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畔谁拨琴声遥》 第1章 Lady-killer 韩晓风戴着耳机,坐在电脑旁,《新概念英语一》张生云那带着磁性的声音娓娓动听。幽默的教学风格让晓风脸上也掩藏不住地透出隐隐笑意。走廊上蓦地一暗,她感觉春日暖暖的阳光被谁掬了一捧藏了起来,清清地还带过一缕微风。抬头,他就这样出现在她的视觉里――如春日阳光里一株挺拔的云杉。她楞了楞,有些惊艳。他走过去了,面上淡淡地表情,目不斜视。斜对面是学校新申请的专业材料学院徐博院长办公室,咦,什么时候学校来了这样一个ladykiller?张生云的声音有些飘浮,有些游离。晓风的心旌轻轻的起了些波漾,摘下耳机,鼠标动了动,关闭了英语flash,从左边隔壁林沐雪办公室里悠悠传来林海的《琵琶语》 琵琶声,到如今还在这响起。穿越千年的寻觅,旧梦依稀。这一声叹息,是人间多少的哀怨。天涯飘泊落浔阳,伤心泪滴。 琵琶声,到如今还在这响起。素手弄琵琶,琵琶清脆响叮咚叮咚。信手低眉续弹,续续弹,弹尽心中无限事。低眉续弹,续续弹,弹尽心中无限事。 欢笑声,已成了昨日的回忆,素手弄琵琶,琵琶清脆响叮咚叮咚。分明眼里有泪,有泪滴,人间何事长离别。分明有泪,有泪滴,人间无处寄相思。 欢笑声,已成了昨日的记忆。红颜已老不如昔,空自悲戚。这一声叹息,是人间多少的哀怨。弹尽千年的孤寂,独自叹息。 弹尽千年的孤寂,独自叹息。 这曲子,伴着一旁静静流淌的月湖水,是不是能引发文人骚客们迸发出《春江花月夜》般的佳作神思?她哑然失笑,琵琶声里,晓风视角范围内落入一个直直的背影,什么“降解与阻燃高分子材料”,“纳米复合材料”“高分子合成”等等对答如流的专业术语冲击着她的耳膜,时而发出自信爽朗的笑,那声音,让迷恋张生云声音的晓风惭愧地对张生云不迭声地说着“sorry,sorry,sorry…..”。琵琶声息,对面办公室里那株“云杉”站了起来,材料学院的一把手送他出了门,亲切地握手道别,院长拉着他的手,声声叮咛,殷殷期盼,半天也舍不得抽回手,希望他早日来本部门工作,好撑起材料学的一遍天空。哦,原来是来应聘的博士,确切地说应该是准备来校工作的博士。那有这么“good –look”的博士,晓风愤愤腹诽,斜着眼睛,看着他沐着一身阳光,笔直地,挺拔地消失在她的视线。她心里正想对他say byebye,突然他就转过了身,眼睛好似能透视,穿过门,几声“咔,咔,咔”快门声,有点惊讶,有点思索,有点复杂,如寒星,如冬日里的狼添噬着嘴角的血时的眼神。晓风作贼般心虚地低下了头,不管怎么说,她认为自己偷窥了人家,别人背后长了眼,还击一下也是应该的,而且理所当然的。 “杜奇,杜奇”。徐院长的声音在五楼的办公室里传送。 “唉,院长,什么事?”材料学院办公室主任杜奇急急地出现在院办的门口,不到1.7米的个头,有点圆的脸,白净面皮,水色极好,让许多女性自愧弗如。要是拧一下,会不会有水出来? “江著还没定下来是否来我们学校,你通知人事处师资科的张科长,不用准备合同。”吩咐完,徐院长便迈着有点娆曼的步伐进了办公室,脸上隐隐透着婉惜和失望。晓风总觉得那个院长有点点娘娘调,也许是那走路的姿态,也许是那声音,总是有点莫名。 “好的,我马上打电话”,杜奇恭顺地冲着他院长的背影回答,像个驼螺般急急转回自己的办公室。 晓风心底不油自主地也掠过一丝丝失望,很遗憾呀,那“云杉”看来只能定格在这个春日下午的阳光里了。 总在不经意间,晓风会看到这个学院发生的点点滴滴。她不属于这个学院,幸好不属于这个部门,不然天天对着领导们的办公室,院长,副院长,书记,副书记,还有团总支书记,个个都是管自个儿的,举手投足,一言一行都有被监督被管制的惴惴,上班不能迟到,下班不能早退,那怕就迟到早退那么一丁点儿时间。