中虽然也有珍稀的种类,但如何也称不上……稀世奇花吧? 比茉莉珍稀的花种实在数不胜数。 看出落银的疑惑一样,昭顺帝又道:“可这茉莉终年不谢——你说难道不是稀世之宝吗?” 终年不谢的茉莉……? 落银不由地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血液异能的时候,被她的纯血液滋养过的那盆茉莉,几乎也是终年不谢。大许是因为血液没有经过稀释的缘故,效果格外强烈。 难道,这世间还有人跟她一样,拥有着血液异能吗…… 正疑惑间,又听昭顺帝说道:“这是去年的时候,汾州的知府进献入宫的。说是祖传的,已经养了数百年——” 汾州知府——那不是朱乔春吗! 该不是……在白头山上幸存来,被朱乔春意外得去了吧? 不然怎么会这么凑巧,什么祖传的,真是祖传的。怎么去年才想起来进献入宫? “次有机会你可以去瞧瞧。” 她瞧了很多年了好吗…… 甭管这茉/莉花是不是她原先养的那株,单说昭顺帝一提起汾州知府,落银便觉得这或许是个好时机。 “对了,听说叶师傅之前家就在汾州,对吗?”昭顺帝顺带着问了一句。 落银点点头,“正是汾州。” “我幼年曾随父皇途径过汾州,虽然算不得繁华,但也还算安康和乐。”昭顺帝微微仰起了头,透过花架的缝隙望向蔚蓝的天空。 “安康和乐,只怕那是从前了……”落银低声说道。 昭顺帝闻言皱起了眉,自然是顺着她的话问了去,“此话怎讲?” “据我所知,汾州知府朱乔春贪污受贿,搜刮民膏,汾州百姓几乎苦不聊生。”落银这话,其实并没有刻意夸大,毕竟在汾州,百姓们暗地里提起朱乔春,都是无比痛恨的。 昭顺帝平素再如何不问政事,可如今这事被一个小姑娘提起来,他自然不能装作没听到,却是笑了笑,问道:“你跟这朱乔春可是有仇?” 落银一噎。 她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可貌似,这根本不是重点吧……他一个皇帝该在乎的是朱乔春是不是一个真的贪官好吗? 昭顺帝瞧了她一眼,这一眼让落银险些打了个冷战,遂急忙垂了头躲避昭顺帝的目光——这眼神,实在有些……暧昧。 “有仇你直说便是了,不过一个知府而已。你若看他不痛快,我便替你除去。”昭顺帝半真半假的口气,让落银的头皮一阵阵发麻。 为什么在昭顺帝这里,总是没有办法按照常理出牌? 她默然了一会儿,才道:“陛,民女同朱乔春的确有些过节。但我方才所言也是句句属实,朱乔春在汾州为恶多年,一日不除,汾州百姓一日没有好日子过。民女这边搜集了一些罪证。一直想呈给陛——” 昭顺帝脸上的笑渐渐的淡了。 “罪证?”他看着落银,表情似笑非笑,“一早就打算找机会给朕了?” 听他将我换成了朕,显然是不悦的迹象,落银心里一个咯噔,连忙起身跪了去,道:“因为朱乔春同党众多,为了防止相互庇护,故民女才斗胆将此事告知陛——” “朕并没有怪罪你。”昭顺帝虽然松了话,但口气却不复之前的愉悦。“朕只是感慨,我大青的江山……究竟被朕治理到了何种地步,一州知府官员行为张狂不检点,竟然无人上禀,反倒让你一个茶师来告御状——呵呵……” 落银微微垂眸。道:“这是贪官之间官官相护,陛久居京城,自然不能耳听八方。” “不。”昭顺帝摇了摇头,“朕是天子,天子就是要耳听八方,时刻了解民间疾苦——这就是天子。” 落银知道又引起他的情绪了,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毕竟昭顺帝做明君还是做昏君,终究不是由她来控制的,也不是她能品头论足的。 于是,便跪在地上沉默不语。 这种寂静也并未持续太长的时间,昭顺帝径直开口道:“不是说你搜集了不少罪证吗,呈上来给朕看看吧。” 落银大大的松了口气。 只要昭顺帝如此表态。那就说明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大半了。 她叩首道了句多谢皇上,便转身去了房间。 昭顺帝坐在石凳上,望着她的背影,似乎有些出神。 很快,落银便出来了。手中拿着一叠略有些陈旧的书信。 昭顺帝将东西接了过来,只将上面的两封信草草的扫了一遍便放了,其余的都没有翻动,脸上并无太大的起伏。 落银一时间有些摸不透他的意思——昭顺帝是怀疑她这些证据的真实性吗? 落银刚想说可以验朱乔春的笔迹,而且面不少书信都有他的私人印章的时候,却听昭顺帝开口说道:“这些东西我回宫后便会让人交给大理寺查办。” 落银觉得心脏就跟过山车一样,忽上忽的。 “多谢陛。” “谢朕作何,你为汾州办了这么一件好事,朕该替子民谢谢你才对。”说着,忽然站了起来,朝着几株月见草走了过去。 “有话说的好,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昭顺帝唇角微微扬起,“叶师傅认为,这花,朕是折还是不折?” 落银走了过来,笑道:“若是陛喜欢,尽管折去就是。” “朕喜欢便可以折吗。”昭顺帝微微虚起了眸子,将修长的大手移到了一簇花朵之上,拿手指轻轻碰了碰,“可是,这花不见得乐意被朕折。” 到底想说什么? 落银隐隐觉察到,昭顺帝好像不是单单想跟她讨论,该不该折这朵花这么简单。 一刻,却听得花枝被折断的清脆之音响起,一朵粉紫色的月见草,已经落在了昭顺帝的手心。 落银没由来的心底一慌。 **** ps:因为生活变动的原因,以后的更新都会改到晚上发,一更大约六点左右,二更约莫十点左右。如果时间抽的开的话,也会提早更新的。总之双更不会少的么么哒! 212:呈上罪证 213:心意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13:心意 “不知道叶师傅这朵花,朕摘不摘得?”昭顺帝将头转了过来,炯炯的目光锁在了落银的脸上,俊美出尘的脸上挂着的是不羁的笑。 落银脸色顿时白了大半,呼吸都意识地放的很轻。 这看似玩笑的一句话,不知道是不是昭顺帝刻意逗她?还是说……真的将她当作了手中的花? 昭顺帝行事向来难猜,你根本就料不到他一步会说什么做什么,也从来看不明白他心里在想些什么,故落银不敢有丝毫松懈。 “你方才说,只要朕喜欢,便尽管折去——”昭顺帝上前了一步,同落银拉近了距离。 落银吓得忙后退了两步,后发现昭顺帝身上情绪的转变,忙屈膝跪,“还请陛不要同民女开这种玩笑。” “君无戏言。”昭顺帝垂眸看着惊惶的落银,缓缓地吐了四个字来。 “民女身份粗俗,从不敢有此妄想。”落银真的是开始害怕了,放在地上的双手手心里冒起了细密的冷汗,声音中的镇定,也有七分是装出来的。 “宫中至少锦衣玉食,难道不比你在茶庄里做一个茶师来的好?”昭顺帝语气越发让人捉摸不透,“还是说,叶师傅已有意中人?” 落银将头快要垂到了地上,“民女确实已有心上人……然而入宫也非民女所愿,再者说了,陛对民女也不过是一时兴起,您看中的不过是民女与宫中嫔妃的不同之处,可是陛可有想过,民女一旦入宫,为了适应宫中生活,不免也会变得同她们一样——” 落银几乎是提心吊胆地将这番话说完,说完后,大有一种听天由命之势——不管如何,她都不会入宫。且不说她对昭顺帝全然没有那种心思,只说宫中的束缚和勾心斗角,她就避之不及。 那样的生活,绝对不是她想要的。 昭顺帝听罢。只望着她,并不说话。 落银双手攥成了拳,再次鼓起勇气说道:“陛喜欢这朵花不过是因为它现在开的明丽恣意,可一旦它被摘后渐渐枯萎,陛还会愿意看它吗——民女同这花,一样罢了。” “你是想告诉朕,让你入宫就等同让花儿离开了花枝,会迅速枯萎?”昭顺帝望着手心中可爱明丽的花朵,似是说给落银听,又似在自言自语:“可你怎么确定。朕护不了你?” 落银强自镇定地抬起了头来,声音里带了丝颤意:“陛向来睿智非常,该知道民女方才一番话中的意思——” 昭顺帝看了她一会儿,将她的每个神情都看的一清二楚,似乎想看到她的心里去。 二人就这样对视了很久。一个带着镇定自若的审视,一个是忐忑不安至极的被审视者。 “朕看出来了。”昭顺帝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让落银本就紧张的神经更是绷得紧紧的。 “其实朕之前也想过了,你或许真的不适合宫里的生活,如同你方才所说,这花一旦脱离了花枝和泥土,纵然被保护的再好。也避免不了枯萎的命运。”昭顺帝将手中的花朵收入了腰间的宝蓝色的荷袋中,动作优雅流畅地系好了之后,方对落银说道:“你起来吧。” 落银还是余惊未了,不太能确定昭顺帝到底做了怎样的决定,一时间不敢贸然起来,只道:“还望陛成全……” “成全什么?”昭顺帝真的乐了。“瞧把你吓成什么样儿了,朕方才不过一时兴起随口一问罢了——朕不要你进宫了,你起来吧。” 方才那哪里只是随口一问…… 落银这边得了准话儿,总算是敢起身了,因地上铺着碎石子和跪的太久的缘故。膝盖又疼又麻,却不敢弯腰去揉。 “以后没事多去宫里走动走动,陪朕说说话儿。”昭顺帝似乎已经完全恢复了一贯的模样,便示意落银坐,边道:“朕做出了这么一个大让步,你可总不能这点儿要求都不答应朕吧?” 他一个人在宫中,真的是太寂寞了,连个可以说真心话的都没有。 他自己也知道,他对眼前这小姑娘的喜爱,根本跟男女之情沾不上边儿,只是……潜意识里想找个懂自己的人陪在身边罢了。 落银点头应,一颗心这才算是稳稳当当地放回了肚子里。 …… 天上的白云卷起又舒展,变幻着不同的形状,一阵带着微微热意的风吹过,让人顿时心生安宁。 昭顺帝嘴角显现了一抹淡笑——或许这样才是最好的。 ***很长的分割线o(╯□╰)o*** 随着第一场瑟瑟秋雨的落,祁阳城终于摆脱了酷热难耐的夏日。 这短短一个夏日,祁阳城却是接连发生了三件大事。 第一是,汾州知府朱乔春三月前被押进了京城审查,经过两个月的审问,牵扯出了许多同僚,大理寺这次更是风行雷厉毫不手软,全都依律判处。 罪行严重者,诸如勾结山贼,贪污受贿多次的朱乔春等人,已经判定了秋后问斩。 最轻的处罚,也是革了职。此次一番整顿,规模可算是昭顺帝上位以来最大,最彻底的,解决了不少贪官污吏,百姓们无一不是拍手称快。 第二件大事则是,当今圣上的胞妹明珠公主,被赐婚给了夏国郡王,消息早在两月前就公诸于世,年底完婚。 第三件事情跟头两件国家大事比起来似乎称不上大事,但在民间却传的沸沸扬扬——徐家茶庄的东家徐折清,定亲了。 对方是礼部侍郎的嫡女,方秋言。方秋言的美貌和才气,在祁阳城里都是屈指可数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颇受才子们的追捧,然而已经及笄三年的方大小姐,数年来眼高于顶任由媒婆踏破门槛儿都不为所动的方大小姐,却突然与徐折清定了亲事。 众人惊异之余,多是感叹一句:郎才女貌,两家虽然是一个为官,一个为商,但徐家的财力势力都摆在那里,故也没人敢说不是门当户对。 二人这么一订亲,不禁粉碎了徐折清有断袖之癖的传言,更是让无数的少男少女芳心碎了一地。 当然了,徐家茶庄里许多对徐折清怀有爱慕之情的小茶娘们,同样也是一样,现在闲暇之余,茶庄里讨论最多的莫过于此事了,说着说着就想抹眼泪的小姑娘,比比皆是。 正午时,西攀院。 茶徒小九端着托盘走进了厅里,将饭菜摆好了之后,便朝着茶房的方向喊道:“师傅,该用饭了!” “嗯。”一声不高不低的应答声刚传出来没多久,就见自茶房内走出来了一道浅蓝色的少女身影。 “师傅,今天吃的是鲜笋肉片儿还有——”小九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落银打断道:“我知道了,你也先去吃饭吧。” 小九悻悻然地看了她一眼,闷闷的道了声“是”,便退了出去。 这个茶徒小九,可是跟拾香半分都没得比,据说是因为机灵做事勤快才被分配到她这里来的,可几个月来,机灵落银是见识到了,这主要表现在她有事没事偷在茶房前东张西望、每次做错事总会抢在落银说话前为自己强行辩解。 至于她的勤快,落银是真的不敢恭维,偷奸耍滑,倒是一流儿的。 本来因为拾香的原因,落银已经习惯了跟徒弟同桌吃饭,可这小九实在太吵,吃饭的时候嘴巴半刻也不肯闲着,不外乎是说些茶庄里的八卦,时不时还旁敲侧击地试探落银的黄茶密技。 一回两回的落银还可忍受,可半月来,她自认是真的没有了吃饭的*,只得将小九打发到伙房,跟其他的茶徒们一起吃饭了。 这小姑娘,为此还摆脸色摆了好几日,那叫一个十足的任性,看不清自己的身份。 落银看在眼中,只暗暗叹气——端看这秉性,就绝非能成才的人。便琢磨着教给她一些基本的,足以应付三年后的晋升比试就是。 毕竟,这小姑娘除了耍心眼之外,在制茶上是半点天赋和悟性都没有,能过三年后的晋升比试,已是万幸了。 然而此刻落银望着碟中精致的菜式,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这菜式都是她喜欢的,而且跟颜安和胡琴的都不一样,是徐折清特意吩咐厨子做的,她开始还不知道,后来还是听阿九说的,她也曾同徐折清说过不必如此,然而却没效果。 自从那日徐折清对她坦白了之后,她本以为二人相处会很尴尬,不料徐折清对她却是一日比一日来的好,来的细心。 而这些,只让落银觉得倍有压力。 以前且还罢了,现在她既然知道了徐折清的心意,便没有办法再像从前一样。 而且,徐折清如今已然定亲,半月后便是成亲的大喜之日,他的好,日益让落银无法接受。 落银叹了口气,将筷子放了来,实在是没有胃口吃去。 她决定今日放工之后,找徐折清好好地谈一谈。 秋日里事闲,为时一月的轮休明日便要开始,放工之前,落银就将所有的事情都料理了个干净。 放工的时辰一到,落银没有出茶庄,而是径直去了议事园找徐折清。 213:心意 214:徐折清的条件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14:徐折清的条件 感谢书友121216153454187投出的粉红票,么么哒~╭(╯3╰)╮ ※※※※※※ 然而不巧的是,徐折清并不在议事园,据议事园中的人说,今日徐折清提早了一个多时辰回去了。 落银叹了口气,想了想自己总不好直接为了这个去徐府找人,毕竟这几个月来,她避开徐朗之都还来不及,于是,只得暂时将此事作罢。 此刻的徐折清确实是已经回到了徐府。 偌大的正厅里,人皆是被屏退了出去,眼只有徐朗之和徐折清父子二人。 徐朗之率先开了口,口气是从来没有过的软,“爹知道你怪我这次私做主张将你的亲事给定了来,可是你有没有想过,爹这么做也全都是为了你,为了咱们徐家考虑。” 他看上这门亲事已经很久了,只因这方家的独女方秋言十分得宠,且傲名在外,这些年不知拒绝了多少高门大户的子弟,徐朗之本以为得好费一番力气才能达成目的的,不成想,这方小姐似乎格外属意徐折清,方家商榷一番之后,便都点了头。 为了防止徐折清不同意,徐朗之这次可谓是不露风声地将事情办好,先斩后奏。 因为他知道徐折清再如何,始终顾及的徐家的声誉,所以悔婚这种事情,他这个儿子万万做不出来。 徐折清看着这位自己喊了这多年父亲的人,心底涌现了一阵浓浓的嘲弄。 为了他好? 他从出生到现在,所做的每一件事情几乎都是为了徐家的利益出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问过他愿不愿意,他甚至已经渐渐习惯了自己该做什么,而不是想做什么。 不得不说,这种习惯当真是可怕,早已渗透了他的骨髓——纵然他因为这件事情再如何气愤不满。可冷静来之后,终究是做不出令徐家蒙羞的事情来。 “你以后就知道爹是为了你好了,这方家的小姐,才貌双全。贤良淑德,哪一点不比那个狂妄自大的叶落银好?再者说了,只要你保证好好对待这门亲事,那叶落银进我们徐家的门,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情。”徐朗之说到最后,运筹帷幄地低笑了几声。 没错,他一天都没有放弃过这个念头,甚至已经想好了万无一失的办法,可能会有失体统,但是。不会有人知道的。 徐折清见徐朗之眼底一闪而过的阴光,心中升腾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来。 “我可以答应这门亲事,但是还请父亲绝了让落银进门的心思。”徐折清思虑良久,始终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这些日子以来,他几乎已经看得很清楚了。落银对他是一丝一毫的情感都没有,他们之间是没有可能的,与其因为这件事情闹的连朋友都做不成,倒不如就维持现在的情况,至少,他还能在一旁看着她,关心着她。 徐朗之闻听眼皮一跳。当即就变了脸色:“你说什么?” 徐折清担心落银有朝一日会离开徐家茶庄,还有他对落银有意,徐朗之都知道,这些日子来,他对落银明里暗里施加的压力,徐折清虽然没有表现出赞同的态度。但至少,也没有过多的阻止,大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味道。 这就说明,他虽然矛盾,但潜意识里的想法还是跟自己一样的。 所以眼徐朗之听到徐折清说出这句话。难免震惊。 “我已经想过了,如果我们徐家真的有本事,就该用光明正大的方法将人留来,而非是强迫于别人,再者说了,落银生性倔强,她如果真的不愿意,我们再强逼的话,只会造成相反的后果。”徐折清定声说道:“所以父亲日后不要再为难于她了。茶庄里的事情现在既然由我来掌管,还请父亲让我来决断吧。” 徐朗之听罢,脸色黑去了一大半。 这隐含的意思他怎么听不出来,就是提醒他日后不要多管闲事了! “你怎么就保证能留得住她!”徐朗之质问道:“你何时竟然变得如此不知轻重了,她不禁手握黄金茶的密方,更是有特殊的制茶方法,这些我们暗让茶师们研究了近两年,却都是一无所获!若是她带着这些密技去了别的茶庄,我们徐家岂不是要断了命脉了!” 其实徐朗之的忧虑来的并非没有道理,落银是给徐家带来了至高无上的荣誉和利益,可同时,她也掌握住了徐家一半的利益来源。 若她一走,带走了这些密技,徐家真的会受到难以估量的重创。 所以这也是各个茶庄都格外优待拥有独家制茶方技的茶师的原因,其实在数十年前,茶庄为了保证利益的稳定,都会跟大茶师签订死契。 可随着这些年来青国优秀大茶师的稀缺,和越来越少的独家密茶,备受追捧的大茶师们也都不傻,也都开始考虑起了自己的利益,一来二去的,便很少有大茶师再愿意签死契。 反正手中握有一道密茶,到哪里都不会生存不去,没有理由再去将自己的一辈子跟一个茶庄捆绑在一起。 “这些事情我会来处理,就不用父亲费心了。”徐折清口气有些不容商量的意味,道:“若父亲执意如此,那方家的亲事,我实难从命。” “你——”徐朗之气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将脸色憋得铁青。 这间隙,却在心底权衡了一番其中的利弊。 还是不能一时间将徐折清逼的太紧,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徐朗之的脸色渐渐地松缓了一些,口气却仍旧“我答应你便是了,但是你必须要有把握将她留在茶庄,不然的话,到时候就不要怪我多事了!” “父亲只管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就是了。”徐折清淡淡地留了这么一句话,便起身拂袖离去了。 待他出了大厅,徐朗之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了一抹阴沉的笑意。 ※※※※※※ 夜色渐沉,玉兔高悬,皎洁的月光倾斜而,给依湖而建的朱楼染上了一层柔柔的银光。 楼外安静无比,只有风声时而掠过夜空,湖水波光粼粼,杨柳依依随风摆动,是一副安静的夜景写照,然而楼内却是锣鼓喧声,戏子蜿蜒的唱腔回荡在四周。 此处便是于三月前新开张的戏楼——也就是齐月轩和齐夫人所开的七月轩。 二人一开始就没想着能够有多少客来,不过只喜欢唱戏罢了,落银虽是不知齐月轩的具体身份,但这些日子看来,至少不用倚靠戏楼的生意来存活。 但几个月来,七月轩的生意却算不上惨淡,虽然不能说客似云来,但至少没有发生过空场的情况。 戏楼中,一名穿着朴素却不失优雅的妇人端着一壶茶缓步上了二楼,最后在一间包房外停了脚步,抬手轻扣了厢门。 然而好大会儿却都没有得到回应,妇人微微叹了口气,伸手将门自行给推开了。 厢房内的人却是隔着一层珠帘望着堂的戏台,眼睛几乎是一眨不眨的,端看这神色,还当她看戏看的多么入迷,可是仔细看去,便能发觉她眼神略有些无神,分明是在发呆。 妇人将茶水放在她肘边的桌上,笑道:“今个儿这出戏难不成就这么好看吗?竟让你看得眼睛都舍不得眨一。” 落银被这近在咫尺的声音惊的一个激灵,蓦然回过了神来,一转头,却见是齐夫人正含笑望着她。 “夫人怎么又亲自送茶过来?”落银略显无奈地一笑。 她此前是对听戏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可自从戏楼开张那日她应邀来捧场之后,就莫名其妙的喜欢上了听戏,一个人安静的坐在这里,看着戏台上的人,想着自己的心事,一来而来,竟然觉得在这喧嚣的闹市中,找到了一片可以让心安静来的净土。 可她回回过来,茶水瓜点,都是由齐夫人亲自给送来,得这戏楼的老板娘亲自招呼,她可还真是头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 “左右闲着也无事,倒不如来跟你坐坐,看看戏。”齐夫人在落银对面落座,倒了两杯茶,信手将其中一杯推到了落银面前。 “几乎每次来,都能看到齐老板亲自登台献唱。”落银也很喜欢跟齐夫人相处,就算不怎么说话,也总觉得会被她身上安静的气息传染。 “哦?”齐夫人来了兴致,笑问道:“不过是千人一面的扮相,你怎么就能认出是他?” “因为只有齐老板唱戏的时候……”落银说到此处笑望着齐夫人,道:“都会朝着这里看过来。” 好像不管在何时何地,眼底都只装得她一个人。 齐夫人闻言稍怔了片刻,随即唇边显露了一个柔和的笑,“说来,还是要跟你道一声谢。” “上次不是都已经谢过了,当初我也说过了,我也有自己的目的,夫人不必谢我。”落银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清茶。 上次朱乔春被宣布秋后问斩的时候,她也来过,得了齐月轩和齐夫人二人一阵道谢。 214:徐折清的条件 215:喜宴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15:喜宴 “我这次要谢的是,当初你给了我勇气离开。”齐夫人望着落银的眼睛说道。 “你的勇气是你自己的,并非我给的。”落银笑笑摇头。 “或许吧,但还是要谢谢你。”朱夫人朝戏台的方向看去,眼中的柔情更甚,“如若不然,只怕我现在还终日郁郁寡欢,哪里会有如今的安逸和自在。” 落银望着她,心底感慨万分。 如今的齐夫人,和她第一次见到的那位朱夫人,简直是判若两人,如今的齐夫人,浑身上都洋溢着一种幸福,笑意从没离开过眉目之间。 对的环境,和对的人,真的很重要吧……落银在心底自问道。 ※※※※※※ 落银从七月轩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大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 戏刚散场,听客们都从戏楼内接踵而出,大多是三五人结伴而行,边往外走边讨论着今晚这场戏里的情节。 像落银这样独自一人的,却是没有。 月亮升到了正头顶的位置,月光将四照的明亮而幽静。落银随意地抬起了眼朝湖边望去,然而一刻,却是怔住了。 湖边一棵老柳树,站着一位身着月白色绣竹长衫的男子,正是徐折清。 见她看过来,徐折清唇角微微牵起了一个弧度,提步朝着落银走了过来。这时候,落银才忽然发现,这些时日徐折清消瘦了许多,被微风拂动的衣袍,将他的身形衬托的有些单薄。 青国最年轻,最有名望的茶庄东家,即将要迎娶娇妻的准新郎官,这些在他身上却都找不到丝毫痕迹。此刻,落银只从他身上看到了一种深重的落寞。 见他走近,落银将复杂的情绪收敛了起来。问道:“徐大哥怎么来了?” “一个人随意走一走,便走到这里来了。想到你平素喜欢来这里看戏,便觉得或许能碰见你也不一定。不成想真的让我给遇着了。”徐折清含笑说道,看似与平常似乎无甚区别。然而眉眼间却多了些难解的情绪。 落银笑了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自从那日之后,她面对徐折清的时候,大多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走一走吧。”徐折清道。 落银想着今日去议事园没有找到徐折清,本来打算跟他说的那些话便冒了出来,就点头道了句:“也好。” 二人便沿着湖随意走着,一左一右,中间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走了好大会儿,徐折清才开口说道:“你放心吧。日后父亲不会再为难与你了,我知道这些日子来你过得不好,对不起——” 他明明都知道的,却因为一己私心任由徐朗之这么做。 落银隐约明白他这句对不起里包含的意思,又听他说徐朗之日后不会再为难她。心底约莫已经有了数儿——徐朗之绝对不可能一日间想通了,想必肯定是徐折清在中间起的作用吧? 落银几乎是一瞬间就肯定了来。 “谢谢徐大哥。” “这件事情本来也是我没有处理好——”徐折清笑了笑摇着头道:“你总是对我这么客气。” 落银唇边笑意一滞,没有多说什么。 眼看来,她原本准备的那些话基本上用不着说了,徐折清既然出面帮她解决了徐朗之那边的问题,不管怎么说,他至少是放弃让自己嫁入徐家的想法了。 这件事情。一直以来就犹如一块巨石一样压在落银的心口,毕竟徐折清之于她而言,不仅仅是普通朋友那么简单,故眼终于得以舒展了一口气。 一时间,不由觉得这些日子来横隔在二人之间的鸿沟,消除了大半。 “那日我陪二娘去绣庄的时候。曾经见过方小姐陪方夫人去买绣品,的确是如同传闻中的才貌不俗,令人一见难忘。”落银转开了话题。 “确然。”徐折清点了点头,那日两家人见面,他曾得见过方秋言一面。撇开个人感情不说,的确是一位非常名符其实的大家闺秀,举止得体,出口成章,全身上都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儿来。 “得此贤妻,徐大哥当是该好好珍惜。”落银开玩笑一般说了句,但徐折清还是听出了她隐含的意思来,她应该是在暗示自己,不要再把心思耗费在她的身上了。 徐折清却只是一笑而过,没有多说什么。 其实,他纵然今日定了决心跟徐朗之说了那番话,不过是因为不想再见到落银过的不开心、对自己有如此之大的隔阂罢了,但这也是出于爱的一种,要谈放她,他尚且觉得遥不可及。 毕竟,这些都是日益月累的刻进了他心上的感情,而且无可救药的是,他丝毫不想将她从心里驱逐出去,纵然他自己也知道,根本不会有任何结果。 “时辰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二人又走了一段时间之后,徐折清开口说道。 要说的都已经说完了,落银点了头说好,多日来笼罩在心头的阴霾一扫而光。 然而悬挂在夜空的月亮,不知何时却已经钻进了浓浓的乌云中,若隐若现,光芒大减,丝毫再不复方才的明亮。 ※※※※※※ 徐折清和方秋言的婚期定在了九月二十六,是个难得的好日子。 婚期三日前,徐家茶庄里先摆了一道宴,算是先让茶庄里的工人们沾沾喜气,这是青国商贾之家办大喜事的时候必不可少的一道规矩。 喜宴依旧是设在用于茶庄聚餐的共景院,只是这一回,显然都与往常的宴会完全不同,毕竟是喜宴,故共景院中四处都张贴了大红的双喜字,经高悬的大红灯笼散发的暖光照来,更显得分外喜庆。 徐折清今日也一改平素那素雅的穿衣风格,为了应景穿了一套砖红色的缎袍,袖口和领口处绣着精美的牡丹花纹,这颜色将他衬得越发面如冠玉,气度不凡。故他一露面,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视线,更是让一干小茶娘们看得移不开眼睛。 徐朗之今日也穿的格外的考究,一身宝蓝色窄袖长襟,上头用金线绣着团福字样儿,唇上和颌的胡子显然经过了一番细心的修剪,束发梳的油光锃亮,面上时刻挂着如沐春风的笑意,那叫一个高兴。 乍地一看,不知情的还以为这喜宴的主人翁是他,相比之,面色平淡如水的徐折清,就显得过于淡然了。 徐朗之显然是很满意很重视这门亲事,这一点,从这大手笔的宴会菜单上就能看出来了,已非丰盛二字可以表述得了的。 这场喜宴的气氛在徐朗之的推动,由始至终都十分的高涨,菜过五色酒过三巡,个人脸上大多都是红光满面。 只有徐折清这个准新郎官儿,脸色最为平静,就好像一个旁观者一样,与四周格格不入,完全不‘入戏’。 “看来东家似乎并非如同外面的传言一般,对这亲事十分满意。”胡琴看了一眼座上正敬酒的徐折清,对落银说道。 四周喧杂,她声音放得又不大,只身边的落银能够听得清。 落银笑了笑,不好说什么,只道:“咱们只管吃咱们的就是了,东家的心思,我们就别费心去揣摩了。” 胡琴却是嗤笑了一声,看了她一眼,饶有深意的道:“别人不知道也还罢了,难不成你自己也不知道东家为何这般?” 落银听罢笑意微僵,替胡琴夹了一块鸡腿上的肉,道:“吃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吗?” 胡琴撇了撇嘴,也没再多说什么。 一旁的颜安,也是将徐折清今晚的表现看在了眼中,只叹了叹气,表示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觉得挺想为东家叹气的…… 宴会接近结束之际,徐朗之对一旁的徐折清说道:“折清,你若是累了就先去东阁歇会吧,为父将事情处理完之后,有些话要跟你说。” 徐折清的确是有些疲于应对了,听徐朗之说待会儿有话跟他说,便对着众人举了一杯,说了些场面上失陪了的客套话。 徐折清离去之后,便有不少人也开始请退了,毕竟吃也吃饱了,喝也喝足了,时辰也不早了,都该回去了。 宴谢后,落银和胡琴还有颜安上前跟徐朗之请退,并说了些祝福的吉利话。 徐朗之道了句:“承蒙三位师傅吉言”,之后就在落银几人意欲离去之际,却听徐朗之说道:“老夫还有些话想对叶师傅说,不知可否耽误叶师傅一时半刻?” 今日徐朗之的态度,实在是好的出奇,看来即将要娶儿媳妇的欣喜,确实十分巨大。 自从那晚在七月轩戏楼前徐折清跟她说过那一番话后,徐朗之的确再没有找过落银,更没有再施加任何的压力,就如徐折清所言的一样。 故落银觉得这老狐狸八成又是得敲打自己了,虽然不厌其烦,但好歹不好当着胡琴和颜安的面驳了他的脸面,毕竟人家态度很好。 见落银开口应,胡琴和颜安便先行离去了。 “还请叶师傅移步偏厅叙话。”徐朗之说道。 215:喜宴 216:圈套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16:圈套 行至偏厅,徐朗之便让落银坐,一边又吩咐了人去泡茶。 “不必了麻烦了,方才宴间吃了一盏。”落银忙对那准备去泡茶的丫鬟说道。 徐朗之却笑了笑,道:“待会儿怕是会口渴,先让她们泡来就是。” 那丫鬟便领命去了,落银也没再在这件小事上多说什么,就朝徐朗之问道:“不知徐老爷要同晚辈说些什么?”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跟叶师傅说说话而已。”徐朗之似乎不急着切入正题,在这同落银打着马虎眼,可落银又哪里会信,他让自己过来就是随便说说话。 毕竟徐朗之的做事风格摆在哪里,故纵然如此,落银也没有放松警惕,仔细的听着他每一句话,想从中得到些蛛丝马迹出来,但奇怪的,徐朗之好像真的只是找她来随便聊聊的。 他问的和说的,不外乎是茶庄里的一些小事罢了,甚至,这回连落银的制茶密技也只字未提。 这老狐狸真的改好了?想通了? 还是说,徐折清跟他说了什么,让他改变想法了? 落银心中疑惑不已之际,徐朗之却挥手对偏厅中的两名丫鬟说道:“你们都先出去吧。” 两名丫鬟道了句:“是”,便退出了偏厅去。 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落银越发的摸不着头脑了,思来想去,终究还是问道:“徐老爷有话不妨直说。” 这样神神叨叨的,倒还不如直截了当的来的好些。 徐朗之不着痕迹地看了落银一眼,眼底隐隐带了些笑意,“其实老夫一直很想知道,为什么叶师傅如此不愿意进我徐家的门?难不成叶师傅有更好的打算?” 说来说去,还是怕她离开徐家茶庄吧? 落银忍住要冷笑的冲动,“徐老爷说笑了。” 落银开始觉得徐朗之这才找她谈话实在多此一举,本来他这些日子的转变,已经让落银渐渐卸心防了。他今日这摆明了不信任的一番态度,反倒让落银觉得十分好笑。 “呵呵……”徐朗之意味不明的笑了两声,“叶师傅年纪尚小,做事未免欠考虑。一时任性冲动也可以理解。” 落银听罢,觉得该呵呵的应该是自己…… 她起初来徐家茶庄,一来是因为徐折清的恩情需要她报答,二来是因为她认为徐家茶庄既然是第一茶庄,那么各个方面相对来说都应该比较成熟,最利于她学习和了解古代的茶叶知识。 可她却没想到,徐家茶庄会有这么一个糟心的前东家,让人不胜其烦。 如果以后日日如此,她简直觉得无法可想,落银思虑了一番之后。看向徐朗之说道:“徐老爷,您要说的晚辈都知道了,现在,晚辈也有些话想要请徐老爷一听。如果晚辈措辞不当,还望见谅。” “叶师傅但说无妨。”徐朗之像是没听出落银口气里隐带着的情绪一样。 “第一。晚辈认为我现在既然身在徐家茶庄,就会一切以徐家茶庄的利益为先,这一点晚辈心知肚明,所以用不着徐老爷您来时刻提醒。”落银嘴角含笑,笑意却是不达眼底,“其次,晚辈同徐家茶庄并没有签死契。如果继续待在徐家茶庄,那是因为晚辈觉得值得继续待去。” 说到此处,她微微笑道:“晚辈不知道徐老爷有没有听过共赢二字。在商场之上,只有共赢,才能长久合作,若是一方只想着侵犯另一方的利益。全然不顾仁义道德,那么这个合作,想当然没有人愿意继续去。” 徐朗之的脸色终究有了一丝变化。 落银话里的意思,他当然听的明白。 “叶师傅所言极是。”徐朗之不怒反笑,“此前折清已经同我说过了。说叶师傅为人重情义,自然不会为了一星半点儿的利益离开徐家茶庄。” 落银在心底冷笑了一阵,徐折清怎么可能会说出这种话来,在商界谈情义和利益,实在是可笑,再者说了,情义也是需要礼尚往来的,别人怎么对她,她怎么还别人。 “这金沁玉茶是叶师傅亲自制的,我让人存了些放在这里,有空也会吃上几杯。”徐朗之端起了茶盏,嗅了嗅道:“不过叶师傅泡的一手好茶,自然不是这些丫鬟随随便便能比的。” 落银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差不多也该走了,该说的都说了,但凡徐朗之还有一点点脑子,都该知道她方才话里的隐意——若他再执意如此,也别怪她不讲什么情义了。 刚想开口请辞,却听徐朗之笑道:“今日毕竟是折清的喜宴,考虑到叶师傅不胜酒力,故席上老夫也未单独敬过叶师傅。现在就以茶代酒——敬叶师傅一杯。” “多谢徐老爷。”落银干脆地将茶盏子托起,向着徐朗之一举杯后,放到唇边吃了两小口。 “时辰不早了,晚辈告辞。”落银将茶盏搁,径直起身请辞。 然而刚转了身,却听徐朗之在背后笑了几声,笑声是说不出的阴鸷,让落银不由地后背一冷。 “叶师傅不妨晚些再走吧。”徐朗之声音里带着笑意,“忘了跟叶师傅说,折清还有要事要跟叶师傅商谈,此刻正在东阁等叶师傅过去。” 徐折清有话要跟她说? 有话为什么不能跟徐朗之一起说,反而要在东阁特意等她过去? 或者是说,徐折清真的有事要跟她说,徐朗之只是在前头将她截了来?可是,徐朗之让她来偏厅说这一番废话的意义到底在哪儿? 落银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劲,特别是今日徐朗之的态度,实在太不寻常了。但具体的想,似乎又说不上来到底不寻常在哪里。 徐朗之看了她一眼,随即喊了一位丫鬟进来,吩咐道:“带叶师傅去东阁见少爷。” “是。”那丫鬟垂首应,随即走到落银身边,细声说道:“叶师傅还请随奴婢来。” 落银犹豫了一瞬,终究是随着她去了,毕竟到底怎么一回事,还需要见了徐折清才能明白,不然她就算在这想破脑袋也没有用。 东阁坐落在共景院的最东边,不大也不小,贵在少有人来,十分的安静,只修有窄厅一方,厢房三间,是用来休憩之用。后方有一方人工挖造的绿湖,湖中植满了芙蕖,推开后方的窗子,便能瞧见芙蕖盛开的美景。 那丫鬟将落银带到之后,便离开了。 槅门虽然都点着通亮的灯火,但并排的三间厢房却有一间是亮着的,故不难想徐折清在哪一间,落银信步走近,才发现这厢房的门是半掩着的。 纵然如此,她也还是守礼数的轻叩了房门。 须臾,就听徐折清的声音自房内传了过来,似带了些醉酒的低哑,“进来——” 落银听他的声音,不由地有些纳闷,徐折清的酒量应该还算可以,毕竟她从来没见过他吃醉酒,而且方才在宴上,并未见他喝多少。 推开门走了进去之后,落银喊了声:“徐大哥。” 正背着手站在临湖的窗边的徐折清闻言,有些惊讶地转过了身子来,“落银……你怎么来了?” 他这一开口,二人都是吓了一跳。 徐折清的声音,显然是格外的不对劲……不禁沙哑,更带了些不同寻常的迷乱。 再看他的脸色,也是如同火烧一般的红烫。 “徐大哥不是说找我有事情吗?”落银觉得有些不安,又问道:“徐大哥……你没事吧?” 徐折清只觉得浑身上格外的燥热,方才还好,眼看到了落银,只觉得大脑渐渐地混沌了起来,无比的口干舌燥。 这不像是喝多了酒该有的反应…… 仅存的几丝神智,勉强维持住了他的思考——他根本没有让落银过来,他来这里,不过也是因为徐朗之说有事要跟他说。 现在想想,横竖的不对劲…… 落银见他脸色越发的不对劲,不禁有些担忧,于是试探地喊道,“徐大哥?” 她的声音向来清灵动听至极,就犹如一汪清凉的泉水一般,其中夹带着的几丝迷惑,此刻落在徐折清的耳中,竟然让他觉得格外的撩人,一时间,大脑只觉轰地一声巨响,刹那间变成了一片空白。 徐折清身形重重地一颤。 落银被吓了一跳,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听到门外有了动静,落银怀着极度不好的预感转回身子去,却见房门被人从外面关上了! 眼皮一阵狂跳,她急忙几步奔到了门后,一阵晃动之后,却发现被从外面锁上了! 与此同时,落银忽然觉得身体似乎有些不对劲…… 头脑开始有些发晕,身子也逐渐变得软绵绵的,脚一个踉跄,她险些就站不稳,歪斜地靠在了门板上,才算勉强没有瘫软在地。 脑海中忽然就闪过了徐朗之那一阵阴鸷的笑声—— 那杯茶,有问题! 几乎是一瞬间,落银就肯定了,这一切都是徐朗之事先安排好的!可是,他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然而就在一刻,落银就立刻明白了…… 216:圈套 217:落水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17:落水 抱歉啊抱歉,起点登录抽风了,十点码完弄到现在才传上来,好在赶在十二点前了。原谅我! *********** 原本站在窗边的徐折清,现在正一边将缎袍褪去,一边朝着她疾步走了过来,平素温润如水的双眸,此刻已经近乎是赤红的颜色! 纵然落银没有经验,但也不难看出来他想要干什么。 而且徐折清这个样子,显然是被人了药了,将事情前后迅速的想了一遍,落银当即就明白了过来——徐朗之还真是为达目的不折手段,连这种作的事情也做的出来! 眼见着徐折清一步步紧逼过来,落银却提不起一丝力气来,甚至意识也有渐渐在涣散的迹象,一时间不由地又急又怕,情急之,她用了大力狠狠咬住了唇,突如其来的刺痛感和血腥气让落银勉强提起了一丝精神来,忙地踉踉跄跄地躲开了徐折清。 徐折清已经将外袍和上衫尽数除,露出了线条优美精壮的男子胸膛,然而此刻,他浑身上的肤色,都透着一种极其不正常的潮红。 “徐大哥,你清醒一点!”落银是从来没有面临过这种情况,只能尽力的尝试着将徐折清的神志唤回来一些。 徐折清却似一头发了疯的野兽一样,瞳孔里再没其它的颜色,只一片漫无边际的赤红,落银几乎已经无处躲避,慌乱间,没注意绊倒了脚的矮凳,一个趔趄便摔倒了在地。 刚欲起身,却觉一股滚滚的热气朝着自己袭来,再一瞬,已经被一道重力狠狠地压在了身。 徐折清开始着手去撕扯她的衣服,动作有些生疏却十分的粗暴。 “徐大哥。你快醒醒啊!”落银一手护着衣襟,一手拼命的推着徐折清的胸膛,然而她这点力气,根本起不到任何的作用。相反的。更是激发了徐折清的冲动。 “徐大哥,你不要这样,不要!”落银只觉得力气越来越小,随着一声布帛被撕裂的声音响起,她受惊的尖叫声中带上了哭意。 这道声音格外的醒耳,徐折清身子蓦然地一僵,手上的动作也随之滞住了。 一瞬,他垂眼睛怔怔地看着被自己压在身、髻乱钗斜的落银,顿时如同触电一般往后退去,“你……快走!快走!”徐折清几乎是哆嗦着说出了这句话来。 他心里明明知道不该这么做。他不能做任何伤害落银的事情,可是身子却不受控制地想向着落银靠近,身体里那股狂躁的冲动,越是压制,就越是强烈。就如同洪水一般,只能泄不能堵,奇怪的是,这药效的强烈程度,就连动用内力也压制不住! 看来徐朗之当真是做好了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打算! 落银见他似乎隐隐寻回了些理智,忙地爬坐起身,奔到门边。死命的拍打着房门,呼喊道:“有没有人!快来人啊!” 房门被晃得嘎吱直响,动静极大,可是筵席已散,该走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只怕共景院中的人也都早早被徐朗之给支开了。任凭落银怎么呼救,始终都没有得到一点回应。 随着时间的推移,落银心中的惊恐越来越深,因为她能感觉的到,背后的那道目光。越来越炽热,越来越不可遏制。 没错,因为现在的徐折清根本已经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了! 不知道是不是强行运功压制的原因,他蓦然吐出了一大口鲜血来,腥热的鲜血喷洒在胸膛上,看起来十分的触目惊心。 “徐大哥!”落银被这血腥的场面给吓到,担心却不敢靠近,只能无济于事的拍打着房门,希冀着能有人偶然路过这里。 然而,吐血之后的徐折清却什么都顾不得去理会了,大步就朝着落银冲了过来,泛着红光的眼睛里再无半分理智,有的只是最原始的情/欲。 粗重压抑的呼吸声让人窒息。 落银见状心重重地一坠,心知在这样的徐折清面前,她根本没有半分反抗的能力,挣扎只是徒劳无功白费力气。 可是……她说什么也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这样会毁了她跟徐折清两个人的一辈子,绝对不行! 要怎么办才好……怎么办才好!落银急的满身大汗,慌乱地看着四周,绞尽脑汁的思索着逃脱的办法,就在徐折清即将要来到她身边的时候,她的眼中倏然闪过一抹决绝。 不管如何,博一次!——落银在心底暗暗道。 就在徐折清眼见就要扑到她身上的时候,落银忽然拔腿朝着他的对面跑去了,徐折清扑了个空,嘭地一声撞在了坚硬的门壁上,他似有些愤恨的低吼了一声,猛然转回头去,却是心口处一凛。 …… “落银不要!”徐折清几乎在这一瞬间,大脑恢复了清明,因为他看到落银此刻已经踩着椅子攀到了窗沿的位置,而这窗外——是深湖! “不要!”徐折清呲目欲裂的奔了过去,却见那道纤弱的身影,毫无犹豫地投身跳了去。 “嘭!” 一声物体坠入湖心的声响响起,待徐折清奔到窗边的时候,只看到湖中被激起的水花和波纹,却没有看到落银的身影! 她本来就中了迷药,四肢瘫软无力,方才的挣扎也是全靠的意念来支撑,眼蓦然落入了冰冷的湖水中,只觉得所有的力气都被瓦解了。甚至,连挥手求救的能力都丧失了—— 她空瞪着眼睛,视线中只有一朵被折断的芙蕖花,洁白而美好,随着水波缓缓飘动着,离她越来越远…… 冰冷带着些许腥味的湖水灌入了口鼻中,落银觉得已经无法呼吸。 渐渐地,大脑中的意识被一点点的抽离,越来越空白。 她这是要死了吗? 落银…… 叶落银…… 隐约间,她好像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很着急很担心的口气,她根本分不太清楚是谁,但是当一只有力的手拥住了她纤弱的腰肢的时候,她脑海中却忽然呈现了一张熟悉的脸孔,长年累月烙印在她心上的男子面容。 她含糊不清地问:“是你……回来了吗?” 只这一瞬,便失去了全部的意识。 颜安将落银救上岸的时候,几乎已经吓得六神无主,又见她身上衣不蔽体,忙地将自己的外袍脱了来,裹住了她的身子。 “先将人送回家,其它的稍后再说!”胡琴忙地催促着,也是被吓得面无血色。 本来她跟颜安打算先行回去的,颜安却提议要等落银一起,想着她一人走夜路毕竟不安全,胡琴便点头答应了,谁知等了这么久,却没见着人出来,最后二人回了正厅一问,才得知落银去了东阁。 二人本来就是过来看看的,谁知道刚一靠近,就听到了不寻常的动静,然而不待胡琴和颜安反应,就见落银从窗口跳进了湖中! 幸好颜安懂水性,及时跳去把人给救了上来。 听得胡琴的话,颜安也知道现在的重点不是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而是救人要紧,于是当即将脸上已没了一丝生气的落银打横抱了起来,和胡琴一起迅速离开了东阁。 夜色漆黑犹如浓墨,四周寂静无声,然而被惊乱的一池湖水,却久久不得平静。 ※※※※※※ “怎么样了?”胡琴担忧地看着从内室走出来的月娘,问道。 向来温柔似水的月娘,此际却也是沉着一张秀眉的脸庞,眼底的怒意灼灼,“是有人给银儿了迷药,这种迷药一旦服,没有一天一夜,人是无法清醒过来的。” “到底是谁做的?”叶流风一脸阴寒之气,那眼神简直是要将胡琴给冻住了,虽然心知他不是在针对自己,但这种眼神,还是叫胡琴觉得打从心底发怵。 “我和颜师傅赶到的时候,就见落银跳入了湖中,并没有看到事情的经过,具体的,还要等她醒了过来才知道。”胡琴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神有些闪躲。 毕竟,她知道落银去东阁是见了徐折清……但是事情还没有弄明白,她总不好用言语给人误解,再者说了,她绝对不信依照东家的为人,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亏他徐家还自诩青国第一大茶庄,竟然在喜宴上让茶师发生这种事情——”叶流风冷笑了声,眼底的怒意更甚。 幸好叶六郎今日去走了远镖,如若不然,只怕要拔剑杀到徐家茶庄,去讨个公道和究竟了。叶流风虽然脾气也不好,但好在比叶六郎冷静。 颜安关注的重点,却是至始至终都在落银的安危上面,他现在根本无心去猜测事情的究竟,只问道:“叶师傅可有大碍?” 看刚才那苍白的脸色……好像情况不太乐观的样子。 “银儿身体本来就极其虚弱,这么强效的迷药她的身子根本就承受不住,又加上落水……就算迷药的药效退去后人醒了过来,没有几个月也是调养不过来的。”月娘紧紧地皱着眉头,她这番话并没有危言耸听,而是事实,这次的事情,对落银本就虚弱的身子,可以说是雪上加霜。 毕竟她的身子骨,自小就没办法跟人家比,若不是她一直悉心调养着,只怕想活命都是困难的。 颜安和胡琴听罢,心里也是忧心忡忡。 217:落水 218:质问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18:质问 落银醒来的时间,比月娘预料的要晚了太多,本以为药效一过,便会醒来,谁知整整一天两夜过去,人也没有苏醒的迹象,情况丝毫不见起色。 叶六郎兴冲冲地走完镖回来,还给落银带了些女儿家的小首饰,然而却怎么也没有料到,等着他是会是躺在牀上昏迷不醒的女儿。 在叶流风和劝阻,叶六郎才没有冲去徐家茶庄质问,但得知落银出事后这两日,除了胡琴、颜安还有拾香之外,徐家茶庄里竟然来个问话的人都没有,便气的脸红脖子粗了。 “他们这是摆明了心虚!如果事情跟他们没有关系,他们怎么不敢给银儿一个交待!大茶师在茶庄里出了这种事情,他们竟然问也不问!”看着牀上面容虚弱的女儿,叶六郎又是愤怒,又是心疼。 为了这件事情,他特意跟镖局告了假,在家等着落银醒过来。 ※※※※※※ “婶子,落银到底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南风担忧地问道。 “是啊,总这么昏迷着不进食总不是个办法……”李方氏这两日来,也是愁眉不展的。 落银在徐家茶庄以来,他们从没觉着过徐家茶庄哪里不好,可这次,大家表面上虽然没说徐折清的不是,但落银出了这种事情他却恍若未闻一样的态度,实在叫李方氏等人从心里头不认同。 毕竟落银的事情,是出在了徐家茶庄里。 “徐大哥毕竟明日大喜……兴许是一时间腾不出时间来。”南风低声说道,他一直很尊敬徐折清,是不愿意承认这件事情徐折清做的不对。而且他也真的认为,纵然不是因为成亲事忙走不开,徐折清如此,也一定有着他的原因。 李方氏闻言,也就叹了口气没多说什么,毕竟徐折清的为人,她向来认可的,一时间也是觉得大概事出有因。 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连个面也不露,于情于理,都很说不过去啊…… 月娘的眼光却似有些不同寻常,不着痕迹地撇来了有关徐折清的话题,她说道:“看银儿昨日的脉象,一切都已经恢复了正常,按照常理来说,早就该醒过来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人还没有醒呢?”南风忙问道。 “是银儿自己的原因……”月娘叹了口气,柳叶秀眉微微蹙起,“是她暂时不愿意醒过来……” “这怎么会?”李方氏惊呼道。 “医理上是有这么一说的。”月娘简要地将这种症状给李方氏和南风解释了一遍,二人勉勉强强地算是听懂了,大概的明白,落银出事之前,应该是发生过很不愿意面对的事情。 过了午时,落银仍然没有转醒的迹象。 身为人父的叶六郎实在是熬不住了,再也不顾叶流风的劝告,直接奔去了徐家茶庄,执意要为落银讨个说法。 叶六郎此前虽然也来过徐家茶庄,但不过寥寥几次,守门的人是也不认得他是哪个,又见他来势汹汹的样子,直接扬言要见东家徐折清,自然不敢轻易将人放进去。 可叶六郎死活不走,大有硬闯的架势,守门人见状,只能先将他稳住,一边差了人去告知徐折清。 这边正等消息的时候,忽然见一顶淡青色的软轿,由四人抬着过来了,守门人眼睛尖,一子就认出了轿子里的人,连忙迎了上去。 轿帘子被一只净白的玉手从里面撩开,一刻,就见从轿中弯身行出来了一位身姿纤弱的女子,一袭淡紫色的绣碟裙裳,将人衬托的肤色胜雪。 “表小姐来了。”守门人上前揖礼问候,笑脸相待。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自打从汾州回来之后,出门次数屈指可数的夏静秋。 夏静秋含笑微一点头,一抬眼却见着了站在不远处的叶六郎,叶六郎听守门人喊表小姐的时候也看了过来,眼二人视线相撞,夏静秋便将他认了出来。 “叶伯父?” 叶六郎却是思考了一会儿,才记起她是谁来,“夏小姐。” “叶伯父是来找落银的吗?”夏静秋因为并不出门,近年来也不爱打听外面的事情,故根本不知道落银发生的事情。 叶六郎见她显然是不知道,也未多去解释,只道:“我是来见徐公子的。” 夏静秋不疑有他地点了点头,“那叶伯父何以站在这里不进去?” 听到这里,守门人心里约莫有了数儿,这人是真的认得东家的,碍于夏静秋在场,他讪讪笑了两声道:“我这便找人给阁引路。” 却听夏静秋笑道:“不必了,我今日来也是找表哥有些事情,叶伯父随我一起就是。” 叶六郎也没什么心思去推辞,道了谢之后,便同夏静秋连带着她的贴身丫鬟,一起朝着议事园行去。 路上夏静秋随意地问了些话,其后,从叶六郎的言辞中,她隐隐觉察到了些不对劲,虽然不能肯定发生了什么,但直觉定是跟落银有关没错儿——落银难道出了什么事情吗? 但见叶六郎无意多说,夏静秋也便不好再深问去,心底却存了分疑惑。 徐折清正在议事园正厅中,正同柳共喜盘点着上个月茶庄里的基本收支,然而柳共喜却发觉,今日的徐折清,十分的反常。 这半个时辰里,少说也走了七八次神吧?起初柳共喜还认为,东家或是因明日的大婚难免兴奋,然而随着徐折清走神次数和时长的增加,他逐渐地意识到,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儿…… 因为徐折清的脸上还有眼睛里,不仅没有丝毫作为一个准新郎官该有的欢喜,反而是一种极其沉重的情绪,毕竟柳共喜最擅长的就是看别人脸色。 就在徐折清不知道第多少次走神的时候,柳共喜在心里叫了声苦之后,赔笑说道:“东家,您如果有事儿要办的话,这账改日我再报给您听吧?” 徐折清听得这句话,堪堪回过神来,心一时也是烦乱,便对柳共喜挥了挥手道:“也好,你先去忙其它的事情吧。” 柳共喜点头道了句“是”,便退了出去。 然而就在刚踏出大厅的时候,迎面就撞见了叶六郎和夏静秋。 柳共喜微微一愣之后,才揖礼打了招呼。 待叶六郎和夏静秋步入了厅中之后,他眼中才显现出了疑惑不解,柳共喜的注意力不是在久不露面的夏静秋身上,而是在叶六郎身上。 他是认得叶六郎的。 喜宴过后,叶师傅忽然没来上工,也没有任何告假的音信传来,他便禀到了徐折清这里,却被徐折清告知,叶师傅身体欠妥,暂时不会来上工。 毕竟,当晚落银落水一事,在颜安和胡琴刻意的保密,并没有外人知道。 但纵然如此,还是教柳共喜发觉了一些端倪,心道若是叶师傅真的身体欠恙,怎会连个信儿也不让人捎来,同落银共事这么久,他很了解落银一丝不苟的作风。 本来就心存怀疑,眼见叶六郎来了茶庄,柳共喜更是觉得里头有事儿。 往厅内瞧了一眼之后,柳共喜才不解地摇着头离去了。 徐折清在见到叶六郎的那一刻,显然极其的不自在,甚至有羞惭的情绪出现在了脸上。 “伯父请坐。”徐折清起身相迎,又连忙吩咐了丫鬟去泡茶。 却听叶六郎径直道:“不必麻烦了,我今日过来只是为了问徐公子几句话而已,问完便走了。” 徐折清看了一眼夏静秋。 夏静秋微微地皱了眉头,看了徐折清一眼,再又看了叶六郎一眼,适才折身走了出去。厅内的丫鬟,也都三三两两地开始退了出去。 “伯父可是为了落银的事情而来?”徐折清的声音有些沙哑,全然没了往日的朗润,一来是因为他逼毒耗费了太多内力,二来是因为,这两日来他都未曾阖眼。 “本来明日是徐公子的大喜之日,我这样贸然过来打搅的确有欠妥当,可我不得不来。”叶六郎听他明知道落银的事情,却始终没有主动给出解释,一时间,心里不由地有些愤怒。 若非不是顾念着徐折清往日对落银的照顾,依照叶六郎的性子,大约已经彻底黑脸。 “敢问徐公子可知道落银何以会落水,而且在喜宴上身中烈性迷药?”叶六郎的声音,隐隐含了些质问的意味。 徐折清表情复杂,心里更是五味繁杂——难道,要他告诉叶六郎事情的全部经过吗,他的父亲设计给落银了迷药,并将他也算计了进去,企图用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将落银永远的留在徐家茶庄。 他真的说不出来…… 徐朗之再如何,这件事情做的再不对,可终究还是他的父亲,而且这种事情一旦传出去,产生的后果无法可想。 二来,他也没有当着叶六郎的面承认事实的勇气,承认落银之所以落水,是为了躲避被他…… 这些他真的说不出口来。 “事情还在查证当中……” 良久,徐折清也只能说出这句话来。rs 218:质问 219:月娘的怒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19:月娘的怒 叶六郎岂能听不出他这分明是在搪塞! 一时间,更是肯定了事情绝对不是偶然那么简单,而且徐折清定然知晓一些内情。 于此,叶六郎不由地有些激动了起来,“叶某向来敬重徐公子为人,我们一家也都曾受过徐公子的恩惠,落银进徐家茶庄以来,更是承蒙徐公子照料,这些叶某都铭记在心!” 说到此处,叶六郎的声音猛然一提,“可如今我的女儿在徐家茶庄里出了这种事情,至今都还昏迷不醒人事,作为一个父亲,我说什么也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徐折清是没料到叶六郎的态度会空前的激烈,毕竟他潜意识里的父亲形象,与叶六郎这种为了自己的孩子可以不顾一切的模样,太过不同。 “伯父是说,落银至今还没有醒过来吗?”徐折清此刻最顾及的却是这个,他昨日同徐朗之第一次彻底翻脸,已经得知徐朗之是给落银了迷药,可简单的迷药,怎会使人昏迷这么久?难道是徐朗之在骗他吗? 他紧张的看着叶六郎,布满红血丝和疲惫的眼睛里,满满的写满了担忧。 叶六郎看着他眼底完全不能作假的情绪,心情一时间也是既无奈又复杂,他也知道,徐折清是不可能做出对落银不利的事情来的,可是他一刻不知道真相,心就一刻不得安宁来。 “还不知几时能醒来。”叶六郎的声音甚至带了些请求,“如果徐公子真的知道事情究竟,还请如实相告,到底是谁设计要害银儿!目的又是为何?” 凶手一日不揪出来,他岂能安心! “伯父,您先冷静冷静……”徐折清委实无法将事情真相说出口,而且他现在满心都在担忧落银的情况,“当务之急,应当是落银的安危……伯父,我想先去看看落银,余的事情……待落银醒了之后,我一定给伯父您一个交代。” 他这两日不去看落银,并不是说不担心,而是无颜面对。 可现听闻她至今昏迷不醒,哪里还顾得上这些? 叶六郎听他口气笃定,显然又是在真的担心落银,一时间不由地就心软了几分,叹了口气,道:“你去看看也好……” ※※※※※※ 虫虫站在落银牀边,望着牀上的落银,他一双眼睛通红,稚弱的双肩不住的抽动着,隐隐发出细小的啜泣声。 “姐姐,你醒过来好,好不好……”他一抽一噎的抹着眼泪说道,“我新学了好多,好多字,虫虫写给姐姐看好不好……呜呜呜……” 月娘眼睛也有些发红,走上前去弯身扯起了虫虫的手,细声哄道:“好了别哭了,姐姐需要休息,你这样会打扰到姐姐休息的,跟娘出去吧。” “可是姐姐……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啊……”虫虫睁着一双泪汪汪的黑眼睛,撇着嘴抬头看着月娘,小孩子的眼睛向来最纯净无邪,让人看了极不忍心,月娘心底一酸,脸上却露出了些许安抚的笑意,道:“很快就会醒过来的,你要乖乖的,不要吵到姐姐。” 虫虫对大人的话向来都是深信不疑,此刻听到月娘这么说,才稍微放心了些,扭头看了依旧紧闭着双目的落银一眼,他就反握住了月娘的手,哽咽着道:“那我跟娘亲出去……不吵姐姐。” “乖。”月娘柔柔地笑了笑,牵着虫虫走了出去。 走到了门口,月娘转身要替落银关上房门的时候,却听虫虫还带着些哭意的声音喊道:“爹爹……徐大哥……” 一听到虫虫喊到‘徐大哥’三个字的时候,月娘的脸色即刻就变得很难看。 脸色沉沉的转过身去,果然就见叶六郎和徐折清一同走了过来。 “银儿怎么样了?还是没有醒吗?”叶六郎一看到月娘,就即刻问道。 月娘没有说话,只对他摇了摇头。 “伯母,落银现在到底是怎么样的情况,真的只是中了迷药吗?”徐折清边走上前去边问道。 却见月娘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的弧度,“徐公子这话说的轻巧,什么叫做只是中了迷药?难不成徐公子觉得,银儿中了迷药落水还不够吗?” “伯母误会了,我绝无此意。”徐折清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如果是中了迷药的话,怎会至今不见转醒?” “这我倒想要问一问徐公子了。徐公子到底对银儿做了什么,才致使她至今都不愿意醒过来——”月娘的口气,是徐折清、包括叶六郎都从没有听过的讥诮。 月娘向来善良柔和,性子温软的就像是一汪水,极少对人生气,更别提是现在这副样子了,叶六郎心中不禁疑惑不已,纵然落银是在徐家茶庄发生的意外,但也不能将责任全部都推到徐折清头上去,这一点,就连性子有些急躁的自己都能想得通,向来心细如针的月娘,又岂会因此迁怒徐折清呢? “伯母,我……”徐折清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道:“这件事情的确是我疏忽了,才会让落银在喜宴上发生这种事情,在此,我给伯父伯母赔不是了。” “是一时疏忽还是刻意为之我不知道。”月娘的口气越发的冰冷,向来温柔似水的双眸也都是怒意,“难道事到如今,徐公子还是不愿意将事实说出来,做过的事情不敢承认吗!” 这两日,落银的确是没有清醒过来,但很多事情,不清醒的时候从嘴里说出来才更加可信。 昨天夜里,落银的一番梦呓,可她被送回来的时候,那衣衫破乱,甚至还有身上的那些可疑的青紫,月娘震惊和惊诧之余,同时也已经将事实猜到了十之**。 一想到落银颤抖着声音说着梦话的受惊挣扎的模样,月娘直是觉得一颗心都要心疼的碎掉了。 之前家里虽然贫困,但落银这个女儿却是她和叶六郎捧在手心里,一点委屈都舍不得让她受的,所以当她得知了在落银身上发生过了这样的事情,她如何还能冷静理智的对待? 闻言,徐折清心里一阵狂跳——难道说,月娘已经都知道了吗? “我们将女儿好好的交到了徐家茶庄,银儿也算是为你们徐家争了不少光吧?前前后后为徐家做了多少事情!就算徐公子对我们有恩,可这也不代表可以随意欺凌我的孩子!”月娘越说越激动,甚至都红了眼眶。 虫虫从来没见过娘亲这样过,吓得哇的一声大哭了出声。 他这一哭,把沉浸在震惊中的叶六郎给唤回了神。 月娘这番话,断然不可能是没有依据乱说出来的—— 而且看徐折清这摆明了心虚的模样…… 叶六郎皱眉看向徐折清,问道:“我们作为银儿的父母,有权利知道事情的究竟!还望徐公子不要再遮遮掩掩了!” 他想知道究竟怎么了,在他的女儿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才能让他向来温顺的妻子也能动此大怒。 “……”徐折清一时间只觉得进退两难。 听月娘方才那番话的意思,应该是已经大概知道了……瞒只怕也瞒不住了。 也罢……本来就是他自己犯的错,不敢轻信了徐朗之的以退为进,更不该当初故意默然徐朗之那么做,如果他从一开始就态度坚定,徐朗之又怎么会得寸进尺? 甚至,他为了将落银留在身边,撒了一个天大的谎言。 这些都是他一个人的错,是他一手造成的结果……所以他就该来承担这一切带来的后果,而不是只知道一味的逃避! 思及此,徐折清暗暗握紧了十指,看向定定的盯着自己的叶六郎夫妇,满怀歉意地鞠了一躬,“伯父伯母,对不起……落银这次出事,的确是因为我。如果不是我,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你们到底对银儿做了什么!”叶六郎此刻听他承认,彻底的暴走了,怒声质问道,“银儿在徐家茶庄这么久,尽心尽力为了徐家茶庄,不到两年,研制出了一道又一道新茶!难道你们徐家的经商和处事之道竟是如此吗!” “是我做的不对……”徐折清的头更低了,平生第一次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如此不齿。 “枉我一直对你如此敬重,敬重你是个正人君子,不曾想你竟然会对银儿做出如此禽兽不如之事,你徐折清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明日更是你成亲之日,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亏银儿她一直那么信任你!”月娘说到这里,已经落了泪来。 “什么……”叶六郎身子重重的一颤,不可置信的看着徐折清。 禽兽不如四个字,已经足够让叶六郎构想到了最坏的真相。 如果事实真的如同他猜想的那般,他自己都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虽然叶六郎此时没有发声,但徐折清还是感受到了他逼问的目光,无比强烈。 徐折清深深地闭了片刻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带了一种果决,他抬起头来迎视着叶六郎,道:“伯父,伯母,我——” 然而话刚开口,却听得门被推开的声音响起,紧随着就是一道虚弱却清晰的声音传入了耳中。rs 219:月娘的怒 220:动手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20:动手 一更到,补昨日的第一更,如无意外,四更会按照承诺码完的~谢谢昨天大家的谅解,真的谢谢! ※※※※※※ “爹,二娘,这件事情跟徐大哥无关。” 听得这熟悉的声音,院中的叶六郎等人即刻都转头看了过去——房门前,身着白色交领里衣的落银,披着一头乌黑顺直的青丝,一手扶着门框而立。 “银儿你醒了!”叶六郎和月娘既惊且喜地迎了上去,虫虫也“姐姐,姐姐”的叫着朝她跑了过去,又是哭又是笑的。 落银摸了摸他的头,适才抬头望向站在原处,表情复杂至极的徐折清,说道:“徐大哥就先回去忙吧。” 什么? 一醒来,一看到他,一开口就是让他走吗? 徐折清眼中闪过一抹深深的沉痛和失落——现在,她就这么讨厌看到他吗? “落银,我……对不起……”徐折清看着落银说道,“都是我不好……” “这不是徐大哥的错。”落银表情看不出喜怒,“徐大哥明日大喜之日,还是早些回去忙吧,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徐折清心底一时间发涩的厉害。 落银这口气,是他从来没有听过的淡然,虽然她平日里也鲜少会显露出强烈的情绪,但他感觉的到,这一次真的不一样。 因为,这件事情不管是不是他的错,都是徐家茶庄的错。 “先把事情说清楚再走!”叶六郎方才已经从月娘那里听出了端倪,此刻怎能如此轻易让徐折清离开,说着,他又看向落银,“有什么事情说出来,爹给你做主!” 他的女儿,谁也不能欺负! “爹,这件事情里面有误会,一时半刻说不清楚,您就先让徐大哥回去吧,晚些我再慢慢跟您解释。”落银说道。 向来女儿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叶六郎,这回却犯起了倔,死活都不肯松口,斩钉截铁地说道:“不行!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就慢慢的说!总之,今天我一定要知道徐家茶庄到底对我女儿做了什么!” “爹——”落银唤了他一声,在心底叹了口气,这件事情,她醒来就其实就没打算要瞒着叶六郎,因为她心里已经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但是现在,真的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如果她现在将事情说出来,依照叶六郎现在不稳定的情绪来看,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 她这次对徐家是彻底失望透顶,但同时她也知道,这并非徐折清本意,是非对错,她分得清。 “你别说话!”叶六郎第一次对落银黑了脸,但却也是完完全全的出于在意和心疼,他看向徐折清,定声道;“我向来敬重徐公子,还请徐公子敢作敢当!” 徐折清的脸色窘迫而又愧疚,他深深地看了落银一眼,定了决心一样,冲着叶六郎一家说道:“伯父伯母,落银那晚之所以落水,是因为我妄图对她做出不轨之事,她情急之才选择跳湖,纵然我……并非本意,但此事却全部错都在我——” 说着,他竟然冲叶六郎夫妇跪了去,诚恳地道:“如果落银愿意,我愿意娶她过门……若是落银不愿,我定也会尽最大的努力去弥补她!” 他刚说出那句妄图对落银行不轨之事的时候,叶六郎就直接提着拳头过去了,待他这番话刚一落音,有脸就结结实实地挨了叶六郎重重的一拳。 “啊!”月娘吓得惊叫了一声,忙上前去拦,虽然她也极为气愤徐折清对落银做出了这种事情,但她是个医者,端从落银的身子上,便也知道事情并未到那一步,更没有酿成大错,再者说了,她一向不赞同用暴力解决问题。 徐折清被叶六郎这一拳揍的歪倒在地,眼见着叶六郎又欺身而上,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襟,徐折清竟然也是躲也不躲,如此便又稳稳地挨了一拳。 这一拳,叶六郎手上的力气用的更大,拳头刚落,徐折清的嘴角就溢出了一丝鲜血来。 “六郎,你先别冲动!”月娘上前奋力地将叶六郎拉开,一边对徐折清投去了责怪的目光,一来,她也很不齿徐折清对落银做出这种事,二来,她却是跟落银的想法一样,不愿意徐折清当着叶六郎的面将此事说出来。 毕竟用脚趾头也能想的到,这番话说出来,叶六郎哪里会有不动手的理由?叶六郎可不会去管事情到底发展到了哪一步! “爹,您先冷静冷静听我说!”落银和月娘一左一右拽住了叶六郎的胳膊,急道:“这事情里另有原委,并非徐大哥一人的过错。” 徐折清也真的是,难道看不出她的意思吗,怎地还如此固执,非要当着叶六郎的面承认—— “不,落银,这件事情全都怪我……不管你要我怎么做,我都愿意,只要你可以原谅我——”徐折清顾不得去擦拭嘴角的血迹,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有朝一日,会如此在意一个人对自己的看法,如此害怕她彻底的疏远自己。 然而这时,却忽然听得一声带着愤怒的吼声响了起来——“折清!” 落银听到这道刺耳的声音,眉头即刻就紧蹙了起来。 徐朗之正一脸怒色的朝着此处走来,后面跟着的是叶流风。 方才是叶流风在前院听到有人敲门前去开门的,听徐朗之说出了自己的身份,是来找徐折清的,叶流风才让人进来,但碍于徐朗之的脸色实在太烂,来找茬的意图全写在脸上了,让人想不知道都难,故叶流风很警惕地亲自将人带了过来。 刚一进来,瞧见徐折清被揍,叶流风觉得算是意料之中。然而徐朗之,却跟他的心境完全不同了,纵然他待徐折清并无太多父子之间的情谊,但徐折清好说歹说也是徐家茶庄的东家,这样被人打,他徐家的脸往哪儿搁! 更何况,他叶六郎算个什么东西,也能动手打他的儿子! “一帮野民!”徐朗之冲叶六郎赤红着脸吼了一句,大步上前将地上的徐折清拽了起来,然而徐折清刚一站起来,就不着痕迹,却冷漠非常的推开了徐朗之。 “父亲过来作何?”徐折清冷冷地问了一句,显然是因为这件荒唐的事情,跟徐朗之之间已经彻底产生了不可跨越的沟壑。 “你来此又是作何!”徐朗之反倒像个受害者一样愤怒,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明日便是你大喜之日,你今日却只身来此,还把自己搞成了这幅模样,你且说明日这亲你是成还是不成了!” 他方才刚到茶庄去找徐折清,就听闻徐折清被叶六郎叫走了,于是二话不说,就急忙赶了过来。却没想到,一过来就看到这种情形。 “成全的事情无需父亲为**心。”徐折清的神色,是在场的众人都不曾见过的冰冷,还有不再遮掩的疏离和厌恨。 “你——”徐朗之气的身体打颤,刚想开口,却被叶六郎的一阵怒吼声打断:“你们放开我,放开!” 他没有半点心思去理会徐朗之和徐折清父子之间的恩怨,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去管,他只知道自己的女儿被人伤害了! 叶六郎常年习武力气本来就极大,加上又是真的用了力气的,故很轻易的就将落银和月娘甩开了,一脱离了母女二人的禁锢,叶六郎便又朝着徐折清疾风一般冲了过去。 “你再敢乱来,信不信我将你送去衙门!”徐朗之在一侧怒声道:“广天白日之,你竟然敢动手伤人,简直目无法纪!!” 倒别说,他这句话倒是真的让叶六郎停了手上的动作,然而却绝非是被他三言两语,什么送衙门查办给唬住,而是面含讥讽地转脸看向了徐朗之,冷笑问道:“目无法纪?我叶六郎倒是想问问,你们徐家又是如何看待法纪二字的!堂堂第一大茶庄,竟然对大茶师迷药!做出如此作之事的你们,有什么资格跟我说仁义道德!” 徐朗之面上只有那么一闪而过的心虚,但紧接着,就被自得的冷笑所覆盖,“迷药?你们有证据吗?没有证据就是污蔑,我徐家茶庄作为青国第一大茶庄,会给一名茶师大费周折的迷药?说出去谁会相信,你也不看看你们的身份,拿什么跟我斗!” 告到衙门他也不怕,这京城的能管事儿的官,哪个没多多少少吃过他徐家的好处?这一点对他来说,根本就连威胁也算不上。 “你——”叶六郎被气的脸色发青,紧握着的拳头都在瑟瑟发抖,他此前跟徐朗之接触极少,对他人品的认知更是极其模糊,乍然见他如此等同泼皮无赖的言行,既惊且怒,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父亲!”徐折清不可置信的看着徐朗之,耳边还回响着徐朗之方才的话——他怎会有如此一位不折手段的父亲,此前他只认为徐朗之不过是急功近利,贪图名利了一些,但落银的事情发生以后,他才知道,他有着一位仁义尽失,毫无人性的生父。rs 220:动手 221:作死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21:作死 补昨天的第二更,么么哒` ※※※※※※ “这件事情若是父亲再执意插手,就休怪我这个做儿子的不孝了——”徐折清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和凛然,显然真的是忍无可忍了。 “你休要再糊涂去了!”徐朗之狠狠地瞪了徐折清一眼,目光里含着满满的自责,那件事情他本来安排的可谓是天衣无缝,可坏就坏在徐折清的心软上面了。 他真是低估了这个儿子,在那种情况,还能克制住自己的冲动。否则现在早已水到渠成,又怎会牵扯出现在这一堆麻烦来! 说着,徐朗之又转头看向了一直还未开口言语的落银,眼中和嘴角均是带着轻蔑的讽笑,“共景院举办喜宴那晚,叶师傅借故去了折清所在的东阁,有意迷惑勾.引折清,这件事情,可是有丫鬟可以作证的。” 他的声音不紧不慢的,甚至都没什么起伏,但这无耻到了极点的话,还是叫众人变了脸色—— “叶师傅若肯嫁入我徐家为妾,折清想必也不会亏待与你,叶师傅向来聪明,想必……应该知道该怎么选择吧?”说到最后,徐朗之的尾音里全部都是倨傲的意味。 “你这个畜生!” 叶六郎忍不住爆了粗口,刚欲提步上前,却被落银抢先一步握住了右手,觉察到那只有些冰凉的柔软小手紧紧地握住了自己,似乎带着浓浓的信赖和安慰,叶六郎的心,几乎一子就软了来。 心里酸涩的感觉,却也跟着越发深刻起来。 “如果我不愿意呢?”落银不冷不热的反问徐朗之,仿佛徐朗之先前那一番难听到了极点的话,并未影响到她分毫。 徐朗之眼中显现出了狰狞的笑,直直的逼视着大病未愈,脸色苍白羸弱的落银。道:“那或许明日一早,叶师傅就能名扬祈阳城了——到时候整个祈阳都会知道,刚拿了晋茶会魁首的叶落银大茶师,为了嫁入我徐家。上枝头变凤凰,以色相诱,蓄意勾引即将大婚的少东家!” 一个茶师在乎的,莫过于名声二字。 且不说群众最爱将重心放到八卦上,就是这消息若真的由徐朗之的嘴巴说出来,在外人看来,可信度绝对是一级的高——毕竟谁也不会相信,哪个茶庄的上位者会自己诬陷自己茶庄的大茶师。 落银相信,徐朗之是真的能做出来这种事,她能感觉的到徐朗之此刻的心思——若她不能继续为徐家所用。他便要毁了自己。 “叶师傅不妨权衡一。”徐朗之冷笑连连,看着落银,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威胁道:“是选择嫁入我徐家,还是等着身败名裂,受人唾弃……决定权可都在叶师傅的一念之间。” “我绝对不会允许你这么做!”徐折清首次尝试到如此愤怒的情绪。他甚至不知道,徐朗之如果真的做出了这种事情,他又会做出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来…… 他只知道,现在、以后,他决不允许任何人再伤害落银! 徐朗之却看也不看他一眼,好像已经笃定,只要他想做。便没人能拦得住他一样,他依旧是将目光紧紧的锁在落银的脸上。 这张几乎任何时候都处惊不变,不显露情绪的稚嫩脸庞,是徐朗之最为讨厌的—— “还请出去。”落银却回答也没有回答他的话,径直道:“这里乃是私人宅邸,还请徐老爷自重。自行离开。” “你说什么?”徐朗之气极反笑了,看着落银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个疯子一样,难道她一点儿都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吗? “滚。”落银缓缓吐出了一个字,表情仍然无波,“这个字。难不成徐老爷都听不懂是何意吗?” 滚?! 她竟然让自己滚? 这个黄口小儿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不成?她哪里来的胆子让自己滚! “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是嫁还是不嫁!除非你想一夜之间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丑事!”徐朗之愤声说道。 她的丑事? 到底是谁的丑事? 她既然行得正,坐得端,就不怕别人怎么议论,真正在乎她的人都知道事情的真相,她又怎会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人自寻烦恼? 重活一世,她早就将许多事情看透看破。 徐朗之这个威胁,对她来说委实可笑。 落银仰头笑了两声,是真的哈哈笑出了声音,就如同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 徐朗之一时间竟然觉得被这悦耳的笑声给刺的心里发毛,“你,你笑什么!?你难道认为老夫真的不敢吗?”徐朗之伸手指着落银,然而继续威胁的话还没有得以再说出口,就觉得右边脸颊传来了一阵剧烈的疼痛感,一道巨大的冲击力险些将他整个人都冲了出去。 徐朗之直觉得眼冒金星,那声响彻四周的掴掌声,使他隐隐明白自己遭受到了什么——他被人打脸了! “立刻,给我滚出去。” 说话的人,是叶流风。 落银愣,月娘愣,叶六郎也愣,就连带着哭啼不止的虫虫的愣住了。 好像一直在旁边旁观的叶流风,动起手来却是丝毫不含糊,这一巴掌,可谓是牟足了力气,徐朗之觉得嘴里一阵腥甜,恍然发现牙齿竟然被打落了一颗…… 徐朗之震惊了;徐朗之愣住了;徐朗之发疯了…… 他活了大半辈子,只有他打过别人,欺凌过别人,何时被人如此羞辱过! 徐朗之大好的没脑子精神再次发挥了出来,此时此刻,他忘了自己来时的目的,忘了自己还在别人的地盘上,甚至根本没有意识到对方是个绝世高手。 “砰!”叶流风一脚不留情的踹向了毫无形象可言、向他扑过来的徐朗之,于是,还没能近他身的徐朗之,别华丽丽的踹了出去,最后,以一个极其狼狈不堪的姿态,栽趴在了地上,“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来。 “再说最后一遍,给我滚——”叶流风垂眸冷冷的看着地上的徐朗之,口气十分的没商量,让人觉得,好像徐朗之再多说一句话,他就会立刻将徐朗之的脖子给拗断。 毕竟,叶流风是半个江湖人,做事讲求最多的,不过就是解气二字。他在一旁,也的确是忍了许久了。 徐朗之一时倒也真的没有说话,然而不是不敢,毕竟他这个人向来意识不到危险的气息,也就是俗称的没眼色,所以他此刻没吭声,只是因为受了伤,疼的没办法开口了。 只见他匍匐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着,徐折清终于还是动容了,内心深处为数不多的亲情冒了出来,眼前这个人不管怎么说,还是他的亲生父亲。 “这件事情……我必定会给落银一个交代,家父做事向来鲁莽,还请各位原谅。”徐折清挡在了徐朗之身前,万分抱歉地冲众人一鞠躬,“关于家父方才所言,我徐折清保证,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说罢,就弯腰欲将徐朗之扶起来,岂料他刚触碰到徐朗之,就被徐朗之大力的甩开了,“你这个不孝子!徐家茶庄迟早毁在你的手里!” 徐朗之怒吼了一声,便挣扎着爬坐了起身,再次朝着落银说道:“我徐朗之既然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 不得不说,这世上总有很多人的脑补构造,是一般人永远无法理解的,譬如徐朗之—— 叶六郎气的发抖,决心要给徐朗之来一次终身难忘的实践教育,眼光一转,定在了门边那把劈柴刀上,随后,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把劈柴刀给抡了起来。 “你想干什么!”徐朗之这回是真的被叶六郎的动作给吓到了,毕竟他手里提着的是一把劈柴刀,俗话说的话功夫再高也怕大刀,何况徐朗之根本不懂武功。 一时间,徐朗之吓得连连后退,嘴里却是丝毫不肯服软儿,“你快住手,否则我现在就让人请官差过来!” “我今日非得砍死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叶六郎显然已经处于愤怒的顶峰,完全丧失了理智。 落银月娘,还有叶流风虽然对徐朗之的厌恨是一样的,但至少还清醒的知道——不管怎么说,人,还是不能杀的。 “六郎你快把刀放!”月娘吓得花容失色,和徐折清落银等人一起上前去阻拦。 叫骂声、劝阻声、虫虫的啼哭声交杂在了一起,令这个原本就不甚宽敞的院子里,一时间变得混乱无比。 然而作为这场矛盾的中心徐朗之,却是边躲边还不忘放狠话,作死的程度简直已经到达了炉火纯青之境地,“我倒要看看你敢不敢动我一根寒毛!这祈阳京官,哪个不给我三分薄面,到时候闹到公堂之上,你且看你讨不讨得了好!叶六郎,你莫要找死!” 叶六郎此刻哪里还听得了这么激人的话,当即就道:“不用去公堂,我现在就砍死你!” “你敢!”徐朗之当真是无知者无畏了,或许是为了争这一口气,竟然也不躲了,挺直了胸膛站住了脚,指着自己的脖子道:“有种的,你往这里砍!” 221:作死 222:朕信了,就是证据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22:朕信了,就是证据 。。o(╯□╰)o第三更来了嗷。。 ※※※※※※ “曾几何时,徐家茶庄的前东家,已经猖狂到如此地步了?” 就在叶六郎举刀正要逼近徐朗之之际,忽然听得一道清朗出尘的温润之音响了起来,然而说出来的话,却是冰冷入骨。 这道凭空出现的声音,叫众人都愣住了。 听那人说自己猖狂,‘心高气傲’的徐朗之刚欲回骂回去,然而一瞬却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惨白一片,身体也僵硬无比。 这声音分明是…… 可怎么会! 徐朗之不可置信地转回了头去,正见一位身形挺拔的男子正缓缓朝着此处走来,他着一身深灰色的锦袍,袖口处绣着精美的木槿花叶,手持一把白玉柄扇,扇面上描着一副大好河山图。 只这么一眼,便能觉察到此人浑身上散发出了尊贵气质,无人能及—— 徐朗之是真的傻掉了,傻掉了……! 直到徐折清率先反应过来,屈膝跪行礼,道:“草民叩见皇上!” 至此,徐朗之才犹如恍然回神一般,忙地就俯首跪拜,声音却是不可自抑地有些颤抖,“草民……草民徐朗之,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接来,换做叶六郎和月娘一家人犯傻了——皇,皇上?! 这不是黄公子吗? 毕竟昭顺帝前前后后也往叶家来了不十次,叶六郎和月娘觉得他们认错人的可能性不大,眼前这人……分明就是如假包换的黄公子! 一时间,叶六郎也顾不得去劈死徐朗之了。 叶流风在一旁,却是微微皱紧了眉头,纵然这些日子在他的努力,以及落银的各种洗脑之,他已经逐渐放了要刺杀昭顺帝的念头,可现突然这么一见,还是觉得很不适应。 毕竟不管怎么说,这人都是自己计划密谋了十余年要杀掉的人…… 落银诧异昭顺帝怎么突然来了之余,仅仅犹豫了片刻,便就行了大礼。 之前她帮着昭顺帝隐藏身份,是因为叶六郎他们没必要知道,昭顺帝也不希望他们知道,但今日有徐朗之和徐折清在场,要继续瞒去显然是不可能了。 见自家女儿也行了跪礼,叶六郎和月娘互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出了震惊还有肯定——其实他们也是从一开始就觉得,这黄公子身上的气质和举止,实在都不像是一个经商之人。 但是,却是无论如何也没敢往宫里那位身上想啊…… “叶师傅平身吧。”昭顺帝将手中折扇合上,口气淡的倒一时也听不出情绪。 可是……有一点很重要——他只说让落银平身,并未提及徐折清和徐朗之二人,像是刻意将二人忽略了一样。 这一点认知,让徐朗之略微觉察到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落银道了句“谢皇上”,便起了身来。 直到这儿,叶六郎和月娘才算彻底的反应过来,作势刚要跪行礼,却听昭顺帝在前头讲说道:“叶老哥和嫂子,就不必多礼了。” 这个称呼,是昭顺帝第二次来叶家后,就开始这么喊了,然而此刻叶六郎夫妇二人听在耳中,却只觉得惶恐的厉害,忙地就道:“不敢不敢……” 昭顺帝就浅淡地一笑带过,并未有说什么,反而是看向了落银,问道:“朕去了一趟徐家茶庄找你,听说你染了急症在家休养,这才琢磨着过来瞧一瞧你——可怎么这副样子?” 说着,他拿手中的扇子点了点徐朗之的方向,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显然昭顺帝方才已经听到了些大概。 似乎怕落银‘恶人先告状’一样,尚跪在地上的徐朗之忙抢在了前头说道:“启禀陛,这乃是草民茶庄里的一些小事,不足以劳动陛挂心……”声音拿捏的不可谓不谄媚。 “哦?茶庄里的小事。”昭顺帝一挑眉,“可朕方才似乎听到什么公堂见……还有你徐朗之大言不惭的说,这京城的官儿都要给你三分面子。” 顿了顿,不咸不淡地笑了两声之后,昭顺帝又问道:“那朕是不是也得给你三分面子才行?” “草民……不敢,草民不敢!”徐朗之惶恐万分。 “你有什么不敢,朕听你方才说的话,可是什么都敢啊。”昭顺帝仍然是在笑,口气就跟平常开玩笑一样,但还是教徐朗之打从心眼里怵得慌。 落银却是在心底汗颜不已,心道昭顺帝能说出这句话来,想必已经是听到了**不离十,如此说来……皇帝陛似乎干了一件类似与偷听墙角的事迹。 不过一想到昭顺帝平常的行事作风,落银立即也就释怀了…… “朕好像还听到你说什么,让叶师傅嫁入徐家为妾,否则就让她身败名裂……这句话,不知道朕有没有听走耳?”昭顺帝看着地上的徐朗之,含笑问道。 “回,回皇上……事情并非像是皇上想的那般,这件事情实在是因叶师傅而起,皆因她行为不检点,背地里用作的手段妄图勾引折清……草民只是觉得,为了保全叶师傅的名声,让她进徐家为妾……是最两全的办法。” 徐朗之撒谎不脸红的本领,实在出神入化。 众人总算是明白了,这世上没有最不要脸的人,只有更不要脸的人,短短的时间里,徐朗之的言行可谓是一次又一次的刷新了众人的三观。 徐折清余光扫了一眼落银,欲言又止,终究还是垂了头沉默不语。 他这个时候若是再出声反驳徐朗之……那徐朗之便是欺君之罪…… 他,实在没有办法这么做…… 落银觉察到他方才那一刻的眼神,嘴角不由的闪过一抹苦笑,倒不是她多在意知道真相的徐折清这个时候到底会不会站出来证明她的对错,反之她在意的是,徐折清方才说会尽一切能力弥补她的话,转瞬间就成了个笑话。 很多话,不说还罢,说出来却做不到,才会让人失望。 然而落银身边却仍旧有,听不得半句污蔑她的话的人,叶六郎听完徐朗之倒打一耙的言辞,即刻也顾不上去在意昭顺帝的真实身份,径直开口道:“你休要胡言乱语!分明是你们给银儿了迷药,图谋不轨!” 见他这么冲动,徐朗之反倒有了底气,镇定自若的道:“不管如何都要拿出证据才行,你说我们在你女儿身上了迷药,可有证据?可有人能证明?” 他就是咬准了这一点,认定了叶六郎落银他们根本拿不出什么证据来。 “你们简直欺人太甚!”叶六郎虽气,但一时间也没了对策,他哪里去找什么证据来,徐朗之现在这么冷静,显然自信于没有留任何证据。 昭顺帝脸色却仍旧未变,“叶师傅,朕想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 听昭顺帝完全不理会自己的陈述,而是直接询问落银,徐朗之的脸色变了还变,他是知道落银被召进宫里过几次,但却不知道昭顺帝对落银是另眼相待的。 “那日喜宴结束之后,徐老爷借故请民女去偏厅叙话,结果却在茶水里了烈性迷药。其后,更是谎称东家邀民女去东阁,妄图藉此毁我清白。”落银简单地将事情叙述了一遍,并未将自己为了逃脱而跳入湖中,可徐折清中了春/药的事情说出来。 徐折清听到此处,更觉得无比羞愧……她这样设身处地的保存自己的颜面,他却为了一己之私,置她于不顾—— “叶师傅一口咬定是我在你的茶水中了迷药,可有证据?没有证据便是信口开河!”反正徐朗之就是咬住这句话不松口了。 再看他脸颊红肿,门牙还缺了一颗的可笑模样,配合着这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叶六郎和叶流风不约而同地产生了同一种冲动——将其揍死。 可碍于昭顺帝在场,这个冲动总归不好付诸行动。 “什么证据?”昭顺帝轻笑了一声,忽然将一直合上的折扇哗地一声展开了来,在胸前扇了几扇,含笑说道:“叶师傅说什么便是什么,朕信了,这便是证据。” 什……什么……?! 在场众人,顿时呈石化状。 这是赤果果的包庇啊喂! 要包庇也不要这么明显好不好啊喂! “陛,这……”徐朗之张口无言,已经凌乱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如若昭顺帝真的铁了心站在落银那边,甭说这事本就是他的错,就算全都是落银的错,那最后也得全跑到他头上来! “今年的除夕御茶,徐家就暂时不必参选了。”昭顺帝看了一眼徐折清,又道:“朕只是觉得,二位该花些时间料理料理茶庄内部的事情了。” 这是……惩戒吗? 徐朗之的冷汗已经开始冒了出来。 “二位可觉得有异议?”昭顺帝看了一眼徐朗之,问道。 徐朗之哪里敢说半个不字……“草民遵旨……”徐朗之觉得膝盖上的疼麻之感,一直往上蔓延,让他的头发甚至都开始发麻了起来。rs 222:朕信了,就是证据 223:新婚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23:新婚 第四更来了,第四更来了!让大家久等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儿朕得提醒你一。”昭顺帝像是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说道:“其实叶师傅是朕的义妹,只不过因为最近事忙,并未宣旨正式册封罢了。” 义妹?! 哪里来的义妹!? 徐朗之真的觉得这个消息犹如五雷轰顶一般…… 叶落银竟然是皇上的义妹! 这样一说,昭顺帝的包庇就太好解释了,毕竟自家人偏袒自家人,实在是没有什么好争议的了,没办法,谁让人家是皇上呢,谁让人家想干嘛就干嘛呢。 落银诧异了一瞬之后,随即就反应了过来,昭顺帝这是给了自己一道护身符,想想也知道,徐朗之现在知道了她是皇上的‘义妹’,怎还敢散步什么谣言?那不是找死吗? 方才他放过的那些狠话,现在就要原封不动的收回去了。 “朕的义妹在徐家茶庄里发生了这种事情,朕一时半刻也不放心她再回徐家茶庄,朕给你们时间去查,什么时候把真相查出来了,什么时候叶师傅才回去上工。”昭顺帝吩咐着道。 “……”徐朗之的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脸色苦的就像是吃了黄莲一样难看。 什么真相,真相就是他干的。所以谁来告诉他……他到底要怎么查? 偷鸡不成蚀把米,莫过于此。 徐朗之这边还在思考着怎么应对呢,然而却听一直沉默不语的徐折清开口说话了——“草民谨遵陛口谕,短时间内,为了叶师傅的安全起见,的确不宜再让叶师傅回茶庄。” 徐朗之转过头去狠狠地瞪了徐折清一眼。 叶落银她不回徐家茶庄,那金奉天要谁来制? “不不不。”昭顺帝连连摇头,“朕觉得徐东家误解朕的意思了,朕不是说短时间内不让叶师傅回茶庄,而是在事情查明以前都不回去。” 昭顺帝生怕徐折清钻用词的空子一样,再次重申道。 徐朗之真的觉得要吐血了,正有一口血压在了嗓子眼里…… “没有其它的时候就回去吧。”昭顺帝边扇着凉儿边说道:“说来明日还是徐东家的大喜之日,还是尽早回去准备吧。” “草民告退……”徐朗之和徐折清脸色各异地起了身,徐朗之因为跪了太久,且之前挨了叶流风一顿揍的缘故,刚一站起身,身形摇摇晃晃地险些跌倒。 昭顺帝将他这副样子看在眼中,单手握拳放在唇边忍着笑。 这副有些孩子气的模样落在叶六郎等人的眼中,不禁面面相觑,怎么觉着,回回见着这黄公子,不对,这皇帝,都总是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有了昭顺帝今日这些话,叶六郎等人的心算是暂时放了来。 然而昭顺帝前脚刚被送走,后脚在院子里,落银就虚弱的昏迷了过去。 本就是羸弱不堪的身子,再加上方才一番折腾,换做常人只怕早已经支撑不住。 月娘将落银安置好之后,确定了只是身子虚,休息休息便能恢复,没有其它的异样之后,才从落银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叶六郎正站在小院子里,望着一院子的花花草草走着神。此刻正值昏时,余晖洒落在院中,将四周映照的昏黄,也将叶六郎的背影衬托的有几分沉重。 午的时候虫虫受到了惊吓,此刻已经被刚从外面回来没多久的李方氏抱着哄睡觉去了,南风走镖没有回来,还不知道今日的事情。 月娘站在正门前望着叶六郎的背影望了好一阵儿,才提步朝他走了过去。 “六郎。”走近了之后,月娘出声轻唤了叶六郎一声儿。 叶六郎这才回神过来,转过头对站在身侧的月娘略显牵强的一笑,问道:“银儿没事了吧?” “嗯……”月娘点点头,“就是身子太虚,这可急不得,得慢慢的调养才可以。” 叶六郎听罢就“嗯”了一声,心情有些复杂。 夫妻二人就这样并肩站了有一会儿,月娘终于还是问道:“六郎,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了?” 同床共枕这么多年,最起码的了解还是有的。 叶六郎叹了口气,说道:“等银儿醒过来,问一问她的意见再说吧,毕竟我想,通过这一次的事情,她也该看透徐家了。” 父亲为了达到目的不折手段,处处陷害。儿子虽然明里帮衬,但关键时刻还是会因为各种主观或客观的原因站在父亲那边。 毕竟,人家才是真的一家人,徐折清平日里对落银再好,但在整个家族的利益面前,落银是否会受到伤害,似乎就变得无关紧要了。 ※※※※※※ 翌日,祈阳城里格外的热闹。 因为今日徐家茶庄的东家徐折清,终于要成亲了。 一大早的,徐府门前两边儿就停满了马车和软轿,送礼道贺的达官显贵数不胜数,一时间客似云来。 徐府内更是到处洋溢着一种盎然的喜气,张贴的大红喜字,厅堂内高悬的大红彩绸,无一处不是经过了精心布置的。 一整日的时间,人来人去,杯觥交错,喧哗不息,从泛着薄雾的清晨,到四俱静的子夜。 徐折清被徐盛扶着回到了新房门前。 新房的门紧闭着,两个丫鬟守在了门两侧,内橘黄色的灯光透过窗纱折射出来。 “少爷喝多了,你们先去端碗醒酒汤过来。”徐盛对着慌忙将房门打开的丫鬟说道,其实一位丫鬟应了一声儿,便去取醒酒汤了。 徐盛扶着步履有些不稳的徐折清进了新房里,即刻就有两个相貌相似的小丫头迎了上来,她们是方秋言的陪嫁丫鬟。 “姑爷怎地喝了这么多酒。”其中一位小丫鬟微微皱了眉,另外一个帮着徐盛将徐折清扶到了椅子上。 徐盛讪讪地笑了笑,“今日客多,敬酒的自然也多,少爷不想扫了大家的兴致,一不留神便吃醉了。”其实徐盛心底也明白,徐折清这回是有意将自己灌醉的,毕竟他跟在少爷身边这么多年,从没见少爷醉过。 这亲,少爷成的不开心。 徐折清这回醉的不轻,新房内里里外外的好一阵忙活。 取了热水过来,绞了帕子,小丫鬟想要替徐折清擦脸的时候,却被徐折清一把给挥开了,他这力气用的很大,直是将那帕子给甩到了内间去。 内间里,坐在喜床上的新娘,等待着徐折清掀盖头的方秋言,被这动静惊的一颤。 小丫头也略有受惊,毕竟之前虽然没见过徐折清,但对这位姑爷的美名却是听得不少,说是温文尔雅,貌赛潘安,今次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只是这性子……似乎不是太妙。 徐盛忙地赔笑解释道:“真是对不住……少爷平日里就不习惯别人近身伺候,这些事情让我来就可以了。” 两名丫鬟互看了一眼,只得将擦脸的活儿交给了徐盛。 纵然是喝罢了醒酒汤的徐折清,却丝毫不见清醒的迹象,一番折腾来,两名陪嫁丫鬟还是先伺候着方秋言沐浴更了衣。 待方秋言穿着红缎里衣回到内间的时候,却发现徐折清已经倒在了大红色绣着鸳鸯的喜床上睡了过去。 交杯酒没有喝,喜帕没有挑,洞房花烛更是不必多说。 方秋言望着已经昏睡过去的徐折清,心里不禁泛起了苦涩,她曾经幻想过无数种洞房花烛夜的情形,却无一种吻合现的情形。 两支龙凤红烛的火苗微微窜动着,随着时间的推移,烛台方堆积了一层厚厚的烛泪。 翌日,正午,徐家茶庄。 用罢了午饭,茶奴茶徒还有二等制茶师们都刚从伙房里的集体饭厅出来,正朝着共茶院走回去。 饭厅距离共茶院尚有一段不短的距离,茶工们也都不急,边三五成群的走着,边谈论着各自听来的八卦消息。 “说来也真奇怪,叶师傅怎么也一点儿消息也没了,难道得了很严重的病症吗?”这几日,因病停工的落银,也是众人讨论的热点。 “是啊……我还听说,这月的金奉天都给胡师傅来制了呢,看来叶师傅是得休息好一阵儿了。” “胡师傅制的金奉天……”说话的茶娘左顾右盼了一番,是没瞧见胡琴院子里的茶徒,这才放低了声音放心地说道:“能跟叶师傅的一样吗?” 毕竟现在茶庄上的人都知道,叶师傅有着极其特殊的制茶工艺,制出来的茶,比一般蒸出来的茶都要好上许多。 所以胡琴制的金奉天比不得落银,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ps:如释重负,答应大家的做到了,没有食言……经过这次的意外真的有很多感慨,人活着,真的是要珍惜眼前的一切。且行且珍惜这句话果然至理名言啊rs 223:新婚 224:不能再待了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24:不能再待了 感谢狗狗的生活意见还有妙红9246的粉红票,谢谢么么哒~ “那咱们就不知道了。” “可我怎么听说,叶师傅好像是要去别的茶庄了……” “去别的茶庄?去凤家茶庄吗?”毕竟也只有凤家可以跟徐家站在一个高度上面。 “别胡说……小心传到东家那里,叶师傅若真的去别的茶庄,迟早也会有消息出来。” 知道这个话题不好多说去,几人便都自觉地不再多提。 这时,却听人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情来:“对了,你们听说没有啊,东家今个儿一大早就去外地了。” “什么?东家这不是才新婚头一日吗,怎么就去外地了?”茶娘们惊讶不已,这新婚燕尔的,加上近来茶庄里也没什么事情好忙,东家不该是在家好好陪陪娇妻才是吗? “那谁知道呢……或许是临时有事也说不准。” 众人听在耳中,就笑笑代过了,大多人心里都是有了数儿,现在茶庄里正当清闲,能有什么事儿可以让东家抛新婚妻子去办的。 ※※※※※※ 徐折清也的确是去了外地,一来,的确是有些事情需要他去办,二来则是,他想借这个机会冷静冷静,好好地想一想,以后该怎么面对落银。 申时,叶宅。 落银今日还暂且不能牀走动,半日来都躺在牀上看书,脸色很平静,完全看不出这几日在她身上都发生了怎样的事情。 看到书上一处略有些好笑的情节,落银微微弯起了嘴角。 这时,就听外间传来了一阵叩门的声响,问道:“银儿,睡了吗?” 是叶六郎的声音。 “没有,爹您进来吧。”落银将书搁到了一边,回应了一句。 叶六郎这才推门走了进来,落银一眼瞧过去,觉得略有些心酸内疚,这几日叶六郎想必没少为她的事情操心伤怀,以至于短短几日时间,他竟然消瘦憔悴的如此明显。 “怎么样了,可觉着好了一些?”叶六郎边走进来边问道。 落银点点头,含笑道:“觉着好多了,头没那么疼,身子也觉得有些力气了。” 叶六郎知道她这话不能全信,这个女儿什么样儿他最清楚,向来不会说自己很不好,就是怕他担心,想到女儿的懂事,叶六郎心底的愧疚一时间越发的深重了。 叶六郎在牀边的凳子上坐,不可查地叹了口气,问道:“银儿,经过这件事情,你对自己的以后可有什么打算吗?” 落银笑了笑,没急着回答,却反过来问叶六郎,“爹呢,爹有什么打算?” 叶六郎知道她这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见,嘴角似有些苦笑的意味,道:“爹都可以,爹只希望你能过的开心,其它的爹都不在乎。所以你想怎么做,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爹都支持你——” 落银心底一时间暖的发涩。至始至终都还是家人最好,他们只是单纯的在乎你开心不开心。 “爹,这两天我也都想过了,徐家茶庄……”落银顿了顿,有些无奈却坚定的说道:“不能待去的。” 且不说徐朗之真的会不会因为昭顺帝放过她,只说在茶庄里这么久的时间来,她只觉得很累。 “好!”叶六郎似有些激动,不住地点着头道:“其实爹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怕你不愿意……这你想明白了就好,这徐家茶庄既然这么对咱们,咱们不待也罢!” 出了这种事情后,他是真的不放心再把这唯一的女儿继续交给徐家茶庄,这次是迷药,鬼晓得次会不会真的是砒霜。 “反正天大地大的,茶庄也不少,去哪儿都一样。”叶六郎又说道:“你要是觉着累了,在家歇着就是,爹自己也能养活一家人。” 落银听罢,觉得鼻子一酸,眼前的景象随即就变得雾蒙蒙的,一开口,声音似乎也有些哽咽,“爹,谢谢您……” 谢谢他这么多年来一直将她摆在头一位,谢谢他毫无保留的父爱。 “傻孩子,跟我说什么谢!”叶六郎口气带了些责怪的意味。 落银看着他满都是慈爱的目光,扯出了一个清澈的笑,眼中却隐隐有泪光在闪动。 “其实……都是爹不好,是爹没用,没能够保护好你。”叶六郎见女儿如此,心里的愧疚更重了。 “不,爹您是这世上最好的爹。”落银欠身挽住了他一条手臂,将头歪放在了他宽阔温暖的肩膀上,含着笑说道。 “哪里是……”叶六郎苦笑了一声,摇头道:“爹连保护你的能力都没有,让人受人这么欺负。你怪爹吗?” “女儿从来没有怪过爹。”落银将叶六郎的手臂抱得更紧了一些,道:“爹您已经把我保护的很好了,真的,从小到大都是的,这次的事情,我们谁也没料到,怎么能说是您没保护好我呢。” 知道事情的真相后,他毫不犹豫动手打了徐折清,不顾徐折清的身份地位,不顾他这么做的后果,虽然是冲动了一些,但却是一个父亲最直接,最沉甸甸的爱意啊…… “那个徐朗之,爹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他。”叶六郎一想起他对落银做的事情,就觉得恨的牙痒痒的,虽然昨日徐朗之挨了一顿打,吃了一顿瘪,但这远远不能解他心头之恨。 他的女儿,可是险些就被人毁去了清白! “爹,徐朗之是不好,是欠收拾,但首先我们还得考虑,不能为图一时之快被人抓住了把柄。”落银想的比叶六郎远一些。 “放心,爹又不会杀了他……但不给他一个教训,实在不能消气。” 落银听到这里才放了心,毕竟依照叶六郎昨日那抡砍柴刀的情势来看,她是真的担心叶六郎会一时冲动做出了不可挽回的错事来。 对徐朗之,她心里的厌恨不比叶六郎少,毕竟她这两辈子唯一不变的信念就是——不能白白吃亏,有仇就得去报。 这一点,从即将要问斩的朱乔春身上,就能看得出来。 徐朗之或许跟罪大恶极的朱乔春有区分,但付出等同的代价,却是免不了的——落银眼睛闪闪,似在思索着什么。 ※※※※※※ 天色刚暗来,晚霞满天的时候,叶宅里来了位客人。 落银彼时正自己给自己交换揉捏着双肩,听到月娘说有人找自己,来人称是,凤慜。 落银愣了一瞬,便道:“那二娘就让凤小姐进来吧。”毕竟她现在还暂时没有办法牀走动见客。 不多时,凤慜就被月娘带着走进了落银的房间,一如既往的,是一身素黑色的衣裙,带着深色的幂篱,浑身上都没有半分女儿家的明媚娇弱。 月娘泡了壶茶过来之后,便出去准备晚饭去了。 听到房门被合上的声音响起,凤慜才道:“听说你生了重病,我来看一看。” “有劳挂心了。”落银微微笑了笑,心里却不以为然,凤慜此行绝对不会是来探望她的病情的,毕竟二人的关系根本算不上朋友。 凤慜这样的人,是从来不会将时间浪费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的。 凤慜面上不漏痕迹地喝了口茶,丝毫不急着开口,她不急,落银自然更不急,靠在牀头上不说话。 最后,凤慜将茶盏搁了来,目光透过幂篱落在了落银的脸上,缓声道:“看你这样子也不像是生了重病的模样,是不是在考虑换个环境了。” 凤慜的口气是笃定的。 落银有些惊讶地笑了笑,她不过是几日没去茶庄,就有人推算出她的意思来了,能人可真是不少。 殊不知,凤慜这么肯定的原因乃是因为,实际上昨日她让秦方来过叶宅打探情况,然而秦方却在大门口遇见了挂彩的徐朗之和徐折清,藉此,便径直回去将情况禀告给了凤慜。 都动手了,想必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了,至少依照她对落银的了解,是决不会委曲求全的。故才有了今日一行,她亲自过来了。 “是也好,不是也罢,凤七小姐此次前来又是为何。” 幂篱,凤慜的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个弧度,看来她猜测的应该是没错了,这次徐家茶庄虽然不知道做了什么,但想来定是触到了叶落银的底线。 “明人不说暗话,你知我向来也不喜欢拐弯抹角,如此我便直说了。” 落银对着凤慜微微点头,示意她说去。 “考虑来我们凤家吗?”凤慜是也真的够直接爽快,一句废话不说,就道出了今日前来真正的目的。 这句话是在落银意料之中的,毕竟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凤慜哪里可能就是单纯来探望她的。 “凤七小姐觉得,凤家茶庄对我来说,会跟徐家茶庄不同吗?”落银含着兴味的笑问了这么一句。 徐朗之是贪得无厌,不折手段,可谁又能保证凤远习和凤慜不会如此? “你在徐家茶庄缺的是什么,可否告知与我?”不得不说,凤慜十分的聪明,将此处作为着力点,当是再合适不过—— ※※※※※※※※※※※※ ps:抱歉,今日就一更,现在一边忙一边要照顾医院里的老人,近来的更新实在无法稳定来,但绝对不会欠更的,时间一旦调整的了,就会立刻补上去,最迟三天内都会还清~ 如无意外,明日三更。谢谢谢谢请原谅!rs 224:不能再待了 225:合作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25:合作 “我在徐家茶庄缺的,凤家一样给不了我。”落银缓声说道,“从徐家到凤家,对我来说二者并无实质上的分别。” 凤慜听罢皱眉一刻,遂问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莫非你当真甘心寻一个名不经传的茶庄待去?” 落银笑了笑,道:“这个我倒还没有想好,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没想好? 凤慜可不信,叶落银这个人,怎会是如此没有打算的人,只怕她在决定离开徐家茶庄之前,就已经打算好了一步。 所谓没想好,乃是不愿意同她说。 想到此处,凤慜心中不禁涌现出了一种失望,照此看来,只怕自己今日这一趟是白来了。 “真的不考虑来我们凤家吗?”凤慜看着落银,打算最后再印证一次,她向来不喜欢浪费时间,若落银真的已经决定,她自是不会再多说去。 “凤小姐想招揽我去凤家,不外乎是因为我手中的制茶秘方罢了。”落银看着凤慜,嘴角含着浅浅的笑意,却因脸色苍白的缘故,显得整个人有几分稚弱,“我这个人去不去,却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这是什么话? 人都没去,秘技又怎么一同过去? “你这话又是何意?” 落银抬起头同凤慜对视着,只一笑,没有明言。 然而凤慜却是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可是,哪个茶师会愿意这么做?这无异于是将自己的价值都拱手让人了! 凤慜觉得不可置信。 “你是说,愿意将制茶的秘技交出来?”凤慜忍不住询问道,得不到落银肯定的话,她是真的无法相信自己心中所想。 “凤小姐出个价就是了。”落银口气平淡的厉害。 纵然冷静如凤慜,此刻也忍不住错愕的瞪大了眼睛,她从来就没看到哪个大茶师愿意将自己的秘技拱手卖出的,毕竟秘技一旦公开,这个大茶师本身的价值,自然也就不复存在了。 哪个大茶师会愿意为了眼前的一时利益,从而放弃自己的未来? 除非她自己打算退出制茶界! 落银见她迟迟不语,不知道是在想着什么,就道:“凤小姐不愿意应承这桩交易吗?” 凤慜适才回神,忙道:“非也,只是心中有些不解罢了。叶师傅何以会做出如此决定?” “因为缺钱。”落银坦然道。 缺钱? 凤慜嘴巴微微张了又合,心中却是不甚相信。但见落银如此,显然也不会对她道出实情,便不打算再问,毕竟她在意的不是落银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在意的是落银手中的秘技。 “叶师傅手中掌有不少秘技,不知道愿意卖给凤家的是哪道茶?” “金沁玉和独特的制茶秘方。”落银眼中噙着笑意,“凤小姐最想要的应当就是这两个了吧。” 一个是现如今绝无仅有的黄金茶,一个是……可以用来改进所有茶类的制茶方法! 凤慜早前就听闻落银手中掌握着十分奇特的制茶秘方,经过她的手制出来的茶,都要比现工艺最好的茶还要优上许多。 她也曾暗让人买来过落银亲手制的茶,只见茶形和干度都接近完美,茶色更比普通的同类茶明亮清澈,而她研究了很长一段时间,却都一无所获。 故凤慜听到落银这句话,藏在袖中的手都激动的有些颤抖了。 若真的能拿到这两样秘方,大批生产……那么绝对能给凤家茶庄带来质的跃! “此事关乎甚大,还请叶师傅给我一日的时间,容我回去同家父商榷一番。”凤慜说道。 “无妨,一时半刻我也不急。”落银没有意见的点了点头,却忽然又道:“只是,我另有一件事情想请凤小姐帮帮忙。” 说是想请帮忙,不过是条件罢了,凤慜自知她拒绝不得,只得道:“叶师傅不妨先说出来,我先看看能否帮得上忙。” 没有立刻答应,倒是足够的谨慎。 “据闻这几日祈阳城来了位夏国的新晋茶商,说是过来大批购置青国茶叶的。”落银看着凤慜,问道:“想必凤小姐定然是已经见过了吧?” 凤家这样消息灵通,自然不会放过一丝商机的,何况是这么大的一块肥肉。 “是的。”凤慜倒也没有隐瞒,径直道:“对方已经确定了和我们凤家合作,三日后便是交易之日。” 也怪徐家最近出的事情太多,徐折清又没有心思去顾及这些,才让凤家如此顺利的拿了这份利润可观的大买卖。 “那便是了……”落银笑了笑,“我就是想让凤小姐暗放出去一个消息,想高价收购大批今年的龙井茶。” 收购龙井茶?还暗放出去这个消息?暗放出去还要怎么收购? “可我们凤家,不缺龙井茶。”凤慜不解至极,完全摸不明白落银的意思。 “不不不……”落银笑着摇头,眼底含着狡黠的光芒,“其它的茶也无妨,不漏痕迹的放出消息让徐家知道便可。” “可我们凤家现并不却缺什么茶,而且……据我所知,现如今徐东家不在京中。”凤慜边说,边琢磨着落银的意思。 “你们不缺,难道夏国来的茶商也不缺吗?徐大哥是不在,可徐家的当家人不是还在么。”更何况,她的目的也不是徐家茶庄,只是徐朗之罢了。 凤慜看着她的眼神,几乎是顿时明白了过来。 好么……看来这回得罪了叶落银的不是徐家茶庄,而是徐朗之那个经常坏事的主儿。 “消息随凤小姐怎么说,反正又不是真的去收购。”落银笑了笑,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凤慜会意地点了头,这对她来说反正也构不成任何损失,用这个算不得条件的条件来换金沁玉和制茶秘技,这便宜她占的太大。 而徐朗之这种贪得无厌的性格,定会上钩。 ※※※※※※ 翌日,徐府。 徐朗之正在书房里翻找着什么东西,快将书房翻了个底朝天而,找了半上午不得,气呼呼地丢了手中的一本书,坐到椅子上冲外头吵嚷着快去泡茶。 丫鬟们暗暗撇了撇嘴巴,进来把已经空掉的茶壶拎起来,冲茶去了。 想到徐折清昨日一大早,商量也不跟他商量,甚至连个招呼都没打就去了外地,徐朗之更是气的胡子发抖,近来真是诸事不顺! 还好现在不是制茶的忙季,故叶落银一时半刻不去上工也无妨,反正剩的时间还多,他可以慢慢想办法将她逼回茶庄里去。 他现在最心烦的是徐折清对他暗收权的事情! 之前虽然茶庄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由徐折清来管的,可他并也不是说不上话儿的,可就在昨日,他发现了大问题——茶庄里的一干琐事,他竟然都无权过问了! 甚至就是查个账本都不让他查看!问柳共喜,也是支支吾吾的说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奉命,奉的谁的命?当然是他的儿子徐折清! 竟然将他当成外人隔离出去了,这算什么事情! 这样去,他在徐家哪里还有什么立足之地,他半辈子难道就什么都不能做了吗? 绝对不行,绝对不行…… 徐朗之越想越心寒,觉得说什么也不能任由事情这样发展去。 正愁眉不展之际,忽然听得书房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就听得一阵叩门声响起。 “进来。”徐朗之烦心无比的道了一声。 须臾,就有一身穿灰布短褐的男人走了进来,看穿着不是徐家的家仆,年纪约莫三十岁上,五短身材,五官平平无奇。 “老爷。”走近了,那男人一行礼,脸上挂着谄媚的笑意。 徐朗之听得这声音,才转去了头,一见来人是谁,眼睛即刻就亮了起来,“可是凤家有什么动静了?” 这人是他早年安插在凤家茶庄的奸细,多年来都给他打探消息,虽然一直没打听到什么太重要的秘密,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更重要的是,他只听徐朗之一人指挥。 “正是……老爷前段时间不是让小的留意那夏国来的茶商吗。”男人放低了声音,一副神秘兮兮的谨慎模样,“小的都打听到了,听说那夏国的茶商,已经同凤家商定来合作的事宜了!” 徐朗之听罢,险险忍住要骂娘的冲动! 这么好的机会都走了,让凤家白白捡了过去,这都怪他那不争气的儿子! “老爷您先别生气……虽然这同夏国茶商合作的机会是没有了,可是小的倒是发现了一个其它的赚钱法子。”男人脸上始终挂着讨好的笑。 徐朗之闻听微一皱眉,问道:“什么法子?” “今个一大早啊,小的偷听到凤慜在同底的人商量,说从明日开始要大批收购龙井茶,说是越多越好!” “大批收购龙井茶?”徐朗之眼中闪过惊惑,“莫非凤家跟夏国茶商确定合作的,是龙井茶?” 只有这么一个解释了,不然凤家无缘无故的收购这么多龙井难不成要存着等它发霉变质吗? ※※※※※※ ps:补昨日缺的一更么么哒。rs 225:合作 226:说服南风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26:说服南风 “这个小的倒不知道,但十有**是这样!”男人吞了口唾沫,道:“老爷,您想一想呀,凤慜说是明日才有行动去收购的,这个风声还没传出去……如果老爷您先手为强的话,到时候凤家找不齐那么多龙井,还不得来求您……真到了那紧要的关头,价钱还不是任由您来定啊!” 这一点,就是他不说,徐朗之那见钱眼开的敏锐感知也已经想到了,越想越是觉得非常可行。 毕竟凤家已经同夏国签订了合作的契约,若是到时候拿不出那么多龙井茶便是违约…… 徐朗之想到以往同凤远习的那些仇怨,眼中闪过一抹阴狠的冷冽。 ※※※※※※ 今日叶六郎一家三口将落银离开徐家茶庄的事情定了来,叶流风也十分支持。 “反正那日狗皇帝已经了口谕,事情没查明落银就不用回徐家,再者说了,有他在,徐家茶庄不敢说什么,既然决定了那就走吧。”叶流风还是没办法改掉对昭顺帝的称呼。 “既然银儿你也不愿意去凤家,倒不如咱们就干脆些离开祈阳城。”叶六郎沉吟了片刻之后说道。 祈阳终究不是一个可以长待的地方,他通缉犯的身份时不时总会跳出来提醒他,相比之,自然还是走远些来的安全。 他也知道,这一次徐折清是真的让落银失望透顶了,倒不如离开祈阳也让落银好受些。 “银儿觉着呢?”月娘柔声问道。 “就按照爹和二伯的意思办吧,我们离开祈阳。”落银本来心中的想法,也就跟叶六郎差不多,这天这么大,倒不如去一个能让自己觉得舒心的地方。 来祈阳这么久,她总觉着压抑的很,在徐家茶庄这么久,里里外外的应付着,也只觉得累的紧。 见她点头,叶六郎就道:“那好,那我明日便去镖局请辞,只怕少说也得十天半个月才能走,但也无妨,银儿正好借此养一养身子。” “恩,反正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叶流风自打放了仇恨之后,就将叶六郎一家当成了自己的中心,本来就是亲兄弟,眼释怀了多年的隔阂,要走自然也是一起走。 “银儿的身子肯定要养好才能走的,不然哪里经得起长途跋涉。”月娘看着落银说道:“就听你爹和你二伯的,先养好身子再说。” 见他们一双双满是关怀的目光,落银含笑点了头。 叶六郎这才道:“既然事情已经定来了,那等今晚南风回来,正好告诉他跟李嫂子一声儿。” “咱们还没定来去哪儿……咱们一家人去哪儿便是去哪儿了,无关紧要的……可倒是拖累了嫂子跟南风了。”月娘叹了口气。 是啊,好不容易才安定来,因为他们的事情说走就走—— 落银听罢思考了片刻,道:“还有铃儿。她嫁给南风是迟早的事情,势必是要跟随南风一起的,可现在她在绣庄做的也很好,这么一走,到了新的地方一切都要重新开始。” “是啊。”月娘蹙着眉头道。 终究还是女人的心思细密一些,母女二人若是不说,叶六郎倒是还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上头,这么一提,倒是真的觉得这样贸贸然地离开,对南风他们来说有些不妥当。 毕竟,事情出在他们一家人身上。 “那怎么办。”叶流风看了叶六郎几人一眼,道:“难不成不走了吗?” “走是肯定要走的。”叶六郎微微皱眉,“不管怎么说,咱们叶家人长久的呆在祈阳城,都不是个好办法。” 纸终究包不住火,谁知道哪一天身份就暴露了。 “不然跟南风还有婶子说一说……让他们留在祈阳吧。”落银想了好大会儿,终究觉得只有这个方法可行,“这宅子咱们也不卖了,就留给婶子和南风。” “这样行吗……”月娘为难的看着叶六郎和落银。 “我觉得倒不是不行,人生本来也就没有不散的筵席,我们总不能因为自家的事情,让他们一直跟着我们奔波。”叶流风的声音向来都是冷冷的,然而这回却是微微叹了口气。 “那等晚上南风回来,咱们一起再商量商量吧。”叶六郎一时间也是拿不定主意,不过如果南风同意的话,他自然也是觉得不失为一个两全之策。 然而等到晚上南风回来的时候,叶六郎等人刚一把这个想法说出来,就遭到了南风强烈的反对。 “不行!叶叔您怎么能这么想,这怎么会是拖累呢!”南风皱眉道:“从白头山到现在,如果不是您一直照顾,我的我娘只怕连命都没有了!现在这个时候您怎么能说一起走是拖累呢!” 他之前是叶六郎的拖累还差不多,何时叶六郎和落银竟然成了他的拖累? “好了……你先坐来听我慢慢说。”叶六郎对他摆了摆手,无奈地道。 李方氏看了眼叶六郎夫妻二人,道:“我和南风这么多年来都是靠着你们,早就把你们当成一家人来看待了,这个时候……你们怎么能说这么见外的话?银儿在徐家茶庄出了这种事情,我们谁都不想,可是既然要走,咱们自然是得要一起走才是!” “没错!”南风的口气十分坚定。 “可是我们连要去哪里还没有定来,这样天南地北的没个准儿,实在不想你们一起跟着受累。”月娘的声音略微带了些沙哑。 其实要她同李方氏分开,她也真的是舍不得,南风更是她看着长大的,都是有感情的。 但是人生很多事情,不能全依照着感情来行事。 “我不怕受累!”南风当即就道:“总之叶叔和婶子还有落银去哪儿,我和我娘就去哪儿!” 见他又开始犯起了倔,落银不由地叹了口气,问道:“那你可有想过铃儿?她好不容易才适应了这边的生活,才学会了京话,到了一个新的地方,又要怎么办?你在镖局好不容易才学到了这么多东西,升做镖师的迟早的事情,难道你都忘了之前你说过的话吗?” 他说过,要开一家属于自己的镖局。 “可是……”南风向来的嘴笨,唯独有一股子拗劲儿。 他自己的事情还好,可适应能力差的铃儿,当真是不适宜四处奔走。 二人现如今已经是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要他丢铃儿,自然是万万不可能的。 见他有了动摇的迹象,叶六郎忙道:“银儿说的都没错,这些你都该好好考虑考虑,现在你已经不是个孩子了,南风,你该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可不能再随随便便感情用事了——” 南风一时无言以对,没错,他已经是个男人了…… “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这些。”李方氏的声音带了些哽咽,“但我知道,你们这样考虑肯定是有自己的道理,也是为了我们好。可是这么多年不管发生什么都是一起的……眼说要分开……” 李方氏说着说着,就觉得再也忍不住,话语也说不清楚了,不禁低头啜泣了起来。 见她如此,月娘也顿时红了眼眶,李方氏舍不得,她又何尝不是一样呢? 不止是她俩,落银和叶六郎的心情也是很沉重的,就如同李方氏所说,这么多年来,不管发生什么大家都是在一起的,从没有分开过。 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默。每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都在各自做着思考。 最终,还是南风先打破了这种沉寂,“叶叔您说的对,我是该做个男子汉了,我总不能一辈子都依赖着您,我要靠自己的能力来保护我娘还有铃儿,让她们过上好日子。” 虽然说是在成长,可这么久来,有叶六郎在身边,他真的已经养成了一种依赖,这种依赖一日不改掉,他就没办法真正的长大。 叶六郎见他想通了这一点,一时间又是感慨又觉得欣慰,张口想说什么,但最后也只是说了个“好……” “再说了,又不是以后再也见不到面了,等我们到了新的地方,安稳来之后就会给你们来信的。”月娘见气氛稍微缓和了来,忙擦干了眼泪笑道。 经她这么一说,李方氏的情绪才稍微稳定了一些,也对,又不是生离死别的,又不是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先吃饭吧,说这么久都饿了,上菜吧。”叶六郎及时地出声道。 南风一回来就被喊到了这里来说事儿,一大家子是都还没有来得及吃晚饭。 “是啊,都坐吧……我和嫂子去端菜。”月娘起身说道。 李方氏也忙地抬手将脸上的泪痕拭去,随着月娘一同朝厨房去了。 意料之中的,这顿饭的气氛并不算欢愉。 ※※※※※※ 次日,拾香来了叶宅。 今日碰巧是她休沐,这丫头便一大早的饭都没有顾得上吃就过来了。 ps:还有一更哟,错别字请尽量谅解,虽然窝已经检查过了,但不排除漏之鱼……rs 226:说服南风 226:上钩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26:上钩 “什么时候来不是一样的,作何一大早的就赶过来?好不容易休沐一天,还不好好睡一觉。”落银既好笑又无奈的看着搬了凳子坐在她牀边的拾香。 “师傅……”拾香有些稀疏的一对眉微微皱起。 实际上,她本来想昨晚就过来了,可就怕打扰到了落银休息,故这一大早的赶来,已经是很正常了。 “你想说什么?”落银见她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含笑问道。 这个徒弟,虽然显然已经不在她手做事,但落银却是打从心眼里喜欢她的,做事认真,心无旁骛,原先的懦弱也渐渐改掉,现如今最多也就是有点胆小罢了。 “师傅,我……我听茶庄里的人说,您,您打算离开徐家茶庄了,是真的吗?”拾香犹犹豫豫地,还是把这句话问了出来。 明里虽然没人提,但私里,这个猜测已经不是个秘密了。 甚至齐玉凤等人借机散步谣言,说是落银喜欢徐折清,现在徐折清娶了妻,她心里不甘便借此来报复徐家。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只是这些难听的话,拾香都不敢跟落银说。 “是真的。”落银没想瞒着拾香,毕竟迟早也是得让她知道的,实在没有必要骗她,就直接了当的道:“我是打算离开徐家茶庄了。” “啊?!”拾香惊讶万分,她如何也无法相信,师傅竟然是真的要离开徐家茶庄! 这么久来,师傅对徐家茶庄做出的努力和贡献,她都是看在眼里的,而是东家也对师傅这么好,在她眼里,师傅是一辈子都不可能会离开徐家茶庄的。 发生在落银身上的事情,拾香并不知情。 “师傅您为什么要离开徐家茶庄啊?”拾香几乎是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了。 “因为我个人的一些事情。不得不走。”落银并不打算将事情跟拾香细说,毕竟,没有必要。日后拾香还是要留在徐家茶庄的,有些事情。还是不让她知道的好。 个人的事情……? 拾香心中很不解,可也知道落银的话既然说到这个份儿上,就是在暗示她不要再继续问去了。 师傅应该是有自己的苦衷和打算的吧…… 拾香的表情显现出了一丝失落之情,毕竟,她完全没有做好要离开师傅的准备,师傅是整个茶庄,不,现在这个人世间唯一一个真心对她好的人,她真的不想师傅走。 可是,她又怎么可以为了自己这点点私心而耽误师傅的前程呢? 拾香心中打定了主意。握紧了十指迫使自己冷静来,“师傅,那您有想好去哪里吗?” “暂时还没有明确的打算,但是,应该不会再进茶庄了。”落银微笑着答道。如果真的不想再活在别人的眼色,那总该要有自己的打算。 这些年来,她差不多已经摸清了这个时空的茶叶知识和运营方式,或许这次的事情也是个契机,让她定决心自己做的契机。 不管成功还是失败,结果如何,她都想要一试。 只是目前还没有确切的打算。具体的还要慢慢来理顺才可以。 拾香听她这么说,也不知道该再问些什么,只道:“那等师父到了哪里落脚,可以让人给拾香传个口信儿吗……” 说罢,看了一眼落银,又忙道:“这么麻烦。还是算了!还是算了……” 落银不禁露齿一笑,“傻丫头,这有什么好麻烦的,到时候我肯定会让人通知你的。你就不要为我担心了,倒是你。日后在茶庄里,可要处处小心提防才是。” 特别是齐玉凤一等人。 “师傅放心……我肯定会好好努力,不辜负师傅对我的期望。”拾香垂头去,声音已经开始有些哽咽了,她极力的克制着,她不想让师傅觉得自己很没用,可就是无论如何也压不住心头的不舍。 她真的不舍得师傅离开…… 落银见状,不由地想起了那日拾香刚通过茶院比试,升做二等制茶师的时候,也是这副模样。 上次还好,只是换了个做工的地方罢了,而这次,却是真的要分开了。依照这丫头重感情的性子,只怕她走后,这丫头得一阵时间缓不过来。 “好了。”落银伸手拍了拍拾香的肩膀,半是笑道:“你这个样子,是想让我没办法放心的走吗?” “不,不是的……”拾香连忙的摇头,边抬头边几子将眼泪擦干,“师傅不用担心拾香,拾香肯定会好好的……” “以后要记住,你不比任何人差,你是一个茶师,你有自己的优势,不要怕她们,知道吗?”这丫头什么都好,唯独一个自卑。 “好,拾香都记住了……”拾香强忍着在眼眶里打转的泪珠。 落银朝她笑了笑,鼓励的点了头。 心里却在琢磨着,等临走的时候免不了还要跟胡琴和颜安道别,到时候不如就顺便拜托二人,日后在茶庄里对拾香照应一二。 落银又对着拾香交待了一些,事无巨细的,各种处事的道理恨不得全倒进她的脑子里才好。 就这样,差不多半个时辰过去,拾香才算将起伏不定的情绪稳定了来,也逐渐接受了落银要离开的事实。 适时,拾香才提起了近来茶庄里的一些事情,“茶庄里的人都说,东家和老爷像是闹翻了,现在茶庄里的事情东家都不让老爷过问了。” 拾香是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但还是隐隐觉得这样挺好的,她也一直觉着徐朗之做的许多事情都是在给茶庄添麻烦。 “哦?”落银听到此处来了兴致,问道:“不让过问到哪种地步了?” 其实徐折清早就该这么做了,若是徐折清早将徐朗之整个人看透的话,或许也就不会发生这些无法挽回的事情了。徐折清之前,的确是小看了徐朗之的贪得无厌和心狠手辣。 “本来我也不知道的,可昨日我因有事去了议事园找柳管事,凑巧看到了徐老爷和柳管事吵了起来。”拾香说道。 柳共喜和徐朗之吵了起来?柳共喜那欺软怕硬,见风使舵的人,敢跟徐朗之吵起来,想必定是得了徐折清的默许…… “当时就听徐老爷好像说要调动银子去收购……龙井吧好像是,柳管事就说东家临走之前交待过,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能随意调动茶庄内部的银子。”拾香一边回想着,一边说道:“然而徐老爷就发了火,说这茶庄都是他们徐家的,柳管事一个外人凭什么不让他动用茶庄里的银子……” 其实当时现场的情况,远远比拾香描述的要激烈的许多。 甚至其间,徐朗之多次忍不住要动手揍柳共喜,情形别提有多混乱了。 柳共喜很聪明很理智,他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谁,也知道今天徐朗之在徐家茶庄里算是没有任何发言权了,故异常坚定的拒绝了徐朗之。 不管徐朗之是来硬的还是用软的,柳共喜都全然不为所动,算是没辜负徐折清对他的一番交待。 这场闹剧最终以徐朗之落败的结局而告终,毕竟他再如何嚣张,过不了茶庄这一关,也都是白搭。 “就这样,徐老爷气冲冲的走了……还说等东家回来,让他把柳管事赶出茶庄……”拾香大概地将事情的经过给落银说了一遍。 徐折清还会再听从徐朗之的话才有鬼。 虽然徐朗之没有能从徐家茶庄里拿到银子,但落银却不担心他会就此罢休。 因为这个人虽然没有脑子,却有着一颗永远填不满的贪心。 正如落银预料的那般,徐朗之并没有因此放弃抢在凤家前头收购市面上的龙井茶的打算。 他一回到徐府,就让人前去联系了许多手上有龙井茶的茶商前来商谈收购事宜,他不想再等了,他怕再等去凤家也要行动了。 至于银子的事情,他已经想通了。 既然徐折清这么对他,那他也不想再为徐家茶庄考虑了,大不了他拿自己的私房钱和徐府里用以开支的银子先来填补,毕竟这笔买卖是稳赚不亏的。 到时候赚来的银子,也都是他自己的。 前来约谈的茶商,陆陆续续的都赶过来了,得知徐朗之这次约他们过来,不是以徐家茶庄的名义跟他们合作,而是以私人的名义跟他们商谈采购龙井茶之后,众人都表示惊讶不已。 撇去所有的一切不说,且说这龙井……也没听到今年龙井价格会走高的风声啊? 徐朗之私人突然要收购这么多的龙井茶是要干什么—— 要知道,祈阳城所有排的上名的茶商,手中茶叶数量可观的茶商都在这里了,他们手中的龙井茶加在一起,那绝对不是个小数目,徐朗之要这么多龙井茶显然不会是自己喝……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都怀疑徐朗之今日是吃错药了。 ======================== ps:三更任务完成~我还清了啊喂~o(╯□╰)o大家早点睡哟么么哒 226:上钩 227:烫手山芋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27:烫手山芋 “徐老爷方才是说,要收购我们手上所有的龙井茶?”其实一位茶商出声征询道,虽说龙井茶不是随随便便的家庭可以喝的起的,每年制茶的量都不会太大,但他们手上的茶加起来,也不是任何一个茶庄可以吃得的。 更何况,徐朗之是以私人的名义来收购的,他往哪里去找这么大的销路? 这个年代炒茶业还未时兴起来,蒸茶并不能存放太久的时间,积压的久了,只会变质发霉。 徐朗之闲闲地抬眼看了众人一眼,道:“诸位就说卖还是不卖吧,价格咱们可以按照成批收购的正常价格来算。” 这是好事啊…… 众人都觉得有些动心了,一般这样大批的购进,要压低价钱的不在少数。 管他呢,管他拿这些茶来干什么呢,他们只要有钱赚就行了,再者说了,今年的雨水特别多,一些保存失当的茶在夏日里都发霉了一部分,现在入了秋,雨水却不见减少,很多茶商都忧心着呢。 现在有人主动找着要大批收购茶叶,这是实打实的一件好事儿。 卖了!众人互看了一眼,都定了决心来——就是一群这么干脆的男子。 ※※※※※※ 整十日后,徐折清仍旧没有回祈阳,像是定了决心要冷静一阵子一样。 这十日里,徐朗之并不是没上门来找过落银的,但都被叶六郎和叶流风拒之门外。 上次胡琴制的金奉天送进了宫里,据闻挨了昭顺帝一通冷脸,这让徐朗之才恍然重视起了落银的重要性,然而却已经晚了。 之前他认为叶落银离不开徐家茶庄,然而现在的情况,却好似完全反了过来。 徐朗之最近都是心神不宁的,甚至连觉也睡不着,而原因却不是落银,而是出在了他几乎花了全部身家,批购回来的那一大批龙井茶。 一日日的过去,他竟然根本没听到半点凤家要收购龙井的风声! 徐朗之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了。 翌日清早,徐朗之半睡半醒之间,隐约听到了一阵轰隆隆的雷声。 他一个激灵,就弹坐了起来,忙地牀趿拉着鞋子朝着窗边走去,一把将窗子推开,便是一股湿潮的雨水气息扑面而来,使得徐朗之整个人顿时都清醒了过来。 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水簌簌而落,而且还有渐渐增大的趋势。 “快来人!”徐朗之醒神过来,胡乱地抓起了衣袍披在身上,急匆匆的朝着外间走去,边急道:“快随我去西苑!” 于是,徐朗之带着五六个家丁,冒着雨火急火燎地朝着西苑奔了过去。 轰! 一记响雷打来,似乎愤怒地要将天幕撕裂一般,随之,豆大般的雨珠子滚滚而落,急促无比。 这记响雷将众人都吓得一抖,徐朗之更是慌神不已。 昨个夜里明明天色还是极好的,月明星稀,怎地这一大早忽然就起雨来了! 他买回来的龙井茶都储藏在这西苑的一间空房里,西苑里地势较低,容易积水,因为平日里就用来放一些杂物的,故也没太在意。 可这次,他放得可是茶叶,可是实打实的银子! 一到了西苑里头,徐朗之就直奔了存放龙井茶的房门间,掏出随身携带的钥匙快速的将锁打开。 一推开房门,他就张罗着人去点炉子。 能熏干些就熏干些!可不能让这些茶叶发了霉! 虽然都是盛放在密封的竹筒里面的,但这些茶叶都是已经存放了半年以上的了,干燥度已经大不如当初,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环境稍微潮湿了些,那可都是致命的打击。 徐朗之非常在意这些茶叶,准确来说是在意银子,故这一整日,雨没停,西苑里也愣是没缺过冒着雨扫水的人,一边一边扫,一干人们虽然表面上不敢吱声,但内心里还是将徐朗之骂了个面目全非。 然而雨天空气过于潮湿,可不是简单的扫扫水熏熏炉子就能驱除的,怪也怪这个年代尚且没有干燥剂被研制出来。 直是到了日落时分,雨水仍然不见小,这回可算是入秋来最大的一场雨了,徐朗之望着门外的雨水,觉得心都跟着凉了。 得尽快卖出去…… 不能再等凤家来上门了,他明日干脆直接让人去问凤家的意见好了! 总之这茶在家里多放一天,他就一天不得安宁,吃不好饭睡不好觉。 原先的一座金山银山,此刻却变成了烫手的山芋。 ※※※※※※ 翌日,午时刚过一刻,叶宅。 “都问好了吗?铃儿怎么说?”月娘和李方氏还有落银,带着虫虫坐在后院儿说着话。 李方氏眉眼间都是笑意,点了点头,“都同意了……铃儿没说什么,就说一切但凭咱们来安排就是了。” 只因李方氏考虑到叶六郎一家不久后就要离开了,所以琢磨着,打算在他们走之前,把南风和铃儿的亲事给办了。 于是,昨日里让南风去问了问铃儿的意见,谁知南风红着个脸半日来也没好意思问出口,到最后,还是李方氏亲自出了马,把事情给搞定了。 月娘和落银听了不禁都笑颜逐开,毕竟南风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人,眼又要成家立业了,她们都是打从心眼里觉得高兴。 说着,月娘忽然叹了口气道:“铃儿这孩子没了父母,倒也是可怜。” “可不是……”李方氏却是笑了笑,道:“等日后她嫁了过来,我定会把她当成亲生女儿来疼的!” 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李方氏的确是很喜欢铃儿的。 “那咱们也得抓紧时间来准备了。”月娘笑着道:“该置办的该买的,都该开始准备了。” “那是……成亲可是大事,可得好好操办,胖人家该有的咱们也得有,不能让铃儿觉得咱们看轻了人家去。”落银在一侧笑着说道。 一想到这就要娶儿媳妇了,李方氏既激动又有些手足无措,看着月娘母女二人道:“我就是怕你们一走,我身边连个帮忙的都没有,我这粗心大意的什么都干不好,还得让你母亲俩时刻提醒着才行!” 虫虫在一旁听得雨里雾里的,也没大能听懂她们到底是在准备什么,从头到尾都睁着一双眼睛,一副不明觉厉的表情。 同一时刻的徐府,气氛却是截然不同。 偌大的府中,显得有些冷清,徐折清还是没有回来,甚至连让人传个信儿都不曾,方秋言坐在东厢中,透过开了一扇窗的窗口望着外面萧条的景色,眸中装满了失落。 其实对于徐折清,她早就存了一份爱慕的心意,所以此前才会拒绝了所有上门求亲的人。 那一日,听到徐家的人带了媒婆来上门求见,她一颗波澜不惊的芳心即刻就乱了分寸,原本一直希冀的事情,突然就成了真。 剩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定亲,选日子,拜堂…… 就在她准备好了要将半生彻彻底底的托付给他的事情,一切却又突然脱离了正常的轨道,大婚之夜,他不仅没有碰她,更是一句体己的话都不曾说。 次日一早,也是一声不响的就离去了。 转眼间十多日过去,音讯全无。 这哪里是一对新婚夫妇该有的情况……甚至方秋言开始觉得,他好像根本就当她这个妻子是不存在的一样。或者说,他是不是甚至已经忘记了,家中还一个妻子在等着盼着他归来。 方秋言这边正对着秋景伤怀感慨,徐朗之那边却是正霹雳哐啷的砸着东西砸的正欢。 今日他派人送了信去凤家,意思大概是说自己这里有大批的龙井茶,如果凤远习想要的话,就前来徐府商谈价钱。 然而,凤远习却没来,送信的人只带回来了一句话:“凤老爷说他们茶庄不缺龙井茶,不需要……” 不缺龙井茶,不需要?! 徐朗之听罢只觉得是晴天霹雳,其实他之前不是没察觉到不对的,那个时候他四处收购龙井茶的时候,却没有听到凤家也在收购的动静,但那时候他一心就想着从中牟利,认为囤积的越多到时候赚的就越多,故意识的就把这个情况给忽略掉了。 然而现在回过头去一想,便发觉不对的地方实在太多太多了…… 想到自己可能是被人坑了,徐朗之的后背就开始冒起了密密的一层冷汗。 “让人把柳三儿给我喊过来!立刻!”徐朗之冲着手底的人吩咐道,他所说的柳三儿,便就是他安插在凤家茶庄的眼线,先前给他提供凤慜要购进龙井茶消息的那个男人了。 “是,是……”仆从领命去了。 徐朗之的心却越来越冷,想到今早去西苑查看的时候,那些茶叶的情况显然已经不太妙,他就觉得心口处一阵阵剧烈的抽搐。 会不会是凤远习故意的,有意要晾自己几天,然后等着自己压低价格再去找他? 对对对,很有可能是这样!凤远习那只老狐狸,狡猾着呢! 一更到么么哒rs 227:烫手山芋 228:洞房花烛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28:洞房花烛 想到此处,徐朗之的眼中迸发出了一丝希望来——也许事情并非他想的那么糟糕,凤家可能只是在跟他玩心理战罢了。 他不能先认输先低头,他就不信凤家能熬得过他,他就不信凤家的声音不做了,夏国茶商的货不交了! 徐朗之告诉自己要冷静来,冷静来。 又将方才的想法细细的捋顺了一遍,徐朗之就越想越觉得这是凤远习在跟他玩把戏。 龙井茶在他手里,那么他就掌握了主动权,他说什么也不能让步——徐朗之在心底暗暗定了决心,藉此,方觉得一颗心重新回到了位置上。 ※※※※※※ 这一日的叶宅,显得分外的喜庆。 里里外外布置的欢庆而不失温馨,院子虽然不大,但每一处显然都是花了大把心思进去的。这些可是月娘,落银还有李方氏耗费了差不多十来日才准备好的。 就连每一处的剪纸都是她们一剪刀一剪刀的亲自剪出来的。 是的,今日是南风和铃儿成亲的大喜之日。 从定来到现在,也不过是十来日的时间,铃儿双亲都已经不在,便省去了太多的流程,几乎所有的事情都是李方氏这边定来的。从始至终,铃儿都是点头再点头。 故拿这十来日的时间来准备,已经不算仓促了。 这场婚宴,宴请的人并不算多,毕竟南风他们在祈阳也没有什么亲戚熟人,就一群万顺镖局里平日里关系不错的镖师和趟子手,还有就是几位年纪稍长,平时对铃儿比较照顾的绣娘。 加在一起,总共也就摆了三桌儿。 然而人虽然不多,但一群镖师们平日里走南闯北的,自有一股豪气在,说话也没个遮拦,你一句我一句的,气氛也是炒得火热。 兴许是知道铃儿这个新娘子脸皮薄,故大家吃完了酒大多是说了些吉利话之后,就三三两两地离去了,并没有留来闹什么洞房。 可纵然如此,宴上南风还是吃了不少酒,一来是因为高兴,二来则是因为大家的盛情难却,南风酒量仅能称得上一般,故其从宴上退之后,已经有了七八分的醉意。 叶六郎将人送回新房后,就关了门自觉的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了这对新人。 南风摇摇晃晃地走近了内室,乍然一被眼前的喜庆的清一色的大红给恍住了眼睛,目光一转,就落在了坐在喜牀上的新娘子身子。 只见她身着火红色的嫁衣,袖口衣襟处绣着寓意着如意吉祥的牡丹,再见她头上披着大红色的盖头,盖头四周长长的红流苏垂在胸前的位置,通身上没有一丝其它的颜色,仅一双规规矩矩叠放在膝盖上头的柔荑,被衬托的雪白如玉。 只这一眼,南风就觉得再也无法移开视线,着了魔怔一般地朝着铃儿缓步走了过去。 察觉到他在渐渐的靠近,铃儿也觉得十分紧张,不由地就握紧了双手,呼吸也不敢太随意,尽量的降低着存在感。 其实两个人内心都知道,自己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南风走到铃儿面前停了脚步,犹豫了一刻,还是缓缓地伸出了手去,轻轻地挑开了她的红盖头,随着盖头被除去,新娘的面容也一点一点的展现在了他的视线里。 人都说女人一生中最美的一天就是身为新娘的一天,这句话来的并非没有道理,这一日,她怀着满心的欣喜嫁给了心上的人,是发自内心的欣喜,所谓相由心生,不过如此。 这一刻的铃儿,面如桃花,唇红齿白,一双秋眸含羞带怯,南风几乎只看了这么一眼,就觉得三魂少了七魄。 “铃儿……你,你可真好看……”南风有些痴痴的说道。 听他这么一说,铃儿的脸刹那间就红了起来,却是将整张面容衬显得越发美艳起来,南风望着她唇边隐现的娇羞的笑,加上酒劲儿的作用,一时间觉得喉咙一紧。 他也是个正常的男人,又正处于精力旺盛的朝阳之年,偶尔间……也曾得见过民间流传的房事话本,男女之事虽然没有经验,但也并非一无所知。 想到那些画面,南风也倏然之间红了脸,然而却不知道一步该怎么做。 “婶子之前说……”铃儿细声地开了口,然而刚说了半句,就被南风出声打断道:“什么婶子?你也该改口喊娘了……” 说罢,又自顾自地傻笑了两声。 铃儿也抿唇一笑,垂眸继续说道:“娘……娘之前说,成亲当晚是要喝合卺酒的……” 说着,指了指牀前两步外圆桌上的一对酒杯。 经过她这提醒,南风才恍然过来,他竟然险些将这合卺酒的事情都给忘掉了……“那我给你端来。” 南风看了一眼铃儿,便大步走到了桌前,一手一只酒杯端了过来,坐在了铃儿身边的牀沿上,然后将手中的一杯酒递给了铃儿。 铃儿伸手接了过来,二人手臂相交,垂头将杯中的清酒一饮而尽,铃儿从未沾过一滴酒水,故刚一咽,就被辛辣的酒气呛的轻咳了两声。 南风见状,忙将酒杯放回了桌上,又倒了半盏子凉茶,忙地让铃儿喝了去,两口茶吃去,铃儿方觉得胃中烧灼的感觉减轻了一些。 南风却仍旧不放心一样,关切地问道:“怎么样了?还呛的慌吗?” 见他对自己如此的关切备至,铃儿更觉得一颗心软的没法形容了,轻轻地点头“嗯”了一声,眉眼间全都是幸福的笑意。 南风不自觉地吞咽了口唾沫,只觉得铃儿方才那不经意的一声轻“嗯”,落在他的耳中,却勾起了他身体里最原始的欲.望。 察觉到他火热无比的目光,铃儿的头垂的更低了,关于男女之事,李方氏早前也对她明着暗着提点了一番,故她对接来发生的事情,已经做好了准备。 南风身体略显僵硬地在铃儿身边坐了去,好大会儿,都觉得无所适从,怕自己万一太冲动,惊吓到了胆小的娇妻。 最终,他还是觉得忍不住了,尝试着寻觅到了铃儿的一只手,轻轻地握在了手中,温温凉凉的柔软放入手心,顿时让南风觉得心潮一阵澎湃。 铃儿则是被他手心里的滚烫温度给吓到了,忍不住低低的惊呼了一声。 现在她的每一个动静,在南风这里看来,都等同是莫大的邀请,察觉到身的变化,南风再也克制不住,却又不敢贸然行动,只得结结巴巴地征询着铃儿的意见:“铃儿……我,我可以……可以吗?” 这话问的含糊不清的,没有个具体,但铃儿也不傻,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好半晌,才轻轻地一点头,算是允许了。 南风顿时雀跃不已,倾身握住了铃儿的另一只手,二人的距离瞬间被拉近,甚至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声,对上他的一双星目,铃儿微微垂了眼睑,不自觉的轻咬了唇瓣。 南风没有错过她这个小动作,觉得呼吸都是一窒,几乎没有多想,就欠身摄住了铃儿的唇,在双唇接触到的那一瞬间,二人的身体均是一阵战栗,酥麻的感觉传遍了全身。 二人都是第一次,动作生涩无比,但男人在这方面总是有着些天赋的,意识的,南风就伸手去解开了铃儿的腰封。 他动作笨拙,折腾了好大会儿也没能解的开,急的不得了,铃儿见状不由地嗤笑,声如蝇响地道:“我自己来吧……” 南风郝然一笑,点了头,三五除二将自己的喜袍给褪了来。 很快的,二人就差不多‘坦诚相见’了,铃儿身上也仅仅剩了一件大红色的肚兜,她眼睛一转,落在了南风身的那物上面,忙赤红着脸转开了视线。 南风见她这么害羞,自己倒觉得没那么局促了,想着自己好歹是个男人,理应该主动些,边以一种压倒性的姿态,将铃儿放在了身的牀上。 铃儿咬着唇,闭目将头转向了牀内侧,害羞的不敢睁眼。察觉到身上的最后一层障碍被南风信手除去,她不禁身体轻轻一颤。 南风望着身少女雪白的胴/体,觉得半身已经涨得发疼了,急于要找出宣泄的方法。 但他也知道不能操之过急,否则会让铃儿不适,便耐着性子俯身去亲吻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他的唇所触碰过的地方,就会使得铃儿一阵触电般的战栗。 在他的百般爱抚,铃儿的呼吸声渐渐便的粗重起来,半睁半闭的眸子也满都是迷离。 “嗯……”觉察到胸口处的一粒樱桃被人轻轻含在了口中,铃儿不自觉地轻/吟了出声,意识地拱起了身子来。 南风沙哑着声音在问道:“可以了吗……?” 铃儿轻轻地应了一声,然而声音才刚刚落来,就觉得/身传来了一阵被撕裂的疼痛,“啊!” 她忍不住尖叫了一声,眼泪都疼的流了来,这种疼痛,让她既痛却又觉得无比幸福。她知道,从这一刻开始,她就完完全全的属于南风了。rs 228:洞房花烛 229:再次拒绝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29:再次拒绝 次日天色刚亮,铃儿就起了个大早,跟着南风一起给李方氏敬茶去了。 李方氏也早早就起了牀,好整以暇地坐在房里等着这对新婚的小夫妇过来。人生第一次做婆婆这个身份,难免有些激动。 铃儿今日穿了一身暖黄色的绣hua褙子,一头青丝挽做了妇人髻,大约是已为人妇的关系,眉眼间多了几分成熟的风韵。 这盏婆婆茶喝过,李方氏一家三口便才朝着饭厅一同走去。 叶六郎落银等人早就等在了这里,见他们一过来,月娘就笑着去端了饭菜过来。 对上了落银满怀着祝福和笑意的目光,南风略微滞了片刻之后,眼角显现出一丝笑来。 其实现如今这样,真的已经很好了。 该放的,他真的该彻彻底底的放了,他明白落银的心意,他也不会辜负铃儿对他的一片真心。 ※※※※※※ 近来拾香但凡一得空,就会往叶宅来,大约是担心落银很快就要走了,能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便加倍的珍惜。 然而这一日拾香过来,却是带来了一个在落银意料之中,却又是意料之外的消息。 事情的前后完整经过,是这样的。 这一日大早,徐朗之疲惫无比的醒了过来,自从把这批龙井茶买回来之后,他就没再睡过一日的好觉,开始几日是因为太高兴睡不着,后面则是因为担心会出岔子。 又连续等了几日之后,还是没有等到凤家要收茶的消息的徐朗之,终于彻底的坐不住了。 “备马车,我要去凤府。”徐朗之洗漱完罢,连早食都顾不得去吃,就径直朝着人吩咐道。 不明情况的人不禁觉得老爷是还没睡醒,毕竟老爷同凤家大有老死不相往来之势,怎会突然要去主动登门造访? “老爷方才您是说去凤府吗?”人小心翼翼地征询道。 “去凤府!快去给我备车!”徐朗之心情本来就很不平静。眼见人如此没有眼色,近乎咆哮道。 人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连连道了几句:“是是是”这才忙地领命去了。 一出了院儿。却忍不住嘀咕道:“老爷这一大早的是怎么了”徐朗之脾气虽然素来的不好,但无缘无故的就发火还是少见的。 徐朗之穿戴整齐之后,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家,乘着马车直奔了坐落在城南的凤家。 然而走到一半的时候,他却忽然喊住了车夫“先等一等!” 车夫不明所以,但还是应了来,喝住了马勒住了缰绳,等着徐朗之的吩咐。 坐在马车里的徐朗之眉心紧皱,正一脸正经的思考着——自己这贸贸然的亲自过去。是不是显得太没面子了? 毕竟他跟凤远习的那些陈年旧仇都还是在的。 到时候若是吃了闭门羹,岂不是丢脸丢大发了? 方才出来的急急火火的,这些都没来得及去考虑,眼冷静来想一想,方发觉有太多不妥。 可是现在都来到一半了。难不成还掉头回去? 更重要的是,家里一大批茶叶都快要发霉了!一想到跟银子有关的事儿,徐朗之便举得肝儿疼。 几番权衡不定,徐朗之有些心烦地撩开了一侧的马车帘往外探目瞧去,此刻已经来到了正阳街,或因时辰尚早的缘故,街上除了正摆着摊的摊贩之外。行人寥寥。 徐朗之抬眼一瞧,见街边一座茶楼已经开了门,小二正打着哈欠在内堂中打扫着。 徐朗之眼睛一亮,计上心来。 随即,他就撩开马车帘子了车去,整了整衣袍。他方对车夫吩咐道:“你去凤府一趟,就说我请凤老爷过来吃盏茶,请他务必赏脸。” 徐朗之这种‘务必’的口气,实在是改不掉了。 车夫一头雾水的刚想应来,又听徐朗之补充道:“就说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对凤家很有帮助的事情,要请他过来” 这分明是怕人家不来吧?自家老爷有没有那份好心他能不知道吗 “那小的这就去凤府。” “恩,就将凤老爷接来这茶楼里便可。”徐朗之再次嘱咐道,生怕出什么岔子。 “是,小的记了。”车夫应之后,见徐朗之没有其它的吩咐了,这才扬鞭赶着马车朝着凤家而去。 徐朗之见马车行的远了,这才举步朝着茶楼内走了进去,进门前随意的抬头看了一眼招牌,上头赤底儿黑字写着:孙记茶楼。 一大清早的,茶楼里刚开门还没有什么生意,扫完了地正擦着桌子的小二见有客来,穿着又是不俗,便立马迎上去招呼道:“客官是买茶叶还是来喝茶啊?” 这里的茶楼,也靠出售茶叶为生。 徐朗之漫不经心地把四周打量了一遍,在心里嗤之以鼻道了句“粗陋”之后,方口气倨傲地道:“给我找个雅间儿,我等个人。” 看这样子听口气,应该是谈生意的了。小二心里有了底儿,便笑脸儿将徐朗之带上了二楼包厢去。 然而徐朗之这边刚一踏上第三节木梯,就听一声不满的女儿家声音忽然响起“表姐,我都说了多少遍了啊,你能不能不要每次起床的时候都吵醒我!” 这声音还带着初醒的朦胧,但还是遮不住口气里的不悦。 “那我们睡在同一间房,你可以睡懒觉,我却要早早起来帮忙,我怎么可能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呢!”另一位女子也互不相让,声音带了些怨怼“茶楼里最近这么忙,你也不知道帮帮忙!” 徐朗之一听,只觉得这声音似乎有些熟悉,不禁就看了那么一眼,然而这一眼却就将人认了出来,徐朗之不禁地在心里冷笑了一声,随后就收回了视线去。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罗秋萍,也倒不是说徐朗之记性多好,茶庄里的每个人他都记得住,但因为那日议事园闹事事件中,罗秋萍的表现实在太招眼,又被当场逐出了茶庄去,故徐朗之对她很有印象。 而罗秋萍则是因为在晋茶会上捣乱,被徐折清当场说了那些类似于封杀的话之后,再想进茶庄,简直是难如登天,一来二去,只有留在孙颦儿家的茶楼里打打手帮帮忙了。 二人性格都是臭的厉害,处在一起一天恨不得吵上三顿,十分让人头疼。 耳边的争吵声还在继续,徐朗之皱眉上了二楼去。 半个时辰过后,去请凤远习的车夫仍旧没有回来。徐朗之琢磨了一从此处到凤家的路程,也差不多该到了才对。 压心头的不安,徐朗之只告诉自己,或许凤远习临时有些事情给绊住脚了也未可知,自己大人大量,就再等等吧 边等人的间隙,徐朗之边将到时候要说的话在脑海里简要的整理了一遍,主要是在琢磨,怎样清晰的表达出自己的目的的同时,又不会显得自己很着急将茶卖出去。 然而一切就绪,又半个时辰悄然逝去之后,徐朗之仍然没有等来凤远习的影子。 这个时辰,怎么说也该到了,就算是马车路上出了意外,走也该走到了——徐朗之终于觉得没办法再搪塞自己了。 越想心越不安,徐朗之决心要去看一看的时候,忽然听外面隐隐有了动静,好像是小二引着人往这边走来了。 来了! 徐朗之眼睛一亮,重新坐了回去,理了理衣襟,装作一副无关紧要的模样。 门被叩响之后,徐朗之淡淡的道了一句:“进来。” 随着吱呀一声的推门声响起,有人唤了声“老爷” 这正是徐府那位车夫的声音。 徐朗之这才转过了头去,然而一刻却忽然就愣住了。 “老爷”车夫讪讪地皱着脸,有些不安。 “人呢!”徐朗之忍不住低吼了出声“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车夫意识地就后退了一步,硬着头皮说道:“老爷,小的去请凤老爷了,也见着凤老爷的面儿了,可凤老爷说凤老爷他说” “他说什么了!”徐朗之见他吞吞吐吐的,急的恨不得一耳光扇过去,把他的嘴巴扇的利索些才好。 “凤老爷说他没空还说,还说老爷以后别让人去打搅他了”车夫这转述过来的话,其实已经美化了许多许多,毕竟凤远习的原话,他真的不敢禀给徐朗之。 然而就是这番话,已足以让徐朗之气的近乎昏厥了,他强忍着心中的惊慌,又问道:“你可有说,我找他来是有急事!是对凤家有好处的事?” “说了,都说了”车夫苦着脸说道:“小的将老爷的话原封不动地都转达过了,还在凤家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 最后,还是被凤远习使唤了家丁给赶出来的! “这不可能啊”徐朗之自顾自地摇着头,神色慌乱无比。 凤家若是真的需要龙井茶,何以一次又一次的拒绝跟他见面,拿乔也不是这么个拿乔法儿不是 就在徐朗之犹豫着要不要冲进凤家问个究竟的时候,车夫开口了“对了老爷,您之前不是让我们留意那一队从夏国来的茶商吗?” 229:再次拒绝 230:与此地不相宜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30:与此地不相宜 “如何了!”徐朗之犹如一只惊弓之鸟一般,惊疑不定地看着车夫。 车夫并不是徐朗之的心腹,故也不知道此种具体的原由,只知道徐朗之早前吩咐过府中的人,出去的时候多留意些关于夏国来的那支商队的消息。 此刻见徐朗之的表情显然是重视,车夫觉得自己打听到这么个消息约莫是得有赏赐了,忙迫不及待地道:“方才路上小的听人说,夏国来的那支商队今个儿一早已经启程返夏了!” 启程……返,返夏?! 徐朗之不可置信地看着车夫,神情已经近乎呆愣。 车夫以为他不信,又道:“老爷,这消息绝对是真的,方才小的去凤府,还听凤家的人说,这商队是凤老爷亲自送走的!” 徐朗之觉得脸部一阵抽搐,大脑的运转似乎也有些跟不上进度了,随之就觉得眼前一片发黑,脑子里轰隆隆的响就跟打雷似得。 “老爷,您怎么了!”车夫至此才发现了不对,只见徐朗之的脸色青白交加,眼角不停的抽抽,嘴也歪了,俨然是一副中风的模样! 一刻,他的想法就得到了充分的印证,只见徐朗之嘴巴不停的蠕动着,却生生发不出半个完整的字眼来,随后身形猛然一歪,碰到了茶桌上的茶具,噼里啪啦的摔了一地。 “老爷!” …… 然而这些内里究竟拾香却不知道,她只知道徐朗之在外头的茶楼里忽然中了风,且因为这件事儿,也不知道是哪个嘴快的家丁丫鬟把徐朗之收购了大批龙井茶的消息也给放了出去,一时间,外头猜测纷纭。 外头的人或许还不知道,但徐家茶庄里的人谁能不知道,徐朗之已经不具备支配茶庄里银子的权利了,那么。他买这么多龙井茶的银子,想来应该是自己的私房钱了。 一时间,茶庄里说什么的都有。 “甚至还有人说,老爷是中了邪才会去买那些茶叶……因为茶叶卖不出去。一时气火攻心才中了风。”拾香把听来的跟落银说着。 落银听罢心情一时有些复杂,她本来只是想借此整治一番徐朗之,让他得个教训出出气罢了,却没想到,徐朗之的承受能力如此之差,因为钱财这种身外之物,把自己弄了个中风。 “那徐老爷现在怎么样了?”落银问了拾香一句。 “听说已经没事了,但是以后说话走路可能会不太利索了……”就连拾香这么软的心肠,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口气里竟然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徐朗之遭人厌恨的程度,实在是可见一斑了。 落银听罢点了点头。 想一想徐朗之现在,她觉得差不多已经够了,他手中没了掌握徐家茶庄的实权,身家也全都押进了这批龙井茶里。现在又落了个中风偏瘫的场,也算是报应了。 老天或许是真的有眼,就在同一日,祈阳城里又来了一场空前的大暴雨,直是了半天一夜,愣是将护城河都注了个九分满。 瘫在牀上的徐朗之暂时还说不清话,哎哎呀呀的表达了半天自己的着急。却没有一个人能看得懂他在说什么,于此,徐朗之生生被气的再次昏厥了过去。 可惜了那一子简直不菲的龙井茶,算是彻底泡了汤。 ※※※※※※ 这场雨来得快去的也快,次日一早,天色就放晴了。真是挥一挥衣袖潇洒的没有带走一片云,就跟这场雨从来不曾来过一样。 据闻,徐朗之一大早悠悠转醒之际,听得了龙井茶彻底毁了的消息之后,一翻白眼。是又昏了过去…… 午时,叶宅。 “好了嫂子,你们都别忙活了,又不是外人。”胡琴坐在厅中,看着一道道菜被端上来,笑着对月娘和李方氏说道。 叶六郎他们启程的日子已经定在了明天,今日特地将胡琴颜安还有拾香喊过来吃顿饭道别。 本来胡琴和颜安商量好了的,在外面的酒楼摆上一桌儿给落银送行,可是落银却不愿意,只说在家里吃更有意义,实在犯不着去酒楼,最后在她的坚持,胡琴只得将这个想法作罢。 “还有两个汤就没了,你们先吃!”月娘热情的招呼道。 “对,快吃吧,便等待会儿菜凉了。”叶六郎一边催着众人动筷子,一边张罗着南风给颜安倒酒。 “午还要回去上工,不能多喝,就喝这一杯……权当是给叶师傅践行吧。”颜安含笑着说道,端起了手中的酒杯。 “也给我倒上一杯吧,今日难得。”胡琴笑着说道,眼底却好像带了些感伤,对落银她从看不顺眼到厌恨,再从厌恨到摇摆不定,最后却是真的将这个比她小了好些岁的小姑娘,当成了可以说话谈心的朋友来看待。 一想到落银明日就要走了,以后能不能见着面还不知道,心里便有些发涩。 拾香更不必提了,自始至终,都没敢开口说话儿,就怕一开口就暴露了自己的情绪,让落银犯难。 见气氛有些沉重,落银笑了两声缓解,起身亲自给众人逐一倒了杯酒,最后举起自己面前的酒杯道:“这一杯,我谢谢你们这些日子对我的照顾。我先干为敬——” 胡琴和颜安一愣之后,随即也就将杯中清酒饮。 席间,就连从不沾酒的拾香,也单独敬了落银一杯,只是举起酒杯的时候,什么祝酒词也没想到,半个字没说就仰头灌了。 落银望着这丫头的模样,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场送行宴过后,就意味着次相见不知何时。 或许因为都明白这一点,席上各人的话都特别的多,完全将什么食不语的高雅规矩给暂时抛却了,似乎想藉此尽量的多说些话儿。 特别是李方氏,几乎都没吃几口饭,时间都用在说话上头了。 席后,李方氏和月娘还有铃儿留在客厅里收拾。 落银则是将胡琴颜安还有拾香三人送了出去,走到了大门外的时候,胡琴笑笑说道:“好了,就送到了这儿吧,你进去吧。” “日后你们都要保重。”落银没急着转身进去,笑着对三人说道。 “恩,你也是……”颜安点点头,已经不大能笑出来了,别人或许都不知道,但他自己清楚,他对落银,在很早前就存了一份独特的心意,那种心意,不仅仅是欣赏和仰慕那么纯粹。 “师傅,您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您身子不好,一定要多注意……”至此,拾香才总算说出了今天的头一句话来,因为这个时候如果再不说的话,她恐怕以后就没有机会说了。 落银一一的都答应了来,最后又各自交待了他们一些话。 “对了,把这个代我转交给徐大哥吧。”落银从袖中拿出了一封早就准备好的信封,交给了胡琴。 胡琴接过来,点了点头。 落银又补充道:“一定要亲自交给徐大哥。” 她提了这一句,胡琴便察觉到了这封信的重要性,但也没有去多问什么,只道:“放心好了,等东家一回来,我就亲自交给他。” 徐朗之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想必徐家已经派人通知了徐折清,现在应该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了。 ※※※※※※ 天色将暗之际,落银去了七月轩,毕竟是要走了,同齐夫人也算相识一场,道个别也是情理之中。 齐夫人听罢她要离开的消息,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意外,落银见此来了兴趣,问她为何,她只道:“我虽然不知你近来出了什么事情,但一早便看出,你不会在此久留。” 落银不禁失笑,“可我之前,并没有想过要离开。” “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齐夫人只是淡淡的笑,口气里自有一种说不出的玄奥,“其实这世上很多事情都是注定的了,你信不信?冥冥之中,你该怎么做,还是会怎么做。就像你天生有一种气息,给我感觉便是……与这祈阳格格不入。” 顿了片刻,她又说道:“就像我当初在汾州一样……这个东西说起来玄乎其玄,但也当真奇妙。” 她是与这里格格不入吗? 落银不太能确定,但她可以肯定的是,自从她来了祈阳之后,好像真的开心的时候,少之又少,虽然物质和环境都有了很大的提升,但却没了在白头山的快乐。 她知道,这有一大半是因为易城的缘故。 而余的那一小半,是不是就是齐夫人口中所说的……她与此地不相宜? 落银露出似懂非懂的笑容来,不置可否地道:“或许很多事情真的是注定的吧……” 二人谈了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楼客人渐多忙了起来,齐夫人便去帮忙去了,让落银自己先坐着,落银自然没有异议。 落银平日里来听戏,多是边看戏边想着自己的事情,然而明日将走,只怕日后再也听不到这样的好戏,落银便决心要放空心思,好好的听上一出儿。 然而没有料到的是,戏刚开场,就有一位熟人找了过来。 230:与此地不相宜 231:你心太善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31:你心太善 此刻,只听得“砰砰”两声叩门声响起,落银只当是齐夫人忙完了,便道了声:“请进。” 须臾,就听门被推开的声音响起。 落银一时没有回头,只望着戏台的方向笑说道:“我倒还不曾见过齐老板扮过丑角儿,今日倒是新鲜了。” 齐月轩今日扮的是个装束滑稽的小丑,实乃难得一见。 “哦?我来瞧瞧。”来人笑应了一声,信步走了过来。 听得这道熟悉的声音,落银身子一颤,心底一惊,忙地转过了头去。 却见对方已经在她对面落了座,一身月白色锦袍将其衬托的更是脱俗。 “陛怎地来了——”落银惊讶万分,刚急着要起身行礼,昭顺帝却快她一步将合起来的折扇伸手压到了她的左肩上,笑道:“不必多礼。我说你这么久怎么还是改不掉这个坏毛病,这里又没有外人——” 落银只得作罢,待她重新坐好之后,昭顺帝方将扇子收了回去。 “听说你明日就要动身走了,我特意来送送你,同你话别。”昭顺帝口气贯是带着浅浅的笑意,让人听了心情安定。 落银不由地笑了声,道:“前日民女不是进宫面见过陛了吗?陛何以还如此麻烦,特意来此。” “我不觉着麻烦。”昭顺帝已经习惯了在每月其他人的情况,跟落银自称我,而不是朕。 “今日我倒是听说了一件趣事,说是徐朗之中风瘫痪在牀,之前还购置了一大批龙井茶。”昭顺帝抬手自行倒了杯茶,似漫不经心地说道。 这件事情落银自然是已经知道的了,便笑了笑,没做言语。 昭顺帝却又道:“我寻思着,是不是你暗地里动了什么手脚?” 他的口气仍然带着笑,话说出来却让落银心底一惊。徐朗之中风虽然不是她直接动的手,但购进龙井茶一事,却是同她有着直接的干系。 昭顺帝再如何,也还是当今的皇帝。 “你干嘛这幅表情?”昭顺帝忽然笑了两声。道:“朕又没说你做的不对,你怕什么?” 没说她做的不对……落银不由地一噎,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昭顺帝的与众不同。 “当初你在徐家茶庄出了那种事情,我之所以没让大理寺插手调查,就是知道你想自己出气。我也知道,你并不想置徐朗之于绝境,也不行让徐家茶庄的名声蒙羞。”昭顺帝吃了口茶,后抬头望着落银道:“你知道你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 落银一时间摸不清昭顺帝的意思,等着他接来的话。 昭顺帝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心太善。” 落银一愣。随即觉得有些好笑。 她心善? 这可是她两世为人都未曾听到过的评价,她做事向来不肯吃亏,不肯退让,说她冷血的人不少,心善的却是一个也没有。 落银觉得昭顺帝好像还不了解自己。 “你不用急着否认。”昭顺帝又道:“或许你还不曾了解真正的自己罢了。徐朗之这件事情,你本来可以借此让他身败名裂的,可是你却没有。这不是善心又是什么?” 落银一时间竟然觉得无言以对,事情一发生的时候,她就没想过让徐朗之好过,但却没有想过……让他真的身败名裂。 “徐大哥对我有恩,我这么做。也不过是想维护徐家茶庄的名声罢了。我跟徐朗之的事情,往小了说总归只是私事,我不想讲整个徐家和徐家茶庄的名声牵扯进去。”落银最终如是答道。 “呵呵……倒是还没见过死活不愿意承认自己善良的人。”昭顺帝笑着摇摇头,道:“好了,不说这个了。说说你以后吧,以后有什么打算?” 其实从事情发生的时候。昭顺帝就已经知道,落银不可能再继续留在徐家茶庄了,所以当时在叶家才会对徐朗之说出了那么一番话,就是为了给落银的离开做铺垫。 有他在,不管落银去哪儿。徐家都不敢说半个字。 “暂时还没有打算。”落银微微一笑,眼里含了些希冀,“走到哪儿看哪儿合心意,便停来了。” “这样的人生才叫恣意啊。”昭顺帝感叹了一句,仰头将杯中的茶倒入了口中,看那动作,就跟吃酒一般。 “太子尚且年幼,不过再等些年头,陛也便可以四处走走了。”落银知道昭顺帝向来向往着无拘无束的生活。 “就是不知道我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咯……呵呵呵……”昭顺帝笑着摇头,口气半真半假。 “陛龙体康健,定能长命百岁。” “借你吉言。”昭顺帝看了落银片刻,最终也只说了这么四个字。 “等停来之后,让人给传个信儿,好让我知道你没事。”昭顺帝又替自己倒了杯茶水,口气里似乎沾染了些落寞。 落银一走,他身边算是真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一切,又都会回到从前的样子了。 落银察觉到他的情绪,却也不知从何安慰,想想左右自己已经是要走的人了,再说什么都是虚的,便缄口不言。 毕竟每个人都该有每个人的生活。 昭顺帝见她不说话,也没有再打开话匣子,二人便这样沉默着,直到楼锣鼓喧嚣,显然这出戏已经到了尾声。 “明日叶师傅还要赶早上路,就早些回去歇着吧。”昭顺帝起身说道。 落银忙也跟着起身,道了句:“多谢陛。” “谢我什么?”昭顺帝勾唇看着她。 “谢陛这么久来对民女的照顾和包涵……”落银诚然道。 “如此说来,该我谢你才是。”昭顺帝轻笑了两声之后,才缓声说道:“这些日子,我很自在。” 自在? 落银抬眼对上了他的视线,片刻之后,二人相视一笑。 ※※※※※※ 落银回到家的时候,一大家子都没有回房,一个不少的坐在厅堂里说着话儿,说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家常话儿,气氛好像跟往常没有什么区别。 但落银还是感觉到了一种离别前特有的气息。 “银儿回来了。”见落银过来,李方氏笑着冲她招招手,道:“我跟你二娘正说到你呢!” 落银将心中的情绪收敛了起来,换上了一脸笑容,边朝着他们走过去边问道:“说我什么呢?” “说你小时候你一些事儿。”李方氏满眼都是慈爱的笑意,“那时候你小小的年纪,就知道想着怎么赚银子,怎么料理茶园。” 李方氏这句话,显然勾起了大家在白头山上的许多回忆,南风也笑道:“那时候落银跟我一起山,一口气跑山去脸红气喘的还喜欢说不累,哈哈……” 话匣子一被打开,几乎就关不住的,越来越多的往事被回忆了起来,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直是叙到了夜半子时。 ※※※※※※ 次日一早,叶宅门口便停了辆马车。 虫虫还有些睡眼惺忪的模样,被月娘抱在怀里半睡半醒着。 “好了,进去吧,今个儿也怪冷的。”月娘对李方氏笑着说道,然而眼底却微微有些泛红。 “好……你们路上一定要小心,一定要小心啊……”李方氏的声音已经有了些哽咽,她平日里大手大脚的,做事说话都欠考虑,突然露出这么细腻的一面,让落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毕竟,她也算是李方氏看着长大的,在白头山上的时候,李方氏对他们一家没少照顾。 “恩,放心吧。”叶六郎终究还是个爷们儿,脸上看不出什么异样的情绪来,但心里想必也是不好受。 “叶叔,婶子,落银……你们一定要好好保重。”南风的视线一一地掠过叶六郎一家人,年少气盛的脸上,也藏着浓浓的不舍。 “是啊,路上小心……”铃儿向来的不善言辞,此刻站在南风身旁,眼睛也是红的不行,叶六郎一家对她的恩惠,她都记得很清楚,落银虽然偶尔说话不好听,可当初若不是因为落银那番话,她说不定已经横尸荒野了。 哪里又有机会嫁给南风,再次拥有了自己的家。所以落银对她的意义,是格外深重的,虽然她平时不说,但心里却看得很重。 月娘抱着虫虫转过了身去,背影有些颤抖。 李方氏一瞧见她如此,眼泪立马就掉来了,张口还想再说什么,却是发不出一个清晰的字眼来。 叶六郎见状不由地叹了口气。 落银则是拿出了手帕,上前替李方氏擦了擦眼泪,边含笑说道:“婶子可别哭了,日后又不是没机会见了,什么时候想回来我和爹还有二娘就带着虫虫回来了。” “是啊,娘你别哭了。”南风和铃儿也相继劝道。 好大会儿,李方氏的情绪才算勉强的平静了来,“好了好了……也别再耽搁了,别误了时辰,快些上路吧。” “好,你们也快进去吧。”月娘沙哑着声音道了句,这才抱着虫虫弯身进了马车里,落银随后也钻了进去。 ※※※※※※ ps:更新略晚了,最近三边儿跑,实在没有办法保证在稳定的时间里更新,请大家多包涵,预测八月就恢复正常的,谢谢谢谢! 231:你心太善 232:跟随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32:跟随 谢谢书友121216153454187投出的粉红票和评价票,订阅本书满十元会赠送一张免费评价票哟,大家有的帮我投一吧,跪求给个面子点个经典必读,千万不要手滑啊么么哒~ ※※※※※※ 马车刚一驶动,月娘就掀开了车帘子探出了头去,冲已经开始泣不成声的李方氏喊道:“都快快进去吧!” “嗳!”李方氏朝着月娘挥了挥手,哽咽却重重地应了一声,随即就喊道:“一定要来信啊!” “知道了!”月娘不住的点着头,泪水爬满了秀美的脸庞。 直到马车拐了弯儿,再也看不到李方氏等人的身影,月娘才将马车帘放了去,重新坐好。 落银也觉得心情有些沉重,叶六郎闷头赶车不做声儿,一时间四周只有车轮滚动的声音。 最后,还是由虫虫打破了这种寂静,此刻他俨然已经逐渐清醒了过来,“娘,姐姐……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月娘吸了吸鼻子,悄然将泪水擦干,对儿子笑道:“四处走走……” “那为什么南风哥哥没有跟着我们一起啊?”虫虫睁着双水汪汪的的黑眼睛,不解的问道。 月娘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竟现在还不能直接跟虫虫说,不然小孩子一时间接受不了,肯定是要哭闹的,只能以后再慢慢的解释给他听。 “因为南风哥哥还要给人押镖,婶子要留在家看家,所以不能跟咱们一起,虫虫乖。”落银欠身摸了摸他的头顶,声音带着安抚的微笑。 虫虫这才勉强接受了南风没有一起来的事实,刚想再问什么时候回来,却见落银递来了一块用油黄纸包着的甜酥饼。 一见到好吃的,小孩子的眼睛就离不开了,笑嘻嘻地接了过来之后,便忘却了方才想问的话。 月娘见状适才松了口气,看着落银一笑,还是女儿有办法…… 马车滚滚,朝着城门的方向行驶而去。 虽然暂时还没定来具体的去向,但出城却是第一步。 然而就在马车刚通过城门守卫的例行检查,被放行的时候,马车里的落银忽然听到了一声清脆而熟悉的喊声——“师傅!” 落银一愣,随即就觉察到叶六郎缓缓停了马车。 而后,落银就撩开了马车帘,探目一瞧,就见城门外不远处的一棵挺拔的春树,站着一个淡红色的瘦弱身影,眼正朝着她这里挥着手。 真的是拾香! 这丫头,一大早的竟然还等在这里准备送她! 落银一时间既无奈又感动,连忙跳了马车去。 “昨个儿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不要再来送我了。”落银一走近拾香跟前,就叹气说道。 拾香却一脸的激动和笑容,径直道:“师傅,我想跟您一块儿走!” 听她这么一说,落银不由地错愕的睁大了眼睛,也是在这个时候她才注意到,拾香的肩上背着个包袱。 “你别这么傻,我还不知道去哪儿,你跟着我有什么用,你在徐家茶庄好不容易才做到茶师的位置,跟着我就什么都没有了。”落银理智地劝道。 这丫头就是太重感情了,她是真的不想耽误这丫头的前程。她心中虽然对未来已经有了大概的规划,但实施起来很难,以后的日子什么样儿,她根本没办法确定。 拾香却斩钉截铁地道:“拾香不怕!拾香什么都不求,只想跟在师傅您身边!” 这还是落银第一次从她脸上看到如此果决和坚毅的神色,一时间,心底难免有些触动,“你这个决定总归太草率了,你难道都忘记我跟你说过的话了吗?遇事不能感情用事,需得三思而行。”触动归触动,但落银心里还是冷静的。 拾香闻言脸色有些着急起来,“师傅您……您是不是嫌我没用,不愿意让我跟着您?” 说到后头,口气不由地带上了些自卑。 落银叹了口气,摇头道:“我只是不想见你因为一时冲动而毁了自己的前程。” “不,我已经很认真的想过了!”拾香一听落银不是嫌她麻烦没用,眼睛里立刻装满了希望的神采,“这几日我真的很仔细的想过了,我一定要跟着师傅您,不然我一个人也没办法在徐家茶庄里待去。” 见她是铁了心,落银无奈地道:“就算退一万步说,你还是跟徐家茶庄签了死契的,这样贸贸然离开茶庄,告到官府是要将你判罪的。这一点你又可有考虑过?” 拾香是从茶奴做起的,跟她不一样,她是大茶师所以签订的并非死契,而茶奴却是的,除非因为过错被赶出茶庄,否则一辈子都是茶庄的人。 不料拾香却喜道:“师傅尽管放心,一早我找去了徐府,东家已经将我的契约还给我了,东家答应让我跟着师傅一起走!” 落银一阵惊诧。 “你是说,徐大哥已经回来了?” 拾香点头道:“恩,听说是昨个夜里回来的。” 落银怔了片刻之后,点了点头,徐折清回来没回来同她也没有太大的干连了,毕竟她这就要走了,而且她要交给徐折清的东西,自有胡琴来转交,不用操心这一点。 有机会兴许还会再见的…… 落银在心底释了怀。 “师傅,那您现在是同意我跟您一起走了吗?”拾香小心翼翼地询问着,看了落银一眼后,生怕她再不同意似得,忙又补充道:“徐家茶庄我已经回不去了……师傅要是再不要我的话,拾香就真的无处可去了……” 见她在这里扮起了可怜,落银不禁失笑了一声,遂问道:“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可是真的想清楚想明白了,决心要跟着我一起?” 听她这么问,拾香想也不想就忙点头,“拾香真的想清楚了,师傅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那好。但我话先说在前头,以后要是吃苦你可不要埋怨。”落银微微一笑。 拾香一愣之后便明白了落银话里的意思,当即喜不胜收地道:“谢谢师傅!” ※※※※※※ 同一时间的徐家茶庄,工人们都刚刚上工,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今日天气不甚好,早过了日出的时辰,然而天空还是一片沉沉的死灰色,完全看不到一丝曙光。偌大的徐家茶庄在这种天色的笼罩,显得分外安静。 议事园中,徐盛急的踱来踱去,眉头都皱成了一个川字,看了眼显然是在走神的徐折清,他再一次忍不住说道:“少爷,真的不去见落银最后一面吗?再晚可就真的来不及了!” 这些日子徐盛也是一直跟在徐折清身边的,虽然不知道他跟落银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如今落银都要走了,日后回不回来都不一定,怎么说都该去送一送的。 而且少爷显然是很想去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非要刻意的压制自己。 徐折清神色反复不定。 他也想去,他怎么不想去,可他现在真的没有半分颜面去见落银,落银选择远走,显然是恨透了他,对他失望透顶了吧? 枉费她一直这么信任自己…… 此时,却忽然听得有人来禀,道:“东家,胡师傅来了,说找您有要事。” 徐折清心思正飘忽不定,便意识地道了句:“让人进来吧。” “是。”人应,出去将候在外头的胡琴给请了进来。 胡琴走进来之后,看了一眼徐折清,当即就被吓了一跳,这才一个来月的时间,徐折清竟然像是变了个人似得,肤色较之前略显得有些发黄,人也瘦了一大圈儿。 知道的都知道他是去外地茶庄巡查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做苦力去了…… 胡琴惊讶了一刻之后,就将视线收了回来,上前问了句好之后,便阐明了过来的原因,“叶师傅临走前,曾给了我一封信,交待我亲自转交给东家您。” 说着,就将手中的信封递到了徐折清的面前。 原本双目有些涣散的徐折清一听到叶师傅三个字,眼睛立马有了神采,一抬眼看到眼前的信封,怔了片刻之后才接了过来。 “那我就先回茶院了。”胡琴见任务已经完成,便请了退。 徐折清点了点头,“胡师傅先去忙吧,有劳了。” 胡琴笑了笑,便退出了议事厅去。 “少爷您快看看落银信里都说了些什么啊?”徐盛觉得自己可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徐折清动作略有些僵硬地将信封撕开,入目是两张书写整齐的水纹纸,上头的笔迹他并不陌生,正是落银的亲笔。 可一刻,他就当即怔住了。 因为……这两张纸上写着的,根本不是告别的话,甚至没有一句是落银要跟他说的私话,而是—— 徐折清觉得自己的心脏突然不受控制,剧烈的跳动了起来。 震惊,茫然,无措,惊喜……还有太多无法言说的情绪混杂在了胸腔。 ※※※※※※ ps:推荐无线组mm的一本好书~ 简介:我本一心嫁公子,奈何婚途多粪石。 那啥皇子公主,逼婚逼嫁乱天,心机手段抢夫家……找死! 还有那啥定海国来的美男,碍着姑娘我给哥哥们找人家……不妥! 佛曰:你既不悟,他人爱莫能助! 环念音嘴角一扯眉一挑:挡我环念音者,要么,到此为止!要么,不得好死! 书号3103857 书名门阁天rs 232:跟随 233:去处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33:去处 感谢阴雨田的两张评价票么么哒~ ※※※※※※ “徐盛,快备马!”徐折清将那两张水纹纸收好,忙对徐盛吩咐道。 “是!”徐盛欢喜的不得了,半刻都没有耽搁就跑了出去,其实他心底是真的希望,少爷可以把落银给追回来。 然而当他跟徐折清主仆二人策马直追,追到城门外十里远都未看到叶家人的影子的时候,徐盛彻底的灰心了。 看样子是追不上了,他都一直催了,少爷非得拖到现在才来,现在好了,人都走了…… 徐折清心里明白不可能追的上了,便缓缓地勒住了马,城外秋色要比城内的更加萧条,道上铺满了枯黄的落叶,马蹄踏在上面,沙沙发响。 望着空荡荡的前方,徐折清觉得心里某处空缺无比,好像失掉了最重要的一样东西。 其实他去外地的这段时间,已经很仔细的想过了,他不会再强留落银继续呆在徐家茶庄,茶庄利益是重要,可他终究不能违背自己的良心了。 甚至,他原本已经打算将易城的事情如实告诉落银,可是今日一早,他忽然不知道犯了什么邪,竟然就突然改变了主意,他的理智再一次被私心掩埋住了。 但是这一切的犹豫都在看到落银留给他的那两样东西的时候,全面的崩塌。 就在他决心将一切都告知落银的时候,上天却不愿意给他这个机会了……落银要去哪里他且还不知道,若是因为他,她一辈子都无法跟易城相见,他肯定会内疚一辈子的。 越这么想,徐折清便越是自责。 落银就算在徐家受到了这么多不公平的待遇,但临走前还是考虑着徐家茶庄的未来,而他却一次又一次的做出愧对她的事情。 他欠落银的,这一辈子只怕都还不清了…… 或因阴天的缘故。此刻郊外的天际显得压的格外的低,乌云涌动,狂风亦开始大作,落叶在空中胡乱的舞着。一如此刻徐折清的心境一般混杂。 “少爷,咱们回去吧……”好大会儿,徐盛看了眼这越发阴沉的天色,出声提醒道。 徐折清深深地望了一眼前方之后,方调转了马车。 转身的时候,恍然听到徐盛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喟叹。 ※※※※※※ 叶六郎一家赶在天黑之前抵达了落脚处,是距离祈阳城百里开外的一个小镇子,镇子不大,仅有一座客栈,好在此处显有人落脚。空着的客房还有四五间。 其实本来叶六郎他们是计划好在一个较大的城镇上落脚歇息的,可因为半路上忽然起了大雨,路上湿滑,马车不敢赶得太快,加上又要等一等去跟恩师拜别的叶流风。故耽误了行程。 “还好有剩余的客房。”一进了客栈,叶六郎就笑着说道,这样的雨天,在外面露宿的话可不得了。 叶流风由于是骑马的,纵然披了蓑衣,身上还是湿了不少,他接过小二递来的干巾。边擦着边道:“反正我们不急,明日等雨停了再走也不迟。” 月娘点点头。 拾香一路上都显得很兴奋,一想到日后可以跟在落银身边,就觉得浑身都是劲儿,觉得看哪儿哪儿顺眼,纵然是阴雨绵绵的天气。也丝毫对她的心情没有影响。 赶了一天的路,大家也都饿了,一看好了客房,就都到堂围成一桌儿用晚食去了。 “明日咱们就能看到明珠公主了!”邻桌,正吃酒的憨厚男子声音中带着兴奋和激动。 明珠公主?落银听罢一时未能反应过来。明珠公主她入宫也曾偶然见过几次,只知道是昭顺帝的胞妹,模样生的也好,其余的便没什么印象了。 只是,明珠公主金枝玉叶的,怎会来这个小镇呢? “你的倒美,那几百个大内侍卫护着,一层层的人,明珠公主又是坐在轿子里,咱们哪里看的到!再者说了,人家就只是路过罢了!”另个男子在一旁嘁声道。 “明珠公主……?”月娘也听得云里雾里的,是不知道明珠公主怎会来此。 这时,却听拾香开口笑道:“婶子有所不知吧,几个月前宫里不是宣了道圣旨吗,说是将明珠公主许配到夏国,年底成婚。如今已是十月里,青国到夏国路途遥远,算算日子是该启程送亲了。” “哦……”月娘了然地点点头,后郝然一笑,“原来是这样,这么大的事情我竟然都不知道。” 落银先前是也听说过一点,但没大去注意,一时间没想到这上头去,更何况月娘成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说到夏国……我五年前倒也去过一回。”一直沉默不语的叶流风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落银记得,叶六郎曾经说过她的生母就是夏国人,向来叶六郎定也去过的,便好奇地问道:“夏国在南,想来气候应该比祈阳湿润些吧?” 叶六郎点了点头,“我之前是在夏国的国都乐宁,那里冬日里鲜少雪,湿润多雨,隆冬里也没祈阳这么冷。” 向来是跟江浙的气候类似的,落银暗自想道。于此,心思不由地一动。 这时,叶流风忽然又道:“其实去乐宁,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既然要走,倒不如走的远些。” 叶六郎乍然一听要去乐宁,不由地愣了愣,随即失笑道:“二哥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从此处去乐宁,少说也要两个月之久。” “我只是随口一说罢了。”叶流风扒了口饭说道。 落银却觉得这也真的不失为一个好选择……照叶六郎方才所言,乐宁那里的气候,倒是极其适合种茶的,徐家茶庄好像也在乐宁有几处茶园。 而且叶流风说的没错儿,既然要走,倒不如索性就走的远些。 叶六郎没大在意,就笑了笑,毕竟他从来没想过要去夏国安定来,早年他去乐宁不过是为了游历,遇到落银的生母,也是一桩意外。 月娘却有模有样地思考了一会儿,后道:“银儿的身子还在调养,能少受些寒自然是最好的,乐宁气候温暖,倒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说罢,又抬头看向叶六郎,柔声询问道:“六郎你觉得呢?” 叶六郎一听到对落银的身体有好处,自然是恨不得双手赞成的,可不知想到了什么,还是犹豫了一会儿,方道:“天大地大的,去哪里都一样……银儿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落银听他把问题抛给了自己,稍怔了片刻之后,方笑道:“既然去哪里都一样,不如咱们就去乐宁吧,越往南走越暖和,路程远些倒也不怕挨冻。” 听落银也同意去乐宁,叶六郎沉思了片刻。 “都这么多年了,你不用想那么多。”叶流风像是看穿了叶六郎的心思一样,头也不抬的说道,口气是一贯的不冷不暖。 月娘和落银互视了一眼,都是没听明白叶流风这凭空冒出来的一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们没听懂,叶六郎却是听明白了。 似乎不想月娘和落银多问似得,他伸手给月娘身前的虫虫夹了块瘦肉,边又道:“去乐宁倒也不是不行,咱们路上歇歇玩玩儿的,就当游山玩水了。” 这话里头的意思,分明是同意了。 落银心中一喜,忙地点头。 晚间,拾香同落银歇在同一间房里,由于白日里落银在马车里睡了近两个时辰,故此刻尚无睡意。沐浴后,她推开了一扇窗,才发觉外头的雨水仍不见停。 今年的雨似乎特别的多,入秋以来,大晴的天儿十个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 “师傅,您还不睡吗?”拾香看了一眼披着头发站在窗前的落银,出声问道。 落银回头朝她笑了笑,道:“我还不困,你先睡吧。” 拾香一路上由于太兴奋,在马车上根本没合眼,此刻又在落银身边,觉得分外的安心,一时间困意重重,也不强撑着,就先行睡去了。 渐渐地,房间里响起了拾香均匀的呼吸声。 落银望着窗外浓浓的夜色,和逐渐熄灭的各家灯火,嘴角微微浮现了一丝笑意。 想必现在徐折清已经收到了她留的东西,这也算是她对徐折清这么久来对她的照顾的一点回报吧,反正她也想过了,她既然想推动这个时代的茶文化,那么单凭她一人之力定是做不到的。 她将金沁玉的制茶方法,和炒茶的方技以二十万两的高价卖给了凤慜,一是因为她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想做茶行,需要开销,二来则是想藉此推动茶业发展。 但如此一来,凤家和徐家相互制衡的关系便会失调,而且她这么一走,徐家的金沁玉和一直由她经手的御茶便会断掉,后果相当严重。 她跟徐朗之之间的恩怨,她从来没想过要将徐家茶庄牵扯进去,所以她不能这么一走了之,扔这么一堆烂摊子留给徐折清。 所以,她留了金沁玉和炒茶的秘技。 ※※※※※※ ps:今日只一更,明日三更补上,后天开始恢复正常更新,谢谢!rp 233:去处 234:乐宁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34:乐宁 感谢一白君的平安符打赏~宝冬的两张粉红票,还有曾韵的粉红票票,么么哒,谢谢支持! ※※※补昨日欠更※※※ 如此一来,徐家和凤家之间的平衡,就不会因为她的缘故而受到太大的影响。 趁着去乐宁的路上,她也该好好的想一想日后的规划了,从而做出一番详细的计划来。在徐家茶庄这么久,她对这个时代的茶庄经营理念,已经有了充分的意识。 也许徐朗之的事情也是个契机,能让她有个更好的发展也未可知。 以后的事情谁也无法预料,她能做的,就是走好眼的每一步。 ※※※※※※ 从祈阳到乐宁,本是不到两个来月的路程,却生生被叶六郎一家人走了近三个月。 从秋末到隆冬,本该是越来越冷的,然而由于越来越往南去的原因,一路上温度过渡的十分缓慢,以至于落银他们都没怎么觉着天气变冷,就已经来到了腊月里。 一路上游玩了两个多月之后,叶六郎一行人,终于在腊月十八这一天抵达了乐宁城。 实际上在半月前,他们已经进入了夏国的境内,但是眼乍然进了乐宁城内,还觉得跟青国的风土人貌相差甚远。 若说青国民风开放的话,那夏国也不遑多让,女子上街是很稀疏平常的事情,不同的是,祈阳繁华至极,而乐宁虽然也十分昌盛,但在这种昌盛却平白多了三分雅韵之气,这是一种南方特有的气息。 而且,夏国的国风显然是要比青国和谐的太多。 就拿着一路上的见闻来说,在落银他们还没出青国之前,但凡是路经较为偏僻之地。总会时不时地冒出来一些威胁力虽然不大,却十分碍事的地痞土匪,有叶六郎和叶流风在,想当然他们也讨不到便宜。 但一进夏国境内。竟一次类似的情形都没有出现过,地无大小偏僻之分,百姓均是安居乐业,可见夏国治国有道。 “先找个客栈歇息歇息,明日咱们再出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宅子。”叶六郎一进了城,眼中的浅笑就没断过,兴许是想起了以往的事情。 他们既然日后要在乐宁落脚,但买宅子自然是当务之急。 落银没有异议,这三个多月的休整和调养。让她的身体渐渐的好了起来,不知是否因为这个缘故,她十日前月圆之夜的寒症发作,情况竟然改善了许多,并没有从前那般难熬。 望着街上勿论老少贫富。均是衣着整洁,人来人往的情形,处处充斥着一种和乐安宁的氛围,落银忽然想起了现在相隔千里之外的齐夫人,临别前在七月轩里跟她说过的那番话。 或许,这里才是与她相宜的地方吧。 不需多去感受,往此处一站。就觉得处处都是那么的相得益彰。 看来选择来乐宁,果真是对的。 ※※※※※※ 翌日一早,叶六郎和叶流风就出去打听宅子的事情去了。 月娘和落银虫虫,还有拾香四人便随意地出去走了走,想对这个日后要长待的地方多了解了解。 落银率先去了钱庄,带来的散银子一路上的开销差不多已经花完了。剩余的银票都还是青国的银票,好在她当初有先见之明,选择了可以跨国取银的千氏钱庄。 给虫虫买了些吃食之后,落银提议去各大茶行逛逛看,了解一番乐宁的茶叶走势。 看了几家过后。落银得出了一些大概的结论,此地茶种也是多样的,唯一不同的是,南方茶的价格较青国要低一些,古代运输方式不发达,加上蒸的茶不好保存怕潮,故此处生产的南方茶运到北方,价格高些的必然的。 “师傅,这个茶铺好大……咱们要不要进去瞧瞧?”拾香也是有着职业病的,连续几家茶铺看来,不由地对夏国的茶业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多看看多长长见识总是没有坏处的,落银笑着点了头,便随着月娘带着虫虫一起走了进去。 落银几人一走进茶铺里,立即就有伙计热情的迎了上来,询问道:“几位客人想买些什么茶?” 现如今近了年关,备年货来买茶叶的人很多,落银看他也挺忙,便道:“我们先随便看看,你先去忙吧。” 伙计听了笑着点头,“那有事儿您喊我!” “有劳了。”落银微微一笑。 店中两面大大的格柜,每个格子里都放着不同的干茶叶,都一一的写着茶叶的名称,由于怕受潮的缘故,放得都不多,是只给客人用以挑选的样品。 落银逐一的看过,最后目光在触及其中一道茶的时候,意识地停了脚步。伸手捏了两片干茶,她看了片刻之后,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旁边一位年约三十岁上的妇人路过,见落银看得入神,便笑着解释道:“这是刚从青国运回来没几日的,我看姑娘你也是懂茶的人,该能看出这茶的独到之处吧?” 青国运回来的……怪不得。 落银心了然,听这妇人声音温软,让人心生好感,便点了点头,后笑问道:“不知是青国的凤家茶庄还是徐家茶庄产的茶?” 妇人柔美的丹凤眼中闪过一丝讶色,“是凤家茶庄的……姑娘是如何得知的?” 落银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这茶显然是炒制出来的,炒茶秘方她卖给了凤慜一份,留给了徐折清一份,这秘方一时半刻定没人能研究出来,想来不是徐家就是凤家产的茶了。 “姑娘……不是本地人吧?”那妇人对落银来了兴趣一般,问了一句。 落银笑了笑,诚然道:“刚从青国过来没多久。” “那就是了……”妇人觉得这就大概能说得通了,懂茶,又是从青国来的,对青国最有名气的两大茶庄了解一些,也不足为奇了。 落银又看了几类茶,此刻方听有伙计过来喊那妇人,口里喊得的掌柜的—— 原来这个大茶铺的主人,竟然是个女子。落银心里微有诧异,毕竟这个年代里,一个女人能把生意做这么大,实在是少见。 “姑娘先看着,待会儿我再过来。”这女掌柜像是真的对落银来了兴趣一般。 落银笑笑点头。 女掌柜前脚刚离开,拾香就走了过来,她看了眼四周,没人注意这里,方俯身在落银耳边小声地说道:“师傅,我方才看到好几种茶……跟你的制茶手法很相似呢!” 她跟落银身边这么久,虽然还不知道具体的制作方法,但对落银经手的成茶的效果,还是十分熟悉的,而刚才那几种茶的情况十分吻合。 拾香并不知道落银已经将炒茶秘技交给了他人,故一脸的惊异。 “回头再跟你说是怎么一回事。”现在人多眼杂,不是说这些的事情。 拾香见她表情冷静,想来应该是早就知道了,才勉强冷静了来。 待落银和月娘她们回到客栈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是午时了,叶六郎和叶流风却还没有回来。 “估计待会儿就该回来了,我先去点菜让厨房先做着。”月娘说道,因为今早叶六郎兄弟二人出去的时候说过了,午时会回客栈用饭。 落银点头,牵着虫虫和拾香在堂中找了位置坐来。 果然没过多大会儿,就见叶流风和叶六郎回来了。 “爹爹,伯伯!”虫虫眼睛尖,看到二人一踏进堂中,就挥着小手喊道。 叶六郎对着儿子慈爱的一笑,应了一声就走了过来。 菜还没上来,落银见叶六郎和叶流风坐,就替他们各自倒了杯茶水,二人走了大半日也都渴了,待他们吃去了大半盏后,月娘才问道:“怎么样了?有合适的吗?” 叶六郎点点头,“看了几处都还不错,最后看的那个却最合适,位置也极好,临近正华街。” 叶流风在一旁补充道:“恩,那处确实不错,是座三进院。” “那你们见到卖主了吗?”月娘听他们都说合适,便问道。 “本来打算谈来的,可那人说这是他代朋友卖的,没办法做主价格,而他那位朋友要明日才能回乐宁来。”叶六郎说道。 “既然这么合适,那等半日也没什么,等明日卖主回来了,我随爹一道儿去看看。”落银含笑说道。 “恩,我跟你二伯也是这么打算的。”叶六郎点头道。 一家人又大约地商量了一番,没多大会儿,小二就端着饭菜送了过来,于此,才掐住了话头儿。 然而落银这个时候如何也没料想到,叶六郎口中这位明日才能回到乐宁的卖主,竟然是她认识的人。而且是非常敬重的一个人。 ※※※※※※ 由于那代卖宅子的中间人事先跟叶六郎说过了,真正的卖主要等明天午时后才会回来,故翌日,落银他们用罢了午食才过去。 “各位先进去喝杯茶,人估计等会儿就过来了。”一位四十岁上的男人含笑招呼着,穿着朴素举止得体,只一眼看过去,就给人一种极有涵养的感觉。 234:乐宁 235:无巧不书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35:无巧不书 “麻烦了。”叶六郎朝着他一揖手,适才随这身着灰色布衫的男人走了进去。 他们现在所在的这座宅子,就是要卖的那一座了,落银一路上观察了一番,是觉得这院子里的设落和布置,竟然都出奇的很合她的心意。 简单随意却丝毫不显俗气,一座拱桥架在一方将宅子前后院隔开的人工河塘之上,塘中碧波荡漾,水流清澈可见河底大大小小颜色各异的鹅卵石,塘边植满了垂柳,间或着不规则的假山,一眼望过去,甚至有种身处郊外之感。 这布置在这个时空里却不多见,十分的别具匠心。 怪不得叶六郎和叶流风一眼就看上了。 落银表示还想再四处看看,那男人便笑着道:“总归这院子不算太大,姑娘可随意四处走走,我先带令尊去厅堂歇息。” 落银笑着颔首,便带了拾香还有虫虫去了别处观赏。叶流风,叶六郎还有月娘则是随那男人去了厅中等待即将过来的卖主。 落银和拾香带着虫虫随意地走了走,是越看越喜欢,后来走到了后花园里,却发现偌大的花园子里,一棵花草也没有,但看那刻意腾出来的湿土地,显然是为了种花而准备的。 “师傅不是最喜欢养花吗?”拾香欣喜地道:“那等这宅子买来之后,我就陪师傅一起种花。” “好。”落银笑着点头,对这座宅子几乎是势在必得了,同时又在想,这宅子原先的主人会是什么样的一个人,看这院子,应当是极其富有生活情趣的人。 “姐姐……我们以后是要住在这里了吗?”一路上听月娘他们一直在说,虫虫约莫是觉察到了什么。 一开始刚从祈阳过来的时候,他日日都会问什么时候回去,然而现在时间长了。爹娘还有姐姐都在身边,便很少再问了。 “应该是的。”落银笑了笑,问他,“喜欢这里吗?” 虫虫眯起了眼睛笑。点着头说道:“喜欢,等到了夏天,我可以去塘子里摸鱼吗?” 落银和拾香闻言笑了出来,虫虫见落银只是笑却不回答他,忙又问道:“姐姐,可以吗?” “到时候看你乖不乖,乖的话,姐姐陪你去摸。”落银摸了摸他的头,那塘子她刚才看了,水不过膝。而且她对虫虫虽然宠爱。却不是溺爱,并不反对他接触大自然的一些东西,这样毕竟有利于孩子的想象力,但要在保证安全的前提。 虫虫听她这么说,立刻乐开了花儿。拍手道:“我一定乖乖听话!” 拾香见他这可爱的小模样,忍俊不禁地弯身刮了刮他的小鼻子,虫虫怕痒痒,一阵咯咯的笑。 “好了,咱们先回去吧,估计这卖主也该回来了。”落银望了眼前方不远处,就是后墙了。也没什么好逛的了,一边想着房子的主人该来了,边对拾香和虫虫说道。 正如落银猜测的那般,卖主已经来了,待她走到客厅的时候,他们已经在谈价钱的事宜了。 “当初买这院子也是一时兴起思虑不周。左右也鲜少会过来住,后来想着倒不如买了让给别人住。”含着笑意的声音传入了落银的耳中。 怎么听着这么熟悉……? 刚踏进了正厅门槛的落银意识地一皱眉,然而也只疑惑了这片刻,一刻她就想起这是谁的声音了——这不是……曾通玄曾先生的声音吗! 这个可能让落银眼中一喜,快了两步走进了厅内。探目朝着主座上的人看去,忙喜道:“曾先生!” 那坐在黑色大圈椅上的人,身材依旧是发福过度的样子,穿着深蓝色绣着葫芦暗纹对襟袄子,圆润的脸上或因在外头吹了冷风的缘故,两颊发红。 听得这声清脆无比的‘曾先生’,他不甚大的眼睛就是一亮,一抬头对上了落银惊喜的目光,曾通玄神色一整,有些不可思议地道:“这不是……叶丫头吗?” 他可没忘,这里可是夏国的国都,落银明明是徐家茶庄的大师傅,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见过曾先生。”激动之余,落银也没忘记行礼,一礼揖罢,她才又道:“这房子,莫不是曾先生您的?” 曾通玄这才算晃过神来,点头笑道:“可不是吗……” 叶六郎则是不解至极,他虽然去过一次晋茶会,但并没正面见过曾通玄,故也明白闺女是怎么认识一个夏国人的,便拿询问的目光看向落银。 落银笑着上前介绍道:“爹,这就是我曾经跟您提过的曾先生,晋茶会上的品茶师。” 她是曾经跟叶六郎还有月娘提过的,只是叶六郎不大记得了,但面上也不好说不记得,忙起身拱手作揖道:“曾先生……久仰久仰。” 虽然不太记得,但也隐约明白,这是个身份地位很受人尊崇的人。 落银又忙朝着曾通玄介绍道:“曾先生,这是家父、家母,这位是我二伯。” 叶流风待人向来不甚热情,边欠身微一拱手,嘴角微微扬了一点点,算是打招呼了。 曾通玄都一一回礼,后感叹道:“这可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他是无论如何也没想道,会在乐宁再遇见这个丫头,当然落银也是一样的想法。 “这宅子看着可还中意?”曾通玄笑眯眯地问着落银。 “晚辈方才还在猜想这宅子的主人是何许人也,竟然布置的如此独具匠心,不曾想竟然是曾先生。这座宅子若曾先生真的肯忍痛割爱,晚辈自然求之不得。”落银笑答道。 “哪里哪里,忍痛割爱还算不上。”曾通玄听落银说喜欢,一挥手豪气地道:“既然如此,这价钱咱们也不用谈了,这宅子丫头你拿去住就是了。” 他本来也就不缺银子,个人做事又向来随心随意,对落银更是打从心眼儿里喜欢,这句说让落银拿去住的话,却不是为了客套,而是打从心眼里觉着无关紧要。 叶六郎一怔,随即失笑道:“这怎么好……就按方才咱们商定的价格来吧。” 落银也笑道:“对,该多少是多少。” 曾通玄抿了口茶,仍旧一副笑呵呵的模样,毫不在意地道:“跟我这个老头子还客气什么,这宅子本来空着也是空着,放着也没用。” “那也不能坏了规矩。”落银半是开着玩笑说道:“俗话说的好,无功不受禄,亲兄弟还明算账儿呢。若是曾先生执意不肯收钱,那这宅子,我们也只好不买了。” “哈哈……”曾通玄被她的口气逗笑,“有好处都不要,你这丫头……” “那也得看是什么好处了。”落银顺着他的话儿,顺便卖了个乖,“日后在乐宁安定来,需要曾先生帮忙的地方还多,还望到时候曾先生不要嫌麻烦才好。”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现在就是太闲了,巴不得人家给我找麻烦才好!”曾通玄摇着头佯装一脸正经地说道,“日后有什么麻烦,你尽管给我找来就是。” 他这副模样,让叶六郎几人顿时失笑连连,气氛也是越来越随意。 就在这时,忽然听得一声男子的笑音传来,“呵呵……祖父若当真觉得闲的厉害,倒不如考虑考虑昨晚平康的提议——” 这道声音如同撞玉之声,清朗温润,其中却又有三分年轻男子特有的朝气,二者得以完美的契合,让人闻之心生宁静之意。 恍然间,落银心神一震,就因为他这声音里的三分朝气,像极了她深藏在心底的一个人。 不自觉地就抬起了头,循着声音的来源望了过去。 入目就是一袭月白锦袍,少年身材欣长,纵然内里穿了夹袄,却丝毫不显得臃肿,一张年轻英俊的脸庞就如同他的声音一般,温润中不失英气。 拾香呆了好大会儿,都未能成功地唤回心神来,她一直觉得徐折清是这个世上最好看的男子,但浑身上却有股谪仙的气息,让人觉得不敢高攀,可眼前这位,却因眉目间的朝气蓬勃,更让人觉得容易接近。 除了这点之外,他身上的大部分气息,同徐折清何其相似…… “呵呵……我这一大把的年纪你还不想放过我?生意上的事情,日后你全权做主就是了。”曾通玄笑着摇头,道:“你怎地找到这里来了?” “听房叔说祖父跟人约好了商谈卖宅事宜,平康便过来了。”说罢,他朝着叶六郎还有落银等人一揖礼,唇边含着得体的笑意,“在曾平康。” 听他方才喊曾通玄祖父,想来定是曾通玄的孙子了。 一通简单的介绍过后,曾通玄终究还是没能拗得过落银,只得如数收了银两,而后将房契交到了叶六郎的手中。 曾通玄显然是对落银为什么会突然来夏很感兴趣,坚持要请叶六郎一家过府洗尘叙话,曾平康也是极好客的人,又什么都以曾通玄的意思为先,最终在祖孙二人的合力之,叶六郎等人落败。 235:无巧不书 236:购置茶园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36:购置茶园 谢谢恶魔女coco的两张粉红票票~ ※※※※※※ 宴后,曾平康亲自将叶六郎一家送回了客栈。 去曾府这一趟,落银才知道,原来曾通玄的背景这么深厚,不光是声名远播的资深品茶大师,门学子众多,而且家中还同时经营着布庄、首饰等生意,规模都相当的大,甚至他来夏国这半年多,还用私人的名义建了三座私塾。 曾通玄向来的爱做善事,由于性格随和,知己好友众多,纵然现在在夏国,那也是受人倚重的人物,曾家家大业大,旁支众多,然而曾通玄直系的嫡孙,却只有曾平康一个人。 曾平康的父亲英年早逝,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曾通玄便愈发看重这个孙子。 宴上,曾通玄自然是询问过了落银为何突然决定来乐宁,落银将徐朗之的部分略去,只道是想来外面开开眼界,趁着年轻四处看看,觉得乐宁很适合茶叶发展,便决心留了来。 曾通玄哪里听不出她这话是半真半假的,但知道这丫头既然不想说,那定是不方便说,就没有再深问去,只一而再的交待落银,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一定要来找他。 ※※※※※※ 翌日一早,叶六郎一家便开始张罗着把东西往新宅里搬,这几个月来居无定所的,住客栈实在是住的厌了,现在找到了宅子,自然越快搬进去越好。 然而当叶六郎赶车马车到新宅的时候,却发现有四五个家丁打扮模样的人正候在大门前等着。 由于昨日曾通玄已经将钥匙交给了叶六郎,故他们也只能在紧闭着的大门前等着了。 叶六郎等人疑惑他们的身份,然而刚待发问,却听其中一位笑着说道:“我们都是曾府的人,少爷吩咐我们帮着叶老爷收拾收拾宅子。” 刚搬进去,很多东西需要安置摆放。是挺麻烦的。 落银和月娘互看了一眼,都是听出来了他们口中的少爷,定是曾平康。 这祖孙俩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都是这么一副热心肠。大忙的人,还惦记着找人帮他们搬家。 叶六郎也没有多做推辞,但也没打算让他们白帮忙,只想着事后拿点好处以表心意,毕竟这样做,比直接将人赶回去要好很多。 有了这几个家丁的帮忙,一切都赶在午时之前就收拾好了,毕竟叶六郎他们的东西也不算多,这宅子里大概的家具都一应俱全,剩的缺少的。日后再置办就是了。 这座宅子要比他们在祈阳住的那座要大上两倍差不多,日后打扫起来只怕也不简单,以后落银要忙茶叶的事情,交给月娘一个人收拾,又要一边看着虫虫。未免太累了。 反正现在条件允许,落银便琢磨着请个丫鬟过来,平素也能帮月娘收拾收拾,做做饭什么的。 然而她刚将这个想法说出来,就遭到了拾香的反对,“师傅不用请什么丫鬟,太麻烦了……以后有什么事情吩咐我去做就是了!” 这一路上。叶家的人对她的照顾,让拾香更是觉得分外温馨,已经决心拿半辈子来报答叶家了。 可落银跟她的想法却截然不同,“你喊我一句师傅,我哪里又有拿你当丫鬟使唤的道理。” “这是我自己愿意做的。”拾香忙道。 “难道你不想继续跟我身边制茶了?”落银挑眉问道,“既然你宁可呆在家里。那便也算了。”她这话摆明了是在激拾香。 拾香却仍旧上当,忙摇着头道:“不不不……拾香,拾香自然是要跟在师傅身边的,只是拾香也想给婶子分担些罢了。” 这丫头,拿自己当什么使了?这样毫无保留。全部都是为了别人,真是傻的可爱。 落银既想笑又无奈,“好了,你不用多说了。” 月娘也在一侧说道:“就按照银儿的意思办吧,拾香你日后还是有大出息的人,可不能跟婶子一样,一辈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丫鬟该请还是要请的,以后你就专心跟在银儿身边就是了——” 听她们这样说,拾香便只得点了头,可心里还是在寻思着,要跟这位未来的丫鬟抢活干…… ※※※※※※ 这几日,落银忙的可谓是天昏地暗,家里外边儿来回的跑。 宅子的事情刚落定,便又开始忙着找茶园。 茶园自然不比宅子好找,要做茶园,首先得保证光线和位置都要好,而且土壤各方面都有要求,虽然落银身上有着血液异能,但她从没想过要一直依赖这个。 或许正因为她这种不肯轻易凑活的精神,所以整整三日来……她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来做茶园。 申时末,落银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家里。 “今日我听夫人说,小姐这些日子都是在找茶园对吗?”前日买进了府的丫鬟肖肖给落银倒了杯热茶,边细声询问道。 这丫鬟人长得平平凡凡,性子却耿直可爱,五大三粗的少了些女儿家的娇弱,说话也不会拐弯儿,但落银看中她的也正是这一点。 因为这样的人,说话或许偶尔太直不讨人喜欢,但至少不会耍什么心眼儿,让人一眼就能看到底儿,左右她们要找的是个丫鬟,自然是越省心越好。 听她问起茶园,落银便随意地点了头,将杯子接了过来,握在双手心里取着暖,纵然乐宁再怎么四季如春,可冬日毕竟还是冬日,说一点儿不冷是不可能的。 肖肖见落银点头,忙凑了上来道:“小姐,我三伯父家倒有处地儿挺好……也挺大的,本来是种果子的,但因为家里有事儿急着用钱,就想给卖了……果树都刨出来卖人了,园子也急着卖出去,可一时半刻的不好找买这么一大块地的人……” 这么说倒真的是很急着用钱,想来正因为如此才让肖肖帮忙着打听的。 落银听出了肖肖的意思,便问道:“你说的这块地儿在哪里?” “就在城西!”肖肖边说边还拿手往西边儿指去,生怕落银不当回事儿一样,忙又眉色舞地说道:“小姐,那块地真的很好的!里面种出来的果子又大又甜!” 落银见她如此,忍不住笑了两声,点头道:“那好,那明个儿一早,你带我去看看罢——” 肖肖听罢连忙又道:“小姐,作何非等明天呢?家里现在也没什么事儿,不如我现在就带您去看看吧?” 这急急火火的性子……落银咽了口唾沫。 肖肖看了眼落银的脸色,也有些发觉自己口气太急,便讪讪笑了两声,又道:“小姐,这块地儿真的很好,如果您去晚了,我怕让别人给抢去了,那样的话可就不好了……” 落银笑了笑,将杯中温度差不多已经适宜的茶水送入口中,吃了两三口后,方点头道:“那好,那你去准备准备,我们出去一趟吧。” 肖肖忙不住的摇头,满脸都是笑,“不用准备了,小姐,咱们这就走吧!” “……”落银呆了片刻之后,起了身来。 于是,刚回到家里还没来得及去看虫虫和月娘一眼的落银,就这样被肖肖半催半拽地带到了城西去。 肖肖三伯父的这处果园,的确就如肖肖方才所说的那般,不小。差不多足足占去了半个山头的位置,这座山丘位置极好,说是得天独厚也不为过。 在山脚看守这座空果园的人是个老翁,见到肖肖和落银过来,揉了揉有些昏花的眼睛,定睛看了看,忙就拄着拐棍走了过来。 “祖父!”肖肖响亮无边地喊了一声。 原来是肖肖的祖父,在这里给三儿子看果园的。 “小姐,您先去看看这园子怎么样,我去找三伯父过来跟您谈!”肖肖一说罢,就火急火燎地跑开了,想是去找她三伯父去了。 落银觉得一时半刻还是无法适应她这过于急躁的性子。 老翁大约是知道了眼前这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是来看果园的,便主动要带落银去参观参观,“姑娘……咳咳,老朽先带您进去看看吧……咳咳……” 落银见他咳嗽个不停,痀偻着身子老态龙钟的模样,觉着委实也可怜,便忙道:“不必了,我自行进去看看就是了,您在这儿歇着吧。” 老翁笑了笑,道了句:“也好也好……”后又握拳咳嗽了一阵儿。 落银看了他一眼,便朝着果园的入口走去了。 进去之后,她细致地观察了一番此处的地势还有土壤的情况,心里大约有了数儿之后,落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终于找到了各方面都合适的茶园,这个肖肖可是帮了她大忙了。 而后透过矮矮的围栏望去,落银恍然才发现另半边儿山头,竟然是荒废着的,枯草横。 这真是太可惜了。 如果整座山买来的话,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待会儿等肖肖的三伯父过来,她不妨问一问,这另半边地儿卖不卖。 ※※※※※※ ps:三更完成啦么么哒~月底了,明天是新的开始~今天俺看到好多童鞋在书评里追问小易城的事情,看大家这么想念易城的份儿上,窝决定无耻的剧透一!!——易城会在五章内露面的么么哒~ 236:购置茶园 237:招聘茶师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37:招聘茶师 然而等到了这果园的主人,肖肖的三伯父过来之后,落银才惊愕的得知,原来那半边山并不属于他们。 “这半边山也是早年我从别人那里买来的……那半边山就一直荒着,我也没见过有人来过,但听原来的主人说,那半边山是有主儿的。”肖肖的三伯父杜满生就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黑黑瘦瘦,听落银问起另外半边山的情况,便将自己所知道的说了出来。 落银微微皱了皱眉,如此一来,想买另半边山的打算便落空了。 “这位姑娘如果您真的有意想买这块地的话,价格我们好商量!”杜满显然是真的急需用钱,忙又道:“当初我买这块地,花了三百两银子,如果姑娘要买的话,二百两就可以!” 落银呆了一呆。 这块地她原本的估价,差不多是要五百两的,而现在杜满却张口就自行压低到了二百两,现如今老实到这种程度的人,当真罕见。 “姑娘可是觉得二百两太贵了……”杜满见落银像是在走神,忙又小心翼翼地询问着,黝黑中带着高原红的脸上,写满了忐忑和着急。 今年也不知道怎么了,媳妇和儿子都突然生了重病,他这果园刚开始做没几年,本都还没收回来,故家里根本没有任何积蓄,为了解燃眉之急,只有先将果园给卖掉了。 “不。”落银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当初您既然是三百两买来的,我也应当出三百两。” 其实在商场交易上,哪里有什么应当不应当,价格高低,你情我愿罢了。只是落银觉得自己既然不差这一百两银子,就没有必要占这个便宜。 而且这块地三百两买来是相当划算的,杜满也算是帮了她一个大忙。不然的话,她还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才能找到这样一块合心意的茶园。 这反倒换杜满愣住了。 怎么还有人买东西。主动要抬高价格的…… “姑娘你这不是在开玩笑吧?”杜满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的,开始觉得自己将希望押到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身上,实在是有些病急乱投医了。 这几百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她能做得了主吗? “自然不是开玩笑。”落银含笑说道:“如果您觉得没有问题的话。咱们现在就可以找人来拟定契约。” “这……”事情定来的太快,杜满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肖肖看出他的心思一样,扯了扯杜满的衣袖,道:“三伯,这茶园是小姐做主买的,只要小姐同意就没问题了。” 意思是告诉他,这件事情落银可以全权做主。 杜满听罢连连点了几头,回神过来之后才忙对落银说道:“那就有劳姑娘随我走一趟了。” 落银颔首。 ※※※※※※ 近了年关的乐宁,街头巷尾的年味儿越来越浓,街上越来越多摆摊儿买年画和灯笼的。百姓们也都开始准备购置年货了。 今日腊月二十一。 一大清早的,勤快的肖肖就挥舞着大扫帚在院子里奋力清扫着。 “师傅,现在就找茶师会不会太早了,现在都快过年了,谁还会出来找活儿做呢?”远远地。肖肖隐隐听到了拾香的声音。 “反正我们贴在茶庄外便是了,能尽早招到合适的人,自然是最好的。” 五日前,落银已经将作为茶庄的铺子给搞定了,虽然要等明年打春儿制好了茶之后再开张,但她想先把茶师给招到再说。 她已经都打算好了,她要在夏国做出自己的茶叶商号。这个小茶庄,便是一个开始,她会一步步脚踏实地地走去。 “小姐现在就要去茶庄吗?可吃早饭了?”肖肖见落银走近,忙地问道。 落银朝着她笑了笑,道:“已经吃罢了,你忙完也快些去吃吧。” 肖肖应了一声儿。目送着落银带着拾香出了大门儿去,她虽然来叶家还没多久,但短短十来日,她对落银的钦佩就一日多过一日。 这么自强,茶园茶庄里的事情。大大小小的都是她来经手,可真是不容易……肖肖望着落银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门外,在心里感慨道。 落银买的这个铺子,位置虽然不算最好,但好在也不算偏僻。一来到茶铺里,拾香就去后院儿搅了浆糊,将落银事先写好的古代版招聘启事张贴在了外头。 做完了之后,便去了后院茶房帮落银收拾去了。 “咿?师傅……这就是您昨日里让人来砌的锅灶吗?”拾香一走进茶房里,就发现了那三口相连,坡度却不同的茶锅。 落银“嗯”了一声。 “可是师傅,这三口锅……哪里用得着三口锅呢?”拾香百思不得其解,她知道师傅做事儿从来不会做没用的。 “日后你就知道了,等春茶来之后,我便教你怎么用这三口锅制茶。”落银笑着说道,拾香跟在她身边这么久,有些东西是该教给她了。 然而有的东西,却是没办法不去隐瞒的,比如她血液里的异能,那座茶园里的茶明年打春后采摘,肖肖或许不会发觉什么不对,但是拾香不一样,她深谙茶叶生长的原理。 故落银同她讲说,她买了一座现成的茶园,是原本的主人转让出来的,里头的茶树刚好到了可以采摘的时期。 拾香自然不会去疑心落银的话,眼听说落银要教她用三口锅来制茶,隐约就意识到了些什么,觉得师傅大抵要将她的独门手艺教给自己了。 “我一定认真的学……学会了之后帮师傅好好料理茶庄!”现在的拾香变得越来越有判断力了,什么时候该推辞,什么时候该听从,她都明白。 “你先来看看这个东西,这是我让工匠制成的新型熏笼。”落银示意拾香过来看。 拾香过来一瞧,眼睛都亮了,“师傅,这个把手儿是用来干嘛的,翻茶的吗?” “没错。”落银手把手地教着她怎么用,这个熏笼是这些日子她根据现代的烘茶器构思出来的,以后烘茶的时候会省事很多,同时也能大大的减少木炭的气味。 师徒二人在茶房里差不多呆了近两个时辰,差不多快到午时的时候,落银方道:“咱们该回去了,明日再过来。” 大概的该收拾的差不多都收拾好了,只等着招到制茶师,明年茶青一来,就可以正式开始了。 拾香点了点头,待落银出去之后,她将茶房的门上了锁。 师徒二人一前一后地走在衔接后院跟前堂的甬道上,这时候,拾香朝隔壁的院墙看了眼,忽然说道:“师傅,您知道么,咱们这隔壁就是个茶坊。” 这个时空里所谓的茶坊,指的就是一些制茶的作坊,只成批制茶跟别的茶铺长期合作,不做零售,也不开茶铺来售卖。 落银听罢漫不经心地朝隔壁看了一眼,“他们做他们的,咱们做咱们的,井水不犯河水,不必刻意在意。” 拾香听罢就道了句“是”,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这铺子不算太大,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儿,二人就已然走出了后院儿,落银走在前头,将隔开前后堂的竹帘子给打了上去,刚一脚踏进堂中,就听得一阵不轻不重,不缓不急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由于这茶铺还没正式开张,而且前堂没人看着,故刚才进来后,就将铺子门从里头闩上了。 这个时候谁会过来?莫不是叶六郎让肖肖来喊她们回去吃饭不成? 落银估摸着大概如此,便应了一句:“来了。” 她这声应答响起之后,敲门声便戛然而止了。 然而当落银将门打开之后,看到了站在门外的人,却是微微一愣,随即问道:“不知阁是——” 对方是一个高高大大的中年男人,看起来斯文儒雅,他似乎没料到来开门的是这么一位小姑娘,稍微顿了顿之后,方有礼的一揖手,后才道:“在是看到了贵铺张贴在外的告示.。” 听他这么一开口,落银恍然觉得眼前的人似乎在哪里见过,但又没太大印象,便意识地问道:“敢问可是来应招制茶师的?” “正是。”男人一颔首,遂道:“姑娘可否代为引荐这茶铺的管事?” 落银越发觉得他眼熟,却横竖都想不起来究竟是哪个,现听他说要见茶铺的管事,便笑了笑,道:“我便是了,请随我进来叙话吧。” 男人眼中显然闪过一抹浓重的诧异——这小姑娘是这茶铺的管事……? 拾香见他止步于门外,一副在愣神的模样,不由地失笑着提醒道:“请公子进来吧。” 男人的脸上很明显地浮现出了犹豫,转念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定决心提步走了进去,落银已经在堂中待客的茶桌旁坐了来,见男人走了进来,示意请坐。 男人略有些不适地在落银对面坐了去,倒不是说他看轻女子,而是真的……无法相信这样一个小姑娘,能做主得了招聘茶师的事宜。 ※※※※※※ ps:家里突然停电了,本来六点左右就码好了的,真担心不来电了……还好就断了一个小时,无比庆幸。第二章正在写~ 237:招聘茶师 238:游园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38:游园 “阁应该不是本地人吧?”落银像是看出这男人的尴尬一样,并未急着切入正题。 男人听罢却是一滞,遂意外地道:“姑娘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大过年的还出来找活计不在家准备年事的,实在有些不寻常,而且落银觉得他眉宇间略微有些不得志的意味,最后则是因为……觉得他眼熟。 如果当真见过,那定然是在青国的时候了,故她才有这一问。 眼见他反应,落银便知道自己是猜对了,就笑道:“说实话我觉得公子看上去有些面善,想必之前应当见过——可否冒昧一问公子姓名?” 听落银说自己面善,男人眼中的意外更浓了,“在杜泽,不知姑娘芳名?” “叶落银。”落银坦然一笑,随即在脑海里快速的搜寻着有关杜泽这个名字的讯息,然而一时间却仍旧记不起来具体。 相反的,那名唤杜泽的男子,在听落银报出自己名号的时候,脸色即刻大变,甚至谈得上的震惊无比,“姑娘……可是,今年青国晋茶会的魁首,叶落银叶师傅?!” 刚去泡茶回来的拾香闻听,有些与有荣焉地道:“那金沁玉,是我师傅研制出来的没错儿。” 男人听罢,脸上的震惊更浓了,甚至看向落银的目光开始有了些激动,“真是失敬失敬!没想到杜某竟然有幸在此得见叶师傅!” 此时此刻,他对落银再无半分因为年龄太小而产生的轻视。 落银眼光却是一闪,“杜公子过誉了——杜公子可是也曾参加过今年的晋茶会?” 杜泽听她这么一问,脸色微微不自在了一瞬间,随即破有些尴尬地垂了头,道:“确实参加过,但杜某不才,没能过得了第二关。” 落银闻听,已经肯定他是哪个了。 这不就是那个因为和合作的茶师‘作弊造假’。而被百里先生当众呵斥,禁止其再参加晋茶会的那个大个子吗? 这大半年的时间,他竟然瘦了这么多,而且浑身上都有种郁郁不得志的气息。 想必那件事情对他的生活造成了极大的影响。毕竟在晋茶会上当众被批评的茶师,一般在青国茶界是很难再立足的。 想来正因为如此,杜泽才辗转来到了夏国吧。 落银心底大概有了数儿,刚欲开口的时候,却听杜泽有些羞惭地道:“今日得见叶师傅一面已是大幸,杜某就不多叨扰了,先行告辞。” 看落银方才的神色,显然也是知道他曾在晋茶会上‘作弊’的事情的,既然如此,他也不好继续留来丢人现眼了。 然而他刚准备起身的时候。却听落银问道:“杜公子不是来应招茶师的吗,怎么就要走?” “叶师傅,这……”杜泽脸色分外尴尬。 落银一笑,开玩笑般说道:“月钱都还没有谈,杜公子这就要走了。是不是觉得我这茶铺太小,待去也无甚前途可言?” “不敢不敢……杜某绝无此意啊。”杜泽忙地摇头,后又道:“叶师傅在青国茶业声名远播,若能跟叶师傅一起共事,那自然是求之不得……” “可这里是夏国。”落银意味深长地道:“青国人的看法,在这里并起不了什么作用。” 杜泽哑然地看着她,待望见她眼中的笑意。顿时明白了过来——她这是……不介意自己在青国的声名狼藉……还是说,她相信自己不是那种的作之人? “一月二两银子,管吃住。等日后茶庄的生意好起来,定然也不会亏待于叶公子。”落银直截了当的开出了条件,后含笑问道:“杜公子当真不考虑考虑吗?” 现在茶庄还没开始起步,一个茶师一月二两银子。已经是很高的了。 纵然之前杜泽所在的茶庄,一月也不过三两银子。毕竟他制茶功夫虽然老成,但却两手空空,没什么独门秘技,注定是茶庄想不要便能不要的…… 望着眼前这双黑亮的眸子。杜泽忽然觉得有了无限的希望,未来似乎又有了盼头儿,这一次,他没有过多的犹豫,就问道:“不知茶铺几时开张?” 落银郝然一笑,道:“明年开春儿便开始正式运营,到时还劳杜师傅多费心了。” 杜师傅…… 杜泽有些复杂且动容地一笑,他得有多久,没有听到别人喊他杜师傅了? ※※※※※※ 直到了腊月二十六,落银才算彻底的清闲了来,手头上的事情一一都理完了。 纵然是无事可做,落银也没有赖床的习惯。 “姐姐,姐姐……”落银刚洗漱完,就听到了虫虫的喊声。 落银放了手中的梳子,脸上带着笑走了出去,果然刚出了里间儿,就见虫虫跑了进来。 “小懒虫,今天怎地起这么早啊?”落银笑眯眯地弯腰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瓜。 虫虫仰着头看着她,晶亮的眼睛里还有些刚睡醒的朦胧感,朝着落银咧嘴一笑,虫虫就将一封信函举到了落银眼前,道:“姐姐,这是爹爹让我交给你的。” “哦?”落银将信函接了过来,将内里的信纸抽了出来抖开,才发现是曾通玄的信——邀她今日午时过后,一同去梅园吃茶赏花。 现如今正值是腊梅开放的时节,关于这梅园,落银前几日就听曾通玄提起过,乃是乐宁城十里外的一座郊园,里头除了腊梅便无其他。 当时她信口提了句,得空想去看上一看,不料曾通玄这就邀她一同前往了。 ※※※※※※ 今日天色不算甚好,清早时分,朝阳还隐隐冒了头儿,然而到了半晌午的时候,就被层层叠叠的乌云遮去了光芒。 过了午时,天色更是已经有了转阴的迹象。 一阵冷风呼啸着而过,卷起了城门外大道上一辆形单影只的马车的侧帘。 车内的人打了个哆嗦,忙将翻动的帘子用手压住,边对着对面的少女说道:“师傅,看这天儿要不了多时,定然是要落雨了。” “无妨,在乐宁鲜少能见到红梅傲雪的美景,来个雨中赏梅吃茶,倒也不失是一桩雅事。” …… 说来也是巧的很,落银刚在梅园的石牌楼前了马车,就见前方门内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她唇边现出一抹笑意,出声唤道:“曾先生——” 她的声音刚落,前方正说笑的身影就停顿了来,曾通玄脸上还挂着没散去的笑,一回头见是落银,脸上的笑意便更浓了几分,“叶丫头来了——” 落银和拾香走近之后,才发现曾通玄身边各有一个人,一位是花甲之年的好友,另个则是曾平康。 “叶姑娘。”曾平康笑着同落银打了个招呼。 落银颔首,“曾公子。” 而后又主动地朝曾通玄身旁的那位长者一揖礼,虽然不知其身份姓名,但既然是跟曾通玄同来的,又是长辈,她理应当见礼。 那长者眼中闪过一抹欣赏,而后就听曾通玄介绍道:“这位就是今年青国晋茶会的魁首,叶丫头了。之前我同你提过的。” 长者听罢,会意地朝着落银一点头。 曾通玄遂又朝着落银介绍道:“丫头,这位是国学院的祭酒,长孙先生。” 国学院的祭酒? 落银不由地肃然起敬,再行了一礼,道:“晚辈叶落银,见过长孙先生。” “呵呵,不必多礼了。”长孙平愚微一抬手,示意道。 落银适才收礼。 “好了,人们该已经准备好了,咱们先过去再谈吧。”曾通玄笑呵呵地说道。 长孙平愚“嗯”了一声,便负手转过了身去。 曾平康看了一眼落银,亦是提了步子。 一行人便朝着梅园中行了进去。 曾通玄和长孙平愚二人在前,曾平康不知何时渐渐落到了后头,同落银还有拾香走到了一起。 “乐宁的腊梅,每年这个时候开的最盛。这个时候来梅园赏梅,当是再合适不过了。”曾平康望着路两侧的梅树,笑着说道。 落银听他这么说,便随口问道:“曾公子来乐宁很久了吗?” “也不过三年而已。”曾平康微微侧目,看向左侧的落银,问道:“叶姑娘茶庄里的事情,可是忙完了?” “差不多了。”落银听他问起,便就答道:“零零碎碎的事情都收拾好了,只等着过完年开春儿,春茶来之后,只怕又有得一阵忙活了。” 曾平康闻听清朗地笑了两声,道:“再忙,叶姑娘也是乐在其中。” 做喜欢的事,忙起来也是开心的。 落银心里微有些诧异,是不知曾平康何以对自己有了此种见解,而且……说的很对。因为这是她的梦想,制茶对她来说与其说是做工,倒不如说是享受,故她从来不会觉得心里累。 “黄梅,白梅,还有红梅都各有千秋,不知叶姑娘更喜欢哪一个。”曾平康问落银。 然而落银还不及回答,就听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了起来,听这越来越近的声音,显然是正朝着此处奔来。 这里是梅园,赏景之地,哪个没眼色的竟然在此纵马? 238:游园 239:有意撮合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39:有意撮合 “呀!”拾香惊叫了一声,连忙闪身到一侧。 落银也皱眉退到了一边让开了,待她刚抬起头想看一看是谁人在梅园里纵马狂奔的时候,曾平康高大的身影却挡去了她的视线。 “啊!”适时却听得一声女儿家的尖叫,边惊慌失措地道:“让开,快让开!” 一刻,落银一转头,眼前就忽然闪过一抹紫色。 看清了之后,她不由捏了把汗,前方那匹高头大马之上,骑坐着一名紫衣少女,只见她身影被颠的东倒西歪,髻横钗乱,显然是身的马受了惊! 前方的人纷纷惊慌失措地闪躲着,好在她这动静极大,此处的人也不算很多,故暂时还没有人因此受伤。 “月姮,低身抱住马脖子!”身后传来一声紧张的提醒,显然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须臾之间,一阵急乱的马蹄声响起,就有四五个男子策马从落银等人眼前快速的掠过。 待落银回神过来的时候,就只剩了这行人的背影和马蹄扬起的烟尘。 他们很明显是同行的,那女子看样子的初学骑马,这样子实在太危险了。 “叶姑娘,你没事儿吧?”待那群人逐渐消失在视线中,曾平康朝落银问道。 落银想到他方才在那种情形,意识地挡在自己身侧,便道:“我没事,方才多谢曾公子了。” “有什么好谢的。”曾平康失笑了一声,岔开了这个话题,道:“我祖父和长孙先生该是已经到明雪亭了,咱们也先过去吧。” 落银点头,和拾香一切随着曾平康朝着明雪亭行去。 而方才那匹失控的马儿,此刻终于被控制住了。 肖月姮已经吓得脸色苍白,精巧的小脸上挂着刚才惊怕之留的泪痕。 “月姮,你有没有伤到哪里?”肖月姮的兄长肖月轩紧张地问着,他今日同几个好友约好在郊外骑马。本是不想带着这个妹妹过来的,可肖月姮坚持要过来,最终是没有拗得过她。 肖月姮此刻似乎才找回了神智来,突然“哇”地一声大哭了出声。扑到了肖月轩的怀中。 余的三名男子面面相觑。 “好了,月姮,别哭了别哭了……”肖月轩向来宠爱这个妹妹,此刻正手忙脚乱地安慰道。 过了好大会儿,肖月姮才勉强可以发声,哽咽地道:“三哥……我要回家……” “好好好,回家回家,咱们这就回家。” 其中一位男子见状上前道:“月轩,那咱们就折回去吧。来日再出来玩便是了——”本来好好的兴致都被搅和了,是也没有心情了。 “真是对不住……”肖月轩有些尴尬地一笑。后道:“那咱们就先回去吧。” “你们先回去吧,方才我似乎看到了长孙先生。”黑袍少年出声说道,深刻的五官藏匿着一种难言的英气。 “那好,那月轩就先送家妹回府了。今日之事,实在抱歉。”肖月轩显然对这黑袍少年格外忌惮。说话也特意注意。 黑袍少年就“嗯”了一声,然而就听他身边那位与其年纪相当的少年人说道,“我也随你一道儿吧,许久没去拜见长孙先生了。” 于是,五位少年人便分为了两路儿,肖月轩和另外一位送着肖月姮回了府去,黑袍少年则是与其好友寻见长孙平愚去了。 长孙平愚此刻正与曾通玄坐在明雪亭中。 明雪亭坐落在梅园正中心的位置。是高度为十二阶高的一座华亭,视线颇好,亭中设有八张大石桌和椅凳,用以给游人们歇脚赏景。 因曾通玄再来之前,已经吩咐了人前来收拾准备,故此刻坐在亭中。桌上茶具都早已摆好,一名丫鬟正在一侧拿蒲扇扇着茶炉煮茶。 待落银和曾平康来到的时候,炉上的水已经开始发出‘咕咚咕咚’的沸腾声响。 “你说你们这年轻人,还不及我们两个糟老头子走的快。”曾通玄笑着打趣了一句,免去了曾平康和落银的行礼。就示意二人过来坐。 拾香站在落银身边,望着那煮茶的丫鬟已经将烫壶起了炉,便热心地主动上前帮忙倒茶。 “来年开春儿,国学院又得招进一大批学生,到时候长孙先生又该有得忙活了,还是得趁着这几日,好好地偷闲一番才是。”曾通玄呵呵地笑着。 提到国学院明年招生的事情,长孙平愚好似却不怎么高兴,他摇头兴叹了一句,道:“你是不知,这几年来新招入的学生,实在是……哎。” 国学院教学体系较为完整,学生从五岁启蒙直到参加科举前,都可以一直在国学院接受教育,而由于国学院中的学子多是达官显贵之后,故娇生惯养,好逸恶劳等恶习在所难免。 长孙平愚虽然没有直说,但曾通玄和曾平康还有落银都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曾通玄仍旧是笑,道:“不是还有入学考核吗——” 出身不平的孩子,譬如亲王和国公之后,是就不必参加考核可直接入学,但一些普通家庭的孩子,若想要进国学院,需得通过相当严苛的考核,纵然是没有经过启蒙的稚童,也需得有过人之处。 “哎……”长孙平愚又叹了一气,道:“近几年来倒没有发现过几株好苗子。” 说着,抬起头来看着曾通玄,开玩笑道:“你来乐宁之后,大大小小的办了几家私塾,这好苗子该是都被你给挖走了——”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对曾通玄十分敬佩的。 曾通玄哈哈一笑着带过,忽然就朝着落银问道:“虫虫明年也该入学了吧?” 落银笑着点头道:“正是,明年一打春儿,就打算将他送去启蒙。近来家父已经在打听合适的私塾了——” “还去外头打听什么。”曾通玄摇了摇头道:“就去我那儿吧!” 落银一愣之后,随即笑道:“这孩子调皮淘气起来也委实让人头疼,到时候还请曾先生不要嫌弃我给您找了个麻烦。” 曾通玄不说,她倒是也忘了曾通玄名是有几间私塾的。将虫虫送到哪儿,知根知底的,倒也好。 “你这说的什么话,才五六岁大的孩子,哪里有不淘气的?再者说了,这孩子天资聪颖实在罕见,将来有了什么成就,也给我这私塾争光啊!”曾通玄说罢又是一阵笑,后连吃了几口茶。 曾平康也夸赞道:“虫虫这孩子我也见过几回,的确是聪明可爱,且还懂礼数。” 落银笑了笑,这回倒是没有过度谦虚,虫虫是她看着长大的,也是她抱着长大的,感情自然不用多言,看着他如今渐渐长成,她心中的欣慰并不比叶六郎和月娘少一分一毫。 几人围着赏了会儿花,吃了一盏茶,天南地北地笑谈了一番过后,曾通玄似无意地道:“西楼那边的白梅开的最好,叶丫头头一回来还未见过,你带她去瞧瞧吧,我同长孙先生再说说话儿。” 他这番话说的非常奇妙,在曾平康听来他这是想让自己带落银去走走,而在落银听来则是,他有事情要单独同长孙平愚详谈,不便他人在场。 “叶姑娘有没有兴趣随我过去瞧瞧?”曾平康含笑问道。 落银没做犹豫便点了头,一来她也想去看看曾通玄口中所说的那片白梅,二来她不想打搅曾通玄和长孙平愚谈话。 直到落银带着拾香同曾平康渐渐走远,曾通玄握着手中的杯,却突然笑了一声。 长孙平愚顺着他的视线瞧了一眼,无奈笑道:“我说你这个人……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俩孩子或许看不出来,可他在一旁却看得真亮儿,曾通玄显然是有意撮合二人。 曾通玄却更为的直白,直接说道:“你瞧瞧这丫头跟我孙子多般配……二人你未嫁他没娶的,这有何不妥?” “这姑娘确实不错。”长孙平愚口气里带着欣赏,“说话举止,中规中矩,却又没有一半女儿家的娇作之态。不知是哪家的千金,之前我怎没听说过?” 看这模样,理应是个大家闺秀,纵然没进过国学院念过书,那也不会一次都没听说过。 “这回你可看走眼了!”曾通玄哈哈笑了两声,道:“这丫头原本是青国人士,而且可不是什么大家闺秀。” 长孙平愚惊异了一阵儿,后才道:“那这家教可真真难得……” “可不止是家教好,这丫头——”曾通玄一提起落银的优点来,就觉得停不来,然而这边话刚说到一半儿的时候,却听一道带着尊崇意味的声音传了过来——“学生见过长孙先生。” “郡王——”长孙平愚一愣之后就起身行礼,“官参见睿郡王。”他虽然曾为睿郡王的老师,但国学院祭酒的官职始终和郡王悬殊过大,礼数不可避免。 ※※※※※※ ps:大家七夕快乐,今天发烧,本来贴了退热贴但没什么用,最后还是去了医院,可能是昨天吹了冷风的原因……为了不断更迷迷糊糊地写完一章,吃完药犯困头晕实在挨不住了……抱歉,明日病情好转就三更。 239:有意撮合 240:惊鸿一瞥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40:惊鸿一瞥 补昨日一更~ ※※※※※※ 曾通玄本不知对方身份,但听长孙平愚喊他郡王,便也起来从容地行了一礼,他跟长孙平愚相交多年,知道他门的学生身份不凡者比比皆是,故也无甚诧异。 且这睿郡王他也并非头一次见。 睿郡王欠身虚扶了一把,“二位先生不必多礼。” “郡王请坐。”长孙平愚含笑相邀道,“略备了薄茶,还请郡王不要嫌弃。” 睿郡王笑笑道:“岂有嫌弃之理,方才我和方华听闻先生也在梅园,便特意过来拜见。” “哦?方世子也过来了?”长孙平愚看了眼睿郡王身后,并未看到方华的影子。方华同这睿郡王荣寅自小就相交甚好,二人常常是形影不离的。 荣寅忙答道:“方华他路遇了熟人,有事急着回城,便未能随我一同前来,让我转告先生,来日得空必登门拜见先生。” “呵呵,不必。”长孙平愚温和的笑了两声,见荣寅已经落座,便让丫鬟取了一只干净的杯子过来。 荣寅随意地扫了一眼桌上,遂有些好奇地问道:“二位先生还约了其它人吗?” 看这桌子上面还有两副半空的茶盏,且还冒着丝丝热气,想必方才是有人在此吃茶的。 曾通玄笑着答道:“乃是平康和老夫的一位好友。” 长孙平愚听他将落银称作自己的好友,不由地笑了笑。 此刻落银已同曾平康来到了西楼,此处与地方确实不同,除了白梅之外并无其它品种的梅树,栽种的间距和位置看似不规则,然而却是乱中有序。 枝头上的白梅悉数绽放,花蕊带着些许青黄,花瓣雪白如玉,时而有风袭.来。便能带落一阵洁白的花瓣雨。 嗅着鼻尖寒香阵阵,落银不禁赞叹道:“这么大一片梅林,想必定然是花费了种花之人许多的心思。” 曾平康一怔之后,笑道:“叶姑娘真是处处与人不同。我曾随许多人来此处赏梅,多数人都是赞叹着梅花的清姿绝世,却无一人去想过,种植梅树之人付出的心思多少——” 落银笑了笑,道:“兴许因为平素我爱摆弄这些花花草草的,故注意力比一般人不同罢了。” “师傅,那边几棵开的最好,我去瞧瞧!”拾香指着前不远处的一片梅树,同落银说道。 “好,去吧。”落银点头应允。 “方才我问叶姑娘最喜哪种梅花。叶姑娘还未答我。”曾平康再次提起了方才的话茬儿来。 “最欣赏白梅花吧。”落银望着眼前盛开的梅树,道:“虽没有红梅的惊艳,黄梅的温和,但一眼望过去,总让人觉得心都跟着净了来。” “那是自然。”曾平康赞同地点点头。后道:“我也最喜白梅,因为它白的透彻,没有任何杂质。不哗众取宠,自有一种淡泊一切的气质。” 落银微笑着颔首,刚欲上前去近距离地看一看,却忽然听曾平康在身后说道:“白梅虽清冽**,然叶姑娘却尤胜几分。” 落银不由地一愣。遂道:“曾公子着实过誉了。” 曾平康却只是笑笑,没再多言,然而望着前方落银纤弱的背影,眼中的笑意却更深刻了几分。 天上的乌云越来越密,原本是半午的时辰,天色却阴沉的如同晚昏时分。时不时地一阵冷风掠过,让落银不自觉地打了个冷战。 这微不足道的动静却被曾平康看在了眼中,“此处风大,不若我们先回明雪亭吧,以防突然落了雨。若是淋着,这大冷的天儿定是要染上风寒的。” 落银也未坚持,想着这梅赏的也差不多了,便喊了拾香回来,三人一同折回了明雪亭去。 然而等几人回到了明雪亭的时候,却发现明雪亭中已经没有了长孙平愚和曾通玄的身影,只有候在原处的丫鬟。 见曾平康和落银过来,那丫鬟忙上前道:“少爷,叶姑娘,长孙先生和老爷随睿郡王去了别处赏梅,让奴婢在此等候少爷和叶姑娘回来。” “睿郡王?”曾平康略有些惊讶,随后又问道:“那祖父可有说去了何处赏梅?” 这梅园大着呢,没个具体的去处,还真的是不好找人。 丫鬟却道:“回少爷,这个老爷并没说,只交待奴婢说,让少爷和叶姑娘不必等他,先行回去就是了。” 这意思是……让曾平康送落银回去吧? 拾香在一旁几乎是一瞬间就听出了其中隐含的端倪来,这些日子来,感知向来不怎么敏锐的她,却是清楚的感受到了曾通玄的心意。 得了曾通玄留来的话,曾平康和落银自是没有再去寻他们,而且眼见着天色即将要雨,曾平康便同落银说道:“不如我就先送叶姑娘回家吧?” 落银却含笑摇头道:“不必了,我和拾香自行回去就是,且不麻烦曾公子了。” 自己能办到的事情,她从来没有去麻烦别人的习惯。 曾平康听出她这话是实打实的拒绝,而非是客套的推辞,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随即又被温润得体的笑意给覆盖,“那好,那我送叶姑娘出去吧。” 落银点头,“有劳了。” 拾香跟在后头,却忍不住地在心里头一个劲儿地叹气,依她看这曾公子是个极好的男子,长得好看,举止得体,身家还如此丰厚,实在是难求的良婿,师傅却一而再地婉拒,足以看出是真的没有动心。 这样的好男子都无法让师傅动心,她实在有些想不明白…… 三人刚一出了梅园,灰蒙蒙的空中就开始落起了雨点儿。行人们忙都开始脚步匆匆起来,这大冬日的淋到雨,那可真是够受的。 曾平康落银送进了马车中,含笑作别。 “看这天儿八成是要大雨的,曾公子和曾先生也早些回府才好。”落银手中抓握着马车帘布,同曾平康说道。 “恩,待我寻到了祖父,便会回府了。”曾平康催促着道:“叶姑娘也快些回去吧。” 落银点点头,作别之后,便将手中的帘子放了来。 就在这帘子被放的一刹那,有一道目光滞留在了她那一闪而过的脸庞之上。 怎么觉得……如此熟悉? 荣寅的身形微微地一僵,意识地停了脚步。 待那马车调转了头去,他仍旧觉得自己的心脏不受控制——方才那张脸他分明从未见过,却为何有着一种从所未有的熟悉感…… 马车消失在了视线中的那一刻,他忽然觉得心中蓦然一空,像是错失了极其重要的东西一样。 “郡王?” 荣寅蓦然回神过来,见长孙平愚正一脸不解的看着他,“郡王方才怎么了?” “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而已……”荣寅停顿了片刻,终究还是问道:“不知方才那辆马车中坐着的,是何人?” 方才他看到曾平康跟马车里的人似乎道了别,想必应该是认识的。 曾平康已然走了过来,此刻听荣寅如此一问,眼中闪过一丝迷惑,他跟荣寅总共也只见过三次,但虽然只有这三次,却不难发觉,他这个人不易相处,而且很少会去注意与自己无关的人和事。 那怎么突然问起了落银来? 纵然心中疑惑,但曾平康还是如实答道:“回郡王,方才那马车中的人,乃是平康的一位好友。” 曾平康的好友? 那就不可能是他所想之人了…… 她怎么可能会跟曾平康牵连到一起呢,而且这里是乐宁—— 更何况,徐折清已经亲口证实了,她早已不在人世。 “是本王冒昧了,以为是一位故人。”荣寅朝着曾平康说道,然而心口起伏不止的失望之意,却是压不半分。 有些东西存在的意义,时间的力量在这方面却也是无能为力。 ※※※※※※ 三日之后。 今日乃是青国的明珠郡主正式嫁入夏国的日子。 既是和亲,场面气派自是不必多表,近来龙体不佳的咸丰帝更是带病亲自前来。 喧嚣热闹了一整日的郡王府,终于在亥时后渐渐安静了来,宾客和群臣们都已经纷纷离去。 “王爷您醉了……”贴身的仆从扶着步履不稳的郡王有些艰难地朝着新房走去。 今日来了这么多朝廷重臣,虽然不是因为王爷的面子多大,而是因为这场亲事的意义不同,但王爷还是逐一地敬了酒,不然也不会醉成这副模样。 仆从叹了口气,想起了之前对这位明珠公主的风闻,听说住在宫里安排的驿站的这些日子,驿站里的人,上到管事儿的官员,到扫地的丫鬟,哪个都挨过她的训,脾气不是一般的差。 想到王爷善良软弱的性子,他不禁为王爷以后的日子担起了心来。 “还没有回来吗?”新房内,已经在宫女的伺候洗漱完的明珠坐在喜牀上,微微皱起了眉。 洗完梳理完,又重新被丫鬟蒙上了盖头的她,差不多都坐了近两个时辰了,婆子也不许她四处走动,说是会坏了规矩。 240:惊鸿一瞥 241:洞房风波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41:洞房风波 纵然心中十分的不耐,但想着自己已经嫁给了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明珠还是觉得心里甜丝丝的。 等过了今夜,她就能真真正正的成为他的妻子,他的王妃了。 明珠这边儿正沉浸于自己对以后的幻想之中的时候,忽然听得一阵开门的声音响了起来,紧接着,守在帘外的陪嫁丫鬟就走了进来,在她耳边提醒道:“公主……郡王回来了。” 这丫鬟的口气明显的有些不对劲儿,像是十分为难和担心的样子,但明珠此刻却无暇去顾及这个,一听夫君回来了,她忙地换就了一副得体的坐姿,双手交握放在膝上,安静的垂着头,一眼看去,十分的贤淑。 须臾,就听一道醉醺醺的声音响了起来,“本王没醉……不用扶了……没,没醉。” “都这样儿了还没醉呢?王爷先坐着,奴婢去打水过来给您擦擦。”说话的是这郡王府里的丫鬟,虽然尊称都还在,但不难发现这口气里没有太多的尊敬。 这丫鬟怎地这般没有规矩? 明珠不由地又皱了眉,隔着盖头朝外间吩咐道:“王爷吃多了酒,你们都给我好生伺候着,不然小心你们的皮!” 外间的一干丫鬟婆子们,闻言面面相觑了片刻之后,都是一撇嘴,遂应了句:“是”。 折腾了约莫小半个时辰的功夫,郡王好似稍微清醒了些,拒绝了丫鬟的搀扶,自己朝着内间走了进来。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明珠可以清楚的感受到自己那过于澎湃的心跳。 一时间,双手不禁有些紧张地交握在了一起。 不知道待会儿他看到自己的样子,会有什么反应…… 明珠向来自恃美貌,但是此刻,她却有些担心他会觉得自己配不上他,毕竟那日筵席上一见。她就已经认定了,他是这个世上最风姿俊朗的男子,无人能比。 他穿喜服的样子,肯定极好看…… 明珠心中小鹿乱撞之际。觉得头上的盖头被人轻轻挑开了。察觉到这个动作,她不禁呼吸一窒。 随着盖头被掀离,眼前的光线也渐渐地明亮了起来。 “公,公主……”头顶上传来的声音,让明珠霎时间红了双颊。片刻之后,她便缓缓地抬起了头来。 首先入目的就是一袭大红色的喜袍,随后,是男子不甚宽阔,甚至有些瘦弱的胸膛。 明珠心里陡然一跳,一种不好的预感自内心升腾了起来。 短短半年没见。他何以突然消瘦成了这副模样,之前筵席上见他,虽然身材欣长,但却完全跟消瘦扯不上什么关系。 眼前这副身架子,说是羸弱也毫不为过。 而当明珠彻底看清了面前这张脸的时候。她彻彻底底的呆住了。 这是一张差不多年纪三十左右的男人脸庞,颧骨处有着褐色的斑点,双眼凹陷无神,一张厚唇有些干裂的迹象。 “公主……”男人略有些内向地一笑,眼睛却在看清明珠娇美的面容的那一刻,盛满了淫光,让他本就不怎么好看的一张脸。霎时间变得猥琐起来。 明珠倒吸了一口冷气,猝然站起了身来,厉声质问道:“你是谁!?”问罢,急忙地闪开了几步,同郡王拉开了距离。 她这一通激烈的反应和那句‘你是谁’,让整个房间里的人都愣住了。什么叫他是谁…… 这喝醉的到底是郡王,还是公主啊? “公主,你在说什,什么啊?”郡王还因喝醉的缘故,说话有些结巴。 “本公主问你是谁!”明珠几乎是失控地喊出了声。这到底是怎么了,到底怎么回事,这个男人怎么会出现在她的新房里? “公主你怎么了……”男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似得,一张脸皱在了一起,“本王当然是你的夫君了,不然,不然还能是谁……” “不,你胡说八道!我要嫁的人不是你!”明珠不可置信地摇着头,那日在筵席上她明明见过的,明明不是这副样子,怎么可能是他! “公主,您在说什么啊……”陪嫁来的古古古嬷嬷紧张地扯了扯明珠的衣袖,“公主,这位就是风郡王,就是您指婚的郡王爷。您是不是今个儿太紧张了,怎地说起了这样的胡话来?” 这些话可是不能乱说的! 毕竟现在可是在夏国,这个公主搞不清楚状况,她可清楚着其中的利害关系呢…… “王爷您别当真,我们公主爱开个玩笑……您别放在心上。”古古嬷嬷忙地上前笑着解释,打着圆场。 “哦……”郡王愣了愣,随即又“呵呵呵呵”干笑了几声,觉得是有些跟不上事情发展的节奏。他这边儿还没晃过神来呢,又听得明珠那边一阵尖叫,刺人耳膜。 “公主,公主你怎么了?”郡王忙问道。 “我要嫁的人不是你……不是你!”明珠不住的摇着头,眼里装满了恐惧,她肯定是搞错了,要不然就是在做梦! “公主你到底在说什么?”郡王觉得他真的是喝多了,不然怎么他一点儿都听不懂呢,“我们的两国国君亲指的婚事,又岂会有错?” “我要嫁的人是……是——”明珠急的不得了,然而话到了嘴边,却恍然发现,她连他的名号都不知道,就只知道是夏国的一位郡王。 难道真的是她会错意了?当初要指婚的,从来都不是她喜欢的那个人? “不,不会的……不会的!”一想到这个可能,明珠就再也冷静不来了。 见她这副模样,一干婆子和丫鬟们都开始怀疑明珠公主是不是突然得了失心疯……不然刚才还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公主,你该不是……喝多了吧!”郡王咧开嘴一笑,上前了两步。 “啊!你离我远一点!”这个动作吓得明珠连连后退,一子撞到了后面香案上的龙凤红烛,蜡烛被碰倒,火苗蔓延到了她宽大的衣袖上头,瞬间点燃了一片! “啊!”明珠吓得又是连声尖叫,手腕上传来的灼痛让她素来娇生惯养的她即刻红了眼睛,边惊慌失措的去扑打着衣袖上的火苗。 “快,快啊!”郡王似乎也吓得酒醒了,忙让身边的丫鬟去帮忙。 本来不过就是一簇小火罢了,冷静来将外袍除去就是了,可错在明珠太害怕乱了手脚,几子没将火扑灭,折腾了一番来,手腕上的烧伤情况很严重。 “快去给我请御医!”明珠哭喊着,她可不想身上留疤痕。 丫鬟听她说要请御医,不由地都十分为难——这里是郡王府,而且王爷不大受皇上喜爱,一直都是个挂名的郡王罢了,哪里有什么御医啊…… “去把府上的崔大夫给喊来!”郡王一时间被明珠哭闹的受不了,朝着丫鬟吩咐道。 “什么崔大夫,我要太医来给我看诊!”明珠丝毫不肯退让,她从小到大但凡有一点儿小病,那可都是御医来诊治的,她素来觉得民间的大夫没什么本事。 她这伤这么严重,更加不能怠慢! “公主啊……这个,咱们府里也有自己的大夫,现在这么晚了,宫门也都早关了,哪里请什么太医?”郡王有些唯唯诺诺地解释着,见明珠如此刁蛮,他额头上隐隐都冒出了些冷汗。 “本公主不管这些,必须去请御医!”明珠怒目以对,她本来就极讨厌这个男人了,现在见他连个御医都不肯给自己找,一时间更是怒火中烧。 手腕上的烈烈疼痛让她的眼泪不住的流,再又联想到此刻自己的境地,索性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单手枕在茶案上放声大哭了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一切,让从来没有遭受过挫折的明珠,几近要崩溃了。 “公主,公主您别哭了……”任由是古嬷嬷,此刻也是束手无策,她是真的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想一想,明珠向来喜怒无常,突然闹成这样或许还真的没什么理由,不需要什么理由…… 最终,御医自然是没有请到,明珠只得让府上的崔大夫给料理了一番伤口。期间不停的挑刺儿,一会儿说人家清理伤口用力太大,一会儿说包扎的时候不细心。 这让行医数十年从没出过错儿,已近花甲的崔大夫冷汗淋漓。 哎,看来以后王府里是有的闹腾了…… 此番折腾来,已经几近子时。 “你去别的房间睡吧。”明珠心烦地看了一眼风郡王,没好气地说道。 古嬷嬷熬得原本已经开始犯了困,明珠这句话却立马儿把她吓得醒了神——哪里有大婚之夜赶新郎去别的房间睡的?更何况这是和亲,和亲来的女子,甭管之前在自己的国家如何尊贵,但一旦走上了和亲的道路,都是必须对夫君服服帖帖,小心伺候。 “公主,你……”风郡王彻底的傻住了,他是如何也没料到,自己竟然娶了一位公主脾气这么大的公主……看这情况,还能不能好好的洞房了? 241:洞房风波 242:太后心思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42:太后心思 “公主,您的手烧伤了……身体不适郡王爷都可以理解,可是既然已经拜完了堂,您们就是夫妻了,这夫妻哪儿有分房睡的道理。”古嬷嬷好声好气的劝着,边对明珠使着眼色。 可明珠却全然不去理会,看也不愿意去看风郡王一眼,“不要以为拜完了堂就是夫妻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我还没弄清楚!” 这话说的……什么跟什么呀? 风郡王欲言又止,脸色变了又变,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你还站着干什么,我现在烦得很,你去别的房睡去吧。”明珠看了一眼还站在原地的风郡王,几乎是呵斥着说道。 这哪里是跟夫君说话,这是跟人说话吧? 饶是风郡王这样的软脾气,觉察到丫鬟朝自己投来的复杂目光,一时间也是尴尬地涨红了脸,丢了一句“那公主你早些歇息”,便离开了新房而去。 外间的丫鬟见状,连忙跟了过去。 古嬷嬷透过窗子望向外头,见风郡王果真离了院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转过头无比忧心地对明珠说道:“公主您今晚这事儿做的可真是糊涂哟!幸好这郡王好脾气,若是换了其他人,指不定得……哎!” “本宫用不着你来教训!”明珠瞪了她一眼,愤愤然地道:“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人根本不是她要嫁的那一个,这其中全部都是误会! “可是公主,不管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如今您既然已经嫁入了风郡王府,那您就是实打实的风郡王妃了,您可得以大局为重!”古嬷嬷向来心思稳重,这也是昭顺帝派她跟着明珠来夏国的原因。 “本宫说了用不着你来多嘴!本宫自有分寸!”明珠本来就已经是一团乱了,哪里还听得进去古嬷嬷这么多的大道理。 她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弄清楚来访青国的郡王到底是谁!而不是就这样糊里糊涂的,做什么风郡王妃! “你明日就给本宫出去打听,今年去青国觐见的那位郡王的封号和一切背景,打听到了立刻来回禀我。”明珠朝着古嬷嬷一脸正色的吩咐道。 古嬷嬷一听这话,又想起刚才明珠口口声声地说她要嫁的不是风郡王,顿时眼皮子一阵狂跳,忙道:“公主,这于理不合!您现在的身份可是风郡王妃,怎能私去打听其它男子的事情?这传出去,可是对您的名声大有妨碍的!” “本宫是主子还是你是主子!”明珠彻底黑了脸,沉声喝道:“本宫让你怎么做你便怎么去做!哪儿来的这么多的废话!你还想不想要你的脑袋了?” 明珠说话素来的难听,平素也就罢了,可今日当着这么多丫鬟的面被训斥,古嬷嬷是觉得一张老脸没处儿搁了,甭管怎么说,她之前在宫中,也是很有面子的一位老人儿。 想到明珠今日的任性举动,还有临离开青国前,太后和皇上对她耳提命面的一番交待,古嬷嬷鼓了鼓勇气,道:“这件事情老奴无法办到,若是公主觉得老奴做的不对,可以修书回青国,让陛和太后娘娘来做决断,把老奴召回去也罢。” “你——你竟然拿皇兄和母后来压我!”明珠气的瞪眼,一时间却想不到该怎么反驳。 “老奴话已至此,还请公主三思。”古嬷嬷一行礼,道:“时辰不早了,就让她们伺候公主您歇息吧,老奴告退。” 说罢,也没再去看明珠那沉的要滴出水的脸色,径直退了出去,待行到了外间,才将身子转正,提步走出了房间。 然而刚一踏出门槛儿,就听得一阵噼里啪啦的砸东西的声音响起,中间还掺和着明珠的叫骂声。 古嬷嬷对着外头浓浓的夜色,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明珠这样的性子,日后在这风郡王府可如何是好?真的不知道陛怎么想的,谁不好挑,偏生挑了这个最刁蛮任性自我的公主来和亲。 怕只怕,再这样闹去,会造成无法收拾的后果。 ※※※※※※ 次日早,明珠红肿着一双眼睛起了身。 按照规矩,她今日当是得起早入宫给皇上和太后请安的,风郡王乃是当今圣上最小的庶弟,是得喊太后一声母后的。 梳妆的时候,明珠就表现的十分不情愿,挑东挑西,显然是不愿意随同风郡王一同进宫。 跟那样的人走在一起,她都嫌丢人! 风郡王在外间等的焦心不已,这个时辰差不多已经早朝了,从郡王府到皇宫乘轿子也要半个时辰的路程,再耽搁去就真的来不及了。 他将茶盏子搁,走进了内间,正见明珠对梳头的丫鬟发着火,“连个头发都不会梳吗!” “公……郡王妃,您现在已经嫁做人妇……按照礼仪来说,在外头是不能再梳少女发髻的,而是该将头发全部挽起……”丫鬟在一旁战战兢兢地说道,这可是去皇宫,这么正式的场合岂能儿戏。 “这么难看你让我怎么出去见人!我不管你给我梳什么头,总之你要梳一个我喜欢的发式出来!”明珠显然是在无理取闹,毕竟这已经是第四个发式了,她却一个都不觉得好看。 丫鬟欲哭无泪,只得继续给她梳发。 风郡王见状急的冒了汗,硬着头皮上前提醒道:“公主……时辰已经差不多了,若去的太晚,只怕要耽误母后去念佛了。” “我心中有数!”明珠没好气地道,“你若嫌我慢,便自己先过去就是了。” “这……呵呵呵……这样不符合规矩。”风郡王无奈苦笑,哪儿有新婚夫妇去宫中请安,还分两路儿去的,传出去不是让人笑话吗? “那你就在一旁等着!”明珠反过来十分的不耐烦,她现在是一点点都不想看到风郡王,她多希望这一切都只是一场荒唐的噩梦。 “……”风郡王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十分没骨气,讪讪地走了出去。 在明珠的百般刁难之,动身去皇宫的时候,早已日上三竿。待到了宫中,请完了安,几乎已经可以直接留来吃午膳了。 皇上只是打个了照面便回了御书房去,明珠和风郡王则是留在太后宫中陪着说了会儿话,说是说话,但明珠从头到尾都是一副敷衍的模样。 太后是什么人,岂能看不出她的异常来,但看在眼中也没有多说什么,面上嘘寒问暖了一番,都未得到明珠的好脸相待过后,便让丫鬟端来了早已准备好的见面礼。 无非是一些首饰珠宝之类,太后拿出手的东西,贵重程度自然是不必多言。 明珠淡淡地看了一眼,连句谢也没有道,就径直起了身道:“时辰也不早了,明珠就先行告退了。” 饶是在宫中磨练了几十年的老太后,见明珠如此的目中无人,眼底的颜色不禁也变了变,这么迟过来请安便罢了,从头到尾一句好话都没有也罢了,可见了赏赐丝毫不买账,二话不说就要走,未免是太过分了。 “母后……明珠她初来到夏国水土不服……还请母后不要见怪。”风郡王硬着头皮替明珠圆场。 “公主金枝玉叶可以理解。”太后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水土不服?她这是头一天来夏国吗?乐宁的气候,不知道要比祈阳好上多少,这个理由,也只有向来反应迟钝,为人木衲的风郡王找得出来了。 “既然如此,你们且先回去吧。”太后也没有再留二人用膳,是不想给自己找气受,对着明珠这张脸,她可没有把握还能吃得饭。 “那……儿臣就先告退了。”风郡王看出了太后的不悦,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弥补,只想着尽快把明珠带走,以免再让矛盾激烈化。 太后淡淡地“嗯”了一声,让贴身的宫娥送了二人出去。 待二人的身影消失,她的脸色才开始逐渐的沉了来,冷笑了一声过后,道:“我看青国这可是送了位祖奶奶过来,是准备让本宫供着她还是如何——” 一旁的徐嬷嬷说道:“或许是初嫁为人妇,还有诸多不适,一时半刻不知道该如何应付。毕竟是年纪小,又是金枝玉叶。” “哼,你方才是没瞧见她那副脸色吗?”太后松弛的眼角满都是不悦,“这回和亲原本皇帝并不赞成,是本宫执意坚持,你又不是不知道皇帝的心思,他对青国觊觎太久了……本宫还不是为了天苍生考虑,想让两国之间的和平再持久一些,如此也不负先皇临终前的遗愿。” 原来两国此次和亲,是还有着这么一段不为人知的内幕。 徐嬷嬷叹了口气,走到太后身后为她小心地揉捏着肩膀,边又说道:“太后娘娘您宅心仁厚,是不想见生灵涂炭。但太后娘娘能做的也已经都做了,太后您不是素来信从天命吗?不如这次就让它顺应天意吧——” 太后徐徐地叹了口气,浑浊的老眼中隐含着担忧。