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她上瘾》 第1页 [现代情感] 《对她上瘾》作者:慢慢书【完结+番外】 文案: 外界传闻,君家独子性格孤僻,狂躁得像头大野狼,实则是个自闭症。 从来没人想过,这样一位得天独厚的天之骄子居然会和平民区蔷薇花巷尽头的那个姑娘产生纠葛! 外人眼里他高贵,优雅,高不可攀,贵不可言,却偏偏对她另眼相看、情有独钟,黏人得像只小奶狗。 对谭书墨而言,这货往日里总摆出一副身娇体软易推倒,凶猛霸道小狼狗的模样,引她几次三番难以自持,就这,自闭症? 原以为他单纯得像张白纸,却没想到她无意之中居然窥探到他的全部秘密。 漆黑夜晚,皎皎灯华,街灯下的他面容冷峻,和往日大不相同,雨水淅沥顺着他头顶雨伞的伞骨淌下,滴落在泥泞里,溅起一地水花。 那位天之骄子漠然欣赏眼前苦苦挣扎的人群,睥睨众生,宛若神祇—— 而此刻,跪在他面前求饶的,是她的朋友,同学,姐妹甚至亲人…… 他唇角微扬,清隽优雅的面容下皆是不屑的冷笑,他说:“你们还真以为我非她不可?” 奶狗变了,所有的甜蜜宠爱忽然变成了一个局,将她死死捆绑,抵死缠绕,谭书墨决定此生再也不要信他一句。 那个被他放在心尖上藏了这么多年的小公主开始绽放光芒,越来越多的人被她吸引,而她,自始至终再也没有多看他一眼,无论他怎么胡闹。 后来—— 据说那只小奶狗顶着最真实的野狼面孔,将他的姑娘狠狠囚禁,他哭,他闹,他跪地求饶,威胁恐吓全都不起作用,从来没有过的惶恐和卑微。 末了,他虔诚地跪在她赤果的身躯前发誓,他说:“墨墨,再也不会了,没有下次了。” 1.男主一步步窥探女主心意,天生尤物软饭硬吃啥的都是伪装 2.女主是男主黑暗世界唯一的阳光,纯纯的甜宠文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欢喜冤家近水楼台时尚流行 搜索关键字:主角:谭书墨┃配角:接档文《她还只是个孩子》,求收藏!┃其它:偏执总裁、吉祥物 一句话简介:对她严重上瘾 立意:尊老爱幼,诚实守信 第1章 对她 “墨墨,我这里有好多你喜欢的贴纸,我都送给你,你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吗?” 安书墨站在学校附近的蔷薇小巷,对面一个比她高出半个脑袋的男孩子敞开着书包,包里各种玩具零食,还有她近期最喜欢的芭比娃娃。 男孩捧着书包,类似进献贡品一样的姿势,脸色罕见地带着点绯红,眼神湿漉漉的像只小鹿! 安书墨沉默着,一双眸子似承载着人间霓虹艳彩,迷离中又带着点符合这个年纪的清澈,身子摇摇晃晃,一双眼看得刘子豪越发自卑。 他的一双手紧张得无处安放,只能拿起娃娃和零食一股脑想要强行塞进她的手心。 接受=默认! 安书墨下意识后退一步,避开他的爪子,将手背在身后,撅着嘴,两只脚有节奏地在碎石路上点荡。 圆圆的太阳就定在天空之中,下午的阳光明目张胆地带着昏黄颜色,映得她整张脸明亮而晃眼。 她在接受和拒绝中徘徊挣扎了好一会儿,一狠心一咬牙将自己喜欢的玩具推开:“刘子豪,我不喜欢你!” 他可是她的小弟,向来差遣奴役惯了,和他说话也总是带着一股子不容拒绝的高高在上的味道。 她老气横秋地说着,面上冠冕堂皇,实则心里越发没有底气,只要刘子豪再坚持那么一会儿,她的倔强立马会土崩瓦解。 但凡他再强硬一点,或者服个软哄哄她,她说不定立马就投降了。 清白诚可贵,玩具价更高。 然而刘子豪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执着,在听见安书墨拒绝的那一刻,伸出的手立马收了回去,嘴唇蠕动,试图挽回自己丢失的自尊。 安书墨失了兴致,懒得听他解释,懒懒地摆摆手,想将他拂开。 哪知道刘子豪不知道看见了什么,目光穿过她的头顶,嘴里的话戛然而止。 安书墨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不由得眼前一亮。 真是好一个……精致的洋娃娃! 一身黑白小西装,打着蝴蝶扣,虽然没有动作,但光是站立的姿势就让人觉得贵不可言,优雅清隽。 一头碎发黑黑的,发尾处隐隐带着七彩的光晕,还带着微微的卷翘。眼睛又大又亮,像极了动画片里的黑色宝石。 两人隔得老远,安书墨什么都看不清,可直觉告诉她,他长得一定很好看,就像是童话故事里走出的王子一样。 此刻王子身旁放着一个装着士兵玩偶的礼盒,一看就价值不菲,被大剌剌地被丢在地上,收到的待遇和它的价值完全不成正比。 他没有动作,光是站在那里就像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王子的境况明显不太好,面前几个高个子的男生将他堵住,一个两个不怀好意地打量着他脚边的东西。 他们几个是周围出了名的小混混,在附近一所不好不坏的旭日小学读书,上学放学路上时常能看见他们在大街上流连,时不时抢人个东西或者吓唬吓唬小孩。 眼前这一幕几乎没几天就要上演一次,和往常不同的是,今天被打劫的对象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第2页 是那种在人群里一眼就能注意到的长相,不管看多少眼,再一次瞥见的时候心里都会忍不住悸动,让人眼前一亮的长相。 漂亮,骄矜,贵不可言! “他是谁啊?”刘子豪喃喃问道。 对这一个和周围环境显得格格不入的人充满了好奇,不止他好奇,安书墨也是一样。 “刘子豪,是咱们班同学吗?”她随口一问,眼神从看见他的那一刻就像是黏上了他一样,再也挪不开眼。 这个时辰已经放学很久了,老师们大多也都离开,蔷薇巷周围,居然只有她们两个旁观者。 站在隐秘的角落,注视着这一场抢劫。 刘子豪摇头,脑袋像拨浪鼓似的,无比笃定。 这么好看的同学,如果和他在一个班,他怎么可能不认识。 “不是我们学校的!”他肯定道。 “是呢。”安书墨若有所思地点头,所以,她现在是该过去帮忙,还是视若无睹? “墨墨,看样子挺严重的,我们先走吧。”刘子豪轻轻地扯了扯她的袖口,力度小得让人不易察觉。 安书墨回头一看,视线从他捻着的衣角缓缓上移,一双明媚的眸子渐渐和他的视线相交,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慌张,看上去强打着精神。 “额……”她斟酌着,还没说话,刘子豪就堵住了她的话头。 “他们看上去很凶!”他补充道:“而且还很记仇!” “然后呢?”她睁大眼睛,像是要在他脸上盯出个窟窿。 这两个理由并不成立,最起码她不觉得这是让自己袖手旁观的理由。 安书墨刚才拒绝他的话像是一个巴掌打在他脸上,加上危险面前他所表现出来的怯弱。 这种落荒而逃的行为让刘子豪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莫名抬不起头,他有点难过。 安书墨和他说着话,不知道为什么,眼神总是不由自主地回头往“洋娃娃”那边转移。 飘忽不定最后总能落在那个身影上。 这一眼安书墨好像刚好撞进那个男孩的眼里,同一时刻,他看见她了。 安书墨微微睁大眼睛,有些惊讶,嘴唇半张,她清楚地在洋娃娃的眼睛里看见了转瞬即逝的欣喜和光亮。 看见她有让他这么激动吗?他是在求救? “墨墨,我,我要先走了。”刘子豪憋了半天,最后垂着头说出这么一句话。 眼看着那群学生已经明目张胆地开始推搡洋娃娃,安书墨双唇紧闭,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眼里只有那群十一二岁岁小学生围堵一个小男孩的画面,耳畔只听得见自己咚咚咚像极了打鼓的心跳声。 “墨墨,我真的要走啦……”刘子豪也不知道在磨蹭什么,见安书墨确实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停顿了好几分钟,他才赌气似的转身离开。 刘子豪的声音响在脑后,她听不清,就连发成绩单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紧张,心脏砰砰砰地跳个不停。 顺着她的视线可以清楚地看见,洋娃娃在一群人的推搡中,执拗的,坚强地朝着她的方向走来,一如堕落人间的天使。 如果没有周围对他推推拉拉的几个小混混,安书墨会觉得眼前的这一幕美得像画卷。 她的脑海里闪出两个选项,上去?还是离开? 她不敢,对面人太多了…… 可是如果她走了,那洋娃娃岂不是很可怜! “不许动!”那群男生总算出声,为首那个一个一个地捡起地方整齐摆放的盒子,随后递给自己的同伴。 人手一个,倒是分得挺清。 洋娃娃一点反应都没有,似乎别人抢的不是他家的东西,连眼神都不带变的。 维持着同一个姿势,目光呆滞,面无表情地透过几个混混,注视着她。 他的嘴角以极为缓慢的速度上扬,五官扭曲,明明是笑,看起来却更像哭。 “丑八怪,丑死了,快把你身上的东西都交出来。” 似乎是见他没有反抗,那群人愈发胆大,有的甚至已经走近来,想要搜身的模样。 洋娃娃没有回答,右脚抬起,再一次倔强地朝着安书墨挪了一步。 很快,他又被一把退得后退了好几步。 “不许动!” 安书墨挣扎半天,眼看着他们就要有下一个动作,身体远比大脑更快做出选择。 她一股脑从蔷薇巷子冲了出来,将自己暴露在明处,大吼道:“放开那个男孩。” 她的声音还带着奶气,那群人似乎是没想到这个点这个地方还会有人,更没想到冲出来的会是这么一个乳臭未干连站都站不稳的奶娃娃。 奔跑过后气喘吁吁,看衣服和个子,应该是蔷薇小学一二年级的学生。 一群人左看右看,从上到下把安书墨打量了个遍,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以后,嗤笑着把她拽进人群中央。 两个落难的人并排站着。 “得嘞,一个没搜完又送上门一个!”那群人嘴里吹着不成调的口哨,下手越发不知轻重。 安书墨被扯得左右踉跄,身不由己,很快就站到洋娃娃的身侧。 “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她拉着他的手,被他紧紧反握。 安书墨比他还要高一点,像是一只护仔的母鸡,恶狠狠地瞪着混混们。 将手伸进自己的包里,鼓捣半天,那群人面面相觑,毕竟都是半大的娃娃,吓哭以后没完没了,耽搁的时间越长,心里越是没底。 第3页 为首小鸡毛以为她要掏出什么武器,后退一步吆喝道:“你做什么?你要拿什么?我告诉你,你打不赢我们这么多人的,别自找苦吃!” 安书墨已经快要把自己的裤兜掏穿了,才勉强掏出小半块没吃完的口香糖,递过去:“够吗?” “……”他有一句***不知当讲不当讲,鸡毛一把揪过那半截口香糖,低头瞥了一眼,手上动作不停,飞快撕下包装纸,往嘴里塞去。 含糊道:“就这?” “不够?”安书墨见他们这个反应,有些苦恼,她的兜现在比她的脸还要干净。 这下,不止他们,就连安书墨也把主意打到洋娃娃的身上。 她离他最近,转身就开始在洋娃娃身上乱找。 “你不要怕,妈妈说了,遇到这种情况把东西给他们就好了!” 从小舒雅就告诉过她,如果遇到有人抢劫,一定不要犹豫,立刻把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交出去。 千万不要藏着掖着,也不想妄图逃跑。 毕竟她这小胳膊小腿儿的,跑得过谁? 洋娃娃身上一贫如洗,裤兜比她的还要干净,也就脖子上挂着一条链子,上面嵌着个好看的牌子,写着‘陌陌’两个字。 “陌陌?” 洋娃娃忽然有了动作,原本呆滞的眼神依然呆滞,只是转移了一个方向。 不知道为什么,安书墨总觉得这空洞的眸子似乎在看着她。 这链子不错! 她踮起脚尖,将手伸到洋娃娃的脑后,洋娃娃配合她低下头,磕磕绊绊许久才将链子摘了下来,递过去。 “喏,所有的东西都在这里了,我们要走了!” 她这么主动,硬是把这群小劫匪唬得一愣一愣的,细想之下,好像确实也没必要再把她们拦住。 安书墨牵着洋娃娃的手,谨慎地盯着这一群人,顺着蔷薇花墙走了半响。 她俩刚离开,那群学生就开始蹲在地上清点战利品。 走了许久安书墨才停下,怕他舍不得那些东西,她安慰道:“钱财乃身外之物,金钱都是粪土,想开点!” 面上冠冕堂皇,确定身后没人才靠近洋娃娃耳畔,极小声地保证:“没关系,明天我去给你讨回来!” “旭日小学五年级三班,出来打劫也不收好自己校徽,活该倒霉!”她说得理所当然,然而洋娃娃还是很不给面子,一点反应也没有。 花巷走到尽头,快要到家了,安书墨强行扯回自己手,微微一笑,露出缺了一颗牙齿的门牙缝,她笑的时候眼睛很亮,像是装满了星星。 洋娃娃似乎突然被什么东西吸引了,伸出手轻轻摸上安书墨的脸蛋。 鲁莽的,强硬的,不容人拒绝地摸上了她的眼睛。 “你做什么?”安书墨退后一步,动作行云流水,一看就是打架打惯了的:“不要乱扣别人眼睛。” 洋娃娃什么也听不见,见她后退一步,他居然朝前欺上一步,距离和她后退的差不多,两人始终保持着紧密的距离。 那只手倔强地要摸上她的眼睛。 安书墨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人好像有点不太一样,不说话,不会笑,眼睛黑得吓人,却没有一丝光亮。 没有动作,就像是电影里的小吸血鬼。 还像是傀儡,空洞得没有灵魂。 一股冷气瞬间从她的脚跟往上窜,安书墨浑身打了个冷颤。 “啊!!!!!!”树上一群乌鸦振翅乱飞。 一声尖叫,让原本还雄赳赳气昂昂,像一只斗胜的公鸡的安书墨转眼就变成了泄气的皮球。 她不住地捂住自己的眼睛后退。 亮光没了,洋娃娃也没了动作,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和刚才一样,扯出别扭的微笑。 等了好久都没有反应,安书墨张开两条指头缝,不看还好,一看简直吓疯。 他就站在她面前,不哭不闹不笑不说话,眼神直溜溜地盯着她,目不转睛——目不转睛—— “啊啊啊啊啊啊啊!!!” 安书墨一边尖叫一边逃跑,还好她家离得不远,洋娃娃没一会儿就被她甩得老远。 笑话,她和同学们爬树翻墙捉鱼逗狗惯了的,跑步这一项,她还没认输过。 跑了好一会儿,眼看着就要到家了,安书墨停下脚步,坐在凉亭里歇了一会儿,正喘着粗气,眼角忽然瞥见一道身影。 “???”他居然追上来了,而且看他的样子似乎跑起来游刃有余,一点都不喘气。 “啊!妈——妈——”这两声简直鬼哭狼嚎,平时被舒雅追着打的时候都没哭得这么凄厉。 一路狂奔回家,反手扣住大门,她才松了口气。 还没等她放下书包,就听见门口传来的脚步声,她还太矮,够不到猫眼,搬了半天弄来把椅子,爬上去一看。 洋娃娃果然已经站在她家门口了。 “呜呜呜……哇……啊……”说不出是尖叫还是大哭,安书墨坐在地上,抱着双膝,整个人浑身抖得像是筛子。 哭声隔着大门都清晰可见。 洋娃娃听着声音,眼睛转了转,眉心微蹙,突然很着急地想要突破这道门进到里面。 作者有话要说:新书,保证越看越精彩的那种 第2章 对她 哭了好一会儿,安书墨逐渐冷静下来,浑身大汗淋漓,一双过分漂亮的眸子此刻红了整整一大圈,伴着啜啜抽泣声,她小心爬上椅子,透过猫眼看见门外时时扒拉门缝的某人。 第4页 一动不动,他都不会累的吗? 安书墨看得入迷,门外楼梯口忽然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吓了个激灵,一定是她妈回来了! 一想到门口还杵着这么个人,她赶紧爬上凳子站定,死死看着楼梯口。 果然—— 不出三秒,转角处渐渐现出一个人影,素色的格子长裙,头发盘在脑后,手里提着大袋小袋的东西。 应该是今天餐馆没有卖完的剩菜。 明明稚气得像是刚出社会的大学生,偏偏打扮得像是四五十岁的大婶儿,步子矫健轻快。 却在门口见到洋娃娃的时候明显愣住了,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站在她家门口。 舒雅第一反应——肯定是墨墨又欺负别人家小孩了。 她回回这么被人堵在家门口,怎么也不长记性。 不过这次还好,对方家长没来! 舒雅松了口气,走上前,轻轻拍了拍洋娃娃的肩膀,弯下腰柔声问道:“小乖,你是来找墨墨的吗?” 她浑身酸痛,提着的几个塑料口袋硬生生给她勒出了好几条红痕,在手心上纵横交错。 “洋娃娃”迟疑地转头看了她一眼,沉默两秒,又将头转了回去。 全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防盗门,动作一卡一顿像是个机器人。 “……”看来她家女儿真的把别人欺负得够呛,舒雅心里凉凉,把包往肩上挪了挪,艰难地掏出防盗门钥匙。 这一切都被门后面的安书墨尽收眼底,看舒雅似乎还要再问什么,她赶紧跳下凳子,一把扯开大门。 就在防盗门打开的一瞬间,她委屈得紧紧拉住舒雅,刚止住的泪珠不要钱地往外流,她眨巴着眼睛哭诉:“妈妈,这是个怪人,我害怕!” 舒雅的手里还捏着钥匙,正准备往钥匙孔里插。 几乎是同时,洋娃娃的手已经朝安书墨抓了过来,吓得她三步并两步弹跳起来躲在舒雅身后。 “墨墨?”舒雅被她扯了个踉跄,十分无奈。 很少见到女儿这么胆怯地躲在她背后的模样,平时都是她把别人吓得哭爹喊娘,何曾有过这么怂包的时候。 她不禁笑道:“这是你同学?” 看样子应该比安书墨大一些,可是个子却又差不多,而且他……看上去怎么有点呆呆的? “不是!”安书墨赶忙否认,举双手保证:“妈!我不认识他,今天他被人欺负,我帮他把坏人赶走,然后,然后——” 她边说话边把舒雅朝房间里拽,使出了好大的劲,严格和洋娃娃划出了个楚河汉街。 “不是同学?又绝交啦?”舒雅下意识认为女儿这又是和别人闹别扭了,她和最好的朋友刘子豪也是这样,三天两头闹绝交。 “……”她要怎么解释?见义勇为,救错了人? 安书墨不说话,舒雅将目光放回洋娃娃身上,她俩站在门里,洋娃娃站在门外,无形中有一种隔阂,让他看上去可怜兮兮的,像是被人拒之门外。 “你叫什么名字?” 舒雅问道,伸出手想要将洋娃娃拉进来,谁知手指还没来得及碰到他,洋娃娃就一阵尖叫,声音和安书墨之前的啼哭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声音并不像小孩子的无理取闹,更像是动物在遇到危险时发出的咆哮,只为威胁恐吓。 舒雅立马缩回手,眉头紧锁,有些害怕。 “你叫什么叫?”安书墨狠狠压过洋娃娃的声音,只见她睁大眼睛瞪着他,右手伸出狠狠推搡了他一下,重复:“你叫什么叫?” 她的左手还紧紧扯着舒雅的衣服,但是怒气上涌让她一时之间忘记了对洋娃娃的害怕。 洋娃娃似乎被她吼怕了,居然真的收回了声音,闭上嘴,安静地待在她身边。 “你这样对你同学,不太好吧?”舒雅对这两人的相处方式表示疑惑。 “不认识他,我真的不认识他!”安书墨举双手保证,虽然现在看他正常了一点,可之前他诡异的举动仍然历历在目。 她可不想认识这样的人,像是随时会发狂咬人一般。 小孩子打闹,舒雅全当自家女儿和同学闹了别扭,懒得再管。 提着东西侧过身走进客厅,刚想要去厨房放东西,看着正要关门的某人,折过身子叮嘱:“让你同学进来玩啊!” “……”真的不是她同学。 不过舒雅话说到这份上了,安书墨抿了抿唇,在脑子里快速权衡。 究竟要不要让他进来? 洋娃娃始终维持着同样的姿势,一动不动,不哭不闹,安静得像是一个真的娃娃一样。 他这么好看又听话,让人不忍心凶他第二次。 如果不是因为她刚才被他吓到了,她不会这样抗拒他。 安书墨退开一步,将挡在门后的凳子挪走,站直身子叉着腰,红肿的眸子上下打量他。 厨房已经响起了水流的声音,舒雅开始做饭了。 伴着炊笙起厨的动静,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本来以为他不会回答,谁知道,就在安书墨打算再次关门的时候,一道干净清脆的声音忽然响起,美中不足的是,或许是长时间没有说话,喉间带着几分沙哑。 “陌陌——”他是这样回答的。 是了,她想起刚才项链上刻着的两个字,他随身带着的,那应该就是他的名字。 第5页 “巧了,我也叫墨墨!”安书墨越发觉得他或许不是怪物,只是性格有点奇怪而已,不由得松了口气。 她伸出手抓着他的胳膊,直接就将他带了进来,走进客厅坐在沙发上。 瞪大个眼睛研究。 “陌陌不好意思,刚才我还以为你是坏人!”知错就改,安书墨坐在小圆凳上道歉。 话音刚落,就上手戳了戳他的脸蛋。 皮肤吹弹可破,眼睛又大又黑,可惜就是眼里没有什么光彩像个瞎子一样,睫毛卷翘,这样的五官真的一点毛病也挑不出来。 她啧啧两声。 君陌白转了转眼珠子,没有听明白安书墨的意思,又或许是明白了,可是对他而言被误解并没有什么关系。 他也不知道什么算好人,什么算坏人。 “墨墨,滚回房间做作业,不然晚上不许吃饭!” 舒雅就算是去做饭了,也不忘监督她完成功课。 才摸到电视遥控器的安书墨动作一僵,只好叹口气,拎起书包起身朝房间走去。 “知道啦!” 她走一步,君陌白跟着走一步,她停下,君陌白也停下。 好像又回到了路边被他追着狂奔的样子。 “你没有作业吗?”她有些疑惑,君陌白一声不吭只知道盯着她,这个样子,就算是知道他是个正常人,可还是会让人心里发怵。 君陌白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排斥,有些奇怪地看着她,安书墨瞪大眼睛,深深地吸气呼气好几个来回,眼看着就要再次爆发。 下一秒,君陌白踮起脚尖,整个人朝安书墨探去,目光在她脸上徘徊不定,眼里满是困惑。 两张脸只有一点点距离,她甚至能感觉到他鼻尖喷撒的热流,脸颊倏然变红。 “……” 眼看着君陌白又要再次上手了,安书墨后退一步,别扭地缩回了房间。 “你这人怎么动不动就有扣人眼珠的习惯?”怕舒雅听见,她压低声音吼道。 没想到还是被舒雅听见了。 “墨墨,你是不是不想吃晚饭了?”她有点不耐烦,每天不知道要说多少遍她才会乖乖回房间。 安书墨顿了一下,看着一脸天(面)真(无)无(表)辜(情)的君陌白,冷着脸转身走回房间。 本来习惯关门,但还没等她合上,君陌白已经跟了进来,关门的动作顿住,卧室门就这么大敞着。 每天数学老师都会布置五道题,其他作业在学校已经做完了。 本来想着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做完的作业,没想到最后一题硬是算了半天也算不出来。 君陌白从进门开始就一直坐在安书墨对面,一如既往地——守着她。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像是发现了一个新大陆,从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他就莫名挪不开眼,眼神从未离开过安书墨。 周围的一切自动被他屏蔽,唯独只剩下她一人。 安书墨咬着笔,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下君陌白,看他的样子,好像比自己大? 算了半天,安书墨懒得算了,便开始了别的心思。 她戳了戳君陌白的胳膊,把作业册递过去,指着最后一题,问道:“你会……” 正在说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君陌白瞥了一眼题目,拿起她手里的铅笔,半点都不带停顿地在本子上写下一个数字。 “你做什么?”她有些生气,夺回自己的本子和笔,翻出文具盒在里面翻翻找找,嘴里还在不停地碎碎念:“别人的东西说写就写,不会就不要逞强嘛,要是擦不干净怎么办!” 安书墨拿出橡皮,一向没有动作的君陌白居然主动伸出手,挡住他写下的那个数字,不让安书墨擦。 “可恶!”安书墨叫了声,想用蛮力扣开君陌白的手指,没想到他看着软软弱弱一副好欺负的模样,劲居然比她的还大。 扣了半天,他的指头愣是没有一点松开的痕迹,反倒是作业本让她弄得有些褶皱。 安书墨越扣越委屈,一双葡萄大眼噤满了泪水,嘴唇扁着,上下颤抖。 “你怎么这么坏,我明明救了你,你恩将仇报……” 明明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她就是觉得委屈,一开口,安书墨下意识就把之前的事情搬出来数落,越说越不能自已。 “人家本来打算请你讲题,你瞎写什么嘛,这个铅笔一点都不好擦。” 其实不是因为不好擦,是她不想让老师看到有改动过的痕迹,那样老师肯定会以为她不会做。 本来就是一点小小的虚荣心,说出口后被无限扩大,安书墨越想越委屈,嘴巴撅得老高,豆大的泪珠成对的掉落。 君陌白比她还着急,皱着眉头,恨不得伸出手把她的嘴角扯平,他不喜欢看她嘴角下拉的模样,一种名为心慌的奇异感觉第一次在他心尖绽放。 安书墨最后一次尝试扣开君陌白的手指,原本以为会很费力,没想到他居然一下子就松开了。 几滴眼泪换来了君陌白的自动妥协。 还没来得及高兴,舒雅突然出现。 炒菜炒到一半,她又听见了女儿的声音,隐约还带着哭腔。 明明就是在做作业,怎么还把自己做哭了? “怎么了?” 安书墨还没来得及舒展的五官,在听见舒雅声音的一刹那又下意识皱了起来,苦着脸告状:“妈,你看他,给我乱写!” 第6页 舒雅手机还拿着锅铲,随便往作业册上面瞥了一眼。 “好像错了!”舒雅指尖指着作业本,逐字逐句地将题读了一遍,边读边告诉女儿重点和解题思路。 安书墨苦着脸认真听,正打算擦掉答案重算,没想到舒雅忽然一把按住她的手。 “等等!”她再次确认了一遍题干,嘴里念念有词地算了一下,说道:“没错,46就是正确答案!” 说着她也笑了一下:“今天的作业还有点难!” 她们数学老师时不时就爱布置两道超纲的题目,说是要锻炼学生的思维能力。 这么大点孩子,能做出来就怪了! 不过君陌白居然还真的做出来了,舒雅举着锅铲,想揉揉他的脑袋,被他躲开,只好讪讪地放下手。 “墨墨,你同学真厉害,不懂的地方多问问同学!” 第3章 对她 “真的算对了?”她还有些不敢相信,硬着头皮在草稿纸上演示了好几遍,好像……真的是正确的。 反反复复算来算去都是这一个数字。 安书墨瞪大眼睛,一脸震惊,拉着君陌白的手东看西看,天呐这是仙人掌吗?怎么这么能掐会算? 还是说他随便一蒙就对了? 他甚至都没有犹豫,接过书看了一眼就算出来了。 这个心算能力比他们学校公认的小神童还厉害! “墨墨,收拾好东西出来吃饭了。”舒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厨房,话语间还伴随着锅铲盛菜的声音。 满屋子的油烟味儿还没散去。 饭香越发浓郁,原本不饿的肚子闻着香味也变得饥肠辘辘。 收拾书本,整理好放回书包,安书墨又多看了君陌白的手两眼,他则乖乖巧巧地摊开让她研究。 君陌白似乎很享受她将注意力全部放在自己身上的感觉,不管她做什么他都予取予求。 两人磨磨蹭蹭,等他们出来的时候,饭桌上已经摆满了菜,安书墨坐在往日坐惯的位置,君陌白自然而然地挨着她坐下。 一点也没把自己当成是客人。 不过好在这次安书墨没有挤兑他,默认了他短期之内充当自己跟班的这个事情。 “小哑巴,你怎么这么不爱说话?”她抓起筷子,两根竹筷之间还夹着最爱的藕片,浅尝一口,脆甜可口。 她倾斜着上半身,整个人靠君陌白极其近,动作流畅,颓靡摇晃。 她有些好奇,知道君陌白不会回答,她又追问:“你跟我回家,你爸爸妈妈不找你的吗?” 君陌白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停顿数秒,似乎意识到她在等待他的回答,这才怔愣着轻微摇了摇头,动作生硬。 桌上标标准准的四菜一汤,看起来色香味十足,舒雅从厨房出来的时候端着两盘前几顿剩下来的东西。 她坐下来,习惯性地将剩菜堆在自己面前,拿起筷子微笑着招呼君陌白。 “小乖,你叫什么名字?” 人员到齐,君陌白已经开始吃饭,像是例行公事,动作和神态僵硬无比,但是一点都不难看,反而每一帧都像是用尺子衡量过一般标准。 动作优雅,像是世家公子。 安书墨最见不得别人无视她妈,看着君陌白对舒雅的问话一点反应都没有,她啪地一声丢下碗筷,抢过他手里的筷子。 “你怎么又不说话,没听见问你你叫什么名字?”她有点恼怒,一字一句咬牙切齿:“你真的很没礼貌!” 名字刚才她已经问过了,而且他也回答——陌陌。 这是他印象里最深的一个名字,也是别人一贯的称呼。 见安书墨第二次问他,而且还这么生气,君陌白下意识以为是“陌陌”这个名字没有让她满意,脑子里快速搜寻,最后回答道:“君陌白。” 有名有姓,君陌白近乎卑微地颤抖,一双空洞的眸子死死“盯”着安书墨,生怕这个回答让她不满。 “君陌白?”她重复了一遍,循着台阶而下,将筷子塞进他怀里,然后转头说道:“妈妈,他叫君陌白!” 舒雅嘴角一抽,如果可以,她真的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养成这么霸王的性格。 事已至此,她只接着话头说道:“那么陌陌,多吃一点,吃完饭阿姨送你回家!” “对了,你家在哪里?”舒雅再次发问,然后看向刚拿起筷子,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君陌白。 安书墨没见过这么不长记性的人,脑门上的青筋像是在跳舞,拳头捏紧筷子,因为太用力的缘故,已经是肉眼可见的抖动。 舒雅怕她吓到同学,连忙在桌下踢了她一下。 一脚过去,没有反应。 看来是太久没有凶过她了,居然这么胆大妄为,舒雅想着,又稍微加大了一点力度。 要说上一脚是轻轻的触碰,那么这一脚就真的算是轻踹了。 安书墨面色不改,丝毫不为所动,一点反应都没有,果真是翅膀硬了。 算了,踹了也没用。 舒雅出声打断她的蓄力,语气听着有些严厉:“吃饭!” 安书墨忿忿不平,每吃一口肉都像是要把君陌白生吞活剥,眼神不住地翻白眼儿,一度翻到眼皮抽筋。 “你这么看着你同学做什么!”舒雅敲了敲她的碗,第n次警告。 她主动把别人邀请回家,怎么好意思给别人脸色看?舒雅觉得这个女儿有点欠打! 第7页 “谁是他同学!”安书墨嘴里的米饭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忍不住开口辩解:“妈,他真的不是我同学,我就是在路上看到他,然后他追着我跑,然后我跑回来……” 然后你就出现在门口,还把别人领进家门,最后送上餐桌! 安书墨唠唠叨叨,恨不得从盘古开天辟地开始讲起,说了老半天总归还是把事情解释清楚了。 舒雅大吃一惊,嘴巴吓得合都合不拢,筷子骤然掉落。 她无暇顾及其它,倏然起身,音量陡然拔高。 “你不认识他?”她尖叫着确认。 安书墨淡定地摇头,一脸无可救药。 舒雅推开碗筷,脱下围裙,像一只无头苍蝇似的乱窜,嘴里念叨着:“快快快,收拾一下去公安局!谁家的小孩呀,掉了这么半天都不来寻!” 最可怕的是,她居然留下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孩在家里这么久,还吃了晚饭。 如果是不小心走丢的,那他父母得多着急啊。 如果别人认为她是拐卖小孩的,那可怎么办!! 安书墨顺着椅子滑了下来,看着舒雅忙进忙出,身份证钥匙扣还有许多零零碎碎的东西一股脑地往包里塞。 君陌白此时此刻还镇定自若地吃着东西,虽然尝不出什么味道。 见安书墨放下筷子,他也慢慢停下了动作。 两个人极其同步地看着舒雅忙前忙后。 不到三分钟,舒雅已经收拾好了东西,一手牵着安书墨,身后还跟着个君陌白,朝着最近的公安局走去。 活了这么大岁数,除了成年时候照身份证,她还从来没有踏进过这种地方,踩上雪白地砖的那一刻,舒雅腿都软了。 “妈妈,我们是要把他交给警察叔叔吗?”安书墨被舒雅牵着,时不时回头看着一路揪着她衣角亦步亦趋的某人。 从见到他的第一刻起,他好像就一直跟着她,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粘人的人,比她还要粘人。 舒雅回头看了君陌白一眼,搓了搓安书墨的头安慰道:“他肯定是不小心和爸爸妈妈走散了,要先把他交给警察叔叔,然后警察叔叔才能找到他的爸爸妈妈!” 安书墨点头,一边被舒雅强行拖着往前走,一边回过头招呼君陌白。 “嘿,你可要很紧了,不然你就找不到你爸爸妈妈了!” 舒雅看着她欣慰地笑:“墨墨真乖!” “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呀?”她想着,既然君陌白可以让警察叔叔找爸爸,她是不是也可以拜托警察叔叔帮忙找找她爸爸呢? 从小妈妈就说爸爸为了养她所以出去打工,结果公司倒闭被人骗到煤厂挖煤,结果因为挖煤久了变得太黑,被人当成非洲人遣送回印度尼西亚了。 她不知道印度在哪里,似乎是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也不知道爸爸走了这么久,有没有走回来! 妈妈又说,西游记里师徒四人去西天取经走了十几年,印度尼西亚到她们家,也要走十几年,她爸爸没钱打车,现在算算时间,可能正走了一半! 舒雅眼皮跳了跳,嘴角连着抽搐:“快了,爸爸说不定明天就出现了!” 安书墨听着,整个人乐开了花,连带着走起路来都变得轻快了起来,一蹦一跳。 那头和舒雅截然不同的卷发在阳光下烨烨生辉。 或许因为正是晚饭时间,厅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女警察坐在前台埋头吃饭。 舒雅牵着安书墨朝她走来,安书墨清脆的声音响在大厅:“阿姨,你能帮他找找爸爸妈妈吗?” 女警察闻声抬头,因为安书墨个子实在太矮,走近以后,成功被高高的前台挡住,女警察一抬头压根没有看见小孩。 只看见舒雅一个人。 “您好女士,有什么事吗?”女警察飞快地吞咽嘴里的那口饭,放下饭盒站起身。 这才看见被挡住的两个小孩。 君陌白实在太过显眼,即便是不说话安安静静地站在一处,也很快就让人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君少爷!”女警察忽然唤了一声,神情激动。 安书墨不明所以,舒雅倒是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君这个姓氏,可不就是“少爷”吗? 说是太子爷都可以。 她是猪油蒙了心,这么闪亮的一个姓,她居然愣是忽略过去了。 “妈妈,这个阿姨为什么这么激动?”安书墨摇了摇舒雅的手,看着飞快从工位走出,此刻正一寸一寸检查君陌白是否受伤的警察。 君陌白一直躲避她的触碰,最后愣是直接挤到了安书墨的身侧,紧紧挨着她。 舒雅回过神,没有直接回答安书墨,而是看向警察,解释道:“他是我女儿放学路上偶遇的,麻烦你联系一下他的爸爸妈妈!” 舒雅说着,已经准备牵着安书墨离开。 虽然不喜欢他这么粘人,可是毕竟一起玩了一下午,她觉得怎么着还是得道一下别。 安书墨松开舒雅的手,转身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老气横秋地拍了拍他:“陌陌,你以后不要再走丢了,找不到爸爸妈妈的话,会很惨的!” 君陌白转了转眼珠,没有反应。 眼看着安书墨和舒雅就要离开,在安书墨转身之际,他突然抬手抓住她的衣服,五根指头紧紧的,很用力。 第8页 安书墨朝着舒雅走去,他居然也跟着走了,亦步亦趋,像个小尾巴。 女警察蹲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个小孩的背影,一双眸子里填满了问号。 不过理智还是战胜了惊讶,她留住舒雅,勉强想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说道:“麻烦女士暂留几分钟,做个笔录。” 舒雅自然没有异议,突然看见还想跟着安书墨离开的君陌白。 她走上前去,将他拦了下来,轻声细语地安抚:“君少爷,您先留在这里等一下,爸爸妈妈很快就会来接你离开。” 君陌白看了她一眼,选择无视。手心里依旧牢牢地拽着安书墨的衣服。 不到十分钟,舒雅填好了所有的信息,女警察一个劲地和她搭话,想再拖延一点时间,但是舒雅此刻想要离开的心思已经十分迫切,说什么都没用了。 “小乖,我们得回家了,你如果喜欢墨墨的话,以后还可以去我们家找墨墨玩儿!” 看君陌白的样子,完全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女警察不得已,赶紧拿出手机催促,让同伴赶紧回来救场,最好是把君家的人一起带回来才好。 这边舒雅和安书墨闹着要走,君陌白死死拽着人不放,要么就跟着她们一起走。 几个人僵持不下,幸好,没过一会儿,外面便浩浩荡荡地进来了一大群人。有警察局的,也有君家的人。 第4章 对她 君陌白依旧不肯松手,相比之前,现在反而多了一股恼怒。 他暴躁地看着舒雅,像一匹饿狼,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这……”漂亮女警察被难倒了,求助地看向门口众人:“君少爷找到了。” 还没等众人高兴起来,她又接着说道:“可是他好像不太对劲。” “……”众警察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一时之间还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只好等着君家人发落。 “少爷,少爷!” 人群最后面,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挤了进来,短短半天时间,整个人形容枯槁,不知道他是在怎样的恐惧和不安里面度过的。 “我总算找到你了,小少爷!”他单膝扣地跪在君陌白面前,双手紧紧握着君陌白的肩膀,隐见颤抖,只短短一句话,就已红了眼眶。 今天下午出门仓促,手下在去给少爷取东西的时候出了点事,本想着很快就能解决,而且少爷不可能会走动,没想到,也就十分钟,少爷居然不见了。 他真该死,居然把少爷一个人留在原地,是有多蠢才会脑回路这么不清晰! 他就是抱着侥幸心理,谁知,居然真的把少爷看丢了。 幸好少爷安然无事,不然……君家不会放过他,他自己也良心不安呀。 “都是我的错!”男子狠狠甩了自己一耳光,虽然疼在脸上,可他真真切切地松了一口气。 众人只顾着看他忏悔,半响才注意到君陌白涣散无神的眸子,再联想到此前关于君家独子的谣言。 各自心下都闪过几分猜测。 男子一脸欢喜,良久才回过神,逐渐注意到君陌白紧扣着安书墨的指头,他疑惑地撇头看了一眼安书墨,再看看君陌白,想要将谭书墨的衣角扯开。 谁知手刚伸出去,还没接触到君陌白,他已经看了过来,,如果可以称之为“看”的话…… 他的眸子空洞,让人生畏。 岳川领会到他的不悦,立刻松手。 没多久,得知消息的君先生君夫人以及君老爷子也赶了过来。 夫妇两人要照顾年迈的君老,自然来得比众人都要晚些。 平日最高不可攀,尊贵神秘的君家四口,没想到居然会在警察局齐聚。 君家三人赶到的时候,警察们自觉地让出一条路,君陌白的贴身保镖岳川也起身退到了他身后。 垂着头不敢吭声,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君夫人秦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扶着老爷子。 往日她总是一个看上去贤惠大方,是个进退得体的儿媳妇,可是就在她看见君陌白的那一刻,整个人还是控制不住地向前小跑了好几步,将他一把搂进怀里。 她是真的宝贝这个孩子,不过,君陌白也是真的有点排斥她。 虽然他没有像对待别人一样的狂躁,可是他的表情还是明显的抗拒和不适。 君陌白小小地一只被秦瑶搂进怀里,但他的视线始终落在安书墨身上,不曾挪开。 君夫人没有抱他太久,只短短地停顿了两三秒,就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仔细打量他,从上到下,不放过一寸地方。 “有没有受伤?有没有挨饿?”她擦拭着君陌白额间细腻的汗珠,语气温柔得像是春风拂过。 谁都没有注意到君陌白手里还拽着别人的衣角,五指用力,牢牢地将它禁锢在掌心。 安书墨站在一旁有些尴尬,君夫人的每一句陌陌总让她下意识想答应。 “陌白!”君老爷子面上不见有太大的变化,可从他的脚步节奏上不难看出,他心里也是着急了的。 尤其君陌白还是他唯一的孙子,表面不说,其实疼惜到了骨子里。 “爸爸,陌陌他没事!”君夫人握了握君陌白的肩头,右手快速地将自己眼角泪珠一拭而过,从容起身,看上去端庄持重。 君先生从进厅到现在,目光都没离开过自己的儿子,只是他作为父亲,实在没办法像母亲一样表现得柔情似水,多年的摸爬滚打早已经让他习惯性地情绪藏在心底。 第9页 见君陌白没事,一颗担忧了一下午的心才稍微松了口气。 “没事?”君老爷子闷哼一声,抬起自己的拐杖指着他的裤脚,一双眼睛犀利地看着那处的一点灰色印记。 “那里不是有一个脚印,这叫没事?” 谁敢踢君陌白?君家唯一的继承人,要想在帝都混下去,谁能不给君家面子? “脚印?”君夫人惊讶地低头,君陌白的裤腿处的确有一片污渍,不仅是脚印,而且……还不止一个。 “岳川——”君弥山突然叫了君陌白身后的护卫一声,他一贯最温和不过,逢人总是带着三分暖意,但是君家的人不可能像表面一般的单纯无害。 如今他犯了天大的错,这才想起来入职前别人告诫的,不许多听不许多看不许多说不许犯错。 “先生,我……我……”岳川颤抖着嘴唇,连一句知错都说不完整:“属下立刻调查少爷这半天的动向,一定揪出欺负少爷的人。” 谁都知道君家人护短,如今更是君家最宝贝的小孙子受人欺凌。 岳川顶着所有人的目光,头皮发麻。 舒雅越看越不对劲,那脚印……烫得她眼睛生疼,别人不知道,她实则最清楚不过,那是她的鞋印啊…… 难怪在餐桌上,她再怎么踹书墨她都没有反应,居然踹错人了! 他被踹了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种情况下,舒雅实在没有心思带着女儿事不关己地当一个旁观者。 只好硬着头皮,尴尬出声道:“既然君少爷已经送回来了,那没什么事情我们就先回家了!” 她呵呵地笑了两声,扫视了眼四周,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了君弥山身上。 毕竟他才是这里发号施令的人。 “两位是?”君弥山这才注意到舒雅和她身旁的安书墨,两人的衣服不算名贵,而且都洗得失去了棱角,应该是个普通人家。 值班的女警察解释:“君先生,好像也是她们遇到君小少爷,刚才就是她们把小少爷送过来的!” 闻言,君先生君太太的眼里都闪过一丝感激,就连君老爷子都点点头,表示知晓,原本锐利的眸子多了几分和蔼。 安书墨百无聊赖,视线在众人脸上晃来晃去,不得不说,君家三父子果然不愧是一脉单传,连模样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说不是父子都没人信。 统一白皙的皮肤,微卷泛着一点深蓝的发色,眼睛也是同样的明亮深邃,眼眶眼尾都带点混血的感觉。 只是君老爷子人生阅历摆在那里,他的眼神更多的是探测,就好像一眼就能将人看透。 君弥山看着温柔和煦,实际对谁都有着一丝防备与疏离,他对谁都谦逊有礼,但对于底线也绝不可能退让。 而君陌白……眸子一如既往的空洞,追着她的身影一刻也不停歇。 还是君陌白白白净净的可爱,安书墨如是想着。 “多亏您了!”秦瑶感激地捏住舒雅的手,末了还慈爱地摸了摸安书墨的头发,声音舒缓清朗:“也谢谢你,小妹妹!” 安书墨点头,助人为乐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家孩子明天还要读书,我们就先回去了!”舒雅始终坚持离开,脚底像是安了轮子,一秒钟都不愿意停下来。 君老爷子看了君弥山一眼,君弥山点头,站上前拦住她问道:“女士您家住在哪里?您救了陌白,君家必当重礼酬谢!” 舒雅摇头,下意识回绝他的好意,要是被他知道自己踹了君小少爷,而且还不止一脚,别说酬谢,不扒了她的皮都算好的。 安书墨也跟着舒雅一般摇头晃脑,将她的动作学了个十成十,圆圆的大脑袋晃来晃去,嘴里还呢喃着:“不用谢不用谢!” 君夫人被她逗笑,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这孩子真可爱!” 舒雅有些尴尬,把她藏在身后。 安书墨走动间,君陌白居然也拽着她的衣角,随着她一起走到了安书墨的身后。 两个小孩差不多高,这么看着倒像是他躲在安书墨背后一样。 “……”君家三人看了一眼突然有了反应的君陌白,除了秦瑶掩饰不住的惊讶之外,君老爷子也君海州都隐隐睁大了眼睛。 君海州挑了挑眉,按住有些激动的秦瑶,接着话头说道:“虽然女士不愿意接受君某的好意,但这个还请您收下,君家承您一恩,以后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君某一定尽力!” 舒雅无奈,只能收下名片,然后低声哄着安书墨:“墨墨,咱们该回家了!” 安书墨一早就不想待着这里,听舒雅一说,赶紧一把将君陌白揪着衣角的手给扒拉下来,自发牵上舒雅的手掌,甜甜地道别:“各位叔叔阿姨再见!” 眼看着她就要走了,原本一直没有动作看上去像个洋娃娃的君陌白忽然有了反应,迈开小腿就追了上去。 君夫人下意识的伸手居然没拦住。 “陌陌!”君先生叫了一声。 君陌白没有反应,反倒是安书墨下意识站住脚,连带着舒雅和君陌白都停下了脚步。 舒雅不明所以,看着手指微微缩紧的安书墨。 后者稍稍停顿,不用看她也知道,君先生叫的是君陌白,不是她,这是她第二次认为——重名真的不好! 第10页 舒雅回过头抱歉一笑,再次牵着安书墨离开。 君夫人丝毫没有停顿,从人后走出,牵住君陌白,眼里尽是疑惑。 在两个小人之间不断逡巡。 安书墨前脚刚走,君陌白后脚就挣开了秦瑶的桎梏,从厅里追出来,岳川想要拦下他,被秦瑶示意退下。 眼看着就要追出公安局了。 安书墨郁闷地回过头,看着这个跟屁虫。 虽然她还小,不懂什么人情世故,但当着别人父母面,她总还是不好意思朝着别人发脾气的。 是以,她只好好声好气地问他:“你跟着我做什么?你该跟着你妈妈回家去的!” 安书墨人小鬼大,说起话来老气横秋,明明还是一个奶里奶气的娃娃,愣是当着这么多大人的面脸不红心不跳地教训起了别人。 还说得头头是道。 君老爷子年轻时也是个通情达理的,越老越多的小脾气,怎么受得了自己的孙子被一个小女生当孙子训话? 他还没开口打断,安书墨居然叉着腰继续说了起来:“你看没看见刚才你妈妈多着急?小孩子乱跑是会被别人抓走的,抓走了,你就再也见不到你妈妈了!” “…………”如此如此,啪啦啪啦! 安书墨沉默了一晚上,心里本来就诸多吐槽,尤其现在君陌白一声不吭,听话的模样大大地取悦了她。 后面追出来的一群人被吓得目瞪口呆,就好像安书墨骂得是他们一样。 “……”君家独子,未来有可能会手握帝都命脉的天之骄子,现在被人当孙子训话? 天呐,他们看见了什么? 不只是他们感觉惊讶,君家带来的护卫乃至于君先生君夫人君老爷子三个人同样惊讶得睁大了眼睛。 “老公,你有没有觉得……”君夫人轻轻碰了碰君先生的胳膊,微微朝他身侧靠近了几分,欲言又止:“你有没有觉得,陌陌好像……” “不太对劲!”君弥山接着说道,将秦瑶心里想的,但却不敢确定的事情说了出来。 不仅是他,就连君老爷子也发现了,尽管他被安书墨教训自己孙子的事情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可是君陌白和往日如此不同,他还是很容易就发现了。 平时和他说什么,他都不会听,不会看,不会说,一点反应都没有,唯一能判断他还是个活人的就是,他时不时狂躁的脾气。 讨厌聒噪,讨厌别人的触碰。 有时候就连君弥山或者君老爷子不小心碰到他,他都会发狂。 弄得别人下不来台。 可是现在,不管安书墨怎么骂他,他都没有一点反抗的意思,甚至他的眼神还一直追随着安书墨的身影走,更甚至……他们明显能感觉到他的欢喜。 怎么,被人当孙子训话是一件很让人值得骄傲的事情吗? 是不是平时他们太宠他了,所以他才自闭成那样的? 第5章 对她 到了总结陈词的环节,安书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问道:“所以,你知道错了吗?” 君小少爷,你知道错了吗? 全场静默,舒雅能够想象此刻正有一只乌鸦从那群警察的头顶飞过,末了留下一排大写黑色加粗的省略号。 见好就收吧,趁君家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 舒雅猛地扯了扯安书墨,将她的王·霸气势打破,及时认怂:“不好意思,我家孩子任性惯了,我这就把她带走!” 她吓得几乎是要落荒而逃,就在转身的那一刻,原本沉默的君陌白突然张开了嘴。 在众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个字从嘴里崩了出来:“我错了!” 语调平平,面无表情,如果不是他此刻一本正经地盯着安书墨,如果不是现场只有他一个小男生,他们不会认为这是君陌白说的话。 他的眼神比平时多了分情绪,如果可以称之为情绪的话…… 这几个字除了文字意义之外,没有一点认错的态度在里面。 他似乎是在通过认错的方式,来挽留她。 众所周知,君家独子八岁有余,除了嘶吼,从未说过一句话。 “老公,他……”秦瑶嘴唇颤抖,上下牙齿不停发抖,手软脚软,眼前的一幕简直让她不敢相信。 君弥山扶着她,自己的手指也是同样的发颤。 如果不是医生强力保证君陌白是个正常的孩子,他们还以为他是个哑巴—— 警察局的人不明所以,只有君家的人知道,这平平无奇甚至还有些认怂的两个字,对他们而言意味着什么。 “知道错了就好!”安书墨停留在自我幻想里自娱自乐,学着妈妈平时鼓励她的模样摸了摸他的脸蛋。 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当她的指尖还未触碰到君陌白脸颊的那一瞬间,君家的人相比之前还要静默,一个个下意识屏住呼吸。 原以为君陌白会如同往日一般大叫嘶吼打人发狂,没想到他非但没有这些举动,反而一反常态的平静,静默,期待,喜悦着,等待她的抚触。 甚至因为安书墨久久没有碰到他,他还主动探出脸,将就着她手的高度,像只顺从的小狗一般,亲昵地蹭了蹭。 两只小手捧着她的手掌,贴上他的脸蛋,蹭了几下,再放至唇边亲了亲,十分珍视的模样。 第11页 直到安书墨收回手君陌白都没有任何抗拒的动作。 反而依依不舍,留恋不已。 “……” 君家三个人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舒雅:真的……不能再待下去了。 她头皮发麻,心底直接给安书墨打上了一个大大猪队友的标签。 “墨墨,还回家吗?”她有些咬牙切齿,皮笑肉不笑,暗嗖嗖地威胁。 安书墨吓了个激灵,别看她平时天不怕地不怕,但是只要舒雅一生气,她铁定认怂。 安·怂包·书墨点头,唯恐甩不掉君陌白,她决定主动出击,伸出手牵着他,一步一步地朝警察局大门走去。 君家一行人正站在大门正中央。 “叔叔,阿姨……”她顿了顿,声音比刚才的更甜了些,眼睛弯成月牙,笑眯眯地唤了声:“爷爷!” 君老爷子杵着拐杖的手顿了顿,动作细微,没人发现。 “你们以后要看好陌陌欧!”她牵着君陌白朝前走了一步,这是归还的意思。 秦瑶犹豫着,看着安书墨已经把儿子送到跟前,愣是不敢接。 安书墨不放心,嘱咐道:“他太热情了,不看好他的话,容易走丢!” 其实她想说的是,他太粘人了,今天追了她一路,怎么甩都甩不掉。 她想,要把这样一个孩子养大,应该很不容易吧。 毕竟时不时就会丢了。 “……”秦瑶笑容有点僵硬,她儿子,热情? 这几句话不仅仅有点打击她,更多的是让她怀疑人生,太热情了,容易走丢? 她可能对君陌白有什么误解。 见秦瑶顿住,迟迟没有接过君陌白,安书墨停了一下,抽回自己的手,后退一步。 她是个三好学生,自然要懂礼貌。 “叔叔,阿姨,爷爷再见!” “警察叔叔,警察阿姨再见!” “陌陌再见!” 她挨个招呼一声,亲手将君陌白送进他妈的怀抱,牵着舒雅。 “妈妈,咱们回家吧!”声音乖巧得像只小绵羊。 舒雅原本铁青的脸这才缓和了几分,心下还没落地,那边君陌白又开始反抗了。 不知是不是他感觉到安书墨想要把他丢下,没等她们转身,就开始疯狂尖叫。 他没有上前,没有像刚才一样执拗地拽着她的衣角。 更没有亦步亦趋地黏着她。 而是在她将他送到另一个人身边的时候,眼里已经不知不觉地嗪满泪水,直到尖叫,都倔强地没有让它留下来。 君陌白的声音很尖,就像是被撕破的布帛,又像是被人压住了不透气的热水壶,让人听了就觉得闷闷的,很难受。 尽管已经习以为常,可秦瑶还是不知所措,难过得想把他拥入怀里。 她这个小儿子,从出生到现在,从来都没有享受过一天正常人的快乐。 君陌白挣扎,秦瑶越是抱着他,他越是挣扎得凶狠,完全不管对方是谁,拼命地推搡踢踹。 眼看着就要控制不住君陌白,君老爷子发声:“放开他。” 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君陌白对这个小女孩有一种超乎寻常的喜欢,那种依赖,已经不是他们可以控制的了。 所以,对于安书墨“抛弃”他的这件事,他才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 秦瑶听话地松开君陌白,他逐渐停止挣扎,整个人安息般地安静下来。 一言不发地瞪着安书墨,眼眶湿红,喉头还带着抑制不住的呜咽,刚才挣扎之间秦瑶领口上的刺绣在他脸上划过,时间一久红痕逐渐透了出来。 君陌白狼狈不堪地看着安书墨,眼里写满了渴望但嘴上什么也没说。 舒雅看不下去了,主动说:“要不带小少爷去咱们家玩玩?” “我不!” 还没等君家表态,安书墨自己就拒绝了。 安书墨一出声,君陌白自然而然地上前一步,听着她拒绝的声音,眼眶迅速嗪满了眼泪可怜兮兮地瞪着她,倔强又执拗地瞪着。 “闭嘴。”舒雅成功被君陌白圈粉,看安书墨这么无情,轻轻地在她后脑勺拍了一下:“去把小少爷牵过来。” 舒雅知道,这么僵持下去,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安然离开。 安·怂包·书墨再次认怂,认命地朝君陌白走去。 秦瑶松了一口气,不管是安书墨去他们家,还是君陌白住进安书墨的家,总之,只要能让她们在一起就好了。 安书墨本就心软,看着君陌白可怜兮兮望着她的眼神,心里不由得升起一种莫名的自责,好像,她真的不该抛弃他一样。 什么鬼?她又不是他的什么人,怎么能叫抛弃呢! 安书墨心里这样想,脚上片刻不停。 看着她一步一步朝他走来的样子,君陌白屏住呼吸,没等她彻底走到他身边,身体就已经自发地往前跑去,自觉伸出手将安书墨拥入怀里紧紧抱着。 就像是拥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宝物,君陌白抱着她的胳膊,久久不肯松手。 “走吧,我带你回家!”她笑的时候有两颗虎牙,甜甜地让人欢喜。 君陌白跟着安书墨离开,走到舒雅跟前的时候,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丝念头,往回看了看,将警局上方的标志深埋心底。 君家人还以为君陌白是舍不得自己,没想到,他仅仅看了标志一眼,立刻头也不回地跟在安书墨身边。 第12页 “……” 他们的人自然要跟舒雅走一趟,一群人坐上君家车队。 送走君家一行人,警局门口的那群警察忍不住松了一口气,憋了一晚上的话匣子总算打开。 一群人围在一起八卦。 “君家小少爷好宠那个女孩啊!”女警察率先开口,看着刚才那一幕不由得让她想起霸道偏执总裁的玛丽苏文。 仅仅一个片段就能让她脑补十万字了。 谁能想到,堂堂君家小少爷,君家唯一的继承人,居然会这么黏一个小女生。 而且,还是一见钟情! 天呐,这是什么神仙爱情。 男同胞们的注意力完全没有放在这个上面,他们簇拥着研究刚才君家的几辆车。 好家伙,全是全球限量款。 那造型,那声音,那颜色…… 简直无与伦比。 “有钱真好!”有人感叹。 “人找到了就好!”队长总结:“不管是什么身份,咱们做好自己该做的,这么小的孩子,如果真让人贩子拐去,还指不定得受什么罪。” 确实,众人松了一口气。 八卦归八卦,人回来了就好! 而另一边,从上车开始,一行人就没有说话。 舒雅心里百感交集,看着那个端正坐着,目视前方似乎没有一点情绪的君陌白,视线逐渐转移到两个小孩紧握的双手上。 安书墨跟着舒雅坐一边,君陌白紧握着安书墨的手,自然也要和她坐一边。 君老爷子上了另外一辆车,本想着先把他送回家,可老爷子非要跟到安家看看再回去。 君弥山和秦瑶原本不必非要和她们挤一个车,可为了自己的孩子,还是硬着头皮上来了。 “那个……”这是秦瑶第三次尝试搭话。 “家里很简陋,先生和夫人不要嫌弃。”舒雅表现得还算自然,如果忽略她颤抖不停的双脚的话。 秦瑶连忙摆手,尴尬地笑,比哭还难看。 “不不不,我们不会嫌弃的,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怎么会简陋呢,看得出来安太太你很爱你的女儿,只要是有爱的家,是不分大小的。” 越说越尴尬,秦瑶泄气了。 她怎么会嫌弃,自己家再豪华有什么用,自己儿子都留不住。 舒雅也很尴尬,对面这两个人,从来都是在财金频道或者时事新闻上才能听到的人物。 整个帝都,任何行业君家都有涉及。 这就是那种拍拍手就能让她在帝都待不下去的人物,可不得好好供着吗。 据说,君家从好几百年前就已经是帝都数一数二的商贾之家,那时候官商一体,近现代动荡不安,能在那样的时局将家族产业延绵至今,君家明里暗里的势力,实在不可小觑。 这些事情,也就是读书的时候偶尔从男朋友那里听来的,男朋友家条件不错,也算豪门。 但那样的豪门在君家眼里,简直不值一提。 每次男朋友提到君家的时候,眼里尽是钦羡和向往。 “先生,夫人,蔷薇小区到了。”司机出声提醒,这车开得实在平稳,再加上车上尴尬度日如年,什么时候停车了她都没发现。 “墨墨来,咱们下车!”舒雅猫着腰下车,而后立马回过身,摊开怀抱拥着安书墨。 算算时间已经快要十点钟了,换做平常,墨墨早就爬上床睡觉了。 作者有话要说:只要你愿意朝我走一步,哪怕剩下的九十九步荆棘满地,我也会捧着玫瑰飞奔而来拥你入怀! 这是君陌白的心声 第6章 对她 安书墨被从车上抱下来的巨大颠簸荡醒,搓了搓眼睛,君陌白正安安静静地站在舒雅身边。 尽管他的眼睛也已经困倦得不行,但是始终不肯让君家的人抱着他。 此时此刻君陌白更像是她们家里的人,而君夫人君先生和姗姗来迟的君老爷子像是外人一般。 至少对于君陌白来说,应该真的是外人。 “家里有点小,可能……”舒雅尴尬地看了一眼车后陆陆续续从车里下来的护卫们。 一眼望过去,没有几十个也有十几个。 统一的黑色着装,腰杆挺得很直,一丝不苟,看上去有点吓人。 幸好是深夜,要不然邻居搞不好还以为她犯事儿了。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们上去看看就下来。”君老爷子吩咐,杵着拐杖就向里走去。 舒雅赶紧抱着安书墨快走了几步,赶在君老爷子前面迈上楼梯引路。 这是个很老的小区,设施设备陈旧,甚至还没有电梯,小区里最高的楼房才只有七层。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或许是蔷薇花的生命力太过顽强,这里稍矮一点的楼层,都爬上了蔷薇藤蔓。 那些住户似乎还有任由其发展的意思,如此生机,让小区平添了几分春漾。 爬过五楼,再过一个转角,就到了她们家,舒雅一手搂着安书墨,另外一只手飞快地掏出钥匙,开门,请他们进去。 “还有点乱,不要介意!” 可能是刚才匆忙将饭菜收进厨房,还没来得及洗碗,所以屋子里残留着一丝饭菜的香味。 短短时间,舒雅和安书墨的资料已经全部传进了君弥山的手机里。 秦瑶扶着君老爷子进门,问道:“需要换鞋吗?” 第13页 入门处极其简单,塑料鞋架上只放了几双大人的运动鞋,然后就是小孩子的各种花花绿绿的公主鞋,看得出来,这家人虽然并不富裕,但是待女儿很好。 “不用换不用换,你们随意就好。”舒雅已经快要抱不住安书墨了,连忙踩着碎步冲进卧室,将安书墨放了下来。 她自己也没来得及换鞋。 给安书墨脱了衣服后,打来水给她洗脸洗脚,等安书墨舒舒服服撅进被窝里,舒雅才想起来屋子里还有这么几尊大神,心里咯噔一声,挂好帕子出来。 君陌白就站在安书墨床前,看着舒雅忙前忙后丝毫不为所动,就连舒雅出去,也没有跟着她一起走的意思。 舒雅没心思纠结他的事情,她出来的时候,君家三人各怀心事地坐在沙发上,她只好挑一个给安书墨买的的懒人沙发坐下。 “实在不好意思深夜打扰,我们会在附近的酒店住下,刚才给您的是君某的私人名片,上面有我的私人电话,如果陌白有什么事情,还请第一时间通知我们一声,君家感激不尽!” 君弥山话音刚落,君老爷子就已经站了起来,秦瑶赶紧上前扶着他,老爷子罕见地有了一丝欲言又止。 最后化作一丝叹息。 对这个孙子,他实在没有一点办法。 走到玄关的时候,还能透过没有关闭的卧室门看到里面的景象,君陌白不知何时早已经脱掉了自己的鞋袜,爬到床上,拥着安书墨睡了过去。 两个小孩子,倒还和谐。 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一面,君陌白从来就像是一个编好程序的机器人,一举一动像是例行公事,从来没有喜怒哀乐,更别提对什么东西有兴趣。 现在,他拥着安书墨,将头轻轻靠在她肩窝里那种满足安逸的神情就像个正常的孩子。 这一幕太惊悚,秦瑶下意识要作出反应,君弥山在她说话之前用力地捏了捏她的手,强装镇定地走了出去。 秦瑶几乎是被他拉着出的门,直到下了楼梯,上了车,秦瑶才反应过来。 还好他们及时走了,不然若是被舒雅发现她儿子这么小,占便宜就占到床上去了,说不定今晚直接让她们收拾东西滚蛋。 “谢谢老公!”秦瑶松了口气。 君老爷子闭着眼睛,拐杖杵在身前。 深夜的车辆驱使在寂静的道路上难免显得清冷,原本老旧的小区在这一夜莫名多了许多黑色身影的人驻守。 秦瑶也有担心过君陌白留在那里会不会有危险,对于私自窥探别人隐私她十分抱歉,但不得不说,确定舒雅和安书墨两母女确实没有问题以后,她才安心。 只是,秦瑶靠在君弥山肩上,看着资料上写着的信息,喃喃出声:“二十六岁……” 安书墨看上去已经六七岁了,如果安舒雅只有二十四岁的话,那她是在十九岁就怀孕了的? 但是资料偏偏写的是未婚。 秦瑶顺着信息往下看,八年前在南方出现的一件大学生见义勇为被歹徒刺伤的事情居然和她有关系。 “倒还是个好姑娘。” “这是别人的私事,还是保密吧。”君弥山知道她在想什么,淡淡道。 秦瑶点点头,放下手机。 好在附近就有一家君氏酒店,每家君氏酒店都会在里面预留一层楼,只提供给君家嫡系的人使用。 也就是说,能住进去的,这世界上只有君老爷子,秦瑶,君弥山,和一个君陌白而已。 不过,即使是住这样豪华的酒店,这一夜,他们也是注定无眠的。 — 舒雅是真的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无声无息地爬上自己女儿的床的。 非但她没有发现,就连自家女儿也不知道。 安书墨平时睡眠浅到她起床喝杯水都会被惊醒,搞得她每晚起夜都像是在做贼。 可是现在,有这么一个人大喇喇地爬上床,大喇喇地环抱着她,她愣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甚至还时不时地往别人怀里蹭一下,看着安书墨环跨在君陌白腰间的双脚,她不确定这两个小孩到底谁在占谁便宜了。 舒雅犹豫不决,好几次要下手将君陌白抱走,又怕惊醒了他大半夜的哭闹个不休。 这个点了,邻居非得来砸门不可。 算了,反正都是半大的奶娃娃。 舒雅端来清水,简单地给君陌白洗漱了下,回了自己房间睡觉。 折腾了一夜,她自己也累得够呛,倒在床上没一会儿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 说来也奇怪,安书墨不喜别人和她挤在一张床上,或许是君陌白存在感太低,又极其小心翼翼,让她安睡了一晚上都没发现床上有人。 直到第二天早上睁开眼睛,君陌白浓密的睫毛映入眼帘。 她痴懵了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原来是他啊! 昨天的事情在脑海中浮现。 “陌陌!”她低唤了声,君陌白把她抱得很紧,她起初是轻推,居然纹丝不动。 稍微用了一点劲,君陌白立刻睁开了眼睛。 没有一点睡意朦胧刚刚苏醒的样子,君陌白此刻清醒到极致,可能是因为躺在床上,让他比平时离安书墨更近。 在短暂的停顿后,君陌白立即将安书墨拥入怀里,温软的身躯让他一脸满足。 第14页 尤其安书墨现在还带着点婴儿肥,抱起来更是温暖舒服。 昨天就发现君陌白的眼睛很好看,如今枕着同一个枕头,彼此不过咫尺的距离,安书墨才发现,他的眼神虽然空洞,但是清澈得像一汪水,装满了她的影子。 “我要起床了!”安书墨推开君陌白的手,从被窝里爬到床头抓过舒雅一早就给她备好的衣服。 舒雅这个时候应该在准备早饭,她们家一向分工明确,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自己穿衣自己洗漱,吃完早饭自己去学校读书,舒雅再去饭馆开门。 昨天半夜睡得特别好,以至于她醒过来才感觉到有点尿意,穿好衣服就赶紧冲进厕所。 君陌白时刻注意着她的动静,看她朝着一个地方跑去,他也赶紧火速从床上下来,想要挤进厕所。 正准备关门的安书墨呆住,三急不等人,懒得和君陌白解释,直接恶狠狠地将他推搡了出去。 “陌陌,你不许进来!” 说着便将门重重合上,扣锁。 听见屋子里有了对话声,秦瑶才敢开门进来。 原以为儿子会在床上,没想到居然是赤着脚站在厕所门口。 秦瑶一脸紧张地过来将他抱起来,伸手握了握他的脚心,已然有了一丝凉意。 “陌陌,是不是想上厕所?”秦瑶见他紧盯着厕所门不放。 君陌白没有理她,像是没有听见一般,忽然在秦瑶怀里剧烈挣扎,逼得她不得不将他放下来。 双脚刚一落地,就立刻跑回了厕所门前,双手趴着门,安安静静地。 秦瑶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她儿子这两天,怪癖接踵而至。 谁能告诉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很快厕所里就传来了冲水的声音,安书墨开门的时候,险些被扒在玻璃门上小小的身影推倒。 秦瑶就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刚刚准备好的衣服。 叠得整整齐齐,崭新的衣服。 “墨墨,早上好!”秦瑶微笑着和她打招呼。 根据昨天的经验,安书墨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应,而是确定她是看着自己,确定这声“墨墨”确实是叫的她,她才微笑着露出自己的小虎牙。 “阿姨早上好!” 她已经洗漱好了,看君陌白穿的还是昨天的衣服,睡了一晚上已经起了褶皱,她随口说了一声:“赶紧换衣服吧,我先去吃饭了!” 说着便出了房间。 不得不说,舒雅从小放羊的教育模式确实让安书墨比同龄人多了几分独立。 秦瑶还以为君陌白会像昨天一样径自跟着安书墨出去,没想到,他只是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出了房间,才僵硬地转过头。 眼神落在了她手里的衣服上。 这是昨晚就吩咐人回家取来的,因为怕太晚了赶不上舒雅母女出门的时间,她们今天一大早就赶了过来,然后坐在外面生等着两个孩子睡醒。 君老爷子毕竟年纪大了,天天跟着她们没日没夜的折腾也很辛苦,今天一大早先把君老爷子送回了老宅。 君弥山公司有很多要紧事需要处理,把她送来以后,也离开了。 第7章 对她 注意到君陌白的视线,秦瑶迟疑地将衣服晃了晃,君陌白的眼睛果然盯着衣服转移。 这是要等她给他换衣服的意思? 似乎是见秦瑶愣着不动,君陌白干脆抢过衣服自己动手。 这还是他第一次表现出自己迫切想要去做一件事的欲望,秦瑶睁大眼睛,手臂也不躲闪,任由君陌白将衣服拿走,铺在床上,一件一件地往自己身上套。 笨拙却坚持。 他做事一贯如此,整齐有序,先是里衣再是外套,每一步都矜贵优雅,气质这一块儿拿捏得死死的。 不过他从小不爱动,幼儿时期她想方设法地引导都无动于衷,从来只是坐在一个角落里,睁着眼睛发呆。 尤其睡觉,他从来都是整齐平坦地躺在床上,一整夜连个翻身都没有。 一度让人觉得他只是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长时间被人精细地照料,君陌白的指尖关节发育比一般的小孩子要迟缓很多。 尽管他们请了最好的理疗师每天给他抚触,但他对于扣纽扣这种动作还是无能为力。 见他解衣服解了半天都没办法解开,眼看着又要开始发狂撕衣服,秦瑶唯恐他会伤了自己,更加怕他如果真的发狂,会吓到安书墨,所以赶紧半蹲下来,接过他的动作。 一颗一颗地给他解开,然后换上准备的新衣服。 他这么配合她穿衣服,不过就因为刚才那个小女孩出去时随口说的那一句话。 秦瑶心里惊喜若狂又带着点讨好的酸涩,好几次指尖微抖,没能将扣子扣上。 “陌陌。”她低声轻唤,泪光在眸中打颤抖。 君陌白抬眼,看着她,虽然他知道自己叫陌陌,可还有另外一个让他牵肠挂肚的墨墨,让原本普通的名称变得让人心跳加速甚至心生欢喜。 所以听见这个名字,他下意识抬头朝门口张望。 并没有看见他想看见的人,心上盛放的花朵逐渐湮灭,君陌白低下头,收回眼里的那点光亮。 秦瑶此刻的心情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衣服裤子马上就要换好了,眼看着君陌白都快要抬脚向外走了。 第15页 她突然拉住他的手腕,好奇道:“陌白,你很喜欢墨墨?” 君陌白听不懂,不说话,表情生硬,呆滞得像个提线木偶。 秦瑶松开他的手臂。 顿了三秒,君陌白立刻跑出房门,快速搜索安书墨的身影,追着她坐在餐桌旁。 他不明白什么是喜欢,只觉得秦瑶十分话多,总是耽误他跟着墨墨…… 秦瑶眼泪忍不住溢出,巨大的欢喜让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从房间里出来刚好看见君陌白坚定又执拗地爬上安书墨身侧的椅子。 心下隐隐的猜测逐步变得明朗。 餐桌上放着简单的肉包油条稀饭,安书墨拿了一个肉包子,君陌白也跟着拿起一个肉包子。 安书墨喝一口小米粥,君陌白也跟着小啜了一口小米粥。 舒雅从厨房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君小少爷捧着个脸大的瓷碗,手里拿着包子,一口一口地跟着旁边的女娃学。 手里拿着和女儿一样的食物,目光从未离开女儿的视线,一举一动都带着试探和讨好。 “君夫人,您要吃点吗?”舒雅已经吃好早饭,现在正在收拾要去铺子里的东西了。 秦瑶摇头,她现在实在没有心思吃饭。 “安太太,谢谢你!”秦瑶面色憔悴,眼里尽是血丝,可能是夜里奔波太累,清晨又起来得太早的缘故,她的打扮也不如昨夜的工整。 但依然是一个端庄优雅的贵太模样。 舒雅看了一眼正在和女儿一起吃饭的君陌白,难得秦瑶不避嫌,一大早过来和她解释,作为一个母亲,她是真的有点心疼这个孩子。 看似什么都有,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舒雅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看着眼里满满都是自己女儿的君小少爷,叹息道:“君夫人,你不要太难过,多带小少爷和同龄人玩玩,会好起来的!” 秦瑶看着主动吃饭的君陌白,心下有了几分慰藉。 “但愿吧!” 吃过早饭,按照平时的约定,安书墨要自己去学校乖乖上课,不过今天情况特殊,君夫人提出她送安书墨过去,舒雅推脱不掉,只好答应。 她所在的蔷薇小学算是整个片区最好的了,不过刚好和舒雅开的饭馆背道相驰,她着急去开门,每天接送成了个很大的问题。 同昨夜一样,在车里,安书墨坐在一边,君陌白执拗地挨着她坐在同一个位置,秦瑶坐在她们对面,除了上车的时候给岳川说了几句话,而后就再没了什么动作。 安书墨觉得这样的感觉怪怪的,莫名其妙自己家里就多了这么多人,她不喜欢。 “陌白,你的项链怎么不见了?”刚才换衣服的时候秦瑶就发现了。 从小君陌白脖子上就挂着一个刻着他名字的坠子,里面有GPS定位系统,方便他们第一时间知道他的位置。 尤其是像昨天那样的情况,如果不是这边街道陈旧,设施设备不齐全,很多地方还没有覆盖监控,而他的坠子又出现在另一个地方。 昨天他们本来要去坠子显示的位置一探究竟,没想到半路就传来消息,他被找到了。 安书墨听见秦瑶的话,愣了一下,回过头看着君陌白空荡荡的脖子。 “阿姨,那个项链很重要吗?”她问道。 昨天她也看过,是个很漂亮的坠子,不过让她给送给那几个小混混了。 旭日小学五年级三班的人,她昨天答应过君陌白,会帮他要回来的。 秦瑶被她一问,柔柔笑道:“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墨墨如果喜欢的话,阿姨也可以送你一个的!” 确实不重要,但是上面的每一颗钻石都很名贵,包括雕刻的字体,都是世界名家创作。 是君家发现君陌白生病以后,君老爷子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 安书墨若有所思地点头。 很快就到了学校,她背着书包,从车上磕磕绊绊地滑下来,脚尖荡了许久都没有接触到地面,正准备径自往下跳的时候,秦瑶从另一边走来,一把将她揽进怀里。 她的怀抱柔柔的,暖暖的,和舒雅的很像,莫名让她多了几分眷念。 秦瑶将她抱下来安稳落地,短短时间,君陌白已经自己走了下来。 “君阿姨,谢谢你!”安书墨说道,很少有陌生人对她这么好。 秦瑶摇着头笑了笑,一手牵着一个孩子往学校走。 平时安书墨都是踩点,今天虽然早了一点,可班上大部分的人都已经到了。 君陌白身体原因,君家向来都是给他请的私教,每天各个科目照常在学,可是有没有学懂,会了多少,没人知道。 昨晚君家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连夜在蔷薇小学报了个名,以转读生的身份让君陌白成了学校一员。 证件齐全到校服校徽和学生证明都已经准备好了。 秦瑶不方便一直守在这里,老宅那边她也得回去照顾。 送她们到了教室以后,看着安书墨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刚好她旁边的位置空着,君陌白自然而然地爬了上去。 秦瑶走进教室,在安书墨旁边蹲下,身后的岳川递出一早就准备好了的点心和玩具。 秦瑶接过送到安书墨面前,说道:“墨墨,阿姨一会儿下课的时候来接你好吗?” “不用了,君阿姨。” 第16页 安书墨莫名被塞了许多东西,有点意外,本想拒绝,可秦瑶没给她机会,揉了揉她的脑袋踩着高跟鞋飞快地走了。 安书墨举着礼物的手顿在空中—— “墨墨,她是谁啊?”周围的同学一致看着秦瑶的身影,只有在电视里面才能看见这么漂亮这么有气质的姐姐。 而且,她送了好多礼物给安书墨,光是看着就让人羡慕。 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拥着一大袋高级点心,指了指自己身旁的君陌白,说道:“他妈妈!” 拿人手软,吃人嘴短,安书墨就算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再对君陌白横眉冷对。 就好像是要说服自己一样,她轻轻地顺了顺君陌白额前的碎发,动作和神态像极了她平时挑逗邻居家宠物狗的模样。 安书墨保证:“陌陌你放心,在这个学校,没有人敢欺负你的!” 君陌白自然不会有什么反应,安书墨也已经习惯了他的沉默。 扭头,她从书包里掏出课本,翻到最新那页,借着中间的空挡,飞快地靠在君陌白耳边说道:“一会儿我陪你去把项链要回来!” 君陌白动作比她还快,在安书墨想要靠近他的时候,就已经先一步转过头,一双水剪似的眸子像是被安装在了她的脸上一样。 她的每一个举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刹那间,安书墨唇角不经意间从他的脸颊蹭过,后知后觉地发现好像亲到他了。 她的眼珠子咕噜咕噜地转了转,应该没亲到吧。 上课铃响的最后一秒,刘子豪从门口冲了进来,火急火燎地将书包甩在安书墨的桌上,从前面绕过去,刚想坐回自己的位置,看见鸠占鹊巢的君陌白,刘子豪愣了。 君陌白似乎一点要让座的觉悟都没有,再看看安书墨,也没有要让君陌白让的意思。 明明昨天还在学校门口被别人欺负,今天就跑到自己教室欺负他了? “墨墨,他怎么坐在我位置上?”刘子豪直觉认为安书墨和他肯定认识。 君陌白无动于衷,双方僵持不下,眼看着老师就要来了,安书墨到底也怕君陌白被老师惩罚,赶紧命令道:“刘子豪,你就去你后面位置坐嘛?” 班里还空着两个位置,只是一个稍微靠后,离安书墨很远,另一个就在她的身后,但是只能看到安书墨的后脑勺,比起她旁边的位置,毫无诱惑力。 君陌白岿然不动。 刘子豪怕被老师发现自己迟到,硬是拽上了君陌白的手臂,狠狠地朝旁边拉扯。 “你凭什么占我位置,你走开,走开!”刘子豪咬牙切齿,使出了吃奶的劲儿。 一些平时和他玩儿得好的同学,看这情况,二话不说就上前帮忙。 四五个小男生,有的拽他的衣领子,有的扯他的手臂,还有的抱着他的腰。 君陌白手指死死扣住桌子,被他们拉扯得面红耳赤,但却没有一点要松手的意思。 眼看着他的胳膊很快就红起了好大一圈,安书墨一股脑地将课本塞进抽屉,猛地扑了上去,恶狠狠地冲那群男生犬吠。 “嗷呜,嗷呜,嗷呜,汪汪——”她本就有两颗虎牙,威胁人的时候还故意露出来。 “松开他,不许欺负陌陌!” 刘子豪被她吓到,手上的劲瞬间没了,可是比起这个,他更怕被老师惩罚。 “墨墨,本来就是我的位置!” 第8章 对她 刘子豪委屈极了,莫名对这个安书墨不顾一切护着的人心生厌恶,手上的劲不仅没有收回反而反推了君陌白一把,君陌白瞬间被他推得跌下凳子,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带倒了一片的桌椅板凳。 后脚跟用力别住,方才站稳。 安书墨那片属于重灾区。 轰——chuachua 桌椅课本甩了一地。 “靠,我的老腰~” 她原本坐在君陌白右侧,君陌白退过来的时候,第一个摔下去的人就是她。 听见安书墨大嚎,君陌白浑身明显抖了一下,回头看着安书墨,下意识朝她走了一小步,很快就停了下来。 眉心微蹙,抬起自己的手,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指尖,其中食指和小指头还在几不可查的抖动。 不止如此,连心里的感觉都怪怪的。 痒痒的,很着急。 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壳而出,让他忍不住去抓。 “刘子豪,你是疯了吗?”安书墨屁股着地,手心磕破一层油皮,从地上拿起来的时候火辣辣的疼。 很快就冒出了几颗混着灰尘的血珠。 刘子豪没想到自己会把安书墨推出去,更加没想到她还会受伤到流血的程度,一时片刻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坐在地上就开始大哭。 “你弄疼了我你哭个什么劲?丢人!”安书墨毫不掩饰地嫌弃他,在地上摸爬滚打半天也爬不起来。 除了手心上明显的伤口,她的屁股也摔得不轻,尾巴骨那里痛得流口水。 “陌陌,拉拉我!”她低唤一声,将手朝君陌白伸出。 君陌白看着安书墨朝他伸过来的那只手,眼睛发亮,心上的骚、痒感似乎有了被抑制住的感觉。 当他握住她手的时候,掌心几滴血珠自然挨上了他的皮肤,湿润的感觉像是要将他烫痛,安书墨刚一站好,他就恨不得弹开。 第17页 “???”这么嫌弃她?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刚才伙着欺负君陌白的几个人突然一溜烟地往后跑,几乎在他们坐回位置的同一时间,门口出现一道身影。 伴随着重重的扣门声,班主任的声音响起—— “发生什么事情了?在楼梯里就听到你们班的声音,最闹。” 年轻的女老师拿着一本薄薄的课本,一根戒尺,双手环抱,斜倚门上,目光在教室里逡巡。 眼神冷酷得像电影里的杀手。 尤其重点看了安书墨刘子豪和君陌白三人。 “你们闹什么闹?”她呵斥道。 昨晚凌晨校长给她打电话,她睡得早没接到,今早起床才看到消息,校长在她班上安排了一个转读生。 想必是因为校长的关系才这么容易就安排进来了,裙带关系,最让人反感。 虽然关系硬,可这也太能闹腾了。 “你们三个,怎么回事?” 没人说话。 “再不说话一起受罚。” 安书墨和刘子豪难兄难弟惯了,从来不会把对方推出去顶罪,君陌白自然一同沉默。 小学时期,很少会遇到这种不怕老师惩罚的学生,女老师下不了台。 “去教室外面罚站。”她看了他们一眼,满脸嫌恶,目不斜视地走上讲桌,重重地敲了敲桌子:“都是一群什么人!开始早读。” 安书墨最烦的就是这种指桑骂槐,老师让她出去,她也就乖乖地开始收拾东西。 尤其是君阿姨刚刚给她的小零食更是一包都没有落下。 她的手心血丝纵横,收拾东西的时候疼得直抽冷气,硬是盯着班主任尖锐的视线,忍着疼痛把所有东西都塞进了书包里,胸抬头目不斜视地走出了教室。 君陌白尾随其后。 刘子豪虽然怕老师,可是他更怕安书墨,见安书墨出去了,他也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涕泗横流地追出教室。 “墨墨~”身后传来刘子豪幽怨的低唤声。 安书墨顿了一下,不为所动,继续朝前走,心里憋着气,面上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刘子豪扁扁嘴,郁闷过后赶紧小跑了两三步,挡在安书墨面前。 “墨墨,我错了!” 认错的速度他从来都是第一的。 已经走到教室后门,安书墨放下自己的东西,背对窗户站着。 她懒得搭理刘子豪,因为他自己才被撵出教室,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进去。 撵出教室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到了下课时间,她就会像是个猴子一样,任由人来人往目不转睛的观瞻。 事后还要忍受同学最少为期一周的指指点点,说三道四。 “墨墨~”刘子豪放软声音,试图拉住她的手撒娇,嘴里认怂的话不停:“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的手刚要抓住安书墨,忽然有人将他一把推开,力道之重逼得他后退了好几步,比起他刚才推搡君陌白的时候不遑多让。 刘子豪不由得恼怒地瞪着这个碍眼的人,嘴皮子一掀就要吵架—— “你还想打架?”安书墨凉凉道。 刘子豪刚刚才燃烧起来的熊熊烈火瞬间被扑灭。 见刘子豪乖觉了,她这才看向君陌白,吃人嘴软,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也不能让君陌白在她眼皮子底下被欺负呀。 刚才教室里乱的像是一锅粥,不知道谁的墨汁居然溅到了君陌白的脸上,原本白白净净的一张脸平白多了几滴黑色的污渍。 安书墨下意识抬手要给他擦掉,抬起来才发现,她的手比他的脸脏多了。 也不好意思再往君陌白脸上蹭,安书墨讪讪地收回手,突然,君陌白动了。 他迅速伸手抓住她的手掌,两只手一起,似抓似捧地将她的手送到了嘴边。 伸出舌头,一寸一寸地舔舐她的伤口。 湿热的感觉从掌心蔓延至指尖,偶尔碰到伤口的时候,还带着丝丝缕缕的刺痛,但更多的是酥麻感。 安书墨呆了,刘子豪如是。 “他这是……在给你消毒吗?”他迟疑地问道,连带着自己的手心都有了一丝幻痛。 舔舐还在继续,安书墨冷然抽回自己的手,猛地甩了他一巴掌,在他纯白色的底衫上擦了又擦,面无表情地解释:“不,他这是在耍流氓。” 她妈妈千叮咛万嘱咐,不可以和男同学有过分亲密的举动,哪怕是玩得最好的刘子豪,也从来没有对她这样过。 她妈妈还说,动不动就亲别人的行为,就是耍流氓。 啪嗒—— 君陌白的皮肤本就白嫩,一巴掌过后,很久就肿起了个手掌印,五根指头,根根分明。 刘子豪咽了口唾沫,在心里给君陌白打下了真·勇者无畏的标签。 勇者君陌白丝毫不觉得尴尬,继续站在安书墨身旁,离她很近的距离。 很快就到了中午,女老师离开教室前还满脸严肃地剐了她们一眼,眼神里说不清道不明的警告,安书墨目不斜视只当没有看见。 等女老师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整个人才松懈下来。 今天架也打了,脸也丢了。 眼看着就到了午饭时间,刘子豪问道:“墨墨,中午怎么玩?” 她们一贯喜欢拿午间两个小时的时间到处去晃荡,不管是躲猫猫还是怎么样,都可以玩好久。 第18页 今天有任务,一大早她就计划好了。 “陌陌——”安书墨自顾自地无视君陌白脸上火辣辣的巴掌印,摸了摸他完好的另外半张脸,笑嘻嘻地说道:“咱们去把你的坠子找回来!” 刘子豪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听她解释了以后才知道他居然要去找旭日中学那几个出了名的混混算账。 他们才一年级,那几个混混都快小升初了,实力差距太大,他想打退堂鼓。 安书墨随他去或是留,总之就是一句话。 “你昨天已经跑了一次,今天如果再跑的话,就别说你是我朋友!”末了觉得威力不够,补充一下:“绝交!” 恐吓效果满分,刘子豪直接被吓哭,继续甩着两行泪珠和鼻涕跟在他们身后。 “墨墨,你别和我绝交……” 于是乎,两个人,一个泣不成声,一个顶着肿了半边的脸跟着安书墨雄赳赳气昂昂地找高年级混混算账。 — 那几个混混长期在蔷薇巷子周围厮混,旭日中学管理特别松散,什么时候被他们溜出来都不知道。 昨天在君陌白那里尝到了点甜头,今天更是张扬,上课都把那几个抢来的玩具带着。 今天不同,刚出校门他们一群人就被人拦了下来。 安书墨背着手站在他们面前,身后跟着两个和她一般大小的孩子。 “小屁孩,昨天没被欺负够?”今天又送上门来了? 为首的混子头上挑染了一缕红色鸡毛,左顾右看,刚好是下课时间,学校门口人来人往,好些吃瓜群众停下脚步看着他们。 “昨天你抢我们的东西,还给我!”安书墨背着手,站在鸡毛面前将右手摊开。 她个子矮小,目测还不到鸡毛的胸口,更别提鸡毛身后还跟着四五个同伙。 想来不知道安书墨哪里来的底气,他鄙夷地笑了笑直接绕过她。 银光乍现,安书墨挥动出藏刀的左手,径自将他拦住,鸡毛不屑地低头一看,瞬间浑身一抖,像是筛糠一样,腿软得直不起来。 此刻,一把足足有三十厘米的大刀横在他胸前,大刀尽头,安书墨捏着刀柄,动作粗暴,霸道极了。 “妈呀!”鸡毛当场趴在地上鬼叫:“你别乱来!” “东西还给我。”安书墨一把大刀抵在鸡毛背上,吓得他的几个小弟四处乱窜。 谁也不知道安书墨背后居然藏着这个,周围围观的人也吓得目瞪口呆。 唯恐安书墨动真格的,这些人东拼西凑赶紧把抢来的东西放在她面前,谨慎地提防着她。 安书墨示意刘子豪去拿过来,他这辈子还没这么豪横过,虽然刚刚才被安书墨吓哭,眼眶依旧红红的,可腰板那是前所未有的挺直。 他走到几个人身旁,一件一件地把东西收了起来,具体有多少安书墨也不知道。看着大概差不多了,这才收回大刀。 她正想转身离开,突然想起来君陌白的坠子,翻开鸡毛的衣领,坠子果然挂在里面。 她抵着大刀,刘子豪扒拉坠子,鸡毛愣是动也不敢动。 “戴着写了别人名字的坠子,要不要脸?” 坠子刚卸下来,校门口就窸窸窣窣地让出了一条通道,好几个人从那里走出来,为首一个中年男子,头上已然谢顶,倔强地用四周的头发撑着场面。 “不要乱来,这位同学,有话好好说!” 他就是旭日中学的校长,本来到了饭点,正要去吃饭,没想到饭还没端上来,就被人生拉硬拽地叫了过来,说是有人闹事。 好家伙,现在六七岁的娃娃都敢持刀行凶了? 把他的学生吓得趴在地上,还抢他学生的东西。 玩儿大了,把人家校长闹来了,安书墨手一抖,拿着大刀退后好几步。 这大刀被她在地上拖拽,划出了长长的一道白色刮痕。 “小小年纪,做这些事情,你家长呢?”校长一脸痛心疾首。 安书墨拽着刀,另一边刘子豪已经把所有东西都收拾好塞进了书包里了。 她才不管那么多,怕归怕,气势不能输。 “你个老头子,只许自己学生抢别人的东西,不许别人来把自己的东西要回去!”她朝着校长喊了这么一句。 然后立马转过头,立马冲着鸡毛举起大刀。 “我告诉你,如果再欺负君陌白,下次,我一定宰了你!” 第9章 对她 那几个人忙不迭地点头,即便有校长撑腰奈何不敢和她硬碰硬。 安书墨恶狠狠地看了周围的人一眼,警告意味十足,而后潇洒转身。 “赶紧走赶紧走——” 只有她们三人才能听见安书墨的声音。 校长还想再追,学校门口忽然出现三个黑衣黑裤的人,硬生生拦住了校长的脚步。 后面似乎校长不仅没有报警,反而把那几个混混记了一次大过处分。 这些安书墨和刘子豪什么都不知道,安书墨现在只知道她向公园耍大刀的叔叔借的道具快要扛不住了,得赶紧还回去。 东西是要回来了,可君陌白直接扔进了垃圾桶,折腾了一上午,回到学校的时候,才发现蔷薇小学同样兵荒马乱。 她干坏事的时候可是记得把自己的校徽取下来了的,没道理这么快就传回了学校吧—— 第19页 别看安书墨胖,可是她也怂。 得知校长让她们去办公室的时候,她已经在心里想了无数个版本的检讨,最恨就是她这种事前天不怕地不怕,事后前怕狼后怕虎的性格。 一进办公室,气氛果然和她想像的一样严谨,校长站在办公桌前,恭恭敬敬地站着,安书墨的班主任同样恭敬地站在校长身后,与此同时,昨晚见过一面的岳川叔坐在女老师对面,面色难看。 看得出来,女老师脸色有点尴尬,浑身僵硬。 “校长好,老师好,叔叔好~”安书墨乖觉地站在门口敲门,脖子上的红领巾佩戴整齐,笑容拿捏得刚好。 岳川最先反应过来,迅速起身走到君陌白面前,安书墨假笑装好学生,刘子豪垂着头不敢说话,唯独君陌白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 “少爷!”岳川被他脸上的红印吓到,恶狠狠地扫了一眼女老师,咬牙切齿地问道:“谁把你打成这样?” 心里已经给年轻教师定了罪。 “……”安书墨不知道这种情况下到底该不该承认。 “赵老师?” 校长沉重地唤了一声,眉头紧锁。 女老师赶紧摆手:“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她就算想惩罚学生,也不可能打人呀,她从来都是罚站或者罚抄。 气氛凝固—— 良久,久到岳川叔即将再一次发飙—— “我……”安书墨埋着脸,声音小得像是蚊子叫:“我打的……” 校长没听清,问道:“同学,你在说什么?” 安书墨不得已,只能硬着头皮承认道:“是我打的……” 可是她也是正当防备嘛。 四处寂静无声,岳川昨晚亲眼见识到了这君陌白对这个小妹妹有多喜欢,如果说是她打了君陌白,他怀疑自家少爷会不会心疼安小姐的手,这种情况他怎么敢去计较。 在他看来,别说是打人,就算是杀了他,少爷也会乖乖给安小姐递刀。 舔狗终将一无所有!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岳川盯着天花板检讨,末了清清嗓,索性直接越过这个话题,转身将几个小孩护在身后。 “君家原本以为蔷薇小学不管是教学质量还是教师——素养方面,都是无可挑剔,想着近期捐赠一个图书室,作为少爷借读的回报,不过——你们就是这么对待借读生的吗?” 他欲言又止,在场的人心知肚明。 校长最先反应过来:“不是不是,岳先生,这都是误会。” 就连女老师也是连连点头。 “新同学第一天,被同学合伙扭打,被老师罚站。误会?” 接下来,校长和女老师进行了一系列的道歉,安书墨看着大人之间的交集,看不太懂,他们的声音也逐渐变小,甚至成了她心里自言自语的背景板。 君陌白好像真的成了她的同学了呀! 下午上课,女老师再也没出现过,各个科任老师对君陌白客气得像是被点了笑穴,每时每刻都殷勤地笑着。 让人看着就觉得脸痛。 君陌白想要挨着安书墨坐,他们二话不说就同意了,还帮着他搬桌子拉板凳。 刘子豪争了一上午,最后连人带桌子被人一同搬到了后座。 安书墨云里雾里,好不容易挨到了晚间放学。 秦瑶果然准时出现在校门口,她给安书墨的那些东西她还原封不动地装在书包里,一出校门口就看见了站在黑色扎眼豪车旁边的秦瑶。 秦瑶冲着安书墨招手:“墨墨,阿姨带你去吃饭好不好?” 安书墨迟疑了几秒,朝她走了过来,不过她并没有打算接受她的邀请,放学就要回家,这是规矩。 “阿姨!”她招呼着,看向身后对他亦步亦趋的某人,几乎是用命令似的语气说道:“陌陌,你和阿姨回家吧!” 君陌白抬头看了安书墨一眼,点点头,拉着她一起朝车子走去。 安书墨愣了一下,随即扯回自己的衣角,解释道:“让你和你妈妈一起回家,不是我和你一起回家。” 只知道扯她的衣角,衣服都被他扯变形了! 君陌白又听不懂了,退回安书墨身边,回哪里都一样,只要能和安书墨待在一起。 秦瑶怕安书墨生气,半蹲下来,拉着两个小孩子哄道:“墨墨,陌白他这是想邀请你去我们家做客呢!墨墨想去吗?” 她说话的时候特别温柔,语速很慢,给足了人思考的空间。 但是安书墨依然摇头,拒绝的态度异常坚决。 “我得回家君阿姨,再见!”她朝着秦瑶摆摆手,又看向君陌白,不情愿地扁着嘴,到底还是打了一声招呼。 “陌陌再见!” 君陌白一点要和她分开的意思都没有,安书墨刚走,君陌白就开始挣扎,粗短的小腿一个劲地朝她迈开。 秦瑶还想说些什么挽留,可安书墨已经走远。 看着挣扎得越发激烈的儿子,她只觉得头疼,一狠心一咬牙直接将他抱上车。 车门关闭,隔绝了安书墨的影子,这一举动彻底让君陌白失去理智,推推搡搡拳打脚踢,一口一个牙印地朝着秦瑶的手上下嘴。 疯狂得像是被人激怒的野狼—— 秦瑶始终抱着他,不管手上多疼,从始至终没有将他松开。 第20页 “管家,开车。” 她低声吩咐。 车辆越走越远,君陌白越发狂躁。 嘶哑的吼叫让坐在前排的管家都觉得颤栗,一声声咆哮像极了野兽,仿佛随时都会冲上来扑咬,让人觉得后背发虚。 “夫人,少爷这样何不让她继续和安小姐一起玩?”岳川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沉声道。 带回去,说不定少爷会更难受。 也会更疯…… 秦瑶何尝不知道,可是昨晚是特殊情况,安家出于各种考虑收留了君陌白,若是君陌白一直就这么跟着安书墨,早晚有一天陌白的病会被别人发现。 舒雅知道陌白其实心理有障碍,所以她格外心疼这个孩子,但是心疼归心疼,麻烦的时间多了难免会给别人带来负担。 或许旁人是觉得,君陌白只是一时新鲜,才会这么喜欢和安书墨待在一起,可是只有她知道,安书墨对君陌白而言,绝对不仅仅只是一点点喜欢可以概括的。 她的儿子,就算不与她亲近,可是她懂他。 她怕有一天,当安书墨再也不愿意和自己儿子亲近了,那该怎么办? 君陌白还在挣扎,力度一次更比一次凶猛。 “啊——啊——” 刺耳的尖叫让秦瑶无能为力,手臂被咬得不成样子,鲜血直流。 “陌白,乖乖跟妈妈回家,明天就可以见到墨墨了。”她开始好商好量地和他说话。 “如果你一直跟着她,她会烦的。”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触动了他,君陌白居然听了进去。 秦瑶能够感觉到他挣扎的力度正在一点一点变小。 君陌白依旧是凶狠的表情,眼神从疯魔变得有了几分清明,视线挪到她的脸上,似乎在仔细衡量她的话真不真实。 “那毕竟是墨墨的家,你也有自己的家,爷爷和爸爸还在家里等着你。” 好吧,秦瑶承认,所谓爷爷和爸爸,对他没有半点诱惑。 她只好接着拿安书墨安慰:“妈妈好像听墨墨说过,不喜欢哭闹的小孩。” 似安抚又似恐吓,总之确实有用—— 君陌白身子一僵,眼里嗪满的泪水硬是不敢流出来。 一双大眼睛像是颗装满了星空的玻璃珠,里面承满了恐惧。 从野狼到奶狗,他只用了一瞬间,讨好安书墨居然变成了他的本能。 他不懂,刚才秦瑶说的话他一句都不懂,可他知道,不能哭闹,安书墨不喜欢哭闹的人。 她觉得这样的人丢人! — 君弥山没想到秦瑶居然真的去把儿子给接回来了。 她心最软,平时儿子有点什么事情,她绝对怕的要死,她还以为她会低声下气让安家多收留陌白几天。 “瑶瑶!”君弥山从秦瑶怀里接过君陌白,原本不喜欢人触碰的他今天格外听话,像是一个没有生机的布娃娃。 不管是谁抱着他,他都是一个表情,一个动作,似乎回到了之前的状态。 不,比之前更可怕。 至少以前还会抗拒,可现在连抗拒也没有了。 “放他下来。”君老爷子发话。 君弥山看了一眼秦瑶,然后将他放在地上。 君陌白就站在君老爷子面前,前后不到半米的距离。 老爷子一生何其轰轰烈烈,不知道受过多少人暗算,也暗算过不知道多少人。 他的那一双眼睛似乎能洞察一切,没人不怕。 唯独君陌白,非但没有感觉,反而十分漠然,两个人站在一起,仿佛他的城府更深。 “你很喜欢那个孩子?”君老爷子问道,有了一丝想要妥协的意味。 君陌白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亦或是什么也没想,真正地让自己处于放空状态。 他似乎又回到了前天从家里刚离开的样子,不会说话,没有喜怒哀乐,也从来不理人。 “陌白,对她而言,你和一个玩偶娃娃什么区别?你会喜欢那些东西吗?”君老爷子第一次语重心长地对他说教。 在此之前,他们说再多的话,对君陌白而言都是废话。 可是如今,他觉得他听的懂。 果然,君陌白将头抬起来了,一双眸子依然空洞,可他似乎在看着他们,等待下文。 “喜欢……”他呢喃着,不知道是在回答刚才的问题,还是在深究这两个字的意义。 君老爷子眼底闪过一丝欣慰,“陌白,如果你真的喜欢那个女娃,你就让她感觉到你的喜欢,这样,她或许才会愿意和你做朋友。” 小孩子的喜欢本来就来得容易,君陌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转身独自一人回了房里。 哄走君陌白以后,君弥山突然想起来一件生意上的事。 “爸,谭家似乎有想要入驻我们旗下商城的意思。” 原本这点小事,君弥山完全不必给君老爷子汇报,但是是谭家去世没多久的老祖宗和老爷子有几分交情。 不知道秉着故人的恩情,君老爷子会不会有想要顺手捞他们一把的念头。 众所周知,谭家得罪了司家,司家生意上虽不如君家,可是明里暗里的影响力,尤其是在暗处,足以和君家抗衡。 这一次谭家如果和君家谈判失败,差不多也算是宣告破产了,入驻君家倒也不是真能挣多少钱,不过是寻求庇护而已。 第21页 有君家在,不少企业多少还是会卖给他们点面子。 “这点小事,你看着办吧,给机会可以,但不要一味去扶贫。”尤其是和司家硬碰硬。 君弥山点头。 — 生活被君陌白打乱,少了个跟屁虫,安书墨还有点不太适应。 回家路上好几次,总感觉君陌白还跟在她身后,可是一回头,什么都没有。 吃过晚饭,做完作业,安书墨躺在床上,想着君陌白的那双眸子。 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眼睛呢,就是空空的,让人觉得遗憾。 — 翌日一早,秦瑶如君陌白所愿,将他送到了学校。 他一晚上没睡,秦瑶也一晚上没有合上眼。 不知道是不是君老爷子的话起到作用了,君陌白起床的第一件事,居然是给安书墨带了早餐。 