哈哈哈,晓风欣慰地想,还好有校领导的英明决策,还好有图书馆的美好建议,把学校各学院资料室这一块集中统一安排在了五楼,晓风兼任大一辅导员,为胜任两份工作,因此也随着迁移到了五楼。虽然楼层有一点点高,有点胖的人从一楼爬到五楼就会面红耳赤,气喘吁吁,比如诸如陈小梅一类。可对晓风来说,那就是“a little cake”了,就当是爬楼梯煅炼吧,晓风的“阿q思想”又一次愉快地证明了这个道理是正确的。现在她一口气爬上五楼面不红,气不喘,心跳不加速,气定若闲中还能游刃有余的和别人说说笑笑,只是她如雪般光洁的皮肤显得更加的红润细腻,水份饱合,吹弹可破。更何况有什么事要和处在二楼的本学院联系时,学生干部、辅导员助理们会自告奋勇奔上窜下,积极去练练腿劲。于是韩晓风乐得个清静,在五楼安营扎寨下来。 “晓风,走啦,吃食堂”。右边隔壁思想政治负责资料室管理的陈小梅用她大分贝的嗓声吼着,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一会儿门前一暗,余音缭绕中一个高大结实的身影把门给堵住了。她斜背着一个挎包,习惯性地斜靠在门框上,一只脚靠在另一只脚上,有节拍地点击着地面。 “怎么,老公不在家呀,跟我学吃食堂?”晓风快速度地关电脑,麻利地把手机扔进包内,呲地一声拉上拉链,把包挂上了肩膀。 “出差了,一个星期呢。”陈小梅懒洋洋地回答,好象说着一个和自己毫无关联的人。 “那你可以跟着我混了,体验下孤家寡人的生活,想吃饭便吃饭,想喝汤便喝汤,想减肥就减肥。”这是她们的说法,不想吃东西便拿“减肥”来扛着,以杜绝诸如“不吃饭会胃病”,“不吃饭身体不好”之类苦口婆心,婆心苦口的说词,表面被别人关心的言语感动的稀漓哗拉,内心里却依然我行我素,还不识时务地轻哼一声,当然这声“哼”要在心里哼的,千万不能哼出声的,不然就该大不敬了,当凌迟处死。 锁上门,拔出钥匙,晓风还不忘在门把手上用力地上下摇晃了一下,确认锁好后,便吊着陈小梅的肩膀,乐哈哈地下楼。韩晓风1.62米的身高,穿上一双稍微有点跟的鞋就显得高挑修长,匀称的身材和有着1.68米个头,结实厚重的陈小梅比起来就单薄了许多。陈小梅经常自嘲地说:晓风要是根竹子,我就是根木桩。这比喻不说没感觉,一说便越看越像。然而陈小梅长得虽像有点木桩感觉,但她却灵牙利齿,话语犀利,道理一套一套的,有时说教学生,硬是让学生一楞一楞地,无不佩服地感叹:“陈老师,你不去做辅导员真是学校的损失,真是学生的不幸。”陈小梅也不谦虚一下:“那是,那是,特别是大一新生认识我是他们的荣幸。” 其实陈小梅从湖北追随她研究生毕业的老公来这学校时就做的辅导员工作。湖北的她日子过得挺滋润,工资待遇也好,无奈硕士毕业后的老公被宜昌的高校拒绝,她老公感觉特没面子,于是千里迢迢跑到了c市y区的清州学院当上了计算机老师,这成了舍弃亲情友情良好人脉关系的陈小梅以后和老公斗嘴时的有利武器,每每提及,老公就自觉心中有愧,从振振有词一下变得哑口无言。所幸陈小梅适应能力极强,工作干的得心应手,和领导相处也融洽,学生工作也做得有条不紊,可惜好景不长,她的火爆脾气和直率的性格在一年半时间内就和主管学生工作的部门副书记起了冲突并且水火不容,水深火热中亘古不变的真理:“胳膊拧不过大腿”,再一次得到了印证,陈小梅选择了逃离,于是便流放到了五楼,和韩晓风成了邻居,一比较,从效益好的部门落到没什么额外收入的部门理所当然的在期末酬金上打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折扣。 