rs 242:太后心思 243:我教你们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43:我教你们 年后开春儿,随着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落,乐宁城中大大小小的茶山茶园,上上都开始忙碌了起来。 特别是谷雨前的这几日,百姓们若是去城外踏春郊游,总能瞧见城外几座大茶山上,绿茵茵的茶树行间,随处都是采茶人背着茶篓专心采茶的身影。时不时,还能听到茶娘们悠扬的歌声,回荡于山涧之间。 “大家明日就能好好歇歇了,这是最后一场了。”身着鹅黄色织锦木兰裙的女子朝着面前的十余个村民说道,每个村民面前都有一筐新采摘的茶叶,都还带着清晨的鲜露珠。 “工钱明日大家去满叔那去结算就可以了,这些日子来,麻烦大家了。”女子扬起唇一笑,朝着村民们微一鞠躬。 “叶小姐说的什么话,叶小姐给我们这么高的工钱……应该我们谢叶小姐才是。” “是啊是啊,多亏了叶小姐肯用我们。”村民们纷纷道谢。 那些大茶园都有固定的工人,若非缺人手根本不肯招外人,他们原本都是帮着杜满打理果园的,后来杜满家中缺钱卖掉了果园,他们正都发愁日后的生计呢,谁知接手了这片山的叶小姐,不仅肯用他们,还非常有耐心地教他们该怎么采茶。 “也累了半天了,大家都各自回去歇着吧。”面对村民们的感谢,落银只是淡淡地一笑,毕竟她也不是平白的帮了他们,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老实巴交的一干村民们都面带笑意,三三两两地离去了。 这时杜满才走了过来,脸色有些为难。 “满叔有话要跟我说吗?”落银见他表情迟疑,便出声问道。这些日子来,看守茶园的事情都是由杜满负责的,从来没出过什么错儿,相当的尽责,前前后后帮了落银很多忙。 “小姐。是这样的……”杜满仍旧是有几分犹豫,但最后还是鼓足了勇气说道:“原先我家中内人和孩子生了怪病,是小姐您找人给治好的……后来又不嫌弃我人蠢笨,让我帮着看园子。还帮了村民们这么多……” “这些客套的话就不要说了。”落银无奈了笑了笑,问道:“满叔您到底想说什么,就直说好了。” 拾香也在一旁笑道:“对是满叔,您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杜满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后才道:“小姐,我就是想问问,您这茶已经采完了……是不是就不需要我来看园子了……” 落银一愣之后,随即失笑了两声,“这茶园一年到头可都少不了人来看,满叔您日后是不是没时间过来了?” 杜满听罢忙摆着手说道:“不不不……” 他只是想着。他会不会因此失掉了这份差事而已,虽然现在家人的病在月娘的医治已经痊愈,可日后家中的开支用度都少了。 现在得了落银这句话,他总算将心放了。 这时又听落银那道清凌凌的声音说道:“不光如此,这茶园隔上些日子便要翻土。浇灌,还有除草,修剪等事情要做,到时候还是得麻烦村里的乡亲们。” “不麻烦不麻烦!”杜满喜不胜收,这是好事儿,哪里会是麻烦。 他之前从未接触过茶叶一类的知识,故也不知道这些事项。然而正因为如此,他才没有对这头年就能采摘的茶树产生任何怀疑。 而拾香则是以为这茶园落银接手前就是成熟的茶树,所以也没有半分疑惑。 新采摘来的茶青被运回了茶铺之后,落银和拾香后脚也乘坐马车回到了铺子里。 “师傅,清明前您制的那批茶已经可以拿出来了,咱们的茶铺什么时候开张啊?”刚了马车。进了铺子大堂中,拾香就问道。 落银先前是制了一批莲心茶的。 “不急,等手上这批制完再开张。”落银说罢又交待道:“待会儿你去知会杜师傅一声儿,让他忙完了之后,去我的茶房一趟。届时你也一道儿过去。” 为了保证制茶的效率,落银拾香还有杜泽,都是一人单独一个茶房的。 “是,师傅。”拾香不疑有他的应了来。 杜泽此刻正在茶房中烘茶,听到外面有人在敲门,便随口道了句:“进来吧。” 这茶庄的后院儿,目前就他和落银、拾香还有叶六郎一家人能进,所以他也不用担心被人偷学技艺。 须臾,门就被从外面推开了,杜泽刚一回头,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问道:“杜师傅还没忙完呢?” 见是拾香,杜泽就笑了笑,道:“就要完了,快烘好了。” 他手所用的熏笼就是落银去年让工匠特制出来的,烘制的手法亦是落银所教授。 “怎么了?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杜泽问拾香。 “是这样的,师傅说等杜师傅这边儿忙完,让我们一同去茶房找她,应当是有事情要同咱们说。”拾香看了眼熏笼中茶叶的颜色,显然是快成了,便道:“我先去外头等会儿吧,杜师傅这边好了的话,咱们再一同过去。” “好。”杜泽点点头,只当是落银跟要他们商议茶铺开张的事情。 然而等他和拾香去了落银那里,杜泽方才知道,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杜泽有些痴迷的望着眼前金黄色发亮的干茶,怔怔地问道:“这个可就是叶师傅去年在晋茶会上夺得魁首的那道茶,金沁玉?” 他虽然对金沁玉大有耳闻,但因为徐家去年也生产的不多,多数都流入了达官显贵之手,故他一直没有机会得见此茶。 素来听闻此茶是由叶师傅开发出来的新茶类,黄茶,茶叶通身黄亮,故他便意识地将此茶当做了金沁玉。 落银只笑不答,转而朝着同样看痴了过去的拾香问道:“拾香,你看这茶可是金沁玉?” 她制金沁玉的时候从来没有躲过拾香,所以若说她是这个时空里最了解金沁玉的人,那么拾香便是第二个了。 当然,只怕现如今徐家和凤家也已然开始将金沁玉的工艺发扬光大了。 拾香上前从茶荷里取了几片赶叶,约莫过了一刻,就疑惑地低语道:“这茶,像是金沁玉……可又不像是金沁玉……好像,比金沁玉的外形更好看些,颜色更亮……” “难道这茶是叶师傅改良后的金沁玉吗?”杜泽忙地问道,但凡是制茶制到了他这种地步的人,对制茶都有一种近乎痴迷的感情。 “并非,这是一种新茶,跟金沁玉一样,都属于黄茶类,乃是四日之前我动手所制。”落银含笑说道:“我给它取名叫做黄金翎。” “黄金翎!?好名字……”杜泽沉浸在了莫大的震惊之中,这茶叶就犹如黄色的羽毛一般,黄金翎这名字取得好…… 可随即,他就察觉到了落银方才那番话里不对劲的地方! “东家是说这茶制于四日前?!” “师傅您说这茶是四日前您炒制的那一锅啊!” 拾香几乎是跟杜泽同一时间里惊异的问了出来,经常制茶的人不难发现,现在这眼前的干茶,明显是还未经过存放的,应该是刚制成的茶。 可落银却说,这茶四日前就制了! “这茶的工序比金沁玉复杂的多,而且工序费时极久,前前后后加在一起是需要三四日的时间方能制成。”落银解答着他们心中的疑惑。 杜泽和拾香意识地互看了一眼,都是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可置信。 制茶需要三四天?这个时间可是闻所未闻……这么久的时间,茶叶真的不会被闷坏吗? “这茶的发酵就需要这么长的时间,少一点儿都不行。”落银指了指茶荷里的黄金翎,也就是现代改称的君山银针,说道:“我们现在手上所有的茶青,都制成这种茶。” “可是师傅……这两日采摘了差不多近两百斤茶青,您一个人怎么能忙得过来?” “我何时说我一个人来制了,你们两个莫不是打算在一旁闲着,看着我一个人通宵达旦不成?”落银笑望着拾香和杜泽。 二人闻听俱是一愣,拾香没有杜泽想的那么多,她脑子素来直,当即就问道:“可是师傅……我和杜师傅根本不懂这黄金翎的制茶工序啊!” 金沁玉落银是教过她怎么制,可是金沁玉的制茶时间跟一般绿茶差不多,黄金翎却需要好几倍的时辰,显然工序是完全不同的。 “……”杜泽却是猜到了落银的意思,一时间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当初落银执意要将炒茶的技艺教给他和拾香的时候,他就横竖都想不通,他深知这道炒茶技艺的影响力有多大,大到足以更改整个茶业的进度。 可是,她却那样毫不在意地,无偿的要教给他这个毫不相干的人。 果然,接来正如杜泽所预料的那般,就听落银说道:“我打算把这道茶的制作工艺教给你们两个,其实不难,你们都是制茶师,对这方面很敏感,可以很快上手的。”rp 243:我教你们 244:百儒宴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44:百儒宴 二更到,么么哒~ ※※※※※※ “师傅……”拾香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茶虽然还未有面世,但不用想也知道,现如今金沁玉正炙手可热的时候,有人推出了另种黄茶,且优胜金沁玉的,这道茶的未来无疑是异常广阔的。 这也是落银选择将所有的茶青都制成此茶的缘故。 可正因如此,拾香和杜泽便越发觉得,落银这种毫不保留地将此茶的技艺教给他们的做法,实在匪夷所思,试问哪个茶师,愿意一而再地将自己的秘技拿出来教给别人。 说出去,只怕都没有人肯相信。 “东家,这件事情非同小可,您先前教会我炒茶的技艺,已经让我受益匪浅,现在这黄金翎的制茶工艺……您还是暂且自己留着吧。” “是啊师傅,您不是常说……无功不受禄吗?”拾香也觉得心里不是个滋味儿。师傅教会了她这么多的东西,随便哪一样儿都足以令她受益终生,一生不用为吃饭发愁,可她却没为师傅做过什么。 “我且问你们一句,你们拿我当什么人看待?”落银见二人不约而同的都犯起了固执,忽然出声问了这么一句话。 “我自然是把东家当成了东家来看待的,东家待我如此,日后杜某定当竭尽所能协助东家管理茶铺。”杜泽说出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然而他没说的是,其实他心底还把落银当成了膜拜的偶像。 这一点,与年龄大小无关,只是对她在茶叶方面不可思议的造诣感到万分敬佩。 拾香则是答道:“师傅您是我最敬重的人……”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承载了太多的情绪,有感激,有尊敬,更有依赖。 “那不就成了。”落银看着二人说道:“你们不要把我当成一个茶师来看待。” 什么? 杜泽和拾香一时未能理解她这句话里的意思,什么叫,不要把她当成一个茶师来看待? “紧握自己手中的秘技,赖以生存,是一个茶师该做的事情而已,而我的身份与其说是茶师,倒不如说是我们叶记的东家。”落银脸色稍整,说道:“我作为叶记的东家,我要做的是让叶记越来越好,让茶师们得到提升。而不是将秘技紧紧地攥在自己手里,毕竟叶记的以后,绝非是我一个人足以承担得了的。” 杜泽和拾香一时间无言。 这时,又听落银问道:“所以你们愿意帮我吗?” “当然愿意!师傅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拾香这回彻底没有了犹豫,坚定地说道。 “是我看的太狭隘了,不如东家深谋远虑……实在惭愧。”杜泽复杂地一笑,继而说道:“今日我可以跟东家保证,绝对不会将东家教给我的东西带到其他茶庄去。有生之年,不管叶记走势如何……只要东家在,我便在。” 落银扬眉一笑,一股自信从眼中而生,璀璨夺目至极,“我相信只要我们用心做,叶记肯定不会比任何一个茶庄差!” “嗯!师傅说的对!”拾香重重地点头。 杜泽亦是无声地勾唇一笑,不知为何,眼前这个小姑娘,总是能一次又一次的让他觉得日后充满了无限的生机。 ※※※※※※ 三日后,昏时。 向来供给文人雅士吃茶相叙,抚琴吟诗的挽月馆今日休业一日,不管谁来都不会接客。 百姓们已经对此习以为常,因为每年的今日,挽月馆都会歇业一日,不为别的,就因为挽月馆的掌柜风朝岬这一日要宴请好友前来相聚。 由于能得邀前来之人多是外界评誉极高的先生或大家,故百姓们将这聚宴称为:百儒宴。 说起这‘百儒宴’的操办者风朝岬,乐宁大概没有人会不认识,他年仅十八岁的时候便以连中三元的优异拔得了状元的头筹,后又为太子的太傅,也就是当朝陛的老师,门门生无数,声誉极高,是当仁不让的一位大儒。 直待他三年前过了六十岁的高龄,皇上才放了他辞官养老,风朝岬卸了官帽之后,子孙嫌他闷得慌,就在乐宁开了这座挽月馆给他聊以解闷儿,管账等一应繁琐的事物皆不用他经手,他只需做个翘脚掌柜。 因为风朝岬的名气缘故,一来二去的,挽月馆就成了文人们所趋之处,亦成了高雅的代名词。 戌时刚过,挽月馆前客似云来,多是乘坐朴素的蓝布马车,或是简陋的软轿,一眼望去只觉得稀疏平常,可众人都知道,这里头坐着的随便一个人,只怕都是夏国文坛之中的佼佼者,是随便咳嗽一声都能使文坛震上一震的人物。 故有不少仰慕的晚生们,会在这一天来挽月馆旁‘蹲点儿’,是以想一睹这些偶像们的风采,但文人又普遍有个爱面子的共同点,直接等在门口儿等人来了上前抱大腿显然是不可行之事,故多数人都是早早等在了挽月馆旁的酒楼之上,想近距离一观,如此可谓两全。 是以,今日一大早,挽月馆正对面儿的一座酒楼,一家茶馆儿,座无虚席,特别是二楼靠窗易观看到对面情形的位置,早已被人预订了来。 “快看,长孙先生也来了!”酒楼二楼处,有眼尖的一白面儿书生忽然出声道,便引得无数的人争相看去。点了灯笼的挽月馆前,光线十分明亮,即使是在对面依旧可以清晰的看到门前的情形。 此刻,一身深灰色素袍的长孙平愚刚了马车,身边跟着一位不过二八年纪的锦衣少年。 “那就是长孙先生的嫡孙吧……都说长孙先生十分喜爱这个孙子,看来果真不假,不然怎会带他来百儒宴——”有人开始对着挽月馆前的长孙家的一对祖孙,议论了起来。 “长孙祜在国学院的五院比试中,据说一直都是名列前三,又是家中嫡子,怎会不得宠爱。” “说的也是……” “咿,这不是曾先生吗……”说话的人声音带着浓浓的疑惑和不确定。 “曾先生,曾先生怎会来百儒宴呢!”有人觉得定是前面的人看眼花了,毕竟曾通玄刚来夏国一年,也没听说过他跟风朝岬有任何往来。 “不信你自己看!”前头说话的人不乐意了,道:“去年通玄私塾建成的时候,曾先生不是亲自前往主持的嘛,那日我见过曾先生了,岂会认错!” “好像真的是曾先生!”有人惊呼出声。 只见挽月馆前一辆寻常的马车旁,站着一位身穿蓝布大襟,无任何花纹装饰,约莫是四十五六岁年纪的男人,身材较胖,也不甚高,但却丝毫不影响他周身自成的一种气场。 而他身边站着的,是一位身材欣长的年轻男子,身着玉色的锦长衫,绣着雅致的兰花叶,再看那张脸,更是俊逸非常。 不是曾通玄和曾平康又会是谁—— “真的是……曾先生竟然也来了!”众人终是将二人的身份确定了来,毕竟就算没见过曾通玄的,也多是见过曾平康,曾平康来乐宁虽然不久,但四处广交好友,频繁出席各种场合,在乐宁这个大圈儿里也算混了个熟。 正当众人猜测着曾通玄是不是之前就同风朝岬认识的时候,却见早已了马车的曾家祖孙二人,完全没有挪步进去的迹象,反而一边说着话儿一边朝着远处张望着。 “像是在等人……” “曾先生还约了其他人过来不成?”众人们围坐一团,你一句我一句的猜测着,来参加百儒宴的人携家带口的过来,实在稀疏平常,可是他们好奇的是,曾通玄除了曾平康还有带谁过来。 毕竟曾家的直系子孙,现如今就只曾平康一人。 就在这时,远方一辆马车滚滚而来。 众人忙都伸直了脖子去看。 这辆蓝布马车果真也是停在了挽月馆门前,不多时,就先是来了一位小厮,后头被扶着走了出来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 “咳咳咳……”老者一了车,一阵风迎面吹来,便使得他一阵咳嗽,小厮忙地替他抚背。 “是白国公!”有人震惊无比地道。 曾通玄也是一眼认出了来人来,忙换就了一副无比崇敬的神色,上前揖礼。 “不必多礼了……”白世锦朝着曾通玄和曾平康拂了拂手,道:“二位为何不进去?” 实则白世锦暂且还是不认识曾通玄的,虽然听说过他的美名,但却没正面见过。纵然如此,但既然来参加百儒宴的,他都一视同仁。 “因要在此等人。”曾通玄笑着解释了一句,后又忙道:“外头风大,国公大人还是进去坐吧。” 白世锦颔首,抬手一揖,适才被小厮扶着进了挽月馆内。 “今年的百儒宴可真是轰动……”对面茶楼上,还且有人没回过神来,白世锦年轻时曾随先皇征战四方,威名远播,国公之位也是先皇亲口所封,地位尊崇无比。 “白国公身子骨近年来一直不甚好,想必正因如此才未前来,见他方才的样子,好似比之前好了些。” 素闻白世锦去年险些魂归西天,曾一度连牀也不了,后来不知是不是命不该绝,或是上天眷顾,竟是奇迹般地保住了一条性命。 就在众人唏嘘之际,谁都没有注意到,夜色之中,缓缓行来了一顶儿毫不起眼的灰色小轿。rs 244:百儒宴 245:引荐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45:引荐 不多时,小轿就悄无声息地停在了一众马车后面。 曾平康看了一眼之后,对曾通玄说道:“人好像过来了。” 曾通玄也随着他一同看了过去,正见一名妙龄女子自轿中弯身提裙而出,她身着赭黄镶领杏色底子簇状印花窄袄,外罩一件淡灰色披帛,衬着一件极淡的玉蓝褶裙,一眼望过去,只觉得素雅而悦目。 她这一现身,几乎就招到了所有人的目光聚集。 “这……小姑娘也是来百儒宴的不成!”酒楼之中,有人诧异地道。 百儒宴向来是才子名人聚集的盛宴,顶多来几位跟家中长辈一起的少年人,而女眷……却是从没有人过来过,故也怪不得众人惊异。 而当曾通玄和曾平康朝着那道纤细的身影走了过去,只见那女子含笑对着曾通玄一揖礼,不知是说了句什么,便换的曾通玄一阵朗笑。 “原来是曾先生带来的!” “就是不知是哪个?” 一时间,对面的酒楼和茶馆儿之中,气氛达到了鼎沸,夏国对女子的约束并不严苛,但是百儒宴却的的确确的从未有女子前来参与过。 对面的动静之大,让落银无法忽视来自背后的一道道含着打量和猜疑的目光。 这个百儒宴看来也当真是名不虚传,竟引得这么多文人前来观仰,由此看来偶像崇拜这件事情……乃是不分时空的。 “进去吧。”曾通玄笑着对落银说道。 其实带落银来这百儒宴,并非他一时兴起,而是他真的有心想帮落银一把,但剩的事情,就看她自己的了——有没有足够的能力,来把握好这个机会。 “曾先生请。”落银含笑让曾通玄先行,自己则是规规矩矩地跟在后头。 曾平康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放慢了脚步与她并肩同行,二人都是素气的一番装扮。远远一望,竟是十分和谐。 曾平康这一个小小的动作,让许多眼尖的人看出了端倪。 “这该不是……是曾先生给曾公子物色的孙媳妇吧!”酒楼里似乎有人吃醉了酒,开始口无遮拦起来。 然而这句话一出来。却是意外地惹来了一阵附和声,“还别说,还真的是郎才女貌!” “我也觉得这女子的身份不一般,若是同曾先生无干的人,又岂能有这么大的面子……” “就是就是。” …… 那边讨论的热火朝天之际,丝毫不知情的落银已经跟着曾通玄走进了挽月馆内,刚一踏进馆中,就觉有一种淡雅的香气钻入了鼻尖,落银的嗅觉向来敏锐,虽然这香气很淡。但她还是很轻易地就判断出了这乃是晚山茶的气味。 馆内构造十分别致,全然不同于一般的酒肆饭馆,乍一看,更像是一座布局精巧却处处萦绕着一股随意的私人的别院。 曾通玄三人刚一进了馆内,拿出了名帖之后。就有身着淡蓝色棉袍的小厮带路前往设宴的厅阁。 沿途,落银随意地观察了一番四周的陈设,脚是一条青石板铺就的甬道,两侧种植的有花草仅有,梅兰竹三种。每每隔上百步的距离,就会有一座造型浑然天成的假山相衬。 因此刻天际已经全然暗,仆从们为了能让来客们看清脚的路。便在假山上悬挂上了描着山水画的纸糊灯笼,灯面上的景色经灯内烛火映照,栩栩如生。 “听闻这里的布置,都是风老爷子一手吩咐去的。”曾平康笑着说道,而后看向身边的落银,“我之前也曾来过挽月馆几次。当我第一回瞧见叶姑娘的时候,就觉得与这挽月馆十分的相宜。” “哦?”落银笑了笑。 “出世脱俗。”曾平康脱口而出。 落银稍作了一愣,却听走在前面的曾通玄笑了起来,“哈哈哈……” “曾先生何以发笑?”落银是没摸着这句话的笑点在何处,她倒想说。曾平康将她看得太美好了,毕竟她横竖是个商人,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赚银子,焉能同脱俗二字扯上干连? 曾通玄却打了个哈哈,稍后手指朝着天空一指,道:“哈哈……今晚月光甚好,甚好……” 落银摸不着头脑地抬起头瞧了一眼,就见一轮半圆的残月挂在梢头,周围即刻朦朦胧胧的星子闪闪烁烁,哪里来的‘月光甚好’这一说? 落银奇怪地看了一眼曾通玄,刚想发问,却见前方光线陡然变得明亮起来,探目瞧去,一座偌大的客厅就在十步开外的距离,门上匾额上书有‘挽月堂’三个龙凤舞的赤红大字。 再探目望里面瞧见,只见已经有不少人入座在两侧的桌案旁,落银适才恍然,原来是已经来到了设宴之处。 曾通玄他们来的不早不晚,进去的时候厅中的座位满了一半还且不到。 在座的人显然有不少人认识曾通玄的,曾通玄刚一进去,多数人都纷纷站了起来相迎打招呼,“曾老弟来了……” 曾通玄保持着一贯笑呵呵的模样,逐一地朝着众人回礼。 一阵寒暄过后,很多人都注意到了曾通玄身后,还站着一位长相可人出尘的小姑娘—— 这是谁?众人皆没见过落银,此刻都是在心底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就在这时,百儒宴的主人翁出来了。 风朝岬年过六十,或因一生在朝中操心奔劳的缘故,头发早已是一片银白,身形亦有些消瘦,但从面容上来看,精神气儿倒是极好。 相比之,他身边的好友白世锦就显得苍老羸弱的太多了。 “多谢各位不远前来捧风某这个场——”风朝岬一现身,就含笑朝着众人拱手一揖,眼角的皱纹都跟着扬起,让人一眼瞧过去,就觉得这个老人极其的平易近人。 因为今日是好友相聚,故百儒宴有个习惯,就是不管来人身份如何尊贵,席间都不必行大礼。 这一点,让落银觉得相当的人性化…… 同众人打完了招呼将人逐一请入了座之后,风朝岬来到了曾通玄几人这边,刚一见到曾通玄,他就笑呵呵地伸手拍了拍曾通玄的肩膀。 这个动作让众人心底立即就有了计较——风朝岬同曾通玄相交匪浅! 只不过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就不得而知了。 “前些日子一直忙着家里的事情,那次赏梅就没能过去,曾老弟切勿怪我啊!” 落银听到这儿明白了,原来那次去梅园,曾通玄不光请了长孙平愚,还请了风朝岬,由此看来,二人相识定是在曾通玄来乐宁安定之前。 “哪里能不怪,你这年后也一直忙活,连吃个茶的功夫都没有。”曾通玄口气中虽有着不掩饰的埋怨,但分明是开玩笑的意思,“今个儿我既来了,可要好好吃你一顿!” “哈哈……只要你吃得,肯定管饱!”风朝岬在曾通玄这个老友面前,显然也没什么架子。 二人又耍了会儿嘴皮子,风朝岬适才朝着曾通玄问道:“不知这位是——” 曾平康他是见过的,可落银他当真素未谋面。 落银知道这会儿不该自己插嘴,便等着曾通玄来做介绍。 果然就听曾通玄含笑对风朝岬道:“这是我一个忘年之交,哈哈……” “你瞧瞧你这一副为老不尊的样子,岂不是让孩子们笑话吗?”风朝岬无奈地笑着摇头。 落银和曾平康在一旁忍俊不禁。 “哈哈……”曾通玄仰脸笑了两声,适才正正经经儿地介绍了落银,“这位就是去年晋茶会的魁首,研制出黄茶的小师傅了。” “……原来是那位小师傅!”风朝岬即刻换上了一脸惊讶,关于去年晋茶会上的精彩之处,和已经扬名天的黄茶,他早有听闻,而且曾通玄曾经跟他提过关于落银的事情。 “晚辈见过风老先生。”落银上前一步,朝着风朝岬微一躬身,行礼道。 风朝岬虚扶了一把,忙道:“休要如此多礼。” 落银便顺势直起了身来,一抬头,对上了风朝岬含着欣赏和些许打量的目光,她从容地微微一笑。 风朝岬稍愣之后,眼中便浮现了一抹笑,伸手捋了捋银白的胡须。 这个气场,倒是十分难得,至少他从未在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身上瞧见过,刚才乍一听曾通玄说这小姑娘就是研制出黄茶的人,他还有些迟疑,但现在,他却信了。 眼前这小姑娘,的确有着不同的过人之处。也怪不得曾通玄方才会称她为‘忘年交’。 “好了,开宴的时候也快到了,就先入座吧。”风朝岬招呼着曾通玄几人入席。 曾通玄听到身后又有人来,风朝岬要去打招呼,便也没有再多说,就带着曾平康和落银在最近的一处座位上坐了来。 旁边正好是长孙平愚和他的孙子长孙祜。 “你来的倒是够早。”一坐来,曾通玄的嘴巴就不肯闲着,开始转头对一旁的长孙平愚说道。 长孙平愚笑了笑,“原先说找你一起来,你非要说还有其它的事情要办,原来是将这丫头带了过来,此事又非见不得人,你还这般遮掩——” 245:引荐 246:何许人也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46:何许人也 二更到么么哒 “你这人说话可真是越发不讨喜了。”曾通玄笑哈哈地道:“我是觉得又非什么大事儿,便没跟你提起来罢了。” “长孙先生就别怪曾先生了。”落银含笑道:“这事儿是晚辈让曾先生事先保密的。” 因为她今晚要做的事情,事先不能走漏风声,不然效果会不如预期般来的好。这就跟现代的炒作一样,之前保密工作做的越好,待事情出来之后,造成的公众影响力便会越大。 听落银这么说,长孙平愚不由地就存了一份好奇的心思,若是没什么事情,何以要保什么密?但他心里有度,便没多问。 一侧的长孙祜却是不明落银的身份,但听曾通玄和长孙平愚的话语间显然很喜欢这个小姑娘,不由地就多看了几眼。 觉察到这道目光,落银顺势望了过去,就礼貌地微一扬唇。 长孙祜稍滞了片刻之后,忙地回以一笑,但相比之,显得他竟然有几分无措。 长孙平愚和曾通玄低声相聊了约莫两个刻钟不到的时间,人便已经全部来齐了,由此可见,众人都对这场百儒宴相当的重视,无一人迟到或缺席。 很快,就有丫鬟鱼贯而入,开始上菜。 连续七八道来,都是清一色的素菜。这个时候,落银就听一旁席上传来了一道低弱却带着不屑的声音说道:“什么百儒宴……竟然如此寒酸,连个好肉都舍不得拿不出来吗?” 这话声音不大,但临近的几个人包括落银和曾平康都一字不漏地听进了耳朵里,一时间,多是暗自皱眉,余光望过去,只见是一名年岁与落银相近的锦衣少年,正一手撑腮,一手轻晃着手中的筷子。撇着嘴巴一副不满的表情。 再看他旁边一位年约四十上的男人,看眉眼间相似的程度,想来该是父子的关系,此时正见那蓄着一把短须的男人皱眉低声训斥道:“休得胡言!” “哼……”少年轻哼了一声。不以为然地将头转到了跟父亲相反的一侧,然而这一回头,目光却是刚巧落在了正低头跟曾平康低声交流的落银身上。 少年人的眼光俱是一亮,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 毕竟,这宴上所坐之人,只有落银一个女子,而且看她的年龄,分明跟自己同龄。 “爹,您不是说这百儒宴不能带女眷过来吗?她怎么可以过来?”少年人问自己的父亲,一边拿手指指着落银。这个动作,在众人眼里看来,自然是非常的不尊重。 “来之前怎么跟你说的,少说话!”觉察到周围的人投放过来的目光,少年人的父亲脸色微愠。心里开始后悔不该为了给孩子铺路,就贸贸然地把他带到这种场合来。 “您还没回答我为什么她能来!”少年人娇惯的惯了,耍起了执拗的性子来。 饶是曾通玄,脸上的笑意也逐渐地开始有些淡了。 “人家能来自然有人家能来的理由,你只管管好自己就是!”少年人的父亲皱眉说道,暗自狠狠地剜了少年人一眼,眼神里满含着警告。 “不过就长得好看些罢了……这算什么理由。我看您分明就是找借口,不愿意带二姐过来。”少年人不满地咕哝了一句,声音却小了许多,显然是接收到了父亲眼神里的警告。 曾平康眉头皱的更紧了,刚欲转身,却被落银快一步隔着衣袖按住了手腕上方。一抬头,就见落银对他笑着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年轻人口无遮拦罢了,曾公子不必介怀。” 面上落银显得淡若清风,实则心里却不如表面来的那么平静。然而她此般却并非是为了少年人那番不尊重的话,而是因为曾平康。 与曾平康相交的时间已经不算短了,对他的性格和处事风格大概也了解到了七七八八,曾平康虽然没有徐折清那般稳重,但绝对也跟轻率扯不上关系。 这样的人,怎会被一个无知少年三言两语激怒,他该清楚在这种场合,形象和素养十分重要。 落银见曾平康冷静了来,便将压在他衣袖上的手拿开。 曾平康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始终还是没说什么。 落银心底微微有了些起伏,这个时候,却听曾通玄在一旁状似无意地说道:“丫头你看看这些菜,是不是真如方才那孩子说的那般,寒酸?” 落银垂眸打量了一会儿,含笑道:“这几道菜随便哪一种都比肉要金贵的多——”说着,一一指了几道菜,都并非是这个时令里该有的菜,想必是费了很大功夫从外地运来的。 而且,每道菜式的搭配都极有考究。相比于那些大鱼大肉的,更适合人体养生。 曾通玄笑着点头,未有再说什么,好像这一问,就是为了将落银的注意力转移开来。随后,落银似乎也觉察到了这一点。 宴毕,很快又丫鬟过来将桌上的剩菜清理了个干净,并且很有效率地过来奉上了清茶。 其实百儒宴主要的哪里是吃饭,用膳只是个开头罢了,主要的是宴后的交流和叙话,当然,这其中的人为为两类,一种是纯属为了旧友相会,天南地北的海扯。 另一种则是为了学术前来交流长进,希望藉此能得到些提升。 儒生相会,总是免不了讨论诗词书画,吟诗作对。 落银就在一旁听着,没有插过一句嘴。 待众人的兴致涨到最高昂的时候,曾通玄扬声说道:“现如今正处于谷雨,气温适宜,前几日我同长孙先生去郊外踏青,见几座茶山绿的极好,比之花草更有几分独特的韵味,着实赏心悦目。” “确然。”长孙平愚敏锐地察觉到曾通玄看似无意提起,但实则却是有心在拿这个话题做铺垫,边顺着他的话一路往,“茶树漫山之景不仅可以用以观赏,更难得的是,制成茶叶后经久流香。自非是凡花俗草可以相比之物——” 落银听罢乐了,她分明没跟长孙平愚事先打过招呼,但长孙平愚却配合的如此之好,实在不失为曾通玄的好友,真乃知己中的典范,不用点就心灵相通…… 长孙平愚和曾通玄显然都是重量级的人物,听二人这么一说,席上的众人当即都将话题转至了此,而后便听有人提议道:“方才咱们分别以‘春’和‘雨’作诗,不若再以‘茶’为题赋诗几首来助兴?” 这话一出,便得到了许多人的赞同。 “好主意!”曾通玄仰脸笑了几声。 这时就听风朝岬笑道:“既然这话题是你开的头儿,那曾老弟就先做个表率,先来一首如何?” “呵呵呵……喝茶我在行,以茶作诗我可不在行……”曾通玄连连地摇头。 “曾先生就别谦虚了。”方才出言不逊的少年人的父亲笑着说道:“曾先生学识渊博,谁人不知——” 少年人懒懒地抬眼看了父亲一眼,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早知道会是这么无聊的情况,他说什么都不会过来,还不如约几个好友出去吃酒解闷儿。 曾通玄见众人都在推举他,实在是盛情难却,心一动,冒出来了一个双全的好主意,当即便朝着众人说道:“作诗我是真的不想献丑了,但前几日倒是听到一首咏茶的好诗,不如就转念给诸位听一听吧——” 众人一听来了兴致,风朝岬更是催着他快快念来。 曾通玄清了清嗓子,面含微笑地徐徐念道:“野泉烟火白云间,坐饮香茶爱此山。岩维舟不忍去,青溪流水暮潺潺。” 落银听他念出第一句的时候,便愣了一愣,随即明白了曾通玄这么做的目的,不由有些郝然地一笑。 曾通玄这首诗刚念罢,四周便是一阵出奇的寂静,随后等品过来味儿了,便有人叹道:“好诗,果真好诗!” 这口气毫不作假,全然没有奉承的意味。 “岩维舟不忍去,青溪流水暮潺潺……”一道略显沙哑的苍老之声响起,满带着欣赏的口吻,“纵然是老夫一介武夫,却也觉得此诗极妙。” 说话的人正是白世锦。 从开席到现在他几乎都没怎么开口说过话,方才众人作诗这么久他也都未置一词,不曾评论过,但听罢了此诗却给予了赞扬。 “确是难得一见的好诗,有你这首诗开头,谁还敢献丑?”风朝岬笑着说道,虽然是开玩笑,但众人听在耳中心里有数儿。 “不知这作诗之人是何许人也?”有人不禁好奇地问道。 “想必也是为我等所知晓之人吧?”这样的好诗,这样的才华横溢,想必也不会是一个随随便便名不经传的人能咏的出来的。 一时间,大家都将目光投到了曾通玄的身上,等待着他接来的回答。 曾通玄笑了笑,却未急着开口,反而是端起面前的白瓷盏抿了一口茶润润喉。一时间,众人更是被他这个动作吊足了胃口。rp 246:何许人也 247:宣传工作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47:宣传工作 谢谢回雪的评价票哟,么么哒么么哒 曾通玄吃罢这口茶,将茶盏搁之后,方含笑对着众人说道:“作出这首诗的人,实际上今日也在这席上——” 众人一听,即刻就面面相觑,然后都意识地看向身边的人,“谁啊……” “你就别卖关子了!”长孙平愚略显不满地催促道。 曾通玄笑了几声,将头转了过去,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作诗之人,便是我身旁的这丫头了——” 什么……?! 众人无不是惊异交加,方才都有过设想作诗之人的身份和名望,却是如何也没想到,竟然这么一位从未谋面过的小丫头! 饶是之前认识落银,但长孙平愚内心的震惊却是不比别人少——这丫头竟有如此之高的才学,之前却未曾见她显露过半分山水! “曾先生……该不是在同我等说笑吧!”开始有人笑着问道。 “哪里……”曾通玄边摇头边道:“酒只吃了几杯,我还不至于说起了胡话来,我曾某何时开过这种玩笑了?” 这首诗的确是落银所做,前些日子叶六郎一家还有曾通玄祖孙二人一同去郊外踏青时,即兴咏出来的一手茶诗。 众人听罢曾通玄这句话,都知道这诗的出处定然是那位小姑娘无疑了,毕竟曾通玄的信服度摆在那里,是不容置喙的。 “确然,叶姑娘做诗之时,平康也在一旁。”曾平康笑着朝众人说道。 几乎是这一瞬间,众人在确定了来之后,都纷纷地将目光投放到了落银身上,那个从开宴开始到现在几乎没说过话的小姑娘身上。 落银微微抬头,迎着众人各异的目光,脸上微微带着些笑意。不卑不亢,不讨好亦不自满。 饶是风朝岬方才已然见识到了这小姑娘的气场,此刻还是不禁暗暗叹服——这小姑娘如此年纪,就能独当一面。实在是太不容易。 落银后方原本正打着瞌睡的少年人也忽然来了精神,方才那首诗他根本没听清楚具体,但此刻听得这些不绝于耳的称赞声,不由地也被吸引了注意力。 “会作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二姐十岁的时候便会作诗了……”他‘嘁’了一声说道。 一侧的男人闻言暗自在他胳膊上狠掐了一把,示意他闭嘴,少年痛的龇牙咧嘴险些叫了出声,气哼哼地转过了头去,一脸的不悦。 “姑娘好才情!” “不知叶姑娘是哪门闺秀?”有人开始打听了起来,毕竟乐宁什么时候出了个才女。他们之前怎么会一点儿风声都未曾听到吗?这实在是匪夷所思啊。 落银此刻终得开口,含笑道:“承蒙各位前辈谬赞了。”而后又道:“晚辈原先是青国人氏,前不久刚迁来乐宁,家中经营一家茶铺为生。” 原来是个小家碧玉,之前又非乐宁人氏。也怪不得没有听说过,众人心了然。 “方才还听曾先生说叶姑娘是去年青国晋茶会的魁首。”风朝岬朝着各位好友引荐道:“便就是那鼎鼎有名的黄金茶的研制者了。” 众人方才听落银说家中有个茶铺,只当是靠着父母来经营了,这小姑娘不过是位寻常的女儿家罢了,顶多是有些才气,但现乍然一听风朝岬这番话,端是都惊异的说不出话来。 试问在场的各位。有哪一个没听说过去年一时炙手可热,在青国高价被人哄抢,在夏国直接就是千金难求的黄金茶金沁玉! 而此时此事,这金沁玉的研发者,就在他们眼前,而且还是这么个小姑娘——众人焉有不惊奇的道理? “叶姑娘小小年纪便在制茶方面有如此造诣。果真也是天资非凡!”众人无不是夸赞有加。 纵然是方才一直蔑视落银的少年,也是眉头一挑,眼中闪现出了讶异的颜色。 去年的时候,仅有一小批金沁玉流入了乐宁,他耗费了整整一千两银子。才通过好友的关系弄来了不到一两茶叶,所谓的物以稀为贵就是这个道理,虽然当初他俨然只是为了凑个热闹,想拿这黄金茶长长颜面,但不得不说,这黄金茶的确新颖独特。 据说今年青国的徐家茶庄和凤家茶庄都早早放了话儿,会大批生产金沁玉,他还准备拾掇着父亲再尽早地弄来一些存放着。 谁知,忽然就得见了这金沁玉的主人。 “那黄金茶,在咱们乐宁可是实打实地千金难求!”有人开始笑说道:“就是不知道叶师傅今年来了乐宁,能不能多制些,也好让我等一饱口福啊……” “哈哈,没错儿!” “李兄可算是说出了咱们的心里话,呵呵……” 但凡是文人,几乎没几个是不喜欢吃茶的。吃茶,几乎是跟吃饭一样,乃是日常之中必不可少的。 “诸位前辈言重了。”落银微微一笑,遂道:“实际上,金沁玉只是黄茶中的一种而已,黄茶同绿茶一样,乃是一种茶类,其中亦可研制出许多不同的茶种。” 见众人都在聚精会神地听她说着,落银便又接着说道:“而今年,晚辈打算推出一种全新的黄茶来,同金沁玉大有不同——” “哦?!”众人眼睛俱是一亮,“叶姑娘的意思是,黄茶……又要出新茶了?” 落银欣然点头,“正是,晚辈已为其定名为‘黄金翎’。” “可已出茶?”即刻有人追问道。 “已经有成茶。”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落银又含笑道:“今日晚辈初来百儒宴,亦是初来乐宁,承蒙诸位前辈不计较我一介女儿身,愿意让晚辈同席共饮。而晚辈更是对诸位前辈的美名早有耳闻,今日前来匆忙,不曾备礼,却带来了一些黄金翎想让前辈们帮忙品鉴一二。” 带了这新黄茶过来! 要知道这茶可还没有面世呢! “说来这茶冲泡之后,现象有几分奇特,很适宜观赏,不知各位前辈可有兴趣看一看?”落银将早已经准备的说辞拿了出来。 曾通玄自然是附和她的,忙就道:“说来许久没尝过你亲手泡的茶了——” 晋茶会魁首亲自给泡茶喝,这等殊荣可不是谁都有机会沾染的,听曾通玄这么一说,众人更是觉得这茶非喝不可了。 “只要叶姑娘不嫌麻烦!” “来人,备一套茶具过来。”风朝岬直接是朝着丫鬟吩咐了去,丫鬟正欲领命去去取茶具的时候,却忽然听落银开口说道:“不知贵馆中可有琉璃杯?” 在这个时空里,玻璃杯暂且还未出现,在近似玻璃的透明茶具琉璃杯,却是已经有了好一段历史。若要观赏君山银针茶的冲泡美景,透明的杯具必不可少。 “倒是有几套。”风朝岬听落银这么说,便又对丫鬟道:“按照叶师傅的话,去取一套琉璃茶具过来。” “是。”丫鬟行礼罢,退了出去。 不多时,便捧来了一套全新的琉璃茶具,奉到了落银面前已经收拾干净的茶案上面。 落银适才取出了今日带来的茶罐,因为为了携带方便,仅就带了一小罐。 待热水被奉上了之后,落银便开始着手冲泡了起来。 她先是用茶匙取出了适量的茶叶,放入了茶壶中待泡,待水温低至七分热度之时,方将水壶举起往琉璃壶内投入热水,却仅三四分满。 众人都是聚精会神地看着她的动作,有些东西是不是内里行家一眼便能瞧出,众人端是只看她方才倒水的动作,就觉得其双手间自有一片乾坤——这股着实罕见的气质,像是与生俱来一般,让人不舍得移开眼,生怕错过了什么。 有不少人以为她注满仅三四分水,是为了使茶叶浸透,然而洗茶而用,但是没隔上一会儿,就见那只白净的小手再次开始投水,这一次,是到了七八分满。 “叶姑娘方才未有一次注满,并不是为了洗茶,又是为何?”有人终是熬不过内心的好奇。 这种冲泡方法,落银之前只在昭顺帝和曾通玄等人面前展示过,故外人尚且还不知道其中的作用,此刻听有人问,边答道:“这黄金翎茶性并不浓烈,故不必洗茶,而这种冲泡的方法,亦是为了配合其茶行。前期开始第一泡的时候,宜采用先快后慢的注水方式,待茶芽浸湿后,再行将水注满。” “呵呵……果真是行家,像我们这等外行人,平素就知道吃茶,是还不知这一道茶竟然有着这么多的讲究。”有人谦虚地笑说道。 其实在场的各位,没有哪个是不懂茶的,只是从没有机会接触过落银这等奇特的冲泡方式罢了。 落银笑了笑,道了句‘先生谬赞’,便抬手将茶壶盖稳稳地盖了上去,适才对众人说道:“黄金翎的冲泡时间,掌握在小半刻钟之内最合适。” 日后这茶迟早要宣扬出去的,把最好的冲泡方法告知众人,才能泡出最好的茶。 这时候,就听一道满是不解的声音问道:“为何非得用琉璃茶具,瓷具和紫砂不是更适宜泡茶吗?”rp 247:宣传工作 248:姑娘留步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48:姑娘留步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少年人,现场除了落银之外,也就数他年岁最小了。 落银听出他的声音,声音里全无之前因为他那番无礼的冒犯而产生的隔阂,只是笑着说道:“这个待会儿大家就会知道为什么了。” 少年人见她卖关子,就嘁了一声没再多问,然而心里却是隐隐在期待着。 这时,落银忽然觉察到有道带着打量甚至是激动的目光,定格在了自己的身上,这道目光极特别,全然不同其他人朝她投放过来的欣赏目光。 落银凭着感觉看去,却始终没有看到是谁,最后只能当是自己太多疑了。 在众人的探讨中,小半刻钟的时间几乎是一眨眼就过去了。落银适才将茶壶往前稍稍推了推,让众人都能看得清楚壶内的情形。 这一眼望过去,就有人惊呼了出声——“快看,这茶叶竟然是竖起来的!” 众人一看,果然是! 少年人亦是瞪大了眼睛,惊呼道:“竟然是站起来的!” 奇怪,茶叶怎么会站起来呢? 方才刚经过冲泡都横卧漂浮在上方的茶叶,不知道何时已经渐次竖立排列了起来,而且还极有规律的上浮沉着,离得近的甚至还能瞧见那一片片芽尖儿上皆有晶莹的气珠,十分的赏心悦目。 “黄金翎这茶,重在欣赏中吃茶,吃茶中兼以欣赏。”落银说道。 “……怪不得叶姑娘要采用这通透的琉璃壶盏了。”一直未有什么言语的长孙祜开口道,眼底含着几分讶色。从来不知道,能有人可以把茶叶都泡的如此具有可赏性,与其说是喝茶,倒不如说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真是妙极!”有人回过神来,出声赞扬道:“妙极啊!” 连用两句妙极,声音里满都是惊艳的意味—— “茶叶落水后呈现如此奇象,实乃闻所未闻……”有人还觉得尚且有些不可置信,按理说。茶叶经过冲泡,会由坚硬的干叶变软,该是更难竖立的才对,又岂会自行竖立了起来? 这怎么想。都想不通啊。 “叶姑娘可方便为我等解释一……这茶叶何以经过冲泡后会呈现如此奇景?” 曾通玄和长孙平愚也是满眼的惊艳,纵然曾通玄知道落银今日来此就是为了给这道即将推出的茶做宣传,但关于这道茶,之前这丫头也是一点风声都不曾透漏过给他。 也就是说,黄金翎他也不过是第一次见到。 “丫头,能不能解释解释?不然这心里横竖不得劲儿啊——”曾通玄表情有些复杂,又是惊叹又是不解。 这其中的原理涉及到了现代物理上的一些名词,落银琢磨着不太好解释,便尽量地将言语转换为了相对来说比较好懂的,“因为经过冲泡后。将茶盖紧闭,壶内的温度会使得茶芽吸水沉,芽尖便会产生气泡。而后在水的浮力的作用,便会推动茶叶上浮。” 见众人还可以理解,落银就接着说道:“诸位还可以仔细看看。实际上这黄金翎会经历‘三起三沉’的过程,而原因非常的简单,只是因为‘轻者浮,重者落’的缘故,茶芽吸水膨胀的速度不同步才会如此,而当最后每片茶芽都完全吸水,重量几乎相同之后。才会逐渐的竖立沉在壶底。” “原来如此……”多数人都听明白了其中的原理,恍然地点着头。之前从来都没有想过,泡茶这看似简单的一件事,竟然也大有玄机在其中。 “倒也是涨了见识了,呵呵……”风朝岬捋了捋花白的长须,定睛往落银面前的琉璃壶内一看。果见茶芽就如落银所说的那般,在经历了几次起伏之后,都开始渐渐地沉入了杯底。 纵然沉,却仍旧保持着竖立的状态,犹如春笋破土一般。堆绿叠翠,蔚为壮观。 “其实其他芽头肥壮的茶,也会偶尔此现象出现,但因黄金翎的制作方法与普通茶相差甚大,故现象才会如此明显。”落银见众人的目光仍旧都定在壶上,便笑道:“还请前辈们品鉴一番,这茶的味道可输其观赏的价值。” “去给各位先生倒茶。”风朝岬挥手朝着几位侍女吩咐道,内心也是存了份期待,刚想看一看好友白世锦的反应如何,一转头,却见白世锦的神色有些奇怪。 白世锦因为身体的缘故,走路不甚利索,随从总会随身给他带着把拐杖,此刻他一手握着拐杖上的虎头浮雕,眼神不住的闪动着在,仔细看,竟发现他的嘴唇有些哆嗦。 “怎么了?”风朝岬见他这副模样,不由紧张问道:“可是身子又不舒服了?” 因为担忧白世锦的身子,方才他一滴酒都没有让白世锦碰。 “无事……”白世锦摇了摇头,说道。 “那你此般……又是为何?”毕竟是相交了一辈子的好友,风朝岬岂能觉察不到他此刻情绪的起伏,白世锦一生戎马,什么风浪没有见过,早就练就了一身处惊不变的气势,好端端的,他绝不至于如此。 白世锦却没有再回答风朝岬的这一问。 风朝岬满心不解,随后发觉他的目光似乎始终就固定在一处,便顺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随即,他一愣之后就乐了,“哈哈……我还当是为了什么,亏你成日还自称武夫,不懂我们这些文人的想法。现在可好了,你反倒为了一道新茶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因为白世锦的目光,是定在落银那个位置的,故风朝岬才会这么说。 风朝岬刚欲再借机取笑好友几句,就逢丫鬟过来倒茶了,一时间,便被转移了注意力,也无心再去打趣白世锦。 垂首一看,茶碗中汤色金黄,水波都是闪着金黄色的光芒,热腾腾的的白汽萦绕其上,更是为其增添了三分神秘。 在场的许多人,都还是从未见识过黄茶的,故仅仅这个与普通绿茶截然不同的颜色,就足以吸引住许多人了。 “久闻黄金茶汤色金黄,起初我还不信……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 “是也不愧黄金翎这三个字——汤色明亮澄澈如金,茶芽根根竖立犹如孔雀翎毛……果真贴切!” “端是闻这浓郁的茶香,我便醉了三分了,哈哈……”曾通玄毫不吝啬地夸赞着,这茶不同于金沁玉,比之金沁玉更多了浓醇的香气,毕竟工序比金沁玉繁琐了太多太多。 “曾先生您不如尝罢再给我评断也不迟。”落银笑言道。 她这话刚一落银,曾通玄就将茶碗端了起来,放到唇边抿了一口之后,细细地回味着口中的幽香。 黄金翎虽然从品茗的角度来说,它注重的是观赏性,但同时它也具备了所有茶叶该有的特性,外形紧实挺立,满披茸毛,色泽金黄光亮,香气清鲜,茶色浅黄,味幽香、浓醇。 不然也不会被誉为黄茶中的珍品了,清朝时也有被选为贡茶的记载。 意料之中的,一阵具有专业品茶师水平的评论此起彼伏。 纵然对黄金翎之前有着足够的自信,但此刻得到这一干大儒们的肯定,落银还是打从心里松了一口气,许多时候,得到肯定才是最使人安心的办法。 毕竟这茶她不是打算一个人留着喝的,她是要推行出去的,要符合大众的口味才可以。 落银这一遭在众人意料之外的献茶,无疑是将百儒宴的气氛推到了顶端。 意犹未尽之,又冲了第二泡。甚至有人来了兴致,纷纷为此茶作诗题词。 也正因为这个缘故,今年的百儒宴,散席的时间竟然比往年要晚了一个时辰且还不止…… 直待正子时将至,风朝岬见众人的情绪也慢慢平静了来,才适时地起身做了结束总结语——这场比以往任何一年都要精彩的百儒宴,至此才算正式地落幕。 “咳咳……咳咳咳……”众人纷纷告辞之后,白世锦抚着胸口咳嗽了起来。 风朝岬叹了口气,有些埋怨地说道:“方才都说让你早些回府了,你偏生不听……自己的身子骨自己还不清楚吗?夜里毕竟寒气太重——” “无妨,呵呵……”白世锦朝他摆了摆手,“我在家中这个时辰也是一样的咳嗽。” 风朝岬无奈地摇头,催促着道:“哎……快些回去歇息吧。” 一侧的小厮便扶着白世锦从座上起了身,因着坐了太久的缘故,一时间没办法迈步,便在原地站着缓了会儿。 见曾通玄和长孙平愚几人要上前来辞别,风朝岬忙地上前迎去。 “时辰已然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来日得空,再来挽月馆吃茶。”曾通玄笑着说道,长孙平愚在一侧也道:“先行告辞,风先生就不必送了。” 风朝岬笑着会意地朝二人揖手。 落银、曾平康还有长孙祜也一一跟风朝岬道了别,待几人刚转了身,欲踏出大厅而去之时,却听身后传来一道带着些许颤意的声音——“叶姑娘且留步。”rp 248:姑娘留步 249:祖父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49:祖父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落银意识地一顿脚步,回过头去,只见被小厮搀扶着的白世锦正朝着她走过来,落银尚且不知白世锦的身份,便礼貌地唤了声:“不知老先生喊晚辈何事?” 曾通玄忙代为介绍道:“丫头,这位是白国公——” 国公? 落银心里微一诧异,刚欲行礼,却被白世锦快一步虚扶了住,并道:“不必如此多礼……” 听着这道沙哑苍老的声音,显然是饱受病痛折磨的人,落银心里蓦然一酸,眼前忽然就闪过老寨主那张和蔼的脸庞。 “老夫想冒昧问叶姑娘一句……咳咳咳……咳咳……”白世锦话没说完整,便又不住地咳嗽了起来,咳的脸色几近苍白。 落银在一旁看着,不知怎么回事,非常地为这位第一次见面的老人忧心,这个认知让落银十分疑惑,因为她分明不是一个多有同情心的人。 “国公大人尽管问便是。”落银如是道。 白世锦止住了咳嗽之后,方缓缓地直起了弯着的腰,看着落银问道:“不知叶姑娘……可认得一位,名叫白莺歌的人……” 任谁都能觉察的到,白世锦在说出白莺歌这三个字的时候,声音里显是带上了隐隐的颤抖,一双浑浊不清的眼睛里,也布满了希冀。 白莺歌? 落银在脑海里快速地搜寻了一遍,终究是没找到与这个名字有甚牵连的人,最后望着白世锦满含期待的双眼,她心里闪过一丝不忍,但还是只能如实答道:“晚辈这乃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白世锦的身形不可查的一颤,眼中的光芒也开始一点点地消散开来。 一旁的风朝岬脸色微微一变,是不知道白世锦怎么会突然提起了白莺歌,他暗暗叹了口气,上前拍了拍白世锦的左肩,道:“好了,都这么晚了,该回去了。” 白世锦勉强地点了点头,又对落银道了句:“是老夫唐突了。” “怎会。”落银微微一笑,后道:“那晚辈就先行告辞了。” 望着落银随着曾通玄还有长孙平愚几人一同离开的背影,白世锦久久都没有挪步。 “你该不是认为……”风朝岬忽然想到了什么似地,愣了片刻之后方道:“定是你想多了……” 白世锦一时未做言语,只是交叠握在拐杖上的双手,越来越紧。 ※※※※※※ 落银从挽月馆回来的次日,就从曾通玄那里要来了一份昨日参加百儒宴的宾客名单。 拾香跟着落银从曾通玄的书房里出来之后,拾香便问道:“师傅,您问曾先生要这个打算做什么啊?” 落银双手交握放在背后,手中还拿着曾通玄方才给她的名单,含笑着对拾香说道:“回头你去准备准备,给这名单上的人,逐一包上一罐黄金翎差人送到府上。” “啊?”拾香一愣,“好端端的为何要送礼?” 这黄金翎的价格,前两天已经听师傅说定了来,虽然算不得是天价,可一两茶叶非是寻常人家能喝的起的,师傅这样说送就送,而且还是几十个人,又是为何? “因为我们还需要借他们的口来将黄金翎大肆宣扬出去。”这些大儒们,身份名望都摆在那里,他们的一句话,可抵普通人的一百张嘴还且不止。 拾香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反正师傅怎么说她就怎么做吧,师傅说的定不会有什么差错儿。 这时又听落银补充了一句,“不要用我个人的名义,就用咱们叶记茶行的名义去送。” 三日之后,就是叶记正式开张的日子了,她想尽可能的,让叶记这个名字传的开一些。 “嗯,我知道了。”拾香点点头。 就待师徒二人边谈话边要走出曾府大院儿之时,迎面却撞见了刚从商铺里回来的曾平康。 “来找祖父吗?”二人打过了招呼之后,就听曾平康含笑问道。 落银笑着点点头。 曾平康没问落银找曾通玄什么事儿,问道:“对了,你那黄金翎,几时能在铺子里开售?我有几位友人,都在跟我打听此事呢。” 消息传得可真是快……落银心中欣喜不已,看来在百儒宴上拿出这道茶,果真是正确的决定,心中高兴,她脸上不由地便也带上了笑意,对曾平康说道:“三日之后,叶记开张,当日便会开始售卖黄金翎了。” 曾平康望着她眼中和唇边的笑意,走神了一刻,后反应过来之后,顿觉得有些尴尬,掩饰地道了句:“那便好,等我回头转告他们一声儿。” 落银颔首,后方道:“若没有其它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嗯……”曾平康仍然有些不自然,口气都有些含糊不清的。 落银正沉浸在百儒宴后黄金翎这个名字传播的速度之快所带来的喜悦之中,无暇去注意曾平康的不对劲儿,然而就在她跟拾香刚走了没有十余步的时候,忽然听得身后的曾平康喊道:“叶姑娘留步!” 落银和拾香疑惑地回过了头去,拿询问的眼神看着曾平康。 曾平康尽量使脸上的笑看起来自然一些,“听祖父说,叶姑娘不喜琴棋,唯独爱听戏。而西雀街上有一家名为‘四观楼’的戏阁,里头的戏是远近闻名的好,今日适逢是每月一次的大演,届时会有许多名角登台。” 顿了顿,鼓起勇气询问道:“不知道叶姑娘……申时过后可有时间一同前去?” 落银滞了一滞,就察觉到身边的拾香悄悄地扯了扯她的衣角,暗示她赶紧答应来一样。 落银却想起了昨日百儒宴上,曾平康欲为她出头的事情,顿了片刻之后,含笑道:“近来铺子里都忙活着开张的事情,只怕一时半刻抽不出身来。” 这分明是在婉拒,任谁都听得出来。 曾平康或许不知道叶记茶铺现在的准备情况,但拾香却是清楚的很,关于开张的事宜,师傅早已全部准备的妥当,若说最近在忙的事情,只有等着最后一批黄金翎明日出茶了。 所以,现在根本没什么事情好忙的…… 曾平康脸色不自在了片刻,眼中亦有一抹失落之色闪过,但很快就被掩去了,遂道:“那也无妨,待次好了,次叶姑娘得了空闲,咱们再一同去。” 落银心叹了口气,面上不显露分毫地点了头,刚欲告辞之际,却看到了曾平康身后的甬道上,被两名仆人陪在左右,正朝着此处徐徐走来的曾通玄。 “曾先生……”落银失笑了一声,“方才您不是说打算午睡片刻吗?” “祖父。”曾平康上前站在了曾通玄身侧。 “午食吃的太多,现在有些撑得慌……睡不着,就打算出来走走消消食。”曾通玄看了落银一眼,又看了曾平康一眼,含笑道:“方才我听平康说,今日乃是‘四观楼’大演的日子?” 曾老爷子的听力极好……落银此刻只有这么一个想法。 殊不知,早在曾平康刚碰着落银的时候,曾老爷子后脚就来到了此处,只是……碰巧藏在了假山后头,并且‘碰巧’听到了二人的谈话。 大许是在为自家老爷感到心虚,两名仆从脸色微有些复杂,低着头抿着唇。 “正是,祖父想去?”曾平康将被落银拒绝的失落情绪敛起,笑问道。 “我是想去。”曾通玄说着忽然就一皱眉,“可近来听戏都是叶丫头陪着的,乍得一叶丫头不去,我倒不习惯。” 说到这里,抬头看了落银,叹口气道:“既然叶丫头今日着实抽不出空来,那便罢了,我也不去了。” 曾平康张口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得祖父如此,夫复何求啊…… 落银脸色不禁有些为难起来,“曾先生,您老跟曾公子一道儿去也是一样的。” “诶,这怎能一样?平康跟你哪里能比得了……”曾老爷子此刻完全不顾及孙子会不会吃醋,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重复说道:“你既不去,那我便也不去了。” 这老爷子…… 落银在心里暗暗擦了把汗,曾通玄前前后后帮了她这么多不说,更是一直拿她当亲孙女来看待的,老人这点心思若她都不愿意满足,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了。 拾香在一侧适时地出声说道:“师傅,反正铺子里也没什么大事儿,我跟杜师傅两个人就可以了,不如您就陪曾先生听戏去吧?” 其实,铺子里并非是没什么大事儿,而是一点点事情都没有…… “……”落银窒了一窒,叹口气后,终于是点了头。 也罢,不过是听场戏罢了,犯不着如此。 曾通玄笑的眯起了眼睛,宛若一只狡猾的老狐狸,后看向了曾平康,似乎在说:祖父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同一时辰,明太师府中却是迎来了一位久违的贵客。 睿郡王荣寅带着随从从大门儿一直来到花厅,一路上遇到的人跪了一地,纷纷行礼。 “你倒是清闲,说吧,找我来有何事?”一进了厅内,荣寅就朝着坐在一旁悠哉哉地喝着茶的好友,当朝明太师的次子明方华,问道。rs 249:祖父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250:她叫什么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50:她叫什么 二人自幼相交,关系甚好,除非是极正式的场合,不然都不会去理会那些繁琐的礼仪,明方华对荣寅也无尊称,只闲闲地说道:“你成日在外头四处的跑,我今日去了你府上两次你都不在,只有留了话给人让你回府之后来找我了。” “近来军营里事忙。”荣寅简单地解释了一句,便又问道:“你找我究竟所为何事?” “本来只是去看看你的,我可是有大半个月没瞧见你的影子了。”说到此处,明方华脸色稍整,“可我去你那里的时候,你猜我看到谁了?” “别卖关子。”荣寅显得没什么耐心。 明方华一挑眉,道:“我见着卢清芙了。” 荣寅一噎,“那又如何?” “她还经常去找你?”明方华皱眉问道:“自从你回来之后,这也有两年多的时间了……她难不成还对你不死心?” 荣寅看了他一眼,也是微皱了眉心,“我有什么办法。” 什么话都说过了,人家横竖就是不理会。 “诶……如果当年你没出事的话,你们现在怎么也该成亲了。卢清芙对你一片真心,倒是可惜了。”明方华感慨地道。 “……”荣寅瞥了他一眼,道:“她现如今已经嫁为人妇,你就不要再说这些话了。她去府上找过我的事情,你也切莫同别人说,不能坏了她的名声。” “哟……”明方华取笑他道:“你这话我可是怎么听怎么觉得余情未了啊……” “你再胡说八道?”荣寅略为不悦地看了他一眼。 “怪也怪你俩有缘无分,本该成亲的那年,你偏偏失踪了。”明方华不理会荣寅方才口里的威胁,仍旧没有打算转换话题。 荣寅的表情却忽然变得有些恍惚起来。 很多事情,是不是冥冥之中早就已经注定好了的?如果当年的事情没有发生,父母健在,他大许真的已经娶妻生子,这自然没有什么不好。 只是,却不能在万般潦倒的境况,遇见她。 这将会是一场怎么样的遗憾?荣寅忽然觉得无法可想——他的生命里,如果真的从来没有出现过一个叫做叶落银的女子。 “我说了半天,你有没有在听啊!”明方华终于发现荣寅这是在走神,真是亏他方才说了那么一大通。 荣寅堪堪回神过来,“你方才说什么了?” “你好端端的倒是走什么神……”明方华埋怨了一句,后才将方才荣寅漏听的话重复了一遍,“我方才问你,有没有听说过咱们乐宁新出了一种黄茶叫黄金翎的?” “黄茶?”荣寅意识地就问道:“黄茶不是说源于青国的吗?这短短一年的时间,乐宁就有人研究透了?” “哪里是。”明方华解释道:“就是之前研制出金沁玉的那个茶师,来咱们乐宁了。这黄金翎也是出自她手,只是暂时市面上还未开始售卖。” “黄茶的研制者来了乐宁?”荣寅觉得新奇,之前可是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不过也难怪,最近他早出晚归,军营和郡王府两边跑,哪儿有时间去了解这些。 “对,今个儿一大早我就听方玉说了,这小子说了快一上午,还给我带了些那黄金翎回来,说是临走前,从风老先生那里磨来的。” 明方玉是明方华的二伯明邵春的儿子,也就是昨日在宴上口无遮拦的少年人,落银当时带去的一小罐黄金翎,除去泡茶时所用,便留给了风朝岬,明方玉贪好新鲜,想藉此回头跟好友们炫耀,便费劲了口舌从风朝岬那里磨来了一些。 他跟明方华这个堂哥的感情向来的好,便忍痛分了一半给他。 “我就是喊你过来一同尝尝鲜呢。”明方华说罢,才想起来吩咐着丫鬟去泡茶,并且交代要用琉璃壶。 荣寅兴致缺缺的,他对茶叶并没有太大的兴趣,纵然是自幼生活在尚茶的乐宁。 比如去年红极一时的金沁玉,早先就有人送到他府上,然而至今他都没想起来要去尝尝。 但不忍拂了好友的一片心意,他便没有说什么。 然而他没有兴趣,明方华却格外的有兴致,转而,他说起了从明方玉嘴里听来的另外一件趣事来,“我还听方玉说,昨个儿那研制出这两道黄茶的茶师也去了百儒宴。” “这有什么新奇的。”荣寅不以为意,“能研制出这两道茶,对茶界的震动不可谓不大,去一趟百儒宴,还是有这个资格的。” “我说的不是这个!”明方华忙地摇头,又说道:“新奇的是,这个茶师是个女子,而且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绕是荣寅,也不禁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这么小就有此等成就,而且还是个弱女子,当真罕见至极。 “你说这多新鲜?我说……是不是青国的女子跟咱们夏国的都不一样,先前那个嫁过来的明珠公主,据说成日在风郡王府都闹翻天了。”明方华不住地摇着头道:“啧啧……可真是个个都不一般。” 当然了,在他眼里,这个明珠公主和那个小茶师,所谓不一般的意思乃是截然不同的。 “之前你在青国的那段日子,也该遇着过不少青国女子吧,你说说,她们是不是真的跟咱们这儿的不一样?”明方华是乐宁出了名的话唠,有他在,想安静来简直是种奢侈的妄想。 荣寅显然已经习以为常,云淡风轻地道了句:“我在青国的时候眼睛都看不到,哪里知道一样不一样。” 但心底却似有个声音在说,最不一样的那个人,早已完完整整地住进了心脏里面。 他先前在青国的那段过往,他从来没跟谁详细的提及过,纵然是明方华也不甚知情,而对外界,只说是被贼人劫持,得幸逃了回来。 明方华听他说起自己目盲,忙就噤了声,反应过来自己不该把话题没个正经儿地转移到这上头,为防荣寅想起以前的回忆,明方华就欲将话题转开,余光看到丫鬟捧着琉璃茶具走了过来,便就哈哈笑了两声,道:“来了来了,待会儿你看看,这茶叶是不是真的新奇!” 丫鬟的冲泡手法虽然跟落银远远比不得,但是黄金翎的大概浮沉的景象还是显现了出来,荣寅看罢,是也不得不承认十分奇特。 这小姑娘,当真是不简单啊。 一时间,竟然对这道茶的味道产生了些期待,黄茶名气是大,但他却也没有格外的想去尝过。 其实,自从从徐折清那里确定了落银已经不在人世的消息后,他几乎就没有再喝过茶了,因为每次他吃茶的时候,耳边总会响起那句:你尝尝我新制的这茶,味道如何? 之前在白头山,他可算是落银的专业品茶师了。 说来好笑,久而久之的,他便开始有些害怕吃茶了。 丫鬟捧着杯,小心翼翼地放到他肘边的茶几上之后,便行礼退至了一旁。 荣寅将琉璃杯端了起来,温热的手感说明这道茶现在的温度已经可以品尝了。 凑到唇边,他浅尝了一口。 浓醇的茶汤入口,便使得他眼底颜色一变。 这味道…… 僵硬着手臂,将茶盏送到嘴边,他又尝了一口。 绝不会错! 她制出来的茶,总会有一种奇特的香气,是所有的人都制不出来的香气……他很熟悉,他从来没有忘记过这种味道。 荣寅几乎的颤抖着手,极力克制住狂跳不止的心跳,才将茶盏完好无损地放回到了茶几上。 “如何?”明方华朝着荣寅问了句,之后自己开始了喋喋不休的夸赞,最后又道:“这茶不光看着有意思,吃起来味道也极好!比于金沁玉,算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他的意识里,金沁玉是先面世的,是第一道黄茶,黄金翎自然而然就是建立在金沁玉的基础上了。 明方华滔滔不绝的一番话说罢,转头却见对面荣寅的表情,近乎呆滞。 他从来没见过好友露出过这种表情过! “哈哈……你这是怎么了?”明方华取笑道。 “你可知道这个制茶师的名字……她叫什么?”荣寅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问道。 “怎么……你对这个小茶师来了兴致不成?”方明华笑的十分欠揍,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想道:“今个儿方玉倒是同我说过了,你且容我想一想啊……” “叫什么叶……”方明华皱着眉想了想,好大会儿,方露出了一副恍然的表情来,肯定地答道:“叶落银!是了,就叫叶落银!哈哈……当时我还琢磨,这名字取的倒是极好,极招财!” 荣寅却是再没有将他后面的话听进去,只因为他在听到‘叶落银’这三个字的时候,觉得周遭的一切都顿时销声匿迹了。 叶落银……他在心底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觉得沉寂了许多的心脏,似乎又重新被注入了生机,鲜活的跳动了起来。 ※※※※※※ ps:啊啊啊,不要吐槽我啊,为何非安排在250章这个奇怪的章数的时候,让小易城知道落银的消息,我绝对不是故意的,这是偶然,偶然……rs 250:她叫什么 251:是他吗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51:是他吗 回雪,你怎么又调皮了!把催更票收回去大家还是朋友么么哒,不然我会哭晕的啊t_t ※※※※※※ “你可知她住在何处?” 听荣寅问起这个,明方华眼中的暧昧更深了,他哈哈笑了笑,揶揄无比地说道:“人家一个姑娘家,我都未曾见过,又哪里会知道她住在何处?你现在就打听这个,是不是有些太急了?” 荣寅听他说不知道,片刻没有犹豫,更无暇理会他的调笑,就站起了身来,“我先走了,来日再来找你。” 说罢,也顾不得去管明方华的反应,就转身朝着厅外走去。 “诶!”明方华忙也跟着起身,喊了句见荣寅没反应,忙又道:“我虽然不知道她住在哪里,但听方玉说她名有个茶铺,叫叶记茶行!在西雀街上!” 知道茶铺的名字,又知道在哪条街上,就极好找了。 刚跨出厅门的荣寅脚稍稍一顿,头也不回地道了句“谢了”之后,身影就极快的消失掉了。 “……”明方华摸了摸鼻子,一脸的匪夷所思,意识地自语道:“这个叶落银,究竟是何许人也?” 难不成是荣寅之前就认识的人吗? 如若不然,他又怎会在听到叶落银三个字的那一刻,突然就失去了自我,方才那副模样,可真是一点都不像荣寅。 …… 西雀街,叶记茶行…… 荣寅脑海里始终萦绕着这两个词。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西雀街的,他觉得身边的一切都变得极不真实,好像是在梦里一样,但胸腔里跳动不息的强有力的心脏,却是在清楚的提醒着他……是真的,他就要找到叶落银了。 荣寅在一间店铺前止了步,抬头望着招牌上黑漆木底上刻着‘叶记茶行’四个朱红大字,此刻金乌已然缓缓沉去。余晖洒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映照出他难掩激动的神色。 然而,此刻铺子的门却紧紧的关着。 荣寅上前,叩响了门环。 此刻正是吃晚饭的时辰。西雀街上鲜有人行,这门环击打木门的声音,在四周便越发的醒耳起来。 然而门内却迟迟没有传来任何动静。 莫不是没有人在?这个时辰,正常的铺子是该关门了。荣寅在内心想道,然而不免又发了急,他又不知她住在何处,若她不在铺子中,他又该到何处去寻她? 他不想再等了,一时半刻都不愿意等去。 他要确定,她究竟是不是还好好的活着…… 就在这时。忽然听得了铺子里传来了脚步声,荣寅习武多年,练就了一副好听力,故听得很清楚。 而且……听这脚步声,显然是个弱女子。脚步声逐渐地在朝着他靠近。越来越近…… 荣寅连呼吸都放得很轻,身体也一动不敢动,生怕惊扰到什么一般。 几个呼吸的功夫后,便有一阵儿‘吱呀’的开门声响。 随着门缝被渐渐地放大,里面的情形也越来越清楚,一张少女的脸庞映入了眼帘,少女并未抬头。故也没看到门前有人,只弯身提起了拎出来的木桶。 “哗!” 随着这声音的落,荣寅就觉浑身一冷,一刹那就回神了过来。 他被泼了…… “啊!”拾香也被吓了一跳,这才看清,门前还站着一个男子! “公子……您。您没事儿吧?”拾香面露为难地询问道,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她刚将茶房收拾好,打算把这桶脏水拎出去后就回去了,谁知道……门前还傻站着一个人。 “公子。不然您进来擦一擦吧?”拾香见荣寅也不说话,就盯着她看,心里不由地越发心虚。 不是她。 她的声音,他绝对不会记错的。 “叶落银在哪里?”他问道。 “什么?”拾香一愣,这个人……怎么突然张口就问师傅? “我找叶落银……”荣寅一瞬不瞬地说道。 “公子您……找我师傅何事?”拾香满怀着不解,她跟在落银身边这么久,是不知道落银认识一个这样的人。 荣寅听她喊作落银为师傅,一颗心即刻就落定了……这么说,叶落银真的是在这里! “她现在人在何处?”他急不可耐。 “师傅去四观楼听戏去了,今日是不会来茶铺里了。公子如果找她有事,不妨明日再过来吧?”拾香答罢,看了一眼浑身湿漉漉的荣寅,不免觉得愧疚,“公子真的不要进来擦一擦吗?万一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春日里乍暖还寒,太阳一落便越发的冷了。 “不必了。”荣寅刚一听到四观楼几个字,就没有做任何停顿,转身走开了。 拾香愣在原地。 这人怎么觉得这么奇怪呢,平白被泼了一桶冷水,一个字却都没有多说,就好像被泼的不是他一样…… 不过长得倒是极好看的……夏国的男子,长相俊美者真是比比皆是啊。 拾香暗自想了一会儿,是也没想到重点上去,而后才提起桶转身回了后院儿。 浑身几乎湿透的睿郡王,就顶着这么一副招眼的形象直奔了四观楼。 四观楼中此时早已客满为患,勿论是大堂的散座儿,还是二楼的包厢,皆是座无虚席,戏台上的戏演的正值最精彩的地方,台欢呼声不断。 偌大的戏楼中,热闹非凡,也不愧是为乐宁第一大戏楼。 荣寅踏步走了进去,目光搜寻在每一处角落,线条好看的薄唇因为泼水之后吹了冷风的缘故,有些泛青。英俊的脸庞上,时不时地会滑来一两滴水珠。 然而一双黑曜石般的双眸,此刻却是黑亮无比,带着莫大的希冀和难掩的激动。 正沉浸在这出戏上的听客们,谁都没有注意到,戏楼里多了这样一个人。 二楼之上,一间普通的包厢里,此刻却是笑语连连,茶香弥漫。 “这场戏罢了,还有一场,咱们一并看了再回去也不迟。”曾通玄边望着台上的打戏,一边将茶盏子单手托了起来。 尝了一口完罢,便摇着头啧啧道:“自打喝过了叶丫头泡的茶,这以后再喝谁泡的茶都没味道了,这可如何是好?” 曾平康低笑了两声,遂附和道:“叶姑娘泡茶的手法儿,上回教给了绿乔几人,可都没能学到精髓。” 绿乔是曾府里的大丫鬟,曾跟落银学过些泡茶的手段。 曾通玄笑着道:“哎呀,那几个笨丫头……又哪里学得来。” “这也是在乎日积月累的,多泡几次便能领悟了。”落银说着,转头往台瞧了一眼,并无太大的兴致,说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打她来了乐宁后,大大小小的戏楼也去过不少,有名气的名角也几乎都看过,但却没有一个能让她觉得,可以跟七月轩相比的。 或许是先入为主的缘故。 “今日叶丫头肯抽空陪我来听戏,我这个做长辈的,怎么说也得该表示表示才行啊。”曾通玄半真半假地笑道。 落银顺着他的话儿往走,就问道:“那曾先生您打算怎么表示啊?” “祖父,您这话已经说出来了,可不许反悔,我可也在一旁听着呢。”曾平康抬手替曾通玄添茶,边笑说道。 “你这小子,怎地胳膊肘老往外拐?”曾通玄佯怒瞪了曾平康一眼,遂又对落银道:“叶丫头说说,有没有什么需要我这个老头子来帮忙的?” 其实曾通玄今年还不到五十,但他却是习惯的自称老头子,落银顺着他,时不时地也喊上一句老爷子。 听得曾通玄这句话,落银心底微微一动。 原本是开玩笑的,她不过是陪曾通玄来听场戏,哪里需得他一个长辈来表示什么,但现在经曾通玄这么一提,她倒是想到了一件事儿来。 “三日后茶铺开张,曾先生可有空去掀匾?”落银朝着曾通玄问道,一双黑杏仁儿一般的眼睛里带着祈盼的笑意。 现在的匾额是去年临时做的挂上去的,真正开张后要用的招牌,她前几日已经找师傅给刻好了。没去费劲求什么大师的手笔,字是叶流浪挥毫洒墨亲自写上去的。 开张是个大事儿,虽然前期的工作做的已然很好,但如果有曾通玄这个大人物到场,想当然的会增色不少。 “既然你都开口了,我又岂有没空的道理,哈哈……”曾通玄很爽快地便应了,这本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儿。 曾平康颔首道:“届时我也随祖父一同过去罢。” 落银笑着点点头。 “到时候……”曾通玄刚开了口说了几个字儿,就听得隔壁传来一声‘砰’的响动,像是房门被猛然推开的声音,须臾,就听得有男人惊呼道:“你是何人!?” 好像是被陌生的人推开了房门闯了进去。 “抱歉——”男子略为急躁的声音隐隐透过壁门传了过来,随即就又听到房门被重新合上的声音。 “啪嚓!” 落银手中的茶盏应声而落,碎裂在了脚。 方才那‘抱歉’二字,虽然朦胧,但传进她的耳中,却犹如雷霆轰动之音。 这道声音,她虽然久违,但从未忘却。 是她听错了吗……? 251:是他吗 252:无法适从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52:无法适从 “有没有烫到!”曾平康紧张地询问道,几乎不作他想,就一把将落银的手扯了过来查看伤势。 “叶丫头这是怎么了?”曾通玄见她表情就跟失了魂儿似得,忙正色问道。 就在这时,包厢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给推开了…… 同一刻,房内的人就感觉到一股带着凛冽之感的冷香扑面而来。 落银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在门外站定的人,只见他一袭深灰色的锦袍已经被完全浸湿,衣袍上的暗纹都有些看不清晰了。 鬓发散落了一撮垂在左脸侧,有些凌乱之感,却丝毫不损他周身散发出的高贵气质。 是有多久了? 两年多了吧…… 他本就英气的五官,现如今愈发的深刻起来,完美如铸。 “是你。”荣寅几乎是一瞬间就确定了来,甚至无需她开口凭借声音来判断。 随后,他的目光就落在了落银的手上,她的手腕此刻还被曾平康握在手中。 曾通玄和曾平康认出了荣寅来,忙起身行礼,“草民参见睿郡王——” 心里却是疑惑万分,睿郡王怎地忽然会来了这里,而且还这么一副模样?而且好像……还认识落银一样!这不应该啊,落银之前根本就不曾来过夏国。 荣寅此刻眼中却容不其他人,大脑也不及去考虑其它的事情,他上前了一步,又唤道:“叶落银……?” 面前的女子,纤弱的似乎一阵风便能吹倒,然而眉眼间却自有一股难掩的倔强……这模样,竟与他构想中的十分吻合。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会这般好看。 真的就是她,她没死,她还好好的活着……好好的活着! 荣寅从来都不知道。一颗心竟然可以欢跃至此,就只是因为,知道她还在这世间。 落银一时间无措,眼睛里满都是惊惑——震惊。喜悦,愕然,甚至还有委屈都一股脑冒了出来,没错儿,就是委屈。她找了他那么久,牵肠挂肚了那么久,而他竟然真的还好好的活在世上。 却,没有去找她…… 她几乎要委屈的说不出话来,平生第一次,产生了这种情绪来。 “叶落银。是你对不对!”见她不语,荣寅忽就提高了声音。 “郡王,叶丫头,你们莫不是认识?”曾通玄终于忍不住发问。 落银猝然起身,仓皇无比的逃离了包厢。 她要走。因为她不确定,再这样去,她会说出什么话,做出什么事情来…… 她需要先冷静冷静,其余的,日后再说。 “叶落银!”荣寅见她要走,忙地追了过去。 “祖父。我先去看看落银!”曾平康紧张不已,他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从刚才落银的反应看来,她之前肯定是跟睿郡王认识的。 而她之所以要跑,想来定是很害怕很不愿意看到他吧? “平康,你等等!”然而曾平康刚直起身要追出去的时候。却听曾通玄在背后叫住了他。 “祖父?”曾平康万分不解地回过头去,年轻俊朗的一张脸上满都是焦急的神色。 “你不必过去了。”曾通玄深深地看了曾平康一眼,道:“那睿郡王,对叶丫头显然没有恶意。” “可是落银她分明不想见他!”曾平康现在满心都挂念着落银,哪里还有平日里的冷静和理智。 曾通玄叹口气。“叶丫头定也不希望你过去,她自己的私事,我们就不要掺和进去了。” 别的不说,就说落银方才瞧见那睿郡王之时的表情,他便能断定,二人关系绝对不匪,只怕只有平康这个满眼只有落银的傻小子,才会看不出端倪来。 “祖父……”曾平康仍旧放心不。 “你放心好了。”曾通玄又叹了口气。 曾平康只得将满心的担忧按捺来,然而一个盖过一个的猜测,却不住的浮现在了脑海里。 不止是曾通玄,他也不曾见到落银如此失态的模样,方才她仓皇离去的样子,几乎算得上是落荒而逃了……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和什么样的过去,才能使她如此? 曾平康觉得想象不出来。 落银冲撞着跑出了四观楼。 外头夜色已然漆黑如墨,空气也格外的冷,春日里的寒风却仍旧肆虐着。 落银凭借着仅存的意识,往回家的方向跑去。 她现在真的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曾一度以为他对自己的影响在逐渐的削弱,却不曾想,再一见到他,自己就立刻溃不成军。 甚至,在这场感情里从来没有过任何过错的她,一直等在原地的她,反而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失去音讯这么久的易城。 “叶落银,你给我站住!”易城朝着她跌跌撞撞的背影喊去。 他不是没有设想过,万一自己真的还有机会再遇见她,会是怎样的情形,设想了千般万种,想过她被哭闹着,甚至对他动手,不满他当初不辞而别,并且没有守住约定的时间回去。 或者是会死死的瞪着他不说话,就等着他来道歉认错儿。 可是如何也没想到,她竟然掉头就跑! 不问他当初为什么没有回去,不问他这么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亦不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 是真的不愿意见到他了吗? 这个认知让荣寅心中一慌,看了一眼前头那个完全没有停来的打算的雪青色背影,他忙就疾步追了过去。 落银不用回头,也知道他追了过来,这种感应,分外清晰。 二人便是这样你追我赶的出了西雀街。 西雀街上商铺酒楼林立,路两侧都挂着照明的大灯笼,然而一出了西雀街,却真的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落银看了眼前方,后闪身躲进了一条巷子里。 听得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拿手紧紧地捂住了嘴巴,屏住了呼吸。 冷风穿过长长的暗巷,掠过她耳边,如同利刀。 黑暗中。她睁着一双比夜色还要浓黑上几分的眸子,看着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从巷子口前快速的跑过。 直到那脚步声渐渐的远了,落银才缓缓地放了捂住口鼻的双手,身子控制不住的在颤抖着,深吸了一口冷冽的空气,却忽然惊觉有眼泪滑到了唇角。 …… 落银回到家中的时间,已经接近子时。 “这是去了哪里?听拾香说你不是陪曾先生去听戏了吗?怎地这个时辰才回来。”一进了院子,月娘就开始问道。 因为太晚,院子中的灯火都熄掉了,月娘只手中挑了盏灯来照路。故也看不清落银此刻的表情。 但等了好大会儿没等到落银的回答,月娘便发现了不对,她一止步,将灯笼举高了些,看到落银苍白的一张脸。忙惊呼道:“这是怎么了!” 落银抬头看向月娘,勉强扯出了一个笑来,安慰道:“二娘,我没事,就是外头太冷……吹冷风吹的太久,待会儿进去就没事了。” “你是走着回来的不成?怎地不让曾公子送你回来呢!”月娘不免埋怨道,扯起落银的一只手。才发现冰凉的厉害。 “诶……”她心疼无比地叹了口气,用自己的体温给落银取着暖,又催着落银赶紧往里走。 在月娘手心温度的温暖,落银才渐渐地有了些知觉,僵硬的面部也才开始缓缓地放松了来。 心细如月娘,岂会没有发现她的不对。只是方才见她状态太差,才没有开口发问。 待落银泡了个热水澡之后,月娘扯着她坐在了牀边,才细声询问道:“告诉二娘,今个儿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落银的脾性她最清楚。平素事情她从来不会写在脸上,能让她失魂落魄至此,想当然不会是小事了。 “二娘,没什么事情。”落银觉得现如今自己都还没能冷静来,还是先不要把她今日见到易城的事情告诉月娘的好。 “你不如说出来,二娘说不定也能帮得上你的忙。”月娘叹了口气道:“你这孩子啊,总是这个样子……” 总是报喜不报忧。 “二娘……您放心吧。”落银笑了笑,却愈发显得虚弱,“等事情确定来,我定头一个告诉您。” 她话说到这份儿上,月娘便也明白,不管她怎么问落银都是不会说的,便只能点了头。 又陪着落银说了会话儿,不外乎是劝她凡事不要逞强,真的办不了也不要勉强,不能让自己太累诸如此类的暖心话。 落银都一一地应来。 “好了,你今天也累了,就赶紧歇着吧。别多想……”月娘拍了拍落银的手。 落银点头说“好”,目送着月娘离开了里间儿,须臾,就听得房门被轻轻关上的声音。 落银在牀边静坐了片刻之后,转头将枕头拿开。 枕头,是一枚玉色通透的白玉扳指。 她伸手拿了起来,放在手心里细细的端详着——她一直还带在身边,尽管曾经一度认定,他不会再回来。 落银忽然意识到,或许她来到乐宁……真的是上天注定,注定让她再一次遇见他吗? 可是二人之间,终究是横隔了一段长达两年的时光。 现在乍然出现的他,让她惊喜,更让她一时间无法适从。 ps: 做个腹黑的小调查哈哈,大家说说,要不要借此虐虐小易城再和好呀么么哒~ 252:无法适从 253:相见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53:相见 翌日一早,朝阳初升起。 虫虫刚起了牀洗完了脸,就直奔了落银所在的兆玉院。 “姐姐,姐姐……”院门已然洞开,虫虫便知晓落银起来了,故一进了院子就开始喊了起来。 落银正坐在镜前梳头,一听到虫虫的声音,便将梳子搁了来。 一转头,就见虫虫已经小跑着进来了。 “慢些。”落银笑着提醒道。 虫虫跑到落银身边,笑嘻嘻地道:“姐姐,我昨日在私塾里,新学了一首诗,背给姐姐听好不好啊?” 虫虫因为幼时就开始学字,故同龄人一起到私塾的,别人刚开始学认字,他已经开始会背诗了。为了这一点,曾通玄还特意交代到私塾里的先生,要对虫虫格外的关照。 落银点点头,将他发皱的衣襟理好,等着他开口背诗。 然而就在此时,忽然听得肖肖的声音自外头传了进来,“小姐!” 落银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丫头没事就爱大惊小怪的习惯真是改不掉了,不管说多少次,都还是记不住。 “怎么了?”待肖肖进来了之后,落银方开口问道。 “小姐,外头有人找您!”肖肖喘着大气儿说道,显然是一路跑来的,这急急火火的性子…… “什么人一大早的过来找我?”落银觉得稀奇。 “是位年轻的公子!”肖肖边说边拿手比划着说:“高高的,长得也好看!” 落银心中一阵猛跳。 难不成是易城吗? “可有说他姓甚名谁?”落银问道。 “说是叫……易城!” 果然是他…… 竟然这么快就打听到她的住所了。 落银表情闪过一丝慌乱,继而就对肖肖说道:“你告诉他,让他回去吧。” “啊?”肖肖不解。 “不管他说什么,都不能让他进来,知道吗?”落银又补上了一句。 肖肖表情复杂地点了头,心里却在暗自琢磨着,那公子横竖看也不想是来讨债的啊,怎地小姐会有如此反应…… 刚想答应来。出去回话,却见方才表情一直处于呆愣状态的虫虫忽然跳了起来,惊道:“易城……是易城哥哥吗!” 方才竟忘了虫虫还在! 落银忙对肖肖说道:“你先出去回话,让人回去吧。” 肖肖看了眼神色激动的虫虫。又看了眼佯作镇定的落银,表情纠结地走了出去。 “姐姐,肖肖姐姐方才说的明明是易城哥哥的名字!易城哥哥回来了吗?”虫虫不停地问道。 “……”落银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若是对虫虫说不是的,待日后他知道了真相,定会觉得自己骗他,他日日教导虫虫要诚实,自是不能做个坏榜样。 “姐姐!”虫虫不依不饶地扯着落银的衣角,“姐姐你快告诉我啊,是不是易城哥哥回来找我们了……” 落银皱眉片刻。弯身拍了拍他的肩,解释道:“你先听姐姐说,好吗?” 虫虫按捺激动的心,忙地点头。 “是你易城哥哥回来了没错……”落银还是决定对虫虫说实话,毕竟他早晚也都是要知道的。“可是,” “真的呀!”虫虫大喜过望,打断了落银接来的话,忙地反手扯住了她的手,拉着落银就要往外走,“姐姐,那我们快去见易城哥哥啊!” “等等……”落银将他扯住。 “姐姐。你怎么了啊?”虫虫这才发现了落银的不对劲,忽然想起方才落银对肖肖说,让易城回去的话,忙就问道:“姐姐,你是不是不想见易城哥哥?” “这件事情,我们日后再说好吗?”落银一来不想对虫虫撒谎。二来不知道该怎么对一个小孩子来描述自己现如今复杂的心态,便只有诱哄着他说道:“待会儿你还要去私塾,快些去吃早饭吧,别耽搁了上课的时辰。” “不!”虫虫却突然犯起了固执,“姐姐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不见易城哥哥!” 面对小孩子纯净清澈的目光,落银不由地叹了口气,却仍旧不知道该怎么对虫虫说。 “姐姐是还在生易城哥哥的气吗?”虫虫忽然问道。 算是吗? 不止是生气,或许还有不确定。 不确定隔了这么久的时间,许多事情是不是已经回不去了。 “姐姐不说,我就自己去问易城哥哥!”趁着落银失神的这个功夫,虫虫忽然就甩开了落银的手跑了出去。 “虫虫!”落银急喊了一声,忙追了出去。 虫虫这孩子自幼在白头山上,别的没学,却是练就了一副好腿脚,跑起来,跟兔子是有的一比,绝不是落银可以追的上的。 故当落银跑出了院子之后,已经看不到虫虫的影子了。 她脚一顿之后,还是跟了过去。 却不知,跑到了前院儿的虫虫,却是撞见了叶流风、叶六郎和月娘,叶六郎和叶流风是习惯地早上起来练功,月娘则是打算来喊二人去饭厅吃饭的。 见小儿子跑的这么急,叶六郎忙将人喊住。 “爹爹,娘……易城哥哥回来了!”虫虫一抬眼见到爹娘,二话不说直接将这个消息给倒了出来。 “什么?”月娘和叶六郎异口同声地问道,叶六郎尚且还好,月娘直接是将手中盛着干草药的簸箕给撂了出去。 却使得一旁的叶流风一头雾水——这个易城是谁? 这时,却见肖肖一脸为难地走了过来。 “怎么了?”叶流风瞧见她表情不对劲,问道。 “二老爷……”肖肖显然也不具备藏住话的能力,“家里来了个叫易城的公子,小姐说不见,让我请他回去……可他说小姐如果不出去见他,他就一直等去!” “真的是易城?!”叶六郎不可置信。 月娘忙道:“我们先去看看罢?”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如果真的是易城,银儿何以不愿意见他?叶六郎心中不解至极,忙点了头疾步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 月娘眼中却是闪过一抹思索,叶六郎毕竟是个大老爷们,心思不够细腻。可她却不一样,她不单单是心细,更是了解落银,再又想到昨晚落银的异样情绪,故只那么一会儿的功夫,月娘便大概地想通了其中的因由。 可银儿嘴上再怎么说,心里总归也不是真的就不想见易城的。 她还是先随叶六郎看看再说吧。 两年多不见,夫妻二人都也是很想念易城这孩子的。 叶流风见叶六郎夫妇还有虫虫这着急忙慌的模样,便也跟了上去。 待落银赶到前院的时候,就远远地看到叶六郎和月娘虫虫,还有叶流风和肖肖,一同奔赴前院大门方向的情形…… 落银心底大约有了数儿。 这只怕是想瞒也瞒不住了…… 叶六郎走在前头,一近了大门后,就伸臂拉开了门闩。 听得这声开门的动静,门前香樟树站立的男子,意识地就转过了头来。 叶六郎怔住了一刻——树的男子身材欣长,着一袭月白色银丝暗纹团花长袍,将人衬托的再清朗不过,晨早的阳光透过香樟树缝隙洒在他的身上,形成了一片又一片晃眼的斑驳。 “伯父!伯母!”荣寅也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一开门就能见着叶六郎夫妇,也是惊喜不已。纵然他之前从没有看到过叶家人的面容,但毕竟朝夕相处了那么久,那种熟悉的气息,如何也不会辨认错。 说起来,这还是他这两年多以来,头一次露出如此孩子气的欣喜表情来。或许也只有在叶家人门前,他才可以重新找回自己真实的另一面。 叶六郎还是觉得无法相信,声音满带着不确定,“易城……真的是你?” “伯父,是我。”易城走上前来,眼睛里也含着激动的笑意。 他从来没有忘记过,在他最落魄最无助的时候,叶家一家人对他的照顾还有情意。 “好,好……”叶六郎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得连续说了两句好——易城还好好的就很好,还能再见到就很好了啊。 月娘毕竟是妇道人家,刚一看到易城,便立即红了眼睛,“你这孩子……怎地走了那么久连个音信都没有!”口气虽然是埋怨,但却也是满满的担忧。 “伯父伯母,这件事情是我不好……”易城认着错儿道,是他回去的晚了。 “好了,你别一见面就骂孩子。”叶六郎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些。 然而刚跑过来的虫虫,却是直接冲了上去,抱住了易城,然后就“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喊着:“易城哥哥……” 荣寅倒是愣了楞,而后才失笑道:“是虫虫吗?”凭着这感觉想来应该是,只是声音好像长大了许多。 叶六郎在一旁笑道:“虫虫,快松开。” 听真的是虫虫,荣寅眼中的笑意不免更深了,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道:“好了,别哭了。” 虫虫却是死活都不撒手,抱着荣寅好一阵嚎。让叶六郎等人哭笑不得。 这时的叶六郎夫妇,都已经逐渐的冷静了来,故也都意识到了最为关键的一点。 “易城,你的眼睛可是好了?”月娘问道。 253:相见 254:指腹为婚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54:指腹为婚 宝贝们,二更来啦 荣寅点了点头,“两年前回到夏国的时候,已经医治好了。” 这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原来,易城竟然是夏国人。而且身份定然不简单,不然岂能一回到夏国,就能拿到皇宫里才有的珍稀药材来医治。 那一味药,是只有皇宫里才会有的东西,这一点,月娘十分的肯定。 至此,叶六郎和月娘心里约莫都是有了数儿,叶流风看了二人一眼,出声道:“既然是故人重逢,不如就进去再细说吧。” “对,你看我都高兴的糊涂了。”月娘忙地将已经渐渐由嚎啕大哭转变为低声抽泣的虫虫扯了过来,并对易城说道:“咱们快进去吧,外头也冷!” “对,有什么话进去细说。”叶六郎也道。 易城点点头,然而刚准备跟着叶六郎他们一同进去,就听得一道略显清冷的声音在门内响了起来,毫不客气地说道,“有话不如就在这儿说吧。” 昨日见的匆忙,落银更是对荣寅只字未语,全然只顾着躲避了,所以此刻这句话,才算是二人分别两年多之后落银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这声音,较两年前并无太大的区分,一如既往的清凌似水,令人闻之忘俗。只是,口气显然不善。 落银站在荣寅五步开外的距离,一身居家的胡袖水蓝素袍,宽松而随意,却将人衬托的越发瘦弱。由于头发刚梳到一半的缘故,此刻全披在后背,黑亮如墨,又似最好的锦缎一般,无半分装饰。然而却掩不住肤色胜雪,明眸皓齿。 一眼望去,让人难免想到一句诗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她就站在那里,面色无波的看着荣寅,就跟看待一个陌生人一样。 荣寅亦是在看着她,片刻之后。忽然说道:“叶落银……我回来了。”说罢,微微扬起了好看的薄唇。 这模样,就像是根本没有听到落银方才的不善口气,要赶他走的一番话一样。 这句话,是他一直想说,却一直没有机会说的,甚至一度以为,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说出来。 现在能面对面的对她说出这句话来,他只觉得,是上天给予的莫大恩惠。 落银眼神一闪。便微微侧开了目光,道:“睿郡王,一大早的你在民宅前不愿离去,是何道理?既然话已经说完,民女就不送了。” “……”荣寅窒了一刻。 昨天是躲他。现在又是在赶他! 一口一个睿郡王、民女,摆明了是在同他拉开距离。 荣寅不由地想到了昨日他去四观楼找她的时候,一推开门,就见她的手被曾平康握着。 “……叶落银,你到底是怎么了?就不能好好说句话吗?”荣寅忍不住皱眉,怎么两年没见,这脾气越发的难揣摩了。 “民女很好。无需睿郡王挂念。”落银微微地仰起了巴,显得冷漠非常,换做两年前,若是荣寅对她说出这样的话,只怕她早就反言相讥了。 可是她没有,正因为她没有。才更让荣寅觉得不安。 “睿,睿郡王?!”叶六郎的注意点却是在落银方才的称呼上面,愣了片刻之后,就忍不住惊异地出了声。 叶流风也是一挑眉,肖肖更甚。惊呼了一声之后,连忙拿手掩住了嘴巴,表情却是惊惶无比——方才,小姐吩咐她来回话,这公子如何也不愿走,她便说了几句不甚好听的话。 甚至连‘我家小姐说了不见,你这人脸皮怎地比城墙还厚’这句话都说了出来…… 现如今乍然听说对方是位郡王,便吓得险些魂魄散。 荣寅只稍作犹豫了一瞬,就朝着叶六郎和月娘点了头,而后道:“这些事情,有时间我定会一一给伯父伯母你们解释的。” 当初在白头山上选择不说,也是怕牵连到他们。而现在,并没有这些忧虑需要去担心了。 月娘彻底明白了落银此刻的心思了——怕只怕,这丫头不单单是在生闷气啊。合着这易城在夏国安安稳稳的当了两年的郡王,而银儿却是在百般牵肠挂肚。 看了一眼落银的表情,月娘权衡再三,终究还是同荣寅说道:“易城,不然你今日就先回去吧……余的事情来日咱们再说。” 边说话,还边对易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现在不是跟落银硬碰硬的时候。 毕竟这个事情,不是二人在白头山的那些小打小闹。 银儿这丫头的性子,她再了解不过,这种时候你越是逼得紧,她便越是钻牛角尖,倒不如让她先冷静冷静,反正现在两个人都在乐宁,日后见面的机会还多着呢。 就算是有天大的误会,也能一天天的给说开了,不急于这一时。 “可是,伯母……”荣寅脸色有些犹豫。 叶六郎看了已经背过身去的女儿,只得也上前劝荣寅先回去吧。谁让这一家子,都是以宝贝闺女为中心的呢,是看不得落银在他们跟前,有一星半点儿的不称心。 荣寅见状,只得点了头。 叶六郎借口说要送送荣寅,二人便一同出了门前的胡同。 “银儿这丫头的性子你不是不知道,拗的很……过些日子等她缓过来就好了。”叶六郎这厢安慰着心灵受挫的荣寅。 “嗯,伯父,我知道了。”昨晚和今早的事情,的确是他太冲动了,是他刚一知道她还活着的消息,彻底失了理智了,现在想想,落银这种反应,也的确像她的性格。 “伯父有件其他的事情想问问你……”叶六郎想起了另外一回事儿来。 “伯父但说无妨。” “方才听银儿喊你睿郡王……”叶六郎停了脚步,转头看向荣寅问道:“那你父亲,可是雍亲王?” “正是。”这并非是什么秘密,他的确是雍亲王嫡出,因为世袭制的缘故,非铁帽子世袭罔替的亲王,都要降一级,故他被封为了郡王。 叶六郎的脸色稍显激动。 “怪不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眉目间跟我一位故人有些相似!”这一点。叶六郎也曾经跟落银提过一嘴,但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真的就是…… “伯父口中所指的故人……可是我爹?”荣寅有些怔怔,觉得不可置信。毕竟他父亲生前只出使过青国一次,莫不是那个时候结识的叶六郎? 可横竖的想,也不该路过白头山啊? “你父亲的表字可是叫风致对吗。”叶六郎笑着解释道:“我年轻的时候,曾在夏国待过几年……落银的亲生母亲,也是夏国人。我便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你父亲的。” “难道……”荣寅眼中闪过一丝恍然,随即问道:“伯父全名可是叫叶流云?” 叶六郎笑笑点了头,“如此一说,你一两岁的小时候我还曾见过你。若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全名该是叫荣寅吧?” “那便是了……”荣寅也笑了笑。“父亲生前经常提起您,说您是他的莫逆之交。只是后来没了音讯,未有机会再见,如果我父亲还在世的话……” 说到这里,荣寅便止住了。 叶六郎长长的喟叹了一声。其实他也一直惦念着这位昔日的好友,他去年刚到乐宁的时候,便去刻意打听过雍亲王。 也是那个时候才惊异的得知,雍亲王已经过世好些年了……当时叶六郎还为了此事,一整天都没能吃去饭。 “父亲生前一直在打听伯父的消息,只是都没有结果。” 叶六郎听到这,心里的愧疚越发的深。“哎……十多年前,我带着落银的母亲回了青国,才知道家中遭了巨变……后来辗转之落草为寇,哪里还有颜面再回来见你爹。” 说着,不由地苦笑了几声,“没想到这辈子还有机会再来乐宁。” 只是当他回来之后。故人都已经不在了。 “伯父也别这么说,若非伯父辗转去了白头山,只怕我也无幸保住这条性命了。”荣寅讲说道。 “如此说来,真是巧之又巧。呵呵……”叶六郎忍不住笑了笑。 许多事情,或许真的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的—— 荣寅望了一眼头顶上的晴空。觉得现在知道叶落银还好好的,其余的好像都不是事儿了。 “对了,这么说……我倒还想起了一句十多年前的玩笑话来。”叶六郎说罢就自顾自地仰头朗笑了几声,似乎是想到了极有趣的事情一般。 荣寅见他如此,不免好奇地发问道:“不知伯父所说的是?” 叶六郎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后含笑说道:“当初落银的母亲怀落银的时候,你刚一岁多,那时候我便跟你爹有了个约定——” “哦?什么约定?”荣寅听到此处就来了兴趣,咳咳,实则他是听到了落银的名字,直觉这个约定大致跟落银有关联,故才来了兴致。 “当时你爹同我商量说,若这一胎是个女儿,便将她许给你来着……”只是后来叶六郎带着还未出生的落银离开了夏国,从此以后失去了音讯,这件事便不了了之了。 若荣寅和落银各自有了喜欢的人,他便也不会提起了,可这两孩子分明是两情相悦,便没什么不能说的。 荣寅听罢一怔,随即就乐笑了。 如此一说,这也算是指腹为婚了吧? 而后看着叶六郎,含笑道:“伯父尽管放心,我一定遵循我爹之前的许诺……将落银娶回家。” “哈哈哈……”叶六郎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四周。 254:指腹为婚 255:意外的大场面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55:意外的大场面 谢谢回雪的香囊打赏哟,还有gyi的粉红月票,谢谢,鞠躬~ *** 两日后,正是叶记开张的日子。 将虫虫送去了私塾之后,叶六郎一家人都赶往了叶记茶行。 刚一到开张的吉时,叶六郎就亲自点燃了炮竹。 噼里啪啦的动静,自然而然地招来了路人们的眼睛。而且在此之前,早有不少人等在了门口争相探望。因为多数人都是冲着,在百儒宴上那道一鸣惊人的黄金翎来的。 “就这家啊?”人群中,有人往已经开了门的叶记茶行里张望着,摇头啧啧道:“这么小的一个铺子,真的制出了什么新的黄茶吗?该不是故意虚张声势吧?” “我觉得也是……咱们会不会来错地方了?” “岂会!这消息是从百儒宴上各种先生口中传出来的,岂会有错啊。” “俗话说的话,酒香不怕巷子深,茶好就不要嫌铺子小。”有人哈哈笑着说道。 众人这边正议论不休之际,只见从铺子里,走出来了两道身影,一男一女,看年纪和长相,应当是父女的关系。 早就听闻,在百儒宴上献茶之人,乃是一位不及双十年纪的小姑娘,更是去年青国晋茶会的魁首人物,众人未免觉得新鲜的很。 甚至可以这么说,今个儿来的这么多人,一半是真想来买茶的,另一半则是想看一看这位年纪轻轻作为却不小的小姑娘,究竟是何模样。 “今日是我们叶记茶行开张的日子,多谢诸位前来捧场。” 这道突然落的声音,犹如一股清凉无比的泉水,缓缓注入吵闹的四周,似乎轻而易举地便能让四周的纷扰安抚来。 意识的。人群就渐渐地安静了来。 抬头看去,只见铺子前站定的少女,身姿纤细,面容正如同她的声音一般。让人见之忘俗。一身朴素的打扮,却掩不住女儿家特有的娇美。 她话说罢,就弯身朝着众人一鞠躬。 继而,就听她身侧的中年男人说道:“在叶六郎,这是小女叶落银——我们一家初来宝地,日后的生意还望诸位多多照应。” 说罢,也是很有诚意地一鞠躬。 父女俩这番动作,让围观的群众不由地顿生好感。而就在叶六郎方才说出叶落银这仨字的时候,众人心底都明白了——没错儿了,应当就是这间茶铺没错了。 这番话说罢。铺子的东家走个过场,接来就是该到掀匾的时候了。 这时,就见自铺子里探出了拾香的身影,她走到落银身后,附耳小声地急道:“师傅。曾先生还没有过来……” 曾通玄虽然平日里笑嘻嘻的,看着心上从不放什么事儿一样,但这种事情,落银相信他是绝对不会忘记的,而且早在一个时辰前,她就让人去曾府请人了,这时间上怎么算。人也是该到了的啊? 叶六郎见落银微微皱起了眉,便猜到了*。 总这么等去不是办法。 叶六郎面带着笑意朝着众人点头,嘴里却是对落银轻声说道,“说不准是有什么事情给耽搁了,不若这匾咱们就自己来掀吧。” 反正,这匾也不是非曾通玄来掀不可。只是落银一方面敬重他的身份,另一方面感激他这些时日的帮忙,觉得最合适来一同掀匾的人就是曾通玄了。 是家里临时出了什么事情吗? 落银抬头望向人群外的笔直街道,终究也没能看到曾通玄的身影。 片刻之后,她就对叶六郎点了头。 叶六郎会意。走到了台阶之上,手中轻握住了蒙住招牌的红绸,落银则是走到了另一侧。 拾香和杜泽,还有月娘叶流风几人站在铺子里柜台前,望着父女俩的身影,心中多多少少都有些感慨。 能有这一天,都是他们看着落银一步步走来的…… 就在叶六郎正欲拉红绸布的那一刻,忽然听得一声笑音传了过来——“叶老弟,叶丫头,你们这是不准备等我了?” 是曾通玄! 落银欣喜地举目望去,就见一辆马车刚停稳在人群外,曾通玄被曾平康扶着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是曾先生……曾先生来了!”人群里有人认出了曾通玄来,众人便都纷纷自觉地为曾通玄祖孙俩让出了一条路来。 “得亏我来的及时,不然这掀匾的事可就没我的份儿咯!”曾通玄一走近,就开始摇头笑着说道。 曾平康则是含笑对落银解释道:“因为有些事情,故来的晚了些,叶姑娘勿怪。” “不晚,来的刚刚好。”落银笑着说道,忙将位置让给了曾通玄,自己则是站到了叶六郎那一边。 “曾先生这是来为叶记掀匾的不成?”看到这儿,底的人终于明白了过来。 落银冲曾通玄一笑,道:“曾先生,可以开始了。” 曾通玄却摇了摇头,“不急不急。” 这是何意? 落银和叶六郎皆觉得不解。 “是这样的。”曾平康代为解释道:“待会儿还有人要过来,等他们来了再一同揭匾也不迟。” 说着,曾平康朝街道上瞧了去,遂笑道:“已经来了。” 还有人要过来?是谁? 落银心中的疑惑更重了,铺子里的月娘一干人等,亦是面面相觑搞不清楚状况,曾通玄会过来帮忙掀匾的事情他们事先都知道,可没听落银提起过,还有其他人要过来啊。 曾平康的声音不低,一时间围观的群众也都将目光暂时地转移到了那两辆一前一后,正朝着此处行驶而来的马车。 这两辆马车,都是极普通的马车,单单从外表上看,根本看不出什么来。 大概是前来祝贺铺子开张的好友吧,众人无不是这样想。 然而就在第一辆马车停稳,马车里的主人现了身之后,众人当即膛目结舌。 那身穿深蓝色布衫的花甲老人,眉目间满是清正和书卷之气,不是当朝国学院的祭酒长孙平愚又是谁—— 相比于曾通玄,长孙平愚在夏国的名号显然更响亮一些,而且经常出席各大文坛盛宴,夏国上只怕无人不识。 长孙平愚的这一出场,四周沉寂了片刻之后,即刻就轰动了起来。 “是长孙先生!”有人激动无比地说道,当初创办国学院,就是长孙平愚一力进言的,更是打破了只有王孙公主贵族方能入学的不平等规矩,只要学子够优秀,国学院便会录取。这一举措,让长孙平愚在百姓们心中的印象,更是好的跟圣人有的一拼了。 虽然他有着这么一个有些自黑嫌疑的名字,长孙平愚,但夏国上上,只怕没人敢说他这一生平庸而愚钝。 落银看着大家欢呼雀跃的模样,觉得自己也被传染到了,一时间也是激动难言。 长孙平愚怎么会过来了?她自觉跟长孙先生只是有过几面之缘罢了,实在没有想过要去麻烦长孙平愚,更没想到他会主动前来。 叶六郎是不曾见过长孙平愚的,但见众人如此激动,多少也意识到了此人身份名望极高,便忙随着落银上前迎去。 就在此时,第二辆随之而来的马车,也渐渐地停了来。 绝大部分人的视线都还固定在全民偶像长孙平愚的身上,没几个人分神朝第二辆马车看去。 须臾,却听得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声。 “是风太傅!” “……真的是风老先生!风老先生竟然也来了!” 什么? 众人大惊不已,连忙就望了过去,果然就见年迈却精神抖擞的风朝岬刚了马车,一如既往的,一身素灰色长袍,脸上挂着平易近人的笑意。 落银觉得真的是震惊连连,几乎就要缓不过神儿来。 这…… 怎么竟然连风朝岬也过来了! 她同风朝岬,不过就是挽月馆百儒宴上,见过一面罢了,哪里敢奢望他能赏脸前来—— “长孙先生,风先生……”落银对着二人一一见礼,叶六郎也冲二人含笑一拱手,鉴于二人年纪长他许多,辈分摆在那里,便也恪守礼仪地微一弯身。 “这位应当是令尊吧?”长孙平愚问落银。 落银含笑点头,遂又对叶六郎介绍道:“爹,这位是国学院的长孙先生,这位是挽月馆的风先生。” 叶六郎便一一打过招呼,心里却是在惊异着,他竟不知,女儿何时结交到了这些人物,想必这些日子为了忙活铺子开张的事情,她也是累坏了。如此想着,叶六郎望向女儿的目光便越发的疼惜起来。 这厢气氛火热之际,隔壁的作坊门口儿,却站着一对四十岁上的夫妇,女人长得高高瘦瘦,肤色发黄。男人较为胖些,左脸靠近嘴角的位置,却生了一块黑色的鼠斑,约莫得有婴儿的拳头大小。 此刻,就听女人皱眉道:“不是说隔壁这家是青国迁来的,在咱们乐宁根本没有什么人脉吗!怎地……就连风先生和长孙都过来捧场了!” 开什么玩笑,这还能叫做没有什么人脉?! 255:意外的大场面 256 竟然是她!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56 竟然是她! 虽然他们是开作坊的,只批量制茶,并不经营茶铺,但毕竟也算是同行,见隔壁开张第一天场面就摆的这样大,未免觉得眼红。 “我哪里知道……先前打听的是没有人脉可言!”男人脸上还有着没褪去的震惊。 曾通玄、长孙平愚、风朝岬……这是何等人物啊! 随便哪一个过来都能让这小茶铺蓬荜生辉了,更何况是三个人一起前来…… 这场面大的,可当真让人意外。 “打听个消息都打听不来!真是没用!”女人瞪了男人一眼之后,便跺脚回了作坊里,一脸的不悦。 男人听妻子骂自己,也没有还嘴,只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而后又看了一眼隔壁,已经开始掀匾了,也觉得心里横竖不得劲儿,干脆也钻回了铺子里去。 半日折腾来,繁琐的开张仪式,总算是在午时之前全部完成了。 叶六郎和叶流风,还有拾香杜泽在前堂忙着招呼着蜂拥而至的客人,上门来的,无不是冲着黄金翎过来的,几乎没有买其它茶的,拾香不由感叹落银有先见之明,将后面的几批茶,全部制成了黄金翎。 “什么,最多就只能买一斤?”有客人不满地嚷嚷了开,“你们这是什么规矩?” 拾香有些为难地道:“这位客官真是抱歉,我们店里的黄金翎目前是限量供应的。” 黄金翎的成茶其实不少,整个茶山上的十分之九就用来制成黄金翎了,想当然是个可观的数字,可是落银顾及到,有同行会藉此囤茶。 这从客观上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好,一样的价钱,卖给谁她都是一样赚钱,可是现在茶庄刚刚起步。许多事情,都必须掌握好一个度,生意方能长久。 余的,等日后茶行的生意渐渐稳定了。她自然会做出相应的调整。 “意思是我有银子还买不到你们这儿的茶叶了是吗!”男人吵嚷着,不肯让步。 “这位兄台……”杜泽见状走了过来,含笑道:“一斤茶叶,寻常人家够吃上月余了,现值潮春多雨,买多了回去只怕不好保存。” “是啊是啊,你到底买不买啊?不买别耽误我们买啊!”男人身后排队的人开始着急了。 “你们催什么催……他们只卖一斤茶叶是什么道理!”男人还是死咬着这句话不松,已经开始有了无理取闹的趋势。 杜泽不禁微皱起了眉头,刚欲劝说,却听得后头的人抢在前头开了口。 “咱们夏国的法制也没规定说茶行里不准只卖给各人一斤茶叶的吧?这茶庄是人家开的。人家想怎么卖怎么卖,你买不买是你的事情,做生意本就是你情我愿,这有何不妥?” 说话的人,是个眉清目秀的女子。看年纪,是在二十三四岁上。 “你……”男人顿时语塞。 这时,却突然听有人惊讶地道:“诶……你不是隔壁作坊的东家吗?” 脸上那块显然的鼠斑,想让人认错都难。 同行到同行的铺子里买茶叶,总会让人觉得有些耐人寻味。 “一斤茶叶还嫌不够,哈哈……鲁掌柜该不会要拿回去转卖吧?”有心直口快的人直截了当地说道。 鲁方直的脸即刻涨了个通红,而后为了掩饰心虚一般。二话不说将头转回了柜台,“一斤就一斤吧,快给我包上!” 拾香却是犹豫了。 眼前这人是隔壁茶叶作坊的掌柜…… 纵然不是拿回去转卖,只怕也是要拿回去细细研究的吧? 叶六郎和月娘正在另一边儿忙的不可开交,故也没瞧见这边的情况,叶流风却是看的清楚。走了过来之后,对拾香道:“给他包上吧。” 见叶流风开口做了主,拾香当即也没有疑问了,转身就去给鲁方直包好了茶,然而心里却留了个心眼。琢磨着待会儿要将此事告知落银才好。 在众人目光的注视,鲁方直一溜烟儿似地跑了出去。 而后排上前来的,正是方才说话的那名女子。 “方才多谢姑娘出言相助……”拾香对这女子莫名有些好感。 “无妨,这等居心叵测还没什么胆儿的人,直接打发出去就是了,换做我,这一斤茶定也不会卖与他。”女子唇边带起一丝笑,乍一看,竟有几分闺阁女子少见的英姿。 “我们既然开门做生意,就没有把客人赶出去的道理。”叶流风在一旁不冷不热地说道,他这副表情在拾香等人眼里看来实乃正常,但在初次见他的人眼中,就是十分的冷漠了。毕竟面瘫久了,已经成病…… 女子却是不以为然,对拾香说罢要一斤茶之后,便转头饶有兴致地看向了叶流风。 叶流风被她看得十分不自在,心里暗想,怎有女子如此大胆,当众盯着他一个男人不松眼睛,一边有些窘迫地转过了头去。 女子见他如此,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来。 这一笑,让叶流风即刻皱眉,“作何发笑?” 他有这么好笑吗?一般的人看到他,该是觉得十分畏惧才是。 “随便笑笑。”女子无谓地一耸肩,险些让叶流风气的瞪眼。 秉承着不跟小女子一般计较的大好原则,叶流风离开了这个柜台,去了叶六郎夫妇那里。 然而却一直能感觉的到,那女子拿完了茶之后,并未急着离去,反而是站在了不远处,一直盯着他看。习武之人的敏锐感知,绝不会出错。 这算是什么情况……被人这么盯着看,叶流风觉得简直如芒在背。 另一头,落银正陪着曾通玄、曾平康,还有长孙平愚和风朝岬几人在后院偏堂中吃茶。 相比于在前堂忙的热火朝天的叶六郎几人,落银在这悠哉哉的吃茶未免就显得十分地不厚道,但是风朝岬等人如此赏面前来,万万是不能将人晾着不招呼的。 前堂中人声鼎沸,后堂中却是安静怡然。 整座铺子在去年年底都已然翻新修葺过,后堂中也装饰的极为雅致朴素。桌椅是清一色的花梨木所制,长案之上左右各自摆放着一只细颈儿白瓷瓶,里头各自插放着几支时令的茶梅。 淡淡的茶梅香混合着茶的香气,令人不禁心旷神怡。 感谢的话落银方才已然说遍。此刻正逐一地替各位先生奉上了亲手冲泡好的茶。 “你也忙活了大半日了,就坐来歇一歇吧。”曾通玄笑呵呵地冲落银摆手示意。 “曾先生也是的,长孙先生和风先生一同过来的事情,您事先也不跟我提一提,什么准备都没有,如此怠慢还请先生们勿怪。”落银在首坐之后,便含笑道。 “这可不能怪我!”曾通玄忙就摇头,为自己辩解道:“是这两个人临时硬要跟我一起的,我甩都甩不掉……” 曾通玄这个人身上最大的特质,就是总能轻而易举地跟别人混的极熟。不管对方在外头多么的严肃古板,一跟他沾到儿,就立马没个正经了。私里,三人互相拉后腿抹黑彼此的功力,可谓是日益见长。 难得的是。这回风朝岬和长孙平愚都没有出言反驳,就只是爽朗地笑了几声带过,毕竟曾通玄说的,乃是事实。 “毕竟是收了叶师傅的黄金翎啊……”风朝岬捋着胡子笑着说道。 “话说回来,也不知道是哪个将我家中有黄金翎的事情给抖了出去,这几日来,日日都有人去家中蹭茶吃。还指名儿非黄金翎不吃!”曾通玄佯怒着说道,逗得几人一阵笑。 曾平康忍笑点头,道了句:“确然,近来家中确实是客似云来。” 谁让曾通玄的人缘这么广。 “不妨事……”落银不禁也笑了起来,随即又道:“待会儿各位先生回去的时候,我再让拾香给各位先生多包上一些带回去。” 长孙平愚和风朝岬还推辞了一番。而曾通玄直接推辞也没推辞,爽气地就点头道了个“好!” 吃完了一盏茶,眼瞅着是该到了用午食的时候,落银便开口留几位先生一同用饭。 这回曾通玄却是没有应承来,说回去还有些事情要办。来日再聚也无妨。 落银知道他是看自己太忙,不想给自己添麻烦,心里十分地熨帖,也未有强留。 长孙平愚和风朝岬显然也不是没有眼色的人,都是各自寻了借口说不便久留。 落银见状,便亲自将人送了出去。 因着前堂客流过大,落银取了要给几位先生的茶叶之后,便送着曾通玄几人从侧门行了出去。 临走前,曾平康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随着曾通玄一同回去了。 落银呼了一口气,见人都走远,适才提步去了前堂帮忙。 此刻前堂之中,人已经较一开始少了许多,排队的人也不再望不到头儿了。 这个时辰,看热闹的也都回去吃饭了,门前一时间清净了许多。 落银刚走近柜台,目光在堂中不经意地一扫,便看到了一个十分显眼的人。 他怎么来了! 那坐在堂中两侧给客人品茶的桌几旁,悠哉地吃着茶的人,不是荣寅又是哪个。 可接着,落银的目光便被他旁边桌上的女子的面容给吸引住了视线。 这个人……看着好眼熟! 虽然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但落银可以肯定的是,她绝对认识这个女子…… 女子似乎也有所查,将头转了过去。 二人目光相接之时,落银蓦然记了起来——竟然是她! ( 256 竟然是她! 257:你打听我?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57:你打听我? 这是纪海! 对方眼中也是闪过一抹诧异。 荣寅在落银走出来的一刻便发觉了,现如今见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后,便转过了脸一瞧,却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你是……易城?”那女子却认出了他来。 易城是他表字,除非极亲厚的人才会这么喊,而当初在白头山,他则是为了隐瞒身份才说自己姓易。 “姑娘是……”他确定自己不曾见过这么个人。 “纪海。”纪海坦然一笑,随即就站了起来,对走过来的落银从容地打着招呼说道:“叶姑娘,几年没见了。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 纪海?荣寅隐隐记起来了,两年半前在蟠龙山的时候,落银给他采来了医治眼睛的草药,结果却被纪海私拿走了,并留了一千两的银票,当时可是把落银气的跺脚。 “原来真的是纪姑娘。”落银口气不咸不淡的。 当年的事情虽然已经过去,荣寅的眼睛如今也得以痊愈,可当时她费尽了心思冒着生命危险才采来的药,就被人这么不经允许的拿走,落银觉得总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去看待纪海这个人。 “真没想到能在乐宁遇见叶姑娘。”纪海在落银两步外的距离站住,郝然一笑,“当年叶姑娘救命之恩……纪海一直深记于心。” “不过纪姑娘报答恩人的方式,倒是我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纪海白净的脸上不由地闪过一丝尴尬,“当年私自拿走草药一事,的确是我不对……只不过那时候家父中了奇毒,命在旦夕,等着这味草药救命。” 若是落银那边一样等着救命也就罢了,她也不会做出盗药之事,可当时她旁敲侧击问过落银。知晓落银要拿这药救的人,并非急用这药,且不会妨碍到性命安危,故她才了决心将药带走。 听她说是因为家人中了奇毒。脸色显然不似说谎,毕竟事到如今她亦没有撒谎的必要,落银的脸色不禁就稍缓了一些,只道:“若你当初同我明言,我自也不会见死不救,可你一声不响将药盗走,未免太过不妥。” 纪海听她这么说,稍愣了一瞬,而后便道:“这件事情是我的错……叶姑娘如此深明大义,纪海自愧不如。” 由于经常女扮男装的缘故。以至于她说话举止间,总透着几分江湖儿女的洒脱之感,这一点,也是落银曾经很欣赏她的地方。 听她这么说,落银也就礼貌性的一笑。却未有再多言。 这件事情,反正已经过去了,不提也罢了。 纪海也有意将这个话题就此撇去,便笑问道:“叶姑娘来此也是冲着这黄金翎的吗?” 落银笑了笑,刚欲作答之时,却听一道男子的声音传了过来,道:“纪姑娘进来之前。难道没看到这家茶铺的招牌姓叶吗?” “……”纪海怔了怔,随即恍然地笑道:“原来这铺子正是叶姑娘家开的。” 落银却是转头过去,微皱起了眉,朝已然走了过来的荣寅问道:“你来作何?” “来买茶啊。”荣寅无谓地耸了耸肩,一副无辜的模样让落银暗暗咬牙。 “既是来买茶,那便去排队。”落银没好气地说道。 “我排什么队?” 落银不由地气结。“郡王也要排队!郡王也不能随意插队——” 郡王? 纪海听到此处不由地惊讶,看了荣寅一眼,是觉得有几分眼熟……是了,那日皇上带领群臣拜祭先皇陵墓,她曾于人流中看过一眼。当时便觉得他与当年在蟠龙山那个易城很像,当时还道是自己眼花了。不曾想,真的就是同一个人。 再看落银此刻同他的情况,便估摸着她从蟠龙山离开之后,二人之间定是发生了不少的事情。 “我只是想说,待人全都买完之后我再去买。何时说要插队了?”荣寅似极乐意看落银炸毛的模样,眼中含着晃眼的笑意。 “……”落银无语了片刻,便立即转身去了柜台,不再理会他。 荣寅却是不依不饶,后脚就跟了过去,找了个不算碍事儿的位置,半倚在柜台前含笑看着她。 纪海见状,掩嘴一笑,而后便重新回到了原先的位置上,坐了去,目光再次落到叶流风身上的时候,多了几分思索——方才还觉得只是相像,而现在则是越看觉得就是了……难道,真的有这么凑巧不成? 叶流风觉察到那道打量的目光,不由地皱了眉。 “怎么了?”叶六郎注意到了他这少有的表情。 “无事……”叶流风应付了一句。 叶六郎还是觉得不对劲儿,还想再问的时候,却觉察到一侧正在给客人包茶的月娘,抽空拿手肘捅了捅他。 叶六郎疑惑地看了过去,刚待发问,却见月娘拿巴往另个柜台的方向点了点,眼里含着些笑。叶六郎探目一瞧,这才瞧见了荣寅,方才实在太忙腾不出心思来注意,这孩子也没过来跟他打招呼,故他是也不知道荣寅是何时过来的。 此刻就见女儿一脸古怪的拿茶荷装着茶,叶六郎的脸上不由地也泛起了笑。 本来他还怕两个孩子的脾气都太硬,谁也不让谁,现看来,倒是不用担心这个了。俗话说的好,儿孙自有儿孙福,孩子们的事情就让孩子们自个儿去解决吧。 “也给我来一斤吧!”后头排上来的客人见叶六郎一脸欣慰的笑,便打趣道:“掌柜的今个儿开张生意就这么好,笑的合不拢嘴了啊?” “哈哈……”叶六郎不住地点头,道:“那是那是。” 月娘也在一旁跟着笑。 拾香瞅了一眼落银的表情,再看一眼闲闲地倚在柜台前的荣寅,不由地也有些发笑——说实在的,能让师傅露出这种表情的人,她可还真的是头一次遇到呢。昨日里已然听月婶子说过了,说这个睿郡王,乃是师傅十岁之时就认识的人,大意是情投意合的,只是中间发了了些误会。 想到这里,拾香不由地就了然了,怪不得师傅从来没考虑过徐东家,原来是早已经有了心上人。感情这回事儿,她虽然不懂,但大致也明白,也实在不是可以强求的来的。 “……你换个地方站行吗?”被他看的发毛,落银终于忍不住呛声。 “我站这儿也不碍你的事儿吧。” “你……”落银暗自顺了口气儿,方道:“你军营里最近不是忙着操练吗?” “诶?”荣寅忽然倾身过来,单手肘支在了柜台上,一脸好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近来忙着操练……你在私打听我?” “谁打听你了!”落银火烧尾巴一样立刻否认,却越发地坐实了心虚的事实。 是的,她的确是私打听过了关于荣寅的事情,得知他是夏国现如今最有实权的郡王,手握重兵,因为其父生前乃是先皇的左膀右臂,威名远震极受百姓爱戴,手中握着的兵权,上士兵统领,说是死忠也不为过,都是随同雍亲王出生入死的,歃血为只听命于荣家。雍亲王当年封王全是靠的功劳显赫,纵然与皇室没有半分血缘关系,可放眼朝堂,却无人敢小觑荣寅。 当今皇上身子每况愈,宗室安亲王势力渐渐植大,太子势单力薄,两边形成对垒,都是在极力拉拢中立的荣寅。 见落银如此,荣寅竭力忍笑,他是得有多久没瞧见……不,没听见叶落银这副口是心非的模样了? 想到此处,他的神色不禁正了许多,“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你有气尽管对我撒出来就是——” 这样不闻不问,对他视若无睹的态度,才更让他不安。 落银却只抬头看了他一眼,冷冷地道:“时辰不早了,眼见我们茶铺也要到午休的时间了,睿郡王要买茶便买茶,不买茶就请早些离去吧。” 现铺子里的客人也就剩两三个了,招呼完便能去吃午食歇一会儿了。 忙了一中午,大家也都累的可以。 荣寅碰了一鼻子灰,见她根本不理会自己的话,却也丝毫不丧气,反而越发地将厚脸皮的精神发挥的得心应手起来,“那也好,我也饿了……就陪伯父伯母吃顿饭吧。” “……”落银气的哑口无言。 拾香在一旁看的忍不住要吃吃的笑,师傅这样的一张嘴,竟然时常被睿郡王堵得说不出话来,想必这便是一物降一物吧。 这时,恰巧叶六郎忙完信步走了过来,他走到荣寅的身旁,笑道:“中午若是无事,便留来吃顿便饭吧,这么久没见,伯父可是有许多话要同你说啊。” 落银:“……” 易城佯装犹豫了一瞬,而后便点头道:“既然伯父这么说,那我便听从伯父的安排吧。” 落银:“……!” 月娘将手的东西收拾好,往店内扫了一眼,见客人已经都离去了,却唯独有一位身着姜黄色衣裙的姑娘,还坐在一侧的茶座上,又见她手边搁放着包好的茶包,显然是已经买到茶了,月娘不禁上前温声询问。 ps: 嗷,我是有多久没这个点儿更新过了……(补昨日~rp 257:你打听我? 258:记不记得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58:记不记得 “姑娘,我们这铺子该到午休的时辰了……您,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吗?” 落银没注意到纪海还没走,方才已经和拾香先一步去后院伙房准备午饭去了。 叶流风意识地,就往纪海的方向瞧了一眼,心里暗自道了句“这姑娘怎还没走?”。 纪海站了起来朝着月娘微一欠身以示礼貌,而后就询问道:“我想与那位兄台说两句话,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月娘见她视线所投去的方向,不禁有些讶异,她要跟叶流风说话?而且,还称呼他为兄台?不知怎地,月娘横竖觉得这个称呼十分地不对劲。 铺子里此时比较安静,故叶流风和杜泽都听到了纪海的话。 叶流风沉吟了片刻,终究还是提步上前,看着纪海直截了当地说道:“姑娘已然盯着叶某看了几个时辰了,不知是何缘故?” 杜泽刚打算喝口水歇歇,不防备之听到叶流风说出这句话,险些就给呛住……什么叫,人家姑娘盯着他看了几个时辰了?!而且还是一副如此冷冰冰的口气和一张万年不改的面瘫脸,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真是无法言喻的违和。 “这……”就连月娘,脸色一时也复杂的可以。 然而作为当事人的纪海,却是丝毫没有感到不自然,反而点头道了句:“确然,我找叶大哥……是有事相询。” 叶流风的嘴角不可查地一抽——才刚得知他姓叶,便改口叫叶大哥了…… 而且,他的年纪只怕长了这姑娘不止十余岁。如果没有当年的事情,只怕他的孩子也已然不比这姑娘小几岁了。 但转念一想,她这模样显然也得有二十四五了,但挽的却非妇人髻,定还是未出阁的女子,在夏国,实属罕见了。 叶流风恍然发觉自己越想越偏。蓦然将思绪给拉了回来,适才一脸淡漠地答道:“姑娘有事不妨直说。” 纪海顿了一刻,有些为难地看向了月娘,“不知……可否麻烦这位嫂子回避一二?” ? 月娘在心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心道这姑娘还要跟叶流风说什么私密话不成,可二人显然是头一次见面没错儿啊…… 可叶流风横竖是个大老爷们,吃不得亏,月娘便不好多说什么,只笑道:“我正巧也要去看着准备午食了,姑娘就请便吧。”说罢,便自行去了后院儿。 杜泽也不是没眼色的,端着未喝完的水也去了后院,将前堂留给了叶流风和纪海二人。 一时间,堂中寂静落针可闻。 “姑娘现在可以说了吗?”叶流风口气略有了些不耐。是不知她究竟玩的什么花样儿?横竖地看,这姑娘也不像是脑袋不灵光之人……可言行举止,怎地都与寻常女子差距如此之大? 纪海是不知道面上看来清高自傲的叶大侠,已然在内心将她此般腹诽了一番。如若得知,定要吐血。 “方才在外面听人说。叶掌柜一家是从青国迁来的……叶大哥既也姓叶,又在这铺子里帮忙,想必同叶掌柜定是一家人吧?”纪海试探着问道。 叶流风口气无波的“嗯”了一声。 “那……叶大哥你也是从青国而来的了……”纪海似有些激动,顿了片刻后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叶大哥此前,可曾也来过乐宁?” “来过。”叶流风回答问题的时候,能用两个字就不会用三个字。他的确曾经来过乐宁,这一点他也同落银说过。也是因为他的意见,落银才决定要迁来乐宁的。 若说纪海方才的神色是不确定的激动,那么如今便是再不掩饰的激动了! 叶流风甚至可以看到她白净如玉的脸颊上,开始浮现了两抹因过于激动而浮现的红晕。 “那叶大哥可还记得……记得十年前的时候……”纪海似乎有些口不择言,不知该怎么表达,最后也只得道:“十年前的时候。你曾经在乐宁救过的一位姑娘……十四五岁的小姑娘?” 说罢,满含期待地看着叶流风。 落银凑巧过来前堂取方才给叶六郎他们倒水的水壶,一撩开帘子,就碰巧看到了这么一幕。 从这个方向望去,刚好是纪海仰脸看着叶流风的角度。女子对女子之间的感应,有时候会准的离谱,几乎是这一瞬间的时间……落银就觉察到了,纪海对叶流风怀有不同寻常的情愫。 …… 落银默了一刻,终究选择放了帘子,悄无声息地退回了后院儿去。 叶流风正色看了纪海一会儿,终究是摇了头,而后果断地说:“不曾记得。” 纪海明亮的眸子,几乎是顷刻之间就被失落所覆盖。 沉默了一会儿,她还是不死心地再次问道:“叶大哥……你真的,一点点都不记得了吗?” 说罢,又开始竭力地回忆着当时的情形,边比划着说道:“那时候我比现在矮差不多这么多……好像是穿的湖绿色,不对……是杏黄色!当时在郊外,我被一群吃醉了酒的地痞拦住……那晚了很大的雪!乐宁很少雪的,你真的毫无印象吗?” 少女当时的无助和惊恐,似乎再次浮现在了眼前。 然而突然出现的黑衣剑客,稳稳地护住了她。 如果不是那个人,她很清楚自己会遭遇到怎样可怕的事情。 这么多年以来,她从来没有放弃过要找到他的想法。少女时期埋的种子,用这整整十年的时间,日益发芽生长,早就在心中成长为了茂密的大树,脉络亦是早已深深地扎根在了内心最深处,牵一发而动全身。 雪的夜? 叶流风微微露出了思索的表情,别看叶大侠平日里对谁都冷冰冰的,对什么事情都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但实际上叶大侠也有着一颗行侠仗义的侠客心肠,这些年来,也暗暗做了许多不留名的好事。 兴许正因为好事做的太多了,以至于他一时间真的无法记得清楚,十年前的那个雪夜里,他是否遇见过一个身穿不知道是湖绿色还是杏黄色衣裳的小姑娘。 “怎么样?你想起来了吗?”纪海见他表情略有变化,忙地询问道。 却见叶流风缓缓地摇了头。 此时此刻,纪海终于是觉得满心的喜悦和激动,被他这一盆冷水给浇泼的销声匿迹了。 看来是真的想不起来了。 “就算你记不得了,可我还是确定当年救了我的那个人,就是你。”纪海执拗地说道。 叶流风有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本想说些什么,可毕竟不善言辞,最后还是说道……“我们要午休了,姑娘若是没其它的事情,还请回去吧。” 这话换做其它的小姑娘听了,只怕要哭起来了。 人家这厢说的激动无比,正沉浸在找到了救命恩人的喜悦中不可自拔之时,他这边不仅一点儿表示和反应都没有,反而张口就要人家走。 “……”饶是过惯了江湖儿女生活的纪海,也不由得觉得有些不来台了。 就这样,二人经历了一段为时不长的沉默,气氛颇有些尴尬。 “回去吧。”最后竟然还是叶流风先开了口,打破了沉默。 “恩。”纪海点点头,转身便走。 叶流风见她如此,心里莫名地升腾出了些许内疚,不由地反省自己方才的话是不是说的太直白冷硬了?毕竟女儿家,脸皮都很薄。 谁知纪海刚走到铺子门槛儿前,却突然又转回了身来。 叶流风不由地看去。 正午的阳光斜斜地洒在了她的身上,一身寻常的姜黄色衣裙竟也好似发着光,只见她眉眼间恢复了方才初见时的洒脱,唇角扬起一个毫不做作的笑意,问道:“那日后,我可以常常来看看叶大哥你吗?” 叶流风怔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犹豫了好大会儿,他竟然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虽然只是轻轻一点,但还是清楚的落入了纪海的眼中,纪海眼角弯了弯,适才转身离去。 叶流风站在原地,觉得仍旧没有能回过神来。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何失神——他不知道自己就这样站了多久,直到拾香来前堂喊他去后院吃饭。 ※※※※※※ 日头已然偏西,渐渐沉坠西山。 忙碌了整整一日的叶记茶行,终究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 拾香关上了铺子的门,舒了一口气,笑道:“第一次觉着……忙得也这样开心。” 落银亦点头。 是的,这样忙碌而充实的日子,实在很久违了。 而且与她前世不同的是,这种忙碌使她打从心眼里开心,而非是觉得自己只是个机器,这一切,都是因为有着家人和拾香他们陪在身边,她做的一切才会得这么有意义起来。 “好了,咱们也收拾收拾回去吧。”落银对拾香吩咐道,继而又转身对杜泽说道:“今日真是麻烦杜大哥了,招伙计的告示已经贴出去了,想必近几日就会招来。” 杜泽是一个茶师,按理来说去前堂招呼客人实在不是他的工作范围之内。 “怎地跟我见外起来了?”杜泽失笑摇摇头,连道了几句无妨。rp 258:记不记得 259:煽风点火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59:煽风点火 他做的这些,相比于落银无偿教给他的那些技艺,实在是微不可言。现如今,他只想全心帮着落银把叶家茶行做起来。 杜泽吃住都是在茶铺的后院偏房中,落银提起过给他在外面找房子住,他却说不必,说在茶铺里一来方便,二来也可以保证茶铺里夜里有人看着。落银便没再坚持,反正这后院儿里除却几间茶房和存茶的仓库之外,偏房厅堂一应俱全,前些日子,杜泽闲来无事,还鼓捣出了一个菜园子。 叶六郎套好了马车,月娘和落银还有拾香跟杜泽道了别,便回去了。 茶铺离叶宅不远也不近,赶马车约莫是有一刻钟有余。 叶流风今个一午显然有些心不在焉的,便被打发去私塾接虫虫课去了,想必此时已经到家。 月娘几人坐在归家的马车中,说着今日茶铺里的事情。今个儿卖出去的茶叶,超出了落银原先的预想,此刻,她略为激荡的心情还尚不能完全平复来。 “对了师傅,今个儿隔壁作坊里的东家,来咱们茶铺买茶叶来了!”拾香忽然想起了这茬儿,忙地就提醒落银说道:“我看他那模样贼眉鼠眼的,就不像是个好人……日后师傅可要小心提防着才可以。” “恩。”落银点点头,暗暗留了个心眼儿。 本来她是没去在意隔壁那家作坊的,眼听拾香这么说,看来隔壁的心眼儿却是极细的,如若不然,怎会在她这边开张第一天,就来试探了。 “师傅,今日我将茶卖给他了,没什么事儿吧?”这件事情当时是叶流风吩咐的,可拾香回头想想,总害怕会因此惹来麻烦。 岂料落银不以为然地一笑。“无妨,咱们打开门儿做生意,自然没有不卖的道理。” 她知道拾香定是忧心她这技艺被人研究出来,便笑道:“你放心。一年半载的,可没人能研究的透。你难道忘记了,去年在晋茶会上的时候,我脱袄子捂茶的时候,可把你惊得不行?” 寻常人,怎会能想到这一点。 当然,她将黄茶的大概制作技艺交给了凤慜和徐折清,势必是会推动黄茶的发展,但没个十年八载,是还到不了天皆知的地步。 听到这里。拾香才稍稍放心了来,确实,黄金翎的制作过程繁琐的过分,一般人根本不可能自行摸透。 月娘见师徒二人说罢了正事,这才笑盈盈地从拿出了一个锦盒来。 “二娘。这是什么?”落银看着月娘递过来的巴掌大的圆形锦盒,疑惑地问道。 “这是……”月娘笑了笑,说道:“你先看看喜欢不喜欢——” 落银接了过来,刚一打开,就听得一旁坐着的拾香惊呼道:“好漂亮的镯子啊……” 锦盒中,一只全体通透的细白玉镯,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散发着一种淡淡的柔光,触手可觉察到隐含的温暖。 “二娘,这镯子哪儿来的?” 这玉镯一看就是贵重之物,绝非一般的首饰铺里可以买得到的。 月娘是没落银懂得这么多,信口道:“是二娘看着好看,买给你的。” “二娘——”落银皱眉。拉长了声音喊道,分明是不相信。 “……”月娘尴尬地笑了笑,道:“其实……是你爹买的。”说罢,又自顾自地补充了一遍,“没错。是你爹买的。” 落银满头黑线。 “……伯母……”就连拾香都觉得听不去了,见过不会撒谎的,可真没见过这么不会撒谎的。婶子这张脸,果真是天生不适合扯谎。 “真的……”月娘弱弱地坚持着,口气十分的底气不足。 正赶车的叶六郎,都觉得听不去了,一张脸变了好几种颜色,可谓复杂非常。差不多已经料想的到,在闺女的攻势,战斗力为负的妻子很快就要落败。 “这是不是荣寅送的?”马车里传来落银不悦的声音。 叶六郎一听到这儿,就知道完了,干脆意识地转移了注意力,不想再多听去。 “二娘……您为什么要收他送的东西?”落银将盒子合上,皱眉道。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易城的一片心意。”月娘讪讪地道,“不如你就收吧。” “他现在跟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联了,他是高高在上的睿郡王,而我们只是普通的小茶商罢了。”落银似在赌气,又似在将这些话说给自己听,“日后不如就各走各的路吧。” “你这是说什么气话……”月娘叹了口气,“易城他是什么人,你难道不比谁都清楚吗?银儿啊,要二娘说,你也该给他一个机会好好的解释解释当年的事情。” 落银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再说什么,只侧开了头,透过拉开的马车帘望向外面的场景,然而诸般景物,竟无一能入得其眼。 心一片烦乱。 ※※※※※※ 次日,荣寅跟昨日一样,军营里刚一操练完,午饭都顾不得留在军营里吃,就来了叶记茶行。 由于是接近午时,铺子里的人并不算多。 荣寅刚一走进去,目光就开始四处搜寻着落银的身影。 “睿郡王来找叶姑娘啊?” 荣寅循声转过头去,只见纪海正坐在昨日的位置上,含笑看着他。 荣寅微一挑眉,随即点了头。 “叶姑娘方才出去了。” “那我先坐着等她回来吧。”荣寅说着便欲坐,可还没碰到椅子,就又听纪海说了一句话,而这句话让他再没有了要坐去的心思。 “叶姑娘随曾家的那位公子一起出去了,想必一时半刻回不来。睿郡王若不便久留,倒不如趁早去办正事,总好过在此空等。”纪海说道,含笑打量着荣寅的脸色。 意料之中的,就见那张原本含着笑的脸庞,顷刻之间变得乌云密布。 纪海强忍住要发笑的冲动,火上浇油地指了指一旁桌上的锦盒,道:“叶姑娘留的,说如果睿郡王过来,让我还给您。” 荣寅只看了一眼,便知道那里面是什么东西了。 那是他昨日送给她的玉镯! 他送的东西不肯收,大中午的又跟旁的男子出去,她到底是想如何? “你可知她去了何处?”他倒要亲自去看一看,她同曾平康出去到底干什么去了! 纪海食指微屈起,敲了敲太阳穴的位置,点头道:“知道是知道的,方才听曾家公子提了一提……只是……” 说到这里,故意的顿住了。 绕是荣寅知道她是故意吊着自己,却还是忍不住立即发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叶姑娘交待我……不要让我告诉你。”纪海表示为难地耸了耸肩,“所以我也没办法了。” 若真不想说,大可说不知道便是,承认自己知道却偏生不告诉人家,委实是太折磨人。 荣寅的脸色当即沉得可以滴出水来了。 纪海哈哈干笑了两声,后忙地道:“我听叶姑娘说,当年我偷走的那味药原本是要给睿郡王您治眼睛的,经此一说,我倒是觉得我欠了睿郡王一个人情……不如,我将这个情报告知睿郡王,同当年的得罪相互抵消了去,如何啊?” 荣寅没功夫说废话,就道:“快说!” “说是去方亭山游湖去了。”纪海咧嘴一笑。 什么?还去了方亭山游湖?孤男寡女的去这么有情调的地方,真的合适吗! 荣寅气的简直快要七窍生烟,当即就风一般的掠出了叶记茶铺。 叶流风不知何时走了过来,面无表情地问道:“你作何要误导他?” 落银哪里是跟曾平康一个人去的。 “不不不,我这叫煽风点火。”纪海笑着说道。 “有何区分?”叶流风皱眉,依照他看,当二人的关系已经相当不妙,若荣寅这么贸贸然的去了,再吵了起来,岂不是会越发的不好?这纪海,怎如此没有分寸。 “叶大哥……其实男女之间很多事情……”纪海忍笑说道:“是需要适当的煽风点火的。” 叶流风哪里懂得这些,他只知道什么材料用来铸剑比较好用。故听到这里,他只得纠结地皱起了眉。 “不说旁人的事情了。”纪海嘿嘿一笑,仰脸问道:“叶大哥忙完了吗?” 叶流风就“嗯”了一声,刚想让她趁早回去吃饭吧,却听纪海说道:“这是我亲自做的几样儿糕点,叶大哥尝尝好吃不好吃?” 叶流风一低头,就见一个食盒已经被纪海举到了自己面前,不禁就是一愣,“你……做给我的?” “是啊。”纪海毫不迟疑地点了头。 “我不能收。”叶流风微微侧去了身子,不再看她。 “为何?”纪海有些着急了。 “不为什么,你我非亲非故,我怎可随意收你一个女子的东西。”叶流风的话语冷冷的,毫无感情。 “怎么就是非亲非故了,你曾经救过我!是我的救命恩人……” “或许是你记错了而已。” “我……岂会记错!”她会记错任何人,但绝无可能会记错他。 ps: 还有一更约莫八点左右~~~~~~~~~~~ 259:煽风点火 260:何人约见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60:何人约见 “不管怎么说,我不会收的,你回去吧。”叶流风声音愈发的冰冷起来,“日后也不要过来了。” 说罢,也不看纪海一眼,就径直提步去了后院。 纪海身体僵硬的坐在原地,望着他一步步的消失在视线里,只觉得一颗真心捧在手里送出去,人家却看也不愿意看一眼,一时间,鼻子酸涩的厉害。 ※※※※※※ 方亭山位于西郊皇家马场十里开外,山上有温泉,山更有一方十分有名的方亭湖。 由于方亭山上的温泉早就成为了皇家私有化,故百姓们也只能在山脚的方亭湖转一转了,然而游历方亭湖,规矩也颇多,例如不许大肆喧哗,不许携带乱七八糟的个人船只,不许……乱扔垃圾等明文规定。 湖边设有二十余凉亭,亭中都有护卫把守。 毕竟山上时常有皇亲国戚来游玩,需要时刻保证安全,确保没有可疑人等接近方亭山。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洒在碧波荡漾的方亭湖上,时而一阵轻风掠过,便激起一圈圈的波纹。 方亭湖的湖水四季清澈碧绿,此时正逢是盛春时节,山表被翠绿覆盖,二者似乎融为了一体,远远地看去,只让人分不清哪里是湖水的界限,哪里又是山的界限。 一艘画舫缓缓地穿行在湖面之上,船内的琵琶乐响与四周清脆的鸟鸣声相融,悦耳动听。 船尾处,几人正盘膝坐在底铺着三色绒毯的软垫上,中间一张精巧的矮几,上头布着瓜果和茶水。画舫赶得极其平缓,就连杯中的茶水,都未有丝毫波动。 “曾先生这么急着喊我出来,定不会只是请我来游湖的吧?”落银可还记得,昨日留他吃午饭都怕耽搁自己做生意。又岂会一眨眼又要请自己出来。 不过铺子里新招到了两个伙计,有拾香和杜泽在,她也没什么好不放心的。只不过是好奇曾通玄此番请她出来的真正原因。 “倒不是我要请你出来,而是风老头要请你出来。”曾通玄说着转头看向风朝岬。埋怨道:“我也极好奇,这老头子请你出来到底要做什么,神神叨叨的,还不肯跟我说——” “呵呵……倒也不是我不肯同你说,而是我也是受人之托罢了。”风朝岬无奈地笑着摇摇头,“此事关乎不小,未确定之前暂且还不可宣扬……” 听他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曾通玄便知道是真的不可说,而非风朝岬有意瞒他。可却是越发的好奇了,这丫头来夏国横竖不过是开了个茶铺。怎会惹上什么大事? 落银也听得迷迷糊糊的,“风先生可否告知,此事可是与茶铺有关的事情?” 她现在满心都放在茶铺上,生怕出了什么差池。 “哪里是……”风朝岬笑笑摇着头,“乃是叶师傅的私事。若是真的……可谓也是好事一桩啊!” 还是好事?落银只觉得摸不着头脑。 曾通玄却在一旁说道:“好事便好,哈哈……好事便好。” 曾平康抬手为落银添了水之后,见请来的歌妓将琵琶放换为了古筝,便起了兴致说道:“姑娘不妨去歇息歇息,这筝借给在在奏上一曲罢。” 歌妓随船演奏,本就是听从客人们的吩咐,眼听曾平康这么说。她自是没有异议,起身福了一礼,便退了。 “我竟不知平康擅筝。”风朝岬笑说道。 “呵呵……”曾通玄吃了口茶,眼中带笑。 “只是略通皮毛罢了。”曾平康含笑说了句,拂衣落座,动作从容而赏心悦目。 他今日着了一身黛青色长衫。随意的可以,却偏偏不失那一份温雅。 落银看着他骨节分明的大手抚上了琴弦,一个眨眼的间隙,就听得一串悦耳的琴声犹如高山上的流水一般,潺潺地倾斜而落。 这岂止是略通皮毛。就连她这个外行人都觉得境界颇深。 常听人说,奏琴其实与泡茶乃是一个道理,都可从中窥得此人心性。 然而此刻落银仿佛就通过这飘渺的琴声,看到了一颗冷静从容处世,却又不甘现状的一颗心。落银略微有些不解,曾平康现如今的生活,可谓是一帆风顺,前途早就注定一片光明,又岂会不甘于现状? 她本也是个门外汉,只怕是听岔了这琴声里的玄奥罢…… 四周似乎被曾平康的琴声渲染,越发的安静了起来,一时间,只有画舫划过水面和琴声交合的声音,浑然天成。 然而曾平康这半首曲子都未奏完的时候,就见对面缓缓驶来了一搜不大却极考究的楼船。 能在方亭湖有着自家私人楼船的人家,在乐宁屈指可数,有没有钱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此处有规定,非一品官员及以上,不可停放私人船只。不得不说,夏国还是十分注重环境影响的…… 想当然的这船上的人绝非等闲之辈,曾通玄示意船夫停船,曾平康也止了琴音。这琴音断的有几分突然,让落银心中一个咯噔,随即,心跳了好快一阵儿。 就在这时,风朝岬含笑说道:“人来了。” 谁来了? 曾通玄不由问道:“不知这船中是何人?” 风朝岬只笑了笑,随即轻轻摇头,似乎是不大方便说。 几人不由地就想起了,方才他也是说今日让落银过来的具体原因暂且不方便说出来,难道,这船中的人跟落银今日过来的事情,是有什么关系吗? 落银猜想了一遍,一点点头绪都没有。 她初来夏国,根本不认识什么大官儿,若说荣寅吧,他委实犯不着这么麻烦,还通过风朝岬来见自己。 所以会是谁呢? 百思不得其解之间,对方的楼船已然靠近,缓缓停住,跟这艘画舫刚好是相接的距离,一步便可通过甲板跨上去。 这时候,就有一丫鬟打扮模样的女子,从一楼的船舱里迈步行了出来,在边缘停住脚,朝着风朝岬几人一福,而后就细声说道:“我家老爷想请叶落银叶姑娘过船一叙。” 老爷? 不说官职,显然是想隐瞒身份了。 落银觉得越发的想不通了,她在夏国若说近来有些名气的话,不外乎就是因为黄金翎了,对方位高权重,真想请她前去泡一壶茶,实在无需此般遮掩,毕竟不管是青国还是夏国,召茶师入府探讨茶理,实乃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所以,对方找她过去,莫不是有其它的事情不成? 落银一时间有些犹豫,毕竟心里没一点底儿,这样贸贸然的过去…… 这时却听风朝岬带着笑意的慈祥声音从身边传来,“莫怕,去吧,就是找你说一说话,冲一壶茶而已。” 只是这样吗?落银不这么认为。 “你难道认为,我会将你往火坑里推不成?”风朝岬开着玩笑说道。 “晚辈岂敢。”听风朝岬朝自己此般讲说,落银不禁放松了一些。 没错,风朝岬这样的人,没有把握的事情他不会让自己去做,没有把握的话他也不会说,既然前辈都这么说了,她也无需诸多顾虑。 在这里站一辈子该想不通还是想不通,倒不如就过去看看,到底是谁要见她,又是因为何事。 “我家老爷想请叶落银叶姑娘过船一叙。”丫鬟未有抬头,只是又将话重述了一遍。 落银对风朝岬微笑着一点头,随即踏上了甲板。 这时,忽听曾平康在背后说道:“落银,待会儿若有什么事情,你喊我名字便是了——” 这是少年人特有的认真口气。 落银回头过去,冲他一笑后点头。 曾平康有些怔怔,目送着她随那丫鬟一同入了船舱内。 “你这孩子……方才那说的是什么话呀。”曾通玄无奈的笑着,他这个孙子,从小到大都没让他操心过,可眼见着长大成人了,一遇见了落银,这脑袋好像越发的倒退了。 曾平康也不知方才怎么就说出那句话来了,想当然的这船里坐的不是平凡人物,他那般怀疑人家的居心,实在是有些不妥…… 可就是担心她。 心里有这么一个答案摆在那里。 曾通玄见曾平康这表情,不由地又是摇头苦笑。 真的不知,此般是好还是坏啊…… 这厢落银已经随那丫鬟进了船舱之内,一踏进去,就是一阵菩提叶夹杂着檀香的安神香气扑面而来。 “请叶姑娘随奴婢去二楼。”丫鬟边在前面带路边说道。 “有劳。” 落银跟着她一步步地踏上了二楼,在进厅楼之前,落银余光瞥见,外头甲板外两侧的雕花围栏上,挂着一串佛珠,好像是遗落在那里的。 看来这里的主人很信佛,不然不会就连外出游湖,也都随身带着佛珠念佛。 这里的布置,跟大家的宅邸无甚区别,奢华却不失雅致,金银玉器,名画名花,布置的一应尽全,因为船又是停着的,丝毫没有晃动感,故使得落银一瞬间只觉得是在陆地上面。 落银此刻却无心去欣赏这些,只因为满心都被疑云覆盖。 “叶姑娘,老爷就在里面,您请进吧。”一方六扇的屏风前,丫鬟止了步恭谨地说道。 落银微一颔首,绕过屏风,缓步走了进去。rp 260:何人约见 8-13无更明日补上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813无更明日补上 突发状况,好激动好冲动,坐来好久没办法写字,明日照例一起补上,让诸位看个痛快,权当攒文了啊(不要砸我啊喂……明日一定早早抽空码字么么哒 813无更明日补上 261:感同身受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61:感同身受 屏风后,入目便是一张黒木罗汉牀,旁边的小几上燃着安神香,袅袅而起,香气沉馥。 而半躺半坐在罗汉牀上的人,是一位头发银白的老人,身上搭着厚厚的毯子,形容憔悴,但一双眼睛却分外的湛湛有神。虽然消瘦,但却轮廓分明的脸上,似乎还依稀可见年轻时的英武不凡。 这是…… 落银只片刻便记了起来,这位老人是谁。 “民女见过国公大人。”落银忙屈膝行礼。 “咳咳……不必多礼,快,快快起来吧。”白世锦微微起了些身,朝落银说道。 “谢国公大人。”纵然眼前的老人和蔼可亲,但落银仍旧不敢松怠,起身垂首站在了一旁,这时,却觉察到有另外一道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满含着打量的意味。 落银忍住没有抬头。 在白世锦的授意,丫鬟搬来了一张矮鼓凳。 “叶姑娘请坐吧。” 落银听到这声音,是从白世锦身边传过来的。 这是一道带着儒雅之气的中年男子的声音。 落银颔首落座,双手叠在膝上,脊背挺得笔直,头却规规矩矩的微垂着。 “今日父亲与我,贸然地让叶姑娘过来……若是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叶姑娘勿要见怪。”中年男子又说了话,通过这句话可知他同白世锦,乃是父子的关系。 落银不由地心道,白家是也不愧为赫赫有名的大世家,个个都如此有礼,这句话虽然听着简单,但口气里,却丝毫都没有看低人的意味。 落银想的没错儿,这说话的人的确是白世锦唯一的儿子,名叫白景亭,现任礼部尚书一职。 “白大人言重了。”落银虽是不知他的身份。但既为国公之子,不管是闲职还是正职,是都得有官位在身的,喊句大人。总归不会出错。 白景亭又细细的打量了她片刻。 “咳咳咳……”白世锦忽然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每一次咳嗽,似乎都震的心肺俱裂。 白景亭忙地命丫鬟端茶,自己则也上前为父亲抚背,他的掌心里似乎注入了内力,用其来为白世锦平复着体内紊乱的气息。然而收效却是甚微,白世锦似乎咳嗽的更加厉害了,他摇头对白景亭道:“不必了……咳咳……无用的,咳咳咳……” 他自己的病,自己是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的。 白景亭却不依。手中的内力凝聚的越发浑厚起来。 落银虽是不懂这些,但觉得这种病,一味的压制总归不是个办法,到时候爆发起来只怕更为严重,她扫了一眼四。忙道:“不如将这几扇窗子打开,通一通风罢?” “这哪里行?”白世锦和白景亭未有来得及说话,一侧的丫鬟就开始摇头,“叶姑娘只怕有所不知,老爷这病,可万不能吹风。” “现如今外头并没什么大风,而且今日气温适宜。”落银尽量地解释着道:“打开窗子。可以让这里头的空气流通交换一番,这房中的安神香虽然是有安神的作用,但久了不通风,同样会因太为浓烈而产生反的效果。” “这……”丫鬟听她说的头头是道,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 这时,就见白景亭犹豫了一番。而后命令道:“就依叶姑娘的话,将窗子打开吧。” “是。”丫鬟应命而去。 随着窗子被推开,渐渐的,周围的空气也变得流畅了起来。 船外青山绿湖的气息,夹带着郊外春日里特有的清气。一点点地注入了进来。 得以呼吸到这清新的空气,白世锦的咳喘渐渐地平复了起来。 白景亭眼睛一亮,“叶姑娘这法子果真有效……” 只当咳嗽不能吹风,却不知开几扇窗,便能有这等奇效。 “冷风是吹不得,但只要不直接接触,通一通风是没有坏处的。”落银看了眼香炉,又道:“而且国公大人患有咳喘,这等香气过于浓烈的香炉,还是少燃为妙。方才经过底楼,发现厅中燃着的菩提叶便极好,既可安神又无太浓重的气味。” 也不知怎地,落银不自觉的,就会为眼前的白世锦担心着,换做平时,她怎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去说这么多话。 “叶姑娘见识果真是独到。”白景亭欣然应,打算回去就将白世锦房间里的香炉都给撤换掉。 白世锦这边已经差不多完全止住了咳嗽,脸色也渐渐地趋于正常,白景亭退回了原位,白世锦则是在丫鬟的服侍,吃了半盏热茶。 “真是多亏叶姑娘细心……”总归方才是经历了一场剧烈的咳嗽,白世锦的声音越发的沙哑了起来,但不难发现其中带着几丝笑意。 “举手之劳罢了。” 白景亭看了白世锦一眼,白世锦冲他微微一点头。 这个细微的沟通,碰巧却是落在了落银的眼中,不由地,方又想起了今日白国公请自己过来,到底所为何事?看这情况,显然不会是让她来泡茶的了。 “实不相瞒,父亲那日从百儒宴,见到了叶姑娘你,回去之后心便压了一件事情。”白景亭目光不离落银,分明是在打量,但偏偏又不会让人觉得冒昧。这人身上的气质,倒是儒雅的十分罕见。 落银听罢疑惑却是更重,“白大人不如直说吧,晚辈洗耳恭听。” 听得她这口气里带有的三分爽气,白世锦不禁有些激动……这股气质,与莺歌实在太过相似。 “我的父亲皆是觉得,叶姑娘同……一位故人,十分的神似。”白景亭思衬着言辞,不敢太过贸然,便试探地问道:“叶姑娘早前可曾来过乐宁?” 落银诚然答道:“并无,晚辈这不单单是第一次来到乐宁,更是第一次来夏国。” 第一次来乐宁……白景亭微微皱了眉,这姑娘的表情,根本不似说谎,而且她显然也没有要说谎的必要。 白世锦的想法却不同,或许是莺歌辗转去了夏国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姑娘当真不认得一个叫做白莺歌的人?”白世锦声音十分的微弱,显然不太适合开口说话,但仍旧是迫不及待的出声询问。 白莺歌? 又是白莺歌吗? 落银隐约记得,上次百儒宴散宴之时,白世锦就曾经问过她,今日大费周折地将她请来,原来还是为了此事。 看来这个人,对白家父子而言,似乎不单单是像白景亭方才所说的‘故人’那么简单。 可她真的不认识这个人,而且连听说,都不曾听说过哪怕一次。 等等…… 方才白景亭说……她与这个叫做白莺歌的故人,十分神似?! 莫不是觉得她跟白莺歌之间,有什么关系不成? 落银忽然想起,叶六郎曾经同她说过,她的生母,乃是夏国人氏。 想到一个可能,落银的脸色不禁蓦然一变。 她素来的喜欢联想诸多,更何况这二者之间的联系实在太过巧合。 “怎么,叶姑娘想起什么来了吗?”白景亭见她脸色几经起伏,忙地问道。 “并无。”落银摇了头,“晚辈确实不曾认识一个叫做白莺歌的人。” 现在一切还不能确定,说不定真的是巧合罢了,这白莺歌既然对白家父子二人来说这么重要,她总不能在不确定的情况,就给人肯定的答案。 不如,等她回去跟叶六郎问一问,有关她生母的一些事情。 如果她的生母真的跟白国公府有什么联系的话,叶六郎定当是该知道的。 虽然之前已经问过一遍,但此刻再一次听到落银说不认识,白世锦的脸色,还是顿时颓然了起来。 其实,百儒宴过后,他就已经让人暗打听过关于落银的背景了,说是家中父母双全,还有个胞弟,但通过探子回报的信息来看,叶家如今的主母,同莺歌的样貌和性格,根本没有半分相似之处。 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白世锦的信心就已然削弱了一大半。 只是,他还是不愿意死心,还是想再请落银出来再亲自问一问。 或许,真的只是凑巧有几分相似罢了,这天相似之人何其之多。 白世锦满脸怅然地闭上了眼睛,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落银见老人这副落寞的表情,心也有几分莫名的苦涩和同情。 而且,如果她的猜想是真的,就算白世锦口中的白莺歌,当真是她的生母,这对他们来说,显然也不会是个好消息……毕竟,她的生母早在生她的时候,便难产而死了。 思及此处,落银心底不禁一阵复杂。 “真的是冒昧了。”白景亭已经调整好了情绪,对着落银儒雅温厚的一笑,“今日让叶姑娘前来,实在麻烦了。” “不打紧。”落银轻轻摇了头。 白世锦的脸色,却是越来越沉寂,犹如一潭死水一般,毫无生气,却又似带着浓厚的绝望。 落银不敢再看他的神色,因为,她竟会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情绪。 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默。 白景亭又说了一阵客气的寒暄。 最后,当落银即将被丫鬟送出去的时候,白世锦却忽然开口说了话。 261:感同身受 262:解释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62:解释 “叶姑娘若是以后得空,可以常去国公府坐坐。” 隔着屏风,落银也能听出老人口气里的期望,恭谨地应了来之后,才随着丫鬟缓步行了出去。 “哎……”目送着那纤细的身影出去了之后,白景亭长长地喟叹了一声,“父亲,三妹这么多年以来都杳无音讯,您……不若趁早放吧。天天挂记着这些,对您的身体康复只有坏处。” 倒不是说白景亭这么说太狠心,而是明知道不会回来的人,倒不如不再去念想。 毕竟现如今白世锦的身体情况,真的经不起这些起起落落了,现在,他只想让父亲好好的颐养天年。 “景亭啊……”白世锦微微侧头望向窗外的远山,松弛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你不知道……这么多年以来,为父几乎夜夜都会梦见莺歌……” 白景亭默然。 “当年的事情,真的是为父做错了罢……”白世锦眼中被愧疚覆盖,“如果当初为父不那么的看重门第,硬逼着她嫁人……她也不会一气之离家出走。” 怪不得妻子生前,总爱骂他迂腐,人活了一辈子,到临死了才发现,什么条条框框,虚名荣华,真的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最重要的还是身边的人都好好的,陪伴在左右。 “如果真的能再有一次……为父绝对不会再为难她。”白世锦声音似乎更为的沙哑了,不仔细听的话,都辨不清他在说什么。 白景亭却是听得清楚。 白世锦的后悔,他一直都知道,可是这世间哪里又有重来的道理…… “父亲也无需自责了,莺歌从小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她生性单纯耿直,虽脾气固执,但却非常敬重父亲。所以我想。三妹一定没有怪过父亲,她肯定也知道,父亲是为了她好。”白景亭宽慰着道。 毕竟当年白世锦竭力反对她嫁给那个江湖浪客,也是怕她日后会过得不好。只是白世锦这一辈子专横的惯了。是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人,父爱二字,表现出来之后,也是一贯的深沉和粗暴,并且从不会解释。 白世锦却依旧是望着窗外的青山绿水,眼神悠远而沉痛。 怎么能不去想…… ※※※※※ 这边白家父子二人正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而被丫鬟带着刚走到栏边,欲楼而去的落银,就觉一股熟悉的气息迎面而来。 一抬头,就见一张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与她相隔,不过三节木梯的距离。 他在方,微仰头看着她,神色显然是不悦。 身边的丫鬟眼尖的很,第一眼就将人给认了出来。忙地俯地行礼,道:“奴婢见过睿郡王——” 落银适才回神过来,意识地便问道:“你怎么来了?” 他不是该在军营里吗? 怎么会突然来了方亭湖? “我怎么不能来?”荣寅听她这口气,便觉得气儿不打一处来,冷笑了一声问道:“就许你叶落银百忙之中抽空来陪曾平康游湖听琴,我却不能来?” 不自觉的,口气里便带上了几分质问的意味。 什么叫她陪曾平康来游湖、听琴? 这番话落在落银耳中。不免觉得有些委屈。 她皱眉了一刻,就欲提步去。 然而刚迈出一步,就见原本站在方木阶上的荣寅,豁然大步上前,不给落银任何反应的时间,就紧紧攥住了她的手腕。 “你作何!”落银不由瞪眼。 话刚落音。就觉得被他的大力给强带着转了身,落银反抗不得,便半是强迫的被他拉着往前走去。 丫鬟见状,自是不敢拦,她哪里敢得罪这位睿郡王。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先去告知白国公和白尚书大人。 而二楼处这番情形,是也落到了对面曾平康的眼里。 而正在一旁谈话的风朝岬和曾通玄,却是未有瞧见对面的情况。 见曾平康二话不说就跳上了对面楼船的甲板,曾通玄惊呼道:“平康,你去作何!” “祖父,我去看看落银。” “你这小子——” “诶,无妨无妨。”风朝岬却是笑着说不必拦他,“算算时辰,也差不多该谈完了,既然平康他放心不,便让他过去吧。” 刚才好像还看到那丫头被丫鬟带了去,想必该是谈完了。风朝岬想道。 曾通玄摇头笑叹了一声,无奈至极。 风朝岬却是意味深长地捋了捋胡子,“年轻人的事情,就让年轻人自己做主吧,你不是常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吗?” “哎……”曾通玄叹了口气,而后笑道:“也罢,随他去吧。” 只要不做出什么出格过分之事,就随他去吧。 这厢不明情况的风朝岬和曾通玄二人,已经自我说服,觉得没啥事儿了,二人便心平气和的坐了来,有说有笑,气氛和谐。 而对面楼船二楼围栏处,却是截然不同的一番情形。 “你松开我!”落银恼怒不已。 湖面乍然起了风,将她后背的青丝吹得飘拂起来,看起来似真还似幻,带着她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飘渺。 “叶落银——”荣寅微皱着眉看着不停挣扎,奋力想挣脱他的落银,道:“你就不能给我点时间,听我解释解释吗?你现在难道就如此不愿意看到我,听我说话?” “我……”落银本想说自然不想看到你,可话到嘴边,却是无论如何也都说不出口。 任凭她这些日子来,如何晾着他,如何躲着他,可是真的会伤到他的心的话,她还是没办法轻而易举的就说出来。 “你先放开我。”落银避开与他直视的目光,口气冷静了许多,道:“你有话说便是了,我听着。” 荣寅见她是真的愿意冷静来听自己解释了,便欲将人放开。 然而放到一半,就在落银即将将手抽离的时候,他却又忽然重新握住了她纤细的皓腕,只是力道上,轻柔了太多。 落银皱眉看着他,显是不悦。 “我不是怕你走,我只是想握着而已。”荣寅话里似乎带了些患得患失。 落银这次倒没再坚持,显然是服了软儿,这让荣寅心十分的受用,当即,初来的时候脸上的怒气,差不多已经全部消失了。 是了,他在叶落银面前,只怕这辈子都没有办法真真正正的生一场完整的气,不管有多气,只要她稍微服一丝软,哪怕表现的再如何隐晦,他便觉得无论如何也气不起来了。 望着远处起伏延绵的群山,落银略有些触动。 当年在白头山上的时候,他们也曾这样紧握着手,吹风望着远处,只是那时候,他尚且还看不见。 但是,却分外的让她安心。 而如今的他,再次见面,以这么一种优秀的姿态重新出现在了她的生命里,却是让她再也无法感受的到,当初那份此志不渝的笃定。 “当初我没能按时回去,是因为被很重要的事情绊住了,那时候,我是传了信鸽去白头山的。”荣寅解释着他未能依照约定回去的理由,这句话如今说来有些轻描淡写,但当时事关生死的局势,真的就像是一场赌注。 而那场赌,他赢了。 他带着满满的喜悦和对以后的希冀,回到了白头山找她,却只得见到一片废墟焦土。 当时谁也无法理解他的心境,遭受到了怎样一番重创。 “你没看到我的信吗?”见她不语,荣寅再次问道。 “没有。”落银回答的很干脆,什么信,她根本就连半个影子都没看到。如果真的见了信,她还有必要等这两年吗? “那信鸽是经过训练的信鸽,绝对不会出错。”荣寅觉得横竖想不通,虽然现在这一点,已经无关紧要了。 落银却是忽然想到了什么…… 她犹记得,有次南风射到了一只鸽子,和虫虫拿了回来,当时她还疑惑,鸽子腿上为何会有绑着信筒的凹痕。 如此一说……该不会是! 落银觉得老天爷真的是跟她开了一个太大的玩笑。 如果她没有来夏国的话,是不是说,她或许一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他了? “我曾回过汾州很多次,也派人打听了很久,得到的消息都是一样的。” 这个消息,荣寅没说落银也知道是什么,肯定是白头山上的一干土匪,活活被烧死了,而且尸体都找到了。 这是徐折清的计策,帮他们重新换一个身份的计策。 “那你便信了?”落银别过脸去,闷声道:“你真当我就死在大场大火里了不成,我在你眼中,难道就这么没用,会因为一个剿匪,就引火*吗?” “我当然没信!”荣寅忙道:“可去年我出使祈阳的时候,找过了徐折清询问,他却也一口咬定你已不在人世——那时候……我才死了心。” 什么? 落银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徐折清……竟然同荣寅说,她已经不在人世? ※※※※※※ ps:看到你们说改口不容易,哈哈大家也可以继续喊易城嘛……易城的大名儿荣寅(yin)这个寅字,是子丑寅卯的寅哦~ 262:解释 263 那我证明给你看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63 那我证明给你看 徐折清为什么要瞒着荣寅呢…… 这实在不像是徐折清的为人,可去年睿郡王出使青国,她也是知道的,而且……睿郡王去了徐府见徐折清的事情,她也是知道的!只是之前没有想到什么,现在猛然想起来,才惊觉,徐折清早就已经见过了荣寅,知道了他身为夏国睿郡王的身份…… 可是,却选择了隐瞒她。 是怕她……会因此离开徐家茶庄吗? 那个时候,她刚刚拿晋茶会的魁首,黄茶正是炙手可热的时候。 落银心内一时间五味繁杂,她没有想到,徐折清会把她看成那种人,认为她一旦离开徐家茶庄,就会不负责任的抛一切不管吗? 甚至她在离开之前,还将炒茶的技艺和黄茶的制作方法,留给了徐折清。 荣寅见她表情,大致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便道:“我刚见到你的时候,也在想,为什么他要瞒着我。可后来想一想,便觉得再正常不过了。” “正常?”落银皱眉。 “如果只是为了徐家的利益,应该还不至于让徐折清丧失理智。” 接来的话,荣寅没有再说去,但落银却很明白…… 徐折清,还是为了她这个人吗?怕她离开? 人一旦沾染上感情,多数都会变得自私……这一点,确实是最常见的。 怪不得荣寅刚才说,这件事情,再正常不过了。 “好在,我并没有因此错失你……”荣寅扬唇一笑,眼中的笑意璀璨夺目,仿若一个孩子一般。 然而却察觉到,紧握着的那只素手,在渐渐的抽离他的手心。 荣寅脸上的笑不由地凝固在了唇边,“你……你不信我方才所言?” “不。我信。”落银轻声说道,将手扶到围栏上。 其实这些不用荣寅来解释,她都不觉得可以算得上是误会,这些她是生气过。可是气性已经过去了,她从来都相信,他当初没能及时回去,定是事出有因。 “那你为何——”荣寅有些着急了。 “我只是觉得,这两年以来,我们彼此之间发生了太多事情,或许……已经回不到从前了,即使没有这些误会。”落银仍旧没有转回头去看他,口气淡的跟这湖水一般,然而内心如何翻涌。却是不得而知。 荣寅却远远不如她这般淡然。 “你……喜欢上别人了?”荣寅觉得无法冷静来,“你喜欢上曾平康了……对不对?!” 不早不晚的,曾平康刚巧在这个时候找了过来,就在二人差不多十步开外的距离……而后,便不由自主的顿了脚步。 不光是荣寅。他也很想听一听落银会怎么回答…… “我方才所言,跟曾公子根本没有半分关联,只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问题罢了。”落银摇头说道。 “你还没回答我你到底是不是喜欢上曾平康了!”荣寅将她的肩膀扳正过来,使她面对着自己。 曾平康见他动手,瞳孔一缩就要上前,可刚迈出一步的时候,却又犹豫地落了一步。 他似乎觉察的到。现在这个时候他不该上前平白无故的插上一脚,而且……他仍旧想听落银的回答,她会怎么回答? 平生第一次,如此忐忑的等待着一个答案,或者是,一个点头摇头的动作。 “并无。”落银缓缓摇头。声音不大,却十分的不容置喙。 曾平康紧绷的身子蓦然一沉。 觉得四周的一切似乎都不复存在了…… 其实,他或许是早就料到这个答案的,只是潜意识里不愿意去承认,一个人对你有没有男女之情。其实自己完全可以感觉的到。 同样的,落银对荣寅的不同,他也早有察觉。 曾平康这次再没有犹豫,缓缓地转回了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里。 湖面上的风似乎越来越大了,一圈圈的涟漪未消,便又掀起一层。落银仿佛隐隐听到了白世锦咳嗽的声音。 本来前去禀告白世锦睿郡王来此的丫鬟,刚一进去,就发现白世锦咳血了。 “快去把药端来!”白景亭大惊失色。 房里的丫鬟忙做了一团,哪里还记得禀告什么睿郡王的事情。 …… 另一边。 “那你在胡思乱想什么!难道你认为我变了不成?”荣寅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之后,心中的欣喜和不安交杂在了一起,欣喜的是,她并没有喜欢上其它人,不安的是,她为什么认为他们回不到从前了? “我们之间,整整隔开了两年多的空白。”落银将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缓缓推开,摇头道:“你现在是位高权重的睿郡王,是荣寅……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易城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觉,荣寅仿佛在她的尾音里,听到了哽咽的味道。 他突然就明白了,明白了她的惶然和不安。 “我永远都是。”荣寅看着落银,坚定不移的说道:“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永远都是白头山的那个易城,我对你说过的每句话,我都记得……你放心,这仅仅是两年的时间而已,日后,我们有太多的两年可以弥补回来。落银,你相信我好吗?” 落银眼眶微微有泻红,片刻之后,对他摇着头后退了一步。 “那你说,那你说你要怎么样才肯相信我!”荣寅忙道:“你说出来,我都可以去做!” “很多事情错过了,或许就是错过了。” “不!我们是错过了很多次,可是我们还是走到一起了……叶落银,你知道这叫什么,这叫天命!天命注定我们是要在一起的,我们必定是会在一起的,你为什么偏偏不信?”易城英气的眉间,写满了在意和笃定。 错过了这么久,他现在不想再多浪费一天。 落银却是抬手拔了髻边的白玉簪。 一时间,满头的青丝豁然垂。经风扬起一个浑然天成的弧度,一眼望去,只觉惊为天人,美的令人意识的屏佐吸。 荣寅一时间不由地痴了。 而后。却见她挥手将那白玉梅花簪抛进了湖中。 伴随着一声叮咚的清脆声响,湖心溅起了一圈水纹。 “你……”荣寅不明所以。 “看到了吗,我们之间早就已经如同像这玉簪一样,不管是不是我原意,它还是滑去了——”落银清凌的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坚韧,“失掉的东西,就不要再勉强了,如此去,只会徒添烦累。你如今是一国郡王,该以军营中的事情为重。而非儿女情长。” “谁说的!”荣寅即刻道:“失去的东西,一样可以原封不动的找回来!” “不可能的……”落银嘴角扯起一抹苦涩的笑,摇着头。 “怎会不可能?”荣寅定定地看了她一眼,而后便道:“我现在便证明给你看!” 说罢,就除去了自己的外袍。掷了在了船板上。 落银似乎料到了他要做什么,惊呼了一声,刚欲去拉住他,然而却只来得及触碰到了他带着温热的衣料。 一刻,就听得一声“噗通”的落水声响起,湖水溅—— “易城!”落银不禁大惊失色。 现如今还是春日里,湖水冰冷如骨。触之生寒。 落银来不及去发怔,转身跑回去喊人过来。 周遭的乘舟的游人们,皆是被吓了一跳,“这么冷的天定是要染重寒的!” 有好心的人摆船靠近,欲出手相救。 却见那仅着了白色里衣的年轻人,只在一个极小的范围内打转。屏息水,很少上来呼吸,显然是水性极好的样子,但似乎……是在湖底寻找什么东西。 “这位小兄弟,快些上来吧!”热心肠的船夫朝荣寅摆着手喊道。 方亭山气候本来是湿冷。就算是夏日,这湖水也凉的让人不敢水,更何况是这个季节,纵然再好的身子,只怕也禁不住久泡。 然而只见那年轻人自顾自地潜在水底,仿若没听到众人的话。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而来人们的目的,也渐渐地从打算救人,变成了看热闹。 “易城……?”一艘同样的为了看热闹而靠近的画舫,上头的主子明方华一眼就瞧出了湖中的人是自己的知己好友,嘴角的笑意顿时就僵住了,大呼出声道:“你在找死吗!快上来!” 这个人莫不是疯了不成! 然而不管他怎么喊,湖里的人却好似根本不曾听见。 若非是为了顾及形象,明方华甚至有打算将靴子脱了砸过去,将这个人砸醒的冲动。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跳去将这大致是犯了失心疯的荣寅给拽上来的时候,却忽然见湖中那白色的身影蓦然浮出了水面,顿时,就甩出了一圈的水珠。 只见荣寅却是满脸的笑,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烨烨生光,仿佛完成了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事情一样。 纵然是明方华,一时间也不由地愣住了。 这时,众人都开始注意到了,湖中之人举起的右手中,握有一支莹白色的玉簪。 “叶落银,你看!并非是找不回来的!”少年特有的声调中,满都是欣喜的意味。刚喊了人过来的落银,怔怔地站在栏边,望着湖中央举着玉簪的荣寅,一时间……泪如山崩。 前世今生,她从未曾这样掉过眼泪,不管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然而这一刻,除此之外,她竟不知如何是好…… ( 263 那我证明给你看 264 不生气了?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64 不生气了? 饶是荣寅常年习武,却还是没能捱过这极冷的湖水,未能幸免地染上了风寒。 睿郡王府,申时。 “如何?”见大夫从房内出来,等在外面的落银即刻上前问道。 却见,那身着浅灰色绣竹长绸衫的大夫抬头对她一笑。 “丫头,几年没见了。”对方眼中含着清澈的笑。 “……”落银愣了一瞬,后才惊讶地出声,“方,方瞒?” “怎么,不认识我啦?”方瞒冲她挑眉一笑,而后上将她打量了一遍,单手摩挲着巴点头道:“恩……两年多没见,长成标致的大姑娘了。” 见他依旧没个正经儿,落银不由嗤笑道:“我问你正事呢,他如何了?” “诶……这个可不好说。”方瞒摇头晃脑,一脸为难。 “怎么不好说了?”落银忙问道:“不就个水吗?他身子骨素来的好,应当没什么大碍才是——” “你这话说的真是让人不爱听啊!”方瞒装出一副义愤填膺的神色,指责道:“什么叫不就……不就个水吗?王爷可是为了你才水的,你这丫头,怎地一点良心都没有?” 落银被他的义愤给震得不由地缩了缩脖子,一时间也觉得自己很不应该,忙地改口,问道:“那你说,他如何了?” “换做平时或许还没什么大事情,可近来王爷早出晚归,十分劳累,日日还抽空去看你,身子疲着呢。”方瞒说着,便叹了口气,“那方亭湖的水是出了名儿的冷,泡了那么久,铁打的人也受不住啊。” 落银不太懂这些,毕竟那湖水到底多冷她总归没亲自去试一试。习武之人的身体素质如何她也了解不多,故眼便对方瞒三言两语被忽悠了过去。 “这风寒,轻则三五日痊愈。重的话,说不准还会发烧体热。甚至染上其他疑难病症也未可知。”方瞒越说越严重。 “这么严重?”落银不禁皱眉。 “哎……”方瞒只叹着气摇头,虽然没说什么,但已经足够叫人提心吊胆。 方瞒的医术高超,这一点落银是知道的,他甚至能解许多连月娘都束手无策的奇症,所以他的话,落银确信无疑。 见落银露出担忧的神色,方瞒便适时地说道:“我先前已经吩咐丫鬟去熬药了,差不多也该熬好了,你就先进去看看王爷吧。” “嗯。”落银点头。她也正有此意。 睿郡王府上上就荣寅这么一个主子,近身伺候的,是一个模样精乖的小厮,看着跟荣寅差不多同龄的年纪,长着一张显嫩的圆脸。中等身材,名唤万青。 见落银进来,不需要她说话,万青似乎就知晓了她的身份一样,恭谨地一躬身之后,便退了出去。 落银撩开帘子进了内间儿。 一走进去,就见荣寅半靠在牀头。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掉,头发也都已然擦干,此刻正披在背后,乍一看,竟是十分的恣意风流。 见落银进来,他便是一笑。发自内心的笑。 落银却是一撇嘴,而后皱眉道:“还笑的出来……” “为何不笑。”荣寅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虽是无声,却好似蔓延到了心底。 “竟然贸然跳去……亏你还掌管着那么大一个军营,几年来。本该是历练了许多,怎地行事却如此莽撞?”落银开口责怪道。 “哪里有,你可莫要冤枉我。”荣寅笑望着她,“不信你出去打听打听,我何时做过什么莽撞的事情了?” “方才!”落银张口就道。 “……”荣寅语塞了片刻,才道:“就算是莽撞,也只是在对待同你有关的事情上莽撞罢了。” 罢了又补充道,“对了,这不该叫莽撞……这不是该叫做痴情吗?” 落银见他一眨眼又开始不要脸了起来,随手抓起榻上的软枕,就朝着牀上的人砸了过去。 这个动作,可是把守在珠帘外的丫鬟们吓得够呛。王爷虽然不会无缘无故发火,但素日里的脾气,也绝对称不上和善,除了明方华少爷之外,可没人敢这么跟他闹。 可是,却未见得王爷生气,反而一刻,听到了一阵舒畅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 丫鬟们不由地面面相觑,交换的眼神里,仿佛都在传达着同样的一个讯息:王爷这是怎么了…… 她们自打从来到睿郡王府,几乎都没有听过王爷笑的这么开心过。怎么今个儿非但为了位从没见过的姑娘跳了湖,而且还性情大变了? 万青也是不由地瞪大了眼睛,他自幼跟在荣寅身边,二人虽是主仆,但也是一同长大的,莫说这些丫鬟了,就是他,也极少能有机会听到王爷这么笑啊…… “我看你根本一点儿事都没有。”生病的人哪里会笑成这个样子!“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去了。” “诶……我的头好晕……”荣寅忽然就止住了笑,转而换成了一副虚弱的口气,就好像……方才的笑声不是来自于他。 落银嘴角一抽,冷着脸道:“你就装吧。” “我哪儿有装,方才你没听方瞒说吗?”荣寅皱着眉,好似很痛苦的模样,“而且觉得浑身都没有力气。” 落银偷偷打量着他,开始有些不确定了。 “真的很不舒服?” “恩……”荣寅点了头。 落银正待开口,就听外间传来了一道细小恭谨的声音,“王爷,药已经熬好了。” “端进来吧。”荣寅淡淡地道了一声。 那丫鬟应了句“是”,便垂首走了进来。 身着翠青色裙装,挽着双丫髻的丫鬟走到牀边,将药碗小心地放到了一旁的小案上,自己则是跪在了拔步牀的软毯上,然而她刚端起药碗拿起调羹,准备喂药的时候,却听荣寅说道:“你先退吧。” 什么? 丫鬟不明所以,遂小声地提醒道:“王爷……方大夫交待过,这药需要趁热喝去,才会起效。” “本王知道了,你先去吧。”荣寅口气里似带了些不耐烦。 丫鬟心中有了数儿,知道不能让王爷说第三遍,便规规矩矩地退了出去。 “都去外面守着吧。”荣寅复又对帘外的一干丫鬟们和万青,吩咐道。 万青对着丫鬟们使了个眼色之后,便带着一群丫鬟们出去了。 “快喝药。”落银催促着他。 “我哪儿有力气喝药,我可是连手都抬不起来的人。”荣寅一脸的犯难。 “那你作何要让丫鬟出去?”落银眉头越皱越紧。 “不是还有你吗?”荣寅抬头忽然看向她,一脸的揶揄。 “你……” “以前在白头山上我看不到的时候,你不就喂我吃过药吗?”荣寅拍了拍牀沿,道:“来吧。” 落银见药渐凉,心知不是同他耍性子的时候,只得一脸不甘愿地走了过去。 “该不烫了吧?”落银将第一口药送入他口中,询问道。 荣寅摇着头,道:“不烫不烫,刚刚好。” “那就一口气喝光吧。”落银将调羹放到一边,直接将药碗递到了他嘴边。 “叶落银你……唔……”荣寅半是被强迫着,将整碗药吞咽了去。 “……有你这么给病人喂药的吗?你究竟知不知道什么叫温柔……”荣寅苦着脸抱怨道。 “哈哈哈……”落银见他一脸苦色,不由地笑了出声。 荣寅却是一愣,而后抬头盯着她看。 落银回神过来,忙地将笑意收敛起来,换就一张冷脸,没好气地问道:“看什么看?” “笑什么笑……!” 荣寅唇边的笑却越来越深刻,“你,解气了?” “……”落银将脸转去了一侧,没有吭声儿,然而不自觉地,却是抿唇一笑,为了掩饰,她抬手理了理耳边的头发,挡去了荣寅的视线。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啊?”荣寅自顾自地说道。 落银张口欲言,然而还没来得及发声,就听荣寅那边已经了定论……“你刚才没说话,就是默认了。现在说也来不及了——” 落银一阵凌乱…… 但心底,总归还是没有什么大意见的,毕竟,她是真的不生气了。 “这个还给你。”荣寅摊开掌心,递放到她眼前。 纹路清晰的手掌心中,安安静静的躺着的,是他从湖底找回来的白玉簪。 落银有匈缓地伸出手接过。 簪身明显还带着他掌心里的温度,想来他一直都握在手心里。 落银眼前又闪过那浑身湿漉漉的少年,上半身浮在湖上方,举着白玉簪,满眼都是笑的大声告诉她,丢掉的东西是可以找回来的。 她想,她这辈子都忘不掉这个画面了。 他用最直接,或者说是最欠考虑的方法,来打消了她的疑虑和不确定。 “以后别这么冲动了,横竖不过是一个簪子而已。”落银嘴上这么说,心底的触动,却还是久久无法平息。 “这岂止是一个簪子。”荣寅勾唇微笑,“我把它当成你来看待的,当时我跳去的时候就在想,如果我找的回这个簪子,便能找得回叶落银了。” ( 264 不生气了? 265 流水无情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65 流水无情 说罢,又问道:“现在簪子也找回来了,你……” 说到此处,荣寅身体一僵,蓦然止住了声音。 因为胸口处传来一阵柔软的暖意。 他有些怔怔地垂了头,就见落银已然靠在了他的胸口,“我也回来了。” 荣寅又怔了片刻之后,方伸手拥住了她,笑意早已无声蔓延眼底。 …… 接来的半个时辰里,二人便说了一些这两年里发生的事情,荣寅再次表示之前真的送出去了一只信鸽,并且那只信鸽绝对不会出错,故他万分纠结这只信鸽到底遇到了什么样的状况。 落银见他如此耿耿于怀,只得如实相告。 荣寅听罢,愕然了好一阵儿,而后三番两次的跟落银确认,“你是说……那只信鸽被南风射杀了?” “你是说……那只信鸽被你们给吃了?” 落银有些讪讪地点了头,道:“南风一开始定也不知道那是信鸽……” “如此说来,咱们白白错过这么久的时间,竟然都怪南风那小子——”荣寅觉得气不打一处来,要知道,南风的射猎功夫,可还是他教出来的。这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不不不……自己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阿嚏!” 远在千里之外的南风,刚从镖局回到家中坐稳,便连番打了几个响亮的喷嚏。 “怎么了,可是昨日夜里着了凉?”正在一侧做针线的铃儿关切地问道,落银他们离开的这半年里,或许是已为人妇的缘故,铃儿日益的丰腴起来,再不是昔日那个干瘦的小姑娘了。 “我没事儿。”南风笑着摇摇头,近来在外面走镖,风里来雨里去的,身上的镖师衣袍早就脏的不行。刚欲去洗一洗换身儿爽利的衣服,就听李方氏的声音自外头传了进来。 “银儿他们来信了!”李方氏手里晃着一封信,笑的合不拢嘴地疾步走了进来。 “真的?”南风双眼一亮。 铃儿一听也是即刻放了手中的活计,迎了过去。 其实落银他们这封信。早在去年年底就已经写出去了,但由于古代交通工具毕竟不发达,两国之间路途遥远,加上今年又是多雨的一年,路上便耽搁了诸多时间。 李方氏三五除二地将信封撕开。 南风早前跟着落银和叶六郎学过认字儿,只要不是太生僻的字还是看得懂的,于是,念信这个光荣的任务便落在了他的身上。 “咳、咳。”南风在椅上落座来,先是清了一把嗓子。 “你倒是快念呀!快说银儿这信里都说了什么?”李方氏不耐烦地催促道。 铃儿也急着想知道,“叶叔他们究竟去了哪儿?” 这可都半年了。他们没有一天不在念叨叶六郎他们去了哪儿,过得好不好。 “你们别急啊,听我念……”南风笑着,抖了抖信纸,适才一本正经地读到:“婶子。南风,铃儿,我们现在已经来到了夏国的都城乐宁,并打算在此安家……” “去了夏国!”李方氏惊呼道。 这可真的够远! 怪不得那么久没传信过来,原来是跑去了那么远的地方。 “说打算在乐宁开个茶铺……”南风将信里的内容一一地说给了李方氏和铃儿听,自己的心情一时间也是很复杂,既高兴又难过。 高兴的是。叶六郎他们找到了落脚的地方,并且把以后都打算的妥妥当当了,难过的是,如今相隔这么远,日后相见只怕都是难上加难。 “这是好事。”李方氏笑着说道,“信里不是说今年打春虫虫就要上私塾了。这孩子打小聪明……日后定也是前途无量啊。” “嗯……娘说的对。”铃儿也点头道:“而且落银心灵手巧的,懂得这么多制茶的技艺,想必日后的日子,定会越过越好……” 只看好的,别去想不开心的就是了。日后的日子还长,总会再见的。 南风在心底安慰着自己。 三人便又就着信上的内容讨论了一番,落银还说了一些趣事,逗得南风几人一阵欢笑声不断。 就这样,一封不算长的信,却足足让他们看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直待夜幕降临,到了准备晚饭的时候。 铃儿先去洗菜准备,李方氏刚欲一起过去,却听南风在背后叫住了她,“娘,您先等等……” “怎么了?”李方氏不解的看着儿子。 “娘,您说……咱们要不要把落银去了乐宁的事情,告诉徐大哥?”南风有些拿不定主意,毕竟徐折清来了不止一次,问他们有没有落银的消息,打听着她的落,看得出来,乃是真的很担心落银。 李方氏有些犹豫。 不说其他,就说落银离开祈阳,正是因为徐家的缘故,是想离开徐家茶庄,将这个消息告诉徐折清的话,不知道落银会不会怪他们自作主张。 于是,她忙问道:“对了,银儿信里可有提到徐公子吗?” “没有……”南风摇了摇头,正是如此,他才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那还是暂时别告诉他了。”李方氏说罢这句话,复又交待道:“这样吧,你明日去街上找人代写封信给落银,信上顺便问一问她的意思,得了回信儿咱们再做决定就是了。” 李方氏虽然平素大大咧咧的,但在对待叶六郎一家人的事情上,却是半点都不含糊。 只是这信,一来一回的,只怕又得大半年才行。 南风觉得也就这个法子够保险,便点了头。 李方氏这才对他说道:“好了,你也赶紧去洗一洗换身儿衣服吧,待会儿做好饭喊你。” 南风应了来,将信小心地收好之后,便回了自己的院子沐浴去了。 戌时,玉琼院。 徐折清的书房还亮着灯火。 徐盛守在门外,百无聊赖地望着头顶的夜空,漆黑如墨的夜空中并无几颗星子点缀,一轮圆月上头,缓缓地漂浮着一层烟云,使得本就不甚明亮的月光,越发地朦胧了起来。 徐盛不自觉地就叹了一口气。 自从落银走了以后,少爷几乎日日都在忙生意上的事情,就跟着了魔一样,白日里不是在茶庄呆着,就是四去督促茶庄的运营,亦或是跟人洽谈生意上的事情。好不容易回了府,也不肯歇着,前脚刚回来,后脚必定是要将自己关进书房里,不许任何人打扰。 徐盛甚至已经记不起,上次看到少爷发自内心的笑是什么时候了。 大抵……还在是落银还在这里的时候吧? 他至今都不知道,少爷跟落银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只知道,落银走了之后,她的制茶手艺和金沁玉的制作方法,却在茶庄里忽然流传了起来,现如今,徐家茶庄九成的茶叶,都将蒸茶方法换成了炒茶,并且颇受好评。 徐盛自然而然的就想起了,落银走的那日清早,胡琴来交给徐折清的那封信,想必不是道别的话,而是落银留的制茶技艺吧。所以,徐折清才会看到了那封信之后,立刻跟去了城门外找人。 真是个傻丫头……徐盛不知道第多少次在心里这么感慨。 “作何一个劲儿的叹气?”一道带着笑意的女子声音在面前突然响起,叫正在想事情的徐盛吓了一跳。 “少,少奶奶——”徐盛有些尴尬地行了礼。 都不知道人什么时候来的,看来他刚才真的想的太入神了,徐盛在心里暗暗自责道。 方秋言微微一笑,朝着紧闭着门的书房里看了一眼,道:“相公想必还在处理茶庄里的事情吧。” 徐盛讪讪地点了头。 茶庄里近来虽然是忙的紧,因为今年新的制茶方法和大批生产的金沁玉一出来,便遭到了热捧,忙是必然的,可是依照徐折清办事的效率,白日里早就处理的妥当了。他在书房里,多数的时间,只是在看书罢了。 方秋言或许不知,但徐盛却清楚。 “那我就不进去打搅他了。”方秋言善解人意的说道,然后便示意身后的丫鬟走上前来。 徐盛这才瞧见,那丫鬟手中捧着个托盘,上头是一碗冒着白汽的热汤。 “这是我方才熬的参汤,我见相公近来几晚似乎胃口不大好,可日夜如此操劳,身子终究会挨不住。”方秋言看向徐盛,柔声道:“就麻烦你把这汤送进去了,也劝着相公早胸房歇息,切莫累坏了身子。” 她的眼神,让徐盛根本无从拒绝。 “好,小的会转告少爷的,少奶奶那您也早胸去歇着吧。”徐盛将托盘接了过来。 “恩。”方秋言微笑着点点头,往书房里又深深地看了一眼之后,才带着丫鬟离去。 徐盛望着方秋言渐渐消失在夜幕中的背影,是打从心眼里觉得这位少奶奶,待少爷真的是好的没得说,勿论家世还是相貌才气,都是跟少爷极配的,可少爷却待她跟个陌生人似得。真是应了那句话,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虽然说夫妻之间相敬如宾乃是好事,可是凡事过了度,便是不妙的。 ps: 谢谢回雪的香囊打赏~你是阳光的两块和氏璧~说好的一块和氏璧加一更,先记着欠两更,等我慢慢补来么么哒…… ( 265 流水无情 266:熟人上门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66:熟人上门 他也曾经劝过,可少爷却没有什么回应,知道这乃是夫妻之间的私事,他一个人不好那么多嘴,便只得缄了口。 徐盛不再多想,敲门得了允之后,便托着方秋言熬的那碗汤走了进去。 然而还没等过半柱香的功夫儿,却又原封不动的端了出来…… 他就料到会是这样…… 可每一次,都不敢对方秋言说。 ※※※※※※ 清早的第一缕晨光落在了叶家宅院的青瓦上。 “啊……”伴随着一声长长的哈欠声,肖肖伸了个懒腰之后,便精神抖擞地挥起了扫帚,开始清扫着每一条甬道和角落。 待她扫到前院之时,似乎隐隐听到有人在敲门。 再走的近些,果真是一阵“梆梆梆梆”的敲门声入耳。 “咦?这么一大早的……”肖肖疑惑地走上了前去,心里思衬着会是谁这么早就过来拜访。 “梆梆!梆梆梆梆!”敲门声却越来越急促,隐隐地还听到似乎有人埋怨的声音,听大概声音,显然是女子。 “别敲了,就来了,再敲门都要被你们敲破了!”肖肖见对方在门外埋怨着,口气便也跟着不善了起来。 然而当肖肖将门打开的时候,却是愣住了。 门外站着的两个女人,一个约莫是四十多岁,一个约莫是二十岁上,都是一副脏兮兮的模样,衣衫破烂,浑身上没一处干净的地方,而且还散发着一种恶臭,年纪大的那个还拄着个拐杖,看样子腿脚不便。 “哪里来的叫花子!” 肖肖掩着鼻子后退了一步,抬手便要关门。 这么一大早的就上门讨饭,可真是晦气! 真是奇怪了。这条街的治安一向很好,很少会有叫花子上门讨饭的事情发生。大致是因为时辰还太早,官差们还没过来巡街罢? 肖肖边想着,边要将门关上。 然而那年轻的女子却快一步上前。双手把住了门边儿,皱眉道:“你说谁是叫花子!看你这样子应该只是个丫鬟吧?我要见你家主人!” 竟然这么凶…… 穿成这样不是叫花子还是什么,还想见她家主人! 那年长的妇人咳嗽了两声,却也是一副凶神恶煞、且自恃清高的口吻,“快把你家主人请出来!” “……你快松开,不然我要报官告你们私闯民宅了!”肖肖哪里信她们的话,可她力气还不敌眼前这女乞丐,只得拿律法来威胁道。 “你家主人是不是姓叶,有个闺女叫叶落银!”妇人提高了嗓门儿问道,尖利的声音刺得肖肖耳膜发疼。 然而这话落到肖肖耳中。却不由地使她一愣。 这妇人怎么知道她家老爷和小姐呢? 难道真的不是乞丐? 肖肖这才拿正眼将二人打量了一番,可横看竖看……分明就是乞丐无疑嘛! “看什么看!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快去请人出来!”少女见肖肖的目光投到自己脸上,忙拿袖子掩住了半边脸上的丑陋疤痕,朝着肖肖一阵吼。 肖肖撇了撇嘴。 但想到或许真是老爷认识的人,便没有再出言多说什么难听的话。只道:“那你们先在这等着,我这就去请我们老爷过来。” 说着,便将门“啪”的一声合上了,似怕她们擅自闯进来。 毕竟认识不认识还不一定呢,她怎么敢将这两个身份不明的人随随便便放进来。 门外二人已然被肖肖这个动作给气黑了脸。 “哼!娘,你看到了没有?竟然连个人也这样看轻我们……!”女子的声音里满都是恼羞成怒。 “等待会儿见了叶六郎他们再说,反正今天咱们过来不是跟一个人吵架的。”妇人尽量平复着心口的怒气。单听她这番话,还觉得此人身份非富即贵,不屑于跟一个人浪费口舌。 这厢肖肖已然将刚起了床打算练武的叶六郎请了过来,半路上遇到了叶流风,兄弟俩便一道儿过去了。 肖肖赶在了前头将门拉开,果不其然的。那母女俩还依旧站在门前等着。 “叶大兄弟,真的是你啊!”妇人一见着叶六郎的面儿,却露出了一脸的欣喜,忙地一瘸一拐地上了前来。 叶六郎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皱眉道:“不知你是?” 怎么会知道他的姓氏呢? “叶叔。你不认得我们了吗?”女子也上了前来,忙地就道:“叶叔你好好看看,看仔细些,我是玉燕啊!” 玉燕? 王玉燕?! 照这么说,那妇人就是王田氏了? 叶六郎惊的不轻,瞪大着眼睛将二人打量了一遍,二人面目虽然被脏污所掩,但眉眼间那股儿蛮不讲理的气势……却是假不了。 还真是—— 叶六郎暗暗咂舌,王大来一家早年被赶出白头山之后,就不知所踪了,怎么几年的光景过去,这母女俩竟也来了乐宁!而且看这模样,显然过的十分不好。 叶六郎一时间有些缓不过劲儿来。 这时候,却听背后传来了一道熟悉且灵动的声音,满带着疑惑的口气,问道:“爹,二伯,怎么了?” 叶六郎和叶流风意识地刚转过头去,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呢,就觉得一阵风掠过,门外的王玉燕已经扑了过来,一把揪住了落银的衣角,道:“落银,我是玉燕!” 落银这才刚醒没多大会儿,乍然被人这么一扑,吓得不轻,连连后退了几步。 “落银……是我啊?你不认得我了吗?咱们可是一起长大的啊!”王玉燕见她躲开自己,眉间多了几分不悦。 王玉燕……?! 落银堪堪回神,又看了一眼门槛边的王田氏,勉强接受了这个突发的事实。 “你们来作何?”落银在最短的时间内,问出了最直接的问题。 这娘俩是什么人她岂会不清楚,想必为了打听他们的住处,也花了不少时间吧,断不会是没事来叙旧的。而且,他们之间,也没什么旧事好叙。 落银可没有忘记过,在白头山上的时候,这母女俩做过的数不清的极品事件。 “哪儿有什么事情……”王田氏假笑了几声,而后又对着落银称赞道:“几年没见,银儿这可是越发的漂亮了,你看那小脸蛋儿长得,可真的能掐出水来了……” 落银嘴角一抽。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叶六郎也没耐心,一大早的跟她们耗。 王玉燕又打量了一眼落银的衣着和样貌,双手攥的死死的,不甘心地低了头。 自幼,她就喜欢跟落银抢东西,什么都要比落银好,现在看到她这个样子,心里简直要憋屈的炸开了。 凭什么……凭什么她叶落银的命这么好,自己却沦落成如今这个狼狈的场!上天真是不公平! 王田氏自然是没有王玉燕这种小女儿家的虚荣心和攀比心作祟,纵然看到叶家人如今过的不错,但她还是将嫉妒压了去,毕竟她时刻清楚自己今日前来的目的,前几日讨饭的时候偶然听到人家讨论叶落银这仨字,她便留了心去打听。 毕竟没有什么人脉,便耗费了许久才打听到落银他们的住处,知道之后,就马不停蹄的赶过来了。 “叶大兄弟,落银……你们也看到我跟玉燕儿现在的情况了,大来他早年也已经撒手去了……我们娘俩现在无依无靠,我腿脚又不好使……”王田氏说到这里,红着眼睛微微瘪了瘪嘴,衬着这副狼狈到了极点的模样,看起来十分的可怜凄惨。 肖肖看了二人一眼,微一撇嘴。 方才那股子凶劲儿怎么没有了?如果不是方才见识到了这母女俩的凶悍,只怕她真的会觉得这俩人很可怜。 可是,她现在却是无论如何也可怜不起的,这样的人,沦落至此只怕也是自作自受。 落银听到此处差不多明白了这母女俩人的来意。 “婶子如果是肚子饿了,想要借口饭吃的话,我们自然也不会摇头。” “……”王田氏愣了愣,随即便摇头道:“不不不……我只是想,只是想……” “不说的话算了,肖肖送客。”叶流风皱眉冷声道,他是什么人,岂能看不出这俩人是来装可怜的。 “别别别!我说我说!”王田氏似乎很怕叶流风这一套,连忙就痛痛快快地道:“我就是想跟叶大兄弟,来拿点儿银子!” 拿点银子? 都不说借了,都直接是来‘拿’银子的? 叶六郎一愣之后,觉得被气笑了,难不成他叶家欠她们钱不成?——“哈哈……” 见叶六郎这么笑,王田氏心底一阵发虚,然后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脸上又换就了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口气也恢复了一贯的嚣张,直视着叶六郎说道:“叶大兄弟……做人总不能一点儿情分都不讲吧?” “情分?”叶六郎冷哼了一声,“你们几时对我们有过什么情分了?” “你——”王田氏脸色一僵。 “叶叔,之前在山上的时候,我们也没少帮你们料理茶园吧!”王玉燕理直气壮地插了一嘴,就好像之前在白头上她们帮落银干活没给她们工钱,乃是她们无私奉献的一样。 266:熟人上门 267:不能留后患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67:不能留后患 “就是。”王田氏连连点头,而后又道:“再者说了,之前你们家没有饭吃的时候,我们也没少帮衬啊!现在我们遇难了,你们总不能恩将仇报吧?” 好么,连恩将仇报这个词儿都拿出来用了…… 落银冷眼看着这母女俩颠倒黑白,强词夺理的模样,不由地在心底冷笑了一声——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几年没见,这脸皮可真是见长。 “要吃饭,倒有一顿。”落银定声说道:“要银子,还是去别处讨吧。” 听得她这般毫不留情的口气,王田氏和王玉燕脸色即是一变。 “念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我们也不想惊动官府,若是识相,就速速离去!”叶六郎显然是没了半分耐心,对于王家这一家人,他是半分同情都提不起来,因为不管你再怎么对她们好,她们都只会贪得无厌的去算计你。 王田氏暗暗咬了牙。 这时,就见王玉燕跳了出来说道:“你们可不要得意忘形!你们难道忘了自己原来的身份了吗?” “你……”叶六郎气的红了脸。 这时候,却见落银对他摇了摇头,示意叶六郎先冷静来,而后她自己则是朝着王玉燕问道:“所以呢?” “所以?”王玉燕冷笑了一声,冷眼看着落银说道:“你就别在这里装傻了!我可告诉你,你不要以为自己开了个茶铺,弄出来了个什么破茶就了不得了!你真以为可以瞒得住所有的人吗?” “这里还有外人在,有的话我就不明说了,但叶大兄弟你也是明白人儿。”王田氏说着,仰脸打量了一番这座宅院,啧啧道:“这个三进大院儿,得不少值钱吧?你说你们现在也不是缺钱的人,何苦为了这点钱,把落银这个茶师的好名声给毁了?” 说到这里。母女二人的用意是再清楚不过的,今日前来,乃是为了勒索来的。 叶六郎越听越恼,险些忍不住要将二人给赶出去。“说出去对你们又有什么好处!” “是对我们没好处,可俗话说的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和玉燕儿现如今这个样子也不怕你们!大不了咱们一同被拉进官府里,我们烂命两条死不足惜,可你们舍得放弃这么好的日子不过,反而去吃牢饭吗?”王田氏越说越起劲,一双细长的眼睛里,满满都是恶毒的意味。 “官府?”落银仿佛是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笑话一样,“你们只要有证据。便去告好了。不过我可要提醒你们一句,现在这可是在夏国。” 就算她们找到调使府那里,又有谁会相信两个乞丐的话。 而她叶落银的名字,在青国早就传扬了开来,白头山的土匪一案更是早已了解。根本不会有人相信,赫赫有名的大茶师叶落银,会是白头山上的土匪。 这点威胁,拿去吓唬别人还且算了,想藉此来敲诈她,根本就是做无用功。 “你……你不要假装镇定了!”王玉燕见落银这样的态度,跟她们之前料想的完全不同。心底已然开始有些发虚,毕竟……县衙里根本不会管青国境内的事情,唯一协调两国事宜的调使府,门槛也是高的很,一般人根本进不去,更惶恐她们两个乞丐。 “总之你们可以趁早打消从我这里拿到哪怕一文钱的想法了。”落银说着。目光落在了王玉燕左脸颊上几乎占据了半张脸的疤痕,再一看王田氏,也是同样如此。 落银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光微微一动,后抬步朝着王玉燕走了过去。 王玉燕见她朝着自己缓步逼近。一时间有些害怕的后退了几步,“你……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是看着你这脸上的疤面,似乎有个眼熟的图案。”落银微微扯了扯嘴角,“你们离开了白头山之后,莫不是又去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吗?” 听落银这么一说,叶六郎和叶流风不由地就朝着王玉燕的脸上打量了过去。 这一细看,二人都是看出了端倪来! 这个图案,虽然被上头的疤痕掩盖了不少,但还是不难分辨,夏国人或许是不认得这个图案,但青国人却是个个清楚的——这是只有犯了重罪,却又不至于处死的人才会被烙上的印记。而且,但凡是被烙上此印的人,必定都是要被充军发配边疆的。 所以……难不成王田氏母女俩是偷逃来夏国的不成? “你在胡说什么!”王玉燕心里一慌,忙地拿破烂不堪的袖子遮住了那半边脸,“我这不过是烧伤罢了!” 王田氏也略微乱了阵脚,似乎想赶紧走,怕再耽搁去叶六郎他们会看穿什么,忙道:“一百两银子,只要你们给我一百两银子,我保证把你们的身份烂在肚子里,保证不说出去!” 这是想拿了钱赶紧走。 “一百两?”落银冷笑了一声,一百两对现在的叶家来说,确实算不上什么,可是她宁可用来打发真正的乞丐,也不要给王田氏她们。 敲诈勒索这种事情,有了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 这样任人宰割的事情,她是绝对不会做的。 “方才我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你们别想从我这里拿到什么银子,至于你们说的那些,如果你们觉得有人信的话,尽管告到调使府吧。”落银说罢,便对叶六郎说道:“爹,二伯,咱们就先进去吧。” “你!!”王玉燕气的头发懵。 眼见着叶六郎几人转了身,王田氏是真的着了急,忙地道:“五十两,五十两我们就保证不说出去!” 落银却没有回头,脚连顿都不曾顿上一步,只朝着肖肖吩咐道:“把人送出去吧。” 一直还没搞清楚状况的肖肖,忙就应了来要将王田氏和王玉燕赶出去。 “十两!十两总行了吧!”王田氏一边推搡着肖肖,一边不死心地朝着叶六郎的背影喊道。 这时,却见叶流风忽然止步回了头,摸了摸从不离身的剑,双目迸发出一道冷若寒霜的光芒来,皱着眉沉声道:“还不走?” 王田氏和王玉燕二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噤。 叶流风常年混迹江湖养就的一副凌冽无比的气势,一般人根本受不住。 “……你们到时候,莫要后悔!”王田氏底气不是太足的丢了这句话,便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却非常迅速地离开了叶家的大门儿。王玉燕见状,连忙紧跟着跑了出去。 “这一大早上的,真是触霉头。”叶六郎皱着眉。 “这种人,若不斩草除根,定是还会变着法儿的兴风作浪。”叶流风看人向来的准,纵然这是他头一次跟王玉燕娘俩正面打交道,但从二人的言行举止中,便已经将二人的心性看的一清二楚。 这样的人留着,迟早是个祸害。 “二哥,这里不是江湖。”叶六郎无奈地叹了口气,“不是什么事情都能用你手里的剑来解决的。” 然而却听落银说道:“爹,二叔说的没错,王田氏她们不能留。” 叶六郎转头看向落银,皱眉道:“你可莫要冲动,王田氏她们是死不足惜……可是我们总不好就真的把人给——” “爹。”落银摇了摇头,而后问道:“难道您没看到她二人脸上被纹的图案吗?” 叶六郎点点头,那是只有犯了罪被发配边疆的囚犯,才会烙的图案。 “所以,她们本来就是戴罪之身,何须我们来动手,我们只需按照律法来办就是了。” “可这里是乐宁,不是祁阳。”叶六郎提醒道。 “我当然知道这里不是祁阳。”落银笑了笑,“可还不是有调使府吗?” “你要将此事上报到调使府吗?”叶六郎一阵讶异,“那调使府,可不是一般人能进去的。” 只有两国的重臣,或者是经过谁引荐,方能有机会进去。 毕竟调使府一般只用来处理两国之间的大事,像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虽然也在他们管辖范围之内,但却鲜少会传到调使府中去。这也是王田氏和王玉燕她们选择逃来夏国的原因。 落银答道:“我们兴许进不去,但有个人却是必定能进去的。” 叶六郎一怔之后,才恍然了过来。 …… 另一头,没有捞到任何好处的王田氏和王玉燕,在街角讨了半天的饭不得,终于是没了耐性,只得气哼哼的回了暂时落脚的破庙中。 这庙里,里里外外的住了十余个乞丐。但由于现在是白天,多数乞丐还是比较勤劳敬业的的,都在外面兢兢业业的讨着饭,故庙中此刻格外的安静。 “哼!什么东西!”王玉燕一回到庙里,就扯着庙中破落的帐幔出着气,嘴里边骂骂咧咧的道:“她叶落银算个什么东西!” 王田氏看了她一眼,也没有说什么,径直找了个地方坐了去,皱眉思索着。 王玉燕连踢带扯的发泄折腾的累了,越发觉得今日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想着落银如今过着同自己天差地别的生活,越想觉得越难受,最后干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ps: 今天有事去了亲戚家,更新略晚抱歉,第二更估计得十一点后了,早睡的同学就等明早再看吧~ 267:不能留后患 268 豁出去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68 豁出去 “够了,别哭了!哭能有什么用,你倒不如省省力气!”王田氏心烦的呵斥道,要知道,从昨天早上到现在,可就吃了一个馒头,饿的前胸贴后背的。 王玉燕却不理会她的呵斥,陷入了自己的情绪中不可自拔,这一哭不要紧,越哭越委屈,越哭越觉得心理不平衡。 她分明才是一个十九岁的妙龄女子,本该是极好的年纪,却要过着这样的生活,吃不饱穿不暖,还要跟一群乞丐住在一起,更重要的是,她还破了相! 脸,对于一个年轻的女子来说,大抵最重要的东西了,更何况是曾经爱美如命的王玉燕。 王玉燕伸手摸了摸那半张脸,手凹凸不平的皮肤再也不复几年前的光滑,这个反差让她一时间更是悲从中来,觉得人生至此,是真的再没了半分希望。 这样活着,倒还不如死了痛快! 王玉燕如此一想,反倒不大想哭了。 渐渐的,王玉燕从大哭转变为了啜泣,而后便一点点的安静了来。 王田氏只当她是哭得累了,刚想说歇会儿出去讨饭,总不能等着饿死的时候,却听王玉燕忽然开口说了话,声音,是她从未听过的冷然和阴狠。 “我恨叶落银,我恨不得让她去死。” “娘,我们豁出去了,豁出去也不要让叶落银他们好过!” “凭什么?明明都是一样的出身,明明都是在白头山上长大,她可以风风光光舒舒服服的活着,而我却要住在这种鬼地方!!”说到最后,她已经近乎嘶声力竭,因为刚大哭过一场的缘故,双眼赤红着。 王田氏被女人这副模样吓了一跳之后,转而心里却是浮现了一种感同身受的情绪。 刚才她不是没有看到,就连叶家的一个人都看不起她们。 叶六郎和叶落银父女俩。穿的住的,俨然都不是一般人家了。 再看看自己,毁了容瘸了腿,两天一顿饭还没有着落。身上的衣服还是捡来的,都已经记不得多久没有换过了。 就算是住在这个小庙里,她们势单力薄的母子二人,也是经常会被男乞丐们欺凌。 以前她总是埋怨在白头山的日子过得太苦,可跟她现在的境况比起来,简直可以算得上的天堂了…… 而这一切都怪叶六郎一家! 如果不是叶六郎他们,他一家又怎么会被赶白头山,如果没被赶白头山,也不会为了报复叶六郎他们而投靠凤阳山的那伙山贼,更不会因为凤阳山被剿。被发配充军! 所以,这一切归根结底,都是因为叶六郎一家! “娘……我们昨天不是还打听到了叶记茶行在哪儿吗。”王玉燕嘴角浮现一抹冷笑,道:“等明日……我们就过去当众揭穿她的身份!”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谁还会管事情的真假有没有证据。人的本性便爱细听八卦,更何况是最近正在劲头儿上的叶落银。到时候一传十,十传百,看她的名声要怎么收拾! 纵然这样不能置她与死地,但也算是出了一口气! 现在王玉燕的想法,就是要不顾一切的破坏落银现在所拥有的。 反正,她已经不打算再这样苟活去了。早死早托生。 现如今,王玉燕的人生观已经全部颠覆,她现在一心只认为,临死之前,能看一看叶落银的笑话,已经值了。 ※※※※※※ 翌日一早。正东方初现出的第一缕金色的晨光,无声地将万物唤醒了过来。 落银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望着牀顶发了片刻呆之后,便起了身。 “小姐起的真早,离铺子开门还有些时辰呢。小姐怎么不多睡会儿?”肖肖刚来到落银的院子洒扫,就见落银已经穿戴整齐的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显然是起来有会儿时间了。 落银对她笑了笑,道:“昨个儿睡的好,早早便醒了。” 肖肖嘿嘿笑了两声点着头,因为长得五大三粗的缘故,这般笑起来看起来可谓憨劲儿十足。 落银被她逗笑,问道:“怎么了?可是找我有事?” 肖肖见心思被看穿,又嘿嘿嘿地傻笑了一阵儿,而后又抓了抓头,方说道:“小姐您前段时间不是说,茶园再浇一回水过后,还会再采摘一次吗……” “恩,怎么了?”落银打算藉此将黄大茶也推出来,虽然价格和等级都比不得黄金翎,但用来加固黄茶的地位,却还是十分有益处的。 一般讲究的茶园,为了来年打春不影响采摘春茶的质量,都不会一年多次采摘,特别是在南方,更是少见,但落银因为手中握着特殊的催长方法,便不必忧心茶园的寿命问题。 “小姐……是不是茶铺的生意太好,茶叶不够卖?所以您才急着采第二遍?”肖肖睁着一双大眼问道。 落银再次被她憨直的话给逗笑,点头道:“嗯……也可以这么说。” 现在茶庄的生意,的确是异常的火爆,若非有规定每人每次限购一斤茶,只怕黄金翎差不多已经全部卖出去了。 可她选择推出黄大茶,也是有着深远的考虑的,她没有忘记过自己要做的事情,她不单单是想赚钱,她更想打造出一个完整的茶香盛世来。 肖肖一听眼睛就亮了,立马就脱口问道:“那小姐……您有没有想过要拓展茶园的事情呢?” 这个落银肯定是想过的,她买这半边茶山,一开始就是抱着试水的心态的,现在越做愈好,拓展茶园自然是必须的,可此事并非当务之急,半年再办也不迟。 但此刻听肖肖突然提起,她便知道,这丫头肯定是得了什么消息。 “难不成你又有一个伯父,要卖果园吗?”落银打趣地问道。 “不不不……”肖肖忙地笑着摇头,“是这样的,小姐……是那茶园另外半边山的主人回来了,说是急着用钱,想把那块地给卖了,他通过人找到了我三伯,托我三伯问问小姐有没有要买的意思。” 落银听罢脸色即是一喜。 那半边山她已经‘垂涎’了很久了,现在送上门儿来,她焉有不要的道理。 “自然是要得!”落银果断地说道:“这样,你回头跟满叔说一声儿,让他代为转告那块地的主人,就说价格好商量,如果要当面商谈的话,我随时都有时间。” “不用了小姐!不用这么麻烦!”肖肖忙就道:“我三伯说,对方开价就要一百两,说不二价,只要小姐点头,就可以立马交接。” “什么?”落银惊讶无比。 一百两? 这不是在说笑吧? 当初她从杜满那里买这半边山的时候,还花了三百两呢,而且那另边山的地势更适宜茶树的生长,当是极好不过的,对方又怎会如此放低价格? 看来是真的急需用钱吧。 落银觉得自己可真是捡了一个又一个大便宜…… 这边落银正和肖肖说着约对方出来交接地契的事情的时候,却见拾香的身影出现在了院门内。 “师傅,睿郡王爷来了,在前厅等您呢。”拾香含笑说道。 这么早? 落银又交代了肖肖几句话转告给杜满,便随着拾香去了前厅。 荣寅今日之所以会过来,乃是因为昨日午落银让人去睿郡王府传了话儿,说明日有事找他,若是得闲,抽空来一趟。 不曾想,这人这么一大早的就过来了。 待落银到了前厅的时候,荣寅正一个人坐在那里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四周,听到动静转头见了落银,立即便露出了一个笑来。 “来的这么早,吃罢早食了吗?” “嗯,用过了。”荣寅答罢又道:“今日不必去军营,怕你的事情着急,便早些过来了。” 他做事从来都很有计划打算,从不会乱了规矩,但是唯独会将落银的事情放在最紧要的地方,觉得只要是她的事,便没有小事。 落银不禁笑了笑,而后就将王田氏和王玉燕昨日来闹的事情,大概地跟荣寅说了一遍。 “照你这么说,她们该是私逃出来的?”荣寅皱眉,在白头山的时候他就十分不喜王田氏一家人,王家对落银家做过的那些事情,他也大多知晓,现在二人这样来闹,若不及时处理,万一生出什么麻烦来就得不偿失了。 “应当不会错。”落银昨日将王玉燕脸上的烙印看的很清楚。 “如此便好办了,待我去跟调使府里的主薄将此事说一说。”荣寅说罢又道:“届时你也一同过去,将二人的样貌叙述一番,让画师画来,按照画像来搜捕二人。” “嗯……”落银点点头,想了想又道:“刚巧你今日得闲,不如咱们今日就去一趟调使府吧?” 这件事情,肯定是越早解决越好。 荣寅自然是依她,二人将此事说定了之后,他适才提起了今日过来的另外一个目的来。 “去……月老庙?”落银脸色有些奇怪。 “茶庄现在的事情也不需要你去多过问,今日天晴的又好。”荣寅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 ( 268 豁出去 269:得知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69:得知 这不是重点好吧…… 重点是要去月老庙。 去月老庙的,不外乎是两种人,一种是形单影只的人,去寻问姻缘祈求能够早日遇见心上人;而另一种则是已经有了心上人的,去祈求能够长长久久。 落银活了两辈子,是也从来没去过这种地方。 但想着是要跟荣寅一起去,落银便点了头,今日天气极好,温度适宜,出去走一走也不错,难得荣寅得闲。 是以,落银出门后便没去茶铺,而是直接跟着荣寅先去了调使府办事。 调使府早在夏国和青国成为了邦国之后便成立了,然而多年以来,却没做成过什么大事儿,也难得有大事需要他们来处理,小事他们又不屑去管,故一来二去的,调使府便成了一处最闲适安逸的部门。 一辆马车在调使府门前停稳,赶车的人正是荣寅的贴身小厮万青。 “王爷,叶姑娘,调使府到了。”万青从驾座上来,对着马车内躬身禀道。 须臾,马车帘便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拉开,荣寅走了来。而后来的青衣女子,便是落银。 落银了马车之后,首先就抬眼打量了眼前这座巍峨的府邸。 两扇烘漆玄铁大门,早就已然洞开,显现出门内的一条笔直甬道,门前左右两座一人高还有余的石狮看起来威严无比。 此刻,两名身着玄衣皂靴的守卫正守在门前,都是生就一副五大三粗的高大模样,浓眉大眼,颇有些凶神恶煞,乍地一看,就像两尊门神一样。 见有人来,二人齐齐地将目光扫了过来。 万青上前出示了睿郡王府的腰牌,二人便立即换就了一副恭谨的模样。放了行。 荣寅身份特殊,轻而易举地便见到了调使府的主薄。 这件事情其实压根算不上什么事情,发配边疆的囚犯私逃到他国,这种事情并不少见。但却很少会传到调使府这里来。 但既然睿郡王出了面,调使府便是不得不重视了。立即就传来了画师,按照落银所描述的样子,将王田氏二人的模样描画了出来。 画完之后落银打眼一看,觉得是有**分相似,便点了头。 “为避免二人再次滋事,还请江大人务必上心,将二人尽快捉拿归案。”荣寅复又交待道。 落银坐在一旁,没有插过嘴,事实上是荣寅已经将她要说的和想说的。全都说完了。 江主薄自是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就道:“官这便派人前去缉拿二人,请睿郡王放心。” 这二人特征明显,现在又是乞丐,稽查的人群便缩小了许多。要尽快将人捉拿,并不是难事。虽说调使府常年不办大事,但手上的势力还是不容小觑的。 荣寅听罢点了点头,“那便有劳江大人费心了。” “睿郡王言重了,此事本就是官管辖范围内的失误,反倒让睿郡王前来提醒,实在是官的失职。”江主薄深谙官场世故。 荣寅就只是笑了笑。没用多说什么,又听江仕舟拍了会儿马屁,适才说道:“本王还有其它事情要办,就不耽误江大人办事了,不必多送。” “是,是。”江仕舟忙地应答道。行完了礼之后便目送着荣寅和二人走了出去。 “呼……”江仕舟吐了一口气,“睿郡王前来,本官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合着不过是两个逃犯而已。” 他还以为他哪里出了什么差错,竟让睿郡王亲自过来问罪。 一侧的画师是他的心腹。留着八字胡,长就一副精分的嘴脸,此刻听江仕舟这么说,他便狗腿地笑着说道:“依照属看,这两名逃犯绝不至于能惹了睿郡王不痛快,方才听那小姑娘形容这逃犯的相貌之时,像是十分熟悉。所以属猜想,或许这两名逃犯是没长眼睛,惹到了这位姑娘。” 其实方才江仕舟也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此刻听画师这么说,便也觉得**不离十了,于是便疑惑地说道,“就是不知这姑娘是哪家的千金……竟然可以请动睿郡王一同前来。” “大人,昨日里不是有一则传闻传的沸沸扬扬的吗……”画师在一侧提醒着道。 江仕舟“咦”了一声,而后转头看向画师,道:“你是说,这姑娘莫不就是传闻中的那位姑娘?” 昨日里,说是前日有人在方亭湖亲眼目睹,睿郡王不惜跳湖给一名姑娘寻簪。 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过新鲜,还没听说哪个郡王,会为了给一名姑娘找簪子而跳湖去。不可避免的,就传扬的很开了。众人的好奇心也被吊的极高,都是万分好奇,是哪家的姑娘有这等荣幸,能得至今一房妾室都没有,而又手掌大权的睿郡王倾心。 而偏偏,就算是在场亲眼目睹这件事情的人,竟也无人得知这姑娘的具体身份。 只道,生了一副清姿绰约的模样。 想到这里,江仕舟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笑了两声。 会为一个区区女子如此不畏人言,只身跳湖寻簪,这睿郡王,到底还是太年轻了一些。 而这件事情,自然不会单单只传到了调使府里。 一个时辰前,风郡王府。 “睿郡王……哪个睿郡王?”明珠刚起身梳妆完,从内室出来,就听两个丫鬟在门外讨论着。 “公主恕罪……奴婢知错!”两个小丫鬟是没听到明珠何时走出来的,只想着明珠平日里只要见她们讨论不相干的事情便发火,便立即俯首认罪。 说到为何明珠已然嫁给了风郡王,人却不喊郡王妃,仍旧喊着公主,这还得归功于明珠的威逼。 她曾有明言过,在外面的正式场合或有外人的情况,喊郡王妃且罢了,但在院子里,不管是谁,都得一律称呼她为公主,否则就会有重罚,是以,一房的丫鬟只得照命喊她为公主。 “本宫何时说要治你们的罪了,本宫不过是想问问,你们方才说的睿郡王,是哪个睿郡王?”明珠皱眉问道。 这几个月以来,她不是没有派身边陪嫁来的丫鬟出去打听过去年出使青国的是哪个郡王,可她身边的丫鬟都早就得到了古嬷嬷的授意,在这件事情上,一直对她应付敷衍,拖了这么久竟是还没打听出个所以然来。 而这门外的两个丫鬟不同,她们本就是风郡王府里的丫鬟,并不知道明珠的心思,眼听她问起,只当她是来了兴致,都是巴不得讨好明珠,便将事情的前前后后,添油加醋地跟明珠复述了一遍。 然而这跳湖寻簪的事情,明珠却不大有兴趣,听罢也只是一皱眉,而后问道:“那你们说的这位睿郡王,可是去年出使我青国的那一位?” 睿郡王出使青国一事,自然不是个秘密。 两名丫鬟不疑有他,诚然地答道:“回公主,睿郡王去年确实有出使过青国觐见。” 明珠的大脑轰隆一声就炸开了。 这时,刚捧着明珠前几日量身新做的衣裙走过来的古嬷嬷,闻言脸色霎时间就是一白。 完了…… 她千藏万藏的终究还是没能藏得住! 明珠打听那位郡王的心思,她岂能不知道,明珠的任性自我,她更是清楚的很,若是一旦让她得知去年出使的郡王乃是睿郡王的话,谁能保证她会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这里可是青国,明珠前来和亲,乃是结的两国秦晋之好,可万万不能出一丝一毫的差错儿。 她平日里在这风郡王府,可谓是面面俱到,如履薄冰,不知是为明珠收拾了多少烂摊子,而明珠却从来不管这些,她只知道,她是为了心上人才嫁来夏国的,她一定要找到他! 原来是睿郡王…… 终于找到了…… 明珠此刻激动的简直无法言表,双颊都因为过于兴奋的缘故泛着红光。 “准备一番,本宫要出府!”回神过来,她立马就朝着贴身丫鬟吩咐道。 “公主这是要去何处!”古嬷嬷见状大骇,连忙几步上前问道。 明珠厌恶地看了她一眼,这些日子来,丫鬟们一点消息都打探不到,她岂会不知道乃是古嬷嬷暗的意思,所以明珠早就已经对古嬷嬷厌恨入骨了,若非是顾虑着她是皇兄和母后亲口指派来的陪嫁嬷嬷,她只怕早早就将人给赶出去了。 是以,现在见古嬷嬷一副问东问西的模样,明珠越发的不耐起来,冷声道:“莫不是本宫去哪里,还要经过你一个人允许不成!” “公主,您要记得您的身份!”古嬷嬷也是冷了一张脸,她在宫里什么人都伺候过,却从未见过明珠如此不顾大体的主子,这些日子相处来,对她仅剩了一份责任,至于尊重,说句心里话,早就没有了。 她这句要明珠记得自己身份的话,就是在暗示她不要太过胡闹了,碍于这么多人在场,才没有直说不许她去找睿郡王。 然而明珠又哪里会明白古嬷嬷的一番用心,听完古嬷嬷那句话,她顿时就黑了脸,竖起了眉头呵斥道:“放肆!”rp 269:得知 270:荣寅过往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70:荣寅过往 谢谢(看过流云)的粉红票~ “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对本宫说话!”明珠这次是彻底气昏了头,径直就对身边的两个丫鬟说道:“给这不懂规矩的老奴掌嘴一百!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尊卑!再不管教,可真的是要反了天了——” 古嬷嬷脸色顿时僵住,而后,便是铺天盖地的失望和自嘲。 亏她处心积虑的为了这个不省事的公主考虑,她一次次的不领情也就罢了,到头来竟然当众要掌她的嘴! 想她古嬷嬷在宫中待了大半辈子,谁不对她敬重有加,素来是做事让人挑不出一丝刺儿来,别说是掌嘴了,就算是一句重话,几乎都没有受过。 是以,不难想象古嬷嬷此刻会是怎样一种心境。 两名丫鬟面面相觑,十分的迟疑,一时间,都没有敢上前。 平素,古嬷嬷威严十足,她们都是很惧怕的,再者说了,古嬷嬷这人虽然是过于古板,但平心而论,对她们这帮丫鬟还算是不错的。至少,要比明珠待她们要好千倍万倍了。 “还愣着干什么!你们也想要造反不成?”明珠厉声斥道,“胆敢违背本宫的命令,本宫便连你们一块儿罚!” 后面这句话十分地奏效,不管如何,在这冷情的风郡王府里,没人会为了别人甘愿受罚。 两名丫鬟这才上前。 古嬷嬷紧紧地抿着唇,脊背挺得笔直站在原地,一言不发,但袖中的双手,却握的死死的。脸色也是青白一片,没有一丝血色。 一名丫鬟从背后按住了她的肩,另名丫鬟则是抬手掌嘴。 “啪!”一声响亮的脆响回荡在四周。 明珠却是皱眉,道:“是都没有吃饭吗!给我用力的打!” 古嬷嬷深吸了一口气,而后便闭上了发红的眼睛,唇却依旧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线。 丫鬟得了明珠的训,只得咬牙加大了手上的力度,每一巴掌落,都会将古嬷嬷的脸打的偏至一旁。 十余巴掌去,古嬷嬷消瘦的脸就已经开始红肿不堪。却连哼也没有哼一声,皱眉更是没有。心却早已凉透,至此,她已经打定了主意,日后不管明珠如何,她断然都不会再过问半句! 然而这副倔强的模样落在明珠的眼里却是越发的碍眼,她冷哼了一声,道:“给我狠狠的打,一巴掌都不许少,否则当心你们的皮!”说罢,便转身回了内室,唤了丫鬟取来古嬷嬷刚才拿来的新衣,又让人重新给仔仔细细的梳妆了一遍。 门外响亮的巴掌声,每一声都能清晰的传进明珠的耳朵里,声声入耳,明珠的心情便越发的舒畅了起来。 今日,她便能见到他了! 明珠望着镜中自己那张精致的脸庞,勾唇一笑。 ※※※※※※ 话分两头,已经被明珠惦记上了的荣寅,带着落银从调使府出来之后,便让万青赶着马车朝着月老庙而去了。 马车中十分的宽敞舒适,落银靠在隐囊之上,听坐在对面的荣寅说着这两年来,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还有他当初为什么会被人追杀的原因。 “你是说……是你的兄长派人追杀的你?”落银膛目结舌。 “没错,我的父母,实则也是死在他的手上。”荣寅说这句话的时候,口气隐隐有些颤抖,从不外露的脆弱,这一刻在落银面前,却完完整整的释放了出来。 落银心中的惊异越来越大,她是不知道,原来荣寅身上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通过荣寅接来的话,落银才知道,原来他口中这位兄长荣康,乃是庶出,荣寅的父亲雍亲王本只有一位正妃,琴瑟和鸣恩爱非常,这便是荣寅的生母,但却因酒后坏了一位姑娘家的名声,不得已之,才将其娶回了王府。这便是日后生荣康的那位女子。 据荣寅说,荣康自幼便待他极好,兄弟二人之间感情甚笃。 直到那件事情的发生,荣寅才知道,原来这十多年来,荣康对他的兄弟之情全是为了要夺取他的世袭之位,还有荣家的兵权。 落银听罢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怎么会有人为了权力,甚至不惜杀害自己的亲生父亲和手足…… 权力二字,果真熏心非常。 “方瞒原本是府上方大夫的独子,与我也算一起长大。”荣寅继而又说道:“在我差不多十三岁的时候,方大夫忽然遭了急病而死,方瞒也在那个时候不知所踪。后来在汾州,方瞒将我认了出来,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方大夫当年的死也是荣康所害,是因为他无意间发现了荣康的阴谋,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情急之为了保住方瞒的性命,才将方瞒送了出去。” 怪不得……落银一直觉得,方瞒在汾州之前,就是认识荣寅的。原来二人之间,还有这么一段渊源。 “可是……自从我来到乐宁,似乎都没有听说过,关于荣康的事情。”落银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不单如此,甚至他都不知道有荣康这个人的存在。 如果不是今日听荣寅说起,她还当,雍亲王只有荣寅这么一个儿子。 “当初我在汾州,太子殿的密探得知了我的落,我能重新回到睿郡王府,也是殿暗中相助。我回来之后——”荣寅说到此处,蓦然一顿。 落银只见他幽深的眸中,浮现了一层仇恨的暗芒,而后徐徐说道:“亲手杀了他,替父亲和母亲报了仇。” 他此刻的表情多少有些可怖,然而落在落银眼中,却只剩了心疼…… 曾经敬重的兄长,一夕之间变成了杀父仇人,那种纠葛,该有多么折磨人,并不难想象。纵然不难感同身受,但落银还是觉得心绪十分复杂。 “而后,殿便给荣康定了谋逆罪,外面的人,只当他是因为意图谋反而被判处了死刑。”荣寅说着,口气微微放松了一些,不再似之前那般冰冷如骨,“在夏国,人人都十分敬重我父亲,认为荣康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是给父亲的名声抹了黑。大抵正是因为如此,事情刚出来的时候,倒是极轰动了一阵子,但没过多久,几乎就没人再提起此事了。” 正因为如此,落银才没有听到有关此事的风声。 这也是百姓们,对死去的雍亲王的一种敬重吧……看来在夏国百姓心中,雍亲王的声望和地位,真的是无人能够取代。落银在心里暗道。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冷血,很可怕?”见落银半晌不语,荣寅忽然问道。 落银抬头与他对视着,才见他方才还一派恨意的眼中,现如今竟然满都是忐忑。 似乎很害怕,她会因为而害怕并且远离他一样。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荣寅原先认为,他可以将自己的一切都告诉落银,同她坦诚相待,但现在将事情说出来,却又后知后觉的开始担心,她会不会因此对自己改观? 竟不知,有朝一日,他会在叶落银面前,如此的不自信。 看着落银的眼睛,荣寅在等着她的回答。 却见她既没点头也没摇头,片刻之后,好看的嘴角微微泛起了一抹笑,转而欠身伸出手去,握住了他的右手。这时候落银才发现,他向来泛着暖意的手心,此刻竟然是冰凉一片。 “做错了事情本该受到惩罚,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你对他做的,远远不及他对你做的一半。”落银说着犹豫了一刻,又道:“而且我知道,你还是极为他着想的,不然为何不将事实公诸天——” 将荣康定为谋反罪,只怕不该是太子的意思,而是荣寅的。 毕竟谋反是不忠,而弑父并且残害手足,就是不孝不义,甚至可以说是没有人性了,此事若是宣扬出去,定会遭到万夫所指,世人唾弃。 所以落银觉得,荣寅是有意,保住了荣康这一点点仅有的尊严。 荣寅听罢落银的话,有好长一段时间的失神。 而后,脑海中便只有一个认知——她懂自己,不用自己多去说一句话,她都懂。 刹那间,心口处便涌现了一种从所未有的触动,好似认定了在这世间,日后他将再也不会感到孤独。 有个这么懂自己的人,就在自己身边,紧握着他的手。 忽然,便觉得之前的那些不敢回想的经历,似乎都不算什么了,心口处残留的阴冷,也在被手心里传来的温度一点点的驱散开来。 “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 带着安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荣寅眼中显现了一丝笃定的笑意,反握住了落银的手。 他方才的不确定,根本就是多余的,他既然早已经认定了她,就该是了解她的性子,她又岂会因为这些事情,而对自己有什么成见。 今日选择将这些事情说出来,同她坦诚相待,是正确的。 此事就算到此为止,二人都极默契的没有再这个话题上继续去,虽然没有再多说什么,但落银却清楚的感受到,两个人的心,经过这件事,又再度靠近了许多。 待马车行到西雀街的时候,落银意识地将马车一侧的帘布拉开了一些。 是想顺眼看看自家的茶铺。 当马车快要来到叶记茶铺的时候,落银就看到,铺子前围了许多人,似乎十分的混乱。 忽然,心底就涌现了一种不好的预感。rs 270:荣寅过往 271:我要你死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71:我要你死 谢谢书友130603220318653的两枚平安符~请大家支持正版订阅,谢谢~ “怎么了?”荣寅见她脸色不好,出声问道。 落银忙道:“铺子里好像出了些事情,我先去看看,先停车吧!” 荣寅听罢,立刻就吩咐万青停了马车。然后,就跟着落银一起了车,二人并肩朝着茶铺的方向走去。 此时此刻,铺子门前几乎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看热闹的人,争先恐后地探着头望着里面的情形。 “再在这里撒泼,我去报官了!”落银隐隐听到纪海恼怒的声音自铺子里传开,近来,不管叶流风如何冷脸相对,纪海都仍旧坚持每日过来。 “去啊!你最好现在就去,等官差来了,把这铺子给查封了才好!” “我今天就要告诉所有的人,这家店的掌柜一家人,全部都是土匪!” “说不定他们在这茶里有没有什么毒呢!” 一声高过一声的厉喊传了出去,落银听了不禁就皱眉——这分明是王田氏和王玉燕的声音!竟然跑到这里来危言耸听起来了! 想必是昨日里没有能从他们这里拿到银子,今日便索性破罐子破摔,想将他们叶记茶铺的名声搞臭。 看来她听叶流风的话,将这母女俩彻底的赶出乐宁,果真是正确的,如若不然,真的不知道他们日后还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来! 而当务之急,是先把眼的事情给处理了。 “我先进去看看!”落银当即说道,说罢便头也不回的往人群里挤了进去。 看着她瘦弱的身影挤在汹涌的人群里,荣寅不禁就皱眉,回头低声对万青吩咐了一句话,便赶忙掠到了落银身边,替她疏散着人群。硬生生地用身子给她挤出了一条道儿来,万青见状,呆愣了片刻之后,便依照着荣寅方才的交代。驱着马车调头而去。 此时,外面围观的人群,已经炸开成了一锅粥,对着里面的情形指指点点,纷纷议论了起来。 “这是哪里来的乞丐?” “光天化日之竟然敢来正经的铺子里来闹事,不怕被送官挨板子吗?” “可她们怎么不去别的铺子里闹?我看呐,她们八成真的是认识这叶掌柜一家!” “可……可土匪?这怎么可能!”有人惊异的连连摇头。 “不管诸位信不信,他们一家人就是土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土匪!”王田氏一边拿拐杖敲着地,一边面对着门外围观的众人大声说道。表情十分的慷慨激昂。 “没错!还有你们口口声声说的那个叫叶落银的制茶师,也是一样!你们都被她的外表给蒙蔽了!”王玉燕一提起落银的名字,就恨得牙痒痒,“她的制茶手艺,也全部都是偷来的!”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现在她反正只有一个想法——要抹黑落银,不顾一切的抹黑她。 她最后这句话刚一落音,就掀起了轩然大波来。 她们口口声声说叶六郎一家的无恶不作的土匪,众人大多只当这二人在胡说八道,可最近名声大噪的落银,确实是靠着特殊的制茶技艺才为众人所知,故。关于她制茶手艺的这个话题,就分外的敏感。 “我觉得倒不会是空穴来风!”这个时候,忽然有一道响亮的声音从人群中响了起来,笃定地说道:“那位叶师傅想必诸位也是见过,年纪轻轻的,自己怎么能研制出那么多的独门秘技来!” “你莫要信口开河!”叶六郎皱眉呵斥道。他认得这个人,就是隔壁作坊的掌柜鲁方直。 “我师傅的秘技都是自己的!你们说是偷来的,有什么证据吗!没有证据就别胡说八道!”拾香是最见不得别人污蔑她的师傅,一听到这句话,便豁然站了出去。脸色气得涨红。 她并不认得王田氏二人,只当是哪里来的疯子。 月娘还沉浸在王田氏和王玉燕突然出现的震惊之中,毕竟昨日王田氏母女俩上门来闹的事情,为了防止她担心,叶六郎和落银便没有告诉过她。 “什么证据不证据的!”王玉燕干脆耍起了泼,“反正她就是偷来的!” “你再胡说八道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叶六郎气的也是火冒三丈,对付王田氏和王玉燕,看来是真的一点点道理都不能讲! 正当叶六郎要喊店里的伙计将两个人赶出去的时候,却听落银的声音传了过去。 “你口口声声说我的制茶技艺是偷来的,却又拿不出证据来。”说着,冷笑了一声继续道:“你既拿不出证据我也不勉强,但只要你能说出,谁在我前头研制出了黄茶,我便承认我这技艺是从别人那里偷来的。” 这话没错啊…… 围观的众人适才被点醒了过来,这金沁玉和黄金翎,可都是前所未有的黄茶,之前根本就没有出现这个茶类,就算是要偷,又哪里偷的来? 这摆明了就是污蔑! 王玉燕和王田氏别说是对黄茶了,就是对怎么泡茶都不太清楚,又哪里懂这些,更不懂在这个时空里,黄茶这整个茶类的开创者,就是落银。 而看到落银出现的王玉燕,眼睛红的愈加厉害了,看那眼神,似乎恨不得将落银扒皮拆骨一样。 “什么前头后头,你根本就没有什么真本事!”王玉燕赤红着眼睛吼道:“从没人教过你这些制茶的学识,你不是偷的又是从哪里学来的!” 众人听在耳中,纷纷摇头,觉得王玉燕这番话,不免就显得有些强词夺理了。 总不能不知道人家制茶的知识是哪里来的,就因此断定别人是偷来的吧! 于此,众人看向王玉燕的眼光纷纷都变了味儿,觉得这个乞丐的脑袋,八成是不大灵光。 鲁方直显然也没有什么眼色,他只觉得这是一个打压叶记的大好机会,自然是不想错过,便又跳了出来说道:“看样子叶掌柜是真的认识这二人啊?既然这样,难保她们说的就是真的呢——” 听他这阴阳怪气儿的口气,一旁的杜泽是也忍不住了,冷哼了一声说道:“鲁掌柜,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昨日夜里他还发现,鲁方直偷偷摸摸的趴在墙头上往他们院子里看,虽然没有什么具体的举动,但显然是心术不正的人。 现在看在,分明就是一个有贼心没贼胆,且还没什么大脑的人。 听杜泽开口,鲁方直也不示弱,三言两语越来越激烈的吵了起来,加上王田氏和王玉燕的胡编乱造,一时间,场面混乱的可以。 王玉燕直是吼的口干舌燥,方转头过来看向落银,一对上落银的目光,却发觉她一直站在原地冷笑着看着自己,如同在看待一个笑话一般,见王玉燕看过来,落银冷声问道:“说完了吗?如果你们今天过来的目的就是想跟我来这一套,那就不送了。” 她还真的是高估了这对母子俩,本来还以为,她们做足了什么准备,合着不过就是撒泼来了。 就她们闹的这一场,随便哪句话,传出去但凡是有脑子的人,都不会信。就算传出去,大家也顶多只会讲其看做一场闹剧,过个三两天,只怕就忘却了。 王玉燕气的浑身发抖,须臾,她竟是忽然仰脸笑了两声。 落银皱眉看着她,总觉得今日的王玉燕有些不太一样。 “凭什么,凭什么你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我却不可以!”王玉燕愤恨不已的盯着落银,忽然就说道,“我要跟你同归于尽!” 这句狠话一说出来,众人都是被吓到了。 而一刻,就见王玉燕从怀中摸出了一柄锋利的匕首来!而后,便朝着落银扑了过去! 落银是也没料到王玉燕今日过来,竟然是抱了豁出去的心态,眼见污蔑不成,竟然干脆就堂而皇之地要取她的性命! 看来她今日过来,乃是抱了必死的决心! 落银心底不禁一寒,然而因为方才那一愣神的功夫,王玉燕已经来到了她面前。 “呀!”人群中有人反应了过来,惊恐的叫了一声。 “快,快跑啊!要杀人了!”原本围观的人,见王玉燕拿出了刀子来,都吓得惊呼不已,争先恐后地往铺子外跑去,唯恐会受到牵连。鲁方直是也没料到王玉燕会动真格,他原本只是想借此来打压一番叶记的名声,现在眼见着要出大事,也是猫着腰快速的逃离了现场,一颗心噗通的跳个不停。 “银儿!” “师傅!师傅小心啊!” 已经生锈的匕首,唯独刀刃处却崭新锋利,闪着冷冽的寒光,显然是刻意磨过不久的。 “叶落银,今天我一定要让你死!”王玉燕咬牙切齿地说道,一头脏乱的头发遮去了大半张脸,却掩盖不住她狰狞至极的表情。 叶六郎和叶流风,几乎是在发现不对的第一时间里就冲了过去,月娘也是吓得冷汗淋漓。 落银意识地朝一侧躲去,然而眼见要躲过那直冲着她而来的匕首之时,却见,王玉燕似乎早料到她会躲开,手中的匕首突然急转了方向! 271:我要你死 272 抓起来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72 抓起来 离落银尚有一步之遥的叶六郎见得此景,瞳孔蓦然一缩,吓得脑子嗡嗡的响—— 就在这时,落银忽然就嗅到一阵近似冷梅的淡淡香气,须臾之间,就觉恍然跌入了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中。 这味道她很熟悉,是荣寅的。几乎这一瞬间,她就觉得安心了来。 紧接着,她就是一怕,怕他有没有被伤到。 然而彼时,却听到一声“砰!”的脆响,像是匕落地的声音。 “找死——”荣寅冷冷的吐出了两个字来。 王玉燕被荣寅甩出的内力震得连连后退了十余步,直到撞到了王田氏,被她扶住以后才勉强稳住了身形,然后,就蓦然弯腰“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来。 “燕儿!”王田氏被吓到,虽然昨日母女二人已经在‘不要命豁出去’的话题上取得了一致,但眼见着这猩红的鲜血,感受到生命的威胁,终究还是害了怕。 “你们伤了我的女儿!”王田氏朝着落银和荣寅怒目以视。 也是这个时候,她才现荣寅也在场。 当初她一家被赶白头山的时候,荣寅还没有离开,故她也不知道后来的事,只当荣寅是一直跟落银一家人呆在一起的。 眼,王田氏完全没有了想要豁出去的想法,现在她只觉得,活去才是最好的! 见叶六郎等人皆是拿恨不得将她一刀捅死的目光看着她,王田氏一时间吓得腿都软了,她一边扶着已经直不起腰,说不了话的王玉燕,一边慌张地望着四周,企图有人能出来帮帮她,于是,她朝着一些因为好奇心战胜恐惧心而选择留来继续看戏的人求救道:“我们是无辜的!我们刚才说的都是实话,求求你们善心救救我的女儿!” 众人见此。无不是在心里纷纷摇头,刚才是谁先动的手,他们分明看的清清楚楚,人家不过是为了自保罢了。 这母女俩。八成真的是疯子罢? 王田氏见没人肯帮她们,一时间见叶六郎正朝着她们走来,眼里燃着熊熊的怒火,王田氏吓得更是冷汗直冒,托着一条瘸腿连连后退着,边道:“杀人可是要抵命的!” 这一句话出来,便是暴露了害怕的心理,就连声音都带着紧紧克制的颤抖。 现在知道怕了?叶六郎冷笑了一声,想到方才若不是荣寅在,那一刀子只怕就落在了落银的身上。便觉得理智全无了,恨不得立即将这对母女给了结了才好! “爹!” 落银觉察到了叶六郎的冲动,忙地上前将人拦住。叶六郎总是这样,只要她一旦受到伤害或者威胁,就几乎没什么理智可了。 “爹。您先冷静冷静,她说的没错,杀人是要偿命的。”落银抓住了叶六郎一条胳膊。 月娘终于回神过来,也过来阻止了叶六郎,怕他真的做出冲动的事来。 “拾香,现在就去报官!”叶六郎总算稍微冷静了来,打算用依法的途径来处理此事。 王田氏她们逃犯的身份乐宁府衙或许管不了。但她们今日来此闹事,且还携带利器蓄意伤人,这就属于乐宁的管辖之内的事了。 王田氏闻听,眼中竟是闪过一丝侥幸。 毕竟,当众滋事并未造成严重的后果,就算到了官府。也不会重判,顶多关上一段时间,受些皮肉之苦……至少,不用死了。 拾香余惊未了的点了头,拔腿就要往铺子外头跑。 然而还没来得及跑出去。就听荣寅说道:“不必去县衙报官。” 什么? 除了落银之外,叶流风叶六郎等人都万分不解的看向荣寅。 不报官,莫不是要放她们走? 这岂不是太便宜她们了!叶六郎说什么也不能答应,刚欲开口,却听站在身边的女儿解释道:“爹,这件事就让调使府来处置吧,就不必通过县衙了。” 调使府!? 通过调使府的话,那处理的事可就不是滋事那么简单了……而是王田氏和王玉燕逃犯的身份! 而围观的众人一听到调使府三个字,便都立即安静来了。 需要通过调使府来解决的……想必不简单啊。 王田氏的脸,刷地一全白了来。 就连受了伤的王玉燕也是惊异的不得了,听方才易城的话,分明是笃定了调使府会出面处理她们的事!可他们不过是有一间茶铺而已,哪里来的面子请得动调使府! 而之所以要通过调使府来办,就说明落银他们已经确定了她们脸上的烙印乃是逃犯才会有的了! 一旦会抓回去…… 他们处置逃犯的方法,有多么的残忍,她们曾经亲眼所见! 特别是女逃犯,一旦被抓回去,就会直接丢进边疆大军的军营里,充当最等的军妓……没饭吃没尊严,只等着被蹂躏至死……是比乞丐还不如! 想到那种生活,王田氏和王玉燕的眼中,盛满了恐惧! 特别是王玉燕,她原本已然做好了必死的决心,但挨了这一掌内力,尝试到了疼的说不出话的感觉,方了解到死亡逼近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是以,已经从要跟落银同归于尽的冲动中,找回了一丝理智。 可偏偏就是因为这一丝理智,才让她越的清楚她接来要面对的是什么,容不得她不怕! “娘……我不要……不要被抓回去!”王玉燕挣扎着开口,而后又吐出了一口鲜血来。 王田氏忙一把将王玉燕放,自己则是倏然朝着叶六郎和落银还有月娘跪了去,磕头求饶道:“求求叶大兄弟放了我们娘俩,可怜可怜我们吧!我们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才有鬼,知道怕了还差不多。 从白头山到现在,王田氏一家人的嘴脸,叶六郎他们早已经看得清楚,他们并不是没有同心的人,但绝不会再用在王田氏身上。 只怕这一次他们放过了她,明天她们又会想出新的花样和招数来加害他们。 “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们慈悲吧!”王田氏砰砰砰地磕着头,不遗余力的。 落银看却不再看她们一眼。 荣寅走过来,扯起她的手将她拉至一旁,道了句:“别怕,待会儿调使府的人就该过来了。” 落银忽然想起在白头山上,那次半夜突然来了一群不明身份的黑衣人,她险些丧命刀,那个时候双目失明的荣寅,也是这样义无反顾的保护着她。 他真的没有变。 此时,就听门外传来一阵疾呼,道:“官兵来了!” 说话间,人群就急急忙忙地让开了一条道儿来。 落银闻转头看过去,果然见一群约莫百十来人的队伍整齐有序地冲了进来,都是清一色的玄衣皂靴,正是调使府里官兵们的穿着。而跟着一起进来的,还有万青。 落银心这才了然,她说调使府的办事效率怎会这么快,前一个时辰刚画完画像,后个时辰竟然就找过来了,原来是万青去请了人过来。想必定是得了荣寅的示意了—— 走在前面的统领,看了一眼手中的画像,又看了一眼瘫在地上瑟瑟抖将头埋进膝盖的王田氏和王玉燕,皱眉喝道:“你二人将头抬起来!” 这声音极威严,震得王田氏一个抖,但还是没有抬起头。 她哪里敢抬头…… 那大胡子统领显然是不耐烦了,给了两侧的官兵一个眼神,示意二人上前去。 两名士兵便大步走到了王田氏和王玉燕身边,一人一个抓起了二人的头,强迫着她们抬起了头来。 “啊!”王田氏不知是因为疼还是害怕,尖叫连连。 “……好大的疤啊!”围观的人瞧见了二人的全部面容,小声地惊呼道。 夏国大部分人还是不认得青国被配的囚犯的烙印标志的,乍然见了这种疤痕,只觉得丑陋而又可怖。 “就是她们!”大胡子统领一眼就认定了二人就是画像上的人,而且脸上的烙印绝对不会错。 “大胆罪妇王田氏、王玉燕,原本是青国人氏,因犯重罪被配边疆,竟敢私逃来夏国!罪不可赦——” 众人听罢,当即哗然起来。 竟然是私逃来夏国的青国重犯! 这种人说的话怎可信! 原本就觉得二人方才所实在匪夷所思的众人,眼更是认定了王田氏她们是在凭空污蔑。 就是不知道叶家怎么会招惹到了这种人,真是倒霉。 “把人给我抓起来!”大胡子统领大手一挥,了命令。 “不……不要抓我们!”王田氏和王玉燕竭力的反抗着,然而又哪里敌得过这些身强力壮的士兵,没几就被制服的动也动不了了。 虽然身子不能动弹,但王田氏的嘴巴却仍旧不肯闲着,她的目光扫到落银的时候,忽然大叫了出声:“你们不是有权处置青国的事吗!我告诉你们,这个铺子的主人叶六郎……还有那个小**叶落银,和她身边的那个人全部都曾在汾洲境内为匪!要抓,也要把他们一同抓起来!” ps: 第三更九点左右。 272 抓起来 273:风郡王妃(和氏璧加更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73:风郡王妃(和氏璧加更 方才还说知道错了,结果一转眼,就开始不遗余力地要将落银他们拉水。 大有要死大家一起死的意思。 “放肆!”大胡子统领即刻就呵斥了一句,怒声道:“竟然敢对睿郡王不敬,罪加一等!快将人押回去听后处置!” 睿郡王?! 王田氏和王玉燕顿时就呆住了,而后回神过来已经被强行拖了出去。 王田氏还不死心的挣扎着回头,喊道:“他们是土匪,他们是土匪!” 然而声音却是越来越小。 这时,原本将心思尽数放到王田氏这场闹剧上的百姓们,全部都将目光转移到了那身材欣长,面貌俊美如铸的少年人身上。 这是睿郡王啊……这可是雍亲王的后人。 众人无不是拿崇敬的眼光看着荣寅,就连站在他身旁的落银,都觉得自己好似跟着沾了些光…… “今日之事,真的是给郡王您添麻烦了。”那统领对着荣寅满怀歉意地说道,声音里也带着一股子不似假装的尊敬,而后又跟荣寅保证道:“此事调使府一定会秉公处理,还请睿郡王放心。” 待见荣寅点了头之后,那统领才请了退,而后对着一干官兵大手一挥,一行人便整齐有素的离去了。 “折腾了这么大半天……可真的把我吓死了,合着这俩人竟然还是逃犯,怪不得身上一股子匪气。”纪海吐了一口气。 “现在知道怕了。”叶流风淡漠地道:“跟你说了多少遍,没事不要过来。” 落银偷偷瞥了一眼叶流风的表情,觉得她这个二叔,好像变了一些。 纪海却嘿嘿笑了两声,没有多说什么,内心里,却将叶流风方才的话当做是他在关心自己。 叶流风见她还笑,不由地就拧了眉头,但也没再多说什么。而是走到堂中央对着还未散去的人群说道:“事情已经解决,诸位要买茶的可以进来买茶了,若是无事,也可趁早回去了。” 不得不说。叶流风身上真的是有一种强大的震慑力。 他这话一说出来,人群果然就极快的散开了。 拾香跟落银说了两句话之后,便去后院端了水过来,将王玉燕方才吐在地板上的血迹给擦拭了个干净。 “银儿没事便好,没事就好啊……”月娘余惊未了,把落银上上前前后后的看了一遍,确定没事儿之后才放了心。 “这回又是多亏了易城。”叶六郎也是吁了一口气,方才的情况当真是危及。 “六郎,你瞧瞧你……还易城易城的喊,该改改口了才是。”月娘见有客人往他们这边儿瞧过来。连忙提醒道。 “对对对……”叶六郎笑着点头,“该喊睿郡王了。” “着实不必,伯父您觉得怎么顺口便怎么喊。”荣寅对这些规矩毫不在意,再者说了,这又非是什么正式的场合。根本不必拘泥这些。 叶六郎就笑了笑,心里大约是有了数儿,虽说荣寅不在乎这些,但叫外人听了去终究不好,日后在有旁人在场的情况,他还是得多注意一这些称谓才行。 “对了,你们不是说要去外头走走吗?”叶六郎适才想起来。今日落银出门儿前的话,说是要跟荣寅出去。 “先是去了一趟调使府,后经过铺子门口儿,发现了不对。”落银说到这里不由地庆幸,还好她跟荣寅来的巧,若是让叶六郎他们单独来面对。依照叶六郎三两句话便被被人激的没有理智的性子,只怕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情来。 若真的杀了人,就全是他没理了。 想到这里,落银忍不住同叶六郎说道,“爹。日后遇事您还是冷静些好,多听听二伯的意见。性子太冲动的话,容易吃亏。” 叶六郎禁不住苦笑了起来,他一大把年纪了,却还不如自己的女儿理智。 “银儿说的没错,你这脾气是该改一改了,不然迟早要吃大亏。”叶流风站在兄长的角度上,说的话就特别直来直去。 叶六郎听罢略有些讪讪的一笑,而后就点了头。 他也知道自己的脾气不行,极容易被人激怒,是该收敛收敛了。 眼见着快要到了晌午,该是到了用午食的时候,月娘和拾香的情绪也约莫稳定了来,就去了后院准备饭食去了。 “就吃罢饭再出去吧。”叶六郎对着荣寅和落银说道。 “也好。”落银点头。 荣寅本来就是要跟落银一起出去的,见落银点了头,他自然是没什么意见。 万青却是始终觉得不可思议——王爷竟然会这么随意的留在一个茶铺里用饭…… 自打王爷遇到这个叶姑娘之后,言行举止是真的没办法按照之前的习惯来解释了,有时候甚至让他觉得,王爷就跟变了一个人似得。 荣寅十分念想月娘的手艺,今日又逢休沐,便打算心无旁骛,好好地坐来吃一顿饭。 然而月娘那边菜还没有炒好,睿郡王府里便来了人。 “风郡王,风郡王妃?”荣寅闻听一挑眉,这可奇了怪了,风郡王是当今皇上的庶出兄弟,这么多年来就是一个闲王,性子也十分的软弱,很少与他人来往。故他跟这位风郡王之间,也几乎没有任何交集。 而今日,风郡王又怎会突然去了他府上拜访? 落银是不知这些条条道道儿的,只听说风郡王去了他府上,便道:“既然来了贵客,那你还是赶紧回去吧,让人久等了只怕不好。” 荣寅点了头,虽然不知道风郡王找他何事,但想必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管如何,面上的工作还是要做好的,不能太怠慢。 “若到了吃饭的时候我还没回来,你和伯父就不必等我了。”荣寅交代了一句,见落银点了头之后,才提步出了后堂。万青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马车调头,朝着睿郡王府的方向滚滚行驶而去。 回到了王府,荣寅并未立刻去见风郡王夫妇,而是礼数周全地先去换了一身正式的会客衣袍,今日本是打算去月老庙,故穿的十分随意。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荣寅便来到了花厅。 一刚进去,望里头仅仅看了一眼,就觉得被晃住了眼睛。 厅中坐着一位娇美的年轻妇人,看年纪也就双十左右,身着一袭艳丽的玫红色刺金绣大朵牡丹的华裳,一头青丝挽作坠马髻,金玉钗寰随着她低头吃茶的动作,微微晃动着。她将茶盏交由一侧丫鬟的那个间隙,荣寅便得见了她的样貌。 只见她本就生的娇俏艳丽,再加上描了当时兴的梅花妆的缘故,更衬得她整个人都艳丽照人。 美则美矣,但却让人一眼望去,觉得太过于浓重。 而对于见惯了落银这种清雅美人的荣寅,一时间更是觉得无法直视。 这是风郡王妃吧?荣寅在心里想道。 可左右看了一番,却没有看到风郡王的影子,偌大的厅中,只坐了这位郡王妃一个人。 一颗春心四处乱撞的明珠,在这里已经坐了差不多半个时辰,虽然如此,心绪却还是没能平静来,构想着待会儿见到睿郡王的情形。 此时,忽然见厅中的丫鬟们伏地行礼,“奴婢参见王爷。” 王爷? 在这睿郡王府里被丫鬟称作王爷的人,定是睿郡王荣寅没错了! 明珠欣喜万分、迫不及待地就站了起身,转头朝厅门处望去。 只见那身着冰蓝色暗纹缎袍的男子身材修长而笔挺,背着正午投射入厅的金芒朝着她缓缓走来,因背后光芒太盛的缘故,一时间看不清具体的五官,但那经过刀削一般菱角分明的脸部轮廓,却是出现在她梦中无数次的模样。 明珠几乎这一瞬间就确定了——就是他没错! 待荣寅走到离她尚有十余步的距离的时候,明珠终于得以看清他的面庞。 一时间,心如擂鼓。 没错,就是他……她绝对不会认错! 因为同位郡王之位,按理来说荣寅无需同明珠行礼,但明珠身份总归是他国的公主,为了图一个周全,他还是守礼的一揖手。 然而还来不及开口寒暄,就忽然见明珠朝他蓦然走近了几步,问道:“真的是你吗!” 什么? 荣寅不由地一皱眉,后退了几步同明珠拉开了距离,“不知风郡王妃此言何意?” “我……我曾经见过你。”明珠犹如一个少女那般,在心上人面前开始变得手足无措起来,有些不甚流畅地说道:“在那晚的宫宴上,我曾得见过睿郡王一面。” 荣寅听罢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道了句“原来如此”,便径直问道:“不知风郡王在何处?” 方才他明明听人说,风郡王和风郡王妃来了。 “我本是同王爷说好……一同前来拜访的,可因王爷临时有事,我便先行过来了,但方才府里人来禀,说王爷事情未办完……今日只怕是来不成了。”明珠解释着。 陪她一道儿前来的两个丫鬟,却是同时抬头互看了一眼,眼中都是惊异之色。 公主怎么撒谎? ps: 比预料中的早一点~码完就发出来吧。另外谢谢寥若辰的平安符打赏╭(╯3╰)╮ 273:风郡王妃(和氏璧加更 274+275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74+275 昨天络打雷坏掉,折腾到夜里三点多还没好,今早起来才知道是电信局那里坏掉了……累觉不爱啊……,这一章是两章合在一起的,昨日的更新么么哒~ 274:事有蹊跷 本来,风郡王爷根本不知她来睿郡王府啊……更别提什么方才人来禀的事情了,她们就一直站在这里一步不曾离开过,又何时见到什么人过来了? 但毕竟只是丫鬟的身份,自然不能公然拆穿主子的谎话,只得将心底的疑问压了来。 明珠这边说谎话说的那叫一个面不改色,实际上,她在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说辞,所以方才才会对去请荣寅的小厮一番误导,误导他风郡王待会儿也会过来。 荣寅眼中闪过一抹疑惑,而后就道:“既然风郡王临时有事,也不好勉强。” “无妨……”明珠笑着说道:“听闻睿郡王近来操劳军营之事,想必十分辛苦,我让人带了些补品过来……乃是上次入宫,太后娘娘所赐,还望睿郡王莫要推辞。” “……”荣寅暗暗皱眉,他怎么就觉得这个风郡王妃,对自己好的有些不同寻常? 思衬了片刻,他终是开口说道:“风郡王妃有心了,可这补品既然是太后赐给王妃的,王妃理应留享用,方不负太后恩泽。故请恕荣寅不能收——” “怎会不能收!”明珠见他对自己如此生疏,立马就急了。 见她失态,荣寅往后退了一步,虽然一时间不能猜透这素未谋面的风郡王妃何以对自己如此的关心,但想来不会是好事,他向来做事果断,眼见明珠如此,便没了耐心,直截了当地说道:“既然风郡王今日不能前来。那郡王妃还是早些回去吧,荣寅还另有事要办,便不留郡王妃用膳了。” 这自然是体面话,一侧的丫鬟和仆人都听得出来。 然而。明珠却没听出来。 她有好多话想同他说,她还想好好地看一看他,她好不容易才得知了那个人就是他,这才说了几句话?她怎么可能走! “……睿郡王当真是有要事要办吗?”明珠不死心地问道。 万青在一旁忍不住咂舌,心道这个风郡王妃,亏得还是青国的公主,怎么会如此的没有眼色?人家都说了有事不留了,她还一副死活不愿意走的模样。 至此,万青不由就想到之前隐隐从风郡王府传来的流言,说是风郡王十分惧怕这位青国来的公主。府中大小事,几乎都是她来做主。 荣寅看了明珠一眼,就见她晶亮的眸中,此刻竟然装满了一种近乎爱慕的情绪。 这个认知,让荣寅心惊惑不已。 这时。却又听明珠说道:“我有些话想单独跟睿郡王谈谈,不知道睿郡王是否可以抽出些时间听我说?” …… 厅中的丫鬟,听罢了这句话,无不是面面相觑。 这若是未出阁的女子这般跟男子说话,大抵还能赞上一句爽快直接,勇敢无畏,可这明珠公主。乃是风郡王明媒正娶的王妃啊。她今日单独前来睿郡王府,若是传了出去,只怕都会受人诟病了。 而现在,她竟然还主动要求跟睿郡王单独谈话?一干人们此刻无不是觉得三观被这位大胆的公主,再一次刷新。 荣寅越听越觉得明珠对自己的态度‘可疑’。 “不如等他日风郡王亲自过来,荣寅再详听吧。军营中还有要事,实在不好久做耽搁,荣寅先行一步,若是郡王妃还想坐会儿,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人们。无需客气。”荣寅说罢,甚至都不待明珠反应,便径直转身离了大厅。 “睿郡王!”明珠忙喊了一声,却见那背影的主人根本没有回头,就像不曾听到她的声音一般。 万青默默在心底为自家主子点起了赞,忙地一溜儿烟跟了过去。 一时间,厅中再次只剩了明珠和一群低着头的丫鬟。 明珠气的跺了脚,整张脸几乎都皱起来了。 怎么第一次见面,便会是这副不如人意的情形……明珠紧紧的抿着唇,心里直发涩。 不过能见到他,就已经很好了…… 反正日后的日子还长,见面的机会还很多。还怕他不知道自己的心意吗? 想到这里,明珠才勉强平静了一些。 而后,方带着丫鬟们乘着轿子打道回了府。 ※ ※ ※ ※ ※ ※ 风郡王府。 “王妃到底去了何处?”风郡王朝着寝院里的丫鬟问道。 “回,回王爷,奴婢不知……”小丫鬟吓得肩膀瑟缩着,她岂敢将王妃去了睿郡王府的事情说出来,毕竟明珠出门前已然放了话,所说她们胆敢将她去睿郡王府的事情告知风郡王,便等着被扒皮吧。 风郡王沉默了一刻,大抵是觉得在她这也问不出什么来,便问古嬷嬷在何处,让她来见。 毕竟最了解明珠行踪的人,便是古嬷嬷了。 却听小丫鬟低着声音回话道:“……回王爷,古嬷嬷今日晨早被王妃责罚,伤势颇重,一时间只怕……只怕无法开口。” 那脸肿的,当真是说不清楚话了。