他规规矩矩地站在校门口,看着人来人往,连眼皮都没有动过一下,可是当安书墨出现的时候,不用逡巡,他也能准确辨别出她的方向。 所以,他能瞬间出现在安书墨面前,真的一点都不奇怪。 但是,当他强行将两个温突突的包子塞进安书墨手心里,然后僵硬地说出一句——吃。的时候,是真的惊到了安书墨。 “陌陌,你吃早饭了吗?”安书墨接过精致盒子包装的包子,笑出两颗虎牙。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第10章 对她 安书墨本来没指望他回答,这一句也是象征性地客套一下,虽然在家里吃了饭,可是君陌白手里的包子看上去真的好好吃的样子,闻起来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螃蟹味儿。 她压根没给君陌白回答的时间,就着他摊开的手,叼起他手心里捧着的包子狠狠地吸吮一口。 汤汁爆满,鲜味十足。 她上课一向都是踩点,此刻已经到了学校门口,说明上课的时间也快要到了。 秦瑶从车上下来,手里拿着两瓶牛奶,笑盈盈地朝安书墨走来。 君陌白一动不动地捧着包子,从安书墨说话的那一刻起,脑子里就开始了百转千回的旋转,硬是思考了几分钟,才硬生生地说了句。 “没吃——” 他不知道安书墨问这句话的意思,他向来不同人招呼,不懂人情世故,更不会与人寒暄。 安书墨随口一问,就可以让他胆战心惊半天,目光在她的面上逡巡窥视,不放过一丝细微动作,生怕错漏她的一点情绪。 秦瑶步子顿住,看上去哭笑不得,窈娜的姿态不复,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儿子也会这么有趣。 “……”安书墨嘴唇微微张开,原本还打算对着君陌白手心里另外一只蟹肉包下嘴,这样一来,她到底是……吃……还是……不吃? “你,你吃吧!”安书墨吞了吞口水,强行将视线从蟹肉包上挪开,礼貌地招呼秦瑶。 “君阿姨,早上好!” 安书墨的五官比一般的孩子略立体些,和她妈妈舒雅的长相完全不同。 舒雅是让人舒服的偏东方的长相,看上去小家碧玉,一副温温柔柔的模样。 而安书墨,她的眉毛很细致却有棱有角,眼睛大大的,浓密卷翘的睫毛形成了两条天然的眼线,鼻子挺挺的,有个精致的鼻尖,嘴唇轻薄殷红。 和君陌白一样,都是长得让人稀罕的洋娃娃。 仔细看,安书墨的头发似乎还带着点自然卷,扎着两个辫子在空中一荡一荡的,卷得很好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舒雅特意给她做的发型。 秦瑶一直想要个女儿,如今对安书墨更是打从心底里的喜欢,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温柔地道:“早上好啊,小书墨!” 君陌白依旧捧着剩下的那个包子递到她的面前,可是安书墨却没了想要再吃的欲望,眼看着上课时间就要到了,学校门口逐渐变得冷清,安书墨顾不得和秦瑶寒暄,赶忙道别。 “君阿姨再见,我要去上课了!”说着,她把手里提着的书包往肩上一甩,飞快地往教室里冲去。 好在她的班级就在二楼,不然她还真不一定赶得过来。 安书墨拔腿就跑,君陌白甚至思考都没有,只在一瞬间,就跟在安书墨身后小跑。 秦瑶踩着高跟鞋,刚要叫住她俩,想了想,还是顿住,捧着两瓶牛奶重新坐回车上。 “夫人,是去公司还是回老宅?” 司机见秦瑶把车门合上,问道。 秦瑶放下牛奶,合上眼睛:“回家,今天谭家夫人和谭家小小姐可能要到。” 谭家算是君家半个世交,可惜这一代的继承人才能不济,做个不大不小的经理都属困难,守着这么大的家业,硬是守不住。 守不住也就算了,居然还敢和司家硬碰硬。 她和谭夫人也算有点交情,实在没办法将人家放任不管,礼貌的应付几下还是必须的。 弥山对这件事的立场十分中立,倒不如她帮着试探一下谭家的想法。 万一谭家打算和司家硬刚,这浑水倒也不必淌了。 “是!”司机点头,开始驱动车辆。 这边留了十来个人保护少爷的安全,就算他们不在这里,少爷也不会有什么事情。 倒是家里边还有许多事情想起来就伤脑筋。 — 正如秦瑶所想的那样,谭夫人和谭家小女儿谭易诺早早地就等在君家。 第22页 一般人是不会到君家老宅来,君家除了老宅以外还有一处别墅,其规模和装饰比起老宅富丽堂皇不止一倍。 一般有什么事情或是宴会都是在那处完成。 和君家打过交道的人里面,能够进到老宅里面的,统共也不过十来个。 谭家凭着去世老祖宗的名头,也算一个。 秦瑶看见谭夫人的时候明显有些惊讶,三步并两步地上前,谭夫人正好起身。 她一脸抱歉:“冯姐姐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我还以为怎么也要等到晚上去了!” 谭夫人和秦瑶交情不深也不算浅,一年总有几次聚会,只是各自都顶着家族的面子和任务,知人知面不知心。 说话留三分余地,各自防备。 “君夫人,之前和你说过会上门拜访,事先是招呼过了,但想着怕耽搁夫人别的事情,只能早点来。” 说着,谭夫人把女儿扶着往前推了一推,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红光满面:“你看这不,还把女儿也拽来了,和小少爷做个伴!” 说着她四处张望了几番。 “怎么没看到小少爷?” 秦瑶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她看的方向刚好是通向二楼的楼梯,秦瑶坐在一个独立单人沙发上,身侧是君老爷子一贯坐的地方。 眼神礼貌且疏离。 “姐姐坐下说吧!”秦瑶握着谭易诺的手,将她拉着坐下来。 嘴里接着说道:“陌白上学去了,恐怕还要好些时候才赶得回来。” 谭夫人不易擦觉地挑了挑眉头,很意外君小少爷居然不在,坐在自己女儿身边,欲言又止—— “君夫人,你也知道,我这次来……” 嘴上欲说还休,眼神却一直在楼梯口飘忽,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君家的事情,不管大小,几乎都是君弥山做主。 尤其是这种商业上的事情,所以她知道,与其求君夫人帮她说话,还不如求见君弥山一面。 秦瑶何尝不知道她的想法,但是没有弄明白事情来龙去脉之前,她成了君弥山的最后一道防线。 “君夫人,陌白在哪所学校读书?”谭夫人想了想,话题戛然而止,开始和秦瑶攀扯其它。 她看了一眼自己女儿,恨不得直接将她送进秦瑶怀里:“咱们家易诺也快六岁了,可以考虑读书的事情了,说不定啊,以后还能和陌白成为同学!” 她越是热情,秦瑶的笑容就越是疏离。 “陌白读着玩的,不是什么好学校。” “哪所学校?”谭夫人只当她是客套,以君家今时今日的地位,他们家唯一的儿子读的学校,能差到哪里去? 且不说学校好坏,君家自己都有好几个私立学校,在帝都也都是数一数二的,在自己家读书有什么不好,怎么可能送去别的地方。 见谭夫人刨根问底,秦瑶只好实话实说。 “像是叫蔷薇小学。” 谭夫人笑容一僵,没想到君夫人真能说出一个小学的名字,而且……她还没听说过。 “蔷薇小学,呵呵,名字……名字倒挺别致的哈,哈哈哈……”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眼看着这个话题又要被她聊死,谭夫人脑子里不停旋转,指尖在手背上不停地敲击。 谭易诺本来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见她妈这样,心里无语到了极致,忍不住抬起头看向秦瑶。 “阿姨,我可以邀请叔叔阿姨去我家做客吗?” 声音奶里奶气,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 秦瑶注意到一直没有吭声的小女孩,她的眉眼和安书墨的一样灵动,看着不免对她生出一丝喜欢,语气不经意间软了下来:“为什么要阿姨你去家呢?” “我会唱歌,会跳舞,会弹琴,会画画,阿姨想看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表演!”谭易诺笑着说话,眼睛忽闪忽闪,小嘴撅着,生怕秦瑶不答应。 关系本来就不能闹得太僵,既然在君家谭夫人不自在,去谭家,说不定情况就会缓和了。 秦瑶没犹豫多久就笑着点头,也学着小孩子的语气,话语间带着几分揶揄:“小易诺,那等陌白哥哥放学了,咱们一起去你们家吃饭,好吗?” 本来是不打算带着君陌白的,他一贯不喜欢这种场合,秦瑶也不喜欢别人总是用带着探测的目光去打量她的儿子。 不过这个小女生实在可爱得紧,性格和安书墨还有点相似,笑起来同样的小虎牙。 秦瑶想着,还是把他带上,安夫人说让他多和别人接触说不定就好了。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谭夫人瞬间喜笑颜开,连眼都变得亮了几分,如果不是秦瑶还坐在这里,恐怕她就要马上给家里人打电话通知准备了。 秦瑶看着她笑,自己的唇角也忍不住微微上扬。 “诺诺要不要去看看陌白哥哥的小仓库呀?陌白哥哥有许多许多玩具的哟!” 打定注意去谭家做客,秦瑶开始逗弄谭易诺。 这小家伙长得白白胖胖的,眼睛又大又亮,笑起来像个弯弯的月牙,像年画里的娃娃一样。 “陌白哥哥有很多玩具吗?”谭易诺有些心动,虽然她也有很多玩具,但是每天要做许多的家庭作业,妈妈才会让她玩。 而且每次都玩不到多久,就必须睡觉。 难得谭夫人没有阻止,秦瑶立马就领着谭易诺去了君陌白的储藏室。 第23页 满满一屋子的玩具,有许多限量款的玩偶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柜子里,连标签都没有拆。 这仅仅只是冰山一角,连着走廊下去好几个屋子,都放满了君陌白的玩具,中间被打通,一条长廊贯穿十几间屋子的头和尾。 谭易诺的玩具已经算是很多的了,但看到君陌白这样的规模,还是有些瞠目结舌。 “陌白哥哥的玩具真的好多啊!”字里行间都透露着羡慕,谭易诺仰得脖子都发酸了,眼睛依旧闪亮,四处参观。 这里的每一件东西都让她爱不释手。 “诺诺喜欢吗?”秦瑶俯下身子看着她,说道:“喜欢的话就自己挑选一个吧!” 与其说是君陌白的玩具多,还不如说是她给君陌白准备的玩具多。 每每看见这些东西,总是忍不住幻想,说不定陌陌看见这件玩具会有反应,会来抢,会抱着玩,会抱着睡觉。 这也是为什么她玩偶买得比较多的原因。 可惜事与愿违——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610 23:02:49~20200613 23:12: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艾奴兒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对她 君陌白不仅没有反应,而且随着这里东西越来越多,下脚的地方越来越少,他连看都懒得再看一眼。 “易诺喜欢什么,自己挑,只要你喜欢,阿姨都送你!”秦瑶难得这么喜欢一个娃娃,眼角皆是笑意,恨不得把她抱在怀里亲热。 谭易诺和别的小孩子不一样,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可爱,接触起来也不费劲。 偶尔还会爆出两句雷人的金句。 谭夫人还想拒绝,那边谭易诺已经举着一个粉红顽皮豹小跑了过来。 “阿姨,我喜欢这个!”她踮着脚,把娃娃凑到秦瑶眼前,眨眨眼试探:“可以送我这个吗?” 她千挑万选,居然挑了这里面最不值钱的一个。 秦瑶有些失笑,把娃娃接了过来,举过肩膀,一字一句地同她解释。 “小易诺,这个娃娃阿姨可以送你,但是阿姨认为你可以选择更好的,比如……”秦瑶犹豫了一下,指向她身后精致可爱的一个定制乐高。 名家单品,全世界仅此一份。 她暗示得已经足够明显,谭易诺也不负所望地凑近看了看,从上到下地打量了整面墙,和那两箱精致的容纳箱。 “我还是喜欢这个!”谭易诺放下盒子,坚持自己最初的选择。 “这……”秦瑶有些惊讶,看了谭夫人一眼,“诺诺这性子还有些倔强呢!” 易诺妈妈笑而不语,这个小女儿,一向有自己的想法,决定了的事情从来都不会变。 “君阿姨,这是你认为最好的东西,可我认为最好的就是这个娃娃,不能因为它的价格决定它的价值,送人东西不应该送别人喜欢的吗?” 谭易诺抱着那只粉红顽皮豹,站回谭夫人身边。 秦瑶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被一个六七岁的小娃娃教训,笑得合不拢嘴。 “行,行,行,就送你这个了!” 现在的小孩子真是人小鬼大,一个安书墨,一个谭易诺,性子如出一辙。 安书墨没想到自己今天突然成了团宠! 从踏进教室里的那一刻,几乎每个人都在热情地和她招呼。 其中包括平时一向和她不对盘的纪律委员。 “墨墨早上好!” “早上好墨墨,吃饭了吗?” “墨墨你今天可以坐我旁边吗?” “墨墨,一会儿我给你吃我妈妈给我买的曲奇饼干!” “……”等等等等,诸如此类。 安书墨脚步顿在门口,一脸莫名其妙。 他们这是吃错药了—— 还是她天选之人的身份暴露了—— “墨墨,快过来!” 刘子豪坐在座位上招呼她,昨天还在为了能够坐在安书墨身边和君陌白大打出手,没想到今天他居然主动坐到了她们后面的那个位置。 一眼望去,教室中央两个空着的座位尤其显眼。 安书墨皱着眉头走过去,把书包放下压低声音道:“你闹什么闹?” 刘子豪摊开手一脸讨好地笑了笑,讨好君陌白—— 她和刘子豪上课的时候胡闹惯了,有时候还会偷偷在本子上下五子棋,突然自己换了一个同桌,而且……安书墨看了一眼呆滞的君陌白。 两个人放在一起的书包背带挨在一起,他的嘴角忽然泛起一丝潋滟灿烂的笑意,可是他的目光依旧是死沉死沉没有一点光亮的。 两种极致的情绪同时出现在一张脸上,让人觉得有种矛盾的美感。 安书墨吞咽了一口唾沫,太阳穴一突一突,眼睁睁看着君陌白抬起手,坚决地,不带一丝迟疑地,将自己的书包带和她的系在了一起。 看着紧紧缠绕的两根带子,露出一丝分不清情绪的微笑。 “……” 安书墨怕他把自己书包扯坏,强行把书包带给拽了回来。 顺便把书包朝着抽屉里死死地塞了两下,偶尔露出一点带子,也立即捅了回去。 粉红色的带子从君陌白手中被抽离,他当即愣住,下意识要上手去抓。 第24页 “你别乱弄!”安书墨抹开他的手,把自己的书包塞进抽屉里,拿出早读的书。 刚将书稳稳地立在桌上,就斜靠在椅背上,一压一压地挪向坐在她背后的刘子豪。 “他们咋回事?”安书墨至今都能感觉到大家时不时朝她看一眼,她不管看向谁,对面都会回以一微笑。 如此讨好和谄媚,让她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当上了班长。 “你不知道?”刘子豪惊讶的表情可以往嘴里塞下一个鸡蛋。 安书墨侧坐着正大光明地回过头看他,手肘靠在他的桌上道:“怎么你觉得我应该知道?” 刘子豪从包里拿出一个限量版变形金刚,这是他想要很久了的,但是太贵了,他和爸妈闹了许久都没得到。 没想到今天早上一来,就发现每个人的课桌上都放着一份礼物。 他的居然就是肖想已久的变形金刚。 后来有人说,这些礼物居然是安书墨送给他们的! 每个人拿到手的,几乎都是时下流行的玩具,而且价格不菲。 “谢谢墨墨,没想到我随口一提,你居然记住了!”刘子豪笑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抱着礼品盒爱不释手。 “不用谢啊!”安书墨敷衍一笑,她还以为他会喜欢芭比娃娃的,没想到居然喜欢变形金刚。 而且她怎么不记得他有给自己说过他喜欢什么。 放眼望去,几乎教室里每个人的抽屉里面都放着大大小小的礼盒。 绝对不可能是舒雅安排的。 安书墨把目光放在君陌白身上。 谁知道,他的眼神比她的还要空洞。 “墨墨!”他叫了一声。 万年不变的语调。 安书墨语重心长,叹了一口长气,说道:“陌陌,你的性格什么时候能活跃一点,怎么天天都面无表情死气沉沉的?” 就算是顶着这么好看的脸蛋,她也快审美疲劳了。 “活跃?”君陌白不懂,他觉得自己已经很活跃了。 长时间不说话,不运动,让他的嗓音和四肢都处于很沙哑很僵硬的状态。 但他一直都在努力和她互动。 因为爷爷说过,没有人会喜欢一动不动的东西,就像没人会对沙发木凳产生兴趣一样。 看见君陌白迷茫的眼神,安书墨咬了咬指甲,自上而下地打量了他全身,然后总结性地说道:“最起码,你也要会笑吧!” 从认识他到现在,除了听见他哭和大叫,还没有看到过他笑。 笑? 君陌白从来没有这样一个表情,因为没有什么值得他笑的事情。 他也没有过欢喜的情绪,除了遇见安书墨。 不过现在安书墨让他笑,那就笑吧! 是以,不出三秒钟,君陌白就顶着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抬起头来。 “墨墨!”他维持着笑脸问道:“是这样吗?” 安书墨从书里抬起头来,下一秒笑喷,忍不住捏捏君陌白的脸蛋。 “你怎么这么可爱!” 她笑得一脸灿烂毫无防备,君陌白感觉自己的周围仿佛瞬间被点亮,嘴角也缓缓溢出一抹不那么僵硬和刻意的微笑。 她还想再说什么,眼角余光忽然瞥见门口一道陌生的身影,赶紧闭嘴。 原以为是其他班的老师路过,没想到,那道身影居然径自走向她们班的教室大门,推门进来,走上讲桌。 直到女老师开口说话的那一刻,安书墨还是有点疑惑的,心里猜测万千。 “同学们好!”女老师清了清嗓子,她说:“我是你们新来的老师!” 她每说一句话,安书墨心里的疑惑就多了一分。 “我叫赵蕾,大家可以叫我赵老师,或者蕾蕾老师!” “之前的班主任生病了,从今以后,我就是你们的班主任!” “现在,咱们来重新选择一下咱们班的班长和班委!” 直到她说道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安书墨脑子都是懵的。 “安同学,你有没有中意的职务呢?” “……”没有人回应。 赵老师脸上笑意不减,丝毫不觉得尴尬,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安书墨。 她一脸莫名,最后发现大家都注视着她,而平时总是目不转睛盯着她看的君陌白现在反而低下了头,在本子上勾勾画画不知所然。 安书墨反手指了指自己,还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老师,你在问我吗?” 她虽然成绩不算太差,可是因为平时太能闹腾了,一贯不怎么招老师待见,更别说指命让她做班委。 今天这种优先选择的权利忽然落在她头上,砸得她有些飘飘然。 “是啊,安同学,全班还有哪个同学姓安吗?”赵老师依旧扬着微笑,对她的态度越发柔和。 “墨墨,墨墨,快说你要做班长!”刘子豪在背后不停地戳安书墨,给她传递信息。 现在全班的眼神都凝聚在她的身上,安书墨突然感觉怪怪的,平时肖想的职位现在唾手可得,不过,她还真的不想当什么班委。 “不用了老师!”虽然她真的不喜欢别的班委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感觉,但是好像那根鸡毛,也不是谁都扛得动的。 自由自在地多好,她才不要给自己找事情做。 小学时候,谁不想在班上有个一官半职,没想到安书墨居然拒绝了,赵蕾笑意一僵。 第25页 “那安同学想不想把座位往前面调整一些呢?老师看你坐在后面,好像不太方便的样子!” 新官上任的赵老师把偏爱表现得淋漓尽致,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毫不掩饰对安书墨的看重。 奇怪之余,安书墨把目光放在了君陌白的身上。 虽然她不知道君家到底是什么概念,但是舒雅叮嘱过,那是一个高不可攀,和她们永远不可能相交的世界。 赵老师之所以对自己另眼相看,估计和君陌白有直接的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613 23:12:51~20200615 22:54: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艾奴兒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对她 “不用了老师!”安书墨觉得怪怪的,说不出哪里别扭,就好像原本是君陌白应该享受的待遇被人硬生生地扣在了自己的身上。 还有那些礼物,应该也是秦阿姨安排的,就像昨天送她礼物一样,可是为什么要用她的名义呢? 受之有愧不说,她还怕这种突如其来降临的没缘由的偏爱总有一天也会突然消失。 安书墨不断地打量君陌白,眼神像是刀子一样想把他剖开研究。 此刻他一笔一划的随意勾勒已经逐渐成型,安书墨这才发现,原来他是在画自己! 纸上的人眯着一双眼睛,笑得灿烂,嘴上还有两颗小虎牙。 寥寥几笔就知道画的人是她,他把她的模样研究得很透彻。 “墨墨!”君陌白低声唤了她一声,将本子凑了过来,画上的人影越来越清晰,他邀功似的说道:“送给你!”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一贯不爱大声说话的缘故,他的声音很小,带着点沙哑的感觉,让人听得心里痒痒的,很舒服。 安书墨有些惊讶,没想到他埋头鼓弄了半天,原来是在画她。 明明认识才没几天,可是君陌白不仅将她画得很像,细微之处也勾画得清清楚楚。 “谢谢你,我很喜欢!”安书墨突然很感动,把画像折叠起来,夹进自己的书包里。 抬头笑嘻嘻地捏了捏他的脸。 “马屁精!” 刘子豪对他这种讨好安书墨的行为十分不齿,不屑一顾地斜眼看了那张画像一眼,扭头就在自己的本子上来来回回的硬戳。 “我也能画画给墨墨!” 看那粗略的形状,他似乎也在画人物肖像,可惜怎么画都不像,还不如直接涂个黑坨坨来得干脆。 讲桌上的赵老师看着他们两个互动,一点打扰的意思都没有,越发觉得自己这个班主任用心良苦,推了推眼镜开始宣布事情。 “下周咱们学校要组织春游,各位同学回家和父母商量一下,把该带的东西带上!咱们这次春游是去岚市的贝壳山,为期三天,最好是要有家长陪同!” 赵老师刚刚说出春游的消息,教室里就炸开了锅。 “太好了!总算等到了春游这一天!” “我一定要穿最漂亮的裙子去!” “穿得好看有什么用!我要带最好的登山设备,我爸爸给我说了,如果我能这次考试能考好,期末的时候他还要带我去雪山滑雪呢!” “听说贝壳山上有许多的贝壳?” “假的假的,我上次去过了,什么都没有,倒是有许多的漂亮的草地和山楂树!” 刘子豪也毫不掩饰兴奋的心情,使劲儿将脑袋凑到安书墨的耳朵旁边,和她咬耳朵。 他说:“墨墨,这次春游舒阿姨去吗?” 刘子豪哪壶不开提哪壶,他明明就知道安书墨的妈妈平时店铺很忙,几乎没有时间参加她的亲子课程,连家长会也是迟到早退。 话一出口,刘子豪就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不对劲,唯恐安书墨生气,忙捂住自己嘴巴,可惜为时已晚。 安书墨满脸阴霾,如果不是老师现在正站在讲桌上虎视眈眈,她想她很有可能会跳起来暴打刘子豪的狗头。 “你呢?你爸妈有时间陪你去吗?”安书墨毫不客气地回击,她也知道刘子豪的父母一向很忙,更加不可能来陪他春游。 平时能来接他放学已经是百忙中抽空来的了。 果然,安书墨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刘子豪再也笑不出来了。 “墨墨,你怎么这样……”语气说不出的委屈,再加把劲儿估计可以直接哭出来。 他是无心的,她是故意捅刀子。 安书墨摆出个鬼叫不屑地朝他吐舌头,两人全程没有注意君陌白一眼。 “墨墨。”君陌白突然出声叫她,声音拔高,带着一股子别扭的赌气味道。 安书墨听见声音,赶紧坐正身子,侧过头看着他,眼神示意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没想到安书墨居然真的看了过来,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自己身上。 “墨墨!”君陌白又叫了一声,似乎觉得有点好玩儿,见安书墨的眼神已经全部转移到了他身上,忍不住又叫了几声:“墨墨,墨墨,墨墨!” 安书墨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最后变成了面无表情。 “你抽筋?”她一个暴栗砸他头上,狠狠地挖了他一眼,转过头继续和刘子豪说说笑笑。 叫她又不说话,逗狗玩儿吗? 第26页 两个人越聊越欢,如果不是因为座位原因,可能此刻她已经和刘子豪开始下五子棋了。 君陌白莫名被恨了一眼,非但没有觉得难过,反而觉得开心,安书墨总算注意到他了。 他开始变本加厉挑战安书墨下限。 这不是他第一次伸手抓安书墨,但是前两次,他都是仅仅扣着安书墨的衣服一角,几乎不会和她有肢体接触。 这一次,君陌白快狠准地抓住了她的手,十指交握。 软软糯糯的感觉,指尖接触到她的那一刻,几乎是一瞬间,君陌白浑身都没有了力气,有一种满足的感觉包围着他,他好像摸到了自己一直以来看得见抓不着的,像是太阳一样光亮的东西。 可是说来满足,却又不够,他还想要更多,想要得到她更多的注意。 最好,眼里只有他自己! 安书墨的手很白,肉嘟嘟的还带着肉窝。 被君陌白一把抓住,她下意识想要甩开,一下没成功,便有了第二下。 好不容易挣开,君陌白居然又抓了上来。 “小流氓!” 这是安书墨在心里给他下的最新的标签。 君陌白才不管这么多,他越是这样,安书墨就越是注意他,他喜欢安书墨全心全意看着他的样子,那双漂亮会发光的眼睛让他想要藏起来。 “就是就是,墨墨,不要和这个小流氓一起玩了。”刘子豪眼睛一亮,似乎找到了机会,不断地添油加醋:“墨墨,你来我身边坐好不好!不要和他坐在一起!” 左边君陌白虎视眈眈,安书墨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刚好赵老师不是问她想不想换座位吗? 有这个特权,她一点也不想客气。 “老师!”安书墨突然举手,君陌白还不明白她这个举动的目的,傻愣愣地盯着她。 赵老师正讲到春游需要的东西,手里拿着笔记本,另一只手拿着粉笔,一笔一划地在黑板上板书清单上的东西。 每写一个还要再三强调,让同学抄写一份清单回家,清单什么的都不重要,主要的就是为了让孩子参与到家长准备东西的环节中,锻炼孩子独立的性格。 本来很认真的她,一听见安书墨的声音,赵蕾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看过来。 “安同学,怎么了?”那语调,安书墨曾经考第一名的时候老师也没用这个语气和她说过话。 安书墨丝毫没有犹豫,一股脑掏出自己的东西装进书包里,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我要坐到后面去!” 她撅着嘴,似乎很委屈。 令她委屈的罪魁祸首丝毫没有一点愧疚心,见安书墨站起身,他也赶紧站了起来,同样把自己的书包拿出来,放在桌面上。 看样子安书墨去哪他就去哪。 赵蕾不了解情况,自然满口答应:“你们想换到哪里去?” 她满心以为安书墨是不喜欢这个座位,没想到居然是不喜欢这个同桌。 征求老师同意以后,刘子豪就像是打了鸡血似的,一股脑地把自己的东西从身侧的空桌上清理好,下一秒安书墨冷着脸,闷闷地坐了进去。 赵蕾眼看着故事的剧情往自己完全没有想到的方向发展,不由得睁大眼睛,瞋目结舌。 压根来不及做出反应—— “墨墨!”她几乎是下意识出声阻止。 她坐刘子豪旁边,那君小少爷坐哪里? 君陌白才没想这么多,跟着安书墨走已经成了他的习惯,而且,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拖着自己的桌子板凳就安在了墨墨身边。 伴随着一阵尖锐刺耳的拖动声音,君陌白如愿和安书墨坐在了一起。 “……” “你走开……你好讨厌……呜呜呜呜呜呜……” 安书墨心里本来就憋了一口气没有发泄出来,现在更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里,越想越委屈,径自哭出声来,越哭越大声。 本来是一件小事,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是停不下来,她不想和君陌白坐一起,为什么他就是要缠着自己,怎么躲都躲不开。 “你走开,哇呜呜呜呜!”安书墨一边嚎啕大哭,一边用力推攘君陌白。 刘子豪被她哭得心慌了,立刻从凳子上缩了下来,绕过桌子小跑到君陌白面前—— “墨墨讨厌你,你走开!” 他一边说话一边使劲拍打君陌白的手臂,没几下就拍出了几条清晰可见的手指印。 君陌白原本一脸茫然,甚至是不知所措地看着安书墨,看到她哭,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闷闷的,像是被人打了一拳。 嘴角时不时抽动,像哭又像笑。 “你还在这里做什么,你好讨厌,你才来两天,墨墨都哭了好几回了!”刘子豪奋力吐槽。 君陌白无神的眼睛在刘子豪和安书墨两人间来回逡巡,脑子里一片空白,听不见,也看不懂。 第13章 对她 君陌白越是没有反应,刘子豪骂得越慷慨陈词,骂到最后,逐渐语无伦次。 “墨墨讨厌你,小哑巴,你知道不知道!” 赵蕾头皮发凉,赶紧从讲台上快步走了下来,强行将两人分开。 “子豪,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也不知道这些话君小少爷到底听进去了没有。 她接到的通知是认真带好这个班,任何关于安书墨和君陌白的事情,只要不是什么大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好。 第27页 尽最大的可能满足君陌白在学校里的任何需求。 虽然校长没有直接言明这个借读生的身份,但君这个姓,随便一猜也猜到了。 “小少爷,你不要听同学胡说,墨墨同学是喜欢你的!”赵老师将君陌白护住,背对着安书墨和刘子豪。 身后安书墨的哭声此起彼伏,她也只当没听见。 君陌白睁着一双大眼睛,空洞的眸子没有一点情绪,赵蕾眼神恍惚,被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看得心里发虚。 刘子豪的话一字一句都在他的脑子里回荡,心里闷闷的感觉,本想上前看看墨墨,没想到她躲避着不愿看他。 心上随即而来一阵一阵的刺痛。 像针扎一样,疼得他喘不过气。 “墨墨……”他的眼睛直接越过赵蕾,直勾勾地看向安书墨,语气停顿,似乎带着不确定和讨好。 她一直在哭,哭到最后没了声音,但还是忍不住抽抽搭搭地啜泣,听见君陌白叫她,她根本懒得回应。 红着一双眼睛看向周围。 大家都盯着她,丢脸死了。 “墨墨……我错了……” 君陌白还在叫她,比上次还要犹豫。 “你不要叫了,墨墨讨厌你!”刘子豪始终致力于煽风点火,看见君陌白万年不变的冰山脸有了变化,他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成就感。 “讨厌我么?” 君陌白自言自语,声音小得估计连他自己也听不清。 赵蕾离他最近,都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小少爷?”她疑惑问道,他不愿意让自己碰,她就这么半蹲着,好一会儿下来腿都麻了。 但是君陌白的反应让她害怕,一时之间连生理不适都忘了。 君陌白没有反应,如果说他原本的眸子是没有光彩,双目无神的话,那此刻,完全可以用心如死灰来形容。 赵蕾活了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从一个人的脸上看到过如此绝望的神情,眼中唯一的光彩在顷刻之间倏然破灭,连一点灰烬都不剩。 他开始木然地坐着,垂着头,视线不再围绕安书墨打转,到最后,起身,一个人默默地走出教室。 毫无停顿—— “小少爷!” 赵老师心里一惊,赶紧追了出去,一群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黑衣人突然出现,跟在君陌白身后。 原以为是小孩子的打打闹闹,没想到最后居然演变得完全不可控制。 君家人气氛沉闷,一路跟随者自家少爷。 君陌白似乎变回了遇见安书墨之前的样子,听不见,看不见,没有反应,也不会说话的一具玩偶。 仅仅只是一句话,便在短时间内击溃他原本就不甚牢固的内心防备。 安书墨有些惊讶,眼睁睁看着赵老师追出教室,没过几分钟就走了回来,身后空无一人。 ……君陌白,他逃学了? 心里空荡荡的,虽然她是很生气,觉得君陌白一点也不尊重自己,也不关心她的意愿,可是她不想君陌白受罚呀! “老师……”安书墨怯弱地叫了一声,总觉得这事儿自己小题大做,有些理亏。 赵蕾脸色僵白,扶额看着声线还有些颤抖的安书墨。 “墨墨,坐回自己的位置。”话音刚落,便强打起精神开始上课。 下课铃响,老师走出教室,刘子豪叫了安书墨半天,也没把她叫答应。 大约两个时辰以后,秦瑶突然出现。 “墨墨!”门外传来一道声音。 安书墨惫懒地看过去,看着秦瑶的时候丝毫不感觉意外,只是往她身后瞧了瞧,空无一人。 安书墨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赶紧从座位上跑了出去,来到秦瑶身边。 “君阿姨!” 她有些着急,加上快跑了几步带着点低喘,脸蛋眼眶皆是绯红一片,鼻尖更是酸酸的。 她问道:“君阿姨,陌陌怎么还没有回来?” 怕秦瑶骂她,她补充道:“他生气了吗!” 说着,豆大的泪珠又滴了下来。 生气? 秦瑶有些失笑,原来在她的心里也是害怕陌白生气呀,可惜陌白大概还没有生气这种情绪。 秦瑶耐心地替她理顺有些凌乱的头发,见她鬓角全是细密的汗珠,又赶紧掏出一张纸巾,挨着给她擦拭。 温柔无两,善解人意。 “陌白已经安全到家了,墨墨放心,阿姨就是听说你们闹了别扭,过来看看你!”说着,她检查了一下安书墨,确定她没有受伤,这才松了口气。 就算岳川说只是小打小闹,她还是不太放心。 “陌陌已经回家了吗?” 安书墨有些失落,还有些惴惴不安,眼泪挂在脸蛋上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回家了两个小时,一句话也不说,一点东西也没吃,就抱着膝盖坐在角落里,比之前的木楞有过之而无不及。 “嗯!”秦瑶肯定回答,身后的人递来一大盒的东西,秦瑶起身接住,转而凑到安书墨怀里。 “墨墨,这是给你的!”秦瑶笑得温柔,将礼盒一角掀开,让她看见里面芭比娃娃高昂的定制礼服,然后合上,递到她的怀里。 她继续说道:“阿姨送你这个礼物,你不要生陌白的气,好不好?” 安书墨不懂,明明就是她把君陌白气走了,为什么她妈妈会来找她道歉,而且还送她礼物。 第28页 “阿姨,你送了我好多东西,还送了好多东西给我的同学,我不能再收你的礼物了。” 秦瑶微笑着摇头,好看的眉头缓缓舒展,她很少会有值得烦恼的事情,可现在却神奇的多了一件。 唯恐安书墨不收自己的东西,秦瑶将盒子整个拉开诱哄道:“多好看的娃娃呀,阿姨喜欢女儿,可惜陌白是个男孩子不能玩这个,阿姨把这个送给墨墨,墨墨以后多和陌白一起玩好吗?” 安书墨自然摇头,肯定地回答:“我会和陌白一起玩,但是不能收阿姨的东西。!” “但是阿姨买都买了,墨墨不要的话就可惜了呢!” “……” “好吧,最后一次!”不知道她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秦瑶听的,总之好歹还是收下了。 安书墨目送秦瑶离开,这才拖着偌大的礼物回到教室,心里暗自发誓如果下次君陌白来上课,她一定会对他好一点! 很好很好! 安书墨没想到,君陌白直接旷了一周的课,如果说可以称之为旷课的话。 — 秦瑶回家,第一时间就是去二楼君陌白的房间。 医生交代过,不要太多人去他的房间,尤其是在他休息的时间里,要给他足够思考的空间和余地。 太多人拥堵在房间里只会让他感到压力,排斥甚至反弹。 所以君家仆人几乎只会在每天清晨打扫卫生的时候进入他的房间,就连君老爷子和君弥山几乎也不会随意踏进。 可今天事出突然,君陌白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回了家,从进家门到回到自己房间再到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全程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到四个字——行尸走肉。 “陌白这又是怎么了?”君老爷子看着焦心,还没等秦瑶走上二楼,就开始发问。 秦瑶心里也难受,从半掩的房门往里看,君陌白蹲在房间最亮的角落,阳光直射他的脸,晃得他半边脸明晃晃的。 眼睛就这么暴露在阳光下,也不见他躲开。 他似乎是故意挑选这么一个好位置的,整个人面无表情地看着正前方,微风带不动厚重的窗帘,但可以翻动窗边的画册。 画册最新的那一页左晃右晃,那是他昨晚画的,那个小女孩。 “爸爸,一点小插曲。”秦瑶解释道。 “小插曲,小插曲让陌白变成了这样?”君老爷子这是第一次忍不住对自己这个儿媳妇大声说话。 这么多年的殚精竭虑,好不容易看到了希望,可不到两天,希望破灭。 秦瑶疲倦扶额,整个人看上去有些力不从心。 “瑶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君弥山扶着她,君老爷子着急他能理解,可是他更希望能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秦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该做的,能做的,她似乎都已经做了。 她看着房间里一整个上午都没有反应的君陌白。 “陌陌和那个小女生吵架了?”君弥山猜测,话音刚落他就觉得不可能,别说吵架,以君陌白对她的喜欢,她说什么他不答应? 压根就没有吵架的可能。 没想到,秦瑶居然点了点头:“等过两天去安家拜访,把小书墨请过来做客,说不定会好些!” 君弥山皱眉,一家人心情简直沉到谷底。 “一会儿让医生过来给他看看。”君老爷子嘱咐了一声,杵着拐杖回了自己书房。 “本来下午约了谭家的聚会,现在看来陌白去不了了。”秦瑶低声叹息:“那谭家小女儿看上去挺招人喜欢的,说不定陌白也会喜欢她的。” 君弥山摇头失笑,戳了戳爱妻眉心,满身的疲倦被一扫而光,他笑道:“你怕是不懂不太了解咱们儿子!” 君家认定的人,怎么可能说改就改。 正是因为他明白,所以才知道,那个小女生愿意原谅陌白还好,如果她再也不愿意接受陌白的话…… 第14章 对她 赵佳生得到消息以后第一时间去了君家检查君陌白的病情,原本他就有些自闭症的状况,不爱与人交流,将自己封锁在自己的世界里。 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但如果是有人侵犯他的领域,他会毫不留情地攻击对方,有时候甚至会拳打脚踢,撕叫吼闹。 可是现在,对于突然出现在他房间里的赵医生,他不仅完全没有防备,简直就像是没有看见这个人似的。 “赵医生,陌白他还好吧?”秦瑶已经准备好推掉谭家的聚会,当是她水约也好,现在她根本没有心思去管别人家的死活。 赵佳生是君家从别市请来的高级心理医生,据说曾经还留过学,是瑞士心理界的神话。 曾经用催眠的方法治愈了一个精神濒临坍塌,整天寻死觅活的人。 这种人,一身才华而又不缺钱,压根不是随随便便可以请得动的。 君家花了好大的功夫才说服他来帝都给自己儿子看病,充当君陌白的私人医生。 君陌白此刻相比平时,算是少有的乖觉,就连赵佳生拉开他的四肢打量研究,他都没有反应。 浑身上下充满了死寂的味道,死气沉沉,没有一点生机。 “他的精神世界,好像……再次关闭了。”赵佳生眉头紧锁,半拉的胡渣深深浅浅地戳在下巴上。 从岚市离开以后,他就答应了君家的请求,来了这里给君陌白做私人医生。 第29页 关闭了诊所,也丢掉了从前的电话卡。 君陌白算是他如今唯一的一个患者,他道:“这衣服他遇到了什么事情?” 秦瑶第一时间想到了安书墨。 “他遇到了一个小女生!”怕赵佳生不以为意,她还特意强调地说道:“他很喜欢和这个小女孩在一起。” 赵佳生有些惊讶,抬头看了君陌白一眼,收回自己的设备,装好放进医药箱里。 “君夫人,你该庆幸的。”赵佳生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君陌白,嘴角微微扬起,他说道:“这孩子,从今以后,有了自己的精神支柱了!” 所有人活在世界上都是有目的的,不管是为自己还是为他人,总归都有自己想要守护或者想要得到的东西。 君陌白之前,就是没有目的,活的像一个行尸走肉。 患他这种病症的孩子不多,大多长到他这个年龄,心理已经变得畸形,再也接受不了外界的任何事物了。 每天只知道呆呆地坐在一旁,生活毫无自理能力。 等哪一天没有人管了,也就和死了没两样了。 原以为君陌白会和别人一样,至多也不过是一个养在君家这个金丝笼里面的雀鸟,浑浑噩噩终此一生。 却没想到,居然迎来了一个转机。 “赵医生,你是说……”秦瑶简直不敢相信,他的意思是,陌白从今以后,会一步一步地变成正常人? 赵佳生点头肯定,不过有一点他还是要解释清楚—— “再怎么恢复,也不可能和正常人完全一样,正常人有自我调节情绪的能力,而他,他的喜怒哀乐估计自此一生都会围绕着那一个人,是悲剧或是幸福,真的说不清楚。” 毕竟关于那一个人的一句话,就可以轻易摧毁他的整个精神世界。 “太好了!”不管怎么样,也算是有了好转。 赵佳生点点头,提起自己的东西推开门,临行前特意回头看了君陌白一眼。 窗外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君陌白睁着眼睛看着这一切,心里或许也是有点思念那个女孩的吧! — 谭夫人一心将希望放在君家身上,司家虎视眈眈,君家如果真的不管他们死活,那谭家偌大的家业,就算是完了。 还好,从今天拜访君夫人的态度来看,她应该是不会为难自家的。 入驻君家商城的事情也算是十拿九稳了。 看着在宴会厅里乱窜的谭易诺,谭夫人笑着嗔骂,自己心里其实也有几分欢喜。 “易诺,你不要乱跑,小心弄坏了蛋糕!” 谭夫人手里拿着上好的一瓶干红,打算等君家的人来了再喝。 “你叫女儿做什么,易诺爱玩就让她玩儿,只要不受伤,怎么样都好!” 谭文龙坐在一旁,红光满面,连日来的阴霾一扫而光,这些天被司家逼得险些走投无路,还好有君家这层关系在。 司家再无法无天,也不过一个十三岁小孩子把持朝政,他那个入赘的父亲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顺? “你还说,如果不是你儿子在学校乱说话,咱们家会有这无妄之灾?” 一提到丈夫前妻生的这个儿子谭夫人就来气,什么都没用,也就生了一个带把的,偏偏让重男轻女的一家人这么捧在掌心里。 她生了一个这么乖巧的女儿,愣是没人多看一眼。 “好端端的,说这个做什么,易林有错,不也罚过了吗!”谭文龙白了谭夫人一眼,好整以暇地坐在高位上,看着满厅的鲜花美酒,“一会儿君大哥来了,不许提这个。” 谭文龙嘱咐道,毕竟自己儿子在学校乱说话,以至得罪了司家也不是什么光彩事。 混到了这个地步,如果连自己儿子的家教都要被人拿来说事,那才是真正的失败。 谭夫人狠狠地挖了他一眼,看向自己女儿,嘴里还忍不住碎碎念。 “如果不是易诺招人喜欢,你当君家夫人闲的没事干来你家听你求情?” 君家虽家大业大,可司家也不是好欺负的,君家犯得着为了他们和司家成对立面? 猪脑袋都能想明白的事情,偏偏她这个二愣子老公想不明白。 “行行行,易诺最可爱!”好歹也是他的亲生女儿,谭文龙也是真的疼爱这个小女儿。 听见夫人这么念叨,他也就顺着台阶走了下来。 “最好心里也是这么想的!”谭夫人一脸傲娇,将酒放好,周围起了冰块降温。 厅外突然来了好几个人,管家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人端着一早就准备好的新鲜食材。 管家一脸着急,几乎是小跑到了她们夫妇面前。 谭文龙心底惴惴不安,没等管家站好就问道:“出什么事情了,这么慌张当心我炒你鱿鱼?” 管家咽下一口唾沫,深吸几口气,脸色惨白一片—— “先生,夫人,君家刚才来电,说今天来不了了!” “什么?” 谭文龙惊吼一声,双脚软绵,君家来不了,那不就是说,谭家……要完了? 谭夫人眉心紧蹙,一脸嫌弃地看了一眼已经快要站不住脚的老公,再看向管家,问道:“出了什么事情,你说清楚。” 管家擦了擦自己的汗水,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好像是君小少爷的事,君家消息封锁得很严格,消息打听不出来!” 第30页 老管家也是费劲了心思才知道原来是君陌白出了事情。 听说还叫了他的私人医生去治疗,但是赵医生并没有待多久,病情到底怎么样没人知道呀。 估计除了君家自己的人,其他人压根无从探听。 “君小少爷出事了?”谭文龙心里有了一点安慰,只要不是君大哥有意避开他们,那就还有一线生机。 “那君夫人还来得及过来吗?”谭文龙自始至终只关心这个。 谭夫人“……” “不来就算了,等过段时间我再去君家看看。” 谭夫人吩咐人将满厅的东西撤了下去。 第15章 对她 谭文龙还是觉得不放心,看着下人们进进出出,把东西一点一点地撤了下来。 他一把扯开自己的领带,重重地舒了口气。 谭夫人:“去,打听一下蔷薇小学。” 她突然想到了早上才和君夫人提到了事情,如果想办法知道君陌白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说不定还能再和君夫人约上一面。 再不然,只要确定了君陌白确实是在蔷薇小学读书,再找机会和君家对线了。 — 君陌白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再出现在蔷薇献血这边。 谭书墨挂念他,更多的,还是愧疚。 就连课上老师宣布明天就要去春游的消息她也提不起兴致。 这几天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家里,她一直处于云里雾里的状态,总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坏学生这个标签让她在舒雅面前抬不起头来。 觉得自己无形之中坑了君陌白一把,在她的世界里,被退学大概是对学生而言最严重的惩罚。 而且……她现在还潜意识地在逃避责任。 傍晚,昏黄炽灯下,饭菜徐徐冒着冷白色的雾气。 面对满桌饭菜,安书墨第一次没有抢着吃饭,而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食难下咽。 夹起自己平时最爱的藕粉丸子也没有胃口。 “墨墨?”舒雅有些惊讶,夹起一筷菜给她,顺手晃了晃她的视线,失笑道:“怎么了?吃饭都在走神?” 安书墨埋着头,死死盯着碗里的米,嘴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耷拉下来,到最后,豆大的泪珠颗颗分明地滴落。 捧着碗不敢说话。 舒雅很少见她情绪这么低沉,不由得放下碗筷,蹲在她的身侧。 “被老师骂了?” 这种事情,应该对她来说算是家常便饭,完全不足以这么伤心吧? 舒雅心里腹诽,表面看上去比她还要难过—— 她皱着眉头,一双不符合年龄的苍老的手伸出,给她擦掉眼泪:“墨墨不哭,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和妈妈讲!” 她这么一问,安书墨立马痛哭出声,一阵一阵地啜泣哽咽。 “妈~”声音无限拔高,眼泪鼻涕一大把,她看上去有些崩溃:“我闯大祸啦!” — 君家这几天来往的客人有点多。 好不容易把谭家的人打发了,司家从经理到股东再到管家,一个两个地也连着上门。 到最后,司家唯一的继承人司慎也登门拜访—— 司慎和君弥山对视着坐了良久,很难想象,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子居然有这样的气场。 冷静自持,心思深不可测。 看上去玩世不恭,说起话来一句比一句更噎人。 如果不是家里有个父亲对他虎视眈眈,他想,司慎还能比现在更加荒唐。 秦瑶从二楼转角那里看了半天,看不懂他们两个这是在搞什么迷魂阵。 司家家底和君家比起来实在一般,不过君弥山曾听过司家有十处隐藏遗产。 说是从几百年前就一代传一代至今,为的就是让别人摸不透司家的实力。 确实,有这个隐藏资产在,没人敢轻易对司家下手,以至于让他壮大至今。 君弥山实在没心思和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子博弈,也不知他因何对谭家生出这么大的怨气,非要把他们逼得家破人亡。 实在不应该! “阿慎,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和君伯伯直说。”君弥山眼角余光瞥到二楼的秦瑶,后者立马退了回去。 秦瑶也只是好奇,谭家少爷就是在警局里诬陷司慎精神有问题,害得司慎险些被送进精神病院。 但这并不足以拉下整个谭家陪葬吧。 现在的孩子……她摇了摇头,担忧地看向自己身后半掩的房门。 “君叔说笑了,我想做的事情你不是很清楚吗?” 司慎坐直身子,上身微微前倾,像一只随时会扑向别人的猎豹。 眼神冰凉,嘴角扯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讥笑:“谭家不过是君家世交,君叔愿意的话,我司家也可以就此同您交好,您大可不必为了谭家那个废物,同我作对,是吧?” 君弥山不说话,这件事不管换做是谁,都不可能帮谭家。 自己是弱势还惹火上身,尤其司慎还是这么睚眦必报的性子。 君弥山低笑一声,眼底清明,眉目舒缓:“帮与不帮,帮多少,怎么帮,都是君家的事情,阿慎,伯伯在这里提醒你一句,做事无需把人逼入绝境,狗急还会跳墙,逼疯谭家,司家虽不至于破产,但是血……还是会流一点的。” 本就是两败俱伤的事情—— 第31页 司慎笑容渐渐凝固,垂着头,让人猜不出他眸中情绪,这么说,就是铁了心要掺和这件事了? 司慎起身,脚步不急不缓地在木质地板上走动,每一步都带着几分试探和决绝。 看似在思考,其实眸子已经完全冷沉下来。 他似笑非笑,没想到君弥山的态度会这么坚决,少年还带着点清脆的声音在整个大厅响起:“君叔,没想到你还是个这么重感情的人。” 司慎这句话也不知是在讽刺还是说笑,君弥山淡定地看着他,眼神清澈透底。 坦坦荡荡地任他窥探。 “那如果赵光华这个废物有一天也向你求救,你是不是也会起几分该死的恻隐之心?” 君弥山微不可怜地蹙起眉头,赵光华是司慎生父,对他实在不错,只是不知道这个孩子怎么那么厌恶他的父亲。 双方互相试探—— 大开的大门突然有人走来,步调急促,人影背着光,直到他走近,着急的声音这才响起—— “先生,外面有客人到访!” 管家看上去很着急,眼角瞥了一眼司慎,立刻小心收回。 司慎难得的好脾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角,从沙发上拿起东西,晃荡着朝大门口走去。 君弥山实在没想到,到这个点,安书墨和她妈妈居然会来拜访。 君家老宅的地址是第一天就给了她们的,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这个地址居然真有用得上的一天。 安书墨走在舒雅前面,正是晚间日落时候,天地都撒上了一层淡黄的光晕,夕阳那边更是橘红色的艳丽云彩,衬得君家老宅浪漫且庄严。 走过蜿蜒的玫瑰花丛是挑高的门厅和气派的大门,四处都有打理花园的仆人。 转角砌墙上雕刻的镂空云纹文雅精巧,客厅、餐厅南北相通,一排数十扇落地窗使得室内室外情景交融。 厅里黑色大理石铺成的地板,明亮如镜子的瓷砖,华丽的水晶垂钻吊灯。 前厅外是一片花园,伴着零零碎碎的鸟叫虫鸣,反而整个世界都衬得格外安静。 小女孩稚嫩的脸蛋被暮色晕染,平添了几分潋滟,尤其是她的眸子,发角,此刻像是被打上了一层柔和的光。 她背光而来,刚好和司慎遇见。 少年挑了挑眉头,看着眼前这个仅仅到自己胸口以下的小女生,微卷的头发,脸颊和额间带着细腻的绒毛,一双眼清澈透明,像一阵风,径自从他的身旁吹过。 暮色夹杂晚风,让司慎有些恍惚,原本要离去的脚步停下,顺着小女孩的脚步转过了身,凝视着她。 “君阿姨!” 安书墨清脆的声音响起,礼貌地招呼后在秦瑶的示意下扑进了她的怀里。 “墨墨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玩了?” 君秦瑶明显有些惊讶,从跟着君陌白的人那里得知,她和陌白相处并不算融洽。 本来想着处理完谭家和司家的事情再登门拜访,没想到她们竟然先一步过来了。 谭书墨:“墨墨想阿姨了,所以过来看看!”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阿姨也想墨墨了呢!”秦瑶心里也是实打实地松了口气,高兴地揉了揉她额前碎发。 听见管家的声音她就赶紧下了楼,没想到她们真的来了。 “君叔叔!”安书墨转头乖乖地挨个招呼。 秦瑶正在为自己儿子的事情发愁,以前虽然儿子也不会主动出来吃饭,可端饭到他面前,他还是会例行公事地吃上几口。 这些天,别说是饭了,就连水,都是她强行灌进去的,可怕的是,他居然也不挣扎,迷了心智,失了魂魄。 秦瑶松开安书墨,既紧张又害怕,两只手无所适从地抓着她,君陌白这样,她看起来反而比君陌白还要憔悴。 司慎没想到君家居然会这么客气地对待一个小女孩,饶有兴致地停了下来,倚在门上打量着安书墨。 “君夫人,听说陌陌很久没有去上课了?我带书墨过来看看他。”舒雅站在安书墨身后,手里还提着几盒水果。 君海州这才注意到,管家赶紧上前双手接过她的东西。 不说这个还好,一提到这个秦瑶眼眶直接就红了起来,抹了一把眼泪,半哭半笑:“墨墨想来随时都可以,怎么还带东西?” 她有些嗔怪,舒雅笑了笑,双方互相寒暄。 安书墨对周围的一切都很陌生,君家太大了,光是一个前厅就已经让她找不着北。 摇头晃脑半天,视线最后停留在了去二楼的木制楼梯上。 “君阿姨,我可以去看看陌陌吗?” 楼梯十分宽阔,上到一半便分成了左右两边,中间摆着个青玉花瓶,一看就价值不菲。 “当然可以!” 秦瑶万万没想到安书墨会主动提出去看君陌白,简直求之不得,赶紧领着她就朝楼上走去。 “安夫人不如留在这里喝口茶吧!”君弥山先一步将舒雅留住。 司慎觉得有趣,无视君家人赶客的眼神,跟着她们一起走上上去。 君弥山看着他背影,知道呵不住他,他一贯玩世不恭,越不让他去看,他越会折腾出许多不必要的幺蛾子。 秦瑶下楼的时候君陌白还呆呆地坐在窗边,望着楼下的后花园。 此时正值春季,院子里百花争相开放,蝴蝶翩翩起舞,很是好看。 第32页 厚重的房门被人推开,窗帘紧紧合上,只留下狭窄的一条缝隙,窗外的阳光形成一道光柱,顺着缝隙直射在房间里,有光的地方明晃晃的,没被暮光照射的地方自然形成阴影。 时至傍晚,整个房间除了那缕微弱的暮光,其余皆是黑暗。 君陌白固执地坐在窗口—— 暮光从他身旁穿插而过,他整个人都陷在黑暗里。 秦瑶:“陌白,墨墨来看你了……” 安书墨有些迟疑,条件反射地被眼前这一幕吓到。 君陌白浑身一抖,空洞的眸子一帧一帧地转移过来,像是年久失修的机器人,直至眼神完完全全落在安书墨的脸上。 那张他临摹熟悉到极点的面孔,还有他无数次想要拥有的眸子。 下一秒—— “啊——” 尖锐的嘶叫声响起,君陌白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一把抓住身侧厚重的窗帘,钻进去,将自己藏起来。 隔着帘子都能感觉到他在颤抖。 君陌白不停地往里缩,恨不得将自己整个人都藏进窗帘里不被人发现。 周围本来很安静,君陌白突然一叫,安书墨自然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想要藏进舒雅的怀里。 她压根不知道舒雅被留在了一楼,跟在她背后的人——是司慎。 秦瑶几乎是立刻扶住了安书墨,也不管她到底有没有在听,解释的话脱口而出。 “墨墨,陌白他是有点害怕,你和他说说话就没事了……” 第16章 对她 秦瑶唯恐安书墨被吓到,将她从司慎怀里捞了出来,抱进怀里安抚。 被安书墨搂住腰抱着的时候,司慎条件反射地后退一步,顺手就想把这黏人的小东西拎开,没想到这小东西手脚并用,居然还抱得挺紧。 司慎看着被捞走的小东西,大步向身旁挪了一步,嫌弃地皱起眉头。 “他害怕什么?” 安书墨从秦瑶怀里探出头,完全不知道自己无形中得罪一大佬,睁着大大眼睛的疑惑地看着被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君陌白。 除了一开始的尖叫之外,他没有再发出一点声音。 他成功地将自己隐匿在了窗帘之后,如果不是确定他就藏在这里,安书墨压根不会觉得里面有人。 他害怕什么?安书墨问得天真又无辜。 秦瑶无声地张了张嘴,笑容有些苦涩,伴着微微鼻酸,她缓慢地解释道:“他怕墨墨不喜欢他呀!” 怕到了极致,所以才抗拒和她在一起—— 因为害怕被讨厌,所以哪怕再思念,也会躲得远远的—— 仅仅只是简单地陈述事实,却让秦瑶心头一阵酸痛。 司慎斜倚在门上,像是听见了什么极尽荒唐的笑话,嘴角轻蔑的笑着,眼里像是卒了冰,充满寒意。 像是一条毒蛇,对整个世间充满恶意。 看着秦瑶希冀的眼神,安书墨实在没办法视若无睹,视线在舒雅和窗帘两边左右摇摆。 最后还是叹口气,认命地朝君陌白走了过去—— 小小的步子充满了试探和迟疑。 她一边走着,一边出声提醒:“陌陌,我要过来了呦,你可不许再尖叫来吓我!” 如此静谧的傍晚,君陌白的一个尖叫很有可能会把她吓疯过去。 君陌白似乎听懂了她的话,自顾自地往里缩,倒是真的没开口尖叫了。 “陌陌!”安书墨很快就走到了他的身旁,一把抓在窗帘边缘,趁君陌白不注意,直接掀开。 或许是之前窗帘隔绝了窗外云蒸霞蔚,也或许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像个小孩子吸引,此刻的房间,似乎不那么昏暗了。 一格一格的落地窗外夕阳无限,光照下君陌白瞪着大大的两个眸子,眼里嗪满泪水,上下嘴唇闭合成一条线,微微颤抖,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窗帘被掀开,他的世界也从黑暗一点一点地变得亮堂。 安书墨有些惊讶,拽着帘子的手忍不住松开,任由厚重的帘子从她指尖溜走,从君陌白身侧滑下,带起角落一阵纸卷翻飞。 “墨墨……”君陌白声音有些颤抖,豆大的泪珠在他脸上滑落,第一颗泪珠掉落下去,紧接着第二颗,第三颗就再也控制不住了。 “陌陌,陌陌,陌陌不哭!” 安书墨吓了一跳,下意识将君陌白拥进怀里,轻轻地拍打他的后背,她的声音本来就带着点奶音,此刻更是故意放软放轻地安抚他。 “陌陌乖,陌陌不要害怕,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我会永远保护你!” “我会永远保护你!” 司慎斜靠门框的身子一僵,似乎透过眼前的两个小孩联想起无数场景。 从过去到未来,从他们再到他自己。 我会……永远……保护你…… 简直——荒唐至极。 就像是赵佳生所说,安书墨为君陌白架起了一座通往现实世界的桥梁,打破了他们和他内心世界的阻隔。 君陌白的泪珠来的快,去得也快,听见她的保证,立刻就不哭了,还剩几句抽噎。 “墨墨,你真的不讨厌我,不会离开我吗?” 就算安书墨刚才重复了好多次,可他还是不敢相信。 安书墨虽然不理解他在某些事物上的执拗,可一想到自己居然被他这么需要着,就觉得好像她的价值提升了好多倍。 第33页 对待自己第一个忠实迷弟,她实在说不出狠话。 “你放心,以后我罩着你,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的!”她对自己的社会地位无比自信。 “你保证!”君陌白始终执着于那句话,少年惨白的脸坚定地看着她,原本死气沉沉的眸子逐渐泛起一丝潋滟的亮光,手指缓缓抬起,抓住安书墨的手,两根小指纠缠万分:“墨墨说过的话,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安书墨傻傻地看着眼前的君陌白,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完成一系列操作。 君陌白:“拉过钩了,你就不能反悔了。” 再抬眸时,君陌白正对她微笑。 安书墨惊讶地睁大眸子,就连秦瑶也下意识走进了好几步,生怕吓到君陌白,又生生地停了下来。 “陌陌,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呀!像洋娃娃一样!”初见的时候她就觉得君陌白长得很像洋娃娃,不对,洋娃娃都没有他这么好看。 现在他突然一笑,她觉得自己小小的大脑里已经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了。 “你应该多笑一下的陌陌,我喜欢你开心的模样!”安书墨拍了拍他的肩膀,从他怀里直起身子。 君陌白点头,小心翼翼地执起她的手盯着,一字一句像是自言自语,又格外坚定地说道:“只要墨墨在我身边,我就一定会很开心的,永远永远这么开心!” 他似乎是想到什么,眼里泛着奇异的光,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有生机,眸子不再是空洞得犹如一潭死水。 “可笑。”司慎再次出声,再没有耐心看两个小奶娃过家家似的相拥而泣,五指在门框上狠狠一握,最后看了她们一眼,潇洒地转身离去。 颀长的身姿略显萧条,在旋转木梯上一步接着一步,从背影上看,颓废极了。 秦瑶此刻没工夫注意这么多,似乎从安书墨出现的那一刻起,君陌白又逐渐恢复了情感和感知,不再那么麻木。 “阿姨,我得回家了,明天学校组织了春游,我还要和妈妈回家收拾东西呢!”安书墨看向秦瑶,君陌白依旧执着她的手掌,不过现在看来没有那么难过了,毕竟是她的小迷弟,她以后要对他好一点的。 秦瑶看了一眼君陌白,唯恐他再次耍泼。 “墨墨吃饭了吗?要不要留下来吃顿饭再走?陌白也还没吃饭呢!” 主要是她怕如果墨墨闹着现在走的话,说不定君陌白又要开始折腾,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吃饭了,再这么下去,人都要脱水了。 安书墨自顾自摇头,解释:“我们吃好了饭再过来的!” 似乎是注意到秦瑶特别咬重的后半句话,她突然反应过来她的意思,转过身双手拉着君陌白的手,一字一句地交代:“陌陌,你得乖乖吃饭,不然就长不高,我不喜欢和比我矮的小朋友一起玩!” 君陌白似懂非懂,他现在虽然比安书墨高。但仅仅只高一点,现在正是小孩子长身体的时候,说不定过两天她就比他高了。 “我要回家了,你不许再闹脾气!”安书墨松开他的手,朝着秦瑶走去。 秦瑶看了一眼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的君陌白,虽然看得出来他很难过,不过他没有闹,只是安安静静地守在安书墨身后。 出门,转身,下楼。 君陌白目送安书墨出了前厅,再走出花园,最后步出大门。 “陌陌,你要吃饭吗?”秦瑶迟疑地问道,看着目不转睛盯着安书墨离去的方向的儿子,心里不断怀疑,这儿子不会就这么望下去,变成望妻石吧? 好在这次君陌白只是迟疑了三四秒,然后回头,一双眸子没有任何感情地看了她一眼,缓缓说道:“我要吃饭。” 刚好从前厅走出来的君弥山听见这句话,吓了一跳。 “陌陌刚才说了什么?”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贯温润如玉处变不惊的性子,现在像是往深水里丢进了一块石头,让他也激动了起来。 “墨墨离开,你不伤心吗?”秦瑶还有些回不过神来,直接把心里的想法问了出来。 君弥山也有同样的疑问,以前每次和安书墨分开,都像是要了他的命,怎么今天这么平静? 君陌白不愿意多说,埋着头站着。 秦瑶只得去给他准备晚饭,所有的东西都是现成的,让阿姨们盛上来就行了。 “我要偷偷长高,墨墨不喜欢无理取闹爱哭的小孩,墨墨不喜欢比她还矮的小孩。” “……” 君陌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像是在提醒自己似的说出这么几句话,然后便慢条斯理地吃起晚餐。 君弥山和秦瑶对视一眼,双方恍然大悟。 他们虽然没正式送他去读书,可是从他会走路起,不管是语数外物化生还是军事音乐礼仪体能,数十门课程每天轮流给他安排。 每一门课程都是全国最好的老师来给他私教,务必让他掌握课程的全部内容,尤其是军事和体能,更是重中之重。 这是君家的习惯,君家的孩子从小必须要经历的一步,掌握所有技能。 即便他天生与其他人不同,也必须要按照规矩来。 这么大的家业能延绵至今,并不是全凭运气的。 君陌白虽然有点缺陷,但正是因为他的这个缺陷,才让他学习那些东西得时候比常人更加心无旁骛。 第34页 每一次测试,他的成绩都是满分。 君弥山一开始还在为他的社交担心,现在看来。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君陌白慢条斯理地吃完面前所有的菜,放下刀叉,将嘴角擦拭干净,空洞的眸子看向秦瑶。 “我明天要和墨墨一起去春游!” — 安书墨和舒雅手拉着手从君家出来,舒雅坚定地拒绝了君家要派司机送她们回家的好意,打算带安书墨去不远处的公交站。 两个人蹦蹦跶跶地在路上走动,偶尔你追我赶,更多的时候是舒雅笑着看安书墨闹腾。 浑然不知僻静无人的别墅区会有一辆车子一直跟在她们身后。 “少爷,前面就是公交站了,还要继续跟过去吗?” 司机把持着方向盘,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少爷一出君家就让他守在这里,也不说话,居然就是为了等这么一对母女。 她们看上去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司慎面无表情,透过车窗以清楚地看着路边慢悠悠走动的两个人。 夕阳西下,万籁俱寂,偶尔出现的一小簇向日葵居然成了路上唯一的风景。 作者有话要说:两种不同类型的男主,目前来看司慎比较突出,但是陌陌是属于养成类,前期偏甜后期A到爆炸,我写文比较波澜不惊(清水平淡),希望亲爱的们能够给我耐心,让我慢慢讲下去……有什么不足的地方评论区指出,只要不涉及魔改大纲,我都可以接受的啦~ 第17章 对她 母女两个蹦蹦跶跶地走了好长一段路,微风偶尔吹过,安书墨背对着风,微卷的头发微微扬起,笑得比周边的向日葵还要灿烂。 司慎的指尖有节奏地扣动,沉默着凝视两人良久,才吩咐司机离开,路过那对母女的时候,车窗打开,他更清楚地看见那两个人旁若无人地笑闹。 没了车窗的阻挡,安书墨的脸变得清晰耀眼,轻易就抓住了他的视线。 刚才猛地被安书墨扑进怀里的感觉依稀残存,软软香香的身子。 他从未和小孩子接触过,也不知道原来这样的一个孩子,她的身体这么脆弱,就好像他稍微一使劲,就可以让她失去生机。 可这样一个脆弱的个体,却信誓旦旦地保证会保护另一个人,君家独子,是她一两句话就可以影响的吗? ……她还和君陌白旁若无人地相拥,拉钩,做尽了他这辈子都不屑的事情。 君陌白的传言他不是没有听过,这样的一个人,真的能够得到别人心无旁骛的喜欢? ——陌陌,我会永远保护你! 安书墨无心的一句话始终在他耳朵里徘徊盘旋,听得他头疼,心脏更是不止一次地加速跳动。 他强迫自己撇开视线,车窗缓缓摇下,又被倏然升了起来。 司慎呼吸越来越沉重,司机后背出了一身冷汗,过了好一会儿才敢小心翼翼地从后视镜瞥了他一眼,司慎坐得松散,早已经抱着手臂闭目养神了。 — 翌日一早 蔷薇小学门口聚集了一大群的人,家长们穿得一个比一个休闲凉快,舒雅把安书墨送了过来,留下东西,再和老师叮嘱了几句,马上就离开了。 实在是店里走不开人,走的时候舒雅一度不敢直视安书墨的眼睛。 只答应等她回来给她买她一直想要的滑板。 “墨墨,咱们又是唯二两个没有家长陪同的人!”刘子豪无奈叹口气,摊开手。 这种情况实在多见,从幼儿园开始,就在不停上演。 从她俩的角度放眼望去,全都是家长拿着大包小包的零食饮料还有孩子的玩具、帐篷,护着自家孩子有说有笑的画面。 老师忙着清点人数和整理物资,压根没工夫搭理他们。 “差一个人,还有谁没来?”赵蕾拿着名单横看竖看,半响才想起来:“君小少爷,他还没到对吧。” 君陌白要来学校了?安书墨高兴得险些跳起来欢呼雀跃。 远处突然驶来一排漆黑加长林肯。 从头到尾,足足有十几辆。 相比君家往日的排场,这几辆车完全不能说明什么,但周围所有的人还是看傻了眼。 整齐一致的车队停在学校门口正中央,从第一辆车开始,每辆车都会下来两个穿着黑色制服的人,手里提着小少爷的行李,等所有人都准备完毕—— 君陌白从车上走下来,身穿一身白色小西服,微卷的头发和深邃的眼镜和欧洲贵族般倨傲尊贵,他目不斜视,径自向安书墨走来,一步一步走得坚定又兴奋。 一夜不见,他的精神状况好了很多。 “陌陌,快过来!”安书墨笑着招呼他。 下一秒,车门全部打开,一排黑色车辆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玩具、帐篷、零食、服饰。 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君陌白以及他身后的东西吸引,他仿佛没有看见别人,径自走到安书墨面前。拉着她的手,走向那些东西。 “墨墨,你喜欢哪个?”君陌白指着礼物,好像只要安书墨说出口,不管什么东西,他都会送给她。 周围一片哗然,不只是孩子们,就连各个老师也惊呆了。 这么多玩具,全是限量版,车子里面被塞得满满当当的。 这君小少爷不会整个商场一起搬过来了吧! 第35页 “君陌白,你真有钱!”刘子豪呆呆地吐出这句话。 各种礼物之间甚至夹杂着好几件他喜欢的,缠了他爸妈好几个月爸妈都没同意给他买,因为太贵了! 君陌白完全就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似乎在等安书墨挑选。 “我没有什么喜欢的,快走啦快走啦!”她已经迫不及待要跟着老师去传说中的雪山玩了。 君陌白被安书墨拉着,身上还不成熟的霸总气势迅速破功,一路上都在碎碎念:“你喜欢的我都送你!” 嘴里来来回回嘀咕这么一句话,可惜安书墨的注意力完全不在他的身上。 赵老师见大家都准备好了,连忙组织家长和孩子们上车,两辆大型巴车才把所有人装下。 刘子豪安书墨君陌白三人坐在一起,君陌白强行坐在中间,把他们两个人隔开。 安书墨从一上车开始就不停地说话,叽叽哇哇像个麻雀。 随着时间越来越长,她的精力很快就耗尽了,靠在君陌白肩膀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君陌白!” 坐在君陌白身侧的刘子豪突然招呼他,君陌白恍若未闻,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刘子豪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他反应,又叫了一声。 “陌陌?” 君陌白眼皮一抬,尽量保持自己身体没有任何抖动地转过头来,他对刘子豪本能地厌恶,并不愿和他多说一句话。 “你不可以。”君陌白说道,神色严肃。 刘子豪愣了一下,没有听懂。 “什么?”他不可以什么东西? 君陌白的视线在他面上逡巡,眼神锐利得像是一把刀,时刻准备进攻。 “你不可以靠近墨墨。”他再次强调,似乎是觉得自己说得不够,继续补充道:“不可以和她说话,不可以叫她的名字,不可以和她一起玩,什么都不可以!” “凭什么?”刘子豪气极,抬高声音。 安书墨倏然惊醒,抬起头迷迷糊糊地看着僵持的两人,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左右看了看,大家都还在睡着,现在也还没到目的地。 “陌陌,你们刚才在讲什么?”她睡得并不沉,迷迷糊糊听见他们在聊天,不过听得不是很清楚。 君陌白铁青着脸等着刘子豪,突然被安书墨唤了一声名字,捏紧的拳头瞬间松开。 转头又恢复了单纯无害的模样。 “墨墨,还没到,你继续睡吧!”君陌白的声音突然放软,一脸期盼地看着她。 安书墨不疑有他,晃了晃自己的脑袋,重新缩回君陌白的肩膀上。 整个人窝进座椅里,没过一会儿便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你凭什么不让我和墨墨一起玩?我和她从小就认识了,你才出来几天!”刘子豪越想越生气,安书墨才睡着不久,又开始争辩。 君陌白没有说话,只回头看着他,没有一丝情绪起伏的眸子看的刘子豪心里发怵。 半响才示弱道:“大不了嘛,等墨墨醒了我再和你说话!” 巴车在城市中心行驶了好几个小时,才把这一行人带到离帝都不远处的雪山。 名字叫雪山,可是长年连雨水都少得可怜,更别说什么雪花了。 除了家长,所有同学几乎都是一副大失所望的表情,好在雪山虽然没有雪,可这里绿草如茵,草地两旁长满了密密麻麻细碎的紫色小花。 很难想象这些都是没有人照料,自己长成的。 刘子豪和安书墨一下车就像两匹脱缰的野马似的,朝着山上飞奔。 雪山相比其它的地方比较难行,上山地方全靠自己走,同学们好几次走到一半都吵着闹着要放弃,好在总归还是爬了上来。 第一天,老师们组织大家搭建帐篷,安营扎寨,晚上的时候一大群人围在一起讲故事做游戏。 同学们几乎把周围所有的枯树枝都捡了回来,生起一团火,大家围在一起。 “墨墨……”刘子豪抱着膝盖坐在安书墨旁边。 她们的帐篷就搭在围成的火堆旁边,君陌白倒是没什么特殊感觉,就是安书墨总觉得自己背后有冷风呼呼地灌。 听见刘子豪叫她,她转过头去,毫不客气地讽刺。 “你怕归怕,不许往我脖子里吹风!” 刘子豪一脸委屈,周围黑黢黢的,压根不敢往别的地方看。 “墨墨,我想回帐篷去睡觉了!”刘子豪说道。 安书墨看了看周围,已经有好些同学在家长的照顾下开始洗漱准备睡觉。 离这不远处就有一条水质清澈的小溪,别人都在那里打水洗脸洗脚。 漱口的水是从山下买上来的十几桶纯净水。 赵蕾清点完每个帐篷的位置和人数,这才走到他们三个身边。 她们三个比较特殊,都没有家长陪同。 安书墨和刘子豪是家长没空,而君陌白是一心一意想要和安书墨在一起,不愿意让自己的家长跟过来。 这种情况,老师自然要和她们睡在一起,保证孩子们的安全。 “小朋友们!咱们去河边洗洗脸洗洗脚,然后就回来睡觉了,好不好?”赵老师弓下腰和她们说话,火堆燃烧到这个时候也已经快要熄灭。 木枝在活里被烧得噼里啪啦地响,深山的夜晚比其他地方还要冷上许多。 第36页 安书墨点点头,领着两个小弟跟在老师身后,雪山的水也是冰凉刺骨。 她的手刚放进去,就冷得缩了回来。 赵老师笑了一下,抓着她的手仔细地给她清洗。 第18章 对她 夜到这里许多的帐篷已经彻底没了光亮,偶尔传来一两声呓语,不知道是哪个家长在说梦话。 四周漆黑寂静,只有几声夏虫格外倔强地鸣叫。 “子豪,你和老师一起睡,君小少爷和墨墨一起睡,好吗?”赵老师一边拿着帕子给每一个小孩子将手脚的水擦干,一边安排怎么睡觉的事。 安书墨看了一眼君陌白再看了一眼刘子豪,没发表意见。 刘子豪不乐意了,拔高音量问道:“我为什么不能和墨墨一起睡?我就要和墨墨一起睡!” 果然,他一出声,周围的帐篷像是约好了似的开始躁动,好些人嘴里砸吧砸吧地响了几声,伴随着翻身的动作,然后继续沉睡。 也有些睡眠浅的家长,已经被他们的声音吵醒,拿起手机,印得帐篷外发出微弱的光亮。 帐篷里人影攒动—— 果然,已经有清醒的家长起身,压着嗓子问道:“赵老师,您还没睡觉呢?” 看样子马上就要探出帐篷了。 赵蕾赶紧捂住刘子豪的嘴,同样压低声音回答:“快了快了,纯希妈妈您快睡觉吧!” 那边嗯了一声,辗转几下也不知究竟有没有入睡。 赵老师按住刘子豪的肩膀,刮了刮他的鼻子,故作严厉地问道:“别人在睡觉的时候是不是不该大声说话?是不是该照顾别人的情绪?” 刘子豪扁着嘴点头,顺着她的话头往下讲,大胆承认自己的错误。 “老师,我错了!” “知错就好,为了惩罚你,今晚你必须和老师一起睡觉!”赵蕾自顾自说道,已经开始着手收拾东西,将帐篷拉链拉开,示意他进去。 刘子豪:“……” 安书墨:“……这都可以?” 君陌白一本正经地点头,起身牵着安书墨朝着自己的小帐篷走去。 安书墨不放心地扭头看了一眼刘子豪,他倔强而又不可置信地盯着她,似乎不相信她就这么轻易地放弃了自己。 说好了他们的友谊两大金刚,坚不可摧呢? “墨墨~” 君陌白拉开拉链,把安书墨送了进去,自己也跟着爬了进去,从始至终没有看刘子豪一眼。 下意识屏蔽了他的信号。 帐篷空间狭窄,不过两个半大的孩子睡着也算是绰绰有余。 按照正常来说,她们空间应该非常宽裕,但是今夜相反,谭书墨和君陌白斗争了一晚上,互相抢夺地盘。 好不容易把君陌白挤到一边,谁知道没一会儿他就黏了上来,好几次都气得让她用脚把他踹开。 谁知道这货,抱着她的脚也睡得十分香甜。 一晚上过去,安书墨和君陌白从同一个姿势变得横七竖八,她的双脚搭在君陌白的肚子上,整个人往后仰着,头发散乱。 君陌白倒是规规矩矩地躺着,身子稍微向着她的那一侧弯曲,手指若有若无地抓着她的脚。 安书墨醒过来的时候,君陌白维持着两人奇怪的姿势,一双黑眸看着她,不知道醒了多久。 天已经大亮,帐篷外传来走来走去的声音。 居然没人叫他们起床! 大家看出老师对君陌白的特殊照顾,不过据说此次春游费用全由君家来出,不仅如此,夏季还有个夏令营,冬季有滑雪活动,君家都一力承担,就在君家自己的庄园里。 那是她们渴望而不可及的地方啊,这样一来,家长们对老师的那点特殊对待,也就视而不见了。 两只小孩你看我我看你,谭书墨溜圆的眼睛微微瞪着,嘴唇嘟起,一副没有睡醒的模样。 “早上好,墨墨!”君陌白突然开口,他的手还抱着谭书墨的脚丫子。 胖胖的脚被他捂得生出一丝痒痒的感觉。 安书墨尚未完全清醒,迟疑了几分钟,完全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回应他。 眼睛睁得大大的,头发散乱,脸上还有几道被压出来的红痕,浑身没劲地爬了起来。 “书墨,小少爷,你们醒了吗?” 赵蕾老师和另外一个随行的张琳老师的声音响起。 安书墨瞬间清醒,从被子里弹了起来,顶着一头炸毛的卷发,将帐篷扒拉开。 外面果然已经大亮,各个组应着自己的分工开始分配任务,有的在捡树枝,有的在洗菜,有的在准备今天中午的食物。 看这模样,应该已经起床好一会儿了。 安书墨平时就没有什么时间观念,全靠舒雅威逼利诱才能勉强起床,今天突然没了舒雅,怪不得一觉睡到自然醒。 一想到这里,她就不由得回头恶狠狠地盯着某·无辜·陌,咬牙切齿地抓了抓他的脸蛋,揉来揉去:“你怎么不叫我起床!” 君陌白吓了一跳,整个人瞪大眼睛不敢说话。 安书墨又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才套上衣服冲出去。 没想到,老师不仅没怪她,还亲和地给她扎了个丸子头。 安书墨的发质很好,根根柔顺黑亮,还带着微微的自然卷,看上去俏皮中带着一点灵气,圆圆柔柔的脸蛋顶着个松散的小丸子,可爱极了。 第37页 “赵老师,一会儿我是去河边洗菜吗?”安书墨一边生硬地拽着自己的头发,一边和老师确定。 赵蕾看了一眼河边,洗菜的同学已经快要回来了,不可能单独让一个同学去河边,倒是捡柴火的同学还没有出发。 她们中午准备吃集体烤肉,要准备很多的柴火。 赵蕾当即决定:“墨墨,一会儿你跟着小张老师一起去捡柴火好吗?” 怕安书墨出什么意外,她千叮咛万嘱咐,“你可千万不要跑远了,跟着小张老师走就好了!” 安书墨点头,看着刚从帐篷里探出头来的君陌白,指了指他,问道:“那他做什么?” 赵蕾老师手指一僵,笑呵呵地打岔:“墨墨,今天的头发扎得真好,下次老师教你编辫子!” “好啊好啊!”安书墨的注意力果然被她转移。 赵蕾松了一口气,她怎么敢安排君小少爷做事情,又不是吃饱了撑的,一会儿他想做什么自己去做就是了。 君陌白出帐篷第一件事就是寻找谭书墨,没有人知道他有多依恋刚才和墨墨躺在一起的感觉,哪怕什么都不做,就这么感受她的存在,她的呼吸,就已经让他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了。 贝壳山不大,她们驻扎的地方是山上唯一一块较为平坦的空地。 地上绿草如茵,松软的土地上长满了各种颜色的碎花。 每隔五六米就有一株野生的山楂树,除了不远处的一条小溪,另外一边还有一汪不大不小的水潭。 是由一个较大的泥坑日积月累慢慢转变形成的。 一个班三十几个人,除了十来个家长请假的。剩下的二十几个同学通通都参加了这次野炊,可是君陌白把在场所有人都扫视了一遍,都没能找到安书墨的影子。 赵蕾刚在地上铺好桌布,看着君陌白四处张望,知道他是在找安书墨,赶紧说道:“君小少爷,墨墨去捡柴了,过一会儿就回来!” 君陌白没有说话,听见她的声音,只是停止了张望的动作。 四周都是草地,要捡柴火只能离开这里,去到更高的地方。 君陌白随即抬脚,想也没想就要追过去。 “小少爷!”赵老师大声叫住他,忙从铺好的格子桌布上爬起来,走到他身边,试图解释:“小少爷,书墨已经过去很久了,说不定马上就要回来了,你现在离开万一和书墨错过怎么办?” 君陌白面不改色地看着她,平静地调子陈述事实。 “山下已经有过好几批人来过,能用的柴火都被捡得差不多了,要捡柴只能去山上。” 说着,他指了指赵蕾老师身后,视线顺着手指看过去,道:“我朝着这个方向走,不可能和她错过。” 赵蕾挑眉,心里忍不住惊叹,小小年纪居然有这么厉害的观察能力,不愧是君家训练出来的还有。 不过话是如此,再怎么她也不可能放任君陌白自己乱跑呀,这事情传出去还得了。 “行!”赵蕾一狠心一咬牙决定:“老师陪你去!” 君陌白无所谓她去不去,总之他要找到安书墨才是重点。 唯恐君陌白出事,赵蕾赶紧给随行老师简单地交代了一些事情,然后跟在君陌白身后。 不得不说,君家少爷虽然才八岁的模样,但这推理能力还真不是盖的。 她确实是看见小张老师带着她们朝着高处走了。 说是高处,不过也就是有些一些灌木丛和小树,其实离她们的营地也不远。 — 安书墨睡得充足,整个人干劲十足,跟在张老师身后,一行人越走越远,周围的柴火也越来越多。 一群人叽叽喳喳个没完,见着什么都觉得新鲜。 “老师,这里有树枝!”同学A睁大眼睛兴奋得快要跳起来了。 小张老师定睛一看,所谓树枝,还真是树枝。 刚从树上断下来的枝干,水分充足,根本不能用来烧火。 “这个不行!”小张老师毫不客气地否决道,抬起双手大声叮嘱:“同学们,只有已经干枯了的枝干才能用,力气大的多捡一点,力气小的少拿一点。以老师为中心,不能走远了,只能捡枯树枝,别的东西不能动,遇到危险叫老师!” 大家正处于兴奋状态,一点犹豫都没有地点头说好。 “老师,知道了。”安书墨也跟着大部队一起回答。 “老师,这种可以吗?”同学B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一堆枯树叶,已经是完全脱水的状态,用来起火完全不成问题。 “可以的,小雨真棒!”小张低下头接过同学B怀里的枯树叶,用口袋装好。 然后直起腰四处张望,查看每一个同学的情况。 安书墨原本一截树枝都没有找到,本来还有些着急,谁知道一抬头就看见不远处好大一根。 比她的手腕还要粗。 怕被别人抢走了,她赶紧小跑过去,蹲在地上,将柴火抱在怀里。 这一根说不定就可以烧好一会儿。 本想着抱着柴火回去,没想到不远处又有一根。 第19章 对她 安书墨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蹲着朝另外一根木柴挪动,木柴太粗,她一个人抱不动,刚想向老师求助,身后突然伸出一双手,连同她怀里的柴火一起悬空抱起。 动作快狠准—— 第38页 一阵疾风吹过,原本安书墨蹲着的位置空空如也。 同一时间,看护孩子们的小张老师视线从安书墨刚才所在的位置一扫而过,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又等了五分钟,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他这才开口。 “同学们,捡得差不多了咱们得回去了!”他扫了学生一眼,各个怀里抱满了木枝,有大有小,粗略一算,今天的量应该绰绰有余。 本来也只是带他们过来,锻炼一下自力更生的能力,没指望他们能捡多少东西。 看得出来还有好些孩子捡得柴火根本就是湿的,回去还得一一挑选。 “站成一排,报数!” “一”“二”“三”“……”“十二” 十二个人,小张眉心紧蹙,将所有人都看了个遍,很快心里便有了结果,他朝着草丛里望了几眼,问道:“墨墨呢?赶快出来。” “对呀,没见着墨墨!”所有人一个接一个地回答,没人注意到安书墨去哪里了。 刚才大家都专心致志地捡柴,无形之中形成了一种竞争,根本没人注意到她。 小张有些纳闷,刚才他明明还听见她声音了…… 这里的草垛很矮,最高的也才半人高,地势平坦,没道理能藏得住人,只有远处有几颗较粗的树。 他下意识以为安书墨是偷偷藏起来想要吓唬他们的。 “墨墨,咱们要回去了,快出来!”张老师高声唤道,周围寂静一片,他的心……也越来越沉。 随行的同学有些慌了,三三两两挤在一起,软糯的手紧紧抱住怀里的木柴问道:“老师,墨墨是被坏人抓走了吗?” 一般他们到陌生又危险的地方,爸妈都会说这样容易被坏人抓走。 周围越是安静,他的心里就越是害怕,学生的话像是在他心里敲响了一道警钟。 小张赶紧让所有学生站在一起不能乱走,他再把附近能够躲人的地方都查看了个遍,安书墨……确实没有。 “走,回去!”不管怎么样,他要先把剩下的十二位学生安全送回营地。 十二个同学结成两组,排列整齐地朝着回去的方向走,张老师不断回头张望,全无结果。 赵蕾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遇到了她们一群人,远远地就开始招呼:“小张老师!” “小少爷,你看她们回来了!这下咱们不用过去找墨墨了吧!”赵蕾还有些高兴,她赶着时间回去装饰午餐,而且今天还有亲子活动没有准备呢! 君陌白从一开始的兴奋,到眸光逐渐变得黯淡,不过三秒,他已经确定安书墨不在这群人里面。 脚步非但没有停下,反而加快奔跑了起来。 “小少爷!”赵蕾追在后面。 小张看见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两人,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害怕,总有种做错事即将被发现的心虚感。 毕竟他还只是个实习老师,这么大的纰漏,足够让他丢了饭碗。 谁知道君陌白压根没有搭理他,从他身边一闪而过,继续朝着前面奔跑。 “怎么回事?”赵蕾也追了上来,不难看出,安书墨根本不在这里。 可她明明记得小张把安书墨带走了的,而且还是她亲自送他们离开。 小张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说了出来,再三保证,他真的一直盯着学生们,没有开过小差。 “赵老师,怎么办……”小张说不清地焦急,如果不是还有十几个学生在,他压根不敢离开,一定要把安书墨找出来才行。 赵蕾视线始终盯着君陌白,眼看着他越走越远,不能再耽搁,所以赶紧嘱咐道:“带同学回营地,烤肉计划取消,通知驻扎在半山腰的人上山搜人!” 计划来贝壳山三日游,学校安排了十几个人驻扎在半山腰,以备不时之需。 而且君家送君小少爷过来的时候,还跟来了一大堆护卫,将整个雪山围得水泄不通。 赵蕾很快就追上了君陌白,一路上除了贴着地面生长的细碎小花,便没了别的东西。 而泥路尽头,一簇一簇半人高的灌木异常显眼。 不过这些灌木并不算高,也不密集,除非安书墨蹲下,不然不可能隐藏身形。 君陌白在即将冲进灌木丛的时候突然放慢了脚步,一步一步,一边观察周遭,一边在脑海中模拟安书墨捡柴的情况。 周围干柴不少,细根的大多长一点,粗壮的大多短一点,如果她捡得柴火比较细,那她肯定是站起身子走动,如果真要在小张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那只能说明,她是抱着一根不仅粗,而且重的柴火。 贪图方便,这才在地上蹲着挪来挪去。 很快,岳川直接带着一大队人赶了过来,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看见君陌白好好地站在这里,岳川松了口气,随即想到能让君陌白这么着急的时候,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个念头,并且逐渐明朗。 “少爷,不会是安小姐她……” 赵蕾面色有些难堪,从她跟到这里就在不停地寻找安书墨,的的确确……没有一点痕迹。 如果不是见鬼了,那就是早在她们来之前,就有人预谋要对安书墨下手。 “找到她。”君陌白从来没和岳川说过一个字,没想到第一句话,便是要他寻找安书墨。 岳川哪里敢耽搁,哪怕这一片灌木实在稀疏矮小,果果一眼便望到了尽头,他依旧严谨地率领着大家一寸一寸地开始寻找。 第39页 他们走到哪儿,哪里的植株就会直接倒下,十分钟过去,依旧没有看到安书墨的身影,眼前的灌木已经倒得一棵不剩了。 岳川面色严峻,额间冒汗,看君陌白阴沉着脸朝树林里走去,他赶紧将他拦下,着急地说道:“少爷,咱们的人一开始就把贝壳山围了起来,这座山不大,只要一寸一寸地搜寻,不会找不到人的!” 就算活不见人,死也能找到尸首。 不过,这句话他没敢说出口。 君陌白听他这么保证,非但没有松一口气,反而问道:“今天有没有放人进来?” “……”岳川脸色一僵,今天没有,但是任务来得突然,前几天有没有人进到山里没有出去就不清楚了。 他们一开始接到的命令是保护少爷,尽量不影响这次春游的进行。 这贝壳山是学校临时选址,他们没权利封锁,更不可能彻底封山。 岳川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没等君陌白吩咐,他就直接对着对讲机说道:“从现在开始,不许任何人进出,看见可疑人员,直接拿下。” 作者有话要说:【推荐一下慢慢接档文,喜欢的加个收藏开文不迷路呦!】 [臭美事多暴躁哑巴夫人*弱小可怜腹黑瘸腿相公] [救赎*青梅木马*久别重逢*互揭马甲] — 继京城权倾一方的君家二子独孙夭折以后,君家高层决定,即日起,以京城为原点,苏、云、南、月四城铺开寻找,全面为君家仅剩的大少爷选妻。 于是乎,母胎solo的傅家二小姐和君家咳嗽一声就要吐三两血的君大公子有了第一次会面—— 二小姐双手一推,胸前一块白板字字泣血:爹不疼娘不爱,大四学生,没房没车,我还只是个孩子! 大公子面不改色,只在听见她还是个孩子时重重咳嗽两声,面红耳赤,气若游丝。 事实证明,孩子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 — 两个月后 傅暖同父异母的大姐同傅暖的初恋举行婚礼,期间,来了一位尊贵客人。 长辈领她过去:“这是你未婚夫婿,快叫人!” 君弑坐在轮椅上与人聊天,清隽优雅,剑眉星目,贵气逼人,一双眸子摄人心魄。 傅暖笑得僵硬,现在逃跑来得及吗? 【小剧场】暂时没想好—— Ps:女主假哑,男主假瘸。 两人都有另一重身份,平时身残志坚地活着,相处以后互揭马甲 彩蛋:男女主小时候认识,女主是男主的一道光,多年绸缪只为等她回来! 君弑日记:等待是不定归期,你来就好! 第20章 上瘾 岳川这一举动,无疑是坦白了,这座山里的确有陌生人出没。 君陌白蹙着眉头良久没有动作,明明只有八岁的年龄,偏偏看上去比他们还要老成,却又不容小觑。 赵蕾和岳川对视一眼,清楚地从对方的眼睛里看见了畏惧。 从他们的角度看,君陌白身子明显已经开始发颤,紧握的拳头发白。 “去找,去调人,把墨墨给我带回来!”这是君陌白第一次这么疯狂地命令别人,几乎是用吼的,话音刚落,他整个人就朝着树林内部冲去。 像一只猎豹,走过的地方仅仅只留下一道残影。 他迫切地追着残存的希望,渴望他的墨墨能够毫发无损地回到他身边。 岳川当即追了出去,连同他带来的一行人迅速分散,把整座雪山团团围住,君家收到消息,也在第一时间迅速派人前来支援。 雪山不大,但人……无影无踪。 学生在第一时间被撤出山外,君陌白宁死不走,君海州和秦瑶收到消息立马赶了过来。 但他们对他根本无能为力。 君陌白从头到尾,靠着自己一步一步地寻找着,衣服从整齐干净到粘满污渍草浆。 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似的,目光不断在四周逡巡,跌倒了就爬起来,找不到就继续找。 此刻他存在的意义,就是寻找他的墨墨。 直至秦瑶出现在他的眼前。 “帮帮我!”他说,像一只病重的野狼,苟延残喘拖着最后一口气息忍不住呜咽。 秦瑶亲眼看见君陌白安全心里才踏实下来,可一想到失踪的人是安书墨,心里又渐渐沉重起来,甚至手脚都有些发凉。 君陌白像是丢了魂似的,每个动作都宛如行尸走肉。 “帮我。”他嘴里不断重复,这是他第一次向秦瑶求助。 她自然明白君陌白的意思,他要的不是她,是让她找到安书墨。 “岳川。”秦瑶的声音异常清冷,甚至带了几分审判的味道,在此之前,她从来都是一个温和有礼的富家太太。 从不会对下人如此疾言厉色。 岳川心里咯噔一声,看着疏影横斜的树林,嘴唇微张了好几次,辩解的话没说得出声。 “必须找到书墨。” 保护安书墨也是他的责任,她虽然没有明说要让他保护安书墨,可安书墨对君陌白的重要性,他不会不知道。 这次的失职。足够被判死刑。 “是。”岳川重重地点了一下头,看着君陌白和秦瑶在一起,他也不必时刻跟着小少爷,索性立刻加入了搜人的队伍里。 “陌陌,让妈妈看看你的伤……”秦瑶紧张地捏着他的手,上面好几条血痕纵横交错,血珠溢出来的时候还不到一分钟就被旁边的污渍染黑。 第40页 君家少爷何时这么狼狈过? 她带着心疼和内疚,蹲在君陌白面前,刚想给他处理伤口,然而君陌白压根就没有和她浪费时间的意思。 没等她的手帕掏出来,他就强行抽回自己的手,一双眸子直接掠过秦瑶的脸。 像是个机器人,感觉不到疼痛。 “墨墨?墨墨——”君陌白大声唤着,一步一步朝着刚才没有如果的方向走,每一声都像是最后一声那般声嘶力竭。 然而下一声永远比上一声还要响亮。 秦瑶起身,跟在君陌白身后,抛开所有的骄傲和矜持,一寸一寸地搜索着。 时间越来越长,太阳从正空中逐渐西下,原本闷热的天气渐渐吹起了清凉的风。 “要下雨了。”岳川心里越来越沉。 本来线索就很少,如果下起雨来,找人更加麻烦,更何况,安书墨还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她要如何在深山野林里度过这么漫长的雨夜。 下午连直升机都出动了,但他们硬是没有找到安书墨的踪影。 “夫人,要下雨了,为避免少爷出事,您还是先带着少爷回去吧。”他当机立断向秦瑶建议,这林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现在安书墨还没找到,如果夫人和少爷再出点什么事,那他真的万死难辞其咎了。 秦瑶点头正要将君陌白拉住,谁知君陌白突然像是发了疯似得朝一个方向奔跑。 — 安书墨捡柴捡得好好的,突然被人一把按住,鼻子里不知道蒙了什么东西,仅仅几秒钟就让她睡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被人带到了一处完全陌生的地方,这大概是雪山最深处,周围草木旺盛,已经不是春游的队伍会安营扎寨的范围了。 除了他们过来的这条路一路上草丛四处倾倒,其它地方都是整整齐齐足够把安书墨完全遮住的高度。 “上头怎么说的?” 站在她面前有两个男人,均是一身黑衣劲装,一个人站在一旁叉着腰观察环境,另一个人则负责复原他们过来的路。 那些散乱的草丛被他整理,已经逐渐恢复了和旁边一般的整齐划一。 大概是安书墨昨晚踢被子感冒了的原因,吸入的迷药不多,她比他们预想的时间醒得更快,一睁眼,便发现自己被随意丢在地上,眼前大簇大簇的草堆吓得她径自坐了起来。 手脚还隐约有些发软。 那两个人明显没想到安书墨居然这么快就清醒了,为首的那个挑挑眉头,饶有趣味地蹲了下来,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左右看了看。 “小屁孩,这么快就醒了,让我们怎么处理你好?” 安书墨被他捏痛,左右摆头想要挣脱他的桎梏。 “你是谁?”她的声音还有些嗡声嗡气。 这人浑身精瘦,一看就是长期锻炼的人,长得一般,但是眼底带着一抹狠厉。 安书墨挣扎了几下,居然没能挣脱。 最后还是他自己一把将她的下巴甩开,手指刚松,两根指头模样的红印就隐隐在她的下颚处浮现了出来。 “学林,别。”另一个人按住他的肩膀,眼神示意。 被按住的那人轻蔑地盯了安书墨一眼,说道:“上头的意思,是让她死。” 言下之意,根本没必要拦他。 既然是死,怎么死那都是无所谓的。 安书墨脸色倏然变白,别的东西她听不懂,可死字,她还是明白的。 妈妈说过,死了,就代表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什么也不会留下,看不到自己想看的人,吃不到自己想吃的东西。 甚至时间长了,也没有人会记得她,就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她还没有见过自己的爸爸,她不想死,她也不想自己的妈妈忘记自己。 安书墨睁大眼睛,几乎不用酝酿,泪珠就填满了整个眼眶。 她不敢逃跑,只能缓慢地一点一点往后蠕动,嘴唇颤抖着求饶:“你们不要让我死,墨墨不想死……” “呵,小孩子还知道这些?”叫学林的那个人明显觉得有些新奇,半折着腰自上到下将她打量了一遍:“小屁孩长得还挺漂亮。” 小孩子天生就有一种让人失去防备的优势。 这两个黑衣人不管是谈话还是动作,都没有提防她的意思。 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决定起她的生死问题。 “话是这么说——”此前按住叫学林的那个黑衣人说道:“但是那个人让我们除掉这么一个小屁孩,你不觉得奇怪吗?” “拿人钱财,有什么好奇怪。”叫学林的黑衣人明显没听进去,蹲下身一个劲地逗弄安书墨,弹舌搓手,像极了逗狗。 “这女娃没什么优点,就只一个,和君家少爷关系特别好,君家少爷外界传言性子孤僻,君家所有的宴会几乎都没有他的身影,更是没有出来读书活动的经历,就这一点,你不怀疑?”黑衣人逐字逐句地给学林分析。 学林实在听不懂他的弯弯绕绕,从前天接到任务,他们就潜伏在这里了,这话早不讲晚不讲,偏偏要等他准备下手的时候才说。 “韩爽,你到底要说什么?”: 被叫到的黑衣人翻了个白眼,直截了当地给他解释:“那个人想害这个女娃,无非是想通过这件事打击君家小少爷,他想威胁君家又害不了君小少爷,只能把目光放在她的身上。事成之后我们固然会拿到一笔钱,但君家不会放过我们的。” 