教工食堂里生意惨淡,和中午的济济一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经常出现在这里的除了晚上有课的老师外就是诸如韩晓风之流一人吃了全家不饿的孤家寡人。放眼望去,只有三四张桌子上有人。韩晓风和陈小梅用“校园一卡通”刷了两份五元每份的职工餐,挑了个无人的角落坐下,细细地品味着“大锅菜”。这时走进来四男两女六人组,他们的谈笑风声吸引了所有低头吃饭的人的眼球。六人组也许是觉得韩晓风陈小梅所处位置太过冷清,或者对这位置情有独钟,抑或那本来就是他们的地盘。六个人好似商量过似的没作丝毫犹豫很快占据了韩晓风陈小梅所在一排两张桌子剩下的六个位置。她们俩很荣幸地发现自已成了这两桌的首位成员,在中国公众场所,拼桌是不用礼貌绅士的询问得到许可才落座的,即使在人文素养还算高的高校也会与世俱进,跟风随俗。韩晓风右手边坐上了一个四十多岁的高个子男老师,板寸的头发,却已花发早生其间,浓浓眉毛尾端向上翻翘着,脸上粗线条的轮廓显得有些生硬,他说话的声音有些豪放,音量也会自动调高,韩晓风听六人组叫他老黄。他的对面,也就是陈小梅的左边,坐着一个头发剪短得快成光头的圆脸老师,皮肤白白的,下巴却刮得青青,眉头总爱时不时的皱一下。他的语速很慢,声音有些沙哑,不知是小时候处于变声期间没保护好嗓子所致还是上课太多或者招呼上课时打瞌睡,玩游戏,聊手机qq或照镜子的女生太勤,韩晓风听见别人叫他老谭,于是她脑子里很快就出现了一碗老坛酸菜的画面,上面那个老坛酸菜形象代言人像和对面的老谭的脸很快贴合起来,而且严丝密缝。韩晓风想笑,瞟了一眼对面的陈小梅,她表情严肃,好似别人欠了她钱不还的样子,六人组也太喧宾夺主了点,完全目中无人,把她们两个当空气,打扰了她们的食堂晚餐清静不说,还喋喋不休,喋喋不休个完,知不知道“食不语”呀,保不准还唾沫乱飞,陈小梅愤愤地想,于是脸上便毫不隐藏地结了一层寒霜,冷面美人一个,她瞪了韩晓风一眼,好象这一切都是她之过。晓风抿了抿嘴,嘴角浅浅酒窝隐现,收敛起快漾出来的笑意,像模像样地皱起眉头,冲她苦笑了一下,伸了伸舌头。 “老谭,听说你又有了一房?”下首一瘦削白净书生气十足的男老师边用手扶了扶黑框眼镜,一边仔细地挑着盘里的菜,审度着该向那根青菜还是那块土豆下手。 “你到底有几房哟?日子过得特滋润吧,要保重身体哈?”老黄插科打诨着呵呵笑着。 “现在房价高哟,一月工资才能买一平方,我一房还公积金贷款的。”一脸上涂着粉底,描着眉毛,精雕细琢的三十岁左右的美女级老师无不感慨,恰到好处地切断了老黄的语调。 “那些被占了地的近郊农民,听说补偿挺高,有的村干部有好几套房呢”。细声细气但脸却肉嘟嘟的另一女老师无不羡慕的说,好像她为自己不生在村干部的家感到万分遗憾。 “对了,学校不是要求所有农村户口的学生转非吗,要是学生家被占地赔偿,依人头算,学生会愿意转吗”。一直埋头大口垛颐的四号男老师终于抬起了头,可能是饿极了吧,填了会儿肚子才发表言论。面色黑中带红,胡子拉渣,脸上因缺水而干燥的面屑似掉非掉,好似在那抗议着,呼救着:给我喝水,给我水喝! “辅导员们正为这事头痛呢,做不完的思想工作,解释不完的政策,可还是有不少学生坚决不转,可这是硬性要求,学校压学工部,学工部压辅导员,学院领导也三催四敲,辅导员们是苦口婆心,磨破了嘴巴皮子。” 晓风当了被动听众,美女级老师的说法正中她心,这不正是她面临的难题吗,学生工作不好作,不当辅导员不明白她们的苦衷。嗯,嗯嗯,就是,就是,晓风在心里把头点得似拨浪鼓,嘻嘻,美女所见略同。 “那谁想转呀,是我也不转!政府的赔偿多诱人啊,转了什么都得不到了,我是学生的话学校要硬性转,我就不读书了!”