小丫鬟这话说的,可是丝毫不夸张。 风郡王脸上一片讶异。 明珠竟然罚了古嬷嬷?而且还罚的这么重! “王妃为何要罚古嬷嬷?”风郡王觉得定不会是无缘无故,明珠虽然任性的厉害,但平时对古嬷嬷,看得出来也是有一些忌惮的。所以她这次严惩古嬷嬷,定是因为不小的事情。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小丫鬟低着头怯懦地说道,难道要她说明珠之所以罚古嬷嬷,乃是因为古嬷嬷不许她去找睿郡王吗? 其实在她们看来,风郡王待明珠极好,可谓是有求必应百依百顺,可王妃不领情也就罢了,还这么记挂着那位素来没有交集的睿郡王……说实话,这院儿里的哪个丫鬟。都是觉得这乃是一个非常忌讳的话题。 私都不敢讨论,更何况是告诉风郡王了。 见这丫鬟一问三不知,风郡王难免就皱了眉,提了提声音。打算威严一些再问一遍的时候,却忽听听得身后有了动静。 “参见公主……”院子里的丫鬟看清了来人,忙地都屈膝行礼,表情颇有些诚惶诚恐。 “嗯。”明珠倨傲中带些疏懒的应了一声,然后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风郡王,就要回房,如同没瞧见那么大一个人一样。 风郡王已然习以为常,也不生气,却上了前去询问道:“用午膳的时候发现公主不在府中,不知公主去了何处?” “随便走走罢了。”明珠随便敷衍了一句。便道:“让丫鬟准备午膳送到我房中。” 风郡王答应了来,却又忍不住多问了一句,“……方才听人说,今早公主处罚了古嬷嬷,不知道古嬷嬷做错了什么事情惹得公主大动肝火?” 这说话的口气。可谓是处处小心翼翼,哪里有夫妻之间的自然。 “怎么?”明珠显然是不耐烦了,止住了脚步看着风郡王问道:“莫不是我处罚一个人,也要经过你的允许不成?古嬷嬷她是本公主的人,本公主想怎么着便怎么着!无需你来多问——” 风郡王窒了一窒,后忙就赔笑道:“我哪里是哪个意思……也罢,公主既然罚也罚了。我也就不多过问了。我这便吩咐丫鬟,准备可口的饭菜送来房里。” 明珠这才平息了些怒火,冷哼了一声之后,便拂袖回了房中。 风郡王看着她的背影,呼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再说一回到内室的明珠。一转脸就换上了一脸灿烂的笑容,这笑容是要比房中摆放的牡丹花还要娇艳上不止三分。 太好了……她终于见到他了。 ※ ※ ※ ※ ※ ※ 晚间,落银由荣寅送着回了家之后,便听上前开门的肖肖说道,“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 听懂她口气中的急切,落银问道:“怎么了?家里出了什么事情吗?” “不不不……”肖肖连忙摇头,道:“是今日我三伯父过来了,说那半边山的主人,听说小姐愿意出一百两买之后,立马就点了头,地契都让我三伯父捎来了……” 什么? 落银震惊的微微张了张嘴巴,片刻之后才道:“我都还没见过这主人,银子也还没交接……他……就将地契给拿出来了?” “没错,而且上头还有官府批的转让盖章。”肖肖又说道。 卖地经过官府盖章,这是这个时空里,最正规的流程了,有了官府那边的认证,就是想抵赖也抵赖不了,这本是好事,但此刻落银听在耳中,却全都是不解。 怎么会有人这么的不谨慎呢? 还没见着她这个买主,最重要的是还没见着银子,就将地契这样贸然的转让给她了,这怎么说都太过冒失了。 但此人既然还想着通过官府,明显又不是一个粗心疏漏的人……这岂不是矛盾的很吗? 落银越想越不对劲,最后还是对肖肖说道:“你明日随我去满叔那里一趟, 我要亲自见见这半边山的主人,当面跟他谈谈。” 不这样做的话,她根本安心不来。 饶是肖肖懂得不多,是也觉得此事多少有些蹊跷,此刻听落银这么说,自然是点头应。 于是,次日一早用罢了早食,落银便带着肖肖朝着茶园而去了。 275:送衣 杜满一大早的,已经在茶园里组织着大家除草了,是勤快尽责的让人没有话说。 “小姐怎么来了?”杜满被肖肖喊了过来,粗糙的双手上,还沾着些泥巴,想来方才也是在拔草。这个季节,正是野草疯长的时期。 “满叔辛苦了。”落银没急着说自己来的目的,先是对着杜满笑了笑。 “不辛苦不辛苦……小姐这是哪里的话,我们还要感激小姐肯给我们这么好的活儿干呢!”杜满憨厚的笑着说道,这话也是发自肺腑的,毕竟他们本也是庄稼人。相比之,料理茶园不知道要轻松的多少。而且落银开的工钱也是比一般的茶园高出许多。 “过几日采摘夏茶,还得麻烦满叔多费些心,那几日我怕是会忙。没时间过来盯着。” 黄大茶拾香和杜泽还没接触过,她得在茶庄里亲自来才行。 杜满听了自然是满口应。 又询问了一句近来茶园里的情况,得知一切都很好之后,落银这才说了今日过来的主要目的,“我想见一见那半边山的主人。满叔能不能安排一?” 据肖肖说,是那半边山的主人找到杜满的,而地契也是对方交给杜满的,所以想来杜满应该可以找得到他。 “这……”杜满愣了愣,随后就问道:“小姐,可是那地契有什么问题吗?” 落银笑了笑。摇头说道:“并无,只是我想亲自见见那位主人,将银子当面交于他,如此我才能放心。” 原来是这样……杜满了然地点了点头,可随后又有些为难地说道:“可是小姐。我也不曾见过那山的主人——” “什么?”不待落银开口,肖肖就抢在前头惊呼了一声,摇着杜满的胳膊问道:“那三伯你是怎么拿到这地契的!” “是通过方大山那里……他说那半边山是他亲戚的,他亲戚要卖,我们就是通过方大山联络的,那地契也是昨个儿方大山转交给我的。”杜满解释着道。 “哦……原来是方大叔家的亲戚。”肖肖释然地点着头,那方大山乃是跟他们一个村子里的村民。人也老实巴交的。 肖肖觉得没什么不对,落银心里的疑问却是越来越重。 怎么越来越觉得这山的主人这么神秘…… “那满叔你可否通过那位方大叔,将这山的主人约出来一见,请帮我转告,如果见不到他本人的话,这块地只怕我没办法放心的买来。”落银思虑了片刻。终究还是如是说道。 她做任何事,都讲求一个安心和稳当。 见她坚持要见对方,杜满自然也不能说什么,应之后,就立马儿跑回了村子里。去找方大山商议此事去了。 然而出乎落银意料的是,还没过半个时辰,杜满就带着那山的主人过来了。 对方乃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儒生,生的斯文儒雅,一身淡灰色的细绸布袍子,上头绣着雅致的竹叶,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便是十分的有素养。身侧,还跟着一位眉清目秀的年轻小厮。 总之……看起来并没有哪里不对。 落银将人请到了茶园边上去年建好的小楼之中,又让肖肖去泡了茶招待。 二人就这个交易谈了一番,十分的顺利,很快便敲定了。 难道真的是自己多疑了吗?这个主人的举止和谈吐,都十分的正常。或许人家之前不愿意出面,不过是怕麻烦罢了。 交接完了银钱,一切无误,将人送走了之后,落银才觉得一颗心彻底的落定。 整个交易的过程都没有什么漏洞,现在那另外半边山律法上已经属于她了,是没有任何问题了。 “好了,咱们回去吧。”落银对着肖肖说道。 而另一头,刚被落银送走不远的那位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却停了脚步。 “回去禀告曾公子吧,事情已经办妥了。”他对一侧的小厮吩咐道。 小厮“诶”了一声应,心里却在咕哝着,少爷大费周折地买这半边儿山,却转眼又以如此低价甚至跟不要钱似得卖给了那位姑娘,而且还不愿意透露姓名,可真真令人费解。 ※ ※ ※ ※ ※ ※ 落银从茶园回来之后,径直去了茶铺里。 看铺子里的客流,好像并没有因昨日王田氏和王玉燕母女俩的大闹而受到影响,毕竟多数人都亲眼瞧见,她二人已经被调使府押走,是不可能再来滋事了。 叶六郎和叶流风还有杜泽,带着两个伙计,在柜台后有条不紊的忙活着,这个时辰,月娘和拾香想必是去了后院儿准备午饭了。 落银眼光一转。就瞧见了坐在茶座上的纪海,几乎是没有任何意外。 这姑娘……可真是一颗心拴在了叶流风的身上。 “落银回来了。”纪海看到了她,笑着站了起来走到落银身边,又拉着落银同她一起坐。看了一眼叶流风,见他的注意力不在这边儿,方对落银小声地问道,“我做了一件新衣给叶大哥,你帮我转交给他,别说是我做的——” 落银闻言不由地咂舌,竟然都给做起衣服来了。 这些日子叶流风对纪海的冷硬态度,落银自然都是看在眼里的,想都不要想,这衣服若是纪海亲自交给叶流风的话。定会被毫不留情的拒绝掉。 “好不好?”纪海见她不语,忙又问了一遍。 对上她渴求的目光,落银只得点了头,想着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横竖不过是转交一件衣服罢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纪海的一番心意。 见落银点了头,纪海喜形于色,再又看了叶流风一眼之后,才将手的包袱偷偷地递给了落银,生怕会被叶流风发现一样。 一切就绪之后,纪海提高了些声音。笑着说道:“落银,你这簪子挺不错的……” 果然这句故意提高了声音的话一出来,就惹得叶六郎和叶流风望了过来,这时候二人才发现原来落银回来了。 “呵呵呵……”听着纪海突如其来的夸赞,落银只得干笑了几声。 二人又若无其事地说了会儿话,声音的力度也恢复了正常。显然是做戏给叶流风看的。 须臾,纪海拿手肘捅了捅落银,给了她一个眼神。 落银会意,拿着包袱站了起来朝着叶流风走了过去,此时。铺子的客人差不多也已经走得七七八八,刚巧叶流风这个柜台前,没有了客人。 “二伯,今个儿挺累的吧?”落银走过来皮笑肉不笑的问了一句。 叶流风抬头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好累的。” “……”落银默然了一会儿,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干脆就将包袱一把放到了叶流风面前的柜台上。 叶流风愣了片刻,没有说话,只拿询问的眼神看着她。 纪海见落银方才那略显‘豪迈’、甚至有些突兀的动作,生怕她会给自己搞砸,此刻颇为紧张地盯着二人。 “二伯,这是我今儿上街的时候给你买的一件新衣,你去后头试试合身不合身?” 叶流风淡淡地看了一眼那包袱,而后就道:“不用了,我有衣裳穿。” 落银噎了一,接收到纪海满带紧张的目光,又劝道:“可是买都买了……二伯不如您就去试试吧?” 叶流风皱了眉,“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 落银不由地瞪大了眼睛,“没有啊……” “那好端端的给我制什么衣裳?” 其实落银并非没有给他制过衣裳,但每次都是跟叶六郎和月娘他们一起,从来不会厚此薄彼,像今日这样单独给他自己买衣裳,实在是从没有过的事情。 “……”落银觉得这一点似乎不太好解释。 纪海见她这边战况不妙,总归是再也坐不住了,表情略显忐忑的走了过来,插话道:“叶大哥,这也是落银的一片心意,不如你就去试试合身不合身?” 叶流风却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然后,在落银和纪海专注的目光,缓缓地转过身去收拾柜格中的茶叶去了。 纪海和落银对看了一眼,哑口无言。 叶六郎将事情的前后都看在眼里,眼中闪过一抹了然的颜色,片刻之后,走了过来。 “二哥,既然银儿这衣服都买回来了,你就去试试吧,不过是孩子的一点心意而已,你想那么多做什么?” “是啊二伯……您就去试试吧。”落银觉得自己果真也是豁出去了,口气里竟是带上了几分略有撒娇嫌疑的央求。 也不知道是叶六郎的话被叶流风听了进去,还是因为落银这苦苦央求的口气让人……动容,叶流风身形微怔了片刻之后,竟是转身回来一把将包袱抓了过来,然后便朝着后院径直走去了。 落银和纪海还有叶六郎,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眼神里,颇有一番奸计得逞的意味。 “我欠你一个人情!”纪海欣喜地对落银道了一句,便朝着后院跑了过去。 274+275 276:这么烦我?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76:这么烦我? “爹,您也觉得纪海和二叔……可以啊?”落银单手支撑在柜台前,眼中含着狡黠的笑。 叶六郎就仰脸笑了两声,并没有直面回答落银的话。 后院这边儿,叶流风刚一走出厢房,就见纪海站在十步外的香樟树等着。 见他出来,纪海脸上就是一喜,然而当看清叶流风身上的衣服的时候,笑意却忍不住凝固在了嘴边,问道:“叶大哥怎么不穿,是不合身吗?”叶流风身上的衣服,分明没有换过。 “就是太合身了。”叶流风口气不明的道了一句,朝着纪海走了过来。 什么叫做太合身了? 纪海略微一愣,遂又问道:“合身不是更好吗?” “拿回去吧,日后莫要在我身上平白的浪费心思了。”叶流风冷冷地说道,将手中的包袱抛给了纪海。 纪海有些僵硬地接在怀中,勉强扯出了一个笑来,道:“叶大哥,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这衣服是落银给叶大哥买的……我只是来看看你穿上合不合身而已。” 叶流风已然走过了她三步开外的距离,此刻停住了脚步,却头也不回地说道:“铺子里除非量身定做,如若不然根本做不出如此合身的衣裳。” 这话的意思,就很明显了。是已然知道落银撒了谎,这衣服就是纪海特意为他做的。 “叶大哥……”被戳破了心思的纪海,脸色一时间复杂非常,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叶流风刚欲走,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又说道:“你年纪还小,尚且不懂这些,可你总归是个姑娘家,应当知道女儿家的名声最重要,那日我已经同你说的很明白了。不要再来铺子里找我了。我的衣服,更不需要你来做——” 这话本就伤人,再加上叶流风那万古不化的寒冰一般的口气,直让纪海觉得。一桶冰水自头顶浇了来。 …… 二人之间,有着一段为时不短的沉默。 “你就真的这么烦我吗?”终于还是纪海先开了口,声音里已然带上了几分哽咽。她低垂着头,望着雪白的指尖上密密麻麻的红点,那都是被针扎过留的痕迹。 纵然叶流风此刻背对着她,却也可以通过她的声音来猜测她此刻的表情,一时间,心口处竟然有些发堵。 纪海平日里,不管他如何冷脸相待,从来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做点心、送荷包、送衣服,可谓是花尽了心思,说是不屈不挠也不为过,像今日这般消沉,倒还是头一次。 叶流风隐隐也觉察到。他方才的话是有些重了。 “你真的就这么讨厌我,见不得我?”纪海见他沉默,微抬了头,望着他的背影再次问道。 叶流风顿了片刻,终是道:“你可以这么想。” 纪海犹如被雷电击中一般,身体顿时都僵直了起来,表情也是近乎呆滞。 原来。她还以为他虽然不喜欢自己,但自己一日日的来,应该可以慢慢的感动他,谁知道到头来,不仅没有能将他感动,还使得他如此厌烦自己。 想来世上最讽刺的事情。也莫过于如此了吧。 纪海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却满满的都是自嘲。 这时,从一早开始本就灰沉沉的天空,忽然响起了一阵闷雷声,让人听了只觉得压抑。 叶流风抬头看了一眼此际乌云涌动的天空。本想对纪海说一声“要落雨了快些回去罢”的话,但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去,最后,一言不发的走开了。 纪海一时间更觉得凉透了心。 一阵大风吹来,香樟树叶纷纷打着旋儿落,纪海站在树,肩膀禁不住的开始抽搐了起来。 又一阵闷雷声在头顶上响起,纪海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便抱紧了怀中装着衣服的包袱跑了出去。 落银正在前堂跟叶六郎说已经将那半边山买了来的事情,余光中,却见一个青葱色的影子略有些踉跄的跑了出去。因为太快的缘故,以至于她没有看清楚是谁。 却听一旁的杜泽疑惑地道:“那不是纪姑娘吗……” 纪海吗? 落银讶异不已——怎么突然走掉了?这姑娘近来贯彻的原则可是,能在铺子里多赖一会儿是一会儿,除非叶流风一而再的赶人,否则打死都不走。 杜泽犹豫了一,又看着叶六郎和落银父女俩说道:“好像……还哭了。” 哭了?! 落银和叶六郎互看了一眼,几乎一瞬间就明白了过来——肯定是因为叶流风! 但想来,能让纪海如此失态,叶流风这回说的话必定不轻…… 轰! 就在这时,忽然炸起了一道震耳欲聋的雷声,让没有防备的落银和杜泽都是吓得一个战栗。 随着这道雷声的落,外面就开始砸起了豆大的雨点。 铺子里此刻已然没了客人,空荡的大堂中,却因为这雨声而显得有些喧吵。 叶流风这时从后院走了过来,端看那脸色,是与平时没有任何差别。 落银抓起了一把油纸伞,走过来塞给了他,道:“这么大的雨,纪海又是跑着回去的,她家离西雀街又不近,二伯去追上去送把伞吧?” 叶流风握着落银硬塞给他的伞,淡淡地道:“她应该知道找把伞。” 落银忍不住皱了眉,就看纪海方才那副模样,哪里会有心思找什么伞! “二伯,你难道——” “这些事情你不用管。”叶流风打断了落银的话,又强调道:“以后也不要帮着她做这些无聊的事情。” “……”落银暗暗撇了撇嘴。 叶流风对纪海,分明是有些不同的,却还死鸭子嘴硬。这个二伯,当真是别扭古板的厉害…… 看了一眼外面的雨势之大,落银还是拿了把伞跑了出去追人。这么大的雨淋来,少不得得要生上一场病。她一直与纪海还算投缘,几年前偷药之事也早就释怀,眼只想着,纵然纪海做不成她二婶,做个朋友还是必然的。 叶流风望着落银拿着伞跑出去的背影,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 杜泽是个明白人,见状,笑着摇头去了后院儿。 叶六郎将手的事情也已经料理完,走了过来拍了拍叶流风的肩,道:“二哥,你还说我的脾气该改一改……如今我觉得你这脾气,是也该改一改了。” 说罢,便也走开了,只留叶流风一个人站在原地,神色莫测。 落银终究也是没有追的上的纪海,想她差不多也该到了家,便只得原路折回了铺子。 自这天起,接来的整整三日里,纪海都未曾再来过铺子里,也没有私找过落银一次,就如同随着那场大雨,忽然间就消失了一般。 落银想着她大许是要冷静几日,便也没有主动去找过她,纪海的性子,她还是有几分了解的,虽然她将叶流风看的很重,但还不至于因为叶流风的三言两语便想不开。 这一晚,乃是月圆之夜,落银早早喝完了药,躺在院中的藤椅上望着天空一轮圆月发着呆。 因为寒症的缘故,披了一件用来御寒的长袄。 自打来到乐宁之后,她的身子一日好过一日,总觉得现在每次寒症发作的寒冷,都在逐次的减弱,再也不会像之前一般,整个人都会被冻的无法走动。 茶园里夏茶采摘的事宜已经开始了,今天采摘的头一回茶青送到茶庄后,她便将制作黄大茶的基本方法交给了杜泽还有拾香,二人都是在制茶上头极有心的人,几乎一点就通,没有让她多费心。 现在,茶铺里的运营也一日日的稳定了来,落银终于觉得是松了一口气。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她却同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儿来,一件一直打算问一问叶六郎,却因为近来太忙而一直没有找到机会问的事情。 想到此处,落银便从藤椅上起了身,去找叶六郎去了。 去了叶六郎的院子,落银瞧见眼前的情形,倒是觉得十分稀奇——叶六郎此刻正同叶流风面对面地坐在院中的石桌旁,桌上摆了一个棋盘,二人趁着皎洁明亮的月光正对着弈。 “二伯今日好雅兴啊。”落银走近,笑着说了一句。 叶六郎喜欢棋,但因为月娘和落银都不大懂,跟他不是一个级别的,故也没心思来拉她们,但叶流风不一样,据说棋艺十分得了,险些就要到了找不到对手的至高境界,或许正因为如此,每回叶六郎邀他棋,都会被他冷漠的拒绝。这种心态,大致就跟叶六郎不屑跟月娘和落银母女俩棋乃是一个道理。 故,现得见叶流风同叶六郎棋,便由不得落银不惊讶了。 “今日你寒症发作,不好好在房间里呆着,四处走什么。”叶流风关心人的方式向来也是冷硬,落银早已习惯。 再看叶六郎,正捏着棋子迟迟不肯落,一副苦思冥想的表情,是都没空分神去理会自家闺女了。 叶流风却是板着一张脸,毫无表情,二人这副气势,相比之便是高低立见了。 276:这么烦我? 277 无颜相见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77 无颜相见 果然,不过落了三子的间隙,叶六郎这边已然是溃不成军。 “重来一局!”叶六郎懊恼地道,这局胜负已分。 “接连三局,都是如此。”叶流风口气无波的说道,将手中还未落的棋子丢回棋碗中,道:“如此棋艺,日后莫要再让我同你棋。” 这话说的……分明满满的都是嫌弃的意味。 落银简直要忍不住笑出来了。 叶六郎的脸色一阵窘迫,见叶流风已经起了身,也不再多留,连续输了三局,除了不甘心之外,他是也觉得太过丢脸。 望着叶流风踏着月色离开的背影,落银总觉得他身上好似比平常多了一些不一样的绪。 而这份绪,不消多想,她也知道定是跟纪海脱不了关系。落银便寻思着,次得空,还是得对叶流风进行一番开导才行,至少得让他自己认清楚自己的心意,不然他日后悔,只怕为时晚矣。 叶六郎从棋局失意的绪里渐渐走了出来,适才朝落银问道:“可是找爹有事?” 如若不然,落银不会在这个时辰过来找他。 落银在他身旁的石凳上坐,含笑说道:“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就是有些话想问一问爹您。” “你跟爹之间还吞吞吐吐的作甚,有话问来便是了。” “嗯……”落银失笑着点了头,遂问道:“之前在白头山上的时候,曾经听爹说,我娘亲乃是夏国人氏,不知可正是乐宁本地的人?” 叶六郎怔了一会儿,后才点了头,又问道:“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了?” 落银笑了笑,“就是想多了解些关于我娘亲的事。” 这么多年过去,再提起已故去的妻子,叶六郎仍旧是有几分怅然。但见女儿有兴致,便想说给落银听,“你娘她正是乐宁人士,乃是为父十八岁那年来到乐宁认识的……你娘她是个十分聪慧又善良的人。只是因为娇生惯养的缘故,性子有些烈。” 是乐宁人…… 而且,娇生惯养? 落银觉得差不多可以给心中的疑问划上等号了—— 叶六郎又零零散散地说了一些当年的往事,落银在一旁听着,时不时地问上一两句。 “爹,娘应当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吧?”落银试探着问道。 叶六郎听到此处,总算是意识到了些许不对。 好端端的,落银该不会问这么多问题。 “银儿,你——”叶六郎望着脸色因为寒症作的缘故,略有些苍白的落银。询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落银默然了一会儿,微抬了头看着父亲,问道:“爹,我娘亲她是不是叫白莺歌?” 叶六郎的身形显然蓦然僵硬了起来。 大脑中,也是轰然一片。 隔了这么多年再次听到这个名字。竟不曾想,会是从自己的女儿口中说出来…… “你是如何得知的……?”叶六郎的表,呆滞中又带着几丝震惊。 这便是了。 听完叶六郎这句话,落银便确定了来。 “因为我见过白国公了。”落银如实对叶六郎答道,“他曾问过我数次,认不认得一个叫做白莺歌的女子。” “什么?”叶六郎的表越的错愕,“你见过白国公了!” 在他惊异交加的目光的注视。落银轻轻地点了头。 叶六郎的表一时间复杂难辨。 “爹,我想跟您确认一,我娘亲同白国公究竟是什么关系?” 叶六郎欲又止,犹豫了好大一会儿,终究还是叹了口气道:“反正迟早也瞒不住你,你也有权利知道这些……其实。你娘亲她本是白国公的独女……” 果然…… 纵然是在意料之中,但现在亲口听叶六郎证实,落银还是免不了一番惊异。她此前如何也想不到,她这身体的生母,身份竟然如此尊贵。 然而。她又不免想起那日在方亭湖的楼船之中,那须银白,老态龙钟的老人,眼中浓的化不开的想念和伤痛。 “那爹您既然回了乐宁,为何没有去看过白国公……”落银皱眉问道,觉得这其中定有隐,不然叶六郎也不会一直不曾对她提及她娘亲的真实身份。 叶六郎听女儿这样问他,不由地苦笑了几声,而后,又是长长的一阵喟叹。 “你娘亲因为我而死……我哪里有什么颜面再去见你外公。”叶六郎说着,口气里带上了几许黯淡,“而且……当初你外公很反对你娘亲嫁给我,那时候你娘亲怀了你……他外公逼她喝堕胎药,逼不得已之,我便带着你娘亲私奔了——” 私奔?! 落银一阵咋舌。 而且好像还是……未婚先孕吗? 落银是没想到,原来她爹娘还有这么一段惊世骇俗,曲折万分的感经历。 怪不得叶六郎说自己没脸去见白世锦。 “而且你外公他年岁已高,我实在不敢将你娘亲已经过世的消息告诉他……倒不如,给他留个念想……”叶六郎愧疚无比地说道:“我当时年轻气盛,做过许多冲动的事,故他老人家也一直不喜欢我,就算是去见了,也只会惹他烦心。” 叶六郎的想法,也不是全无道理。 当年的事,现在想想都是他的不对,如果当初他没那么冲动带莺歌离开,或许就不会生后面的事了。 白世锦虽然一生戎马,铁血又冷硬,但却是疼爱这个唯一的女儿如命。 落银听罢叶六郎这一番话,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 “可是……事过去了那么久,白国公对爹的成见或许已经没有那么深了,而且那日我见他……显然是非常想知道关于我娘亲的消息。”落银跟叶六郎的想法有些偏差,她觉得,这么多年过去,白世锦肯定已经想过了所有的可能,包括白莺歌已经不在人世。 这样一个时刻记挂着女儿的老人……该是有权利得知真相的。 “你说的也没错。”叶六郎微微仰起了脸,望着月明星稀的夜空,“其实说到底,我只是觉得无颜面对他罢了。我欠了白家良多——” 白家子孙单薄,白世锦除了白莺歌之外,就只有白景亭一个儿子,而白景亭因为身体的缘故,膝一直没有所出,只早年领养了一位女儿,与落银年纪相仿。 白景亭又因身负官职的缘故,终日忙于正事,能陪白世锦的时间并不多,所以,白世锦现如今的境况,可谓十分孤苦。人到了这个残烛之年,不外乎就是想身边能有个人陪着,好好的走完最后一段路。 这些叶六郎都知道,他不是没有想过要代替白莺歌来照顾白世锦,来尽一尽孝心,可他却始终迈不出这一步来。于是,只得终日活在愧疚之中。 听叶六郎一而再的重复说他无颜面对白世锦,落银便明白了,他乃是过不去自己心中的那道坎儿。 “爹,您既然觉得心中有愧,我认为便该去尽力弥补,而非一味的逃避。” 不然,等白世锦真的撒手归西之后,只怕叶六郎会一辈子都良心不安。 倒不如,趁着人还在,尽些力,就算得不到原谅,也好过什么都不去做的好。 叶六郎将落银的话听在耳中,无以对。 父女二人便这样坐着,沉默无。 沉浸在绪中的叶六郎并没有察觉到,妻子在不远处站了许久,盆中原本用来给虫虫擦脸的水,也早已经由温热变为了冰凉。 月娘望着月光围桌而坐的父女俩,抿唇犹豫了半晌,终于是将盆搁了来,朝着叶六郎走了过去。 “六郎——” 听得这声温柔又熟悉的呼唤,叶六郎和落银同时回了神。 探目一瞧,就见月娘已经来到了跟前。 “六郎……我方才,都听见了……”月娘有些抱歉地说道,原本她是无意间听到父女二人之间的谈话的,然而后面,却是不由自由地听了去。 叶六郎先是一愣,而后便笑道:“你我夫妻之间,本不该有什么秘密……你既听了又何妨。” 该愧疚的是他才是,一直以来,都将此事瞒着妻子和女儿。 听叶六郎这么说,月娘先是松了一口气,而后才说道:“六郎,我觉得银儿说的没错……你该去见一见白国公才是。” 不管怎么说,不管白世锦承认不承认,叶六郎也是他的女婿,落银更是他实打实的亲外孙女。 见叶六郎不语,月娘又道:“老人家若是知道还有落银这个外孙女在世上,定也会非常高兴的。” 月娘向来善解人意,做什么事,都会先从别人的角度出。 比如眼的事,关于丈夫已经故去的正妻的家人,她也忍不住为白世锦设想一二。换做寻常女子,若听丈夫提起此事,还对亡妻念念不忘,只怕免不了一顿醋。 “爹,我跟二娘的话就说到这儿了……”落银觉得无需再劝,就道:“爹您自己做决定罢——” “六郎自己衡量就是,不管你怎么做,我都支持。”月娘含笑说道。 叶六郎望着身边的妻女,心思有些繁重的点了头。 277 无颜相见 278 要不要见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78 要不要见 翌日清晨,乐宁城的天空便是阴云遍布,行人寥寥的街道上,有冷风肆虐。 “这鬼天气,昨个儿觉着都快入暑了,怎么一眨眼突然又冷了……”街上早起的行人,缩着脖子,拢袖疾步而走,一边咕哝抱怨着。 一辆青布马车,不紧不慢地自街南缓缓行驶而来。 最后,在西雀街后的一座宅院前,停了来。 车夫车上前敲响了门。 须臾,院门儿就被从里边儿打开,出来的是一位手里拿着大扫帚的丫鬟,“你们是——”丫鬟看了一眼车夫,又看了一眼停在门前的马车。 “叶姑娘可在家中?”车夫脸上挂着慈祥的笑。 肖肖对他顿生亲切,点头道:“我家小姐在的——” “那有劳通传一声,就说白老爷来了。”车夫很有礼貌,没有自恃架子,只让肖肖先行去通传。 白老爷……? 肖肖想了想,觉得耳生的很,但见对方彬彬有礼,便笑着应了来,转身回了院子去寻落银去了。 此刻,落银正在书房里磨墨,是应月娘和叶六郎的要求,再给李方氏他们写一封信,将现在的状况告知。 然后刚蘸墨提笔,就忽然听得没关的门外传来了肖肖那急急火火的声音,“小姐,家里来客了!” 落银被这乍然出现的声音吓得手一抖,笔尖一颤,一滴浓墨便滴在了信纸之上。 她无奈地摇头叹了口气,将笔放了来,抬头就见肖肖已经走了进来。 “什么客人?”落银问她。 “说是白老爷——”肖肖说着又摇了头,道:“可我也不知道是哪位白老爷,指名儿问小姐您在不在,小姐要见吗?” 白老爷……是白世锦吗? 可白世锦怎么来了…… 一想到这老爷子身子不好,今个儿又冷,她忙道:“快将人请进来吧。” “诶!”肖肖见她这么说。忙就去请人了。 落银将自己简单的拾掇了一,又亲自去泡了茶水。到要往茶壶里放茶叶的时候,眼睛一闪思考了片刻,又将茶叶放了回去。 待她端着泡好的茶水去了客厅的时候。肖肖已经将人请了过来。 探目一瞧,果然就是白世锦。 落银对白世锦怎么找到她的住所并无太大的惊异,毕竟他是当朝国公,打听一个茶师,简直易如反掌。她好奇的是,白世锦为什么要来。 难道又是过来印证的吗? 白世锦是习武之人,虽然已经老了,但听力还不弱,似乎觉察到有人走近,便转头往厅外瞧去。 一看。果真是一身素色衣裙的落银正走来,手中托盘上托着一壶热茶。 “还泡什么茶,那么麻烦。”白世锦呵呵笑了两声,全无任何架子,只是一个慈祥的老人。 落银也笑了笑。“白国……白老爷身子不好,怎不在家好生养着,有什么事情,您差人来说一声便是了。” “就在成日在家才觉得太闷,本想着让人请你过府陪我说说话儿,可怕耽误你铺子里的生意,这才赶早过来了。”白世锦望着落银。眼睛里满满都是慈爱。 真的是太像了……如果真是他的外孙女,该是有多好。 落银听他这么说,一时间竟觉得心里有孝酸,忙就道:“铺子里的生意也不算忙,白老爷有事,尽管让人来找我就是。” 之前还不确定。因为昨日跟叶六郎确定了白世锦就是自己的亲外公之后,落银对这个老人的同情,便越发的深了。 只想着,不管叶六郎愿不愿意将事情跟白世锦摊开,她日后都要尽可能的多陪陪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家。就算不是以外孙女的身份也没有关系—— 白世锦听她这么说。就摇了头笑道:“那怎么好意思——” 今日过来打扰,他已经觉得很唐突了,可是没有办法,他就是很想见见这丫头,只觉得只要这丫头在自己跟前,他便能打从心里笑出来,连带着身上的病似乎都好了许多。 人一老,果然就多愁善感的多,想要有个顺心的人在跟前陪着说说话。 “岂会,白老爷日后想要找晚辈说话,尽管让人过来就是了。”落银边说着话,边来到了白世锦跟前,替他倒上了一杯清茶。 白世锦年轻时候虽然是个武将,但这十几年来跟着风朝岬,也对茶叶有些研究,闻着味道不大对,便垂眸看了一眼,这一看才发现颜色也不大对劲。 “这是什么茶?”白世锦疑惑地问道。 “这是枇杷叶煮的冰糖茶。” “枇杷叶还可以煮茶?”白世锦笑了两声,觉得十分新奇。 “自然可以,上次在方亭湖,见您一直咳嗽——”落银含笑着解释道:“这枇杷叶煮冰糖,乃是有化痰止咳的作用。” 白世锦闻听,唇边的笑意微微有些凝固。 落银见他表情,以为他怀疑这茶能不能喝,便又笑道:“老爷子您就放心好了,我家里人一旦喉咙不舒服,便是用这个法子,十分的见效。” 白世锦点了点头,神色有些复杂。 他哪里是质疑这茶能不能喝……只是,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人这么细心的为他的身子考虑过了。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壶茶,可与人家非亲非故,又无什么利益往来,别人还肯为你花这份心思,便是十分难得。 白世锦将茶端了起来,瓷杯上传来的温度,从手心一直蔓延到心底。 “怕太甜,冰糖没放太多,应该差不多可以喝了,这茶还是趁热喝的好。”落银在一旁说道。 白世锦点着头,本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就怕说出来会哽咽,恐会让孩子笑话,便就只能一味的点头,然后将一盏茶吃了去。 二人这么坐着。便说了一些家常话。 约莫半刻钟才过去,白世锦就询问道:“可是该到去茶铺的时间了?” 可不能因为自己耽搁这丫头做生意。 落银摇头笑着说道,“无妨,今日我不必去茶铺。我爹娘顾着就可以了。” 其实这倒不是她故意想留来多陪陪白世锦,而是她今日真的不必去茶庄,月娘和叶六郎给她过死令,寒症发作次日,她只许留在家里好好休息,哪里也不许去。毕竟这一日,她的身子要比平日里虚弱的太多,不宜操劳。 “真的?你可不要糊弄我这个老头子啊……呵呵……”白世锦嘴上这么说,然而心中却十分的熨帖,因为不管是真是假。他都很开心。 “我哪儿敢糊弄您啊。”落银笑着说了句,转念一想,再过一会儿只怕叶六郎就要去茶庄了,这样一个好机会,是不是该让叶六郎过来见见白世锦? 可叶六郎昨日的态度并不清晰。她也没办法确定该不该做主让二人见上一面。 思虑了一会儿,落银还是决定征询一叶六郎的意见,毕竟这机会难求,就这么错失太过可惜。 于是,落银找了个借口说离开一会儿,便出了客厅,让肖肖去找了叶六郎。并让她带话说:白国公来了家中做客,问他是否要来见上一面。 这样一来,也给了叶六郎选择的空间。 只是可怜了肖肖,沉浸在赫赫有名的白国公来到了家中的震惊里,一脸呆滞地去了叶六郎的院子,然后继续一脸呆滞的将落银的话。一字不差的传达给了叶六郎:“你去跟我爹说……白国公来了家中做客,问他是否要来见上一面?” 叶六郎和月娘听得一头雾水,再看肖肖这副表情,险些就要当她是在梦游说胡话了。 “肖肖?”月娘试探地唤了一声。见她没什么反应,又晃了晃她的胳膊。 肖肖这才蓦然回神过来。忙一脸紧张地道:“老爷夫人,白国公来家里做客了!现在就在客厅,小姐在陪着说话……小姐让我来问问老爷,要不要去见一见!” 什么! 叶六郎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 月娘也惊诧的瞪大了眼睛,好一会儿,还是她先开口对叶六郎说道:“六郎……既然人来了,你就过去看看吧?” 有些事情压了这么多年,也该是时候摊开说清楚了。 叶六郎仍旧怔怔。 “六郎,总有一天是要说的。一直瞒着……不是个办法。”月娘又劝道。 毕竟白世锦也在乐宁,他今日既来了家里,难保哪一日不会与叶六郎撞面,与其那样,倒不如叶六郎主动去说清楚。 “可是……”叶六郎额头都紧张的冒了汗,一时间犹豫不定。 昨晚听落银和月娘说完之后,他躺在牀上,可以说是一夜没有合眼,但是到底也是没能拿定主意。 他也想去求白世锦原谅,他也想尽自己所能去弥补这个老人,可是他同时也害怕,他怕他根本得不到白世锦的原谅,如果那样的话,他会更加的愧疚悔恨。 “银儿应当也是盼着你能过去的。”月娘微蹙着秀眉看着叶六郎,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 叶六郎将袖中的手握成了拳头,眸中神色反复不定,一张薄唇也抿的死死的,整个人都处在了一个紧绷的状态,是在做着极大的挣扎。 ※※※※※※ ps:谢谢逆児和梅750218的粉红票~你是阳光丶的香囊和奈苍梦的平安符打赏~另外说一句,非正版读者留言即日起都会删除,你不尊重我的劳动成果没关系,但也请保留好自己的意见,相信没有哪个作者会喜欢,每天被那么多人提醒盗.版的存在,谢谢~ ( 278 要不要见 279:吐血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79:吐血 “你年纪还小,就操劳着一个茶铺,还要忙着制茶,可觉得累?”白世锦心情显然极好,脸上带着笑意,声音也较平时少了些沙哑。此刻,他关心起了落银的生活来。 “不算累。”落银摇着头,为了能让白世锦放心,她又补道:“我也算是一个极能偷闲的人,若非必须我来经手的事情,我一概都会丢给铺子里的茶师和伙计来做。” “哈哈……”白世锦被她的口气逗笑,是觉得身心都无比的舒畅。 一侧跟着他来的车夫,也是过了半百的年纪,在白世锦身边伺候了大半辈子,眼见白世锦难得的如此开心,便也跟着笑。 “白老爷若是觉得这枇杷冰糖茶有些用处,便让府上的丫鬟煮给您喝。”落银后又交待了一句,“切记一定要把枇杷叶上的毛刷去再煮。” “好——”白世锦点着头。 车夫在一旁也暗暗的记了来,怕白世锦记性不好到时候给忘了。 一老一小的两个人在这边儿聊得正在兴头上的时候,白世锦忽听得有脚步声接近了客厅,便意识地转头看了过去,脸上还挂着满满的笑意。 …… 白世锦先是疑惑了一瞬,而后认清了来人,脸色顿时变成了震惊,其中还交杂着惊喜,原本松弛的眼睛此刻瞪得很大,眼中波动犹如翻涌不息的潮浪。 然而叶六郎,对上了白世锦的目光之后,却是僵在了原处,一步都提不起来了。 他对白世锦的记忆,还停留在十六年前。 犹记得清楚,那个时候的白世锦,身材伟岸意气风发,浑身上都散发着一种冷峻而又磅礴的气势,那种气势。一半是源于天生,一半则是在沙场上征战多年磨砺而来,无人能及。彼时,白世锦不管何时何地总爱板着一张冷脸。鲜少能见得着他笑,至少叶六郎,就不曾见过。 而眼前这个身材枯槁的老人,却是慈眉善目,一头银白的头发凸显了他的苍老,满是皱纹的一张脸,依稀还可寻见几丝坚冷,但却也看不仔细了。 十六年的时间,能使一个人转变如此之大,想必不全是因为时间无情的雕刻。 叶六郎知道。白世锦如此,定然是跟白莺歌的离开有莫大的联系。 因此,一时间,他更是愧疚的无地自容。 “你……”最终还是白世锦颤巍巍地开了口,“叶流云——” “是……”叶六郎欲言又止。眼泪都已经在眼眶里打转,而后,大步走到了白世锦面前,二话不说就噗通一声跪了去,“岳父……流云对不起您老人家!” 这声岳父,他很多年前也曾经喊过一次,但那个时候却换得了白世锦的黑脸。说一辈子都不会承认他这个女婿。 而今,白世锦却顾不得这些,他现在满心都是喜悦和期盼,“快起来快起来……” 多年前对叶六郎的那些成见,经过时间的洗刷早已不见了踪影,虽然还会埋怨他将白莺歌带走。但更多的是盼着二人能够回来,他想了很多次,只要叶六郎和白莺歌能回来,他再也不会有半分意见。 回来就好! 甚至,都顾不得去质问为什么这么多年不回来。 不管他是当年与雍亲王几乎齐名的大将军。还是现在声名稳固的国公大人,然而他作为一个父亲,却也只有这么一个简单到近乎卑微的心愿。 叶六郎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听从的站了起来。 白世锦也在车夫的搀扶自椅上起了身,因为过于激动的缘故,整个人都颤抖着,几乎是有些失态地伸出双手抓住了叶六郎的两只胳膊,问道:“莺歌呢?快,快让她出来见我……” 叶六郎几乎不敢看他的眼睛,不忍地将头别到了一侧。 落银的情绪也跟着变得凝重了起来。 “你说话啊!”白世锦似乎料到了什么,忽然想起之前让人查落银的背景的时候,告知叶六郎家中是有一位妻子,但外貌和性格都相差极远。一时间,心不由地提到了嗓子眼。 “岳父……莺歌,莺歌她……”叶六郎的情绪也是起伏到了一个极点,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意,觉察到抓住自己的老人的手攥的死死的力度,他一时间心如刀剐。 “莺歌到底怎么了!”白世锦蓦然提高了声音,几乎是吼着出声。 叶六郎强忍着要夺眶而出的眼泪,颤抖不已地说道:“莺歌她早在十六年前生落银的时候……就已经……已经不在了……” 轰! 白世锦只觉得脑中一阵巨响,震得他整个人都站不稳了。 “岳父!”叶六郎惊呼出声,忙地与车夫合力扶住了白世锦,将他稳在椅子上。 落银也紧张地跑了过来。 “你说什么……”白世锦不可置信地摇着头,双目有些空洞。 “岳父……您冷静一点……小心身子。”除此之外,叶六郎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安慰的话,他根本说不出口。事实上,他更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说那些安慰的话,因为如果不是他,莺歌根本就不会死。 白世锦却哪里冷静的来! 啪! 一声响亮到聒耳的声响回响在四周。 叶六郎这个七尺多高的壮汉,被白世锦这足了力气的一巴掌,打的直是倒退了三四步,直到被落银扶住,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爹……”落银扶着叶六郎,是也被白世锦这一个动作吓住了。毕竟白世锦在她面前,向来都是一个慈祥温和的老人。 但想一想,等了整整十六年,盼了整整十六年,最后却得来了这么一个消息,换做是谁,只怕都没办法冷静来。 “你简直枉为人夫!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如果早知如此,当初我就算是打断她的腿,也决不让莺歌跟你走!”白世锦气的气喘吁吁,面色却是苍白如纸,望向叶六郎的目光,满都是愤恨和失望。 这个人,害死了他的女儿! 叶六郎推开落银的手,再次朝着白世锦跪了去,“没错,是我对不起莺歌!莺歌的死全部都是我的过错!您要杀要剐随便,只要您能消气,我绝无半句怨言!” 说罢,便“砰砰砰”地磕起了头。 白世锦便咬着牙道:“想让我原谅你——妄想!” 叶六郎磕的力度却更大了,一旁的车夫都看的不忍,想劝,却不知道该怎么劝。眼见着白世锦的喘息越来越急促,忙替他抚着背,“老爷……您可不能过于激动,您先冷静冷静——” 落银见叶六郎的额头已经磕出了血还不愿意停来,忙上前将人拦住。 祈求原谅的要有诚意,可一直这么磕去的话,可是实打实的在玩命啊…… 见满脸是血的叶六郎不语,只一味的流着悔恨的泪,落银赶忙就挨着他跪了去,朝着白世锦说道:“白老爷……当年我娘亲之死,实属意外。我爹这么多年以来也是心怀愧疚……我知道您心中有气,可是您还是要顾着些自己的身子才是……我想如果我娘在天有灵的话,定也不希望看到您如此。” “……你无需替他辩解!”白世锦嘴上还是丝毫不松口,然而见外孙女仰着一脸与白莺歌无二的脸看着自己,只觉得一颗心,再也没办法真的冷硬起来了。 “只要岳父可以消气,悉听尊便……”叶六郎眼角处挂着一条条触目惊心的血痕,又因一番折腾冠发散乱来,看起来十分的狼狈。 可见,这番往事被翻了出来,痛心疾首的显然不是白世锦一个人,亲眼见妻子离开这个人世的叶六郎,心中的感触根本丝毫不会比白世锦少。就如同是,心口处多年未好的伤疤,倏然间被揭开,鲜血淋漓。 落银从没见过叶六郎如此,刹那间,眼眶禁不住就开始发红了。 “悉听尊便?哈哈……”白世锦伤心到了极致连连冷笑了两声,纵然声音格外的虚弱,但还是嘶声力竭地道:“就算是将你杀了又能怎么样,我的女儿也一样是回不来了!” 这句满带着绝望的话落在叶六郎的耳中,犹如一把利刀狠狠的插在了他的心上。巨大的心理冲击,和头部失血的缘故,使得叶六郎再也无法说出完整的话来。 这时,只见白世锦忽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面色咳的通红。 “老爷!”车夫大惊,忙去给白世锦递茶,想让他顺顺气儿,谁知道茶盏刚送到白世锦眼前,被被他颤抖的手“啪”地一声打碎在地。 落银急忙站了起来,查看白世锦的状况。 噗! 不料白世锦身子蓦然前倾,吐出了一大口乌黑的血来。 落银被吓到,忙朝厅外大声喊道:“肖肖,快去请我二娘过来!” 肖肖在厅外听了个七七八八,得知自家主人跟白国公竟然有着如此之近的关系,已经是惊异的三魂七魄离了体,此刻听得落银喊她,怔愣了片刻之后,意识到事态严重,就立即拔腿跑去请月娘了。 ps: 明日愉快的三更补另块和氏璧~然后就愉快的不欠债了~ 279:吐血 280 跟你避什么嫌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80 跟你避什么嫌 “老爷到底如何了,可有大碍?”车夫急的满头冒汗。 月娘从里间出来,道:“并无大碍,只是急火攻心昏迷了过去而已。” “无大碍?”车夫不由地怀疑起了月娘的医术,又急急地道:“可是方才老爷明明吐了血——” 吐了血还不算是大事吗! “无妨,其实这口血吐出来倒是好事。”月娘知道车夫是因为担心白世锦,口气才稍微不善了些,故并没有放在心上,耐心地解释道:“这血乃是郁结而成的淤血,也正是因为这淤血的缘故,白老爷才会一直咳嗽不止,现如今吐了出来,自然是好事。” 还有这个道理吗? 车夫半信半疑的,还是觉得月娘一个妇道人家不够可靠,便思衬着要不要去请个大夫再过来确认一。 而且不得不承认的是,他对月娘是有三分潜在的敌意的,毕竟白莺歌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方才得知白莺歌去了那么多年,他也同样悲从中来,现见叶六郎又娶了续弦,心里多多少少的,为自家已经不在人世的小姐感到不值。 然而正当他要去请大夫的时候,忽然听得牀上的白世锦咳嗽了两声。 “老爷!” 车夫赶忙奔到牀边,这时就见白世锦徐徐地睁开了双眼,脸色也好了太多。 “老爷您觉得怎么样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白世锦缓缓摇头,声音略带沙哑地道了句:“我没事。” 落银和叶六郎也都一脸关心地走了过来,可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白世锦要坐起来。车夫见状忙道:“老爷,您不如再歇会儿!叶家娘子刚替您扎完针,您还是先躺着为好!” 白世锦的身形不可查的一僵,后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月娘,冷哼了一声,便大手一掀被子。了牀去。 然而或许因为起的太猛的缘故,白世锦这边脚一沾地就觉得眼前忽然一阵发黑,眼见着身子要往后倒去,幸得落银和叶六郎眼疾手快。二人一左一右将他扶住。 “白老爷不然您就歇一歇再走吧?”落银担忧地看着白世锦。 “岳父……丫鬟已经去熬了药,您等喝完药再走便是。”叶六郎脸上的血刚被落银清理干净,伤口处也已经上了药。 “谁你是的岳父,我可没有你这个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的无用女婿!药?你们熬得药,我可不敢喝!”白世锦冷哼了一声,甩开了父女二人的手,便朝着外间走去,却因身体虚弱的缘故,脚步看起来有些虚浮。 车夫连忙追上去搀扶着。 月娘站在原处,抿紧了唇不语。白世锦对她不掩的不喜。她感受的到。 叶六郎刚要追上去,却被落银一把抓住了衣袖。 “爹……就让白老爷先冷静冷静吧,您现在追上去也是于事无补,只会惹他不悦,倒不如等他冷静来再去拜见。”落银微仰着脸对叶六郎说道。 今日能将事情说开。让白世锦得知了真相,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至少,得先给老人家一些时间,等他慢慢接受这个事实。不然叶六郎说的再多,白世锦也根本听不进去。 “哎……”叶六郎只得叹气。 落银松开了他的手,走到了月娘面前,道:“二娘。方才多亏了你。” “我哪有做什么……”月娘苦笑了一,道:“反倒是我惹到了白老爷子的眼,让老人家不高兴了。” “二娘别这么说,白老爷性子耿直,方才又是在气头上……说话难免有些不顾忌。”落银安慰着道。 “好,我知道……”月娘点着头。笑容还是有些勉强,须臾便转开了话题对落银说道:“方才我让拾香先去了铺子里,怕这丫头跟前堂的伙计忙不过来,我就先去铺子里了。你昨夜没睡好,便去歇一歇吧。午饭我吩咐了肖肖,做好了去喊你便是。” 交待完落银,转而又对叶六郎说道:“六郎的头受了伤,也先在家歇一天吧。” 落银心动容不已——月娘就算是在这个时候,还是将他们的事情安排的一丝不漏。时时刻刻,都在为这个家操着心。 这样一个难求的妻子和娘亲,如此的善解人意……也是叶家上辈子积了德。白世锦现在不喜欢月娘,不外乎是因为他觉得月娘占去了白莺歌的位置,才会如此的排斥。 可假以时日,如果白世锦了解了当初叶六郎的情况,了解了月娘的为人,定也会慢慢卸心防的。 只是不确定的是,白世锦的倔脾气,会不会将这个时间给无限的延长…… ※※※※※※ 落银半日折腾来的确是乏得很,便老老实实的听着月娘的话,回房好好歇了歇。 然而这一睡,却是睡过了用午饭的时辰。 直到睡了个饱,落银才自然地转醒了过来。 一睁开眼睛,慵懒地伸个了懒腰,便觉得神清气爽。好久都没有睡的这么熟了—— 往半开的窗子外一瞧,就见窗正滴滴答答的打着水珠,看来方才她睡去的时候,外头是了雨的,但眼看,想必是已经渐渐停了。 雨后格外清新的空气从窗缝钻了进来,将落银初醒的朦胧渐渐驱散。 “哈哈……”忽然耳边响起了两声少年人的轻笑,分外的清朗悦耳。 落银被吓了一跳,蓦然转头望去,却见内室的罗汉床上坐着一个人,他一身锦蓝色的锻袍,略显慵懒的曲起着一条腿,一只手搁在一侧的矮几上支着颌,只这般随意的模样,却自有一番恣意疏懒的风流姿态,眼,他正勾起薄唇含笑望着一脸诧异的落银,说道:“醒了这么大会儿,都没察觉房间里有个人,叶落银你也倒真有你的——” 落银回过神来,白了他一眼道:“你堂堂一个睿郡王,这么随意出入女子闺房,也不知道避嫌——” “我同你避什么嫌,当年在白头山上也没见你这么讲规矩。”荣寅抬手替自己倒了杯水,边漫不经心地笑着说道。 落银看了他一眼,便坐了起来,倚在牀头问他,“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看来她睡的真的很沉,房间里来了个人她竟然也不知道。或者是说,她潜意识里对荣寅全无防备吗? “没来多大会儿。”荣寅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我同肖肖说过了,饭菜等你醒了以后再端过来。” 落银每月十五都会发作的寒症他是知道的,所以才没让肖肖那么早喊醒她,就是想让落银能好好休息休息。 “这还叫没来多大会儿……”落银撇了撇嘴,心里却是十分的受用。 荣寅摸了摸鼻子,适才喊了守在外头无聊的看蚂蚁搬家的肖肖进来,让她去将饭菜端来。 肖肖笑嘻嘻地应来,便朝着厨房去了。 “你身上的寒症我让方瞒去查了些医书,也跟宫中的太医说过了,待有了消息便告诉你。你放心,我一定想办法将你身上的寒症治好。”荣寅同落银说道。 落银听了微微一愣,遂失笑道:“你就不必给方瞒找麻烦了,我身上的寒症并非单纯普通的寒症,乃是我生母遗传而来,据我二娘说乃是无法治愈的。” “无法治愈?”荣寅即刻就皱了眉头,“难道你要一辈子都受这种煎熬吗?” 他可没有忘记在白头山上那次,因为这个寒症发作,险些就将命给丢掉。这件事情他每每回想一次,就觉得胆战心惊。 “哪里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之前那是因为我身子差,现在渐渐调养好了,这寒症发作起来也不是那么难熬了。”落银看了一眼他仍旧紧锁的眉,又道:“真的好了很多,我二娘还说了,这病虽然无法治愈,但好好调养着,也会越来越好的,而且对身体并无太大的影响。” 荣寅听完,这才勉强的松了些眉。然而心里还是没有放弃要去找一找可以将这病根除的法子的想法—— 落银不想他多为自己担心,便就此转开了话题,问道:“对了,你怎么突然过来了,今日军营里不忙吗?” “哪里还能成日的忙,过了军营里的春训,便要休整上一段时间了。” 荣寅这句话刚说罢,落银正打算问他过来找自己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的时候,却见肖肖已经端着饭菜进来了,一边又说道:“小姐,这都是夫人出门前交待的菜样儿,说是对你的身子有好处,交待说一定要你多吃些。” 落银睡了大半日也确实饿了,就点头答应着,又抬头问荣寅要不要一起吃些。 荣寅看了一眼肖肖手中托着的饭菜,忍笑道:“不必了,我不饿。你多吃些吧——” 落银奇怪地看了一眼他的表情,这时候,肖肖已经将饭菜送到了她牀边的高脚圆凳上。 落银定睛一看,立刻就傻眼了。 这与其说是饭菜,倒不如说是药膳。 这复杂又难以咽的药膳,可谓是月娘花尽了心思来调配的,每半年便要让她吃上一次,是对身体大有益处,落银略微算了一算,确实已经到了半年的时间。 ( 280 跟你避什么嫌 281:灯会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81:灯会 原本满满的食欲,被这一碗又一碟的药膳给打击的灰烟灭。 荣寅瞧了一眼她的脸色,提醒道:“既然是对身子有好处的,再不好吃也得吃,毕竟都说良药苦口——” “又不是你吃,你说的倒轻松。”落银话是这样说,但还是认命的拿起了调羹。 “若是我代替你吃能使你的身子好起来,我自然没有意见。”荣寅半开玩笑地说了一句,而后又道:“你将这药膳吃完,我带你去个地方。” 落银刚想问去哪里,却听荣寅抢在前头说道,“你好好吃药,待去了你便知道了。” 落银见他不愿说,便也没多问,只安安心心地一口口吃起了药膳来。 ※※※※※※ 待随着荣寅来到了他所说的地方,落银才惊异的得知,原来荣寅竟是要带她来祭奠雍亲王夫妇。 “今日是我爹娘的祭日。”荣寅对落银说道,边从万青手中接过香品和供果亲自摆上。 落银怔了片刻,望着眼前合葬的一座坟墓,上前帮着荣寅摆上祭奠的用品,并没有多说什么。 燃了香之后,荣寅就着万青铺好的蒲团,跪去叩了头。 落银见他表情略有些沉重,想必该是想起了往事,刚想出言安慰一二,却见他抬起头来看着自己,一本正经地说道:“你来见未来公婆,不打算见个礼吗?” 未来公婆……? 落银脸色一阵古怪,扭过了头去,道:“八字都还没一撇呢。” “那我明日便跟伯父提亲。”荣寅口气淡淡,就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不行……!”落银意识地就摇头,“现在……还太早了。” 荣寅听罢,却是仰头哈哈笑了几声。 “笑什么笑?”落银不禁皱眉,面上看着还算平静,实则心湖已经被搅乱,虽知荣寅方才那句要提亲的话暂且当不得真。但还是被他这突然的一番话,扰的心思杂乱。 “你既说现在还太早,那意思就是,再等些日子。”荣寅自顾自地解释着。边点头道:“嗯……这样一来,也算是答应了。” “……”落银脸色一阵红白交加,什么就叫也是答应了啊喂! 刚想辩驳,却听荣寅忽然又含笑说道:“前几天我来给爹娘扫墓的时候,就跟他们提过你,说我给他们找到了一个好儿媳——我想爹娘肯定很想见一见你,所以今日才将你一同带来。” 落银垂眸见他目光定在了墓碑上镌刻的碑文上面,虽然是在笑,但眼底却分明也有着若隐若现的思念。 这些年,他一个人扛着这么多。该是十分的孤单吧。 想到这里,落银便没有了要跟他斗嘴的心思,犹豫了片刻之后,走到他身侧,在他一旁屈膝跪了去。叩头拜祭了两位先人,神色诚恳。 荣寅微有些失神。 他方才那句话,不过是逗一逗落银罢了,毕竟他也知道,现如今二人尚且没有谈婚论嫁,哪里有要求她一起拜祭的道理,她能来。已经很好了。 他缓缓地转过了头头,就见是落银认真无比的一张侧脸。 荣寅怔怔,心口处传来的触动,须臾之间便蔓延了四肢百骸。 万青站在二人身后十步开外的地方,望着这副情形,一时间竟然忍不住红了眼眶。在心里默默地道:这好了……郡王身边终于也有了人陪,有了知他懂他的人陪。王爷和王妃在九泉之,想必也可以瞑目了吧。 午后的微风夹带着雨后的清新铺洒在空中,却好像没有了一丝冷意。 …… 拜祭完了雍亲王夫妇之后,万青赶着马车朝城东而已。 落银坐在马车中。撩开帘子往外瞧了一眼,见外面天色已经渐暗,估摸着这个时候铺子也该关了门,月娘和拾香该是已经回了家。 然而一转眼,却是发现了不对。这条路,哪里是回去的路? “这是去哪儿?”她转头问荣寅。 “带你去看灯。”荣寅笑了笑,道:“你来乐宁时间也不短了,竟不知道今日乃是乐宁一年一次的花灯会吗?” 花灯会?倒还真没听说过,毕竟她对一个地方的关注,从来不会在这上面。 于是,落银便诚然地摇了头。 “这个花灯会极热闹,我小时候每年都会跟家人一起过去。”荣寅说着,稍稍一顿,又道:“如此一说,竟也有许多年没去过了。” 这些日子忙里忙外,落银是也想出去玩一玩放松放松,可刚想点头,转念又想到时辰已晚,怕是月娘和叶六郎迟迟不见她回去会担心,便道:“那也得先回去跟我爹还有二娘说一声儿,免得他们找不到我担心的慌。” 却听荣寅道:“你放心好了,出门之前我交待过肖肖了,她自会转告伯父伯母的。” 合着是早都给她把一切打点好了。 这个花灯会,乃是夏国建国以来便有的习俗节日,说起来,是还有一段与开国帝后不解的渊源。 说是夏国的开国皇帝永盛帝,当年还只是一届平民的时候,家中贫寒时常连饭也吃不饱,适时正逢乱世,诸国并立,由游民组成的部落更是极多,常年纷争不断,战火纷,百姓民不聊生。 而永盛帝的父母也在长年累月的战争中牺牲,唯有一位青梅竹马,两情相悦的女子始终陪伴左右不离不弃。 后来说是永盛帝被推举出来,组织成了一帮义军。打的正是合并诸国,平定天的浩大口号。 然而这一战,便是整整十三年。 据说这十三年来,这名女子每晚都会在这淇河畔放一盏花灯祈祷永盛帝平安归来。 十三年后,天终于大定,夏国正式定都此地,改名为乐宁,取意长乐安宁。 然而传闻说正是在这一年,这位陪伴了永盛帝走完了最艰苦的时光的女子,却因病撒手人寰,与世长辞。 永盛帝悲痛欲绝,自此也没有立后,驾崩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便是:将朕与阿音同葬。 百姓们为了纪念这位福薄的先后,便将她离世的那一日定为了花灯节。 落银听罢荣寅说完这一段不知有多少真假在其中的往事,只稍稍叹了一口气,这世间悲欢离合的故事本就数不胜数,纵然是尊贵如天子,也终究无法左右。 只是这位有幸陪他征战戎马,却无幸见他君临天的女子,的确令人扼腕。 这一段被时间遗留来的传闻说罢,落银和荣寅便已经来到了举行花灯会的淇河畔。淇河原属护城河的一脉分支,河两岸植满了垂柳,每一棵柳树,都得是足一人环抱,由此可见都是经历了许多年头了。 此刻,两岸的柳树干上,都被百姓们挂上了花灯,将四周照的通亮堪比白昼。 远远望去,两排的花灯就如同是两条玉蛟一般,安静无声地守护在淇河两岸。 此时,已有不少百姓过来了,河畔边,有不少摊贩摆着小摊儿,贩卖些精细的物什首饰,或是小孩子的玩具之类。 更多的,则是面前挂着一排排的花灯,上头描绘着不同的图案,等着游人们来买。 百姓们衣着各异,有朴素有华贵,三五成伴的走在一起说说笑笑,热闹却不算喧吵聒噪。 “早知道有这么热闹的事情,就该叫爹和二娘还有虫虫和拾香一道儿过来玩才是。”落银望着四周,一边说道。 陪在身边的荣寅表情却有些吃味了,不甚乐意地说道:“合着你就不能陪我单独出来走走?” 落银抿嘴笑了一笑,却又很快的掩去,然而就是这转瞬即逝的一笑,却还是被荣寅捕捉到了,当即再没有多说,只会心地一笑。 这时,忽听得前方一阵长长的喟叹,道:“哎呀,就差一点……太可惜了,太可惜了!” “就差那么一点儿……” 落银循声好奇地望了过去,就见前方人流拥挤,围作了一团,人群面向的正前方,搭着一台高架,上头悬着一盏再普通不过的花灯。而另一端,却是挂着一盏绣布制成的精美六面儿长灯,由于离得太远,看不清晰上头的图案,却更使得落银来了兴致。 “走,咱们去前头看看!”她回头对荣寅道了一句,便朝着前方的灯台而去。 荣寅自然是紧步跟上。 待行近了,落银才发现那灯果真是一针一线绣出来的,灯的六面皆是绣着梅花,但细细一看,却让落银惊艳不已。六面所绣梅花,意境却是无一相同,个个栩栩如生,特别是有一面绣着的雪中红梅,那用雪线堆砌而成的雪花,乍一看竟给人丝丝寒意,如临其境。 如此绣技,只怕连月娘也比不上。落银在心里暗暗赞叹着—— “想要吗?”荣寅来到了她身边,见她眼中惊艳的颜色,便出声问道。 “可以买吗?”落银探目一瞧四周,却见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那盏普通的花灯上头,一时间有些疑惑。 “买不来,但是可以赢得来。”荣寅单手一指那高悬的纸糊花灯,道:“只要可以将那盏灯射来,便能拿走那盏梅灯。” ※※※※※※ 万分抱歉,朋友要出远门儿,晚上的车,得陪一陪,加更推到明天,谢谢~rp 281:灯会 282:亲我一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82:亲我一 落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朝那盏灯瞧去,看了一大概的高度,觉得这灯虽不大,但这乐宁箭法精湛之人应当不少,射这灯该是不成问题。 “可不单单是要射中那灯。”荣寅又对她说道:“而是要射中用来悬挂那盏灯的麻绳,藉此将灯射落方算是赢。” 射断那麻绳? 落银惊讶了一瞬,打量了一番那还不及她小拇指粗细的灯绳,觉得这实在有些刁难人了。 “既是如此,那便算了。”落银有些惋惜。 “为何就算了?”荣寅侧脸垂眸看着她,一挑眉,问道:“你信不过我可以将这灯射来吗?” 不待落银回答,身后的万青就忍不住炫耀道:“少爷的射艺可是乐宁城里数一数二的!” 是吗? 落银有些怀疑地看着荣寅。 “你等着——”荣寅被她的眼神给激到,急于在心上人面前表现的少年心性顿时就暴露无遗。 说罢,便上了前去。 这时,刚好上一个尝试的人以失败告终,兴叹着将弓交还给了回去。 落银的眼睛透过人群注视着荣寅。 不知他低声说了句什么,就见那守灯的小童将弓箭递给了他。 弓是再普通不过的铁弓,箭是再寻常不过的羽箭。 但见荣寅按照规矩退出了百步之外的距离,动作熟稔的将箭搭了上去,略一瞄准了花灯的位置,便缓缓拉开了弓弦。微微眯起的黑眸,似乎聚集了夜空中所有星辰的璀璨。仿佛只需一眼,就能将万物吸纳进去。 霎时间,众人只觉得那身着锦蓝色衣袍的少年身影,已然被一种强韧的气场所笼罩。似乎,天地间就余了他一人。 咻—— 利箭穿破长空之音倏然响起。 众人的视线无不是紧紧地胶在了那支羽箭上面,原本喧闹的四周不觉静谧了来。 还未听到任何声响。就先见那盏花灯无声坠落。 悬灯的绳子已被利箭穿断而过—— “好箭法!”有人回神过来,忍不住赞叹道。 这样的好射艺,当真罕见! 这个射灯比赛,也有了不少年的历史。但每年几乎都无人能射的来,若说射灯或许还不算太难,但射灯绳,说出去就难免有些苛刻了。众人大多也都是凑一个热闹罢了—— 守灯的小童讶异地睁大了眼睛,是没想到那少年人竟然如此轻而易举地就将灯绳射断,怔愣了好大一会儿,才将那盏绣灯给取了来,交由了荣寅。 “这盏绣灯挂着也有三年了,今日终于有人能拿走了。”人群里有人说道。 “不知这位小兄弟师承何门啊?”甚至有人忍不住开始询问起了这个来—— 一时间,荣寅已经被热情的百姓们给包围了。 瞧着荣寅那复杂中带些不知所措的神色。落银忍不住想笑。然而刚一对上荣寅的目光,却见他孩子般地冲她炫耀的一笑,而后扬了扬手中的绣灯。 落银唇边的笑意便越发的灿烂起来。 …… 同一时刻的白国公府,青衣丫鬟刚端着饭菜从白世锦的卧房中出来,迎面见到还穿着官袍的白景亭。连忙就行礼。 “父亲胃口不好?”白景亭今日被皇上召进了宫,临近天黑才赶回来,一回到家,衣服都顾不得换便过来了。此刻一见丫鬟手中托盘上的饭菜显然没有动过,便担忧地问道。 “老爷说不想吃东西……”小丫鬟细声地答道,知道这府中老爷的事情只能跟白景亭一个人说,便又如实地说道:“不单单是晚饭。午食老爷也不曾动过,问是否不合胃口,老爷便摇头,只说让奴婢将饭菜撤去——” 白景亭担心地皱了眉,顿了片刻之后又问道:“老爷今日可是出去了?” 好端端的,应该不会突然这样才对。 “是。晨早曾经出去过一趟,不到午时便回来了。” “去了何处?”白景亭又问。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 “嗯……”白景亭闻言就对丫鬟拂了拂手,示意她退。而后,这才提步进了白世锦的房间。 然而刚来到隔着一扇屏风的外室,就听守在屏风旁的贴身丫鬟小声地说道:“老爷方才刚歇。想来是疲了。” 白景亭向来孝顺,得听白世锦已经歇,自然不敢再去打扰,交待了丫鬟小心伺候着,便负手离去了。 走到院外,又对身侧的小厮吩咐道:“去请白福来我书房一趟。” 这个白福,便就是白世锦的那位贴身车夫了。 “是。”小厮恭谨地应,领命而去。 白景亭这边刚一回到院子,白福后脚就随那小厮过来了。 “不知少爷让老奴过来有何吩咐?”白福行完了礼,站在了一侧问道。 “父亲今日去了何处?方才我去看他,听丫鬟说已然一整日没有进食——”白景亭朝着白福问道,口气里是满满的担忧,他成日忙于政事,能陪在白世锦身边的时间,实在是少之又少。 白福在白家待了一辈子,关于白世锦的事情,对白景亭从来也不会有什么隐瞒,而且他自也知道,这件事情他就算不说,老爷也是会告诉少爷的。 于是,便大概地将今日的事情跟白景亭说了一遍,包括白世锦受到刺激而吐血的事情,但一时却没忍心将白莺歌的事情说出来。 白景亭听得余惊未了,“那回府之后可有让大夫再复诊一次?”白景亭最在乎的还是白世锦的身子。 “少爷放心吧,回府之后老奴已经让府上的大夫给老爷看过了,诊断的结果同那叶家娘子差不了几许。”白福怕白景亭担心,忙地答道。 “那就好……”白景亭松了口气,确定了白世锦的身子没有大碍之后,才转而问起了叶六郎的现况。 却见白福有些犹豫了。 “怎么了?”白景亭意识到了不对,连忙问道:“可是莺歌出了什么事情?” 因为如果莺歌没事的话,父亲纵然再气,也一定会将人带回国公府的,这些年来,父亲对莺歌的思念他都看在眼里,岂会不了解? “小姐她……已然不在人世了。”白福不忍地说道。 白景亭同白莺歌这个妹妹,虽然不是一母所出,但自小白景亭就对这个妹妹极为疼爱,每次白莺歌闯了祸被白世锦发现,白景亭必然会站出来代她受罚,这一切白福都是看在眼里的。 “什么……”白景亭神色怔怔,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说莺歌她……?” 白福眼眶有些发红的点了头。 “这怎可能!”白景亭忽然提高了声音,情绪激动地印证道:“可你方才还说什么叶家娘子?” “回少爷……那乃是姑爷后来娶得续弦……”白福说到这里,不免又有些愤愤,虽然古人娶续弦乃是稀疏平常之事,但一想到当初小姐义无反顾地跟了叶六郎,而到头来…… 白景亭紧紧握着椅上浮雕的手不住的颤抖着。 等了十六年,也找了十六年,最终却是换来了这么一个结果—— 好大一会儿,白景亭才算冷静了来,接受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那父亲怎么说,可有说要将落银那丫头认回来?”白景亭转而问起了这个,毕竟那丫头是莺歌的亲生女儿,与白家有着正统的血缘关联,认祖归宗乃是理所应当之事。 “这个老爷倒不曾说,当时老爷情绪过于激动。”白福说着,叹了口气又道:“少爷是也不必担心这个,依照老奴来看,老爷是非常喜欢那表姑娘的,虽然一时间气的厉害,但想明白之后肯定要将人认回的。” 那小姑娘,不仅知晓礼数,聪明伶俐,而且还有一颗现在的年轻人难得的孝心,别说是老爷这个当外公的,就是他一个外人,见了也不禁喜欢。更何况,她举手投足间,都能瞧见小姐当年的影子。 白景亭默然了片刻之后,赞同地点了点头。 抬头一望窗外,原本明亮无比的圆月,不知何时被笼上了一层烟沙,看起来十分的朦胧,稀疏的星子也都逐渐的隐匿了起来,闪烁不定。 …… 一辆马车正朝着叶宅的方向缓缓行驶而去。 “真不知这灯是何人所绣……”落银坐在马车里,爱不释手地看着手中的绣灯,她因为越是知晓刺绣,便也是觉得这绣技不凡,但荣寅这个门外汉,却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可值得她如此的地方,他只知道,这一路上,她就尽瞅着这灯了,看都没时间抬头看自己一眼。 早知如此,还不如不去出这个风头。 “我给你赢来了这么喜欢的东西,你总该得有点回报才是吧?” “那来日我也给你绣个东西,作为交换?”落银还是没有抬头看他,口气有些漫不经心。 荣寅嗤之以鼻地道:“我要那女儿家的东西作何?” “那你要什么?” “喏——” 落银这才抬起了头来,借着马车中不甚明亮的灯光,见荣寅指了指自己的脸颊,微微眯起的眼睛里藏着笑,宛如一只狡猾的狐狸,道:“亲我一便好了——” 282:亲我一 283:遇刺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83:遇刺 落银脸色即是一红。 “不愿意?”荣寅唇边带笑。 “……”落银默了片刻,干脆一把将那绣灯塞给了他,道:“那我还你好了。” 荣寅一愣之后,忽然被逗笑了出声,然后借着落银欠身递灯的动作,顺势一把将人捞进了怀中。 落银手中的绣灯“啪”地一声滚落了去,几乎是一瞬间,鼻尖就被他身上特有的味道充斥,这种气味,一直总会令她分外的安心,然而此刻,却使她砰然的心跳完全不受了控制。 微微一抬头,就见荣寅那张英俊的脸庞在朝着自己靠近,幽深如黑曜石般的双眸中,盛满了深情与眷恋。 落银有些紧张地闭上了眼睛,浓密卷翘的羽睫在眼脸投射出一片暗影。 须臾,就觉察到一阵温热的气息越来越靠近。落银垂在一旁的手,不由地抓紧了衣襟。 适时,马车忽然一阵剧烈的摇晃! “吁!”万青急急的勒马,望着忽然从前面的巷子里窜出来的一匹红枣色的骏马,吓得冒出了一头的冷汗。 再晚一步,只怕就要撞上了! “怎么了!” 马车里传来荣寅不悦的质问。 万青听着主子这口气里与平常截然不同的怒气,不禁打了个激灵,刚想说有人忽然纵马冲了过来的时候,却听那骏马上的主人扬声说了话:“怎么着了,你这马车我还拦不得了——” 万青一愣,遂道:“明,明少爷?” 那纵马的玄色锦衣男子,正是荣寅的知己好友,当朝太师之子明方华了。 听出来了明方华的声音,荣寅便一把撩开帘子跳了去。落银见状,平复了一番还未冷静来的心跳,也跟着了马车。 “你不要命了不成?”荣寅皱眉看着马上的少年人。 明方华哈哈一笑。动作潇洒的从马上一跃而,“想你近来得闲,打算拉你一同去吃酒,但去你府上找你听人说你一整日都没回来。方才跟方玉他们在前街,瞧见了赶车的万青,便追了过来——” “今日你们就先去罢,我不去凑热闹了。”荣寅望着走近的明方华,不冷不热的说道,眸子里还有些没有散去的怒气。这个明方华,早不来晚不来,非得赶在这个时候过来—— “怎么就不去凑热闹了?这酒席就是为你摆的,你不去还有什么意思?”明方华边说边走了过来,待走到跟前。才发现荣寅身边还站着个人。 明方华惊讶的险些跳起来了。 这太罕见! 他何时见过荣寅跟一个女子这么晚单独待在一起过了? 此处光线虽暗,但明方华细看了落银片刻,还是将人给认出来了——这不就是那日方亭湖上那名女子吗? 那日虽然隔得远,没怎么看清,但这女子身上与众不同的一股气质。却是无论如何也假不了。一个女子身上时刻能保持这种淡若清风,却又丝毫不影响存在感,实在太罕见。 荣寅见状不可查地皱了皱眉,然后便往落银身前站了一步,将人稳稳当当的挡在了背后。 “哈!哈哈……”明方华愣了一会儿,是真的笑开了。 这个小气鬼! 他似有意气一气荣寅,侧开了一步看着荣寅身后的落银。含笑道:“之前听闻叶记茶行的茶师叶姑娘,乃是举世难见的美人儿,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他是真的轻浮还是假的轻浮,落银岂能看不出来,见他是荣寅的好友,便笑答了一句。“明公子过誉了,明公子英姿才是少见,落银不过庸脂俗粉罢了,怕是只怪此处看不明朗,扰了明公子的眼睛。” 明方华听罢便又笑开了。 有意思! 这美人儿果真是处处跟寻常女子不同。 方才他那番话。哪个女子听了,只怕都少不得一阵脸红,而眼前这个,泰然处之且不说,还能如此从容的来应对。 荣寅的眉头却是皱的更深了,干脆就开口道:“你们先去罢,将地点告诉我,我晚些过去寻你们就是了!” 反正为了能让明方华赶紧的走,他答应便答应了!左右不过是一场酒席罢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看荣寅一脸的不耐和催促,明方华笑的腰都要直不起来了。 荣寅的脸色越来越黑,落银却是一脸的莫名其妙,是怎么也搞不懂明方华到底是在笑个什么劲儿,最后只能用此人笑点过低来解释一二。 万青则是属于中间的范畴,略微明白一点,但理解的没有荣寅那么透彻,于是,为了显得不掉队,脸上便也挂了些笑…… “哈哈哈……登阳楼……我们在登阳楼等你过去,哈哈哈……” “快滚!”荣寅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 “好好好……我滚,我滚……哈哈!”明方华笑的前仰后翻,东倒西歪地往那匹高马走去。 见他身形不稳的上了马,又笑的颤着胳膊举起了马鞭,落银不由地有些为他感到担忧…… 直到马蹄声渐远,荣寅才扯着落银的手上了马车。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二人重新坐回马车里,想到方才的情形,气氛不由地有些不自在了。 荣寅咳了两声,道:“方华这个人口无遮拦的,你不要介意……” “我没有介意啊——”落银说的倒是实话,她看人还算精准,那明方华显然不是个登徒子,不过是喜欢耍一耍嘴皮子罢了。 “……!”荣寅一子被噎住,所以……合着只有他这个小肚鸡肠的人在介意吗!她这个当事人,都完全没有任何感觉。 一时间,荣寅只觉得心绪十分的复杂。 落银看了他一眼,弯腰将那绣灯捡了起来,然后动作自然地欠身,在他左脸上轻轻印一吻,蜻蜓点水一把,犹如羽毛拂过。 “不欠你了——” 荣寅整个人却是愣住了……而后,不由自主的,唇边竟然是乍现了一抹……傻笑。 有生以来,只怕也就这样笑过一回。 得亏落银的目光没好意思滞留在他的脸上,于是便错过了他这一闪而过的憨傻表情。 “落银,我会好好对你,好好保护你……你信不信?” 落银没有抬头,就道了句“嗯”。 声音虽然极轻,却满是笃定的意味——她是曾经有过不确定,但已经烟消云散了,在此之前,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她竟可以如此全心全意地去相信一个人。 不过是这几句话的功夫,赶车的万青再次重复了一次“急刹”。 落银没有任何防备,马车摇晃之,脑袋磕到了马车璧上,剧烈的疼痛使她龇牙咧嘴了好一阵儿。 “又怎么了!”荣寅气急败坏,这个明方华倒是有完没完了! 然而却听万青的声音在车外响起,扬声问道:“你们是何人?” 万青定定的看着这群突然冲了出来拦住他们马车的壮汉。 你们? 荣寅从万青的话里觉察到了不对,对落银说了一句“你呆在马车里别动”之后,自己便了马车去。 “我们?哈哈……这条路是我们开的,要从这里过,你们不意思意思怎么行?”为首的男人脸上有一道极其狰狞的刀疤,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大胆!”万青听罢立即喝道:“你们可知我家主子是何人,竟敢在乐宁城中拦住勒索,活腻了不成!” 落银在马车里将万青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心道这万青平素里看起来跟个包子一样,没想到在遇事儿的时候,气势一点都不低。 只不过,治安一向良好的乐宁城中,何时来了这么一帮不知死活的地痞?竟然敢在此处拦劫马车—— “老子管你们是谁!不给银子就别想活着离开!” “没错!” 这群人凶神恶煞,显然不会是头一回做这种事情了。 “那就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荣寅冷哼了一声,扫了一眼前方穿着不一的五六个男人,全然没有放在眼里。 “既然你们这么不识相!那可别怪我们不客气了!”为首的男人一挥手,粗声道:“兄弟们,给我上!” 这话一说罢,就见那五六个男人,齐刷刷地抽出了一把把雪亮的大刀来!然后二话不说,就如同一匹匹黑夜里的恶狼一般,朝着他们的马车扑了过来—— 万青见状,瞳孔蓦然一缩,豁然从腰间抽出了一把软剑来,朝着六人抵挡而去。 然而刚一过招,就惊觉这些人功夫虽然不高,但招招都是拼命的打法儿,一丝一毫的顾及都没有! 一言不合便要杀人,这与土匪几乎无异!但想来他们既然是在乐宁城中为害,无论如何也不该如此莽撞,城中的地头蛇也不是没有,但从来都是求财不求命! 荣寅也是觉察到了不对劲,这些人与其说是求财,倒更像是冲着要杀他们来的…… 看破了这一点,荣寅当即握过了万青搭在一侧的马鞭,朝着正冲过来的黑人男人挥了过去,马鞭卷带着呼啸的厉风,毫不留情地勒住了黑衣男人的脖颈,荣寅目色一寒,手注入力道,便听得一声可怖的哀嚎划破了夜空。 283:遇刺 284:拒见(和氏璧加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84:拒见(和氏璧加 马车中的落银吓得颤了一颤——这是杀人了吗? 刀剑相击的声音越来越激烈,一声惨叫高过一声,落银甚至还可以清晰的听到刀剑没入血肉的声音。 饶是落银,也是感觉到了对方浓烈的杀意——这根本不是普通的劫匪该有的杀气! 一时间心不由地提到了嗓子眼。 不知道荣寅怎么样了…… 落银一想到这个,便顾不得去害怕了,几乎是反射性地就站了起来,然后毫不迟疑地撩开了略为厚重的马车帘。 “噗嗤!”万青手中的剑划破了其中一人的喉咙,滚烫腥热的鲜血迸溅了刚挥开帘子的落银一身,使得她整个人都战栗了起来。 “进去!”荣寅见她出来被吓了一跳,几近命令的冲她吼了一句。 落银被他这声喊得一个回神,蓦然抬头朝他看了过去,只见他脸上染着血迹,因夜色太重,令她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别人的,落银大骇,见他这个失神的功夫,一个身着灰布断褐的男人举着刀冲他劈了过来,连忙喊道:“小心身后!” 然而那人还没近得荣寅身旁,就被万青一剑穿过了心口,剑刃自胸膛中抽离的一刻,他便应声倒在了地上。 落银余惊未了,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不知为何,每每当她眼见着荣寅置身险境之时,她总是会比自己亲身遭遇还要害怕上几分—— 荣寅疾步来到了她面前,将身子颤抖的她一把拥在了怀中护住,边朝对方扫了一眼,见他们只剩两个人,便对万青说道:“留一个活口!” 他必定要查清这伙人的来路! 混乱中万青应了一句是,然而不作防之,却见二人齐齐自刎,动作异常的果敢! 这分明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人才能做出来的事情,任务失败。宁可选择自尽也绝对不会供出自己的底细,因为他们都知道,一旦供出,他们将会经历最死更可怕的事情—— 见此。荣寅更是肯定了这伙人就是冲着取他性命而来。 会是谁? 他在脑海中快地搜寻了一番,却是没有想到可疑的人。而且他们的功夫套路太过混杂,根本就无从分辨。 万青心中也是疑窦丛丛,上前一一检查了六人的尸体,却也没有看到身上有任何可疑的纹迹和标志——若非他们方才果断选择自尽的话,只怕他真的会以为这只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知道是谁派来的人吗?”落银不安地看着荣寅,尽量平复着声音,使其听起来冷静一些。 “暂时还不知道,但我会查清楚的。你不用担心,也不用多想。”荣寅安慰着她。“我现在就将你送回去。” “那你呢?万一他们……”落银说什么也放心不,然而话没说完就被荣寅打断,道:“别怕,他们这次任务失败,短时间内为了不暴露身份肯定不敢再轻举妄动。你不用担心我。我自己会小心的。我先送你回去——” 如果这帮人真的是冲着他来的话,那让落银跟他在一起才是最冒险的事情。 落银听他这么说,才勉强算是放了心。 待他们的马车渐渐驶远,隐藏在黑暗里的一个身影才无声的离去,然后施展轻功,迅速地朝着城南的方向掠去。 最后,走到一条胡同的尽头。在一座看似再普通不过的宅院前停了来,随后犹豫了片刻,才神色有些凝重地敲响了院门,若是细心的人便能发现,他这敲门的声音,乃是极其讲究是三长一短。 静等了片刻之后。便推门走了进去,穿过不长的院子,黑衣人在还亮着灯火的正门前跪了来。 “如何了?”中传来了一道男人的声音,即使隔着门板,也能听出这声音里浓浓的寒意。 “求主公恕罪……”黑衣人声音颤颤。 “嗯?” 这个满带着质问气息的字眼。就足以让黑衣人的头低到了地上,没有勇气抬起来,他颤了半晌,方道:“回主公……六个人全部无一生还……” “什么!”那凌冽的声音蓦然提高,“六个人杀不了一个手无缚鸡力的小丫头?” 黑衣人抖得更加厉害了,道:“回主公……因为那女子身边有两名高手,他六人根本不是那二人的对手……” “两名高手?” “是……是两名身份不明的年轻男子。” “身份不明……”内之人的声音带了些思索,片刻之后,冷声道:“这次暂且绕你一命,明天日落之前,务必将那两人的身份查明禀告与我,否则提头来见!” 黑衣男子立刻松了一口气,大有捡回一条命的劫后余生之感,当即不敢多做耽搁,领命应之后,便一阵风般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主内,灯火的映照,身穿宽大黑袍的魁梧男子,正拿一只银针拨弄着蜡泪,可怖的獠牙面具的掩饰,让人不知面具后面的脸上,此时此刻是怎样的一番表情。 ※※※※※※ 接来的整整五日里,都风平浪静没有任何事情发生,想到荣寅大概已经将事情处理好,才彻底放了心来。 近来几日,叶六郎都没有去茶铺,而是每天都往国公府跑,请求能见上白世锦一面。 纵然次次都被无情的拒绝,但叶六郎并没有因此灰心,经常会从早上等到天黑,诚意溢于言表。 当年的事情是他的不对,现在既然已经踏出了认错的第一步,那么他就该按照落银所说的那般,尽自己的一切去请求白世锦的原谅。不管到底能不能成功,他都不会放弃。 这一日,叶六郎照常在国公府前等到了金乌西沉的时辰。 “流云……”就在叶六郎觉得今日注定又等不到,打算回去的时候,忽然听身后有人喊他。 叶六郎一回头,就见是白景亭刚从轿中来。 “大……”叶六郎本想喊大哥,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揖手喊了句:“白大人。” 前日里,他也与白景亭打了个照面,但话也没有多说几句,叶六郎知道,纵然白景亭面上对他没有白世锦来的那么排斥,但是关于莺歌的死,肯定也是满心的怪责。 “喊什么白大人,都是一家人……”白景亭叹了口气后,又道:“父亲他现在根本听不进去你任何解释,你又何苦非要日日等在这里。” “那我就等到他消气为止……”叶六郎是铁了心,道:“当年的事情都是我的错,我知道过去的事情已经没有办法挽回,所以我想趁着岳父还在,能让我代替莺歌为他尽孝……也算是抚慰莺歌在天之灵。” “你的心意我知道。”一听叶六郎提到莺歌,白景亭的眼中就忽然闪过了一抹痛意,最终也只有化为了一声长长的喟叹,“可父亲现在根本不愿意见你,倒不如你让落银过来一趟说一说,父亲很喜欢她,说不定还能听得进去一些……”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白景亭却是听白世锦的贴身丫鬟说了不于一次,近来白世锦夜里经常会说梦话,十句有九句是在喊莺歌,一句便是在喊落银。 可见,是真的将这丫头放进了心里。 但碍于莺歌的事情,白世锦又岂会低得头来,所以就是再想见,也只能压在心里。 而这个时候,作为儿子的白景亭就显现出他的作用了…… 叶六郎听罢,觉得未尝不可行,其实落银这几日也来过几次,但没有特意让人给白世锦通传,故白世锦大概只当是叶六郎一个人过来了也未可知。 “多谢大哥提醒……我今晚回去就跟落银说一声。”叶六郎同白景亭道完了谢,又询问了一些白世锦这几日的身体状况,听白景亭说没有大碍,病情还算稳定之后,才放心地回去。 白景亭望着叶六郎离去的背影,摇头怅然地叹了口气。直到看着叶六郎的身影消失,他才举步踏进了府中。 再说回了家的叶六郎,将白景亭的意思跟落银说了一遍,落银听了自然没有异议,她也十分想见白世锦,如果白世锦愿意见她,自然最好。 可毕竟白世锦见不见,还是个未知。 晚饭后,叶六郎单手作枕躺在牀上难以入眠。 这些日子来,太多往事被翻了出来,他已经记不清是有多久没有睡一个好觉了。 想到今日白景亭对自己的宽宏大度,叶六郎心中的忏愧却更深。当年私奔之举,虽然大部分是白莺歌的莫名坚持,但他作为一个男人,万不该就那样不负责任的离开。 “六郎,其实……你不必太为以前的事情感到内疚。”月娘将隔间的虫虫哄睡着了之后,回到房间见叶六郎望着牀顶出神,就知道他一定又在想以前的事情了,便出言安慰道。 “我也知道以前的事情没办法挽回……可是,要我当做没发生的话,我说什么也做不到。”叶六郎依旧望着牀顶。 “六郎,我的意思是……当年银儿娘亲的死……并非是你的过错。”月娘神色有些犹豫的说道。 毕竟那件事情……不是叶六郎可以阻止的,不管叶六郎有没有将白莺歌从乐宁带走,都是无法更改的。rp 284:拒见(和氏璧加 285:“及时雨”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85:“及时雨” “你不用再安慰我了。”叶六郎笑叹了口气,不想妻子为了自己的情绪不好受,便道:“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你也累了一天,早些歇息吧。” 月娘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了片刻之后,还是选择了缄口。 ※※※※※※ 翌日清早,落银去了茶铺将一天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之后,便随叶六郎前往了国公府。 巧的也是白福刚从外头回来,撞见了父女二人,对叶六郎虽然没有什么好颜色,但对落银,倒是和颜悦色。 想着老爷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一直念叨着这丫头,福伯便亲自去了白世锦那里通传。 “哼,他要等就让他等罢!不必理会!”白世锦刚一听叶六郎又来了,便沉声说道,而后又补了一句,“日后他就算在门前跪上一整日,你们也不必过来告诉我!” 显然的,气性还是没有消去半分。 白福看了眼白世锦气呼呼的模样,顿了顿,稍带了些笑意说道:“可是老爷,今日表姑娘也跟着过来了……” 他这话里的表姑娘,自然指的就是落银了。 一听这表姑娘三个字儿,白世锦的眼睛立刻就亮了,可也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又给压制了去。 表姑娘这个称呼听着还真是顺耳,不管怎么说,这丫头是自己的亲外孙女没错。 “老爷,您看……要不要把人请进来?”白福说着,又补了一句道:“今个儿外面的风可不小,冷着呢。” 这就是摆明了想让白世锦心软。 白世锦听罢也果真心软了一番,可转念一想,叶六郎如此辜负自己的女儿,心绪便再次不平静了起来。 “那你就出去告诉叶流云,如果他还知道心疼自个儿的闺女的话,就趁早的回去!以后都不要再过来了——”白世锦没有商量地道。 “这……”白福神色有些讪讪。合着老爷还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啊。不管小姐当年如何,可毕竟这也是小姐的亲生骨肉,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老爷哪里能不想见?说到底。不过还是嘴硬罢了。 “老爷,您真的不见吗?”白福不死心地问道。 “你去回话便是!”白世锦看似不耐地一挥袖子,但眼底却有些不舍。 “是。”白福见他坚持,自然是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得领命出去回话去了。心里却在叹道,如果少爷在家,说不准还能在中间劝一劝,他纵然是在白世锦身边待了这些年,可横竖还是个人,有些话。他还是不能说的。 白景亭是上了早朝还没回来,可白府里,却还有位主子在。 “福伯,我听人说那个人又来了,这回还带了个姑娘过来。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干嘛不直接打发了?还日日跟祖父禀告,又是什么道理?” 白福这边刚出了白世锦的院子,迎面就见一位身穿淡粉绣百碟衣裙的少女带着丫鬟走了过来,边朝他皱眉问道。 “孙小姐……”白福恭敬的一行礼。 这少女便是白景亭和他的正妻自幼领养回来的女儿了,名唤白瑾瑜,今年刚过十五,是比落银小上一岁。白府里唯一的一位孙小姐—— “福伯,我方才问你话呢?”白瑾瑜有些不耐地一挑眉。 “回孙小姐,那父女二人同老爷有些渊源,不可贸然驱赶。”白福并没打算将叶家和白家的密切关系告诉白瑾瑜,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在白世锦没点头之前。他不能泄露了风声。 “渊源?什么渊源?”白瑾瑜却是来了兴致,说着又回想了一她昨日见到叶六郎的情形,便不屑地说道:“我看那人穿着也不是什么富贵之人,怎会跟祖父有什么渊源?说是上门讨好攀附的还差不多——” “……”白福一时间僵了脸,思及这孙小姐平素的性格。故也没有多说什么,就笑了笑带过,道了句“老奴也不甚知情”,便借故还有其它事情要办就此离去了。 白瑾瑜撇了他的背影一眼,冷哼了一声,对身侧的丫鬟说道:“待会儿用罢了午食,你们便随我去瞧瞧,我倒要看看什么人如此厚脸皮,成日守在我们国公府府门前。” 这一边,白福已然到了大门外跟叶六郎回话。 “老爷说了,让你们尽早回去吧。” 叶六郎和落银互看了一眼,便知今日大概又是没戏了。 本来还以为,让落银一起过来兴许还会有些转机,但眼看来,好像没什么效果。 “这里风大,表姑娘一个弱女子,还是快回去吧,仔细莫要冻着了。”白福交待了一句,对落银也是真的关心。 “银儿先回去吧,我在这继续等着。”叶六郎执意不肯离去。 落银见状,思衬了片刻,却是道:“那我也再陪着爹等一会儿,今日既然来都来了。” “这……”白福看了父女二人一眼,最后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也拿二人没有办法。 其实叶六郎这些日子来,日日等着这里,诚意也是十足,他说没有触动是不可能的,思及此,便道:“哎……既是如此,我便再去问一问老爷的意思。” 毕竟方才他也瞧出来了,白世锦对落银今个儿过来的事情,不是不高兴的。说不准一听这丫头这么有诚意不愿意走,就松口了也不一定。 于是,白福便再一次回了秋霜院中。 白世锦听了他的话,一时间只皱眉,没有说话。 透过窗子,看了一眼外头乌压压的天色,不由地有些担心。 “老爷,不然您就见一见吧……好歹也将当年的事情给听全了,再定论也不迟,我看这叶流云还真不似薄情之人。”白福为了能让白世锦松口,也是足了劲儿。 “哼,他不薄情?那这天底可真没有薄情之人了。”白世锦口气里含着嘲讽。 白福刚想再劝,却听隔着屏风的外间儿,传来了送茶丫鬟的声音。 白世锦“嗯”了一声之后,那丫鬟便走了进来,替他倒了杯温热的茶水,奉到了牀前。 白世锦刚巧有些渴了,接过来凑到唇边,却闻到了不寻常的味道。 垂眼一看,愣了片刻。 这不是那日去叶家,落银那丫头给他煮的什么枇杷冰糖茶吗? 白福见了,在一旁说道:“老爷,那回见您喝了这茶水,又吐出了淤血之后,咳嗽见少,想来这枇杷叶茶该是有些用处,便按照表姑娘的法子吩咐给了丫鬟们。” “……”白世锦沉默了片刻,眼睛里有了些波动。 终于他还是将这枇杷茶给吃了进去。 这时,却听外头传来了一阵轰隆隆的雷声。 “这天气连续闷了这好几日,今个儿怕是要落雨了。”白福似漫不经心地笑着说了句。 然而白世锦听着却不由地担忧了起来。 叶六郎那个负心汉且算了,可他的外孙女可还在外头等着呢?万一给淋病了,可如何是好? “老爷,若是无事,老奴就先行告退了。”白福看了眼白世锦,说道。 白世锦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你去忙吧。” “是……”白福行了退礼,便退出了内间儿而去。 说来也巧的很,就这几步的功夫,外头便开始飘起了绵绵细雨,丫鬟们见状,忙去将窗子掩上,怕雨顺着风势吹洒进来。 白福刻意放缓了脚步。 白世锦见状,这回倒是没有再犹豫,径直朝着白福的背影说道:“白福,你先等等——” “老爷还有其它事情要吩咐?”白福转回了身。 白世锦一抬眼,见白福明知故问,眼里颇带些责怪的意味,他哪里能看不出来,白福这是成心的,就知道他不忍心让那丫头挨淋。 …… 国公府门前。 “爹,雨了。”落银皱眉看了眼天,只得对叶六郎说道:“咱们就改日再来吧。” 再怎么样,也不能傻站在这儿淋雨。而且看这天色,雨势待会儿九成九是要增大的。 “……也好。”叶六郎朝府门内望了一眼,遂有些怅然地应了来,也只能等改日再过来继续求见了。 是以,父女俩转了身打算今日先回去。 然而刚走出没几步,忽然听得身后传来了一句喊声:“诶!先等等!” 叶六郎和落银意识地齐齐转回了头去。 白福举着一把伞疾步正走来。 “老爷答应见了!”一走近,白福就说道。 答应了? 叶六郎和落银眼睛俱是一亮。 “可老爷说只愿意见表姑娘一个人。”白福又对叶六郎说道:“说完了话儿之后,府里自会安排人送表姑娘回去。” “这……”叶六郎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爹,您就先回去吧,我会好好跟白老爷说说话的。”落银给了叶六郎一个放心的眼神。 叶六郎知道白世锦肯见,已经是极大的让步了,自然是不敢再得寸进尺,多有要求。交待了落银几句之后,便答应先回去了。 “表姑娘,随老奴进去吧。” “那有劳带路了。”落银唇角微弯,抬头望了一眼细雨如丝的天空,心道这可是真是一场“及时雨”。rp 285:“及时雨” 286:喊外祖父吧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86:喊外祖父吧 白世锦靠在床榻上,时不时地就朝屏风外张望一眼。 “老爷,叶姑娘人来了。”屏风外响起了白福的声音。 “进来吧。”白世锦使得自己的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的随意。 得了他的允许,落银适才走了进来。 白福知道落银的身份暂且还不能让其它人知晓,便对着守在外间的丫鬟摆了摆手,让她们去外间守着,自己也一并走了出去。 “白老爷。”落银同白世锦见礼。 “怎么还喊白老爷?”白世锦叹了口气。 落银倒是一愣。 她人前人后一直都喊白老爷,纵然是知道了跟白世锦的关系,可总归她不确定白世锦是否认她,故也不好自作多情,提前就把称呼给定了。 “喊外祖父吧。”白世锦又道了一句。 “外祖父……”落银有些不习惯地喊了一声,心里却是喜悦的,至少这样,便证明白世锦对她不排斥了。 “我只是不想见你爹罢了,同你没什么干系。”白世锦一提到叶六郎,脸色便有些不善,“你回去也告诉你爹,别让他来过来了,我这把老骨头都不知道还能活上几天,他不来给我添堵就算是做好事了——” 本是一番气话,但由白世锦这口气说出来,倒让落银莫名觉得有些想笑。 “外祖父,其实我爹他——” “你要是打算替他说话,可就别怪外祖父我不留你了。”白世锦看得出来是真的不想提叶六郎,又对落银说道:“你要想陪我这个老头子好好说说话,就坐来好好说,别提他。” 落银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但当重要的还是稳住白世锦,不让提就暂且先不提了。看待会儿的情况,再随机应变吧。 “是。”落银便应了一声,在脚边的鼓凳上坐了来。 见她这么听话,白世锦心里不由地就是舒了一口气,再细细的看落银那张小脸,想着这是自己的亲外孙女,便越看越发的喜欢了。 “你跟外祖父说说,这些年来你跟在他叶流云身边,可是吃了许多苦?你那后母又可有对你不好?”白世锦张口便问这个,并且道:“你尽管说,若是他们胆敢亏待你,外祖父给你做主!” 落银见白世锦的表情,好似是她只要一说叶六郎待他不好,他就能从牀上起来拎着大刀冲去砍人了。 一时间既觉得有些好笑,更多的却是觉得感动。 果然,血缘关系之间的感应,乃是抹不去的。 “外祖父放心,我爹待我极好,十分的保护我。”说着顿了顿,又道:“二娘也待我如同亲生一般,如若不是二娘的话,我这条命只怕早就已经没了。” 她是在打算不着痕迹的改变白世锦对月娘的抵制心理。 因为她知道,白世锦现在肯定已经接受了白莺歌不在人世的事实,他也明白,叶六郎断然也不想看着白莺歌死去,但却对叶六郎再娶的事情耿耿于怀,认定了他这种行为,愧对于为了他付出一切甚至是生命的白莺歌。 他是在为自己的女儿感到不值。 白世锦却没有去注意到落银潜意识里的指引,他现在只关心落银方才那句话是怎么回事,忙问着,“怎么会没命了呢?你这孩子,可莫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是真的。”落银微微带入了些情绪,道:“因当初我是早产,母亲因为生我难产而死,生来之后没有母亲在身边照料,而且身带寒症。” 这个境况倒是丝毫不掺假的,现在落银说起,才忽然觉得难以想象,当初叶六郎一个刚遭遇家中被抄、爱妻过世双重打击的男人,是怎么照顾她一个体弱多病的初生婴孩的,他又是怎么独自熬过那样的一段时光的。 “什么?你方才说你母亲亲是难产而死的!?”白世锦瞪大了眼睛。 怎么会这么巧合,他妻子当初也是产白莺歌难产而死的! 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白世锦那日在叶宅,只听叶六郎说莺歌早已经过世,他只当是叶六郎没有保护好莺歌。 却不曾想,竟是随了她母亲的苦命……生了孩子,都来不及看一眼便匆匆离开这个人世了。 落银点点头,道:“也正是因为如此,我的身子才格外的弱,加上寒症作祟,好几次都险些丧命。多亏了二娘在身边不辞辛劳的照料着——” “原来如此……”白世锦丝毫不怀疑落银这话里的真假,因为落银口中所说的寒症,他已经过世的妻子曾有,白莺歌之前也有,想来该是遗传。 “哎……真的是让你受苦了。”白世锦从女儿难产而死的情绪里走出来,转念一想眼前的外孙女这副羸弱的身子,从小该是受了多少罪,一时间不由地心疼不已。 “彼时我还是个婴孩,倒无什么记忆,故也不觉得多苦,若说苦的话,倒了苦了我爹……”落银说着,叹了口气道:“当初我爹再娶,也全都是为了我考虑。而我二娘恰巧又懂医术,若不是二娘一直对我悉心照料,我现在还哪儿来的机会再见到外祖父您。” 落银这话,虽然的确是有故意想为叶六郎和月娘解释的目的,但却也都是真话。 说罢,她偷偷看了一眼白世锦的表情,果然见老人的脸色松动了许多。 换个角度想一想,那个时候叶六郎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哪里照料的好落银这个早产又多病的婴孩? “如果那个时候我爹没有遇见我二娘,没有再娶的话,外祖父定也没机会见到我——” 落银这话刚说一半,就被白世锦斩钉截铁地打断,道:“他已经没能保护好我的女儿,若是再没保护好我的外孙女,我非得砍死他!” 白世锦毕竟是个叱咤风云的大将军,年轻的时候又是出了名的暴脾气,这句话听着虽然像是气话,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外祖父的意思就是,可以理解我爹再娶的事情了?”落银趁机忙问道。 “……”白世锦一子呆住了,片刻之后,才忽然道:“好你个丫头,竟然给我这个老头子套!” 怎么三言两语的,就被她给转进去了呢? “我可不敢。”落银忍着笑道:“外祖父,我方才所言都是千真万确,万万没有一丝作假。” 白世锦抬起眼皮子看了她一眼,有些感伤又有些感慨地道:“你这股聪明劲儿,可也真的是像极了你母亲亲。” 落银微微笑了笑,怕惹得老人伤心,便没敢在跟白莺歌有关的话题上多做停留。 “外祖父,这么多年来我爹一直也很内疚当年的事情,也一直想跟您赔罪认错儿,可始终鼓不起勇气来。现在他终于有勇气踏出了这一步,外祖父您能不能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好好的孝敬孝敬您?”落银诚恳地看着白世锦。 对上外孙女的带着渴求的目光,拒绝的话,白世锦竟然再也说不出口。 经过方才落银所说,他对当年的事情也有了一定的了解,当时那种环境,实在也不是叶六郎可以控制的。而且他若想瞒着自己,大可一辈子不来乐宁,一辈子不见他这个老头子。 可他还是选择了面对事实,选择了承担。 “外祖父,人生短短不过几十年,我们都无法料想明日会发生什么事情,何不趁着身边的人还在,好好珍惜眼前,过好当呢?我想如果娘亲在天有灵的话,肯定也希望您能原谅父亲——”落银见白世锦动摇,便趁热打铁的劝着。 “说不让你提不让你提,结果还是被你给钻了空子。”白世锦摇头失笑。 他可真是低估了这丫头,想她这么小的年纪,就能在茶界闯出这么一番名堂,他是不该小觑的。 但想一想,这是他白世锦的外孙女,身上流着一半他白家的血脉,心里不由地便升腾出了一股子骄傲来。 转念思考了一番落银方才的话,说让他趁着身边的人还在过好当,不由地徐徐叹了一口气。 这话说的没错,当年白莺歌还在他身边的时候,他还意识不到,结果等人不在了,才开始后悔莫及。这种感觉,他已经无力再去承受一次了。 而且他这个年纪,这把身子骨,是也经不起再一个十六年了。 良久,白世锦眼中含着慈爱的笑,看向满脸期待的落银,道:“那就依你吧……” 落银喜不胜收,忙道:“我代我爹谢谢外祖父!” “你替他谢什么!”白世锦忽然又板起了脸,看起来十分严肃,让落银心底一阵没底儿。 难道,白世锦还是不愿意原谅叶六郎吗? 她的话都说的那么开了,白世锦显然也已经清楚当年的事情,叶六郎实在是身不由己,既是如此,为什么还是不愿意原谅? 见她一脸紧张的可爱模样看着自己,白世锦忽然脸一松,仰头笑了起来:“哈哈哈哈……” 落银一头雾水找不着北,“……” “要谢肯定要他自己过来,哪儿有让你这个闺女来替他道谢的道理!” 呼……落银松了口气,方才可真的是吓到她了。 这个外祖父……当真也是‘童心未泯’啊。rs 286:喊外祖父吧 287 太像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87 太像 在白世锦的坚持,落银陪着他一同用罢了午膳才回去。 刚随着白福走出秋霜院,迎面就见一名女子正朝此处走来,丫鬟在一侧为她撑伞,印着白兰花的蓝底油纸伞挡去了女子半张面容,只见是一身浅粉衣衫,身姿曼妙。 落银不知此人是谁,白福却是忙地行礼,“老奴见过孙小姐。” 孙小姐? 落银即刻就知道了这少女的身份,白景亭没有子嗣,只这一位领养的女儿,自幼养在国公府里。 为了周全个礼数,落银躬身微一行礼。 “她是谁?” 少女理会也没理会落银,径直就朝着白福问道,口气有些不佳。 其实她大约已经知道,眼前这与自己年纪相当的少女,定是之前等在门外的那个,方才她欲冒雨去见一见,却听人说,那女子已经被祖父召来了秋霜院,好像还留了用午膳。她这才急着赶了过来。 想一想自己,三岁便来到国公府,可都没有进过秋霜院,单独陪白世锦吃过饭。 而这个身份陌生的女子,怎会有这个荣幸? “回孙小姐,这位姑娘乃是老爷的客人。”白福答道。 “客人?”白瑾瑜略有些不屑的打量了一番落银,最后目光触及到她被手中的伞遮挡住的半张脸庞的时候,却是微微一愣,遂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眉头微微一皱道:“将伞抬高一些——” 这口气,颇有些命令的意味。 这蛮横甚至有些无礼的态度,让白福不禁都微微有些不能接受,毕竟落银真实的身份,不比白瑾瑜低分毫,甚至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落银才算是真正的白家人。 正欲打圆场的时候,却见落银将自己手中的伞抬高了些。望着面对面而站的白瑾瑜,面色无异地问道:“白小姐有话请说便是。” 白瑾瑜听着这道比身侧的雨珠落地还要清凌上几分的声音,眉头皱的更紧了,然而一双眼睛却是胶在了落银的脸上。细细的打量着。 眼前衣着简单素雅的女子,有一张白皙如玉的瓜子脸,双瞳剪水乌亮,琼鼻菱唇,眉眼间荡漾着一股说不出的淡然。 “你叫什么名字?”白瑾瑜眼中的疑惑更重了。 “民女叶落银。” “叶落银……”白瑾瑜低声重复了一句,她分明不认得这个人,但听起来却为何有些耳熟,而且她这张脸…… “白小姐若无其他事情,民女先行告辞了。”落银说罢这句,便侧身从白瑾瑜身边走了过去。 白福见状。忙去送人。 白瑾瑜却仍旧是站在原地,不得回神,好大一会儿才皱眉朝身边的丫鬟问道:“小福,你觉不觉得这个叶落银看起来十分面善?” 唤作小福的丫鬟忙道:“小姐,叶落银这个名字近来在咱们京中。可是十分响亮的!” 所以她方才听到落银自报了姓名,才会那么惊讶。 “哦?”白瑾瑜示意她说去。 “小姐,前些日子不是百儒宴上出了一道名叫‘黄金翎’的好茶吗?格外的受人追捧,而这道茶就是出自这位叶姑娘之手,而且据说这叶姑娘,很得风老先生的喜爱呢。”小福说着顿了顿,猜测着道:“老爷近年来唯独喜茶。说不准只是让她来探讨茶理罢。” 白瑾瑜听罢点了点头。 她在京中的上流贵女圈中,乃是出了名的心高气傲,鲜少与人相交,故便失去了许多消息的来源,也对茶从无兴趣可言。 “可我并非是单单是觉得这个名字耳熟。”白瑾瑜微微皱眉,声音低了许多。“我觉得她看起来很面善,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而且……不止一次。” 小福意识地摇了摇头,道:“这不应该呀,小姐平素出门不外乎是与几位公主一起。按理说应该是不曾见过这叶姑娘的。” 这一点白瑾瑜也知道,可她就是觉得十分眼熟,而且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故才觉得纳闷。 “先去看看祖父吧。”白瑾瑜摇摇头,妄图撇去这团疑云,但无论如何就是没办法做到,眼前总是闪过落银的脸庞。 到底在哪里见过? 白瑾瑜一边进了秋霜院,一边暗暗想着。 绕过几条相接的甬道,直到快近了白世锦的主前的时候,白瑾瑜却忽然停了脚步。 小福没有防备,走前了一步,白瑾瑜失去了纸伞的遮挡,立刻就有雨珠砸在了身上,小福惊呼了一声,连忙去为她撑伞,生怕受到责罚,然而怯怯地一抬头,却见白瑾瑜满脸的错愕和不可置信。 她想起来了! 怎么会这么像……不应该啊! 而且,祖父还见了她……怎么会这么巧合! “小福,去找我娘!”白瑾瑜失神了片刻之后,突然就转了身,不明状况的小福满心的不解,怎么都来到门口了又要突然回夫人那里?但见白瑾瑜已然疾步而去,她只得举着伞匆匆跟了上去。 …… “娘!” 一踏进了白景亭夫妇的主院,白瑾瑜就冲着主的方向喊了一声。 白景亭的正妻况氏正坐在内室跟管家吩咐着细琐的事宜,她自打进门便操持着国公府的中馈,府里的事情一应大小,她必然都得过问。 “娘!”白瑾瑜刚来到外间,便又急急忙忙的喊了一句。 况氏这才听见女儿的声音,探目一瞧,已见白瑾瑜撩开帘子走了进来,鬓边的几缕发丝湿透贴在脸上。 “怎么给小姐打的伞!”况氏见状便朝紧跟进来的小福呵斥道。 “夫人……奴婢知错了。”小福怯怯地低了头,心里却道这哪里是她的错,分明是白瑾瑜走的实在太急,她已经尽力的顾着白瑾瑜了,自己浑身哪一处不是全部湿透。可作为一个丫鬟,这邪她只能咽回肚子里。 “娘,我刚才,我刚才看到了——” 况氏看出了白瑾瑜的不对劲,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先别说,自己则是对身侧的丫鬟们吩咐道:“你们都先退。” “是……”丫鬟们应,纷纷退了去,管家也极有眼色地说道:“夫人,那账目的事情改日再报与您听。” “嗯,有劳管家多操心些。”况氏说着,对管家挥了挥手,示意他也一并退吧。 直到房间里没有了第三个人,况氏才皱眉对白瑾瑜训斥道:“同你说了多少遍,不管遇见什么事情万不能失了态,你瞧瞧你方才的模样,岂不是让人们笑话吗,你可莫要忘了你是国公府的千金!” “娘,女儿知道错了。”白瑾瑜随口没什么诚意的认了句错,就忙道:“娘,我方才去祖父那里,撞见了一个与我年纪相当的女子,我觉着她……” 白世锦院子里怎会有跟白瑾瑜年纪相当的女子? “如何?”况氏正色问道。 “我觉着她很像祖父书房里挂着的那副画里的人!”白瑾瑜越想越觉得像,那幅画她见了无数次,所以方才一看到落银,才会觉得那么眼熟。 “哪幅画?” “就是姑姑那幅!”白瑾瑜忙又道:“就是十六年前离家出走的那位姑姑!” “什么!”况氏闻听,立即从椅上站了起来。 白莺歌? 怎么可能! “真的……我一眼就觉得她像!而且祖父还见了她!” “你姑姑仅比你爹小一岁。”况氏想到了这一点,发觉自己真的是大惊小怪了,竟然因为孩子的一句话乱了分寸。 白莺歌走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消息,哪里可能回来,而且白瑾瑜方才说,与她自己年纪相当。 “但我想,会不会是姑姑的女儿!”白瑾瑜就是有这种自觉。 …… 况氏愣了愣。 这倒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白莺歌走的时候,的确是有了身孕的,算一算,如果孩子生了来,是该跟白瑾瑜差不多大小。 难道是白莺歌回来了不成! “而且祖父既然已经见了她,肯定是知道的了,连我都看得出来她长相与姑姑神似,那祖父定也看得出来!”白瑾瑜在国公府里霸着所有人的宠爱已经成了习惯,现在想到若是姑姑的女儿突然回来,肯定是要跟她抢的,便觉得非常不安心。 没错……若真是白莺歌的女儿,想必老爷已经该知道了。况氏心里的阴云越来越大,然而她担心的却是国公府的财产问题,这么多年来她虽然把持着国公府的中馈,但她也一直都知道,白世锦并没将全部都托付给他,他自己那边,有专门的人料理他手的产业和积蓄。 这一点,一直都是况氏心里的刺。 白世锦对白莺歌的疼爱她哪里不知道,所以她也知道,白世锦这是在防着万一那一日白莺歌回来,讨不到好处。 眼见着白世锦年纪渐渐大了,白莺歌却还没有回来,况氏这才一点点的放心了来。 可是现在…… 不行,她要去问问! 况氏倏然朝外室走去,想要去白世锦那里探探口风,看看是不是真的是白莺歌已经回来了。 可刚走到外室,就听门外传来了白景亭贴身小厮的声音。 白景亭回来了。 ( 287 太像 288 相护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88 相护 “大爷,我先替您换身爽利的衣服。”贴身的小厮恭谨地说道,这府中除了年长的白福喊白景亭一句少爷之外,院子里的人都习惯地称呼白景亭为大爷。 “嗯。” “大爷回来了。”况氏连忙迎上去,接过丫鬟递来的干毛巾替白景亭擦拭着。 “爹……”白瑾瑜也从内间走了出来。 白景亭看了一眼娘俩的眼色,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大爷,方才瑾瑜说……”况氏顿了顿,将小厮挥手屏退。 见她如此,白景亭不禁微微锁起了眉,再次问道:“究竟怎么了?可是父亲又犯病了?” 况氏摇了摇头,示意白瑾瑜将方才看到的跟白景亭说了一遍。 白景亭听罢,眼角闪过一丝欣慰的笑意,“看来父亲是想通了。” 什么? 况氏一愣,遂惊道:“大爷,您难道早已知晓此事吗?” 景亭不以为意地说道,“之前因为父亲的态度尚且不明朗,不确定要不要将银儿认回,所以我才一直没有告诉你们。” 其实他也知道白世锦迟早是要将人认回来的,只是时间的快慢问题,自己的父亲,他自己还能不了解吗。 况氏和白瑾瑜互看了一眼,皆是满脸的震惊。 白景亭为人豁达,从来不理会这些内宅之事,是也不知道况氏的担忧。 “真的是三妹回来了吗?”况氏仍然觉得无法相信,一个离开了这么多年的人,怎么会突然回来了,当年白莺歌可是口口声声的说不会再回来,白世锦也一气之了誓,说不再认这个女儿。 白景亭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道:“三妹已经不在人世了。” “什么?”况氏大惊。 “是妹夫带着银儿回来的。”白景亭说到这里才对母女俩坦,“这几日来日日等在门前的便是妹夫了。” “……”况氏心中的震惊久久不能平息,直到她从白莺歌的死讯中回神过来之后。才蓦然觉,白莺歌在或不在人世其实对她而无甚区别,因为即使她不在了,她的女儿如今却回来了。 “大爷。那老爷有说要认回她吗?”况氏觉得自己这一问实际上是多余的,可就是不甘心。 “虽然父亲现在没说,但也是迟早的事。”白景亭看了妻子的脸色,显然没有半分高兴的神色,眼光一闪,便想到了况氏平时的为人处事,和她一直将白家的事牢牢握在手中的做法。 “父亲这么多年来思念三妹成疾,如今银儿回来,他老人家乐的高兴,你莫要因为一己之私而去找她的麻烦。”白景亭口气很严肃的对况氏说道。 况氏纵然在白府里一支独大。可在白景亭面前还是不敢放肆的,脸色一僵之后连忙就笑道:“大爷这说的是什么话,三妹的骨肉回到家里来,老爷高兴,我跟着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去找一个孩子的麻烦?” 表面这么说,心里却暗暗有了计较。 白景亭以前就对白莺歌那个三妹百般溺爱,没想到白莺歌死了,现在他对她的孩子还是一样保护,甚至拿她这个妻子当成了外人。 这时,却又听白景亭对白瑾瑜吩咐道:“日后银儿可能会搬回国公府里住,你的性子也该改一改。好好与她相处。” “什么?”白瑾瑜一瞪眼,“她竟然还要搬到咱们家来住?” “放肆!”白景亭皱眉呵斥道,“国公府也是银儿的家,她是国公府正正经经的表小姐,只要她愿意回来住,这乃是无可厚非之事。” 白瑾瑜吓得一缩脖子。不敢再多说,低了头去却是暗暗撇嘴。 况氏还算机灵,知道不该多提此事,便转开了话题,唤了小厮进来给白景亭更衣。心思百转之际。避开了白景亭,暗吩咐了丫鬟去请了娘家的二姐过来说话。 ※※※※※※ 国公府这边暗潮涌动,落银这边的况却也不妙。 在乘着白府的马车回家的路上,在一条窄巷中,被突然冒出来的一群蒙着黑面巾的黑衣人拦住了去路。 跟上一次遇见的那群流匪不同,这群人可谓是来势汹汹,显然就是要取她性命的。 落银不知道这两次的人是不是同一路,但她知道这次没有荣寅在身旁,她现在的处境可谓十分险阻。 赶车的车夫不过是寻常的马夫,根本没有什么功夫,一见到这阵势,就直接吓软了,跑都跑不动,哪里还顾得上马车之中落银,直接磕头求饶,大呼英雄饶命。 “你们是何人——”落银观察了一番周围的形势,脑海里快速思索着求生的办法,一边尽量拖延着时间,希望可以有人路过这条偏僻的巷子。 “我们是谁,这个问题你就留着去问阎王爷吧!”为的男子声音里带着嘲讽的笑,说话间,反手一掌朝着半掩的马车帘袭去。 这强劲的掌力,呼啸而来,直冲落银的面门,落银意识地闭目侧身一躲,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却见马车帘已经被击的粉碎,碎片纷落在她身边,也将马车中的她暴露无遗。一阵狂风呼啸,卷着车外冰冷的雨水打在了她的脸上。 为的黑衣人,眼中闪过一抹淫光,桀桀的笑了两声,“这么美的一张脸就这么死了倒是可惜了——” 若是平常也罢了,可这次的任务却是容不得有任何闪失。 想到此处,黑衣人心思稍定,眼中闪过了一抹冷意,对左右的两个人摆了摆手,道:“做的干净一点。” 说罢,自己则是带着余的人转了身,准备就此回去复命去了。毕竟这么一个小丫头,根本无需他亲自来动手——几乎只是一个呼吸的功夫,这群黑衣人却消失在了巷子中,如同没有来过一样。 看着如同鬼魅一般的两个黑衣人几乎瞬间就移动到了自己身边,落银只觉得心脏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巨大的求生**让她几乎顾不得去害怕,从马车中一跃而,不管不顾地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这时候,只听身后豁然一声凌冽的拔剑之音响了起来,纵然耳边雨幕在增大,却丝毫不减这剑气的磅礴—— 落银后背乍然一凉,觉得脚犹如被定住了一样,身体僵硬至极,半分再也移动不得。 难道她就要这样莫名其妙,糊里糊涂的死了吗?连要杀她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提头去见主子领赏!”其中一人说道,然而跟着他话音的落,伴随而来的却是一声闷哼。 另一个黑衣人见自己的同伴倒,忙警戒的望向四周,这时却觉一阵冷风直冲着自己的后脑而来,他猝然地躲开,后退了两步。同一刻,将腰间的佩剑拔了出来,朝着方才掌力的来源挥去。 “噌!”地一声刀剑相击,在雨水中碰撞出一阵激目的火光。 “哼,自不量力!”黑衣人通过方才那偷袭的一掌的掌力,和这抵挡的力道,便知对方武功不过平平。 “是吗?那这毒粉你尝尝味道如何?”女子一挑眉,手掌在黑衣人眼前一挥,空气中便漾起了一层白茫茫的粉雾。 一听是毒粉,黑衣人连忙就后退几步屏息闭目。 然而再一睁眼望向方才落银的位置,却是大骇——这一转眼的功夫,人竟然没了!就连那凭空冒出来的女子也没了影子! 再一嗅空气中残留的粉雾气味儿,简直是要气的七窍生烟——这哪里是什么毒粉,这分明只是普通的石灰粉罢了! 完了,中了那女子的计了! 黑衣人心中一慌,连忙就朝着方才落银逃跑的方向追去。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这条窄巷之中,巷边一侧的高墙上,纪海才缓缓松开了捂着落银嘴巴的手。方才那黑衣人武功极高,若不屏住呼吸,又半靠着这雨声的掩饰,二人的气息定会被察觉。 “好了别怕,安全了……”纪海在落银耳边说道,带着安抚的口气。 落银跟她不同,没有行走过什么江湖,对这些腥风血雨,自然没有什么免疫力,会被吓到实在正常。 纪海说话间,便抱着落银从墙头上跃了来。 这时,落银堪堪从方才经历了一场生死中回神过来,转头看向同样浑身湿透的纪海,还有些怔怔地道:“谢谢你……” “傻丫头,你帮了我那么多,还跟我说什么谢。”纪海将巷子前后各自看了一眼,正色道:“等他们待会儿觉了不对肯定会再回来,此地不宜久留,我先带你回去。” 落银点着头,迈着还有些软的腿跟着纪海快速的离开了这条巷子,回到了叶家。 直到踏进院门将门闩上,落银才觉得脱离了危险,一颗起伏不定的心才算稳稳地落回了原处。 亦是此刻,她忽然觉扶着她的纪海,蓦然变得无力起来。 “你怎么了!”落银忙反手扶住她的一条胳膊,这个时候才瞧见,纪海脸色竟然是惨白一片,单手捂住的左肩处,正有潺潺的鲜血从指缝中冒出来,刚被雨水冲刷掉,却又再冒出来。 288 相护 289:配不上她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89:配不上她 定是方才跟那黑衣人过招的时候受了伤! “你撑住,我这就让肖肖去请大夫!” “嗯……”纪海忍痛应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的颤抖连偌大的雨声也遮掩不住。 落银扶着她,一瘸一拐地朝着里院走去,身后的雨却越发的大了起来,将纪海流的血痕顷刻就冲刷的无影无踪。 ※※※※※※ “照此看来,只怕上次的那伙流匪也是同一路人。”听到消息匆匆赶来的荣寅,听罢落银将大概的事情复述了一遍之后,见了定论。 肯定是因为上次没有得手,这次才增派了这么多厉害的杀手过来。 上次夜里遇到的事情,他回去已经让人调查过,结果却是那些人确是一群城外混进来的流匪,官府早年就在追捕通缉的。但纵然如此,荣寅也认定了他们定是受了人指使收买。 只是,他一心认定了那伙人是冲着他来的,怎么也没想到他们的目的竟然是落银。 是他掉以轻心了! “我们来乐宁也没多久,根本不曾得罪过谁,更别提是银儿了。”叶六郎在一旁皱眉说道。 “若说是生意上的对手,倒也不应该。”落银现在已经冷静了来,细细地想了一遍,摇头说道:“现如今我们茶庄只经营黄茶,与其他茶庄少有冲突,眼红的人或许是有,但绝不至于次狠手。而且那批杀手,绝非一般的茶行可以雇佣的来的。” “这件事情就交给我来查吧。”荣寅正色看着落银说道:“在事情查清楚之前,你决不可一个人出门,最好是让两位伯父陪着。” 落银知道这事态不小,便老老实实的点头应了。 荣寅看了一眼四周,在心里思衬着,是要派几名高手过来暗中保护落银,决不能让对方有一丝一毫的可乘之机。 叶六郎,荣寅和落银三人这边刚将事情商定来,月娘和叶流风也冒着雨从茶铺里赶回来了。 一进了儿,月娘便仔仔细细地将落银从上到的检查一遍,确定了她只有脚踝扭伤之外一切皆好,适才放了心来。 方才见肖肖去请她回来的那惊慌失措的模样,可是将她给吓坏了,生怕落银有个三长两短。 “知道是谁做的吗?”叶流风口气冰冷地问道,因刚从外面进来,故身上还夹带着雨水的湿冷之气,更将他整个人衬得犹如寒潭深冰一般,令人不敢靠近一步。 “暂时还不知道是谁所为。”荣寅看着叶流风几人说道:“但我会让人尽快去查的,还请两位伯父和伯母放心。” “又得麻烦你了。”叶六郎说道。 荣寅失笑着摇头,“伯父日后莫要再对我说这种话了,落银的事情便是我的事情,何来的麻烦。” 叶流风听罢,却是朝内间看了一眼。 方才肖肖去茶铺里告诉他跟月娘,说落银出事了,且还道纪姑娘受了重伤昏迷了过去。 这位纪姑娘,会不会是纪海?叶流风心担忧,却始终没有开口发问,只隔着一层帘子望向内间。 月娘瞧出他的心思一般,朝落银问道:“银儿,方才肖肖说纪姑娘受了伤,是怎么一回事?她怎会跟你在一起?” “是这样的。”落银简单地将事情前后说了一遍,后又道:“这次多亏了纪姑娘,如果不是她凑巧路过出手相救的话,只怕我这条命已经不在了。” “真是谢天谢地。”月娘双手合十放在胸前望天说道,纵然落银将事情说的很简单,但她也不难想象的出,这其中的艰险。 “……”叶流风眼底似乎有些急躁的颜色浮现了出来——这说半天,也没听明白纪海的伤势到底如何,性命可有妨碍。 落银朝里间看了眼,说道:“纪姑娘的伤,方才大夫已经来看过了,肩上的伤口也已经处理过了,大夫说是因失血过多而导致的昏迷,幸好伤势并不严重,只要修养几日便无碍了。人大约到了昏时,便能醒来。” 叶流风听罢脸色蓦然一松,像是放了心的一副模样,落在了众人眼底,心里都是有了计较。 如今看来,绝非是纪海一个人在单相思。 “我现在就回去吩咐人着手去查明此事,晚上再过来。”荣寅觉得有关落银安危之事,都是刻不容缓的。 “好,我送你出去。”落银点头,从椅上刚起身到一半,却被荣寅按着双肩重新坐了回来,继而又见他皱着一双英气的剑眉说道:“你脚上有伤,暂且不宜走动,便老实坐着吧。” “易城说的对,你好生歇着。”月娘说道:“让你爹送易城出去就是。” 落银只得点了头,看着叶六郎跟荣寅并行着走了出去。 “肖肖在厨房给纪姑娘煎药,我先去看看,银儿你好好歇着别乱动。”月娘对落银交待了一句,便出了朝着厨房去了。 月娘一走,房间里便只剩了叶流风和落银,还有尚在昏迷之中的纪海。 “二伯有话要跟我说吗?” “没有。”叶流风毫不迟疑。 “那二伯您怎么还不走?”落银佯装不解的抬起了头问道。 “……”叶流风虽然平时跟人说话直来直去,但一子还是接受不了落银突然这么直白的说话方式。 “二伯是在担心纪海对吗?”落银见他表情,忽又问道。 叶流风的脸色,一子变得更加的不自在起来了。 “纪海对二伯的心意,二伯一直都明白。二伯对纪海的心意,您自己又可曾明白?”落银觉得今日借着这个机会,有些话是该同叶流风说一说了。 叶流风听罢,一时间没有说话。 虽然没有说话,但却也没有否认。按照叶流风的脾气,如果一件事情他心中无愧,定然不会不说话。换而言之,叶流风这种反应,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默认了。 沉默了良久,叶流风终究开了口。 “你现在还小,不懂这些。” “我却不这么认为。”落银看着叶流风,说道:“我只知道,纪海她是真的喜欢二伯,而且你们一个未嫁一个未娶,既然双方都有意,还有什么理由不能在一起?” “……”叶流风沉顿了好大一会儿,方道:“我比她大上整整十五岁,她现在这么年轻,理应嫁给更好的人。我配不上她——” 总算是肯将心里的话说出来了…… “不管是在夏国还是青国,夫妻之间年龄有这个差距的,并不在少数,二叔何必因此耿耿于怀?”在这个男人可以三妻四妾的年代里,小老婆比大女儿年纪还长的,都是比比皆是。 “……我说的差距,不单单是指的年纪。”叶流风仍旧是一贯的冷静模样,然而细看之,便能发现他眼底的起伏和闪烁,“你也知道,我过惯了腥风血雨的生活,虽然现在已经安定了来,可我总归没办法跟正常人一样生活。” 他的性格缺陷,他的种种,都已经无法改变。 而在他眼里,纪海不过是一个单纯的小姑娘罢了。 “而且她现在对我如此,不过是感怀我当年对她的救命之恩罢了,我想她暂时还分不清这两种感情的差异。”叶流风可谓是头一次在人面前说这么多话,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里竟然带上了几丝不可查的失落。 “纪海也并非是自幼养在闺阁之中,不谙世事的千金小姐,我想她不至于连喜欢都分不清楚。” “不,她只是现在还不明白罢了。”叶流风坚持己见,认定了纪海对他的这种朦胧情愫,并不会持续多久,等她再沉淀一些,等她遇见了真正适合自己的人,她自然而然的就会明白了,他叶流风,根本就不是她的良人。 “我要说的也都说了,二伯如果您执意认为纪海对您的感情只是感恩,那只有让纪海自己来跟您解释了。”落银说罢,唇边竟然乍现了一抹‘奸计得逞’的笑意。 叶流风眉心一跳,一种不好的预感自内心升起。 这时,就听一道虚弱无力的声音从内间传了出来——“你之所以不愿意接受我,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吗?” 这分明是纪海的声音…… 叶流风眼睛倏然睁大。 落银发誓这绝对是她头一回在叶流风的脸上,看到这么‘鲜活’的表情。 叶流风眼睛里喊了些责问的意味看着落银。 方才是谁说,纪海约莫会在昏时左右清醒过来! “大夫好像是说昏时,又好似说的申时……”落银皱着眉,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道:“我也记不甚清了,反正人醒过来自然是好事!” 说罢,便霍然起了身,道:“我先去书房待会儿。” “你——”叶流风张口欲言又止,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腿脚不太利索的落银一步步地离开了房间。 顷刻间,四处安静的落针可闻。 叶流风平生头一次觉得十分局促…… “叶大哥,方才你同落银所说,可都是真的?”内间里又传来了纪海的声音,再次问道:“你不愿意接受我的心意,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吗?”rs 289:配不上她 290:“被搞定了”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90:“被搞定了” 叶流风闻听眉心微微一动,而后冷了声音说道:“你听错了。” “我怎会听错……”纪海声音有些着急,似怕叶流风又要将刚刚打开的心扉再次封闭起来。 “你好好养伤,我先出去了。”叶流风说罢,便转身欲走。 “叶大哥!” 伴随着纪海这声急喊的同时,还有“咚”的响动传进了叶流风的耳中,随之而来,就是纪海极力忍住的低声痛呼。 叶流风听到这声音,几乎来不及去想任何,就霍然转身撩开帘子冲进了内间。 待他看清了眼前的情形,更是觉得一颗心被人蓦然揪了起来一般——只见纪海已从牀上跌落了来,原本已经包扎好的左肩,此刻又有鲜血溢出,染透了雪白的中衣。一双秀眉更因疼痛而紧紧地蹙起—— 叶流风几步上前,二话不说便将人打横抱起,重新放回了牀上。 “叶大哥,你别走。”叶流风的手刚欲抽离,却被纪海快一步抓住。 纪海做事说话向来直接,透着股豪爽,在她身上很难找到普通女子该有的矜持和内敛,更何况她刚刚还从叶流风跟落银的一席谈话中,隐隐地得知叶流风对她,根本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冷漠。 这一点,从他方才紧张她的程度,就可以看出来了。 所以,此刻她再没有了半分犹豫。 叶流风被她抓住了手的那一瞬间,身体便是一僵。迟疑了片刻之后,有些不甘愿地将她甩开,便又要走。 她还年轻,她或许还不懂事,但他不能!他不能毁了她的清誉。 然而这一次纪海却更加的大胆直接了起来,见叶流风转过了身要走,连忙扑上了前去,从背后一把将人紧紧的抱住,“叶大哥!” 叶流风举步维艰,理智告诉他应该再次甩开,然而双手却僵在半空中,无法动作。 “叶大哥,那日我给你送衣服,你同我说你讨厌我,我信了。自那以后我就不敢再出现在你眼前,就怕惹得你烦心。这些日子以来……我路过茶铺门前,总想进去看一看你,却又不敢,我怕若是我去了……你会更加的厌烦我。”纪海终于得以如数地将这些日子的思念之情一一道来,这些天来积攒的情绪一股脑全部涌现,手拥抱着叶流风的力道,也是越来越紧,生怕他突然离开一样。 “那日大雨,我从茶铺回去之后,我爹便又犯了病……次日一早便走了……”纪海的声音越来越哽咽,“我自幼没娘,是我爹一手将我带大,这些天来家中就我一个人,我真的好害怕……” 叶流风心中竟是一痛。 在他的印象中,纪海几乎时刻都是一副乐观的模样,很少会将脆弱外露。却不曾想,当她将自己的脆弱毫不掩饰的展现在自己面前之时,对他而言竟会是这样的一种冲击。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最终叶流风也只说出了这么一句安慰的话,毕竟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别人。 纪海却趴伏在他的后背上开始啜泣了起来。 很快,叶流风就觉察到后背的衣衫已经被她温热的泪水浸湿。 在这一刻,他清晰的感觉到了纪海对他的依赖。同样也感觉到了自己那颗不知沉寂了多久的心脏,在胸腔里鲜活的跳动了起来。 门外,雨仍然在。 落银靠在看着雨,并没有按照她之前所说去了书房。 这时,就见肖肖一手撑伞,一手端着药过来了。 “等会儿再端进去——”落银将肖肖在门前拦。 “小姐,为什么啊?”肖肖边将雨伞放,边不解地问道。 落银不知该怎么跟她解释现在里面的情况,只道:“你先把药给我吧,我待会儿送进去便是。” 见她如此,肖肖心中的好奇便越来越重,侧过身探头企图往房中看一眼,却被落银挡住了视线,一抬头对上落银含着警告的眼神,她只得讪讪地笑了笑,然后将药碗交给了落银,“小姐,那我就先去了……” “去吧。”落银接过药碗,对肖肖点了头。 看着肖肖撑着伞离开了院子,落银才放轻了脚步进了外室,然而听了半晌,却没有听到一丝一毫的动静。不知里面情形如何—— 方才好似还听到纪海的哭声来着,怎么一转眼变得这么安静了? 落银又等了好大一会儿,直到眼见着药碗中的药汤慢慢转凉,适才忍不住走到帘边,咳了两声,道:“该喝药了——” “端进来吧。” 这是叶流风的声音。 听他的声音还算正常,落银这才放了心来,端着药撩开帘子走了进去。 然而一看清眼前的场景,脚步却蓦然就定住了。 只见纪海坐在牀上盖着被子,正安安静静地靠在叶流风的肩上,叶流风坐在牀头,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却眼底却显然较平时多了几分色彩。 看着二人这副和谐的画面,落银的表情却是越来越复杂——这,这这……是不是转变的太快了! 没想到纪海,竟然就这么把她的二伯给搞定了! 向来孤傲不已的叶流风,竟然这样就被搞定了! 所以方才这二人都说了些什么? 落银意识地看向一脸幸福的纪海。 只见纪海对她俏皮的眨了眨眼,像是在宣告**成功。脸色也较方才好了太多,是比喝药还要管用。 落银颇有些凌乱地端着药走了过去,然而一近了牀边,却听叶流风说道:“给我吧——” 落银愣了愣,遂将手中药碗递交给了叶流风。然后便极有眼色的,寻了个借口出去了。 待走到了门外,落银才猝然露出了一个笑容来。依照方才的情况看,叶流风已经放心结了。叶流风虽然之前是个剑客,但落银知道,他是个极其有责任感的人,既然选择了接受……那便是真的接受了。 这样也好,之前月娘他们还一直在担心,依照叶流风的性格,怕是要孤独一生。如今却是截然不同了…… ※※※※※※ 待到了昏晓时分,雨水方渐渐休止。 拾香刚从铺子里回来,就直奔了落银的玉兆院。 先前肖肖去铺子里通知月娘和叶流风的时候,听到落银遇刺的消息,她就想跟着一道儿回来了,但碍于茶铺里不能没有个主事的人的人,她只能满心不安地熬到了铺子关门的时辰。 “好了,我哪里有什么事情。倒是你,你瞧瞧你这满头大汗的样子。”落银瞧着拾香这张因为跑得太急而通红的一张小脸,不由地无奈的笑了笑,然后递去了一方帕子让她擦汗。 拾香接了过来,还是有些惊魂不定,不安地问道:“师傅,那您知道是什么人要杀您吗?” “现在暂且还没有查到。”落银怕她担心,便安慰道:“你不必担心我,我自会小心应对的。” 拾香余惊未了地点着头,眉间还是一片忧色,然而刚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就听得肖肖过来通传说,睿郡王过来了。 今日荣寅临走之前,是说晚上还会过来一趟。 “将人请进来吧。”落银应道。 肖肖走后不多时,荣寅就带着万青过来了,脸色似乎有些异样。 拾香见了,便寻了藉口离开了。 落银这才问道:“怎么了?可是事情查起来有些棘手?” 荣寅摇了摇头,道:“我让人去了你出事的那条巷子看过了,那凶手的尸体我也找人检查过了,已经隐隐有了些眉目,等确切的结果出来,我再告诉你。” 效率这么快?落银心道。 可事情有了眉目,这是好事啊。 “那你为何愁眉苦脸的?”落银不禁问道。 “……”荣寅脸色有些古怪,一时间没有作答,而他身侧的万青,却是一副忍笑的模样。 “到底怎么了这是?”落银的好奇心给勾了起来,见荣寅不回答,便转而看向万青。 然而主子都没说话,万青又哪里敢吭声儿。 “还不是你们青国来的那位明珠公主——”荣寅自寻了张椅子坐,皱着眉头说道。 “明珠公主?不正是和亲嫁给风郡王的那位公主吗。”落银对这个名字耳熟,然而却没有正面见过这位公主,故对她的品行也不甚了解,便问道:“她怎么碍着你了?” “她……”荣寅说着,脸色又是一阵古怪,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万青见荣寅起了话头儿,便知他不打算将此事瞒着落银,就自觉地替荣寅将事情的前后说了一遍。 落银听罢不由地膛目结舌。 原来是今日午,明珠带着丫鬟单独前往了睿郡王府,由于风郡王没有随同一起过来,荣寅为了避嫌,便让人婉拒了,谁知明珠根本不理会,径直闯了进来,扬言非要见荣寅不可。 因为丫鬟谨遵着荣寅的吩咐,一口咬定荣寅不在府中,但明珠又坚持说亲眼看到荣寅回了睿郡王府,争执之,于是,上演了一场不小的闹剧。 据说明珠的反应十分激烈,且还动手打了睿郡王府里头的小丫鬟。rs 290:“被搞定了” 291:发怒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91:发怒 最终实在没有办法,荣寅才亲自出面将人给打发回去了。 而明珠临走之前,那一副哀怨的表情,让万青实在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不去想多…… “她,为何非要见你不可?”落银觉得百般想不通。 按理来说,明珠作为和亲的睿郡王妃,理应各种低调,做一个贤妻良母,好好维系两国之间的关系才是正道。又怎么会如此不管不顾地,在另一位与自己不相干的郡王府中,如此不顾形象的大闹?而且还动手打了人家府中的丫鬟。 这传了出去,指不定别人怎么看待她。 若是传到宫中,只怕影响更是不好。 “我又哪里知道。”荣寅觉得明珠对他的态度,简直是莫名其妙,自从那日她去了府中见罢了荣寅一面之后,几乎隔一天就会上门,开始荣寅还会做一做面子上的功夫,可在见识到了这位公主的大胆和难缠之后,便多是用各种借口来拒绝了。 “可是有事求你帮忙?”不明情况的落银推测着问道。 “岂会,我同风郡王府素无瓜葛。” “那又是为何……”落银低声咕哝了一句,遂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立刻变得复杂了起来。 一个女子,既无事相求,但偏偏如此固执的要见一位男子……最大的可能便是—— 落银咂了咂舌,看向荣寅。 “你莫要拿这种眼神看着我。”荣寅被她看得十分不自在,道:“我只是将她当做风郡王妃来看待罢了。” “我又没说你不对,你自个儿心虚个什么劲儿。” “我哪里有心虚。”荣寅生怕她误会似得,又解释道:“我若当真有什么想法,哪里还会主动将此事告诉你。” 一开始他是觉得没必要同落银说的,但今日的事情闹得有些大,虽然他交待过了人不许私乱传,但不能保证一点风声都不会传出去,知道落银素来爱想的多。他担心到时候她从别人那里听到什么会产生误会,故才提前将此事的前前后后都告知了她。 落银见他这么解释,有些忍俊不禁地一笑,“我自然信你。” 继而又正色说道:“可她这么缠着你总也不是个办法。虽说绝大部分是对她的名声有碍,但对你只怕也没什么好处。” 但明珠身份特殊,又不能堂而皇之地将人赶出去,拒而不见。 “你放心,我已经修书让人送到了风郡王手里,只怕此事风郡王还不知情。他们的家事,便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听得落银说信得过自己,荣寅的神色便恢复了一贯的自然。 落银听罢一噎。 合着这位已经将事情都告知到风郡王那里去了。 不得不说,这样做乃是最直接果断的方法。 只是不知道看完了信的风郡王,该是怎样的一种反应了…… “这本没什么好说的。我只是怕你这小眼儿的性子,从别人那里听到会瞎胡想,所以才跟你说一声。反正事情已经解决了,便不说这个了。”荣寅将话题到此截断。 落银听罢微微撇了撇嘴,眼底却盛了些笑意。 说她小心眼儿。这原本不是什么好话,可却满满都是怕她误会,未雨绸缪的意味,听在耳中,便觉十分熨帖。 “你从哪里找到了这么一个绝顶高手当护院?”落银这边还正暗暗乐呵的时候,忽然就听荣寅问道。 “啊?”落银一时间没能反应的过来,反问道:“哪里有什么护院?” 出了这件事之后。叶六郎是琢磨着要请几个护院来着,可还没来得及去着手办。 荣寅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道:“我方才带了几个人来暗中保护你,便发现了你这院子里有个武功极高的人在暗中守着你。” 若非是对方突然跳出来质问他们是什么人,只怕依照他的武功修为,都感知不到这里还隐藏着这么一个人。对方封闭气息的功夫。堪称到了炉火纯青的境地。 荣寅向来也是心气儿极高的一个人,在武功上面,涉猎的范畴极广,除了已经过世的父亲之外,是还没服过几个人。而刚才那一位。却令他不由得不服。 落银愣了片刻之后,这才反应过来,“你说的那人,应当是我外祖父派来的人。” 落银遇险的消息经那车夫的嘴一传到国公府,半午的时候,白世锦便遣来了自幼跟在他身边,他一手培养出来的得力手,白谷。这时候落银对这个暗中隐藏着保护她的高手还没有什么认知,是不知有这个白谷在身边,就算是十来个大内高手,也伤不了她。 荣寅的注意力却不在这个,惊异无比地问道:“外祖父?你何时多了一个外祖父?” 在白头山上这么多年,竟也不知道她还有个外祖父活在世上。 “还没来得及告诉你。”落银含笑道了句,毕竟这件事情也是今日上午才算彻底的落定来,她本来也就打算等白世锦这边没有了疑问之后再告诉荣寅的。 荣寅示意她说去。 “我的生母,原是夏国乐宁人氏,名叫白莺歌。”落银看着荣寅,稍顿了之后继而说道:“也就是白国公白世锦的三女儿。” “什么?!”荣寅不可置信地看着落银。 一旁的万青,也是瞪圆了一双大眼睛,觉得完全不可思议,那可是白世锦,跟自家已经去世的老爷齐名的大英雄,是他打从心眼里敬仰的传奇—— “当年因为外祖父竭力反对我娘亲嫁给我爹,而那时我娘又怀了我,我爹便私带我娘回了青国,这一走,便是十六年。”落银将事情大概,简要地说了一遍。 万青仍旧觉得无法相信。 荣寅的表情却渐渐现出了了然,点头道:“当年的白国公夫人产了一子一女,二少爷早夭,三小姐早年失踪杳无音信,只有二夫人所出的大少爷白景亭一人尽孝膝。想必已故的伯母。便是这位早年失踪的三小姐了……” 真是没有想到,落银的身世,还是这样的曲折。 荣寅花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才接受了这个突如其来的事实。 如此说来。隐在暗处保护落银的那个高手便不难解释了,既然是白世锦派来的人,那必定是高手中的高手了。这样的话,落银的安危又多了一份保障,他也能更放心一些了。 接受了这个事实之后,荣寅便半开玩笑地说道:“前几日在早朝上,我还因一件事情同白尚书发生了争执,眼看来是得找个机会赔礼道歉了。” “为何?”落银一时间没能领会得了他这笑里的意思。 “因为毕竟他是你舅舅,我同他迟早也得是亲戚,关系闹得太僵总归不好。”荣寅说罢。自仰头笑了几声。 落银这才恍然过来,送了他一记白眼,道:“我虽然同他还未见过几次,但也看得出来他为人正直有礼,而且百姓对他的风评也极好。同他产生争执九成九得是你的不对,道歉本是理所应当,你作何还非得牵扯这些有的没的。” 荣寅不动声色地吃了口茶之后方缓声道:“怎么就是有的没的了?你嫁到我荣家,那还不是迟早的事情?” “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落银意识地反驳道。 荣寅看了她一眼,不以为意地道:“反正你迟早会答应我的。” “……” 万青在一旁看着自家主子罕见的同人耍嘴皮子的无赖模样,忍笑忍的就快要憋出了内伤来。 然而同一时间的风郡王府,却是截然不同的一番气氛。 正房院子里的人跪了一地。灯火虽然通亮,却驱散不了人们心中的惊惧。 只是因为今晚向来和颜悦色的风郡王忽然黑了脸,回到院子里就要找郡王妃,因为郡王妃没在府中,且人们答不出她去了那里,风郡王便令责罚了一院子的人丫鬟。直到现在。各人跪了差不多是有整整一个时辰了。 然而王妃却迟迟没有归来的迹象。 风郡王坐在正厅中,脸色寒的好似快要结冰。离得近的几个丫鬟,便能闻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浓浓酒味。 郡王竟然喝酒了。 若非是特别重要的场合,风郡王平日里可以说的滴酒不沾的。 正因为如此,众人心中才越发的没底起来。是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实际上他们对发生了什么事情并不感兴趣,他们只知道,若是主子不高兴,受罪甚至是丧命的就会是他们这些身份卑贱的人。 厅门大敞着,因了一整日的雨,夜风特别的凉,一灌进来,便使得跪在地上衣着单薄的丫鬟们瑟瑟发抖。 “这家制衣阁的衣裳做的倒也还可以。对了,改明儿你让他家的大师傅亲自上门给我量制几身衣服,王府里的裁缝统统都是饭桶,根本做不出本宫想要的样式儿来。”外头隐隐传来了明珠倨傲的声音。 今日从睿郡王府闹完事出来后,明珠的确也是因为荣寅的冷漠态度而愤怒消沉了一会儿,但也只是那么一会而已。 ps: 说个事儿,有读者问为什么白福喊白瑾瑜为“孙小姐”,她明明是白家人,咳咳,有必要解释一些,因为白世锦这个老爷还健在,白景亭还没承袭国公之位,所以府中的人暂时还称呼白景亭为大少爷和大爷,所以府里的人便称呼白景亭的女儿白瑾瑜为孙小姐了,这个孙,是辈分,不是姓氏啊么么哒……rp 291:发怒 292:动手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92:动手 一转眼,便带着丫鬟去了京中最有名的制衣阁去了。 自从那日古嬷嬷被罚了掌嘴之后,便不再对明珠多加管束,也正因为如此,明珠出门的次数,也日益的无所顾忌了起来。 然而她这边带着丫鬟刚一进了院儿门,便发觉了不对。 “怎么都跪着?”明珠皱眉问道。 “参见公主……”跪在地上的人们怯懦地垂首行礼。 “本宫问你们为何都跪着!”明珠重复问道,口气里带了些不耐烦。 “是本王让她们跪着的。”风郡王的声音传了过来。 明珠一皱眉,大步走到厅中,见风郡王坐在那里动也不动一,对她全然没有平日里的逢迎,脸色便越发的难看了起来,“你为什么要罚我院子里丫鬟?” 这倒不是她多心疼她手的这群丫鬟,而去自己的丫鬟只能自己打,别人不能动的‘尊严问题’,更何况是向来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的风郡王。 “她们连自己的主子去了哪里都不知道,难道本王还不能罚她们吗?”风郡王冷笑了一声说道。 见他今日态度如此‘嚣张’,明珠心里的怒气也跟着噌噌的上涨,提高了声音说道,“难道本宫去哪里还要一一跟你禀报不成!” 换做平日,只怕风郡王一早吓得哆嗦,忙道不敢了。 可今日,风郡王却格外坐得住,脸色都没有变一,“公主可别忘了,本王喊你一声公主那是敬重你,你现在可是风郡王妃!出嫁从夫的道理,难道公主还需要本王来教你吗!” 这是要翻了天了啊……明珠气的直咬牙。 “你竟然敢如此对本公主说话!”明珠伸出手指直指着风郡王,一张俏脸气的发红。 “公主不妨先回答本王你今日申时去了何处!又做了什么事情说了什么话!”风郡王毫不相让,大有一副……狗急了也会跳墙,今个儿豁出去也要跟明珠死磕到底的架势。 纵然平日里他对明珠百般相让,说到底不过是他生性懦弱,跟明珠的身份倒无什么干系,毕竟明珠已是他的妻子,而非是那个万人保护的青国公主了。所以,当男人最基本的尊严遭受到挑战的时候,那股忍让的心理,相比之就几乎起不了什么作用了。 听得风郡王这声接近咆哮的质问,明珠一子就心虚了。 她今日申时左右,是去了睿郡王府,去见荣寅去了,还跟睿郡王府的丫鬟动了手。 可是,风郡王是怎么知道的? 她明明交待过院子里的每个人,绝对不能将她的行踪告诉风郡王。 “公主为何不说话了?难不成是心虚了?”风郡王今日说话针针见血。 “……我去了哪里与你无关!”明珠黑着脸丢这句话,便欲转身进内室而去。 风郡王眼里噙着冷笑,道:“公主如果忘了的话,那不如先看看这封信吧。” 信? 什么信? 明珠意识地停了脚步。 这时,就见风郡王甩出了一封书信来,丢至了她的脚。 明珠见他这副态度,觉得尊严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一时间险些气的吐血,碍于自己拉不面子去捡起来,便示意身边的丫鬟代她将脚边的书信拾了起来。 丫鬟战战兢兢地弯腰将书信捡起,递到了明珠手中。 明珠极快地将信封中的信纸抽出了来看,越往后看脸色就越虚,直到看到了最后书信的署名,脸色更是噌的一白了来。 风郡王一直注意着她的表情,见她脸色心虚起伏不定,分明是坐实了此事,一时间,握紧的拳头上青筋暴起。 他在府中对她百般忍让,就跟人无异,甚至因为她的抗拒成亲到现在都不曾圆房,而她呢,却连最基本的尊重都不能给他!竟然背着他,堂而皇之地去找别的男人! 而且从睿郡王给他写信来看,定是被明珠烦的无可奈何,忍无可忍了。 能让人家厌烦到这种程度,这也就间接的说明了,她对荣寅是多么的上心! 又想到大婚当晚,明珠说她要嫁的不是他,那么激烈的反应……将这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想到明珠可能一早开始喜欢的就是荣寅,风郡王只觉得被人兜头一盆冷水泼了来。 “跑到睿郡王府口口声声说要见睿郡王,你可别忘了你的身份!”风郡王越想越气愤,加上饮了酒的缘故,声音越发的无所顾忌了起来。 兴许是见惯了他平时的唯唯诺诺,明珠一时间也没想着要去害怕他,强压心口的心虚,她嘴硬道:“我去睿郡王府还不是为了你好,去给你梳理人脉关系!你平时只知道闷头呆在府中,跟宗室中人也不知道走动,有权势的人也不知道去拉拢,你也不打听打听外头的人都怎么说你,都说你是你们夏国最有名无实,最窝囊的郡王!” 这句话一说出来,厅内厅外所有的人,都是被吓破了胆,个个噤若寒蝉,甚至连呼吸都放到最低。 这哪里该是一个妻子能对夫君说的话…… 纵然风郡王平日里再如何,却也从来没人敢这么直言不讳过。有些事情,大家心里都明白那是一回事,但是说出来却是另外一回事。 明珠却是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反而一脸倨傲的看着气的瑟瑟发抖的风郡王,嘲笑着道:“哈哈……怎么?被我说中心虚了是吗?可那又怎么样,你这个样子,注定一辈子都只是一个碌碌无为的窝囊郡王!” 最窝囊的郡王…… 最无囊的郡王! 这句话犹如魔咒一样,不停的在风郡王的耳边脑中徘徊着。鬼使神差的,他豁然站起了身来,朝着明珠大步走来。 明珠冷眼看着他,轻蔑地道:“想必这些话不用我说,你自己也该清楚的——回回进宫,皇上和太后怎么对你,难道你自己感受不到吗?” “啪!” 明珠的话几乎一落音,就有一道响亮的巴掌声响了起来,回荡在略为空荡的大厅之中。 …… 丫鬟们无不是齐齐打了个冷战,个个都已经将头低到了地上去,将存在感降到最低,生怕自己有一点点显眼的地方,就会受到莫大的牵连。 明珠被风郡王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给打懵了,表情有些浑噩。 “我窝囊?你说本王窝囊,那你又如何!”风郡王的脸色几近青白,额角的青筋也跟着突突的跳动着,厉声质问道:“你现在吃的住的用的,哪一点不是本王给你的!你以为你多么了不起吗,你不过就是青国送来的一件求和的礼物罢了!你当你是什么东西!本王平日里给你几分颜面,你还当本王怕了你这个一无是处的昔日公主吗?” 或许是自尊心在这一刻受到了重大的创伤,或许是这么久以来压制的不满借着酒意都悉数爆发了出来。风郡王此刻被激的全无了半分理智—— 明珠终于从自己挨了一巴掌的震惊中回过了神来。 她长这么大,别说是外人了,就是皇兄和母后也不曾碰过她一根手指头!更何况是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扇了一耳光…… “你竟然……对我动手!”明珠登时就红了眼睛,从不肯吃亏的话,意识地就扬起了手冲着风郡王挥了过去。 然而还没有碰到风郡王,就被他狠狠地攥住了手腕。 “你放开我!”明珠发了狂一样的挣扎着,“你竟然敢动手打我,我明日便要进宫面圣!” “进宫面圣……哈哈哈……”风郡王手的力道不松反紧,觉得如同听到了莫大的笑话一般,他以前只当明珠任性自我,然而时至今日他才发现,原来她还如此的无知可笑。 “进宫面圣让陛给你做主吗?你当现在是在青国吗?你今日去睿郡王府中胡闹的事情若是传到了宫中,你认为陛会怎么看你?”说罢又自仰头笑了几声,道:“没错,我是没有实权,我是窝囊!可荣寅不一样,他手中握有我们夏国一半的兵力!是所有的人都想拉拢的对象!若是他今日这封信递到陛手中,你猜想陛又会怎么做?” 明珠心里重重的一沉,挣扎的动作也随之停了来。 这些大局,她从来都没有想过…… 可随之她就有了底气,她是和亲而来的公主,她代表的乃是两国之间的关系,她不信夏国的人敢对她怎么样! “你不用拿这个来唬我!”明珠恶狠狠地看着对面表情近乎狰狞的风郡王,越看便越厌恶,“你松开我!否则我明日一早便让调使府传信回祈阳!” “好……好!”风郡王露出一个几乎丧心病狂的笑来,“那为了他日对质,你好解释得通你是个得体贤惠的好王妃,我今晚便得让你真的成为本王的人!” 说罢,便是半拖半拽地将挣扎不休的明珠强行带到了内间,然后毫不怜香惜玉的就将她大力的甩到那张自打成亲来,就没有睡过两个人的香牀上去。 “你,你给我滚!”明珠刚要挣扎着起身,就被扑了上来的风郡王大力的按了回去。rs 292:动手 293:不知悔改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93:不知悔改 谢谢(狗狗的生活意见)投出的粉红月票 “来人,快来人!”明珠后知后觉的害怕了起来,开始奋力朝着丫鬟们喊道。 然而依旧跪在外头的个个吓得瑟瑟发抖,哪里有人敢上前来阻止风郡王。 风郡王今天这个样子,将每个人都吓到了。各人心里都明白,不管明珠平素怎么横行,但这王府的真正主子,终究还是郡王爷。 郡王爷宠着她,她便是高高在上的公主。郡王爷冷着她,她便什么都不是了。 而且……王爷现在要对公主所做之事,乃是夫妻间的伦常,更加轮不到她们这些人来置词。 见根本无人理会自己,明珠越来越害怕了。任由她再怎么挣扎,总也比不过一个男人。这几个呼吸的间隙,身上的外裳已经被褪了去,白皙的脸上和脖颈之上因为挣扎中添了几道刮痕,却似有着一种更为奇特的吸引力。 怒气上头加上饮了酒的风郡王,得见身的人这副模样,一时间更是觉得燥热不已。手的动作也越发的粗鲁和急促了起来。 “你给我滚开!!”身上衣衫已经半褪尽,身上男人滚烫的气息让明珠吓得已然六神无主,声音也因恐惧而带上了哭意。 风郡王又哪里肯停来,他现在浑身上都充斥着一种欲/望,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妻子心里面藏着的是另外一个人,他整个人立即就被滔天的怒意所淹没,加上在本能的作用,此刻的情况可谓是全无理智可言。 明珠的泪越流越凶。 她不可以……她绝对不能让这个丑陋又无能的男人沾染到自己! 她从来没有过一刻,是将风郡王当成过夫君来看待的。她只知道,她喜欢的人不是他,她想嫁的人更加不是他! 明珠被固定在两侧的双手,混乱中摸索到了从髻发上散落的金钗。 “公主,这场圆房到现在才给你。说来可是为夫的不对!”裸着身子的风郡王狞笑着盯着明珠,眼底却是一派恶狠狠的颜色。 听着衣衫被甩落在地的声音,帘外的丫鬟们都已经个个面红耳赤,大气不敢出一声。 然而就在她们认为明珠今晚是要成为名符其实的风郡王妃的时候。只听得自内间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啊!” 这是怎么了! 丫鬟们吓得个个颤抖不已,却又因不知里头的情况,不敢贸贸然上前。 “快来人,来人!!” 这是风郡王的声音,不难从中听出他此刻的惊恐。 丫鬟们一奔进内间,却是吓得个个冷汗淋漓。 只见风郡王半躺在拔步牀,通身仅着了一条不避体的亵裤,拿手紧紧捂住的喉咙处,正有鲜血潺潺地往外冒着,看起来伤势显然不轻。 明珠则是缩在牀角的位置。拿锦被遮盖着身子,神色仓惶不已,心里却在不停的对自己说着:“是他活该!” 她从来没有真正的意识到过,她临行前昭顺帝对她所说的那番话——你要时刻记得,你去夏国和亲。要做的乃是一位好妻子,而非是昔日的公主。 一时间,丫鬟们就乱成了一团,有人跑去请了大夫,有人跑去将此事禀告了能主事的古嬷嬷。 饶是打定了心思不管明珠的古嬷嬷,得听了这个消息,也是吓得一颗心七上八。一句话顾不得多问,就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 “再深一些……只怕性命堪忧。”府上的大夫将风郡王的伤势清理好之后,捏了一把冷汗。 这个王妃,可真是没有她不敢做的! 竟然如此狠手,这可是实打实的弑夫! 风郡王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已经昏迷了过去。不省人事。 “有劳大夫了……”古嬷嬷稍稍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大碍,若真的风郡王就这么没了,就这么被和亲而来的明珠给谋杀了……那后果,古嬷嬷想一想都要连连打上好几个冷战。 明珠被贴身丫鬟们服侍着换好了衣服。此刻正坐在内间的贵妃榻上,手中握着茶盏,瑟瑟发抖。 确定了风郡王没有性命之忧之后,古嬷嬷方走了进来。 “你们都去外面守着吧。”她一进来,就屏退了房间里所有的丫鬟。 明珠抬头看了她一眼,遂低了去,脸上的伤痕还彰显着方才混乱的情况。 “不知公主为了何事要出手重伤王爷?”古嬷嬷口气冷冷。 这个公主,可真是一次比一次更加胡闹! “他欲对我行不轨之事,我不过是为了自保罢了!”明珠鼓起了勇气同古嬷嬷对视着,口气理直气壮,这句话似乎是说给古嬷嬷听得,又似乎是解释给自己听得。 她没有做错什么。 “公主这是在胡闹!”巨大的冲击已经让古嬷嬷顾不得去考虑主仆间的尊卑,她对着明珠呵斥道:“公主乃是郡王爷明媒正娶的王妃,夫妻之间又何以存在什么不轨之事!公主可有想过此事会给青夏二国之间带来怎样的影响!” “嬷嬷!”明珠被她吼得也来了气,“你到底是我的人还是他的人?我方才遭受到了那么大一场惊吓你不宽慰我反倒罢了,还要来责怪与我!” “……”见她这样一幅毫不知错的模样,古嬷嬷气的张口却发不出半个完整的字眼来。 “你成日就知道让我来融洽两国关系!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我根本就不喜欢这个窝囊废——”明珠说着说着竟也红了眼睛,为什么一个个的都拿这种责怪的眼神看着她,根本没有一个人能理解她的心情。 “两国大局之前,岂能掺和私人感情!”古嬷嬷气的浑身发抖,“更何况自从公主嫁到郡王府以来,郡王爷便对公主百依百顺,万分体贴,这样的良婿可是和亲历史上从来没有过的!今日若非公主你做了出格之事,郡王又岂会如此冲动对你!” “我出格?”明珠斩钉截铁地否认道:“我没有!” “那这封信公主作何解释!”古嬷嬷晃了晃手中紧紧捏着的信,这是她方才在外厅捡到的。 “……”明珠一时间哑口无言。 “之前老奴就已经提醒过公主,公主既然已为人妇便要诸般检点,万万不能让人挑出一丝错儿来,公主您代表的可是咱们整个大青国!您的一举一动都可能被有心之人拿来做文章!”古嬷嬷恨铁不成钢地道,一双老眼也是被泪水晕染的浑浊一片。 “本公主不用你来说教!”明珠不知是心虚还是不耐,伸出手指指着古嬷嬷命令道:“你现在就给我出去!” 古嬷嬷望着明珠这副神色,痛心疾首的摇了头。 没用的,不管她说什么明珠根本就不会听。 她的眼中只有自己的喜怒,根本不曾明白当青夏两国之间一片祥和之,所隐藏的暗涌。 古嬷嬷可谓是心如死灰地走了出去。 她能做的都已经做了,能说的也已经说破了嘴皮。可错就错在,陛万万不该让这位不知体统的刁蛮公主前来和亲—— 也罢,或许一切冥冥之中都是有定数的。该来的始终会来,不过是早晚的问题罢了,而她一个渺小的人,哪里扭转的了这等乾坤。 古嬷嬷长长喟叹一声,出了长厅抬眼一望,只见外头夜色深重,浓的似一团化不开的墨,万物沉寂无声。 ※※※※※※ 次日一早,风郡王悠悠转醒过来。喉咙处传来的阵痛让他回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事情,随之,一双眼睛里的颜色越来越深。 “王爷您醒了……”守在一侧的翠衣丫鬟见他睁开了眼睛,细声询问道,声音里满都是敬畏的意味,不敢有半点怠慢。 风郡王没有应声,看脸色该是在想事。 丫鬟便没敢自作主张再叫他。 好大会儿,忽听风郡王冷声吩咐道:“让石六即刻来见我。” 丫鬟一愣,石六乃是府中的侍卫统领,王爷大伤未愈,一醒来不是要吃东西,不是要让大夫来复诊,怎么反倒要见石六? 可她没敢多嘴,只领命道了句“是”,退请了石六过来。 “卑职参见王爷——” 风郡王以一种异常冷淡的口气将昨晚之事复述了一遍,石六越听越惊异。 原本今早听到风声,还道只是传言,岂知事情真相竟然要比丫鬟们私的传言更令人吃惊。 这个王妃……怎敢做出如此不顾名声体统之事? “将此事前后,还有睿郡王所写的那封书信,一同禀给皇兄。”风郡王眼睛微微眯起,含着说不出的决然。 他对明珠所做所忍,都已经是仁至义尽。时至今日,他作为一个男人,说什么都不能再忍去——而且这么好的一个着力点,倒不如就交给宫中来处理此事,这个消息传到宫中,不知道他的皇兄还耐不耐得住了? “属遵命——”石六恭声应。 “另外,你再去一趟安亲王府传几句话。”风郡王说着,对石六摆了摆手,示意他附耳过来。石六上前,躬身将风郡王交待的话一字不差地记了来。rp 293:不知悔改 294:美娇娘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94:美娇娘 一大清早的白国公府格外的安静。 朝阳初升起,将气势非凡的国公府笼罩在了晨光之中。 府中各处,人们正井井有条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白世锦所居住的秋霜院,今日的气氛却与往常略微有些不同。 “带这些东西过来就想把我打发了?”白世锦不悦的声音从里头隐隐传了出来,“我国公府还短你这些东西不成?” 叶六郎听了连连应是。 是的,今日一早天刚亮,他便拎着备好的礼物和补品过来见白世锦了。 “哼。”白世锦瞥了他一眼,“银儿那丫头还说你有诚意认错,依照老夫看,倒是没瞧见你的诚意在哪儿?” 叶六郎有些哭笑不得,他的诚意这么足,白世锦还说没瞧见,显然是还有些在闹脾气。但白世锦愿意见他,他已经谢天谢地了,余的,他会慢慢用实际行动来证明的。 当即,叶六郎忽而从椅上站了起来,而后便对着牀上的白世锦跪了去,诚恳地道:“那我便一直跪着,直到岳父您瞧见了我的诚意为止。” 白世锦接过丫鬟递来的茶,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叶六郎,没有讲话。只悠悠地吃起了茶来。 叶六郎知道他这是有心在考验自己,再者说了,他原本也就料到,依照白世锦这性子,定不会轻易地就原谅他。 于是,叶六郎也很有耐心地跪在那里,一副心甘情愿的模样。 “你年轻的事情就不务正业,四处招惹事非,这回银儿遇刺,依照我看十有*也得是你结的仇家。” 听着白世锦的话,叶六郎不由地暗暗抹汗,心道他年轻的时候虽然也算半个江湖浪客,可那纯属是为了游历和涨见识。一直都是循规蹈矩的,偶尔也会帮一帮可怜之人,何时四处招惹过什么事非了……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 可他又哪里敢反驳白世锦的话,只得在心里喊一喊冤屈。“岳父教训的是,银儿的事情我日后肯定会多多上心,决不让银儿再受到一点伤害。” 这句话自然是完全发自内心,落银是他的亲生女儿,素来都是捧在手心的宝贝疙瘩,落银出事,他是比谁都紧张。 白世锦便又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用警告的口吻对叶六郎说道:“你再娶的事情看在银儿的份儿上,我日后可以不提。可若是你再让银儿这丫头受到半点伤害,我就是从棺材里爬出来。也要取了你的性命!” 这说话的口气,让叶六郎立马就想到了十几年前的那个白世锦。 “岳父说的哪里话,岳父必当能长命百岁,万寿无疆。”叶六郎一边应,一边顺着杆子拍了个马屁。 白世锦脸色看起来依旧绷得紧紧的。好似根本不吃叶六郎这一套。 然而又吃了一口茶之后,却是对跪在地上的叶六郎说道:“你也三四十岁的人了,总这么跪着也不像话,起来吧。” 这声音淡淡的,似乎还带着一股子嫌弃的味道,可还是让叶六郎欣喜不已。 他知道,白世锦这是真的愿意原谅他了。愿意将以前的林林总总放。 叶六郎没有急着起来。反而是对白世锦稳稳当当地磕了三个响头,并且保证道:“岳父您大人大量,既往不咎的原谅我,我感激不尽……只要岳父不嫌弃我,日后我定会将您当成亲生父亲来看待来照顾,侍奉左右。” 白世锦意味不明地“唔”了一声。抬了抬眼皮子道:“等过个几日,银儿的腿脚养好了,便带她过府来吃个团圆饭。” 既然事情已经落定,一家人相互见个面,是必不可少的。 “是。”叶六郎自然没有异议。 白世锦犹豫了一会儿。又道:“家里人少,就老大一家三口。你要是愿意,就把那月娘子还有那小娃一同带过来凑凑热闹。” 白世锦虽然倔,但并非不通情理之人,昨日里通过落银的一番话,他已经知道,这个月娘虽然取代了莺歌的位置,但总归跟莺歌的死没有半分关系,而且她之于落银,更是有着再生之恩。 既然决定了好好过完接来的日子,这些林林总总,是都该一一的释怀了。 叶六郎听罢喜出望外,让白世锦一并接受月娘和虫虫,这个他倒是不曾奢求过,没想到白世锦竟然主动的提了出来。 看来银儿昨日里那番话,当真是说到点子上去了! “多谢岳父……”叶六郎除此之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是在心里暗暗定了决心,他日后一定竭尽所能的来孝敬和报答眼前这个面冷心热的老人。 白世锦眼角闪过一丝浅淡的笑意,转瞬即逝。 果然,放这些固执,整个人都觉得轻松了起来,精神百倍。 ※ ※ ※ ※ ※ ※ “让你爹知道了回头肯定又得说你,你这孩子,可真是一刻都闲不住。”马车中,月娘无奈地看着落银说道。 “二娘,我只是脚受了点伤而已。”落银笑嘻嘻地说道:“今日是咱们茶铺推出新茶的日子,我不在一旁看着哪里能放心?到时候我只管坐在柜台后就是,绝对不乱走动。” 前些日子制的黄大茶,三日前已经放出了消息去,定在今日开售,因为同为黄茶,放出去的价格却是仅有黄金翎的两成之多,所以一开始就吸引了许多爱慕黄茶,却因黄金翎售价太高的缘故而却步的百姓们。 落银做这个黄大茶,一开始便没想着要赚的跟黄金翎那么多,只是她认为黄茶现如今虽然广为人知,但真正尝过的人却还是在少数,特别是一些平民百姓。所以,才选择推出了物美价廉,茶香浓厚耐泡的黄大茶。 “那待会子到了茶铺里,你要做什么要拿什么,就让我跟拾香来,你乖乖地呆着就成——”月娘又不放心地交待了一句。 “是是是。”落银满口应。 饶是做好了心里准备,但等落银月娘还有拾香乘车来到叶记茶铺门前的时候,还是被早早排起的购茶长龙吓了一跳。 “待会儿就该开门儿了,一直想尝尝黄茶是啥味道的……今个儿可算能圆了这个心愿了。” “没错,像叶记这种不趁着独家的黄茶可劲儿抬高价格的茶铺,实在是少见啊……” 排队的人前前后后的议论着。 月娘和落银则是直接先进了后院。 杜泽和两个伙计都已经将一切准备的妥当,就等着开门儿迎客了。 “今个儿头一日开售这黄大茶,大致会忙上一整日,大家都别怕辛苦,回头我都记着,工钱翻倍来算。”在开始上工前,落银给伙计打了一剂兴奋剂。就是怕他们会在这样的日子里,暗偷懒。 果然,两个伙计听罢就一阵谢,表示一定好好做,可谓是牟足了干劲儿。 事实也确实如落银所说的那般,今日格外的忙碌,甚至要比头一日开张的时候还要忙碌上几分,毕竟这个黄大茶是价格受众更广泛一些。 因为一大早地送了纪海回家,所以叶流风来的迟了一些,一进门儿见铺子里生意的火爆程度,也被吓了一跳,险些就没能挤进来。 叶流风一过来,月娘就催促着落银去后头歇着,“你二伯都已经来了,这里也没你什么事情了。这里人多又忙,难免磕磕碰碰的,你快去后堂歇着——” “二娘,我没事儿。午人少了些再去歇着也不迟,我不累。”落银一边替拾香包着茶,一边笑着对月娘说道。 “你这孩子,来前是怎么答应我的?”月娘蹙眉道。 落银是不忍见他们这么忙,闻言就笑叹了口气,刚想再说话,手中的舀茶的茶荷就被人夺了去。 转头一看,就见已经来到了她旁边的叶流风依旧顶着一张面瘫的冷脸,对她威胁地说道:“再不听你二娘的话,明日你就在家歇着吧。” 落银一听,很没有骨气地就服了软儿……只得乖乖地去了后堂歇着。 说是歇着,其实也没怎么闲着,而是趁着这会儿的功夫,将做午食要用到的食材都洗好准备了起来。 然而刚擦干手,一瘸一拐地回了堂中坐定,打算吃杯茶歇一歇的时候,却见店中的伙计过来了。 “东家。”伙计笑嘻嘻地走了过来。 “怎么了?”落银问道。 “前堂来了个美娇娘,指名说要见东家您!” 店里头在前堂做事的两个伙计,乃是兄弟俩,一个叫大虎,一个叫二虎,老大老实巴交的不爱说话,老二没事却爱耍个嘴皮子逗乐儿,而这过来传话的,便是弟弟二虎了。 “美娇娘?”落银被他口气逗笑,以为他是在同自己开玩笑,便问道:“可是纪姑娘过来了?” 纪海昨日歇在她的院子里养伤,今早才刚回去,怎就一会儿都闲不住?大夫可是说了,这伤须得静养。 却见二虎一个劲的摇头道:“不是纪姑娘,真的是位美娇娘,我瞅着眼生的很……而且还带着丫鬟,看起来像是大户人家的夫人!” ps:今个儿发现窝竟然也有大神之光啦,全订了所有书的同学记得去认领啦。 294:美娇娘 295 于理不合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95 于理不合 谢谢和投出的粉红月票么么哒 眼生的夫人吗? 落银想了想,也没能将此人跟自己记忆中的哪一个人对上号上,默了默,就对二虎说道:“那你将人请过来说话吧。” 难道是哪个痴爱茶艺的夫人,想与自己探讨茶理吗? 她的名声打响之后,是有不少文人陆陆续续地上门求见,她也见了几位,来人不外乎是为了一个茶字,然而女子,却是从来没有过的。 二虎去没多大会儿,就将来人请了过来。 落银意识地侧过身望去,只一眼,就觉眼前恍然一亮。 随着二虎一同过来的,是一位年约十八芳龄的女子,一身浅蓝色裙衫罩着一副弱风摆柳一般的纤细身姿,肤色胜雪,眉眼间清姿绝丽,乍一看虽然不算惊艳,但却处处透着一股柔美的气质。端从髻发上来看,是已然嫁为人妇。 确实是二虎方才所说那般,让人一看就觉得是一位大户人家的夫人。 “夫人,这位就是我们茶铺的东家。”二虎一脸笑意地替落银介绍着道。 见女子将目光投放过来,落银微微颔首一笑。 女子默了默,遂亦是弯唇一笑,眉眼轻扬之际,让落银平白想起了盛开的芙蕤,清姿绰约,出尘不染。 “冒昧前来打搅,还望叶姑娘见谅。”女子轻启朱唇,声音也是格外的柔美。 落银微一摇头,请人坐了之后,便问道:“不知夫人找我何事?” “素闻叶姑娘大名,一直有愿相见,却苦于没有机会,今日偶然路过叶记,想着叶姑娘兴许在茶铺之中。便擅作主张前来打搅了。”女子含笑说道,一颦一笑,似乎都能牵动旁人的心魂一般。 这副模样,好似哪怕她做了再不应当的事情。都可以得到原谅。 “夫人言重了,夫人若也是爱茶之人,前来探讨茶理,我乐意之至,又何来的打搅之说?” 岂料女子缓缓摇头,轻声说道:“我并不懂茶。” 落银一愣。 女子又轻声说道:“今日前来,也并非是要献丑跟叶师傅论茶,而是另有他事。” 落银十分不解,眼前的女子她分明从未见过,根本没有任何交集。 “夫人不妨直言。”落银看着对面的女子问道。 “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叶姑娘似乎是同睿郡王有些来往吧?”女子也不磨叽,开门见山地问道。 跟荣寅有关的? 落银不着痕迹地打量了这女子一眼,并没有急着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是问道:“不知夫人同睿郡王是何关系?” 女子唇边笑意微微收敛了起来,似乎对落银不配合的态度有些不满意。 也是在这个时候。落银隐隐觉察到了,这女子对自己没有半分好感,甚至可以说是来者不善。在这方面,她的直觉向来不会出错。 见女子不语,落银微微笑了笑,道:“夫人既然不是来论茶,也不打算表明身份。那恕不远送了。” “你——”女子身边的丫鬟气的瞪大了眼睛,冲着落银质问道:“亏你还是开茶铺的,你这又是什么待客之道!” 落银听罢兀自一挑眉,“没错,我这里的确是开茶铺的,那请问阁是来买茶的吗?” “……”丫鬟一时语结。见落银态度如此不客气,便皱眉对女子说道:“夫人,咱们走!” 落银见她表情,觉得十分有趣——走就走,就好像走能吓到谁一样。她刚欲起身送走这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却听那女子开口说道:“我同他自幼一同长大,乃是青梅竹马,我名叫卢清芙——” 卢清芙,清水芙蓉? 倒是个同她的外表,极其相称的名字。 “他应该有跟你提过我吧。”女子凝声说道,口气里似有种说不出的笃定。 落银稍愣之后,笑了笑,“这倒没有,夫人的名字,我还是头一次听闻。” 荣寅是常常会对她说起他身边重要的人,除了已经故去的父母之外,几乎就是明方华这个要好的哥们了。眼前这个比水还柔的青梅竹马,倒还真的没有提起过一次。 但落银丝毫不怀疑卢清芙话里的真实性,是真是假,她还听得出来。 她意识地朝卢清芙看了过去。只见她端庄的脸上,表情似乎有了一丝裂痕,在听到落银说荣寅未曾说起她的时候。 “所以夫人今日前来,究竟为何?”落银权当没瞧见她的表情,径直出声问道。 卢清芙稍整了心神,看向落银说道,“我今日前来,是为了奉劝姑娘几句话。” “奉劝?”落银被这个颇为严肃的词给怔到,遂点头道:“夫人请说。” “前些日子听闻,易城为了姑娘在方亭山跳湖寻簪,近来又多听闻姑娘数次出入睿郡王府,不知可是我听到的传言有误?”卢清芙出声问道。 落银在心里笑了笑,心道这卢清芙真也不愧是个尽职的青梅竹马,就连嫁了人,还这么关心着对方的私生活。而且她没听错的话,方才卢清芙喊荣寅为易城,这是只有极亲近的人才会喊的名字。 “夫人所言皆是属实。”落银直言道。 “易城虽然自幼习武,但前些日子毕竟天寒,叶姑娘怎可让他为了一支簪子跳湖?”卢清芙皱眉责问道,显然是觉得落银这种行径太过任性。 “夫人所言极是。”落银表情无异,并没有打算将当时的情况一一解释给卢清芙来听,只用一种开玩笑地无辜口气说道:“可跳湖这种事情也是讲求你情我愿的,若是他不愿意,我总也逼迫不得。” 这话一说出来,果然就见卢清芙的脸色顿时变了,柳眉倒竖地训斥道:“你这分明是在拿他的身子开玩笑!” “可这也同夫人没有实质上的干连,不是吗?”落银特意咬重了‘夫人’二字,似在提醒卢清芙已为人妇的身份,这若是荣寅的家人也还罢了,她断不会如此不知礼数,可眼前这女子,分明对荣寅怀有异样的情愫。 在落银的观念里,认定了感情本来就是两个人的事情,容不得第三个人来指手画脚。 卢清芙的脸色变了又变,越来越难看。再也维持不了方才初见的浅山淡水之姿—— 落银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由此也越发肯定了,卢清芙对荣寅的在意程度。 “你一介女流,成日出入睿郡王府本就是于理不合。我好心来提醒你一二,你倒还振振有词!之前只听闻你同曾先生等人交好,是少见的女子楷模,如今看来外面风传的美名,断然不能全信!”卢清芙气的面色有孝红,却徒添了几分娇美,一双杏眼里含着些怒气,不知情的人乍一看,还得道是落银欺负了她。 “夫人若是不说,我倒还真不知道外头竟然将我传的这么好。”落银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又道:“可夫人所说的这于理不合一词,我倒是无法理解。我身为一名茶师,受邀出入各大府邸与人论茶乃是稀疏平常之事,怎平白被夫人说出了三分苟且之意?” “……”卢清芙被她大胆直白的话气的险些要吐血。 被她说出了三分苟且之意? 一旁站着的丫鬟也是震惊的无言以对,是如何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小姑娘,怎能用这么淡定的口气说出如此的话来! “反倒,我倒是觉得夫人所做所为有些逾越了。”落银看着卢清芙,口气不掺任何情绪,“夫人既然已经嫁为人妇,当是将这个心思花在自家夫君上面才是。关心朋友原本无可厚非,可若是过了度,便不大妙了。” “这与你何干!”卢清芙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一样,脸色变得乌云密布起来,定定地看着落银说道:“我同易城自幼一起长大,对他我再了解不过,他根本不会是会将心思放在一个区区女子身上的人,他有他的抱负和打算。他对你也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你莫要借此自持不凡!” 落银闻听,不过是默默一笑,没有反驳。 卢清芙却兀自冷笑了两声,目光也渐渐变得不屑起来,“还有,你应该清楚你自己的身份。他是位高权重受人敬仰的睿郡王,而你呢?你难道真的以为自己结交些有名望之人,便能上枝头变凤凰了吗?说到底,你不过是一个身份卑微的商女罢了。” “如果你想借此来打击我的话,那还是莫要白费口舌了。商女又如何,我从不认为这个身份卑微,至少我靠的是自己的能力养活自己,而非是依附他人。”落银亦是定定的看着卢清芙,目光虽然没有卢清芙那么激烈,但也丝毫不退让。 “你就不要再强撑了,难道你真的听不懂我的意思吗?”卢清芙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根本配不上他。” 落银看了她片刻之后,便收回了目光来,而后风轻云淡地吃了口凉掉的茶。 ( 295 于理不合 296:圣怒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96:圣怒 “……”卢清芙气的身子打颤,这跟她来之前预料的情形,可谓是完全反了过来。 即便她将所有难听的话都说了出来,到头来恼羞成怒的,竟然还是她自己! 可人家偏生没有说一个难听的字眼,就是要抓把柄也无从抓起。 “伶牙俐齿算什么本事,你的身份摆在那里,配不上就是配不上!你不要痴心妄想了!”一侧的丫鬟见自家夫人吃了亏,皱眉低喝道,而后便对卢清芙说道:“夫人身份尊贵,委实犯不上跟这样一个市井丫头计较,夫人便不要同她计较了,以免气坏了身子。” 倒也真是会给自家主子找台阶,打圆场。 多说无益,落银想说的都已经说罢,无意再同她多费口舌,便站起了身来,道:“夫人若是没有其它的事情,我便不送了。” 又在赶人! 丫鬟气的不行,就差将自己主子拽起来拉出去了,“夫人,咱们走吧!这种粗陋的地方夫人怎能久坐!” 落银无声一笑,没有说话。而后便目送着脸色铁青的卢清芙,在丫鬟的陪伴走了出去。 这种娇弱的大家千金,想要同在白头山的土匪窝里和阴晴不定的商场里爬滚了那么多年的她置气,倒也真的是为难卢清芙了。 可卢清芙前脚刚踏出厅门,就是一道熟悉的男声响了起来,带着不明的疑惑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丫鬟急忙行礼,“奴婢见过睿郡王。” 荣寅……? 落银一挑眉,这个时候他怎么过来了。 这时候,就听卢清芙柔弱的声音说道:“我……带喜儿来买些茶叶带回去,前些日子久闻叶记茶铺有位茶师的泡茶手法十分独到,便来请教请教。” 虽然她尽量压低了声音,但还是传进了落银的耳朵里。 “你何时对泡茶感兴趣了。”荣寅不冷不暖地道了一句,遂问道:“脸色怎么这么差?” “……我无事。”卢清芙的声音里似带着些强压的喜悦。 他这还是在关心自己吗? 落银在里头,虽然看不见二人的表情。但还是无声了笑了笑。 “嗯,那你尽早回去吧。”荣寅没有多问去,方才那一句,也不过是礼貌之举。 “那你呢?你……来找叶姑娘吗?”卢清芙轻声问道。声音无辜柔弱的令人窒息。 “嗯。” “那我等等你吧……我们好久没有好好说一说话了。”卢清芙温声说道,口气当真也是让人无法拒绝。 然而荣寅却是想都没想,便道:“不必了。” “为何?”卢清芙满怀失望地问道。 “我待会儿还有要事去办,你先回去吧。”荣寅侧过了目光不去看卢清芙受伤的表情。 “那好,我不耽误你办事了。”卢清芙点头,“如此我就先回去了。” “嗯。” 落银倒是稀奇,卢清芙怎么就认定了她不会戳穿她的谎话,或者是说,卢清芙认定了就算她说了,荣寅还是会选择相信她吗? “怎么了?”荣寅一进来就朝着落银问道。 落银瞥了他一眼。不答反问,“你来干什么?” 荣寅听出了她话里的不对劲儿来,失笑了一声解释道:“方才前头出去的那是我认识的人,便多说了几句话,你该不是看别人漂亮。就心里不得劲儿了吧?” 这本是一句玩笑话,可此刻落在落银耳中,却是完全不一样。 “对,我是看人家漂亮,就心里不得劲。” 没有反驳?荣寅一挑眉,这才真正的瞧出了不对劲来,抬步走近了她身旁的位置坐了来。 “卢清芙是不是同你说了什么?” “人家方才不是说了吗。来找我学习泡茶的。”落银也不知道自己突然想赌的什么气。 “泡个茶脸会难看成这样子?”荣寅取笑了一句,“你瞧瞧你这脸黑的,都快赶上炭了。” 有这么明显吗? 落银微微皱眉片刻之后,松了松脸色。 “哈哈……”荣寅见她如此,忍不住笑了两声。 落银侧过脸去怒目以视,“你耍我!” 荣寅唇边的笑意没有散去。没去理会她这副炸毛的模样,反而伸出手揉了揉她额前的碎发,温声道:“她来干什么,你跟我说说。” 对上他关心宠溺的目光,落银觉得心中的怒气腾然一子全都散去了。方才那莫名其妙的情绪。也辗转消散了一大半。 “说是你的青梅竹马。”她微微撇了撇嘴说道。 “算不上。”荣寅连忙摇头,道:“只是同在乐宁,家世相当,自小便认识罢了,若这也算是青梅竹马,但全京城同我相识年纪相当的女子都该是青梅竹马了。” “……”落银又是撇嘴,然而心里却觉得十分受用。 “我自幼交好的人不过是方华一个。”荣寅又补充道。 落银就“唔”了一声,算是应了。 “那方才她还同你说了什么?”荣寅又问道,他了解落银,绝不至于因为别人一句青梅竹马就影响到情绪,这小东西是小气了一些,但也是分事情的。所以他断定,卢清芙定然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也没什么……”落银觉得那些话犯不着跟荣寅细说,便简而言之地道:“只是关心你罢了。” “……”荣寅微微皱了皱眉头,道:“不管她说什么,你都莫要放在心上。” 说罢,看了一眼落银的脸色,又道:“我会找个机会跟她谈一谈。” 这件事情的确是卢清芙管得太宽了。 落银点点头,气差不多已经全部消了,她也不是胡搅蛮缠的人,知道这件事情不能怪荣寅。 “不生气了?”荣寅含笑问她。 “我只是不想因为别人跟你置气,这样太不值得——”落银瞥了他一眼,这才转了话题,问道:“你这个时候怎么过来茶铺里了?” “宫中来人传召我入宫面圣一趟,刚才经过茶铺,想着你肯定闲不住不会老老实实呆在家里,便进来看看你。好在你还算识相,肯乖乖歇着。” 落银打了个哈哈,想着还好他来的算晚,没赶上自己在前堂忙活的时候过来,不然一准儿要挨一顿批判。 “我方才瞧了瞧,伯母他们忙得过来,你腿脚不方便去了也是添乱。” 听他说自己是添乱,落银白了他一眼,而后没好气地道:“我知道了。你既然是要面圣,那便别多做耽搁了,快去吧。” 荣寅也是觉得时辰差不多了,便点了头道:“此去应当是有要事,只怕等我回来的时候得是夜里了,如此我就明日再去看你,你回去以后早些歇息着。有他们在你身边,你不用担心安危问题。” 荣寅口中所说的他们,便是白谷和他暗中安排的那些人了。 落银点头应了来,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荣寅又对她交待了几句好好养伤之类的话,这才走了出去,路上却不由地自我纳闷了起来,心道怎么就觉得自己好似变得越来越婆婆妈妈了…… 万青赶着马车来到内宫门前,按照规矩停了马车。 此刻刚值正午,一轮光芒万丈的骄阳悬挂在中天,散发着金灿刺眼的光芒,将金碧辉煌的皇宫映衬的越发巍峨庄严,不可侵犯。 “睿郡王,陛在御书房等您,奴才给您带路。”荣寅这边一马车,就有小黄门上前行礼引路。 荣寅微一颔首,进了内宫朝着御书房走去,万青紧跟其后。 约莫是行了两刻钟左右,几人这才将将来到了御书房。 此刻,御书房的门正紧紧的闭着,门前左右守着的小太监表情有些战战兢兢的。 这时,就听得一声瓷器破碎的声音乍然响起。 能在御书房里摔东西的人,想也不必想只有一个人了。 “圣上息怒……万万保重龙体啊!”这是大太监周淳的声音。 “简直胆大包天!”咸丰帝怒不可遏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去,随即,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咸丰帝身子近年来不是太好,药一直没有断过,今年虽然才四十有六的年纪,但乍一看像是五十多岁的半老之人。 小黄门上前小心翼翼地通传,“启禀陛,睿郡王爷来了。” “传——”咸丰帝的声音还是未消的怒气。 随着他话音落地,御书房的门便从里面打开了。 荣寅提步走了进去,刚欲行礼,却听咸丰帝沙哑着声音说道:“不必多礼了。来人,赐坐。” “谢陛。”荣寅微一躬身道。 这边坐定之后,荣寅才看清被传召来的都是哪些人。 坐在最上首的是当今太子卢治,面是安亲王卢安淼和当今太师明焕荣,其外便是代表白世锦的白景亭。 “昨日那明珠公主可是去了你府上不顾体统大闹了?”咸丰帝朝着荣寅问道。 荣寅一愣。 这件事情,他勒令了人不许说出去,只是告诉了落银和风郡王而已,咸丰帝这边怎么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 “今早卢安风已经让人传信与朕了。”咸丰帝气呼呼地说道,他口中的卢安风便是风郡王了,说话间咸丰帝朝周淳招了招手,周淳会意,忙就取了石六送进宫的折子递到了荣寅手中。rp 296:圣怒 297:筹谋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97:筹谋 昨天第二更写完的晚,复制到存稿箱结果发布没成功,到了快十二点后知后觉……竟然刚好卡在了十二点更新,真是造孽啊t_t 荣寅展开了来看。 越往后看,便越是惊异。 这折子竟然是风郡王写的。 不仅上奏了明珠去睿郡王府大闹的事情,更是用上了“有失妇德”这样的贬义字眼,而且还出手伤了风郡王。 这原本只是夫妻间的家事,可因为双方身份特殊,便跟国事脱不了干系,明珠代表的便是整个青国。 荣寅看罢合上并交还给了周淳,心道这位公主当真也是没有丝毫分寸。 “如此大胆妄为,真也不知青国皇室的教养在哪里——”安亲王卢安淼皱眉道。 卢安淼是当今太后所出,咸丰帝一母同胞的兄弟,仅比咸丰帝小了两岁的他,看起来却是十分的精神奕奕,魁梧不凡,一把黑色的短须平添了三分威严。 咸丰帝抬起眼皮子扫了底众人一眼,问道:“此事诸位有何见解?” “臣弟认为这小小的公主断不可能如此大胆,定是那青国国君授意,存心挑衅我夏国的国威!”卢安淼愤愤地说道,唯恐天不乱一般。 太子卢治在一旁抿了抿薄唇,摩挲着拇指上黑曜石的戒面,没有说话。 “微臣也认为此事明珠公主所为实在欠妥。”明焕荣沉吟道,“不若命调使府传奏到祈阳,且看青国那边如何处置。” 白景亭则道:“微臣认为明太师所言极是。” 咸丰帝眼中的暗芒微微动了动。 除了卢安淼之外,他可真是养了一帮求和求安的臣子。 “睿郡王怎么看?”咸丰帝看向了没有说话的荣寅。 卢安淼意识地也看向了荣寅,目光里隐隐含了些暗示。荣寅接收到他的眼神,微微一颔首。 卢安淼即刻便是松了一口气。 如果荣寅主张讨伐,那便是天助他。这些日子来,他可谓是用尽了所有的办法来拉拢这个贤侄,可对方态度一直模棱两可。 “微臣认为此事还待商榷。不可贸然行事。”荣寅口气莫辩。 这话里的意思,实在让人猜不透,个人听在各人的耳中,都有自己的理解。 此事还待商榷?这是指的他亦有意藉此出兵伐青? 卢安淼暗皱起了眉。心道事到如今,荣寅的态度还是令人难以捉摸—— 咸丰帝敲了敲风郡王所书的奏折,似在思量着什么。 咸丰帝在位以来,多次出兵剿灭了周遭多个游民部落,甚至十年前还命雍亲王收服了一个小国,零零散散的加在一起,竟也是将夏国的版图扩大了三分之一。 他无疑是一个野心勃勃且好战的皇帝。 可是他的野心却不仅仅如此。 他一直想看到天大统,将卢姓变成整个天的国姓——现在,唯一的刺便是青国。 此次若不是太后一力主张和亲之事,碍于孝道。不然他早已婉拒。 随着年纪的增大和身体老病浸夺,他想吞青国这块肥肉的**也随之越来越强烈,迫不及待。 青国国君昏庸,百姓两极分化过于严重,富人过富。穷人民不聊生,昭顺帝只顾享乐,暗早就民怨载道。现如今的青国,就如同是一棵根基动摇不稳,树干早已被掏空,在风中摇曳的大树。 咸丰帝想将其连根拔起,却仍旧要掂量一二。 “明太师和白大人难道还没看出青国的态度吗?”卢安淼冷声说道:“此次分明就是青国刻意挑衅!想我夏国国力昌盛。又岂能怕了青国这个空壳子!若此次就此忍让,岂不是更涨对方的气焰——” 这分明是在挑起咸丰帝的野心。 果然,咸丰帝闻言眼中颜色渐深,手掌也逐渐的紧握成拳。 周淳瞧见他这细小的动作,暗暗叹了口气。 咸丰帝的心思,他又岂会不明白。 “可微臣仍旧觉得此事有些蹊跷。按理来说,青国主动主张和亲,继续结好之意溢于言表,又岂会暗中唆使明珠公主胡乱行事,依照微臣看。当是这位公主年轻气盛——” 明焕荣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卢安淼重声打断:“派这样一位德行有失的公主来和亲,分明就是毫无诚意!” “这——”明焕荣脸色变了又变,终究无言以对。 卢安淼在政事上的专横姿态,已然不是一天两天。 明焕荣暗也明白,此次明珠闹事,的确是一个”借题发挥“的好时机,或许是正中咸丰帝怀,可是明焕荣一直没忘记先帝临死前的交待,一直主和不主战。可这些年来,眼睁睁看着咸丰帝一意孤行,雷厉风行的态度,他也知道自己的劝阻几乎起不了什么作用。 于此,便缄口不再说话。 二人对看了一眼,白景亭微叹了口气,干脆也沉默了起来。 御书房内一时间安静至极。 “报——”一声密侍急报的声音忽然在御书房外响起。 咸丰帝眼皮子一跳,忙道:“宣。” 卢安淼唇边却有一闪而过的冷笑,运筹帷幄。 风尘仆仆,身着军服的士兵行了进来,俯首对着龙椅上的咸丰帝行礼。 “何事急报?”事情只要同边疆军情有关,咸丰帝便格外的上心。 “启奏圣上,三日前夜半子时,青国守军约有百人左右,忽然越境闯入我军军营,射杀我方守卫数百,烧去粮草百担!”士兵的声音带着连日连夜赶路的疲惫,却丝毫掩盖不住话中的愤意。 “放肆!”咸丰帝一手挥落了肘边的奏折,脸色变得铁青。 “青国这分明就是挑衅!”卢安淼竖着一对浓密的眉,重重的喝道。 明焕荣和白景亭听罢也是震惊连连。 青国这是怎么了? 数十年来两国边疆士兵都是相安无事,两国对待边疆的国策都是战时为兵,闲时务农,这些年来,两国士兵关系颇为融洽,互通有无也是常有之事。青国那边怎会无缘无故就冲入夏营大肆射杀? 而且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这不是摆明了是在作死吗…… “可知是何缘故?”荣寅侧目问向传话的士兵。 “并无起因。”士兵果然地摇头,愤慨地道:“那百人二话不说趁夜偷袭,还大喊着要将我方全数歼灭的口号——” 咸丰帝气的胡子直抖,脸色越发的凝重起来。 “现如今情况如何?”荣寅又问。 “现情况已经稳。对方却僵持不肯认错,冯将军不敢贸然出兵,以免重伤两国和气,遂派末将百里加急回京传话,恳请陛达谕旨——”士兵定声说道。 荣寅问罢了这两句话,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所谓起因,其实咸丰帝根本不会在意,他需要拿主意的,只是要不要出兵罢了。 卢安淼趁机又是一番大肆的火上浇油,将近年来的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翻了出来。总而言之就是认定了青国没有诚意再求和。 “父皇,儿臣认为皇叔所言虽也在理,可出兵一事非同小可,还请父皇三思而后行,若当真是要出兵。亦不急于这一时半刻定主意,多做些筹划总归是好事。”一直沉默着的太子殿,总算是开口说了句话。 这波澜不惊的声音,不管怎么听,也不似是一个双十年纪之人该有的沉稳。 这声音似乎带着安定人心的作用,使得在卢安淼的作用怒气已经达到上限的咸丰帝,缓缓吐出了一口气来。冷静了三分。 没错,不非得立刻就拿定主意。 而且今日卢安淼一力主战的态度,似有些不同以往,他还需细细考量。 咸丰帝的头脑在逐渐的清醒来。 “先将人带去歇息。”他对左右侍卫吩咐道。 士兵策马连续赶了几天几夜的路,马都累死了几匹,早已经是处于精疲力竭的状态。领命强站起来之后,便被两名侍卫半挟带着拖行了出去。 “陛——”卢安淼自椅上起身,走到中间揖手行礼,“此事不可拖延,否则只会损耗我军士气啊!” 他深知这种事情乃是一鼓作气势如虎。再而衰三而竭。所以不能给咸丰帝太多事情去思考。 却见咸丰帝眼皮子也没抬一,只道:“朕只有决断,你们都先去吧,此事明日早朝再议。” 卢安淼自得悻悻然,气冲冲地道了句:“臣弟遵命。” 咸丰帝似有些疲惫的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都该回去了。 白世锦和明焕荣还有荣寅都起身行了退礼,陆陆续续地出了御书房。 临走前,卢安淼深深地看了卢治一眼,神色中既有厌恨,更有轻蔑之意,遂甩袖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卢治恍若未见他这不敬的态度,俊美的脸上维持着一贯的淡然。 荣寅随着明焕荣一起出了御书房,转脸就见明焕荣一脸叹息,低声说道:“陛一心求战,我等也只有谨遵圣意了。” “成则成矣……”白景亭摇头道,剩的半句话却是没敢说出来,若是不成,又该如何……? 这亦是一场赌注。 “先行告辞了。”明焕荣和白景亭对着荣寅一拱手。 荣寅还礼道:“二位大人慢走。”遂,放慢了自己的脚步,看着明焕荣和白景亭并肩渐渐走远。 卢安淼缓步走了过来。rp 297:筹谋 298:禁足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98:禁足 “不知今日一事,贤侄有何高见?”卢安淼含笑问道,雍亲王生前二人颇有些交情,私他总这般称呼荣寅。 “陛在上,荣寅身为臣子,自然听从陛安排。” “呵呵……”卢安淼意味不明的笑了几声,负手站定,说道:“自从荣兄走了以后,贤侄经历了一场生死平安回来之后,可真是变得越发谨慎了。” “安亲王爷过赞了。”荣寅微微一笑。 卢安淼点着头道,“谨慎观望固然是好事。” 顿了顿,复又转头看向荣寅,道:“你且看如今圣上身子渐弱,太子无能……朝堂之上局势已然分明。贤侄应当是识时务之人——” 在内宫之中,他也敢堂而皇之地说皇帝体弱太子无能,当真也是到了肆无忌惮的地步。 如果荣寅肯站在他这一边,这把龙椅只怕明日就可以换人坐了。 “对于贤侄来说,三日的时间应该足够考虑了吧?”卢安淼眼中闪烁着精亮的笑意。 这是在逼荣寅务必做出决定来了。 他不想再等了。 荣寅面色无虞的点了头。 “哈哈哈哈……”卢安淼仰头笑了几声,抬手拍了拍荣寅的肩膀之后,便大步率先离去了。 荣寅望着他意气风发,运筹帷幄的背影,眼神几度闪烁。袖中双手,不自觉地已经紧握成了拳。 不远处,一位小太监脚步匆匆地走了过来。 近了荣寅身旁,躬身一行礼,而后便细声禀道:“太子殿请睿郡王去青云宫一叙——” 荣寅听罢微一点头,折身朝着东宫的方向而去。 太子卢治正盘腿坐在内殿的软榻之上,面前小案上的兽头八孔香炉中燃着袅袅青烟,犹如云雾一般缭绕。 “参见太子殿。”荣寅上前行礼。 “坐吧。”卢治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荣寅犹豫了一刻,终究上前坐了上去,等着卢治开口说话。 “父皇心意难改。但这仗万万不能开打。”卢治徐徐地说道,口气淡的就像壶中轻烟一般。 荣寅微一颔首,道:“卢安淼也已经开始耐不住性子了。” “这个老狐狸。”卢治嘴角泛起一抹笑,“边疆士兵闹事。定也跟他脱不了干系。只是父皇,眼看重的却不是这个。” 咸丰帝看重的,只是这个难寻的机遇。 “若是陛真的调兵讨伐夏国,必定要撼动几个军营之力,少说也要三五年的光景,届时京中守备空虚,正是卢安淼手的好时机。”荣寅点出了其中的厉害关系。 卢治点头,“你果真也瞧出了这老贼调虎离山的意图来,可父皇现在已经被功利之心蒙蔽了双目,一心想借机拿夏国。到时内忧外患。只怕夏国危矣。” “故,现在当务之急是先稳住圣上。” 咸丰帝一直忧心怕是等不到那一天,近来传召了许多江湖术士入宫炼制丹药,学起了前朝皇帝开始寻觅长生不老药。但因盲目服药的缘故,情绪起伏极大。极其易躁,很难听进去别人的意见。 劝他收心,只怕没有那么容易。 “这件事情交给本殿来办就是。”卢治说着,口气里隐含着一种笃定,而后抬头看向了荣寅,道:“攘外必先安内——你那边,也该开始着手准备了。” 荣寅心神一阵激荡。 他等这个时候。已经等了太久了。 半年前,卢治已经查明当年雍亲王夫妇之死,背后隐藏的真相。 有足够的证据和证人证明,当年的事情实则是卢安淼一手策划,已经死去的荣康,充其量不过是卢安淼打算间接握住荣家兵权的一颗棋子罢了。只是事情败露,卢安淼抽身抽的倒是干净,所有的罪名都不着痕迹的推给了荣康。 失去了荣康这颗棋子之后,他只有对重新掌握了荣家兵权的荣寅百般示好拉拢。 这些日子以来,荣寅每一次见到卢安淼。都难以压心头的恨意。可为了大局,他面上只得装出一无所知的模样。 这些年来他所受的苦楚或许可以忘,但爹娘的无辜惨死他永远忘不了。 “你且放心,那一日……不会太久了。”卢治眼中微微荡起一丝笑意,淡若山水。 ※※※※※※ 风郡王府。 “你们干什么?”带着丫鬟欲出门的明珠,瞪着门前站着的两排侍卫。 “回王妃,我们乃是奉王爷之命来看守王妃的。”领头的侍卫口气十分不客气。 “看守?”明珠冷笑了一声,而后怒道:“你们竟然敢软禁我!” “属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 “他卢安风有什么权利竟敢软禁我!让王爷过来见我!” “王爷重伤未愈,不便前来。” 甭说风郡王现如今还在牀上躺着养伤呢,就是好好的活蹦乱跳着,断也不会过来见她。 “我不管,你们给我让开!”明珠大吵大闹着,刚要强行闯出去,却听“嚓”的一声,左右两名侍卫拔起了腰间的大刀,架在半空中,拦住了她的去路。 “……”明珠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伸出手指呵斥道:“你们怎敢以犯上!本宫现在就让人砍了你们的脑袋!” “王爷已经吩咐过,除了近身伺候王妃的丫鬟之外,其余的人都不得听候王妃调遣。”侍卫冷声说道,口气里含着嘲讽,意思已经很明确——明珠现在已经指挥不了任何人了。 “他凭什么这么对待我!”明珠发了狂一般,要往外冲,“我要见皇上!难道你们夏国就如此对待和亲的公主吗!竟然软禁我……我要见皇上,我要让皇上替我做主!” 侍卫头领见她如何失态吵闹的模样,有些嫌恶的皱了皱眉,刚欲开口唤来丫鬟将人拖进去,却听身后有人来报,“宫中来了公公宣旨——” 宣旨? 明珠眼睛一亮,忙就道:“快请公公进来。本宫刚好要让他看看,你们风郡王府是怎么对待本宫的!本宫要让他传话给皇上!” 那禀话的人却看也没看她,等着那侍卫头子点头。 “快将人请进来吧。”侍卫首领点了头,毕竟是宫中来的人。自然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不多时,就有一位顶着黑纱玄边儿宦帽的大太监带着一行小太监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卷圣旨,这正是咸丰帝的贴身大太监周淳。 侍卫头领是个有眼色的,见是周淳前来,就知道定然不会是小事。 “风郡王妃接旨——”周淳像是没瞧见这院子里异样的气氛,上前扬高了声音宣道。 院子里的人们立马儿就跪了一地,恭谨地俯首。 唯独是明珠这个当事人,愣在原地。 这圣旨竟然是皇帝单独给她的? 明珠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周淳斜眼瞥了她一,见她还站在原处。轻咳了两声提醒着。 一刻明珠就觉察到跪在她脚边的丫鬟暗自扯了扯她的裙角,适才回神,忙地跪,声音有些不确定地道:“明珠接旨……” 周淳这才将圣旨展开,扬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风郡王妃意图谋害亲夫,且行为不检,有失妇德,行为实乃恶劣,朕念其初犯暂时不予重处,罚其闭门思过三月,抄写《女诫》百份。如若再犯。必当严惩不怠——钦此。” 院子里一时间寂静无声。 明珠怔怔望着眼前的大理石地砖,出神的厉害。 谋害亲夫? 这罪名可不是个小事! 若当真严惩起来,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说不准会说她蓄意谋害,兹事体大。 明珠后知后觉,到此刻才醒悟过来自己昨晚做了一件后果多么严重的事情……这一瞬间。后背冷汗已然淋漓。 自从她嫁到风郡王府来,风郡王对她的百般忍让,已经让她形成了一种不管她怎么做风郡王都不敢置词的潜意识。正是这种潜意识,让她的行为越来越偏离轨道…… 可是,咸丰帝只是轻罚了她禁足抄写戒律。并没有严惩。 这说明了什么?这不还是说明,夏国不敢贸贸然动她这个和亲的公主吗? 没错……他们不敢对自己怎么样。 明珠自我安慰着,平复着心底的惊慌。 “风郡王妃这是不打算接旨吗?”周淳挑尖了声音问道。 明珠蓦然回神过来,忙双手俯地,道:“昨晚一事是明珠一时失手,明珠知错……多谢陛大量。明珠接旨,谢主隆恩——” 到了紧要的关头,还算是蛮有眼色的。可惜……太晚了一些。周淳在心底摇头暗道。 这次陛选择轻罚她,她还真当陛是不敢动她吗?不过是陛改了主意,暂且不打算拿这件事情来做什么而已。 发生过的事情永远抹不掉,只要等陛想要的时机一到,随时可以翻出来作为出兵的藉口。和亲公主蓄意谋害夫君,这可真是送上门的一个大争端……真不知青国到底如何打算的,派了这么一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公主前来。 此事之后,被吓到的明珠,倒是也老老实实地待了几日,绝口不提要出府的事情。因为通过这一系列的事情她隐隐清楚了一些,如今的她再不是那个可以呼风唤雨,随心所欲的明珠公主了。 至少,她要安分一段时间,来降低此事带来的影响。 ps: 如无意外,晚些应该还有一更~rp 298:禁足 299:家宴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299:家宴 三日后,国公府,戌时初。 一轮弯月高高挂在梢头,格外的明亮。 国公府内四处灯火通明,饭厅内更是说笑声不断。 按照白世锦之前的意思,今日乃是叶六郎带着一家老小过来正式见白世锦的日子。 “还别说,银儿果真是跟三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可真真是像极了三妹年轻时候的样子。”况氏笑意盈盈地说道。 白瑾瑜却是坐在一旁,板着一张脸几乎没有开口说过话,偶尔抬眼看一看落银,也满满都是不掩饰的不喜。 白世锦捋着胡子呵呵的笑,目光也是不离外孙女。 原本顾及着白世锦的身子问题,白景亭主张在秋霜院中摆宴的,可白世锦却坚持说,这是落银头一次来家里吃饭,无论如何都得正正经经儿的才是,于是便鲜少的了牀。 大致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缘故,今日的白世锦看起来,十分的精神抖擞,神采奕奕,除了过于消瘦之外,竟然见不着半分病态。 白瑾瑜见了,嘴巴抿的更紧了。打从不记事就来到白家的她,可都从来没有见到白世锦,曾几何时对她露出如此慈爱的目光过! “瑾瑜,银儿是你姑姑的亲生女儿,日后要喊表姐。”白景亭对白瑾瑜笑着说道。 “知道了,爹。”白瑾瑜有些不乐意地应了来,然后便转头朝着落银应付地喊了一声:“表姐。” “嗯。”落银想着初次来到白家,不想造成不愉快,便含笑着答应。然而内心又哪里看不出来,白瑾瑜在对她使小孩子脾气。 “阿福,去吩咐人上菜吧。”白世锦见该介绍的都已经介绍过了,便对白福招手说道。 白福笑着应了一声,便去亲自安排了。 此时此刻,饭桌上最局促的,莫过于月娘了。她本来根本没打算一起过来,但却拗不过叶六郎和落银一个劲儿的坚持。 虫虫安安静静的坐在月娘和落银中间,眨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看着众人,他还很小,不知道具体的详细,他只知道他从来没有来过这么大这么好看的地方吃饭。 可他却也没有忘记爹娘还有姐姐对他的交待,很守规矩,一句话也没有乱说。 落银瞧见他这副乖巧的模样,抬手摸了摸他的头,虫虫见状,便仰头冲她咧嘴一笑,分外的可爱纯真。 “这孩子被你们教的倒是不错,很懂规矩。”白世锦见了,随口称赞了一句。 “多谢国公大人夸赞。”月娘谦逊地笑了笑,然而望向儿子的目光,却是越发的慈爱起来。其实从小到大,关于虫虫的教育工作,多半是由落银这个姐姐来完成的。落银教孩子做人做事等方面,都非常有一套,反倒是她跟叶六郎,没有刻意的怎么教过他。 “多谢国公大人夸赞……”虫虫也学着月娘的口气重复了一遍,他虽然不大懂,但他知道当别人夸自己的时候,理所应当的要说谢谢。 他一直没说话,一说话便是这么一说,白世锦一愣之后,便被逗笑了,而后意味深长地看了虫虫一眼,道:“这孩子日后前途也是无可限量……” 这本来只是长辈对晚辈的一句夸赞和期许,可是落在况氏的耳中,却是听出了几分危机感来。 白世锦好像挺喜欢这孩子? 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白家偌大的家产没有子嗣继承,也不知咋地,白老爷子在看待这件事情上格外想得开,一直没说过什么,可况氏不一样,她可不想这么多年来辛辛苦苦操劳着的东西,就这么拱手让人。 “这孩子的确伶俐非常。”白景亭也含笑夸奖着,望向虫虫的目光含着喜爱的神色,他知晓白世锦已经放了那些成见,故对虫虫母子俩,也没什么心结。 况氏见丈夫如此,更是暗自气的牙痒痒。她真的不懂,为什么白景亭的肚量这么大这么好,他对落银好况氏还姑且可以理解,但他竟然对这孩子态度也这么好,大有将叶家人照单全收之态。 “这孩子叫什么名字来着?”白世锦全然没有注意到况氏的情绪。 “小名叫虫虫。”叶六郎笑着答道,说罢看向落银,“说来这名字还是银儿给取得。” “虫虫……哈哈哈……”白世锦忍不住笑了起来,朝落银问道:“你这丫头,怎给孩子起了个这样的名字?” 白瑾瑜在一旁也禁不住笑了两声,眼底却是嘲讽的意味,小声地咕哝道:“这么难听的名字,也亏得想的出来……” 况氏捅了捅她,示意别乱说话。 白瑾瑜撇了撇嘴,不再吭声。 “因为我小时候身子弱太难养,大抵是名字太有福气的缘故。人都说贱名儿好养活,之前我二娘便给取了几个二狗之类的名字……权衡之,我爹只得听取了我的意见。”落银半开玩笑的说道。 话一说出来,便又惹得白世锦一阵朗笑,就连白景亭也忍俊不禁起来。 况氏则是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呵呵了几声。 白世锦却来了兴趣,又问道:“大名可还是没取呢?” 月娘点点头,说道:“是,私塾上的名册上头,还写的叶虫虫呢——” “我近来也在琢磨着名字的事情,是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叶六郎说着,看向白世锦道:“不如岳父给虫虫取个响亮儿点的名字罢。” 落银也点头,看向白世锦。 白世锦原本问名字的时候,就正有此意了,眼见叶六郎主动提出来,自然乐意之至,有模有样地想了会儿,方道:“不若就叫……正羽?叶正羽!” 是个不错的名字,落银暗暗点头。 “父亲取这名字,可是有什么依源吗?”白景亭笑问了句。 叶六郎和月娘,包括虫虫也都看向了白世锦,虫虫今年已经六岁,自然是听得懂他们在说什么,也知道眼前这个慈祥的老人,是在给自己取名字。 于是,睁着双乌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白世锦。 迎着众人的目光,白世锦很严肃的开口说道:“我见这孩子虽小,但坐的极正,听闻他极好学,六岁已经会背诗数百首,便欲给他取名叫正习,但想到他比一般孩子更好学些,便作了两个习字——” 所以就是正羽的来源吗?! …… 或许是因为之前的期待太高,以至于听罢了白世锦这番解释的众人,一时间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也罢,白世锦再如何毕竟是武将不是文官,难不成还指望他念出一篇篇长诗来细细剖析这名字的来源吗…… “父亲这依源果真也是……简单明了。”白景亭只能用这这个词来夸白世锦了,旁的违心的字眼儿实在是说不出口。 落银也忍笑着点头,“外祖父这名字取得确实也是极好。” “瑾瑜的名字当初也是爹给取得。”况氏笑着说道。 白瑾瑜这才露出了一丝笑意来。 白世锦听罢众人很有‘狗腿’嫌疑的附和讨好,没有去理会,而是抬了眼皮子看向虫虫,慈祥地问道:“虫虫可喜欢叶正羽这个名字?” 虫虫毫不犹豫地重重点了头,“嗯,喜欢!” 白瑾瑜见他如此,心里暗道肯定是叶家人来之前教好的,这么小的孩子哪里会懂得这些。 白世锦含笑又问:“为什么喜欢?” 虫虫不作他想,便笑眯眯地道:“因为很好写的样子……” “哈哈……”听着孩子单纯直白简单的回答,白世锦觉得格外的舒畅。 叶六郎和落银,还有白景亭几人见白世锦开怀,也跟着笑了起来。 前来上菜的丫鬟们鱼贯而入,听到众人有说有笑的唠着家常儿,都不由地感慨,这偌大的白国公府,已经记不得有多少年不曾听到这样融洽且发自内心的笑声了。 鉴于白世锦平素的家教和规矩很严格,食不言寝不语乃是最基本的家规和习惯,故吃饭的时候几乎没人说话,但相互夹菜的动作也一直没停,虽然无言,但气氛也是格外温馨。 这一顿饭吃的,让白世锦打从心眼里觉得开心,心口暖的眼睛都有些发涩。甚至因此觉得,浑身的病痛都跟着散去了许多。 有生之年还能体会到这样温馨的感觉,也算无憾了。 饭后,一家子挪到了后花园趁着月色吃起了茶。 “爹,我想跟您说件事。”况氏状似不经意地说道。 白世锦今个儿心情好,笑呵呵的点了头,示意她说就是了。 况氏脸上带了些笑,道:“景亭平日忙于政事,我又操持着这个家,而瑾瑜今年也及笄了,也要到了许配人家的年纪……我寻思着,日后爹身边没个人陪着说话儿,会觉着孤单的慌。” 白世锦微微动了动眉毛——这个儿媳妇今个儿是怎么了? 平日里白瑾瑜也不怎么往秋霜院去,他一直都是一个人,十多年来可谓都是维持着这个状态,怎么况氏偏生今日突然就觉着自己孤单的慌了? 白景亭也听出了不对劲,看向妻子问道:“怎么突然说起这个?”rs 299:家宴 300:不许再提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00:不许再提 谢谢(苏子汐)(shirty两票,(imire)投出的粉红月票,谢谢 “哪里是突然说起.”况氏忙笑着解释道,“其实这件事情我琢磨了许久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提出来,今日好不容易大家都在,我便想提出来问问爹和大爷的意见。” 白瑾瑜微微蹙了眉,抬头疑惑的看向母亲,看来她也不知道况氏这回打的是什么主意。 “你想说什么直说就是了。”白世锦一边吃着落银亲手泡的茶,一边说道。 “爹,您可还记得之前的三堂叔吗……?”况氏试探着问道。 白世锦的脸色,突然就变得很难看起来。 “好端端的提他作甚?”白景亭也微有些不悦,皱眉看着况氏。 况氏口中的三堂叔,名唤白世运,是同白世锦一个祖父的二房庶出,但因年轻时走错了道儿酿成了大错,给彼时经商为生的白家造成了灭顶之灾,使得原本子嗣繁盛的白家,一夕之间只剩了白世锦和白世运二人,老祖父更是被白世运给活活气死的,临死前说的唯一一句话,就是将白世运从白家族谱中除名。 包括白世锦的父母,也是间接因为白世运丧了命。 若非顾念是一族中人,那时候白世运又是受了他人教唆挑拨,只怕白世锦早已将人给了结了。 所以白世锦此刻听到况氏提起这个糟心的堂弟,才会是这副脸色。 “爹您先听我说……事情是这样的。”况氏抢在白世锦发作之前,赶忙就道:“这些年来三堂叔不是一直住在城西的胡同里吗……我二姐家的短工也有住在那里的,昨个儿我去了二姐府上,无意间听说三堂叔他已经去了……” 白世锦皱紧了眉,一时间说不出心里头是什么滋味儿。 “听那个帮工说去了好几日才被人发现的,身子都腐了……听说三堂叔那儿子成日里烂赌成性又嗜酒,不输光贯是不会归家的……三堂叔这一走,是连个棺材都没能买。”况氏边说边叹着气。 叶六郎落银和月娘自然是不知道况氏这口中的三堂叔是哪一个。但想来一个老人,到了晚年落得这种境况,也委实可怜。 白景亭顿了顿,看向白世锦。 白景亭对于这位三堂叔。也只是偶然见过一两次而已,除了知道他现况潦倒之外,其余的没太多了解。因为每次提起他,白世锦断然都要气上一场,从不许人过问关于白世运的事情。 “明日差人去送些银两……交待他家里人好好置办后事。”白世锦沉吟了片刻,终究还是开口如是说道。 人死都死了,过去的也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他受到的报应也够多了……罢了。 况氏连忙应了来,而后脸上却又浮现了些许犹豫的神色,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事情。你索性说出来就是。”白世锦有些不耐,他是个直来直去的人,向来厌烦吞吞吐吐的人。 况氏脸色尴尬了片刻,这才说道:“是这样的……我还听那短工说,三堂叔这儿子因为好赌的缘故。将家里的钱都输光了,欠了好些赌债……这几日竟然打起了要卖儿子的主意。” 为了赌,竟然要将自己的亲生孩子卖掉? 听到这里,落银等人不由地都皱起了眉来。 这样的人,实在是无可救药了。 “哼,这是他活该!”白世锦愤愤地说道:“我给他爹出钱买棺材不过是看在死人的份儿上罢了,难不成还要我给他还赌债不成!这样的人你帮他一次。便会有第二次!根本不值得可怜——” 白世锦的这种观点,落银倒是十分赞同。 这种人若你是帮了他,他便会像寄生虫一样。 到了这种地步还执迷不悟的人,就别奢望他能回得了头了。 “爹说的是。”白景亭点着头,看向况氏说道:“日后这种事情就莫要在爹面前提起了,他们早就已经不是白家人了。”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爹说的对。这种人的确不值得同情……”况氏看向白世锦,说道:“儿媳是觉得可怜了那孩子。” “哼,那也只能怪他投错了胎。”白世锦口气冷冷。 况氏的脸色僵硬了一。 白瑾瑜看了一眼母亲,觉得万分不解,她自己的娘她自己当然了解。况氏这个人根本不是一个会有同情人的人,怎么一会儿觉得这个可怜那个可怜的。 她到底想说什么? “那孩子不管怎么说也是白家的子嗣……如何任由别人买了去,是也不知道日后会如何。而且我打听了打听,说这孩子今年也有十来岁了,聪明伶俐又十分勤快……”况氏不顾白景亭目光里的示意,执意硬着头皮说道:“所以儿媳想,不如将他带回府里养着,也好陪一陪爹。” “胡闹!”白世锦将茶盏重重地搁,荡起的茶水四处溅。 虫虫吓得瞪大着一双眼睛,不敢说话。 况氏有些怔怔,是没想到白世锦的态度会如此激烈。 白景亭十分不悦地看着她,低声喝道:“还不快给爹认错!” “我……”况氏还是有些不太甘心。 如果这个孩子能带回她身边养着,她是也不必担心日后的家产问题了。这件事情她托娘家的二姐暗筹谋了许久,现如今好不容易办成,就等着白世锦点头。 却不成想,白世锦会是这般反应。 “他是白世运的孙子,可不是我白世锦的!”白世锦气的脸色黑沉,道:“白世运当年做出了那种事情,难不成还想让我白世锦给他养孙子,将白家的家产留给他白世运的孙子不成!” 况氏听到这里,才算明白了白世锦的想法,知道此事不能再提,便忙认错道:“儿媳知错,儿媳知错……儿媳本来想着这孩子怎么说也流着白家的血……” “此事以后休要再提!我白世锦这辈子征战多年,手上染了太多血腥冤孽,国公府无后继承兴许也是报应,我早就已经认了!既然如此倒不如顺应天意,何必又要费心多此一举——”白世锦在子嗣这方面,从来没有过强求。 左右抱养来的孩子也不是亲生的,这家产终究要留给外人,何必多此一举。 “儿媳记住了。”况氏冒着冷汗应道。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都回去吧。”白世锦被这件事情搅的全无心情可言,干脆就发话让各人回去。 叶六郎他们对这件事情的内里一无所知,故也不好相劝,此刻听得白世锦这么说,便只好到:“也好,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岳父也早些歇着——” “外祖父也别太生气了,您这身子也气不得,就如同您方才所说,左右都是旁人家的事,不值得动气。”落银劝了一句,生怕白世锦因为这件事情,再将好不容易养好了些的身子再给气坏了。 “好……”白世锦微微舒展了些眉头,“你们路上都小心着些。” 虫虫也乖巧地对白世锦道了别,但见老人不高兴,声音有些怯怯。 白世锦复又对叶六郎交待了几句,无非是让他多多注意着落银的安全,叶六郎自然都是一一应。 白瑾瑜闻听只是在一旁撇着嘴,直到眼见着叶六郎落银一家子走远,方同况氏跟白世锦请了退。 白景亭则是将白世锦亲自送回了秋霜院去。 一离了白世锦的视线,白瑾瑜就忍不住呶着嘴,有些不高兴地说道:“娘,您方才为什么要提将那孩子带回府里养着的事情!” 她虽然也是从外头抱养回来的,但这些年来过惯了一支独大的生活,现在多了个叶落银她已经很烦心了,况氏却还要再领个男丁回来同她争宠。 这件事情被白世锦拒绝,算盘全部落空,况氏本来就十分的糟心了,现在听得白瑾瑜拿这种口气同她说话,不由地就皱了眉,转头过去拿指头狠狠戳了戳白瑾瑜的脑门儿,低声喝道:“你成日除了跟几位公主四处玩乐,你还知道什么!” “我怎么了!”白瑾瑜不满地捂着额头,苦着张脸道:“还不是你吩咐我同几位公主处好关系的么?现在反倒说我只顾玩乐……” 况氏恨铁不成钢地说道:“难道你没看出来你祖父很喜欢叶家那姐弟俩吗!难道你想咱们白家的家产被外人分去不成!咱们这个家我辛辛苦苦操持这么多年,可不是给他人做嫁衣的!” “……”白瑾瑜只想着叶落银跟她争宠,倒没想过家产的问题,现听况氏说起,才后知后觉。 “哼,这么多年都没个音信的,怎么突然赶在老爷子快撒手的时候回来尽孝了?依照我看,他们九成九就是刻意回来想分家产的……”况氏眼中神色愤恨阴鸷,“还有那个叶虫虫,年纪小小的就这么会讨好老爷子,定也是他们教的。你不是不知道你祖父的性格,做事鲜少顾及别人的眼光,若是那叶虫虫当真把他哄高兴了,没准儿真给接到国公府里养着了!” 到时候,这国公府只有他这一个男丁,那还得了!rp 300:不许再提 301:我要去找她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01:我要去找她 这国公府,岂还有她的立足之地。 “那怎么办?”白瑾瑜皱眉说道,“祖父又不同意从外头抱养——” 当年同意况氏抱养个闺女回来,还是看在白景亭无出,怕两口子身边没个孩子心里不得劲儿才勉强同意的。 “怎么办怎么办,我哪里知道怎么办!你爹又不跟我一条心!”况氏越说越气,“只能等日后再做打算了,抱养的事情定然是不能再提了!” 今日白世锦的态度已经再清楚不过。 白瑾瑜见她烦成这个样子,也没有再开口说什么,免得再挨骂。 母女二人便这样一前一后地出了后花园去。 ※※※※※※ 叶六郎等人回到叶家的时候,已是小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 虫虫在马车里已经睡着了过去,月娘便小心翼翼地先行将他给抱回了房中。 叶六郎刚催促着落银回去歇息的时候,就见身着一袭宽松绣着云纹图案,深蓝色长袍的叶流风走了过来。 落银地将他身上的衣袍打量了一遍,眼里含着意味深长的笑。 叶流风这个人,自然是不会自己去做衣裳的,平素都是落银给操心着,这件衣服却显然是全新的。 想也不必想,定是纪海给做的了。 “二伯这身衣裳倒是挺合身儿的……”落银眼中含着狡黠的笑。 叶六郎听她这么一说,也细细的瞧了起来,当然落银想到的他同样想得到,虽然没说什么,却也笑了两声。 叶流风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冷冷地瞥了父女俩二人一眼,便自怀中掏出了一封信来,道:“今**们走后,有人送过来的——” 说完便朝着落银甩了过去,落银伸手堪堪接住,就见叶流风已然转了身离去,大抵是实在挨不住父女俩异样的眼光,从而选择了看似淡定的逃避。 “谁的信?”叶六郎问道。 落银信手拆开了来看,喜笑颜开地道:“是南风的——” “哦?快看看都说了什么?”叶六郎忙询问道。 “信里头说……南风在镖局里做的很好,很得大当家赏识,婶子的身子也极好。”落银说着,忽然一顿。 “怎么了?”叶六郎见她脸色似有些不对劲儿,然而一刻,就见她眼中荡起了明亮晃眼的笑意来,“铃儿有身孕了!” “真的?!”叶六郎喜出望外。 落银点着头,又指着信中这句话的所在给叶六郎看。 叶六郎边看边点着头笑道:“这子嫂子可该是高兴坏了……南风现在成了家立了业,李大哥九泉之也该瞑目了。” 如此他也算是没辜负李年临死前对他的交待。 “还说什么了吗?”叶六郎又问。 “就是问一问咱们的现状,茶铺做的如何,虫虫是不是进私塾了……”落银笑着将信上余的内容扫过。 叶六郎点着头,道:“那明个儿你便给他们回个信,说一切都好。也把找到了易城的事情一同告诉他们——” 去年传信回去的时候,还没遇着荣寅。 “好。”落银笑着应来。 “好了,你回房歇着去吧,今个儿也累了一整天了。”叶六郎对女儿说着,脸上的笑意不减,又喜不胜收地说道:“我得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你二娘,让她也跟着一同乐呵乐呵……” 落银笑着点头,目送着叶六郎朝着自个儿居院的方向走去。 直到眼见着叶六郎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她才重新将视线放回了手中的信纸上,脸上的笑意也随之渐渐地淡去。 实际上南风这信中还提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询问她要不要将她现在的消息和所在,告知徐折清。 说是自从她走后,徐折清几乎是隔三差五的,就会让徐盛来问一问有没有她的消息。 眨眼间,离开祈阳也有大半年的时间了。关于徐折清这个名字,她觉得离自己的生活已经有些遥远了,他之于自己有恩在先,她也帮了徐家茶庄不少,甚至临走前还留了两道密技。她原本以为二人之间应当也算是互不相欠了—— 可是再遇到荣寅之后,她才知道原来徐折清瞒着一个这样大的秘密瞒了她这么久。 毕竟是曾经将其当做朋友来看的人,说不心寒那是不可能的。 虽然不知徐折清打听她的消息是为了什么,但她认为现在也已经没有必要知道了。关于她的消息,是也不必刻意告知或隐瞒。 落银心中有了思量之后,便收好了信,折身回了房去。 …… 然而同一刻的祈阳城,却注定要有人彻夜难寐了。 “消息可属实?”徐折清倏然从椅上坐了起来,目色难掩激动。 “已经再三印证了,绝对不会有错!”回话的徐盛也是激动不已,说话都有些不大利索,“前些日子少爷不是让我去打听夏国横空出世的一道黄茶黄金翎吗,好奇之我就随口问了句制茶人的名字,没想到果真就是落银!” 徐折清一开始听到另一道新的黄茶出现在乐宁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怀疑是不是出自落银之手了。只是不敢抱太大希望—— “而且说是年纪轻轻的女茶师……定然不会错!”徐盛再而三地说道,“少爷,这肯定就是落银!” 徐折清眼中的光芒越来越盛,整个人一改长久以来的漠然,落在徐盛眼中,就如同重新活了过来一样。 “立刻吩咐去让人准备,明日我便去乐宁!”徐折清从这场莫大的惊喜中回过神来之后,就即刻对着徐盛吩咐道。 他要去找她! 这么久来,几乎要压垮他的并不单单是刻骨的思念,更多的还是对落银的内疚之情,去年追至城门外十里无果,这件事情便一直压在了他的心口,随着日子的增长越来越重,早已堆积成了一块巨石。 “少爷……您明日就去?”徐盛愣了一愣,那可是乐宁,是夏国的地界儿,光是赶路来回就得几个月的时日,茶庄里的事情近来都是徐折清亲自经手,忽然抛可如何是好? “我会连夜将茶庄里的所有事情交接好,所以你不必担心,现在就去吩咐人准备明日一早启程——”徐折清半刻都不想耽搁。 见徐折清心意已决,徐盛也不再多劝,即刻就领命去,打算去着手准备。 然而刚一推开门从书房里出来,却是傻眼了。 书房外,方秋言表情怔怔地站在门外,身边站着端着补汤的丫鬟。 这些日子以来,每一晚方秋言都会来给徐折清送补汤,隔几日是参汤,连着几日是清淡的,搭配安排的格外细心。 纵然每一次都是让书房外的人或是徐盛转端进去的,但仍旧每晚风雨无阻的过来。 方秋言看着性子温和,从来都不吵也不闹,更不曾有过半句怨言,但唯独是固执的过分。任由旁人怎么劝,都不肯听。只自顾自地,将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徐折清的身上。 “少奶……”徐盛刚欲行礼,却见方秋言伸出了食指,放在唇边对他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徐盛一愣,遂将余的话咽了回去。 方秋言给了他一个眼神之后,便折身走开了。 徐盛会意,站在原处犹豫了片刻,提步跟了上去。 “少奶奶可是有话要同我说?”待出了书房的范围,徐盛这才开口朝着走在前面的方秋言问道。 方秋言止步,却没有回过头来,只温声问道:“相公明日要去夏国……可是,要去找叶姑娘吗?” 徐盛眼中闪过讶异之色——少奶奶这是都听到了吗? “我原本也不想偷听的,可不知怎地,一听到叶姑娘的名字……就不自觉的听了去。”方秋言口气微有些自嘲。 说来好笑,直到三个月前她才知道徐折清为什么对她如此冷淡的原因。 原来他心里早就有了人了。 那个女子没有过人的才气,没有非凡的身世背景,但据她打听而来的消息来听,却是一位十分特立独行的女子,特别的让所有见过她的人都印象深刻。 有生以来,方秋言第一次觉得比不上他人。 感情,贯来是会使人卑微到泥土里去的东西。 “是……”徐盛低低的答了一句,心知方秋言既然这么问那就是已经听到了他跟徐折清的谈话,而且少爷明日就要走,瞒也瞒不住。 “那你应当也会跟着一同过去吧?”方秋言又问道。 “回少奶奶,是的。” 出这样的远门,徐盛定是要一同跟过去的。 “那我便放心了,有你跟在相公身边,我是也不必担心他路上颠簸,顾不好吃住。”方秋言有些勉强地笑了笑,又道:“那你就赶紧去准备吧,行李什么的都打点的仔细些,切记别漏了什么。” 徐盛恭声应来。 少爷能娶到这么贤惠的少奶奶,定也是上辈子积了德。只是错就错在,少爷在这前头认识了落银……徐盛在心底长长的喟叹了一声。 然而当他刚刚转了身打算去准备的时候,却忽然又听见身后的方秋言叫住了他。 徐盛疑惑地转回了身去,问道:“少奶奶还有何交待吗?” 方秋言顿了顿,犹豫片刻之后还是说出了口,道:“我还有一件事情想求你帮忙……”rs 301:我要去找她 302:分号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02:分号 徐盛被吓了一跳,忙道:“少奶奶您有吩咐直说便是,千万可别说什么求不求的——” 方秋言也不再绕弯子,直截了当地说道,“我想让你帮我带一封信……给叶姑娘。” 给落银? 徐晃神过来之后,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说道:“此次去乐宁,能否见到落银还是未知……少奶奶您这个忙,只怕我帮不了……” 这是间接地在拒绝方秋言。 倒不是徐盛不肯帮,而是这次徐折清去乐宁找落银,结果会怎么样都还是个未知之数,他一个人又怎敢去掺和什么。 方秋言默然了片刻之后,又道:“你且放心,我不会对叶姑娘说难听的话……我只是想对她说几句心里话罢了,你若是不信,大可拆开验查。你只管带去,若是当真见不到叶姑娘,便丢掉罢。” “少奶奶,这……”徐盛见她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了。 “我来徐家时间也不短了,难道这一点你都信不过我吗?”方秋言嘴角的笑意微有些苦涩。 “……”徐盛沉默了片刻之后,终是点了头。 ※※※※※※ 一恍一整月过去,乐宁城已然进入了炎热的夏日。 此刻正值正午时分,一轮骄阳高挂在中天烤灼着大地,街上行人无不是汗流浃背,脚步匆匆,都不愿意在街上多作停留片刻。 “今天可是比昨个儿更热了……”叶记茶铺的后院中,二虎趁着午休的闲空儿,打了一盆带着凉意的井水,浸湿了汗巾擦拭着脸和脖子。 端着茶盘的杜泽路过瞧了他一眼,笑道:“心静自然凉。” 二虎乐了两声,一边挽起袖子擦拭着胳膊一边道:“我是比不得杜师傅您的心性!” 杜泽笑了笑,刚欲开口,就见拾香走了过来,对他说道:“杜师傅,师傅请您去后堂一趟。” 一听落银找他,杜泽当即不再耽搁,朝着后堂而去。 后堂之中,是比前头要凉快上一些,四开了窗子通风,故也不算太闷,只窗外的蝉鸣声,始终都没个休止,颇有些聒噪。 落银坐在茶案一旁,正同对面的叶六郎说着话儿。 “趁早筹备着总是好事儿,省的到时候着急忙慌的。”叶六郎这边说道:“那明日开始,我就着手去张罗找铺子的事情。毕竟要在华正街找到合适的地方,只怕十天半月也不一定可以找得到。” “嗯。左右时间还长着,慢慢找就是了。”落银点着头说道。 杜泽刚一进来,就听到父女俩在说找铺子的事情。 眉间闪过一丝疑惑,他忍不住出声问道:“东家,西雀街虽然没有正华街来的繁华,但平日的人流还是挺大的,而且现在乐宁城的百姓刚习惯咱们这座铺子的位置,好端端的为何要搬走?” 虽然说现在已经入夏,但黄大茶茶被追捧的热潮却丝毫没有减退,因为价格接近平民化的缘故,一时间在城中甚至成为了消暑的不二茶品,大有掀起一阵风潮之势。 前几日,刚又出了一大批黄大茶。 其它的铺子过了春季,都在一日日的清闲来,而只有叶记是个例外。 所以东家怎么会选择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搬走呢,倒不如等到了深秋清闲来再说。 杜泽刚想再劝,却见落银朝他看了过来,笑道:“杜大哥,不是要搬走,而是打算开分号呢。” “分号?”杜泽讶异地看着落银。 落银点点头,“半月前我就跟我爹在合计这件事情了,现在铺子里的生意已经走上了正规,黄茶的名声也越来越响,已经供不应求,开分号乃是迟早的事情。” 杜泽望着落银眼中的神采,不由地晃了一神,然而随即便明白了过来——既然站稳了脚跟,那就要开始扩大势力了。 这样一间小茶铺,生意做得再红火,可终究只是一间茶铺而已。 他早就看的出来,落银的眼光绝不会局限于此。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所以我这才让杜大哥过来。” 杜泽收回了心思来,忙问道:“不知东家让我过来是为何事?” “既然要开分号,那必然要招募新的茶师,我这几日来想了想,如果全用新人去新茶铺,没个人在旁边看管着只怕会出差池。”落银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那东家的意思是,到时候想将我和拾香调一个人过来新茶铺吗?”杜泽也觉得落银说的有道理,自然不能从一开始就全部交给新人,便点头道:“拾香年纪毕竟还小,又是个姑娘家,难免会有不方便的地方,届时不如就让我过去吧。” 落银见他自告奋勇的样子,不由地失笑了两声。 叶六郎也跟着笑了笑,对杜泽解释着道:“银儿是打算另找块地方做茶庄,日后茶庄和茶铺便分开来。” “要做茶庄……?”杜泽是真的震惊到了。 茶庄**化,这乃是茶行做大的第一步。就像是青国的徐家和凤家,夏国最大的庆丰茶行,必然都是如此。拥有专门用来制茶的茶庄和一批优秀的制茶师,至关重要。 “嗯,我是这么打算的,反正日后也迟早要做。若是两个茶铺再单独制茶的话,茶师们关于制茶交流等方面,也太过麻烦。”落银已经是打定了主意,并且几日前,已经同叶六郎做好了资金估算。 “这东家可又有得忙了。”杜泽既对叶记的将来充满了希冀,又担心落银会顾不过来这么多的事情。 “开始是会忙些,但后头理顺了,都走上正轨便轻松了。”落银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这些事情跟她前世所做的比起来,实在算不上什么。 “只是到时候茶庄刚开始做,还得让杜大哥多费心了。” “东家说的哪里话……只要是我能做的,便绝不会推辞。”能帮得上忙的,他肯定会尽力而为。 当初他来乐宁混不上饭吃的时候,若不是落银不计较他之前的名声不好留用他,只怕他现在或许已经为了生计问题,而放弃制茶这个行业了。 “那就麻烦杜大哥了。”落银客气了一句,继而又道:“待茶庄的地点选定之后,我便贴出招募茶师的告示,届时我可能会在外头忙,这件事情就交给杜大哥和拾香了。” 杜泽从业制茶多年,选几个做事稳当的茶师,自然不在话。 待事情都交待商量个差不多了,杜泽和叶六郎表示都没什么问题了之后,落银估摸了一时辰,便顶着大日头乘着马车出了茶铺而去。 最后,马车在挽月馆前停了来。 落银了马车,刚踏进馆内前堂,里头的小厮便将她认了出来,上前躬身行了个礼之后,便道:“叶姑娘里边儿请吧,曾先生已经在等姑娘了。” 落银点头,随着这小厮朝着专门用来给风朝岬私人待客的西厢房走去。 然而落银这边刚一转身,馆内便来了另外一群衣着鲜丽的年轻男女,端看穿着和举止,就知身份定然不一般。 “难得白小姐今日肯赏脸。”前头一位白面儿公子哥谄媚地说道,口气里含着巴结的味道。 白瑾瑜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倨傲之色,没有说话。 她向来喜欢这种居高临,被人包围讨好的感觉。 然而一转脸,却是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虽然那背影很快的消失在了转角处,但白瑾瑜还是将人认了出来。 叶落银?她来这里干什么? 而且那厢房,分明是这挽月馆的主人风朝岬的会客之处。 她竟然能得风先生亲自招待? 白瑾瑜思及之前听到的一些传言,说落银同京中多名大儒交好,在这个圈子里十分的受待见,心底便一阵厌烦,嫉妒的不得了。 凭什么她有这么大的面子! 白瑾瑜心底不平衡到了极点,原地伫足了片刻之后,便朝着柜台处走去,“风老先生可在馆中?” “回姑娘,风先生正在厢房待客。” “你去通传一声,就说白国公府的白小姐来了,想见风先生一面。”白瑾瑜亮出了自己的身份来。 她找风朝岬自然没有什么事情可言,只是出于攀比的心态,想证明自己哪一点都不比叶落银差而已。 听她说要见风朝岬,跟她一道儿来的七八位仕族少爷小姐都围了过来。 “早就听说风老先生同白国公大人交情甚好,如此想来,白小姐应该常常有机会见到风老先生吧?”一位身着橘色外罩轻纱的小姐笑着说道。 白瑾瑜微微扬起了巴,居高临地看着那站在柜台后的伙计说道,“还愣着干什么,不赶紧去通传!” 伙计尴尬地说道:“真是对不住……除非事先是先生约好的人,不然一概不予通传。” “……”白瑾瑜的脸腾地一就羞红了。 旁边这么多人看着,这不是让她出丑吗?想她白瑾瑜,何时在这帮人面前出过丑了? 四周一时间安静的可以,但白瑾瑜仍旧可以觉察到,其中有人在拿看笑话的眼神盯着她看。rs 302:分号 303 新茶出谁手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03 新茶出谁手 谢谢和的粉红月票哟 “我是白国公的孙女白瑾瑜,你去通传一声,风先生定会见我——”白瑾瑜不甘心就这么丢脸,不死心地说道,还刻意咬重了白国公三个字。 “请白小姐勿怪,我们挽月馆当真是没有这个规矩。如果白小姐真的想见风先生的话,不若等先生待完客出来之后,再亲自同先生说吧。” 风朝岬,自然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挽月馆里重的是文而不是官,再者说了,在这里什么贵人没有见过,就连当今圣上和太子都来过,故这伙计根本不为白瑾瑜的话所动。 好声好气的说完这番话,也不过是因为挽月馆待客之道向来如此而已,同白瑾瑜的身份,根本毫无干连。 白瑾瑜听罢,脸色羞的像是要滴出血来。 “咳咳……”她身边的男子轻咳了两声,适时地解围道:“既然如此,不若就先等风先生忙完罢,咱们就先进去先吃一吃茶,边吃边等,不知白小姐意如何?” 白瑾瑜强压羞怒之意,狠狠剜了一眼那西厢房的房门之后,才不悦地甩袖朝着事先预定好的厢房走去。余众人见状,忙跟了上去。 其中不乏有几位年纪相当的小姐们,互视着窃笑。 …… 这边儿,落银已然来到了西厢房。 西厢房内布置的精巧而清雅,分为外厢房和内厢房。 “曾先生怎来这么早,如此倒是让先生久等了。”落银刚一走进外厢房,还没瞧见曾通玄,便笑着说道。 此刻离约定的时辰还有些时候,为了礼数周全,她本想在前头过来先等着曾通玄,竟不曾想曾通玄比她来的还要早。 丫鬟见状忙替她打起了竹帘。 “呵呵,叶丫头过来了……”曾通玄笑呵呵地说道:“左右闲在家中无事。便早些过来跟风老头儿唠唠嗑儿——” 风朝岬笑着点点头,对落银招手道:“快来坐。” 落银一走进内厢房中,就觉得一股凉爽之意扑面而来,仔细瞧了。才见是桌案方放了一整桶晶亮的冰块儿,散发着层层的冷意,将空气中的燥热驱散了大半。 落银走近了落座来,便朝着风朝岬问道:“风先生身子可好全了?” “好了……”风朝岬笑着点头,道:“不过是一场热风寒罢了,你也真是,百忙里还特意去一趟。” 前几日里,风朝岬染了风寒,落银在白世锦那里得知,从国公府出来之后。便携了些补品顺路去了风府探望了一遭。 “不过是凑巧从外祖父那里得知,顺路而已,何来的麻烦。”落银在风朝岬和曾通玄面前,并不避讳她跟白世锦的关系。 在白世锦确定来之后,风朝岬便也没瞒住曾通玄。起初。曾通玄自然也是震惊万分的,可是一个多月来,俨然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曾先生今日让我过来,可是茶庄的事情有着落了?”落银接过一侧丫鬟捧来的茶盏,朝着曾通玄笑问道。 她要开分号且建立个人茶庄的事情,此前偶尔间跟曾通玄提过一嘴,那时候曾通玄便主动说。找茶庄的事情交给他来办,左右他成日闲的无事可做。 找一座茶庄跟找一间茶铺,自然不能相提并论,而且落银有心做大,为了以后考虑,自然不打算找一处小地方来应付。 虽然目前用不着多大的茶庄。出茶量也不算太大,可日后总会用得上的。早早买好放在那里,也没有坏处。 那时候曾通玄问她,约莫要找个怎样规模大小的庄子,落银想也没想。便道:就先按照徐家茶庄的大小来找。曾通玄听罢,震愣了片刻,遂仰头大笑了一阵儿,直夸这丫头不仅有远见,更是有胆量。丝毫不输男儿。 然后,便拍着胸脯将此事应承了来。 “莫急莫急,哪里有那么快,又不是找座两进院儿那么简单。”曾通玄笑着摇头,“但你也别担心,这件事儿我已经托人去问了,平康也会帮着留意,一有消息我便告诉你。” “曾公子平日里忙着照看生意,哪里还有时间管我这档子闲事儿,曾先生您也真是的,说是自个儿去办,结果还不是推给了旁人。”落银笑着微微撇嘴,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道。 “哈哈哈……”曾通玄连忙笑着摇头,问自己辩解着道:“可不是我偷懒,毕竟我也让人去打听了,而平康在生意场上认识的人更广一些,效率可比我这个老头子要高。” “偷懒就是偷懒,你就别为自己开脱了,平康那么忙,哪里有这个心思。”风朝岬也站在了落银这边儿,好好地充当了一把损友的角色。 曾通玄瞥了他一眼,道:“那是你不知道平康的能力。” 说罢,便拿出了事实来提高信服度,“上回叶丫头那半边茶山的事情,他可是没费多大功夫就给办成了,他这孩子可比我这个老头子会办事多了!” 什么…… 落银唇边的笑顿时凝固住了。 接来,风朝岬笑着取笑曾通玄的一番话,她便一个字都未听进去。 “曾先生……”落银看向曾通玄,问道:“曾先生方才说,之前我那另半边茶山的事情,实则是曾公子暗替我办成的?” “暗?”曾通玄微一紧眉,问道:“难道你之前竟不知道此事吗?” 原来真的是增平康。 那个时候她就想不通,为什么对方一开始不愿意露面见她,而且又把手续做的那样齐全,价格低的不像话。这根本就解释不通,但后来来见她的人,偏生又表现的那么正常。 现在想来,定是曾平康授意他们那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使她安心。 可他为何要骗着自己? 是不想让她觉着亏欠他吗…… “哈哈,好了……”曾平康恍悟过来曾平康的用意,知道自己失言说漏了嘴,便打了个哈哈掩饰过去,道:“反正茶树都种上了,还管它通过谁买来的呢。叶丫头你尝尝这茶,可是出自徐家茶庄的。乃是一道顶好儿的新茶——” 落银压心口的复杂,将茶盏子凑到了唇边。 茶汤温热程度刚好可以入口,一股浓郁的茶香顿时充斥在口中。 落银微微一怔,遂笑道:“这应当是徐家茶庄里的颜师傅所制的茶。” “叶丫头是如何得知的……?”曾通玄又被惊到了,这茶是百里弗托人给他捎来的,因为他现在身处夏国,去年年底的时候,便通过晋茶会内部的调解,卸去了品茶师一职,会内已经重新推举出了合适的人选。 可纵然他今年没去晋茶会,百里弗和福康升还记挂着他,这不,晋茶会一结束,就让人给捎来了今年夺魁的茶叶。 还在信中特意说了,这茶出自徐家茶庄一位叫做颜安的年轻男茶师之手。 “难道你已经听说今年晋茶会的事情了?”曾通玄又问道。 可是不应该啊,两国之间路途遥远,这种事情又没人快马加鞭的传过来,落银不该这么快得知详细的。 “今年的晋茶会?我倒还没听到什么风声儿呢。”落银意识地摇了摇头。 “可这茶正是出自徐家茶庄的颜安师傅之手,而且就是今年晋茶会夺魁的茶!” 颜安拿到晋茶会魁首了? 落银心底既惊且喜,她同颜安关系尚可,也一直很看好他,现在见他由此成就自然跟着高兴。想她离开徐家茶庄之后,徐家茶庄便只有胡琴和颜安两位大茶师了,理所应当的是他二人去参赛。 “只是之前我在徐家茶庄的时候同颜师傅有些交情,这茶之前我也尝过一次,只是这次更好一些,显然是经过改良了。”落银笑着同曾通玄说道。 还记得去年徐家茶庄的晋升考试上,颜安拿出的正是这道茶,只是还欠了叙候,而且又是蒸出来的鲜嫩叶。 那时她点拨过一二,颜安便记了。 而且再加上她后来留的炒茶技艺,这道茶的工艺,可谓已是炉火纯青,没得挑剔了。 …… 同一刻,祈阳。 “颜师傅这茶,越制越好了。”徐姑姑坐在议事厅中,含笑道。 柳共喜站在一旁,赞同地点头。 如今,颜安已经成为了徐家茶庄最炙手可热的茶师,柳共喜对待他的态度,也日益的恭敬了起来。 徐折清走后,茶庄里的大小事宜都由徐姑姑和柳共喜来处理,今日徐姑姑让颜安和胡琴过来,是为了商量些事情。 现事情已经谈罢,颜安坐在首听着徐姑姑的话,露出一个千山软水的温润笑容,“说到这茶能有今日成就,有一半还要感谢叶师傅。” 徐姑姑闻听,唇边笑意微微淡去,不可查地溢出了一声低低的喟叹。 “这炒茶的技艺是出自叶师傅之手,弃嫩采粗也是叶师傅当初教授于我的。”颜安眼神微有些涌动,不由地就想到了落银现在何处,过得如何。 却不知,他亲手所制的茶,在数千里之外,落银已经尝罢。 ps: 萌萌哒回雪领了神光~我瞧见粉丝榜也有订阅过上一本书的,顺手点一吧╭╮ ((一秒记住小说界) 303 新茶出谁手 304:不肯消停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04:不肯消停 谢谢回雪的粉红月票,么么哒! 申时末,日光渐渐收敛了起来,不再似之前那般炽热难耐。 原本安静备至的风郡王府,被一声高过一声的怒声打破了寂静。 “你说什么!?” “他竟然又要纳妾!” 明珠失控地朝着丫鬟厉声质问道。 丫鬟被她的怒意吓到,忙跪了去,垂着头抖着削弱的肩膀,畏畏缩缩地道:“回公主这是方才奴婢亲耳听到的王爷明日要抬一位戏子过门为妾。” “竟然还是卑贱的戏子!”明珠气的火冒三丈,她来到风郡王府这么久,风郡王都没有敢提纳侧妃和妾室的事情,可近来就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竟然接连纳了两位侧妃,还有两位侍妾,这四个人尚是官家小姐,明珠便也勉强忍了。 可现在,竟然还要娶一名戏子! 现在府上谁不知道,王爷已经有足足一个多月没有踏足她的正院了,人们私议论纷纷,其中不乏难听的话语。 这一切,又让她这个正王妃的脸面往哪里放。 “王爷现在何处!”明珠怒然问道。 “王爷现在在在后hua园同柳夫人赏hua”丫鬟的声音越来越低。 明珠听罢,面色铁青地道:“本宫倒要问一问他到底想如何!” 说罢,便径直甩袖大步出了内室。 “公主!”身后一干丫鬟,急慌慌地追了上去。 风郡王此刻是正同半月前刚迎进门的小妾柳凭儿在后hua园乘凉,赏hua吃茶。 此刻后hua园内凉风习习,热意已经逐渐地散去,hua红柳绿,亭帐随风微动,亭内茶香四溢,却掩不住女儿家的脂粉软香。 “明日府中又要来一位新妹妹王爷会不会因此就顾不上妾身了?”女子含怨低声问道。声音绵软入骨无形。 “哈哈”风郡王笑了两声,漫不经心地道了句“岂会”一手拥着柳凭儿,眼神却有些涣散地透过半透明的纱帐望向亭外。 柳凭儿借势软在他的怀中。低声咕哝了几句,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微蹙了娥眉,柳凭儿抬眼一瞧,正得见风郡王一副走神的模样,眉目间一片思索和犹豫之色,端是慎重无比。 “王爷您在想什么?”柳凭儿轻轻晃了晃风郡王的胳膊,疑惑地询问道。 风郡王堪堪回神,垂眼脸看了一眼柳凭儿撒娇的模样,忽然就觉得有些疲于应对,微一摇头之后便抽身站了起来。道:“本王还有要事要去处理,晚饭不必等我过去,你先行用了就是。” 柳凭儿有些未能反应过来,忙地扶着栏杆站了起来,唤道:“王爷您这是要去哪儿——” 却见风郡王已经撩开亭帐。大步了亭台而去。 “突然这是怎么了?”柳凭儿不解地皱眉低语了一声。 然而一刻,就听得亭外传来一声尖利的女子声音——“卢安风,你竟然要抬一名身份低贱的戏子过门!你还有没有把我这个公主放在眼里!” 这是明珠公主吧? 柳凭儿透过纱幔瞧出,就见是一个女子的身影正疾步迎面走来,身后跟了四位丫鬟。 她也就进门当日,得见了明珠一日,但是敬茶的时候明珠非但没喝。还当着众人的面儿一把挥落了茶盏,将她一身嫁衣溅的不成样子。 柳凭儿可没有忘记这个耻辱。 好在她看得出来,风郡王很不待见这位声名狼藉的公主,不然又怎会对她们几个交待,不必去给明珠请安,权当府里没她这个王妃—— 在这王府里。大小之分,远远没有得宠与否来的重要。 这一点柳凭儿看的清楚,明珠却始终自恃身份高贵,从来不曾看透。 柳凭儿忙地起身,往亭边靠了靠。翘起了食指将亭帐轻轻撩开一道细缝儿,看着外面的情形。 “”风郡王望着眼前的明珠,就皱起了眉头来。 “你接二连三的往府里塞人,可有同我商量过!”明珠气冲冲地质问道,似乎想藉此将压抑了如此之久的怒气,全盘爆发出来。 “本王为何要同你商量。”风郡王冷笑了一声,有些不耐地看了明珠一眼,负手便要走,根本不想同她多做纠缠。 经过上一次的事情之后,风郡王对明珠已经彻底没有了忌惮,他已经看清楚了,明珠根本没有什么依仗,他才是这风郡王府真正的主人。 而且这些日子来经过这几位新欢的服侍,他已经越发的厌恶明珠的刁蛮任性。 他起初对明珠是有几分爱意的,但那晚明珠为了不让自己碰她甚至不惜出手刺伤他,而且心里面还装着另外一个男人,和她平日种种,已然让他的心彻底冷却了来。 这样的女人,他日后再不会hua半分心思上去。他身边,并不缺女人。 “你给我站住!”明珠见他态度如此,险些被气昏过去,厉声将人喊住之后,便噔噔噔几步冲了过去,走到风郡王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竖起了柳眉,拿起了以往命令的口吻说道:“我告诉你,这个戏子,我是绝对不会允许她进门的!” 风郡王竭力的忍耐着心口处往上冒的怒气,皱眉喝道:“快给本王让开!” “你竟然还敢吼我!”明珠气的瞪大了双眼,还是无法接受风郡王对她的态度转变,想到这些日子来她被禁足就是因为他跟皇上告状造成的,一时间更是怒意难挡,张口威胁道:“我告诉你,你要是敢让那个贱人进门,我非得让你这风郡王府鸡犬不宁!” 她这番话说罢,空气中出现了短暂的静默。 身后一干丫鬟,早已吓得瑟瑟发抖。 这公主可当真是口无遮拦,竟然连这样的话也敢说出来,难道这么快就忘了之前那道圣旨了吗? “啪!” 一声脆响倏然响起,回荡在四周。 “这是本王教训你不懂为妻之道!”风郡王展现了一副鲜少见的硬汉姿态。 “你竟然打我!?”明珠龇目欲裂,这一巴掌让她想起了上一次风郡王也对她动过手,反应过来之后,便张牙舞爪地朝着风郡王扑了过去。 亭中的柳凭儿看的既解气,又提心吊胆。 见事情发展至此,犹豫了片刻之后,便装作一副慌乱无比的模样奔了过去。 风郡王已将明珠推到了一边去,表情不怒而威“本王不想同你废话,识相的就赶紧离开!” “你凭什么对我动手!”明珠向来是一个会因为一些小事而丧失理智的人,此刻,哪里还感觉的到风郡王话里的危险气息。 “姐姐不要!”柳凭儿跑了过来,冲到风郡王面前,就要去拦发了狂的明珠。 明珠见到横空出现的柳凭儿,更是大怒,干脆就将怒气撒到了她的身上去,扬手一巴掌落在了柳凭儿雪白的脸颊上,重声喝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管本宫的事情!” 柳凭儿痛呼了一声,顺势就倒在了身后风郡王的怀中,一双小鹿般的眼睛里满满都是惊惶和委屈的泪水,十分惹人怜爱。 “够了!”风郡王忍无可忍,对身后一直不敢抬起头来直视的侍卫命令道:“将这个疯女人给本王押回院中,好好看守,没有本王的允许不许踏出院门半步!” “你们敢!”明珠警戒地看向那两名侍卫,赤红着一双眼睛说道:“你们敢动本宫分毫,本宫就要了你们的脑袋!” 可是两名侍卫根本没有理会她的话,果断地上前一左一右将挣扎着的明珠给强行禁锢了住。 “滚!”风郡王又怒喝了一声。 “狗奴才,你们放开我!”明珠气的眼泪都要出来,她堂堂一国公主何时受过这等对待! 然而不管她如何辱骂威胁挣扎,最终还是只能被两名侍卫强行这拖出了后hua园去。 风郡王望着明珠的背影消失的方向,冷哼了一声。 他如何也没想到,在经历了上次被咸丰帝惩罚的事情过后,这个女人竟然还是一点都不知道收敛,反而大有变本加厉之势。 自作孽不可活莫过于如此了。 若非是看在她是和亲的公主,他无法私自做主休弃的份上,他早就甩去一纸休书求一个眼不见为净了。 平白挨了一巴掌的柳凭儿,丝毫不见怒色,一双娇媚的杏眼之中,反而有些得意洋洋的意味。 柳凭儿嘴角现出一抹冷嘲只有笨女人,才会同自己的男人硬碰硬。 这一场闹剧过去,金乌已然西沉而去,漫天的晚霞堆砌在天边,颜色亮丽夺人心魄。 落银坐在马车中,朝着回家的方向而去。 她微微挑开帘子瞧见了这绯丽无比的晚霞,有些愉悦地弯了弯嘴角。 现如今,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朝着她起初的计划前进着。她现需要做的,就是稳稳当当地走好脚的每一步。 正思量茶铺着接来的事宜之际,忽然有马蹄声入耳。 听着这愈来愈近的马蹄声,落银心中一喜,心头登时冒出了一种直觉,连忙欠身撩开了帘子去看,便见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出现在了眼前。 304:不肯消停 305:许久不见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05:许久不见 再往上瞧出,就见是一位风姿俊朗,英姿勃发的玄衣少年人坐在马上,一手轻轻缠握着缰绳,马速已然减缓,同马车并行着。 “怎这么快就回来了——”马车内的落银看清了是荣寅,唇边笑意灿烂。 荣寅大半月前说是有要事,要出一趟远门,约莫得一个月之后才能回乐宁城,落银从他的话语中隐隐觉察到此事非同小可,便没有多问,只交待他万事小心,早些回来。 这半月来,好在荣寅日日都会使人传信于她,得知他一切皆好,落银这才安心。 “怎么,听你这口气好似不乐意我提前回来一样。”荣寅侧着脸望着落银,眉间眼角的倦怠之色,已经全被笑意掩盖了个干净。 “你走之前不是说要一个月吗?” “嗯。”荣寅扯起了一边唇角,目光半刻也不离落银,简要地解释道:“事情比预想中的要顺利许多,三日前已经敲定,我又一心念着你,便没多呆去。提早赶回来了—— 听他这么说,落银心中闪过一丝甜意,然而待看清了他浑身的风尘仆仆之外,又不免责怪道:“既然都已经回来了,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怎么不回府休息休息再过来找我?” 荣寅不做犹豫地答道:“看到你才能安心来歇息。” 落银不以为意地“嘁”了声,嘴角却有掩盖不住的浅笑。 二人便这样,一个坐在马车里,一个骑在马上,说说笑笑地回到了叶家。 荣寅先跃了马,而后上前将马车帘撩开,扶着落银了车。 “家中莫不是来了客人?”落银刚一从马车中来,就见大门左侧停靠着一辆宽大而考究的马车。 她刚从挽月馆同曾通玄道别完回来,想当然不会是曾家的马车。 仰慕她名号的人不少,但只会去茶铺拜见。 这会是谁呢?落银疑惑地皱了皱眉。 荣寅看了她一眼。道:“走,先进去瞧瞧吧。” 落银点点头,二人这才并肩一同走了进去,并径直朝着客厅而去。 此刻。客厅中的气氛有些古怪。 偌大的客厅中,二人坐在茶案旁,一人站立一侧。 “伯父,落银大许几时可以回来?” 叶六郎的脸色透露着一股子疏离之意,口气还算正常,但绝对称不上友善,“这个尚且不确定——不知徐少爷千里迢迢地前来,所为何事?” 徐盛的脸色尴尬了一瞬。 虽然他不知道去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这叶六郎,显然还是没能够释怀啊。 徐折清面色却半分不改。只有些复杂地一笑,说道:“这次过来,一来是因为生意上的事情,二来是想看看落银,去年落银走的匆忙我未来得及为她送行道别。心中一直愧疚不。” 叶六郎兀自冷笑了一声。 过去的事情是已经过去了,可他如何也没办法对一个,曾经企图对自己的女儿做出禽兽不如之事的人好言相待。 他方才没有抡着扫把将人直接赶出去,还是看在徐折清曾经对叶家有恩的份儿上。 可同时,恩与怨,他分的很清楚。 “有劳徐公子挂心了,银儿现如今一切皆好。”叶六郎没有兴趣听徐折清说什么道歉的话。更不想他打扰落银的心情和生活,便径直说道:“但想来银儿应该不大想见到徐少爷,既是如此,我这个做父亲的,现在便代她说一句话儿——请徐少爷回去吧。” “……叶老伯,我们东家从祈阳过来。就是为了见落银一面。”徐盛见叶六郎要赶人,耐不住性子了,抢在徐折清前头开口对着叶六郎恳切地道。 叶六郎微微仰了仰巴,眼神淡漠至极,虽然没有说话。看那表情却也是没得商量。 “此次前来确实是有要事要当面同落银说,还请伯父开一面,让我见一见落银。我保证,将这件事情说罢,立刻就走。”想他徐折清,何时如此卑躬屈膝地跟谁说过话。 可是这件事情,他如果不亲自告知落银的话,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叶六郎见他表情不似说谎,思量了一会儿,便道:“当真有什么事情,你同我说,我来转告银儿就是。” 徐折清的脸色立即有些为难了。 “伯父……这件事情,我必须要亲自跟落银说才行。” 纵然不能得到原谅,他还是想亲自跟落银认错道歉。 “这一点恕叶某不能答应。”叶六郎见他如此,脸色恢复了冷清,道:“许少爷若是想说,我可以从中转告,若是实在不想说,还请回吧。” 说罢,也不再多说一句废话,就倏然站了起来,左臂朝着厅门的方向一展,道:“请——” 徐盛见他真要赶人,立马儿着急地看向徐折清。 他知道自家少爷的性格,虽然看似随和,但骨子里的自尊心却是十分的强,眼遭叶六郎这般对待,只怕拉不面子再多说什么了。 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来,这些日子来两天的路并为一天来赶,半日都不曾歇息过,若还是无法见到落银就这么回去,那岂不是平白遭了这等罪。 徐折清的神色,一时间起伏不定。 这时,又听叶六郎抬高了声音说道:“请吧——” “今日实在是叨扰伯父了……”徐折清终究还是顾及着做人最基本的礼数,站起了身来,冲着叶六郎歉意地一揖手。 可随之,又听他格外坚持地说道:“今日没有见到落银,晚辈明日还会前来,直到见到落银为止,还请伯父莫要介意。” “你——”叶六郎不由地气结。 他以前怎地就没发现,这徐折清还有如此厚脸皮的一面? 叶六郎冷哼了一声,没有置词。 心里却是打定了主意,待会儿将人送走之后,他便去交待肖肖,若是徐折清再过来,定不许放他进门儿。 去年落银在徐家茶庄受的委屈,他如何也忘不掉。那样的回忆,想必落银也不想再被提起来。 而徐折清的再度出现,定会无可避免地牵扯到之前的事情。 他叶六郎没有什么远大的抱负,更甚至说没什么远见,但是他唯一想做能做的就是,尽量让自己的女儿过得开心。尽可能地将会使她不开心的事情和人,杜绝在外。 徐折清也不再多留,冲着叶六郎一抱拳之后,便提步朝着厅外走去,背影颇有些落寂。 “少爷……”徐盛叹了一口气,忙跟了上去,经过叶六郎身边的时候,还不忘有礼貌的一躬身,赔了句笑。 在徐盛离去的那一刻,叶六郎也禁不住微微叹了口气。 对徐折清如此尚且有情可原,可徐盛这孩子的为人他一直很喜欢,之前在祈阳,他前前后后忙了落银不少,叶六郎都看在眼里。 可他毕竟还是徐折清的人,叶六郎如何也做不到笑脸相待。 叶六郎微微侧了侧身,抬眼朝着刚出了客厅门槛儿的徐折清主仆二人看去。 却见徐折清的背影,在此刻蓦然顿住。 徐盛更是惊喜交加地喊出了声儿来,“落银!” 完了…… 叶六郎脑海中立马就蹦出了这俩字儿来。 还是没能阻止得了。 “徐……公子?”落银看到忽然出现在眼前的徐折清,没有防备的,怔愣了片刻。 远在祈阳的徐折清,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徐折清眼中涌现了万般神采,比这世间如何一种色彩都要恍眼。 分明是大半年没见,但竟觉得隔开了几个春秋那么久。 现在面前忽然出现这张朝思暮想的脸庞,竟让他一时间手足无措,就连应该说什么都无法抽出心思去思考,最终只得点了点头,神色反复之,显得有几分慌乱。 落银从未瞧见过他如此模样。 静默了片刻。 “我这次来……” “徐公子此次前来,不知……” 落银和徐折清齐齐地开了口,却又齐齐地断在了一半。 “徐公子先说吧。”落银微微一笑,示意他先开口。 然而就是这一个看似简单的笑容,让徐折清刹那间觉得心凉了大半截。 这是什么样的笑? 不像是对待昔日的朋友,曾经的故人。 虽然没有刻意伪装成陌生人之间的疏冷,却更像是将他看待成了生意场的商人。有些联系,却仅止于同行之间。 这比陌生人还要可怕的关系…… 徐折清有些反应不过来。只觉得她这简简单单的一个表情,已经将二人的世界硬生生地阻隔了起来,他根本无法接近。 “徐公子,许久不见了。”此时,一道夹杂着冷笑的男声,在跟她同一个方向响起。 听出这声音似有些熟悉,徐折清意识地探目瞧去。 待看清了她身边站着的那个人,徐折清整个人都僵硬住了,瞳孔里盛满了不可置信。 怎么会! …… 徐折清神色有些浑噩,在已然混成了一团浆糊的大脑中,勉强地理出了一丝头绪来。 那这么说,落银岂不是早就知晓了他曾经谎称她已然不在人世的谎言……? 徐折清的脸色一时间红白交加。rp 305:许久不见 306:噩耗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06:噩耗 谢谢(剑龙;双喜)的粉红月票,(补昨日欠更 二人就往那里一站,纵然什么都没有说,却让他好好地感受了一番,谎言被人当面拆穿的尴尬窘迫和无地自容。 “之前的事情,真是让徐公子煞费苦心。”荣寅语含讥讽。 他只要一想到,平白的跟落银错失这么久,甚至可能永远的错失过去,心中的怒意就无法平静来。 “抱歉……”徐折清尽量使自己有足够的勇气面对着二人,声音里满都是自责,“去年的事情,的确是因为我一己之私而犯的错误……” 罢了,又微微侧开目光看向落银一人,无比诚恳地说道:“落银,对不起。” 可他自己也感觉的到,这句对不起,实在太晚了一些。 现在他们两个人都已经找到了彼此。 或许有些事情,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的,不是他一个谎言就可以阻止得了的。徐折清自嘲地想道。 叶六郎大步从厅中出来,就听得徐折清对落银说对不起,他不明情况,还当是之前茶庄里的事情,便重重地冷哼了一声,说道:“对不起就不必了!起初我们已经跟你们徐家茶庄说的很明白了,从今往后再没什么瓜葛!” 徐折清眼中愧意愈浓,已然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来请求原谅。 “落银,伯父……郡王,之前的事情全部都是我的不对,我知道我没有资格来求你们原谅……”徐折清说到这里,看着落银说道:“但我想尽力弥补这些过错……” 而至于怎么弥补,只要落银说,他便能去做。 “落银现在身边有我。”荣寅往前微微提了一步,刚巧就将落银挡在了身后,阻隔去了徐折清的目光,而后徐徐地对徐折清说道:“她现一切皆好,若有不好的地方,也该由我来应对,所以徐公子的弥补,委实派不上什么用场。” 荣寅说话惯来的直接,这不是个秘密,但像今日这般尖锐,还是极少有的。 落银望着眼前他挺得笔直的后背,浓浓的暮色渲染一番过后,满都是说不出的暖意,一时间,觉得心口被感动盛满。 之前不管经历过什么,也不管日后会遭遇什么,只要有他在,似乎一切都没有那么可怕了。 徐折清站在荣寅三步开外的地方,原本笔挺的身材,此刻却有一种万分颓唐之感。 一个月来马不停蹄的赶路,让他整个人都显现出一种疲乏,本是合身的绣白色玉竹青布绸袍,此刻却显得分外宽松,一双温润堪比青山绿水的双眸,已被自讽和惭意覆去。 是的,她哪里还需要自己的弥补。 自己又能拿什么去弥补? 此次乐宁之行,他显得分外荒唐和自取其辱。 可是,他并不后悔。 见到她如今的模样,他便放心了。 至少,她没有因为自己的过错而真的错失什么。 徐盛清晰的察觉到,徐折清身上散发出的情绪,与以往都不同。 再没有之前的不甘心,而是一种释然。 徐盛暗觉得,这是好事。 “叨扰了……”徐折清对着荣寅和叶六郎各自一揖手,作别。 徐盛连忙跟上。 然而刚走出三五步远,却又忽然想起什么似得,猛地回过了头来,来到落银身边,拿出了一封信来,低声道:“落银,这是我家少奶奶让我转交给你的。” 生怕徐折清听到似的。 落银一愣,徐折清的妻子? 她好似没有见过。 二人根本从无任何交集,她作何要写信给她? 可来不及多问,徐盛就将那信塞到了她手中,而后便一溜儿烟地朝着徐折清跟了过去。 落银心绪有些复杂地目送着主仆二人,一前一后地离去。 果真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她没来得及跟徐折清说什么话,可转念想想,她同他,也没有了什么话好说。 二人如今可算是同行,日后她若是做大起来,定然少不了生意上的往来。