第41页 “那怎么办?”横竖都是死,不杀了她,那个人不会放过他们,杀了,君家想弄死他们更是轻而易举。 进山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发现了,君家把这里围得水泄不通。 原计划是把她掳走再解决,躲躲藏藏了半天,愣是没走出雪山。 “你不要……不要杀我……”安书墨浑身发抖,抽抽搭搭半天泪水都没有止住。 “不许哭。”黑衣人做势就要捡起扔在一旁的帕子继续给她捂上去。 另一个黑衣人看着,也没有要阻止的意思,毕竟小孩子哭闹起来声音太大,现在整座山估计都是搜索他们的人,不可以掉以轻心。 “让她死。”出谋划策的黑衣人突然做出一个决定。 学林的帕子刚蒙上安书墨的口鼻,听他这么说,不由得气得一把将帕子扔在地上。 他有些无语:“你说了这么多,还是让她死?” “做出自然死亡的样子,这样两边都不得罪,欠司家的钱也可以一笔勾销。” “聪明!” 两个人一拍即合。 安书墨眼睛半睁半闭,被他俩突然抬起,意识处于混沌初开的感觉,周围的一切都朦朦胧胧。 “害死一个小屁孩,也不知道对他有什么好处,一大把年纪了也不知道积德。”学林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吐槽。 这么软软糯糯的身子抱在怀里,小女娃长得也可爱,这么好看的小女娃,就这么死了多可惜。 “赶紧处理掉,快下雨了,我们要赶在天黑之前下山。” 后者轻哼了一声,看着眼前一块略微倾斜,但布满了碎石头的小斜坡,手臂一用力,将安书墨重重地扔了出去。 看得出来,她不止摔得不轻,而且落在地上的时候还随着斜坡翻滚了下去,浑身被碎石头割得鲜血淋漓。 停下的时候,早已经成了个血人。 “要不要去检查一下?”学林有些不放心。 韩爽想了一下,拉着她渐渐后退:“走吧,这么小的娃娃这样摔下去怎么可能还有气?而且,事情做了,能不能活,算她的造化,我们现在离开。” 君家这么厉害,如果让他们检查出现场有人动过手脚,依照君家睚眦必报的性子,把他们扒出来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行,马上就要下雨了,没摔死也淋死了。” 两个人快速穿过漆黑的树林,彻底消失在原地。 — 秦瑶已经不知道跟着君陌白找了多久,他的声音已经明显沙哑得不能再沙哑,就连她都已经觉得自己快要虚脱。 感觉君陌白只是撑着最后的一丝力气。 “陌陌,休息一下吧!”秦瑶将他拦住,现在的她就连将他抱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君陌白像是没有听见似的,自顾自地往前走。 “陌陌!”秦瑶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拉住,语重心长地劝说:“你不休息很快就会倒下,那个时候谁去找书墨?” “我找不到她……”君陌白顿住,总算出声,声音已经哑得不成样子,甚至有些变调。 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自我怀疑。 “休息一下,妈妈继续陪你找。”秦瑶将他强行按坐下来,君陌白这次没有挣扎,而是沉默着,垂着头。 雨水一滴一滴地从天而降,打在君陌白的脸上身上,毫无反应。 这雨说下就下,越来越大,逼得人寸步难行。 雨滴打在脸上生疼。 “夫人,刚才有人传来消息,下山的路塌了。”岳川从最前方一路小跑着到他们面前,每个人浑身都湿淋淋的,前所未有的狼狈。 秦瑶心里一沉,另一边,君陌白只坐下来不到三分钟,就已经挣扎着从泥泞中爬了起来,继续朝着前面走。 找的时间久了,他也渐渐摸清了门道,懂得拿着一个树枝,杵着,避免双脚陷入泥地里。 君家人一开始还拿着棍子探测草丛,结果被君陌白强行禁止,他居然怕安书墨如果藏在哪片草地里,被他们打到了怎么办。 她一定会很疼的,她一哭,他会死的。 君陌白开始弯着腰用手探遍每一块土地,寻找摸索。 他就这么在地上跪着,爬着,哭着,全然没有君家小少爷往日高不可攀,漠视一切的姿态。 夜越来越深,秦瑶已经不只一次跌倒在地,但是她放心不下君陌白。 “墨墨,墨墨,你在哪里?”君陌白嘴里不停地碎碎念,手脚并用,明明才是个半大的孩子,找起人来动作和速度丝毫不比岳川他们慢。 秦瑶已经浑身无力,追在君陌白后面,手机铃忽然响起。 她用手护着手机,快速拿出来,生怕雨水沾湿手机。 上面显示最新的那一条信息,是君海州发的。 秦瑶不敢耽搁,赶紧点开。 ——瑶瑶,安家出事,安太太生死未明。 “小少爷!” 耳边忽然传来君家护卫的声音,秦瑶刚从惊愕中抬头,视线停留在君陌白重重跌进泥水里的画面上。 —— 时至今日,安书墨已经失踪三天。 秦瑶站在病房前面,从门缝里看着躺在床上一脸绝望的君陌白。 搜救还在继续,他们的人没有找到安书墨,但是却……在一摊血水旁边找到了一双小孩子的鞋。 第42页 经老师查证,确实是安书墨的。 那双鞋被血水侵泡了一夜,四处都是破烂的痕迹,通过这些也看得出来,安书墨凶多吉少。 “君夫人……”谭夫人今天突然来看望君陌白,她来得突然,秦瑶也不方便直接让她走。 两个人看了君陌白将半天,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已经快到午饭时间了,看着端着营养餐越走越近的调理师,秦瑶的心越来越沉。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 果然,午饭刚进去不到一分钟,就听见了锅碗瓢盆甩在地上的声音。 “小少爷一点东西都不吃?”谭夫人有些惊讶。 秦瑶实在无心应付谭家夫人,捏着自己的鬓角,太阳穴一直隐隐地疼,难受得紧。 谭夫人知道秦瑶现在没工夫和她客套,顿了顿,又问道:“听说雪山的路塌了好长一截,这次小少爷还有一个同学失踪了,是吧?” 秦瑶眉心微微蹙起,似乎觉得不对,又想不出哪里有问题。 只觉得这个人没有教养到极致,说起话来让人厌烦。 “谭夫人问这个做什么?不过就是一场意外。”人都找不到,也只能用意外来掩盖。 君家这几天源源不断地往雪山派人,始终没有消息。 “听说,那个学生的家里,好像也出了一点事。” 秦瑶的脸彻底变冷,连最后一点客套的耐心都没了。 “谭夫人,你到底想问什么,可以直说。” 谭夫人有些尴尬,知道秦瑶已经在下逐客令,愣是厚着脸皮问出了最后一句话。 “那学生家里的人,还好吧?” 听说是个单亲家庭,爸爸不在了,只剩一个妈妈经营着一家普通饭馆,平时生意还好,可惜店面不大,房租水电各种食材和人工成本算下来,并不能有多少盈利。 这样的情况她家还能这么快买上一套房,并让安书墨读了那片区域最好的一个小学,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死了。”秦瑶面无表情,冷冰冰地陈述事实。 谭夫人明显有些惊讶,微微睁大眼睛,重复道:“死了?” “是。”秦瑶肯定回答,从凳子上站起身来,下巴微扬,示意道:“谭夫人,我还要去准备陌陌的午饭,就不留你继续玩了!” 那个玩字,她咬得很重,讽刺意味十足。 谭夫人笑容有些僵硬,赶紧点头说道:“不好意思君夫人,那我先回家了,改天再带易诺过来看陌陌。” 提到谭易诺,秦瑶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一下,毕竟那个小妹妹她也是真的很喜欢。 “慢走——”秦瑶目送她离开。 这家医院是君家自己的私人医院,里面小到一名普通护士,大到院长,都只为君家服务。 这里的医疗水平自然不是其他医院可以比拟的,平时也会有一些人非要想办法进到这家医院治病,那价格,简直让人不敢想象。 第21章 上瘾 君陌白的伤势远远没有重到要在这家医院长期住院的地步。 但这是秦瑶第一次见他被打击得那么惨,一向对自己医术信心十足的赵医生,遇见了人生中最厉害的滑铁卢。 护士离开不久,赵佳生接到消息立即赶了过来,他应该是正在和主任开会,白大褂穿在身上步步生风,秦瑶鲜少看到他这么正经严肃的模样。 “夫人。”赵佳生向她微微颔首招呼,并且随手扯开自己白大褂最高的那颗纽扣,原本的禁欲味道突然变成了漫不经心的吊儿郎当。 “赵医生。”秦瑶对他一向客气,可能是刚才疲于应付谭家夫人,让她显得有些倦怠,她力不从心地说道:“麻烦你了,进去看看陌陌吧。” 别的话她也说不出口,叮嘱、拜托甚至祈求的话,这些年来,没说一百次也有五十次了。 事实证明,真正能够救赎陌陌的,从来都不是他们。 赵佳生最近有些挫败,原本较好的身材一天比一天清瘦,白大褂穿在他身上就像是不合身一样,空空荡荡的让人心疼。 他应了一声,随即推开病房的门,果不其然看见满地狼藉,还有支离破碎的餐具,药罐。 “陌白——”赵佳生拖长着声音,故意制造悬念,像是要给他一个惊喜。 这种带诱惑性的语气对君陌白起不到任何作用,只见他呆坐在床上,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浑身上下暴露在外面的皮肤通通缠满绷带。 这几天在雪山各种摸爬滚打,他浑身上下都被碎石子木刺伤得支离破碎。 此刻的君陌白,就像是一个残破的布娃娃,随时都会没了这最后的一口气。 “听说,你很喜欢画画?”赵佳生自顾自地坐在病床上,从身后掏出藏着的画册,连同着笔一起递了过去:“是不是无聊了,叔叔有一个很好玩的游戏,要不要试着来玩一下?” 说到这里的时候,秦瑶刚好推门进来,看赵佳生手里拿着的东西,下意识上前好几步。 她神色有些着急,眉心紧蹙,若不是仅有的理智支撑着她,恐怕她已经开始上手抢赵佳生手里的东西了。 那是一张安书墨的画像,清晰精致得堪比照片,是君陌白修修改改了好几天才完成的。 “赵医生。”秦瑶已经有了几分愠怒,往日里她从不轻易用这种语气这样称呼他,此刻也是被吓到,她暗含警告道:“你这是做什么?” 第43页 这个时候拿安书墨的画像出来,不是更加刺激陌白? 果然,君陌白并不在乎房间里是不是多了两个人,也不在乎他们在说什么,从秦瑶推开门的那一刹那,他的视线就紧紧凝聚在赵佳生手里的那副草绘上。 “墨墨……” 一连三天不吃不喝,不是大叫就是嘶吼,他的嗓音早就变得嘶哑难听。 唯独这声墨墨,叫的缱绻又温柔。 秦瑶和赵佳生本来对视的身影同时僵住,他的反应,像是在预料之中,又像是在预料之外。 他的的确确有了反应,不过并没有他们想的那么激动,而是坦然地,带着一丝安息的味道。 或许是因为身上的伤还没痊愈,也或许是长期依靠营养液存活让他的身体没有多余的力气挣扎。 他尝试了好几次,朝着赵佳生伸出手。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了……今天更一千,我觉得肯定会有人吐槽我哈哈啊哈哈因为我还没想好接下来的画风。 本来不想虐人,一个都不想虐,但是写着写着就慢慢变成了悲情路线。 给你们讲一个搞笑的点,现在墨墨和陌陌伤势差不多,都是浑身白色绷带,像个木乃伊哈哈哈 不过君陌白手上比安书墨多一道伤口,姑且就算是自杀未遂吧! 赵佳生的出现不是偶然,他是我上本书里的催眠大佬,这本书里算是君陌白的情感导师,一个单身老男人,一个自闭未成年,一个敢讲,一个敢听! 今天这章比较短小,欠集美们两千,找机会补上!感谢在20200624 22:16:29~20200625 22:40: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艾奴兒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上瘾 掌心摊开,长长的红色沟壑贯穿他的整只手腕,鲜血汩汩流淌,乍得一看,居然已经染红了床边一角。 他居然连自杀都是这么无声无息。 “陌陌,你这是做什么!”秦瑶惊到差点晕倒,身体比脑子更快做出反应,赵佳生一把将他的伤口按住。 薄被掀开才发现,他坐的地方早就汇聚了一摊血水。 或许是护士送来的饭菜味道太重,他们两个人都没能察觉到空气中淡淡的那股血腥味儿。 秦瑶浑身都在发颤,既是恨铁不成钢,也有深入骨髓的后怕。 赵佳生亦是如此。 按动床边响铃,不过几秒钟,外面窸窸窣窣出现一大群人,君陌白手里倔强地拽着安书墨的画像,拥她入怀,缓缓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他开始认命了。 漆黑的人生在被人照亮后再度消息,这种落差他无法忍受,只能认命…… “不要死,如果你还想见到她的话,你就该好好活下去,十年——二十年——,既想见到她,就要忍受见不到的痛苦和寂寞。” 赵佳生紧紧握着君陌白的手,此刻他的眼睛已经全然合上,唯独抓着画像的几根指头依稀泛白,很是用力。 他跟随着救护床飞速跑动,感觉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儿,往日里的慢条斯理通通消失,看着君陌白越发惨白的脸。 他最后吼了一声:“君陌白,安书墨此刻说不定也奄奄一息,你难道不想去救她?就放任她在贝壳山上,放任她无家可归,一无所有?” 君陌白动了,原本沉寂到绝望的眸子忽然睁开,越过重重屏障,看向他们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干涸的嘴唇一张一合。 “墨墨……”他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但现场的人感觉就是听见了。 一如病房里的缱绻浪漫。 一个八岁的小男孩,像是在这一刻释放出了他全部的温柔。 而另一边,如同君康私人疗理中心一般兵荒马乱。 谭易诺牵着自家老母亲的手,看着忙里忙外进进出出的佣人医生们。 她们端着一盆盆粘满血污的水来来回回,进进出出。 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愣是整理了一天一夜才勉强给她包扎好。 谭文龙右手捻着一只雪茄,倚靠在凳子上,双眸斜睨着床上那个被层层包裹像个破碎洋娃娃的身影,半分回避的意思都没有。 “你是说,有人故意要和君家作对?”谭文龙抖了抖雪茄上的火星,一双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算计,他猜测道:“是司家?” 他仅能想到的就是这个可能,君家在帝都算是一家独大,明里暗里势力不可小觑,再加上君家这一代君海州是个长袖善舞的人,生意场上几乎没的罪过谁。 除了前段时间为了护谭家,和司慎有过不愉快。 谭夫人不置可否,她也曾有过这样的猜疑,所以才明里暗里在君家人那里打探。 就在安书墨出事的当天,几乎是同一时间,有人在安家小餐馆放了一把火。 饭馆老板舒雅被救出来的时候浑身烧伤,只剩一口气。 ——死了。 秦瑶寡淡的语气始终在她的耳边挥之不去,别人只知道安书墨失踪,舒雅去世,却不知道他谭家大少爷也在那一天被人打断了一条腿。 种种迹象和司家像是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剪不断理还乱。 只是这件事最大的疑点。 司慎最近被他那个父亲缠得脱不开身,能伸手找谭易林的麻烦都不错了,还能在君家眼皮子底下搞这么大动作? 第44页 谭文龙直觉觉得不可能。 “把她送还给君家?”谭夫人试探着问道。 安书墨这件事是个意外,前几天得知君小少爷在学校出了点意外,她们就立即派人去打听秦瑶口中的蔷薇小学。 没几天就得到了消息,知道君陌白不仅在那里念书,还很黏一个一年级女生,吃饭上课恨不得上厕所都要和她在一起。 得到消息的那一天,君陌白一行人已经在去贝壳山的路上了。 谭夫人不敢贸然打扰,却没想到她们那点心思早就被小易诺看穿,居然单枪匹马带着司机就朝着山里出发。 半路上被山脚的椒麻鱼吸引了目光,耽搁了一天,再上去的时候,刚好是君陌白昏迷,君家骚乱动荡的时候。 谭易诺巧妙地避开了所有警卫,甚至在自己都不知情的情况下,歪打正着碰见了躺在泥洼里的安书墨。 “怎么可能?”谭文龙一听谭夫人要把安书墨送去君家,就忍不住跳脚。 “司慎做到了这地步,这女娃要是死了,这两家彻底决裂,对我们没什么不好。” 说着,他似乎是想到了某种可能,眼睛微微眯起,算计意味十足。 “要是把她送去君家,君家固然会承谭家这个情,但会不会也被司慎这不要命的报复吓回去呢?” 像是这种情况会成真似的,谭文龙从凳子上坐直了起来:“万一君家非但不感谢我们,反而觉得是我们连累了安家,要放弃谭家,也不是不可能。” 谭夫人下意识蹙眉,捏着谭易诺的肩膀微微收紧,捏得小易诺也忍不住抬头望了望她。 “不一定是司慎干的,你别想太多。” 她话还没说完,谭文龙就已经掐断了雪茄上面烧得正旺的火星,偏执地一意孤行。 “不能让她回君家,更加不能让君家发现她的存在。”他几乎是已经做好了决定,快步走到床前,几近癫狂地上下打量安书墨的脸蛋。 昏睡中的谭书墨脸蛋接近透明,像是吹口气她就会消失一样。 谭夫人觉得他走火入魔了,自家儿子还躺在医院里生不如死,他却有心思在这里搞阴谋论。 “你瞒不住君家的。”谭夫人笃定地说道,不是她故意打击自己丈夫,实在是她太清楚君家人的个性,为了君陌白,就算是掘地三尺,他们也会把安书墨找出来。 她如果死了倒还好,活人才是最难藏的。 想到这里,谭夫人忽然闪过一个猜测,看着谭文龙癫狂的模样越发不敢相信,她问道:“你想……杀了她?” “不,怎么可能。”谭文龙立马否认:“君陌白既然这么喜欢她,那就留她下来,我会好好把她培养成一个世家闺秀,然后……送给司慎。” 让司家和君家互相残杀,不是很好? 而且她如果真能接近司慎,说不定还能给他搞到一些东西,时机一到,他一定要司慎为他儿子的一条腿付出代价! 这几天谭文龙越发不成样子,在自己女儿面前说起话也没有半点避讳。 谭夫人几乎是厌恶地看了他一眼,随即伸手捂住谭易诺的耳朵,不让她听见自己父亲说的那些话。 “既然这件事司家有嫌疑,那她和司慎也是有着血海深仇,留着她,让司慎也尝尝被人打击报复的痛苦!”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稍微长了一点,公司后天大后天放假,连续两天,到时候把这两天的一起补上! 存稿箱定时规则太打脑壳了,我以为我发了,结果没发……收藏低迷,不涨反掉,还想说蹭个玄学,蹭个鬼! 第23章 上瘾 谭夫人被他的想法吓了一跳,赶紧护着谭易诺走出房门,蹲下身慢条斯理地给她解释:“小诺,爸爸妈妈有事情要商量,你自己回房间玩,好吗?” 她理了理谭易诺耳边的碎发,催促谭易诺离开。 谭易诺松开谭夫人的手,不舍得打量床上被层层缠绕,就连脑袋也捂得严严实实的木乃伊,眼看着正研究得入神,哪里肯乖乖离开。 谭夫人话音刚落,她就皱起了好看的鼻子,扭着谭夫人撒娇。 “妈!这是我捡回来的人,你们不可以私自商量怎么处理!”本来就是她发现的,如果不是她的话,床上这人指不定还在哪处的泥水里挣扎呢。 她捡到的人,理所当然要归她啊! 谭夫人有些头疼,坚持将她轰走,嘴上倒像是松了口似的安抚:“是是是,是小诺的人,你先回房间睡觉,不然妈妈要生气了!” “……” 谭易诺最怕自己老妈生气,看着谭夫人脸色已经变得没有耐性,谭易诺赶紧识趣地转身离开。 送走谭易诺,谭夫人面上的温和顷刻时间全部崩塌,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眼神冷得像是一支利箭,不断在谭文龙身上扫视。 房间里的气氛逐渐凝固。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谭夫人站在原地,远远地看着他,语气说不出的讥讽:“司家已经在你儿子身上报复回来了,你何必再去招惹司慎。” “再说……你惹得起吗?” “不要拉着全家人给你陪葬。” 司慎是何等人,司家老太爷才去世多久?司家仅有的一个女儿早早地就死了,独独只有这一个外孙。 按理说司家的一切都是属于司慎的,哪怕是倾尽谭家所有,又能把司慎怎么样? 第45页 谭文龙喉头一窒,恶狠狠地剜了谭夫人一眼,她一连说了这么多话讽刺他,他却找不到话反驳,干脆直接闭嘴,省的两人吵得不可开交影响心情。 谭夫人气得不轻,不是他想偃旗息鼓她就息事宁人的,眼看着就要张嘴还想说什么,眼角余光瞥见管家急冲冲地赶来,到嘴的话咽了回去,没有再开口。 “先生,夫人!”谭家管家一向持重,很少会有这么着急的模样,靠近房间的最后几步几乎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神色也是难得的紧张,偏偏又不说发生了什么事情。 谭文龙正是心情烦躁,恼羞成怒时,房间突然被人乱入,难免有些迁怒。 “跑什么跑什么?家里着火了吗这么火急火燎,是不是不想干了!”谭文龙背对着床上的人,转过身,很快就看见了跟在管家身后的一众人影。 他吓了一跳,下意思后退一步,嗫嚅道:“司……司慎……” 语气里满满地害怕。 谭夫人也吓一大跳,忍不住回过头瞥了一眼还躺在床上的安书墨,心里发怵,脚步微不可察地转移了几分,试图将安书墨藏在身后。 司慎并没有注意那么多,只是闲来无事想着该来谭家清算清算帐本,从进门到见到他们两夫妇,整个谭家都透露这几分诡异。 谭文龙和谭夫人僵硬着腿脚,眼睁睁看着司慎慢条斯理地走到他们面前,眼看着下一步就要踏进房门。 “司家大少爷,你突然来谭家是要做什么?易林就算对不住你,倒也不值得你隔三差五这么追着报复吧。” 谭文龙硬起腰板冷嘲热讽。 他虽然畏惧司家,可面子上怎么也不可能让自己输给一个毛头小子。 话里话外句句都在暗讽司慎咄咄逼人。 司慎微微偏了偏头,视线直接穿过谭文龙和谭夫人,落在床上的木乃伊身上,神色揶揄。 不过看着被绷带裹满了全身的身影,他还是惊讶地挑了挑眉,突然明白为什么谭文龙看上去怪怪的了。 “这么严重啊~”他的语调微微上扬,掩下了所有的惊讶,倒显得他就是故意来看她们笑话似的。 谭夫人两只手扣得很紧,几乎不用想都知道,司慎估计是把安书墨认成是谭易林了,谁知道谭易林被关在医院里,全家现在上下围着的居然是一个大家都以为死在了贝壳山上的人。 “阿慎,听冯姨一句劝,也当冯姨求你,不要做得太狠,易林我们会教训,以后你说一,易林绝对不敢说二,倒也不必真把我们逼死吧,你讨不了什么好处!” 谭夫人赶在谭文龙之前,上前几步挡住司慎窥探的视线,似是而非地说了一长串,像是肯定了床上的人就是谭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谭易林一般。 她是谭家夫人,于情于理为谭家继承人说话也是应该的,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 司慎被她挡住,被迫收回目光,眼神在两人之前逡巡,查探。 “怎么,谭易林要死了?”他说话简直句句带刺,不仅没有给谭文龙面子,反而像是生怕气不死他似的,一句比一句更气人。 “你——”谭文龙一口气上涌,险些直接和司慎翻脸。 “文龙!”谭夫人及时将他遏住,面色铁青,尽可能平缓语调道:“文龙,本来就是易林错了,阿慎也报复回来了,想必也不会为难咱们了。” 她看上去像是扶着谭文龙,实则手指紧紧将他掐住,确定谭文龙不会失控,才转头看向司慎,皮笑肉不笑,面子功夫做足了才道:“对吧,阿慎。” 几大世家面上相互扶持多年,内里早就不和,口头上亲热,心里指不定怎么谩骂。 “是,对,”司慎呵呵一笑,迈着步子在房间里走动,“我怎么可能为难叔叔婶婶!” 难得的是,他居然真的给谭夫人面子,松了口。 司慎一开始站在门口还不觉得有什么,走进门才发现,这房间小得可怜,压根不像是少爷小姐的房间,倒像是临时倒腾出来的客房。 司慎后面窸窸窣窣跟了十几个人,从他踏进房间的那一刻,那些人就鱼涌而进。 前排几个不断消毒,消毒剂空气清醒剂轮番上阵,后面两个人擦拭桌子板凳,房间里原本淡淡的血腥味和消毒水的味道迅速消失不见。 他带来的保镖几乎把整个房间出口围得水泄不通。 司家的人像是没看见谭家夫妇似的,消毒水清新剂毫不避讳地朝着他们身上喷洒。 “干什么干什么?”谭文龙抓狂地挣开谭夫人的桎梏,朝着空气挥舞了好几下:“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也轮得到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毛头小子来撒野?” 空气突然安静,谭文龙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于情于理自己作为一个长辈冲着晚辈说出这种话,都是丢了份的。 但被司慎死死压着,他心里即便真的后悔了也只会越来越生气,内里再心虚都没有表露半分,反而一副鄙夷的样子恶狠狠地打量司慎。 生怕这句话伤不了他。 司家人的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注意着司慎,下人们擦拭的动作像是被放慢了一般。 看他不发一言,没人猜得出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大家都莫名畏惧,众所周知,司家少爷最是记仇,得罪了他,卸手卸脚实在是最轻的惩罚。 第46页 只见他自顾自坐在房间里仅有的一个木椅上,身子微微后靠,看上去漫不尽心,十指指节分明,正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地桌面。 声音忽轻忽重,思绪似乎已经飘远。 “阿慎~”谭夫人组织着语言,想给他道歉。 足足十三下,他在桌面上敲击了十三下,然后才缓慢开口:“不能撒野的地方,如今也来撒野了。” “只要我愿意,未来还可以撒野无数次。” 听他的语气,满满的不屑一顾。 “你……”谭文龙被激怒,还想说点什么话戳他的心窝肺管子,司慎忽然抬眸盯着他,眼神凉薄,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光是眼神,就让人感觉到了无比的嫌恶。 “上次说这句话的人,是你儿子,怎么,是嫌谭家的残疾人不够,还要多断一条腿?” “你这个——”谭文龙下意识开口骂道,同样,话还没说出口,再次被司慎打断。 “出去。”司慎说道。 从他这句话说出口之时,里里外外的司家人开始清人,从谭家管家到谭氏夫妇。 看着伫立在自己面前的两个黑衣保镖,谭文龙第一次觉得自己有理说不清,明明他也不是讲理的人,偏偏遇到了比他更不讲理的司慎。 他现在已经不想和他争辩这是谁家,谁是主人的问题了。 他就担心安书墨被他发现。 带着浓浓的担心,谭文龙和谭夫人到底还是被人请了出去,整个房间在短短一分钟之内,再次恢复寂静。 门外谭文龙的声音还隐约可以听见,他说——只有司家这种变态家庭才能教养出这种孩子,变态,恶心! 听着这些话,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出来,嘴角不断上扬,直到笑得脸颊生疼。 空气中弥漫的淡淡血腥味再次弥漫出来,司慎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这桌面,身子漫不尽心地调整了一个角度,看向床铺的方向。 眼神除了冷然,更多的是不耐烦。 整整十分钟,他没有说一句话。 十分钟之后,像是磨光了他所有的耐心,司慎面无表情,清冷出声:“你想装到什么时候?” 四周一片寂静,别说回答,床上的人连呼吸声都微弱得可怜,说这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一点都不过分。 司慎眉心狠狠蹙起,怒极反笑,起身走到床前。 谭家的人像是怕被人看见了自家少爷似的,不仅裹着层层的纱布,床外还安着厚重的纱帘,丝毫不担心病人需不需要透气。 司慎不关心这些,他只想看见谭易林现在挣扎求饶的模样。 “当初你怂恿你父亲投靠赵光华的时候,就应该知道,一旦我翻身成功。你必定万劫不复。”司慎只短短瞥了床铺一眼,随即收回眼神。 同样,在心里默默数数。 空气依旧寂静无声,司慎磨光了最后的耐性,一把将床帘掀开,几乎是同一时间,他的脚强力踩上他以为的,“谭易林”的断腿上。 意料之外的踩了个空。 “……” 躺在这里的人虽然腿部也裹着厚厚的石膏,但是一眼就可以看出这是个小女生,而且还是七八岁的小女孩。 司慎踩在床上,左手撑在自己膝盖上,另一只脚站在床下,俯视着安书墨。 他这才发现,房间里淡淡的药味儿和血腥味,都是来源于这个女孩身上,而且……这个人……他好像见过。 记忆里两个让他不屑的影子忽然弹出,那是安书墨全心全意、毫无防备拥着君陌白的画面,斜阳余辉,连暮色都为他们洒下一层柔和的光芒。 是她? 直觉又让人觉得不可能,君家怎么可能让她沦落到这个地步,流落到谭家,还伤成这个鬼样子? 司慎潜意识里否定了这个可能,目光再次落在安书墨仅仅露出的一双眼睛(确切地说是眼皮)上。 卷翘的睫毛像是两把羽扇,可惜现在静止着,水眸失去了应有的灵气。 “小孩子都长一个模样?”司慎忍不住喃喃道,觉得这个人长得和君家那个小女生极其相似,但她的脸被蒙着,让人看不真切。 司慎研究着她,从上到下,从头发丝到紧紧裹着石膏的腿。 眉头不由自主地蹙起。 谭家的小孩儿,会伤成这样? 她到底是谁? “疼……” 司慎忽然听见一声呻吟,抬头一看,安书墨还是原来的样子,一点都没有改变,就好像刚才是他的幻觉一样。 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但就是察觉到了一点心虚,他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过这种略微紧张的心情了。 不是谭易林。 他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收回狠狠踩在床尾的脚,小心翼翼地没有碰到她的伤口。 “妈妈……疼……”安书墨再次出声,这一次司慎听得很真切,软软糯糯的声音,很是无助的样子。 熟悉的嗓音让他本欲离开的脚步一停,再三犹豫,司慎忽然就着床头的一席空位坐了下来,目光沉沉地看着安书墨。 他此刻的心情说不出是好奇还是无聊,但绝不是心疼。 君家的小孩,轮不到他来心疼。 “妈妈~墨墨疼……”安书墨满头大汗,额间一排细密的汗珠,转眼就把额前碎发浸透。 第47页 喃喃细语让人觉得极远又近,听不清,但又感觉得到她在说什么。 看她扭来扭去,难受得随时一副要哭的样子,司慎面不改色,目光在她的伤口上多停留了一瞬,问道:“哪里痛?” 生硬的语气同他平时问别人你想怎么死,一模一样。 虽然他的声音平淡得毫无情绪波动,不过安书墨还是像得到了回应,尽管脑子一坨浆糊,依旧本能地朝着声源挪动。 艰难的,坚韧的,一同那一天的雨夜里一样,拖着一条断腿努力爬出了泥坑。 她浑身是伤,每动一下,伤口都像是被人重新撕裂一般,痛彻心扉。 但即便是这样,安书墨还是坚定地挪进了司慎怀里,枕着他的腿沉沉睡去,也不知道是不是痛到极致再次昏迷。 他就这样看着自己怀里多出来一坨……奇形怪状的木乃伊,手指蜷曲伸直好几次,愣是拿她没有一点办法。 她看上去似乎格外脆弱,听着她断断续续又极其孱弱的呼吸声,司慎觉得下一秒她会直接断气,这也不是不可能。 他深思良久,嘴上若有所思地重复问道:“哪里疼?” 连他自己也没有注意到。 谭家夫妇在走廊等了半天,司慎非但没有出来,而且一点声音也没有。 他一个富家公子,司家继承人,大老远的就跑来他们家静坐? 谭文龙越想越气,像一只无头苍蝇似的在走廊上乱窜,来来回回晃得谭夫人都无可奈何了。 司家的人像是什么都看不见一样,自顾自地将他们守住。 “夫人,那……小小姐的药熬好了……”一旁的阿姨端来一碗中药,人还没到,药味儿已经传了过来。 房中司慎自然也听见了她的声音。 “喝什么药,现在连人影子都见不着。”谭文龙本身就已经处于暴躁的边缘,现在很像是一只无头苍蝇,逮到什么都在生气。 谁知他前脚才发脾气,后脚安书墨那个屋子的房门就从里面打开。 司慎站在门口,直接吩咐:“进去喂药,她说她疼。” 说着,侧身让出一条缝隙让阿姨通过,然后直接跨出房间。 他知道了? 谭文龙和谭夫人沉着脸,现在根本不知道是谁要将安书墨置于死地,如果是司慎的话,那他们救了安书墨,岂不是又一次得罪了他? 眼看着他就要走到楼梯口,谭夫人张着嘴还想解释一下。 “她是谁?”司慎忽然问道,站在楼梯口转过身来问道。 “什么意思?”谭夫人喃喃道,一个不成熟的猜测渐渐明朗,她说道:“她是谭家的女儿,怎么,阿慎你见过她?” 安书墨脸上全是伤,认得出来个鬼。 果然,司慎缓缓摇头:“没见过。” 还没等谭夫人松口气,他又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谭易诺。”谭文龙抢先回答道,谭夫人有些傻眼,不用多想都知道他的那点小心思,只是,如果安书墨叫谭易诺了,那小易诺呢? 司慎看上去丝毫没有怀疑,踩着和缓的步子步下楼梯,他走的每一步都像是运筹帷幄,年纪不过十二三岁,却让人一点都不敢轻视。 谭夫人看着司慎离开,然后转身。 谭易诺站在转角处,撅着嘴巴,怀里抱着秦瑶赠与的粉色娃娃一脸委屈:“妈妈,她叫谭易诺了,那我叫什么?” 谭夫人觉得头疼得紧。 十二年后 帝都最近动荡,一连发生了好几件让人大跌眼镜的事情。 其一,君家在年初宣布,君家独子君陌白半年后将正式接管君氏集团旅游业相关所有的企业,相当于君家未来一大半的资产,都即将掌握在君陌白的手里。 众所周知,君少性子孤僻,常年和心理医生打交道,换句话说,其实这个人有点精分。 君家这么大的资产,真的敢交给这样一个人? 要知道,他今年才二十岁!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消息一出,君家旁支就已经开始耐不住性子了,这些旁支并非嫡系,和君家平时也不会有什么联系,只是顶着君家亲戚的身份,在帝都富圈兴风作浪。 这些都是在君家还没有拟定继承人之前,如果君家一旦有了下一代继承人,这些旁支在富圈的身份不知道会下降多少个档次。 最起码,那些中型企业也不会太买他们的账了。 这还不是最劲爆的消息,从三年前,司慎亲手将自己的父亲送进监狱以后,司慎这个名字,就成了禽兽不如,六亲不认的代名词。 而如今,这个禽兽居然答应出席谭家小姐接风宴。 十二年前,这只禽兽亲手打断了人家哥哥的一条腿,逼得谭家将一双儿女送出国避难的新闻至今是帝都茶余饭后的闲话,如今他亲自出席,欢迎谭家小小姐回归,简直极尽讽刺。 是夜 灯火阑珊,帝都十七八环外的君家茗楼,是帝都最繁华的所在。 君家耗费了十年时间,将原本荒芜的几匹荒山统统搬空,连同贝壳山一起打造成了帝都最繁华的名爵消费之地。 富家公子每个月在这里消费的金额不堪想象,这里的产业全归君家所有,谭家能包下整座茗楼给谭家小姐接风洗尘,也是非常大手笔了。 第48页 除茗楼之外,京郊只有另外一处可堪与茗楼一比,那就是君少常呆的地方——红楼。 不过红楼是君少禁地,不许任何人进去,只有他自己每个月会到那里小住几天。 司慎坐在宴会最角落的皮质沙发上,周围灯红酒绿,四处舞动的灯光晃得人眼睛生疼。 但就是这样的氛围,反倒让一群年轻气盛的少男少女激动了起来。 长辈们觥筹交错,今日本就是上流云集的宴会,只要孩子们不闹什么出格的事情,也都随他们高兴了。 毕竟这里的人非富即贵,多结交一点朋友,没有坏处。 司慎有心躲避,却总有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忍不住汇集在他身上,不过十几分钟,屿秘书已经替他打发走了好几批人。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欠的厚更,今天还有三千字(心情好就是四千),晚点更新。 这本书我要做到的是,永远不让你们猜到剧情下一步哈哈哈 第24章 上瘾 目光所及之处,尽是搔首弄姿媚眼如丝的小姐们,一个两个举着酒杯意有所指地看着漆黑一角。 酒水倾洒也浑然不觉。 “领导,时间到了,明天还要飞法国,您看……”身后的秘书一袭黑色职业装,腋下夹着厚厚的一叠资料,手里还提着笔记本。 仿佛只要给他一个空间,他可以立马坐下来原地办公。 司慎抬眸扫了他一眼,漫不经心,中指和无名指扣着酒杯,猩红的液体在杯中颓靡摇晃,一圈一圈直到站在沙发后的屿秘书也闻到了阵阵酒味。 他心不在焉地把持着杯座,将整杯酒放置在自己眼前,眸光凝视着它,觉得有趣极了。 “难得,藏了这么久的人舍得放出来,你不好奇?” 屿秘书表示:一点也不,他压根不知道这个谭家小小姐是何方神圣。 只知道每每领导下令打压谭家,最后都会手下留情,说是给谭小姐面子。 司慎不管其他,总之,他很好奇呢,想看看那个脆弱到一捏可能就会死亡的小孩究竟长成了什么模样。 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屿秘书说话,偏偏屿秘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领导……”他识趣闭嘴,不再提离开的话。 司慎倒没觉得不耐烦,只是坐得久了,身子难免发酸,索性换了个姿势,靠在沙发上。 角落里的这个人,虽然表面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但一想到他是司家继承人,无数的名媛淑女依旧会前仆后继。 被拒绝不过是丢一下脸,但如果成功了呢,那可是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啊! 冯露露是谭夫人的侄女,本着半个东家的心态一路和别人招呼寒暄,到司慎这里,她已经半醉微醺,脸色红得像天边的晚霞。 遥遥地便看向司慎,媚眼如丝,随意脱下自己右手上的半截臂钏,放在路过的侍应生盘里,眼神毫不掩饰对司慎的兴趣,视线在司慎身上留恋,引诱,窥探,逐渐发展成明目张胆的勾引。 后者并不抗拒,反而翘起二郎腿任她打量。 “慎少,听说,你公司最近在招聘女秘书呀~”冯露露坐在黑色真皮沙发一侧,身子娇软,斜靠向司慎那方。 两人之间的距离小得可以忽略不计,但冯露露并没有挨上他,反而在若即若离地试探。 欲擒故纵—— 屿秘书心里暗自纠正:我们招聘的是总裁办助理,不是狐狸精! 冯露露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是传闻中司慎喜欢的味道,穿的衣服也是他喜欢的黑色。 所以,即便是再冷淡的人,总归也会产生点好感吧! 见司慎并没有回答她,冯露露直觉认为是自己暗示得不够明显,害怕错失良机,立马召来侍应生,接过他托盘里端着的一杯香槟摇晃。 连续几下,就着淡淡酒香,她继续问道:“慎少,你觉得我怎么样?” 灯光下,她较好的容颜忽明忽暗,这种环境为她的姿色加了不少分,再加上她喝了不多不少的酒,酒气上涌之余又不至于让人太过昏头,微醺的脸蛋成了她最好的胭脂色。 司慎右手搭在沙发上,手指随意支着脑袋,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太阳穴的位置,眸子半睁半阖,看上去并不精神。 他难得有那么几分兴趣,自上而下地将她打量了好几遍,清冷的声音在厅里异常清晰。 “阿姨,你哪位?” 周围寂静了两秒钟,空气就像是被凝固了一般。 “哈哈……” 不知道是谁率先笑了出来,有了第一个,场面就逐渐控制不住了。 “慎少!”冯露露浑身僵硬,尴尬地从他身侧站了起来,有些恼羞成怒又不敢向他发火。 她看了看四周,知道大家都在看她笑话,心里恨得牙痒痒,面上仍旧不得不作出不在乎的样子。 “慎少,我是冯氏集团董事长的女儿冯露露啊!上次在君家宴会上咱们还见过面的!”可惜没有说上话,冯露露现在想到这个还觉得惋惜。 “冯家?”司慎尾音上挑,语气难得有些迷糊。 屿秘书立马上前一步,低下头在他耳边提示——“谭夫人的侄女儿。” 司慎眉头一挑,多看了她一眼,眉目难得舒缓开来。 “冯……小姐啊!”他点了点头,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太阳穴,视线逐渐转移,再没了下文。 第49页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可爱们送的营养液,今天办好最好的交接工作就稳定更新,这段时间对不住了更新一直很凌乱,七月争取拿够一个月的小粉花 第25章 上瘾 “……”冯露露等了半天,发现他压根没有和她聊下去的意思,就连一星半点的眼神都没有落在她身上。 面色陡然变红,在生气和委屈中来回纠结好几次,最后强行平复心情。 “慎少,朋友们都在那边喝酒,要不要一起啊!” 关于倔强和不要脸,冯露露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尽管司慎拒绝的态度已经明显得就差在额头上贴个生人勿近,麻烦离开的横幅,但她邀请的话还是说得自然而然。 半点没有尴尬。 “行!”司慎难得被磨出兴致,双手撑在膝盖上,缓缓起身,俊逸的脸离开黑暗角落,被一束光打上,整个人瞬间变成了全场焦点。 他的声音不大,但四周却奇异地安静了下来。 可能是今晚等的时间太长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内里空虚所以急需一件事转移一下注意力。 冯露露只是随口一说,心里已经做好了被他拒绝一万次的打算,没想到——居然成功了! “什么?”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身子激动得上前好几步,差点没忍住拽住他的袖扣,她再三确认道:“慎少,您真的要去和我们一起玩儿?” 如果她把慎少邀请过去了,还不闪瞎那群人的眼睛,而且,大家坐在一起掷骰子,不愁司慎发现不了自己的魅力。 “过去。”司慎只说了两个字,避开冯露露伸出的手,朝着不远处的酒桌走去。 那里七八个年轻小伙子聚在一起,一开始说说笑笑,酒瓶散乱满桌都是,其中三个人每人手里拿着一个骰盅,疯狂打量冯露露和他。 待她走近,眼神火热地在冯露露身上打量,从头顶到脚尖,不放过一个地方,仿佛她就是赤,裸一片。 还有好几个同冯露露一样的女生或站或靠,和他们一起观察者冯露露这边的举动,刚才嘲笑冯露露的人里,就数她们笑得最大声。 这帮人认准了冯露露会铩羽而归,没想到她居然真的把司慎勾搭过来了,一个两个睁大眼睛,不敢眨眼。 “卧槽,她真把司慎这白眼狼请过来了!”少年说这句话的时候,还带着不可置信,话里话外尽是对司慎的鄙夷和畏惧。 “不要命了?”他身旁的黄衣女郎吓得脸色惨白,重重地拍了一下他手里的骰盅,骰盅跌落,骰子满地滚落,他这才回过神来。 浑身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似的渗人,回想到自己刚才情不自禁说的那句话,至今还觉得后怕。 要是被司慎听见了,指不定今晚死在哪里都不知道。 “……”气氛一度凝固。 让冯露露去勾搭司慎不过就是开开玩笑,和这种人一起玩,他们大气都不敢喘。 “你们怎么不继续了?” 冯露露扭着丰腰翘臀,亦步亦趋地跟在司慎后面,一过来就挤走酒宴最中央的女郎,一屁股坐过去,朝着司慎招手。 “慎少,过来坐,这里位置好!” 被她挤走的几个人敢怒不敢言,委屈地站在一旁。 原本组织大家玩闹的头子清了清嗓子,几乎是在司慎坐下的那一瞬间,立刻站了起来,微微带着点头哈腰的味道,问道:“慎少也要玩儿骰子?” 司慎没有多大的兴致,但还是回了句:“怎么玩?” “简单,猜点数!”对于他们这种经常厮混夜场的人来说,简直是小意思。 司慎刚巧也会,点燃一支烟夹在指尖,慵懒地从沙发上坐正,靠近了酒桌几分。 夹着香烟的手指点了点骰盅,问道:“惩罚呢?” “这……”几个人来来回回对视,一般这种场子都是喝酒,一人一瓶对吹,但是今天场子特殊,不少兄弟的父母都在,不好太过胡闹。 都是玩真心话大冒险,随便接个吻做个什么动作。 反正这里光线不好,长辈们都在别的厅聊天玩乐,极少注意他们,只要大冒险的时候动静不要太大就行。 第26章 上瘾 大家伙第一次和司慎这种级别的人一起喝酒,难免有些拘束。 他可是自家父母都惹不起的存在,司家跺跺脚,帝都不知道多少企业会遭殃。 “随便随便,慎少想怎么来就怎么来!”领头羊呵呵一笑,态度谄媚至极。 司慎将刚点上的烟放进烟灰缸,随手一捞,从桌面拿过一个骰盅,轻轻晃动三下,很是随意地放置在桌上。 “你们——”他的眼神在众人身上逡巡,最后将视线放在了一开始和他搭讪的冯露露身上,嘴皮一掀,说道:“你来。” 冯露露简直受宠若惊,没想到司慎居然会点名让自己和他一起摇骰子,这是不是代表他也算高看她一眼? “是是是,露露来陪您玩儿!” 冯露露喜难自抑,一身紧身礼服,坐在司慎身旁,腰板挺得很直。 她的骰盅并没有离开桌面,而是在透明的玻璃桌上来回摇晃了十几下,最后渐渐停了下来。 司慎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的骰盅上面,这个游戏在各种局里出现的频率最高,根据自己的点数,和对方的反应来猜两个骰盅里,十二颗骰子的点数。 第50页 冯露露停下后立刻将骰盅掀开一角,迫不及待地看自己的点数。 两个一点,一个二点,两个四点和一个六点,这个点数看上去赢面很大,一点可以被当作任何一个点数,如果是当作四点的话,那她就相当于有四个四点了。 “慎少,你怎么不看?”见司慎没有反应,冯露露有些着急,怕他中途退出,那她不就损失了一个良机吗? 司慎拾起刚才那只烟,燃到现在已经快要见底。 司慎道:“报数吧!” 他还是没有看自己的点数,反而更加慵懒地靠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看着指尖缓缓升起的寥寥烟雾。 冯露露一狠心一咬牙,七个四脱口而出。 司慎如果要接着抬的话,必须说出比七个四更大的数字,不然的话只能认输。 哪怕司慎那边有没有三个四,她大不了认输,任司慎惩罚,这怎么看对她而言都是一场稳赢不输的赌局。 一边和她玩惯了的也被惊到了,平时冯露露是最在意面子的,玩这种局最小心翼翼,没有稳赢的把握根本不可能这么狂。 如果对方不是司慎,可能他们现在已经在疯狂吹口哨叫开了。 大家都屏住呼吸,期待司慎会有什么反应,哪怕现在他立马扔骰子走人,他们也不会觉得奇怪。 没有一个人敢说话,场面一度安静得只有隔壁长辈们把酒言欢的声音,开还是不开? 司慎良久没有说话,冯露露原本还有一丝紧张的心缓缓平息,看着司慎骨节分明的手一点一点地朝着骰盅挪动,她的一颗心简直提到了嗓子眼儿。 就在司慎的手接触到骰盅的那一刻,几乎是同时,大厅的灯倏然熄灭,从顶部投射出一道光柱,直接打在二楼到一楼的楼梯转角。 君家的酒楼自然名不虚传,从布置到音乐都是最佳的安排。 宴会的女主角,迟到了一整个晚上,总算在宴会即将落幕的时候出现。 穿着一袭黑丝高定**长裙,长长的天鹅颈纯天然无修饰,从后背到腰部,只有一根黑色圆头的绳子系着,全身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长裙将她的臀部紧紧包裹,到膝盖散开。 长发缱绻,被裹成丸子固定在脑后,一对蝴蝶骨振翅欲飞,平直角的肩部似乎散发着淡淡的荧光,尤其是在灯光下,漂亮得不像是真人,庄重、典雅。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着楼梯转角,她提着裙摆一步一步,像踩在众人的心尖,看着她慢慢走进人群。 “这……” 冯露露一行人毫不掩饰探索的目光,向来只听说谭家和司家势不两立,谭家为了保护自己的一双儿女不得不把孩子送出国抚养。 离开的时候才七八岁,一去就是十二年。 谁能想到,谭家小小姐居然是这样一个人间尤物。 这群人的目光赤/裸且炽热,恨不得将谭小姐生吞活剥,这样的一个人在眼前晃来晃去,直叫人难以忍受。 幸好只有十几秒,谭小姐从楼梯上走了下来以后,四周的灯光就一点一点地恢复成原来的样子,谭家夫妇笑嘻嘻地领着自家女儿四处招呼。 司慎只短短地看了那人一眼,视线立马收了回来,眉头紧皱,本来没什么的心情一瞬间变得极差。 “不就是留个学吗,搞这么大阵仗!” 冯露露忍不住吐槽,对于自己这个从小就没有见过几次面的妹妹没有一点感情,她还执着于司慎放在骰盅上的五指,恨不得自己帮他把它掀开。 “慎少,咱们玩自己的,不要坏了好心情。” 冯露露的声音很快就将众人的神志拉了回来,一群人各自把持着自己的酒杯继续想入非非,但好歹视线没有那么明目张胆了。 “这谭家小小姐,长得还真——” 领头男绞尽脑汁,觉得她已经不能仅仅只用好看两个字来形容了,但是想了半天,发现自己能想到的,还是只有这两个字——尤物!人间尤物! “张公子,你哪次见到美女不是这么说的?” 一旁原本被冯露露挤开的女郎忍不住吐槽,看向谭小姐的目光充满恶意。 “要是早点认识谭小姐,我至于见到谁都说好看吗?”被点名的张公子不服气地顶嘴。 冯露露:“好了好了,还玩儿不玩儿了?” 她听得头疼,视线忍不住再次打量了一下谭小姐背影,这么暴露身材的礼服,连她都不敢穿,没想到,她穿着居然这么好看。 心下像是被梗了一下,只能强忍着不去在意。 漠视她,就是对她最好的侮辱! 司慎一如往常,丝毫没有因为他们的内讧而觉得厌烦,也没有因为宴会的单调枯燥而感到无聊。 在冯露露的注视下,他缓缓掀开骰盅,六个六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不是吧,搞什么!司家少爷居然会这一手,就那么随意摇了几下,六个六? 照这样玩儿下去,谁是他的对手? 冯露露也惊到了,她想过自己会输,但是没想过自己会输得这么彻底。 原来司慎一开始就是逗她玩儿的呀,他哪里是刚好会?他明明就是个中高手! “慎少,你这么厉害,也不知道让让人家!” 娇嗔的话脱口而出,冯露露急着撒娇,险些忘了自己的身份,挤着胸部往司慎身上凑。 第51页 另一边,谭夫人领着谭小姐在各大世家面前挨个介绍了个遍,到最后,只有没来的君家和坐在角落里的司慎,这两家没有介绍了。 这些年,君家韬光养晦,司家在司慎的领导下实力突飞猛进,两虎相争,帝都俨然只剩这两家独大。 谭小姐和谭夫人说完话,秉着一杯香槟优雅转身,入目可见,一双水眸和当年的安书墨一般无二。 不同的是,七八岁的安书墨长相稚嫩,再怎么好看也只能用可爱形容,而此刻的这位女子,说是绝色,丝毫不过分。 “墨墨!”端着酒水的侍应生从谭小姐身边走过,两人手□□接之际压低声音唤了一声。 谭小姐身影一顿,水眸微抬,神色严肃。 “谭小花,在外面麻烦和我保持距离!” 被叫到谭小花的侍应生笑容一僵,原本单纯的微笑瞬间破裂,如果不是顾及到场合,可能会直接翻脸。 “什么事情?”谭小姐,也就是安书墨问道。 “情报有误!”谭小花撇了一眼坐在角落里依旧同别人行酒作乐的司慎,声音压得不能再低,她说道:“司慎喜欢的是onky高定限量款,那种类似向日葵的味道。” “……” 谭小花持续补充:“司慎喜欢的颜色,好像也不是黑色,具体的还没打听出来。” “……”安书墨低头看了一眼喷撒着onky限量款香水和穿着黑色及踝长裙的自己。 所以,她恶狠狠地剜了谭小花一眼,那眼神就是在说:“你今晚想怎么死!” 谭小花也没想到,自己苦苦打听了三个月,居然得到了一手离谱的假情报,事已至此,也来不及换了,只能硬着头皮推了安书墨一把。 “没事啦,今晚你最美,go go go!!!” 安书墨被迫上前一步,离角落里纸醉金迷的几人更近几分。 这些年的画面像是放电影一般在脑海里浮现,一句接着一句的叮嘱响在耳边。 “从今天起,你就是谭家的女儿了,书墨,你是我的女儿,你姓谭!” “谭书墨,如果你想见谭小花,你就听我的话,乖乖读书,乖乖学琴!” “墨墨,爸爸妈妈其实很爱你,你要乖,听爸爸的话!” “谭书墨,你是爸爸的好女儿,为了爸爸你一定要努力完成你的任务!” “谭书墨,你的存在就是为了吸引一个人的注意,只要能成为他的妻子,你做什么都可以!” “谭书墨,你的存在只有这一个意义。” “他的名字叫——司慎!” 电影回放完毕,谭书墨也站到了众人面前。 冯露露还扭着司慎,问他惩罚是什么,央求他再和自己玩几局。 谭书墨的突然出现,让众人委实转移了注意力,谁都知道司慎和谭家的关系,谭家邀请他是出于礼貌,他破天荒地应了邀请已经是让大家大跌眼镜了的。 如今谭家的小小姐不安分一点藏起来,反而大大方方地出现在司慎面前。 这…… 作者有话要说:我真是一个博爱的女人,我写陌陌的是,好爱好爱陌陌,我写司慎的时候,好爱好爱司慎,一妻多夫制赶紧到来,铭牌号都给他们排好了! 第27章 上瘾 谭书墨站定,头顶承载着明亮璀璨的灯光,眼神直接落在众星拱月的司慎身上,道:“方便一起吗?刚回国不久,还不认识什么朋友呢!” 她说话,自信大方却不让人反感。 谭小花站在远处观察着她的反应,惊叹她的随机应变,忍不住啧啧称奇。 “谭,谭小姐……”张公子不愧是烟花柳巷的常客,见美人过来,条件反射就是搭讪。 其他人甚至还没反应得过来,他就已经给谭书墨腾出了位置,邀着她坐了进来。 “当然可以,谭小姐来坐这儿!” 在谭书墨坐下以后还在不停嘘寒问暖,体贴得简直不像是第一次见面。 “谭小姐出国这么多年,咱们这圈子也怕是不太熟悉吧!”他笑着端走谭书墨手里的那杯香槟,放在桌上,挨个向她介绍酒桌周围的人。 到最后,才说出自己的名字:“我叫张梓乐,她们都叫我张公子,谭小姐你可以叫我梓乐,乐乐,什么都行!” 谭书墨礼貌地朝他微笑,随他心意叫了一声张公子,然后直接越过他向司慎伸出手:“好久不见!” 她的笑容恬静安然,让人看着就觉得舒服,忍不住对她放松警惕,想要接近。 不过司慎仅仅只是看了她一眼,眉头微挑,嘴角难得出现几分耐人寻味的味道,他觉得有趣,语调也微微上扬:“哦?你见过我?” 过去十二年里,他清楚的记得他从来没有见过她一次,一次也没有。 谭书墨并不慌张,镇定地端起自己的酒杯,稍稍抿了一小口才说道:“经常在电视里见到你,对于我来说,可不就是好久不见吗?” “啧啧,奉承人的本领真是不浅。”冯露露翻了个白眼儿,声音不大,刚好能落在谭书墨的耳朵里而已,冯露露继续扭着司慎:“慎少,我输了,你要怎么惩罚人家呢!” 话语间她的肩膀已经无数次在司慎的胳膊上擦过,再靠近一些,黑裙吊带下的风光一览无余。 大家知道她在暗示什么,碍于面子,更碍于司慎,不好拆穿,只能看着他们两个旁若无人的“你侬我侬”。 第52页 谭书墨自然也看见了,她扫了冯露露一眼,默默垂下头,看着自己和她身上异曲同工的黑色长裙,心下一阵恶寒。 司慎正要开口说话,谭书墨忽然出声,笑靥如花。 “我说~”她的声音很轻很软,带着点娇嗔,让人欲罢无能,直接从冯露露的影响里走了出来,等着她的下文,“我相中了一个人,可惜要不到他的联系方式,你们能不能帮帮我?” 说话的时候她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司慎,句末,又转而看向张公子,一副征求他们同意的样子。 张公子自然不会拒绝,只是感叹这么好的人间尤物果然有主。 “谭小姐,你说,怎么帮你!”他爽快答应:“你说怎么帮就怎么帮!” “就是,谭小姐话都说了,我们也不可能拒绝,现场是哪个这么有福气,居然入了谭小姐的眼睛?” 谭书墨的眼神始终停留在司慎身上,一双眸子像钩子似的,让人不得不多想。 “谭书墨,你什么意思?”冯露露着急得差点站起身来,一双怒目瞪着她,既是威胁也是警告。 从她的角度来看,自然是忌讳所有明里暗里要和她抢人的人,就算是表妹,也不可以。 谭书墨直接无视她,看了一眼狼藉的桌面,骰子骰盅乱成一团,她说道:“掷骰子吧,比点数大小,点数小的帮我去要个联系方式,点数比我大,我就认了!” 张公子瞪了冯露露一眼,一群人围着司慎和谭书墨,直接将她晾在了圈外。 “慎少,有兴趣和我一起玩玩吗?”谭书墨总算有机会直接和司慎搭话。 这边张公子已经手执一个骰盅,司慎在众人惊讶的眼神里同样拿起一个,桌上原本完整的装备就这么两个,其余的不是骰子不够,就是这一颗那一颗散乱地丢着,有些骰子甚至被侵泡在了酒水里面。 “服务员,麻烦拿一套骰子过来。”张梓乐伸手招呼,身后立即有人将东西送了过来,直接略过张梓乐伸出的手,放到谭书墨的手里。 “谢谢!”谭书墨点点头。 也不知谭家小姐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总之三人很快就开始了第一局。 司慎六个六点,谭书墨六个六点,张梓乐二十五个点。 胜败呼之欲出,张梓乐只能认怂:“行,我去帮你要,谭小姐,你看上了谁?” 整个宴会,除了那些上了年纪的长辈,其它的年轻小辈几乎都聚集在这一堆,一大半的人都是他朋友。 只要谭书墨说得出,他就肯定要得到。 作者有话要说:一会儿还有 第28章 上瘾 “那边!”谭书墨下巴微微扬起,不难看出她是在示意张梓乐,可她暗示的方向,偏偏是司慎那一侧。 那尊佛大喇喇地坐在那里,谁敢打扰? 司慎抬眸看了过来,眼神刚好和她错过,她并没有看他。 “慎少后面的那位,不知道是哪家人,看起来……挺不错!” 直到现在,他们才摸透,原来谭书墨是在开玩笑啊。 张梓乐憋着笑,收回手里的骰子,拿在耳边细细晃了几下,调笑着说:“谭小姐,诶,书墨,以后我叫你墨墨吧!” 谭书墨不说话权当是答应了。 张梓乐接着说道:“墨墨你太可爱了,那人是赵家二公子,从小受他家老太爷欢喜,赵家在他大哥手里被打理井井有条,他自己做了个闲散的股东也挺不错的。” 大家起哄着,笑闹道:“不过啊,他已经三十几岁啦!不是你的菜!” 一旁一直没有吭声的人补充道:“听说他主攻心理学,在岚市开了一家诊所好像挺厉害的,他自己也是,做了君家十几年的私人医生,倒也不嫌烦!” 像他们这种富家子弟觉得赵佳生无聊也是正常。 “墨墨,你真喜欢还是假喜欢啊?真喜欢我就去给你要电话了啊!”张梓乐调笑着,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打定主意觉得谭书墨就是闹着玩儿的。 一群人你一句我一句,已经快要忘了司慎的存在了。 赵佳生这个年纪,身份阅历摆在那里,谭家小姐不过也就十九二十的年纪,大学还没毕业,这电话就算要到了,他还不信她还能真上赶着去追他。 万万没想到的是,谭书墨不仅没有拒绝,反而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说道:“要,电话,微信都要!” “……”张梓乐被逗笑了,直接起身道:“得,去,这就去给你要!” 还很少有人能真的把这种接风宴开成相亲大会,偏偏人家是这宴会的主角,他们又能说什么呢? 一大群人簇拥着张梓乐朝着赵佳生的方向走去,那群长辈们看见自家小辈哄闹起事简直没眼看。 冯露露从赌局开始就借口去洗手间补妆了,一时之间酒桌上只留了司慎和谭书墨两个人。 谭书墨窝进沙发里浑身放松,静候了十几秒,两只脚踩了一晚上的高跟鞋有点发酸,她细细把持着酒杯,看着张梓乐一行人的背影,心里已经不知道吐槽了司慎多少句,她已经明里暗里这么勾/引了,他居然面不改色。 难道是自己魅力不够? 谭书墨看了一眼自己的黑裙,心里有了安慰,谭小花说过他不喜欢黑色,那应该是这条裙子拉低了印象分,不是自己的锅! “慎少!”谭书墨将手里的酒杯换成了骰盅,放在身前摇了摇,笑道:“有没有兴趣再来一局?” 第53页 司慎不说话,重新燃起一支烟,径自吸了一口,面无表情,那双眼睛看上去就让人胆颤。 “和我赌?”他似乎听见了什么荒唐的事情,轻呵一声,强调道:“你哥哥当初赌输了一条腿,不如咱们赌一只手?” 威胁,红果果的威胁! 谭易林不过就是在司慎和他父亲赵光华之中站错队了吗?至于毁了别人一条腿还记恨这么久? 谭书墨长在脸上的笑容裂开,恰逢侍应生过来换酒,中间一两秒钟的时间她才反应过来。 “慎少,断手多没意思,我输了自然没话说,可惜你输了的话~”她突然坐近了几分,拿起司慎的手细细端详,苦恼地说道:“这么好看的手,我可不想废掉。” 她的手指一寸一寸地挪动,直到将他手掌的每一寸肌肤都摸透,最后强行将骰盅塞回他手里。 “听说你缺一个秘书,刚好,我缺一个实习机会,不如就赌这个?”谭书墨嘴上有商有量,还没等司慎答应,就已经开始伸手拿起骰盅摇晃了起来,丝毫没有给司慎拒绝的机会。 一旁的屿秘书:都说了,是总裁办助理,不是小秘书。 司慎手里捏着她递来的骰盅,看着身侧精致动人的谭书墨,耳边听着她撇脚的掷骰声,意料之中,她掷出的数字又是六个六。 明明动作生疏得扎人眼,偏偏每次都是六个六,丝毫不担心别人怀疑她出千。 “慎少,轮到你了。”谭书墨坦然地将骰盅掀开,六个六就这么明晃晃地放着,那些要电话的人此刻已经簇拥着走了回来。 看样子好像大获全胜。 冯露露也从洗手间收拾好心情走了出来。 大家怔怔地看着谭书墨面前放着的六个六,一看就知道这两人开了第二局。 看似谭书墨稳赢,只是司公子摇骰子的技术他们见识了两次,搞不好他还能再摇六个六出来也不一定呢! 究竟花落谁家,他们吃瓜群众很好奇。 作者有话要说:觉得这本书名字叫不准撒娇不太好听,感觉《上瘾》这个名字更好诶,两个人对安书墨,都是上瘾了的偏爱,你们觉得呢? 第29章 上瘾 还愣着做什么,快摇啊! 谭书墨心里着急,面上不动声色,眼睛死死地盯着司慎捏着骰盅的那只手。 只听见他悠悠地道,语气薄凉:“不如换个玩法?” 哪有人赌到一半换规矩的?谭书墨心里鄙夷,脸上还要故作任君所求的样子。 “怎么玩?”反正有谭小花幕后操作,不愁赢不了这群平民玩家。 谭书墨手持骰盅,胜券在握。 司慎也不着急,眼神淡淡地扫了身后一眼,屿秘书会意,点点头,转身离开。 他去做什么?谭书墨心里一紧,看他的方向,似乎是冲着谭小花去的。 谭·傻白甜·小花见她看了过来,还笑嘻嘻地比了个OK的手势。 “我说什么点数,你摇什么点数。”司慎掐了烟,收走她面前的骰盅,将自己手里的那一个直接放进她的手心。 谭书墨摸不清他的意思,只能讷讷地接受,指尖在骰盅上来来回回地磋磨,心里七上八下。 “六个骰子,六个数字一样来一个吧。”司慎背靠皮质沙发,双腿交叠放好,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周围寂静无声,谭书墨觉得自己连心跳声都清晰入耳。 “哎,你拉我做什么?找不到厕所问路啊,我一个女儿家……唔唔唔。” 耳边隐隐传来谭小花的声音,知道自己没辙了,只能装模作样地继续摇。 “一、二、三——”司慎开始计时,谭书墨仓皇抬头,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表情,看不出有什么情绪,一连说了六个数字,方才作罢。 大家都看着,谭书墨一狠心,一咬牙将盖子掀开。 “一二四四三六。”果然,仍由她自己摇只能摇个稀巴烂。 明显司慎已经知道了她的伎俩,就算是输了也不敢吭声,自顾自将骰子收捡好,打算退场。 平时果然是喝多了谭小花的迷魂汤,纸上谈兵头头是道,真正上场才明白司慎有多难搞。 他像是一条毒蛇,咬住别人就不会松口,半点怜香惜玉的心思都没有。 谭书墨埋头,轻轻笑了几声,说道:“输了输了,慎少,司家的公司我看是高攀不起了,我就继续待在学校里多多学习两年吧。” 她说着便要起身离开,谁知屁股刚离开沙发,还没来得及站稳,手腕忽然被他抓住,一阵强力拉扯,又径自坐了回来。 这一次,她居然直接坐在了司慎的腿上。 谭书墨睁大着眼睛,极不自然地扭了扭,无济于事。 司慎面无表情,丝毫不在意这种场合下她会有多难堪,这么多人,各个世家子弟的眼里,她就这么坐在了司慎身上。 浑身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从脚跟到后脑勺迅速窜起一阵凉意。 “慎少,你——”她的手腕还被用力的拉扯,剧烈的疼痛让她有了几分退缩,回想起谭文龙叮嘱的话,挣扎渐渐平息。 她的后背直接靠在他的手肘之上,谭书墨结结巴巴道:“我,我已经认输了。” 潜台词——我认错,你想怎么办吧! “我教你怎么摇。” 司慎的话刚一出口,围观的众人都惊呆了,这是什么峰回路转的剧情? 第54页 司慎还是传闻里那个喜怒无常动不动就要人难堪的白眼狼吗? 怎么今晚对谭家小姐这么有耐心? 一开始缠着司慎的冯露露恨得跳脚,自己不该离开,不过几分钟,司慎就被别人勾引走了。 谭书墨有什么好?在外面躲躲藏藏十几年,一回来就挖她墙角。 不要脸!!! “你……教我?”谭书墨眨巴眨巴眼睛,愣愣地重复司慎的话,两人的姿势极尽暧昧。 从别的角度来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对小情侣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调情。 谭小花被屿秘书骗走,好不容易才摆脱他,连忙从厕所一路小跑,刚跑过来,居然看见这么劲爆的一幕。 “啧啧啧,墨墨果然不简单!”原本还觉得她这么木讷的人能勾引个鬼,现在看来,父亲说得对! 有些人是真的天赋异禀。 花若盛开,清风自来! 谭小花沉溺于谭书墨强悍的业务能力上,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原本悄无声息从谭小花身后走过的赵佳生,出人意料地听到了熟悉的名字,脚步倏然顿住。 打量着自己面前穿着侍应生统一工装但是脚上却踩着一双价格不菲的高定皮靴的女生,询问的话脱口而出。 他问道:“什么墨墨?哪个墨墨?” 谭小花迟疑着转过头来,来人三十岁左右的模样,带着银质圆框的眼镜,手里捏着半杯教父,一双眼睛十分深邃,像是能看穿人的内心。 她本能后退几步,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今晚的身份,赶紧扬起一丝微笑,礼貌问道:“这位大叔,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大……叔? 赵佳生嘴角一僵,选择性忽视称呼上的问题,追问道:“我刚才好像听见你说……墨墨?” 他迟疑着,视线锁定谭小花的眼神,不放过一丝细节。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叫墨墨的人这么多,他自己也没抱什么幻想。 谭小花觉得奇怪,没有多问,直接指了指司慎所在的方向,解释道:“谭书墨,谭家小小姐,这几天刚回国。” 说着,她谨慎地问道:“你和她应该不认识吧!” 从小她就和书墨一起长大,吃同一个馒头穿同一条裙子,应该不存在谭书墨背着她认识了这么大的一个叔叔的情况。 宴会的灯光忽明忽暗,他看不太清楚,只依稀看见酒桌旁的几个人是刚才起哄被长辈们轰走的几个小辈。 一来就叫嚣着要他的联系方式,还说什么有美女看上了他。 他玩闹的时候这群小屁孩都还在读小学,谁给他们的贼心跳到他头上胡闹了? 赵佳生懒得搭理她们,却没想到,在这群人中央居然有一个叫书墨的人。 谭书墨、安书墨……是巧合吗? 赵佳生控制不住地朝前走了好几步,想要看清楚那个坐在角落里和别人掷着骰子的人究竟长什么样子。 “站住!”谭小花一把拉住赵佳生,语气不忿:“你这人怎么回事?” 看上去像是魔怔了一样。 赵佳生心里着急,没时间和谭小花折腾,直接甩开她的手,掏出手机拍下一张照片。 他只在十二年前看过安书墨的几张照片,时隔这么久,哪里看得出来七岁的安书墨和十九岁的安书墨会有什么差别。 只有一个人,他相信,无论时隔多久,他都会认出安书墨,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 谭小花没来得及阻止赵佳生,嘴里不断的骂骂咧咧,恨不得将他直接赶出会所。 “你这是侵犯别人隐私你知道吗?再说了,年轻小伙一起玩闹坐一下大腿怎么了?没见过你这样的,纪律委员吗?我告诉你,这照片要是流出去了,我要你好看。” “大家都是名门望族,得罪谭家你有什么好处?” “我告诉你,你拍的可是司慎,他可是睚眦必报,说不定哪天就被他偷偷解决了!” 谭小花还在碎碎念,赵佳生已经从激动转而变成了疑惑。 反复看了半天他才确定,照片里的男主角居然是司家公子。 他这是在教谭小姐掷骰子? 周围的人时不时的惊叹鼓掌,时不时的唏嘘两声。 一连十几分钟,谭书墨心里不停地咕咚咕咚响,过去十几年从来没有这么紧张害怕过。 司慎捏着她的手,直接将就着她手心里拿着的骰盅开始摇晃,每一下似乎都很有节奏感。 他的手很冷,也很有力道,每晃动一下,她的身体都会僵硬几分,似乎他只是懒得自己拿骰盅而已。 别人看着她们两个似乎暧昧不清,只有她自己知道,他丝毫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心。 不用多看她都知道,现在她的手指被他握着的地方肯定已经充满了红印子了。 又一次掀开骰盅。 一二二三四五。 还是差一点。 “可能是我太笨了!”谭书墨体贴地给他找台阶。 “你想要什么点数?”他沉声道,声音低沉有磁性,和他的动作不一样,他的声音略显温柔。 或许是喝了太多酒的缘故,他的身子也软下几分。 谭书墨很想说什么都行,但在他的注视之下,只能顺从地说出一串数字。 “六个三吧,我挺喜欢这个数字的。” 第55页 司慎道:“可以。” 话音刚落,他的手径自覆盖在了她的手掌之上,掌心难得有几分温润,和她浸满了汗水的感觉完全不同。 他的手带着她轻轻地晃动了几下。 然后,开盅。 六个三点—— 谭书墨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这么……容易? 她甚至开始怀疑司慎的这幅骰子是不是有问题了。 “你试试!”司慎今晚难得这么有耐心,居然开始和她闲玩了起来。 谭书墨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如坐针毡,反应都变得迟钝起来。 “行。”她捏着骰盅开始摇晃,比起一开始还要没有章法,生像是要把这六颗骰子摇碎一样。 每一个晃动都是卯足了力气。 然后开盖—— 一二三三三四。 果然。 她这种破罐子破摔的摇法完全没用。 司慎看着她摇,说不出是生气还是什么,没有说话,看样子也没有失去耐心。 继续握住她的手,一步一步教着她操作。 一下,两下,三下—— “慢慢来!”他看起来动作很简单,但总能摇出自己想要的点数。 这是经验和天分,谭书墨自己心里有数,就算有他教,短时间也学不会。 但是司慎这么认真的教她,她也不好自暴自弃,只能跟着他的节奏一点一点来。 开盅——果然又是六个三。 她真的要怀疑司慎这么多年是泡在骰盅里长大的了。 “差不多学会了,谢谢慎少!” 感觉到桎梏住自己的那只手臂一松,谭书墨立即从司慎的腿上站了起来,后退一步。 “那边好像有人在找我,我先过去看看!”谭书墨尴尬一笑,将骰子放下,朝着谭小花的方向快速走来。 第30章 上瘾 宴席尾声,谭书墨和谭家夫妇一起将宾客送走。 在不知道的角落,司慎也悄然离去,茗楼和红楼的交界处,昏黄的街灯下,一辆黑色汽车静静伫立。 司慎坐在车内,指尖夹着一节雪茄,烟雾徐徐上升,隔着白烟,他的眸子沉得像一汪死水。 “少爷,是要回家吗?”屿秘书握着方向盘,不只一次出声问道,一贯做事从不拖泥带水的司慎今天出人意料的走神好几次。 问话过了半天,他才回应。 “回老宅。” 司家老宅,那是于屿秘书而言一个神秘的所在,从他跟在司慎身边这么多年,司慎从来没有主动提过回老宅。 那里是司家老太爷去世的地方,被司慎父亲赵光华鸠占鹊巢好几年,三年前才正式腾空。 据说已经被当成了司家的仓库,长久无人居住,只偶尔派人过去打扫,让那里不至于太过破败。 大户人家喜欢把老宅当成正气所在,除非家道中落,否则不可能放任老宅冷清下来,像司家这种处理方式算是帝都头一个。 屿秘书点头,正要踩下油门。 车辆还没启动,前方突然出现一辆银黑色色兰博基尼幻影,在夜里迅速驱驰。 灯光在屿秘书眼上一晃而过,吓得他迅速熄了油门。 不过一眨眼功夫,那辆车从道路尽头飞驰到了茗楼门口,驱散一群意犹未尽站在门口寒暄的贵太。 车灯未灭,车门未关,驾驶位迅速下来一道人影,颀长的身影,每一步还没落到实处就迈出了下一步。 急匆匆地下车,再急匆匆地冲进茗楼。 他一身严肃正装和今夜宴会的人穿得格格不入,停车之际还险些撞到别人,一时之间,茗楼门口聚集了满满当当的人,或是惊讶,或是愤慨地看着来人。 不只是人流,名门聚集之地自然少不了灯光红毯。 让人意外的是,茗楼的工作人员非但没有将他拦住,反倒是恭恭敬敬地迎了上来。 “少爷!” 一众侍应生像是排练过般的整齐划一,各个恭敬地称呼来人——少爷。 众人恍然大悟。 原来他就是君氏集团这几年的幕后把持者——君陌白。 那个隐藏在暗处的业界传奇,据说他被君家保护得很好,别说他的喜好,就连照片都没有流传出几张,只听说他时不时给君氏出谋划策,每一次都让君氏的业绩更上一层楼,实现质的飞跃。 这等身份,说是天之骄子也毫不为过。 赵佳生没想到,不过短短二十几分钟,君陌白居然驱车从市中心赶了过来,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明天君氏还有一个跨国的收购会议,这关系到君家在海外的国际市场占比份额。 仅仅一张照片,就让他连集团的发展都不管不顾了? 此刻,君陌白无疑是人群的中心。 简洁的穿着打扮,全身上下一眼望去只有黑白灰三种颜色,干净的下颚,若说比较耀眼的,那就是灯光下他微微泛着彩色光芒的碎发,那是黑到极致才会有的色彩。 本应该冷峻的脸庞此刻带着几分焦急与恍惚,他的眼神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漂亮得像是一颗星星,连司慎那种禁欲系的冷眸比起来都要逊色几分。 可又是空洞的,残缺的,让人看一眼只觉得心疼,拼命想要帮他填满,让他的眼里也能出现光芒。 他像一只可怜的狗儿,眼神着急地寻找着主人。 君陌白很快走到赵佳生面前,中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别人,直接进入正题,道:“她在哪里?” 第56页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说话的时候,居然会是颤抖着的嗓音,听着总让人觉得下一秒他就会直接崩溃到哭。 事实上,从他出现的那一刻起,赵佳生已经开始不断在人群里逡巡谭书墨的身影。 但由于来来往往的人实在太多,和她穿着相同的人更是一抓一大把,仅凭他刚才遥遥一望,实在没办法分辨哪个人是她。 赵佳生没法回答,加速在人群里寻找,额头憋出一排汗珠。 君陌白没时间耽搁,直接松开他的手肘,后退半步,整个人都透着一种决绝了断的气息疯狂逡巡众人,赵佳生只觉得眼前这个人下一秒就会直接发狂。 “小花,墨墨呢?”身后忽然有人说了句话,在原本寂静的大厅里格外突兀。 “爸爸,我在这里!” 在那句话之后,另一个人的回答彻底让君陌白失去理智,顺着话音寻去。 谭书墨一袭黑色长裙,身材的每一处都被黑裙勾勒得十分完美。 大大的眼睛像是璀璨的宝石,灵动活跃,和君陌白这种死如秋水的眸子呈两个极端,睫毛忽闪忽闪,小巧的鼻尖上似乎打着细闪的高光,嘴唇轻薄湿润,如玫瑰花瓣。 或许是宴会时间太长,她原本盘好的发髻已经隐约有了要松散的迹象,寥寥几根头发垂落下来,看上去更多了几分随意。 看她的方向似乎是打算暂时离开去后台补妆。 宴会的灯光全开,谭书墨站在楼梯口,半个身子侧着,右手扶着扶手,从门口这边能看到的仅仅只有半张侧脸而已。 “陌白——”赵佳生话音未落,站在他面前的人影已经消失,朝着楼梯口奔赴而去。 下一秒,快到谭书墨来不及反应,她已被人拥入怀里。 紧紧的,像是怕她逃跑似的,紧得让她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先生?” 谭书墨有些气恼,应付完司慎她已经是身心俱疲,撑着最后的力气,推搡半天。 面前的这个人就像是一座山似的,怎么推都推不动,他的双手死死将她扣住,短时间之内压根没法睁开。 “你做什么,放开我!”这么多人看着,她除了生气之外,还得端着大家闺秀那点可耻的面子,强行压下想要爆粗口的冲动。 谭书墨拍打着君陌白的后背,越打他越是用劲,眼看着自己的脸都被胀得通红,终于忍不住向旁人求救。 她看着一旁傻愣着的谭小花,道:“小花……快,过来帮帮我。” 谭小花原本傻傻地站在一边,听见谭书墨叫她这才反应过来,也不管谭夫人和谭老爷是什么态度,拎着酒瓶直接冲了上去。 咣当—— 猩红的酒水顺着君陌白的额间流了下来,流到眼角鼻尖的时候,早已分不清这到底是酒水还是他流的血液。 谭书墨眼睁睁看着酒瓶砸下来,眼睛吓得眨也不敢眨。 拼命想将他推开,他却半点要松手的意思都没有,君陌白没吓到,她自己反而手脚冰凉,整个人直接呆住。 “你做什么?”赵佳生怒吼道。 他站得远,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侍应生抄起一瓶酒对准君陌白的后脑勺直接砸了下去,后来赶到的他只能一把拽住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生怒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君家唯一的继承人,说是帝都太子爷也不为过,就这么被一个不知狗头嘴脸的小屁孩打成这样? 传出去,别说是筹办宴会的谭家会遭殃,就连旁观的这群人也跑不了。 谭小花被他捉住,整个人轻巧得像只小鸡。 此刻他来不及发落别人,赶紧上前抓住君陌白,说道:“跟我去包扎。” 赵佳生一把握住君陌白的手腕,力度之大,总算让他清醒了几分。 君陌白捏着安书墨的肩膀,稍稍错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带着猩红液体的额头自顾自地贴上了她的额角。 酒液染上谭书墨的眉毛,酒气袭来—— 他的眼神不似之前的空洞,而是带了几分魅惑的妖冶,像是要通过她的眼睛直接透进她的心脏。 一种说不出的酥麻感觉从心里发散至身体的每一处,包括指尖发丝,让她话到嘴边却顿了下来,神奇般地安静,默默服从着他的动作。 眼睁睁看着他再一次贴近她,两人的额头紧紧黏在一起,呼吸着同一口新鲜空气,谭书墨甚至能清晰地听见他的喘息,还有自己的心跳声。 液体还在不停地低落下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谭小花还在闹腾,被赵佳生拎着死活不让她再靠近一步。 “放开墨墨,你个不要脸的色狼!” 谭书墨脸色一红,轻轻用力,君陌白自然而然地将她松开。 她道:“先生,你要不要——诶——” 她正要问他要不要去包扎,谁知君陌白拽着她就走。 “墨墨!”谭小花只短暂地惊了一下,抄起手里那碎了一半的酒瓶又要追了上去。 “你可闭嘴吧你。”赵佳生将她一把拦下,巴掌按在她的头顶。 如果不是看她年纪不大,他现在简直想直接将她交给君家处理算了。 “他把墨墨拽走了,你看,他大庭广众居然敢把谭家小姐拽走,这个色胆包天吃了熊心豹子胆的,看我不——” 谭小花撸起袖子一副要挣脱赵佳生桎梏追出去的模样。 第57页 赵佳生无奈,把她直接丢回谭家人堆里,看着谭夫人将她拦了下来这才罢休。 谭书墨没想到好端端的宴会最后居然演变成了这样,这算是什么回事? 君陌白扣着她的手腕,力度不大不小,既不会让她感觉不适,却又让她挣脱不开。 眼看着就要走到大门口了,四周一片抽气声,谭夫人和谭老爷并没有出面,不用想也知道,她们算是已经默许君陌白带她离开了。 出了会所门口,便是君陌白停放的那辆兰博基尼。 “少爷慢走!”身后侍应生整齐划一的声音响起。 谭书墨瞬间看向君陌白,心底对他的身份有了几分明了。 君家少爷,果然财大气粗。 这辆车是她那个不争气的哥哥央求父亲好几个月都没有得手的限量款,如今就这么大喇喇地扔在会所门口,钥匙没拔,车门大敞。 君陌白的手放在副驾驶的门上,身子和车形成一个环将她囚在里面,他的眼神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除了她,身后茗楼门口那么几十号人,几乎每个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心思各异,心怀鬼胎。 谭书墨在上车和逃跑里来回挣扎好几次,上车她不敢,可逃跑……看着自家父亲默许的眼神,似乎她也跑不了。 而且,她有理由怀疑,她就算不上车,他也有一万个办法将她弄上去。 她一向给脸要脸,没等君陌白说话,便自顾自地坐了进去,将安全带系好,自己合上车门,目不斜视正视前方。 很快君陌白便坐上了驾驶位,从眼角余光里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手指在发颤,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说不清的状态里。 这种极度兴奋的态度让她摸不着头脑。 “你——”她才刚刚吐出一个字,车辆突然驱动,喉咙里的话被迫咽了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点事耽搁了更新,没想到存稿箱直接给我放了出去,不好意思,欲哭无泪,我这边更新再无能也不敢一天更五百字的说【捂脸哭】 第31章 上瘾 车辆不过一个辗转来回,从繁华的会所门口驶入了寂静空巷,夜晚的小巷虫鸣声起起伏伏,从远处昏黄的街灯下不难看出周围种满了大片大片的蔷薇花。 月光下泻,那些花朵各个白得反光。 “这里……”谭书墨忍不住嗫嚅两声,声音小得像是在自言自语。 这里看上去,真的好熟悉啊。 君陌白没有说话,停下车,手指依旧颤抖,天知道这一路他开车开得有多颠簸,说是跌跌撞撞也不为过。 原本宽敞的座位突然变得狭窄,浓夜如墨,除了高高悬挂的太阳和远处昏黄的街灯再没有一丝光亮的东西。 安书墨停顿了好一会儿,感受着身下汽车逐渐停下熄火,这才缓缓转头。 “你——”君陌白额头上猩红的液体还没干涸,红色液体顺着额角低落,有一行甚至滑落到他的眉心,眼看着就要滴进眼睛里了。 “你确定不处理一下你的伤口?”谭书墨只觉得瘆得慌,鼻子眼睛都皱到了一处。 他的脸色十分惨白,和那滴血形成了鲜明对比,献血更红,肤色更白。 君陌白没有说话,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人。 隔绝了喧嚣,等周围真正安静下来,他才发现他的心里有多激动。 君陌白不断探近,谭书墨只能一点一点缩到座位最里面,但仍抵不住他的步步紧逼。 “君,君先生,你这是要做什么?”她的手抓着车门开关,只要他再敢往前一步,她立马下车走人。 被骂事小,失节事大。 “墨墨……” 君陌白总算出声,可惜谭书墨压根没听清他再说什么,只能疑惑问道:“君先生,你,刚刚说什么?” 表面人畜无害,实则手指已经蓄满力道,下一秒就可以直接开门离开。 “墨墨!” 君陌白低声唤道,声音压低到极致,不难看出他的鼻尖以至于眼眶已经迅速红了起来,整个人小心翼翼地朝她靠近,指尖微微颤抖,几度想摸上她的脸颊。 “你……”谭书墨呆了一下,看他的样子似乎并没有捉弄人,只是……她在记忆里逡巡了一圈,始终记不起,君陌白,她认识这号人物? 除了叫出她的名字以外,他并没有在做别的事情,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目不转睛。 起初还好,越到后面她越觉得瘆得慌。 尤其今天,还穿的这么‘暴露’。 还要和他这么呆多久? 谭书墨抱着手臂搓了搓缓解尴尬,小心翼翼地望了他一眼,然后转头望向窗外,什么都看不到,但是透过另外一层,却可以清楚看见车内的景象。 那个天之骄子此时此刻满心满眼里都只有她一个人,如果她不是他眼里的这个人,她一定会以为他爱惨了她。 或许是有了吐槽的地方,谭书墨的心难得安静了下来,开始在车窗上细细研究君陌白的长相。 传闻君家的人各个生得貌美,果然是真的,君陌白这长相幸好是没有流传出来,如果是早几年就被媒体拍到,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偶像天王明星? 他都可以直接收拾收拾出道了。 她正是心思活跃不知所云的时候,腰上瞬间出现一只手,伴着出现在她肩膀上的另一只手,将她整个人都掰了过来。 第58页 “你做什么?”谭书墨惊了,莫名其妙地瞪着君陌白。 “墨墨,看我!”他只说了一句话,又继续像刚才在茗楼里一样,将她牢牢拥进怀里。 “你去哪里了,我好想你。” “墨墨,好久不见——” “不许再离开我了。” “墨墨~”最后一声,像极了动物吃饱喝足后那一声满足的呻。吟。 谭书墨被他紧紧拥抱,光是听声音很难不让人想歪,可是偏偏她没有。 他的眸子是那么干净,那么纯粹,清澈得只有她一个人以外,再也看不见其它的东西。 “墨墨,墨墨,墨墨,墨墨。” 肢体接触这玩意儿最让人上瘾,尤其是君陌白对谭书墨更是有着深入骨髓的眷念,从他碰到她的那一刻,就注定抽不开手了。 谭书墨先是惊讶,而后逐渐淡定下来,从他毫无欲念的拥抱里感受他的恐惧,他的颤抖。 “君先生,先处理伤口吧。”她出奇的没有想着逃跑,或许是她第一次见到眼神这么干净的人,所以起了几分恻隐之心。 她微微用力,才将君陌白从她的身上推开。 他看着她,眼神专注得吓人。 “你,认识我?”答案肯定是否定的,谭书墨心里想,事实上当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就已经被自己这个问题给蠢哭了。 君家独子是什么人? 打个喷嚏帝都都会抖三抖的君家继承人,未来很有可能手握帝都经济命脉的太子爷。 严格来说比她要勾搭的司慎司公子还要尊贵的君家少爷,他会认识她? 真是自取其辱。 没事,她脸皮厚,丝毫不会感觉尴尬,谭书墨从车里摸出一盒纸巾,递给君陌白。 见他没接,只能自顾自摸索着朝他后脑勺去折腾。 她果然是天生劳碌命。 “我认识你。”君陌白说道,答案出人意料。 谭书墨被这四个字击得措手不及,手上一用力,君陌白果然皱起了眉头。 “抱歉抱歉——”她没成想自己会压住他的伤口,纸巾上只有淡淡的几丝血迹,看上去他的头上衣服上滴落的那些深红色液体,看来应该是红酒了。 还好还好!谭书墨松了口气,不只是为自己,也为谭小花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猪队友松了一口气。 不对!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猛拍自己胸口的手顿住,睁大眼睛看着他,问道:“什么?你认识我?” 怎么可能?简直是无稽之谈。 她和君陌白压根没有一点交集,他怎么会认识她? 她还在犹豫之际,君陌白已经再次凑了上来,同会所里一样,和她额头抵着额头,鼻尖触着鼻尖。 同一片呼吸声下,他温柔缱绻的声音响起:“我找了你十二年。” 这句话宛如平地惊雷,在她心底炸开了花。 十二年,多么沉重的一个数字。 所以说,如果她没理解错的话,君先生有一个深爱了十二年的人,他找了她这么久? 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被误认为是别人的替身换做是谁心里都不会高兴,只是眼前的人她实在不忍心推开,总觉得他已经承受不起第二次的伤害。 就这样吧,说不定明天醒来他就忘了这件事。 “君先生,你是不是该送我回家了?”距离他驱车带她离开,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了。 谭家有宵禁,尤其是她,是绝对不允许在外面过夜的。 “要离开吗?”君陌白的声音骤然响在车厢里,从一开始的可怜兮兮到后面的卑微再到如今的恍惚,他完全无障碍切换。 倒是谭书墨被吓了一跳。 她身子一僵,嗫嚅道:“我该回家了。” “回家?”君陌白似乎有些惊讶,脑子里迅速闪过刚才会所发生的事情,她叫谭文龙爸爸,谭夫人妈妈。 “好,我送你回家。”君陌白答应得干脆,让谭书墨也没有想到,话音刚落,他已经开始驱动车辆。 只是他的右手仍然将她死死握着。 “你好好开车。”谭书墨委婉地提醒。 君陌白迟疑地看了她一眼,似乎不太明白她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只当是谭书墨不相信他的技术,并没有多余的情绪,只是像发誓般的虔诚:“我不会让你再受到一丝伤害。” 谭书墨挑挑眉,心里突然对君陌白喜欢的那个人多了一丝好奇。 知道暗示无效,她只能费劲儿抽回自己的手,却被他死死握住。 他并没有说话,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就好像紧紧握住她已经成了他潜意识里的反应。 抗议无效,她只能屈服。 顺着她自己的手很容易就能看见君陌白握着她的那只手,五指细长,他的皮肤是带着那种不正常的惨白,手指也是,他的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 如果不是袖口的两滴红酒破坏了美感,她还真想拍张照片留个纪念。 毕竟这可是传说中的君家少爷啊! 她单身了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尝试和人手牵着手的感觉。 谭家别墅在市中区的富人区,三年前才搬来这里,只为了能和司家住得近一点。 谭书墨的卧室更是有幸和司慎的遥遥相望。 从郊区开到市中区君陌白只用了半个小时,虽然很不想松手,但是他还是不得不将谭书墨放开,替她打开车门。 第59页 她今夜很美,不过他的眼神居然丝毫没有下移,从始至终只贪念地看着她的眸子。 “谢谢君先生,时间有点晚了,就不请你进去喝茶了,改天必定登门道谢!”谭书墨双手虚提着裙摆,话音刚落就准备要进去了。 君陌白是直接将她送进了院子里面,从铁栏打开的时候,就已经有人进去通报了老爷夫人。 让人惊讶的是,赵佳生居然也在。 谭书墨刚要步上台阶就看见了从客厅出来的众人,还有跟在众人后面鬼头鬼脑的谭小花。 “爸爸。”她叫道。 作者有话要说:谭书墨没失忆,只是记忆有点久远模糊了加上生病受了点刺激,后面应该很快就会发现君陌白喜欢的那个人是她。 Ps万万没想到,我今天设置的时间居然设置成了13号的九点,时间过了才发现内容并没有发出来,这个存稿箱定时功能和我有仇 第32章 上瘾 谭文龙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对于君陌白的到访说不出是高兴还是意外。 气氛突然变得奇怪,谭小花站在人群最后面疯狂地给谭书墨使眼色,手舞足蹈得就差直接跳起来了。 谭书墨看了她一眼,提着裙摆迈上台阶。 手腕突然被人抓住,整个人滞在了第一个台阶上,谭书墨有些无奈地看着君陌白,唯恐他再当着众人的面说出什么无礼的话。 “君先生,我要回家睡觉了。”睡觉两个字她咬得很重,一般而言,听见别人这样暗示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的意思。 偏偏君陌白是个例外,听见谭书墨的话非但没有松手,反而跟着她一起上了台阶. “我和你一起!”他这样说着,左手从扣住她的手臂一点一点转移,变成了和她十指相扣。 “我和你一起,吃饭陪你,睡觉陪你,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他的话温柔浪漫得像是在告白,如果忽略周围嘴巴张得可以塞进一个鹅蛋的众人,以及手脚顿时僵硬的女主角的话。 谭书墨的角度很容易就能看见谭小花一副惊讶到要喷鼻血的表情,一瞬间的呆滞过后,她下意识挣脱君陌白的桎梏,小跑到谭父背后。 她的这个举动明显取悦了谭父,即便面对的是谭家十几年的靠山君家,这一次他也难得的有几分骨气,将谭书墨护了起来。 君陌白没想到谭书墨会这么抗拒,还想再上前几步,看见巧妙将谭书墨护在身后的谭文龙,眼神少见的染上了几分狠厉。 “让开。”他只说了两个字,却是最后通牒。 谭文龙外强中干,还没来得及退步,一直站在他身侧的赵佳生突然走了出来,紧紧按下君陌白蠢蠢欲动的手。 “陌白,回家。”赵佳生站在台阶上,看上去比台阶下的君陌白高出了那么一小节。 君陌白听着赵佳生的话,别人他还可以无视,可赵佳生陪伴了他这许多年,对他而言已经是十分重要的人了。 现在,这个十分重要的人,让他离开? 君陌白空洞的眸子看向赵佳生,本就没有几分情绪的眼神还在逐渐疏远、剥离。 赵佳生赶忙解释:“先回家,你这样会吓到谭书墨。” 如果不是怕君陌白不听他的,后半句话他压根都不像说,活生生把君陌白塑造成了一个猥亵少女的男人。 不过还好,后半句话他说得很轻,几乎是贴着君陌白耳朵说的,身后的人应该没有怎么听清。 “走吧。”赵佳生还在劝说他。 在君陌白的字典里面没有害怕,自然也不明白为什么谭书墨会害怕,与他而言她们两个人待在一起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没有什么能将他从谭书墨身边推开,包括死亡。 但是他相信赵佳生的判断不会有错,他的墨墨现在,怕他。 君陌白勉为其难地扯出一抹笑意,没有踏出一步,只是遥遥地朝着她伸出手,夜里的他看上去清冷又孤独。 “书墨,你该去睡觉了。”谭文龙打断,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谭书墨,冷冰冰的毫无感情甚至还带着警告。 “小姐,回房间睡觉吧!”谭小花预感到大事不好,赶紧揽着谭书墨的胳膊,拐着她往里走。 “快走快走,那男人生气了。” 谭书墨虽然没想过和君陌白发生什么事情,但就这么走了,她还是觉得有些放心不下,几次回头想要看看外面的情况。 “君先生,很高兴你送小女回家,不过天色已晚,谭叔叔就不留你留下来做客了。”谭文龙眼看着谭书墨走到了楼梯转角这才转过头和君陌白寒暄,对他的态度可以说是极尽讨好却又不松口。 君陌白眼睁睁看着谭书墨离开,赵佳生不断示意,最后看了一眼谭书墨离开的方向,转过身一句话没说,上车离开。 赵佳生留在原地苦笑一声,知道君陌白是在用这种办法让他意识到他的愤怒,看来今晚又要折腾大半夜的了。 送走两个人,谭文龙才走进大厅,一分钟都不耽搁地步上二楼。 走廊尽头,是两扇白色的双开门,管家推开门低头站在一旁,谭文龙随后而至。 满地的白色绒毯,拱圆的阳台上坠着珠帘,纯白色的三层纱帘此刻紧紧关闭,将明月星光隔绝在外。 水晶吊灯在头顶上方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房间里还有两个米白色的限量款软椅,谭小花正坐在沙发上刷手机笑得合不拢嘴 第60页 见人推门进来,谭书墨立刻从梳妆台前站起身道:“爸爸。” 看她的样子已经卸下了首饰,褪去了妆容,头发柔柔地散在身后,看上去和宴会的时候是两种不同的风格。 素颜的时候丝毫不逊色浓妆艳抹的时候分毫。 谭小花也被吓了一大跳,手机险些没拿稳,在空中胡乱抓了好几下才握住:“干爹。” 谭小花这么叫着,换做平时谭文龙早就被气得鼻子生烟了,但是今天他没时间追究称呼的事情。 “小花,你出去。” 听见谭文龙的话,谭书墨和谭小花对视一眼,后者直接拒绝,大剌剌地重新坐了回去,翘起二郎腿一荡一荡的。 “为什么要出去?”她无所谓地反驳,拿起手机有一下没一下地抛掷,看似漫不尽心实际是打定了主意要和他对着干。 “这是墨墨的房间,墨墨都没说让我走,你凭什么——” 谭小花的话刚说到一半,谭书墨立刻打断道:“小花,你先出去。” “为什么?我出去了他凶你怎么办?”谭小花不可思议地叫道,边说边被谭书墨推出房门,连带着被管家扣了起来。 “墨墨,书墨,谭书墨!”大门关闭,仍谭小花怎么拍打都没有人理会。 短时间过后,也不知道是谭小花拍累了,还是管家想办法堵住了她的嘴,总之,房内房外都安静了下来。 谭文龙没有换鞋,径自踩在雪白的绒毛地毯上,虽然不至于留下脚印,但谭书墨的眉头还是邹了起来。 “书墨,今天是你第一次出现在大众视线里,表现得不错。”谭文龙丝毫不吝啬对她的赞美,事实上,他一直认为对谭书墨的教育是近几年来他最成功的一件事。 有夸赞自然也有数落,谭文龙继续道:“司慎其人,你也接触到了,不是你在学校随便勾勾手指头就能上钩的人,这么多年的辛苦筹划,都是为了你能进司家做少奶奶,这一点,你没忘吧?” 谭书墨摇头,面无表情,脱下了之前所有的伪装,做回真实的自己,真实得……让人难受。 说来可笑,只有在面对谭文龙的时候,她才会感觉到不用伪装的轻松,这份轻松哪怕是谭小花都不能带给她。 “你年纪也大了,学校也在鼓励你们多去大企业实习。”谭文龙意有所指。 这件事早在宴会之前她就有了打算,谭书墨回答道:“司慎已经答应了我去司家上班。” 这只是一个契机,一个能让她和司慎有共同话题,能让她时不时出现在司慎面前的机会。 谭文龙眼里闪过一丝赞许,阳台之外正对着的就是司慎的房间,平时即便是再晚他都会赶回自己家,不过今天不会了。 所以他才会在房间里和谭书墨聊这么多。 “窗帘没必要拉这么紧,透透气。”他忽然转移话题,继续往前走了几步,一伸手便将帘子全部掀开,只余下最后一层纱制的轻薄帘子,起不到一丝隐秘作用。 她没有吭声,由着谭文龙将帘子掀开,眼睛只紧紧盯着他踩下的几个地方。 “爸爸先走了,书墨你最近表现得很好,接下来可不要让爸爸失望啊。” 谭书墨点头,直到谭文龙离开她都没有动过一下,一直维持着同样的姿势和表情。 “墨墨,你居然把我推出去了!” 耳边再次传来谭小花的声音,谭书墨倏然回神,见谭小花一头乱麻,衣服口袋居然还被人撕破了,头发像一个鸡窝。 “你这是……跟人打架去了?”她忍不住嘲笑,看谭小花这个样子就想到小时候,那时候她也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和看守她的家仆打架。 最多的时候,是为了带她偷偷出去玩。 谭书墨无情的嘲笑直接将谭小花惹怒,叉着腰说出已经不知道第多少次狠话:“你再这样我就不管你了。” 下一秒谭小花直接顿住,因为在说话的时候,她已经被谭书墨拥入怀里,紧紧的,像是君陌白拥着她似的让人喘不过气。 “我……”谭小花有点慌乱,认命地承认:“我说着玩儿的!” “我知道!” 一阵洗漱沐浴过后,谭书墨和谭小花躺在床上,床头摆着的一大束红玫瑰大概是房间里除了了白色以外唯一的装饰品。 此刻正被谭小花捏着,一片一片地扯下花瓣,洒在床上。 “你再这样今晚没法睡了!”谭书墨手里拿着一张名片翻来覆去地研究。 听见她的吐槽,谭小花非但没有收敛,反而闹腾得更厉害了,一把揪下好几朵玫瑰花瓣从手心里扬起。 第33章 上瘾 谭书墨眼神威胁无果,独子翻身下床,在房间一角的书桌里抽出一本笔记。 “你说说你,这里面有多少你收集的虚假信息?”她抖了抖笔记本,拧开钢笔盖,嘴里仍旧不忘记吐槽:“第一条:司慎喜欢黑色?” 她瞥了一眼尚且躺在床上不知今夕是何年的谭小花,后者撇撇嘴,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谁让司家的人这么难搞!我问司慎喜欢什么颜色,他们都说司慎不喜欢太明亮的东西,晚上超过九点还不许仆人开灯。”谭小花一脸诡异,意有所指地说道:“你说说,这不是喜欢黑色是什么?” “收起你脑补的能力,第二条,司慎喜欢onky高定香水这个结论你是怎么得来的?也是脑补?” 第61页 谭小花丝毫没有在意谭书墨语气里十足十的鄙夷,对自己的推测自信到了极点。 她解释道:“据说司慎每年去给司家大小姐……” 觉察到谭书墨逐渐迷惑的双目,她赶紧补充:“就是司慎他妈扫墓的时候,都会带一捧向日葵,而且他曾经夸过司氏集团一个女秘书的香水味道不错,以至于让司氏集团总裁办那三个月几乎人手一只onky向日葵高定款,你看我分析得是不是很有道理?” 别的不说,如果谭小花打听的没错的话,司慎应该确实对向日葵情有独钟。 