老黄提高了音贝,声如洪钟,带着义愤填膺,激动地还带着颤音,余音在略微空荡的食堂里回绕,好象他真返老还童变回了一个学生。呼啦啦,食堂内所有的目光都快速聚焦,老黄终于感受到了众目睽睽下的不自然,他讪讪地向六人组寻求赞同的回应“你们说是不是嘛,要是你是学生也肯定不转啥,肯定的,对不对?” “嗯嗯”、“呵呵”、“唔唔”六人含糊地哼哈着,不知是肯定着他的话还是嘴里包着饭菜在吱唔着。 “不都不是这样的,他们不了解政策,在那乱说。学生转了户,人头照样算,赔偿得得到的,并不是学生一转什么都没有了。”韩晓风听到一短发,皮肤白嫩,珠圆玉润,离她最近一桌的女老师涨红了脸,对同桌一起用餐的人解释着。 晓风认识她,她叫秦晴,结婚不到一年便离了婚,是学校某二级学院主管学生工作的副书记,年纪轻轻就爬上了副处级位置。她有一口标准的普通话,音色悦耳,文采不错,据说上一任校长钦点她做自己的秘书,她却回绝了。当大家都暗赞她铮铮骨气时,后来却传说她恋上了某一位有妇之夫的副职校领导,是单恋还是两情相悦就不得而知了。于她而言她是个离婚女人,完全有恋爱的权利和自由,于那领导就有点吃着锅里想着碗里的贪婪了。而当领导正牌夫人找将上来时,纪律委员会的领导对她晓之于理,动之于情,让她快刀斩乱麻般把这牵涉到领导生活作风问题的事情像切毒瘤一样一下切除干净,不然其中的利害得失,让她自己去掂量,自己去思量。后来,后来的事晓风就不清楚了。当某一件事失去它的保鲜期后,就会很快也很容易淡出人们的视线和八卦,何况诸如此类的香闻艳事娄娄在这学校里发生、传播,所谓少见多怪,多见早就不怪了。 走啦,吃好了吧?陈小梅头一偏用眼神打着招呼,站了起来,端起食盒便朝门口走去,那里有食堂工人收拾饭盒。韩晓风停止了思想快步跟了出去,外面的空气好像比里面轻松多了,她深深地吸了一口。 “月湖散散步?”陈小梅问 “陪你!” “有人说每一个湖泊都是地球母亲的一滴眼泪,这月湖就是其中一颗吧!你看它就像一根玉带子,哪点像月亮了?”韩晓风很是不以为然。 “这可要从高处看才有效果,忽略一些小弯角,一些细分流,它的整体就像一弯明月。” “我还以为它的名字是因静,幽,清,像月神一样高贵雅致而得名呢,真还像月亮呀?”韩晓风为自已孤陋少闻而吐舌,这是她的习惯动作,不知以后会不会随着年龄的增加而自动消失。 “你这家伙,怎么说也比我在这学校多呆几个月,我知道的事情肯定比你多。” 那是事实。因为学校发生的好多实情韩晓风都后知后觉,大多数都是陈小梅告诉她的。当她还在那惊诧半天的时候,陈小梅早已漠然平淡了。 她俩沿着湖边小道,穿过一架人工小桥,走上湖心的一个小岛。这岛上不知何人何时种植了许多的桃树、李树,现在正是桃李缤纷时节,夜色矇眬中显得这小岛无比妩媚迷人,拾级而上是岛上的一个亭子,四檐翻翘,颇有些古色古香。 “我们刚来学校没几天,我和老公第一次来这岛上玩,当时夜色如水啊,一女生走在我们前面,老公拉着我的手并肩而行,陈小梅在娓娓述说。 我轻声叫道:老公! 他回答:诶! 我更轻地叫了一声 他再答:诶! 我连着叫了两声 他提高音量:诶,诶。 忽然前面的女生猛地转过头,恶狠狠道:诶!诶啥子诶? “哈哈哈,韩晓风笑得腰都直不起来,这学生妹子是太自作多情了还是太不解风情了,你们两口子在那卿卿我我,她发那门子火?” “对啊,当时我们两都愣住了,等反应过来时那学生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周一的上午工作都会比较忙一些。韩晓风正交待助理把还没签字同意转户口的“钉子”名字清理出来,这周内一定要一一拔出。电话响了,她扫了一眼,院上一号头林书记的电话。