待再见,相互之间便是只有利益往来的生意人了。 荣寅见她失神,是猜不到她在想着什么,略有些不悦地皱了眉,“你这是在怪我方才说话太过,将人就这样赶走了么?” 叶六郎暗笑着摇了摇头,不想打扰孩子们的谈话,折身回了厅中。 落银回过神来,抬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胡说什么呢。” 荣寅打量她脸色的确不是在生气,适才暗舒了一口气,他也不知道自己方才怎么了,一见到徐折清,就觉得没办法心平气和的对待。 朝堂之上,面临多大的事情,他都不曾如此无法遮掩自己的情绪过。 大致是因为,他不在的那两年多,陪在落银身边的人只有他徐折清。 所以,才使他分外忌讳。 “快看看这信里写了什么?”荣寅不愿再去想这个问题,转开了话题。 落银点点头,将信打开了来看。 素白的信纸折的非常整齐。 展开,便是一行行十分清秀娟丽的字体,透过这字,似乎就能想象的出写信的主人,定是一副芊芊弱态,却才气横生的女子。 落银自是没打算避着荣寅,将信纸摊开在二人中间。 暮色虽渐重,但并不妨碍二人看清信上的内容。 “……这算是什么狗屁玩意儿!”荣寅竟是忍不住爆了粗口,气的脸色发黑。 落银愣了愣,旋即忍不住笑了两声,抬头白了他一眼,含笑说道:“你至于吗?这徐夫人也是因为不知晓内情才会如此,又无恶意。” 荣寅就“哼”了一声,而后道:“不知晓内情也不带这么乱点鸳鸯谱的!” 罢了又忍不住气冲冲地责怪了一句,“这徐家的人当真是一个比一个喜欢自以为是!” “哈哈哈……”落银禁不住笑了起来,不知怎地,就是格外喜欢瞧见他这孩子气的一面。从不在外人面前表露的一面。 至于方秋言在信中说了什么,并不难猜想。 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大篇,然而统共就两个重点,其一是她不想见徐折清日复一日的郁郁寡欢去;其二则是,她希望落银可以随同徐折清一起回去。 言语中表露出来的意思很明确——想让落银嫁入徐家,同她一起服侍徐折清。 将徐折清当做了一方天地来看待的方秋言是不知,这天有哪个女子不乐意嫁给徐折清的。 同荣寅就着信上的内容又说了几句之后,落银微叹了口气。 从这字里行间,方秋言虽然没有明说什么,但对徐折清深重无比的爱意却溢于言表。 确也是一位痴情到了没有分寸的女子…… ※※※※※※ 翌日,乐宁遭遇了一场终年不遇的大雾天,清早时分,日光未没冒头儿,乐宁城笼罩在一片氤氲的白雾之中,远远一望,似幻还似虚。 “不好了!” 一声厉喊划破了沉浸在寂静之中的叶宅。 肖肖提裙奔在院中甬道上,朝着落银的玉兆院而去。 “小姐!” 眼尚早,落银刚刚起牀,院门还未有打开,肖肖推了会儿没有推开,急的在门外奋力的拍着门环。 落银正在耳房中洗漱到一半,被肖肖这急切的敲门声和喊声给吓得一个激灵,眉心剧烈地跳动了一阵儿,心中隐隐升腾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当即连忙用干毛巾将脸上的水珠擦干,就大步出了耳房而去。 伴随着一声急促的开门声,落银的声音随之响起,“出什么事情了?” 肖肖是个急性子,还喜欢把事情的严重性无限的扩大,平素一点小事儿就能让她急的脸红脖子粗,而眼则更甚,额间已然蓄满了汗水,顺着两颊往划着,张口更是急的不行,“小姐,国公府里头来了人……说是国公老爷他,他快要不行了!” “什么……?!”落银的脸色顿时惨白一片。 “老爷他半刻钟前和二老爷去茶园了,我就先跑来告诉您了!” 是了,昨晚落银跟叶六郎和叶流风商议过,茶园里有些事情得要人过去看着,叶六郎不想让闺女太过操劳,便提出让他跟叶流风过去,因为不想耽搁铺子里的生意,这才一大早地就赶去了茶园料理。 落银有些怔怔地点着头,强自让轰鸣不止的大脑冷静来,对着肖肖吩咐道:“我现在赶去白府,你去茶园将此事告知我爹!” 如果白世锦真的有了什么万一,叶六郎说什么也要见上一面才行。 “好!”肖肖定定地点了头,来不及多说一个字,就转身跑了出去,还没十余步,身形就被大雾给吞没了个干净。 …… 落银赶到白国公府的秋霜院之时,白瑾瑜正在房内哭得撕心裂肺。 况氏也守在牀边,泣不成声。端从那悲痛欲绝的面容来看,竟让人辨不清真假。 白景亭站在牀头,不发一语,眼眶却也发红,唇线抿的紧紧的,似在竭力压制着内心的起伏。 “祖父……祖父……呜呜呜……”白瑾瑜跪在牀边,攥着白世锦身上的被角,愈哭愈烈,一张娇容已经辨不清原来的模样。 人将帘子撩开,一进内间,落银原本急促的脚步顿时就慢了来。rs 306:噩耗 307 老人的心愿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07 老人的心愿 白景亭听到动静回过头去,勉强地扯出了一个算不上笑的笑,“银儿来了……” 落银僵硬地应了一声,发丝被白丝丝的雾水染就,眉眼上同样沾染了一层重重的雾气,攒的多了,睫毛一动,就如同眼泪一般划了去。 攥了攥拳,她提步朝着那张被况氏母女俩围的看不清里头情形的红木拔步床走去。 白景亭见状,对着况氏和白瑾瑜摆了摆手。 况氏识相地退至一边,白瑾瑜却丝毫不肯动弹,自顾自地哭得天昏地暗。 落银走到牀边,在牀阶上铺就的山茶花厚毯上跪坐了去。 “是银儿来了吗?” 牀上的白世锦似有所查,微微阖动了眼皮子,却又似无力,最终也没有睁得开。只是试探地伸出了一只手去,在牀边摸索着。 落银见了,忙一把将老人的手握住,察觉到这只手的无力和枯槁粗糙,落银只觉得一颗心被人狠狠地揪了起来,如何也放不来。 “外祖父,是我……”落银声音已经有些沙哑。 白世锦反握住外孙女的手,点了点头,虽然依旧还是没有能睁开眼睛,但唇边隐隐现出了几分欢喜的笑意来,“真的是银儿过来了……” 他的声音低而粗哑,像是一棵掉光了叶子的老树在风中无力的摆动着树干所发出的嘎吱声响,悲鸣一般。 “外祖父,您振作一点……”落银紧紧地攥着白世锦的手,说道:“前几日里,大夫不还说您的病情有所好转吗,肯定不会有事的……” “呜呜呜……”白瑾瑜仍旧哭个没完,落银的话刚一说出口,几乎就被她的哭嚎声消去了大半。 “瑾瑜……你们,你们且先出去吧……”白世锦对着白瑾瑜的方向交待道,末了又咳了几声。 落银忙地一惊。起身越过白瑾瑜为白世锦抚着胸口顺气儿。 白瑾瑜恶狠狠地瞪了面前的落银一眼。 “你们先出去吧。”白世锦又交待了一句。 这里的人,没有哪一个是不知道白世锦的性格的,同样的话,你绝不能让他说第三遍。 “银儿。好生照看着你外祖父。有什么事情就喊我们——”白景亭对着落银交待了一句,便对况氏使了个眼色。 况氏心中不悦,担心白世锦“临死”前会将那份隐藏的财产偷偷留给落银,但想了想白世锦的性格,她留来也绝对讨不得好,甚至还会起到反效果,倒不如日后再做打算。 思及此,才弯身将更加不甘愿的白瑾瑜拉了起来。 白景亭一家人出去了之后,房内伺候着的丫鬟也都退至了外间守着。 一时间,内间就只剩了祖孙二人。由于是少了白瑾瑜的缘故。显得分外清净。 “丫头……我知道,我的时日已经无多了。”白世锦说到这里,竟是笑了几声,拍了拍落银的手,道:“但能在归西前找到我的外孙女儿。我高兴……” 听着老人的话,落银终于忍不住模糊了眼眶。 不知为何,眼前的景象在眼泪的作用,竟然与老寨主当年离世前的情形相互重叠了起来。 不…… 她不想白世锦死…… 落银泪眼朦胧地摇着头,心绪繁杂情绪万种,但张口却只能哽咽得重复着同一句话,“外祖父。您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傻丫头……人固有一死。”白世锦安抚性地笑着,同落银说道:“我生前造孽无数,征战四方,战场之上杀敌遍野……这双手已然沾满了冤孽,虽说是打着充实国力保护百姓的旗号,却也同野蛮人无异。” 咸丰帝野心勃勃。这些年来在他手扩展的版图,白世锦打了一半不止,另一半,当属雍亲王了。 落银只能摇着头,泪如雨。一个完整的字都说出来了。 “可是我有一个心愿……如果无法完成,只怕就算死了也无法阖眼。”白世锦声音低似自语,但还是无比清晰地传入了落银的耳中。 落银忙地道:“外祖父……您有什么心愿您说出来,我一定尽力帮您完成!” 太短了,她陪在白世锦身边的日子还太短了。 许多孝道都还没来得及去尽。 她不想白世锦就这么离开! “咳咳……之前我同你提过的……”白世锦又咳嗽了两声,有些气喘吁吁却仍旧低低地说道:“我知道你的性子……可是,这是外祖父最大的一个心愿。” 落银自然知道白世锦说的是什么。 白世锦曾经跟她提过两次不止,想要将她这个外孙女昭告天。 落银知道,这一来是白世锦私的心愿,二来他也是藉此减轻一些她日后的阻碍,白国公府名正言顺的表小姐,有了这个身份,她就不单单只是一个商女那么简单了。 至少,谁想要动她,还要事先掂量三分,想想国公府的威望。 可是她也有她的考虑。 她只要能尽孝在白世锦身前就已经满足了,她跟叶六郎的想法是一致的。白世锦第一次跟她提出这件事情的时候,她以要跟叶六郎商量一番的借口没有立刻答应。 而当她将此事跟叶六郎一提,叶六郎当即要摇了头,究其因由,叶六郎只道,当初他所做之事本就无颜,现只要能尽一尽孝道,尽量弥补当年之事就已是上天的恩泽,不想再去沾国公府的光。 落银知道,叶六郎这是担心是非流言。 特别是况氏那边…… 纵然她表面功夫做的极好,但落银和叶六郎都是明白人儿,不难发现况氏暗的敌意。 落银真要是做了国公府名正言顺的表小姐,况氏那边会怎么说? 说他叶六郎当年拐跑了国公府的三小姐,使其无辜丧命,若干年后,又携女儿回来争抢国公府家产吗? 叶六郎不想被人指着脊梁骨骂。 落银听罢了叶六郎这番话,赞同地点了头,左右她不图国公府的家产,是也没必要走这一遭认亲的程序,只要能陪在白世锦身边便是了。 她虽然不惧那些流言,但又何必自寻烦恼? 于此,才会一而再地拒绝白世锦的提议。 她本以为白世锦会渐渐淡却这个心思,竟不曾想,他在这个关头竟然还万分记挂着此事。 落银不大能理解,白世锦何以会在这件事情上如此的固执。 “咳咳……你要是不答应外祖父的话,就算我走……也没办法走的安心,你是我白世锦的亲外孙女……理应受到国公府的蒙荫……咳咳咳……” 说罢,又是一阵极剧烈的咳嗽,吓得落银二话不说,一边将他抚着气儿,一边忙不迭地点着头,“外祖父您切莫激动,我答应,我答应您就是了!” 说到底也算不上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不过就是一个认亲仪式罢了,既然这样可以圆了白世锦的一个心愿,可以让老人安心,其它的都不重要。 反正,就如白世锦所说,她本就是白世锦的亲外孙女,这合情合理。 又何须理会别人的看法! “真的?!”白世锦大喜过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高兴的缘故,竟然蓄了力气睁开了浑浊的双眼,满含喜悦地望着落银。 这种眼神,让落银觉得心脏被人狠狠撞了一,又酸又疼。 白世锦是真的很看重这件事情。 亏她之前还口口声声的说要尽孝道,却一直忽略了,尽自己的能力去满足白世锦所求,才能勉强称得上一个孝字。 “自然是真的……”落银心酸地点着头,而后又道:“所以外祖父您一定要好好养着身子……” 只要能将白世锦的病情稳住,别说让她答应这件事情了,就是让她去摘天上的星星,她都要想着办法试上一试。 “好!”白世锦声音虽弱却分外深刻地说道,“为了将我的外孙女认回来……我一定要撑住这一口气,我得让所有的人都知道,我白世锦……有这么一位出色的外孙女!” 落银听得他这番话,破涕为笑。 白世锦的脸色看起来好了许多,不再似方才的苍白羸弱。 落银又陪着他说了好大会儿暖心窝子的话,目的就是想让白世锦有活去的念头。 “您可一定得保重身子,再过俩月不就是您的寿辰吗?不如就借此机会,将认亲宴一并办了。”落银怕他操之过急,顾不上调理身子,便先开口为强,将事情推到了两个月之后。 好在白世锦正乐呵着,一时间也没去细想,便点着头答应了来。 “大夫可有说您这次发病是为何?”落银见白世锦基本上稳定了来,这才开口问道。 方才着急的很,顾不上去想这个问题,可现在想想却好像有些蹊跷,因为这段时间以来,白世锦的病情都相当的稳定,加上一直用着月娘独家的药膳调理着,已有好转的迹象。 月娘说过,若非遭受到过大的刺激,一般情况是不会轻易犯病的。 可这次白世锦犯病却如此的急而严重,想到今早肖肖对她说“白老爷快不行了”这句话,落银还心有余悸,觉得后怕的紧。 白世锦听她这么问,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ps: 提前完成任务~ ((一秒记住小说界) 307 老人的心愿 308:局势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08:局势 “兴许是这几日来,没有歇息好的缘故。”白世锦说道。 落银觉得这句话多多少少带了些应付。 光是没休息好,应该不至于犯此重病才对…… “方才是没缓过那阵儿劲,现在已经觉得好多了。”白世锦宽慰着落银,道:“好了……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着呢,现如今觉得已无大碍。” 落银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可却偏生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劲。 但考虑到白世锦的身子此刻太弱,便没有多问,只道:“那您快好好歇着,喝完药好好睡上一觉,待醒了之后再让大夫来探探脉。” “好。”白世锦眼中含着笑意点了头。 落银替他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又细心地掖好了被角。 “那我就先回去了,待会儿我爹只怕也会过来,我就留句话给丫鬟,到时候不让他进来打搅您了,当务之急您需要的就是好好的休息,待今日晚些,我再同我爹一道儿过来看您。”茶山毕竟是在城外,算一算时辰,肖肖现在应当刚赶到,叶六郎如若过来,只怕也需要些时候。 “好,回去吧……别操心我,好好忙活铺子里的事情。” 落银笑着点头,见白世锦安心愉悦地闭上了眼睛治好,方才放牀幔,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并对着外间的大丫鬟交待了几句。 “奴婢都记住了——”白世锦院子里的大丫鬟名唤丹璐,生就一副水灵灵的模样,一双眼睛清澈的就跟在深泉中洗过一般,人也十分的机灵,因为自幼养在白府的缘故,常年伺候在白世锦身边,故跟老爷子格外的亲厚,因白世锦方才突然发病,小丫头哭得不行。到现在眼圈儿还是红彤彤的。 此刻听落银交待她的话,她都点着头一一应来,最后还恭谨地行了礼,道了句:“表小姐慢走”。 落银对她笑了笑。提步走了出去。 白景亭还等在院中,况氏和白瑾瑜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舅舅。”落银见白景亭背对着她望着院中的杏树似在出神,走近唤了一声。 白景亭回过头来,脸上带着一贯平易近人的笑意,但还是没能掩饰的了眼底浓浓的忧色。 “父亲可好些了吗?” “嗯,舅舅放心,外祖父的病情暂时已经稳定来,现在已经睡了。”落银说罢,为了让白景亭能够放心,又将白世锦方才的情况同他简单的说了一遍。 “那就好。那就好……”白景亭重复了两遍这句话,脸色总算松弛了来。 晃过了这股劲儿来,他这才平定了心神朝落银说道:“这回多亏了你赶过来,你外祖父这病乃是心病,现在你可就是他的这帖心药啊。” 落银郝然一笑。忙地摇头,“外祖父本也是福寿无边。” 白景亭喜欢听这吉利话,爽利地笑了两声儿之后,又同落银说了会话,直到落银开口请辞,他这才命人将她亲自送出了国公府去。 落银前脚刚一走,后脚国公府里就来了人。 “安王爷请白大人过府一叙——”来人直接道明目的。口气算不得太恭敬。 卢安淼势力日益渐大,底气一日比一日来的足,就连府里的人也都跟着目中无人了起来,正所谓狗仗人势就是这么一回事儿。 白景亭也很利落,坦然地一笑,道:“真是不巧。家父身抱重病,家中一时半刻离不得人,还请同安王爷转告一句:官不便前往,望见谅。” 朝中一半的人,几乎都已经倒戈相向。投入了卢安淼的麾。甚至大部分都是自己主动投靠过去的,然而卢安淼最想招揽的,却不过有二——一个是国公府,另一个便是睿郡王府了。 这二者无不是兴国的大功臣,若说睿郡王府手握重兵,那国公府一来根基牢固,二来白景亭门门生无数,许多士族无不是以白国公府马首是瞻。 然而这两边儿,显然都不是好拉拢的角色。 白景亭孝顺,白世锦愚忠,曾让白景亭立毒誓不可与卢安淼为伍,甭说卢安淼生性暴戾不堪治国重则,就是当皇帝昏庸无道,白世锦也绝不会倒戈。 这是一个臣子对皇帝的铁胆忠心。 所以,白景亭一次一次拒绝的十分果断。 来人见他如此,冷哼了一声之后,竟是连个退礼也没行,便气哼哼地甩袖离去了——这天都快要换主人了,竟还有这么多人执迷不悟,当真也是无可救药!按照王爷的实力来说,不依仗任何人,这皇位也已是瓮中之鳖,只不过求得一份稳当罢了。 白景亭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目含深意地摇了摇头。 这安亲王如此猖獗,显是等不及了……这些年来安亲王暗暗蓄力,狼子野心早就昭然若揭,可当今圣上只顾扩展疆土,沉迷长生之道,对卢安淼的压制已经日益无力起来。 如今的卢安淼,就像是一头快要破笼而出的巨狮。 这天……不知还能太平到几时? ※※※※※※ 安亲王府。 “岂有此理!” 一声暴喝自花厅中传出来,惹得厅外的仆人和丫鬟们一个战栗,而后个个垂首屏息凝神,噤若寒蝉。 “之前说给他三日的时间,他态度模棱两可!而后又藉口出城办事,一离开便是半月之久,到头来竟然对本王避而不见!”卢安淼气的脸色铁青,脚是碎了一地的青花玉盏,混着橙黄۰色的茶汤,狼藉一片。 “这个混账竟然糊弄了本王整整两年!” 回话的人跪在地上,似乎并未因卢安淼的怒气而影响到,而是无比冷静地分析道:“事到如今,睿郡王虽还没个准确的说法儿,但一而再地拒绝王爷的招抚,态度实际上已经相当明朗了……据属安插在睿郡王府里的探子回报,昨日睿郡王刚刚回府……太子东宫里就有人过去请了,睿郡王随同前去,直到子时过后才回府。想是商谈了甚久……” “……混账!”卢安淼大手狠狠一落,肘边打磨的光滑可鉴的檀木茶案便砰然裂开一道触目惊心的痕迹。 “定是卢治早早交待了他与本王周旋!”卢安淼此刻只觉得自己被耍了。 这两年来,荣寅对他的态度一直不远不近,可谓是恰到好处,卢安淼从中看到了莫大的希望,所以才这么的有耐心,企图慢慢地将荣家这块肥肉夹到自己的碗中来。 甚至为了这个,一年前他还竭力反对皇上以荣寅年少尚缺乏历练为由,要削弱荣家兵权的意思,在他的诸般劝说之,咸丰帝才歇了这个心思。 而如今荣寅已经将兵权牢牢的攥在了手中,羽翼已经丰满,再想动他已是不可能! 想他卢安淼算计了大半辈子,竟然在这件事情上为他人做了嫁衣! 卢安淼越想越气,脱口而出道:“早知如此,本王当年就该亲自动手将荣寅这个兔崽子给解决干净!说到底都怪荣康这个草包不听本王劝告,一时间心慈手软,才会造成今日局面!他也是死有余辜!” “王爷……”跪在地上的人轻声提醒了一句,是怕这话被有心之人不小心听了去。 在真正坐上那把龙椅之前,许多事情还是安安稳稳地藏在心里来的好。 卢安淼也是被气的糊涂了,才会抖出这句话来。 “嘭!” 一声刺耳的茶具砸落之声倏然响了起来。 卢安淼正在气头上,闻声被吓了一跳,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丫鬟犯了错,刚欲发作,怒气冲冲地一抬头看过去,却是微微一愣。 “清芙?”卢安淼微微皱了眉,“你怎么回来了?” 刚踏进门槛内的卢清芙通身战栗着,脚是自手中不慎滑落的托盘和茶壶。 茶壶已然碎裂成几片,滚热的茶水将她的绣鞋和裙摆都溅湿,然而她却一副惶惶的神色,恍若未觉察到任何。 几个小丫鬟忙地弯身上前将碎片打扫干净,有胆儿大些的,便细声地上前询问,“小姐可需要去更换一件干利些的衣裳……?” 卢清芙一双眼睛却死死地锁在她父亲卢安淼的身上,满都是错愕和不可置信。 丫鬟见状,不敢再多嘴,无声地退至了一旁。 面对女儿这种眼神,卢安淼微有些不自在地侧开了目光,可见心虚这种心理,若是来得太过突然,也不太好隐藏。 厅中一时间寂静无比。 “父王……方才您说……”卢清芙声音带着颤抖,一双杏眼闪烁不止。 “你们都先退。”卢安淼对厅中众人命令道。 众人如获大赦一般,纷纷行礼退了出去。 “此事你莫要多去过问,对你无益,你只管做好你的陈家少奶奶就是了!”卢安淼根本没打算正面回答卢清芙的问题。 “父王!”卢清芙的声音陡然提高,近乎质问地道:“当年荣家的事情,是您一手操纵的,对不对?!” 如果不是这件事情,她现在定已经是荣寅的妻子!睿郡王府的女主人! ps:明天月饼节了,祝大家节日快乐!(你为什么不等明天再说!ro 308:局势 309:“不入流”的把戏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09:“不入流”的把戏 如果没有这个天大的变数,她又岂会被迫嫁给一个自己根本不喜欢的病秧子!就因为对方是兵部尚书的嫡子,她的父王卢安淼为了拉拢对方,便不惜将她这唯一的女儿嫁过去! 之前许多解释不通的事情,在这一刻都豁然开朗了。 原来她自认为遭遇的一切不幸,竟然都是她最敬重的父王卢安淼、她的亲生父亲一手造成的! “这些事情你没必要知道。”卢安淼声音渐冷。 卢清芙的身形却陡然颓了去。 他没有否认,既是没有否认,便是真的了。 “所以……我的一切,嫁给谁……都是您一早安排好的?” “当初本王让你同荣寅定亲,不过就是看重他荣家的兵权罢了,谁知姓荣的老东西不识好歹,暗同我作对!”卢安淼恶狠狠地说道,“所以你要怪就怪荣家去吧!” 卢清芙沉寂了好大一会儿,摇着头不可置信地后退了一步,而后忽然朝着卢安淼咆哮了起来——“可我喜欢的人是荣寅!您明知道女儿的心思……竟还瞒着我对荣家此狠手!甚至想要取他的性命!” 这么久来,她竟一无所知! “什么情情爱爱!”卢安淼气的脸色青白交加,叱责道:“你既是我卢安淼的女儿,既然享受了这个身份带给你的荣光,那么你就理应要为这个家付出!你成天除了想着荣寅,还知道什么!你可别忘了如此自己已为人妇的身份!” “他荣寅若心中真有你一分一毫,又怎会站在卢治那边!” “不……”卢清芙不住的摇着头,双颊已经划满了晶莹的泪珠。 出人意料的真相冲击,已经让卢清芙无力去思考,她现在满脑子都在担心,如果荣寅知道了当年害死他父母的始作俑者就是她的父亲,他会怎么对自己……会越发的疏离,甚至是仇恨吗? 卢清芙甚至都不敢再想去。 “既然他现在已经做出了如此不识好歹的选择,那他日后便是我安亲王府的敌人了,你日后万万不许再去找他!”卢安淼根本没有心思去顾及女儿的想法,一味地命令道。 卢清芙这些日子来对荣寅余情未了的表现,他实则都清楚的很,之所以没有阻止,是因为他抱着将荣寅拉拢过来的希望。 纵然是靠着女儿的清誉来换,他也毫不在乎,所以他任由卢清芙怎么做都没有出声制止。 可现在,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卢清芙满心的委屈和惶恐,她想质问,甚至想怒骂。 可一对上卢安淼那双威严的眼睛,她就发觉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卢清芙颤抖地站着原地半晌,最终还是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背影仓惶的,就如同是一只受了莫大惊吓的彩蝶。 ※※※※※※ 昏时,秋霜院。 白景亭带着况氏和白瑾瑜看望完了白世锦,确定他无事之后,便从白世锦的房间里走了出去,并叮嘱老爷子好生歇着,切莫动气。 “都走了?”内间里,白世锦挑开了眼皮子,问向守在一侧的白福。 白福与其说是白世锦的个人车夫,倒不如说是贴身奴仆,白世锦大大小小的事儿,一般都是由他来经手。 “回老爷,大爷带着孙小姐估计这会子已经出了秋霜院了。” “唔……”白世锦松了一口气,遂对白福说道:“那就将药倒了去吧。” 方才白景亭临走前,口口声声地交待要白世锦睡前喝的药,白世锦藉口说太烫稍后再喝,然后白景亭前脚刚离开,一转眼白世锦却让白福去将药给倒了。 奇怪的是,白福听完也没有丝毫犹豫,避着守在外间的丫鬟,偷偷将药汁给倒入了一旁的花盆里。 “这一天,可是把我给躺坏了……”白世锦坐起了身来,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脖子。 “老爷,回您可莫要如此了……您是没瞧见,大爷和孙小姐还有表小姐吓成什么样儿了。”白福忍不住咕哝了一句,表情颇有些汗颜。 “你以为我想这样?”白世锦哼哼了两声,继而说道:“若不是这丫头不肯松口儿,我这么一大把年纪犯得着玩这种不入流的把戏吗!” “……”白福想笑不敢笑,心道原来您也知道这装病的法子格外的不入流啊。 “不过透过这场病啊,倒让我瞧清了不少事情。”白世锦靠在背后的软枕上,徐徐地说道,“谁是真的怕我死,谁是真的盼着套出我的话再让我死……” 白世锦若有所指地说着。 约莫是这一整日来歇的十分的好,故使他此刻很有精力。 白福含笑着道:“老爷看明白了什么事儿?奴才在这儿听着……” “大房这一家人,除了景亭之外可是时刻记挂着我隐的那份家产,生怕我一咽气儿她们就没着落了,这一午可是拐着弯儿地问了一通。”说着,白世锦冷哼了一声,道:“索性我这把老骨头还够硬,如果真的犯了病,只怕已经被她们给气过去了!” 白福笑意微敛,轻声细语地说道:“大夫人那边儿操持了中馈这些年,不难瞧出是个爱精打细算的人,孙小姐年纪尚小,如此定也是受了大夫人的诱导。” 精打细算和诱导两词用得十分委婉,不见歧义,却也使人听得明白。 “哼,这白家的大权大财都留给她们了,竟还丝毫不知足,一心想要将我这老头子手里头唯一的一块儿肉也给拿走才甘心。”白世锦这辈子最烦的就是后宅里的勾心斗角,他之前仅有正侧两房夫人,正妻也就是白莺歌的生母,生性淡泊不好权势,侧妻唯唯诺诺安分守已。 却不料,这边儿眼见着老了,快要入土了,却被儿媳妇和孙女儿给惦记上了,时刻没个清净。 “老爷您应当以保重身子为先,就莫要因此烦心了。”纵然白世锦说的不算多,但白福却很能明白他的想法,笑着说道:“老爷向来是个明白人儿。” “我就是一时间觉着心寒的慌。”白世锦兀自叹了口气,眼睛微微眯着,“想这么多年来,我何曾亏待过她们半分。临死前她们却都还记挂着这点儿东西。” 说罢,又自顾自地摇了摇头,“随她们去吧,随她们怎么演。” “老爷您这么想便对了。”白福呵呵地笑。 然而却又听白世锦突然提高了声音,定声说道:“但是想再从我这里拿走什么东西,没门儿!” 白福一愣之后,便又是笑。 ※※※※※ 整整三日的雨雾天儿过去,今日一早,天色终于放晴的十分彻底,将近日来的阴霾一扫而光。 光芒万丈的朝阳自东方缓缓升起。 叶宅里,各人都已然起身。 虫虫今日休假不必去私塾上课,却也没睡懒觉,刚起了身穿好衣裳洗完脸,就兴冲冲地朝着玉兆院跑去了。 “诶,小少爷您小心,慢些跑!可别磕到摔到!” 正打扫着的肖肖见虫虫一溜烟儿地自眼前跑过,停手中的活儿,有些紧张地提醒着。 虫虫已然跑的很远,却也敌不过肖肖的大嗓门儿,远远应了一声“知道啦”,便没了影子。 肖肖无奈地笑叹了口气,提起了扫帚继续挥扫了起来。 半刻钟后,玉兆院中响起了一声儿又一声儿甜糯糯的撒娇。 “姐姐,您就带我去吧——” 书房里,虫虫缠着正将信纸装入信封的落银。 “一大早过来就是为了这个?”落银转过头去,挑眉问道。 虫虫不疑有他,小脑袋点的如捣蒜,“恩……我听曾大哥说,那里的杏花酥可好吃啦。” 落银一怔,“曾大哥?” 虫虫点着头,道:“昨个儿午课的时候,曾大哥来私塾里找曾先生,同我说的,还说让我叫上姐姐你一起过去……” 说完又补上了一句,“一起过去吃杏花酥!还有好多好多吃的……” 因为落银的缘故,曾通玄和曾平康对小家伙都格外的关照,日子一久,越发觉得孩子聪明又乖巧,便日益打从心底里喜欢。 只是曾平康这回借带虫虫去吃东西的名义,是为了见谁,便不言而喻了。 落银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思虑了片刻之后,还是对虫虫说道,“那改日姐姐单独带你过去吃罢。” “啊——”虫虫失望地拉长了声调儿,满脸失落地问道,“为什么今日不能去……” “不然姐姐让肖肖给你买回来?”落银没有直面回答为什么不能去。 上回因为得知了茶山的事情乃是曾平康从中援手,她前日里便抽空当面跟曾平康道了谢,并将余的银钱一同补了给他,曾平康自然是拒绝,最后却没能挨得过落银的坚持,只得一脸失望的收。 然而就是这件事,荣寅无意间得知了之后还狠吃了一顿醋,让落银哭笑不得,却也在心里打定了主意,日后能不跟曾平康私见面便不见。 一方面是因为荣寅这小家子气的性格,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既然对人家无意,自是越干脆越果决越好,如此对双方都好。rs 309:“不入流”的把戏 310:哭声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10:哭声 虫虫是不懂大人间这些复杂的头绪,仍旧苦着一张小脸儿,蔫蔫儿的说道:“可是我还想去钓鱼……” 曾平康同他说的这一处饭庄,在郊外的梅山脚,庄子里琴棋书画茶饭等应有尽有,又是临湖而建,可供客人们垂钓解闷儿,是一处十分闲适的好去处。 “那我让拾香领你过去如何?”落银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个方法最折中。 果然,虫虫的脸色好看了一些,虽然还有些介意落银不能陪他一起过去,但至少可以出去玩儿了,他又向来不是胡搅蛮缠的熊孩子,觉得落银不愿意去大抵是有事情要办,便释怀了。 见他点头,落银微微一笑,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道:“到了那里要听话,莫要四处乱跑,钓鱼的时候更要小心挨着大人们坐,知道吗?” “恩,知道了!”虫虫眯着眼睛笑,并道:“等我回来,给姐姐带杏花酥吃——” 落银欣然笑了两声。 而后将此事跟叶六郎和月娘说了一声儿,二人当然没有什么异议,拾香向来心细,有她看着虫虫,没什么不放心的。 临出门前,落银将一封信交到了肖肖手中。 “小姐,这是——”肖肖不解。 “如果今日还有人过来要见我的话,就将这封信给他。”落银交待着道。 肖肖只愣了一瞬,就明白了落银说的人是谁。 定是那位从青国过来的俊俏郎君了。 这几日来,他虽没有亲自前来,但总会叫人过来请小姐。 “小姐放心,我一定记着。”肖肖应承来。 落银点点头,这才出了门去。 前些日子要找茶铺开分号的事情已经落定来,她今日便是要过去督促一修葺的师傅,看一看进度如何了。 铺子坐落于华正街的正中间儿,地段是顶好的,大小也跟西雀街的那一间相仿。左边是一座酒楼,右边傍着一家脂粉铺子。 “叶姑娘,这铺子约莫明日午后便能完工了。”匠师笑着保证道。 落银看了一看四周的进度,笑着微一颔首。“这几日来麻烦各位了。” “不麻烦不麻烦……”现在城里谁不知道,这年纪小小的叶姑娘,刚来乐宁不到一年就名声大噪,这第一间分铺不过只是个开始,若是做好了,日后多的是活儿等着自己呢! 想到此,匠师的态度便越发殷勤起来,主动地说道:“我先带叶姑娘四处看看吧,叶姑娘看看可有不满意或是不妥之处,如果有的话。我好让他们尽快改修——” 落银点了个头,便随着他四处观看了一番。 一圈儿来,觉得分外满意。 这回叶六郎找的这帮人,不光有速度,更有质量。 “叶姑娘可有什么意见吗?”匠师笑的殷切而讨好。 落银摇摇头。诚然道了两字儿,“极好。” 又看了看,忽然问道:“你们手大概有多少工人?” “几百人还是有的,我们‘庆祥行’的名声儿在乐宁也算颇好,叶姑娘您大可出去随便拉个人打听打听!”匠师是个机灵的人,从落银这看似随意的一句话里,听出了不寻常来。 虽然没接触过几次。但他已经摸清了眼前这小姑娘说话的习惯——简单明了,从不会说半句废话。 所以既是问了,必定有事儿。 落银听罢微一点头,几百号人,这规模在乐宁,也不算小了。 “这月底。我们会在城西盘一座庄子,约莫占地百亩,届时要大肆整修一番,你们若是接得,明日我便让我爹同你们谈一谈价钱。” 匠师闻听。先是一愣,忙问道:“城西的庄子……可是月华庄?!” 城西那么大的庄子,就这么一处了! “是月华庄。”落银答道。 目前已经从中间谈妥了,就等庄子的主人月底回来洽谈交接事宜。 “可……据我所知,这月华庄乃是宝悦大公主三年前给大姑娘的嫁妆……”匠师觉得会不会是这叶姑娘给记错了。 “正是此处。”落银微一笑,没有过多去解释。 这庄子的确是去年逝去的宝悦公主给大女儿的嫁妆,可这大女儿偏生没什么福气,本是嫁给了城中一个大世家的长子,可没两年的光景,便迅速的没落了。 有人私传闻,说是家主开罪了安亲王才会至此,但究竟是真是假,外人却是无从考究的。 出手这座庄子,也是应急之举。 落银也算是赶得巧了。 那匠师约莫也听闻了一些消息,知道这家的日子现不太好过,都是娇生惯养的一大家子,由奢入俭难,为了维持住生活质量变卖嫁妆,也稀疏平常。 “多谢叶姑娘,叶姑娘放心,我们一定好好做,不叫叶姑娘失望!”匠师识相不再多问,毕竟这事儿跟他没关系,他只知道这是一桩能赚钱的大活儿。 落银闻听,会意地点点头,也没有再多说,余的事情只等明日叶六郎跟他们详谈就是了,这些事情,惯都是叶六郎和叶流风来负责的。 出了这新铺子,落银没有直接回西雀街,而是让车夫赶车顺着华正街往前走,最后在一家斗拱朱红色的大茶楼前停了来。 落银提裙了马车,径直朝着茶楼内走去。 一进了茶楼,就有小二上前招呼。 “叶姑娘来了——”那小二生的斯斯文文,白面儿细长眼,若非是一身爽利的短褐,乍一看倒像是个账房先生。 他之所以知道落银,是因为落银时常会同荣寅来此。 这间茶楼非比一般的普通茶楼,是专为权贵议事会面而建,若是平民百姓头一回过来若没个人领着,断是进不来的。 茶楼里头设的皆是包厢,大堂不用以待客。二楼三楼,都有人把守,不相干的人根本混不进去。 “睿郡王在三楼等着姑娘您呢。”小二态度恭谨且和善,“我现在带您过去?” 落银刚想点头,却见堂中来了一群衣着虽然称不上华丽招展,但却十分考究的中年男人,个个都蓄着胡子,神色略有些倨傲,脊背挺得笔直,身上散发出一股浓浓的官味儿。 为首的男人身边的小厮,上来便道:“给我们家老爷在三楼找一间好厢房——” 这群人身份显然不低,因为落银瞧见那小二的脸上有那么一瞬间的为难,“请稍后”二字没说出口。 这茶楼,向来是先来后到的理儿。 落银瞧了瞧,见堂中另外的伙计这个时候都不在,便对那小二说道:“我自己上去便是,你先忙——” 反正荣寅在这里,是有一间特定的包厢,不需要带路她也能过去。 小二如获大赦地一般,对着落银躬身一礼,含着感激。 落银会意地微微一笑,自行提步转身上了楼去。 “这姑娘看着眼生的紧,不知是哪位大人的家眷?”一位四十岁上的男人朝小二问道。 这茶楼里来的人,可没有平民百姓,虽也有不少放荡之人会召歌妓等前来相陪,可这姑娘显然是清白人家的姑娘,不消多想定是家眷了。 “这是睿郡王爷的朋友。”小二委婉地答道。 说是朋友,可睿郡王爷对这位姑娘,可不是一般的宠溺和重视。 只是碍于风言,他不能信口开河。 几人听了倒是诧异不已。 睿郡王这个名号,可容不得他们不重视。 “哦……原来如此。”有人饶有深意地说道。 “带个不相干的女子来这里,到底是太年少……”话虽含蓄,但显是不认同的。 几人便心领神会地一笑,没有多说,但联系一之前的传闻,便都心知肚明了。 小二就一副没听到的样子,脸上保持着恭谨不失热情的笑,将一行人引上了三楼去。 落银是不知身后之人对自己的看法和讨论,这厢已然来到了荣寅的包厢前。 门前左边放置着一尊与人等高的细颈儿蓝瓷大花瓶,里头斜斜插放着四五只夹带着鲜叶的玉簪花,玉白色的花瓣上还有着清早的露珠,当是新采的。 花瓶旁,站着一个身穿浅褐色衣袍和黑靴的男子。 落银见了,笑着唤了他一声,“万青——” 万青似被惊到一半,猛地转过了头去,见是落银,脸色一阵复杂,勉勉强强地挤出了一丝笑来,却是说不出的不自在,“叶,叶姑娘来了……” 落银一时间没看出他的异常来,几步走到了门前,却不见万青有什么动作。 往常这个时候,万青定早已上前叩门通禀,然后开门将落银请进去了。 “里头有人吗?”落银转头朝万青问道。 兴许是荣寅在跟人谈正事,外人不便打扰吧? 万青闻言脸色一阵古怪,吞吞吐吐半晌,还是没能说出个清楚的字眼儿,最后只得一脸讪讪地点了点头。 落银察觉到了不对。 她又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如果真的有人在跟荣寅谈正事,她肯定不会没眼色的硬闯进去,万青何以至于露出这副表情来? 这时,就听自包厢里传出了一阵哭音。 落银微微一怔。 这分明……是个女子的声音。rp 310:哭声 311:不像你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11:不像你 “我不求什么名分……我只是想呆在你身边罢了……不管是以什么身份……”女子哽咽的话音传进了落银的耳朵里。 落银气的冷笑了一声。 想当然的能进来的人,肯定是经过了荣寅的允许。 “叶姑娘,这……”万青急的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得无力地辩解着,“您可别,可别误会……” 落银沉定了一刻,而后忽然伸手推开了包厢的门。 “叶姑娘!”万青大惊,想拦却已是来不及。 房内也分内外厢房,隔开里外的只是一层半透明的纱帐。 透过纱帐,可以清楚的瞧见纱帐后的一男一女两个人。 而从落银这个方向来看,二人此刻,俨然正紧紧地抱在一起。 “……” 女子似被忽然闯入的落银吓到,惊呼了一声之后,忙地松开了双手,倒退两步,一副惶恐不已的模样。 是卢清芙。 落银认出了她来,虽然看不太清楚面容,但这副清弱的气质绝不会错。 真好,青梅竹马。 “落银,你先听我说……”荣寅一把挥开纱帐走了出来,一脸的紧张。 落银忽然抬起了手,示意他不要再靠近自己。 “你今日让我过来,就是为了让我看这个?”落银口气含着冷嘲,她知道许多事情或许不能只靠表面来判断,可是她知道,如果没有荣寅的允许,卢清芙根本进不来。 卢清芙对他的心思,他不会不知道。 可为什么没有彻底的拒绝? 是余情未了还是其它,落银猜不出来。 就在昨日,她意外得知,原来卢清芙曾是荣寅的未婚妻,若非荣家在那年突然出事。荣寅失踪没有音讯,只怕已经成婚。 但那一日,荣寅却告诉她,他跟卢清芙算不上青梅竹马。最多只是自幼相识,绝口未提曾有婚约一事。 于此,她心中本就压了一根刺,还未来得及问他为何瞒着自己,再一见面,却是瞧见了这种情形。 任谁也无法相信,这里头什么事情都没有。 “我……我晚些同你解释,可好?”荣寅一脸急色,生怕落银为此误会。 落银听罢心底一阵发凉。 她没有掉头就走,就是想给他机会解释。他却说晚些跟她解释。 是需要时间编造出一个完美无缺的借口吗? 落银看了他片刻,又看了一眼还隐在纱幕后的卢清芙,而后便道:“不必解释了,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说罢,便转身出了包厢而去。 荣寅被她临转身前那个失望的眼神吓到。忙唤了一声“落银!”,却不见她脚有丝毫停顿。 “叶姑娘,您先别……”万青伸手想将人拦住,却见落银一抬起头,眼神冷锐似寒刀。 万青一个寒噤,意识地就将手放了来。 落银脚步急促却稳当地了楼去,刚一出茶楼。便钻进了候在外头的马车里。 “小姐,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车夫是茶铺里新请的,憨厚老实并没瞧出落银的不对劲儿来,好大一会儿没听到落银的回答,尴尬地笑了两声,以为是自己太多事了。便又问道:“小姐,那咱们现在去哪儿?” 落银握紧了发凉的指尖。 去哪里? “去茶园吧——” 她暂时不想见荣寅。 车夫不疑有他地应了来,便调转了马车头,扬鞭朝着城外茶园赶去。 待荣寅回过头追了出来的时候,哪里还有落银的影子。 茶楼外的大街上。车马人流不息,喧闹个不停。 荣寅站在原地,眼神有些反复。 “主子……”万青面色复杂地说道,“这回叶姑娘定是真的生气了……” 换做谁,也得生气。 “不然您跟叶姑娘说实话吧……叶姑娘通情达理,说不准会理解您的做法。”万青见荣寅不说话,又壮着胆子说了一句。 “我可不需要她的通情达理。”荣寅沉默了会儿,竟然笑了出来,而后说道:“她这副小心眼儿的模样倒也极好。” 罢了,微微眯眼又笑了笑,自语着重复道:“极好。” “啊?”万青摸不着头脑。 都生气了,还极好啊? “你将陈夫人送回去吧。”荣寅对他交待道。 “那主子您呢?” “我进宫一趟。” 万青脸色惊讶——不去追叶姑娘了? 可见荣寅面色愉悦,似乎根本没有为了这个担心,万青也只得压满心的疑问,领命去了。 荣寅也果真是去了宫中。 却并非为了面圣,而是直接去了东宫。 “太子殿此时正在御书房同陛议事,一时半刻只怕回不来。”卢治的贴身内侍同荣寅说道。 “无妨,本王候着就是。” 内侍应了句“是”,一边吩咐了丫鬟去备茶水果点,一边差人去了御书房通禀卢治。 “好茶。”荣寅吃了口丫鬟奉上的茶水,欣然颔首。 内侍笑了笑,是发现了今日睿郡王爷不同以往的好心情。 茶只是寻常的御茶,同平时的,哪里有好坏之分。 只怕是吃茶之人的心境不同罢? “郡王今日心情格外的好。”内侍未开口,一侧奉茶的大丫鬟却是笑着出了声儿,这丫鬟不是普通的丫鬟,而是明方华的表妹欧阳芊,因为父母双亡,早年受太后青睐留在身边养着的,半个月前,就派到了东宫里伺候着。 说是伺候,但众人心里都有数儿,不过是太后娘娘记挂着孙子的子嗣问题,为太子充实后院罢了。 这是个分外机灵讨喜的女子,且极懂得笼络人心,并难得的知晓进退。 荣寅见过统共不过三次,却也印象深刻。 此刻听她开口说话,颔首罢,轻笑了两声。 欧阳芊刚欲出声。却听自厅外传来一道格外清宁的男子声音。 “是有什么好事不成?” 欧阳芊连忙躬身行礼,嘴角含着爱慕的笑意,“奴婢参见殿。” 荣寅也随之起了身行礼,厅内的人和丫鬟跪了一片。 “都免礼吧。”卢治口气里含着浅浅的笑。 “何时过来的?”进了厅中。卢治坐之后,一边接过欧阳芊递来的茶盏,一边漫不经心地朝荣寅问道。 “没多久,方才听人说殿去了御书房。” 卢治动作优雅的吃完一口茶,才点头道:“是刚从父皇那里回来。” 想来是跟去通报的人错过了路。 卢治慢条斯理的吃着茶,也没急着问荣寅的来由。 荣寅也不急,跟着卢治的话题随意说了两句。 直到一盏茶吃罢,卢治适才屏退了厅中所有伺候着的人,并跟荣寅移步至了内厅说话。 “如何?”卢治落座后问道,并招手示意荣寅也坐。 岂料荣寅非但没有落座的意思。且还朝着他直直地跪了去,垂首说道:“关于殿昨日的吩咐,请恕荣寅无法办到。” “哦?”卢治微一挑眉,看不出半分惊与怒,只是淡淡地问道。“卢清芙那边出了什么问题不成。” “非也。”荣寅答道:“而是微臣认为,依照卢安淼谨慎的行事作风来看,万不会对卢清芙透露任何有用的消息,所以微臣认为……卢清芙没有利用价值。” “可这天没有不透风的墙,是人总有弱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卢治在提及弱点这两个字的时候稍加重了口气,又道:“你若不去试一试。又怎知她有无利用价值?就这样轻言断定,实不可取。” 他口气虽轻,却丝毫没有犹豫,好像在他眼中,卢清芙根本不是他的嫡亲堂妹,而不过就是一件利用价值还待观察的物件罢了。 荣寅沉默了一刻。觉察到了周遭气氛的变化。 卢治看似沉稳温和,实则最容不得别人忤逆他的意思。 让荣寅不拒卢清芙的示好,便是他的示意。 “你可知道,在我们卢家人的眼中,凡事没有对错与否。”卢治食指微微叩响了紫檀小几。眼中微微闪动着一缕暗芒,轻声道:“只有输赢之分。” 荣寅自然是知道的。 卢治拿他当做一颗棋子来对待,他也知道。 可那是之前,他的生命里只有复仇,没有叶落银的时候。他觉得这辈子怎么活都无所谓—— 可现在不同了。 “殿所言荣寅都懂,只是这件事情上,还望殿能一如既往的相信微臣的能力,用不着卢清芙相助,微臣也定当可以助殿完成大业!” 他口气抑扬顿挫,带着莫大的坚毅。 卢治眼中闪过一丝新奇。 这么久来,荣寅虽然向来有自己的想法,但从来也不会违背他的意思。 这一次,却为了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特意来找自己。 虽然不知为何,但定不会是为了卢清芙——卢清芙根本不曾占据他心中半分地位。 察觉到卢治含着探索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荣寅脊背仍旧挺得笔直,不卑不亢,却也让人挑不出一丝不对来。 “这不像你。”卢治低笑了两声摇着头。 他认识的那个荣寅,如同行走在悬崖峭壁的一头恶狼,做什么事情都没有顾忌,毫不心软。 “请殿放心,荣寅绝不会误殿大业。” 见他绝口不提此事因由,卢治眼中微微一动。rp 311:不像你 312:真气上了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12:真气上了 “好,本殿信得过你。”卢治看着荣寅,缓声说道:“只是,不为例。” 荣寅眼中神色微定,而后恭声应。 “起来吧。” “谢殿——”荣寅起身,立至一旁。 座上的卢治垂着眸弹了弹袖口上不存在的灰尘,一举一动都赏心悦目,开口依旧是风轻云淡的口气,“卢安淼昨日在朝堂上又大力鼓动父皇出兵伐青——” “好在陛没有被他蛊惑。”荣寅并不担心这件事情。 相反的,他好奇的是,当时明珠的事情刚刚闹开,那时候咸丰帝俨然是铁了心要开战,为何在卢治的劝说,如此迅速的就改了主意? 要他断绝这个心思,绝无可能。 但近来且看咸丰帝,根本没有丝毫要动兵的迹象,甚至,对明珠的事情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荣寅不知道那一日卢治究竟跟咸丰帝说了什么。 但依照咸丰帝那样的心性来说,想当然不会被卢治的三言两语的劝说所打动。 “本殿是不担心父皇会贸然出兵。” 荣寅这边正思衬之际,只听卢治又缓缓开了口,“只是怕卢安淼会加快动作。” 荣寅心领神会,忙道:“殿放心,事情部署全在掌握之中,微臣一定不会让卢安淼有可乘之机,抢在前头动手——” 先机二字,至关重要。 卢治满意地点了点头。 荣寅做事,向来一点就通,从不拖泥带水。 “既是如此,你便先回去吧,卢清芙的事情本殿也不勉强于你。” “谢殿!”荣寅欣然应,行了退礼之后,便不作停留离了东宫而去。 刚一出内宫,就差人牵了马过来,弃了马车策马而行。 “郡王这么急匆匆的是要作何……”牵马的内监疑惑地问了句郡王府的车夫。 车夫一头雾水地摇头。 东宫内。 “启禀殿,睿郡王刚一出了内宫,就差人去牵了马,看样子是要去办要紧事一样。”荣寅这边人刚出宫,后脚就有人将他的行动禀回了东宫之内。 欧阳芊跪坐在矮案的三色软毯子上专心地为卢治沏着茶,垂眸不语。 卢治半眯着眼睛靠在软榻之上,轻轻地“嗯”了一声。 那来禀的人偷偷地看了一眼卢治的脸色,等着他接来的话,却只见那张俊美柔和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像是睡着了一般。 就在他以为卢治没有其它吩咐,思衬着要不要请退的时候,卢治开口说话了。 “吩咐去,查一查睿郡王近来有何异常之处,身边……多了些什么人。” 内监会意地“嗻”了一声,便领命而出。 欧阳芊见卢治没有避讳她跟人谈事,嘴角泛起一抹浅笑。 “殿可是认为睿郡王爷身边多了使他束手束脚的人?” 卢治依旧没有睁眼,只微一笑。 欧阳芊见他脸色,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鼓舞一般,继续说道:“奴婢虽在深宫之中,但对外面的事情也有些了解,前些日子民间传着一桩关于睿郡王爷的风闻,确也是沸沸扬扬了好大一阵儿。” 欧阳芊也没少从她的表哥明方华那里听到过一些蛛丝马迹。 卢治微一挑眉,“那女子叫什么来着——” 显然他跟欧阳芊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奴婢记得清楚——是叫做叶落银。” “哦……正是这个名儿。”卢治的声音仍旧没有什么起伏。 “估摸着该是极招喜的一位姑娘,据说同许多大儒先生们来往密切……殿极爱的这黄金翎,可不就是出自她手。”欧阳芊口气里带着宜人的笑,抬手将冲泡好的茶水落入茶盅之中,金黄的茶汤里升起一层层氤氲的白雾,萦绕着沁人心脾的茶香,是要将内殿的熏香都快盖了去。 “那是该好好查查了。”卢治睁开了双眼,伸手接过欧阳芊捧过来的玉青色玲珑茶盅。 “俗话说的好,英雄难过美人关,睿郡王爷雷厉风行这些年,今日竟也会为一位女子缚住手脚——”欧阳芊口气里乍一听全是叹息,但细听之,竟也有三分羡慕之情。 卢清芙之事虽小,荣寅做不做都起不了什么大影响,可怕就怕日后,他会因为这女子,在大事上犯犹豫。 “你认为这是坏事么。”卢治轻轻晃了晃七分满的茶汤,口气隐带了兴味。 “……”欧阳芊沉默一刻,抬头看向卢治,诚然道:“殿几年前就曾对奴婢说过,要得这天唯有两样东西绝不可取——妇人之仁与儿女情长。” 她对卢治的爱慕,也并非一朝一夕,早在太后宫中伺候的时候,就想尽了法子接近这位储君,欧阳芊不是最漂亮的那个,却无疑是最聪慧的那一个。 她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才能引起卢治的注意,并也成功的引起了他的注意,成为了在这宫中,唯一一位有荣幸可听他诉心的人。 虽然,只是寥寥几句。但也因此,她皆牢记于心。 “没错。”卢治眼波微动,似是波涛暗涌形成的一方巨潭,深不见底,“可这天,不是荣家的。他荣寅势必要有一个短处方能为我所长用——” 欧阳芊一怔之后便恍然了过来。 是的,荣家军是最锋利的一把刀刃,可以为他所用,也可以为杀他所用—— 之前的荣寅无惧更无负累,才是最危险的。 “芊儿,你要知道,这世间唯有被束缚的剑,才不会轻易伤到主人。”卢治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将茶盅凑到唇边,抿一口温热的茶汤。 ※※※※※※ 申时刚过,金乌已然偏西,正无声无息地悄然西坠着。 西郊外,经受了整整一日烈日烤灼的青山葱木,显现出一种萎靡的状态来,草木多被晒的卷起了叶边儿,娇艳的百花们也都绝了迎着日光蓬勃向上的心思。 而在这万物沉寂无声的西郊中,若是细看,便能瞧出其中一处的不同来。 一片被一人高的坚固篱笆围起的郁郁葱葱的青山之上,栽种着一排排间隔有序的茶树,青翠的茶叶片片精神抖擞,似乎根本不曾为骄阳而折腰,长势颇好,像是刚经过一场雨水的洗礼。 绿油油的茶园中,一道浅蓝色的女子身影被半隐没在茶树之中。 “满叔,夏季多害虫,还得麻烦你们多细心照看着,有什么情况一定要让人及时通知我。”落银边查看着茶树的情况,边对身后的杜满交待道。 养茶树一来怕旱涝,二来怕虫灾,旱涝毕竟可以早做预防,但虫灾就不一样了,铺天盖地的说来就来了,还记得之前在白头山上,就因为掉以轻心的缘故,一场蝗灾来,忙活了大半年的成果就付诸东流了。 是以,落银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就格外的注意防虫,特别是在古代这个蝗灾多发的时空里。 “再过半月左右,便可以着手铺草了。”落银估摸着时间,一边往前走一边说着。 或许是她说的太入神,竟也没有注意到,她这边喋喋不休地交待了一大堆,是也没有得到一句半句的回应。 “满叔——” 好大会儿,落银才发觉了不对劲,疑惑地停脚步回过了头去。 方才是背光朝东而行,此刻蓦然一回头,便被正西方过于灿烈的日光刺到了眼睛,落银意识地一抬手,挡住了眯起的眼睛。 透过指间缝隙朝前望去,却是一抹月白色晃入了眼中。 落银一愣,将手放了去。 这才算是彻底瞧清了眼前站着的是哪一个—— “我当你闹脾气该闹成什么样子了,特意赶来瞧一瞧,岂料您不但没搁在心上,且还兴致勃勃的料理起了茶园的事情。”荣寅的口气有些酸酸的,很不对味儿。 落银见他张口说这些有的没的,没有认错的诚意且不说,竟还此般调侃自己,一时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想顺手抛件东西砸过去解气,但左顾右盼一番,却发觉四周除了茶树以外根本没任何东西。 恼羞成怒之,干脆径直转过了身去,疾步想要与他拉开距离。 “叶落银——”身后传来荣寅微带着笑意的声音,像是认为她此举是在开玩笑一般。 落银理也未理,脚不做停顿的朝前方走去。 然而一刻,就觉左臂被一只大手给牢牢地抓握了住,猝不及防之,整个人惯性的向后方跌去。 踉跄了两三步,却被圈入了一个泛着熟悉的冷香的怀抱中去。 “你松开!”落银一嗅到这种味道,就觉得委屈的不行。 就在不久前,他就这样抱过卢清芙。 想着,她挣扎的力道就更大了起来,荣寅没料到她反应如此之大,一不留神,竟真的就被她给推了出去。 “离我远些!”落银红着眼睛冲他吼了一句,便拔腿朝着相反的方向跑来了。 荣寅后知后觉。 方才见她悠然自得的在茶园中闲逛,还有那么多心思交待杜满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以为她是已经消气,而此刻才知道,人家这气不仅是没消半分,且还给加倍惦记上了。 这回是真的生气了! 荣寅心中一震,连忙追了上去。rs 312:真气上了 313:说不说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13:说不说 .你听我解释.当时的情形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她情绪夫控之才做出了不当之举,.荣寅刚近了落银身后,忙就解释道。 却见前方的身影走的更急了。 “我并也不知她会突然过来”. 见她如此,荣寅是真的着了急,边随着她往前大步地走,一边急道:“是她突然抱住了我,我压根儿没碰她”. 这时,就见前方的身影蓦然地顿住了。 荣寅以为落银是听了进去他的话,两步上前走到她身侧,笑的颇有些谄媚的意味,道:“天地可鉴,我真的没有碰她分毫”落银转过了头来,微扬了扬弧度美好的巴,冷声问道:“可你不也同样没有推开人家吗?”荣寅的性子她再了解不过,对待男女之情的事情上,最令她欣赏且安心的就是,从不会对爱慕他的女子拖泥带水,暧.昧不清,向来都是一贯的果断,可这回,前前后后在卢清芙的事情上,她却觉不出丝毫果断来。 “我,.荣寅一噎。 “没话说了?,.落银目含怒气,见他吞吐不知言语,只觉得是坐实了自己的猜测。 果然,他对卢清芙余情未了! 气愤之,落银刚欲转身再去,却被荣寅先一步抓住了手腕。 大许是怕她再次挣脱,力道十分之大。 “这事怪我。,.不作防之,荣寅忽然开口说道,没有再多解释,没有找借口开脱,只这样毫无预兆地认了错。 落银挣扎的动作不禁一滞。 “我保证,再不会有次。,.荣寅的声音格外的认真,末了又补充道:“绝对不会。,. “可我想知道,你为何没有推开她?”落银格外固执于这个问题,她现在需要的不是他有力的保证,而是一个合理的解释。 荣寅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并不想让落银知道太多复杂的事情一“余情未了?我这样想不知道有没有错?,.落银将他的沉默看在眼中,心里不禁凉了大半。 鼻寅一阵错愕。 余情未了? 什么叫余情未了? 他对卢清芙,何时有过什么情意可言 “自始至终,我心中也只有你一人,又何来的对他人余情未了这个说法?”“事到如今,你还想继续瞒着我,你同她曾有婚约这个事实吗?,. 见他这副急于解释的模样,落银眼底浮现了一抹嘲讽。 这一切,都让她没办法不去多想。 要说这中间什么事情都没有,全是她小心眼想的太多,她说什么也不能相信。 荣寅脸色几经起伏。 落银是何时知道这件许久没人提起的陈年旧事的? “我并非刻意瞒着你…我当时打算日后得了机会再说与你听,可又担心你会因此多想。,.荣寅说着,意识地微微隆起了眉头,道:“这桩亲事纯属媒妁之言,根本不是我本意,我对卢清芙,从来没有过半分男女之情。,. 这乃是大实话。 当初这桩亲事他是没有反对,一来是他心中没人,尚且不懂感情,二来是卢清芙与他门当户对,才貌双全,没得挑剔。 “所以余情未了这个说法.根本就是无稽之谈”荣寅看着落银,一双漆黑幽深的眸子,盛满了认真的神色。 望进他的眼中,落银失神了片刻之后,忙地将头转了过去。 现在冷静了来,荣寅说的这些她都信。 她向来信得过他对自己的感情,可是感情这个东西贯来的不受控制,看到他同别的女子举止亲密,而且对方又曾是他的未婚妻,便由不得她不生气。 感情中很多事情上面,生气同信任之间,并不一定是背道而驰的关系。 “今日之事是我疏忽你的感受了,错全在我,你气我也是应该,可你生气归生气,可万不能由此怀疑我对你的忠贞。,. 忠贞?! 落银嘴角狠狠一抽之后,禁不住泄露出了一丝笑意来。 “…别气了。,.荣寅见她露笑,知道她的气性已然消散开来,趁机说了几句软话儿,便打算将人捞进怀里。 然而刚一欠身,就觉有东西挡在了胸前。 荣寅垂眸一瞧,却见落银伸出了一只白净的素手来,挡在了二人之间,纤长玉白的手指间,有淡淡的幕色从中穿过。 这又怎么了? 荣寅抬眸望向她,眼里含了些无解。 瞧方才的模样,不是已经听进去,已经消气了吗? 可现在仔细地瞧,才见视线中那双晶亮的瞳孔,的确是还浮着些不悦,就连那乌黑浓密的羽睫似都在传达着同一种情绪。 “可说了半天,你还是没能解释得清楚.当时为何没有推开她。..落银执拗地又将话题给转了回来。 荣寅呼吸一窒,遂觉得头痛万分。 这非要在一个问题上死磕到底的性子,到底还是没变过分毫一殊不知,落银之所以非要在这个问题上问个明白,并非还是一味认定荣寅对卢清芙余情未了,而是觉察出了其中的不对劲来。 就是因为太了解荣寅,他越是左右言他,不说清楚,她越是肯定其中必有蹊跷。 直觉的作用之,她觉得此事只怕是跟荣寅不久前出的那趟远门儿有莫大的干连。 “你说不说?,.见他还是不语,落银皱起了眉。 荣寅静看了她片刻,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说。,. 他还敢说个“不”字么。 再不说,指不定她又得炸毛了。 他现在总算是摸透了,回回她生气的时候,你必定都得顺着她的毛慢慢地捋顺了才行。如若不然,那就是自寻死路。 落银瞧出他眼中的慎重,越发觉得事情非同小可,便主动说道:“走,咱们去竹楼里说去一”至此,才算是没了半分气性。不为别的,就为他肯同自己坦诚。 见她扯着自己的手转了头就走,荣寅一时间只觉得哭笑不得。 幕色西沉,天地间一片昏黄之色,天边晚霞绯艳的晃眼,烧红了大半边天。 “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明个儿又是个好天啊。,.杜满眯眼望了望天边的霞光,笑着自语了一句,而后就提着取水的木桶回了茶园旁的一座木里,这是专为他看守茶园而建的歇脚处。 进儿前,他朝对面的竹楼中瞧了一眼,因霞光正盛,整座精巧的竹楼都被笼罩的看不真实。 竹楼中,落银惊愕无比地问道:“你是说当年你父母的死,始作俑者实则是卢清芙的父亲安亲王?”落银老老实实地听罢了荣寅对当今局势的一番分析,和他现如今所处的境地。 越往后听,她越是震惊。 她竟是丝毫不知,这看似平和昌盛的乐宁城,暗竟隐藏着如此汹涌的波动。 “你初来乐宁没多久,不清楚这些也属正常,卢安淼暗暗蓄力多年,如今兵强马壮已经蓄势待发。,.荣寅口气沉重,但落银还是细心地听出了这语气中隐含的期待。 是的,期待。 期待那一日的到来,他可以手刃真正的仇敌。 落银沉浸在当今瞬息万变的局势当中,久久都无法回神,然而最让她心绪繁杂的还当是荣寅的家仇,这份无比沉甸的仇恨。 原来他跟卢清芙之间,不光没有她想象中的旧情可言,甚至还可以说横隔着深仇大恨。有着这么一层关系摆在那里,他还需同她百般周 ...着实不易。 而不明情况的她,方才还对他如此怪责。 “这些你为何不早同我说?,.落银口气有些酸涩,还带着些埋怨。 “你瞧瞧你这副模样我还不是怕跟你说了,你跟现在一样苦着张脸?,.荣寅口气轻松,带着笑调侃着,却越发让落银觉得心里堵得厉害。 他处处都在替自己着想,只是从来不会摆到明面儿上来说。 “可你若不跟我说,我只会胡思乱想,最后还不是一样得跑去烦你?亏你成日自诩聪明懂得算计,怎连这么点事情都想不明白一”落银闷声道。 荣寅微一愣,随即忍不住笑出了声儿来“哈哈能把歪理说得头头是道让人挑不出毛病来,想必也只有你一个了。,. 意料之中的白眼和反驳却没有出现。 腰间反倒被一双纤细的手臂给紧紧的环住了荣寅反应过来之后没有犹豫,一手将面前的人反给拥住,扣在了怀中。 “我要你答应我,以后不管是什么事情,好的也好,坏的也罢,都跟我说一说。我帮得上忙也好,帮不上忙也罢,你都得跟我说一说…”落银的声音平素灵动悦耳,此际闷在他怀中低来,就很有几分软糯糯的味道,衬着她这番平实的话语,让荣寅只觉得心就这样被化去了。 旁的没有多说什么,只清晰地应了一句“嗯,.。 其实当今的局势让她得知一二并无坏处,兔得到时候事情来临,让她措手不及。 只是,不管是哪一种方式,他都会尽全力护她安好。 外头的霞光正逐渐的散去,天边的颜色也已经从浓烈的绯红渐变成了黯淡的昏黄。 313:说不说 314:祸端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14:祸端 “少爷……咱们该回去了。” 西雀街一处酒楼之中,临窗而坐的徐折清望着渐暗的天色出着神,一身素净的青衫将他衬的越发清雅挺拔,却掩盖不住通身散发出的浓浓倦怠。 “落银定是不会过来了……”徐盛低声说道,有些不忍。 今日他照例去叶家请人,跟前几日一样没能得见落银,却从看家的丫鬟那里得到了一封书信,说是落银留给少爷的。 徐盛以为事情有转机,欢天喜地地接了过来,跑来交给了徐折清。 岂料,信纸一抖开,上头仅有五个字跃入眼前。 徐盛一不小心瞧见了,就见是规规矩矩地写着这样五个字:怜取眼前人。 字体一丝不苟,似乎由此能看到写字之人的波澜不惊。 徐盛说不清自己心里头是个什么滋味儿,他只知道,其实这句话也是他一直想对徐折清说的。 方秋言是个好妻子。 “明日就启程回祈阳吧。”自打看罢了信,静坐了两个时辰有余的徐折清终于开了口,淡淡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清晰的释然。 “诶!”徐盛重重地应,像是得见了什么天大的好事一般,眉开眼笑着。 兴许这次来乐宁并没有白来,至少让少爷看清想通了一些事。 剩的暂时想不通的,不若就交给时间和……少奶奶吧。 ※※※※※※ 正如落银估算的那般,月底一至,城西最大的一处庄子月华庄,总算正式且彻底的换了主子,改姓了叶。 这处庄子虽算是个丰厚的嫁妆,但却鲜少有人入住,交接的当日东西就收拾了个干净,次日早,整修的队伍就来了庄子里,叶六郎看重的很,怕出什么差池,干脆亲自过来监工。 里头的院落布局大致都要推倒重新来建,毕竟用途相差甚大。 而改建的图纸早在十日前,就由落银和匠师合作着完成了,落银带着些现代化的创意融合着匠师的专业意见,很好的融合在了一起。匠师从未着手改建过这等模式的茶庄,给手的人看了看,都觉得新奇又颇为实用,故前些日子一群人就已经有了跃跃欲试的意思,只等着庄子到手。 加上叶六郎给的价格好,故今日一动工,大伙儿都是干劲儿十足。 午时刚过半刻,一辆青布马车朝着庄子的方向行驶了过来,最后在牌楼前修整的平整的石子儿路边儿停。 帘子被撩开,来了两位女子。 前头来的那位,较后头那位大上**岁左右,却也一身蓬勃的朝气,端看梳着的发髻,还是位未出阁的女子。 后头那位二八芳龄的女子,一袭湖蓝色绣着素白栀子花的衣裙罩着一副纤细的身姿,惹人心怜,一头青丝一半做髻挽起,以一对儿白玉坠着细碎的流苏钗固定,余一半散在脑后,经日光一照,更显乌黑的发亮,犹如一段上好的华缎。 八月底的日头还是刺眼无比的,又刚过正午,太阳是最盛的时候,二人一马车,不由自主地就眯起了眼睛来。 “爹——”少女朝着负手立在牌楼前的叶六郎喊了一声。 “银儿?你们怎地来了?”叶六郎正监督着工人改刻牌楼上头的字,听得动静忙转头望了过来,正见自家闺女和纪海各自拎着一个大食盒走了过来。 “二娘做了些点心和馅饼儿,要我们给送来,说这个比饭管饱。”落银边说边走了过来,将饭盒交给了叶六郎之后,眯起眼睛后退了两步,瞧着正踩着空竹梯攀在石牌楼上凿字的工人。 工人握着铁锥锵锵有声的按着事先拿笔画好的字迹,认认真真的凿刻着。 定睛一看,日光的折射,影影绰绰可勉强看到刚凿好头一个字儿。 一个规规矩矩的“叶”字初显了大概。 落银心底一阵说不出的涌动。 这个茶庄的购置和修葺,是投了一大笔银子进去的,算是现如今叶家的大半身家了,详细的数字说出来是能让普通的百姓心肝儿都颤上几颤的。 起初,叶六郎和叶流风都不赞同她这么做,觉得她是被茶铺良好的势头冲昏了头脑。就连向来恣意的曾通玄都说她这么做有些冒险。 可她却觉得值。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这么做并非是被茶铺里小小的利益收获给冲昏了头,而是许久前就已经拟定好的计划。 她不是不懂观望的人,相反的,她花了比常人都要多的时间去观望和了解,而一切确定来之后,她需要做的就是全身心地投入到这场‘硬仗’中去。 这个茶庄的落成,是极重要的一步。 落银双手交握在背后,专心致志地看着铁锥凿成的字,微微眯起的眼睛里,敛着比日光还要炽热明亮的色彩。 “在看什么呢?” 纪海方才随着叶六郎一起将食盒送了进去,一出来就见落银还站在原地,维持着方才的姿势,入定了一般。 “不就是刻字吗,至于看的这么入神?”纪海顺着落银的目光瞧过去,不由地笑了笑。 落银亦是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将视线收了回来之后,刚想说句什么,却听一阵略显急促的马蹄声并着车轮滚动的声音传近。 纪海和落银不约而同的看了过去,只见来的却是铺子里的马车。 “吁——”车夫见到落银,即刻就勒住了马头。 马车还未有停稳,车帘就被一只瘦弱的手拨开了来,一刻就跳出了一位身穿着利索的窄袖对襟束腰褶裙的少女来,袖子都还挽的老高,显然是来得很急。 她跳的太急,以至于一个趔趄险些没站稳朝前栽去,好在及时扶着马车稳住了身形,可让一旁的人看得好一阵虚惊。 “拾香?”落银见她如此焦急的赶来,心中不由涌现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师傅!”拾香带着哭意的声音暴露了情绪,张口就朝着落银说道:“不好了!官兵来了茶铺,非要把咱们的茶铺给封了!” 什么? 封铺?! 落银和纪海俱是被吓了一大跳。 他们这正正经经的茶铺,又没违法乱纪,为何突然来了官兵要封铺子! “现在情况如何?”落银来不及去问原因,先问了现在的情况。 “现在二爷和夫人都在拦着……官差又要传您去府衙问话,二爷让我来通知您一声儿!”得亏是这些年跟在落银身边学到了一些,如若不然,换成两年前的拾香,只怕是要慌得软在地上,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现在怎么办?”纪海着急地看向落银。 “先回茶铺看看情况再说——”落银说着就快步朝马车走去,纪海当即也不做犹豫,忙地跟了上去。 事情来得突然,落银也没来得及去通知叶六郎,故待叶六郎自庄内走了出来的时候,就只得见两辆一前一后急赶而去的马车。 又见左右工人都停了手上的活计,面面相觑,叶六郎便觉出了不对。 “怎么了?”他朝一旁运石的工人问道。 这几人方才都是听到了拾香和落银的谈话的,唯恐叶记真的惹上了大官司,此刻都是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做去。 此刻听叶六郎这个主家不明情况,几人便七嘴八舌地将方才的大致谈话内容复述了一遍。 叶六郎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该听谁的好,几人表达的意思也都颇有出入,但他大概是听出来了——叶记出事了。 ※※※※※※ 此时此刻,西雀街的叶记茶铺前,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炎热的大太阳也无法阻止看热闹的百姓。 门前已经一点儿空隙都没有,人流汹涌甚至拦腰斩断了门前的街道,原本不打算看热闹的人,由于被拦住了通行的去路,便也干脆留来加入了看热闹的行列中去。 一时间,众人争先恐后你推我挤的探头望里边儿瞧去,若非里头有官兵,只怕都要冲进去看个究竟了。 个别来的晚的,便朝其他人问道:“怎么了这是?怎么来了这么多官兵!叶记犯了什么事儿了吗?” 好似前几日还听说分铺要开张了来着……! “谁知道呢,看来这么多官兵,八成是犯了大事儿了!” 此刻只听有人高声说道:“你们都不知道啊?这叶记茶铺的茶叶有问题……说是喝死人了!官兵这才来封店盘问的!” “什么!?” “喝死人了!” “天呐……我昨个儿刚在这家买的黄茶!”人群中传出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声。 一时间,但凡是在叶记买过买过茶叶的百姓,人人自危。生怕自己已然身中剧毒——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叶记的掌柜和东家呢!快出来给我们一个说法儿!”有人怕的不行,力求要个说法才能安心。 卖出去的茶叶喝死人了那还得了! 特别是这些日子来黄大茶的风行,在乐宁这个尚茶的地方,没喝过黄大茶的人实在是屈指可数了,又有谁能不怕死。 “肃静!” 见外头吵得厉害,守在门前的官兵出声呵斥道。rs 314:祸端 315:要抓抓我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15:要抓抓我 过惯了太平日子的百姓们都十分惧怕官差,一时间只得强压在心口的慌乱,等着结果出来。 然而纵然如此,也只是安静了极短的一段时间,之后,复又喧闹了起来。 这时,两辆相同的马车一前一后的驶来,停在了人群外。 “师傅!咱们快进去吧!”拾香刚一马车,就急急地要往店里冲。 却被落银及时的一把拉住。 “师傅……怎么了!”拾香急不可耐。 落银看了一眼情绪激动的百姓,定声说道:“我们从后门进去。” 纪海会意地点头,三人这才折身绕到了后院儿,从后门走了进去。 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后院儿中空无一人,杜泽和几位新招募来的茶师茶徒也都不在。 “你们若再执意阻拦官府公务,就依法处置!”捕头的声音十分的不客气。 “我们……茶庄里的茶,是不会害死人的……”一道底子浑厚却怯懦的声音响起,竟然是向来不做言语,呆头呆脑的大虎。 相反的,平素舌灿莲花的二虎缩在一旁,不敢吭声,十分的惧怕这捕头的威严。 “你们没调查清楚凭什么要封我们的店!”杜泽铿锵有力地说道,声音很有独当一面的气势,“总不能靠别人一面之词就断定我们茶庄的茶有问题,除非你们拿出证据来,我们公堂之上对峙!” “哼!看到没有,这是府衙的封查令!”捕头从腰间摸出一块令牌来,上头赫然刻着一个赤红色的‘封’字,有这个令牌,别说是封掉这一个小小的茶铺,就是抄家,也合乎律法。 “几位官爷……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我们这茶铺开张有些时候了,从来没出过什么问题,一直都本本分分的做生意,怎会拿自家茶叶去谋害人命呢?”月娘急得冒了汗,声音还是一贯的柔弱,口气却是十分的着急。 “废话少说!”捕头根本不去理会这妇道人家的言语,径直道:“你们这主事的如果再不出来,可就休怪我们不给你们面子了!” “民女叶落银,正是这叶记茶铺的主事。” 一声清灵不失沉静的少女声音自众人身后响起。 听得这道熟悉的声音,叶记茶铺里的伙计和月娘在内,都觉得忽然有了主心骨一样,忙转身瞧去。 “银儿!”月娘出声唤道。 竹帘刚被打起,现出落银,纪海和拾香三人的身形来。 三个女子? 捕头奇怪地笑了笑,像是看到了极好笑的画面。 “你们这叶记茶铺,是个小姑娘主事不成?”虽早前听闻关于这位女茶师的传闻,可这么个铺子,怎么说也该有个男人坐镇才是。 岂料落银定声答了句,“正是。” 捕头一愣,遂冷笑道,“既是如此,你便随我去官府回话吧!” 说着,便朝身后的两名官兵一个眼神示意。 官兵会意,一左一右地走上前去。 却见那看似柔弱的小姑娘一皱眉,声音蓦然一高,道:“慢着!” 捕头是没想到这小姑娘如此大胆,一时间愣了愣,就在这半刻的空隙里,就听她扬声问道:“可否先告知我犯了什么罪状,要让我去官府回话?” 说的好听是去官府回话,但谁听不出来,这是要押人进大牢。 “我且问你,那黄金翎可是只有你们这铺子里可以买到?”捕头眼里噙着冷笑问道。 “正是。”落银声音不卑不亢,她需要的只是尽量的争取时间来了解事情的经过。 “那便是了!”捕头说着话,朝着空中一揖手,道:“兵部尚书陈大人之子陈甫志今日晨早突然暴毙,经仵作严查乃是身中剧毒而死!而在他饮用过的茶水中发现了同样的残毒!据陈府丫鬟供述,这茶叶正是昨日午刚从你们铺子里买回去的!” 众人听罢先是大大的震惊了一把。 这死的人竟然是兵部尚书的大儿子陈甫志! 怪不得衙门摆出这样大的阵势! “可就此断定问题就是出自我们茶铺是否太过草率?假设是陈家的人或仇人借机在茶叶中毒杀害陈公子,也并非没有可能。”落银冷静的反驳道。 心里却隐隐察觉到,这件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不然捕快又岂会直接冲到茶铺里来兴师问罪。 “哼!那是因为在余的干茶中也发现了同样的毒,陈大公子自幼身子不好,从不出门走动,根本没有任何仇人,何来的仇杀一说?” 面对着捕快凶恶的目光,落银镇定自若地反问道:“或许是凶手为了嫁祸,故意在干茶中也了毒也未可知。而且,你既然都说陈大公子从不出门没有仇家,那敢问一句,我们一个做生意的小茶铺,又何以对素未谋面的陈大公子此杀手?” 她口气快且稳,很有步步紧逼的意味。 “你……”那捕头被她堵得一时间哑口无言。 “就是,这问题应当是出在陈府,你们不在陈府调查贴身伺候陈公子的人,却来我们这信口开河,是何道理!我们昨日里卖出去的茶叶多了去了,怎不见别人中毒?”纪海也站了出来,冲着那捕头反驳道。 “陈大人已经将此事上告到大理寺,我们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你们休要在此强词夺理,不然违抗官令罪加一等!你们茶铺若是当真没有问题,届时审理过罢自会还你们清白!”捕头说不过她们,干脆就搬出了官府的威压来。 落银无声地冷笑了两声。 她算是明白了,她们茶铺里的茶有没有问题是一方面,这死的人的身份又是一方面。 就因为死者身份不一般,官府才格外的重视。 换而言之,她现在说破了天也没用。先不说事情的走势和结果会如何,当,这趟牢狱之灾,她是受定了。 是官府碍于陈尚书给的压力想胡乱把罪名先定给他们茶铺来交待,还是另有他情? “来呀!把她给我押起来,带回衙门审理!” 按照夏国办案的过程,是要根据事情的轻重,先在府衙进行初审,而后才是大理石的复审。 在结果彻底水落石出之前,这期间只怕是别想得半刻的自由了。 如此才是麻烦…… “师傅!”拾香意识地拦到了落银面前,惊惶的摇着头。 她之前没进徐家茶庄之前,是一名乞丐,饿极了的时候也曾跟着乞丐头子一起偷过东西吃,因为被抓进了大牢中去,那里面的可怕她至今想一想都觉得吓得发抖。 不行,师傅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落银强自定了定心神,将当的情形快速的分析了一遍,便将拾香给推开至了一旁,又对一脸急色的纪海缓缓摇了头。 为了能暂时稳住情势,不让事情再继续恶化,她只有先去衙门一趟,然后再见机行事了。 相信荣寅很快就能得知消息,有他在,衙门里的人也暂时不敢对她如何。 “我跟你们走。”落银拿定了主意,便开口说道。 “好,算你识相!”捕头斜睨了她一眼。 “慢着——”一直默不出声的叶流风忽然开了口说话。 “你想妨碍本官差办案不成!”捕快忿然地朝叶流风瞧去,却被对方的一记冷眼扫的僵在了原处。 “她近来根本不在茶铺中,与本案无关,黄金翎的出库入库都是由我来负责,出了问题责任在我,且这叶记茶铺我也是其中一位主事,要抓就抓我回去,我配合你们查案。”叶流风冷冷地说道。 “叶大哥!”纪海惊呼出声。 “……二伯?”落银也惊诧地看着叶流风。 捕快听到落银喊叶流风二伯,显然是其长辈,心道那必定就是叶记茶铺的掌权人之一,抓个能说得上话的男人回去总比抓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顶用的多。 “好,就他了!” 捕头心打定了主意,便示意身侧的衙役将人押回去。 落银忙疾步走了过去,刚欲开口,却见叶流风对她缓缓摇了摇头,眼神里传达着讯息。 落银一愣之后,随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之所以要代替落银,就是想让她有足够的时间来调查这件事情。 这件事情,只有落银才能做好。 “你办你自己的事就是了,我不会有事。”叶流风在官差近身之前,对落银低声说道。 而后,又抬头给了忐忑不安的纪海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她放心。 纪海揪着一颗心,送着叶流风被押解出了茶铺而去。 人群纷纷让道儿,对着叶流风的背影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捕头却没有就此离开。 “即刻起,叶记茶铺封店停业!店内任何茶叶和东西都不许擅自移动,我会命人在此看守——其外,店内所有人随时听候官府审理!”捕头扯着一副官腔举着手中的令牌高声说道。 这是为了杜绝有人趁机销毁“罪证”。 杜泽看着落银,温声地安慰道:“东家不必过分担心,我们行的正坐得端,他们要查便让他们查,我倒要瞧瞧他们能查出个什么究竟来。” ※※※※※※ ps:明日首页大封推~所以会尽量双更~rs 315:要抓抓我 316:赶来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16:赶来 落银的想法却不如他那么简单。 “大家都先回去吧,等可以正常开工的时候,我会派人通知你们。”落银先是打发了一干忐忑着的新入茶师和伙计们。 众人互相看了看,都应了来,纷纷离去了,生怕受到牵连。 最后,唯有杜泽拾香还有二虎兄弟俩没有走。 “你们俩也都先回去吧。”落银对着大虎和二虎说道。 二虎如获大赦一般,扯着大虎的衣袖说道:“哥,咱们就先回去吧!” 大虎看了一眼杜泽和落银,道:“茶铺的事情一过去……我就回来上工。” 落银郝然一笑,道:“那是自然,快些从后门回去吧,前门人多不好挤。” 二虎听罢,对着落银躬身一笑,便拉着大虎急匆匆地走了。 看着二虎的模样,杜泽有些嘲讽地摇头笑了笑——现在的叶记,不再是那个生意红火的叶记,而是与尚书之子的命案牵扯到了的叶记,他们只想着敬而远之,这本也是人之常情,但只是一想到平素里东家一家人对兄弟俩这么照顾,未免觉得有些寒心的慌。 “杜大哥,这几日可能就得麻烦你好好看着茶铺了,不要让有心之人有可乘之机。”落银冷静来将事情逐一捋顺,便对杜泽说道。 “东家放心。”杜泽明白落银这话里隐含的意思,所谓的有心人和可乘之机,是连这些个看守的官兵也包括在内的。 谁知道有没有人会暗中做什么手脚—— 见他明白自己的意思,落银微一颔首,又转头对纪海说道,“你也先回去吧,二伯的事情你不必担心,我会尽量去跟官府交涉——” 让他们立刻放了叶流风或许不可能,但是不动刑应还是不难的,不外乎是多塞些银子过去,这天,没有不吃银子的官府。 “可我想留来帮帮忙,有没有什么是我能做的?”纪海不愿意就这么回去,又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就是让我回去了,我也没办法安心。” 落银刚想说不必,却忽然听得叶六郎急急的声音入耳:“发生什么事情了!” 众人循声瞧去,就见叶六郎满脸大汗地回来了。 “六郎……”月娘适才在人面前已是强撑,现在一见当家的回来了,当即就红了眼眶,话未说的完整,就开始低低的啜泣了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叶六郎攒着眉心,又在堂中环顾了一番,见不仅伙计们和新招募的茶师们不在,就连叶流风也不在。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叶流风不可能不在的。 于此,便又问道:“二哥呢?” 一提到叶流风,纪海也开始红起了眼睛。 落银见状,又看了一眼门外骚动的人群,和正在疏散人群打算给铺子贴上封条的官兵,便对叶六郎说道,“爹,我们去后堂吧——” 叶六郎却急躁地问道:“他们这是要封咱们的铺子?!” 落银见他似要冲上去阻拦,忙地快一步将人拉住,低声说道:“爹,咱们现在拦不住的……我去后堂将事情慢慢说给您听。” 现在去拦,拦不住且还不说,而且说不准还得给叶六郎安上一个妨碍公务的罪名,一道儿带回衙门里去。 叶六郎脾气暴躁,和沉稳冷静的叶流风不同,真要进了衙门,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儿来。 叶六郎纵然焦急,但看女儿这副脸色和口气,还是分得清次要的。 当即重重地点了头,率先朝着后院儿去了。 月娘杜泽等人,也都跟了过去。 两名官兵见势,忙也一道儿跟去了。 这是在遵守着命令,生怕落银他们会暗破坏罪证…… 落银大致地将情况同叶六郎说了一遍。 “岂有此理!”叶六郎重重地捶了捶梨木桌,神色愤愤,“我们昨日卖出去的黄金翎不止他陈家一家,怎么就唯独他陈家的少年出了事!想来指不定是他们得罪了什么人!” “哼,官府只怕是碍于这死者的身份,急于找人立案,好暂时给那陈尚书一个像样儿的交待,便胡乱把罪名安到了我们的头上来!”叶六郎越想越气,口气越发的不善了起来。 看守在厅外的两名官兵听得这句话,冷嗤了一声。 若是没有证据,岂能胡乱安到这叶记的身上去? 真凶到底是谁,他们是不清楚,但他们清楚的是,现在的矛头是直指的叶记。 “爹,您先冷静冷静。”落银皱眉说道,“现的情况,就算是官府拿我们立案交待,但也是因为有着依仗——毕竟死因是出在了我们卖出去的茶叶上头,而陈公子又无仇敌,府中上调查无果,便将过错推算到了我们身上来。” 这种‘推算’的方法,乃是官府惯用的伎俩。 可要怪就怪问题是出在叶家所制的茶叶上。 “那如今该怎么办?面对官府里的人……咱们能有胜算吗?而且现在你二伯还在他们那里。”月娘一脸忧愁地看着落银。 她向来对官府有着巨大的忌惮,现如今听罢了落银分析的一番话,便知如果任由事态发展去,这罪名他们叶记就要给坐实去了。 听她说到‘胜算’二字,已经完全冷静接受了事实的落银不由地笑了笑,摇头道:“我们自然不能跟官府硬碰硬。” 听她口气,杜泽和叶六郎就齐齐地看向了她。 “眼,我们必须得配合着查案找出真凶,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落银看着几人,点出了当务之急。 证明他们清白最有力的办法,就是找出真正的凶手来。 或许会有些棘手,但只有这么一个办法。 “要不要通知你外公?”月娘忽然想到了白世锦,忙道:“国公府势力大,多少能帮得上忙。” 落银又是一笑,道:“他老人家现在只怕已经知道了。” 而且知道的或许要比他们来的更加极尽其详。 白古跟在她身边,不光是保护她的安危问题,间接也算是白世锦放在她身边的一双眼睛,她这边儿要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白古自是会在第一时间通知白世锦的。 见女儿遇到这种事情,尚且能表现的如此有条不紊,叶六郎不由地有些忏愧。 他这个做父亲的,方才那种冲动只会埋怨愤慨,完全不去想解决的方法的表现,实在太不济。 突然回头想想,从购置茶园到走到今天,叶记的一切几乎都是落银一个人在操持着,他只是帮了些微不足道的小忙儿。 一时间,愧由心生。 于此,不由地叹了口气说道:“爹脑子笨,一遇到事情就冲昏了头,什么办法也想不出来……现在咱们要做什么,你就跟爹说,别都自己一个人扛着。” “爹您说什么呢。”落银怪嗔了他一句之后,顿了顿,便道:“爹,晚些您和二娘去牢里看看二伯,应当明日才会提审,在这之前你们先去打点打点,免得他们让二伯吃苦。” “好!我们待会儿就准备好银两过去。”叶六郎自然明白落银口中的打点是什么意思。 “我也去!”纪海立马出声说道。 她也要去看看叶流风。 “也好。”落银点点头。 “师傅,那我呢?我能做些什么事情?”拾香急着问道,生怕没她什么事情了一样。 “你就跟杜大哥留在铺子里看着。”落银说着,眼神微一扫过厅外看守的两名官兵。 直觉告诉落银,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现在她除了自己的人谁也不能相信。 拾香大抵是觉得落银给她分配的这个任务没什么分量,就相当于打打杂什么的,眼角微微向耷拉了片刻,方应了一句是。 几人又围在一起相互交待了几句之后,叶六郎和月娘还有纪海就先去准备去牢里探视的事情去了。 杜泽和拾香,也依照落银的吩咐,一个去了前堂,一个去了茶库。 这两个地方,是最容易被人钻空子的。 落银便打算起身,去办一件重要的事情。 然而还没来得及从椅子上站起来,就忽然听得厅外的官兵一阵发自肺腑的惊呼声,“,参见……参见睿郡王爷!” 荣寅来了! 落银微一诧异,心道这个人的消息怎么如此灵通,她这边刚一出事儿,后脚他就赶过来了。 心思稍定,落银就起身行礼,平素没人的时候,荣寅从不让她行礼,但今日有官府的人在场,这礼自然是不能免,她向来有这个分寸。 荣寅随口道了句‘免礼’,就大步走了进来,端看他束发整洁地高冠于头顶,一身简练的黑袍长靴却带着说不出的气势来,显是刚从军营操练回来,连身衣服都来不及去换,就急急忙忙地赶过来了。 近来已要入秋,士兵们在休整了一个夏日过后,重新投入进了严苛忙碌的训练中去,荣寅凡事喜欢亲自经手,方觉得安稳,故近日来一直在忙着军营中事。 刚一进了厅内,他就将落银上打量了一遍,确定她没有任何闪失之后,方皱着眉对守在外面的官兵说道,“你们退。” 316:赶来 317:紧迫(封推加更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17:紧迫(封推加更 “是!奴才告退……!”两名官兵连犹豫都没有犹豫,就迅速地退出了后院儿的范围。这可是睿郡王,手掌重兵,在朝堂之上谁人都要让其三分的人物,哪里是他们一个小小的官兵开罪的起的。 “事情我都听说了——”荣寅看着落银说道,“这事情来的突然,其中定有蹊跷,我已经让万青去查了。你莫要过分忧心,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什么都没有问,就道有他在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根本不曾怀疑这件事情如外面传言那般与落银有关,更不需要她去解释一句半句。 好像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在任何时候,他永远都是信着她,站在她这一边的。 从不怀疑,从未动摇。 听完他的话,落银徒然觉得一颗心回到了原处,而后就对着他一点头。 有他在,好似什么问题都变得不再是问题。 接着,又有些担忧地问道:“此事牵扯兵部尚书府,应当不好查吧?” “这个你尽管放心。”荣寅只道让她放心,并没有细说什么。 查归查,但能不能查出什么眉目来却是说不准的。 跟落银一样,荣寅也觉得这件事情不似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陈甫志同人无冤无仇乃是实情。 卢安淼是曾经拿武力来震慑过不少人,但陈家一家人又早已归入安亲王麾,而陈甫志更是卢安淼的亲女婿,所以此事断不可能跟卢安淼有关。 若是其父兵部尚书陈衡得罪过的人,怎么说也不会把矛头指向一个缠/绵病榻,毫无价值的病公子身上。陈家子嗣繁多,陈衡光嫡子就有三位,庶子亦有四个。 除了年幼的老六和老七之外,再除去体弱的沉甫志,其余四位皆有职位在身。 说句难听的,陈衡没了陈甫志这个儿子,根本无关紧要,顶多就是心疼一阵儿。 所以怎么轮,也轮不到陈甫志。 荣寅将陈家的大致情况同落银讲说了一遍,落银也觉得这件事情实在蹊跷的厉害。 凶手大费心机的去杀害一个可有可无的陈家长子,这说出去,当真令人费解。 而这慎密的手段,绝不可能是误杀,想来是预谋了许久。 凶手的杀人动机根本猜不透,如此一来,就很难锁定凶手的范围。 他们能想到的,想必官府也已经想到了,就因为找不到可疑的对象,但又不能对这桩大案置之不理,才对唯一跟此案沾到边儿的叶记大肆发作。 想来真也是够倒霉的,就这样无辜地被牵扯了进去。 “我想去陈府一趟。”落银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去陈府?”荣寅拿一种‘你疯了’的眼神看着落银。 这件事情的关键就是在叶记卖出去的茶叶里发现了致死的毒,官府又封了叶记的铺子,所以想必此刻陈府中人已经认定了叶记就是真凶,已经恨透了叶记的人。 这个时候落银过去,不是自己往火坑里跳吗? “嗯。”落银毫不迟疑地点头,方才荣寅来之前,她就是打算去陈府的。 “这个时候你去陈府作何!”荣寅口气里含了些训斥,“难不成你要去跟他们理论,企图打消他们的怀疑不成?” 这么天真,可真不像叶落银。 落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们根本不会听的,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呆着,等我将事情查明再说——”荣寅怕她胡来似得,又补了一句,“这件事情有些棘手,你现在身份敏感,不宜出面。” 落银脸色正了正,摇了头说道,“我认为事情的关键还是在死者陈甫志的身上,与其大费周折的去调查其它,倒不如直接从陈甫志身上手。” 人都死了,从一个死人身上能查出什么来? 荣寅眉间闪过一丝疑惑。 “你是说……” 落银点点头,眼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来,道:“如果真的查不出什么来,再想旁的办法吧。” “可你的身份不宜出现在陈家。”荣寅提醒了一句。 落银一挑眉,反问道:“这有何难?” …… 半个时辰后,睿郡王府的马车来到了陈府门前。 陈府门前停着不少马车,多是奢华隆重,想是陈衡官场中的好友得了消息,前来悼念的。 府前镇宅的一人高有余的石狮上绕了两圈白色的绸布,衬着两头原本雄伟不凡的石狮似乎都带着种难言的哀伤沉重。 这是乐宁的规矩,家中有丧便会在门前挂起白绸,直到葬之后过了头七才会撤去。 身着麻布素缟的家丁一左一右立在大门两侧。 家丁认出了这是哪个府里的马车,一个连忙诚惶诚恐地去迎,另个则是小跑着前去禀告了陈衡。 只见一身素黑的睿郡王从马车里出来,身旁跟着一位面容清秀的小厮。 “奴才参见睿郡王——”陈府家丁忙地俯首见礼。 “免礼。”不怒而威的声音传入家丁的耳中,家丁面色恭谨地起了身。 不多时,府内就行出了一位身材高大魁梧不凡,有着一张国字脸的年轻男子。 男子同样身披素缟,疾步来到荣寅跟前,行礼道:“见过睿郡王——睿郡王前来,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这是陈家的嫡出二少爷,也就是陈甫志的二弟陈甫言,现也在兵部就职,在城内乃是出了名儿的专横跋扈,欺软怕硬。 “不必多礼。”荣寅抬手虚扶了一把。 “家父因大兄突逝,经不住打击,现卧病在床不便亲自来迎,便让甫言代之,怠慢指出,万望睿郡王海涵。”陈甫言面含愧色地说道。 荣寅面上不漏声色,微一颔首,道:“无妨,本王只是来送陈大公子一程,还望二公子转告陈大人,节哀顺变,保重身子为先。” “多谢郡王体恤,甫言一定转告父亲。”陈甫言侧身让道儿,恭敬地说道:“郡王请——” 荣寅一颔首,负手迈进了府门内,身后青衣小厮垂首紧跟其后。 陈甫言随之提步入内,荣寅看不到的时候,他眼中这才浮现了浓浓的疑惑。 荣寅做事果伐,与人相交也是亦然,平素想攀交的人多是失望而归,他们陈家也试着巴结过,但诸般无果。荣寅更是从未主动来过陈府,今日怎么突然想起来要来悼念鲜少谋面的陈甫志了? 若是换在从前,陈衡定然喜不胜收,别说是心里不舒服了,就是摔断了腿被人抬着,那也定是要过来亲迎的。 可现在,局势已然分明,陈家前几日刚受到卢安淼的示意,不必再去拉拢荣寅。 现如今整个朝堂都已经陷入了非友即敌的状态中去。 但是,眼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面子功夫依然要做,只是做的漂亮与否就不那么重要了,能应付的过去,不留什么把柄就成。 扮成了小厮模样的落银也是察觉到了陈家对荣寅的态度问题。 郡王前来,甭管怎么说,家主在在家的情况,万般不适也该出来亲自相迎的,纵然是在丧子的情况。虽然这么一说似乎有些不人道,但尊卑规矩,就是如此。 荣寅却浑然无觉一般,面色不改地在家丁的引路之,朝着灵堂的方向稳步走去。 落银不由地默了默。 他哪里能看不出来陈家的态度。 审时度势,乃是他之所长,所以来之前,他定早已预料到了会是此种情形。 他堂堂一个睿郡王,何曾需要看一点点他人的脸色。又何曾在明知别人不怎么欢迎的情况,非要执意前来。 却偏偏为了顺着她的意。 落银看了一眼他挺拔的背影,走快了两步跟了上去,垂着头用只二人可以听得到的声音说道:“欠你一回……” 须臾,就听头顶传来了他刻意压低却不掩饰不悦的声音,“又犯什么傻?” 落银微微一撇嘴,没再多言。 陈甫志的尸身暂时被安放在偏院中临时收拾出的灵堂里。 刚一进院儿,就听得僧人诵经和木鱼敲打的声音交杂着响起。 “父亲说了,要为枉死的大兄超度,直到真相大白真凶被绳之以法,再为大兄安葬——决不能让他死的不明不白。”陈甫言声音里带着些许的恨意。 他跟陈甫志的关系是极好的。 按理来说,大宅里兄弟情深乃是很少见的事情,但大抵是由于陈甫志身子自幼羸弱,不堪撑起陈家大业,故陈衡一直全力培养着二儿子陈甫言。 没有了利益纷争的前提之,一母同胞的兄弟情分便毫无顾忌的展现了出来。 落银听了不禁皱眉。 怪不得。 怪不得官府的动作那么果断,那么迅速。 原来是陈家逼得太紧。 再这样去,难保官府不会迫于陈家的巨大压力之,草草结案。 他们只是稍有些名气,却刚起步的茶商而已,对于府衙来说,死便死了,不过如草芥一般,比不得陈家的官威。 看来,必须要尽快查明真相了。赶在陈家的耐心被彻底耗尽之前…… 意识到自己的时间不多,落银忽然心如擂鼓。 因为她知道,这件事牵连的不仅仅是她一个人,还有她身后的叶记茶铺,和整个叶家。rs 317:紧迫(封推加更 318:哪里不对劲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18:哪里不对劲 荣寅似有所查一般,暗暗握住了她不觉间已经冒起了冷汗的手掌。 轻声道了两个字,“有我。” 二人走的近,在宽大衣袖的遮掩外人瞧不出他这个小动作来,落银却犹如被火烫到了一般,忙地将人甩开,生怕旁人看出端倪来。 见她如此,荣寅拿手摸了摸鼻子,无声一笑。 灵堂中,十余位身披袈裟的高僧围着棺木闭目诵经,一手竖起在前胸,一手敲打这木鱼,梆梆有声。 两侧守灵的家眷有的痛哭流涕,有的黯然垂泪,却不见陈衡和其正房夫人的踪影,联想到方才陈甫言所说,想是夫妻二人受不住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沉痛打击,被人送回房歇整去了。 在陈甫言的提醒,众人哭声渐止,纷纷起身行礼。 荣寅看的有些窝心,没由来的想到了当初父母双双逝去,他跪在灵堂中每日每夜的守灵,最后昏厥过去的情形。 “不必多礼,本王只是来看一看陈大公子而已。” “谢郡王……”家眷们参差不齐地说道,逐一回到原位,大许是碍于荣寅在场,将哭声压制了许多。 入目满眼的麻衣和素缟,人人皆一副悲伤难抑的模样,个个冷眼朦胧,竟也让人无法分清,哪个是真心的难受,哪个是装模作样。 “郡王爷请便吧。”作为陈甫志的未亡人,卢清芙带着荣寅来到了安放陈甫志尸身的棺木旁,就退到了燃着值钱的火盆前,跪坐了去。 落银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她一眼。 就见卢清芙虽然没怎么哭,但却是满眼的红血丝,看起来是疲惫到了极点。 卢清芙向来爱面子重形象的,安亲王府教出来的女儿自然不会差。 可落银却想起,那日在茶楼中,她抱着荣寅哭着说只要能待在他身边,她什么都可以不要。可谓是把女儿家的矜持和颜面尽数抛出去了。 所以说到底,还是对这死去的丈夫,没有太深的感情罢。 落银不便多想,随着荣寅一同来到了棺木前。 因天气尚热,为了防止尸体太快腐化,尸身旁放置着许多的寒冰,一走近棺木旁,只觉得一阵阵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 荣寅怕落银见了尸体会害怕,有意挡在她身前,打算自己一探究竟。 然而却见落银绕过他背后,走到了内侧去。 如此一来,外人只见是睿郡王对着棺木里的死者哀悼,却看不到那身材娇小的小厮正拿一种极为专注的眼神,细细的打量着里头的尸体。 尸身并算不得恐怖,面色苍白无比,眼睛凹陷紧闭着,虽是已死之身,但却不难想象其生前,定是个温文尔雅的人。 他的睫毛和眉发因为被冰块长时间浸冷的缘故,染着一层洁白的冷气,却还是不难发现,这是个很年轻的男子,十分的瘦弱,的确是一副久病的模样。 裸露在外的颈部,后方隐隐显现了紫红色的尸斑。 算一算死亡的时间,出现这种颜色的尸斑也属于正常。 落银由上至的打量着,待到胸前方,却是突然一愣。 只见死者交叠放在身前的双手,指甲却是青黑的颜色! 衬在白的毫无血色的双手上,十分的触目惊心。 今早死去的人……指甲会这么快变黑吗? “中毒而亡,是这种现象没错。”荣寅适时地解释道。 落银微微皱了皱眉,重新将这具尸体打量了一遍,一寸都没有放过。 “好了,别看了,以免晚上发恶梦。”荣寅阻止了她继续看去。 这尸体有什么好看的。 的确是中毒而亡的样子,并无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落银微微摇了摇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是哪里呢…… 直到跟着荣寅从陈家出来,落银眼前还是陈甫志的死状。 “你真的没有发现,陈甫志的尸首……有什么不对吗?”坐进了马车里之后,落银朝着荣寅问道。 “你是魔怔了不成?”荣寅一瞧她苍白如纸的脸色,险些被吓了一跳。 “我没有……我只是觉得他的死相很有些不对劲……”落银摇着头,双目略微有些涣散。 “指甲青黑正是中毒而亡的迹象,仵作已经验证过,应当不会有错。”荣寅将她揽入怀里,又说道:“我看你就是被吓到了,都说了让你别看……” 说着话,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落银靠在他宽阔温暖的怀中,表情仍旧有些发怔。 到底是哪里不对? 或者真的是她想太多了? …… 如荣寅所言那般,当日晚上,落银的确发了一场噩梦。 “啊!” 她尖叫了一声,蓦然惊坐了起来,周遭还是一片漆黑。 原来是梦。 她大口的吸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吐出来,就听“嘭”的一声窗子被撞开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在寂静的夜幕中十分的醒耳。 “谁!”落银来不及去擦拭额上的冷汗,瞪大着眼睛警惕的看向窗边的位置,右手朝着枕摸索了过去。 自从那日在巷口遇刺之后,荣寅给塞给了她一大堆毒粉毒针等实用的东西,皆是方瞒研制出来的,毒性十分的烈,一般情况,自保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表小姐?” 却是一声带着试探的男声,极其陌生。 而且这声音里显然没有恶意。 “你是……白古?”落银听他喊自己表小姐,冷静了些许之后,便猜测着问道。 “正是。”对方答了一句之后,又问道:“表小姐方才怎么了?” 落银一愣之后,才明白他问的是什么,有些尴尬地笑了两声,边擦着头上的汗珠子边讪讪地道:“无碍,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 白古一直暗保护着她,从未露过面,说来,这竟是二人头一次打照面。 虽然……四乌漆墨黑的什么都瞧不见。 但听这声音,最多也就是一位二十岁上的少年人。只是透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稳,甚至还有些沧桑的味道。 “……”白古默了默,遂道:“方才以为表小姐有什么不测,才贸然冲撞进来,是属冒犯了。既然表小姐无事,属先行告退——” “嗯……”落银还有些恍惚,胡乱地应了一声之后,忙又补道:“无妨,是我惊着你了——” 然而这边儿话还没说完,就听得一阵风声在窗边响起,再一看,窗边的黑影已经没有了痕迹。 倒还真利索…… 落银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重新躺了回去。 然而这一躺,便再也睡不着了。 方才的噩梦还在脑海里徘徊不去,与白日里所见的沉甫志的尸首重合在了一起,令落银头脑有些发疼。 今日从陈府回来之后,白世锦就让人接她去了国公府一趟。 老爷子旁的没说,就握着外孙女的手说,有他在谁也甭想动他外孙女一根毫毛。 老爷子征战沙场多年,练就了一身的煞气,对他来说,手中的缨枪才是正道理,其它的都是虚的。 听他这口气,落银不禁捏了一把汗。忙对老爷子说这件事她已经有了对策,定会解决好,不会有什么差池。让白世锦不要担心。 换而言之,就是不想让老爷子插手这件事情。 起初白世锦百般不依,甚至还要当日摆宴请来同僚昭告落银与国公府的身份。 落银吓得够呛,忙就摇头。 这自然是不行的,陈家拿权势给官府施压,她却不行,因为陈家是受害者,这么做是为求一个公道,乃是理所当然;而她现在是被告的身份,此事牵扯的更是茶庄的声誉问题。 纵然白世锦和荣寅合力之将此事压制住,但却压制不住外头的风言风语。 拿不出真凭实据来,众人只会在暗说她是凭借着关系逃脱了罪责。想也知道,如此一来,叶记的以后也就彻底的断送了。 这样的代价,落银自认是承担不起的。 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策,不到万不得已的绝境,她绝不能用。 而且如此一来,对白世锦和荣寅的大好名声都会有损,这样公然的包庇,总归不是长久之计。 最后在白景亭的合力劝说,白世锦总算是暂时歇了这个心思,但却固执的坚持,若是落银无法解决这件事情,他还是会选择这么做。 他是个武夫,不懂这些内里纠纷,他只知道,谁也不能伤害他的外孙女——不管是付出怎样的代价,他都要保住他的外孙女。 什么狗屁名声,他活了一辈子早早把这些给抛之脑后了。 对他而言,只有身边的亲人,才是最重要的。 ※※※※※※ 次日一早,东方没有出现太阳的影子,反倒是一片片乌压压的黑云。 落银洗漱之后,径直去了月娘的院子。 刚一走近主外间,就听得有孩子的啼哭声一抽一噎的,分外委屈。 “不……我不要去……他们都是坏人,呜呜呜……娘,我不去……” 这是怎么个情况? 落银撩开帘子走了进去,就见月娘正皱着一双秀眉哄着抹眼泪的虫虫,叶六郎不知道去了哪里。 “怎么了?”落银问道。 月娘抬头一看是落银过来了,叹了口气,忧心地说道:“不愿意去私塾上课……”rs 318:哪里不对劲 319:只听喜欢的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19:只听喜欢的 这都闹了一早上了,怎么说都不行。 “哦?”落银看向虫虫,走近了蹲在他面前问道:“怎么了?为什么不愿意去上课,跟姐姐说说。” 虫虫鲜少会这样闹脾气的,不愿意去私塾,还是头一回。 一见到落银,小家伙显得更委屈了,抽噎的也越发的厉害起来,瑟抖着小肩膀说道:“他们……他们都说我们的茶叶毒死了人,他们还骂爹爹,姐姐……说我们的茶铺被封了,很快……很快我们都要被抓进大牢里面去了……” 小家伙说到这里,更是吓得“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他们? 想来说的是私塾里的小同窗们了。 果真也是坏事传千里。 这些话大人说出来是有欠考虑,小孩子说出来,却可以说成是童言无忌。 “不会的。”落银摸了摸虫虫的脑袋,嘴角含着安抚的笑意,说道:“我们也没有害死谁,茶铺之所以被封是因为遇到了一些问题,用不了多久就能重新开张了。” 小孩子的恐惧似乎被驱散了一些,却仍旧抽噎着说道,“那,那二伯呢?他们都说,二伯要被拉去砍头了……” 说到砍头这两个字的时候,虫虫明显地抖了抖。 落银脸色顿时白了一片。 这就有些超乎常理了。 小孩子里哪里懂得这些,而且怎么就知道被抓走的人就是虫虫的二伯?还说快要被砍头了! 显然是受了大人教唆的。 月娘听了也是一愣,而后看了落银一眼,都是若有所思。 私塾里的孩子家世各不相同,父母做什么的都有,而据落银所知的就有几个也是经营茶铺的,这几个孩子平素就跟虫虫过不去,好在有曾家的人在,他们不敢太放肆。 现终于抓住了个机会,自然是不会放过。 可对一个小孩子说这种话,实在是太过分了。 落银倒宁可他们来她跟前借机抨击她,当面与她说,什么难听的话都不打紧,毕竟她根本不会将落井石的话往心里头去放,更不会因此不舒服。 可虫虫不一样,他只是一个孩子,别人说什么,他并没有判断该不该听进去的能力。 “不会的,二伯过几日就能回家了。”落银摸了摸虫虫的头,含笑说道:“没事,别怕……今日姐姐送你去私塾上课。” 其实少上一天两天的课,对虫虫而言根本没有什么影响。 可她不想让孩子养成遇到害怕的事情就躲起来的习惯,孩子是需要保护的,但并不是没有限度,更何况,这件事情本就是别人有心扩散。 若就因为这个缘故不让虫虫去上课,只会让他觉得别人所言都是真的,只会越发的害怕。 “姐姐……”虫虫还是没有点头。 “姐姐跟你说过的话你都忘了吗?”落银微微正了些脸色,这在虫虫眼里看着就像是板着张脸,“爹娘送你去私塾,是让你学东西,让你交朋友。” “我知道……”虫虫低了低头,嘴角微微往垂了垂。 “现在姐姐还要教你——只听你喜欢的。”落银的声音一板一眼,让虫虫想起了上课的先生,即刻就抬起了头来,不解的看着落银。 月娘也是一头雾水。 什么叫做,只听你喜欢的? “姐姐问你,先生教你念诗,你可喜欢?”落银循序善诱地问道。 虫虫想也没想,就答道:“喜欢。” 这孩子生性好学的很,虽然偶尔贪玩了些,但在学业上面,却有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热爱。 “那姐姐再问你,他们说咱们铺子里的茶害死了人,你喜欢听吗?” “自然不喜欢!”虫虫鼓了鼓脸。 “那便对了。”落银满意的一笑,道:“那就只听先生上课,不喜欢的,就不要去听了。” 小孩子现在还分不清哪些话该不该听,她只能暂且这样教他,凭着自己的喜好去判断,其余的等他再大一些,便能自己领会了。 虫虫愣了一会儿。 就只听喜欢的……? 那就不必去听赵虎他们说话了吗? 他似乎隐隐明白了些什么,却又好像还不大明白。 但姐姐说的,总归不会有错。他只需听着就是了。 想到这一点,小家伙终于破涕为笑地冲落银点了点头。 “那姐姐送你去私塾上课,再晚些,先生该要拿戒尺打你了——”落银舒心地一笑。 “好。”虫虫至此没有了异议。 月娘大松了一口气。 每次虫虫闹脾气,落银总能用最奇特却最有效,孩子最好接受的方式化解掉。 “二娘,我先送虫虫去私塾。”落银边替虫虫把眼泪擦干,边对月娘说道,“等会儿回来之后,我有些事情想要问一问您。” “好。”月娘点点头,帮着落银将虫虫打点好,又将姐弟二人送出了院子去。 然而当落银刚踏出院门儿的时候,月娘忽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来,忙就将人喊住。 落银和虫虫疑惑地回过了头去。 还别说,姐弟俩这副表情,当真也是一模一样。 “今日公堂提审,你爹担心你二伯吃亏,就一大早过去了……还说不让我跟你说。”月娘叹了口气。 出嫁从夫,以夫为天她一直都知道,也一直这么做,可若要说在处理这种事情上,她还是觉得闺女处理的好一些。毕竟叶六郎有一副急脾气,急脾气的人,总是容易吃亏的。 岂料落银想了想,便笑道:“我知道了,我先送虫虫去私塾。” 好像根本不担心似得。 月娘皱着眉看着女儿牵着儿子离开了视线。 落银之所以这么放心,是因为她知道,这提审的第一天,就是走走过场,将昨日那捕头在铺子里问过的话再问一遍。 想当然的,叶流风是不会承认的。 而官府吃了他们的银子,自然不会用刑,最多以一个‘拒不认罪’的名目将案子转到大理寺去。 所以关键的是三日后的大理寺复审,今日堂审,只要叶流风不认罪,就什么罪名也定不来,所以她不担心。 叶六郎如果非要去看着才能安心,那便让他去吧。 “姐姐,提审是要审问二伯吗?”虫虫边跟着落银上了马车,边仰脸问着她。 落银笑了笑,道:“恩,问二伯几句话,等他们问清楚了,就会将二伯放回来了。姐姐刚刚不是跟你说了吗,再过两三天,二伯就能回家了。” 小家伙听到这儿,便安心地点了点头。 马车朝着曾家城南的私塾滚滚而去,扬起一路尘烟。 此刻正是上早课的时辰,马车在私塾大门前停之后,一车,就随处可见学子们的身影,此处乃是启蒙私塾,学子的年龄都跟虫虫相仿。 小孩子没什么心事儿,三五成群手拉手,有说有笑的。 “快看,那不是叶虫虫吗!”人群中,有人笑着喊了一句,落银顺势望过去,就见是一位七八岁左右的孩子,或许实际年龄会更小一些,但因生的又高又壮,在一群孩子中,显得鹤立鸡群。 “那就是赵虎他们……”虫虫小声地说了一句,显然是有些惧怕。 “记得姐姐跟你说的话。”落银扯起他的手,径直朝着私塾大院儿内走去。 “叶虫虫,站住!”赵虎高喊了一句,口气十分嚣张,带着命令的口吻。 见虫虫没有停来,他脸色一阵涨红,噔噔噔噔地就带着一群孩子追了上去。 “你们要作何?”落银面色无波地看着这群挡在前头的孩子们。 之前他们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多少还是忌惮叶家茶铺的名声的,可现在,叶家茶铺就像是一棵随时都能被人连根拔起的大树,于是他们没有了顾忌。 这些,都是父母告诉他们的。 “你是谁,是叶虫虫家的丫鬟吗?”赵虎趾高气扬地问道,虽然仰着头,但气势分毫不弱,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落银见了不由地摇头,什么样的父母教出什么样的孩子。 “你爹可是叫赵世龙?”落银问他。 “你怎么知道!”名唤赵虎的孩子一阵惊讶,而后又换上了一副洋洋自得的模样,哼了一声就道:“我爹的生意做得那么大,你知道他也很正常!” 落银笑了两声,道:“我叫叶落银,是叶正羽的长姐。你爹应当跟你提起过我吧?” 赵虎脸色一阵古怪,遂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强自挺了挺胸,道:“原来你就是叶虫虫的姐姐,那个制出了害死人的茶叶的叶落银啊!” 这话一出来,好多好热闹的孩子都围了过来,连带着一些送孩子的大人和丫鬟等。 落银没有生气,只淡淡地道,“我制出的茶叶有没有害死人,这自有官府来评定,现在定论还言之过早。我是叫叶落银,叶记茶铺的叶落银,一个月前城中举行的斗茶会,我拿了第一,你爹拿了第五。” 赵世龙她很有印象,小肚鸡肠又敛财的一个人,靠着祖传的方子经营着三间茶铺,却因过于善妒,且手段奸诈的缘故,在行内树敌众多,名声极臭。 “你……”赵虎一阵面红耳赤,“有什么了不起的!再过几日,你还不是一样要去坐牢!”rs 319:只听喜欢的 320:有毒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20:有毒 落银无心跟一个孩子争吵,微微一笑,而后道:“我要不要坐牢无需你来操心,倒是你该操心操心自己,欺负同窗,小小年纪就出口伤人,先生会如何责罚与你。” 说罢,便牵着虫虫走了进去,再也没有理会身后孩子的怒意和无礼。 现如今的世道,世人遵从儒道,私塾里耳提命面的教导着要以礼待人。 这样的孩子,得好好管教管教,不让他知道知道自己这么做会受到处罚,他只会日益嚣张。 今日她过来,就是要跟先生谈一谈这件事情。 她是无意跟孩子较劲儿,也没有那么大的宏图操心每个孩子的成长问题,会不会长歪等一系列的教育问题,她只关心虫虫这么一个,只要有人妨碍到虫虫的成长,她就不能坐视不管。 孩子的事情,没有小事。一点一滴,都会影响到他日后形成的世界观和处事态度。 教虫虫的这位先生也姓曾,据说跟曾通玄有些远亲的关系,但追溯起来颇有些麻烦,所以具体怎么个关系就不得而知了。 老先生蓄着一把黑白交杂的胡须,约莫五十岁上,看起来颇有些严苛古板。 “叶姑娘今日怎有空过来了?”曾夫子是认识落银的,而且还知道她与曾通玄的关系极好。 “打搅夫子了。”落银躬身冲他一行礼。 “不必多礼。”曾夫子面上带了些不解。 叶记的事情他也听闻了,所以才疑惑为何落银还有心思来私塾。换做常人,早该手足无措,到处想办法了。 “近来家中多事,但只是家事罢了,晚辈不想因此影响到幼弟在私塾里的学业。”落银面上带笑,简单地说明了来意。 曾夫子是什么人,哪里听不懂。 想是有些学生胡言乱语,给这孩子造成不好的影响了。 再见眼前的小姑娘一副有礼的模样。面上看起来与平素无异,曾夫子面上现出了一抹认可的笑意。 每次相见,都能从她身上发现与常人不同的优点来。 果真是难得至极。 怪不得能得曾通玄如此赏识,曾经还想着法儿的想拐回去做孙媳妇。怎奈人家没有这个意思,只得放弃,勉强做个关系好的长辈便也罢了。 “叶姑娘尽管放心,正羽的问题老夫会妥善处理,叶姑娘只管忙自己的事情就是。”曾夫子很买落银这个面子。 落银一怔之后,心领神会的笑了,连忙就道谢,“有劳夫子了。” 罢了,又道了句,“若是夫子还敢吃我们叶记的茶叶。改日让人送些过来。” 没有让人平白无故帮忙的道理。 曾夫子倒也爽朗,当即笑着应了来,没说其它,只点了个头,却足显信任。 果然。流言止于智者。 ※※※※※※ 一个时辰后,乐宁府衙后堂。 京都县令胡庆林刚回到后堂坐,接过丫鬟递来的茶盏,咕咚咚地吃完了一盏茶,又拿袖子抹了抹汗,之后才猛然地往椅背上一靠,重重地吐了一口气。 “可算是完了……明日一早儿。就把人交到大理寺去。”胡庆林对着师爷说道。 “是是是。”师爷应着,又拍了句马屁,道:“大人这件事儿处理的极好。” “好个屁!我管他到底害人没害人呢,只要把人送去大理寺,这罪名又不是我定的,管他呢……” 师爷又连连地应“是”。 “就是昨日消息得的太晚。去捉人的时候太过贸然……不知道睿郡王爷会不会给我记一笔……”胡庆林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够安心。 昨日午,叶流风刚被关押到大牢里,他派着看守在叶记茶铺的衙役就回来禀报了,说是睿郡王爷屈尊去了铺子里。显然还与那叶落银关系匪浅。 之前那个跳湖寻簪的流言,他也是听过的。 后知后觉这个小女子在郡王爷心中的地位之后,他立马儿就后悔这么冲动,在证据不全的情况上门封铺抓人了。 所以,叶六郎他们来送银子打点的时候,他见好就收,顺势应承了来不会对叶流风怎么样。 所以方才提审,也就是走走过场,叶流风不认罪就不认罪吧,等去了大理寺,他们爱怎么审怎么审,爱动什么刑动什么刑,都跟他没关系。 原本以为这是个好机会,这件案子如果能在他手中有了结果,不必呈给大理寺复审,那可是一件大功劳,而且还能巴结巴结陈衡,可谁知道一转眼就成了烫手山芋。 “这一个小小的叶记茶铺也当真不简单,小的还听说,昨个儿那叶落银回到铺子里之后,来了顶轿子接人……看守的衙役说,那乃是白家的轿子……” 上头绣着的明晃晃的大字,不会有错。 “白家?哪个白家?”靠在宽大椅背上的胡庆林眼皮一跳。 “白国公府啊!” “什么?!”胡庆林一子坐直了起来,神色惊惶。 这小姑娘竟然还跟白国公府来往如此密切! 原来以为只是一个异国迁来,刚换好户籍,还未站稳脚跟儿的小小商女……竟不曾想,来乐宁不到一年,竟然就攀交了这么多权贵! 而且个个都是一跺脚就能使大夏国震一震的大人物! 胡庆林觉得自己是真的受到了惊吓。 现在怎么办是好…… 完了……自己这个县令还能不能继续做去了? “你为什么不早说!” 听着胡庆林的呵斥和迁怒,师爷觉得憋屈的很,什么叫他怎么不早说,他再早说,能赶在胡庆林派人去封铺子之前吗? 明明是自己好大喜功,一得到陈府的通知,二话不说就让人去封铺子。 “……大人,反正您也没给叶流风定罪,想来郡王和白家又都不是记仇的人。”师爷只得硬着头皮宽慰道。其实说难听了,人家那些人物,哪里有心思理会你一个小小的县令。 “你懂什么!”胡庆林既怒又怕,他是向来的胆小。已将事情无限扩大,甚至已经料想到自己被除去乌纱帽的情形。 这回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胡庆林这边悔恨交加之际,忽听外间有人来报。 “何事!”胡庆林口气不善地问道。 师爷在一旁摸了摸鼻子,没有说话。 外间的衙役便隔着帘子禀道,“大人,大理寺来了人——” “大理寺?这个时候大理寺来人作何?可有说是何事前来?”胡庆林皱眉问道。 “说是来交接案底和押送犯人回大理寺。”衙役答道。 这么快?! 胡庆林惊讶了片刻,往常的大案子他这边儿审理无果,再交给大理寺复审的时候,都是需要隔天交接的。而且就算犯人押回大理寺,也要三天后进行复审,像今天这样他刚审完就要来交接审问详细和罪犯,还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陈家又催了吧……? 看来有时候官职低一些也不是个坏事……至少不用扛那么多。 “师爷,去给他们交接去吧。”胡庆林发了话儿。就在师爷应命要出去的时候,又听他补充道:“记得交接的仔细些,万不要漏掉什么。” 免得到时候出了事儿,大理寺那帮老家伙怪罪到他身上来。 交接的越干净越好! “是,小的明白。”师爷恭声应道。 “嗯,那快去吧——”胡庆林冲他摆了摆手。 现在他就想着这件事情,他能少摊一些就少摊一些。 这年头儿。官也不是那么好做的。 …… 这次大理寺的办事速度,确实要比往常迅速的太多。 叶流风这边刚被押回大理寺,当日午,大理寺就派人去了叶记茶铺搜查,可谓是雷厉风行。 杜泽和拾香早前得了落银的话,非常的配合。 因为他们没有做过的事情。自然不怕他们搜。 而且他们一直悉心看守着库房里的茶叶,几乎是寸步不离的,确认没有给任何人有任何可趁之机接近。 “就这些吗?搜完了吗?”为首的男子看着被一一摆放在院中的茶桶,朝属问道。 “茶铺里所有的茶叶都在这里了。” “让人来验。”侍卫头领冷声吩咐道。 不多时,就有一位四十岁上的高瘦男子垂首走了进来。看衣着也是大理寺中人,是专门负责验尸验毒的仵作。 “这些茶叶给我细细的验——” “是。”仵作应了一声,将随身携带的木箱放在院中的石桌之上,一打开,各种验毒的工具应有尽有。 拾香一点都不担心。 她的想法较为单纯,认为如果他们验不出什么来,就说明他们的铺子是清白的。 却不知,验得出是罪证确凿,验不出……就是已经销毁证物,只能再从其它方面入手调查。 仵作先是走到了余的半桶黄金翎前。 这是前日午卖剩的,那一天只取了这一桶黄金翎出来,毕竟黄金翎价高,再加上黄大茶的盛行,每天卖出来的量并不算多。 换而言之,卖给陈府的黄金翎,便是取自这桶茶中。 拾香和杜泽一瞬不瞬地盯着仵作的动作,生怕他暗中做什么手脚似得。 直到仵作双目一睁,赫然惊道——“这茶有毒!” ps: 谢谢廖若辰和苏影妮的平安符打赏、我是囡囡头的粉红月票,谢谢╭(╯3╰)╮ 320:有毒 321:监禁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21:监禁 什么! 拾香吓傻掉了,待反应过来之后,即刻就问道:“你定是看错了!这茶怎会有毒!” “岂会有错!”仵作说话间,将瓷碗中的银针取出,只见那银针几乎顷刻间就变了颜色。 这不仅是有毒,而且是剧毒…… 杜泽心神蓦然一震。 这茶库里的茶都是由他来看守的,怎会出了此等差错! 仵作又将瓷杯高高扬起,往倾斜着洒了颜色看似无异的金黄/色茶汤。 冒着热气的茶汤流淌到石桌上,立刻发出“滋滋滋”的刺耳声响,伴随着一股被腐蚀的刺鼻气味。 拾香捂着嘴吓得倒退了三步,脸色苍白无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哼!现在证据确凿,看你们还要如何狡辩!来人,即刻封锁叶记茶铺,严禁任何人出入!”侍卫头子冷声吩咐道,声音威严无比。 不行,她要去告诉师傅! 拾香脚步踉跄的刚欲冲出后院,却被两名侍卫拦住。 “不想罪加一等,就老老实实的呆着,莫要自讨苦吃!”侍卫冷哼道,口气凶狠。 “我……” “拾香。”杜泽还勉强算冷静,忙上前将拾香拉了回来,低声在她耳边说道,“不要同他们硬碰硬,现在他们拿到了物证……想必大理寺很快就会传召东家——” 所以不用担心落银会得不到这个消息。 “杜大哥……你说,你说我们的茶叶里怎么可能会有毒呢……”拾香吓得几乎是要六神无主了。 “……”杜泽摇了摇头,眉间也是一片深深的忧色。 事态突然恶化至此,他亦比拾香好不到哪里去,只是面上强装镇定罢了。 陈家买回去的茶叶里有毒,这个还好说,还可以用别人借机毒陷害叶记来解释,可是现在在他们自己的铺子里发现了同样的毒,又该怎么办……这可真是要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很快,就有官兵将叶记前前后后团团围了起来,可谓是密不透风。 ※※※※※※ 落银回到家中之时,正见月娘和肖肖正站在门前观望。 “银儿!” 一看到落银的身影,月娘连忙就提着裙子小跑了过来,十分焦急慌张的模样。 落银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二娘,怎么了?” 落银说话间,才瞧见自家大门前左右站着六位身穿兵服的侍卫。 这是大理寺的人! 觉察到身边月娘的慌乱,落银握住了她的手,给了月娘一个安心的眼神。 “你就是叶落银?”侍卫走了过来,口气不善地问道。 “正是。” 我等是奉大理寺卿之命来此看守嫌犯,以候明日复审,直到明日开审之前不许离开此地半步——”侍卫冷声宣告道。 嫌犯? 这罪名定的当真是快! “事情还在调查之中,若无充分的证据证明陈公子之死乃是叶记所为,在此期间,你们无权监禁于我——” 而且今日提审叶流风,叶流风根本不曾认罪。 按照夏国律法,在大理寺复审的结果出来之前,她和月娘等人都还是自由之身。 而且……方才那侍卫说明日开审! 这同往日大理寺办案的规矩可太不相符,显得太过雷厉风行了! 侍卫看着不明情况的落银,兀自冷笑了两声之后,便拿一种极其严肃的口气说道:“证据已经确凿,半个时辰之前,已在叶记茶铺中搜出致死陈公子的毒茶!按照大夏律例,官府有权随时捉拿提审你们!” …… 落银大脑轰隆一声炸开了来,顷刻间,一片空白。 搜出了致死的毒茶? 这是怎么回事? 她怕就怕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唯恐是有人刻意栽赃陷害叶记,所以才嘱咐杜泽和拾香看好茶铺里的茶叶。 没想到越怕的事情,越是发生了。 明日便要提审……若是拿不出充分的证据来证明叶记的清白,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会怎么样? 就算依仗着白世锦和荣寅勉强保住性命,让别人背了这个黑锅,且不说这种事情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退一万步说,就算她能做的出来,可叶记的名声就此也就全完了! 这么久来的心血努力,将全部付诸东流。 她不知道是谁要害她,可她知道……她绝对不能任由这种事情发生! 绝对不能。 落银原地怔愣了片刻之后,忽然抬头看向月娘,道,“二娘,我们先进去。” 月娘已经慌得没有了任何分寸,见落银转了身提步走进院内,只得跟着一同走了进去。 刚一离了众侍卫的视线,落银边疾步往里走,一边朝着月娘问道,“二娘,人若是饮毒而死,死后尸斑会不会有所不同?” 这就是她今早出门之前,想要问月娘的事情。 昨夜她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一直觉得陈甫志的死状不对劲,整整想了一夜之后,她终于想出了是哪里不对劲——太正常了。 是的,陈甫志的死状太正常了! 除了指甲青黑看得出来是毒变以外,其余的都太过正常。 就连尸斑的颜色和出现的时间,也跟普通死法无异。 “你问这个作何……”月娘皱着眉说道,“现在到底要怎么办?你爹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我们又出不去……要如何是好?” 她现在已经急做了一团,根本无暇理会落银突然问起的这个毫不相干的奇怪问题。 “二娘——”落银转过头去,抬手扶住了月娘的肩头,“您先冷静冷静。” 这个时候,慌张是不会有任何益处的。 “可现在……”月娘觉得自己没办法冷静来,因为现在所有的证据都在指向叶记,情况越来越对他们不利。 “事情的关键还是在陈公子的身上,现在我问您,人饮剧毒而死之后,身体的尸斑会与普通人死去后产生的尸斑有所不同吗?”落银一瞬不瞬地望着月娘,等着她的回答。 月娘从没在落银脸上看到过如此表情,而且她能感觉到,落银握住她肩头的双手里似乎蓄满了汗水,短短一会儿的时间,就浸湿了衣料。 “你问的是……饮毒而死的陈公子吗?”月娘错愕地看着她。 落银定定地点头。 这个回答,对现在的局势来说,至关重要。 如果真的如她猜想的那般,那事情说不定就会有转机…… 月娘强自冷静来想了片刻之后,慎重的对着落银摇了摇头。 落银怔愣了片刻之后,心神巨震。 …… 申时末,天色阴沉的越发厉害了,乌云在天际浮游了大半日之后,终有轰隆隆的雷声开始响起。 一辆马车疾驰而来,停在了叶家门前。 “我等乃是奉大理寺之命在此看守嫌犯,闲杂人等,不得入内!”侍卫见来人不做停顿就要入内,嚓地一声拔起了手中长刀,拦住了去路。 来人脸色一冷,黑曜石般的星眸中迸发出一种森冷的寒意。 身后蓝衣小厮上前,举出腰间令牌,呵斥道:“放肆!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了,竟敢以犯上,不想活命了吗——” 众侍卫瞧见那赤金令牌上的字,即刻脸色大白,当即将手中长剑收回剑鞘之中,顷刻间就跪了一地,个个神色畏惧无比。 拔剑的那一位,更是吓得浑身瑟瑟发抖,俯首看着来人从自己面前大步走进了院中。 落银坐在厅堂中,眼皮子一阵狂跳,一颗心也没由来的慌张了起来。 像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可转念一想,还能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这两日来,她可谓是听遍了所有的坏消息。 但心中的不安却如何也压制不去。 抬头望厅外看了一眼,只见外方的天际已经越压越低,只一眼,就令人觉得压抑非常。 伴随着闷闷的雷声,好像随时都要起大雨来。 叶六郎还没有回来,他去了哪里? 叶流风的提审早在上午就早早的结束了,她从私塾回来之后,还特意去了衙门一趟,得知结果就如同她料想的那般,今日的提审不过是走走过场罢了。 可却没有看到叶六郎的影子。 本以为他或许是审问结束后就回了家去,谁料现在也没有个人影。 难道是他从别处得知了大理寺在叶记搜出了毒茶,现如今叶记和叶宅都已经被官兵包围控制起来了,为了避开官兵刻意躲起来了? 不…… 落银兀自摇了摇头。 这样冷静理智的做法,根本不是叶六郎能做的出来的,如果他当真听到这个消息,定会万分紧张她和月娘的安危,早就不管不顾的冲回来了。 心思反复间,视线中忽然闯入一抹急匆匆的身影。 以为是叶六郎回来了,落银忙地将视线聚了过去。 探目一瞧,却是荣寅带着万青走了进来。 “叶姑娘您没事儿吧!”万青一进来就问道。 大理寺的那伙人向来的目中无人,刻板又不通情理,方才那伙守在外头的侍卫又那么的凶神恶煞,由不得他不担心。 落银对他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事,就忙地朝荣寅直截了当地说道,“一个时辰前,大理寺在铺子里搜出了相同的毒茶来——”rs 321:监禁 322:何人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22:何人 “我已经听说了,事到如今,看来是真的有人想刻意陷害。”荣寅的脸色,要比外面的天气还要阴沉上几分,目光幽深一片,泛着寒光。 万青看了他一眼,又看了落银一眼,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地去了厅堂外守着。临出去前,不可查地喟叹了一声。 事情的真相,真希望不是他猜想的那般…… 落银瞧出了荣寅的不大对劲。 “是不是万青查到了什么?” 荣寅举目看她,摇了摇头,道:“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目前还证明不了什么,不能当证据使。” 落银了然地点了点头,二人就着身边的椅子坐了来之后,她方放低了声音说道,“我觉得陈公子的死因太过蹊跷。” “死因?”荣寅微一皱眉。 不就是因为中毒吗? 昨日已经看过尸首的情况了。 “是中了毒没错,但不一定就是因为中毒而死。”落银目含深意地看着荣寅,“我问过二娘了,陈公子中的这种毒,死前会异常痛苦,从毒发到死亡的时间约有一刻钟……这么长的时间,他为何没有任何呼救和挣扎?岂不是太说不过去了吗——” 荣寅眼神微变,随即就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但这些只是我的推测,暂时还不能确定来,具体的……还得等过了今晚才能知晓。”落银目光烁烁。 “我让万青去查。”荣寅看着她道,“现在如果我们再去陈府,定会打草惊蛇——” 昨日贸然去悼念,总不能今日再去一次。 “不。”落银却是摇头,眼中闪过一抹狡黠,“这种事情通过正常的途径定查不出什么来,我自有打算……” 荣寅只瞧了她一眼,就明白了她所说的自有打算是什么打算。 毕竟她虽然出不得这宅子,她身边却有个人可以出入自如。 这件事情有了着落之后,荣寅适才说起了从铺子里搜出的毒茶来。 “茶铺里定是出了内奸。”他看着落银,肯定的说道。 “杜大哥绝对不会。”落银想也没想就摇了头。 她从不会盲目的去信任谁,但是杜泽,万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这么久来,从茶铺没开业之前,他对茶铺做出的努力,落银都看在眼里,他是一个格外知恩图报的人,一直都是滴水之恩涌泉报之。 他万不可能做出对茶铺不利的事情来。 正是因为信任他,所以落银才放心他来看守茶库。 “而且我认为这件事情是早有预谋,说不定这毒……在我交待杜大哥看紧茶库之前,甚至再官兵来封铺之前,就已经被人投进去了。”落银眼神微动。 但是同日买出去的同一桶茶叶,除了陈家之外都没有出问题,由此可见,对方不仅是要陷害叶记,也是真的要杀甫志。 如若不然,不会只在陈甫志那一份茶里面出了问题。 跟叶记过不去,又跟陈甫志有仇……会是谁? “如此一来,范围便大了,铺子里所有的人几乎都有这个机会。”荣寅沉吟了片刻之后,又道:“特别是新来的茶师和茶徒,难保不是为了这个目的,从而借机混到铺子里伺机毒的。” 落银面色有些复杂的点了点头,脑海里逐一闪过铺子里众人的面容身影。乍然一想,没有谁是可疑的,可细细的琢磨起来,又觉得没有哪个是不可疑的。 可现在她根本出不去,就算是想一一排查,也没有这个能力。 这时就听荣寅说道,“这件事情就交由我来查,我待会去铺子里找杜泽去拿他们的名单。” 新茶师和茶徒都是由杜泽来负责的,如果要查,自然是要找杜泽先了解一番才好行事。 落银听罢自是点头,这件事情由荣寅来查的话,定比她查起来要方便要有效率的多。 荣寅微微屈起的修长食指轻叩了两手的红木案几,定声说道,“如果能查出内奸是谁,定能顺藤摸瓜找到真凶。” 到时候,一切自然都迎刃而解了。 究竟是不是那个人所为……也都真相大白了。 “那你万事小心。”落银嘱咐了一句。 凶手既然不惜杀人,显是心狠手辣之辈。 荣寅敛起眼中的情绪,转过头去握住了她有些发凉的双手,道:“你放心。” 总之有他在,谁也别想伤害到叶落银。 不管那个人究竟是不是他所怀疑的那个,一旦让他找到证据,他就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 伴随着一阵雷声的倏然炸起,阴沉沉的天空终于是落起了雨来。 一时间,雷雨交加,狂风大作。似乎是上天压抑了许久的暴躁,完全的释放了出来。 看守在叶宅门前的侍卫,往门挤了挤,粗鲁的骂了句娘,“这鬼天气!” “你们说这睿郡王……该不是真像外头传闻的那般,对这叶姑娘情根深种吧?”其中一位好事儿的侍卫,瞧了一眼渐渐消失在雨幕中的马车,推了推身侧的一名侍卫,挤眉弄眼的问道。 “谁知道呢!反正看样子关系不简单,不然堂堂郡王,何以屈尊来此……” “先别说睿郡王了……”另一位也加入了进来,吊着胃口问着那二人,道:“你们可知道,为何上头没有直接吩咐来,捉拿叶家一家入牢,只命咱们在此看守——” 他这一说,众侍卫们纷纷恍然了过来。 对啊…… 按理说,在叶记搜出了这等有力的罪证来,若非身份特殊的话,早就即刻令捉拿,随时等候提审了…… 何以反倒要派他们来看守? 叶家不过是一介布衣,何来这么大的面子。 “难道咱们大人也是在顾及睿郡王!” “哼哼。”那侍卫仗着自己的话资,有些得意忘形起来,看向众人又问道,“今个儿这事情一出来,就有人先一步找到了咱们大人这里——” 见他吊着胃口还是不肯说,众人都有些急了。 “你母亲的,快说是谁!”侍卫头子不耐烦的一巴掌挥了过去。 那侍卫疼的跳了脚,捂着脑袋连忙就道,“是白国公府的人,拿了白国公的亲笔信!咱们谢大人看罢犹豫了一会儿,才临时改了命令……原本是要将这伙人即刻捉拿回去的——” 众人听罢愣了好大会儿。 这姑娘若说跟睿郡王有些男女间的牵扯也就罢了,跟白世锦又是何关系,竟然能劳的白国公如此上心,还给大理寺卿谢茗蕴递了亲笔信?! 要知道,朝堂之上,若非必须,没有哪个会动笔亲自写信,白纸黑字很容易给人留把柄。 白家更是出了名儿的会避事儿,若说朝廷上有个什么争端斗争的,甭管是谁挑起的,因为什么,白家从来都不会参与进去。 二十来年来,白世锦更是只有一个能说得上话的同僚,便是已经告官的风朝岬了。 而这回,白世锦却在事发的第一时间里主动找了谢茗蕴。 由此可见……这白国公可不是一般的看重这小姑娘! 原本以为这虽是件大案,结果却早已分明。一个小小茶商同陈家起了争端,又是牵扯了人命的,现在物证已全,哪里还有翻身的可能,只等着明日复审定罪名,依法办事就是了。 却不料,这小小的叶记,身后的靠山却是一个比一个强悍。 “啧啧,这咱们大人可难办了。” 谢茗蕴同陈衡乃是过命的交情,这也是他之所以这么快就接手本案的原因之一。 但白国公这个面子,他不敢不理。 可案子,又不能不办。 便只能在这种小细节上宽限了一二。 …… 与此同时,城南一条巷子中,隐隐传出了男人的争吵声。 “跟我走!”似有男人暴怒的呵斥了一声。 “求求你,求求你放了我吧……”这是年轻男子惊慌失措的哀求声。 “这些话你留到官府再说吧!” “好,好……我跟你走。” 雨势渐大,二人的声音越来越朦胧。 “啊!” 不多时,一道刺耳的惨叫声倏然响了起来。 四处无人,这声音很快就被喧嚣的雨水掩盖了去。 却落入了凑巧赶车经过此处的万青耳中。 习武之人听力比一般人好上许多,万青隐隐听到了自巷中传来的痛苦呻/吟。 自家主子向来是不喜管这等闲事的,而且他们现在有要事要去办,刻不容缓。 思及此,万青便一皱眉,当没再多做停留,继续朝前驱赶着马车。 “等等——” 马车里的荣寅却忽然出了声。 “吁!” 万青闻听,即刻就勒住了马头,朝马车里的荣寅询问道:“主子有何吩咐?” “去看看巷中何人。”荣寅口气稍带了疑惑。 方才那道惨叫声,虽有雨声妨碍,但他还是觉得似有三分熟悉。 万青是不懂自家主子怎么突然有了这等善心,但既然是主子吩咐就得照片,刚跳马车欲去探明情况之时,又听自马车里传来了一句话—— “若是无关紧要的人,就不必理会了,速速回来。” 万青噎了噎,遂应。 好么,他还当主子真的发起了善心……合着是他想太多。rs 322:何人 323:疯丫鬟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23:疯丫鬟 这句话刚在心里头落音,万青已如一阵疾风般,一晃眼就掠入了巷中。 探目瞧去,就见被雨水冲刷的发亮的青石板地上横躺着一位身着驼色衣袍的男人,而其身侧的雨水已经被染成了鲜红的颜色! 一眼望过去,十分的触目惊心。 万青瞳孔一缩,连忙上前探看情况。 男人已经没有了动静和意识,任由万青将身子扳正了过来。 这一看,万青立刻就傻了眼。 “主子!”万青连忙朝着马车的方向喊道,“是叶伯父!” 是叶六郎! 荣寅闻听赶忙撩开帘子跳了马车。 “要先把人送回叶家让婶子医治吗!”万青一边将叶六郎扶起,一边着急的问道。 这才瞧见,叶六郎的头部受了很重的伤,正在潺潺的流着血。脸色因失血过多的缘故,就连嘴唇都没有了血色。 “伯父!”荣寅紧张地晃了晃叶六郎,却发觉他根本没有了半分意识,一双眼睛紧紧的闭着,生死未卜。 伸手在鼻一探,呼吸更是微弱的几乎不可闻! “将人带回王府,让方瞒医治!”荣寅沉定了片刻之后,便分析了其中的利弊,现在让叶六郎回叶宅的话,也免不了会被一同监禁起来,真要医治起来恐怕会耽搁伤势。 而且,他怎么会在这里受伤被人攻击? “速速让人封锁这条街,不要放弃任何一个可疑的人——挨家挨户仔细盘问!天黑之前,务必将凶手带到我面前。”荣寅定声吩咐道,心中隐隐有一种直觉,此事或许跟陈甫志的死有些关联。 可是明日便要提审,对方又为什么要对叶六郎此狠手?岂不是多此一举,难道不怕因此暴露自己的身份吗—— 难道说,是叶六郎发现了什么,对方想杀人灭口吗…… ※※※※※※ 今日的天色早早就黑了来。 月娘站在院门中,借着门前悬着的两盏灯往外张望着。 看守的侍卫们个个目不斜视,守在门边一副擅出者死的表情,在昏黄灯光的照耀,看起来越发的冷酷无情。 雨还在,月娘撑着一把紫竹伞,能感觉的到雨珠砸在伞面上的力道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 叶六郎还没有回来…… 虫虫被国公府的人从私塾里接了回去,让人来抱了信儿她自然不必担心,可叶六郎从来没有一声招呼也不打一整天不回家过。 而且是在这种紧要的关头前。 该不是出什么事情了吧! 月娘越想越心惊,可偏生闯也闯不出去。 落银也在担心着叶六郎,可现在她却有另外一件事情要去办。 “白古?”她试探着往四周唤了一声。 “表小姐有何吩咐?” 这声音是从窗外传进来的。 落银连忙走到窗边,抬手将窗子推开了一扇,然而外头漆黑一片,只有噪杂的雨声。 “我有一件事情想请你帮忙。”落银边搜寻着他的身影,边问道。然而找了好大会儿,也没瞧见他人在何处。 “表小姐尽管吩咐。” “我想让你去陈尚书府一趟——”落银说罢又补充道,“偷偷的去一趟。” 隐匿在黑夜中的白古闻听嘴角不禁一抽,而后问道:“表小姐想让属去偷什么?” 大半夜,还偷偷的过去,定是偷东西了。 “偷?”落银一愣,而后便道:“不不不……我只是想让你去帮我查一件事情罢了。我想让你帮我去看看,那中毒而死的陈大公子,死因究竟是什么。身上可有外伤,死状和尸斑可有什么异常的变化——” 一时间没有听到白古的回答。 “怎么了?有难处?”落银问道。 “并无。”白古这才答道:“属这便去办。” 他听从白世锦的吩咐,白世锦让他过来的那一日便说过,从今往后他的主人就是叶落银,她说什么他都会照办,别说是去查看一个死人的情况,就是让他去杀人,他也绝无二话。 而他方才之所以沉默的原因却是因为,他不懂为何眼前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可以用这么云淡风轻的口气说出这些话来。 死尸,光是这两个字说出来就能吓到一大片小姑娘了。 越是在她身边呆的久,就越觉得这个小女子身上有着不同寻常的冷静。 能在这种等待明日被大理寺提审的情况,还能保持着这种冷静,更是不易。 倒也不愧是白世锦的亲外孙女…… 伴随着一声不甚清晰的笑,白古的身形犹如一阵黑雾般消失在了叶家上空。 ※※※※※※ 陈府里尚且是一片灯火通明,风雨声的掩盖,听不到任何的动静。 然而灵堂里,却有着妇人难以抑制的啜泣声,还伴随着凄凉无比的哀声,“我可怜的儿啊……都怪娘没有保护好你……” “夫人啊……您别太过伤心了,您可万万要保重身子才行,奴婢心想大公子在天之灵,定也不想见您如此。”陈夫人身边的婆子劝说道。 “……我哪里能不伤心,甫志这孩子身子虽弱,却是最孝敬的一个,现在他突然撒手去了可让我怎么办?”妇人一边说着,一边又忍不住哭了起来,大许是因为哭得太久,声音十分沙哑。 婆子低低的叹了口气,“明日大理寺就要复审那家茶铺了,九成九是能将罪给定来的,到时候大公子在九泉也能合眼了,夫人不还说明日要跟姥爷一同过去听审,要亲眼看着凶手伏法吗?既是如此,夫人更该要去歇着,明日才能有足够的精力啊!” 陈夫人想到这里,勉强有了一丝力气,就着婆子伸来的手臂,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你说得对……明日我还要亲眼看着害死我儿子的凶手认罪!”陈夫人说到后头,不禁咬了咬牙,“甫志生前待人和善有礼,从不与人为敌,我倒要听听他们究竟为何要害死我的儿子!” “夫人说的极是……”婆子一边附和着她,一边唤了丫鬟来撑伞。 直到陈夫人含着怨气的哭音逐渐地消失之后,梁上的一道黑影才跃了来。 诵经的僧人们早已去了陈家安排好的客房歇,陈夫人一走,灵堂中就只有了两名两名家丁一左一右守在门边。 忽然,浓重如墨的夜空中亮起了一道闪电来,将四周照的犹如白昼一般明亮。 “轰!!” 紧随着闪电而来的,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响雷声。 两名家丁没有防备被吓得够呛,不约而同地打了颤。 “啪——” “嚯!什么东西!”伴随着一声脆响,眼前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惊得两名家丁吓得失声惊叫。 大半夜的守在一具尸体边已经很阴森了,又加上雨打雷闪电的,二人的神经一直都绷得紧紧的。 “呼……原来是灯笼……”看清了方才那道白光的来源,其中一位家丁不由地松了口气。 原来是狂风将挂着的白纸灯笼吹落了一盏。 白灯笼被刮落到门前的水泊中,烛火没能挣扎着忽闪几就被雨水给扑灭了。 “他娘的,可真吓死我了。”家丁一边抹了抹额边的冷汗,一边去将灯笼捡回。 然而刚迈出去一步,就觉得身子一阵无力,来不及反应,就瘫软在了门边跌坐了去。 “你怎么了这是!” 另名家丁连忙上前查看,然而刚碰到那位昏倒在地的家丁,就觉得后颈一阵发麻,不消多去思考,人就没了意识。 白古看了二人一眼,这才走向了棺木旁。 雨天本就湿冷,再加上尸身边的冰块每每隔上一段时间就要更换,寒冷入骨,一靠近棺材旁,犹临寒冬。 白古没有犹豫,将已经僵硬无比的陈甫志仔细的检查了一遍。 …… 陈府另一边,不知为何忽然喧闹了起来。 “快!” 十余名家丁举着火把疾步而行,正前方,一名身着草青色衣裙的小丫鬟张皇失措的奔跑在甬道上。 “不是我,不是我!”她边跑边失声叫道,浑身已经被雨水打湿,绣鞋和裙角上不知在何处沾满了泥巴。 “站住!”家丁边追边喝止着。 那丫鬟却越跑越急,“真的不是我,大公子不要来找我……真的不是我害死您的!” 原来是已经疯掉的丫鬟。 因为过于害怕,加上跑得太快的缘故,一个拐角处,青衣丫鬟摔倒在地。 刚要爬坐起来,却见正前方也来了一群人,个个手中举着通亮的火把,上头的火油在雨水的击打,发出滋滋的声响,却不扑灭。 “快,给我抓住她!”为首的陈甫言怒道。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不要抓我!那簪子不是我的,真的不是!”丫鬟即刻就尖叫了起来,一声叫过一声,刺人耳膜。 “快把这个疯子给我拿,竟敢在府中妖言惑众,给我拖去乱棍打死,尸体丢出去喂狗!”陈甫言站在大伞,浓眉竖起,毫不留情的吩咐道。 “不……不要……我没有害过大公子!”丫鬟口口声声不离已经死去的陈甫志,百般挣扎却也敌不过力大的家丁,只有被强行拖走。 “二公子,这件事情要不要禀告老爷?”家丁上前询问道。rs 323:疯丫鬟 324: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24: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毕竟这丫鬟是大公子院子里的大丫鬟,在大公子面前伺候了好些年。 “蠢货!现在父亲已经心力交瘁,这种小事还要去麻烦他吗!若再任由她妖言惑众,传到母亲的耳中定又会惹得她不悦。不过一个贱婢罢了,给我打死!”陈甫言怒道。 “是,是是是……”那小厮吓得赶忙应,“奴才这就去办,绝对不会有闪失。” 陈甫言望着那小厮离去的背影,和耳边逐渐消失的丫鬟的疯言疯语,眸光要比这夜色还要森冷几分。 …… “外头是怎么了?”女子带些疑惑的声音在内厢中响起,尚有些初醒的朦胧之意,“紫月——” “诶!奴婢在。”挽着双丫髻,模样娇俏的丫鬟连忙挑帘走了进来,见卢清芙已在牀上坐起,连忙就道:“少奶奶您尽管歇着吧,外头没什么事儿。” 这两日来,少奶奶虽然没有哭天喊天的,别的院的人甚至还私指点卢清芙薄情,可只有她们这些近身伺候的丫鬟才知道,这整整两日来,少奶奶可谓是食不咽,夜不安寝。 特别是昨夜,更是坐在牀边发了整整一夜的呆。只是这些,都没有在人前表露出来罢了。 虽说当初卢清芙嫁过来,的确是有些委屈了,不怎么情愿,可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大公子待她又是极好,原本好好的一个人,每日相见的枕边人,突然就这样死了,连句遗言都没能留,换做谁只怕也是无法接受的。 听丫鬟说没什么事情,卢清芙适才放心了来,有些倦怠的揉了揉眉心,眼睛不经意地在房间里扫了扫,就随口问了一句。“青柳呢?” 院儿里统共有四个大丫鬟,紫月和青柳是自幼伺候在陈府的,另外两个则是卢清芙的陪嫁丫鬟。而今日,轮到紫月和青柳两个人值夜。 此刻不见青柳。卢清芙便问了起来。 紫月的脸色一阵古怪。 “怎么了?”卢清芙瞧出了她的不对劲。 “没怎么,少奶奶您近日来身子虚弱的紧,当是要好好休养才是,您快歇吧,奴婢就在外间儿守着,有什么事情您喊一声就是——”紫月赶忙转移了话题,对青柳的事情绝口不提。 卢清芙闻听,秀气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问你话呢,作何推三阻四?” “……”紫月脸色起伏不定。不敢张口。 这事情要是说出来,大半夜的非得给少奶奶惊着不可。 这时,外间忽然传来了一句带着哭音的话,“少奶奶……青柳姐姐被打死了!” 这句话刚落地儿,就听得那丫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石破天惊一般。 这小丫鬟平时很得青柳的照顾,与其情同姐妹,方才陈甫言那边儿来人通知的时候,她就一直忍着泪,直到方才听卢清芙问起青柳的名字,情绪方彻底崩塌。 “放肆!”紫月大惊,对那小丫鬟呵斥道。 卢清芙脑袋一阵眩晕。 被打死了……? 好好的。怎么会被打死! “这是怎么回事!”她强提着声音颤颤地问道。 哪个高门大院儿里没有打死丫鬟的事情,这乃是稀疏平常之事,可这些事情只会落在人和掌权人的耳中,像卢清芙这种自幼被保护的太好的娇女,根本没有机会直接接触到这等残暴之事。 紫月深知这一点,所以才没敢同她讲。 但现在显然想瞒也瞒不住了。只得如实相告,“回少奶奶……一个时辰前,青柳忽然发了疯,胡言乱语四处冲撞,跑出了院子之后大吵大闹。惊动了二少爷……” “二少爷见她如此,劝阻不得,便命人将她捉住……乱棍,乱棍打死了。”说到最后,紫月的声音意识地放低了许多,畏惧非常。 这种事情她在陈家见的不少了,可是这次却是同她一起长大,一起吃睡的青柳,若不是多年来锤炼出的冷静,只怕她也跟外间的那小丫鬟一样崩溃了。 “忽然发了疯?好端端的怎么会忽然发了疯呢……”卢清芙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而后又问道:“她都说了些什么?” 发了疯的丫鬟最多赶出府去就是,哪里至于就这么给打死了? 陈甫言虽然暴戾,但应当不至于到了这种地步! “她,她说……”紫月踌躇不定,头也垂的很低。 “她究竟说了什么?”卢清芙加重了口气问道。 “青柳说……她看到了大少爷,还说,大少爷找她索命来了,她没有害过大少爷……” 这显然是因为陈甫志的事情被吓得魔怔了。 别人兴许不知,但紫月却知道,昨晚青柳做了一整夜的噩梦,一直都在说梦话,都是有关陈甫志的,还口口声声说什么簪子,怎么叫也叫不醒。 今天白天的时候,也一直都是走神的状态,战战兢兢,一点点动静都会被吓的惊叫连连。 方才值夜的时候,一记响雷炸起,整个人突然大喊大叫疯了起来。 卢清芙表情惊骇无比。 “少奶奶莫怕……青柳自幼陪在大少爷身边,这次大少爷的事情对她冲击太大……这些话少奶奶不必放在心上。”紫月见卢清芙的脸色,连忙安慰道。 卢清芙却呆坐在牀头,神色久久不能平静来。 青柳那丫鬟不大会儿前还给她更衣来着,怎么突然间就这样了…… “你让人去二少爷那里说说,看在青柳伺候了大少爷那么久的份上,给她好好安葬了,说是我的意思。”卢清芙回神之后,就对紫月如是说道。 紫月听罢眼眶一阵发红。 她们这等丫鬟,死便死了,谁会在乎她们的身后之事。 “奴婢这就让人去同二少爷说一说……少奶奶您赶紧歇了吧,莫要想太多,伤神。” 卢清芙点了点头,脸色似乎好了些许。 紫月见她歇,这才轻手轻脚地出了内间而去。 喊来了一位等丫鬟。将卢清芙方才的话复述了一遍之后,又交待道,“同二爷好好说说,他性子烈。喜欢听好话,切记莫要哭哭啼啼的,免得惹了他不悦。” 她是府里的老人儿了,对每个主子的脾性都很清楚。 小丫鬟应之后,便朝着陈甫言的院子去了。 见她走远,紫月走到门前,望着外方似乎小了一些的雨水和浓浓的夜色,适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出来。 她从这雨水中,嗅出了一丝高门里特有的血腥味来。 主子听到青柳被打死的消息可以惊慌失措,可她不行。她必须冷静面对,因为她是个人,没有在主子面前惊慌失措的资格,如若不然她也做不上大丫鬟的位置。 可是从青柳发疯的那一刻起,她心中就盘桓着青柳昨晚对她说的一番话……“你说大少爷真的是被毒死的吗?大家为什么都认定大少爷是被毒死的呢?我分明从书房外看到大少爷流了很多血。还有一支沾满了血的金钗……可为什么一转眼,所有的人都说大少爷是被毒死的?” 青柳反复问了紫月好几句,却被她捂着嘴劝告她休要胡说。 可是,青柳还是发了疯,或者她到底是不是真的疯了,也没有人知道。 但紫月清楚的是,她必须尽快将青柳这番话给忘掉。她必须当成什么都没有听说过。 如若不然,她只会成为第二个青柳。 她不想成为第二个青柳。 既然大少爷已经死了,而且所有的人都认为他是被毒死的,那么,他就是被毒死的。 紫月暗暗握紧了手指,敛起了眼中的情绪。 ※ ※ ※ ※ ※ ※ 时过夜半。 雨水渐休。然而狂风却仍在大作,将谢茗蕴书房里一扇没有关紧的窗子吹开了来。 一阵冷风灌入,披着袍子坐在书案后的谢茗蕴打了个冷战。 丫鬟连忙上前将窗子合好。 “哎……”谢茗蕴叹了口气,将公案放了去,揉了揉眉心。 这案子复审的急。这些东西都是午刚从县衙交接过来的,所以他才连夜赶着看完,以免明日在堂上出什么问题。 本以为是再简单不过的一桩案子。 却平白牵扯进了这么多尊大神进来。 他做大理寺卿已有数十年余,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大理寺并也不是完全公正严明的,大理寺也是有过冤案的,而说到底,还是跟权势有着莫大的干连。这普天之,本就没有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道理。 不过是说一说罢了。 如若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想尽了办法,削尖了脑袋想往高处爬。 所以当双方都惹不起的时候,那便是最棘手的案子。 一边是陈家,他同陈衡是好友且不说,陈衡背后,那可是安亲王。 一边看似势弱,但其后的靠山却是国公府和睿郡王府。 不管怎么判,都是要得罪一方的。 而且不知道宫里怎么想的,竟然命了睿郡王荣寅明日去陪审。 是的,是陪审,可不是听审! 这一字之差,意义却是完全不同了。所谓陪审,那在这件案子里说话的分量可是十足的。 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谢茗蕴复又叹了一口气,身形往椅背上一倒,打算歇上一会儿。 也罢,既然横竖讨不得两边儿的好,那就按照规矩来,看审完的情况,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324: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325:堂审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25:堂审 次日早,雨水已休,但仍旧没有要晴天的迹象,天色一片死灰,几朵乌云缓缓浮动着。 这一场雨过后,便等同将整个乐宁城推入了清冷的秋季。 “小姐,先吃点东西吧。吃饱了才有力气跟他们讲道理——”肖肖这两日来家都未回一趟,全心照料着叶家。 果然也是患难见人心。 落银笑了笑,一边应一边让她去请二娘过来。 大理寺宣召估计还要等半个时辰,今日这一审,事关重大,她必须全力以赴才能博得胜算。是以,她决不能掉以轻心,纵然没有什么胃口,但填饱肚子才能有精神应对。 昨夜白古去陈府一趟,得来了她最想要的消息,这一点,让她松了一口气。因为有了这个消息,今日一审,她就不再是死路一条。 余的,就看具体的事态发展了。 所以现她最担心的不是这案子的走向,而是彻夜未归的叶六郎。 叶六郎向来顾家的很,从来没有这样过。 他到底去了何处? 怕只怕今日能不能出得了大理寺,不然或许还能让荣寅帮着找一找人。 …… 将将半个时辰之后,侍卫果然进来押人了。 大理寺开堂的阵势十分威严,纵然没有衙役杵着水火棍敲着地面,喊着威武,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森严和庄重。 落银和月娘还未进来,就觉得无数道带着谴责或探索的目光投到了自己身上。 落银在堂外精神一整,尽量将这些无关紧要的目光忽略掉,暗暗握了握月娘的手,这才提步而入。 堂中是由打磨的光滑可鉴的大理石铺就的地板,一尘不染却冰冷非常。 落银目不斜视地走了进去,先是不着痕迹地将在场的人扫入了眼底。 听审之人她看着全都眼生非常,大理寺办案,前来听审的数十人想来也都并非等闲之辈,单看衣着,就全都是清一色的官服。 大理寺卿谢茗蕴一身朝服正襟危坐在最上方,左右是大理寺少卿副官和执笔的师爷,个个面色肃然。 首坐着一位身着年约五旬的男人,身形消瘦脸部轮廓略为尖利,一双凹陷的眼睛望向落银和月娘,带着说不出的森冷和痛恨。 落银当即了然了,这人定是陈甫志的父亲,当朝兵部尚书陈衡。 陈甫言站在陈衡身后,一手扶着陈衡的椅背,一手在袖中握成了拳头。 落银错开目光,不再看他们。 然而这微一转脸,却是瞧见了一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庞。 高座在左侧的荣寅,正朝着她微微的笑,眼中含着令人安定的神色。 他怎么来了? 落银心一喜,忽然就觉得安心了不少。 他是不想让自己独自一人面对这种艰难残酷的境况。 月娘瞧见荣寅也是一愣,碍于左右两边众人严厉的目光,只得紧张地低了头来。 “民女叶落银参见睿郡王,参见诸位大人。”落银迎着众人的目光坦然地跪地行礼,神色丝毫不见慌乱,且还有种难言的坦荡。 因为她知道,这个时候纵然荣寅在场,她亦不能短了气场,因为在这个时候害怕,落在别人眼中,那就是心虚。 “民妇月氏参见睿郡王爷,诸位大人……”月娘也有样学样地忙去行礼。 “叶六郎何在!”谢茗蕴扫了一眼母女二人,却未见着叶六郎的身影,便厉声问道。 月娘将头又低去了一些。 押送的侍卫听得谢茗蕴问话,连忙上前行礼禀道,“回大人,昨日我等奉命赶去叶家之后,叶六郎便一直未归,早在昨晚属已经命人在城中搜查了!” “竟敢畏罪潜逃,罪加一等!速速将人抓回,严厉处置!”谢茗蕴竖眉冷喝道。 月娘一听便急了,抬起头来张口刚想说话,却被落银一手握住了小臂,月娘转头过去,正见落银传给了她一个制止的眼神。 月娘只得将求情的话咽了来,双手忐忑不安地攥着衣角。 荣寅坐在上方,表情纹丝不动。 “将同犯叶流风押上来!”大理寺少卿方又青朝着一侧的衙役命令道。 两名衙役恭声应领命而去,不多时身着囚服的叶流风就被押上了堂来,身上的手铐脚链随着他的走动哐哐作响。 “二叔——”落银唤了他一声,端见他身上虽然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但披头散发,蓬头垢面,的模样也足够狼狈,一时间心里头很不是个滋味。 月娘也不禁鼻子一酸,当即红了眼睛。 看这娘俩的模样,叶流风想出声安慰,说自己没什么事情,但到嘴边又觉得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只有点了点头。 在说话方面,他向来是能省就省的。 叶流风在落银身边跪,虽然手脚都被缚住,动作却不卑不亢,脊背更是挺得笔直非常。 “嘭!” 惊堂木响起,本就不怎么喧闹的四周即刻变得更为静谧。 落银抬头望了望谢茗蕴头顶上方挂着的‘公正严明’四个赤红色的金底儿大字,龙凤舞写的极为苍劲,乃是先皇的手笔。 “堂叶家三人,可知自己所犯何罪!”谢茗蕴一副地地道道的官腔,果然也是十分的威严,有震慑力。 落银抬起头来与他对视,扬声说道:“我们叶记茶铺一直循规蹈矩,遵从律法,莫说害人,就连每年的赋税都从未迟交过——故民女不知我等所犯何事,却是知晓今次一案,被无辜卷入,实属冤枉至极,还请大人为民女做主,洗清冤屈!” 说着,还似无意地往谢茗蕴头上瞧了一眼。 谢茗蕴随着她的目光微一抬头,一愣之后,便气哼道:“简直大胆!” 她明明是被告,却在这里理直气壮的要他帮她洗清冤屈。 这小姑娘是真的不懂原告与被告的区别,还是有意气他? 陈衡被气的胡子一抖,而后却是眯了眯眼睛将那跪在中央的浅绿身影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 这小姑娘……不简单! 这看似有些冲动的一番言辞,实际上可谓字字夹枪带棒。 陈衡沉稳暂且忍的住,却是有人忍不住了。 “小小年纪就不知天高地厚,口出狂言,还敢在这里贼喊抓贼!我看你果真是活腻歪了!”陈甫言豁然伸出了手指来,定定的指着落银,怒声责骂道。 “在案子还未定来之前,还请陈公子注意自己的言辞,否则本王只能以扰乱公堂的罪名将陈公子请出去了。”荣寅不冷不淡的出声说道,却是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样子。 落银抿嘴掩饰了笑。 陈甫言一阵面红耳赤,但碍于此处是大理寺,说话的人又是睿郡王,他只得强行将不满的话咽了去。 谢茗蕴轻咳了两声,给了陈甫言一个眼神。 陈甫言的嚣张脾性他是知道的。 觉察到谢茗蕴的暗示,陈甫言还算是知情识趣儿,垂首闷声说道,“官方才的确言行不妥,一时间口无遮拦还望王爷和大人谅解。” 顿了一顿,却又说道,“可也毕竟事出有因,家兄突然遭人毒手,现如今尸骨未寒,作为胞弟我实在无法冷静来……为了能早日让家兄入土为安,还望大人能够尽快将真凶绳之以法!” 谢茗蕴自然接话道:“此乃人之常情,你且莫急,此事本官自会秉公处理。” “多谢谢大人。”陈甫言有模有样的躬身垂首,双手作揖行礼。 荣寅在侧轻咳了一声,像是在提醒谢茗蕴。 他倒是急了? 谢茗蕴暗暗一挑眉,在官场滚爬多年练就的敏锐嗅觉,让他从中觉察出了一丝不对劲来。 不是说这睿郡王有意护着叶落银吗? 怎么现在好似比他还急着审理此案? 谢茗蕴心里存了个疑问,这才回到了正题上来。 “此事牵连陈家一条人命,陈家大公子陈甫志中毒而亡,而致命之毒正是从你叶记茶铺所卖出去的茶叶中查出来的!况且就在昨日,已经从你们茶铺的余茶中查出了同样的毒来,这一点,你又作何解释!?” “此事乃是有人栽赃陷害于叶记。”落银微微扬了扬巴,顿声说道。 这话一出来,堂中便躁动了起来。 如同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但却只会令人怒火三丈。 不认罪也就罢了,还说是他人陷害于她! “陷害?!”方又青冷哼了一声,含着威压的目光看向落银,声音不大却也沉顿有力,“你且说说,何人会为了陷害你区区一件茶铺而去杀害陈家公子?” 这简直荒唐至极! 真想陷害她一个小茶铺,随便找个人毒就是了,哪里犯得上去与兵部尚书为敌? 落银微微一诧,不知怎地,她倒觉得这个大理寺少卿要比谢茗蕴这个大理寺卿更有几分官威,十分能给人以压迫感。 她整整了心绪,洪亮的声音清楚的传入堂中每个人的耳中,“民女斗胆猜测,凶手与陈公子也有些不对付,所以才使出这一箭双雕之计,暗害了陈公子之后再嫁祸于叶记。” 至于重点到底是哪一边,在凶手彻底浮出水面之前,她还无法得知。 “胡说!” 堂中忽然响起了一道妇人的叱责声。rs 325:堂审 326:不可!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26:不可! 大理寺审案,怎会有妇人旁听? 落银心疑惑,转头循声望去。 就见一年约四旬的妇人身着素服,被丫鬟搀扶着从内堂走了出来,身形有些颤巍巍的,脸色亦满都是愤懑。 “娘……”陈甫言见状赶忙迎了上去,同那丫鬟一左一右将妇人扶了过来,坐至陈衡身侧的位置上。 “不是让您在内堂歇着吗?”陈甫言声音里有些埋怨。 原来不是旁听,而是原告。落银心了然,便收回了目光来。 “甫志生前待人谦逊有礼,鲜少与外界之人来往,怎会得罪什么人,你切莫信口开河,妄图以此为自己开脱!”陈妇人愤愤地说道,对眼前这模样清秀却不失娇俏的小姑娘充满了敌意。 若不是他们,自己的儿子根本不会死! “陈夫人稍安勿躁。”方又青提醒了一句,口气古板的很。 陈衡拍了拍自家夫人的手背。 陈夫人这才将余的话吞咽去,但一双眼睛却时刻不离落银,锐利的就跟刀子一般。 谢茗蕴纵然对落银的言辞再如何不屑,也终究是要按照程序来办事的,只是竖起了一对浓密非常的眉来,沉声问道:“你说你们是被人嫁祸,可有证据?” 为了公正,他自然不能不给落银辩驳的机会。 “哼,一派胡言,何来的证据。”陈甫言轻嗤了一声,站在父母亲的身后,一双鹰目满含着冷笑。 落银不为所动,只看向谢茗蕴,又道:“若想证明这一切究竟是不是民女的杜撰,其实一验便知。” “验?”谢茗蕴眼睛微微一眯,问道:“如何来验?” “为陈大公子验尸。”落银波澜不惊的吐出这句话来,却是让在场众人都是一愣。 为陈甫志验尸? 这是存的什么心理? “事发当日,仵作已经前去陈府验罢,确认陈公子乃是中毒而亡。”谢茗蕴冷冷的提醒道。 “不。”落银微微扬起了颌,嘴角牵起一丝笃定的笑来,“民女认为陈大公子并非死于毒发。”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不算大,然而落在在场众人的耳中,却如同是巨山轰然倒塌,石破天惊。 这小姑娘也当真是信口开河上了瘾罢? 竟然是一句话来的比一句话越发荒谬了! 开始是为自己推脱,而后又说陈公子是死于仇家之手,现在更是将陈甫志的死因都给彻底推翻! “岂会!”谢茗蕴尚且来不及问话,陈甫言却忍不住出声反驳,“我大哥就是被毒死的!” 见他如此失态,落银眼睛微微一动。 这二公子此般反应究竟是与陈甫志兄弟情深,再加上性子暴躁,还是另有他因? 谢茗蕴看了情绪激动的陈家人一眼,才又对落银说道,“没错,仵作当日已经验罢,这证文本官昨晚已经看过,绝不会有错。” “可民女认为万事皆有疏漏,官府也不例外。故还请大人请仵作当场验尸,若陈公子当真是中毒而死,民女甘愿认罪伏法,绝无二话——”落银声音诚惶诚恳。 “……”听审的一干人等顿时间面面相觑,心中同时掀起了轩然大波。 这姑娘放出如此大话来,究竟是年轻气盛,还是另有依仗? 一直在一旁看着落银与众人周旋的月娘被落银这句话吓得够呛。 “银儿……!”她紧张的扯了落银的衣角,神色惊慌失措。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句话来,回头可是不会再有反悔的机会! 这孩子,今日说话做事怎地如此不顾大局了,莫不是被吓昏了头脑不成? 落银转过了头来,一双眸子幽黑却清亮,如同被春水洗过的琉璃石一般,眼底隐隐含着的清明,让月娘清晰的察觉到——现在的落银十分的清醒。 于是,万般话也只得压在心底。 叶流风却没有任何反应,始终保持着缄默,大有一切都让落银做主的架势。 他相信他这个侄女的能力,所以当时衙门的人冲到铺子里要拿人,他才会将事情一力揽,不为其它,就是为了给落银争取时间。 谢茗蕴听罢落银这句话,并没有立即应。 方又青却道,“大人,我们大理寺讲求的向来是以证以理服人,既然有人心存疑窦,理应给她个明白。” 方又青向来的板正无私,可谢茗蕴考虑的不单单是这宗案子,他考虑的还有陈家。 陈衡正皱眉沉思着,陈夫人却被惊的大失其色,定声拒绝道,“不可!” 罢了又重重的重申道:“万万不可!” 让她的儿子死后都不得安宁,还要当着众人的面被验尸,她绝对不能同意! 生前她就未能保护好自己的儿子,死后的这一点尊严,她无论如何也要替儿子保留住才行。 与现代人不同,古人十分看重这些身后之事,认为这么做会使得亡灵无法安息,特别是富贵人家,更是重视非常。 陈甫言亦是斩钉截铁的道:“我也不同意此事!” 说罢,恶狠狠地看向落银,质问道:“此前官府已经验过,确定是中毒无疑!你现在却还要执意重新验尸,扰死者清净,究竟是何居心?” 方又青不禁皱眉,他同意验尸,考虑的乃是公平公开和公正,却不曾顾及陈家人的想法。 可是陈家本是原告,若是不同意的话,也没有强行验尸的道理。 况且,官府仵作的验文已经落了章,按照办案程序来说,只须以此验文为准来判定陈甫志的死因。 换而言之,如果陈家执意不同意验尸的话,陈甫志的死因不做它想——只能是中毒而亡这个结论。 “陈大人,你觉得呢?” 问话的人竟是一直在一旁静观其变的荣寅。 陈衡听他声音,意识地微微抬起了头来,眼神不禁闪过一丝震荡。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荣寅带着一种笃定,说不出的笃定。 “爹,绝对不能同意!”陈甫言插话道,声音愤慨悲壮,好似要被验尸的是自己一样,“将大哥的尸身暴露于众人之,实乃不妥!” 陈夫人更是不停的摇着头,虽然没有再说话,却已经是泪眼涟涟,神色悲痛欲绝。 陈衡终究也是个正正经经的古人,闻言心赞同,也是认为此举不妥。 毕竟当日的确已经验过了,此等紧要的事情,怎会出什么差错? 迎着众人的目光,陈衡刚想摇头,却忽然听得一道清越的声音抢在了他的前头发了话。 “陈大人不必急着做决定,若是可以,民女在此之前想说些话给陈大人听一听,陈大人听罢之后,再决定也不迟。” 陈衡朝着那道身影瞧了过来,眼中既有厌恨,却又隐藏着一丝矛盾的欣赏。 是的,想欣赏。 这小姑娘独当一面的气势,令他十分欣赏,若非她乃此案的主心,他大致会对其另眼相待。 可这个假设不成立,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他不信。 “你有什么好说的,老夫倒想听一听。” 倒不是他真的对落银的话有什么兴趣,而是在众人面前,这点气度他还是要有的。 “民女想问一问,陈大公子既是中毒而死,那毒发之时应该有挣扎才是,为何房内丫鬟既没有听到任何动静,陈公子身上更无任何挣扎过的痕迹?” 谢茗蕴徒然一愣。 他犹记得那仵作的验文上清晰的写着:死于柏糜毒,指甲呈青黑色,通身……并无伤痕。 是了……若当真身中此毒,想来死前该是经历了一段相当痛苦的阶段,怎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堂中顿时一片静默。 或许正是因为这个问题太过细微,竟无人细细的考虑过。 众人的注意力,包括陈衡自己在内,都是放在了要找出真凶上面,根本不曾怀疑过陈甫志的死因。 “那指甲青黑又作何解释,这分明就是中毒之状!而且已在死者身上验出了此毒——”谢茗蕴一半存着疑惑的心态,一半因为潜意识里不愿意承认,堂堂大理寺竟然会犯了这么大的一个疏漏。 方又青未言,只是皱紧了眉看向回话的落银。 “民女从未说过陈公子没有中毒,陈公子确实中了毒。” 什么? 谢茗蕴皱眉,看向落银的眼神如同看着一个疯子。 听审之人,也皆是一头雾水,理不清头绪来。 “你这分明是颠三倒四,自相矛盾!”陈甫言气的脸红脖子粗,厉声指责道:“说死因并非中毒的是你,现在说中了毒的却又是你!我看你分明是想借机拖延时间罢了!废话少说,若是拿不出证据来,就趁早认罪,莫要浪费我们的时间!” 月娘被他这一顿凶狠的吼吓得手指有些战栗。 落银却理也没有理会他,将他的话视作了耳旁风。 “没错,我是说陈大公子的死因并非中毒,但他中了毒也是事实,也就是说陈公子中的毒,是死后才被人灌进去的——”落银声音一贯的平坦,她看向神色震惊的陈衡,又说道,“这一点,可以通过陈大公子身上的尸斑来证明,若是一个人是饮毒而死,毒液经过五脏六腑有足够的毒发时间,会致使死者通身的尸斑呈现异样的颜色。”rs 326:不可! 327:前后矛盾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27:前后矛盾 陈衡的脸色顿时变得复杂了起来。 又听得那道带着少女特有的音调的声音说道,“而若是死后被人强行灌入的毒液,只会直接到达脾胃中,所以陈公子全身上,只有指甲的颜色发生了变化。” 她一番话说的合情合理,令人震惊连连,以至于根本没有人去思考,她是如何清楚的得知陈甫志的死状的。 一时间,堂中再次陷入了诡异的沉寂。 就连陈甫言,几欲张口,却是无言相对。 最终还是由落银打破了这种沉默。 她看向谢茗蕴,恭谨地道:“民女斗胆问谢大人一句,连这种明显的死状都会将死因诊断错误的仵作……谢大人还觉得他的验文可信吗?” 她这一句话,顿时又惹的众人一阵恍然。 是的,衙门里的仵作哪一个不是细心无比,战战兢兢的,何以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根本不可能! 所以……这仵作定是被凶手买通,企图瞒天过海! 想通了此处,众人脸色各异。 谢茗蕴更是青红交加,有诧异,有震怒,更有几丝尴尬。 毕竟问题是出在了衙门上头。 “不对——”方又青却是一摇头,目光烁烁看向落银,问道:“你方才也说了,陈公子身上并没有挣扎过的痕迹,更别提是伤口了。所以你说陈公子不是中毒而亡,那他真正的死因又是什么?” 被他这一提醒,众人纷纷觉出了不对。 不是中毒而死,身上又没有伤口,那是如何死去的! 死状更不是溺水或者窒息。 这说不通啊…… 落银自然早就考虑过了这一点,所以昨夜才会让白古去夜探陈府。 然而她看向方又青,心有颇有些震荡。 眼前这个年纪不过二十五六的大理寺少卿,不单单有着一身浑然天成的震慑力和正气,还有一颗在迷乱之中剖清主线的玲珑心,,丝毫不为迷雾所蒙蔽双眼。 这在浑浑噩噩的官场之中,可谓十分难得可贵。 荣寅轻咳了一声,隐隐有些不悦。 落银一愣,随即觉得哭笑不得。 这个人…… 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吃这种横醋,也真是挺‘难得可贵’。 她将视线从方又青身上收回,这才说道,“这个答案只能在陈大公子身上找到了,所以民女才提出要验尸的意见。” 说到此处,她复又看向脸色难辨的陈衡,问道:“陈大人若只想要一个囫囵的结果,那不验便不验了。” 陈衡抬眼看向她,目光里已经全然没有了起初的轻视和厌恨。 “但民女猜测,陈大人更想要的该是一个真相,陈大公子在九泉之,所求不过亦是将真凶绳之以法——” 真相…… 陈衡在心底将这两个字默念了一遍。 …… “验。” 沉默了半刻之后,陈衡凝声说道,掷字有力。 “老爷!” “父亲!” 陈夫人和陈甫言同时惊呼了出声,不可置信地看向陈衡。 “我意已决,你们不必再多说。”陈衡没有任何解释,只是沉了声命令道。 在陈家,是以陈衡为天的,他的话没有人敢反驳。 “来人!”谢茗蕴的意见也是验尸,眼见陈衡都点了头,他自然再没有了什么顾忌,当即招手唤来了官吏。 “命人前去陈府将陈大公子的尸身护送至大理寺,另外,差人去县衙将验尸的仵作押来问审!” “是!”小吏恭声应道,退将了出去。 堂中各人表情开始变得各异起来。 陈甫言一脸的不甘愿,却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拿凌厉的目光刺向跪在地上的落银。 一干听审的官员,开始交头接耳小声的讨论了起来。 陈衡只是白着一张脸,抿紧了双唇不说话。 到底是谁害死了他的儿子! 从落银的一番引导之中,他已经清楚的意识到,陈甫志的死绝非是意外,而是早有预谋,这背后的人是打定了主意要让陈甫志死! 他只要一想到这里,就钻心透骨的恨。 陈甫志身弱,表面看来乃是他几个儿子里最平庸的一个,但作为他的第一个儿子,却是陈衡最疼爱的一个。他虽身子自小羸弱,但饱读诗书,在世事时局上更有自己的一番见解,朝堂上每每遇到棘手之事,陈衡定是要同他探讨一番才会做决定。 这些,都是外人所不知的。 所以陈衡才会那么执拗的想知道真相。 不管那个人是谁,他都不会放过! 陈衡暗暗握紧了十指,嘴唇抿成了一条硬朗的弧线。 去陈府运尸的人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谢茗蕴便趁着这会子的闲工夫,同方又青交换了一番意见,二人谈的入神,一时间是再也没人注意到跪在堂中的落银三人。 事情没有太过偏离自己的预想,虽然眼一切都还未有落定来,但好歹暂时脱离了被定罪的危险。 落银想到此处,不由地将紧绷了大半天的神经放松了一些。 然而这一放松,便有了多余的心思去感知膝盖上的疼麻之感。 膝是又冷又硬的大理石,跪了这么久,哪里能不疼。若不是她方才一门儿心思扑在案子上头,只怕早就扛不住了。 见无人注意自己,落银偷偷拿手揉了揉膝盖的位置,企图藉此来缓解一些疼痛感。 这时,却听上方传来了荣寅的声音,不紧不慢地说道,“起来听审罢。” “……”堂中讨论案情发展的声音戛然而止。 起来听审? 有没有弄错…… 大理寺在审理这种大案的时候,焉有让犯人起来听审的道理? 有关睿郡王的那些风言风语,大家多多少少都是知道一些的,至此,不由地在心里恍然了过来——今日这睿郡王说是来陪审,但话根本没有说几句,合着是来看着这叶家小娘子受审,生怕人家受什么委屈一样。 谢茗蕴轻咳了两声儿,不敢在这种小事儿上跟睿郡王置气,便一挥袖子,道:“你们先起来吧。” 这种面子,他没有不给的道理。 而且照这种情势发展去,叶落银是不是被冤枉的还说不准呢,万一真的是衙门的疏漏,仵作被买通,那叶记当真是冤枉非常,平白被扯进了这滩浑水之中。 现在给他们一些面子,到时候自己也能好台一些,谢茗蕴在心底如是说道。 不得不说,大理寺办事的效率相当的高。 仅仅两柱香的时间过去,盛放着陈甫志尸身的楠木棺材就被四名壮汉抬来了大理寺。 当众验尸,在大理寺不是头一次了,但却是头一次有女眷在场。 怕妻子见状又得伤心落泪,陈衡命丫鬟陪陈夫人回内堂暂坐,却不料陈夫人如何也不肯,坚持要当场弄明白儿子的死因。 方才冷静来想了想,她已经想通了,现在重要的可不是什么繁琐的封建礼节,而是弄明白究竟是谁、以怎样的方式害死了自己的儿子! 月娘身为医者,对尸体并不避讳,而落银身为提议验尸的人,自然更不能避至一旁。 是以,三位女眷一个不差的参与了这场验尸。 但当尸体的上衫被除,露出了骨瘦如柴的胸膛之时,荣寅还是挡住了落银的视线。 落银见他如此,便也配合的不再去看,因为她知晓,此事的关键在尸体的表面上并瞧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但要想让众人看的清楚,这一步就不可避免。 被冻得硬邦邦犹如冰条一般的尸体被大理寺里的仵作上翻动检验着,偶尔同棺木碰撞到,便发出砰砰的声响。 陈夫人泫然若泣,却死死的忍住,双手将丝帕绞的紧紧的,十指发白。 或许有了前头的教训,这场验尸进行的十分仔细,整整花去了小半个时辰。 确认没有任何遗漏之后,仵作方除了手上的鹿皮手套,道:“回大人,尸体上并无任何致命的伤痕。” “可看仔细了?”谢茗蕴印证道。 “绝不会错,小的用项上人头担保。”仵作十分的肯定,而后顿了一顿,又道:“但陈大公子确实也并非死于中毒,身体里的毒液,的确是死后被灌入的。而且……” 说到这里,他便蓦然掐住了话头儿,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出来。 “而且如何!”陈衡抢在谢茗蕴前头问道。 “而且……依照小的多年的经验来看,陈大公子的死状应该是……”仵作说到这里,声音定了定,道:“应当是死于失血过多。” 失血过多? 失血过多! 众人无不是错愕不已。 心道连个伤口都没找到,怎么还能失血过多了? 这不是在说笑话吗? 仵作自己也觉得十分说不通,说罢只得尴尬地将头低了去。可是这尸身上的各种细节都在证明着这个说法…… 所以方才他才会不死心的检查了一遍又一遍。 “这……”谢茗蕴从来没遭遇过如此前后矛盾的情况,一时间也是一个头两个大了。 “仵作所言没错,陈大公子的确是死于失血。”落银见时机成熟,遂站了出来说道。 听到有人认可自己的判断,而不是认为自己在信口开河,仵作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看向落银。rs 327:前后矛盾 328:嘴硬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28:嘴硬 落银见他看过来,微一颔首过后,提醒道,“可是您方才似乎漏掉了一处没有去验查。” 仵作一愣。 谢茗蕴和陈衡等人也是愣住。 “不知姑娘说的是何处?”仵作眉头紧锁,疑惑非常。 落银伸出一根葱葱玉指来,指了指脑袋。 仵作顿时恍然! 原来如此…… 谢茗蕴反应过来之后忙道:“将头部细细的检查一遍,看可有伤处!” 如果伤口当真是在头上,那么所有的一切都顺理成章了。 仵作不敢怠慢,当即快速的将手套重新戴了上去,重新走到了棺边,然而刚打算吩咐小徒弟去拿工具的时候,却又忽然犹豫了会儿,而后看向陈衡,问道:“若要验查头部,须得将陈大公子的头发剃去才行——” 这是必须的,不然根本验不出伤口的明确。 可是古人有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要将陈甫志的头发剃去,自然要先经过陈衡的点头允许才行。 陈衡一咬牙,心一横,重重地点了一头。 陈夫人再也忍不住,蓦然转回了头去,趴伏在二儿子的肩头开始哭了出声。 陈甫言始终紧紧的皱着眉头。 得了陈衡的允许,仵作自然不会再有任何犹豫,接过徒弟递来的剖尸刀,小心翼翼地为陈甫志剃着头发。 没多大会儿,陈甫志一头沾染着冷霜的黑发就被如数剃了来。 仵作惊呼了一声之后,便朝着谢茗蕴禀道,“大人,死者脑后有伤!” 或是因为自己方才的话得到了有力的印证,仵作的声音略微有些激动。 众人闻听,哄然围了过去。 陈衡站在棺边,瞳孔顿时紧缩了起来。 “大哥……!”陈甫言看清了那伤势,堂堂七尺有余的男儿不免哽咽了起来,而后一拳重重的砸在了棺木上,怒喝道:“到底是谁对大哥此狠手!” 落银喟叹了一声。 月娘看的亦是心惊,出于医者的本能,她不自觉地就喃喃道:“看着样子,应当先是受了重物撞击后脑,再又以利器刺之……” 透过这里似乎可以看到凶手的心狠手辣。 “这位娘子分析的极对!”仵作看向月娘的眼神有些钦佩,而后又了定论道:“陈大公子的死因便是在此了。” “我……我可怜的儿啊……!”陈夫人已经哭得泣不成声,堂堂一位尚书夫人,当众悲痛至此,根本再也顾不得半分贵妇人的形象。 哭到后头,突然眼睛一翻,竟是直直的昏厥了过去。 “快,快带你母亲回府让大夫诊治!”陈衡当即对陈甫言说道,一颗久经磨砺的心此刻也是乱作了一团。 陈甫言应了一声,片刻都没有停留的带着陈夫人和丫鬟回府去了。 方又青却没空去理会陈家人此刻的心境,他望了一眼棺木里的尸首,将视线收回了之后,定声说道:“由此看来,此案的确跟叶记没有干连,应是陈府里与大公子近身之人所为。” 分析的真是又精准又快! 落银不由地在心里赞叹了一句。 “何以见得一定是陈府里的人所为,难道不会是外人潜入陈府蓄意刺杀吗?”谢茗蕴不大能理解方又青的笃定从何而来。 陈衡却已经想通了,握在袖中的双拳发出清脆的声响。 方又青便解释道,“因为陈大公子既然是头部流血致死,想来应该流了很多血才是,但是尸体被发现的时候,通身却没有一处血迹,也是正因为如此才没有人去怀疑陈公子是因为受了外伤而死的。” “可……这又如何?”谢茗蕴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跟不上趟儿了。 落银看向他的表情略有些古怪了起来。 她开始怀疑,谢茗蕴究竟是如何坐上大理寺卿这个位置上的…… 方又青的表情仍旧丝毫未变,像是已经对谢茗蕴这种反应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继续深一步的解释道:“处理掉案发现场和陈大公子身上的血迹,还要将一切都布置成饮茶中毒而死的状况,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凶手必须拥有足够的时间,其次还要保证着其间不会被人发现——而能做到这些的人,必定是陈大公子的近身之人。” 谢茗蕴听到这个份儿上,终于算是彻彻底底的明白了过来。 饶了半天,凶手竟然还是出在了陈府内部! “陈大人心中可有可疑的人等?”谢茗蕴看向陈衡。 陈府里的事情,自然是陈衡了解的多,先问一问陈衡,总归不会错的。 这一,凶手的范围就小了许多。 是陈府里的人,而且九成九是陈甫志院子里的人,余的一成可能便是陈甫志丧命前,最后见过的人。 “犬子待人和善,府里的人都对他敬重非常…”要陈衡说的话,一时间他是真的想不出来,府里会有谁对陈甫志起了杀心。 另外,陈甫志大有可能是死在了陈府人的手中这一冲击,令陈衡顷刻间变得有些恍惚起来。 怎么会是这样…… “陈大人不妨先冷静来想一想,稍后县衙的仵作便会被押来,若其肯招供的话,一切自会明了。”方又青朝着陈衡说道,一边望堂外看了一眼。 “虽然大约已经确定几位与本案无关,但为了规矩起见,还请诸位配合此案接来的审理,若是真相查出,便立即放几位回去,将铺子解封。”方又青极能分得清什么情况,该以什么态度对人。 现如今,事态已经逐渐的明朗起来,他对落银等人的态度也温和了起来。 落银自然欣然应,就算陈又青不说,她也会等到案子结束。 因为正如她之前所说,凶手是有意栽赃嫁祸于叶记,如若不然只需在茶水里毒即可,根本不必再买通叶记茶铺里的人在茶桶里毒。 换而言之,凶手不惜冒着会暴露身份的危险,也要雇人将毒藏在叶记,可见是铁了心要害叶记。 纵然还不知道昨日让荣寅去查的内奸一事可有了结果,但落银的一颗心,此时此刻已经安然的落回了原处。 至此,他们也算是真正的洗脱嫌疑了。 月娘更是激动的快要哭出来了,叶流风的表情也有了一丝变幻,似笑非笑,却足显庆幸之情。 死里逃生,不过如此。 落银嘴角禁不住也浮现了一抹激动的笑意,意识地找到了荣寅的目光所在,一双黑溜溜的眼珠子满都是神采,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荣寅见她如此,亦是勾起了好看的唇角来,眼睛里带着几分逼人的光芒。 怎么觉得他这笑有些不同寻常的情绪在里头? 落银暗自一问,却想不出答案来。 或许是她‘大难不死’,一时间太敏感了罢。 荣寅将笑意微微敛起。 “大人,县衙仵作冯大山带到!”小吏洪亮的声音传至堂中。 “将人押进来!”谢茗蕴一拍惊堂木,竖眉道。 不多时,一名身着京县衙吏服的男人就被押了进来,年约四十五六左右,中等身材,丝毫不起眼。 冯大山一被小吏松开,就非常自觉地跪俯在地,“小人冯大山参见大人!” “大胆冯大山,可知自己所犯何罪!” “回大人,小人……小人不知。”冯大山怯怯地答道,像是根本不明情况。 “哼!陈家大公子陈甫志的尸首可是你验的?这验文可是你亲笔所写?”谢茗蕴抖了抖手中的衙门验文,厉声喝道。 “这……这确实是小人所验,小人所写……”白纸黑字,自然容不得他狡辩。 “那你可知,陈大公子根本不是死于中毒,而是由于失血!”谢茗蕴一双怒目胶在冯大山的身上,诘问道:“你身为衙门中人,竟然知法犯法,同凶手勾结,假化事情真相欺瞒官府,该当何罪?!” “小人,小人冤枉啊!”冯大山一愣之后,忙地喊冤,“此事小人的确不知,当时陈大公子的死状确实是中毒没错!” “事到如今还敢狡辩,你自己且看看这尸首,究竟是因何而死!”谢茗蕴见他拒不认账,不由地来了脾气。 哄谁呢这是?就连一个外行的小姑娘都能瞧出端倪来,他一个正正经经儿的仵作竟然没验出来死因?说出去只怕要令人笑掉大牙了—— “小人定是当时一时疏漏才会犯此错……还望大人开恩,对小的从轻发落!”冯大山猛地磕起了头来。 这脑子转的倒是极快。 认罪也是认得极快的。 “一时疏漏?”方又青冷冷嗤笑了一声,“这种错误不该是一个仵作能犯的——你若肯供出幕后之人,本官考虑对你从轻发落。” 冯大山闻言一个激灵,摇头犹如捣蒜一般,“大人,真的是冤枉啊!小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更不懂大人所说的幕后之人是谁!” 落银见状微一皱眉。 这仵作倒是个不怕死的,宁可拼一拼自己的运气,也绝不认罪,不肯供出幕后之人。 只要他一口咬定自己是因为一时疏漏,大理寺也无法硬治他一个受贿欺瞒之罪——这笔账冯大山算的极清楚。rs 328:嘴硬 329:意外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29:意外 “混账!”旁听的陈衡终于忍不住发作,一袖子扫去了肘边案上没有动过的茶水,碎裂的杯盏溅到冯大山身上,吓得他一阵颤抖。 “你以为你嘴硬本官就奈何不了你了吗!今日就算你拒不认罪,本官也有的是办法要你的脑袋!” 这就是被气昏头了,这样的话暗说说没有什么,可当着这么多同僚,特别是有荣寅这个郡王爷在此,此般堂而皇之的说出来,却有些不妥了。 “小人冤枉啊,就是借小人十个狗胆,小人也绝对不敢欺瞒官府啊!”冯大山的口气越发的慌乱起来,一副受了莫大冤屈的可怜模样。 大约正是在官府办事的缘故,什么样的案子和犯人都见过了,所以才练就了这么一套出神入化的演技。 然而他越是如此,谢茗蕴和陈衡越是火冒三丈。 方又青冷冷瞧了冯大山一眼。 “现在陈大公子真正的死因已经被查明,揪出凶手乃是迟早之事,你是否勾结真凶也终究会昭然于世,纸终究难包住火,你若再执意不肯认罪,届时事情查明不外乎是罪加一等——” 冯大山听到此处,身形不禁一僵。 “你若是识相,就该痛快招出元凶。你既是在府衙当差,那就应当清楚是自己招,还是被查出来,这二者之间的区分。”方又青声音不轻不重,却越发让冯大山心里没谱儿起来。 他能确定这件事情一定不会被查出来吗? 很明显……他是不能的。 落银在一旁看的明白,这方又青是在给冯大山使心理战术呢。 思考着自己将面临的种种可怕的后果,冯大山不禁开始冒起了冷汗。 “本官给你一日的时间去考虑,明日二审你若再不招,便就罢了。”方又青好似没将冯大山渐变的脸色放在眼里,徐徐的说道。 “……” 便就罢了? 什么叫做便就罢了…… 动刑?还是往后就算认罪也没用了? 冯大山觉得怕的不行了已经。 早就听闻大理寺少卿方又青审案很有一套自个儿的法子,十分的奏效,眼亲身体会到,冯大山才知道什么叫做百闻不如一见啊…… 反正还有一天的时间,他不妨再好好想想。 落银听到这里,就知道这案子一时半刻是结不了。 急,急也没办法。 冯大山不肯认罪,陈家那边查起来预计也会有些棘手,急不得。 陈衡气的浑身发抖,却也无计可施。 他总也不能冲上去将冯大山暴打一顿,逼他认罪。虽然他脑子里的确是有这个念头没错…… 听审的人听到这里也都明白了,今日这一审到这儿只得掐住了。 虽然仍旧没能查出真凶是谁,但好歹还了这叶记茶铺一个暂时的清白。 为何要说暂时呢,因为这真凶一日不给揪出来,这罪名没人给担着,叶记就没有办法彻底的洗清自己。 毕竟外头的人言可畏,知晓情况的,也就听审的这么一群人罢了。 落银心也是了然。 就在谢茗蕴要宣布退堂之际,自打开堂就没怎么说过话,发表过意见的睿郡王爷开口了。 “本王昨日里倒是抓到了一位共犯,大约能审出些东西来。” “共犯?”谢茗蕴一愣,遂道:“不知郡王爷所指的是……” “在叶记茶铺的茶叶中毒之人。”荣寅的话让本来认为这一审注定只能停在半路上的众人一个激灵。 这可是个关键! “不知此人现在何处!”陈衡要比谢茗蕴急的多。 “万青——”荣寅抬头朝着堂外喊了一声。 一刻,万青就躬身疾步走了进来。 “将昨日捉拿的同犯带过来听审——” “是!”万青领命去,没有丝毫的耽搁。 于是,这宗原来以为早已分明的案子,在推翻了原本认定的嫌犯之后,再一次出现了转折—— 落银表情有些错愕的看向荣寅,目光里含着询问。 荣寅似笑非笑地朝着她微微一点头。 落银心中即刻大喜。 荣寅口中所出的这名同犯,定然是叶记里头的内奸无疑了。 今日过来见他没有什么动作,还以为是暂时未能查出,合着是留在最后头‘压轴’了。 谢茗蕴听到有新的线索,自然也是乐见其成的,便忍着腹中的饥饿感,将审案的时间再一次的延长。 方又青拿眼风扫了一眼坐在一旁的荣寅,心微动。 谢茗蕴只当这睿郡王给他们提供了所谓的同犯,却没有去细想这其中所隐含的不一般。 手中掌握着如此有力的人证,却一直做出一副旁观的姿态来,眼看着案子几经起伏,起初的定论被全盘推翻,却始终未置一词。 若说是陪审,倒更像是在听审的旁观者。 然而在案子的进度停止的时候,却忽然撂出了这样一张底牌来。 这代表着什么? 这代表着他从一开始,就已经查明了案子的真相! 但却在一旁看着他们一层层的拨开迷雾,直到最后才参与了进来。 他从一开始就在等。 等着他们将案情梳理清晰。 方又青眼底暗涌翻动——这等沉稳到了极致的心思,岂会出现在一个自幼养尊处优的少年郎身上? 他之所见,京中王侯将相之后,已经多呈现出颓败与奢靡之势,一代更是不如一代,根本没有几个上的了台面的,更遑论是如此慎密独行的模样…… 一时间,方又青心思繁重的喟叹了一声。 有子如此,惨死于长子手的雍亲王若是九泉之有知,也该欣然瞑目了吧? 而堂中此刻最慌张的莫过于冯大山了。 本来尚有一日的时间来考虑该怎么选择,但现在突然冒出个什么同犯来,谁知道那人三两句话会不会就将真相给抖出来了? 到时候,他就算肯坦白认罪那也已经晚了啊! 冯大山这么想着,浑身已然冒起了冷汗来。 举棋不定之,只有祈祷着这所谓的同犯能与他‘同舟共济’,死守住防线,拒不认罪。 没过多久,万青就带着睿郡王府的两名侍卫回来了。 两名侍卫押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高壮男人。 男人死死的低着头,表情战战兢兢,被两名侍卫半是强推着走了进来。 “大虎!?”不及去细想,月娘忍不住惊呼了出声。 落银也是怔住了。 那被绑的结结实实的男人,纵然是低着头,可也不难认出他是哪个来。 叶流风见了,鼻子发出一声轻哼,眼底俱是刺骨的冷意。 “还不跪!”侍卫见他站在原处,一脚落在他膝弯后,大虎吃痛,猝不及防之砰然一声,重重的跪在了又冷又硬的大理石板上。 他低着头,死死的抿着嘴,自打从进来到现在,也没敢朝落银的方向瞧过一眼。 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羞愧。 “堂所跪何人,籍贯何处,一一如实报来!”谢茗蕴敲响了今日的第三声惊堂木,按着规矩审问了起来。 兴许是由于方才喝罢了一盏润喉水的缘故,声音听起来格外的洪亮有力,将从来未曾见过这种阵势的大虎,吓得一个战栗。 连忙就道:“草民,草民名叫秦大虎……是城西双喜胡同人,在,在叶记茶铺里当工……” 这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憨厚老实,只是多了些畏惧和慌张。 落银一时间说不上心头是什么个滋味儿。 荣寅绝不会弄错的,她相信他的能力和谨慎,若非是肯定了来,他绝不会把人送来大理寺。 可是怎么会是大虎呢? 铺子里那么多的新人她都怀疑过,甚至还想过会不会是时常偷奸耍滑,八面玲珑的二虎所为,但却怎么也没有将这件事情往大虎身上推。 她向来自诩防备心和谨慎度还算可以,但却忘记了,这世上最难测的就是人心二字。 “叶记茶铺的工人?”谢茗蕴一皱眉,意识地看向了落银,目光含着询问之意。 “正是,他乃是铺子里在前堂照看生意的伙计。”落银如实答道。 双手被麻绳敷在身后的大虎直直的跪在那里,一听到落银熟悉的声音,脑袋垂的越发的低了。 听罢落银的回答,谢茗蕴眉间的疑惑越发的重了。 既然是叶记茶铺的伙计,怎么又会是睿郡王方才口中所说的同犯? 这其中必有隐情。 谢茗蕴正待再问,却听陈衡先他一步怒道,“你同甫志的死有何关联!” 一层又一层层的迷雾障目,真相数次欲要呼出水面,却又数次转回到原点,这一切已经让陈衡丧失了所有的耐心,他现在一心只想知道,究竟是谁害死了他的儿子! 大虎被他这声没有丝毫预兆的暴喝再一次吓住,连忙摇着头,为自己辩解道:“陈大公子的死同小人……同小人没有任何关系,小人没有害过人,没有!” 他这话说的虽然慌,但却不难听出皆是真话。 “你说你没有参与杀害陈大公子,那你可知自己所犯何罪?”方又青适时的出声问道。 不得不说,他这种问话,十分的高明。 大虎听罢,紧张的吞咽了一口唾沫,身子亦是不住的打着颤。rs 329:意外 330:荷包来由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30:荷包来由 他目不识丁,根本不懂这些繁琐律法,潜意识里向来觉得在乐宁这种法纪严明的地方,一旦进了官府,而且还是大理寺这种最高层的官府,又是同死了人的案子牵扯到一起的,定是难免一死。 所以,昨日被叶六郎发现事情真相,要强拉着他进官府的时候,他才会因为过于害怕,趁着叶六郎不备,出手重伤了叶六郎。 却没想到,还是没能逃过被抓捕的命运。 这是不是就叫做,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大虎额边的冷汗流个不停。 要不要认罪? 认了,只怕活不成了。 不认,只怕也是一样的活不成了…… 既然都一样躲不过被处死的结果,倒不如痛快认了吧——反正他进了这大理寺,已经没有可能再带着秘密活着出去了。 大虎心一横,道:“我帮人在铺子里的茶叶里了毒……那个人告诉我,只是在茶叶里毒,不会害到任何人,说,说这毒很快就会被官府查出来……” 现在这般说起,他才惊觉自己犯了多么不可饶恕的过错。 他当时真是被猪油给蒙住了心! 大虎悔恨不已,恨不得捶胸顿足。 月娘平素最看好铺子里的大虎,一时间根本反应不过来他竟然做出了这种事情来。她表情呆愣的看着大虎,不自觉地缓缓摇了摇头,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草民当时并不知道这毒跟陈大公子的死有什么关系,直到官府来封铺,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大虎越往后说,声音就越低。 跪在一侧的冯大山一个激灵,霎时间瞪大了眼睛。 完了! 这就招了……?! 正在谢茗蕴消化着这个事实之际,忽见冯大山匍匐着往前了几步,边叩头边道,“大人,小人也认罪,小人也认罪!” 这边儿都认了,估计不多会就会被抖出来了,明知道逃不过,他何苦还要强撑着不说? 这不是断自己的后路吗! 大虎不懂律法,可他懂,严格来说他并没有参与进去这场凶案,顶多是受贿帮人遮掩了事情的真相,若是坦白认罪,捡回一条命还是可以的。 而若是拒不认罪,待真相出来,等着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这笔账现在该怎么来算,是个人都知道! “快说,指使你的人究竟是谁!”谢茗蕴厉声问道。 “我说我说!”冯大山忙不迭地点着头,道:“是一位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暗找到小人,给了小人一百两黄金和一封书信,上头写的就是内容就是待小人给陈大公子验尸之时,让小人一口咬定陈大公子乃是中毒而亡!若是小人照办了,事后还有一百两黄金!” 统共竟然是两百两黄金! 也难怪冯大山会禁不住引诱,犯如此大错。 这出手阔绰的程度,让在场众人无不是膛目结舌。 看来这凶手定不是一般人! 试问哪个平常的人能随随便便拿出两百两黄金来?只为让人造一份假的验尸文书。 “那你可知对方身份?”方又青点出了重点,这冯大山只说了事情的经过,却对对方的身份并未提及。 “这……”冯大山面色为难地道,“那小姑娘根本没有说,交待小人好好办事,旁的不要多问……小人那时候被钱财蒙蔽了眼睛,便也没敢多去过问……” 谢茗蕴皱眉沉吟了一刻,而后问道:“那封书信你可还留着?还有那传信之人的相貌,你可记得清楚?” “书信还留着……相貌也记得清楚!”冯大山现在已然处于一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状态,一边回忆着一边说道,“那小姑娘长相一般,但眉心有颗黑痣甚为显眼,身量不甚高,微有些胖……” “是她!” 冯大山这边还没说完,大虎就出声惊道,“让我办事的人,也是这个小姑娘!” 这就对的上号了。 看来二人的确是受了同一人指使—— “那你可知对方身份?”方又青又朝着大虎问了一遍方才问过冯大山的话。 “草民也不知。”大虎想也没想就摇了头,但停了片刻,又支支吾吾的说道,“但是草民……草民不巧捡到了她随身带着的荷包。” 捡到人家姑娘的荷包,还给留了来,这的确不算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也亏得他好意思当众说出来。 谢茗蕴有些不耐烦地看了大虎一眼。 方又青却重视着每一个细节。 “这荷包你可带在身上了?” 大虎脸色一阵尴尬,而后讪讪地点了头,说道:“就在草民身上……” 落银听了不禁一噎。 是没瞧出来,向来内敛腼腆,老实巴交的大虎,竟还有着收集姑娘家的小玩意,且还随身带着的小癖好。 方又青顿时朝着一旁的小吏使了个眼色,小吏心领神会,走到大虎身边,从他胸前衣襟的内兜中将那荷包给翻找了出来。 是一个水蓝色,绣着粉白色儿新荷的女子荷包。 方又青从小吏手中接过,同谢茗蕴一同看了看。 谢茗蕴没有看出什么门道来。 这不过就是一个女子普通的荷包罢了,上头带着些脂粉的香气,里头放了些碎银,不知是原主的,还是大虎塞进去的。 “可有什么不对?”陈衡虽然同谢茗蕴关系极好,但若说审案的能力,他还是比较信任方又青。此刻见方又青表情闪过思索之色,他忙地问道。 “若我没有看错的话,这用来缝制荷包的布料可不一般——”方又青捏了捏这荷包,手掌心上传来的滑柔和凉丝丝的罕见触感,让他心更是肯定了几分。 “哦?”谢茗蕴听他这么说,遂重新将这荷包打量了一遍。 “这乃是雪域国的特产,冰罗云。”方又青见多识广,笃定的说道。 “冰罗云……?”谢茗蕴眼睛蓦然睁大了些,喃喃道,“半月前,雪域国送来的贡品里,不就是有几匹冰罗云吗?” 谢家在官场势力不小,谢茗蕴的嫡子谢之信去年擢升为了礼部侍郎,贡品入库一事刚巧是由他负责,回到家中,不免就同父亲说了几句。 “正是。”方又青点头,道:“这应当是宫中之物才对——” 听说那小姑娘姿色平凡,年纪约莫十四五岁,难保不是哪个宫里的丫鬟,主子裁完衣裳余的布头儿,偷偷留来做了荷包。 听审的人个个脸上闪过惊异之色。 照此说来,此案竟然是跟宫里有着莫大的干连不成?! 若是这大虎捏造证物,那根本是不可能,因为这冰罗云岂是他一个小小的茶铺伙计可以得来的东西? 况且他已经认罪,难辞其咎,根本没有必要再造假。 谢茗蕴反应过来之后,心底也是震惊连连。 方又青脸色亦有几分沉重,意识地,抬眼看向了惜字如金,神定气闲的荣寅。 他只知道眼这些已经公开的内幕吗? 还是说,还有其它? 然而就在他注视着荣寅的这一会儿的功夫,却是从荣寅的脸上看到了同样一闪而过的疑惑不解。 疑惑? 难道他事先也不知这荷包的源处吗? 方又青顿了片刻之后,又拿起了冯大山交上来的书信。 上头只是言简意赅的交待了他不要暴露陈甫志真正的死因,而且这字迹看起来十分的古怪,显然是刻意伪装过的,深一笔浅一笔,乍看之,竟连是男子还是女子的手笔都看难以分辨。 方又青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出手阔绰的过分,身上携带着贡品布料制成的荷包……事情发展至此,线索竟然指向了宫中。 或许该将情况禀告给宫里,让他们再做定夺了。 谢茗蕴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知道事情只怕会越来越难办,不由有些疲乏的暗暗叹了口气。 落银忍了半天,终究问了出口,“大人说这冰罗云乃是贡品,就是不知宫里的主子们可有将此物赏赐给宫外之人?” 她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她实在想不通大夏皇宫里的人会有谁跟她这个小茶娘过不去的。 她压根儿就跟这宫中的人没有任何来往。 而且宫里的人如果想要她这条命,说句实在的,委实不必这么麻烦,兜兜转转这么多圈。 二来,能近陈甫志身边伺候的人想来都是在陈府待了许久的,如果真是宫里的哪位主子安插进来的,有心要杀陈甫志,何必要等这么久? 落银觉得这般解释起来,实在有些牵强。 方又青听罢缓缓摇头,“这个需得跟各宫得了冰罗云的娘娘们了解过,才能得知。” “不必同宫里过问了……” 陈衡说这句话的声音竟然是有些颤抖。 众人意识地朝他望去,只见他紧紧绷起来的一张脸,已然是铁青之色。 “凶手,就出在我陈府。”陈衡几近笃定的说着,双拳死死的握着。 就在半月前,陈夫人欢天喜地的捧着件新衣,来同他炫耀着说乃是雪域国进宫的冰罗云所制,只有各宫的娘娘才穿的着,外头多少银子都买不来。 女人家总是爱慕这些虚荣,他当时不以为意,就顺口问了句从何处得来的。rs 330:荷包来由 331:护短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31:护短 他犹记得,当时妻子一脸欣慰的同他说了这样的一番话。 “这可是钟粹宫的明贵妃赏给清芙的,亏得这孩子心念着我……说是赏了两个色儿,一个水蓝,一个墨绿,清芙让我去挑挑看,我心想我这把年纪穿水蓝还不让人笑话了去?便挑了这深绿儿的,把水蓝留给清芙自个儿裁身新衣。你瞧瞧这衣裳的样式做的如何……” …… ※※※※※※ 众人从大理寺出来的时候,脸色各异,但却都保持着诡异的缄默,不管是一人负手在前,还是三五人结伴同行,却都无一例外的没人开口说话。 来之前,谁也不曾想到,真相竟然会是如此。 因事情牵扯过大,不单单是一桩命案,现如今更是牵扯到了当的局势站队问题,若是说了不该说的话,只怕会传入有心人的耳中,为了避免被牵扯进去,故大家都极有默契的遵循着沉默是金的大好原则。 这一审便是审了三个时辰有余,天色还如来时的一般阴沉,乌云却迟迟未有化作雨珠坠地。 “没事了。” 最后从大理寺出来的荣寅,对落银笑着说道,唇边笑意似能驱散一切的阴霾。 落银表面尚且算是镇定,实则内心已经翻涌成江。 来之前,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丢掉叶记,丢掉名声,为了保住一家人的性命,采用白世锦的策—— 就算是最好的打算,也没想过会一日之间解决好这些事情,在大理寺的牢房里待上几日,乃是必经之路。 却不曾想,一切都这样迎刃而解了。 看着眼前这张英气俊朗的脸庞,落银觉得打从心口处传来一阵暖暖的涩意,顷刻间就直冲上了脑门儿,使她鼻子发酸,眼睛发涩。 她试问从未依赖过谁,皆是因为**的惯了,觉得没人能比自己更加可靠,然而时至今时,却恍然间发现,有个人能让自己依赖,陪着自己渡过难关,竟会是这么一件让人喜悦到骨子里的事情。 深吸了一口气,她强压因为经历了这么一场生死攸关而浮动的过了头的情绪,对着荣寅扯出了一个称不上好看的笑。 荣寅不顾周遭人的眼光,抬起头来宠溺的揉了揉她前额的碎发,又重复了一句,“没事了。” 落银冲着他重重点头。 “叶大哥!” 这时候,忽听听得一道激动的难以自持的女子哭音传了过来。 月娘等人循声望去。 就见五步开外的石柱前,站着一位泪眼朦胧的翠衣女子,不是纪海又是哪个。 “你怎来了?”叶流风意识的就想皱眉。 然而话刚说出来,就见那身影几步朝着自己跑了过来,然后,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就冲撞进了他的怀抱中去,力道之大,竟让叶流风险些站不稳。 察觉到紧紧环在自己腰两侧的双手巨大的力道,叶流风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我以为再也瞧不见你了!”纪海的声音里满都是惊惶。 她原先接近叶流风确实是因为多年前留来的懵懂情愫,可这些日子接触来,她就一日比一日要来的清楚——她这辈子,是离不开这个男人了。 叶流风被关押的这两日多,她觉得天都快要塌了。 她孑然一身,唯一相依为命的父亲也已撒手人寰,若是再离了叶流风,她不敢想自己还有什么以后可言。 月娘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反应过来之后便觉耳根有些发烫。 这纪姑娘,也当真是敢做旁人做不敢为之事,这般大胆的行为,竟也做的毫不迟疑。 但想一想,若非她这副性子,又怎将叶流风这座冰山给融化了? 兴许这就是,一物降一物罢。 “你作何带剑出来?”叶流风察觉到了纪海腰间的物什,顿时又是皱眉,边将冷静了许多的纪海从怀中扶正。 纪海顺势抬起了头来,边擦着眼泪边道,“我心想要是你出不来……我就杀进天牢去劫狱好了……” 什么? 落银和月娘,包括荣寅在内,都被她这轻描淡写的言辞吓了一跳。 他们绝对相信纪海做的出来…… 幸好,幸好事情得以顺利解决,要不然只怕纪海真的就挥剑杀进去了。 落银有些不敢想,那会是怎样一番混乱的情形…… 叶流风听完这句话,脸色黑的就跟木炭似得,训斥道:“你不要命了不成!” 竟然想着要去劫什么狱,真有她的! “我……”纪海被他的口气吓到,微微后退了一步,道:“如果你活不成,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反正是要陪你一起死的,倒不如拼一把……运气好的话,说不准还能将你救出来。” “……” 望着眼前双眼通红,不敢抬头看他的纪海,叶流风一时间分不清心底是什么感受。 他只知道,他从来未曾体会到过这样的感觉。 而且奇怪的是,他觉得这种感觉……极好。 月娘笑着叹了一口气,暗道了句这可真是位傻姑娘……这副性情,同叶流风虽然南辕北辙,但是互补的十分巧妙。 “好了,回去吧。”叶流风再看了纪海一眼,口气无波的说了一句,便径直迈开了步子。 纪海微微一愣,抬起头来偷偷看了叶流风一眼,见他脸色虽然是一贯的僵硬,但却不像是生气的模样,顿时间松了一口气,尚且残留着泪痕的唇边,绽放出了一个极灼眼的笑容来。 而后,便忙地跟了上去。 落银和荣寅相视一笑,遂也提了步。 却听身侧的月娘叹了一口气,道:“你爹也不知道究竟去了何处?” 落银不知是在安慰月娘,还是想安慰自己,道:“二娘您别担心,待会儿将虫虫自外祖父那接回来之后,我就去找找看。” 这时,却听荣寅开口说道,“伯母,落银……伯父人在我那里,昨日回去的路上见到的,方才在堂上也不便同你们讲。” 月娘和落银顿时一愣。 叶六郎怎么去了荣寅那里? 但是随即月娘就喜逐颜开,边伸手轻轻拍了拍胸口的位置,边庆幸地道:“这就好,这就好……没事就好。” 还当是出了什么事情呢。 可落银却发觉了荣寅脸上的不对劲。 依照叶六郎的性子,当真会老老实实的呆在郡王府,今日复审也不过来吗? 而且,荣寅事先已经有了将此事妥善解决的信心,换而言之,他们今日复审根本不会有什么危险可言,他实在犯不着将叶六郎给‘藏’起来啊? “我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听她这么问,荣寅只得点了头。 月娘脸上还未散去的笑意顿时凝固住了,惊慌失措的问道:“六郎他怎么了!” “头上受了些伤,目前还在昏迷当中。”荣寅这话说的含蓄,是没敢将他受的伤有多重说出来,更没敢将方瞒诊断的结果说出来——能不能醒来,就全看他的造化了。 “受了伤昏迷?”落银连忙问道,“我爹为什么会受伤?” 真是奇怪,昨日叶六郎分明只是去了县衙听审而已,怎会受此重伤! “是大虎。” “大虎……?!”月娘惊呼出声,满脸都是惊异。 大虎怎么会跟叶六郎动了手? 荣寅据实说道,“因为伯父发现了铺子茶叶里的毒是他所,所以要抓他去官府,大虎情急之出手打伤了伯父。” 原来是这样…… 落银心中震惊连连。 想必是叶六郎早前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在外头听说了叶记被查出藏有毒茶一事之后,就想到了是大虎所为。 “若非偶然撞见了伯父受伤,一时半刻我也无法查到大虎身上去。” “我想去看看我爹……”落银无力再去思考其它的问题,抬头看向荣寅,目光有些张皇。 因为她从荣寅的话语中,隐隐发觉了叶六郎受的伤……似乎很严重。 荣寅自是点头,当即命万青牵来了马车。 …… 看着睿郡王府的马车扬尘而去,隐在暗处的一群装束一致的男子们,脸色有些复杂。 “回去禀告老爷吧,事情已经得到妥善解决,表小姐平安无事,计划可以取消了。”为首的男子朝身后的属交待道。 “是——”一男子应,领命而去。 原来打算来硬的,可不止是纪海一个。 白世锦昨晚已经早早做好了准备,若是今日谢茗蕴真敢定了落银的罪名,他就敢将人抢出来。 老爷子的原话是这样的——“我倒要看看,若真动起手来,皇上会不会为了他一个已经倒戈的陈家而砍了老夫的项上人头!我白世锦活了这一辈子,还没怕过谁!别说这事儿跟我外孙女没有干连,就是有,谁也不能动她分毫!想我白世锦当年一夜拿北夷的时候,他陈家算个屁!这才几年光景,我还真不信白家连个小女娃儿都护不住了!” 洋洋洒洒的说了这么一大篇,但谁能听不出来,这说到底也就是俩字儿——护短。 白家的死士自然没有怕死的道理,白世锦说什么就是什么。rs 331:护短 332:诡异红妆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32:诡异红妆 故一伙人老早就来到了大理寺门前等着,却不料,等来了叶家人被无罪释放的消息。 好事固然是好事,但却叫一干人觉得空准备了一场,心中竟莫名浮现了些许的失落感,可失落归失落,事情已经得到解决,让他们这样冲进去大干一场显然也并不现实,于是乎,只得怀着复杂的情绪原路返回。 话分两头,再说落银一行人,已然随着荣寅回到了睿郡王府。 叶流风路上已经听荣寅将大致的情况说了一遍,面上虽然还算沉着冷静,但究竟是亲兄弟,说不担心那是不可能的。纪海跟在他身后,亦是忧心不已。 是以,一行人表情沉重的行至了安置叶流风的厢房之中。 “六郎……!”月娘一瞧出牀上躺着的叶六郎脸色苍白无人色,头上包裹着敷着药的白色棉布,一子就吓得惊呼了出声。 大抵是潜意识里记挂着不能吵到叶六郎,便又将这惊呼压得很低。 落银目光一紧,几步走到牀边。 “爹?”她声音微有些紧绷,试探地唤了叶六郎一声。 却见牀上的叶六郎,没有丝毫的感知一般,表情都是一动不动。 “帮他把把脉,看看情况究竟如何——”叶流风皱眉对月娘说道,眼底藏着一派忧色。 月娘强压心口不好的预感,伸手探放到叶六郎搁在被子外的左手手腕处。 “……”月娘只觉得心口处好像被一大块巨石忽然强坠了去,又沉又疼。 “二娘,怎么样了?”落银见月娘徒然变得苍白的脸色,眼皮子一阵狂跳,忙就朝着她问道。 月娘尚有些发怔,一时间回答不得。 这时就听她背后的荣寅说道,“伯父的伤势是由方瞒来处理的,据方瞒说,伯父这是由于伤到了后脑,才导致的昏迷……看这情况,一时半刻……应该不太好醒过来。” 昨日叶六郎的情况十分危急,若非方瞒救治的及时,这条命只怕早就给了阎王爷了。换而言之,在昨日那种情况,能保住一条命已经是万幸。 落银听完荣寅的话,忽觉脚一软。 好在荣寅眼疾手快,一把将她稳稳的扶住。 落银对他微微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然而一颗心却复杂的难以言表。 方才在堂上同人周旋对峙,她也不曾这么害怕过。 但是眼听荣寅说叶六郎不太好醒过来,她忽然之间就觉得整个世界都暗来了大半边天。 “脉象极弱……”月娘适才得以发声,却也十分的哽咽。 叶流风眸光一沉,道:“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定要手刃那秦大虎的人头!” 只是收了银子诬陷他人,并未参与伤人性命的主事中去,大虎这条命是丢不了的。叶流风深知这一点,所以才说出了这句话来。 房内一时间有些沉寂。 牀上的叶六郎却好似完全感受不到周围众人的担心,至始至终,眼皮子都不曾阖动半。 落银缓缓地弯身来,握住了叶六郎的一只手。 这只手大而粗糙,手心里长满了厚厚的老茧。 这么多年来,叶六郎就是用这只手为她撑起了一片天来。在别人质疑她,污蔑她,伤害她的时候,用一种不可置疑的姿态护在最前头,遮着风挡着雨。 他时常会抱怨自己没有什么太大的本事,没能靠着自己的能力给落银好的生活,让她跟着自己吃了那么久的苦。 但落银却从没这样认为过。 她从头到尾一直都觉得,自己有着一位最慈爱最称职的父亲,他给了自己全天最毫不保留的父爱。 “爹,事情都已经处理好了……您赶快醒来,过些日子新茶铺开张不能没有您,茶庄里的事情还得由您来监工呢。”落银将叶六郎的手握的更紧了一些。 少女的声音放得又轻又慢,像是一汪清泉经风一拂,乍起的波澜。 叶六郎却仍旧恍若未闻。 ※※※※※※ 方又青亲自带人随着陈衡来到了陈府拿人。 侍卫们个个身着黑鳞甲,手握长矛刀,阵势之大,让陈府里的人吓得连头也不敢抬,却也仍旧能感受的到家主陈衡身上所散发的浓浓怒气,铺天盖地一遍。 “少奶奶何在!” 一至了芜华院,陈衡就朝着跪了一地的丫鬟诘问道。 “回,回老爷……少奶奶,少奶奶她……半个时辰前出去了——”答话的是卢清芙的陪嫁丫鬟画枝,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头不敢抬的回答道。 在场的人中,虽都一副胆怯的模样,但无一人像她这般,惊怕到了这种地步。 方又青看在眼底,心已然有了计较。 “出去了?!”陈衡大怒,“她独自一人出的门不成!” 画枝僵硬地点着头,道了句,“是……” 方又青眼睛微微一眯,道:“抬起头来。” 这声音分明不大也同严厉扯不上任何关系,但落在耳中,却带着莫大的威压,令人不可抗拒。 画枝惶惶的抬起了头来。 一张平庸的少女面容映入眼帘,微胖的脸庞有些婴儿肥,眉间一颗黑痣,却十分招眼。 陈衡平素自是不会去注意这些身份卑微的丫鬟长成什么模样,但此刻猛然一见,眸光顿时越发的森冷起来。 果然就是她! 这个毒妇,竟然害死了自己的儿子! 他定要让她血债血偿……! “说,她去了何处!”陈衡表情近乎狰狞的,拿盛满了怒气的目光扫着跪的人们。目光所经之处,令人不寒而栗。 ※※※※※※ “目前伯父的情况不适合移动,就先让他在府里修养几日,待伤势稳定来之后,再将人带回去也不迟。”方瞒跟在荣寅身后,同落银月娘讲说道。 “方瞒说的对。”荣寅看着落银说道。 落银点点头。 怎么做对叶六郎好,那就怎么做。 “那就麻烦方大夫帮忙照看几日了。”月娘对着方瞒一躬身。 方瞒连忙伸手虚扶了她一把,笑道:“伯母言重了,这乃是身为大夫的本职。请伯母放心,我一定好好照看着伯父。” 方瞒医术高明,有他在,月娘自认不会比自己照顾的差,当即也就没了顾虑。 几人说定之后,荣寅便亲自送着落银等人往院外走去。 然而几人刚迈出此处的院门儿,就见万青疾步走了过来。 荣寅见他脸色有些不对,便问道:“出了何事?” “主子……陈家大少奶奶来了府中!”万青的表情是说不出的纠结。 此话一出,周遭一片寂静。 “陈家大少奶奶,是不是就是……害死陈甫志的那个?!”最先是纪海惊诧的问了出来。 路上她已经听落银大概将案子的审理结果说了一遍,大致得知,这可怜的陈家少爷乃是死在了自己爱妻的手上。 虽然无法理解,但已是铁一般的事实。 “应当是了……她,她来这里做什么?”月娘愁眉不解,“方才大理寺不是已经令去捉拿她了吗?” 怎么还能跑到睿郡王府来了! 而且,为什么要来睿郡王府? 月娘不解,落银却是隐隐猜测到了什么。 之前不知道幕后的凶手是卢清芙之前,她就已经确定了来,此人俨然是要置她于死地。 而知道是卢清芙之后,她惊异之余,也明白了卢清芙这种做的原因。 说到底,是同荣寅有着直接的关联…… 落银意识地看向荣寅。 “她现在何处?”荣寅皱眉一刻之后,便问道。 “回主子,现在人就在花厅……您要见吗?” 荣寅微一点头,而后又对万青毫不犹豫地吩咐道,“另外,你派人去通知大理寺,就说卢清芙现人在此处。” 万青一怔之后,即刻领命去了。 也是,主子做事向来果伐,在得知真相后就不曾有过丝毫的犹豫,事情发展至此,又怎会犯起什么心慈手软来? 万青暗心想,荣寅兴许也是有过一丝不忍的,毕竟卢清芙如此皆是为他。 可这一丝的不忍,在那个名唤叶落银的女子的安危之前,终究没能成什么气候。 这一点万青想的明白。卢清芙,现在也逐渐的已经明白了。可是她没办法甘心。 荣寅和落银一行人来到花厅的时候,瞧见静坐在檀椅上的卢清芙,不由得都是一愣。 说来在此之前,落银统共不过见过卢清芙两次而已,但却不难发现她平素钟爱的只是素雅的打扮,正如同她这个名字一般,给人以清水芙蓉的感觉。 可今日,她却着了一身鲜亮的深梅红色华服,上头绣着的朵朵牡丹,华丽的近乎妖冶。 听到有人靠近的脚步声,卢清芙从容的转过了头来,面白如玉,黛眉朱唇,额间一点朱砂,唇边的笑意令人惊艳之余,只觉得诡异至极。 荣寅同她四目相对之际,没有言语,只皱去了英气浓黑的眉。 纪海将卢清芙这副模样看在眼里,扯了扯叶流风的衣角,小声地咕哝着道:“陈大公子才去几日……这人莫不是疯了罢?” 落银几人将纪海这话里的意思听得十分清楚。rs 332:诡异红妆 333:月娘动手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33:月娘动手 夏国的丧夫之礼十分的严苛,家中妻妾须得守够整一百日的丧,期间不许食荤腥,着衣描妆更是不可沾染红色。 像卢清芙这样盛装打扮,传出去定是要被人冠上恶名的。 “哦……”纪海说罢又露出一脸的恍然来,声音徒然提高了许多,带着浓浓的讽刺,说道:“我怎么就忘了陈家的大公子是怎么死的。想来一个弑杀亲夫,将罪名诬陷给其他人的女人,破个丧算什么?” 虽然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卢清芙,但她的所作所为,害的叶记被封铺,害的叶流风被关进大牢,若非事情得以顺利处理,后果更是不堪设想——这些种种,都让纪海厌恨透了眼前这个首次见面的女子。 卢清芙循声看了过来,对着纪海冷笑了一声,并未搭话。 “都这个时候了还装什么高贵矜持,不过是心虚罢了!”纪海却不松口,字字夹枪带棒。 卢清芙仍旧没有理会,或许她也的确无言以对,但她清楚自己过来的目的是什么。 “陈甫志是我杀的没错。”她单手扶着椅子的把手站了起来,上好的绸缎垂性极好,随着她起身的动作,带出一个美好的弧度上,移动间,似乎上头绣着的牡丹花也随风摆动着。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识破了。”她口气轻描淡写的,似乎在惋惜一件十分遗憾的事情。 落银有些无法理解,一个自幼长在亲王府里,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怎会想出如此狠毒的法子来杀人嫁祸,心思慎密至极。 只是到底她还是输在了一个情字上头。 “你在做这件事情之前,就该料到会被人查出来。”荣寅的口气也很淡,并没有任何的情绪,同情或是愤怒,这些都没有。就像是对待一个陌生人一般。 这种态度,让卢清芙的表情顷刻间倾塌。 “我同你青梅竹马自幼一同长大,又有婚约在前,你何以要如此待我!”卢清芙沉寂了片刻之后,突然间变了个似得,目光灼灼的看着荣寅。 她这句话说出来之后,在场的几人除了荣寅和落银之外都愣住了。 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女子为情所困的一番话啊? 难不成卢清芙竟对荣寅怀有异样的心思不成! “此前的婚约不过是父母之命,上次我已经同你说明,我们二人不会有任何交集,我对你也从未有过任何男女间的情分。”荣寅表情丝毫未动,将之前已经对卢清芙说过数次的话又阐明了一遍。 而后,似乎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再落她的尊严,便径直道:“这件事情你是做错,你理应受到应有的惩罚,大理寺的人正在赶来,你好自为之罢。” “你胡说!”卢清芙对他后一句话恍若未闻,表情忽然变得痛苦起来,边摇着头边说道,“你根本就不懂!你们全都不懂……所有的人都从来没为我考虑过!” “我父王是的,你也一样!我本就无意嫁给陈甫志,全是他苦苦相逼!这几年来,我没有一日过得开心过,我根本就不喜欢他!”卢清芙越说越激动,全然不顾周遭的人们正用一种看待疯子一般的惊骇眼神看着昔日那个才貌双全,尊贵优雅的卢清芙。 “后来你回来了……他就彻底成了横隔在你我之间的障碍!如果不是他,如果没有他,你就不会对我避而远之!我此前同你说过,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可以什么都不要,我也不需要名分,我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就够了——” 说到这里,卢清芙蓦然一顿,而后朝着荣寅缓缓走了过来,唇边扬起一抹残忍的笑来,道:“所以杀死他是第一步……他身体羸弱不堪,身染不治之症,本也活不了多久!我这么做,也算是帮他早死早托生罢了!” 月娘眉头皱的死死的。 “可这也不能成为你杀人的理由。”叶流风冷嗤了一声,又说道:“你这么说不过是为了让自己良心上好过一些罢了,可终究是无用的,杀人便是杀人了——” 他一语将卢清芙的心思道破。 卢清芙是表情显然出现了一道裂痕,可很快又被复杂的笑意掩饰了过去,她微微扬起了巴,摇着头道:“这些已经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只要他一死,叶落银一死,阻碍在我们之间的东西全都消失掉,那么一切都将不再是问题了。” 荣寅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起伏,见她还在朝着自己缓步走来,上前了一步,将落银护在身后。 “不必再同她这个疯子多费口舌了,等待会大理寺的过来自有决断。”叶流风冷冷看了卢清芙一眼,对落银说道。 他是不想让落银再听去,这种会让她心里不舒服的话,不必去听。 “哈哈哈哈哈……”卢清芙却忽然大笑了起来。 笑声苍凉而刺耳,又带着说不出的怨恨和阴鸷,让人头皮都不由地发麻起来。 “你就这么怕,你就这么怕我会伤害到她?!”她眼里含着嘲讽的笑意,死死的盯着荣寅。 乍一看她是在看着荣寅,但落银却觉察到,她真正看着的是被荣寅挡在身后的自己。 她同荣寅的身形错开了一步,出现在了卢清芙的视线中。 果然就见卢清芙立即转来了视线,原本一双剪水秋眸此刻盛满了厌恨,好似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一般。 “我同你本没有什么话好说,但你既然将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便也想对你说上几句——”落银迎着卢清芙的目光,相比之,她的表情显得平淡的有些过了分。 卢清芙冷哼了一声,目色丝毫未变。 “一,你说你本也不愿嫁给陈甫志,你对他毫无情意可言,你只当自己是这场婚姻中的受害者,可曾想过陈甫志也是一样,他也不过是受命于家中父母才迎你过门罢了。你当他欠你什么吗?其实并无。” 反倒,陈甫志对她可谓是百依百顺。然而这样做的结果,却是平白的丢了性命。 卢清芙暗暗握紧了手指,脑海中一边回忆起陈甫志平素的温雅模样,一边摇着头,反驳道:“你胡说八道!你不是我,你怎么会懂这些!你是幸运,你是得到了他的心,可你也没有权利指责我的不对!” 落银没有理会她,继续说道:“二,你一心认为是我的出现才使你们越来越远,实则这不过是你于绝望中找到的一个借口罢了,你本也应当明白,纵然没有我,你跟他之间也不会再有半分可能——直到今时今日,这所有的一切,都源于你不肯面对现实。” 末了,朝着卢清芙问道:“事到如今,你还要欺骗到自己到几时?” 她的声音平稳而清晰,一字不差的落入卢清芙的眼中。 “你不要再继续胡说八道,你根本就什么都不懂!你凭什么敢这么跟我说话?你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身份卑贱,只会用作手段来讨好他人的商女罢了!如若不然你何来今时今日的好名声,你这样与青/楼中讨好恩客的角ji又有何区分!你——” 卢清芙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觉察到脸颊上重重的挨了一巴掌,与此同时,一记响亮的耳光声响了起来。 “我的女儿是什么样的人,更轮不到你一个心如蛇蝎,不择手段的人来品头论足!” 说话的人正是气的浑身发抖的月娘。 垂在一侧的手掌,掌心里还有着用力过大的震痛酥麻之感。 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对别人动手,恶言相向。 不为别的,仅是为了别人出言污蔑她的女儿。 落银望着月娘略有些颤抖的纤弱身形,怔愣了好大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在做什么——她是在用最简单直接,最冲动的方式,为自己出气。 “大胆!你哪里来的胆子敢动我!”卢清芙红了眼睛,有生以来还从没有人敢对她动过手,这使身份尊贵的她觉得遭受到了莫大的屈辱,意识的就要还手。 却被荣寅快一步紧紧的攥住了手腕,而后好似嫌她肮脏一般,半刻都不愿去碰她,就将人甩出了几步开外而去。 “卢清芙,本王奉劝你不要一而再的试探我的底线了。”荣寅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着,目光寒冷无比,犹如千年不化的寒冰。 之前他尚觉得卢清芙有三分可怜,所以才肯来见她这最后一面。但她今日的言行,只令他觉得厌恶,无比的厌恶。 她从来就没有认清现实过,一味的活在自己的臆想当中,自私的认为所有的人都该是围着她的意愿来做,如若对方妨碍到她,她就要将对方置于死地。 正如月娘方才所言,心如蛇蝎,用来形容如今的卢清芙再也合适不过。 “你……”卢清芙不可置信的看着荣寅,她从来没有意识到,荣寅对她的态度,一直都是在隐忍不发。 “剩的话,我看你还是留到去了大理寺再说吧!” 门外传来一声冷喝,伴随着整齐有序的脚步声。rs 333:月娘动手 334:卢清芙的依仗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34:卢清芙的依仗 几人一回头,就见是方又青和陈衡为首带着一行装束齐整,面容严肃的侍卫穿堂而入。 “本官以大理寺的名义,来请陈大少奶奶回大理寺一趟——“方又青的口气不算太难听,这是大理寺的规矩,在罪名没定来之前,纵然手握证据,也断没有就此给人论罪的道理。 陈衡却不如他这般冷静,之于他而言,他现在的身份并非兵部尚书,而是一个丧子的老父亲,现在见到了杀害自己儿子的凶手,已然处于了暴怒的边缘。 “你这个毒妇,甫志对你这么好,我整个陈家更不曾亏待过你半分,你却做出如此心狠手辣之事,你人性何在!”他伸手指向卢清芙,又见她一身华服,更是气的颤抖个不停。 不料卢清芙看着他,坦然地承认道:“没错,是我杀了陈甫志。是我亲手杀了陈甫志——” 方又青见她自己认罪,当即也不再客气,挥手示意了左右侍卫上前拿人。 卢清芙并未有任何反抗,十分配合的束手就擒,唇边却挂着一抹倨傲的笑意。 “你们大理寺不是向来以公正严明自诩吗,我倒要看看,你们敢不敢治我的死罪。” 方又青眉头一皱,没有理会她的话,只让侍卫将人带走。 “你休要猖狂!”陈衡气的胡子都在抖。 卢清芙话里的意思很明确。 她一早就认定了这件事情不会暴露,而就算暴露,大理寺也拿她无可奈何。 不为别的,只因为她姓卢,她的父亲,是卢安淼。 半点不夸张的说,夏国的天,现在有一半是她安亲王府的。甚至更多…… 卢安淼对她素来不算宠溺,但该给的向来不少一样,最重要的是,卢清芙了解自己的父亲——纵然对她再没有什么感情,也绝不允许她因为一个尚书的儿子而被处以极刑。 这对于卢安淼来说,关乎的乃是尊严。 他卢安淼的女儿,怎能同一个尚书之子以命换命! 卢清芙路过陈衡身侧的时候,无视着他隐忍到了极致的怒火,回过头去冲着荣寅复杂的一笑,道:“不管你怎么看我——那日在茶楼中我说过的话,永远都作数。” 她说,跟在他身边不求名分。 现陈甫志已死,卢安淼不管用什么法子,让丫鬟为她背黑锅也好,令陈衡撤回状诉也罢,总而言之……没了陈甫志,她卢清芙从此便是一个人了。 荣寅对她的话恍若未闻,如今的卢清芙在他眼中,已同一个疯子无异。 却见卢清芙又将目光移开了片刻,落在了落银的脸上,眼底含着说不出的得色,“叶落银,就算没有了我,你日后一样会不得安宁。” 说罢便转回了头,在两名侍卫的押解,步态尚算从容的离了众人视线而去。 方又青和陈衡同荣寅行了退礼之后,很快也就离去了。 “落银,你不必去理会她方才的话,疯言疯语……”纪海见落银表情有些不对劲,走近晃了晃她的胳膊安慰道。 落银点点头,心底的情绪也久久无法平静。 “别再想了,这件事情已经结束了。”荣寅的声音带着安抚。 落银又是点头。 再抬头望向厅外,只有两名丫鬟守在挑高的门厅左右,一切都已经恢复了安静。 但愿这一切真的是已经落幕了……落银在心底暗暗说道。 ※※※※※※ “这个不肖女!” 安亲王府里,卢安淼正大发雷霆。 人们个个屏息凝神,噤若寒蝉。 大理寺的消息刚刚传过来——自家的小姐卢清芙被押解入狱,明日提审。 罪名是……密谋杀害了亲夫陈甫志,并意欲嫁祸叶记茶行。 这个消息传出来,不单单是使得整个乐宁城都陷入了热火朝天的讨论中,就连宫中也是暗窃语一片。 外人不明情况的尚且不知大理寺找到了什么证据,能否充分证明此事真乃卢清芙所为,但安亲王府却已经再最短的时间内,了解到了所有的来龙去脉。 现如今的情况大概可以用一句话来囊括,那便是人证物证俱在,而且还有人说,在睿郡王府中,卢清芙更是已然亲口承认了罪行。 “王爷息怒啊!”安亲王妃一脸的急色,都快要哭了出来一半,道:“当务之急,是先想法子将清芙给救出来才是!” “哼!救她?!她自己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让本王如何救她!”卢安淼气的青筋暴起,双目不知何时也变幻成了深红的颜色。 在这个关头,她不帮自己的忙也就罢了,竟然还动手杀害了陈甫志! 陈甫志本身的确是无关紧要,可有可无的,可他背后代表的却是陈衡和陈家! 如此一来,难保陈衡不会起二心! “王爷……您可别再说这些气话了!清芙不管怎么说都是咱们唯一的女儿啊……难道您真的忍心吗!”安亲王妃已然泣出了眼泪来,却全然顾不得去擦拭。 她跟卢安淼不同,得知事情的第一时间内,卢安淼是恼怒,而她作为一个母亲只有担忧。 “自作孽不可活……本王没有办法救她!”卢安淼被她哭哭啼啼闹的心烦意乱,噌然起身一甩袖子当即大步离去,不顾安亲王妃在背后的哭喊和哀求。 “王妃娘娘,您别哭了。”安亲王妃身边的婆子见卢安淼走远,伸手给安亲王妃递去了丝帕。 “王爷都不打算理会清芙,这可怎么办……”安亲王妃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哽咽的说道。 婆子却是笑了笑,对安亲王妃说道:“娘娘您这分明是急的糊涂了啊,这么这多年来的同床共枕,难道您还不了解王爷的为人吗?王爷气性大,但来得快去得也快,想必用不了多久,王爷就会想办法救小姐出来了。” 周婆子是安亲王妃的奶妈,陪嫁过来的,这些年来安亲王妃拿主意都是靠她,为人慎密做事圆滑,算是个老人精儿了。 此刻听她这么说,安亲王妃将心绪捋顺了些,也是觉得卢安淼不大可能真的不管女儿的死活。 可毕竟事关重大,她横竖还是有些放不心来,抬起了一双泪眸看向周婆子,担忧地沙着声音说道:“我怕就怕王爷这回是真的生了气……” “您尽管放宽心吧,俗话说的好,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您仔细想想,小姐哪次做错事闯祸,同别家的姑娘起了争端,王爷不惯来都是护着小姐的吗……”周婆子轻轻拍了拍安亲王妃的手背。 安亲王妃微点着头,而后又招来了贴身的丫鬟,让她去卢安淼那里探探风声,好生注意着。 眼见着丫鬟领命去,安亲王妃也没有静坐着,而是起了身,交待了周婆子封了些银子,乘轿前往大理寺天牢去了。 ※※※※※※ 白国公府,昏晓。 在睿郡王府耽搁了半日之后,落银和月娘来到国公府的时候,天色已经逐渐的昏暗了来。 几人一进了秋霜院,虫虫就跑着扑了过来,哭得稀里哗啦的,死死的抱着落银和月娘不肯撒手。 众人围着安抚了好大一会儿,小孩子才算是勉强停住了哭泣。 “好了都没事了,待会儿咱们就能回家了。”落银替他一边擦拭着圆滚滚的小脸蛋儿上的泪珠子,一边含笑轻声说道。 “嗯……”小家伙瓮声瓮气的点着头。 “你这孩子,一见你母亲跟你姐姐就哭成这样儿,不知道的还当我老头子怎么欺虐你了不成!”白世锦佯装气呼呼的说道。 听到落银没事的消息传出来,他整个人都精神百倍。 “没有没有……”虫虫却信以为真,生怕老爷子生他的气一样,一边回想一边一脸认真的说道:“外祖父给虫虫吃了好多好吃的……还教虫虫写字,念诗,认后院子里的那些花草……” 就是……那个姐姐不喜欢他,还同他说他是不干净的野孩子,他一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纵然小孩子不太能理解这些话,但大致也听得出来不会是什么好话,不好的话说出来定是要惹人不高兴的,所以他便没有说出来。 白世锦见孩子这副模样,没禁得住,噗嗤一声过后就朗声大笑了起来。 “全想着你外祖父了,忘了舅舅了吧?”白景亭也难得的也说了句玩笑话。 “舅舅也对虫虫很好,还教了虫虫好多道理呢!”虫虫终于被成功的转开了注意力,再也顾不得去抹鼻子了。 “哈哈哈……” 一时间,秋霜院里充斥着和乐融融的笑声,这让神经紧绷了几日的落银觉得愈发的珍贵。 但情况传到况氏和白瑾瑜母女二人的耳中,却全然变了味道。 “好似咱们娘俩才是外人一样!”况氏恶狠狠地说,“老天爷真是不长眼睛,这么大的祸事摊在他们身上,竟然也没能把他们压死!” 白瑾瑜也耷拉着一张脸,脸色阴郁的很。 这两日来她格外的高兴,认为用不了多久叶落银这个名字就会彻底的消失在她的视线里了,再也不会有人碍她的眼,更不会有人惹她不开心了。rs 334:卢清芙的依仗 335:重新开张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35:重新开张 却不曾想,到头来竟然是白高兴了一场! 这种冲击,甚至令她无暇去注意卢清芙谋害了亲夫这个令人膛目结舌的事情真相。 “次看她还有没有这么好运气!”白瑾瑜纵然再不甘心落银逃过此劫,可也别无他法。 “次?哪里有那么多的次。这样的事情在咱们夏国几十年都出不来一桩——”况氏平复了些情绪,吃了口桂花蜜,抚了抚微皱的衣裙说道:“咱们也去看看,免得你爹和你爷爷怨怪咱们不会做事,出了这样的事情,也不去过问一二。” 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个做舅妈的。 白瑾瑜纵然不乐意过去凑这个热闹,但也知晓些轻重,知道在白世锦和白景亭面前,不好表现的太不济,便只得点了头。 “那我先去换身衣裳。”白瑾瑜怏怏不乐地道了句。 “那你快些。”况氏催促着女儿。 然而待白瑾瑜将自己拾掇好,母女二人来到秋霜院的时候,已经不见落银一家人的影子,只有白景亭陪着老爷子坐在那里吃茶说话。 “爹,大爷——”况氏行了个礼,眼睛转了一圈儿之后,确定叶家一家人已经走了。 白世锦眼皮子也没抬,就“嗯”了一声,看不出任何喜怒来。 对于这娘俩,他早就没有了什么期待可言,现纯属抱着‘她们爱咋咋地,只要不算过分,他也没空理会’的心态。 “方才不是让丫鬟去告诉你们银儿过来了吗?怎么现在才过来——”白世锦不问,白景亭却开了口,口气里很有几分责问的意味。 况氏尴尬地笑了几声,硬着头皮说道:“原本是早早就要过来的,可瑾瑜这孩子临时有些不舒服,我就差人请了府里的大夫来给瞧瞧,这才给耽搁了……” “……”白瑾瑜无语的瞪大了眼睛。却没出言否认。 “瑾瑜怎么了?”白景亭看向白瑾瑜问道。 “回父亲,只是有些脑仁儿发疼,现已经无碍了。”白瑾瑜撒谎也是信口拈来。 白景亭嘱咐了她一句好生歇着,便也没在这件事情上多做追究。只敲打了妻子几句,暗意是次莫要再如此。 况氏面上连连的应,心里头儿却十分的不是滋味。 她一个长辈,临时有事没来看叶落银这个晚辈,白景亭犯得着当着孩子和人的面,这么落她的面子吗! 她算是看透了,自打来了白家二十年有余,白景亭压根就不曾把她当回事儿过! 还有眼高于顶的白世锦,也一直不是太中意她这个儿媳妇。 白家是什么门第,外人都当她嫁进来做大房正妻乃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可其中的好与坏,甜和苦只有她自个儿知道。 在怨愤白景亭不给她留半分面子的同时,况氏更是暗暗将这一笔记到了落银的头上去。 ※※※※※※ 直到最后一缕暮色被吞没,天地之间方陷入了完整的漆黑中去。 一阵风灌进来,将牢中悬着的几盏纸灯吹的一阵晃动。灯光摇曳着,在老旧的石墙壁上投一片又一片不规则的斑驳暗影。 近日来的阴雨天气,使本就没有日照条件的牢房中散发着一种浓浓的潮湿之气,混合着各个犯人身上久不经过清洗而形成的味道,十分的刺鼻。 这让从没来过这种地方的卢清芙,几欲作呕。 她掩着鼻子屈膝坐在一张尚算干净的草席上,眉头紧锁着。 一个时辰前。她的目前安亲王妃带着丫鬟过来探视,塞给了狱卒一封分量十足的银子,才给她争取到了这一间环境还算不错的牢房。 安亲王妃告诉她,不用太担心,卢安淼一定会救她出去的。 只是明日的审问,要一口咬定此事她全然不知道。都是身边的丫鬟所为。她只需这么说,余的都不用去管。 卢清芙原本是不屑于撒这个谎的,她本以为就算她承认了又能如何。 可从安亲王妃的话里面她隐隐得知,这件事情不如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为了能尽早的从这个鬼地方出去,卢清芙只得依言照办。 卢清芙死死的掩住鼻子。将头埋到了膝盖中,闭起了眼睛。 脑海中,接连交换的闪过陈甫志和荣寅的脸庞,还有陈衡今日看着她的目光,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一般。还有叶落银对她那句‘你还要自欺欺人到几时’的神色。 “我没有错!”卢清芙忽然抬起头来惊叫了一声。 透过老旧木桌上的油灯映照,她看到了自己映在对面墙壁上的身影。 身着宽大不合体的囚服,披头散发,乍一看如同一个疯子一般。 然而就是这狼狈的影子,一时间竟然让她觉得没有丝毫勇气去面对。 “我没有错……”她快的将目光移开,不敢再看,说话的语气却变得没底气了起来。 与此同时,忽觉一阵冷风迎面拂过,油灯的火苗被吹熄,使得本就昏暗无比的牢房顿时陷入了漫无边际的漆黑中去。 ※※※※※※ 次日早,东方显出了鱼肚白,乃是天气晴好的预兆。 “二叔,庄子里的事情就要麻烦你多操心着了。” 正院前厅,一家人已经用罢了早饭。 昨日审讯的结果出来之后,官府就命人将叶记的封条揭了去,封锁茶铺的一干官兵也都撤了回去,另带着,颁了一道文书张贴在了县衙大门前,算是还了叶记的清白。 故今日一大早,一家人就早早起身用饭,打算早些去料理这几日停来的事情。 落银和月娘要去茶铺里,叶六郎重伤未愈,庄子里整修的监工这项职事,便落到了叶流风的头上去,说是叶流风一个人过去,但他一旦过去,纪海定少不得要一起的。 商定后,大家便各自分头去做事了。 待落银来到茶铺里的时候,险些被吓了一跳。 一大早的,她今日都是提前过来的,却不料有人比她更加提前,而且还不是一个人。 是前些日子里新招募来的茶师和茶徒伙计们。 当日事发当日他们跑的一个要比一个快,生怕被牵连进来。而昨日得了叶记无罪的消息,今日一大早更是来得一个比一个要早。 因为这几日来他们不光关注着叶记有没有被定罪的风声,还得知了睿郡王待叶记格外亲厚的消息。 若说之前只能捕风捉影的听闻一些睿郡王与叶记的大茶师关系颇为密切的传言的话,那么这次叶记卷入陈甫志被杀的案子里,平安的抽身而出,那就等同这个消息得到了最大的印证。 现如今外人都道,这件案子里为叶记的存亡出力最大的就是睿郡王爷。 “东家这几日来辛苦了。”其中一位四十岁上的男茶师燕祺,迎上前对落银说道。 他这边一开了头儿,后面的五六位也开始纷纷附和。 “东家有什么事儿就交给我们来做,我们可以顾好铺子,东家就回去歇着吧。” “是啊是啊……” 落银扯了笑出来,摇摇头道:“这倒不必,你们是茶房里的人,不必去做前堂的事情,就跟着杜师傅好好学习了解,待三日后新茶铺开张,你们便要过去正式上工了——” 三日后开张? 众人不免都惊讶了一瞬。 就连杜泽和拾香也觉得有些太快了。 茶庄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风波未消,东家怎么这么着急新茶铺的事情? 而且按照没出事之前的计划,东家还说约莫要等上十来日的,怎么出了事情之后,不想着缓缓气儿,反倒要将开张的日子给提前了? 这是什么道理? “这个时候大家都将注意力放在了咱们叶记上头,不加快动作,还要等更合适的时机吗。”落银笑说了一句,便同月娘和拾香去了前堂忙活。 留一干茶师和茶徒们面面相觑。 不多时,大家都纷纷明白了落银的用意。 “东家做事……总是这样出人意料吗?”燕祺看向杜泽问道。 杜泽怔了怔,遂笑着说道:“应当说是做别人所不敢做……更合适一些。” 她总是能很巧妙的利用每一个看似无用的契机,而结果和收获,往往令人膛目结舌。 她的许多营销策略更是杜泽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开始他也会有诸多不解,可后来就慢慢的习以为常了。 …… “拾香,开门吧。” 落银将一切都收拾妥当,确认无误之后,估摸着也快到了平常开门的时辰,便对拾香说道。 茶库里和前堂里的茶叶,都经过了严密的检查,确定真的没有任何问题了,她才敢打开门做生意。 拾香应了一声,便将铺子的大门儿给打开了。 落银随着拾香将两扇门打开的动作,将外头的街景尽收眼底。 此刻时辰尚早,街上还没多少人。 外头的情形稀疏平常,有来早市上卖菜的老头,刚开始摆摊儿的小贩,和三五个行人。 可就是这些,却令她由内至外的觉察到了一种名为新生的气息。 叶记茶铺重新开张了。 “快看,叶记开门了!” 没多大会儿,叶记开门的动静就惹来了百姓们的注意。ro 335:重新开张 336:少女心思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36:少女心思 以一传十,十再传百,是以,很快就传遍了整条西雀街。 “官府的通告都来了,叶记是被冤枉的没错儿!而且之前咱们吃了那么久叶记的茶叶,也没见出过什么事儿,大家不用担心了!” “是啊……” 拾香望着门前人流挤挤的情形,连忙笑着跑去了后院儿喊了杜泽一同来帮忙。 杜泽见状不由被惊住了。 原来他以为,纵然重新开张,那叶记重新拾起昔日的口碑也需要些日子才行,生意少不得要惨淡一阵子。所以他一开始是并不赞成落银这么快就张罗着重新开门的做法的—— 却没料想的到,在捉摸大众的心理这方面,他也是输了落银一筹。 杜泽笑着,自顾自地摇了摇头。 这一忙,众人便是忙到了午时才停手。 经过了这么一场风波,被还了清白的叶记,显然越发的深入人心,而且名声也因为这个缘故,传的更为的广泛了。 之前不知道叶记是什么商号的百姓们,也都在这件事情的影射,逐渐地将叶记和之前名声赫赫的黄金翎之间划上了等号。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落银这样同拾香和杜泽说着。 然而如果要选择,她宁可这件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 因为如此那样,叶六郎便不会像今时今日这样不省人事,生死未知——而是会拍拍她的脑袋,自豪的哈哈大笑着说:我叶六郎的女儿自是谁也不能比的。 …… 午休还未结束,铺子里便来了位客人,正趴在柜台后小憩的拾香听到动静,有些迷迷糊糊地抬起头,道:“不好意思,我们半个时辰后才做生意,请您半个时辰后再——” 话没说完,就是一愣。 而后瞧清楚了眼前的人是谁,便立即困意全无,彻底清醒了过来,“曾公子您怎么过来了!” 此刻正值正午,外头的日头烈着呢,别提多热了。 曾平康身着了一袭浅灰色的细绸布衫,用一只羊脂玉簪冠发,整个人在这炎热的天气里,显得随意而清爽,拾香尚算清醒的说罢一句话之后,就不由地看痴了。 “碰巧路过,便来看一看,落银呢?”曾平康没瞧见落银的身影,便笑着问道。 拾香竭力的使自己回了神。 “哦……我师傅,师傅她在后堂同杜师傅他们说话儿呢,我这就带您过去!”拾香从柜台后出来,交待了一名新来的伙计看着前堂,便引着曾平康朝后堂去了。 落银正和杜泽还有一干茶师们交待着新茶铺里的分工,和需要注意到的事情。 这些事情提早说开了,说顺了,日后才不出现这些不必要的矛盾和麻烦。 落银将要说的都简要的说完了之后,便对众人道:“大家都先去歇会儿吧,离开工还有些时候。” “东家也辛苦了,去歇一歇为好。” 落银含笑着点头,目送着众人陆陆续续的走了出去。 不多时,后堂中就只剩了她一人。 刚站起了身,就听到了堂外传来了两道熟悉的声音在交谈着。 其中一个是拾香,而另外一个……竟有些像是曾平康。 待那张带着一贯的浅笑的脸庞出现在了厅门外,落银唇边乍然现出一抹笑意,说道:“方才听着就像是曾公子,没想到真的是曾公子过来了——” 曾平康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呵呵,也是凑巧过来,看看你这惊压的如何了。” 刚躲过这么一场大劫,本以为她要好生休整一段时日的,不料想今日一过来,就见茶铺已经开了门做生意,似乎一夜之间就重新回到了正轨,之前的一切就跟没发生过似得。 “压的极好。”落银顺着他的玩笑话说了一句,便请人入了座。 拾香见状,不用落银多说,忙就殷勤地泡茶去了。 “还是祖父了解你,我一早料想你不会这么快开门,祖父却坚持说你肯定在茶铺里头,要我今日抽了空一定要过来看一看你,问问情况如何了。” 落银听罢便道,“一切皆好,有惊无险。有劳曾先生和曾公子挂心了——” 谁只是面子上的寒暄,谁又是打从心底的关心,她分的很清楚。 而曾通玄和曾平康,定是后者无疑。 曾平康笑着点头,说那就好。 落银却忽然发现了不对的地方,忙问道:“曾先生是怎么了吗?” 曾通玄担心她,自己不过来,却让曾平康代为询问情况如何,这实在是有些不寻常。 倒不是说她多么高看自己,可以令当世的名流大儒屈尊来嘘寒问暖,她只是依照平素里曾通玄的行事风格来看的。更不是有所怪责,而是真的担忧曾通玄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这些曾平康自然都是知道的。 “祖父前日里在方亭山马场里不慎从马上跌落,伤了一条腿,现正在修养当中,不得牀。所以这才吩咐我过来看一看。” “摔伤了腿?伤势可严重?”落银忙地问道。 之前也没听说过曾通玄擅骑艺,这老爷子怎心血来潮去了马场? 想一想他那副发福的过了头的身材,真的摔来只怕伤的还不轻。 “伤着了骨头,但好生养着并不会留什么后症。大夫说少不得要在牀上躺上三个足月——”曾平康说到此处,笑了两声看向落银说道:“只怕等到祖父能牀的时候,正能赶上梅树开花的时候,到时候又好一同去梅园赏景了。” 落银被他的口气给逗笑。 一边琢磨着明日去曾府探望一番,陪曾通玄说说话儿解闷。他这逍遥的性子,让其在牀上躺那么久,真也是一种莫大的折磨。 这厢拾香已经端着四方的朱木盘托着一壶冲泡好的茶水走了进来。 将茶水注入杯中,她捧到了曾平康跟前,道:“曾公子请用。” 曾平康颔首接过。 落银尝了一口,倒是一愣。 这丫头泡的茶竟然是“半年春”。 这茶是这个时空里,乐宁的特产茶,落银此前也未曾尝过,后来吃了一回觉得同碧螺春所差无几。但据说这茶,有个极美的传说,这传说的详细落银早已记不清楚,但隐约记得,这茶乃是被赋予了相思之意。 落银心微动,抬眼看了看曾平康,却见他并没有察觉任何,显然是没往这茶水上头多想。 曾平康离去的时候,是由拾香送着送去的。 过了后堂,来至后院天井边,拾香犹犹豫豫,又有些焦急的喊住了走在前头的曾平康——“曾公子且等一等。” 曾平康不明所以的回过了头来,脸上是温文尔雅的笑意,“怎么了?” 拾香鼓起勇气走近,双手捧着个银袋递到了曾平康面前。还未开口,脸已经红了大半。 银袋做工精美,宝石蓝的亮绸,上头绣着三支白兰。 曾平康一愣,遂问道:“这是……?” “上次在梅山饭庄里……曾公子为了救我将钱袋不慎掉落湖中,我便自己做了一个……还给曾公子您,二来谢谢曾公子救命之恩。” 那一日,虫虫坚持要同曾平康去梅山脚的饭庄去垂钓,落银只得让拾香陪着他一道儿过去,当时拾香在湖边一时疏忽脚打滑,险些跌入湖中,是曾平康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 “你若不提的话,我倒要给忘了。”曾平康反应过来之后,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说道:“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哪里能说得上什么救命之恩,你委实是言重了。” 拾香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失落。 却又很快的掩去,转而换上一脸的笑意,说道:“可曾公子为我丢了钱袋乃是事实,这个您就收吧。” “不过是个钱袋罢了,不必了。” 拾香却出奇的固执,“这是我欠曾公子的,一定要还!” 曾平康不禁为这小姑娘的认真而失笑。 “好,那我就收。” 拾香大喜过望,眼中灿然生辉,胜过子夜星辰。 ※※※※※※ 金乌西坠,霞光足足占去了半边天,将天地之间的颜色改成了一片橘黄。 “呼——终于忙完了。”拾香送走最后一位客人,愉悦的松了一口气。 实际上铺子里的每个人能看得出来,她一整个午都处于十分愉悦的状态。 “明日就贴出招募伙计的告示来。”落银和杜泽说道。 今日茶铺开门,二虎也没有过来,想必是因为大虎的事情,没有脸过来上工了。 落银自然也不会勉强他,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而且叶六郎是因为大虎才成了至今这副模样,她说不怪责那是不可能的。 二虎不来也是好事,省的成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心里头不痛快。 可一码归一码,私人情绪归私人情绪。 所以她又对杜泽说道:“明日顺便将二虎余的工钱给算出来,托人给送过去,如此就算是两清了。” 杜泽也认为如此甚好,当即点了头将此事记了来。 一切交待妥当之后,落银方和拾香坐上了回家的马车。月娘早了一步去私塾里接虫虫去了,所以马车里只落银和拾香两个人。 面对面的坐着没说话,落银也能发现这丫头的心情可不是一般的好。rs 336:少女心思 337:身死牢中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37:身死牢中 “记得咱们铺子里原先没有半年春的吧?” “啊?”拾香闻言即刻抬起了头来。 一刻,撞见落银眼角的笑意,立马就反应了过来,红透了一张脸,支支吾吾地说道:“师傅您说那半年春啊……是昨个儿午我同杜大哥出去买回来的……” 后堂有不少种茶叶用以待客,自然不会全是叶记的黄茶,平素都是杜泽和拾香负责采买。一来图来吃着新鲜,二来也顺带关注一番近来茶市的变化。 “今日这半年春泡的不够火候。”落银又似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 “……”拾香越发的支吾起来,低着头不敢再看落银,手指紧紧的绞着衣角。 落银终于是忍不住笑了出声。 “师傅……!”拾香羞的不得了。 “你未嫁他亦未娶,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拾香对曾平康的心思,其实在很久前便存来了,只是依照今日的形势来看,落银才瞧出来,这丫头是认真非常的。 “师傅您别拿我打趣了。”拾香将头垂的越发的低,“我哪里配得上曾公子……” 在一旁喜欢着,就够了。 至于这种喜欢能得到回报,说句实在的,她想也没敢想过。 “曾家可不是注重门第的人。” 拾香点了点头,表情却还是没有变化。她是认定自己配不上曾平康—— 落银瞧了她一眼,也没有再多说,毕竟现在说这个实在太过遥远,她只不过是想提醒这个傻丫头一二,其余的,皆要看缘分了。 拾香不知是在想些什么,沉默了一路。 待师徒二人回到叶宅的时候,却从肖肖口中得知了一个出人意表的消息。 卢清芙在狱中畏罪自尽了—— “这消息你从何处听来的?该不会是谣传吧——”落银觉得实在太不可信。 “不会!今个儿吃罢午食,我上街采买东西的时候听人说的,说这消息是大理寺放出来的,绝不会错!”肖肖一脸的肯定。 大理寺放出来的消息,那就真的不会有错了…… 可落银却觉得处处都是不对劲。 卢清芙会是这种轻易自杀的人吗? 记得昨日在睿郡王府的时候,她一副自得的模样,认定自己可以从这件事情里脱身,根本没有半分轻生的迹象。 “还说是昨个半夜里自缢的,今日一早狱卒发现的时候人早没气儿了……”肖肖将听来的消息尽数说给落银听。 她对卢清芙自然没有什么同情的,若非她蓄意陷害,自家小姐也不会受了那么多的冤屈。 要她说,就这样死了,倒是便宜卢清芙了。 “那她一死,这案子是不是也不必再审了?”拾香意识的问道。 “人都死了,想审也审不了。”落银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卢清芙一死,更是坐实了罪名,再加上那些证据,大理寺自然会按照罪犯畏罪自尽来处理。 换而言之,这件轰动一时的大案子,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结束了。在外界众人都怀着满心的好奇,等着看安亲王府会怎么做的时候,就这样突然的落幕了。 落银心底忽然萌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会不会这一切正是安亲王府的对策? 她眉心突突的跳了几,转回身朝门外走去,边道:“我出去一趟,若是我二娘回头问起,就说我看我爹去了。” 肖肖和拾香自是应,目送着落银走了出去,二人互看一眼,都是不解。 落银确实也是真的去了睿郡王府。 只是主要的目的并不是去看叶六郎,而是去找荣寅。 荣寅刚从外头回来,前脚刚迈进王府里,后脚就听人来禀,说是叶姑娘来了,人正在花厅等候。 荣寅听罢,衣服也来不及去换一身,便径直去了花厅。 “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刚一踏进厅门,荣寅就问道。 落银一抬头,见他身上的衣束就知道他是刚从军营里头回来。 “我听说卢清芙在牢中自缢了。”落银直截了当的道出了心底的疑惑,“我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劲,不像表面来的那么简单。” 她越想越觉得不安心,所以才会跑来找荣寅。 她都听说了,荣寅想必更是早就得到了消息,她想听一听他是怎么看待这件事情的。 “为什么觉得不对劲?”荣寅在她身侧落座,不答反问。 “因为……”落银顿了顿,还是说道:“她自己也清楚,有卢安淼在,她并非是死路一条。” 甚至可以说,卢安淼绝对有能力将她毫发无损的救出去。 “你不希望看到这种结果吗——”荣寅又问道。 “因果报应,做错事得到应有的惩罚,自然是极好,极公平的……”落银对自尽的卢清芙并不怀有任何的同情,可是她不懂卢清芙为何要自尽。 因为对陈甫志的死有了愧疚? 还是因为对荣寅斩钉截铁的态度感到无望? 从那日的卢清芙来看,她已然偏执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这些原因远远无法致使她产生轻生的念头。 “既然是你喜欢的结果,那就不要想太多了。”荣寅吃了口半温的清茶之后,对她说道。 落银对他的态度十分的不满意,心里不由地涌现出了一种俩人根本说不到一起去的挫败感。 好似只有她一个人这么不安心,胡思乱想一样。而他根本没有发现丝毫的不对劲。 “我是怀疑卢清芙乃是假死,这一切都是卢安淼预谋好的把戏!” “哈哈……”荣寅忽然一改淡然无感的表情,仰起头来笑了两声。 “笑什么笑!”落银本就心烦意乱,被他这么一笑,更是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是你自个儿明明心里头有想法,还不同我说,到头来却怪我跟你左右言他,真是好没道理。”荣寅笑着摇头叹气。 “你故意的!”落银气的瞪眼。 就知道他不可能觉察不出不对劲来,合着是有意逗她! 荣寅见她如此,又忍不住一阵笑。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玩这套——”落银送了他一记白眼。 “见你这么紧张,逗一逗你罢了。”荣寅将笑意忍,遂又说道:“起初我也认为卢清芙乃是诈死。” “那后来呢?”落银一听他这么说,就知道他肯定已经查过了。 “后来我让人去暗查过了,死的人的确是卢清芙无疑。”荣寅说着,看向了落银,又继续道:“而且卢安淼对这件事情毫不知情——” 由此可见,此事的确不会是安亲王府搞的鬼。 死的人真的是卢清芙……? 落银心中震惊连连。 莫不是卢清芙真的是禁不住内心的愧疚折磨,精神反复之选择了自尽? 毕竟那日见她的精神状态,的确十分的敏感脆弱,稍一碰触到那一根线,整个人就会不受情绪控制。 “别想太多了,卢清芙已死,事情就算过去了。”荣寅伸手揽住她的肩。 落银点点头。 她没看到的是,荣寅嘴角带着安抚的笑意却是在渐渐的散去。 卢清芙一死,向来记仇小气的卢安淼会不会将这笔账算到落银的头上去,这其中的概率,荣寅心中有数。 他不能拿落银冒险,纵然只有一丝一毫被卢安淼仇恨上的机率,他也绝不能拿落银来冒险。 现如今,对于他来说,落银的安危就是他的一切。 经此一事,会不会将卢安淼本就所剩不多的耐心消磨干净,他不太能确定。但是他清楚的是……自己不想再等去了。 ※※※※※※ 安亲王府里,气氛沉寂的可怕。 安亲王妃哭了整整一日,眼泪都已经哭干了,此刻正坐在卧房中的软榻上,神色怔怔双目空洞无比,在房中烛火的映照,如同一具木偶。 外间,卢安淼屏退了所有的人和丫鬟。 不多时,一名身着锦袍的男子走了进来,单看面容,年纪应在二十五六岁左右,一张较寻常男子相比显得过于白净的脸庞,算不得俊朗,却是十分清逸。 这正是安亲王妃所出的嫡长子,卢清芙的亲生哥哥,卢清锋。 “父王。”他朝着座上的卢安淼行礼。 卢安淼“嗯”了一声之后,就问道:“事情处理妥当了吗?” 这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显而易见,卢清芙的死对卢安淼的打击亦是不小。 纵然他同孩子们平素算不得亲近,一直严苛而暴戾,可如同周婆子所言,亲生的骨肉,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 “妹妹的尸身已经换回来了。”卢清锋口气悲痛无比,还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恼怒,“再等半日,就能将人救出来了……清芙怎么这么傻!” 本以为是大理寺那帮人严刑逼供,但卢清芙身上根本没有任何伤痕,的确是自缢而亡。 “明日葬。”卢安淼对卢清芙的死,不愿意再去多作抱憾。 卢清锋却越想越难过。 看了一眼长子的模样,他冷哼了一声训斥道:“人都已经死了,你苦着张脸又有何用!好好想想该怎么为你妹妹报仇才是紧要——” 卢清锋向来惧怕卢安淼的威严,当即将脸上的悲色隐去,握紧了双拳。rs 337:身死牢中 338:将变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38:将变 “清芙的死,荣寅跟那家茶铺都脱不了干系!”卢清锋神色阴冷的说道。 卢安淼暗暗握紧了手指,眼中有寒芒闪过,“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现如今万事俱备,唯独程思谣还举棋不定。”卢清锋沉着脸色咒骂道:“真是个顽固不化的老家伙!” 程思谣乃是北营的主帅,掌管北营数十万军力。 若是到时卢安淼逼宫起反,程思谣再同其里应外合,当可保证万无一失。 可这程思谣,偏偏又是个迂腐至极的人,又因一张嘴巴不懂得避嫌与顾忌,故这些年来,与朝中各人交恶诸多,几乎是将提的上名字的重臣们得罪了个遍儿。 若非是因对待职责上面一丝不苟,让人横竖挑不出一丝刺儿来,只怕北营主帅一职早已难保。 故民间有言云,与其说他是个豪气万丈的大将,倒不如说是一位古板刻薄的老先生来的贴切。 “哼!他还当真以为我们少了他就无法成事吗!”卢清锋想到之前他亲自去北营游说程思谣,却被程思谣毫不留情面的拒之营外的事情。 这件事情,让他暗被人耻笑了许久。 小心眼记仇的卢清锋,从此之后便将程思谣给记恨上了。 “不。”卢安淼看了一眼卢清锋之后,便缓缓摇了头。