笔记本上,谭书墨将第一条划掉, 第二条保留了下来,在延伸下来的已经不知道第多少条以后补充上一句:“第三百八十九条:司慎对骰子十分熟练,几乎可以随意摆弄甚至听出点数的地步。” “第三百九十条:司慎喜欢向日葵。” 谭小花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她的身后,弓下腰逐字逐句地将她记下的重要事件读了出来,末了还补充一句:“墨墨,考试的时候你但凡这么认真,也不至于差点挂科啊。” 讨打!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谭书墨抄起一旁的抱枕就和谭小花扭打在一起。 “不过说真的,我觉得司慎真的很不好对付。” “还用你说?” “刚才看见你被君家少爷带走我都快吓死了,为什么他看起来和你好像认识?” “不可能,我刚回国你不知道?” “那如果是出国前呢?墨墨,他,好像很喜欢你啊!” 谭书墨扭打的动作一滞,答非所问:“下次不要直接用瓶子砸人了,出了事不好处理。” 就在她顿住的那一瞬间,谭小花反败为胜,将谭书墨压在身下扯衣服挠痒痒,窗外越是安静越是衬托出房间里的欢声笑语。 更深露重,四周都是虫鸣,伴着浓浓月华,街道上行走的人影越来越少,直至后面空无一人。 谭家最后一盏灯火熄灭,原先喧嚣大闹的房间也逐渐安静下来,谭家如此,君家亦然。 从君陌白满十八岁起就已经离开君氏夫妇在外买了一套住宅,今天这种情况,君陌白自然不会回老宅。 幸好秦瑶害怕君陌白一个人住会出什么意外,软磨硬泡用了各种手段套出了他的大门密码告诉了赵佳生。 从找代驾开车过来再到进入房间,赵佳生简直一分钟都不敢耽搁。 只是这房子安静得吓人,让她怀疑君陌白到底有没有回来。 整个房子空荡荡的,没有电视没有餐具,仅有的家具只是空调沙发和冰箱。 但凡是房间里能挂东西的地方,全是一个七八岁小女孩的素描,再过去一点,也有九岁、十岁、十一岁乃至于十五六岁的女孩画像。 这些女孩只在五官轮廓上做了细微的修改,看得出来和之前那个七八岁女孩的画像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总算知道为什么他没有见过安书墨,却一眼觉得谭书墨异常眼熟,甚至在内心里笃定这个人或许就是当年的安书墨了。 积年累月接触她的画像,虽然没有见过这个人,但是她的气韵还是深深刻在了他的脑子里。 赵佳生从客厅一路走到卧室,毫不意外地见到了蜷缩在被子里小小的一坨。 “陌白。”他低唤一声,那一坨缩得更小了。 这几乎是君陌白睡觉的常态,将自己蜷缩起来,包裹在谁也看不见的地方,只是今晚有些变本加厉。 知道抢被子什么的没有用,赵佳生直接在床边坐了下来。 “她就是墨墨,是吗?” 被子肉眼可见地抖动了一下,君陌白没有出声。 赵佳生倒生出了几分疑虑,说出来可能有点好笑,不过他还是直接问了出来:“你怎么知道她就是安书墨?世界上同名同姓长得又像的人多了去了,万一你认错了……” 岂不是很尴尬? 这样的猜测对君陌白而言的却是有一点残忍甚至恶毒,君陌白不说话,不反驳也不解释。 他从来都不是靠眼睛辨认安书墨的,那种心动雀跃的感觉,只有那一人能给他。 只要她站在那里,他就知道那就是他的墨墨。 “今晚让你回来,是怕你吓到墨墨。”赵佳生总算进入主题,兴致来了直接倒在床上,枕着双肘,这么多年能在君陌白床上这样造作的人,还只有他一个。 果然,只要他一提到安书墨,君陌白立刻有了松动的痕迹。 他向来没有什么表达欲,只有在涉及到那个人的时候才会有说不完的话,要么就是独自静坐一天。 反正公司的事情现在暂时还没全部交到他手上,而且以他的能力,处理那些事情压根不需要多费精神,大学虽然还在就读,但是课程已经全部选修完毕。 赵佳生不止一次地感叹,人比人气死人,像他这样做什么都丝毫没有挑战的天才不知道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你说……”君陌白的声音突然响起,整个人被捂在被子里面致使他的声音听起来也很不清晰,他顿了一下,似乎很不认同赵佳生的看法,但是他知道,很多他想不明白的事情赵佳生都懂。 他仅仅只顿了一下,声音还是一样的微弱:“墨墨怕我?” 她怎么会怕自己,只要是墨墨想要的东西,他一定会竭尽全力送给墨墨,他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能和墨墨在一起啊。 第62页 她怎么会怕他? 赵佳生明白他的疑惑,解释道:“或许是时间太长了,她说不定已经记不得你了,你一上来就说喜欢她,是会让女孩子恐惧的。” “可是……就是喜欢她啊。”是深入骨髓的喜欢。 这一句话他说得很轻,赵佳生没有听见,在宴会上被捉弄了一番,再加上喝了浓浓的好几杯烈酒,他脑袋已经逐渐变得昏沉,就连说话也是一段一段,上句不接下句的了。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对她好一点,她自然会喜欢你的。”虽然,有个别的是怎么也不上套的,赵佳生脑子里响起青春时期有事没事就打电话向他求助的那位患者。 已经好几年没有给他打过电话了吧,除了节假日偶尔的问候。 林之昀…… “我所有的东西都可以给墨墨。”这已经不是君陌白第一次保证了。 赵佳生知道他绝对不是说说而已,酒气上涌,再不走一会儿就没力气了。 “行,那就从明天的早饭开始,陌白,恭喜你。”恭喜你总算等到了她,恭喜你再一次从绝望的泥沼里看到了阳光。 赵佳生走后良久,君陌白才从被子里一点点将头露了出来。 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失神地盯着天花板,末了,将被窝里的两只手伸了出来。 他终于再一次见到了墨墨,再一次拥抱了她,再一次感受到了她的心跳和呼吸。 君陌白用抱过谭书墨的双手紧紧拥住自己的胳膊,就这么呆呆地躺了一夜。 翌日一早,谭书墨和谭小花收拾好准备去学校报到。 从国外转学回来费了不少功夫,谭小花明明是时装专业却偏偏要和谭书墨读一个学校,险些将谭父气晕。 从十二年前他让安书墨顶替了谭易诺成为谭家的小小姐以后,谭易诺为了掩人耳目不得不改一个名字。 本来想的是谭青青,没想到去了国外一趟回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居然自作主张将自己的名字改成了谭小花。 还时不时扮演一下侍应生和家里的下人,简直要把他气死。 “爸爸。” “干爹。” 安书墨和谭小花从二楼下来,谭书墨走在前面,她在谭父面前一向规规矩矩,反观谭小花,看上去就随意极了。 一头鸡窝她帮着整理了很久,还是鸡窝。 谭文龙正要说话,就看见管家急冲冲地从门外走了进来,话到嘴边只能憋了回去。 “什么事?”谭文龙有些不耐烦,一大早就这个样子,简直不让人省心。 管家看了一眼谭书墨,神色莫名:“老爷,君家少爷又来了!” 昨天好不容易才送走,今天一大早又来了,这真是让人头大。 “什么?” 果然,谭文龙一听见君陌白到访的消息瞬间站了起来,面前的碗筷响声一片。 “你慌什么?当初敢做,现在就要敢当。”谭夫人凉飕飕地说阴凉话,顺便招呼两个女儿:“墨墨,诺诺过来吃早饭。” 作者有话要说:改书名鸟改书名鸟,改成了《对她上瘾》,不要找不到路了 第34章 上瘾 谭书墨楞了一下,绕过谭文龙的位置坐在谭夫人的左手边,谭小花坐在她的右手边。 “今天开学第一天,多吃一点。”谭夫人一手拿着一个馒头,分别放进两个女儿的碗里。 如果忽视在一旁吹胡子瞪眼睛的谭父,她们此刻俨然是一副全家其乐融融的模样。 “行,我多吃点!”谭小花整张脸都要埋进碗里了还不忘和她搭腔。 眼看着三个人没有一个人搭理自己,谭文龙硬着头皮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走了出去。 不出半分钟,谭书墨又看见他走了回来。 “陌白让你出去。”他说道,眼睛看着谭书墨。 后者慢慢放下手里的馒头和筷子,缓缓起身,思绪万千,不明白为什么君家少爷偏偏对自己这么执着。 谭书墨跨出座位,与此同时谭文龙坐了下来,手里重新握起调羹,语气不咸不淡:“君家不可深交,尤其是君陌白,你最好不要和他有什么往来。” “???”饶是谭书墨听他的话听惯了,但此刻还是不免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君家庇佑了谭家十几年,到头来他一句——不可深交? 谭夫人不说话,捏住筷子的手指微微泛白,最后像是强行憋着一口气似的,默不作声地再给谭小花夹了一筷子泡菜,满满当当的险些将她的碟子装满。 “……”谭小花从碗里将脑袋探出来。 “去请君少进来吃饭吧。”谭夫人淡淡吩咐。 谭书墨这才转身出去。 君陌白就站在昨天向她伸出手的位置,今天也一样。 远远地她就看见他站在那里,垂着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整个人居然比起昨晚还要憔悴苍白。 “君少爷。”遥遥的,谭书墨唤了一声。 君陌白瞬间抬头,眼神在那一刻变得清晰透亮,盯着她由远到近,昨天没有朝他走来的路,今天却走了过来。 所以,即便是一晚上痛彻心扉的等待,这一秒回忆起来也并没有那么难奈了。 “墨墨。”他低低地唤道,比起谭书墨大大方方的问候,他的声音神奇般的像是染上了女儿家的羞涩。 他从身后掏出一个精致的手提袋,里面是一个高档的一次性餐盒。 第63页 这么一大早来送饭?谭书墨偷偷瞥了君陌白一眼,狐疑地接过手提袋,在他暗示加期盼的目光里将袋子打开,再掀开盒子。 “这么大清早你就送俩包子?”谭书墨有些不可置信,连带着语气都变得有几分高扬,一度让正在花园工作的仆人看了过来。 君陌白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墨墨你不喜欢吃吗?” 下一秒眼看着他就要一把将她手里的东西夺过来了,一贯身娇体弱的谭书墨不知道哪里来得反应速度,居然避了过去。 “或许喜欢吧。”她捏起其中一个蟹肉灌汤包,包子的皮晶莹剔透,隐约还能看见里面丝丝蟹肉和橙黄色的汤汁。 这东西她喜欢吃,但是她父亲不喜欢,所以很少出现在谭家的餐桌上。 还是有一次谭小花带着她溜出家门她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谢谢你!”谭书墨轻轻地喰了一小口,浓浓的汤汁残留在她的嘴角,君陌白直直地盯这那一处。 她被看得有些不自然,脸颊微红:“怎,怎么了?” 意识到可能嘴角沾染了汤汁,她下意识要伸手去擦,下一秒,君陌白的脸突然变大,嘴唇硬生生挨上了他的嘴角。 谭书墨浑身僵硬,说不出是惊讶还是愤怒,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居然就这么吻了上来。 还没等她作出反应,下一秒,一抹温热的触感出现在她的嘴角,君陌白睁着眼睛,将她嘴角那几滴汤水全部席卷入自己的口中,然后立马松开她,后退一步。 古人说的怒发冲冠诚不欺人,谭书墨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快要涌进自己的大脑,从脸颊到耳根皆是一片绯红,红得滴血。 “你个——”她径自将他推得老远,一切行为已经脱离了大脑控制,恨不得直接将他丢出谭家大门。 “墨墨,你做什么?”谭小花突然从里面走了出来,手里还拎着两人的包包。 “……”她的动作顿住,极不自然地一点一点后退想要和他拉开距离,君陌白一连懵懂,压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让她这么大的反应。 谭书墨官方微笑。 “干爹还在里面呢,走了,去学校。”谭小花流里流气地背着两个包,其中一个还被她塞得鼓鼓的。 “君少爷,你再这样我对你不客气了。”谭书墨走在君陌白身侧,垂着头恶狠狠地留下一句狠话,然后立即跟上谭小花的脚步。 君陌白呆呆地站在原地,刚想追上去,就看着谭书墨和谭小花已经上了自家司机的车。 不知道谭文龙使了什么法子让她们两个作为交换生,从国外大学转会了A大。 大家一度以为交换生一定会是金头发绿眼睛的外国妹子,没想到居然是两个血统纯正的中国人,而且长得还很好看。 一时之间前后左右但凡能看见她们两个的位置上的人都忍不住打量着她们。 谭书墨没想到在国外被人当成稀有品种打量,回了国还是一如既往。 谭小花倒是淡定,从入座开始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已经沉沉睡去,现在看来,她的口水都快滴落到地上了。 “今年咱们分院有幸迎来了从斯坦福大学作为交换生而来的两位同学,现在请两位同学上台给大家分享一下国外学习的心得。”分院院长在台上作开学致辞,说到一半,发现大家的关注点和视线通通集中在两个新同学身上。 为了避免尴尬,也为了让新学生快速融入环境,他赶紧将话题转移到了谭书墨和谭小花身上。 谭书墨没想到院长讲着讲着居然会直接点名让她们发言,谭小花还睡得昏天黑地,眼看着大家都渐渐看了过来,她赶紧一脚踹向谭小花。 “什么?结束了?我们回宿舍!”谭小花被她踹醒,眼皮子都没来得及完全挣开就迷糊着站了起来,嘴里念叨着:“饿死了,去外面觅食也行。” 今天早上家里气氛奇怪,吓得她没吃几口就冲了出来。 “噗哈哈哈,她在说什么奇怪的。” “这位同学怕是还没睡醒啊!” “真可爱,两位同学不仅漂亮还幽默。” “幽默?开学就这么不尊重院长,半点教养都没有。” “冯露露,话不能这么说。” 听到最后两句,谭书墨忽然觉得那声音有些耳熟,闻声望去,居然是昨夜聚会上出现过的冯露露。 不止有她,她的前后左右坐着的几乎都是熟练,连刘梓乐也在其中。 现在大家大多都调笑着看着她们,让她也分不清究竟是觉得谭小花好玩儿,还是单纯的陪着冯露露嘲讽。 最起码坐在她身边的几个女同学,就一定不是单纯的笑笑。 奇了怪了,明明还是亲戚,偏偏冯露露看她这么不爽? “墨墨~”谭小花总算清醒了过来,环顾四周气氛尴尬的让她有点无所适从:“他们在笑什么呐?” 她有点心虚,看着还一脸尴尬站在台上等着她们去发言的校长,双脚一阵酸软。 她忽然一脸凝重,坐在座位上抬头望着半扎马步的谭小花,残忍地吐出真相:“院长让你上台发言。” “发什么?” “讲你的学习经验。” “我一个?”谭小花瞪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 “嗯。”谭书墨睁着眼睛说瞎话。 第64页 “小花,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直面淋漓的鲜血!”谭书墨给她加油打气,并且在心里表示小场面小场面,凭借谭小花东拉西扯的能力一定能顺利过关。 就不要怪她将自己抽了出来了哈哈哈。 众目睽睽,众望所归,谭小花再怎么厚脸皮也没办法当作没看见。 只能硬着头皮走了上去。 “Hello every one,my name is coco,I'm from Stanford University in the United States.I'm majoring in Indian language and literature,so my English is not very good.Please allow me to introduce my school to you in Indian language(大家好,我叫可可,我来自斯坦福大学,选修印度语言文学专业,我的英语不太好,下面请容许我用印度语言为大家介绍我的学校。)” 说到这里,四周一片寂静,没想到这个新来的同学回答问题的角度如此刁钻,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狗屁不通的印尼语。 学校有三两个来自印尼的同学,周围的人纷纷让他帮忙翻译。 谁知这同学挠破头皮,手舞足蹈,额嗯啊半天最后摆手表示无能为力。 “噗哈哈哈哈,小花!”谭书墨埋着头,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太大动静。 她想过她会插科打诨,没想过她会这么搞,这样一来岂不是以后在学校里,她都是能用印尼语和别人沟通了? 第35章 上瘾 “这是什么鬼才哈哈哈,看到校长的眼神了吗?这么多年了总算蹲到了一个能让他惊呆了的学生!” “偏偏还是交换生哈哈哈,心疼校长一秒钟。” “谁能想到精通四国语言的校长偏偏不会印尼语?哈哈哈这个学妹太有才,我粉了!” 谭书墨听着四周毫不避讳的交谈声,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再看站在发言席位上睁着眼睛胡说八道的某人,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That\'s all I want to share.Thank you!(我想要分享的内容就这么多,谢谢大家)”说完谭小花还礼貌地朝校长鞠了一躬,然后挺胸抬头脸不红心不跳地走了下来。 语言专业?他怎么记得交换生一个是经济学一个是……校长表示自己居然也记不清了。 谭书墨端着贤惠淑女的微笑,在她抵达座位之前掏出纸巾将小花桌面上可疑的水渍擦掉,等她落座以后迅速摇了个优雅华丽的花手,手里捧着一个虚拟的王冠放在她的头上。 谭小花白了她一眼,表面不屑一顾身体却极为诚实地配合着她,入座极为缓慢像极了优雅的女王,末了还伸手将“王冠”扶正。 轻咳一声:“女仆书墨,退下吧!”说着又要埋头进入新一轮的沉睡。 “嘘——”谭书墨食指抵在嘴唇上,声音轻得像是羽毛划过:“别低头,皇冠会掉!” 话音刚落,两个做作的女人立马对视着哈哈大笑,而后才察觉到场合问题,一本正经地将笑容收了起来。 主席台上静默三秒,校长开始了新一轮的自救,气氛渐渐回归了之前的平静,大家的注意力也都转移,不再一个劲儿地盯着她们俩看。 “行啊小花,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么一口流畅的印尼语?”谭书墨憋着笑压低声音问道,虽然……但是她知道对谭小花而言做出什么事情都不会让她觉得惊讶。 就像昨天抄起酒瓶直接将君家少爷砸了个“头破血流”。 谭小花整个人都萎了下来,呆呆地将下巴磕在蓝色的桌面上,歪着头看了她两眼,叹了口气又将脑袋转了过来。 “曾经那一部被我刷了三十六部的印度神片不是白刷的,只是把台词顺序改了一下,加上我撇脚的口音,居然真的没人听出来。” 解释完毕,她感觉四肢百骸没了力气,上眼皮又耷拉了下来。 一个入学仪式气氛跌宕起伏,前前后后两个小时才算完成。 院长拿着资料从摊台上离开,临走前还宣布一周后会有各大企业到学校举行双选会,其中不乏有一些世界五百强的公司,不仅大四学生可以参加,就连大二大三的学生也可以尝试去找一份实习的工作机会。 毕竟大企业的实习经历对以后就业有利无弊,学校不乏一些各个企业争相抢着要的社会型人才,但更多的,是没有什么工作经验的纯学生。 第一份工作,既是起点也是跳板,还是得谨慎挑选。 说到这里谭书墨原本活络的心思渐渐沉了下来,昨天司慎并没有就她去司家企业事情表态,她骗了父亲。 从小到大,在父亲面前伪装成一个百依百顺的乖乖女已经成了她的习惯,尽管这样让她感觉自己已经人格分裂了,但是为了维持表面上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形象,她别无选择。 谭书墨和谭小花一样下巴磕在桌面上的动作,不过谭小花已经沉沉睡去。 她的视线落在谭小花脸上,深深地吸一口气,将眼神挪开。 每次父亲逼她做不想做的事情的时候,谭小花就会去找他闹,大闹的结果就是两个人一起惩罚,回回如此,毫不例外。 与其这样,还不如她乖乖听话,省的连累小花和母亲。 实在不行,就去司氏集团名下的子公司找个打杂的工作好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接近司慎的办法。 可能是走神的时间太长,等谭书墨回神的时候,冯露露不知何时出现在她们后排。 “呦,这不是咱们学校新来的交换生吗?大会都结束了还不走,等着仆人来指路吗?” 第65页 前后左右的同学陆陆续续地离开了,谭书墨这才发现院长什么的都不在了,挠了挠头,将桌子上放着的笔记本钢笔收回自己的挎包里。 然后开口叫谭小花:“小花醒醒,回宿舍了。”全程无视冯某某。 “哎呦,腰酸背痛!”谭小花本来也知道打个盹,还没睡熟,被叫醒以后还不忘起身伸个懒腰,享受各个关节发出咔擦咔擦的声音。 “你们看看,谭家小姐就是不一样,来读个书还有伴读。”冯露露的视线在谭小花身上打量,谭小花天生率性贪玩,头发被剪得短短的还总是炸毛,衣服也是中性宽松的长袖长裤,坐在谭书墨身边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谭文龙为了掩饰谭书墨的身份,对外传言她就是原来的谭易诺,而谭小花,改了个名字,说是谭文龙无意搞出来的私生女。 对冯家也是这么说的,冯露露大概也知道一些,不过谭小花这个名字和打扮,说她是谭家小姐简直没人信。 谭书墨知道她的敌意,却不曾想她居然将话头引到小花身上。 不由得沉下脸,面色不虞,警告意味浓重:“表姐。” 谭夫人是冯露露姨妈,冯露露自然算是她表姐,不过,是一表三千里没有一丝矫情的大姐。 “别,谁当得起你谭家小姐的表姐。”冯露露犀利的眼神在谭书墨脸上乱转,恶意的,刁难的,妒忌的,像是刀子似的想要将她的脸挖开。 谭书墨一脸坦然,任她打量,站半天太累,她索性靠在桌上,一只脚搭在另一只脚上,双臂交错抱着。 一看冯露露就有后话,她倒是好奇她还有什么要说的。 果然,她越是无所谓的态度冯露露越气,说出的话更是越来越难听,明里暗里的奚落。 “谭小姐家那么有钱,人这么漂亮,读个书还能带个佣人来,我哪配得上做你的表——” “也是!”谭书墨点头认同,生平第一次打断别人说话,反应出人预料,面不改色地附和:“咱们看上去确实不像是亲戚,既然表姐觉得落差太大,怕被别人比较,我以后就不这么叫你了。” 至于谭小花,作为她口中的佣人本佣,她压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从小到大为了谭书墨她不知道扮演了多少角色了。 尤其是今天,一想到冯露露还是自己货真价实的表姐就觉得恶心。 “我们家墨墨就是比你好看一百倍一千倍,冯同学都二十二世纪了,咱们说话不要这么酸溜溜的,你想说什么大家都懂!”谭小花补刀。 冯露露话还没说完就被噎了回来,一贯爱面子的她怎么可能受得了,抬手就想给谭小花一巴掌。 巴掌没打到,自己反而被扇了回来。 重重的一声响,谭书墨甩的极为用力,整个手臂都扬了起来,手指像是被微微电流击中般有股的酥麻感觉,中指和无名指更是疼得忍不住抽动。 气氛凝固,跟在冯露露身后的好几个“好姐妹”睁大眼睛,眼睁睁看着冯露露挨下这一巴掌,这才反应过来几个人手忙脚乱地上前将她扶住。 “你凭什么打人?”她的朋友质问,明显底气不足。 谭书墨对这位选择性眼瞎的同学无话可说。 “谭书墨,你居然敢打我?”冯露露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巴掌,整个人脑袋都嗡嗡地响,可以看得出来谭书墨是一点也没有留情。 “为什么不敢?”谭书墨反问,甚至轻描淡写地陈述事实:“我不仅敢,我还能继续打你信吗?” 冯露露不可置信,双手捂着半张脸,身旁还站在自己的好姐妹,不管是身体上的疼痛还是心理上的郁闷都让她疯狂,眼泪在眼眶里盘旋。 “大姐我劝你想想清楚,入学第一天就和我闹成这样,你确定冯家是会帮你还是帮我?”谭书墨鄙夷地看着冯露露一脸嫌弃:“你也不学学电视里那些绿茶的手段,顶着一张脸就上来了,不打你打谁?” “……” 谭小花在一旁吓得半天回不过神,冯露露刚才要打的对象其实是她。 谭书墨这神反应能力她从小到大不知道见识过多少次了,她惊讶的不是谭书墨会一巴掌直接扇过去,而是就几句话冯露露居然会想要打她。 她骂归骂,但是从来没想过对这个表姐动手啊。 “啊啊啊啊,你居然想打我?”谭小花感觉自己对这个表姐仅有的几分真心喂了狗,撸袖子抄板凳就想和冯露露拼命。 凳子是一整排一起焊在地上的那种,意料之中的没抬起来,谭小花怒抬三秒钟,在气氛凝固之前放弃武器直接绕过板凳来到冯露露面前,结果被谭书墨一把扯住。 “别打了……”她的声音颤颤巍巍,还带着几分哭腔,边说边将右手抬起来,掌心向上,“她皮太厚……” 依旧是哭腔,只是伴着她肉眼可见变红的手掌心,居然让人觉得有几分可怜兮兮。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谭书墨性格问题,设定的确实是大大咧咧很勇敢敢作敢当甚至有点粗暴的人设,小时候这样,长大也是这样,不过是因为这么多年和谭文龙的相处习惯让她学会了伪装,在别人面前她还是不会低头的(别低头,皇冠会掉)。 按照最初的想法,她和谭小花(也就是谭易诺)性格是有一点像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合拍,只是谭小花从小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谭家也是真正的宠她,所以她会比女主更阳光更正面一点,但是两个人都是一样的坦诚率直。 第66页 后面两个人一起打架的事情应该不少。 PS:最近可能会给前面的章节捉一下虫,亲们看到书架提示修改字样不必重复阅读,文章内容不会有什么改变的。 第36章 上瘾 “你们两个……”冯露露捂着自己被打的半张脸,眼泪口水肆流:“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走吧。”看着远远离去的一行人,谭书墨耸耸肩,谭小花主动拎起两人的包,跟在她的身后走出学生活动中心。 外面骄阳似火,从九月开始,像是要掀起最后一股热浪,无论是切切实实感受到的闷热还是街角树荫下斑驳的碎片阳光,都让人热得心慌。 谭书墨从包里掏出一把伞,用力撑开,在伞抬起之际,遥遥的,又一次看见了君陌白的身影。 谭小花正要迈下台阶,发现举伞的人没有一点动作,顺着谭书墨的目光看去,一席纯白色衣裤的人影,白色的西装在烈日下烨烨生辉,平白增添了几分不似凡人的微光。 “跟着你,注视你……”谭小花喃喃道。 谭书墨有些走神,恍惚之间听见她的话感觉有些诧异:“你在说什么?” 谭小花有一下没一下地将脚朝着阳光曝晒的地方试探,埋着头,有意无意地说着:“那个人不就是这样吗?跟着你,守着你,像极了你以前提到过的陌陌。” 谭书墨的视线从君陌白身上转移到了谭小花的脸上,努力从记忆中搜寻,最后只能找到一个迷糊到不能再模糊的影子,模样已经记不清楚,只知道他和自己的小名一样,都叫momo—— 像吗? 那可是她的小弟啊,第一个这么在意她的存在的人。 或许是为着谭小花说的这一句相似,谭书墨失神地朝着君陌白的方向走了几步。 “墨墨,你自己去和他聊去吧,我要回寝室补觉了。”谭小花哈切连天,已经没有精力再和她耽搁下去了。 …… 君陌白对她的接近没有一点惊讶或是意外,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似的,在她靠近之初就用微笑融解了冷意,柔柔地唤了一声:“墨墨。”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谭书墨三分试探七分防备,至今没有弄明白君少对她莫名其妙的亲近是什么意思。 小花的话像是生了根似的,他,真的有点像记忆中的陌陌。 君陌白像是没听见她的话,待她走近一点,突然站直了身子,展开双臂,将她紧紧圈进了怀里。 “我想你了。” 他的话响在耳畔,清晨的那一幕出现在脑海里,双唇的触感历历在目,谭书墨几乎是下意识抬手想要将他狠狠推开。 “从过去到现在,从昨晚到今天,我好想无时无刻不和你在一起。”还没等谭书墨将他推开,他居然再次将手臂收紧,整个脑袋都埋进她的肩窝处,呼吸渐渐均匀。 “君少?”谭书墨轻轻唤了他一声,发现他只是从鼻尖轻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她侧过头,轻轻将他扶正。 谭书墨这才发现他的眼睑下方居然是一片青灰,整个人的脸色格外苍白,因为昨天见他也是这么白的脸色,她还以为这位君家少爷是天生冷白。 “你发烧了!”谭书墨扶着君陌白,让他靠在一旁的车上。 君陌白紧紧抓着她的手臂,一点都不在意她说的话,眼神始终停留在她的身上。 “生病了就去医院,你看着我做什么?”谭书墨生平第一次因为别人的凝视而感觉不自在,甚至有些羞赫地将头发散开挡住自己。 “不喜欢我看着你吗?”君陌白死死盯着谭书墨的眼睛,握紧她的那只手紧张到颤抖,清冷的声音下很难让人知道他心里有多害怕。 “不喜欢。”她诚实回答,还嫌自己说得不够清楚似的添油加醋:“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人喜欢一直被别人注视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就像……君少,你也会有你的工作,你的学业,你的亲人。” 君陌白握紧的手倏然松开,嘴唇颤抖着死死咬着不松开。 谭书墨叹了口气,将他扶着按进副驾驶:“你生病了,我送你去医院。” 君陌白没有反抗,顺从地坐了进去,呆滞的失望的难受的以至有几分抗拒地坐在那里。 从她拿到驾照以后几乎没怎么自己开过车,手握方向盘她手心紧张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正要驱车才发现君陌白压根没有系上安全带,看他的样子似乎也不会去系,谭书墨只好探过身子给他系上。 手指刚接触到安全带,或许是香入满怀让君陌白忽然回了神,埋在心里不知道多长时间的话在这一刻被全部吐露了出来。 “我喜欢看着你,更喜欢你能看着我,我什么都有,只要你喜欢,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墨墨你信吗,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在他的眼里,似乎永远都只有她一个人,再也装不进其它的东西,无论是人还是物。 谭书墨微微失神,缓慢的坐回自己的位置,发现自己的右手衣袖早已经被他死死地拽进手里。 紧紧的,却不易察觉,很早以前也有一个人会这么拽着她的衣角,生怕和她分开。 跟着你,守着你,像极了你以前提到过的陌陌…… 小花的话再次响起,一开始只是觉得不可能,所以潜意识里将他和陌陌做了严格划分,一个是蔷薇小学的平民同学,另一个是高门望族的天之骄子,如今看来,两个人却是越来越像了。 第67页 陌陌的头发也是这么黑,黑得在阳光下可以反射出点点的七彩光晕。 陌陌看着她的眼神也是这么专注,虔诚,不容侵犯。 谭书墨的手无意识地抬起,轻轻扯了扯君陌白的耳朵,后者完全不躲,也不问为什么,只要是她做的,他都可以接受。 “你是……陌陌?”谭书墨试探着问道,这件事对她而言冲击力实在太大。 几乎是在她问出的同时,一瞬间君陌白的眼里迸射出一道灿烂的光芒,他的嘴角也扬起一抹微笑,极尽妖异的美感。 “我是陌陌,我是你的陌陌,你记起来了?”他简直不敢相信,原来他的墨墨没有将他忘记,那是不是说明,在墨墨的心里他也是同样的重要? “记起来了,嘿嘿。”谭书墨略感心虚,她的记起来和君陌白的念念不忘比起来实在微不足道,细枝末节的事情早就记不清了,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人而已。 这样说感觉像是从来没有忘记过他一样,惭愧惭愧。 “对了,刘子豪呢?你们有联系吗?”谭书墨忽然想到另外一个小伙伴,眼里多了一抹笑意,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别后重逢的期待感觉。 “如果还能找到他的话,我们可以……” 谭书墨的话被打断。 “你不可以想他,不只是他,你不可以想着任何人。”谭书墨想着刘子豪时嘴角那一抹微笑无疑刺伤了君陌白的眼睛。 君陌白蹙起眉头,固执地将她的手捏紧,强迫性地将手指一根一根地挤进她的指头缝。 小的时候无能为力,只能仍由刘子豪出现在墨墨身边,分走她的喜欢,现在他不在了,他自然不会再让他出现在墨墨眼前。 谭书墨有些莫名其妙,看着和记忆里越发重合的君陌白,有些纳闷:“你这是怎么了?” — 司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屿秘书手里捏着厚重的一诺资料敲门进去,将手里的资料递到司慎面前:“领导,这些都是君家未来三年的收购名单,您请过目。” 其中的重要信息已经被他标注出来单独发到了司慎的邮箱。 如果说这是君家未来三年的战略计划的话,那这份文件也即将决定司氏未来三年的核心目标。 司慎接过屿秘书手里的资料,没等细细翻看,便看见屿秘书欲言又止的神情,手头上的动作只好顿住。 “你还有事?”司慎声音清冷,毫无波澜。 屿秘书一脸纠结,昨晚司慎那么荒唐,直接延误了计划内今天的跨国会议,这倒是其次,只是他发现司慎在与君家作对这件事上,似乎越来越乐此不彼。 明明就是两败俱伤的事情。 “没,没什么。”屿秘书胆子再大也不敢对司慎的指令指手画脚。 “总裁,原计划总裁办需要增设的两个职位不知道您心里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昨晚有幸见识到了两家闺秀在自家总裁面前争奇斗艳,对这个斗艳结果,他还有些好奇。 司慎翻资料的动作一顿,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不咸不淡:“怎么?人事部罢工了?招人这种事也要我自己去做?” “没,没,我知道了!”屿秘书吓了个激灵,连忙摆摆手:“总裁我先出去了!” 司慎继续埋头看资料。 “公司人不够的话可以去各大高校看看。” 身后传来司慎的话,屿秘书捏住门把手,两条眉毛快要纠结成了毛毛虫:“可是总裁,我们公司总裁办不至于要……”没有一点工作经验的应届毕业生吧。 后半句话成功被他咽回了肚子里,勉为其难地微笑。 “好的,领导。” 定好了人又不直说,他们总裁办内部竞聘都得有五年以上的工龄,工作能力必须一流,什么时候轮到去挑选实习生的地步了?又不过家家。 这可是集团总部,不是旗下随随便便的分公司! 第37章 上瘾 屿秘书还没来得及出去,司慎的视线突然停留在电脑弹出的第一条消息上。 “备车,出去一趟。”司慎开口,眼神少有的凌厉,连带着声音也变得冷冽起来。 钢笔连带着刚才才送进来的那份重要资料一同扔在一边。 屿秘书站在门口,右手尚且放在门把手上,对他的指令感到迷惑:“领导,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司慎的出行计划里今天除了跨过会议以外并没有其它安排。 “张氏百货。” 谭家最大的盟友,好几次因为司家针对谭家的事情和司家闹翻。 “收到。”屿秘书嘴唇紧紧抿着,眉峰蹙起,似乎猜测到了什么,识趣地没有再问。 就在前几天他这里才收集到了张家老董的一些资料,他想张董应该会很感兴趣。 —— 这是谭书墨第一次踏足君陌白的家,推开门一间空荡到入目几乎看不见一件家具的房子映入眼帘。 四周挂着各样的画稿,油画、素描、彩铅、水彩,画纸被整齐地框进了统一的画框里。 有几处是迎着阳光,画纸上色彩鲜明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心情开阔。 而更多的,是黑白灰阴暗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明明画上的人笑得明媚开朗,但就是让人觉得莫名悲伤。 不难发现这些素描上的人和她极其相似,不,她完全可以肯定地说这上面画的人就是她! 第68页 那些脸部轮廓的相似程度甚至能直接将她回到几年前甚至十几年前的记忆里。 明明这么多年没有见面了,他怎么做到的? 谭书墨惊讶地捏了捏自己的脸,难道这么多年她都没有长变? 她几乎有种想挨着参观每一张肖像的冲动,这哪里是他的家?这根本就是和画展嘛。 谭书墨手臂上重量加重,君陌白已经快要站不住脚。 “陌陌,你还好吧?”她只身扶着他,两人身量形成的巨大差距让她突然感觉自己不像是在搀扶病人,无论是从哪个角度,看上去都像是她依偎在他怀里。 谭书墨感觉怪怪的,一度想要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但是君陌白身子软得没有一丝力气,她只能作罢。 安安静静地当一个精致的——拐杖。 “墨墨~”君陌白迷糊中还在叫她,一路叫着她的名字回来,音量小得可怜,像极了路边摇尾乞怜的小奶狗。 额头、脸颊、耳垂和谭书墨的脸贴着,惹她一顿跳脚:“烫,烫,烫!” 这么热的天,他能烧成这样真的是天赋异禀! 看着君陌白眼神越发迷离,还带着点水润的,湿漉漉的感觉。 谭书墨不由得想到很早之前谭小花刷到的一个段子。 ——请问你希望未来另一半是只小狼狗还是小奶狗? ——回答: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我希望是个人! “噗呲~”陷入自己yy中的谭书墨轻而易举将自己逗笑,嘴角才刚刚舒展,君陌白又靠了过来。 高大的身子像一座巨山,压的她险些没能站稳。 “卧室在哪里?”谭书墨有些汗颜,这种时间她居然有心思想那些有的没的。 她牢牢抓住他的胳膊,踉跄地扶着他朝着二楼走去。 看得出来君陌白真的很难受,整张脸红得发烫,昏昏沉沉和醉酒一个样子。 “要不要睡一会儿?” 君陌白不应,呆呆地坐在床尾,两只手耷拉着,和平时那种呆滞混然不同的感觉。 还是得找点药! 谭书墨起身,看了眼四周,将视线落在了门外依稀可见的客厅一角。 她正要转身出去,手腕被他握住。 “我去给你找药。”没等他发问她就乖乖解释,或许是因为他病了,她难得多了几分耐心。 伸手抹了一把他的额角,上面冒了一层细腻的汗珠。 君陌白这才松手,但是眼神依旧看着她,极其诚实地说道:“家里没有药。” “……”好吧,有些人是不太喜欢囤这些东西,不过君陌白好歹是君家的人,保姆佣人家庭医生这些总有吧。 “把医生号码给我,或者我送你去医院。” 君陌白不说话,闷不吭声,从刚才在学校他就像憋了一口气,关于她不许再想刘子豪的事情他立场异常坚定,甚至迫切想要得到她的保证。 两人僵持之间,谭书墨率先泄气。 “陌陌,我不过就是提了那么一句,你不必较真。”关于过去,和从前那个安书墨有关的,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么两个人了。 君陌白盯着她,似乎要透过她的眼睛认真揣摩她的真实想法,良久,终于转移了视线。 径自起身,解开上身衬衫的扣子。 第一颗,第二颗—— “你?”谭书墨有些结舌,看他的模样随时一副要晕厥的样子,他就这么慢条斯理的解开扣子,直至最后一颗。 衬衣落地。 他的手放在了腰间,眼看下一秒就要解开裤子纽扣。 谭书墨心里突突地打鼓,偏偏面上没有一点动作,按照正常套路,她现在是不是该捂着眼睛大叫流氓?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 最后的结果以君陌白脱下衣裤走进卫生间告终。 目视他走进洗手间,不得不说,她其实也松了一口气。 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叮叮叮——”手机铃声忽然响起,上面提示的小花两个字吓了她一跳。 谭书墨望了一眼洗手间,里面已经传来了水声。 普通发烧,洗个热水澡,再睡一觉,应该没有什么大事吧。 铃声停止的时候,谭书墨刚好走出卧室,迅速在电话挂断前的最后一秒按下接听键。 “喂?墨墨,你见个人见到哪里去了?我快饿死了。” 一看时间,居然已经过去了快两个小时。 “我的锅我的锅!等等,我马上回来。”谭书墨飞快走出客厅,在玄关那里顿了一下,提高音量说道:“陌陌,你这里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意料之中的寂静。 她觉得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说不清道不明,说是陌生人偏偏小时候又认识,说熟悉呢,其实也没几天交情。 君陌白性子偏执,让她也猜不透。 索性就远离吧,在她身不由己的时候压根没有心思去维系这些虚无缥缈的友谊。 谭书墨顿了三秒,确定君陌白确实是没有打算搭理她,然后才开门离去。 防盗门的声音响起,又是一阵熟悉的寂静。 君陌白就立在浴头旁边,看着水花四溅,凝视着那些握不住抓不住的水珠从上到下,汇聚成股。 身影逐渐下滑,沉溺在不成流的水里。 —— 好在学校分配的宿舍是二人间,她和谭小花单独居住,省了不少事儿。 第69页 “你总算回来了。”谭小花横躺在单人床上,双腿并拢靠在墙上形成一个直角,整个头耷拉在床边,就这么毫无生气地垂着。 手里也没个东西,睁着眼睛毫无生机地盯着天花板,语气平淡得没有一点音调起伏。 刚进门的谭书墨被吓了一跳,连带着刷卡的手指抖了一抖,门禁卡险些没拿稳。 “都快饿得不省人事了你也不知道自己去觅食?”谭书墨气不打一处来,将手里拎着的点心往桌上一放:“喏,快来吃点。” 要是真饿出个什么毛病,她可就被谭小花彻底赖上了。 谭小花看了一眼她买的东西,眼神在各个精致的包装袋中逡巡,没有找到自己心仪的食物后立马垂下,明明已经饿到前胸贴后背,偏偏嘴硬。 精神统领一切。 “不饿了?”谭书墨问道。 “我要吃大餐,要吃德胜居,才不要吃这些。”说着翻了个身,昂起头看着谭书墨道:“我知道有一个地方,特别好吃,去吗?” “去!”但凡是谭小花提议的事情,尤其是吃的,谭书墨几乎没有拒绝过。 两人一拍即合,没了司机驱使,干脆谭书墨自己开车。 两个人穿着A大校服,小花头一次心血来潮在头顶抓起一个小揪揪,谭书墨一头长发高高扎起,看上去清爽利落,素装淡抹,一路过来鼻尖微微冒汗。 青春气息逼人。 谭小花将车钥匙交给侍应生扭头就风风火火冲进餐果果厅,谭书墨跟在后面,眼角瞥见一旁畏畏缩缩的几个人,顿了几秒。 那几个人似乎在哪里见过…… 再看,司慎的脸似乎一闪而过。 “墨墨,愣着干嘛?”谭小花都快急死了,急匆匆冲进去又急冲冲地冲出来将她一把拽上。 “诶,我,等等!”谭书墨被拉着身不由己朝前小跑了好几步,再回头看那里空空荡荡,就像是她的幻觉一样。 “吃饭都不积极?”谭小花来到这里后有种莫名的兴奋。 “有没有人说过你有时候真的很像一根愣头青?”谭书墨无语地拍开谭小花的手,跟着她的速度跟在她身后。 谭小花稍稍减速,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儿:“这句话你每隔三天就要说一次,耳朵都起茧了谢谢!” “不客气!”两人你来我往,很快就被侍应生带到了仅剩不多的厢房。 “你该谢谢我那个混账哥哥经常来这里撒钱,不然咱俩还没这个好待遇呐!”谭小花举着菜单挡住脸偷偷朝谭书墨低语。 “易林哥经常来这儿?”谭书墨有些惊讶,总觉得像谭易林那种人的性格,不该喜欢来这种热闹喧嚣的地方。 “不止喜欢,还很频繁呢!”说不定今天还能在这儿偶遇。 谭小花的视线在菜单上逡巡,眼睛放光,口水横流。 她对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实在没什么好感,小时候谭易林还正常一点,只是喜欢装作一副天之骄子舍我其谁的模样,本来以为自从被人打断一条腿后能改改,谁知道现在反而变得越发阴冷,整天被害妄想。 就好像全世界都嫉妒他有才有能,全世界都要害他一样? 谁愿意搭理他。 谭书墨脑海里始终想着餐厅门口看见的那辆车以及那个人影,如果真的是他的话,不应该啊。 易林哥应该不会想和司慎撞面吧。 她还在思考几个人之间的复杂关系,另外一边谭小花已经开始专心致志地点起菜来了。 “头盘要熏鲑鱼,局蜗牛,汤要海鲜汤,美式蛤蜊汤,俄式罗宋汤,副菜要水手鱼汁,主菜神户牛排,甜点就上……”她对甜点实在不是很热爱,冥思苦想半天,最后解脱似的将菜单递回到侍应生手里,说道:“甜点上最贵的就行。” “……”谭书墨对她这种大手大脚的消费方式已经习惯,只是今天她比往常的大手大脚还要更甚:“爸妈偷偷给你零花钱了?” 她只能做这个猜测。 “No No No!!”谭小花摇头,一脸理所当然地说道:“花谭易林的钱,不心疼!” “……” “对了,刚才我点的菜,要两份!”谭小花抓紧给侍应生补充。 “喂,一份我们两个都够吃了!”小花每次点菜都把她喜欢的一起点了,在吃东西上从来没让她烦恼过。 “要喝点酒吗?”谭小花挑挑眉头,意有所指地问道。 谭书墨放弃挣扎,无视侍应生震惊的表情,扶额:“两份,谢谢!” 明明刚才还饿急眼的谭小花,不知道是因为无形之中坑了谭易林一笔还是已经饿到了失去知觉,总之现在的谭小花亢奋得可以直接上场去斗鸡。 头顶扎起的一小戳毛因为她的随性摆动而上下起伏,很有魔性。 “一想到谭易林会被我气到七窍生烟就激动!”谭小花两只手捏着刀叉四处舞动,张牙舞爪地像只小龙虾。 “如果这个时候有一个帅哥出现让我泡就好了!大学生活多无聊,不谈个恋爱可惜了。”谭小花始终对不能脱单的事情耿耿于怀。 “我说,你要不要考虑先帮我把司慎搞定?”她现在连司家公司都进不了。 一提到司慎,谭小花就像泄了气的皮球,这么多年,来来回回研究一个人累不累? “诶,你看看……那是谁?”谭书墨眼尖地看到对面走廊走过的一个人影。 第70页 这个人,刚巧谭小花也认识。 “赵佳生!”谭小花下意识就念出了这个人的名字。 刚巧,赵佳生也看见了她们,几乎是一瞬间,赵佳生抬脚朝着她们的厢房走了过来。 好死不死,正好是侍应生开门进出的瞬间,不然她们也不可能看见赵佳生。 一转眼他已经走到了包厢门口。 礼貌性地扣了扣门,赵佳生问道:“谭小姐,方便聊聊天吗?” 他说话的对象是谭书墨,他所指的对象自然也是她。 赵佳生如今已经三十多岁的人了,无论是样貌还是气质看上去都和她们这两个穿着校服的小妹妹格格不入,很难想象他居然会来找自己聊天。 “赵先生请进。” 赵佳生今天穿得休闲,橙黄橘绿几色拼接的短袖加一条朋克风带橘色带子的裤子,他只是跟着几个小朋友来这里聚一下,所以打扮也没有往日成熟,说是二十四五岁丝毫不会让人怀疑。 关于昨天宴会,谭书墨利用张梓乐一群人戏弄赵佳生,强行要了他的联系方式,对于别人来说可能都能明白只是一个玩笑。 但是眼前这位完全是上一辈的人物,这个玩笑对他而言就太唐突了。 她只是想引起司慎注意,一时情急,没想过后续还要和赵佳生有什么交集。 “赵……叔,昨晚那个,其实就是一个游戏,并没有冒犯你的意思。”谭书墨对自己长辈还是十分敬重的,生怕让他存了可以弄假成真或者假戏真做的念头。 赵佳生嘴角扯出一丝荒唐的笑意,有些不可置信:“谭小姐,你多想了,我只是想问问一些关于陌白的事情。” 关于昨晚被人强要联系方式的事情,起初他也抱着猎艳的心态,一个人孤寂久了,偶尔有一点意外的小惊喜,他毫不排斥。 但当得知对方不过一个十九岁的小妹妹的时候,他的贼心贼胆通通死光了。 他生生比她大一轮。 尤其是最后,他还知道了对方居然就是君陌白找了半辈子的那个人,对不起,这回就算借他一个贼心贼胆他也绝对不敢。 想明白这点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这个人居然叫自己赵……叔? 真的,现在的小年轻总喜欢往别人伤口上撒盐? 关于君陌白的事情?谭书墨一阵迷惑,谭小花比她更迷惑。 “赵叔,你想知道什么?”谭书墨一副乖宝宝的模样,端正坐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赵佳生直接将称呼上的不满通通压下,一脸严肃正经:“关于君少,你应该不陌生,不管是以前是否认识还是未来是否有交集,我觉得君少是个不错的人,全心全意满心满眼里都把你当做一个奇特的存在,不知道谭小姐对君少,有没有一点不一样的感情在呢?” 谭书墨被他问得一愣,再结合之前谭小花收集到的信息里最支离破碎的一段,赵佳生全是君陌白的半个医生。 经常出入君宅照顾君陌白的衣食起居。 所以,他想表达什么?对于一个儿时玩伴,她应该怀有怎么样的感情? “赵叔,你的问题太过深奥,书墨不太明白。”谭书墨开始装傻充愣,刚巧包厢门再一次打开,一排侍应生进来上菜。 原本应该变得尴尬的气氛被打破,赵佳生调整了下心态,微微一笑:“是我太过心急了,只是看着长大的孩子,有时候总归会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情绪。” 知道他不能很好地处理人际关系,他恨不得亲自上阵替他笼络谭书墨。 侍应生上菜的动作不停,满满当当十几份,将圆桌塞得满满的。 赵佳生看着面前各色各样的食物不由得瞠目结舌,这么多,吃得完吗? “赵先生,你要是没事的话,能不能先出去?有人看着我吃不下。”一旁安静了许久的谭小花突然出声。 谭书墨挑挑眉,没有说话。 赵佳生想来确确实实比他们大这么多岁,这么多年不是白活的,心理素质不知道多强大,被谭小花这么说也不觉得生气尴尬。 “打扰了这么久,你们先吃!”说着起身。 不得不说赵佳生的穿着真的属于衣冠禽兽一类,尤其他还是心理学专业,一双眼睛透过眼镜满满的都是窥探。 让人无所适从,避无可避。 在他面前好像自己一点隐私都没有,在逐步的试探中沦陷自己。 “最后奉劝谭小姐一句,司家没有这么简单,有些想法最好还是趁早打消,还是那句话,陌白比起其它,真的千好万好。” 赵佳生看起来慵懒散漫,说起话来吊儿郎当,只这一句,认真得像是在预言什么。 一句话就瞬间击溃谭书墨的内心防备,那点想要勾搭司慎的小九九似乎昭然若揭,幸运的是,他没有直接揭露,也算给她保留了一点面子。 谭小花的刀叉已经在桌上发出了一阵阵刺耳的剐蹭声,赵佳生温柔一笑,走出包厢。 昨晚她的手段并不高明,在场的人没有谁会看不出她对司慎有意思,可偏偏当事人不表态。 尽管她一直极力掩饰这一点,但是它还是被赵佳生这么堂而皇之地说了出来。 看得出谭书墨心情不好,谭小花也不好受,端上桌的菜突然就不觉得好吃了。 “都怪我,要什么帅哥,刚才就应该说让司慎立马出现,让你能和司慎来个偶遇!”谭小花泄愤似的插起一块蜗牛肉,刚要送进嘴里。 第71页 突然,她不知道看见了什么,手里的叉子瞬间跌落,那块肥美的蜗牛肉离她的嘴仅仅只有一厘米的距离。 刀叉掉落的声音引得谭书墨注意,谭小花惊讶得睁大双眸,伸出手指着另外一个主题的同号厢房。 司慎正坐在首位。 “……”谭书墨也吓了一跳,不由得多看了谭小花一眼,她这嘴是开过光吗? 从小就觉得她运气好到爆炸,现在突然意识到这简直是个幸运儿呀。 “走,过去看看。”谭书墨当机立断。 从这个角度看那间厢房看不完全,只能瞥见他坐在首位,桌面上一盘菜也没有,他的对面居然坐的是张氏百货董事长。 和谭家渊源颇深的一个人。 第38章 上瘾 谭小花嘴里的牛排滑落,呆若木鸡地抬头。 “不要了吧……”是牛排不香吗?为什么非要跟着那个狗男人? 后续就是,不管谭小花心里怎么腹诽,她终是被谭书墨拉到了另外一层楼,偷鸡摸狗的动作她俩做得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毫无障碍。 这间会所包厢隔音效果很好,谭书墨想要偷听他们在里面讲什么事情完全没有办法,蹲在玻璃墙外使尽浑身解数。 “算了啦!”谭小花被晒得头重脚轻,“这里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还不如回去,还能透过窗口看个一星半爪。” 谭书墨极其扭曲地扒在玻璃上窥视,最后终于承认,确实,从外面看不见里面的一点东西。 “我知道了!”谭书墨一拍脑门,推搡道:“你回去和我视频,我就在这里守着,以免错漏重要信息!” 谭小花眉头一皱,感觉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你在这里?你确定?司慎可是打断了谭易林一条腿的人?” 言下之意,你偷窥他,不想要命了? 说到这里,谭书墨腿骨隐约幻痛,指头努力扒在玻璃墙上,对里面的景象好奇到了极点。 “去吧,不只是关于司慎,我也想知道张董和司慎在一起究竟会有什么事情。” 谭小花还要说些什么,眼看着时间已经过了大半,谭书墨推搡着嘴里不容拒绝:“快去快去,回厢房等我。” 两个人推搡拉扯,直到谭小花消失在她视线范围内她才松口气,继续蹲在包间外面的假石竹林里,自以为身影隐蔽得天衣无缝。 “……”包厢内的众人集体静默,好似看了一处默剧。 外面两个姑娘先是强行扒拉墙壁,表情狰狞像是要把这片玻璃扣碎。 后面蹲在一起不知道商量了些什么,其中一个一拍脑门将另外一个送走。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领导,需要请谭小姐进来吗?”屿秘书眼尖地认出蹲在草丛里将自己“完美”隐藏的谭·透明人·书墨。 虽然她和昨夜盛装出席的打扮有所不同,今天穿着件校服扎着马尾,看上去要比昨天青涩稚嫩了许多。 此刻她还在左顾右看,确定周围不会有人经过。 司慎盯着她看了两秒钟,将视线转移到了一旁正襟危坐的张董身上。 他个子不高,属于精瘦的类型,在一众企业老板里面算是不太起眼的一个,但就是这么一个人,和司家明里暗里作对这么多年,却次次有惊无险,死里逃生。 “司总,你这是什么意思?”张董被强行扣押在这里,对方半天不说话,尤其是司慎面无表情的样子更是让他心里发虚。 屿秘书没有得到司慎的指令,只好按兵不动,照着原计划的流程,将一跌照片递至张董面前。 这些照片大多是陈年旧照,里面的主角还都是一些杂七杂八的闲杂人等,只是在照片角落不起眼的地方,偶尔会串出一个张董和不知名的人的影子。 “你这是……”张董几乎不敢眨眼,光是看着明面上几张,就已经让他汗如雨下。 “这些都是张董和司启阳对接碰面的照片,最上面几张是十几年前的,张董如果记不清楚可以往下翻看,最近日期的照片,是三天前。” “……”张董不可置信,从头到脚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冷得可怕,连指尖都是凉凉的。 “你一直在跟踪我?”他心里不断闪过无数种猜测,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被人出卖了还是司慎诈他的,但是照片已经清晰到了连他自己都无法欺骗自己。 司慎没有说话,反倒是屿秘书忍不住轻蔑一笑,眼底尽是嘲讽。 “张董,你不会以为司家想要弄一些照片是难事吧?” 别说是十二年前,就算是二十年前的事情,只要领导想,被刨出来还不是迟早的事情。 张董语塞,忍不住狡辩。 “就算和司启阳走得近,那又怎么样?关系好不行吗?” 就算关系好,也不至于每次见面都是偷偷摸摸私下进行的,更不至于外界连一点他们认识的消息都没有。 “可以,但是司启阳是……”屿秘书忍不住瞥了一眼司慎,确定他毫无波澜才继续说道:“他是何云深的心腹,也是何云深入狱以后留在外面的唯一眼线,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们猜不出你和何云深之间的关系?” 何云深是司慎父亲,他们父子为了司家财产争斗了不知道多少年,多少明里暗里的算计,帝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不过一个入赘的丈夫,妄图继承家产,还一度陷害司慎,别人怎么可能会相信他能怎么容得下他这个亲手送他入狱的儿子? 第72页 “就算,就算启阳是何总……何云深的心腹,与我何关?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就和何云深有关系了?”张董继续狡辩,可怜的人还以为自己只要咬死不认就不会有什么事情。 话音刚落,一盏茶杯直接从空中飞射过去,直击张董额角。 茶水飞溅,水杯应声落地,直接碎成几瓣。 “我不需要证据。”司慎开口,语气和表情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就好像刚才扔杯子的事情不是他做的一样。 献血混合着汗珠从张董额头流下,汇聚成股,流进眼睛鼻翼和嘴角。 不管怎么说,在商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张氏百货在业内也属佼佼者,别人或许不会多抬举他,倒也不至于这么不给面子。 司启阳之前说过无数次的话浮现在脑海里,他说——司慎就是个疯子。 “你居然敢打我?我要告你,司慎你个杂种居然敢打我?”张董恨到极致反倒失去了理智,从凳子上爆起,随手从地上抢过一片陶瓷碎片就想和司慎同归于尽。 谁知还没等他跨出一步,就被身后的几个保镖压在了桌面上,原本这张桌子应该盛放的是无数美味佳肴供他品尝。 现在,他成了这张桌子上任人宰割的一盘菜。 他的脸被迫侧向一方,鲜血顺着头发流在雪白的大理石桌面。 即便受制于人,他依旧忍不住咒骂。 “司慎你个杂!种,没有证据你就打人,我要告你,你个爹不疼娘不要的狗东西,我要杀了你!” 然而司慎的注意力压根没有放在张董上,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眼前的一幕。 这些话,从下到大不知道听过多少次,尤其午夜梦回的时候,他也曾这样咒骂自己。 如果谭书墨能够看见几面发生的事情的话,从她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司慎慢慢起身,踱步到张董面前,一步一步悠闲得似闲庭散步。 手机忽然振动,谭书墨掏出手机,按下接听键。 “小花……”她有些无奈,强调道:“不是说好了开视频吗?你打电话我怎么看得见里面发生了什么?” 谭小花几乎是语无伦次,结结巴巴慌张到哦极点。 “墨墨,你快回来,那里不安全!” 谭书墨一头雾水,四处张望,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怎么了?你看到了什么?”她确认四下无人,偷偷起身,猫着腰和她联络。 谭小花的语气几近崩溃:“你快回来,司慎他……他……他正在里面杀人……” 什么? 谭书墨仓惶回头,一眼望去依旧是黑漆漆的一片,可是从谭小花的角度却能看见,司慎走到张董面前,不发一言直接夺过他手里的碎瓷片,动作之粗鲁不过片刻张董的手已经染满了鲜血。 而他的眼睛,顺着碎瓷片从张董的半张脸划拉到他的左手手腕。 一路上或深或浅,有的地方只给他划出淡淡白痕,但有的地方,确实深深的刀口,鲜血如柱。 “你赶紧走,被发现的话你就完了!而且我觉得你一定会被发现的……”谭小花此刻已经忍不住哭腔,她这里看得并不清楚,只能依稀看见张董额头脑门手臂上全是血,被狠狠地压在桌上。 “去把谭小姐请进来。” 司慎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碎瓷片,外面那人已经从蹲在角落里变成了猫着腰盯着包厢里面。 她一开始还迷迷糊糊东张西望,后面神色骤变,盯着里面看个不停,很明显,她知道了里面正在发生什么。 知道她什么也看不见,但司慎还是朝着她邪邪一笑。 “是。”屿秘书盯了一眼张董,吩咐人将他按好,随后立马出门。 谭书墨被谭小花的话冲击得险些腿软,杀……人? 就在这种高级会所里? “你,你确定没看错?或许只是玩游戏?”谭书墨嘴唇颤抖,连自己都不信玩游戏三个字会和杀,人扯上关系。 “墨——信我!”谭小花几乎快要捏碎手机,一动不动盯着包厢里看,那一滴一滴淋在地面的血不是假的。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谭书墨就算是腿再软,也二话不说收起手机,转身就要逃跑。 “谭小姐!”屿秘书忽然出现,谭书墨昨夜盯着他看了好几眼,清晰就认出他的身份。 “你怎么在这里,好巧啊!”谭书墨忍不住后退,一脚踩在假石上险些跌倒。 第39章 上瘾 “是啊好巧,领导也在这里,让谭小姐过去一叙。”屿秘书看上去温文尔雅,给足了她面子。 如果是平时,突然有一个司慎的手下出现告诉她,司慎要见她,谭书墨不知道会有多高兴,可是此刻,直觉告诉她,不能去! “我……我朋友还在等我……”谭书墨双脚发软,将正在通话中的手机摇了摇,似乎在说你看,确实有人正在找我。 此刻如果他强行将自己绑走,一定会有人知道的。 如果是别人可能真的会放过她,可偏偏她遇上的是只对司慎言听计从和天不怕地不怕的司家恶魔。 “得罪了。”屿秘书话音刚落,身后的两个黑衣保镖直接站在谭书墨背后,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显得她越发弱小。 杀、人…… 所以,他现在是要毁尸灭迹顺便处理掉她这个可疑的目击证人? 第73页 谭书墨逃无可逃,尽管磨磨蹭蹭,终究还是走到了包厢门口。 木质的雕花大门打开,里面的景象让她吃了一惊。 先是被扑面而来刺鼻的鲜血味道袭来,再是亲眼看见被压在桌面上目眦欲裂却无力反驳的张董,最后,视线汇聚在他身上成股流下的鲜血滩上。 谁能想到,在繁华的金融街,如此富丽堂皇的会所里,此刻上演的竟不是纸醉金迷的奢侈生活,而是刀光血影,生与死之间的较量。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谭书墨的的却却松了一口气,毕竟比起一开门就见到一具尸体的刺激,如今张董那苟延残喘的几声呼吸声成了最大安慰。 “谭……书墨?”这是司慎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吓得她的脸瞬间惨白。 他似乎特别享受她被自己恐吓的模样,昨夜是,此刻亦然。 “司……司少!” 从谭书墨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他近乎完美的侧面,下颚线条干净利落,薄唇微微抿起,向来玩世不恭的他此刻不自觉地扬起一丝诡异笑容。 因为他捏着碎瓷片低头看张董的关系,谭书墨并不能看清他的全脸,可即便是这样,她也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体里此刻越发疯狂的血液。 他下手越发狠烈,张董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被完美地隔绝在了房内,从她的角度还能清楚地看到玻璃墙外那一片人工假山和竹林,谭书墨的身子越来越僵硬。 她该反应过来的,这是单面防窥玻璃。 也就是说,她的一举一动老早就被司慎看在眼里,他居然还能容忍到现在才“请”她进来,也是不容易。 “啊……我错了,不要再划了,司慎,不,司少爷,司大公子,祖宗,啊——” 司慎并没有因为他的求饶而手下留情,相反,他手上的动作变得越发狠厉,连带着眸子里都燃起了一丝疯狂。 他变划为捅,窄窄的一片碎瓷片在张董的身体里进进出出十几次,他也由拼命挣扎变成了奄奄一息。 “侄女儿,救我,救救我……”张董将最后的希望放在了谭书墨身上。 她们之间,不过几面之缘,但谭书墨知道,张董在过去十年里,一直是谭氏企业最强有力的支撑。 司慎的注意力再一次被引到了她的身上,手上动作放慢,身子微微放低,仔细欣赏张董这幅残破不堪的样子。 “谭书墨。”他再次唤了一声,尾调微微扬起,神情似乎比刚才要轻松了许多。 他接过屿秘书递过来的湿巾,仔仔细细不放过每一个角落,直至将双手擦拭得没有一点血迹,才开始和谭书墨闲话家常。 “不好奇我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他问道,坐在宴会桌最尊贵的首位位置,如果忽略眼前血腥的一幕,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帝都尊贵的少爷,不食人间烟火。 “不,不好奇。”她耿直说道,生怕司慎不信,还摇头确定,小小的脑袋像极了拨浪鼓。 她现在害怕极了好吗,哪有心思去好奇别的。 屿秘书觉得有趣,嘴唇紧紧闭着,将嘴角上扬的弧度压下。 “你不怕我?”司慎讽刺,一双眼睛像极了毒蛇般打量着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随时都有要扑上来咬她一口的感觉。 或许是被鲜血诱发出来最原始的本性,司慎的阴暗面暴露无遗,和昨夜的他比起,有过之而无不及。 光是一个眼神就让她颤栗。 “我……怕……”谭书墨发誓,这是她有史以来说的最怂的两个字,以前哪怕是谭文龙拿着家法让她祠堂罚跪,手臂粗的棍子打在身上,她也没有认过怂。 那是她姑且认为自己不会有生命危险,所以面子大于一切,然而此刻,司慎就像是个疯子,眼里燃烧着的都是疯狂的味道。 “呵~”他不屑的轻笑,眼神里尽是薄凉和嘲讽。 “一个月之内,和谭氏断绝生意上的所有往来,并且将这份收购合同签好送到我手里。”司慎起身,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趁张董迷迷糊糊尚且存了最后一点神智道:“不然你知道会有什么结果。” “……”当着她的面,让张董和谭氏绝交? 司慎做事真的不讲什么道理,暴力能解决的问题,他从来不拐弯抹角。 张董嘴唇蠕动,没人听得见他在说什么,强行压住他的两个保镖撤手,他随即就像是一摊烂泥似的滑落在地上。 浑身不下五十个伤口,各个都是皮外伤,血流了一地,未伤一点筋骨。 “这个人交给你了!”司慎瞥了一眼地上卑微如尘埃的张某,像是恩赐又似报复,在张董松了一口气之余,提点谭书墨:“你想想张董撤资后谭氏会变成什么局面,他消失了,说不定什么都不会发生。” 谭书墨双脚一软,直接跪在地上。 她的反应成功取悦了司慎,趁着心情好,他弯下腰做最后保证。 “我和他的恩怨,只在他这一条命上,他不死不罢休,他若是没了,张家谁来继承,谭家和张家是否要继续合作,与我无关。” “……你疯了。”谭书墨狠狠地盯着他,他这是想逼她亲自动手替他解决这个麻烦,他凭什么会认为她会下手? 他以为这个世界的人都像他一样阴暗? 谭书墨眼底的厌恶和恶心毫不遮掩,司慎眸光微闪,似乎自己所想的事情并没有按照他预期的路线进行。 第74页 最起码,谭书墨此刻不该这么有骨气。 倔强的样子和十二年前执拗说着会永远保护君陌白那个家伙的模样一般无二。 司慎突然失了兴致,身子挺直,不再看她。 “随便你。”只留下三个字,他便离开了,带走了屿秘书以内浩浩汤汤的一众人。 会所明显打点过了,这么长时间没有一个人过来,而在他们离开以后,很快就出现了一只专业的医疗队伍将张董带走。 全程默不作声,她想问话也没有机会。 谭书墨呆坐在角落里,看着地上延伸出来的漫长血迹不发一言,谭小花什么时候到的,怎么将她送回学校,这中间的事情她居然完全不记得了。 一觉醒来,她才发现刚才居然经历了这么血腥残暴的一件事。 当夜的日记,谭书墨在本子上写下,第三百九十一条:司慎是一匹狼,不会有感情,谭书墨绝对不可能得到他的喜欢。 落笔处她的指尖狠狠用力,钢笔在本子上晕染出指甲盖大小的墨渍,谭书墨犹豫再三,重重地将最后一句话划掉,换成——死,也要让他喜欢上我。 — 入学即是最热的酷暑,似乎是这个季节用尽全部力气散发出最后的温度,温度居然比七八月还要高。 她们眼睁睁看着新入学的大一学弟学妹从白净可爱的模样变成了一只只斑马。 额头一道纹,胳膊两道纹,大腿两道纹,更甚者连手背都因为握拳的关系被晒出了两条分界线。 张氏果然撤走了留在谭家的所有资源,一时之间谭文龙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短时间根本没工夫管她。 这一个月,什么计划都统统不见,司慎也被抛之脑后,谭书墨安安心心地跟着课程安排走。 偶尔也会有点恍惚的感觉,发现之前的自己有多莫名其妙。 谭小花最近总是神神秘秘,好几次连宿舍都不想回来,还是她打电话强行威胁加恐吓,告诉她如果她敢夜不归宿她立刻回老宅告诉妈妈,她这才乖乖回来。 回来以后也是各种不高兴。 今天也是如此,早早地她就告诉谭书墨要去图书馆看书,趁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自己悄悄溜走了。 完全没给她审问的机会。 一次两次都是这样,她倒要看看这个能把谭小花勾搭上的人是何方神圣,她要认他做爸爸!!! 洗漱好来到走出公寓大门,没等她细细研究图书室的方向,眼神就被一个优雅贵气的夫人吸引了过去。 她站在公寓一旁的柳树下,安安静静的,在她踏出公寓大门的那一刻太太身旁的人就给她提了个醒。 富太的目光随即转移了过来。 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是在等自己。 第40章 上瘾 不知道为什么,谭书墨总觉得眼前这个人的眼神好熟悉。 “你好!”她在距离富太三米远的地方站住脚步,确定对方确实在看她,才出声招呼。 “你是在等我吗?” 秦瑶没有说话,眼前的女生长长的卷发被裹成丸子头,简单的发绳上点缀着一颗水晶做的星星,上半身穿着短款黑色短袖,上面布满闪闪发光的黑色亮片。 品牌小众,但价值不菲。 视线逐渐下移,她的肩上背着的是CHANEL闪耀灯球,下半身穿着黑白格子荷叶裙,露出细长的两条腿,鞋子是BURBERRY的黑色皮质低跟单鞋。 整个打扮青春逼人,不难看出谭家在她身上倾注的心血。 “书墨,你要出去呀?”路过的同学朝谭书墨招呼,一个个被她肩上的灯球吸引了目光。 这个包被她背着真的好看极了。 她很少在学校穿成这样,平时穿校服最勤快的就是她,今天突发奇想给自己化了个美美的妆,被同学看着还有些不好意思。 “你是书墨?”秦瑶欲言又止,很难相信眼前这个千娇百媚,白皙干净的漂亮女孩会是当初蔷薇巷子里抓鸡摸狗样样精通的风一样的少女? 谭书墨挑了挑眉,荒唐笑道:“夫人,你是来找我的吗?” 看样子是冲着她来的,可是看她反应居然连她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 “是是是!”秦瑶回答,上前两步拉进两人之间的距离,视线在她的脸上探索,似乎要找回从前墨墨的影子。 谭书墨大方笑着,坦荡接受来自这位富太的打量, 事实上也不算打量,秦瑶比任何人都知道谭书墨的存在于她,于君陌白,于整个君家而言是什么样的幸运。 “墨墨,你还记得吗?我是陌白的妈妈,小时候君阿姨还曾经抱过你!”秦瑶迫切地想要和谭书墨“认亲”。 她几乎是在得到谭家小姐就是安书墨的消息以后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看着谭书墨原本清明的眸子逐渐变得模糊迷离,秦瑶几乎是屏住呼吸,等待宣判。 “君阿姨——”她确实记得有这么一号人物,之所以还记得,是因为这个阿姨实在让她印象深刻,无论她和君陌白发生什么事情,她都是第一时间领着君陌白给她道歉。 三天两头送她礼物,那时候她给的东西常常将她的书包塞满。 每次她老气横秋教训君陌白的时候,她都会陪着君陌白一本正经地听她胡说八道,在舒雅拎着棍棒追打她的时候还会上手去拦。 在谭书墨心里君陌白的妈妈不是普普通通家里有钱的阔太,而是一个愿意听她讲话的长辈。 第75页 “墨墨,你还记得我?”秦瑶眼里迸射出一丝惊喜,整个人情不自已地笑出了声。 “记得……”谭书墨眼神黯淡下来,被强行牵扯出来的陈年旧事只会让人越来越难过。 秦瑶不知道自己触发了她伤感的神经,还以为自己来得太过唐突,着急着解释。 “墨墨,阿姨不是故意来打扰你学习,只是……我们找了你很多年,这么多年来陌白一直没有放弃找你,可是现在他——”秦瑶一股脑将心里的话全部吐出,生怕谭书墨会不耐烦。 她这种几近讨好的卑微态度让跟在身后的人瞠目结舌,表面不动声色心里说是惊涛骇浪也不为过。 君氏的人何曾这么降低过姿态? 唯有从十几年前就一直留在君家的岳川明白,眼前的这个人,是少爷的命啊。 “君陌白?”谭书墨耳尖地注意到秦瑶嘴里两次出现的人名,上个月的记忆倏然回笼,回想起他进入浴室时赤。裸的背影和决绝的眼神,她居然一时之间分不清自己此刻到底是该害羞还是难过。 谭书墨问道:“他怎么了?” 对秦瑶而言这个孩子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从他几个月时检查出患有自闭症的时候,她就已经决定将全部的爱都给他,让他变得健康,变得和别人一样。 可惜事与愿违,这些事情她做不到,这么多年她眼睁睁看着君陌白在崩溃和绝望中徘徊,甚至偶尔午夜梦回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想到,如果第二天陌白走了,该怎么办? 这些年多少次她都以为他挺不过来了。 而如今,谭书墨近在眼前,可他却退步了,连续一个月,君陌白没有出现过一次。 秦瑶思绪万千,一双连岁月都没能枯败的美眸此刻尽显哀伤:“陌白把自己困了起来,只有你能将他带出来。” “???”神经大条的谭书墨没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一度想要表示,自己学的是经济学,不是开锁。 逮捕谭小花的计划只能搁置,看着君阿姨这么悲伤,可能陌陌的情况确实不太妙,她还是去看看吧。 经历十二年,再一次同秦瑶坐上同一辆车,像极了从前的位置,两个人对坐着。 谭书墨能这么爽快答应她去看君陌白让秦瑶多少心里存了几分感激,一路无言,谭书墨出于礼貌多次尝试开口缓解尴尬,却都找不到合适的话题。 众人提到谭家都会率先想到那位精明能干的谭家老太爷,按照老太爷在世时的称呼谭书墨确实算是小小姐,谭文龙才能不剂,始终活在老太爷的光辉之下,以至于很多老一辈的人对谭书墨的辈分还停留在孙字辈。 “墨墨,你怎么会变成了谭家小小姐?”秦瑶对这件事始终十分疑惑。 安书墨出事那段时间,君家不只一次地全城搜索甚至全国搜索,都没能查到一点关于她的消息。 谭家那段时间急需君家资助,没道理要在背后坑他们一把,再说,即便是谭文龙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想法非要强行将安书墨扣住,以君家的势力,不会查不出这其中的猫腻。 这中间到底有谁帮着谭家打掩护?帝都能和君家抗衡且又有理由的人,总共也就那么几个。 谭书墨眸光微闪,干净白皙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拎着灯球旋转,看着上面细碎的光四散,璀璨的模样像是将太阳捧在手心里。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提起前尘往事,或许是在她心里始终对君家持有一丝善意,也或许是秦瑶给了她足够的尊重和爱护,让她不知不觉也将她当成了自己的亲人、长辈。 她说道:“爸爸说我是被小花从泥坑里刨回家的,病了好久,足足几个月都神志不清,醒过来的时候,家没了,爸爸带着我去铺子看了,被烧成了一堆灰,据说……” 谭书墨脸色发白,秦瑶突然猜到了她要说什么,神情微动。 果然,下一秒她吸了一口气,惨淡地笑了笑:“好像我妈妈也被烧死了对吧?在墨墨饭店,连尸体都没有抢出来。” 秦瑶张了张嘴,外界传言确实如此,可是她想说的是,舒雅没死,君家收到消息以后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将她救了出来,只是火灾来得太过突然,烧了所有偏偏只伤了一个人。 再伴随安书墨的出事,君家担心是有人故意针对安家,所以将舒雅还活着的消息封了起来。 没想到,却让安书墨误解了…… 秦瑶很想给她解释,可是那场火灾舒雅吸入了过量的有害气体,加上身体的外伤,成了一个植物人,虽然被君家全力抢救,可现在还没能苏醒。 看着谭书墨故作轻松的模样,她犹豫了,十二年,或许她已经接受了母亲去世的事情,如果她现在突然告诉她舒雅没死,可是却…… 算了,秦瑶暂时将这个想法压了下来,等着过段时间确定舒雅的病情会不会好转再说。 “这么多年,你受苦了!”秦瑶心疼地握住谭书墨的手,她的手很柔很暖,像极了舒雅掌心的温度。 谭书墨摇头,微笑着说道:“没事,都过去了,爸爸妈妈收养了我,其实,也没吃什么苦。” 秦瑶自然知道,谭家虽然实力差了一点,可是和书墨曾经的家庭比起来,富裕了不知道多少倍。 谭家真的心疼这个孩子大可以直接收养,为什么要让她顶替谭易诺的身份,出国躲藏,又在恰当的时机改头换面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第76页 “可惜阿姨当时没能找到你,不然一定不会让你受这么多委屈!”秦瑶真诚地说道,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她也一定会将她好好保护起来。 “谢谢阿姨!”谭书墨微微一笑,眸子弯得像是个月牙,笑起来的时候嘴角的虎牙尤其可爱。 “都是意外,都过去了。” 秦瑶松开她的手,将手机拿了出来,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点几下。 意外吗?不是! 在秦瑶看不见的角度,谭书墨眸子迅速冷却,像是飓风席卷,嘴角扬起一点弧度。 她比谁都清楚,那不是意外,是谋杀! 她清清楚楚地听见那两个杀手提到司家两个字,就连救了她的谭家也说是因为司家她才家破人亡。 串联起一个月前那个残暴不仁,满眼都是疯狂的司慎,恨意越发不可控制。 作者有话要说:是谁在暗中帮谭家掩藏安书墨身份这个你们应该猜得出来吧 第41章 上瘾 秦瑶点了好一会儿的手机,谭书墨心里觉得好笑,正要将手机也拿出来消遣解闷,忽然秦瑶像是献宝似的,将手机递在她面前。 “墨墨,你看看这个!”她捧着手机,眉宇间皆是温柔,谭书墨好奇地看了过去,手机画面展开,不大不小的音量响起,屏幕上俨然是君陌白小时候的画面。 视频里君家其乐融融,一家老小围着几个月的君宝宝乱转,各个笑脸盈盈,那时候的秦瑶还很年轻,漂亮的眼睛里皆是初为人母的欣喜。 君家长子出生,大家自然欢喜交加,隔着屏幕她都能感觉到喜悦,忍不住嘴角上扬。 “陌陌小时候还有点可爱!”谭书墨由衷地夸奖道,胖乎乎的脸蛋,一双眸子黑白分明,水汪汪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抱起来亲一口。 看得出来秦瑶真的很爱很爱他,每天给他换着花样打扮。 视频里她和君爸爸双手举满了玩具围在婴儿床周围,各式各样的都有,一看就价值不菲。 周围装饰得红彤彤,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君陌白的百日礼。 就连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君老爷子都罕见地拿着一个蓝色小铃铛逗弄孙子,脸上看上去红光满面。 如果忽视君陌白一脸呆滞、面无表情的话,这会是一个让人羡慕的幸福的家庭,夫妻和睦,三代同堂,祖孙和睦,不需要为金钱操心,整天都可以待在家里逗宝贝开心。 谭书墨看着视频里呆坐着的君宝宝觉得好笑,原来他从小就是这个样子呀,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看他的模样应该是七八个月,正常的宝贝这个时候正是口欲期,对身边的事物都处于好奇的阶段,不爬来爬去到处啃就不错了。 他居然就安安静静地坐着,不哭不闹,也不会去抓别的东西。 照顾君宝宝这样只喜欢呆坐的宝贝简直不要太省事。 视频切换,转眼到了君宝宝一两岁的时候,这个年龄段的宝贝已经开始蹒跚学步。 看得出来秦瑶也在很努力地训教他,在他面前摆了不知道多少颜色鲜艳的玩具吸引他的注意,还有玩具小猪小狗,放着音乐不停地围绕着君宝宝转圈圈。 但是他依旧只只带呆坐在一旁,秦瑶将他抱起来,带动他走路,他也只是麻木地被牵着挪动,像一只提线木偶。 偶尔摔倒了也不会哭闹,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一点声音也没有。 有时候秦瑶走着走着,发现身后的君陌白早已经跌在地上,蹭出好大一块伤口,小孩子皮肤嫩,很快就会肿起一片,饶是这样君陌白都没有哭闹。 视频里一阵慌乱,只有君陌白一脸呆滞地正视前方,眼里什么都没有,让谭书墨怀疑他是不是个哑巴。 接下来很快就到了三岁的视频,这个时候的他已经比之前好了很多,会走会跳,偶尔会突然起身蹒跚着从大客厅爬上二楼,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但更多的,是一个人呆坐在角落,一动不动。 她真的怀疑他上辈子是不是一个雕像。 随着年龄越大,谭书墨的眉头越来越紧,到后面干脆都没有松过,整个人若有所思地盯着手机屏幕。 这么多视频,从头到尾都只有君氏夫妇的声音,偶尔会有保姆或者君老爷子穿插进来,但是君宝宝从始至终都没有发出过一点声音,连婴儿时期的咿呀学语都没有。 看他就像是看一场没有剧情的默剧。 秦瑶坚持记录他的生长,到五六岁的时候,可以看出君陌白开始有了“脾气”,在秦瑶想要让他吃饭或者玩耍的时候,会直接用行动表示拒绝。 这个时候的他,会用嘶吼,像动物一般龇牙咧嘴来表达自己的不满和抗拒,会在秦瑶或者其他人靠近他的时候主动发起攻击,摔桌子扔板凳简直是家常便饭。 狂躁地像头野狼。 秦瑶被他咬伤的各种画面让谭书墨心惊胆战,秦瑶不太喜欢让外人照顾君陌白,事事能亲力亲为的都不会假手于人,所以她经常被他抓伤或许咬伤。 谭书墨眼尖地看了她的手臂一眼,那里果然有一个深深的疤痕。 从这往后的视频逐渐开始变味,从一开始其乐融融的母子互动变成了君陌白一次又一次地发怒狂叫,几乎没有一个视频是在他配合下完成的。 他这个模样让谭书墨看着直想冲进去踹他两脚。 六岁以后,秦瑶基本上不会再强迫他配合自己录视频了,而是任由他呆呆地坐着,有时候一坐就是一天,视频也是冗长又无聊。 第77页 如果不是偶尔会传来秦瑶和保姆交谈的声音,她会觉得视频上是静止的画面。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谭书墨的心越来越沉,到最后,视频倏然完结,秦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只是一部分,我还有好多!” “君陌白他……”谭书墨欲言又止,绕是她神经再大条,都没法不发现,君陌白根本不是简简单单的内向,他既不不合群也不爱说话,长期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任何侵犯自己的人都有深深的敌意。 这……是一种缺陷吧?她不想用有病这种难听的词汇形容他,但是他的一举一动的确令人费解。 果然,秦瑶居然毫不掩饰地点头,在谭书墨一脸震惊的注视下缓缓说道:“陌陌,他几个月大的时候我们就发现了,他患有先天自闭症。” 所以,外界君家独子的那些传言,居然是真的? 在君家这不是个例,自闭症或多或少带有一点遗传因素,到君陌白这里的时候,起初他们以为他只是发育迟缓,到四五个月才发现逗他的时候他连眼珠都不会转动一下。 那个时候她和君家人还以为他是视力发育有问题,去医院做了全身检查以后,才从新生儿科的权威医生那里得到了这个诊断结果。 这个一出生就注定不平凡的天之骄子,居然是个自闭症患者! 这样一个病注定让他这辈子都没办法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越是豪门世家越是重视血脉传承,君老爷子表面不说,但是心里其实已经做好了放弃君陌白的打算。 这样一个君家长子在帝都上流这种地方,根本无法生存。 那一个月的君家宛若暴风雨来袭,秦瑶几乎一个月没有合眼,睁眼闭眼都是君陌白呆呆坐着的模样。 如果因为他有缺陷就放弃他,那他这一生,岂不是注定是悲剧了? 秦瑶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终于,一个月以后,君海州结扎。 君家至此只有也只会有君陌白这一个继承人,君老爷子知道以后什么也没说,拎着拐杖将君海州暴打一顿,然后罚跪祠堂一个月。 算是向列祖列宗请罪。 关于这点,秦瑶从来没怨过君老爷子,她知道老人家也是别无办法,君家的血脉亲情远比她想的要浓厚许多。 君老爷子要强一生,唯独低过头的只有对上君陌白的时候,其实,他也是真心心疼这个孙子的。 谭书墨默默听秦瑶说了良久,从君陌白出生到学会爬,学走路,第一次说话,再到可以自己吃饭…… 过程虽然艰辛,但是结果十分完美。 这样的照顾持续到谭书墨和他第一次偶遇,直到现在,她都不敢相信她记忆中的陌陌居然是个自闭症?!! 明明他的喜怒哀乐那么鲜明,怎么可能是将自己封锁在内心世界的问题宝宝? 她甚至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照顾君陌白的每一件事在谭书墨听起来都是无尽的心酸,但是秦瑶心里却是满满的甜蜜。 说完秦瑶极其珍视地将手机收了回去,感叹道:“每一次看着这些视频都会觉得惋惜,如果能够多给陌陌一点关爱,再多一点他的情况会不会就要好些?” 谭书墨看着她洋溢在脸上的母爱心里发酸,用肯定的语气说道:“你已经做得够好了,真的!” 她生怕秦瑶不信,一个劲地说道:“不管换做是谁,都不会有你做得这么好!” 换做是她,很难想象她会不会直接崩溃。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墨墨,阿姨给你说这些,其实是为了向你坦诚,陌白他不是一个完美的孩子,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很难用正常人的思想去解释,所以,如果他有什么冒犯到你的地方,还请你一定不要放在心上。” 秦瑶反手握住谭书墨的手,言辞恳切,就好像君陌白真的已经做了冒犯她的事情一样。 谭书墨想到一个月前在家门口的浅浅一吻,从脸颊直接红到耳根。 “我,我知道了。”当着长辈的面她的脸皮薄得要命。 不过,一想到分开时君陌白连个眼神都不愿意给她,她就觉得头疼,这样的问题儿童生气了该怎么哄? 不对,她又没惹到他,莫名其妙。 汽车很快就行驶到了城北静何区,这是帝都富贵云集的地方,地理位置仅次于君家老宅所在的申臣街和谭家斥巨资买的浅水湾小区。 谭书墨很难想象,像君陌白这种情况,君家居然还同意让他出来独住。 秦瑶苦笑,不同意也没办法,君陌白决定了的事情君家没人可以干涉。 不过她随即掏出一件东西让谭书墨大跌眼镜。 作者有话要说:姐姐的女儿棒棒糖坐摇摇车的时候被传染了手口足病,家里有宝宝的亲们最近一定要注意,这个病五月到七月是高发期。 抱歉因为我的原因耽误了更新,新章节已经上传,以后不会了!感谢在20200717 15:18:30~20200718 23:21: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xxxx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上瘾 高清画面,视频里面君陌白一整个下午都坐在书房,或是看书,或是在电脑上敲敲写写,像是在办公。 第78页 光看监控很难发现君陌白有问题,只能说他的生活实在太乏味。 “阿姨你——”谭书墨欲言又止,作为豪门世家的少爷小姐,平生最讨厌的就是私生活被人干预,如果有人妄图在她家给她插个监控,她和谭小花势必会打爆对方的狗头。 可现在,自家老母亲监视自己儿子是个什么剧情? 秦瑶丝毫没注意到谭书墨的眼神从心疼可怜已经逐渐变味,变成了略带鄙夷和无语。 她还沾沾自喜地在手机上演示,指尖便滑动边解说:“你看,我在陌白家安装了三十八个监控,每一个角落都可以清晰地看见,这样的话我就不用担心陌白在家里会出什么意外了!” 确实……是个好主意。 谭书墨尴尬地笑,仔细扫视了一眼这些被监控的角落,好像只有厕所没有画面,其他地方简直不要太清晰。 “所以上次我送陌陌回家……”谭书墨欲言又止,想到她大喇喇看着君陌白宽衣的画面,就忍不住尴尬地想给自己申请个氧气罩。 秦瑶含笑不语,她越是这样,谭书墨越尴尬。 没过一会儿车辆便直接行驶进了君陌白小区,停在公寓楼下。 “墨墨,阿姨就不上去了。”秦瑶将谭书墨送下车,递过一张纸,上面写了一串数字:“这是陌白家的密码,你自己过去看看他吧!” 谭书墨定睛一看,74866。 “好,谢谢阿姨!” 秦瑶:“应该是阿姨谢谢你!” 说着她就要爬上车准备离开,忽然视线瞥见一旁伫立的路人,顿了一下。 “君夫人!”——路人的心情简直可以用喜出望外来描述。 听见熟悉的声音,谭书墨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儿,冯露露,怎么又是她!!! 这个世界就这么小?绕来绕去都是这么几个人。 秦瑶敏感地感觉到了谭书墨的不悦,并没有多做停留,只礼貌性地点了点头,便径自离开。 冯露露对她的反应完全不惊讶,反而谄媚地笑着讨好,双手不断地挥动,注视着君夫人离开的方向良久直到黑色汽车完全消失不见才回头。 这一回头不要紧,要紧的是她发现跟在君夫人身旁的人居然是谭书墨。 冯露露瞬间变脸,各种说不出的情绪在瞬间爆发。 “怎么是你!”看上去她比谭书墨还要吃惊。 “???”她怎么了? 谭书墨懒得和她争辩,扯了扯包转身就要走向公寓大门。 “站住!”冯露露大叫,三步并两步走到谭书墨面前,细长的高跟鞋在地上发出嘚嘚嘚的声音,听得她耳朵生疼。 “你发什么疯?”谭书墨的衣角被她扯着,视线从冯露露的指尖一路上移到她的脖子,冯露露被她盯得没了底气,默默咽下一口唾沫,手指上的力度也松了许多。 “你,你不是对司慎有意思吗?怎么,怎么又勾搭上了君夫人!” 谭书墨对司慎的心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夜若不是司慎对她没有意思,说不定谭书墨都快贴上去了。 谭书墨对比不予置否,只是从她的字里行间听出了几分质问的味道。 谁给她的脸来干涉她的事情? “冯露露,你不会以为没有我,司慎就会看上你吗?”谭书墨邪邪一笑,正好冯露露拽着她的衣角,她直接顺势捏住她的下巴,视线在她脸上逡巡。 漂亮有余,可惜智商不足。 一想到司慎威胁张董时候的样子,她就心里发怵,她都尚且如此,何况是成天只知道混吃等死的冯露露。 “你狂什么狂,我告诉你谭书墨,我妈妈都告诉我了,你们家就快要破产了,一个家里要破产的千金,还怎么在上流社会混下去?”冯露露被谭书墨掐着下巴,整段话说得断断续续,可偏偏她手劲不足,压根就不是谭书墨的对手,张牙舞爪地掰了许久都没能让她松懈半分。 冯露露恨得牙痒痒,明明那晚就是她率先吸引了司慎的注意,如果不是她突然出现,说不定她已经成了司慎的正牌女友。 老天果然是公平的,给了谭书墨引以为傲的容貌和身材,却偏偏家里一波三折,隔几年就濒临破产一次,这次她倒要看看谭家要怎么去解决这个危机。 冯露露幸灾乐祸地说道:“怎么,是看司慎看不上你,所以又来勾搭君家了?我告诉你,像你这种人根本就取不了君少的眼,你少多此一举了。” 谭书墨彻底失去耐心,嫌恶地松开她的下颚,从包里掏出一张湿纸巾仔细给双手消毒。 “谭家的事轮不到你来说嘴,谭家完了我倒想知道依附于谭家的冯氏要怎么独善其身。” 谭书墨上下打量了一下冯露露,眼神里满满都是鄙夷。 “至于司慎,我告诉你,我想要的只能是我的,谁也抢不走。”她接着说道:“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开。” 冯露露被她吓着,居然真的让了一步出来。 谭书墨越过她直接走上公寓台阶,按照秦瑶给她的密码按了下去。 最后一个数字按下,门禁突然打开,谭书墨瞥了一眼已经气得快要爆炸的冯露露,直接进屋关门。 大门合拢的声音响起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回过头看着空荡安静的房间她才突然意识到,她居然自顾自地进了别人家的门? 这种情况不管是出于礼貌还是什么的,都应该事先敲敲门吧…… 第79页 她真是被冯露露气得糊涂了。 谭书墨下意识握住门把手,想要开门离开,却在开门的一瞬间停了下来。 如果冯露露还站在门口等着,岂不是很尴尬? 算了,进都进了,再说了,密码还是他妈给的,有问题找他妈去。 谭书墨放下手提包,小心翼翼地走上二楼,整栋公寓安静得像个鬼屋,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在各个房间里穿梭,探头探脑,本想着给他一个惊喜,但是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他的身影,无奈只能高高地唤了一声。 “陌陌?”她想着,叫三声,如果没人就立马离开。 以后尽量和君家的人保持距离,毕竟司慎那边也不是吃素的。 不得不说,秦瑶今天打了一手好牌,一连串的示弱让她起了恻隐之心,所以就算心里再怎么不情愿,还是到了君陌白的家里。 谁知刚叫一声,对面的屋子里突然传来一道水杯破碎的声音,谭书墨急忙上前,没等她握住房门把手,那道灰色的大门已经先一步从里被打开。 门后伸出一只手,迅速握住谭书墨,一股强劲的力度将她直接扯进了门。 谭书墨还未站定,身后的门突然又被合上,巨大的黑影将她笼罩,君陌白从身后将她拥着,一如往日般的虔诚,甚至还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他像是刚刚洗完澡出来,浑身湿淋淋的,头发还在淌水,整个脑袋窝进她的肩胛里,明明她个子也不矮,刚才在门外的时候还能以身高压制住穿着高跟鞋的冯露露。 可是在君陌白面前,她真的“瘦弱”得可怜。 就连看他的时候也得仰头。 “陌陌~”谭书墨平生还从来没用过如此温柔又矫情的语气,或许是秦瑶的话说到她心坎里去了,看待君陌白的时候自动软了脾气。 君陌白浑身一颤,拥着谭书墨手愈发用力,整个人都在不停地吸吮她身上的淡淡香味儿,脖颈间更是传来他细碎的吻。 “怎么办,我忘不掉你,放不下你。怎么办,墨墨,墨墨……”他像是在呓语,又像是轻声哭泣。 谭书墨愣了一下,心里像是被塞进了什么东西,闷闷的,难受至极,她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墨墨,我错了,我不该不去找你,我不该不理你,我不该对你冷漠,我错了!” 谭书墨感受到他越发炙热的胸膛,还有明显赤。裸的上半身,一张脸羞得像是颗红苹果。 她拍了拍君陌白搂在她脖子上的胳膊,说道:“你先把我松开。” 君陌白果然听话地松手,两人之间的距离只在咫尺之间,谭书墨觉得自己也该把话说明白。 索性直接遵从自己的内心,她说道:“陌陌,你在我眼里是不一样的,你是我很好很好的朋友,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你都是无可替代的!” 所以,不用为着一个说不定再也不会出现的人难过,刘子豪说不定现在站在他们面前压根就不认识她了。 她说得言辞恳切,但在君陌白听来却不是这么个意思。 谭书墨看着君陌白明显没有变化的表情,试探性地问道:“陌陌,你……明白吗?” 君陌白的病还在她心里时隐时现,现在的她真的很难确定君陌白到底能不能理解她想要表达的意思。 在确定君陌白真的没有一点反应以后,谭书墨无奈摊手解释:“就是说,我为我之前的态度向你道歉,咱们还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呜——” 话音戛然而止。 作者有话要说:C,这个存稿定时的玩意儿害我不止一次两次了,这次又是“自以为”定时成功,然而到点屁动静都没有,我的小红花断了,气死——感谢在20200718 23:21:07~20200719 21:05: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xxxx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上瘾 君陌白不知道哪里来的冲动,只觉得他不想听她说的这些话,直觉告诉他,她接下来说的话一定不会是他想听的。 所以身体竟然先一步做出反应,在她噼里啪啦说个不停地时候直接将她整个人翻转过来,径自吻了上去。 唇瓣被封,声音戛然而止。 谭书墨呆若木鸡,瞪大眼睛看着眼前放大了好几倍的人脸,此刻他的眼神居然比她的还要懵懂无辜。 现实和幻想不断地交叠剥离,在过来的时候一路上她无数次将君陌白和视频里面的君宝宝混为一谈,在她眼里这是一个特殊的孩子,需要所有人的关爱呵护和耐心。 而此刻,君陌白身体力行地给谭书墨阐述了一件事,他不只是小时候的君陌白,更是一个男人。 一个对她满怀期待和爱慕的男人。 对君陌白而言,这是一个全新的尝试,他从来没有想过亲吻谭书墨会这么让人沉醉,浑身酥麻的感觉让他险些站不住脚。 酥麻过后,取而代之的是兴奋,他开始化被动为主动,逐步试探。 谭书墨被他抱着,整个人无限贴近他炙热的胸膛,感受到一股温热的触感从他那方席卷而来,她的头被他用一只手固定,另一只手刚刚抬起就被君陌白强行扭到身后。 他粗鲁的动作压根不像是在亲吻,而是无限地想要贴近她的身躯,吸干她嘴里的空气,和她融为一体。 第80页 谭书墨挣扎不过,整个人被动地承受着来自君陌白的欺负,半响,她忽然感觉自己就这么被他抱了起来,像是抱一个两三岁的娃娃似的,谭书墨从他怀里小小的一只突然变得比他还要高出半个头。 她惊呼出声,下意识将他的脖子搂住。 谭书墨身后便是一张木色的雕花木桌,君陌白凭着直觉走过去,将谭书墨放了上去,眼看着就要再次吻过来。 “等等——”她突然清醒,整个人像是被泼了一盆凉水,看着眼前眸子里明显带着几分□□的君陌白,艰难地摇头。 她是坐在桌上的姿势,一举一动都被君陌白控制得死死的。 君陌白果然顿了下来,眼里的情绪如同洪水般褪去,再抬眼时又是熟悉的空洞感。 “墨墨?”他叫道,声音略微沙哑,听起来似乎还有点委屈,看着谭书墨逐字逐句地问道:“不喜欢我碰你吗?” “你在说什么?”谭书墨反问,为了避开他明显有了感觉的某处不得不爬上木桌,大幅度地往后缩:“你该碰我吗?我们只是朋友!” 她浑身染上了君陌白身上的水滴,额间的碎发湿成一片,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在刚才,她险些没有清醒过来。 “只是朋友?朋友就不可以碰你……”君陌白又陷入了沉思,不过谭书墨的逻辑似乎他很快就接受了,她的朋友那么多,如果每个人都可以对他做刚才的动作,他一定会疯掉的。 她的唇,只有他可以亲吻。 她的一切都只有他才能拥有。 “我不要做你的朋友了!”君陌白赌气似的说道,就在一个月前,他还为了“谭书墨最好的朋友”和她闹别扭,现在说不当朋友就不当朋友了? 谭书墨没有反应过来,眨巴眨巴眼睛,不可置信地问道:“我这是……单方面被绝交了?” 从小到大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谭书墨居然也有被人嫌弃的一天? 君陌白压根不能理解她复杂的情绪,固执地将她拽了回来,额头抵着呆呆的某人,像是情侣之间的呓语,他说道:“墨墨,我要娶你做我的妻子。” 像是他的父母一样,天天在一起,夜夜在一起。 “什么?”谭书墨猛然抬头,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重复道:“你要娶我?” 