飞快地拿起话筒:“书记您好!” “韩晓风,你下来,马上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嘟嘟…电话的忙音。 晓风的心一下悬了起来。 风一样的旋到了二楼,正预举手敲门间愕然地顿住了,林书记的办公室还有一个更大的书记:分管学生工作的校领导卢副书记! 她缓了两个节拍后才想起敲门,忐忑地叫道:“书记,卢书记!”心里面敲起了小鼓,闪电般搜索了下记忆,这段时间自己有没有什么违法乱纪行为,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循规蹈矩的,她的心稍稍安定了一点点。此时的她像极了一个犯错的小女生端正地站在两座大山面前。 “跟你了解下情况”,卢书记的语气还算平静无波,脸上也没有多少严厉成分。 “您请说。我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韩晓风自己都感觉自己的脸上的笑很僵硬。 “上周四晚上,你吃的食堂吧?” 周四!周四?那株云杉冷冷地闪现。晓风真恨不得打他一巴掌,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是那“云杉”首当其冲跳出来。食堂!对了,重点在那食堂二字上,六人组的形象交错出现。 “是的!”她很肯定的说 “和你坐一桌的男老师很熟吧?” “不熟,哦,不认识!” “不认识?怎么会不认识呢?”卢书记皱了下眉头,晓风明明白白地看到了他眼内画的那一个大大的问号。也听到了他的言外之音乐,不熟怎么会坐在你身旁,不认识怎么会坐在一桌。 这是什么逻辑,坐一桌就一定认识么。晓风肯定不敢对着卢书记说,只能在心里嘟囔着。 “秦晴说,你们在谈论学生转户口的事情,而且还在高调宣扬鼓动学生拒绝转户口,学生思想工作本来就难做,加上对政策的不了解,他们对农转非本就存在很强的抵触情绪,这不是在作反面宣传吗?” 韩晓风倒吸了一口冷气,怡人的春日里额上竟沁出了细细的汗珠。“你们”这个简单的人称代词就把韩晓风和陈小梅带进了六人组,在别人眼里可就成八人组了。“谈论”这个动词又把当时没和他们说一个字的两个人变成了六人组的同伙。这个罪可大可小啊! “我们真不认识他们几个,从他们对话中知道那男老师姓黄,四十多岁,好象是技术中心的老师,其他的人应该是和他一个部门的。”晓风申诉着。 “你所说的’我们’是谁?” “思政的陈小梅呀!” “那六个人是技术中心的?” “大概是吧!” 卢书记的脸色缓合了,眉头也舒展开来。 “秦晴说只知道你们两个的名字,其他的人都不认识,她说你们没说什么无原则性的话语,我只是向你了解下那位男老师的情况,你回去吧。”你这小丫头片子,不吓唬吓唬你,你怎么会那么快地招供,卢书记预治“连座”之罪的手腕,就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他的眉梢一闪,眼角往上一翘,掠过一丝得意和狡诈。 韩晓风差点就要在心里感谢那位平时似冷似傲的秦晴没有把自己和陈小梅连带编进六人组,转而又想,要不是她秦晴提了自己和小梅的名字,自己也不会卷进这场风波来接受书记大人的聆训了,她硬生生把快要蹦出心眼的“谢谢”压了回去。 坐在电脑前,对着显示器,韩晓风发了足足有两分钟的呆,她蓦地想起了什么,迅速地点开qq,找到昵称“乌溜溜地黑眼猪”那只灰色q版猪头像,这家伙永远都在潜水中。据她的说法是潜水有两大好处:一是为别人发过来消息可以不予理睬找到最好的托辞,第二是别人不能根据你的qq在线状态显示来判断你是否迟到早退,重点是领导不会凭此判断楞不丁跑来查你的岗。 几声清脆的键盘声后,“你领导有没有找你去谈谈心?”弹出了对话框。 “没有啊”猪头像立刻跳了出来,接着不停闪动。 “有什么事发生吗?”陈小梅反应极其迅速,按希波克拉底的气质类型划分,她应该偏属多血质类型。 一古脑儿向陈小梅倾吐了所受不公正待遇。 “怎么只找上了我?” 韩晓风扼腕叹息,在心里怀疑是不是自己真有那么一点点霉。 “哈哈哈”接着一张呲牙裂嘴笑得眼都眯了眉毛飞了的q表情飞了过来。像极了陈小梅那一点都不和朋友同甘共苦的嘴脸。 “肯定找你不找我嘛,谁叫你是美女呢!”外带一个吐舌头的调皮q表情,猪头不停闪动。 “幸灾乐祸吧你,说不定马上就找上你了”韩晓风恨恨地说,没忘记回敬一个榔头敲击头像。 第2章 食堂风波 第3章 A!A什么A? 第4章 受“六人组”牵连 周一的上午,工作都会比较忙一些。 韩晓风正交待辅导员助理把还没签字同意转户口的“钉子”学生名字清理出来,这周内一定要把钉子毫不留情地一一拔出。 看到不到一会儿功夫,助理清理出来的名单就有一串,还有不断变长串的趋势,她头都大了。 电话响了,她有点不耐烦,正想没好气地冲电话里的那个人吼一下下,缓解一下堆积心头的压力,音量加大之前,她还是理智地扫了一眼屏幕,那上面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显示是院上主管行政的一号头林书记的电话。她不敢怠慢,立马刹住了快冲出口的语气,来个一百九十度的陡直下滑,音量调的不高不低,飞快地拿起话筒:“书记您好!” “韩晓风,你下来!马上到我办公室来一趟!”书记的声音没有半丝温度。 啪的一声,电话挂掉了,只听得嘟嘟…电话的连贯忙音。 晓风的心一下子悬吊吊地挂在高空,找不到一个可以落下的支撑点。 这声调很有些那什么?带着些不好的兆头! 风一样的旋到了二楼,正预举手敲门间,韩晓风愕然地顿住了,林书记的办公室还有一个更大的书记:分管学生工作的校领导卢副书记! 她滞缓了两个节拍后才想起敲门,忐忑地叫道:“书记!卢书记!” 心里面的小鼓咚咚咚地擂了起来,电光火石般搜索扫描了下记忆存贮器,这段时间自己有没有什么违法乱纪的行为,扫描结果显示无,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循规蹈矩的,她的心稍稍安定了那么一点点。 此时的她像极了一个犯错的小女生,拽住衣服一角,端端正正地站在两座大山面前。 “跟你了解下情况”,卢书记的语气还算平静无波,脸上也没有林书记脸上表情那么多的严厉成分。 “您请说,您请说,我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有问必答!”韩晓风自己都感觉自己脸上的笑很僵硬,很不自然,很小心翼翼。 “上周四晚上,你吃的食堂吧?” 周四!周四?那株云杉冷冷地不停闪现......... 晓风真恨不得打他一巴掌,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是那“云杉”首当其冲跳出来,一点不合时宜。食堂!对了,重点在那食堂二字上,“六人组”的形象交错出现。 “是的!”她很肯定的说 “和你坐一桌的男老师很熟吧?” “不熟,哦,不认识!” “不认识?怎么会不认识呢?”卢书记皱了下眉头。 晓风明明白白地看到了他眼内画的那一个大大的问号,在不断加粗加黑。也听到了他的言外之音乐,不熟怎么会坐在你身旁?不认识怎么会坐在一桌? 这是什么逻辑,坐一桌就一定认识么?晓风肯定不敢对着卢书记说,只能在心里嘟囔着。 “秦晴说,你们,在谈论学生转户口的事情,而且还在高调宣扬鼓动学生拒绝转户口,学生思想工作本来就难做,加上对政策的不了解,他们对农转非本就存在很强的抵触情绪,这不是在作反面宣传吗?” 韩晓风倒吸了一口冷气,怡人的春日里额上竟沁出了细细的汗珠。 