而后说道:“他若当真像荣寅一样,拉拢不得,只能为敌……” 卢清锋一脸不解的看着卢安淼,意识的问道:“他既不肯归降于我们安亲王府,又同荣寅有何区分?” “可你忘了一点,他终究比不得荣寅,他是有弱处之人——” 卢安淼看卢清锋的目光含着教导的责备,“前些日子不是让你去查了程思谣吗。” 他这个儿子终究还是太稚嫩了一些,空有一番野心,却没有丝毫耐心可言。 这一点,像极了他年轻时的模样,若非如此……当年他也不会同皇位失之交臂。 可这皇位,他很快就要拿回来了! 没注意到父亲眼中尽显的暗芒,听到此处的卢清锋适才露出了恍然的神色来。 他想起来了,前些日子调查来的结果。 程思谣一不贪污,二不受贿,虽是苛刻,但待营中将士不薄,赏罚分明。 这一切看来都没有丝毫的纰漏。 却唯独有一处不寻常——程思谣纵容妻室余氏无度。 嗅觉灵敏的卢安淼早早就将注意力放到了这看似无关紧要的一件事情上头。 程思谣这么一个古板且不顾他人目光的人,会对一个妇道人家忌惮至此,必是事出有因。 一开始卢安淼认定了这余氏手中定是掌握了程思谣致命的把柄,并让卢清锋去着重调查了此事。 “可是父王……”卢清锋表情困惑,“据探子和眼线回报,根本没有此事。” 余氏是个大大咧咧的妇人,而且出身草莽,此前乃是一名武夫的女儿。 事实证明,说她手中握有程思谣把柄一事,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呵呵……” 卢安淼却是独自低笑了几声。 卢清锋疑惑皱眉。 “既无把柄,岂不比有把柄更好拿捏?”卢安淼意味深长的问道。 余氏并未握有程思谣的把柄,却可让程思谣纵容至此,便只剩一个可能了。 究其底,便是一个情字。 情字才是人世间最有力的利器,可比任何把柄都来的好用—— 卢清锋尚且年少不懂这些,可卢安淼却深知。 “交待去,明日日落之前将余氏带回来,好生看管。”卢安淼敲了敲桌案之后,对卢清锋吩咐道。 正如荣寅猜测的那般,他已经不想、不能再等去了—— 卢清锋不再多问一句,当即领命而去。 “你是想为女儿报仇吗……” 内间的安亲王妃隔着珠帘,口气怔怔的问道,神色木然,正如梦游一般恍惚。 “我卢安淼的女儿自然不能就这么死去!”卢安淼说罢,暗自抿紧了嘴唇。 “呵呵……”安亲王妃竟然突兀的笑了起来,僵硬的身子随着笑声微微颤抖着。 “你想说什么?”卢安淼有些不耐的皱了眉。 “你心里根本就只有你的皇位。”安亲王妃似自语一般,喃喃道:“清芙的死,也是你一手造成的……如果不是因为你当初强迫她嫁入陈家……她也不会死,不会死。” 卢安淼听罢,立即暴怒的喝道:“我看你是发疯了!她既是我卢安淼的女儿,她就必须做这些!要怪也只能怪她没有看清自己该做的事情是什么!” “可她是我们的女儿!你何时对她尽过一个父亲的职责!”安亲王妃再也忍不住,高声诘问道,声音里满带着哽咽和嘶哑。 “她又何尝为我这个父亲考虑过!她做这些糊涂事之前可曾想过会给我带来多少麻烦!时至今日,都是她咎由自取!就算这次我姑且为她保住了这一条命,也难保她日后不会再给我惹起更大的忧患!”卢安淼冷哼一声,甩袖坐起,“这可是你一首带大的好女儿!” 说罢这一席话,卢安淼便不愿再去理会安亲王妃的哭怨,径直推门而出。 他的心思,可不应该放在这些琐碎的情绪上头,而是这万里江山—— 随着卢安淼踏出门外的动作,‘嘭’的一声强有力的摔门声适时响起,力道之大,连带着将里间的窗棂都震得晃动了两。 安亲王妃眼中最后一丝光芒,开始渐渐的黯淡了来。 ※※※※※※ 次日一早,宫中早朝,忽然由大太监传出了咸丰帝病危的消息,群臣震惊之余,在朝堂之上跪足了整整两个时辰,为天子祈福。 只是这其中,真心希望咸丰帝度过此劫的人,却是屈指可数。 内务府也已经往驻守封地和游历在外的皇子王爷们发出了千里加急御诏,召其一旦得到御诏,便立即马不停蹄地赶回乐宁—— 而致使皇帝忽然吐血昏迷的诱因,也已然由太医院诊断了出来。 问题是出在了今晨咸丰帝服用的‘长生丹’上头。 近年来,咸丰帝为追求长生之道,可谓倾尽了心力。经常以药代膳,不食荤腥之物。 太子卢治听罢太医的答话,当即令斩了数百位为咸丰帝炼丹的术士。 一时间,‘易丹殿’内平素依仗皇帝宠信而趾高气昂的术士们叫屈声和嘶喊声震天可怖,血腥漫天,使得宫中众人人心惶惶,不胜自危。 人也斩了,丹也焚了,可咸丰帝的情况却未有丝毫的好转。 寝宫之内,数十位太医跪了一地,冷汗早已浸湿了衣袍,却不敢有一分一毫的松怠。 ‘易丹殿’的事情,让他们很难不为自己的安危担忧。 向来温润儒雅,甚至在皇上和安亲王跟前有些懦弱不敢言语的太子爷,竟也有如此雷厉风行到了残暴的一面…… 周遭妃嫔们的啼哭声乱成了一团。 然而躺在龙牀之上的咸丰帝眼皮子也未动一,面若死灰,呼吸微弱至不可闻。 但凡有些见识的人,都能瞧出这分明是一副大限已至的模样。 太医们个个心里头有数儿,可谁也不敢说出来,只能说自己医术浅薄,无能为力。 短短半个时辰内,皇城内外已然张贴满了寻医入宫救圣的皇榜。 卢安淼从庆隆殿内行出,便收起了假作的悲悯之色,眼底的悲色须臾之间就被激荡之情所代替。 咸丰帝方才那一副垂死的模样,他尽收眼底。 当真是……天助他也! 这长生丹出岔子也当真出的不能再及时了…… 卢安淼此刻只觉得一颗心四处激荡碰撞着,半刻也消停不来。 “王爷——” 卢安淼行至内宫门外,候在一旁的近身侍卫冲他恭敬的行礼。 紧接着,就从怀中取出了一封密信来,放低了声音禀道:“王爷,这是半刻钟前,程思谣程大人派人送来的亲笔书信——” 程思谣?! 卢安淼眼皮子一跳,连忙就将书信拆开了来看。 一目十行的将纸上的内容扫罢,卢安淼的眼角已经要被莫大的惊喜所覆盖,一层一层压制的笑意荡漾到了心底! 余氏还未抓回来,竟不曾想程思谣竟然率先主动归了降! 看来程思谣并非不识时务之辈,而是一直在左右张望罢了! 什么清高正直,现一听到咸丰帝病危的消息,还不是头一个找到了他卢安淼这里。 看吧,连程思谣也看清了这分明的局势,认定了他卢安淼才会是最后的赢家! “哈哈哈哈哈……”卢安淼一把将信纸攥成了一团,仰头面向宫墙之上的苍穹,朗声大笑了起来。 这,谁也不能挡他半分! 这天,已真正到了该要更换主人的时候! …… 和往常一样大开着铺门做生意的叶记茶铺,忽然被一队整装而来的侍卫打破了气氛。 “请夫人同我们入宫走一趟——”侍卫面色沉肃的命令道。 月娘望着堂中原本排队等候买茶的客人们一哄而散,一时间有些怔愣不明所以,又见眼前的侍卫们俨然一副宫中装束,脸色已经吓得苍白。rs 338:将变 339:入宫诊治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39:入宫诊治 “不知我二娘犯了何事?要劳烦诸位押送入宫?”落银将拦在身前的杜泽轻一推开,走上了前来。 “我们是奉了当今太子之命,前来寻访民医入宫为陛诊治的——听闻你在诊治疑难杂症上很有些办法,特来请你入宫!”侍卫口气不太客气。 此刻,这种现象在城中各处不足为奇。 各个医馆中,但凡有些名气的大夫,都被强行带入了宫中。 月娘乐意助人,这些日子来在左邻右舍之间攒了不少的好口碑,以十传百,不难打听。 给病危之中的天子诊治?! 这可不是每个人都敢揽来的,治好了,前途无可限量。可若是束手无策,等着你的又会是什么? 再者说了,就连宫中的太医都没有办法,这其中的机率不言而喻…… 可若不去,便是抗旨不尊。 “民妇斗胆问一句,敢问陛身患何病?” 月娘握紧了手指,强自镇定的问道。 “去了你便知道了!”侍卫无心回答她这个问题,因为宫中早有交待,不可将咸丰帝是误服了长生的丹药而致昏迷的详细告知外人。 对于一个天子来说,这样的消息落在百姓耳中,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不可说? 落银嗅出了其中的不寻常来,不由地越发不放心让月娘入宫。 月娘的医术没的说,可应变能力却十分的弱。而且她又从没去过皇宫这种地方,难保不会因为畏惧害怕而犯错。 在宫里头比不得外面,一丝一毫的错都可以要了一个人的性命。 更何况,现在天子病危,宫中气氛定是要比平素紧张上百倍不止。在这种节骨眼上,言行举止,更是不容许有任何差池。 思前想后,落银也不放心让月娘去犯险。 “带上药箱,即刻随我们入宫!”侍卫见月娘踌躇的站在原处,出声催促命令道。 “是,是……”月娘惶惶的应着。 拾香得了落银的眼神,连忙去了后堂提来了药箱。 月娘平素为防有个什么万一,在铺子里也有备用的药箱。 “走吧!” 月娘挎上药箱,惴惴不安的跟了上去。 “等一等——” 身后忽然传来了落银的声音。 月娘和侍卫头领同时转回了头去。 “实不相瞒,平素我二娘为人诊治的时候,都是由我来打手。”落银上前冲那侍卫一笑,说谎也不脸红,“所以许多事情离了我,只怕不好进行。” 殊不知,她对所谓的诊治,可谓是一窍不通。更别提打什么手了…… 只是她不放心让月娘只身前往情况莫测的宫中,多个人一方面多个照应,另外有她陪着,月娘多多少少也能安心一些。 侍卫怀疑的将落银打量了一遍。 “银儿……”月娘犹豫而担忧,却也不敢当着侍卫的面拆穿落银的谎言。 “事关陛的安危,我们还是快去快回吧。”落银又添了一句,尽量作出一副自然的神态。 她这句话提醒了侍卫。 是的,事关皇上的生死,不可多耽误一刻。不过是个打手的小姑娘罢了,多带个人入宫也不会有什么事情。 于是他朝着母女俩一挥手,道:“那快走吧!” “师傅……”拾香紧张的唤了落银一声,却只能眼睁睁的目送着落银随着一行侍卫离开了铺子。 “杜大哥,你说师傅她……”拾香担忧无比的看向杜泽。 杜泽沉吟了片刻之后,便对她说道:“你去睿郡王府一趟,将事情告知睿郡王。” 他也知道,这一趟宫可不是那么好进的。让荣寅事先得知情况,倘若到时候当真出了什么不可预料之事,也好早做防备。 拾香闻听此言,当即点头奔出了铺子而去。 ※※※※※※ 午时末。 高高悬挂在中天的骄阳烤灼着大地。 落银和月娘从马车中来,同数十位民间的大夫并行于前往内宫的笔直甬道上。 越是这个时候,宫中的戒备也是越严。 每过一道门,便要验证大夫的身份和检查随身的药箱之中,有无可疑之物。确定万无一失之后,才会放行。 从内宫宫门前到庆隆殿,是近乎半个时辰的脚程。 这一路上没作任何停歇,再加上心情紧张和日头过于炎热的缘故,以至于待来至庆隆殿前,各个大夫都已经是汗流浃背,面色亦是晒得通红。 月娘和落银母女二人在一干男大夫中,分外显眼。 落银在殿前随着众人一同俯首行礼,偷偷往殿内一瞧,只见亦是跪了一地的太医和布衣大夫,个个都不敢抬头,神色张皇,个别的就连肩膀都在瑟瑟的发抖。 按照前后的顺序,大夫们被逐一的领入内殿为咸丰帝诊治。 外殿与内殿相隔甚远,故外头的大夫们根本听不到任何的动静与风声。 半个时辰悄然的过去。 已经有十多位大夫诊治无果,从内殿垂首而出,随同前面的太医和大夫们跪在了外殿两侧——气氛随着守在内殿的卢治和几位皇子们的耐心消耗,已然越发紧迫起来。 “放肆!” 一声怒喝由内殿传出,就连仍旧跪在外头的落银等人都隐约听得到。 “竟敢口出狂言,诅咒父皇,来人!拉出去斩了!” 说话的乃是三皇子卢磬,素来以脾气暴虐为宫中人们所知,早年已经搬出了皇宫,赐了府邸封了个闲王的名头,却也一直不怎么安分,十天半月不惹事生非就浑身不得劲儿,以至于咸丰帝常常能在折子中,瞧出那么一两道弹劾卢磬的来。那叫一个不省心。 卢磬的话一落音,霎时间就听得一声高过一声的哀呼。 “草民冤枉啊!” “草民岂敢出言诅咒陛,草民不过是依照病情来做出合理的推断罢了……!” 这声音越来越近。 直到众人的视线中现出了一位年约花甲的老大夫,被两名侍卫拖行了出来。 “草民并非信口开河!” 老大夫还在不死心的为自己辩解着。 咸丰帝的病情,依照他多年行医的经验来看,已经是药石无医了! 他不过是说了前头的大夫们都不敢说的一句实话,竟就落得要被拖出去斩首的场! 落银暗自叹了一口气。 这人太过迂直。 在这个时候,但凡有些眼色的人都该清楚——就算治不得,也只能用自己医术浅薄来推诿一番。决不能说天子之病无药可医。 除非天子真的咽最后一口气,否则谁也不敢、更不能此定论。 这是关乎性命的大忌。 “草民冤枉,草民真的是冤枉啊!” 直到他被强行拖离了庆隆殿,喊冤的声音却徘徊在众人耳边,久久不肯离去。 众人心中越发忐忑,无一不是手心冒汗。 “一个!” 侍卫凌厉的眼光落在了月娘的身上。 月娘抬起头来对上他的目光,不由地打了个冷颤。 落银握了握她的手,半是扶着使月娘站了起来。 在坚硬的地上跪了这么久,膝盖又疼又麻,此刻忽然站了起来,只觉得双膝之中犹如蚂蚁钻骨一般让人难忍。 二人脚步略有些蹒跚却不敢迟疑的朝着内殿走去。 “父皇如今哪里有这么多时间任由这些庸医们来挥霍……!”卢磬暴躁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负手在殿内走来走去。 说话间,余光扫见又有大夫被带了进来,便将暴怒的目光投放了过去。 这一看才知道进来的竟是一位女大夫,身后跟着的,是一位亭亭玉立的芳龄少女,一身浅绿,更衬的肤色胜雪,双眸晶亮,一半青丝披在脑后,分外的怡人。 见惯了万花争艳的卢磬,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了起来。 可也只是那么一瞬间的走神,他脸上就再度恢复了怒不可遏。 “亏你们一个个还自诩民间神医,却治不好父皇的病症!既然无法救人性命,那还算什么大夫!你若是再敢用束手无策来搪塞本王,本王就一一将你们处死!”卢磬伸指指向月娘,出声胁迫道。 如此蛮横的态度,却因他手握着生杀大权,只会令人觉得畏惧。 这是什么道理? 这本算不得什么道理。 可纵然如此,权势二字才是摆在第一位的。任何道理在皇家面前,不过都是虚谈。皇家肯承认的,那方能叫做道理。 月娘被卢磬的话吓得腿软,若非身侧落银及时扶住,甚至险些瘫跪在地。 “二娘要镇定。”落银在她耳边用只二人能听得到的声音说道。 月娘害怕,她又哪里能不怕。 可她清楚的是,害怕是无济于事的,只会带来反效果。 “定当尽力……”月娘在落银的情绪暗示,稍微冷静了一些,躬身颤声说道。 “那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为父皇诊治!” “是,是……”月娘连忙上前,落银紧跟其上。 卢治被卢磬吵得微一皱眉,不悦的抬眼扫了卢磬一眼,卢磬一愣之后,连忙垂首,将到了嘴边想要训斥发作的话咽了回去。 可见他对卢治乃是十分畏惧的。 因为即使卢磬再没有眼色,常识却还是有一些的。 他心知若是咸丰帝真的就这样撒手而去,这皇位该轮到谁来坐。rs 339:入宫诊治 340:可有解?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40:可有解? 同未来的国君作对,他暂时还未傻到如此地步。 “能被请过来的,想都是在医术上有些造诣的,如今父皇性命堪危,事关举国社稷,还请尽力一试。” 这突然响起的一道声音,犹如是高山之上的冰泉,虽是清澈而自然,但却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高不可攀之感,令人自觉渺小。 月娘没敢抬头去看她,潜意识中却生出了难言的敬畏感,这敬畏感不比之前卢磬那一番话带给她的过分惧怕,反而使她于慌乱之中冷静了些许。 当即,月娘恭谨地应了一声“是”,便提步走上了前去。 在此等紧迫而具有威压的气氛之,落银亦是不敢贸贸然的将视线投放过去,但余光扫过,却是一抹亮眼的明黄/色入眼。 这颜色,不管在何处,都是叫人无法忽视的。 落银心震动之余,多了几分了然。 这宫中,乃至普天之,能穿黄/色的不过区区二人。 皇帝着金黄之色,而这明黄,便只有当今储君可以穿得。 所以,眼前这说话之人,定是当今太子卢治无疑了。 落银一边垂首放轻了脚步随月娘走向龙牀前,一边在心底暗暗诧异着。 他一家人来夏国的时日已不算短,当今国君咸丰帝的赫赫威名自然不必多言,民间四处流传着对咸丰帝的颂赞——咸丰帝在位以来,励精图治,扩大版图的同时,时刻不忘百姓疾苦,故才有这等举国盛世之况。 而其次听得最多的便是安亲王卢安淼了。 这位与咸丰帝一母所出的安亲王,在民间的名声好坏参半,争议颇大,但这些年来他日益壮大的羽翼,已然悄然笼罩了皇城大半。 再其次,便是睿郡王府和白国公府再加上其余的几大齐名的世家了。 所以,落银对这位久居深宫的太子爷,几乎未有耳闻。 就好像……没有人注意到他一样。 落银此前未去细细琢磨,只当当今太子卢治并非治国之才,未有做过什么能让百姓记得住他的事情,纵无过错缺失,但也万万不会是治国奇才。 可如今恍然一见,只觉自己之前的想法太过简单和浅薄。 试想一番,能在这步步为营的深宫之中稳住太子之位,能在这风口浪尖的位置上屹立不倒这么多年……这又岂是容易之事! 韬光养晦——落银脑海中豁然出现了这四个字。 直到月娘行至龙牀前,屈膝跪坐在了牀前铺着深蓝金线绣蟒软毯的乌木阶上,落银这才堪堪回神,连忙将心思敛起。 月娘跪坐其上,伸手悬丝为一直紧闭着双目的咸丰帝诊脉。 卢磬见她动作与先前的一干大夫无异,甚至更加的慢条斯理,不由地越发不耐烦起来,却因卢治方才那带有警示的一个眼神,强忍着暂时没有发作。 手指在丝线之上轻动了片刻,月娘的眉头蓦然一皱。 咸丰帝的脉象已然微弱至不可查……! 也怪不得方才那大夫敢如此断言。 这的的确确是一个垂死之人才会有的脉象。 “如何?”旁边一位年约三十上的男人忙询问道。 看其年纪与穿着,还有眉眼间与卢治的几分相像,该是大皇子卢卫。 月娘沉吟了片刻,脸上的惧色已经被一位医者所持有的谨慎态度所覆盖,只听她凝声道:“可否让民妇撤线为陛诊脉?” 丝线诊脉毕竟有所局限,现在咸丰帝的情况,她不想错失一丝一毫的讯息。 “你就说如何了!自己诊断不出究竟,还要什么撤线诊脉——父皇身为天子,岂容你一个身份卑贱的民间医妇碰触!”卢磬还是没能沉住气,吼了出声。 月娘似乎通过方才的事情隐隐意识到,这位嗓门奇大的皇子,在这里说话的分量不算怎么重,故意识的将他的话忽略了去。 岂料卢磬却不善罢甘休,他已经认定了月娘无法医治咸丰帝,说这么多不过也是拖延时间罢了。 于是焦躁的他一挥手,冲驻守在帘外的侍卫吩咐道:“把这庸医给本王拉出去砍了!” 月娘脸色倏然惨白。 落银瞳孔亦是急速收缩。 她知道在场的人并非都像卢磬这般,可她更加知道……在这宫中,她们的性命就如同草芥一般卑微!卢磬再如何,身份却摆在那里。 落银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了判断,当即转身过去,边欲行礼边忙地开口,“殿……” 然而这一字未有送出口去,就忽然被一道沉声呵斥所打断。 “三弟!” 这乃是卢卫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无奈。 “现在父皇命悬一线,你怎还只顾得上自己的脾气?你若真为父皇的安危着想,就莫要在此扰乱人心了!” 这话说的不轻,显然是真的生了气。 平素卢磬再胡闹也就罢了,可如今这种情形,焉有再纵容他的道理! “我……”卢磬语塞。 他是个典型的欺软怕硬。 不起眼的角落处,常年一副病态的风郡王,见卢磬如此,眼中闪过一抹嘲笑。 说实在的,他并没对咸丰帝能醒来抱有任何希望。并且,他根本不希望咸丰帝能够醒来。他与咸丰帝虽是兄弟,但根本没有任何感情可言。 这些年来,咸丰帝是如何对待他的,他虽然面上不敢表现出任何不满,但在心里,却记得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深刻。 他巴不得咸丰帝现在就把这口气儿给咽去才好! 风郡王略微凹陷的眼中闪过一抹阴冷之色。 “现在父皇的安危才是首要,外头的太医个个束手无策,我们自然不能放过一丝机会……这线撤便撤了吧?”卢卫朝卢治看去,征询着他的意见。 卢治点头,并朝着被卢磬喊进来的一干侍卫们挥了手,示意他们退。 卢卫见了,连忙吩咐去:“撤线——” 月娘大松了一口气。 可就在她探清了咸丰帝的脉象的那一刻,这刚松的一口气儿还没顺利的咽去,就被噎在了一半,不上不。 这是…… 月娘脸上现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不可查的摇了摇头,又忙重新将指的脉象探了一遍。 彻底摸清确定了这脉象,并细细的将咸丰帝的脸色和眼底的颜色查看了一遍之后,月娘的脸色沉重到了一个极致。 这宫中,何时竟将皇帝的饮食安危看的如此随意了! 竟敢如此松怠! “究竟如何?”先开口的还是卢卫,眼见着月娘的脸色忽上忽,最后沉成这副模样,他一颗心也跟着不住的起伏。 “陛这乃是中毒之象。”月娘断言道。 “哼!哈哈哈……”卢磬气极反笑一般,而后脸色蓦然一拉,道:“这还需你说!宫中的太医早已诊断出了!” 原来如此。 落银眼中有一抹了然闪过。 宫里的人早知道皇帝是中了毒,但对她们却是绝口未提。 看来这毒的源头,只怕还有些蹊跷。 “依照民妇来看,陛所中之毒十分古怪,应该是两种本可以相克的剧毒相溶的结果——”月娘百思不得其解,若真有人意欲谋害咸丰帝,这一味毒便足以要了咸丰帝的性命,为何要两种混合在一起。 要知道,若是这两种毒的剂量搭配得宜,乃是可以相互抵消其毒性的—— “何谓本可以相克的毒相溶?”卢治微皱眉。 卢磬气哼了一声,干脆别过了脸不再看月娘他们,在他眼中,月娘就是在信口雌黄,拖延时间。 “这世间万物皆本就相生相克,药中有毒,毒亦存有药性,故有以毒攻毒之说……而陛身中的两种毒,本是可以相克的,但因剂量失当意外相溶,形成了另外一种奇毒。”月娘简单的解释道。 “……” 她这话刚一落音,四周顿时就寂静了起来。 其中有几人面面相觑,却未有任何言语。 谁都不是傻子。 他们跟月娘和落银这些外人不同,他们深知咸丰帝之所以如此,问题是出在了那美名曰可以长生的丹药上头。 方才月娘也说了,这两种毒药本是可以相克的。 这一点,相信那帮炼制丹药的术士们也都是清楚的。可错在没有把握好二者的分量…… 这其中的风险,咸丰帝会不知道吗? 他定是知道的…… 可他还是犯险吃了去。 这已经不是咸丰帝第一回因为吃丹药而出岔子了,只是从未像这一次这么严重。 身体日益的衰弱,让咸丰帝想求得长生的欲/望日益增强。时至今日,他几乎已经是到了铤而走险的地步。 这得是多大的执念…… “你且说这毒可有解?”卢治看向月娘,对咸丰帝为什么会中毒的原因绝口不提。 皇室之中,但凡事关帝王尊严二字,就算是烂,也只能烂在自家人的肚子里。 “这……”月娘表情莫测。 落银从未见过月娘在对待医事上面有过如此犹豫不决的神色。 无法可解……月娘将这四个字送到嘴边,然而几张几合之,却无论如何也吐露不出来。 她知道,这是出于一个医者的道德感,还有作为一个人的怜悯心。rs 340:可有解? 341:以名声相搏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41:以名声相搏 是的,说起来可笑而自大,堂堂一位帝王,竟也需得她来怜悯的这一日。 “如何?”卢治见她神色反复却不发一语,抬眉问道。声音里,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 月娘身形微微一抖,似被惊到了神。 袖中十指交拢,绞的发白。 几经犹豫,她还是试探的说道:“回,回殿,陛这毒……” “二娘。” 她话未说完,就被一声清脆的声音打断。 月娘意识的转过头去,正见落银拿一种极为清醒且凝重的眼神望着她,一双黑晶石一样的双眸,此刻装满了警示。 她看出了月娘的小心试探和犹豫着要不要放手一搏的眼神,所以她需要让月娘清醒过来。 现在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 换做凡人或许还能‘死马当作活马医’,用以博取最后一线生机。 可现在她们面对的人是当今天子,这套方法根本不可行! 咸丰帝病死是一回事,可若是月娘医治过后丧了命,那概念便完全不同了! 她知道月娘仁慈心软,可这不是小事。 她也有她的心软,可却不会用来对待一个毫无相干的陌生人。更何况,但凡稍有不慎,这心软就会要了她们的性命。 “想必诸位太医也已经诊断出了陛昏迷的原因乃是中毒所致,二娘又素来不擅毒术,还是让太医们进来为陛细细诊查吧——” 落银看着月娘,定声说道。 月娘岂能看不出落银的用意所在。 她知道,落银这是在给她铺台阶,铺好了,她只要顺着走去,便不会有什么事情。 她虽然不懂宫中的暗涌厮杀,可她也感觉的到,眼前这位能做主当家的太子殿,不是蛮不讲理之人。断不会强迫为难她一个普通的妇人。 可是…… 月娘暗暗咬紧了唇。 卢治的目光不知何时已经移开,似无意的在那道纤细的身影上流转着。 落银察觉到,微微垂首,将眸中情绪敛起。 卢治见状,眼睛不可查轻一眯起。 转而,将目光重新投放到了身形一直在战栗的月娘身上,徐徐地说道:“你只需告诉本殿,父皇这毒可有解法?若是可解,需要什么药材尽管道来——” 落银眉心一跳。 卢治这话看似不温不火,实则是认定了此毒并非无解……而且他后面这句话,分明是在牵引着月娘说出此毒的解法! 此人果真是深不可测!而且深知利用人心之道…… 落银心大骇,连忙转过了头去,借着衣袖的遮掩握住了月娘的手肘,眼睛里满都是不赞同。 却见月娘对她微微摇了摇头,而后将落银的手轻一推开。 “回殿,据民妇所知,陛所中之毒确实有着一个解法。” 她看向卢治,肯定的说道。 落银心里蓦然一沉。 …… 卢治的神色未有什么起伏,意料之中一般。 卢为和卢磬以及其它的皇子国戚们却是无法淡定了,四虽是一时无声,但轰动之象溢于言表。 就连太医院诸位医术精深的太医们都束手无策的毒症……眼前这其貌不扬穿着朴素的普通妇人,竟然以如此笃定的口气说此毒可解! “既然并非无药可医,那快快道来解法!”卢磬是真的不希望咸丰帝死去,至少不能就这么死去。 咸丰帝若此般贸然撒手西去,那他尚且来不及交待的事情,便会一同落入卢治的手中,到时任凭卢治如何,他卢磬都不能插嘴。 他自是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 “只需最等的榆木干和熊黄草。”月娘已经定了决心一般,对落银劝阻的眼神视若无睹。 落银亦是心知,已经来不及了…… 月娘终于还是拿出了她的医者仁心,甚至是舍己为人。 这样的无私,她自问是做不到的,可她此刻却丝毫顾不得去敬佩月娘。这样不要命的无私,有何益处? 现在她该担心的大许是若月娘无法救活咸丰帝,她们是会被痛快的斩首,还是会被处以凌迟之刑,或是更加凶残的死法儿。 然而众人的注意力却跟落银完全不在一条线上,因为月娘这句话说出来,犹如石破天惊。 她说,要解咸丰帝的毒,只需等榆木干和熊黄草! 榆木一般用来打造家具等物,而雄黄多用来驱赶蛇虫,就算是有着清火的作用,却鲜少为堂堂一位帝王所服用。 “哈!”卢磬怪笑了一声,脸色既是好笑又是愤怒,两种情绪交杂在一起,看起来十分的怪异狰狞。 这妇人分明是在拿他们当猴儿耍呢! 卢为也是皱紧了眉头,眼中俱是怀疑之色——这两种稀疏平常的东西,真的能解此奇毒?救活他父皇的性命?! 说句心里话,他不信。 余诸人禁不住开始小声的议论了起来。 “榆木干?这怎么能用来治病呢……” “信口开河罢了!” “我看她也不像是有什么真本领的模样!” “小小贱民,竟然也敢拿陛的性命来玩笑,不要命了不成——”一直沉默不语静观其变的风郡王也忍不住说了句风凉话,兼以冷笑。 “你确定单凭这两物可解父皇性命之忧?可需要其余的药材作为药引?”饶是卢治,也觉得此种复杂的奇毒用这两种简单的东西就能治愈,实在匪夷所思。 见卢治如此慎重其事的问了起来,暴脾气的卢磬在一旁气的哭笑不得,可碍于身份,他不敢置词。 “不需。”月娘果断的摇了头,然而一句却是峰回路转,“但是……民妇无法确定能否依此排除陛的性命之忧。” 什么?! 众人拿无解的目光看向她。 “仅有一半的机率。”月娘说着,声音低了低,又补充道:“若是不幸……可致使陛即刻,即刻……毒发身亡。” 众人如同听到了最可怕的事情一般,顿时纷纷变色。 “放肆!”卢磬跳了脚,“你这分明就是在拿父皇的性命来开玩笑!本王绝不允许让父皇冒这个险!若是父皇出了什么差池,就是将你千刀万剐又有何用!” 他这种态度,是落银提前预想到的,也是月娘早就知晓的。 可她还是说了出来。 落银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皇家贵族,向来如此。 你救活,他们当你理所应该,救治不成,便会不得好死。 “不可,不可!”一直趴伏在牀边,哭得天昏地暗的柳贵妃终于说了句话,声音沙哑而又坚决。 皇后去了意宁宫照料遭受了打击昏迷不醒的老太后,这内殿的妃嫔里,也就她最能说得上话了。 她如今不过二十七八,仗着年轻貌美,深得咸丰帝宠爱,却也因此树敌无数,同皇后的关系也相当的不融洽,但绕是她宠冠六宫,却天不遂人愿,十余年来膝无所出,若咸丰帝离去,她便再无依仗……只怕不消几日,就会被吃的连骨头都剩不。 “万万不能让陛犯险……”她一个激灵扑到牀中央,伸臂护住咸丰帝。 “来人,将柳贵妃带去。”卢治眼皮子都不抬的吩咐道。 “殿!”柳贵妇猛地摇头,“您岂能轻信这妇人之言,拿陛的性命来冒险!” 这话一说出来,四众人面面相觑。尤其是离她近些的几位妃嫔,不约而同的后退了几步,同柳贵妃拉开了距离。 这话,岂能是她一个妃子说得了的……这跟当众责骂卢治不孝,又有何区分? 这柳贵妃也当真是被宠的无法无天,越发看不清自己的身份了。 “带去。” 卢治不冷不淡的又重复了一句。 几名侍卫即刻上前将柳贵妃强行带起了身。 “大胆,你们松开我!”柳贵妇仍旧不知服软。 想来也是,若是咸丰帝一死,她照样是活不成的,即使是妥协,也无济于事。 然而她的喊叫声却只能越来越远。 余的妃嫔们,意识的都停止了啜泣,只拿帕子无声的擦着眼泪。 “来人,去备榆木干和熊黄草。” 卢治又吩咐道。 几乎是一瞬间,众人皆不可置信的齐齐看向了他。 殿竟然真的同意了……! 风郡王也是膛目结舌。 他不懂为什么卢治会答应来。 这毒若是放任去,不消几个时辰咸丰帝定会断气。咸丰帝一死,这皇位便是卢治的。而他眼答应用这等凶险的法子来为咸丰帝医治,若是不成,甚至会背上不孝之名! 他这是何必多此一举? 难道他真的将咸丰帝当做了父亲来看待,而非一位帝王?只是一个儿子不愿放弃一线生机也要将父亲救活的决心? 风郡王在心底冷笑了一声——卢氏皇家何时竟也出了如此孝儒而奋不顾身之人? 卢治分明该知道,这后果的严重性。 咸丰帝这样死去是一回事,因他点头用旁门偏道医治而丧命,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一旦出了岔子,这将会是他日后再也抹不去的污点。 月娘是在以身返险,他又何尝不是拿日后的帝王名声相博? 落银亦不得其解。 但她认为,这样一个冷静理智的人……不该这样才对。 ※※※※※※ ps:近来几乎没时间点击书页,但大家的留言和投票我都记着。谢谢大家~ 粉红月票感谢:(悲惨的镜子)、(alig)、(摩羯天使ada)、(cshescarlet)、(liulimeng的一张粉红票和评价票 九十度鞠躬感谢!rs 341:以名声相搏 342:“已经无治”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42:“已经无治” 因为她在卢治身上,几乎看不到一丝一毫人情的味道——这是一种绝不会出错的认知。 从没有这样一个人,让她一点都看不透,像是被一层恍惚而严密的东西紧紧的封闭了起来,丝毫不外泄。 “此法行不通……”卢为不赞同的说道。 他觉得今天的卢治格外的反常。 一言一行,都再不如平日里的平和。在他眼里,卢治是个极会避事的人,虽然这在外面的人眼中或许有些怯懦,但他知道,卢治只是谨慎,他只是从来不去招惹无谓的麻烦。 而此时此刻,他同意用此法救治咸丰帝,分明是冒天大的险! 如果这医妇满口保证可以救活咸丰帝,那卢治应自然是全了孝意,在场众人也不会有人反对。可她已经明言,只有一半的机会,而若失败……更是会立即毒发身亡,再没有任何救治的可能。 这个时候卢治同意来,暗未免会遭人非议。 而且咸丰帝若当真丧命于此,届时此事甚至会被安亲王党拿来大做文章,说卢治在明知会致咸丰帝崩殂的情况,还照此进行,实在居心叵测。 这些卢治肯定都已经想到了。 但他却执意要这样做。 卢为觉得,这实在不像卢治…… “我意已决。”卢治声音依旧不重,却带着不容置喙。 “你……”卢磬呲目欲裂,双拳握紧十指骨节啪啪作响。 “王爷——”一侧的近卫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角,用只二人可以听到的声音劝道:“陛性命堪忧,照此去定也回天乏术,倒不如依太子爷之意……王爷万不要因一时意气使太子爷对您生了隔阂。” 卢磬听罢咬咬牙,但细想也觉得有理,便强自让自己冷静了来,双拳攥紧了又放,几经反复。总算将怒气压制了去。 说的对,咸丰帝横竖都是一死,倒不如放手一试。 反正若是不成,这恶名自有那医妇和卢治担着。同他无碍。 罢了…… 卢磬打定了主意之后,深深看了牀上的咸丰帝一眼,便扬长而去,出了内殿。决心不再插嘴,只等着消息出来。 “你们也都退吧。”卢治朝众人说道。 卢磬近卫所想到的,在场多数人已经想到,都不愿去做吃力不讨好的劝说,一个个只得怀着各异的心思,去了外殿等候。 一出了内殿,风郡王便去了暗处。唤来了贴身的侍卫。 侍卫附耳过来,将风郡王的吩咐记之后,便行礼退,迅速的出了内宫而去。 风郡王眼底颜色起伏,冷冽与炽热交相重合着。 …… 内殿之中。月娘朝卢治屈膝俯地而跪。 “民妇愿意全力以赴,为陛解毒保命。”她朝着卢治说道。 “请起。”卢治并无多言。 月娘却未肯起身,又道:“可民妇终究无法断言一定可以救治得了圣上,若……若届时情况不妙,民妇便罪不可赦——” 卢治看着她,等她说去。 “到时还请殿不要迁怒与民妇的女儿,她与此事没有半分干连……要杀要剐。民妇绝无半句怨言!”月娘说罢,叩了个重重的响头。 “二娘——”落银眼神微动,而后随同月娘一起跪了去。 “殿是明白事理之人,应该知道我二娘插手此事,无非是全了一个医者仁心,若殿不放心将陛交给我二娘医治。便另请高明。若殿点头同意,民女认为这后果不该由医者来承担。” 卢治的眼神不能再平静,让人根本无法揣摩半分情绪。 落银心中惊魂不定,面上却尽量作出冷静的模样。 这些话,她必须要在事前说清楚。 既然如今已经无法脱身。便只能尽量争取了。 “你的意思是说,若本殿不事先答应赦免你们的罪过,你们就不医了。”卢治口气还是那么平静,却让月娘捏了一把汗。 她忙想摇头说‘不敢’,却被落银抢在了前头说道:“正是。” 月娘惊骇的转头看向她。 卢治听得这二字,终是抬起了眼睛。 跪在方的少女虽是垂首看着地毯,但脊背却挺得笔直,就如同她方才说的‘正是’二字一样,藏着说不出的坚毅,似乎无论如何也无法更改。 落银无暇去擦拭额角的细汗,幸在有额发遮挡,没让人瞧了去。 她觉察的出,卢治还在看着她。 月娘已经起了一身的冷汗。 饶是她的感知不够敏感,却也能清晰的察觉到,落银这是在跟卢治僵持着…… 落银没有松口的打算。 卢治的目光也未曾移动。 “本殿答应你。” 月娘怔怔,不可思议的抬起了头来。 先妥协的,竟然是卢治吗? “不管结果如何,本殿都不会加罪于你。”卢治将目光收了回来。 落银大松了一口气,刚欲叩头道谢,却又忽然想到了什么似得,又忙说道:“还有我二娘——” 卢治一愣,拿一种极好笑的目光看着落银。 她竟认为,他会存心埋语言漏洞不成? 当真也是谨慎的可以。 卢治失笑一声,而后补充道:“不管结果如何,本殿都不会加罪于你们。” 是在原有的话上,将你改成了你们,这一字之差,却让落银蓦然安心了来。 什么人会翻脸不认人,什么人会说出了就不会食言,她分的清楚——而卢治,属于后者。他这样的人,是不屑于在这种小事情上出尔反尔的。 是的,她们母女二人的性命,在卢治面前,不过就是一桩小事情罢了。 叩首行礼之后,得了卢治的允许,落银扶着月娘站了起来。 宫人已经取来了榆木干和熊黄草。 “可是要熬药?”宫人细声询问月娘。 月娘摇头,“先将榆木干捣成碎末。” 树末吗? 宫人不禁皱眉。但见卢治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只得依言去做了。 月娘取出了药箱中的银针包,走上前,将第一针竟是径直落入了咸丰帝的心口处。 一旁捣末的宫人吓得失声惊叫了一声。 这怎么可以……! 这同行刺有何区分? 但卢治却仍旧没有任何异常的反应。像是在看待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宫人却是吓得不行,就连捣药的手都在发颤。 落银见状,上前接过药舀,代替她捣了起来。 …… 半个时辰后。 外间宫女隔着屏风轻声禀道:“启禀殿,睿郡王求见。” 落银眼睛一亮。 纵然卢治已经答应不管如何也不会降罪于她们,可一听荣寅来了,她方彻底的觉得,再没了半分危险。 一颗心不能再安稳。 全心全意的信任一个人足以保护自己,便是如此吧。 “让人进来。”卢治声音平平,这令企图从他的声音里来分辨咸丰帝现情况如何的宫女。得不到半分讯息。 宫女应了一声之后,不多时便有一道欣长伟岸的身影从屏风后绕了进来。 荣寅一身朝服,衬得眉宇间的英气愈盛,几近让人不敢逼视。 “微臣参见殿。”荣寅行礼的间隙,对上了落银的目光。确认她情况无虞之后,眉间稍一松懈。 他一得了拾香的消息,就马不停蹄的赶来了宫中,就是唯恐她会出什么事情。 卢治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 他从没见过荣寅有过如此神色,好比是最珍贵的东西遭受到了威胁,而后确认其完好无损之后的模样。既庆幸,又将身上的冷冽之意尽收。转眼就换上了满身的暖意。 是的,就在方才荣寅大步而入的时候,卢治清楚的感觉到了他散发出的迫人寒意。 微一迷惑之后,眼中就闪过一丝了然。 原来……她就是叶落银。 怪不得,如此不同。 卢治唇边闪过一丝若隐若现的笑意。 “不必多礼。” “谢殿。”荣寅恭谨说道,而后行至了落银身侧。 “不知陛现在情况如何了?”荣寅朝牀上的咸丰帝看去。 月娘已经开始为他收针。聚精会神,不敢走神半分。 纵然隔得不近,但荣寅依旧可以清晰的看到,咸丰帝的脸脖上已然布满了淋漓的汗水。 这并不是什么好预兆……! 落银见状,也是吓了一大跳。 就在半刻钟前。咸丰帝的脸色已然恢复了红润,怎转眼间竟是青白到了如此地步! 说句难听的,现在咸丰帝的脸色……就同一个死人一般可怖。 卢治豁然站起了身来。 连续整整一个时辰来,月娘已经累的气喘吁吁。加上过于紧张的缘故,脸色也是白的吓人。 卢治行至牀前,打量了一番咸丰帝的脸色,而后转脸看向月娘。 月娘刚欲开口,就听卢治说道:“父皇的毒,你并未解得了。” “……”月娘忙地跪了去,惊惶地说道:“殿,陛他——” “你要记得,父皇的毒症,已经无治。”卢治又说道,声音冷的如同结了冰的寒潭。 月娘闻听,身体顿时僵住。 不知何时,殿外已近昏晓,无边的昏黄笼罩了天地,微弱的余光挣扎着不肯就此散去,打在朱红色的宫墙之上,斑驳而微渺。 342:“已经无治” 343:势如破竹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43:势如破竹 伴随着最后一缕暮色的消失,一声悲怆而尖凄的声音刺破了一重又一重厚重的宫门—— “陛驾崩了!” “皇上……!”外殿等候的皇子和群臣们闻言脸色大变,而后纷纷跪。 很显然,这是那民间的医妇没能救治得了咸丰帝,并且促使咸丰帝断了气! “父皇!” 卢磬失控的朝着内殿奔走而入。 七八名皇子和公主们纷纷跟上,个个脸色惊惶,又夹杂着不可置信。几名年幼的公主,已近无法行走。 昨日,就在昨日,咸丰帝还好好的出现在早朝之上……这才一日,这才一日的时间,人就突然没了! 他们说什么也无法接受…… 而且,近来卢安淼日益嚣张的态度,已经让他们意识到大夏朝只怕要迎来一场大风雨。 而眼咸丰帝一死……不外乎是给卢安淼提供了最好的时机。 头顶上的这片天,只怕是真的就要变了…… 四哭喊声震天。 意宁宫,年迈的太后刚一听到这个消息,再度昏厥了过去,不省人事。殿内宫女嬷嬷忙上忙,加上皇帝驾崩人心惶惶,顷刻乱成了一团—— 皇后坐在原处愣了半刻钟有余,眼泪未来得及落一滴,便蓦然醒神过来,站起身来吩咐道:“传本宫的话,让禁卫军统领加派一千侍卫前来意宁宫,务必保证太后娘娘的安全!” 意宁宫中的大宫女一阵发愣,待回过神来,遂三做两的将眼泪抹干,踉跄的奔出了意宁宫而去。 皇后娘娘何以要派禁卫军前来…… 四的宫女面面相觑,都从各自的眼睛里得到了答案。 娘娘这是在未雨绸缪。 就连久居深宫的皇后娘娘也在第一时间里,意识到了如今情势的险峻程度。 咸丰帝驾崩,之于这形势而言,更犹如是一道强有力的波浪,将事情再度推近……好比汹涌的大水翻腾不息,决堤,近在眼前。 一时间,伴随着各个宫殿里滔天的哭声,宫中人人已经开始自危。 皇城外百里,隐隐有火光闪现,由一点逐一扩大,变成星星点点的一片,逐渐在朝城门处靠近。 “这是……” 城楼之上,守将神色迷惑地咕哝着,“那是什么东西?” 另一名守将走来,眯起了眼睛定睛看着,只见视线中的火光正朝此处逼近,浩浩荡荡,在这夜色之中,犹如一条火蛇蜿蜒游走,且后方的阵势越来越长。 这么大而整齐的阵势…… 守卫眉心一跳,朝前方瓮楼的守卫喊道:“快探明前方情况!” 瓮楼守卫也已然察觉到了不对,早一步登上了西侧的闸楼,朝着前方观望一番后,惊呼道:“那不是北营的位置吗!” “什么!” 门候郭烈惊骇的瞪大了眼睛。 就在前一刻,咸丰帝驾崩的消息刚刚传到他这里,转眼间……北营忽然调动兵力又是为何! 郭烈觉得不可置信,当即亲自登上了闸楼查看情况。 前方千军万马已经逼近,马蹄声犹如山倒之势,轰动天地。 待看清那高高扬起的帅旗之上,一个大大的‘程’字,郭烈整个人都懵了。 程思谣这是要……借势造反! “快快!将情况速速禀入宫中!策马速去!”郭烈嘶声朝着身后的守卫吩咐道。 守卫忙不迭应,三步并作两步,奔了城楼而去。 “大人!” 一声疾呼并着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不好了郭大人!” 郭烈已是六神无主草木皆兵,此刻听得这话,眼皮子更是狂跳不止,连忙举目望去,就见城内一将士正跳了马,身上兵服狼藉,头脸上布满了血污。 就连他身后的马匹,脖颈之上也有一道触目惊心的刀伤,血肉朝外翻展着,疼的马儿撒蹄律律的惨叫着。 这是西城门的守卫! 郭烈从他的衣着上辨认出了他的身份。 见状,急急忙忙的就了闸楼。 那西城门而来的守卫显是受了伤,刚一马就跌坐在地,城门前两名守卫一左一右将人架起,使其堪堪稳住了身形。 “怎么回事!”郭烈见他伤势如此严重,忙询问道。 “郭大人……西城门已经失守……福大人拼死相抗已经死在了反贼的箭,临死之前让属特来,特来通禀郭大人……安,安亲王已经造反,要大人务必,务必守住正城门!” 这番话费力的说罢,那守卫便断了气息。 “……”郭烈惊得身子战栗不止,在城楼明灯的照耀,四方的阔脸之上,惨白一片。 安亲王已经攻陷了西城门……? 昨日还同他吃酒说笑的西城门门候福沅奇已经死了! 郭烈觉得这突如其来的险况,如同一场噩梦…… 他重重的掐了自己一把,入骨的疼痛在提醒他一切都是真的。 福沅奇死了,卢安淼造反了,就连程思谣也极快的换了自己的主子……北营兵力驻扎城外数十年,保的乃是举国的安危。 可一眨眼,却成了最大的威胁。 程思谣虽是古板刻薄,却也是出了名的忠正不阿,咸丰帝应当到死也想不到,北营头一个倒戈的武将,便是他最信任的主帅程思谣。 此刻已经乱作一团的皇宫,当真抵挡得了来势汹汹的安亲王大军吗?这群人被卢安淼豢养了多年,一个个如同被关在笼子里的猛兽一般,此刻一经放出,会是怎样的凶残? 这一点,从他们在顷刻间就攻陷了西城门就可见一斑了。 卢安淼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并非一两日的事情,宫中怎会毫无所查?可纵然如此,竟也丝毫未有提过增派守城兵力之事…… 但凡宫中有所防备,卢安淼的兵力又岂能如此轻而易举的攻入皇城之内! 看来咸丰帝当真已被所谓的长生之道蒙蔽了心智。 郭烈一时间既怕又怒。 “大人……北营大军距城门已经不足十里!”守卫张皇的提醒道。 “他娘的程思谣!”郭烈愤愤的怒骂了一声,而后忽然拔起腰间长刀,冲四将士命令道:“死守城楼!” 然而内心也十分清楚,以城楼里外一千兵力与北营数十万兵力相抗,根本是天方夜谭。 可他宁可死,也决不苟活! 郭烈手中长刀高举,铮铮的刀光在夜色中寒冷逼人。 …… 宫门前,厮杀声震耳欲聋。 刀剑相搏,战马的铁蹄踏过残骸,猩红可怖的血流交织成了一道一道的暗红色沟河。 卢安淼坐在一匹棕红色的大宛马之上,身上穿着金黄色的鳞甲衣,眉眼高抬,越过眼前的厮杀看向灯火通亮的宫殿重楼,神色倨傲而冷冽。 “父王,照此去……今晚这皇宫,便是我们的榻之处了!”卢清锋眼底难掩激动之色。 这一路杀来,势如破竹,可以说是毫无阻碍。 现在眼见着龙椅就要换人坐了,他日后就是大夏朝的太子爷,未来的皇帝……他怎能不激动! “该换称呼了。”卢安淼唇角一咧,笑容残暴而狰狞。 卢清锋稍稍一怔,遂笑着高声喊道:“父皇!” “哈哈哈哈……” …… “快!” “快走快走……”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与此同时,宫中随处可见背着细软疾步奔走的太监与宫女。 眼前安亲王就要杀入宫中,依照他暴戾的性格,绝对会血洗皇城,但凡还有一丝可能,谁都想尽快的逃走,而非是傻守在宫中等做刀亡魂。 庆隆殿中,哭啼声渐渐消止。 在大兵逼宫造反,随时会有性命之忧的情况,谁还顾得上去其它。 一干御医们仍旧跪在原处,个个冷汗淋漓。 被从民间请来的大夫们更是个个自危,除了害怕之外,与宫里的人相比,他们更多了一份被拖水的欲哭无泪之感。 他们个个都是普通的老百姓,稀里糊涂的被押进宫里给皇上治病,病没治好也就算了,还撞了这随时都能掉脑袋的宫乱! 这得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 听着越来越近的刀剑嘶哑碰击和侍卫们奋死抵抗的嘶喊声,几位自幼被保护的密不透风,未曾见过一丝风浪的公主们更是抱着哭做了一团,却因过度害怕,不敢大哭出声,只得抖瑟着肩膀小声的啜泣着。 “父皇尸身未寒,卢安淼竟然就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简直与禽兽无异!皇兄,我要出去跟他们拼了!” 卢磬这样的暴脾气自然是忍不了,当即红着眼睛要冲出去。 却被卢为一把拉住。 “呵呵……”背后一道带着讽刺的冷笑声响起,“不用你出去,待会儿三哥就要来了。” 说话的人是风郡王,他与咸丰帝和卢安淼俱是先皇之子,卢安淼排行老三,所以他口中的三哥,不消多想也知道是谁。 卢磬脸一黑,回头冲他呵斥道:“你竟还称呼那逆贼为三哥!莫不是你要与他一同造反不成!” 众皇子们的目光顿时就聚集到了风郡王的身上。 “哈哈……什么造反不造反的,这天本来就是我们卢家的。”风郡王笑的舒畅。rs 343:势如破竹 344:在等什么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44:在等什么 “一家人换个人来坐这皇位,又有什么关系。皇侄们,你们也莫要冥顽不灵了。”说着,他伸手一指内殿,“看看你们那呼风唤雨的父皇,现在还不是一样半句话都不能说了?再看看你们的手足,当今的太子卢治……只会躲在里面做缩头乌龟!”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蓦然一高,带着说不出的畅快淋漓。 他等这一天也等了很久了! 这些年来,他像只狗一样活着,虽是皇家人,却从未得到过皇家人该有的对待,他的皇兄咸丰帝更是从未拿正眼看过他一次,他已经受够了! “所以……”风郡王咧唇一笑,笑里带着近乎病态的愉悦,看着愤怒而又恐惧的皇子公主们,说道:“你们要是想活命,就来求我——你们求我,我就跟三哥说一说,姑且留你们一命。” “痴心妄想!”长玉公主一脸泪痕却透着倔强,微扬起了巴睥睨着风郡王说道:“我们卢家的人绝不会苟且的活着……而你根本不配姓卢!” “我的乖侄女……”风郡王不气反笑,点了点头,而后又摇摇头状似惋惜,“你能有这等气节也是难得,可是怕只怕待会儿刀剑无眼,你王叔我x后再也听不到你这么说了。” “你!”长玉公主气的浑身发抖。 “所以你这些话还是留到阴曹地府给你的好父皇说去吧……他定是极爱听的。” 随着卢安风这句话的落音,殿外倏忽之间响起了一阵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 “不好,不好了!安亲王已经带兵杀至内宫……各位王爷公主快快从后宫门离开吧!”说话的乃是禁卫军统领刘洺,他带着不足一百的禁卫军抵挡退守至此,已是浑身浴血。 一行人奔入外殿之内,就是一股血腥味弥漫开来。 这些平日里个个趾高气昂,气势非凡的禁卫军们,此刻无一不是负伤累累。 在场众人,没有谁瞧见过他们如此狼狈不堪的模样。 故一时间个个更是惶惶不安。 因为他们知道,接来等待着他们的会是什么可怕的事情。 方才卢安风所说,这天本就是他们姓卢的一家人的,不过是换个人来坐这把龙椅罢了。可对于他们来说,若当真换了卢安淼来坐,国破家亡,便也莫过于此。 “属护送太子和王爷公主离开!”刘洺轮廓分明的脸上满是血污,分不清是别人的还是他自己的。 “你们谁也走不掉。” 卢安风负手行至殿门前,望着殿内一干手足无措的皇室儿女们冷笑着说道。 “难道你们认为后宫门的守卫还有性命不成,哈哈……今夜就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瓮中捉鳖。” 瓮中捉鳖?! 卢磬再也忍不得,一时间纵然大难临头,却害怕也顾不得去害怕了。 又或者是看清了形势,觉得待会儿落在卢安淼的手中横竖都是一死,倒不如死的痛快潇洒些。 “我要杀了你这个无耻逆贼!” 说话间,卢磬已经一把夺过了身侧侍卫手中染血的长剑,大步流星的朝着卢安风奔走了过去。 他身形魁梧,行走间步子极大,又因是抱了必死之心的,故这一剑出的迅猛至极,而卢安风正沉浸在多年来所遭受的耻辱即将要得到完整释放的痛快中,根本没想到卢磬会突然有此动作。 “嚓!” 利剑划过血肉的声响凭空而起。 “啊……!”几名公主失声尖叫连连,一抹猩红入眼之际就迅速的背过了身去。 随之就是卢安风的嘶叫声,痛不欲生一般。 “我的手,我的手……!” 一名仍旧跪在地上没敢起身的大夫望着忽然到脚的残肢,吓得三魂离体,瘫软在地脸色惨白,嘴唇亦是不住的哆嗦着。 卢磬这一剑竟是直直砍去了卢安风的一只手臂! 卢安风捂着血流不止的断臂惊恐的后退着,却见卢磬不依不饶的又要追来。 “救命……救命!”卢安风吓得再也没了方才的气焰。 “哈哈!”就在这时,忽有一道响亮的笑声传来。似带着冲天的气势,让卢磬意识的蓦然止步,朝前方忐忑不安的望去。 随之,就是一阵紧接着一阵的马蹄声混着整齐有素的脚步声缓缓靠近。 “就让朕来瞧瞧我的侄子们究竟有几分能耐!” 策马而来的卢安淼勒马在殿前,居高临的看着拔剑而出的卢磬,而后,眼风朝殿内一扫,却未瞧见卢治的身影。 哈哈哈,胆小怕事,这可不就是当今的太子卢治吗? 死到临头还只顾着做他的缩头乌龟! 卢安淼在心里不住的冷笑着。 卢安风迅速的跑到卢安淼身侧。 “今天我就是死,也决不允许你踏进庆隆殿一步!”卢磬单手握剑,直指马上的卢安淼。 单从这股气势来看,确也不失为一位威武不屈的英雄。 自幼他就听咸丰帝对他们说——卢家人,什么都可以没有,但惟独有两样东西不可丢,那便是手中的剑和身上的尊严。 “原本朕还有意留你们一条全尸,如今看来皇侄你却不肯领朕这个情。”卢安淼轻蔑的看着卢磬,犹如看待一位跳梁小丑。 就算没有了荣寅和陈衡相助,这天……还不是尽在他手中! 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让他们知道跟自己作对的场! 卢安淼眼中的狂热愈热,极有气势的一挥手,一刻,整个庆隆殿便被围的密不透风起来。 “都别哭!” 长玉公主一边紧握着幼妹的手,一边对吓得啼哭不止的弟妹们厉声呵斥道,“父皇已死,社稷即死,我们又焉有苟活之理!纵然是死,我们也比这些不忠不义的逆贼要好上百倍不止!” 她这一番铿锵有力的话,竟奇异的令他们停了哭号。 他们其中最小的不过也才六岁,尚且不懂为何一夕之间所有一切都变了样,可他们大约明白,作为皇家子孙,在这种情况,他们别无选择。 落银在内殿,听得这一席话,心中不禁对这位素未谋面的长玉公主存了敬佩之心——所谓巾帼,应也莫过于此了。 再一转眼望向坐在一侧的卢治,只见他风云不改色的坐在那里,面容干净的像是她经常在茶楼里见到的那些读书人,一心只装着当世风行的儒学之道,待人谦和有礼,眼中不染尘埃之色。 可是她知道,这些同卢治都没有关联。 方才外面震天的厮杀声她听得真真切切……那些都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 他们为了自己的衷心,惨死在刀…… 同外面的人不同,对这一战,落银心中并无太大担忧,因为她隐约知道,卢治既然如此,定有其算计。 可她却仍旧忍不住战栗。 在此之前,她从来没有如此清醒且彻底的意识到,人命竟是可以卑贱至此,甚至比不得草芥。 短短的时辰里,成千上万的将士已经没了性命。 卢治是成大事者,他可以不在乎,但她却是不行……殿外喊杀声并未停止,刚奉命赶来的金吾卫正以死相拼。 然而这所谓的抵抗,不外乎是等于送死! 惨烈的哀嚎几乎没有停止过。 月娘在一旁瑟瑟发抖,脸色苍白如纸,一边死死的捂住嘴巴,生怕一刻就要崩溃。 “别听了。”荣寅握起落银的手掩住双耳。 一边单手紧拥住她紧缩的肩膀。 这些本是万万不该让她听见瞧见的。 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阴差阳错之,落银竟在这一日被宣召入了宫,不可避免的将这一场惨厉的恶战尽收眼底。 落银僵硬的捂住双耳,但却无法阻隔殿外如同炼狱一般可怖的声音。 他们本都该好好的活着,有自己完整的人生……而不是做无辜的牺牲品! 而他们的家人或许都在等着他们回去。 落银认为此刻的心情不能称之为她向来少有的悲悯与同情——而是最基本的人性。 她相信月娘、甚至是荣寅也都有同样的感受。 “殿……!” 落银终究无法可忍,近乎突兀的转脸看向卢治,眼中含着请求与急切。 她不知道卢治是在等什么,是时机亦或是其它,可她却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做到像卢治那样冷静,冷静的仿佛浑身上没有一丝人性…… 荣寅忙将她拥得更紧,对她微一摇头,眼神是落银从未见过的凝重与严肃。 落银懂他的意思,她也知道她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做一缕空气,什么都不能说不能问不能做,只要等事情过去全身而退即可。 可她做不到对这种有办法阻止的杀戮视若无睹! 卢治却没有看她,就跟没听到一样,只是微一转开了头,波澜不惊地朝一旁跪坐在地的小太监问道:“什么时辰了?” 小太监吓得已是屁滚尿流,已经做好了待会儿被冲进来的乱军砍死的准备,此刻忽然听得卢治开口,且还是问什么时辰了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一时间竟不合时宜的觉得心中涌现了一种哭笑不得的情绪。 “回,回殿……现在已过亥时……”小太监话已经说不利索了。rs 344:在等什么 345:斩草除根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45:斩草除根 已过亥时。 刚过了亥时而已。 然而就这么短短的两个时辰之内,皇城内外却已然翻天覆地,这天,眼见就要易主。 许多百姓在沉睡中忽然不知,偶听到轰天的马蹄声入耳被惊醒过来,挑灯开窗一看,只一眼个个都是面带惊色,而后就快的落窗吹灯,不敢多看,更不敢出声相论。 黑暗之中,几人互看一眼,皆能猜出其中究竟来。 外面是千军万马,阵势浩荡的可怕。 皇帝驾崩的消息还未彻底传开,却也有不少人已经听到了风声。 试想,在此种情形之,大肆调兵遣将连夜前往皇宫方向……岂会有第二个人?又岂会……有第二种可能? 安亲王这是要借机造反了…… 千等万等,终于等来了这一天。 “别看了,快睡觉……”普通的门户中,妻子拽着在漆黑中往窗外张望的丈夫。 震惊归震惊,可转念一想,这同他们这些平民百姓又有何关联? 这非两国之战,战火怎么烧,也都不会将京都百姓牵连入内。所以他们只要安分守己,没有过激的行为和言论,就能绝对安全。 往小了说,这不过就是卢家人自家内讧,换个掌权人罢了……而夏国牢固的根本,一时半刻总归不会有太大的变动。 一时间,乐宁城内灯火皆熄,家家户户门窗紧闭。 就连夜夜笙歌的烟花之地也悄然无声,将存在感压到了最低。 这一夜,乃是乐宁城被定都以来最安静,却也注定会是最为惨烈的一夜—— …… “石喜。” 卢安淼跃马来,踏着腥热的鲜血走进内殿。 四周寂静,只有他身上的盔甲随着走动而发出的轻微声响,带着血腥与浓浓的寒意。 石喜乃是伺候在咸丰帝身前的一名老太监,年事已高,此刻正哆哆嗦嗦的跪在柱边,听得卢安淼唤他,惊慌无比的抬起了头来。 “宣旨吧。”卢安淼自怀中取出一卷明黄色的绸布卷轴,边环顾着四周被侍卫死死押着,无法动弹的卢磬等人,最后又隔着屏风看了眼内间的卢治,笑道:“当着他们的面,宣读这传位的谕旨吧。” 说话间,已将卷轴随手抛向了石喜所在的方向。 卷轴被丢在染看血的大理石地砖上,自行滚动摊开了来。 众人闻言变色。 什么传位谕旨……! 石喜怔怔的朝那卷圣旨看去。 别的顾不得去细看,只反复看了最后那朱砂写就的几行字。 只见上面赫然写着——朕自觉身体渐弱,恐将不久人世,特立此遗旨,若朕故去,将传位于安亲王卢安淼。望众卿竭力助其治理国事,以求大夏国泰民安,千秋万代。 前头对卢安淼的一番赞赏之言不必多表……只最后一句话,就足以让石喜惊得魂魄散! 咸丰帝何时竟立了这等谕旨! 想也不必想,定是卢安淼假造的! 人也杀了,宫也破了……卢安淼又何必多此一举? 石喜也只疑惑了一瞬间,就顿时明白了过来…… 卢安淼这是在求一个名正言顺,这是在妄图给天百姓一个看似合理的交待! 至于有没有人相信这并不重要,因为他需要的不过只是一个拿得出手的藉口来做一做面子功夫,以及一个能在史书上立足的余地罢了! “还有,明日替先皇告丧之际,要记得加一句话——”卢安淼单手指向屏风后,笑道:“太子卢治和几位王爷因不满先皇谕旨,意图夺位篡改圣旨不成,便妄图刺杀本王灭口……本王为自保,将尔等就地正法,以慰先皇在天之灵!哈哈!” 以慰先皇在天之灵……?! 有人气极反笑。 “你无耻之极!”卢磬被几名侍卫牢牢的禁锢住,饶是气的快要炸掉,却也束手无策。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卢清锋趾高气昂的走了过来,觉得这一辈子头一回在这群正脉的皇室儿女中挺直了胸膛。 现在,卢磬他们,甚至就连卢治不过都只是他手中的蝼蚁罢了。 他要谁死,谁就得死! 现在这一刻,他忽然彻底明白了为什么卢安淼终其一生所有的精力也要得到这把龙椅了! 掌握这天的生杀大权,是何等的威风与畅快! “快宣旨——”卢安淼目光逼视着石喜。 石喜迫于他的威压,伸出手去犹犹豫豫的将圣旨捡了过来。 整个人却抖得愈发厉害。 这分明是要他撒弥天大谎啊…… 这可是欺世之罪! “这……”石喜久久不敢开口,青白的嘴唇不住的哆嗦着。 “快宣!”卢安淼没了耐心,大声命令道,声音带着威胁。 石喜吓得一个哆嗦,将刚捧入手中的圣旨抖落在地,檀木制成的刻龙圆轴与地相击,发出清脆的一声“嘭”响。 “放肆!”卢清锋恼怒的呵斥道,上前一脚踹在了石喜的心窝处。 石喜仰面往后倒去,本就因年迈而过分羸弱的身子瘫躺在地,却大气不敢出一声。 “既然如此,那我亲自来念就是!”卢清锋弯腰捡起圣旨,大步朝着庆隆殿中央专为咸丰帝批阅奏折所设的龙案而去。 行至龙案前方,卢清锋转过身来面朝向众人,眼中含着精亮无比的笑意,将圣旨在面前摊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兹感安亲王卢安淼多年来为朝廷与百姓献力颇多,文韬武略,处事沉稳有序,甚为难得……” 待卢清锋厚颜无耻的念罢“钦此”二字之后,方咬牙切齿的声音正接连不断的响起。 而适时,却听屏风后传来一声淡若清风,稳如泰山的声音,徐徐说道:“本殿倒觉得王叔若真想要这皇位,大可同侄儿说,侄儿大可让与王叔——王叔又何苦如此大动干戈,令自己背上不义之名。” “哼!死到临头还大言不惭!”卢安淼如同听到了这天最为好笑的笑话,顷刻间就连眉角都舒展了开来,冷笑着道:“不过念在你我叔侄一场的份上,我也不会让你死的太难看——只是你意图造反,卢家的墓陵你自是入不了了。剔骨岗倒是个不错的地方。” 卢清锋听罢就哈哈大笑了起来。 剔骨岗,顾名思义就不会是个好地方,在夏国,此处专为犯了大过的罪犯死后所备,凡是入得此处者,尸身皆要受毒兽与禽争食,就连白骨,也很难剩的来。 “这种好地方,自然要留给王叔才是。”卢治说话间,口气里隐现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如此也不枉侄儿大费周折请王叔来此。” 什么…… 卢安淼一皱眉,即刻警惕的看向屏风后的身影。 只见那只可称得上清俊的身影此刻略往前倾着,看动作竟是在倒茶。虽一如既往的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外露,但那举手投足间,分明蕴含着运筹帷幄的自信和笃定。 有哪里不对吗?!卢安淼眼皮子一阵狂跳。 宫门已破。 宫中兵力已经所剩无几,根本不足为患。 他这一战主张的突然至极,荣寅根本无从防备,就算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里赶来,程思谣也要快他一步将人拦截! 纵然程思谣手的兵士们比不得荣家军的英勇善战,可也能确保天亮之前荣家军无法赶来援助。 而无需等到天亮,他余的二十万精兵便能入城驻扎! 到时候前后夹击,荣寅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 卢安淼快的将战略前后都想了一遍,终究认定了自己此行万无一失。 这一战,他根本没有输的可能! “竟还有心思在此同朕故弄玄虚!”卢安淼嗤笑了一声,而后便果伐的道:“快将我们的太子殿请至朱雀门,朕要亲自监刑!” 几名死士高声应,朝屏风后而去。 “皇兄!”长玉公主霎时间花容失色,开始拼了命的挣扎着,“不许伤我皇兄!不许!” 卢磬和卢为也都意图挣开禁锢,然而根本无济于事。 同为皇室皇子,他们同自生来就被立为储君的卢治并无太多的兄弟情份,可事情至此,才发现一脉相承的情分始终割舍不。 让他们眼睁睁看着卢为被拖去送死……这无论如何也是做不到的! 可他们现,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安亲王手的死士靠近纹丝不动的卢治。 他们不知道卢治为什么能做到这样的冷静,可他们现在也顾不得去想原因,他们只知道……他们全部都无法活过今夜。 卢安淼要堵住天人之嘴,那么就是要让今晚在场的人一个不留,斩草除根—— “皇兄快走啊!”长玉公主满脸泪痕,她与卢治都是当今皇后所出,感情自然要深的多,少女方才的坚强和无畏,终于在这一刻悉数崩塌。 饶是知道在这种情形卢治根本没有脱身的可能,可她已经顾不得许多。 卢安淼冷眼看着这一切。 然而就在那几名死士即将靠近屏风之时,一道威严而熟悉的男人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这声音一出,便令所有的人都浑然怔愣在原处,面上不约而同的现出了惊骇之色。 这是怎么回事……!rs 345:斩草除根 346:毫无胜算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46:毫无胜算 “朕倒要看看谁敢!” 咸丰帝的声音回荡在偌大的庆隆殿中。 外殿众人,无一不是膛目结舌。 方才那道声音…… 是他们出现幻听了不成! 几名死士意识的后退了两步,一时间不敢靠近上前。 “谁在装神弄鬼!”卢安淼平复着心底的惊异,厉声喝问道。 不可能是咸丰帝! 咸丰帝已经死了…… 他得到的是咸丰帝贴身内监传来的口信,绝对不会有错。况且早前见到咸丰帝的模样,俨然一个将死之人,根本撑不了几刻! 绝对不可能——卢安淼暗自自语道,算是给自己吃了一记定心丸。 “父王……”卢清锋神色惊骇的看向卢安淼。 长玉公主几乎一瞬间就止住了哭泣,瞪大了一双满是泪水的杏眼看向屏风后影影绰绰的倒影。 卢安淼定了心神,握紧了腰间的剑鞘提步上前而去。 他倒要看看是谁在跟他装神弄鬼! 卢清锋踌躇在原地,不敢随同卢安淼一起贸然上前。他向来惧怕咸丰帝非常,更对鬼神之说无比忌惮,此刻满心的惊怕,又焉有敢上前之理。 卢安淼大步走至屏风前,没有绕进去,而是忽然拔出了腰间的宝剑。 利刃出鞘,伴随着“噌”的一声,空气中闪过一道凛冽刺目的银白色寒光—— 卢安淼举剑朝着那扇刺金绣布的屏风挥砍而去! 落银被这剑光晃住了眼睛,意识的别过了脸去。荣寅适时将人推至身后,自己则是举目望向气势高涨的卢安淼,一瞬间,星眸中的寒意要比这剑光更盛百倍千倍。 “吱啦!” 布帛与边木被砍断的声音刺耳至极。 屏风被从中间切断成两半,同时朝着左右两个方向倒去。 想看清内里情况的人并非卢安淼一个人。 此时此刻,殿内所有的人,甚至是跪在地上仍在不停打颤的御医和民间大夫们,也都惶然的朝那裂开的屏风后望去。 视线随着屏风倒的动作而开阔起来。 然而不及寻找到什么,就见自内间不知什么地方忽然窜出了十来位身着黑色锦衣的内侍们! 他们个个手中握有长剑,齐齐朝着面前的卢安淼刺去! “父王!”卢清锋大惊失色,连忙上前相助。 卢安淼没有防备,握紧手中寒剑相挡的同时,只有连连后退用以躲避。 殿外的安亲王兵士听到卢安淼的声音,纷纷涌入了殿内,一时间,将庆隆殿内外都围的水泄不通。 卢安淼退入其后,见那十余位内侍伫在倒的屏风前,俨然一副不许他接近的模样,仰脸哈哈大笑了两声。 “就凭你们这些废物,就想阻挡本王大业不成!” 真是痴人说梦。 事到如今,竟还有这么多人看不清形势,意欲与他相搏。 这分明就是以卵击石,自找死路! 卢安淼刚伸出右臂,正欲示意护在身前的兵士们上前将人全部杀掉,却见那十余名侍卫朝两侧分列而立,平白让出了一条道来。 一刻,视线中就毫无预兆的闯入了一抹刺目的黄。 一道消瘦却毫无萎靡之势的高大身影陷入眼帘,负手朝前方稳步走来。 身上的气势,乃是数十年来积累的成果,犹如大山压顶之感,天地重合之势朝人袭/来,只一眼,就令人自觉渺小卑微。 “父皇……”长玉公主怔怔的出声。 卢磬等人则是愣在原处,几张了口,却始终不得发声。 咸丰帝冷眸逼视着十余步外,一身金甲护身的卢安淼,眼神犹如锐利的刀剑包裹着寒冰。 “皇兄。”卢安淼回神过来,眼底的惊诧已被荒诞所覆去,他嘲讽的低笑了两声,看着咸丰帝,“原来你还没死。” 事已至此,他自是不会再去顾及言语间是否恭敬,“皇兄何时竟也玩起这等三滥的把戏来了。” 卢清锋怔怔的往后退着。 他对咸丰帝的惧怕并非一日两日,此刻纵然心知他们所占的乃是优势,可他还是害怕这个以野心和果伐著称的天子。 “比不得你狼子野心。”咸丰帝眼底似有火花相击。 平生,他最厌恨的就是有人违背他的命令,更何况是有人觊觎他的皇位! “皇兄此言差矣!”卢安淼忽然又举起了手中的剑,剑锋直指身着黄/色交领中衣的咸丰帝,眼中含着莫大的炽热与不甘,“这皇位……原本就是我的!而我今日只是来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这位置你坐了这么多年,如今是不是该还给我了?” 望着眼前的剑,咸丰帝的脸色在渐渐的黑化。 “逆子!” 一道苍老且颤抖的声音忽然传了进来。 卢安淼回过头去,只见太后被皇后和欧阳芊一左一右搀扶着走了进来。 身侧百名安亲王府兵士握着长刀一步步紧跟。 老太后满头银白,形如枯槁,佝偻的身形气的止不住的发着抖。 “原来是母后来了。”卢安淼回过头去,边朝身前的近侍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让开。 太后甩开皇后和欧阳芊的手,颤巍巍的走到卢安淼身前,二话不说,咬牙就是一巴掌甩了过去。 “啪!” 这一巴掌用力极足,声音响亮的令人毛骨悚然。 他们不敢去想向来目无他人的卢安淼会有什么反应…… “保护王爷!”侍卫统领高呼一声,刚欲带人上前,却见卢安淼一抬手,阻止了他们。 卢安淼将脸缓缓转了过去,看向抿紧了唇的老太后。 抬手擦了擦嘴角溢出的一丝鲜血,卢安淼兀自冷笑了一声,满含嘲讽之意。 “母后。”他表情状似无解,一副疑惑的模样皱眉问道:“我跟皇兄同样都是您生的儿子,这皇位为何非得他来坐不可?他做皇帝是天经地义,我做却是大逆不道?” “因为他是你父皇生前钦定的储君!”老太后声音震震,望向卢安淼的眼神失望而痛心。 她这辈子养了两个举国上最有本事的儿子,然而却落得眼睁睁看着他们自相残杀的后果……她真真是枉费先皇临终所嘱! “够了!”卢安淼立即换上了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愤恨的盯着她,厉声质问道:“凭什么!我哪一样比他做的差……而你们一个个偏偏要用长幼之序来搪塞否定我!” 他不甘! “你生性暴戾,难当大任!”老太后声音愈高,颤巍巍的手指指着卢安淼,摇着头道:“你若眼中还有我这个母后,就不要再错去了!现在回头还为时不晚!” “哈哈哈哈哈……回头?!”卢安淼险些要笑出了眼泪来,“我看母后当真是老糊涂了,现如今这皇位已是我囊中之物,我为何要回头?” “你不认我这个皇帝不打紧……这天人肯认便是!明日太阳升起之时,便是这皇位换主人之日!” 卢安淼笑的越发猖獗起来。 “你……”老太后见他如此执迷不悟,当即气的哑口无言,本就心力交瘁的病弱身子,一时间被激的吐出了一口猩红的鲜血来。 “太后娘娘!”欧阳芊和皇后立即上前将人扶着。 这上前扶人的间隙,欧阳芊眼风却是望向了内间。 眼见那人完好无损的坐在那里,一如既往的不染尘埃之态,欧阳芊即刻觉得一颗心尘埃落定。 这危难之间,别人最在意的莫过于谁存谁亡的举国大变之事,而她最关心的,却只是卢治一人的安危而已。 “我看母后您当真是看不清时势。”卢安淼似乎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止住了笑意,看着太后倚在皇后和欧阳芊臂中的模样,一脸正经的说道:“那儿臣就来给您说一说当的形势——” “现在这皇宫已经被我的人给围住了,你们那北营的军力……现在也已经是我的人了。至于荣家军,您也别指望他们能过来了,因为他们用不了多久就得自身难保了。所以母后您说一说,这皇位是不是该换个人来坐了?” “你这个畜生!”太后攒足了力气才说出了这么一句完整的话来,说完之后便剧烈的战栗了起来,整个人的身子都绷得紧紧的。 “将母后带去歇息。”咸丰帝朝着皇后吩咐道。 皇后担忧无比的看着他,不肯走。 她方才见到咸丰帝还活着,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心中的感受,就好比是原本坍陷来的天,一瞬间恢复了原样。 可是现的情况正如卢安淼所说,咸丰帝几乎没有胜算可言,由不得她不担心。 咸丰帝见她未动,顿时眼神一冷。 皇后见状咬紧了唇,当即扶着太后转身而去。 咸丰帝的脾气和喜好,她统统都是了如指掌的,所以她更清楚此刻她不该感情用事。 “贤侄,现在你若肯站在我这边,尚且为时不晚。”卢安淼阴鸷的眼睛看向荣寅。 说句实在话,荣家军这块肥肉,他始终是舍不得松口的。 如果两军相拼,纵然他的兵力和程思谣的加在一起,拿荣家军不是难事,可也难免会两败俱伤。 这种情况,自然是能避免就要避免的。rs 346:毫无胜算 347:不死不休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47:不死不休 荣寅无声冷笑,眼睛未有抬一。 卢安淼见状眸光一寒,“看来你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父王!还同他说这么多干什么,如果不是他,妹妹也不会惨死狱中!就算今日他肯归顺于我们,我也要亲手取他的项上人头,为妹妹报仇雪恨!”卢清锋一提到卢清芙,眼中便浮现了滔天的怒意。 听儿子提到尸身未寒的女儿,卢安淼心中亦多了几分忿然。 他握紧了手中的剑柄,举目看向神色威严的咸丰帝,道:“皇兄,你我毕竟兄弟一场,所以你尽管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太难看。至少会给你留一条全尸——到时就遂皇兄的愿,以皇兄因病暴毙……昭告天。” 咸丰帝冷哼了一声,结了冰的目光直直的逼视着卢安淼,眼底除了深藏的怒意之外,还有几分嘲讽,“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然而正是这种睥睨与嘲讽彻底激怒了卢安淼。 为什么从出生到现在,甚至是死到临头,咸丰帝都是一副高他一等的姿态! “今夜我就要让你体会体会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女一个个死去,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卢安淼仰脸笑了起来,边指向卢磬和长玉公主等人。 “一个不留……今夜我要血洗庆隆殿!” “父皇!” “哇!”年纪小的公主们,被吓得大哭了起来,“父皇……” “是吗。”咸丰帝依旧噙着冷笑,全然不为所动。 卢安淼见他这副模样,心底没由来的竟觉有些发虚。 为掩饰这种心虚,他脸上的怒气愈盛起来,声音也跟着越发急不可耐,朝一侧的士兵们高声催促喝道:“给我杀!” 他偏要看看他能撑到几时! 他一定要看到咸丰帝对他求饶的样子才能甘心! “父皇!”卢磬眼见一众士兵持刀而来,冲着最前面啼哭不止的幺妹而去,吓得脸色煞白,却丝毫挣脱不得。 “王爷!” 殿外忽有士兵的急报声传来。 卢安淼眼皮子一跳。 那士兵已然疾步入内,行至卢安淼身前来不及行礼,便忙禀道:“启禀王爷,大事不好了!宫外忽然涌入近十万不明军力,现正往庆隆殿而来……我军将士伤亡惨重!” 近十万不明军力?! 这是怎么回事! 卢安淼瞳孔一缩,神色震骇。 “父王!”卢清锋大惊不已。 就在此时,似乎隐隐有了厮杀声入耳,由远及近…… 同方才不同,这种厮杀声再也无法让卢安淼觉得畅快淋漓,反而是打从心底涌起了一阵惊慌。 他向来讨厌一切不在安排之内的事情发生。 卢安淼看向咸丰帝,嘴角扬起一抹复杂而狰狞的笑意,“皇兄原来早有提防!” 但是这上十万的军力,是何时隐藏在皇城之内的……他竟然毫无所察! 如此想来,今日的一切竟都是咸丰帝设的局,就等着他往里面跳。包括什么长生丹、昏死、驾崩……都是事先计划好的! “在你起逆反之心的那一刻起,你就该料到会由此一日。” “哈哈!”卢安淼瞬间将眼底的神色掩去,转而换上了一副运筹帷幄的表情,“难道皇兄你当真认为这区区十万兵力就能困得住我不成!” 纵然他那数十万军力一时半刻赶不过来,可他尚有程思谣相助! 不管怎么算,到最后赢的都还是他。 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算一算时辰,荣家军是也赶不及在程将军前头过来……”卢安淼兀自笑着,边看向荣寅说道:“说来倒是奇怪,这个时候贤侄不好好带兵,反倒跑来皇宫陪葬,实在令人费解。” 这种时候,一军之将都不在军中,何以能定军心? “我荣家军纪律严明,这一点就不劳王爷操心了。”荣寅口气莫测。 一旁,自打咸丰帝露面之后就没有再多说一个字的卢治,眼神微一闪动。 按照之前的计划,荣寅势必是要留在营中率兵领仗的。 可是……阴差阳错之间,宫人将叶落银母女二人请进了宫来。 这种时候,最危险的地方莫过于宫中,牵一发而动全身,稍有不测,性命便会不保。 抬眼望向那站在荣寅身后神色不定,但眉眼间深藏着一股无畏与坚毅的少女的精致脸庞,卢治嘴角微一抿起。 荣寅竟将这女子看得比举国存亡之事还要紧要。 落银似有所查,脚微微侧开一步,将脸转向了内测。 卢治见状,牵起唇来,无声一笑。 卢安淼已经差人放出了烟火讯号,催促程思谣尽快赶来。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咸丰帝和荣寅的态度,实在太不寻常……太过冷静。 纵然他此番入宫带领的皆是精锐之士,但以少敌多又哪里有任何胜算可言! 咸丰帝这边犹如从天而降的十万奇兵,是他之前不曾预料到的。 此前因听闻咸丰帝暴毙,此乃错过既失的大好时机,他虽难以压制激动之情,但也心知此番起兵难免有些贸然,毕竟安亲王府的主要军力一直都豢养在皇城数百里之外,一时半刻调动不便。 然而就在他心潮澎湃举棋不定之时,程思谣却忽然投入麾,为他省去了最后一道隐忧! 有程思谣的北营兵力相助,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所以才有了今夜这雷厉风行的逼宫之举。 想到程思谣很快就会赶来,卢安淼心神稍定。 只要程思谣一到,这十万兵力又有何惧? 说到底这不过是咸丰帝垂死前的挣扎罢了,无非是拖延一些时间。 “王爷,程将军已经带兵赶至内宫门外!” 有士兵难掩激动的进来禀道。 战事已经逼近庆隆殿外,卢安淼带来的军力几乎已经无力抵抗,节节后退着。 可卢安淼却丝毫不担心。 这些人本来不过就是开路斧罢了,死便死了,没有什么好惋惜的。 只要能坐上这把龙椅,他不在乎付出任何代价……更何况区区几万人命。 近二十年的筹谋与隐忍,都将在这一日尘埃落定—— 落银觉得耳膜都要被殿外的厮杀和惨叫声震破,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几乎令她作呕。 “很快就没事了。”荣寅伸手暗自握紧了她袖中的手指,才惊觉落银手心冰冷犹如冬日寒冰。荣寅微一皱眉,当即将绵绵不绝的内力透送到了她的手心中。 落银渐渐回神,而后反手握住了荣寅。强自稳定着心神,尽量将感知放到最低。 他说很快就会结束了,那么一定很快就能结束。 “王爷!” 身负重伤的安亲王府士兵踉跄奔入内殿。 “可是程将军到了?”卢安淼眼风一扫咸丰帝,噙笑问道。 “程将军已至内宫,正朝此处赶来……可是,可是荣家军也紧随其后!”士兵说话的口气都在颤抖。 荣家军竟也到了! 怎么会那么快…… 他不是吩咐过程思谣,要分散一部分兵力来以防万一,用来拖延荣家军赶来吗? 莫不是出了什么差池? 可是程思谣人都已经赶来,又岂会有什么差池? 可这些都不是最紧要的……眼最要紧的是,程思谣所率的北营军力同荣家军硬碰硬起来,有几分胜算! 卢安淼神色起伏不定,只一瞬间,心底就有了计较。 北营驻扎城外多年,主要起的作用就是护国之责,但近年来国泰民安,夏国国力渐壮,无人敢犯,北营士兵多是过惯了安逸的日子,比不得在险恶的沙场上浴血奋战活来的荣家军。 怎么想都不对劲…… 纵然是没有程思谣的阻拦,荣家军也没有可能在得知消息之后,就以如此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赶过来! 除非…… 卢安淼神色一僵。 除非是荣寅早就料到了这一切,暗早已有所准备! 是了……咸丰帝既然设这个圈套等他来钻,那么定已想好了万全之策,不消多想,荣寅定也早已知晓这个计划。 方才卢安淼还未意识到这张究竟撒的是有多大,此刻想通醒悟过来之后,才惊觉已经被全然笼罩在了其中! “父王……荣家军也来了!”卢清锋见卢安淼似在走神,焦急万分的提醒道。 他也清楚荣家军所向披靡的可怕! 那才是真真正正的精锐之师,只怕就连宫中的禁卫军也不能比。 原本按照之前的计划,他跟随卢安淼进宫夺位,程思谣负责在宫外拦截荣家军,他是根本没有跟荣家军交战的可能的。可是现在……荣家军就在外头! 正在一步步的朝他逼近! 只要一想到这一点,卢清锋就怕的不行。 卢安淼咬紧了牙关,十指亦紧握到骨节发白。 这些变数皆是始料未及,如今看来今夜必定是少不了一场恶战了! “卢安锦——”卢安淼忽而举剑直呼咸丰帝大名,眼神中似乎迸现着烈烈火光,挺直的伟岸身姿里蕴含着无尽的杀意,口气冰冷阴鸷,“今夜在这庆隆殿中,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不。”面对卢安淼不死不休的决绝,咸丰帝却是缓缓地摇了头。rs 347:不死不休 348:兵败山倒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48:兵败山倒 然而眼底的冷意,却是无论如何也望不到底,他朝溅了一地鲜血的外殿看去,定声说道:“杀戮并不会再继续去,事情至此,已经结束了。” 卢安淼听罢兀自冷笑了一声——“结束?” 还早! 谁输谁赢,还是未知之数! “程思谣来了!”卢清锋听到外面轰动的动静,探头瞧去,待看清了外面的情形之后,立即大喜过望的说道。 他之前并未将程思谣看得有多重要,知道他主动归降之后,也只当他是安亲王府的一条狗罢了,可是现如今,程思谣三个字,不外乎就是他的保命符咒。 在天亮之前,安亲王府的兵力没有赶来之前,他们的生死存亡全系在了程思谣身上。 庆隆殿外,确实是程思谣带头策马稳步赶来,身后紧跟着三千轻骑。 咸丰帝抬手示意,厮杀声便迅速的休止来,此刻,卢安淼带来的死士已然所剩不过几百,被一干禁卫军们以半圆方阵包围了起来,除了护在卢安淼父子身前的百十位之外,余的已经溃不成军。 卢安淼在死士的保护大步朝殿门处走去。 程思谣身着主将乌黑色盔甲,方正的脸上是一如既往的疏离与古板。 卢安淼在看清他身后的情形之后,眼神顿时一变! “余军力何在!”他口气惊怒的朝已策马来至殿前的程思谣诘问道。 程思谣看他一眼,声音带着夜色中特有的清冷,“余兵力驻守在城门外。” “你说什么?城外!?”跟了过来的卢清锋闻听此言,顿时就跳了脚。 “谁跟你说要将兵力驻扎在城外的!”卢安淼剑眉竖起。 现在城外还有什么好防备的,荣家军都已经入城了! 而且方才他放出去的讯号,分明是让程思谣带领全部兵力前来。 这区区几千人,纵然以一敌百,也绝无胜算可言! 程思谣竟然在这种时候擅自违背他的意思! 卢安淼怒目逼视着程思谣,命令道:“现在就立即传讯让大军前来,不然你我都别想活着出去!” 程思谣跃了马来,朝着卢安淼父子二人走来。 然而行至二人身旁之时,却未有任何停歇,而是径直走向了内殿。 “程思谣……你想临阵倒戈吗!”卢安淼对着程思谣的背影大怒喝道。 程思谣却如同没有听到一样,行至内殿前,屈膝对咸丰帝恭敬的行礼道:“臣护驾来迟!还望陛恕罪——” 护驾来迟? 卢安淼登时觉得脑袋一阵剧烈的轰鸣。 程思谣竟然真的临阵变卦了!? “程思谣……难道你当真认为你在此时机擅自调动北营兵力,他会放过你吗?别痴人说梦了,你在朝为官这么多年,难道还不知道这狗皇帝的作风如何吗!你与其卑躬屈膝最终还是要落得被杀头的场,倒不如助本王一臂之力,你我合力谋求一线生机!” 卢安淼知道现在这个时候怒斥程思谣是无用之功,倒不如借此说服他,只要熬过这两个时辰,届时他夺大权,再整治程思谣也不晚! 其实卢安淼说的没错,咸丰帝对臣子们,皆是一次不忠百次不用,绝不会姑息养奸。 这一点程思谣自然是非常清楚的。 然而他却没有理会卢安淼这煽风点火的一番话,依旧维持着行礼的姿态跪在原处。 “免礼。”咸丰帝微屈身虚扶了程思谣一把。 身侧宦官与侍卫们、甚至是卢磬等人,见此皆是惊异万分。 方才咸丰帝竟是弯腰虚扶了程思谣! 夏国皇室对于至高无上的天子有着一套严谨的规矩,譬如天子不可折腰——除非是对待立了重功的臣子。 得此殊荣的,夏国开过以来不过两人——那便是已经故去的雍亲王和现如今已过花甲之年的白世锦。 而程思谣竟然成为了第三人。 卢安淼神色怔怔。 他程思谣何德何能得咸丰帝如此礼待……就在一个时辰前,他未经宫中指示和允许便举兵攻破了城门! 卢磬和卢为互看一眼,也是万分不解。 “程将军为歼灭逆贼忍辱负重,甘愿毁去一世英名,衷心可表。待此事毕,朕必拟旨昭告天,还程将军清正之名——”咸丰帝含笑说道。 “谢陛!”程思谣起身,神色有些动容。 众人听到这里,哪里还会有不明白的。 原来程思谣并未有谋反之心,而是听从了咸丰帝的安排,假意归顺了卢安淼,引卢安淼入得此局…… 忍辱负重四个字,用的并不夸张。因为这种事情,一旦沾染上,想要再洗白可谓难上加难,纵然咸丰帝肯拟旨昭告天,但始终比不得从未参与进来的好。 落银看向那神色隐忍却坚毅的将军,心底不禁涌现出了敬佩之情。 与此同时,心底总算是松了气。 事情至此,显然已经不会再有第二种结局—— “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卢安淼气的简直要七窍生烟,犹如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焦躁惶恐。 怪不得!怪不得程思谣说什么兵力驻扎在了城外……想必是驻扎在城外等着拦截他的救兵! 如此一来……他还焉有退路! “父王……”卢清锋已经吓得双腿打颤,一把捉住卢安淼的手臂,“父王现在我们要怎么办……” 他不想死! “哈哈哈……”卢安淼认清了此刻自己的境地之后,忽然癫狂的笑了起来。 卢清锋惊骇无比的看着他,“父王……” 卢安淼却是一把甩开了他,双目猩红的看向咸丰帝,“原来你早已设计好了一切!逼我走上这条死路!” “朕没有逼你,一切都是你自己选择的。”咸丰帝看着卢安淼犹如困兽般的眼神,声音里竟有三分不可查的怜悯之情。 终究是亲生的手足兄弟。 若是卢安淼安分守己,也不会有今日的一切。 这条绝路是他自己踏上去的,而这个圈套,只是加快了这一切的发生。 “你不要在这里假惺惺!”卢安淼敏锐的捕捉到了咸丰帝眼中一闪而过的悲悯,这将他最后一丝理智击溃于无形。 从始至终,咸丰帝都是拿一种强者的姿态来蔑视他! “凭什么……我做了那么多!我努力了这么多年……到头来还是什么都没有!我们同样的出身和地位,为何我却无论如何也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卢安淼大声的嘶吼着。 他这副模样让本身就已经失了信心的死士们顿时间纷纷放弃了抵抗,丢刃求降,放开了对皇子和公主们的挟持。 一得了自由,长玉公主等人都纷纷扑向了内殿,来至咸丰帝的身后,个个都是劫后余生惊魂不定的表情。 而卢安淼的表情已经无法用正常的言语来描述。 悲愤、不甘、惊惶、屈辱等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卢安淼没办法像正常人一样去思考去冷静,一时间,脑海里倏然冒出了一句话来——兵败如山倒。 这个认知令他脑海中出现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空白,眼前一片漆黑,一切的情形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锵!” 咸丰帝倏然拔出了手边的金龙御剑,丢掷到了卢安淼的脚边。 “最后一丝尊严,朕留给你。”他声音威严而冰冷。 纵然再是嫡亲手足,触动了如此大忌,卢安淼已绝无活去的可能。 他想让卢安淼自己动手了结了自己,如此总是要比被押上刑场之上被当众行刑要来的有尊严一些。 好大一会儿,卢安淼才觉得眼前的景象在逐渐的恢复在视线当中。 他直直的看着同样在看着他的咸丰帝,目光空洞的吓人。 周遭寂静好比无风的空谷。 没有谁敢出声打破这种充斥着血腥味的寂静。 兄弟二人就这样对视了良久。 “好……”最终卢安淼僵硬的咧嘴一笑,咬牙片刻之后,道:“成者为王败者为寇。” 这句话,是咸丰帝教给他的。 记得幼时,咸丰帝就同他说过,世间诸事都可用输赢来论断,不问过程与手段,能赢就是胜者。 这就是咸丰帝。在位期间将夏国版图扩大了整整一倍的皇帝。 卢安淼忽然意识到,从很早之前,他就是注定要输的。 跟咸丰帝比,他还是败在了手段二字。 他向来不懂得韬光养晦,加上求战心切,所以才一步步走进了咸丰帝的圈套中。 他输了。 卢安淼弯腰缓缓捡起了脚边的长剑。 卢清锋惊恐万分的摇着头,已经吓得无法发声也无法动弹,只能一味的摇着头嘴唇不停的蠕动着,眼睁睁的看着卢安淼将剑拾起,提至胸前。 长玉公主将幼妹护入怀中,自己也别过了头去。 落银也不敢去看这等血腥的场面,转脸避开之际,却见荣寅一双泛着浓浓恨意的双目正紧紧的定在卢安淼的身上,一刻也不松懈。 他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了吧? 明知杀害自己父母的仇人是谁,但却不能表露出来……他该是受了多少折磨? 落银紧握着他已经蓄满了汗水的手掌。 “噌!” 利剑出鞘,剑刃划破长空之音响起。rs 348:兵败山倒 349:手刃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49:手刃 然而那剑锋却忽然急转了方向,朝着咸丰帝直直的刺了过去! 眼见此,众人无不是惊呼出声。 “护驾,护驾!” “快,保护皇上!” 顷刻间,原本寂静无声的庆隆殿因这一突转急的变故变得混乱起来。 “就算我死,也要你给我陪葬!”卢安淼脸上满都是狰狞的笑意,说话间,已经持剑欺身来到了咸丰帝身前。 他这一招极快而又突然,咸丰帝身侧侍卫皆无防备,眼虽都一拥而上,但却难挡前方卢安淼手中的长剑! 咸丰帝是也没想到卢安淼到现在还想着拉他一起去死,生死危难之前,脸上现出一抹惊怕,脚步略有踉跄的往后倒退躲避着。 然而须臾之间,带着寒意的剑刃已经逼至眼前! 剑光一闪,晃得咸丰帝反射性的闭上了眼睛。 “不!”卢磬徒然瞪大了双目。 “父皇!”离咸丰帝最近的长玉公主奔上前来,却在两步开外的距离处,眼前那尖锐的剑锋已经直指咸丰帝的心窝处! 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噗!” 刀剑破体之音响起。 落银刚觉眼前的空气中洒过一道腥热的血光,就被荣寅高大的身形挡住了视线。 砰…… 四周一瞬间恢复了寂静,只有物体在地几经滚动的声音。 落银怔怔。 身前,荣寅手中的利剑在滴着血珠。 “通!” 重物坠地之音忽然响起。 “父王!!!”卢清锋惊恐到不可言状的声音回荡在庆隆殿中。 他这一声喊叫,终叫在场众人回过了神来。 刚才那千钧一发之际,发生了什么…… 许多人都没有看清楚。 只知道,就在卢安淼手中的剑即将要刺入咸丰帝心口处的那一刻,忽然停了动作,而一刻……项上头颅就忽然被削落了去…… 再然后,就见睿郡王神色冷冷的收回了剑。 没人看到他是怎么出的剑。 几名公主,甚至就连皇子王爷们都被吓得失了魂,一时间没人顾得上去哭喊,只瞪大了一双装满了恐惧的双眼。 此刻,卢安淼尚且戴着头盔的头颅还空瞪着一双凶狠的双目,滚落在了白玉柱旁,甚至就连脸上狰狞的笑意都没来得及散去。 而尸身则是倒在了原地,脖口处潺潺的流淌着鲜血,已经蔓延了十余步远…… 在荣寅刻意的遮挡,落银没能瞧见这尸首分离的可怖情形。 她只知道……他亲手手刃了仇人,日思夜念的大仇终于得报。 压因事出突然而突起的惊惧,她打从心底为他觉得激动备至,感同身受。 …… 一个半时辰过后,乐宁城的朝阳照常在东方升起,天际边,万丈晨光缓缓升起。 落银和月娘跟在荣寅身后踏出宫门的那一刻,身后的朝阳刚好现出了全部的轮廓。 短短一个多时辰,宫中各处已经被收拾洗刷的干净,再见不到可怖的士兵残骸和刺目的血迹,所有的一切,几乎恢复了原样。 但空气中的血腥之气却经久不散,似乎在提醒着各人,这场如噩梦般的宫变确确实实的发生过。 前方荣寅慢了步子。 待后面的落银行至他身旁,他忽然伸出了右手。 落银眼底泛起一丝笑意,伸手相握住。 荣寅亦是露出了从入宫到现在以来的第一抹笑意。 两道身影,相携并肩消失在了晨光之中。 ※※※※※※ 次日。 一日两夜的关门闭户等待可靠的消息放出之后,乐宁城中貌似已经恢复了以往的繁荣热闹。 但人人心里都清楚,就在昨日,这里经历怎样的一番变动。 卢安淼终于反了,也终于败了。 “据说在庆隆殿里,卢安淼临死之前还想行刺皇上……还好睿郡王及时出手,这才保得皇上无恙!说起来当时的情况真叫一个危急啊!” 酒肆茶馆中,众人就今日早朝后颁的布告和旁听来的消息热火朝天的讨论着,言语间,已将安亲王的称谓略去,直呼了卢安淼三字。 起兵谋反,显是不可饶恕的大罪。 今日宫中已经起旨昭告天,卢安淼犯谋逆与弑君大罪,剥夺亲王之号并被逐出皇室,安亲王府上皆被株连。 “那这么说来,这回睿郡王爷可是又立了一记大功啊!” “可不是吗,这封赏可都在后头儿呢……” “这事也总算是过去了,成日里要打不打的,咱们也跟着担惊受怕啊!” “是啊……” “不过前日夜里你们有听到什么风声没有?”忽然有人压低了声音问道。 “什么风声?” “说是陛驾崩了……好像就是因为这个消息,卢安淼才按捺不住,忽然起了兵……” “说什么呢!” “就是!皇上不是好好的吗!” 众人好似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偏生这个笑话还让人不敢多听。 “别瞎说了,被别人听了去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这不是摆明了诅咒皇上吗! “可能真的是我听岔了……你们别往心里去,别往心里去。”先前开口说话的人连忙地说道,一边懊悔自己不该多嘴,一边想着究竟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但他知道,不管是不是自己听错了,这件事情日后他都只能烂在肚子里,最好能忘掉。 “对了,你们有没有听说风郡王府也被抄了……?” “风郡王府也参与进去了?!” 尚且还没听到这个风声的众人多表示不可置信。 毕竟一提到风郡王,多数人都要想一想才知道是哪个。 因为这位郡王实在没有什么存在感可言,一直都以碌碌无为,平庸无志的形象示人。 这样的人,按理来说就该做一辈子的闲王才符合常理。 怎么会跟着卢安淼一起造了反? “快说说还有谁!” “……” 此次卢安淼造反一事,牵涉影响颇大,朝堂之上文武百官,经过这两日的‘筛选’,竟是被筛来了近三分之一。 这三分之一的朝臣,无一不是被处以了极刑。 但许多人心中也明白,三分之一这看似庞大的数字后面,还有着不少没被揪出来的安亲王党羽。 不是咸丰帝疏漏,更不是他心慈手软。 而是他明白,朝中各处机构事务松怠不得,短时间内,无法找到那么多可以顶替之人。如果真将他们一一治罪,半点不夸张的说,大夏国的天会塌陷半边。 卢安淼已死,这些已经四分五裂的党羽们根本成不了什么气候,就且再留他们一段时间。 时间还长,他有得是时间慢慢的将余的这些人一一撤换掉。 咸丰帝的心思自然不是每个人可以猜得透的,于是一时间,朝堂之上人人自危,谨言慎行。生怕会因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就被牵扯进去。 午时,意宁宫。 “哀家见皇帝今日的脸色极好,是比前段时日里要好上太多了。” 老太后躺卧在牀,瘦的只剩了一把骨头,看了一眼前来探望她的咸丰帝,有气无力的说道。 咸丰帝的脸色的确好了很多,看起来精神气十足。 “说来这都要归功于前日里被传召入宫的民间医妇。”咸丰帝含笑说道:“这两日来连服了她开的方药,觉得通身都舒畅了许多。” “那就好……她救了皇帝一命,可要好好赏赐才行。”老太后看着咸丰帝说道:“日后就好生调养着,可莫要再轻信那些什么术士,胡乱吃那些不顶用还尽害人的丹药——” 一提到这里,太后还觉得余惊未了。 “不吃了,不吃了。”咸丰帝笑着摇头。 气氛是久违的轻松,母子二人便说了一会儿家常话。 “哀家有件事情想问一问皇帝有何打算。”老太后的口气低了低说道。 “母后但说无妨。”咸丰帝对这位生他养他的母后,素来敬爱。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因为老太后一人之言,就答应同青国联姻。 彼时他正在青夏两国的关系上面左右摇摆,但若非太后坚持非常,绝不会有荣寅出访青国,明珠和亲夏国的事情发生。 “哀家想知道……你打算怎么处置安淼的后事。” 听她提起卢安淼,咸丰帝脸上笑意渐淡。 “千错万错,他毕竟是你的兄弟。”太后叹了口气。 对于夏国来说,刚经历一场举国大变,但对于她个人来说……却是刚失去了一位亲生儿子。 “此事儿臣已经交由了阿治来处理。”咸丰帝端起肘边茶案上的香茗,轻呷了一口说道。 老太后听罢就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言。 咸丰帝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显然是不想再提这件事情,有意撇开。 她若再多说,就显得太不识抬举。 她虽是咸丰帝的生母,但她同时也明白,在许多时候,他并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一位皇帝。皇帝的权威,不管在哪个人面前,都是不容挑战的。 沉默了半刻之后,咸丰帝便寻了还有政事要处理的藉口离开了意宁宫。 “太后娘娘……您这又是何苦呢。”伺候了太后大半辈子的老嬷嬷叹气轻声道。 老太后闭上眼睛,缓缓摇了摇头。rs 349:手刃 350:处置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50:处置 350:处置 “您何苦为了这个扫皇上的兴致,令他同您徒生隔阂。”徐嬷嬷又说道,“您是没瞧见,方才您一提到安亲王的名字,皇上的脸色立马儿就变了……” 老太后又是摇了摇头,满是褶子的眼角湿润了起来。 徐嬷嬷看了她一眼,又道:“皇上孝儒,娘娘您何不若安心清享晚年,余的事情就莫要过多去操心了。” “皇帝的心思哀家自然明白。”老太后仍旧没有睁开眼睛,口气带愧的说道:“可待它日九泉之,哀家见到了先皇……又该如何交代?” 她始终没忘先皇临终前的交待,这些年来她一直不主张咸丰帝南征北战,可成效寥寥。唯独对待青国和亲一事之上,她奋力坚持,这才叫咸丰帝稍缓了心思。 “可您已经尽力了。”徐嬷嬷压低了声音说道:“此番风郡王参与谋反一案,郡王府已经被封……按照国律,妻妾皆要受其株连,可奴婢却听闻今日早朝之上,陛并未提起处置明珠公主之事。” 老太后听到此处,赫然睁开了眼睛。 “没有处置?” 这是何故! “正是。”徐嬷嬷点头说道,“风郡王府上,侧妃和妻妾连带着人们都未能幸免,但唯独没有将明珠公主牵连进来。” 是咸丰帝好心? 还是有意维护同青国的关系? 这自然是绝不可能的! 如今的夏国早已不是那个处处需要忌惮青国的昔日那个夏国了。 向来心高气傲的咸丰帝,看起来好像完全没有理由这么做。 既是和亲的公主,嫁过来就是与夫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卢安风犯不可饶恕的死罪,作为妻子,明珠断然没有全身而退的道理。 除非青国杀过来将人抢回去,如若不然,可以说是任凭夏国处置的—— 但咸丰帝却将她略了过去。 “这不是什么好事……”老太后浑浊的眼睛中盛满了担忧,“依照你看,皇帝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徐嬷嬷思考了片刻之后,摇了摇头。 天子的心思,她哪里猜得透。 “所以奴婢说……娘娘您日后就莫要去费心这些事情了。先皇当初之所以那样交待,不过是忧心陛好高骛远,年轻气盛之会将夏国基业毁于一旦……可是陛雄才伟略,这些年来的成就您也看在眼里,应当信得过陛的能力才是。” 没有哪个皇帝是不希望看到国家的版图被一点点的拓宽。 “先皇若是地有知,定也会为陛感到骄傲自豪。”徐嬷嬷又道。 “是这样吗……”太后的脸上出现了短暂的迷茫之色。 徐嬷嬷微微笑了笑,恭谨而肯定地答道:“定是。” “哎……”太后无奈的叹了口气,而后摇着头说道:“也罢了……该来的迟早也会来。” 徐嬷嬷连连称是,“您这样想就对了。” 太后没有再说话,举目朝大开着的窗外瞧去。 窗外一左一右栽种的两棵桃树,原本绿油油的细长叶不知从何时起,竟已经枯黄了大半,经风一吹,便簌簌地往地上落。 ※※※※※※ 秋日里的黄昏,似乎较平时更为昏黄。浓重的昏色逐渐浸染铺陈开来,天地之,再无第二种颜色。 此时此刻,御书房内只有咸丰帝与卢治父子二人,侍奉的大太监守在了御书房门外,一边望着前方起伏延绵,在视线当中重叠的宫殿楼宇,一边想着再等片刻,就该到传膳的时辰了。 太子殿这一进去,可已经同陛谈了一个时辰有余了。 “做的很好。”咸丰帝似乎很高兴。 他望着首的卢治,眼睛里含着笑意。 他这个儿子,日益让他觉得满意非常。 此次卢安淼一事,外人只当他早有设计,等着卢安淼自投罗,可只有他自己最清楚——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卢治在策划。 甚至于,他在昏迷之前根本不知道一醒来会是这种情形。 是卢治将他病危一事,将计就计,引了卢安淼前来。 他果然没有选错人……咸丰帝此刻由衷的松了一口气。 此前他并不算太看中卢治,相比于文雅稳重的才子,咸丰帝倒更喜欢杀伐果断,敢想敢做的武夫。他之前认为这个儿子是前者,可时至今日他才清楚的意识到——这二者,卢治一个不缺。 谁说他选的这个太子懦弱无能? “这都是儿臣该做的。”卢治言语间听不出丝毫骄傲与自满,“儿臣没有一刻忘记过那日对父皇的承诺——” 彼时因为明珠出手伤了卢安风,加上边疆士兵起了争端,在卢安淼的煽风点火之,咸丰帝几欲按捺不住,几乎横了心要伐青。 可关键时刻,却被卢治及时劝阻,适才打破了卢安淼欲趁虚而入的算盘。 然而与其说是劝阻,倒不如说是卢治跟咸丰帝之间做了一笔交易—— “哈哈哈……”咸丰帝舒心的笑了出声,“今你竟是比朕还急了。” “五年期限,儿臣莫不敢忘。” 咸丰帝闻言,眼中笑意逐渐敛起,转而被一种灼热的颜色所代替,他定定的望着卢治,几近一字一顿的说道:“朕相信你不会令朕失望。” “儿臣定当竭力而为。”卢治声音平稳,袖中双手不觉间却握的极紧。 …… 次日一早,宫中暗传开了一件事情。 “这么惨……”宫女惊骇的瞪大了眼睛,伸手将嘴巴掩住。 “真的假的?!”亦有人意识的觉得不可置信。 “自然是真的……听马场的小太监说,血流的到处都是,几里外都能听到骇人的嘶喊声……别提多吓人了。” “真是太惨了。” “安亲王妃幸好是昨夜里上吊自尽了,不然怎么受得起这种罪……” “快都别说了,省得晚上发恶梦。” “别啊……我还没听仔细呢,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 十余名太监宫女们围在一起交头接耳的讨论着。 原是昨日夜里,安亲王府中人,除了人之外,所有能说得上话,排的上名字的主子们,不管是嫡出还是庶出,不管是侧妃还是妾室,勿论男女,包括卢清锋在内,皆被处以了五马分尸之刑。 当场惨烈的情况,据说就连见惯了此种情形的监刑人都险些看不去。 皇室之中最看重皇家尊严,这样的事情,还是头一次发生。 亲王或藩王起兵谋反,卢安淼并不是第一人,但遭此大辱者,当是不折不扣的头一个。 安亲王府,原本是皇亲国戚中最强盛的一支,却在一夜之间沦落到举家上死无全尸的地步。 随着一声“退朝”的高呼声自金銮殿传入,百官跪拜之后,陆续自殿中行出。 “恭喜睿郡王,贺喜程将军啊!” “当真是可喜可贺……” 接连不断的有人上前道喜,恭喜荣寅和程思谣今日早朝之上受赏之事。 二人一一还礼。 另有一部分人,注意力却不在这里。因为今日早朝之上,咸丰帝不仅对此次平定逆臣一事中有功之人论功行赏,还顺带宣布了昨夜处置了安亲王府一事。 咸丰帝当时口气淡淡的,就像是顺嘴一带,但各人听在耳中,无不是震惊无比。 一些之前跟随卢安淼,却侥幸留住一条性命的臣子们,更是听得胆战心惊冷汗淋漓——谁知道咸丰帝是不是有意说给他们听得? “陛这回也果真是动了大怒……” “但不管怎么说……哎,罢了。” “陛此举大有杀一儆百之意啊。” 如此严惩,定也是为了震慑其它人不要步卢安淼的后尘。 咸丰帝做事,向来十分自我果伐。但却无人敢将其称为心狠手辣。 白景亭听着身侧同僚们低声而言语间透着谨慎的讨论,微叹了一口气。 众人只当此事是咸丰帝的意思,可他昨日分明从御书房听到了些许风声,虽然语言模糊,但并不难得知,有关安亲王一族人的处置……从头到尾,全是卢治拿的主意。 换而言之,昨日马场之刑,也是这位看似温雅无害的太子殿所达的命令。 白景亭摇了摇头,不再深思去,随着众人大步离了内宫。 ※※※※※※ 夜凉如水,弯月高悬。 风郡王府中,一派死寂。 唯独主院里还有一丝灯火摇曳不熄。 “秋月,你说一个会不会就要轮到我了……”明珠神色惶然的在房间里踱来踱去。 整个风郡王府里的人,除了她跟她的陪嫁丫鬟之外全都被押入了天牢,她哪里能不怕。 她不知道咸丰帝会拿她怎么办,但她知道,青国已经不再是她的仪仗,接二连三的事情过后,她已经认清了事实。 现如今,青国举国只怕都难保,哪里还有余力来顾及她这个已经嫁入他国的公主。 她现在谁也指望不了,谁也指望不了…… “公主您还是先歇息吧。”明珠的问题,丫鬟回答不了。谁也不知道咸丰帝到底是有什么打算。她们更不能确定,明天会不会也跟着身首异处。rs 350:处置 351:睿郡王爷的亲事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51:睿郡王爷的亲事 明珠根本冷静不来,她自顾自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神色时而惊惶,时而又是侥幸,不住的自语着。 两名丫鬟将她这副神神叨叨的模样看在眼中,不敢再多做劝说。 ※※※※※※ 次日早,风郡王府里被一道既惊且喜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太好了,我们不用死了!”两名丫鬟几近喜极而泣。 “快,快去告诉古嬷嬷……让古嬷嬷赶紧收拾东西!咱们明日便可回青国了!” “对,我这就去告诉嬷嬷!”其中一位丫鬟擦了擦脸上激动的泪水,拔腿朝着古嬷嬷的房间跑去。 另名丫鬟秋月望着她的背影,亦是激动不已的交握着双手。 这时,却听身后传来了一道惊诧的声音问道:“你们方才在说什么?!” “公主您醒了!” 秋月闻声回过了头去,正见明珠一手扶住门框站在内,未施脂粉的眼底全是青黑之色,看起来十分的疲惫。 秋月难掩激动,“公主……刚才宫里让人传来了消息,说咱们不用同郡王爷一同领罪!” 这自然是好事。 “还有呢!”明珠却觉察到事情不该只是这么简单,因为她方才在内,分明听到了秋月同春菊提到了回青国这三个字。 秋月又忙道:“陛开恩,要送公主回青国!” 只要回到青国,一切都安全了! 秋月这两日来没有一日不是提心吊胆,现终于脱离了险境,根本无暇去想其它。 可明珠却不一样。 秋月想的只是眼的安危,而她想的……却是自己的以后。和亲的公主被遣送回过,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这都是一种奇耻大辱! 她在青国向来嚣张跋扈,自尊心极强,怎能忍得回国之后他人的指指点点? “我不能回去……”明珠怔怔的摇着头。 她只要一想到回到青国之后,众人会拿异样的眼光来看待她,就完全不能忍! “公主?!”秋月闻言大惊。 不回去? 且不说咸丰帝允不允许,就算允许了,她们若是不回去的话,那留在夏国又能做什么?又依什么身份继续留来? “我不要回去!”明珠忽然增大了声音,神色变幻。 秋月被她这激烈而奇怪的反应吓的一抖,而后忙就道:“公主……咱们只有回到青国,才方能免去一死,陛仁慈……公主您可莫要犯糊涂。” “不……”明珠依旧在摇着头,“总之我绝对不会回去!” 一声冷哼顿起。 一声素灰色褙子的古嬷嬷随着春菊朝着此处走来,花白的头发挽成光滑的螺髻盘在头顶,严肃的脸上有三分怒气。 “事到如今,公主就莫要再任性了。明日一早,就起身回青国。”她冷冷的对明珠说道。 对于明珠,她早已经没有了起初的期望,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古嬷嬷早就已经心灰意冷。 “我不回去!既然陛已经说了不治我的罪,那我回不回去也无分别!” 明珠还是没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她还真当咸丰帝放她回青国乃是仁慈之举。 这分明是有意给青国难看,并要同青国划清界限的举动! 明珠或许不知,但古嬷嬷却看得清清楚楚——明珠这次被遣返回青国,只怕两国之间摇摇欲裂的安宁也已经到了尽头。 明珠若是再执迷不悟,执意要留在夏国,依照她这胡搅蛮缠的刁蛮性子,等着她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现如今,自然是越快离开越好! “秋月,去给公主收拾行李,明日一早便随我去调使府。”古嬷嬷不愿再同明珠多费半句口舌,直接无视了明珠的话,对丫鬟吩咐道。 秋月怯怯的应了一句“是”。 “你有什么资格来替我做决定!”明珠愤懑地道:“本宫就不走就不走!” 古嬷嬷冷冷扫她一眼,转身回房而去。 “你……!”明珠气结,甩了袖子也回了房中。 然而坐在床沿的她却久久无法冷静。 她是真的不愿回青国。 纵然在这里处处比不得青国,但她也不会回去遭人耻笑。 而且她不想一个人孤独终老,郁郁而终的死去。 虽然皇家公主改嫁者比比皆是,可二嫁总归只能嫁,多是嫁入世家做填房,然后循规蹈矩的过完一辈子,一丁点儿错也不能出,否则势必要遭人污垢。 明珠不住的摇着头。 她不想这样过完半生。 而且她之所以不想离开夏国,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荣寅。 若是再嫁……她也只想嫁给他! 这个念头一出来,明珠的眼睛即刻就亮了起来。 这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犹记得,她的王叔寿亲王的侧妃,就是二十年前夏国和亲嫁过去的黎昌郡主,而起初黎昌郡主真正嫁的人乃是前骠骑将军福天梁。后因福天梁勾结山贼被抄家后,便由先皇做主低调改嫁给了寿亲王做侧妃。而后也算是琴瑟和鸣。 这种事情在皇室之中并不罕见,纵然是叔侄,甚至是父子之间,一妃侍奉两帝也属稀疏平常。 明珠噌然坐起了身来。 “公主要去何处?”秋月见明珠脚步匆忙,连忙上前问道。 她是真的怕了这个公主,时刻都得提心吊胆的,生怕明珠又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明珠脚稍顿,转过头去看着一脸紧张的秋月。 “你收拾东西去罢,我去前院取个东西,明日一道带回去。”她口气还算良好的对秋月说道。 秋月大松了一口气。 公主终于想通了。 “那奴婢先去收拾东西了。”她朝明珠一礼,便朝着内间而去了。 ※※※※※※ 睿郡王府,午时初。 璟玉院前厅。 “这些都是从宫里取回来的,应当对伯父的病情有帮助。” 荣寅将整整一匣子的珍稀草药交到落银手中。 落银点头接过。 一听荣寅提到叶六郎的病情,她就忍不住担心。 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叶六郎却还是丝毫没有要苏醒过来的迹象。之前叶六郎一直陪在身边,她还未有太大的感觉,现在乍然少了父亲的陪伴,她才发现有太多地方都无法习惯。 月娘和方瞒试了诸般方法,都没有太大的成效。 “好了,别太担心了。” 荣寅看出她的忧心,伸手拍了拍她放在药匣子上的手背,安慰道:“这几日我已经让人四处打听了,相信总能找出医治伯父的方法。” “嗯。”落银抬起头来对上他的眼睛,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 因为她心明白,叶六郎现如今的这种症状同现代的植物人相差无几,医治的办法就只有一个字,那便是等。 而需要等多久,谁也不敢断言,或许明日一早她就又能瞧见叶六郎在院中打拳,亦或许等上一辈子也等不到叶六郎醒来的那一天。 最力不从心的感觉应当就是听天由命吧。 “前段时**不是说想去城外看秋枫吗?明日军营里无事,我带你去看看。”荣寅不愿她再多想去,转开了话题说道。 秋已渐深,城外枫叶经霜一打,正是火红的时候。 落银听罢却是不以为然的一笑,而后往厅外瞧了一眼,说道:“王爷还是将自己的事情打理妥当了,再说出城赏景的事儿吧。” 荣寅愣了一愣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事情。 万青则是在一侧竭力忍笑。 这两日来,京中高门大府之中最热闹的只怕真要数他们睿郡王府了。 而且来人的目的,只有一成是纯交好的,余的九成……或直截了当,或旁敲侧击,或半遮半掩,但不外乎只有一个目的——想给荣寅说亲。 要说之前为什么半点动静都没有,众人突然在这个时候将视线瞄准了荣寅,这个中缘由并不难解释。 之前万事未定,安亲王蠢蠢欲动,睿郡王立场摇摆不明,谁书谁赢皆是未知之数,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去赌,将女儿贸然嫁去,万一荣寅选错了主子,到时睿郡王府不仅不是棵可以挡风的大树,反而是块烫手的山芋。 但现在却不一样了。 安亲王已经倒台,国势稳定,荣寅更是立了大功深的帝心,荣家军的脚跟儿也是越站越稳当了,一时间放眼朝堂,可谓无人能比。 试问谁不想巴结攀附? 而攀附的最好法子,莫过于扯上亲带关系最为保险。 睿郡王手握重兵,年少有为,更生有一副倜傥的英俊相貌,正妃之位尚且悬空,试问城中女子谁能没个想嫁进来的想法? 于是乎,睿郡王的亲事一时间成为了夏国百姓们最为上心的首要大事。 这两日来,上府的媒婆和各个美名曰前来拜访,但却‘意外’携带来了自家女儿的生辰八字甚至是画像的朝臣们可谓络绎不绝。 是以,荣寅这才避到了璟玉院来。 此刻听得落银言语间暗讽他,荣寅并没有闪躲,反而有模有样的做出了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 沉吟了片刻,他方一本正经,自顾自地问道:“我今年已经整二十岁,算一算是不是早该到了娶妻的年纪?”rs 351:睿郡王爷的亲事 352:明珠登门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52:明珠登门 落银不知道他何故多此一问,只拿奇怪的眼光看着他。 万青则是再一次让落银见识到了何为夸张的演技。 只见他眼睛瞪的极圆,表情亦是恍然不已,惊呼道:“如此一算,主子确是该成亲了!明少爷与主子同年生的,去年可都抱上儿子了!” “……”落银嘴角一抽,没有说话,只默默端起了一盏茶。 万青拿眼风偷偷瞅了瞅落银,继而又笑嘻嘻地说道:“咱们睿郡王府,可真的好久没有办过喜事了……” 荣寅微一点头,而后看向落银问道:“你觉得呢?” 落银听他忽然将问题抛给自己,险些给茶水呛住,轻咳了两声稳住了声音这才说道:“你若当真这么想的话,刚好全了外头那些人的心愿,是也不必躲在内院,出去便是了——” 万青一噎,意识地看向荣寅是何反应。 却见荣寅脸上浮现了些许笑意,他抬眸朝落银看去,目光炯炯有神,眼中含笑道:“你若觉得日后嫁进来一个人太过孤单,我是不介意给你找几个说话的人。” 落银眼底一抹羞恼之气升起,却忍不住嘴硬道:“谁说要嫁进来了,你要娶几个又干我何事。” “诶?”荣寅一挑眉,朝她问道:“可你那日都同我拜祭过我爹娘了,我爹娘也已认了你这个儿媳,现如今你竟想反悔不成?” 落银闻言面色顿时一红,忙地别过脸去躲开他的目光,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我爹还未醒……现在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荣寅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落银面上的嫣红还不待褪去,就又听他不似说笑地道:“那等伯父醒来,我便上门提亲。” 落银脸色愈红,不知该如何应对,也不知自己怎么就被他三言两语被糊弄的将自己给卖了,一时间心中既有羞悔又有不可忽视的涟漪荡漾开来。 现如今万事已定,他的大仇已经得报,她茶铺里的生意也在稳步上行着,二人之间已经不再有任何阻碍,若叶六郎醒来,是也真的可以谈婚论嫁了…… 两世为人,却还是头一回接触这个问题。 饶是距离叶六郎醒来的日期还不知有多久,但这样想上一想,还是会让她觉得有些紧张。 而紧张之余,竟还有几分期待在其中。 “那还需我现在出去给你挑几个说话的人?”荣寅鲜少能见着她如此娇憨的可爱模样,一时间也生了孩子心性出来,有意逗一逗她。 原以为依照落银不肯低头的性子,势必是要同他嘴硬到底的,却不料她撇了撇嘴,只道出了三个字来—— “我怕吵。” 荣寅听罢愣住了好大一会儿。 这还是叶落银头一回在他面前低头,主动服软儿。 禁不住,他仰头哈哈的大笑出了声来。 万青已经记不得多久不曾听荣寅这样爽朗而愉悦,全无杂质的笑声了。 落银转过了头来皱眉问道:“笑什么笑?” “哈哈……没什么没什么。”荣寅边笑边摇着头,见她颇为恼羞成怒的看着自己,忙又道:“刚巧,我也怕吵。” 落银听罢白了他一眼,眼底和唇角隐含着的笑意却呼之欲出。 荣寅是没错过她嘴角蕴含的笑,一时间,眼中的柔情浓的几乎要化不开。 在遇见叶落银之前,他从来都不知道,更不相信,这世间会有一人可以令他如此牵肠挂肚,再大的事情摆在她的安危面前,都变得无关紧要起来,只一颦一笑便能轻而易举的左右他的情绪。 此生能得此一人,且她心中亦装着自己,何其有幸—— 落银望进他的眼中,此刻心中想法与他出奇的契合,别无二致。 万青察觉到空气中满都是二人之间涌动着的甜蜜情愫,意识到自己再待去就太没眼色,便悄然转了身,欲自行退至厅外。 然而刚一提步,迎面就见府中的小厮朝着此处而来。 “何事?”万青见他脸色是说不出的古怪,便出声询问道。 荣寅和落银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过来。 那小厮行礼过后,便支支吾吾的禀告道:“启禀王爷……风郡,不对……明珠公主突然只身前来,说,说要见王爷您,还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同王爷说……” 风郡王虽然还未正式提审,但罪名已定,已经剥夺了郡王之命,所以便也再没有风郡王妃这么一说,人说到一半便改了对明珠的称呼。 明珠的那些丑事,虽然没几个人堂而皇之地拿出来讨论过,但上流权贵之间,哪个会不知道她不顾体统,身为风郡王妃却对睿郡王存有不该有的心思。 在风郡王即将要被提审之际,她却又一个人跑来了睿郡王府,这事可是怎么说怎么难听。 小厮不是没有试着阻止过,可根本挨不住明珠的横冲直撞,不敢与她起冲突,小厮只有暂时将人稳住,自己前来将此事通禀给了荣寅。 落银听罢和荣寅互看了一眼,皆觉得不解。 今日宫中已有明言,会将明珠遣返回青国,这个时候……明珠还过来作何? “那她现在人在何处?”荣寅朝府中的小厮问道。 那小厮即刻回话道:“回王爷,奴才唯恐将人带入前厅招人耳目,便让明珠公主候在了偏厅。” 倒也是个知分寸的人。 荣寅“嗯”了一声之后,有些犹豫。 落银看出他的犹豫,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而后便道:“既然人都来了,还是去见一见吧,不管她今日前来所为何事,还是同她说明白的好。如若不然,只怕她也不会就此离开。” 依照明珠那性子,见不到荣寅根本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准又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荣寅原本还担心落银因此不悦,现见她态度如此,便放了心来,他的想法和落银一样,不管是什么事情还是说清楚的好。 “那你先在这里等我,我去去便回。”荣寅边起身边对落银说道。 落银点头道了声“嗯”,目送着荣寅的背影消失在厅门之中。 万青没有跟去,见荣寅离开,便上前对落银说道:“叶姑娘您尽管放心吧,王爷做事向来有分寸,一准儿能将那明珠公主给打发走的。” 这是怕落银会因此心里吃味呢。 落银听完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是心眼儿小没错,可却也不是缺心眼啊。 荣寅对明珠之间,根本没有任何可以让她吃醋的存在。 如果她当真不分青红皂白到如此地步,那只怕一早就要被自己给气死了。 见她笑的不似作假,万青舒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在心里纳闷不已。 女人可真是奇怪的动物,你总是搞不懂她什么时候会生气,什么时候不会生气,什么时候是真生气,什么时候又是假生气……当真是复杂,复杂啊。万青在心底摇着头说道。 这厢落银在闲闲地吃茶,另一边儿荣寅已经来至了偏厅。 明珠正坐在厅内朝着门口张望着,目光一寻到荣寅走来的身影,双眼俱是一亮,站起了身来。 “睿郡王爷!”明明是早认定了荣寅会过来,可她还是一副喜出望外的反应。 荣寅不可查的一皱眉,对她做了个请坐的手势之后,便自行坐在了离明珠最远的斜对角处。 明珠也没有逾越,笑着在自己身后的椅上落座。 “不知明珠公主前来所为何事?”荣寅避开明珠满怀爱慕的眼神,开门见山的问道。 听他这么一问,明珠脸上现出了为难之色。 须臾,就见她微微伸前了巴朝着厅中的几名丫鬟扬了扬。 意思很明显,是要荣寅将人们屏退。 “不必了。公主有话直说便是,本王洗耳恭听。”荣寅没有顺着她的意思,言语间虽还是算是尊敬,但口气里已经掺了些不耐烦。 这些日子来,明珠在他这里玩的把戏,早已令他不胜其烦。 而且他不想跟明珠独处,以免给人留话柄。 他是不在乎别人如何看待他,可他就怕消息传到落银耳中,平白的让她不快活。 虽是小事,可事关落银,他便能避免就尽量避免。 见他态度坚决,明珠的脸色有些僵住了。 思及今日前来的目的,她有些踌躇。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啊…… 她咬了咬唇,请求般的看向荣寅,“王爷,有些话实在不便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来,王爷还是暂时让她们退吧。” 可荣寅显然不吃她这一套,面色平淡的道:“既然公主不想说,本王也无意勉强。若是公主没有其它事情,还是请回吧。” “我说我说……”明珠立马儿接到,不敢再多提条件。 只要荣寅今日能松一松口,她便不用回青国了! 想到这里,明珠心中徒然生出了莫大的勇气。 “想必王爷也已得知,明珠现如今得了陛金口亲允,同卢安风再无夫妻关系——”明珠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里显然有着雀跃。 卢安风因罪入狱,被从皇室族谱中除名,她既得了咸丰帝亲口准许可以回青,那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同卢安风确实没有了关联。rs 352:明珠登门 353:进入正轨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53:进入正轨 荣寅却不知道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可是明珠接来的一句话,却令他满头黑线,当场石化。 “明珠如今已经恢复婚配自由,纵然再嫁也是情理之中……王爷若是觉得明珠且还配的上您,不若就趁此机会上奏陛,将明珠留在乐宁,留在……留在睿郡王府里。”明珠说话间,双颊不禁红一片。 刹那间,厅中寂静的不可名状。 几名丫鬟面面相觑,瞪大了眼睛不说话。 女子因夫君早亡或者特殊原因和离再嫁的先例不是没有,可……可这么不知羞的主动上门儿,说要再嫁给人家的……只怕放眼整个大夏国,也找不出第二个来吧! 况且卢安风现在还在狱中,还没死呢! 可这事儿要是让卢安风知道的了,只怕没死也会气的当场在牢中死过去也未可知…… 荣寅哑口无言,尚且愣在原处,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震惊中。 没错,他是真的被震惊到了。 一来他震惊于明珠这毛遂自荐的‘勇气’,二来更是震惊于她的愚蠢。 时至今,她竟然还未曾看清咸丰帝的用意所在? 她当真认为只要有人肯答应娶她,她就能继续留在夏国了? 咸丰帝免她一死,并非是善心大发更非顾及两国情谊……而是要彻彻底底的与青国两清! 所以咸丰帝又怎会继续让明珠留在夏国? “公主所言让荣寅惶恐。”荣寅脸色恢复了从容,直言道:“请公主回去吧。” “你……”明珠愣了片刻,忙道:“睿郡王爷可觉得明珠配不上?无妨,明珠并未妄想可以做睿郡王妃,侧妃之位足矣!” 为了可以留在他身边,这点身段她还是放得的。 做侧妃总行了吧?她如此屈尊降贵,他纵然对自己无意,也该会有所动摇才是。 “多谢公主厚爱,可我睿郡王府不需要侧妃。”荣寅声音稍带了凉意,说话间站起了身来,“公主还是早些准备回青之事吧。” 见他要走,明珠顾不得许多,也慌忙站了起来,当即朝着荣寅追了过去——“王爷等等!”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她已经扑至荣寅身后,双手紧抱住了他一条手臂。 迎面而来的冷檀香混合着年轻男子特有的气息传入脑中,让明珠彻底失了理智,她抱着荣寅的双手越发的紧,边道:“我对王爷的心意王爷想必早已知晓,现如今我已非风郡王妃,王爷何不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明珠一定尽心竭力侍奉王爷左右!” 守在两侧的丫鬟惊的眼珠子都要掉来了。 她怎敢……! 荣寅生性不喜生人靠近,宽衣洗漱从来都是自己动手,从不让丫鬟代劳,王府上,还没人敢这么靠近过他。 一刻,果见荣寅脸色陡然一沉。 “请自重!” 明珠被一道大力甩开,直直的后退了三四步才稳住身形。 再抬头看向荣寅,她眼中满都是惊惶。 方才那一刻,从荣寅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意,令她胆战心惊。 “来人,送客。”荣寅拂了拂袖,吩咐道。 “是……”丫鬟定了定心神,走到明珠面前轻声说道:“明珠公主,请吧。” 明珠适才回神一般,看了看荣寅,神色中仍有不甘。 “王爷当真对明珠无意?”她自认身份与相貌都无人可比,她不信荣寅当真没有对她动过一丝一毫的心思。 丫鬟强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 说句实在话,她现在真想撬开眼前这位公主的脑袋,瞧瞧她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 这大夏国,多少未嫁的高贵貌美的女子盼着嫁给王爷呢?夏国与青国开战在即,王爷又怎会有闲心去理会她这个敌国公主? 且还是个嫁过人的公主。 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连一个王府小丫鬟都看得这么清楚的问题,明珠却偏生想不透。 面对明珠深情款款而又哀怨的一双泪眼,荣寅厌烦之余,只觉得自打心底生出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来……这世间之大,果真也是什么人都有。 “我已有意中人,不日便会上门提亲。多谢公主厚爱,荣寅无福消受。” 明珠身形一僵。 饶是她再如何自持貌美,可听他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也是明白了。 “呵呵……”她低笑了两声,眼泪开始往落。 荣寅却看也未看她一眼,只径直转了身离去。 明珠抬头望向他的背影,心中酸涩难言。 千里迢迢,她从青国远嫁至此,经历了这么多本不该她来承受的事情,到头来却只换来他一句多谢厚爱,无福消受? 明珠自顾自的摇着头,表情哭笑难分。 意中人是吗…… 她倒要看看他口中这个所谓的意中人是何模样! 明珠暗暗咬紧了牙。 ※※※※※※ 翌日。 清早时分,华正街上行人尚少。 伴随着一声吱呀声,街道左侧一家看似寻常的铺子打开了铺门,开始了一天的生意。 抬眼望上一瞧,就能见黑漆木的招牌上赫然雕描着四个中规中矩的朱红色大字——叶记茶铺。左方,再有一个小小的‘分’字字样儿。 这便是叶记在华正街上刚开张不久的分铺了。 铺子开门不到半个时辰,买茶的队伍就从堂中柜台前排到了铺子门口,虽比不得刚开业那几日的人满为患,但好在生意逐步稳定了来之后,也称得上一个兴旺。 后院儿中,因为方才帮着伙计们搬茶的缘故,拾香将袖子撸的老高,正同几名新来的伙计们说着叶记茶铺里的规矩,表情专注而严谨。 杜泽远远地瞧了她一眼,点头笑了笑,目含欣慰之色。 这丫头在落银日复一日的教导和影响之,俨然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拾香师傅,有客人说要见东家。” 忽然有前堂的伙计跑过来说道。 拾香刚欲问是什么客人,然而一抬头看见了那伙计身后的人,就一子怔住了,而后便是一脸掩盖不住的欢喜。 “曾公子怎么来了……快进去坐吧!”拾香喜不胜收,伸手请着曾平康往堂内去坐,这一伸手才瞧见自己还露着大半截胳膊,在他面前实在有失素养,顿觉脸颊一阵烧烫,边忙将袖子放了来。 曾平康没有错过她这个动作,不由扬唇一笑,边同拾香往里走,边说道:“这铺子开张那日我没来得及亲自过前来道贺,今日得闲,便过来瞧瞧。” 拾香郝然一笑,道了句“曾公子太客气了”,又说道:“不巧的是,师傅不在铺中。” 一听落银不在,曾平康挑眉问道:“方才去了西雀街的铺子里,听叶伯母说落银来了此处——” 拾香听了忙笑着解释道:“师傅今早的确是过来过,但半个时辰前去了茶庄里,约莫要一个来时辰方能回来。” 曾平康了然的点了头,笑道:“无妨,今日索性无事可做,便吃杯茶等落银回来罢。” 拾香听罢禁不住扬起了唇角,拼命压制住声音里的欣喜,道:“那曾公子稍坐片刻,拾香去给您泡茶。” 曾平康笑着颔首,“麻烦了。” 拾香连连摆手说着“不麻烦不麻烦”,一边忙端了茶具而出。 …… 叶记茶庄。 落银四处查看了一番之后,同叶流风从共茶院里走了出来。 “这几日我看华正街茶铺里的生意已经逐步稳定来,明日便可将杜大哥和拾香调来茶庄了。”落银同叶流风说道。 杜泽和拾香都是制茶师,日后自是要待在茶庄里的。 杜泽沉稳老练,且擅长管理,落银打算将茶庄管事一职让他来坐。拾香精通茶理,这两年跟在落银身边更是深得其真传,这茶庄里第一位一等制茶师的位置,非她莫属。 “嗯。”叶流风听罢她一番打算,就点了头。 只有在认为落银的安排不够妥当和周全的时候,他才会开口提意见,如若不然,是别奢求他能多说半个字。 “二伯,那我就先回茶铺了。茶庄里的事情劳你再费心些。” 叶流风又“嗯”了一声,将落银送出了茶庄去。 马车朝着华正街的方向平稳的驶去。 …… “原听拾香说你得些时辰方能回来,打算好坐一会儿呢。可我这第二杯茶还没动,就将你给等回来了——” 落银笑着在曾平康对面落座,道:“茶庄里被我二伯管的极好,我白跑了一趟没落着事情可做,便只得回来了。” 听她言语打趣,曾平康便觉察到她心情不错。 前些日子事情太多,加上叶六郎的事情,曾平康还一度忧心她会扛不住,所以才特意过来看看,想安慰安慰她,眼见此,倒是他多虑了。 “曾先生如何了?”落银问起了曾通玄的伤势来。 “祖父恢复的极好,只是成日里喊着太闷。”曾平康一想到曾通玄那副愁眉苦脸,成日哎哟个不停的模样,便忍不住想笑。 落银笑了笑,刚想接话,却听堂外有伙计着急慌忙的喊道:“东家,外头有位客人说要找您!” “请她进来吧。” 落银虽不知是谁,但人既都来了这儿,就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rs 353:进入正轨 354:发疯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54:发疯 而且听这伙计的口气,好像有些不寻常。寻常来买茶的客人,又怎会无缘无故说要见她? 伙计应了一声去,没过多大会儿,却又一个人跑了回来。 落银不解的看向他。 “东家……那位客人说要您去前堂见她——”伙计脸色尴尬,大约是觉得被落了面子。 来了别人的地方,架子倒还挺大。 而且这架势,显然是来者不善啊…… 落银微一皱眉,沉吟了片刻之后,便站起了身来。 她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想要玩什么把戏。 曾平康将茶盏搁,随她一道起了身,正色道:“我陪你一同过去看看。” 拾香不甘落后,也匆匆跟了过去。 因快接近晌午,堂中买茶的客人也逐渐地少了去。落银来至前堂放眼一望,只见四五个客人在中规中矩的排着队,右侧窄桌旁,却坐了一位身着藕色衣裙的女子,看样子不过二十岁左右的年纪。 落银觉得似有几分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但一时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是哪位。 女子听到动静抬起了头来,眉眼间自带一种锐利,将原本姣好的面容衬托得刻薄起来。 “你就是这茶铺的东家,叶落银?”女子挑了眉头问道,口气十分的不客气。 “正是。”落银朝着她走近,口气无波的答道。 女子听她说自己就是叶落银,目光顿时间变得更为凶恶起来。上打量的目光落在落银身上,如同利箭般锋利。 落银心惊异。 虽然她觉得眼前的女子有些面善,无法确定其身份,可她至少能确定的是,她从来没有跟眼前的人有过太大交集。何以令她拿这种眼神看着自己? “敢问姑娘前来,所为何事?” 对面的女子已经站了起来,她目光始终不离落银。 “大胆!见了本公主,还不行礼!”她高喝一声,面色咄咄。 这句话一喊出来,整个铺子里的人都将目光投放过来了。 看了眼方才那说话的女子,只见她衣着寻常普通,相貌虽有三分姿色但此刻却被严厉所掩盖,通身散发着涛涛怒意,周身更无半个侍从和丫鬟伺候,打眼一看,哪里有什么公主的模样? 曾平康走了过来,拱手朝女子一礼,有礼的说道:“在同魏王爷有些熟识,上月魏王爷生辰,在有幸得邀前去,当日宴上几位公主都在场,在也都见过……对姑娘却无任何印象,请恕在记性不好——不知是哪位公主屈尊来此?” 这话说的隐晦,但意思却非常明显。 众人都将目光锁在了那女子身上,想看她是何反应。 只见她脸色一沉,高声道:“本宫乃是明珠公主!” 明珠公主……? 堂中各人诧异无比。 那不是青国的公主吗,不是风郡王妃吗?哦,是了……风郡王的名号已经被剥夺,她现如今回称自己为公主,倒也没错儿。 现如今青夏两国的国情大家都清楚着呢,比不得往日,故一听闻乃是即将要被遣送回敌国的公主,大家都松懈了起来。 任她往日在青国如何,可在这儿不好使了,这儿是夏国。 卢安风落得如此场,她虽未被株连,但在夏国百姓眼中,她与平民已然无异。 一时间,买茶的继续买茶,买了茶的便离了茶铺而去。 明珠气的简直要炸了。 “你们竟然敢藐视本公主!信不信本公主——”她话到嘴边,却突然被自己给噎住,不知道该怎么说去了。 她能怎样? 她现在还能拿他们怎么样? 禀告昭顺帝吗…… 这里是夏国乐宁,不是祈阳。 她现在既无权也无势! 曾平康和落银互看了一眼之后,落银便躬身行了一礼,也算是给明珠留了面子,“原来是明珠公主。不知公主今日为何事而来?” 虽然没有直面见过,但落银对明珠的印象极深刻,说来着自然都是因为荣寅的缘故。关于此前明珠作为风郡王妃还三番两次前往睿郡王府,不管不顾的做法,容不得她不去记住这位公主的名号。 还记得昨日,明珠还去了睿郡王府一趟,当时荣寅去见她,似乎没说几句话便回来了,至于说了什么,落银没有兴趣去问,因为她相信荣寅可以处理的干净。 可今日,明珠怎么突然找到了她这里? 思前想后,落银也只能想出一个原因来——定还是同荣寅脱不了干系。 明珠看着她,冷笑了两声。 “本宫就是想来瞧瞧,是什么人能将睿郡王爷的魂儿给勾了去。”她边说边打量着落银,眼中含着讽刺,“依照本宫来看,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嘛?想必是用了什么作的手段——” 落银嘴角微动了动,而后看向她说道:“此处乃是茶铺,公主若是来买茶,我自然是不甚欢迎、以礼相待,可若是公主今日前来是为了寻事,还是请回吧。” “真是伶牙俐齿啊……”明珠的眸光顿时就沉了去,她朝落银逼近了两步,拔高了声音训斥道:“可是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跟本公主讲话!你当自己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小贱人罢了!你真当得了睿郡王爷三天的青睐,就能上枝头变凤凰了?” 她这一阵吼,又惹来了许多人的注意。 听她提起睿郡王,多数人不由自主的就将目光移到了落银身上。 现在举国上谁不知道,叶记茶铺背后的靠山就是睿郡王荣寅。更有传闻,叶记茶铺的女东家同睿郡王关系匪浅。 群众总是热衷于这些风言风语的。 然而落银的反应却令他们格外的失望。 面对明珠一通难听的污言秽语,只见少女白净如玉的脸庞上几乎没有一丝变幻,只淡淡的对店中伙计吩咐道:“送客。” 说罢,便转了身去,不愿再去理会。 之于落银来说,对付明珠这种讲不通道理的人,最好最省力的方法就是不理会。任凭她去吵去闹罢,不去听就是了。 而且她从明珠的眼神和言行举止中觉察到,她的精神状况似乎不太乐观。 同这种人纠缠,只有吃力不讨好,到头来自己还气的不行。 她是生意人,自然不会去做这种只会吃亏的事情。 “你给我站住!”明珠不依不饶,匆匆上前两步就要去拽住落银。 落银是没料到她竟然已经不顾体统到了如此地步,在大众面前公然撒起了泼! 后襟被明珠一把拽住,她险些向后仰倒而去。 “师傅小心!”拾香惊呼了一声,快步上前。 饶是原本打定了主意不去理会明珠的落银,此刻也忍不住有些恼羞成怒了。 “松开!”落银皱眉道。 “搁本宫这装什么清高呢!你既然这么会勾引男人,干脆茶铺也不要开了!”明珠咧嘴一笑,手中力道一提,将落银又直直的往后拽了两步。 这时,忽觉得左臂被一道大力冲击而来。 明珠惊叫了一声,连连后退了十余步,撞在了铺门框上。 “没事吧?”曾平康皱眉看着身前的落银。 “我没事……”落银揉了揉后颈,摇摇头说道。 “你们竟然敢推本宫……!”明珠疼的直吸气,一双眼睛却是在喷火。 她扶着身后的门边站直了身子,目光在接触到落银的那一刻,顿时变成了猩红的颜色,然后二话不说就朝着落银扑了过来。 落银见她这副半疯的模样,紧蹙着眉头果断的对拾香吩咐道:“去报官。” 她可没这么多时间浪费在一个疯子身上! 落银不是傻子,自然不会站在那里等着明珠扑过来,加上有曾平康在,她哪里有机会靠近落银。 几次三番的扑了空之后,彻底磨光了明珠的性子。 “贱人!如果不是你睿郡王爷怎么会拒绝我!”她不管不顾的喊了起来,惹的围观的人交头接耳,窃窃的笑。 觉察到周围的人看待她的目光就像看待一个疯子一样,明珠的情绪越发的不稳定了。 “滚开!看什么看!信不信本宫将你们一同治罪!” 说着,她一把抓了桌上的两只茶盏,朝着众人摔去。 “嚓!” 杯盏碎裂,四分五裂的朝四处去,并着里头盛放的滚热茶水。 人群顿时分散了开来。 “哎呀烫死我了!” “快走快走……” “这可真的是疯了!” “咱们快走吧!” “走走走……” 刚走到铺门前的纪海被一涌而出的众人挤的险些要站不稳脚跟。 “让人拦住她,在这等官府的人过来。我们先回后堂去——”曾平康看了一眼疯疯癫癫的明珠,对落银说道。 落银点点头,刚想转身,就见明珠又不要命的朝她张牙舞爪的扑了过来,嘴里口口声声喊着小贱人。 店里的伙计也分得清形势,忙上前去拦,拦在了落银身前。 然而却见本已要扑过来的明珠,忽然被一道什么力道给往后拽了回去! “啊!”明珠没有防备,吓得直叫。 “哪里来的疯婆子!”女子不悦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纪海。 落银听出了她的声音,忙就朝前方瞧去。 这一瞧不打紧,就险些不合时宜的笑出了声儿来。rs 354:发疯 355:回青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55:回青 纪海是习武之人,力气自然不是常人能比,只见她手一使力,明珠就如同一只小鸡一般被拽至了她眼前,手再一转,明珠就随着她的动作转了半圈,同纪海面对了面。 “大胆!”明珠又羞愤又惊惧地看着眼前眉眼清秀的女子。 纪海将她松开,问道:“你方才喊她什么?小贱人?” “本宫就喊了,怎么着了!”明珠气焰还是嚣张的很,但却不自觉的往后退着。 纪海嗤笑了一声,“果然是个疯子,还本宫……话说回来,谁给你的本事来我们叶记茶铺撒野?” “你竟敢骂我是疯子!” 明珠岂能吞这口气,当即也顾不得去害怕,朝着纪海的脸扬起了巴掌。 “啪——啪!” 明珠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儿,就觉得左右两边脸颊被掴的发疼,眼冒金星的后退了两步。 铺子里顿时安静了…… 明珠好大会儿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纪海轻轻拍了拍双手,似乎脏了手一样,一边抬眼看了看明珠,冷声道:“识相的现在就给我走,这叶记茶铺,可不是你装疯卖傻撒泼的地方!” “你,你……”明珠一手捂着脸,一手指着纪海,嘴唇不住的哆嗦着,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余光一扫,她忽然弯了身去,捡起了地上的杯盏碎片,紧握在手中朝着纪海而去。 “小心——”落银提醒了纪海一句,但心里知道就依照明珠的能力根本不是纪海的对手。 不过纪海这性子,好似一日比一日来的要烈了…… 落银这句话刚在心里头落音,就听得明珠哀嚎了一声。 “好了,已经报官了。”落银不想将事情闹得过大,让纪海惹上麻烦。 曾平康也道:“纪姑娘手留情。” 嘴上这么说,可口气里分明有些忍笑的意味。 纪海看了一眼躺卧在地不住哀叫着的明珠,冷哼了一声之后便朝着落银走了过来。 “这是什么人?你怎么惹到这种疯子?”纪海问道。 “一言难尽……”落银有些哭笑不得,她怎么惹上的,这还得问一问荣寅。 “纪姑娘可知此人是谁?”曾平康眼中含着戏谑的笑。 纪海不以为然,“不就是个疯子么。” 这自然是带有偏见的说法,其实她也看得出来,这女人并不是个疯子,至少,还没有完全的变成一个疯子。 “她是明珠公主。”落银看了一眼暂时起不来身的明珠。 “什么?”纪海瞪大了眼睛。 “怎么,现在知道后怕了?你可当真越发冲动了。”落银摇摇头道。 “谁害怕了。”纪海撇了撇嘴,做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说道:“我只是没想到堂堂一个公主竟然会满口秽语,如此蛮横疯癫罢了……谁不知道啊,这不就是个要被送回去的和亲公主么,再者说了,这事儿我们占理,到了公堂上我也不怕她。” “哈哈哈……”曾平康禁不住笑了出声。 纪海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明珠手撑着地板,费力的站起身。目光一刻都不离开落银,凶狠的似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 落银迎上她的目光,只是皱眉。 然而不曾想的是,官衙没有等来,却等来了风郡王府里的人。 “公主!” 瞧见明珠这狼狈的模样,古嬷嬷既惊且怒。 秋月与春菊也吓得不得了,连忙上前一左一右扶住明珠。 “滚开!本宫要掐死这个小贱人!”明珠竭力挣扎着两名丫鬟的约束,表情近乎狰狞,“贱人!” 公主这是怎么了! 秋月和春菊看的心惊胆战,不敢放松丝毫,只得在旁边急急的劝道:“公主您先冷静冷静!” 古嬷嬷心底陡然一沉。 公主这模样…… 纵然没疯,但也差不了多少了! 看来这乐宁真的不能再待去了,越早走越好,不然再耽搁去,不知明珠会再惹出什么不可思议的祸端来! “把公主带回府去!”古嬷嬷沉声朝秋月和春菊命令道。 “你们放开我!你们快放开我!”明珠疯狂的挣扎着,髻发上的钗环散落来,更显得她整个人狼狈不堪。 明珠现这种情形,秋月和春菊自然知道该听谁的。 明珠这个主子自然不是干惯了粗活的丫鬟的对手,纵然再不情愿,再如何挣扎,却还是被强行半拖半架着出了茶铺。 “公主近来因前风郡王的事情悲痛不已,以致精神有些起伏不定,才会贸然前来打搅,还望见谅。”古嬷嬷走上前来,垂首对落银等人说道。 她身上自带一种在深宫之中磨练出来的气场,不卑不亢。 纪海略有不悦,冷哼了一声说道:“贸然打搅?你是没瞧见方才的情形,她在这里又吵又闹,污言秽语简直不堪入耳,将我们铺子里的客人都吓走了——原来你们青国的皇室,就是这样教导公主的。” 别看纪海平素一副万事不上心的模样,可一旦事关叶流风和落银一家人,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贵铺的损失,我们愿意补偿。”古嬷嬷垂了垂头。 “谁要你们什么补偿……”纪海瘪了瘪嘴。 她不过就是口头上硬一硬罢了,见对方不依仗明珠公主的地位仗势欺人,道歉的态度还算好,怒气便消了大半。 纪海看向落银,让她来拿这个主意。 落银走上前来,对古嬷嬷微微一笑,道:“赔偿就不必了。公主今日前来闹事,这会子消息只怕已经传到官府了,用不了多久官府应该就会有人来处理此事。” 古嬷嬷一听这话连忙就道:“还请姑娘开一面,不要同公主计较,公主如今的状况姑娘应当也看到了,实在并非有意——” 现在她们在夏国的处境可谓举步维艰,若此事再闹到官府,指不定又会牵扯诸多,雪上加霜。 毕竟明珠身份特殊,官府不好处理,到时候只会上奏宫中听取宫中的处理意见,而到时必定会传到咸丰帝的耳中,帝王心思难测,若再得知明珠如此不懂收敛,那后果……! 古嬷嬷时刻未敢忘却当两国关系,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来。 她们无力扭转乾坤,未能缓解两国关系已无颜面对昭顺帝和太后,若情况再因她们恶化,那当真是罪不可恕! 如今时势已然不可扭转,万万不能让此事传到咸丰帝耳中! “还请姑娘高抬贵手!”古嬷嬷当心一横,竟是冲着落银直直的跪了去。 落银被惊的后退一步,看着跪在地上的古嬷嬷,皱眉道,“这是作何?” 此事并不算什么大事,而且明珠的身份摆在那里,官府应当也不会给予重处——这头发花白的老妇人何以这么大的反应,竟不惜给她跪! 明珠的神经有些失常落银看得出来,可眼前这嬷嬷,可怎么看也不像是脑子不灵光的人…… “姑娘若肯不再追究此事,只要我做的到的,姑娘尽管开口!”古嬷嬷声音定定。 “……”纪海皱眉,上前扯了扯落银的衣角,对她摇了摇头。 这老妇看着实在可怜。 纪海向来吃软不吃硬。 曾平康也道:“总归已经无事了,她们也即将要回青国,应当不会再来闹事了。” 铺门前陆陆续续的围了些看热闹的百姓,不明情况的对着跪在地上的古嬷嬷和她所跪之人落银指指点点,低声讨论着。 落银对上古嬷嬷凝重的眼神,沉吟了片刻,似明白了古嬷嬷在担忧什么。 “你起来吧,此事我不再追究就是。” 古嬷嬷大喜过望,连忙叩头道谢。 “快起来吧——”落银极不习惯被人跪着还磕头,连忙皱眉道。 古嬷嬷这才起了身来,又对落银道了谢意之后,适才离开了茶铺而去。 落银看了一眼她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青国将乱,她也隐约觉察的到。这是一趟浑水,她不想去掺和,更不打算推波助澜。她看出了古嬷嬷的害怕,是在忧心这件看似算不得什么的小事,会再次引发不可预料的变数。 既是如此,倒不如算了。 反正这气,纪海方才打出去的那两巴掌,已经帮她出了。 ※※※※※※ 次日早,明珠公主被遣返回青的消息在乐宁城中传开。 或许是为防日久生变,古嬷嬷才那么着急着带明珠回去。 落银听到这个消息,吁了一口气。 明珠这个不得消停的闹事精走了,对她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 “国公大人寿诞在即,银儿可想好送什么做寿礼了吗?”月娘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落银停敲打算盘的手指,抬起头来对着月娘笑了笑,点了点头,“已经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月娘惊讶的看着落银。 她怎么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落银近来忙得不可开交,何时抽空去准备寿礼了? 落银看出了她的疑惑,却没打算去过多解释此事,就弯起嘴唇笑了笑。 月娘也没多问去,毕竟白世锦的寿宴上,比起落银准备的寿礼是什么东西,她真正关心的却是另一件重要的事情。rs 355:回青 356:盛装打扮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56:盛装打扮 外人兴许不知,但她却知道,白世锦这场寿宴可不是一场单纯意义上的寿宴…… 月娘垂首望着打着算盘,表情一丝不苟,仔细核对账薄的女儿,低低的笑叹了一口气。 ※※※※※※ 十月末,乐宁城的清早里,朝阳自东方缓缓升起,将枯枝和顶上的冷冷秋霜不着痕迹的带走。 “诶诶!不对!再往左边儿挪一挪!” “桌椅可都备齐整了?” “快将宾客的名单再校对一遍,以免遗漏——” 白国公府里,一大清早的就十分热闹,人们正在各处有条不紊的为今晚的寿宴做着准备。这样的忙碌,早在三日前就已经开始了。 午时过后,一顶官轿在白国公府前落定。 须臾,轿帘被小厮从外头恭谨地掀开,一只官靴从里面踏出的同时,一名身着官袍的中年男人陷入眼帘。 男人面色如常,眼底却有三分不寻常的复杂之色。 “大爷回来了。” 白福迎了上去,对白景亭行礼。 白景亭“嗯”了一声,边朝院内走去,边问道:“父亲可在府中?” 白世锦的身子在一日日的调养,再加上心情愉悦松快的缘故,已可出府走动,近来更是经常走动于挽月馆,同风朝岬饮茶棋。 “老爷在院子里呢,所以才让奴才在此候着大爷。交待若是大爷回府,就让大爷去秋霜院一趟。”白福面色恭谨的说道。 白景亭听罢,面上一讶。 莫不是父亲已经知道了不成? 思及此,白景亭同白福快步朝着秋霜院而去。 白世锦正坐在院中的藤椅上晒着太阳. 天气日益寒冷起来,遇到晴好的天儿,坐在院中晒太阳吃茶已经成为了白老爷子不可缺少的日常活动之一。 “父亲,您找我。”白景亭走到白世锦身边,行礼过后说道。 白世锦靠在宽大的藤椅背上,眼睛半阖着。 “嗯。”白世锦朝着白福等人挥了挥手。 白福示意的一躬身行礼,遂领着院子里的丫鬟和人们退至了院门外。 “坐吧。”白世锦对白景亭说道。 白景亭自寻了身后铺上了软垫的石凳坐了来,等着白世锦接来的话。 白世锦看了一眼白景亭身上未来得及换的官袍。 “早朝后可是被皇上留听了?” 到这个时辰才回府,而且一身官服。 “是。”白景亭看向白世锦问道:“父亲可是听到了风声?” “早在半月前,陛出宫游园邀我同朝岬伴游之时,我便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只是那时卢安淼造反之事刚平,一切尚处于待定之中——” 白景亭一阵错愕。 由此看来,咸丰帝动这个心思,已非一日两日! “我白家世代没有女子进宫的先例,乃是当几大世家中唯一的例外。”白世锦叹了口气又道,“当年莺歌未嫁之时,陛就曾动过纳她入宫为妃的心思,只是后来……” 只是后来白莺歌同叶六郎私奔,失了音讯,咸丰帝不得已之才断了这个念想。 但当年,咸丰帝还是因为此事好生冷落了白家一阵子。 “可瑾瑜的性子……”白景亭愁眉紧锁,“我实在不放心她进宫。” “那倒也不一定。瑾瑜这孩子除了有些目中无人之外,其余的倒还可以,这些年她同几位公主处的不是极好么。”白世锦口气不明,不知是贬是褒。 “父亲的意思是……同意瑾瑜嫁入东宫!?”白景亭错愕的看向白世锦。 白世锦淡泊的心性他是知道的,岂会是攀权附贵之人? 更何况白家只有白瑾瑜这么一个后人,依照况氏的打算,日后是要为白瑾瑜招婿入赘的—— “景亭啊——”白世锦微微张开了眼睛,意味深长地说道:“从此次卢安淼一事上面,你也该看明白宫里的态度了。” 白景亭沉吟片刻,最终只是垂了双眸,没有说话。 “不是为父狠心,而是事到如今,为父不得不为白家的以后考虑。我这老命一条,时日已经无多,日后这国公府要靠你一人支撑,为父只能提前将一切为你打点妥当。” 咸丰帝此次在对待卢安淼造反一事的态度,明显是在震慑各大藩王和世家,想让他们知道,同朝廷作对只有一个场—— “父亲……”白景亭忽而红了眼眶。 “景亭。”白世锦悠悠地叹了口气说道:“咱们白家,已经比不得二十年前的那个白家了……” 当初那个时处乱世的白家,是连咸丰帝都要忌惮上几分的。 而如今,兴许咸丰帝对白家还是有几分敬重在的,但却没有了忌惮。 听得老父这么说,白景亭想着老人一生戎马,看似什么都不在乎,随意的紧。甚至在个别人眼中颇有些离经叛道,但是就是这样一个老人,到现在还在为白家考虑着。 白景亭有些心酸。 “没能为白家延续香火,景亭愧对父亲。”白景亭将头低的愈低了。 若是白家香火繁盛,是也不至于让白世锦为了此事发愁了。 “莫要说傻话。”白世锦佯怒瞪了白景亭一眼。 对于香火之事,白世锦开得倒是极开的。顺应天意就是了。 “事情还不一定,我们暂且等等看宫中的态度如何。” 白景亭点头,压心口的苦涩,道:“一切但凭父亲做主。” “不说这个了……”白世锦呵呵笑了两声,作势就要起身,边说道:“今儿可是个好日子,我得去准备准备更衣了!” 白景亭见状忙上前将白世锦从椅上扶起。 “不用扶不用扶。”白世锦连连摇头,面带笑意地说道:“为父今日心情极好,觉着这身子也跟着年轻了好几岁……” 白景亭见老人这么高兴又精神,脸上不禁也露了笑容,“那我稍后便让人进来为父亲更衣。” “你也快回去准备吧——”白世锦笑着对儿子摆了摆手。 白景亭含笑应“是”。 此时此刻,白国公府的另一边儿,况氏正坐在镜前让丫鬟梳头挽髻。 作为操持这场寿宴的白府女主人,况氏自然不会让自己在仪容装扮上输给宴会上其它的女人们。是以,况氏早在一个时辰前就开始沐浴更衣梳妆打扮了。 “娘!” 一声清脆愉悦的喊声隔着帘子传了进来。 听出是白瑾瑜的声音,况氏对镜扶了扶鬓边的金钗,随意的“嗯”了一声。 一刻,白瑾瑜的脸庞就出现在了镜子里。 她走到况氏身后,笑嘻嘻的夺过丫鬟手中的梳子,道:“娘,我来给您挽吧!” 况氏转过身来一巴掌打在白瑾瑜的手背上,皱眉道:“别胡闹!” 今日可是有大正事的,岂能容白瑾瑜胡来。 白瑾瑜轻哼了一声,不甘心的将梳子塞还给了丫鬟,不悦的撇着嘴巴来到梳妆台旁,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着梳妆台上首饰盒里的首饰,一边不屑的咕哝着,“不就是祖父为那小贱种办的一场认亲宴么,瞧把您给紧张的,跟什么似得……” 况氏腾出眼神儿扫了女儿一眼,这房中的两个大丫鬟都是她的心腹,白瑾瑜在这里发一发牢骚也没什么,她也没有出言责备。 可这一看,却叫况氏愣了愣。 只见白瑾瑜今日描了极精致的妆容,眼角眉梢无不是经过了精心的装扮,一身桃红色绣金大袖襦裙,更将人衬的娇艳无双。 “回去换身衣裙!”况氏回神过来即刻就皱了眉,责备道:“你又不是不知,你祖父向来不喜过于华艳的东西——” “我才不要!”白瑾瑜撅起了嘴,“又不是办丧事,穿那么素作何!这套衣裙,可是我提前一个月去量身定做的!” “口无遮拦!”况氏一巴掌落在了白瑾瑜的脑袋上。 白瑾瑜连忙捂着头后退了两步,同况氏大眼瞪小眼,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 “提前一个月制了这套衣裙?”况氏看着白瑾瑜的目光有些奇怪起来。 不对啊,白世锦的寿宴年年都有,却不见女儿这般刻意打扮过。 见母亲投放过来的目光,白瑾瑜擦了脂粉的脸上,腾的一烧红了起来。 况氏一愣之后当即恍然! 虽然不是自己亲生的女儿,却是自己带大的,白瑾瑜的那些个小心思从来瞒不过况氏的火眼金睛。 此刻见女儿这种反应,况氏顿时明白了……女儿这是长大了! 寿宴之上,定会有许多权贵家的公子哥儿前来。 白瑾瑜此般装扮自己,不过就是为了吸引众人的注意—— “你糊涂啊!”况氏皱了眉训斥。 “我……我怎么了!”白瑾瑜挺直了背,不肯示弱。 她今年已经十五,年过及笄,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她这么做……怎么说也不算过分吧! 况氏站起了身来,伸出手指戳了戳白瑾瑜的脑门儿,“来人皆是朝中重臣,怎会让家中儿子入赘!” “入,入赘?”白瑾瑜张大了嘴巴看着况氏。 “不然你想如何!放眼这乐宁,你也不想想哪家能比得上咱们白家!咱们白家的财产以后都是你的,你何故要委屈自己嫁到别家!”况氏看着不开窍的女儿,一阵气闷。rs 356:盛装打扮 357:她不能坐这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57:她不能坐这 原来家里的人在对待她的亲事上面,竟然是存的这个心思…… 白瑾瑜一时间既气又羞,反驳道:“你和爹怎么就觉得,我一定就嫁不到比咱们家更好的人家去!” “比白家更好的人家?”况氏像是听到了笑话,冷笑了两声之后,道:“除非你去做皇家的媳妇!” “这又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白瑾瑜不顾得女儿家的矜持,一脸自傲的道。 “……”况氏怔了怔。 是了,白世锦每年寿宴,宫中都会来人,这几年咸丰帝龙体欠安,便让皇子们代为祝贺。 白瑾瑜竟是安的这个心思?! 况氏看着女儿,眉头越皱越紧。 “万万不可!”她瞪着白瑾瑜,几乎一字一顿的训诫道:“你真当皇家的媳妇是那么好当的?几名皇子正妃已定,你嫁过去也只能做小!” 白家唯一的嫡孙女,怎能为小? 别说她况氏,就是白世锦也是万万不会同意的。 “谁说的……”白瑾瑜咬了咬唇,眸中闪过一丝涟漪,低声说道:“太子殿东宫里的正妃之位,不还是空着的么……” 太子妃之位?未来的皇后之位! 合着今日白瑾瑜这身装扮是为了卢治而费心准备的! 况氏被吓了一跳。 这个她可是想也没敢想过的! 况氏滞了半晌,几欲张口,却终究没能说出什么来。 白瑾瑜脑海中闪过一张隐现在白梅亭中恍若谪仙的俊秀面庞,只这一个画面,便叫她心跳错漏了几拍。 在去年深冬,梅园白梅绽放之前,她从来都不知道那鲜少露面的东宫主人,竟有着这么一副绝世的好面容…… ※※※※※※ 愈近冬日,太阳落山的时辰便越发的早了。 申时刚过片刻,暮色已至。 昏淡的晚霞映照着白国公府前高悬着的赤金匾额,烨烨生辉。 府门前,除却两个镇府石狮中间的走道以外,两侧已经停满了来客们的车撵。 “表小姐还没过来?” 白福来到府门前,拱手朝着三位并肩走进来的朝官一行礼,含笑目送着三人在家丁的带引走进院中之后,适才朝门侧迎客的人问道。 “还没呢——”坐在一侧桌边手中持笔,记录着来客们礼单的官家笑吟吟的说道。 白福不由地朝门外看去。 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就要到开宴的时候了,宾客们已经来了十之**。 “派个人去瞧瞧。”白福出于谨慎地说道。 平素还且罢了,可今晚这寿宴可是万万不能少了这表姑娘啊。不然可就白准备一场了。 家丁刚应,还没来得及抬脚呢,就听门外传来了马车车轮滚动的轱辘声响。 白福连忙定睛探去。 只见浓浓的暮色之中,一辆蓝顶儿宽厢马车正朝着此处赶来。 再一看,后头还紧跟着一辆。 两辆马车相继在国公府门前停稳。 “睿郡王爷!”白福看清头辆马车里来的主人是谁,惊诧了一瞬之后连忙迎了上去。 荣寅淡笑着颔首,示意他不必多礼。 “福伯。”少女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白福忙看了去,就见是落银和月娘,正牵着虫虫走了过来. “表小姐来了!”白福笑的极慈祥。 “福伯好!”虫虫笑的眯起了眼睛,十分讨喜地同白福问着好。 “好好好……”白福不住的点头,眼睛却不由自主的在荣寅和落银之间打着转儿。 表小姐竟是同睿郡王爷一同过来的……白福望着这一前一后停着的马车,心中暗暗有了计较。要知道这往年老爷办寿宴,荣寅最多是让人送份寿礼过来,从不亲自前来。 毕竟睿郡王府和白国公府,向来没有什么交集。虽然立场不为敌对,但也绝对跟亲密扯不上半点关系。 “这看着挺重的,叶姑娘我来帮您提吧!”万青上前来接过了落银手中提着的大圆盒,表情殷勤。 白福讶然了片刻,算是彻底明白了过来。 “睿郡王、表小姐、叶夫人都快请吧——”白福没再多耽搁,伸手引着落银几人进了府去。 筵席设在国公府东院。 这院子落银曾随白世锦散步的时候来过一次,只记得亭台楼宇、假山荷塘应有尽有,因少有人来,十分的安静。 然而今晚的情形却是截然不同。 院中假山与各个亭台处,都高高挂起了燃着明火的大灯笼,将四照的通亮犹如白昼。 待来到摆宴之处,更是热闹非凡。 纵然摆宴之前要比发出去的请柬上的名额要多备足了十来张闲桌,可眼几乎已经是座无虚席了。毕竟是国公府的宴,一年几乎也就白世锦过寿这么一回,机会难得,于是乎,许多来客们除了带了家眷之外,还很‘凑巧’的携了几位知己好友前来赴宴。 白福分别将荣寅和落银带去了各自的桌席之上。 荣寅刚坐,就觉后背被人猛拍了一。 “稀奇啊!”身后传来一阵讶异的唏嘘。 荣寅不消回头,也知是哪个。 敢对他此般动手动脚的,想也知道除了明方华没有第二个了。 见荣寅没理会自己,明方华也丝毫不觉得没面子,反而变本加厉的串了桌儿,坐到了荣寅身侧来。 “你怎么有这个兴致过来吃酒了?” “营中近来不是挺忙的吗?” “你倒是说句话啊!” 荣寅揉了揉眉心,就“嗯”了一声。 明方华见他这副反应,就不悦的‘哼哼’了两声。随后就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对面的女席上面。 在夏朝,但凡是在正式的筵席上,男女是不可混坐的。一般是男席在左,女席在右,中间需得有一条过道隔开。而这过道的正前方,便是主人家的主座了。 男女宾客离主座的远近也颇为考究,不可随意而坐。若是家宴,则要遵循长幼嫡庶来排列;若非寻常家宴,便按照来客身份的高低来区分前后。 荣寅同太师之子明方华的位置,自然是紧靠前的。 而对面的女眷,想也知道身份不会太低。 对面女席之中,莫过于一声桃红绣金襦裙,一脸洋洋自得的正被诸位官家小姐们围着攀谈的白瑾瑜最显眼了。 然而明方华率先注意到的却并非白瑾瑜。 “咿!?”明方华瞪大了一双眼睛,看着那抹怡人的秋香色身影被人引着入席。 他看错了不成? 明方华又定睛仔细瞧了瞧。 “还真是她!”明方华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荣寅。 荣寅端起面前的温茶吃了一口。 “真有你的啊……”明方华将吃惊压了去,换上了一副揶揄到了极点,已经有些偏向于猥琐的表情,“这可还没过你荣家的门儿呢,你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把人带出来了?” 落银一介平民之身,自然不可能得到国公府的邀请。 明方华只能想到是荣寅带她过来的。 听明方华说到过门儿不过门儿的话,荣寅唇边不由扬起一抹笑来,并抬头朝对面瞧去。 这一瞧,便不由皱了眉头。 明方华见他表情不对,也看了过去。 只见对面席上的白家的孙小姐白瑾瑜忽然站起了身来,面色不善地道:“慢着!” 正打算在这席落座的落银和月娘止步看向她。 虫虫素来惧怕她的凶悍,此刻听得白瑾瑜声音严厉,当即怯怯地躲到了落银身后。 “福伯,你怎么能带他们来这里坐!”白瑾瑜嘴里喊着福伯,眼睛却是落在落银的身上,眼神之中满都是倨傲与不屑。 福伯在心里叹了口气,看着白瑾瑜身侧的几个空座说道:“孙小姐,这位置本来就是……” “不行!”白瑾瑜打断了他的话,挑高了眉说道:“我还有几个朋友待会儿要过来,你带她们去别处坐。” “这……”白福神色尴尬。 这时,又见白瑾瑜伸出了食指指向远后方的坐席,道:“喏,我见那儿不是有很多空位吗?” 白福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了起来。 那里坐的全都是身份最低的妇人们。 落银虽然如今名分还未全,但是国公府表姑娘的地位却是不可更改的。 坐在那里,岂不平白让人笑话了去。 白瑾瑜眼中含着嘲讽而得意的笑瞥了落银一眼,而后落座了来。 白福看向白瑾瑜的眼神无奈至极。 这位小姑奶奶可真是越来越不知轻重了! 顿了顿气儿,他表情严肃地说道:“孙小姐,老爷之前有吩咐——” “福伯。”这次打断他的话的却是落银。 “不必了。”落银神色淡淡,“坐哪里都一样。” 今日不管是对于白世锦,还是对于她来说,都是个重要的日子。她不想在这个日子里,因为没必要的人和事闹得不愉快。 她转身扯起了虫虫便欲走。 月娘叹了口气,自是跟上。 见落银这样,白福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有表情为难地跟了过去。 “且慢。” 一道温雅的女声忽然在耳畔响起。 落银循声看去。 只见在明珠上一席,也便是紧邻着主座右边的位置上,一名身着绛紫色锦缎妆花褙子的妇人坐在那里,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rs 357:她不能坐这 358:荣寅的怨念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58:荣寅的怨念 妇人年约三十四五岁的模样,由于保养得宜的缘故,可能实际年龄要大上几岁也未可知。 一身绛紫将她显得华贵无比,一串圆润的白珍珠项链绕颈三圈,在火光的映照,散发着温润的光芒,更显典雅端庄。 容貌虽远远谈不上是倾城之色,年纪也已步入中年,但她身上这股温雅到了极致的气质,却是落银从未见过的,一眼望去,只觉得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人物。 落银定了定神。虽不知这妇人是谁,又作何喊住自己,但见她身为长辈,为求得一个礼数周全之道,落银还是朝她行了一礼。 落银回过头来的一刹那,妇人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浓浓的惊讶之色。 “这是建安侯夫人……”白福在落银身边小声的提醒道。 落银愣了一。 早年因变迁往了京外的建安侯吗? 建安侯的名号她听说过,但却是来自于荣寅。 不为别的,就因为雍亲王唯一的亲妹妹荣起湘,也就是荣寅的亲姑母正是当今的建安侯夫人——便是她眼前这温雅的妇人了。 怪不得见她有些眼熟,原来正是荣家人。 殊不知,她觉得建安侯夫人眼熟,建安侯夫人更觉得她面善。 建安侯夫人压心中层层疑窦。 “我身边正好空了三个位置,你们且来这儿坐吧。”她朝落银招了招手。 本来只是觉得这小姑娘沉稳的性子让她欣赏。不愿见她真去了后头坐着没面子,然而看清了落银的相貌之后,更是不由地亲近了起来。 这模样。当真是像极了她昔日一同长大的挚交好友,白莺歌。 而今又是在白府里遇见,难道只是巧合吗…… 听她邀自己相坐,落银颇为意外。 素不相识,她为何要帮自己解围? 她虽是荣寅的亲姑母,可极少回京中来,她确是从未见过她的。 见她有些发怔。白福忙地在一侧低声提醒道:“表小姐,还不快谢过建安侯夫人……” 落银收神。躬身道谢,“晚辈谢过建安侯夫人。” 建安侯夫人笑了笑,又对着她招了招手,面上是不掩饰的喜爱。 “哼……!”白瑾瑜在一旁瞧见落银和月娘去了最上席落了座。气的面色铁青,握拳捶桌。 本是想给叶落银一个马威,却不料弄巧成拙,让她坐在了自己的上面! 但是她再如何不悦,也不敢在一干王妃和伯候夫人面前撒野,只得强自咽这口气来。 “这是谁呀……”白瑾瑜身侧的一名少女悄声问道。 除了宫里的公主之外,白瑾瑜这桌坐着的小姐们,当是京中贵女圈中的佼佼者,可她们却无一人见过落银。 方才白福带她来这里与她们同座一席。显然身份不低呀。 可是,怎么想也想不到京中何时多出了这么一位官家小姐。 想到方才白瑾瑜说的那番话,显然是认识她的。于是一干人都疑惑不解的看向白瑾瑜。等着她的回答。 “哼!不过就是一个——”白瑾瑜面色愤懑而不屑,但话到一半,却忽然停住了。 今晚白世锦可是要当众为这个小贱人正明身份的! 她若是现在为逞一时之快,话说的太难听了,等会儿叶落银的身份被宣扬开,她不就等于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么? 白瑾瑜难得的理智了一回。将本欲说出口的难听话,不甘地给咽了回去。 “是一个……什么?”她话说一半便不说了。急煞了一干贵族小姐们。 “不说了!都别问了!”白瑾瑜烦闷的皱眉,端起面前盛着桂花蜜水的玲珑青瓷碗凑到唇边吃了一口,而后“嘭”的一声,重重的搁。 显然是十分的不快。 众人不明所以,面面相觑了一番之后,也没人再敢去踩白瑾瑜的尾巴。 只是心中不由地越发好奇了起来,朝邻桌望去,只见不过是二八年纪的少女,正同建安侯夫人低声交谈着什么,建安侯夫人脸上的笑意,更是一刻也没消减过。 看起来同建安侯夫人的关系也极好,但并不算亲密,所以断不会是建安侯夫人的女儿……这究竟是哪个? 众人心中的好奇就跟猫挠一般。 “哟……你也真够快的啊!竟然已经将人带给你姑母认过了——”明方华这回好不容易逮到了机会,不遗余力的揶揄着荣寅。 荣寅却是费解的一皱眉。 因为他知道,他这姑母压根儿就不曾见过落银。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坏事,迟早是要见的。 这厢,建安侯夫人正笑着同落银说,“这位置本是给我那三个女儿准备的,可我那大女儿来京后不慎染了风寒,不便出门,老二和老幺赖着大姐,便也跟着不肯过来了。” 说到自家三个女儿,建安侯夫人眼中满是慈爱。 “晚辈还是在这儿谢过夫人了。”落银盈盈笑道。 月娘也道了句谢。 “没什么好谢的。”建安侯夫人摇摇头。 顿了顿,她状似无意的朝落银和月娘问道,“不知你们同国公府是何关系?” 这小姑娘同白莺歌相似固然是相似,但她身边这位妇人,却哪里是白莺歌? 而且若真是白莺歌的女儿,又在这国公府里,她回京这几日来怎会一丝风声也没有听到? 这些年来,她也一直在打听着昔日好友的消息,同样是一无所获。十多年过去,差不多也是心灰意冷,不抱什么希望了。 可今日落银的突然出现,再次点燃了她的希冀。 月娘笑了一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合适,便看向了落银。 在这个问题上面,月娘的身份多少有些尴尬,自然还是由落银来回答比较合适。 落银想了想,只得略显复杂的一笑。 这桌上的人个个身份都尊贵的紧,她若在这里自己说出来,定会引起轩然大波,而且显得太过贸然和冒昧。 还是由白世锦待会儿亲自说出口的好。 建安侯夫人见落银如此,眼神微微变了变。 “可是有什么不方便讲的?”她心知落银这副模样是不大愿意说,按照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礼仪来说,这问题她本不该再问去,可她实在忍不住想要得到答案。 落银也是错愕她会再次追问,但也只得歉意的一笑。 建安侯夫人暗皱了皱眉。 片刻之后,微微放低了声音说道:“待宴罢,我请你去偏厅吃一盏茶可好——”她心想,该是这么多人在场,这姑娘的身份当真是有隐情,不便说出口。 可是她无论如何也要得到一个确切的结果才行,不然她睡也睡不安稳。 “……”落银越发的错愕了。 这建安侯夫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会为了打听个八卦而如此不遗余力的人! 怎么偏生对她的身份如此好奇? 宴罢…… 落银想了想,待宴罢,她的身份众人已然得知,这一盏茶吃不吃已经不打紧了。 于是,便含笑点了头。 建安侯夫人很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来尝尝这刚冲的桂花蜜——”她笑着对落银说道。 现在还没正式开宴,未上菜,男席上送了茶水,这年代里女子吃茶的不多,便在女席上送了这桂花蜜。 “多谢夫人。”落银端起小吃了一口,便觉满口充斥着桂花的香甜。 对于她这种喝惯了茶叶的人来说,这桂花蜜实在甜腻的过了头。 想到虫虫喜欢,落银便取了调羹,打算喂他吃一些。 一转头,果然就见坐在她和月娘中间的小家伙,正眼巴巴的看着她。 落银忍不住扬起了唇角,一勺勺的喂着他。 半小碗吃罢,月娘拿了帕子为虫虫温柔的擦拭着小嘴巴。 荣寅隔着走道瞧着这娘仨,时不时地眼中就会泄露出一丝笑意来。 明方华说的实在是累了,偶尔抬起眼皮子看荣寅一眼,却已经懒得去吐槽。 哎,反正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位眼高于顶的睿郡王爷,这回可算是真的栽了…… “打算什么时候请我吃喜酒啊?”明方华百无聊赖的晃着杯中金黄色的茶汤,一边眼皮也不抬的问道。 荣寅这杯喜酒,他可是等了太久了。 与他同龄交好的,哪个家中没有一两房妻妾。在这上头,可唯独荣寅最不济了。 可作为知己,他也知道,荣寅这些年不娶,乃是因为有深仇大恨在身,无心情事。但如今不同了,他大仇已报,也该想想成家之事了。 况且眼又有了这么一位心上人儿。 “你急什么。”荣寅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我还不是替你着急!”明方华没好气地说道,“真是不知好歹啊。” “咳咳……这有什么好急的。”荣寅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摇着头道:“还不是迟早的事情。” 别看他面上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实则内心已经被无数怨念所充斥。 他不急? 他能不急吗! 可急有什么办法! 叶六郎一日不醒过来,叶落银便死活不肯点头,他总不能带兵上门强娶吧! 再者说了,就算,就算他是真的想过要强娶,但估计这招对软硬不吃的叶落银实在起不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啊……(未完待续) 358:荣寅的怨念 359:正式认亲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59:正式认亲 看了一眼对面一脸笑意正低头同虫虫说着话的落银,荣寅强忍住要挠头的冲动。 落银打了个冷战。 四处看了看,并没有什么不寻常的。 可刚刚怎么忽然觉得接收到了一种……极幽怨的眼神轰炸之类的? 这会子的功夫,已有身着清一色石青色比甲的丫鬟们端着方正的朱色托盘鱼贯而入,开始有序的上起了开席的凉菜。 一直四处照看、招呼着来客们的况氏也落了座,她是白家的女主人,自然是要与建安侯夫人她们同席的。 落银忽视掉她时不时投放过来的目光,转头朝后方甬道的入口处瞧去。 就要开宴了,今晚这寿宴的主人公也该是时候过来了。 果然,刚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白世锦就在白景亭的陪同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一见白世锦过来,宾客们纷纷起身。 兴许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缘故,白世锦今晚看起来气色格外的好,精神抖擞的,一改之前在人前病重的模样,是叫许多人在心里暗暗称奇。 白世锦走到主座后,笑吟吟的。 “白国公身子渐好了,日后一定寿比南山!” “恭贺国公大人寿辰——祝国公大人身体康健,长命百岁!” 来客们纷纷揖手祝寿,一套又一套的吉利话儿,听着白世锦心里头那叫一个舒服。 “好好好……借各位吉言。”白世锦笑呵呵地对众人道。“诸位赏脸前来,是白某之幸。快快请坐吧——” 众人纷纷回礼道:“国公大人言重了。” 直到见白世锦率先撩袍坐,众人这才落座来。 “诸位莫要客套。权当是在自家一样,定要吃饱喝足才行。”白景亭招呼着众人动筷。 现场笑语声不断,一时间热闹非凡。 然而众人刚拿起筷子,就忽然听得一道宦人特有的尖利声音传入耳中。 “太子殿到——” 这声音那叫一个婉转,久经不散。 众人都惊诧的不行。 太子殿怎么也来了! 看看席上已经来了几位皇子,以为就同往年那样,就由这几位代表宫中来贺寿了。岂料太子竟会亲临! 这倒不是说白国公府没有那么大的面子。 而是因为太子卢治。素来没有出席过这种类似的场合—— 可当真稀奇的很! 今晚到底是刮了哪儿阵风?不单来了睿郡王,现在还来了太子殿! 而且如果之前参加过白世锦的寿宴的人。都应该能感觉的到,国公府今年宴请的宾客格外的多,是要比往年多上一倍还不止。 毕竟白世锦不是个喜欢吵闹的人,他一向主张从简。往年祝寿,不过邀上个别关系尚可、或朝中地位崇高不得不请的人。 而今年,却是大有不同。可以说京中但凡能提的上名号的,他都请了。 众人自觉这场寿宴会同往年有些不同…… “微臣参见太子殿——”白世锦率先行礼,垂的眼睛里有几分闪烁。 卢治竟然来了……这可以说既在他的意料之外,又在他的意料之中。 定是咸丰帝的意思没错了…… 余众人回神过来,连忙跟卢治见礼。 “诸位不必多礼。”清泉般的声音平缓地说道。 “谢殿。”众人整齐而有肃地直起了身来。 白瑾瑜一颗心似要跳了出来。 他真的来了! 原本只是抱着一线渺茫的希望,竟不曾想他真的就来了! 就跟做梦一样…… 白瑾瑜暗掐了自己一把,立马疼的回了神儿。 偷偷地抬起头。捕捉到了那道独一无二的明黄/色的挺拔身影。 “宫中临时有事,来的晚了,还望白国公谅解。”卢治彬彬有礼的说道。 “殿言重了。微臣岂敢!殿能亲自前来,已是微臣莫大的荣幸了。”白世锦同白景亭迎上前去,将卢治引至上座。 待卢治坐之后,众宾客们方一一落座来。 白世锦望了一眼方济济的客人们。 该来的都已经来了。 不该来的也已经来了。 “我先敬诸位一杯——感谢诸位百忙之中抽空前来老朽的寿宴。我先干为敬!”白世锦站起身,朝着众人举起了手中酒杯,声音较于平常来说。有力了太多。 但白景亭挂念他的身子,不敢让他饮太烈的酒水。便将白世锦面前的酒换作了果酒。 众宾客们也纷纷举杯,同白世锦一饮而尽。 “除此之外,老朽想趁着今日大家都在这儿,有一件事情想请大家帮着见证见证。”白世锦敬完这杯酒,并未急着坐。 席上众人露出不解的表情。 亦有少数的人,眼中闪过一丝恍然。 就说么,今日这阵势有些不对头。果然国公府是有什么事儿—— “不知国公大人所说何事啊?”席上有人出声问道。 “说来这本是我白家的家事。”白世锦叹了口气,道:“想必诸位也该知道,老朽曾有一女,名唤白莺歌,于一十六年前不幸走失,多年来一直杳无音讯。” 众人听他忽然提起这伤心事来,纷纷出言安慰。 知道情况的,不知道情况的,都开始安慰了起来。 “白小姐吉人自有天相,想必不会出什么事情。” 嘴上这么说,但各人心底都是明白的。倘若当真平安无事,又岂会十多年都没有回来过。哪怕一句音信也好。 听到这句话,白世锦摇了摇头,道:“几个月前。我已得到确切的消息,得知我那苦命的女儿已经不在这人世间了。” 老人的声音苍老里带着沙哑,落在众人耳中,分外的凄凉。 白景亭默然着,垂眸不语。 周遭的气氛一子就安静了来。 “什么……莺歌她已经……”建安侯夫人喃喃自语,表情惊惶。 月娘暗自拍了拍落银的手安慰着。 其实落银一开始心中并无太大感触,毕竟她是半路投胎过来的。原主的记忆力也没有关于白莺歌的。可经这气氛一传染,不禁也有些伤感起来。 “逝者已逝。还望白国公节哀。”最后是卢治开口打破了寂静。 太子一开了口,余众人也纷纷回神。 “国公大人切莫过分悲伤,以免伤到了身子。” “白小姐在天之灵,想必也希望看到国公大人好好的。” 明方华叹了口气。虽然他没见过也没听过这白莺歌,可对于白世锦这个英雄人物,他一直都是敬仰有加的,眼见白世锦伤怀,便也跟着说了几句安慰的话语。 “多谢诸位关心。”白世锦定了定心绪,声音听起来也舒展了一些,话锋一转,“所幸老天爷还算怜悯我这个老头子……虽然我那女儿不幸辞世,好在还留了一条血脉。并令我得以寻回。” 众人听罢,表情顿时从感慨变成了惊诧。 这话的意思是……白国公找回了女儿留在世上的血脉! 白瑾瑜暗暗撇了撇嘴,又咬了咬牙。 “……”建安侯夫人则是忽然转过了头去。看着落银。 眼神中有不可置信,更有莫大的惊喜。 难道真如她猜想的那般!这孩子就是莺歌的女儿? 在众人震惊之际,又听得白世锦徐徐地开了口,声音里也带上了些许笑意:“我这外孙女今日也过来了——” “在哪儿呢!” 众人纷纷扭头朝着女席看去。 可那么多人,是也没能看出个究竟来。 白景亭嘴角含笑看向落银。 瞧着父亲看落银的眼神,白瑾瑜脸色气得涨红。不住的揪着手中的帕子。 她身侧的女子偷偷朝着落银的方向看去。 这在场的同龄女子,她唯一没见过的就是落银了。而且方才白瑾瑜对她的态度,实在太奇怪。 难道说是她? “来,银儿……快来给大家认一认。”白世锦笑呵呵地冲落银招了招手,略显混沌的眼中满都是慈爱的光芒。 “银儿?!”明方华低呼出声,惊恐无比的将目光投放到了对面。 这名字不会是巧合吧! 然而那道秋香色的倩影,就这样在他的注视,在众人的注视,从容不迫的站了起来。 明方华的眼睛越瞪越大。 落银离席,来至了白世锦身侧,面朝众人而立。 未开口说话,便双手交叠躬身朝着众人一礼。 待她直起身来,面容得以看清的那一刻,席上众人顿觉眼前豁然一亮。 少女正值二八芳华,面上未施脂粉却莹润如玉,琼鼻菱唇,团扇般的睫毛一双杏眼又黑又亮,星辰亦不可比。不知何故,就连那一身毫不扎眼的秋香色衣裙也生生被她穿出了几分迫人的美来。 “像……像啊!” 席间一道苍老的声音惊异的说道。 这乃是当朝宰相盛瞿。 当年他同白世锦走的极近,这些年来因为在政事上的不合,二人才逐渐的疏远了起来。 “这姑娘实在是像极了当年的白三小姐!”他又补上了一句。 白世锦笑着点头。 这边白景亭站起了神,刚欲开口说话,却忽然听得人群中传出了一道带着不确定的声音,问道:“这,这姑娘看起来十分面善……倒是极像叶记茶铺的那位年纪轻轻的女东家?!”(未完待续) ps:告诉大家个消息:月双更╭(╯3╰)╮ 359:正式认亲 360 ‘人丢人现眼’的寿礼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60 ‘人丢人现眼’的寿礼 显然这是参加过儒宴的人。 当日的儒宴,那个叫做叶落银的小姑娘,在场之人只怕没人能忘得了。 “正是,正是。”白景亭笑着颔,又对众人说道:“银儿全名唤作叶落银。” 叶落银! 席上顿时哗然了起来。 乐宁城见过叶落银的人兴许不多,可叶落银这名字,没听说过的只怕少有! 她在青国的名声暂且不提,就说开始是那道在儒宴上一鸣惊人的黄金翎,再到后来闹得满城风雨陈家公的案,再是如今盛行不息大受姓青睐的黄大茶……再兼以暗流传有关她同睿郡王之间的种种传言——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叶落银这个字,不知不觉的印在了乐宁姓的脑海里。 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姑娘竟然会是白国公府的表小姐!白世锦的亲外孙女! 一直表现平静的卢治,闻言也抬起了头,朝着仅五步开外的主座望去。 女立在那里,迎着众人或打量或惊诧的目光,表情淡然却唇角挂笑。 真是巧。 卢治收回目光,不可查地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 “恭喜国公大人寻回外孙女!” “可喜可贺啊!” “是啊是啊……今日又是国公大人寿诞,可谓双喜临门啊,哈哈……” 白世锦听着众人的话。一张脸快要笑开了花儿。 虽然落银并不是这一日找回来的,可是同天人昭告了开来,这感觉就是不一样。就是好! 现在好了,所有的人都知道叶落银是他白世锦的亲外孙女儿了! 白世锦越想越开心,看着身侧落落大方的外孙女,更是越看越喜欢。 “我这外孙女之前一直生活在青国,初回乐宁许多规矩还不甚懂,加之年轻气少,手头上又做着些茶叶生意。若是日后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还望各位看在老朽的面上。多多提醒,多多包涵啊!” 白世锦不愧是大夏朝好外公,这边儿刚正式将外孙女认回来,后脚就立马儿开始给外孙女铺了。 有他这句话。想当然的,落银日后的会顺当许多。 试问在这乐宁城里,乃至整个夏朝,有几个人会不买白世锦这份儿面? 众人自是忙地道:“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那老朽先在此谢过诸位了!”白世锦哈哈大笑,捋了捋花白的胡说道。 “晚辈也先行在此谢过各位大人、夫人日后的关照。”落银躬身行礼。 底众人将她这副神态看在眼中,暗暗点头。 虽不是自幼养在国公府里的姑娘,但端看这举止,却是同许多贵胄大家闺秀不遑多让。 “好啊你。这么大的事情竟然不告诉我!”明方华终于回神,不留情的一拳揣在了荣寅的左肩。 卢治神色如常地抿着茶。 落银回到了座位上,况氏便忙地为她布菜。 “看你这孩瘦的。多吃些肉!”况氏一副关怀体贴的样。 “多谢白夫人。” “还喊我白夫人啊?”况氏笑意盈盈。 “舅母。”落银郝然一笑。 “嗳!”况氏重重的应了一声,笑的那叫一个合不拢嘴,高兴的不得了。 落银垂头的一刻,嘴角抽了一抽。 果然是深宅大院一出戏,输赢全凭演技啊。 “你爹可是……叶流云?”建安侯夫人试探的问了句。 她与白莺歌关系颇好,当年的事情她多少知道些。只是后来嫁了人之后,隔得远。便不知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见落银姓叶,想必差不了多少。 果然就见落银对她点了头,道:“正是家父。” 建安侯夫人又看了一眼月娘和那粉雕玉琢般的男童,了然的点了点头。眼底藏着一抹感伤。 “这些年来在外头吃了不少苦吧。” “不苦。”落银笑着摇头,看着一脸关怀不似作假的建安侯夫人,“多谢夫人关心。” “说什么谢……我同你母亲自幼一同长大,情同姐妹……哎,不说了不说了。”建安侯夫人拿帕沾了沾眼角,笑着摇头。不敢再说去。 “倘若母亲在天有灵,也不想见夫人如此伤怀。”落银对这位建安侯夫人,荣寅的姑母,不觉间存了好感。 况氏暗不屑的撇了撇嘴,再抬起头来却已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道:“夫人难得回乐宁一趟,就别想那些伤感的事情了——夫人快尝尝这道烧鸭,是咱们府里厨秘制的,在外头可吃不到呢!” 建安侯夫人收起伤感,点了点头。 况氏又连忙招呼着其它几位夫人们动筷。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偏偏将月娘忽略了过去。 月娘没什么心眼,没注意到这细节,但落银在一旁却是看得分明。 在座的夫人们自然也瞧得出来,心里明白归明白,面上谁也没表露出来什么。但有了况氏这个‘榜样’,接来的时辰里,说说笑笑的,但无一人肯同月娘说话。 纵然月娘再如何不够敏感,此时此刻也是清楚的感觉到了众人对她的无形排挤。 虫虫是个孩倒是无感,只静静的吃着自己盘里的东西,对大人间的明争暗涌毫无所查。 对面男席上谈笑风生,杯幌交错。 白瑾瑜饭菜没顾得吃上几口,光是盯着对面的人看,便觉得饱了。 卢治是何等的觉察力,自是感觉到了白瑾瑜的目光。 实际上。也不止是白瑾瑜一个人的目光。 在场的年轻小姐们,除了白瑾瑜之外大多是头一次亲自见到卢治,正逢的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卢治这副绝世好面相,又是万人之上的身份,谁不愿多看两眼? 菜过五味,酒过巡。 卢治亲自起身敬了白世锦一杯祝寿酒。 白世锦面上笑意浓浓,心底却是别有一番沉甸甸的情绪。 宫里这是在抬举白家,给他面。 而这份面他不能不买…… 席末,白景亭看了一眼众席。对白福吩咐道:“上茶吧。” 夏国是个真正的尚茶之国,寻常人家甭管是好茶粗茶。饭后总要吃上一碗来消食。 而宴上饮酒,更需得备茶为宾客们饭后饮用。 白福应了一声便退去准备了。 不消多时,就见白福带着两个家丁过来了。 两名家丁手中合力捧着一个不明的东西,拿红绸布蒙着。 众人不由地被吸引去了目光。 “这是何物?”白景亭对着来到了跟前的白福问道。“不是让你去上茶吗?” 白福笑着说:“大爷,这就是茶。” 白景亭皱眉看向那两名家丁。 家丁已将那圆形的东西抬上了桌案,小心翼翼的竖放在其上。 “这是何物?”白世锦也不解的看向白福。 “老爷,这是表姑娘给您带来的寿礼。”白福解释道。 “哦?”白世锦眼睛一亮,来了兴致。当即大手一挥,将那层红绸布给掀了去。 众人忙都定睛瞧去。 远远地看去,只见像是一方圆饼状的黑褐色的石台一样,在灯火的照耀,表面有若隐若现的金色光芒。上面拓着一个大大的“夀”字。 “这是什么材质所制……”有人看得迷糊。心想这看着就像是一块普通的黑石,但谁会拿这个来刻字做寿礼的,更何况是国公大人的寿礼。 虽说晚辈祝寿。求的是心意而非价值,可这拿块石头做寿礼……也说不过去了吧! 况氏被逗笑了。 白瑾瑜愣了愣之后,也跟着笑了起来,而后看向落银道:“表姐的心思可果真独特啊——可这么独特的寿礼,何不私交给祖父?” 这阴阳怪气儿的口气,满都是嘲讽的意思。 意思是说这么拿不出手的东西。你也有脸在众人面前亮出来啊? “好了好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银儿的一番心意。”况氏一副打圆场的姿态。说罢又对白福招了招手,道:“快将东西抬去吧。” 别丢人现眼了! 这明日若是传出去,且看外头的人怎么说吧! 况氏幸灾乐祸的想着。 “这……”白福面上有些哭笑不得,刚欲开口解释,却听白世锦抢在前头哈哈笑道:“我倒觉得这礼既别致又有心意!不必拿去了,就放这儿吧,挺好!” 众宾客们端着一头黑线,皮笑肉不笑的附和着,“挺好……是挺好……” 落银险些忍不住笑出了声儿来。 老爷的号召力当真不可小觑啊! 况氏一就给噎住了,脸色几经变幻——这不是摆明的偏心又是什么! 一块破石头,还挺好! “不是的老爷,表小姐说这是她特制的茶,新茶……”白福的表情完美的诠释了哭笑不得一词。 “茶?” “茶!” 白世锦惊讶的挑起了眉,看向不远处的外孙女。 落银笑眯眯的对他点了个头。 白世锦表情古怪的看向了那块圆砖…… 这跟传统意义上的茶是不是差的有点儿多啊? 宾客们被惊的也是不轻。 倘若不是知晓这姑娘在茶叶上头颇有造诣,属于大师级别的人物,只怕他们都要哈哈大笑,当做是个笑话来看待了。 于是众人都将目光放到了那块砖……不对,那块茶上面。(未完待续) 360 ‘人丢人现眼’的寿礼 361 浮夸的的明方华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61 浮夸的的明方华 &nbsp&nbsp&nbsp&nbsp茶饼在这个时空里是已经出现过的一种原始茶体,可同眼前这紧实光亮如石一样的东西,却是差之甚远。且前朝明皇令拆团为散,现在的茶饼基本上很少见了。 &nbsp&nbsp&nbsp&nbsp而且这发黑的颜色……实在是不对劲! &nbsp&nbsp&nbsp&nbsp这真的可以喝吗? &nbsp&nbsp&nbsp&nbsp不不,现在最先需要关心的或许是,要怎么才能泡得开这看起来硬实的能砸死人的玩意儿…… &nbsp&nbsp&nbsp&nbsp“诸位想必觉得这同茶叶扯不上什么干系,可这的的确确是我们叶记新研制出来的一种新茶类和新茶体。”落银干脆出了列走了出来,来至白世锦身前。 &nbsp&nbsp&nbsp&nbsp众人听罢惊异有加。 &nbsp&nbsp&nbsp&nbsp照这么说,叶记继黄茶之后,竟又研制出新茶类了! &nbsp&nbsp&nbsp&nbsp而且还是以这种全新的茶体出现的新茶类! &nbsp&nbsp&nbsp&nbsp这姑娘可真是语不惊死人不休! &nbsp&nbsp&nbsp&nbsp惊愕归惊愕,然而众人对落银的话,并没有多的怀疑。 &nbsp&nbsp&nbsp&nbsp换做以前,定是怎么看怎么也不信这玩意儿会是能喝的茶叶——就如同落银第一次在晋茶会上制出黄茶的时候,立即遭到众人的白眼和讽笑,一致认为那不过是败茶而已。 &nbsp&nbsp&nbsp&nbsp不为别人,就因为如今她有她的名气摆在那里。 &nbsp&nbsp&nbsp&nbsp在众人眼里,她早已不是那个初出茅庐的黄毛丫头。 &nbsp&nbsp&nbsp&nbsp“那敢问叶姑娘,这茶……叶姑娘将其归分为什么茶类?”有了黄茶的出世在先。再有第种新茶类的出现,对于世人来说已经并不难接受了。 &nbsp&nbsp&nbsp&nbsp“晚辈将其归分为黑茶。”落银说罢,指向茶块说道:“这便是黑茶中的紧压茶类中的花卷茶。” &nbsp&nbsp&nbsp&nbsp花卷茶。因表面色泽黑褐,且有金色花纹故称花卷,正是现代花砖茶的前身,花砖茶主要是因为花卷茶后来渐渐改成了四方砖形而改称此名,而眼这茶形尚为圆形,故落银还是决定采用花卷茶一名。 &nbsp&nbsp&nbsp&nbsp“黑茶……花卷茶,有意思。”。先前问话的中年男人眼睛一亮,他看着落银又问道:“这茶的外形与绿茶和黄茶的区分如此之大。不知吃起来味道如何?” &nbsp&nbsp&nbsp&nbsp落银莞尔一笑,落落大方地道:“这味道晚辈形容不来,不如请大人尝一尝如何?” &nbsp&nbsp&nbsp&nbsp“好!”男人欣然赢,眼中有些激动之色。 &nbsp&nbsp&nbsp&nbsp明方华脸色窘迫地看了自家父亲一眼。心道这么多人在这儿,偏生他头一个嚷嚷着要尝茶,好似他们师府平时没茶喝一样…… &nbsp&nbsp&nbsp&nbsp明师确也是爱茶成痴的一个人,总爱将‘宁可日无饭,不可一日无茶’这句警世名言挂在嘴边,依照他对茶叶痴迷的程来说,有此反应,实属正常。 &nbsp&nbsp&nbsp&nbsp“福伯,麻烦您让人取热水过来。记着。一定要滚开的水才可以。”落银对白福说道。 &nbsp&nbsp&nbsp&nbsp黑茶的原料多粗老,而且紧压茶密实,若没有煮茶的条件。泡茶的水一定要滚开才能泡出它的味道来。 &nbsp&nbsp&nbsp&nbsp白福“嗳!”一声,忙去提水了。 &nbsp&nbsp&nbsp&nbsp白世锦坐在一旁,兴致勃勃的模样。 &nbsp&nbsp&nbsp&nbsp对于茶叶,他不及明师那样痴爱,但也有些了解的,而且他高兴的是。这新茶又是出自他的宝贝外孙女儿之手。 &nbsp&nbsp&nbsp&nbsp他这外孙女,小小年纪可真是本事! &nbsp&nbsp&nbsp&nbsp让这些人都看看。都瞧瞧,他白世锦的外孙女多有能耐!让那些平日里暗取笑他的糟老头们都好好看看! &nbsp&nbsp&nbsp&nbsp这份儿自家晚辈送的寿礼,他们谁能比得了,哈哈! &nbsp&nbsp&nbsp&nbsp越想越乐呵,越想越得意,白世锦脸上的笑也跟着越发的浓了,简直要抑制不住笑出声儿来。 &nbsp&nbsp&nbsp&nbsp自家老爷的心思自己了解,白景亭在一旁有些哭笑不得。 &nbsp&nbsp&nbsp&nbsp落银接过一柄刀刃薄的匕,顺着茶叶的纹,倾斜着取着茶。 &nbsp&nbsp&nbsp&nbsp一片片的茶被取,放置到茶壶中,而后提水冲泡。 &nbsp&nbsp&nbsp&nbsp烫杯倒掉之后,再行冲泡,加盖闷上。 &nbsp&nbsp&nbsp&nbsp待泡好的茶水被倒入杯中之中,原本安静等待着的宾客们,不约而同的惊呼了出声。 &nbsp&nbsp&nbsp&nbsp“这茶!” &nbsp&nbsp&nbsp&nbsp“简直奇了……!” &nbsp&nbsp&nbsp&nbsp只见那被注入杯中的茶汤,竟然是红浓的颜色! &nbsp&nbsp&nbsp&nbsp这些年来,众人习惯的乃是来自绿茶茶汤的青绿纯澈。再有近年来刚刚接受的黄茶的金黄碧亮之色……而眼这种浓重却不失清澈的红汤,着实让人觉得眼前一亮,只觉得被狠狠的惊艳了一把! &nbsp&nbsp&nbsp&nbsp原本看那‘花卷茶’外表黑褐掺金的颜色,大致的想,泡出来的茶水该是较为浑沉的颜色才对。 &nbsp&nbsp&nbsp&nbsp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竟会是这样鲜活的颜色! &nbsp&nbsp&nbsp&nbsp丫鬟们将落银冲泡好的茶,一一奉到各个席上。 &nbsp&nbsp&nbsp&nbsp在夏朝,茶所代表的乃是位和涵养的高低,权贵之间比茶的比比皆是。乐宁城中,平民姓尚对茶理知晓一二,更何况今日在场的全是达官显贵,好茶坏茶,一尝便知。 &nbsp&nbsp&nbsp&nbsp男席之上,多数人已经捧杯。 &nbsp&nbsp&nbsp&nbsp女席上却是围着这茶汤漂亮的颜色讨论着。对于对茶无甚研究的她们,比起这茶的味道,她们则是觉得这颜色更有讨论的价值…… &nbsp&nbsp&nbsp&nbsp“外公,舅舅,你们也尝一尝。”落银将两只杯盏各自推到白世锦与白景亭面前。 &nbsp&nbsp&nbsp&nbsp白世锦连连应好,端起大吃了一口。 &nbsp&nbsp&nbsp&nbsp温热的茶汤自喉中滑,徒留一阵浓馥的香气在齿颊之中。 &nbsp&nbsp&nbsp&nbsp白世锦神色严肃地咂了两嘴,而后又吸了一口气。 &nbsp&nbsp&nbsp&nbsp白景亭被他这副模样弄得一阵云里雾里的。 &nbsp&nbsp&nbsp&nbsp“外公觉得如何?”落银一手握杯,一边满含期待的看着白世锦问道。 &nbsp&nbsp&nbsp&nbsp这茶她既然敢拿出来做寿礼,那就铁定是火候成熟了的好茶,另外拾香和杜泽也是尝过了的,没任何问题。可她仍旧想知道白世锦会怎么评价这道新茶中的新茶。 &nbsp&nbsp&nbsp&nbsp“这茶……”白世锦一时间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言辞。 &nbsp&nbsp&nbsp&nbsp这时,落银就听得原本安静茶的身后,忽然传出一声石破天惊的赞叹来——“好,好啊!实在是好!” &nbsp&nbsp&nbsp&nbsp落银正握着杯盏的手,被这句过于浮夸的感叹给震的抖了一抖。 &nbsp&nbsp&nbsp&nbsp这是明方华那小。 &nbsp&nbsp&nbsp&nbsp他对茶的了解,大多是从他老爹明师那里得知的一些皮毛。一道茶好跟不好之间的界限,他始终觉得过模糊。然而他此刻之所以满口称赞,完全是自以为是的活跃这不怎么热烈的气氛,用最直接的话语给落银点赞。 &nbsp&nbsp&nbsp&nbsp甚至,还兼以肢体和表情。 &nbsp&nbsp&nbsp&nbsp于是,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他双手托着茶盏,嘴角弯起到最大限,一脸的享受。 &nbsp&nbsp&nbsp&nbsp觉察到大家投放过来的各异目光,他旁边的荣寅表情几变,强忍住要起身离席而去的冲动。 &nbsp&nbsp&nbsp&nbsp纵然是卢治,向来风云不惊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裂缝,微微将头别过去了一些。 &nbsp&nbsp&nbsp&nbsp白世锦本来要说的话,一全给忘了。 &nbsp&nbsp&nbsp&nbsp现场的气氛一时间寂静的有些诡异。 &nbsp&nbsp&nbsp&nbsp然而作为当事人的父亲,明师却毫无所查,仍在一心一意的着茶,尝罢了整半盏,他的眼睛里已经被难言的惊喜和激动所覆盖,以至于开口说话时,声音都带上了过于高兴的颤抖,“汤色透红,爽口酣畅,滋味醇厚!与绿茶相较,多了份悠远的醇厚之气,却又并非是黄茶的高香之气,反倒是另一种纯正的老香,果真独特!” &nbsp&nbsp&nbsp&nbsp落银听罢面有讶色。 &nbsp&nbsp&nbsp&nbsp没想到只尝了这么几口,竟就有人能将这花卷茶的特质分析的如此精准。 &nbsp&nbsp&nbsp&nbsp看来这明师在茶叶上的造诣,丝毫不亚于曾通玄啊。 &nbsp&nbsp&nbsp&nbsp这乐宁城,懂茶之人果真多如牛毛。 &nbsp&nbsp&nbsp&nbsp“明师说的是……这茶入口微有涩感,但香气却出奇的纯正,经久不散,想必制茶工艺定是十分的繁琐吧。” &nbsp&nbsp&nbsp&nbsp“这正是紧压茶的一大优势,一来利于运送,二来可以减少茶性的挥发和改变。使香气更加浑厚稳固——”落银从容地道,并不着痕迹地将制茶工艺略了过去。 &nbsp&nbsp&nbsp&nbsp这自然是不能随随便便说出口的。 &nbsp&nbsp&nbsp&nbsp“叶师傅姑娘思虑独特,年纪轻轻能有次造诣当真是不简单呐。”众人夸罢了茶,还不忘将落银也给夸上一夸。 &nbsp&nbsp&nbsp&nbsp“这才两年的光景都不到,就接连研制出了两种全新的茶类,和其中囊括的数十种新,当真是令人匪夷所思啊……”说话人满是惊叹的表情。 &nbsp&nbsp&nbsp&nbsp“再夸可都给夸天上去了……还不是看祖父在场。”白瑾瑜咬牙自语道,看着面前动也没动的茶汤,神色愤恨。 &nbsp&nbsp&nbsp&nbsp今晚这寿宴上的所有风头都让她给抢走了! &nbsp&nbsp&nbsp&nbsp白瑾瑜望着白世锦也起身站到了落银身边,同宾客们论茶说笑,并对落银一副宠爱有加的样,甚至就连开宴开始都不曾看她一眼的父亲,此刻都在满眼欣慰的看着叶落银,更是气得险些忍不住要摔手边的杯碟。就连对面的意中人,也都没有心思再去看了…… &nbsp&nbsp&nbsp&nbsp孩总归是个孩,气性高。 &nbsp&nbsp&nbsp&nbsp这边的况氏就不如她这般,将什么都写在脸上了。 &nbsp&nbsp&nbsp&nbsp“这姑娘真是了不得……”同桌的官家妇人们夸赞着。 &nbsp&nbsp&nbsp&nbsp“是啊是啊。”况氏笑盈盈的回应着。 &nbsp&nbsp&nbsp&nbsp“这年纪看起来同瑾瑜不相上,不知道……”一名脸盘圆润的妇人顿了顿,而后略微放低了声音朝况氏问道,“不知可有定亲?” &nbsp&nbsp&nbsp&nbsp长得这样好,知书达理,又能撑场面,还这般能耐,实属难得。(未完待续) &nbsp&nbsp&nbsp&nbsp &nbsp&nbsp&nbsp&nbsp 361 浮夸的的明方华 362:舅母母说的是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62:舅母母说的是 大夏朝对女管束比前朝还要松快些,女抛头露面出来做生意操持家业的比比皆是。 且落银也并非真正的商贾世家出身,如今可还是堂堂国公府的表小姐。白世锦的疼爱更是显而易见—— 况氏脸上的笑意淡了淡,眼中快地闪过一丝不悦。 她们的手伸的可真是够快够长的。 况氏看了一眼对面空荡荡的位置。虫虫方才肚有些不舒服,月娘带他离了席。 “这个我倒不是清楚。”况氏笑着说道,“这种婚嫁大事,我这个做舅母的可不好做主。其它的我是不大清楚的,但听外头那些个说法……” 说罢,更是意味深长的笑了两声,眼神似有若无地往男席上瞟了一眼,一句话却是没有说完整。 几名妇人脸上露出恍然且惋惜的神色来。 况氏这句话提醒她们了。 这姑娘这两年来除了在茶界名声大噪之外,自打来到乐宁后,同睿郡王爷的传闻也未曾间断过。她们这些养在高宅里的妇人,对这些传言自然是半信半疑的,但此刻听况氏这个做舅母的这样说,便觉得十有*是错不了了。 是她们贸然了。 姑娘家的纵然再有本领,可还未定亲出阁的,就有了这些传闻,实在是不妙。 罢了罢了。妇人们纷纷在心里摇了头,再看向落银的目光。便有些不一样了。 建安侯夫人微皱了眉心。 抬起头看向况氏,眼底含着一抹讥诮,面上却笑着说道:“世夫人这舅母做的也当真称职的很呢。” 开始说不清楚也还罢了。可后头还加上一句外头那些个说法,便不由地引人深思了。 试问哪个名门贵族的妇人,会不晓得该怎么维护自家姑娘在人前的脸面和清誉,像况氏这样主动去提醒众人的倒是罕见至。 纵然是对这姑娘诸多不满,但也断然没有在外人面前给姑娘招黑的道理! 真是个心思狭隘的蠢货—— 况氏听得建安侯夫人这句暗讽的话,脸色不由地僵住了,为了掩饰。只得硬着头皮干笑了两声,道了句:“建安侯夫人过奖了。” 同时暗暗在心中纳闷。何以建安侯夫人会对那小丫头片如此袒护? 对了! 她怎给忘了,那些传闻绑住的不正是落银和建安侯夫人的亲外甥荣寅吗! 她是想间接毁掉落银在这些妇人们眼中的形象,可却没有顾及到此举也牵扯到了荣寅。 这也怪不得建安侯夫人这么生气了……况氏暗暗自恼思虑不周全。 却不知,建安侯夫人初回乐宁没几日。根本不曾听到什么花边传闻,更不知落银同荣寅的交集。 她只是看不过况氏对故人之女使出这样的损招罢了。 月娘带着虫虫回来,并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却觉察出了席位上几位夫人看向她的目光,越发的不喜了起来。 月娘对众人强笑着点了点头,便垂了脑袋。 落银从人前返回,并未发觉什么异常之处。 建安侯夫人有些迫不及待的扯了她的手,拍了又拍地道:“方才一眼就觉得你同莺歌相似,不成想当真是这么个关系……你这么出息懂事。莺歌若在天有灵定也可以瞑目了。” 落银笑着看向月娘,道:“多亏我二娘悉心照料教导。” 没有虚假的谦虚,也没有丝毫的骄傲。反倒是将功劳都推到了长辈身上。 月娘微有些错愕地抬起头,撞见落银一双满带着笑的黑亮眸,欣慰且复杂地笑了。 建安侯夫人愣了愣,而后看向月娘的目光便多了份友善。 况氏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没吭声。 其它的妇人们也是心思各异。 在生母家族的宴会上,又当着她们这么多人的面。如此抬举一个继室,为其圆脸面。这姑娘是真傻还是聪明? “令尊可还健在?”建安侯夫人想起了当年那个游侠儿般的叶流云来。 若是好好地,想必不会缺席这么重要的场合。 “家父身染顽疾,暂未痊愈,故未能前来祝寿。”落银没有详细地说叶六郎的病情。 建安侯夫人也没深问,只道了句老天保佑。 “你这茶真是别出心裁,连我这不懂茶的门外汉也瞧着赏心悦目。”建安侯夫人不愿落银感伤,便转开了话题。 落银立即笑道:“夫人若是喜欢,那明日晚辈便差人送些过去。” 建安侯夫人其实并不吃茶的,但这茶看着稀罕,而且又是孩的一番心意,不忍拂了,便笑着道了两个好字。 “诸位夫人若是不嫌弃,不妨告知府号,明日晚辈让人一一送至府上。” 在座的可不是建安侯夫人一人,她自是要周全些才不会遭人诟病。 况氏笑了笑,道:“要说这茶啊,咱们这些妇道人家还真没几个懂行的。我们素日里不过是吃吃这桂花蜜什么的——” 她这话说的迂回,却叫在座的人听了个明白。 于是,便有妇人言,“世夫人说的是。这等怡心养性的好茶,我们还真吃不习惯。” “叶姑娘这份儿心思我们知道便是了。” “是啊是啊……” 一圈儿来,大家你我,我看你的,竟然是没有一个人愿意接受落银的赠茶。 落银在心底笑开了。 这世道有时候还真是奇妙。她尤担心做的不全会让她们心里头不舒坦,却不曾想人家还嫌弃她多事儿了呢。 况氏看着落银,嘴角抿着笑。 邻桌上,白瑾瑜也将落银遭受到的这一番排挤看在眼中,觉得心中的积怨顿时消散了一大半,身心都跟着舒畅起来。 看你还得意个什么劲儿!真当你是什么香饽饽,谁都喜欢你呢! 白瑾瑜暗暗啐了一口,转回了头来。 “是啊银儿,不必麻烦了。像是茶这样的好东西,搁在我们这种不懂欣赏的人手里,真也只有白瞎的份儿。”况氏不着痕迹地又添了一把火,期待从落银脸上看到不了台的窘迫和尴尬模样。 拿热脸贴了人家冷屁股的滋味儿肯定不好受吧。 况氏眼中噙笑看着那张令她厌恶至的少女脸庞。 灯少女脸庞被晕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芒,看起来似真似幻。 这死丫头,这张脸生的倒是一日是比一日更要惹眼了!况氏在心底咒骂了一句。 对面卢治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懂武功的人听力自是好,只要他愿意,便能听到这边的对话。 不知怎地,他竟然隐隐有些好奇她会如何应对这种尴尬的局面。 他记得这姑娘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人,但更不是一个不顾体面的人。 况氏终究是她的长辈。 却见灯女粲然一笑,有种不可名状的美,抬起头来冲对面之人恭谨地说道:“舅母说的是。”… 舅母说的是……?! 没有任何反驳,做足了一副晚辈的姿态。 但这话…… 这是什么意思! 况氏瞪大了眼睛。 这死丫头的意思是,像是茶这种好东西,搁在她手里的确是白瞎了!? 况氏觉得有一口血闷在了胸口处。 落银生怕她听不懂似得,又补了一句,“是银儿思虑不周了,多谢舅母提醒。像茶这种东西,确实不是每个人都喝得惯的。”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最后一句话的口气稍加重了些。 不是每个人都喝得惯的…… 先前已经说了,在夏国这种尚茶的国,喝茶是一种高雅的爱好。 言之意,像您这种人,怎敢奢求您有此高雅的爱好呢。 原本况氏一番貌似自谦的话,此刻却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噗! 建安侯夫人见况氏一脸哑巴吃黄连的模样,禁不住掩嘴笑了一声儿。 余的妇人们,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落银并非有意跌她们的面,但是她示好在先,是她们没接受反倒跟着况氏一起来让她不来台。 脸面这种东西,是互相的。你给了别人,别人才能给你。 卢治嘴角现出一抹笑。 即将要收回目光之际,刚巧瞧见了那灯的少女垂眸一笑的样,黑亮如黑曜石般的眼瞳中,藏着一抹狡黠的颜色,乍然一看,如同一只满足的小狐狸。 卢治又是一笑,却多了种不同的情绪在其中。 旁人是未能瞧见他这细微的表情,然而一直死死盯着他的白瑾瑜却刚巧看了个清楚。 顺着他方才的目光看去,白瑾瑜险些要气炸了。 又是她! 凭什么她能得到他的另眼相待! 要知道这一整晚,他都不曾对自己投来目光哪怕一眼,纵然她今晚如此费心装扮—— 白瑾瑜暗暗咬紧了牙关。 叶落银,你最好不要去招惹殿,如若不然……! 白瑾瑜满怀愤恨地盯着落银,在心底沉声道。 宴毕,白景亭和况氏张罗着将一干宾客送出了府门。 “丫头,先别急着回去。外公有事儿要跟你商量商量。”白老爷冲落银挥了挥手,因饮酒的缘故,双颊微有些红,看起来气色好。 落银笑着走了过去。 心道能有什么事儿啊,白世锦还用上了商量这俩字。 362:舅母母说的是 363:落银相拒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63:落银相拒 “银儿你去吧,我先带着虫虫去马车里等你。”月娘对女儿说道。 落银点点头,随着白世锦去了厅内说话。 二人刚一落座,白景亭也过来了。 “舅舅。” “嗯。”白景亭笑着看了落银一眼,坐身来。 落银心里约莫有了底儿,看这俩人的样子,想来是早有打算将她留来说话了。 “银儿啊。”白世锦笑呵呵地看着外孙女,问道:“在乐宁住的可还习惯吗?” 白景亭脸色有些讪讪,心道父亲您这问的算是什么话呀…… 落银懵了。 她来乐宁又不是一日两日了,这么久的时日在哪儿能还没习惯啊! 白世锦怎么突然问了这么一个……弱智的问题。 落银拿一种老爷子你该不是喝醉了吧的表情看着白世锦。 见儿子一副不忍直视的表情,和外孙女一脸的懵懂和怀疑,白世锦有些不自在地咳嗽了两声。 之后才又道:“丫头,我的意思是这样的……你看今个儿这人也请了,亲也认了,饭也吃了,酒也喝了——”所以呢! 落银总觉得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啊! 白景亭见这丫头罕见的一脸纠结反复,有些不忍心看去了,干脆就开门见山替老爷子把话说了出来。 “你外公的意思是,你想不想搬来国公府与我们同住?” 落银松了口气。 饶了这么一大圈儿。合着就是这事儿啊。她还当白世锦要以此牵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来呢…… 可随之,她的脸色便有些犹豫起来。 “对对对。”白世锦连连点头,“你怎么说也是咱们国公府的表姑娘。之前没公开且还罢了,如今这天人都知道了,你若还独自一人居住在外,传出去人家指不定要怎么数落我老头子呢!” 白景亭默默无言,低头去。 父亲,作为一个从来不在乎外界人眼光,特立独行的人士。您此刻拿这个当做借口真的没问题吗? “外祖父,我跟着爹娘他们住已经习惯了。还是不来麻烦外公和舅舅了。”落银想了想。如是答道。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傻话!一家人住在一块儿是理所应当,哪里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白世锦又道:“再者说了,外祖父也不是迂腐的人,让你回来住。定也是要将你爹他们一道儿接来的,咱们国公府旁的没有,就数空院子多,还怕住不开吗?”“你外祖父说的是。”白景亭适时的出声附和道。 落银有修笑不得,她对国公府有没有足够的空院子自然是没有怀疑的。 可是,她仍旧不能答应来。 “外公,我操持着茶铺和茶庄,成日出入实在不便,有时更会极晚回来。恐会扰您安睡。再者说了,我爹现在情况未明,实在不适宜移动。” 她前头说的那些。白世锦都可以说没事没事,可是最后那句话,却让白世锦的话噎在了喉咙里。 叶六郎现在的情况他也知道,可因为一心想着外孙女能搬过来陪他,便没去细想。 “你真的就不想搬过来多陪陪我这个老头子吗?”白世锦不死心的问道,妄图以此博取同情。 落银深吸了一口气。 老人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很不容易。 可是她需要考虑的却不只是白世锦一个人。 今日寿宴上。她从况氏那里看明白了许多事情。 她不得不为月娘和虫虫考虑。 他们现在住的好好的,犯不着要搬到国公府里。让月娘和虫虫平白遭受白眼,寄人篱。 但是这邪,她无法跟白世锦和白景亭直说。只能以叶六郎的事情,来当做借口婉拒老人的意思。 “外公,咱们现在离的也不远呀,日后我一样可以经常过来看您。” 白世锦听她横竖都不肯松口,不由地叹了一口气,面上亦浮现了些许的失望。 厅门外,白瑾瑜脸色几变,最终是暗自跺脚离去了。 “不如这样吧。”白景亭见白世锦心情低落,对落银说道:“就等流云醒来以后,大家在一起商量商量再做打算。” 这话也算是个白世锦好歹留个念想,不至于拒绝的死死的。 落银心底暗叹一声白景亭用心良苦。 “不如就依舅舅所言,等我爹醒来再说吧,外公。” 白世锦一听这话,脸色稍稍好转,道了句:“也好。” 落银见大致是把白世锦给稳住了,唯恐待会儿老爷子又变了主意,便道:“今晚外公也该累了,就早些歇着吧,改日我再过来看您。” “好,你路上小心着些。”白世锦确实是有笑了,尤其是在如意算盘落空了之后,更觉得乏的不得了。 白景亭便起身,道:“我送银儿出去。” “多谢舅舅。” 待二人行至前院,落银已经辨得清出府的路,便对白景亭说道:“舅舅,送到这儿就好。您也回去早些歇着吧——” 白景亭闻听点头驻足,却没急着离去,反倒是从袖中取出了一只梅花玉镯来。 镯身小拇指一般粗细,通体棕红透亮,光滑温润,十分漂亮。 “今日算是你正式回白家的日子,先前舅舅也没送过你什么像样儿的见面礼。这镯子,你且带着玩吧。” “舅舅。”落银觉出这镯子的贵重来。 “快些拿着吧,不然舅舅可当你嫌弃了。” “岂会!”落银忙摇头。白景亭已经塞到了她手中。 落银只觉这镯子握在手中沉甸甸的,似乎要比一般粗细的玉镯重上一些。 “说来这镯子原本是一对,另一只我之前给了你娘。这一只你留着也好。” 原来还有这么一段渊源。落银听罢垂眼瞧了瞧这颜色绯丽的玉镯。 见她将镯子戴上,白景亭面上露了笑意。 与白景亭道别,落银跨出了国公府的大门。 四看了一番,便不由疑惑地“咿”了一声。 国公府前的大灯笼是整夜不灭的,将周遭照的通亮非常。但此刻,门前两侧却是空荡荡的,一辆马车和轿撵也没有。 这么晚了。宾客们是该回去了没错儿,可是自家的马车去了哪里? 方才月娘不是说。和虫虫在马车里等着她的吗? 刚欲折身返回询问门房,却听得嗒嗒嗒的马蹄声不急不慢地传入了耳中。 落银意识地举目望去。 灯光照耀的范围之外,隐约可见一人一马正朝此处靠近。 再近些,落银方看清了来人。 夜色中。少年人一身月白衣袍,恍若不染尘埃。原本灿若星辰的一双黑眸,此刻似乎被夜色蒙上了一层又一层的薄雾,使人看不清其中情绪。 他驱马来至落银身前,伸出了修长的手来。 落银没做犹豫,伸手过去,借着他的大力,跃上了马背。 一股再熟悉不过的冷檀香铺面而来。 “我二娘和虫虫呢?”她这才问道。 “虫虫似乎有些闹肚子,伯母急着将人送回家。便将你丢给了我照看。”荣寅边说话边调转了马头。 什么叫‘丢’给了他来照看? 落银对着他的背剜了一眼。 荣寅似有所查似得,双腿忽然一夹马腹,马儿嘶鸣了一声。忽然撒开了蹄往前冲去。 “啊!”落银没有防备,意识地一把环住了身前人。因惯性所致,整张脸都贴了上去。 “哈哈哈……”荣寅得意的笑了出声。 “慢些!”耳边风声呼啸,落银抱着荣寅不敢撒手。 荣寅恍若未闻,继续策马前行。 落银隐隐发觉了他似乎有些不对劲,但又具体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便干脆不去多想,贴着他的背安心无比地闭上了眼睛。嘴角带着满足而惬意的笑。 荣寅清晰地感受到了身后之人的依赖和信任。 愣了愣之后,笑着吁出了一口气。 原本因为她今晚太过出彩,单是泡了几壶茶就不知晃花了多少少年郎的眼睛一事上面,所引起的吃味,顿时就烟消云散了。 总觉着自己……似乎越来越小家子气了。 二人一马,很快消失在夜幕之中。 国公府里各处,相继的熄灭了灯火。 正房之中,却仍旧灯火通亮。 “娘,你快想想办法啊!”白瑾瑜一脸的恼怒和焦急,“绝对不能让那个小贱人搬进来住!” 她已经抢走自己太多东西了,真要再搬进来,那还得了! 绝对不行! 况氏早早屏退了伺候着的丫鬟,此刻见女儿这副样子,也是心烦不已。 今晚在席上,那死丫头可没少让自己出丑! “你不是说她还不同意搬进来吗?急个什么劲儿!” “话是这样说,可我看她就是故意以进为退,说什么不想搬进来,真的不想搬进来才怪!万一等她真的搬来,那可就晚了!”白瑾瑜越想越心烦,现在她只要想到那张处处压她一头的脸庞,就恨得牙痒痒。 况氏想想女儿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眉头就越皱越紧,愤愤地道:“可你外祖父和你爹都偏疼她,我们要是拿她怎么样,别说你外祖父了,只怕你爹就会头一个站出来找我算账。” “那怎么办!”白瑾瑜气的直跺脚。 况氏沉吟了片刻之后,狭小细长的眼睛忽然亮了亮。 ,!认准我们。.。 363:落银相拒 364:婚嫁之事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64:婚嫁之事 “娘,你是不是想到什么法子了?”白瑾瑜见况氏表情,忙地问道。 “我只是想到,她今年也早该到了议亲的年纪。我这做舅妈的,也得给操持操持才对。”况氏说着,唇边荡漾起一抹笑。 “什么?议亲!”白瑾瑜皱着眉,奇怪地看着况氏,“娘你该不是疯了吧?竟然还想着要给她议亲!” “你懂什么。”况氏瞪了她一眼,“你也不想想,若是她尽早嫁出去,便不用担心她搬回咱们府里来了。” 若真的只是搬来住一住,况氏也不至于如此。 可是人若是搬了进来,那想必谋她手里的财产的日子也不远了。 且那丫头搬进来还好说,用不了多久便嫁了人去,也无太多后患。可怕就怕,他们举家搬进来,可还带着那个小犊子呢!日后长大成人,国公府又没有男丁,后果可不敢想! 况氏怕的是这个。 所以她打上了这个主意。 只要在落银搬进来之前将她的亲事定来,她便有了借口去劝着白世锦和白景亭。 说姑娘家的也快嫁人了,搬来搬去太麻烦。待出嫁之时,从国公府出阁就是了。这样一来,想必白世锦也不会再有什么意见。 而且也不会觉得她从中作梗,做的不对。 况氏越想越称心,觉得这是一个万无一失的好办法。 白瑾瑜听罢想了好一会儿。才想透了况氏的意思。 “要将她嫁去睿郡王府不成。”白瑾瑜努了努嘴。 况氏嗤笑道:“这可还得看人家愿不愿意呢。睿郡王年轻气盛,谁晓得是不是贪图一时新鲜。若人家根本没有将她纳进门儿的意思,就凭着这一点。她还能指望嫁到什么好人家去。” “我看可不一定。今个儿您不是没瞧见,睿郡王爷可亲自过来了,往年哪里曾来过?还不是为了那小蹄子。”白瑾瑜说着又是撇嘴。 她处处想与落银比较,自然不愿见她嫁入那么高的门第中去。 人都说,睿郡王深的皇上宠信,日后前途无可限量。睿郡王府只这么一个主子,嫁进去不用被婆婆压制。更不用费心妯娌之间的争斗,乃是京中女子最想嫁的去处。没有之一。 虽然她白瑾瑜瞧上的是更高的,睿郡王府她没有兴趣,可却也不想见叶落银这么如意。怎么偏偏所有的好事都让她叶落银给摊上了呢! “你可别傻。她若当真嫁去了睿郡王府,最多是依仗着咱们国公府的表姑娘名号。得个侧妃之位了不得了。你当做小是那么好做的?日后她的日子可跟你比不得。你犯不着在这种时候使脾气,只要等她嫁走,这国公府不还是咱们自个儿的。”况氏看出女儿的心思,难得的放软了口气劝说道。 她是真的怕白瑾瑜因为嫉恨叶落银而在这件事情上,整出什么乱子来。 听自家娘亲这么一说,白瑾瑜心里顿时敞亮了起来。 是啊,日后叶落银哪里能跟她比得了。 自己总是跟她比,岂不是有损自己的身份。 而且……说不定她日后要坐的那个位置,是万人之上的……白瑾瑜眼底一派炽热。 …… 三日后。 西雀街和华正街的两家叶记茶铺里。货架上多了新上的黑茶。 有传统的散茶,也有拓着福字或喜字等吉利话儿的圆饼形花卷黑茶。 早在两日前,就有人上门问有没有黑茶卖了。 落银为了能使消息传得更广些。这拖了三日才开始售卖黑茶。 她这番生产的黑茶种类原料多为粗叶,成本不算太高,但尤其是花卷茶的制作工艺却十分的繁琐。所以出售的价格比黄大茶高出了许多。 但这并没能阻止爱茶者的热情。 虽是比不得黄金翎千金难求的高价,散茶却也定了一两银子二两茶的最低价。而花卷茶,因为制作前都是称量过的,虽没有送给白世锦的那块分量足。但也统一定在了三斤的重量上,于是贴出了二十五两银一块花卷茶的价格标示。 乐宁不是个穷地方。能花上几十两银子买上一块茶的富贵人家比比皆是。 去年落银便看出来了,在乐宁城这个地方,只要你有好东西,就不用担心没人能买得起这个问题。 因众人都爱图个新鲜,这几日来更是被吊足了胃口,故今日两间茶铺一开门儿,伙计们都被过于汹涌的客流给震惊到了。 花卷茶不切开来卖,故许多买不起一整块的百姓们,便几人凑做一起买一块的也不少有。 实在图不起那个新鲜的,便买了些散茶尝尝鲜。 听闻店里的伙计称,只要加一两银,便能定做花卷茶,可以在上头随意刻字,许多人来了兴致。觉得既新颖,拿出来送礼也好,待客也罢都倍有面子。 于是,一整日来,铺子里收银子的伙计不仅数银子数的手软。接预定定制花卷茶的订单,更是接的手软。 茶庄里的制茶线基本上已经成熟,这次的黑茶就完全是在杜泽的带领,和新茶师们制出来的。 落银让人将订单送到茶庄里交给茶庄的管事杜泽,嘱咐了句尽快出茶,但更要保证质量。 茶庄里,杜泽正聚精会神地听几名二等制茶师们汇报各个茶院里的进程。 见茶铺里的伙计送来的这么一摞厚厚的订单,并没有太多讶异。 自从跟在落银身边经营茶铺以来,眼这个跟他往常受到的那些‘惊吓’一比。实在算不得什么。 那些制茶师们却是眼睛瞪的一个比一个大。 这才第一天啊! 竟就这么多单子来! 看来他们选择跳槽来这个犹如一匹黑马腾空出世在夏国茶界的叶记,当真是正确的选择。 这地方不似别处。 对茶师的管束不如别处那么严苛,而且像这黑茶的密技。都不瞒他们这些新茶师。 开始他们不懂,后来却明白了。 叶记根本不担心他们会将这秘技给泄露出去。 而且这茶庄里有一条制度十分独特。 那就是,只要考核晋升为了二等制茶师,每月的月钱同其它茶庄持平之外,更有格外的分红提成,多劳多得,大大激发了众人的动力。 换而言之。茶铺的生意越好,他们每月拿的银子也越多! 这是在别的茶庄里从没有过的优待。 天幕压低。暮色渐重。 是已到了放工的时辰。 茶师茶徒和茶奴们纷纷从茶庄里陆续走了出来。 作为茶庄里目前唯一的一个一等制茶师,拾香一日比一日来的有底气了起来,偶尔说话的时候,竟隐隐让杜泽看到了落银的影子。 她的一切都在努力地像落银靠拢着。 说话。行事。 虽然还差得远,但她在一日日的进步着。 拾香步出茶庄,望着西山处的残阳,想到之前在徐家茶庄被人凌辱欺负的日子,再看看如今的自己,简直天差地别。好多时候自己都觉得跟做梦似得——若不是遇见师傅,她现在只怕还在徐家茶庄里,过着那样的日子吧。 思及落银对她的种种恩情,拾香的眼眶微有些湿润。 还是不行啊。 她在心底笑话着自己。 这动不动就要流泪的习惯。还真是不好改呢。跟在师傅身边这么久,也学不来这一点。 …… 落银在华正街的铺子里清点核对着今日卖出去的茶叶量。 伙计们都已经放工了,月娘和叶流风在西雀街的铺子里。纪海则在这里给她帮忙。 她这边正核对着,纪海那边却仍旧在喋喋不休。 “我喜欢帮着他,又不是图什么银子好处的,他竟然跟我提这个,你来评评理,他这样像话吗!”纪海气不打一处来的说道。 就因为昨日。叶流风跟她顺嘴一提她整日在茶铺里帮忙,要给她发月钱的事情。纪海当即就呆住了,随后就发了火。 也怪叶流风表达的方式不大对,一脸正经严肃,让纪海会错了意,觉得他拿自己当外人看待了。 “真是越想越气人!我纪海在他眼里难道就是这样的人不成!” 落银听得耳朵快要起茧子了。 将手东西理好,她抬起头来看向纪海说道:“好了,我看这样吧。来日我同二伯商议商议,早些将你娶回我们叶家。想必到时候他再也不会提给你发月钱的事情了——” 纪海这个年纪,在这里已经算是剩女中的剩斗士了。叶流风更不必说。 纪海闻听,脸噌地就红到了耳根,再朝脖颈处快的蔓延。 “你,你说什么呐!”她将脸偏过去,不敢看落银。 “你不愿意?” “我……”纪海结舌。 “既然你不愿意,那便算了。”落银叹口气。 “不不不!没有的事!”纪海连忙否认,而后一咬牙,狠心道:“你打算何时跟他提这事?” 噗哈哈哈! 落银很不给面子的大笑了出声,在纪海要杀死人的目光,她费力的平静来,道:“你且放心吧,就这两日……哈哈哈……” 此刻险些笑岔了气儿的落银并不知道,她这边在操心别人亲事的同时,亦有人就她的婚嫁一事,展开了全方面的讨论。 ps:新的一月开始了,美好的双更月开始了。 ,!认准我们。.。 364:婚嫁之事 365:洞房窥听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65:洞房窥听 365:洞房窥听 “你的意思是,要咱们先低头去找到睿郡王府提这亲事?绝对不成!”白世锦皱眉喝道。 他白世锦的外孙女害怕嫁不出去不成! 这好人家多的是,他不一定见得就得让落银嫁到那睿郡王府。 “爹,您这样想的话……可不对啊。”况氏大着胆子说道,“您想啊,这雍亲王夫妇早亡,府里没个上心的大人在。那郡王再如何也还是个孩子,只怕没想到哪儿去。咱们提醒提醒,也是无可厚非的。” “不行!我国公府的姑娘只有挑别人的份儿,焉有任凭别人挑拣要与不要的道理!”白世锦斩钉截铁,见况氏如此不识体统,脸色便黑了来,斥责道:“他若当真有心又何须女方来提醒,此事休要再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国公府的姑娘上赶着非要嫁进去呢!你不要脸面,银儿这黄花大闺女可还要呢!” 什么…… 况氏被他训的脸白一阵青一阵,险些没忍住要跳脚。 什么叫做她不要脸面? 她不过就是提了提晚辈的亲事而已,怎么到了白世锦这儿就成了不要脸面了! 这糟老头子的脾气可真是跟那茅坑里的垫脚石一样,又臭又硬。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然真的就这样落她的面子,这让她这个当家主母如何在府中如何立足啊! “爹教训的是!是儿媳逾越了——”况氏黑着脸丢一句话。便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白世锦朝她的背影看了一眼,转回头来冷笑连连。 真当他老糊涂了,看不出她况氏这点心思不成。 自打况氏来到白家。便手掌中馈,他自认未曾亏待过她半分。 可她这贪得无厌的性子却一日比一日来的张狂了。 这些年来拿捏国公府还嫌不够,现在竟还打起拿捏他宝贝外孙女的主意来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这句话,用在况氏身上当真再合适不过。 他就得让她知道,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这国公府就还姓着白,而非姓况! …… 一个月后。晃眼便进了腊月里。 乐宁城的百姓们早已换上了冬装,并且开始着手准备过年的年货了。 或许是因为安亲王这颗毒瘤被彻底铲除掉了的缘故。这个年底,城中的气氛越发的和谐馨宁了起来。 一月前,经过白世锦的那一番严厉的警告,况氏也确实消停了一段时间。没再去找落银的茬。 虽然落银回回过来,她免不了逞些口舌之利,但也多以偷鸡不成蚀把米作为结局。 久而久之,况氏在落银面前,便变得有些不爱说话了…… 又因这一整月过去,也没瞧见落银有搬进来的意思,她稍稍放了些心。 白瑾瑜近来似乎很忙,进宫的次数十分地频繁,说是找公主们叙话维持关系。但具体的内里究竟,她进宫究竟所为何事,又见了什么人。旁人便不得而知了。 总体来说,这母女俩近来还算安分。 腊月初六,是个好日子。 这一日,叶宅四处贴满了大红双喜剪纸,各处的灯笼也如数换上了大红的颜色,显得分外喜庆。 “姐姐。姐姐!新娘子来了!”虫虫挥舞着小手朝着落银跑了过来,兴奋的不得了。 小家伙一身宣红色棉袍。外头罩着一件儿绣着福字的缎面儿小袄,脚蹬小鹿靴,头戴棕红色鼠毛儿滚边毡帽,圆鼓鼓的双颊被风吹得发红,却更显得喜气洋洋。 “这么快就来了——”月娘一边讶异着,一边吩咐着肖肖,“快去请二爷出来踢轿门迎新娘子了!” “嗳!”肖肖应,欢快地朝着叶流风的院子跑去。 一串震耳的炮竹声响起,新娘子跨过火盆被迎进了门。 一群人闹哄哄的跟着新人来至了前堂。 叶流风早已无父无母,拜父母时,不过是一对牌位。 今日叶流风罕见的刮去了胡子,头发也一改素日里带有游侠风范的凌乱,梳拢的格外齐整,用一条大红色布条紧系在头顶。 “还被说,二爷这一捯饬,好像年轻了十来岁呢!”肖肖看着新人对拜,抚掌道。 虫虫待看清了叶流风的模样,顿时傻了。 一双清澈如水的大眼睛眨巴了几,傻傻地看向落银,问道:“姐姐,这真的是二伯吗……” 月娘被他逗笑,看向两个一身大红喜服的新人,眼神微有些悠远了。 这样的衣服,她这辈子还没能穿过呢。 当年她在白头山嫁给叶六郎,只是由着老寨主做主拜了个天地,所谓喜宴都没能让人吃饱饭,更别提喜服了,她犹记得,那日叶六郎借遍了整个山头,愣是也没能借到一件儿没有补丁的衣裳。 瑟瑟寒风中,二人交拜,算是全了一场夫妻之礼。 可是,她从未后悔过。 嫁给叶六郎,是她这一生面临的最幸运的选择。 只是不知还要等多久,他才能醒过来…… 这场喜宴,宴请的宾客并不多。 杜泽拾香和铺子里的几个老伙计,另带着刚能牀走动的曾通玄和曾平康祖孙俩,再有就是白景亭派来送礼的白福,睿郡王府来送礼的万青、加上茶园里的杜满等人,强强凑够了两桌儿。 但都是熟识的人,所以还算得上一个热闹。 喜宴罢,想也知道没有人会想着留来闹洞房。 闹叶流风的洞房……那可是怎么想怎么违和啊。 将宾客一一送走之后。落银闲来无事,帮着肖肖收拾碗碟。 “姐姐,那真的是我们的二伯吗?” 虫虫还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不已。 开始他就一直抱有着怀疑的心态。再加上喜宴上叶流风敬酒时,大概是因为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缘故,竟然破天荒地露出了一个笑容来,简直闪瞎了一干人的眼。 于是,虫虫展现了他天真憨直的一面——“不好了,真正的二伯呢!” 当时客桌上笑倒了一片。 虫虫却久久无法释怀,小小的眉头绷得紧紧的。一副担忧的模样。 “姐姐……”见落银没理他,虫虫扯了扯落银的衣角。 落银弯身来替他将袄子往拽了拽。道:“不是二伯还有谁。” “可是二伯不是这个样子啊……”对于落银的‘毫无察觉’,虫虫反倒觉得无力了起来。 落银觉得今个儿不给个像样的解释,这孩子只怕是不会让她睡觉的。 她沉吟了片刻,道出了一个看似深奥的回答来。“但你要知道,人是会变的。” “成了亲就会变吗?”虫虫睁着双渴求知识的大眼睛。 落银愣了愣,而后点了头。 虫虫依旧紧皱着眉头,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也不知他听懂了这不搭调的解释没有,反正没有再发问。 外头夜幕已经降临。 冬日里的夜晚该是清冷的,叶宅却被这红彤彤的火光映照的暖意洋洋。 月娘照例去给叶六郎擦洗身子,虫虫便在落银这儿玩。 落银将他安置在一旁吃小点心,自己则是聚精会神地核对起了今日杜泽带过来的茶庄里上个月的账目支出。 待将错漏的地方标示出来,又重新检查了一遍之后。将账本合上,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 她打了个哈欠,一抬眼。却见对面小榻上的虫虫没了踪影。 “虫虫?”她唤了一声儿,没得到回应。 落银站起身,撩开帘子走了出去。 然而在外堂也没能瞧见虫虫的影子。 外头肖肖正在收拾着残留的茶水。 “虫虫可是回夫人哪里去了?”落银朝着肖肖问了句。 却见那吃胖了许多的丫头抬起头来,兴冲冲地摇了头。 落银愣了愣。 这么高兴是怎么个情况? “那他去了何处你可知道?”不知怎地,落银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小少爷去了二爷院子里!” “什……么!”落银瞪大了眼睛。 这这这……这孩子! 这大喜的日子,他跑去捣什么乱?万一被叶流风发现了。那虫虫会不会成为乐宁城第一个因为闹洞房被二伯丢出去的小郎君? 答案是肯定的! 落银当即顾不得许多,拔腿就朝叶流风的居院而去。 待到了院门前。她蓦然放轻了脚步。 落银告诉自己,她绝对不是做贼心虚,她只是不想打搅新人而已。 一进了院子中,果真就见一道小小的身影正扒在窗户,努力地朝着窗内看去。 内灯火还未熄。 只怕小家伙再探头往上,就要立即被发现了! 落银吓得吸了一口冷气,疾步朝着虫虫的位置走去。 刚要够到窗的小家伙觉察到后领被人拎了起来,刚要惊叫,便被一个温热带着暖香的手掌死死地捂住了嘴巴。 落银将他的头扭正了回来,瞪着眼睛看着他。 虫虫见是落银,立即不住的摇着头,嗯嗯啊啊的挣扎着。 落银忙给了他一个住嘴的眼神。 虫虫立即顺从地噤声了。 这时候,就听得纪海的声音从内飘了出来。 为什么要说飘呢,因为这声音实在太过柔软无形,还带着种少女才有的无限娇羞。 “流风……我日后可以这样喊你吗?” 叶流风:“……” 纪海:“那……夫君呢?总可以的吧。” 叶流风口气复杂而局促地“嗯”了一声。(未完待续) ps:推荐些无线组mm们的书~大家没事可以淘淘看。 【穿越武则天】书号3296738 【重生之老婆来历不明】书号3279388 【娇妻厨娘】书号3301257(看我重生搞定狂霸老公刻薄公婆腹黑包子,美食伴我闯天。 【当我们笑看红尘时】书号3250019 【债妻倾岚】书号3212249(抵债嫁土豪正妻与初恋相抗,天子与富商难选,宫宅乱斗小女子独胜! 【庖女情刀定江山书号3235077 【女配重生修仙记】书号:3235051(胎穿修真界成为天才,遭嫡姐陷害死于非命,死后方觉身处小说世界。炮灰女配重生归来,发誓逆天改命。.。 365:洞房窥听 366:宫中传召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66:宫中传召 虫虫和落银相视一笑,眼里都是促狭。 落银反应过来忙地收住笑,而后将小家伙夹了起来就欲逃走。 然而因动作匆忙,踢到了脚边的盆栽的瓷盆。 “嘭”的一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动听空灵。 落银表情惊骇,犹如被施了定身法一样抱着虫虫僵在远处,还维持着一手捂着虫虫嘴巴的姿势。 “谁!” 叶流风警惕的声音陡然传出。 黑暗中,虫虫用一种‘姐姐,我们死定了’的表情看着落银。 听到叶流风的脚步声朝着窗边走来,落银无头苍蝇一般左右环顾了一番过后,心凉了。 能躲避的地方不是没有,但是太远。 她要在叶流风打开窗子之前跑过去,显然够理想却不够现实。 怎么办! 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携幼弟深经半夜来偷听人家洞房,这个脸她实在是丢不起啊! “吱呀——” 窗子被大力推开。 叶流风犀利如鹰的眸子扫视着窗外。 奇怪。 方才明明听到有动静,怎么一打开窗子什么都没有? 叶流风皱眉一刻,一手支撑在窗上,欲跳窗而出看个究竟。 不要啊…… 躲在窗屏息的落银在心里祈祷着。 叶流风刚要动作,却觉后背上落了一只带着温热的柔荑。 叶流风脸色一红。 是的。红了。 窗的落银刚巧将他这张红脸看得仔细。 “夫君,夜已经深了……我们早些安歇了吧。”纪海展现了从未有过的柔情。 落银觉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见虫虫一脸懵懂,落银立即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当即将他两只耳朵死死的堵住。 “我,我……”叶流风虽然遇事是出了名的冷静,但此刻面对柔情似水的新娘子,却是乱了阵脚,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落银不住的摇着头。 二伯啊二伯,您能不能不要这么一副纯情少年的模样啊! 你不急我急啊! 现在她只想着二人能赶紧从窗边回到该去的牀边,这样她才能有机会溜走。 “你……不喜欢我吗?”大约是叶流风的态度太过奇葩。纪海有些委屈地垂了眸。 “我哪里是……我只是……”叶流风是觉得一张脸没处儿放了,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你只需要点头或摇头就可以了。” 叶流风点头。 纪海顿时拔高了声音。道:“你……真的不喜欢我!” “不是!”叶流风急的立马儿又是一阵摇头。 落银无语望天。 谁能来告诉她,这两个情商如此之低的人,究竟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然而这句话刚在心里落音,就忽然听得纪海蓦然走近了两步。 “你……唔!” 落银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表情要比见到鬼还要惊恐交加。 她,她听到了什么! 打死也想不到,新婚之夜,竟然是纪海先主动出击! 她这个二伯可当真是失败透顶了!落银不住的摇着头,听着无法拒绝的喘/息和唇齿吮吸的声音,她觉得快要撑不住抱着虫虫跑出去了! 要亲热也别老杵在窗边亲热好!不!好! 被落银死死堵住耳朵的虫虫,睁着一双天真且疑惑的眼睛看着姐姐,无法理解她这瞬息万变、反复到了极致的表情,究竟是为了哪般。 “叶大哥……嗯……”纪海颤抖着。声音像极了一只小猫。 叶流风将人打横抱起,换得纪海一声带着惊喜的低呼。 听脚步声远离了窗边,落银刚欲起身离去。却发觉这俩人连窗子都没关! 不管了……! 落银抱着虫虫快地跑了出去,速度要比兔子还快。 若是换做往常,就凭借叶流风敏锐的警觉,定不会觉察不到这样的动静。 可是此刻室内旖旎,二人正处动/情之时,又如何能分神去顾及其它。 落银火烧火燎一般。片刻不做停顿地跑回了自己的院子。 肖肖被她这副发髻凌乱,表情张皇。惊魂未定的模样给骇了一跳。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啊!”肖肖跟进去,问道。 “没怎么。”落银大喘着气儿,将怀中的虫虫放了来。 “可是小姐您——”肖肖看着落银的模样,有些担心。 “你先去给我烧一锅热水,我待会要沐浴。”落银将肖肖打发了去。 肖肖应声是,便一副疑惑的表情退了出去。 “姐姐,您刚才——” “嘘!”落银忙一把捂住了虫虫的嘴,制止他继续说去。一边又拿慎重无比的表情看着他,交代到:“你切记,今晚我们去了二伯院子里的事情,谁都不能说,知不知道?” 为什么? 虫虫用表情表达了自己内心的疑惑。 “呃……”落银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便胡乱拽了个理由,“因为二伯不喜欢别人打扰。如果被他知道了,铁定会不高兴的。” 虫虫眼珠子转了转,点了头。 落银松了口气,将手拿开。 虫虫一得了自由,立马问道:“可是姐姐,你不是经常教我不要说谎吗?” 落银笑眯眯地摸了摸他的头,道:“姐姐没有让你说谎,只是他们不问,我们不主动说而已,这怎么算得上说谎呢?你说对不对。” 虫虫想了想。又问道:“那如果他们问起呢?” 落银笑意一僵,而后肯定地道:“他们不会问的,你放心吧。” 难不成叶流风无缘无故会问。昨晚你们有没有去我院子里偷窥? 这怎么可能。 结果证实,这世上真的是有乌鸦嘴一说。 次日早,饭桌上,叶流风皱眉朝落银问道:“你昨晚有没有去我的院子里?” 正喝粥的落银险些呛住。 月娘和纪海都朝着她看了过来。 虫虫如临大敌一般,立马从凳子上来,道:“娘,我吃饱了。先回房了。” 表情倒还挺淡定的…… “才吃多少啊?”月娘刚想叫住他,却见小家伙已经风一般的出了饭厅去。 姐姐告诉他不能撒谎。姐姐还告诉他二伯如果知道了会生气。所以他选择不说话……这样一来,既不算说谎,也不会让二伯生气。 虫虫打着这个主意,成全了自己的原则。却很没道义的将落银一个人。留在了饭桌上。 “二伯您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好在是个演技派,落银一脸疑惑不解,让叶流风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叶流风没有再说话了。 落银却又追问道:“是不是昨晚出了什么事情了?” 昨晚…… 叶流风余光扫到身旁挽起了妇人发髻的纪海,脸上快地闪过一丝不自在。 “二叔?”落银继续一脸懵懂无知。 “咳咳,没什么,吃饭吧。”叶流风强自维持着无感的表情。 落银垂头来,捏了一把汗。 有句话叫,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就在落银认为自己今日躲过了叶流风这一劫,安安心心地去了茶铺的时候。却迎来宫中的圣旨。 是旨召她入宫论茶,足显正式。 落银在茶铺伙计们艳羡和震惊的目光注视,捧过明黄色的绢布。心中忐忑。 皇宫这种危机重重,处处需要谨言慎行的地方,除非必要,她一辈子都不想接近,只想离的越远越好。 “叶姑娘,请随洒家走一趟吧。万岁爷还等着您呢。”宣旨的公公拿捏着一副公鸭嗓。催促道。 落银坐在宫中派来的软轿中,做了个深呼吸。 皇宫她不是没去过。皇帝她也不是没见过。 当初在祁阳的时候,她甚至还同昭顺帝的关系处的不错。 可是她之所以如此忐忑,是因为咸丰帝和昭顺帝,是完全不同的两位皇帝。 上次她亲眼目睹一场血腥的宫变,将咸丰帝的天子威严看在眼中。 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威压感,震慑力。 落银再次深深吐了一口气,给自己做着心理辅导。 没必要这么紧张,越是这样反倒越坏事,左右她不过只是一个小小茶师而已,咸丰帝也不过是想让她泡盏茶罢了,又不是去论国事谈社稷,实在没必要如此。 在心底同自己说完了这么一番话,落银果然觉得整个人放松了不少。 轿子在宫门前落。 落银跟在引路的太监身后,沿途并未多做打量。 直到小太监在一座藕池之中的亭榭前止步。 “陛就在亭中呢,叶师傅且先候着片刻,奴才去做通禀。”小太监客客气气的,说罢便踏上了连岸接亭的长廊,朝着池中央的小榭走去。 池上一阵风掠过,落银不禁打了个寒噤。 心道这大冷的天儿,咸丰帝倒是好雅兴,不在暖烘烘的殿中好好呆着,反倒跑到这里来受冻。看来身子当真是好了…… 又站了片刻,便见小太监折返,请她入内。 落银行至亭榭前,隔着遮风的幔帘行礼。 须臾,就有宫女将幔帘挑开。 落银躬身垂首走进,却恍觉仅仅隔着一层布帘,区别竟犹如冬日和春日。 小榭内不如她想象的那么冷,点了三个火炉,还熏了上品的龙涎香。 走进落银才发现,卢治竟也在。 方才在亭外不知太子也在,便只对天子行了个礼,为周全,落银便补了一礼道:“民女参见太子殿。”(未完待续)。.。 366:宫中传召 367:一场惊吓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67:一场惊吓 “不必多礼,给叶师傅赐坐吧。”咸丰帝的声音听起来精气神不错。 落银谢恩,在宫女搬来的鼓凳上坐。 “前些日子无意间尝到所谓的黑茶,觉得分外新奇。略一询问,才知是出自白国公府的表姑娘之手。”咸丰帝说话的时候,是极少笑的,又因身上常年养就的威仪,这般随意地说上一句话,也能让人不自觉地绷紧了神经,生怕出错。 “说起来,朕应当不是第一回见你吧。”咸丰帝似漫不经心地一问。 落银恭谨地道:“陛好记性。” 却没道出具体哪次见到的。 咸丰帝既然这么说,定也是知道在何时,无需她来自作聪明地提醒那场宫变。 咸丰帝看着眼前垂眸安静的少女,不可查地一点头。 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 不缩手缩尾,却也丝毫不逾越。 难得。 至少在当今这群贵胄小姐中、甚至是他这几个年纪相当的公主里,都找不出一个能有此定性和觉悟的。 “听卢治说,那日曾在白国公的寿宴上尝过你亲手泡的茶,宫里头的人总泡不出那么好看的颜色和那么正的香气——朕心中好奇,这才让人请了你入宫,想尝尝真正的大茶师所泡出来的茶,究竟有何不同。” “陛过誉了。” “来人,备水。”咸丰帝吩咐了句。 亭外的小太监领命去。须臾,就从帘外递进来了一壶刚烧开的滚水。 宫女接过,奉到落银面前的长几之上。 落银低头沏茶。表情专注。 “要冲泡出清澈的茶汤,可有何技巧在其中?”一直没有说话的卢治,忽然开口问道。说话之音,要比清水落壶地还要清澈上三分。 “回殿,紧压茶是较一般茶更容易浑浊些,但冲泡的过程中注水时尽量不要采用高投手法,再兼以不要搅动晃动。便不会出现浑浊之象。说到底,不过是一个静字和稳字。” 落银说着话。手上动作未停。 她自己不知道的是,回回当她沏茶兼以讲解的时候,周身都会散发出一种浑然天成的自信与超然来。 “静,稳。”咸丰帝将这两字反复咀嚼。而后忽然笑了一声,道:“这两字可不好把握。” 落银心神一震。 这话是何意? 她在论沏茶的技巧,而昭顺帝是在论什么? “许多时候做人和沏茶的道理兴许是一样的,凡事讲求一个静与稳,固然是最好的。可在这俗世之中,要做到这两点谈何容易。” 原来是在论人生。 落银暗自舒了一口气,不敢插嘴多言,干脆就老老实实沏自己的茶。 却不知为何,咸丰帝像是执意不肯让她如愿一样。目光定在她手中的彩壶之上,问道:“毕竟这世上有太多事不遂人愿,倘若树欲静而风不止。叶师傅又当如何?” 落银忽而觉得后脊背有些发凉。 她开始怀疑,今日咸丰帝旨召她入宫,当真只是沏茶而已? 还是……在试探什么? 可她仅是一名茶商而已,不牵扯政事,又什么好试探的? 咸丰帝这样野心勃勃的皇帝,眼界要比整个世间的人都要广阔。绝不可能容不她一个小小茶商…… 落银心神几经起伏,一失神。手中茶汤溅起,手背上即刻通红一片。 她却未敢出声惊叫,动作还算流畅地将茶壶放了来。 卢治探目看了一眼那白皙胜玉的手背上一片狼藉的潮红,眼角微一动,终未言语。 咸丰帝却未发现这个小细节,又道:“叶师傅不必如此拘束。人都说看茶可观心,朕见叶师傅驭茶有道,想必在为人方面亦有独到之处,所以想听一听叶师傅的见解罢了。” 落银脑海中快地闪过种种回答。 最终,她定声道:“民女知识浅薄,这等问题自身未曾有深究过。只是早前从一位睿智的禅师那里,曾听得一解。” “哦?说来听听。”咸丰帝做出一副感兴趣的模样。 “人问禅师,常言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可究竟是风在动,还是树在动?禅师答曰,乃是人心在动。”落银说到此处,稍稍一顿,而后又道:“所以,心静,诸事便静。” 说罢,便倒了一盏茶捧至了咸丰帝面前。 而后又斟了一杯给卢治。 落银将手收回,交叠于膝盖处。 “哈哈……”咸丰帝竟是大笑了两声。 落银心中一紧。 “你倒是聪明的很,绕了这么一大圈竟又将朕的问题绕回去了。”纵然方才在笑,可咸丰帝的声音还是让人听不出喜怒。 一开始就因稳与静,他提出了这个一个刻意为难的问题,可不成想,竟被她如此化解。 可不是又将他同这个问题,一道儿给绕回去了吗。 “民女不敢。民女不过就事论事。”落银垂首做惶恐状。 好大会儿,也没再听到咸丰帝的声音。 亭榭内外,寂静无声。 偶尔只有冷风掠过池面上的枯藕叶的沙沙声响。 落银交叠在一起的手冒了汗。 圣意难测,现在她切身体会到了这个词的可怕性。 纵然她处处谨慎,却也挨不过咸丰帝的喜与怒。 而她现在面临的最大劣势就是,她根本分不清这个皇帝的喜怒…… 而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觉忽然有一种无形的威压朝着她逼来。 落银顿时一凛。 不知是否因为习惯使然。她在面临这种情形之时,几乎是一瞬间,就挺直了身子。虽然还是垂着头的姿态。但腰背却笔直。 咸丰帝眼睛微微眯起。 源源不断的强大威压朝着落银袭\来。 被烘烤的又暖又香的亭榭内,渐渐变得燥热起来。 落银额角开始蓄汗。 她自认从进来,到现在,所做所说,皆算的上恭敬小心,并无不妥。 可咸丰帝此刻这样又是为了哪般? 她不知道,但很害怕。 又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落银觉得自己的心理防线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忽听咸丰帝开口了。 “白国公真是好福气啊。”却是这样淡的口气。好似方才那刻意散发出威压的人并不是他一样。 听得他这口气,落银蓦然松了口气,面上却不敢露出轻松的颜色。 “真是好。”咸丰帝又道了句是,吃了口茶。 不知是在说茶还是在夸人。 有了前车之鉴。落银已经不敢再有分毫松懈。 她仍旧没能明白咸丰帝方才为何那般,又为何请她入宫,且还大张旗鼓的颁了圣旨。请一个茶师入宫论茶而已,委实不必如此正式。 “陛,房大人在御书房求见。”亭外有太监禀道。 “嗯。” 咸丰帝并没有急着离去,反倒慢条斯理地细细将落银沏的那杯茶品尽,方起了身。 “恭送父皇。” “恭送陛。”落银随着宫女一同行礼。 咸丰帝大步离去,幔帘被随行的小太监掀开了一刻,再放时。已有一阵冷风趁机灌入,却叫落银觉得分外舒服,亭内烘的燥热的香气得以纾解。大脑似乎也跟着清明了许多。 忽然恢复了正常律动的心跳,似在提醒落银方才自己从咸丰帝这里受到了一场莫大的惊吓。 茶也沏了,茶理也说了,就连八竿子打不着的‘树欲静而风不止’这种问题也拿出来讨论过了,现在皇帝也走了,所以她应当也可以出宫了吧? 落银这么想着。刚欲同卢治开口请辞,卢治却在她前头开了口。 “坐吧。”卢治这样说。 还坐啊……落银在心底颤抖着说道。 她不觉得卢治比咸丰帝好应对。 若说咸丰帝最令她害怕的是那种独一无二的威仪与杀伐之气。那么卢治则像是寒冬里的黑夜一般,既冰冷又使人压抑,望不到尽头的黑暗中,什么都看不真切。 “取烫伤药过来,为叶姑娘包扎。” 冷不防的,落银竟是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她一懵,意识地抬起头来,朝卢治望了过去。 他今日着一身常服,外面披着鸦青色的大氅,俊逸清朗如远山的眉目间,一如既往地不含任何情绪。 “多谢殿,不必了。”落银忙垂首道。 心里却在暗暗惊诧。 方才她被茶水烫到,分明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也没敢表露出什么异常,就连咸丰帝都未曾发觉,一直像个局外人一样沉默着的卢治,又是何时看到的…… 这样敏锐的觉察力…… “速去。”见那宫女听到落银拒绝而站在原处犹豫地看着卢治,卢治微一皱眉。 “是,奴婢遵命。”宫女忙不迭应,离亭而去。 落银只得道了句:“多谢殿。” 卢治并未回应,自淡然地品茶。 接来,亭榭内是说不出的静谧。 这种静谧,持续到取药的宫女回来。 落银任由她给自己手背上的烫伤上了药,又细致地包扎好。 “有劳了。” 宫女盈盈一笑,退至一侧。 “本殿有句话,想问一问你。”见落银手上的伤被处理好,卢治搁了半凉的茶盏说道。 “殿请说。” 卢治没急着开口,反而伸手撩起了一侧的幔帘,动作随意地将其挂在了一侧亭柱上的银钩上。(未完待续)。.。 367:一场惊吓 368:不道姓名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68:不道姓名 冷风便从这不大的缝隙中吹灌而入。 落银等着他问话。 “叶姑娘生性聪慧非常,胸襟与见识不输男儿,若一辈子为商,不会觉得遗憾么?” 落银眼神微动,垂眸掩去,遂不做犹豫地道:“殿太过抬举民女了,民女这一生,只愿与茶相伴,不敢有其它妄想。” 卢治表情未变。 一时间,亭榭内又形成了寂静的场面。 “送叶师傅回去吧。”卢治开口朝亭外吩咐道。 这就可以走了? 落银既错愕又惊喜。 “民女告退。”她起身行礼,退了出去。 一从亭子里出来,便是冬日里的寒风劈头盖脸的刮来。 乐宁城的冬日原本算不得太冷,可一旦遇上没日头的天气,再刮着干燥的寒风,便也会令人难以忍受。 落银紧了紧从茶铺里出来时,拾香临时给她披上的连帽小披风,而后还是觉得冷得很,干脆抬手将风帽罩了上去。 卢治透过撩起的幔帘望着跟在小黄门身后渐渐走远的身影。 石青色的披风,外沿镶着一圈儿雪白色的狐狸毛,远远望去,正像一株亭亭玉立刚结苞的新荷。 …… 皇宫离华正街不近,坐马车来回加一起都要两个时辰,坐轿更要翻倍的时间还不止。 故当落银坐着轿子被送回华正街茶铺的时候。已进了申时。 再过一个时辰,铺子便可以打烊了。 店内伙计见东家回来,个个面上带着与有荣焉的激动神色。 不管在何处。一个茶师最高的荣誉便是被天子亲自召见。 而且东家被请入宫,还是捧了圣旨的,这是何等的荣光啊! 等着瞧吧,待了明日,整个乐宁城定都要传开了。届时又等同是给他们叶记的招牌上镀上一层金—— 打从宫内出来,落银心事重重,无暇去顾及伙计们兴奋激动的情绪。 见茶铺里没什么事情。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她吩咐了一些琐事之后。便打算去西雀街的铺子里瞧瞧。 可刚到西雀街的铺子里,就听伙计说,半个时辰前月娘有急事回家去了。 有急事回家? 落银眼皮一跳,再细问是什么事。伙计便只摇头说不知道了。 落银当即乘了马车朝着家中赶去。 “出什么事了?”一进了家门,她便冲肖肖问道。 肖肖一脸焦急,还有隐隐的喜悦,道:“小姐您快去瞧瞧,今个儿吃罢中饭,老爷睁眼说话了!现在夫人正在房里诊治呢!” 叶六郎开口说话了! 落银大喜,二话不多说,拔腿就往主院跑去。 气喘吁吁地跑到叶六郎的院子里,一进去就见纪海和叶流风守在外间。 “我爹醒了是吗!”落银喜不自胜地朝二人问道。 叶流风没吱声。 纪海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对上落银一脸的期待,有些不忍心,低声地说道:“暂时还没……弟妹正在里头看着呢。” 她改称比自己还大了几岁的月娘为弟妹。实在有些不适应。 可落银的注意力显然不会放在这上面。 暂时还没是什么意思?方才肖肖不是说叶六郎已经睁眼说话了吗? 落银看了纪海一眼,转身掀开帘子进了内室。 月娘正在牀边收拾着银针包,神色落寞,眼睛更是红的不行。 落银觉得心脏狠狠地一坠。 “二娘,我爹他怎么样了……是不是醒了?”她走上前去,看到牀上与平日无异的叶六郎。仍旧紧紧地闭着双目,脸色是病态的白。 “听说是醒过了那么一会儿……但还是说着胡话的。在牀上也动弹不得。没多大会儿,就又闭上眼没再睁开了。”月娘声音沙哑地说着。 “说胡话?” 月娘转过头来,一双泪眼看着落银,点点头道:“喊打喊杀的……说谁也不能伤害他的女儿,要将人送官府这些话……” 落银听罢一愣,随即鼻子就酸的不行,酸涩感一直蔓延直至心窝。 叶六郎在这种神志不清的情况,竟然还满心记挂着她,满心想着要如何保护她…… 从这些话来看,他的记忆是还停留在那个大雨天,他抓到大虎,要将人送官查办的时候吧? 落银强忍着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问道:“那现在呢?是不是很快就能醒过来了?” 既然都醒了,那么离真正的清醒应当也不远了吧……落银在心底这么跟自己说。 然而却见月娘咬着唇摇了头。 “还不知道……方才我怕他是因为刚醒来,身体各处跟不上所以才又昏迷过去,还施针试了试,结果发现……还同之前的情况一模一样,并无改善。” “怎么可能呢!”落银皱眉道:“人都已经能睁眼说话了!” “这种情况应当是剧烈的意志力聚集压制到了一个极限,爆发了出来,才会促使短暂的清醒,但这种清醒并非真正的清醒,他依然没能分得清现在所处的情况,更无法支配身体。”月娘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 最能击溃人的不是一直处于低谷,而是将人从低谷里拉上来之后,再忽然松手将人摔去。 天知道方才她在铺子里,忽然听肖肖说叶六郎开口说话了的时候,是多么的高兴。 然而一转眼,就亲自将这残酷的事实给诊治了出来。 落银觉得浑身一颓,整个人都无力起来。 将月娘的话在脑海中重新过滤了一遍之后,她试探地问道:“二娘,方才你说爹之所以出现短暂的清醒,是因为剧烈的意志力积攒到了某个程度,是吗?” 那时候他们一家人和叶记都陷入了看似无法回转的困境之中,那个时候的叶六郎,心中的担忧和焦急是无法言表的。 换而言之,他的潜意识还停留在那个时候,可能还没意识到现在自己是昏迷的状态。 月娘边擦着眼泪边点点头。 “那日后我们将现在的情况跟爹多说一说,多陪他说说话,说不定对他的恢复有帮助。”既然能不能清醒过来是跟意念力有关联的,那首要的就要让叶六郎知道,他现在是昏迷着的,他身边的所有人,都在等着他醒过来。 “也好。”月娘泪眼涟涟地点着头。 只要有一线可能,什么方法她都要试一试。 母女二人又说了些话,大致的情绪稳定了来,这才一起出了内室去。 二人方才的对话,纪海和叶流风也听了个差不多,知道叶六郎并没有真正的醒来,便也没有再多问什么。 纪海拉过落银和月娘各自一只手,握着说道:“放心吧,肯定可以醒过来的,只是早晚的问题罢了。” “不必过分担心,三弟他吉人自有天相。”叶流风也罕见地开口,安慰了一句。 月娘点头,勉强扯出了一个笑来。 由于是阴霾的天儿,故这时候,外头的天色已经慢慢黑了来。 纪海有意调和气氛,笑着扯了月娘的手,道:“我同弟妹去做饭,待会儿拾香放工、虫虫从国公府回来,咱们便可以开饭了。” 虫虫的私塾里已经放了年假,今日被接去了白世锦那里,陪老人解闷儿,估摸着待会儿白福就该将人送回来了。 月娘被纪海拉着出了主去。 叶流风却是踏步进了内室。 嘴上不说,面上也很少表露出来,可终究是手足的亲兄弟,哪里能不担心,不失望。 落银坐在外室的椅子上,心情始终阴沉沉的——今日在宫中咸丰帝和卢治奇怪的态度,再加上叶六郎这场空欢喜,让她一时间有些缓不过来。 “小姐,小姐!” 肖肖咋咋呼呼的声音传近。 落银有些倦怠地朝门外望去,肖肖已经疾步走了进来。 “怎么了?”落银问道。 “外头来了个客人!”肖肖跑的急,有些喘息的道。 “客人?”落银皱眉,心道这么晚了哪儿来的什么客人。 “是个骑着马的年轻人,生的高高大大的,还挺好看!”肖肖将来人如是介绍道。 落银无力地叹了口气,“尽说这些无用的,他可有说叫什么名字吗?” “这个没说!可他认得您和夫人老爷还有小少爷……我怕是坏人没敢让进,谁知道他还说,让您和老爷夫人出去迎他!” 不肯说名字,还让人家一家子出去迎他? 落银心中疑惑更重,实在想不到是哪个,便起了身来。 叶流风从内室出来,“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万一是找事的混账呢? 落银点了头,三人朝着外头走去。 外头天色黑沉似墨,天上没有一颗星子冒头。 落银三人疾步走到了大门处。 门前两盏瘦长灯笼,散着橙黄色的暖光,将四周照的亮堂堂的。 踏出门槛,果见右边的香樟树,有一人一骑,香樟树在灯光投着阴影,将牵着马的人罩了个严实,看不清样貌。端看身姿,是个年轻的男子没错。 故弄玄虚的……落银在心底暗自说了一句,却也没敢贸然靠近。 只皱眉问道:“敢问阁是……” 话问出一半,便戛然而止。 男子牵着马,从香樟树的阴影走了过来。 “落银——”(未完待续)。.。 368:不道姓名 369:昔日少年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69:昔日少年 求自动订阅啊 他唤了落银的名字,咧嘴一笑,露出了一排雪白的牙齿来,眼里堆满了笑。 落银愣在当场。 见落银神色,他当即换就了一副惊愕和紧张并存的神色,又立马儿往灯走近了两步,道:“落银,你该不是这么快就不认得我了吧!” 落银回神回来,噗嗤一笑,“怎么会!” 可是怎么这么突然来了乐宁! 见落银总算有了正常的反应,对方这紧张的神色才缓解了来。 “南风?”叶流风疑惑的声音自落银身后响起。 “叔!”南风点着头,亲切地唤了叶流风。 “你怎么来了这儿,提前也不说一声!”落银边问,又边道:“外头冷,咱们进去说。” 肖肖极有眼色的帮南风牵过马。 “是这样的,两月前,我们镖局里接了一趟到夏国来乐宁的货要押送。亏得我们大当家的肯相信我,便将这活儿交给了我干!所以我才能有机会过来看看你们!” 循着落银上回留在信上的地址,便这么找来了。 原来是来押镖的。 落银了然地点点头,笑着道:“短短这两年,你都可以在镖局里如此独当一面了啊。” 南风听她夸奖自己,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这一点是同幼时一模一样。半点儿也没变过。 “来之前本来是写封信支会你们一声儿的,可后来想想,那送信的还没我们镖局的马跑的快。只怕等我到了那信还在半路上呢,所以干脆就没写了!”南风说到这儿,又笑嘻嘻地道:“方才在门口想直接进来来着,可想想,就诓了你们一诓,想给你们个惊喜——” 所以才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死活不愿告知肖肖姓名。 落银扭头瞥了他一眼。道:“亏你想的出来,我还当是哪个呢?方才还想夸你长进沉稳了不少。现在看,还是同以前无甚区别——” 南风一听这话就急了,忙就道:“诶?这一码归一码,你该夸的还是得夸啊!” 