两人之间的感情突然变了一种味道,他摇身一变从儿时玩伴成了追求者。 一想到司慎,谭书墨整个人像是打了个寒颤似的,从他的怀里跃了下来,一把将他推开。 君陌白还要上前,谭书墨只能步步后退,拒绝他的亲近。 “你不可以对我这样。”乱了,什么都乱了。 谭书墨一阵头痛,她早该发现的,君夫人已经暗示得够明显了,她说过她于君陌白是绝对不一般的存在,她居然该死的以为那是伟大的友情作祟。 她想保护的小弟心里居然想**她? 谭书墨忽然有些怀疑人生。 “为什么不可以?”君陌白平时对她几乎可以说是言听计从,在她这里,对也是对,错也是对,很少会有质疑她的时候。 谭书墨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强调:“朋友之间最多只能勾肩搭背,那些亲密的动作只有互相喜欢的人才能做。” 潜台词,他已经越界了。 君陌白平时闷不吭声,话也不会说几句,现在却敏锐得可怕,从她的字里行间他已经抓到了重点。 他问道:“所以,墨墨的意思是说,我喜欢墨墨,可是墨墨却不喜欢我?” “……”喜欢,但无关男欢女爱,怕君陌白存在侥幸心理,谭书墨干脆直接否定。 “是,我确实不喜欢你。” 空气突然凝固,谭书墨能够明显感觉到君陌白逐渐变得僵硬的四肢,他额前的碎发还在滴水。 现在已经接近十一月,天气并不算热,想到之前他还生过一场病,她不由得想让他赶紧去穿衣吹头。 可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陌陌,你好好照顾自己吧,或许等某一天你会发现,其实我根本配不上你的喜欢。” 他干净得像一张白纸,这个世界估计也没有谁能够配上他的喜欢吧…… 谭书墨擦了擦自己脸颊下颚被他染上的水渍,最后看了他一眼,将门打开。 随着门外呼呼吹来的凉风,君陌白的声音响起。 “所以——司慎就是你拒绝我的原因吗?”他的声音冷冽刺骨,谭书墨从来没有听见过他这种语气,她的印象里君陌白除了懵懂单纯就是痴懵听话。 这种光是听着就让人寒从脚底的语气,她根本想不到有一天会从君陌白嘴里说出来。 谭书墨缓缓回过头,喉咙干涩。 她道:“你……怎么知道?” 他怎么知道……司慎的事情? 会所宴会那天,只要稍加打听就能知道她那晚对司慎的热情,完全可以用明目张胆的勾引谄媚来形容。 她不后悔这样的举动,只是从没想过这件事被君陌白知道了她会这么害怕。 “你打听过我?”她脱口问道,表面看上去不可置信,其实更多的是为了掩盖她的恼羞成怒。 君陌白沉默着不说话,眼神沉着专注,不放过她的一举一动,一个表情,一句话。 他越是不说话,谭书墨越是羞愤,到最后直接变了个脸色,用力将门拉开,转身就要走。 第81页 “别……”君陌白忽然扯住她的手腕,一米□□的大个子折到了和她同样的高度,他拉着她,语气软了下来。 “墨墨,我错了,你不要走,我喜欢墨墨,不管墨墨是不是喜欢我,我都可以接受,只要墨墨愿意留在我的身边……” 他近乎痴迷地将她的手拉起,举过头顶,十指相扣。 如果只有认错才能将她挽留,那他可以放低姿态,任由尊严被别人践踏都可以,只要墨墨愿意留在他的身边。 他的脸因为刚才亲吻而染上的淡淡□□味道还未散去,可是他的眸子却早已经清凉如水,空洞得像是什么也没有,但又像是装满了谭书墨。 两种极致的味道在他脸上呈现,出人意料地和谐。 这就是君陌白啊,即便他做了一系列侵犯别人的动作,可看上去还是纯洁得像个天使。 “陌陌,你不明白我的意思,就像你压根不知道喜欢到底是什么感觉,从见到我的第一刻开始你就是这样,听话,黏人,或许你压根就不喜欢我。” “你明白什么是喜欢吗?” “那一天你只是恰好看到了我,所以自以为喜欢我,但如果那一眼你看到的是别人,说不定你喜欢的就会是别人了。” “你的喜欢太廉价,你连喜欢都弄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我又怎么敢相信你是真的喜欢我呢?” 谭书墨一股脑说出许多,在她看来君陌白的喜欢真的荒谬至极。 君陌白不善交谈,文字游戏更不是谭书墨的对手,她轻轻松松就可以将他绕昏。 看着君陌白本就空洞的眸子逐渐变得黯然,谭书墨喉头一阵干涩,终究还是压下了想要解释的念头。 包里一阵震动,谭书墨拿出手机,一看来人,是谭小花的号码。 她最后看了君陌白一眼,然后扬长而去。 “不是喜欢么?”君陌白喃喃自语,为了她他可以放弃一切,她想要的他通通都可以给她,他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得到她,守着她。 这样……还不是喜欢吗? 看着谭书墨头也不回的离开,君陌白盯着不远处的碎片玻璃,良久…… — “喂,你总算想起我了!”谭书墨没好气地说道,将公寓的大门关好。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程度……算虐吗?后面准备了很多小甜饼,一定要坚持看下去呀,结局是He,我连他们女儿的名字都想好了!!! 第44章 上瘾 门锁重新合上的声音不由得让她松了一口气,右手还把持着门把手,停顿两秒,收拾好心情。 她问道:“你最近都在忙些什么?早出晚归的我都见不到你人!” 边说边走,身侧闪过一个穿着palace黑色爆款TSHIRT,戴着银边眼镜的人从她身侧走过。 “谭小花,今天如果再不早点回来,我就告诉妈妈你夜不归宿了。”谭书墨恶狠狠地警告,在与黑衣男子狭路相逢的时候巧妙地侧了一下身,两人并没有撞上。 黑衣男子脚步一顿,回头看着越走越远,步步生风的谭书墨。 “好啦好啦,今天早点回来,最近不是……有点事嘛……”谭小花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后面才想起给她打电话的重点,声音激动得提高了好几个分贝。 她说:“墨墨你知道吗,我刚才收到了司氏集团校招的通知!” 谭书墨站定,消息太过梦幻让她有几分怀疑人生。 “你说什么?哪家公司?” 谭小花知道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毫不迟疑地给她肯定答复。 “司氏,你最想去的地方,而且职务也是你最想要的!” “……总裁办?”她大胆猜测。 “恭喜你,回答正确!” 听见这个声音,谭书墨几乎立刻从原地一蹦三尺高,眼角眉梢全是喜悦。 “耶~小花你等我,我马上回来!” 校招的时间似乎前几天就通知了,现在就可以给心仪的公司投递简历,这几天她光顾着和谭小花斗智斗勇都没有注意司氏的消息。 没想到,他们真的会通过这种方式来招聘总裁办这种核心部门的工作人员。 “安啦,你不要这么着急,简历我都给你投出去了,筛选过了明天就可以直接参加面试。” 谭小花一副得意忘形的模样,可把她嘚瑟坏了。 “等等——”谭书墨欲言又止,不断在脑海里回忆索骥,最后不确定地问道:“简历上有没有我的名字和照片?” “……”谭小花保持沉默,不愿意回答这么弱智的问题。 谭书墨则想的是,上个月看到了司慎如何如何威胁张董,现在再顶着谭书墨的名字和照片去应聘,通过的可能不大吧! 现在改个户口,整个容,还来得及吗? — 整整一个月时间,谭书墨和谭小花两个人都没有踏回老宅一步。 直到谭文龙日日为了集团的事情奔波,索性也懒得回来烦他。 今天是个例外,谭夫人一下午等在宿舍里就是为了等她们一起回家吃个团圆饭,就连很少在家里露面的谭易林都被请了回去。 谭小花一路战战兢兢,不断猜测是不是家里要破产了,吃散伙饭。 谭书墨倒没觉得有什么,张董撤资谭家固然会元气大伤,但不可能直接面临破产,顶多就是交不出货赔付几个亿的违约金,东拼西凑再借点钱,不可能度不过这个难关。 第82页 难的是司慎又打起了针对谭家的主意。 十几年前也是这样,莫名其妙害她家破人亡,谭书墨紧紧捏着手机,指甲在虎口有一下没一下地剐蹭,没一会儿就被自己剐得红起一大片。 谭夫人懒得搭理谭小花的杞人忧天,反而将手握在了谭书墨的手背上,暖暖的触觉让她微微恍神,抬眸一看,谭夫人笑得和蔼慈祥。 “墨墨,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一个团圆饭,你不要瞎想。”这话确实很有魔力,让谭书墨都松了一口气。 谭小花:“还不是大事?最近我好多朋友都说咱们家要破产了,今晚怕不是团圆饭,是散伙饭吧!” “……”谭书墨抵了抵她的肩膀:“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汽车没一会儿便到了浅水湾,和她想象里完全不同,今夜的浅水湾寂静无声,从小区大门口到他们家的那条路被人团团围住。 无论是小区外围还是小区内部都可谓是戒备森严,整个小区亮如白昼。 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怎么可能允许别人在自己的地盘瞎搞。 谭书墨心底隐约闪过一个猜测,如今愈发明朗。 “妈,是司慎来了?”他就像是一匹狼,做起事来不管不顾不分场合,今晚就算他把她们一家人一起困死在家里,估计也不会传出半点风声。 谭书墨陷入无尽的恐惧中。 谁知谭夫人居然摇摇头,将她们两人紧紧拉着,一左一右,像是小时候闲庭散步似地从车上下来,走过一条不长不短的石子路。 “安小姐!”别墅门口忽然出现一个人影,高大健硕,在一群黑衣保镖里面尤其显眼,他侧身站在门口,看见谭书墨第一眼就上前招呼。 礼数有加。 “你是?”谭书墨被谭夫人护在身后,仅仅露出的一双眼睛,上下将来人打量了个遍,表示并不认识这个人。 岳川低头,他自然不会觉得安小姐时隔这么多年还会认识他这么个小喽啰。 “安小姐,老爷子,夫人和先生在里面等你。”岳川沉沉说道,而后退出一步,似乎在示意她赶紧进去。 谭书墨眸光微闪,看着灯火通明的大厅,回头看了一眼谭夫人。 谭小花和她此刻都是二脸懵逼的状态,可能也就谭夫人知道点事情原委。 “安小姐,您先进去吧!”岳川还在不停催促。 谭书墨看了他一眼,干脆直接走上台阶。 客厅里果然如同想象中的一样严谨肃穆,气氛安静得像是等候审判的法庭。 谭文龙坐在客座,身后站着两个生脸的黑衣保镖,而主位上坐着的居然是一个老头子。 秦瑶和一个看上去仪表堂堂的中年男子坐在中间的位置,看上去这个人应该就是君先生了。 而主位上的那个老头子,谭书墨看了他一眼,眉目之间和君陌白有种莫名的相似。 他应该就是君家老爷子,君洹山。 她们三人在众人注视中走进客厅,头顶璀璨的水晶灯此刻被开到了最亮的模式,屋里屋外一个白得刺眼,一个寂静漆黑。 谭书墨的眼神在秦瑶身上一扫而过,自然而然地落在了谭文龙的身上。 “爸——” 她叫了一声,习惯性地站回了谭文龙的身后。 谭夫人牵着谭小花的手,也走到了谭文龙旁边,一站一坐。 “呵~”君老爷子的拐杖在地面狠狠一杵,发出沉重的碰撞声,这声音在寂静的夜里让人分外心惊。 “我君家找了十二年的人,居然成了你谭家的女儿。”君老爷子字字珠玑,原就是看重君家和谭家老一辈的交情,所以对这一辈的人格外宽容。 可没想到,他越是放纵,越是让别人不知道天高地厚,一个司慎明里暗里作威作福也就罢了,现在连小小的谭家也敢在背地里搞这种小动作。 藏一个人不要紧,可藏这个人却差点要了他孙子的半条命。 “君叔——” “闭嘴。” 谭文龙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君老爷子呵住。 “你就是书墨吧?” 君老爷子的视线放回了谭书墨的身上,看得出来他已经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是太过愤怒的他这种心情想藏也藏不住。 谭书墨年少时候的的确确见过君老爷子几次,但是那种“见”不过是惊鸿一瞥,连对方长什么样子都看不真切。 如今看着这么一本正经和自己交谈的君老爷子,一时之间也不知道究竟该做出什么反应,只能木讷地点点头。 “爸爸,她就是书墨,真的,陌白已经见过她了!”秦瑶在一旁忍不住解释,对于大半夜还这么浩浩荡荡来打扰谭家的事情她很抱歉,但是君家就是如此,如果查到了端倪还不做什么,那就不是君家的风格了。 听秦瑶如是说道,君老爷子眸中的打量才逐渐褪去,眼前这个打扮精致的女孩和记忆里确实有些出入,反倒是站在谭夫人身后一直哈切连天的谭小花更像曾经的安书墨。 “君叔,真不是你想的那样,书墨就是咱们家无意中救的一个孤儿而已,我压根不知道她是君家要找的人,如果知道了,我怎么敢不告诉你们呢!”谭文龙欲哭无泪,恨不得发誓自证清白。 君老爷子不说话,但是君先生,从始至终都没有发表过一个观点,不咸不淡地坐在一旁,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83页 谭文龙将希望放在君海州的身上,忍不住解释道:“君大哥,你应该知道我的为人的,平时君家说什么,我绝无二话,你们莫不是听了什么谣言?” 说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赶紧说道:“肯定是司慎陷害我,他挤兑我们谭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当初如果不是因为他易林的腿也不会断,我也不会把他们三兄妹一起送出国。” 真真假假,说得让人也分不清他到底是受害者还是罪魁祸首。 “小龙,你应该知道,没有人动了我孙子还可以全身而退。”君老爷子眼睛微微眯起,看得人心里发怵。 那双和君陌白极像的眸子看上去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老爷子……”谭文龙这下是真正畏惧了。 第45章 上瘾 “书墨,你快给老爷子解释一下,爸爸究竟有没有亏待你!”谭文龙将她一把拽到身前,慌张中稍显粗暴的动作让秦瑶的眉头狠狠蹙起。 只是看着谭书墨丝毫没有反感,她的不满也只能强行压下。 谭书墨平心而论,或许是因为谭夫人和小花的缘故,谭家从来没有让她感觉到一丝的格格不入。 她完全不能理解君家这么兴师动众,居然只是为了给她要个说法。 “君爷爷,爸爸妈妈对我很好。”她依着谭文龙的心意说话,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谭文龙养了她这么久,关键时刻,她需要站在他的身前去维护谭家。 秦瑶快到嘴边的话被强行堵了回去,她还想说,如果谭家呆得不开心,她可以去君家生活。 谭家能给她的,君家可以给双倍,不,十倍! “我和陌白仅仅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你们愿意为了我做这么多,书墨很感谢。”从字里行间她也听出来了,君家这些年从未停止过找她,突然被这么一群陌生人宠着,说是没有惶恐和感动,也没人不信。 不管是不是因为君陌白的缘故,她都欠她们一声谢谢。 君老爷子和蔼的表情渐渐冷淡,一双凤眸微眯,像一只鹰眼,看得人心里发怵。 谭书墨这些话无疑是在和君家划清界限,说好听一点是感谢,说不好听一点,那就是他们君家多此一举。 “墨丫头,你认为你和陌白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他重述着谭书墨的话,眼神不断在谭书墨的身上试探。 为了她无数次在生与死之间徘徊,她觉得只是朋友关系。 君家最不屑道德绑架,但此刻,为了君陌白,君老爷子恨不得直接将她绑回君家,哪怕她恨他们一辈子都可以。 谭书墨一脸坦然,承认道:“是的,我和他只是朋友,这一点在下午的时候已经和他确认过了。” 虽然只是她单方面这么认为。 “什么?”秦瑶吓得突然起身,她清楚地知道如果谭书墨和君陌白划清界限,君陌白会多难受,等了这么多年的事情突然成了梦幻泡影。 “书墨,你不觉得,你这样太过残忍了吗?”从来没有对谭书墨说过重话的秦瑶此刻也忍不住埋怨了一声。 谭书墨抿唇,垂下头,她知道秦瑶的想法,她一定认为在那样的情况,她答应了去探望君陌白,那么即便不立刻答应他的示爱,她也会因为他的“缺陷”而给他足够的关爱。 秦瑶很聪明,将这么多年苦心孤诣藏起来的弱点暴露在她面前。 原本她也是这么想的,可是面对这么坦诚炙热的君陌白,没有人可以云淡风轻地和他东扯西扯,快刀斩乱麻是她一贯的手段。 她清楚自己没有办法和君陌白在一起,她从来都不是自由的。 “你的意思是,你不喜欢君陌白?”君老爷子双手按在拐杖上,一张脸冷到了极致,他称呼的是——君陌白,而不是平时亲昵的陌白,或者陌陌。 谭书墨默认,十分抱歉地看着他们。 君家三人俨然从兴师问罪的角色变成了不速之客,原以为会被控诉的谭家反倒其乐融融。 “不喜欢君陌白,却偏偏对司慎阿谀奉承。” “所以你在宴会上做出的那些举措都是自愿的?你喜欢的司慎?” 君老爷子毫不避讳地在晚辈面前提到这些他猜测良久的心里话,他只想弄明白眼前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明和司慎也不熟,当真只是拜金吗?如果是拜金的话,君家可以给她更多。 关于她喜欢司慎这点,真的是被所有人扒得皮都不剩,谭书墨只能咬着牙,硬着头皮承认:“是,我的确对他存有好感。” 咔嚓—— 话音刚落,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声响,谭书墨应声望去—— 司慎居然就站在门口,像是刚刚踏进来,后一步还悬在半空,微微顿了一下,而后神色如常地落地。 一袭如泼墨般的夜色成了他绝佳的背景,身上穿着的是最新款的白色正装,最让人挪不开眼的是他此刻脸上错愕的情绪,和往日杀伐果断的阴冷表情比起来看上去好看了很多。 他原想围观君谭两家夜谈,无意自己竟成了绯闻主角。 司慎莞尔一笑,毫不忌讳地踱步走来,将将停留在谭书墨身旁,修长的手指伸出,抵在谭书墨下颚。 两人之间的距离无限拉进,谭书墨甚至能感觉到他喷撒在她脸上的热气。 他问道:“你说,你对我有好感?” 第84页 司慎看起来一脸邪魅,眸光晦涩不明,就像是在调侃她一样,她越是窘迫,他越觉得有趣。 谭书墨骑虎难下,不敢打自己的脸,也没有胆量当着本尊的面继续编撰谣言,只能保持沉默。 一双粉唇被她咬得惨白。 司慎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继续看着浑身僵硬的某人,追问:“你说的是,哪种好感?” “……” 君家没想到司慎居然会直接闯进来,君老爷子甚至想直接呵斥,外面的人干什么吃的?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看着谭书墨和司慎的一系列互动,君老爷子的脸直接黑了下来。 “阿慎,你来做什么?”知道君老爷子讨厌司慎,懒得和他说话,君海州率先坐正,打断了司慎一系列的动作。 司慎被人点名,百无聊赖地松开谭书墨的下颚,寻了一个空余的座位坐下,二郎腿翘着,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 “听说两家长辈正在开会,我来听听内容。”说着,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 “万一有需要司家配合的,我这边也好提前将工作安排下去!” 他这么说不就是在暗示两家要联合在一起弄他们司家吗? 君老爷子冷哼一声,别说君家没有这么无聊,就算真的要搞司家,何必拉上谭家下水,这么一家风雨飘零的公司,看着都心烦。 扶了这么多年,依旧这么不堪一击。 司慎一贯如此不守规矩又荒唐无度,君家的人知道,谭家的人也清楚。 他这么说,没几个人会真的去计较,大不了不说话。 气氛突然变得尴尬,谁也不愿意先开口。 “怎么?不是聊到我身上了吗?”司慎继续煽风点火,眼神毫不避讳地盯着谭书墨,眸中情绪良多,有好奇,有不屑,有探索,更多的是觉得有趣。 “谭小姐,我没听错吧?”他越是这么咄咄逼人,谭书墨越是不敢说话。 “说的是工作上的事情,司慎你不会连这些事情都要掺和吧。”秦瑶从司慎走进的那一刻就开始不耐烦,尤其谭书墨对他暧昧不清的态度,让她不由自主地对他生出了一丝敌意。 司慎无所谓地摊开手,整个人靠在沙发上,调整了一个更为舒适的温度,撇了躲在远处的谭易林一眼,轻蔑地笑了笑。 “既然是商业机密,那我的秘书自然不应该在场。”他如是说道,浑身放松躺着的姿势让他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声,停顿好几秒,才从沙发上撑了起来。 “什么意思?”秦瑶心里不安的情绪逐渐放大,眼神惶恐地望向谭书墨,生怕她会给自己致命一击。 她自然不会认为司慎口中所指的秘书是他身后的屿秘书,这个人工作能力很强,跟了司慎七八年,跟着他出席大小会议,在座的人也都见过。 秦瑶担心,谭书墨会在谭家的示意下主动向司家示好。 事实上谭书墨也是一脸茫然,在场的人,除了屿秘书是他的人,没有别的人是他的秘书了吧? 还没等他们开口询问,司慎身后的屿秘书居然很是主动地解释道:“今天下午司氏收到了谭小姐的求职申请,经过总裁办和综合部商量决定,一致认为谭小姐符合我司总裁办的岗位要求。” “谭小姐可以随时去公司办理入职手续。” 司慎问道:“怎么样?谭小姐高兴吗?” “墨墨,你居然真的过了!”谭小花突然出声,简历还是她投递的,中午投递晚上就出了结果,她表示很梦幻。 “书墨,你去了司家的公司?”秦瑶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嘴唇颤抖,如葱般的玉指指着司慎:“你难道不知道……” 她的话戛然而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没办法说太多,只是她的眼睛里全是失望。 谭书墨起先是震惊,不知道究竟是巧合还是他的刻意安排,她居然真的被司氏录用了。 看着秦瑶满眼的失望,她居然有了一丝退缩的想法。 “书墨你真是太棒了,爸爸就说你一定可以的,多去司氏集团学习学习,以后有机会了才能回家辅助爸爸!” 谭文龙似乎忘了究竟是谁害谭家成了如今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此刻像是由衷地为她高兴。 那情绪真挚得一点都没有掺假的样子,甚至还有点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感,这种喜悦在君家人眼里看着分外刺眼。 倒是司慎,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表演,不发一言。 他断了谭家儿子一条腿,谭家居然还送女儿进司氏“学习”,真是稀奇。 第46章 上瘾 突发奇想的三家聚会以司慎精神奕奕的离开谢幕,君老爷子临走之前意味深长地看了谭书墨一眼。 秦瑶也忍不住摇头叹息,不发一言。 谭家五口人坐在餐桌前,难得大家齐聚一堂。 谭文龙松了口气,自以为是地坐在一家之主的位置,高高在上的姿态像是个帝王一般举手投足都带着指点江山的气魄。 他难得这么满意地夸奖谭书墨,给她盛了碗汤放在她面前,说道:“今晚表现得不错,既然真的进了司氏,就更应该好好表现。” 她自然知道谭文龙的好好表现是什么意思,没等谭书墨回应,谭易林已经在一旁嗤之以鼻。 “你们真当司慎是三岁小儿?以为用美人计就能将他拿下?”他手里剥着螃蟹,有一下没一下地往盘子里丢蟹肉,动作并不好看。 第85页 因为谭易林腿伤的缘故,谭家一贯不会往餐桌上放寒凉的食物,今天也不知是因为什么,居然出现了一大盘螃蟹。嘻嘻嘻嘻嘻嘻仔细 “管家,管家——”谭文龙脸色阴沉,眼神像刀子似的盯在谭易林的身上,说出的话伤人得厉害,他说:“已经这个鬼样子了,还不知道保养?真要等两条腿都废掉才知道后悔?” 说着看着姗姗来迟的管家,呵斥道:“这里怎么会有螃蟹?撤下去。” 管家浑身冒汗,在夫人和老爷身上来回看,愣了半响却没有动作。 谭夫人不咸不淡地开口道:“是我让下人安排的螃蟹,诺诺和墨墨喜欢吃。” 谁知道平时死都不愿意回家一趟的谭易林今天居然肯回来了。 说着,谭夫人往两个女儿的盘子里一人夹了一个螃蟹,这个季节的螃蟹正是最肥的时候,满满的黄让谭小花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唾沫。 谭小花虽然平时喜欢顶撞谭文龙,但都是小打小闹,在谭易林的事情上她基本不会插嘴。 毕竟那可是谭家唯一的“独苗”呀。 谭小花捏着两只螃蟹掂量一下,笑嘻嘻地朝谭书墨说道:“真的好肥,你吃不吃?” 话音刚落,她已经动手开始剥壳了。 谭书墨喜欢吃螃蟹龙虾一类的东西,但是最讨厌剥壳,看着谭小花兴致勃勃地摆弄那些工具,干脆坐在一旁,等她剥完了再抢。 眼看着几个人压根无视自己的存在,谭文龙的脸冷得像是被猝了冰。 “不许吃了,撤下去。”他发出最后通牒。 管家哪里还敢犹豫,立马上前将螃蟹连盘端起,谭小花和谭书墨盘里还没来得及剥开的螃蟹也被夺走,谭小花举着两只手,手套刚刚戴好。 两个人死死盯着越端越远的大闸蟹,恨不得眼睛直接长在上面。 “林儿,你的也撤下去。”谭文龙再三强调,不许他吃一丁点寒凉的食物。 谭易林无所谓地松开手,将掏得干干净净的蟹壳扔掉,随手端起那盘蟹肉,丢到谭书墨面前。 “吃。” 他主动将蟹肉送给妹妹吃,谭文龙的脸色这才缓和些许,只要他不碰什么都好说。 言归正传,谭文龙知道谭易林对他的做法不屑一顾,但是害解释的还是得给他解释,毕竟未来继承谭家家产的人只有他一个。 是以,谭文龙语重心长地说道:“知道你不明白,你妹妹进司家好处多着呢,只要司慎愿意让出这么个口子,咱们自然有办法在他那里得到更多。” 司慎这个人,什么都可以,可惜太过自大,他以为自己百毒不侵,可他就要想办法钻他空子。 作为谭易林嫡亲妹妹的谭小花突然被“点名”,抬头一看,才发现谭文龙说指的妹妹是此刻一本正经吃着桌上唯一一盘蟹肉的谭书墨。 谭小花:谢谢,有被冒犯! “张董撤资,今晚又这么顶撞君家,你觉得没了君家做靠山,咱们家还能撑多久?”谭易林可不傻,司家对付谭家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以前还有君家护着,今晚看君家几个人离开时候的样子,难保君家不会成为第二个针对他们家的人。 谭文龙对这个十分放心,他安抚道:“不会,君家永远不可能针对谭家。” 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谭易林狐疑地看了谭文龙一眼,没有追问。 他眼角瞥了一眼在一旁安安静静吃着蟹肉的谭书墨,难得多话。 “司氏可不是什么安乐窝,脑子这么蠢,小心被别人吞得连骨头都不剩。”明明是关心的语气,偏偏说话的语气像是在警告和诅咒一样。 谭书墨吃东西的动作一顿,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喝了一口汤,然后起身说道:“爸,妈,我吃好了。” 说着便退出座位朝着二楼房间走去。 谭小花没好气地吐槽:“会说话吗?我也吃不下了,爸妈我上楼去了。” 说着她也追着谭书墨回了房间。 她们两个人一贯形影不离,谭家的人早已见惯不惯了。 谭易林被噎了一句,看着搁置在一旁还没吃完的蟹肉,小指微微动了一下,转而像谭文龙问了别的事情。 “司慎今天怎么会突然过来?”像是在监视他们家似的,君家前脚刚到,后脚司慎就赶了过来。 他可不信是散步散着散着就赶了过来的。 谭文龙看了谭夫人一眼,径自给自己盛了一碗汤,小酌一口,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你真以为司慎针对的只是咱们谭家,儿子,永远不要去猜一个疯子的心思。” 看着君家和司家表面云淡风轻,但是就凭这么多年,君家一点谭书墨的消息都没有,他就已经可以猜到,司慎才是最见不得君家好的那一个。 谭书墨失踪,谭家不过是多了一个女儿,根本无足轻重。 这件事打击最大的还不就是那个视谭书墨为命的君陌白吗?司慎想要打击君家,直接从君家唯一的继承人身上下手是最方便的了。 当年他们都以为君陌白会抵不住失去谭书墨的痛苦,没想到,他倒苟活了这么久,还真等到了和她重逢的这一天。 谭文龙猜了这么多,或真或假里面弯弯绕绕的事情他自己也理不清楚,总归君家这么多年找寻谭书墨无果这件事里有司慎的一份功劳。 第86页 唯独让他没法理解的是,司慎对君陌白莫名的敌意是从哪里来的? 谭易林知道父亲的顾虑,压根不用细想就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不光是司慎,就连他,也是极其讨厌君陌白的呢! — 谭书墨前脚刚上楼梯,后脚就收到了一条陌生短信,还没点开,就看见了短信提示里——司氏集团这几个字样,她赶紧查看。 还好,短信只是提醒她职位申请通过,询问什么时候方便入职。 这还真是有史以来最快的一次面试吧,连人都没见着就单方面宣布她成功入职世界五百强了? 谭书墨说不出是高兴还是害怕,思考了良久,在手机里输入了明天两个字,点击发送。 见谭小花一直掐着手机傻笑,谭书墨忍不住猫着步子踱步到她的身边。 居然是和别人聊天聊得这么起劲。 谭书墨看了一眼备注——老男人赵佳生? 这个名字熟悉得过分,她怎么不知道谭小花什么时候把赵医生勾搭上了的? 两人的聊天记录油腻得过分。 谭:听说你是心理医生? 赵:是! 谭:那你猜猜我现在在想什么? 赵:挂号的话需要提前预约,我这边有很多心理医生,足够你每天撩一个,一个月不重样。 谭:可我只想撩你呀! “……”谭书墨默默呕了一声,拎起一个枕头就按了下去,恨不得将谭小花捂死在床上。 “谭小花,你还能再恶心一点吗?”谭书墨骑在她的身上,整个人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了。 谭小花被她吓了一跳,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聊天记录曝光了,一阵扭捏害羞。 “你怎么偷看别人聊天,谭书墨你知不知道羞耻?” 谭小花一阵挣扎,好不容易才从谭书墨手底逃了出来,眼看着脸色已经红出了一大片。 “你说这些话的人都不知羞,我看的人为什么要觉得羞耻?”谭书墨一把将谭小花按住,平时两人打闹她从来没占过上风,今天可能是谭小花怂了,谭书墨压着她居然毫不费力。 “说,你们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她有理由怀疑这段时间谭小花神出鬼没,昼伏夜出都是去会见这个老情人了。 光是看备注,就已经尴尬得让她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谭小花挣扎了一会儿,决定坦白从宽。 “是他主动联系我的!”谭小花提起赵佳生的时候难得有了几分娇嗔,一双眼睛微红,像是浸过了水似的水汪汪的。 “你说是不是上次在宴会,他被我吸引了?”谭小花一脸期待地看着谭书墨。 谭书墨被她问住,从她身上坐了起来,脑海里忍不住回想,上次在茗楼吗? 她一瓶子差点把君陌白砸成重伤,那个时候赵佳生作为君陌白的朋友兼医生,应该是恨不得将谭小花直接从会所丢出去吧! “这个……呵呵。”她尴尬地笑了一下。 第47章 上瘾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纯白色纱帘渗透进屋子里,一地的白色绒毯,蚕丝被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俩踢到床下,满室狼藉。 谭书墨迷迷糊糊地睡着,肚子被谭小花压住,两个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床上,一旁的闹钟滴滴答答响个没完,微风卷入房中,愣是没把两人闹醒。 谭书墨手里还捏着写满心事的笔记本,晶莹的哈喇子顺着枕头淌在床单上。 闹钟振动半响,声音逐渐低了下去,换成了手机铃声。 “谁呀,大周末的不让人好过!”谭小花翻了个身,将手机压在身下,声音被堵,音量小了许多,两个人朦胧的意识再次逐渐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谭书墨翻来覆去良久,在被窝里懒懒地伸展了一下被谭小花压麻的四肢,感觉整个人都变得精气神了。 被窝很暖,这种周末带着露水和微风的清晨最让人放松,在起床和继续睡觉之中挣扎了半天的谭书墨,迎来了今天的第一个电话。 “谭小姐,昨天说好的今天入职,不知道你那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问题?” 电话里优雅好听的声音直击谭书墨大脑,一字一句仿佛有了回音,自动帮她忆起昨晚的回忆。 都怪谭小花,突如其来的恋爱八卦让她熬到了半夜,因为太兴奋她居然还拿出了记着司慎喜好的笔记本,逐字逐句地复习。 我的天…… 谭书墨尴尬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手机还握着手机,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我……我这边……”她该说什么?该找一个什么样的借口才好? 幸好司氏集团人事部的人还算善解人意,居然没让她太过尴尬,直接说道:“昨天忘记和你确定详细的时间了,谭小姐如果方便的话,请尽快到集团办理入职。” 每个公司入职和离职的时间都是有详细规定的,谭书墨这种算是空降,已经开了绿色通道,不好再搞特殊化。 谭书墨连忙点头称是,挂断电话,一脚就踹上了还在一旁呼噜不断地谭小花。 “怎么了怎么了?”谭小花惊了一瞬,从床上弹跳起来,整个人盯着一颗鸡窝头,眼神恍惚明显还没清醒。 “你怎么睡的我这里?滚回自己房间去。”谭书墨说着,起身去将窗帘合上,昨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过去了,窗户都没想起来关。 第87页 顺着窗户一眼就可以看见对面同样位置的一扇窗,那是司慎的房间,她只知道他住在隔壁,但还从来没有遇见过他。 她和司慎的卧室是两个极端,一个白一个黑,司慎的窗帘是纯黑色麻布质感的,遮光性很好。 只是整个房间都是冷色调,看起来冷冷的,让人很不舒服。 谭书墨匆匆瞥了一眼,连忙合上衣服,从衣帽间取出好几套衣服,逐件拎起来试穿。 “我穿哪件衣服合适?”谭书墨左右各拎着一套制度,算是比较休闲日常的正装,最适合入职的新人穿了。 “随便!”谭小花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机,看她亲爱的老男人有没有给她回消息,哪里还抽得出时间搭理她? 谭书墨有自知之明,多看了两眼,选了一件鹅黄色上半身丝绸制的衬衫,下半身是白色的一片式裙装,拎着衣服就去了卫生间。 再次出来的时候,她已经洗完澡换上了睡袍,头发刚刚吹干,尚且带着几滴水珠。 “赵佳生真奇怪。”谭小花依旧维持着谭书墨进卫生间时的姿势和动作,仰躺在床上,双手捧着手机举在眼前。 “怎么了?”谭书墨一边整理自己的头发,一边和她搭话,视线不断在几种口红中逡巡,思考一会儿化什么妆。 “他一直约我出去玩,老男人都这么搭讪吗?”谭小花一脸不可置信,虽说她们这个圈子的确三天两头泡吧蹦迪,更有甚者一场局可以持续好几夜。 白天迷迷糊糊睡觉,晚上继续喝酒玩闹。 但是赵佳生这把年纪了,居然还维持着年轻人的生物钟和习惯,这让谭小花不由得大跌眼镜。 谭书墨梳理头发的动作一顿,眉头微蹙,不了解赵佳生为人不好轻易下定论,只是谭小花和他关系暧昧,这个圈子不到最后是人是鬼真的不好说,没有结果之前最好还是不要太过放肆。 所以,她说道:“约会可以,但是不可以喝酒!” 谭小花酒量差劲得要命,回国的时候朋友办的践行宴,一杯see you tomorrow直接让她醉了个一天一夜,不省人事。 如果不是她在的话,她那天会闹出什么事都不知道。 谭小花对自己的酒量明显有清楚的认知,听谭书墨这么说也不反感,撒娇似的跑到她面前,半蹲下来说道:“保证不会把自己灌醉,再说了,我都成年了,就算真的和赵佳生发生点什么……” 说着她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一连串的笑声猥琐得让谭书墨起鸡皮疙瘩。 “起来,我换衣服。” 谭书墨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自己赶到了司氏集团。 抵达一楼大厅的时候,刚好十一点钟。 说早不早,说晚也还行。 综合部派了一个助理负责她入职的事宜,听说过是总裁办那边直接授意的人员,没有经过集团内部考核,知道是关系户,但不知道居然是这么年轻的关系户。 综合管理部的工作人员从一楼大厅接到谭书墨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再三确认:“请问您真的是谭书墨,谭小姐吗?” 谭书墨微笑着点头,就差从包里将身份证掏出来验明正身。 见她这么诚恳,综合部小姐姐这才松了口,转身,一双眼睛咕噜咕噜地乱转,明显感觉自己吃到了好大一口瓜。 “因为您是上面制定的特级助理,您的工作由总裁办主任或者总裁直接布置,咱们这边只需要简单地填一个入职申请,然后留下您的身份信息就行了。” “一会儿我可以带您参观一下集团。” “总裁办的办公区域在29楼,属集团最高层,和总裁在同一层楼。” 第48章 上瘾 “原则上集团会给您安排员工宿舍,平时也会有下午茶和员工餐,29层待遇和我们有所不同,有专门的员工餐厅和休息室,详细的可以等语姐带你了解。” 综合部的同事走在谭书墨一旁,两人保持着一米左右较为礼貌的距离,一路上都在给她介绍集团布局。 “综合部在二楼,一般关于人员调动方面的事情可以到综合部报备,后勤和综合部在同一层,技术部在第九层,如果谭小姐将来有这方面的需求可以直接进九层找技术部负责人。” 谭书墨呆呆地点点头,然后突然想起:“门禁卡,什么时候可以办理呢?” 像这样的公司每一层都会有门禁,除非去相关部门开通权限,不然连某些部门的大门都进不了。 综合部的人想了想,回答道:“按照集团规定,入职七天以后才能申请到临时门禁卡,出入重要部门的时必须先在OA上向相关部门责任人申请,由他派人接应。” 其他部门都是这样,但是总裁办属于一个特殊部门,许多重要的指令都是总裁办相关人员代总裁下发和监督执行的,从管理的层面来讲,那里的每一个人在集团都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行,按照规矩来吧!”谭书墨点头,看了一眼高耸入云的办公楼突然觉得十分无力。 “29层有一个总裁专属电梯,谭小姐千万不要占用了,顺便再提醒一句,如果要找技术部的人一定要到九层亲自去请,否则你永远也不知道他们的马上是多长时间!” 综合部的小姐姐笑着打岔,说着手机突然传来一声振动,她低头看了一眼,收起脸上打趣的笑容,说道:“语姐忙完了,差不多也到了午饭时间,我送你上29层吧,语姐那里应该有任务布置给你。” 第88页 说着,她朝着前方十米处的转角走去,一拐弯就是电梯。 整个集团布置得简约现代,四周的装饰非黑即白,走道上摆放了许多半人高的绿植,如果不是转角处也放着这样的一盆花,谭书墨可能压根看不见这个电梯口。 “您是叫方梅对吧?”谭书墨进入电梯,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这位同事挂在脖子上的工牌,照片和本人一致,职位是人事专员。 等了良久也没等到对方的自我介绍,她只好主动问道:“方便叫您方姐吗?听您说了许多集团的事情,或许以后还要请您多多指教!” 方梅被她问的一愣,这才恍然大悟,想起来自己见面的时候只顾着打量她,压根就忘了自我介绍。 她一拍脑门,有些尴尬,连忙说道:“可以可以,叫我什么都行。” 转眼就到了29层,方梅说的果然不错,电梯上来以后有一道玻璃制的防盗门,里面坐着一位女士,见电梯门开就连忙起身,将门禁打开。 “你好!我是谭书墨!”谭书墨微笑着伸出双手,眼神微微讶异。 因为她发现,眼前的这个人穿着打扮和她如出一辙,靠近的时候那股淡淡的花香味儿甚至连她自己也分不清究竟是她身上的还是对面这个人身上的。 张桐语明显也愣了一下,看谭书墨的眼神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就被压下去了。 连谭书墨伸出手,她也极其自然地握了上来,露出恬静的微笑,说道:“你好,我是总裁办的负责人张桐语,你叫我琳达就好!” 一旁的方梅明显比较害怕琳达,看她的眼神都不如刚才自然,像是对待自己的直属上司似的小心翼翼。 刚把谭书墨送上29层,她就说道:“琳达姐,刚才已经带谭小姐办理了入职,也简单介绍了一下集团布局,后期的企业文化培训看您这边的时间安排。” 谭书墨微微低头,格式化的微笑突然不自然地扯了下,企业文化?那不是要上好多天的课?会不会有考试什么的,万一挂了会不会直接被辞退? “没事的,书墨是领导安排进来的人,不用参加企业培训!”琳达的回答出人意料地“善解人意”,直接让谭书墨的担忧化成了梦幻泡影。 方梅不疑有她,听琳达这么说直接点头。 “小梅你先下去吧,有事我这边再叫你!” 眼看着方梅步入电梯,电梯门缓缓合上,张桐语忽然叫了一声:“书墨,发什么愣呢?先进来吧!” 她站在玻璃门旁,系统自动感应到她的脸,大门缓缓开启,谭书墨倏然回神,略微尴尬地跟上了她的脚步。 咋的一看,两人相似得像是一对姐妹花。 第29层作为集团的最高层,除了总裁和屿秘书这个特级助理,其他人通属总裁办管理。 谭书墨来之前也做了一些功课,现在的总裁办主任刚好在位三年,是司慎接手集团以后一手提拔起来的。 总裁办不乏资历比她老的人,但是凭借她出色的工作能力,逐渐坐稳了这把交椅,甚至连副主任这个空缺岗位都没有被填上,整个部门被她梳理得井井有条。 谭书墨望着她的背影,鼻尖若有若无的清香,若有所思地跟在她身后。 这样的一个人,出色得足以让身边的人都黯然失色。 “大家停一下!”张桐语走到办公区正中央,拍了拍手。 她的号召力极强,从她出现到说话,短短时间里大家纷纷收起手头上的工作抬头看向她。 “琳达姐,什么事呀!”距离她们较近的人好奇地问道,看着眼前打扮风格大同小异的两人,选择性地忽视了谭书墨的存在,办公区整整七八个人,没有一个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的。 谭书墨微笑着,笑意未达眼底,还没有正式做自我介绍,她就已经感觉到了整个部门明显的排斥。 张桐语看了一眼问话的同事,将目光放在了后面人的身上:“给大家介绍一下,谭书墨,总裁办的新同事,是领导特意安排到咱们部门的,这个妹子年纪很小,大家未来在工作上一定要多多照顾新人。” 话音刚落,谭书墨明显能感觉到一道道投射在她脸上的目光,比刚才下意识的无视还让人难受。 因为现在的目光充满了打量,探索和鄙夷。 “大家好,我叫谭书墨!”面对这样不友好的态度,谭书墨一早准备好的自我介绍忽然觉得没有了意义,什么多多关照,向她们学习,都是扯淡。 果然,尽管她的自我介绍是如此的平淡不礼貌,她们都没有多余的表情,像是打定了主意要让她难堪。 “书墨,领导通知得很匆忙,你的工位暂时还没准备,刚才我已经通知后勤部和技术部给你准备办公用品和开通工作账号了,今天你先在集团逛逛吧,累了的话就在休息室睡一下。” 琳达说完以后,便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她是总裁办主任,她的工位自然也是最大最豪华的一个,半径足足三米的弧形办公桌,和其他人的办公桌隔着道磨砂质的玻璃门,距离总裁办公室也是最近的距离。 估计领导有什么指令都是直接通过她传达到部门内部,再由部门相关责任人下发到相关部门。 琳达似乎很忙的样子,坐回办公桌以后就开始不停地打字电话,其余人也是不咸不淡地瞄了她一眼,然后继续工作。 第89页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现在应该是午休时间吧? 部门八个人,居然没有一个主动去吃饭或者休息。 谭书墨无奈,只好转身,依照琳达的建议开始在29层闲逛。 她估计是整个公司唯一一个入职连工位都没有的人。 她忽然想到方梅给她说的一句话,找技术部的人做事最好亲自去请,不然你永远不知道他们的马上是多久。 张桐语忙中看了她一眼,29层十分空旷,她在别人忙着加班的时候走来走去,无疑让人心烦。 但是她只是看了一眼,便飞快地转移了目光,眼神里看不出情绪。 谭书墨逛了一会儿,29层的陈设十分简单,除了办公区就只有一个洗手间和休息室,还有一个员工电梯直达楼下的员工餐厅。 她踩着高跟鞋走了一上午,见到休息室毫不犹豫就走了进去。 琳达统共也没和她说几句话,其中有三句就是强调她是总裁强行塞进部门的人,听着让人欧气,但是想想,似乎也对。 休息室的空调开得极低,谭书墨坐着便感觉身上一阵冷意,起身又挨不住高跟鞋带来的痛意,权衡利弊之下,只好出去走到琳达的办公室。 “您好!”谭书墨敲了敲透明的玻璃门,在琳达的示意下缓缓将门推开:“琳达,能借用一下你的门禁卡吗?我想去一下2楼和9楼。” 等了这么长时间,不知道是这个公司的办事效率还是说底层的人压根没准备给她安排这些,别说集团的工作账户,就连一个凳子也没见人送上来。 张桐语明显知道谭书墨的意思,愣了一下,极快地反应了过来:“后勤部和技术部还没上来吗?我催一下!” 第49章 上瘾 谭书墨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熟练地在键盘上连敲几下。 “书墨,你还有什么事情吗?”张桐语停下动作,一举一动都带着几分迟疑,礼貌地对她笑了笑。 谭书墨点头,报以同样的笑容说道:“我这边……” 她扫了一眼办公区各自忙碌的众人,无奈说道:“我这边可能需要一个前辈带一下。” 有一个名义上的师傅总好过遇到什么事连问的人都没有,虽然能明显感觉到她们对她的排斥,但是不该逞强的时候她向来比较理智。 张桐语明显愣了一下,这些对她而言不过是不足挂齿的小事,新人入职本来也不用她上心。 是以,她一边研究电脑里的报表数据,一边漫不经心地扫了办公区一眼,随意指了一个人。 “这样吧,总裁办的工作现在已经有了一个明确的划分,你暂时跟在庞璐身边打打杂,多学习学习会务和集团发文这一块的内容。” 谭书墨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那个叫庞璐的女生大概二十七八岁,一头中长直发,个子比较小巧,和周围的人有说有笑,看上去是比较谨慎矜持的人。 “好的!” 不得不说,张桐语在集团内部声望很高,从她发消息催促不到五分钟,电梯口便进来了三四个人,办公需要用的用具一应俱全,后面还跟着一个技术人员。 刚好庞璐对面有一个空位,谭书墨赶紧让他们将东西放在那里。 “你这是?”庞璐愣了一下,倏然起身,双手按在桌面上,眼神穿过工位连接处摆放的两盆绿萝看了过来。 显然是没有想到谭书墨会选择坐在她对面。 “庞小姐,我刚才和琳达沟通过了,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可能可能要麻烦你带一下我了,有什么工作尽管安排给我,请多多指教呦。”谭书墨露出平生最虚伪的假笑,随即对着几个后勤部门的人说道:“东西放下就行,我自己摆放,辛苦你们给我申请一下公司内网和OA账号了,谢谢!” 庞璐傻眼了,回头看了一眼琳达的办公室,她站在正忙着明天下午的一个收购会议,压根没有时间理她。 一直到后勤部和技术部的人弄好东西离开,谭书墨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司慎和屿秘书从电梯出来,看见的便是谭书墨百无聊赖地扒在最显眼的位置,看得出来她今天精心打扮过,穿着一身简洁的工装,长长的头发被她扎成了马尾辫,虽然是背对着电梯口的位置,但是不难看出她现在正戴着耳机刷剧或者听歌。 司慎步子极快,从出电梯到进入办公区不过半分钟时间,虽然是午休,但是大家见到他的时候还是下意识起身统一问好。 “领导!” 谭书墨被吓了一跳,几乎是在声音响起的那一秒直接炸了起来,挂在耳朵上的白色耳线带动着手机在空中划过了一个完美弧线,最后砸在司慎脚下。 耳机孔被扯掉,国产动画喜洋洋与灰太狼之外太空大冒险的声音响彻整个办公室。 跟在司慎身后的屿秘书想笑不敢笑,憋得整个人都在颤抖。 司慎脚步一挪,眉心微蹙,冷冷地瞥了一眼躺在地上仍然快速播放着动画内容的手机,语气平淡,让人听不出喜怒。 他问道:“成年了?” 谭书墨点头如捣蒜,两三下将手机捡起来关掉声音,说道:“成年了,今年刚满十九岁!” “……”办公区一片死寂。 司慎停顿两秒,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追究她在办公室看电视,径自走向总裁办公室。 屿秘书跟在他身后,若有若无地放低步子,待他走远以后,用极其熟稔的口气说道:“今天的口红颜色不错!” 第90页 谭书墨被这句话说得一愣,下意识拿起手机屏幕充当镜子。 什么鬼,这根本不是口红颜色,而是她被这29层该死的空调吹得嘴唇发紫呀! 见屿秘书快速离开,办公室的氛围又回到了之前,大家各回各位,手头上的工作已经完成得差不多的,开始研究吃点什么东西。 看来总裁办的工作时间相对比较自由,如果没有完成工作,午休什么的都是做梦,如果工作完成了,说不定还能一起去员工餐厅约个下午茶。 大家各回各位,谭书墨悻悻地站着,手里握着手机,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应该是继续看电视还是主动给自己找点事情来做。 如果要找事情的话只有死乞白赖地找庞璐了。 谭书墨抬头看着她,还没等她开口说话,庞璐先一步问道:“你口红什么色号的?” 谭书墨:“……” — 谭氏集团算是帝都中型企业的一个奇迹,被司氏针对了这么多年还能苟延残喘,后续还得罪了君家,但依旧没让这个公司在帝都除名。 不管谭家父子怎么作,总之该运营的还是在正常运营,丝毫不受影响。 谭书墨和谭小花在学校相当于只是一个挂名借读生,谭书墨入职司氏以后,理所当然地搁置了这边的课程,因着她本来也不是学校正儿八经的学生,教务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 但没想到,谭小花这个人也是三天两头看不见人影。 学校领导不只一次向谭家反应,但是谭文龙能把谭小花管起来那才怪了,最后的管理谭小花的任务还是落在了谭书墨的身上。 谭书墨进到司氏才发现,这简直不是一个人呆的地方,集团十楼以上,从来都没有八点钟之前下班的说法,办公氛围极其紧张,早九晚九更是常态。 从她浑浑噩噩的度过前一周,确定司慎不会因为她不作为而将她开除以后,庞璐总算给她下发了任务。 每天要审核不下百份集团公文,将各种内容进行筛选,将重大事件的公文筛选呈递到琳达处,其余的按照自己的权限进行处理。 公文处理以后还得跟进进度,整理成通知公告等一系列的公文格式发送到集团的公频,务必确保通知到每一个人。 不过庆幸的是,时间长了,大家知道她丝毫不具备威胁以后,这些同事总算没有那么针对她了。 谭书墨从楼下拎了好几袋吃食进来招呼众人:“这里有我点的下午茶,浅水湾开心尚食的点心,大家过来吃一点吧!” 庞璐最先抵达,看着一个个独立包装的精致点心,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书墨,尚食家诶,又贵又难买,你哪里弄的啊?” 浅水湾简直就是富人区的代名词,那里的东西,寻常人家压根想都不敢想。 她随便一拎就是两口袋,简直闪瞎众人的眼睛。 谭书墨将东西放下,拆开最外层的包装袋,递了一份给她,笑着说道:“我家住在哪里,买东西很方便。” 其实是她是那家的vip,一个电话就可以让她们把东西做好打包送过来。 见庞璐已经拆开包装开吃了,其他人也三三两两地走了过来。 “果然是精品,光是看着就让人下不了嘴了。” “谢谢书墨,下次我也给你带好吃的!” “果然书墨家里不一般,随便买个点心都这么豪华!” 眼看着她们的点越来越偏,谭书墨赶紧打断道:“你们觉得好吃的话下次我再给你们带点!” 大家笑得合不拢嘴,自然不会再说什么。 谭书墨看了看周围,确定每个人都拿到了一份,再看了一眼剩下的几盒,想了想,将粉红色盒子的那份拿起来,朝着琳达的办公室走去。 敲门三下,谭书墨推开玻璃门,说道:“琳达,这是刚才顺便买的下午茶,你需要吃一点吗?” 她的重点不是琳达吃不吃这个点心,而是所有人都吃了,她就有借口去和司慎创造见面的机会了。 她来司氏已经一段时间了,别说接近司慎,就连和他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谭文龙三番两次明里暗里地催促已经快让她崩溃。 这样想着,谭书墨忽然觉得有了几分底气,像是自己将自己的后路断了,所以反而拥有了一往无前的勇气。 她站在琳达面前的时候,自信强硬又执拗。 张桐语抬头,忽然看见了一个这样的谭书墨,强大到让人无法忽视,她手里递着一盒点心,跟在司慎身边三年,她不会不知道司慎喜欢吃什么。 这个点心,他从来不碰。 张桐语心里松了一口气,停下手里的动作,接过点心放在一旁,她说道:“谢谢你的好意,不过现在是工作时间,原则上办公室是不应该做这些事情的,再说你又是新来的,给大家买这么贵的点心,很难不被别人说是贿赂讨好,你说对吗?” 不得不说,张桐语的每一句都在尝试刺痛谭书墨的自尊,但是偏偏搭配她和善友好的笑容又让人不觉得她有恶意,反而更像是大姐姐似的温馨提醒。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外面的人能够听见。 一时之间大家手里捏着的点心居然不知道是该放下还是继续送进嘴里。 气氛就这么凝固三秒,谭书墨忽然笑了。 第91页 比起张桐语那种恨铁不成钢的长辈微笑,她这种笑容明显像是个懵懂单纯的孩子,一脸的疑惑。 “谢谢琳达提醒,还好现在是午休时间,不然就害大家违反集团规定了。不过你说的贿赂讨好?这个点心这么稀松平常,就算被别人看见也没什么吧!” 她说得极其自然,确实,以她的家境吃这些东西,确实是稀松平常,说得不好听一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谭氏在帝都不算领头企业,可是也比这些给别人打工的人强吧。 那些在别人眼里昂贵得不敢相信的食物,仅仅只是她平时一顿再捡漏不过的代餐点心。 外面的人一听,还真是。 谭书墨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她们只能在杂志上才能看见的? 虽然司氏总裁办的工资已经比大多数的都市金领还要高了,但是除去日常开销房贷车贷什么的,也没法供给自己用这么贵的东西。 谭书墨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直接打了琳达的脸。 她再怎么位高权重,到底也是一个高级打工仔,她眼里昂贵得食物转眼就变成了谭书墨嘴里的稀松平常的小点心,任谁也不会开心。 “抱歉琳达,我的话是不是有点不对,我只是害怕真的被别人以为是故意拿东西贿赂同事,毕竟这种事情传出去谁都不好听!” 谭书墨没等张桐语反应,就先发制人,先一步认错。 她看得出来琳达也喜欢司慎,甚至她比她更了解司慎的喜好,对他的行程安排了如指掌。 对于这样一个竞争对手,谭书墨没办法掉以轻心。 “没事,你说的对,这样一个廉价的东西确实无关紧要。”说着她看了一眼手腕,一枚Tambour Damier Cobalt定制手表。 谭书墨微微挑眉,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枚手表的价格应该是七位数。 看不出来,琳达的身家这么高。 张桐语扫了一眼腕表上面的时间,放高声音说道:“这段时间大家工作都辛苦了,过几天大家聚聚,也当是给新同事的欢迎会!” 话音刚落,外面就响起了一阵欢呼雀跃的声音,工作这么累,能有一两个聚会放松身心是最好不过的了。 张桐语歪头一笑,随手将点心扔进抽屉,看样子是不打算再碰。 “谢谢琳达!那我先出去了!”谭书墨说道。 然后在张桐语的视线里回到自己的位置,拿起剩下的两盒点心,朝着司慎的办公室走去。 不用回头她也能感觉到身后两道炙热的视线,but,那又怎样? 谭书墨微笑着,脚步都快了许多,端着两盒点心在总裁办公室门口逡巡许久。 直接进去会不会太突兀?她从来没有进过总裁办公室,对里面的布局一无所知,万一太唐突了怎么办? 谭书墨站在门外,摆了好几个动作,试着想了想自己推开门以后的各种反应,最坏的一种大概就是司慎直接叫自己滚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总裁办主任英文名linda(琳达)中文名张桐语,我穿插着人名写的,不会有人看混吧? 第50章 上瘾 谭书墨抬起手正想敲一下门,却在手指扣住门的那一刻萎了下来,收拾心情,直接推门而入。 没给司慎准备时间,也同样没给自己心理准备。 从眼神接触到司慎的那一秒,司慎的暴虐、残酷,还有一刀一刀扎进张董身体里时的嘴角扬起的弧度不断在眼前浮现。 谭书墨控制不住地头皮发麻,右脚下意识后退一步,嘴角扯出一个牵强的微笑,一腔孤勇。 屿秘书此刻正站在办公桌正前方,手里拿着厚厚的一叠资料汇报工作,对于办公室突然被人闯入的情况有些惊讶,回头一看,发现是谭书墨,到嘴的话咽了下去。 “书,书墨,你怎么进来了?”屿秘书的视线缓缓下移,凝聚在谭书墨手里捧着的点心盒子上。 谭书墨朝前走了一步,将东西递上,说道:“给同事们带的点心,领导,屿秘书,你们也尝尝吧!” 被称作领导的某人坐在总裁座上,眼神晦涩不明。 屿秘书一脸莫名其妙,迟疑地接过其中一盒,谭书墨将另外一盒递了过去,包装上印着梵高的向日葵,点心闻起来甜而不腻,他们正好没吃午饭,这么看着,倒真有些饿了。 “谢了,书墨!”屿秘书摇了摇手里的盒子,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赶紧出去。 谭书墨嘴角上扬,点头,步调缓慢地转身,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 这一转身不要紧,她发现司慎办公室的玻璃居然是单面的,外面看里面是一团漆黑,里面看外面却清晰得很。 也就是说,刚才她扭扭捏捏在大门口模拟敲门的动作都被他看见了? “你!”谭书墨气极,转过头怒蹬坐得稳如泰山的某人,满目娇嗔,脚指尴尬得直起鸡皮疙瘩。 “书墨,你怎么了?”迄今为止屿秘书对谭书墨的印象还停留在茗楼那晚骄矜自傲还带着点大小姐脾气的模样,只是越接触才越发现,这位大小姐有时候还挺容易犯傻。 就像现在,刚进门的时候明眼人都能感觉到她对司慎的畏惧,可她偏偏能硬着头皮接近他,立着一副体贴入微温柔可人的人设,但是下一秒又会立刻翻脸。 屿秘书表示,女人真的是太捉摸不透。 “你先出去。”司慎突然说道。 第92页 何屿点头,将手里的资料合上,放在办公桌上,毫不拖泥带水地离开关门。 偌大的总裁办公室突然只剩了谭书墨和司慎两个人,空气安静得她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司慎似乎还有工作没有处理完,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他的手指很好看,纤细匀称,像一双钢琴家的手,此刻正在谱写华丽的乐章。 如果没有接触过曾经的那些血腥的话,她想她站在一定会被这样的一双手迷住。 谭书墨看得出神,思想从此刻跳跃到过去再延伸至未来,知道司慎敲下重重的一格空格键,谭书墨倏然回神。 “领导。”她乖乖地站在原地,接受来自司慎的打量和审判。 他不发一言,和谭书墨的战战兢兢相比,他现在平静得吓人。 “谭小姐,我想,你还欠我一个解释。”他的双手交握放在桌面,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就可以在别人心里激荡起一阵波澜,这是一个成功企业家应该有的模样。 谭书墨疑惑地看着他,目视他从豪华舒适的座椅上直起身来,一步一步地靠近,在她的耳边说道:“谭小姐,在外说谎败坏我名声的人会有什么下场,你不会不知道吧?” 谭易林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谭书墨后背已经开始冒汗,意识拼命后退,可身体岿然不动。 “我,我,我没,没有说谎——”她说得坑坑巴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自己强迫自己抬头,和他双目对视,带着浓浓的怯意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没有说谎,如果你说的败坏名声指的是我喜欢你这件事的话,那我没有说谎。” 她说得直接,脸不红心不跳,唯独眼神执拗得可怕。 司慎扯出一丝荒唐而又不屑的笑意,猝不及防地伸出一只手,抵在她的小腹。 谭书墨下意识想要躲开,整个人极尽胆寒地看着他,手心里握着的那只钢笔,冷汗渐渐褪去,吓死她了,她还以为他会捏着一把刀直接把她结果了。 “当真喜欢?”司慎难得有了一丝性质,收回钢笔,转身拿起屿秘书留下的文件袋随手翻阅。 谭书墨紧张之余,总算松了口气,看着他笑着:“至少目前喜欢。” 司慎合上资料,重复了一遍:“目前喜欢?有趣!” 他像是思索了一下谭书墨的意思,在得到了确切答案以后,从容不迫地坐了回去。 “出去。”司慎说道。 “……”翻脸比翻书还快,谭书墨在心里默默翻了一个白眼儿,彻底化身成了一个不要脸不要命的无赖。 “司慎,我只是想要亲近你,了解你,仅此而已,即便现在你对我的喜欢不屑一顾,但是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有的人的喜欢有多珍贵,错过了就不会再有了。” 司慎没有反应,继续翻看资料,谭书墨凝视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甚至带着点阴霾,推门而出。 办公区一片寂静,大家看着谭书墨气冲冲地从里面出来,手里空空如也,点心至少送出去了。 “小谭,你也太有勇气了,总裁和屿秘书谈事情的时候是不许别人打扰的,你怎么就进去了?linda也没提醒你一下?” 负责奢侈品事业部的小唐凑过来说道,嘴角的点心渣渣还没擦干净。 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吃了谭书墨的东西,和她搭话的人也多了。 谭书墨摇头,至今腿还在打颤。 她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居然敢和司慎正面刚,她现在想想都后怕,万一司慎真的随手拎起一把刀把她解决了怎么办? “书墨,既然你给我们分享了这么好吃的东西,我打算也给你分享分享咱们总裁办的立身之道!” 负责稽查的同事也凑了过来,随手递出一张纸,帮小唐把嘴角的饼干屑擦掉。 立身之道?谭书墨眼睛一亮,这个可以有! 所有人心照不宣地笑了笑,任由小张添油加醋。 “你知道每年有哪几天必须得小心做人吗?” 谭书墨:“不知道。” “你知道为什么总裁最喜欢向日葵,但是从来不许集团出现这一系列的东西吗?” 谭书墨默默将桌面上的向日葵替换成了蔷薇花,把一旁插着的干花折断扔进垃圾桶里,把印着向日葵logo的收纳盒藏起来。 然后一本正经地道:“不知道。” “你知道为什么最近屿秘书总是和总裁形影不离吗!” 看着小李一脸“你懂的”的表情,谭书墨似乎嗅到了几分奸情的味道,无奈扶额:“你到底要说什么?” 别看别人都是打趣地看着她俩,但是小唐中途可提醒了,小李说的东西,确实重要。 铺垫了这么多,小李总算言归正传,收起了玩笑的心思,说道:“一年有三天,务必小心做人。 第一天,领导生日,也就是下个月七号,因为他妈妈生他的时候意外去世了,生日便是他母亲的祭日。 第二天,司老爷子祭日,也就是咱们集团的创始人,领导的父亲是入赘的,司老爷子只有一个女儿,领导严格意义上来说是司家唯一的继承人,老爷子一直很疼爱他,但是从他去世以后,领导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第三天,前总裁入狱的日子,算算时间,不到三个月就满三年了吧!” 办公室突然陷入一片寂静,司慎父亲贪污数据不大,零零碎碎加起来总共也只判了三年,司慎亲手将他送进监狱,如果他出来了的话…… 第93页 恐怕司氏又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小李说的这些谭书墨早就从谭小花那里听到了,从前知道仅仅只是知道,如今从他亲近的员工嘴里听说,反倒是多了一种不同的感觉。 “还有呢?”谭书墨收起玩笑的心思,迫切地问道:“司慎喜欢向日葵是因为什么?喜欢但是又为什么不让向日葵出现呢?” 她该死地发现自己刚刚送进总裁办公室的点心盒子上就印着向日葵图案,还是她特意要求的,栩栩如生,朝气蓬勃。 小李耸肩,一脸无辜:“这就不知道喽,这些东西都是历代总裁办同事呕心沥血研究出来的,前面说的这三天,千万千万不要招惹领导,有多远死多远,最好提前一周做好工作安排,不要和领导有一点点接触的机会!” 谭书墨点头,办公室禁止闲聊,更何况公然讨论老板,大家压着声音说了半天,觉得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便各回各位,各自忙各自的事情去了。 谭书墨的手指在鼠标上摩擦,看着公司对公账号里输入的司慎两个字,光标在发送消息这一个按键上缓缓移动。 最后她还是选择叉掉,搜索了一下屿秘书的名字,快速添加好友,打了声招呼。 很快便得到了回应。 第51章 上瘾 谭书墨咬着拇指,十指刚放上键盘想要和屿秘书搭搭讪,联络联络感情,手机忽然振动了起来。 “书墨,忘了给你说,刚才你去办公室的时候你手机一直在响,说不定是有什么急事!”坐在对面的庞璐忽然探出头来。 谭书墨点头,从桌上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好的,谢谢啊!” 说着起身边走边接。 “小花,你总算给我回电话了,爸爸找你,你什么时候回家一趟。”谭书墨压低声音,朝着天台走去。 刚推开天台的大门,电话里突然出现比她还要急促而又低沉的呼救。 “墨墨,救救我!” 谭书墨手指一松,脑袋还没反应过来,双脚已经飞快地朝着楼梯迈出,一度提高速度到接近小跑。 “你怎么了?你在哪里?” 谭小花那边情况似乎没有那么危急,只是她的声音听起来微弱又可怜,让谭书墨不由得怀疑她是不是受伤了。 “我……我在静何区……”谭小花说出来的时候已经快要哭出声,对周围的一切恐惧、茫然。 静何区…… 谭书墨放慢脚步,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是君陌白住的地方。 “你,你在那里做什么?”谭书墨压根没有意识到她说话的时候一字一句多了分自己都不知道的期待。 君陌白小猫似的可怜兮兮样这么多天, 第一次闪进她的脑海里。 谭小花比她想象的慌张,声音压到最低,沙哑着解释,只言片语又说不清楚。 “我也不知道!我跟着赵佳生过来,不知道怎么的就跟丢了,然后进了一间开着门的别墅,我看到阁楼里有一个东西刚一进去,门就被风吹得合上了!” 她无语极了,那种从胸腔压低声音到劈叉的感觉一度让谭书墨想笑出声。 不过想到她的境遇,她又不由得扶额,气到吐血:“你没事进别人家门干嘛?谁关的人?报警!就说非法拘禁。” 谭小花比她还要崩溃,涕泗横流,几乎是哭着求她:“墨墨,不能报警,我自己偷偷进来的,万一别人说我偷东西怎么办?爸爸会打断我的腿的!” 说到底她还是怕谭文龙生气,平时父女拌嘴习惯了,但是原则性的问题,她一贯不敢触碰他的底线。 “哪栋楼?”谭书墨飞快走进电梯,来到负一楼,遥遥地按开车锁,开门坐进副驾驶。 静何区她不太熟,只好打开导航。 谭小花的声音和导航系统的官方提示音同时响起。 她说:“我好像在……君陌白的家里。” 又是一阵哭声,谭小花已经崩溃到极致。 谭书墨刚握上方向盘的手肉眼可见地顿了一下,强行压下心底异样的感觉,不住地放大别的矛盾点转移注意:“你怎么知道是君陌白的家?有人引你过去的?” 她第一反应,是不是司慎,毕竟他报复人的手段层出不穷,真要搞一下谭小花也不是不可能。 “不是,我就是看见一个穿着palace黑色爆款TSHIRT的人,赵佳生好像有一件,我就进来了……” 这件衣服很挑人,谭书墨见过很多穿同款的,但是没有几个穿得出那个感觉,上一次离开君陌白家的时候她好像也看见了一个穿着这件衣服的人。 尽管她极力控制自己,但心思总忍不住往君陌白身上转移,谭书墨启动车前的最后一秒,还是控制不住地问道:“房子里有人吗?” 不知道为什么,她特别害怕和君陌白狭路相逢,最好偷偷去,偷偷把谭小花带出来,从此再也不要见面了最好。 “没有人,我一开始忍不住拍了几下门,没听见有动静。” 还好!谭书墨松了口气,驱车上路。 距离从总裁办公室出来已经两个小时了,此时的谭书墨站在君陌白的公寓门口,看着陌生又熟悉的密码锁。 眉心可以夹死一只蚊子。 密码是多少?上次君阿姨说过一次,她成功地将那六位数抛之脑后了。 谭书墨尝试行地伸出一根指头,看着密码锁上面的十位数字,指尖有意无意地戳到了数字五这个按键。 第94页 她被系统提示音吓了一跳,指尖像是被灼伤似的飞快弹开,怎么办?总不能打电话给君阿姨再问一次密码吧。 “墨墨,你到了没?我已经快要没力气了……”电话里绝望的声音响起。 谭书墨焦躁地扯了扯头发,上网百度君陌白的生日,试了试,密码错误。 再百度了君家所有人的生日,挨个尝试—— 君老爷子的,错误。 秦瑶的,错误。 君先生的,错误。 “你别着急,找个地方坐一下,我再想想还有什么数字。”谭书墨急得脑门冒汗,她刚才顺便百度了一下这款密码锁,错误次数超过五次系统就会自动报警。 这算什么?非法入侵他人住宅? 她可不想时隔十二年,再次和君陌白在警察局相见。 “你要不然试试你的生日,名字缩写什么的。快点快点,我快要受不了了,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谭书墨想了想,如她所愿,在密码锁上一通操作:“74866,咦差一位数!” “我*!” 谭小花脏话刚说出口,门锁忽然解开:“密码正确,主人请进!” 原来这个锁的密码是五位数…… 谭书墨瞠目结舌,一度失去表情管理,在美国的门禁是六位数,所以她潜意识以为这个门锁也该是六位数。 “还好还好!”谭书墨拍了拍胸脯,幸好最后一次对了。 “原来真是你的名字拼音啊……”谭小花喃喃自语,看样子也很吃惊。 谭书墨看了一眼门锁,轻轻合上,知道这栋别墅被君夫人安满了监控,所以尽量目不斜视,坦坦荡荡地问道:“你在哪里?” 她按照谭小花的指示,一步一步踏上二楼,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君陌白的房间就在对面。 “就是这里吗?”谭书墨压低声音,明显能听见房间里迅速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谭小花趴在门上,回应道:“就是这里,快开门。” 她的声音小得像是猫叫,谭书墨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惨,挂断电话,右手往门锁上一压。 完全没有动静,谭书墨身子逐渐变得僵硬,不服输地再次按压了一下,门锁岿然不动。 “什么鬼,你被锁住了!” “卧槽,这么惨?”谭小花在里屋疯狂地开门,从外面都能感觉到她施加在门锁上面的力度,可惜于事无补。 “卧槽,这次真的栽了,该死,我明明看见赵佳生进来,怎么会没人?难道见鬼了吗?”她开始不断说话,似乎要将情景再现。 谭书墨忍不住打断,遏制了她无止境的吐槽,因为她知道一旦谭小花开始碎碎念,估计这个月耳根子都不会清净了。 “我去找找钥匙。”她说道。 君陌白这间房子空空荡荡,入目就是全部,一个柜子抽屉都没有,如果真有一把钥匙,应该很容易就找到了。 事实证明,谭书墨再次想多了,她把君陌白家所有的房间全部看了一遍,检查了每个衣柜和床铺,别说钥匙,连根针也没有发现。 独独剩下最后君陌白的房间。 “墨墨……” 耳边谭小花不知疲倦不厌其烦地一遍一遍重复她的名字,从一开始带着卑微祈求到现在已经毫无感情,就像是喊着玩儿似的。 谭书墨发泄似的扭了扭门把手,恨得咬牙切齿,不住地说教:“谭小花这次以后如果你还敢做什么跟踪别人的事情,你就别怪我不给你收尸了。” 她几乎是走投无路地走向君陌白的房间。 把手扭开,房间逐渐敞开,屋内昏黄,有一股说不出的味道,不太好闻,谭书墨下意识拧起鼻子。 天色已晚,外面都看不太清楚,更别说窗帘重重合上的里屋。 谭书墨蹑手蹑脚,刚走进里面,看到位于房间中央的那一张大床,直接吓得屏住呼吸,不住地转身。 谭小花不是说没人吗?床上躺着的不是君陌白是谁? 她背对着君陌白站了许久,没有听见任何动静,这才缓缓转身。 君陌白躺在床上,昏暗的房间里,一道来自于窗帘缝隙微弱的光撒在他的身上。 那道光贯穿他的一双眼睛。 光下,君陌白躺在床上,蜷缩成一只虾子的形状,怀里紧紧地拽着个东西,脸色苍白得像是白色的墙壁。 她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的脸居然可以惨白到这种程度,这种极致的感觉不只一次地出现在君陌白身上。 她悄悄地朝前走了几步,爬上床,双手压在君陌白身侧,近距离凝视着君陌白的脸。 浓密黝黑的睫毛,形状好看的眉毛,单薄的唇线,还有他吹弹可破的皮肤。 像是迟来的关心,看着君陌白这个样子,一种名为疼惜的感觉爬上心尖。 除去他的病,君陌白真的是个天之骄子,完美到无可挑剔。 他这么睡着,谭书墨注意到他睡觉的姿势,整个身体蜷缩至一团,被子被压在身下,手臂抱着膝盖。 明明是一米八几的大个子,生生缩成了一小团,这么睡肯定不舒服。 第52章 上瘾 夏季的余热还没过去,窗户紧闭,屋子里闷闷的,虽然居家管家已经将室内空调调整到了最适宜的温度,但是没有通风,待久了还是让人难受。 第95页 谭书墨手掌朝旁边让出一大块,想给君陌白腾出一点空间。 隔着被子,她忽然发现被窝里似乎放着东西,绵绵软软的,掀开被子,发现他一直死死攥在手心里的东西居然是一个娃娃。 白色的布偶头顶一颗绿色的豆芽,穿着绿色的小裙子,脏脏的,旧旧的,一看就有些年头。 谭书墨一眼就认出这个布偶的来历,小时候家里穷,她羡慕别的小朋友有芭比娃娃,养宠物狗,但是家里只有她和舒雅两个人,没钱也没时间支持她买玩具或是养宠物。 这个布偶是舒雅亲手做的,每一个针脚都格外粗糙,她做这种东西的笨拙程度简直难以想象。 很难相信就是这样一个炒菜会炒糊,缝衣服会把自己扎得满手是血的人居然养大了一个七八岁的女儿。 舒雅把布偶送给她的时候,还给她说,这个布偶叫乐乐,祝愿她的墨墨天天都快快乐乐。 谭书墨抽出布偶一角的衣料碎片,上面模模糊糊手写的乐乐两个字尚存,不难看出是她撇脚的字迹。 她的东西原来被君陌白收起来了啊! 这么多年,她一直不敢回家一趟,怕触景伤情,怕被人发现。 谭书墨看着被君陌白紧紧抱着的玩偶,突然想要近距离看看。 这个玩偶本来被她玩的就有点脏兮兮的感觉了,出现在君陌白的床上莫名有些突兀,谭书墨想着,完全没有思考径自上手想要将玩偶抽出来。 玩偶没有拽出来,抱着玩偶的人双手忽然紧了很多,死死拽着。 谭书墨浑身僵硬,脖子更是僵得只能一帧一帧地挪动,一抬眼,发现头顶上方的那张放大版的君陌白的脸,此刻他睁着眼睛,半点没有刚睡醒的朦胧感,一张脸毫无表情,眼神冷漠到极致。 她从没想过再见君陌白的时候他会是这么冷淡,即便是气她上次说的狠话,但是依照君陌白的个性他也该是各种撒娇耍赖卖萌,各种哄她啊! 谭书墨心里一紧,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现在趴在君陌白上方的动作有多让人想入非非,身子僵硬,她迟疑着挪动自己不听使唤的手脚。 双手刚刚后退半步,君陌白揽着玩偶的手忽然松了,随即攀上了她的肩膀,只在一瞬间,一股强有力的手臂压迫着谭书墨直接跌进了君陌白的怀里。 两具身体无限贴近,她清晰地感觉到了来自于君陌白身体的炙热和心跳。 “墨墨,我就知道,你是骗我的。”君陌白发出一声满足的呓语,拥着她的手臂缓缓收紧。 谭书墨抖了一下,听着他的话,从他的怀里探出头来,疑惑地问道:“什么骗你的?” 君陌白低头,双目交融,他的眼里情绪很多,像是寸寸打量,每寸眸光都带着翻云覆雨的纠结,末了所有的情绪散尽,独独留下最初的空洞和单纯。 他满意地将谭书墨的脑袋按下,继续贴着他的心头。 他说道:“你说不喜欢我是骗我的,” 赵医生?什么意思? 谭书墨的脑袋被他按着,整个人贴在他的身上,满脸疑惑。 “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君陌白微微松开对她的桎梏,整个人天真得像个小孩子,他理所当然地说道:“你回来找我了,难道不是喜欢我?” 谭书墨脱口而出:“我不是——” 话音戛然而止,君陌白似乎还没睡够,抱着她反而越发困倦,猝不及防地拥着谭书墨翻了个身,从抱着她变成了缩进她的怀里。 他的呼吸阵阵喷撒在谭书墨的颈窝,整个人占据的位置不到谭书墨的一半,姿势像刚才蜷缩的小虾,只是刚才是将头抱了起来,而现在他的头轻轻地磕在谭书墨的肩上。 房间一片黑暗,床上人影交叠,室内气氛越发诡异。 “墨墨,我好困……”他呢喃着,仿佛就快要睡去。 谭书墨总算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强硬地从他怀里挣脱,君陌白瞬间惊醒,一双眸子黑得吓人,就这么看着她。 “你晚上没有好好睡觉吗?”她轻声问道,摸了摸他的额头,自言自语:“是不是生病了?” 君陌白紧绷的神经缓缓放松,神色单纯得像个小孩子,乖乖地由着谭书墨在他的额头上动手动脚,还时不时摸摸他的手心有没有出汗。 “没有生病呐。”谭书墨擦了擦他的额间,带着微微的汗水,室内温度合适,她想了想,飞快地下床走到床边。 君陌白下意识伸手想要将她抓住,但是没有使劲,衣角从他的手心溜走,他的视线迫切地追随着谭书墨,迅速从床上爬了起来,差一点就要跟着追下床去。 “你看,这样是不是亮堂多了?”谭书墨笑着一把将厚重的窗帘拉开,找到窗户开关,轻轻一按,玻璃自动升了上去。 晚间的凉风缓缓吹进房间,她回过头,头发被吹的乱七八糟,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是不是没有好好睡觉?你看你整个人都萎了。”谭书墨背对着皎皎月光,爬上床,一步一步挪到君陌白的身旁。 “墨墨~”君陌白的眼眸瞬间变红,豆大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他咬着嘴唇硬是不让它掉下来,整个人看起来委屈又可怜。 他带着哭音,整个人都陷入一种极度压抑的情绪中,他说道:“我害怕,不敢睡……” 谭书墨皱眉,心里的猜测一点点变得清晰,但嘴上还是问道:“你怕什么?” 第96页 果然,君陌白死死盯着她,委屈可怜,总之,他的每一个眼神都在指责,投诉她之前说的话有多伤人。 “我怕你真的不要我了,我怕你永远不会想起我的存在,我怕我这辈子也等不到你了……” 因为她,所以怕得连睡觉都不敢吗? 怕到一定程度,的确是不敢闭眼的,这一点谭书墨深有体会。 “我的要,对你来说,真的这么重要吗?”谭书墨喃喃问道,没有指望君陌白会回答她。 可是在话问出口的那一刻,君陌白一如既往地认真回答:“重要,我的存在是因为有你才变得有意义的,没有你的世界是灰暗的,无声的,没有一点快乐的!” 谭书墨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这么无力,对待这么炙热的君陌白,如果她能持续说出“不要他”这样的言论,那她和杀人不眨眼的司慎有什么区别? 她忽然生出了一丝恻隐之心,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了自己的想法。 “陌陌,如果累的话就再睡一会儿,窗户一会儿再关,先透透气!” 君陌白点点头,突然撑起身子,打开床头的柜子里取出一罐药。 “这是什么?”她眼尖地看着君陌白取出一粒,就打算这么生硬地吞了下去,连水都不喝一口。 君陌白将药罐递过来。 “你吃安眠药做什么?这东西是能乱吃的吗?你有医嘱吗?”她一连问出三个问题,态度强硬。 君陌白被她吓着,平淡如一潭死水的眸子渐渐泛起一丝疑惑,他说道:“我睡不着。” “……”睡不着就吃安眠药?难怪他的状态一直奄奄的。 还好她看见了,谭书墨夺过他手里那一粒药丸,丢进药瓶里,连同整个瓶子一起塞进自己的上衣兜里。 “不许这么瞎吃,真睡不着就去医院找医生看看。” 话音刚落,君陌白忽然凑了上来,她整个人被他拥进怀里,他狠狠地吸吮着她身上的味道,特别满足,整个人懒洋洋地像个小孩。 “只要抱着你,我很快就能睡过去!” 就像小孩子要糖吃一样,不知道是君陌白的天赋还是怎么的,他总能这么天真单纯地说出这些话,又不让人觉得猥琐。 谭书墨低头,看着他近乎渴望的眼神,嘴里那些占便宜、流氓什么的形容词忽然说不出口了。 君陌白的眼底带着浓浓的清灰,他的确很长时间没有睡好觉了,全靠安眠药保持一点休息的时间。 “好,我抱着你睡!”谭书墨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居然答应了他。 下一秒,君陌白整个人都笑了起来,他的眼睛是标准的凤眸,笑起来的时候眼底有着别样的神采,这是谭书墨在别人那里从来没有看见过的。 君陌白松开她,径自躺在床上,连被子都折叠得整整齐齐,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还真是……超级有仪式感的同床共枕! 谭书墨被他的积极主动弄得猝不及防,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他已经躺在了一侧。 这个点正好是晚饭时间,按照平常来说,她肯定是睡不着的,没想到,她刚一躺下,君陌白摸索着缩进她的怀里,两个人若有若无的相拥,伴随着君陌白身上好闻的蔷薇花味道,她渐渐熟睡。 窗外月亮越来越圆,夜幕逐渐变黑,昏黄的月华透过层层乌云照射在这一栋寂静的别墅里。 第53章 上瘾 浮月上移,明亮的月亮高高挂在天上,夜色如泼墨般漆黑。 门外断断续续传来硬件划过门锁的声音,君陌白在睡梦中眉心微蹙,似乎想到了某种可能,倏然惊醒。 谭书墨此刻正挂在他的身上,或许是他抱得太紧,索性她也懒得挣脱,就这么趴在他的身上,三分之二的身子都与他紧密接触,尤其是他能感觉到她的一只脚此刻横跨他的腰间,再下一点,就是敏感部位。 君陌白不忍扰着她,就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若非门外吱吱咔咔的声音不绝于耳,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迹象,只怕他会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直到谭书墨醒来。 不过这个动静很轻,似乎怕被人听见似的,磨磨蹭蹭半天也没把门打开,谭书墨睡得很熟,完全没有一点要醒的征兆,君陌白微微沉下脸色,与他在谭书墨面前的单纯良善判若两人。 眼看着门外的动静越来越大,那人似乎恼羞成怒,君陌白脸色越来越冷,轻轻移开了谭书墨环在他腰上的双手。 谭书墨怀里瞬间空了下来,似乎有些不自在,胡乱在空中盲抓了几把,君陌白看着她,眼底的冷意渐渐褪去。 他帮她把额间毛躁的几缕头发理好,强忍着再次拥她入怀的欲!望,凝视了她片刻,确定谭书墨没有被打扰,冷沉的脸色才稍稍软和了些。 而后抽过放在床头的外套快速往身上套,看着床上四仰八叉的人影眸光奇异地柔软了下来,却在一转身,所有的柔情均化为默然和空洞。 房间门快而轻地被打开,君陌白闪身出来,快步走到不断发出吱吱噪音的屋子,这个时间段,赵佳生不会过来,那么在这里的人究竟是谁? 房门倏然打开,谭小花趴在地上,以极其卑微无力的姿势仰视着开门的那个人。 此刻对她而言,不管是谁打开这个该死的门,都是她的恩人啊! 君陌白空洞的眸子逐渐下移,注视到脚边无限接近地面的某人身上。 第97页 “谭易诺。”他说道,轻易就念出了她的名字,那个十二年前被改掉的名字。 谭小花从脖子到脚跟,浑身僵硬,手里还举着一片塑料方片,试图用她撇脚的开锁技术将自己解救出去。 听见君陌白念出这个名字,她第一反应——谭易诺是谁? 第二反应——卧槽,被人调查了! 第□□应—— “君先生,我错了,我是不小心走进你房子的,不是想偷东西,更不是非法入侵他人住宅!”她认错的态度极为诚恳,再加上被关了接近半天的时间,体力和心理承受能力都已经低到了谷底。 她甚至连快速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在君陌白空洞没有一丝情绪的注视下,尴尬而又不失礼貌地蠕动。 谭小花的声音很大,君陌白的眉头一度蹙到最紧,而她还不自知。 最后他只能提醒:“不要说话。” “什么?”她愣住了,看君陌白的样子,似乎对她的存在极其厌恶。 谭小花扶着门框站了起来,整个人虚脱乏力,脚软得发颤。 “你别急,我这就走!”谭书墨看着守在自己旁边一言不发,但是带着浓浓逐客意味的君陌白,即便她已经尽力朝着玄关处走,连滚带爬,但是在君陌白眼里这个速度依旧让他不满。 “再次抱歉,君先生!”谭小花朝着君陌白深深地鞠了一躬,神奇的是,关于她如何被困在这个小隔间的问题,她俩一个没问,一个没说。 就这么以她连滚带爬地离开拉下了帷幕。 大门合上,谭小花已经离开。 越想越不对劲,墨墨究竟去哪里了? 谭小花手机没电,硬是在小区里找到了个临时电话亭,走进去赶紧给谭书墨打了个电话。 手机振动三秒钟,谭书墨迷迷糊糊地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没有半点犹豫按下了接听键。 “喂?”她的声音还带着倦意,一股迷糊劲儿。 最怕的就是晚间睡觉,醒来的时候又困又饿,谭书墨躺在床上,高举着手机,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忘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 “谭!书!墨!”谭小花明显听出了她声音里的软糯味道,似乎躺在床上极其不清醒地接听了这个电话,对于她这个快要被困死在阁楼里的小羔羊没有一点挂念。 谭小花话音刚落,谭书墨像是回想到了什么,瞬间惊醒,什么困意通通消失不见,她坐在松软的大床上,身上盖着薄薄的凉被,右侧的位置尚有余热。 “小花,我马上过来!” “你居然把我忘了?你告诉我,你在哪里?我要去找你鞭尸!!!”谭小花气急,直接在公用电话亭里吼了出来,周围巡逻的保安一度将灯光照在这个不明身份又异常好看的姑娘身上。 “对不住对不住!”谭书墨睡得久了,有些手软,刚要翻身下床,房间门忽然被人推开。 整栋别墅里里外外漆黑一片,她瞪大眼睛,借着手机余光朝着门口看了一眼。 “陌陌你在吗?” 没有人回应,反倒是电话里的谭小花激动非常。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谭书墨,我告诉你,我生气了!” 电话被挂断,一阵嘟嘟嘟的提示音响起。 谭书墨松开手机,站在原地找了半天壁灯开关,始终没摸到。 算了,她靠着墙壁一点一点摸索到君陌白的面前。 “怎么不开灯?” 下一秒,君陌白的手伸了出来,朝着一旁按去,整个房间瞬间亮堂了起来。 他沉着脸,满脸写着不高兴。 谭书墨透过他看向走廊对面敞开的隔间大门,知道谭小花已经被放了出去,再想着她还有精力打电话来骂她,那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怎么了?为什么不高兴?”她看着君陌白越发深邃的眸子,主动拉了拉他的手,问道:“不是已经陪着你睡了一觉吗?为什么还不高兴呢?” 这话说出来怎么有点怪怪的?不过谭书墨没有心思管那么多,谭小花放出来了,她也该走了。 君陌白看着她微微勾着自己的小指头,食指抖了一瞬,不情不愿地控诉:“她把你吵醒了。” 他以为只要他及时把她撵走,他就能继续看着她睡觉,只要那么看着她哪怕什么都不做他也觉得很开心。 她? 谭书墨想了一会儿才明白他说的那个人应该是谭小花。 她笑着伸了个懒腰,不得不说这一觉让人睡得很是满足。 “这个时间也该睡醒了,如果不是小花我可能要直接睡到明天早上!” 她玩笑着说道,不过一觉睡了这么长时间,想着还是觉得舒服得很。 “我希望你能睡到明天早上,越久越好……”君陌白的声音很小,谭书墨第一遍居然没有听清。 “你说什么?”她问道,一边和他说话,一边捡起自己的手机和包包,准备离开。 君陌白的眼神落在她刚挎上的挎包上,熟悉的撒娇感再次重现。 “墨墨,我不想你走,和我住在一起不好吗?”他反客为主欺身上前,反手扣住她的手心,十指相握,两人的姿势暧昧到极致,但他丝毫没有察觉,只迫切地盯着谭书墨等待她的答案。 谭书墨脸色一红,强行挣开自己的手,后退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第98页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和你一起住?”她拿着手机。 不可能吗?爸爸妈妈就是住在一起的,为什么墨墨不愿意和他住在一起呢? 还是说,墨墨的潜意识里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和他在一起? 君陌白忽然觉得有一种闷闷的感觉从心尖迅速麻痹他的四肢百骸,一种无力的绝望感铺天盖地地袭来,似乎要将他压垮。 谭书墨看了一眼时间,再看向窗外,仓促地说了一声再见:“我还要去公司拿东西,陌陌你好好休息,有时间我再来看你。” 说着就要离开。 君陌白原本僵硬的身子在听见公司两个字后,立刻转身,君陌白快速地调整好表情,依旧顶着空洞漠然的眸子,拉着谭书墨的手。 “我送你,墨墨我饿了,去公司拿完东西可以陪我吃饭吗?” 君陌白不说还好,一说她还真觉得有点饿。 估摸着如果她不陪的话,他一定不会好好吃东西,是以,她轻轻地点了点头,默许他牵着她手的动作。 君陌白迅速带她去了车库,坐上那辆豪华非常的黑色幻影,谭书墨坐上车,周围的一切快速朝身后闪去。 “陌陌,你慢点开。”她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还是第一次看人开车这么快,就像是个赛车手,又快又稳。 谭书墨一出声,君陌白的速度立马降了下来。 两人的相处模式就是,如果她不说话,他们可以一直沉默到永恒。 为了气氛不那么凝固,谭书墨轻咳了几声,问道:“你想吃什么?” 君陌白侧过头看了她一眼,脑子里一片空白,本来想说随便她吃什么都行,但是接触到谭书墨满眼的期盼,他愣了一下,鬼使神差地说出了几道菜名。 “呀,咱们口味一样!”谭书墨一脸惊喜,君陌白报出的菜名都是她最近的新宠。 第54章 上瘾 君陌白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收紧,正视前方,无意识地嗯了一声。 找到了话题,谭书墨就像打开了话匣子,车外一串一串的霓虹灯光向后飞逝,她打开窗户,缱绻的发丝被吹得四处飞扬,一度搭在君陌白纯白的衬衫上。 吹着微风,心情大好。 “很少有人喜欢吃这些东西呢,陌陌,你也会经常去吃火锅?” 在她们这个圈子,衣食住行无一不是精雕细琢,像什么火锅麻辣烫烧烤串串香这种接地气的食物,大概小花和易林这辈子也不会接触。 君陌白始终看着车前,很少分来几缕余光看她,他依旧淡淡地嗯了几声。 谭书墨更加激动了,掰着指头数自己有多少天没有吃过那些东西了,在国外待久了想弄一点正宗的麻辣蘸水都很难。 “一会儿我们就去吃火锅好不好?我知道有一家弄得特别好吃。”提到这些东西,谭书墨眼睛几乎弯成月牙形状。 君陌白看不出情绪,一如既往地一个嗯字。 “陌陌,你应该多去看看这个世界的,不要把自己困在小小的世界里,见过如火如荼的枫林,一泻千里的瀑布以后你会知道这个世界有多么奇妙,有多少东西值得你珍视。” 这是她第一次劝说君陌白尝试去做一个正常人,诚如君阿姨所说,他的世界狭窄、空白、单调。 明明他这么优秀的人,应该比大部分人有能力去见识更多。 “好啊,墨墨你想去哪里,我都可以陪你。”君陌白渐渐减速,眼看着司氏集团的大楼就快到了。 谭书墨:“……”得了,白说。 她忽然觉得自己和君陌白总是不在一个频道上。 似乎是因为她没有接话,车内逐渐变得清冷,伴随着君陌白转弯、刹车、熄火的动作,他忽然有意无意地注意到了她。 车子停在集团楼下,谭书墨松开安全带,右手扣在车门上,正准备推门下车。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悲凉的声音:“墨墨,你是不是知道了……” 她停下动作,疑惑地回过头,君陌白一脸惨败,嘴唇失去血色,双手仍搭在方向盘上,顿了三四秒的时间,才侧过头。 谭书墨整个人瞬间僵住,她见过霸道的君陌白,见过无理取闹的君陌白,见过笨拙撒娇的君陌白,可她没有见过这么……脆弱,就好像她如果说一句重话,他会随时崩溃的君陌白。 “……知道什么?”谭书墨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嘴角,车窗外的微风从二人之间卷过,没了刚才的缱绻温柔。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君陌白定定地看着她,懦弱又自卑。 他几乎是带着哭腔,悲哀地看着她:“你知道了,我有病,是不是?” 谭书墨说不出话了,在她看来君陌白天生异于常人,他对情感对周遭事物的认知都不去太健全,所以她总会有意无意地迁就他,让着他。 这一次见面更是达到了予取予求的地步。 她能做到这些,是因为他同情他,是一个不完整的人,可是他自己,大概……是不愿意要这些特殊照顾的吧。 “陌陌……”她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说,尽管你有病,但我是真的要给你做好朋友的? “墨墨,是因为我有病,所以你才不会喜欢我的,是吗?”他看着她,却又不像是在看着他。 她很少在他的脸上看见过除了茫然以外的表情,一双眸子似乎永远也装不进东西。 第99页 谭书墨忽然有一种冲动,如果她真的是他的“唯一”,那么,她想将他从黑暗中拉出来。 毕竟这个世界上,大概再也没有人能够这么纯粹地爱着她了吧。 “陌陌,虽然你和别人不太一样,但是这不是病,或许,这也算是一种幸运。” 君陌白眼里一片茫然,喃喃地重复道:“这是幸运吗?” 他不明白。 他讨厌这样的自己,如果他是一个正常人,就不会总是弄不明白墨墨的想法,墨墨就不会总是将他推开。 “是啊,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你会在茫茫人海一眼就注意到我吗?会在十二年前的蔷薇小巷跟着我,粘着我不放吗?或许我们该感谢上天让我们有这个特殊的际遇,将对方送到自己身边!” “嗯!”君陌白重重地点了点头,嘴角微微上扬,自然而然地露出了微笑。 谭书墨怔了片刻,君陌白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似乎承载了一片星河,像是酿着浓浓的桂花酒,让人沉醉。 “墨墨,即便没有这个病,我也会找到你,来到你的身边,永远陪着你。” 君陌白忽然凑近,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这是他最喜欢的动作,似乎这样就能和她无限亲近。 谭书墨愣住,耳边他的话继续响起:“见到你的那一刻,感觉整个世界都被点亮了,只有你在我身边,这个世界才有眷念的理由。” “我喜欢的墨墨是笑起来能点亮我整个世界的墨墨,是会为了我提着一把大刀去找别人麻烦的墨墨,是调皮捣蛋但是爱朋友爱家人热爱这个世界的墨墨。不只是因为你对我而言的特殊存在。” 这一刻,一种奇异的感觉突然从谭书墨的心尖绽放,那种心动感迅速席卷她的四肢,身体从原本的僵硬逐渐变得柔软。 对君陌白和她额间相接的动作没了排斥。 他的深情告白就响在耳边,这段话不管换作是谁说出来,谭书墨都会觉得矫情得想吐,但是从君陌白的嘴里说出来,她唯独剩下感动。 因为她知道,君陌白不会撒谎,尤其不会对她撒谎。 “墨墨,我可不可以亲亲你……” 君陌白的手捧着她的脸颊,整个人欺身上前,一只脚跪在驾驶座上,另一只脚跪在谭书墨膝盖之间的缝隙之中,整个人将她的视线挡完,他的额头始终没有挪动,两人呼吸交融。 车内一片漆黑,谭书墨一抬眼,就见着君陌白深情迷离的眸子。 原来他也会有这种情绪啊?心动、隐忍到极致,但还是睁着双水润的眸子等着她的回答。 她忽然想放纵一回,顺着自己的心意做想做的事情。。 窗外的路灯忽然故障,原本洒落一地的明亮灯光忽然变得闪烁,本就暗黑的车内瞬间更加看不清楚。 谭书墨抬手,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将君陌白整个人压低,她则顺势迎合上去,双唇相接。 两个人都是没有谈过恋爱的人,光是简单的亲吻就已经足够将她们沉醉良久,但这对于君陌白而言,远远不够。 在短暂的触碰过后,他紧紧将她搂着,紧得让人透不过气。 谭书墨自然而然地将唇微微张开,君陌白小心翼翼地舔舐着唇下的那寸土地,空气越来越稀薄。 最后,他才恋恋不舍地将她松开。 谭书墨脸颊微醺,微微喘着粗气,看着和自己拉开一段距离的君陌白。 短暂的亲吻于他而言像是在沙漠里迷失了方向的人突然得到一滴清水,短暂解渴却远远不够。 他还想要更多,对未来的生活有了更多期盼。 “墨墨,你喜欢我吗?”他的眼神越发沉醉,轻轻捧着谭书墨的脸颊,像是对待这个世上最珍贵的宝物。 他的语气带着徐徐诱惑,一举一动都牵动着谭书墨。 她张了张唇,那句喜欢始终没有说出口。 君陌白不管其他,执着她的手,像是发誓一般虔诚又郑重地说道:“我喜欢墨墨,一辈子,那么墨墨,要喜欢我吗?” 他似乎给了她选择,有似乎没有给她选择。 谭书墨发呆的那几秒钟,他牵着她的手,突然在手腕处重重吸吮了起来,从起初痒痒的舔舐到后面带着轻微的刺痛。 谭书墨的眉头忍不住拧起,下意识抽了抽自己的手,居然没有抽出来。 “你做什么?”她略带斥责的话脱口而出。 君陌白很快就将她的手松开,手腕处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印记逐渐显现,越来越红,直到最后已经有了轻微肿起。 他似乎很高兴,将手腕捧到她眼前,像是炫耀珍宝一般。 他说道:“只要是你喜欢的东西,我都会喜欢,你想要的东西,我都会给你,而你,只需要像我喜欢你一样喜欢我就可以了。” 谭书墨:“……” “我喜欢你,也只要你的喜欢!” 窗外一阵微风吹来,晚间的风自带凉意,谭书墨稍稍冷静了几分,想到谭父交代的任务,心里忽然变得沉重。 “再说吧。”她说道,将他重重推开,斟酌了片刻才说到:“等我毕业再说。” 君陌白看着她没有说话,谭书墨越发弄不明白自己究竟在做什么,一边试图勾搭司慎,另一边却总是忍不住和君陌白牵扯在一起。 他越是这么看着她,她越心虚。 第100页 马路对面的司氏集团灯火依旧,陆陆续续有人从大楼里出来,这是晚间最后一批加班的人。 她没有二十九层的门禁,必须赶在总裁办最后一个人下班之前赶到才行。 谭书墨理了理自己的衣服,从后视镜中看了看自己的妆容头发,确定没有什么不妥才说到:“就在这里等我吧,马上下来!” 说着,她飞快地开门下车,一度用小跑的速度奔进了司氏大门。 她猜的没错,集团最后一批加班的人也在陆陆续续地下班了,但是她没想到往日加班最久的总裁办今天居然集体下班。 看着空荡无人的二十九楼,谭书墨看着玻璃门蹲了下来。 手指不断在玻璃上画着圈。 君陌白三个字不断在脑中盘旋。 手机忽然传来一道提示音,谭书墨点开手机一看,她的微博粉丝不多,今天平白多了一个。 “mo……”她盯着这个人的Id,短短十几分钟时间,这个人把她的所有动态都赞了个遍。 前几年用微博分享动态的时候居多,最近她倒是很少登进来了。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个mo应该是陌陌吧! 谭书墨蹲在地上,突然笑出声,本想拖个几分钟,不想这么快下去,害怕君陌白又强迫她做什么保证。 但是看这时间,从她离开到现在,他应该一直在研究她的微博动态吧。 也不知道怎么弄到的账号。 “你笑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谭书墨像只受惊的兔子,瞬间从地上弹了起来,见到司慎的那一刻,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领,领导……”她脑子一片空白:“你,你怎么在这里?” 话刚问出口,她就忍不住咬断自己的舌头,这是人家的公司,她问他为什么在这里? 还有谁能说出这么蠢的话吗? 果然,司慎懒得理她,径自走到门锁那里。 系统自动感应到他,玻璃门向两旁移动。 谭书墨蹲得久了,腿有些酸麻,她从地上爬起来,跟在司慎身后。 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刚从会议室出来,屿秘书这个时候估计还在会议室收尾呢。 今天早上好像是听她们说过,最近集团有一个特别重要的收购案,他处理的就是这个案子吧。 司慎手里拿着笔记本,一双眼睛长时间盯着电脑屏幕以至于现在有些酸涩胀痛,一路上都在扭捏。 谭书墨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动静小得几乎感觉不到身后有人。 他走了几步,忽然回头看了她一眼。 谭书墨蹑手蹑脚地走着,忽然像是被人抓包了一样,尴尬地维持着动作。 “你当贼呢?” 谭书墨头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他这人一不高兴就挂在脸上,总是摆出一副别人欠他几个亿的样子,谭书墨觉得周围冷嗖嗖的,好像他随时都会发飙宰人。 “我怕打扰到你。”她实事求是,看他一脸严肃的样子就知道会议的结果不会太好,她这个时候哪里敢弄出太大动静。 夹着尾巴做人是恒古不变的自保技巧。 司慎脚步停住,忽然转身,自上而下地将她扫视了一遍,眸光在触及她满脸韫色的时候变得深沉。 “不是喜欢我?”他像是在开玩笑调侃,居然将白天她死不要脸的话搬了出来。 “啊??”谭书墨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过来,在看见他越来越沉的脸色时突然惊醒,磕磕巴巴地承认:“喜,喜欢。” 第55章 上瘾 空气忽然变得安静,司慎站在她的工位前,白天走得匆忙,以至于她的位置没人收拾,电脑开着,平时用的笔记本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看上去就像是她从没离开过这个位置一样。 她的办公桌相对其他人的要显得乱很多,虽然入职没有几天,正儿八经的文件几乎没有,多数都是她在各个会议上听来的资料,东一句西一句地记录着,司慎大约也看不懂她在写什么鬼。 但是她的桌上,吃的喝的玩儿的应有尽有,大大的日历上规划着每一天的行程安排。 入目皆是——跑步、逛街、理疗、美容、回老宅。 没有一点关于工作的事情。 更离谱的是,她的桌上居然大喇喇地摆着一个手机支架,方便闲暇时间看电视用。 司慎的手指一寸一寸地摸过她的桌面,指尖轻轻在桌沿敲击,清脆的声音像是在她心底敲响了警钟。 司慎望着窗外,忽然问道:“刚才你说你想亲近我,了解我?” 刚才?谭书墨想吐他一杷口水。这明明就是白天的事情好吗? 她的内心不断竖眉毛瞪眼睛地盯着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小小司慎OS:你给我看看这个时间,晚上十点半,你给我说刚才? 现实是,谭书墨停顿着,立马露出谄媚的微笑,郑重点头! 司慎继续说道:“你打算怎么亲近,怎么了解?” 这是她白天说的浑话,压根没有经过大脑,此刻被司慎旧话重提她才觉得自己应该是给自己挖了个大大的坑。 还是跳下去就爬不起来的那种。 谭书墨:“无论你想做什么事情,我都会陪着你。” 司慎轻笑,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他笑的时候眸子里没有轻蔑和不屑,倒是多了几分真情实感。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忽然朝电梯口走去。 第101页 “跟上。”司慎说道。 谭书墨看了一眼尚且亮着的电脑桌面,飞速从抽屉里拿起宿舍钥匙,拔掉电源线,跟了上去。 司慎步子很快,压根没考虑到她这双小短腿能不能追上他的步伐,她一个劲地快走,到最后直接演变成了小跑。 屿秘书刚从会议室出来,手里拿着笔记本和录音笔,一抬头就看见先后走过的两人。 “领导,你——”他还没来得及将话说完。 司慎忽然朝他伸出手:“钥匙。” 屿秘书一愣,立马将手上的东西放在一只手里,另一只手从兜里摸出一把钥匙,递了过来。 “领导,车停在地下车库,你们这是……”他望了一眼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谭·缩头乌龟·墨,犹豫道:“是要去什么地方吗?需不需要我跟着?” 司慎做什么事情几乎都是派他打点,除了每年几天微妙的日子之外。 司慎意料之中地摇了摇头,拿起钥匙就走,谭书墨赶紧跟上。 屿秘书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电梯,再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永远都处理不完的资料,突然觉得他的地位怎么越来越不稳固了呢! 另外两人才不会搭理屿秘书矫情的内心活动。 谭书墨在司慎后一步走进电梯,他侧身让了让她,手指抵着负一楼停车场的按键,等她进来才按下关门按钮。 空荡的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谭书墨抬头看了看头顶,明亮的镜面将她和司慎两个人的身影印得十分清晰,电梯缓缓下降。 她站在司慎身后,盯着他的后脑勺,忽然想起还等在集团门口的君陌白,不由得问道:“领导,我们这是去哪里?” 沉默—— 她就知道司慎不会回答她的问题,人权就是在这么没有尊严和下限中一点一滴丧失的!!! 谭书墨叹了口气,点开手机。 微信联系人那一栏很久以前就有了一个加好友提示,只是她下意识忽略了而已。 看着微博端不断弹出的点赞提示,谭书墨按下同意添加好友的按钮。 然后立马调整到微博界面,研究陌陌的进度,按照他现在的速度,应该很快就可以翻到三年前的动态了。 谭书墨的手指飞快地在微博上滑动,想要赶在君陌白之前,先检查一遍自己有没有发什么非主流言论。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很想把这个“mo”屏蔽一晚上,等她把内容清理完了再放出来。 “你在看什么?”头顶上方,司慎忽然问道。 在她没注意到的时候,司慎居然已经回过头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看她的手指飞快地在手机界面下翻。 谭书墨身子一僵,中指直接按向电源键,屏幕熄灭。 司慎脸色倏地沉了下来,眸中波涛汹涌。 谭·二狗子·墨立刻认怂,恭恭敬敬地将手机捧着举过头顶递了出来。 “领导,就是刷刷微博,您别生气~” 司慎回过头,懒得和她瞎扯。 电梯很快就到了负一楼,他直接跨出电梯,朝着专属车位按下钥匙开关。 车灯闪烁了几下,车门解锁。 谭书墨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有告诉君陌白今天没办法陪他吃饭的事,被他点赞微博的事情弄得忘了这茬。 司慎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她站在这辆纯白豪车前突然犯难,坐副驾驶还是坐后面? 养车族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副驾驶一般都是留给另一半的位置,她就这么贸然坐上去不太好吧…… 没等谭书墨犹豫,司慎按下喇叭,刺耳的声音响彻整个地下停车场,尤其周围的灯光不停闪烁,乍一看着还有些渗人。 谭书墨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打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 大不了就是被他撵下来,有什么好怕的! 司慎开车和君陌白不同,两个都是很快,但君陌白是稳中求快,司慎是……没有最快,只有更快。 刚起步她就闻到了烧胎的味道,一路更是风驰电掣,只要她一掏出手机,司慎立马给她来个急转弯,手机一度险些被摔出车外。 这下谭书墨学乖了,干脆将手机收进包里再也不动,反正安全带系好了,他要漂移就让他漂好了,老子有保险! 谭书墨心态摆正,视死如归地盯着前方,慢慢地,司慎的速度却降低了。 慢悠悠地像是老人家散步。 “你——”她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在恶搞她。 司慎:“怎么了?” 谭书墨mmp微笑,摇头:“您老人家高兴就好!” 车速降低,她的手又痒了,忍不住想要看看手机,毕竟以君陌白的个性,如果她不让他离开,他可能会在那里等一晚上。 她刚要摸出手机,司慎悠闲的单手驱车姿势忽然握紧,这是要加速的征兆。 谭·二狗子·墨再次认怂,腆着一张老脸求饶:“领导,我就回个消息,您别加速了,上了年纪心脏受不了……” 他俩年龄差7岁,她上了年纪,那他是什么?深山老妖? 话是如此,司慎到底没有继续加速。 谭书墨等了几秒钟,意识到他放过自己了,才拿出手机,点开微博。 短短几分钟时间,mo又赞了她十几条动态。 她点进那人的主页,先是发了一个消息试探。 第102页 谭书墨:“你是陌陌吗?” mo:“……是。” 谭书墨:“太好了,我有点事情要外出,晚饭下次约行吗?时间你定。” 对方很久没有回复,谭书墨盯着聊天界面,五指收紧。 这样临时爽约,陌陌一定很难过吧—— mo:“好,下次再吃!明天墨墨可以陪我去看电影吗?” 出于对他的愧疚,谭书墨爽快地答应了,并且退出聊天界面。 很快,司慎就停车,打开汽车前照,直接对准远处的一座石桥。 帝都很少有这么古老的建筑,桥下水不深,整座桥大概五十几米长,有许多桥洞里住着人。 帝都放假很好,这样的情况屡见不鲜。 谭书墨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人或者挥金如土的日子,就必定有人过得穷困潦倒。 因为没钱治病而病死,因为没钱吃饭而饿死的人不数不胜数。 如果当初没有谭家收留她的话,她的日子不会比这些人好过。 看着桥洞里为了一方天地大打出手的中年男子,司慎扯出一抹邪笑,似在看戏。 双手控在方向盘上,身子微微前倾,想要看得更清楚一点。 “看见了吗?”他说道:“那个蓝色衣服的人就是弘深集团的前董事长。” 谭书墨对于司慎的过往经历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不需要多想就自动弹出了关于弘深集团和他之间的纠葛。 因为拖欠货款,导致司家旗下一家公司险些倒闭。 事后,司慎的报复是直接将弘深集团挤压到破产,市场份额跌进谷底,没人敢帮。 好歹也是帝都说得出名字的人物,短短几年时间,他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为了钱,真的什么都可以做吗? 谭书墨的心一点一点变凉,谭文龙的话响在耳边,曾经他重复过无数次的话似乎在今天得到了应验。 “司慎就是怕君家构成威胁,所以才害了你们一家,他就是想要间接搞垮君陌白,毕竟君家的继承人……只有他一个。” 再回想起君家老宅,那个十三岁脸上不屑的笑意,意外地和眼前的司慎重合。 他看着她,笑得有些疯狂:“你说,他是不是该死?” 作者有话要说:题外话:司慎是男二(而且是戏份灰常多的男二),但绝不是好人。 我一度想把他描写得灰暗一点,血腥一点,但是找不到那个感觉,可能总是想给他保留一点可能,不想让他罪大恶极吧(买股文的通病) 所以前段时间写得特别纠结,大纲推倒无数次,现在我决定就按着原来的设定走了,故事有点长,前面别扭的部分慢慢改 第56章 上瘾 在他的世界,只要和他做对的人,都该死。 谭书墨麻木地转头看了一眼在桥洞里蜷缩着的身影,他的一双手臂扭曲到变形,一看就是残废了。 她张开嘴,迎合道:“该死,谁让他想要害你呢!害你的人都是坏人。” 在司慎的一片沉默中,谭书墨忽然开门下车,捡起一块石头,用力地朝着桥下砸去,溅起满天水花。 自然,借用桥洞暂住的那群人不能得以幸免。 河水直接从天而降,浇了个透心凉,他们住的地方本来就比较潮湿,这么一弄,单薄的被子没有半个月怕是干不了了。 桥洞立刻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却在谭书墨扔下第二块石砖,溅起更大的水花后偃旗息鼓。 桥洞里重归平静,依稀还能听见里面窸窸窣窣的咒骂声,但是究其根源还是不敢得罪别人。 如果连桥洞都没法住了的话,他们的下场和流浪狗一般无二。 谭书墨拍拍双手,重新坐回副驾驶上,系好安全带。 “这样心里舒服了点吗?”她问道,大有如果他不满意,她可以更加猖狂报复的感觉。 司慎瞥见她颤抖的手指,食指上一抹红色血迹尤其显眼。 他没有说话,车辆悠哉悠哉地继续行驶。 不得不说,谭书墨松了一口气,尽管她无数次说服自己,她的目的就是迎合司慎,在获取他的信任以后将他狠狠踩入谷底,本质上也算是惩恶扬善。 可是这种扭曲的讨好,真的对吗? 她看向窗外,四周漆黑一片,谭书墨抽出一张纸巾搽拭血迹,湿巾纸碰到伤口的一瞬,一种刺痛的感觉让她迅速清醒。 眼看着血迹逐渐渗透整张湿巾,谭书墨吮着伤口,心里默数时间。 眼看着已经从城区开到郊外,司慎一点停车的想法都没有,谭书墨越发坐不稳了,不住地朝窗外看去。 虫鸣声在草丛里断断续续,已经到了连路灯都没有的荒僻地界了。 “领导,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孤男寡女,荒郊野外,还是跟着司慎这种阴晴不定,外界人称杀人不眨眼的白眼狼在一起,她似乎已经预感到了接下来的剧本。 今日头条:女大学生夜会实习公司直属领导遇害,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怕了?”他似乎很“善解人意”。 如果忽视他嘴角扬起的那一抹轻蔑嗤笑的话,谭书墨或许会很感激他此刻的关心。 谭书墨死鸭子嘴硬,明明手指已经忍不住抓紧安全带,另一只手考虑要不到拨打妖妖灵,但是嘴上仍然说道:“还行,来个荒野求生也不错。” 第103页 似乎是觉得不够打动人,她又补充道:“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哪里都可以。” 司慎对她的反应十分意外,挑了挑眉,一个转弯,进入了越来越偏僻的地方,不过这个地方有人居住,隔几段路就有一个矮小的楼房,算是帝都还没有建设到的环外环。 司慎最终将车停到了一个僻静的乡间小路,这里杂草丛生,远处大约十几米的地方,伫立着一座楼房。 大门荒草丛生,门上的牌匾已经腐朽得连字迹都分辨不清,只依稀看得见精神二字。 楼房昏暗,每层楼转角都挂着昏黄的灯泡不断闪烁,她甚至能感觉到流进灯泡的电流有多微弱。 老旧的楼房外沿已经脱皮,好几个房间甚至连一扇完整的门窗都没有。 挂着的木板在风中摇曳,好像再晃荡几下,整栋楼都会突然倒塌。 这里看似落败,实则看守严密,围墙上布满了电网,墙外放置了许多老鼠夹,碎刀片一类的事物。 说不定踩进哪株草,就能废了一只脚。 谭书墨:“……”大半夜带她来这里做什么? “这个地方,六年前就应该破败,不过我觉得挺有用的,花了点钱,保留了下来。” 依旧是戏谑的语气,在漆黑无星的夜里,她连他的脸都看不太清,但她就知道他肯定又是那个一贯的冷笑表情。 “过段时间再花钱阔建阔建,装不下了。”语罢,他继续驱车上路。 朝着更黑暗的地方一往无前。 装不下了—— 她开始严重怀疑被困在这里的究竟是些什么人? 要有多讨厌,才会用精神病三个字给别人设限? 白色的车在夜里尤其显眼,宛如一个精灵,从黑幕中一闪而过。 谭书墨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身后破产的旧楼离她越来越远。 “领导,咱们这是要去哪里?”大半夜的,她有点慌。 车窗外事物飞逝,林子里的野树错落有致,四处影影幢幢,好像总有人盯着他们似的。 越往外开,司慎的脾气越发暴躁,整张脸铁青得吓人。 所以,这就是他惩罚她信口表白的报复? 是想用极端的试探将她逼退? 车辆行驶过森林草丛,再经过一段平坦的沥青大道,司慎的速度越发快。 好几次都快将她甩进沟里。 “司慎,够了。”她忍不住呵道,整个人无限贴近座位的靠背,两只腿僵硬得像是灌了铅。 司慎速度不减,单手握着方向盘,前方一面砖墙如黑云般倾压而来。 她看着砖墙越来越近,终于忍不住求饶。 “领导,停车停车!” “我们回去行吗?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撞死算工伤吗?” 轰—— 白车穿过砖墙,一往无前,绝尘而去。 * 良久,谭书墨的心绪才平静下来,拽着安全带的手忍不住松开,五指握紧到极致,已经自然形成了弯曲的状态,想挺直都很难。 她长舒一口气,看着远处的帝都成人监狱,不出意外的话,他的父亲应该就被关在这里。 “你是想进去看看,还是想回家。”司慎阴冷的声音响起。 当然是想回家,她脑子又没秀逗。 谭书墨:“我当然是陪着你啊!” 说着略微狐疑地看了一眼戒备森严的大门,瞭望台上探测灯不断地围绕四周旋转。 司慎:“下车。” 谭书墨想说我一个人不敢下车,但看着司慎紧拧着的眉毛,她觉得自己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主动下去总好过被他丢下去来得体面。 她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开门,探身下车,关门,再绕过车头一路小跑到副驾驶的位置,替他将门拉开。 司慎:“……” 顶着她炙热的目光,司慎跨了出来,车门合上,重重的沉闷声响在夜里。 很快,探测灯就照了过来。 “你们是谁?到这里做什么?”瞭望台上的人打着大灯,一束光柱直接打在她俩身上。 谭书墨的眼睛微眯,被灯照得睁不开眼,整张脸明晃晃的,多看灯光两秒就开始头晕。 她强忍着刺眼的感觉小心翼翼地挪到司慎背后,手指揪着他的袖扣,背对光线那边。 探测灯很快就被挪开,瞭望台上的人一眼就认出了司慎的身份,遥遥地就听见他招呼人。 “没事儿,是司少来了。” “哎呦,怎么不早说——” 紧接着监狱铁门缓缓打开,两人从里面一路小跑过来。 时间已经接近午夜,值班室的人也很是困倦,看上衣服头发没那么精神,但他们看着司慎的表情一点都不意外,反而特别熟稔。 “司少怎么不提前通知兄弟几个,我们也好给您开开门!”来人走到司慎身边,压根没有盘查,直接将他迎了进去。 态度比谭书墨还要谄媚。 她跟在司慎身后,这鬼地方阴森恐怖,又是荒郊野岭,她怕有什么脏东西,手指始终没有从司慎的袖扣上挪开。 “他在哪里?”司慎开口问道,没有理会那人的寒暄。 那人似乎也已经习惯,立刻带着他们朝里走。 监舍是一栋四方的楼房,以四合院的形式层层跌起,中间空余的地方只吊了几盏普通的白炽灯。 第104页 楼房总共四层楼,一楼四楼都没有住人,只有中间的二三层,每隔三米就是一间牢房。 放眼望去,一栋楼统共一百来个监舍。 狱警很快就找到了临时用灯提在手里,领着他们往二楼走去。 这是一根根拇指粗的钢筋焊接成的楼梯,全程镂空,踩上去似乎都能感觉到脚底那三根骨架。 监狱实行511制度,五天劳动,一天教育,一天休息。 早上六点半集合早操,晚上十点半熄灯睡觉。 到睡觉的时间,整个监舍安静得连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都听得见。 这个点,住在这里的人大多已经睡着了。 他们的动静不算小,从狱警打开铁门开始,已经陆陆续续有人苏醒,这种情况不算突然,所以也不会有人在意,辗转几下又睡了过去。 而当有人踏上楼梯时,那几根钢筋焊接成的简易支架立马响起嘎吱嘎吱的声响。 这个时候,犯人们才意识到有人来了。 从他们踏上最后一层台阶开始,一个接着一个的人从狱舍的床上坐了起来,就着楼梯口架起来的临时用灯,艰难地打量楼梯口走来的人。 有胆大的,趴在门上,双手抓着上面的几根铁柱,兴奋地看着外面。 “看什么,睡觉。”狱警一根防爆棍猛地挥了过去,两根铁棍发出厚重地共鸣声,在整栋楼里回响。 第57章 上瘾 这一棍很有作用,监舍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其余人等均退回自己的一方小床,瞪着个囫囵眼看着门外徐徐走过的几人。 尤其是看见谭书墨的时候,眼里打量占少数,惊艳居多。 男子监狱,最缺女人。 “醒醒,37号,你家来人了。”狱警在二楼末尾的一间监舍停下,见里面的人没有动静,立马挥舞起手中的防爆棍重重地敲在铁门上。 监舍大门一度给他敲出几个凹陷的痕迹,里面照样没有动静。 狱警心虚地看了司慎一眼,从包里掏出钥匙—— 铁门打开,满屋子的臭味袭来。 谭书墨皱眉,连多呼吸几口气都变成了煎熬。 司慎后退一步,眼中的嫌弃不比她少。 “司少,这里就是这样,37号的房间最脏,您先去下面等等,我马上把他押下来!” 狱警看着司慎,卑躬屈膝,看样子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止一次了。 谭书墨意外地听到了“押下来”三个字,怎么押? 她朝着几个人之间的缝隙朝监舍里看—— 脏污油亮的被子,上面除开油渍血渍外还有一块一块不明的黄色液体,监狱常年潮湿,被子也没有正常的那种干燥松软的感觉,死板地铺在人身上。 除了木床,其他地方倒也还好,监舍的东西定期都会清洗一次,而37号却是例外,三年以来,他住的地方从来没有清理过一次。 谭书墨的眉头一度拧巴到了一起,对眼前的东西无比嫌恶,如果不是因为司慎在场,她可能会直接干呕出来。 司慎点头,先顺着楼梯走了下去,谭书墨紧随其后,他们刚走不久,身后就传来了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 棍棒相交,那种痛到极致的闷哼声让人头皮发麻。 “每隔几个月,我就会过来一次。”司慎说道,看上去悠闲自在地不像是在监狱,就像是在逛花园:“呵,算是这里的半个常客。” “呃……”谭书墨想插一句话,但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思衬着,他带她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边司慎压根没给她插嘴的机会,薄凉的语气倒和现下的境况有点般配。 “他也说他爱我,弄死了我母亲,逼死了外公,抢了我所有的东西,用司家的财产养着他的野种——” 司慎回眸,不见悲色,只是语气嘲讽地说道:“我平生最恨背叛,他就是例子。” 即便是亲生父亲,也不例外。 他…… 谭书墨看着天花板下印照着的37号房的影子,三五个人围在一起朝着中间那人拳脚相向。 就是这个人,司家入赘的女婿,就是他害司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司慎说的仅仅只是九牛一毛,谭小花打听过,方年司慎母亲分娩前几天,突然发生意外,险些一尸两命,这件事和他父亲有脱不开的关系。 司慎爷爷也是被他用司慎威胁,含恨而终。 那样一个叱咤风云的人物,死得何其悲凉。 这还不是最恐怖的,司老爷子刚刚去世,他便宣布司慎悲痛过度,精神受损,直接将他送进了精神病院。 外界只道他后来病好出院,却没人知道他在里面那一年零三个月是怎么熬过的。 大家都以为司家风向变了,一个入赘的女婿成了皇帝,却没想到,那时才十几岁的司慎居然从炼狱里一步一步爬了回来。 亲手将他父亲送进了监狱。 “司少,37号带过来了。” 两个狱警拖着37号,浑浊的血液从他的嘴角流淌,大口大口喷涌而出,在身后拖出长长的一道血迹。 谭书墨侧头,注意到他右脚别扭的形状,像是旧疾,这次又被折断,从膝盖那处不断向外渗血。 狱警松手,他便径自跌倒在地上,整个人卑微如泥土,在地面蠕动,挣扎半天也爬不起来。 最后直接仰躺在地,喘着粗气。 第105页 “父亲。”司慎背手而立,绕着地上的人来来回回走了几圈,似乎在欣赏一件绝美的艺术品。 最后,他在他头顶上方的位置站定,微微弓腰,低头凝视着37号。 这个人,眼睛浑浊,头发凌乱,一身衣服已经不知道穿了多久,裤子上还有可疑的固体物质,头发更是长至肩头,花白的头发让他看上去一点也不像四十几岁的人。 说是六十岁完全没人不信。 那人听到司慎的声音,粗喘消失,费劲地挣开浑浊的双眸,从他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司慎倒着的面容。 别说倒着,就算化成灰他也认得出来。 “司——慎——”他咬牙切齿,整个人都有种苟延残喘想和他同归于尽的感觉。 乍一听着还挺渗人。 最起码谭书墨是真的有点怕他突然蹦起来打人的,但是司慎不仅没怕,连身子都不带闪躲的。 “你个杂种,贱种,你居然还没死,你怎么还不去死。”他躺在地上,一度想要坐起来,奈何肚子被人踹了好几脚,从下腹到肋骨都剧痛难忍,挣扎了半天,还是徒劳地跌了下来。 他嘴里还在粗喘叫嚷:“来人,来人,把他杀了,我有钱,我给你们钱,打死他,打死这个不孝子,贱种。” 谭书墨脸色越来越白,在不经意间她已经无意识地后退了好几步。 “父亲,别这么激动。”司慎悠哉悠哉地坐在一旁,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昔日可以决定他生死的父亲,像个审判者,一举一动都带着不屑和厌恶。 “爱惜爱惜你的身体,毕竟再过三个月,你就可以出狱了,可别还没见着太阳就病死在这里了。”他轻飘飘地说着,就像是在说明天咱们吃什么早餐一样。 谭书墨沉默,同事曾经说过司氏集团的前董事长快要出狱的传闻看来是真的,只是他们还担心两虎相争会不会对司氏造成损失。 甚至有人猜测,这个前董事长出狱后会立马集结旧部,把司慎拉下马。 不过也有人觉得前董事长不足为惧,毕竟司慎这几年一直在全力抹除前董事长留下的势力。 总之猜测纷纭,却没一个想到,司慎会直接在监狱里将他摧残至此。 看着眼前这具残败的身子,大概出狱以后也只能沦落到桥洞里居住的那群人之中,再也构不成什么威胁了。 “呵,你会放我出去?”他明显没那么天真,躺在地上,气若游丝,和将死之人没有什么区别。 司慎不以为意地道:“当然,我不仅会放你出去,而且会将你安全地送到东风院颐养天年,让你长命百岁,少一天,都不行。” 东风院,就是来时路过的那间精神病院。 果然,37号的身子一僵,本来无甚力气的他居然怒地挣扎了起来,险些抓住司慎的脚踝。 司慎退后一步,吩咐道:“照顾好他,别让他死了。” 说着大步离开,谭书墨愣了几秒才赶紧跟上,身后骂声一片,他似乎用尽了世上最恶毒的语言诅咒司慎,但,那又如何呢? 司慎大步流星地走着,直到走出监狱,探测灯再也照不到他们为止。 “看过这些,你还觉得你喜欢我吗?” 司慎回头,眼神晦涩不明,语气桀骜,似乎带她走这一趟只为了威胁她,让她知道他不只是会吓唬吓唬人,在他眼里,生可比死难受多了。 谭书墨:“为什么不呢?这样的你难道不是更需要别人的喜欢和爱护吗?还是说,你不喜欢我?” 她试探着,眼神略微飘忽,只觉得司慎对她和对别人不一样,这样的话,是不是其实他也是有几分喜欢她的? 司慎靠在车上,难得有了几分公子哥的矜贵,从兜里摸出一只烟,点燃,咬在唇角。 此刻的他像极了一个斯文败类,烟雾缭绕中薄情的眸子逐渐亮了起来,一只烟很快就烧完了,司慎收回打火机。 下一瞬直接拥她入怀。 轻轻地,像是叹息一般的声音响在她的头顶,他屈从于此刻的温暖。 他说:“那就这样吧,谭书墨,陪着我。” 喜欢我,不要停。 — 谭书墨蹑手蹑脚地回到宿舍,谭小花今天累惨了,躺在床上不省人事地睡着。 她收拾好东西,卸妆,犹豫着要不要进浴室洗澡。 害怕吵醒小花,但是一身实在黏腻得慌,出了一身汗水,不洗澡的话估计今天没发睡了。 思来想去,她还是拿起手机和换洗衣物进了洗手间。 一阵水声过后,清爽地躺在床上,打开手机。 一连串的标红信息,她划了好几下,最后搜索谭文龙的名字。 谭书墨:“已和司慎缓和关系。” 这么多天,总算有了一点进展。 对方很快就回了消息—— 谭文龙:“很好,司氏最近计划收购还在的绿营集团,我要你悄悄把收购计划偷给我。” 司氏集团想要进军海外的消息早就传开了,这个收购计划是司氏扩展市场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司氏,想要借机把他拉下马。 谭书墨愣了一下,很快回复:“好。” 如果这个计划泄露的话,司氏一定会受到重创。 第58章 上瘾 收了手机,谭书墨平躺在床上,不知为何,脑子里总徘徊着司慎的那句话——我平生最讨厌背叛。 第106页 收购计划被曝之后,估计她的下场和司慎父亲一般无二吧,甚至更惨。 辗转反侧,终是昏沉入眠。 * 翌日一早,赵佳生神清气爽地敲开君陌白家门。 君陌白杵在门口,右手把着门把手,穿戴整齐,丝毫没有让他进来的意思。 赵佳生愣了片刻,一脸不正经地邪笑,愣是弯腰从他的手臂之下钻了进去,直奔二楼卧室。 一路目不斜视,目的明确。 速度和气场就像是来捉奸的。 君陌白扫了一眼,没有理会,仿佛屋子里没有这个人似的,回到书房,坐在原来的位置,右手控着鼠标在屏幕上滑动。 君家曾放出话,等君陌白毕业君家的一切事务都会移交到他的手里。 他天生对数字敏感,现在君家实施的很多方案也都是他一人计算出来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君陌白就开始了早九晚九,全年三百六十五天无休地往公司跑。 不得不说,他的办公效率一度让在公司里呆了几十年的老员工折服。 果然老话说得不错,神明给你关一扇门,就会再给你开无数扇窗。 赵佳生在他的卧室里一无所获,折回书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总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陌白,就你一个人?” 君陌白沉默,视线一直锁定在电脑屏幕上,未见半点分神,更别提和他说话。 赵佳生恨铁不成钢地走上前,双手按在梨木书桌上,眼睛盯着君陌白,不可置信地问道:“谭小姐呢?你把她放走了?” 听到谭小姐三个字,君陌白这才有了反应,抬头“看”着赵佳生,一言不发,似乎在等他下文。 赵佳生看着他右手牢牢握着的鼠标,一时气急,忍不住绕到君陌白身侧,边走边说:“不知道你天天盯着这些期货做什么,君家的钱还不够?还需要你挣外快?你以为我诊所这么闲,天天往你……” 他的话戛然而止,看着电脑桌面显示的内容眨巴眨巴眼睛。 “你没研究期货啊!”赵佳生放低声音,死死盯着显示屏,上面俨然是谭书墨的微博主页,一张微笑的照片动人心魄。 昨晚君陌白彻夜未眠将她的动态一一看过一遍。 他天生过目不忘,唯独谭书墨百看不厌。 “你不是说,钱能给女生安全感?”君陌白揪着他的话不放,是赵佳生说,只要有钱,就能让喜欢的女生也喜欢他,所以他才热衷研究君氏集团,不断地想办法圈钱。 这也成为了他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 赵佳生哑了,眨眨眼,装傻充愣道:“有吗?我说过吗?” 君陌白沉默,笃定地看着他。 无奈,他只能扶额承认:“这不是,谭小姐比较特殊吗,但是你信我,大多数女生都是可以用金钱征服的,这一点我有经验!” 现在他明白了,世界上唯有谭书墨和林之昀的心,水火不侵,刀枪不入! “再说了,只要有钱你就可以送谭小姐所有她想要的东西,她喜欢什么,你就送她什么,喜欢什么,就往家里搬什么,这样不好?”他反问,鄙夷地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吐槽道:“你有钱也该置办一点家具,你这屋子这样,难怪留不住谭小姐。” 君陌白眉头微蹙,学着赵佳生打量自己住的房子,对他而言这只是一个供以歇息的地方,什么样都无所谓。 不过—— 如果墨墨也住进来的话…… 君陌白成功被他说服,打开网页开始搜索房屋设计。 他的行动能力赵佳生不是第一次看见,但是每次见着都会叹为观止。 世界上真有这么纯粹的人?就这么痴痴的为了另一个人,予取予求都无所谓? 赵佳生伫立在他身旁,斜靠在桌上,一边刷新今日时事,余光也在不断地注意着君陌白的动作。 在君陌白的电脑上有一个特殊的分类,里面全是关于谭书墨的一点一滴。 小到每天吃了什么东西,大到她进司氏负责什么工作,对接哪个人,工作内容是什么。 还有谭书墨的许多照片,清晰的,模糊的,正面背面侧面应有尽有。 估计谭书墨自己看到都会叹为观止。 从重逢到此刻,虽然他和墨墨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但是君陌白对她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 哪怕想她想得血脉偾张,但是为了赵佳生说的,不让她讨厌,他愿意在背后默默注视她。 只要,墨墨能一点一点接受他就好! “我告诉你,这些东西可别让谭小姐知道了。”虽然这个馊主意是他出的,那时候谭小姐不愿意接近君陌白,他天天魂不守舍,生不如死,如果不给他一点希望,他简直怕君陌白熬不过来。 出主意归出主意,但他也知道,他们这种人家最忌讳被人监视,谭书墨也不例外。 君陌白眸光微动,迅速将资料收回文件夹,上了重重密码锁住,这才松了口气。 赵佳生看着他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自己的那一点点私心,君家这位天之骄子真是—— 电脑关了,意味着君陌白即将出发去集团,每天他的生活都是这样两点一线。 君氏虽然明面上还是君海州当掌权人,实际上很多工作已经逐步移交到了君陌白的手上。 赵佳生看着君陌白的动作,再看着他起身,不由得再确认一遍:“昨天谭小姐真的没来?” 第107页 不应该啊,他亲手把她那个小跟班锁进杂货间,谭书墨没理由不来救她呀。 想到某种可能,他一把按住君陌白的手臂,睁大眼睛:“那家伙不会报警了吧。” 看她每回被抓包的怂样,不应该有这个胆量啊。 他怀疑她连报警流程都不知道。 事实上,君陌白对这些事情的关心程度远远低于赵佳生的想象,任他一个人浮想联翩,君陌白自个儿开门离开了。 丢下他一个人在屋里。 “这……我……”他站在原地,“就这么走了?” 还真不拿他当外人,枉他为了给他制造机会做了这么多亏心事。 赵佳生皱眉,拿出手机,看着昨夜谭小花发来的消息。 谭小花:“我今天好像认错人了,被人关在屋子里好难受。” 谭小花:“求安慰!” 谭小花:“大叔,你看到消息了吗?为什么都不理我?” 这小姑娘。 赵佳生自认对这种十来岁年龄差的小姑娘真的没啥兴趣,总觉得自己在猥,亵未成年。 但是—— “谁让你和谭小姐关系好呢!”赵佳生无耻地笑了笑,打开聊天界面,输入—— “被欺负了?有时间吗,叔请你喝酒。” — 君陌白出门,原想着去公司办公,然而从上车的那一秒开始,他就迫切想要驱车飞速冲到谭书墨的身边。 告诉她,他想她。 君陌白性子单一,一旦想做什么事的时候,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也不会有其它的事情吸引他的注意力。 A大—— 君陌白的车停在远处,自己则站在女生公寓门口的柳树下。 他本来就长得好看,说是妖孽一点都不为过,再加上穿着打扮一看就是有钱人,站在这里简直回头率百分之百。 无数路过的同学都纷纷转身,视线在他身上逡巡,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不过君陌白丝毫没有心里压力,依旧自顾自地站在原地,守着公寓门。 他知道,谭书墨早上十点上班,不出五分钟,她一定会出来。 五分钟后,谭书墨准时出现在寝室门口,见到君陌白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 “陌陌,你怎么……过来了?”她其实想问,他怎么知道她的宿舍楼,毕竟A大什么都少,就是楼多,男女公寓加在一起得有十几栋,栋栋精装修,豪华双人套间。 不过想着上次君阿姨也找到了她的宿舍,也就见怪不怪了。 君陌白小心翼翼地牵着她的手,小指头勾着小指头,理直气壮道:“昨天答应陪我看电影。” 他固执得要命,打从心底里觉得自己不是贸然打扰她的生活,是她答应了的。 “……”谭书墨头疼,想抽回自己的手顺便踹他一脚,谁tm大早上去看电影? 君陌白自有一套理论,那就是你答应了他什么事情,就一定要兑现。 她皱着眉头,问道:“吃饭了没?” 君陌白摇头,谭书墨拉着他,顺着那排杨柳一路向北,途中经过一个小吃街。 她随即松开他的手,走到街头卖豆浆的摊位。 “我赶时间,还要上班呢,你将就着喝这个吧,我喝过,味道还行!”说着她用手机支付了豆浆的前,看了一眼时间。 “电影晚上再看,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回家睡觉或者去学校上课!” 谭书墨还不知道君陌白和她一样,属于学校放任不管型选手。 反正以他的专业水平,怎么不可能挂科。 君陌白愣着不肯走,手里捏着她递过来的豆浆。 “你想干嘛!”她瞪着他,三秒钟以后没有将他瞪退,自己的眼睛反而又酸又涩,她眨巴眨巴眼睛。 君陌白立刻握着她的肩膀,轻轻地吹了吹她的眼睛。 “进沙子了吗?痛不痛?”他郑重其事地扶着她,仔仔细细地看着她的眼睛,细心得像是在做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你,你别这样……”两人的脸逼得极进,她知道君陌白没有别的意思,但是现在是在早上,又是学校人最多的小吃街。 来来往往的人多数都是认识谭书墨的。 即便谭书墨叫不出名字,但是看着她们一脸吃瓜表情从她身边路过,还是觉得怪怪的。 “书墨,这是你男朋友啊?” 果然,吃瓜群众会迟到,但是永远不会缺席。 有一就有二,有一个人挑起了话头,就有无数个瓜农捧场。 “你男朋友真好看,不对,是真帅!” “你们好般配呀,男朋友也是咱们学校的吗?” “怎么可能,咱们学校如果有这么帅的人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前面这位说的对!” “前面这位说得也对!” “臣附议!” “加一!” “加10086!” 她们垂涎君陌白的颜值已久,本来找不到话题搭讪。没想到居然和谭书墨有关系。 这么帅的人有了女朋友挺让人失落的,不过嘛,反正有没有女朋友都轮不到大家,还不如借着吃瓜和他说说话。 谭书墨尴尬得一头黑线,眼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已经逐渐变得控制不住了。 “书墨,你天天旷课是不是就为了陪这个帅气的男朋友啊?” 第108页 “这么帅的男朋友,换做是我我也要天天守着,不然被挖墙脚了怎么办!” “别胡闹了,这么帅的人与咱们无瓜,吃瓜有度别过度共情呦!” 周围一阵哄笑声。 谭书墨苍白无力的解释被淹没在群嘲里。 “他不是我男朋友。”她说道,没有人理她,她再说:“我旷课也不是因为他。” 什么鬼,她是正常的请假,谭书墨越解释越乱,干脆直接恐吓。 “谁再胡说我就不客气了。” 周围瞬间安静,谭书墨和冯露露一战成名,入学大会她都敢打人,她们丝毫不怀疑她会在这里发飙。 她闷头将他牵走。 君陌白自始至终没有说话。 走到一半,谭书墨松开他。 她道:“在学校就是这样,大家除了上课就没有其它的消遣了,不免有些八卦……过头。” 尤其是对她的八卦,难道她天生热搜体质? 不管她做了什么事情,第二天都会迅速传遍整个学校,就君陌白这件事,她已经想好了无数脚本了。 “你先去找点事情做,我要去上班了。” 君陌白拎着豆浆,沉默了良久忽然冒出一句话。 “不去上班可以吗?”他从包里掏出一张金卡,递到她眼前:“密码是74866,这里面有很多很多的钱,不去上班,不去司氏,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74866,这不是你门锁的密码吗?” 君陌白不说话。 第59章 上瘾 谭书墨福至心灵,突然在自己手心上比划了一阵,74866九键的位置刚好是——shumo。 上一个拿她名字当密码的人还是舒雅,怕她记不住,还一个键一个键地教她怎么按,但是她自己却从不用名字当密码。 什么名字,生日,还有重要纪念日,很容易就被人猜出端倪。 她的私房钱统共也就那么点儿,可得好好收好了。 谭书墨眸光微动,在闷咳中压下自己嘴角的笑意,眼里的亮光怎么也藏不住。 她将金卡塞回君陌白手里,另一只手接过他手里的豆浆,吸管插上,硬是塞到他嘴里。 他顺从地吸了一口,满满的绿豆味道,清甜可口。 “答应你看电影就不会变卦的,下午到公司接我吧,电影你选!” “那我送你去上班。” 谭书墨看着君陌白渴望的眸子,点了点头。 — 昨天踩点下班,以至于今天谭书墨到公司的时候不由得心虚。 电梯刚上二十九楼,那道门禁从里打开。 司慎身后跟着一行人走出来,抬头瞥见谭书墨,脚步顿了下来。 她手里还拎着君陌白半道买来的蟹肉包,在车里的时候,君陌白亲手喂她吃了一口,嘴角染上里面的蟹肉汤汁,被他亲手拭去。 不出意外的话,此刻她的嘴唇一定是殷红滴血的。 谭书墨吓了一跳,身子像灌了铅似的,呆愣在电梯里傻傻地看着一行人。 司慎看着她,电梯停顿几秒,大门忽然合拢,谭书墨吓了一跳,从里面闪身而出。 还好有感应,不然就被夹了! 她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没等反应过来,司慎已经大步走了过来,一把拽在她手腕上。 “发什么呆?”他的视线顺着她的手臂往下移,很快就落到了她手里仅剩的一个蟹肉包,精致的盒子上印着蟹斋的logo,一家离这里很远的店子。 难怪这个点才来。 “……”谭书墨脑中百转千回,手腕被眼前的这个男人攥在手里,正是大庭广众,她甚至能感觉到司慎后面那群公司高层投射在她身上的灼热目光。 谭书墨尝试着缩回自己的手,奈何眼前这个男人执拗得紧,没有得到她的回答硬是不肯松手。 “吃饭了,怕被扣工资。”撇脚的理由脱口而出。 她果然在司慎眼里看到了一丝荒唐。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谭家落魄了但还不至于让自家小姐连迟到都不敢。 总裁办这点工资,估计还不够她买一件衣服。 “不扣你工资。”他淡淡说道,众目睽睽之下附身凑到谭书墨耳边,清咧低沉的声音响起:“乖乖去把早点吃了,下次不用赶时间。” 更不用吓得缩在电梯里不出来,电梯门一开一关,怪吓人的。 司慎和君陌白不同,一个是心里装着太多事,另一个是心里一点事都没有。 司慎抽烟,所以指尖用残存着淡淡烟味儿,不难闻,但是很浓。 君陌白身上则是一股飘忽不定的蔷薇花香,凑近闻什么也感觉不到,但是不经意间总能渗透过来。 谭书墨久久没有回答,司慎捏了捏她的手腕,不出意外地给她捏出了一道红印。 “嗯?”他似乎对她无视他的行为十分不悦,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嗯。”谭书墨漫不经心地回应:“我知道了。” 屿秘书和身后众人一脸吃惊,良久才想起自己的职责,忍不住上前提醒:“领导,该去开会了。” 司慎松开她的手腕,率先走进电梯。 谭书墨回过身,看着屿秘书跟在他的身后,其余人则进了另一个公用电梯。 两道门同时合上,电梯下移。 如果没有看错的话,刚才屿秘书手里拿着的,是绿营集团的资产评估。 第109页 “书墨,你在想什么呢?”总裁办的同事拍了拍她的肩膀,打断了她的臆想。 谭书墨倏然回神,转身,看着庞璐。 “没什么。”谭书墨笑道,将手里的蟹肉包举起,轻轻晃了晃:“要吃吗?” 庞璐咦了一声,不客气地接过。 “对了,刚才综合部的人上来,给你这个。”她从脖子上取下了一个工牌,上面的照片是谭书墨的,职位写着总裁办辅助助理。 这是她等了大半个月的门禁啊! “太好了!”谭书墨结果卡牌,兴冲冲地走到扫描仪那里,拿着工牌轻轻一晃。 叮地一声,玻璃门应声而开。 办公区的人全部看了过来,在看见谭书墨的时候纷纷停下手中的工作,直起身子转了过来。 瞬间形成了众星望月的形势。 谭书墨大步走了进来,看见众人的模样头顶缓慢地打出两个问号。 “???” 庞璐跟在她后面也走了进来,对眼前的景象丝毫不意外,径自走回自己的工位。 两人的办工桌是对着的,庞璐放下她给的蟹肉包,冲着她意有所指地笑了笑。 “大家这是怎么了?” 谭书墨站在位置上,整理着桌面,很快就从桌上找出了一份不属于自己的文件。 ——绿营集团收购意向确定。 “这是?”她拿着资料坐了下来,白底黑字上面的绿营两个字刺得她眼睛生疼。 “今天领导发话,让linda把绿营收购向的工作交接给你。这可是集团年度最重要的工作之一,一向都是linda和屿秘书共同负责的,没想到,啧啧啧,居然换成了你!”庞璐嘴里咬着蟹肉包,很快就把小巧的包子吃干抹净。 平心而论,对于司慎的这个决定,她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反倒是庞璐啧啧啧的几声,让她仿佛受到了侮辱。 谭书墨:“你很有意见?” 庞璐:“不敢不敢,不过linda有没有意见就不知道了呦!” 谭书墨看向封闭的linda办公室,总算知道大家刚才那个眼神是因为什么了。 “没事了,上班。”说着,谭书墨将收购意向确定书收进了抽屉里。 整整一下午,司慎都在会议室开会,偶尔屿秘书会打电话指名道姓地让她去会议室添水。 第60章 上瘾 眼看着就要到下班时间,谭书墨提前五分钟收拾东西,想了想,还是把收购资料带上,回家研究研究。 Linda的办公室沉默了一下午,总算开门。 冷白的肤色,半披着黑色外套,烈焰红唇,一头黑长的秀发散乱地披在肩上,素色缎面长裙在小腿肚散开,脚上破天荒地踩着一双简款高跟鞋,比起平时要漂亮许多,只是她的神情略有些倦怠。 尽管如此,她看上去依旧雷厉风行,丝毫不影响大家心里对她的畏惧。 “linda姐——”大家如是称谓。 就连谭书墨都忍不住惊恐地看着她,生怕最后五分钟在布置什么任务下来,加班什么的能免则免。 “大家手头上的工作做完了吗?上次答应的部门聚会就定在今晚吧!”linda说着,斜靠在办公室门框上,重点撇了谭书墨一眼,红唇一掀:“书墨,你这是赶时间走?” 谭书墨将东西一推,点头道:“的确有了安排。” Linda似乎没想到她这么直接,笑容逐渐消失,眉头拧起:“领导也会去,大家还是不要缺席吧。” 司慎也要去? 谭书墨在心底权衡利弊,最后还是叹了口气:“不好意思,确实和别人说好了,大家玩开心就好。” 她不是不知道部门团建最好不要请假,尤其她还是一个新人。 但是君陌白那里已经推了一次,再爽约的话估计她以后就没脸见她了。 说着,在众人凝视之下挎上斜包,转身就走。 “呃——”庞璐迟疑地在两人身上来回逡巡,问道:“咱们还去吗?” Linda脸色有点难看—— 大家对视一眼,开始活跃气氛。 “去啊!” “Linda邀约怎么可能不去,再说了,领导也要去,咱们还没见过领导工作之外是什么模样呢!” 有幸跟着司慎参加过商圈宴会的Linda听见这句话,思绪飞远。 那个运筹帷幄,喜怒不形于色的领导,似乎—— * 刚出集团大门,谭书墨就见着了等在远处的君陌白。 颀长的身影,笔直的白色西装,这个点太阳还斜斜地挂在西边,他埋头盯着手机,一半脸昏黄一半脸黯淡。 他就站在昨天停车的位置,身后那辆黑色幻影异常扎眼。 司氏集团总部位于帝都市中心的位置,金融街什么大佬没有,说不好听一点,能在这个地方存活的人,即便是个摆地摊的说不定都身价百万。 见过有钱的,没见过这么多金且帅气的人。 哪怕君陌白自始至终都没有抬起过头,但他依然成为了周围的焦点。 她是说过让他来接自己,但没想到他会在楼下等这么久,而且还不给她发消息。 虽然已是黄昏,可是就这么站在这里也不好受的吧。 “君陌白。”她叫道,从集团门口一路快走到他面前。 她穿着红色的紧身短袖,肩膀是最近流行的泡泡袖,下身黑色的短裤,斜挎着酒红色的真皮包。 第110页 长长的头发被她扎起,行动间前后摆动。 君陌白看着她,收回手机,眼眸变得深邃。 “走吧!”她走到他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然后自顾自走到副驾驶的位置。 君陌白停在原地,空洞的眸子忽然向上看去,直视集团二十九层—— 谭书墨头皮发麻,不敢动弹,嘴上牵强地问道:“怎么了?” 君陌白摇头,看着她坐进车里,自己才开门上车。 本来以为君陌白喜欢的会是一些枯燥无味的正剧,或者比较烧脑的侦查悬疑片,没想到,他居然买了两张泡沫爱情剧的电影票。 谭书墨捧着爆米花直想笑—— “你是怎么发现这个电影的?看过?”她随口咬起一颗爆米花,享受上面不太明显的甜味儿。 君陌白皱了皱眉头,说道:“朋友推荐的,你不喜欢吗?” 谭书墨:“喜欢喜欢。” 就怕你看不懂哈哈,如果是考智商的电影,她看不懂,但如果是情情爱爱的泡沫剧,那君陌白还未必能明白在演什么。 她们两个凑在一起看电影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谭书墨心里yy无数,眉眼都笑开了花。 电影院经理早早地就收到了君氏的通知,饮料点心通通都准备好了。 君陌白站在其中,挑选了其中几样谭书墨最喜欢吃的东西,单独装在一起。 谭书墨站在他身后,眼神在托盘上打转。 “陌陌,你的口味真的和我一模一样,太奇怪了!” 君陌白没有答话,端着选出的点心,反手牵住她的手掌,朝着一号厅走去。 “领导,已经给你准备了豪华影厅。”经理跟在他们旁边,单手指路,毕恭毕敬。 君陌白:“不用了,我们去普通厅。” “这……”经理愣住,只能胆战心惊看着君陌白走进最普通的场位。 “???” 谭书墨很少去普通厅看电影,那种嘈杂的环境让人不自在,最大的因素是前后左右的人都不认识,做什么都得小心翼翼顾及着别人的感受。 在国外也有人邀请她和谭小花去看电影,经济条件稍微好点的都想办法包场充场面。 谭书墨抱着爆米花一路被君陌白牵着,他的手宽大有力,暖暖的,牵着人的时候总有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 在司慎面前做小伏低惯了,她都快忘了被别人迁就讨好是什么滋味了。 一号厅是售票数最多的一个厅,他们俩到的时候厅里已经窸窸窣窣坐了一大半的人,并且还有人不断从入口进来,大屏幕上也已经响起了开播提示音。 君陌白预定的位置是在最后,说好听的叫视野开阔,说不好听的——看得清个球。 入座以后,君陌白立刻松开她的手,将零食全部摆放整齐,然后安安静静地看着屏幕。 电影名字叫深深喜欢你,是讲一个女主和男主相遇相识,然后女主因为意外失忆,男主等了她很久终于把她等回来的故事。 看到影视简介的时候,她一度以为他在内涵她。 电影开始,女主相亲遇到渣男,去给弟弟开家长会的时候遇到一位帅气斯文的代班主任。 荧幕上女主角漂亮,男主角英俊,两人邂逅的场景不由得让影院的所有人屏住呼吸。 谭书墨也是其中一个,只是看电影之余,她的余光一直在注意君陌白。 他做什么时候都是专心致志的模样,现在看电影也是一样,从始至终目不斜视,一点点心思都没落在她身上。 谭书墨说不清是高兴还是失落。 “林之昀——” 电影里一声粗重的呼唤让谭书墨倏然回神,视线重新放在了剧情上。 男主紧握门沿,额头一抹窄红红得艳丽,粗重的声音在女主身后响起,不同于刚才教室里的清朗温润,他似乎深吸了一口气,用尽了毕生的力气,将所有的情绪藏在了内心最深处,却还是咬牙切齿的语气~ 隔着屏幕谭书墨都为女主捏了一把汗,看这情形,男女主势必会起冲突。 果然,女主一双腿就像是装了铅似的,缓缓转身,抬头便撞进了男主眼底。 男主是让人很舒服的长相,狐狸似的桃花眼,魅惑又深情,五官干净利落,眉目之间似乎带着淡淡的恨意,尤其是现在,他紧紧地盯着女主,眸光既迫切又隐忍。 戏外的观众比角色激动,一个劲地撰紧,哪怕是安静的影院都能听见来自于四面八方的低吼——亲上去!亲上去! 谭书墨看得认真,下一秒,一只手掌自下而上地放在了她眼上,成功隔绝了她和电影女主的共情。 “???”谭书墨扒拉着君陌白的手,侧过身依旧一片黑暗。 “陌陌~”她低声试探了一句。 下一秒,君陌白将他的手撤走。 谭书墨睁开眼睛,眼前是放大版的君陌白。 他的手依旧没有离开她的脸,生硬地掰着她,不让她转移视线。 “怎么了?”电影正是高潮,她很着急。 君陌白睨着谭书墨说道:“你很喜欢他?” 谭书墨眨巴眨巴眼睛,半响才意识到他所指的“他”应该是电影男主角。 她回忆了一下他的容貌,点点头评价:“挺喜欢的,我是颜控嘛,他长得还挺在我的点上。” 第111页 君陌白脸色苍白,挟持她的手逐渐变得僵硬,似乎没意识到她会这么轻易就承认了。 “不可以。”他说道,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语气:“墨墨是我一个人的,你不可以喜欢别人,连看一眼也不可以。” 如此霸总的语气毫无疑问地吸引了前排注意,有好事的人忍不住回头看看说出这句话的人会是什么样子,却没想到他远远比银幕男主角还惊艳,让人挪不开眼睛。 “别这样。”大家都看着,谭书墨不想闹僵,赶紧息事宁人。 君陌白偏不,谭书墨专注看着电影男主角的眼神让他害怕,仿佛看见了不确定的未来,如果站在她身边的人不是他,如果最后和她在一起的人不是他,他一定会死掉。 “墨墨,你说,你是我的,我是你的。” 第61章 上瘾 谭书墨沉默着—— 前几排看热闹的吃瓜群众逐渐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面面相觑地看了两眼,暗道这瓜不好吃,赶紧回过头继续看着电影。 电影的声音此起彼伏,男女主从重逢到分开再到男主追妻,谭书墨都没有动弹。 她的沉默无疑是最直接的答案—— 君陌白的眼睛死死瞪着她,豆大的泪珠很快就嗪满整个眼眶,触碰她的手掌越发用力,到后面她已经能明确感觉到了疼痛。 “疼~”她忍不住低唤一声,整张脸被他挤压得嘴唇凸起,像是在变相卖萌。 她以为只要她示弱,君陌白就会将她松开,事实上并不是,此刻的君陌白一改平时身娇体软易推倒的小奶狗形象,强硬执拗得可怕。 “疼吗?”他松开她的脸,右手温柔地在她脸颊上抚摸,她的脸又白又嫩,很快就起了红印。 “墨墨,你要知道,我比你更疼——” 谭书墨怔怔地看着他,突然发现君陌白是个披着奶狗皮的大灰狼。 看着她失望和害怕的眼神,君陌白空洞的眸子微微闪烁,心虚的闭上眼睛。 他蒙着谭书墨眸子,动作温柔无两,半点没有将她弄痛。 另一只手握着她盈盈一握的纤腰,小心又迟疑地一点点舔上她的脸颊。 动作僵硬得可怕。 谭书墨心里一颤,记忆被带回小时候。 她天生爱玩,总有磕磕碰碰的时候,每次她受伤就哭,每次哭他比她还着急。 最后,一个人受伤演变成了两个人的鬼哭狼嚎,有时候她破点皮他也会落泪。 后来,只要她一受伤,他就会立刻舔着她的伤口,嘴里小声说着:把你的痛痛分给我,把你的痛痛分给我。 似乎他经常说这类似的话—— “把你的痛痛分给我——” “把我的玩具分给你,把我的时间分给你,把我的零食分给你……” 到今天早上,他还在把他的钱分给她。 君陌白认真地舔舐她的脸颊,像一只小兽,嘴里带着呜咽,两滴晶莹剔透的泪水从他的眼里滴落,浸过她的肩头,炙热、滚烫。 重逢以后似乎他每次都不高兴散场,他给了她独一无二的喜欢,总该回应一点什么了吧。 谭书墨轻轻叹息一声,垂直的手缓缓上移,一帧一帧地抬上他的腰间。 随即将他抱住。 君陌白浑身一震,没想到能得到她的回应,兴奋荣幸的感觉冲上大脑。 相拥中,谭书墨嗡声响起—— 她似乎有些郁闷:“陌陌,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喜欢你,但是我并不排斥和你在一起的感觉,如果可以的话,等我完成一件事以后,你等我慢慢喜欢你,可以吗?” 如果真要挑选一个人陪她共度余生,这个人是君陌白的话——也不错! 只是她不知道,这种“不错”到底算不算爱情。 君陌白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了一丝笑意,整个人按捺不住的激动,握住她的肩膀,泪痕还挂在脸上。 他说:“墨墨,我一定会让你喜欢上我的!” “你看,我就说她会答应,这么帅的男孩子不答应可惜了!” “就是就是!” 前排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不高不低,谭书墨刚好能听见。 她脸色一红,连耳垂都能感觉到明显的热度。 不过说开以后反而没什么好扭捏的,谭书墨拿出纸巾替他擦了擦泪珠,揶揄道:“电影还看吗?” 电视剧里全是美颜得不真实的小鲜肉,君陌白感觉到了危机,连忙摇头。 “墨墨不许看,改天我自己来看。” 后半句谭书墨听得真真切切,眸子微微睁大,好笑道:“你自己来看?” 君陌白:“赵佳生说多看看这种片子大概就能明白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情。” 所以,这个电影是赵医生推荐的啊! 谭小花一心想勾!引赵医生,没想到对方也是个实打实的闷骚男。 谭书墨憋着笑:“以后看电影我陪你,一个人看没意思的。” “为什么没意思?”君陌白不懂,也不理解为什么一个人看和两个人看感觉会不一样。 谭书墨看着他迷茫的眸子,脑子里突然想到一句话,没经过思考便说了出来:“乖,你还没长大!” 等长大以后大概就知道一男一女来看电影为什么会有意思了。 君陌白还要说话,谭书墨的手机忽然振动起来。 第112页 她瞥了一眼,谭小花三个字在屏幕上跳动。 有了前车之鉴,这次她再也不敢耽搁,赶忙从座位上起身牵着君陌白一路埋头,走出影厅。 谭书墨:“小花?” 电话里沉默良久,杯瓶相撞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甚至还有人在一旁掷骰子。 熟悉的哄闹声让她蹙起眉头。 谭书墨语气暗含警告,严厉地说道:“你在哪里?” 没有她陪着,居然敢一个人出去寻欢作乐,一杯倒的酒量做什么妖? 见谭书墨没有心思搭理他,君陌白牵起她的手开始一根指头一根指头地揉捏。 晶莹圆润的指尖被他搓圆捏扁。 谭书墨警告地看了他一眼,毫无暖用。 君陌白依旧该怎么就怎么,她身上于他,连一个指甲盖都是完美的。 “谭小花,我警告你,乖乖离开,回家也好,回学校也好,不许再呆在那种地方了。” 电话里除了微弱的电流声和电话彼端掷骰子斗酒的打趣声,什么都没有。 谭书墨屏住呼吸,心思不断下沉。 最后她妥协道:“你告诉我,你在哪里,我过来陪你。” 谭小花的声音总算响起,不过并不是和她说话,而是在和别人对话中传了过来。 谭小花:“什么啊,我不能喝了,喝不了了,醉了醉了,醉了墨墨会打死我的——” 谭小花:“墨墨是只母老虎——” 谭小花:“喝不了了,我想睡觉~” 谭·母老虎·书墨满头黑线,耳尖地听到了睡觉两个字,咬字很不清晰。 看来她已经醉得够呛了。 “谭易诺,你到底在哪里?”谭书墨生气了,她一般都叫她诨名谭小花,只有生气的时候才会唤她大名。 电话那端停顿两秒,另一个带着浓浓醉意的声音响起—— “这领袖的酒真难喝,下次咱们去茗楼吧,茗楼好!” 居然……还是个男人。 “谭小花你踏马疯了,和一个男人一起出去喝酒!” 谭书墨气急,脑袋一热直接在走廊上破口大骂。 此刻君陌白正咬着她的食指不停吸吮,被她的声音唬住,轻咬的动作顿住,懵懂地看着她。 “……你继续。”谭书墨说道,稍稍冷静下来便往影院出口走去。 “小花,别睡啊,起来喝酒!” “大家别闹了,小花醉了的话,我带她去休息一下,哈哈哈!” 接下来众人起哄般的嬉笑,妥妥的猥琐男声音。 “我踏马——”谭书墨觉得自己头顶的青筋快要迸出来了,踏马谭小花居然是和一群人出去喝酒。 她有一万句mmp不知道该不该讲。 “看我过来怎么收拾你——” 狠话刚刚放完,电话被那端挂断。 谭书墨抽回自己的手,拽着君陌白的衣袖说道:“陌陌,去领袖。” 君陌白迟疑两秒,似乎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看她这么着急,君陌白也没耽搁,驱车便朝着领袖驶去。 另一边,本该灯红酒绿的会所此刻灯火辉煌,赵佳生散漫地坐在首座,指尖烟雾缭绕,冷白的雾气从他的指尖缓缓上流。 谭小花醉趴在酒桌对面,身子软的像是一滩烂泥,头顶的水晶灯匀速旋转,闪亮的凌凌波光在包间转动,谭小花的脸在忽明忽暗的灯光里若隐若现。 殷红的脸颊和嘴唇异常显眼。 烟吧,赵佳生扔掉摇头,抖了抖落在指尖的灰尘。 桌面上谭小花的手机停留在通话界面,算算时间,谭书墨应该很快就到了。 “生哥,刚才表演得不错吧!”一旁守着的人笑嘻嘻地邀功。 刚才他们的那些独白可真是绘声绘色,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们在猥亵少女呢。 赵佳生颔首,嘴角勾起一丝满意的笑意:“兄弟伙们,谢了!” “生哥说什么客套话,兄弟们最爱撮合野鸳鸯,话说你说的那位——品味殊异的大少,啥时候让他过来?” 赵佳生摇头道:“不着急,先把谭小姐灌醉再说。” 大家不由得起哄起来:“别又是个一杯倒的啊,别说,小花长得还真~” “咳咳——”身旁的人提醒,那人这才注意到赵佳生沉下的脸色,讪讪地缩回手。 赵佳生起身,将谭小花从地上抱起,好好地放在一旁的黑色沙发上。 俯身,戳了戳她被熏红的脸蛋,再起身时,随手寻了一张薄毯,从头到脚盖了个严严实实。 一旁的人欲言又止—— 赵佳生:“别逗她,孩子而已,当真了不好。” 她遇上他也算是倒霉,三天两头被陷害。 大家纷纷点头,一时之间没了话题,包间出奇的安静。 再过一会儿,赵佳生拨通手机。 三两声以后,对方接通。 赵佳生:“喂,君陌白吗?我看见谭书墨在领袖里被人灌醉了,你快过来!” 刚赶到领袖门口的君陌白:“……” 被突然点名的谭书墨:“……” 如果不是他此刻牵着谭书墨的手,怕真是信了赵佳生的邪。 君陌白没有回应,另一边的赵佳生还在自顾自地导演,群演声音再次响起。 “小妞,给爷笑一个!” 第113页 “谭小姐,怎么不喝了?来爷陪你喝酒!” “再来一口,醉了爷带你去睡觉!” 谭书墨:“……” 她仿佛明白了什么。 君陌白握着她的手一紧,沉声道:“在哪个包间?” 赵佳生随即说出厢房名字,满意地挂断电话。 只是—— 这谭小姐怎么还没赶到? 为了帮君陌白搞定谭小姐,他可是什么都豁出去了。 不过三分钟,包间门被一脚踹开,谭小花倏然惊醒,从沙发上弹坐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再来一杯!”她嘴角流着哈喇子,眼神游离,最终落到门口怒气腾腾的谭书墨身上。 意识逐渐回笼,谭小花下意识往后缩,没两下便缩进了赵佳生怀里,强硬扭过他的胳膊挡在眼前。 “墨墨,别这样,我怕~” 此刻害怕的不止谭小花一个,赵佳生也是一脸懵逼。 他没想到刚才才通知君陌白,转眼他就到了,还和谭小姐撞在了一起。 他此前的计划功亏一…… 等等! 赵佳生看着两人紧紧握着的手,拍额崩溃:“你俩——” 草(一种植物),他在这边绸缪规划,人家背地里已经搞上了。 赵佳生忍不住吐槽,连带着一众小弟,颤颤巍巍面面相觑地看着君少。 他们千算万算,实在没想到生哥要忽悠的人居然是君少。 刚才卖力演出的几个人恨不得用脚指头挖出一个三室一厅,然后钻进去躲起来! “谭小花,收拾好东西滚出来。”谭书墨站在门口,一脚在包间门上踹出了个脚印,但现在脚心还隐隐发疼。 “哦,好!”谭小花顺从地从沙发上翻身下来,在身上摸了半天,眼角瞥到桌上小猪佩奇的手机,一把抓起,然后踩着小碎步蹦跶到谭书墨身旁。 “墨墨~”她心虚,小声唤她。 谭书墨看了她衣角领口一眼,整齐干净,应该没出什么事情,冷冽的脸色这才缓和。 谭书墨:“酒醒了?” 谭小花做小伏低:“醒了醒了,不对,我没醉!” “醒了就给我滚出去等着。”谭书墨看着赵佳生,眼神锐利得像把尖刀,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老牛吃嫩草吃到她身边了。 “陌白,我这都是为了你呀……”赵佳生欲哭无泪,病急乱投医到找君陌白救命。 君陌白对他的求救讯号自动屏蔽,谭书墨在气头上,他哪里敢出声。 再说了,他和他有什么关系?懒得管。 谭小花惴惴不安地看了赵佳生一眼,和着包间里的一群人一同退出事发现场,在领袖会所大厅坐着等她。 等所有人走完了,谭书墨走进包间。 和她想象的不同,里面除了一瓶酒,一个酒杯以外,只有一盅骰子安然放在桌上,整个包间一点颓靡的气息都没有。 第62章 上瘾 结合他先后通知她和君陌白一起过来,再联想到昨天谭小花被人引到君陌白家,不得不打电话给她让她过去救命。 这货不只一次利用小花将她和君陌白绑在一起,谭书墨合理怀疑君陌白和她是一伙的。 看着她略带打量的眸子—— 君陌白:“我不是,我没有!” 赵佳生也站出来澄清:“谭小姐,这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和陌白无关!” 如果因为这个让他们二人误会,他觉得君陌白会一刀把他宰了也说不定。 谭书墨开始防备,原本和他紧扣着的手突然抽出,后退一步朝着赵佳生警告:“我承认小花对你有点特殊感情,但你别太过分,做人,还是收敛点好。” 总是拿别人的真心做局,总有一天会报应在自己身上。 赵佳生眸光闪动,尴尬地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些什么,最后闭嘴接受她的审判。 “如果对小花没有那个意思,那请你以后不要再联系她。” 说着,谭书墨摔门而去,再没有看君陌白一眼。 明显被迁怒的君陌白:“墨墨……” 赵佳生看着两个人一前一后地离开,守在门口的小弟们咧开嘴傻笑:“生哥,成了吗?” 赵佳生:“……” 颓然地坐在沙发上,从兜里掏出一支烟,点燃之际,两根指头将烟夹住。 另一只手摸出手机,点开通讯录找到谭小花的名字,选择拉黑。 小姑娘而已,当不得真。 — 谭书墨前所未有的生气,不只是因为自己无端被人算计,只是觉得小花太过可怜。 小花十九年来第一次心动,居然喜欢了这么个渣渣。 如果让她知道这几天她自以为和偶像更进一步,实则都是被人利用算计,最后甚至拿她的清白作戏,她该有多难受。 谭书墨越想心里越闷,以至于看见君陌白都忍不住气得牙痒痒,明知道他跟在身后,还是忍不住埋头一个劲儿地向前冲。 直到—— “草(一种植物),哪个不长眼的敢撞老子。” 谭书墨捂着额头,面前一个肌肉男裸着个胸膛,身侧一左一右揽着两位漂亮小姐姐,小姐姐穿得一个比一个暴露。 精致的妆容在忽闪的灯光下越发显得精致。 谭书墨抬起头,额头很快就红了一片,而对面的肌肉男非但安然无恙,还炫耀似的挺了挺结实的胸肌。 第114页 刚要道歉—— “居然是个漂亮妹子。”肌肉男眼底划过一丝惊艳,吹着口哨松开左右两边的美女,朝前轻挑地伸出一根指头。 谭书墨厌恶地后退,刚好撞进君陌白怀里,他沉着脸,淡漠孤傲地凝视着对方,眼神可比平时小奶狗般瞪着她时有杀伤力多了。 她抬起头,刚好能看见他微微抬起的下颚,干净利落的线条,再配上精致的五官,宛如一个堕落的天神。 天神此刻紧紧扣住肌肉男的一根指头,面上云淡风轻,指尖却在不断用力,指头很快就被他掰成了九十度,然后继续弯曲。 肌肉男的脸逐渐变得扭曲,蠕动半天硬是挣扎不出,另一只手握拳,很快就要砸上君陌白的脸—— 只见他突然侧身,躲过拳头的同时将谭书墨护在身后,一只脚狠狠踢上肌肉男的小腿腿骨,那股狠戾的劲儿宛如一匹野狼。 肌肉男的膝盖很快跪地,重重的闷响响起。 手脚双重伤害让他立刻求饶。 “痛痛痛,别,别掰了。我错了!” 君陌白面无表情地揪着他的手继续怒踹,下脚之狠,让人隐约能听到肋骨断裂。 整个走廊都回响着肌肉男痛苦讨饶的声音。 肌肉男跪在地上,之前搂着的两个姑娘开始慌张,知道他有权有势不敢得罪,君陌白又太过暴力,只好将气撒在谭书墨身上。 “还不是你撞了人,快让你男人松手。” “没个眼力见的东西,知道他是谁吗?看我不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那两个人对视一眼,上前一步。 “啪——” 谭书墨甩甩手,觉得不过瘾,反手一挥—— “啪——” 又是一道清响—— 虽然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但也不是好欺负的。 君陌白狠戾地看着想要冲谭书墨动手的两人,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他竟然生生地将肌肉男的指骨掰断了。 肌肉男捂着手指,倒在地上大汗淋漓地惨叫,翻来覆去,小腿和手指都以不正常的模样弯曲。 谭书墨惊了片刻,看着君陌白宛如修罗般直起腰,下一秒就要走向两个女生。 她突然上前一步,将他拉住。 “算了。”她说道,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虽然他调戏她真的很恶心,但是归根究底也是她自己走路不看路,撞到别人身上。 君陌白还有些不甘,但谭书墨异常坚定,他紧绷的身子这才缓缓放松。 他轻轻地笑了笑,似讨好地说道:“那就算了。” 转而看向地上或蹲或躺的三人,满脸阴霾:“滚。” 如果不是谭书墨在场,他一定废了这个人。 三人很快离场,包间里的插曲也算过去。 谭书墨拿起君陌白因为强行揍人而有些泛红的手,正想语重心长地给他说,下次别用手揍,用脚—— 下一秒,他忽然用力,将她一把拉进走廊旁掩着的隔间。 里面漆黑一片,灯光透过一道缝隙透出,让人看不真切。 他的一双墨黑眸子里尽是压不住的狂热,整双眼睛不住地往她的嘴唇上扫视。 虎视眈眈,且控制不住地渴望就快要溢出喉咙。 谭书墨咽了咽口水,轻轻推了推他,声音不自觉地放低放软:“别闹……” 乍一听见,还有些欲拒还迎的味道。 她红着脸,看着离她越来越近的,逐渐放大的脸—— 君陌白痴迷地抱着她,双手不断在她肩上游离,嘴里呢喃着:“墨墨,我真没和赵佳生狼狈为奸,我什么都不知道。” 嗯,我知道! 君陌白:“墨墨,我越来越离不开你了怎么办?一天见不到你,我就觉得自己会不能呼吸,控制不住地想你,想要你,墨墨,我对你上瘾了,怎么办?” 明明已经到了深秋,人人都换上了单薄的外套,但谭书墨还是觉得燥热非常,连带着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炙热粘稠。 君陌白:“墨墨,我可以吻你吗?” 此刻他双眼迷离,不知道是被肌肉男刺激的还是怎么样,他发现谭书墨的美逐渐绽放,已经到了他藏不住的地步。 除了她的美,还有她张扬的性格,纷纷让他欲罢不能。 君陌白缓缓低头,在谭书墨略带急促的呼吸中亲上了那一方净土,他的吻是亲柔舔舐,是步步逼近,是润物细无声。 在不违背君陌白原则的情况下,他一向是最大程度给予谭书墨快乐,在这件事上也是如此。 哪怕他已经渴望到极致,但还是强压着欲!望,和她十指紧扣,一步一步试图融化谭书墨。 彼此呼吸交缠,短短时间,门外已经路过了不知道多少批人—— 从走廊的角度谭书墨是完全隐入了君陌白怀里的,他穿着一身整齐的纯白衣服,禁欲气息浓重。 奇异的是,本该空洞的眸子此刻泛着火热,脸上一半黑暗一半明亮,冷漠地看着走廊外逼近的两人。 “君少,好巧!” 在领袖这家中端会所,谭书墨居然听到了司慎的声音。 由远到近,司慎和Linda的声音逐渐清晰,还有Linda十年如一日的高跟鞋,在会所的大理石地砖上一步一道声响。 谭书墨浑身僵硬,头皮发麻。 第115页 君陌白还在尝试亲吻,但是她一动不动的身子成功让他顿住,拥着她的腰停止了动作,嘴唇殷红,看着对面的不速之客。 谭书墨背对着走廊,知道他们所处的地方明显是不能完全避开走廊视线的,她只能一点一点颤抖地往君陌白的怀里缩—— 浑身发抖—— 走廊外司慎停下脚步,不难从露出的半张脸认出君陌白。 他招呼了声。 谭书墨完全置身于黑暗之中,手脚冰凉,如果不是君陌白将她搂着,怕是此刻她早就摔在地上了。 对于司慎,她由衷地畏惧,每天装傻充愣呆在他身边已经让她喘不过气,如果现在让他发现其实她和君陌白已经确定关系,她估计她会是下一个三十七号。 君陌白感觉到怀里的变化,如她所愿,并没有接话。 司慎倒也不觉得尴尬,反而上前一步—— “君少什么时候也爱来这领袖了?你不是一向只待红楼吗?” 他今天似乎格外有闲情逸致,居然站在走廊上和他寒暄了起来。 君陌白一边被谭书墨揪着,另外一边还要忍受亲密突然被打断的压抑,面色阴沉:“换换地方而已。” “换地方啊?”司慎重复道,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他的怀里,缱绻如墨的长发异常耀眼。 一旁的Linda突然出声提醒:“领导,大家都到了。” 谭书墨抿唇,原来她说的部门聚会司慎会来是真的。 他居然会参加这么无聊的聚会。 “那好,君少回见。”他低笑了声,转身,笑意瞬间消失。 直到走廊尽头,谭书墨还能听见他们的交谈声。 司慎:“总裁办全员到齐了?” Linda:“是的。” 司慎:“谭书墨也来了?” Linda犹豫了一会儿,说道:“书墨说她一会儿就到。” 谭书墨:“……” 她什么时候说过自己会去?明明就很直接地拒绝了好吗! —— 作者有话要说:司慎:你背着我在做什么? 谭书墨:我对你是忠贞的(假的),都是慢慢逼我的! 慢慢书:是是是,都是我的错 第63章 上瘾 谭小花惴惴不安地坐在领袖大堂,来来回回的侍应生不断在她身上偷瞄。 她酒量不行,用谭书墨的话来说,就是喝下一杯酒能醉得妈都不认。 这次也是鼓足了勇气,提前吃了晚饭,喝了许多陈醋加韭菜,做好充分准备才过来的。 没想到,她一进去,就被忽悠着喝下一杯鸡尾酒,脑袋果然变沉,昏昏欲睡。 直到现在,她的头都还晕乎乎的。 衣服领口沾了一点不知道哪里蹦来的烟灰,脸蛋红晕得像个猴屁股。 她坐在原地就开始打盹,一有风吹草动又立马清醒过来,整个人介于半梦半醒之间,脑袋像是不倒翁似的嵌在脖子上,好几次都要直接瞌睡过去了。 谭书墨和君陌白耽搁的时间比她想象的要长,赵佳生的小弟们自大留下一个守着谭小花。 两个人一站一坐,动作节奏一模一样,都是瞌睡连天。 良久,久到谭小花已经短暂清醒过来,精神头稍微回拢,谭书墨才从楼梯口出现。 她一下楼,谭小花立刻从沙发上弹坐起来,整个人看上去精气神十足,如果忽视她殷红的脸蛋和时不时斗鸡眼的眼睛,还有走路明显不成直线的步子。 她盯着“谭书墨”,实则是看着君陌白的方向,张着嘴,舌头都捋不直地说话。 她说:“妈妈,你下来耍,我妈肥学教哇(墨墨,你下来啦,我们回学校吧!)” 谭书墨白了她一眼,将脑袋强行转过来,让谭小花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她说道:“你还知道回学校,你这个鬼样子怎么带进宿舍?” 谭书墨表面白她一眼,但是双手还是忍不住伸出去将她扶住。 扶着谭小花跌跌撞撞地走到会所门口,谭书墨这才转过身抱歉地看着君陌白。 “我得送小花回家,陌白你先回家行吗?” 她看着君陌白,纤弱的身子明显有些不堪重负。 他不说话,径自走开坐进自己的车里,车灯闪烁。 谭书墨想了想,小花这个状态送她回学校是不可能的,被同学撞见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流言蜚语,只能送她回老宅。 但是让管家过来接她们,搞不好管家还没到,先遇着司慎。 谭书墨现在一秒钟都不想多待在这里,见君陌白离开,伸手将谭小花扶稳,想要站在公路旁去打车。 她刚要动作,余光忽然瞥见君陌白的车缓缓驶了过来,车身在她面前停下。 君陌白从车里出来。 打开后座车门,将谭小花扔了进去,再帮谭书墨将副驾驶的位置打开。 等她坐进去以后,弯腰帮她系上安全带。 “其实不用送我回去的,我家和你家是两个方向。” 君陌白不吭声,驱车上路。 他的车一向开得平稳,抵达浅水湾的时候后座已经穿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我帮你把她送进去?”君陌白问道,看谭小花这模样也不像是能自己走动的,谭书墨自己扶她不知道要废多少劲。 谭书墨摇头,直接拒绝。 “太晚了,爸妈如果看到你应该又会东想西想,还是算了吧。” 第116页 尤其是在这关键时刻,如果父亲知道她和君陌白牵扯在一起,指不定会怎么想。 君陌白漆黑的眸子,沉沉地看向谭书墨,将他的理解逐字逐句问了出来:“墨墨,你的意思是说,你不想让家人知道你和我的关系,是吗?” 如果他是这么拿不出手的话—— 那她何必答应和自己在一起。 君陌白的眼底划过一丝受伤,倒不想平时一样动不动就用眼泪来吓她。 谭书墨哑然,君陌白说得似乎没错,但又好像大错特错。 她不想让谭家知道她和君陌白在一起的事情,不代表她不认可自己和他之间的关系。 谭书墨逃跑直视他的眼睛,轻笑道:“你误会了,只是还没到结婚那一步,太早让长辈知道也不太方便。” 她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 手心贴着他的手背,紧紧地握着。 他脸上的阴霾未褪,整个人委屈得像是个孩子,态度也一点点软化。 “墨墨,如果和你结婚的人不是我,我会疯掉的。”他如是说道。 谭书墨愣了一下,欣然点头。 最后,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她,问出心中疑虑。 “墨墨,你和司慎,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谭书墨:“只是普通同事,他是我上司,仅此而已。” 君陌白心里的大石头瞬间落下,眸子透亮,像是松了一口气。 两个人坐在车里良久,知道谭小花酒醒得差不多了,她才将他叫醒。 谭小花云里雾里,发现自己已经到家,笑嘻嘻地冲着君陌白道了声谢,从车里爬了出来。 谭书墨正要下车,手肘被君陌白柔柔一带,整个人顺势扑进了他的怀里。 君陌白紧紧拥着她,深深吸入一口气,像是上瘾了一般,念念不舍地将她松开。 君陌白:“晚安,墨墨。” 谭书墨:“……晚安。” 看着君陌白的车开走,谭小花还有点不可置信。 “墨墨,你和君少关系发展得这么迅猛?”谭小花痴痴地看着夜里那辆炫目的玛莎拉蒂。 “……”发展得再慢一点,她怕赵佳生会把她算计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谭书墨晃了晃她羡慕得发直的目光,一把将她拉得折过身子,揪着她的衣袖朝前走。 “谭易诺我告诉你,我和君陌白的事情,谁也不许说。”她恶狠狠的语气就差说,如果你说了,我nong死你!!! 谭小花被她揪得三步并两步,原本步子就不稳,这下更是被连拖带拽。 “不说就不说,你轻点。” 谭书墨想了想,补充一条:“以后不许和赵佳生联系。” 谭小花的步子突然顿住—— 谭书墨指尖拉扯,拽不动她,不得不停下步子,和她两两相望。 谭小花的眼睛通红,看着她,在接触到她薄凉的眼神以后,垂下眸子,很快就聚集了大颗大颗的泪珠。 谭书墨心里一软,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发,语重心长地劝慰:“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今晚的事情恰好说明了这件事,你总不希望以后你每次和他出去,都得盼着我去救你吧!” 别说赵佳生比她大了十几岁,思想上年龄上已经有了不可跨越的鸿沟,就说赵佳生蓄意接近谭小花,只为了利用她这一点,他在谭小花这里也应该被pass掉。 谭小花红着眼睛,听完谭书墨的话,喉咙里一阵哽咽,哭丧着脸说道:“你是不是发现了,他利用我?” 谭书墨沉默—— 谭小花:“我就说,怎么回回这么巧,次次都和君陌白有关,他这个贱人,要撮合你们直说嘛,干嘛玩儿阴的?” 谭书墨:“……” 她就是蠢,她就不该管她,就该让她自生自灭。 她懒得搭理谭小花,干脆利落地转身就走,潇洒地留给她一个背影。 谭小花擦干鼻涕眼泪,跌跌撞撞地追上来,语气急促地解释:“我早就看出来你对君少不一样了,早在一起晚在一起不一样吗?” 谭书墨停下步子,一脸莫名其妙:“你哪里看出来我对君陌白不一样?” 她觉得她对君陌白那是十成十的敷衍啊,好几次都打定主意再也不和他有一丝瓜葛。 “那不还是一有机会你就兴冲冲地去见他吗?”谭小花似乎看穿了她心里所想的,笑盈盈地回复。 谭书墨不自在地转移注意力,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顺着小路晃了回去。 谭家的人没收到她们要回家的信息,这个时间点。谭文龙已经洗漱好坐在厅里看着报纸,估计再过十分钟就要去睡觉了。 谭小花一进门就忍不住大声叫喊,整个别墅瞬间灯火通明。 “妈——妈——我和墨墨回来了!” 谭书墨跟在谭小花身后,看见谭文龙,礼貌地喊了声爸爸。 谭文龙瞥了她一眼,点点头,转而看着谭小花呵斥:“叫,叫,叫,叫什么叫?一天到晚咋咋呼呼的,大半夜的非要把邻居都吵醒?” 谭小花哑住嗓子,忍不住打了个饱嗝。 酒气瞬间上涌—— 淡淡的酒味弥漫在整个房间里。 谭文龙这才注意到她微醺的脸蛋,还有谭书墨紧紧拽着她的动作。 她明显连站都站不稳! “你喝酒了?”谭文龙将报纸合上,眼镜摘下。 第117页 谭书墨抢在谭小花说话前说道:“专业聚餐,小花喝错了饮料,拿成有度数的果酒了。” 听她这么一说,再看谭小花看上去依旧明亮清醒的眸子,谭文龙信了八分。 只是揪着她的红眼眶不放。 “聚餐怎么还哭了?在哪里聚的,怎么也不和爸爸说一下?” 谭小花不耐烦道:“学校里的事,你别总想着拿钱去解决,有几个臭钱有什么了不起——呜呜呜——” 谭书墨捂住她的嘴—— 谭文龙脸色发青,一把将报纸拍在桌上:“你这个混账,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谭小花还要再说,被谭书墨强行拽走。 “父亲不好意思,小花心情不太好。我先带她上去休息。” 谭文龙脸色不虞,看着谭书墨的眸子越来越沉,最后出声道:“收购计划的事,你得抓紧了。” 作者有话要说:谭书墨:送命的事催来催去,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谭小花:坏得很! 慢慢书:坏得很坏得很! 第64章 上瘾 谭书墨面上并没有太多情绪,自顾自扶着谭小花上了二楼。 谭母睡得早,一般这个时候只要不是天塌下来,她听见什么动静都懒得出来。 谭小花酒气渐消,但身体还是疲倦得很,谭书墨送她回了房间,浴缸放满水将她扶进去,从头到脚给她把酒气清了。 洗着洗着,谭小花就昏昏欲睡了,如果不是谭书墨扶着搞不好直接沉进水里也说不定。 谭·老妈子·书墨给她擦干净身体,穿好衣服,送到床上。 忙完这些,等她回自己房间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 她简单洗漱了一下,疲惫地躺在床上,习惯性摸出手机。 微信消息那一栏九十九加条的红色未读讯息异常显眼。 另外还有十几通电话。 谭书墨扫了一眼,几乎都是Linda和总裁办另外几位同事发的消息,还有在总裁办工作群里艾特她的。 思量再三,她点开群聊,斟酌着在里面解释道:“不好意思,家里有点事,今天没太注意手机。” 也算说明了她为什么不回消息,关键是司慎也在这个群里,但愿他看见了回复能够打消对她的怀疑。 消息如石沉大海,这个时间点,或许大家玩的正嗨,看见了也懒得搭理。 谭书墨翻身,从床头柜翻出自己记录了十几年的随身笔记,指尖划过上面的痕迹。 一页一页下来,字迹从歪七扭八东拼西凑到后面变得有点娟秀,再到现在的张扬。 想了想,谭书墨起身,翻身下床坐到书桌前,拿起钢笔接着笔记本后半页的序号写道:“第四百五十五条,司慎很没有安全感,司慎……渴望爱。” 笔尖杵在绸面纸质上良久,一坨浓墨迅速晕染开,谭书墨赶紧提笔,盖上笔盖,抽出一旁的纸巾稍稍擦拭。 手忙脚乱之际,手机再次响动,是庞璐的电话。 “喂,书墨吗?你家里出什么事了?我怎么不知道?”她知道谭书墨是谭家大小姐,谭家如果有点风吹草动,不出意外都会上新闻。 谭书墨:“不是什么大事,一个妹妹被人拐骗喝醉了,我去接她而已。” 她说得真真假假,庞璐果然没有怀疑。 她打这个电话来,只是为了提醒谭书墨—— “书墨,我给你说,今天Linda给你穿小鞋了,部门聚会你本来就说了不去,她居然说你临时爽约,看领导的样子,可能你明天要做好挨骂准备了!” 庞璐至今心有余悸,虽说领导脾气不好这一点大家都知道,但是从来没有一次这么近距离感受过他的愤怒。 从坐进包厢的那一刻,她们就感觉领导一副随时会爆发的模样。 再然后屿秘书的一个电话,领导的脸彻底阴沉了下来,冷冷地问道:“谭书墨怎么还没来。” 大家费尽心思寻找谭书墨,偏偏她电话不接,微信不回,连个人影都联系不到。 领导等了半个小时,直接摔门而出。 谭书墨:“……” “我手机没电了,真没注意到消息。”她无力的解释,实在没想到司慎的反应会这么大,早知道他这么生气,她…… 好吧,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去不去部门聚会很重要吗?”谭书墨很奇怪,一般这种聚会,有一两个人请假很正常吧,总裁办除了她和Linda几乎所有人都有家庭有孩子,真遇到个什么急事,请假也在所难免。 庞璐也觉得奇怪:“谁知道呢,应该是linda信誓旦旦说你会去,结果领导去了以后又发现没你,所以才生气的吧!不过话说回来了,这还是第一次部门聚会领导参加了的,还提前把工作全部都推给了屿秘书。” 两人就司慎屿秘书和linda之间和谐的三角关系聊了许久,直到后面谭书墨的眼睛实在睁不开了,这才挂断电话。 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对今晚的事情心有余悸,也不知道挣扎纠结了多久才沉睡过去。 * 翌日一早—— 这是谭书墨入司以来,第一次这么早到公司,一大早阿姨连饭菜都没来得及端上桌她就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了。 谭文龙知道她是去上班,也没阻止。 她到公司的时候谭小花估计还在呼呼大睡。 第118页 即便她这么早赶到公司,总裁办的灯还是亮着的,从她的位置看过去,linda的办公室灯光明亮,键盘声响不停。 她翻看着屿秘书放在她桌上的文件,皆是关于收购绿营集团的一些资料,但不是绝密资料,很多东西网上随便就能搜到,只是被人整齐地罗列在一起了而已。 屿秘书招呼过,很多专业性的东西她做不来,所以留给屿秘书自己上手就行,这项工作她只需要负责跟在领导背后做一些会务相关的东西就行了。 什么会议通知,会前准备,资料上传,会议纪要之类的东西。 会上提到的基本都是和集团数据相关还有很多专业名词,今天似乎就有一个很重要的会议,她想着提前熟悉一下绿营集团的主营业务,这样不至于在会上什么也听不懂。 整个办公区只有linda的打字声,电话声和谭书墨翻阅的声音。 绿营集团主要是做房地产和绿化相关的业务,这一点和司氏目前主营业务没什么相关的,反倒是和君氏近期做的一项连锁酒店有点关联。 司慎这是见着君家吃香,所以想来分一杯羹? 她如是想着,指尖不断翻页,在绿营和君氏之间的合作关系上格外留心。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办公室的人陆陆续续地到了公司,走进办公区见着灯下苦读的谭书墨,一度以为自己走错了片场。 庞璐:“我的天呐,我没看错吧,墨墨这是你吗?居然今天没有踩点上班?” 后面跟着的几个也一脸吃惊的表情,眼睛瞪得老大,满脸的不可置信。 谭书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正要和她们招呼。眼角突然瞥到了电梯上楼的提示,心里猜测是不是司慎来了。 没过几秒,电梯门开,果然是司慎,他身穿一身黑色衣服看着高贵不凡,浑身散发着淡漠气息,凌冽桀骜的眼角透着犀利的光。 他正视前方,漠视一切。 谭书墨缓慢起身,规矩地站在自己的办公位上,礼貌招呼:“领导好!” 其他人也赶紧正色道:“领导好!” 司慎目不斜视,直直地从众人之中穿插而过,全程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庞璐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朝她挑眉,办公室里很多话不方便直说,但谭书墨几乎秒懂,她想说的是——你看吧,我就说你要遭殃,等着吧! 谭书墨沉下心,敛着眉头,思来想去半天也没想出个讨好卖乖的办法。 正要继续翻阅资料,座机突然响了。 刺耳的声音听得人耳朵生疼,谭书墨反射性地接起—— “您好,总裁办谭书墨!” 然后才去看来电显示,不看还行,一看,整个人都不好了。 居然是总裁办公室内线—— “一杯咖啡。”电话挂断。 谭书墨举着听筒,整个人僵硬得像座冰雕。 电话里清冷的声线毫无疑问是司慎的声音,只是他从来没有给她打过电话,不管是送资料还是端咖啡,他一贯叫的都是linda。 庞璐见她一脸茫然,百忙之中抽空问了句:“怎么了?谁的电话?” 谭书墨倏然回神,摇头道:“领导要杯咖啡……” 此话一出,整个办公室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领导从来不跟除linda以外的人连线! 庞璐满脸心疼,鼓励道:“加油,坚强一点,你能挺过来的!” 说的像是她即将奔赴刑场,生死未卜似的。 谭书墨没有耽搁,立刻去茶水间按照司慎的口味准备了一份咖啡,路过linda办公室的时候小心翼翼,生怕被她察觉。 屿秘书今天去了绿营实地考察,领导办公室只有司慎一个人。 谭书墨敲门进去,全程不敢看他一眼,乖乖地将咖啡放在距离他右手不远不近的位置。 犹豫了一会儿,她还是出声道:“领导,咖啡好了。” 说着,顿在原地。 司慎抬头,目光在她身上扫视,从头到脚—— 最后突兀地说了一句:“过来。” 他朝她招手,待她走近,一把将她拉到身前。 上班的时候谭书墨习惯性地将长发扎起,今天也是如此,头发上圈了一条水蓝色的丝带。 司慎起身,将她的丝带一把扯下。 缱绻的发丝如海藻般柔顺,径自垂了下来,在空中划过一个完美的弧度。 一股馨香迅速袭来。 谭书墨吓了一跳,脚步半退,垂眸看着在他手里握着的丝带,头发柔顺地披在脑后。 司慎抬起手掌,顺着她的发丝轻轻抚摸下来,下一秒,直接掐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着他。 他问道:“你昨天去了什么地方?” 谭书墨心里像是被人踢了一脚,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过越是慌张,她的眼神表现得越是镇定。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皱着眉一脸莫名其妙:“没去哪里,怎么了?” 她的下巴迅速泛红,心跳声清晰地传进她自己的耳朵里。 司慎睨着她,像是在审判,又像是已经想好了对她的惩罚。 第65章 上瘾 时间过了许久,久到谭书墨以为自己就此完蛋的时候。 司慎手指一松,虽然指尖留下的红痕仍在,但他的眼底一片清明,怀疑全部褪去。 “你说没有,那就没有吧!”司慎柔柔地看着她如墨般的长发,帮她把毛躁的部分梳理好,动作温柔得像是在触碰易碎的水晶。 第119页 他说:“但是墨墨,答应我,以后不要骗我,好不好?” 时间静止,谭书墨紧张得不敢呼吸—— 她不回答,司慎便等着她,轻捏她长发的手指僵硬且坚定。 谭书墨眼神恍惚了一瞬,心下敲响了警钟,垂眸将心绪收敛,嘴里笑着说:“好啊,以后都不骗你了。”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虚得不敢看他。 司慎满足地松开手,轻轻将她拥进怀里,鼻尖全是她身上的蔷薇花香,醉人,让人上瘾。 “怎么办呢,好像一直和你在一起,但是现在要去开会了。” 司慎抱着她持续了好几秒,才松开。 谭书墨:“领导先去会议室吧,我这边准备准备,马上过来。” 司慎点头,果然松开了她。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谭书墨视线落到了电脑桌面上的几份文件上。 司慎明显有些失神,去会议室居然忘了带自己的资料。 机会难得—— 谭书墨若有所思地跟在他的身后,转身关门的时候眸光微闪,手链从手腕滑下挂在了门锁上,同时也阻止了指纹锁关上。 走到电梯口,司慎突然回过头,谭书墨心里一惊,一股电流似乎从脚底直冒后脑勺。 也不知道是不是做贼心虚,她双脚居然软了一瞬,险些没有站稳。 “领,领导!” 她笑得有些牵强,额间布满细腻的汗珠—— “怎么出汗了?”他问道,突然上前,将手里的丝带交出,笨拙地帮她把头发绑上。 司慎问道:“是不是太热了?” 谭书墨愣了一下,顺着台阶下来,点头道:“是有点,可能今天空调温度调得太高了。” “自己去调高一点,别冻着了。” 说完,司慎进入电梯。 谭书墨还要回办公室准备一点东西,她看着电梯门缓慢合上,提示频上司慎的位置一点一点下移。 从这里到会议室大概五分钟,来回十分钟,她有十分钟的机会—— 确定电梯下楼以后,谭书墨立刻折身返回办公室,速度要不经意提快,又不能让linda起疑,以至于她路过总裁办办公区和linda办公室的时候一度放慢速度,看似不急不缓。 司慎绑头发的手法并不算好,越往前走头发越松散,走到linda办公室门口的时候,丝带刚好滑落下来。 谭书墨顿了一下,折回去将丝带捡起来,再抬头时,linda刚好开门。 谭书墨掬着身子,将丝带捡起。 “linda早上好!”她笑了声,心里七上八下,连带着脸色绯红。 张桐语看了她一眼,不悦地皱起眉头:“你去总裁办公室做什么?” 谭书墨面色僵硬,笑容不改:“你说呢?” Linda脸色发白,看了眼半掩的办公室,咬着嘴唇道:“领导找你?” 谭书墨:“领导去会议室开会,忘拿东西,让我帮着拿一下。” 眼看着时间越来越短—— 好在linda并没有怀疑,只是问道:“什么东西?” 一般司慎开会,资料都是屿秘书准备,今天屿秘书不在,忘记拿倒也可能。 谭书墨皮笑肉不笑,反问道:“你说呢?linda要是真好奇就自己去问领导吧。” 说着,她自顾自踩着平底鞋朝前走去。 她甚至能感觉到身后灼热的目光,直至她走到总裁办公室门口,背负着linda,她快速取下手链,推门而入。 时间很短,司慎的电脑还没有息屏。 这种文件一旦有传输或者发送,很难不被人察觉。 想了想,谭书墨一边掏出手机,点到录屏,另一只手熟练地点开电脑,一份文件是司慎阅览后没有关上的,她点开屏幕下方的图标,一份完整的收购确认书弹了出来。 这是集团初步拟定的收购合同,也是司慎心里的底线要价。 谭书墨一只手滑动屏幕,另一只手举着手机,录制电脑屏幕上的资料。 她弓着背,汗水成滴地掉,右手抑制不住地发抖。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感觉自己似乎听到了电梯门开时叮的声音,随之是皮鞋踩在地上发出的碰撞声,她不止一次抬头,总裁办公室的大门是单面防窥玻璃,从内往外看一目了然。 外面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连linda也不见了。 谭书墨满手汗渍,汗液沾湿鼠标,滑动起来一点也不方便,好几次退回重新操作。 十分钟很快就到了—— 门外安然无恙。 谭书墨松了口气,可能司慎没注意到自己忘带东西了吧,她松开鼠标,直起身子。 长时间紧张的弯腰让她起身的时候连背都打不直,她揣回手机,退出办公室,将门合上。 兜里的手机又烫又重,像是背负了千斤的东西,连带着她的步伐也沉重了许多。 谭书墨回到自己工位,将资料准备好,很快就迎来了折回办公室取电脑的司慎。 他难得在她的工位停留了一瞬,看着她满头大汗,额头的碎发被汗水打湿黏腻地贴在脑门上。 司慎脚步顿住,眉目收敛。 “是生病了?”他问道。 谭书墨抬头,脸色惨白,连嘴角都失了血色,看见司慎的那一秒更是畏惧似的退后一步。 司慎果然蹙起眉头。 第120页 谭书墨赶紧解释:“没有,可能是有点中暑,领导我没事。” 看她的样子哪里像是没事,她长得本来就纤瘦,如今满头大汗脸色惨白的样子让人觉得她下一秒就要直接晕厥了。 谭书墨自顾自拿上东西,从桌上抽了几张纸将汗水擦掉,然后站直身子道:“真的没事,会议要开始了,领导咱们赶紧下去吧。” 见她坚持,司慎这才没说什么,回办公室将东西拿上,见着鼠标上明显沾污的一坨水渍顿了顿,什么也没说,带着谭书墨一同去了会议室。 * 接连整天的会议谭书墨听得云里雾里,全程目不转睛地盯着投影仪,就连司慎做重要发言的时候都没敢看他。 会议一直持续到晚上十点才结束。 谭书墨坐了一整天,除了中间给各位高层准备午饭和饮用水,几乎没有动过。 会议纪要记满了一整夜,司慎看了什么也没说,只是点点头。 会议一结束所有人疲倦地拿着资料离开,一半的人还得回办公室加班。 这次的收购案确实难搞,不止一个集团对绿营动心,司氏在这些竞争对手里算是佼佼者,但不是最佳。 君氏—— 据说愿意开出以绿营估值1.5倍的价格收购,并且赠与绿营董事长百分之十的股权,还保证不会以切换项目为名开除任何一个员工。 君氏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谭书墨存疑,不明白为什么司氏非要收购一个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实质帮助的企业,但是看他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开玩笑。 “你在想什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司慎已经站到了谭书墨对面,低着头在她的纪要上浏览。 她顺着他的目光,一把将笔记捂住,不好意思地道:“内容太多了,还没来得及整理。” 司慎点头,并且将眼神挪开,不再追着会议纪要不放,反而是开始关心她。 “身体还不舒服吗?” 经过一整天的调整,谭书墨已经没了那种心慌的感觉,只是还有点做贼心虚。 她埋头整理资料,将会议室的空调、投影仪关掉,含糊地回答:“没事了。领导还不下班吗?” 司慎倚在桌上,开了一整天的会也不见他疲惫,他盯着她漫不经心地说道:“我等你一起下班。” “滴,滴——” 谭书墨吓得手抖,投影仪开关按了两下,眼看着屏幕已经熄灭,第二下按下去的时候,又缓慢亮了起来。 看着满墙的logo她面不改色地按下了第三下电源键。 谭书墨拿起资料,理直气壮地问道:“领导的意思是,送我回家?” 司慎:“请你吃饭。” 她,吃不下—— 面对着司慎,她怎么可能吃得下? 谭书墨欲哭无泪,司慎还在等她回答。 她揉了揉酸涩的胳膊,婉拒道:“今天太累了,改天吧。” 还好,一直到她走出集团办公楼,司慎都没有开口留她。 谭书墨坐上管家派来的车,车窗打开,凉凉的夜风吹进。 吹得人有些犯瞌睡。 “小姐是回家还是去学校?”司机驱动着车,问她。 谭书墨毫不犹豫地回答回老宅。 手机里的东西多一秒呆在她的身边她都难受,她想第一时间把它交给谭文龙,半点都不带耽搁。 谭书墨心里越来越沉,如果她把东西交出去,自己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商业间谍,说是犯罪也不为过。 但是,谁让司慎害她一家,害了她还害她妈妈。 司慎活该—— 谭书墨捏着手机,满目憎恨。 第66章 上瘾 “墨墨~” “墨墨~” 谁,谁在叫她? 茫茫白雾,峰峦雄峙,翠绿的青竹在风中摇摆,空气中伴着晨雨薄露,闻起来沁人心脾。 谭书墨踩着易碎的竹骨奔走两步,层层叠峦的山林里到处都是唤她名字的声音。 她穿着纯白棉质的衣裙,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山露将裙摆打湿后带来的垂重感。 声音由远到近,从一开始的虚无缥缈到逐渐清晰,谭书墨心里一道人影越发清楚。 唤声还在继续—— “墨墨,快过来,到妈妈这边来!”竹林深处一遍一遍传来舒雅的声音。 谭书墨脚步慌张,穿过竹林一路小跑,不知道跑了多久,眼前一片白雾—— “妈——” 谭书墨倏然惊醒。 司机没听清他的话,顿了一会儿才迟疑着问道:“大小姐你说什么?” “……没什么,好好开车。”谭书墨浑身酸痛,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靠着后座睡了过去。 她很少梦见舒雅,仅有的几次还是不知道多久之前了。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谭书墨左右摸索,从包里将手机摸了出来。 转过前面的路口马上就要到学校了,越是靠近,周围越是繁华热闹,三五成群地簇拥着,半点都没有接近凌晨的感觉。 车外的喧嚣和谭书墨心底的寂寞相对应,衬得她心下越发孤寂。 手机持续振动,谭书墨迟钝地点开接听。 “墨墨,我……有事给你说。”电话那端,君陌白的声线颤抖,欲言又止。 谭书墨疑惑地笑了笑,声音轻柔,尾音拖沓,像是半梦半醒介于梦境中还没能完全抽身而出:“怎么了?” 第121页 对面沉默了许久,最后问道:“你现在在哪里?我,带你去见个人。” 他似乎很着急,语气带着不送拒绝的迫切感,但又不直接向她言明,搞得谭书墨一脸莫名其妙。 当着司机的面,她没法和他长谈,君陌白的鼻息粗重,大概等了五秒,没等她的回应,他继续说道:“是舒阿姨——” “你要带我去见谁?” 两人不约而出地出声说话,谭书墨扬起的嘴角瞬间僵硬,握着手机的手一松,心下如平地惊雷般炸开。 时间一点点过去—— 那个她最亲密的人,她三个月前还曾去过她的衣冠冢。 “你说……谁?”她不敢相信,手抖心慌,脑海的画面不断回溯,企图在记忆长河里找出一丝端倪。 君陌白声音比以往多了几分沉着,冷静地问道:“你在哪里。” 听他的声音并不轻松,谭书墨还没来得及高兴的情绪突然收敛,谨慎地回答道:“准备回浅水湾,刚路过学校,你给我说地点,我去找你。” 君陌白自顾自说道:“你在学校等我,马上过来。” 说着,电话挂断—— 听着听筒里传来冰冷的嘟嘟嘟提示音,谭书墨缓缓将手机放下,声音沙哑吩咐:“停车。” 司机犹豫道:“大小姐,这才到学校,离老宅还有一段距离。” “太晚了,不回老宅了,就在这停。” …… 谭书墨下车,看着来往喧嚣的同学,浑身冷寒,抑制不住地发抖。 君陌白是在骗她的吧,怎么可能,都这么多年了…… 她在舒雅惨死的阴影里挣扎了这么久,现在告诉她,舒雅还……活着? 夜越来越冷,冷得像是吹过她身边的每一阵风都像是一把冰刀,刺破血肉,痛入骨髓。 谭书墨捂着双臂,缓慢地将自己抱住,就着这无边月色蹲了下来,不顾别人眼里的她是如何的狼狈。 突然,一双强有力的手臂将她捂住,带着浓浓暖意。 谭书墨抬头,君陌白毫无波动的眸子此刻带着几分焦急,看着她的样子有些心疼。 “墨墨,我带你去见舒阿姨。” 君陌白弯腰,将她一把抱起,塞进自己的车。 还好今天他不是自己开车,司机坐在前座,君陌白和谭书墨一同坐在后排。 谭书墨一路小心翼翼,心里有无数个问题,可是话到嘴边,却问不出口。 君陌白一直握着她的手,从不曾松开—— 直到车停的时候,谭书墨才平静下来。 抬头看着印着巨大的君家图腾的君氏医院,谭书墨顿了一下。 君陌白牵着她,飞快往里面走,客服咨询服务站的人见着他们飞快地起身鞠躬。 一路上见着的每个人都面色凝重。 这家医院应当是君氏的私人医院,君家在医药方面研究颇深,他们家的私人医院曾经研制过好几种稀缺病毒的疫苗,在国内外很有权威。 可惜,只为君家服务。 而这家只为君家服务的医院,今夜灯火通明。 很快就到了目的地——亮着红灯的急救室。 上面“抢救中”三个字,异常显眼。 冰冷雪白的地砖,一阵阵刺鼻的消毒水味,穿着统一白大褂的医生。 她似乎能听见急救室里一道一道的电流声,让人恐惧,让人生畏。 早早地就有医生等在外面,简单地给她们阐述了一下病情,谭书墨的脸铁青,上下嘴唇不断颤抖。 没过一会儿,君家所有人都来了,包括久不露面的君老爷子。 君陌白知道她想问什么,抢先回答—— “墨墨,其实舒阿姨十二年前没死,在紧要关头被爸妈救出来了,可惜身体大面积烧伤,再加上一氧化碳中毒,昏迷了这么多年都没能苏醒。” 谭书墨心里沉重得几乎无法呼吸,君陌白机械般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没有一丝感情,却让她听得绝望。 大面积烧伤—— 一氧化碳中毒,至今未醒—— 她无法想象一会儿她看到的会是怎样的一个人,曾经那么爱漂亮的妈妈,生命停止在了二十六岁…… 她是如何在冰冷的病床上躺了十二年,又是如何熬过这一次又一次的抢救? 她越发难过,恨不得将心里的痛楚通通发泄出来。 而君陌白,成了最好的宣泄口—— 谭书墨怒视他,冰冷的眼神甚至带着憎恨。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明明有那么多的机会,你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 谭书墨呜咽着,冲上前狠狠地在君陌白胸前狠狠垂了一下,泪眼迷糊了视线。 君陌白脸色倏然变白,怕谭书墨误解,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急忙解释:“墨墨,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 半天说不出来,谭书墨的眼泪一串接着一串,崩溃地站都站不稳。 君陌白拽着她的手腕,反而让她站直了身子。 秦瑶害怕谭书墨误会君陌白,上前几步匆忙地将她从君陌白手里“解救”出来,扶着她坐到一旁。 “是阿姨的错,安太太这些年状态一直不好,全靠药剂维持生命,今年春天……主治医生说她可能……” 秦瑶欲言又止,可她接下来的话大家都明白。 第122页 谭书墨浑身一震,没有说话。 秦瑶继续:“遇到你的那段时间,正是安太太病情最严重的时候,是我让陌白暂时不要告诉你实情,因为出于一个母亲的考量,在这种时候,是绝对不会愿意见你,无端让你难过,影响你的生活的。” 十二年前已经经历了一次生死离别,经过这么多年,即便再怎么痛苦,也什么大碍了。 可是如果让谭书墨见着她妈妈如今这么痛苦地活着,而且还不知道能活多久,恐怕比十二年前还让人痛苦。 她思考了许久,她相信,即便是舒雅,也是这么想的。 如果病情能够控制,她当然愿意让她们母子团聚,可万一……就让书墨这么继续快乐下去,不好吗? 谭书墨脸色清灰,双目无神,她无法理解秦瑶的想法,但是听见字里行间里无不透露着舒雅病危的信息,她已经再也没有力气追究了。 若说追究,君家还算是她的救命恩人。 谭书墨沉默地靠在椅背上,不愿意再说一句话,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手术室始终亮着那盏红灯。 君弥山扶着君老爷子坐在一旁,秦瑶陪着谭书墨,只有君陌白,始终站在谭书墨身边,垂着头,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这次舒雅病危是秦瑶始料不及的,更没有料到的是,君陌白径自将谭书墨接了过来,让她猝不及防。 秦瑶看着抱着自己缩成一团的谭书墨眼里划过一丝心疼,尽管她们已经拜托医生全力救治,一定要将安太太抢救过来,但万事无绝对,如果安太太真有个三长两短—— 不只是她,可能自己儿子也会疯吧。 不知道等了多久,值班的护士换了一批又一批,谭书墨维持着一个姿势手脚已经僵硬得不能动弹,手术室的灯总算熄灭。 医生率先出来,手术服上沾染的点点血迹还没来得及处理。 谭书墨听见声响,从膝盖处抬起头来,迷糊中看见一道身影,身体远远比大脑反应的快,眼睛还没看清,她已经扑了过去。 “手术怎么样,我妈她……没——” 最后一个字怎么也蹦不出来,我妈她……没死吧。 谭书墨红着眼眶,一想到这个字,连话都说不出口,只剩哽咽。 第67章 上瘾 “手术很成功,病人可以转回普通病房了。” 医生揭开口罩,一排三四个白大褂,全是医学界叫得出名字的大佬。 这么多医学泰斗云集,治疗舒雅十二年都没有什么起色,可见当初的伤情有多严重。 “谢谢,谢谢你们。” 谭书墨激动得不住地道谢,满脸胀得通红,焦急地望着手术室,迟迟不见推人出来。 “医生,我,我大概什么时候能见到我,我妈妈?” 为首的主治医生听见她的话挑了挑眉头,有些意外。 他监护这个病人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有自称她女儿的人出现。 再一细看,其实二人的眉眼也确实有些相似。 君家一大家子都陪着谭书墨一个人,足以可见她在君家的地位有多尊崇。 顾医生没有太在意她的称谓,端着最严谨不过的工作态度回答道:“病人已经脱离了危险,如果后续恢复得好的话,能够苏醒也说不定。” 谭书墨闻言简直激动的站不住脚,刚要追问详情,恰好此刻病人从手术室被推了出来,她忙扑到前面—— 病床上的人头发依旧乌黑一片,眉眼有些青黑,嘴唇乌白,除了较正常人而言略显瘦削的身子骨,其它的简直比她预想的要好得不得了。 说是严重烧伤,可是她扫了一眼四肢和头部,并没有看见比较明显的伤疤。 此刻也管不了这么多,她只想跟着舒雅,不然心里不踏实。 谭书墨跟着护士一同朝着病房走去。 君家的人默契地留了下来,就连君陌白都罕见地没有追着谭书墨离开。 秦瑶欲言又止,再三确认谭书墨不在,这才朝着医生发问:“安太太的真实情况如何?年初说的至多活不过今年,现在……” 顾医生面不改色,并没有否定这个说法,他说道:“现在也是如此,不过近期对患者采用了新研制出来用于脑神经非常有效果的药物,可能患者在不久以后真的会苏醒。” 只是……即便是苏醒也改变不了身体损伤太大的事实,她能活到现在,委实是个奇迹,再想恢复如初,绝对不可能。 君陌白自始至终一直不发一言地垂着头,直到秦瑶和顾霁说完话,他这才抬头,一双眸子带着慑人的力量,顾霁看着,情不自禁地全神贯注听他讲话。 “一定要治好舒阿姨。” 顾霁作为医学界的权威,在他一连几次下发病危通知以后,还强行让他救人的这种行为,无疑是对他的不尊重。 但是奇怪的是,面对君陌白无理的“命令”语气,他却不觉得冒犯。 顾霁点点头,将手里的口罩收好,朝着君家人点头后礼貌离开。 君老爷子坐在一旁,冷冷地哼了一声,拐杖在冷白调的地砖上重重地敲了一下。 “你们救了她妈,她就是这么回报的?”如果不是君家,舒雅早就不知道死哪里去了,如今还能囫囵着活十二年,享受着全世界一流的救治,谭书墨半分感激都没有就算了,还来不来就埋怨君陌白。 第123页 君家独子,岂是别人可以轻易欺辱的? 秦瑶忙给谭书墨解释,但是她说话君老爷子虽不反驳,但也不会放在心上,唯有君弥山说的话君老爷子才会听几分。 她使劲儿给君弥山使眼色,他当做没看到。 于是乎,秦瑶狠狠地在他胳膊上拧了一下,他这才松口。 “父亲,年轻人的事情年轻人自己解决就好了。” 秦瑶:“就是就是,墨墨不是个坏孩子,就是太惊讶太难过,缓过来就好了。” 君陌白皱了皱眉头,抬脚朝着病房走去。 君老爷子:“站住——” 他的拐杖抬起,将君陌白拦住。 “你要去做什么?你是君家的孩子,难道上赶着去照顾别人,养老送终吗?” 君陌白回过头,一贯偏执的语气响起:“难道不应该吗?” 他似乎很疑惑,这十二年来,他照顾舒雅已成常事,很多时候他想墨墨想得受不了的时候,他就会来医院看看舒雅。 因为这里,有一个人,和他一样期待着墨墨的出现。 他愿意和她一起等待。 君陌白睁着迷惑的眼睛,毫无疑问地说道:“舒阿姨是墨墨的妈妈,我愿意照顾她。” “……” 君老爷子气愤地将拐杖垂下,任由他丢下君家所有人走向谭书墨。 “你瞧瞧你生了个啥?”君老爷子还在耿耿于怀。 不过,君家人这种别扭劲儿是祖传的,无关自闭症的事,经过赵佳生这么多年的治疗,虽然尚未宣布治愈,可他的病情已经稳定了很多。 有了正常人的喜怒哀乐,也能正常地工作正常地生活。 秦瑶知道君老爷子口是心非,他比谁都要在乎君陌白,以往每一次舒雅病危的时候,他都要赶过来,因为他知道如果舒雅也没了的话,孙子的整个精神世界,大概——真的会崩塌的吧。 “父亲别动气,咱们过去看看安太太吧!”秦瑶笑着将君老爷子扶起来,另一边还忍不住挖了君弥山一眼,谁让他刚开始的时候害怕老爷子不愿意帮她说话的! 君弥山笑得一脸舒缓,满意地将妻子搂紧怀里,因为他知道君老爷子并不是真的对墨丫头有意见,所以才懒得开口了。 老人家,有点古怪脾气也很正常。 一家三口缓慢地朝着病房走去—— 谭书墨亦步亦趋地跟着护士,帮着她们妥善地将舒雅放回病床,然后调整好室内仪器,温度湿度,这才离开。 她站在病床前,看着熟悉的脸庞,越发觉得如梦似幻,一点都不真实。 刚才在扶她的时候才发现,烧伤大多集中在背部,手腕处也隐约可以见到一些。 烧伤本就麻烦,更别说还是在背上,治疗起来怕是难度加倍。 谭书墨迟疑良久,忍着酸涩的感觉,一步一步上前,再怎么控制,泪珠还是忍不住漫出眼眶。 从进医院开始,泪水就没停过。 她跪在病床面前,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舒雅的手,刚碰上的那一瞬间像是被烙铁灼伤似的,飞速撤回。 她不敢触碰,唯恐让舒雅伤上加伤,此刻的舒雅在她眼里如梦幻泡影,轻轻一碰,可能都会让她消失。 谭书墨双手交叠抓着床沿,整个人无力地跪坐在地上,不断地哭泣,断断续续地道歉。 “妈……对不起,我居然不知道,你原来还活着,活得这么难受,我该怎么办?” “妈,我该怎么办?你醒过来好不好,不要再睡了,我好怕。” “妈,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你,你醒过来,不要……不要让我一个人……” 谭书墨的头磕在床边,看上去生不如死。 原来,知道这个消息真的会让她这么难过…… 君陌白守在病房外,难得没有推门进去,在手触碰到门把手的那一刻,他感觉到了一种名为心疼的情绪。 他心疼这样的谭书墨,他想陪她,却也知道此刻的谭书墨应该不希望他出现,所以他只要这样默默地看着她就行了。 今夜的医院格外嘈杂,不知道是不是历经了一次抢救的关系,每个人都是神经紧绷的模样,医生护士不只一次进到病房观察病人的情况。 最后一次,谭书墨从地上爬了起来,给护士让开位置。 医护人员将配置好的药品注入舒雅的身体,帮她调整好位置,掖好被子,随口嘱咐道:“少爷,病人体温如果不对的话,麻烦立刻告诉我们一声!” 说着,她整理好药品和仪器,转身——刚好看见谭书墨。 她这才一拍脑门,抱歉地解释:“不好意思,平时都是少爷单独守着病人,这位小姐,您要是想单独陪着病人的话,我就不打扰你了!” 说着,护士拉开门朝君陌白鞠了一躬,这才离开。 病房的门打开,君陌白就站在门口,他看上去和谭书墨不遑多让,同样的狼狈和难过。 谭书墨头发散乱,眼睛通红,衣服因为长时间的跪坐而起了褶皱,没半点平时精致的大小姐模样。 她红着眼一步一步地走向君陌白,最后一步,一如既往地哽咽,直直将他抱住。 “陌陌,我好怕……” 君陌白被她拥住,喜不自胜,小心翼翼地扶上她的腰,让她整个人都靠近他怀里,可以短暂地歇息一下。 第124页 他的心跳声响在耳边,如击鼓般贯彻心灵。 “我陪着你,无论什么时候,我都陪着你!” 谭书墨这才放松下来,难得露出一丝轻松的笑意,声音软了下来,不过还是一如往常的娇惯霸道。 她说:“那你以后再也不许瞒我什么事情了。” 君陌白:“嗯。”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让谭书墨彻底放心,回头望着床上躺着的舒雅,心里暗自期待。 远处的三人看着紧紧相拥的两个人,面上情绪各不相同,但心里都是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君陌白抱着谭书墨,察觉到她的身子忽然软了下来,搂着他的手力度也瞬间撤下,知道她累了,他干脆直接将她一把抱起,无视旁观吃瓜的三人,将她放进休息室。 每次舒雅病危他都会亲自过来守着,照顾她,直到完全脱离危险才会离开,所以这边休息室成了他常住的一个地方,生活用品一应俱全。 第68章 上瘾 谭书墨睡得不深,朦胧地将刚才在车上那个梦延续了下去—— 她踩着青青草地,晨露将她的裙摆沾湿,竹林深处,舒雅的影子越发清晰。 她彷徨一个人,置身于火海之中,火舌迅速席卷她的双腿,手臂、胳膊、脖子,最后整张脸都被火焰吞没。 谭书墨就站在一边,任由她怎么奔跑都靠不进一分。 舒雅挣扎着向她求救,阵阵惨叫撕心裂肺。 “不要,不要,不要再烧了,放过我们,放了我们……” 梦中的谭书墨不断呢喃,整个人像是陷入了梦魇之中,双手不断地在空中挥舞,额头生出许多细密的汗珠,脑袋深深地陷入枕头之中,不断摇晃。 “放过我们,求求你,不要,不要再烧了……” 君陌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从椅子上坐直,试探性地抓住她的手,紧紧地捏在手心里。 “墨墨,你怎么了?”他擦了擦谭书墨脸上的汗渍,更是发现她整个人都陷进了不可描述的兢惧之中,稍稍触碰一下,都会让她胆颤。 君陌白立即将她抱起,柔柔地拍了拍她的脸蛋,紧张地看着她:“墨墨,醒醒!” “不要——” 随着最后一声嘶吼,谭书墨总算醒过神来。 乍一苏醒,她像是还没彻底分清梦境与现实,双目空洞无神,盲目地盯着眼前,淡粉色的唇瓣不住地颤抖。 “墨墨,别怕,我在。”君陌白拥她拥得很紧,谭书墨的耳朵紧紧贴在他的胸膛,感受着和她一样的温度,还有他的心跳频率。 她脑子混乱地像是浆糊一样,舒雅回来了,过往被人戕害的记忆也一道被她想起。 春游时那两个不分青红皂白将她绑走的匪徒,至今还没被她找到。 即便是后来,她已经被谭家收养,可是每逢雨夜她还是条件反射地害怕,缩在被子里不敢出来。 那样的夜晚,经历过一次,这辈子都不可能忘了。 “陌陌,我……我好怕。”如果说十二年前是无妄之灾,那么如今,她就是真的在刀尖上跳舞,真真实实地在挑战司慎的底线。 她可以想到,如果有一天东窗事发,她的下场会有多恐怖。 君陌白闻言更加缩紧自己的手臂,将她整个人护在怀里,嘴里不断重复:“墨墨别怕,我会保护你,我会保护你,像你保护我一样。” 七岁那年的安书墨曾经信誓旦旦给他说的——我会永远保护你! 不过墨墨保护不了他也没关系,他愿意化作墨墨的铠甲,永远守着她,护着她,不让她受一点伤害。 君陌白:“墨墨你放心,赵光华已经进牢里了,他这辈子,永远也别想囫囵着走出来,还有绑架你的那两个人,都被丢进永乐场里,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再伤害你。” 君陌白:“我不会让这种事再发生第二次,相信我墨墨。” 谭书墨缩在他的怀里,敏感地听见了赵光华三个字。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正是司慎父亲的大名。 可是,他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谭书墨推开君陌白,从他怀里坐直起来,疑惑地问道:“赵光华?指使人绑架我的,不是……司慎吗?” 君陌白摇头,面上平淡无惊,只是简单地陈述事实:“你出事的时候,正是司慎被赵光华陷害关进东风院刚逃出来的时候,他那时候根本没有能力指使人做这些事。” 自己都自身难保,还会伸手去给自己找麻烦? 谭书墨浑身僵硬,心跳加速,心脏每跳动一下,都像是要崩出来似的,声音沉闷,重到不能承受的力度。 心里曾经坚定的信念摇摇欲坠,濒临崩塌。 “赵光华……为什么要害我……” 明明她和舒雅只是稀疏平常的两个人,何故这么多人将眼睛放在她们的身上。 这些豪门世家的人,个个都恨不得将她们拉下十八层地狱。 君陌白皱眉,想到那个人至今都是满心厌恶,对谭书墨他从来都是有问必答:“大概是和司慎有关,那时候是他对付司慎的紧要时期,和司慎接近的任何一个人他都不会放过。” 大概是在君家那一次,司慎和墨墨有过一面之缘,这件事被跟随在司慎身边的人看见并且透露给了赵光华。 后来他还查到,在墨墨离开以后,司慎命人单独跟着她走了许久,直到她和舒雅上了公交车才离开。 第125页 别说赵华光这种谨慎的人,就连他都怀疑司慎是有什么想法,所以才跟了这一路。 君家要知道这件事不难,所以赵光华耍了个小心机,用谭书墨陷害司慎,果然,她一出事,君家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司慎。 只是越查越发现,司慎和这件事当真没有半点关系,这才没对司慎下手,反而帮着司慎直接将赵光华送了进去。 外人只知道司家夺权,一个十几岁的黄口小儿亲手将亲爹送进了局子里,却不知道这里面君家出的力气可不少。 那时候君陌白有多痛苦,君家就有多恨赵光华。 没要他的一条命就算好的了,不过他在牢里的日子,恐怕也不会比死了更好过。 君陌白垂眸回忆前段时间他得到的消息,当初谭书墨被就起并冠上谭家姓氏的时候,司慎是第一个发现的。 如果真是他派人追杀谭书墨,大可不必默许谭家将人藏起来,还送出国去避祸。 在此之后,更是收回了对谭家的压迫,以至于让谭家在帝都越来越壮大,谭书墨这个大小姐日子过得也是越发滋润。 只是君陌白恨,那时候的他才七岁,这么多事情串联在一起他想不明白,所以他错失了找到墨墨的最好时机。 一别,就是十二年。 谭书墨心里一惊,眼前的层层迷雾忽然被人掀开,那些之前想不通的事情突然想通了,而她,一直恨得咬牙切齿的仇人,居然变成了受害者…… 只是,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如果真的不是司慎,为什么谭家还要骗她,说是他动的手脚。 为何父亲这么多年都要给她灌输讨好司慎,谋取司氏机密的思想? 父亲一直说,因为司慎害了易林哥,所以想要报复他。 而她,也因为司慎家破人亡,所以她一直听从父亲的话。 乖乖读书,学习琴棋书画,学习一切讨好人的伎俩,家里那一本厚厚的笔记上写满了司慎的喜好,每一页她都认认真真地记了下来。 对司慎的心意,她背得比自己的大姨妈还清楚。 这一切,都是……假的? 谭书墨觉得兜里那一份记录了绿营收购机密的资料突然变得灼热,她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 君陌白感觉到她的异样,急忙握着她的肩胛,眼底闪过一阵慌乱。 “墨墨,你怎么了?”他有点迟疑地问道,明白谭书墨身体没出什么问题,只是心情不好。 她突然倒了下来,窝回床上,扯过被子将整个人蒙了起来。 瓮声瓮气的声音传来,声音低沉:“我没事,我就想想。” 想什么呢?她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君陌白不会骗她,可是父亲……从小到大,她很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除了利用,再无其他。 小时候偶尔她也会把谭文龙真正地当成自己的爸爸,因为她一直没有爸爸,所以对捡来的便宜爹格外珍惜。 谭小花弄碎什么东西,他会骂她,但只要谭小花嘻嘻哈哈地讨好两声,那就什么事情都过去了。 可是她弄碎什么东西,无论是贵的还是便宜的,换来的都是谭文龙一记冰冷的眼神。 那眼神刺骨的寒冷,让她道歉讨好的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亲疏,原来就是这样的感觉啊…… 再后来,她已经习惯在谭文龙面前扮演乖乖女儿,不管他让她做什么,她都答应,不管她觉得多么无理取闹,多么难以接受,她从来没有拒绝过。 茗楼勾引司慎是这样,窃取绿营集团收购案也是这样—— 可是,他千不该万不该的是,拿她母亲的事情来利用她,欺骗她—— 谭书墨抓着被子,身子抑制不住地颤抖,嘴里咬着一节指骨,抑制着喉头的那一阵呜咽,越是控制,越是颤抖。 原来……人躺着流泪的时候,眼泪真的会从右眼流进左眼啊。 无星无月的夜晚格外凄清,在医院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阴冷。 君陌白无言地看着瑟缩在被子里的谭书墨,良久,他脱去自己的鞋袜外套,整个人凑了进去。 对于他的侵略,谭书墨并没有太大的抗拒,君陌白轻轻地躺在她的身侧,掀开被子一角,随即钻了进去。 她背对着他,君陌白抱着她的腰,将她整个人圈进怀里。 像是两只相拥而眠的小虾,她不说话,他也沉默着,双手的力度不减,一直不松不紧地将她搂着。 不知过了多久,谭书墨的情绪才控制下来,在他的怀里翻了个身。 回头一看,君陌白睁着双眼睛,一直默默地看着她。 “墨墨~”君陌白沙哑的声音响起,音量低得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听得见,他说:“别哭,我心疼……” 第69章 上瘾 舒雅的病情很稳定,一晚上也没个头疼脑热。 谭书墨枕着君陌白,压根不知道自己究竟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她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完全是跨坐在君陌白身上的姿势,稍微动一下,就能感觉到君陌白的身体在逐渐变烫、变硬。 谭书墨睡眼惺忪,朦胧中觉得自己的头发垂了下来,半合着眼睛揉了揉爆炸似的头发,双手撑在君陌白胸膛上,以手掌为支撑爬了起来。 君陌白果不其然地闷哼一声,双眼湿漉漉地看着她—— 第126页 身下某个部位似乎正在慢慢觉醒—— 谭书墨:“……” “对不起对不起!”她赶紧从君陌白身上翻身下来,顶着一头毛躁的头发,眼睛又红又肿。 昨晚哭得太过悲恸,直到现在她都还是头昏脑涨,眼睛酸涩。 “墨墨~”君陌白的声音像是一只受伤了的小鹿,软软的,近乎哀求地看着她。 谭书墨虽然才十九岁,但是跟着谭小花待久了,什么黑的白的红的黄的她都了解一点点。 更是知道清晨,是一个男人最容易兴奋的时间段。 “陌陌,不好意思,我昨晚睡得太熟了。” 应该是昨晚实在太累了,什么时候睡着的她都不记得,自己到底是怎么变成了一只考拉攀上他的腰的,她更是没有半点记忆。 君陌白睁着眼睛,眼神依旧懵懂清澈,只是此刻多了几分较真。 他强压着身体的不适感贴近她几分,牵起她的手,和她十指紧扣。 以一种变相的方法宣告他的占有欲。 他说:“墨墨,不用说对不起,对我这副身体,无论你怎么做都是可以的。” 不会讨厌,不会拒绝,只要是她,做什么都是对他的恩赐。 他凝视着她,近乎虔诚。 谭书墨红了脸,还想说什么,突然觉得头昏脑涨,被他握着的手掌很快就生出了一丝汗意。 她挣开他的桎梏,低头抚额,眼尖地瞥见他手肘之上手腕之下的几道伤疤。 那几道伤疤狰狞又狭长,看得出来是很多年前留下的,伤痕已经逐渐淡去,只留下淡淡的凹凸感,这种伤口,是岁月怎么修补都掩饰不了的。 谭书墨被它吓住,手指不由自主地抚了上去,君陌白看着她的嘴唇一张一合,耳边响起她的声音,问道:“这是……怎么弄的?” 君家独子,也会受这么严重的伤吗?这些伤口看似没有割到要害,可是每一刀下手狠得让人怀疑是不是要生生地将他的手腕锯掉。 是谁,对他有这么强的恨意? 君陌白一脸茫然,顺着她的视线低头,在眼神触及到那几道伤疤的时候,他几不可闻地抖了一下,飞快地将伤口捂住。 这就像是他完美躯壳上的一个污点,他怕被人发现,更怕看见的人是谭书墨。 “是仇家寻仇?”谭书墨大胆猜测,可是刚问出口,这个猜测就被她自己给否定了。 不是她夸张,这个世界上能动君家人的,可能还没出生。 帝都的人都知道,君家最重视血脉,到这一代俨然只有君陌白一个继承人,除非君家垮了,不然没谁能动君陌白一根手指头。 果然,君陌白摇头,将伤疤捂得越发严实,对谭书墨突如其来的好奇吓到。 他脑袋低垂,白皙的手掌将伤口捂得一点不漏,漆黑的眸子此刻看不出神色,更不知他喜怒。 谭书墨察觉到自己可能触犯到了他的雷点,小心翼翼地抱着被子退后。 “不是仇家。”君陌白低沉的声音响起,指腹在坑坑洼洼的伤疤上一点点抚过,眼里的痛和挣扎将谭书墨席卷进去,此刻的她居然感觉到了和他同等的悲伤。 君陌白重复呢喃:“不是仇家。” 是他自己。 每当他找不到谭书墨的时候,他都会赌气似的在手腕上划上一刀。 鲜血流出,浑身感觉到失血过后彻骨的寒冷,那是他觉得离他的墨墨最近的时刻。 可他不敢死,他怕墨墨还活着,他怕总有一天墨墨会突然出现,届时,他如果已经死了。 那可怎么办啊? 谭书墨欲言又止,已经从他的字里行间里猜到了些端倪,能够在他手腕上一刀又一刀,旧伤未好又添新伤的人,只有他自己。 而能让一贯什么都不在乎的君陌白做出这种举动的人,她想不出还有哪个? “是因为……我?” 谭书墨的尾音拖得很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哭多了,所以泪点也变得格外地低。 看着君陌白一道接着一道的伤疤,鼻尖忍不住酸涩,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君陌白最怕她哭,一颗颗珍珠大的泪水滴落在他手臂上,就像是烙铁似的让他痛入骨髓。 当初受伤的时候都没觉得这么痛。 他慌乱地将她抱进怀里安慰—— “墨墨,不要哭。”君陌白抿着唇,轻轻地将她的脸捧起,一颗连着一颗的替她将泪水吻去。 谭书墨挣开红透了的眼睛控诉:“是因为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为了我伤害你自己?” 这一点,君陌白说不明白,谭书墨也想不明白。 她永远不明白对君陌白而言她代表着什么,见着她的那一刻便是一眼万年,她是光,是空气,是他生命的全部意义。 她抵在他的怀里,红着眼睛,心里突然被他塞满。 “答应我,以后不管遇到任何事情都不要伤害自己。”谭书墨反过来将他的脸捧住,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 此刻的她像是一只红了眼的小白兔,柔弱可欺,身娇体软易推倒。 而君陌白则沉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眼底更是晦涩不明。 他坚定地摇了摇头。 “如果墨墨安然地待在我身边,我这辈子都不会再伤害自己,可如果有一天,墨墨再次消失了,这一次我一定不会有勇气再等下去。” 第127页 一想到十二年深入骨髓的思念,他就觉得快要窒息。 这种痛,经历一次已经是他的极限。 谭书墨指尖轻颤,如今的她长期待在司慎身边,到底能不能全身而退,真的……没法保证。 谭书墨:“你答应我,不可以再伤害自己,哪怕是我不在了,你也得好好地生活,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君陌白安静得像是个洋娃娃,垂眸不语。 遇上他不认同的事情他就是这样,既不反驳,也不说话。 像是在用他的沉默抗议。 “……” 时间过了许久,这次在假设的情况下,两个人居然异常倔强。 谁也不愿意退让一步。 谭书墨无奈地叹了口气,拿出杀手锏,她捧着君陌白的脸,一字一句地向他陈诉:“我不喜欢你的身体上有这么丑陋的疤,看着吓人,如果你以后再让自己受伤,这辈子你都别想再见到我了。” 果然,话音刚落,君陌白的脸色就倏然变白。 他本来就比正常人要白几分,现在这样看,更像是一种病态的白。 “墨墨讨厌伤疤?”他反问道。 谭书墨在他质疑的眼神中重重地点了几下头。 “不仅不喜欢伤疤,还讨厌所有自杀的手段,跳河尸体会变巨人观,上吊舌头会伸长,吃安眠药弄不好会呕吐,恶心死了。” 她每说一句,都把君陌白心中所想的路堵上了一道。 最后,她得逞地笑着说道:“所以,陌陌,不管以后我有没有出事,还有没有在你身边,你都要代替我,好好地活着,代替我去热爱这个世界。” 君陌白沉默着,越发绝望。 他的思想极其单一,给他做了一个这样的假设,就感觉她好像一定会离开他似的。 谭书墨没好气地拍了拍他的脑袋,从被子里挣扎着爬了起来:“瞎想什么,我现在不是好好地在你身边吗?” “赶快起来洗漱,过去看看我妈。” 说不定已经醒过来了呢! 谭书墨满怀期望地走进洗手间。 这里面装备果然齐全,她原想用清水简单地洗把脸漱个口就行了,没想到里面不仅有毛巾牙刷,连洗发膏沐浴露香精香油都有。 她昨天哭了一整晚,现在觉得脑袋肿得像个猪头。 如果有这个条件,她肯定要洗个澡,清清爽爽地过去照顾她妈啊。 是以,君陌白刚跟到洗手间门口,就被她一把推了出去。 她自己都嫌弃头顶鸡窝一样的卷发,狂躁地抓了抓,说道:“你往后稍稍,我洗个澡再说。” 君陌白听话地回到房间,等谭书墨洗漱好了以后再进去洗脸。 两个人都是简单地清洗了下,直接换上衣服去了隔壁病房。 昨天没来得及认真看,谭书墨推开门才发现,舒雅的病房和她所想的那种冷冰冰布满仪器的病房截然不同。 一张欧式铁丝工艺大床摆在病房中央,不远处的原木白桌上插放着一捧娇艳欲滴的鲜花,落地窗照射进足够的阳光,室内一片亮堂。 最让她惊讶的是,在病房里挂着好几张她的照片,每一张都笑得傻傻地,还有秦瑶抓拍的她和君陌白唯一的一张合照,也挂在这里。 这一切,都是君陌白布置的。 这里像一个温馨的家,纯白的木桌,轻飘飘的纱帘,还有水晶灯上缀着的羽毛。 和她小时候的卧房一般无二。 所以,他这是把她妈妈当成自己女儿来照顾了吗? 谭书墨憋着笑,看着君陌白熟练地替舒雅翻身按摩。 作者有话要说:谭书墨:“原来你这么费心照顾我妈是想当我外公?” 慢慢书:“没想到你是这样子的君陌白,呕~” 第70章 上瘾 她也想加入进去,帮舒雅收拾收拾。 谭书墨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笨手笨脚过,脱个衣服手指都在打结,洗个帕子也弄得到处都是水。 归根结底,是在这种氛围下和君陌白之间或多或少有些尴尬。 这些事情平时都是护工在做,偶尔君陌白过来的那几天会是他代考,她身为人女,却一天都没有侍奉过她。 看着君陌白明显熟练的动作,谭书墨眼神有些黯然。 舒雅一直恬静地睡着,呼吸均匀,像是做了个难得的美梦。 看她这么安然,她心里的负罪感减轻了许多。 今天是周末,不用上班,但谭书墨还是收到了司慎的消息。 君陌白熟练地给舒雅按摩,见她盯着手机半响没有反应,不由得轻声唤了唤。 “墨墨,你有什么事吗?” 谭书墨倏然回神,下意识看了舒雅一眼,随即才反应过来,她肯定不会被吵醒啊。 这才慢慢地收回手机,司慎的消息在脑子里不断回旋。 谭书墨摇头,故作轻松地说了句:“谭小花有点事,我要去处理一下。” 君陌白嗯了一声,手上动作不停,神色一如往常地说道:“你很喜欢你现在的亲人们?” 谭书墨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啊了一声,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指谭小花谭易林还有谭夫人等,这才回答道:“也就……还行,陪了我好多年,怎么都会有点感情。” 如果没有谭文龙,她会很高兴拥有谭家的几个兄弟姐妹。 第128页 话音刚落,她看着君陌白,注意他的反应,试探性地说道:“是有什么问题吗?” 那点支零破碎的亲情已经经受不起考验,谭文龙这里还没处理好,她唯恐君陌白会说出什么让她接受不了的讯息。 还好,他淡定收回手,替舒雅盖上被子。 “没什么,我送你过去。” 谭书墨想到司慎短信上的地址,快速摇头拒绝:“不用了,我自己过去就行,陌陌你一晚上没有睡好,再去休息休息吧。” 说着,她深深地看了舒雅一眼,越过君陌白直接开门离开。 在她离开以后,大门缓慢地合上,空气重归寂静。 君陌白垂着头,半响抬眸,如同平时一样朝着舒雅露出一丝微笑,对她说道:“墨墨有事,那我们就一起等她吧!” — 谭书墨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想君陌白知道她和司慎的事情,或许是因为一开始对司慎的心思并不单纯。 所以当着君陌白的面,她甚至心虚得连司慎的名字都不敢提。 而且,她对司慎说过的话如鲠在喉,一字一句无一不是在对他示好。 现在……该怎么办? 是不是要把赵光华做过的事情一一怪罪在司慎身上? 于司慎而言,赵光华何尝不是个罪人? 如果因为赵光华做过的事情,她再恶意报复他,司慎岂不是太可怜? 谭书墨坐上出租车,太阳穴一突一突地疼。 以前都是谭小花开车,去哪里都是她送她去,现在她觉得自己也得配辆车才行。 省的谭小花动不动跑没影,她去哪里还得和管家报备,调拨司机。 “小姐,你去哪儿?”出租车司机等她坐好以后,从后视镜里打量着这位难得一见的漂亮姑娘。 看上去十八九岁,但是眼眶鼻翼嫣红,看上去被人欺负过似的。 谭书墨报上位置,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 一张一张的照片,很容易就转化成了文档。 只要这一份资料泄露,还有监狱里发生的事情,司慎很难不身败名裂。 司机笑了笑,手机握着方向盘,状态轻松悠闲,习惯性地和顾客闲话家常:“小姐,是不是和男朋友吵架了?” 他突然说话,吓得谭书墨手指一抖,那几栏照片迅速被选中,旁边多了几个选项。 ——有删除,还有发送、分享。 她受惊似的弹出相册,脑子里仔细回味司机说的话,尴尬地答了声:“没有。” 意识到可能是自己哭肿了的眼睛引起的误会,她赶紧抢在司机做出下一个猜测之前说道:“因为家里出了一点事情,所以有点难过,师傅你可以开快一点吗?” 师傅先入为主地觉得她是被男朋友欺负,所以即便她解释是家里出事,他还是一厢情愿地以为这个家里,是指她和她另一半。 不仅没有收回打量的眼神,反而更加语重心长。 直到她下车的前一刻还在感叹,现在的年轻人啊,有点小矛盾就恨不得把天捅破。 珍惜眼前人才是最要紧的! 谭书墨下车的动作不停,几乎是以逃跑的速度冲了下来,见着远处的一个门牌号,默读一遍在心里确定。 的确是司慎说的地点。 这地方谭小花曾经给她提过,是司家荒废了的老宅。 从司老太爷去世以后,司慎再也没有回来住过,以至于在外人眼里,这里已经成了一个没人的空宅。 她原以为会很荒凉,却没想到这里被人管理得很好,门牌蹭亮如新,气派的自动铁门尽显华贵,别墅依山而建,除了别墅区,其他地方被规划成了好几个板块。 有花园,据说种满了各种珍奇植物,许多濒危的植物在司家说不定都找得到。 还有果园,一年四季硕果累累。 她从来没进去过,不过据说司家在山顶建造了一个露天温泉,四周种满了杨花,沐浴的时候微风会轻轻送来沁人心脾的香味。 谭书墨再三确认,刚要按下门铃。 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将她牢牢抓住。 “**——”她吓了一跳,揪着肩上的那只手迅速转身。 “谭小姐,你救救我——” 来人蓬头垢面,脸上布满胡茬,衣服也是一片褶皱,看得出来很久没有好好收拾过了。 也不知道他蹲守在这里多久了,居然把她逮个正着。 “李组长,你怎么在这里?” 谭书墨有些惊讶,眼底的厌恶来不及掩饰,面上维持微笑,和他保持安全距离。 一个典型的直男癌同事,刚进司氏的时候,她不仅要摆平一群恃才傲物格外不喜欢她的总裁办同事,还要躲着这位后勤组的组长。 因为他逢人就说自己如何如何厉害,却屈居后勤组长的位置。 而别人运气又是多么多么好,轻易就能拿下棘手的案子,别人一定是背地里讨好领导,所以能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庞璐提醒她离这个人远点的时候她还没放在心上,直到某一次在后勤组碰了个正着…… ——“你就是那个总裁办空降的助理?” 谭书墨:“李组长好!我叫谭书墨。” “长这么漂亮,怪不得能空降,领导很喜欢你吧?” “……”她本来没打算搭理他,没想到这人非缠着她不放,像个狗皮膏药。 第129页 后面更是动手动脚—— “你升这么快,是不是勾引领导了?” “看着就天生尤~物,真羡慕领导啊,书墨,老实说你是不是被潜规则了?” 他无视谭书墨越发低沉的眼神,一把抓在她的胳膊上,五指暗暗用力,搓圆捏扁—— 啪—— 一巴掌过去。 “暗处的蛆也只敢在嘴上逞强,李组长,如果你还想在司氏待下去,就闭上你的嘴。” 谭书墨没有夸张,谭家有的是办法,让他在帝都混不下去。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谭家在君家和司家面前说不上话,不代表帝都任何一个人都能踩到她头上。 可是看着眼前一脸颓丧,濒临绝望的人,谭书墨傻眼了。 她没让人对他做手脚呀?这么多天,她早把这个人忘了,怎么他现在变成了这个鬼样子? 李组长畏惧地收回他的手,后退两步,恨不得下跪认错。 “谭小姐,是我的错,是我嘴贱,你放过我,放过我的家人行吗?我不能丢了这份工作,被司氏丢出去没有别人敢要我,我会饿死的——” 谭书墨:“……” 沉默良久,她坦然承认道:“我确实没有找人针对你,能不能在司氏待下去更不是我说了算。如果因为工作原因而丢掉了这份工作,我觉得你求上级一定比求我有用。” 说着她转过身,径自按响门铃。 大门处很快就有人响应。 管家从里面快步走出,身后跟着两排门卫,遥遥地就笑着招呼。 “是谭小姐吗?” “哎呦我老糊涂了,光是听说谭小姐要过来,后厨的鸡跑出来了,我让保安帮着抓一下,也没想着留个人给您接应!” 谭书墨突然被这么热情地接待,不由得摇头:“没事,请问您是?” 管家的手在帕子上擦了擦,随着大门缓缓挪开,他上前恭恭敬敬地报上自己的名讳。 “谭小姐好,我叫司勤,是这里的管家。”他笑起来十分和蔼,虽然是司家人,浑身却没有那股有钱人管家崩于表面的严谨劲儿,相反他看上去和普通的邻家爷爷一模一样。 “快去通知少爷,谭小姐到了!” 管家身后随行的统共七八人,各个都看上去都笑得合不拢嘴。 一听管家吩咐,连忙诶了一声,朝后庭跑去。 李组长眼睁睁看着谭书墨抬脚,快要离开。 慌乱中失去理智,再次一把抓向她的手臂。 这一次还没等他碰到谭书墨,就被人大力地踢了出去。 谭书墨被突然出现在自己身旁的司慎吓了一跳。 一回头,李组长此刻已经摔出好几米远,嘴角缓慢地溢出一丝鲜血。 如果没听错的话,她刚才似乎听见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滚——” 作者有话要说:觉得那排小花来之不易,所以顶着手机随时会关机的压力坑坑巴巴地码完了这一章,幸好,抱住小红花蹭一下! 这本争取这个月完结,接档文《她还只是个孩子》是同类救赎的文章,男主女主同样是被弃养的豪门牺牲品,在小山村里相依为命,后面被迫分离长大互揭马甲的故事。 男主是害羞型的小暖男,喜欢救赎文的亲可以加个收藏,么么~ 第71章 上瘾 李组长喘了口粗气,强忍着胸腔骨头断裂的疼痛从地上摸爬起来。 他几乎绝望地跪地磕头,嘴里不断道歉—— “领导,谭小姐,我真的知错了,求你……求你们,放过我,哪怕,哪怕是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别把我赶走。” 谭书墨冷冷地看着他,说不出究竟是可怜还是畅快。 当初他咄咄逼人字字句句专戳人心窝的时候,看起来那么趾高气扬,半点都没有此刻的谦卑。 司慎并没有多少耐心,确定谭书墨安然无恙之后,再次将他一脚踹开。 李组长再次摔倒在地,这一次没等他翻滚起来,司宅护卫已经先一步将他拽住,蒙住口鼻强行送走。 “你真的……把他开除了?”谭书墨欲言又止。 从司氏离职,尤其是这么不光彩地离开,无疑是赶尽杀绝。 如果真的只是因为他对她说的那些轻浮话,大可不必。 司慎颔首,低眉浅笑,和她拉进距离,语气揉捻地像是和她相识数十年。 他说道:“你想给他更严厉的惩罚?” 谭书墨赶紧摇头,小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 司慎揉了揉她的头发,难得没带浑身戾气,他牵着她朝里面走。 “今天邀请你来家里做客,休息一会儿可以自己去后山玩儿,记得让勤叔带人跟着你。” 谭书墨瞥了一眼亦步亦趋跟在他们后面的几个护卫,满头雾水。 “你不是说过来讨论工作的事情?” 之前看他发来那么严肃的消息,她还以为是她偷拍资料的事情被他发现了。 现在才知道是虚惊一场。 “不这么说,你会乖乖过来?”司慎难得宠溺,轻轻剐了剐她的鼻子,笑着松开她的手:“一会儿给你准备了个大惊喜,勤叔,先带谭小姐去里面休息。” 不知为何,看司慎说惊喜的时候,她总有一种阴恻恻的感觉,仿佛无形中正在被人算计。 可司慎会算计她什么呢? 第130页 谭书墨狐疑地盯着他。 司慎头也不回地往客厅一侧走去,她这才注意到,他今天的打扮格外居家。 “谭小姐,要不,带你去二楼看看吧!”管家笑着在棉帕上擦了擦手,朝她指路,语气说不出的高兴:“少爷很少回来,不过这里一直都是维持的老爷子在世时的模样,有许多少爷的东西您都可以看看!” 谭书墨看着司慎头也不回的背影,斟酌中脚步已经下意识跟着管家走了上去。 管家年纪大了,开始变得啰嗦,对宅子里面的东西如数家珍。 从二楼楼梯转角开始,墙面上几乎挂满了奖牌和奖杯,还有各种证书。 “这些都是咱们少爷小时候得的!”司勤说起这些的时候,一双浑浊的眼睛都会放光,变得明亮起来。 尤其中间还有一张钢琴证书,旁边还有小司慎拿着证书的照片。 “这些可不是靠关系来的,少爷他真的很优秀!” 谭书墨面上云淡风轻,实则瞠目结舌,这哪里是优秀,这简直就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 再想想她小时候,不是打架就是在去打架的路上。 迈上楼梯最后一格,那里挂着的是一副油画。 她只知道君陌白画起画来惟妙惟俏,却不知道司慎的油画毫不逊色。 画中母子和蔼安乐,怀里捧着鲜艳欲滴的一大捧向日葵。 “这是?”看画中女人的打扮风格,像是父母那一辈的人。 司勤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啊了一声,继而恍然大悟:“谭小姐说的是咱们家小姐啊,是少爷的母亲,不过当年难产去世了。” “司家后山都是根据小姐的喜好来的,大片大片的花圃和果园全是老爷子亲手给小姐栽种的,到现在居然成了司家一景!” 谭书墨迈上重重楼梯,和画中女人的视线平齐,她的眼神那么清澈,被司家宠大的掌上明珠该是多么骄傲。 可是她的生命,永远停留在了司慎出生的那一天。 不知为何,她突然感觉好累,身心俱疲。 管家见她看的出神,恭敬地站在一旁不敢打扰。 没过多久,司慎突然出现,就站在一楼大厅里,仰头望她。 “书墨。”他手里拽着阿姨常用的清洁手套,随意扔在一旁,眉眼兴奋跃跃欲试:“快下来,吃饭了!” 谭书墨陡然回神,恍惚中再瞥见油画的时候,画中人笑得还是那样恬静。 “吃饭?”她踩着楼梯,晃晃悠悠地走了下来,旋转楼梯和茗楼初遇那晚的异曲同工,她穿着一身白色短裙,眼睛里面装满了疑惑:“在这里?” 隐约间,她似乎真的闻到了一阵香味。 熟悉的火锅味道让她不敢确定,直到身后阿姨轮流将一盘一盘的准备好的菜品传送上来,她才敢确认。 “火锅!羊肉火锅!”她快走几步,扑到餐桌前。 她们准备了一个大大的子母锅,香浓的锅底味道在汤汁一阵阵的翻涌中溢出,冷白的雾气上涌,稍一靠近,就能感觉到火锅炙热的温度。 司慎准备的菜很齐全,蔬菜山珍海鲜,几乎她喜欢的全在里面。 “你看看还有没有想吃的,我马上去准备。”司慎说道,谭书墨垂涎欲滴的模样成功取悦了他。 原来这都是他亲手准备的?脑子里脑补了一下他在厨房大刀阔斧的模样,想了想—— 谭书墨果断摇头:“全在这里了,闻起来好香啊!” 可不敢麻烦他。 没等司慎开口,她已经自觉坐了进去。 司慎正打算替谭书墨拉开椅子的动作一顿,无奈地走到另一端,坐了下去。 两人面对面,中间是层层缭绕的水汽。 “你说你喜欢吃火锅,但是很少有人陪你。”司慎慢条斯理地拿起茶盏,替她倒满一杯清茶,声音难得有几分轻快,他说道:“从今以后,我陪你吃!” 谭书墨接杯的动作一顿,倏然抬眸,从水雾中看见司慎同样凝视她的眼神。 指尖轻颤,茶杯险些掉落,还好被司慎稳住。 “怎么了?”他直接避开谭书墨的手,将杯子放在她面前。 她讪笑着摇头,岔开话题:“领导,之前说让我跟着屿秘书学习学习,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呢?屿秘书最近看上去似乎很忙!” 之前见着她还要打一下招呼,现在他看见她简直恨不得立马掉头就走。 行踪诡秘,明明在同一层办公,有时候一整天都见不到他一面。 司慎垂眸:“不急。” 一旁的厨师帮忙下菜布菜,很快一些蔬菜肉类就被盛了上来,放在谭书墨面前。 “尝尝看!”他将东西朝她面前再递进了一些,自己几乎没有动过筷子,一直看着她吃。 谭书墨整顿饭吃的汗流浃背,不光是火锅让人觉得热,还有司慎的眼神…… “领导,你能……别看着我了么?”她被他盯得都快吃不进去了。 司慎这才收回视线,拿起筷子又夹了厚厚一筷的荠菜进她碗里:“慢慢吃,还有,在家里不用叫我领导。” 谭书墨埋着头,听见他的话,只是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看你今天的状态不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司慎一边布菜,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她闲聊。 谭书墨至今感觉眼睛酸涩,大约是昨晚流了太多眼泪的缘故,被他一提,昨晚惊心动魄的事情再次重现,眼眶控制不住地又红了一圈。 第131页 他刚才见到她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只是厨房着急离不开人,这才三下将她安置好,又回去弄这些东西。 左右她的事情他大多都知道,无非就是和谭小花打打闹闹,不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没什么。” 司慎眸光微动,不以为意地挑挑眉,将她不久前拿来调笑的浑话说了出来:“有吃有喝有玩儿,还有什么值得难过的事情?还哭鼻子~” 他尾音拖着,说不出的缱绻暧昧,在谭书墨听来就是□□裸的鄙视。 她忍不住赌气反驳:“有吃有喝有玩儿有万贯家财的人说的是你,我什么都没有。” 唯一一张副卡还得看谭文龙脸色,说不定哪天留给她停了。 司慎咳了两下,从喉咙里发出一丝轻笑:“好了好了,涨工资行吗?谭助理开个价!” 她又是瞪了他两眼,总觉得他说什么都是嘲讽。 她的工作态度他又不是不知道,三天晒网两天打鱼,用手机支架追剧的时间比她用电脑办公的时间还长。 Linda是铁了心地不给她安排工作,活生生把一个大活人晾成了咸鱼,也不嫌心烦! 中午这顿饭吃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大部分时间都是司慎看着谭书墨吃,只有在她说什么东西格外好吃以后才会赏脸品尝一口。 谭书墨越吃到后面,越觉得难受。 眼前这个人似乎没自己想的这么坏—— 司慎见她停下动作,看样子不打算再吃,干脆也放下碗筷。 一旁的侍应生立刻送来漱口清水和手帕。 谭书墨还在擦嘴就听见司慎邀请她去后山花圃散步。 她犹豫了一下,摇头拒绝。 “不了吧,家里还有点事。”事实上是她放心不下舒雅和君陌白。 不知道他有没有好好吃饭,按照平常,如果她走了他一定是一个人蹲在沙发上发呆,一次就是一下午,或许发呆到凌晨也是有可能的。 总归是身体僵硬得受不了了,才会想起来去吃饭或者睡觉。 而且司慎看上去云淡风轻,但是每一句话都让她觉得话里有话,直觉告诉她这么不能久留。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一声不吭地停更了好几天,最近进入了码字倦怠期,家里停电,而且刚好也来了很多客人干脆就直接停更了,今天起恢复更新。抱歉抱歉~ 第72章 上瘾 短短的一夜将她想不明白的许多事都想明白了,她现在不想报复谁,也不想追究谁对谁错,更不想知道究竟谁是受害者。 舒雅还活着就是上天对她最大的眷顾。 她放过司慎,也当放过自己。 而赵光华,就让他死在监狱里吧,她相信无论是司慎又或是君家都不会让他好过,自己犯了错,最终还是要付出代价。 是以,谭书墨放下心结,再抬头时,眼中一贯的讨好和防备通通撤下。 司慎这才知道,原来被她真心注视着的感觉,是这样的。 痒痒的,忍不住心悸。 难怪,君家那人会爱她至此。 “领导,谢谢你的午餐,不过我得走了。”她笑着,眼睛里泛着微光,柔柔地看着他,像清风拂面。 她还想说,谢谢这么多天的包容,毕竟司氏并没有那么好进,如果不是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恐怕她早就被赶出来了。 身在高位却不好好工作,或许也是她潜意识不想真正地沦为商业间谍。 谭文龙的观点她虽然一直听从,却不敢苟同。 不过还好,不晚! 司慎笑了笑,神态自若,从座椅上站起来,两人视线相交,他看出了谭书墨眸中的释然,却不提及。 淡定拿起一旁的消毒毛巾替她将手指擦拭干净。 时间卡得刚刚好。 “不急。”他说道:“一会儿还有个客人要来,作为总裁办的秘书,帮忙做做笔录也算是职责所在。” 他的视线直直地落在她的脸上,两人距离极近,已经近到了一种名为暧昧的程度。 谭书墨稍稍错开脑袋,被他握着的手一僵,她看回他问道:“是绿营集团的人?” 司慎嘴角上扬,眼睛在她的眉眼之处流转,似乎已经预见了她会有的反应。 下一秒,君陌白三个字如平地惊雷般响起。 谭书墨受惊,瞬间将自己的手指抽回,退后一步确认道:“君陌白?他怎么会来这里?” 一瞬间心乱如麻,她想了无数个理由来否定这个可能,但最后还是被心底的恐惧击败。 对君陌白,她太了解不过了。 他的喜欢纯粹得像是一张白纸,一点污渍都不曾沾染,纯粹得让她不敢高攀。 如果被他知道,她进司氏的目的这么不单纯,如果被他知道,在她同意和他交往以后还和司慎暧昧。 甚至她不止一次对司慎说过喜欢…… “怎么了?”司慎隔着白裙将她揽住,清隽优雅的面庞看上去意气风发,对于君陌白会到来的事情一点都不惊讶。 “你不是和他很熟吗?”司慎勾起嘴角,点到为止却不说破。 “……”谭书墨嗫嚅着嘴唇,一切都归于沉寂。 她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里,今天早上她还骗他说是去找谭小花,如果和他撞见她该怎么解释? “领……领导,我真的有点……有点事情,我得走了,我……下次再说吧。” 第132页 她仓皇转身,左右张望了一下,就在抬脚之际,腰间那只虚扶的手突然用力回拉。 谭书墨向前的步子一顿,整个人强行被他扯回怀里。 “谭秘书,你说过喜欢我,也答应了陪着我。现在……是反悔了吗?” 司慎的话轻柔得像是爱人间耳鬓厮磨的情话,此刻在她看来却让人不寒而栗。 谭书墨僵硬着身子不敢说话。 司慎继续说道:“谭文龙费尽心思让你进到公司,不会只是送一个女儿来讨好我吧,你父亲要的东西,你拿到了吗?” 谭书墨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原来……他真的什么都知道。 司慎也不生气,慢条斯理地当着她的面揭穿她拙劣的演技。 “你以为集团资料那么好偷?你以为会没有人发现你进过办公室?鼠标上成滴的汗渍你也忘了清理。谭书墨,我真不知道你是聪明还是愚蠢。” 明明什么都做不好,却偏偏横冲直撞地闯进了他的心里。 他不想说,监狱那晚,其实他是真的动了心的。 他原想如果她安分一点,他大可以放过谭家,司氏如今如日中天,他和谭书墨的婚礼,将会是整个帝都的佳话。 可她偏偏,一次又一次触犯他的底线—— 真的被发现了…… 谭书墨被他紧紧地扣在怀里,头皮发麻。 司慎的手段她最清楚不过,她想挣扎,可一抬手发现自己早已经手软脚软,连推开他的力气也没了。 “你……想怎么样?” 是偷偷把她处理掉,还是让她和李组长一样的下场,亦或是那晚见过的所有人。 司慎叹息一声,将她松开。 他的眼睛里充满了光亮,严格来说,他的语气兴奋中带着颤栗。 他一把将她拉着,穿过前厅穿过花园穿过层层束缚着的矮墙。 他将她带来外面一片广阔的地方,李组长被他踹出的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司慎再一次提及谭书墨之前说过的话。 “你说会一直陪着我,只要你再说一次,说你不会背叛我,说你会永远陪着我,我就再信你一次。” 只需要……说一句这样的话就可以了? 换作从前,这样的话她简直可以信口拈来,就连千字情书她也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读给他听。 可是话到嘴边,看着司慎炙热的眼神,她突然没了勇气。 谎言,向来只有听的人才会信。 她的沉默对司慎而言无疑是最直接的回答,他松开她的手臂,直起身子。 嘴角轻蔑,嘲讽。 “今天这样不好吗?我给你做你喜欢吃的东西,闲暇时间你可以去后山玩闹,也可以翻翻我小时候的东西,一点一点了解我。谭书墨,其实我没那么坏。” 他说得认真,像是在做最后一次努力,最后一次争取。 其实我没那么坏,如果没有赵光华的话,他可能现在会是一个出色的医生,或者钢琴家,亦或是科学家,总之,什么都有可能,却唯独不会像现在这样每日疯魔。 在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中度过前二十年。 第一次在君家见到谭书墨的时候他就在想,明明是两个同样不幸的人,为什么君陌白能遇见她,被她救赎?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谭书墨突然冷静下来,稍一思考便知道,估计她身边早就有人开始监视她。 司慎人如其名,谨慎到极致。 她和君陌白的那点事根本瞒不住他,他连自己偷资料的事情都知道了,估计连昨晚她就和君陌白在一起的事他也清楚吧。 果然,司慎身子一僵,明白她在说什么,也不反驳。 他确实派人监视她,一开始只是为了防范谭家,却没想到,她和君陌白的进展速度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他以为她总归是冲着自己来的,却没想到仅仅几次见面,君陌白将她改变了好多。 茗楼那晚她目的明确,眼神坚定得让他觉得为达目的她什么都愿意做,毫无底线。 可是后来,她的顾虑越来越多。 如果—— 如果再不伸手,他怕谭书墨的心思再也不会放在他身上了。 昨晚收到屿秘书消息的时候,他慌了,他没想到舒雅还在,被君家藏的好好的。 舒雅活了,谭书墨和谭家的关系也就脆弱得像是一张一捅即破的纸,反倒是照顾了舒雅十几年的君家成了谭书墨的恩人。 再不变态,谭书墨恐怕真的留不住了。 “领导,之前那些轻浮的话是我不好,很多事情或许一开始就是错的,我为我之前做的事给你道歉,可是君陌白……” 君陌白真的不能见,她还没想好怎么给他说明这一系列荒唐的闹剧。 司慎将她重新搂进怀里,不管她如何解释,手上力度不减。 谭书墨心慌意乱,最后干脆承认道:“我现在不想见到君陌白,有些误会——” 话音刚落,司慎清冷温柔的嗓音响起,带动胸腔震动,她听得格外真切。 司慎:“已经晚了。” 什么意思? 谭书墨浑身僵硬,径自推开他,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不远的□□彼端,君陌白颀长的身影格外显眼。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表情,眼神空洞,两片唇瓣此刻紧紧地抿着,他正朝着她们这个方向看来。 第133页 从认识的时候起,除了少见的几次连哭都不如的微笑之外,君陌白就一直是这样的表情。 哪怕是今早情动的时候。 可是现在,谭书墨能明显察觉到他眸子里的厌恶和愤怒。 不光司慎,连带着她一起恼了。 “谭秘书,你的这个小男朋友情绪好像不太容易控制呢。”司慎低低地在她耳边说话,看上去像是情人间的耳鬓厮磨:“你确定要为了这样一个连喜怒哀乐都分辨不清的人放弃我?” 谭书墨没工夫理他,她无措地看着君陌白。 “你说你去找谭小花。”君陌白的声音响起,毫无情绪波动,平静地像是机器人按照设定所做出来的反应。 谭书墨着急上前,却被司慎一把拽住。 “君先生,听说你不日就要到君氏任职,相信未来我们有很多合作的机会,冒昧地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特助,也是我的女朋友,谭书墨。” 司慎咬字极其用力,女朋友和谭书墨六个字像是要刻进君陌白的骨子里。 他不看司慎,唯独盯着她。 嘴里再次重复:“你说你是去找谭小花?” 谭书墨想要解释,司慎抢在她之前说道:“我女朋友自然是来找我的,怎么,书墨你没告诉君少爷我和她的事?好歹也认识一场。” “你别说了。”谭书墨用力将他的手扯开,快速走到君陌白面前。 他脸色苍白,手里拽着厚厚的一叠东西,被牛皮纸封着她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不过他拽得很紧,整个手掌都在用力。 谭书墨接过东西,握着他的手。 第73章 上瘾 声线颤抖,她能感觉到君陌白的十指冰凉微颤,他的反应远比她想象的还要排斥。 “陌陌,你听我解释……”她牵强地说着,脑子里一团乱麻,嘴上要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 君陌白机械似的声音响起,动作和语气皆是一帧一帧地卡顿。 他说:“你解释,我听。” 司慎像是看好戏一般,没几步就走了过来。 谭书墨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靠近,还在企图和他十指相扣,她说:“我以为是过来工作的。” 怪她,明明就察觉到不对劲可还是来了。 “工作?”君陌白反问,半点没有要信她的感觉,可说出来的话和他的表情截然相反:“嗯,是过来工作的。” “工作完了,可以回去了吗?”他问道,征求她的意见。 谭书墨被他态度转变吓到,可转念一想,只要回去好好给他解释就行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对吧! 她这么想,可司慎怎会轻易将她放走。 他站在两人背后,嘴角恰到好处地勾起一丝弧度,看上去极具讽刺。 “照片上清清楚楚,怎么,君少打算带我女朋友去哪里?” 照片?谭书墨一头雾水。 另一边,君陌白已经忍不住转身,恶狠狠地盯着司慎,像一头野狼,眸中皆是嗜杀的味道。 “墨墨不是你女朋友。”他的语气一改往常,每一个字都咬牙切齿,捏着牛皮纸袋的手掌青筋暴起。 “是或不是,你不是都看见了吗?”司慎的云淡风轻和君陌白形成鲜明对比,他太明白君陌白的弱点,以至于每一句都扎在他的软肋上。 果然,下一秒君陌白直接扑了上去。 两人猝不及防地扭打起来。 身为两大世家继承人,他们的身手是无可置疑的,司慎一招一式行云流水,看上去游刃有余之中还可自我保全。 而君陌白和他完全不同,他的每一拳都直击要害,即便司慎的手掌就要砍到他身上他也不管不顾,只要能打到司慎,他即便多受一倍的伤他也愿意。 君陌白完完全全就是野蛮式打法,伤敌一千自损一千二的感觉。 谭书墨吓傻了,完全不知道令君陌白突然爆发的原因。 只听见司慎字里行间的照片二字。 究竟是什么照片? 眼看着两人越打越厉害,凡是露在外面的地方均已负伤,谭书墨顾不了这么多,司慎还算冷静,只有君陌白,恨不得把司慎打死。 又是重重地一拳,谭书墨径自重到二人中间,张开双臂直接将司慎护在身后。 凑近一看。 司慎伤重,君陌白更重,嘴角都开始溢出血来。 “不要打了,住手。”谭书墨眼眶酸胀,嘴唇颤抖。 司慎应付之余还在不断地添油加火。 他说道:“书墨,让你看看君少爷发疯起来有多可怕,听说他打死人来不要命,好几次把君家人打进医院,这下我可算见识到了。” “也不知道疯子发疯有没有意识,书墨你看,他还记得你吗?” “也不知道这样的人还能活多久,每一次睡觉可能第二天都醒不过来,一辈子疯魔浑浑噩噩,杀了谁,打了谁都不知道。” “书墨,你说,他下一个打的人会不会是你?” 君陌白颓废地放下拳头,从胳膊到手指,每一根血管都在颤栗,脸上的血色更是在顷刻之间全部褪去,皮肤接近透明。 她距离他只有一步之遥,可她觉得,这中间像是有一道无形沟壑,将她阻挡在外。 她怕了,下意识上前,想要伸手将他拉住。 君陌白后退,第一次逃避她的触碰,他的眼神是那么冰冷绝望,他看着她,缓缓摇头,清冷薄凉的声音像是在控诉。 第134页 “你说你是去找谭小花的。” 为什么,他给了她全部的爱,还不够吗? 就因为他有病? 可是别人能给的,他一样能给,别人不能给的,他倾尽所有也会满足,这样的爱,还不够吗? 为什么要骗他…… 谭书墨摇头,眼泪成滴掉落。 “不是的,陌陌,你听我解释。” 司慎笑意未达眼底,下一秒,加重力道的拳头再次落了下来,结结实实地砸在他的下颚。 司慎被打的狂退好几步才稳定身形。 他食指沾了沾嘴角鲜血,不屑地说道:“君陌白,即便是墨墨挡在面前也拦不住你,果然,你的情深不过是装的。” 君陌白的脸色难看到极致。 司慎的每一句话都让他发疯,疯到恨不得摧毁整个世界,他觉得自己已经快要窒息得死掉,急需寻找一个宣泄口。 于是,君陌白更加疯狂地攻击司慎。 司家护卫终于看不下去了,一群人冲过来,还没靠近就被君陌白打倒。 拳打脚踢,撕咬掐抓,但凡靠近他的人无一不是遍地鳞伤。 “谭书墨,快过来。”司慎朝她招手。 谭书墨脸色惨白,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君陌白真正意义上发狂的模样,不是秦夫人三言两语的概括,也不是记忆里他无伤痛痒的几句嘶吼。 而是真实的,她感觉这个人……不,或许,此刻的他已经完全没了人性。 他更加符合一只被人激怒的狼,只有鲜血和死亡能平息他的怒火。 罪魁祸首司慎一点都不觉得慌张,反而好整以暇的看着君陌白被人重重包围做困兽之斗。 高高在上的君家独子,此刻居然被他当成了一只观赏的动物。 “不要打了,陌陌,停下。”她突破重围,想要直接冲到他面前。 司慎脸色大变,顾不得看戏急忙上前将她扯了回来。 “你疯了?”司慎惊出一身冷汗,后怕地吼她:“他疯了,你也失去理智了?” 一连两个疯字,刺激得谭书墨喘不过气。 不行,陌陌的心智本来就不太成熟,万一真的被刺激病了怎么办? 谭书墨顾不得那么多,直接咬上司慎抓着她的手,眼睛死死盯着被众人困住的君陌白。 司慎眸光晦涩不明,右手紧紧握成拳头,硬是没有将她松开。 “你疯了,你才疯了,你把我们骗来就是为了戏弄我们的?司慎,你就是个疯子。” 谭书墨气极,嘴上不断咒骂,手里还使劲想要挣脱他的桎梏。 司慎不屑置辩,对,他就是疯了,察觉到一点她要离开的迹象,他就控制不住地发疯。 明明她才说过会喜欢他陪着他,明明他才放下芥蒂。 “松开我。”谭书墨盯着他的眼睛,一双眸子乌黑沉郁。 其实不用他放开,君陌白也很快就会冲到他们面前了,此刻的他打红了眼睛,根本分不清谁是谁,但凡靠近他的,无一不是一拳头了事。 司慎看着她,半响,如她所愿,将她放开。 “你以为他还会记得你?谭书墨,在这一点上你总是惊人的自信。” 自信他会死心塌地地喜欢她,自信君陌白即便到这个地步还会记得她? 曾经君陌白发狂险些将秦瑶的手指头给咬断,那个时候还只是发个小脾气,现在……呵。 他想着,让她吃点苦头,知道君陌白的爱并没有那么纯粹,那么独一无二,说不定她就回头了。 司慎一松开谭书墨,她立刻朝着君陌白扑了过去。 他的眼睛余光一直盯着司慎,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就连谭书墨到他身边也没有反应。 眼看着就要碰到他,君陌白的手迅速抬起再狠狠落下—— 司慎控制不住地朝前两步,然后顿住。 同样顿住的不止是他,还有君陌白的手。 在谭书墨抱着他的那一刹那,君陌白心里疯狂愤怒的因子如潮水般褪去。 几乎是在她碰到他的那一刻,他的眼睛迅速恢复了清明。 “墨墨……”君陌白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语气低沉,像是被人抛弃了的流浪狗。 “放开我。”他还不忘刚才谭书墨奋不顾身挡在司慎面前的模样,所以这是她第二次……这么保护司慎吗? 曾经坚定地说会永远保护他的人,此刻为了另一个人,不惜欺骗他? “陌陌,你确定,你真的……不要我了吗?”谭书墨咬着嘴唇,此刻的她心上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君陌白的拳头握紧又放松,来回好几次,最后无力地松开,连带着他的眼眶也变得湿润,说出的话一句比一句让人心疼。 “墨墨,你还要我吗?” 在他的世界里,从来都没有不要墨墨这个选项,墨墨就是他的命,谁会傻到将自己的命拱手让人? 谭书墨紧紧抱着他,第一次被他的喜欢所震撼。 有一个人,全心全意地爱着她,把她当做唯一,视她为命,而她呢? 她怎么可以骗他? “对不起~”谭书墨放低声音,将头抵在他的心上,道:“陌陌,对不起,再也不会了,我不会不要你的,我从来都只想要你一个。” 君陌白怔愣着,不敢回应。 第135页 良久,久得司慎嘴角若无其事的微笑快要僵持不下去,她才收拾好情绪,说道:“走吧,我们回家。” 原本因为欺骗而对司慎产生的恻隐之心彻底消失,他说的是对的,他和君陌白或许都是疯子,可君陌白的疯是为了自保,而他—— 则是单纯的自私。 司慎从面无表情变成了疏离的微笑,说不出是微笑还是威胁,只知道他的嘴角说话的时候还在颤抖,表情模辩。 他咬牙切齿地道:“谭书墨,你确定真的要为了他,背叛对我的诺言?” 谭书墨顿了一下,没有回头。 君陌白逐渐恢复理智,记忆在一瞬间回拢,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突然一把将谭书墨推开。 “陌陌你——”她呆住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粗鲁地对她。 司慎还在后方看着笑话,眼里尽是报复的快感。 “你怎么了?”她再次抓住君陌白的手:“是不是因为刚才司慎说的话,他胡说的,我可以解释的。” 君陌白不说话,顺着来时的路一路直走,眼看着就出了司家大门,爬上那辆熟悉的黑色幻影驾驶座。 谭书墨:“……” 不管他有没有驱动车辆,谭书墨直接冲到车前,将他逼停。 然后立即坐上副驾驶的位置。 君陌白没有说话,仿佛看不见她这个人,径自开车,一路飞速行驶,直至到达他家。 他开门下车,连钥匙都没拔,直接进了家门。 谭书墨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直到君陌白进入浴室。 “哐当——”关门的声音以及她的头撞在门上的声响。 “陌陌,你要洗澡吗?这么多伤口应该不能碰水吧!”她发誓,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好声好气地和他说话,如果不是因为她心虚,光凭君陌白这态度,他就已经失去她了。 浴室里寂静一片,谭书墨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自顾自安慰道:“没事,陌陌等你出来我再给你解释,其实今天真的是去找司慎办公的,我在司氏你也不是不知道,我有短信为证!不是故意骗你的……” 君陌白久久没有回应,谭书墨自言自语也没有意思,干脆走了出去,在房子里晃悠。 除了君陌白住的卧室和平时办公用的书房,这栋别墅其它的地方压根就没有人生活过的痕迹。 谭书墨没晃悠两下就晃悠到了书房,布置简单,他看着君陌白办公的位置,好奇地坐了过去。 第74章 上瘾 所有的东西都井然有序,桌面上摆放的是她的照片,眼睛弯成月牙,看上去傻乎乎的。 谭书墨嘴角微微上扬,身子逐渐觉得疲惫,向后靠去。 桌椅被她靠动,连带着一开始被挡上的抽屉露出一角。 谭书墨瞧不真切,干脆直接将抽屉拉开—— 一大叠她的照片一股脑地塞在这里,散乱存放,看上去应该是他慌张烦躁的情绪下随手放置的。 她心里的猜测逐渐清晰,司慎说的照片大抵就是这些…… 谭书墨随手捡起几张,有茗楼那晚,她娇羞靠在司慎怀里掷骰子的照片,还有她隔着人海凝视司慎的照片,还有平时会议上和司慎互动的照片。 照片上她笑魇如花,司慎亦是一脸宠溺。 什么时候?她完全不知道这回事啊! 如果她不是照片女主角,或许她会觉得这是一对惊人惊羡的璧人,郎才女貌不过如此。 可是,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她窸窸窣窣搜出一大叠,一张接着一张翻阅。 越往下看越是心惊肉跳,里面就连她和司慎一起去郊区桥边,一起去东方园,一起去男子监狱的照片。 司慎抱着她,指腹在她的眉眼上厮磨。 天呐,她做了什么? 寒从脚底,现在已经不是心虚了,这些照片加上今天司家老宅的事情—— 公寓寂静得可怕,她猛然想到一种可能,扔下照片就往浴室冲去。 谭书墨颤抖地握紧把手,锁扣一扭,磨砂质地的玻璃门应声而开。 门里清水弥漫至她的脚底。 雪白的浴缸里漂浮着一个身影,细腻的水泡在他脸颊脖子上,一颗一颗宛如星辰上泄。 如果不是从他嘴里不断冒出的气泡,她根本没法判定他是死是活。 谭书墨吓了一跳,急忙上前将他拽起,一时间水花乱溅。 “陌陌?”她一连唤了好几声,君陌白毫无反应。 后来更是有要继续沉下去的感觉。 “你醒醒,陌陌,你……你还……”猜测的话不敢说出口。 君陌白的反应让她害怕,以前只要她叫他一声,不管多远,他都一定会来到她身边。 而现在,不管她怎么呼喊,君陌白都没有回应,她这才知道原来他的注意力不放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会让人这么难受。 要失去他的恐惧铺天盖地袭来,压的她喘不过气。 浴池很大,足以将他整个人淹没进去。 起起伏伏辗转沉溺,谭书墨顾不得害怕。 眼前的一切天旋地转,她纵身一跃,直接扑进君陌白的怀里。 冰冷的水冻得她嘴唇发颤,她呛了好几口水,忍不住坐起身抹了一把脸。 头发湿漉漉地贴在她的后背,谭书墨摸索着他的背部,向上一捞—— 君陌白睁开眼,晦涩莫名地盯着她。 第136页 两人浑身上下湿透了,隔着水花都能感觉到她的妙曼曲线。 她抱着他的肩膀,没了服装修饰,每一寸的骨头都瘦削得磕人。 这浴池被他放满了水,到现在出口处还在啾啾地流水出来。 水面不高不低,坐下时刚好能淹到她下巴,稍不留神就会呛水。 谭书墨抱着君陌白,将他紧紧拽着谨慎地从水面上浮过去,坐到池边。 “司慎说的照片就是书房那些?” 刚脱离危险,她立刻开口问道。 有些问题,必须要立刻解释,拖一分钟都不可以。 君陌白不说话,被她揽着的手也不动。 谭书墨自顾自地解释,将他的脑袋掰过来和她面对面—— “这些事情我原本就打算给你说的。”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她很高兴君陌白没有像司慎那样派人监视她,但是该承认的事情还是得承认,省的被别人说出来平添误会。 君陌白看着她,眉心无意识地蹙起:“我不想听。” 他这样说,俨然已经定了她的罪名。 谭书墨心里一沉,她都这样了,还换不来他的信任? “想听也得听,不想听,也得听!”她强硬地拽着他的胳膊,整个人压在他身上。 君陌白只得放弃暂时离开的想法。 谭书墨一字一句恨不得从盘古开天辟地开始说起。 从十二年前她以为是司慎害死她母亲,再到谭家故意将她送走,回国的时候,谭文龙说司慎又开始针对谭家,让她想办法得到司慎信任,能让他喜欢上她最好,哪怕不能,那也得想办法到他身边。 为日后谭家对付司慎做准备。 所以,她进司氏完全与个人情感无关,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对司慎动过心。 君陌白沉默良久,谭书墨说的东西让他不敢相信,整整十二年,他寻找了她十二年,而她的十二年里,都在为了取得司慎信任而绸缪。 “所以,照片也是假的?”君陌白心底燃起一丝雀跃。 谭书墨点头,松开手换了一个姿势,靠在他的肩膀上。 “照片应该是借位,陌陌,我喜欢的人只有你一个。” 君陌白眉头依旧蹙起,良久才开口试探:“你,不怕我吗?” 他第一次,当着谭书墨的面露出那副鬼样子。 像一只没有思想的危险的野兽。 司慎说的话像是一句句魔咒,他怕自己会发狂,更怕自己会在无意识中伤害到谭书墨。 以至于在司家,明明他那么想拥抱他的墨墨,双手却不敢动弹。 那是他第一次,想要躲得远远地,永远不靠近她。 谭书墨直直地盯着他,坦然承认:“害怕。” 君陌白浑身一抖,原本舒缓的表情一僵。 没等他继续脑补,谭书墨又补充道:“但那是因为在乎。” “因为在乎,所以害怕?”他不懂。 她的眸子一如往常的坚定,握着他的手丝毫没有松懈,她解释道:“因为在乎你,所以害怕你会不会失去理智,害怕你再也清醒不了,害怕你会受伤,害怕你……会忘记我。” 喉头一阵哽咽,她如今才意识到君陌白的喜欢有多珍贵。 君陌白笑了,真正放松的微笑。 还没等他抱上她,谭书墨先一步提醒道:“司慎不会放过我的,如果你还要生我的气,那我在帝都就待不下去了。” “待得下去!”他的语气有些急切,立刻肯定回复。 漂亮的眸子注视着她,他突然抬起手,一把将她捞进怀里。 “我保护你,我守着你,不要离开。” 她不过就是开个玩笑。 谭书墨满足地靠在他怀里,额头在他的衬衣上蹭了蹭。 “阿秋~”一个喷嚏彻底打破气氛。 谭书墨揉了揉鼻子,抬眸看他,眼神里充满了控诉。 君陌白二话不说立刻将她抱了起来,长腿一迈,带动着哗啦啦的水声走出浴室。 两个人皆是湿淋淋的落汤鸡模样,谭书墨的白色裙子离开水面,黏腻地贴在皮肤上,连带着内衬衣裤的纹路都被完美勾勒。 离开水面,两人的身体都在不断发热,谭书墨更是有要感冒的征兆。 君陌白不敢耽搁,急忙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干净衣裤给她换上。 谭书墨被他轻柔地放在床上,眼看着他拎着他的衣服走过来,还以为他是要换衣服,干脆翻起被子将自己蒙住。 被子里含糊不清的声音响起,她说:“你换吧,我不看!” 下一秒,被子被人用力掀开。 谭书墨瞪大眼睛,他——他要做什么? 眼看着君陌白的手落了下来,宽厚的手掌放在她肩头,纯白衣物如同一瓣蒜皮一样被他掀开,漏出里面光滑洁白的肌肤。 等等—— 谭书墨抬头,看着头顶上方的君陌白,他的个子虽然纤瘦但是十分好大,俯身看着她的时候头顶正好能将灯光完全遮挡。 他和小时候完全不同,成年人的胸膛自带一股压迫感。 谭书墨支支吾吾地捂住自己滑落肩头的衣服,坑坑巴巴说不清话。 “你,你你你你做什么?”她扒拉住自己最后一道防线。 君陌白一头雾水,举着衣服逼近一步,眉心始终没有放松过。 第137页 “你的衣服湿了,换好衣服我带你去医院检查。” 去医院?谭书墨傻眼了! 脑子里想的很快就被问出口,她莫名其妙地说道:“去医院干嘛?” 君陌白不紧不慢地解释,一只膝盖跪在床上,整个人再度压进一分。 “带你看看,万一感冒怎么办?” “……不去,你爱去你去。”谭书墨吞了一口唾沫,一把抢走他手里的衣服夺过来,然后说道:“你出去,我自己换。” 医院什么的,她一向敬而远之。 君陌白眼神一黯,一反常态,不再言听计从,他一把将她拽了过来,径自撞进他的怀里。 两人身体碰撞,谭书墨的额头直接撞上他的胸膛,一阵眼花缭乱,君陌白也是闷哼一声。 “是不是撞到伤口了?” 他的身子覆在她的身上,虽然额头被撞得有点隐痛,但是一想到君陌白被打得遍体鳞伤,便觉得他受的伤一定比她严重。 谭书墨心有余悸地探出头,看着他,眼神恨不得穿透他的衣服。 君陌白眉宇之间似有隐忍,眸子紧闭,睫毛微颤。完美的唇线此刻有些惨白。 他闭着眼,手指颤抖地爬上她的肩头,一路上移,路过她的嘴角眉目也仅仅只是停留一瞬。 最终,他的手落在了她的后脑勺,穿过层层发丝,将她紧紧禁锢。 不知何时他的眼睛已经睁开,如墨般的眸子蛊惑地凝视着她。 “墨墨,你不想让我看见你的身体吗?”她已经不止一次回避他的触碰。 君陌白不明白,很不明白。 明明他喜欢她,她也喜欢他,他的一切她都可以分享甚至独占,可是他总是感觉不到谭书墨的在乎。 她一次次的推开让他觉得他像是个外人。 他想进一步拥有她,完完整整地和她在一起。 谭书墨哑了,她要怎么给他解释,那是身为女孩子的羞涩啊! 第75章 上瘾 谭书墨眨巴眨巴眼睛,反问道:“那你觉得,我可以看你的身体吗?” “可以!”君陌白肯定回答,断了她的退路,下一秒庞大的身躯铺天盖地朝她袭来,两人额角相抵,君陌白一手倒扣着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熟练地解开衣扣。 “我的身体,墨墨可以看!你想看吗?” 他的眼神明明十分清澈,却逐渐被一丝情欲席卷,谭书墨变得慌乱,几欲挣扎未果。 在唇瓣相接的那一刻,谭书墨才反应过来,她这又是被他天真无害的模样给忽悠了。 她总以为他不懂,却没想到这个大忽悠其实心底老早就给她挖好了坑,装的人畜无害,背地里十成十的腹黑。 不过两人最终也没做什么,君陌白的权限仅仅只到可以吻她的地步。 尽管他再怎么撒娇求情,谭书墨都不允许再进一步。 君陌白如愿替她换好衣服,将她抱上了另外一间干净舒适的房间,两人面对面相拥着。 谭书墨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他手臂上的伤痕上打转,心里担忧,不只一次地确认。 但君陌白的回答只有一个——不疼没事,不去医院。 他们两个都对医院莫名排斥。 最后达成共识,君陌白乖乖上药,谭书墨乖乖喝感冒冲剂。 “一会儿我就把工作辞了吧,反正手头上也没什么事情,乖乖回学校念书。” 谭书墨叹息道,别人人生中最美好的大学时光被她生生浪费,不过还好,现在回去也不晚。 想到这里,她又突然想起来,翻身趴在君陌白身上,一本正经地说道:“但是我得换个专业,金融这玩意儿我学不懂。” 那些经济法在她这里和天书没有区别,她不想耽搁时间去学未来大概率用不上的东西。 君陌白摸着她的脑袋,心跳声和他的声音同步响在她的耳边,此刻他的嗓音已经恢复正常,清冷平静的语调和刚才拼命卖萌求~欢的口气截然不同。 谭书墨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儿,心里鄙视道~呵呵,男人! 君陌白:“你想学什么?” 不是他不了解谭书墨,实在是她的喜好都太一言难尽…… 果然,谭书墨兴致勃勃地抬头,脑袋里飞速旋转,将自己的爱好一一数出。 爱吃,爱玩儿,爱漂亮,爱买衣服买包包,爱旅游! 如果能有一个行业和这个相关的话,那就是……一只伟大的米虫! 谭书墨瞬间明白君陌白意有所指的意思了,恼羞成怒地在他的小腿上狠狠踹了一脚。 “没事,墨墨什么都不需要学,墨墨想要的东西我都给你帮你得到!” 这已经不是君陌白第一次说这种话了。 谭书墨啧啧两声,翻过身用后脑勺枕着他的胸口调侃道:“不得了不得了,不好好学习以后只怕要跟着你一辈子。” 说不定她还真就有成为一只米虫的命呢! 她突然灵光一闪,问道:“如果你家没有皇位要继承,那你想做什么?” 相比她的一无是处,君陌白懂的东西可就多了,大学四年的内容被他一年就学完了,才十九岁就可以在君氏指手画脚指点江山,对商场的敏锐程度丝毫不亚于集团老将。 对数据也很敏感,很多东西他只需要看一眼就会得出结论。 妥妥的学霸人设。 第138页 抛开这些,君陌白弹琴也很好听,绘画也是自成一派。 上天不会是看他太过完美,所以才给他恶搞一个莫名其妙的自闭症好让他沾点人气吧。 君陌白还在思考,这边谭书墨已经庆幸地将他抱住,嘴里呢喃道:“还好还好,如果不是这样,说不定君陌白根本不会喜欢她,也不会有现在的两情相悦。” 君陌白不知道她说的还好是什么意思,一直纠结于之前的问题,如果不在君氏工作,或许他做什么都一样,只要能挣钱就好。 因为他想给谭书墨好的生活,想给她她想要的一切。 君陌白如实说出自己的想法,谭书墨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以她为中心,是他一贯的原则。 “为什么突然想离职?”他问道。 按照之前她说的东西,她应该是很希望能够得到这份工作,那现在为什么又突然要放弃,甚至还想着换一个专业。 谭书墨叹了口气,解释道:“因为或许,我根本就是被人利用,被谭文龙当成了一把刀。” 而且…… 谭书墨想到司慎,撇开他太过阴暗的各种举动,其实他对她一直都很宽容,甚至还几次出手保护她。 他其实……也很可怜。 君陌白不再追究,谭书墨不放心道:“你不要再误会我了,我喜欢的人只有一个,叫君陌白!” 他第一次听她低声唤出他的全名,不免心神悸动。 — 谭书墨真的如约向linda拨去了辞职电话,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和她联系,以前一直唯恐避之不及。 铃声响了三下,对方接起电话。 斟酌许久,对于这个和自己穿着打扮风格几乎一模一样的人,总有种怪怪的感觉。 她明白,那是因为她们俩都在尽可能迎合司慎的喜好。 司慎喜欢冷色调,所以她和linda在办公室几乎没有穿过暖色调的衣服。 司慎喜欢向日葵,所以她送去的蛋糕,linda的桌面,甚至办公室摆放的小挂件也总和向日葵有关。 她和linda经常撞衫撞香水。 她是带着目的的接近,而linda,应该真的是爱惨了司慎吧。 其实司慎说他缺爱,但只要一回头,还是有一个人一直在默默地注视着他。 或许是电话安静得太久了,那边传来linda不耐烦的声音:“谭小姐,休息日打电话,是有什么重要工作要汇报吗!” 言下之意,没事你就不要打电话给我,烦! 谭书墨干咳一声,坐在君陌白的车里,笑呵呵地说道:“linda,给您说一声,我暂时不打算来工作了。” 一片寂静—— 大约停顿了四五秒,那边才传来linda迟疑的声音:“你的意思是,要辞职?” “嗯。”谭书墨并不否认,接着说道:“毕竟你才是我的直属领导,辞职报告应该要经过你的首肯才能递交综合管理部吧?” Linda又是一阵沉默,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那种遮挡了这么多天的阴霾就要散去的感觉。 对谭书墨,她是一万个不欢迎。 但是她还是有疑问。 “领导知道吗?”她比谁都清楚司慎对谭书墨的态度,那是一种特殊对待,特殊到……司慎看着谭书墨眼里的那种光亮她从来都没有见过。 谭书墨:“或许知道吧。” 以司慎的性子,不难猜到。 他今天摆了这么一出鸿门宴,不就是破釜沉舟吗? 不管成功或者失败,偷资料的事情被他戳穿了,横竖司氏都待不下去了。 “那好,找个时间把辞呈递过来,绿营收购相关的资料归还给屿秘书,等综合部通知你去办离职就行了。” Linda一反常态地好说话,没两下就给她安排妥当了。 谭书墨了然一笑:“相关的东西我打包送到公司吧,近期有点事情,可能没时间过来了。” 其实是她不想再去司氏而已,她这一趟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枉做小人!白费心机! 电话收线,谭书墨放下手机,反手握住君陌白叠在她手背上的一只手,十指相扣。 车辆已经进入学校后门,周围陆陆续续的学生抱着书本走来走去,有的刚从外面吃完饭,有的情侣手挽着手悠闲地散步。 君陌白在门口停车,谭书墨灵机一动,下车晃晃悠悠地走到他面前,双手插在兜里,地痞流氓式的微笑道:“这位少年,请问我可以给你来个浪漫的公主抱吗?” 君陌白果然呆了一下,懵懂的样子看上去可爱极了。 谭书墨哈哈大笑,身子猛然被他抱了起来,一连旋转好几圈,就在学校最热闹的后门小吃街。 谭书墨:“……” 周围哄闹的气氛骤然安静下来,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对情侣。 虽然大学校风开放,但是也只有夜晚的操场大家敢这么放纵。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顶多搂搂抱抱偷个香什么的,公主抱未免太过正式,而且还是从这么名贵的车上下来的! 谭书墨能感觉到周围探索的视线,羞涩地拧了一把君陌白的腰,不断示意。 “你还不把我放下来!” 不用看她都知道自己现在的脸有多红。 君陌白像是感觉不到疼痛,径自抱着她朝学校里走去,漂亮的眼睛直视前方。 第139页 “君陌白!”谭书墨生气地吼出他的大名,脑袋从他的肩膀上探出,满脸通红,连眼睛都罕见地带了点水光。 君陌白停下步子,谭书墨挣扎着从他的身上跳下来,若无其事地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头发。 一身短袖短裤是路上临时买的。 他皱了皱眉,强硬地拉着她的手:“你抱不动我!” 所以我来抱你! 反正他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和她亲近的机会的。 这叫什么?偷鸡不成蚀把米? 谭书墨脸色殷红,干脆直接扔下他冲进女生公寓。 第76章 上瘾 宿舍里一如既往地空荡,果然女大不中留。 谭书墨扯下谭小花贴在她床头的贴纸,随意坐下,想了想,掏出手机。 ——你在哪儿? 消息发送,很快谭小花便有了回复。 谭小花:“我有点事,你回宿舍了?” 谭书墨看着略显凌乱的书桌,宿舍窗户没关,窗外经常会顺着吹一些银杏叶进来。 看着桌面薄薄一层的金色,她叹口气:“又去见赵佳生了?” 如果不是赵佳生,她想不出还有谁会让她夜不归宿好几天,而且还瞒着她。 谭小花支支吾吾欲盖弥彰。 “你在说什么啊,他都把我拉黑了,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啊!别多想!” 转瞬,电话那头传来赵佳生低沉的声音—— “准备扎针了,别乱动!” 谭小花下意识啊了一身,完全忘了自己的处境,身子径自转了半截,赵佳生手里握着的针管应声而断,另半截针头深入肌肤—— 气氛有些凝固—— 谭小花目瞪狗呆地盯着肩头露出的小半截针头,原本豪迈叉腰的手有些颤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上抬,将胳膊放在赵佳生眼前。 她嘴唇颤抖,语气比被谭书墨抓包时还要颤栗。 “赵医生,针头……断啦?”她有些抓狂,又不敢轻举妄动。 赵佳生手里的另外半截针管没了针头的作用,药液在不断外泄。 从医十几年,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脑子黑了一刻,随即立马抽出一旁的镊子,夹住针头露出的部分,迅速拔了出来。 他怕吓着谭小花,语气故作轻松:“没事,断了而已,换一只就好。” 实际上他自己也吓了一跳,他只是想提醒她不要乱动,谁知道打针的时候她会突然转身? 他捏着一对沾着碘伏的棉签在谭小花的针眼上按压,针筒里还剩了小半药剂,也不知道刚才注射进去多少。 思来想去,赵佳生将棉签收回来丢掉,然后说道:“算了,不打针,吃药吧!” 谭小花眨眨眼,不是你说没药了非要给我打针的吗? 另一端的谭书墨拿着手机,没好气地扶额:“喂,谭小花,你是不是忘了我的存在?” “……” 谭小花:“没忘没忘,就是和朋友聊聊天。” 谭书墨翻了个白眼儿,她气她是个脑残,还爱自作聪明。 “朋友?姓赵的朋友?” 知道瞒不过谭书墨,谭小花伸手挠了挠眼下那寸肌肤,嘴里吐出的没一句真话。 “这不是刚好感冒了吗?你总不能拦着我不见让我去看医生吧!” 谁他妈感冒了去看心理医生? 谭书墨懒得和她瞎扯,直接下命令:“现在,立刻,马上麻溜地给我滚回来!” 说着电话收线,谭书墨简单收拾一下,回自己床上躺着。 回看整间宿舍,大多布置都出自谭小花之手,浮夸浓艳,两张不大不小的单人床分开放置,小花那边床头俨然是一架骷髅,而她这边,或许是她经常不着家,所以也放了点小花的东西。 她随手拿了一个相框,上面是谭小花一个人去吃日料时穿着和服拍摄的。 看得出来这段时间她真的很冷落谭小花。 难怪会喜欢上赵佳生这个人渣,应该是无聊了…… 冥想半天,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深夜。 谭小花始终没有回来,而把谭书墨吵醒的,是谭文龙的一通电话。 看着屏幕上闪烁的父亲二字,仅存的几分睡意通通消失不见。 谭书墨鲤鱼打挺式从床上弹了起来,寝室里一片昏暗,只有窗外昏黄的灯光照射进来。 不远处的操场还有学生打球的声音,再近一点,似乎隔壁寝室嘻嘻哈哈闹腾的声音也不绝于耳。 应该是白天的那一场冷水浴的后遗症,她觉得现在整个人昏昏沉沉,额头滚烫。 电话一直不停震动,看样子如果她不接的话,他根本不会罢休。 她凝视着屏幕上不断跳动的两个字,漆黑的氛围将她和外界喧闹彻底隔绝,良久,按下接通键。 “怎么这么久才接?”谭文龙责怪的声音响起,听见她这边的喧嚣,了然道:“你回学校了?怎么不回老宅?” 对他而言,学校不过只是挂上的名头,让谭小花读书是为了拿个毕业证,不至于让别人抓谭小花小辫子。 反正有他在,谭小花将来无需工作也能过好日子。 但是书墨不同,这学她上不上都一样,她的存在只是为了帮他扳倒司慎,给谭易林报仇。 “学校要近一点,懒得颠簸。”谭书墨随便找了个借口,借着窗外的光摸到一个靠枕垫到背后,调整了个舒适的姿势。 第140页 她的状况实在不好,饥肠辘辘不说,浑身还在发热。 “呵。”谭文龙不屑地哼了声,懒得搭理她的花花肠子,直接切入主题,道:“我听说你已经被调去负责绿营收购了?拿到什么东西没有?” 听说?听谁说? 谭书墨没有问出口,反而岔开话题。 “爸爸,当初你是不是说过,是司慎派人绑架我,也是司慎派人烧了我家?”她很少这样正式地叫他爸爸,以前都是礼貌性地唤一声父亲,总觉得父亲和爸爸意思一样,感觉却大不相同。 谭文龙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突然被打断话题让他非常不悦,声音瞬间沉了下来,生硬道:“你突然提这个做什么?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我哪儿记得清楚!” 可是……你当初说的时候很笃定的啊。 谭书墨心底一黯,还是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换了一种方式坦白道:“爸,我想了很久,得罪司慎没有好下场,我后悔了,今天刚从司氏离职,从今以后我会好好学习,未来进到公司帮你,谭家以后一定不会任由别人欺负,绿营方案的事,我放弃了。” 她不敢说她已经偷到了方案,只能以这种方式断绝谭文龙的念想。 如他所愿,他养了她十二年,未来她可以为了谭家做任何事。 谭小花可以继续快快乐乐地做一个米虫,易林哥她也会帮着照顾,未来谭家父母她会当成亲生父母一样对待,实在不需要以身涉险去做这么危险的事。 她想过谭文龙会发火,却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电话那端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随即传来谭文龙的怒呵:“你疯了吗?” “好不容易混进司氏,好不容易你有了机会,你是疯了才会离职,说,你最近见了谁?是谁让你鬼迷心窍连仇都不愿意报了?” 他越凶她,谭书墨心里越是平静,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没有,越来越平静,越来越平静。 “没有谁——” 谭文龙:“闭嘴,我怎么会教出你这么个蠢东西,你现在立马给我滚回老宅。离职的事情,我不同意。” “就算要离职,也要给我偷到东西再走。” 谭书墨觉得委屈,虽然她从来没有奢望他会像对谭小花一样对待自己,但是总还是有一丝感情的吧。 就像她虽然不喜欢他,可还是会习惯性地把他当做自己的亲人。 “爸爸,我只是想有一点自己的生活。”报复司慎,她试过了,那种行尸走肉的生活,她也试过了。 这段时间,她的心里脑里除了报复再无其它,能做的她都做了,可是当她得知,司慎和她小时候的悲剧一点关系都没有的时候,她从内心深处地感觉到了一丝轻松。 就好像她本来就拿不动的担子突然被人撤下了。 那种从骨髓百骸里都松了口气的感觉她至今记忆犹新。 谭文龙不管其它,只觉得自己绸缪了这么多年的计划一朝成空,那种感觉让他恨不得把谭书墨抓回家跪她个三天三夜。 “住口,你听听你在说什么,从我救下你的那一刻起,你的命都是谭家的,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什么自己的生活?你以为别人叫你一声谭家小姐,你就真把自己当成天之骄女了?” “安书墨,你现在最好给我滚回来解释解释,不然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电话收线,嘟嘟嘟的挂断声响起。 谭书墨一直维持着举着手机的姿势,安书墨?多少年了,她有多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 疲乏起身,从床上爬起来,她知道如果她不回谭家的话,谭文龙或许会直接派人把她绑回去。 