说完还一副你快夸我的表情。 落银白他一眼。啧啧道:“越说你还越不上道儿了——” “哪里!”南风立即换就一副自豪的表情来,伸出了大拇指竖起在自己身前,道:“我在镖局里头,在那帮兄弟面前,在走镖的时候,可是出了名儿的冷静又稳重,我们现在这个镖队,上上的可都指着我呢!” 见他这副得意洋洋的表情,落银在一旁咯咯的笑。 “你笑什么呀?我说的可是真的!我也就。也就是……在你跟前习惯了这样而已,不想端着老成的样子……”说到最后,还自顾自的傻笑了两声。看着落银问道:“对了,叶叔和婶子呢,还有虫虫,可都还好?” 落银脸上笑意微淡。 是都挺好的,除了叶六郎。 南风也没注意到她神色的变化,潜意识里觉得也不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便没非要等落银的回答,又急忙问道:“上回不是说找到易城大哥了吗?他人呢?是不是也跟你们住一起啊!我可想他了!” 当初落银送去的信上。只说找到了易城,并没有说易城现在的身份是睿郡王荣寅。 “他哪儿能还跟我们住一道儿,你当是在白头山上啊。”落银笑着道:“瞧你急的跟个猴子似得,改明儿我带你去见他就是了。” 得了这话,南风便放心来,眼见要到了灯火通亮的主院,笑的更开心了,“我也可想叶叔和婶子还有虫虫了!这一路上,总是做梦能快一点儿来到这儿跟你们团聚!” 说话间,随着落银和叶流风来到了主院的厅堂里。 端着菜过来的纪海,乍一看有个眼生但又好像在哪儿见过的男子,顿时愣了。 南风同她对视,也是愣了。 这人怎么瞧着有些眼熟啊…… 落银看二人这表情,笑道:“这是南风,之前在蟠龙山见过的。” 纪海和南风登时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恍然之色。 可紧接着纪海想到自己盗药的事情,脸不由地红了红。 南风是个不记事的性子,隐约是还记得有过这么一个人,但具体的细节早已忘的一干二净,而且他此刻的注意力,是放在了纪海为什么会在这儿这个问题上面。 拿疑惑的眼神看向落银,却听一侧叶流风淡淡说道:“这是我内人。” 落银张了张嘴巴,还是合上了。 纪海的脸立刻烧红了起来,将手中的菜放到饭桌上,垂着头疾步离了厅堂去。 临踏出厅子的那一刻,嘴角了起来。 南风讶异万分,是怎么也没想到,叶流风竟然成了亲!这个冷面神竟然也成亲了啊……或因心里的纠结太过繁琐和古怪,表情跟不上趟儿,所以他干脆就不配表情了,以至于看起来有些呆呆地,哦了一声。 月娘从纪海那里得知南风过来了,喜出望外地就赶忙过来了,手上的水都没来及擦干净。 一见着面儿,险些是要热泪盈眶,又夸着南风长大了,沉稳了许多。 没多多大会儿,虫虫也被白福送了回来,兼以一个圆滚滚的小肚子被一道送了回来,原来是在白世锦那吃罢了晚饭。 小家伙一见到南风,那叫一个亲,当即八爪鱼似得缠了上去,软糯糯地喊着南风哥哥,全然没有因久不见面而产生的生疏感。 南风抱着虫虫好一会儿逗,待到菜都上齐,约莫是可以开饭了的时候,却左右不见叶六郎的身影,便觉出了不对劲来。 “叶叔今个儿是没在家吗?” 南风简单的大脑,短时间内只能想到这个可能性。 “在呢。”月娘的笑有些勉强了。 “那怎么没见他出来?他还不知道我过来了么?”南风说着,脸上浮现了笑意,起身道:“那我去喊他!” 自从他爹死了后,叶六郎一直照顾教导他,就跟亲生父亲一样。此刻他的心情,也就跟要见到父亲了的心情一样。 “别去了……”月娘拉住他的衣袖,道:“你叶叔他病了,不能走动。” “病了!?”南风脸色一变,紧张地问道:“什么病,严重吗!” “你先坐来,婶子慢慢跟你说……”月娘叹了口气说道。 南风从她的表情,和落银等人的沉默中,感受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近乎有些僵硬的在椅子上坐了去。 …… “就是这样的……自那以后,六郎便一直昏迷不醒,到现在差不多已经快有半年的时间了。” 叶六郎出事的时候是炎热的暑天,现在已经进了腊月。 虫虫一听到爹爹的事情,不由地瘪了瘪嘴,眼见着就要哭出来。 落银蹲身,道:“不许哭,忘了姐姐跟你说过的了?” 虫虫摇头,将眼泪竭力地憋了回去。一头埋进落银的怀中,闷的死死的,不敢抬头。 “好了好了,虫虫乖……”落银心疼地拍着他的背。 听罢月娘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南风心里面悲愤难平。 但转念一想,还好那茶叶中毒的事情化险为夷,如若不然,他此次来乐宁,可能再也见不到落银他们了……一想到此处,南风便一阵彻骨的后怕。 “没想到我们不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婶子你们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说完又万分庆幸地道:“还好老天爷有眼,惩治了真凶。婶子,落银,你们也别太难过了,我相信叶叔肯定能醒过来的。特别是婶子您,一定要保重身子,这样才能照顾好叶叔,才能等他清醒过来。” 月娘听罢含泪点头,却是带着笑道:“南风真的长大了,都会安慰婶子了。” 再也不是之前那个一出事,就挠头搔耳,不知道如何面对的少年郎了。 “哪里有……”南风不好意思地笑着,刚想伸手挠头,又想着好不容易被夸了,不能再毁了这沉稳的形象,便将手给收了回来。 “好了,有话吃完饭再说就是。再等饭菜可都要凉了,都快坐吧。”纪海招呼着南风入座。 这一席饭,因为有南风在的缘故,吃的还算热闹。 外面的夜色更深了,天与地之间像是不小心打翻的巨大砚台,新磨的墨汁朝着四处洇开,乍一看,就连天地的界限都分不清晰了,皆是浓重的墨色。 次日早,东方隐隐乍现出一丝金黄色的曙光,刺破层云。 这是放晴的好迹象。 “叶叔,南风来看您了……” 南风来到叶六郎的房间,握着叶六郎的手,详细地说着这两年来发生在他身上的事。这些话,是在路上就准备见到叶六郎的时候说的,他的进步和一些小作为,他都想跟叶六郎分享。 堂堂七尺有余的男儿,好几次都忍不住哽咽起来。 牀上的叶六郎,安然地躺在那里,表情就如同睡着了一样平静,好像一刻就能睁开眼睛醒过来。 等到南风从叶六郎那里出来的时候,朝阳已经升的老高。 见南风眼眶似有些泛红,月娘转开了话题,问道:“你娘和铃儿可都还好吗?” “都挺好的,还托我跟你们问好呢。” 落银沉吟了会儿,忽然抬头看向了南风。(未完待续)。.。 369:昔日少年 370:城外送别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70:城外送别 baidu_clb_fillslot(”892774”); 南风被她突然变得严肃正经的表情给唬的一怔一怔的,不明所以。 “怎么了吗?”他迷迷糊糊地问道。 “算一算日子……”落银捏了捏几个手指,一脸认真的在估算着什么。 “到底怎么了,银儿?”月娘也是一头雾水。 在二人惊疑不定的目光,只听少女缓缓道:“算一算上次你给我们写信的日子,铃儿该生了吧?” 月娘是没想到落银一脸严肃过后抛出的会是这样一个问题,愣了好大会儿,才反应过来。 “对啊,算日子是该生了!”月娘看向南风,目光里含着询问。 南风郝然一笑,点了个头。 脸上全都是初为人父的喜悦。 “我出门儿前三天生的,是个女孩儿!”南风喜滋滋地道。 出门前三天生的,那么到现在也是刚满月没多久。 女儿的满月酒没能陪在身边,其实南风心里还是有点遗憾的。但想一想,来乐宁走镖的机会绝无仅有,铃儿和李方氏便极力的说服他过来。 “取名了吗?”月娘又问道。 “取了。”南风点着头,笑道:“非得让我取,我也没读过什么书,认识的字儿还没虫虫多……当时见院子里的木莲开的正好,就让叫了木莲这名儿。”南风说到自己取名无能,有些惭愧。 “木莲……这名字挺好的呀。”月娘夸道。 落银也道:“木芙蓉是个好寓意。” 得到月娘和落银的肯定,南风笑逐颜开。想到在家里等着自己的媳妇和孩子,眼底更是一派柔情。 三人坐在一起说了约莫半个时辰的家常。 茶铺里有叶流风和纪海照看,华正街的铺子里,伙计们也有管事的管着,已经用不着落银日日去监督。 是以,临近晌午前,落银张罗着要和月娘一道儿上街买菜。 另一边,差人去了睿郡王府请荣寅。 待母女二人左一篮子,右一篮子的买了一堆南风喜爱吃的菜肉回来后,一到大厅,竟见荣寅已经来了,正和南风聊的火热。 说是聊得火热,但情形也与当年在白头山上差不了多少——几乎都是南风一个人在手舞足蹈、眉色舞的说着,而荣寅主要是充当个听众。 知道荣寅和眼睛不仅好了,而且还当上了夏国的睿郡王,南风既震惊又高兴,一高兴,话便更多了起来。 虫虫被安置在一侧的高凳子上,一双小短腿晃啊晃的,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 一见姐姐和娘亲回来,立马就从凳子上跳,欢快地跑了过来。 “说来咱们也有几年没见了……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南风拍了拍荣寅的肩。 荣寅嘴角一抽,转过头去,道:“你不是一直在说吗……” 他的耳朵真的是已经起茧子了。 平日里是明方华那个话唠,今日又是南风,他这辈子是同话唠犯冲还是怎么回事。 南风浑然不觉,又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大堆。 直到说的口干舌燥,才迫不得已地停了嘴。 左右看了看,没瞧见有水,只得起了去了厨房找水喝。 荣寅顿时觉得世界安静来了。 “怎么谢我啊。”落银将藏起来的茶壶端了出来。 荣寅从她手中接过茶壶,垂眸倒了两杯水。 落银在茶案左侧坐,皱眉问道:“出了什么事吗?” 二人之间的了解,有时候不需要对方明说什么,也能感觉的到对方有心事。 荣寅抬起头来看着她,星眸中蕴含着琥珀般的光泽,问道:“昨日陛召你入宫,是为何事?” 落银讶异地看着他。 荣寅这么快也知道了? 也对,昨日她入宫并非是简单地被请进了宫中,而是光明正大的接了圣旨的。 想到此处,落银眉心一跳。 照此说来,宫里之所以这道完全可以免去的圣旨,会不会就是意在将召她入宫的消息刻意宣扬传开? 再想到昨日咸丰帝刻意试探的态度,还有卢治问的那句话,落银越发的不安起来。 见她没回答自己的话,脸色却起伏不定,荣寅更是拧紧了眉头,“都说了些什么?” 落银定了定神想了想,觉得不管怎么样,跟他说一说都是没有坏处的,以免到时候衍生出自己无法控制的事情来。 皇宫这个浮沉不定的地方,荣寅要比她了解的多了。 于是,落银将她从进宫到出宫,事无巨细地同荣寅说了一遍。 “我还是觉得陛的殿的态度有些不大寻常,好似……是在借着泡茶试探什么,可从头到尾又没提什么重要的事情,又不像是在试探与我。”落银忐忑不安的原因正是在此。 说什么她也不信,这对随便哪个都是城府值爆表的父子,只是出于无聊逗一逗,吓一吓她。 而且她自认为,身上也不曾怀有什么惊天秘密,军事还是政治,她连边儿也没有沾过,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值得咸丰帝和卢治来试探的。 越是想不通,她就越觉得不安心。 如同是敌人明、而我在暗的危机感。 将落银的话听完,荣寅脸色有一闪而过的凝重和冷意。 “你不必多想。日后若再有同样的事情,事先让人通知我,我陪你一同入宫。”一转眼,他的神色就恢复自如,伸出手摩挲着她柔嫩白皙的脸庞,眼中泛笑,“你只需知道万事有我,旁的一概无需多想。” 落银心底微动。 是的,这些时日所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无论大小,他都能解决的很好,将自己保护的妥帖至极。 她还有什么不相信的呢? 荣寅的手指有些冷意,手心却是格外的厚重温暖。又因常年习武的缘故,有些粗糙。然而在落银的感受中,却是最不可替代的存在。 落银将手覆了上去,紧紧握住他的手指。 …… 如此风平浪静的过去了十日有余。 这一日清早,南风提出了要回青国的事情。 月娘挽留道:“这眼见着已经是年关了,你纵然现在赶回去,也赶不及在家中过年了,倒不如留来同我们一起过个春节,待过了初五再回去也不迟。总比在路上奔波,独自一人过个囫囵年好啊——” “不了婶子。”南风笑着拒绝道,“也只是跟镖局告了半月的假,来年正月十五就得正式上工了,过了年再赶回去,定是来不及的。” “可是……”月娘怎么想,怎么觉得让南风在半路上过年实在不合适。 “好了二娘,您就别留他让他为难了。”落银看了一眼南风,取笑道:“您没瞧见他一副归心似箭的样子吗?只怕是想媳妇儿想孩子想的紧了——” “净知道胡说八道,我哪里是……”南风经不住她的打趣,险些红了脸。 月娘见状,不由地也笑了笑。 想想落银的话也不是没道理,南风出门近两个月,孩子又是刚刚坠地不久,只怕都没能看上几眼,哪儿有不想的道理。 罢了,就不强留了。 “那婶子也不留你了,等你叶叔醒了,我们便回祁阳看你们去。顺便跟你母亲说一声儿,一定要照顾好身子。”月娘如是道。 “好叻!”南风欣然应。 次日早食用罢,南风便背上了包袱,打算动身回去了。 叶流风落银,连带着特意赶来送行的荣寅,将他送至了城门外十里远。 “路上可得小心啊,若是遇到雨雪天儿路滑,就歇一歇,别急着赶路,不在乎那一日两日的,安全才是首要的大事——”月娘一而再地嘱咐着南风。 “婶子,我省得。”南风一一应。 “这东西是给木莲的,你收好。”落银交给他一个由手帕包着的物事,沉甸甸的,不知是何物。 “这是什么东西?” “找人打的长命锁和孩子戴的银手环。”月娘笑着道,“你们小时候家里都没钱置办这些,现在有了条件,就不能亏着孩子了。原本想给孩子做两件小衣裳和鞋子的,可想想时间太赶来不及,你母亲又是个手巧的,便作罢了。” 知道是月娘和落银的心意,南风没有推拒,说了句谢谢婶子,便小心翼翼地将东西放进了怀中收好。 将要跃身上马之际,却见落银身后的荣寅伸手递给了他一个刻字玉牌。 “这是……”南风不解的接过查看着,就见上头刻着一个荣字。 “现如今两国边疆形势比不得当初,拦截异国商履之事不在少数。若届时有人为难你,你只需拿出此物,便能安然过境。” 南风听罢怔了怔。 他们镖队过来的时候,途径边境之时,的确是花费了一笔不小的‘孝敬钱’给守军,才平安无事地入了境。 若是换做势单力薄的独行客,只怕不是银钱能解决的事情了。 “多谢易城大哥。”他将玉牌收好,这才跃上了马去。 “路上当心。”荣寅对他一拱手。 南风还礼,又同月娘落银和叶流风一一道别之后,这才策马离去。 尘烟滚滚,马蹄声渐渐远去。 月娘叹了一口气,擦了擦眼角。 现如今两国情况如此恶劣,边境时有战事发生,虽都是小事,但积少成多,总是要爆发的。rs baidu_clb_fillslot(”957512”);。.。 370:城外送别 371:太子妃位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71:太子妃位 到时候两国贸易势必要被逼停,日后想要再见南风一家人,谈何容易啊。 这天,不知何时才能真真正正的安定来…… …… 三日后,腊月十五。 白国公府,后花园。 一个小丫鬟步子匆忙地跑了过来,在况氏耳畔低声且快速地说了一句话。 况氏脸色一变,对着正摘了芙蓉添在鬓边的白瑾瑜招手,“瑾瑜,过来。” 身披淡红底儿绣白梅斗篷的白瑾瑜走了过来,疑惑问道:“怎么了娘?” 况氏看了一眼四周,确定没什么人才低声对白瑾瑜说道:“你祖父唤了叶落银过来,依照我看八成是有重要的事,你去秋霜院打听打听,回来说与我听。” 落银平常是隔三差五的就过来看白世锦,可昨个儿人才来过,今日一大早的,白世锦又喊了人过来,定不是唠家常那么简单! 为了这点家产,现如今况氏防落银防的跟什么似得。 “又让我去偷听啊!”白瑾瑜翻了个白眼,很不乐意。 不是她不乐意偷听,而是这么多回,没有一回听到有用的东西,祖孙二人坐一起尽是唠嗑,根本没谈过关于家产的半句话,叶落银从来不问,白世锦更是一句未提。 久而久之,白瑾瑜觉得厌倦了。 “你这孩子!在胡说八道什么呢!”况氏变了脸,斥责道:“怎么就是偷听了?不过就是让你去打听打听,未雨绸缪罢了!” 白瑾瑜瘪了瘪嘴。 “这回铁定是有事儿,昨个儿你爹跟你祖父被一同召进了宫,天黑了才回来。”况氏揣测道:“早不叫人晚不叫人,昨个刚进了宫,今儿一大早就喊了那小蹄子过来……” 白景亭素来不跟她说朝堂之事,但见白景亭昨个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大对劲,她旁敲侧击一番,却也未能问出个究竟来。 “那跟我们又有什么干连。”白瑾瑜不屑。 况氏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她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你难道真的想看她骑到你头上去不成?现在你爹和你祖父什么都不肯跟咱们娘俩说,却跟那臭丫头说,我们若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还怎么跟她争!” 白瑾瑜被况氏这番话训的犹如醍醐灌顶。 她可以不去上心所有的事情,但惟独不能容忍叶落银骑到自己的头上去。 …… 秋霜院。 “外公这么急着找我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落银在白世锦对面的软蒲垫上盘腿坐定,隔着一张檀木矮几看着白世锦。 “有件事情要问问你。”白世锦罕见的一脸正色。 落银看着他严肃的表情,是一张满是疲惫的脸,眼睛方更是乌黑一片,显然是昨晚没有歇息好,便意识到白世锦约莫是有大事要跟她说。 “外公请说。” “半月前,宫中可是召见你了?” 落银眉心一颤。 白世锦要说的事情,竟然是跟宫里有关吗? 十来日过去,宫里没有任何异常,她原本悬着的心,刚刚才放了去。 “陛与太子是曾召我入宫过。”落银看着白世锦,试探地问道:“可是我那日在陛面前……出了什么差池吗?” 白世锦叹了一口气。 “若真是有些小差池,也便好了……” 落银听得一头雾水,疑惑不解的看着老人。 “坏就坏在,你甚得帝心。”白世锦抬起头来看着外孙女,眼中饱含着担忧。 甚得帝心……? 这虽然算不得什么好事,可总比被皇家抓到什么把柄和借题发挥的短处要好吧? 怎么白世锦,这么一副大事不妙的样子? 落银一时间还是没能弄明白白世锦的意思,又问道:“这有什么不妥吗?” 见她没听懂,白世锦解释道:“自从安亲王叛军被平定之后,宫中就已经在准备甄选太子妃的事宜了。” 后窗,白瑾瑜刚巧听到这句话,顿时精神一凛,双眼睁大。 “甄选太子妃?这同我……”落银刚想问这同她有何干连,可话到嘴边,蓦然噎住了。 难道说?! 她惊异万分地看着白世锦。 白世锦在她不可置信的目光注视,神色凝重地点了头。 落银如遭雷击,整个人僵硬在原处,一时间觉得无法动弹分毫。 宫里竟然打的这个主意…… 怪不得,怪不得那日咸丰帝的种种试探,还有卢治那句,当真一辈子为商吗。 她万般猜测,却不曾往这方面想过。 怎么会…… 她怎么会入了皇家的眼! “说是甄选,但端看之前陛的意思,这一代的太子妃,势必是要从咱们白家挑选的……之前只瑾瑜一人,思及她的性子,我并未敢一口应,却不料拖到现在……将你认回白家之后,竟误打误撞地牵扯了进来。” 白世锦回想着昨日咸丰帝大肆夸赞落银的一番话,虽然没有明言指定就要落银嫁入东宫,但言之意,谁都听得出来。 白瑾瑜在窗外听得心情几起几落,险些要推开窗子跳进来! 方才祖父说,这一代的太子妃只在白家挑选,那么她不就是……! 可是她听明白了,现在宫中大致是相中了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叶落银! 她想进去争辩,可忍住了。 再听听祖父怎么说…… 白瑾瑜将手抚到胸口,尽量给自己顺着气儿。 室内,落银觉得有些恍惚。 她怎么就牵扯进了宫中之事? 大夏朝皇室根深叶茂,绝不是图的她名的茶庄茶铺。 那么,图的是她这个人吗? 落银有些不敢再想去。 “丫头,你先别太紧张。”白世锦约莫是想让她放松来,尽量放软了口气说道:“此事还未定,所以外公才找你过来。想听听你的意见——” 白瑾瑜气的七窍生烟。 凭什么! 凭什么不管是什么好事,都要让叶落银先选?她才是国公府的孙小姐,叶落银不过是个表姑娘罢了! 祖父竟然偏心到了如此地步……白瑾瑜恨得咬牙切齿。 室内却久久没有传来落银的回答。 白瑾瑜一颗心揪着,她在想,若是叶落银敢道一声愿意,她便能立即进去将她撕碎。 “外公……我不想进宫。” 少女的声音从室内传出,一阵风般飘渺,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 “算你识相……”白瑾瑜暗暗道。 “可是因为荣寅吗?”白世锦问道。 落银不做犹豫,点了头。 白世锦叹了口气。果真是因为那小子啊——他倒不是说多不喜欢荣寅,只是相较于名声赫赫的睿郡王府,他倒是希望外孙女能嫁到一个平凡些的家室中去。越高的门第,责任便越大。 又听落银接着说道,“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着实不喜宫中的生活。” 人人相互算计,不折手段的要往上爬。 她只要想一想,就觉得疲倦的不行。 “瑾瑜她不如你沉稳聪慧,倘若入主东宫太子妃之位,我只怕她难当此责啊。”这是白世锦最忧心之处。 落银想了想,道:“瑾瑜表妹的性格,的确不太适宜。” 白瑾瑜平素耍耍横,闹闹小脾气还可以,真若是将她放到宫中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又是坐上太子妃这个风口浪尖的位置,只怕她根本无力应对。 白瑾瑜紧紧咬着唇。 还说什么不喜欢宫中的生活,一边却要毁掉她的机会! 真是可恶! “环境兴许也会改变一个人的性子。”白世锦沉吟道:“我们白家在朝堂上也算有些威望,后\宫之事与朝堂亦是密不可分,要扶持住瑾瑜,应当也不是件难事。” 落银默了默,没再说话。 事关白瑾瑜的未来,她不想掺和进去。 是好是坏,皆是个人命数。 “哎……可怕就怕,宫里的心意已决啊。”白世锦忧心忡忡。 这件事情,本来就是定在白瑾瑜身上的。落银被牵扯进来,纯属意外。但昨日宫中的态度,实在容不得他不去担心。 咸丰帝的意思是让他拿主意,要将哪个送进宫,随他便。 可是,另一方面,却又清楚的表示了对落银的喜爱与欣赏。 “此事解决的办法,容我跟你舅舅再商议商议。”白世锦给了落银一个放心的眼神,道:“若是确定来要送瑾瑜入宫,我必定会同宫中好生交涉。你且放心,外公绝不会委屈与你。” 老人的声音,满满的都是慈爱的味道。 落银面上显现了一丝笑意,点了点头,“银儿知道了。” 然而心底又哪里能真正的放心来,不去多想。 宫中倘若态度强硬,白世锦又当如何? 硬碰硬么? 落银在心底摇了摇头——白世锦纵然敢为她如此忤逆圣意,她也不敢做白家的千古罪人。 有一段时间的静默。 最终是白世锦开了口,笑笑道:“好了,一大早的将你喊过来,该是耽误你做事了吧。先回去吧,别瞎想,事情若有进展,我再让人喊你过来——” “好。那银儿先告辞了,外公也莫要过分忧心,先看宫中态度再行事便是了。您好生歇息着,千万别累坏了身子。” 白世锦笑呵呵的应。 落银起身告辞。 一踏出房门去,迎面却见白瑾瑜站在门外三步开外处,正拿一种恶狠狠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她。rs ,请。.。 371:太子妃位 372:别跟我抢!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72:别跟我抢! 落银无意同她打招呼,从她身边绕过,径直出了院子而去。 后方白瑾瑜却亦步亦趋的跟了过来。 见出了秋霜院,白瑾瑜忽然加快脚步,一个箭步冲到落银前面,伸臂拦住了她的去路。 落银只得停了步子。 “何事?”她看着面前的白瑾瑜。 白瑾瑜脸上怒色冲天。 落银无法理解为什么她回回什么都没做,却能惹得白瑾瑜母女俩一副恨之入骨的模样。 “方才祖父都跟你说什么了!”白瑾瑜质问道。 落银定睛看了她一会儿。 “你盯着我作甚!我问你祖父同你讲什么了?”白瑾瑜不耐烦地黑着脸。 落银淡然反问道:“你不是都听见了么,何必多此一问?” 看她这副反应,肯定是知道了,不然哪里会这副要死人的臭脸。 “你……”白瑾瑜一时间语塞。 恼羞成怒之,她反倒理直气壮了起来,“叶落银,我警告你,你最好别跟我抢!更别想从中作梗,阻挡我嫁给太子殿!” “原来真的全听着了啊。”落银轻笑了一声。 “叶落银!你!”白瑾瑜气的险些昏厥过去。 竟然诓她! “白家就教你怎么偷听长辈墙角么?” “你管得着吗!这是里白家,你一个外姓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指点点!” 落银后退了一步。满含兴味的目光瞧着面红耳赤的白瑾瑜,道:“我是姓叶没错儿,可我倒挺好奇。你原本是姓什么的?” “……”白瑾瑜咬牙切齿地看着她,忽而走上前来,就要对落银动手。 “瑾瑜!” 一声怒斥忽然传入耳中。 白瑾瑜意识地停了手,循着声音的来源看去。 一看清来人,脸色顿时煞白。 刚夏朝的白景亭身着官袍走了过来,目色微沉。 “你方才在干什么!” “爹,我……”白瑾瑜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 “平素我是怎么教导你的?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竟然任性到如此地步,敢对表姐动手!”白景亭发起火来。也是威力十足。 白瑾瑜脸色几变,委屈无比地道:“是她不对在先!是她逼我动手的!您不问青红皂白就只知责骂与我,分明就是偏护她!自从她来到白家以后,您眼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个女儿了……我现在明白了。就因为她跟您有血缘牵扯,而我是抱养来的,所以你才会这样!你根本就没把我当成女儿来看待过!” “你说什么?”白景亭不可置信地看着白瑾瑜,不相信这番话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 十几年的养育之恩,岂能有假! 这些话听在白景亭的耳中,就如同一阵阵扎在心窝里。 白瑾瑜也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委屈,说完这番话,眼泪已经爬满了两颊,忽然伸出了手指指向落银。道:“她不过是姑姑在外面跟人生的野种罢了,你们为什么一个个都这么偏袒她!” “啪!” 白景亭一巴掌扇了过去。 “满口污秽!简直胡闹!”白景亭气的胡子颤颤。 白瑾瑜被白景亭这一巴掌给打傻了,哭声都戛然而止。 “您竟然打我……您竟然为了她打我……!” “不然你岂能长记性!我还要罚你三个月不许走出自己的院子。好好反省!”白景亭一字一顿地说道:“现在,立刻给你表姐道歉——” “休想!”白瑾瑜红着眼睛怒吼道。 落银见状,头疼不已。 方才也是被白景亭的一巴掌给吓懵了。 此刻回神过来,上前劝道:“舅舅,我与表妹不过两句口角,我也有错。小事一桩罢了。您消消气——” 真要同白瑾瑜计较起来,只怕就是计较到明早。也是计较不完的。 “不行,是她说错话在先,这歉一定要道,如若不然我无颜面对你母亲——”白景亭出了奇的固执。 “我说的是事实!凭什么道歉!”白瑾瑜死活不肯松口,却再也不敢将野种两个字再提出来。 她也意识到自己这一词用的太过分,方才实在是气急了才说出那句话来。可说都说了,就算是错,那也要坚持一错到底方能保全气节。 眼见白景亭的脸色愈发阴沉,只怕忍不住又要动手,落银的头更加疼了。 “既然您这么容不我,那我走好了!”白瑾瑜哭着嚎了一声,然后在落银和白景亭都没来得及反应的情况,转身就跑了……跑了。 望着白瑾瑜挥泪跑走的背影,落银愣了愣。 这哪里是赌气,这简直是机智啊……看来白瑾瑜倒不如面上看的那么笨。 至少在这种时候,还知道跑走才是最合算的办法,跑之前丢这么一句伤心欲绝的狠话,更是给自己找足了台阶…… “舅舅……?”落银看着沉浸在突发事件中没反应过来的白景亭,试探着喊了一句。 白景亭的面色有些尴尬。 “你表妹她被你舅母宠坏了,任性了些,方才那些难听的话,你千万别往心里去。”白景亭面色惭愧地道:“舅舅在这儿代她给你陪个不是了。” “舅舅言重了!”落银岂敢受他这个做长辈的代为道歉。 白景亭看着她,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摇摇头道:“若是瑾瑜能有你一半的懂事和孝顺,我便心满意足了。” 落银谦虚的笑了笑,没接话儿。 她可不打算昧着良心说,表妹其实也很懂事也很孝顺云云。 白景亭朝着秋霜院看了一眼,料想落银是从里头刚出来,就问道:“你外祖父都同你说过了吧?” 落银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关于东宫太子妃之事,便点了头,“已经都说过了。” 白景亭看着她,道:“这件事情,我同你外祖父绝对不会勉强与你,一切随你心意。” 落银听罢心中熨帖,脸上不由地就带了笑,“谢谢舅舅。但若是事情有棘手之处,还望舅舅及时告知于我。” 白景亭颔首,而后就道:“你既有事,就先回去吧,改日得空再过来看你外祖父。” “银儿告辞。”落银施了一礼之后,转身离去。 白景亭望着落银的背影消失,这才转身进了秋霜院寻白世锦去了。 再说这厢挨了白景亭一巴掌,痛哭流涕的白瑾瑜,并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径直跑去了母亲况氏那里。 “娘!”刚一进门儿,白瑾瑜就哭喊着喊况氏。 况氏一听这音儿,立马从贵妃榻上起了身。 白瑾瑜在丫鬟们各异的目光,抹着眼泪跑了进来,二话不说,就撞进了况氏的怀里去。 “怎么了这是?”况氏错愕不已,边挥手将室内伺候着的丫鬟们屏退了出去。 “呜呜呜……”白瑾瑜哭号个不停,没多大会儿就将况氏的衣襟给打湿了。 “你这孩子……倒是说话啊!”况氏见她只顾着哭泣不开口,不由地有些急了,“不是让你去秋霜院那里打探消息吗,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了?” “爹他打我……呜呜呜……”白瑾瑜边哭边抽噎着,委屈的不行,“娘,爹他为了那个小贱人动手打我了,还逼我,呜呜,还逼我跟她道歉赔不是……” “什么?!”况氏脸色一变,“哪个小贱人?叶落银?” 白瑾瑜便又是一阵呜咽。 况氏将她的脸从怀里捧了起来,果然就瞧见那白皙的左脸颊上,有着一个红彤彤的手掌印。 天呐!白景亭竟然为了叶落银动手打自己的闺女了! 况氏觉得简直不敢置信。 她嫁给白景亭这么多年,虽然清楚白景亭的脾性算不得太好,但也绝非是个火爆的,平日里她跟瑾瑜若是哪里做的不对,他也最多就是摆摆脸色,斥上几句不得了,像今日这样动手教训孩子,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你在你爹面前都说些什么了?竟然惹得他这么生气!”况氏认定,肯定是白瑾瑜说什么过分的话了,不然白景亭决不至于如此啊。 “呜呜呜呜……我没有,”白瑾瑜自然不会在况氏面前承认她骂了落银是野种的事情。 “这不可能!你老实跟我说,你到底犯什么错了!”况氏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她平素再如何,不过是个妇道人家。她出身名门,自幼便知道,女人再如何,也断然不能跟自己的男人离了心,不然在这高门大院中,最后场凄惨的只会是你自己。 白世锦不同意领养和过继子嗣,她膝没有一个儿子依仗,只得依附着丈夫白景亭。 现在白景亭发了这么大的怒,她自然要知道究竟是所为何事! 白瑾瑜觉得委屈极了。 她挨了打,母亲不安慰她暂且不说,反而还这么严厉的质问她犯了什么错儿。 白瑾瑜思及此,哭着一把推开了况氏,嘶哑着声音道:“为什么你们都认为是我的错?这本来就不是我的错!都是爹他在偏袒叶落银!叶落银她想跟我抢太子妃的位置,全都是她的错!她什么都要跟我抢!” 况氏听到后半句,顿时就傻住了。 她拧起眉,“你这孩子……究竟是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什么太子妃?”(未完待续) 372:别跟我抢! 373:英雄柔情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73:英雄柔情 感谢andongyi投出的粉红月票,鞠躬! …… “我听到祖父说宫中要在我们白家选太子妃……这样的大好机会,祖父竟然头一个询问叶落银一个外姓人,而不是我这个孙女儿!”白瑾瑜一提到此处,也顾不上再去哭了,边拿手背抹着眼泪,边咬着牙说道。 况氏眼睛蓦然睁大。 “要再咱们白家选太子妃……?”况氏神色震震。 皇家对白家,的确一直存了这个心思的…… 先前她初嫁进国公府,就暗听闻咸丰帝有意纳白莺歌进宫,只是后来白莺歌随叶六郎私奔,至此没了影踪音讯,此事才无疾而终。 现在内乱已定,皇家便又开始张罗着了。 这可是太子妃之位啊……未来的一国之母! 若能有个做皇后的女儿,她日后还怕什么没有依仗,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况氏脸色难掩激动,上前一把攥住了白瑾瑜的双手,颤声问道:“瑾瑜,娘问你,你可是真的想嫁给太子为妃?” 白瑾瑜为她突变的态度怔住一刻,而后眼中满都是坚毅地点头,“此生我非太子殿不嫁!” 况氏先是一惊,是没料到女儿竟真的对卢治有了真心,而后则是一定心神,道:“那好,这个位置……就算是抢,娘也要帮你从叶落银手里抢过来!” …… 落银从国公府出来,有些浑浑噩噩的去了茶庄。 在马车里,她想了很多。 这件事,宫中若是真的就认定了她,国公府该如何选择,她又该如何担起国公府的选择所带来的种种后果? 眼一想,宫中并非忽然起兴。 从之前惹眼的圣旨请她入宫,便有些不寻常的意味了。 落银攥紧了手中的丝帕。 要不要同荣寅说? 她发现出了这样的事情,她脑海里第一个冒出来的就是荣寅。 这么大的事情,关乎牵扯太大,她不能瞒着他,也迟早瞒不住他,倒不如让他在第一时间知道,两个人一起想办法,事情或许还能出现转机。 是以,她忽然撩开马车加厚的前帘,道:“调头去城南荣家军营——” 车夫一愣,心道那可是军营重地,去了也会被拦的啊。 于是有些犹豫,“东家,那边儿方圆十里都是不让闲杂人等靠近的……” “无妨,你带我过去就是了。”石青色夹棉的帘子已经被放,少女的声音被阻隔的有些闷闷的,乍然一听跟不高兴似得,车夫当即便不敢多言,调了车头方向,挥鞭而去。 正如那车夫所言,荣家军营十里外就有士兵驻岗放哨。 果不其然,刚一靠近范围之内,就被手持红缨枪的士兵拦了来。 看了一眼这寻常的马车,并非官家之物,士兵便毫不客气地道:“军营重地,闲杂人等不许靠近,硬闯者杀无赦!” 车夫一听杀无赦三个字,顿时吓得脸色发白,刚想赔笑离开,却听身后车厢内传出了那清凌凌的女子声音来。 “我来寻睿郡王爷,还请放行。” 士兵闻声有一刹那的失神。 这声音似如冬日里,倚寒而开的一朵白梅一样,不屈不挠,清冷中带着些灵动之气。 怎么是个女子?士兵皱眉,却也没打算开一面,“规矩不可破,姑娘请回吧。否则就休怪在依法行事了——” 军营这种地方,睿郡王这种人物,岂能是谁想见就见的。 若是朝中重臣,他还可差人前去禀报,可如今这个平民姑娘……八成是因为爱慕郡王才寻来的。这样的姑娘他这段日子,可见得太多太多了。 士兵在心里这么想道。 毕竟郡王是京中女子梦寐以求想嫁之人,十里外,时常有女子乘着马车候在路旁,就等着郡王从军营里出来,掀开车帘偷偷望上一眼。 士兵这边正出着神想着这不着调的八卦事,忽见那石青色的车帘被一只嫩白如玉的素手给拨开了一道缝。 没能瞧见车内之人,就见那素手摊开,手心中安然躺着一枚扳指。 这是……雍亲王爷的信物! 是历代荣家掌权人的信物啊! 士兵吓得一脑门子汗,立马俯首跪了去,道:“卑职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姑娘恕罪!” “你也是按规矩行事而已,何错之有。”马车内的声音还是那样动听,无喜无怒的,“现在可以放我们进去了吗?” “自然,自然!姑娘请!”士兵连连称是。 车夫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能令这士兵态度转变如此之大,但听可以进去,便也没多做犹豫,驱马而入,只是内心尚且有些忐忑。 这样的地方,他平生还是头一次进来。 见那马车逐渐驶远,那士兵才敢起身,擦了擦冷汗,心中仍旧惊魂未定的。 好生奇怪。 荣家的掌权人信物,怎会在一个姑娘手中…… 若是郡王相赠,那二人该是怎样亲密的关系…… 士兵甩甩头,不敢再深想去。 落银坐在马车中,手中握着那枚早在白头山上的时候,荣寅赠与她的白玉扳指。 还记得那日,她误解他是想跟自己撇清关系,拿这玉扳指偿还人情,便别扭的不肯收。岂知他一脸正经的告诉她,这是定情信物,收好。 想起往日种种,两个人一路走来,从白头山上食不果腹他目不能视,再到如今,也算是历经了不少阻挠与磨难。 所以,这次也一样。落银将温润的白玉扳指紧紧握住,眼神坚毅——所以这次也一样,不管会发生什么难以预料的麻烦,她都要继续跟他在一起。 车夫忌惮荣家军营的威压一般,马车赶得平稳而缓慢,区区数十里路程,竟被他足足耗去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 太阳已经升至头顶,午时已至。然而天气仍旧冷的厉害,在这等空旷的郊外营地,寒风愈发猖狂。日光也同夏秋之时的炽热和骄红比不得,挂在正天中央,同天色相接,似乎只散发着天青的颜色,毫无热度可言。 “报——” 主营帐外,士兵通报声传入。 “何事?”帐内声音平静悠冷。 “启禀主帅,有人在外求见……是,是位姑娘。”士兵说到后头,口气有些尴尬。 在荣家军营中,衣食住行,包括上称谓,皆是按照实战中的标准来规范,故在营中,士兵不称呼荣寅为郡王,而是主帅。 荣寅听了眉头一锁,心道怎么会将什么姑娘给放进了军营。 刚欲开口拒见,却听帐外一道声音闲闲地道:“不知主帅大人,午食用过没有?” 荣寅一愣。 遂从案后起身,大步流星的走上前去撩开了帐帘。 帐外寒风猎猎。 女子着茶白色褶裙,上面外罩着一件艾青色对襟小袄,珍珠扣儿粒粒滚圆莹白,素雅而怡人。 然而瞧那一张白皙的脸庞,双颊与鼻头却是冻得发红,乍一看,在这寒风中很有些惹人怜惜。 荣寅立即就皱眉,脸色微沉着将自己身上的大氅解,不容拒绝地披到了她的身上,再亲手系好,这才算满意。 “这么冷的天你出来也不知披一件裘衣?”荣寅责备了一句,边将人往帐内赶。 帐帘垂,士兵的表情已经近乎呆滞了。 谁能来告诉他,这姑娘到底是谁! 方才主帅脸上那心疼的表情,眼底责备而深情的神色,简直闪瞎了他的眼啊…… 见惯了平日里铁骨铮铮的英雄形象,实在有些接受不了这样柔情似水的主帅。 抬头望了一眼头顶的青阳,士兵觉得跟在梦里似得,茫然到不行。 荣寅理事时,帐内从不叫人近身,故此刻营帐之内,只有他同落银二人。 “先把手烤热了。”荣寅将火盆搬至她脚,口气有命令的意味。 落银觉得眼睛有些酸涩,伸出冻得僵硬的一双手,放到火盆上方。 荣寅一挑眉,心道这不大对劲啊。 平日里,他若这样跟叶落银说话,甭管是不是出于好意,她定也早早的黑脸瞪眼了。 可今日,怎么温顺的跟只小兔子似得。 “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荣寅口气软了许多。 想起她大冷天的天往军营里跑,又着急忙慌地连件裘衣都没披,想必定是出事了。 “今日一早,外祖父让人寻了我去了国公府一趟。” 自打从国公府出来,浑身就没暖和过的落银,此刻在这暖融融的营帐中,在带着他独有的冷檀香味道的氅衣包裹之,方觉得四肢的知觉在慢慢的恢复着。 “说什么了?”荣寅走过来,屈膝半蹲在她身前,将她仍旧没能烤热的双手握在手心里,给她取着暖。英气的眉头还是没有舒展。 “还记得半月前,陛旨召我入宫论茶的事情吗?” 听她提起此事,荣寅眉头一阵狂跳,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这件事,一直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正因为太了解卢治,知道他绝不是一个会将时间耗费在,任何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上面的人。 见荣寅神色,落银又继续说道:“昨日宫中召了外祖父和我舅舅入宫,陛透露出……要在白家为太子挑选太子妃。”rs ,请。.。 373:英雄柔情 374:先手为强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74:先手为强 “在白家?!”荣寅握着落银的手突地一紧。 在白家挑选? 在白家还有什么好挑选的! 白家不是只有那白瑾瑜一位孙小姐吗? 荣寅与落银的目光相接,顿时觉得僵住了。 “你的意思是……”荣寅突兀的笑了一声,“你也被宫中列入太子妃的候选人中去了?”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荣寅眼中闪过一抹寒意。 落银见他如此反应,心中不安更甚。 一刻,却见荣寅拿一种极坚韧肯定的目光看着自己,道:“纵然宫里有此打算,我也决不允许它发生。” “你……打算如何?”落银忽然反握住他的手,摇头道:“不可意气用事,现在事情还没定,一切都还是未知之数……” “你放心。”荣寅面上露出一丝笑,似在宽慰她,“既是一切以你为先为重,我自不会做出不顾后果之事。” “我是担心你。”落银强调道。 “我知道。”荣寅又是笑笑,口气听起来还是轻松的,“我可是答应了伯父要将你娶回荣家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食言。” 落银心中仍旧忐忑,却见他伸出暖烘烘的手,放到她泛着凉意的左边脸颊上轻轻摩挲着,道:“能娶你的人,只有我荣寅一个而已。” 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 …… 翌日午时,世月楼。 二楼宽敞的包厢内,时时有妇人的谈笑声传出。 明太师夫人符氏在两名丫鬟的陪同,朝着二楼走来。 今日白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况氏做东,邀了京中贵族高官夫人来世月楼相聚。 帖子送出去了二十余份,然此刻午时已至,加上刚到的太师夫人符氏在内,不过强强满了十人。 况氏面上无异,实则在心底早就已经骂开了。 敢拒她的约,真拿自个儿当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了! 等她的闺女做上了皇室的儿媳妇,看她们到时候还不是一个个的放低身段来巴结自己! 况氏想到此处,心情好了许多。 “世子夫人今日好雅兴。”符氏刚一被丫鬟引着坐,便笑道:“这进了腊月里,各大府里都在忙活着年事,能像世子夫人这样能有此闲情约茶谈天儿的,满京城怕是寻不出第二个来了。” 因口气极为随意,使这一番话听起来仅算是打趣。 可在座的人,没哪个是糊涂的。 这话明显是在讽刺况氏闲人做作怪,在这么大忙的日子,自己不操心府里的事宜还且罢了,还邀她们一同出来。 符氏同况氏的不对付,并非一日两日了,只要有二人同在的场合,势必少不了一场唇枪舌战。 所以众人,包括符氏本人在内,都非常不解,为何今日况氏会邀她前来。 况氏显得大度极了,不仅没有还嘴,还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道:“就是想着有段时日没好好聚一聚了。” 她这么一摆,倒叫符氏有些不了台。脸色一阵红白交加,心道况氏什么时候还学会这招以退为进了。 一侧的温夫人出言缓和了气氛,道:“我见世子夫人气色极好,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儿要同姐妹们说一说?” 在座的人多多少少都感觉到了况氏今日的心情格外的好。 况氏闻听笑了笑,眼角的褶子都舒展了开来,“温夫人说笑了,我哪里能有什么好事儿——” 符氏将况氏上打量了一番,撇嘴冷笑着。 这还叫没什么好事儿? 就依照况氏爱显摆的性子来说,今日若是没个什么事儿,她哪里会有这个闲情,来请这么多人出来相聚吃茶。 二来,况氏今个儿的打扮实在太过招眼。 里着一身绣牡丹月季深绿色亮缎圆领褙子,外罩着棕红斗笠羽缎披风。一头保养的墨黑顺亮的乌发挽作了雍容大气的莲花冠,赤金珠翠点缀其上,髻后再有一对花枝凤尾钗。再纵观其它,不论是双耳上的那对赤金镶翡翠水滴坠儿,还是手腕上的汉白玉镯,或是双手手指上不尽相同的玛瑙戒子,无一不是极尽精奢。 符氏啧啧两声,叹道:“世子夫人这镯子可是价值不菲啊,乃是汉朝皇室遗留之物——” 见况氏面上露出得意之色,符氏又轻笑着说道:“可惜这镯子原本是一对儿,另一只被我这丫鬟不慎给摔了去。” 符氏身侧的丫鬟适时笑道:“多亏夫人包含,不然奴婢这条贱命可抵不上这镯子。” 况氏的脸色陡然黑沉了来。 符氏这摆明了是让她难堪! 她符氏当真是好大的气度,这样的东西被丫鬟摔了去,竟然都没有追究! 换而言之就是在说她拿宝贝戴着的东西,在她符氏眼中,根本什么都算不上! 况氏冷笑了声,道:“我自是不能同明夫人比,谁不知道明夫人的外甥女在太后跟前享尽了**爱,四方进贡来的好东西,太后娘娘从来不吝啬赏赐,而欧阳姑娘又是个孝顺的,怕是宫中的东西没少孝敬您这个姨母吧。” 符氏面不改色,“芊儿孝顺是真的,但太后娘娘赏赐的东西,岂能流传宫外,世子夫人真爱开玩笑。” 言之意,是在笑话符氏见识浅薄了。 符氏奇怪的没有变脸,面上笑意却更深,“这么一说,欧阳姑娘得太后娘娘**爱是事实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我这个做姨母的也不瞎操心。” 话是这么说,但一提到欧阳芊,符氏脸上还是有一闪而过的骄傲。 虽是外甥女,但也是亲生姐姐的遗孤。当初欧阳芊的父母为保驾丧命,是皇家的功臣,所以太后才将欧阳芊养在左右,**爱有加。 而不久前,欧阳芊去了东宫太子身前伺候,更是众所周知的,乃是太后的意思。 那孩子又聪慧至极,而东宫正妃之位仍旧空缺,符氏对她抱着不小的希望。 这一点,在座的人虽然不说,但心里头都明白着呢,这也是众人对符氏高看一眼的一部分原因。 况氏最看不得符氏这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今日让符氏前来,也是想挫一挫她的威风。 “说到欧阳姑娘,我倒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来——”况氏捻起茶盏,含笑说到。 符氏目含警惕的看着她。 “还望明夫人得闲了同欧阳姑娘说一声儿,我那女儿瑾瑜自幼被我**爱的过了,有些任性,日后只怕会委屈了欧阳姑娘,不当之处,还得请欧阳姑娘多包含才是。”况氏笑吟吟地说着。 这句话里透露的信息实在是太大了! 而最重要的一点便是,白瑾瑜要嫁入东宫?! 在座的夫人们讶异万分地看向了况氏。 符氏笑意凝固在嘴边,稍定了心神之后,目含疑惑地笑着询问:“不知世子夫人这话是何意啊?” 况氏立即一副惊异的模样掩住了唇,像是无意间说漏了嘴的模样。 “你们瞧我这张嘴,净是守不住话儿!” 众人你看看我,我再看看你的,俱是明白了过来。 今日况氏让她们在此,目的便是要‘说漏嘴’吧? 怪不得还特意喊了符氏过来…… 符氏内心惊疑不定,思索着况氏方才那番话。 说是日后只怕会委屈了欧阳芊,要欧阳芊多多包含?这是什么鬼道理!知道是自家闺女任性,却要别人来包含! 莫不是说……白瑾瑜要坐的位置,乃是绝无仅有的那一个?! “来,尝尝这香露杏蜜,全京城可只有世月楼的才叫正宗。”况氏开始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眼底笑意却怎么也遮盖不住。 这番话,她自然不会是无心说漏了嘴,而是来之前就准备好的。 一来,她是想挫一挫死对头符氏的威风没错儿。可二来,她真正的目的却是想借满京城这些贵妇人的嘴,将这消息宣扬出去。 到时候若是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她的女儿要当太子妃的事情,她就不信白世锦那个老头子,会拿自家孙女儿的颜面和名声来开玩笑,还要执意送那个小贱人入宫! 既然是他偏心在先,那她就只要先手为强了! 况氏揣着这么一个如意算盘,决意要在这件事情上,为了女儿,也为了她自己,同白世锦死杠到底。 符氏从世月楼出来之后,脸色终于挂不住垮了来。 一回到太师府中,她更觉坐卧不安。 该不是况氏她胡说八道吧? 可有谁敢拿这种事关自家姑娘清誉的事情来开玩笑! 在她眼中,况氏虽然没有太精明的头脑,但也不会是为了一时痛快,就敢撒出如此弥天大谎的人。 “去宫中给欧阳表小姐传个信儿。”思虑再三,符氏如此吩咐道。 …… 申时末。 落日缓缓西沉,站在高阁处朝金銮殿的方向望去,便能瞧见落日的霞光与雄伟的金銮殿融为了一体的奇观。 瞧着这落日熔金的景象,欧阳芊将手中信笺揉成了一团。 这一天,终于还是要来了吗? 她父亲纵然有天大的功劳,可对于活着的人来说,却早已没有实质性的助益。 皇家是个最讲究利益存亡的地方。 所以她早早便看清楚了,皇家理想中的儿媳不会是她。rs ,请。.。 374:先手为强 375:你不了解荣寅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75:你不了解荣寅 日后要同他站在一起母仪天的人,也不会是她。 可是她,不甘心…… 欧阳芊死死握住手中皱巴巴的信笺,生硬的水纹纸硌的她手心发疼。 忽有丫鬟来报,“芊姐姐,太子殿回来了,喊姐姐过去泡茶呢——” “知道了。”欧阳芊转身过去,脸上的神色已经被平易近人的笑意所替代。 内殿中,茶香氤氲。 卢治坐与案后,尝了一口便将青花缠枝纹的茶盅放。 一旁伺候的欧阳芊见状,连忙问道:“可是奴婢沏的不好?” 卢治微一勾唇,没有说话。 欧阳芊便略低了头,道:“上次听闻叶师傅被宣入宫论茶,泡茶手法大得陛赞赏,奴婢也曾问过在场的几名宫侍,却也只学了个样子,无法领悟精髓。” “习到精髓,自非一朝一夕之事。” “若的殿喜欢,奴婢择日出宫前去拜访叶师傅,好生学一学。”欧阳芊注意着卢治的脸色。 却见他只是不置可否的一笑而过。 欧阳芊便又笑着说道:“奴婢生性愚笨,只怕学不了几成叶师傅的造诣……是不如让叶师傅亲自为殿沏茶的好。” 卢治眼中微微闪动了一。 欧阳芊顿时揪紧了一颗心。 她了解卢治…… 莫不是卢治当真动了,要让叶落银入宫的想法? 说句实在话。她宁可东宫之中多一千个白瑾瑜,也不愿有一个叶落银! 在那样的女子面前,她没有半分胜算…… 纵然对方不争不抢。她也同样没有半分胜算! “是不是听说了什么。”卢治笑了一声。 欧阳芊即刻垂首道:“奴婢心知本不该轻信流言。” 不料却听那云淡风轻的声音,说道:“不是流言。” 欧阳芊蓦然瞪大了眼睛,强行控制之,才没有失态抬头去看说话之人此刻的表情。 她尽量使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小心翼翼地询问道:“照此说来,殿心中的人选……正是叶姑娘么?” 卢治眸中隐隐带了些不真切的笑意,“嗯。” 欧阳芊顿时觉得身形有些虚浮起来。 “可是殿。若论白国公府血脉关联,白小姐作为嫡孙女。似乎更合适一些……”欧阳芊紧紧握着袖中的手指。她知道,卢治的决定轮不到她来置词,可是她想知道卢治为什么会选叶落银,是出于大局考虑。还是私心…… 前者还罢,可若是后者,她又该如何是好? “但更得白国公和白尚书**爱的,却不是白瑾瑜。” “……”欧阳芊无言以对,从血缘关系上来说,白瑾瑜是逊了不止一筹。 可这果真是卢治的全部想法吗? “没出现还且罢了,既是出现了,又焉有退而求次的道理。”卢治今日心情似乎极好,难得的说了平时不会说的这些话。 欧阳芊听在耳中。心底犹如狂澜拍岸。 “殿又怎能保证……睿郡王不会因此同殿心存芥蒂?” 这句话问出来之后,就连欧阳芊自己都震惊了。 她怎可对太子殿说出这样的话来! 欧阳芊当即跪,道:“奴婢口不择言。还请殿责罚!” “心存芥蒂吗?”卢治恍若没看到欧阳芊的大惊失色,自顾自地微微摇头,道:“但凡事情还有丝毫转寰的余地,他便不会给自己留心存芥蒂的机会——芊儿,你还是太不了解荣寅了。” “是奴婢嘴拙……”欧阳芊将头垂的更低。 不知如何,这样的卢治更叫她觉得害怕。 卢治嘴角噙着一抹深沉的笑意。未再开口说话。 …… 落银喂着叶六郎吃完了今日的药。 将碗放到一旁,拿手绢细心地替父亲擦拭干净。又将被褥掖好。 “爹,这半年多,发生了许多的事情,您什么时候醒过来,女儿想好好的跟您说一说。”落银将头歪在叶六郎身肩膀旁,望着**帐低声说道。 “二叔成亲了,南风前些日子回来了……咱们的茶庄现在有三十多位制茶师了,还有,等过完年打春,咱们的第三间和第四间分铺都要开张了。这几日,二伯已经将门铺找好了,要比现在这两间大的多呢……” “家里现在都挺好的,可少了您,总觉得没个主心骨一样。” 落银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上了眼睛,正午暖烘烘的阳光从窗子里钻入,洒在身上分外的暖和。 她好一会儿没吱声,而后忽然说道:“就是有一点说起来不是太好。” “您女儿可能是要被宫里给盯上了……” 她口气跟梦呓似得,是平素从不外露的孩子气。 一缕金阳落在叶六郎的半张脸上。 不知是有风偷入还是何故,只见他英挺浓密的双眉,似乎颤动了一。 有些莫名的,近日来都没怎么睡好觉的落银似乎进入了梦乡。 梦里,回到了在白头上的日子。 那时候易城还在,日日吃着简易的饭菜,一家人来回于茶园之间,与青山相伴,从日出到暮落,笑语声不曾间断。 没有这么多的尔虞我诈,没有谁阳奉阴违,无需处处小心翼翼。 …… 晚饭用罢,纪海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来。 “听说白家那个孙小姐,要入宫为太子妃了?”她朝着落银问道。 落银时常出入于国公府,纪海认为她应该多少知晓些。 完全不知情的月娘讶异地道:“什么时候的事?” 落银的讶异更为严重。反问纪海,“这消息你是从何处听来的?” 纪海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道:“现在满大街的人都在说呢!” 末了换上一脸错愕。“你们该不是还不知道?” 她还以为落银和月娘早就知道了呢! 月娘茫然地摇了摇头。 落银心中疑窦丛丛。 这消息是如何走漏出去的…… 现在宫里和白家都还处于协商的状态之中,谁敢擅自放出了白瑾瑜被定为了太子妃的消息? 肯定不会是外祖父,他绝不会做出如此欠缺考虑,关于白家声誉之事—— 可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并不多…… 难道是宫人们在宫中听到了什么风声,以讹传讹,传到民间之后,就变成了这副田地? 可这也太快了…… 落银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觉得,好像是有人刻意在背后操控一样。 可这对于她来说……或许并不是件坏事。 但是。若届时皇家根本不理会这等传言,结果出来之后,丢人现眼的只会是白瑾瑜这个流言的当事人。 落银微微眯起了眼睛,眼前忽然闪过那张任性而自我的少女脸庞。 不管是谁放出去的流言。此刻白府只怕是不得安宁了。 …… 正如落银所想,此刻的白国公府,四充斥着紧张的气氛。 不为别的,就因不久前,白世锦大发了雷霆。 白景亭,况氏和白瑾瑜,都被喊去了秋霜院。 “父亲,出了什么事情?”白景亭比不得成日出入市井的百姓和闲来无事就聊些当八卦消息的妇道人家,他成日出入于宫中和礼部。根本无暇去理会接触外面的流言。 白瑾瑜则是死死的低着头,拉低存在感。 况氏也上前一步,询问白世锦怎么了。 白世锦冷哼一声。看向况氏,道:“景亭忙于政务也且罢了,而你作为白家当家主母,难道对外头关于咱们白家的传言也是同样的一无所知吗!” 连他这个闷在府里的糟老头子都听说了,况氏会没听到什么风声? 况氏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尴尬,连忙掩去。换上了一副委屈的模样说道:“只是不知道爹说的是什么事情,儿媳不敢妄自揣测。” “现在全城的人都在议论。说咱们白家是孙小姐出息了,已经被宫中定为太子妃了!”白世锦声音震震。 白景亭脸色顿时一变。 “呀!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况氏一脸错愕震惊,连忙道:“这个儿媳可真是没有听到什么风声啊,今日一早就在同管家交待年底事宜,连院子都不曾出呢!” “是啊……娘今日午饭都是在院子里用的。”白瑾瑜适时出声为况氏辩解道。 难道真的是自己冤枉她了? 白世锦一挑眉,再细细看了看况氏一无所知的表情。 其实想想也是,这件事情况氏和白瑾瑜还不知道,不应该是从她们嘴巴里泄的秘。 自然,白景亭和落银也不会拿此事到处宣扬的。 宫中最中意的人选并非白瑾瑜,就是要放出消息来给他施加压力,也定会将传言的中心人物改成落银才对。 所以,那会是谁呢? 白世锦将可能的人都想了一遍,却怎么也想不出个究竟来。 况氏眼底藏着得逞的笑意。 白景亭眉头皱的死死的,“此事非同小可,一旦日后结果与传言有差,瑾瑜的名声只怕难以挽回。” 说着,朝女儿看了一眼。然而却没在白瑾瑜的脸上看到丝毫的恐惧之色,反而……是一种跃跃欲试的欣喜。 白景亭的眉皱的更深了。 此时只听况氏问道,“瑾瑜被宫中定为了太子妃,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现在这么说还言之过早,宫里只说从白家挑选而已。”白世锦头疼的不行,现在消息已经传开,也瞒不住况氏了。(未完待续)。.。 375:你不了解荣寅 376:流言出处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76:流言出处 “那……为何不顺着这流言,将瑾瑜送进宫去,岂不是两全之策吗?”况氏假意做出一番试探的表情来。 “你想的倒是容易!”白世锦气的不行。 他这边苦于想不到解决的办法,况氏那边却还在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 被甩了一记冷脸,况氏忿忿不平地低了头。 看吧,老头子就是偏心!想把这大好的机会留给他外孙女! 她还没说句要给瑾瑜机会的话呢,立马就翻脸了。 这家里还有她母女的立足之地? 况氏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自己这回所做的决定是正确的。 既然白家父子不跟她们一条心,那么她们就只能用自己的方法去争取机会了。 她就不信,白世锦会甘愿冒着白瑾瑜名声被毁的危险,还执意要送那个小贱人入宫! 旁的她不清楚,但白世锦刀子嘴豆腐心的性子她却摸得清楚。 事关重大,不光是白瑾瑜的声誉,还有他白家的脸面。 他听到这消息越气,就越能证明她的做法是正确的! 一想到事情在一点点顺着自己的心意发展去,况氏在心底早已是合不拢嘴。 白世锦越看这个儿媳妇是越心烦。 只会添乱! “你们都回去吧!”他朝几人挥挥手,有些厌倦地道。 一场火没处发,心里头闷得不行。 “爹,您也莫要过分忧心,此事暂且交给儿子来处理。明日一早,我便入宫觐见。”白景亭深知白世锦的心思,也知道当最要紧的是该怎么做。 白世锦叹了口气,点了头。 白景亭这才带着妻女出了秋霜院而去。 一出了秋霜院,况氏就一副迫不及待的表情,朝着白景亭问道:“大爷,方才爹说的可都是真的?宫中真的是想让瑾瑜—— “方才在父亲面前,你还没有演够么。”白景亭打断了她的话。 “什么……”况氏意识地愣住了。 白瑾瑜瞪大了眼睛,看向面色严峻的白景亭。 “等回院再说。”白景亭声音泛着冷意。 况氏这才反应过来……事情八成是已经被白景亭识破了! “……”张嘴想要解释,可话到嘴边又忽然想起,白景亭还什么都没说,自己先在这解释了开,不是反倒坐实了是自己心虚吗? 可不解释,自己又心虚的很。 这一程回主院的路,似乎分外的漫长。 “瑾瑜先回自己院子去吧。”白景亭对白瑾瑜吩咐道。 白瑾瑜犹豫了片刻,抬头见况氏对自己点了头,才行了礼回自己院子去了。 临走前看向况氏的那一眼,复杂的不行,既有感动也有不忍。 殊不知,况氏倒不是担心白瑾瑜会跟着自己一同受到牵连,她只是不想,白瑾瑜留来给她添乱…… 白瑾瑜一走,白景亭立即屏退了内的人丫鬟。 况氏有些发虚。 实际上,她已经发了一路的虚。 但她心中多少有个依仗——她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白家,都是为了他们这一房人。 所以她料想白景亭不会对她怎么样。 “方才在父亲面前,我挂念他的身子才没有拆穿你——”白景亭厉声诘问道:“你何以做出如此欠考虑的事情来!” 况氏被他的口气吓得一抖,见辩解已是不可能,便只得强自镇定着说道:“大爷……此事我绝非刻意为之,只是与几位夫人吃茶时,无意间说漏了嘴,就,就提了那么一句而已!不成想她们一个个的嘴巴竟然这么快,将消息给传了出去!大爷,这事儿真的不赖我啊!” 白景亭见她现在这个时候还只顾着将过错往别人身上退,脸色更沉了几分。 “此事你又是如何得知的?”他关心的重点更在这上头。 况氏本不应该知道这个消息才对。 况氏一听白景亭问这个,脸色立刻就僵了。 总不能说,是她让白瑾瑜去白世锦院子里偷听的吧? “我……也只是无意间从银儿那里得知的。”况氏急中生智说道。 因为她知道,依照白景亭的性子,他是不可能去跟叶落银对质的,而且,这事若是换成叶落银无意间说漏了嘴,白景亭不会追究。 这就是差距! 况氏暗暗磨牙。 “银儿?”白景亭不禁皱眉,心道落银何时竟然如此不谨慎了。 “纵然你是从银儿那里得知,可你作为白家主母,怎可将此等尚不确定的大事拿出去同他人炫说?你可知这事情的后果有多严重?日后瑾瑜又该怎么见人!” 况氏听他又来责怪自己,不由地也涨了几分怒气,意识地脱口而出,道:“你和父亲若是真的顾念瑾瑜的名声,那还不容易?送瑾瑜入宫便是了!” 白景亭表情一凝,定定的看着况氏,眼神复杂至极。 况氏忙将眼神闪躲开来,不敢同白景亭对视。 “你是刻意将传言散播出去的。”白景亭几乎一字一顿的说,口气十分的肯定,更是十分的冰冷。 “怎么会……”况氏心虚极了,后退了一步。 “你想借此给我和父亲施加压力,就着这个传言,将瑾瑜送进东宫?”白景亭的声音越来越冷,冷的让况氏打从心眼里害怕。 “我……”她已经说不出话来。 “你何时变得这么不知轻重了!”白景亭蓦然提高了声音,叱责道:“你可知道这件事情的关键并不在于我和父亲,而是在于宫中的态度!而你呢?没有分清事实,只顾着一己之私,竟然做出此等添乱的糊涂事来!” 听完白景亭的话,况氏先是怔愣了好一会儿。 而后反应过来,立马换就了一副委屈的神色。 “是我没分清事实,还是你什么都不肯同我说!现在倒是都怨我自作主张了,可大爷你有没有想过,我之所以这么做,不还是为了咱们国公府的以后吗!若是瑾瑜得以入宫,日后对国公府的助益不必多言。若是那个外姓女进了宫,对咱们白家又能有多少益处!”况氏说着说着,红了眼睛。 见她丝毫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白景亭缓缓摇了摇头。 况氏现在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之前虽然也不怎么聪明,却也没犯过这么大的糊涂。 张口闭口却都是利益! “你还是没能明白——这件事情的关键不是我跟父亲,让谁进宫也不是我们说了算的!” “怎么不是!”况氏已经哭了出来,看着这个同自己不一心的男人,也是心寒的不行,“瑾瑜哪里比她差了?瑾瑜才是我们一手带大养大的孩子!虽无血缘之亲,但却是国公府名正言顺的嫡孙女!宫中要在咱们白家挑选太子妃,定是属意瑾瑜的!若非是你们力荐叶家的丫头,陛又怎么能想起来有她这么个人!” 这正是况氏的真实想法,她老早就认定了,叶落银之所以入了皇室的眼,全是白世锦和白景亭暗的推波助澜。 “银儿根本不曾有过想跟瑾瑜相争的意思,你简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此次妄图借助流言使父亲妥协,更是自以为是,多此一举!”白景亭气的不停的摇头。 原来这么多年,他身边的这个女人,竟然有着一副如此险隘而阴险的心肠! “我自以为是?!”在丈夫厌弃的眼光,况氏险些要失控,“是你的眼里从来没有我跟瑾瑜才对!你什么时候有为我们母女俩考虑过了,什么好事不先想着那个外姓人!” 白景亭痛心疾首的看着况氏。 她根本没听懂他的话。 白瑾瑜能不能进宫,根本不是他说了算。 而且她为什么就认定,让白瑾瑜进宫就是天大的好事? 白瑾瑜是否具备母仪天的肚量?不会弄巧成拙? 白景亭觉得跟况氏已经无法再沟通去。 当即不再多说,也不再理会况氏歇斯底里的情绪,冷哼了一声之后,便径直甩了袖子出了房去。 来至院门前,对着守在两侧的一干丫鬟婆子们吩咐道:“传我的话,年底前都不允许夫人踏出院门一步。” 若非是要过年了,他少说也要罚况氏三个足月,好让她好好为自己的言行悔过。 管事的婆子们偷偷看了眼大爷的脸色,忙规规矩矩地应了来。 正房内,况氏既气又痛心,毫无形象的嚎啕大哭了起来,那叫一个心肺俱裂。 陪嫁的婆子疾步走进来,好声好气的宽慰着,又一边吩咐了丫鬟去打热水过来给况氏净面。 这一折腾,便足足折腾过了子时,正房内才得以熄了灯火。 次日早,宫中便达了口谕,传白国公白世锦入宫觐见。 况氏虽然被暂时禁了足,但手底的丫鬟婆子却个个耳听八方,白世锦前脚刚走,消息后脚就传到了况氏的耳中。 况氏心中既有兴奋,也有忐忑。 兴奋的是,或许消息已经传入皇宫,宫里误认为这正是白家的意思,召白世锦前去落实此事。而白世锦为了顾及白瑾瑜的名声,十有**是会将错就错了。 另一方面,她忐忑的是,昨晚白景亭跟她说的那番话。rs ,请。.。 376:流言出处 377:白世锦的坚持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77:白世锦的坚持 当时太气,没有来得及去细细琢磨。可哭了大半夜之后,她就慢慢冷静来了。 白景亭说,让谁进宫并不是他们白家说了算。而是取决于宫中更属意哪个—— 虽然不想承认,但况氏心里也清楚,叶家那个丫头,确实处处略胜过瑾瑜一筹。 所以,若是宫中执意要选那个死丫头,不仅瑾瑜的名声要坏,她的算盘要落空,更会赔上她在白家的地位…… 白景亭昨晚同她撕破脸,态度已经显而易见了。 况氏开始后悔起来,自己不顾一切将消息散播出去的举动,是不是正如白景亭所言,太过贸然太过糊涂了…… 可说不定,也会因此给女儿博取到一个锦绣将来! 况氏捏紧了手中的帕子,等待着宫中的结果出来。 宫中此刻的情形,被况氏猜对了一半。 四起的流言,自然瞒不过宫中耳目。 “饶是国公不舍得乖外孙女,是也不必借我宫中之名,向天如此曲解朕意。”咸丰帝的口气乍一听像是在玩笑,但眼底的冷意却分外清晰。 先前已经说过,这是一位十分痛恨别人忤逆的皇帝。 “回陛,这流言来的蹊跷至极,微臣也在竭力命人追查……”白世锦尚且不知流言就出自于况氏,此刻听得咸丰帝要给他白家安上这么一顶帽子,自然全力否认。 “是吗。”咸丰帝口气凛然。“朕还当,是白国公舍不得外孙女。” 听咸丰帝句句不离落银,白世锦心底犹如擂鼓。 若说上次咸丰帝言语间还尚且给他留有选择的余地。那么眼,好似已经认定了非落银不可! 想到外孙女那句坚毅的‘我不愿入宫’,又想到现在外面的种种传言,白世锦心中复杂难辨,拿不定主意。 咸丰帝冷眼看着这个戎马半生,替他拓展半壁江山,如今却已经步入风烛残年的老人。 叶落银这个儿媳妇。他是欣赏且喜爱的,但也并非非要不可。 可是。他很好奇白世锦会如何选择。 “回陛,臣认为,瑾瑜要比银儿更适合入宫——”白世锦定声说道。 咸丰帝冷笑了一声,将视线收了回来。 白世锦摸不清他这声冷笑的意思。但显而易见的,咸丰帝十分不悦。 可话已经说了,不管成败如何,他还是要说完的。 白世锦也不愧是顶天的英豪人物,在顶着帝王如此威压,尚且能面不改色的将话完整的说完,“银儿虽是微臣的亲外孙女,但自幼流落在外,养就了一副无拘无束的性子。宫廷礼仪从未接触过分毫暂且不说。纵然是对于琴棋书画,几乎也是一窍不通……” 接来,白世锦硬着头皮列举了落银的种种不足之处。 倒不是他有心要黑自家外孙女。而是事到如今,不得已而为之啊…… 咸丰帝从一开始的冷面旁听,到现在一副兴味的表情。 “那日朕见她倒是极懂规矩的,倒不知原来竟如此不济。”咸丰帝笑了道,“看来当真是朕老了,眼光不行了。” “陛言重了。”白世锦哪里敢承认是咸丰帝眼光不行。只得道:“微臣这外孙女,因经商在外。待人接物的确有些经验,可是太子妃一位,定是难当大任。” “是吗。”咸丰帝的口气已经无从分辨喜怒。 白世锦略一沉吟,横了心道:“正是。” 咸丰帝目光灼灼。 “若是朕告诉白国公,朕十分欣赏府上这位表姑娘,决意让她入宫,白国公又当如何?” 这假设的口气,让白世锦眉心突突的跳。 他是真的不知,落银究竟哪一点让咸丰帝如此满意! 这倒不是说他对自家外孙女多么没有信心,而是依照他对咸丰帝的了解,咸丰帝多半不会在这件事情上同他撕破脸——皇家不过是要借联姻紧紧绑住白家而已,这才是重点。而要谁入宫,只是次要的问题罢了。 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咸丰帝还如此坚持,究竟是为何! 白世锦面临着先前设想到的最坏结果。 他开始不确定咸丰帝是有意试一试他的衷心,还是真的认定了落银。 “臣认为,自幼养在国公府的瑾瑜更适合一些。”白世锦垂首道,他终究还是没敢顺着咸丰帝的话接去,他还是没敢拿落银的以后去赌一把。 对于白莺歌,他亏欠了太多。 幸得上天垂怜,让外孙女回到身畔,且还续了他这半条老命。所以不管怎么说,这次他都要竭力护得落银周全! 他这条老命本就是捡来的,断然没有怕死的道理! 白世锦拿定了主意要同咸丰帝坚持到底,面上不由地也浮现了几分坚决之色。 蟠龙椅上的咸丰帝将他的表情转换看的一清二楚。 “白国公这是在同朕左右言他吗?”咸丰帝笑了两声。 “臣不敢!”白世锦跪地俯首道,声音铿锵有力。 “白国公的反应可当真出乎朕的预料啊。”咸丰帝敲了敲椅把上的龙雕,道:“朕向来也不喜欢勉强与人,国公既然不舍外孙,朕也无意再多说什么。” 白世锦大喜过望,很是松了一口气。 刚欲谢恩,却听咸丰帝话锋一转,接着说道:“但毕竟是选太子妃,朕已经老了,孩子的事情不便多管。所以还是让卢治自个儿来拿这个主意吧——” 什么……! 白世锦气的险些吐血倒在原地。 说了这么多,也吓了他这么一大遭,到头来却说他不打算在此事上拿主意! 不打算拿主意那你说这么多干什么啊! 白世锦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被人气到内伤的感受。 “孩子也都大了,国公你也老了,孩子的事情就让孩子们自己决定吧。”咸丰帝口气轻松,看了一眼白世锦僵硬的脸色,道:“时辰不早了,国公早些回府罢。” “臣,告退。”白世锦拖着复杂难辨的心思出了御书房去。 “瞧见没有,朕这位臣子……对朕的忠心竟是比不得一位外孙女来的重要啊。”咸丰帝同在一旁伺候着的老太监石喜说道。 石喜早年没少受过白家的恩惠,方才也在一旁看清了事情的经过,此刻听得咸丰帝这么说,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出言说道:“可奴才认为,白国公大人终其一生阐明了忠心二字……” “那又如何。”咸丰帝冷笑着道:“到头来,一个外孙女也舍不得送进宫。” 石喜声音又低了许多,似怕引发圣怒,“可是陛之前不是常说,讲人情重人性的臣子……才能是一位长久的好臣子——白国公大人忠心了一辈子,陛也都瞧在眼里,如今这点坚持,充其量不过是身为长辈的一点坚持罢了……” “身为长辈的一点坚持。”咸丰帝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而后摇头一笑。 不重要了,他的目的并不在此。 说到底,在这件事情中,他的角色不过也是一位父亲而已。 作为一名父亲,想看看自己的儿子会怎么做。 怎么用最快最有效的方法,来达到他当初对自己的许诺。 …… 日光渐弱,归于西山。 白国公府。 “娘,怎么样了?”白瑾瑜一进了内室,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怎么样怎么样!我怎么知道怎么样了!”等了一整日没等到结果,况氏早已心烦意乱,此刻面对女儿的追问,没好气的回道。 “祖父不是早早就回来了吗!”白瑾瑜皱眉看着况氏。 “我让去打听的人,说是秋霜院的大门闭的死死的!连只苍蝇也不进去!你要真想知道,就自己去问!” “那我爹呢?”白瑾瑜急的不得了。 祖父今日入宫,八成是将太子妃的人选给定来了,她怎么能不急! “哼。”况氏将脸别了过去,不想提白景亭。 昨日大吵了一架过后,不仅禁了她的足,今天一整天更是没见到他的人影。 “娘,这个时候您怎么能跟爹置气呢!”白瑾瑜埋怨道。 在她眼中,此刻应该事事都以她的太子妃之位为先才对。 “我跟他置气?”况氏气极反笑,“我这不还全是为了你,不然又怎么会惹得你爹这么生我的气!” 白瑾瑜撇了撇嘴,想着况氏也无法走出这个院子,替她打听不到什么消息,此刻她满心的心事,也顾不得跟况氏拌嘴,干脆就撅着嘴跑了出去,自己想办法去了。 况氏看着女儿跑出去的背影,越发的心烦了起来。 真是事事乱。 要是太子妃的事情落了空,她在白家以后的日子,真的想也不敢想了! 不管怎样,她都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况氏强自将烦乱的心绪撇开,对心腹婆子低声说道:“去书房看看大爷回来了没有,若是回来了,立刻来禀报我——” 现在这种关键时刻,可不是赌气的时候! 婆子见她终于想通了,不由地松了气,当即忙不迭地应了来,着手去打听了。 另一边,辗转了几圈也没打听到想要的消息的白瑾瑜,回到自己房中之后,唤来了最信得过的小丫鬟秋雨,并让其余的丫鬟全部退去了外院守着。(未完待续)。.。 377:白世锦的坚持 378:出事了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78:出事了 “秋雨,我平素待你不薄吧?”白瑾瑜笑的和善。 小丫鬟惶恐的低着头,低声说道:“小姐待奴婢恩重如山,奴婢没齿难忘。” “你知道便好。”白瑾瑜依旧在笑,但却让秋雨觉得后脊背发冷,“现在,你也是时候报答本小姐对你的恩情了。” 秋雨惊骇地抬起头来,正见白瑾瑜拿一双满是寒意的眸子看着自己,当即膝一软,噗通一声就跪了去。 …… 翌日清早,落银用罢了早饭,便前往了白国公府。 在这件尚未定的事情上面,荣寅一脸严肃的要她保证,绝不能轻举妄动,更不能自作聪明的同宫中交涉。将一切交给他来解决—— 她答应了。 她看得出来,荣寅有他自己的打算。她也知道,自己力量单薄,与宫中直面抗衡无异于以卵击石。 她更知道自己此刻要做的就是安安分分,不影响他的计划,不拖他的后腿。但一码事归一码事,在这种时候,得知最新的消息,总归是有益而无害的。 昨日白世锦进了宫,她想知道事情的进展如何。 然而来到了白府却得知,白世锦一大早又进了宫去,包括白景亭,也不在府中。 落银心里有了底。 若是昨日白世锦在咸丰帝那里进展顺利的话,今日是也不必跑第二趟了。 想必……事情的发展不尽如人意。 落银同白福道了别。折身欲出白府而去。 “表小姐留步。” 身后忽有丫鬟唤住了落银。 落银不解地转过头去,拿目光询问她有何事。 “奴婢见过表小姐。”丫鬟走近跟前,先是恭谨的同落银行了礼。而后才道:“孙小姐听说表小姐过来了,让奴婢请表小姐过去一趟,说想同表小姐说说话。” 这倒奇了。 白瑾瑜请她过去,还要同她说说话? 这怎么越想,越觉得有喜感呢? “劳烦回去跟孙小姐说一声——我尚有其它的事要办,不便前去同她叙话。”落银无意同白瑾瑜多做纠缠,也不想给自己找没必要的麻烦。不管白瑾瑜找她过去是什么目的和心态。她都没有兴趣知道。 “小姐说有要事要同表小姐您商议——”似乎早料到落银不会轻易答应,丫鬟又补充道。 “改日再议吧。我今日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办。”落银冷笑了一声,更是认定了白瑾瑜没安什么好心。 这样煞费心思的要请她过去,会只是喝茶谈天那么简单吗? 她可没忘,那日从秋霜院出来。白瑾瑜看待她的眼神,如同是有滔天大恨一般。 “表小姐……小姐真的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同表小姐商榷,还请您跟奴婢走一趟吧。”小丫鬟一脸苦色,她请不到落银,回头定是要受罚的。 “她想要的,我无意相争。纵然她一意想将心思放在如何算计我上头,恕我也没空奉陪。”落银转身之际,淡声道:“将这句话替我转达给孙小姐。” 丫鬟被她这一番露骨直接,丝毫不顾忌姐妹情面的话震的愣在原处。 丫鬟面色不安地回到白瑾瑜那里。将落银这番话完完整整的转述给了白瑾瑜。 白瑾瑜听罢勃然大怒。 将事先让人准备好的糕点和茶水三五除二的挥落在地。 真是猖狂至极! 口口声声的说无意跟她相争,却三天两头的往国公府跑!谁看不出来她那点心思! 随着茶壶的碎裂而洒了一地的茶水,所经之处。地板俱无完好。 原本不明情况的丫鬟看到此况,皆是吓得白了脸色,抖索个不停。 小姐……竟然是对表小姐动了杀意! “今日之事,你们谁若是敢走漏半句风声,当心你们的脑袋!”白瑾瑜阴沉着一张脸,对丫鬟们命令道。 丫鬟惊的跪了一地。连忙道奴婢不敢。 再说另一头,去了东宫求见卢治的白世锦和白景亭。却吃了一个结结实实的闭门羹。 “太子殿今日身体不适,国公大人和尚书大人请回吧。”小黄门垂首说道。 白世锦皱眉,没再多问。 既是说了身体不适,不管真假,都是不愿见他们。多说也是无益。 父子二人只得原路返回。 “看来殿是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白景亭心情有些沉重。 “早年我倒是没看出来这太子有何过人之处,宫变之后,倒是越发的出挑了。”出了东宫的范围之内,四处无人,白世锦如是说道,“若是之前一直深藏不露的话,当真是不简单。” 白景亭默然了片刻之后,避开了这个话题,道:“父亲现在有何打算?” “能做的都做了,不能做的也都做了。”白世锦仰脸望了一眼天,松弛耷拉的眼皮,藏着三分冷意。 这些日子他里里外外的,可没少往宫里跑。 什么让先帝也敬重三分的权臣,什么令人闻风丧胆的昔日英雄,什么身段统统都放了。 可一个咸丰帝,模棱两可,拿他当猴子耍一样。再一个太子,更胜一筹,直接见也不肯见他一面。 白世锦扪心自问,这辈子都不曾受过这等待遇和憋屈。 “这些日子让父亲操心了。”白景亭有些忏愧地道:“是儿子无能,未能替父亲分忧。” “你能做的也都已经做了。”白世锦摇着头,低声说道:“只是在皇家,永远没有欺人太甚这一说辞。” 他们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 “你三妹只留银儿这么一个女儿,这孩子懂事,从没跟咱们提过什么要求。这件事情。也是因为白家才被无故牵扯进去的,既她不愿,我就算拼尽全力,也要依了她的心意才行。”白世锦说着,重哼了一声说道:“我谅他皇家再如何,当真逼急了我,我才没工夫理会他们那一套!” 白世锦这意思。是要为了落银的意愿,纵然搭上整个白家。也在所不惜。 白景亭垂了垂眼,道:“父亲言重了,宫中总不至于对我们白家做到如此地步。事情总会有转机的——” 转机? 白世锦冷笑了一声。 宫中若是不肯给他这个转机,那他自己扭转出一个转机又有何不可? …… 白世锦回到白府之后。就见白瑾瑜守在了秋霜院院门前,左顾右看。 一见到他,立马就笑盈盈的跑了过来,“祖父!” 白世锦暗暗觉得头痛不已。 “祖父,您这是去哪儿了?”白瑾瑜明知故问道。 白世锦瞥了她一眼,道:“我有些头疼,瑾瑜你且回去吧,有事明日再说。” 头疼? 明日再说! 这才刚中午,一整日可还长着呢! 白瑾瑜暗自觉得不满。回神过来,见白世锦已经带着仆从进了院,立马儿小跑着跟了进去——“祖父!” 白世锦只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涨。 原本就满心的心事。此刻又听得白瑾瑜噪噪杂杂的跟一只夏蝉一般,使人心烦意乱。干脆就装作没听见,径直跨进了房内。 白福有眼色的将人拦在门外。 “孙小姐,老爷身子不舒服,您先回去吧。” “……”白瑾瑜脸色一沉,往房内盯了片刻之后。便咬牙走开了。 白福看着白瑾瑜气冲冲离去的背影,摇头叹了一阵气。 这个孙小姐。何时才能懂点事啊…… …… 天色将暗,落银从茶庄里同拾香一前一后的走了出来。 正处于放工的时辰,茶庄里茶师和茶徒们纷纷上前跟落银问好。 落银鲜少到茶庄里来,对于里面的工人来说,能见到东家的机会少之又少。 对这位年纪尚幼便凭借自己一己之力建立起自己商号,并做的这么成功的女东家,众人钦佩之余,更有一份仰慕在其中。 “师傅,再过几日便要放年假了,到时咱们一同去敬亭山吧!”拾香在茶庄里,平素努力端着一副冷静沉肃的架子,但在落银面前,不自觉的就又恢复了一贯的小姑娘模样。 “去敬亭山做什么?”落银笑道:“这几日湖里都结冰了,去凿冰不成?” 拾香摇摇头,一脸欣喜地说道:“听说敬亭山山脚有一座茶花园,里头的茶花开的可漂亮了!”说罢,又拿起了手指头数着,道:“白的啊,红的啊,都有!”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落银转头看向她。 拾香兴奋的脱口而出:“是曾公子告诉我的啊!” 落银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不待落银说什么,拾香就很自觉的红了脸,刚想跟落银解释两句的时候,却听得一阵急促慌乱的脚步声传来。 这时,便听一道震耳而带着哭意的声音传近——“表小姐!” 落银眉心一跳,朝着声音的来源望了过去。 一个模样有些眼熟的仆人打扮的男人正朝着此处奔跑而来,一边跑,一边还拿袖子擦着眼泪。 这是……白家的人! 怎么会找来了茶庄里? “怎么了?”落银疾步朝着他走近,出声问道。 话一问出去,不待家丁回答,她脑海里登时就闪现了三个字来——出事了。 “表小姐……不好了!”家丁已然要泣不成声,声音嘶哑着,衣襟已经被眼泪浸湿透,双膝上还沾着泥土。(未完待续)。.。 378:出事了 379:是被你害死的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79:是被你害死的 落银神色一慌,不待她再发问,就听那家丁呜咽着道:“表小姐您快随小的回去看看吧,国公爷只怕是不行了!” 这同上一次白世锦发病,白福前来通知她的感觉截然不同。 落银只觉得耳畔是排山倒海一般的轰鸣和震动。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失态的跑出茶庄,怎么乘坐上马车,怎么来到白国公府,怎么来到秋霜院的。 “外祖父呢……”她一口气奔进外堂中,一把揪住了白福的衣袖问道。 白福抬起头来,苍老的脸上挂满了泪水,整个人都在不停的轻颤着。 “表小姐……老爷他,老爷他已经走了……”白福说出每个字,似乎都用尽了全力。 落银脑中炸开一道震耳欲聋的响雷。 眼前一阵阵发黑,身形几经摇晃才勉强稳住。 落银木偶一般僵直着身子朝内室走去。 内室里安静极了。 白景亭站在牀头,伟岸的身形此刻呈现出一种格外的颓废和绝望,从背后可见双肩不停的抖索着。 落银缓步走了过去。 白景亭听到动静转过头,见是落银,张了张嘴想些什么,却几次尝试都无法发出完整的音节来。 落银走近,在牀边的厚毯上跪坐去,拉起老人垂在一侧的一只手。 布满老茧而干燥的手掌心里还隐隐残留着一些温度。 “外祖父——银儿来看您了。您快睁开眼睛……看看银儿吧……”落银声音接近央求,握住白世锦的手逐渐的收紧,似乎想保留住他身上最后一丝温暖。 牀上的白世锦却紧紧的合着眼睛。脸色和嘴唇逐渐褪去血色,变得青白冰凉。再也不可能听到他最疼爱的外孙女的声音。 想起平日里这张脸,在见到自己的时候永远都充斥着慈爱的笑意,落银的眼泪一刹那无声的夺眶而出。 往日白世锦的音容历历在目。 我白世锦的外孙女儿谁敢欺负,谁敢欺负看老子不带兵剿了他! 外公这辈子啊,早就没什么奢求咯,只要银儿好好的。我这糟老头子也没什么不知足的了…… 哈哈哈,我就是要让所有的人都瞧瞧。我白世锦的外孙女儿谁也比不上! 你放心,不管怎么样,外公都不会委屈与你。 …… 落银握着白世锦的那只手,在眼前缓缓摊开。眼泪一滴滴的打在那粗厚的手掌心里。 落银将脸埋在白世锦的大手掌里,汹涌的泪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无论如何也止不住。 不成想上次在这个房间里,听白世锦跟她说东宫太子妃一事,竟然成了阴阳相隔的最后一面…… 连句道别都没有机会好好的说出口。 白世锦临走前,肯定有满心的嘱咐想要跟她说,想要交待她,可她来的太晚,太晚了……竟然让老人带着遗憾就这么离去。 “舅舅。外公他……临走前,可有说什么吗?”落银啜泣着问道。 白景亭战栗着摇头,勉强吐出两个字来。“并无……” 当时他发现白世锦的时候,老人已经处于半昏迷的状态,话也说不清楚了。 只是……从那断断续续的碎语中,勉强可以听出几个字来……银儿呢? 白世锦在弥留之际曾经反复的问这三个字—— 可这一点,白景亭并不敢告诉落银。他怕落银知道以后,会更加自责难过。 “全是奴才的错!全都是奴才的错啊!” 屏风格外的外间。白福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重重的跪了去。将头磕在地上。哽咽嘶吼着道:“如果不是我没有一直守在老爷身边,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求大爷求表小姐严惩奴才吧!” 就算是要将他活活打死,他也没有半句怨言! 等去了阴曹地府,他再好好跟老爷谢罪,再好好伺候老爷! “老爷啊……!”白福瘫跪在地上,哭得天昏地暗。 大丫鬟丹璐同样的悲不自胜,是也从心底自责的不行,当时白世锦出事的时候,她正巧去了厨房催促晚饭……如若不然,好歹也能在白世锦出事的时候照应一二,总不至于连老爷子最后一面也没能见得上…… 落银抬手将眼泪擦干,再将白世锦的手小心的放回被褥,掖好被角。 看似好像冷静了不少,但不停颤抖的身子和蓄满了泪水随时都要滚滚而落的眼眶,却暴露了她此刻脆弱不堪的情绪。 白世锦今日明明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人就没了呢? “舅舅,有让大夫过来为外公诊查吗?”落银沙哑着声音问道。 白景亭强自将情绪稳定一刻,方能清晰的发声,道:“找太医看过,说是急火攻心……忽然遭受到了重大的打击,旧病复发……” “旧病复发……”落银喃喃着,白世锦的病在月娘的医治,已经在渐渐的好了,近几个月来更是再没有复发过。月娘曾经说过,只要不让老人遭受到不可承受的打击,一般情况是不会再犯病的。 不可承受的打击…… 外祖父不久前到底经受了怎么样的打击? “今日祖父都去了何处……见了什么人?” “只是清早去了一趟太子的东宫……但太子称病,我同父亲只得折返回府……”白景亭颓然地在身后的椅上跌坐去,垂头埋在双掌之间,道:“想必是同此事脱不了干系……” “去东宫?”落银表情显的有些木然,怔怔地问道:“是为了……我的事情吗?” 白景亭没有再说话,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极为沉痛的气息。 落银的手颤抖的更加厉害了。 这么说……白世锦是因为过于操心她的事情,所以才引发了旧疾暴毙身亡的吗? 落银浑浑噩噩的想着。 “是你!”外室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白瑾瑜得到消息匆匆赶了过来。 “都是你害死了祖父!” 她朝着落银奔扑过来,脸色狰狞无比。 落银没有闪躲,任由白瑾瑜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和衣襟。 “你给我住手!”白景亭沉声怒道,“当着你祖父的面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白瑾瑜却不理会,一把将落银推倒在地,怒火滔天地道:“如果不是因为她的事情,祖父又怎么会旧病复发!全都是因为这个小贱人!我今天就要杀了你为祖父报仇!” 说着,就要扬起手中的巴掌。 落银歪倒在地,神色是说不出的木然,好像全世界的一切都已经同她没有了干系。 “孙小姐!”一声带着愤懑和悲痛的喊声响起。 白瑾瑜意识的停手上动作,转头看去。 只见是大丫鬟丹璐红肿着眼睛走了进来,眼中熊熊怒火注视着她。 这是个很得白世锦喜爱的丫头,聪明伶俐,为人直爽。 白瑾瑜平素就很不喜欢她,此刻见她喊住自己,脸色便沉了来。 却听丹璐出声质问道:“依照奴婢看,害死老爷是不是表小姐,怕是孙小姐才对吧!?” 白瑾瑜脸色大变,“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看你是疯了吧!信不信本小姐让人撕了你的嘴!” 落银略显空洞的眼神缓缓转移到了的白瑾瑜的身上。 “孙小姐真是好记性!”丹璐拿一副看待仇人的眼神盯着白瑾瑜,让白瑾瑜打从心底发毛。 丹璐自幼被白世锦收养,暗中早将老爷子当做了最亲厚的家人来看待,此刻老爷子忽然暴毙,她又哪里还能再顾得上同白瑾瑜之间的主仆之别。 “那不然奴婢来提醒提醒孙小姐吧——两个时辰前,孙小姐因被老爷拒见,去而又返,硬闯了进来,老爷发了怒,孙小姐便同老爷大肆争执了起来。”丹璐边说着,边一步步的朝着白瑾瑜走近。 白瑾瑜意识的朝后退着,忽然撞到了身后的椅上,顿时如梦初醒一般,跳了起来辩驳道:“我是跟祖父吵了一架……可是我走的时候……祖父,祖父他分明还是好好的!” 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是吗?要说好好的,当时老爷从宫中回来的时候倒是好好的……可同孙小姐吵了一架之后,便一直气的咳嗽个不停,表小姐还想说我在胡说八道吗?那咱们可以找厨房的管事问一问,两个时辰前是不是给老爷熬了止咳顺气的药汤!”丹璐的神色愈发的冷,嘴唇都在不停的哆嗦着,只见她忽然伸出了手指指向了白瑾瑜,道:“害死老爷是人就是你!” “不是……不是我……”白瑾瑜脸色发白的摇着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白景亭蓦然起身,逼视着白瑾瑜。 “爹,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白瑾瑜一味的否认着,惊恐的看着一脸冰冷的白景亭。 落银一手撑着地,站了起来。 “丹璐,方才你所说可都是真的?”落银看向丹璐一字一顿的问道。 丹璐满脸泪痕,“表小姐,奴婢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这几日奴婢也看得出老爷心事重重,但这并非今日一日之事,老爷岂会就在今日因此诱发了旧疾?”说着,拿利剑一般的目光扫向了白瑾瑜,咬牙道:“如果不是孙小姐来这里大闹一场,老爷根本不会发病!”(未完待续)。.。 379:是被你害死的 380:灵前闹事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80:灵前闹事 “你个贱婢,净是满口胡诌!你分明是因为平时对我心存不满,想借机污蔑我!” 然一刻,白瑾瑜就愣在当场。 “啪!” “这巴掌,是我替外公打的——”落银的脸色出奇的冰冷,道:“白瑾瑜,你若当真心存一丝孝念,有一丝人性,也断不会因为一己之私而全然不顾长辈的身体安危。你一心只装着所谓的太子妃位,像你这种蠢货,纵然进了宫去,也只会落得一个任人宰割的场。” “你竟然诅咒我!”白瑾瑜堪堪回神,就直接忽略了自己挨了一巴掌的事情,将注意力放到了落银的最后一句话上。 话音刚落,她就伸手朝落银的脸上抓去。 “都给我住手!”见两个孩子闹到这个地步,白景亭气的脸色铁青。 被禁了足的况氏得知消息得知的晚,这才姗姗来迟的赶了过来。 结果一进来,就看到几个丫鬟奋力的拉住张牙舞爪,面部神色扭曲的白瑾瑜的情形。 另一边,落银同样的髻发散乱,一双眼睛却像是浸了寒霜一般,冷的逼人。 “这是怎么了……!”况氏惊呼出声。 白景亭冷冷扫视了她一眼,沉声责备道:“看看你教的好女儿,成什么样子了!” “我……”况氏刚想还嘴,心道自己刚过来什么都没说,怎么又来怪自己了。可话到嘴边,却反应过来现在的重点不是在这上头。 朝牀上一看,况氏的脸色便唰的白了来,“爹……” 方才听婆子说白世锦人没了,她还不大敢相信。毕竟昨晚见到他的时候,还是好好的…… 况氏一子慌了神。 完了,老爷子就这么死了,那他之前私藏的那份财产究竟在哪里还没说! 况氏意识地看向了落银。 …… 待叶流风从拾香那里得知了消息,来白府接落银回去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漆黑成墨。 落银仍旧坐在白世锦的牀边,守着白世锦已经冷却的尸身。 白烛火光的映照,少女纤弱的身姿,落在叶流风和拾香眼中,只余了一半昏暗的剪影。却再也没了往日那种凌人和独当一面的气场,只有说不出的凄惶和无助。 拾香忽然鼻子一阵发酸,低低喊了声:“师傅……” 落银恍若未闻一样。 “银儿,该回家了。”叶流风上前几步,说道。 原本得知了消息的月娘是要一块过来的,可虫虫无意间听到白世锦病逝的消息,哭闹个不停,月娘一时半刻走不开,也不敢带小家伙过来,便只有让叶流风和拾香过来接落银回去了。 “我不走,我想再送一送外祖父。”少女的声音早已没了哭意,只带着些寡淡的沙哑,掺杂着固执,听起来却使人心底发涩。 叶流风在她身边站了片刻,道:“你二娘很挂念你,随我回去吧。” 拾香也上前劝道,“是啊师傅,您饭也没吃水也不喝的,这样去怎么能行……” “你们先回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告诉二娘,不用担心我。”落银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躺在那里,神色安详的老人,声音放得很轻,似乎怕惊扰到什么。 叶流风不禁皱眉。 大丫鬟丹璐见状,不由上前细声细语地来劝,“表小姐,大爷和大奶奶已经在准备灵堂了,待一过了子时,老爷便要被移放到灵堂去了。不若您先回去歇着,明日再过来看老爷。” “我要替外祖父守灵。” 落银的声音依旧不重,却带着股不容置喙的味道。 叶流风了解她,知道这丫头一旦固执起来,就说是你说破了天那也不顶用。 “劳烦好好照顾她。”叶流风对丹璐交待道。 丹璐应。 叶流风侧开一步,对着白世锦微一躬身行礼,适才转身提步出了内室。 “师傅,那我跟二爷就先回去了,您不要伤坏了身子,茶庄里的事情您也不必担心,我跟杜大哥会料理好的。” 拾香看了落银一眼,擦擦眼泪,随着叶流风一同走了出去。 落银在原处静坐了一个时辰之后,白景亭便带了人过来移挪白世锦的尸身进灵堂。 见落银还在,他心疼地叹了口气,上前劝了几句没什么成效,见她是铁了心的,也别无他法,只得交待了丫鬟去做些清淡的夜宵给表小姐送来。 再想想白瑾瑜,已然回了自己的院子里不闻不问,白景亭不禁心有戚戚。 落银跪在灵堂的蒲团上,将雪白的纸钱一把一把的往火盆里投放着。 腊月夜里的冷风一阵阵地灌入堂中,将林立在两侧的纸扎吹的唰唰作响。 不多时,同样身穿孝衣的况氏走了进来。 “去外面守着吧。” 况氏对守灵的两名仆人说道。 走近灵前,她垂眸瞧着面无表情跪坐在那里的落银,嗤笑了一声。 “人都归西了,你还在这装什么孝顺?再说了,你现在就是装的再好,也没人看得见。倒不如等明日有人来悼念的时候,你再装也不晚啊。” 落银又将一把纸钱丢进面前的火盆里,被风鼓动的火舌一子将纸钱卷了进去,火势窜的老高,将落银的一张脸也隐没在了火光后面。 见她如此堂而皇之地无视自己,况氏脸色渐暗,口气也愈发的差了起来,“老头子一死,你以为你在我们国公府还能算个什么东西!日后这国公府可跟你没半分关系了,你也别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识相的,你最好趁早看清楚,别到时候再让我这个做长辈的来提醒你!” 说着,她冷笑了一声,睥睨着落银道:“再者说了,老头子留给你的那些东西那笔财产,只怕你这辈子也用不完了吧——” “可是你想想你有什么资格得到这笔财产,你不过是一个外姓女罢了……这么久,你舅舅对你的好你也看在眼里,若你还真有一丝一毫的良心,就该将这笔本就不属于你的东西还给我们白家,也不枉费你舅舅他疼你这么一场。你要是真的那么不懂事,可别怪我这个做舅母的不给你留情面了!” 落银依旧没有理会她。 “你哑巴了是不是!?”况氏见百般试探得不到结果,没了耐心。 “我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落银头也没抬,淡淡的回应道。 “哈哈哈!”况氏气的笑了几声,“你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叶落银,你在我这儿还是把这套给收起来吧!老头子对你那么好,一准儿是早早的就将那笔财产交给你了!” 落银蓦然抬起头来。 冷若寒霜的目光死死的锁在况氏的脸上。 她鬓边髻发散落了一缕,脸色苍白,嘴唇亦是冻得发青,再加上这双刀子一般锋利的眼神,竟让况氏吓得一个激灵。 “如果你不是来守孝的,请你出去。” 她之前只当况氏爱算计,心眼小,而今才发觉她竟然冷血自私到了这种地步——竟然当着尸身未寒的老人灵前,同她来争什么根本不存在的财产! 这世道,最冷的果真是人心二字。 况氏定了定神,尽量让自己不去看那双满是冷意的眼睛,冷笑了一声,面目阴狠地说道:“守孝?你拿了那么一大笔财产,自然是有这个闲心守孝,可我辛辛苦苦为国公府操劳了半辈子,眼睁睁看着本该属于我的东西落入你这个外人手里,我怎么能安心的守孝!今天我可把话跟你说明白了,若是你不把这份财产交换给我,就休怪我心狠了!” 真是好样儿的。 不愧是白国公府当家的主母。 落银冷笑了一声,“别说我根本没见过你口中所谓的这笔财产,就算它在我手中,我也绝不会交给你。既是我外祖父留给我的东西,又焉能让觊觎它的小人如愿得逞。” “你这个小贱人!竟然敢骂我是小人?!”况氏脸色铁青一片,“今日这笔财产你非得给我交出来不可!” 她威胁道:“否则你的茶铺,你的茶庄,你叶记的名号,就休想再继续留在乐宁!” “那就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落银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 见落银根本不为她的胁迫所动,况氏脸青一阵白一阵,“老头子一死,你还有什么好依仗的!莫不是还在做太子妃的白日梦不成?” 原来来之前,她是做好了势在必得的准备,想着落银再如何,也不过是一个小丫头片子而已,吓唬吓唬定是要将东西乖乖交出来的。 却不成想,竟是会发展成此种情形。 况氏袖中的指甲嵌入了手心。 不行! 虽然具体的她不清楚,但这份财产绝对不是个小数目,她说什么也要拿回来才行! 况氏气愤难平之,忽然抓起了手边香案上方才用来剪裁白布的剪刀。 当即,握着它对准了落银的方向。 “你要是不想去陪你的外祖父,就把财产给我交出来!” 落银抬头,瞧见这副景象,问道:“你这是要杀我?” 况氏险些被她气倒在地。 难道是她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吗! “我要不要杀你,这就得看你愿不愿意将财产交出来了!”rs ,请。.。 380:灵前闹事 381:是个好人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81:是个好人 蠢货。 落银失笑了一声。 “你,你笑什么!”况氏瞪大了眼睛,怒不可遏。 该死,怎么觉得事情的发展永远无法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我笑你蠢笨的可以。”落银看着她,面上是不掩饰的嘲讽,“先说你杀不杀得了我。退一万步讲,就算你杀的了我,这灵堂里只有你我二人,你想好为自己洗脱嫌疑的说辞没有?” 她当真不懂,像舅舅这样的男人,怎会娶了这么一个一无是处还偏偏爱自作聪明的蠢女人。 “你……”况氏气的双目通红,握着剪刀的手不停的打颤,却是无言相对。 这时,她脑子一热,当即也顾不得去想什么后果,举着剪刀就要往落银刺去。 然而她刚想有动作的时候,忽觉什么东西刺到了她的手腕,惊的况氏“啊!”的一声惊叫了出声,手中的剪刀应声落地,重重的砸在了自己的脚上。 况氏疼的跳脚,连连后退了几步。 抬手一看,只见手腕处不知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开了一道口气,正冒着鲜血。 “你……!”况氏惊骇万分地看向落银,却见她还维持着方才的姿势,根本不曾挪动过半分。 落银转头望去,眼中亦是有着深深的疑惑。 “是谁!”况氏开始惊慌失措的左顾右看。 偌大的灵堂中。除了香烛和纸扎等物……就只剩了盛放着白世锦尸身的棺木。 棺木并未盖上,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祟,况氏觉得那口棺越看越可怖。越看越阴森。 难道说是……白世锦的鬼魂在作祟? 怎么可能! 况氏脸色刷白,吓得双腿打起了颤。 这时,忽然不知从哪里来一截断烛,正中况氏的脑门儿。 “啊!” 况氏吓得跌倒在地,却不敢有丝毫的停留,手脚并用,死命的往灵堂外爬去。 “天呐!夫人。出了什么事情了!”堂外守着的仆人被吓了一跳。 “闹鬼了,闹鬼了!”况氏因为心虚的过度。害怕是白世锦听到她方才所言回来同她索命,哭丧着一张脸大喊大叫着,加上头发凌乱,脑门上红肿一片。还半趴在地上的模样,活像是个疯子一般。 一听闹鬼两字,两名仆人吓得有多快跑多快,哪里还顾得上去扶况氏。 况氏扶着门槛,越发觉得身后犹如冰窖一般寒冷彻骨,巨大的恐惧让她不敢回头去看,用尽了全力扒住了门框,勉强站起身来,朝着外头逃去。 一时间。灵堂中恢复了寂静。 落银惊疑不定的环顾着四周。 她从来不信那些鬼神之说,并不认为是白世锦的魂魄归来。 若当真是白世锦回来了,她倒也不必害怕了。 可她心中清楚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灵堂中……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个活人在—— “表小姐别怕,是我。” 有些似曾相识的声音。 落银愣了愣,遂反应了过来这是何人。 “白古。”她紧绷的身子软了来,重新跪坐回原处。 这么久以来,她再没遇到过什么危险的事情,以为白古早就不在了。没想到竟然还一直暗守在她左右。 “表小姐放心,有我在。大夫人绝伤不了小姐分毫。”提到况氏,向来不露情绪的白古,口气里也隐隐带了些不齿。 落银笑笑,并未接话,反而问道:“如今外祖父已经不在了,你日后,有何打算?” 话音刚落,就见自横梁上落而一道黑色的身影,一丝声响都没有发出。 落银没想到他会现身,被吓得意识的往后缩了缩。 黑影单膝俯地,垂首道:“白古从被老爷派去保护表小姐的那一日起,就已经是表小姐的人了,日后的职责自然还是保护表小姐。” 落银听罢一怔。 她之前还不知道,白世锦派人保护她,竟然是将人送给了自己。 意识地,落银朝着那口还未上漆的棺木看去。 大半夜来都几近麻木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又有了些许的起伏。 心口处又酸又涨,难受至极。 “我回国公府没有多久,对外公的了解也不甚多……不知道外公之前是个什么样的人?”落银轻声问道。 想白世锦之前,定是个十分古板而严厉的模样吧? 白古沉默了许久,就在落银认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时候,却听那带了些沙涩的年轻男子的声音说道:“老爷一直都是个好人。” 在他心里,只是这样的。 …… 次日一早,白国公白世锦病逝的消息传遍了乐宁上。 白世锦在外人和同僚眼中,虽是出了名的古板冷硬不好相与,但赫赫功劳摆在那里,无法抹去。虽没有雍亲王那般受人爱戴,但在百姓心目中的英雄地位,从来也都是极为尊崇的。 是以,消息一传开来,举国同哀。 今日灵堂中,哭声一片。 况氏和白瑾瑜身披孝衣,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得撕心裂肺,实在是让前来哀悼之人,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太子殿到——” 一声高呼传入灵堂。 卢治皱眉,示意身侧小太监勿要在灵前喧哗。 小太监吓得忙垂首不敢吱声。 灵堂里的人却都听到了方才他喊得那一嗓子,三三两两的都朝着堂外看去,见果真是太子殿亲自前来悼念,忙地行礼。 白瑾瑜借着低头行礼的间隙。快地理了理鬓发,擦了擦脸上杂乱的泪痕。 “不必多礼,是这奴才不懂规矩。惊扰之处,勿要挂怀。”卢治口气温和有礼。 “殿言重了……”况氏看向卢治的眼神隐隐含着打量。 说不准,这可就是她未来的女婿了啊。 “殿,瑾瑜带您上香。”白瑾瑜自告奋勇,连忙走上前去,生怕有丫鬟抢在她前头似得。 “有劳。”卢治颔首,目光却越过白瑾瑜。落在了那垂首跪坐在右侧,任由宽大的孝帽遮挡住大半张脸的纤细身姿上。 当场跪着的人当中。她是唯一一个没有哭出来的人。 卢治眼光微动,将目光收了回来。 为死者上完三炷悼念香,卢治便带人离去了。 白瑾瑜苦于没有能跟他再多说上几句话,但跪在那里。已然是无论如何也哭不出来了,满脑子都是方才卢治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算你识相,日后见到太子殿你就该这样,老老实实的……不然有你好看。”白瑾瑜低声朝身侧的落银说道。 在她眼中,白世锦一走,落银再没什么好依仗的了,早就不具备跟她争抢太子妃之位的资格。 落银权当没听见她的话,自顾自的往火盆里添着烧料。 白瑾瑜冷嗤了一声。也没再说什么。 落银不知是在想些什么,望着火盆里燃的啪啪作响的烧料发着呆。 时过半晌,前来悼念的人差不多都走了。 掰着指头算一算。会来悼念的重要人物也都来了个七七八八,况氏跪得双膝又疼又麻,便径直站了起身,去后堂歇息去了。 想到昨晚在灵堂中的诡异,她至今看到落银还有些心有余悸,认为老爷子的魂魄在暗保护着她。一时半刻倒是没再去招惹。 白瑾瑜见母亲走开了,便也跟着起身。跟去了后堂歇着。 “表小姐,您也去歇一歇吧,奴婢帮您守着。”丹璐在落银耳畔轻声说道。 从老爷出事到现在,表小姐可是一刻也没合眼,几乎都是一直跪着的,若再不去歇着,只怕铁打的人也扛不住,更何况是这么一个纤弱女子。 “我不累,你们要是累了,便去歇着吧。”落银的声音确实听不出疲惫与倦怠。 丹璐见自己劝不动,只得叹口气,跪坐在落银身边,陪着她一起为白世锦守灵。 老爷能在归去极乐之前,找到这位孝顺又暖人心窝子的表小姐,算是后半生最大的幸事了吧……丹璐在心底说道。 接近晌午,灵堂中的人更少了起来。 守着灵堂的人们,也纷纷轮流着用午饭去了。 落银仍旧在望着不曾熄灭的火盆,目光不曾挪动半分。 纵然面前有着火盆,然而跪坐了太久的她,通身和手脚早已冰冷麻木的没有了知觉。 “落银——” 听得这道熟悉到不行的声音,落银怔怔的抬起了头来。 见这张分明才两日未见,却消瘦了太多的苍白脸庞,荣寅觉得心口像是被人狠狠剜了一刀。 他不过是出城办了件事而已,怎么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一进城听到这个消息,他连郡王府都没顾得上回,就直接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因为他就知道,落银肯定会在这里。 “你回来了……”落银开口说话,声音已经干哑的让人无法分辨她在说什么。 荣寅眸光一紧,当即顾不得一旁丫鬟的眼光,弯身去一把将人捞进了怀中。 他不敢想象,她是怎么过来的,经历了什么样的难过。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荣寅自责不已。 纵然他回来的早晚也无法更改事实,可那种时候,他理应陪在她身边才是。 然而一刻,却忽觉怀中的身子渐渐软了去。 “落银!”荣寅大惊。(未完待续)。.。 381:是个好人 382:非她不可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82:非她不可 “娘,姐姐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啊?” “很快……” “外公明日葬,我能一起去吗……” “等你姐姐醒来后,咱们再商议。” …… 落银听着耳边间断不清的说话声,眉头微微动了动。 费力的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却是模糊一片。 “银儿你醒了!”月娘欣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落银想试着转过头去,却发现身子好似被千斤重的东西压着,无法支配。 月娘俯身过来,拿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温度。 “谢天谢地身……烧终于退了。”月娘念了句佛,又一脸关切地问落银可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渴……” 落银几欲发声,却觉得嗓子干涩的发疼,说话都极其困难,便只吐出了这么一个字来。 “好好好,你等着,二娘这就给你倒水去!”听她开口说话,知道叫渴,月娘说不出的高兴,落银昏迷的这两日,昨日又正逢着寒症发作的日子,后头又发起了高烧来,是险些要将这幅小身板给折腾散了。 能熬过来,不仅是月娘的医术精湛,更是身子的主人意念力够坚韧不拔。 这两日来,月娘是担心的连眼睛都合不上。 现在叶六郎这种情况,白世锦忽然逝世,若是落银再倒,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落银这会儿才觉得眼前的景象逐渐恢复了清晰。 昏迷前的记忆也逐渐的回到了脑海中。一一归回原位。 想到白世锦,落银仍旧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月娘倒了水过来,将她的身子小心的扶起坐好。又在背后塞了软和的靠垫。 落银通身没有一分力气,只得月娘一勺一勺的将温水喂给她。 “二娘,我昏迷了多久?”一碗水吃了去,干涸的喉咙得到滋润,落银总算是能说出话来了。 “两日了。”月娘一副万幸的口气说道:“还好易城将你及时送了回来。” “他人呢?” “今日一早刚来过,见你情况有所好转,才放心的回去了。前天将你送回来的时候……担心的可是守了你整整一夜。怎么劝也不肯去歇着。” “是我不好,在这种时候又添麻烦了。” “什么添麻烦?你说什么傻话呐。你外公走了,你心里头难过我们都知道……可是你身子不好,凡事都要先为自己想一想才行。你身上的寒症虽然较往年好了许多,但终究没有办法根治。这次你为国公大人守灵受了大寒,少不得一阵日子调养了。这段日子你就好好的养着,哪儿也不许去。”月娘看着一脸病态的女儿,心中一阵阵的揪疼。 落银扯起嘴角对她笑了笑,却愈发衬得整个人苍白无比。 月娘拉过她的手,叹了口气,说道:“现在二娘是真的怕你再出事……你可万万要爱惜自己的身子才是啊。就当是为了二娘,为了虫虫,为了你爹……” 落银点点头。反握住月娘的手,声音沙沙的道:“我知道了,二娘。” 嘴上这么说。心里也这么认为,可她还是不后悔这次坚持为白世锦守孝。 作为一个晚辈,对白世锦,她未尽到什么孝,能做的不过是在老人走后,好好送他一程。不至于让他黄泉路上太过孤零。 月娘手指触碰到落银皓腕上的玉镯,定睛一瞧。“这镯子的成色倒是极少见。” “是舅舅送我的。”落银拿另只手轻轻转了转玉镯,莞尔道。 “白舅爷对你也是打从心里疼爱。这几日你昏迷不醒着,他也派人来了好几趟,还送了好些进补的药材。” “我知道舅舅对我极好。” …… 明日便是白世锦葬的日子。 接连忙了整整三日的白国公府,直到今日午时后,才算松懈了一些。 但较于前面的忙碌,此刻忽然沉静来,才更教人觉着四处充斥着悲凉。 主院里,况氏将算盘打得啪啪作响,正跟管家核对着近日处理白世锦身后之事所用的花销。 越往后算,况氏的眉头便越皱越紧,奈何在管家面前不好表现的太过,只等管家一被打发去,她这边儿骤然就变了脸。 “死老头子,就连死后还要狠狠坑我一笔!” 白景亭重孝道,一切都以最好的来置办,棺木也好,仪仗也罢,就连前来超度的高僧也请的是华国寺里的主持等人,光是香火钱就投进去了足足一千两。 他白景亭不管这些是不知道,真当她这个当家主母是好做的不成! “也不知道那笔财产究竟给没给那个死丫头……”况氏喃喃自语着,想着前日灵堂上,落银因心力交瘁而昏迷过去,至今都没听到转醒的消息,不由地冷笑了一声。 反复想了白世锦这份财产所在,况氏最后眼睛一亮,想到了一个人来。 唤来守在外面的丫鬟,让人请了秋霜院里的白福过来。 不多时,一声灰白袄子的白福就来到了况氏这里。 短短几日,白福似乎已经老的有些不成样子,也没了往日的那种精神抖擞的气息,乍一看,很有几分垂暮老人之感。 况氏有些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心里琢磨着白世锦死也死了,等过罢了年,是也可以将白福打发到外头的庄子里养老去了。 但在这之前,她要问清楚一件事情。 “不知夫人找奴才过来,有何吩咐?”白福声音苍哑,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恭谨。 “就是有件事情想问一问福伯。” 白福没有应声。等着况氏开口发问。 况氏看了他一眼,声音似漫不经心一般,“公公去的突然。许多事情也没来得及交待我,想着公公平日里什么事情都会同福伯讲一讲,这才让你过来问一问,公公在世的时候,可有同你说过什么重要的事情?” 白福听罢想了想,最后摇了头,“回夫人。并无。” 况氏微一挑眉,“你确定没有吗?” 白福肯定的摇了头。道:“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奴才知道的,夫人应当也都是知道的。” “那可不一定。”况氏扶了扶鬓边的金钗,笑的端庄又平易近人。“我就怕万一有个什么疏漏就不好了。” “夫人指的是?”白福听到这,如果再听不出况氏意有所指的话,那就白活这么大年纪了。 “公公在世的时候,手上好像是留有些庄子地契珠宝玉器什么的吧……”况氏悄悄查了白福的脸色,又叹口气道:“近年来咱们国公府由我操持着,里头的情况也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只出不进的。” 言外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白世锦那部分财产她虽然不知道具体有多少,但可以肯定的是。绝非一笔小数目。 白福皱眉沉思了片刻,却是道:“这个奴才倒是从未听老爷提起过……” 没提起过? 况氏眼睛闪了闪,维持着脸上的笑意。又说道:“我也并非是说,一定要将这笔财产拿来充进咱们国公府库房。既是公公的,那他怎样支配,我这个做儿媳的自然都没有意见。我就是想知道公公这笔财产是放着呢,还是已经拿去用了——” 她刻意咬重了用了两个字。 白福仍旧是摇头,“奴才并无印象听老爷提过此事。” 况氏暗咬了牙。干脆直接问道:“那你可曾听公公说过,要给表姑娘置办嫁妆之类的话?” 虽然她姓叶。但依照白世锦对她的疼爱程度来看,给她添嫁妆那是必定的。 “这个倒是听说过的。”白福不做犹豫的点了头。 况氏即刻就打足了精神,问道:“公公怎么说的?” 白福脸色便有些伤怀起来,“那时老爷身子还算健朗,无意间便提起过那么一回,说是表姑娘若是出阁,要好好替她置办一二,到时要寻了大爷和夫人一同商议——” 白福说着,声音蓦然一低,“只是后来老爷来不及跟夫人和大爷提起此事,便……出了这样的事情。” 况氏听罢失望极了。 这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看来这白福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莫不是白世锦当真是走的太急,没来得及交待清楚这笔财产的所在? 况氏心烦意乱地遣退了白福,开始琢磨着等白世锦的丧事办完之后,她要去秋霜院好好的翻一翻才行。 这笔财产一日不冒头,她就一日无法安寝。 …… 从宫中回来的白景亭,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况氏上前替他除去外披,又让丫环去捧热水。 因为白世锦的事情,少不了况氏里外操持,所以便解了她原本的禁足,况氏借机服了软,表面看来什么都听白景亭的,一副悔过的模样。 白景亭生性宽厚,见她这些日子忙里忙外的那么尽心,便也不再同她计较之前四处宣扬白瑾瑜即将要成为太子妃的过失。 故此刻况氏见他脸色不妙,究其缘由,白景亭还算和气的道:“今日我见着了太子殿。” 不管是为了况氏放出去的传言也好,还是为了两个孩子的意愿也罢。这件事情,要趁早定来才行。 所以白景亭今日百忙之中,又抽空去了宫中。 况氏的眼睛顿时亮了,原本打算旁敲侧击的从白景亭这问出些什么,却不料白景亭主动告诉了她结果。 “看那意思,是确定了非要银儿不可……”(未完待续)。.。 382:非她不可 383 为叶落银而来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83 为叶落银而来 况氏的脸色顿时黑了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了白世锦,宫里竟然还一心想着选那个丫头!这根本没道理啊! 白景亭眼中却隐隐闪过一抹思索。 当时卢治跟他明确透露出这个意思的时候,睿郡王荣寅也是在场的…… 或许事情,正如他起初猜测的那般,宫里之所以如此……只怕另有谋算。 …… 翌日,空气中白雾缭绕浓重,寒风猎猎,已过辰时,却仍旧不见朝阳。 华正街上,隐隐传来人群的哭号声,和仪仗队伍敲打吹奏的丧音。 晨雾中,一行浩荡的送丧队伍越来越近。 饶是天气极差,却也没能阻挠的了街两侧送行的百姓。 今日是白国公白世锦葬的日子。 前排是举着白色幌帆的打头前的仪仗,后面跟着吹号的队伍,又一百送丧人后头,才是十六人合力抬起的巨棺。 两侧身披麻衣的白府丫鬟,胳膊上挎着藤篮,沿途挥洒着雪白的纸钱。 所经之处满目飘白,仿若是乐宁城入冬后,迟迟未至的初雪。 落银和虫虫坐在送丧队伍前一排近亲的马车中,脸色白的有些吓人。 特意跟来身边照顾她的拾香,连忙又往炉子里添了几块炭,又嘱咐着落银抱好手炉。 这场病,让她变得格外怕冷。 今日才是醒来的第二日。月娘自是不愿她来送丧,可思及是白世锦葬的日子,也不好多做阻拦。 虫虫浑身烤的暖烘烘的。便一个劲儿的往落银身上靠,企图藉此给姐姐取暖。 落银看明白他的意图,不由地笑了声。 旁边紧挨着落银这辆的马车中,坐着的是况氏和白瑾瑜母女俩,其外,还有一位身着孝衣,瘦骨嶙峋的男孩。约莫十来岁左右,低着头望着自己的脚尖。双手绞着衣袖,一双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惶恐,看起来局促而紧张。 况氏笑了笑,道:“印儿莫怕。待会子了马车,只需要跟在你姐姐后头就是了,不会有什么差错的。” “是,夫人……”被她唤作印儿的男孩忙不迭的应。 白瑾瑜嗤了一声,没有说话。 “还喊什么夫人呐,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母亲了。”况氏指正道。 “母,母亲?”男孩有些受宠若惊的抬起了头,一双眼睛清澈而明亮。 母亲这个词。对他来说,实在太陌生了。 “没错儿。”况氏笑的极慈爱,对他说道:“日后你还是叫白明印。国公府就是你的家,我就是你的母亲,这是你的姐姐。” 白瑾瑜怏怏不乐的撇了嘴,喃喃自语道:“谁有这么个弟弟……” 真正是很久以前,况氏同白世锦提起的那个男孩,被逐出白家家谱的三堂叔的后代。 先前白世锦在世的时候。不同意将孩子接过来养。但他这一走,况氏便又提起了此事来。白景亭出于国公府不能后继无人考虑,而且这孩子又是正宗的白家血脉,思虑再三还是答应了来。 是以,这名唤白明印的孩子,便被接了过来。 实际上,早在白世锦严词拒绝这个提议的时候,况氏就暗让人将这孩子偷偷留养了在外,就等着白世锦一走,她在白景亭跟前说说好话,看是否能接进府里来。 此番,终于圆了她的心愿。 整一场葬礼来,白瑾瑜都显得格外的焦躁。好几次,险些要坏了规矩。 待到入土礼成,况氏将女儿拉到一侧,皱眉训斥道:“来之前不是都同你说过这些规矩了吗?就连那小蹄子都做的让人挑不出毛病来,你作为咱们国公府的姑娘,连她也比不上,不是白白让人耻笑吗!” “什么都拿我跟她作比较!”白瑾瑜一把挥开况氏放在她肩膀处的手,红着眼睛道:“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被宫里的人瞧上了吗!指不定她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作手段呢!” 原来还是因为这个…… 况氏暗暗叹了口气,昨日白景亭从太子那里得来的消息,白瑾瑜也已经知晓了。 “现在事情还未定来,你万不能泄了气,你爹不是也说了么,除非圣旨来,不然谁也说不准!”况氏不知是想给白瑾瑜一点希望,还是想再给自己留点念想,“你爹还在给你想法子呢——” “我不管!”白瑾瑜朝着况氏喊道:“如果我不能做太子妃,倒不如死了的好,总好过丢人现眼!” 说罢,便洒着眼泪跑开了。 “诶!”况氏没能叫住人,只有重重叹了一口气。 若不是有那个小蹄子在,又怎会有这么多的乱子! 想到此处,况氏举目朝着人群中望去,待寻到那道身影,目光即刻就变得凌厉起来。 “师傅,咱们先回马车里去吧。”拾香见落银的脸色愈发不善,本就是带病出来的人,这郊外墓园风又大,不由地担心会加重落银的病情。 “银儿就先回去吧。”白景亭走了过来,对落银说道:“已经没有其它的事情了,待会儿府里的人也都要回去了。” 落银听他这么说,适才点头,又道了句:“这几日辛苦舅舅了。” “说什么傻话。”白景亭不以为意的一笑,拍了拍虫虫的头说了两句,便催促着落银赶紧回去,别再这受冻了。 落银同他告别,在拾香的搀扶带着虫虫,上了马车。 “姐姐……那位就是父亲说的表姐吗?”白明印看着落银上了马车,仰脸朝着白瑾瑜问道。 他口中的父亲,便是刚改了口的白景亭。 白瑾瑜十分不悦地道:“什么表姐,不过就是个贱人罢了!” 白明印错愕不已,以为是自己问错了话,惹怒了白瑾瑜,便吓得不敢再出声。 …… 天色将暗,东宫。 “启禀太子殿,睿郡王在外求见。”内侍在书房外通禀道。 书房内刚被宫女点燃了灯火,由于天色还未完全黑,故只能瞧见,书房内隐隐散发着莹莹弱光。 内侍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能从里头听到什么回应来。 “启禀太子殿,睿郡王在殿外求见。”内侍以为是里头的主子没听到,便拔高了声音重复了一遍。 然而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内侍悄悄擦了擦汗,只得跪在原地,不敢再出声。 半盏茶的时间,无声无息的过去。天幕已经全然拉了帷幕,四处宫灯,溢着烨烨华光。 “让人到偏殿等候。” 书房内,一道淡如白水的声音传出。 可终于吱声了……内侍应了一声“是”,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气。 荣寅被引至偏殿之时,卢治已经先一步等在了那里。 荣寅面色平常的行礼。 卢治同样如往常一般,免礼赐座。 殿内之人,无不是了解卢治的习性,无需他开口吩咐,都一一退至了殿外守候。 “这么晚了还前来叨扰殿清净,还望殿恕罪。”荣寅星目朗朗,不带任何复杂的情绪。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卢治口气带着随意的笑,仿若朋友间再寻常不过的说笑一样,“这么久以来,若没有你竭力相助,我何来今日的安稳。” 自从荣寅手掌荣家军以来,明里暗,不知为他清除了多少障碍。 安亲王造反一事,卢治心里头很清楚,最大的功臣是谁。 纵然卢治所言没有半分夸张的成分,可荣寅仍旧明白,这句话他万万应不得。 “殿言重了。当年微臣深陷囫囵,承蒙殿出手相救。再者,荣寅身为臣子,辅佐殿大业,乃是为人臣子分内之事。” “哈哈……”卢治仰头自笑了几声,他永远都是如此,纵然是放声笑出来的时候,也无法让旁人感觉到他真正的情绪。纵然是在笑,也贯是一副云淡风轻的神态。 分内之事么? 不是的。 从来都不是的。 不管是荣家,还是白家,亦或是程家,既手握自己的兵权,便断然没有无条件为皇家护航这一说法。 今时他卢家手掌大权,若一朝倾覆,他们也没有陪葬的道理。 朝代更替,之于手掌兵权的军阀世家,其实并无太大区别,他们要做的,只是选一个好主人罢了。 哪个皇帝不想将这种规则打破,可是世家军积累已久,若是少了衷心便不会延绵传承至今,他们骨子里,只认得主家的姓氏,可不认得皇家的号令。 “好一个分内之事。”卢治止住笑,状似随口一问,“既照你所言,那么你也觉得这天合该为我所用,这天之物合该任我取之吗?” 这话问的看似有些多余了。 普天之,莫非王土。 “殿乃未来天子,这江山天存亡,本就握在殿手中。”荣寅垂首答道。 “说的好。”卢治颔首,眸中笑意却渐渐沉却了去。 片刻之后,他抬头平视着对面的荣寅,问道:“既然如此,那你此番又是为何而来?” 是早就看清了荣寅来此的目的所在。 或者说,他早就料到荣寅会因此事来求见他。 “臣,为叶落银而来。” 荣寅同样看向对面的卢治,目光坦然,眼底却一派不容置喙的坚定之色。(未完待续),!认准我们。.。 383 为叶落银而来 384:唯她不可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84:唯她不可 &nbp;&nbp;&nbp;&nbp;听他如此道出自己的目的,卢治脸上既无意外更无起伏,“叶姑娘聪颖而不惧宠辱,实乃当罕见难求的女子。这世上,谁人不喜美好之物,本殿亦不例外。”&nbp;&nbp;&nbp;&nbp;荣寅袖中双手缓缓收紧。&nbp;&nbp;&nbp;&nbp;卢治同他对视着,忽而扯出一个不同以往、带着兴味和期待的笑容来,问道:“本殿想立她为太子妃,有何不可?”&nbp;&nbp;&nbp;&nbp;“如臣方才所言,这天之物殿皆可取之.”荣寅说着,话音一顿,片刻之后用一种愈发坚毅的口气,徐徐地道:“但唯独叶落银不可。”&nbp;&nbp;&nbp;&nbp;卢治眼中有一道寒光闪烁。&nbp;&nbp;&nbp;&nbp;“睿郡王,这就是你的为人臣子之道吗?”卢治目含诘问,是从未外露出的咄咄逼人。&nbp;&nbp;&nbp;&nbp;“这只是臣的为人之道。”荣寅口气如方才一般掷地有声,毫不退让,“臣曾经对叶落银许诺过,要娶她为妻,言既出,必行之。”&nbp;&nbp;&nbp;&nbp;“好一个为人之道,好一个言既出必行之!”卢治口气仍旧冰冷彻骨。&nbp;&nbp;&nbp;&nbp;“殿对落银仅是出于欣赏罢了,对于白家来说,白瑾瑜才是最适合的人选。”荣寅目光不移半分,“而且殿从一开始,心中最合适的人选也不算落银,难道不是吗?” 卢治眉头微挑。&nbp;&nbp;&nbp;&nbp;对面的荣寅,浑身散发出的浓浓的保护欲和独占欲,让卢治凭空想起了深山中的野狼。&nbp;&nbp;&nbp;&nbp;就是这种眼神。这股气势。&nbp;&nbp;&nbp;&nbp;在面对食物和领地之时,但凡有人想要抢夺,一旦靠近。它便会伺机而动,不顾一切的扑上去。&nbp;&nbp;&nbp;&nbp;“荣寅,如今的你,可是越来越让本殿放心不了。”&nbp;&nbp;&nbp;&nbp;良久,卢治悄然敛起身上的威压冷冽之气,平缓的吐出了这么一句话。&nbp;&nbp;&nbp;&nbp;“只要殿成全臣跟叶落银——臣绝无二心。”&nbp;&nbp;&nbp;&nbp;“呵呵……”卢治笑了。&nbp;&nbp;&nbp;&nbp;这话外之音,可是赤/裸裸的威胁啊。&nbp;&nbp;&nbp;&nbp;若是他不成全呢?&nbp;&nbp;&nbp;&nbp;“好极了。”卢治不知何故。摇头叹息了一声,而后道:“若本殿非卢家人。大抵要认了你这个朋友。”&nbp;&nbp;&nbp;&nbp;可他是卢治,不可能同任何人做朋友。&nbp;&nbp;&nbp;&nbp;荣寅微一怔,并未接话。&nbp;&nbp;&nbp;&nbp;“能不能成全你跟叶落银,还要看你怎么选择了。”&nbp;&nbp;&nbp;&nbp;荣寅知道。这才是正题。&nbp;&nbp;&nbp;&nbp;卢治绕了这么一大圈,将落银牵扯进来,再让他主动跳进来,不过就是为了接来他要说的话。 亦或是说,要提的条件。&nbp;&nbp;&nbp;&nbp;荣寅也不知道卢治的目的是什么,可他来之前,便做好了一切准备。&nbp;&nbp;&nbp;&nbp;现如今这世上,除了叶落银,没有什么是他所不能舍弃的。&nbp;&nbp;&nbp;&nbp;“还记得之前卢安淼鼓动父皇出兵伐青吗?”&nbp;&nbp;&nbp;&nbp;“臣记得。”他自然是记得的。只是不知卢治何以在这个时候,忽然提起这件往事。&nbp;&nbp;&nbp;&nbp;“那时我劝得父皇暂时放这个想法,其实是对父皇承诺了一件事情。”卢治的目光有些悠长。恍若是平缓流动的湖泊。&nbp;&nbp;&nbp;&nbp;荣寅听到这里,已然要料到了这个承诺是什么……&nbp;&nbp;&nbp;&nbp;让咸丰帝放这个想法,是绝对没可能的。&nbp;&nbp;&nbp;&nbp;那么只剩一个可能了——&nbp;&nbp;&nbp;&nbp;“现在,本殿需要你鼎力相助,方能完成这个承诺。”&nbp;&nbp;&nbp;&nbp;说到底,这是一场交换。&nbp;&nbp;&nbp;&nbp;“殿但说无妨。”&nbp;&nbp;&nbp;&nbp;“彼时我给父皇的承诺是。五年之内,大统天——”&nbp;&nbp;&nbp;&nbp;五年之内。大统天!&nbp;&nbp;&nbp;&nbp;荣寅蓦然看向了卢治。&nbp;&nbp;&nbp;&nbp;现如今这天,早已一分为二。所谓大统,之于青国而言,少了一个夏国。而之于夏国而言,缺了一个青国。&nbp;&nbp;&nbp;&nbp;青国虚空多年,徒留了一具空壳子。但老话摆在那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nbp;&nbp;&nbp;&nbp;青国始终是青国,当年那个驰骋四方,战无不胜,就连夏国也要年年朝贡的泱泱大国。&nbp;&nbp;&nbp;&nbp;五年的时间,谈何容易?&nbp;&nbp;&nbp;&nbp;“五年之约,迫在眉睫,本殿料想,普天之只怕唯有郡王与荣家军之力,方能办到。”卢治的口气里含着信任。&nbp;&nbp;&nbp;&nbp;是的,他从当初应此言的时候,心中的人选就只有荣寅。&nbp;&nbp;&nbp;&nbp;要派兵攻打青国,他万不必如此周折,可是若想要荣寅尽心尽力,竭尽所能的打好这一仗……只能如此。&nbp;&nbp;&nbp;&nbp;而这两者之间,差别甚大,关乎成败。&nbp;&nbp;&nbp;&nbp;“臣愿即日领兵前往,定尽力而战,绝不负殿器重!”&nbp;&nbp;&nbp;&nbp;“好!本殿从来没有看错过人。”卢治露齿一笑,欣然道:“待睿郡王凯旋而归,本殿必定亲自为你和叶姑娘主婚——”&nbp;&nbp;&nbp;&nbp;“谢殿。”荣寅目光深不可测。&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万青在殿外等候张望了许久。&nbp;&nbp;&nbp;&nbp;主子进去已经有一个多时辰了,怎么还没有出来?&nbp;&nbp;&nbp;&nbp;作为荣寅的心腹,他深知此次主人前来的目的。&nbp;&nbp;&nbp;&nbp;是不是……谈崩了啊?&nbp;&nbp;&nbp;&nbp;万青在心里暗暗想道,却又忽然连连呸了几声,暗骂自己真是长了一张乌鸦嘴。&nbp;&nbp;&nbp;&nbp;可转念一想,依照主子那性子,又是真的拿叶姑娘当真心头宝来看待的,万一谈不拢……&nbp;&nbp;&nbp;&nbp;万青越想越担忧。&nbp;&nbp;&nbp;&nbp;他犹豫再三,还是踏进了殿中,想找个近侍打听打听情况如何。&nbp;&nbp;&nbp;&nbp;可刚一抬脚,却见荣寅大步走了出来。&nbp;&nbp;&nbp;&nbp;“主子!”万青喜不胜收的迎了上去。&nbp;&nbp;&nbp;&nbp;借着两侧的琉璃宫灯灯光的照耀,万青打量了一眼荣寅的脸色,却是什么也没瞧出来,没有欢喜也没有不悦。&nbp;&nbp;&nbp;&nbp;万青心里一时间没有底儿,不知道事情到底成没成,却也不敢贸然开口相问,只怕会惹了主子心烦。便只得规规矩矩的跟在荣寅后头。出了宫去。&nbp;&nbp;&nbp;&nbp;偏殿屏风后,卢治还坐在原处。只是旁边多了一位沏茶的欧阳芊。&nbp;&nbp;&nbp;&nbp;欧阳芊嘴角带笑,说不出的愉悦。&nbp;&nbp;&nbp;&nbp;原来。殿从一开始也没有娶叶落银的打算,是她太敏感,被自己的情绪蒙蔽了眼睛。&nbp;&nbp;&nbp;&nbp;如若不然,她早早就可以从一些蛛丝马迹中,看清楚卢治真正的目的的。&nbp;&nbp;&nbp;&nbp;可这些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心里仍旧跟往年一样。空无一物。&nbp;&nbp;&nbp;&nbp;她没什么别的奢求,只想着。既然自己入不了他的心,那就让那颗心一直空着好了,也不要让其它的女子住进去。&nbp;&nbp;&nbp;&nbp;“方才荣寅说,我从一开始就认定叶姑娘绝非最合适的人选。”&nbp;&nbp;&nbp;&nbp;男子温润犹如上好的羊脂碎玉相击的声音。忽然没有任何预兆的,就说出了这么一句话。&nbp;&nbp;&nbp;&nbp;嗯?&nbp;&nbp;&nbp;&nbp;欧阳芊疑惑不解的抬头望去。&nbp;&nbp;&nbp;&nbp;只见他垂眸端起了茶几上泛着白色雾汽的茶盅,摇头失笑,“实际上,他猜错了。”&nbp;&nbp;&nbp;&nbp;他的声音像是被茶汽给浸了去,遂也变得雾蒙蒙的,似乎让人听不大真切,传到欧阳芊的耳中,轻的让她觉得只是自己的幻觉罢了。&nbp;&nbp;&nbp;&nbp;“啪”&nbp;&nbp;&nbp;&nbp;一侧雕金龙烛台上的高烛。忽而爆出了一个灯花。烛火一阵窜动,片刻便恢复了正常。&nbp;&nbp;&nbp;&nbp;欧阳芊神色怔怔,怅然若失。&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嘭嘭嘭!”&nbp;&nbp;&nbp;&nbp;西雀街旁的三伏巷中。叶家的大门被敲响。&nbp;&nbp;&nbp;&nbp;夜已经深了,动静惊扰到附近的百姓,一阵狗吠声此起彼伏。&nbp;&nbp;&nbp;&nbp;“谁呀,这么晚了……”肖肖苦着一张脸,手中提了一盏灯笼前来开门,寒冷的夜风吹得她缩紧了脖子。&nbp;&nbp;&nbp;&nbp;“是谁?”走到门后。她并没有立刻开门,反而是谨慎的先问了对方是谁。一边又从狭窄的门缝中往外看。&nbp;&nbp;&nbp;&nbp;“是我。”敲门的人应答了一声。&nbp;&nbp;&nbp;&nbp;“万青?!”肖肖惊异着将门打开。&nbp;&nbp;&nbp;&nbp;待见到万青后头的荣寅,忙就行礼。&nbp;&nbp;&nbp;&nbp;然后一句行礼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那主儿已经负手走了进去。&nbp;&nbp;&nbp;&nbp;肖肖渣渣眼睛,觉得跟做梦似得。&nbp;&nbp;&nbp;&nbp;这两天,总觉得睿郡王爷有些不对劲。四日前小姐昏倒,是郡王给送回来的,连着在牀边儿的整整守了一夜,任谁也能看出那紧张的态度来。&nbp;&nbp;&nbp;&nbp;可不知怎地,小姐自打从醒了后,他却是没来了,差人去睿郡王府送信儿说小姐已经无事,他也没什么回应。&nbp;&nbp;&nbp;&nbp;这便是接连两日没有见到人影儿。&nbp;&nbp;&nbp;&nbp;肖肖起初还以为俩人吵架了,可回头一想,自打小姐醒过来郡王就没来过,根本不具备吵起来的硬性条件。&nbp;&nbp;&nbp;&nbp;这人好不容易来了吧,还挑了个大半夜……&nbp;&nbp;&nbp;&nbp;肖肖摇摇头,表示无法理解。横竖想不明白,干脆不再想了。&nbp;&nbp;&nbp;&nbp;此刻已经要近了子时,落银早早便喝了药歇了。院中除了院门前悬着的两盏灯,其余的都已经熄了。&nbp;&nbp;&nbp;&nbp;今夜天气阴沉,月亮没有冒头,更显得院中漆黑一片。&nbp;&nbp;&nbp;&nbp;荣寅推门进了院内,走到房门前,见里面半点动静也无,忽而顿了脚步。&nbp;&nbp;&nbp;&nbp;万青险些撞了上去,忙后退了两步,不解的看着驻足在黑暗中的荣寅。&nbp;&nbp;&nbp;&nbp;“回吧。”&nbp;&nbp;&nbp;&nbp;荣寅忽然说道,转回了身来。&nbp;&nbp;&nbp;&nbp;万青:“……!?!!?……”&nbp;&nbp;&nbp;&nbp;主子这是怎么了!&nbp;&nbp;&nbp;&nbp;但见主子已经转了身,疾步出了院子,他也只好小跑着跟了出去。&nbp;&nbp;&nbp;&nbp;正从大门那回来的肖肖,迎面便撞上了荣寅主仆二人。&nbp;&nbp;&nbp;&nbp;这……这是要走?&nbp;&nbp;&nbp;&nbp;肖肖表情纠结间,万青从她身旁走过,有些尴尬地交待道:“我们先回去了,你仔细关好门,去歇着吧……”&nbp;&nbp;&nbp;&nbp;“哦……”肖肖有些迟钝的点着头。&nbp;&nbp;&nbp;&nbp;她大概真的是在做梦吧。&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重新坐回了回府的马车上的荣寅,觉得自己好像真的魔怔了。&nbp;&nbp;&nbp;&nbp;方才从宫中出来,他只有一个念头——去看看她。 384:唯她不可 385:准太子妃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85:准太子妃 &nbp;&nbp;&nbp;&nbp;这两日他为了事情筹划着,不是不想来见她,他比任何人都想。&nbp;&nbp;&nbp;&nbp;可来到跟前,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举动太冲动了。&nbp;&nbp;&nbp;&nbp;这么晚,她早已歇了。&nbp;&nbp;&nbp;&nbp;他不忍心去打扰,更怕见了一眼后就舍不得走了。&nbp;&nbp;&nbp;&nbp;不得不说,方才那一刻,他心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很荒谬可笑的想法——这么大半夜他要是就这么进了她的房间,传了出去她的闺誉可就全毁了,若是他此次一战不幸身死,那她还要如何再择夫婿?&nbp;&nbp;&nbp;&nbp;现在冷静来想想,这个想法荒诞的过了头。&nbp;&nbp;&nbp;&nbp;因为他不可能不回来,她也绝没可能嫁给别人。再者说了,他就是真的进去了,也不会传出去的……&nbp;&nbp;&nbp;&nbp;是以,睿郡王爷忽然有些后悔了。&nbp;&nbp;&nbp;&nbp;甚至那么一刹那,他想要吩咐万青调头再回去,可话到嘴边,觉得还是算了。&nbp;&nbp;&nbp;&nbp;此次一遭,只怕在万青和那看门的胖丫头心里,自己高冷严谨的形象已经破灭,万不能再火上浇油了……&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翌日。&nbp;&nbp;&nbp;&nbp;宫中有圣旨传达至白国公府。&nbp;&nbp;&nbp;&nbp;其一,世子白景亭承袭国公之位。&nbp;&nbp;&nbp;&nbp;其二,立其独女白瑾瑜为准太子妃,待为白世锦守丧满一年期,再由宫中议定婚期。&nbp;&nbp;&nbp;&nbp;很快,消息就传至城中各个角落。&nbp;&nbp;&nbp;&nbp;当公公口中的“钦此”二字落定之时,况氏喜极而泣。&nbp;&nbp;&nbp;&nbp;太好了!&nbp;&nbp;&nbp;&nbp;终于不用再担心自己前些日子放出去的话无法兑现了……有了一个当太子妃的女儿。日后她什么也不怕了!&nbp;&nbp;&nbp;&nbp;白瑾瑜则是整个人都陷入了大喜过望的激动中,一时间连开口说话都没有办法做到,兴奋的无法言喻。&nbp;&nbp;&nbp;&nbp;“娘。我不会……不会是在做梦吧!”白瑾瑜颤抖着问道,声音里带着因过分喜悦而掺杂的哽咽。&nbp;&nbp;&nbp;&nbp;她实在是太高兴了!&nbp;&nbp;&nbp;&nbp;原本以为是要落到别人手里的东西,现在忽然,没有任何预兆的,就回到了她手中!&nbp;&nbp;&nbp;&nbp;“傻孩子,圣旨都接了,哪里还能有错!”况氏擦了擦眼角的泪。也是觉得幸福来得太快,有些来不及反应。&nbp;&nbp;&nbp;&nbp;白瑾瑜将圣旨紧紧的握在手中。握到手指关节都泛白发疼。&nbp;&nbp;&nbp;&nbp;她现在是准太子妃了!脑海中有无数个声音在重复着这句话——&nbp;&nbp;&nbp;&nbp;叶宅。&nbp;&nbp;&nbp;&nbp;落银仍旧没有力气可以牀,在肖肖的伺候用了早饭。&nbp;&nbp;&nbp;&nbp;不知怎地,她总觉得自己的身子较往常生病相比,这次恢复的格外缓慢。&nbp;&nbp;&nbp;&nbp;大许是因为如月娘所说。寒气侵蚀太重的缘故吧。&nbp;&nbp;&nbp;&nbp;落银没有再多想去。&nbp;&nbp;&nbp;&nbp;外室传来人脚步的走动声,在朝着内室靠近。&nbp;&nbp;&nbp;&nbp;落银倚在丁香色的引枕上,以为是肖肖或纪海。&nbp;&nbp;&nbp;&nbp;待脚步声再近些,却听出了不寻常来。转头一看,透过藕色碎珠细帘,隐约见得一道墨灰色的欣长身形。&nbp;&nbp;&nbp;&nbp;落银脸色一喜,倏然直起了身子,但转念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又重新往后倚了回去。装作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nbp;&nbp;&nbp;&nbp;同一刻,阻开内外室的珠帘被人撩起。&nbp;&nbp;&nbp;&nbp;落银将脸转向内侧。&nbp;&nbp;&nbp;&nbp;荣寅以为她是睡着了,遂放轻了脚步。来至牀边。&nbp;&nbp;&nbp;&nbp;微探身一瞧,就见她睁着双乌溜溜的大眼,望着牀内壁,面无表情。&nbp;&nbp;&nbp;&nbp;“咳。”&nbp;&nbp;&nbp;&nbp;荣寅咳嗽了一声,企图以此来提醒他来了。&nbp;&nbp;&nbp;&nbp;然而牀上的人却并不买账。&nbp;&nbp;&nbp;&nbp;“几天没见,你就这么对我啊?”荣寅口气有些委屈。&nbp;&nbp;&nbp;&nbp;见他跟自己来这一套。落银撇了撇嘴,没好气的说道:“原来睿郡王还记得有我这么个人啊——”&nbp;&nbp;&nbp;&nbp;几天没听到这个声音。此刻纵然是带着小脾气的话,但荣寅听在耳中,就只剩了安心。&nbp;&nbp;&nbp;&nbp;他自找了张椅子,在牀头处坐。&nbp;&nbp;&nbp;&nbp;见他不说话,落银心中的不满更甚。&nbp;&nbp;&nbp;&nbp;她醒来的那一日,头句话便问他人呢,月娘只道是早上来过一趟,她唯恐他会担心,便让肖肖去睿郡王府送了信儿,说她已经醒了过来,不必担心。&nbp;&nbp;&nbp;&nbp;没想到他真的就一点都不担心!&nbp;&nbp;&nbp;&nbp;苦等了两日,也没见他过来看过自己哪怕一眼。&nbp;&nbp;&nbp;&nbp;她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就生闷气的女子,她起初以为他是有大事在忙,又让人去了睿郡王府打听,但却从万青那里得到了这么一句话——没有啊,主子近来也没什么事情,吃好睡好,挺好的,让叶姑娘不必担心。&nbp;&nbp;&nbp;&nbp;落银听罢冷笑了三声。是以,这方算生了气。&nbp;&nbp;&nbp;&nbp;“这几日我忙着一件事情——”荣寅伸手替她掖了掖身后的被角,这才开口说道。&nbp;&nbp;&nbp;&nbp;落银“哦”了一声。&nbp;&nbp;&nbp;&nbp;荣寅禁不住笑道:“你不想听是什么事情吗?”&nbp;&nbp;&nbp;&nbp;落银一阵磨牙,而后没好气的道:“你爱说不说……”&nbp;&nbp;&nbp;&nbp;“今日宫里了道圣旨。”&nbp;&nbp;&nbp;&nbp;“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落银虽是这么说,却还是心头一紧,莫名紧张了起来。&nbp;&nbp;&nbp;&nbp;“是同你没什么关系。就是,立了白瑾瑜为准太子妃。”荣寅口气故意学她那般,放的极淡,一副事不关己的意味。&nbp;&nbp;&nbp;&nbp;“什么!”&nbp;&nbp;&nbp;&nbp;落银却是无法再装淡定了,猛然翻过了身来,不可置信的看着他。&nbp;&nbp;&nbp;&nbp;“你刚才说什么?”她怕是自己没有听清楚。&nbp;&nbp;&nbp;&nbp;“宫里已经旨确定了太子妃的人选,是白瑾瑜不是你。”荣寅笑着重复道。&nbp;&nbp;&nbp;&nbp;“真的?!”落银一跃而起,坐直了起来。&nbp;&nbp;&nbp;&nbp;这些日子以来,笼罩在心口的那片阴霾,即刻就消散的无影无踪了。&nbp;&nbp;&nbp;&nbp;“躺好!”见随着她的动作。被子被掀离了上半身,荣寅皱眉将她按到引枕上倚好,又把被子拉好。将人捂得严严实实只露个头,这才算满意。&nbp;&nbp;&nbp;&nbp;落银欢喜的也顾不上再去责怪他这几天没过来看自己,老老实实的躺好了,才又问道:“你跟我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宫里怎么突然就了圣旨——”&nbp;&nbp;&nbp;&nbp;“具体的我也不算清楚,大致是权衡之,还是觉得娶白瑾瑜划算一些吧。”&nbp;&nbp;&nbp;&nbp;落银脸色的笑意一凝。“划算一些?”&nbp;&nbp;&nbp;&nbp;这是在说,娶她乃是一件很不划算的事情吗?&nbp;&nbp;&nbp;&nbp;荣寅见她表情。便知是自己措辞不当了,立即赔了笑脸,“我说错话了。”&nbp;&nbp;&nbp;&nbp;“别在这儿装糊涂了。”落银脸色正了些,问道:“宫里到底为什么忽然改了主意。是不是同你有关?”&nbp;&nbp;&nbp;&nbp;这可是白世锦费了好大劲儿都没能办成的事情。&nbp;&nbp;&nbp;&nbp;“我真不清楚,这几日在忙着军营里的事情。乍一听到消息,也是觉得不对劲。”荣寅一副我真的没有骗你的神色,又道:“总之是好事就行,不必想那么多了。”&nbp;&nbp;&nbp;&nbp;“真的?”落银仍旧有些狐疑的看着他。&nbp;&nbp;&nbp;&nbp;荣寅不做犹豫的点了头。&nbp;&nbp;&nbp;&nbp;落银这才算信了他的话,松开紧绷的脸色一笑,是觉得真真正正的放松了来。&nbp;&nbp;&nbp;&nbp;宫中大概也真的只是一时起兴吧,正如荣寅所说,大致是后来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娶国公府的正小姐比较划算一些。&nbp;&nbp;&nbp;&nbp;荣寅见她露了笑颜,嘴角不自觉的就扬了起来。&nbp;&nbp;&nbp;&nbp;看了眼她苍白的脸色,又看了看窗外入冬以来十分罕见的明媚日光。荣寅道:“这子里烧了火盆还是冷飕飕的。左右无事,不如我扶你出去晒晒太阳吧。”&nbp;&nbp;&nbp;&nbp;落银望了望窗外,笑着点头。&nbp;&nbp;&nbp;&nbp;这几日在牀上呆的,她自己都觉得要发霉了。&nbp;&nbp;&nbp;&nbp;说好是扶,然而落银刚从牀上起身,就被人打横抱了起来。&nbp;&nbp;&nbp;&nbp;她没有防备。惊呼了一声,意识的就伸手勾住了荣寅的脖子。&nbp;&nbp;&nbp;&nbp;英朗而轮廓分明的一张脸。就近在咫尺。&nbp;&nbp;&nbp;&nbp;冷不防的望进那满含深情的黑眸中,落银噌的一红了脸。&nbp;&nbp;&nbp;&nbp;原本苍白的脸庞,顿时间变得鲜明生动起来,莹白中泛着嫣红,衬着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和微微颤动着的羽睫,成了一种说不出的娇艳。&nbp;&nbp;&nbp;&nbp;软香在怀,荣寅几乎要起了异样的冲动。&nbp;&nbp;&nbp;&nbp;几经克制,最终却只是在她额上轻轻印了一吻。&nbp;&nbp;&nbp;&nbp;不知为何,落银从中觉察出了一份沉重来。&nbp;&nbp;&nbp;&nbp;失神之际,荣寅已经抱着她大步出了房门而去。&nbp;&nbp;&nbp;&nbp;外面的阳光的确极好,洒在脸上,身上,将每一个毛孔里的寒冷都驱散开来。&nbp;&nbp;&nbp;&nbp;荣寅将她放在院中加了棉垫的藤椅上,自己则是随便找了张小凳,坐在了她身边陪着。刚一坐,又忽然转身去了房间,扯了一张厚厚的毯子出来,不由分说的盖到了落银的身上。&nbp;&nbp;&nbp;&nbp;这是平常,落银用来晒太阳顺便看账薄的地方。&nbp;&nbp;&nbp;&nbp;落银眯着眼睛靠在宽大的藤椅背上,也不知是不是由于心里压着的事情解决了的缘故,忽然觉得身上的病痛跟着好了许多。&nbp;&nbp;&nbp;&nbp;“今日军营里不忙吗?”落银随口问道,声音带着惬意的慵懒。&nbp;&nbp;&nbp;&nbp;“不忙,再几日,军营里也要安排着年休的事宜了。”&nbp;&nbp;&nbp;&nbp;“唔。”&nbp;&nbp;&nbp;&nbp;落银轻轻应了一声,似乎要被暖洋洋的日光给融化了去,整个人都免得绵软起来。&nbp;&nbp;&nbp;&nbp;荣寅看着身边的人儿,几欲张口,却又将话给吞咽了回去。&nbp;&nbp;&nbp;&nbp;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nbp;&nbp;&nbp;&nbp;这些日子,加上白世锦的事情,她已经太辛苦了,他实在不忍心在这个时候告诉她这件事情。&nbp;&nbp;&nbp;&nbp;可时日所剩无几,今日总归是要告诉她的。&nbp;&nbp;&nbp;&nbp;沉浸在日光中的落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之处。&nbp;&nbp;&nbp;&nbp;“对了,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犹豫半晌,荣寅终究说出了口,尽量的使口气听起来轻松明快一些。(未完待续) 385:准太子妃 386:可不可以不去?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86:可不可以不去? &nbp;&nbp;&nbp;&nbp;没听到落银的回应,荣寅抬头朝她望去。&nbp;&nbp;&nbp;&nbp;只见少女整个人笼罩在柔和的日光,双眸阖起,侧面望去,是美好到了极致的侧脸轮廓。阳光洒落在欺霜压雪的肌肤上,呈现出了一种几近透明的白皙,一眼望去,恍若是不然纤尘的仙子,神圣而不可侵犯。&nbp;&nbp;&nbp;&nbp;荣寅一时间竟看痴了去。&nbp;&nbp;&nbp;&nbp;其实他从没这样细致的打量过叶落银。&nbp;&nbp;&nbp;&nbp;在白头山的时候,他眼睛看不到,脑海里只有一个朦胧的轮廓。&nbp;&nbp;&nbp;&nbp;或许是因为看到她的容貌之前就了,所以在能看到之后,并未将太多的注意力放在这上面。&nbp;&nbp;&nbp;&nbp;而且跟叶落银在一起,鲜少会有这么安静的时候,可以任由他这样光明正大又细细的打量她。&nbp;&nbp;&nbp;&nbp;就在荣寅以为她是睡着了的时候,忽听那慵懒到了极致的声音道:“有什么事儿你倒是说啊,我听着呢。”&nbp;&nbp;&nbp;&nbp;合着人家还等着听呢!&nbp;&nbp;&nbp;&nbp;荣寅摸了摸鼻子,将泛滥的情绪收敛了些许。&nbp;&nbp;&nbp;&nbp;“三日后,我要领兵出征了。”他还是刻意将声音控制的很随意。&nbp;&nbp;&nbp;&nbp;视线中的娇颜,猛然睁开了眼睛。转过了头来,定定的望着他。&nbp;&nbp;&nbp;&nbp;“出征……?”&nbp;&nbp;&nbp;&nbp;“三日后!”&nbp;&nbp;&nbp;&nbp;落银坐直了身子,万分惊异的眼睛里还有着些许朦胧惺忪的雾气。&nbp;&nbp;&nbp;&nbp;被这双眼睛一看,荣寅不忍的别过了头去。再也无法故作轻松。&nbp;&nbp;&nbp;&nbp;“嗯。”他只这么应了一声。&nbp;&nbp;&nbp;&nbp;“怎么会这么突然……”落银有些无措,又忙问道:“去何处?”&nbp;&nbp;&nbp;&nbp;荣寅稍作犹豫了片刻,道:“伐青。”&nbp;&nbp;&nbp;&nbp;伐青!&nbp;&nbp;&nbp;&nbp;是整个青国!&nbp;&nbp;&nbp;&nbp;落银张口一时间无法发声。半晌才得以开口,声音已经有些颤抖,“为什么会是你呢……按理来说,荣家军并非直接隶属宫中掌控,这样大的战事……不管说什么,也该朝廷派大将军率先出力才对。”&nbp;&nbp;&nbp;&nbp;“皇命难违。我身为臣子,自然没有推却的道理。”荣寅微微抬起了巴。急于想找个地方寄托无法安放的视线。&nbp;&nbp;&nbp;&nbp;“什么皇命难违!”落银不自觉的提高了声音,隐隐已经有些激动了起来。“此次一战你该比我更加清楚其中的凶险!你手掌荣家大权,哪怕在朝中同陛随意推诿几句,他也不会执意为难……这本就是朝廷的事情,与你这个郡王能有多大的干连?”&nbp;&nbp;&nbp;&nbp;历代之中。这样大的战事,哪儿有让一个外姓的郡王打头阵,冲锋陷阵在最前头的!&nbp;&nbp;&nbp;&nbp;这会是哪门子的道理……&nbp;&nbp;&nbp;&nbp;她不信朝中会无人自荐,这样的机会,对于朝堂中的武将来说只怕千载难求!&nbp;&nbp;&nbp;&nbp;现如今天呈现两分之势,只要将青国瓦解,日后天统一太平,战火再也难见,武将若想升职。藉着战功过好日后的升平日子,就万万不会想错失此次良机。&nbp;&nbp;&nbp;&nbp;所以她几乎敢肯定了,荣寅之所以被任命。定然是他在咸丰帝面前自荐所致……&nbp;&nbp;&nbp;&nbp;“你先冷静冷静,听我说……”荣寅终究将视线转移了回来,解释道:“陛之所以将此事委任于我,正是因为看重荣家军的实力——”&nbp;&nbp;&nbp;&nbp;落银却是没等他说完就摇头,道:“我不信,此事若非你自荐。宫中怎会派你前往?”&nbp;&nbp;&nbp;&nbp;说罢,冷笑了一声看着他。“你真当我是养在深闺之中,连这个道理都不懂的女子吗?”&nbp;&nbp;&nbp;&nbp;荣寅见她表情如此,心中不免慌乱了起来,只得尽量安抚道:“此次战役非同小可,朝廷自是不会全部寄托在荣家军身上,我不过是率先领兵开路罢了,身后自有朝廷的军力支援——”&nbp;&nbp;&nbp;&nbp;“可这正是最危险的不是吗?”落银的眼神似要将他看穿。&nbp;&nbp;&nbp;&nbp;“青国虚空已久,并无过多精兵良将,我先带兵三十万,自能保得周全。”&nbp;&nbp;&nbp;&nbp;“周全?”落银的眉头越皱越紧,眼睛也红彤彤的,拿一种似笑更像哭的表情看着他,“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人命犹如草芥……何来的周全可言?”&nbp;&nbp;&nbp;&nbp;她如今已经怕的很了。&nbp;&nbp;&nbp;&nbp;叶六郎受伤,足足昏迷了半年,转醒之期遥遥无望。&nbp;&nbp;&nbp;&nbp;白世锦忽然病逝,更是让她切身体会到了失去至亲之人,是怎样的一番无法言喻的滋味。&nbp;&nbp;&nbp;&nbp;对待外人,她可以生死不理,只怕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她眼前,都不会激起她太大的情绪。可事关至亲至爱之人的安危,她说什么也没办法眼睁睁看着荣寅以身犯险!&nbp;&nbp;&nbp;&nbp;“倘若真想求得周全,若你真的想让我放心……”落银说到此处,忽然倾身一把抓住了荣寅的胳膊,声音有些哽咽的道:“可不可以不去?”&nbp;&nbp;&nbp;&nbp;可不可以不去……&nbp;&nbp;&nbp;&nbp;这句带着央求的话,几乎要击溃了荣寅的底线。&nbp;&nbp;&nbp;&nbp;他不着痕迹的深吸了一口气,对上落银含泪的眼睛,道:“你放心,我答应你一定会平安回来的。”&nbp;&nbp;&nbp;&nbp;“我们好不容易走到了现在,好不容易什么阻碍都没有了……这种时候,你为何却要——”&nbp;&nbp;&nbp;&nbp;荣寅微微错开了她的目光,“我荣家子孙,自然是志在沙场。”&nbp;&nbp;&nbp;&nbp;除此之外,他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具有说服力的借口了。&nbp;&nbp;&nbp;&nbp;什么狗屁志在沙场,在他眼里心里,未来所求不过只有一个叶落银罢了。&nbp;&nbp;&nbp;&nbp;可是这些话,他现在绝不能说出来。&nbp;&nbp;&nbp;&nbp;他无法告知落银真正的缘由——他不想让她觉得他是因为她的缘故,才将自己置身于险境当中。依照她的性子来看,定会万分自责,更不会同意让他出征。&nbp;&nbp;&nbp;&nbp;“志在沙场?”落银扯出一个极复杂的笑来,问他,“你是对如今的权位不满意吗?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nbp;&nbp;&nbp;&nbp;他虽心有大志,但总会将她摆在第一位,而非是权位。&nbp;&nbp;&nbp;&nbp;怎么如今,好像有些不一样了……&nbp;&nbp;&nbp;&nbp;落银心中的不安和无措越发浓重起来,抓着他衣袖的手也越来越紧,道:“我爹如今虽然还昏迷着,但应该很快就能醒来了,到时候就让他为我们主持亲事,如你当初所说的那样,在城外买一处傍山依水的庄子,再在院门前植满桃树,春日泛舟,夏日采荷乘凉,秋日——”&nbp;&nbp;&nbp;&nbp;“别说了。”荣寅忽然打断了她,声音泛着冷硬的气息,道:“男儿当顶天立地,天未定,焉能妄谈成家。”&nbp;&nbp;&nbp;&nbp;落银望着眼前的人,忽然觉得有些陌生。&nbp;&nbp;&nbp;&nbp;这还是昔日那个荣寅吗?&nbp;&nbp;&nbp;&nbp;“定天,这乃是帝王家的事情!你姓荣,可不姓卢!”她几乎是喊着出声,“你有你的宏图大业,你有你的远大抱负……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你走了,我怎么办?”&nbp;&nbp;&nbp;&nbp;第一次,在他面前流露出如此脆弱,如此依赖他的模样来。&nbp;&nbp;&nbp;&nbp;荣寅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颤抖了起来。&nbp;&nbp;&nbp;&nbp;“我意已决,三日后便会动身。”他怕声音泄露了情绪,竭力使其严肃一些,但已经无法把握得当,以至于落在落银耳中的时候,成了无比的冷漠。&nbp;&nbp;&nbp;&nbp;她说了这么多,他却只冷冷的丢给自己这么一句话。&nbp;&nbp;&nbp;&nbp;大致是觉得,她耽误了他的雄图霸业了吧。&nbp;&nbp;&nbp;&nbp;落银在心底自嘲的笑了几声,原本紧紧抓着他衣袖的手,缓缓松开了来。&nbp;&nbp;&nbp;&nbp;脸上的情绪,愤怒也好,委屈也罢,也在慢慢的收敛淡化。&nbp;&nbp;&nbp;&nbp;“我知道了。”她径直冷笑了一声,脸上却并没有丝毫笑意,“原来在你心底,我根本比不得你的宏图大业,是我将自己看的太重了。”&nbp;&nbp;&nbp;&nbp;才会说出那样哀求的话来。&nbp;&nbp;&nbp;&nbp;到头来,却是徒劳无功,只会惹得他心烦。&nbp;&nbp;&nbp;&nbp;不是的……荣寅在心底不知默念了多少遍,但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出口。&nbp;&nbp;&nbp;&nbp;“你走吧。”&nbp;&nbp;&nbp;&nbp;“我——”荣寅终究还是没能说出什么。&nbp;&nbp;&nbp;&nbp;“我在此预祝睿郡王旗开得胜,所向披靡,凯旋而归。”落银声音平缓而冷清,“只是民女身体抱恙,只怕睿郡王三日之后出征,无法相送。”&nbp;&nbp;&nbp;&nbp;荣寅压心口的千万句话。&nbp;&nbp;&nbp;&nbp;他紧紧闭了眼睛片刻,再又睁开,遂站起了身来。&nbp;&nbp;&nbp;&nbp;“我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nbp;&nbp;&nbp;&nbp;刚一转身,却听身后的声音说道:“你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又何必再理会我好与不好?”&nbp;&nbp;&nbp;&nbp;“……”荣寅十指紧紧握在衣袖中,黑曜石般的双眸中,隐隐有了泪光闪动。&nbp;&nbp;&nbp;&nbp;“我一定平安回来,等我。”&nbp;&nbp;&nbp;&nbp;说完这句话,他不敢再多停留哪怕半刻,便疾步走出了院子而去。&nbp;&nbp;&nbp;&nbp;落银坐在原处,膝上的软毯已经滑落到了脚边。&nbp;&nbp;&nbp;&nbp;头顶的日光,不知何时也黯淡了来,金阳钻到厚厚的云层后,一点一点的隐去了身影。&nbp;&nbp;&nbp;&nbp;落银枯坐了不知多久,只觉得哭也不会哭了,只余满心的失望和苍凉。&nbp;&nbp;&nbp;&nbp;她万万没有想到,在她以为一切都要往理想中的模样发展的时候,荣寅忽然带给了她这么一个转机。&nbp;&nbp;&nbp;&nbp;所谓的柳暗花明又一村,瞬间破灭于无形。&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同日,宫中召集重臣,商榷出兵伐青之事。&nbp;&nbp;&nbp;&nbp;虽说是商榷,但谁都看得出来,此番咸丰帝圣意已决,不过是请他们过来象征性的宣告一番罢了。&nbp;&nbp;&nbp;&nbp;令群臣震惊的是,率先领兵出征的不是程思谣,不是两名骠骑将军,而是睿郡王荣寅。&nbp;&nbp;&nbp;&nbp;“睿郡王自荐前往,忠心可嘉,荣家军更是骁勇善战,从无败绩——青国……不过是我大夏朝囊中之物罢了,哈哈哈……”咸丰帝龙颜大悦,如是说道。(未完待续) 386:可不可以不去? 387:前来请教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87:前来请教 &nbp;&nbp;&nbp;&nbp;今天早更~&nbp;&nbp;&nbp;&nbp;谢谢|(无聊的烟火)的粉红月票和三个香囊打赏,谢谢~&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三日后,腊月二十八。&nbp;&nbp;&nbp;&nbp;落银又是一夜未得安眠,见窗外晨光渐亮,便披衣牀,趿鞋走向了窗边。&nbp;&nbp;&nbp;&nbp;抬手将窗子打开,一股寒冷之气扑面而来,打在脸上,还夹杂着湿湿凉凉之感。&nbp;&nbp;&nbp;&nbp;落银定睛看了看,才惊觉外方飘起了雪。&nbp;&nbp;&nbp;&nbp;看地上隐隐可以没到脚踝的厚度,应是从夜里就开始了。&nbp;&nbp;&nbp;&nbp;落银静立在窗边许久,直到将头脸蒙的严严实实,拿着把扫帚来扫雪的肖肖来了院中,惊道:“小姐,夫人交待过您不能吹风的!”&nbp;&nbp;&nbp;&nbp;说罢,便将扫帚一撩,奔到了房间里来,啪的一声利落的关上了窗。&nbp;&nbp;&nbp;&nbp;“不打紧。”落银已经习惯了她莽撞的举止,知道她是为自己好,便笑了笑。&nbp;&nbp;&nbp;&nbp;肖肖扶着她坐到窗边的软榻上坐着,自己则是又往火盆里加了些银炭,整个过程中表*言又止。&nbp;&nbp;&nbp;&nbp;这是个藏不住话的丫头,心思全部都写在脸上,让人想不看出来都难。&nbp;&nbp;&nbp;&nbp;落银了解她,知道她迟早都要憋不住说出来的,便没有发问。&nbp;&nbp;&nbp;&nbp;果然,将炭加进去,又拨弄好火,肖肖依旧没有要出去的打算。&nbp;&nbp;&nbp;&nbp;她走到帘边,却又折回两步,一脸试探兼着小心翼翼的表情,轻声问道:“小姐。您是不是和睿郡王爷吵架了呀……”&nbp;&nbp;&nbp;&nbp;落银微微一愣,没有回答。&nbp;&nbp;&nbp;&nbp;算是吵架吧。&nbp;&nbp;&nbp;&nbp;自那日荣寅离去,便没有再来看过她。&nbp;&nbp;&nbp;&nbp;她想过了。就算他过来,自己也断然是不会见的。&nbp;&nbp;&nbp;&nbp;除非他肯将出征一事推却。&nbp;&nbp;&nbp;&nbp;她极少有这么任性的时候,但在面临荣寅的安危面前,她恨不得要将自己所有的任性都拿出来。&nbp;&nbp;&nbp;&nbp;可是,依旧无用。&nbp;&nbp;&nbp;&nbp;他是铁了心的要走,她留不住。&nbp;&nbp;&nbp;&nbp;肖肖看了一眼落银的脸色,便知道自己猜对了。忙又道:“那小姐您知不知道,今个儿是睿郡王爷他出征的日子?”&nbp;&nbp;&nbp;&nbp;方才她开门的时候。就见胡同里许多近邻都出了门儿,一问究竟,才知都是去城门处为睿郡王爷送行的。&nbp;&nbp;&nbp;&nbp;记性不好使的肖肖这才猛然想起,两天前隐约是听到睿郡王要带兵伐青的消息的。&nbp;&nbp;&nbp;&nbp;“知道。”落银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句。&nbp;&nbp;&nbp;&nbp;肖肖的脸色便有些复杂了。“那您……不去送一送吗?”&nbp;&nbp;&nbp;&nbp;说罢又想到自家小姐的身子不能出门儿,险些要给自己掌嘴,忙就补道:“不打紧的,想必睿郡王爷也不会放在心上,小姐您还是安心在家养病好了!”&nbp;&nbp;&nbp;&nbp;落银无奈的笑了笑:“你先去忙吧——”&nbp;&nbp;&nbp;&nbp;肖肖讪讪的笑了两声,应了一声,这才出了房间去。&nbp;&nbp;&nbp;&nbp;一出去,就开始责怪自己太多嘴,惹了小姐不开心。自己自作聪明的去提醒,想来小姐怎么会不知道今日乃是睿郡王爷出征的大日子呢?&nbp;&nbp;&nbp;&nbp;哎,再过几日就是除夕。睿郡王这一走,可让小姐连个安生年都过不了……&nbp;&nbp;&nbp;&nbp;雪势渐大。&nbp;&nbp;&nbp;&nbp;西雀街旁,一辆朱轮华盖车在雪中平缓的行驶着。&nbp;&nbp;&nbp;&nbp;赶车的人是太监装束,路人打眼一瞧,便知这定是宫中的人出来采办物什的,于是纷纷避让。不敢多看。&nbp;&nbp;&nbp;&nbp;马车要转向华正街的时候,忽然听车中的女声说道:“先去趟三伏巷再回宫——”&nbp;&nbp;&nbp;&nbp;赶车的太监应了一声。虽是不解,但还是按照女子的吩咐调头去了三伏巷。&nbp;&nbp;&nbp;&nbp;三伏巷多为民宅,并无店铺楼坊之类。&nbp;&nbp;&nbp;&nbp;马车最后在一座民宅前缓缓停稳。&nbp;&nbp;&nbp;&nbp;“小姐!”肖肖小跑着过来,敲了敲落银的房门。&nbp;&nbp;&nbp;&nbp;“何事?”落银正立在窗边练字静心,口气无波的问道。&nbp;&nbp;&nbp;&nbp;“外头来了位女客人,好似是宫里的人,说想见您!”&nbp;&nbp;&nbp;&nbp;落银笔一滞,皱了眉。&nbp;&nbp;&nbp;&nbp;宫里的人?&nbp;&nbp;&nbp;&nbp;现如今,她对但凡同宫中有关的事和人,都格外的敏感排斥。&nbp;&nbp;&nbp;&nbp;可人既都找到了这里,却偏生又不能不见。&nbp;&nbp;&nbp;&nbp;她长吁了一口气,道:“先给人沏上茶,我稍后便过去。”&nbp;&nbp;&nbp;&nbp;“嗳!”肖肖应了一声,急匆匆的回去回话去了。&nbp;&nbp;&nbp;&nbp;落银将自己简单的收拾了一番,系好披风,拿了把油纸伞,便出了房门,朝着待客的偏厅去了。&nbp;&nbp;&nbp;&nbp;欧阳芊站在厅门前,手中捧着肖肖奉来的茶,抿了一口,望着眼前的鹅毛大雪,笑着摇了摇头。&nbp;&nbp;&nbp;&nbp;肖肖在一旁偷偷的打量着这位眼生至极的女客。&nbp;&nbp;&nbp;&nbp;长相并非惊艳,身量儿也是中等,但不知为何,周身却有一种说不清的气场。&nbp;&nbp;&nbp;&nbp;“看来叶师傅身边的人,也不是个个都擅茶理。”欧阳芊含笑说道,口气夹杂着些许不屑。&nbp;&nbp;&nbp;&nbp;肖肖脑筋死,好大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是在说自己沏的茶不好么?&nbp;&nbp;&nbp;&nbp;肖肖脸色不禁一红,没敢出声。&nbp;&nbp;&nbp;&nbp;“这位姑娘说话当真有趣,这丫头不过是个丫鬟而已,又非茶师,自是不能与宫中样样精通的侍婢做比较。”&nbp;&nbp;&nbp;&nbp;一道清灵的女声传来,欧阳芊微微皱了眉望去。&nbp;&nbp;&nbp;&nbp;只见眼前一片银白中,一道倩影显现在了视线中,上半身被湖蓝底印着白兰花的紫竹伞遮挡住,身是一半沙绿色的披风和云白色的袄裙,一双时隐时现的烟紫色缎鞋,轻踏在雪中,发出悦耳的轻响。&nbp;&nbp;&nbp;&nbp;“叶姑娘这才是说笑了,宫中侍婢也断没有样样精通的道理。”欧阳芊只这一眼,便将来人的身份肯定了来。&nbp;&nbp;&nbp;&nbp;“既宫中侍婢都做不到样样精通。姑娘又为何拿此来要求我这丫鬟?”落银口气平缓,却让欧阳芊脸色渐变。&nbp;&nbp;&nbp;&nbp;肖肖表情却为难而担忧,虽然她不甚懂。但也听得出来小姐是在为她出气,一时间既是感动,又是担心小姐会因此得罪了这宫里来的人。&nbp;&nbp;&nbp;&nbp;落银的想法却是不同。&nbp;&nbp;&nbp;&nbp;倘若宫中随便来个人都可以对她身边的人指手画脚,那她叶落银在他们眼里,是不是太好欺负了些?&nbp;&nbp;&nbp;&nbp;不该争的她从来不抢,不该让的,她也从不退让。&nbp;&nbp;&nbp;&nbp;“我不过是久仰叶姑娘大名。前来拜见罢了,并无冒犯之意。方才说话若有不中听的地方。还请叶姑娘见谅。”欧阳芊稳住心神,口气较方才,明显少了些盛气凌人。&nbp;&nbp;&nbp;&nbp;“不知姑娘是哪个宫里的人?”&nbp;&nbp;&nbp;&nbp;说话间,落银已经来至厅门前。欧阳芊侧身相让,肖肖上前将伞接过,在厅外抖了抖上头的雪粒子,后收起放在门边。&nbp;&nbp;&nbp;&nbp;欧阳芊这才看清了眼前人的面容来。&nbp;&nbp;&nbp;&nbp;“我不过是殿身前伺候的宫人罢了。”欧阳芊将视线从那张精美绝伦的脸庞上收回,笑说道。&nbp;&nbp;&nbp;&nbp;宫女吗?&nbp;&nbp;&nbp;&nbp;落银不着痕迹的将人打量了一遍,觉得不像。&nbp;&nbp;&nbp;&nbp;没有哪个宫女能这样随意的出宫,口气还处处透着一股高人一等的尊贵。&nbp;&nbp;&nbp;&nbp;“原来是太子殿身边的。”落银没有追问去,只径直问道:“不知前来所谓何事?”&nbp;&nbp;&nbp;&nbp;东宫太子妃一位已定,卢治没理由让人来她这儿吧?&nbp;&nbp;&nbp;&nbp;“本是奉命出宫采买些东西。偶经此处,想起久仰叶姑娘大名,便自作主张前来打搅了。不当之处还望叶姑娘勿怪。”&nbp;&nbp;&nbp;&nbp;落银听着新奇。&nbp;&nbp;&nbp;&nbp;她竟不知,何时她的住处竟然已经广为宫中侍女所知了。&nbp;&nbp;&nbp;&nbp;“奴婢在殿跟前伺候已久,经常听闻殿夸赞叶姑娘在沏茶论茶方面的独到,所以特来请教一二。”欧阳芊边随着落银坐,边说道。&nbp;&nbp;&nbp;&nbp;莫不是卢治的意思吗?让人来学些沏茶方面的技巧。&nbp;&nbp;&nbp;&nbp;落银觉得大致该是如此,虽然没有太多的耐心。但也心知什么都不教就赶人走是不现实的。&nbp;&nbp;&nbp;&nbp;于是,吩咐肖肖另取了一套茶具过来。&nbp;&nbp;&nbp;&nbp;“眼观终究不是最好的方法。不如这茶我来沏,叶师傅在一旁看着,将不足之处提出来——”欧阳芊建议道。&nbp;&nbp;&nbp;&nbp;落银抬头看了她一眼,道:“也好。”&nbp;&nbp;&nbp;&nbp;不管是说话,还是心眼,可真是越看越不简单,哪里像是一个仅仅伺候人的普通宫女。&nbp;&nbp;&nbp;&nbp;卢治近身伺候的人……&nbp;&nbp;&nbp;&nbp;落银倒是想出了那么一个来。&nbp;&nbp;&nbp;&nbp;记得明方华那位自幼被养在太后身边的表妹,被太后送进了东宫里,外头风传,说是一位饱读诗书,才艺不凡且聪慧至极的女子。&nbp;&nbp;&nbp;&nbp;“姑娘可是姓欧阳?”落银边看着欧阳芊举壶温杯,边开口问道,口气淡若清风。&nbp;&nbp;&nbp;&nbp;欧阳芊手动作不可查的一滞,而后继续倒水烫壶烫杯,答道:“叶姑娘竟听说过我么。”&nbp;&nbp;&nbp;&nbp;“偶有耳闻。”&nbp;&nbp;&nbp;&nbp;欧阳芊勾唇无声一笑,“我原本想,到底是怎样的女子才值得睿郡王爷如此。今日见了叶姑娘,便明白了。”&nbp;&nbp;&nbp;&nbp;听她提起荣寅,落银只觉心口处顿了一顿。&nbp;&nbp;&nbp;&nbp;欧阳芊拿起茶荷往壶中置放茶叶,口气不乏艳羡的道:“睿郡王爷为叶姑娘允如此大诺,只怕放眼大夏朝,也遍寻不到第二人了。想必叶姑娘对郡王爷,定也是如此吧——”&nbp;&nbp;&nbp;&nbp;欧阳芊不得不承认,她今日前来,的确有些冲动了。&nbp;&nbp;&nbp;&nbp;说不上是试探还是警告,她是担心这个入了卢治眼睛里的女子,会对卢治抱有不该有的心思,哪怕是一丝一毫,都足以令她草木皆兵。&nbp;&nbp;&nbp;&nbp;落银神色却是迷茫,“允大诺?”&nbp;&nbp;&nbp;&nbp;“此次睿郡王爷为求得殿成全,主动请缨领兵出征——难道这还不足以证明郡王待叶姑娘的情深意重吗?”欧阳芊并不知荣寅未对落银提起这内里究竟。(未完待续) 387:前来请教 388:三十年,我也等得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88:三十年,我也等得 落银听罢觉得脑海中一阵恍惚。{我们不写小说,我们只是络文字搬运工。<?小?说?> 这是什么意思…… 荣寅领命伐青,同白瑾瑜被选为太子妃一事,有着密不分的关联吗…… 欧阳芊见她神色,觉察到了不对之处。 却见落银神色怔怔,忽然转头朝肖肖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啊?”肖肖愣了愣,而后忙道:“大概刚过了辰时。” 辰时! 荣寅出城的时辰该是巳时末…… 也就是说,只有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了! 落银倏然站起了身,对欧阳芊道:“茶理来日再论,现有急事不便相陪,见谅!” 说罢,便提裙朝着厅外奔走而去。 “诶!小姐!您去哪儿!忘记拿伞了!”肖肖抓起门后的伞,连忙追了出去。 饶是欧阳芊,一时间也没能从这变故中反应过来,怔了许久,才明白何以落银在听到她那句话之后,竟有如此反应。 原来,睿郡王荣寅不光有一腔为意中人投身沙场的魄力,还有一番如此绵长良苦的用心…… 欧阳芊说不好涌上心头的是怎样一番滋味。 …… “还有多久能赶到城门?”落银焦急的掀开帘子,朝车夫询问道。 “起码还要大半个时辰呢——”车夫答道。 雪越越大,马儿跑的也越来越吃力,又不敢赶得过快,以防车轮打滑。 落银心急如焚,半个时辰……肯定是来不及的! 都怪她一叶障目,太小心眼,如若不然,定能早早猜到真相! 他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她说什么也要再见他一面,她有太多的话想要嘱咐他—— “再赶快些!”她催促着车夫,浑然不顾在雪天里赶快车的危险。 车夫见她是真的着急,也只有听从吩咐,扬起了手中的马鞭。 “驾!” 马蹄声和车辙声愈来愈急促。 落银坐在因速度太快,加上雪地过滑而颠簸摇晃马车中,是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被颠的错了位置,加上晨早没有心思用饭,此刻只觉得头昏眼花,几欲作呕。 她一手扶着马车壁,一手紧紧压在胸口的位置。 说来也算运气,这番赶路到城门前,竟也没出什么差池,亏的车夫的技术高超。 “小姐,到城门了——” 车夫的话音还没落,就见帘子被掀开,落银自马车里跳了来。 车夫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眼见她一个不稳险些跌倒,刚欲伸臂去扶,却见那道削弱的身形极快的稳住之后,立马就不管不顾的朝着城门处跑了去。 城门处的百姓已在逐渐的散去。 宫中前来送行的百官,也都乘轿离去。 城门处,哪里还有荣寅的身影! 落银心一慌,快地跑到城楼,朝看守城门的士兵急急问道:“今日出征的睿郡王……是已经走了?” 那士兵打量了她一眼,遂道:“走了得有一盏茶的功夫了。” 什么? 落银朝城外望去,只见有无数的马蹄车辙还有步军行走过的痕迹,凌乱而密簇。 当没有犹豫,她拔腿又朝着城门外跑去。 “小姐!” 车夫在后面见她了疯一样,喊也喊不住。 风雪渐大在耳边呼啸个不停,拍在脸上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前方的卢,白茫茫的一片,似乎没有尽头一样。 眼前的景象,似乎跟当年白头山的景象重叠在了一起。 彼时正是大雪天,他不告而别,一走就是那么久,再没了音讯—— 而这次,他更是深入险境,前途未知,归期不定。倘若当真有个三长两短……落银几乎不敢再想去! 她咬着牙,奋力想前跑去。 不知过了城外几里路,本就重病未愈的她,浑身已经湿透,有雪水更多的却是汗水,整个人如同虚脱一般,跌坐在雪地中,再没有了丝毫的力气。 髻也在奔跑的过程中散落,此刻紧紧贴在脸上,湿腻腻的冷。 郊外的风肆虐,身侧老树枯枝随风摇动,甩落了树干上厚厚的积雪,朝着她身上砸去。 四周,寂静无声。 原本还依稀闻的浩荡马蹄声,终也彻底的销声匿迹。 落银扶着枯树,艰难的站起了身。整个人已经狼狈不堪。 “小姐——”身后传来车夫的呼喊声。 马蹄声震震。 落银缓缓转回身去,见车夫已经勒马跳了驾座,朝着自己疾步走来。 “嗒嗒嗒……” 雪地里的马蹄声却仍旧未消,而且越来越清晰! 落银怔忪了片刻,蓦然转回了头去。 一身戎装乌甲的少年正策马朝着此处而来! 落银觉得似在做梦一般,然而大脑来不及多做反应,脚好似又有了力气,朝着前方奔去。 “落银?!”马上的荣寅既惊且喜,百步之外忽然勒住了狂奔的马,马儿哷哷的叫了两声,前蹄骤然扬起,鼻翼中呼出一阵白气儿来。 荣寅跳马来,大步上前一步拥住了奔跑而来的落银。 他身上的盔甲坚硬而冰凉,然而落银却丝毫觉察不到冷,伸手纤弱的双臂紧紧反拥住他,生怕是自己的幻觉一般。 “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折回来了——” 二人几乎同一时间问道。 “我想送送你……”落银声音哽咽,眼圈顿时红了。 “我想回去看看你……”荣寅笑道,“让他们在前方官道候着,我想回去见你一面。” 这几日他拼了命的克制住自己,没有去见她。然而行至城外十里,却始终觉得心口处空虚的厉害,像是遗落了最为重要的东西。 他想,如果不能在走之前再见她一面,将会是他最大的遗憾。 所以他赶回来了。 但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竟会在此处看到她。 原本还在想,万一她不愿意见自己,该如何是好? 落银的眼泪砸在他冰凉的盔甲上,沙沙软软的声音说道:“对不起……是我不好,那日跟你说了那样的话,对不起……” 当时他心里一定很不好受吧? “无妨——”荣寅话刚出口,却意识到了不对。 “你……都知道了?” 落银抽泣着,没有回答他,抱着他的双手力气却是越来越大,“你一定要事事以自己的安危为先,一定要平安无事的回来!” 荣寅口气里带着笑,“我答应你,一定会。等我三年,最多三年……我便回来娶你——” 落银却奋力的摇头,“不急,不急于这三年,你万万不能求胜心切!只要你能平安的回来,三年,十年,纵然是三十年我也等得了!” 只要他能平安无事,多久都无妨! 荣寅禁不住又笑了,“我不会让你等那么久,你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 落银满含着泪水,重重点头。 大雪,仍旧没有休意。 出征的号角声渐渐扬远,却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咸丰二十七年腊月底,睿郡王荣寅受命率荣家军四十万余,远征大青。 两国之间平息了近六十年有余的战火,再次点燃。 ……rs ,请。.。 388:三十年,我也等得 389:桌笔迹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89:桌笔迹 新的一卷开始啦,因为上一章是收尾章,所以篇幅略小了些,但是这章补上了噢噢噢 ※ 开春后三月,城里城外早已被昂扬的绿意覆盖,处处一片崭新的生机。 三月初,正是外出游玩踏青的好时节。 城中年轻的男女,多是成群结队的出了城去,赏青玩水。 这一日,虫虫私塾里的先生正逢休沐,无课上,便央求着月娘和落银带他一道儿出城踏春,泛舟垂钓。 落银挨不过他的撒娇,又想着再要不了多久便要到了茶庄最忙的时候,到时候想出来也没这个时间了,便答应了来。 虫虫高兴之余,还不忘抓着落银的袖子,道:“那以邀曾大哥一起么?” 落银愣了愣,问为何,只听虫虫答道:“曾大哥以教我垂钓——” “还有呢?”落银挑眉看着他。 虫虫一阵心虚,默默将抓着落银衣袖的手收了回来,垂首小声的咕哝道,“拾香姐姐给我买了枣泥糕……” 落银“唔”了一声,而后点头道:“知恩图报乃是美德。” 虫虫嘿嘿笑了。 落银这便差人送了信儿给曾通玄,邀他和曾平康一道去郊外踏春。 很快,曾府便有回音,曾通玄没有异议,将时辰定在了卯时,在城外芜山脚的庄子里接头。 芜山庄是曾家早年买的一处庄子。主要是用以避暑和郊外游玩时落脚所用。 庄子前不远处就有一方绿湖,刚好用以泛舟垂钓。 拾香从肖肖那得来消息,当即欢天喜地的收拾了些自己做的点心。朝前堂找了落银去了。 于是,月娘落银和虫虫拾香四人,便乘了马车朝着城外而去。 马车里,拾香脸上不掩喜悦。 落银随意的撩开了帘子,朝外头看了一眼。 今日阳光充沛明媚,街上行人济济,略有些噪杂。 混乱中。落银似乎看到了一个眼熟的妇人身影。 她皱眉再一细看,却又没有了踪影。 该不是她眼花了吧? “怎么了银儿?”月娘见她神色迷惘。出声询问道。 落银摇摇头,道:“没什么,方才好像认错人了。” 那身穿棕色褙子在包子摊前的妇人,竟然是像极了当年白头山同王大赖有染的寡妇程氏…… 大概真的是她看错了。程氏怎么会来到宁了呢。 落银没有再去多想。 …… 白国公府。 白瑾瑜正在自己的房间里,对镜一套又一套的比着衣裙。 “你觉得本小姐是穿这套好看,还是方才那碧色缎织暗花攒心菊的好看?”白瑾瑜边拿起了另一件,边朝丫鬟问道。 身侧翻出来的衣裙,已经压了高高的一堆。 丫鬟垂首恭声道:“小姐穿哪一套都极好看。” 白瑾瑜却皱眉嗤了一声,摇着头道:“问你能问出什么来……” 边又自顾自的咕哝着:“这件我固然是喜欢,我那套新打的头面却很衬那套银丝苏缎裙……” 丫鬟在一旁嘴角抽搐着,心道不过是出去踏个春而已,至于将那么繁琐的一套头面都搬出来么? 白瑾瑜自己倒是没了耐心。有些心烦地道:“罢了罢了,就这套吧,伺候我更衣——” 丫鬟应了一声“是” 待白瑾瑜收拾停当。带着四名丫鬟要出门的时候,身侧的大丫鬟提醒道:“小姐,昨个儿夫人不是说让您带上二少爷一同出去吗?要奴婢去请二少爷吗?” “请他干什么!”白瑾瑜喝道:“他若是跟去,那岂不是要烦死了!” 大丫鬟低眉“嗳”了一声,不敢再多劝。一方面,却细心的让人去禀了况氏。 况氏听了消息。无奈的摇了头,“这丫头真真是一点儿事都不懂……” 说着。看了一眼在一侧规规矩矩习字的白明印,道:“昨日说好放你一日假,不用习字了。” “是,母亲。”白明印垂着头将毛笔放,立在一旁。 见他这副局促怕人的模样,况氏不禁又是皱眉。 这孩子什么都好,虽然幼时没有念过书,但从这几个月来看,学东西是个顶儿快的,的确聪明伶俐。 坏就坏在,太怕人了,跟人说句话都脸红。 这样的性子,日后怎么跟在白景亭身后学东西,长见识,结识权贵? 况氏摇头叹叹气,只想着日后再好好的教一教他。 “你若无事,便回自己的院子玩去吧。” 白明印低低应了一声,却没有要走的打算。 况氏瞧出端倪,问道:“怎么了,是有事要同母亲讲?” 白明印这才开口,犹犹豫豫的道:“印儿想干娘了,能否……能否去看看她?” 况氏立即竖起眉头喝道:“都跟你说多少遍了?不能再喊她干娘,你现如今是国公府的嫡子,怎能认一个粗鄙的妇人做干娘?!” 白明印小小的身子吓得一抖,连忙跪倒,“孩儿……孩儿知错了……” 他口中的干娘,是在进白府前一直照料着他的一位妇人,孩子从小丧母,便一直干娘干娘的喊着。 况氏气不打一处来,刚想打白明印去,却听身侧的婆子说道:“夫人,我看倒不如将她给接进府里来——” “什么!”况氏险些跳脚,“接进府里作何?真将人接进来做二少爷的干娘不成!” 国公府的嫡子有一个粗鄙妇人做干娘。且还住在府里,这传出去让她这个夫人的脸往哪儿搁! “夫人您先听奴婢说完……”这婆子是况氏身边的老人儿,知道况氏的脾性。连忙就解释道:“奴婢的意思是,将人接进来当个粗使婆子,这样二少爷也不能总想着往外跑了。这二来嘛……” 婆子说着微微弯了身,在况氏耳畔小声的说道:“咱们将人捏在手里看管着,不是好过她万一怂恿着二少爷出府或是借着二少爷图咱们府里的便宜……要好的多吗?而且这样以来,二少爷还会记着您的恩情——” 况氏听罢觉得有些道理,不由点头。 而后便看向了跪在地上的白明印。已然恢复了一贯慈母的神态,“地上凉快起来吧……母亲这便让人接她进府。日后她就在咱们府里干活儿,你没事以去见见她。” “……谢谢母亲!”白明印喜不胜收,连忙起身。 “只是你得答应母亲一件事情,日后主仆有别。你万不能再称呼她为干娘,不然会被人们笑话的,知道吗?”况氏循循善诱。 孩子高兴的不行,哪里还顾得上这些无关紧要的,当即便乖巧的应了来,眉开眼笑的回自己院子去了。 “还是你有办法。”况氏称赞了婆子一句。 婆子笑着道:“哪里……只是夫人没怎么教养过孩子,缺少经验罢了,小姐自幼养在府里自然同夫人亲切,小少爷今年已经十余岁。早早的已经懂事了,纵然平日里不爱说话但想必心里定有计较——日后少爷是要掌着咱们整个国公府的,夫人万不能在这种小事上。让少爷对您生了隔阂啊。” “你说的对。”况氏近来事事顺心,故很能听得进别人的意见。 唯独有一件事情,至今都压在她的心头,每每一想,就觉得浑身不得劲儿。 那就是白世锦生前手的那份财产,到底在何处? 这三个月来。在她百般的试探,几乎以肯定叶家那丫头对此事。的确是不知情的。 上次她也去白世锦院子里找过了,什么线索都没有。 况氏定神想了想,忽然想到上次好像独独漏掉了白世锦的书房。 思及此,况氏哪里还坐得住,当即就又去了秋霜院。 秋霜院里自打从白世锦走了之后,便只有白福和丹璐守着收拾打扫了,三日前,白福也已被况氏用年事已高为由,打到了外面的庄子里去。 故此刻,偌大的秋霜院里,只余了一个丫鬟丹璐。 “奴婢见过夫人。”见况氏过来,丹璐按捺心口的厌恶,朝着她行礼。 白世锦还活着的时候,丹璐就格外讨厌这位做事没有轻重,只顾自己利益的夫人。 况氏看也没看她一眼,径直道:“我去书房找个东西,你在外头守着吧。” 丹璐却道:“不知夫人要找什么,奴婢帮您找吧,书房里老爷的遗物,一直都是由奴婢来打理的。” 况氏瞪了她一眼,不悦道:“话那么多做什么,老实在外头守着就是了!” 丹璐咬咬唇,只得守在了外头。 况氏推开书房的门,就觉一股熟悉的香气扑鼻。 这是白世锦生前最爱熏的香气,没想到他死了那么久,这丫头还将这里打理的跟以前一样。 况氏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开始四处翻找了起来。 就连书架上的书,也都没有放过一本。 四处翻找了一遍无果,况氏坐在书案后歇了歇,有些气急败坏。 打眼瞟了书案上的一个黑匣子,况氏忙捞至眼前。 匣子并没有上锁,况氏打开了来看,只见里头是一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有把玩的琉璃珠,有几块成色不错的玉佩,还有半截断笔。 况氏来了好奇心,将那半截断笔拿在手里瞧了瞧,心道这个破东西还留着做什么。 刚想丢掉,一个不慎,却将匣子打翻了来,里头的东西哗啦啦的滚的到处都是。 况氏弯身去捡拾。 其中有一块玉佩滚落到了桌方,况氏只得将半身伸到了桌去。 将玉佩够在了手中,刚欲抽身出来,余光却瞥见书桌赫然插着半截笔身,正是她方才要扔掉的另一半。 况氏疑惑的定睛瞧去,只见笔身没入桌木约指甲的长度,桌是实木的,厚度极佳,故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来。 然而断笔的旁边……还赫然写着扭曲且潦草的一行字! “这是什么东西……”况氏眯起眼睛细细看去。 待将那七个扭曲的字辨认清楚,拼在一起读了一遍之后,况氏顿时间大惊失色! 字体虽然潦草,但还是能看得出来,这分明是白世锦的字迹! “这么说,公公的死竟然是……”况氏慌乱无措的抽身出来,东西也来不及去整理,就神色惊惶的离了秋霜院。 另一边,好巧不巧的,白瑾瑜和一众小姐们泛舟之际,意外遇上了落银等人。 “那不是白家小姐吗?”拾香出声惊讶地道。 落银看去,见果真是一身花团锦簇的白瑾瑜,并着一群穿着华丽的贵家小姐。 “真是扫兴……出趟门竟然也能碰到她——”白瑾瑜不悦的撇了撇嘴。 同她关系交好的大多是知道她跟落银关系不妙,循着白瑾瑜的目光看去,却听得一串年轻男子爽朗的笑音。 再然后,便见对面船上坐着一位身着藏青色宽袍的年轻男子,眉目朗逸,不知几人说到了什么,引起一阵的笑声。 “岂有此理!竟然拿我来说笑!”白瑾瑜超乎常人的自作多情再一次显现了出来。 一侧的几位小姐,却是齐刷刷的红了脸,只因曾平康往此处投来的无意一瞥。 出来踏春瞧见的年轻男子不少,但是这么俊逸且气度超凡的,却还是头一个! 正当是怀/春的年纪,眼春/光泛/滥,又正值怀/春的大好时令,几名小姐的注意力理所当然的放在了曾平康的身上。 见身边的人这么一副不争气的模样,白瑾瑜更是气的不行,刚欲出声朝对面挑衅,却听岸边传来一道极熟悉的声音,喊道——“小姐,小姐!” 这是她贴身丫鬟蓝灵的声音。 白瑾瑜皱眉朝岸边望去,就见丫鬟蓝灵正死命的冲她招着手。 应该是府里有什么事情,况氏让丫鬟来找她。 白瑾瑜虽然是不情愿,但只得命艄夫将画舫摆靠回岸。 心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出来散散心也这么不顺当,先是遇到叶落银,再又是府里来人搅她兴致。 待近了岸边,白瑾瑜才得以瞧清蓝灵竟然是一脸的泪水,神色张皇失措。 白瑾瑜和一干小姐们都被她这副样子给吓了一跳! “你哭什么玩意儿!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了?”白瑾瑜连忙问道。 蓝灵边哭着边道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来。 “小姐……夫人她上吊自缢了!” “你说什么!”白瑾瑜眼前一黑,不置信的大喊道。(未完待续) 389:桌笔迹 390:你是落银吗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90:你是落银吗 啊,谢谢ygmm的平安符打赏和粉红月票,么么哒! * “这是怎么了……”月娘远远望着白瑾瑜带着丫鬟急匆匆的上了马车,不明所以的道。 此处离岸边有些距离,故落银他们并没有听到蓝灵的话。 “谁知道呢……”落银浑不在意的道了句。 “曾公子快看,上钩了上钩了!”拾香忙指着水面说道。 曾平康连忙收线,果然甩上船板一条两指长的鲫鱼。 拾香和虫虫一阵欢呼。 曾通玄捋了捋刚蓄起来的胡子,眼光若有若无的在拾香身上停留了一刻。 而后他看向落银,笑说道:“我说你这丫头今日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兴致出来踏春。” “哦?”落银一时间没能领会曾通玄话里的意思。 “方才出门的时候,就听说了睿郡王二战告捷的大好消息——”曾通玄哈哈笑道:“果真是英杰辈出啊……短短三月不到,接连拿两座城池,真不愧是雍亲王的后代。” 曾平康边重新放好诱饵,边也敬佩的道:“睿郡王的确骁勇善战,非一般人能相比。” 落银听罢就笑着带过,没有多说什么。 如果以选择,她宁不要他做什么英雄,只要他能平平安安,妥妥帖帖的在自己身边,其余的都不想去理会。 之于这天。她的想法或许太狭隘了些,但也别无他法。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日日为他祈祷。望能保佑他平安无事,早日归来。 最了解她心思的人还是月娘,看了一眼落银的神色,含笑拍了拍她的手背,道:“放心吧,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回来的。” 落银望着远处起伏延绵的青山,定定的点头。 是的。一定会平安回来的,他答应过自己的。她没有理由不相信。 …… 待白瑾瑜赶回府中的时候,白府上已经乱作了一团。 正院中,更是哭号声不断。 “我的夫人啊,你怎么能这么傻啊!”况氏身边的婆子更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白瑾瑜赶回院中。就见白景亭坐在外室,神色沉重。 “爹……”白瑾瑜心怀侥幸的开口问道:“我娘她……怎么样了?” 白景亭看了女儿一眼,摇了摇头。 白瑾瑜不置信的摇着头,奔进了内室而去。 况氏被暂时安置回了自己的牀上,因吊死的死相太过怕,故脸上蒙了白布。 “娘!”白瑾瑜哇的一声就扑向牀边哭了起来。 “不能的!好端端的,我娘她怎么会上吊呢!”白瑾瑜不住的摇着头,“肯定是你们弄错了!” “小姐您冷静冷静啊……”婆子擦擦眼泪,道:“夫人被现的时候。就吊在内室的房梁上……已经没气儿了……” “我娘她为什么要上吊!”白瑾瑜哭得稀里哗啦,说什么也接受不了况氏自尽了的事实。 昨天晚上不还好好的吗! 虽然不是亲生母亲,她偶尔也对况氏诸多怨怼。终究是将她抚养长大的人,她一直都是拿况氏当做亲娘来看待的。 “我不信……我不信!”白瑾瑜哭嚎着不停摇着头,趴在况氏的身上哭得直不起身子来。 由不得她信还是不信,况氏已死,乃是事实。 不管她怎么哭,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白景亭在外间。面沉如水。 召来了况氏贴身的丫鬟,他问道:“夫人此前有什么异常之处?” “回老爷……并无。夫人今早还好好的……就是,就是快晌午的时候去了趟秋霜院,但回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丫鬟神色惶惶的答着,“老爷您回来的时候,夫人那时候就是刚从秋霜院回来的,您也瞧见了……那时候夫人还好好的呢,奴婢真的不知情……” 说这么些,就是想将自己从中摘清楚。 夫人上吊,她这个做丫鬟的能知道什么…… 说来也的确奇怪的很,好端端的这怎么就想不开了呢? 现如今儿子也有了,女儿更是要做太子妃的人,家中一切中馈都掌握在她手中,这还能有什么原因,会致使她了自尽的决心来? 白景亭见从她这也问不出什么来,便摆手示意她退。 丫鬟如蒙大赦,连忙退至了房外。 婆子唯恐受到牵连,主动来到了白景亭跟前,道:“老爷您不在的这几日,夫人其实总睡不好觉……怕是有什么心事解不开啊。” “有听她提起过什么吗?”白景亭皱眉问道。 “夫人向来不会跟奴婢说这些的。”婆子又道:“奴婢也只是觉得夫人大概是因为心里有事儿又不愿说,这才钻了死胡同!” “我知道了。你去交待交待面的人,挨个问问有没有人觉最近夫人哪里不对的。”白景亭吩咐道,“但凡有疑之处,便立即让人通知于我。” “是,是……”婆子忙不迭的应,眼角又有些湿润了。 白瑾瑜的哭声依旧在继续,一子里的人心思却是各异。 落银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回到家里之后的事情。 “天呐……这是怎么回事……这,这实在是不应该啊!”月娘大骇,觉得无法相信。 在她眼里,况氏也不像是会这么轻易寻死的人,她若是看谁不顺眼,只会想尽办法会除掉对方,而非是委屈自己。 而且近来况氏过得谓是顺风顺水的。 落银也觉得蹊跷甚大。 但横竖跟她无关。白府里有白景亭在,自然是不需要她这个况氏口中的外姓人来操心。 但再如何,明日的哀悼。落银依旧是要照着规矩过去的。 次日早,落银选了一套茶白色的素面衣裙,乘着马车去了白国公府。 算一算,自打上元节的时候她带了礼前来那次,距今已有近两个月未踏足国公府了。 毕竟白世锦走了后,她也没必要日日过来。再加上白景亭承袭了国公之位以后,公务越的繁忙。在府里的时间极少,白家这对母女又视她为眼中钉。她便也不想主动过来招人嫌弃。 被引着来至灵堂,内里的轰动情形远远超乎了落银的想象。 纵然况氏的正妻,终究是女辈,前来哀悼的也多是贵族妇人等。此刻围在棺材边儿哭得昏天暗地的一行人,却是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落银正疑惑于这群人的身份的时候,只见那一身素衣的老太太哭的不能自抑,捶着胸口,悲怆地道:“芸娘啊……我苦命的女儿啊……你怎么能那么傻啊!你做出这样的傻事,你让娘白人送黑人,你让我怎么活啊!芸娘……” 原来是况氏娘家的人。 落银了然,上前拜了拜。上了柱香,便退了出来。 估计若是况氏有知,定也不大意见到她来哀悼吧…… 白瑾瑜许是伤心的太过。竟是破天荒的没有找落银的茬儿。 落银看了眼跪在白瑾瑜身边的白明印,小小的身子,正哆嗦着手往盆子里撒纸钱,又听着耳边震天的哭声,叹一口气,转身离了灵堂而去。 况氏生前不管再如何自私刻薄。如何的不济,死后一切终究烟消云散。归于尘土。 落银想起那些昔日的过往,一时间,竟也不觉得况氏那张脸有多么招人厌弃了。 出了灵堂,落银朝身侧的仆人问道:“舅舅在何处?” 仆人恭声应答道:“一炷香前,奴才见老爷去了秋霜院。” 去秋霜院作何? 落银心疑惑,想着自己既然过来了,那至少要跟白景亭打个招呼再回去。 于是,便径直去往了秋霜院,寻白景亭去了。 然而刚到秋霜院门口,正巧见白景亭从院中出来。 见到落银,他面上闪过一道惊讶,“银儿?” “舅舅。”落银解释道:“我来送一送舅母……方才听仆人说您来了秋霜院,便想过来看看您。” 白景亭“嗯”了一声,边往外走,边神色沉重的道:“我听你舅母身边的丫鬟说,你舅母自缢前曾经来过秋霜院,我想着会不会是在这里遇到了什么事情,所以才过来瞧瞧。” “那舅舅有现什么不对吗?” 白景亭摇了摇头。 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也没能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也问了守着院子的丹璐,说昨日况氏的确来过,只说要找什么东西,但后来是空这手走的,大约是没找到想找的东西。 白景亭对自己的妻子很有些了解,不消多想,就知道她来此是因为还打着白世锦那笔不知去处的财产的主意。 “那想必是凑巧吧。”落银自知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便只得安慰道:“舅舅也请节哀顺变,勿要过分悲伤。” 白景亭不查的叹了口气,对她点了点头。 白景亭又问了些落银的现状,落银便答一切都好。 二人又说着话走了约莫百十余步,便有人来禀说是有贵客前来。 既是如此,白景亭必定是要去招呼的,落银见状便请了辞。 白景亭交待了她几句路上小心,择日来吃顿饭云云,便带着仆人朝着书房的方向去了。 落银独自出了内院而去。 这才算是彻底阻隔了灵堂那边令人心悸的哭吼声。 “等等!你,你是……落银吗?” 身后忽然传来一句带着试探的问话,夹杂着惊异的口气。(未完待续) 390:你是落银吗 391:买花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91:买花 落银止步,疑惑的转回了身。 只见一仆妇打扮模样的妇人手中持着洒扫的木桶和扫帚,一脸诧异的正看着自己。 落银愣了愣,而后点点头。 “真的是你啊!”仆妇不置信,边走来边问道:“你怎么会在宁?” 落银望着她,笑了笑道:“你不是同样也在宁吗。” 原来昨日在大街上并非她眼花,而是真的看到了程氏。 程氏郝然一笑,大抵是想起往年在白头山上的丑事,有些讪讪,没再多说什么。 落银微有些惊奇。 看来这些年,程氏变了许多,身上再也没有那种凶神恶煞的感觉了,脸上的那道疤痕尤在,但用头刻意遮挡去了大半,说话的时候也不敢怎么抬头,看来是在人世中受了不少折辱的模样。 “你在白府做工?”落银想了想,道:“之前好似没有在白府里见过你。” “今日是头一日上工……”程氏答道。 “原来是这样。”落银点头,而后也觉得没什么好跟程氏说的,便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好……”程氏点头,见落银对自己一笑,便也扯了个不怎么像样的笑容,而后目送着落银的背影离去。 时隔多年,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昔日白头山的人。 山之后,她经历了各种苦不堪言的日子。在那时候她才渐渐明白,白头山的人要比哪里的人都要淳朴,尤其是叶六郎一家。更是难得。 而今自己以这副形象出现在落银面前,是也没见她眼中有分毫的嘲讽和鄙夷。 有多久……没有人拿这种平等的眼神看待过她了? 程氏早已记不清了。 “嗳!你方才同表小姐说什么呢!”另个仆妇面色防备的上前问道。 “什么?”程氏不明所以。 “装什么傻!才头一天来就知道往主子跟前靠了?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不过一个粗使的婆子而已,也想在表小姐面前露脸?”那仆妇面色刻薄。 “主子……表小姐?”程氏怔怔朝着落银离去的方向望去,“你,你是说方才那姑娘吗?” “不然呢!”仆妇撇着嘴道:“我警告你了,做人就要懂做人的规矩。到时候惹了主子嫌,别怪我没提醒你!” 程氏心内惊异与复杂交加。点着头喃喃道:“我知道了……” 落银竟然是这国公府的表小姐吗…… …… 落银出了国公府,便直接去了西雀街的茶铺里。 今年的新茶还未上架,所以茶铺里并不怎么忙碌。 现如今叶记在宁城已经有了整整五家分铺,月娘管着西雀街的。叶流风则是负责华正街的,而另外三间,则是落银亲自从茶铺的老人儿里挑出来的掌柜,因为有落银制定的茶铺的销售额越高,他们做掌柜的拿的分红也就越多的制度,个个都卖力非常,想将自己手里的铺子越做越好。 所以几个月试营来,生意还算是平分秋色。 “东家,这是昨个儿杜管事让人送来的。说如果您来铺子里,就让小的转交给您。”茶铺里的伙计见落银过来,殷勤的沏了茶之后。便捧来了一叠厚厚的书信。 确实是一叠,少说也得有数十封。 落银一一拆开了看。 多是来自于夏国各地赫赫有名的茶行递来的。 目的都很明确,想要同她的茶庄合作,拿到今年的黄金翎和黄大茶还有去年半年刚推出的黑茶。 甚至有人直接说,日后叶记若是再推新茶,他们都愿签长久的契约。希望跟叶记长久合作—— 这种合作。不外乎是叶记制的茶通过合作的价钱供应给他们,秘技自然不能透露。 今年纷纷递来了橄榄枝。想必是去年研究了一年,也没研究透这奇特的制茶技艺吧…… 落银心了然,让伙计拿来了纸笔。 合作自然是好的。 她没有推却的道理。 现如今这种形势,叶记也该寻找几个实力强大的合作伙伴,方能在夏国茶业界长久立足,站稳脚跟。 再者说了,她的手再长,目前一时半刻也伸不到整个夏国去,但这些茶商来自各地,正巧以让她叶记茶叶的名号,在各处被打响。 她将大概的意思写在纸上,让人去茶庄交给杜泽。 让杜泽给他们回话,选个日子当面洽淡一合作的价格和相关事宜。 伙计应,将落银拆罢的那些信和落银要交给杜泽的信,一道儿送去了茶庄里。 月娘端了一碟子糕点走来,打眼一瞟,问道:“怎么漏了两封?” “不是漏的。”落银将那两封没有拆开的信推至月娘眼前。 月娘定睛一看,讶异地抬起了头:“是徐公子和凤家的?” 落银点点头。 “你打算如何?”月娘沉吟了片刻,又道:“两国之间的茶叶贸易,要比方才应的那些……利润要高的多啊。” 这几年来,月娘对茶业界的了解也越来越深。 只有别国能制出的茶叶,传到他国,越是稀有便越是昂贵。 “我不打算点头。”落银断然的说道。 不然这信,她也不会连拆也没拆了。 “还是觉得心里头不舒服?”月娘口气放软了许多,以为她在对当年徐家所为耿耿于怀。 落银笑着摇头。 “二娘难道你忘了,现如今两国的形势了?”落银说到这里,又是摇头:“徐家和凤家为了利益或许做足了准备,但我却不打算铤而走险。” 若是茶叶在运往青国的路上遭遇了意外,两国正打着仗,她往哪儿说理去? 她才不想吃这个哑巴亏。 她不嫌银子越赚越多,但这样赌运气的事情,还是不做为好。 等他日情形稳定些,再谈此事吧。 “还是你想的周到。”月娘方才一时间将这个问题忽略掉了,此刻听落银这么多,便明白了过来。是的,落银的选择她也是赞同的,这个险钱,不赚也罢。 “我待会儿去茶园一趟,问问满叔今年采茶的人都找好了。”离采茶的日子也不远了。 除了一开始的那片茶山之外,去年年底又买了一块相当的,今年的采茶事宜,是要比去年繁重的多,提前将一切都准备好,才不会出什么差池。 这是落银一贯的做事风格。 …… 接来的几日,落银来回于茶园和茶庄之间,忙的不开交。 今日拾香见她终于得闲,便道:“师傅,今个儿您好好歇着吧,我待会儿去厨房烧几道你爱吃的茶。” 拾香的厨艺日渐的长进,这让在这方面缺少天赋的落银十分欣慰。 “不急,咱们先去集市一趟。” “大清早的……去集市作何啊?”拾香疑惑不解的看着落银。 “去找花农,买些花回来养着。”说话间,落银已站起了身来,朝着房外走去。 “啊?”拾香想了想落银那一院子的花花草草,脱口而出:“师傅您还要养花啊……师傅您等等我啊!” 清早的集市上,以买花为生的花农多是从城外的小镇上赶来,花叶上还缀着新鲜的水珠。 见有客来,花农吆喝的更卖力了。 落银带着肖肖和拾香走了过来,大约看了一花的品种。 “姑娘,这都是自家养的……开的好着呢!”花农边说边将一盆牡丹推到落银跟前,道:“不信姑娘您闻闻,这花香了!还有这月季,您瞧瞧开的多好!” 拾香和肖肖凑着嗅了嗅,“好香的花!” “这花是在温棚里养着的吧?”落银朝花农问道。 不然不会开的这么早,离牡丹和月季开花的时节还有一个来月呢。 除非这花农也有血液催长功能…… 花农一听愣了,心道你买你的花儿,你问我是在哪儿养的作何? 刚想回答,又听眼前这长相出尘的姑娘说道:“我要含苞的牡丹月季还有茉莉,你有?” 开的太盛的花,香气远远没有含苞的时候浓郁。 她这话一问出来,花农,还有拾香和肖肖都愣了。 买花回去种,不就图个看着好看嘛,为何不要这开的正好的,反倒去要未开的? 但有生意没有不做的道理,花农回神过来就答道:“这个时节,没开的倒是多着呢!姑娘要几盆啊?” “你有多少?” 听她反问自己,花农又是一愣,而后道:“还有些未移到盆里的,加在一起……牡丹,月季,茉莉……约莫各自有一百来株吧?” “我全要了。”落银不顾三人石化的表情,道:“今日你将花送到郊外叶记茶庄,到时找杜管事给你结银子。” 花农呆愣半晌,忙地喜笑颜开地道:“姑娘放心,我……我这就回去找人给您送去!” 有这么大的生意,谁还卖这几盆花啊! 花农觉得自己今日约莫是撞了大运,要知道这几百株花卖出去,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拾香和肖肖随着落银往回走,二人眼中俱是在传到着一种含义——莫不是茶庄要改行倒卖花株吗…… 纵然是要提升茶庄工作环境,是也没必要几百株几百株的买吧……(未完待续) 391:买花 392:黑影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92:黑影 “昨夜我们去了秋霜院的事情,跟谁也不准说出去,不然我让人撕了你的嘴,记住了吗?”白瑾瑜对蓝灵吩咐道。 “奴婢知道……小姐放心。”蓝灵忙垂首应。 别说不许她说了,就是让她说,那么丢人的事情,她也说不出口啊…… …… 清明以后,谷雨之前,中间这段日子,正是各种优质茶采摘的最好时段。 各大茶庄都陷入了忙碌中,叶记也不例外。 这一日午后,午休后的茶师们再次投身进了如火如荼的炒茶事业中。 现如今炒茶已经不是个秘密,已经得到各大茶庄的试用,只是对此技艺的把控,还远远没有叶记茶铺来的成熟。 “东家来了!” 共茶院中,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 共茶院里的二等制茶师们,皆是按照流水线的规范来操作的,不分单个制茶间,故此刻听得这句话,茶师茶徒茶奴加一起几百个人,都齐刷刷的朝着门口儿探去。 只见是杜泽打头走在前头,而后侧身相让,守在一侧。 众人这才瞧见后头走进来的女子,一身简便的柳青色裙装,更衬得跟春日里初绿的柳条儿一般纤弱而充满生机,一头青丝一半挽起一半垂放于背后,仅有一根白玉簪固定,一眼看去只让人觉得清新爽利,怡人心神。 似乎连茶房里的燥热都驱散了几分。 “东家好——” “东家好!” 男男女女的茶师茶徒们。纷纷跟这难得来共茶院一次的东家问着好。 落银微一颔首,而后笑着道:“我随杜管事随便看看,大家照常做工。先顾着锅里的茶,可别炒糊了——” 她这话带着玩笑的意味,并不严厉,众人忍俊不禁的笑起来之余,却也留着心眼,顾着锅里正炒着的茶。 这些都是清早茶园里刚采摘来的第一批茶,中午用以晾青。午刚好开锅炒茶。 因为东家来视察,众人做起工来就更加的卖力。一时间,茶房里忙活的热火朝天。 “这些茶打算制成龙井的。”杜泽见落银抓起一把炒好的茶在手里观看着,便在一旁解释道。 他也不大能理解,这里虽然是南方。可是自家茶园里的茶就跟采不完一样,产量要较其它茶园高的翻倍还不止,所以,除了落银要求制的那些茶之外,预测还有余近一半的茶青,杜泽心里是个有数的,便酌量增加了各种茶的制作量,再余的,便制成了上龙井。 “嗯。也好。就先按照龙井的标准来炒制。”落银点头说道。 用龙井来做茶坯搭配,这么大手笔,档次也够高了。她原本是想用现代常用最简易的绿毛茶做茶坯的。但这几日实在太忙,没空教拾香,但也无太大区别,这第一批,就且用龙井罢。 杜泽却听得迷糊了。 什么叫,先按照龙井的标准来炒制? “上回我让人送来的那些花儿。现在应该快开了?”落银忽然问起了这个。 “昨个儿我路过看了眼,估计再过个三五天就能开了。” “那刚好。”落银想了想。便对杜泽说道:“你待会儿给我拨几十个茶奴——” 杜泽先是点头应了来,而后才问道:“东家要作何?” “去将我那些花给采了。”说完又补充道:“茉莉先留着莫要摘它。” 杜泽愣了愣,而后面色犹豫的道:“可是牡丹和月季也还没开好呢……” 人家养花都是图着好看,这倒好,还没看呢,就要全给采了。 “开好了用处就不大了,就得趁这个时候采——”落银解释了一句,而后又交待道:“采完之后就让人直接抬到共茶院来,只**骨朵就够了。” “……”杜泽沉默一刻,原本认为是小姑娘喜欢花花草草而已,但转脸一看落银脸上一丝不苟的神色,便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我这便着手让人去办,东家可去隔间歇歇?” “不必了,我就在这儿转转。” “那好。”杜泽点点头,去安排**的事宜去了。 落银离了炒茶房,朝着一道帘子隔开的烘茶房而去。 这共茶院当初建的时候,里头的布局就是她的意思,将炒茶房,烘茶房分开了来,后方紧挨着还有一大间专门堆渥黄茶发酵的密室。 眼这烘茶房中,烘茶用的熏笼,大小不一的烤炉,堆茶用的簸箕等杂物都被收放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去茗起院喊拾香师傅过来一趟,说我找她有事。”落银朝跟在身侧的茶徒吩咐道。 “是。”茶徒恭声应,出了烘茶房。 不多时,拾香便被请了过来。 “师傅您怎么来啦?”拾香一进了烘茶房,就换上了一脸笑眯眯的神色。 “来教你制一道新茶。” “师傅又想到新茶了?”拾香既惊又喜,刚欲开口询问,却见几个茶徒人手各自提着两筐新鲜的月季花朵走了进来。 “将花抬入烘茶房作何?”拾香皱眉看向他们。 “是我交待的。”落银上前接过一筐,将其置放道烘茶台上。 “师傅要用花来做什么……”拾香上前,拿起了一朵将开未开的花朵,放在鼻尖嗅了嗅,香气浓郁。 花朵彻底开放的时候,香气是不如将开未开之时来的浓烈的,这也是落银选择在这个时候采摘的缘故。 “去将刚制好的龙井茶端进来一些。” “是。”茶徒忙地出去取了还未烘制拨梗的龙井茶过来,并按照落银的吩咐倒入了簸箕里面。 落银净手之后,抓了几把月季花放了进去。 “七分茶,三分花。”落银看了一眼表情迷茫的拾香,道:“这叫花茶,顾名思义,将花的香气与鲜芳注入茶叶中,让茶香与花香相互融合。” “花茶……?”拾香瞪大了眼睛,忙走过来盯着落银的动作。 “因为茶叶在刚炒制或是蒸制出来的时候,极容易吸附别的味道,所以这个时候将它与花朵融合,正是最合适的时候。”落银伸手上翻着茶叶和花朵,使其充分的融在一起。 一时间,茶香与花香结合出来一种全新的香气,令人心旷神怡。 几名来送花的茶徒,看清了落银在做什么之后,个个都惊异不已。 “原来师傅您买那么多花,竟然是有这个妙用!” 只是,这花还是鲜的,同茶叶放在一起,不会将水分过给茶叶吗? “在堆放的过程中,会产生水分和热,但刚好可以致使茶坯本身发酵,更有利于吸收花香。每隔一个时辰翻上一次,堆放约四个时辰便可起花,起花后将花朵过滤掉之后,切记要及时复火祛除水分。”落银边拌和着边说道。 “我记了,师傅!”拾香在制茶方面,向来有着独到的记忆力。 她又让人抬了不少茶坯过来,学着落银的动作和手势拌和着。 一时间,烘茶房里围了不少茶师。 能看到东家亲自动手制茶的机会这还是第一次! 更何况是这么出其不意的将茶叶跟花朵融合在一起。 每个人都想多看几眼,学一学,可是碍于落银在这儿,也不敢太造次,只是将挡在自己前面的人默默在心里骂了一遍又一遍。 落银见状,干脆就将方才的过程对着众人解释了一遍。 “从拌和到堆放,再到将不再散发香气的花瓣过滤掉,这整个过程称之为窨香——一般来说,窨一遍香便能使花香融入,但为了保证花茶在存放花香不易流失的特性,我认为要窨上三遍方能做到如此,所以叶记茶庄一般的花茶,日后都要窨上三遍,万不可私自偷懒。” “是,东家!”众茶师们纷纷应。 “而一些特质的花茶,譬如茉莉花茶,在这方面的要求就更严格些,需要六窨一提才可以,茶坯也不可用炒制过的茶,需要用蒸过的茶作为茶坯来拌和。具体的我会教给拾香,明日她自会教授于你们。” 众人恭敬且愉悦的应之余,不由地也在心里暗叹这特质茉莉花茶的工序当真繁琐的可以——六窨一提! 光用来窨花就得花上多少功夫啊……而且还要覆火等。 “大家不要嫌麻烦,制作花茶的过程最重要的就是耐心二字,这样才能使花香充分被茶坯所吸收进去。”落银像是看透了众人的想法一样,出声强调道。 “是,东家,我们都记了。” 落银严肃起来的时候,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场,通常会令人忽略掉她本身的年纪,只觉得分外值得敬畏。 “你们手上的茶青如果炒完了的话,可以跟着拾香来制这月季花茶,待会儿还会有牡丹花送来,制作方法同月季花无二,窨上三遍,中间记得通花,使热气散发出去一些。” 听完落银的话,许多原本就跃跃欲试的茶师就走了过来。 净手之后,都跟着拾香专心致志的拌和了起来。 落银在一旁看着,时而出声矫正她们的手势动作。 其实真要说起来,做花茶的灵感,还是况氏给她的。(未完待续) 392:黑影 393:窨花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93:窨花 “昨夜我们去了秋霜院的事情,跟谁也不准说出去,不然我让人撕了你的嘴,记住了吗?”白瑾瑜对蓝灵吩咐道。 “奴婢知道……小姐放心。”蓝灵忙垂首应。 别说不许她说了,就是让她说,那么丢人的事情,她也说不出口啊…… …… 清明以后,谷雨之前,中间这段日子,正是各种优质茶采摘的最好时段。 各大茶庄都陷入了忙碌中,叶记也不例外。 这一日午后,午休后的茶师们再次投身进了如火如荼的炒茶事业中。 现如今炒茶已经不是个秘密,已经得到各大茶庄的试用,只是对此技艺的把控,还远远没有叶记茶铺来的成熟。 “东家来了!” 共茶院中,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 共茶院里的二等制茶师们,皆是按照流水线的规范来操作的,不分单个制茶间,故此刻听得这句话,茶师茶徒茶奴加一起几百个人,都齐刷刷的朝着门口儿探去。 只见是杜泽打头走在前头,而后侧身相让,守在一侧。 众人这才瞧见后头走进来的女子,一身简便的柳青色裙装,更衬得跟春日里初绿的柳条儿一般纤弱而充满生机,一头青丝一半挽起一半垂放于背后,仅有一根白玉簪固定,一眼看去只让人觉得清新爽利,怡人心神。 似乎连茶房里的燥热都驱散了几分。 “东家好——” “东家好!” 男男女女的茶师茶徒们。纷纷跟这难得来共茶院一次的东家问着好。 落银微一颔首,而后笑着道:“我随杜管事随便看看,大家照常做工吧。先顾着锅里的茶,可别炒糊了——” 她这话带着玩笑的意味,并不严厉,众人忍俊不禁的笑起来之余,却也留着心眼,顾着锅里正炒着的茶。 这些都是清早茶园里刚采摘来的第一批茶,中午用以晾青。午刚好开锅炒茶。 因为东家来视察,众人做起工来就更加的卖力。一时间,茶房里忙活的热火朝天。 “这些茶打算制成龙井的。”杜泽见落银抓起一把炒好的茶在手里观看着,便在一旁解释道。 他也不大能理解,这里虽然是南方。可是自家茶园里的茶就跟采不完一样,产量要较其它茶园高的翻倍还不止,所以,除了落银要求制的那些茶之外,预测还有余近一半的茶青,杜泽心里是个有数的,便酌量增加了各种茶的制作量,再余的,便制成了上品龙井。 “嗯。也好。就先按照龙井的标准来炒制吧。”落银点头说道。 用龙井来做茶坯搭配,这么大手笔,档次也够高了。她原本是想用现代常用最简易的绿毛茶做茶坯的。但这几日实在太忙,没空教拾香,但也无太大区别,这第一批,就且用龙井罢。 杜泽却听得迷糊了。 什么叫,先按照龙井的标准来炒制? “上回我让人送来的那些花儿。现在应该快开了吧?”落银忽然问起了这个。 “昨个儿我路过看了眼,估计再过个三五天就能开了。” “那刚好。”落银想了想。便对杜泽说道:“你待会儿给我拨几十个茶奴——” 杜泽先是点头应了来,而后才问道:“东家要作何?” “去将我那些花给采了。”说完又补充道:“茉莉先留着莫要摘它。” 杜泽愣了愣,而后面色犹豫的道:“可是牡丹和月季也还没开好呢……” 人家养花都是图着好看,这倒好,还没看呢,就要全给采了。 “开好了用处就不大了,就得趁这个时候采——”落银解释了一句,而后又交待道:“采完之后就让人直接抬到共茶院来,只采花骨朵就够了。” “……”杜泽沉默一刻,原本认为是小姑娘喜欢花花草草而已,但转脸一看落银脸上一丝不苟的神色,便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我这便着手让人去办,东家可去隔间歇歇?” “不必了,我就在这儿转转。” “那好。”杜泽点点头,去安排采花的事宜去了。 落银离了炒茶房,朝着一道帘子隔开的烘茶房而去。 这共茶院当初建的时候,里头的布局就是她的意思,将炒茶房,烘茶房分开了来,后方紧挨着还有一大间专门堆渥黄茶发酵的密室。 眼这烘茶房中,烘茶用的熏笼,大小不一的烤炉,堆茶用的簸箕等杂物都被收放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去茗起院喊拾香师傅过来一趟,说我找她有事。”落银朝跟在身侧的茶徒吩咐道。 “是。”茶徒恭声应,出了烘茶房。 不多时,拾香便被请了过来。 “师傅您怎么来啦?”拾香一进了烘茶房,就换上了一脸笑眯眯的神色。 “来教你制一道新茶。” “师傅又想到新茶了?”拾香既惊又喜,刚欲开口询问,却见几个茶徒人手各自提着两筐新鲜的月季花朵走了进来。 “将花抬入烘茶房作何?”拾香皱眉看向他们。 “是我交待的。”落银上前接过一筐,将其置放道烘茶台上。 “师傅要用花来做什么……”拾香上前,拿起了一朵将开未开的花朵,放在鼻尖嗅了嗅,香气浓郁。 花朵彻底开放的时候,香气是不如将开未开之时来的浓烈的,这也是落银选择在这个时候采摘的缘故。 “去将刚制好的龙井茶端进来一些。” “是。”茶徒忙地出去取了还未烘制拨梗的龙井茶过来,并按照落银的吩咐倒入了簸箕里面。 落银净手之后,抓了几把月季花放了进去。 “七分茶,三分花。”落银看了一眼表情迷茫的拾香,道:“这叫花茶,顾名思义,将花的香气与鲜芳注入茶叶中,让茶香与花香相互融合。” “花茶……?”拾香瞪大了眼睛,忙走过来盯着落银的动作。 “因为茶叶在刚炒制或是蒸制出来的时候,极容易吸附别的味道,所以这个时候将它与花朵融合,正是最合适的时候。”落银伸手上翻着茶叶和花朵,使其充分的融在一起。 一时间,茶香与花香结合出来一种全新的香气,令人心旷神怡。 几名来送花的茶徒,看清了落银在做什么之后,个个都惊异不已。 “原来师傅您买那么多花,竟然是有这个妙用!” 只是,这花还是鲜的,同茶叶放在一起,不会将水分过给茶叶吗? “在堆放的过程中,会产生水分和热,但刚好可以致使茶坯本身发酵,更有利于吸收花香。每隔一个时辰翻上一次,堆放约四个时辰便可起花,起花后将花朵过滤掉之后,切记要及时复火祛除水分。”落银边拌和着边说道。 “我记了,师傅!”拾香在制茶方面,向来有着独到的记忆力。 她又让人抬了不少茶坯过来,学着落银的动作和手势拌和着。 一时间,烘茶房里围了不少茶师。 能看到东家亲自动手制茶的机会这还是第一次! 更何况是这么出其不意的将茶叶跟花朵融合在一起。 每个人都想多看几眼,学一学,可是碍于落银在这儿,也不敢太造次,只是将挡在自己前面的人默默在心里骂了一遍又一遍。 落银见状,干脆就将方才的过程对着众人解释了一遍。 “从拌和到堆放,再到将不再散发香气的花瓣过滤掉,这整个过程称之为窨香——一般来说,窨一遍香便能使花香融入,但为了保证花茶在存放花香不易流失的特性,我认为要窨上三遍方能做到如此,所以叶记茶庄一般的花茶,日后都要窨上三遍,万不可私自偷懒。” “是,东家!”众茶师们纷纷应。 “而一些特质的花茶,譬如茉莉花茶,在这方面的要求就更严格些,需要六窨一提才可以,茶坯也不可用炒制过的茶,需要用蒸过的茶作为茶坯来拌和。具体的我会教给拾香,明日她自会教授于你们。” 众人恭敬且愉悦的应之余,不由地也在心里暗叹这特质茉莉花茶的工序当真繁琐的可以——六窨一提! 光用来窨花就得花上多少功夫啊……而且还要覆火等。 “大家不要嫌麻烦,制作花茶的过程最重要的就是耐心二字,这样才能使花香充分被茶坯所吸收进去。”落银像是看透了众人的想法一样,出声强调道。 “是,东家,我们都记了。” 落银严肃起来的时候,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场,通常会令人忽略掉她本身的年纪,只觉得分外值得敬畏。 “你们手上的茶青如果炒完了的话,可以跟着拾香来制这月季花茶,待会儿还会有牡丹花送来,制作方法同月季花无二,窨上三遍,中间记得通花,使热气散发出去一些。” 听完落银的话,许多原本就跃跃欲试的茶师就走了过来。 净手之后,都跟着拾香专心致志的拌和了起来。 落银在一旁看着,时而出声矫正她们的手势动作。 其实真要说起来,做花茶的灵感,还是况氏给她的。(未完待续) 393:窨花 394:造访侯府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94:造访侯府 那次认亲宴上,况氏带着那帮夫人让她不了台,说妇道人家不怎么吃这些茶,吃茶是男人的事情。 那时候她便起了这个想法。 花茶既保留了茶的味道,又有花的芬芳,而且各种花的特性被融入进去,所以更有其它意想不到的作用,比如牡丹花茶可以养血和肝、散郁祛瘀,月季花茶可以行气止痛等,而茉莉花茶排毒养颜的神奇作用更是不胜枚举了。 所以总而言之,花茶不仅有气味上的享受,更是对女子身体的调理有着极好的效果。 自然,谈到滋养身子,当是少不了玫瑰,只可惜这个时空年代里尚未出现。 …… 转眼进了五月,茶园各处已经停止了采摘春茶的事宜。 茶庄里各处陆陆续续进入了收尾的阶段,连续忙碌了近两个月的茶师们总算是可以歇口气了。 然而当茶庄这边稍微不怎么忙了的时候,各处茶铺却是进入了一年当中生意最为兴旺的阶段。 刚上货的春茶,有这个条件的都想赶在最前头尝尝鲜。 更有些茶,由于条件限制,只能在这个时节买得到,再过些日子可不好找了。 随着各种精制春茶的陆续上架售卖,落银开始让人窨制的那一大批花茶,却是密封在仓库中,还未拿出来见过光。 杜泽见她成日里忙得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认为她是将此事给忘掉了,便提醒道:“东家,咱们早前制好的花茶何时安排出售?我好让人准备准备。” 谁料落银只扔了两个字给他——不急。 杜泽听了。便没再问起此事,等着落银主动提起。 这一等,便是足足过去了一个整月的时间,也未有等到落银发声。 …… 近来乐宁城中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唯一值得一提的大概就是,五日前,建安侯举家搬了回来。 这几日刚安顿好。便有一批又一批的人登门造访。 落银这日接到了建安侯夫人的信帖。 大致的内容就是想请她入府一叙,赏一赏花。 那场认亲宴上。落银对她有好感在先,又因是荣寅的亲姑母,自然是却之不恭。 于是将手头上的事情处理交待完,翌日一早。便乘车去了建安侯府。 门丁显然之前得到了知会,一听落银报上姓名,便态度殷勤的使人引着落银去了建安侯夫人那里。 建安侯府还是之前在京中的那座,由几名老仆看着闲置了许多年,因着要搬迁回来的缘故,刚于一月前重新修葺过,故处处看着一副崭新的气派。 穿过前厅的长廊未有停步,仆人在前方解释道:“夫人同小姐们在后庭赏花,等着叶姑娘过去呢。” 落银了然点头。 据闻建安侯府有三位姑娘。均为建安侯夫人所出,最大的姑娘云月不过是十四岁的年纪,二姑娘云嫣和三姑娘云梅乃是一胞所出。今年刚满十一。 待一近后庭院中,便听得一阵少女的嬉笑声传入耳中。 “夫人,叶姑娘来了——”建安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柳儿眼尖的很,见落银正被仆人带着走来,连忙提醒建安侯夫人,她在去年建安侯夫人回京的时候曾经见过落银几次。所以认得准。 建安侯夫人闻言看去,见果真是落银。抬手笑着亲切的招呼着道:“银儿来了,快,快来坐!” 云月姐妹三人也翘首望去。 只见二十余步外,正行来一位亭亭玉立的女子,里着白底儿细绸衣中衣,外罩着半臂丁香色襦裙,臂口与襟口绣着青色藤蔓缠绕,再见她步伐平稳,不紧不慢,处处透着一股由内而外的从容,大姑娘云月的眼睛眨了眨。 京都的女子,就连行商的,竟也有这股贵气劲儿吗? 她自幼便随家迁去了外地,对京都的风土人情不甚了解。但听建安侯夫人说过落银,是白国公府的表小姐,出身自然是不凡,但好似自幼便遗落于民间,随父经商,不管是在青国还是夏国的茶业界,都占有一席之地。 又听闻荣寅表哥对她青睐有之,她还好惊讶了一番,面上没说什么,心里却在想,他堂堂一个荣家人,当朝手握重权的睿郡王,怎会看上一个行商的女子? 所以可以说在此之前,云月对她是有些不屑的。 “落银见过建安侯夫人。”落银近了施礼,而后又朝三位姑娘微一点头,“三位姑娘好。” “这位姐姐好!”三姑娘云梅笑嘻嘻的回道,手中捏着一颗咬了一半的枣子,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 二姑娘则是没出声,看向了大姐云月。 建安侯夫人提醒道:“这就是跟你们说的叶姐姐了,还不快打招呼。” 云月和云嫣这才忙道:“见过叶姐姐。” “快坐吧。”建安侯夫人招呼着落银在她对面坐了来,适才又开口笑道:“我这一回京啊,就想着请你过来说说话儿,可听说你近来才算不怎么忙,刚要歇一歇,所以便缓了几日才让人捎了帖子过去。” 落银将手中的提盒放到一侧,闻言郝然一笑,道:“前些日子的确是忙得抽不开身。” 心里不免又觉得这建安侯夫人当真细心体贴非常,不说远的,就说若是换作两日前,她当真是抽不开身出来的。 “真是能耐。”建安侯夫人含着欣慰的笑看着她,“一个人打理这么大的庄子和茶铺,虽说我不懂这些,但想必也定是极不容易的。你瞧瞧我这几个,只怕连算盘都不会敲——” “娘……”云嫣晃了晃建安侯夫人的小臂,撅着嘴撒娇。 云梅仍旧在吃着枣子,没将注意力放到她们的对话上,俨然一副小吃货的模样。 落银笑了笑,道:“夫人说笑了,几位姑娘自幼养在深闺,自然不会懂这些市井经商的头绪,若是比女红书画等,我定是要被甩到华正街去还不止的。” 云月听了禁不住咯咯的轻笑了起来。 建安侯夫人不免也被逗笑了起来,“你这丫头……” 却不知,落银这番话仅是为了全几位姑娘的颜面,她虽出身贫寒至极,但女红跟着月娘后头却是做的极好,书法结合着现代的形体也练得独树一帜。 云月却因此对落银生出了几分好感,又觉得她周身的气质十分对自己的眼,没有丝毫铜臭气不说,对人接物既无巴结奉承,更无眼高于顶自命不凡,再加上极有可能是要成为自己表嫂的人物,便愈发亲近了起来。 二姑娘云嫣是个十足听长姐话的妹妹,云月喜欢谁,她便跟着喜欢谁。 云梅没有心思,单纯柔善,只要对方给她笑脸,她便能还双份的回去。 是以,几位姑娘一时间同落银打成了一片。 相对而言,落银对三位姑娘也颇为赞赏,虽说除了三姑娘之外云月很云嫣都有些贵族女子的高傲之气,但这是跟环境不可分割的,养在这样的家庭中,没有白瑾瑜那群人的跋扈和刁蛮,已是十分的难得。 说到底,还得是建安侯夫人教导有方。 见她们能聊到一起,建安侯夫人在一旁乐观其成。 “对了叶姐姐,听说你是制茶的,对么?”云嫣声音带着十一二岁少女特有的软糯,娇滴滴的,十分悦耳。 落银对她点头。 “可惜我平素不怎么爱吃茶……可我爹爹爱吃……”云嫣想到什么说什么,又道:“那叶姐姐你都制些什么茶?” “你叶姐姐啊,什么茶都制,你昨个儿在外头没听说吗?这满京城里就数你叶姐姐家的铺子里,制的茶叶最好,花样儿最多——”建安侯夫人笑着对二女说道。 云嫣看向落银的眼神即刻多了几分敬佩,而后又有些遗憾般的重复说道:“只可惜我不吃茶。” 听她们提到吃的,云梅抬头咧嘴一笑,也加了一句,“我只吃香香的桂花蜜。” 云月被两个妹妹逗笑,嗔道:“那起子桂花蜜哪儿能跟茶比,现哪个大府里的姑娘不懂些茶,你们待再大些,也该了解些才是,免得日后出去丢咱们建安侯府的脸面——” 云月的话说的没错儿,现在随着茶业的迅速发展,品茶论茶也日益成为最受贵族欢迎的高雅活动,以至于现在国学院,也将论茶这项当做课余活动给学子们加了进去。 纵然不精通,也要多少懂一些,以免在大场合上丢了颜面。 云嫣闻听就瘪了瘪嘴。 “日后想要了解茶,就找你们叶姐姐请教去,这两年时兴起来的新茶和沏茶的手法儿,九成九都是银儿研究出来的!就连陛也召你叶姐姐入宫沏过茶,更是大加赞赏呢。”建安侯夫人虽然在乐宁呆的时间不长,但落银作为她幼时玩伴的女儿,又是她唯一一个侄子看中的姑娘家,建安侯夫人免不得就在背后好花了些心思,去了解了落银。 越是了解去,便越发觉得这孩子不简单,不容易。 听到母亲说到这句话,云月瞪大了水汪汪的眼睛,看向落银。 原来她认为该是一身市井铜臭气的落银,气质谈吐能做到如此脱俗已经让她十分惊讶了,然而原来她还不单单是经营茶叶那么简单,在茶艺上的造诣竟又是如此之深……甚至现如今时兴在贵族间的泡茶技艺,竟也是出自她手吗?(未完待续) 394:造访侯府 395:驻颜之效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95:驻颜之效 “夫人过誉了,请教二字不敢当。但落银知道的,几位姑娘问来便是。” 云月哑然片刻,忽然开口说道:“那叶姐姐方便沏壶茶给我瞧瞧吗?” 她想见识见识给皇上沏过茶的大茶师是怎么样泡茶的。 她这话乍一听有些孩子气的贸然和试探,但从她脸上却可以显而易见的看出,这其中只有期待和敬佩。 “别胡闹……银儿今日可是来做客的。”建安侯夫人笑着摇了摇头。 “娘,我也想看看……”云嫣晃着建安侯夫人的隔壁,撒起了娇来。 建安侯夫人刚想开口,落银却在前头说道:“不打紧,难得二位姑娘有这个兴致。我刚巧带了些自己亲手制的新茶来,刚巧沏给夫人尝尝。” “哎你这孩子,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建安侯夫人锁眉笑着嗔道,“这几日你伯父收的礼,茶叶可都要将书房给堆满了——” 正是吃春茶的时候,前来拜访的客人们都知道建安侯清廉,要拉拢攀交定不能送什么金银珠宝,便都不约而同地带了茶叶过来,既不露骨又有档次。然而说来也巧,送来的茶叶不管是什么品种,但十有*都是叶记茶铺出的。 “这茶叶是晚辈特意送来给夫人和姑娘的,可不是带给建安侯大人的。” “我们也尝不了几次,到头来不还是白白便宜他啊。”建安侯夫人笑着打趣儿道。 落银没再多说。只是打开了提盒,将里头的两罐子茶叶取了出来。 青瓷罐外都贴着朱红色的标签,只见上头一罐写着茉莉。一罐写着牡丹。 建安侯夫人一瞧觉得奇了,“这茶名儿还能用花名儿来代替不成?” 云嫣眼疾手快,一把捞过来那罐子牡丹的,睁着双水灵灵的眼睛问道:“我可以打开瞧瞧么?” 落银失笑于这姑娘懂礼貌的程度,点头道:“自然可以的。” 得了允,云嫣这才将盖子打开了来。 左右的云月和云梅也围了过来看。 结果茶罐一被打开,几名姑娘包括亭子里的人都闻到了一股扑鼻的牡丹花香。并着茶叶的清香微苦,交融在一起。十分的沁人心脾! “好香呀!”云梅惊喜的低呼道,往亭子外瞧了瞧,眼见牡丹花期已过,适才相信着这香气真的是从茶罐里传出来的。 “我还从未见过这样的茶呢……”云嫣取了一片牡丹干片出来。看了看,问道:“这花香是真的牡丹香吗?” 落银点头,“是用牡丹花熏制而成的。” 窨香完的牡丹花朵都被过滤了掉,这放在茶叶里的几片干花片,是她让人刻意留来做装饰点缀用的。 “之前怎么没听说过呢?”建安侯夫人也奇异的很,望向落银问道。 “这茶是今年春日里刚熏制的,还未放到茶铺里售卖。” 云月欣喜的“呀”了一声,道:“那这么说,我们岂不是满京城最先尝到这香茶的?” “这闻着香的很……泡出来不知道是什么香味儿?”云嫣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我想尝尝看……” “那奴婢去将老爷昨个儿新得的那套木鱼石茶具取来!”柳儿也好奇的紧,得了建安侯夫人的点头,便欢欢喜喜的取茶具去了。 “这香味儿真能融进茶叶里吗?”建安侯夫人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按理说这茶叶是茶叶,花香是花香,怎么能融为一体呢? “夫人有所不知,茶叶生性就容易吸附其它的气味。”落银笑着解释道。 而且光这牡丹花茶就熏了三遍,哪儿还有不锁香的道理。 就是一道茶冲上四五遍,茶味纵然没了。但还是会有香味儿的。 建安侯夫人似懂非懂的点头,对于茶叶她知道些名字和分类。知道些大概的场子话,但再深一些的就不得而知了。 不多时,柳儿就捧着一套打磨的光亮的木鱼石茶具过来了。 去提水的丫鬟也刚巧回来。 落银净手后,接过热水壶,先是顺着茶具在茶盘上淋了两道滚水。 温热的白汽顿时升腾而起。 “这是干嘛呀?”云梅趴在一旁边看边问道。 “这叫烫壶。”云月代替落银答道:“是从青国传过来的泡茶法子呢。” “正是。”落银笑了笑,心道云月见识倒是挺广。 这泡茶的手法她头一次用,还是在昭顺帝面前,而后便流传了出去。 几位姑娘都是头一回见正经的大茶师泡茶,一时间都专心致志,目不转睛的。 云月是为了长见识学东西,云嫣和云梅却是单纯的为落银的手法而吸引,觉得赏心悦目。 竟不知原来泡个茶,也有这么多的学问,也能……泡的这样好看。 我也要学着沏茶了……二姑娘在心里默默念道。 深深嗅了一口空气中沸腾着的香气,柳儿赞道:“茶也能掺进去花儿的香气,当真闻所未闻呐!” 老爷们喝茶是图个享受,她们这些女眷们却不知享受在何处,但此刻见得这种香茶,若是吃上一盏子,光是闻着这股香馥却不腻人的茶味儿,那定也是一种享受啊…… 几人赞叹间,就见落银提壶,将壶中已经浸泡好的茶水挨个儿注入木鱼石制的袖珍茶碗中。 热雾卷着香气,充斥了整个亭子。 刹那间,就将亭外的各种花草香气遮盖了去。 做好这一切,落银将茶盘推至中央,伸手示意几人品茶。 云月先伸出了手去,端了一盏给母亲。 而后又分别给幼妹取了两盏,最后才是自己。 建安侯夫人略略吹了几口气,将茶碗送至唇边,轻抿了一口。 顿时就觉口中被花的香甜、茶的清香所填满! 更为难得的是,能使人明确的感受到,这花香并非转瞬即逝的,而是同茶汤牢牢的缠在了一起,顺着茶汤流入了喉中,而后传遍四肢百骸…… 而牡丹花茶有养血解郁的效果,能使人身心倍畅。 “真的好香!”云梅眼睛晶亮亮的,“这可比那些苦茶好喝多了!” 如果茶都是这样的,那她也不要喝甜的发腻的桂花蜜了! “花茶皆有不同功效,但长期饮用,对女子的身子有诸多好处,一日日的来,气色会跟着好起来的。”落银说着又将那罐子茉莉花茶推到建安侯夫人身边,道:“茉莉花茶更有养颜的奇效,夫人若是坚持吃去,定能容颜久驻。” 她说容颜久驻,而非永驻,没有太多浮夸的虚言,但教建安侯夫人听了,却是格外的信任和欣喜。 哪有女人不怕老的,尤其是步入了中年的,都想容颜能够衰老的慢一些,再慢一些。 “那我可得好好试试才行……”建安侯夫人乐的合不拢嘴。 几位姑娘捧着手中的香茶,也是如视珍宝一样。 “那婢子可得好好学些泡茶的手艺了,这样日后才能给夫人泡茶吃——”柳儿跃跃欲试地说着。 …… 一连十来日来,建安侯夫人当事儿的吃起了茉莉花茶。 这一日,城中三五位官家妇人来了建安侯府拜访。 被丫鬟引着来至花厅等候,几名妇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起了家常。 无非是些绫罗绸缎,胭脂水粉,珠宝玉饰之类的话题。 这边儿厅门打起,建安侯夫人带着丫鬟走了进来。 “让几位好等了。”建安侯夫人一进来,便笑盈盈的说道。 几名妇人起身相迎,笑道:“左右无事可做,就来找你说说话儿。” 来的几人多是建安侯夫人幼时便结识的高门第的玩伴,先前建安侯夫人迁往了外地,时隔多年再回来,感情虽说淡了许多,但终归还是有情分在的。 便有事儿没事的,相互寻上门去,聊天说笑权当解闷儿。 “我怎么觉着姐姐你比刚回来那几日,脸色儿好看的多了……”说话的妇人是几人中年纪最小的,约莫三十五六上,是国学院祭酒长孙愚家的大儿媳余氏。 听她这么一说,几人都朝着建安侯夫人脸上瞧去。 待得见她白莹莹透着红润的面庞,几人都是啧啧称奇。 “乍一看竟是年轻了好几岁呢!” “看来还是咱们乐宁的水土养人啊……”余氏笑着说道。 又有人打趣道:“可不是,再养去,说不准要越来越年轻了!” “净是胡说八道的。”建安侯夫人笑着嗔了几人一记眼刀子,道:“西州那边的气候又比乐宁差多少?” “那姐姐是有什么法子养身子不成?”余氏生性最为开朗,头一个发问。 “是吃茶吃出来的。”建安侯夫人笑呵呵地说着,心里格外舒畅,前两天身边的丫鬟夸她气色好了她还不信,直到几日前她自己也慢慢发觉了变化,不仅觉得肤色由内而外的好了起来,几年俩失眠的毛病竟也渐渐好转了起来,就连向来三缄其口的建安侯,也罕见的说了句:怎么瞧着你最近好像哪儿不一样了…… “我的好姐姐,你就别卖关子了!” “怎么没听过喝茶还能喝出这样的好脸色儿的?”一名妇人以为建安侯夫人在拿她们逗趣儿,便笑道:“你们不是没瞧见,我家那个天天拿茶当饭吃,还不是那副鬼样子?”(未完待续) 395:驻颜之效 396:掀起新潮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96:掀起新潮 “我说的可是真的。”建安侯夫人吩咐了柳儿取来了余的半罐子茉莉花茶给她们看。 几人一阵奇异。 “这是你们府里的人自己晒的?怎么想起这样的法子来?” “闻着就跟有一盆花儿在跟前似得……” “我哪儿有这能耐,再说这也不是晒出来的。”建安侯夫人直截了当的说道:“这是白家那表姑娘银儿前些日子给我送来的,是自个儿亲手制的!” “叶记茶铺的呀?”余氏满是讶异。 现在举国上谁不知道叶记茶铺,和那个小东家。 “这孩子当真有心……还想着给你送这等好东西。”几人表示了羡慕。 “就是不知铺子里有没有卖的?”余氏问出了重点来。 “应当是有了罢。”建安侯夫人有些不确定,上回落银也没说这茶是制给自家人吃的,还是打算拿出来卖的,便道:“不如你们有空去铺子里问问看——” “我现在就有空!”余氏是个没耐性的,当即就站起身道:“我这便去问问有没有卖的。” 这样的好东西,能早一点拿到手还等什么。 “你这性子……”建安侯夫人无奈的笑着说道:“凳子还没捂热呢。” “我也去瞧瞧。” “诶……那咱们不如一起吧!” 几人你跟我,我看你的,竟然都纷纷起了身来。 养在高门大宅里的女人们。哪个不想着笼络住自己男人的心,可这除了手段之外,容貌更是分不开的。 尤其是到了这个年纪。更容易患得患失,每日总要花去大半日的时间来捯饬自己,生怕一步小心就这么老了去。 建安侯夫人看着她们一个个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的摇着头,只得起身相送。 然而一行人乘着轿子去了附近最近的一家叶记茶铺,却是扑了个空。 铺子里的伙计一头雾水,一问三不知。 什么花香茶。他压根儿就没听过好不好…… “就是你们叶东家亲制的,真的没有?”余氏皱着眉头。不肯死心的追问道。 “这个真的没听过……我们东家来茶铺巡查的时候,也没听她提起过,茶铺里上新茶,是要由茶庄里来决定的。这个小的真的不清楚。” “这样啊……”余氏失望的点点头。 “不如诸位等几日再过来吧,如果铺子里接到新茶,就很快上架售卖的。” “那成。”几人虽然都是失望至极,但人家没有的卖,也实在没有办法,只得折身回府,打算过几日再让府里的人出来问问。 “花茶……”伙计自语着念叨了一遍,而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花是花。茶是茶……哪儿来的什么花茶啊?” …… 一连半月过去,叶记茶铺也没接到跟花有关的新茶。 这一日,落银应邀再次去了建安侯府。 “叶姐姐。上回你带的茶都吃没了,去你们铺子里也没得买……”一进了花厅,云嫣就走上了前来,扯住了落银的手。 这些日子的相处来,三姐妹跟落银的感情越来越好。 “那待会儿让人给你送些过来?嗯,还有一个月季花茶。一道儿带来给你。”落银今年已经整十八岁,长了云嫣七岁。同她说话便一副哄孩子的口气。 云嫣听了立马儿就露了笑,连连点头。 “夫人的也该要没了吧,待会儿让人送来。” 建安侯夫人笑着点头没有拒绝,见落银被云嫣扯着坐了来,这才问道:“银儿,你这茶可是不打算拿出来卖啊?” 余氏等人连续等了半月,心都要焦了,三天两头儿的便来她这打听消息。 “是这样的,上回我有几位好友过来,我同她们说起过这茉莉花茶,她们有意想买来尝尝,去了铺子里打听却听说没有这道茶。”建安侯夫人将事情大概跟落银说了一遍。 落银听罢,展颜道:“月中旬便要拿出来售卖的,劳烦夫人同她们说一声儿,再等等。” 建安侯夫人听了高兴的连是点头。 肯拿出来卖自然就是好的,那群人是也不在乎再等些日子。 只是不明白落银何以到现在才将这等好东西拿出来。 在这上头,落银却是有着她自己的打算的。 这些日子春茶的热乎劲儿还没过去呢,若是再将花茶拿出来售卖,铺子里的伙计定是忙不过来的。 而且花茶有别于普通的茶类,并不属于六大茶类之内,更重要的是,花茶的主要市场是女子。 所以,她打算单独的开一间女子茶楼,专门出售花茶。 而关于这茶楼,在两个月前已经在筹备了,现如今正进入收尾的阶段,半月之后,定能开张迎客了。 …… 六月中,只接待女客的叶记茶楼终于开张了。 茶楼中只接待女客,掌柜的是纪海,余从跑腿到伺客的,也一律全是水灵灵的小丫头。 茶楼结合了普通茶楼和茶铺的形式,合二为一。 既给客人们提供了小聚的雅座,各种花茶也随之开始售卖。 花茶做工繁琐,加上刚上市,价格被抬的不低。 其中最优质的茉莉花茶,更是喊出了二十两银子一两茶的高价,是比明前的莲心茶还要贵上不少。 然而,茶楼中的女客仍旧客似云来。 更有甚者,是成斤的往府里买,生怕日后买不到了一样。 一时间,驻颜养身的花茶成为了京城贵女圈中谈论最多的话题。 第二批茶采摘来的时候。一并送进茶庄里的还有新采摘的桂花、菊花、金银花、珠兰花、金莲花等近数十种花朵。 甚至有些还不是这个时令开放的花朵,茶庄里的人一致认为是东家特意从外地找来的,殊不知……落银默默将手指上的伤口包扎了起来。觉得自己真的是个合格的商人。 茶楼里花茶的种类越来越繁多,客人们若是喝腻了这道便换另一道。 原本女子吃茶这片几乎处于空白状态的市场,便被这么一道腾空出现的花茶给打开了。 各地茶商纷纷上门要求合作,却被落银一一拒绝。 那些橄榄枝她都接了来,这回却是不成的。 她打算将叶记茶楼发展为独一无二的乐宁特色,既无分号,别的地方也吃不到。 她叶记的招牌。需要这样一道特色来压轴镇号。 茶楼开业整三月后,纪海略有些颤抖的将账薄送到了落银那里。 落银接过。直接翻到了最后一本的最后一页。 上面赫然写着,三月净利总额为五十万三千六百七十两(银)。 过去的这个春季里,几家铺子的营业额也较往时往上窜了十倍不止,可却没有达到这种近乎逆天的程度。 “这样去……咱们是不是要将整个夏国的银子都给挣过来了?”纪海表情惶恐。 “你不知道一个词叫货币流通吗。”落银淡定的将账薄收起。又道:“再者说了,凡事不过是开始一股新鲜劲儿最值钱,往后客流平稳来,价钱再日益低到最初跟你说的那个价位上头,一个月能赚上五万两基本上就算可以了。” 这是她从一开始就估计到的数字。 “五万两!”还,还就算可以了……? 纪海还是觉得淡定不来。 俗话说的好,有人欢喜有人愁。 叶家这边数银票数的手抽筋,白家这边却是截然不同的一番情形。 “拿开,我才不要吃她的茶!”白瑾瑜一把挥开前来奉茶的丫鬟。丫鬟身子一晃,手中茶盏便顺势砸了出去。 “小姐饶命!”丫鬟见茶水四溅,忙地跪求饶。 “成日里就听她们讨论那起子虚有其名的花茶。说的就跟仙丹一样!结果回到府里也不得安宁,谁准许你们给我沏叶记的茶了!”白瑾瑜面沉如水的呵斥道。 “奴婢……奴婢只是见其它府里都购进了花茶,想着,想着小姐还没尝过……便,便让人买来想给小姐您尝尝鲜……”丫鬟吓得话也说不利索。 “贱蹄子!简直放肆!谁让你自作主张了!以后我这里绝不允许出现任何跟叶记有关的东西!否则你们一个个都给我小心着脑袋!” 白瑾瑜手一挥,肘边案上插放着白掌的玉瓶倒地应声而碎。 丫鬟吓得整个人都在打颤。连连的应。 空气中菊花茶水带着的清香四处弥漫,钻进白瑾瑜的口鼻里。非但没让她清静来,反倒令她越发的暴躁。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将东西给我打扫干净!这种事情也要我来教你们,还要你们何用!?” “是,是……奴婢这就去!” “再给我点柱香,将这股子破味赶紧给我赶走!” “是,小姐……” 一时间,一子里的丫鬟,开窗的开窗,扫地的扫地,点香的点香,忙成一团。 白瑾瑜胸口的起伏却不见减轻。 最近的烦心事当真数不清楚! 特别是,白景亭要娶继室的事情,更令她恼火。 况氏去了已过百天有余,按理来说白景亭再娶无可厚非,偌大的白国公府总要有人来操持内务,可白瑾瑜却是不依。 她说什么也接受不了一个陌生的女人来坐上白府当家主母的位置! 只要想一想,便觉得不可忍。 况氏身边的柳婆子自打况氏去后便来了白瑾瑜这里,一直在旁边旁观,此刻见白瑾瑜的情绪稍稍稳定了些,才走上了前来。 “小姐,您听老奴一句劝,老爷要娶填房的事情,您还是看开些吧,莫要再因此跟老爷置气了。”柳婆子苦口婆心的劝道,“而且您明年便要入宫,届时同她碰面的机会也不多,何必因此伤了老爷的心。”(未完待续) 396:掀起新潮 397:落银的气闷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97:落银的气闷 &nbp;&nbp;&nbp;&nbp;白瑾瑜原本是今年便能入宫的,奈何白世锦的丧期刚过,接踵而来况氏又忽然自尽了,故只得在原有的基础上再缓一年。&nbp;&nbp;&nbp;&nbp;古来今往,发妻亡故,丈夫娶继室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女儿从中横加阻拦的情况,说句实在话柳婆子还是头一回见。&nbp;&nbp;&nbp;&nbp;这姑娘糊涂啊。&nbp;&nbp;&nbp;&nbp;传出去不是让人耻笑吗?&nbp;&nbp;&nbp;&nbp;“我们自家的事情,不用你这个人来多嘴。”白瑾瑜一记冷眼扫了过去。&nbp;&nbp;&nbp;&nbp;“……”柳婆子噎了噎,脸色有些难看的道了声“是”,便退出了内间而去。&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四季更替,又是一年匆匆而去。&nbp;&nbp;&nbp;&nbp;算一算,虫虫今年已经九岁,落银已经十九,在这个时空里,俨然成为了剩女。&nbp;&nbp;&nbp;&nbp;纵然要貌有貌,要才也有那么一些,更是家中傍着金山银山的主儿,可上门提亲的,却是一个没有。&nbp;&nbp;&nbp;&nbp;原因很明显——睿郡王的意中人,谁敢去招惹?&nbp;&nbp;&nbp;&nbp;虽然不说,但乐宁城里只怕瞎子也看得出来,这一年一年的过去,叶记茶庄的女东家将大好年华一点点的消磨掉,只是为等着睿郡王凯旋归来……&nbp;&nbp;&nbp;&nbp;荣寅那边时不时会有捷报传来,城池打了一座又一座,然而若论归期,却是遥遥不定。&nbp;&nbp;&nbp;&nbp;纪海问落银急不急,怕不怕真的等成了老姑娘人还没回来?&nbp;&nbp;&nbp;&nbp;落银如同听到了什么笑话。道有什么好急的,有什么好怕的?她不急,也不怕。若真的要论起来,只怕听到不好的消息。&nbp;&nbp;&nbp;&nbp;正如前年他离开时她所言那般,只要他能平安归来,三十年她也等得。&nbp;&nbp;&nbp;&nbp;所以她不急。&nbp;&nbp;&nbp;&nbp;可急不急是一方面,气不气却是另外一方面。&nbp;&nbp;&nbp;&nbp;这一日,落银被喊去了建安伯府。&nbp;&nbp;&nbp;&nbp;说来有些好笑,自打从白世锦走了之后。她去白国公府的次数见少,一年到头不过是逢年过节的去看看白景亭。就那么几次。然而跟建安侯府的走动,却是日益的密切起来。&nbp;&nbp;&nbp;&nbp;外头有人笑谈说,落银这是在提前跟未来姑母搞好关系。&nbp;&nbp;&nbp;&nbp;眼正值阳春三月,桃红柳绿。眼见又要迎来一年之中茶庄最忙碌的日子。&nbp;&nbp;&nbp;&nbp;建安侯府后花园里,一片姹紫嫣红,花香阵阵,杨柳风带着暖意,吹在脸上又轻又柔。&nbp;&nbp;&nbp;&nbp;身着鹅黄色绣栀子花小袄裙的云嫣和云梅带着小丫鬟在花间扑蝶,笑语声不断。&nbp;&nbp;&nbp;&nbp;云月则是日益的稳重起来,同母亲坐在鼓凳上,晒着太阳说话。&nbp;&nbp;&nbp;&nbp;见落银过来,适才抬起头来一笑。道:“叶姐姐来了。”&nbp;&nbp;&nbp;&nbp;“叶姐姐来啦!”云嫣扔了扑蝶的小扇,从花间欢天喜地的跑了出来。&nbp;&nbp;&nbp;&nbp;云梅不甘落后,一手提着裙子也跑了过来。小丫鬟在后面紧紧跟着,生怕她会绊倒。&nbp;&nbp;&nbp;&nbp;落银蹲身来,一左一右的拥住一个,笑着问道:“抓到几只蝴蝶?”&nbp;&nbp;&nbp;&nbp;“我抓到了三只,可姐姐一只也没有抓到!”云梅一脸洋洋自得,又白又嫩的小脸在日光有着浅浅的红晕。可爱极了。&nbp;&nbp;&nbp;&nbp;姐妹二人原来是双胞胎,可是这一年多却越发的好分辨起来——云梅贪吃。肥嘟嘟的像只小球,相比起来,云嫣长了个儿多些,看起来真的像是位姐姐了。&nbp;&nbp;&nbp;&nbp;“我也抓到了,但是又放走了。”云嫣撇撇小嘴说道。&nbp;&nbp;&nbp;&nbp;云梅冲她吐了吐舌头,“那还是没有抓到呀。”&nbp;&nbp;&nbp;&nbp;云嫣刚想还嘴,却听建安侯夫人笑道:“好了,你们自个儿玩去,莫要闹银儿了,我同她有些话要说。”&nbp;&nbp;&nbp;&nbp;姐妹二人素来听母亲的话,此刻听得建安侯夫人这么说,便不再缠着落银,又朝着花间扑了回去。&nbp;&nbp;&nbp;&nbp;落银笑着走到建安侯夫人和云月旁边,问道:“夫人今日找我过来是有何事?”&nbp;&nbp;&nbp;&nbp;平日里她不忙的时候,建安侯夫人和云月,经常会拉着她和月娘一同去逛逛脂粉铺什么的,但今个儿却是将她喊来了府里,不知所为何事。&nbp;&nbp;&nbp;&nbp;建安侯夫人笑吟吟地道:“不急,先坐。”&nbp;&nbp;&nbp;&nbp;落银嗳了一声,在云月身边坐了来。&nbp;&nbp;&nbp;&nbp;云月笑道:“是荣表哥来信了,所以母亲才喊了姐姐过来。”&nbp;&nbp;&nbp;&nbp;落银脸上的浅笑顿时就凝在了那里。&nbp;&nbp;&nbp;&nbp;荣寅……来信了?!&nbp;&nbp;&nbp;&nbp;她一时间说不上心里头是什么滋味来,激动是有,高兴也是有,但……生气亦是占了一大部分。&nbp;&nbp;&nbp;&nbp;建安侯夫人点点头,果真拿出了一封信来。&nbp;&nbp;&nbp;&nbp;信封表面看起来有些磨损破旧了,也不甚干净,可见一路送到京都的确不容易。&nbp;&nbp;&nbp;&nbp;建安侯夫人便将信从信封中取出,边说道:“说来还是去年腊月里,我和他姑父二人想着给他写封家书……许是战事吃紧,那边情况也乱糟糟的,这几番折腾,是直到昨个儿这回信才到我手中。”&nbp;&nbp;&nbp;&nbp;落银咬了咬牙。&nbp;&nbp;&nbp;&nbp;好么,去年腊月送去的家书,他今年三月便回了。&nbp;&nbp;&nbp;&nbp;自己这两年多,让人送去的十余封书信,莫不是他巧合的竟然是一封也未收到过?&nbp;&nbp;&nbp;&nbp;“信上说了许多,你来瞧瞧。”建安侯夫人招呼着落银去看。&nbp;&nbp;&nbp;&nbp;落银心中微微一动,说不准他真的是抽不开时间回信,所以干脆就一块儿给回了?&nbp;&nbp;&nbp;&nbp;思及此,她连忙就乐滋滋的靠了过去。&nbp;&nbp;&nbp;&nbp;结果越往后看,牙关便越咬越紧。&nbp;&nbp;&nbp;&nbp;正如建安侯夫人所说,这信上,荣寅的确说了很多。&nbp;&nbp;&nbp;&nbp;比如自己一起皆好,请姑母姑父勿要挂怀,他一定不辱皇命,尽早得胜归来。&nbp;&nbp;&nbp;&nbp;而后,便是一长篇的问候言辞。&nbp;&nbp;&nbp;&nbp;问候了建安侯和建安侯夫人身子可好,问了表弟学业如何,问了三位表妹的近况等等,甚至还不忘问上一句,回京之后吃住可还习惯。&nbp;&nbp;&nbp;&nbp;最后,杂七杂八的又说了一堆没用的废话。&nbp;&nbp;&nbp;&nbp;直到将‘侄儿荣寅敬上’这行字看罢,落银只觉得荣寅这两年在战场上磨砺的,可当真是越发的细心了。&nbp;&nbp;&nbp;&nbp;可正是如此,才令她越发觉得气闷。&nbp;&nbp;&nbp;&nbp;心想你都细心到这种程度了,竟然都不给我回封信?就算是在这封信上顺带提一句,都不行吗!&nbp;&nbp;&nbp;&nbp;落银发现自己对荣寅竟然已经没能有个像样儿的要求了……只要他能捎带着提上一句,她都不至于如此生气。&nbp;&nbp;&nbp;&nbp;建安侯夫人浑然未觉,将信小心的装回信封递给柳儿收好,叹了口气说道:“我这个侄儿啊,是个可怜的,才像嫣儿和梅儿这般大小的时候便没了父母……还经历了那么大一场生死劫难,失踪了那么久能活着回来,也是上辈子的造化。”&nbp;&nbp;&nbp;&nbp;可不是么……落银暗不满的撇撇嘴,暗自腹诽道,得亏那年她先后在寺庙里和白头上救了他,如若不然他荣寅纵然是有十条命也不够造化的,说起来遇到她,才该是他最大的造化。&nbp;&nbp;&nbp;&nbp;建安侯夫人则是不知她心里头的腹诽,自顾自的说着:“我这个做姑母的也没帮过他什么……但这孩子坚韧的很,像极了他父亲,能有现在的成就,全是依仗他自己的实力得来的。我这个做姑母的,为他引以为豪——”&nbp;&nbp;&nbp;&nbp;落银听罢垂了垂眸。&nbp;&nbp;&nbp;&nbp;荣寅一步步走到今日,可谓是披荆斩棘,的确十分的不容易。&nbp;&nbp;&nbp;&nbp;“在外人和百姓眼中,他是举世无双的大英雄,先是平定安亲王动乱,再又是带兵攻打青国……不到两年的时间,先后竟打了二十余州,几乎没有败绩。可作为长辈,我却宁可他跟寻常的孩子一样,娶妻生子,终生顺遂。不要像我的兄长他的父亲那般在沙场上过活,金戈铁马大半辈子,好不容易安定来了,还没享几年清福便……”建安侯夫人一提到兄长雍亲王的遭遇,不由地红了眼睛。&nbp;&nbp;&nbp;&nbp;“母亲,您别难过了。”云月细声安慰着道。&nbp;&nbp;&nbp;&nbp;对于那位神人一般的舅舅,她有的多是听闻,脑海中的印象却不怎么真切。&nbp;&nbp;&nbp;&nbp;“夫人莫要感伤,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落银在心底叹了口气。&nbp;&nbp;&nbp;&nbp;对于荣寅,她跟建安侯夫人的想法大致是相同的,不奢求他去做天人的英雄,只要他平安顺遂,便足够了。&nbp;&nbp;&nbp;&nbp;建安侯夫人接过云月递来的手帕将徘徊在眼眶中的泪光攒了攒,而后拉过落银的手,轻轻拍着说道:“我知道你也是个顶不容易的……这两年辛苦你了。”&nbp;&nbp;&nbp;&nbp;“没什么辛苦的。”落银笑着摇头。&nbp;&nbp;&nbp;&nbp;“好孩子……”建安侯夫人心有戚戚焉。&nbp;&nbp;&nbp;&nbp;哪里会不辛苦。&nbp;&nbp;&nbp;&nbp;这样等去……其中的辛苦,只怕说也说不清的,只有自己才能明白。&nbp;&nbp;&nbp;&nbp;“易城既能担起这等大任,必能功满而归,你一定要相信他,再等一等……很快会回来的。”