与其这样,还不如自己屈服。 今夜的谭家和往常不同,已经十一二点,但是灯火通明。 管家在见到她的那一刻,立马松了口气,透露道:“书墨小姐,老爷很生气,您看看是哪里做错了,赶紧给老爷道声歉。” 大半夜的砸桌子扔东西,吓得大家都不敢睡觉。 谭书墨应了声,管家留在门外不敢进去,前厅里的灯通通开着,亮如白昼。 刚进门就被几片脑袋大小的碎瓷片堵住去路,谭书墨绕开它,还没等再走几步,又是一声清脆的瓷器碎裂的声音。 谭文龙背对着她,周围一片狼藉,胸腔不断起伏,看得出来他气得不浅。 谭夫人站在二楼,看她进门,叹息一声独自躲回了屋里。 第77章 上瘾 谭书墨正要唤出的话戛然而止,垂眸走到谭文龙身后。 “父亲。” 她突然出声,无疑是让谭文龙找到了个新的宣泄口。 原本安稳放置的杯盏下一秒直接被人一把抓起,随即磕在谭书墨额间。 谭书墨想躲,没来得及,陶瓷杯本就沉重,砸在额头活生生砸出了个拳头大小的红印,很快就青紫一片。 杯盏跌落在以上,立马碎成好几片。 里面乘的茶水溅她一身,还好是凉茶,不然今天怕是凉凉了。 谭书墨简直佩服自己,到这种紧要关头居然还有心思想别的。 谭文龙回过头来,满脸阴霾,看她的眼神像是看待仇人一般。 “谭家对你的恩情你都忘了?你难道忘了自己为什么回国,忘了我是怎么教育你的?” 第141页 “还是说这些年对你太好,让你忘了自己的本分?” 谭文龙重重地拍在桌面上,中气十足地吼了声:“跪下。” 一旁的管家听见声音,急忙进来劝架。 “书墨小姐,你给老爷认个错吧,认个错不就什么都好了?老爷年纪大了,别和老爷对着干!” 管家语重心长地劝慰她,但在此刻压根没有什么用。 谭书墨埋着头,额头那块青紫淤痕尤其显眼,她的一声不吭无疑让谭文龙更加变本加厉。 “不跪?看来我最近真的对你太好了,管家——”他拳头紧握,咬牙切齿地说道:“去把鞭子拿来。” 谭家的家法,一根马鞭,平时专门抽打不听话的马儿,到后面不知道怎么的变成了恐吓小辈的武器。 如果换做是谭小花或者谭易林管家都不带虚的,毕竟是亲生骨肉,老爷肯定下不去手。 但如果是谭书墨,那就说不准了。 是以,管家踌躇再三,也同谭书墨一般僵硬个身子没有动作。 “小姐,该认错认错,别等老爷继续发火啊!” 他再怎么着急都没用,谭书墨不说话就是不说,更加别提认错。 “拿鞭子来!”谭文龙怒不可遏,几乎要把火发到管家身上。 他大发雷霆地吼道:“你想和她一起受罚?” 管家自是不想,他这把老骨头了,老爷一鞭子下去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 但是谭书墨他也是真的心疼,一时之间,倒显得进退两难。 “别说了。”谭书墨突然开口道:“我去拿。” 家法放在哪里,她最清楚不过。 小时候经常犯错,不是罚跪就是关祠堂,而祠堂之上供奉的不只有祖宗遗物,还有那个时常会用来威胁她的鞭子。 谭书墨一开口,管家再也遏制不住地叹了口气。 “小姐,你这是何必呢。” 她不说话,径自走出前厅,没过一会儿就走了回来,手里还拿着灰褐色的牛皮鞭。 她双手奉上,一双瞳孔如墨色漆黑,不带一点情绪。 “你宁愿被打,也不回司家?”谭文龙觉得不可理喻,明明胜利近在眼前。 “你究竟是被谁说动,你妈的仇不报了?” 提到舒雅,谭书墨难得有了一丝反应,她抬起头,再次问道:“父亲,你怎么确信我妈出事和司慎有关?” 当初的事情君陌白已经给她解释得清清楚楚,两人之中,她自然信君陌白更多。 可她还是想要一个解释,谭书墨道:“还是说一开始你就误导我,让我成为你手里的一把刀,如果偷盗资料成功你自然如虎添翼,如果失败,窃取商业机密的人是我,和司慎有恩怨的人也是我,与你无关,对吗?” 这是一开始她就能预想到的,但那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明知道自己大概率不能全身而退,可还是做了。 谭文龙喉头一窒,一贯对他言听计从的谭书墨突然这么强势,让他有些惊慌。 嘴唇蠕动,半天说不出话。 “你在想什么,我当然不会这么想的,这么多年我都是把你当亲生女儿对待的,你难道看不出来吗?”谭文龙眼神飘忽不定。 谭书墨继续将鞭子朝着他递进几分。 她一字一句地说道:“父亲,我妈没死,现在好好躺在医院里,等她醒了当年的事情也就水落石出了,在此之前,我不会再接近司慎。我和他,也不会再联系。” 谭文龙怒形于色,万万没想到谭书墨的态度这么强硬,看着眼前的皮鞭,指骨不断收紧。 “你要打就打吧。” 语罢,谭文龙果然夺过皮鞭,重重地抬起手—— “住手。”门外突然传来一道娇脆的声音。 谭小花站在门口,脸色发白,显然被吓得不轻。 收到谭夫人的消息以后她第一时间就赶了回来,这些年谭夫人和谭文龙吵的架已经够多了,实在没了心力和他争吵,但也不可能真的眼睁睁看着他把谭书墨打死。 谭小花一出现,谭文龙高高举起的手僵硬了一瞬,面色铁青地放了下来。 谭书墨诧异地看着谭小花,她以为她和赵佳生在一起,没个一两点钟肯定不愿意回家。 没想到…… 谭小花连着跳过好几片碎瓷器,厌恶地看着满地碎片,一把将谭文龙手里的鞭子抢走。 “你敢打墨墨,我就再也不理你了。”谭小花气鼓鼓地威胁,末尾还语重心长地劝说:“爸爸,墨墨不想做这些事情你就不要逼她,人家大哥都不记恨司慎,你天天背地里密谋啥呢!” 谭易林比起谭文龙可要坦荡得多,腿断了就断了,除了最初那几年满嘴怨恨,现在他可提都不提找司慎麻烦的事了。 谭文龙被她顶撞,怒气猛生,再次将鞭子夺回手里,朝着一旁重重地挥了两下。 皮鞭空中震动的响声震耳欲聋,像是放炮一般,如果这下挥到人身上,铁定皮开肉绽。 谭小花吓了一跳,下意识蹿到谭书墨身上,剩两条腿耷拉着。 “你吓到我了!” 谭文龙没管她,直接凝视着谭书墨:“不管害你的人是谁,你是我救的,也是我养大的,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没等谭书墨说话,谭小花突然反驳,她从谭书墨身上跳了下来,语重心长地拍了拍谭文龙的肩膀,告诉他事实。 第142页 “我的亲爹,墨墨是我捡回家的,也是用我的身份长大的,外界看来她是你唯一的女儿谭易诺,而我才是你捡来的养女。按理说,不管是救命之恩还是什么,墨墨亏欠最多的是我吧!要报恩也该报给我,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谭书墨:“……” 谭文龙:“……” 一旁大气不敢喘的管家:“……” 还真别说,有点道理。 谭文龙不是第一次被谭小花顶撞,但确实最生气的一次,如果她不是自己的女儿,他真恨不得掐死她。 另一边谭小花还在碎碎念。 “上次在茗楼,如果不是墨墨这么漂亮又端庄,你们能这么有面子,现在帝都排着队想娶咱们家墨墨的人可一大把,你敢说从那以后你在商场上不是左右逢源?” “别人都是给墨墨面子呢,你还以为是祖宗显灵如有神助,笑死人了。” “就说那个张梓乐家,至少给你递过好几个帖子,让你带墨墨参加聚会吧。” “再说了,别的不说,就君家,君家给了你多少好处,为的是什么,还不就是让你好好对墨墨,你现在这一鞭子打下去,司家没扳倒,咱们家就已经可以收拾收拾铺盖滚出帝都了。” 这些都是她瞎扯的,为了救墨墨什么理由都敢扯。 但她没想到,她胡编乱造的东西通通都是真的。 谭文龙脸色又青又白,握着的鞭子如何也是不能打下去的了。 他只能最后挣扎道:“你如果真的辞了职,从此就和谭家没有任何关系了。” “谭家的资源,谭家的财产,谭家的所有,和你没有半点关系,你也不再是谭家高高在上的大小姐。” 在他看来,谭书墨再怎么出生贫寒,但是被谭家娇养了这么多年,吃的用的一贯都是最好的东西。 从简入奢易,从奢入俭难。 一朝失去,指不定后悔成什么样子。 没想到,谭书墨没有半点害怕,清冷的声音响起,不带半分感情,决绝地说道:“我本来就不是谭家大小姐。” 她只是蔷薇花巷子里的安书墨。 谭书墨掏出钱包,将自己的身份证拿出来,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这一场交易,也算她占了便宜吧,毕竟谭家养了她这么多年。 谭小花看着一家老爹始料不及的表情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儿,她都说了这么多,他还是把谭书墨撵走了。 现在她能理解为什么她妈这么不待见她爸了,脑袋是真的不会转弯。 “走就走,谭家没有这种女儿。” 谭小花再次翻了一个白眼儿,追着谭书墨出去。 倒也巧合,刚追上她,谭书墨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君陌白打过来的电话。 难得感觉到一丝慰藉,谭书墨嘴角扬起,接通电话。 “墨墨~” 耳边轻轻传来一道低声呢喃,贴近她的耳侧,周围还呼呼地吹着,但她瞬间就不觉得冷了,所有的委屈和难过都消失不见。 她嗯了一声,电话里传来君陌白合上电脑的声音。 第78章 上瘾 君陌白和谭书墨闲话家常,她问他有没有吃晚饭,君陌白如实告诉她,吃了什么做了什么。 末了,再问一句她吃没有,吃的什么,有没有想吃的东西。 谭书墨被夜风吹着,微卷的头发缱绻地在风中飞扬,空着的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抬起,揉了揉鼻翼,她的唇瓣是淡淡的桃花粉,唇纹极少,此刻正微微勾起唇角。 看上去似乎心情不错。 她说道:“吃了好多东西,我才知道原来学校小吃街的东西这么多,难怪别人都说进A大,胖十斤。” 那头君陌白轻松了笑了声,不知道和谭书墨说了什么,引得她也开怀大笑。 谭小花一开始悬着的心逐渐放下,直到确认谭书墨的确不会因为谭文龙而产生什么不好的想法以后,步调才慢了下来,和她保持着同样悠闲的步子缓慢行走。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君陌白那边才依依不舍地收线。 谭书墨收起手机,回头望着一路亦步亦趋像做错了事的小媳妇儿一样的谭小花。 正色道:“你跟我出来做什么?” 父亲正在气头上,谭小花跟着出来难保不会受牵连,别的不说,最起码她那张副卡还是关联的他的主卡,想对付她还不是手到擒来? 谭小花才不管这么多,见她看着自己,也不管周围是不是有人,不管现在的气氛有多尴尬。 她径自扑上去一把搂住谭书墨的脖子,脑袋窝进她的肩胛里。 “墨墨,你是不是不要我们了?”今天这种情形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严重,谭书墨决绝离开的样子让人觉得她好像永远都不会回来了一样。 谭书墨揉了揉她的脑袋,细碎的断发现在沾满了汗水,前面那些短短的绒毛更是全部贴在了她的脑门上。 她嫌弃地在谭小花身上擦了擦手,顺便拍拍她的腰,一脸严肃,道:“快松开。” 不知不觉她们已经走到了路口,虽说是深夜,但是来往的车辆很多,来来往往的人若是看见大半夜两个女的紧紧抱在一起,指不定心里怎么yy。 “我不!”谭小花噘着嘴,执拗地撒娇:“你都那样了,我要是松开,你不理我了怎么办?” 谭书墨头疼,不明白她在含沙射影什么,道:“我哪样了?” 第143页 如果说是指因为她和谭文龙吵架,那大可不必。 谁知谭小花扁着嘴,委屈至极的模样,控诉她的罪行:“你和君陌白在一起了?” 她想,这应该不算秘密,但凡没瞎的人都看得出来。 这么想了,她也这么说了出来。 谁知谭小花的情绪非但没有被安抚下来,反而变本加厉,恨不得两条腿都勾搭在她身上。 “果然,你这么快就被拐走了,万一我一松手,君少把你娶走了怎么办!” 结婚?她还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被她这么噘着实在难受,谭书墨顾不得和她慢慢解释,直接强行把她扯了下来。 “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再说了,她还要兴师问罪呢,这么被两条腿缠着怎么兴师问罪? 谭小花还想再扑上来,谭书墨偏偏不吃这一套。 她前进一步,她干脆后退两大步。 谭小花这才屈服,但是嘴里还喋喋不休地数落人,她道:“你是我捡回来的,以后不管你去哪里,嫁给谁,都应该先给我报备一声。救命之恩大如天,我都没缠着你让你回报,你可别把我扔下了。” 从小她们俩在一起的时间比谁都长,若说没有感情,那是假的。 听谭小花这么再三警告,谭书墨知道,她是真的怕了。 所以她干脆直接保证,以后不管去哪里,一定将她带上,永远都不会把她丢下。 两人这才兴致勃勃勾肩搭背地朝着学校走去。 这段路实在不好打车,谭书墨刚刚又和谭家决裂,这个时候再叫谭家管家派车这种事情她可做不出来。 看着谭小花一瘸一拐地跟着她走,她干脆研究起了手机打车软件。 没等她将软件下好,一辆黑色宾利由远而近,稳稳地停在她们面前。 此刻谭小花正蹲在地上,她回家回得匆忙,一双凉鞋没来得及换,走得久了觉得脚指头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突然见眼前的光被遮挡住,呆萌地抬头。 黑色宾利里迅速下来一个人,绕过车头,恭敬地停留在谭书墨面前,态度近乎卑微。 他道:“谭小姐,少爷让我过来保护你,顺便照看你的衣食住行,您现在是……” 说着,他扫了一眼狼狈地蹲在地上的谭小花,字斟句酌地说道:“您需要用车吗?” 谭书墨呆了,看着宾利上君家特有的徽章,在此之前她真的不知道原来君陌白一直派人护在她身边。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之前?还是今天才开始的。 那人很明白谭书墨的烦恼,善解人意地解释:“谭小姐放心,我们是今天才来跟着您的,顺便保护您的安全,平时不会打扰到您,只有在您需要的时候才会出现,您完全可以当做看不见我们。” 一口一个您听的谭书墨心慌,话音刚落,就直接说道:“抱歉,我姓安。” 从谭家出来的那一刻,谭这个姓给她的光环就注定是过去的了。 从现在起,她是安书墨,也只是安书墨。 谭小花眼神一黯,垂着眸子无助地揉捏自己的脚腕。 那人公事公办,对谭书墨说的话并不觉得奇怪,她说姓安,那他便恭恭敬敬地唤了一声安小姐。 宾利一直侯在路边,大有她不上就不走的气势。 谭书墨还好,问题是小花不知道还能不能坚持到她打到车。 她不由得蓦然妥协,弯腰将谭小花扶起,道:“上车吧。” 她这么爽快反倒让司机感到意外,短时间的停顿后立马为二人打开车门,等她们上车以后才关门坐回驾驶位。 司机的技术很好,速度也快,没一会儿就把她们安全送到了学校。 下车前他递给了她一张名片,上面写着他的联系方式。 谭书墨犹豫了一会儿,将名片推了回去,道:“其实我不太需要您的照看,去您所见,我只是个普通学生。” 虽然这么说总有种卸磨杀驴的感觉,但是她已经下定决心回归学校,如果身边总有一个人这么寸步不离地照顾她,那种感觉让人压抑。 司机被她的要求说得一愣,被退回的名片无处安放,只得工程式回答:“抱歉啊安小姐,跟着你是少爷交代的任务,我们没办法单方面结束这项任务。” 换言之,就是除非君陌白开口,不然他还是得跟着她。 谭书墨有些薄怒,淡淡的愠色倒让她多了几分孩子气,劝说无果,她直接推开车门,临走前丢了句:“随便你。” 说着,跟着谭小花两个人走进学校。 司机直到目送她到公寓门口,这才驱车到附近的君式酒店,刷卡进去,以派工为由住进员工宿舍。 只为第二天一早能够如期保护谭书墨。 谭书墨私心里想着不管他,让他找不到吃住的地方然后知难而退这个想法,简直是天方夜谭。 在帝都,君家产业无数,压根没有未覆盖区域,君家外派的员工的衣食住行实在不必担忧。 — 司氏那边她已经完全不打算出现了,第二天一大早,谭书墨直接将所有的资料以及门禁卡快递到了公司。 收件人写的是linda,她相信,即便她不出面,linda也可以高效地把离职手续帮她办好。 收拾完东西,她立马向班长要了份课程表。 第144页 一贯用微信的她首次登录□□,并且在一大群不熟悉的群名里找到自己所在的专业和班级,最后选定一位管理员,私敲窗口,问道:“您好,能给我一份课程表吗?” 对面抽风式地发来三个问号。 ??? 谭书墨耐着性子解释:“开学的时候忘记保存,现在找不到聊天记录了。” 她记得当时班长是有把课程安排发到班级群的,而且还提醒大家一定要保存下来,但是年代久远,她实在找不到了。 麻烦别人本就不好意思,解释完毕,谭书墨期待地等着聊天记录框能够迅速地传送一张图片过来。 实在不行,一个文档也可以! 然而,对面还是缓慢地打出了一个问号。 ?—— 谭书墨:“或许你该给我说说你究竟想知道什么。” 班长道:“系花你不是不上课吗?听说你已经收到了司氏的offer,现在正在司氏实习呢!” “……察觉学识有限,难当大任,所以回来回炉重造,这个理由……够充分吗?” 对话框一如既往地安静,这次她连一个问号都没等到。 随即,对面寝室传来一声大吼—— “你知道吗,系花被司氏开除了!” 说不出是讽刺还是嘲笑,总觉得吃瓜的成分居多,对寝谈话的语气也没恶意,谭书墨抿嘴,脚指都替对寝班长觉得尴尬。 她在对话框里缓慢地打下一串字—— “班长,你或许可以叫得再大声一点,这样整栋楼都听见了。” 这次对面没有迟疑,很快就回复了一串问号,足足有整屏对话框那么多。 ???——+328??? 第79章 上瘾 “如你所想,我得确在寝室。” 本想看着班长如何尴尬地自圆其说,没想到那边许久没有回答,竟然二话不说直接隐身下线。 谭书墨学着班长,在对话框里缓慢地发出三个问号。 ——你要知道,当我发出问号的时候,不是我有问题,而且我觉得你有问题! 最后,顾及到双方关系,三个问号被她按了清除。 “谭小花!”求助班长无果,她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见谭小花在床上翻滚装死,谭书墨凉嗖嗖地问道:“课程表,还有上课笔记,给我一下。” 话问出口她就已经预见了她的回答。 果然—— “哎呦!”谭小花翻了个身,把被子夹在身下,不耐烦地扭了两下腰肢说道:“我哪有那玩意儿!” 课程表和笔记本在她这里,属于奢侈品! 谭书墨思考片刻,还是得去找班长一趟,索性从床上翻身而起,一脚蹬进布艺拖鞋,迈开步子走到门口,用力一拉—— 班长手里捏着一份打印出来的现成课程安排表,正抬手准备敲门。 两人面对面地站着,班长娇小的个子仅仅只到谭书墨的肩膀处。 她脸上虽然有些尴尬,但是却是笑眯眯一副好说话的模样。 班长将课程表递了过来,道:“系……书墨,我的这份先给你用吧,我们寝室还有一份。” 谭书墨大喜,善解人意助人为乐,说的就是班长这种活雷锋! 说着,班长踌躇地望了一眼还在床上睡得不省人事的谭小花,不用多说也知道她们这个寝室是什么样子。 颓靡得不像话。 谭书墨会错意,侧身给她让了条道,“要进来坐坐吗?” “不了不了!”班长连忙摆手,规矩地把课程表放下,立马转身溜回了自己寝室。 随即,对寝再次传出了一阵哄闹的笑声。 “啊啊啊啊啊啊,系花脾气真的好好!” “她们回来上课,专业课总算有人垫底了!” 正打算关门的谭书墨:“……” 她重重地呼了口气,心道她们在这栋楼住了这么久,难道真的不知道这里隔音很差吗? 旁的不说,班长做事确实十分细心,送来的课程安排表正面工整干净,背面还贴着双面胶。 谭书墨扯下胶条,双手捻着两只角,观望了一下宿舍,最后将课程安排黏在门后。 这样进进出出都很方便看。 这张表上有一个重点标注,上面写着十一月份班里会有一个到帝都博物馆参观的机会。 那个地方谭书墨还没去过,不过据说挺出名,算是帝都众多旅游胜地的首选之地。 不错! 直到接下来是一节经济法,谭书墨把书从桌子角落里翻了出来。 然后进到浴室洗漱,简单化了个妆。 她的衣柜里大多都是黑白灰三种色调的衣服,看起来沉闷又压抑,她不喜欢。 好在角落里还有一件粉红色的卫衣,她把衣服从衣柜里取出来换上。 刚一坐定,突然听见外面一阵敲门的声音。 又轻又急。 “进!”谭书墨低喝一声,猝不及防被人吵醒的谭小花默默将脑袋埋进了被窝里。 谭书墨笑嘻嘻地看着她。 门锁扭动,她朝门口望去,依旧是班长笑眯眯的脸蛋。 她笑得有些害羞,被谭书墨盯着的时候更是心虚,班长问道:“书墨,你刚才是不是听见了什么?” “什么?”谭书墨思衬了会儿才理解到她的意思,是指她给她们专业垫底的调侃? 第145页 谭书墨眨了眨眼,道:“刚才我去洗澡去了,你有说什么吗?” 班长长舒了口气,眉眼放松,立刻咬死不承认地摆手道:“没有没有,没说什么。” 然后才进入正题,告诉她:“书墨,楼下好像有人找你。” 她们的寝室靠外,从窗台正好可以看见宿舍楼下。 找她的人?谭书墨想了想,应该是陌陌安排的司机,不用搭理。 “哦,知道了,谢谢你!” 她继续在桌面摸索,企图找出一只钢笔,实在不行,铅笔也可以! 班长看她浑然不在意的模样,等了几秒钟,觉得无趣,自顾自关门走了回去。 不出片刻—— 对寝:“那么好看的人,系花居然都不带搭理的。” “就是就是,我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你看周围,全是围观他的!” “要是有一个人也这么耐心等我就好了!” 谭书墨:“……” 真的……无语。 而且,那位大叔顶多算清秀好吧,哪里和帅扯得上半毛钱关系? 谭小花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转醒,见着穿戴整齐挎着斜包,手里还拽着一只中性笔的谭书墨,不确定地问道“你要做什么?” 谭书墨一口水吞了下去,刚好她醒了,她直接问道:“上课,去吗?” “不去!”谭小花拒绝得很坚定。 不去也行!谭书墨将事先准备好的便利贴丢给她,上面写好了她安排的事情。 “一会儿按照我的要求把寝室收拾一下,钱你出!这段时间辛苦咱们小花朋友包养我一下啦,等我找到工作立刻挣钱养你!” 谭小花嗓子都劈叉了,拒绝道:“我还要——” “不许去找赵佳生!”她直接断了谭小花后路,拧着她脸颊两侧的婴儿肥,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就不能有点骨气,天天痴缠父母那一辈的活化石有什么意思?” 父母那一辈……活化石?? 谭小花哑口无言,避开她的手,自顾自埋进被子里,瓮声瓮气的声音接着传出:“你不懂!” 谭书墨懒得再说,检查东西带的差不多了,合上寝室门大步朝着楼下走去。 起初,她真的不知道在楼下等她的人是君陌白。 他压根没告诉她今天会过来。 所以,当她遥遥地见着柳树下垂眸看着手机的那一道身影,一度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班长正好也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书墨,你男朋友等你好久了,你赶紧过去呀!” 君陌白对她们每一个人而言都不算陌生,上次在小吃街发生的事情早就传开了,她刚好当时正是围观群众中的一个。 对君陌白这种帅气多金还听女朋友话的人不知道有多喜欢。 谭书墨心道:“你如果早说我男朋友四个字,我也不会磨蹭这么久!” 不过吐槽归吐槽,她还是勉强笑了一下,道:“谢谢你啊班长!” 再望过去的时候,君陌白已经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专注地看了过来。 谭书墨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走路的速度比往常慢了一半,半天才过来。 君陌白站在人群中间极其突出,不少路过的人大老远还会回过头看她。 待她走近,君陌白立刻接过她斜挎在腰间的挎包拎在手里。 谭书墨顺着他的动作,站到他身侧,双手自然而然地攀上他的手臂问道:“你在看什么呢?” 君陌白递过手机,界面停留在她的朋友圈。 里面只有零星几条动态,她很少发这个,也没什么值得分享的人。 这几条动态里有三条是和谭小花出去玩儿,恶搞她的。 还有一条是谭易林第一次给她庆祝生日时随手发的。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注意到君陌白给她的备注——西酞普兰。 “西酞普兰是什么意思?”她心里想到,就直接问了出来。 她给君陌白的备注一开始是名字,后面觉得太过生疏,干脆把姓去掉,只留陌白两个字! 君陌白的小心思她get不到,他笑了一下,将手里揣回兜里。 “你要去上课?” 谭书墨揪着他的衣袖,眉眼拧巴成一团,道:“说,你是不是用备注来内涵我?西酞普兰是不是骂人的?” 君陌白眨巴眨巴眼睛,看起来无辜极了,天地良心,他内涵谁也不会内涵她呀。 最后只能随口扯了句回答:“是指,这辈子必须要在一起的人。” 谭·没文化·书墨心神一动,完全没有怀疑,大清早被人表白,连带着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起来。 趁着君陌白给她拿早餐的空挡,把他的备注也改成了一样。 君陌白~也是她这辈子必须要在一起的人。 他带来的早餐一如既往的是蟹肉包。 虽然她自己也偷偷买过来吃,但是总觉得味道没有君陌白送的好吃。 两人慢悠悠地走在学校路上,直到上课铃声响起,她这才想起,第一堂课已经开始了。 “!!!快走!”谭书墨一把牵着君陌白朝教学楼狂奔而去,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好,她的宿舍离教学楼很近,铃声足足十几秒时间,铃声停下的时候,她也刚好冲到了教室门口。 刚站到讲台上的经济法老师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着教室门口仓惶跑来的两人。 第146页 “老师~”谭书墨尴尬地打了声招呼,眼前这位冯教授性子出了名的刁钻,哪怕她没上几节课,都已经在无数人嘴里听到吐槽他的话了。 “快找位置坐下。”果然,冯强生生地瞪了他俩一眼,矮小的个子在走廊上绕了一圈,嘴里碎碎念道:“我倒要看看还有谁没来!” 一数人数,哎~够了! “那俩旷课惯犯也来上课了?” 作者有话要说:再写一点校园故事,可能是上本写多了,怎么写都没啥感觉。 这一部分过后大概就是故事高潮,我尽量写得高潮一点。感谢在20200826 22:59:25~20200827 22:38: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2917758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上瘾 惯犯一号谭书墨不敢说话,整节课都战战兢兢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像君陌白这样的人,无论是长相气质,还是穿着打扮,都妥妥的霸总味道。 虽然他和她都是十九岁,但是他的十九岁,已经可以在集团总部指点江山,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无数人的命脉。 很难想象像他这样的人会安安静静地陪她在教室角落里坐着,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说。 谭书墨长时间没有听课,冯老师教授的内容半句都听不懂,还有半句叫名词都没听清楚。 一节课下来,什么都没学会不说,火气倒是涨得老高。 君陌白研究了半天朋友圈,忍不住回头看她一眼。 此刻的谭书墨,焦躁地咬着课本一角,鼻子眉毛拧巴成一团,尖锐的小虎牙在书本上俨然已经咬出好几个牙印。 如果不是正在上课,他怀疑谭书墨会直接狗吠出声。 “墨墨?”君陌白奇怪地问道:“你饿了?” 谭书墨怒意不减,恼羞成怒地把书摊开,推到他面前,罕见地爆了一句粗口—— “真它令堂的难!”说着一脸委屈,眉毛耷拉下来,嘴角下撇。 君陌白顺着她的方向,在课本上看了一眼,其实都是入门级的东西,不难。 他的表情显然是不明白的样子,尤其看她恨不得把书生吞活剥,这种情绪他不能体会。 谭书墨想要他能感同身会,所以耐着性子同他解释,道:“就像你做一道题做了很久,但是完全不理解,完全学不会,这种烦恼!” 解释完,她的脑袋无力地趴在桌子上,撇过头看着他,问:“你能理解吗?” 君陌白伸手,生疏地揉了揉她的脑袋,这种类似关爱的宠溺感觉很少在君陌白身上出现。 他在她面前一向扮可怜惯了,有时候说句重话君陌白都会难过得要死。 突然有一刻发现君陌白也是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宠着她,溺着她,谭书墨心浮气躁的感觉瞬间降低了许多。 教授还在台上不断地讲解,谭书墨忙不迭地拍开他的手,坐正姿势继续听讲。 君陌白淡淡的声音响起:“墨墨不用学这些,我会就好了。” 这种惑乱军心的言论谭书墨只当没有听见。 “好好听课,不要说话!” 君陌白应了一声,继续在手机上浏览。 从上课起他就一直玩儿手机,平时怎么不觉得他手机瘾这么大? 谭书墨忍不住想去看看他在弄什么名堂,奈何说要好好听课的人是她,忍不住开小差的也是她,总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一直到下课铃响,她才松口气,一把扑到君陌白肩上,叫嚷着:“给我看看,你在看什么!” 君陌白和她的动作几乎是同步进行,她的手刚伸过去,手机便从她的指缝中穿插而过,最后安然地放进他的兜里。 君陌白直面迎着蒙扑过来的人,一把将她收揽入怀,一脸满足。 “哎,后面的那两位同学,还没下课呢。这么明目张胆不太好吧!”冯教授正要离开的脚步一顿,折过头朝前有两次,末了提醒一句:“跟不上的同学自己去图书馆补习。” 一直到冯教授离开,君陌白的手都没有松开。 大学的时光就是这么悠闲而散漫,上完这一节课余下半天都是休息。 谭书墨知道自己内储不足,课程落下了很多,干脆磨着君陌白一起去了图书室。 君陌白自然不会拒绝,她去哪里他跟着走就行了。 昨晚出现的司机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出现,两个人在图书馆里,君陌白看经济政法,谭书墨读漫画书。 读到兴起时,第一卷 刚好结束。 她翻来覆去,意犹未尽。 赶忙起身去到书架上寻找,第一卷 和第三卷都在,唯独第二卷不知道去哪里了。 “你找什么?” 君陌白合上书,起身站到她的背后,伸手将他看的那本经济政法塞回书架。 整个借阅室里只有她们两个人,他自然而然地将手放在她的腰上,整个人从后将她抱着。 谭书墨看书心切,没心思搭理他,视线焦急地在书架上寻找,一目十行。 “咦,在那儿!”视线瞥到书架顶上熟悉的书封,急忙推了推君陌白,道:“陌陌,帮我拿下来!” 她指着顶上书封的地方,半天不见君陌白动。 谭书墨心领神会,笑嘻嘻地摸了摸他的下巴,趁里外没人,小心翼翼地在他脸上啄了一口。 第147页 吧唧—— 他刚拿下书,谭书墨立马笑呵呵地接过,捧着漫画坐回自己的位置。 君陌白实在无聊,坐在一旁跟着她一起看,指尖划过纸张,留下一声声翻页的书声。 一晃半个月,一切都云淡风轻,如果忽略谭书墨此刻收到的手机提示的话—— 谭书墨擦头发的手一顿,屏幕上上下跳跃的两个字吓得她心惊肉跳。 手机震动不断,大有她不接他不挂的架势。 双方僵持半天,她想,就是不接,他还能冲上门和她打一架? 大约三分钟过后,司慎率先妥协。 这三分钟谭书墨几乎是屏住呼吸,脚步不曾挪动一下,随意放置的手机此刻成了危险物品,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铃声戛然而止,末尾响起嘟的一声结束音,谭书墨长舒一口气,这才意识到她害怕司慎已经成了本能。 司氏集团大楼,司慎坐在办公室里,整栋楼气氛冷到冰点,他手里把玩着手机,说不出是气氛还是怒极而笑,总之,他此刻的面部表情诡异得很。 屿秘书拿着资料走到办公室门口,正打算敲门,抬头发现领导若有所思地看着手机,那模样生生把他吓退。 “什么事情?”司慎眸光未动,看都没看屿秘书一眼。 屿秘书立刻摇头,道:“没事。” 说着马不停蹄地尿遁。 他是鬼迷了心窍才会想着这个时候过来汇报工作。 司慎蓦地起身,修长的腿大步迈开,没过几秒便出现在linda办公室门口。 抬手敲了敲—— Linda没想过他居然会过来找自己,从谭书墨离开以后,她压根连见他的机会都没了。 一抬眸见着男人眉目收敛,右手指腹轻轻在手机上滑动,周身冷冽,此刻他正凌厉地盯着她。 Linda心里一颤,不由自主地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心里存着一丝侥幸。 终于,他又要开始重新重用她了吗? 下一秒,司慎漫不经心地说道:“联系谭书墨,让她来找我。” “……”linda脸色发白,一种被羞辱的感觉冉冉升起,下意识拒绝这项工作。 她道:“书墨走的时候说过不想再回来,恐怕我也不一定能叫得动她。” 她万年不变的程式化微笑此刻变得有些僵硬,尤其是见着司慎越发阴沉的眼神后,更是硬着头皮不松口。 司慎道:“你告诉她,从公司带走的东西,我要亲眼见到她销毁才作数,单方面的离职不代表我就不追究了,六点钟之前我在名流等她,如果她不到,后果自负。” Linda心下一松,原来是有事找她。 这样一想又不由得暗自埋怨,离职就离职,怎么什么东西带走了也不还回来。 “好的领导。”这下她答应得很爽快。 司慎满意点头,抬脚又要离开。 Linda张了张嘴,一些问候的话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口。 她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和他说过话了。 “对了。”司慎忽然回头,淡淡地道:“你穿的衣服很丑,张秘书,或许你该提升一下自己的审美。” 语罢,离开。 看着司慎头也不回的背影,张桐语微咬红唇,心下越发难堪。 他的声音并不算小,最起码办公区的各个同事听得一清二楚。 几个人心里纳闷,明明linda审美那么高级,她和谭书墨的穿衣风格都好看到在办公室形成一种热潮。 怎么就难看了? 不过司慎还在,大家心里有想法也不敢说出口。 他朝电梯口走着,路过谭书墨的办公位。 此刻的桌椅安静地合在一起,桌面上一尘不染,干净得……连一张纸也没剩下。 原本摆放向日葵的地方现在空空如也,只剩下个手机支架夹在挡板上。 心底肆意横生的冷,他万万没想到。她居然会离开得这么决绝。 司慎只短短停留一瞬的时间,然后立刻驱车离开。 — 谭书墨没想到这辈子还有linda主动联系她的时候,她一直以为她们的关系停留在老死不相往来的程度。 接到电话,听她说明事情原委,然后对方毫不犹豫地又将电话挂断。 所以,司慎是不放心她,要让他当着自己的面把东西删掉? 下午六点…… 谭书墨想了想,给谭小花发了个消息,然后打车去了名流。 会所一片安静,在她进门的那一刻,便有侍应生礼貌地过来迎接。 看样子司慎应该包场了。 她站在门口,停留了一下,最后跟着侍应生走了进去。 她对名流的印象停留在声色场所,奢靡颓废上,今天这么安静,反倒有点吓人。 第81章 上瘾 明知道这一趟可能会有危险,但她也知道如果不来,司慎有的是法子逼她现身。 她可以寻求君家的保护,谭家不能。 走到包厢的时候,谭书墨有一瞬间的怔忡,打退堂鼓的想法迅速在心底生根发芽,没等她做出抉择,侍应生扶着把手单手一推—— 里面的景象立刻暴露在她眼前,清一色的檀木家具,司慎坐在其中,眼前一张长桌,桌上徐徐缭缭的清水香。 他手里清洗着茶具,动作行云流水,自带三分美感。 此刻的他和往常杀伐决断的气质截然不同。 第148页 随着侍应生的动作,司慎缓慢抬起头,见到谭书墨的那一刻倒水的动作肉眼可见地顿了一下,随即淡定自若地朝她微笑,道:“好久不见。” 她傻站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司慎点头示意:“坐。” 侍应生很快就退出包间,合上门。 偌大的空间里,只有她们两个人。 煮茶倒茶的声音清晰入耳。 “领导。”谭书墨有些理亏,并没有同他一起焚香品茗的兴趣,飞快从兜里掏出手机,边拿边讲,道:“其实我真的没偷什么资料,喏,你看,我就随便拍了几张照片……” 而且当时手抖,拍的模糊不清不说,顺序有没有颠倒也不知道。 领导? 司慎倒茶的手指一抖,深邃的黑眸看了过来,薄唇轻启:“你这么叫我,是不打算离职的意思吗?” “不不不!”谭书墨极力否认道:“口误,口误,我还没适应过来……” 也不知是不是被司慎吓到,看着他春风拂面地端起一杯清茶递过来,她居然二话没说就接住了。 “尝尝吧。”司慎垂眸,继续在桌上摆弄。 不愧是世家培养的贵公子,一举一动优雅矜贵,当他专心专心做一件事的时候,很容易就将人带入进去,连带着她的心绪都平稳了许多。 谭书墨并未多想,浅浅的一口清茶入喉,苦涩的味道迅速弥漫口腔,渐渐地等涩味过去后,淡淡的暖意从喉咙衍生至胃部。 回味甘甜,细腻,持久。 茶好,煮茶的人手法更好。 “好喝。”她殷勤地赞美。 司慎情绪并没有多少波动,淡淡地应了一声,道:“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向日葵吗?” 你为什么扯东扯西? 谭书墨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已经开始问候他令堂。 “因为我母亲很喜欢向日葵。” “噗——”入口的清茶险些喷出,谭书墨心里不停祝祷:司阿姨,我不是故意问候你的,抱歉抱歉! 司慎默默替她把清茶续上,继续道:“喜欢骰子也是因为那是我母亲的喜好,因为我的出生,所以她去世了,有时候我在想,这一辈子过得这么不如意,是不是就是在赎罪,赎我母亲的一条命。” 谭书墨不知道说些什么,失去母亲的痛苦她深有体会,更别说他还有那样一个无法形容的父亲。 司慎母亲当年也是豪门抢着要的骄矜小公主,司慎的外公更是帝都德高望重的长辈。 那时候的帝都没有谁会不给司家面子。 司老爷子乐天达观,独独溺爱这个独女,想来司慎性子不同于老爷子的稳重淡然,也不同于他母亲的骄傲善良,倒是像极了赵光华。 司慎道:“我讨厌君陌白,明明我和他都是那样不堪的人,为什么他能有那么完美的家庭,还能早早地遇见你,而我,要一个人独自在黑暗泥泞里挣扎二十五年?” 他以为他是最近才喜欢上谭书墨的,这其实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很多年前的傍晚,她晃晃悠悠地在种满向日葵的路边散步的时候—— 甚至很早,当她义无反顾扑进君陌白怀里说,我会永远保护你的时候—— 或许也有可能,是她被君陌白吓到,后退半步不慎跌进他怀里的时候。 从那以后,他的心底就像是埋了一个种子,平时没有大碍,但只要一发作,便回天乏术,只有沉溺。 这几天谭书墨的那句话一直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他想,如果当她被君陌白吓退那半步时,他能收起所谓的骄矜自傲将她抱住将她带走,将她保护起来,告诉她,他叫司慎,他很喜欢很喜欢她。 会不会,她也会对他多一点喜欢? 明明十二年里他也曾期待她的回归,明明她也曾向他示好…… 明明一切都近在咫尺。 “墨墨,我真的好难过,你可怜我一次,就一次,把对君陌白的爱分我一点,一点就好。”司慎的语气近乎卑微。 “你答应要永远陪着我的。” 一向高傲的他现在卸下所有的骄傲求她。 谭书墨傻眼了,心跳加速,一种不正常的热度迅速席卷全身。 “领……司……”尝试半天,不知道叫他什么合适,索性放弃。 “你不用这样,资料我删了就是。”她故意扯开话题。 说着她立刻将屏幕对着他,长按删除键,瞬间,所有的照片通通被她清理掉,连带着无关紧要的一些图片都不见了。 司慎收敛着眉眼,不再说话。 半响,他还在拨动手里的茶水。 “这茶,好喝你就多喝点。”他再次奉上一杯。 谭书墨正要伸手去接,手肘忽然一抖,茶杯跌落,而她的手刚好落在他的手心,被他反手一扣,紧紧握着。 她抽了抽,忽然觉得浑身乏力得很,尤其觉得胸闷气短。 “我为什么……”娇喝出声。 谭书墨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刚才那声娇。喘,是从她嘴里发出来的吗? 她觉得震惊,但是浑身奇异的感觉让她压根分不出神去想别的。 她的手还被司慎紧紧捏着,他并没有看她,一双眸子低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 她为什么觉得头昏脑涨,连对面是谁都快看不清楚了。 第149页 司慎突兀地道:“墨墨,我同你讲这么多,你应该知道,我不会放你离开。” 谭书墨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又似乎什么都不明白,只意识到这里不能呆了。 她勉强撑起自己的身体,从矮凳上爬了起来,蛮狠地扯回自己的手。 “我,你不要……不要碰我。” 她要赶紧离开—— 心里只想着这句话,此刻她头昏脑涨浑身燥热,根本顾不得自己满脸绯红这样冲出去会有什么结果。 司慎的手突然空了,在她起身之后,不急不缓地从垫子上站了起来。 谭书墨跌跌撞撞地朝大门走去,手握在门把手上,把手的冰凉触感让她稍微清醒了几分。 下一秒,她的身体蓦然被一股力道扯住,重重地跌进了身后一道宽阔的怀里。 司慎…… 第82章 上瘾 — 不知过了多久,总觉得中间经历了许多事,在短暂昏迷过后,再睁眼时,君陌白的脸赫然出现在她面前。 他拥着她,抱得很紧,一旁还有赵佳生和谭小花替她扇风,车厢内空调开到最低温度,但这压根抵挡不住身体的火热。 由内而外的温度像是要将她焚毁。 某些隐晦部位传来的暧昧感觉更是将她的矜持全部刺破,谭书墨满头大汗,水亮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君陌白看。 嘴唇紧绷,试图在遏制自己发出声音。 “嗯……呐……” 一阵阵陌生的感觉快要席卷她的理智,谭书墨全身酥软,半点劲都提不上来。 谭小花干脆坐在一旁,给她猛扇,边扇边道:“这个*崽子,下次见到他我干脆把他阉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居然下药!” “我*他大爷的,真他令堂的恶心!” “墨墨,你坚持一下,回家我给你泡澡。” 幸好谭书墨在去之前留了个心眼,把地址告诉了谭小花,好死不死,她正软磨硬泡让赵佳生陪她去看电影。 赵佳生知道这件事还得了,当下立刻打电话通知君陌白。 他们赶到的时候,谭书墨已经不省人事,被司慎放在沙发上,浑身香汗淋漓,身上的白色衬衫皱皱巴巴地贴在身上。 司慎似乎并不着急,任她痛苦地嘤咛。 他有足够的时间,耐心等她屈服~ 君陌白看见这一幕,简直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幸好司慎来得突然,又因种种原因没有带人,不然今天还真不会这么容易就把谭书墨抢回来。 一想到这里,赵佳生也是不由得唏嘘不已。 “呔,这损货,得不到就搞下三滥。” “不过幸好,赶上了!”他不敢想象如果他们迟去几分钟会发生什么事情。 谭小花也是,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上蹿下跳地恨不得把这辆宾利穿一个洞来。 君陌白根本顾不得其他,怀里谭书墨不断挣扎,痛苦的模样让他恨不得自己替上去。 “墨墨,把你的痛苦分给我,把你的难受分给我……”他抱着她,手臂不断缩紧。 嘴里念叨的是小时候才会说的话,幼稚又可笑,但是此刻他也只能如此安慰。 谭书墨注意力完全放在君陌白身上。 说来也奇怪,明明身体燥热似火,但是被君陌白紧紧抱住的时候,非但没有觉得热,反而有一种舒适的感觉迅速席卷四肢百骸,恨不得他再抱紧一点。 谭书墨迷糊中抬眼,君陌白清隽的侧脸,干净修长的脖颈印入眼帘。 此刻他吞了口唾沫,精致的喉结上下攒动,似乎十分隐忍。 谭小花意识到了他们之间不正常的氛围,连忙打断,加速扇风的力度,道:“君少,君大少爷。你冷静点!别乱来!” 下一秒,君陌白被封口。 谭书墨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居然顺着脖子一路攀爬上来,越是靠近君陌白,越是理智难寻,朦胧中摸索到了他的锁骨,硬是捧着他的脸颊凑了上去。 馨香满怀,温香软玉。 君陌白自是不可能抗拒,谭小花傻眼,手里捏着的扇子啪嗒落地—— 赵佳生一言难尽地把谭小花扯回身边,右手用力地捂住她的口和眼。 谭小花还要挣扎,赵佳生左手食指突然抵在她的唇上,道:“你朋友她现在难受着呢,与其说服陌白不要碰她,倒不如任由你朋友上下其手来得痛快。再说了,我一点都不觉得是你朋友吃亏。” 话虽如此,但是周围的氛围总觉得怪怪的。 说着,他拍了拍司机肩膀,道:“停车。” 谭小花:“……” 最后他二人离开,君陌白抱着谭书墨绝尘而去。 司机像是打了鸡血,四轮座驾险些开出了飞机的速度,总算在君陌白发飙之前抵达别墅。 下车前君陌白将她因不断扭动而变得褶皱敞开的衣衫合拢,再套上他自己的外套,不漏出一点风光。 随后单手扶着她,手指飞快地在密码锁上按下密码,大门应声而开。 司机停在门口,正要问需不需要帮忙,话还没出口,君陌白一脚将门踢回,大门重新合上。 谭书墨浑身娇软,嘴里不停哼哼唧唧,本就宽松的衣服此刻更是被扯得变形,露出里面的肩带。 幸好她尚存一点理智,克制着自己没做出更疯狂的事情。 君陌白将她打横抱起,大步流星走向二楼。 第150页 不多时,她被放在了松软舒适的床上,君陌白凝视着她,清澈的眸子不似以往空洞,看着谭书墨在床上婉转呻。吟。墨黑色的眸子里聚满了浓烈欲。望。 许是因为刚才的亲吻,让他极淡的唇色染上她唇上的胭脂色,看上去禁欲又迷人。 “墨墨~”君陌白叹息一声,将她不断撕挠抓扣的手握住,低下头在她额头上深深一吻。 他说道:“墨墨,你等我一下。” 说着便大步流星地朝浴室走去,浴室里响起淅淅沥沥的水声,很快他又出来了。 见着床上翻滚挣扎的某人赶紧上前—— 君陌白上前长臂一捞,将险些从从床上摔下的人影抱住,刹那间,他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快停滞了—— 怀里的人魅惑绝色,是他心底追求了一辈子的美梦。 他修长的手指在谭书墨的脸上磨蹭,声音隐忍,一字一句地响在耳边,他说道:“墨墨,你愿意嫁给我吗?” 什么? 谭书墨听不清楚,她只知道单纯的肢体接触已经满足不了她了,她想要更多。 知道眼前的人是君陌白,她说话也就没了顾忌。 “结,结婚的事情以后,以后再说。”她咬着唇,硬是逼着自己将完整的一句话说完。 断断续续结结巴巴地说道:“你先帮我,帮我解决一下。” 太难受了,她觉得再不降温,她可能就要被烧坏了。 君陌白眼底闪过一丝失落,冰冷的手指抚上肩头,趁着薄凉月色,稍稍用力。 衣襟被撩开,谭书墨冷白色的肩膀暴露在空气中,肩上香汗淋漓,似撒了荧光的精灵。 在昏黄的卧室里更显晶莹。 累赘的衣物一件接着一件脱落,转眼只剩一条单薄的内衬挂在肩上。 君陌白动作缓慢,看上去不比她轻松多少。 只是,他只脱她的衣服自己却衣冠整齐,多少让她有些不满。 谭书墨嘴里哼哼唧唧,绕过他的手臂,双手放在他领口的纽扣上,越是着急越解不开。 她喉间细碎的呜咽声越来越大,临近爆发,君陌白才屈服似的吻住她。 谭书墨别过头,赌气似的说道:“你,把你衣服脱了。” 熟悉的命令语气。 她只觉得只脱她的,不脱他自己的让人有一种被人观赏的屈辱感,要脱一起脱,要光一起光。 君陌白久久不动,她干脆直接直接挣脱掉他束缚在她腰上的手,从床上爬起来,朝着床边的君陌白一把跳去。 稳稳地落在他身上,君陌白来不及思考,一把搂住她的双腿。 谭书墨树濑似的盘在他腰间,双手向下摸索,就这么当着君陌白的面,将他的衬衫下摆从裤腰里抽出来。 君陌白闷哼一声,抓住她肆意点火的手,往下一看腹肌线条感十足,很难想象他瘦削的身影下身材居然这么好。 谭书墨满足地嘤咛两声,感觉身子被他抱住,洁白无瑕的玉臂本能地搂住他的脖颈。 一阵起伏转折过后,一股冷意让她浑身一抖。 谭书墨迷糊地睁开眼,松开扣着他的脖子,还没来得及反应,下一秒,君陌白径自将她扔进水里。 冰冷刺骨的水很快席卷全身,长至大腿的内衬紧紧贴在她的身上。 她在浴池里挣扎两下,摸索着池边站起身来。 厚重的水花从肩上滑落,成丝缕状,看上去样一层薄薄的纱缓缓脱落。 长至腰间的缱绻软发淋上水,更多了几分颓靡。 她晃悠两下,甩了甩脑袋,水花四溅,不过脑袋算是清醒了许多。 君陌白语调很难,一脸沉痛地上前两步,从池边拿起一叠方帕,打湿后反手扣在她的头上。 水滴连成串从她头顶滴落。 谭书墨这下什么情。欲都没有了,脑子里天马行空幻想连篇的颜色肥料通通被她排出脑外。 她吹了口气,认命地沉到水底。 憋了很久,还是没能忍住。 在君陌白折身出门之际,她猛地蹿出水面,伴随着哗啦啦的水声,她低吼道:“君陌白,你是不是不行?” 她都暗示的这么明显了! 他还搁着儿装纯情呐!!! — 半小时后,君陌白敲开浴室的门,递上厚厚的一叠浴巾。 谭书墨面无表情地接过来,用力抽开,将若隐若现的弧度抱住,啪地一声拉开门,从他身侧走过。 在路过床边时顿了一下,傲娇得像只孔雀往客房走去。 躺在床上想着今天的经历,叹息一声,一边痛骂司慎一边……怎么忍不住觉得有些遗憾? 啊啊啊啊啊啊! 谭书墨翻身趴在床上,阻止自己继续想下去,可脑子这玩意儿,你越是克制不去想,它越是浮想联翩。 最后,她得出一个总结—— 君陌白应该……真的不行! 隔壁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应该是君陌白在洗漱,谭书墨猫着步子摸索到主卧,确定房内无人,这才飞快地在衣柜里翻找。 抽出一件宽大的白色短袖,然后赶紧退回客房,将身上湿掉的衣服换下。 毫无负担地缩进松软棉被里,感觉君陌白家里的被子都带着他的味道,淡淡冷香,像是被他抱住一样。 她是舒服了,可她点起的火于君陌白而言可不是一个冷水澡能浇灭的。 第151页 他强忍着冲动,一遍一遍地自我平息,不知过了多久才从浴室里出来。 脚步更是没有停顿,直接追到客房,庆幸房门没锁,他一路畅通无阻地爬上床,一把将谭书墨捞进怀里。 鼻息之间是同样的沐浴露味道。 谭书墨感觉身侧的床铺凹陷下去,随即一个温热的身躯躺了进来,她伸出双手,和他紧紧抱在一起。 — 两人醒得很迟,眼看着今天的课程是赶不上了,谭书墨索性继续旷课。 旷课一次心惊肉跳,旷课久了,也就没什么感觉了。 大清早的不太想去外面吃饭,干脆谭书墨自告奋勇,去外面买了青菜和土豆,打算做几道家常菜。 她在厨房做饭,君陌白紧随她追进厨房,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谭书墨转来转去手忙脚乱,更别说眼前还杵着这么大个活人! 她举着新买的锅铲,没好气地道:“有话快说,别在这儿挡路。” 君陌白一脸委屈,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道:“我觉得,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谭书墨自然而然浮想到昨夜的一切,那种热度和缠绵让她的脸染上几分胭脂色。 她推搡着君陌白,含糊道:“你要是敢那啥,我把你阉了!” 嘴角狡辩,心里一阵悸动。 恰逢门铃响起,君陌白自觉地去开门,谭书墨继续挥舞菜刀。 门口赵佳生拽着谭小花,后者双脚向后呈拔河姿势,一个劲地想把赵佳生拽走。 “别闹。”赵佳生哄她,想哄五六岁的孩子似的。 谭小花不干,用力更猛。 对于这个曾经把她困了一下午的别墅由内而外地感觉恐惧。 “你先保证,不会再把我锁进去。”她睁大眼睛控诉,眼看半个身子都晃在台阶上,硬是把吃奶的劲都用上了。 他:“……” 赵佳生唯恐她跌倒,一把把她捞进怀里,趁着君陌白开门的时间缝,直接将她凑了进去。 赵佳生自觉这件事理亏,不停地打哈哈道歉。 谭书墨听见他们两个人的声音,又羞又气,知道昨晚是赵佳生帮着把她救出来的,对于谭小花还和他鬼混的事情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谭小花谨慎地坐在客厅,随时做好朝大门口冲的准备。 赵佳生陪在她身边。 君陌白没有招呼她们,直接进到厨房帮谭书墨打下手。 论切菜的技术,谭书墨可能还不如君陌白。 最起码他不会把土豆切成棒槌。 客厅传来谭小花的声音。她道:“墨墨,你平时刀都没摸过一下,确定能把饭蒸熟?” 一语成谶。 最后端上饭桌的东西确实没熟。 谭书墨在厨房盛饭,两个人围坐在桌边,等着君陌白一道菜一道菜地端上来。 第一道菜,青椒土豆丝。 青椒土豆忘了买青椒,用的是辣椒面代替。 拇指粗的土豆块撒上厚厚的辣椒面,一口咬下去,炸焦的土豆棒槌硬是险些把牙齿给谭小花磕碎。 厨房里忙碌的谭书墨问道:“好吃吗?” 君陌白盯着两人,谭小花一向最快认怂,君陌白和谭书墨都不是她惹得起的,索性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夹起一块土豆往嘴里送。 “咳咳咳……”(此处省略无数声) 君陌白再看向赵佳生,空洞的眸子暗含胁迫。 赵佳生心想,是在诊所里挣钱不香吗,他做什么要来跑这一趟! 吐槽归吐槽,面子还是要给的。 赵佳生如壮士割腕般也夹起一小口。 “咳咳咳……”此处也省略无数声。 “怎么了怎么了?”谭书墨在厨房撒盐的手一抖,险些就要走出来一看究竟。 君陌白道:“没什么,很好吃。” 谭书墨放心了。 厨房刚好还有两道菜,青菜汤和水煮秋葵。 绿油油的,看上去很有胃口。 君陌白帮着她将菜全部呈上,看着碗里夹生的米饭,谭小花突然道:“墨墨,学校还有点事,我先回去了。” 说着,拔腿就想跑。 不出意外地被赵佳生捉了回来。 赵佳生笑眯眯地给她夹了一筷子青菜,体贴入微地道:“多吃点,长高高!” 谭书墨瞥了一眼两人,什么也没说,有样学样地给君陌白也夹了一筷子菜。 谭小花原本痛苦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冷静下来,亲眼盯着君陌白将饭菜送入口中。 片刻过后,君陌白面不改色地道:“味道不错。” 谭书墨脸上的笑意增加了几分,松了口气坦白:“刚才不小心撒了许多盐进去,怕太咸又加了许多水,起锅的时候刚买的芝麻油不小心倒进去半瓶,如此熬制半个小时的青菜汤,我还怕你们喝不惯呢!” 语罢,她看着尚未动筷的赵佳生谭小花,问道:“你们怎么不吃?” 谭小花,一口青菜入口,七魂没了六魄,僵硬笑道:“确实好吃。” 很容易就听出来话里的勉强味道。 谭书墨嫌弃地撇撇嘴,道:“知道你嘴叼,这顿先将就将就,应该不难吃,是吧?” 她看着赵佳生,后者也如愿吃了一小块秋葵。 赵佳生:“嗯,又香又脆,淡淡的清香之外还有股青草的味道,你怎么做到的?” 第152页 青草味道?谭书墨疑惑了,最后得出结论,可能是忘洗了。 从始至终只有君陌白不停地吃,眼看一盘菜就快要见底,谭书墨总算相信原来她真的是做菜的一把好手。 谭书墨似乎被说服了,想了想,筷子在三道菜之中犹豫,最后夹了一棵小青菜。 “噗——什么鬼东西?”齁咸不说还有股怪味儿。 赵佳生揶揄地看着她,笑道:“看来你们家以后注定要陌白做饭啊。” 谭书墨一顿干咳,恨不得把吃进去的东西通通吐出来。 她吃一口都这样了,更别说君陌白一口接着一口,足足吃了一整盘。 “好了,谭小姐。现在方便吗?” 眼看着这顿饭是吃不下去了,赵佳生干脆开门见山,把君陌白和谭小花留在饭厅,他和谭书墨上到二楼书房。 谭书墨脑袋还在发蒙,看他神色凝重,不由得正经起来。 “怎么了?”她问道。 赵佳生确定那两人没有跟上来,然后才从包里掏出一直录音笔。 按下播放键。 一阵电流声过后,赵光华的声音响起—— “谭易林根本没有惹你,你为什么找理由断他一条腿?” 谭书墨死也没有想过,会再听到司慎的声音,虽然这声音相比现在的司慎有些稚嫩,但是清冷无情的调子不难辨别。 司慎说道:“你想拉拢谭家,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赵光华:“你故意打击谭家,不就是发现了我和谭文龙的关系吗?既然要斩草,何必又放他们一手。” 司慎:“谭家自然有他的用处。” 赵光华:“那个小女孩也是?你算计谭家留下她,又是为了什么?拉拢君家?你不会以为谭家把她养大以后还会为你所用吧?” 司慎沉默了一会儿,又是短暂的一阵电流声:“是为了君家,但怎么可能是拉拢?君家这一辈只剩个君陌白,他太聪明,只有她才能牵制住他。” 只要他告诉君陌白他有谭书墨下落,何愁威胁不到他? 他要想登上万人之巅,就要一步一步把所有挡路的人踩下去。 “司慎,能生出你这样的儿子,我不后悔……” 后面的话谭书墨一点也听不进去,她只觉得司慎太恐怖。 原来一开始她就是司慎布下的一颗棋子。 难怪他打击谭家却又不赶尽杀绝,君家又一直打听不到她的下落。 “你是陌白的软肋,听了这么多你应该清楚,司慎不是好人,所以……”赵佳生看着她,一改平时不靠谱的态度,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以后不要再去见司慎了,我相信陌白会把你保护得很好,只要你不主动离开。” 就像昨晚,如果不是他们及时赶到,可能今天的他们也不可能这么愉快地坐在一起吃饭。 谭书墨心里五味杂陈,只能点头答应。 “陌白应该还没告诉你,过几天他要去绿营集团总部洽谈收购事宜,这是他接管公司之前做的最后一件事,最好不要出纰漏,经过昨天的事,我现在怀疑陌白还会不会去。” 君氏也要收购绿营?谭书墨有些惊讶,君陌白从来没和她讲过工作上的事情。 赵佳生摇头叹息,道了一声好自为之便开门离去。 谭小花自然跟着他离开,临走前偷偷摸摸地过来看了看她。 谭书墨见她一脸开心的模样,也不好说什么,经历这么多也知道赵佳生本性不坏,上次的事情应该是个误会。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纯情小暖男君陌白啊,墨墨不爱你妈妈爱你! 我是不会承认我是因为写不来那玩意儿,所以临时把剧情改成了开。车未遂的! 第83章 上瘾 两人很快离开了,君陌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 他从后将她抱着,脑袋放下她的肩膀上,细嗅来自她身上的清新味道。 再一转眼,她发现君陌白居然把她那几盘作品通通吃了个干净,不由得有些瞠目结舌,连带着为他的肠胃担心。 “你没事吧?” 君陌白摇头,身子疲惫。 谭书墨情不自禁地摸摸他的脸,一声满足的叹息轻轻从他嘴里溢出。 他就像是只忠诚的狗狗,随便她一个亲亲抱抱都会高兴好几天。 不过现在的君陌白情绪明显比平时低沉,细碎的吻落在她的耳垂上,谭书墨心里奇怪,没有吭声。 他的吻细密又温柔,换做昨天的她恐怕早已沉沦。 哪怕是此刻意识清醒她都忍不住暗哼一声,在圈住她的胳膊里转了个身,正式归于他的怀抱,抬手搂住他的脖子。 “怎么了?”她感觉他的心情不是很好,甚至可以用糟糕来形容。 君陌白将头埋在她的肩膀上,整个人靠着她,低低地试探道:“墨墨,你为什么不愿意嫁给我?” 谭书墨眉头一挑,将他推开,好笑道:“你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话刚问出口,脑子里灵光一闪,记忆里一个片段闪现出来。 她这才恍然大悟,捂着他的脸颊两侧假装生气地问:“就是因为昨天没答应你,所以你直接把我丢冷水里了?” 虽然最终结果都是一样,但是他那种排解方式真的太简单粗暴不过。 君陌白没有说话,抱着她的手突兀地收紧。 第153页 “墨墨,你是我的,不想结婚也没关系,只要你是我的就好。” 虽然结婚以后他才能真正放下心,但是墨墨不愿意,那他宁愿继续等下去,等她是理所当然,是他的本能。 谭书墨看他越想越偏,忍不住打断他,语气有些着急,道:“谁说我不想的?” 话一出口又觉得作为女孩子这样是不是太着急了?只能亡羊补牢地解释道:“这不是还没到年龄吗?再说了,在那种情况下求婚你不觉得很趁人之危?” 谭书墨嘴里啪啦啪啦地讲个不停。 君陌白眼睛越发亮堂,空洞的眸子因为她的话而燃起一丝希望,最后他一把将她扯了回来,身体重重撞在一起,两个人都忍不住笑出声,尤其是君陌白,这大概是除了找到谭书墨之外最让他开心的一件事了。 “墨墨,这么说你愿意嫁给我?”他还有些怀疑。 太容易得到的幸福总让人怀疑它的真实性。 谭书墨的睫毛颤了颤,双手轻轻环上他的腰,将他紧紧抱住。 她道:“先求个婚再说。” 想这么容易就把她娶走,没门! — 鉴于司慎一而再再而三打谭书墨的主意,君陌白已经将他列入了重点针对对象里。 谭书墨出门,前后左右一定是君家护卫。 为了不影响她的正常生活,他们还体贴地装扮成了路人。 以至于谭书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看谁都像是君家护卫。 关于绿营收购,君家司家同时进行,这次收购事件轰动了整个帝都,不管两家谁拿下绿营,都意味着他将成为帝都下一个世家之首。 赵光华就快要出狱了,越是靠近那个日期,司慎越是针对谭家。 谭家一度被他打压得喘不过气,商场就是这样,一次站错队,就代表着未来很有可能万劫不复。 顾念着谭家这么多年对她的养育之恩,还有谭小花的关系,君陌白偷偷将谭氏收购,并把三分之二的股权全部放在谭书墨一人名下。 谭文龙卸下担子,突然发现再也不用每天担心谭家会不会倒,其实这种日子也挺清闲的。 渐渐的,他也接受了谭书墨接管公司的事实。 毕竟谭易林不方便,谭小花也实在没那个头脑。 谭书墨有君陌白帮衬,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谭家是做百货的,她平时研究公司经营情况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对珠宝设计很有灵感。 一连绘制了好几套草图,君陌白开视频会议,她就猫着腰在一旁画画。 谭书墨没有忘记公寓里的每一寸地方布满了秦瑶的监控,好几次亲近到兴头上,突然想起这件事,像是被泼了冷水一样。 君陌白一开始不明白为什么,软磨硬泡许久谭书墨才说出实情。 当天下午,一年没回过家的君陌白突然回到老宅,见到秦瑶的第一句话就是——“监控,拆了。” 语气冷淡,甚至还有点埋怨。 如果不是那碍事的监控,说不定他早把墨墨拐到手了。 秦瑶哭笑不得,早在她发现墨墨和儿子在一起了以后,她就自觉没有再看过监控了。 不过为了让墨墨安心,当天君弥山和秦瑶还是一起上门,当着她的面解释清楚,并且让他们想做什么就做,别顾虑太多。 谭书墨:“……” 日子在一天天变好,司慎也再也没出现过。 转眼,绿营收购案到了最终签订环节。 君家旅游业本来就比轻工业的司家更适合接洽绿营集团,再加上君陌白惊人的商业天赋,很容易就打消了绿营上层的顾虑。 这一场争斗,君陌白赢了。 谭书墨送君陌白去机场,周围人来人往,她的身后跟了十几个君家护卫。 眼看着飞机检票时间就快到了,君陌白还不肯走。 本来按照集团规划,他昨天都应该出现在法国的,已经磨磨蹭蹭了一整天,谭书墨没好气道:“再不走我走了!” 她这段时间发现金融真不是人学的东西,君陌白说她对珠宝设计有天赋,干脆直接准备转专业考试了。 她都想了,未来鼎鼎大名的谭书墨设计师设计的第一件珠宝,她要亲手送给她最爱的人。 “墨墨,要不我不去了!”君陌白突然提议。 他作为君家未来继承人,本来就不必亲自上门。 谭书墨沉下脸假装生气,道:“你不去看看,万一对方给你设陷进怎么办?” 虽然别人都说君陌白是难得的商业天才,但是她还是觉得小心驶得万年船。 赵佳生说的对,这是他接手集团的紧要关头,君家那些不成器的旁系不想让他顺利继位的大有人在。 最好还是按照流程走! 君陌白怕她真的生气,赶忙投降,亲了亲她的脸,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声音低得只有他们两人才听得见。 他说:“等我回来,娶你!” …… 谭书墨亲自送走君陌白这才放心,迈出机场的第一步,刺目的阳光撒在她的身上,暖洋洋的让人忍不住想要伸个懒腰,衣服上的纽扣下一秒反射出耀眼的光芒,让她一瞬间成了机场出口最引人注目的那一个。 “谭小姐,少爷说让你出机场后立刻回家。”岳川跟在她身后提醒。 第154页 谭书墨慵懒的身子像是散架一般,无可奈何地看着他,问道:“岳川叔,陌陌是不是在你身上按了遥控器?” 岳川憨厚地呵呵笑了几声。 尾随的保镖一刻也不敢停歇,护着谭书墨上了车。 【防盗,别看!】 顾余笙依旧维持着微笑,春风和煦般的面容让人不自觉地就认为他应当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就连说话也不由自己地放松了些。 侍应生很快就带着萧若夭进了一个包间,里面的人或站或坐,有的在和舞女调情,有的在赌桌前摇骰子切磋,却都在她们推门而进的时候纷纷看了过来。 每个人的表情在那一瞬间都变了一个模样,收回了之前的嚣张、贪婪、不屑的表情。 然而见到是送酒的侍应生,表情瞬间又变了一个模样,所有人都变本加厉地继续玩闹。 送酒的小姑娘应该是才工作不久,对这种场合还没法得心应手地处理,从进来的那一刻开始,就红着脸蛋,快速地将红酒整齐摆放在桌上。 正要离开之际,身旁的一个中年男子忽然笑了出来,将手里的骰子一扔,叫到:“六五五,我最大!喝!” 其他看热闹的人也不由得附和吼了起来:“喝!喝!喝!” “这还是刘少今晚第一次输,我还以为刘少今天真的开挂了呢!” 大家都开着那个人的玩笑,那人估计是输得太惨,随手就拿起了刚才送过来的一瓶勃艮第红酒,递到侍应生面前,说道:“开了。” 其余人都不说话了,这瓶单价就要六千美元,虽然在座的人也不是喝不起,可毕竟是给顾总准备的。 他难得出来一次,不好扫了他的兴。 “刘少,这酒……”刚才赢了局的黄总说话了,骰子是他赢的,若是刘少就这么把酒喝了,岂不是连他也有责任了吗。 “怎么了?我喝不起吗?”那刘少也是个急脾气,不等别人再说,就将酒往前面一推,硬是要侍应生打开。 那小女生何曾见过这种阵仗,看别人的表情都知道这酒开不得,可偏偏这个刘少态度这么强硬,她进退两难,既不敢接酒,也不敢躲开。 “等等再喝吧!既然你们要等人的话,正好玩累了可以休息休息。”角落里突然传出一道声音,若夭从跟着侍应生小姑娘进来的时候起,就一直呆在门口的角落里。 第84章 上瘾 — 谁都没想到,在所有人都觉得风平浪静,一切步入正轨以后,赵光华会突然出现,打破表面平静。 秦瑶第一时间通知远在法国的君陌白,但这些举措,根本无济于事。 距离谭书墨失踪,已经有六个小时,六个小时的空白期,她在哪里,有没有受到伤害,没有一个人知道。 君家倾尽全力,动用一切关系,挨个排查帝都二十四小时内的全城监控,没有人会想到,第一个发现谭书墨的人,会是他…… — 地标帝都外三环古稠桥—— 痛与冷交织,软麻感觉密布谭书墨全身,她的身上像是缺了一道口子,呼呼地往里透着寒风,让她不止一次在睡梦中蜷缩挣扎。 风声,雨声,寒鸦鹤唳,还有火焰舔舐干柴的声音,火堆在蒙蒙细雨中熊熊燃烧。 水与火的碰撞,明显烈火更胜一筹。 隔着一堆火苗,赵光华脸上阴郁密布,沉着脸一把一把地将干柴递进火堆,原本碗大的火花逐渐被他养成了半人高。 他看上去和漆黑的夜色融为一体,唯有火光闪烁的时候能看见他脸上不一样的颜色。 面无表情,杀气腾腾。 谭书墨来过这里,在这里的人,穷困潦倒,每天为了一方桥洞争吵打架。 这里,是帝都最为阴暗的角落。 天色已经接近漆黑。 相比帝都的波谲云诡,古稠桥可谓是剑拔弩张。 她离火光很远,远到一点火堆的温度都感觉不到,细密的雨丝很快将她的衣服浸透,痛与冷交加在一起,雨水逐渐凝结,成滴落下—— 谭书墨朦胧中睁开眼睛。 “呜……” 手脚被绑,她整个人像只虫子似的被扔在地上,稍微一动,立刻引来赵光华的注意。 “谭小姐。”赵光华的声音干渴沙哑,尖锐刺耳,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捣鼓着火焰,隔着火焰,他盯着谭书墨绝望的瞳孔说道:“没想到以这种方式再见,我没认错你吧。” 他的眼神十分狂热,承满了报复的痛快感,动作十分随意,看上去颓废、厌世。 谭书墨的心逐渐降落到冰点,她没想过简单地陪司慎去一趟监狱会给自己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更没想到在那时候居然给自己埋下了祸根。 她挣扎了几下,看上去狼狈不堪,雨水混着泥土很快将她的半边身子弄脏,而她还在不停地蠕动。 墨绿色的毛衣染上泥泞,泥水很快渗透进去,整件毛衣因为吸水而变得沉重。 她也不复往常的优雅精致。 “呜……呜呜呜呜!” 她想说,那些都是司慎的锅,他找她做什么,冤有头债有主。 但是话到嘴边通通都变成一句句呜咽,撕心裂肺,绝望无助。 赵光华很有耐心,在监狱呆了几年的他别的没有,包容度倒是大大提升。 悠闲地添着柴火,干柴一折为二的声音不断响起。 第155页 看着谭书墨不停挣扎,竟让他生出了观赏的愉悦,看着她挣脱不开,表情逐渐扭曲。 “用力啊,为什么不用嘴咬?使劲啊,再使劲一点,绳子就解开了!”他的声音很大,毫无疑问,桥洞里的那些人再次被吵醒。 看着眼前明显的绑架案,所有人都选择了旁观。 “用力,用力啊!”赵光华一棍子扔过来,带着火星的木柴重重砸在谭书墨肚子上。 她惊恐地往旁边闪躲,还好衣服都是湿的,火星落在上面很快就熄灭了。 她用力挣扎,手腕脚腕勒出无数红痕,赵光华的话成功让她忘掉疼痛,不断地用力挣扎。 恨不得在地上将堵住嘴唇的破布磨掉。 只要挣脱束缚,她就有救。 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谭书墨咬牙支撑,终于——破布隐见松动。 “呵~”赵光华轻蔑地笑了一声,起身走到她的身边,将散落的柴火重新丢进火堆,就着火光,摸索到绳结。 ……他要做什么? 谭书墨不断向后蜷缩,赵光华的手像是扼住她的命运一般,掐住她的喉咙不断收拢,连带着隐约松动的绳结,一起牢牢地塞回她的嘴里。 赵光华浑身恶臭,那双与司慎有着七八分相似的眸子自上而下地打量着她,啧啧道:“当年我就觉得司慎对你不一般,没想到,他还真的喜欢上你了。” 时隔十二年,当初的猜测都得到了实现。 那时候他就说过,这种女孩子就像是一束光,而于司慎,于君陌白,这种光只要见过一次,就会忍不住沉溺。 任凭他再怎么嘴硬,心动就是心动。 谭书墨艰难地摇头,喉咙被他卡得很紧,脸色涨红。 赵光华继续说道:“谭小姐,不知道你的用处有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大,司慎那贱种,会不会为了你做出一些我们都想不到的事情呢。” 谭书墨浑身无力,恐惧和疼痛让她无法正常思考,浑身大汗淋漓,只从他的只言片语里猜到,或许她的存在,只是为了威胁司慎。 她和谭小花都猜错了,他根本不想借用谭家东山再起。 在得到肯定回答后,谭书墨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担忧,司慎如果过来,他一定吃不了兜着走,如果不来……估计她能不能安然无恙真的说不定。 没等她得出结论,一道强光忽然打在赵光华脸上,前方忽然出现一大群车辆,密密麻麻朝着古稠桥开过来,远远地就看见了车灯。 古稠桥这边被车灯、探照灯照的宛若白昼,桥洞里的人再也睡不下去,纷纷起身扒在桥边围观。 赵光华蹲狱多年,对警报声尤其敏感,警笛初响,他立刻朝前扑过去,一把将谭书墨扣在怀里,一把手掌长的尖刀刺在喉前。 他的劲很大,她就像一块破布,被他东拉西扯,毫无反抗之力。 一连串的警车缓缓停下,红蓝色的警报器不停闪烁,而在车辆最前,一辆黑色轿车里,司慎几乎是在车辆熄火的一瞬间迅速开门下车。 目光很快就锁定了谭书墨,在看见赵光华的那一刻,咬牙切齿,恶毒的诅咒之意很快爬满他的整张脸。 在名流之后,谭书墨这是第一次见到他,他清瘦了很多,下巴长满了胡茬,原本精明算计的眸子此刻除了对赵光华的恨意之外,尽是浓重的疲惫。 他的厌恶已经到了扭曲的程度,一字一句恨不得像只毒蛇一般扑过来,将他死死咬住。 他道:“赵光华——” “放了她。” 身后的警车整齐停下,从车上下来几十号人,各个拿着□□,在远处,甚至安排了狙击手。 司慎一眼都不敢看谭书墨,恶狠狠地盯着赵光华,语气却变得缓和,带着商量余地地说道:“你想要什么,告诉我,不要伤害她。” “真的,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求你,放了她,实在不行,我来换她。” 谭书墨眸光一动,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赵光华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哈哈大笑,手里的尖刀不由得递进几分,刺破了一层油皮,血丝沿着刀尖流下。 他讥讽地道:“没想到这丫头真能威胁你,呵,司慎,你精明了一辈子,没想到,到头来会毁在一个女人手里。” 司慎目眦欲裂,缓缓滴落的几滴鲜血彻底刺破了他紧绷的神经,右脚下意识上前一步,大吼道:“你别伤害她,放了她,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赵光华哦了一声,笑嘻嘻地在司慎和谭书墨之间逡巡。 司慎试探地朝前走了两步—— “站住。”赵光华谨慎后退,连带着拖动谭书墨一起后退几步,行动间刀刃在她的脖颈上流下一刀又一刀的血痕。 司慎立刻停住,双手捏拳,眼睛短短时间红了一大圈。 警察们面面相觑,狙击手已经就位,但是赵光华神态佝偻,基本是完全躲在人质身后,一旦开枪,很难保证人质的安全。 这边的警察队长不由得先做安抚,道:“放下人质,一切都可以商量,以你的罪行不过再加几年徒刑,如果伤害了人质,那就说不定了。” “你放开她,我们不开枪。” 赵光华面色冰冷,他自然不会轻易相信警察的话,阴着脸道:“你们不会以为我只是为了吓唬吓唬人的吧。” 第156页 说着,他拿刀逼近了谭书墨几分,语气坚定地说道:“司慎,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你,你不是要逼死我吗?你不是很了不起一手遮天吗?现在,我要你立刻给我跪下,下跪磕头。” 不要……千万不要,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可以……下跪。 谭书墨闭着眼,哭着摇头,她对他从头到尾都是利用,是她让他有了弱点,有了软肋,如今还可能因为她失掉尊严。 她受不起—— 这边赵光华还在咄咄逼人,双目逼迫地看着司慎,半点不让人。 司慎迟疑两秒,周遭所有人都静了下来,面面相觑地看着司慎,连警察队长都不敢多言。 眼前这个人,他做的那些事,大家都有所耳闻,当初杀人不眨眼,一刀直接废掉别人腿的事情不止一两件,这样的一个人,会为了一个女人下跪? 而且这个女人,还是君家准儿媳。 呵,简直天方夜谭。 所有人都在等着司慎变脸,等赵光华被打脸。 谭书墨疯狂摇头,终于挣开堵住嘴唇的破布,随即大吼道:“司慎,不要,不要管我。” 她哭得哽咽,上气不接下气。 “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我一直都是利用你,偷资料也是为了搞垮你,我……我不值得。” 第85章 正文完 司慎始终不敢直视谭书墨,他一直想告诉她,下药的事情他后悔了,明明已经失去了她,他还垂死挣扎,甚至不惜毁掉在她心里最后一点美好印象。 那天看着她在身下婉转求、欢,他却迟迟不敢动弹。 君陌白将她抢走的时候,他甚至有了突然放松的感觉。 对她,大概他真的狠不下心。 他怕一失足会成千古恨,他怕得到她的同时,也是永远地失去她。 他知道,那一晚以后她和君陌白一定已经有了夫妻之实,自己间接撮合了他们。 他只是后悔,如果自己不剑走偏锋,是不是以后她想起他的时候,还是会偶尔心动? 他卑微到,只要她心里有他的一席之地,他死也甘心。 司慎低头不语,良久,在赵光华失去耐心之前,缓缓跪下,道:“值不值得,你说了不算。” 话音刚落,膝盖重重地杵在地上,溅起星星点点的水花。 空气像是突然凝固般的死寂,赵光华心上大喜,忍不住大笑。 司慎带来的人迅速抓住机会,持枪将他的手肘击中。 赵光华痛得大叫,捂着鲜血淋漓的伤口。 谭书墨立刻抓住机会往旁边躲,她的双脚被绑着十分不便,但只要拉开她和赵光华的距离,自己就安全了。 眼看就要到安全地区,司慎也迅速起身飞奔过来,身后突然猛扑出两道身影,将她扯回。 “站住——”两道黑影一个人抱住她,将她的手反手扣在身后,另一个人用刀挟持着她。 司慎脚步顿住。 这两个人,一个是被他逼破产的张董,另一个人,是在司氏老宅门口被他一脚踢断肋骨的李伟李组长。 古稠桥无疑成了收留他们的好地方,却没想到,屈居桥洞,居然让他们等到了报仇的这一天。 “啊——” 谭书墨摔倒在地,石头从她的肩上剐过,大片的血迹印红了司慎的眼睛。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两人,心上像是被人打了一拳,再大的怒气都不敢撒出来,卑躬屈膝到极致。 他万万没想到,曾经匍匐在他脚下求生存的人,有一天也会抓着他的软肋。 “放了她,你们想做什么都可以。”司慎声音沙哑,面色死寂。 张董和李伟互看一眼,对方眼里满满都是报复的快感,李伟嗤笑着,用刀在谭书墨脸上来来回回晃悠。 威胁地道:“你踢断我三根肋骨,你自己看着办。” 说着,他将刀扔了过来,两个人死死掐着谭书墨的脖子,他得意地威胁道:“别妄想过来,就算是死,我也要拉她一起死。” 他的手不断收拢,谭书墨感觉空气越来越稀薄,脸色胀得通红,鼻孔扩张好几倍。 缺氧带来的后遗症就是她已经看不清眼前发生的事情,只听见司慎捡起刀,焦急说道:“好,我拿命赔你,你不要伤害她。” 随即便是一声声刀捅进肉,体的声音,屿秘书在一旁疯狂劝阻,司慎越捅越卖力。 足足九刀,刀刀要命。 他最后留了一口气,被屿秘书扶着才不至于趴在地上,他执拗地盯着他们二人,气若游丝。 “现在……可以放了她吗?” 李组长还没说话,张董在一旁抢先说道:“欠我的账还没还呢。” 此刻的谭书墨已经昏迷。 时不待人,司慎道:“行,你要几刀。” 他一反常态,予取予求,换做以前的他早有几千几万种方法送他们下地狱,可是现在不行,他赌不起。 灯光之下,两人表情越见贪婪,连同已经缓和过来的赵光华,三个人站在一起,完全将谭书墨当成了保护伞。 张董说道:“给我钱,让我离开。”这种住在桥洞里的苦日子,他一天都不想继续了。 屿秘书松了口气,顶着巨大压力抢在司慎之前开口问道:“行,你要多少?” 只要不是要领导的命,其它的都好说。 第157页 三个人立刻会意,道:“现金……一千万,立刻,然后让我们离开。这娘们,安全以后我自然会给你们送回来。” 司慎残存着一口气,听见他说的话立刻振起身拒绝:“不行,不准带她走。” 他的身下啾啾地冒着血水,他却越来越精神,到后来居然能站起身子,拖着长长的血迹朝他们走去。 司慎:“我来当人质。” 司慎:“你们清楚,如果我死了,你们用她威胁不到任何人,但如果我在你们手里,你们想要的一切,通通都可以实现。” 此话不假,这里的人一大半都是司慎的人,如果司慎死了,说不定会不惜一切代价让他们陪葬。 再加上司慎连中九刀,已是强弩之末。 三人逐渐放下戒心,让他上前。 司慎一步一喘,走了好一会儿,终于接触到了谭书墨。 三个人提防地看着他,见他小心翼翼地将谭书墨抱进怀里,血水很快染湿她的衣服。 谭书墨闭着眼,毫无意识。 赵光华道:“快走吧,看样子这两个人都挺不了多久。” 他们三个默契地成了盟友。 李伟点头,上前去抓司慎的肩膀,后者突然猛地用力一挣,抱着谭书墨朝往地上跌去,全程护着谭书墨。 这里地界光滑,又是在桥下,司慎抱着她迅速跳进水里。 三人抓了个空—— 屿秘书立即开口命令:“开枪——” 随着水花翻涌,三人应声倒地,临死之前还望着他们逃走的方向,死不瞑目。 所有人快速上前,只见水面迅速激荡起一阵水花,渐渐涌上越来越多的血水,远处,两个人缓缓浮出水面。 月光下的司慎脸色苍白,一双手用力地将谭书墨抱着。 — 三个月后 在所有人都对舒雅放弃希望的时候,她居然醒了过来。 精神头越来越好,已经能够下地走路。 顾医生说,这算是一场为期很长的回光返照,有可能在某一天,某一刻,她会突然死去。 但是比起躺在医院病床上不死不活地苟延残喘,这无疑是最好的结果。 舒雅很意外,自己居然一睡就睡了十二年,醒来的时候她的墨墨已经成了大姑娘了。 考上了大学,学了珠宝设计专业。 那天,就在所有人将谭书墨和司慎打捞上来之后,君陌白突然赶到,身后跟着一大堆君家护卫。 狠戾冰冷的气息席卷全场,他护着谭书墨,踩在三人的尸骨上离去。 谭书墨醒来,被吓得整夜睡不着觉,君陌白习惯于守着她,抱着她不停道歉。 到后来,他再也不敢离开谭书墨半步,就连上厕所都要跟着。 实在不得不离开的时候,也会派几十号人全天将她保护起来。 谭书墨表面越来越好,其实一直藏着一件事。 舒雅问:“是不是不喜欢陌白?” 对于小时候一直纠缠女儿的小尾巴,有一天突然摇身一变,成了帝都太子爷,而且还对她女儿情根深种这件事,她一直觉得特别奇妙。 谭书墨犹豫半天,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一五一十地告诉她,包括司慎如今重病在床的消息。 舒雅十分意外,在她的心里她的墨墨还是一个喜欢撒娇耍赖的小孩子,什么时候,她居然也成了别人的信仰? 看着谭书墨整日闷闷不乐,舒雅终于忍不住安慰道:“人都是两面的,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判断他好坏只需要看他对你如何,他对别人不好,自然别人也会想办法报复他,但他若是对你很好,那你是不是也得对他好点?” 临走前,舒雅还在叮嘱,她道:“那个人在你这里,应该算是好人,不去看看他,这辈子你都放不下的。” 回到公寓,谭书墨忍不住哭了半天,手上君陌白套的手环不停嗡嗡作响。 司慎的爱太沉重,她一直不敢去见他,她知道,这辈子,可能她唯一对不起的人,就是司慎了。 谭书墨难受许久,汗水泪水湿了一身,眼看着君陌白就快要赶回家,她直接进到浴室洗澡。 君陌白进到房间,听见浴室里响起淅淅沥沥的水声,而浴巾还好好地挂在一旁。 他拿起浴巾和换洗的衣服,进到浴室。 夜色缱绻,一夜良宵—— 谭书墨看着君陌白身上大大小小伤口,很多因为时间久远,已经淡化成了正常肌肤的颜色,只是摸起来还凹凸不平。 君陌白沿着她的动作摸索,揉捏着她的手掌,行动间间一遍一遍地述说着我爱你。 谭书墨先是一愣,随后突然满足地将他抱住,随着他的动作逐渐沉沦。 两人手腕处的手环发出碰撞的声音,泠泠作响。 翌日一早。 谭书墨离开了别墅,去了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踏进一步的地方—— 勤叔见到她的时候一脸惊喜,没等通报就私自将门打开。 他接过谭书墨手里拎着的水果,话不多说,直接问道:“谭小姐是来看少爷的?” 司慎上次九死一生之后,一直在老宅养伤。 谭书墨嗯了一声,跟着管家上了二楼。 司慎正躺在床头翻看画册,见她过来,眼睛突然变亮,快速合上画册就要下床。 第158页 “你,你别动。”谭书墨还不太适应和他相处。 司慎顿了一下,听她的话乖乖躺了回去。 “你——” “你……” 两人同时出声。 谭书墨愣住,司慎缓和笑道:“你先说。” 笑容舒缓开朗,以往总沉溺在眉宇之间的戾气全无。 谭书墨咬了咬唇,犹豫着问道:“你,最近还好吧……” 司慎挑挑眉,摊开手任她观察,道:“看得出来哪里不好吗?” 确实看不出来,他此刻悠闲得像个富家公子哥,每日只需要养养花,看看书。 谭书墨低头不语,司慎正要开口,她突然问道:“你最近在做什么?” 司慎唔了半天,如实回道:“最近发现做饭挺好玩儿的,不如你下次来之前提前告诉我,说不定我……” 说到这里,司慎眼神一黯。 他们双方都知道,不会有下次。 谭书墨脸色也是一样难看。 司慎笑着换了一个话题,道:“以前一直觉得自己挺惨,最近发现,这个世界需要帮助的人这么多,你听说了了吗?我成立了一个基金会,专门帮助那些贫困山区的孩子。” 司慎换了个姿势,道:“唔,就当积德吧!做了这么多错事,我怕不做点好事,下辈子当不成人了。” 下辈子?谭书墨哑然一笑,心情也随之放松,她看着他没好气地说道:“这辈子才到哪里,你就想着下辈子了?” 司慎也不反驳,任由她笑。 有些事情,得提前准备啊,不然他怕万一来不及呢。 谭书墨一直陪他到午后,像是将所有可以说的话全部交代一遍,最后才说道:“司慎,谢谢你。” 司慎同样笑着回答:“不用谢。” 好多话,下辈子再说吧…… 君陌白醒来的时候,空气里还带着点荼靡味道,白色床单上一抹鲜红的颜色格外显眼。 他抬头唤了好几声,发现她确实不在家。 恐惧迅速席卷全身,眼神落在床头她落下的手环上,更是疯狂。 他迅速翻身下床,光着脚冲出客厅,整间屋子空荡得可怕,没有一个人影。 他快步走到玄关处,顾不得换衣服,拿起手机着急给她打电话。 铃声突然响起,就在门外。 君陌白顿住,门锁一点点扭动,推开—— 谭书墨的身影再次撞进他空洞的眸子里。 屋外阳光正好,她也正好!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一直觉得未完待续很浪漫,所以我准备了很多甜甜的番外,男女主结婚生子都在里面,那些习惯跳订的小可爱听我的,番外千万不要跳!!! 番外尽量做到日更吧,大家对这篇文有什么遗憾的也可以提出,我尽量在番外满足你们! Ps: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是还是想给接档文《她还是个孩子》打打广告,,可能我是个文案废,但是下本真的挺不错的,收藏专栏或预收,追文不迷路呦! 【文案】 继京城权倾一方的君家独孙夭折以后,君家高层决定,即日起,以京城为原点,苏、云、南、月四城铺开寻找,全面为君家仅剩的大少爷选妻。 于是乎,母胎solo的傅家二小姐和步步咳血的君家大公子被迫见面—— 二小姐双手一推,一块白板盖住胸前风光,上面写道:爹不疼娘不爱,大四学生,没房没车,我还只是个孩子! 大公子面不改色,只在听见她还是个孩子时重重咳嗽两声,面红耳赤,气若游丝。 事实证明,孩子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 — 两个月后 傅星暖同父异母的大姐同傅星暖的初恋举行婚礼,期间,来了一位尊贵客人。 长辈领她过去:“这是你未婚夫婿,快叫人!” 君沉坐在轮椅上与人聊天,侧颜清隽优雅,正看剑眉星目,端得贵气逼人—— 一双眸子摄人心魄。 再回头时,他顶着媲美太阳的光亮,笑着问她:“小孩,你愿意让我照顾你吗?” 笑容舒缓清朗,险些迷了她的眼。 * — 谁都知道,傅家不受宠的二小姐和君家病秧子大少爷,一个哑巴一个瘸子,天生绝配! 傅星暖和君沉相识的时候,他们是云山脚下相依为命的苦逼兄妹,谁知道一南一北被迫分开,再见时,他已变成了商场上只手遮天叱咤风云的君家大少。 相亲头晚,君沉站在夜店门口看着舞池中央穿着紧身背心狂嗨的“孩子”,眼神渐渐火热—— 旁人只道君家大少的感情来得突然,却不知数年前说不清楚的某一刻,他喜欢她早已入了魔,想拥有她的执念发疯一样地刻进骨子里。 蛰伏许久,怎能放过? 一贯清冷的人染上烟火味道,是地动山摇亦是兵荒马乱。 她以为他是拯救她的一道光,是天神,是幸运,殊不知,如果不是她,他又会在哪片泥泞沼泽里挣扎? 她之于他,比星光璀璨,比太阳温暖。 Ps:女主假哑,男主假瘸。 女主哑巴是因为口音自带方言,容易被人嘲笑。男主真瘸,但是后期会好。 两个残疾人平时身残志坚地活着,相处以后互揭马甲 第159页 彩蛋:男女主小时候认识,女主是男主的一道光! 第86章 甜番一 ——静何区 整栋公寓灯火通明,彩灯气球遍布公寓的每个角落。 谭小花手里拿着□□,疯狂往赵佳生脸上滋气,两个人你来我往,你不让我我不让你。 谭书墨站在门口,门铃响动,她立刻将门打开。 浩浩汤汤一群人蜂拥而来,手里提着端着无数美食甜点。 谭小花眼睛一亮,放下□□往这边赶来,赵佳生紧随其后,两个人并肩站着。 明明想吃得紧,还要故作矜持。 谭小花:“怎么想到在公寓里庆祝,是名流和领袖配不上你的身份了吗?” 谭书墨沾了半点奶油舔了舔,没好气地说道:“想聚餐不要拿我当借口,说出去都丢死人了。” 今夜聚会的主题,是庆祝谭书墨提交的设计初稿居然鬼使神差地进入了全国珠宝设计大赛的半决赛。 早知道那稿子是她上课无聊的时候随意描绘的,从各个角度来看,设计感都十分青涩。 谭小花才不管其它,也沾了一指头的奶油往嘴里送。 她不爱吃甜的,吃进去只感觉腻得慌。 “这还丢人?咱们墨墨都快成长成著名珠宝设计师了!围观设计师童年有什么丢人的?我光荣得很!” 谭小花笑嘻嘻地躲进了赵佳生的怀里。 谭书墨正要找她算账,忽然见到君陌白从书房走了出来,她赶紧上前,帮他捏了捏肩膀,体贴地道:“工作还好吧?” 上次收购绿营集团的计划以他从法国匆匆赶回来告终,外国集团最讲诚信,君陌白这样的行为无疑在他们心里大大地划了一个叉。 总归是于事无补,君陌白干脆将机会让给司氏。 也算是还了他一个人情。 君陌白笑着摇摇头,一群人立即狂欢。 谭小花连带着她请来的几个狐盆狗友围着蛋糕转圈,十二层的蛋糕层层叠起,足足有君陌白那么高。 这蛋糕是君陌白准备的,谭小花胡闹,他也跟着胡闹。 “大家想吃什么尽管吃,想唱什么尽管唱,everybody跟着一起嗨嗨嗨!” 谭书墨:“……” 一群人才不管他们有没有加入进去,抢麦的抢麦,喝酒的喝酒,完全把她们三个当成了空气。 赵佳生在一旁给谭小花拍照,摄像,谭书墨窝在君陌白怀里,两个人商量着要布置什么家具。 别墅住了这么久,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该买的东西都已经买上了,甚至连厨房都被布置得满满当当的。 她靠在君陌白肩头,鼻尖嗅着他身上的淡淡馨香,那是蔷薇花的味道。 本想说些什么,但一阵干呕将她的思路打断。 “呕……”谭书墨捂着嘴,飞快地朝着厕所冲去。 一群人嗨到兴头,突然看见她仓促跑开的身影,各自愣住,场面一度十分寂静。 谭小花手里拿着气球,呆呆地看向君陌白,道:“墨墨……不会怀孕了吧?” “……” 赵佳生眉头一挑,收回手机,好整以暇地看着君陌白。 他正打算跟去厕所,听谭小花这样的猜测,脸色一变,立刻否认道:“不可能。” 说着,长腿一迈,朝着谭书墨的方向走去。 谭小花嘴唇微张,一脸被他吓到的模样,怔忡地看着赵佳生,道:“我说什么了吗?” 赵佳生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直觉认为君陌白肯定有事儿。 无奈,两个都不知情的人只能报团安慰,“没有,你继续玩儿。” 说着,谭小花“忧心忡忡”地继续狂嗨。 君陌白走进厕所,刚好遇到谭书墨吐完,正在洗手。 她的脸色惨白,眉头紧紧拧在一起,因为肚子难受,所以连腰都是微微弯曲的模样。 君陌白推开门,立刻走到她身边,将她扶住。 问道:“是哪里不舒服?” 她想回答,可话到嘴边,立刻变成一阵干呕。 打开抽水马桶,谭书墨断断续续地说道:“大概是,吃坏了,肚子。” “你先出去吧,不是说好了今天要好好陪她们玩儿的吗?” 谭书墨赶他离开。 一开始筹备这个聚会她就知道,谭小花这是想让她和赵佳生关系缓和。 毕竟以他和君陌白的关系,还有她和谭小花的关系,如果她和赵佳生一直互相不对眼,难过的只会是君陌白和谭小花。 君陌白倒是不在乎,如果谭书墨和赵佳生再一次发生冲突,他一定二话不说站到谭书墨这边。 谭书墨对着水流干呕半天,除了一些苦水,什么也没吐出来,但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阵阵地打着冷颤。 君陌白并没有听她的话,而是一直守在她的身边,陪她蹲着,一只手揉着她的肚子,另一只手摸上她的额头。 他问道:“是生病了?” 谭书墨浑身无力,被他扶起身,靠在他身上,脑子一片混乱,想了想,说:“应该是吧,我过去躺躺,应该会好很多。” 事实上,她感觉难受极了。 双脚像是踩在棉花上,如果不是君陌白扶着她,她可能连走出厕所的力气都没有。 她想着,再等等吧,等她们玩够了散了再去医院。 第160页 她坐在床上,刚要放松地躺下去,君陌白立刻上前,将她打横抱起。 谭书墨惊呼一声,双脚在空中晃悠好几下,可惜身子实在难受得紧,最后只能顺从地贴在他的怀里。 她低吼道:“你做什么!” 她现在没有精力和他胡闹,而且……外面还有这么多人呢! 连君陌白一脸晦涩莫名,谭书墨补充道:“想都不要想!” 奶凶奶凶的,有了小时候动不动威胁要和他绝交的那股劲儿。 “带你去医院。”君陌白淡淡解释,不容拒绝地将她按进怀里,大步朝着楼下大厅走去。 谭书墨“……”,好吧,是她食髓知味,满脑子颜色废料。 君陌白还是一如从前的清纯佳人。 霓虹灯不停闪烁,墙壁上浮光跃影,灯光旋转着照射在人脸上。 没等谭书墨反应过来,他便大步从木质楼梯上迈了下去,目不斜视,径自走向玄关。 大家呆住,各自傻眼地看着主人离去,空气中回荡着纯音乐伴奏,谭小花握着话筒,隔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 她大声吼道:“哎,你们去哪儿?” 后者直接换鞋出门,连个眼神也没给她。 谭书墨倒是想搭理她,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肠道像是被人拧住一般,尖锐的疼痛刺激得她满头大汗。 君陌白小心翼翼将她放上后座,松软的靠枕垫在她腰后。 “墨墨,再忍忍。”他的吻轻轻地落在她的额头,没等她回应,立刻撤下,绕过车前坐进驾驶座。 一眨眼的功夫,他直接送进了君康护理医院。 幸好舒雅已经出院了,目前住在君家疗养,不然看见她这个样子被君陌白急冲冲地抱进来,说不定还以为她怎么了。 谭书墨休息了一会儿,精神已经缓和,只是肚子还是有些凉凉的,难受得紧。 君康疗养院在舒雅出院以后恢复了营业,这个时候过来,里面来来往往不少人。 她拍了拍君陌白的肩膀,让他将自己放下来。 君陌白犹豫了好一会儿,仍旧不肯松手,他抱着她走到人工窗口,那里挂号的人还挺多的。 他直接走到最前,在车上的时候太过着急,忘了通知顾医生会过来。 工作人员突然见到他,吓了一跳,赶忙出来迎接。 “少爷,少夫人。”来人的称呼直接将谭书墨打懵,少夫人三个字古老得让人觉得像是民国的称谓,没想到有一天居然会被人这么称呼。 她别扭得紧,脸色倏然变红,渐渐红至耳根。 小护士见她脸色忽白忽红,白的时候像一张纸近乎透明,红的时候像血滴似的鲜艳,她看着她吓了一大跳。 道:“少爷,少夫人这是怎么了?” 君陌白看着蜷缩在他怀里,气息粗重的谭书墨手臂越来越抖,直直地看着小护士,居高临下,气场全开道:“顾医生在哪儿。” 小护士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凌厉的一面,吓得脸色惨白,上下齿抖动,回答道:“顾医师,他在办公室,他现在还有一位病人。” 话音刚落,君陌白直接越过她走向顾医生的办公室,看样子是要强行插队。 虽说整个医院都是他家的,他爱什么时候看病就什么时候看病,但这样难免会激起别人不满。 谭书墨觉得自己没有这么严重,赶忙拽了拽他的衣角,让他停住。 她笑着说:“你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等等就好了。” 君陌白漂亮的眼睛眯着看了她一眼,似乎在辨别她话里逞强的可能。 最后淡淡道:“别闹,马上就到了。” 脚步半点没停,最后还隐约变快了几分。 俊男美女走在一堆,君陌白脸色阴沉,谭书墨气息奄奄,很难不让人多看两眼。 等在一旁挂号的人似乎找到了共同话题,三两个挤在一堆就开始指指点点。 “年轻人,什么素质。” “没看见和小护士打招呼吗?关系户吧,都不用排队挂号。” “你看那姑娘都这样了,那男的居然还这么镇定自若,换做我男人,早就吓得屁滚尿流了。” “刚才小护士好心指路,他还凶人家呢!” “啧啧啧,一点都不会做人。”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传进她们的耳朵里,谭书墨想听不见都不行。 偏偏君陌白像个没事人儿一样,大步一跨,自顾自地朝前走。 谭书墨想了想,搂着他脖颈的手忽然上抬,将他的耳朵捂住,两人相顾无言。 很快便从一楼走到二楼最深处,也是君康疗养院最资深的顾医师办公室门口。 君陌白径自推开门,空洞的眸子盯着里面正在和患者交代的顾医生。 顾霁愕然抬头,看见被他牢牢抱在怀里的谭书墨,目的一目了然。 他淡定地回过头,继续嘱咐,“回家修养一段时间,体力活少做,适当的可以换一张不那么松软的床,有时间可以报一个体姿体态训教,过段时间过来复诊。” 患者狐疑地看了眼君陌白谭书墨二人,再三道谢,这才拿着药离开。 顾霁会过头来的时候,君陌白已经将谭书墨轻轻地放在了临时病床上。 谭书墨这还是第一次正经地见到顾霁顾医师,早早地就听说了他的大名,帅气钟情,人间尤物啊! 第161页 今日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看起来是一个三十四五的男子,灰色的休闲毛衣外套,里面搭配着白色格子衬衫,臂弯处两道长长的白杠,颀长的身子站在那里,整个人看起来镇定自若,白大褂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看上去是骨子里的气定神闲。 就仿佛没有什么能够击破他的内心防线,那张温和的脸永远都这么温和。 寡淡的神情,精致的五官,明明气质儒雅,却让人难以靠近。 他放下手里的病案,清冷的声音伴着妥善的微笑响起,问道:“什么病症?” 谭书墨还在花痴,这边君陌白已经开始详细描述道:“浑身无力,恶心想吐。” 顾霁面不改色,紧凑看了看她的瞳孔舌苔,继续道:“还有呢?” 君陌白:“肚子绞疼,一阵一阵地冒冷汗。” 语罢,他看向谭书墨,“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她抿着唇,下颚收紧,一脸懵·严肃·逼地摇头。 他说得很清楚,似乎和她感同身受一般。 别人说他坏话他听不见,她肚子绞痛他倒是一清二楚。 顾霁收回手,试探性问道:“是不是吃坏什么东西了?” 这种可能性不大,谭书墨就像是君陌白的眼珠子,他宝贝还来不及,怎么可能给她吃不新鲜的食物。 果然,君陌白迟疑了一下,缓缓摇头。 他和墨墨平时吃的东西一模一样,没道理她这么严重,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顾霁点头,拿出一张单子勾勾画画,递过来道:“先去抽血化验。” 他看向谭书墨,问:“还能走吗?” 毫无疑问,走不动。 君陌白脸色越发严肃,顾霁见她真的难受得紧,也不耽搁,直接从抽屉里抽出几盒备用针管。 上前道:“我先抽血,你拿去化验,我再给她做几个常规检查。” 谭书墨盯着拇指粗的针管,脑袋发懵,窒息道:“能不抽吗?” 君陌白握紧她的手,很快,一针管的血被注入试管,然后封口。 君陌白焦急地拿着样本朝三楼走去。 这些原本不必他亲自动手的,但是涉及到谭书墨,他什么理智都没了。 捧着血样,小心翼翼地朝楼上小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