建安侯夫人握着落银的手宽慰道。&nbp;&nbp;&nbp;&nbp;落银点头。&nbp;&nbp;&nbp;&nbp;再等等,反正会回来的。&nbp;&nbp;&nbp;&nbp;她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才有一日日等去的信念。&nbp;&nbp;&nbp;&nbp;只是,一码归一码……!&nbp;&nbp;&nbp;&nbp;他独独不回自己的信,独独不问自己过得好不好,丝毫不关心自己的近况,究竟是怎么个意思!&nbp;&nbp;&nbp;&nbp;落银心中的怨念在不停的扩散着。&nbp;&nbp;&nbp;&nbp;建安侯夫人又扯着她的手说了好一会儿家常,眼见快要午时,便邀落银留来吃顿便饭。&nbp;&nbp;&nbp;&nbp;落银推辞说回去还有事,不好留用饭,改日再过来。&nbp;&nbp;&nbp;&nbp;建安侯夫人也不好多留。&nbp;&nbp;&nbp;&nbp;落银同云嫣和云梅打了招呼之后,便由柳儿送着离了后花园。(未完待续) 397:落银的气闷 398:太子大婚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98:太子大婚 然而二人刚出了后花园,迎面就见一位跟柳儿穿着相同的大丫鬟走了过来,脸上挂着喜气的笑。 “柳儿姐姐,夫人和大小姐可是在后园子里呢?”那丫鬟见到了柳儿,出声问道。 柳儿答了声“是”,又问她找夫人和小姐何事。 只听那丫鬟掩着嘴笑了笑,而后才低声说道:“府里来了媒婆……” 柳儿脸上一讶,遂忙笑着道:“那你快去请夫人和小姐罢——” “诶!我先去了!”丫鬟脚步匆匆的朝着园子里走去。 “大小姐今年刚一及笄,便有媒婆上门了……就是不知道夫人舍不舍得。”柳儿笑着跟落银说道。 落银嘴角弯起,道;“迟早是要嫁人的。” “叶姑娘也别急,俗话说嫁得早不如嫁得好,叶姑娘您将来要嫁的这个,可是咱们整个大夏朝最好的呢!” 落银忍不住失笑起来。 怎么个个都认为她急着嫁? ※※※※※※ 说到嫁人,五月二十八是个难得的好日子。 这一日,正是皇帝找了钦天监选了许久的好日子,便也是卢治同白瑾瑜的大婚之日。 太子大婚自然不同凡响,早两个月前,各处就已经开始了筹备。 时至今日,距离大婚仅剩三日。 白瑾瑜激动的不可言状。 此事定之后她又等了两年。日日夜夜无不是在盼着时间过得再快一些。 嫁衣从去年就早已开始准备,一切都已妥帖,只等着这一天的来临。 白瑾瑜坐在窗前。怀中抱着的是最好的绸缎和绣工缝制而成的大红掺金丝嫁衣,望着窗外争奇斗艳的花朵,她对嫁入东宫以后的生活充满了憧憬和期待。 …… 两日之后,落银代替叶六郎这个长辈前去白府为白瑾瑜‘添香’。 在这个时空里,男女婚嫁,女方的亲人和朋友需在大婚前一天去女方家送贺礼和礼钱,俗称为添香。 月娘让拾香陪着落银一道儿去。自己却没有过去。 一来,她知道白瑾瑜不喜自己。虽然白瑾瑜鲜少会喜欢谁……二来,她认为自己毕竟是叶六郎的继室,与白家并无什么实质性的关系,所以便不好意思以长辈的身份去添香。 是以。落银自己带着拾香去了白府。 添完香之后,主人若是受了礼的来客,都是要留陪待嫁的姑娘吃晚饭的。 饶是落银想离白瑾瑜远些也不现实,因为是近亲关系,又是年纪相仿的表姐妹,势必要坐在一起。 落银这边刚被丫鬟带着入座,就听有人说道:“这不是叶记的东家叶姑娘吗!” 落银循声看去,见是邻桌的一名妇人,看起来并不眼熟。更不知是哪个府上的夫人,便含笑着一点头,而后在精雕细琢般打扮过的白瑾瑜身侧落座。 那妇人正是余氏。因自家相公在朝堂上跟白景亭颇有些交情,所以前来添香。 她这还是第二次见到落银,上一次是在茶铺里。 余氏不肯放过这个好机会,将椅子往外挪了挪,离落银近了些,又道:“我吃叶记的茉莉花茶吃了快一年了。觉着各处都越发的好……真是得谢谢叶姑娘研制出来这样的好茶!” 她生性外向,如今虽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但说话的口气却是十足的没有长辈的架子。 “夫人过誉了,既然夫人吃着有用,那便坚持吃去。” “有用有用!”余氏又扯了扯邻座的妇人,道:“我们可都吃你们制的花茶呢!” 一桌子上的妇人几乎都点头应是。 花茶被接受的广泛程度,俨然已经深入人心了。 落银心里是一种说不明的欣慰。 自己做的东西被人认可,自然是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白瑾瑜狠狠剜了落银一眼。 这就是即使落银没有抢走她的太子妃之位,她却仍旧讨厌叶落银的原因! 因为每每她一出现,不管是在什么场合,总是会抢尽自己的风头! 就拿眼来说,她为了这场添香宴梳妆打扮了整整两个时辰,却敌不过叶落银随随便便的往这一坐,就招来了所有人的目光! 身边的丫鬟蓝灵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 侧身挡在了落银和白瑾瑜中间,她低声对白瑾瑜说道:“小姐,明个儿便是您大喜的日子,添香宴对您来说十分重要,您就莫要跟表姑娘一般计较了,以免被她人传了出去,对您的名声有妨碍。” 蓝灵哪里懂得这些话,这还是柳婆子教她的,让她今晚一定要死死的盯住白瑾瑜,莫要她再出什么幺蛾子。 要换做平素,白瑾瑜根本不会理会,可此时不同,这是她即将出嫁前的添香宴。 蓝灵说的没错,她不能在这样的场合同小人一般计较,到头来反倒只会污了自己的名声。 白瑾瑜如是对自己说道,遂紧紧握起的拳头慢慢舒展了开。 她不去招惹落银,落银自然更不会去搭理她,于是一晚上二人倒也是相安无事。 余氏不明情况,竟夸赞二人姐妹感情好。 落银和白瑾瑜听了,倒是默契了一回——一同露出了无言以对的表情来。 宴罢,落银去白景亭那说了会儿话,便带着拾香回去了。 白瑾瑜却几乎是一夜未眠。 激动和兴奋让她一刻也安静不来。 待她刚有一丝睡意之中,却被蓝灵给喊醒了。 抬头一望窗外,还是漆黑的。 但白瑾瑜知道这得要提早好久起来准备,是以也没敢在这个关头赖床。 洗漱沐浴,开脸梳妆更衣,足足耗去了近三个时辰。 白瑾瑜虽有埋怨,但眼睛在看到那顶宫中送来的华丽而沉重的凤冠之时,所有的不满都顷刻消散于无形。 太子大婚,举国同庆。 这一日,京中各处都热闹非凡。 夏国储君迎娶正妃,不仅要按照六礼来执行,更有着一套老祖宗传来的、极其繁琐的礼仪流程,新人在庆隆殿拜堂之后,还要带领群臣去皇陵祖庙拜祭,意为新妇要经过祖上的同意认可,方能正式成为皇家的人。 衣金霞帔,凤冠流翠的白瑾瑜从一开始的乐不可支,到最后再也笑不出来,一天来,就连腰都直不起来,脖子更是酸的不动动弹,以至于她几次都险些出错。 好在一侧有经验的嬷嬷帮着提醒遮掩一二,才算勉强过关,好歹不会遭到随行的史官诟病。 一整日总算有惊无险的渡过,待白瑾瑜被领着来到东宫新置的喜房中落座来,整个人已经近乎处于虚脱的状态。 皇家的儿媳妇,果真不是那么好当的——这个道理,白瑾瑜在以后的日子里,体会的一日更比一日来的深刻。 白瑾瑜稍作歇息,被蓝灵喂着吃了两口莲子羹便不敢再吃了,纵然很饿,但不管蓝灵怎么劝都不愿意再多吃一口。 今晚对她来说至关重要,她可不能到时候让肚子坏了事情…… 外面的天色在渐渐的昏暗来。 白瑾瑜坐在床榻边,望着眼前自凤冠上垂的大红流苏,嗅着新房内不知名的熏香,等着卢治过来。 约莫是一个时辰过去,从来没有安静的坐过这么久的白瑾瑜,耐心几近要消耗殆尽。 就在这时,忽然听得外间传来了人的脚步声。 “奴婢参见太子殿。”宫娥行礼的声音随之响起。 白瑾瑜心脏一阵雀跃,竭力平复着过快的心跳。 “芊儿,今日不必你伺候,早些回去歇着吧。”无数次出现在白瑾瑜梦中的声音在外间响起。 芊儿……? 白瑾瑜眉头一动,想起了况氏生前同她提过的一个人——说是明太师夫人的外侄女,自幼养在太后身边,几年前就被送到了东宫伺候卢治。 太子殿方才对她说话竟然这么温柔……! 白瑾瑜紧紧抿起了唇。 此刻就听得一道沉稳却不失悦耳的女声响起,道:“那奴婢稍后便告退。” 而后又是欧阳芊嘱咐宫娥们好生伺候殿的声音。 她算是哪根葱!这种事情也需要她一个人来多嘴吗? 白瑾瑜怒不可遏,若非今日大婚加上卢治在场,只怕要冲上去喝问了。 又过片刻,约莫是欧阳芊退了出去,传来了房门被带起关好的轻响。 不能因为一个贱婢扫了兴致……白瑾瑜在心里默念道,将冲上了头脑的怒意驱散。 卢治在两名宫女和两名小太监,还有督礼的官吏的拥簇走了进来,身上微带了些酒气,但听他说话和走路的动作来看,显然并没有醉酒。 盖头被挑开,白瑾瑜激动的有些发颤。 娇羞无比的抬起头,撞入的却是一双有些清冷的眸子里。 这却阻挡不了白瑾瑜的兴奋。 在她眼中,卢治就是这个样子的,高高在上。 在丫鬟的搀扶,白瑾瑜起身随卢治来到喜桌旁,小心翼翼的坐,饮了辛辣的合卺酒。 整个过程中,白瑾瑜都不敢看卢治半眼。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待一切礼仪完成就绪,太监和官吏退出了新房之后,卢治这才算是开口说了进入喜房之后的头一句话,却还不是对白瑾瑜说的。(未完待续) 398:太子大婚 399:败仗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399:败仗 “伺候太子妃沐浴吧。”他对蓝灵等人吩咐道。 蓝灵早已被风采不凡,一身刺金龙喜服的衬托犹如谪仙临世的卢治晃了双眼,此刻听得他吩咐自己,投放过来的无意一瞥,竟让她觉得双腿打颤,为了掩饰,连忙躬膝应道:“奴婢遵命。” 白瑾瑜任由丫鬟伺候着为她取凤冠霞帔,和耳环手镯等一应物件。 待被拥簇着去了浴间,离开了卢治的视线范围之内,才总算敢长舒了一口气。 “小姐……太子妃,水温可以吗?”蓝灵一时间还无法改口。 白瑾瑜随口应了一声。 她现在哪儿还有心思去挑剔什么水温。 她现在满心的心思都在为接来的事情而激动翻涌着。 水雾四溢,眼前恍惚的景象让她想起了教引嬷嬷给她看得那本画册。 那是历代太子妃嫁进东宫之前,都必定要看的。 当时她便是面红耳赤,眼更甚。 可内心……却忍不住有几丝期待。 因不敢让卢治久等,这个澡白瑾瑜并非真的花时间去慢条斯理的洗,只简单的除去了一身的疲惫,便催促着蓝灵给她擦拭身子。 穿上同样大红色的细绸亵裤和中衣,白瑾瑜被四位贴身丫鬟拥簇着回了喜房。 然而事实证明,白瑾瑜真的想多了。 她原本还担心会让卢治久等。结果发现,喜房里竟是不见了卢治的身影! “殿去了何处!”白瑾瑜皱眉喝问道。 见她如此不问事情真相便发火,东宫里几个资历老一些的宫娥不禁就在暗地里拧了眉头。都说白国公府的小姐脾性不佳,眼看来的确没错。 心中在腹诽,面上却粉饰的极好,一名宫女上前答道:“回太子妃,太子殿方才接到边关急报,处理事情去了。” “什么?”白瑾瑜气极反笑,“今日……可是我们大喜的日子!” 在她眼里。什么都比不得她的婚事。 几名宫娥心里对这位太子妃的印象就愈发的差了…… 都说了边关急报,边关急报。肯定是要事,竟还在这一味的拉长了脸,当真也是怪少见的——换做常人,哪怕心里头再不是滋味儿。可面上也得做出一副识大体的模样吧? 这位主儿倒好,可真的喜怒全凭自己啊…… “太子殿说了,让太子妃先行就寝,不必等了。”大宫女知春上前说道。 白瑾瑜见她衣着与其余的宫女有异,显然是个掌事的宫女,便道:“你让人去通禀太子殿一声,本小姐,本,本宫不睡。等殿回来。” “……”知春皱了皱眉,却还是应了声:“是。” 而后便退了出去吩咐。 却心知吩咐也是白吩咐,太子殿办事哪里会容人打搅。只怕去了也是会被阻止门外,被阻止门外且还算好的,若是这话真的传到了殿耳中,只会令他不悦。 看来这太子妃,当真算不上聪明。 知春无奈一摇头,而后吩咐了守夜的宫娥们一番。便离去了。 而白瑾瑜也并没有像她所说那般,宁可不睡也要等卢治回来。 她睡着了。 而且睡的极沉。 待窗外天色开始发青。眼见白瑾瑜仍旧没有醒来的迹象,蓝灵有些着急了。 这时,管事的四个大宫女,知春,知画,知梦和知容带着一群宫女和一应洗漱的物品过来了。 知春进了内间,见白瑾瑜在牀上睡的沉沉,有些无力的摇了摇头。 “难道你竟不知,太子妃今日是要给皇上皇后还有太后娘娘请安敬茶的吗?都这个时辰了你还不喊主子起身,耽误了正事,你可担待的起?”饶是白瑾瑜再不是,可知春也只能责备蓝灵。 这小丫鬟也不是个懂事的。 主子不懂事也罢了,竟连丫鬟也如此不分轻重。 她声音平缓但却透着股严厉,蓝灵吓得一个激灵,忙道“奴婢知错”,适才壮了胆子去喊白瑾瑜起身。 倒不是她不知道今日白瑾瑜要去请安,而是她之前每每喊白瑾瑜起床扰了她的美梦,都是要受到重责的。 “小,太子妃娘娘……您该起身梳洗了——”蓝灵上前拨开床幔,出声喊道。 白瑾瑜往里翻个身,继续睡。 蓝灵急了,只得伸手拍了拍白瑾瑜的肩,继而细声地催促道:“太子妃娘娘,您该起身给皇上皇后请安了。” “烦死了,一大清早吵什么吵……!”白瑾瑜不耐烦的抓了枕头朝蓝灵丢去,但总算是睁开了眼睛。 入目大红色的床幔,让她蓦然清醒过来。 她怎么睡着了! 白瑾瑜连忙坐起身来,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忙地叫道:“都这个时辰了你怎么才叫我起来!还想不想要你的脑袋了!” 蓝灵忙地跪地认错。 知春在一旁瞧着,真正觉得无语到了一个程度。 她简单对宫娥们吩咐了几句,便带人去了外殿的书房伺候一夜未眠的卢治洗漱去了。 “将这些交给父皇。”卢治将连夜起草的东西交给太监,吩咐道。 太监应了声“是”,退出了书房而去。 卢治揉了揉涨痛的眉心,一夜未眠的他,连身上的喜服还没来得及换。 不多时,手捧洗漱物品的宫娥们鱼贯而入。 须臾,欧阳芊捧着朝服款款而来。 卢治在她的伺候更衣洗漱后,便去了金銮殿。 按理来说他大婚次日,是不必早朝的,可昨夜传来的急报,让他心神难宁。 …… 落银连做了一整晚的噩梦,天色未明便起了身。 一整夜没有睡好的她,看起来十分倦怠。 也不知怎地,从白府回来沐浴后躺床上便开始发噩梦,便梦里的具体却记不起来,只有朦胧的认知,被惊醒了数次。 她简单的洗漱了一番,换上了家常的青灰襦裙,罩衣随手取了件黛紫色。 茶楼里新上了几道月娘研制出来的糕点,她打算今日去看看收效如何,可还对客人们的胃口。 将院中的花如数浇灌了一遍,又取了剪刀修剪,这一番来,落银方掐着时辰去了前厅。 月娘纪海拾香等都刚起身。 陪着月娘做好了简易的早饭,用完之后,落银便跟纪海一道去了茶楼。 待二人到了茶楼之后,茶楼的大门已经被打开,开始了迎客。 一大清早的,堂中客人不过三两个,都是些丫鬟打扮,显然是奉命出府替主子们来采买花茶的。 落银坐到柜台后,随意的翻起了这些日子花茶的销售单。 一如既往的,还是要价最好的茉莉花茶卖出去的最多,其次便是桂花茶和菊花茶。 一个多时辰后,茶楼中的客流明显的增多了起来。 前来买茶的不少,坐吃茶叙话的夫人也有两桌,四五位。 这一年的时间来,叶记茶楼俨然已经成为了贵族小姐夫人们相聚的不二选择,一来是有别的地方都没有的花茶,二来因为不招待男客,杜绝了许多乌烟瘴气,环境难得的清幽。 几名妇人在那边轻声聊了起来。 不外乎是一些家长里短的,话题也不涉及太敏感的,毕竟是公共场合。 说罢了张家新娶的儿媳妇如何如何贤惠,便又是李家的儿子怎么个出息法儿,春闱成绩极好云云。 一提到官家的事,就有一妇人忽然说道:“对了!你们听说了没有,今个儿早朝上,好像出了件不小的事情,把陛都给惊动了——” “哦?什么事情?”立马儿就有人接话问话。 “你说的……该不是……”一名妇人想了想,有些不甚不确定的道:“今个儿我倒是听我家老爷说了一嘴,好似是睿郡王那边吃了败仗?” 她们说话的声音不小也不大,落银无心听客人们谈话,正专心同一名新来的小丫头教授着该如何理茶,忽然耳中钻进了睿郡王三个字,便意识的循声望了过去。 也就是对跟荣寅有关的事情敏感一些罢了。 往常在茶楼里,也经常会听到几名小姐围坐在一起无限娇羞的谈论着他的英雄事迹,也有妇人们对他的赞赏有加。最多的却还是——“我听说睿郡王那边儿又打了胜仗了!” 而这一次,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只听另位妇人接话道:“原来是真的啊……我还当是自己听岔了呢!不过话说回来,睿郡王怎也会吃败仗?这荣家军出征也快有两年了吧,回回传过来的不都是捷报吗?” “哎呀,这胜败乃兵家常事……天也没有只赢不输的理儿啊,不过是小事一桩罢了,就端看荣家军的英勇,定能扳回来的!” “我觉得也是……” 落银听得胆战心惊。 荣寅那边打了败仗?! 兴许是回回听到的都是好消息,这忽然得了一个坏消息,几乎叫她顷刻间冷静全无。 她可不认为是什么小事一桩! 正欲上前打听,却听邻座的一名妇人嗤笑了声,声音含着冷意,“你们说的倒是轻巧,什么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们可知这一战形势有多严峻?现如今深入敌营的睿郡王和数万士兵们都还吉凶未卜呢!真真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未完待续) 399:败仗 400:疯了不成!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400:疯了不成! 听她口气如此的不客气,几名妇人皆是气呼呼的转过了头去。想看看是谁,态度竟然这么嚣张? 然而这一瞧,却都即刻变了脸色。 只见那衣着华贵的妇人不是别人,正是有诰命在身的明太师夫人。 几人面面相觑了片刻,连忙就赔着笑脸尴尬地道:“我们几个不明就里,说错了话……还望明夫人不要见笑……” “是啊是啊……明夫人莫怪。” 明夫人却未有再去理会她们。 想到出门前丈夫和儿子着急担心的模样,她面上不由也浮现了些许担忧。 落银听得已是浑身发冷。 脑海中出现了短暂的空白和混沌之后,她从柜台后疾步行出,让人喊来了车夫。 “去白国公府!”她对车夫急声吩咐道。 待纪海从二楼来的时候,便不见了落银的踪影,她朝着看守柜台的人问道:“东家人呢?” “东家方才好像突然有急事,坐马车走了。”小姑娘脆生生的答道。 “急事……?”纪海一皱眉,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 落银这厢已经在白国公府门前跳了马车。 “舅舅可早朝回来了?”她一走进府内,就朝着白家家仆问道。 “回表小姐,老爷已经回来了,现在在书房呢。要小的带您过去吗?”白府里的家丁,相比于白瑾瑜倒是更喜欢落银这个表姑娘。 “不必了。我知道路,你且去忙吧。”落银脚步匆匆,不作停留的说道。 家丁看出来她是有急事的模样。应一声儿便退了。 落银开始是疾步走着,后来干脆就小跑了起来。 心里充满了不确定的想法。 从哪些妇人口中总归得不到详细的情况,要知道具体的,自然还是要问参加了今日早朝的人才知道。 她希望是自己想多了,实际的情况根本不如明夫人方才所言那么严重。 一路小跑到书房前,落银迫不及待的敲响了书房的门。 “舅舅,是我——” 内里即刻就传来了白景亭熟悉的声音。道:“银儿?快进来吧。” 落银这才推门而入,进去之后才发现白明印也在。正乖巧的坐在一侧的矮桌旁看着书,见她进来,只看了一眼便将视线收了回去,生怕会冒犯到落银一般。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吗,怎么急成这个样子?”白景亭瞧见她脸上的细汗,神色也是急慌慌的,便出声问道。 “舅舅,荣寅那边是不是出事了?”落银一句话就切入了正题。 白景亭脸色微微变了变,而后笑道:“也算不得什么事情,就是遇到了些许麻烦而已。” “什么麻烦?” “你莫要着急。”白景亭叹了口气,“行军打仗难免会遇到棘手的事情,你先冷静冷静。” 这不是别人。而是荣寅出了事,她怎能不着急!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舅舅就如实告诉我吧。您越是如此我就越是放心不!”见白景亭似乎有意敷衍她,落银心中不详的预感怎么压也压制不住。 “你且先坐,听我慢慢说。”白景亭自书案后走了出来,在茶座旁坐了来。 落银只得跟去坐,一瞬不瞬的等着白景亭开口。 一侧的白明印又偷偷抬头看了她一眼。 “昨夜有急报传入宫中,说是睿郡王携三万军士深入敌营。本欲直捣黄龙,却不料遭到敌方埋伏……现如今情况也不明。据闻传出急报之时,被围困已有一天一夜之久。”白景亭声音没有较大的起伏,落银听在耳中,一颗心却是七上八。 “三万军士……一天一夜……”她喃喃了一句,而后连忙问道:“那余的人呢?起初带荣家军出征之时,可是有几十万的!怎么不前去支援营救?” “坏就坏在这里了。”白景亭叹了口气,道:“荣家军短短两年拿这么多座城池乃是有原因的……就是因为睿郡王的布军之策,他主张的乃是分散作战,前后合击。在此次一战两月之前,他遣了副帅携主力去攻克富台,因为富台山有天险相阻,极难攻克,约是为了保险起见,他仅给自己留了三万兵力。” “而富台离睿郡王所在的漳州有千里远,所以眼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啊。”白景亭说到这里,又叹气道:“所以才请兵返京急报,意在让宫中出兵营救。” 其实他内心的想法还没敢全部说出来,就是怕落银会承受不住。 依照他来看,恐怕荣寅那边的情况真的不容乐观。 如若不然,他是绝不会让人返京请求支援的。 这两年来,宫中不是没有表达过让程思谣带兵助战之意,但却被荣寅婉拒,大意是自己可以依循约定拿青国,不必动用其它军队。 因为此事,朝着许多看他不顺眼的人便趁机上奏弹劾,夸大其词的说睿郡王有意独揽战功,狂妄自大,好大喜功,只怕长久以往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会产生不臣之心。 皇帝和太子却未有表态。 故此次败仗的消息传来,朝中有不少暗拍手称快,落井石者。 落银听罢之后,紧握着发凉的双手,问道:“那,从京中赶往漳州需要多久?” 白景亭微有些不忍地答道:“快马加鞭,也要至少一月。” 一个月,是最快的估算了。 “一个月!”落银摇着头。 一个月的时间,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了! 若是真的被生生围困一个月的话……她想也不敢想这后果! “那敌方有多少军力?” “十万余。”白景亭默然道。 三倍还不止的悬殊! 落银觉得呼吸一窒。心里将荣寅骂了个遍——当初不是说好这仗不急,不许他求胜心切的吗! 带着三万人就敢闯入有十万兵力驻扎的军营,他是疯了不成! “银儿?” 白景亭唤了她几声不得。见她面色青白一片,不免紧张起来。 落银堪堪回神,摇头道:“我没事……” 这还叫没事? “你莫要过分担心,今日早朝陛已经令让程思谣前去支援。而且这急报已是三日之前的事情,说不定已经突围成功了也未可知。荣家军骁勇善战,睿郡王又谋略不凡,事情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糟糕。”白景亭安慰着落银。 “我知道了……”落银有些怔怔的点头。“谢谢舅舅,我先回去了。” 说罢便略显僵硬的站起了身。 “等等。我让人送你回去。”白景亭实在不放心她一个人这么回去。 落银摇头说不用,白景亭却仍旧坚持,最后还是差了随从将落银护送回了叶宅。 落银独自一人在厅中呆坐了近一个时辰有余。 肖肖同她说话也不理会,好像根本没有听见一般。 “小姐……您到底怎么了?您倒是说句话啊别吓我……” 落银仍旧坐在那里。双目空洞。 肖肖吓得冒起了汗珠子。 这时,就见落银忽然站起了身来,出了前厅而去。 “小姐您要干嘛去呀!”肖肖见状连忙跟上。 却跟着落银回到了她自己的院子,然而进了卧房,二话不说就开始收拾了几件衣物,并着钱袋和银票。 肖肖总算看出了她的目的来。 “小姐您这是要出远门啊?”肖肖抬头问她。 却见落银面色绷得紧紧的,眼睛微有些发红。 “小姐……要去何处?”肖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这样的落银实在是太反常了,她从来没见过小姐如此失神过?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见落银仍旧不搭理自己。自顾自的收拾着自己的东西,肖肖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最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快的跑了出去。 落银将收拾停当之后,又将那只白玉扳指贴身放好。 而后又给自己换了一身极简易的衣装,绣鞋也换做了鹿皮短靴。 一切妥当之后,她便背起了包袱朝外走去。 院门外,在茶楼里运送东西的车夫正坐在驾座上打盹儿。 “带我去城外。” 车夫听得这道声音,立马惊醒了过来。待看清眼前的人是东家,又是这么一身要出远门的架势。一时间愣了愣,没能回过神来。 落银又重复了一遍,“去城外。” “诶……诶!”车夫这才总算听懂,连忙地从驾座上来,替落银打起了马车帘。 “银儿!” 妇人洪亮的喊声传入耳中。 落银转头看去,只见是纪海和月娘还有肖肖正从不远处的马车上陆续的来。原来是肖肖见自己问不出个所以然,又担心落银,干脆去请了月娘回来。纪海发现不对后就去了西雀街的铺子里,刚巧遇见了满头大汗的肖肖。 “二娘。” 月娘和纪海小跑着过来。 将她一身打量完,月娘皱眉道:“你这是要去何处!” “我要出一趟远门,会尽快赶回来的。二娘放心——”落银自是不敢告知月娘实情。 岂料月娘忽然就提高了声音,近乎严厉的责问道:“你如实告诉我,是不是要去找易城!” 肖肖和纪海不知道情况,她却已经在铺子里听到了风声。 现在处处都是在议论睿郡王战中失利,凶险未卜的事情。(未完待续) 400:疯了不成! 401:你到底是谁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401:你到底是谁 所以她一听到肖肖说落银反常,即刻就猜到了因由——能让落银如此的,除了易城她也想不到其它的可能了! “二娘……” 落银刚要开口,却被月娘打断道:“不许去!” 这么久来,纪海和肖肖还是头一回见月娘发这么大的火。一时间,都是明白了落银此行的凶险。 “简直胡闹!你可知那战场是什么样的地方,岂是你一个弱女子去得了的?”月娘吼着吼着就红了眼睛,“你这傻孩子……你若是出了什么闪失,等你爹醒来,我要拿什么同他交待!” “二娘你放心,我一定会小心谨慎!” “你二娘说的没错,现在的情况你真的不适宜过去……听你二娘的,先冷静冷静,我们再商量对策可好?”纪海循循善诱道。 然而落银现在根本就什么都听不进去。 满脑子就只有一个想法——要去找他! 她一定要去…… “我一定平安回来!”她说罢这句,便握紧了肩上的包袱,而后看也不再看月娘等人一眼,便要转身上马车。 “银儿!”月娘声音愈厉,哭喊着威胁道:“你若一定要去,今日我便死在你面前!” 纪海和肖肖吓了一大跳,一左一右护在月娘身侧,纪海更是急的不得了,对着听罢月娘的话,身体僵直在马车前背对着她们的落银说道:“落银。这不是一时半刻可以解决的事情,你再着急也是无用之功,冷静来或许能想到更好的法子——” 什么法子? 现在好似已经没有什么法子好想了。 她安静不来。只要一想到荣寅现在身处险境,而自己无能为力只能枯等着消息,便觉得一刻也安静不来。 或许纵然她此番前去帮不上什么忙,但是……比起坐在那里什么都做不了要好太多了! 她怕极了那种感觉…… “二婶,肖肖……帮我照顾好二娘。”落银微微侧头说道,而后伸手撩起了马车帘。 月娘扑了过去,身心俱裂一般的喊着她的名字。 说什么都不能让她去冒这个险! 纪海见状犹豫了片刻。而后忽然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手搭在了落银的肩膀上。一手做掌朝着她后颈劈去。 “对不起……”落银倒的那一刻,纪海愧疚的说道。 不是她不帮落银,而是她现在这种被冲昏了头脑的状态,实在太危险了。 …… 是夜。 落银醒来的时候。月娘正坐在牀边轻声啜泣。 发了一会儿呆,落银才轻声唤道:“二娘……” 月娘听到她的声音,脸上一喜,而后忙转过身去背对着落银三五胡乱的将眼泪抹去,这才转回头来,“你醒了?” 落银点点头。 见她神色显然冷静了许多,月娘方道:“你莫要怪你二婶,她也是为了你好才出此策。” “我知道。”落银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那你答应二娘,不要犯傻好不好?你放心。事情肯定很快会有消息再传来,而且朝廷已经派兵去营救了,你一个弱女子纵然是去了又能帮得上什么忙?”月娘捉住落银的手说道。 “让二娘担心了。” 月娘见她果真已经冷静了来。月娘终是松了口气。 “我没事了,二娘早些回去歇息吧。” 月娘点头,“那好,我去跟你二婶说一声你醒来的事情,免得她再担心。” “嗯。” “你好好歇息,别想太多。安心等着好消息。”月娘温柔的抚了抚女儿的头,见落银乖顺的应。才出了房间去。 落银脸上强挂着的笑一点点的散去。 静躺了片刻之后,她坐起了身来,牀穿衣。 窗外忽然传来了男子说话的声音——“表小姐还是想去吗。” 虽是问话,但语气却是肯定的。 落银没有回答他,只道:“麻烦你帮我找一辆马车,我要连夜出城。” 窗外一时间再没有动静传来。 “你也觉得我不应该去吗?”落银声音已经没有白日里的冲动,恢复了一贯的冷静和理智,“他现如今生死未卜,对于我来说,是比天还要大的事情。” 往常,她事事都以亲人为重,月娘和叶六郎若是不同意,她便会舍了这件事宁可不做,也不要他们担心。 可是这次,她做不到。 说她自私也好,任性也罢…… “我去找马车,表小姐在后门等我。” “多谢。”落银边将包袱挎上,边定声说道。 黑影消失在夜色中,不知道有没有听到。 落银有意要从后门出去,那么不可避免的就要经过叶六郎和月娘的院子。 月娘方才说去了纪海那里,一时半刻应该还不会回来。 落银尽量放轻了步子,不发出任何声响。 忽然,眼前一道黑影快速闪过。 快的好似是她出现的幻觉! “白古……?”落银试探的低声唤了一句,却未得到任何回应。 随后,眼前光线一阵晃动! 落银心里一惊,朝着叶六郎院前的灯笼看去,只见其中一盏正微微的晃动着。 这不是风! 若是风吹所致,断然不会只吹动一盏才是。 既不是风……那便是人了! 落银再顾不上自己的事情,动作比意识还要快上一步,朝着院中疾步跑去。 叶六郎的房中燃着明火,故落银一进了院子。就清楚的从窗外看到了内的情形—— 只见一道在火光的映照显得格外高大的黑影,忽然拔起了手中的长刀。 那是……叶六郎的牀! “住手!” 落银呲目欲裂,冲着黑影喊道。 黑影显然没料到有人过来。手的动作明显的迟钝了一瞬。 就是这迟钝的间隙,忽听得急乱的脚步声奔至了外,而后一撩珠帘跑了进来。 “你是谁,为什么要杀我爹!” 黑影转过身去,望着一脸惊惧的少女,但见她虽然在害怕,但却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落银同样望着对面的人。 从身形来判断。很明显是个男子,但因为头脸都被蒙起。仅仅露了一双眼睛在外面,根本无法分辨面容。 黑衣人没有回答她,只定定的看着她。 手中握着的刀松了又紧,似乎在做着什么艰难的选择。 “你……到底是谁。”落银眼光微微一动。在对面这个人的身上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 这个人她认识…… 这个认知让落银心底一凛。 黑衣人见她表情,眼中神色一冷,眸中顿时迸发出了森冷的杀意。 手中长刀寒光冽冽,随着他的动作似乎在空气中划出了一道银白色的冷光。 落银急忙后退一步,贴身摸出了一把精巧的防身匕首来。 “二伯!” 落银忽然朝窗外喊道。 黑衣人即刻戒备刀锋一转,朝着窗外刺去。 嘭! 窗棂碎裂,砸在窗外的石台上。 没有人! 声东击西? 待黑衣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后背上却忽然传来了剧烈的疼痛感。 利刃划过脊背,疼的他顿时冒起了冷汗。 落银险险躲过他侧挥而来的长刀。退至叶六郎的牀边,一手紧紧握着还在滴血的匕首,另一手臂张开护在叶六郎前面。 黑衣人瞳孔紧缩。 是她在找死! 他一步步朝着落银靠近。 却听少女强自冷静的声音响起。道:“这匕首上面我淬了毒……一炷香的时间内如果逼不出来,你必死无疑……我若是你,就先顾好自己的性命!” 淬了毒! 黑衣人神色大骇。 这时,院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乱的脚步声,其中有一道分明功夫不弱。 落银一喜。 肯定是叶流风听到动静赶来了! 黑衣人见形势对自己不妙,当机立断。朝着破开的窗外窜而出。 “站住!”叶流风眼疾手快,朝那黑影喝道。 “你们去看看落银的流云。我去追!”叶六郎扔一句话,便一跃而起,朝着那受了伤的黑衣人追去。 月娘和纪海匆匆赶至房中。 “银儿!” 看到内室中一片的狼藉,和地上的血迹,月娘惊呼出声。 “没事吧!”纪海上前一把扶住落银。 “我没事……”落银余惊未了的摇着头,脸色因为惊吓而惨白一片。 确认了叶六郎和落银都没有事情,纪海和月娘才放心了来。 “到底是谁要置六郎与死地……”月娘冷汗淋漓。 落银眼中俱是黑衣人那双冷冽的眼睛。 好熟悉…… 不多时,叶流风空手而回。 “让他给跑。” “交手了吗?”纪海上前问道。 叶流风点头,“武功不弱,绝不在我之,而且武功招式极为繁杂,并不像是请来的杀手——” “虽然他受了伤,但这次不成应该不会就此罢休。”落银极快冷静来,道:“明日二伯去请些武功高强的护院过来吧,贴身保护我爹的安危。” 叶流风点头,眸光冷冽。 和落银一样,他也觉察出了那黑衣人似乎有些熟悉…… 只是事情没确定之,不好妄定论。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落银显然是走不成了。 被纪海‘押送’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落银心中仍旧久久无法平息。 无力的跌坐回牀上,她将还握在手中的匕首丢到一侧。(未完待续) 401:你到底是谁 402+403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402+403 抱歉抱歉,因为刚从外地赶回,到现在才有络发布,二章合为一章~ ※ 其实匕首上根本没有淬毒,只是她防身的罢了,说有毒,只是为了吓唬那黑衣人。 但经此一事……落银觉得还是淬上毒再带着比较有利一些。 听得房门咔擦一声被从外面反锁的声音,落银无力的倒在了牀榻上。 快进了六月的天气,忽然觉得有些发冷。 算一算日子,离寒症发作的日子还有几天。 落银一把拉过被子覆在身上。 自打从在白世锦的灵堂上昏迷了之后,身子就越发的不如从前,甚至有逐渐回到当初在白头山上的时候那种状态。 月娘配的各种药也吃了,可见效甚微。 一旦情绪不稳,或是过度劳累,身体就会撑不住。 敲击窗子的轻响忽然传入耳中。 “表小姐。” 落银无力的应了一声,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一边是担心荣寅的事情,一边又思索着今晚这前来刺杀的黑衣人究竟是谁。 “表小姐若是实在担心睿郡王的安危,属可以前去探听些消息。” 落银微微一讶。 她从牀上坐直了身子,还不待开口,便又听白古说道:“属来回只需半月,比之表小姐前去要事半功倍,表小姐不若安心等待消息。” 落银沉思了片刻。 白古说的没错。 他去要比自己有用的太多。 而且现今晚的事情没有查清。她纵然是走,也放心不来。 “谢谢你。” 落银没有多说,只道了谢。 “表小姐不必同我说谢。”白古的声音一贯的平淡而冷静。 “那你快去快回。路上小心。” “嗯。” …… 翌日一早,叶流风就着手去办找护院的事情去了。 落银一整夜未能成眠,待月娘拿着钥匙带着肖肖来给她开门送饭的时候,正见她靠在迎枕上似乎在发呆。 月娘叹了口气,从肖肖手中接过托盘,走了过来。 “这回你就是再怨二娘,二娘也绝对不能让你过去。”她边将托盘放在一侧的圆凳上。边对落银说道。 看到女儿这样她不是不心疼的,她比谁都要心疼。 但是比起眼见着她拿性命去冒险。她只能狠心来。 “来,起床洗漱吃点东西吧。过几日就是寒症发作的日子,得养好身子才行啊。”月娘苦口婆心的劝道,说到落银的寒症。不免有些内疚起来。 这寒症根治不得,她自然是最清楚的,但减少发作时的痛苦还是可以的,这些年来她想尽了法子给落银养身子,眼见着有了起色,却因那次在白家受寒昏迷发烧之后,却忽然回到了之前的样子。 生一场小病,也须得花上比常人多一倍的时间才能痊愈。 “二娘,我现在没有胃口。”落银摇了摇头。 月娘以为她是在同自己赌气。便道:“你就是再生二娘的气,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啊……” 落银又是摇头,头脑昏沉。四肢无力的感觉越发强烈。 她虽然满心都在担忧着荣寅,对月娘将她锁在房间里的事情有些无奈,但却是根本谈不上赌气的,是非好坏,她还分得清。 只是真的觉得没有胃口。 月娘见她脸色似有些发黄,这才发觉了不对劲。 拿手探上落银的额头。温度却是正常的。 月娘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内心疑惑不已。边慌忙抓起了落银的手腕。 待将脉象探的清楚,她眼睛赫然睁大。 又是这种奇怪的脉象……! 这并不是第一次了…… 自从白府那次之后,这已是第四次,现在估摸着时间,月娘已然找出了规律来,这种情况竟是每隔上半年左右便会犯上一回! 先是脉搏虚弱,而后是身体呈现受到极寒之气侵袭的状态,再然后便会发起高烧! 这绝对不是偶然。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月娘百思不得其解,心惊惶,却不敢跟落银说明情况怕她担忧,只道:“那你好好歇着,二娘过会儿再来看你。” 落银只觉得昏昏欲睡,意识的点了点头。 月娘疾步走回院中,翻找出了一本又一本年代久远的医书。 这孩子自打从生来到现在,受的苦已经太多了。身患寒症这是无法摆脱早已注定的,可是这种奇怪的病却不同…… 她一定要找出这种症状的来由。 …… 晌午过罢,叶流风便带着请来的护院回来了。 总共是十二人,个个武功不凡,是乐宁城中能找到的最好的护院了。 有他们在,总算是可以放心了。 叶流风走近给他们分配好了各自负责的区域之后,便去了内院。 没走几步,却见纪海端着个托盘走了过来。 走近了,叶流风才瞧见那托盘上是一碗颜色极深的药汤,往这一站,都能闻见扑鼻的浓郁苦涩之味。 “这是什么药?”叶流风朝妻子问道。 纪海愁眉紧锁,道:“落银忽然病倒了,又是发烧又是昏迷的,弟妹给了我药方,我方才出去抓了药才熬好,刚打算给落银送去——” “落银病了?”叶流风一皱眉,而后问道:“昨晚见她且还想要偷逃出去,怎么会突然病了,可是装病想要借机溜走?” 倒不是他多么不信任自己的侄女。而是这个侄女平日里的主意就太多了,固执起来为了达到目的,天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纪海听了当即竖起了柳眉。不悦的道:“你瞎说什么呢?你是没瞧见人都病成什么样子了,烧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这么严重? 叶流风愣了愣,道:“那我随你一同过去看看。” 当叶流风瞧见了落银的状况之后,立刻就没有了半分怀疑。 这真的不是装的出来的…… 就连药都是纪海强给喂着吃去的。 “这病来的怎么这么急?”叶流风皱着眉,有些担忧。 落银的身子不好,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再这样日复一日的去。谁能扛得住? 这亏得还有月娘在一旁帮着调养着,如若不然还不知道要到什么田地。 落银似乎能察觉到自己的神志在一点点涣散。 想开口说话。却难以成声。 想抓住什么,却动弹不得。 她很担心,她不想这样去,她担心叶六郎。更担心荣寅。 她想清醒过来…… 可越是想清醒,意识便越发的浑噩。 身体越来越烫,却觉得周身越来越冷,寒冷的程度要较寒症发作之时还要强烈的多。 落银想紧紧抓住什么用以缓解,却什么都握不住。 …… “怎么样了?还是没能找到吗?”纪海急的满头大汗,在月娘的房间里转来转去。 月娘边摇着头边快速的翻着医书。 上百本医书眼见都要翻找了一遍,却根本找不到任何跟落银的情况相似的病症。 这一次,落银的情况显然要比往常一次都要来的猛烈。 方才去看了看她的情况,月娘更是吓得冷汗淋漓。 再这样去。只怕要不了多久,落银就要支撑不去了。 外面有名气的大夫也找了几个过来,看完了情况都是纷纷摇头。表示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病,无能为力。 外面的天色在一点点的暗来。 月娘将尚且不知道情况的虫虫哄着早睡了之后,自己暗已经急的眼眶发红。 都怪她! 若不是她从第一次开始就认为落银只是受了寒才致使如此,早意识到不对的话,事情也不至于发展到如此田地! 叶六郎尚且不省人事,若是落银真的因此出了万一…… 月娘配药的手都在颤抖。 找不到对症的方子。她只能在往常的药方基础上加重分量,希望能暂时稳住落银的病情。纵然是稳不住,能延缓些时辰用来给她想办法也是好的…… 但是这样去,迟早也不是个办法。 月娘心神不宁的亲自将药熬好,端到落银的房间去。 纪海和叶流风,以及刚从茶庄里回来听到消息的拾香都在房间里守着。 拾香在一旁虽是未出声,但听了纪海讲明落银现在的情况,早已吓得抹起了眼泪。 见月娘端着药碗进来,坐在牀边的纪海连忙将落银扶了起来。 隔着衣料都能清楚的感受到这具身体的炙热程度。 纪海将紧闭着双眼的落银扶在她怀中靠好。 然而药却如何也喂不进去。 一来是这加重了剂量药的确苦不堪言,二来则是落银似乎已经没有了吞咽的力气…… 拾香手忙脚乱的拿帕子给落银擦拭着身上的药汁,眼泪越流越汹涌,声音带着乞求看着脸色烧得通红,嘴唇却是苍白无比的落银,“师傅我求求您了,您就把药给吃了吧……” “银儿来……把药给吃了。”月娘也顾不得落银能不能听到,一边又将一勺药汤送入落银口中。 眼见着刚喂入口中的药汁顺着嘴角再次淌了来,纪海的眼眶愈来愈红。 站在一旁的叶流风见到此景,沉声道:“这样去不是办法,我去外面看看有没有没关门的药堂,请大夫过来——” 说罢,便大步走了出去。 纵然知道可能只是在做无用之功,但也好比在一旁看着孩子受罪,而他这个长辈却什么也做不了的好! “银儿听话。银儿……”月娘轻轻拍了拍落银的脸颊,试图想唤回她的一丝意识,温柔的声音里带着些颤抖。“要吃药才能好起来,你想想二娘,想想虫虫……想想你爹,再想一想易城……” 403章 一片漆黑中,好像有人在耳边说话。 落银想睁开眼睛来看,却惊觉四处都是浓的化不开的黑暗,什么都看不到。 易城……? 好像有人在喊这个名字。 是他回来了吗! 落银大喜。在无边的黑暗中四处的寻找着。 然而找了许久,却仍旧未能找到他的踪影。 渐渐的她开始着急了起来。 并且开始大声的喊着他的名字。 然而她意识里的大声呼喊。落在月娘拾香和纪海的耳中,却是小如蚊响。 “易城……” “有反应了,有反应了!”纪海喜出望外,“快喂药!” 月娘忙不迭的点着头。连忙将已经半凉的药再次送到落银口中。 这一次,没有再被吐出来。 “太好了……”拾香擦着眼泪笑道,好像落银只要将这药吃去,便很快能好起来一样。 饶是落银有了配合吃药的意识,但是还是折腾了近一炷香的时间,才将药给全部喂了去。 月娘将药碗放在一旁,一颗心脏犹如被人放在滚烫的油锅中煎烤着一般难耐。 现如今能想的法子都想过了,能翻的古籍也全部翻找了一遍。 “城中医术高明的大夫都束手无策……”纪海忽然道:“那宫中的御医们说不准会有办法!不如去国公府找白大人,让他去宫里请个御医过来瞧瞧吧!” 御医肯定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请来的。但是白景亭应该有这个能力。 “没错……!”月娘醍醐灌顶一般,却是想到了一个比宫中御医更有能力的人来。 她忙转过身去,对拾香说道:“快去睿郡王府一趟。请府上的方瞒方大夫过来!” 方瞒最爱研究的就是怪病奇毒之类! 倘若真有人能救得了落银,月娘除了方瞒再想不出第二个有这种能力的人来。 拾香听了虽是一愣,但还是立马就站了起来,点了头二话不说就往外面跑去。 纪海将落银放平躺好,跟着月娘去打水过来,冰了毛巾给落银敷在额头降着温。 睿郡王府早已紧紧关上了府门。 自打荣寅这唯一的主子出征之后。几乎就没人造访,于是天一黑。便是要关门落锁的,除此之外,更是撤去了守夜的门房。 拾香大力的拍着厚重的烘漆大门,双手掌心被震得发疼,却也不见有人前来开门。 车夫虽是不明情况,但见小姑娘急成这副模样,便从驾座上跳了来,帮着一起喊门。 终究是大老爷们的嗓门高上一些,不多时,便听得门内有脚步声传入耳中,并着被吵醒而不悦至极的骂咧声,“谁呀,这么大半夜的……让不让人睡觉了!” 这么晚定然不会是贵客造访,哪家贵客这么晚不睡觉的——想来定又是哪个没规矩的奴才偷偷溜出去回来晚了。 然而等门被里面拉开,睡眼惺忪的小厮才瞧见眼前的竟是位姑娘家和一位中年男子。 “你们是……”小厮借着府门前高悬的灯笼火光打量着二人。 “我来找方瞒方大夫!”拾香直接道出目的,脸色焦急。 “找方大夫作何……这个时辰,方大夫早就已经歇了!”小厮一听是来找方大夫的,脸色顿时就拉了来,方瞒的脾气是出了名的臭,而且最厌恨在睡觉的时候被人吵醒,他是被郡王当成上宾来对待的人,府中上连管家也敬重三分,不敢招惹。 “人命关天,劳烦小哥行行方便!”拾香泪腺本就较常人要发达许多,眼一着急,眼看着就要哭出来。 小厮见一姑娘这么可怜的样子望着自己,不由地有些头皮发麻,只得又问上一句:“你们是哪个府上的?” 若是不相干的,还是趁早将人赶走的好,不然放了进去,也会被方瞒赶出来的,到时候还得连累上自己。 拾香忙不迭地就道:“叶记茶铺的!我师傅生了急病。要请方瞒大夫前去医治!” “叶记的?”小厮眼皮子一跳,叶记茶铺他熟啊,这不是郡王那个虽然还没定来。但已是全城的人公认的未婚妻子名的商号吗?于是又问道:“你师傅……是哪个?” “我师傅叶落银!” “叶……叶姑娘!”小厮大惊,而后连忙就侧身让开了道儿,反过来催促着拾香道:“快,我这就带你去寻方大夫!” 这叶姑娘要是因为他耽搁了病情,这罪过他岂能承担的了! 拾香一阵道谢,边随着小厮踏入府内,朝着方瞒的居院而去。 正如小厮所言。方瞒这个时辰早已歇。 门环哐哐作响了半柱香之久,拾香急的冷汗直流。这才算是将这尊大神给吵醒。 “大半夜的作何!有什么事情不能明天再说!”方瞒披着件外袍,口气十足的不耐烦。 “方大夫,是叶姑娘病了,让您过去瞧瞧!”不待拾香说话。那引路来的小厮就赶在了前头开口。 方瞒显然还有些没睡醒,“什么叶姑娘王姑娘的!就算是皇后病了也不要来搅我睡觉!” “方大夫!”小厮欲哭无泪。心道若是耽搁了这位姑娘的病情,郡王回来连命都保不住,还谈什么睡觉啊! “等等……”方瞒好似回过了神来,看向拾香问道:“哪个叶姑娘?” 他是不认得拾香的。 “叶落银……”拾香真的是急哭了。 方瞒脸色顿时就是一变,而后忽然转身折回房中,道:“我去拿药箱!” 不足片刻,再出来的时候衣服已经穿好,肩上挎着沉重的药箱。疾步朝着院外走去。 拾香小跑着才能跟上。 方瞒之所以这么着急,是因为他清楚月娘的医术,连月娘都没有办法。而且深更半夜的让人过来请他,想必情况十分棘手。 为了节约时间,他一坐上马车,就跟拾香询问起了落银具体的情况来。 拾香哭得已是十句话有九句话是让人听不清的,“总之就是高烧一直不退去,人也昏迷着……” 方瞒觉得从这小丫头这里是问不出什么来了。便也不再多费口舌,只是眉头越皱越紧。 马车在夜色中疾奔着。不足一盏茶的功夫就回到了叶宅。 在拾香的带路,方瞒来到了落银的院子里。 “伯母,落银怎么了?” 一见到月娘方瞒就发问道。 见拾香顺利的将人请来,月娘很是松了一口气,边将方瞒请入内室,边详细的将落银的情况跟他说了一遍。 拾香则是端起盆子去换冰水过来。 “伯母是说……这看似与寒气侵体发烧无疑的症状,每隔上半年便会发作?” “都怪我粗心大意,没能早一些察觉!” 方瞒走到牀边,看到躺在那里的落银,脸色便是一紧。 再一搭脉,神色便越来越惊异。 没错,这脉象就跟月娘说的一样,实在是奇怪的紧。 “倒像是被人了毒一样。”方瞒似自语一般。 “我起初也是这样认为,但这种症状却跟任何中毒的现象都没有相似之处!”月娘摇着头道。 表面看起来就跟普通的发烧没有任何区别,所以她之前才没有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只当是落银体弱,容易受寒。 方瞒翻看了落银的眼睑,再又将细细的听了脉象。 约莫是半柱香的时间过去。 “不是毒……” 方瞒口气肯定的说道。 “那是……”月娘见他显然已经诊出了眉目,连忙神色紧张的问道。 “是蛊。”方瞒将落银的手放了去,抬起头看着月娘说道,眼底神色凛然。 “蛊!?”月娘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只一刹那的功夫,冷汗就爬满了后背。 “这种东西据我所知,不会出现在这里……”月娘想着那些遥远的记载,好像是说在极远的北地才会有人豢养这种可怕的东西…… 关于孤蛊,她只是在书上偶尔看过而已,并不曾接触过中蛊之人。 “没错,这本是我的家乡北沼那边的东西。” “那银儿所中的是哪种蛊?”月娘来不及去讶异方瞒竟然是北沼的人。 方瞒眼底一派冷色,道:“在北沼,蛊分为两种,一种为内蛊,通过饮食进入人的体内啃食内脏;再一种就是外蛊,虽然不如内蛊可怕,但只要近距离的接触到人的身体,长久来便会使人精血亏损……而落银的状况,应当是中了外蛊中的一种名为寒蛊的蛊毒。” 月娘和纪海听得胆战心惊。 “那照你这么说,落银该是从差不多两年前就被这蛊缠上了?!”纪海大惊失色地道:“可是我们吃住都在一个家里,从来没有类似的情况!” “我记得幼时听父亲说,在北沼那边,寒蛊经常会出现在大户人家,正妻会将肉眼看不到的幼体寒蛊打在钗环首饰中给妾室佩戴,因为长期与寒蛊接触,会使女子身体变得愈发阴寒,不易受孕。”方瞒说到此处,顿了顿又道:“而另一种寒性更大的成年寒蛊,长期接触来……则会使人身体日益亏空,而直至丧命。每隔上半年,寒蛊便会经历一次蜕变,这也是为什么落银每半年便会重病一次的原因所在。”(未完待续) 402+403 404:去问个清楚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404:去问个清楚 悍女茶娘“而一只寒蛊的寿命是五年,会经历整十次蜕变,第十次也就是蛊的死期,随之……”方瞒看向牀上的落银,道:“被寒蛊侵蚀的人也会随着寒蛊一起丧命。” 这才是真正的杀人于无形。 不明情况的人,只当死者是死于普通的高烧疾病。 听完方瞒的解释,月娘跟纪海的脸se已然是惨白一片。 究竟是谁! 谁竟然会对银儿此狠手,如此费尽心机想要置她与死地! 月娘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发黑。 勉强在纪海的搀扶,她稳住了身形,问道:“那银儿……可还有救?” 现在要紧的不是在凶手是谁的这个问题上浪费时间,而是如何才能挽回落银的xing命! “方大夫,求你一定要救救落银!”纪海也是通身打颤。 原本好好的一个丫头忽然间就xing命垂危,更有可能随时离开……纪海想一想就觉得怕的不行。 “只有一个办法。”方瞒定声说道:“在时之前,找出寒蛊所在,用寒蛊入药喂她服。” “时……”月娘连忙朝窗外看去,只见将圆未圆的月亮已经来至窗外中天。 就快时了! 月娘两步扑至牀边,将落银头上的钗环尽数褪,挨个细致的检查着。 “可是方大夫不是说寒蛊是肉眼不容易察觉的吗……那要怎么找?”纪海看向方瞒问道。 “取一盆热水来,在热水中放入盐粒进去,越多越好!”方瞒只能想到用这个办法逼寒蛊出来,其余的办法过费时,而现在每一个呼吸间所浪费的时间,对于落银来说,无异是至关重要的。 “好!我这就去!”纪海点头,转身跑了出去。 月娘则是又将落银昨ri里有可能佩戴的饰耳环等,全部翻找了出来。 “盐水来了!”纪海端着一盆冒着热气的水小跑进来,是将厨房里整整一罐盐都到了进去融了。 月娘赶忙就将饰等物放入了盆中浸泡。 双眼睛一眨也不敢眨的盯着盆中的盐水。 “即将死掉的寒蛊会呈现黑se,只要从寄生的物中现身,就好辨认。”方瞒提醒道,目光同样死死的锁在盆中,却不见有任何动静。 时间不多了…… 方瞒急问道:“伯母,落银贴身的东西都找来了吗?” 月娘额头的汗犹如黄豆大小,沿着脸颊流淌着。她紧紧皱着眉,双手绞在一起,拼命的想着。 忽然,她欠身到落银牀内,掀开了落银的枕头。 而后便一把将落银枕的扳指拿了过来,放入盆中。 “这是银儿最贴身的东西了,平时半刻都舍不得离身的……” 可是谁会接触到这个扳指,并借机将寒蛊种在里面呢? 这一点月娘无暇去多想,现在她不敢放过任何一个渺茫的可能。 “越是贴身的东西越是有可能。”方瞒听了月娘的话,觉得答案应该就在这个扳指里了。 月娘为防止其余的东西扰乱视线,均将它们小心翼翼的捞了出来。 然而却还是迟迟没有等到任何动静。 “不是这个东西。”方瞒摇头说道,脸上鼻翼也开始冒起了细汗来,紧紧的皱着眉头道:“伯母再好好想想,有没有其它的可能了?” “凡是有可能的都在这里面了……会不会不是在饰里面?”月娘朝着窗外看了眼月亮的位置,再看了眼窗边的滴漏即将要流尽,险些就要崩溃地哭起来。 “不可能,寒蛊必须要找到寄体才可以吸食人的jing气。”方瞒肯定的说道。 “我想起来了!”纪海忽然直起了身大声说道。 说罢便一把掀开了落银的被,将她放在牀内侧的左手抓了起来。 “这个镯,落银不是也几乎没有离身过吗!” 雪白纤弱的皓腕上,随着纪海的动作滑至手肘处的玉镯闪着棕红se的光晕。 “对!快,快取来!”月娘恍然大悟。 这镯由于是白景亭送的,所以银儿一直不离身的带着。 方才她一时间竟然是没有想到! 纪海不做犹豫的将玉镯取,期间看了一眼落银慢慢褪去红晕转而变得苍白的脸颊,心口处蓦然一紧。 果不其然。 玉镯被放入盐水中,还没有一眨眼的功夫,就不知是从什么缝隙中,窜出了一条乌黑se的细长小虫来…… 蛊虫在盐水中拼命的扭动着躯体,十分痛苦的模样。 想到就是这个东西一直在暗中侵蚀着落银的身,纪海浑身起满了ji皮疙瘩。 “就是它,寒蛊!”方瞒定声道,脸se大喜,边将虫体取出放在瓷瓶中,道:“快,熬药!只剩小半柱香不到的时间了!” 月娘近乎是急的将那瓷瓶直接从方瞒手中夺了过来,而后紧紧的握在手中,出了房间便朝着厨房疾奔而去。 上急的眼泪横流。 她紧紧握着细小的瓷瓶——这里面装着是可是她女儿的一条xing命! 纪海一步不离的守在落银牀边,紧紧握着她已经不再炙热的手,也不管她能不能听得到,“落银你再坚持坚持,药很快就来了,再坚持坚持!很快就能没事了……二婶在你旁边呢……” 方瞒紧紧握着手指,目光也是半刻不离的锁在那张已没了任何生机可言的苍白面孔上。 现如今睿郡王深陷险境,不知可否平安tuo身,落银竟也遇到了这种事情…… 拾香去地库凿了冰块加进了盆中,这会才捧着一盆冒着寒气的水回到房中。 然而一进来,便发觉了不对。 牀上的落银,分明已经再没有了丝毫发烧的迹象。 拾香想到一种可怕的可能,步伐有些僵硬的走至牀边,唤了声:“师傅……” 纪海不断的朝着外室看去。 “药熬好了!”月娘脚步已有些发颤的小跑进来,髻发散乱,脸颊上还沾着几处炭灰,掺杂着眼泪,狼狈了。 “还有最后一点时间!”方瞒起身上前,催促道。 月娘不停的点着头,一手撩开帘一手端着药进来。 “啊!” 兴许是过着急的缘故,脚忽然一绊,眼见着整个人就要朝前倾倒而去。 所有的人顿时呼吸一窒。8 “伯母小心!” “小心药!”纪海大惊出声,一颗心瞬间被提到了嗓眼。 不过是一瞬间的功夫,月娘根本无法稳住自己的身形,一时间万种自责齐齐涌上心头,快要将她击垮。 若这碗救命的药真的出了问题,那她也不必再活了! 然而眼见着手中的药碗快要洒出去之时,忽然被一只粗糙的大手险险接住。 “相公!”纪海大松一口气,xiong口却仍旧在不住的起伏着。 亏得是叶流风身手够快! 月娘扶住一侧桌椅才算稳住了身形,见那碗药完好的被叶流风接在手中,庆幸的竟然是一时间说不出话,只能伸手比划着示意纪海快给落银喂药。 方瞒却是先一步将药从叶流风手中接了过来,大步走至牀边。 直接弃了调羹,将药碗送至落银嘴边。 纪海捏住落银的鼻,算是强行将一碗药给灌了去。 窗,铜壶滴漏的出水孔里中最后一滴水珠缓缓坠,稳稳地落入受水壶中,发出啪嗒一声轻响。 正时,新的一ri来临。 …… 翌ri早。 经历了这样一场生死攸关,叶家人的心情既有庆幸,更多的却是复杂。 这玉镯上怎么会有寒蛊? 是被谁的寒蛊? “既是他白景亭送的,那此事必定跟白家tuo不了关系。”叶流风眸中冷意阵阵,肯定的说道。 “白舅爷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月娘摇着头说道。 白景亭对落银的好,众人都看在眼中,作为舅舅,他有什么理由要煞费心思取落银的xing命? “我也觉得不会是白大人。”纪海也赞同月娘的想法,想了想又说道:“但是这镯是落银两年前在认亲宴上收的,正是同年白老国公去世之时忽发了病昏倒在灵堂,所以这镯上的蛊毒……” 叶流风冷声接道:“这寒蛊是在这镯送给落银之时或是之前,就被人植进去了。” “那也绝不可能是白舅爷。”月娘依旧笃定。 别说白景亭没有可能会害落银,就说他一介朝臣,也是不会接触到这些古怪的东西的。 而且方瞒说了,这寒蛊多是北沼的后宅妇人们用来对付妾室的手段。 “我去白府问个清楚。”叶流风站起身说道。 “不若等银儿醒过来一同过去。”月娘劝道。 落银因为jing气亏损的厉害,依照方瞒所说,至少要需要四五ri的时间方能清醒过来。 “不必。”叶流风果断的到,除了镯之外,并拿上了桌上的剑。 纪海和月娘被他吓了一跳。 这是要作何……! 眼见着叶流风携剑出了房门,纪海紧张的道:“弟妹你在家照看落银,我跟去看看!” 就叶流风的脾气,拦肯定是拦不住的。 “好,千万别让二哥冲动,此事绝非舅爷所为,纵然查到真凶,也要去官府报案,切勿动手!”月娘凡事求的都是一个妥当,而且她考虑到落银跟白景亭感情不薄,若是因此伤了两家和气,只怕落银也是不愿意看到的。r1152悍女茶娘 404:去问个清楚 405:找上白府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405:找上白府 谢谢Fàncy和曾韵的粉红月票,谢谢~╭(╯3╰)╮ ※ ※ ※ ※ ※ ※ “我知道。”纪海点点头,提步跟了出去。 月娘等人自打从昨夜到现在都是没有合眼的,肖肖半夜歇了是不知落银的病竟有那么严重,此刻见月娘在一侧守着落银,便上前劝道:“夫人,我来照顾小姐就成,您去歇一会儿吧。别等回头小姐的病好了,您再给累倒了。” 落银现在各方面的情况已经稳定了来,只是身子太虚,一时间无法清醒。 月娘却是摇头,想到这次落银的病症若非她粗心大意,若是能早些将情况与方瞒说明,根本不至于让孩子经历这么一场惊险的生死。 而且昨晚那药,如果没有叶流风的及时出现,只怕…… 每每想到此处,月娘都怕的冒冷汗。 纵然现在落银已经平安无事,可她内心作为一个母亲的愧疚却久久无法消散。 肖肖刚想再劝,却听月娘对她说道:“不然你出去四处打听打听,看有没有睿郡王那边的消息传回来……” 落银担心着荣寅,她也不例外。 落银之事已经化险为夷,希望那孩子……也能平安无事,早日凯旋归来——月娘在心里默念道。 肖肖依着月娘的吩咐出去打听消息去了,而叶流风和纪海夫妇二人,已然来到了白国公府。 府里的人都是认得他的,客客气气的将这尊冷面神请入了花厅中。 “我家老爷早朝还未回来,劳烦稍等片刻。”仆人让丫鬟奉了茶,又恭谨的说道。 叶流风没有说话,但那表情俨然是一副要死等到底的样子。 纪海虽也是觉得事情跟白家人脱不了干系,但也跟月娘一样,是信任着白景亭的。 加上落银已经脱险,所以她此刻坐在这里,是不如昨日里那般着急,反倒有些劫后余生的闲情。 朝厅外看去,只见白府的管家正和人丫鬟们耳提命面的交待着什么。 “今日是太子妃回门的日子,待会儿可千万不要错了礼,更记得要改口,不然惹了太子妃不悦,谁也担不起!” “是。”一干人齐声的应。 纪海了然,原来今日是白瑾瑜回门的日子。 算一算时辰,该是在未时左右,想来该碰不上面的,纪海便放心了。对于那个蛮横跋扈的大小姐,纪海当真不敢恭维。 夫妇二人坐了约莫也就是半柱香的功夫,白景亭便回府了。 一听到叶家有人过来,白景亭回院换了套常服之后没做耽搁,便来花厅见人了。 “白大人,打搅了。”叶流风和纪海见白景亭过来,都站起身来。 “二位请坐。”白景亭并不知落银的事情,此刻虽是端着一副亲切和煦的神色,但眼底却盛满了疑惑。 叶流风和纪海两个人单独过来,真还是头一次。 “不知二位前来,有何贵干?”白景亭看向二人问道。 “是这样的,白大人两年前可是有送给落银一只色泽奇特的玉镯?”纪海为免叶流风开口太不客气,便抢在了前头问道。 白景亭愣了愣,而后点头,“确有。” 可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纪海则又问道:“那白大人可还记得这只玉镯的来由?” 若是白景亭从外面买回来的,那说不定寒蛊之事只是意外罢了。 却不料白景亭却道:“这乃是我生母留的遗物,本是一对,另外一只早年送与了银儿的母亲,也就是舍妹莺歌。” “也就是说,这镯子并未经过外人之手。”叶流风冷声说道。 白景亭眼中疑惑渐重,道:“正是。” 至此,他才算是确定了叶流风对他存在的敌意。 虽说叶流风这个人平日里也是冷着一张脸,没什么表情可言,但无感和敌意,白景亭却还是分得清的。 可叶流风为何如此? “不知这镯子有什么问题吗?”白景亭看着叶流风。 叶流风迎上他不解的目光,从怀中将那玉镯拿了出来,而后放在肘边的茶几上,道:“昨日银儿忽发高烧,陷入昏迷,险些就要丢了性命——而原因就出在白大人所赠的这玉镯之上。” “什么?!”白景亭大惊失色,连忙又问道:“那银儿现在如何了?” “白大人放心,现在落银已经没有大碍,再静养几日便可醒来。”纪海内心微有动容——任谁都看得出叶流风对白景亭的态度,而方才那句话更是将矛头直指向白景亭,想必白景亭也是觉察到了的,可纵然如此,他第一时间的反应不是去为自己辩驳,而是以落银的安危为重。 “那就好……”白景亭听到落银没事,才算放了心来,想了想,缓缓摇头道:“不可能的,这玉镯怎么可能会害人?是不是弄错了?” 这说出去实在有些荒谬了。 而且这玉镯在白府里这么多年,也没出过什么岔子。 “不是玉镯害人,而是玉镯里被人了寒蛊。”叶流风将放在白景亭身上的目光收了回来。 不是白景亭,可也定是白府里的人所为。 “寒蛊……?”白景亭又是一阵摇头,“恕我孤陋寡闻,不知这寒蛊是哪一路的毒物?” “是南诏的一种害人的蛊虫。”纪海大概的解释了一遍,“而险些害得落银丧命的便是这寒蛊,若非昨夜及时找出寒蛊寄生所在,只怕落银性命危矣。而经过查证,这寒蛊正是两年前白大人将玉镯送给落银之时,便已经存在于玉镯之内了。” “竟然会有如此怪事!”白景亭为官多年,根本没有接触过蛊毒这类旁门左道的东西,此刻听得他送出去的镯子险些害死了落银,心底一时间既是惊骇,又是愧疚自责。 “今日我们前来并非是怀疑白大人,白大人对落银的好我们都知道,但是这镯子乃是从白府流传而出——”纪海点到即止,不再多说。 白景亭余惊未了的点头:“我明白……这件事情我一定会查清楚,给银儿一个交代。” “这镯子之前都有哪些人经手。”叶流风问。 事关落银安危,他必要尽早知道真相,将幕后之人揪出来。 既然白景亭说了这镯子一直都是白家之物,那么被人种上寒蛊,就绝非偶然,而是蓄意。 而两年前白家里针对落银的人,光主子就有两位…… 听叶流风这么问,白景亭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底极快的闪过一抹为难之色。 “白大人已经有答案了吗?”叶流风口气冷冷。 纪海闻言看向白景亭。 白景亭为叶流风敏锐的觉察力而怔了怔,而后忙道:“此事白某还需做详细调查,眼尚且无法给出肯定的回答。” “叶某也只是想知道这镯子都有哪些人经手而已,还望白大人如实相告。”叶流风却是步步紧逼,毫不退让。 看到叶流风眼底迸现的冷光,纪海顿时明白了…… 叶流风这是看出了白景亭是在有意包庇谁…… 白景亭神色一时间复杂无比。 “落银昨日经历了一番怎样的惊险想必白大人也想象的到。”纪海看向白景亭,心底略有些为落银感到委屈,“今日我们前来,不过是想为落银要一个真相,若是白大人有什么线索,还望如实告知。” 白景亭看了二人一眼。 张了张嘴,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忽听厅外有人急急的跑了过来禀道:“老爷,太子妃娘娘回来了!” 这才什么时辰? 提前过来也不知会一声! “太子殿可一同前来了?”白景亭问道。 “太子妃娘娘是一个人回来的!” 白景亭听到此处不禁皱眉,刚站起身来,就听到外方一阵急乱的行礼声。 “奴才参见太子妃娘娘!” “奴婢参见太子妃!” 旋即便是白瑾瑜倨傲的免礼声。 说话间,两个宫娥打着前道儿,再有四位贴身丫鬟跟在左右,白瑾瑜已然来至厅门前。 白景亭虽是不知道白瑾瑜为何一个人这么早回来了,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便行了礼道:“臣参见太子妃娘娘。” “爹你这是干什么,跟我行什么礼?”白瑾瑜话是这样说,眼底还是闪过一抹虚荣的颜色。 不管怎么说,她如今高贵太子妃身份,是摆在这里了! “君臣之礼不可免。”白景亭声音无波。 “爹不必如此。”白瑾瑜说罢,打眼一瞧厅中的叶流风和纪海,轻蔑的一挑眉,阴阳怪气的道:“本宫还当是谁呢,不知是哪阵子风儿把叶家的人给吹过来了,莫不是知道本宫今日回宫,特意过来的?” 纪海冷嗤了一声,“太子妃想多了,本打算在未时之前离开的,却不曾想太子妃先一步回来了。” 白瑾瑜一沉脸色刚欲说话,却见白景亭走至了叶流风和纪海面前,声音恳切地说道:“二位若不嫌弃就留在白府用罢午饭再走,只是此事……今日实在不宜细谈,待来日白某定好好与二位解释清楚,是我白家的过失,白某不会推诿。” 纪海扯了扯叶流风的衣袖,给了他一个眼神。 太子妃忽然回门,有白瑾瑜在,现在也不是再谈论这件事情的时候。R1152 405:找上白府 406:一口闷气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406:一口闷气 却见叶流风拿起案上的玉镯,径直走到了白瑾瑜面前。 冷声问道:“不知太子妃可识得此玉镯?” 白瑾瑜愣了愣,而后便皱眉质问道:“我娘的玉镯怎么会在你这里!” “这玉镯,先前是白夫人的吗?”叶流风眸光愈发的暗沉。 “自然!”白瑾瑜毫不犹豫的答道。这玉镯她喜欢很久了,但况氏一直不肯给她,她出嫁前置办嫁妆的时候,还特别翻找过却没有找到,不曾想竟然会在叶流风的手中! “原来如此。”叶流风脸色沉的仿若可以滴出水来。 纪海脸色也一阵复杂。 看来十有*是况氏生前搞的鬼了,白景亭之所以吞吐的原因,定也是在此。 可人都死了……就是想找她算账,已是不可能。 “你还没说这玉镯怎么会在你手中!”白瑾瑜一双美目含着诘问。 “瑾瑜,这玉镯是我送给银儿的。”白景亭无奈看了女儿一眼,又对叶流风道:“请放心……待银儿痊愈,我必定亲自登门跟她赔不是。” “赔不是?!”白瑾瑜惊叫出声,“爹,你为什么要跟叶落银赔不是?而且你竟然送了这镯子给她?” “瑾瑜!”白景亭忍无可忍,提高了声音,口气里含着训斥。 白瑾瑜被吓得一个颤抖,不知自己哪儿说错了。 叶流风则是冷哼了一声。道:“银儿此次险些丧命,幸得是老天庇佑,若是没有这庇佑。只怕早就命丧黄泉,这其中历经的险恶,可不是一句赔不是便能抵消的。” “白某知道……”白景亭自知此事是白家对不住落银,一时间既心痛又自责。 可事到如今事情已经铸成,除了尽力弥补落银之外,发生过的已经无法挽回。 纪海知道这事怪不得白景亭,可况氏既死。找不到发泄的对象,心中不觉间便憋了一口闷气。便也道:“我们要说的已经说完,先告辞了。” 见二人要走,白景亭自知也留不住,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之后。道:“我让人送二位。” 已经要踏出厅门的叶流风冷冷丢两个字,“不必。” 白景亭有些尴尬的目送着夫妻二人离去的背影。 “爹,你为什么要对他们低声气的!”这边叶流风刚一走,白瑾瑜就不满的道。 “还不是你娘胡作非为!”提到已经亡故一年多的妻子,白景亭怒不可遏。 他倒不是气愤况氏死了后还给他找麻烦,而是气愤况氏竟然对落银此狠手! 想也不必想,定是因为之前担心白世锦留遗产给落银,才起了这等恶毒的心思! 况氏已经不在人世便不作他想,若是还在。他白家也容不得这样心思狭隘,心肠如蛇蝎的女人! “我娘……我娘她怎么了?”白瑾瑜见白景亭满脸怒色,声音便不自觉小了许多。 白景亭气郁难消。半晌没有说话。 白瑾瑜回想方才叶流风所言,说是落银险些丧命,又见白景亭眼脸色,便隐隐意识到大概况氏生前动了什么手脚…… 要了叶落银的性命,这个想法,她曾经也是有过的。在叶落银要跟她争夺太子妃一位之时。 心虚的想到此处,她为避免白景亭将火烧到她的身上来。便没敢在这个问题上多问去。 “不说此事了,先说说你。”白景亭怒火平复了一些,不打算将这件事情告知白瑾瑜,只问道:“为何提前回来了?太子殿呢?” 大夏朝回门的规矩,本是该夫妻二人一同在未时左右到娘家的。而白瑾瑜怎么一大早的一个人跑回来了? “别提了……”一说到此处,白瑾瑜就心生不悦,“殿公务繁忙,昨日夜里便不在宫里,这回门礼还是宫里的嬷嬷让人准备的。” 白景亭了然的点头。 怪不得今日早朝没有看到卢治。 见白瑾瑜一脸的不甘愿,白景亭出声提醒道:“早在你出嫁之前,我就同你说过了,你要嫁的人不是凡夫俗子,嫁入皇家最必不可少的就是要懂得包容与退让,不能事事都以自己为先——” “女儿知道了。”白瑾瑜不耐烦的打断白景亭的话,神色怏怏不快。 白景亭见此,无奈的摇了摇头,不管白瑾瑜要不要听,还是道了句:“你若真想日后母仪天,这些私人的杂念务必要完全摒弃才行。” 白瑾瑜瘪了瘪嘴,没再说话。 …… “怎么样了?见着白舅爷了吗,怎么说?”月娘见叶流风和纪海回来,一边给二人倒了热茶,一边出声询问道。 叶流风抿紧了唇没有说话,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纪海看了丈夫一眼。 “到底是怎么回事……”月娘微蹙了蛾眉。 “这镯子,先前是由白夫人保管的。”纪海将镯子拿了出来,口气有些复杂。 “白夫人……”月娘眉头越皱越紧。 其实她之前料想的,若是这寒蛊真的是白家人的,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况氏了。 可是死无对证,就是想出这口恶气,也无从出起了。 “好在老天有眼……”月娘心思几经反复,到头来都化作了这么一句话。 不管是谁要害落银,不管是为什么要害落银,然而对于她来说,落银现在平安无事,才是最重要的。 “这件事情等落银醒来之后,不要告诉她。”一直沉默着的叶流风开口说道。 “为何?”纪海意识的问。 可刚一问出来。就即刻明白了过来。 也是。 事情发生都已经发生了,幕后黑手也已经不在人世,而且对方又是白家。纵然同落银说了,她也没办法去责怪白景亭,反倒只会添堵。 这闷气,就让他们来生就是了,没必要再将落银扯进来。 “也好……”月娘点点头,她同纪海的想法是一样的。 却不知,叶流风的想法却与二人截然不同。 三人这边各自想着这件事情的时候。肖肖气喘吁吁的回来了。 “夫人,我打听到有关睿郡王爷的消息了!”一进门儿。肖肖就喊道。 “如何了?”月娘连忙问道。 “说是睿郡王爷那边现在虽然情况还未明,但可以肯定的是,睿郡王爷如今安然无恙!” “情况还是未明……”月娘心底一沉。 纪海却安慰道:“只要人平安不就是最好的消息吗?朝廷的军队很快就能到了,在此之前能确保自身安危才是最顶要紧的事情啊。” “你说的也对。”月娘忧心忡忡的点着头。 现在这种情形。哪里还奢望能破敌突围而出,只要能熬到程思谣的军队前去援救,便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 五日后,落银方悠悠转醒过来。 这五日里,白景亭日日都会前来探望,建安侯夫人和云家三位姑娘,也来过两回。 落银醒来之后,听闻自己昏迷了整整五六天,顿时瞠目结舌。 “不是只是发个烧而已吗。怎么会昏迷这么久……”她不解的朝月娘问道,而后脸色稍正了些,“二娘。我的身子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别瞎说!好着呢——”月娘既然不打算将玉镯的事情告诉她,自然也不打算将寒蛊的事情说出来。 反正以后,落银的身子会一日日的好起来。 落银无力的叹了口气,这副身子当真是越来越矫情了,发个烧也能昏迷上五六日,若再重一些的病。岂不是要长睡不起了? 撇开这个想法,她初醒来混沌的脑袋一点点的清明起来。 “二娘。荣寅那边可再有消息传回来?” 月娘就知道她一清醒过来定是要问这个问题的,便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拿了出来,道:“你放心,前两日啊,这又有急报传回,说形势已经稳定了来,双方僵持不,目前荣家军没有太大的危险。” 落银听罢不自觉的呼出了一口气。 这就好,这就好…… 只要能等到程思谣过去,一定可以平安脱险的。 “所以你现在还是以养好身子为先,切莫胡思乱想。”月娘叮咛着道。 落银自是点头应。 午时后,建安侯夫人带着云月来了叶家。 “伯母来了,快请坐。” “诶!别乱动快躺好。”建安侯夫人将要起身的落银重新按回牀上,道:“你现在可还病着呢,这儿又没外人,躺着说话就好。” 落银只得听话躺好。 “怎么忽然生了这样重的病……是不是着急的?”建安侯夫人认为落银这病同太过担心荣寅,应该有些关系,便劝道:“现在的形势不算太坏,别过分忧心了啊,听你二娘的话,好生养着病。身子垮了可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落银虽然不知道自己这病是怎么来的……但还是点头答应来。 “云嫣和云梅呢?”同云月说了两句话,落银没瞧见另外两姐妹的影子,便问道。 “我没让她俩跟来,想着你刚醒过来需要静养,怕跟来吵着你。”建安侯夫人笑着解释道:“等过两日你好些了,我再带她们过来看你。” 落银笑着点头。 三人又说了会儿话,建安侯夫人便不再多留,打算回去了,临走前,又拉着落银的手交待她务必要放宽了心,安心等着消息便可。 落银都一一的答应了来,而后让肖肖将人送了出去。(未完待续) 406:一口闷气 407:情势反转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407:情势反转 次日早,白景亭带了许多珍稀药材和补品过来看望落银。 望着越发消瘦羸弱的落银,白景亭眼底愧疚愈深。 只是叶流风也月娘已经跟他交待过,寒蛊之事不要告诉落银。 所以纵然他心底有再多道歉的话想跟落银说,终究也只能压在心底,化为一句:“舅舅隔日再来看你,好生歇着。” 落银含笑点头。 “……”白景亭见这副笑脸同以前一样,对他还是只有敬爱之情,顿时间心里涌上千万种情绪,复杂而苦涩。 勉强的扯出了一抹笑,白景亭对着落银点点头,而后近乎仓促的出了内室而去。 落银见他背影,略一皱眉,是觉得今日的白景亭哪里有些不一样。 接来的日子里,落银俨然是一日日的数着手指过来的。 每日必定要让肖肖出去探听消息,有时候会带回来一两句有用的,有时候干脆打听不到什么,更有时候听来的多是模棱两可的小道消息。 十来日过去,落银日日提着一颗心。 算一算日子,程思谣大军该是才赶了一半的路程,可是白古,却该回来了。 “小姐,今天还要奴婢出去问问睿郡王爷的消息吗?”见落银今日没有主动开口吩咐自己,肖肖反倒跑了过来问落银。 落银已可牀走动,六月里的天气温度尚好。她今日着了一身居家的襦裙,外罩着件袖口宽大的绣青藤蔓的月白色绸衣,此刻正在窗的书桌前习字。窗外斑驳的阳光漏在了笔尖上,随着窗外桂树随风摇动的枝叶而跳跃着。 落银将笔一字收了尾,方摇头对肖肖道:“今日不必出去打听了。” 这些日子得来的消息,说什么的都有,她根本是不敢听了。 肖肖虽有些不解,但还是老实地应了。走近了落银身边,朝铺平的纸上看去。她咧嘴一笑,赞道:“小姐的字儿写的可真是好看呢——” 虽然她根本不识字。但好看与难看,她自认还是分的清的。 落银嘴角微微泛着笑,摇了摇头。 习字这件事,提笔落定谁都写的来。可写的好与不好,一来是在于勤加练习,这练就的乃是一个形体;其二便是需要心静如水,成就的是一个意境。 而她这幅字,形体看似无可挑剔,却毁在了一个意境上。 片刻不得消停的挂念,让她无从安静来。 不知远在千里之外的他,此刻该是面临着怎样煎熬的一番形势…… 又是三日过去,仍旧不见白古回来。 落银开始担心了起来。 算一算日子。加上她昏迷的那几日,白古走了已经差不多二十日有余,这同之前跟她说定的半月便会回来。有了不小的出入。 会不会是在那边遇到什么麻烦或意外了?落银不免有些忐忑的推测着。 申时过,虫虫从私塾里回来,在落银这小呆了一会儿。 因为有月娘的话在,说落银身子不好需要多休息,这些日子小家伙便没敢来落银这闹,也就这几日。才敢过来玩玩。 喝完了今日的最后一碗药汤,落银沐浴后坐在榻上边绞着头发。一边神游着。 忽然窗子哐当一声发出轻响。 落银一个激灵,转头过去——“白古?” 须臾,窗外果然传来一道有些沉沉的声音,“是,表小姐。因路上有事耽搁,迟回了几日。” “无妨,回来就好。”落银急忙问道:“如何了?可有见到荣寅吗?” 白古“嗯”了一声,而后道,“睿郡王让我转告小姐,他不会有事,让小姐安心勿要挂念。” 真的见到了! 落银大喜过望,几步走到窗边,又问道:“那你见到他的时候,他可有受伤?荣家军大致的形势如何?” “睿郡王一切皆好。两军形势,也非表面看来那般。” “并非表面看来那般……?”落银不解。 “睿郡王应当另有打算。” 另有打算…… 落银定心来,将事情前后放在一起回想了一遍。 难道是说荣寅此番深入敌营被困,实则是佯败之策? 可若如此,又岂会让人返京上禀朝廷,请兵援救? 这根本不像是荣寅的行事作风……落银在心底暗暗摇头,想不通白古这话里的意思。 “属见四处多了许多护院,可是出了什么事情?”白古忽然问道。 “那晚我让你出去找马车的时候,来了一位身份不明的黑衣人意图刺杀我爹。”落银想了想那双满含着阴鸷和冷意,却似曾相识的眼睛,不自觉的就皱起了眉。 “黑衣人?”白古顿了顿,而后道:“小姐尽管放心,有属在,绝对不会让人有机可乘。” 落银点点头,却是想起了另外一桩事来,朝隐在窗外夜色中的白古问道:“你可还记得当年外祖父派你来保护我,是为何事吗?” “彼时有一帮来路不明的黑衣人多次意图取小姐性命。” 落银点头。 自从白古随身保护在她左右之后,那群人或是出于忌惮,或是不敢再打草惊蛇唯恐暴露身份,总之没有再出现过,久而久之,几年过去,落银甚至快要将此事给忘了。 白古讶异道:“小姐是怀疑,这次前来的黑衣人跟多年前的事情有所联系?” “我也只是出于猜测罢了。”落银目光沉沉的说道:“那时候我初来乐宁,不曾得罪过任何人,却平白招惹来杀身之祸,而我爹这两年多来一直昏迷不醒,更不可能得罪过谁。因此我想,或许这次要杀我爹的黑衣人,或许是因为在我这里多次无法得手,转而将目标放到了我爹身上。” 若真如她猜测的这样,也就是说这么久以来,一直是有一只幕后黑手,在时刻准备着取她性命…… 而或许她所知道的这几次暗杀,只是一部分罢了。 “属会尽力去调查此事。”白古亦觉得事情非同小可。 若果真如此,那隐藏蛰伏在事情背后的人,实在不容小觑。 …… 两日过后,一则突然传至京中的消息震惊了朝野。 由睿郡王所带领的荣家军突围而出,敌营俘军无数,同日,临近的凉州与登州,将领亲开城门俯首投降,为荣家军让道,两州不攻自破。 “这……消息可属实?”明太师惊得巴快要掉了来。 余百官,亦是个个瞠目结舌。 一夕之间,形势怎会有了如此之大的反转! 虽说荣家军个个骁勇善战,但能在如此绝境中破敌,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而且……若荣家军真的有这等逆天的本领,又何故拖了近一个月? 而且余两州纷纷投降又是怎么一回事?! 于是乎,百官的想法都是跟明太师一样的——这消息,该不是有误吧? “太师说笑了,此等大事本殿岂会信口开河。”一连近半月没有露面的太子卢治,随着这则消息一同出现在了早朝之上。 短暂的寂静之后,殿中随着官僚们低声交谈的声音,开始变得喧闹起来。 大家无不是在表达这么几个想法——这消息如果当真属实,那么他们该不会是在做梦吧以及这种感觉的确不像是在做梦…… 咸丰帝轻咳了两声,示意众人肃静。 “消息乃是睿郡王亲笔所书命手心腹传回京中,绝不会出错。”咸丰帝目光扫过众人,道:“睿郡王反败为胜,此乃大捷之报——众爱卿们若有其它想法,不若大声说出来,让朕也好好听听。” “……” 咸丰帝这话一出来,面便立即安静了来。 其中数十位趁此上奏弹劾睿郡王,说其好大喜功,不顾对方实力贸然出兵,显然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不宜再担当主帅之职。 意思很明确——倘若程思谣将被围困的荣家军救出,该将荣寅暂时革职调回京中,让程思谣担任主帅一职。 而这十余位,此刻头垂的却是不能再低。 “睿郡王年少,气盛是难免的。”卢治在一侧开口说道,声音淡漠中带有一丝嘲讽,“可这两年时间,打青国半壁江山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睿郡王,倘若诸位有谁觉得自己能比睿郡王做的更好的,尽管站出来自荐——” 大臣们面面相觑,未有出声。 “而不是借机企图将荣家军所立功劳抹掉,避其长反扬其过。”卢治抬眼,视线落在对面三五个人身上,又道:“睿郡王是大夏朝的英雄,本殿不希望在他身先士卒,在战场上杀敌之际,反受他人在朝中戳脊梁骨。” “臣等不敢。”众官纷纷应道。 然而各人此刻的心思却是不尽相同。 荣寅早就成了太子卢治的人,这并不是个秘密。 自从荣寅领兵伐青之后,并拒绝程思谣相助,朝中弹劾便不曾间断。 咸丰帝对此报以模棱不清的态度,卢治也从未发声。 卢治现在拿出来说事,为荣寅拨乱正名,不外乎是因为拣着了一个最好的时机……现如今荣寅在程思谣还未赶到之际,不仅靠自身能力破敌而出,且不费一兵一卒便接连拿两座城池,这番事实不外乎是一记耳光,狠狠甩在了一干人等脸上。(未完待续) 407:情势反转 408:后知后觉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408:后知后觉 有这件事情压在这里,没人敢再质疑荣寅。 至少,没人敢在明面上质疑荣寅。 人家年轻也好,气盛也罢,却都盖不住日益显赫的功劳。 正如卢治所说,能替朝廷打青国半壁江山的人不是别人,而放眼朝野,试问还有谁有这等能力? 朝堂上的气氛一时间有些诡异。 分明是该上欢庆的大好消息,却无人敢冒头出声。 “太子所说无意针对谁,但众卿既听了,有过则思过,无过权当告诫罢。”咸丰帝一抬眼皮子,出声做了总结。 “臣等遵命。” 咸丰帝见状面上闪过一抹冷笑,而后道:“若无他事要禀,便退朝罢。” 话音刚落,百官便跪倒在地,俯首恭送咸丰帝退朝而去。 待咸丰帝走远,百官这才纷沓起身。 绝大部分面上都有喜色,譬如明太师白景亭等人。 而另一部分,则是一干武将等,脸色均是不妙的甩袖而去。 消息很快便传至宫外。 白景亭朝的路上途径西雀街,更是让车夫拐去了三伏巷,特地将这件事情告知了落银。 落银几天前就从白古那里得到了消息,但此刻从白景亭口中得到这更加官方、更加明确的话,自然是喜不自胜,彻底放了心。 她无从得知荣寅在这一战中究竟是有着怎样的一番算计。但她只需知道他平安无事,便已经足够了——这是她最希望听到的结果。 落银的身子一日日的好起来。 不光是肖肖夸赞她气色越来越好,就连她自己也感受到了身体各处的改变。逐日的舒畅起来。 “小姐,算一算日子,程将军的军队该也快到漳州了吧?”今日天儿好,落银从茶庄回来之后,用罢了午饭便捧着卷书在院子里的秋千上晒太阳,肖肖坐在一旁陪着,闲来无事。便随口问了句。 落银点了点头,“该是要到了。” “那应该已经跟睿郡王爷他们会合了吧。” 落银听罢突地一笑。摇头不语。 她看未必吧。 漳州已破,包括前方又有两州投降,依照荣寅的性格,会乖乖留在漳州等程思谣过来。那才怪了。 而事实,也正如落银所猜测的那般。 程思谣率十万军力赶至漳州之时,漳州除了留守来的一千军士守城之外,哪里有荣寅的影子。 由程思谣打头带领的精兵来至城门前,前来接风洗尘的竟是两个再普通不过的守卫。 跟着程思谣的一位副将见状,十分没风度的骂了娘。 “将军千里迢迢赶至漳州救援,他却连个话都没留就走了,眼又此般落将军的威风,当真是没将咱们放在眼里!” “罢了。”程思谣瞥了他一眼。声音是一贯的古板和严肃,道:“睿郡王无需我等相助便破困而出,是荣家军的本领。而我们本也没帮上什么忙。又哪里来的理由让人感激涕零亲自留在漳州亲迎?再者多了,如今形势颇好,自是要乘胜追击,以大事为重。” 话是这样说,可程思谣眼中还是含着不忿。 不管是资历还是年龄,他都要占一个前辈的位置。荣寅这般连瞎子都看得出来的冷待,不是辱没他的尊严又是什么? “他分明是怕等将军前来抢了他的功劳。这才先行一步!”副将越说越气——他们大老远赶来,哪个不是想立功来的?现在倒好,就只有替别人打扫战场的份儿! “休要胡言乱语,传入士兵耳中,只会鼓乱军心。”程思谣口气稍冷,眼中含了警告的成分。 “可是将军!” “住口!”程思谣蓦然提高了声音打断他,眉间怒意显增,面沉如水。 副将心有不忿,憋气憋的脸红脖子粗,却不敢违背程思谣的话,只得紧紧抿住了嘴巴。 “快马加鞭赶至富台,将这封信交给睿郡王爷。”程思谣自怀中抽出书信,交给右侧的士兵。 士兵稍稍一愣,而后便恭谨的接过,领命而去。 程思谣回到营帐中,神色遂变得复杂起来。 这一路上他想了许多,越发觉得不对劲…… 睿郡王被困,遣人回京递信请求支援,他奉命前来,路程过大半,荣寅却突然突围而出,接连拿三座城池。 对于反对荣寅的朝中重臣们,甚至包括他程思谣,这件事情怎么看,都有些耀武扬威的意味…… 而作为援兵前来的他,扑了个空,俨然已经成了一个笑柄。 程思谣不是不怒的。 只是,他想的要更多一些。 两年前的安亲王之乱,他程思谣表面看来是立了功劳的,先是假意臣服于卢安淼,后于千钧一发之际反制乱军,功不可没。 可是没几个人知道,他这等大义背后,实则是有着一份私心在的…… 彼时,他并非像表面来的那般忠心不二。 他自己清楚,自己的立场并不是那么的分明。 只是后来因为荣家军进城,他看出了这场叛乱卢安淼注定要落败,所以才顺着宫中给出的安排进行了去…… 这件事情,无数个午夜梦回,都是程思谣心里的一根巨刺。 他自诩忠心耿耿,却在那件事情中摇摆不定。 更令他心虚的是,知道这件事情的不止是他自己,还有卢治和荣寅。 所以这两年来,他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 活到这个岁数,他已将名声看的比一切都来的重要。 他对东宫言听计从。就是想尽力弥补抹去这块污点。 但是人都是有私心的…… 此次伐青,荣寅被重用,而他被晾在一旁。他怎么能甘心? 所以,他暗鼓动了一些本就对荣寅心存不满的朝臣,上奏弹劾荣寅好大喜功,想借此取代荣寅。 此次荣寅被困,他是最高兴的那一个。 可却怎么也没想到,情势会突转急,发展到如此地步! 现在冷静来想一想。这次的事情,他怎么想。怎么觉得是卢治在借此打压警告于他…… 或许,所谓的荣寅遭困,就是卢治布的一个局! 一来,借此在京中巩固荣寅的地位。堵住那些弹劾荣寅的嘴。 二来,就是要落他程思谣的威风,给他敲警钟。 程思谣前后设想了一遍,后背已经冒出了密密的汗水。 他竟一时忘了,荣寅此次出战,背后就是东宫…… 而东宫的主子,岂会容许荣寅的权力遭受到威胁? 先前卢治和皇帝对弹劾之言的不闻不问,让他的胆子越发的大了起来。现在想想,卢治只是在等待一个时机…… 而他竟然还在一味的心存不满。满心想着要抢战功!却浑然不知自己的处境,已经犹如临至悬崖边沿! 只要他再有一丝不该有的心思,一刻就会被推万丈深渊! 至此。程思谣才算是恍然大悟。 他擦了擦额角的冷汗,想要站起身来,却觉得整个人犹如被施了定身法一样。 莫大的后知后觉的恐惧感,几乎要将他吞没。 还好…… 现在明白卢治的用意,不算太晚。 只要在余的时间里,他恪守本分。想必卢治就不会对他狠手。 不知想到了什么,程思谣瞳孔一阵剧烈的收缩。忙朝营外大声唤道:“快来人!” 营外士兵掀帘而入,恭声问道:“将军有何吩咐?” “快,快派人去将我方才派到富台给睿郡王送信的人追回,务必要将那封信追回来!”程思谣近乎是嘶喊道。 士兵被他的反应骇了一跳,但见他神色异常焦急,自是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应,派了营中骑术最好的骑兵将书信追回。 程思谣往椅背上重重一仰,神色仓惶。 那封原本是要示威的信,万不能送到荣寅手中……否则,他真的就等同将自己推入了绝境。 纵然这两年来他处处谨慎,但还是免不了被武将独有的好战和功利心迷住了眼睛,失去了判断力,一步步的将自己逼至死角内,还浑然未觉。 不多时,程思谣内心的惊怕稍稍平复了一些。 外方有士兵禀道,副将齐泰在营外求见。 程思谣稍整了神态,准了齐泰进来。 齐泰神色焦躁不安,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难捱。 “将军,咱们要在漳州呆多久?今夜是否启程追赶荣家军?” “不急,等睿郡王的指令来,我们再作打算。” 齐泰赫然瞪大了双目。 放在在城门前,程思谣纵然不许他多说,但也不难听出他口气中的隐忍不发,可现……怎么好似什么不满的情绪都没有了,只有满满的服从之意! 这可不像程思谣! “将军,难道您忘了我们此处前来的目的吗?!” 他们可是来打仗的! 不是来给荣家军当后援的! 况且,单凭荣家军这等骁勇,若是他们不争,只怕连当后援候补的机会都没有…… “一切听我吩咐!若让本将军发现你私煽动军心,即按军法处置,决不轻饶!”程思谣无意同他多说,直接放了狠话压来。 齐泰眼中快的闪过一抹不甘,而后敷衍的应答一声,便转身大步离了营帐而去。 “什么东西!”前脚出了营帐,齐泰便狠狠啐道。 ※※※※※※ 谢谢a333310th的香囊打赏,谢谢每一个订阅投票的书友,真的谢谢,没有你们就没有走到今天的小非...虽然大多书友不爱在书评区露面儿,但小非闲的没事会翻看粉丝榜,一些id都记在心里,感恩,(忍不住矫情了tt(未完待续) 408:后知后觉 409:出银五十万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409:出银五十万 十日后,荣家军终于一鼓作气拿了富台城。 这是出征以来,打的最久的一战。 但只要过了富台,往前十多座城池都是一马平川之势,要省力的多。 数十万汇合至富台的荣家军,全军欢欣不已。 京中派人押送来了粮饷和军需。 入夜,举营上举行了庆功宴。 就连出征以来,为了谨慎起见滴酒未沾的荣寅,也同将士们畅饮了几杯。 宴后,荣寅回了营帐内查看各处递来的密信。 “回禀睿郡王,押运来的军粮等物一应入了库。”押运粮草而来的北营校尉来至营中,同荣寅禀道。 荣寅收好书信,忽而问道:“我听闻,此次押送过来的粮饷与兵器,似乎与往年不同。” 看守库房的士兵早早就跟荣寅禀明过了。 说是这次的粮饷,米面皆是最上乘,猪牛羊肉更是较往常多了三倍还不止,就连普通士兵所使用的兵刃等,铸造的材质也提了不止一个等次。不仅如此,还一并送来了全新的被褥衣物,做工布料均是挑了最舒适的。 在外行军打仗,本就是一件极吃苦的差事,这倒好,吃住穿行,竟是不比在家时差。 荣寅可不认为,这会是卢治的意思。 卢治断然没有这么做的道理。 纵然,此次他冒险配合卢治做了一场深陷囫囵的戏…… 他现在满心想着将青国拿。早日回京,这一点卢治深知,所以不会给他施这些恩惠。 而且这种近乎奢侈的军用程度……传了出去。定会徒招非议。 只怕如今朝堂之上,又该有人借机弹劾他想要伺机挖空国库,有不臣之心了吧?荣寅在心里冷笑着想道。 却不料那校尉道:“回郡王,此次押送而来的军需,一应都是由百姓捐赠的银两置办的。” 荣寅一愣。 校尉又恭敬的说道:“郡王带领荣家军出生入死,为国征战,百姓们怕士兵们吃住不称心。才发动了捐赠事宜。百姓们有此举动,也是说明郡王极受百姓们尊重爱戴。” 夏国历史上。百姓们除却应缴纳的赋税外,主动捐赠军需物资的,这还是第二次。 第一次,便是当年荣寅的父亲。雍亲王出关征战西域之时。 荣寅不免觉得心头一热。 纵然他本身的出发点并没有那么高大的志向,所做一切皆是为一人而已,可现猝不及防的,得到了这等至高无上的认可和拥护,作为一军领帅,他为整个荣家军感到自豪。 想到日后要走的路,也觉得越发有动力了。 万青在一侧忍不住疑惑道:“可这么些东西,也不是普通的百姓们能捐赠得了的啊……” 按理来说,百姓们捐赠物资。不过是些粗粮家禽肉食再加上些做工普通的衣物盔甲罢了,像这种,万青觉得实在是……太上档次了。甚至是……有些太铺张浪费了。 荣寅也觉得这太过夸张。遂拿疑问的眼神看向那校尉。 校尉犹豫了会儿,而后露出了一个有些莫名的笑。 荣寅被他这突兀的一笑,笑的有些懵。 “有话便说。”荣寅道。 “是。”校尉忙地点头,脸上的笑却没有淡去,就听他说道:“此次捐赠,据军需处统计。百姓们约是捐赠了三万两银。” 三万两…… 已经是个很了不得的数字了。 这也只能是在百姓富庶的乐宁城里才能做得到,换了其它地方。只怕根本是可望不可即。 可是不对啊! 这些东西……供给几十万士兵吃用的东西,岂是三万两能包的住的! 依照他这些年行军打仗的经验来看,只怕三十万两都有些勉强。 万青愣了会儿,便朝那校尉问道:“那余的,是开了国库不成?” 若果真如此,可不见得会是一件好事! 指不定那起子人会怎么弹劾他家主子呢! 宁可不吃这些好酒好肉,不穿这些好衣,那也不能给自家主子留话柄啊! 万青急了,刚要再开口说话,却见那校尉连忙地摇头,而后声音低了低,看着荣寅说道:“除了百姓们合力捐赠的三万两之外……叶记茶铺的东家,捐了五十万两。” “啊?”万青尾音拉的老长,眼睛瞪圆了问:“哪个叶记?” “就是叶落银姑娘。”校尉答道。 万青的嘴巴张了又合,没能发声说话。 五十万两啊…… 荣寅目光凝固住,看不清内里情绪。 时隔已久,猝不及防的忽然再听到这个名字,竟就足以摄住他的心神。 本以为这么久来不曾给她回信,再加上上次深陷困境也不曾让人给她递去只言半语,反倒让她派了白古过来打探消息,一件件事情来,她该是失望之极的,至少也要生好一阵子气吧? 却不料,仍旧在处处为他着想。 这么久来,他曾提笔无数次想写封信回去,可是却不敢。 他怕一开口,便停不,甚至要忍不住回去见她。 所以只有作罢。 失神之际,那校尉又在说道:“本是用不了一半的,只是叶姑娘交待了处处要按照最好的来置办……” 谁给钱谁就是老大,自然是她说了算。 只要有人出银子,军需处才不管好坏。 “而且叶姑娘还说了,以后荣家军打仗的用度,都要按照这个标准来,银两只管让她来出。” 这样大的手笔,现在说起来,校尉还觉得汗颜不已。 之前虽是听闻睿郡王同叶记的女东家两情相悦,但潜意识里还是觉得,一介商女攀上荣家独子睿郡王,怎么看都是有攀高枝儿的嫌疑。 可通过这件事,众人才惊觉叶记背后竟然有着如此之大的财力支撑。 有点钱没什么了不起的,商人还是商人,可是,当你有钱到了一个地步,就不一样了…… 这样随随便便就拿出了五十万两来,且放了‘日后荣家军的用度都由她承包了’的如此大话,想必放眼夏国,也找不出第二个主儿来了吧? 眼看来,‘攀高枝’这一说法,是还有待考察…… 万青已然惊讶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竟没想到,叶姑娘来乐宁短短几年的时间,生意就已经做得这么大了? 这两年来,主子在外面打仗辛苦,想必她一个弱女子料理这些生意,定也是疲累不堪吧…… 万青心有戚戚焉,默默叹了口气。 说句实在话,他虽然对落银没有什么意见,但对于主子这次贸然征战,他心里多多少少还是为荣寅觉得不值的。 毕竟只是一个女子而已…… 可现在,他的想法却不同了。 自家主子待叶姑娘是义无反顾,可叶姑娘待自家主子,何尝不是倾其所有…… 既是相互的,便没有值得不值得这一说。 ※ 近来叶记茶铺在夏国的名声,再一次被炒的火热。 叶记茶铺出银五十万两替荣家军置办军需,不仅树立了一个痴情而阔绰的叶记东家,更造就了叶记茶铺这个良心商号。 这种效果,是落银始料未及的…… 她是个精打细算的商人没错,可做这件事情之前,她想的只是怎样能让荣寅过得好一些,再好一些,仅仅是这样而已。全然不曾涉及商界名声问题…… 对于这种影响,顶多算是个后知后觉。 宫中御赐,咸丰帝亲自书写的匾额,于三日前,已经稳稳的挂在叶记茶庄。 先前是靠茶叶打开了茶界大道,现在则是靠美名博得了尊重。 不管怎么说,总归是好事一桩,落银自是乐见其成。 说到好事,近来则还有一件好事值得一提。 那就是,白景亭娶了继室进门。 这位新进门的国公夫人汪氏,落银在大婚当日曾得见了一面,并无过多了解,但据建安侯夫人说,是个极贤淑的女子,之前乃是她在国学院中的同窗好友,是现任左丞相的胞妹,还同程思谣的夫人有着表姐妹的关系。 汪氏虽仅小了建安侯夫人五岁,但二人很聊得来。 而至于她何以步入中年还未出阁,听说乃是由于正值谈婚之年,遭了一场重病,一养便养了五六年有余,极不容易等身子养好了,却已经错过了大好年华。 这些年来,挑挑拣拣的,坏的她看不上,好的又没那么巧合适的,便耽误至今。 说是白国公府通过中间人上门议亲的时候,这汪氏由于忍受不了外界人的非议,已经做好了再过几日便出家为尼的打算…… 好在,赶得刚刚好。 说到底,也是一个缘分。 这一日,落银携礼来到了白国公府,算是正式拜见这位新舅母。 来至汪氏所在的齐玉院,落银等在门外,人进去通禀。 几个呼吸间的功夫,人就行了出来,请落银进去。 落银这边刚一踏进前堂中,就听得一道悦耳却不失稳重的声音传了过来——“都是一家人,哪里来的那么多的规矩,现如今天儿这么热,等在外头作何?次直接进来就是了。” 落银微微愣住。 或许是因为前一个舅母对待自己实在太过不友善,以至于落银对舅母这个词,已然提不起什么好感来。(未完待续) 409:出银五十万 410:谁吃了亏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410:谁吃了亏 故此刻听得汪氏如此亲切的招呼自己,竟觉得十分不得劲儿…… “舅母。”抬头见汪氏从内室行出,落银行了个礼。 “快坐吧。”汪氏一边招呼着她坐,一边又吩咐着丫鬟去上果点和茶水,还招呼着自己的陪嫁婆子将桶里化了大半的冰块给换一换。 总之一系列的动作来,只叫落银觉得……受宠若惊。 “早前就听说过你了,听她们一直在夸着你呢……”汪氏坐后便笑着开口说道,看向落银的眼神,满含着喜爱和赞赏。 落银郝然一笑,“都是伯母们抬爱了。” 汪氏口中的她们,想必就是建安侯夫人她们了。 “哪里,我瞅着你也好的很。”汪氏一打见了落银,笑容就没消退过,“之前一直想寻个机会见见你的,奈何不怎么出门,就想着得是个什么样的妙人儿?却不曾想……竟就成了你的舅母。” 落银听得她一番喜爱却不做作的言语,脸上便也浮现了笑。 二人说话的间隙,她将汪氏打量了一番。 汪氏长得不算艳丽,属于清丽类型的女子,黛眉细长眼,一张鹅蛋脸未施脂粉。加上步入中年的缘故,身上就多了一份沉淀来的气质,再加上一身居家的葱绿色薄褙子,髻上横插着一支朴素的银凤钗,总体给人一种很舒适的感觉。 由于心中有了这份好感的存在。余的交谈中,落银也逐渐的放开了。 汪氏显然也十分高兴,一边找着话题。一边招呼着落银尝尝盘中的糕点,多数都是她带来的婆子做的,是在外面吃不到的东西。 以至于一身宫装的白瑾瑜带着宫女过来的时候,刚一靠近厅堂,就听得二人的笑谈声。 叶落银怎么也在? 听出落银的声音,白瑾瑜的眼中即刻被厌恶所盛满,脚的步子也不由得更快了些。 待步入厅堂内。瞧见眼前汪氏同落银有说有笑的情景,更是气不打一处儿来。 “呀!太子妃娘娘怎么这个时辰回来了?”汪氏身侧的婆子眼尖。惊道。 汪氏和落银齐齐望去,见果真是白瑾瑜,皆是收起了笑意,起身行礼。 见叶落银垂着头对自己见礼。白瑾瑜心里总算是找回了一丝平衡。 刻意的耽搁了一会儿,待她坐好之后,才似漫不经心地道:“免礼吧。” 汪氏脸上已经换上了淡淡的得体的笑容,声音也不再那么随意,“太子妃回来,怎不让人通传一声儿,也好准备准备。” 白瑾瑜冷笑了一声,语含讥讽的说道:“本宫回自己的家,还要让人向你通传不成?” 她对汪氏的不满。是在汪氏嫁进来之前,或者是说在得知白景亭要再娶之后,就已经开始了。 不管嫁进来的人是谁。她都不会给对方好脸色看。 汪氏脸上的笑僵了僵,遂道:“太子妃觉得怎样合适,便怎样就是。” “你——”白瑾瑜脸色一阵反复,只觉得一拳头打在了软棉花上头,十分无力。 落银微微抿嘴笑了。 一言两语,便见胜负了。 就白瑾瑜这点道行。要想给汪氏气受,看来没那么容易。 “民女还有事要办。就先告辞了。”说话间,落银站起了身来,无意跟白瑾瑜多待。 白瑾瑜是个典型的,自己若是不痛快,便就要别人更不痛快的人,她可没兴趣留来等着白瑾瑜找她的茬儿。 白瑾瑜瞥了她一眼,并未说话。 她自然也是不想看到落银的。 落银见状,便同汪氏道了别。 汪氏交待她路上小心,又说得空来说说话,又让丫鬟包了些方才落银多尝了几口的糕点带上,这才放人离开。 白瑾瑜在一旁看着汪氏将她视作无物一般,暗暗咬了牙。 “这才几日,关系竟是情同母女了么。”她口气讽刺的说道。 汪氏笑了笑,从容地道:“我就觉着表姑娘的性子十分讨喜,确实觉得亲近的快。” 压根儿就像是没听出白瑾瑜话里的嘲笑似得。 其实,舅母同外甥女的关系情同母女,这有什么好值得嘲笑的? 白瑾瑜脸色一阵青白交加,却又找不到借口发作。 想到自己回来的目的,她总算平复了些怒气。 “我爹呢?”她口气不善的问道。 汪氏仍旧跟没听出她不高兴一样,脸上始终都是笑盈盈的,答道:“今日吏部尚书家的二公子大婚,老爷道贺去了,晌午不回来用饭。” 白瑾瑜一听自己扑了个空,更是气闷不已,站起了身就要往外走。 几名宫娥连忙跟上。 汪氏却在背后问道:“太子妃既然回来了,不留在家中用了饭再走么?” “不必!” 白瑾瑜气呼呼的丢这两个字,便甩袖而去了。 见她走的远了,汪氏身侧的婆子禁不住叹气道:“太子妃娘娘这性子,真是不好相与。” “她打心眼里看不上我,我也没觉着她有多么了不得。”汪氏捏了茶盏轻啜一口,而后垂眸将盏子搁,笑道:“毕竟是个孩子,只要她不过分为难我,我自然也不会为难她。免得教老爷在中间为难……” “夫人说的是。”婆子颔首赞同道,顿了会儿,想到了又说道:“就是不知道太子妃这急急火火的赶回来找老爷,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儿。” 汪氏闻言又笑了。 而后又轻轻摇头。 替她捏着肩的婆子疑惑不已。 就听汪氏说道:“她能有什么要紧事。顶多就是在东宫里又不顺心了,想让老爷通通关系……也不想想,那东宫里的事情。便是太子的家事,老爷哪里管得着?她这性子呀,日后吃亏的地方还多着呢,你且看着吧——” 末了,又叹了口气道:“多经历些事,也好懂事起来,长久去。只怕会失了太子殿的心。届时怕是真的要吃亏了……” 对于白瑾瑜她没有什么感情可言,但白瑾瑜总归是白家的人。她在宫里如果能安分些,老老实实的守着太子妃的位置,对白家自然是好的。反之亦是这么个道理。 而事实汪氏只猜对了一半。 白瑾瑜确实是在东宫里吃了一个不足为道的小亏,但是她借这这个小亏。让欧阳芊吃了个大亏。 然而,这事儿却还没完。 这不,她刚带人回了宫里,就有一名眉心长着红痣的宫女前来,说是太后想要见她,请她过去一趟。 这宫女的态度,虽然恭敬的让人挑不出毛病来,但却让白瑾瑜清楚的感受到了一分不友善。 据闻欧阳芊之前在太后宫中伺候,想必这宫女是同欧阳芊有些交情。所以才这副模样。 白瑾瑜冷哼了声,轻蔑的扫了宫女一眼,而后道:“本宫知道了。你先回去给太后她老人家回话,本宫收拾收拾便过去。” 宫女应了一声“是”,临走前又提醒道:“那请太子妃快些,莫要让太后娘娘等急了。” 什么个卑贱的玩意儿,竟然也敢这么跟她说话! 白瑾瑜望着那道离去的背影,暗暗将此宫女的样貌记了来。寻思着日后最好别让自己有机会碰到她,要不然定要她好看! 生气归生气。但太后让她过去,她自然是不敢违背的。 而且,太后有话跟她说,她也同样有话要跟太后讲。 白瑾瑜回到寝宫换了身衣服,又重新梳了发髻,描了妆,这才带着蓝灵等四位贴身丫鬟去了意宁宫。 白瑾瑜这是第三次过来,因为太后身体抱恙,所以她无需日日过来请安,只需每日早晚去皇后那里,但纵然如此,也叫白瑾瑜觉得厌烦非常。 一来到意宁宫,白瑾瑜就被人请进了太后的寝殿。 隔着帘子行了礼,太后便让人给赐了座。 二人便隔着这么一道密密的珠帘子说话。 白瑾瑜坐在这里,也能闻得到熏香遮掩仍旧略有些刺鼻的药味儿。 自打从卢安淼事败之后,老太后的身子每况愈,能撑过这两年,已是奇迹。 “不知太后娘娘唤孙媳过来有何吩咐?”白瑾瑜明知故问道。 “哀家听说你罚了芊儿那丫头。”太后声音苍老而嘶哑,无从辨知喜怒。 但她这么直截了当的抛出这句话,还是叫白瑾瑜眼皮一跳。 理了理心情,白瑾瑜挺直了脊背,道:“人不懂规矩,孙媳只是依照宫里头的规矩稍加教训了一番而已。” 太后闻言在心底冷笑开来。 稍加教训? 今日东宫传话过来,说是欧阳芊先是被打了二十板子,后半夜更是跪到了天亮,今日可是被人抬回去的,至今都昏迷着! 这丫头自打入宫来,何时受过这样的苦! 而且欧阳芊是太后派去东宫的,被白瑾瑜这般欺辱,不正是间接跟太后作对吗? “首先,哀家要纠正纠正你这这句话——芊儿她可不是什么人,她本是功臣之后,原不用伺候任何人。其次,哀家想知道,芊儿她究竟犯了什么错?”太后的声音自珠帘后传来,显然带了些怒意。 白瑾瑜不以为意的撇撇嘴。 而后道:“太后娘娘是不知道当时的情况,您瞧瞧,孙媳的手到现在可还抹着烫伤膏不能见风呢!太医说指不定是要落难看的疤。要搁在东宫里头,奉茶烫伤了主子的手,拉出去打杀了也是合乎规矩的。”(未完待续) 410:谁吃了亏 411:被赶回家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411:被赶回家 白瑾瑜扬了扬包起来的右手背,又道:“孙媳就是看她是太后娘娘您的人,这才让人手留情,留了她一命。” 太后闻听,当即气的咳嗽个不停。 听听她这说的是什么话! 嬷嬷又是抚背,又是让宫女奉茶的,一时间脸上怒意滔天。 “说到这儿,孙媳也有几句话想跟太后说一说……”白瑾瑜恍若未见一般,继续说道:“太后娘娘得空也要跟这欧阳芊说说才是,明明是个人,偏生还拿自己当主子看,孙媳是觉得没什么,可东宫里的人怎么看?不知道的,还以为太后您教导无方呢!这次的事情就算了,孙媳不同她多做计较,但若是日后再出现这的情况……为了服众,孙媳就只能依照规矩来办了。” 太后气的脸色铁青,险些要背过气去。 想要开口,却只能不停的咳嗽。 “放肆!”嬷嬷忍不住黑着脸叱责了一句,“胆敢说太后娘娘教导无方,莫不是白国公府就这样教导太子妃的不成!” 白瑾瑜冷冷瞥了她一眼。 开口却带了些冤枉的意味,“嬷嬷何时听本宫指责太后娘娘教导无方了?本宫只是在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太后娘娘教导无方呢……嬷嬷这样曲解本宫的意思,是何居心?” 那嬷嬷被她堵了个死,一时间竟然是无言以对。 “若无其它的事情。孙媳就先行告退了,太后娘娘您身子不好,还是多歇息着吧。” 说罢。略显敷衍的行了一礼,便带着丫鬟们出了意宁宫去。 太后好半天才顺过这口气来,脸色苍白的靠在迎枕上。 “真是造孽啊……”她不住的摇着头,虚弱的道:“选来选去,最后竟是选了这么一个不省心的!” “太后娘娘您莫要同她一般计较,万万要保重身子啊!”嬷嬷吓得不轻,生怕太后会有个万一。 这个太子妃。也实在是太不懂事了! “哀家算是明白了,她这是存心不想给芊儿活路。这次就是来给哀家打个‘招呼’的!”太后愤愤道。 方才白瑾瑜说什么来着? 什么叫,这次就算了,若是次再犯定要依照规矩办事! 什么犯错,什么规矩。还不都是她一张嘴说了算! “如果连芊儿都保不住,哀家怎么对得起她死去的父母……”太后脸色渐渐沉了来,向来仁慈的眼中也多了一抹冷意,“这个孙媳,哀家真真是消受不起!这样心思狭隘又狠毒的人,日后哪堪大任!” 听太后这么一说,嬷嬷不禁也担心起来,建议道:“不然先将芊姑娘给接回来养着伤,再作打算吧?” “不必了。”太后微微闭了闭松弛的眼睛。说道:“现如今天大统在即,而芊儿去了东宫里,也有几个年头了……” 嬷嬷愣了愣。遂诧异道:“太后娘娘的意思是说……” 太后不可查的一点头,而后吩咐道:“差个人去东宫里等着,太子若是回来,便将人请到这儿来。” 嬷嬷应,眼中闪过欣慰。 芊姑娘是太后娘娘一早栽培出的太子妃人选,这位置被人取代。太后本就对白瑾瑜没有太多好感,现在她又这般触太后的底线。也怪不得太后定决心了…… 这厢,白瑾瑜意气风发的带着丫鬟回了东宫,大有打了一场胜仗归来的架势。 蓝灵却有些忐忑,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白瑾瑜见不得她这副模样,边让人给自己取护甲,边道:“有什么话就说,藏着掖着做什么?” 蓝灵闻听此言,方垂首犹豫地说道:“奴婢,奴婢是在想……方才太子妃您那么跟太后娘娘说话,是不是有些……不合适了……” 她自然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来指点白瑾瑜,但是身处宫中,她们这些做奴婢的跟主子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有些话,她不得不说。 白瑾瑜轻哼了一声。 “你个蠢货,难道没看出来么,那欧阳芊平时敢这么趾高气扬的,还不是因为有太后给她撑腰?本宫昨个儿之所以没让人打死她,就是不想落话柄,今日我过去,把话摊开了,改日我随意寻个借口把她打杀了,太后也说不出什么来。” 她这如意算盘打的不错,可就是太一厢情愿,把其他人都当做傻子来看待了。 蓝灵听她要打死欧阳芊,更是吓的不轻,连连地道:“万万不可啊太子妃!这欧阳芊纵然有不对的地方,可毕竟是太后娘娘的人,而且太子殿又待她特别,若是她出了什么事的话,只怕太后娘娘和太子殿——” “住嘴!”白瑾瑜忽而高喝了一声,打断了她。 她恨得就是卢治待欧阳芊特别! 蓝灵反应过来自己触了白瑾瑜的楣头,连忙跪求饶。 白瑾瑜十指紧紧扣在手心里。 “太后有什么好怕的,看她那样子也活不了几日了,本宫堂堂一个陛钦定的太子妃,未来的一国之母,岂会怕她!” 听着这狂妄的话,跪了一地的宫女们,个个都胆战心惊。 这话要是传了出去,后果可不堪设想,是连带着她们都要跟着一起遭殃的! 真是不知道该不该夸一夸这位太子妃胆子够大…… 卢治近几日不知在忙些什么,回到宫中的时候,已是夜半。 然而一踏进东宫殿门,未来得及往里走,就被等候了大半日的意宁宫的宫人给请走了。 消息传入白瑾瑜的耳中。 白瑾瑜不屑的撇了撇嘴。 欧阳芊再如何。在她眼里就是个人。 太后纵然先她一步跟卢治告状,她也不怕。 她才是正太子妃,她有什么可怕的? 多年来。在况氏的宠溺和纵容,作为白国公府唯一的孙女,白瑾瑜别的没学会,唯独养成了一副目无他人,并无限放大自己优势的性子。 可是现在的她,根本意识不到这副性子会对她的以后,产生怎么可怕的影响。 ※ 八月中旬。乐宁城迎来了一年之中最为炎热的大暑天儿。 骄阳烘烤着大地,似将整个天地都化作了一个大蒸笼。 而一脸沮丧斜挎着布包。手里拿着封信,满脸汗水从外头回来的虫虫,俨然就是这蒸笼里的一只白白嫩嫩的包子。 落银自打从身上的寒蛊被逼出之后,身子骨日益的好起来。寒症发作的现象也没那么难捱,更难能可贵的是,因祸成福,不再惧冷。 可却开始怕了热。 这一日,她无论如何也没敢出门,唯恐中暑,让肖肖挖了两桶冰放在房间里,正理着各个茶铺账房送来的账薄。 上月底,她趁着因为捐赠军资。叶记日益大噪的名声,在左右的临城中各自开了两间新铺,收效甚好。 落银将账目理清之后。拿着算盘敲了敲。 现如今手上的闲钱,除掉茶庄茶铺里需要运转的资金,约莫还剩三百二十多万两。 不停延伸的生意范围,和争相上门合作的茶商,再加上落银秉承着‘反正技艺迟早都要被人偷学去,倒不如趁着还没被偷自己趁早以高价卖出’的奸商原则。近月来,光是卖制茶秘技的银子。加在一起就要近百万两。 自然,像是黄金翎和花茶之类的秘方,是对方出多高的价她都不会卖出去的,能卖的,都是无关紧要的一些方子。 然而这对叶记来说无关紧要,随随便便一个方子落到其余茶铺的手中,可谓是如获至宝了。 在这种情况的趋势,夏国茶业界有了空前的跃,将原本领先一步的青国,甩出了几条街之外——这是落银的举措,对大局所产生的影响。 而若说对个人产生的影响,便是——使得叶记每月的进账至今都没有个稳定的数目,因为一月比一月都要赚的多。 就如同杜泽所言:他家东家就是个天生的商人。 这种商人的天性,使落银此刻望着算盘上得出的数字,心情倍为舒畅。 肖肖端了冰镇的绿豆粥进来。 这些冷东西,搁在从前,落银必然都是碰也不敢碰的。 可现如今不同了。 落银刚接过调羹,打算吃上两口解解暑,就听得虫虫的声音传了进来——“姐姐……” 落银愣了愣。 心道今个儿也不是私塾放假歇课的日子,怎么大上午的,人就回来了? 满头汗水的虫虫垂头丧气的走了进来,因为刚从外头进来的缘故,仿佛整个人浑身都冒着一股子灼人的热气。 落银瞧见他这副精神不振的模样,心道莫不是中暑了,便连忙让肖肖去打水过来。 又招呼着他将这碗绿豆粥吃。 却见虫虫理也不理,只是将绣着‘叶正羽’名字的书包自身上取,遂怏怏不乐的道:“先生让我回家……说以后,都不让我再去私塾里了。” 落银诧异的看着他。 然后便正了脸色,皱着眉严肃地问道:“可是在私塾里闯祸惹先生不快了?” 教虫虫的那位先生,落银是熟识的,看起来是古板了些,但不是迂腐的人,而且对虫虫也是极喜爱的,怎会因为一点小错,不看她的面子,不看曾通玄的面子,就这样撵了人回来? 由此看来,只怕不是个小错! ※※※※※※ 啊,小非来求大家给新书丢几张推荐票,新书太粉嫩了需要大家的爱护,走过路过捧个票场吧,鞠躬! [bookid==《美食计》](未完待续) 411:被赶回家 412:就是看不上吧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412:就是看不上吧 谢谢玲珞珞和夏日悠扬亲的满分评价票么么哒!小宝贝们有手上订阅本书赠送的评价票麻烦投给小非吧~ ※ “我没有……”已经九岁的虫虫,说话没了早年的那股软糯劲儿,但此刻揪着衣角站在那里瘪着嘴,还拿一双泪汪汪的眼睛看着落银,却也可怜非常。 落银很没骨气的软了心。 面上却依旧做出生气的模样,质问道:“那先生何以赶你回来?” “我也不知。”虫虫委屈的摇着头,道:“今日我去上课,先生便没让我进学堂……只给了我这封信,说要我拿回家,以后,以后就不用来上课了……” 这孩子是十分好学的,每日去私塾上课,于他而言乃是最值得高兴的一件事情。 现在被最敬爱的先生无缘无故的‘开除’,自然难受非常,说着说着,眼泪就要掉来了。 “什么信?”落银捕捉到重点。 虫虫这才将那封信双手交给落银。 落银拆开了看。 虫虫则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抽泣着,并未放出声来哭。 落银突地笑了。 虫虫拿一双泪眼疑惑的看着她。 “喏,你自个儿瞧瞧,先生都说什么了。”落银将抖开的信纸送至虫虫眼前。 虫虫抹了把眼泪,借着落银的手将信看了。 他虽才九岁,可识字早。作诗是常有的事情,写信看信自然更早已不是问题。 “呃!”虫虫看罢,一个抽噎没上来。反而憋成了一个响亮的嗝。 那信上不偏不倚的书写着一行字:正羽所知所学已远远超出同龄启蒙学子,鄙塾已经无可相教,请另谋高所。 “先生这是在夸你聪慧学东西快呢!别哭了。”落银接过肖肖递来的凉毛巾,给虫虫擦着脸上的汗水和泪水。 虫虫是聪明的,看了这信自然是明白了过来,当即也就不再哭了,破涕为笑。 笑了笑。脸色却又苦了来。 “那,姐姐……我日后要去哪儿上课?” 落银想了想。想开口,却又咽了回去,只道:“你就先在家玩几日,也好避一避暑气。此事我会同娘商议商议。” 虫虫眨了眨眼睛,而后有些不确定地看着落银,文绉绉地说道:“志不强者智不达,言不信者行不果……” “嘿!”落银一竖眉,佯怒喝道:“智不达行不果?这话你是跟谁学来的!” 虫虫往后缩了缩,吐吐舌头说道:“只要姐姐说话算数,自然就不会行不果了……” 落银将伸出去打算教训他的手收了回来,只道:“你放心好了,不出三日。我定要将你送走。” 虫虫闻言,立即咧开了嘴笑,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 落银望着他这副乐呵的模样。反倒有些担心了。 幼时,这孩子调皮捣蛋,十分的钟爱掏鸟蛋捣马蜂窝等娱乐活动,让她跟前跟后的没少费心。可这越大,反倒跟着爱读书写字了起来,好学固然是好事。可这样去……会不会变成一个小书呆子? 落银想到那些酸腐到不行的文人,就不自觉的打了个颤。 虽然。她不苛求虫虫日后能跟着她一起行商,接管叶记茶铺,他想做什么,自己选,她只给意见绝不干涉,可是倘若真的成了那种满嘴仁义道德,偏又眼高于顶自恃清高的书生,却不是她乐见的。 任何事情,太极端了都是不好的。 商贾之气,或许是有些市井了,但如果让虫虫偶尔接触接触,倒也可以让他见见世面,增长阅历,吸收人生经验的范围总不能只局限于书中。 之前,她一心忙着生意,又只想着让虫虫接受正规的教育,却忽略了私塾里能教到的东西,始终不够完整。 想到此处,落银便琢磨着,明日带虫虫去茶铺茶庄里转一转。 但是…… 她打眼瞅了瞅窗外被骄阳晒的卷叶的花草…… 还是挑个好天儿再谈此事罢。 虫虫不知姐姐百转千回,处处为自己操心的心思,眼正低着头一勺勺的舀着凉凉的绿豆粥,聚精会神的吃着。 晚饭后,灼人的热气总算稍稍散去了些。 落银月娘还有叶流风和纪海,并着拾香和肖肖、虫虫,都坐在后院中乘凉说话。 当然了,只是月娘她们在说,叶流风只是在听而已。 今夜月光甚为明亮,银白的光辉洒在院子里,不必点灯,四处景物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纪海等人闲来无事,拿上月底刚刚成了亲的肖肖,打趣了起来。 “听说齐三儿可是独子。”拾香同肖肖关系好,便趁机捅了捅肖肖,一脸揶揄地道:“那你婆婆……可指定是急着抱孙子吧?” “你……瞎说什么呢!”肖肖红了脸,别看这丫头平素粗枝大叶的,可女儿家该有的羞涩,她可一样儿都不少。 此刻听拾香这般打趣她,便就皱着眉道:“你再这样说,我可要让小姐早日给你指了人家嫁出去了,到时……到时你就知道你家婆婆急是不急了!” 这本也是恼羞成怒的打趣话。 可,说者无心,拾香这个处境不一般的听者,却是有意。 想到同龄女子早已成了亲,纵然师傅跟她一般大,虽未成亲,但还有睿郡王两情相悦,不管等多久,至少有个盼头,两个人在一起,那是迟早的事情。 而自己呢? 只有遥遥无期的等待吧? 肖肖没察觉到拾香的不对。自顾自的红着脸。 而纪海,却也淡淡垂了眉。 月娘看了她一眼,便瞧出了端倪来。 纪海跟叶流风成亲。已经两年多的时间了,但肚子却一直没有动静。 月娘给她检查过了,总体没有什么问题,调理的药也不断的往肚子里倒,但始终没见任何成效。 月娘私尴尬的想着,会不会是叶流风的问题…… 可她这个做弟妹的,断然没有说这种话的立场。看着纪海干着急,她也曾隐晦的暗示过。让纪海带叶流风去外头看看大夫。 可是……回回纪海看到叶流风那张脸,就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做男人的都不急,从来都不提起这件事情,她来提。算什么? 是以,这看似无关轻重的打趣之话,却平白戳中了两个人的心窝子。 这种气氛的转变,叶流风木着一张脸坐在那里,不知道有没有察觉的到,反正……就连虫虫都察觉到了。 虽然不甚明白拾香和纪海的心思,但他还是很显老成的摇了摇头,那表情就好似在说:女人啊……就是敏感善变。 落银则是笑了两声,不着痕迹的转开了话题。将虫虫今日从私塾回来的事情拿了出来说。 “既然先生这么说了,那咱们要不要将他送到书院里去?”月娘听了这个消息,既喜又忧。 喜的是。儿子这么聪明有出息,忧的是他今年连十岁都不到,就送去书院是不是太早了…… 那里头,只怕再年幼的也得十二岁朝上了,多是些打算求取功名的少年人。 虫虫知道这事他自己拿不了主意,便一边嚼着肖肖递来的云片糕。一边望向落银。 落银未来得及开口,一直沉默不语跟空气一般存在的二叔说话了。 “城中最有名气的不过就是云英书院和景华书院了。” 他常年在外头跑来跑去。茶铺选址什么的一应都被他包揽了来,对京城中的大概可谓早已了如指掌。 落银却是不同了,她主要是茶庄和茶铺之间跑,别的不怎么了解,就比如叶流风说的这两家书院,她也仅仅是听着耳熟罢了。 可叶流风既说了,便不会错,她刚想开口详细的问上两句,却听虫虫酸酸地说道:“云英书院是有些名气,可里头的先生太迂腐了,教的也都是些陈腔烂词……” 噗! 落银觉得如果她现在正吃茶,一准儿是要喷出来的。 太迂腐,陈腔烂词……! 月娘诧异地看着虫虫,而后责备道:“怎么能这样说先生?书院里教的,不外乎都是一样的四书五经?” 虫虫却只是撇撇嘴,拒不认错。 落银却笑了。 这是好事……这样她就放心了,看来虫虫没有做迂腐的书呆子的打算。 “那景华书院呢?”叶流风面上不着痕迹的问道。 “二哥……”月娘不解的看向叶流风,选书院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全听一个九岁孩子的意见呢? 却见小儿子又摇头了,眉间似还有些不屑。 “我们私塾里好些年长的,读完了五年,便被送入景华书院的,所以我也曾跟着去过一趟瞧了瞧。”虫虫一提起这种事情来,便立即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一本正经的道:“我觉着他们书院的风气固然是好,可就是太好了些……” “风气好,有什么不好。”叶流风又波澜不惊的问。 肖肖却笑开了,心道小少爷这不是自相矛盾吗,一边说好,一边却又说不好。 虫虫看了看落银,又看了看叶流风和月娘,最后说道:“我觉着没有什么竞争性,他们多安于现状,里面的风气虽正,但太闲散了些……” 听他分析的头头是道,落银唇边笑意愈深。 “这么说你是看不上这两家最好的书院了。”叶流风淡淡地做出总结。 “倒不是看不上……”虫虫挠挠头,怎么说呢,犹豫了好大会儿,皱着张包子脸,却是道:“那就是看不上吧。” 蛇精病小剧场:话说到【虫虫是聪明的,看了这信自然是明白了过来,当即也就不再哭了,破涕为笑。】 【笑了笑,脸色却又苦了来。】 【“那,姐姐……我日后要去哪儿上课?”】 【落银想了想,想开口,却又咽了回去,只道:“你就先在家玩几日,也好避一避暑气,此事我会同娘商议商议。”】 【虫虫眨了眨眼睛,而后有些不确定地看着落银,文绉绉地说道:“志不强者智不达,言不信者行不果……”】 【“嘿!”落银一竖眉,佯怒喝道:“智不达行不果?这话你是跟谁学来的!”】 【“啊,就是那个才高八斗,力大如牛,专在城南给人写信算命为生的小非姑娘教我的……!”】 【落银深吸一口气,而后将脸转了过来,忍怒道:“作者菌,我们谈谈——你有事没事犯蛇精病,到底有没有职业操守啊!!”】(未完待续) 412:就是看不上吧 413:考核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413:考核 拾香和肖肖最先没忍住,笑了起来。 纪海也跟着笑了起来。 月娘也想笑,却是笑不出来。 最好的都看不上,那还怎么入学? “那国学院,你看不看得上?”落银忽然问道。 除了叶流风之外,余的人都愣住了,包括虫虫在内。 国学院里的先生……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若想做官,在国学院里的每次考核,都会直接影响日后的仕途…… 国学院里多是权贵子女,虽多数好逸恶劳,但这并不妨碍,文人们将它视为最高的学府! 不想进国学院的读书人,不是一个合格的读书人。 但虫虫却想也没想过自己能进国学院。 “国学院,真的能进去吗?”月娘觉得跟天方夜谭似得。 “我看行。”叶流风微一颔首。 虫虫的脸上神色格外丰富,有纠结有惊喜有犹豫,更多是却是跃跃欲试。 “那……可以吗?”最后,他满是不确定的看着落银。 “可不可以,要看你自己了。”落银没得商量的道:“我不打算通过舅舅的关系将你送进去,再过几日,便是国学院半年度的入学考核,你要是过得去便可以进去读书。若是过不去,云英书院和景华书院,你自行挑一个罢。” 自小到大,落银对他虽是疼爱,但对于他想要的东西。多是指引着他自己去争取。 纪海和月娘讶异的睁大了眼睛。 国学院对平民学子的考核要求,可是出了名的严苛,能通过的寥寥可数。说是万里挑一也不为过…… 却见那小小的身影,忽然自石凳上坐了起来,握着肉肉的小拳头,目光灼灼的看着落银,道:“姐姐,我要去国学院!” ※ 四日后,乐宁城落了一场淅沥沥的小雨。空气一子就变得凉爽起来。 雨水是夜里的,晨早时分已经渐停。虽然未出太阳,但看无云的青灰天色,当是不会再落雨了。 街上的小贩们已经摆好了摊儿,各大商铺。也陆陆续续地打开了门做生意。 或许是因为入夏以来罕见的凉爽天儿,不必再经受烈日的荼毒,故街上的行人较往日多了许多。 马车路过华正街的时候,为避开行人,行驶的极为缓慢。 车里的虫虫,显然是有些紧张的。 这一点,从他没有理会小几上的果点就足以看出。 今日他着了一身天青色的小缎袍,踩着一双月白色的长靴,一半头发挽在头顶用白玉箍住。余一半则散在脑后,乍一看,活脱脱的一个圆脸小书童。 这一身的衣服鞋袜。是月娘亲自去扯的料子自己做的,就连衣襟袖口上的木槿花都是一针一线亲自绣上去的,整四日的时间全花在了这上头,可见是对这入学考核多么的重视。 “我同曾先生打听过了,说是这入学考核,筛选出来的学子会由五院的先生亲自出题。题目是先生临时出的,所以到时你随机应变即可。”落银拿帕子捏了块枣饼递给他。又道:“所以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填饱肚子,放松来。” 今日的早食,虫虫没怎么吃两口,她看在眼里。 虫虫对她的话向来言听计从,顺着她的话想去,略略宽了宽心,伸手将枣饼接了过来。 几口啃去,他点点头道:“果然觉得没那么紧张了。” 落银不由咂舌。 合着这小家伙的紧张程度,是跟肚子的饥饱度成正比的! 从华正街到国学院,马车只赶了两刻钟左右的时间。 入学考核归入学考核,国学院里的学子们课还是照样要上的。 是以,待落银带着虫虫自马车里来的时候,就见国学院正门左右,停靠着许多马车和轿子,多是华盖加顶,甚至还有几顶宫中的车辇。 车夫们将自家小主子送到后,纷纷调转车头离去。 落银则吩咐了车夫在这等着他们出来。 国学院风气开放,男女学子皆有,但总归男子要占的分量多些,此刻年轻的男女学子们身着国学院简易的学服,陆陆续续的往院内走去,一眼望去极其的赏心悦目。 虫虫看向他们的眼光,含着不掩饰的艳羡。 落银的目光,却是放在了等候在大门左右的一群少年人身上。 大门两侧,再包括后方的那些,加在一起人数竟有数百。 他们的年纪从十三四岁到二十一二岁的皆有,但唯一的共同点就是,穿着都十分的朴素,甚至个别看起来有些寒酸。 更有许多人靠着墙仰着脸,口中念念有词,像是在默念复习着什么。 今日的半年一次的入学考核,想必这些都是前来考核的寒门学子了。 若是家中有势,自然不需经过考核;若是家中有钱,便可疏通疏通关系让有势之人保送进来,自然也不需要经过这道门槛。 他们这副模样,惹得许多前来上课的高门公子们嘲笑挖苦。 “瞧瞧他们这副样子,也妄想进国学院,真是读书读傻了,哈哈……” “我们家的人都没有穿这么破旧的衣服的,不嫌丢人啊!” “每年就最讨厌这时候了……”也有女子们放低了声音,娇滴滴的嫌弃着,“他们一进来,将国学院里的风气都给坏了,一股子穷酸劲儿……” 落银默默翻了个白眼,却也不多管闲事。 只对虫虫说道:“该学的学,不该学的莫学。” 虫虫已经具备分辨是非对错的能力,就是落银不说,他也断然不会。 有好些寒门学子都被指点的无地自容,性子烈一些的甚至隐隐有动手的打算,却多被理智的同伴拦。 这里随便一个人,都不是他们这些平民百姓招惹的起的。 于是,便有许多前来考核的学子们羞愤交加的离去。 个别的,还险些被折辱的红了眼睛。 “这点小事都忍不得,就是得幸进了国学院,也读不进去。”见身侧又有几人离去,少年人无奈的叹息道。 落银循声望去。 只见身旁不知何时站着一位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身形清瘦,眉宇间却有着与年纪不符的沉稳从容,负手站在那里,坦然的迎视着那些拿他打趣的富家子弟,如此这般,倒是让那些纨绔们觉得无趣,反倒不再挖苦他。 似乎感受到落银的视线,少年人转过了头来,见那女子被发现盯着男子看,没有任何慌乱,反倒从容的笑着微一颔首,足显大气。 少年人一愣之后,遂也笑了笑。二人算是打了个招呼。 “姑娘也是来参加考核的?”少年人见她等在这里,便问道。 又见她衣着虽不奢华惹眼,但有眼色的,一眼就能瞧出那头顶的两支玉簪,绝非是寻常之物。 而且,寒门里,有几个肯让女子读书的? 所以少年人眼中微带了些疑惑。 “哪里,我早已经过了求学的年纪。”落银略略一笑答道。 果然……想是哪家的小姐来找人的吧。少年人心释然,刚想掐住话头,却又听她说道:“是带家弟前来参加今日考核。” 说着,便扯了身后的虫虫出来。 “这……”少年人望着矮了自己两三头的虫虫,有些哭笑不得,“姑娘好兴致,竟同在开起了这种玩笑来。” “这位兄台言之差矣。”虫虫见他怀疑自己,挺了挺胸膛,道:“有志不在年高,怎可以貌取人。” 少年人被他这有模有样的一番话给惊的愣住,而后回神归来,却是爽朗的笑了起来,一边道:“好好好,是我眼拙了。” 话是这样说,但心底仍旧是不信的,只当是这姐弟俩拿自己消遣寻开心。 而这种不相信仅仅只持续到,他在最后五院先生亲自出题考核的现场,再次见到那道稚嫩的身影,以及他面对五院的先生和祭酒的提问时,对答如流的模样…… 少年人只觉得,世界观崩塌了…… ※ 月娘做好了午饭,等着姐弟俩回来。 今日为了儿子的考核,她没去茶铺,为的就是专心在家等着消息。 然而眼见着要到午时,落银和虫虫没见回来,却等回了被肖肖扶着进来的纪海。 “这是怎么了!”月娘急忙迎了上去,见纪海脸色苍白,忙问道:“可是中了暑气而了!” 这话一问出来,月娘都觉得自己太傻了…… 今日这凉爽的天儿,若是能中了暑才是奇怪了。 “就是方才在茶楼里,忽然觉得有些头昏,呕到了现在……”纪海说着,似乎又有些反胃。 月娘想着她近几日来食欲不佳的情况,脸色微有些古怪。 “来坐,我来给你把把脉。” 纪海点头,被肖肖扶着坐了去,伸出了手,边道:“大许是前几日夜里贪凉,没有盖被子,房间里还放了些冰,所以着凉了……加上近来天儿太热,东西也吃不去,估计是身子撑不住了。方才在茶楼里泛呕,还好忍住跑去了后堂,不然在女客面前失了态,传出去可是丢人丢大发了……” 纪海空着的一只手揉着太阳穴,呼出了一口气。 久不见月娘开口,她才睁开眼睛,看向月娘——“弟妹?”(未完待续) 413:考核 414:曾平康定亲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414:曾平康定亲 “你这不是着凉。”月娘将手收回来,说道。 “那是怎么了?吃坏东西了?” 月娘的神色平淡的很,摇头道:“也不是。” 纪海听这也不是,那也不是的,便有些急了,将身子坐正了问道:“那我是怎么了?” “是……”月娘刻意顿了顿,而后终于是忍不住绽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口气肯定地说道:“你这是害喜!” “害喜……”纪海点点头,而后猛然瞪大了眼睛,“害喜!?害喜……你是说,我,我这是在害喜!” 月娘被她这副反应逗的笑个不停。 待笑够了这阵子劲儿,才嗔怪道:“亏你还日日为了此事愁眉苦脸,却粗心到连自己的信期都记不得?看这脉象,少说也有两个半月了。” “我,我只当是吃药吃的有些不准时了……哪里,哪里敢往这方面想!”纪海高兴的是快要哭了,激动的连手都不知该往哪儿放才好。 谁都不知道她想这个孩子想到什么程度了! 在大街上,茶楼里,看到人家抱孩子的,恨不得要抢过来才好! 这好了,谢天谢地……终于全了她做母亲的心愿。 纪海这阵过于兴奋的情绪实在是太过强烈,太过不好平复。 以至于半个时辰过去,落银带着虫虫回到家中,打眼一瞧,就看出了她的异常来。 只见纪海坐在饭厅的大椅子上。谨慎的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叠放在膝盖处,整体动作做作到了一个极致。而且更让落银和虫虫目瞪口呆的是……她的脸上,一直保持着近乎痴傻的笑容。 这是怎么了? 姐弟二人默契非常的拿疑问的眼神看向月娘。 “你们二婶她……有喜了。”月娘尽量用平静的口气说出这句话,就是怕再次‘刺激’到纪海。 结果还是使得纪海哈哈哈一阵的笑。 落银和虫虫也是惊喜不已。 自然,落银惊喜的是纪海终于得偿所愿,不必再时不时的跟茶楼里的女客们,隐晦的打听关于治疗不孕不育的偏方。 而虫虫高兴的原因则是在于,他终于不再是这个家里最小的那位了…… 以后。他也可以摸摸弟弟或妹妹的头,摇头说:你现在还这么小。懂什么? 月娘是不知女儿跟儿子的惊喜中竟是掺杂了如此不寻常的情绪,只一脸期待的问道:“如何了?”征服权能 她问的,自然是今日国学院的考核。 落银故意卖关子没说话,只看向了虫虫。 还是让他亲口说吧。 月娘便也跟着看向虫虫。问:“过没过?” 其实,重视归重视,她心底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毕竟孩子才九岁啊…… “娘,我进了诗院!”虫虫咧开嘴笑着、大声的宣告道。 凭借自己得来的结果,这种感觉真好! 而这种感觉,正是落银想要教给他的一部分。 “进了诗院?”月娘听不大懂,仍旧不确定的问道:“那是不是说……过了?!” 虫虫重重点头,方才一路上刚压去的喜悦,再次悉数、甚至是加倍迸发了出来。他一头扎进月娘的怀里,高兴地道:“先生说,两日之后我便可以去上课了!” “真的过了啊!”月娘抱住扑过来的儿子。欣喜地道:“真是娘的好儿子!” “不仅过了,还考了个第二呢。”落银笑着说道:“统共也就过了五个人而已。” 数百人仅留了五个合格的,足见严苛的程度。 国学院总分为五院,诗院是排在最首的,其次便是书院,画院。棋院和琴院,对了。两年前还加了一项‘茶’,只是作为了每院学子的共课,每逢三日一堂,暂时未有单独分为一院。 虫虫本是依照要求做了首诗,然而落笔用的乃是落银自创的那一手现代与古代结合在一起的小楷,反倒入了书院先生的青眼,当场大为夸赞,也不理会诗院先生的一张黑脸,劝了虫虫好大一会儿,问他要不要来书院上课,堂而皇之地抢起了人。 然而最终,虫虫还是选在了诗院。 因为书法之于他而言,充其量只是个爱好,他主要的兴趣还是在诗书理学上面。 这一选择,令诗院的先生喜开颜笑,书院的先生则是玻璃心碎了一整地。 说到此处考核,刚进去参加筛选的时候,还出现了个小麻烦——负责筛选的考官见虫虫年龄过小,认为是来胡闹的,死活不让参加。 好在曾通玄今日特意过来旁观考核试,老爷子上前搬出了国学院祭酒长孙愚来,才算是免除了一场麻烦。 说到曾通玄,落银倒是又想起了一件事情来,脸上的笑意,不由地就淡了许多。万亡之王 今日她之所以回来晚了,便是被长孙愚和曾通玄留来吃了茶,说了会儿话。 这吃茶的间隙,便从曾通玄的口中得知了这么一个消息——曾平康,定亲了。 京中美名在外,一人顾着曾家诸多产业的曾少爷,终于是定亲了。 这几年来,曾平康对落银的心思,已经在她保持着‘纵然是老死也要等荣誉归来’的这么一副架势,逐渐的淡却了来,现如今顶多是朋友间的情谊。 这自然是好事,是落银乐见的。 他既是定了亲,就说明是真正的想通了。 可是……落银想到拾香那张暗藏坚毅的脸庞,不由地叹了口气。 要不要同她说一说? 迟早都是要知道的。 落银有些犹豫不定。 而当晚间,拾香自茶庄回来的时候,落银才发现她的这种犹豫,实在是太过多余了。 因为,拾香已然知晓了。 兴许是太过于关注曾平康的消息,一丝一毫都不曾错过,以至于她甚至比落银早一步知道了此事。 “是我不好……师傅早前就跟我说过,要靠自己争取,可是我没用,一直不敢迈出那一步,也不曾跟曾公子表露心迹……”拾香坐在那里,面若死灰的说道。 落银听罢,沉思了一会儿。 再开口,并未多劝,只道:“既是如此,便当断则断吧,莫要再为了没有结果的事情,虚度年华了。” 拾香没有说话,只是眉眼垂的更低了。 “你若是愿意,我便为你寻一户稳妥的好人家。”落银看着她说道。 拾香的年纪不小了,再拖不得那么久了。 好在她是叶记茶庄的一等制茶师,前前后后代表叶记茶庄赢得了不少茶业的比试,不比当年的那个小茶奴,现如今拾香这个名字,放在茶业界也是被大多数人知晓的。于此,爱慕的人也有不少,只是奈何她心里只装着曾平康这么一个,再容不得任何人。 “师傅不必替我操心了。”拾香这次反倒没哭,也不知是不是不愿意在落银面前哭出来,怕她担心,只见她抬起了头来,露出一个本意想潇洒些但却显得分外凄楚的笑,道:“就同师傅您之前所说的那样,女子不一定非要嫁人,非要倚靠男人来过活。只要能活的挺胸抬头,照样可以洒脱自在,令人敬佩——大不了,我一辈子不嫁就是!” 落银不由地愣住了。 圣贤之心 这傻姑娘…… 而且她竟也记不得何时对拾香说过这番话了。 想了想,大致是那时在徐家茶庄的时候,她认为再也等不到易城的时候,才说出了这样的话吧? 是啊,她心里有了易城,彼时纵然心知不可能再遇,却也不愿将就勉强。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既然是她都做不到的事情,又怎能勉强拾香去做呢? “那我也不多说什么了,等哪日你想通了,便和我说说。” 拾香知道落银皆是为了她好,便点头应了来。 心中,却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她只怕这一辈子,也无法想通了…… ※ 两日后,虫虫穿上了国学院的学服,高高兴兴地去上了学。 今日茶庄有事要落银去处理,所以便是由车夫送他去了国学院。 一了马车朝着院内走去,他这副小身量儿便理所当然的成为了众学子们瞩目的焦点。 “瞧,这不就是刚通过考核进了咱们诗院的神童嘛!”忽然有人伸出了手指指向虫虫。 饶是虫虫还小,却也听得出对方的口气绝非是在夸赞他,而是嘲讽。 “就是他呀……我瞧着也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啊。”有人边说,边围了过来。 这一围,人便越围越多。 虫虫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毕竟只是个九岁的孩子,被这么多态度不善,专以欺负寒门子弟为乐的少年们围着,当即就吓得不知所措。 “说话啊?那日考核,不是答题答的挺溜儿的吗听说?” “难道是个小哑巴?哈哈哈……” 甚至有人开始拿手指戳了过来。 虫虫怕的不行,眼见快要退到墙角处,那些人还在步步紧逼,一时间,眼睛里开始蓄起了雾气。 不远处,同样第一日来上课的少年人瞧见了这一幕,不禁皱紧了眉——这些人连个孩子也欺负,当真是太过分了! 这便是以第一名的优异成绩考入国学院的朱旭,也正是,那日在院门前同落银说话的那位。 他欲上前相拦。 走了三步,却又忽然停了来。(未完待续) 414:曾平康定亲 415:有家不敢回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415:有家不敢回 他跟这些人不一样,他朱旭穷书生一个,既没权也没钱,就算是勉强劝开了,定也只会给自己树敌。 不过是个孩子罢了,相信他们也不会做的太过分的。 朱旭想到此处,便没再往虫虫的方向看去,转身离开了。 虫虫背部紧紧贴着墙壁,小小的身子微微地打着颤,道:“你们若,若再如此……我便,便告诉祭酒大人了……” “哈哈!” “听见没有,他还要告状呢?” “祭酒大人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一群人哄笑起来,伸出手去推搡着虫虫。 “都住手!” 一群人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稚嫩却凌厉的呵斥道。 便有人回过了头去。 待看清正朝着此处走来的高瘦少年,众人互看一眼之后,脸色微微一变。 “原来是白少爷……”有人上前阿谀地道。 “你们在做什么。”白明印较两年前长开了不少的眉眼间,藏着怒气。 “是这新来的不懂规矩,我们正打算教教他呢!”几人哈哈的笑着,不以为意的说道。 因为他们知道,白明印并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 平日在国学院里,他几乎更是没有交好的人。 达官显贵的孩子来国学院,与其说是读书,倒不如说是来结交关系的。众人虽是打从心底看不起被过继到国公府的白明印。但是面上,谁也不敢表露出来,家中长辈都叮嘱过。如果有机会,一定要跟白明印搞好关系。 “他是我表弟。”白明印指了指缩着肩膀的虫虫,沉声道。 “什么?”有人惊讶的叫出了声。 哪门子的表弟! 他们怎么不知道,白明印的表弟进了国学院? 而且,这小崽子不是通过考核进来的吗?既然是要考核的,那想当然是不会是什么权贵人家。 “白少爷莫不是在说笑吧!”领头的少年兀自仰脸笑了,“汪复盛几个。我们都是认得的!” 白明印的表兄弟,想来也就是继母娘家。汪家的那几个。 而这个分明见都没见过,听也没听过。 只见白明印已经走至了虫虫面前,而后扯起了他一只手,冷声对众人说道:“这是我姑母家的表弟。叫叶正羽。” 姑母……姓叶的? 众人挠头,不禁茫然起来。 白明印哪儿来的什么姑母啊? 领头那位少年人,脸色突地一变。 该不会是……那个白国公府表姑娘家的吧! 姓叶,不就是那个叶记茶铺的东家吗! “敢问……”少年人僵硬的抱拳做了个揖,问道:“这位小兄弟同叶记茶铺的东家叶姑娘,是什么关系?” 他这句话一问出来,当场的人十有*都止住了笑意。 从那瞪大的眼睛里,显见都是隐隐猜出了什么。 “我姐姐……叶落银……”虫虫仍旧怯怯的,但提到自己的姐姐。还是忍不住挺直了背。 还真是! 叶落银,叶记茶铺的创始人,东家。 前些日子随手捐了五十万两。惊动了宫中的那个叶姑娘。 白国公府的表小姐。 甚至还十有*会成为未来的睿郡王妃…… 而他们方才欺负的这个小孩,是她的弟弟…… 四处出现了奇怪的寂静。 “真是……失礼失礼!”少年反应过来之后忙地赔笑道歉,“我们几个就是同你开个玩笑呢……小兄弟可莫要往心里去!” “是啊是啊。” 虫虫茫然的看着他们。 一时间还不明白,他们态度为何会突然转变成这样。 他转头看看脸色紧绷着的白明印,似乎明白了什么。 国学院,要比自己想象的复杂的多了…… 所以姐姐。才会让他凭借自己的能力考核进来吗…… 这样,才能学会更多。 虫虫隐隐明白了。落银让他进国学院,似乎不仅仅是来读书那么简单,更多的是,大人们常说的为人处事吗? 白明印将那群道完歉意欲上前攀谈的学子们打发走。 “别哭了,他们以后不会再欺负你了。” 外人一离开,白明印的声音显然松懈了许多,脸色也不如方才那么冰冷,比起方才,现在的他才更有两年前那个白明印的影子。 现如今的他,在外人面前,再不是那个只会低头不敢说话的孩子了。 但是,骨子里终究还是藏着一股自卑。 这一点,从他额角的细汗就看的出来了。 方才开口替虫虫解围,他不知道鼓起了多大的勇气。 “谢谢明印哥哥……”虫虫同他道谢。 白明印微有些不自在地转开了脸,而后就道:“不用谢,我也在诗院,我们进去吧,快要上课了。” ※ 有白明印帮了虫虫这么一回的前提,表兄弟二人感情发展的很是迅速。 这一日,虫虫自打国学院回家,便携了白小哥一同归来。 比不得经常跟着落银往白国公府跑的虫虫,月娘只见过白明印一次,且还是一年前的事情了。 以至于还是在虫虫的介绍,她才认出了来人。 这时,落银也跟拾香从茶庄里回到了家中。 白明印正坐在客厅里,面对着月娘的热情招待,显得有些局促。 落银自然是识得他的,再加上虫虫那日回来后将白明印帮他解围的事情告诉了她,所以心里便对这孩子存了些好感。 “表姐。”白明印见了落银。忙地站起身来行礼。 对于这个表姐,他是打从心里敬佩甚至是崇拜的。 外头那些关于她的传闻,一则一则。他都听说了。 若问他最羡慕虫虫什么,便该是……虫虫他有着这么一位绝无仅有的姐姐。 “坐吧,晚上留吃饭。”落银笑着让他坐。 白明印点着头,还是有些局促。 “我去厨房看看,你们先玩着。”月娘对几人说道。 落银点点头,让肖肖去添了一壶茶水。 拾香在一侧坐,笑着道:“这便是白少爷了吧。上次见还是跟师傅一起,半年时间。长这么高了。” 十三四岁的少年,正是长个子的时候,半年便又是另外一个样儿。 白明印扯着唇腼腆的笑着。 虫虫坐在他旁边,又将一碟糕点推到白明印面前。却见白明印摇了摇头,道:“我不喜吃甜食。” “既是这样,那待会儿便多吃些菜。”落银朝外头看了眼,天色已经大暗,便道:“待吃完了饭,我让车夫将你送回家。” 这么晚让一个孩子单独回家,她不放心。 却见白明印抬起了头来,欲言又止。 虫虫看了白明印,忙地对落银说道:“姐姐。明印哥哥晚上想歇在这里,明早同我一起去学院。” 落银微微一愣。 白明印一看就是个极守礼的孩子,前些日子还听汪氏犯着愁。说孩子太内向了,不爱出去走动。 所以今日他前来并答应留用饭,已经让她很惊讶了。 “可是跟舅舅舅母闹脾气了?”落银状似开玩笑地问道。 白明印低了低头,道:“并无……” 那是何故? 落银看向了虫虫。 虫虫擦擦嘴,才道:“是白表姐回来了,今日一早。还发脾气伤了明印哥哥呢!” 说着,就指向了白明印的手。 白明印火燎一样。忙将左手往背后藏去。 但落银和拾香还是瞧见了他手上绑着的药布。 这白瑾瑜! 落银不禁皱眉,看向白明印道:“再有这种事,你只管告诉舅舅和舅母。” “无妨!”白明印忙地摇头,而后又放低了声音说道:“姐姐她,只是回来小住几日……我见她心情不佳,怕再惹了她不高兴……” 可见是怕极了白瑾瑜的。 让白明印有家不敢回,不得不说白瑾瑜这姐姐做的,当真奇特非常。 拾香讶异地张大了嘴巴。 堂堂太子妃,娘家没什么事情,好端端的怎么要回来小住? 这似乎有些不合规矩吧?拾香意识地看向落银。 落银也想觉得有些不对。 听白明印这么说,只怕十有*是白瑾瑜又遇着不顺心的事了。而她这种一切以自己为先的性子,若是不改一改,注定是要看谁都不顺心的…… 见落银未语,少年的头更低了。 “那这几日,你便吃住在这儿吧,待会儿我就让肖肖给你收拾一间空房,再让人去给舅舅舅母递个信儿。” 白明印微微一怔之后,脸上便是少见的欣喜,忙又跟落银道谢:“谢谢表姐。” 落银失笑,“这有什么好谢的,你既喊我一声表姐,我便将你当弟弟看待。在学院里,还麻烦你多照顾照顾虫虫了。” 白明印听罢不住的点头,鼻子微有些泛酸。 ※ 白国公府。 汪氏收到落银差人递来的口信,松了口气。 这个时辰白明印还没回来,她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呢,原来是去了叶家。 去了叶家也好,至少孩子不用对着白瑾瑜这尊阴晴不定的大神,免得再受委屈。 “要不要去跟老爷说一声儿?”婆子提醒道。 汪氏摇摇头,“指不定她要跟老爷闹到几时呢,你就别去触这个楣头了,老爷回来歇息的时候,我再同他说吧。” 婆子想了想觉得她说的是,便不再多说。 想着今早白瑾瑜回来,大发雷霆,殃及了无数人甚至包括白明印的情形,婆子不由地打了个冷战。(未完待续) 415:有家不敢回 416:出气倒成添气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416:出气倒成添气 富贵人家的小姐,养的娇气的多了去了,可刁蛮到这个地步的……真真是见所未见。 此刻,看着眼前哭喊的女儿,白景亭头疼不已。 “爹,您一定要为女儿做主啊!再这样去,那个贱人迟早要踩到我的头上去!”白瑾瑜哭得眼睛都肿了。 自从她上一次让人杖责了欧阳芊,卢治待她就一日比一日的冷淡起来。 现如今,甚至都不进她的房了! 更令白瑾瑜恼火的是,欧阳芊在东宫里的地位越来越高,宫女人们个个拿她当主子奉着,不必多想,肯定是卢治的授意,如若不然,谁敢跟她这个太子妃作对? 现看来,卢治的心已经越来越偏了…… 这个认知,让白瑾瑜既恼怒又不安。 在宫中她身边一个得力的人也没有,几个大宫女对她更是阳奉阴违,她谁也指望不上,只有回家找白景亭想法子。 白景亭叹了口气,看着她,“你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 见白景亭不给她出主意,反笑话她这狼狈的模样,白瑾瑜哭得更凶了,边控诉道:“这还不是被那个小贱人逼得!” “住口!”白景亭皱眉喝道:“女儿家怎可口出污秽!” 白瑾瑜被他训得,哭声渐渐地消了,但眼泪却仍旧在不停的掉。 白景亭看着她这副模样,确实也有几分可怜。虽不是亲生,但也是看着长大的。 沉默了片刻之后,他声音放柔了些。规劝道:“没进宫之前,为父就已然同你说过了——若想在宫中立足,首要的便是不能善妒。有点不顺心你就跑回来,这点委屈都忍不了的话,何谈日后?你需得知道,你越是如此,便会将太子推得越远。只会让她人钻了空子。” 白瑾瑜抽噎着,似乎听进去了一些。 白景亭又道:“你需要做的是做好自己的事情。只要你不出错,让人无可挑剔,太子妃的位置就不会动摇。总而言之只有三个字:沉住气。” “我……”白瑾瑜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听完了白景亭的一番话。她冷静了许多。 没错儿,她这样赌气这么做,不就是在给欧阳芊制造机会吗? “明日一早,便回宫去。休要胡闹了,免得叫宫里的人觉得你不懂规矩。” “我知道了……”白瑾瑜答应来,擦擦脸上的泪水。 但是白景亭的话,她究竟听进去多少,便不得而知了。 ※ 次日早,白瑾瑜果然回了宫去。 至东宫前殿。正逢了卢治早朝回来。 “殿。”白瑾瑜喜不自胜地迎了上去。 “太子妃回来了。”卢治照旧一副淡如水的口气。 白瑾瑜听在耳中,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她赌气回去,原指望卢治能哄一哄她的。现在她主动回来了,没想到卢治还是这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殿,臣妾帮您更衣吧。”白瑾瑜收起内心的失落,见卢治一身朝服,便笑着道。 “不必。”卢治面色无异,却是直截了当的拒绝。 说着。便径直朝着内殿走去。 知春等人跟在身后。 白瑾瑜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紧紧的咬住了唇。 之前刚进宫的时候。卢治虽然待她疏离,但至少会维持着夫妻之礼,更不会在外人面前如此不顾她的颜面。 但自从她罚了欧阳芊之后,就不一样了。 不管她说什么,不管她怎么做,他都是一副拒之千里的样子。 都是那个欧阳芊! 也不知她使了什么法子,竟然让殿一日日的对她冷淡起来! 若论出身,欧阳芊比不得她,论相貌,欧阳芊顶多算是个中等货色,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成为了她最大的绊脚石! 白瑾瑜说什么也不甘心,因为一个处处不如她的人,卢治就此对她敬而远之。 白瑾瑜的目色越来越冷,将昨晚白景亭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什么沉住气,现在卢治如此待她,她要怎么沉得住气! 卢治被几名宫女伺候着换完衣服出来之后,白瑾瑜仍旧站在原处。 “殿可是要出去吗?”白瑾瑜恭谨地问。 “嗯。” 卢治答话间,已经从她面前走过。 “臣妾恭送殿。”白瑾瑜纵然心里再不是滋味,也只能如此。 然而卢治前脚刚离开,她就吩咐了宫女,道:“将欧阳芊叫过来,就说本宫找她有事。” 那宫女明显的迟疑了一,才领命去。 欧阳芊的伤势养好也有一阵子了,但是却很少出现在白瑾瑜的视线范围内,主要是在卢治最常呆的书房里伺候着。 宫娥去了书房,果然就见欧阳芊正在书房里整理着书架。 听说太子妃找她,欧阳芊面上并未有丝毫意外,整理书籍的手也没有停顿,反而,唇边似乎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待她将手上的事情做完,才不急不忙地随那宫女去了。 来至白瑾瑜所处的偏殿中,欧阳芊神色从容的行着礼。 “你们都去外面守着。”白瑾瑜对一干宫女吩咐道。 宫女们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是没有动作。 上次白瑾瑜责罚欧阳芊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白瑾瑜的火立即便窜了出来。 “是没听到本宫的话还是都聋了!”白瑾瑜厉声斥责道,一个茶盏子摔在地上,宫女们立即都退了出去。 一名长相娇俏的十三四岁宫娥绿婉小声同一名宫女交待道:“你莫要走的太远。仔细听着里头的动静,有什么不对便来告诉我。” 那宫女平日里没少受她的好处,当即点头应了来。 绿婉再看了一眼欧阳芊。这才迈着碎步垂首退了出去。 白瑾瑜看着眼前的欧阳芊,未语先冷笑了两声。 “你忘了那日我同你说过的话了么?看清自己的身份,若是再敢接近殿,就休怪我不给你留情面了!” 本以为欧阳芊挨罚了那一次后,该会收敛些,却没想到反倒挑拨了卢治越发疏离她! “奴婢不敢。” “不敢?本宫看没什么是你不敢的!你要是安分些,本宫还可以考虑留你一条生路!” 相对于徘徊在暴怒边缘的白瑾瑜。欧阳芊波澜不惊的抬起了头来。 “太子妃唤奴婢过来,就是为的威胁奴婢么?” 白瑾瑜愣住了一瞬。因为纵然欧阳芊对她向来没有什么服从之意,但也从没敢如此更她说过话——“本宫是在警告你!” “若是奴婢的想法与太子妃的警告相左呢?”欧阳芊迎视着白瑾瑜,丝毫没有退却之意。 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也是少年的盛气凌人。 白瑾瑜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气的脸颊都通红起来! “放肆!谁给你的胆子这样跟本宫说话!”白瑾瑜噌然站起了身来。美目含着怒火。 她隐隐觉察到了欧阳芊今日的不同,但是现滔天的怒意已经让她无暇顾及。 守在屏风外的宫女支起了耳朵。 隐隐地,好像是听到了太子妃凌厉的呵斥声。 太子妃怎么又发了大火的样子? 宫女的眼皮子不停的跳着。 这时,只听得一声隐忍的惨叫声传至耳中,并着“咚”的一声撞击的重响。 宫女暗道一声不好,连忙就奔至殿外告知了绿婉等人。 一行宫女顾不得许多,纷纷行了进来查看情况。 只见欧阳芊倒在玉柱旁,额头和嘴角处都见了血光。 绿婉吓得不行,连忙护到欧阳芊身边跪。对着白瑾瑜求饶道:“求太子妃娘娘息怒!” “我……”白瑾瑜反倒是愣了愣,她只不过是打了欧阳芊一巴掌,都没瞧见她怎么就撞到柱子上去了! 可打都打了。她根本不屑去解释什么,刚想开口训斥这帮宫女不懂规矩,没有她的传唤就跑了进来,却听外方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呀,这是怎么了!” 打头的知画瞧见这情形,惊呼了出声。 一见知画回来。白瑾瑜忙地朝她身后看去。 只见竟是卢治回来了! 几个大宫女连忙去扶起欧阳芊。 “去请太医过来。”卢治扫了一眼白瑾瑜,遂吩咐道。 “是!奴婢这就去!”绿婉爬坐起来。小跑着退出内殿。 卢治不动声色的坐。 宫女连忙上前奉茶。 “这是怎么一回事,太子妃能否解释解释。”卢治只问话,并不去看白瑾瑜。 白瑾瑜有些心虚的低了低头。 她喊欧阳芊过来,无非就是想警告警告她,再顺带出一出气而已,没想到竟然会让卢治撞见了这一幕! 这当真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她言语冲撞了臣妾……”白瑾瑜稍显无力的解释道。 卢治便没再出声。 白瑾瑜等了好大会儿,都没见卢治表态,便松了一口气。 看来卢治并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 这个时候,白瑾瑜还不知道,此番事端,不过只是个开头罢了,最可怕的事情,还在后头等着她。 半柱香后,一名须发半白的太医过来了。 欧阳芊的伤势并无大碍,皆是皮外伤。 但是,欧阳芊,有孕了。 内殿之中,各人表情皆是惊愕万分。 在东宫里头,近身伺候殿的人怀孕了,那孩子的父亲,不必多想也知道是哪位了。(未完待续) ps:谢谢悲惨的镜子的评价票~ 416:出气倒成添气 417:随她去吧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417:随她去吧 太子被立多年,子嗣暂无一个。 换而言之,这一胎若是安然产……将会是东宫里第一个小主子。 白瑾瑜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 只觉得整个人,顷刻之间,被推入了冰窖之中。 太医还说了,若是这撞的力气再稍重一些,只怕胎儿便会不保。 众人听了,余惊未了。 多数宫女便偷偷地看向了‘罪魁祸首’白瑾瑜。 卢治仍旧没有什么表情,脸上也没有作为一个准父亲该有的喜悦,只略略勾了勾唇,算是表了态。 “扶芊儿回去歇着,将玉临院收拾出来。”他径直吩咐道。 玉临院…… 白瑾瑜不可置信地看向卢治。 那可是留给侧妃居住的地方! 这么说来,卢治竟已经有了如此打算! 可不管她怎么震惊怎么痛恨,眼当着卢治的面也不敢做出过激的行为。 “太子妃近日便不要出寝殿了,若有时间,便静心来抄一抄女戒。”卢治轻描淡写地道。 白瑾瑜僵硬无比的应了一声是。 怎么会这样…… 这么久以来,卢治都没有要子嗣的打算,怎么偏偏让欧阳芊怀上了他的子嗣,而非她这个正太子妃…… 她是从哪里开始出了问题? 白瑾瑜浑浑噩噩的想着,神色已经呆如木偶一般。 …… 绿婉跪坐在软垫上为欧阳芊擦着药。 “芊姐姐早就知道了对么?”绿婉口气略有不悦,手上药的动作未停。 “什么?”欧阳芊倚在榻上,问道。 绿婉撅着嘴看了看她的肚子。 “几日前。” 绿婉听罢不由更气,道:“那姐姐还这般?万一伤着了胎儿,那可就太失算了!何苦跟她置这一时的气!” “婉儿虽然聪明,却还太小。”欧阳芊笑着摇摇头。 这件事情在这样的情形被宣告出来,相信不必她说话,便有无数的人会记住白瑾瑜今日所为。 “那姐姐也不能这样犯险……”绿婉咕哝着,又道:“姐姐怀了子嗣,这回太子妃还指不定暗要怎么为难姐姐呢,姐姐可得小心才行。” “小心什么,我倒怕她打退堂鼓,不肯为难我。”欧阳芊头向后仰去,合上了眼睛,含笑说道:“她可是我的大恩人。” 如果没有白瑾瑜之前的那顿杖责,和对太后的那番冲撞的话,如今这第一个子嗣,只怕是在白瑾瑜的肚子里了。 一步不早,一步不晚——她早就看准了每一个时机。 早早就说过了,纵然是有一千个白瑾瑜在东宫,她也不肯有一个叶落银的原因,便是在此。 白瑾瑜,她从没放在眼中。 ※ 欧阳芊有孕,被立为太子侧妃,并着白瑾瑜被禁足的消息,一并传开。 白瑾瑜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被禁足?许多人都已有耳闻。 若是没有耳闻的,自行联想一番,是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朝堂之上,官僚之间看向白景亭的目光,不由地变得复杂了起来。 有同情,更有落井石。 这么好的机会,就被这样一个女儿给搞砸了。 白景亭恼怒于白瑾瑜不听劝告的同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再这样去,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白瑾瑜被禁足,他作为外臣也没有去东宫找人的可能,便使了些关系,让人递了封信给白瑾瑜。 信上不乏严厉的责备,但更多是却是让白瑾瑜小心欧阳芊,这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让白瑾瑜不要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消停些时日,其它的日后再做打算。 快要被逼疯的白瑾瑜半分听不进去,看完了信,直接狠狠的揉成了一团,丢了出去。 …… 咸丰帝唤了卢治过来。 屏退了宫人们,父子二人说起了家常。 “这是你皇祖母的意思?”咸丰帝看着卢治问道。 “绝大部分,是儿臣自己的意思。”卢治回道。 斜倚在铺着织金毯的罗汉床上的咸丰帝动了动身子,目光看向远处的烛台,眯了眯眼睛道:“你皇祖母时日无多,如此也算了却她一桩心愿。可是那欧阳芊,却是过分聪明了些,不知是好是坏。” “儿臣明白。”卢治的声音显得有些悠远,“只是白氏朽木难雕。” 咸丰帝笑了笑。 “可你宫里,是该给朕添几个孙子了。到时,也好给朕找点事情打发时间的。”咸丰帝开玩笑一样。 饶是不苟言笑的卢治,脸上也泛了些笑意,气氛一时轻松起来。 “前些日子朕去行宫的路上,倒是给你选了一位合眼的。”咸丰帝竟早有打算。 “一切但凭父皇做主。” “改日朕让皇后请进宫来,给你瞧瞧。” 卢治应了句“是”。 接来,是一段短暂的沉默。 咸丰帝食指有一没一的瞧着两张罗汉床之间的檀木小几。 “那白氏,你便随她去吧。”咸丰帝忽然道。 卢治听懂这话里的意思,心中微起了一丝波澜。 许多事情,他认为自己足够狠心,可他的父皇,却总会让他觉得,自己做的还远远不够。 “白老国公,去了也有些时间了,两年多了吧。”咸丰帝的口气隐带了一丝追忆。 “是。” “既是如此,白家的势力……该收的,便收一收吧。” “是。” 咸丰帝望着忽闪了两的烛光,似乎出了神。 眼前,忽然闪过白世锦那张坚韧固执的脸庞。 白卿,休要怪朕,不是朕没给过你白家机会……可有些东西,譬如权力,该放则放,才能有新的生路。朕这么做,也是想给白家留一条生路。 ※ 城外雁回山上的一处略显老旧的庄子里,传出一阵又一阵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山上虽是较城中凉爽一些,但还是叫旧疾缠身的白福几乎熬不过去。 身形痀偻的他拄着拐杖,艰难的朝院外走去。 院子外,有几个十多岁的孩子在摘果子。 “小孩……”白福对他们招了招手,声音苍老而嘶哑。 他递了块碎银子过去,道:“去城里给爷爷送个口信儿,这银子就给你们买糖吃。” 有钱拿,孩子们自然高兴的答应来。 时至晌午,落银呆在纪海房中叙话。 “我听弟妹说了,她怀虫虫的时候可没怎么害喜!哪里像我,一天天的呕。”纪海现在是三句话不离她的肚子。 这几日,她在为自己害喜害的太严重而担忧着。 毕竟自己属于大龄产妇了,便不由地愈发上心。 “人跟人哪儿能都一样啊,你就只管安心养胎,别成日胡思乱想的。”落银边拿钳子给纪海剥核桃边道。 纪海还是有些不放心的样子。 肖肖走了进来。 “小姐,外头来了几个小孩儿,说有人让他们带口信给您!” “那你快去瞧瞧吧。”纪海看向落银道。 落银点头,将剥好的核桃仁儿放到纪海面前的银盘里,拍了拍手上的屑,走了出去。 待至门外,听了几个孩子的话,落银又赏了些碎银。 孩子们多得了一份儿,便欢天喜地蹦蹦跳跳的走了。 落银望了望正烈的日头,有些犹豫。 但想到白福找自己肯定有事,还是咬咬牙找来车夫,朝着雁回山去了。 待落银见到白福的时候,被吓了一跳。 一个月前来看他的时候,精神还算不错的,怎么一个月来,身子就忽然不济到这种程度了? “待会儿我让人请个大夫过来,再找个人来伺候着。”落银看着白福苍老的模样,皱眉道。 毕竟是白世锦身边衷心了一辈子的老仆,白家没有这个心思管他,她既然知道,就不能不理。 “表姑娘的好意老奴心领了,但还是别麻烦了……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也就这几日可活了。”白福说完,便又是一阵咳嗽。 这庄子里只有他一个人看守着,白世锦走后他被况氏打发到这里等死,每隔一月才有人上山给他送些吃食和日需,且还每每被克扣许多。 这两年,若非是表姑娘还惦记着他,时不时的让人给送些东西过来,只怕他早就饿死在这山上了。 “麻烦不麻烦的,这个您就别管了。”落银定了主意要找个人上山照顾白福。 这股子固执劲儿,真真是像极了老爷生前……想必这也是老爷如此疼爱表姑娘的原因所在。 白福只笑着摇头,也不在这个话题上多说,径直进入了正题,说道:“这次老奴让表姑娘过来,是要把这把钥匙交给表姑娘您……” 说着,便掏出了一把铜钥匙来。 落银接过,有些不明所以。 “是老爷留给表姑娘的。”白福虚弱的解释道,“原本老爷交待我,说要在表姑娘成亲的时候拿出来,权当是给表小姐添一份嫁妆……咳咳,咳……可是我这副身子实在撑不住了,怕是等不到表姑娘出嫁了,就只能先交到表姑娘您的手里了。” “外祖父……”一提到白世锦,落银的脸色便黯了黯。 “东西就在这雁回山上的另一座庄子上,庄子是老爷早年用表姑娘的名义置办的,由信得过的人看着……但这些东西只老奴一人知晓,现都放在地室里,这便是唯一的一把钥匙。”r1152 417:随她去吧 418:夜袭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418:夜袭 “表姑娘可要去看看,老奴带您过去。”白福看向落银,说着便要站起身子来。 落银笑着摇摇头,边示意他坐,道:“福伯你身子不好就歇着吧,外头太阳太大。来日方长,又不急于这一时。” 白世锦既然说是要给她添妆用的,那就等成亲的时候再拿出来吧。 ※ 整整一个月来,白瑾瑜终于被解了禁足。 这一整月,她觉得自己快没了半条命。 这一辈子都未曾如此难受过。 她打算回白国公府一趟,一来是这些日子真的在东宫里憋的怕了,急于出去走走,二来是想找白景亭商量商量,现在她是真的一点主意也没有了——因为听蓝灵说,卢治特意加派了人手守在玉临院,显然是在防她对欧阳芊不利。 她决不能让欧阳芊肚子里的孩子生来…… 这句话,白瑾瑜在心里对自己说了不止一万遍。 被伺候着洗漱后,对镜梳妆之时,她忽然惊叫了一声。 “天呐!我的脸怎么会难看成这个样子!”她摩挲自己似乎粗糙了不少的脸颊,又望着镜中蜡黄萎靡、且还冒了几颗痘的自己,险些忍不住要趴在梳妆台上哭出声来。 她最注重的就是这张脸了。 “太子妃别急……”蓝灵出言安慰道:“应当是您这些日子没歇好,所以气色变差了。调养几日便能恢复过来了。” 这一月来,白瑾瑜只要一想到欧阳芊肚子里的那块肉,便夜不能寐。食不咽,加上心情浮躁糟糕的缘故,自然而然的就全显示在了脸上。 “我这样要怎么见人!怪不得殿连看都不愿看我一眼了!”白瑾瑜带上了哭腔。 蓝灵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说的好像以前太子殿盯着您看不放似得……蓝灵掩去无语的表情,询问道:“不然奴婢这就让人去请太医过来给您开几服药调一调身子?” “干嘛找太医呀。”一名宫女插话道:“那药又苦熬起来又麻烦,且见效又慢。倒不如去叶记茶楼买一壶茉莉花茶回来,既能安神又能调养身子。各个宫里的娘娘私都靠喝这个驻颜呢!” 蓝灵闻听吓了一跳,忙瞪了她一眼示意宫女闭嘴。 在白瑾瑜面前提叶家的花茶。这不是作死吗? 她可没敢忘却,她那次私自给白瑾瑜泡了杯菊花茶,白瑾瑜恼成什么样子。险些没要了她的小命! 宫女不明所以,但见蓝灵如此表情。却也只好噤声。 令蓝灵吃惊的是,这次白瑾瑜竟然是没有发作。 只是略显不悦的皱了眉,然后不屑地道:“真有那么神奇,光是吃茶就能让人变得好看?” 宫女见白瑾瑜问话,立即又有了兴头儿,点头如捣蒜道:“前些日子奴婢听皇后宫里的宫女说,皇后娘娘也在吃着呢,怪不得奴婢见皇后娘娘的气色好了那么多。若是没效果,想必也不会卖的这样好了。” 白瑾瑜眼中闪过一抹犹豫之色。 然而目光扫到镜中的那个自己。当即就出声道:“那立马儿去给本宫买一罐子回来!” 如果连这张脸都变丑了,她真的就要彻底失去殿的心了! 也管不得这茶是不是叶落银她制的了。只要能让她的脸调养过来,管她呢! 宫女应。刚欲去吩咐人去采买,却又听白瑾瑜叫住了她——“慢着!” “太子妃还有什么吩咐吗?” “换便装去,莫要让叶记茶楼里的人知道是东宫里的人要买的。”白瑾瑜交待道,说罢抿紧了唇。 蓝灵垂头去,暗暗翻了记白眼。 宫女愣了愣,而后神色疑惑的答应来。遂出了内室去。 ※ “小姐又在给睿郡王爷写信呢?” 肖肖不知何时端了一盘切好的时令水果走了进来,吓了正埋头于书桌后专心致志写信的落银一大跳。 落银瞥她一眼。便收回了视线来继续写着,边问道:“你如何知道我就是给他写的?” “嘿嘿……”肖肖将果盘送到落银跟前,笑了两声道:“因为小姐只有在给睿郡王爷写信的时候,才会这样笑眯眯的。” 落银听罢,方意识到自己竟然真的在笑。 没出息,这有什么好值得笑的!不过是写封信! 落银暗骂了自己一句,忙地换就了一副无感的表情。 之前因为荣寅不给自己回信的缘故,她是生了好一阵气,便也赌气的不再给他写信。 但自从上次他被围困之后,她便重新拾起了笔,且从之前的一月一次,变成了现在的半月一次。 她想过了,荣寅之所以不贵她回信,大抵是因为觉得天天不是打仗就是吃睡,委实没什么好写的。亦或是因为太忙,再或者是,营中很难见到纸笔之类的东西。总而言之怎样都好,她只要知道他不是刻意不给自己回信便够了。 而她则不一样了,她有许多事情可讲,比如虫虫进了国学院,比如纪海有喜了,再比如又开了几间新铺子,偶尔也会将她所得知的宫中情形和值得一提的大事跟他说一说。 她手上这封信还未来得及送出去,两月前的一封信,却是刚刚抵达到荣寅的手中。 “主子,是叶姑娘来的信吧?”正充当着沏茶丫鬟的万青问道。 荣寅一抬眉,看向他问道:“你如何得知的?” 万青瞬间被肖肖附体一般,傻笑了两声,然后道:“因为您只有在看叶姑娘的信的时候,才会笑的这么开心。” 荣寅却没将笑意掩去,反而更深了几分。 将这封信看了足足三遍整,荣寅才小心的收进怀中贴身放好,而后换就一脸办正事的表情,问道:“程思谣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还在漳州呢,一步也没动,说就等着主子您的指示。还听说一名姓秦的副将,因为沉不住气带兵出营,被程思谣当场被处死了。现营中上,除了吃就是睡,实在闲不住了就去城里帮一帮老百姓干些活,倒是在漳州城里博了个好名声……”万青想到程思谣那边过来的传信人,说这番话之时那一脸的可怜相,有些不厚道的笑了。 荣寅微一挑眉,轻笑道:“他这回倒是真的明白了。” 倒不是他存心晾着程思谣。 什么争功不争功的,他根本不在意,多个人多份力,早些将青国打来,他也好早些回去见落银。 可这一切都是卢治的意思。 只是,好大喜功的名头便得由他来担。 但说到底,这些虚名,他皆是不在乎的。 “也别让他们耗着了,哪里有那么多粮草给他们耗,明日传我的话过去,让程思谣带兵去西面虞城。” 万青愣了愣。 虞城、包括再往西的几座城,都属于特困地区,根本没有什么精兵把守。 让程思谣过去,这不是等于把功劳往他怀里塞吗? 他不知道是不是该高兴,自己有着这么一位大方到任性的主子…… 万青在心里咕哝的同时,又听荣寅吩咐道:“去点一千精兵,入夜后随我前去乌凉山围剿沈歧。” 他们现在所在的贵城,便是刚从沈歧手中打来的,但是不慎让沈歧给逃走了,据探子回报,现沈歧一干人等正藏身在乌凉山。 “主子……”万青听罢劝道,“俗话说的好穷寇莫追。沈歧手仅余百人,已然成不了什么气候。” “不。”荣寅摇头道:“此人诡计多端,若是让他逃去乌凉城中跟城中首领汇合,届时只怕就麻烦了。必须要及早将此人斩草除根,方能杜绝后患。” 万青想了想,觉得是这个理,道:“那让属带人前去就是,主子不必亲自动身。” 左右不过百人,且多是受了伤了,实在没必要让荣寅亲自过去。 “早就听闻沈歧大名,传闻乃是一位足智多谋文武双全的良将,此次一战便足见名不虚传。然这半月里三次交战,我皆未能同其交手,颇以为憾。”荣寅扬唇一笑,浓黑的眉目间英气顿生,“今夜我便亲自去会一会他。” 万青听了,只得应。 入夜之后的乌凉山漆黑不见五指。 泼墨般的天空别说月亮,就是一颗星子也不肯露出踪影。 四处只有秋风吹动草木之声和乌鸦倦怠的叫声。偶尔有孤狼的嚎叫声响起,更为这座大山添了几分萧条与诡异。 若非消息可靠,实在无法相信此刻这山中,竟是藏匿着一百多号人。 乌凉山山势独特,山间一条仅容二人并行的崎岖小道,两侧都是耸立的乱石高山,便造就了峡谷般的地形。 山顶之上,丛生的杂草要赶上一个人那么高。随着夜风的鼓动,朝着同一个方向倒去,犹如奔走的河流。 枯黄的草木遮掩后,一双夜鹰般犀利敏锐的眼睛,紧紧的锁在贵城的方向。 一炷香的时间无声无息的过去。 远处的火光,从若隐若现渐渐地变成黄豆粒大小。 “果然来了。”男子眼中寒光尽显,一字一顿地说道:“今夜我必叫你们有来无回,这乌凉山就是你们的葬身之所!”(未完待续) 418:夜袭 419:”未亡人”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419:”未亡人” 入秋后的清早,一日比一日要凉了。 近来因为建安侯府的大姑娘云月被钦定为了太子侧妃之后,在京中倍受瞩目的建安侯府,此刻却是乱作了一锅粥。 早朝回来的建安侯,带回了一个不能再坏的消息。 千里加急被送至京中的消息上说,整十日前,荣家军主帅睿郡王,携一千精兵深入乌凉山欲剿灭败退的敌军,却反遭了敌军埋伏,全军覆没。 据说敌军先以自高山上滚巨石来打乱荣家军阵脚,士兵们四处躲避之际,山谷中的杂草忽被点燃,山谷前后的出口,皆被堵死,火势猛烈窜,整个乌凉山成了一座火海。 秋日里的枯草,一点便着,再有山风为媒介,火势滔天。 而荣家军一千人马,包括荣寅在内,皆被困死在了山谷之中,被烈火焚身而死,惨烈非常。 建安侯夫人听罢,浑噩地摇着头道:“怎么会……易城这孩子他怎么可能……我不信!” “怎么确定荣寅表哥……一定是被烧死了呢!既是被烧死的,那面貌定早已分不清了,如此说来也无法确定荣寅表哥已经不在人世,兴许他逃出去了呢!”云月也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噩耗。 “朝廷既然了定论,那便是有原因的。”建安侯纵然内心也是惋惜难过,但情绪还算稳定,看着妻女,他缓声道:“带了一千精兵前去。而自山中寻回的骸骨,刚好是一千零一具。包括易城他随身的玉佩,都已经搜找到了。况且。十来日过去,若他尚在人间,又怎会不回营中。” 一切的一切,都印证着这个可怕的事实。 “我不信!”建安侯夫人脸色苍白的高呼了一声,而后忽然昏厥了过去。 “母亲你怎么了!” “母亲……” 云月三姐妹哭作了一团。 建安侯满面着急的让人去请大夫过府。 京城各处,已然炸开了锅。 就连城外的百姓,甚至都得知了消息。 被困在山中。让大火活活给烧死……这样惨烈的死法,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竟是应验在了他们最尊崇的睿郡王身上。 连尸骨也无从辨认,这怎能是一个英雄的最后归宿…… 百姓们无不是掬着泪,悲痛万分。 整座乐宁城顷刻陷入了沉痛无比的气氛中,半日之间。全城百姓皆自觉地换上了素衣素服。 宫中,咸丰帝神色亦是哀痛非常。 只是有多少真,有多少假,无从分辨。 “荣家军暂时交由副帅带领,按照原先的计划攻城。誓要以那沈歧的人头来祭,以慰睿郡王以及将士们的亡魂!” 卢治脸上的表情,终究是有了一丝变幻。 他转着大拇指上的扳指,眼中恍若藏着一方被风吹皱的湖面。 荣寅,你的允诺还未实现。你真的……死了吗? ※ “娘!娘!” 虫虫自外面跑了回来,焦急又害怕的喊着月娘。 “我听说易城哥哥死了!是真的吗!” 眼睛通红的月娘跑上前来,弯身就捂住了儿子的嘴巴。 而后。便示意他看向落银的房间。 房门被紧紧关着,房门外,纪海面色沉重,一直竭力忍泪的肖肖和拾香听到虫虫的话,眼泪再也无法克制,却唯恐惊扰到房间里的落银。紧紧的捂着嘴巴不敢哭出声来。 听到消息的落银,什么也没说。没哭没说话,只是一个人回了房间里。 月娘等人担心她,便跟了过来,守在门外看着,没敢进去。 因为她们知道,现在不管她们说什么,对于落银来说,除了增添打击之外,根本没有其它作用。 倒不如,让她静一静。 虫虫埋头到娘亲的怀中,不停的摇头哭着。 “我不要,我不要易城哥哥死……呜呜呜……” 一想到易城哥哥再也不会回来,再也没办法见到他,跟他说话,虫虫就越发的悲切起来,小孩子自制力差,哭声便越来越大,最后干脆成了嚎啕大哭。 肖肖和拾香被他传染,一时间眼泪落的更急了。 纪海微微侧过脸,眼睛亦是红了一圈。 这老天爷怎么这么不长眼睛!纪海在心里哽咽着暗骂道。 因为虫虫这一阵哭,气氛一时间沉痛到了极致。 月娘眼泪顾不得去擦,只抱起了虫虫朝院外走去。 不能再让女儿听去了…… 虫虫的哭声越来越远,但仿佛一直还回荡在耳旁,挥之不去。 “……我,我就先去了,师傅这边就——”拾香泣不成声,没办法说出完整的话来,她怕自己的情绪一刻就会彻底的崩塌。 纪海会意的点头,“放心,落银交给我,你们都去吧,洗把脸……都别哭了。” 拾香听罢哪里还管的了许多,顿时就撒着泪小跑出了院子。 肖肖也紧随其后。 纪海在门前石砌的台阶上坐了近半个时辰。 内始终都没有传来一丝一毫的动静,若非她从半开的窗子里,得以见到落银坐在西一排的大椅上,她甚至要怀疑内有没有人。 犹豫再三,纪海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落银端坐在那里,神色平静的过分。 纪海走到她身边,伸出手拍了拍落银的肩膀,轻声道:“想哭就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受些。” 好大会儿,却见落银抬起了头来,看向她,道:“我感觉到,他还活着。” 纪海望着这双眼睛里藏着的那份肯定与坚毅,愣了片刻之后,有些不忍的错开了目光。 “我知道你一时间接受不了……可是落银,事情已经确定了来……”纪海虽然知道她这么说太伤人,但是明知道不可能的事情还要给落银留希望,那日后对她的伤害只会越大,倒不如让她早些接受这个事实。 “二婶知道你是个聪明又坚强的孩子……”纪海走到落银面前,弯身来将两手放在她双肩上,道:“有些事情,注定是要去面对的。” “我并没有想过要逃避。”落银对上她的眼睛,神色不见半分彷徨,反而是一种极清醒的笃定,“我是真的感觉到,他还在人世间。” 这是一种很抽象的东西,但是……她相信。 至少,目前她是相信的。 既然尸体都已经面目全非,那如何确定荣寅一定在他们之内? 一千零一具骸骨,说不定那一具不是荣寅,而是死在山中野兽口的路人猎户呢? 她知道,这个几率极其的微渺。 微渺到说出去别人只觉得她是在臆想。 微渺到所有的人都不会去相信。 但是,她信! 这就够了。 纪海见她的神态的确不似大受打击后的浑噩,反而极清醒,错愕了片刻之后,只得付之一叹。 这样的时候,太清醒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就算他真的死了,我也要亲自将他的尸首带回来安葬。”落银说着,忽然露出一个笑来,“不管九泉之他认或不认,我都是他的未亡人。” 纪海赫然瞪大了眼睛。 未亡人…… 她这是打定了主意,纵然荣寅死了,也断不会另择夫婿了。 这种纵然是生死也无法阻隔的情意,纪海想象的到——若是今日换成了是她,她或许也会跟落银一样。 可是,她却不忍看着落银这样。 “别说傻话,你年纪还小,以后一辈子还长着呢,现在别说这些……” 落银微一摇头。 一辈子哪儿有多长? 她站起身,道:“二婶,我知道你能明白我的感受。所以……这次不要拦我。” 纪海被她吓了一大跳,“你真要去乌凉山不成!” “我要去找他。”落银神色坚毅地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可是……”纪海眉头紧皱,“那些尸首早已无从辨认,纵然你去了也认不出哪一个是他……” “不,我认得出他。” “别说这样的傻话……” “他后脑骨后因为受过重伤,与常人不同,我可以认出。”落银肯定的道。 纪海讶异不已,“有这样的事?” 落银点头。 这是之前在白头山上她救荣寅,月娘为他医治的时候发现的。 纪海仍旧犹豫,“可是乌凉山路途遥远……青国境内四处都在打仗,乱民四起,再者说了,将士们的骸骨到年底便会运回乐宁安葬,你不必亲跑这一趟……” “若换做二婶你,等得了吗?” 反遭落银问她这么一句,纪海浑然愣在原处。 落银的声音极淡,几乎无法从中捕捉到该有的绝望与沉重。 她是真的相信荣寅还活在这个世上……纪海从她烨烨生辉的眼睛里,读懂了这一点。 “再说这次不比之前,乌凉山附近已是我们夏国兵士驻守,一路过去并不会有什么危险。在找到他之前,我一定会谨慎小心好好保护自己。”落银握住纪海的手,再一次道:“所以不要拦我。” 纪海无声叹了口气。 这一次,只怕她纵然是拦,定也是拦不住的…… “你收拾收拾吧,多带些银票和防身的东西。你二娘那边,交给我。”纪海松开落银的手,让她去准备。 “谢谢二婶!”(未完待续) 419:”未亡人” 420:去往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420:去往 “你要是真敢让自己出了什么差池,我私放你走,是也不必活了。所以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回来,知道吗?” “我会的。” 纪海又往四处环顾了一番,道:“这一路上,劳烦你好好照顾落银了。” 落银身边一直有个绝世高手保护,她自然是早有察觉。 如若不然,她也不放心落银就这样离开。 片刻,果真就听得一声不知是从何处传来的略显清寒的应答:“嗯。” 在纪海的‘掩护’,落银从后门走了出去。 纪海又嘱咐交待了她一番,目送着落银上了马车,她站在原处看着马车越来越远,伸手抚摸着自己已经凸起的小腹,低声自语道:“可一定得平安回来,这孩子生,还想着让你给取名字呢……” 直到马车消失不见,她才转身回了院内,将后门关好。 …… “天黑之前能赶到落脚处吗?” 出了城门之后,落银掀帘问。 赶车的人是白古。 “申时末便能赶到一处集镇上。” 落银放心来,又道:“待到了集镇上,马车就不用了,我们骑马走。” “不必那么麻烦,由属继续赶车就可。” 见他曲解了自己的意思,落银笑了声,道:“骑马快些。” 白古顿了顿,道:“表小姐骑术不佳。” 听着这丝毫不给自己留面子的话。落银咳了一声,道:“无妨,我会小心着。” 她骑马不过是跟着曾通玄在马场里学的。的确算不上上乘。 但是现在,她心急如焚。 白古微一皱眉,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天黑之前,果然到了一处集镇。 草草的吃了顿饭,备了些明日赶路的干粮,落银便在客房里歇了。 次日早,天也就刚亮。太阳还没有冒头,她就敲醒了隔壁的房门。 白古将门打开。看到眼前一声简易的靛蓝色便装黑色长靴,头发高高冠起,俨然一副男子装扮的落银,愣了愣。 “这样方便上路。我们走吧。”落银边说话,边将手上提着的包袱系在了肩上。 白古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和刚打开门迎客的小二,回到牀边将剑带上,跟着了楼去。 二人迎着初升的朝阳,骑马离开了集镇,一路向北扬尘而去。 …… 整半日来,白古看了眼前面的落银,上路之后第一次主动开了口。“表小姐,先在此处歇息吧。” 落银仰头看了眼正中的太阳,点点头。勒住了马。 就近寻了块巨石坐,白古将水和干粮递给了她。 “谢谢。”落银对他笑笑,神色稍显疲惫,但眼底却没有丝毫懈怠。 白古微微侧过脸看向前方。 “今晚可能要露宿。”他平静地说道。 这对于他来说,自然是稀疏平常。 却不料,落银竟比他还要平静。喝了口水后,点头道:“无妨。” 她为了节省时间没走官道。就已经料到了要露宿的可能。 而事实正如白古所说那般,他们露宿郊外了。 好在刚出乐宁没多远,夜里倒也不至于多冷,再加上骑了一整日的马,落银整个人累的都快要散架,她觉得自己随便往哪儿一躺,都能睡的着。 白古捡了些柴过来点了个火堆,一来取暖,二来驱赶有可能在夜里出没的野兽。 落银屈膝靠坐在身后的一棵大树的树干,身上披着件包袱里带着的深绿色绒布白毛滚边儿的披风。 白古坐在她对面,拨弄着二人中间的火堆。 透过影影绰绰的火光,他看到对面的落银不知在想什么,眼神没有着落。 “快的话,明晚应该可以在济阳城里歇。” 落银不知有没有听到他的话,没有回应。 “待到了城中,还是换上马车走吧。”他又道。 从没骑过马出门的一个弱女子,能坚持近十个时辰不喊累,已经令他膛目了。其实他一开始不支持骑马的原因,便是在此——落银会受不了这种颠簸劳顿。 “没事。过几日适应来就好了。” 听落银这样的回答,白古只觉得无话可说了。 望着头顶的夜空,落银将脑海里杂乱的想法一一摒弃,片刻之后,便闭上了眼睛入眠。 现在她不需要多想,也不能多想,她要做的只是好好休息,这样才能有更好的精力赶路。 一路朝着西北方向而行,五日之后,便来到了夏青两国交界的青国边城。 不,现如今这城池,已经完全的属于夏国了。 落银在略显老旧的城门前放缓了马速。 年代已经的城门上的红漆已经剥落卷起,两侧的石墙表面有些凹凸不平,潮湿的墙根处长满了青苔。若是近了细看,还能看到城墙之上,划满了刀剑的痕迹。 这是荣寅带兵攻的第一座城池。 落银和白古驱马来至城门前,被守城门的士兵拦。 士兵看了眼二人的打扮,遂面色不善地说道:“不知道现在两国之间暂时不允许百姓互往了吗?” 前段时间还好,虽然明面上是说不允许两国之间再有贸易往来,但塞些银子还是糊弄的过去的。但现在日益紧张的局势,纵然是士兵愿意放人,也没有商人敢冒这个险了。 被攻的青国大半城池,因为已经归属为夏国却暂时没有律法约束的缘故,暴民四起,个别地方已然乱的好似土匪窝一般。 “不是打仗就是土匪……不老实在家呆着还乱跑什么。”另外一位士兵讽笑道。 一刻却是见眼前那坐与马上。过分白净的少年人,拿出了一只晶莹剔透的白玉扳指来。 “这是睿郡王的信物,我们有急事赶路。还请放行。” 二人互视一眼,连忙行礼让道。 落银和白古未做停留,当即策马穿过城门离去。 “那不是荣家军主帅的信物吗……睿郡王才刚死,这不会是——” “来接管荣家军的?!” 可这少年人看起来也太……太弱了吧! 二人惊愕的巴都合不上了。 进入了青国境内之后,落银才切身的体会到了战争的可怕之处。 纵然荣家军仁厚,向来不会去伤害无辜的百姓,可这也无法避免战火对穷苦百姓们生活的摧残。 许多百姓在战争中失去了重要的亲人。 更有数不胜数的人流离失所。 进了勿城之后。落银的感触更深了些。 勿城她有些了解,之前乃是一个不折不扣富庶之地。此处是这个时空里的碧螺春的发源地,当地人多以种茶为生。 当年他们一家人从祈阳来乐宁的时候,曾经历经此处,还逗留了几日在城外茶山游玩。 可现。城里城外,难见到一片完整的茶山。 据说原本勿城本不必受此大难的,荣寅秉承的是投降不杀的原则,可勿城守将执意抗战不说,还在城中四处搜抓男丁护城,更是不自量力的依仗着茶山遮掩的优势,时常偷袭在城外扎营的荣家军。 以至于到最后,累连了无数无辜百姓不说,还将许多百姓们苦心经营多年的茶山毁于一旦。 茶山再造。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 茶树从种植到采摘,需要四五年之久。 毕竟不是每个百姓都像落银一样,有着罕见的异能。能使花草回春。 进了城之后,更是随处可见乞讨的老人和幼童。 年轻的男子几乎看不到几个。 二人极不容易才找到了一家没有关门的客栈。 客栈的小二见有人来,诧异了会儿,才换上一副笑脸迎了上来。 自从两国之间的贸易被逼停,他们这个原本在城中数一数二的客栈就几乎再没有过什么客人了。 “二位客官快里边儿请!” 落银和白古在大堂中,随意找了个位置坐。 然而这刚一坐。就有几个穿着褴褛的孩童手中捧着大半个破碗进来了。 “两位大哥哥……能不能给几文钱,给我弟弟妹妹买个馒头吃……”为首的是一个*岁的男孩。他身后跟着的两个,男童六七岁的样子,女童则更小些。 白古面无表情的喝着自己的水,没听到一样。 三个孩子便可怜兮兮的看向落银。 “诶诶诶!干嘛呢小兔崽子们!谁许你们进来的!”去后厨吩咐烧菜的小二见他们进来乞讨,唯恐客人生气,连忙上前驱赶。 却见那略显瘦弱的少年人取出一锭银子给了那男童。 孩子们感激涕零的道谢,又恐小二过来会对他们动手,连忙地跑了。 小二陷入了震惊,遂拿一种异样的眼光看向了落银和白古。 这种世道,竟还有这种傻到没边儿的人,该不是从没出过远门的吧? 落银只是见他们还是孩子,甚至比虫虫还小的孩子。 她不可能给他们的生活带来实质上的改变,也不能真正的帮到谁,只希望在天一统之后,皇帝能勤政爱民,福泽天。 …… 次日,按照这些日子来的习惯,天刚一亮,就开始启程上路。 再有差不多半月,就能抵达贵城了。 越是靠近,落银的心情越是不能平静来。 她不知道,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从勿城出来之后,有一段极长的山路要走。 ※※※※※※ ps:噢我的天,今天才知道原来前天是感恩节(是前天吧?),这么具有意义的节日我竟然给忘了,虽然如此但小非真的有一颗感恩的心,感谢各位的支持!小非知道自己的文有很多不足,一直在拼命的改进,希望给大家呈现出内心最渴望写给大家看的那个故事!转眼间文文已经120多万字了,预计是130多万左右完本的,也就是说,月这部书就会完结,也正因为如此,月目测会一天一更,但每章的篇幅会略增大些,小非会好好雕琢大结局。再次谢谢大家,九十度鞠躬。(未完待续) 420:去往 421:有爹在,不怕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421:有爹在,不怕 昨日勿城中过一阵小雨,本以为不会有太大影响。可来到山中,才发现山路湿滑的很,看来昨日山中的雨要比城里大很多。 “这样走去,只怕天黑之前是出不了这座山了。”时值午时,可路程却未走到一半,白古出声说道。 落银望了一眼前方看不着尽头的崎岖山路。 “那就天黑后继续赶路吧。”纵然这些日子来露宿的次数不少,可在这样的荒山里,还是没有过的。 “嗯。”白古听落银主动这么说,微一点头。 他也是不打算歇在这山里的,这山里太不安全,既然落银没有异议愿意连夜赶路,那自然是最好的。 出了这座山,便会有客栈驿馆等,不愁没有地方歇息。 今日天色不甚好,太阳始终没有现身,加上山中比外面黑的早,故刚到申时,天色就开始逐渐变得阴暗起来。 山中时不时地会传出不明野兽的嚎叫声,令人不寒而栗。 这座山实在是太大了。 天色将黑未黑之际,白古神色微微一变,而后伸手拦住了落银的马头。 落银不明所以地勒住了马,转头看向白古,刚想问怎么了,却见白古一脸的严谨与戒备。 落银略有所查,意识的转回脸往前方看去。 开始是安静至极的。 可后来,便隐隐能听到脚步踩踏在枯叶上的嚓嚓声响。 而且随着那声音的靠近。便能察觉到,来人人数不少。 落银定定的望着前方,握紧了腰间的匕首。 随着那越来越大的声音。须臾,只见从左树林中跳出来了一群衣着各异,个别手中觉着长刀的人。 竟然是遇见山贼了! 落银暗道倒霉,但这种情况之前也并非没有料想过,越是被战乱摧残的严重的地方,便越是有更多的人落草为寇,以亡命为生。 “这山头是我们弟兄的!要从这儿过。可问过我们手里的刀了!”为首的男人一脸的络腮胡,平添了几分匪气。举着一把破旧、刀刃处却磨得雪亮锋利的长刀,凶神恶煞的问道。 “让开。”白古目色冰冷的看着挡住了去路的山贼们。 二三十余个山贼闻听,哈哈的笑了。 此人怎么这般的不识趣! 竟然让他们让开! 那头目笑意渐敛,往前走了几步。道:“让开?不妨告诉了你,凡是从这山里头过的,只要遇见了我吕大龙的,就没有能活命出去的!” 他身后的一干人便跟着大声的附和起来。 落银感受到白古身上的杀意,给了他一个制止的眼神。 对方人数太多,白古虽然武功高强,但若还要顾着她,定讨不了什么好。 “各位兄弟,我二人因有急事才借了贵道。还望海涵。”落银朝那头目吕大龙一抱拳,道:“小弟心知各位也是想谋个生路,这些银子。不妨拿去喝酒。” 说着,便从腰间摘了银袋,抛了过去。 这种麻烦,如果能用钱财来解决,那对她来说,便算不得什么麻烦。 吕大龙稳稳地接在手中。 在手中掂了掂。吕大龙露出了笑脸来。 这么阔绰,且这么配合的主儿。自打他在这山里为寇之后,还是第一回撞见。 可是…… “这位小兄弟说话倒还中听。”吕大龙笑笑,而后话音却忽然一转,啐道:“你以为这点儿银子就能打发老子了不成!” 这银子已经相当的不少,是落银身上除了银票之外,所有的现银了。 可吕大龙正是看出她出手阔绰,才生出了更多的贪念来。 既是如此,便不能让他们走了! 落银没料到此人竟然如此不知满足,当即皱了眉,刚欲开口,却见白古二话不说从马上跃而去。 望着迎面而来的男子,吕大龙吓了一跳,当即退后至人群中,挥着手道:“快!都给我上,给我杀!杀掉他们,本大王重重有赏!” 本就是不要命的草寇,此刻听得吕大龙这番话,个个都喊打喊杀的冲了上去。 “表姑娘小心!”白古提醒了落银一句,便拔剑迎战而去。 落银也算是经历了几场生死的人,再加上这一路过来什么可怕的事情都见过了,此刻反倒没有多少慌乱,见几个匪徒围着她的马冲了过来,她拿起了挂在马背上的荷囊。 马儿受惊叫了一声,扬蹄往后仰去,借着这个间隙,落银举手扬洒而去。 “咳咳咳!” 匪徒被迎面洒的不明粉末呛道,奋力的咳嗽了起来。 “他娘的!这是什么玩意儿!” 几人被落银的举动恼到,连忙就举刀砍去。 落银调转了马头,险险躲过一刀。 匪徒还欲追来,却忽然觉得浑身一阵酥麻,手中的刀应声而落,竟是再提不起一丝力气来! “妖术,妖术啊!”不明所以的匪徒失声惊叫着,然而一刻,却是直直的倒在了地上。 “快!快给我杀了他!”吕大龙见状虽然略有慌乱,但想的最多的还是先将落银杀了。 于是十来个匪徒一起朝着落银蜂拥而来。 白古将对面之人一剑穿喉,便奔至落银马前,挡杀着来人。 身的马儿已经有发狂的迹象,再不是落银徒手可以控制的了的,见状如此,她只得匆匆取马背上重要的东西,而后跃马来。 刚一马,那吕大龙见白古自顾不暇,当即就朝着落银砍杀了过来。 落银欲躲不及。干脆拔出了腰间的匕首,反倒冲着吕大龙刺去! 当你躲不开一件事情的时候,那唯一要做的就是主动出击! 吕大龙身形魁梧而肥胖。不易闪躲,再加上他没料到那骨瘦如柴的年轻人敢主动出手,眼见着落银扭头躲开了他手中的刀,吕大龙暗道一声不好,刚欲躲避,右臂处却已经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刀。 小匕首极其锋利,再加上落银没有留情的缘故。伤口划得极深。 但对于吕大龙来说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他赤红了双目。只想一刀解决了落银! 可他一刻却发现,伤口处传来了一阵阵奇异的疼痛感! 这种疼痛噬骨钻心,从伤口处朝着身体各个角落蔓延着! 刀上有毒! 这少年好阴险的手段! 吕大龙手中的刀掉落在地上,紧紧的捂着冒着鲜血的伤口。逼视着黑暗中的落银道:“快把解药拿出来!!” 落银冷笑了一声,“用来杀人的东西,我作何要带解药。” “你——”吕大龙还想再说话,却噗通一声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有人发现了情况,立即失声惊叫起来:“他杀了我们老大,快给老大报仇!” “给老大报仇!” 黑暗中,混乱成了一团。 血腥味在四周蔓延,令人窒息。 就在落银险些要遭到性命之危之时,眼前忽然闪现一抹黑影。匪徒顷刻毙命于其剑。 这是谁! 落银只得一个模糊的背影,但见那人提剑朝匪徒杀去,几个招式间。落银认出了来人! “二伯!” 叶流风怎么来了? 落银欣喜而感动,心松了口气。 有叶流风和白古两个人在,就不必担心了。 可就在她放松的这个间隙,没有注意到左边枯草的掩饰,一名匪徒朝着她举起了手中的利刀。 “哐!” 刀剑相击之音响起,落银惊骇地转头回去。正见一名匪徒自头顶处被人划一剑,鲜血从头顶往脸上流淌而。他眼睛瞪得大大的,朝后方草丛中倒去。 可落银却来不及去害怕。 因为……她觉察到了身后有着熟悉的气息。 落银不可置信的转回了头。 一张再熟悉不过的方正脸庞,此刻正带着紧张和激动。 “爹!” 落银丢手中的匕首,一把朝着面前的人扑了过去。 叶六郎抱住在怀中颤抖的女儿,以为她是被吓坏了,连忙就拍着落银的背安慰道:“好了别怕,有爹在……”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是叫落银顷刻间泪崩。 这个声音,她是有多久没有听过了! “爹……”她一声又一声的喊着叶六郎,抱着叶六郎的手也越来越紧,生怕他又跟梦中一样,一会儿就会消失不见。 “傻孩子。”叶流风笑着无奈地摇头,眼眶里却也蓄满了泪。 叶流风和白古已经将匪徒尽数解决掉。 头顶上,原本阴暗的夜空,似隐隐地冒出几颗星子。 落银自突如其来的喜悦中冷静来。 几人一边赶路,落银一边听着叶六郎说话。 叶六郎说他昏迷的这几年,开始的一年多是混沌的,记忆都只停留在叶记被陷害出事的时候,可后来的一年多,神智便隐隐的清醒了,只是睁不开眼睛。 可是直到十日前,他听到月娘说到落银只身离家的消息,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子就睁开了眼睛。 好像是在某种力量的驱使。 落银听的又有些想哭。 这些日子来不管遭遇到什么,对荣寅她有多少担心在,但却从未像今时这般情绪失控。 就这样,父女二人边说着话,一行人便出了山而去。 虽是深夜,但整夜不关门迎客的客栈却不在少数。(未完待续) 421:有爹在,不怕 422:我要验尸骨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422:我要验尸骨 找到了榻之处,落银呆在自己的房间里,却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一来是因为太过兴奋。 二来是因为……冷静来想想,叶六郎和叶流风肯定是从纪海那里得知了消息,来逮她回去的。 她不能回去。 所以要趁着半夜逃走? 落银在心里摇了头。 这个方法显然是不可取的。 一来,她相信凭借着叶流风和叶六郎的骑术,要追上她易如反掌。二来,她……一时间还舍不得叶六郎。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现在并不外乎就是父女二人分别了几年之后的重逢。 思虑再三,落银掀起了被子牀,披好外衣走出了自己的房间,转而在隔壁的客房门前驻足,欲抬手敲门之际,却见房内灯火已熄,便放低了声音试探地问道:“爹,您歇了吗?” “银儿?”房内立即传来叶六郎的声音,“进来吧。” 当落银推开房门之时,内的叶六郎已经将灯点着。 温暖柔和的灯光,一如落银在瞧见叶六郎对自己笑的时候的心境。 “这么晚不睡,来找爹干什么?”叶六郎披着外袍坐在牀沿,含笑问着女儿。 不待正朝着他走过来的落银开口,叶六郎突地笑道:“我闺女这几年长高了这么多呢?” 落银笑着走到他牀边的椅上坐了来。 “这几年来发生的事情。爹大部分都知道,原本不知道的你二娘也大致地跟我说了。真是苦了你了……爹没帮上你什么忙,还让你这么担心。”叶六郎看着女儿的眼神。既有慈爱更有愧疚,还有一份自豪在里面。他为自己能有这么一个女儿,引以为傲。 “只要爹能醒过来,其它的都不重要了。” 叶六郎眼眶微有些湿润。 父女二人,就此对灯聊了许久。 在叶六郎催着她回房歇息的时候,落银才道出了正题。 “爹,我有件事情想要求求您。”她看着叶六郎说道。 “说什么傻话呢。跟爹说话哪里还有求不求的?”叶六郎示意她尽管说就是了。 “爹……贵城,女儿是一定要去的。”落银低了低头。又道:“请爹不要拦我。” 叶六郎听着这话,愣了会儿,忽然笑出了声来。 “傻丫头!” 落银以为他还是认为自己前去不妥,连忙又道:“有白古陪我一起。我会好好……好好保护自己的。”说到后头,因为想起几个时辰前在山中遭遇的险境,声音不由地弱了弱。 “说你傻还真的傻起来了?”叶六郎无奈地笑着,道:“你是爹的孩子,爹怎么能不知道你的心思?这次我之所以跟你二伯一起过来,就是想陪你一起去贵州。” “什么……”落银怔怔地看向叶六郎。 “不让你去,你不是一样要想着法子去?与其等着你想法子把我跟你二伯甩开,倒不如就陪你跑一趟。”叶六郎眼里带笑,无奈地摇着头说道。 “谢谢爹。”落银心熨帖至极。 这好了。一来不用担心叶六郎会拦自己,二来多了叶六郎和叶流风,想必余的路。会更加的好走,更加的顺利。 而事实也正如落银猜想的那般。 余的十来日里,叶流风走在前头探路,也不知遇没遇见过土匪之流,反正落银他们跟在后头,什么状况都不曾碰见。哪里还有之前乱民暴匪横行的景象? 在叶大侠的庇护,这一日。落银正式的踏入了贵城的范围内。 由荣寅的心腹副将姚罗暂时接管的荣家军,怀着悲愤的士气,已然越过了乌凉山,然而有付云志坐镇、再加上沈歧辅佐的乌凉城,却是久攻不,几近一月的时间,荣家军竟是没有讨到什么好处。 万青却是仍旧守在贵城中。 听到士兵说城外有人拿了睿郡王的信物前来,万青震惊不已,匆匆赶来。 在见到风尘仆仆一声男装的落银的时候,万青忽然噗通一声跪了去——失声道:“叶姑娘!” 若非是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落银竟是不敢认得面前这位瘦的只剩骨头,面容沧桑,身着戎装的少年郎。 她连忙马,上前欲将万青扶起。 叶六郎等人也了马走来。 “快起来!”见万青无论如何也不愿起,落银皱了眉,“你这是作何?” “叶姑娘……都是奴才不好,都是奴才的错!要是当晚我能再劝主子两句,或是代替主子前去,是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都是奴才的错!都是奴才的错啊!”万青失控一般的朝着石板地上重重的磕着头,这一月来压在心底所有的情绪,都在见到落银的这一刻,找到了发泄的缺口。 落银听着万青的话,心脏一阵阵的紧缩着,面上却仍旧竭力地维持着冷静,她声音沉了沉,对万青说道:“你且先起来,我们回去慢慢说。” “快起来吧!任谁都不想发生这种事情……”叶六郎过来帮着劝说道。 “不,是我不好,我罪该万死!是我害死了主子!”万青仿佛没听到落银的叶六郎的劝说,整个人已经陷入了不能自拔的自责当中。 “现在说这个还言之过早——”落银的声音忽然大了许多,甚至于有些严厉地说道:“在确定他真的已经不在人世了之前!” 万青的头已然磕破,此刻听落银这么说,却犹如被雷击中一般,动作忽地僵住。 而后,他缓缓抬起头来看向落银,凄惶的眼神中隐隐带着了不敢表露的太过明显的祈盼。 “叶姑娘……” “起来。”落银的目光含着命令的意味一般。 使得周遭守城门、还有跟万青一起过来的士兵平白觉得后背一阵凛然。 万青不受控制一样,颤巍巍地站起了身来。 “我要去验尸骨。”落银径直说道。 “什么……”万青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全是烧焦了的尸架,还验什么?十余位士兵们皆拿惊异的目光看向落银。 他们已经从万青的话里得知,这位男儿装扮的姑娘就是叶姑娘,他们睿郡王的心上人,那个为他们捐赠了最上乘的军需的叶姑娘。 早就心知这叶姑娘定非寻常女子,所以见她大老远跋涉来到贵城,他们虽然心有戚戚焉,但却没有太大的意外。 但是……这上来就要验尸骨,这真的是一个女子敢做的事情吗? “带我过去。” 听落银再次开口,万青依着对她的了解,点头道:“我这就带叶姑娘过去,叶姑娘跟我来!” 虽然不知道落银有什么办法能辨认出主子的尸骨,可若是真的能够找出来好生安葬,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万青不知道是,落银心里打的却是另外一个主意,一个说出来足以让所有人觉得是痴心妄想的主意——她想确定,荣寅没死。 荣家军注重军士的后事,再加上众人一致认定了乌凉山那一千零一具骸骨中,定有荣寅的那一具,所以尸骨虽然只是暂时存放在贵城,却也安放的十分妥当。 整一千具尸骨,皆被用支架整齐的竖立在一座大营帐中,十二个时辰都有重病把守。 万青打前头掀开营帐入营,待落银欲跟进来的时候,万青却忽然转过头挡在了营帐口,一脸犹豫的看向落银,道:“叶姑娘,您确实……要进去吗?” 里面却是烧黑的骨架,撇开阴气太重不说,光是那情形只怕就能将姑娘家吓昏过去。 落银却是伸手轻推开了他。 叶六郎和叶流风也跟了进来,因为他们知道既然将落银送来了,那么她要做什么只管随她,不然她不会死心回去的。 而白古,则是不知何时已经隐在了暗处。 落银望着里面的情形,一子受到这种剧烈的视觉冲击,身形不由一怔。 营帐内不仅是有将士们的尸骨,角落里还置放着许多遗物,有残破的盔甲,也有士兵们随身携带的物品等,多是被烧得面目全非。 落银朝着那些尸骨走去,心底一阵阵发寒。 她不是害怕,只是心寒。 此刻的她,是叶落银,她看着这些尸骨想着的是,千万不要有荣寅,只要没有他,让她付出什么代价来换她都心甘情愿。 可若作为一个旁观者,她的身后又该有着多少个跟叶落银相似的人?这些惨死的士兵的家人们,哪个不是满心祈盼着自己的家人能得到奇迹的眷顾…… 可此刻,她顾不得去悲天悯人。 她只盼着,她的荣寅,她未来的夫君,还活在这个世上。 落银强定着心神,一具具的检查着尸骨。 万青不知道她在检查什么,却也老老实实地跟在她后面,不敢错过落银的每一个表情。 整整三个时辰来,外面的天色已经暗,营帐内点起了灯,却显得越发阴冷诡异。 万青注意到,落银的表情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没有过一丝的起伏和变化。 他并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但他在等着结果。 然而当万青跟着落银来到最后一具尸骨前的时候,忽然见冷静自若的落银剧烈的颤抖了起来!(未完待续) 422:我要验尸骨 423:利剑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423:利剑 难道这就是主子?! 万青惊异地将目光投放到眼前的这具尸骨上,只见尸骨的身量高度,的确跟荣寅相似到了极点…… “叶姑娘,这真的是……主子吗?”万青眼泪已经盈眶。 “不!” 万青听到了一声极具爆发力的声音。 这声音里带着激动的颤抖,还有说不出的喜悦跟希望! “这不是他!”落银颤颤的笑着,不住地摇头否决。 “那……”万青一时间无法理解她何以高兴到这个地步,环顾四周一番,“那这么说,还是没有认出主子来吗……” 不过烧成这样,本来也不大有可能认得出的,是他太痴妄了。 “这里怎么可能有他!” 落银的声音越颤越厉害,脸上的笑意却是越来越浓烈。 “他果然还活着!他没死!”落银激动的双手不知该放往何处。 万青和叶六郎叶流风,却是惊愣的看着她。 “叶姑娘,你,你说什么……”万青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您说主子他……还活着吗!” 叶六郎和叶流风互看一眼,叶六郎面色慎重地道:“银儿,你如何确定易城他没死?” “我认得他,这里面没有他……”落银摇着头,谁也不知道这几个时辰来,她内心经历了怎样的一番翻涌,每验罢一具尸身,她便会在心底念一句佛。感谢上苍给她希望…… 这辈子都不曾如此庆幸过! “我要去乌凉山找他!”落银说着便朝外跑去。 “叶姑娘等等我!”万青原地怔愣片刻之后,忽地快的跟了出去。 他相信叶姑娘断不可能凭空断定,她认为主子还活着。那便自有她的原因。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他只需知道,他现在又看到了莫大的希望! “走,我们也一同去。”叶六郎丢一句,便转身奔了出去。 不管落银所言真假,他都得陪着女儿,她愿意做什么都好。作为父亲,他不打算拦着。他只要陪着她保证她的安全,直到……她自己甘愿放弃的那一刻。 叶流风原地站了会儿,最终还是跟了出去。 落银的万青的动静惊动了不少士兵。 问了万青,得知他们是要去乌凉山找‘睿郡王’。士兵们皆是错愕不已。 这是疯了吧……! 一个月前了,尸体也都找回了,还去乌凉山找人? 士兵们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只得看着万青急匆匆的跟着那削弱的人影,一同消失在了夜幕中。 “这……”士兵面色复杂。 “且看吧,用不着多久就得回来。” “可是,”其中一个看了看左右,道:“我也想一道过去看看。” “你也疯了不成?”余的人拿你肯定是疯了的眼神看着他。 士兵眼神却不退缩。道:“郡王生前待我们如同手足,如此……也算是为他做最后一件事罢。” 众人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中。 “不就去趟乌凉山吗!走!”不知是谁忽然高呼了一声。 这句话像是一簇火苗,顷刻就点燃了余众人。 “我也去!” “一起去!” 一时间。除了需要驻守营地不能走开的士兵之外,其余的人竟是全部同意了这个提议。 一行士兵,策马举着火把朝乌凉山进发而去。 …… 乌凉城,城楼之上。 “咿,这是什么?”沈歧眯眼望着远处隐现的火光,疑惑地道。 他身边站着的是乌凉城的守将付云志。此刻听得沈歧的话,他紧随着定睛望去。震惊地道:“该不是敌方来了援军吧!” 虽然这一月来,两方伤亡持平,可是他知道这并非荣家军的全部军力,余的军力还保持着睿郡王生前的部署,在其它方向攻城,但谁知会不会姚罗调动了其它地方的军力前来援助? 这个城,若非是有沈歧在,他只怕早就守不住了! 付云志这边胆战心惊之际,却听沈歧笑着摇头,道:“并非援军,这才多少人。” 沈歧的夜视能力极好,他从火光的距离和大小范围,估算出不过数百人而已。 而且……沈歧又眯了眯眼睛细看了片刻,喃喃道:“好似在乌凉山停了……” 没再往前走。 这么做,并不是来城外的荣家军营的? “好像真的是……”付云志定神看了,的确见火光没再往前,反而是原地徘徊着,仿佛是迷了路一样,四处的转。 沈歧看出他的心思一样,“乌凉山纵然地势险要,但地势不算繁杂,断然没有几百个人在山中迷路的道理……依照我看,他们倒像是刻意来乌凉山的。” “乌凉山里还有什么值得去的,都烧成灰了。”付云志不屑的冷哼了一声,不再多去在意,转身了城楼而去。 沈歧未有随他一同离去,望着乌凉山星星点点遍布着的火光,他锐利的眸光闪了闪。 这些人,倒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一样。 可乌凉山,有什么好找的? 而且还动用了数百人…… 沈歧意识的摸向腰间的断剑。 这把剑他一直随身佩戴,多年都不离身。 乌凉山那晚一战,他趁着那位年轻的将帅为两名士兵拦截自高山上滚落的巨石之时,用这把剑刺过了他的胸膛。 他没有因此觉得羞耻,也不觉得偷袭有什么不对,在他眼中兵不厌诈,只有胜负没有对错。 可就在他以为那位将帅受了他这一剑之后便会倒地不起。他正欲抽回佩剑的时候,剑刃却是生生对对方拦腰折断了去,而后只见对方自行抽出身体里的半截断剑。不容他反应,就反刺到了他的身体中。 那样寒铁一般的眼神与定力,他从将多年,还是第一次在战场上见到。 现如今,他肋骨方的伤口还包着药布,每每伤口作痛,他都会想起那个寒甲浴血跌入火海中的身影。 若非陷阱早已布。他倒是想与那人光明正大的过上几招…… 沈歧就这样盯着乌凉山上的火光盯了许久。 直到身后士兵来报,说付云志请他回去商讨应战之策。他这才离城楼而去。 乌凉山中,山风肆虐。 如今已是十月里,风吹打在脸上,刺拉拉的疼。 士兵们手中高举着的火把。随风呼呼的舞动着,半刻也不得消停。 那晚之后,乌凉山已被搜了五遍不止,再没有什么好搜的了。 脚踏着焦土,呼吸间除了山风的冷冽,便是历时一月还未散去的火焦味。 就在一个月前,荣寅带着一千将士在这里经历了无比可怕的大火封山。 迎面吹来的山风刺得落银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她望着这座大山,心里充满了期望。 然而在时间的流逝中,这种期望逐渐的演变成了各种不确定。 “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情了……哎。哪里还有生还的可能……” “虽然我也不想主帅这样没了,可是……” “别说这么多了,再四处找找吧。” 耳边断断续续的士兵议论声。落银一一听在耳中。 这些她不是不知道的,她比谁都清楚,关于这件事情她设想了无数种可能,可是诸多概率极大的可能,都被内心深处那抹没有缘由的坚定所取代。 或许只有她一人肯相信这近乎荒谬的希望吧? 但是不要紧,她一个人相信就够了。 落银紧紧握着手中叶六郎方才递给她的火把。四处的奔找着,不愿放过一寸土地。 见前不远处有一座紧挨着的山岭。她小心翼翼地朝着看不到脚印的山路走去。 “叶姑娘!” 身后忽然有一名士兵喊住了她。 落银停脚步,回头看他。 “叶姑娘咱们现在就在乌凉山的最西面了,再往前去那几座山,就不属于乌凉山了。”士兵好心地提醒道:“那边的山里野兽极多。” 落银听出他话里的意思。 野兽多是一方面,再一方面就是,乌凉山当时出事的时候山都被封死了,人是绝无可能到其它地方去的。 士兵见她听清了自己的话不再往前走,便放了心,转而到另一面搜找去了。 他没看到的是,他刚一转身,落银就毅然的朝着邻山而去。 她不想把搜找的范围框死。 万事皆有可能,她不能放弃任何一个微渺的希望。 落银自身一人,朝着乌凉山的附属山而去。 少了众士兵们的身影,这座山显得越发阴冷。 也因为没人来过的缘故,烧枯的树枝与荆棘都立在风中没有被清理,落银的路便也走的越发困难起来。 坚硬锋利、在夜色中无法辨认的植物刮破衣物刺痛皮肤,她亦没有心思去理会。 那晚乌凉山的火烧得太大,连带着落银现所在的这座山,都有一大半的草木受到了殃及。火灾中许多野兽逃窜到了临近的山头,若非她手中还有个火把依仗,只怕根本没办法在这座山上行走这么久。 “嗷呜!” 忽然有一道狼的叫声传入耳中。 猝不及防,落银被吓得后退了一步,却是一脚踩在了乱石上! 手中的火把顺势了出去,她整个人也朝后仰倒而去。 这一倒,料想中坚硬的山地和乱石却没有等到,反而是直直地往坠落而去! 落银惊呼了一声,而后便重重的摔落在地。 这是猎人挖来捕兽的陷阱! 落银敏锐的反应了过来,刚欲爬坐而起,却觉脖子上忽然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 她怔怔地转头望去,就见右肩处,赫然是一把泛着暗光的利剑…… ※※※※※※ 月末了,2014年最后一个月要来了,本书也将进入完结月了~(未完待续) 423:利剑 424:阴差阳错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424:阴差阳错 谢谢warmhu的粉红票么么哒 “你是谁——” 原本已经虚弱至极的声音,却强带上了一种冰冷的杀意。 这声音虽然微弱,却是嘶哑而怖,甚至让人无法分辨出年纪。 落银脊背一冷,连忙答道:“我只是偶然……路过,不慎跌入此处,并无冒犯之意,还望英雄勿要怪罪。” 然而她这句话刚一落音,就听得颈边的长剑陡然坠地。 落银被松一口气之余,亦是被吓了一跳,忙地往前匍匐了几步,想与身后那危险的人拉来距离。 陷阱统共就那么大一点。 落银背部紧贴着泥壁,眼睛已经微微适应了这里黑暗的光线,她壮起胆子打量着对面的人,却因为洞底光线太弱的缘故,根本看不清分毫。 甚至此刻……都听不到此人的呼吸。 想起方才此人身上的冷冽杀气,落银不敢轻易招惹试探。 这人是死是活跟她没关系,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落银站起身,试探着往上攀爬。 每次都是两三步就会掉落来。 这陷阱显然不是近日挖掘的了,沿壁上生长着些青草,却不足以作为手上的着力点。 四周也没有凹槽以作为攀爬的踩脚点。 如今四周又漆黑非常,落银一时间又急又怕。 她一定要出去! 落银不死心的一次又一次的试探着。 这一次。约莫是攀爬了三五步有余,就在她心生希望之时,脚一滑。噗通一声再次**了来。 这次摔得要比前几次更重。 她一时间没办法站起来,只觉得后背一阵锐利的疼痛,使得她冒出了冷汗来。 落银用力的挪开身子,拿手朝背后摸索去,却是触碰到了不明的东西。 方才应当就是这个东西硌了自己。 落银意识的拿了起来,黑暗中却见是一个白森森的动物骨架! 落银吓得立即抛了出去。 想来是路过的小动物不甚掉入了陷阱中。 再细观旁边,竟然还有着许多不明的骨架。甚至个别大的,像是豺狼等大型动物的骨架。 是怎么只剩骨架了呢? 嗅着周遭若有若无的血腥之气。落银惊惧的朝对面的人看去…… 现在她一时半会儿出不去,逐渐冷静来,才有心思去想其它。 比如这个人怎么会在这儿,跟她一样不慎跌入的吗? 看样子应该不会是这几日刚掉进来的。因为荣家军进了贵城后,城中百姓为了躲避战火,基本上是足不出户的,更别说是出城上山了。 这样算,也该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了,一个人怎么能在这个地方生存数月呢。 落银开始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 后来脑海中,忽然闪现了一种能,使得她整个人都僵硬住了。就连呼吸,也不自觉的屏住……似怕惊扰到什么重要的东西。 将圆未圆的月亮不知何时从乌云身后钻了出来。 柔亮的清辉透过杂草枯枝。疏漏在黑暗的洞底。 落银维持着半蹲的姿势,一点一点的向着那个几乎觉察不到气息的黑影踱去。 越是靠近,鼻尖的血腥气便越浓烈起来。 月光洒在二人中间的位置。 落银鼓起勇气。颤颤地伸出双手,将其歪在一侧的头摆正。 手上的触感有些黏腻,好像是半干的血…… 入目是满是血污的一张脸,根本无从分辨面容。 落银却是激动的哭了出来,无声眼泪却顷刻蔓延在了左右脸庞。 她认得出来……是他! 真的是他!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他还活着,他不会死! 谢天谢地! 她由衷的感谢上天。第一次这么感激神明! “易城!” “易城……?” 落银试探的唤了几声,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鼻尖的气息更是弱到几乎察觉不到! 落银的复杂到了一个极致的心情开始变得害怕起来。 她既然找到了他。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就这样死去! 她蓦然站起身来,朝着洞口上大声的喊道:“有人吗,救命!” 回应她的却是野兽被惊动的叫声。 “爹,二伯!” 她双手合拢,企图让声音传出去更清晰一些,“爹!我找到易城了!我在这里!” “快来人啊!”落银嘶声力竭的喊着,每一声似都要耗尽全身的力气。 洞口上方,却只有寒风肆虐。 乌凉山上,叶六郎和万青急的冒了汗。 就在他们打算整兵回去的时候,却现落银不见了踪影! 是以,原本前来搜找荣寅的士兵,搜找的对象变成了叶姑娘。 前前后后的都找过了,都没有看到落银。 “叶大叔您别太担心……兴许叶姑娘待会儿就回来了,这山上都是咱们的人,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万青安慰着叶六郎,自己内心却在打鼓。 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不见了呢…… 他们人多势众,又有火把,按理来说一般的野兽根本就不敢靠近。 若非遭到了野兽攻击,人又会去了哪里? “我再去那边看看!”叶六郎着急的朝对面走去,脸上满都是紧张和担忧。 他开始后悔随着落银的心意,大半夜的过来搜山了。 四处这么黑,乌凉山又这么大。天知道会遇见什么意想不到的危险! 辗转半个时辰还没有任何收获,叶六郎对万青说道:“现在已有子时了,你且先带士兵们回营吧。我们留找人便!” 叶流风朝着远处眺望而去,同样的没现什么。 万青一听叶六郎这话,顿时就摇头道:“叶大叔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怎会抛叶姑娘回营!” 见他坚持,叶六郎也无更多的心思去劝。 只盼着能尽早的找到女儿才好,不然时间耽误的越久,落银遇到危险的能性便越大。 这一找,直是找到东方晨光撕碎黑暗。也还是一无所获。 天色逐渐的放亮了起来。 搜寻了整整**没有合眼的士兵们,多已经精疲力尽。此刻都不抱希望的找了地方坐歇息。 唯独叶六郎还在漫无目的的寻找着。 叶流风来到他身后,拍了拍叶六郎的肩膀。 叶六郎回过头来,眼睛里不知是熬夜还是焦急的缘故,布满了血丝。 “找了这么多遍。如果人在山中早就该找到了,想来人应当不在乌凉山了。或许是迷了路,在山中没有找到我们,自行回城了也不一定。”叶流风冷静地分析着,道:“不妨先回城看看,稍作歇息一番,若是人不在城中,再继续过来搜找。” 万青也赞同叶流风的话,“是啊叶大叔。咱们就先回城吧。” 他同样的担心落银,他心知这乌凉山中如果真的能遇见什么危险,大抵也就是遭到野兽攻击这一种能。是四处都已经看过了,根本没有任何疑的痕迹,也没有现落银的贴身之物,所以想来,人该是平安的。 叶六郎纵然心急,该有的理智还是在的。听了叶流风的话,他先是又四处环顾了一番。确定仍旧没什么线索之后,方点了头。 说不定落银真的回了城也不一定。 一行人达成了共识,遂一同回了贵城而去。 马蹄声渐渐消匿在乌凉山的晨风中。 一整夜来,落银已经放弃了呼救。 她没有办法传信出去告诉别人她在这里,眼当务之急,就是荣寅的安危问题了。 随着太阳的升起,四周逐渐的明亮了起来。 也正是这个时候,落银才算是真正的看清了面前的荣寅,是怎样一副模样。 只第一眼,她就险些要抑制不住的哭出来。 拿手紧紧的捂住嘴巴,她咬紧了唇,告诉自己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荣寅身上穿的还是坚硬的战甲,但已经残破不堪。 但凡是裸/露在外的肌肤,都没有一处是完好的,脸上和手上,不知道是烧伤还是被荆棘刺伤,亦或是被野兽所伤。 一部分伤口已经结了痂,还有一部分严重的因为没有及时清理的缘故,皮肉绽开甚至有化脓的迹象。 现她要做的是帮着荣寅清理这些伤口,顺带检查他身上还有没有其它严重的伤处。 思及此,落银将肩上的包袱解。 好在她一进了贵城,就马不停蹄的去验尸,再又跑来了乌凉山,是连身上的包袱都没来得及放。 包袱里有些干粮和水,防身的金疮药之类,还有两套她用来换洗的男装。 落银小心翼翼的帮荣寅除身上的战甲,却惊觉许多地方都同身上的伤口黏连在了一起。 她心酸之际,只得尽量小心控制着手上的力气。 饶是如此,还是几度牵动了荣寅身上的伤口。 待她检查完了荣寅身上所有的伤口之后,落银再也抑制不住强烈的泪意,滚滚热泪无声的夺眶而出。 她从来没想到一个人伤到这种程度,竟然还以坚持来。 特别是胸口处的剑伤,离心脏就差了那么一丁点的距离,赫然一个血洞,通过他后背来看,便知道竟是被人给生生刺穿了过去的…… 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他究竟经受了怎样难以想象的痛苦? 不禁地想,这一月来,他带着这么一身致命的伤势是怎么熬过来的?(未完待续)r580 ,请。.。 424:阴差阳错 425:投降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425:投降 baidu_clb_fillslot(”892774”); 饿了渴了怎么办…… 余光瞥到洞中的动物残骸,落银的眼泪流的更凶了。 在这样的情况,他还哪里来的力气跟凶猛的野兽搏斗…… 落银边拿帕子沾了水帮他擦拭着一处又一处的伤口,边不停的流着眼泪,无休无止的,似要将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光才甘心。 在给他胸口处的伤口上药的时候,或许因为太疼,使得荣寅隐隐有了些意识一样,嘴里含含糊糊的,似在说着什么。 “你说什么?” 落银将耳朵贴近他,询问道。 “我……回……” 落银见他干涸皲裂的嘴唇蠕动着,以为他是渴了,连忙取了水袋过来,刚凑到他唇边,却听他说出了一句微弱、却完整的话来。 “落银,你等我回去……” 落银呼吸一窒,随后笑中带泪地道:“我来都已经来了……没办法在宁好好地等你,你快些醒来,醒来便能看到我了……” 荣寅不知有没有听到她的话。 落银将他的伤口料理好之后,又帮他换上质地柔软的衣袍。 这衣裳都是赶时间随意买的,并非量身定制,她穿着太大不合身,用来给荣寅穿倒还以。 又喂了他一些易吞咽的吃食和水,见他都吃了去,落银唇边绽放了一个舒心的笑容。 她靠在荣寅身边坐了来。将头轻轻地放在他的肩上,任由洞外温暖柔和的阳光洒在二人身上。 虽然处境恶劣,但这却是她这两年来。最安心的一刻。 因为此时此刻,荣寅就在她身边,她不必担心他是否会在战场上遇到什么危险。 心思百转之际,落银余光却瞥见地上有一封信。 她信手拾起,却惊讶的现,是她数月前写给荣寅的。 他一直贴身带着呢? 落银微微地笑了,将信纸折好放回信封里之后。又将信封妥帖地放到了荣寅衣服的胸口夹层内。 …… 再说回了贵城中的叶六郎等人。 四处找了问了,并没有听说落银回了城中的消息。 叶六郎不死心的在城中四火急火燎地找了一遍。依旧没有任何收获。 回来的时候,正巧听到守营的几个士兵就落银失踪的事情正议论着。 “你说那乌凉山就那么点地儿,那么多人都找不到一个人,也没瞧见被野兽攻击的线索……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真是越想越怪!” “是啊,就算……”一名士兵说到这儿,声音显然小了许多,道:“就算是没了,也不该找不到尸首的……” “所以肯定不是遇到什么危险了!” “但怎么不见人回来?” 叶六郎的心随着他们的话上起伏着。 这时,又忽听一道声音猜测地说道:“依照我看……会不会是叶姑娘看清主帅真的死了,受不住打击……” 他话没有说完,众人却从他眼中看出了余的话来。 “这叶姑娘这么痴情,也不是不能的事情!” “我看十有**真的是自己想不开。找个隐秘的地方了断了……” 一干人低声的附和着。 “不能!” 一声怒喝忽然传来,打断了士兵们的议论。 举目望去,正见叶六郎站在他们身后。满脸的惊怒,看来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银儿不是会轻生的人!”叶六郎肯定地说道。 他的女儿他自己清楚,绝对不会这么傻! 肯定还好好的活着……也许是不肯死心,去了其它地方继续寻找荣寅去了也不一定! 叶六郎自我笃定的想着,不顾士兵们的好意劝阻,再次急匆匆地朝着乌凉山去了。 …… 夜色逐渐吞没着晚霞。 入夜后的乌凉山。出奇的冷。 更糟糕的是,落银现荣寅好像起了低烧。 见他一直着抖。很冷的样子,落银将包袱里余的一套衣服也取了出来,盖在他的身上。 仍旧起不到什么显著的效果。 荣寅仍旧抖的很厉害。 落银见状顾不得许多,干脆把自己整个人贴了上去,紧紧的拥住他。 隔着衣料,传进荣寅体内的温度却是少的怜。 落银觉察到怀中的身体根本没有得到缓和,已经要手足无措起来。 焦急间,她想到了一个来源久远,出没于各种言情小说里给人取暖的法子…… 落银深深吐出了一口气,而后心一横,伸手解开了荣寅的衣带。 再将自己的解开,她闭着眼睛将自己贴上了荣寅的微凉胸膛上,抱住他精壮的腰身,使自己的温度能更好的传达给他。 事实证明,这个法子的确十分奏效。 荣寅渐渐的开始不抖了,呼吸也逐渐的平稳起来。 落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靠在他怀中,借着月光,落银抬起头来看着这张阔别了两年的脸庞。 沧桑了太多…… 打量了许久,她眨了眨干涩的眼睛,觉得困意来袭,便埋头进他的胸口,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半夜,她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冷意惊醒过来。 落银抬起头望向洞口外。 一轮圆月正悬在正上方,明亮而圆润。 今夜月圆! 落银反应过来,且觉察到身体各处正逐渐变得冰冷。 自打寒蛊去除之后,她寒症作的现象逐渐减轻,到如今已经不用服药来压制,这并不代表她不冷了。 每月月圆。她依旧要遭受酷寒的侵袭,只是没有之前那么严重,甚至会令人昏厥过去。 落银第一个反应就是不能将身上的寒气过给荣寅。 她刚欲起身。却反被一道强有力的臂膀紧紧箍住。 有意识了!? 落银忙地看向他,只见月色,荣寅依然紧闭着双目。 她刚要再有动作,却再次被固定回原处。 这人…… 落银气结的看着尚在昏迷中的荣寅。 再想挣脱,却已经没有了挣脱的余地,荣寅将她圈的死死的,像是极怕她离开一样。 落银无力反抗。一方面高兴他似乎恢复了些力气,一方面又着实担心自己会冰到他。 荣寅却恍若未觉一样。丝毫没有打算放手的意思。 落银无奈何,只得老老实实的呆在他的怀里。 随着时间的推移,不知为何,她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寒气似乎一点点的在消失。原本僵硬的四肢正逐渐变得柔软起来……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现象,之前从来没有过! 落银脸色古怪起来,暗自想:莫不是这古老的取暖法子,对自己的寒症竟也有效果不成? 她艰难地从荣寅的禁锢中伸出了一只手来,在他额头上抚了抚,便觉原本滚烫的额头,温度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正常。 烧退了…… 落银彻底的放心来,而后在温暖的驱使,再次陷入了睡梦中。 将睡未睡之际。迷迷糊糊的想着,最好荣寅明日能够醒过来,不然依照她带的水和干粮。根本支撑不了两日…… 且如果遇到哪个不长眼的野兽掉进陷阱里,她恐怕只有被吞吃的份儿。 洞外月色正好,洒在洞底紧紧依偎的两个人身上,朦胧一片。 ※ 整整五日过去。 叶六郎仍旧没有放弃寻找落银。 但心底最深处的希望,正在被时间一点点的消磨啃噬着。 会不会真的像那些士兵猜测的那样,女儿做了傻事…… 虽然着不像落银一贯的作风。但是想到她对易城那孩子的深厚情意,叶六郎一时间竟觉不是没有能的…… 原本想着陪女儿一道来贵州。等事情了结之后再一同回去,不成想到头来,竟然让孩子在自己的眼皮子底出了事情! 营帐中,叶六郎自责而悔恨的将头埋进膝盖中。 一旁的叶流风见状,出声道:“一辈子你还是这个样子。” “是我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职责,从来都不曾好好的保护到她……”叶六郎陷入了难以自拔的自惭当中。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现在还说不定。”叶流风保持着一贯的冷静,道:“别那么早急着定论。” 表面上他是在责怪叶六郎不够冷静,但暗也知道,叶六郎这是关心则乱。 叶六郎听到叶流风的话,抬起了头来看着他,眼里重新浮现了希望。 “二哥的意思是——” “再等等看吧。”叶流风面无表情的端起案几上的水,抿了两口。 一旁的万青不由地在心口叹气。 真不知道今年是怎么了……他家主子忽然没了,现在就连叶姑娘也…… 呸呸呸! 万青连忙在心里否决道,事情还没个定论呢,他在这犯什么乌鸦嘴! 就在这时,帐外忽然传来一声急报。 “何事!”万青起身问道,意识的觉得是姚罗那边出了事情。 这二十来日,姚罗带兵攻打乌凉城,屡屡受挫,前几日迫不得已请了援兵,现在应该还没到。 “禀万佥事,乌凉城传来靠消息,城门已破!乌凉城统领付云志已经投降!”来传信的士兵,声音激动异常。 “什么……”万青一时间愣了愣,而后忙问道:“那沈歧呢?” 付云志投降了,沈歧怎会同意! 从以往的战事中不难现,这是一个宁死不屈的人。 “沈歧那狗贼的人头今日一早便被悬在了乌凉城城门之上!敌方军心大乱,溃不成军,付云志领头投了降!”(未完待续)r580 baidu_clb_fillslot(”957512”);。.。 425:投降 426:那女子是谁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426:那女子是谁 一旁的叶六郎和叶流风都听出了不对劲来。 这些日子在营中,他们多少耳闻了沈歧的厉害,说易城就是丧命在了他的手。 怎么这会儿……忽然被人割人头,挂在了城楼?! “属,属还听说……听说沈歧,是死在了主帅的手!敌方因此才军心涣散!” “这么说,是姚罗潜入乌凉城取了沈歧的性命?”万青十分不解,这士兵何至于激动到结巴的程度。 “不是姚副帅,而是主帅!”士兵颤抖着声音道:“他们都说……看到主帅回来了!” 嘭! 万青不小心碰倒了几案上的茶碗。 “去乌凉城!”万青当机立断地道,一双眼睛亮的惊人。 叶六郎亦怀着震惊不已的心情疾步出了营帐而去。 由万青带领着一队人马,火速朝着乌凉城而去。 果然,乌凉城破了。 沈歧的人头,高高悬在城墙之上,任由寒风吹打,青灰的面上竟是一派安详之色……丝毫看不出,是死不瞑目的模样。 万青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来,朝着两个形色激动不知在说些什么的守卫问道:“姚副帅在何处?” “万佥事!”守卫一脸的激动溢于言表,道:“姚副帅现在正在营中与主帅禀话!” 万青觉得头脑之中出一阵阵的轰鸣。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来到军营里的。 他甚至没顾得规矩,不经通禀,便撩开帘子,拖着踉跄的脚步径直进了营帐中。 帐中,姚罗恭敬的立在一旁,说着近来的形势。脸上既有忏愧,也有庆幸,更多的却是愉悦。 而主位之上,坐着一位身材挺拔却消瘦了不少的男子,他一身朴素的深灰色直裰,一头墨显得过于随意的挽在头顶,却丝毫未影响他眉眼间日益深刻的英豪之气。 他就坐在那里,面色一丝不苟的听着姚罗禀话,与之前没有太大区别。 唯一的区别就是,此刻他身侧坐着同样身着深灰色男装的落银,她纤长的素手中捧了杯茶,偶尔抬眼看荣寅一眼。 万青竟一时间不敢出声…… 生怕这是幻象,他一出声便会被打破。 “银儿?!” 万青不敢说话,刚跟上来的叶六郎却是丝毫没有压制内心的惊喜与震惊。 “爹!”落银笑着应答一声,此番死里逃生,而且还找到了荣寅,她不知道有多开心。 听得聚精会神的荣寅适才举目望来。 “伯父。”见到叶六郎,他忙起身。 叶六郎三步并作两步的奔了过来。 先是握着落银的双肩,将人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确定她身上只有些轻微的擦伤之外,适才分出了心思来看荣寅。 荣寅见了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句:不得不说,这女儿跟女婿的重要性,真的是没法儿比啊…… “爹,我们都没事。”落银笑着说道:“那日我去了临山,意外寻到了易城,因为他身上有伤,我们一时间没办法出山。这几日让爹担心了。” “你们没事就好!”叶六郎激动的险些老泪纵横。 姚罗见这女子,左一句‘易城’右一句‘他’的喊着主帅,而主帅还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不由地在心里大呼怪哉,又见处处萦绕着重聚的喜悦,他觉得站着这儿碍眼,便只得出了营帐而去。 万青自然是没有这个自觉的。 得知自家主子好好的活着,他已经高兴的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走上前来,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后只得噗通一声冲着荣寅跪了去,红着眼眶也不说话。 荣寅垂眸看着他,问道:“这些日子听说你守在贵城,成日不问战事,是真是假?” 他的声音还没有恢复的完全,尚带着几分沙哑,但听起来却越的有震慑力。 万青缩了缩头,弱弱地答了个“是”。 他这不是因为太悲伤了,实在提不起其它的心思吗…… 他自幼跟在荣寅身边,虽说是为荣寅办事的,但心里对荣寅这个主人的依赖同样已经深种,想到因为自己的疏忽让主子丧了命,他几度连死的心思都有了,哪儿还顾得上其它。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一位军人,他随军打仗,随的只是自家主子而已。 “你知这该当何罪?”荣寅又问他。 “降职……还有杖责一百。”万青的声音里莫名其妙的有了些笑意。 “还笑?”荣寅皱眉呵斥道。 万青却是没办法严肃起来,他抬起头来满脸的笑,道:“只要主子您回来了,别说杖责一百,就是活活将奴才打死……奴才那也是高兴的。” 落银在一旁,忍俊不禁的笑了出声。 气氛一时间轻松起来。 “好了,这几**们都该累坏了,易城身上又有伤,先各自回去歇息着,有什么事情明日再细说也不迟。”叶六郎心心念念的是两个孩子的身体。 易城有伤在身他看的出来,女儿瘦了一大圈他更是看出来了。 瞧了一眼外头的天色,落银道:“天还没黑呢,不急……” 现在才申时。 荣寅咳了一声,道:“你先回去歇着吧,这几日没睡过好觉。我又不会走,你怕什么?” 落银瞥他一眼,“谁担心你会走……” 话毕又恐再被拆穿一样,丢一句我去休息了便头也不回的出了营帐。 叶六郎无奈的笑着摇头。 “伯父,您——” “有话明天再说,你也回去吃点东西歇着。”叶六郎打断荣寅刚开口的话,催促道。 荣寅无奈望天,但碍于这是未来的老丈人,说的话不得不听,便也只得暂时将手头上的事情放,休息去了。 ※ 半夜时分,落银便悠悠转醒。 其实这几日她并不似叶六郎想的那般欠缺休息,相反的是,在陷阱里无事做,她除了照看荣寅的伤势便是睡觉。 直到荣寅身体渐渐恢复,他们才从陷阱中脱身。 落银想着近来生的事情,嘴角不禁弯起。 老天待她真的不薄。 望着营帐中燃着的灯火,落银没了丝毫睡意,干脆穿衣起身。 隔开**榻的屏风后,却突然出现了一个女子。 落银被吓了一跳,“你是——” “奴是万佥事派来伺候姑娘的……”女子低垂着头,看不清楚容貌,但隐约见姣好的面部轮廓,一头乌松松的用一条布带绑在脑后,通身上没有一件首饰点缀。 见她要上前帮自己穿衣,落银忙地摆手拒绝道:“不必了,我自己来就以。” 女子仿佛受了什么重大的打击一般,连连后退了几步,咬紧了唇不语,眼中甚至有了些泪花闪烁。 落银将她的反应看在眼中,心中大为疑惑。 她说错什么了吗……好像没有啊? 没有去理会太多,落银将头梳好,便步出了营帐去。 头顶上,月朗星密,天空干净如洗。 “叶姑娘这是要?”守在一旁的士兵上前恭声询问。 “睡不着,随意走走。你们守在这儿就好——”落银笑着答道。 那士兵不经意抬头看了一眼那张不施脂粉的干净面庞,忙有些惊慌的垂头来,道:“那叶姑娘莫要走的太远,免得遇到什么危险。有什么事情,尽管喊属们。” “就前面的草地上走走。”落银伸手一指,嘴角含笑朝着前方的空地走去。 寻了块干净的地方坐,盯着星空看了会儿,落银觉得脖子有些酸,干脆就仰面倒躺在了枯草上。 不多时,就听得有脚步声在朝着自己靠近。 落银有些无奈,视线仍旧固定在星河之上,只道:“你们守自己的夜就是,不必跟着我。” 以为是守卫们不放心她,跟了过来。 那脚步声微微一滞,而后又不做停顿的朝着她走来。 待落银反应过来的时候,来人已经模仿着她的样子,紧挨着她躺了来。 落银嗅到了熟悉的淡香。 转头过去,便是一张呈现古铜色的英气脸庞。 这两年来,他晒黑了太多,再加上脸上有些细细的疤痕,显得格外沧桑。 落银心底微有些涩,想伸出手摸一摸他的脸,却又收了回来。 荣寅将左手枕在脑后,右手拢住了落银的肩头。 一只腿平放,另一只曲起,一副悠然的姿态。 “你怎么不睡觉?”落银问他。 “倒是你,好好的牀不睡,往这儿跑什么。”荣寅不答反问,嘴角微微翘起,看得出心情极好。 “我睡不着。”落银将目光重新放到星空上。 “我也是。” “我帐子里那个女子是谁?”落银随口问道。 军营里哪儿来的女子啊? 咳咳,当然了,像她这种情况,实属少见。不能拿出来做解释。 荣寅没有应答,如同没听到她的话一样。 “喂,我问你话呢!”落银拿胳膊捅了捅他。 荣寅这才应付地含糊不清的答了一声,落银却根本听不清楚他在说些什么…… 落银觉得有些不对劲,转过头来看着他,声音重了些,问道:“她到底是谁?你说不说——” 见她这副严肃的模样,荣寅忍不住笑了两声。 “笑什么笑啊……”落银皱了眉看他。r1152 ,请。.。 426:那女子是谁 427:情至深处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427:情至深处 “你瞎想什么呢。”荣寅摸了摸鼻子,有些不自在地道:“那只是个军妓而已。” “什么?”落银愣了愣。 而后面色有些怪异的转移开了视线……她方才竟能想歪了,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在荣寅跟前,这脑袋不太灵光似得。 怪不得。 怪不得方才她只是不让那女子近身伺候,对方便泫然欲泣的,想来是觉得自己在嫌弃她不干净…… 落银心中了然。 “行军打仗,军中有这些人,无可避免的……”荣寅见她神色奇怪,便干咳了一声解释道。 这不解释还好,一解释…… “这么说,你也……”落银拿复杂的眼光看向他,眼底深处藏着一丝怀疑。 荣寅连忙就变成一副惊惶的神色,辩解道:“我可没有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来!” 说着,生怕落银不信似得,又指向远处守着的士兵,道:“不信你随便找个人问问,我可有让她们进过我的营帐——” 落银撇撇嘴,“我去问,他们定是要摇头否认的。” 而且她一个女子,还是个没过门儿的,四处问这个……也太囧了吧! 再者说了,他既说没有,她便是信的。 荣寅不知她的心思,以为她不信自己,刚欲再开口解释,甚至要喊万青过来为他证明清白。 “好了!我又没说不信你……”落银拉着他重新躺好。眼底一派笑意。 只觉心里倍受感动。 她是现代带来的一夫一妻制的思想,认为两个人在一起,*和灵魂都不能有第三人的存在。但荣寅不同。他是这个时空里土生土长的王孙贵族,自幼就受三妻四妾的风俗熏陶,能主动的做到这个份儿上,着实不易。 正因为知道这种不易,所以落银才更加感动。 “我知道你忌讳这个,哪儿敢啊……”荣寅在一旁低声道。 落银忍着笑,故意端着正经劲儿。“唔,你知道便好。” 荣寅却忽然侧了身躺。一手支着头,看着她,认认真真的问道:“诶,你还记得那日清早吗?” “哪日啊?”落银不明所以。 然而一抬头看到荣寅眼中促狭的笑意。她顿时红了脸! 她知道了,荣寅说的是她为他宽衣取暖那日,他一大早清醒过来正撞见了她贴在他胸口安睡的一幕…… 这个无耻的人! 落银不知是气是羞,蓦然要爬坐起来离开。 刚坐起身,却被荣寅一把拽了回来,好巧不巧的,正趴在了他的身上…… 落银脸红的要滴出血似得,想挣脱却被他搂的越紧。 “你趁着我昏迷占我的便宜,我都没怪你。你反倒跑什么?”荣寅眯眼笑着,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娇俏眼红的脸颊。 “你……要脸吗!”落银赫然瞪大了眼睛,怒道:“我占你便宜?我还不是为了救你!早知如此。倒不如让你活活冷死了来的好!” 这样的话亏他也说的出口! 落银恼羞成怒之际,却没注意到荣寅渐深的眸光。 “松开!我要回……” 她话未说完,荣寅却忽然翻身将她压在了身,堵住了她的接来要说的话。 落银怔怔的瞪着一双眼睛,有些反应不过来。 直到荣寅逐渐的加深了这个吻,一点一点的撬开她的唇齿。略显粗暴的动作,仿若是要将这些日子来的思念。全部注入在这个吻里。 任由这熟悉的气息洒在自己的脸上,落银闭上了眼睛,动作有些迟缓地将双手攀上他的后背。 荣寅身形微微一僵,而后便似受到了莫大的鼓舞一样,动作越发肆意起来。 落银觉得双唇有些发疼,却始终没有抗拒。 甚至,她开始试着一点点的去回应荣寅。 这两年多的时间,相思刻骨,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事情…… 感受到落银的回应,荣寅脑海中残留的理智开始一点点的被放空了出去,仿佛此刻全世间的事情都变得不重要了,重要的只有他怀的这个女子。 荣寅的呼吸逐渐的炽热,粗重起来。 他的吻也不甘心只停留在唇瓣上,他亲吻着落银娇嫩的脸庞,柔软的唇角,再一路滑到她光洁的脖颈处…… 落银禁不住发出细细的一声嘤咛。 这几不可闻的声音,落在荣寅耳中却仿若天籁! 他唇的力气渐重,似要将落银吞吃入腹一样。 迷蒙中,落银觉得自己仿佛要融化了。 她微微动了动身子,腿部却触碰到了一个滚烫坚硬的东西…… 落银一子清醒了过来,瞪大了眼睛! 这…… 她虽然没有经历过,但并不代表她不懂啊! 落银一时间没有了主意,且有些害怕起来,她微微推了推身上的荣寅。 这动作,却再一次点燃了他一样…… 荣寅脑海中忽然闪现在陷阱中,那日清晨他自昏迷中醒来,见落银匍伏在他身上,那一览无余的春/色,当时震惊大过其它,没有太多想法,但现在…… 荣寅意识的去解落银的衣带。 落银真的被他难以抵挡的火热给吓到了,惊呼一声忙拦住了他的动作。 荣寅果然停了来,呼吸不稳的看着她,一双眼睛似成了深红的眼色,那目光里含着征询。 “你……你身上的伤……还,还没好,这样……”落银结结巴巴的,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得硬着头皮道:“这样……不太好!” “无妨——” “可是……”落银不敢直面他的眼睛。 她知道荣寅这些年忍的辛苦。更何况现在到了这种地步,正所谓箭在弦上…… 可是!两个人现在还没有成亲啊…… 早知如此,一开始她就不该由着他来的。这好了,点着火了,却又拦住他,实在不厚道。 见他目光中的渴望,落银心底一阵柔软。 罢了! 迟早都是要成亲的,她不是早将自己当成他的人了吗! 何苦非要跟一个名分较劲…… “真的,不行吗……”荣寅虽然想极了。但还是不敢违背落银的意思,生怕她不开心。 却见身柔成了一滩水的人睫毛轻颤的闭上了眼睛。 像是一朵开的正好的水莲花。在等着他采撷…… 荣寅大喜过望,挑开了她的衣带。 粗糙的大手探入,隔着肚兜也能清晰的感觉到高耸的柔软。 落银不是十三四的小姑娘了,瘦是瘦了些。但该发育的地方,却是发育的极好…… 荣寅将手覆上其中一个,手掌心酥软的触感,简直要将他整个人融化了去。 落银的身体有些紧绷……她实在,有些害怕接来发生的事情。 就在她以为荣寅即将有一步动作的事情,却觉察到他将手抽了出来,并将她的衣服理好。 咿? 落银睁开了一只眼睛看他。 却见荣寅自她身上移开,重重的躺至一旁,四肢摆成了一个大字型。 似乎要藉此将身上的欲/火平复去。 “对不起。我刚才……太冲动了。”荣寅跟她道歉。 就差一点……他就险些忍不住了。 他真是该死,竟然在这种时候就有了这样不该有的念头! 落银没有说话。 “我……”荣寅有些无措起来,满面自责地问道:“你觉得我……是不是。太……禽/兽了?” 噗! 落银不合时宜的笑了。 还有人这么说自己的…… “你没生我的气?”荣寅鼓起了勇气转头看她。 “我要是生你的气,方才就将你推开了……” “那这么说……”荣寅忽然换就一脸正色,询问道:“那不然我们重新来过?” 落银猛然看向他,却见他眸中已经一派清明。 二话不说,她伸腿便是一脚踹在了他身上。 竟然还拿这种话题来消遣她! “哈哈……”荣寅愉悦的笑了。 落银撇嘴瞪着他,却被他一把捞进怀中。 荣寅深吐了一口气。道:“都怪我……你放心,不会有次了。” 至少要等到娶她过门。名正言顺的。 现在这样,对她太不公平了。纵然她愿意,他也不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换做常人也还罢了,可他身在沙场,乌凉山的事情告诉他,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大,强大到什么危险都能一一扫除。 谁知道明日会遭遇什么事情呢…… 所以他不能,怕负了她。 想到自己这次遇到的危险,险些要了自己的性命,荣寅便问道:“若是我这次就这么死了——” “你在胡说什么呢!”落银不悦的打断了他。 这样不吉利的话。 荣寅不禁失笑于她的小心翼翼,道:“我是说若是,打个比方……比方我要是遇到了什么不测,你打算怎么办?有想过这个问题吗?” “你想我怎么办?”落银反问他。 “我……”荣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自然是想她过得好的,可是,只要一想到她另嫁他人,就觉得不能忍。 思虑再三,他还是狠心了道:“找个好人嫁了。” “你想的倒美。”落银白了他一眼道:“我早就想好了,如果这次过来真的确认你出事了,那我回京就找建安侯夫人给我做主。” “做主?”荣寅挑眉问道:“做什么主?”(未完待续) 427:情至深处 428:您要学着习惯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428:您要学着习惯 “肯定是做主嫁给你了——我在京城的名声可全毁在了你手上了,举国上有谁不知道我同你的关系,哪里还有人愿意娶我?所以我只能让建安侯夫人给我做主,抱着你的牌位嫁进荣家。” 听她一本正经的说自己的名声毁他手上了,荣寅有些想笑,可再听到后面,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他何德何能,能让这么一个世间绝无仅有的女子非他不嫁。 “所以你要是不想让我守一辈子寡,那就一定要活着回去娶我。”落银拉起他一只手紧紧握着,低声问他:“你还记得两年前出征,城外大雪,你答应过我的话吗?” “当然记得。” 他一刻也没忘却过。 他答应她,一定会平安归来。 这几日他甚至在想,若非有这个信念在支撑着,他甚至熬不过这段可怕的日子,等不到落银来找他。 荣寅反握住她的手,两人沉默着,望着头顶的同一片天空。 四周只有虫鸣和微风的声音,时间仿佛就此静止。 如果真的能就这么静止,该有多好……落银听到自己心底有一道声音这么说道。 不知过了多久,荣寅忽然开口,说道:“过两日便会拔营离开乌凉城,到时你就随两位伯父回京吧。” “你就这么急着赶我走啊。”落银没料到他张口忽然来了这么一句。故口气有些不太好。 算上他昏迷的日子,两个人不过才在一起不到七日,现在倒好。张口就要她回去。 “这里太危险,再加上你一个女子,在营中实在太不方便。”荣寅同她解释道。 他何尝不想她一直在身边陪着自己,可是他不能因为一时的不舍,而令她置身于危险中。 落银也明白他的心思,知道荣寅是为了自己的安危着想。 可是好不容易才见到他…… “太危险这是其一。”荣寅这边自顾自的说道:“其二我是担心,再次发生方才那样的事情……” 她要真跟自己日夜相处。他真不能保证能控制到几时…… “我知道了……”落银皱着眉头,心道要她走。她走就是了,犯得上拿这件事情来吓唬她吗…… “我很快就会回去的。”对于接来的战略,荣寅心中有丘壑。 青国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败的败,降的降。 加上有程思谣相助。攻入祈阳已经要不了多久了。 只要祈阳城一破,青国就等同要彻底消失了。 落银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他说的话,径直坐起了身来。 荣寅意识的抬眼看她。 只见她从腰间取出了匕首。 荣寅失笑道:“你现如今倒是警惕心越发的强了,随身都带着这个。” 话音刚落,荣寅的笑意就凝固住在唇边,眼见着落银放挽起的头发,毅然的割了一束来。 “你这是作何!”荣寅赶忙坐起身,生气的夺过她手中的匕首。 以为落银是不愿意回去,在跟他闹脾气。 “送你一样东西。”落银没理会他的紧张。从容的自怀中掏出了一个打磨的光亮的檀木笄。 这是她来贵城的路上,晚上歇息的时候自己磨的。 荣寅见她将方才割的青丝缠绕在发笄头,一一的。认真极了。 看出她的用意,荣寅的脸色缓和了来。 没再说话,就静静的看着她将一切做好。 “给你。”落银伸手送到他眼前。 “可以当做平安符来用么?”荣寅玩笑道,接了过来。 “你试试就知道了。” “肯定可以的。”荣寅咧嘴一笑,当即就将头上的玉笄取了来丢在一旁,转而换上了这支檀木笄。 “我会时刻带着它。” 落银也随着他一起笑了。披散来的头发在夜风中微微拂动在两腮。 荣寅伸手为她别到耳后。 “我有件事情想要跟你说。”落银看着面前坐着的荣寅说道。 “嗯。你说。” “如果它日你兵临祈阳城,可否饶过昭顺皇帝一命?” 荣寅愣了愣。问道:“怎么,你同他有什么交情吗?” “算是有些,之前在祈阳的时候,他曾帮过我。”落银记得清楚,彼时徐朗之闹到她家中,正是昭顺帝出面帮了她。 虽然前前后后加在一起不过是一些小忙,但是在论茶方面,她再没遇见过第二个像昭顺帝那样的知己。 “他若是肯降,我不为难他。”荣寅想了想,又道:“到时若是太子即位,必定要大赦天,昭顺帝若甘愿臣服,做一位有名无实的藩王,应当不是难事。” 他要是跟卢治开口,卢治应该不会反对。 既然是帮过落银的人,他自是不会去为难。 落银听到这里,放了心来:“如此便好。他生性淡泊,并不喜权势纷争,如此一来……倒是因祸得福,也算是全了他的夙愿。” 昭顺帝无意做这个皇帝,不光是她,就是满朝文武和举国百姓,也是看得出来的。 与其让青国百姓过着一日不如一日的生活,倒不如……现在这样。 不是有句话吗,有时候,粗暴的战争才是推进发展的最好武器。 唯愿余这尚未燃尽的战火中,能尽可能的减少双方伤亡,能降则降。 ※ 接来的两日,落银跟着荣寅去了很多地方。 两人一骑,看遍了贵城和乌凉城附近的风光。 军营中所有要处理的事情。但凡不是紧要到十万火急的,皆被万青拦了来,压在了一旁。夏国好跟班的名号。非他莫属…… 可分别的时间还是到了。 这一日清早,落银在营帐中收拾着东西,准备返京。 叶六郎和叶流风早准备好了,现在营帐外等着她。 就在落银收拾好了一切,即将要出去的时候,万青走了进来。 “叶姑娘。” “怎么了?”落银看向他。 却见万青冲着自己直直的跪了去。 怎么又跪! 落银忍住要扶额的冲动,道:“有事你说便是了。动辄就跪这是什么道理,快起来说话。” “不。叶姑娘您让奴才说完。”万青执拗地拒绝了落银的相扶。 “那你快说罢。”落银无奈。 “这次主子的命是叶姑娘您救回来的,奴才先在这儿替故去的老爷夫人谢过叶姑娘!”说罢,便砰砰磕了两个分量十足的响头。 不待落银反应,万青又道:“这是奴才谢您的!”又是一阵猛磕。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的心意了。快起来吧!” “以后奴才这条命就是叶姑娘您的了!叶姑娘说什么,奴才便做什么!”万青终于肯起了身,却又是一番表决心的话。 落银见万青身后掀帘而入的人,眼中闪过一抹笑,看向万青问道:“我说什么你便做什么……那你到底是听我的,还是听你主子的?” “主子不在的时候,自然是听叶姑娘您的……”万青笑嘻嘻的,自以为聪明的回答道。 “哦?”身后传来荣寅的声音,问道:“这才多长时间。就开始卖主求荣了?万青,不然你随着你新主子回京去罢,不必伺候本王了——” 万青脸色大惊。连忙回头赔笑,狗腿而谄媚的说道:“哪儿能啊主子,奴才这不是……,这不是在感激叶姑娘救了您嘛,奴才这就是想报答叶姑娘……” “报答就不必了,只要你别动不动就跪磕头的。我就满足了。”落银似笑非笑地看着万青说道。 万青却换就了一脸的正色,“这哪儿成啊!” 不及落银反应。他便往荣寅身边靠了靠,一脸揶揄地说道:“日后奴才给您跪行礼的地方可还多着呢,您要学着习惯才行呐。” 荣寅目含嘉奖的看着万青点了点头,好似在说,你小子总算说了句像样儿的人话…… 落银白了主仆二人一眼,见时间所剩不多,便不再跟他们耍嘴皮子,背上了包袱径直对荣寅说道:“走吧。” 荣寅点头,随着她一起出去。 又亲自将人送出乌凉城外十里处。 众人勒马告别。 “这些人是我挑选出来的,让他们护送你回去。”荣寅看了眼身后的二十名整装的护卫,对落银说道。 落银知道她就是拒绝,荣寅也会坚持让他们跟上,故此,便顺从的答应了来。如此也好,多个人也多一重保障。既然这样能使荣寅放心,她便照做好了。 “该走了。”叶流风丝毫不理会侄女眼中的不舍,冷声提醒道。 叶六郎暗自叹了口气,对二哥使着眼神。 然而高冷的叶流风又岂会搭理他…… 其实叶流风这样,是有原因的。 他们舍不得,他还着急回家见那身怀六甲的媳妇呢…… “是该上路了。”荣寅尽量笑着,对落银说道:“路上小心。” “嗯。” “安心等我回去。” “嗯。” “我一定会平安回去的。” “我知道。” …… 一行人马,在荣寅的视线中逐渐的缩小,再缩小,直至彻底的消失在那一缕稀薄的晨光中。 落银没有回头看。 因为她相信,很快荣寅就会回来。 很快,他们就再不必承受分离之苦。 她等着那一天的到来。(未完待续) 428:您要学着习惯 429:为人棋子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429:为人棋子 或许是因为荣寅的事情落定来,返程的路,赶得并不急。 一整月后,踏着初冬的寒霜之气,落银和叶六郎叶流风回到了乐宁。 “前日给你二娘穿了信,这会儿只怕做好了你爱吃的菜等着呢!”叶六郎显得心情极为愉悦,对已经换乘了马车的落银说道。 入城之后,他和叶流风一左一右的骑马护在马车两侧。 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小心翼翼。 叶流风时刻惦记着那晚的黑衣人,所以越是回到乐宁,越是分外警惕起来。 落银撩帘朝外头看去。 已经来到了华正街中段的位置。 落银嘴角含笑,看到了自家在华正街上的其中一间铺子前,一如既往的客似云来。 多亏了拾香和杜泽,还有她制定的体系分明的结构,才能在她这个东家不在的情况,所有的一切都能正常的运行,不受影响。 马车出了华正街,拐进了西雀街,约莫是半个时辰,便进了三伏巷。 远远地,叶六郎便瞧见了等在家门前的妻子和儿子。 这让昏迷了几年刚一醒来便离家的叶六郎,觉得心头一热。 “是爹,爹回来了!”虫虫发现了叶六郎,跳了起来欢呼。 叶六郎笑着策马靠近。 近了这才瞧见,门前站着许多人。 除了妻儿之外,自然还有挺着大肚子的纪海。拾香和肖肖,另外还有白景亭和白夫人带着白明印,还有一对穿着华贵的母女。是叶六郎不认识的,乃是建安侯夫人和云月。 叶六郎了马,一一作礼。 肖肖和拾香欢喜的去帮落银撩开了马车帘。 “师傅!” “小姐您回来了!” 两个丫头在看到落银的那一刻,齐齐地出声。 落银对她们笑着点头,而后便哭笑不得的被二人一左一右扶着了马车,这样的待遇,落银觉得极不习惯。 刚一马车。落银还没反应过来舅舅舅母,还有建安侯夫人都在场。就已经被众人围了起来,又是摸脸说她瘦了,又是拉着她的手说穿的太少了云云,一阵的嘘寒问暖。亲切非常。 再有虫虫抱着她的腰不肯撒手,落银一时间竟觉手忙脚乱,不知道该先回应谁才好。 “好了,孩子一路上那么累了,快进吧,饭菜都备好了!”白夫人汪氏笑着提醒道。 “外头冷,进去吧。”纪海一手托着肚子,一手扶着后腰说道。 叶流风见状,上前搀扶着她。 孕妇情绪波动极大。再加上又近两个月没有见到叶流风,觉察到扶住自己的手一如既往的强有力,纪海不禁觉得眼眶有些湿润。 “事情我们都听说了。”白景亭一脸感叹的看向落银。道。 “真是苦了你了。”建安侯夫人和月娘一左一右拉着落银一只手,建安侯夫人拿揩了揩眼角的泪,道:“多亏了你,易城那孩子才能保回一条命!” 营中的消息自然是传得极快的。 现,都已经过了上震惊的当头,朝中众人也都怀着不同的心思。接受了这个事实。 “是他命大。”落银笑着。 “我都说了……叶姐姐是表哥的福星!”云月看向落银的眼神,愈发是喜爱和崇敬起来。敢只身一人往贵州跑。据说还挨个儿验了士兵们的骸骨,更是将易城表哥救了回来,这样的女子,容不得她不崇拜。 “对对对,福星!”建安侯夫人转泣为笑。 汪氏同她是交好的,此刻听得建安侯夫人这样说,连忙就玩笑的提醒道:“我家银儿这么优秀,你可得替你那侄子看好了,别让人抢了去!” “那是必然的!”建安侯夫人笑着答应来,一边将落银的手握的更紧。 众人一时间纷纷笑出了声来。 落银丝毫不见扭捏之态,也不觉得哪里别扭,这么多年来,这么多事情经历过来到现在,旁人在她跟前提到荣寅,她有的只是七分沉淀来的厚重情感,和三分骄傲,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 阳春三月,草长莺。 一场春雨过后,乐宁城内外,处处吐露了嫩绿的春/色。 三月是个好时候,天气转暖,风景宜人。 茶园也还没到最忙的时候,本该如往年一样,趁此时节四处踏春游玩的叶家人,进来却是鲜少出门。 因为纪海快生了。 “到今日都已经九月半了……这怎么还不生?”纪海近日来说的最多的便是这几句话,“弟妹你看我这肚子,该不是有什么问题吧?” “净瞎说。”月娘不客气的送了她一记白眼,道:“人家都说十月怀胎,十月怀胎,就是足了十月整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你这几日,尽管放宽了心,想的越多到时候生的就越费力气。” “这种事情,哪里急的来——”落银一副老成的口气说道,好似她经历过一样。 “我能不急吗……宫里那位太子侧妃,好似还没我先怀上呢,人家孩子都已经坠地了。”纪海越想越焦虑。 提到这里,落银唇边的笑意便淡了淡。 六日前,欧阳芊生了一位小皇孙。 “又说胡话了……”月娘放低了些声音,斥责道:“人家那是早产的,你也要同人家比?” 纪海被堵了个死,讪讪的笑了笑,“我这不是着急吗……” 欧阳芊生的儿子的确是个早产的,身子极弱,据说几名太医就在东宫住了来,日夜照料着婴儿。 而这早产的原因却是来自于……白瑾瑜。 欧阳芊怀孕期间,白瑾瑜明里暗的没少使坏。 东宫上,乃至整个宫里的人心里头都有数儿。 可横竖前面白瑾瑜都不曾得手,唯独六日前,她横冲直撞不顾宫人阻拦去了玉临院。后来具体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听说欧阳芊早产了。 好在有惊无险,母子平安,且还一举得男。 咸丰帝龙颜大悦,取名遂安。意为顺遂平安。 其外,痛斥了白瑾瑜的行为,令禁止白瑾瑜再踏出正宫一步。 没有给出更重的惩罚,一来是为了给小皇孙积福,二来是咸丰帝对白世锦还有三分顾念。 这半年多,在卢治的几项举措,白家的实力已经远不如从前了…… 这一日,汪氏借着跟入宫跟皇后娘娘叙话的机会,来到了东宫。 白瑾瑜一见她便竖了眉,没好气的道:“你来做什么!” 自从嫁进东宫,白瑾瑜开颜的日子屈指可数,又因接踵而来的一件又一件糟心之事,令她整个人浑身上都充斥着一种难言的戾气。 伺候这位已经有名无实的太子妃的宫女们,无不是日日心惊胆战。 汪氏仿佛感觉不到白瑾瑜对她排斥至极的态度,径直找了张圈椅坐,自有宫女来奉了茶。 “我爹呢!”白瑾瑜走到她面前,厉声问道。 “这里是东宫,老爷哪里进的来。”汪氏觉得这孩子越来越蠢了……叹了口气,她便道:“老爷倒是有几句话让我转告你。” 白瑾瑜听了,当即挥手屏退了伺候的宫女们。 “说吧!什么话?”白瑾瑜不信白景亭真的会对她不闻不问。 “不要再找芊妃和小皇子的麻烦了。” “什么?”白瑾瑜听罢突兀的冷笑了一声,而后大声叫喊道:“是她和那个贱种找我的麻烦!” “住口!”汪氏面色惊惶的打断了白瑾瑜的话,“这样的话传了出去,你还有命在?那是太子殿的骨肉——” “……”白瑾瑜自觉失言,仅有那么一瞬的不自在,一想到自己现如今的处境,不由地更加暴躁起来,“我现在等同坐牢一样,哪儿也不能去!再接来,那贱人肯定又要害我!” 接二连三的事情来,白瑾瑜已经隐隐觉察到,欧阳芊的可怕之处。 要说之前她容不欧阳芊是主观的厌恶,那么现在,已经是为了自保…… “你且安分些时日。”汪氏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看着白瑾瑜说道:“其余的事情,自有老爷和我,在皇上皇后那边为你说情,好早日解了你的禁足。” “你会有那么好心?”白瑾瑜冷笑连连。 “我不是为了你,只是为了白家着想。”汪氏定定的看着她,目光含着警告,“你要是再胡闹去,只怕就不是禁足这么简单了。” 白瑾瑜望着她的眼睛,听着这句话,忽然觉得一阵心惊。 “不用你来教我做事。”嘴上却还是不肯认错服软。 “我言尽于此,你怎么选择我也无法左右,好自为之吧。”汪氏不愿再同她多费口舌,她相信白瑾瑜已经听明白了她的话,至于她会不会听从,那就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了。 临走之前,她深深看了白瑾瑜一眼。 见她仍旧一脸的倨傲,汪氏在心里摇了头。 白家怎会养出这样一个女儿? 在这东宫之中,她认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以后着想,却不知是被那心思缜密步步为营的欧阳芊利用了。 然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欧阳芊和白瑾瑜之间的明争暗斗,何尝不是被皇家这对父子看在眼中。(未完待续) 429:为人棋子 430:归来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430:归来 他们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尊贵姿态,俯瞰着一切,只要事情在他们的控制范围之内,他们便是不屑阻止的。 白家势力的逐渐削弱,皇上不正是因为手中捏着白瑾瑜这么一个错处,所以才会如此的毫无顾忌吗? 也正是因为白瑾瑜的错处,白景亭只能接受。 白瑾瑜的处事态度,在入宫之时便注定了她只能为人棋子,任人摆布。 蝼蚁尚且不知自己的可悲之处…… 汪氏低低叹了口气,不愿再多想,带着丫鬟迈步离了东宫前殿。 此时,叶家被一声又一声凄惨尖锐的喊叫充斥着。 午饭后,纪海觉得腹部时而传来一阵阵的疼痛,月娘和落银连忙扶着她在院中踱步,做着产前运动。 据月娘说这样生的时候会省力一些。 随着次数越来越频繁,并且程度感加剧的阵痛,纪海一阵痛呼后,羊水破了。 此刻,月娘正帮她接着生,落银经过这一整月来的‘实习演练’,在产房中帮月娘打手的工作做得有条不紊。 “二婶儿,再用些力,我看到头了!”落银帮纪海加油打气。 刚破春的天气,纪海已是大汗淋漓,因为力气的流失,脸色逐渐发白起来。 近一个时辰过去,孩子还是只冒了半个头。 向来冷静自若的叶流风也坐不住了。在外间走来走去,一对眉头皱的可以夹死苍蝇。 早知如此,他宁可不要什么孩子! 毕竟养孩子带孩子。本来就是他的一大弱处,若非纪海天天为了孩子的事情愁眉苦脸,他真的不打算要这个孩子。 由此看来,这个还没生来的可怜孩子,已经遭到了父亲的‘记恨’…… “还差一点,就差一点了!”月娘的声音并着纪海的痛呼时而从内间传出。 叶流风急的快要冒汗。 又是半个时辰折腾过去,纪海用光了最后一丝力气。 一声响亮的婴儿哭声霍然响起! 月娘大喜地道:“是个男孩儿!” “跟二叔可真像。”这是落银的声音。 “净胡说……”纪海有气无力的道:“才这么小。哪里看得出像是不像……” 肖肖拿来被褥将孩子包好,送到纪海眼前。 “真的很像二爷……瞧瞧这小模样!” 叶流风已经顾不得产房的忌讳。大步走了进来。 一进来,看也没看孩子一眼,只躬身到纪海身旁,问道:“你觉得怎么样了?” 纪海摇头示意自己没事。虚弱地说道:“快看看儿子,都说与你像的很……” 叶流风这才敷衍的看了一眼。 这一眼过去,却是微微愣住了。 那么小的一个婴儿……红红的脸蛋儿,跟个小猴子似得……他还从没见过初生儿……这个小东西,就是他的儿子? 望着襁褓里的孩子,细小的眼睛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叶流风忽觉心底某处软了来。 “取个名字吧,二叔。”落银边收拾着盆子剪刀等物,边笑着说道。 “就叫叶纪吧?”叶流风看向纪海。 “叶记?”肖肖一脸奇怪的看向叶流风。心道二爷这也太图方便简单了吧,直接拿商号的名字来顶上了。 “叶纪……刚好同茶铺同音。”纪海笑着看向落银,道:“借用了叶记的名号。你得问问落银同意不同意……” “随便拿去用。”落银笑着,因为这个新降临的小生命,叶家又多了新的一员,心情格外的好。 叶六郎刚从外头回来,就听说纪海生了个儿子,连忙跑过来看。 一见这孩子跟叶流风极像。更是欢喜的不得了。 他这个二哥,吃了一辈子的苦……晚来成了家。现在又有了自己的孩子,叶六郎真心替他高兴。 如此一想,叶六郎便生出了许多感慨。 现如今,一家团圆,富贵又平安,这样的生活,是他以前想也不敢想的。 而这一切,有九成都要归功于他的女儿。 孝顺父母,尽心竭力的教育胞弟,一点一滴的将叶记做起来……叶六郎一一的回想着,越发觉得女儿太不容易。 现在,他只等着易城回来,他把这个宝贝女儿放心的交出去,看着她能有个大好归宿和圆满人生,便是他这个做父亲的,毕生唯一的心愿了。 ※ 一晃眼,进了四月里。 茶园和茶庄里忙碌了起来。 随之,便也到了叶家给孩子办满月酒的时候。 “又不是什么要紧的,咱们自家人在一起吃顿饭就是了,现在四处那么忙,就不要费心刻意操办了。”纪海正同叶流风叶六郎还有月娘商议着。 “那怎么行?”叶六郎看向叶流风,问道:“二哥你的意思呢?” “孩子的满月酒这辈子就一次,纵然以前在白头山上,家里没什么好东西,可虫虫满月的时候,还办了一场呢。”月娘笑呵呵的说着,想起了往事。 “怎样都行。”叶流风一脸无感的说道。 “那就吃顿饭好了。”纪海还是坚持不愿操办。 “不打紧的,该办的就办。”落银的声音忽然从厅外传来。 坐在厅堂里的几人望去,就见一身荷青色衣裙的落银走了过来。 “茶庄里的事情忙完了?”叶六郎朝女儿问道。 落银点头笑着,“有杜大哥和拾香,反倒没我什么事儿了。”是觉得现如今,她完全可以放手当个悠闲的东家,只看看账薄就行了。 特别是拾香,今年凭借自己的钻研,一举研制出了两道青茶中的新茶来,在制茶方面的天赋日益的明显起来。 “银儿说的是,咱们现如今也没什么好忙的。”月娘赞同给孩子好好办一场满月酒。 现在除了茶楼是落银自己管的之外,各个茶铺都聘请了掌柜,他们一家人实则还真没什么可忙的。 就是习惯了往年这个时候的忙碌。 纪海见她们坚持,便也不再多说,笑着点头了。 三日后,便是孩子的满月宴。 除了茶庄茶铺里的一些资历老的人之外,白国公府来了汪氏和白明印,建安侯夫人也带着云梅和云嫣两个丫头赏面过来了。 至于大姑娘云月,则是因为月要进东宫做太子侧妃的缘故,暂时不适宜抛头露面,便没有跟来。 一帮茶铺里的大老爷们儿,由叶流风和叶六郎陪着在专门收拾出来设宴的大堂里落座。 汪氏和建安侯夫人等,则是被落银拉进了内厢房。 虫虫欲跟娘亲和姐姐呆在一桌儿,却听白明印一脸板正的同他说:“男席在外面,你如今已经十岁,也算是个男子汉了——” 虫虫听罢张了张嘴,犹豫的看了看内厢里说笑的女眷,又看了看外间举杯畅谈的男客,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最后见白明印抛他,转身入了男席,他才一咬牙跟了上去。 于此,算是踏出了成长为一枚男子汉的第一步…… 酒过三巡。 外间的男客们,个别酒量差的已经有了醉意,说话间,舌头隐隐有打结的趋势。 叶六郎便是其中一个。 这么多年来,酒量差这一点,还是丝毫没变。 “去跟老爷说一声儿,莫吃太多酒,不然又要头疼的厉害了。”月娘低声跟肖肖吩咐了一句。 说起来,成亲近一年的肖肖,如今也是有了两个月身孕的人了,落银正打算月找人过来代替她,好让她回家安心养胎。 肖肖这些年在叶家已经呆的习惯了,加上叶家一家人待她又好,早将叶家当成了第二个家。以至于一想到要走,便觉得万分不舍,是以,这几日来便不怎么说话,情绪有些消沉,时不时的就会走神。 此刻听得月娘吩咐她,方回过神来,朝着外间走去。 没过多大会儿,就见她急急火火的跑了回来,一把撩起帘进了厢房,忙就跑到饭桌旁。 “小姐!”肖肖上气不接气的大喊了落银一声。 “怎么了这是?”落银连忙问道。 一桌儿的人都被她吓了一跳,此刻无不是盯着肖肖看。 肖肖顺了顺气儿,激动地说道:“茶铺里刚来了人传信儿,说是,说是睿郡王爷回来了!” “什么?!” 睿郡王……回来了?! 怎么先前没听到消息…… 整一桌人异口同声的惊呼出声,除了建安侯夫人,一脸的平静,似乎并未太多意外。 “嗯,算一算日子,是该回来了……也就是这两日。”建安侯夫人口气含笑,看向落银。 落银既喜又惊,有些发懵的问道:“伯母……伯母您早就知道消息了?” 建安侯夫人点着头,“一月前来了家书,交待我暂时不要同你说——你可莫怪伯母瞒你,要怪,就怪那臭小子自个儿出的主意!” 云嫣和云梅互看一眼,都是捂着嘴咯咯的笑。 她们自然也是知情的,而且为了防止在叶姐姐跟前说漏嘴,这一整月都没敢怎么往叶家跑。 其实宫里也早已得知了消息,但彼时情势未完全落定,为保得一个万无一失,便暂时没有宣扬开来。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忽然得知睿郡王回京的百姓们,此刻已经激动的快要将城门给堵死了。(未完待续) ps:周末快乐! 430:归来 431:虫虫的脾气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431:虫虫的脾气 落银浑然愣在原处,向来精明的脑袋,此刻觉得似是打了结,乱成了一团,不知从何理起。 “这孩子……”汪氏不由地失笑,“高兴的傻了不成?” “我说你还愣着干什么?”纪海推了落银一把,“还不去接人?就不怕别人抢在你前头把人给接走了?” “老爷他们已经走了……夫人小姐,咱们也快去吧!”肖肖都替落银着急了。 “这帮人,竟然也不知会咱们一声儿,他们自己倒是跑得快的很!”纪海愤愤地说道,一边将落银拉了起来。 一众女眷搁了筷子,急匆匆的出了内厢。 来至外堂,果然见三大桌男席上已经空无一人…… 一行人乘马车的乘马车,坐轿子的坐轿子,一同朝着城门处而去。 纪海交待了请来的奶娘好好照看着睡着了的孩子,遂也跟着去了。 出了西雀街来到华正街,轿子和马车就走不动了。 整一条直通城门的华正街,已经被百姓们堵得水泄不通,别说马车了,就是人要想继续往前走,那也得挤着过去! “不然咱们就先在这儿等着吧?”汪氏撩开帘往外一瞧,被这浩大的阵势吓了一跳,她有心再往前迎一迎,可毕竟是大家主母,不好如此抛头露面,在人堆儿里挤来挤去。 建安侯夫人还带着俩孩子,自然更不必说了。 “不如这样吧!”建安侯夫人想到一个主意。道:“易城进城后头一件事肯定是要入宫觐见的,等他从宫中回来势必要回府,不如咱们就先去郡王府等着他!” 然而她的话还没落音儿。就见落银忽而一把撩开了马车帘,跳了车去。 “诶!”建安侯夫人忙地喊她。 却被汪氏阻止了。 “好了,你就由她去吧,这又是进城又是入宫的,哪里等得了那么久……”汪氏笑着说。 街道上人挤着人,摆摊儿的生意都没法做了,干脆就收了摊。好好迎接凯旋而归的大英雄。 落银被挤的东倒西歪,时不时还会被人踩上两脚。却丝毫不顾停留,只一味的硬着头皮往前走。 四月里的天气本还是有些清冷的,但在人堆里没多大会儿,就闷出了一身的汗水。髻发也跟着散乱起来。 落银不顾得去在意这些。 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尽快的见到他,尽快的让他见到自己,尽快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落银在人群里横冲直撞了近半个时辰,方来到了正城门处。 荣家军此刻还没有进城。 相比于街道上的喧闹,此处显得安静了太多。 落银看到了宫中的禁卫军,将百姓们阻隔在两侧。 而那一顶由近百位禁卫军护着的明黄色朱色流苏华盖宽轿中,却不知坐着的是宫里的哪一位主子。 此刻,四周虽然不是热火朝天的喧闹。但各人脸上的激动却是溢于言表。 “来了!” 混乱中,不知是谁忽然高喊了一声。 众人无不是争相探头朝着城外望去。 隐约间,果然见有一队人马在靠近着! 落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绞在一起的双手,骨节都已经泛白。 随之那那队打头进城的人马的靠近,意料之中的,她看到了那张朝思暮想的脸庞…… 在乌黑色盔甲和战马的衬托,他的五官似乎又深刻了许多。 刹那间,落银忽然觉得耳边所有的声音都消失的一干二净。她所能听到的,只有自己鼓点一般的心跳声。 她看到。荣寅马,皇太子卢治从轿中而出,亲自敬了他一杯洗尘酒。 她看到,荣寅的脊背始终笔直挺立,头顶将盔上的红色盔缨随风微动着。这几年战场上的锤炼,已经使他彻底的褪去了青涩,从一个热血沸腾的少年,变成了一位铁骨铮铮的英雄。 她又看到,荣寅转头望向人群,目光在四寻找着什么。 最后,她看到荣寅的眼睛里,出现了自己的倒影。 落银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有些想哭,但最后还是扯了扯嘴角笑了,只是她分辨不出,自己究竟有没有笑出声音来。 荣寅看着人群中那道浅绿色的身影。 她髻发散乱来,两腮的青丝被汗水浸湿,贴在莹白的脸上,显得有些狼狈。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叶落银这样笑呢。 像是……有些呆呆痴痴的,乍一看,傻极了。 可随之,他也不由自主的露出了同样的一个笑容…… 他答应过她的,他做到了。 我平安回来了!——荣寅远远的看着落银,在心底大声的说道。 落银似听到了一般,冲着他重重点头,带笑的眼中噙着泪花。 ※ 城门一见之后,落银目送着荣寅跟着卢治的轿子去了宫中。 这一觐见少说也得两三个时辰,天黑后才能回来。 落银心了然,心想他奔波劳碌了这么久,从宫中回来该好好歇息一场,便同建安侯夫人她们商量,今日就不过去睿郡王府了,等明日一早再去看荣寅。 建安侯夫人连道还是落银体贴,她这个做姑母的也心疼侄子,便点头答应了。 是以,一行人怀着喜悦的心情各自回了府。 “瞧瞧你这没出息的模样,笑的嘴都合不拢了……”晚饭后,纪海抱着小叶纪,打趣着落银。 落银没有反驳,反而哈哈笑了两声。 纪海佯装一副惊讶的模样。忙地看向月娘和叶六郎,道:“快看看你们的女儿,人都要傻了!果真是应了那句什么话。女大不中留啊!快些将人给嫁出去吧,不然别真成痴傻了——” 叶六郎意味深长的笑了两声。 月娘则是顾及女儿的脸面,嗔了纪海一眼。 虫虫看了一眼落银,瘪了瘪嘴,垂头来不说话。 他自然是听得懂的,知道二婶的意思,易城哥哥回来了。定是要娶姐姐的。 几人又围着说了会话,小叶纪有了困意。纪海便抱了孩子回房。 叶六郎和月娘也回了自己的院子。 唯独虫虫,坐在那里,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打算。 “还不回去睡?”落银问他。 “我明日休沐,不必去国学院上课。”虫虫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 “怎么了?”落银发觉了不对劲。刚才围在一起说话,虫虫似乎就不怎么高兴,便问道:“在学院里有人为难你了?” 随着虫虫年龄的增长,他一旦有什么事情,第一反应就是找她这个姐姐,而不是月娘和叶六郎。 “没有。”虫虫摇了头。 在国学院里,有长孙愚护着他,再加上他有一个名号响亮的姐姐,根本就没有人敢为难他。 “那怎么不高兴了?”落银皱眉看着他。心道这才十岁,应该还没到青春期吧? “我没有不高兴。” 睁着眼说瞎话啊这是…… 落银一挑眉,笑问道:“真的不跟我说?” 虫虫没有吱声。 落银便起了身。理了理衣裙,道:“既然你不肯说,那我就回房睡觉去了。” 虫虫忽然抬起了头来,抿了抿唇,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落银觉得这实在太反常了…… 刚想开口再试探试探,忽觉空气中多了一丝熟悉的冷檀香…… 她的嗅觉向来的灵敏非常。再加上她对这种气味异常的敏感。 落银霍然举目望去,就见正前方的甬道上。现出了一前一后两道身影。 荣寅负手在前,一身战甲未卸,只取了头顶上的将盔,由身后的万青捧着。 “你,怎么过来了……”落银意识的说出了这句十分不合时宜的话。 久别重逢,拿这句话当开场白,实在是不合适。 荣寅显然不满意,英气的浓眉微微皱起,反问她,“我怎么就不能过来了?” 落银微微撇了撇嘴,有些想笑,在城门前还在心里头夸他褪去了少年的模样,现在看来,倒是同以前无甚差别。 可是这样……反倒令她觉得心口发暖。 好似两个人并没有分开多久。 “易城哥哥……”虫虫见荣寅过来,一双眼睛里藏着纠结之色,站起身同他打招呼。 并没有落银想象中的那么雀跃。 这小家伙到底是长大沉稳了…… 荣寅摸了摸他的头,笑道:“虫虫长大了这么多——” 眉眼都长开了,软糯和婴儿圆也已然褪去了,脸上隐隐有了些叶六郎的影子。 虫虫低头,“嗯”了一声。 “怎么了这是?”易城总算看出了这孩子的不对劲,玩笑的问道:“可是你姐姐欺负你了?告诉我,我帮你出气——” 落银笑着白了他一眼。 却不料虫虫忽然后退了一步,躲开了荣寅的手,而后一脸怒气的瞪着他,喊道:“我姐姐才不会欺负我!” 说罢,不理会愣在当场的落银和荣寅,快的跑开了。 万青也傻眼了,心道这小舅子似乎没有以前好相与了啊…… “他心里头有些不高兴,你别生气。”落银一边想着虫虫究竟为何一反常态,一边对荣寅说道。 荣寅不由失笑,“我还不至于同孩子生气。” 落银见虫虫已然朝着自己的院子跑去,便叹了口气。 敛了敛心思,她这才朝着荣寅问道:“你这是刚从宫里回来?”(未完待续) 431:虫虫的脾气 432:禅位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432:禅位 荣寅已经在木桩制成的圆凳上坐,像在自己家中一般,给自个儿倒了杯茶水,“是刚回来。” “怎么不回去歇着?”落银见他一身沉重的盔甲,自己都替他觉得累。 荣寅吃了两口茶,后抬眼看她,眼睛里带着些笑,好像在说‘你说呢’。 落银不禁一噎。 万青在一旁忙道:“主子为了赶着见叶姑娘,连口茶都没来得及吃,刚一出宫就过来了——” 还借口劳累,将宫中设的庆功宴,推到了明天。 落银一瞪眼,“意思是你回到城中到现在,饭还没吃?” 荣寅不禁愣了愣。 万青顿觉无语……叶姑娘的着重点怎么跟常人如此不符,他说这些是为了突出他家主子见她心切好不好!可不是吃饭没吃饭这种无关风月的问题啊……万青为自家主子感到心塞。 “是还没吃呢……”荣寅敷衍过去一句,刚想将这不受控制的话题扯回来,却听落银丢一句“你等着”,便转身走了,走了…… 留主仆二人在亭里风中凌乱。 荣寅看向万青。 眼神仿若是在责怪他多嘴。 万青缩了缩脖子,弱弱地道:“奴才没想到叶姑娘会是这样的反应……” 一般的姑娘家,听到这里不是该感动的稀里糊涂,甚至投怀送抱吗!怎么到了叶姑娘这。就全然不同了…… 荣寅闷闷的将一盏茶吃光。 就在他打算离亭去看看落银究竟在干什么的时候,忽见夜色中现出了那道丁香紫的倩影。 落银拖着方正的朱漆色托盘走了过来。 “家里连剩菜都倒了,只有了碗面。你凑活着吃吧。” 荣寅望着送到眼前的一碗清汤挂面,上头撒着细碎的葱花,还挂着两个荷包蛋。 荣寅有些发怔。 落银将筷子塞到他手中,见他表情,便问道:“谁让你自个儿不吃饭,现在有碗面给你就不错了,你还挑三拣四?” “你做的。我哪敢挑三拣四啊……”荣寅回过神来,拿筷子在面碗中一搅。便是一股热腾腾的面香扑面而来。 这样一闻,倒是真的饿了。 一口吃去,觉得暖到了心里头…… 万青见状,在心里偷笑了两声。而后便默默地出了亭子,闪的远远的。 荣寅很快就将一碗面给消灭干净,连带着清汤都没剩一口。 落银十分满意的递去了帕子,让他拭嘴。 却见荣寅没有伸手来接,只笑眯眯的看着她。 落银“嘁”了一声,手上还是有了动作,将他唇边的汤汁擦拭干净,“这倒好,打了几年仗。反倒变懒了,这样的小事都不能自理了?” 荣寅只是笑着。 四目相对间,他忽然说道:“我甚念你。” 落银望进他的眼睛里。点点头,“我知道啊。” “什么叫你知道……”荣寅觉得这不是他想听到的答案。 “那不然呢?”落银忍笑看着他。 “礼尚往来你懂不懂……” 落银再也忍不住,发声大笑了起来。 “喂……” “嗯……我也很想你。” 荣寅这才满意。 亭外云波飘渺,月色轻柔。 一盏长笼灯,一碗素面,再一句‘我甚念你’。填在了分别的时光里,似乎轻而易举的就消除了这几年所留的空白。 ※ 次日早朝。咸丰帝亲口宣布了一个震惊朝野的消息。 ——一月之后,将禅位于太子卢治。 这是夏国自开国以来都从未有过的先例! 哪个皇帝不想在皇位上坐的再久一些,更何况现如今天大统,已经吞并的青国百废待兴,这样的江山,谁不想握在自己手中? 咸丰帝自从不再痴迷不老之术之后,身体已经好多了,今年不过也才五十来岁,怎会甘愿禅位呢? 许多朝臣皆是万分不解,认为其中定有‘蹊跷’。 “早在几年前,朕就答应过太子,若是有生之年能见到天大统,便主动禅位,做个悠闲的太上皇也罢。”咸丰帝是笑着说的,眉间的威严似乎淡去了许多,“君无戏言——朕在这把龙椅上坐了数十年,看着大夏的版图一点点的扩充,再到如今天一统,已经没什么别的盼头儿了。” 百官将这番话听在耳中,心中顿时了然了。 是啊,谁都知道,咸丰帝是个好战的皇帝,是个野心勃勃的皇帝。 现如今天安稳,若是治理得当,百年的和平就在眼前,对于咸丰帝来说,夙愿已了,这皇位……坐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接受了这个消息之后,众人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各异起来。 他们之中,有许多是反太子党。 在荣寅征战期间,弹劾荣寅的折子多是出自他们之手。 就在昨日忽然得知睿郡王凯旋归来之际,他们心知太子大权已定,本在考虑是否要倒戈相向的时候,咸丰帝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宣布了禅位的消息! 根本没有留给他们重新站队的机会…… 青国已灭,但曾得青国国君重用的臣子,许多都早已不满昭顺帝的治国方阵,对于青国的灭亡,他们实际上并无太多哀戚,而这些曾经的国之栋梁,势必是要保全来一部分的,这样才能体现泱泱大国的风范。 换而言之,卢治登基后,若要整顿朝野,手中有大把的替补来撤换掉他们! 一时间,朝堂之上。人心惶惶。 咸丰帝无暇理会臣子们的想法,对候在一侧的太监石喜挥了挥手。 石喜会意,执起一卷金册。至龙案之的玉阶之上,扬声道:“睿郡王听封——” 百官精神一震,忙意识的看向了身着朝服的荣寅。 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封赏…… 荣寅出列,俯首道:“臣接旨——” “雍亲王之子荣寅,自忠孝之家,资卓越,伐青一战中功劳显赫。定大夏之业,成磐石之固。承祖上至训。无怠遵循,特封其为睿亲王,世袭罔替——” 四沸腾了开来。 石喜后面念得洋洋洒洒的一大串的府邸和物质封赏,已经没有人有心思去听。 因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句‘特封其为睿亲王,世袭罔替’上头! 这三年多,荣寅百战告捷,劳苦功高,按理来说从郡王擢升为一字亲王,算是全了雍亲王世家的颜面,无可厚非,这是许多人都料到的。 纵然是昨日咸丰帝带领群臣去宫门前亲自迎接荣寅,他们心中虽有不满。但也没觉得有太多不妥。 可是世袭罔替……这是何等荣耀! 世代无限承袭亲王之位,永不替换! 夏国开国至今,外姓封亲王的不过两人。一是雍亲王,二便是荣寅了。 而世袭罔替者,还是破天荒的头一位……! 不消多想,这其中定有太子的意思。 百官心思反复间,石喜已经宣完了封册:“——望尔其以示黾勉,不负朕意。钦此。” “谢主隆恩。”荣寅手中接过亲王册文,心中豁然有如释重负之感。 他没有丢荣家的脸…… 父亲若是泉有知。也该感到欣慰吧? 相比于荣寅的封赏,程思谣的便不怎么引人注意了。 在咸丰帝示意他上前听封之时,程思谣十分恭谨地道:“此次伐青,微臣不过是承了睿郡……睿亲王和荣家军的蒙荫,并无功劳可言,正所谓无功不受禄,微臣不敢邀功请赏!” 十余名武官面面相觑。 打了一年仗,程思谣怎么跟变了个人似得…… “爱卿太过谦虚了。”咸丰帝眼中闪过一抹了然,笑着道。 程思谣这算是真的服帖了。 一直没有出声的卢治,微微笑道:“日后定国安民,还需程将军鼎力相助。” 程思谣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卢治的意思是! “爱卿的功劳不小,睿亲王昨日入宫觐见之时已经同朕说明。”咸丰帝愉悦的表情不死作假。 程思谣霍然转头看向了荣寅。 只见对方笔直的站在那里,犹如每次破城之后,立于城楼之上俯瞰山河的背影。 他之所以拒绝封赏,就是认定了荣寅肯定会在咸丰帝面前打压他的功劳。但他别无他法,早在去年他就看清楚了这情势。 却不成想,荣寅竟然会这么做…… 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程思谣内心深处的羞愧之感油然升起。 “程将军快快听封吧。”石公公笑眯眯的看着程思谣。 程思谣这才阔步出列,揖礼接旨。 程思谣从原来的三品升为了正二品骠骑将军,赐新将军府一座。 再有一干副将和在战役中功劳显著者,皆一一得了封赏。 退朝之后,荣寅程思谣等人,被百官拥簇着出了金銮殿。 道贺者无数。 早朝上的消息,很快的传来。 最惹人注意的自然就是咸丰帝主动禅位的事情,再者便是荣寅被钦封为了世袭罔替的一字亲王—— 消息在全城传开,有人欢喜有人忧愁。民间倒是还好,多是乐见其成,现在天大定,新君即位对他们没有影响,睿郡王是他们心目中的英雄,又是雍亲王之后,被封为亲王,在百姓心中乃是实至名归。 且不说朝堂之上百官之中流动着的暗涌,单说东宫之中,白瑾瑜便已经是坐不住了。(未完待续) 432:禅位 433:聘礼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433:聘礼 “这么说,殿月便可登基了……”白瑾瑜激动的交握着双手,“这么说……本宫很快就可以做皇后了!” 一侧的宫女纷纷附和。 白瑾瑜一扫这些日子的阴霾,眼里含着得意的笑。 欧阳芊再如何,可她白瑾瑜才是名正言顺的太子正妃! 等她坐上了皇后的位置,再来好好收拾她! “娘娘,奴婢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这时,一个巴尖尖,长相机灵的宫女低声说道。 蓝灵忙地呵斥道:“知道不当讲,那就不要讲,事情都做完了?在这儿杵着作何?” 蓝灵一直认为这个宫女心眼不正,因为白瑾瑜每次同欧阳芊发生冲突,几乎都是她出言挑拨的。 可白瑾瑜却意识不到,反倒还挺看重这个看似办事牢靠的宫娥。 “奴婢……”宫女见蓝灵训斥她,连忙低了头,怯怯地道:“奴婢也是为了太子妃娘娘好,既然蓝灵姐姐认为奴婢多嘴,那奴婢便不说了。” “你!”蓝灵气的瞪眼。这话说的,好像她一点都不为太子妃着想一样! “你说。”白瑾瑜现在心情好。 那宫娥便细声说道:“奴婢认为,娘娘现在膝无子……皇后一位,只怕有些悬乎。” 若都没有孩子且罢了,偏偏别人有,而她没有。 白瑾瑜脸上的笑意逐渐的被不甘取代。 “凭什么!本宫才是太子妃!” “娘娘息怒!”宫娥忙地跪。颤颤地道:“奴婢也是想着……太后娘娘极看重芊妃和小皇孙……怕娘娘到时候吃了亏啊……” 白瑾瑜一咬牙。 她险些忘了意宁宫里那个老不死的! 又一年过去,她怎么还没死?真真是碍事! 白瑾瑜在心里将老太后诅咒了一遍,同时。一个念头出现在了她的脑子里。 ※ 早朝后,荣寅就没得空回府,被卢治和咸丰帝留了来议事。 再有晚上设了庆功宴,故回府之时,已经要近夜半子时。 老管家迎上来,一边吩咐人去煮醒酒汤。 荣寅并无太多醉意,换了身常服之后。想到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处理,便径直去了书房。 他不在府里的这些时间。书房中照样被打扫的一尘不染。 可案上那厚厚的一沓精致的香帖,是什么东西? 荣寅疑惑的翻开一张来看,顿时皱了眉。 老管家亲自捧了醒酒汤进来,见荣寅翻看着那些帖子。便笑着上前解释道:“这都是今个儿午,各个府里送来的……有几位都是门当户对的……” 不得不说,这些人的动作真是迅猛。 他昨日刚回城,今早刚得了册封,各家小姐的香帖便送来了这么一大摞。 “一一送回去。”荣寅将帖子放回,对管家说道。 “这……”老管家愁眉紧锁,“王爷今年已经二十有几了,再不成家……” “谁说我不成家了。”荣寅笑了一声,而后道:“温伯。将府里的账本理出来给我,包括一些田产庄子等。” “王爷这是要?”管家一脸不解,心道王爷从来不问这些的。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他在打点着。 而且荣家底蕴深厚,祖上乃是经商起家的,府里府外的财产加在一起的话……一时半刻他还真理不完。 “准备聘礼。”荣寅已经行至书案后坐,口气无波的说道。 老管家赫然睁开了眼睛,“聘,聘礼?” “嗯。” 看了一眼荣寅的脸色。老管家笑着问道:“王爷说的可是……叶家的姑娘?” 他虽然人老了,也不怎么出府。可消息还算灵通的。 “还能有谁。”荣寅不禁失笑。 老管家忙就提醒道:“可是王爷,咱们大夏国的规矩,历来是该先娶正妃进门的——” 那叶家姑娘怎么说也是国公府的表小姐,自然是不可能为妾的,但要做侧夫人,首先府里还是得有一位正经的女主子才行。 荣寅抬头看向他。 老管家以为他听明白了,一脸慈笑的将那堆香帖往荣寅眼前推了推。 “老爷夫人不在,老奴也做不了这么大的主,就王爷您自个儿拿主意吧。” “温伯,我让你准备的就是王妃的聘礼。” “啊?”老管家觉得自己听岔了。 “着手去理吧,三日之内交给我过目。” 管家怔怔的答应来,直至走出了书房,才算是彻底的反应过来……王爷竟是要娶那叶姑娘为正妃! 他一边往前走着,一边思考着要不要再劝劝王爷……毕竟是在外行商的女子,比不得那些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更适合做王府的主母。 满腹心事的老管家往前走着,迎面看到了万青。 “温伯。”万青笑着同他打了个招呼,刚要擦身而过的时候,却被管家喊住了。 “怎么了温伯?”万青看着他。 温伯是府里资历最老的人了,看着王爷长大的,府里的人对他都格外敬重,万青也不例外。 “你可知道王爷跟那位叶姑娘的事情?”温伯压低了声音问道。 万青险些失笑,那表情好像在说谁不知道啊。 “王爷方才让我理聘礼出来……”温伯皱着稀落的眉。 “真的?”万青大喜,“这是好事啊!看来要不了多久,咱们就能在新王府里办喜事了!” “王爷要我理一份迎娶王妃的聘礼出来!”温伯强调道。 “有哪里不对吗……”万青挠头。对温伯的态度有些不大理解。 “……”温伯无语了半晌,问他:“你觉得那叶家的姑娘,真的合适做亲王妃吗……” “合适啊!”万青果断的点头。“哪里还有比叶姑娘更合适的?” 再者说了,这是两情相悦的问题。 至此,他算是弄明白了温伯的心思。 “哎……可是……”温伯不赞同万青的回答。 万青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您尽管放心吧,您是因为没跟叶姑娘接触过,日后您就明白叶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全京城绝对就找不着第二个这么好的了……” 温伯还是有些怀疑。 “您不信我的眼光,难道还不信王爷的眼光吗?王爷选的人。哪里错的了!” 温伯就只是叹气。 “再者说了,叶姑娘对王爷有情有义。这是事实,单凭这一点……王爷也决不能亏待了叶姑娘。”万青脸色正了许多,“难道您忘了咱们王爷这条命,是谁救回来的?” 温伯精神一震…… 是了。他竟是将这样的大恩都给忘了。 的确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姑娘…… 哎,也罢了,主子的事情,他想这么多也没什么用处……且看以后吧。 万青见他放了成见,这才又露了笑。 明日就该准备搬家的事情了,到了御赐的新王府里,收拾收拾就可以着手准备办喜事啦…… 万青越想越觉得开心,脸上的表情,是比捡了钱还要高兴…… 三日之后。由睿王府请来的媒人就来到了叶家。 这件事情荣寅并没有提前告知落银,以至于媒人上门的时候,落银被吓了一跳。 不及她反应过来。叶六郎和月娘已经将媒婆请进了厅堂。 三句话不到,叶六郎就从袖中拿出了她的生辰八字。 落银一时有些凌乱……叶六郎这是个什么情况,随时随刻都揣着她的生辰八字,随时做好了将她嫁出去的准备吗? “婚姻大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你一个姑娘家怎好亲自在场?”纪海将凌乱中的落银拉去了后厢房中。 “看不出来这小子倒是挺心急的……”纪海一关上厢房的门。便笑了出来,“这好了。总算要将你嫁出去了。” 落银白了她一眼,什么叫总算啊……好似,她嫁不出去一样。 但一时间,落银真觉得有些反应不过来,倒不是不高兴,只是觉得太突然了…… 她早早做好了迎接荣寅回来的准备,却没有做好嫁给他的准备。 他这才回到三四天,这也……太快了些吧? 却不知,更快的还在后头。 这边儿刚和好了生辰八字,还不到两天的时间,睿亲王府的聘礼并着婚书便送过来了……! 从纳彩到请期定亲,竟是短短几日便全部敲定了。 落银看完婚书上的日期,乃是六月二十八,距今还有两月余,据说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日子,她顾不得去想着究竟是不是一个好日子,只是松了口气心想——幸好不是定在明日成亲! 不然她真的就手足无措了…… 睿亲王与叶记的东家火速定了亲的消息,在整个乐宁城传得沸沸扬扬。 小街胡同、酒楼茶肆里,到处都有议论着此事的声音。 挽月馆中,亦是有人在讨论此事。 一群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吃了些酒,便开始胡侃了起来。 “竟是亲王妃之位啊……怪不得听说睿王府将各大家差媒婆送去的香帖,全都原封不动的还回去了!”大家感慨之余,皆是一副‘看来睿王爷对叶姑娘果然是真爱啊,又相信爱情了’的表情。 “这叶姑娘一不依仗家中背景,二不靠着姿色哗众取宠,一人将叶记做的那么大,又等了睿王爷这些年……是也不失一个女中巾帼,要我说,这正妃的位置就得是人家的……” 听到此处,有人暗暗撇了嘴,酸道:“我看不尽然吧,才短短几日就将事情定了,这么仓促,倒看不出睿王府的人有多重视这个王妃,虽说是国公府的表姑娘,可商贾就是商贾啊。” “嘁!” “你知道什么!” “就是,你不知道睿王府的聘礼有多丰厚,就敢在这儿说睿王府不重视叶姑娘……” 一群人纷纷出声反驳道。 “聘礼?”说酸话的人冷笑了一声,道:“你跟我说说了多少聘礼,也让我开开眼。当初我爹迎娶我娘的时候,可是实打实的一百五十抬聘礼!” 说话的人原来是当今宰相的嫡次子,吕宰相迎娶正妻之时,了一百五十抬聘礼,的确是好轰动了一阵子。 那是因为娶得是邬亲王的独女,人家的身份摆在那里,聘礼少了不去台,旁人或许不知,但吕家人多少都知道些,那一百五十抬聘礼险些要将吕家挖空了一大半。 “这个数儿!”说话的人冲吕公子比了比手指头。 吕公子愣了愣,惊道:“一百六十抬?” 这在全京城只怕也是少有的吧! “竟是比我娘的还多了十抬。” “谁告诉你是一百六十抬了!” “那你冲我比了个六?” “是六百抬!” 吕公子被吓得顿时酒醒了! “六百抬?!”他不可置信的失声惊叫。 天呐,这是娶媳妇吗……这是拼命吧! “也就你不知道了,现在全城谁不知道啊。” “睿王府竟拿得出这么多聘礼……”吕公子还是觉得犹在梦中。 “就说你孤陋寡闻,雍亲王那是什么样的人物……而且听说这六百抬里,不知道多少奇珍异宝,还有雍亲王妃当年的嫁妆,都在里头呢!” 吕公子忍不住骂了句娘,“这是要将所有的家当都送作聘礼了……那叶落银,果真有你们传的那么神乎其神,值得睿亲王这般相待?” 众人一副懒得跟你多说的表情,举起了杯饮酒。 “不说这个了,说的真糟心……当年还是一起在国学院上课的,人家现在兵权在握,要地位有地位,要名声有名声,能得起六百抬聘礼……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众人一阵哄笑,纷纷表示这个话题真的不适宜再进行去了。 此刻的叶家,忙活成了一团。 睿亲王府送来的聘礼,从前院搬到后院,就足足从中午搬到了天黑,这还是有护院们一起帮着搬抬的前提。 “这孩子,哪里有必要送这么多过来……”月娘直摇头,她是不想自己的女儿被人看轻了去,可这足足六百抬,也太……太过分了吧! 随便打开一抬,都要被里头的珍稀珠宝闪花了眼睛。 落银也觉得太过了……昨个儿聘礼送来的时候,她也是吓到了。 “那些东西我们也用不着,等你们成亲的时候,倒不如当做嫁妆再给抬回去。”月娘半开着玩笑道。 ~~~~~~~ ps:小易城的聘礼很丰厚,小非这一章也很丰厚有没有……>3<(未完待续) 433:聘礼 434:累连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434:累连 “哪儿有这种规矩——”叶六郎笑着道:“六百抬多吗,我觉着不多,六百抬换走了我闺女,我倒还觉着我们吃亏了!” 月娘见他没个正经,嗔了他一眼。 “话说回来,咱们也是时候给银儿准备嫁妆了。”纪海在一旁说道。 “是啊,说起来也该准备嫁衣了呢!”拾香一脸喜色,能见着师傅跟睿亲王有情人终成眷属,她打从心底开心。 虽说叶家的家底本就都是落银挣来的,送来送去还是她自个儿的东西,可该走的流程还是要有的。 再虽说落银嫁过去没有婆母,嫁妆什么的荣寅根本不在意,但叶家人认为,这关乎落银的面子问题。 说到这儿,落银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来。 “外公生前给我留了些添妆的东西,在雁回山那边的庄子里,等过几日爹让人取回来吧。” 叶六郎点头,想着是老人家的一番心意,便将这件事搁在了心上,次日一早从落银那里来了钥匙,便只身一人赶了马车去雁回山,打算把东西取回来。 可到了地方他才发现,这些东西……真的不是他能‘取’的回来的…… 撇开那些田产地契不说,就说那足足几十箱银锭和金条,再几十箱陶瓷玉器,珠宝翡翠等物,只怕没个三四十辆大马车,都是装不完的。 这哪里是添一份妆那么简单! 就是直接用这些给落银当做嫁妆。也是丰厚的惊人了。 只怕这是白世锦将在白莺歌身上留的遗憾,都一并送给了落银吧…… 叶六郎在心里叹了口气,眼睛忽然有些酸涩。 白世锦是在他昏迷的时候去的。是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着,这让叶六郎十分愧疚。 望着一口又一口落满了灰尘的箱子,叶六郎仿佛能感受到白世锦存放在此处的、对落银沉甸甸的疼爱。 现在银儿能有这么这么好的归宿,相信他老人家在九泉之,也能含笑了吧…… ※ 今日一整日的时间,落银都耗费在了逛街上面。 倒不是她愿意,而是月娘和纪海为了给她找一匹适宜做嫁衣的布帛。几乎将城中的铺子全部逛了一遍,一整圈来。竟是买了十多匹质地不同但质量皆是最上等的布料。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这是要成批的赶制嫁衣。 落银觉得在成亲的事情上,纪海和月娘表现的比她这个当事人要热衷的太多了,而且还时不时的嫌弃她的反应太平淡了…… 成亲自然是一辈子的大事,该是有多精致要多精致的。但落银觉得她身边的人表现的都太过了,从荣寅的聘礼,再到月娘激动的一夜没睡,再到纪海丢孩子不管,一心扑在了她的亲事上面,甚至就连汪氏也要日日过来一趟,了解了解进程。 至于建安侯夫人,她倒是也想参与进来,只是分身乏术——云月入宫的日子在即。她又要兼顾着荣寅那头的事宜,毕竟睿王府没个能主事的长辈,故建安侯夫人实在是顾不上落银这边儿了。 这让落银松了口气。若是建安侯夫人再加入进来,只怕她真的要招架不住了。 “我觉得这匹杭绸要好些……” 纪海和月娘一边招呼着人将布匹搬进去,一边还在讨论着。 两人边往大堂里走,边说着要用蜀绣还是苏绣,甚至月娘还提出了用双面绣…… 这让落银十分惶恐——因为按照规矩,这嫁衣要她自己来绣! 双面绣。她要绣到何年何月…… 落银边想着整个家里此刻只怕就剩叶流风一个正常人了,边跟在月娘纪海身后来到了前堂。 叶流风正坐在那里吃茶。 “流风。我们买了好多匹布——”纪海随口一说,却是发现叶流风身侧的案几上就搁着一匹质地光滑的朱红色绸布。 “你也出去买布了?”纪海失笑问道。 落银险些石化在当场。 方才还说叶流风正常来着……! “……”接收到落银复杂的目光,叶流风无语了片刻,解释道:“这是太子宫里送来的。” “什么?”落银想不出东宫里为什么要给她这边送东西,要送,也该送去睿王府才是啊。 “是芊妃让人送来的,说是太后赏赐的。” 竟然是欧阳芊送来的…… 落银只一瞬,便明白了过来,欧阳芊这是在拉拢她了。 只是这个人情,要不要收,她还得掂量掂量。 东宫里的形势,她是知道的。 对于她的表妹白瑾瑜,落银是丝毫不指望她能成什么大气候。 可是……东宫里如何,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欧阳芊心机深重,她不想跟这种人搅和在一起。 落银想到这里,便对叶流风说道:“二叔让人送还回去吧。” “该还的都还了。”叶流风面色如常地说道:“还送了一对玉镯和一对汉代陶瓶,我替你做主留了这一匹布。” 说着,举目看向落银,道:“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定,纵然不想走的太近,也不能做的太死。” “你二叔说的是啊……”月娘拍了拍落银的手。 落银是没想到叶流风已经替她将事情处理过了,对于这个处理方式,她觉得倒也不错。 叶流风说的对,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定。 而这句话,就应验在五日之后。 宫里出事了。 太子妃白瑾瑜意图毒害小皇孙遂安,人证物证俱在。幸得发现的及时,不然只怕小皇孙性命难保。 可更可怕的事情还在后面—— 太后得知了消息,拖着病躯来到东宫看望小皇孙,而后当众斥责了白瑾瑜几句,然而白瑾瑜不仅不知悔改,还同太后恶言相向,太后怒火攻心被气的昏厥了过去。 半个时辰后,救治无效……崩于东宫侧殿。 现如今,整个皇宫里都炸开了锅。 咸丰帝龙颜震怒,令直接将白瑾瑜押进了宗人府,听候发落。 “这样无德不孝之人,怎能再留在宫中!早知她会做出这种恶毒之事,朕早该在她害的欧阳氏早产之时就将她给处置了!”咸丰帝是出了名的孝子,死的是他的嫡亲母后,自然是恨不得直接砍了白瑾瑜。 得知了消息赶来为白瑾瑜求情的白景亭,跪在御书房中,听着这番话已经冷汗淋漓。 他如何也想不到,白瑾瑜竟然是没有分寸到了如此地步! 毒害小皇孙,出言不逊害死太后,这随便一个罪名……都可令他白家满门抄斩! “是微臣管教无方,还请陛息怒!”白景亭重重叩头。 “果真是你白家养得好女儿啊!”咸丰帝一把挥落龙案上的折子和茶碗等物,噼里啪啦的砸在白景亭身旁,茶水溅了他一身。 白景亭动也不敢动一,任凭咸丰帝在他身上撒着怒火。 守在门外的石喜,听着里间的动静,不禁跟着捏了一把汗。 这可是闹大了…… 白家百年伟业,不知是否要毁于一旦…… 同一时刻,汪氏跪在皇后的未央宫前求见。 “白夫人还是回去吧,皇后娘娘身体不适,实在不宜见夫人。”宫娥出来回话,面色复杂。 汪氏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身体不适是假的,不适宜见她却是真的。 见也不愿见她,看来皇后这是铁了心不打算插手管了…… 也是,太后驾崩这件事,往小了说还是皇后的家事,她怎还能指望皇后出手帮她这个某种意义上的仇家。 这恐怕真的是回天乏术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汪氏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须臾,眼前霍然漆黑成一片。 “夫人!”丫鬟吓得花容失色,连忙搀扶住昏倒的汪氏。 汪氏醒来的时候,已是掌灯时分。 白府四,静悄悄的一片。 “舅母您醒了。”床边的落银松一口气,说道。 “母亲!”白明印欣喜地喊道。 “银儿来了……”汪氏无力的对白明印笑了笑,而后被落银扶着坐了起来,倚在迎枕上。 “你舅舅呢,回来了没有?” 落银对她摇摇头,“还在宫里,暂时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舅母放心,我已将情况同易城说了,他现在应当已经在宫里了。” 汪氏闻听,胸口处的窒息感稍微好了一些。 有荣寅在,事情或许还有转寰的余地,至少不会再恶化去。 “舅母谢谢你……你表妹她不懂事,之前没少为难你,你还愿帮她……”汪氏眼睛有些泛红。 落银叹了口气,只叫汪氏好好休息,暂时不要想太多。 汪氏一一答应来,由丫鬟喂着吃了安神的汤药,重新躺回了牀上。 白明印送着落银出府。 “表姐……” 将落银送出白府大门的时候,白明印忽然出声喊道。 “嗯?”落银回过头去。 白明印低了低头,不说话了。 “可是怕了?”落银笑了笑,看着眼前十四五岁的少年人,道:“莫怕,舅舅不会有事的。” 白明印眼眶微微红了,看着落银道:“谢谢表姐……” “傻孩子。”落银失笑,而后道:“快进去吧。” 白明印点点头,却是目送着落银上了马车后,才转身回了府里。(未完待续) 434:累连 435 四处打点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435 四处打点 落银坐在马车里,方展露了愁容。 方才汪氏说她还肯帮白瑾瑜,其实错了。她根本不在意白瑾瑜是死是活,这跟她没有半分关系。 她更不会觉得白瑾瑜可怜,因为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自作自受的人不值得同情。 可她不想看到白家就此垮掉。 至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白景亭和汪氏还有白明印被连累进去。 白瑾瑜再如何可恨,可整个白家却是无辜的。 落银怀着满腹担忧回到了叶家。 她一进了门,月娘便上前询问道:“白夫人如何了?可有大碍?” 这些日子来她跟汪氏的关系处的不错,是真的担心汪氏。 纪海同样也是。 “已经没有大碍了,我回来的时候她吃了药,这会儿想必该歇了。” “那就好……”月娘却没办法松这口气,因为白家现在的情势,真的不容乐观。 小皇孙没事,还可说一句幸得没有铸成大错。 可太后的事情,却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撇去的。 “都别太担心了,毕竟现在事情还没定来……”叶六郎见她们一个个愁眉紧锁,便出声劝道。 其实他自己心里头也隐隐清楚……若连易城也劝不了皇上,那白家的气数,只怕真的是要尽了。 …… 次日。 落银一早去了一趟白国公府看望汪氏。见她情绪已经稳定了来,便放了心。 只是白景亭……还在宫中。 这已经一天一夜了。 近午时,荣寅来了茶楼找她。 落银忙带着他去了包厢。 “怎么样了?”待荣寅一坐。落银便问道,边为他倒了杯温热适应的茶水递了过去。 荣寅就着吃了两口,没急着答她的话,疑惑地问了一句:“这是什么茶?” “是败火的菊花茶,这茶楼里只有花茶。本是不接待男客的,你方才没瞧见进来的时候客人们看你的眼神吗?”落银在他对面坐。 “怪不得……这么说,若是我长得丑些。只怕她们要将我骂出去了。”荣寅放茶盏,煞有其事地说道。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耍嘴皮子?”落银白了他一眼。又重复问道:“事情究竟如何了?” “你舅舅现还在御书房跪着,早朝都没让上——”说到这里,荣寅的脸色才正经了起来。 “什么……”落银眉头越皱越紧,“那这么说都跪了一天一夜了。不吃不喝的身子都受得了吗?” “你放心,我打点过了御书房里的管事,他们会照顾些的。” “那就好……”落银略略舒展了眉心。 “早朝上皇上提起了此事,问过百官的意见,大多数人都为你舅舅求情,陛十分不快,称明日再议,暂时并未给白家定罪。”荣寅接着说道。 “这么说,事情真的还有挽回的余地!”落银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消息。 没有定罪。那就还有求情的机会。 可是……“方才你说,大多数人都为我舅舅求情吗?”落银觉得有些奇怪,之前白家在朝中便极少与人交好。白世锦那副性子没少得罪人,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按理来说他们不落井石,那就已经十分厚道了,怎还反过来冒着惹怒圣上的危险,给白景亭求情呢? 稍一作想。落银便明白了。 她看向荣寅,问道:“你都打点过他们了?” “算不得打点。”荣寅不以为意的一笑。 那些人抢着要巴结他。他昨日入宫为白景亭说情的事情一传出去,今日早朝就有好多人跟着他一起站了队。 “谢谢你。”落银看着他,忽然说道。 “你傻了吧?”荣寅一副你真的傻了的表情看着她,“同我说什么谢,都快要嫁到我荣家了,你的事情不就是我的事情么。” 话是这么说……可落银心底还是很感动。 “现在大致的情况还算稳定,再等两日皇上的怒气平复来,我再求太子出面。”荣寅说到此处,顿了一顿,而后看着落银问道:“可你知道,眼最关键的人是谁吗?” 落银敛了敛眸子,点点头。 是欧阳芊。 现在她的话,只怕要比卢治还要顶用。 作为险些遭害的小皇孙的生母,更是从小侍奉在太后身边被当做亲生孙女一般对待的欧阳芊…… “我待会儿便进宫去见一见芊妃。”思虑了良久之后,落银缓缓地说道。 东宫这个地方,自然不是荣寅方便去的。 而欧阳芊,大抵就在等着她过去。 荣寅听罢,想了一会儿才道:“那我让万青送你入宫。” 如果知道劝不住她,在自己能保证她安全的情况,就不如不去劝她,只管顺着她的意思——这是多年来,荣寅在落银身上得出的不二结论,不吃力又能讨好。 果然他这句话一说出来,落银就露了笑意,拍了拍他的手保证道:“你放心,我会谨慎小心的。” 荣寅看着她,忽然笑叹了一口气。 他这辈子真的是就败在叶落银的手上了。就连自幼养成的自我主义,都被她一点点的消磨干净了。 ※ 东宫,玉临院。 “叶姑娘这是头一回来东宫吧?我却躺在牀上相见,真是失礼了。”欧阳芊半倚在搭着攒金枝迎枕上,笑望着坐在拔步床外五步远的鼓凳上的落银。 “娘娘言重了,娘娘身体不适,民女却前来叨扰,失礼的是民女才是。”落银唇畔含着礼貌的浅笑。 欧阳芊自从早产生小皇孙之后,便药汤不离口。 其它的多是演戏,但惟独这样是真的。 “叶姑娘都快要成睿王妃了,竟还一口一个民女。”欧阳芊说话间始终带着笑,态度和善柔软,跟三年前第一次见到落银之时,截然不同。 大许是因为落银即将要嫁入亲王府,身份不同往日;再或者是因为……彻底没有了威胁到她的可能。 “既然娘娘如此抬举我,那我也不同娘娘拐弯抹角了。”落银无心再说寒暄的话,浪费彼此的时间。 欧阳芊没说什么,只挥手屏退了伺候的宫女们。 贴身的绿婉看了她一眼,也跟着走了出去。 “不知叶姑娘有什么话想跟我说?”欧阳芊苍白羸弱的脸庞上,似有一丝兴味。 “民女想斗胆请娘娘在陛面前,为太子妃说两句好话。” “哦?”欧阳芊笑了一声,“有些话我知道不当讲,但叶姑娘是聪明人,叶姑娘怎么就认为,我愿意为一个多次谋害我的人说情呢?” “事已至此,太子妃纵然能保一命,但同东宫算是无缘了……日后也不会再威胁到你什么。”落银不理会欧阳芊话里的嘲讽,不疾不徐地说道:“而且若是娘娘肯出面为太子妃说情,陛定会明白娘娘宅心仁厚,更会觉得小皇孙有个识大体的母亲——” 落银的暗指,欧阳芊听得明白。 欧阳芊眼睛微微一闪,抿嘴笑了,“本是请芊儿帮忙,到头来却像是在为芊儿考虑……叶姑娘棋高一筹,我甘拜风。” “民女只是觉得,既然无论如何太子妃都不会再威胁到娘娘,那娘娘何不顺水推舟,一来对自己有助益,二来也当是送民女一个人情。”落银知道,这句话说出去便是收不回来的。 而欧阳芊等的,便是她这句话。 “既然叶姑娘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我要是再推辞,就显得太不近人情了。”欧阳芊眼中烨烨生辉,原本被病所累的面容似乎都红润了不少,“日后叶姑娘进了睿王府,还请有空多来宫里走动走动。” 这样聪明的一个女子,那样有势力的一个亲王府…… 若能有这样一层关系,对于呆在深宫里而没有娘家可以依靠的她来说,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那是自然。”落银微微笑着颔首,来此的目的已经达到,便请辞出了宫。 欧阳芊让绿婉将落银送了出去。 落银坐在马车中,深深吐了一口气。 原本想跟欧阳芊有多远走多远的,这倒好,欠了人家一个不小的人情。 可眼的形势,为了保住白家,她别无选择。 罢了,只要能将此事对白家的打击降到最低,便是值得的。 想到此处,落银想起自己还有件事情要去交待。 “万青,去宗人府一趟。” 赶车的万青应答来,不用问为什么,他也知道落银去宗人府为的什么。 哎,但愿这个太子妃能让人省一点心吧…… 有睿亲王的信物在,落银很容易的就进了宗人府。 宗人府专门用来关押等待审理的皇亲国戚和重要案犯,环境自是要比天牢好上许多。 白瑾瑜虽然去簪披发一身囚衣,但见到落银的那一刻,还是恢复了一贯的高傲神色。 望着这个一步步将白家连累至此的蠢货,落银不禁冷笑了一声。 “你来干什么?”白瑾瑜仰着巴问。 “我来警告你,如果你还想活命的话,那接来的时间里,最好能牢牢闭上你这张唯恐天不乱的嘴巴,老老实实的认错。”落银对白瑾瑜再了解不过,若是白瑾瑜再继续不思悔改胡搅蛮缠的话,那么她和荣寅所做的一切,都将会泡汤。(未完待续) 435 四处打点 436 新皇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436 新皇 “认错?我认什么错?我没错!”白瑾瑜像是被踩到尾巴一样,即刻跳了起来,道:“我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毒害死遂安,我原本想的只是会令他变得痴傻的药而已!肯定是欧阳芊暗动的手脚,刻意污蔑与我!这根本就是她布的险境,我要将实情禀告殿跟皇上,告发那个贱人!” 落银觉得她还是高估了白瑾瑜。 “莫说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你有证据吗?”落银面带讽刺的看着白瑾瑜,“另外,你认为你药让小皇孙变得痴傻,这罪名能比毒害他轻多少?成王败寇,你输了就是输了——” “我……”白瑾瑜一时语塞,强词夺理地说道:“总之这件事情欧阳芊脱不了干系!就算死,我也要拉着她一起去死!” “那倒不如你自己先趁早死了吧!”落银几度强忍着要给她几巴掌的冲动,拔发髻上的金钗,丢到白瑾瑜脚,冷声道:“你最好现在就死,你死了事情倒好办了,一来不用担心你会拖后腿,二来还好藉此跟陛说情——你死了,整个白家就不用死了。” “你……”白瑾瑜愣在原地,没想到落银竟然会对她说出这样一番话! “你倒盼着我死!”她一双眼睛含着憎恨,看着落银道:“不就是因为我在白府的时候曾经为难过你吗!你就这样落井石。亏得祖父待你这样好!” 落银甚至觉得跟这种人没办法再沟通去了。 “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不想死,就按照我说的做。兴许还能留住一条性命。”落银尽量平复着想要转身离去,任由白瑾瑜如何作死她也不理会的欲/望。 “哼,谁要你在这里充好人!我爹肯定不会让我死的!” “你毒毒害小皇孙,又气的太后亡命,你觉得白家现在真的还有能力保你吗?”落银真的不知道该不该夸白瑾瑜天真可爱。 白瑾瑜即刻脸色涨红地叫道:“那老东西本来就活不了几日了,她自己没用干我何事!只能说我倒霉,恰巧撞上去了而已。怎么就能说是我害死的她!” “啪!” 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回荡在牢房中。 落银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扇的这一巴掌,直打的白瑾瑜倒退了好几步。撞到了墙角处。 “你……打我!”白瑾瑜不可置信的看着落银,“我是当今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你竟然还打我!” “你疯够了没有!”落银厉声斥道。 白瑾瑜从没见过这样的落银。再加上这一巴掌的威力,一时间不由地懵住了。 “你知不知道自己究竟都做了些什么蠢事?”落银定定的望着她,道:“现在白家面临着被满门抄斩的危险,舅舅在御书房已经跪了一天一夜,舅母急的昏迷过去——你真还觉得有余地让你继续胡闹?你真还觉得害白家害的不够吗!” “怎么可能……”白瑾瑜怔怔的摇着头,不愿意面对是自己的所作所为连累了白家这个事实。 “不要说是欧阳芊陷害你,如果你从一开始就安分守己,谁也加害不了你。”落银的目光犹如冰刀一样冷硬锐利,让白瑾瑜觉得无处藏身。 “事到如今都是你咎由自取。你是死是活我不想理会。我来此只是想跟你说,但凡你还有一点良知,但凡你还对收养善待了你十多年的白家有一点情分在。就请你,不要再任性妄为去了。白家,经不起你这样败坏。” 白瑾瑜不停的摇着头。 她在墙角蹲了去,将头埋进膝盖里。 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的? 前不久,她还是风风光光的太子妃,等着她的是母仪天的后位…… 可一眨眼。她怎么就被皇上令关押在了这里?甚至连带着白国公府,也难逃厄运…… 被关进来的这两天。她一直企图逃避现实,可是落银的一番话,像是一盆冷水自头顶浇,泼的她浑身冰冷打颤的同时,更叫她不得不清醒了过来,再也没有办法欺骗自己。 这一次,只怕她真的难逃一死了…… 她现在根本就不敢闭眼,只要一上眼睛,就会觉得太后在找她索命! 她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么可怕的地步……! 她只是想让欧阳芊的孩子变傻,这样欧阳芊就没可能仗着儿子踩到她的头上去了。 白瑾瑜不甘心的回想着,不知道落银在什么时候已经离去。 望着紧紧锁起的铁门,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是多么的可怕…… 落银所说的那些话,一遍遍的在她的脑海中回响着,白瑾瑜觉得自己的脑袋片刻也安静不来。 越来越重的恐惧感,仿若是一层层黑云,将她牢牢的笼罩在其中,整个世界,开始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 五日后。 午时刚过一刻,一辆华盖翘角银灰色马车自皇宫前笔直的朱雀大道上平稳的行来,而后缓缓停在了宫门一侧。 万青将镂空雕花的车门打开,便有一只大手挥开了刺着银色木槿花的布帘。 荣寅自马车中来之后,又伸出一只手去,将落银扶了来。 落银借着他的手臂刚了马车,便朝着宫门内张望而去。 “不是说该放人出来了吗?”视线中除了把守的侍卫之外没有其他人,落银有些担忧地朝荣寅问道。 荣寅笃定的点头,道:“消息不会错的,且再等等。” 落银只得耐着性子等去。 约莫是过了半个时辰左右,方见一身朝服的白景亭独自出现在了宫门之内。 “舅舅!”落银一喜,连忙迎了上去。 白景亭拍了拍她的手臂,笑道:“没事了。” 落银点着头,眼中有些酸涩,视线中的白景亭仿佛老了十多岁,青色的胡渣越发显得脸颊消瘦了不少,甚至双鬓旁,添了几缕银发。 “这几日来,舅舅受苦了。” “舅舅吃这点苦算什么,倒是你,在外头太费心了。”白景亭叹了口气,他知道,如果这件事情没有落银和荣寅帮忙,只怕他已经没有机会活着出宫了…… “白大人。”荣寅走了过来,对着白景亭拱手揖礼。 “睿王爷——”白景亭深深地还了一礼,垂首躬身道:“多谢王爷援手之恩。” “白大人客气了,有话不妨去马车里说吧。” 白景亭点着头,脚步有些虚浮的跟着荣寅朝马车走去。 落银见他步伐不稳,想来该是这几日在御书房里没日没夜的跪着,伤到了膝盖,便连忙上前扶住了白景亭一条手臂。 白景亭身形微一僵硬,布满红血丝的眼中,似有些别样的情绪涌动。 他没有想到,白家出了这种事情,出面帮他力挽狂澜的人,竟会是落银…… 五月中旬。 太后的丧事彻底办妥之后,宫中便迎来了一大盛事——太子登基。 祖庙中,咸丰帝和卢治一同祭天拜祖,当着老祖宗和百官的面,咸丰帝亲自宣读了禅位之诏,将大夏国的玉玺,交到了卢治、他最满意的儿子手中。 百官跪拜,参见新皇。 “众卿平身。”卢治望着臣服在脚的臣子们,波澜不惊、浑然天成的脸庞之上,缓缓释放出了一抹极具威仪的笑意。 “谢皇上——”众人纷纷起身,脸上神色各异,却无人不服。 卢治登基后,第一件事便是废黜了太子妃,将其打入冷宫,永生不得踏出半步。 众人心底清楚,这个惩罚……算是极仁慈的了。 毕竟这位太子妃所犯之事,实是不可饶恕的大过。 而受到波及的白家,也并未受到重惩,只是白景亭官降三/级,得了个四品典仪的闲职。 白府中,汪氏正出言宽慰着白景亭。 “如此已是皇恩晃荡,老爷是也不必太过难受了。” 白瑾瑜没被处死,整个白家没被满门抄斩,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 “可后悔嫁入白家吗?平白受了这么多的苦累。”经历过这样一番大风大浪,白景亭的情绪有些起伏不定。 汪氏笑着,摇头道:“哪里来的后悔二字——其实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从此以后,再也不用担心什么了,老爷也有了更多的闲工夫陪伴我和明印母子二人……以后咱们一家人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妾身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白景亭听她这么说,心底不由地一暖。 是啊,如果可以,不如就这么过一辈子算了。 这番事情来,白景亭领悟到了太多之前看不到的东西。同时,无比的庆幸起来…… “带上明印,咱们去看看银儿。”白景亭笑着说道:“这丫头就快要出嫁了……” 汪氏笑的温雅而愉悦,点着头差了程氏去喊在书房习字的白明印过来。 “说到出嫁,明个儿就是建安侯府的大姑娘入宫的日子了。”汪氏笑着说。 云月入宫的事情,是在卢治登基之前早早就订来的,本是要做太子侧妃的人,可卢治既然登基,这个称谓便行不通了,是以,礼部前些日子又按照宫里的意思,重新拟定了妃号,封了云贵妃,跟欧阳芊平坐平起。(未完待续) 436 新皇 437 婚前焦虑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437 婚前焦虑 云月的添香宴,落银自然是头一个得到了请帖的。 申时初,落银刚一进了建安侯府,就被云嫣和云梅两个丫头拉着去了云月的院子里。 建安侯夫人正拉着女儿的手说着话,见落银过来,连忙就招呼着她坐。 落银看得出来,云月仿佛是哭过,建安侯夫人的眼角亦是有些湿润。 “你们先在这说着话儿,待会客人们都该到了,我得出去看看了。等开宴的时候,我再让人来喊你们。”建安侯夫人给了落银一个眼神,似在说让落银好好陪云月说说话。 落银对她点点头,目送着建安侯夫人带着云嫣和云梅走了出去。 “怎么了,舍不得嫁出去啊?”落银笑着打趣道。 “嗯……”云月低着头,声音有些哽咽的味道。 “俗话说的好,女大当嫁。”落银安慰着她,“再者说了又不是让你嫁到千里之外去,日后同在京城,回家又不是什么难事。你若是嫌出宫太麻烦,让伯母进宫见你也不是不行。” “人家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云月被落银两句话安慰的心情好了不少,但说到这里还是叹了口气。 落银脸上的笑意微微淡了淡,道:“说到此处,我倒是有几句话想要交待交待你。” “叶姐姐有什么话尽管说。”云月擦干了眼泪,看向落银。 “你是顶着贵妃的名头进宫的。现如今宫中无后,数你和芊贵妃二人位份最高。”落银说到这里,目含深意地看着云月说道:“芊贵妃膝有子。是最有可能坐上那个位置的……她城府极深,不是你所能比的,所以我要将话说在前头——不到万不得已,万不要与她为敌。” 欧阳芊虽说不择手段,但若是云月不去挡她的路,她也不会做出过分之事。 云月声音低了低,眼里含着些忐忑。“叶姐姐是想告诉我……之前的太子妃便是前车之鉴吗?” 落银微一点头。 云月是很聪明的,但是心底却是一片白纸。自幼被保护的极好的她,根本不是欧阳芊的对手。 “我爹娘都跟我说过了……说我入宫之后,肩上扛的便是整个云家,后位我不敢妄想。但求在深宫之中能有一席之地,保全自己,保全云家便足够了。”云月清澈的眼睛里,几乎没有任何杂质。 “你能这样想自然是最好的。”落银是真的怕她像白瑾瑜一样,处处都要跟人争,而偏生又争不过别人……所以不自量力那才是最危险的。 “多谢叶姐姐跟我说这些,我都记了。”云月伸手握住了落银的手,咧嘴一笑,娇憨之气十足。“可若是我不慎闯了什么祸,叶姐姐可不能不管我——” “你这丫头……”落银佯装不快的皱眉,伸出手指点了点她光洁的额头。斥道:“还没进宫就开始咒着自己闯祸了!” “哎呀我就是随口一说……”云月笑着揉着额头,道:“我是觉得叶姐姐以后就是睿王妃了,我万一有什么事也是个照应……” “真是张乌鸦嘴。”落银送了她一记白眼,无奈的摇头笑了。 “说到这个……叶姐姐也快要出嫁了。”云月正了正神色,看着落银问道:“姐姐会不会觉得很紧张?” 落银一摇头,不以为意地说道:“这有甚好紧张的?再者说了。还有一个来月呢——” 可真到了那一天,落银才发现……她太高估自己了。 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六月二十七。 大婚前夕。 虫虫和白明印坐在落银的院子里说话。 “姐姐今天碰了五次头了——”虫虫放低了声音,对白明印伸出一个手掌来,顿了顿又道:“不对不对,是六次!” “……”白明印讶异的张了张嘴巴,觉得那个处世不惊,临危不乱的表姐似乎不见了。 “我娘和二婶现在正在里面看着她呢。”虫虫老气横秋的摇了摇头,道:“要不然明日嫁去睿王府,不知道的还以为新娘子在娘家被虐待的破相了呢……” 白明印看着他这副模样,好看的唇角不禁抽了抽。 端起茶盏呷了一口,白明印忽然问道:“你前些日子不是还哭着闹着不愿意认睿王爷这个姐夫吗?” 虫虫咳了两声,那表情俨然在说‘那都是以前的事情啦’。 从荣寅回城之后,他才知道原来姐姐是要嫁给易城哥哥的。 嫁这个字,彼时他了解的不是太清楚,认为姐姐以后就是易城哥哥一个人的了,就不再是他姐姐了……是以,才会对易城摆了那么久的臭脸。 而这种情绪为什么突然中止了呢? “他给你好处了。”白明印不咸不淡,却笃定的说道。 虫虫翻了个白眼,“我才不是那么好收买的人——只是姐夫答应我,有空可以带我去军营看看。” 白明印:“……” 这还叫不是那么好收买的人……连称呼都改了! “荣家军营你知道吗?”虫虫一脸兴起,“不知道跟书里面说的像不像!” 白明印自然是没有去过的。 反倒他因为十一岁才回的白家,之前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去的地方还比不得虫虫的十分之一。 虫虫见白明印的表情有些不对劲,顿时就明白了过来,笑着说:“你放心好了,到时候我肯定让姐夫带我们两个人一起去!” “真的?”白明印的眼睛微微亮起。 “当然了……不信咱们拉钩。”虫虫说着就要去抓白明印的手。 白明印哧溜一声把手抽了回来,撇撇嘴道:“拉钩是小孩子玩的把戏……” 虫虫想了想觉得也是,毕竟他已经立志要做一枚男子汉了…… 这时,忽然听得内间里传出一声哀嚎。 虫虫无奈的叹了口气,“瞧瞧,肯定是我姐又碰到头了。” 却不知,内间的落银这回不是碰到了头,而是崴到了脚。 “你怎么跟丢了魂儿似得……再这样去那还得了!快坐好我看看!”月娘一把将人摁在椅子上坐好,蹲身去查看落银的脚。 纪海也责备着落银的粗心失神。 落银耷拉着脑袋任由二人数落,不敢反驳。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觉得心神不宁的,片刻都静不心来,一脚一脚的如同踩在云里一样, 落银欲哭无泪的想着,自己只怕是得了婚前焦虑症…… “坏了……”月娘拧紧了眉,道:“你这脚只怕没个三五日好不了了……” “什么?”落银傻眼了。 “让你不注意!”纪海急道:“那可怎么办,明个儿成亲少不得要走路的。” 落银急忙站起身,想要走两步试试,然而第一步刚着地,就疼的龇牙咧嘴。 “还敢乱动,快坐好!”月娘无奈地将女儿扶回椅子上,道:“你若乖乖歇着,说不定明日还能走路,你若再乱动,只怕明个儿连牀也不得——” 落银果然被震慑到,乖乖的坐着不敢再乱动,任由月娘给她揉了药酒消肿。 心里祈祷着一定得好起来,不然明日大婚,当着众宾客的面,她这个新娘子一瘸一拐的……那叫什么事儿啊! 不多时,叶六郎走了进来,手里捏着封打开了的信。 “嫂子和南风赶不及过来了——”一踏进里叶六郎就说道。 落银要出嫁的消息,在定来的时候就去信通知了南风和李方氏。 可现两国合并为一,大多处都是刚任命的新官,各地重建和管理抓的颇为严格,途径的商旅们也查的极严,一来二去的,便在路上耽搁了。 “也无妨。”月娘道:“只要能过来就行了,能不能看着银儿出嫁,没那么紧要。” 落银也点头,“路上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就打算回信跟他们说不必急着赶路。”叶六郎跟落银月娘说定了之后,便去书房回信去了。 天还没黑透,落银应付完添香宴,自己回房吃了些简单清淡的清粥素菜,便被月娘赶着上了牀睡觉。 美名曰:不早些睡明日起不来不说,也没有精神应对一天繁琐的礼仪。 落银苦着一张脸:“可我真的睡不着,这还早呢……” “你要是不睡的话,明早起来气色肯定极差,你的脚已经这样了,还想顶着一张难看的脸成亲吗?”纪海问道。 落银听罢愣了愣,而后便老老实实的拉过被子,躺好睡。半句话都不再多说…… 纪海和月娘对视一看,强忍着笑为落银放了床纱帐,退出房间关好了门。 ※ 次日,寅时初。 天色尚无半点亮色,叶家大宅内,却被大红的灯笼照的犹如白昼。 月娘、纪海和拾香三人捧着嫁衣和凤冠等物来到了落银的院中。 “这会儿只怕还睡着呢。”纪海笑着说,几人来到了房门前。 拾香伸手叩门,朝着房内喊道:“师傅——” 然而话音刚落,门就被从里面打开了。 “夫人,二夫人,拾香姐姐你们来啦,小姐已经洗漱完了!”开门的丫鬟是肖肖走后新来的,唤作阿若,机灵又乖巧。(未完待续) 437 婚前焦虑 438 大婚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438 大婚 月娘几人互视一眼,最后是纪海先笑出了声儿来,“我以为咱们起的够早了,没想到这丫头比咱们起的还要早……” 几人走进内,果然见身着中衣的落银披着半湿的头发,正坐在梳妆镜前。 “二娘你们来了。”顶着一张清爽怡人的素面,落银回头对月娘几人笑着。 纪海惊奇的“哟”了一声,而后走到落银身边,打趣她道:“我本来还担心你今个儿会不会连门也出不了呢,看来倒是我多虑了。” 落银想到昨天自己的状态,干笑了两声。 昨天是她太紧张了,站着走着坐着都能出错。 但一觉醒过来,便觉得这种紧张感消失了一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加倍的谨慎,唯恐出什么岔子,这不,早早的便起牀准备了。 “夫人要给小姐开脸吗,奴婢去端热水过来!”阿若咧嘴笑着问道,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 月娘点头,来到落银背后,接过落银手里的毛巾,亲自为女儿绞着半湿的头发,脸上笑意柔和欣慰。 二十年了啊…… 从她初至白头山上,那个嘤嘤哭泣孱弱无比的婴孩,再到痴痴傻傻的女童,再后来,慢慢好起来,变得乖顺伶俐,甚至好多事都能替她这个做娘亲的拿主意,从青国来到夏国这个陌生之地,一手将叶记的名号打响,短短几年的光景。便成为了大夏朝无人不知的奇女子。 再到现在,就要嫁给威名远扬的睿亲王。 一时间,千万种情绪涌上了月娘的心头。 阿若去取水的间隙。纪海低着声音朝落银问道:“这小丫头既聪明又勤快,还生的一副好相貌……你果真要带她去王府吗?” 落银听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地失笑了一声,“这有什么。” “你啊你,该长心眼的地方总是不够用……”纪海埋怨道:“本来带了好多小姑娘让你挑,带几个去睿王府也是个助力,可你不愿意也罢了。还挑了最好看的一个!” “没有必要,我一没有婆母二没有妯娌的……带那么多人过去。反倒只会添麻烦。”落银笑着说,“至于阿若,我看中的就是她的勤快机敏,带过去不给我惹祸便足够了——” “万一真惹出什么祸出来。有你后悔的!”纪海意有所指。 纪海这一本正经的口气,让落银忍不住放声笑了起来。 “好了好了,银儿心里头肯定是有数儿的。再者说了,易城同旁人不一样……你就别瞎操心了。”月娘慈爱的看着女儿倒映在镜中的笑颜。 拾香也点着头道:“睿王爷肯定同旁人不一样!” 纪海被堵了个死,面上不再说话,心里却在嘀咕着,一样不一样,还得日后过起日子才能瞧得出来。 “夫人,水来了!”阿若疾步走进来。将水放在一旁的盆架上,又将早早备好的棉线绳等物端了过来。 女子出嫁前开脸,这是时必不可少的规矩。 随着月娘的动作。落银疼的龇牙咧嘴。 “快,师傅快敷一敷……”见落银一张脸变得红彤彤的,拾香连忙捧了温热的帕子给落银。 落银接过来盖在脸上,倚在椅背上深吸着气。 接来,描妆绾发,穿衣打扮。几人围着落银好一阵忙活。 待一切就绪之后,外头的天色不知何时已经隐隐现出了亮色。 正东方青灰色的云层后。第一缕晨光乍现而出。 “小姐可真好看……”阿若望着盛装打扮过的落银,有些痴痴地道。 落银却有些不确定,站起身来前后让拾香给自己检查了一遍,“有没有不妥之处?” 拾香笑着摇头:“怎会有什么不妥之处,师傅是我见过最好看的新娘子了!” “归根结底,还是我跟弟妹的手艺好。”纪海满意的看着落银,开着玩笑道。 “好了别耍贫嘴了,银儿快将这个给吃了,待会儿喜娘就该来了——”月娘端着一小碗桂圆百合莲子粥走了进来。 这是乐宁嫁女儿的一项规矩。 新娘子自然是不能多吃的,落银就象征性的尝了两口。 刚放调羹,就听到了阵阵炮竹声,隐约还有热闹的迎亲仗队敲锣打鼓的声音。 “来了!”纪海即刻一喜,推着月娘往外走,“快去大厅跟三弟等着银儿过去!” 新娘子拜别父母的时候,要在厅堂里行大礼的。 “好好好,我……我就先过去了!”月娘拍了拍落银的手,便急匆匆的离去了,边走还边理了理衣裳和发鬓,那背影,叫一个着急忙慌的,看得拾香和阿若直发笑。 “姐姐,姐夫来了!” 虫虫的声音在院内传来。 “什么?”里几人都是一愣。 “定是他说错了。”纪海笑道:“哪里有亲王自个儿动身来迎亲的道理!” 夏国王亲贵族间规矩分明。 像几大国公府和侯府里办喜事,男方是不必动身来女方家接亲的,只需在府里等着踢轿门便够了。 国公府和侯府里的公子们且如此,亲王府的主子更不必说了。 除非迎娶的是皇家的公主郡主,方有例外。 虫虫已经一溜烟跑了进来,一身砖红色锦缎对襟长袍的他显得分外喜庆,眼角眉梢里都是笑。 “方才你说谁来了?”纪海跟他印证道。 “姐夫啊,姐夫来了!”虫虫有些上气不接气的,落银忙抚了抚他的背。 “你是说睿王府的人来了,还是睿王爷他亲自来了?”纪海睁大眼睛问。 “姐夫亲自过来了,骑马过来的,好多侍卫跟着……可威风了!”虫虫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一番话来让纪海膛目结舌。 这小子……可真是拿规矩当儿戏啊! 她扭脸看向落银,发觉她也同样一脸怔愣。 显然同样是不知情的。 “王爷这是看重师傅……”拾香由衷的笑着,心里越来越放心师傅嫁去睿王府了。 “幸得府里没个长辈,不然肯定得数落你们不懂规矩胡闹了……”纪海既无奈又庆幸。 落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自打定亲以来荣寅带给她的种种厚待和重视,在内心堆砌起来的感动,又多添了一层。 “睿王爷对小姐可真好!小姐这些年果真是没白等呢!”阿若艳羡的抚掌,她虽然才来叶家没多久,但对于睿郡王和叶家姑娘的事情,也没少耳闻。 落银微微抿嘴笑了。 片刻,喜娘便甩着香喷喷的帕子过来请人了。 一进门,张口便是一大串的吉利话。 纪海笑吟吟的将一早封好的喜钱递到她手中,客气地道:“那就借您吉言了。” 喜娘悄悄地封着银子的红纸揉开了一角,眼睛顿时亮的惊人! 本以为是一锭分量十足的银裸子,岂料那露出的一角,竟是金光闪闪的颜色…… 她做喜娘这行这么久,女方家背景多雄厚的她都见过,可出手就是这么一大锭金元宝的,还是头一回啊…… 早就听说叶家有钱的很,可没想到出手竟是如此的阔绰! 喜娘心底乐不可支,擦脂抹粉的脸上更是生生笑出了一朵花儿来,嘴上的话也跟着越发的好听了起来,同时不由地朝新娘子看去,方才进门夸赞的那都是例行的话,倒真没细看,而此刻定睛一看,不由地深深吸了一口气。觉得眼前,狠狠被惊艳了一把。 愣是好大会儿,才回过神来。 “咱们睿王爷可真是有福气啊……!”喜娘只觉得千万句赞美的话似乎都用不上了,用在这位身上只显得俗气。 “那可不是!”阿若理直气壮的回道。 这些日子呆在落银身边的她,俨然已经要成为落银的脑残粉了……认为全天的女子,也比不得她的主子一半好,言行时常令落银大跌眼镜。 这不,又来了…… 纪海瞥了她一眼,岔开话题道:“好了,别耽搁了——” 喜娘这才算是从新娘子惊为天人的容貌中彻底的清醒过来,遂笑着催促道:“那快盖上盖头,去拜别令尊令堂吧?王爷可是在外头等着呢!” 拾香即刻捧来了缀着流苏的四角大红喜帕。 落银顿时就觉眼前一暗,全世界只剩了艳丽的红。 被喜娘和阿若一左一右的搀扶和指引,她出了院子,来到了正厅拜别叶六郎和月娘。 落银跪在软蒲之上,对着叶六郎和月娘的方向叩着头。 厅堂里忽然寂静无比,只听得到外面隐隐传进来的吹打乐声。 落银虽然隔着盖头,但也能感受到座上二人此刻是拿怎样的眼神看着她…… 鼻子里开始涌现了浓浓的酸涩感,“女儿谢爹娘养育之恩。”落银叩完最后一个头,忽然听得一声啜泣声。 “娘,您别哭了……”虫虫低低的劝道。 “好了好了,大喜的日子!”这是叶六郎的声音,虽然竭力掩盖,但还是不能发现其中的沙哑,“快起来吧,跟喜娘去吧,别误了吉时!” 落银强忍住在眼眶里打转的泪花,被喜娘搀扶着站了起来。 她本还想跟叶六郎说几句话,却听叶六郎跟新入府的管家交待着嫁妆的运送事宜,显然不打算留给她开口的机会。(未完待续) 438 大婚 439:抱起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439:抱起 落银只得朝着叶六郎和月娘的方向矮身一礼,“女儿走了,爹和二娘保重。” 虽然还是同在乐宁城内,但是这种心境,好比是生离死别一般。 望着那大红色的纤影消失在门外,叶六郎才伸手抹去了眼角的泪珠。 这些日子来都是欢欢喜喜的准备着,本以为是盼了许久的好事终于来了,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会有心思难过? 可直到方才,女儿跪在那里拜别他的那一刻,他才体会到嫁女儿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 既高兴欣慰,更多是却是不舍和心痛。 就像是有一把刀在剜他心口的肉一样…… “哎,还好就这么一个闺女……”叶六郎摇头叹气说道,笑里带泪。 这样的感受,他平生是不敢再体会第二次了。 “还好我们的是个儿子。”纪海见夫妻俩伤感,笑着转开话题,“等到时候虫虫成亲,看着新媳妇儿进门,你们就好只笑不哭了!” 月娘破涕为笑,抹着眼泪说:“可不是……” “……”虫虫在一旁悄悄红了脸。 叶家门前的巷子里,已经被迎亲的队伍和看热闹的百姓,堵得严严实实的。 落银被喜娘和阿若扶着迈出门框。 “快看,新娘子出来了!”有人喊了一声,声音却不甚大,约莫是因为坐在棕红色高马上那一身大红喜服的睿亲王在场的缘故,不敢过于造次。 一脸喜气的万青连忙挥手示意依仗队伍们停敲打。 四周这才不那么喧闹震耳。 落银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在喜娘的指引,一步步的走向喜轿的位置。 但却能清晰的觉察到,有一道目光从始至终都在注视着她,直到轿门被合上,水红色的帘子被缓缓放,那种感觉才消失不见。 落银稳稳地在喜轿中坐好,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大红盖头的遮掩,嘴角弯弯带笑。 轿外,备受瞩目的新郎官荣寅,嘴角亦是噙着淡笑。 反倒是万青,笑的嘴都合不拢了,要比自己成亲还要高兴一般,整个人从头到脚都荡漾着一股子喜庆气,就差没在脸上拿毛笔写上一个大大的喜字了。 一切就绪之后,喜轿被平稳的抬起。 紧随着,便是重新响起的锣鼓喧天,和震耳的炮竹噼啪声。 阿若捂着耳朵紧紧跟着喜轿而行,对喜轿中的落银说道:“小姐您别太紧张,您的脚还没好呢——您可千万别紧张啊!” 落银险些被这丫头逗得笑出声来。 不过自己的脚确实是没有好清,一直坐着梳妆打扮还无甚感觉,可方才去了一趟厅堂又走出院子,便觉得有些吃不消了。 想到待到了王府,还有一大串的路等着自己走,落银不禁有些担忧,便弯了身子,一手捏着脚踝处,轻轻的揉捏了起来。 喜轿外,荣寅和二十余位贴身侍卫在前头引路,轿子后头,更是有长长的百人队伍护着。 所经之处,百姓们不无为这罕见的迎亲阵势而唏嘘不已。 果然荣家娶媳妇,就不是寻常的官家能比的…… 这些侍卫,个个都是在战场上锤炼过的,十有**都是跟着荣寅立过功的,是他对得力的属,故这其中的人哪怕是随便拉一个出来,都不会是无名之卒。 不懂的人只觉得阵势挺大,乍一看挺威风的。可若是懂的人,便看得出来,真正令人吃惊的乃是这群人的阵容。 阿若唯恐落银会觉得闷,又怕她一闷来便会紧张,便紧紧挨着轿子旁的小帘边,絮絮叨叨的跟落银说着话。 弄的一旁的喜娘倒是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了…… 这时,就见打头前有一匹马慢了来。 很快,就同喜轿并行同驱了。 “万管事,可是有什么吩咐?”喜娘认得骑马的人是万青,连忙笑脸相迎。 “王爷让我叮嘱你们两句,好生伺候着,别出什么差错。”万青正色对喜娘还有阿若吩咐道。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不用王爷吩咐,婆子我肯定也是会好好照看新娘子的!”喜娘忙不迭的应着,“还请万管事回禀王爷,让王爷尽管放心!” 心里却是在想着,这么心思细致的新郎官,真是少见的很……这人就坐在轿子里,是也不知道有什么好不放心的,还特意让人来交待……啧啧,真真是不能再上心了。 阿若听着这声音便抬头看去,一抬眼就见脖子上系着大红绸布的马背上,端坐着一名二十来岁的男子,肤色微黑,生的一副俊俏的好面孔,此刻他正着脸色不笑,让阿若觉得十分硬朗,十分有男子气概。 从战场上打磨出的气质,是显而易见的。 阿若失神间,只见他已经弯身附在轿旁,无比恭谨地说道:“叶姑娘,王爷说您要是有什么事儿就让人喊他,这一路上长着呢,您别嫌闷——” “我知道的,你去吧。”落银笑着答他。 万青嘴角这才又重新有了笑意,应了一声儿“是”,便策马追上了前头的队伍。 阿若望着他的背影,略有些失神了。 从叶宅到新睿王府,直走不过是一个时辰的事儿,可成亲的规矩是,从女方到男方家不能直线走,必须得绕着才行。 是以,威武的睿王府迎亲队,几乎是在城中绕了一圈,受尽了百姓们的目光洗礼。 一起遭受洗礼的,自然还有最惹人注目的睿王爷。 许多承受能力差的玻璃心少女们,几乎是泪流满面的望着睿王爷骑着马意气风发的从眼前经过。 她们的睿王爷啊…… 就这么成亲了…… 在这有人欢喜有人悲哭的奇特情形,迎亲队伍缓缓行远,紧跟着的,却是长不见尾的车队。 每辆马车上都覆着红绸布,显然是陪嫁的嫁妆之物。 看着一辆辆马车从眼前行驶而过,人群开始沸腾了起来。 “这是叶家给女儿的陪嫁吧……” “这也太夸张了!” 众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多是站在原处看着,可是直到数这些马车数的眼花缭乱,整整一个时辰过去之后,一转头朝着西雀街的方向看去,竟依然是看不着尽头的…… 清一色的火红车队,绵延不绝。 “这才是真真正正的红妆十里啊……” “可这只怕不止十里吧!” “叶家可真是他娘的财大气粗!”有汉子大声说道。 更是惹得众人一阵交头接耳的讨论。 前头那些被红布蒙着的一口口箱子,里头不知道装的何物且还好,可后头跟着过来的,却多是蒙不住的,譬如那一对一人高有余的血珊瑚,通体没有一丝杂质的镂空雕花白玉石屏风,再有高及二人的名家双耳细颈彩陶瓶等不胜枚举的稀有物器等,无一不是闪瞎了众人的眼睛…… 值钱且不谈,光说这些东西,大多数都是世间绝无仅有,乃是花银子都买不着的稀世宝贝,是大多数人平生见都没有机会见到的。 而这些难寻的宝贝,多是来自于白世锦留给落银的嫁妆里。 至此,围观的百姓们才体会到……平日里叶家人是有多低调。 除了捐军资之外,真没听说过叶家人如何如何。 怪不得人家说,越有钱的人越是低调…… 且不再多说叶家备的嫁妆轰动了乐宁城,再说睿王府里,已是热闹非凡,宾客满座,等着新人过来。 到处都是熟悉的面孔,白景亭一家人自然是要来的,明方华领着五岁的儿子跟着老爹明太师一同坐在上席,正同程思谣等一干有名望的武官侃着话儿。 就连皇上登基之后宫里新封了王的卢家自家兄弟,竟也是一个不少的赏了脸前来。 放眼满朝权贵,也就三五位之前同荣寅作对,因为立场尴尬的缘故没有前来。 睿王府里没有个长辈做主,作为荣寅唯一的姑母建安侯夫人,自然是当仁不让的为侄子操持着今日的亲事。 建安侯夫人和老管家温伯忙着招呼宾客,一上午来茶水都没顾得上吃上一盅。 忙归忙,却是打心眼里开心高兴。 “时辰该到了,你们几个快去府门口等着!”建安侯夫人对着几个王府里得力的仆从吩咐道。 “云夫人。”温伯走了过来,一张满是皱纹的脸此刻也是精神抖擞的,“原先备好的席都坐满了,只怕待会儿还有客人过来,所以老奴打算让人再加十张桌子,您看——” “温伯看着办吧!这样的小事您做主就是了,不必过问我这个外来帮忙的!”建安侯夫人笑着说,她是荣家嫁出去的姑娘,也是温伯看着长大的。 温伯笑着摇头,也没有多说怕耽搁了时间,便去准备了,然而他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一道喊声传到了建安侯夫人这里。 “来了,人来了!王爷回来了!”家仆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道。 “快,该干嘛都干嘛去,万不能出了错,方才跟你们说的可都记得了?”建安侯夫人再一次叮嘱着人们。 “记住了!”家仆丫鬟们齐齐应,个个精神抖擞的回到了各自的岗位上忙活着。 一行人拥簇着建安侯夫人去了正堂。 高堂之上,双亲的位置空荡荡的,只端正的摆了两个牌位,便是雍亲王和雍亲王妃了。 建安侯夫人站在一侧,望着兄长的牌位,再听着外头喜庆的喧闹声,忽然就红了眼眶。 丫鬟见了连忙地递去帕子,细声劝慰道:“夫人您可不能哭啊,待会儿王爷就过来了,让他瞧见也该跟着难受了……” 建安侯夫人点着头,将泪忍回去,刚拢了拢鬓角,就听得一句张皇意外的通禀声说道:“云夫人,陛过来了!这会子已经过前院了,快些准备接驾吧!” “什么!”建安侯夫人赫然瞪大了眼睛,是没料到卢治竟然也来了! 卢治的确是亲自过来了。 早在几年前,荣寅未出征之前,他就曾经允诺过,有朝一日会亲自为荣寅和落银二人主婚。 今日前来,也算是兑现诺言来了。 因没有赶在圣驾前头的规矩,故等卢治被迎进了王府之后,荣寅才踢开了轿门。 落银被喜娘扶着一只胳膊,小心翼翼地了轿。 刚一出轿直起身子,便嗅到了熟悉的冷檀香味。 被耳边的锣鼓吵得有些心慌的落银顿觉一颗心安定了来。 握住红绸布一端,她行至荣寅身旁。 “小心着脚。”荣寅低声在耳边嘱咐着。 “小心台阶。” “要跨门槛了。” “这里是火盆,看着些,慢走不急——” 从轿子里出来再到王府门前,这短短百步,荣寅一直唠叨个没完,倒叫原本有些紧张的落银,几度想要发笑。 喜娘只觉得……这完全没有了她的用武之地好不好…… 反倒是站在这两位天造地设般的新人旁,显得她十分的多余碍眼。 喜娘为这迎亲生涯中,从未出现过的挫败感而郁闷不已。 落银刚顺利的跨过火盆子,荣寅就发觉了不对劲。 “你的脚怎么了?”荣寅问她。 落银似能察觉到所有的人都在盯着他们看,这个时候荣寅没完没了的同她说话,想必招了许多人笑话吧? 想到这里,便极力简洁的答道:“崴了。” 是不愿意同他多说,一方面口气里隐含的意思就是:我求求你少说两句吧! 荣寅果然没再多说。 可刚十余步走过去,落银就忽觉脚一轻,整个人都失去了重心。 她惊呼一声,觉得头上的喜帕险些就要出去,连忙将手护在头顶,却觉撞入了一堵肉墙上。 “你,你这是干什么!” 听得身边人低低的笑声,又闻着这近在咫尺的熟悉气息,落银总算是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人竟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她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 “荣寅,你快放我来……”落银急的不行,却不敢大声说话。 “长门误佳期。而你这样走,会误了吉时的。”荣寅一副理直气壮的口气,眼底却深埋着笑意。 落银抗议无效,只得涨红着一张脸被他径直抱去了正堂。 心想,这样嫁入王府的王妃,只怕旷古绝今也找不出第二个来了! 此刻她唯一庆幸的就是,还好有这盖头做掩饰,如若不然她真是不知道这张脸该往哪儿放好了……r1152( ) 439:抱起 440:花烛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440:花烛 悍女茶娘在正堂中等候的众人,包括卢治在内,都被二人这奇特的出场方式给惊到了。 建安侯夫人等妇道人家,面面相觑一番过后,更是直接红了一张脸。 拿眼睛瞪了荣寅,建安侯夫人在心里责骂这小也胡闹了,亲自去接亲且罢了,竟然还这样大摇大摆的将新娘给抱了进来! 若是她大哥泉有知,得知他儿娶妻竟是这样一番阵势,也不知是要哭还是要笑了…… 就这样,在众人各异的目光,荣寅泰然自若的将落银放了来。 阿若的脸红的像是要滴出血一般,忙替落银理了理嫁衣。 卢治轻咳了一声,遂走上前来为二人主婚。 因为是被抱进门的缘故,以至于接来的时间里,落银总觉得众人盯着她的目光里,含着十足的趣味。 她在心里将荣寅骂了几遍,几乎已经可以料想的到,这件事情传出去之后,会有多少人在背地里笑话他们。 赶在吉时拜完了堂,落银便被一群妇人和xiaojie们,拥簇着进了新房。 荣寅则是陪着卢治入了席,招待客人们去了。 这厢新房内,阿若正护在落银身前,放软了口气对面前二十余位妇人xiaojie们请求道:“我家姑娘不经砸,还请各位夫人xiaojie手留情……若是非要砸的话,便砸奴婢好了……” 她这里所说的砸,指的是砸“孙果”这道规矩。 新娘进了新房坐在喜牀上,由前来祝贺的女们往牀上掷寓意着早生贵的红枣花生桂圆莲。 “你这丫头倒是护主护的厉害,可这东西是早生贵之意,你要替你家主挡着,算怎么个意思啊?”汪氏拿阿若打趣了起来。 一听到早生贵四个字,阿若的脸再次烧红了起来。 “好了,一边站着。”落银对她交待道,口气里带着笑,这丫头是未经雕琢了些,但正是这份纯粹的护主之心,才更为难得。 “是……”听落银发了话,阿若只好退到一侧。 “舅母愿你合合美美,多多福!”汪氏笑着说道,带头掷了头一把过去,就砸在落银袖旁,擦了衣服而已。 “多谢舅母。”落银含笑低声道。 其余的人自然也着汪氏的样,没有哪个没眼se的会往人的头脸上砸去。 这是睿王爷的大婚,她们想着法要讨好这位才刚进门,就万分受宠的王妃呢,哪里又有敢得罪落银的道理。 一场哄闹说笑过后,建安侯夫人便差人过来请众人过去入席了。 是以,一群女眷们也没有在此久留,都两两的离了新房而去。 汪氏交待了房中的丫鬟们好生伺候着落银,遂也跟着出去了。 剩的时间,落银一直维持着一开始的姿势坐在牀沿。 一开始还好,渐渐的,便觉得有些累了,特别是顶着沉重的凤冠,压得脖都要抬不起来了。 “现在什么时辰了?”落银问道。 “回xiaojie,过了申时了,阳刚落山了呢!”阿若答完落银的话,又问道:“xiaojie可是饿了?要不要奴婢拿些糕点过来给您垫垫?” “王爷让人交待过了,若是王妃您饿了的话,想吃什么就跟奴婢们说,奴婢们让厨房去做。”说话的丫鬟是睿王府里的大丫鬟,叫做香药,是睿王府的家生,温伯的亲孙女儿。 “王爷还说了呢,咱们府里没什么规矩,王妃不必顾忌什么。”另一位丫鬟香草笑着说。 落银干笑了两声,点着头。 没什么规矩这一点,从迎亲到拜堂,她已经见识到了…… “就你乱说。”香药笑着嗔了香草一眼,又对落银说道:“王府里哪里会没规矩,王爷的意思是,王妃不必去顾忌什么规矩,若是觉得哪条规矩不合意,就按照您的意思改了,怎么合意怎么来——”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香草忙不迭的点着头附和。 落银听了只觉得哭笑不得。 同时,心底因为这些话,又放松了一些。 她开始明白,明白荣寅今ri这些看似没规矩的举动实则就是想传达给她这么一种意思——不想让她因为嫁入了王府就拘着过。 他都记着她说过的每一句话。 她说她喜欢随意自在的生活,而王孙贵族的ri,总是少了自在。 他却用一言一行来告诉她,纵然她嫁的人是睿亲王,但她要的随xing,他还是给得了。 落银这边正感动着,阿若却忽然不解风情的来了一句:“那说了这么些……xiaojie您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我看是你饿了吧?”落银问她。 “奴婢是怕xiaojie饿着……好吧,奴婢,嘿嘿……也有些饿了。”阿若干笑了两声。 落银知道她一天也没吃东西,饿了也难怪,便吩咐道:“那你去吃些东西吧,给我一碗粥就行了。” “好!xiaojie,奴婢这便去!” “阿若妹妹可要着改口了,不能总xiaojie长xiaojie短的称呼王妃了。”香药笑着提醒道。 阿若笑着答应来,便退出了房去。 不多时,便捧来一碗分量十足的冰糖银耳燕窝粥。 落银被香药服侍着吃了大半碗。 这时,外间的天se已经完全黑了来。 “王爷待会儿该回来了,去煮一碗醒酒汤备着。”香药对守在外间的小丫鬟吩咐了一句。 去煮醒酒汤的小丫鬟前脚刚离去,外间便传来了明方华的声音。 “酒量真是越发差了,快帮忙把人抬进去!” “明少爷您就别说了,还不说您一直在灌我家主……”万青不满的埋怨着。 “哈哈,怪我干什么,要怪就怪他自个儿酒量差!你好生伺候着,这新房我就不闹了——”明方华心情愉悦的吩咐了万青,便带着仆从离去了。 新郎醉成这样,他也不好往新房过来了,虽说他平素爱同荣寅胡说八道,但基本的礼仪还是懂的。 一听得荣寅喝醉了,落银立马就站了起来。 “王妃您先坐好!奴婢们来伺候王爷就行了——”香药对落银说道,边帮着万青将荣寅扶了过来。 落银将喜帕微微掀上去一角,果然就见荣寅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一身酒气就这样半躺在牀上,眼睛都睁不开了。 “叶姑……王妃娘娘,王爷就交给您了,奴才先去了?”万青虽然为自家主感到可惜,好好的大婚夜醉成这样,但还是笑嘻嘻的对落银说道。 “嗯,你去吧。”落银接过香药手中的帕,亲自为荣寅擦着脸。 万青放心的离开了。 “醒酒汤来了。”丫鬟捧着醒酒汤走来,落银扶着荣寅倚在迎枕上,刚试了试温,将调羹送到他嘴边,却忽然见荣寅似有所查的别过了头去,道:“我没醉。” 要换做旁人,落银定认为这是在说醉话,可荣寅的声音为清醒,便只能另当别论了。 她手一顿,就见荣寅睁开了眼睛,分明是清醒的模样。 落银刚汤碗放到一旁,取笑道:“合着是装醉的。” “我不装醉他们会真把我给灌醉的。”荣寅笑着,“你也不想新婚第一晚就面对着一个醉鬼吧?” 说着,借着倚在牀头的姿势,伸手一把撩起了落银头顶半遮的喜帕。 这一眼看过去,唇边的笑意就凝固住了。 身后高几上,是一对儿臂粗的描金龙凤蜡。 噼啪! 灯花爆了一,发出一声脆响。 荣寅深深地望着面前的jing致的朱颜,撩开盖头的手还停留在落银的腮边,情不自禁地,便抚上了她的白皙胜玉的脸庞。 然而手指刚感受到那嫩滑带着暖意的触感,就被落银打了来。 “还说自己没醉?”落银嗔了他一眼,这么多丫鬟都看着呢!就动手动脚的…… 荣寅看着她笑了。 而后便自牀上起了身,扯着落银来到了铺着大红se绣双喜图桌布的圆桌旁。 “让人换成了果酒。”荣寅将合卺酒端起,对落银笑着说道。 落银将另一杯端起,同他交杯饮。 果然没有那么辛辣。 最后的一道仪式完成之后,香药便适时的出声道:“奴婢们伺候王爷王妃沐浴更衣吧。” 荣寅点了头,走之前,饶有深意的看着落银勾唇一笑。 隐约明白了他的意思,落银顿时红了脸。 这个澡,落银洗的十分心不在焉。 她沐浴时,不习惯别人守在一边伺候,阿若便隔着一道屏风立着,眼见着落银进去都快半个时辰了,不由地皇上不急监急了。 “xiaojie……王妃,您洗好了没有?水都要凉了吧?”阿若小声地催促道,实则她是怕王爷等急了。 “嗯……好了……”落银含糊的应了一句,这才惊觉浴桶里的水真的已经凉了。 六月底的天气尚没有那么热,落银泡在这半冰的水里冷的打了个颤,只得从中起了身擦干穿衣。 待落银回到新房里的时候,香药和香草四位丫鬟都不见了,阿若会意,也溜了出去。 具体的她不懂,但是新婚夜她离xiaojie越远越好……这是纪海教她的。r1152悍女茶娘 440:花烛 441:夫妻之事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441:夫妻之事 悍女茶娘落银看着斜躺在牀头的荣寅,一步步走过去,只觉得脚有千斤重…… “我当你要洗一整夜不出来。”荣寅口气带着忍俊不禁的笑意。 “我……乐意。”落银开口,声音已经有些底气不足了。 刚一走近牀边,便被荣寅一把拉到了怀中。 落银惊呼一声。 “不知道接来的事情,你乐意是不乐意?”荣寅笑眯眯的看着她,一副无害的模样,偏生说出来的话却令人面红耳赤。 二人都是仅着大红se的细绸交领中衣,此刻落银就紧紧的贴在他结实的xiong膛上,甚至能清楚的听到他心跳渐渐加快的声音。 眼前这张早已深深烙印在脑海里的脸庞,和自xiong膛上传来的柔软触感,让荣寅觉得呼吸渐紧。 “落银……”他声音柔和缓慢的唤道。 落银快的看了他一眼,便将目光转到他处。 这种令人窒息的气氛实在是奇怪了…… 落银觉得无法适应,一手撑着被褥试图要起身,改变这个近在咫尺的姿势。 荣寅眼疾手快,一把又将她圈回原处。 “你先……放开我。”落银局促了,几经挣扎不得。 “你别乱动了……”荣寅再开口,声音同方才已经有了大的差别,低沉中带了一抹蛊惑人心的沙哑。 落银赫然抬起头来看他,却见他正盯着自己xiong前的位置。 落银默默低头来看了看,一眼后,意识的连忙护住xiong口的位置——原来在挣扎间,衣带不知何时松了去,袒露着一半肩膀和淡紫se的肚兜。 荣寅呆呆愣了片刻,眼前还是那雪白jing巧的香/肩,和肚兜呼之欲出的柔软。 “你——”落银突然瞪大了眼睛。 “……”荣寅似有所查,伸手探了探鼻间。 流鼻血了…… 四目相对无言,落银忽然放声笑了起来。 “我……最近没休息好,有些上火。”这倒换做荣寅不自在了,他正当血气方刚的年纪,又从未碰过女,这……也是情有可原的。 落银嗯了几声敷衍着他,取了帕来给他擦拭,脸上的笑却一直消不去。 荣寅被她笑的有些恼了,忽然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不容落银反应,就堵住了她的唇。 随着他这个吻的加深,落银渐渐地也投入了进去。 她开始试着去回应他。 本就已经没了几分理智可言的荣寅,因为感受到了她的回应,唇的动作越发狂热了起来。 一只手探到落银的衣带,几便褪了去。 另一只手,已经迫不及待钻进了那层肚兜内,覆上了一只柔软圆润的白鸽。 他的掌心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粗糙和丝丝热汗,落银不自觉的轻咛了一声。 这种感觉是从不曾体验过的…… “比梦里的感觉还要好……这几年来,我经常梦到跟你成亲的情形,却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好——”荣寅的嘴唇轻移开,在她耳边喘着粗气说道。 “你……你到底是不是去打仗的?天天净想些什么呢……”落银羞得不敢看他,这副模样再加上绵软无力的声音,使得荣寅觉得腹立即升起了一股难解的燥热。 “你说我想些什么呢?”荣寅嘴角扬起一抹坏笑,身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顶了一。 落银羞得干脆闭上了眼睛,别过头去道:“我怎么知道你想什么!” “不急,你待会儿就知道了……”荣寅俯身在她的锁骨处,沙哑着声音将唇一向移去。 将碍事的肚兜挑去,他将头埋进了那挺立饱满的双/峰之间。 两颗圆润的樱桃因为充血的缘故,格外的挺立,荣寅眼见着觉得无比可爱,忍不住含住了一颗在口中吮吸着。 已经接近意/乱情/迷的落银,秀气的眉头抖动了一,而后有些痛苦的溢出了一声。 “怎么了……我弄疼你了吗?”虽然早已经急不可耐,恨不得直接将身的人吞吃入腹,可荣寅却在力的压制着,就怕让她不舒服。 “不是……”落银咬着唇,摇头道。 她只是觉得这种感觉十分奇怪,似乎整个人都不由她来控制了。 反而,好像身体的每一处都被荣寅牢牢的捏在了手掌心里,她一切的起伏和波动,都由他来掌控。 这种感觉陌生了,她有些害怕…… 荣寅像是懂了她的心思,在她腮边落一吻,“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嗯……”落银应了一声,紧绷的身体跟着放松了一些。 荣寅从没见过这样的叶落银。 这样柔软又小心翼翼,明明在害怕,却仍然愿意将自己交给他。 荣寅觉得一颗心已经化成了一滩春/水。 眼前美好的一切,仿佛都变得有些不真实了。 他的手抚摸过的每一处,都变得火热起来。 空气中的温急速的上升着,仿佛轻轻一点便能燃起大火来。 荣寅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难耐,身的坚挺已经涨的发疼。 可他仍旧担心落银,只能在那神秘的花蕊深处来回徘徊着,寻求着一丝的快感。 轻轻抵在那入口处,他气息不匀地询问着落银:“准备好了吗……” 落银双手攀在他的肩膀处,仍旧是闭着眼睛,却点了头。 荣寅得了她的允许,这才试着探入。 然而刚推送进去没多少,就觉得被一层障碍阻在了门外。 “疼吗?”他也是第一次,只能尽可能的问落银的感受,不然他真的担心她会受不住。 落银摇了摇头。 除了觉得很紧之外,真的没有大的疼痛感。 可一刻,她却疼的叫了出来。 来自身体深处被撕裂的疼痛,几乎让她眼睛里即刻就冒出了泪花来。 落银骤然环紧了荣寅的脖颈。 与她不同,荣寅在彻底进入的那一瞬间,几乎就要缴械投降了……这种被紧紧包裹的感觉实在是美妙了…… 若说方才他还知道要尽量顺着落银来进行的话,那么现在,他几乎是身不由己了,整个人都要被这从未体验过的快/感淹没。 随着他的每一次律动,落银都疼的死去活来。 “很疼吗……”十多之后,荣寅略jing通了其中的奥秘所在,这才得以分心将注意力转回到了落银身上。 “你慢些——”落银咬着唇,睫毛都在轻颤。 晶莹的泪珠挂在卷翘的睫毛上,像是清早的露珠一般。 荣寅俯身亲吻住一颗颗泪珠,身的动作果然慢了许多。 “落银,落银……你睁开眼睛。”他在落银的耳畔轻声说着。 落银颤颤的睁开双眼,入目便是他颜se深到了致黑眸。 霍然被这样一双春/水般的杏眸盯着,荣寅不自觉的加重了冲刺的力。 “嗯……”落银痛吟了一声。 那一刻,她情动的表情落在眼底,让荣寅再也把持不住,在那花茎深处释放了出来。 二人同时喟叹了一声。 荣寅自她身体里退出,转而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落银柔弱无力的靠在他怀中,视线落在了他xiong口处那道可怖的伤疤上。 这是在乌凉山那场大火中受的伤,险些要了他的xing命。 而若不是为了她,他也不会主动请缨出战,更不会遇到那些数不清的危险。 落银含着泪,伸手轻抚着那道伤疤。 本想说两句体己的话给他听,结果荣寅却冷不防的来了一句——“你摸我。” 落银一口血险些要喷在他脸上! “我摸你怎么了!”她瞪着一双尚有些雾气的眼睛看着荣寅,心道她都吃干抹净了都还没说什么呢,他倒好,摸了一都不行…… “不怎么。”荣寅冲她讨好的一笑,抓住她停留在自己xiong膛上的小手,道:“随便摸,你想摸哪里就摸哪里,这里,还有这里——” 落银的手被她抓着在他结实的身体上到处掠过,最后忽然停留在了…… “你不要脸!”落银羞恼的瞪着眼睛,想要抽手回来,却被他死死的按住。 手掌心的火热,坚硬的有些过分。 怎么又……! “听人家说第二次就不疼了……”荣寅循循善诱的看着落银。 “鬼才信!” “咱们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我不要……啊!你……你无耻!”觉察到身忽然被填满,落银羞恼交加的捶打着他。 “乖,很快就不疼了,怎么样……不疼了吧?” “你快些……”落银苦苦哀求道。 两个时辰后。 落银浑身瘫软无力,试图起身,“我要去冲洗……” 整个人身上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离了一样,完全使不上劲儿。 “我抱你去——”荣寅一手揽住她纤细的腰肢。 忽然,落银又发现了不对劲…… “你,你先松开我。”落银颤着声音说道。 “不然等会再洗吧?”荣寅的手开始不规矩起来。 “你还来啊……”落银的声音里已经隐隐现了哭音。 “最后一次了。” “我不信,你上一次也是这么说的!”落银推搡着他,然而着一星半点儿的力气落在荣寅的身上,就犹如是羽毛轻轻拂过一般舒服。 “这次是真的……乖,你越乱动我就越控制不住自己。” 落银果然被吓到,不敢再乱动。 荣寅眼中闪过奸计得逞的笑意。 “我明ri还要不要见人了……” “无妨!你不用敬茶,睡一ri便是了……” “你这个混蛋……轻点……” “好好好……” 龙凤烛已经燃去了一半,冷却凝固的蜡泪在烛台边堆砌着,如同是上好的红宝石一样,晶莹剔透。 *宵长夜,红纱帐内,春se正无边…… ~ 次ri早,一缕晨光洒入内室。 落银迷迷糊糊的转醒过来,入目是大红se绣着鸳鸯的锦被,和半透明的纱帐。 这陌生的环境,使落银有一瞬间的惊异。 可浑身上散了架一般的疼痛,提醒了她昨夜发生的事情…… 转头望去,正见荣寅支着一只胳膊正盯着她瞧。 “醒了。”荣寅扬唇一笑,同她的疲惫不同,他看起来jing力十分的充沛,甚至整个人都较往ri显得越发朝气蓬勃。 “什么时辰了……”落银微有些不适应这样的相处方式,一边拢紧了被,身体缩成一团。 “还早,左右无事可做,就多睡会儿。”荣寅仍旧含笑看着她,这副初醒的朦胧模样,让他觉得既新奇又可爱。 “你不出去吗?”落银意识的想将他赶走,不然总觉得没有安全感似得…… “我去哪里?”荣寅反问她。 “早朝,军营……都不用去的吗?” 荣寅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道:“陛念在我新婚,放了我天假。” 落银顿时觉得犹遭雷击。 “你不睡?”荣寅看着她。 “我睡足了……还有些事情没有做,我先起来了。”落银说着,就伸手去够散落在各处的衣裳。 荣寅望着在眼前晃来晃去的白皙纤细的藕臂,还有随着她的动作,被掩盖不住的大好春/se…… “我突然也想起来有些事情没做。”荣寅动了动身。 落银大松一口气,笑道:“那你也赶紧起身吧……喂,你干什么……!” “你猜我要干什么?”被狭窄的空间内,荣寅笑的得意。 “你不是有事情要做吗!”落银推了他一把,挣扎着要起身。 “这就是我要做的事情……”荣寅俯身,轻咬住了她的唇。 落银余的话,尽数被他吞进了肚里。 室外晨光明媚,露珠轻摇,鸟儿和畅。 正所谓……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应当便是这个理儿了。 ※ 十ri后。 睿王府。 “王妃,这是上月咱们府里的账薄。”一大早的,温伯给落银递来了上月统计出的账目明细。 荣寅早朝去了,落银一大早的也在核对着账目,正值月初,茶庄和茶铺里上月的总计也送到了她这里。 此刻见温伯又给她送来了大本账薄,落银怕他久等,便暂时先放了手上的事情,翻看起了睿王府里的账本。 “温伯做的很细致,一目了然,劳您费心了。”落银刚翻了页不到,便笑着称赞道。 温伯知道她是做生意的人,对做账自然很懂,便笑了笑,“老奴只是按规矩办事罢了。”r1152悍女茶娘 441:夫妻之事 442:一股醋味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442:一股醋味 悍女茶娘谢谢(lemon777)的两张粉红票~ 谢谢么么哒! ※ ※ ※ ※ ※ ※ “温伯谦虚了。”落银说话间,已经扫完了一本账薄。 温伯看的咋舌。 直到落银又以快的速看完第二本,他实在忍不住出声道:“王妃不核对核对吗?” 这也粗心了吧…… “核对了啊。”落银抬头对他笑道:“理了多年的账,会一些心算。” 一般只要不是繁琐的,用不着敲算盘。 温伯愣了愣,而后干笑了两声。 这些账,哪里是心算的了的……净吹牛吧。温伯忍不住在心里想道。 对于这个出身商贾的王妃,他虽然感激她救了自家王爷,但心里头总觉得少了一份信服…… 落银将第本账薄看完之后,总的一起又核算了一遍,才拿出了笔,分别在本账薄上勾了几处。 这是什么……温伯搞不懂这王妃一目十行的看完了账薄,这又是弄得哪出。 “温伯,我标示出来的这些都是错漏的地方,麻烦您回去重新对一对。”落银将本账薄摞在一起,推到温伯跟前。 错漏…… 温伯瞪大了眼睛,真想问一句您用心看这账目了,就说有错漏! 可随意翻了几处,竟发现勾出来的真的都是有问题的地方…… 温伯震惊了。 这王妃……也厉害了吧! 他不得不服。 “是老奴粗心了,ri后一定加倍仔细。”温伯不是不明事理的人,错对他分的很清楚。 “这都是在所难免的,要是账做的那么好,也不必再找我核对了,直接报销便是了。”落银不以为意的笑着说。 温伯有些哑口无言。 这话里的信任,他听得十分明白。 本以为商贾出身的女,应当是疑心重,爱斤斤计较的…… 看来真的是他小瞧人家了。 “对了温伯,还有件事情要麻烦您。”落银本来就想得空找温伯说一说的,今ri倒是凑巧了。 “王妃请说。” “府里人丫鬟们的月钱你理一份出来给我瞧瞧。” “王妃这是要……”温伯脸se变得古怪起来,方才他还在心里说王妃不是斤斤计较的人,结果人家一转眼就连人们的月钱都想要了如指掌……这不还是信不过他吗? “是这样的。”落银笑了笑,道:“王爷这些年在外行军打仗,府里头没个人cao持,他又贯来粗心不懂这些中馈之事,前几ri我听香草偶然提了一嘴,说是就连尚书府里的月钱都比咱们府里高了——” 温伯愣了愣,这些他不是不知道的,只是荣寅不提,他也不好意思说啊。 又听落银说道:“所以我觉着府里各处人的月钱也该涨一涨了,省的传了出去让人觉得咱们王府里苛刻人。” 而且月钱给到位了,人们干活也才能更卖力,对府里的和谐至关重要。 温伯听到这儿才算彻底明白过来……他又以小人之心君之腹了! 一大把年纪,真是忏愧啊。 温伯应落银的话,自书房里走了出来之后,突然觉得心情大好。 家里有了位女主人,特别是一位大从容却不失细心的女主人,真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温伯前脚刚离了临月院,后脚就有家丁疾步走了进来。 “王妃娘娘,亲家老爷来了,还带了好多人过来,说是您的旧识——”家丁跟落银禀道。 好多人,还是旧识? 落银眼睛动了动,随后便是一亮。 定是李婶和南风他们过来了! 算一算ri,是该到了。 落银欢喜的不得了,即刻就回房换了件衣裳,遂带着丫鬟去了花厅。 “爹!”刚一踏进厅内,落银就喊道。 “银儿来了!”这是李方氏的声音! 真的是他们! 果然,落银刚行进去,就被迎面而来的李方氏一把抓住了胳膊,上不停的打量着,声音哽咽又颤抖,“银儿都长这么大了,都嫁人了……怎么还是那么瘦,是不是累了啊?听你爹和二娘说,你一个人顾着茶庄和好几十间铺!” “哪有……”落银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面孔,仿佛又回到了白头山上和在祈阳的那些ri。 “好了娘,您别吓到落银了,有话慢慢说……”南风走上前来,无奈的笑道。 李方氏这才后知后觉的松了手上的力气,眼睛却还是舍不得移开。 对于落银,说句掏心窝的话,她是当做女儿一样来看待的。 “南风,铃儿。”落银看着走来的夫妻俩,由衷的笑着,又见铃儿手中牵着一位四五岁模样的小丫头,便问道:“这就是木莲吧?” 一身姜黄se绣蝶褙的铃儿对落银点着头,一边又对女儿说道:“快见过你落银姑姑。” “落银姑姑好……”小丫头怯怯的似很怕生,同铃儿内敛的xing倒是像。 “乖……”落银随手褪了手腕上的镯,塞到木莲手中,道:“没提前给你准备什么东西,这镯你且拿着玩吧。” “上次你们让南风捎回去的东西已经够贵重了,怎么还能要这个,快收回去!”不及铃儿开口,李方氏就急着拒绝。 落银笑道:“第一次见孩哪里有空手的道理……婶你怎么跟我见起外来了,几年不见,是不是觉得我不亲了啊?” “我哪里是这个意思!”李方氏一如既往的笨嘴,实在说不过落银,只得作罢。 “木莲,还不快谢谢你落银姑姑。”南风倒觉得没什么,教着女儿道谢。 “谢谢落银姑姑……”小丫头的眼睛较方才亮了几分。 落银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或许是到了这个年纪了,现在的她总是特别稀罕小孩,每次回家抱着叶纪都不肯松手,让纪海不快的催促她赶紧自己生一个,别老抱着她家的。 见落银和李方氏一家叙旧叙的火热,叶六郎咳嗽了两声。 “爹,二娘怎么没来?”落银这才朝着叶六郎走去。 “小纪有些发烧,你二娘在家照看着呢。”叶六郎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对劲。 落银却没注意到,就想着叶纪发了烧,纪海那粗心大意的肯定照顾不来,是得有月娘在一旁照顾着才算稳妥。 叶六郎见女儿毫无反应,不由地再次咳嗽了两声。 这次,落银方察觉了不对。 李方氏他们坐回了原处,厅中的视野随之开阔了起来。 顺着叶六郎示意的方向瞧去,落银这才看到,厅中还有着另外两个人。 一个是徐折清,一个是一位年轻的妇人……落银看着眼生。 “落银……不,该叫睿王妃了。”一身墨绿se深衣的徐折清起了身,脸上是十年如一ri般清浅而温润的笑意。只是眉眼间的几分沧桑,却遮掩不住。 时间终究是要在一个人身上留印记的。 “徐大哥也来了。”落银回以一笑。 “久闻睿王妃大名,妾身方秋言,这厢有礼了。”那雅得体的女对落银矮身一礼。 “原来是徐夫人。”落银这才恍然。 “半上遇到了徐公等人,便一道过来了。”南风怕落银有心结似得,出声解释道。 “正是。”徐折清颔而笑,“此次前来乃是为了跟叶记茶庄的合作——” 之前两国刚开战的时候,他曾是给过落银书信的。彼时两国情况不善,落银便没有回复,不成想风波刚定,徐折清便过来了。 如此一想,只怕来的还不止徐折清一个…… “此事不急,改ri再议。徐大哥和徐夫人初来乐宁,理应先好好歇息歇息。”既然都是要谈的,不如放在一起谈,来的省力气。 徐折清自然没有异议。 “我让厨房烧几道婶爱吃的菜,晌午大家就别回去了,一道儿吃个便饭。”落银说着,也不给李方氏推辞的机会,就让阿若去吩咐了。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徐折清和方秋言起了身道。 “徐大哥不妨也一道留来用饭吧——”落银笑着说道。 徐折清婉拒道:“就不多做叨扰了。” 这时,却听得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道:“来便是客,徐公何必推辞?” 几人意识的朝门外瞧去。 一身朝服的荣寅面带笑容的走了进来。 “王爷回来了!”南风惊喜地道,荣寅破祈阳城的时候他们也曾聚过,算起来也就半年没见。 “见过睿王爷。”徐折清上前深深揖礼。 “不必多礼,方才听人说府上来了贵客,本王道是谁,没想到竟是徐公。”荣寅话里带着笑,但是奇怪的是……在场众人没有一个人能感觉的到他是开心的…… 徐折清忽然有些想笑。 是因为对落银在乎,所以才会时隔多年,依旧对他十分介怀吧?看这样,是朝回来连衣服都顾不得去换,便过来了…… “说起来跟徐公也数年未见了,久别重逢该把酒言欢,不醉不归才是。”荣寅执意要将徐折清留来。 南风叶六郎等人面面相觑。 他们是真的不知道,这两个人之间有什么好值得把酒言欢并且要到不醉不归这个份儿上的…… 只是空气中弥漫着的这股醋味儿,当真是刺鼻到了点。r1152悍女茶娘 442:一股醋味 443 都在炫孩子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443 都在炫孩子 “既然王爷盛情难却,那在便却之不恭了。..”徐折清竟然应了! 落银几近无语的望着二人,不经意间目光同方秋言交汇了一瞬,皆是露出了一丝尴尬的苦笑来。 而徐折清留来的结果就是…… “我没醉,我岂会输给他!”荣寅拍着桌案,道:“再给我满上!” 落银白了他一眼,边拿湿了水的帕给他擦拭着,边道:“人都已经走了——” 想到徐折清醉的一塌糊涂狂吐不止,硬是被南风和叶六郎扶着出府的样,落银觉得大开眼界。 徐折清这样谪仙一样的人儿,她还是头一次见他如此狼狈没有形象的模样。 这都要拜她的睿王爷所赐…… “哈哈,哈哈哈……”荣寅忽然大笑了起来。 “这是醉了还是疯了。”落银好笑的看着半倚在罗汉床上的荣寅。 却见荣寅忽然直起身,一把将落银圈入了怀中,将巴搁在落银的肩膀上,傻笑着道:“我就是想让他知道……你是我的……” 带着酒气的温热气息洒在脖颈间,让落银觉得皮肤有些发痒,边推开了他边无奈地道:“你净是知道瞎想,方才饭桌上没听说么,徐大哥如今和徐夫人的儿都两岁半了……” “是吗……”荣寅闭着眼睛笑着。 “把醒酒汤喝了。”落银将他的身扶正了些。 “照这么说。咱们也该要个孩了……”荣寅醉醺醺地咕哝了一句。 落银听着,白了他一眼,眼底却是在笑。 待喂了荣寅醒酒汤。将人扶到牀上躺好之后,落银便欲去书房。 早上那些账还没有理完。 可人刚来到书房里坐,就听得人来禀,“王妃,有人要求见您——” “可是位带着幂篱的女?”落银头也未抬地问道。 人愣了愣,忙就点头。 “给她回句话,就说让她日之后去叶记茶庄找我。” “是。奴才这就去回话。”家仆应,离了书房而去。 来至王府门前。便对着那身着黑衣头戴幂篱的女说道:“姑娘,我们王妃说了,让您日之后去叶记茶庄里见她。” 幂篱的遮掩后,凤慜意识地皱了皱眉。 还是让徐折清抢先一步了吗? 可落银又没说不见她。只是将时间推了推而已。 凤慜将心思敛起,道:“多谢通传,日之后必定前去茶庄拜访。” “姑娘慢走。” 凤慜和陪同而来的秦方一起上了马车。 马车刚一调头,秦方就不可置信地道:“真是不敢相信,短短几年的光景,落银竟然能将叶记发展的这么大……而且还成了夏国的睿王妃……” 从祈阳来到乐宁,这一上她没少听说过关于睿王和睿王妃的美谈。 “什么夏国的睿王妃,现在只有一个夏国了,咱们也都是夏国的民。特别是在乐宁,说话谨慎些。”凤慜的声音,一如几年前一般冷清。但在谈及落银的时候,却早已没有了那分不屑。 “是我失言了……”秦方连忙垂头道。 是的,现如今,全天皆是卢姓人家的,再没有青国了。 从昭顺帝据不肯降从城楼跃的那一刻起,青国就已经消失了。 昏庸了一辈的昭顺帝。却在最后一刻,用生命保全了一位帝王的尊严。 ※ 小半年的光景转瞬即逝。 隆冬腊月里。靠近了年关,一场大雪将乐宁城染成了银白色。 正值晌午,叶宅中热闹非凡,时而就有愉悦的笑声从饭厅中传出。 外头大雪纷扬,室内却暖如月。 几个丫鬟正往火盆里添着银炭。 专为吃火锅而制作的圆桌旁,围了整整一大桌人。 叶六郎叶流风一大家,再有荣寅和落银,白景亭汪氏连带着白明印,拾香杜泽皆齐聚于此。 “要说这冬日里,还是一家人围着吃‘神仙煮雪’来的暖和,可比那些什么山珍海味要好多了——”叶六郎边拿筷往锅内加着菜,边笑着说道。 白景亭笑着点头:“再者就是年底事忙,能有机会在一起吃顿饭已是难得,自然吃什么都是好的。” 落银夹了一块鸡腿肉到虫虫眼前的碟里,随口问道:“听说国院五院年底的考核成绩都出来了,明印和虫虫考的怎么样?” “明印哥哥拿了我们诗院里的第一……”虫虫边咬着鸡肉,边囫囵不清地说道。 “呀,明印拿了第一啊?”月娘惊讶地朝白明印看去。 白明印有些腼腆地笑了笑,点头。 “这孩读书本就比别人晚,能有此成绩,当真是刻苦非常……”叶六郎眼中含着赞赏。 汪氏也是一脸的欣慰,虽说不是亲生的,但白明印孝顺懂事,她没理由不去疼爱。 “那这么说来,岂不是可以参加明年的春闱了?”落银看向白景亭问道。 国院同科举之间有着这么一条捷径——每院里年底总考核第一者,可直接参加会试,不必经过院试和乡试。 这也是众多寒门挤破了头也想进国院的缘故。 “不急,明印现如今年纪尚小,不足以应对官场之事,再等几年也不迟。”白景亭现如今在名利这方面,显得是十分淡泊了。 白明印也道:“我要的还有很多,想在国院多待两年。” 落银赞同的点点头,“这样也好。” “那小舅你呢?”荣寅笑望着虫虫。问道:“考了个第几?” 虫虫嘻嘻笑了两声,伸出手指比了个。 “不错——”荣寅拍了拍他的头。 汪氏便道:“虫虫这孩才是真的聪明,今年不过才十一岁。日后前途定是无可限量的。” 杜泽在一边赞同的点着头。 落银只笑笑并没说话。 虫虫肚里墨水是不少,但总归是缺乏磨练,没什么心眼,若是要她来说的话,她是不赞同虫虫日后进官场的。 可现在说这些还早,等他长大一些,且再看吧。 一顿饭吃罢。外头的雪也跟着停了。 众人吃完饭又吃了一壶茶,围着说了会儿话。杜泽便头一个告了辞,回茶庄去了。 随后,白景亭跟汪氏夫妻俩也回了府去,白明印没急着走。跟虫虫两个人钻进了书房,美名曰讨论术。 荣寅则是被叶六郎拉去了偏厅,棋去了。 很快,厅堂里便就剩了月娘纪海,落银拾香和几个丫鬟,叶流风不愿跟她们一干女眷多待,回房看儿去了。 “肖肖那丫头生了,是个闺女。”月娘将剥好的纸皮核桃仁儿递给女儿,边笑着说道。 “我还听说曾家少奶奶也添了个闺女呢!”纪海没注意到拾香忽然黯淡来的脸色。笑着说道:“这半年生闺女的可不少!” 月娘点着头又道:“说来明年四月里,铃儿也该生了,到时候可是热闹了。” 自打半年前南风一家来了趟乐宁之后。李方氏怎么都舍不得回去,一家人围在一起合计了一番,便决定回祈阳收拾一番,干脆搬来乐宁算了! 南风也很看好乐宁这边,打算明年搬来后,在本地开家镖局。 这一决定。得到了叶六郎的大力支持,甚至扬言说不收工钱去给南风做压局的镖师。 落银正想着日后一群人团聚在一起的美好场面。忽听纪海打趣道:“银儿若是能添一个,那才叫真的热闹呢!” “银儿不急,银儿的身较弱,慢慢来就是了。”月娘生怕落银因此事闹心,连忙地道。 落银脸上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心底却是叹了口气。 纪海是她的长辈她就不比了,可徐折清有了儿,曾平康抱了闺女,南风眼见就要有第二个了,肖肖也生了,就连云月都有了四个月的身了……在这群炫孩的人中间,‘一无所有’的落银觉得自己尤为显眼。 说来她成亲也有半年了,两个人也没少在这方面‘功夫’,可肚就是没有动静。 月娘也给她开了调理的药,但好似也没什么用处。 也不知是不是揣了这一桩心事的缘故,赶在天黑前回了王府的落银,忽然觉得心口堵得厉害,头也有些发晕。 “可是吹了冷风的缘故?”荣寅边扶着她往内院走去,边对万青吩咐道:“请方瞒过来一趟——” “不必了,大概是马车里熏的香闷了,过会就好了。”落银摇着头道。 “快去。”荣寅不理会她的话,对站在原地的万青催促道。 万青应答一声,小跑着请方瞒去了。 待方瞒过来给落银诊了脉,确定没什么事情之后,荣寅才放心来。 “那奴婢去吩咐厨房,晚膳做些清淡的?”香药征询道。 “嗯。”方瞒点头,眉间却似有些疑问。 “那你先歇会儿,我去书房处理些公,晚些再过来陪你用晚饭。”荣寅捏了捏落银的手,笑着说道。 落银点着头,目送着荣寅出了内室。 “我的身可是有什么问题吗?”待荣寅一离开,落银便屏退了伺候的丫鬟,朝方瞒问道。 “并无。”方瞒看着她,眼神愈发复杂起来。 “那你作何拿这种眼神看着我?”落银一头雾水。(未完待续) ps:啊真的是造孽啊,今天检查的时候发现把香药的名字打成了春/药,天呐~~~~~前面发布过的没法改了,后面保证不会再出现这么囧的情况了!发誓! 如果觉得好看,请把本站址推荐给您的朋友吧! 443 都在炫孩子 444 我帮不了你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444 我帮不了你 方瞒的眉头越皱越紧,“本来有些话轮不到我来说的,但是……” “有什么话你直说就是,你还不知道我吗?”落银急道。<冰火#中.. 她从没把方瞒当做人看过,方瞒也一直将她视为妹妹一般,她不知道方瞒有什么是不能跟她明说的。 “你是不是在服及乌草?”方瞒拿一种十分不解的眼神看着她。 “什么及乌草?”落银愣了愣,她根本没有听说过这个东西。 方瞒见状,干脆直截了当地道:“避的药。” “什么!”落银顿时傻住了。 她怎么会服避的药!她想要孩还来不及! “及乌草这种东西,不单能避,而且若是连续服用一年,便再也无法生育。”方瞒面色微沉,开口很有几分训斥的意味:“你若是暂时不想要孩,大可同我说,我自有办法帮你,可你怎能如此拿自己的身体胡闹!” 这可是一辈的事情! 落银听得冒了冷汗,她看着方瞒,半晌才得以平复情绪,摇着头道:“我并未服用过任何避的汤药。” 方瞒的眉头动了动。 “那这么说,是有人在暗……”方瞒忽然站起身来,将守在外间的阿若喊了进来,道:“王妃服用的药汤可是由你负责的?” 阿若不明所以,但还是忙不迭的点头。 “将药拿过来给我看看——”方瞒口气冷。 阿若被吓得打了个寒噤。连忙就去取。 “不会是阿若。”落银肯定的说道,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苍白起来。 “你在吃什么药?”方瞒看着她。 “调理身体的。” “谁写的方?”方瞒又问。 “……”落银摇摇头。没有回答他。 不多时,阿若就取了一包药过来。 方瞒拆开检查了一番,脸色愈沉,“果然是——” 这药里含有大量的及乌草。 “这药不能再给王妃吃了,全部丢掉。”方瞒对阿若吩咐道。 阿若意识的看向落银,眼神有些惊惶,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害怕是因为自己的失误而给主造成了什么麻烦。 “不干你的事情,只管将药丢掉就是了。.”落银对她说道。 “是。是……奴婢这就去。”阿若脚步有些虚浮的走了出去,虽然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看主和方大夫的表情,想来该是不小的事情。 “是伯母写的方?”方瞒打算将此事问清楚。 “我二娘的确给我开过调理身的方。但药方我看过的,里面没有陌生的药名,更没有什么及乌草,所以我想应该是抓药的丫鬟暗动了手脚。”落银的脸色已经恢复了冷静。 “原来是这样……”方瞒了然,而后余惊未了地道:“幸好发现的及时,若不然只怕真的会伤了你的身……那丫鬟,你尽早查出来处理掉吧。省的再出什么幺蛾。” “我知道。”落银颔道:“这次多亏了你。” “同我客气什么。”方瞒无奈地笑着摇头。 落银也跟着笑了笑,只是笑容怎么看怎么勉强,在方瞒临走之前。她又忙交待道:“此事别跟王爷提起,我自会处理,免得让他听了生气。” “我知道。我回去给你开几服药,将亏损的补回来。”方瞒说话间,已经出了内室而去。 落银坐在原处,脑海里几经反复。 “主,那些药奴婢都已经倒掉了。”阿若从外头回来对落银回禀道。 “抓药的药方你还留着吧?”落银转过头去问她。 月娘写了药方后,她便交给了阿若。从抓药到熬药都是阿若亲手做的,根本没有经过其他人。方才她之所以那样跟方瞒说。是怕方瞒怀疑到月娘头上。 “留着的!” “拿来给我看看。” 阿若答应来,片刻就将药方拿了过来。 落银望着药方上月娘那熟悉的字迹,忽觉头脑一阵发晕。 怎么会呢…… 按理来说方瞒知道这及乌草的作用,月娘也一定是知道的……既然知道,为什么会加在给她调养身的药方里? 绝不可能是失误…… 可月娘是不可能伤害她的! 这一点落银十分肯定。 她颤抖着手将药方折好收起来,并不打算现在就去找月娘问个究竟。 她需要先冷静冷静,再好好想想月娘为什么要这样做。 晚饭后,落银便换服了方瞒开的药。 那及乌草的功效,她只要想一想就觉得后背发冷。 翌日。 落银随着建安侯夫人一同去了宫中,看望养胎中的云月。 “这才一月没见,竟是胖了这么大一圈儿——”一见着云月,落银就笑着说道。 建安侯夫人看着圆润了许多的女儿,一阵欢喜的笑。 云月却是撅了嘴,不悦地道:“原来表嫂还知道一月没见我了啊?若非我让娘亲拉你一道儿来,只怕表嫂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想起我来呢!” “瞧瞧,生气了。”建安侯夫人笑望着落银。 落银上前拉住云月一只手臂,边往内殿走,边笑着解释道:“年关府里事多,一边要办年货一边还要打点茶庄里的事——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云月依旧佯装着不悦,颇有些不情不愿地朝着阿若看去,看罢了又道:“这些补药我也吃不着,还不是压在那落灰——表嫂以为这些东西就能打发我了?” 建安侯夫人失笑道:“这有了身就是难缠起来了……” “哪儿有这样说自家女儿的?”云月撇撇嘴。 这会儿又听阿若笑嘻嘻地说道:“王妃娘娘还给贵妃娘娘买了吴记的酸枣糕呢!” “吴记的酸枣糕啊?”云月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她有了身后日日就想着吃酸的。特别是酸枣糕,御膳房里做的她都吃不出什么味儿来,唯独认城中吴记家做的。 可偏生吴记里的东西不是那么好买的。每日各种糕点都有限量,她差人出宫去买,结果十次有九次都是已经卖光了,空手而回。 “还是表嫂心里有我!”云月顿时变了脸,圆润的脸上挂满了笑意。 “看来我还不敌这一盒酸枣糕呢?”落银摇头酸道。 “表嫂何苦妄自菲薄啊?”云月贫着嘴,转脸却又道:“那起码也得十盒才能比得上表嫂——” 二人你来我往的斗着嘴,惹得建安侯夫人在一旁不停的发笑。 玩笑话归玩笑话。待进了内殿吃起了茶,建安侯夫人便问起了后/宫里的事情来。 “这些日那些人可还安分吗?”建安侯夫人忧心有人在盯着女儿的肚。 “都安分着呢。平日也就来我这说说话,送来的东西我都没尝过,她们就是有坏心思,那也用不上劲儿。”云月眉眼间带着悠闲。似乎根本不为后/宫里的事情烦心,“说起来还得谢谢表嫂之前教我的那些,我用着很是得心应手呢——若非如此,我也没办法这么轻松的养胎。” 落银笑了笑,知道云月说的必然是欧阳芊。 “你只要觉得不委屈便好了。”落银道。 “不委屈,这有什么好委屈的!我乐的轻松自在呢……她喜欢将管事的权利握住手心儿里,那这后/宫里的一应事务我都推给她。”说到后头,云月掩着嘴笑。 这半年多,她也算摸清了欧阳芊的性。只要她没有棱角,欧阳芊也不会为难于她,在卢治面前。云月更是懂得敛尽光芒,凡事都不出头。 再加上她娘家有势力,欧阳芊抓不到错处,云月对她又处处低头,一日日的来,双方倒也是相安无事。大大小小的矛盾竟一次也未有过。 “如此便好,只要你平平安安的。我和你爹就放心了。”建安侯夫人拉着女儿的手,笑着道:“什么名利恩宠,她们爱争就让她们争去吧,只要没欺负到你头上来,咱就不去掺和!” 落银在一旁舒心的笑着,她之所以喜欢建安侯府一家人,原因便是在此了。 建安侯夫人留陪云月用午膳,落银却因府里还有事情要处理,没有答应留来,只说改日再来看云月。 被云月的贴身婢女送着出了疏影宫,阿若便道:“主您跟贵妃娘娘的感情可真好!” 落银笑了一声,“投缘罢了。” 这时,不知从哪里忽然窜出一道人影来,不容落银反应,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喊道:“落银,你帮帮我!” “你是谁!”落银受惊的要将人甩开。 阿若惊呼了一声也连忙上前,帮着落银将那人拽开,“哪里来的疯,快松开我家王妃!” 那人被阿若一道狠力推得直直后退了几步,忙就道:“落银是我啊,你不认得我了吗!” 听得这声音,落银这才蓦然定睛瞧去。 就见那蓬乱的头发被一双脏兮兮的手拨开之后,露出了一张熟悉的面庞来—— 竟然是白瑾瑜! 落银不可置信的看着衣衫破旧,邋遢狼狈面前的人,如何也没办法跟以前那个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白瑾瑜联系在一起。 “你救我出去吧!我真的不想再在这里待去了!我快要被折磨的疯掉了!”白瑾瑜哭喊着又要上前来抓落银的手臂,却被阿若快一步拦住。 落银定了定心神,而后道:“我帮不了你。” “你可以的,我知道你现在是睿王妃!你之前都能帮我免去死罪,现在肯定也能把我救出去的!以前是我对不住你,我给你赔罪!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已经知道错了!”白瑾瑜一双瞪大的眼睛里装满了急切和惊惶,“我只求求你念在我们是表姐妹的份儿上,救我出去吧!” “宫里的事情我没办法插手,皇上已经明令此生不许你踏出冷宫。” “你真的要这么绝情吗!”白瑾瑜冲着落银大力的嘶喊着,一双眼睛急的通红。 落银面色平静地说道:“你说我绝情也罢,反正我们之间本也没有什么情分可言,我帮不了你,也不会帮你的。” “我都已经这样低声气的求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落银无奈的吐了口气,话不到句,白瑾瑜竟又露出原来的面目了——本以为这些日来,她应该已经知道悔改了,却不料还是这副模样。 “快,抓住她!”两个小监急急的跑了过来。 白瑾瑜顿时吓得面色苍白,要朝落银身后躲去。 “……参见睿王妃!”两个监认出了落银,急忙跪地行礼。 “起来吧。”落银看着他们,问道:“白氏平时是由你们看管的?” “是,是奴才们……”其中一个监说道:“是奴才们看管不慎让她逃了出来,惊扰了睿王妃还请恕罪……” 说着,二人便上前将白瑾瑜抓了过来。 “你们松开我!我不要回去!”白瑾瑜死命的挣扎着,眼泪横。 阿若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吓得缩了缩脖。 “奴才们先告退了。”监唯恐白瑾瑜会吵到落银,连忙就要押着人往回走。 “慢着——” “睿王妃有什么吩咐吗?”二人恭谨地问道。 “据我所知,纵然是被打入冷宫的妃,最起码的吃穿用跟犯人还是有分别的吧?按理来说你们宫中的事情我不该多管,但是白氏毕竟同我乃是表姐妹,我既见到了,便不得不问上一句——”落银的目光落在两名监身上,令二人觉得不敢抬头。 “睿王妃说的是……只是,这些是由宫女们负责是,奴才们并不知情……” “胡说!明明是你们克扣——”白瑾瑜急忙挣扎着解释道。 “睿王妃有所不知,这白氏因被关在冷宫里久了,有些神志不清……”一个监连忙捂住了白瑾瑜的嘴,一边儿又跟落银陪着笑道:“睿王妃放心,奴才们日后一定注意着,尽量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尽量?”落银冷笑着。 “不不不,是一定,是一定!”监忙改口,保证道。 落银勾了勾嘴角,点着头道:“如此便好,如果次再让我知道你们有办事不得力的地方,可就别怪我在贵妃娘娘面前碎嘴了。”(未完待续) ps:最近小非真的好勤快啊有没有,很多超3k的大章(?) 如果觉得好看,请把本站址推荐给您的朋友吧! 444 我帮不了你 445:可有大碍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445:可有大碍 两名太监互看一眼,心里都是有了底,连忙惊惶地道:“奴才不敢!” 见他们是真的涨了记性,落银才带着阿若转身离去。 望着那道丁香色的背影,矜贵而清雅,周身萦绕着一种高不可攀的气质,白瑾瑜嫉妒的咬破了唇,心里升腾出无法比拟的不甘来…… 她本来有着比叶落银更加尊贵的身份,结果却落得如此场! 原先她一直认为,皇家既然从白家挑选了她这个太子妃,那必定是对白家有所忌惮的,所以,她才敢这么恣意胡闹。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皇家哪里容得了她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将皇室尊严放在眼里? 若她从一开始安分守己,这太子妃之位……又有谁能抢得走? 是她,是她自己的所作所为将前程断送,是她亲手将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送到了欧阳芊的手中啊…… 白瑾瑜面若死灰的被两个太监拖行着离去,空洞的眼睛里不断的涌出着滚烫的泪水。 ※ 来年二月初,南风举家搬来了乐宁。 定居的宅子是叶六郎早早便置办了妥当的,也是在三伏巷中,距离不过五六户人家。 至于镖局的选址问题,自然是得由南风自己来操办才妥当。 落银留在娘家跟着李方氏等人用罢了午饭,才带着阿若回了睿王府。 荣寅近日来忙着军营春练。基本上是早出晚归,可今日,却是没到申时就回来了。 落银伺候着他换了常服。香药便捧来了热茶。 落银见他神色有些疲累,便走到他背后给他揉捏起了肩膀。 荣寅舒服的闭上了眼睛,含笑问道:“南风他们来到了?” 落银点头:“嗯。晌午在爹那里吃的饭,问起了你,我说你军营里事忙,抽不开身。” “等过几日闲来,再请他们过来吃顿饭。” 夫妻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家常。说着说着,落银忽然想起了今日听南风说起的一件事情来。便问道:“听说夏家迁来了?” “嗯。”荣寅应了一声,而后又道:“不止是夏家。” “皇上打算拿原来那些人怎么办?”朝中自然是不可能养闲人的,既然有人来,那必要有人离开。 “北边那么多地方。还装不这些人么。”荣寅依旧闭着眼睛养神,口气淡淡的。 落银听在耳中,对卢治的筹谋钦佩不已…… 将原本青国留的一些重臣调来乐宁,纵然再有才能也只能为他所用,身处乐宁这天子脚,自然不可能再翻得出什么浪花来。 而将那些原本有意反他的人分散开来,调到原本属于青国的领地驻守…… “恩威并济啊这是……”落银理顺这其中的种种,不由地叹服道。 “这就是陛同太上皇的区别。”荣寅唇角带了些意味不明的笑。 “你要不要去牀上歇会儿?等用晚饭的时候,我再喊你?”落银心疼他近日来太累。便出声建议道。 荣寅笑道:“你跟我一起?” 落银不管他看不看得见,白了他一眼,道:“我是让你去歇息——” “我也没说要做什么啊……我说的也是歇息。你想哪里去了?”荣寅睁开眼睛,揶揄地看着她。 “……”落银停给他捏肩的动作,往前推了他一把。 荣寅哈哈的笑着稳住身形,将椅子转了个方向,面对着落银,顺势将她拉进了怀里。“最近忙着军营里的事,都没什么时间跟你说话。咱们说说话吧?” “说什么?”落银靠在他怀里,仰起脸看着他。 “说什么都行。”荣寅冲着她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像个孩子一样。 “说什么都行?”落银一挑眉。 荣寅点头。 落银便在他怀中调整好了位置,并伸出了手指来,边说边数着:“五日前,你跟程大人去了万香楼——” 荣寅唇边笑意僵了僵。 “三日前,你陪祈阳来的几个武官去了华正街上那个……什么歌舞坊来着?” 荣寅想了想,脱口而出道:“水色坊。” 落银怪笑了一声,看着他道:“记得这么清楚?” 荣寅顿时后悔莫及,强笑着解释道:“都是没办法的应酬……我又没留在那里过夜,不信你问万青,我除了吃酒之外可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了?” “还有昨个儿——”落银作势又要清点他的罪行,荣寅忙一把握住她的手,笑着道:“我们不说这个,不说这个了……说点其它的?” 落银撇撇嘴,“其它的没什么好说的。” “好了,那我跟你保证,以后尽量不去了,行不行?”荣寅将她圈紧了些,脸上尽是讨好的笑意。 落银本就不是真的在生气,荣寅是不是会在外面沾花惹草的人她比谁都清楚,这点信任她还是给得了的。 故此刻见他如此,便险些忍不住要笑了出来。 她正了正脸色,假装很勉强的“恩”了一声。 荣寅低脸瞧了瞧她的脸色,忽然就笑道:“你这副样子可真像我娘当年——” 落银听得这个比喻,不禁问道:“婆婆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说来她还从未听荣寅提起过呢。 “我娘乃是将门出身,性子刚强,刚嫁给我爹的时候,字都不识几个,说话做事都直来直往的——”荣寅说着,眼睛里含着悠远的笑。 落银讶了讶,本以为雍亲王妃定是同汪氏她们一般,是养尊处优的大家闺秀做派,竟不曾想,却是个女中巾帼类型的。 荣寅边回忆着往事,边说道:“我娘是个很好的人,虽然性子刚强,但却极少打骂人,全府上没有不喜欢她的。” 落银听出他声音里隐隐带了些伤感,便出声转移了他的注意力,问道:“那想来,你的名字该就是伯母取的了?” “你说的是大名?”荣寅看着她。 落银点头。 荣寅愣了愣,而后笑了。 落银便也跟着笑。 “的确是我娘取得,她贪图方便,我是寅时出生的,便为我取名荣寅……”说到自己名字这过于随意的来由,荣寅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名字挺不错的,你该庆幸才是。”落银一本正经的看着他说道。 “哪里不错了?”荣寅本对自己的名字无甚成见,但见落银这么说,便佯装出一副嫌弃的表情来。 不料落银道:“你试想一啊,若是当时你再早出生那么一会儿……你该摊上个什么名字?” 荣寅听明白她这话里的意思,愣住了。 子丑寅卯……寅时前头便是丑。 “这样一想,是不是觉得很庆幸?”落银忍着笑问。 “叶落银……”荣寅伸手在她腰间捏了一把,眯着眼睛问:“是不是我这几日没动你,你就开始不知天高地厚了?竟然敢揶揄小爷的名字——” 落银从他眼中看出了‘危险’的气息,干笑了两声便试图要逃开这个是非之处。 可刚一动弹,就被荣寅一把捞回了怀中。 落银生性怕痒,荣寅刻意逗她,便挠了她几,落银笑着挣扎着,一边跟他求饶。 见她眼泪都笑了出来,荣寅也不敢再逗她,可刚一停手,却见落银的身子蓦然往前倾去,开始干呕起来。 “怎么了!”荣寅紧张地问道。 落银皱着眉摇了摇头,道:“可能是晃得有些发晕……胃里头不舒服……” 说罢,又是一阵剧烈的干呕。 荣寅后悔不已,早知如此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闹她,赶忙让出了椅子让落银坐,自己则是弯身在椅边一面替落银轻拍着背,一面唤了门外的香药去请方瞒过来。 “我喝口水顺一顺就行了……” “都怪我不知轻重——”荣寅自责不已,接过来阿若奉的热茶,试了试温度,才送到落银唇边。 落银就着他的手吃了两口热水,果然觉得心口的恶心被压去了不少。 “王妃肯定是晌午在老爷那儿吃凉果子吃的太多了,奴婢就劝您多吃饭来着,偏生不听……”阿若小声的咕哝着,眼底是实打实的心疼主子。 落银靠在圈椅里无力的扯了扯嘴角。 “次注意些。”荣寅见她脸色苍白的很,不忍埋怨她,只拧起了一双剑眉。 不多时,方瞒便提着药箱过来了,看那副一脸惺忪的模样,想来该是在睡午觉半趟儿被吵醒的。 “怎么了这是……”方瞒打了个哈欠,可眼睛在触及落银那难看的脸色之时,骤然清醒了过来。 “刚才一阵犯呕,大致是晌午吃了凉性的东西。”荣寅一面说一面对方瞒招着手,示意他赶快过来瞧瞧。 方瞒将药箱搁,二话不多说便为落银探了脉象。 即刻,脸色就是一阵翻涌。 荣寅见方瞒脸色不对,忙就问道:“可有大碍?” 方瞒收回手来,面色略有些沉重的点了点头。 “我有什么大碍……”落银被方瞒的脸色给吓到了,她这半辈子来,当真是病的怕了。 荣寅亦是一脸紧张的看着方瞒。 就连旁边伺候着的阿若香药香草等,也是不敢大声喘气儿,生怕自家王妃的身子有了什么好歹。(未完待续) 445:可有大碍 446:不能要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446:不能要 “王爷!”方瞒忽然冲着荣寅做了个长揖,笑着道:“恭喜王爷,王妃这是有喜了——” ! 荣寅先是反应过来方瞒刚才是刻意在吓他们,松了一口气之后,才得以去回味方瞒的话,这一回味不要紧,顿时便觉得脑子里一阵轰轰作响,随之便空白了…… 一时间,四周寂静如水。 “你是说我……”最终是落银颤颤的发了声,眼睛里含着莫大的期盼。 方瞒笑着点头,“应有两个月余了。” 落银顿时红了眼睛,表情像哭又似在笑。 荣寅这会子才算真正的反应过来,内心的喜悦无可名状,一时也顾不得丫鬟们都在场,一把将妻子拥入了怀里。 太好了! 他竟也要做父亲了…… 落银边落着泪边感受着从未体验过的激动,只要一想着她和荣寅的孩子现在就在她的身体里慢慢长大,就觉得要潸然泪。 阿若和香药等丫鬟皆是跪了来,个个喜笑颜开,“恭喜王爷王妃!” 他们睿王府就要添小主子了! 消息很快在王府上传开,得知了消息最激动的,莫过于万青和温伯了。 万青上蹿跳的倒还好,只是为难了温伯一大把年纪,承受力远不如年轻人来的好,以至于得知了消息的头一刻,高兴的险些要昏厥了过去…… 荣寅高兴的不成样子,差了传信的人,一个去了建安侯府,一个去了叶家,报喜去了。 去了建安侯府的率先回来了,说建安侯夫人亦是喜悦不已,还说明个儿一早便过来看落银。 而去了叶家的人,却是带了叶六郎和月娘夫妇一同回来了。 “天都要黑了,爹和二娘明日再过来就是了。”落银起身相迎,脸上带着笑意。 “我也说赶明儿也过来看你,可你二娘偏不依!”叶六郎哈哈笑着,“急着来看外孙呐!” 落银闻听便朝月娘看去。 之前月娘在药方里给她加了及乌草的事情,落银也多次旁敲侧击的试探过月娘的态度了,并无什么可疑之处,再加上是最亲近的人,所以一来二去,落银便渐渐将此事淡忘了。 故此刻,她满心欢喜的走到月娘面前,刚欲开口说话,却见月娘的脸色十分奇怪。 甚至于……额角隐隐冒着细汗。 这才开春的天儿,冷着呢。 落银唇边的笑意便淡了淡,问道:“二娘您怎么了?” 总觉着,月娘好像并不高兴一样。 她有多想要个孩子,月娘是知道的。 “你二娘这是太高兴了,哈哈……”叶六郎不以为意地笑着道。 荣寅也因完全沉浸在欢喜中,并未有察觉什么。 可落银看着面前的月娘,却觉得心底没由来的一阵发凉……及乌草的事情,也重新出现在了脑海中。 “二娘……您不高兴吗?”落银看着她,神色复杂的问道。 至此,叶六郎和荣寅方觉出了些许不寻常来。一时间,都看着月娘。 月娘眉间尽是一派担忧,欲言又止了半晌之后,忽然一把抓住了落银的双手,颤抖着声音说道:“银儿,你信不信二娘?” 落银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还是点了头。 就算及乌草真的是月娘刻意为之,但她还是相信月娘……没有办法,这是这些年来堆砌起来、牢不可破的信任。 “那你就听二娘的……这个孩子,不要了好不好?” “什么!”荣寅失声道。 “月娘你在说什么……”叶六郎费解极了,不知道妻子怎么会在这种高兴的时候,忽然说出此等荒谬的话来! “为什么?”落银反倒算是比较镇定的那一个,望着月娘的眼睛,她缓缓出声问道。 “这……”月娘纠结的红了一双眼睛。 “之前的及乌草,真的是二娘要给我喝的吗?好让我……”说到此处,落银的声音凉了凉,道:“好让我终生都不可能有自己的骨肉?” 荣寅和叶六郎彻底的震惊了。 叶六郎走上前来,看着月娘问道:“银儿说的是真是假,你真的给她吃过那样的药?” 月娘不敢再看落银的眼睛,转过头去泪已经落了来,虽然没有说话,但俨然是默认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叶六郎没控制住声音,乍听像是在吼叫一声,震的月娘身躯一颤,而后便蓦然瘫坐在了身后的圈椅中,面色苍白如纸。 “二娘,事已至此……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落银不自觉的将双手紧握了起来,声音也不复镇静。 她并非怨怪月娘,只是怕从月娘口中,听到可怕的话。 荣寅走过来揽住落银的肩膀,看着月娘说道:“不知岳母为何如此?” 跟落银一样,他也是相信月娘的。但是……比之这种信任,他更在意落银的安危。 “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明说,偏偏要暗这么做……你到底是为什么?”叶六郎看着妻子,觉得有些失望。 他认识的月娘,分明不是这样的啊……只顾自己的想法,不跟任何人商量,就决定。 “因为银儿不能要孩子!”月娘定声说道,已经是泪流满面,“正因为如此,我才偷偷给银儿了药……岂料她还是有了身孕……” “二娘你说清楚一点……什么叫做,我不能要孩子?”落银有些颤颤的笑了笑,身形跟着摇晃起来。 荣寅连忙将她拥的更紧了些,面沉如水的看着月娘,等着她接来的话。 “事到如今,我也不隐瞒了……六郎,其实我当初接近你,便是因为银儿的缘故。”月娘鼓起了勇气一样,抬起头来看向叶六郎。 叶六郎听着这话,觉得跟在梦中一样…… “你究竟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叶六郎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了,脸上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 “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欺瞒你,只是我也有我的苦衷……我们的族人世代为守护灵女而生,我这么多年来悉心照料着银儿的身子,便是因为要护住灵女血脉……”月娘擦了擦眼泪,不再哭泣,脸上的神色是落银和叶六郎从没见过的庄严。 “什么族人……二娘之前不是说,乃是神医之后吗?”落银忽然觉得这个月娘很陌生,方才她说,这么多年照料她皆是因为那样一个缘故…… “是二娘骗了你。”月娘摇着头,神色愧疚无比。 “你说的这些我统统不信!”叶六郎厉声道:“你嫁给我这么多年,对银儿的疼爱我都看在眼里岂会有假!还有……若你真的是为了什么使命而照顾银儿,并不一定非要嫁给我,而且还生了虫虫!” 他无法接受! 无法接受妻子从一开始就是抱有别样的目的而接近他的! “我开始真的没有想到……”月娘因为叶六郎的话,再次变得哽咽起来。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会对叶六郎产生这样的感情,对落银,也从一开始的使命感变成了亲情。 所以,她才会千方百计地做这些。 “银儿的母亲和外婆皆是青玉庄的灵女,世代相传……银儿身上的寒症便是因此遗传而来。”月娘含泪朝叶六郎问道:“六郎你可还记得银儿的生母是因何而去世的吗?” “早产……”叶六郎此刻的心境复杂到了极致,以至于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呆滞起来。 “不是因为这个……”月娘摇着头说道:“是因为灵女的体质,一旦诞女婴,一任灵女出世,便会耗尽自身血气而死……” 所以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劝叶六郎不要因为白莺歌的死而自责,那并不是他的错。 因为不管早产与否,只要生孩子,白莺歌便难逃一死。 “这不可能……我从来没听莺歌提起过!”叶六郎不停的摇着头。 月娘道:“因为她并不知道此中内情……银儿的外婆当初是与族人决裂而离开了蟠龙山青玉庄,而她自己则是在生银儿的母亲之后便撒手西去了,根本来不及告知莺歌姐姐。” 落银觉得仿佛是在听天方夜谭一般。 她听白世锦说过的,外婆就是在生莺歌后离去的,所以他一直觉得亏欠莺歌,恨不得用全部的能力来保护女儿。 她的生母,也是因为诞她才没了性命。 她身上的寒症,血液里的异能……似乎早早就在暗示她,这具身体的不寻常。 月娘说的都是真的…… 叶六郎浑浑噩噩的站在那里,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一切。 “所以岳母之前才会那么做。”荣寅一时间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样的感受,刚经历了即将要为人父的喜悦,一刻,却又得知了这些……这让他如何还能高兴的起来。 这个孩子跟落银之前,他是想也不必想的,根本不必衡量……“既然这孩子要不得,那便不要了。” 荣寅看着脸色苍白的落银,尽量放轻了声音说道。 “银儿,为了保全你的性命,二娘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才会那么做的……这么多年以来,都是二娘不好,是二娘自私,怕你和六郎会觉得我别有居心,所以才一直瞒着你直到今天……”月娘将这一切说完之后,埋头啜泣了起来。r1152 446:不能要 447:‘王妃失宠’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447:‘王妃失宠’ 在这个家呆的越久,她越不敢轻易将这一切说出口。 她早已经把落银当成了她亲生的女儿来看待……她早已经将自己的一切感情,都交付在了这个家庭里。 “这不能怪您。”落银隐隐寻回一丝冷静,道:“如果不是二娘,我根本活不来。” 月娘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她知道,但是这个孩子…… 落银僵硬的抬起了手,放到了小腹的位置上。 她似乎能清晰的觉察到,这里有一个小生命,鲜活无比,跟她心意相通着。 ※ 送走了双眼红肿的月娘和一言不发的叶六郎,落银连晚饭都没有吃,便躺到了牀上。 不明情况的阿若试图喊了落银几声,但见落银始终没有回应,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阿若只得退到外间守着。 只当是王妃因为有了孩子太高兴,太易疲乏。 今晚宫中设宴为夏子南等从祈阳迁来的重臣接风洗尘,荣寅自是推搪不得,怀着满腹心思的他,一整晚都心不在焉的。 已经在吏部任职的明方华问他怎么了,荣寅只是摇头,不肯说话。 待宴席一结束,便丝毫不做停留的赶回了府。 来到卧房,从阿若口中得知落银已经歇了。 荣寅沐浴更衣后,放轻了动静在落银身边躺好,挥手熄了灯。 四周顿时陷入黑暗。 “我知道你没睡。”荣寅转脸望着平躺着的落银。道:“要不要孩子并没有那么重要——” 回应他的只有轻微的呼吸声。 良久后,方有一道微哑的声音说道:“可是……若是个男孩子呢?” 当年她的外婆,在白莺歌之前。曾还育有一子,只是幼年夭折了。 荣寅沉默了片刻之后,便道:“我不可能拿你的性命去赌。” “荣家不能无后。” “可我更不能没有你。”荣寅回答的毫不迟疑。 黑暗中,落银缓缓张开了眼睛,问道:“那你打算如何?一碗落子汤……然后呢?” “我绝不另娶。”荣寅坚定、肯定的说道。 “无后不孝。” “不孝便不孝了。”荣寅轻描淡写地说着,“若你真想要个孩子,我们大可以领养一个。一个不够,就多养几个。” 落银有些想笑。动了动嘴角,却是一副苦涩至极的模样。 “听我一次好不好?”荣寅几近请求般说道。 沉默了一会儿,落银让步道:“不若再等些时日,等胎儿大些了……兴许可以让方瞒看一看是男是女。” “落银——”荣寅皱了眉。显是不赞同。 这种事情怎么说得准,根本就没有万全的把握,任何推测在孩子真正生来之前都是不能尽信的。 他说了,他不能拿落银的性命去赌。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危险,他也绝不同意。 “睡吧。”落银疲倦的阖上了眼睛,声音极轻。 荣寅静望着她被黑夜模糊掉的轮廓,哪里有一丝睡意。 这一夜,直到天色逐渐发亮,落银才得以入睡。 然而也仅是一个时辰的功夫。便醒了过来。 枕边早已没了人,荣寅早早起身准备早朝去了。 落银起身洗漱之后,香药已经为她布好了早饭。 落银没有半分胃口。 见她手中搅着粥碗却不动口。香药在一旁笑着道:“前几月害喜胃口不好是难免的,但王妃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多少也要吃一点啊。” 落银微微垂头看了小腹一眼,唇角不禁绽放出一个浅笑。 是啊,为了她的孩子…… 有了这个想法在,落银纵然是味同嚼蜡。但还是吃完了一碗粥,再有些搭配得宜的小菜。 香药和阿若见了。在一旁舒心的笑了。 她们都还什么都不知道。 用罢了早饭,落银让阿若去书房取了笔墨过来。 每当心中浮躁纠结之时,她便会用习字来静心纾解。 “奴婢参见王爷——” 落银第一笔刚刚落,便听外间丫鬟行礼的声音传来,乃是荣寅早朝回来了。 时间较往时早了许多,想必了急赶着回来的。 落银站在窗前一丝不苟的执笔写字,荣寅带着面色惊惶不定的香草进来,便是瞧见了这么一幕。 荣寅眼中闪过浓烈的不忍。 “端过去给王妃。”他朝身后托着药汤的香草命令道。 “王,王爷……”香草急的眼眶都要红了。 她不知道王爷为什么要让她煮这一碗汤药,但她知道这碗药喝去,王妃的孩子就会没了…… “端过去。”荣寅一字一顿地重申道,口气里含着巨大的威压。 香草不敢违背,亦步亦趋的来到了落银身边,“王妃……” 香药和阿若不明情况,不知道这碗药到底是做什么用的,能让香草失态到如此地步。 落银这才搁笔,转过身来看着荣寅问道:“你当真不想要这个孩子吗?” 阿若闻言顿时惊异的张大了嘴巴。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拖得越久你只会越心软,落银……听我的。”荣寅口气放得不能再柔,但还是叫落银觉得后背发冷。 说着,更是走上前来亲自端起了汤碗,递到落银面前。 “你让我听你的……可昨晚我说的那些话你又可有听进去吗?”落银算不上生气,只是觉得需要冷静冷静,事情还太突然,她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决定——作出一个关乎一条生命能不能继续存活去的决定。 荣寅不说话只是望着她。眼神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 凡事他都可以听她的,但惟独这一件。 “我不会喝的。”落银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之后,便转回了身背对着荣寅。 荣寅闭了闭眼睛。再又睁开,口气冷硬了许多:“喝去。” 落银紧紧攥着手指,脊背挺得笔直。 见两人僵持不,终于彻底反应过来荣寅是要逼主子喝落胎药的阿若,忽然重重的跪了去,道:“还请王爷不要为难王妃……” 虽然她知道这是大不敬的死罪,但她还是要说。 香药一咬牙。遂也跟着跪了来,“有什么话不如慢慢说。王爷还请三思啊!”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真的让王妃喝了去,只怕不光是没了孩子,王爷王妃两个人之间也会因此产生无法抹去的隔阂。 香草也噗通一声跪,磕着头道:“王爷……这可是您的亲生骨血啊……” 荣寅抿紧了唇。看着站在那里纹丝不动的落银,心中起伏不定。 “嘭!” 他忽然扬手摔碎了汤碗。 声音之大,让跪在地上的丫鬟俱是一抖。 “迟早都是要喝的,这次……由不得你。”荣寅留这句话,便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他不敢再多呆一刻,他怕自己也会心软。 两个人中间,势必要有一个保持头脑清醒,才能狠心来做这个残忍的决断。 荣寅前脚刚离开,后脚阿若便嚎哭了起来。“王爷这究竟是发了什么疯啊……” 香药此刻也顾不得去纠正她的言辞不当,紧紧锁着眉看向落银,问道:“王妃。您和王爷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二人之间对彼此的在意,她们这些做人的也看得一清二楚。 王爷绝不可能无故如此啊! 落银没有回答她,原地默立了片刻之后,再开口却是直接吩咐道:“将梧桐苑收拾出来,我搬过去住。” “王妃……”香草想出声劝阻,却被香药扯了扯衣袖。一转脸,就见香药正对她摇着头。 “是。奴婢这便去办。”香药应答道,她终究是比香草沉稳,知道荣寅落银二人现如今还是分开来冷静一比较好,省的短时间内再发生类似方才的事情。 当日午,落银便搬去了梧桐苑,只带了阿若一个丫鬟伺候。 整个王府都知道了。 人们暗猜测纷纭,却始终得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毕竟昨个儿才有了王妃有喜这样的大喜事,怎么一转眼就闹得要分开住了呢…… 温伯来劝过,但毕竟不知内里究竟,终究是白费口舌。 晚间,万青也过来了。 “王妃说……谁也不见了。”阿若出来回话,脸色不复平日里见到万青的绯红。 管他谁呢,只要是跟王爷一边儿的,她就做不出好脸色来。 在她心里,谁也比不得主子来的重要。 显然,这丫头已经将荣寅看待成敌人了。 万青软磨硬泡了好一会儿阿若也不松口,只得灰溜溜的回去了。 阿若望着他的背影,苦恼的咬了咬小唇。 其实方才,若是万青再多说两句,她便真的招架不住,要放人进去了…… 整整两个月过去。 这一日,方瞒照例来梧桐苑给落银把脉安胎。 “真的决定了吗?”他皱眉问落银。 这里头的事情,他已经都知道了。 “现如今这府里我能信的只有你了,你却来问这个,倒让我觉得害怕,莫不是你也想在我的安胎药里掺点什么东西吗?”落银看着他。 这两个月来,荣寅可谓是用遍了一切能使她滑胎的办法。 就差没有让人撞开梧桐苑的大门,强行给她灌药了。 再这样去,落银觉得这种事情也是不无可能…… 两个月来,现在府里上都在传着她这个王妃失宠了的消息。(未完待续) 447:‘王妃失宠’ 448:水婆婆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448:水婆婆 “你瞎说什么呢……”方瞒叹了口气,道:“只是再高明的大夫也确定不了你肚子里怀的是男是女……我也不想你因此丢了性命。” “那依照你看,男孩的机率有多大?” 听落银这样问,方瞒皱了眉,摇头道:“方才我已经说了,是无法确定的。”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率,可牵扯的也是落银的性命。 “我知道无法确定,我只是想知道机率。”落银固执地问道。 方瞒抬头看了落银一眼,眼光闪了闪,而后道:“八成是女孩……” 落银同他对视了片刻,唇角微微勾起,点头道:“我知道了。” “已经四个多月了……再拖去会很麻烦。”方瞒的眉头越皱越紧。 “方大哥回去吧,我有些倦了。”落银没有再去看方瞒,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 方瞒见状知道没办法再多说,只得面色复杂的离了梧桐苑。 他前脚刚走,阿若便一脸苦色的问道:“主子,您现在打算怎么办……” 落银抚摸着逐渐凸起的小腹,轻声说道:“这个孩子,我一定要生来。” 若说之前还有犹豫的话,那么方瞒来这一趟之后,可以说让落银定了决心。 “主子!”阿若忽然气愤地说道:“有些话奴婢憋在心里很久了,既然王爷他对您这么无情。那咱们干脆不在这王府呆了!” 落银笑着看了她一眼气鼓鼓的脸颊,摇头道:“他也是为了我好,有他自己的立场……只是。我们的立场不同罢了。” 荣寅是为人夫君的立场,而她则是……作为一个母亲。 阿若咬紧了唇,不再说话。 再说离开了梧桐苑的方瞒,折身去了荣寅的书房里。 “可答应了?”一见方瞒过来,荣寅便即刻问道。 方瞒摇了摇头。 荣寅皱眉道:“你怎么同她说的?” “按照王爷的吩咐说的。”方瞒一脸忧虑,“可是王妃还是没有松口的意思。” 其实落银的固执,荣寅跟他都是很清楚的。 荣寅沉吟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依照你看,是男孩还是女孩的可能性大一些?” “从脉象和王妃近来的饮食习惯来看……该是男孩的机率大些。”方瞒吐露了实话。 荣寅的目光顿时复杂起来。 男孩的可能性大一些…… 这是他跟落银的孩子。 若是他当真逼着落银落胎。落银会不会恨他暂且不说,就说他自己……会不会同样悔恨自责? 荣寅的脸上有那么一瞬的犹豫。 可也仅仅是一瞬间,他便再次定了决心。 绝对不行! 不管是落银会怨他也好,日后日日自责也罢。他都不能拿她的性命来赌—— “去叶家请岳父岳母过来。”荣寅对人吩咐道。 真是造化弄人……方瞒暗自叹了口气,请退离开了书房。 荣寅静坐在那里,略有些倦怠的阖上了眼睛。 ※ 随着叶六郎和月娘过来的,还有纪海和叶流风。 这两个月以来,他们几乎隔日便会过来一趟,但是无一例外的是,除了第一次之外他们再也没有见到过落银。 叶六郎和月娘夫妇俩,短短的时间里,像是一子老了十来岁。 “怎么样了?还是不肯喝药?”叶六郎一进了花厅。便朝着荣寅问道。 荣寅对着他点了头,道:“我今日之所以请岳父岳母前来,便是因为这个。” “这丫头怎么这么固执!”纪海急道。 饶是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叶流风。自打进来后,紧紧皱起的眉头也是没有得到一刻的舒展。 “都怪我……该早跟银儿说明白的,若是早让她知道真相,是也不至于到如此境地了!”月娘心里压着的是一日比一日来的更为深重的悔恨内疚,她也是有过孩子的人,知道怀胎的怎样的一种感觉。没有之前且还好,可真的怀了自己的骨肉。要再狠心流掉,谈何容易? “事到如今,还是想办法吧……”叶六郎看着妻子,叹口气。 一开始知道真相的他,确实觉得无法接受,甚至有些怨怪月娘欺瞒了他这么多年,但是静来之后,只觉得这么多年来,妻子是有多么的不容易。 反倒是他,太过愚钝了,竟然从来都没有察觉到什么。 “这次不能由她了。”叶流风开了口,冷冷地道:“无论如何这孩子要不得,也不要再拖延去了。” 荣寅神色略有些沉重的点了头。 纪海不忍的别开脸,眼睛不禁红了起来。 “只怕此事之后,银儿会……”叶六郎不敢多想去,女儿的性子他是清楚的。 有了这么一件事情,要让她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是不可能的。 接来,是极长的一段沉默。 荣寅握了握拳,站起了身来,“我这便着手去办。” 就算这药需得他亲手灌去,这次他也决不能犹豫。 叶六郎等人没有说话,算是默许了。 然而就在荣寅即将要离开花厅的时候,月娘却忽然喊住了他:“等等!” 荣寅驻足回头。 月娘眼里闪烁了几,定声说道:“其实……事情也不完全是没有解决的办法的……” “什么!”荣寅大喜过望,“有什么办法?” 叶六郎却依然皱着眉,因为他知道如果这办法可行的话,月娘不可能到现在才提起。只怕没有那么简单。 “养育我长大的水婆婆她手中握有青玉庄秘辛……我想,她应当会有办法。” 青玉庄世代隐居在蟠龙山,因为一百年前外人入侵想争夺蟠龙山上的珍贵药材。致使族人所剩无几,因此更是不敢再轻易离开青玉庄。直到二十年前新灵女出世,并且生命迹象极弱,月娘才被水婆婆指派山。 “水婆婆?”叶六郎忙问道:“她人在何处?” “就在蟠龙山青玉庄。” “蟠龙山……”荣寅记起当年他跟落银一起去蟠龙山采药的事情,那个地方,当真危险重重,他和落银险些就丧命于此。 “我立刻出发去蟠龙山!”顾不得什么危险不危险。荣寅立即了决定。 但凡还有一线希望,他就没有不去尝试的道理! “我也一起过去!”叶六郎站起身说道。 “蟠龙山易寻。青玉庄却隐于层层瘴气之后,十分隐秘……我带你们过去。”月娘说完这句话,心里升腾出一种难言的惆怅。 这样等同背叛族人的行为,是她从来不敢想的。但是为了女儿……她觉得值得。 “那我和流风留来照看,你们路上小心,快去快回。”纪海嘱咐道。 由于时间紧迫,荣寅和叶六郎月娘,当日便出发离开了乐宁城。 落银这边暂且不知消息,直到次日一早,方从方瞒口中得知。 “蟠龙山……”落银被吓了一跳。 怎么也没人跟她商量一句! “你放心,别激动,待会儿再动了胎气。你先听我说完!”方瞒示意阿若扶着落银坐。 “蟠龙山哪里是那么好去的……”落银脸色苍白的说道,只当是蟠龙山上有什么能够帮到她的药材,荣寅才会奋不顾身前往。 可若是。荣寅因此有了什么不测……她宁可选择不要这个孩子! 纵然心中有一万分不舍,甚至她愿意为了孩子不顾自己的安危,但绝不能拿荣寅的性命来交换。 “你现在就立刻让人传信给王爷,告诉他……这孩子我不要了,让他立刻返程回来!”落银心一横,决然地说道。 “不是你想的那样。”方瞒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动。“伯母和伯父也一同过去了,是去请青玉庄的族长过来。她应当有办法帮到你。“ “我爹和二娘也去了!”落银大惊失色,顾不得去想方瞒半句话。 “你放心,你二娘是青玉庄的人,蟠龙山上的瘴气法阵伤不了他们的。” 落银听罢,陡然舒了一口气。 如此便太好了…… “有了解决的希望,你应当高兴才对。不要想太多,这段日子只管安心养胎。” 落银释然的点头,总算露出了这些日子以来罕见的笑容。 因为脱离了‘被堕胎’的危机,接来的日子里,落银搬离了梧桐苑,也不再避见任何人。 如此一来,汪氏和建安侯夫人、纪海拾香还有虫虫等,便三天两头儿的过来陪她说话解闷。 心里有了盼头儿,落银也不再成日闷在府中,开始隔三差五的去茶庄和茶铺里巡视。 今年的茶庄因为多了以徐家和凤家为首的青国茶庄的密切合作,格外的忙碌,人手也增加了近一倍。 就这样,落银度过了这看似忙碌而充实的两个月。 六月初,荣寅快马加鞭的赶了回来。 “王妃娘娘,王爷和亲家老爷回来了!”仆从惊喜的禀告道,落银闻言连忙放了手中的账薄,急切却也小心翼翼的站了起来。 阿若和香药连忙一左一右搀扶着她。 至此,落银的身孕已有了六个多月之久,走路逐渐的开始缓慢笨重了起来。 在两个丫鬟的陪同,落银来至了睿王府门前。 风尘仆仆的荣寅和叶六郎自马背跃。 随后而来的马车逐渐地停稳,率先来的是月娘。 只见月娘神色近乎恭谨地撩开了马车帘,轻声地道:“婆婆,到了。”(未完待续) 448:水婆婆 449:别跟我拗劲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449:别跟我拗劲 须臾,就有一位老妪自马车中躬身而出。 她身着深灰色对襟褙子,其上没有任何花纹装饰,一头银白色的头发高高绾作螺髻,仅用一根桃木钗固定。 苍老到了极致的脸上的神色乍一看是面无表情,若是细看,便让人觉得威严而冰冷。 月娘伸手要去扶她,却被她不着痕迹却冷硬非常的避开了。 月娘脸色微僵,只得硬着头皮跟在她身边。 “这些日子就委屈水婆婆暂居此处了。”荣寅上前一步,微一垂首说道。 水婆婆却如同没有听到一般,脸都没转一。 “水婆婆……”落银冲着她矮身子一礼。 水婆婆这才转过脸来。 眼神却是冰冷非常。 目光在触及她隆起的肚子上之时,忽然冷哼了一声,道:“果然是青凤的好外孙女啊。” 落银勉强地笑了两声。 虽然具体不知道水婆婆这是什么意思,但显然不会是好听的表扬……毕竟她的外婆青凤当年是私逃出青玉庄的。 “婆婆舟车劳顿,不妨先进去歇息吧。”月娘柔声道。 “已经让人收拾好了房间,阿若,带婆婆过去休息。”落银道。 阿若应了一声,见水婆婆年事已高,刚想上前搀扶住老人家,却见水婆婆快她一步迈入了府门,那挺得笔直的脊背和矫健的步伐。让阿若目瞪口呆了好一会儿,才跟了上去。 “哎……”月娘望着水婆婆消失在门内的背影,惆怅的叹了一口气。看向落银说道:“只怕婆婆不会那么容易帮忙。” 这一点,落银从刚才水婆婆的态度上面,就已经看出来了。 “放心,我会好好劝她的。”月娘看了看落银的肚子,唇边现出一抹既喜且忧的笑。 荣寅握住落银的手,风尘仆仆的脸上也皆是笑意,没有多说。但眼神交汇之时,落银便懂了他的意思。是叫她不要担心。 ※ 水婆婆这一歇,便是歇了整整三日。 三日后,才愿意见荣寅。 可任由荣寅说尽了好话,她也只有一句无能为力。 荣寅只得失望而归。交待了人们好生伺候着。 次日早,落银由阿若陪着,来到了水婆婆这里。 “先进去通传一声。”虽是在自己家里,但最起码的礼仪落银却不想破坏。 阿若点头,走了进去。 再出来的时候,高高的撅起了嘴巴,对落银道:“香蜜姐姐说她还睡着呢!” 香蜜是香草的姐姐,成熟稳重,被荣寅指来伺候水婆婆的。 “那咱们先等着吧。”落银只得道。 “这都日上三竿了……人家不都说老人家不喜欢睡觉的么?”阿若不满的咕哝着。虽然她不知道主子的肚子到底有什么问题,但还是忍不住腹诽道:这哪里是请来帮忙的,这分明是请了一尊老佛爷回来啊…… 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也没见她给过好脸色。 “主子,不然咱们待会儿再来吧?别累着了您。”阿若看着落银说道,就这样站在门口等也不是个办法。 “无妨,我不累。”落银心里知道,这水婆婆八成是醒着的。 “那奴婢给您找张椅子过来。”阿若见落银坚持,也不敢多劝。只去搬了张圈椅过来,让落银坐着。 这一等。便是足足一个多时辰过去,已是要到了正午时分。 六月的天儿,南方早早的热了起来,又是等到外头,托着个大肚子的落银逐渐觉得有些头晕乏力起来。 就在这时,香蜜疾步行了出来,喜道:“王妃娘娘,婆婆起了,您快进来吧!” 落银吐出一口气来,被阿若扶着进了内。 水婆婆依旧是老样子,宽大的素色褙子和螺髻,神色一丝不苟的坐在那里,见落银进来行礼,眼睛都不曾抬一。 落银在她对面坐,便示意香蜜和阿若等人退。 待里只剩了二人之时,水婆婆开口了。 “我已经说过了帮不了你,你还来做什么。” “婆婆是帮不了,还是不愿帮?”落银看着这位年逾期颐的老人,出声问道。 水婆婆冷笑了一声,“我为何要帮你?你是我族灵女,你肚子的孩子也将是灵女,代代相传乃是天命,我何故要干涉天命?” 落银听懂了。 这么说,是真的有办法的。 “我虽为灵女,但并未起到什么作用,只不过是一个名头罢了,若我哪日不幸殒命,这所谓的灵女便就荡然无存了……由此看来,这灵女亦是可有可无的。婆婆为何非要如此固执己见呢?” “纵然如此,我也不会帮你。灵女数百年相传,皆无例外。你身为灵女,该感到荣幸才是。” 落银忍不住笑了,“世代母女永远无法相见……这样的荣幸同诅咒又有何区分呢?” “不知好歹。”水婆婆冷冷吐出这四个字来。 “若我不生呢?这世间一样不会再有什么灵女。” 水婆婆看着她,目光咄咄,“你生不生与我无关——纵然你死在我跟前,我青玉庄灵女就此断送,我也绝不会帮你。” 这样的话,不禁让落银心底一寒。 静静的跟水婆婆对视了片刻,落银便站起了身,道:“既如此,我便不打搅婆婆歇息了。” 水婆婆眉头一动。 就这样? 不再多问,也不多说了? 相比于这一路上来荣寅叶六郎和月娘的种种恳求。落银过于干脆的反应让她忽然有些不适应。 “你果真打算将这孩子流掉?”见落银转身欲走,水婆婆冷声问道。 “我会生来。”落银微微笑着说道,她终于彻底明白了为什么历代灵女纵然知道会因此付出自己的性命。却还是会坚持将孩子生来,这是一种……很奇怪很强烈的使命感和归宿感。 大概也是遗传吧? “你以为这样就能使我心软吗。”水婆婆再度冷笑,“历代灵女都是如此,我早已司空见惯。若你企图以此来要要挟我,那我劝你还是不要同我拗劲——” “婆婆多虑了。”落银笑了一声,道:“我知道水婆婆主意已定,不打算帮我。可帮不帮是您的选择……生不生这孩子却是我的选择,这二者间并无必然的联系。” 望着落银离开的背影。水婆婆眉头一皱。 落银刚走过没多久,月娘便来了。 “你来我往的,可真是热闹啊。”水婆婆一见到月娘,脸色便不能再难看。口气里也尽是嘲讽。 “婆婆,月娘有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请婆婆责罚。”月娘提了裙跪,垂首道:“但是银儿的事情,还请婆婆出手相助,帮她洗除身上的灵女精气……” “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你私自违背命令不说,还带外人私闯青玉庄,我看你真的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了!”水婆婆怒道。 “月娘不敢!月娘自知有诸多错处,但青玉庄已经无人继承……灵女也早已没了存在的意义。倒不如请婆婆念在银儿是您的亲曾孙女的份儿上,帮一帮她吧!”月娘重重的叩头。 “什么曾孙女,青玉庄里只有灵女。没有这个说法!” 青凤的确是她儿子跟灵女亲生的女儿没错,但在她眼里,灵女就是灵女。 月娘忙道:“可是前族长的遗言里,不是曾经说过吗……灵女之血关乎甚重,青玉庄之所以遭到外人觊觎,便是因为灵女特殊的体质。若青玉庄有朝一日果真到了无法庇护灵女的地步,便将灵女之血洗去。以免再度引起风波——” “可世人早已不知青玉庄的存在,又怎会再起什么风波!”水婆婆严厉地道:“我看你就是在尘世间待得久了,真将那丫头当做你的亲生女儿来看待了!分明是起了私心,却要断章取义的拿前族长的话来要挟我!” “婆婆所言月娘并不否认,我的确早已跟银儿情同母女,但月娘方才所说,也皆是肺腑之言。”月娘说到此处,稍顿了片刻,脸上浮现出一抹难言的坚决,道:“若婆婆真的因为月娘私自违背命令而格外不喜银儿,那月娘甘愿一死,只求婆婆能出手相助!” “放肆!你竟敢如此轻贱自己的生命,你难道忘了当初我是怎样才保住你的性命的吗!”水婆婆陡然站起身来,挥袖指向门外,气的浑身都在发抖,“你给我滚出去!” “婆婆!”月娘坚持跪在原地。 月娘的性格向来温软,跟固执从来扯不上关系,但是此时此刻,却是铁了心一样。 “滚!”水婆婆大怒,从来没有想到,她一手带大的月娘,有朝一日竟然会这样违抗她。 “请婆婆应允月娘所求——”月娘依旧跪在那里,纹丝不动。 水婆婆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那好,你既然要跪,那便跪着好了!”她不愿再多看月娘一眼,径直甩袖进了内间。 月娘脸上尽是坚毅,丝毫没有退却的打算。 她这半辈子来,撇开私人的感情不说,对女儿所做的一切可以说都是因为自己的使命,唯有这一次……是真真正正、完完全全的纯粹是为女儿的以后着想,所以她想,不管结果如何,她也要尽自己所能。(未完待续) ps:没多少就要完结了,觉得被吊着不舒服的,可以攒文几天~因为要收尾了,许多事情得一一交代清楚,读了上文没文会很不舒服的,这种感觉小非懂得! 449:别跟我拗劲 450:震惊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450:震惊 次日早,落银过来给水婆婆‘问安’的时候,才知道月娘在这里跪了整整一夜。 “二娘,我让人送你回去。”隔着屏风往内间看了一眼,落银敛去眼中的情绪,让阿若去扶月娘。 月娘却是摇头,对着落银虚弱的一笑,“这里交给二娘吧,你快回去歇着。” 落银没再多说,只上前亲自去扶月娘。 “万万不可!当心你的身子!”月娘见她费劲的弯腰要扶自己,哪里还敢同她僵持,立即就站了起来,反过来扶着落银。 落银看着她笑了笑。 月娘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你这孩子……” “二娘不必再为此事如此了,听天由命就是。”落银脸色平静的说道。 “你当真非要生这个孩子……?”月娘最是了解水婆婆的冷硬,在跪了一整夜之后,几乎已经不抱希望她能够帮落银了。 “为什么不生,说不准真是个男孩儿呢。”落银轻声说着,脸上没有担忧,只有即将要为人母的喜悦。 月娘还想再劝她,却被落银挎住了一条胳膊往外走。 母女二人的谈话声渐渐的消失在门外。 水婆婆坐在床沿,脸色绷得紧紧的。 接来的日子里,落银每日早晚都会来给水婆婆问安,不管她见不见自己,都会准时过来。 整整两个月来。一天都没少过。 随着时间的推移,落银越来越平静,好像丝毫不觉得等着她的会是怎样的危险。 大有尽人事听天命的意味。 她是平静。可荣寅和叶六郎等人却是急的恨不得要给两个人跪了才好……一个不愿意帮,一个坚持要生,两个人一个要比一个固执,当真是一点法子也没有了! 一日日来,香药和阿若等人也隐隐的明白了什么。 “主子,如果真的不行就不要了吧……王爷说,这孩子会要了您的命的……”这一日。阿若又在红着眼睛劝落银,一边在心里将那个老太婆诅咒了几百遍。 “我这肚子让几十个大夫瞧过,都说会是男孩儿。”落银仿佛没听到阿若的话。脸上满是母爱的光辉,衬得她整个人都圣洁无比。 “走,该给水婆婆问安了。”落银笑着道,边要起身。 阿若连忙搀扶她。 “她根本不肯帮主子。主子何必还要这样待她……”阿若越想水婆婆越气愤,吃的用的尽是最好的,不帮忙且还罢了,处处还都是一副理所当然高高在上的样子。 落银但笑不语,再一次来到了水婆婆这里。 和往常一样,她只是说了两句问安的话,便被水婆婆了逐客令。 落银便就不再多呆,从容的带着阿若离去。 午时过后。 几个小丫鬟叽叽喳喳的在门外讨论了起来,吵得水婆婆不得安宁。 刚欲出声叱责。却听到有人在说:“王妃的头都见血了……” “哎呀,那肚子没事儿吧?” “亏得小主子运气好……不过说回来,王爷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非要请人来给王妃落胎?” “是啊……都八个月了吧?孩子都成形了……” “王爷当时跟那大夫说……一定不能要孩子活着生来,若非王妃以死相逼,只怕,哎……” “听说王妃又搬到梧桐苑去了,请了稳婆在里头住着,说是谁也不见……” “有空在这嚼舌根。事情都做完了吗!”香蜜的呵斥声响起,打断了小丫鬟们的讨论。顿时一哄而散了。 水婆婆有些余惊未了,竟是莫名其妙觉得因为这些小丫鬟们的话,而听出了一种胆战心惊的感觉。 她这是怎么了? 竟然觉得十分担心那丫头…… 接来的日子里,果然没有再见到落银过来请安。 早晚听不到那熟悉的声音,水婆婆的心情不复往日的平静。 她开始很注意的去请人们的议论。 但总归听不到详细的消息。 最多还有一个多月,就要临盆了,这还不包括万一出了意外而早产…… 水婆婆开始觉得十分讨厌落银的这种固执——自幼在青玉庄养大的灵女从小耳濡目染也就罢了,可她从没接触过青玉庄,何以会在得知了真相之后,还要坚持生孩子! “去梧桐苑——”水婆婆皱着眉,第一次踏出了这座院子。 香蜜愣了愣,遂应道:“是,奴婢这就带婆婆过去!” 然而待到了梧桐苑,才发现落银根本不在。 “王妃娘娘出府去了。”香草说道。 水婆婆刚欲离去,却是迎面撞见了荣寅。 “我有几句话想要跟你说。”水婆婆看了一眼荣寅。 荣寅即刻屏退了丫鬟们。 “这颗药丸,给她吃。”水婆婆递给了荣寅一个精巧的小圆盒,里头盛放着一粒紫黑色的药丸。 “婆婆这是愿意帮我们了!”荣寅大喜过望。 “这是堕胎药。”水婆婆不想去看荣寅脸上的喜悦,和接来的失望,“到了这个月份普通的药已经起不了作用了,唯有它可以。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让她吃去。” “婆婆既然肯为了落银的安危而放弃一位灵女……为何就不愿意帮她去除——” 荣寅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水婆婆冷声打断:“莫要得寸进尺。” 说罢,便不管荣寅再说什么,径直离了梧桐苑。 荣寅握紧了手中的药盒,遂唤来了香草问道:“王妃去了何处?” “回王爷。王妃去白府找白夫人说话去了。” “等王妃回来,让人通传于我。” “是……”香草垂眸应,眼中俱是叹息。真是不知这场风波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她是真的怀念王妃没有身孕之前,王府里和谐温馨的日子…… 落银确实是去了白府,却不是找汪氏谈天的。 而是去了秋霜院。 或许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这几日她安静来的时候,总是会想到以前的许多事情。 最怀念的,莫过于白世锦了。 再加上想出来透透气。于是便来了秋霜院看看。 自打况氏自尽之后,秋霜院的大门就被紧紧的闭了起来。也没有人过来打扫,处处都落满了灰尘。 唯独院中那两棵参天的菩提树,仍旧是枝繁叶茂。 落银似乎又看到白世锦靠在树的藤椅上乘凉,她就坐在旁边。听白世锦说着话,老人时不时的便会仰起脸爽朗的笑。 那时候白福也还在,总会站在一旁眯着眼睛笑,只听着他们祖孙俩说话,极少插嘴。 落银嘴角含着笑,眼睛却渐渐模糊了起来。 她一直很愧疚。 一直认为,若非是当时因为她不愿意进宫,而白世锦百般费心周旋的话,是也不会触发旧疾。更不会忽然辞世了。 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着。 想必白世锦该有很多话要交待她的吧?但都没来得及说…… “将这里收拾收拾,打扫干净。”落银从白世锦的卧房中出来,对几个丫鬟交待道。 丫鬟们应。阿若率先端了一盆水,跟着落银进了书房。 落银随手拿起书架旁花瓶里的一卷画,打开来看着。 都是白世锦所作,笔势多是磅礴大气,转折处利落而干脆,让人一看便知作画之人定是个性格棱角分明的人物。 “奴婢很小的时候就听过白国公的大名呢……”阿若满腔的崇拜。一面洒水清扫着,生怕落银会滑到。便避开了书架的位置。 扫到书桌旁,却见桌有一截断掉的毛笔。 阿若弯身拿着扫把往桌够去,几次却都没有得手,总是差一点。 最后,干脆蹲了来,倾着上半身钻进了书桌。 总算将半截断笔扫了出来,刚欲缩回脑袋,却被桌板的东西狠狠戳到了后颈。 阿若疼的叫了一声,抬眼一望,连忙道:“主子,这里头插着半截笔,还有……还有字呢!” 落银生出了些好奇,便走了过去。 “什么字?”她揣着个大肚子,自然是没办法弯腰去看的。 “奴婢不识字……”阿若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而后就道:“不如奴婢将桌子扳倒,让您瞧瞧?” “……”落银哑然了片刻,刚欲说不必了,横竖不是多想看,却听得嘭的一声巨响,那丫头已然将早早收拾了干净的书桌推倒了在地…… 阿若拍拍手,显得分外轻松。 真是个言出必行的行动派啊……落银复杂的看了阿若一眼,这才转脸去看书桌。 果然是插着半截笔…… 落银暗道了一声奇怪,缓步走了过去。 待看清了上头的字,又反复核对了字迹,确定是白世锦的手笔无疑之后,落银脚一软,险些跌倒。 “主子您怎么了!”阿若连忙扶住落银,见她目含震惊的看着那张书桌,便问道:“那上面写什么了吗?” “没有……”落银强强稳住情绪,道:“将书桌扶起来吧……我出去透透气。” 阿若呆呆的应了声“哦”,不知道为什么落银的脸色为什么忽然变得那么难看。 刚回府的白景亭,就听人说落银来了。 白景亭听罢高兴的吩咐了人中午多做几道落银爱吃的菜,又问道:“睿王妃现在何处,可是在陪夫人说话?”(未完待续) 450:震惊 451:真相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451:真相 “并无,夫人不知睿王妃过来,清早带着少爷去城外拜佛祈福去了。王妃娘娘好像是去了秋霜院——” 去了秋霜院? 白景亭心里咯噔了一,连忙提步朝着秋霜院而去。 …… 来到秋霜院中,便远远看到,身着湖蓝色襦裙的落银背对着他,站在菩提树,一手托着肚子,一手扶腰,仰头望着繁茂的枝叶,似在出神。 白景亭平复了一心绪,面上带了些笑意走近,“银儿——” 落银没有立刻转回头来,直到白景亭来至她身旁。 “舅舅来了。”落银的视线依旧是胶在菩提树上头。 “银儿……你怎么了?”发觉到落银的不对劲,白景亭怀着忐忑的心情试探地问道。 “舅舅——”落银这才转过头来看他,脸色冷静,目光却透着一股难言的复杂,“我有话要问您。” 白景亭强挂在脸上的笑,顿时凝结。 二人无言对视了良久。 最终,白景亭按捺脸上的情绪,道:“银儿,去我书房坐坐吧。” 说罢便转了身。 十余步之后,白景亭停脚步。 一回头,却发现落银动也未动,依然站在原处,正拿一种近乎惊惶的目光看着他。 她不信…… 可是白景亭这种态度,让她害怕。 “……银儿。你再最后,相信舅舅一次吧,舅舅不会伤害你的。”见落银对自己如此防备。白景亭眼底尽是苦涩的神色。 落银静默了片刻之后,提步跟上。 遣开了随行的人,二人来到了白景亭的书房。 落银动作僵硬的坐,看着对面而坐的白景亭,暗暗攥紧了袖中的双手。 “外公的死,跟舅舅有关。”落银强自克制着声音的颤抖,这本是一句肯定的话。却在停顿了片刻之后,又看着白景亭问道:“是吗?” 她是不愿意去相信的。 “你是如何得知的?” 白景亭没有否认…… 竟然是真的! 落银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外公在书桌,留了一行字……” “原来如此。”白景亭哭笑连连,怪不得况氏死后,他在秋霜院找了那么久。也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如此说来,舅母的死也跟你脱不得关系?”落银口中的舅母,自然就是况氏了。 怪不得况氏只去了一趟秋霜院,回去便自缢了! 想必是白景亭怕她泄露,而杀了人灭口…… 落银越想越心寒,看向白景亭的目光,越发的恐惧了起来。 “没错,都是我做的。”白景亭答的坦然,丝毫不打算为自己做辩解。 “为什么……” “我本不想如此……”白景亭别开脸望向开了半扇窗的窗外。道:“可还记得当年太子妃一事吗,彼时皇上和太子面上百般属意与你,你却不愿。父亲不想勉强你,几番入宫却无法更改陛和太子的意思……那日从东宫回来,父亲喊我去了书房,同我说……便是倾白家所有的能力,也不能委屈了你。” “……”落银眼中顿时涌出了泪花。 “父亲一生戎马从不看重名利,但我不同。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白家因为你而被毁于一旦。” “纵然如此,你也不能对外公此狠手!解决的方法不止这一种……”落银觉得荒唐极了! 为了家族的利益动手弑父。这样可怕的事情……怎么能是白景亭这样一个孝子能做得出来的! “我没有动手,那是我的父亲啊……”白景亭说到此处,眼中微有些湿润,他摇着头道:“这么多年以来,作为一个儿子,我能做的全都做了,可他还是像以前一样,心里只装着已经不在的二弟和三妹,后来便只装着你这个外孙女……为了你,他甚至不顾整个白家,不顾我——” “我常常在想,要是十年期那场重病,父亲便已经走了……那该有多好。”白景亭神色怅然地道:“若是如此,他便等不到你们来乐宁,也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更不会有机会得知当年的真相……走的时候也不会如此的痛苦不堪,死不瞑目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想将那些秘密永远的埋藏起来,不让白世锦知道。 这样,在白世锦的心中,他就还是那个面面俱到,孝儒和善的好儿子。 “什么当年的真相?”落银发觉,事情远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复杂。 “听过你那夭折的二舅吗?” 落银怔怔地点着头。 白景亭是白世锦的正妻所出,而她的母亲白莺歌和二舅则是她的外婆青凤所出。 “是我害死他的。”白景亭冷笑了一声,问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落银看着他,觉得眼前阴冷的白景亭,陌生极了。 “都是因为那个女人,她自从被父亲带回来之后,父亲眼中就再没有我和我娘母子二人了……我娘更是因为她郁郁而终,所以我恨,我恨她和她的孩子。我小的时候,每日都在想,为什么我娘死了,他们还能过得那么开心?好像死的只是一个外人一样,连带着我……也都成了外人。”白景亭说到这里,脸上尽是自嘲。 “我对你母亲的好,也都是假的,当年她之所以跟你爹私奔,实则是我在暗地里挑唆的……后来,我一边帮着父亲找她,一边派人追杀她!只是都让她和你爹侥幸逃掉了,后来便渐渐失去了音讯。” 白景亭的声音很平静。落银心中的震惊却是一刻高过一刻。 之前所有的认知,全部都被一一颠覆…… “很吃惊吧……”翻起这些往事,已经让白景亭脸上的神色已然近乎扭曲了。分明是在笑着,看起来却是格外的可怖。 他直直的看着因为震惊过度而说不出话来的落银,继续说道:“就在我以为白家终于清静了,我终于可以好好给父亲养老送终了的时候,你却突然回来了!不仅回来了,还回到了白家,更跟你娘当初一样。独占了父亲所有的宠爱!” “你认为一辈子不让外公知道真相,就真的能成全你的孝义吗!不。你在自欺欺人!”落银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近乎咆哮。 “哈哈……是啊,你说的对!自欺欺人!”白景亭点着头,道:“所以。所以那天晚上我就将这些事情一一的说给了他听,这才诱发了他的旧疾……当时我就站在那里看着,看着他一点点的失去挣扎的力气,看着他至死,也没有闭上眼睛。” “不……”落银眼泪不停的落,不可置信的摇着头。 白世锦竟然是这样死去的…… 她看着白景亭的眼神,如同是在看待着一头没有人性可言的野兽。 若是在此之前,有人在她面前说白景亭哪怕有半点不好,她都绝不会相信! 她最敬爱的舅舅……竟然是这么可怕的一个人! 残害弟妹。害死发妻,甚至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生父亲死在自己面前……哪怕,哪怕当时他有过一刻的心软。白世锦也不至于不治身亡! 从未有过的浓重的惊惧,让落银后背开始冒起了冷汗。 “事到如今,既然什么都告诉你了,那便全部告诉你好了。”白景亭脸上狰狞的神色逐渐地平复来,声音却是愈发的冰冷,“你初至乐宁。跟父亲见面后,几番遭到刺杀。也是我派去的人。” 落银蓦然抬起头来看着他。 “你做梦都没有想到吧?”白景亭不做停顿地说道:“可是这都是真的……一切都是我安排的,第一次被睿王爷护住了你的性命,第二次又让你侥幸脱逃……之后父亲将白古给了你,有他在,我的杀手根本没有办法靠近你。但我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过你?所以,我假借了卢清芙之手,彼时她就恨你入骨,我便顺手推舟,给她出了主意——” 所以才会有后来那一出,叶记被指毒害死陈大公子的事情! 落银眼前忽然闪过卢清芙那张描着红妆的艳丽脸庞,阴冷的笑着,跟她说:你永远不可能知道真相—— 白景亭不甘的说道:“这本该是杀头的死罪,可以送你们一家人全部归西!可是竟然又让你侥幸逃掉了,没办法……我怕卢清芙会供出我,便让人去天牢杀了她,并制造出畏罪自尽的假象。”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所有困扰她的谜团,全部解开了。 可是,真相却是如此难以承受…… “原来都是你做的……”落银已经没有办法形容此刻的心境。 向来处处维护她,疼爱她入骨的舅舅,暗地里竟然百般算计她,想让她死…… “你不知道我为了除掉你,花了多少的心思!我怕就怕你会回到白家,可是我机关算尽,到最后你还是回来了,怪的了谁?”白景亭说着,忽然伸手攥住了落银的左手手腕,怪笑了一声,道:“你可能还不知道呢,我在这个手镯里曾经了寒蛊,就差一点,就差一点点!它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要了你的性命——” 落银大惊失色,连忙就要抽回手来。(未完待续) ps: 写的时候把自己代入的太严重,再加上快完结了,心情很复杂,于是就有了这么一个情景:小非坐在电脑前,一手打字,一手抹眼泪。(泪点好低怎么破tt)另外,预计还有三章正文就完结了,会写些小番外,大家有没有想看的番外,有的给小非留言哦,没有的小非就自己发挥啦(阴险脸 451:真相 452:求求你们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452:求求你们 然而手腕却被白景亭越攥越紧,“可是我没想到,最终还是被你二娘察觉了,不知道怎么就解了寒蛊……那日他们来了白府找我,却误认为是况氏的蛊想要暗害你,根本没人怀疑我,甚至……他们怕你知道了之后跟我生了隔阂,便将此事瞒了来!你们一个个的都这么信任我,哈哈哈……你说是不是很可笑?” 落银只觉得周身如同坠入了冰窖,冷的她不停的颤抖,耳边俱是白景亭阴鸷的笑声。 “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吃它一个时辰内,便能无声无息的死去……旁人什么也看不出来。我早料到这一天会来临,一直随身带着。” 落银摇着头,耳边白景亭的声音越来越模糊。 渐渐的,她发觉自己好像动不了了,眼睛也越来越沉。 想要张口,却只能发出微弱不清的声音。 “舅舅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但是明白的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是舅舅对不住你……” 落银觉察到,有一只温暖的大手落在了自己的头顶。 只片刻,便使她彻底失去了意识。 …… “王妃在哪儿?!” 荣寅和叶流风自马上跃,荣寅一把便揪住了白府守门家丁的衣领。 “睿,睿王爷……小的不知道啊!”家丁吓坏了。 荣寅一把甩开他,大刀阔斧的走进了府内。 叶流风紧跟其上。 跟所有的人不同。叶流风心里一直怀疑白景亭! 只是一直没有确切的证据来证明,再加上落银这几年来再没遇到什么危险,叶流风便没再纠结于此事。只当是自己想多了。 可是就在昨晚在叶家,叶流风意外发现白景亭会武功…… 一夜的辗转反侧,叶流风细细回想了当年于黑衣人交手的招数,几乎确定了就是白景亭! 这才急忙赶往睿王府,想要告知落银真相,要她小心提防。 却不料,一来到睿王府就被告知落银只身来了白府! 荣寅听完叶流风说明此事。备受震惊,当即就策马急急忙忙地赶来了白府。 他怕落银会出什么事情…… 而且他心中有一种很强烈。很不好的预感! 待荣寅和叶流风带着阿若和香药找到白景亭的书房之时,只见落银趴伏在椅边的小几上,脸色苍白无血色。 却不见了白景亭的人影。 “落银!” “主子!” 荣寅奔过去,一把扶起落银。“落银,你怎么了……!” 叶流风忙走过来,在落银鼻尖探了探,冷峻肃杀的脸色立即便松了来,道:“只是昏迷了而已。” 由此看来,她肯定已经见过白景亭,并且知道真相了。 “你先带银儿回去,这里交给我。”叶流风对荣寅说道,便折身出了书房。 此事必然要有一个了结。 荣寅将落银打横抱起。大步流星的出了白府。 守门的家丁见到这情形,顿时都是吓白了脸…… ※ “去喊方瞒!” 一踏进睿王府的大门,荣寅便急声吩咐道。 “是!奴婢这就去!”阿若拔腿便朝着方瞒的院子跑去。眼泪都顾不得去擦。 很快,王妃出事了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睿王府。 王妃自打从有身子以来,府里真的没有安生过! 消息传到水婆婆的耳朵里。 “出事?出什么事了!”水婆婆站起身,满脸厉色看向香蜜。 不知道她是在紧张灵女,还是在紧张落银本身。 “奴婢暂且不清楚,据说是昏迷着。情况不明……” 水婆婆闻听,当即便出了房间去。 两个时辰后。 叶家。 李方氏正和月娘坐在廊绣花。月娘显然是心不在焉,扎了好几次手。 “到时候银儿的孩子生来,第一件衣裳一定得是长辈绣的才好,也是你这个做外婆的心意啊……木莲和木松的可都是我绣的。”李方氏笑吟吟的,铃儿四月初生了一子,取名木松。 李方氏一个人自顾自的说了许多,却不见月娘有任何回应。 一转头,却见月娘手中的绣绷子已经放到了腿上,正呆呆的望着前方。 “诶!你这是想什么呢!”李方氏好笑的捅了捅月娘的胳膊。 月娘顿时回神过来,有些尴尬地道:“嫂子你方才……说什么了?” 李方氏奇怪的看着她,“你这是怎么回事儿啊?我发觉自打银儿有身子以来,你就一直这个样子!” “没,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些困乏。”月娘敷衍着。 她自然是不能将落银肚子里这孩子的利害关系说给李方氏来听。 随着日子的推移,她现在已经是成日成夜的睡不着觉了。 可怎么办才好…… 月娘不禁又锁紧了眉心。 李方氏哪里能看不出她没说实话,刚想再多问几句,却见叶六郎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月娘顿时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站起身问:“怎么了?” 叶六郎一脸急色,“睿王府的人过来说是银儿出事了!我们快过去看看!” 李方氏惊叫了一声,和月娘一样,手中的绣绷子砸在了地上,她一把拽起月娘的手,道:“咱们快去!我也去!” 月娘脚步虚浮而急促,头脑嗡嗡作响的跟在叶六郎身后。 然而三人刚来至大门前,却见白府的家丁匆匆忙的过来了。 “叶老爷……!”还没到跟前。那仆人便喊道。 “出什么事了?”叶六郎正忧心着女儿的事情,有些急躁的问道。 却听那仆人石破天惊的嚎哭了一声,而后便道:“我家老爷。我家老爷他去了!” “什么!”月娘几人齐齐出声,莫不是惊的瞪大了眼睛。 竟然……是来报丧的! 白景亭昨晚还过来了,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没了! 白家连个旁支也没有,汪氏带着白明印去城外还没回来,家里没有一个能主事的男人,管家只得让人来找叶六郎。 “这。这可怎么办……”月娘心急如焚。 “你跟嫂子去看银儿,我去白家!”叶六郎当机立断地说道。 “也好!”月娘点着头。被李方氏扶着上了马车。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出了这么多的事情…… 月娘和李方氏忧心不已的来到了睿王府,即刻有人引着二人来到了明玉院。 内室中,荣寅正坐在牀边。水婆婆和方瞒站在一侧。 “银儿!”月娘几步奔了过来,见女儿脸色和嘴唇都白的吓人,顿时慌了神。 李方氏问:“银儿情况怎么样了?” “……身体暂无大碍。”方瞒道。 “那……孩子呢?”李方氏听出了方瞒的话外之音。 “暂时还说不定,要看醒来后的情况。”方瞒面色堪忧。 水婆婆在一旁冷声道:“若是真的没了,说不准也是她的造化。” 没了倒是省事了。 李方氏没见过她,也不知内里情况,此刻听这老太婆说这么难听又奇怪的话,顿时拉了脸,忍着气没说难听的话。她又问道:“为什么会昏过去?这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而且按理来说,孩子都八个多月了,不可能那么轻易就…… 呸呸呸。事情还不一定呢!李方氏在心里暗骂了自己嘴臭。 月娘看向荣寅,“易城,可是你……?” 纵然不想要这孩子,也不能如此伤害银儿的身子啊! 荣寅坐在牀沿边一言不发,视线始终放在落银的脸上。 方瞒见月娘误会,忙解释道:“照王妃的情况来看。应当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才会导致胎象大动。再加上之前情绪也不太稳定,所以才导致了现在的情况——” “什么巨大的刺激……”月娘怔怔地看着牀上的女儿。 女儿的性子她是知道的,从怀孕到现在不管遇到怎样的事情,都没见她动过胎气,而到了这个时候……又能有什么事情刺激到她? …… 落银醒来的时候,已是次日清早。 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就见荣寅靠在牀边,阖着眼睛。 看这样子,像是守了一整夜。 落银微微动了动身子,却觉腹处疼痛无比,她忍不住痛吟了一声。 荣寅被这细微的动静给惊醒,一转脸就见落银睁开了眼睛,顿时喜道:“醒了……觉得如何了?” 落银疼的抽着冷气,道:“肚子好疼……” “岳母!”荣寅顿时面朝外室喊道。 月娘执意要守在这里,也是一夜没有回去。 此刻听得荣寅的喊声,即刻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二娘,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落银一把捉住月娘的手,眼中含着泪光,乞求道:“我求求你们,不要伤害他……” 她现在的情况,根本没有办法再护着孩子。 荣寅被她眼中仓皇惊惧的神色刺伤,面色不忍的别过头去。手中握着的,是打算喂落银吃去的药丸。 “二娘答应你!快别说话了,躺好——”月娘安抚着女儿说道。 细致的查看了落银的情况,月娘既喜且忧。 “怎么样了……”荣寅紧张的问道。 他不知道自己想听到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如果孩子没了,他该高兴还是难过? 如果孩子还在,那他接来到底该怎么做……(未完待续) ps:这几章算是把前面埋来的坑全给平了,可能许多书友都忘啦,好了,坑填完觉得轻松多了,专心收尾了,没意外的话大结局就这两天的事儿 452:求求你们 453:洗骨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453:洗骨 当日午后,落银方从叶流风的嘴里得知白景亭已经去世的消息。 落银大感震惊。 当时白景亭的样子……后来又拿出那粒药丸,她以为是要逼她吃的。 原来,是为了他自己准备的…… “这是他临死前,要我交给你的。”叶流风交给落银一封信,道。 这件事情,他暂且没有跟叶六郎说,知道的只有他和落银荣寅三个人,现在外面的人只认为白景亭是突发了怪病猝死的,包括汪氏和白明印在内。 落银靠在牀头,将信纸打开了来看。 统共不过五六句话。 除了道歉的话之外,便是恳求落银能将此事保密,随着他的死,一切都该彻底结束了。 他已经不是个好人,不是个好儿子,可是他最后想做一位好丈夫和好父亲,他不想拖累无辜的汪氏和明印。希望他们能好好的活着,而不是因为有他这个十恶不赦的存在,而遭世人诟病。 最后还说,他其实早就已经后悔了,在落银帮白家化解危机之时,就已经后悔了。 若说之前对落银的好都是虚情假意,那么之后……便是出自内心的疼爱和弥补了。 …… 落银将信纸放,仍旧有些不能接受。 短短的时间内,她的舅舅白景亭就这样走了。满怀着负罪感,离开了人世。 或许……这样也好。 落银冷静来后。这样想。 对于白景亭来说,或许只有这个结果才能获得解脱。 让他一辈子背负着这些秘密和内疚,才是最折磨人的。 一个人做了坏事。并不难捱。难捱的是,做了坏事之后却良心发现,日夜活在悔恨当中不能自拔。 想必这些日子以来,白景亭过得极其辛苦吧? “二伯,这件事情……我们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沉默了良久之后,落银出声道。 “随你。”叶流风一副这本来也就跟我没关系的表情。 二字言罢,便起身欲走。 “二伯!” 牀上的落银却突然喊住了他。 叶流风没有回头。只是停了脚步。 落银笑着道:“谢谢您。” 这么多年来,叶流风对她的疼爱。只是不表现出来而已,她感受的到。 “好生歇着吧。”叶流风唇角弯了一,便提步走了出去。 亲自将叶流风送着出了睿王府的大门,荣寅才又回到明玉院。 “不逼我吃药了?”见他走进来。落银笑着说。 荣寅无奈的叹了口气。 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有心思开玩笑呢。 “过来坐着,咱们许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得有半年了吧。”落银一反平日里对待荣寅的防备。 荣寅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思,不过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现在反抗不得,便用上了缓兵之计。 他明知如此,却还是乖乖的走了过去。 正如落银所说,他们的确太久没有好好的说过话了。 落银刚想将准备好的话说出来,却被荣寅抢在了前头开口。“你真的……很想要这个孩子吗?” 荣寅看着她,目光柔的像是一汪水。 落银不知道荣寅这忽然转变的态度是为了哪般,不由地怔了怔。 她本来还想欲擒故纵。使计稳住他呢……怎么看他这副样子,根本不需要自己多说什么了? 好一会儿,落银才点了头。 “这孩子大难不死……说明老天爷都想我将他生来,这是老天赐给我们的孩子。”落银握住荣寅的手,放到她小腹处,笑着道:“你还没有摸过他呢……” 荣寅的手掌有些僵硬。 “他经常踢我。顽皮的很,肯定是个男孩儿。”落银笑容灿烂。 荣寅的声音忽然有些低哑愧疚。“对不起,我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也没有尽到做丈夫的责任……” 自从落银怀孕以来,他便没有过一天的好脸色,想尽了办法要为她堕胎。 “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落银笑的无害至极,心里却有个小人在说着:你知道就好!现在我怀着身子不跟你计较,等以后你看我怎么跟你算这笔账…… 荣寅正为妻子的大量而感动,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记恨上了。 夫妻二人说了约莫半个时辰的话,直到落银渐渐有了疲态,荣寅看着她躺好,为她盖好了被子,方出了房间而去。 荣寅去了水婆婆这里。 而且……气势汹汹。 显然,方才被落银洗了脑的他,此刻俨然已经将自己摆在了一位父亲的位置上。 “王爷来作何。”水婆婆口气一贯的冰冷。 “请水婆婆帮忙——”相比于前些日子好声好气的请求,荣寅这一回显得十分冷硬。 水婆婆冷哼了一声,不愿同他多说。 “婆婆既然来都来了,又焉有不救的道理?”荣寅目光逼人。 “当初若非你拿剑架在我的脖子上,我又怎肯随你们前来!”想到当初荣寅他们的举动,水婆婆仍旧觉得生气。 “那晚辈便明白了——”荣寅冷笑一声,眼中寒光尽显,“请恕晚辈无礼!” 话音刚落,便霍然抽出了腰间的利剑,动作果决的指向了水婆婆。 “亏你还是举国敬重的英雄人物!如此又同匪贼有何区别!”水婆婆怒骂道。 “事到如今,为保全妻子性命,荣寅不得不出此策,若是婆婆肯帮这个忙。晚辈日后一定将婆婆当成长辈来尊敬奉养,再来偿还今日不敬之过——” 任由荣寅软硬兼施,水婆婆却丝毫不为所动。“要保全她性命的方法不止一种,是她自己固执,非要生孩子,关我何事!”怪也怪那孩子命太大,这般折腾竟然还平安无事。 “落银是固执!”荣寅握着剑柄的手逐渐收紧,“可婆婆何尝不是同样的顽固!落银的固执乃是出于做母亲的缘故,而试问婆婆又是为何?不过是一个早已没有存在意义的灵女传承罢了!” “你——” “落银什么错都没有。不该平白受此磨难……”荣寅的目光沉痛无比的看着水婆婆,道:“还请婆婆无论如何也要出手相助。” 水婆婆松弛且长满了白斑的脸上。极快的闪过一抹复杂。 都在跟跟她打人情牌! 就她一个人没有人情味一样…… 二人就此僵持了良久。 水婆婆收回同荣寅对视的目光,看着肩上的利剑,问道:“这就是你求人的方式?” “婆婆肯帮忙了?”荣寅眼中升起了希冀。 “能不能成功还是未知之数。”水婆婆没好气地说道。 荣寅大喜,即刻收回了剑。 “我见昨日她的情况。当是等不及足月出生了,没剩多少时间了,带我过去吧——”瞥了一眼高兴的不行的荣寅,水婆婆道。 “是!晚辈这就带婆婆过去。”荣寅的态度不是一般的恭敬。 水婆婆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无奈地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真的是被这群人给磨得没有法子了。 同时,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和释然,自内心最深处油然而起。 迈出这一步,真不知是对还是错…… 水婆婆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 得知了水婆婆终于愿意帮忙的消息。月娘和叶六郎,纪海和叶流风都赶了过来。 “怎么样了!”叶六郎来到明玉院,便问道。 “婆婆和落银已经在里面了……”荣寅的神色有些担忧。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月娘宽慰道,她虽然没有见过水婆婆施展过这洗骨之法,但当初她曾听说过,此过程十分可怕,要将灵女体内的血全部换掉,洗髓换血。非常人所能承受。 但她了解水婆婆,既然答应了。便一定会尽力的。 不多时,便听得一声极为惨烈的痛呼声自里间传出,并着一股浓郁的血腥之气。 “落银!”荣寅大惊不已,作势就要冲进去。 叶六郎也冷静不到哪里去,连忙要跟上。 “不行!结束之前谁都不能进去,不然影响了婆婆,后果不堪设想!”月娘连忙拦住两个人,面色紧张的劝阻道。 “是啊,应当不会有事的……”纪海劝道,“实在不行,我们在这儿守着,王爷和三弟先去外头等着吧。” “不行!”荣寅和叶六郎异口同声地说道。 这种时候,不陪在银儿身边怎么行…… 见二人这如出一辙的表情,纪海噎了噎,只得不再多劝。 然而接来从里面传来的刺耳的痛叫声,几度要击垮守在外头的人,最终是纪海实在不忍心听去,噙着泪出了明玉院。 银儿这孩子真的是命运多舛,希望经此一劫之后,后半生都要顺遂平安才好,再不要有什么磨难挫折了……纪海在心里默念道。 落银的声音渐渐微弱到不可闻,荣寅等人的一颗心已经悬到了嗓子眼。 直到暮色四合之际,四处点起了灯,水婆婆适才走了出来。 “婆婆!” “婆婆,银儿如何了!” 几人忙地迎上去,都妄图想从水婆婆的脸上寻找出答案来,可这尊老佛爷的脸色儿偏生从来看不出什么,于是一个个的,只得屏息等着水婆婆的回答。(未完待续) ps:明天奉上大结局,预计晚上6点发布~ 453:洗骨 454:大结局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454:大结局 “已经没事了。”水婆婆的目光从各人脸上扫过,交待道:“我将她扶到了牀上歇着,一个时辰后我会再过来看,这一个时辰内让她好好歇着,你们谁也不能进去打扰。” 几人忙不迭的应是,已是将水婆婆看成了有再造之恩的大恩人,哪里还敢不听她的话。 于是,任由荣寅再想冲进去看看落银现在如何了,却也只能强自按捺住。 百般焦急,只能紧紧盯着铜壶滴漏,盼着这一个时辰能赶紧过去…… 一个时辰后,换了衣裳收拾干净了的水婆婆,果然过来了。 一行人这才涌进了内间。 却见床上的落银睁着一双眼睛,看那样子,像是醒来有一会儿了。 “太好了!银儿真的没事了!” 荣寅叶六郎等人高兴的没了形儿,唯独叶流风还算淡定。 “觉得怎么样?可有哪里不舒服吗。”水婆婆垂眼询问道。 落银微微笑着,对她摇摇头,“我觉得很好……” 像是脱胎换骨一样。 “落银……”荣寅坐在床沿,一把握住她的手,激动的眼睛都红了,英俊的脸上写满了喜悦。 然而众人却见落银忽然抽回了手,一脸不悦且防备的看着荣寅。 荣寅愣了愣,“怎么了?” “你是谁?”落银一双眼睛里写满了不解。 “你说什么……”荣寅僵硬的笑了笑。“落银,你别吓我——” 视线中,落银的眉头却是越皱越紧。道:“我不认识你。” 荣寅神色大骇地看向水婆婆,问道:“婆婆,落银她这是怎么了!” 水婆婆神色平静的看了一眼牀上的落银,淡淡地道:“应当是后遗症罢。” 这么严重的事情,要不要这么轻描淡写啊! 荣寅脸色反复个不停。 “人不是好好的吗?”水婆婆一副你作何大惊小怪的模样,离开了内室。 留了一筹莫展的众人,和一脸茫然无知的落银。 ※ 接来的十余天里。睿王府里一般是这样的—— 阿若喊道:“王爷快去西街,王妃要吃李记的酸枣儿!要您亲自去买!” 荣寅丢手头的公文。火急火燎的从去西街。 买回来后—— “王妃说不想吃了,丢掉吧……”阿若一脸无辜。 丢掉后—— 阿若小跑过来,“王爷,刚才买回来的酸枣儿呢。王妃说突然又想吃了!” 荣寅:“…………!” “王爷?” 荣寅深吐了一口气,起身道:“我这就去……” 阿若偷笑着回到内室。 落银正伏在软榻上,一左一右有香草和香药拿蒲扇扇着风。 香药瞧了一眼外头的大太阳,不禁觉得自家王爷有够可怜的……这十来日来,失了忆的王妃是变着法儿的折腾王爷啊。 偏生水婆婆还道,这是好事,有利于恢复记忆。 于是,荣寅便更是心甘情愿、义不容辞、任劳任怨,只怕落银一句话。他就是上刀山火海,也绝不会皱一眉。 可怜归可怜,但是想想之前王爷成日逼着王妃堕胎。香药竟隐隐生出了一种解气的感觉来,这种不太厚道的情绪,让香药觉得有些苦恼……这好像不是一个称职的人该拥有的想法啊…… “王妃,您可记起什么来了吗?”香草轻声问道。 落银舒服的眯着眼睛,含糊不清地“唔”了一声。 香草叹了口气。 这肯定是还没记起来啊…… 其实想想,王妃记不记得起来对她们好像也没什么影响。 就是委屈了王爷。连个手都不能碰,还得跟个奴才似得。被使唤来使唤去。 “王妃,婆婆亲自炖了养胎补气的药膳——”外间传来香蜜的声音。 “香蜜姐姐快进来吧!”阿若打起帘子,笑嘻嘻地道。 香蜜将药膳端到落银跟前,笑着道:“大热的天儿,婆婆在厨房呆了一个多时辰,就为了给王妃炖这个呢。” 落银闻着这股味儿便不大乐意吃,但听香蜜这样说,便不忍心拂了老人家的心意。 被香草扶着坐了起来,落银尝了一口,竟然发现味道不错。 水婆婆真是越来越细心了…… 从一开始的生死不问,变成了一个处处关心落银的长辈。 好比是踏出了第一步,剩的许多步便刹不住了…… 也不光是水婆婆,月娘纪海等也是一样,日日都要过来看看,一看便少则是两个时辰,也不管失忆了的落银听不听得明白她们在说什么,嘱咐个不停。 睿王府上,得了王爷的交待,人们更是打起了十万分精神来伺候王妃娘娘,不管落银提出什么样奇怪过分的要求,一律都得答应来,不仅要答应来,还要笑着答应来……简直是要将人给捧上了天。 阿若时常感叹:怪不得人家说孕妇最大……这真的是比做皇后还要舒坦。 时过黄昏,落日西沉而去。 荣寅一身疲惫却满面笑意的从外头回来。 万青跟在他后头,手中提着、脖子上挂着买回来的东西,大有满载而归之势。 主子被折腾,他这个做奴才的更加不好过啊! 望着‘不提东西不知脖子累’的主子,万青欲哭无泪却又无比庆幸的想:好,很好,今天也顽强无比的活来了…… …… 三日后,晚间。 用罢了晚饭。落银被阿若扶着在院子里走了两圈之后,便回了卧房。 刚在牀上躺好,却见荣寅走了进来。 “你来干什么——”落银一副质问的表情。 “天黑了。我睡觉啊。”荣寅答的不能再理所当然,说话间,已经来到了牀边,除掉了外袍。 “你睡你的觉,你来我这里作何!”落银没好气的瞪着他。 这些日子来,因为她不许荣寅接近自己,荣寅惯来是歇在客房的。 “媳妇儿……”荣寅嬉皮笑脸的在落银身边躺来。侧卧着看着她,道:“好了。都多长时间了,还没消气?” 落银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荣寅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 荣寅冲她眨了眨眼睛,道:“我知道你没失忆。” “胡说!” 荣寅一副你别装了的模样,笑望着落银道:“我早就知道了。那晚上你睡觉说梦话,还喊我名字来着——” “你都歇在别处,怎么可能听到我说梦话?”落银撇撇嘴。 “你不知道啊?”荣寅佯装着一副惊讶的表情,道:“每到半夜我就回来睡了——” 大概是因为肚子里有个小的,近来落银睡的特别沉。 “你——”落银气的瞪大了眼睛。 荣寅就只是笑眯眯的看着她。 最后,反倒是落银先没了底气,轻哼了两声,道:“你既然早就知道了,为什么要等到今天才说?” “我喜欢被你使唤——”荣寅一副讨好的模样。 落银转过头去。怕笑出声儿来,道:“你既然这么喜欢被使唤,那干脆我就一直‘失忆’去好了……” 荣寅立刻急了。忙就道:“别啊!你好好的,也一样可以使唤我……我保证服从命令!” “真的?” “真的——” 荣寅说着话,便伸出了手去,放在了落银圆滚滚的肚子上。 “你别碰我!”落银拔高了声音道。 “又怎么了……我都跟你认错了,咱们不是达成一致了吗?”荣寅声音委屈的很。 “不是……”落银的声音颤了颤。 “那又是为什么?” “我……羊水破了……”落银的声音抖得更厉害了。 “什么?”荣寅没听太清。 “我……好像……要生了……!” “要生了!?”荣寅即刻弹坐起来。 不多时,王府里就被“王妃要生了”的高亢喊声充斥…… 在王府上手忙脚乱之中。接生的水婆婆显得淡定极了。 一个时辰后。 便有婴儿的啼哭声划破了夜色。 “这么顺……”水婆婆不由地咋舌,她在青玉庄里给族人接了一辈子的生。都没见过生的这么顺利的。 本以为这丫头的身子不甚好,前前后后又经历了不少事,只怕生的时候会极其困难。 为此,水婆婆还准备了很久……打算打一场硬仗的。 却不料,这两个孩子不及她反应,就一个接一个出来了…… 没错,是两个。 一男一女,龙凤胎。 “婆婆……”落银生的顺利,自己也没觉得费多大劲儿,此刻还有力气开口。 水婆婆看着她。 “我有个问题想问您——” “什么问题?” “倘若当初您没有给我洗骨,我坚持将孩子生来……会怎么样?” 说是怀的男胎就安全,怀的女胎便要将姓名搭进去。那么,一男一女呢? 水婆婆嘴角抽了抽,道:“青玉庄里的灵女没有生过这样的……我也不清楚……” 什么叫没有生过这样的……落银觉得,这句话怎么听怎么有歧义啊。 “快给孩子取名吧,原本想了一个,这不够用了!”荣寅高兴的合不拢嘴,也顾不得去忌讳产房不干净不吉利,一手抱着一个,跟落银说道。 …… 不多时,王府上再次被嘹亮的喊声充斥,只是将“王妃要生了”换成了“王妃生了俩”…… 老管家听到消息,简直是老泪纵横,不停地说:“太好了!太好了!” “是啊,太好了!”万青也跟着哭了,脸上的神色甚至要比温伯还要激动上许多。 太好了,终于生了啊! 他再也不用天天把腿跑断,满城找吃的的了! 再也不用受这个罪了…… <正文完>!!!(未完待续) 454:大结局 番外:虫虫篇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番外:虫虫篇 写在前面:本番外存在一定的毁三观成分,接受能力弱者,和对本书的大概结局已经满意的,慎入慎入。 我叫虫虫,当然,这只是乳名罢了。 至于我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乳名,大致要问一问我的姐姐叶落银。 还好,我有一个十分上得了台面的大名——叶正羽。 我出生在白头上,一个曾被据为匪窝的山头。我原本在想,在这样一个大环境的驱使,我日后难免会成为一个叱咤风云的土匪。退一万步讲,纵然无法叱咤风云,但也躲不过要成为一个土匪的。 可是,在我姐姐的影响与教导之,我竟然莫名其妙的成为了一个爱好吟诗作对的文人—— 由此可见,后天的教育是多么关键。 所以我认为,我现在拥有的绝大部分,都是姐姐给我的,当然了,这肯定是要除却我日益俊朗的外表。 我绝对不是在自恋,我的英俊乃是经过大理寺认证的——夏国十大美男之一。 你不信大理寺会做这么囧的奇怪认证? 那你就真的错了! 现如今天一统,国泰民安,专审冤案和重大案件的大理寺已经逐渐没了用武之地。前些日子宫中经过商榷,便给大理寺列出了许多史无前例的工作内容…… 说起来,作为夏国首富叶家茶记的继承人。同时又是国学院最优秀的学生,又身负大理寺美男认证,我本该是受千万女子爱慕的对象才对。 可是……莫说外面的女子了,就连国学院里的女同窗们,见了我也多是不愿过多理睬,并且还外加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这让我十分的苦恼。 想不出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直到前几日,我才意外在两位同窗口中得知了原因…… “诶你看。那是不是你们诗院的叶正羽?” “就是他!今年年底考核又得了第一呢——” 听到这里,我不由地将腰板挺得更直了一些。自打从两年前明印哥哥离开了国学院入了仕途之后,诗院的第一,便被我承包了。 “真的是他呀?”说话的人声音忽然放低了许多,一副揶揄的口气道:“长得果真不错。怪不得和白侍郎能成一对呢……” 什么? 我听得傻了。 他们口中的白侍郎是明印哥哥,两年前明印哥哥通过了殿试,被皇上钦点为了金科状元,在宫中新编的四书局里做了两年修撰之后,因为勤恳认真,又因舅舅的一些缘故,前些日子便直接被调去了吏部,做了侍郎大人。 可是我同他……怎么就成了一对了!? “之前白侍郎还在国学院的时候,我就经常见他们出双入对呢……” “我还听说。白侍郎至今连个通房都没有,就是怕叶公子不高兴。” “啧啧……” 二人一脸兴味的走远,时不时地还回头看我一眼。 我站在原地。犹遭雷击。 什么出双入对,那明明只是……哥俩好! 竟不知,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被外人当成了断袖来看待却不自知! 想到这么多年来,明印哥哥对我的诸多保护,我忽然有些不确定了…… 不不不。我的取向是正常的!我不确定的是,明印哥哥他是不是—— 猛然一个激灵。我不敢再深想去,面色灰白的走出了国学院的大门。 被颠覆了人生观的我,魂不守舍的回到了家中。 爹不在家,想来定是又去了南风哥哥的镖局里,找那些经验老成的镖师们吹扯去了。 娘也不在家,定是去了睿王府——一月前姐姐又有了身孕,这一个月来,我娘恨不得搬去睿王府住着才好。 这个时辰,二婶应当是送我那刚满六岁的小堂弟叶纪上私塾去了。 家中只有二叔了。 可是……我想了想二叔那万年不改的面瘫脸,实在无法鼓起勇气向他倾述我的‘被断袖’经历。 我无法想象那场景会有多么的违和和尴尬…… 算了,我还是一个人先冷静冷静吧。 然而就在我刚打算回自己的院子的时候,家里的仆人忽然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告诉我说,白家来人了。 现在一听到白家两个字,我就觉得浑身不得劲儿。 可我还是去见了白府来的人。 “这是我们老爷让奴才送来的喜帖——”仆人一脸喜气的跟我说道,他的话让我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喜帖?”我满面疑惑的接了过来。 拆开了看,竟然明印哥哥的喜帖! 要娶的是程思瑶将军的三女儿—— 程三小姐我见过一次,端庄娴静,知书达理,长相也是十足的清秀标致。与明印哥哥倒是十分相配的—— 我顿时高兴的不能自已! 一来是真的替明印哥哥高兴,他这么多年来孤身一人,早该娶妻成家了,这些年舅母可着急坏了。 二来,如此便能粉碎外界对我们的看法! 再也不会有人将我们看做断袖了…… 我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看来真的是我想的太多了,明印哥哥对我也如我对他一样,乃是手足兄弟之情罢了。 仆人将喜帖送达之后,便回了白府。 白府书房内,青香袅袅。 “喜帖送到了吗?”白明印见仆人回来,搁了手中的书卷,俊逸的脸庞已经彻底的褪去了当年的青涩和稚嫩腼腆,再加上两年的官场磨砺,让他眉间多了三分与年纪不符的稳重。 仆人恭敬地答道:“回老爷,送到白少爷手里了。” 白明印了然的“哦”了一声,挥手示意人退。 然而仆人刚转了身欲出去,却又被白明印给叫住了。 “他怎么说?”白明印忽然问。 仆人怔了怔,没有听懂他的意思。 白明印便又道:“表弟他怎么说?” 仆人这回听明白了,忙就道:“白少爷说让老爷放心,他一定会过来的!” “还有呢?”白明印又问。 仆人摇了头,道:“除此之外白少爷没说什么了,但奴才瞧着,白少爷特别高兴——” 特别高兴啊…… 看来他做这个决定是对的呢。 白明印的眼神黯淡了一,随即便被笑意掩去,喃喃自语道:“你高兴就好……”(未完待续) 番外:虫虫篇 番外:阿若篇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番外:阿若篇 (本番外仍旧存在些许毁三观的成分,还是请大家谨慎观看。) ※※※ ※※※ 我是阿若,是王妃身边最得力的丫鬟,同时……也是最不让她省心的丫鬟,毕竟我心直口快,做事经常欠缺考虑,没少闯祸。 而且自从香药香草等几位姐姐陆陆续续地嫁了人之后,我也不可避免的成了资历最老的丫鬟。 很显然,这并不是一件十分值得高兴的事情…… 毕竟,我今年已经二十一岁了,是个实打实的老姑娘了! 王妃待我极好,前几年没少给我物色夫君,模样和人品各方面都是不错的,可是我都不喜欢。 因为,我喜欢着万管事。 这在我们睿王府,已经不是秘密了。 小到洒扫的小丫头,老到已经老的糊涂掉了的温伯,都知道这一点。 我想万管事他自然也是知道的,因为早在两年前的乞巧节上,我就已经送了他亲手绣的荷包,对他表明了心意。 但他却一直佯装不知,无视我的心意。 我正为此叹气之时,忽听前头有小丫鬟行礼的声音,是王妃回来了。 我忙地迎了出去,小心地搀扶住王妃一只胳膊。 王妃的身孕已经有七个多月了,走路的时候须得十分的缓慢小心。 五年前王妃生了两个小主子之后。王府上被闹腾的不行,王爷却还嫌不够热闹,一直念叨着要再生几个。王妃不依,王爷坚持要‘继续商议’,这一商议便商议了五年,五年的时间,终于把王妃给磨的没了招儿—— “王妃今日该累着了吧,奴婢给您捶捶腿——”我扶着王妃娘娘在榻上坐,跪坐在地上的软毯上。给王妃捶起了腿。 王妃脸上虽然带着些许倦怠,却显然是十分高兴的。 我望着王妃娘娘这么多年来。似乎一点都没有变化的如玉脸庞,微微有些出神。 在我眼里,一直是将王妃娘娘当作是仙子来看待的,虽然这样说。未免有些好笑了,但见过王妃的人便知道,这个比喻用在王妃娘娘身上,丝毫都不会显得夸张。 “我不累,看着虫虫成亲,我这个做姐姐的不知道多高兴。”王妃笑着说道,“今年的喜事可真多。” 我听着也跟着笑着点头。 今日是舅爷大喜的日子,新娘子是国学院祭酒先生长孙愚的孙女儿,长孙蓉。 值得一提的是。这桩看似般配的亲事,中间并没有人牵线,全是长孙小姐自个儿争取过来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京中开始陆续传出舅爷和白侍郎之间有着断袖之疑,这让许多贵家小姐们对舅爷望而却步。 直到半年前,白侍郎迎娶了程家的三小姐,这荒谬的谣言方被不攻自破。 于是,舅爷顿时成了京中女子哄抢的对象。 长孙小姐……便是这哄抢大军之中,动作最为激烈迅猛的一位。 据说写情诗、揍情敌等所有男子追求女子的方法。都被她一桩不落的做全了…… 怪也怪舅爷过去的几年里一直被当成断袖看待,没有女子肯靠近他。以至于就这么迅速的被收服了。 哎…… 想想长孙小姐只花了半年的时间便成为了叶夫人,而我花了整整六年的时间,却还是没能让万管事从了我,一时间,我不免悲从中来。 长孙小姐胆识过人,我不跟她相比也罢了,可是三年前拾香姑娘都嫁给曾少爷做填房了! 说来也怪原本的曾少奶奶福气薄,生孩子之后,身子便一日差过一日,苦苦支撑了一年多,便撒手西去了。 一年后,曾少爷娶了拾香姑娘过门做续弦。 虽说晚了这么多年,但拾香姑娘终究是没有白等——虽然这么一说,好像原本的曾夫人过世是一件好事一样……可是许多事情就是这样,是你的总归就是你的,早晚的问题罢了。 我这么想着,又有些忍不住想要叹气。 毕竟我不知道,万管事他命里注定会不会是我的。 我继续等去,会不会等的白了头发,也等不出个像样儿的结果来。 王妃似看穿了我的心思,道:“依照我看,万青他心里也不是完全没你的。” 只是昨个儿她听荣寅说,之前万青有过一个钟爱的女子,只是早在雍亲王夫妇出事的时候,不幸殒命了。这一直是万青心里的一个结。 我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希冀地看向王妃,“真的吗?” 王妃笑道:“我何时骗过你?” 是的,王妃从不会骗我! 王妃娘娘说的自然没错,她说万管事对我有意,那便一定是有的! 我雀跃的忘乎所以,却也没忘记再问一句,“那万管事他为何一直不回应我呢?” 王妃沉吟了片刻,而后道:“约莫是你还不够主动。” 我顿时了然,寻了去厨房看看鸡汤的藉口,提裙快地跑了出去。 打听到万管事此刻在后花园里,我立即跑去了后花园。 远远地,我就看到了花丛中的万管事。 万管事也看到了我,他的眼睛里满都是惊喜的颜色。 我的脸红了一。 万管事他……见到我,这么高兴呢。 “阿若,快来!”他迫不及待的冲我招手。 我简直高兴坏了,朝着他奔跑而去。 走到他面前,我的心跳已经快的不成样子,我犹犹豫豫地开了口,“万管事,你。你……” “什么都别说了!”万管事打断了我的话,这种霸道的男子汉气概,让我隐隐猜测到了他接来会说的话…… 果然。他忽然对我伸出了手。 我……红着脸低头。 却忽然见他往我手中塞了一把绣着黄菊绿叶的粉色扇子—— 我呆了呆,不曾记得在我们夏国,哪个男子表意会送女子扇子的,而且还是这样花哨的小扇子.. 我正要开口询问,却听万管事哭丧着说道:“我快被少爷和小姐逼疯了,我真的不懂扑蝶!快,你快给他们扑一只——” 我瞧着万管事身后那两个粉雕玉琢的小主子。睁着水亮的大眼睛一脸祈盼的看着我,忽然觉得……好沉重。 从后花园出来之后。我毅然找到了方大夫。 “方大夫,有没有催/情/散之类的药?” 王妃娘娘既然说我还不够主动,那么……我想不到比这个更主动更直接的法子了。 方大夫惊恐无比的看着我,手中的医书啪嗒一声落了地。 …… 晚间。万管事找到了我。 很好,我刚巧也要去找他。 来到了万管事这里,在他开口之前,我便连哄带骗的让他喝了我端来的鸡汤。 “阿若……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这个问题埋在我心里很久了。”万管事将汤碗放,皱眉说道。 我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心道现在你说什么都晚了…… 但我面上仍旧不露痕迹地问道:“万管事要问我什么?”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我弟弟的……?”万管事难为情地问道。 “什么?”我错愕地瞪大了眼睛。 万管事有个弟弟我知道,但是……我根本不曾见过他啊……何谈喜欢! “对不起……”万管事接来的话让我越发的摸不着头脑。“两年前的乞巧节上你让我转交给他的荷包,我没有给他……” “……”我隐隐觉得他好像误会什么了。 万管事取出了那个荷包,他竟然随身带着。 “我是送给你的啊……”我解释道。 万管事怔了怔。而后看着那荷包道:“可你为何绣着我弟弟的名字?” “我绣的是万管事的名字……”我望着荷包上绣的歪歪扭扭不堪入目的两个字。 “你绣的是万宥……”万管事面色古怪地看着我。 我不识字的……当初为了弄清万青俩个字怎么写,还特意请教了王妃,却不料最后竟然绣成了万管事弟弟的名字…… 真是一场乌龙! 余的时间里,我俩面面相觑着。 从万管事此刻看我的眼神里,我突然后知后觉的明白了,为什么万管事这么多年都没娶…… 我尴尬地开了口。“我……” 不及我说罢,就听万管事道:“我也是……” 我愣住了。 万管事看着我。笑了笑。 我有些慌了…… “万管事,我有件事情想同你说——” 他看着我,示意我说。 “我在鸡汤里了药……”我硬着头皮道。 万管事愣了愣,“你说的该不会是……我刚才喝的那碗吧?” “不然呢……” “什么药?”万管事的声音僵硬了一,满是恐惧。 “催,情,药……” “你说什么……” “……” 半盏茶后,房间里隐隐约约传出了什么奇怪的声音…… ※※※※※※ 次日,睿王府里忽然传出了一个消息。 丫鬟们四窃窃地讨论着。 “听说了没有,王爷和王妃做主撮合了万管事和阿若姐姐!” “对啊,个月就办喜事了!” “万管事终于从了阿若姐姐了……” 丫鬟们由衷地感慨着。 (未完待续) 番外:阿若篇 番外:早春记事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番外:早春记事 较前面两篇相比,此篇节操满格,请放心点阅 明治十六年,初春。 早春二月,乍暖还寒。 城外春/色犹浅,只山峦起叠间,远远地可以瞧见些许嫩绿,离得近了再看,反倒仍旧是一派萧条之色。 今日敬亭山,香车骏马无数,时不时有三五成群的人在敬亭湖畔走动着,无一不是衣着华贵鲜丽,本是分外奢丽热闹的一幕,却因守在敬亭山四周的上千名皇家护卫的作用,显出了几分隆重的气氛。 今日乃是皇帝带皇子公主嫔妃们、以及群臣前来敬亭山围猎的日子。 卢治登基已有十六年的光景,勤政爱民,不仅肃清了朝野,更是陆陆续续地完善了科举以及纳税制度,大受百姓爱戴,现如今的夏朝,可谓国泰民安。 但纵然如此,卢治也并未因此松懈。 且不说他对各大军营十年如一日的重视及掌控,单从他将诸皇子们个个培育为文武全才之人,便能看得出,这不是一个因为一时安定便骄奢堕懒的皇帝。 自打从大皇子遂安满了七岁之后,卢治便有了年年主持春猎活动的习惯,一来借此锻炼皇子们的骑射,二来借此多‘了解’些自己的臣子们。 敬亭山建有行宫,行宫后花园之外,便是看不着尽头的猎场。 此刻,百官及其家眷齐聚于此,坐在各自的位置上低声交谈着,等待着天子的到来。 蟠龙椅方的上首之位,一对衣着华贵的夫妇并肩坐在软垫之上,面前的矮几上摆放着新鲜的瓜果,精致的糕点及清酒。 二人左右各坐了一个孩子,大些的十四五的模样,小些的刚满十岁,且看二人眉目间的相似程度,当是兄弟无疑。 “荣栎,在家时我交待你的话你可都记着了?”已经人至中年的荣寅,转脸看着盘坐在身侧的大儿子荣栎问道。 “孩子都记了,定不会争强好胜。”少年定声答应来,声音传到落银的耳中,使她不自觉的弯起了唇角,目光顿时悠远了起来。 今年已有十五岁的荣栎,不光是外貌,就连声音,也跟当年的荣寅别无两样。 听着儿子的说话声,望着远处起伏的高山,她忽然想起了当年在白头上的一些往事。 “想什么呢?”荣寅见喊她不得,伸手捏了捏她的掌心。 落银这才回神,笑着道了句没什么。 望着眼前已经蓄起了短胡须的荣寅,落银忽然掩嘴笑出了声来。 荣寅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也顾不得去细问她在笑什么,毕竟他现在的心思可都在这上头呢——“萤儿去了何处?” 落银闻言转头往身侧看了一眼,这才瞧见身边只有小儿子在靠着她的腿无聊的打起了瞌睡,却不见了女儿的影子。 “这孩子……定又胡跑了。”落银想到女儿这些年来大大小小惹的祸,忍不住扶额道:“我就说了不要让她跟来,你偏要带她——” 荣寅待两个儿子极严格,但对待女儿荣姒萤却是宠溺的没有边际,这些年来屡屡让落银大开眼界。 “这不是怕闷了她么……”作为一个资深妻管严,荣寅在这种时候,自然是将口气放得不能再‘低三四’。 落银忍住要翻白眼的冲动,心道这丫头可是个在哪儿都闷不住的主儿,一面交待了贴身丫鬟去寻女儿回来。 “你再这样惯着她,当心没人敢娶了——”落银语重心长地说道。 大许是因为自己不是一个大家闺秀,自幼出生在山贼窝里,而后又是经商,始终跟正经的大家闺秀比不了,虽然,她心底也从来没想过要跟那起子大家闺秀比…… 正因如此,落银生女儿之时,便打定了主意,要培养出一个真真正正的大家闺秀出来。 可是……原本美好的计划,在荣寅的破坏,越来越偏离轨道。 直到最后,眼见着女儿离自己预想的样子越来越远,落银只有将希望寄托到了自己的肚子上,岂料……看了眼伏在自己膝上的小儿子,落银无声地叹了口气。 谁知道这第三个,竟又是个儿子! 当荣寅教唆着她不如再生几个,总会生出女儿来的时候,落银才算彻底明白了这人的策略——他这分明是在故意将女儿教成这副模样,好让她多生几胎! 识破了荣寅的计谋,落银自是不会再上当,生孩子的罪,她算是遭够了。 且就这样吧—— 没能有一个大家闺秀的女儿,好在两个儿子十分听话懂事,想来日后她并不会缺懂事乖顺的孙女儿吧…… 眼光长远的落银,将希望寄托在了未来的儿媳身上。 “你瞎说什么呢?不知道多少人等着娶萤儿呢,我荣寅的女儿,岂有嫁不出去的道理——”一提到女儿,荣寅便一副不得了的表情。 他女儿怎么了? 虽然性子稍微野了些,但绝对也是知书达理的,绝非刁蛮之辈。 最难得的是,凡事亲力亲为,极少使唤人。 这在现如今的贵女中,是多么难能可贵的品质—— 若是落银知晓他此刻心里的想法,定要冷笑三声,是的,她这女儿的确是个亲力亲为的,这主要表现在,翻墙出府的时候,再或者是,在国学院抡着拳头给好友出气,将男同窗们揍得鼻青脸肿的时候……这些事情,她向来都是亲力亲为的。 去找人的丫鬟迟迟不见回来,落银开始有些担心了。 敬亭山比不得城中,这里既是围猎之地,丛林中野兽出没乃是常有之事,山又有几处河流和湖泊,想着女儿那四处乱窜的性子,她生怕会出什么万一。 “别担心,许是遇着了哪家熟识的小姐公子们,一道玩去了。”荣寅出声说道,对于自己女儿的自保能力,他倒是挺信得过的。 落银刚欲再说什么,却听得宦官的声音忽然拔高了响起,“皇上驾到——” 在场众人纷纷离坐行礼。 卢治带着以遂安为首的皇子和公主们,在正上方坐了来。 落银看了一眼,见随行出来的是云月和淑妃。 淑妃是五年前进宫的,去年诞最小的皇子,颇得卢治宠爱。 但说到宠爱,已经不复年轻的云月,这十多年来,倒是盛宠不竭,前前后后诞了两位皇子和一位公主,令人艳羡非常。 而云月如此受宠的原因,却是旁人想也想不到的。 她生性单纯,不喜争斗,在后/宫之中虽然是唯一一个跟欧阳芊平起平坐的贵妃,但却从不骄傲自满,更未刻意使过什么手段笼络帝王之心。 可偏偏,无心插柳柳成荫。 不单单是外人,就是之前的云月,也参不透其中缘由。 论家世,她建安侯府只是中流勋贵,算不上是不得了的背景。 论聪明博学,她自认跟欧阳芊相比,乃是云泥之别。 若再论貌美,她更是要摇头了,要知道在这宫中,最不缺的便是美人儿。 而且她分明感受的到,卢治对她并非是有着多么强烈的爱意。 直到有一天,她同落银说起此事,方被落银一言点醒。 在这宫里,人人都想着你争我抢,片刻不得消停,陛自幼被立为储君,自然无法置身事外,做了这一国之君之后,更是有增无减。所以我想,陛看重的应当就是你身上这份难得的单纯无暇—— 或许只有在云月面前,卢治才能得以片刻的放松吧。 云月那才恍然。 之后的日子里,果然如落银所说的那般,她只要一如既往的做真正的自己,便足够了。 围猎正式开始,以满了十三岁的四位皇子为首,带着群臣之子,策马进了密林之中。 也有些年轻或是不服老的臣子们,想凑个热闹,却无心与皇子们相争,便等皇子们入林半个时辰之后,方拍马跟了进去。 “你今日倒是坐得住了。”落银让丫鬟抱了小儿子荣洺去前殿的厢房里睡,一转头瞧见荣寅,却反常的坐在原处,没有动静。 “老了。”荣寅呷了口清酒,笑着摇头说道。 落银笑着撇了撇嘴,她可没从荣寅脸上看到一点儿他觉得自己老了的意思。 “你也老了啊——”荣寅笑看着她,拉长了尾音说道,很有几分感慨的意味。 落银抚了抚鬓角,笑道:“孩子长大了,我可不是要老了么……” “王妃娘娘哪里老了,前些日子王妃娘娘跟姑娘出去梅园,还被错认成姐妹了呢!”一旁长着虎牙的小丫鬟笑着说道,“那群公子们吃了酒,王妃娘娘和姑娘都戴着兜帽,竟上前询问王妃娘娘是否——” 接收到落银的眼神,小丫鬟自觉险些失言,忍笑着垂了头。 荣寅的脸却已经黑了来,看着落银沉声问道:“都是哪家的公子?” “一群不懂事的孩子吃醉了酒而已。”落银摇头无奈地道,真不知是怎么回事,这么多年来,这动辄便吃醋黑脸的现象,竟是有增无减。 就连在丫鬟人面前,也从不避讳。 荣寅怏怏不乐的吃了杯酒,余光扫到妻子的脸庞,这张脸跟十多年前唯一的变化便是,多了三分成熟的风韵。与她身上原本幽谷清泉般灵动的气质相融合,竟使其风采丝毫不减当年。 摸了摸巴上的胡茬,荣寅暗暗思量着,等今日回府之后,他头一件事便是要将这显老的东西给剃了去…… 这时,忽听一阵稳健的马蹄声自前方密林中传了出来。 远远瞧见马上的人一身皇子装扮,众人不免疑惑——这离狩猎结束的时间还剩半个时辰呢,怎么就有皇子回来了! 这狩猎活动虽说是皇子们和群臣之子一同比试,可哪个没眼色的会跟皇子们抢风头? 是以,这只是一场皇子们之间的比试罢了。 能在比试中胜出的皇子,拿赏赐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可以在父皇面前展示自己。 所以……这还没到时辰就自个儿跑回来的是哪位? 云月仔细瞧了,讶异地“呀”了一声道:“是遂安回来了——” 虽然大皇子遂安是欧阳芊所出,但欧阳芊的身子实在是不堪养育,连宫们都未出过,所以这孩子多是呆在云月身边被照料长大的,云月待他,跟自己的孩子无甚分别。 卢治微微眯起了眼睛,果见那逐渐靠近的身影是他的长子。 连续几年的狩猎第一,都是被遂安拿的。 可像今次这么早回来,却是从所未有的。 待他再近一些,众人方瞧见他马背后挂着是不光是有打来的猎物,身前好似还横着一个人—— 这是怎么回事! 卢治面不改色地询问道:“为何提前回来?” 遂安马禀道:“回父皇,这不知是哪家的公子,为野兽所伤,儿臣恐耽误了救治,这才提前赶回——” 说罢,手指指向马上的人。 说来也怪,这小公子就是不肯说出他的姓名,对他这个大皇子,似乎也没有什么惧意,反倒一路上要挣扎着马,期间好几次甚至要冒险跳去,还好被他拦了。 “是哪家公子?”卢治问。 那身影从马上翻跃而,动作倒是洒脱利落,只是捂着受伤的左臂低着头不肯说话。 荣寅好奇地望去,在触及那道身影之时,身体忽然僵直—— 完了,这回闹大了……荣寅不敢去看妻子此刻会是如何愤怒的一张脸…… 他今晚回去定是逃脱不了要被体罚……! “是哪家的公子——”卢治见那身姿过于纤细了些的少年,声音沉了沉。 那小小的身影被这威严吓得抖索一。 一刻,竟是忽然拔腿跑开了! 除却睿亲王夫妇之外,在场众人无不是瞪大了眼睛——这孩子是怎么回事?皇上问话不答且罢了,竟还要跑开…… 遂安意识到不对劲,在侍卫动手之前,已经快一步捉住了那小少年的后领,少年人不防备,被他的力气拽的直直地往后仰去,藏着头发的帽子顺势了出去。 面前忽然出现的黑缎子般的乌丝打在了遂安的脸上,带着一股他从未闻过的沁人清香—— ‘少年人’白皙胜雪的一张脸庞蓦然展露出来,乌黑的杏眼里交织着羞怒和惊惧,娇俏的面容好比三四月里将开未开的牡丹花,一眼望去,竟令人如同置身于阳春三月之中—— 场面沉寂了片刻之后,忽然传来女子不悦的呵斥声:“胡闹!” 望向不远处瞪着自己的娘亲,身着男装的小姑娘缩了缩脖子。 遂安微微张大了嘴巴,怔愣在原处,向来面面俱到的大皇子,此刻却跟木桩好有一比了……r1152 番外:早春记事 番外:秋后记事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悍女茶娘 作者:非10 番外:秋后记事 番外:秋后记事 最后一篇啦 炎热的暑天儿终于过去,立秋过后,天气凉爽了来。 这一日,宫里有人来了睿王府,说是云贵妃请睿王妃入宫叙话。 落银收拾停当之后,便乘轿入了宫。 “当真?” 长春宫中,落银听闻云月的一番话过后,被惊了一跳。 “自打从春猎回宫之后,陛隔三差五便提起萤儿……”云月忧心地道:“起初我也没当回事儿,近来才越发觉得不对——直到昨晚上陛向我提起,三日后太后寿宴让萤儿入宫一趟。” 落银沉思了片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 只怕卢治真的是对她的女儿起了异样的心思…… 那日春猎,萤儿女扮男装混进官家子弟中,一同入了密林打猎,被大皇子遂安带了回来当众被识破女儿身,卢治非但没有露出半分不悦,反倒称赞萤儿胆识不凡,特立独行。 之前想着没什么,现在想起来,或许卢治从那天开始便对萤儿上了心! “此事万万不可。”落银没有做任何思考便断然摇头,她是决不能让女儿进宫的。 且不说宫中这潭浑水不是女儿可以应付的来的,单说要女儿陪在卢治这样一个帝王身边,她就不敢想象了—— 萤儿她定然也不会愿意。 自幼荣寅便百般教导过女儿。宁为匹夫妻,不做皇家妾。 云月拍了拍落银的手,说道:“你先别着急。我会寻机会再劝一劝陛,但最关键的,还是在萤儿身上。” 这一点,落银自然也是清楚的。 “萤儿今年便及笄了,也到时候该找一门亲事定了。”云月又道。 这是最稳妥的方法。 卢治对萤儿并未到那种非要不可的地步,万不可能会为了她而做出有违皇威之事。 “嗯……待我回去跟王爷商议一二。” 落银心底有了主意,便也冷静了来。 然而。当她被宫娥送着出了云月的长春宫之时,却被欧阳芊宫里的人请了过去—— 落银微有些讶异。说起来,她已经要逐渐淡忘欧阳芊的存在了。 当年那个满腹心机,将白瑾瑜从太子妃的位置上推了去,并诞了长皇孙的欧阳芊。在生产过后,几乎是日日不离药碗。 除却一些极为重要的场合,外人几乎见不到这位贵妃娘娘。 云月刚进宫的那几年,欧阳芊还有些心力要打压她,后宫之中一切事宜都牢牢握在自己手中,将每位嫔妃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随着近年来日益见差的身体,实在无力再去过问,才逐渐松了手—— 所以落银不解。近年来几乎是不问世事的欧阳芊,怎会突然请了她过去? 她可不信欧阳芊是请她去话家常的。 落银随着宫娥来到长玉宫门前,迎面正见大皇子遂安从里面出来。 落银微一欠身。垂首礼道:“大皇子——” “睿王妃多礼了。”遂安连忙还礼,态度出奇的恭谨。 目送着遂安带着一行太监走远,落银微笑着颔首,别的不说,欧阳芊倒是有个好儿子。 文武皆是拔尖儿的不说,更难得是敬重长辈。身上不见半分傲气,只有一股皇室中人天生的尊贵。 落银进了寝殿中。果不其然的就见欧阳芊躺在榻上,起身不得,饶是殿中熏了浓浓的檀香,却也遮不住苦涩的药味儿,两种味道混合在了一起,闻起来格外的浓重。 落银忽然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 那年东宫中,她为白家求情找到了欧阳芊这里,那时候欧阳芊也是拖着一副病体。 不同的是,那时的欧阳芊纵然有病在身,却浑身充满了斗志与筹谋,而此时的欧阳芊…… 落银望着病榻上的人,忽然惊觉她老了太多,眼角的皱纹尽显老态,乍然一看,要比她的实际年龄老上了十岁还不止。 不单是外表,就连身上的气势也减弱了太多。 “不知贵妃娘娘让妾身前来,所为何事?” “是为了我的儿子。”欧阳芊的声音带着被病痛折磨多年的沙哑。 落银微一皱眉,不懂欧阳芊是什么意思。 “想必你在云贵妃那里已经知道了吧?”欧阳芊直截了当地说道,“与其如此,倒不如将你那女儿嫁给遂安,做个正妃来的好,二来两个孩子年纪相当——” “……”她如此直白,倒叫落银一时反应不过来。 “觉得遂安配不上你家姑娘?”欧阳芊看着落银。 落银笑了摇头,问道:“不知贵妃如此,是为了皇上,还是为了大皇子?” “皇上……”欧阳芊自嘲地笑着,微微摇头道:“本宫已经快要忘了他的样子了……” 起初几年,她尚且还有些不甘。 她一心寄托在他身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陪在他身边,结果她缠/绵病榻多年,他过问的次数屈指可数,少的可怜。 卢治是怎样的凉薄,她比谁都清楚。 但当这种凉薄完全用在了对待自己之时,欧阳芊还是觉得无法接受。 但那都是以前了…… 现在,她已经看透了。 不是自己的,总归得不到。再怎么努力也得不到。 她很羡慕甚至嫉恨云月,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 但那也是以前了。 至少卢治待她,还是有些许‘礼尚往来’的情义在的。所以她一日没死,他便一日没有立云月为后。 可这些,对现在的她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 她现在只想着,能在死之前,多为儿子做些什么。 儿子对荣姒萤的心思,她早就看出来了。 落银看着欧阳芊,又联想到方才遇见遂安之时,他看着自己的眼神里不光有恭敬还有些说不清的高兴,稍作思考。便大概猜出了其中原委。 落银微叹了口气。 真也不知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欧阳芊见落银的表情,便知道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还是跟以前一样的聪明啊。 之前她不喜落银。是因为卢治的缘故,后来她不喜落银,是因为潜意识里在羡慕她跟深爱之人结为连理,但现在……这些不喜欢随着她之前的嗔怒之念。一同都烟消云散了。 时间真是个了不得的东西…… “只要你答应,皇上那边自有本宫来说服。”欧阳芊不变的是那份从容自信。 “此事妾身做不得主。”落银从不打算过于干涉女儿的亲事,最多是为其物色人选,但决定权仍旧是要交给萤儿自己的。更何况,是私自做主将她送入宫中。 她不光要跟荣寅商议,更要询问女儿的意愿。 “睿王妃,可还记得那年本宫为白瑾瑜说情之事了?”欧阳芊饶有深意的含笑看着落银。 落银一噎。 这……这不是人情绑架么? “当年之事多亏贵妃娘娘相助,妾身一直感怀在心,但却不能拿儿女之间的亲事偿还——贵妃娘娘不若说些其它的事情。妾身定尽力而为。” 欧阳芊闻听冷笑了一声,道:“你可真是半点都没变啊。” 这股不管在谁面前,都不愿改变原则的固执劲儿。 “可我时日无多。除此之外,实在是想不出其它要求来了,睿王妃应当也不想欠本宫这个人情,一直欠到棺材里去吧?” 落银在心里狠狠翻了个白眼。 欧阳芊果真是跟以前不一样了,竟连这种招数也用上了! “此事三日之内,妾身会给贵妃娘娘回复。”落银仍旧没有直接答应来。在她眼里,欠欧阳芊人情的人只是她而已。不是她的女儿。 说罢这句话,落银便请辞回了睿王府。 荣寅领着两个儿子去了马场,直到申时才回府。 见父子三人一身臭汗的就要朝她扑过来,落银即刻撵了三人去沐浴换衣。 荣寅的心情十分好,哈哈大笑着带着儿子去了。 半个时辰后,换了一身常服的荣寅回了房。 刚一进内室,就见妻子皱眉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的秋色出神。 荣寅挥手将伺候着的两个小丫鬟打发了出去,一面朝着落银走去,一面问道:“怎么了?不是去宫里跟云月说话去了吗,怎么不高兴了?” 夫妻二人相濡以沫近二十年,对对方的脾性情绪早已了如指掌,一眼便能瞧得出端倪。 落银示意他先坐。 而后便将大概的情况跟荣寅说了一遍。 荣寅听罢立即摇头否决。 宫里真是够了! 十几年前打他媳妇的主意,十几年后又对他闺女动了心思! 落银见他一听到卢治的意思就直接忽略了她的后半句话,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进宫为嫔妃自然是万万不能的——我问的是,你觉得大皇子如何?” 荣寅这才稍微冷静些,道:“倒是还行。” 口气也不是太情愿。 一听他说还行,落银便知自己的判断没错了。 “再好也是皇室中人,莫说其它,就是萤儿自己也断然不会愿意。”荣寅摇头说着。 落银原本跟他的想法便是*不离十,此刻听荣寅这么说,便没了再讨论大皇子的心思。 “女儿迟早要嫁人的,不如趁此时机早作打算吧。”落银看着他说道。 “嗯……”荣寅一面应,一面有些想要挠头,毕竟他的女儿实在太优秀了,要找到与其相配的男子,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啊。 夫妻二人这边正为女儿物色着哪家的少年郎未娶之时。外面来了丫鬟隔帘禀道女儿过来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落银笑着道,一面让丫鬟唤了人进来。 “父王,母妃!” 女儿清脆甜美的声音随着一阵珠帘晃动传入耳中。一身深粉的荣姒萤快步走了进来。 “今个儿在学院里又惹什么祸了?”见女儿来到面前,落银张口问道。 姒萤努了努嘴,“哪儿有母妃这样的,一开口便问这个——” 荣寅在一旁笑着,刚要开口说话,却见女儿一脸试探地转过头来看了看他。 荣寅愣了愣,又见女儿看向了妻子。 “母妃今日进宫去了?” “嗯。”落银点头。 姒萤便仰头看着她。似在等她开口说什么。 落银眼睛闪了闪,不着痕迹地给了荣寅一个眼色。让他不要说话。 荣寅不明所以,但还是无条件的服从,端起肘边小几上的茶盏,吃起了茶。 见爹娘如此。姒萤略有些着急了。 “母妃您……”最后还是没能忍得住,姒萤睁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落银,问道:“没有什么想对女儿说的吗?” “没有啊。”落银一脸茫然的摇着头。 荣寅在一旁看着险些要喷茶——他总算是见识到什么叫睁着眼说瞎话不脸红了…… “母妃……”姒萤皱了眉,显是有些着急,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上了一天课也该累了,回去歇着吧。”落银一抬眼皮子,直接赶了人。 “我……”姒萤急的不行,双手绞在一起。 “你想说什么?”落银面色无异的看着女儿。 姒萤摇摇头。 落银见状,道:“既然这样。就先回去吧。” 姒萤却站在原地不肯动弹。 荣寅这才瞧出了不对劲来…… 女儿今天是怎么了? “母妃!”姒萤纠结了许久,方鼓起勇气道:“今日……今日芊贵妃她……该是跟母妃说了什么吧……” 磕磕巴巴地说完这句话,小姑娘的脸已经要比外面的晚霞还要绯丽。 荣寅微微一怔。而后皱眉问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难不成欧阳芊见落银不肯松口,干脆将消息宣扬了出去,企图藉此来逼他们‘就范’? 这也未免欺人太甚了! 落银看了丈夫一眼,觉得当了爹以后的荣寅,当真是越来越笨了…… “你还没看出来么。”落银看了眼女儿,道:“只怕她比我还要早知道这件事情——” “什么?”荣寅摸不着头脑。 姒萤将头低了低。脸红的更厉害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落银面色严肃地问道。 “……半年前,敬亭山围猎……”姒萤知道娘亲的聪明睿智。事到如今,已经不打算瞒落银了,便老老实实地作答。 “你不是一直气他让你当众丢脸了吗?” “那是之前……”姒萤头不敢抬,全然一副小女儿家的娇羞模样。 “所以你就瞒着我和你父王,跟大皇子商议着找到了芊贵妃那里?”落银声音里尽是责备,“你可知倘若被他人得知,外头的人会如何看你!” “女儿知错了……” 落银看着女儿惶恐的模样,想发作偏生又发作不起来。 荣寅见状,只觉得脑袋里一阵轰轰作响。 他这才明白过来! 合着女儿和大皇子……早就看对眼了? “萤儿,你不是向来讨厌宫中生活的吗?”荣寅有些着急,劝道:“你可知当今陛早已属意大皇子为太子,你若当真嫁给他,日后要面对的便是无数争宠的妃嫔——” 这一点,他必须要让女儿明白。 岂料,姒萤一听这话即刻就抬起了头,道:“父王,遂安他跟陛不一样——” 他绝不会娶那么多女人的! “天家的人……差不了多少。”荣寅苦口婆心地劝着。 姒萤微微抿了嘴,不再争辩。 总之……她相信他就够了。 “你当真考虑清楚了?”落银看着女儿,正色问道。 “嗯!”姒萤眼睛晶亮,重重地点头,“女儿非他不嫁!” 落银无声地叹了口气,夫妻二人对视一眼,俱是无奈。 自己的孩子自然最清楚,这副固执的性子,全随了落银。一旦认定的事情,就很难更改。 “父王,母妃……”姒萤两只手分别拉住了荣寅和落银,撒着娇道:“女儿跟你们保证,只要你们了解了遂安,一定会很喜欢他的……” “那便先观察些时日吧。”落银尊重女儿的意见,女儿虽然莽撞了些,但眼光向来不差,最重要的是,难得女儿喜欢。 荣寅仍旧觉得皇家的人不够靠谱,挑着刺道:“兴许他不过是对你一时起意罢了,你且看大皇子宫中有多少个侍妾?” 虽为古人,但荣寅在感情方面是绝对忠贞,认为感情就是两个人的事情,他也一直想为女儿找一个……像他这样的好男人。 “父王……遂安宫中没有侍妾。”姒萤提醒道。 “……”荣寅愣了愣,片刻后,整了整脸色继续挑刺,“可是以后也难免会有的。” “不会的,遂安答应过我的。”姒萤扬了扬巴,笑着说道。 “男人的话是不可信的……”荣寅不死心地道。 却见女儿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反问道:“那父王的话呢?” “呃……”荣寅脸色尴尬。 落银悄悄捅了捅他的胳膊。 荣寅这才不大乐意地说道,“那且观察他一段时间吧……” 最好别让他找出什么短处来! 姒萤见他终于点头,高兴的不能自已。 瞧着女儿这副模样,落银忍俊不禁地笑了,伸出手去轻轻抚摸着女儿柔嫩的脸颊。 也罢,随她吧。 正所谓儿孙自有儿孙福…… 全文完 这本书到这里正式要跟大家说再见了,谢谢大家一路来的陪伴和见证,这本书虽然结束了,可这个故事永远没有结束,这本书里所有的人物都会在这个书中的世界继续生活去,也希望可以在大家的心里永远的活去。 最后,再要跟所有支持正版的读者朋友们说声感谢,鞠躬。没有你们,小非走不到今天。 番外:秋后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