秦晴!好个珠圆玉润的人儿,在她面又一晃地出现了! “你们”这个简单的人称代词,就把韩晓风和陈小梅卷进了“六人组”,在别人眼里可不就成“八人组”了? “谈论”这个动词,又把当时没和他们说上一个字的两个人,变成了“六人组”的同伙。这个罪可大可小啊! “我们真不认识他们几个!只是从他们对话中知道那男老师姓黄,四十多岁。好象是技术中心的老师,其他的人应该是和他一个部门的。”晓风申诉着。 “你所说的’我们’是谁?” “思政的陈小梅呀!我和她一起去吃食堂。” “那六个人是技术中心的?” “大概是吧!” 卢书记的脸色缓合了,眉头也舒展开来。心里快意地冷哼:“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看你几个往哪儿遁形!” “秦晴说只知道你们两个女老师的名字,其他的人都不认识,她说你们俩并没说什么无原则性的话语。我也只是向你了解了解那位男老师的情况,就这样吧,你先回去。” 你这小丫头片子,不吓唬吓唬你,你怎么会那么快地招供?卢书记欲加“连座”之罪的手腕,何患几个字词,就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他的眉梢一闪,眼角往上一翘,掠过一丝得意和狡诈。 韩晓风如释重负地吐了一口气,如获大赦般,差点就要在心里感谢那位平时似冷似傲的秦晴,没有把自己和陈小梅连带编进“六人组”。 转而又想,要不是她秦晴提了自己和小梅的名字,自己也不会卷进这场风波来接受书记大人的聆训了。 她把快要蹦出心眼的“谢谢”两个字硬生生地按压了回去。在心里不齿地冲那个刚才还想对她感恩戴德的秦晴骂道:“我谢,我谢你个大鬼头!这种事情也要打小报告给领导,什么人!什么德行!啪啪!”她对着空气扇了两巴掌,感觉出了一口心中的郁闷之气。于是,心里也轻快了好多,不由自主地对这件事感到可笑。 坐在电脑前,对着显示器,韩晓风发了足足有两分钟的呆。不知道该干什么,她蓦地想起了什么,迅速地点开qq,鼠标在消息那栏不断滑动着,找到昵称“乌溜溜地黑眼猪”那只灰色q版猪头像。 这家伙永远都在潜水中。据她的说法是潜水有两大好处:一是为别人发过来消息可以不予理睬,找到最好的托辞,第二是别人不能根据你的qq在线状态显示,来判断你是否迟到早退,重点是领导不会凭此判断你在不在位,楞不丁跑来查你的岗。 几声清脆的键盘声后,“你领导有没有找你去谈谈心?”弹出了对话框。 “没有啊!”猪头立刻跳了出来,接着不停地闪动,猎头立时由灰色变成了粉色,胖乎乎地万分可爱。 “有什么事发生吗?”陈小梅反应极其迅速、灵敏,按希波克拉底的气质类型划分,她应该偏属多血质类型。 韩晓风像倒豆子般,辟呖啪啦一古脑儿地向陈小梅倾吐了所受逼供,诱供等,不公正待遇。 “怎么只找上了我呢?”她很是不服气。 韩晓风扼腕叹息,在心里怀疑是不是自己真有那么的一点点倒霉呢。 “哈哈哈”接着一张呲牙裂嘴,笑得眼都眯了,眉毛扬起来了的q表情飞了过来。 像极了陈小梅那一点都不和朋友同甘共苦的罪恶滔天,人神共愤的嘴脸。 “肯定找你不找我嘛,谁叫你是美女呢!”外带一个吐舌头的调皮q表情,猪头不停闪动。 “幸灾乐祸吧你,说不定马上就找上你了,你等着被卢书记叫去训话吧!”韩晓风恨恨地说,没忘记回敬一个榔头敲击头像。 “不会的,卢书记才不待见我。” 第5章 风都吹得倒,追都追不到 春困,春困,在这花开蜂绕蝶舞的季节,恹恹睡意漫漫袭卷而来。 林沐雪的脑内出现了《红楼梦》里史湘云的春睡海棠图:“果见湘云卧于山石僻处一个石凳子上,业经香梦沉酣,四面芍药花飞了一身,满头脸衣襟上皆是红香散乱,手中的扇子在地下,也半被落花埋了,一群蜂蝶闹嚷嚷地围着她,又用鲛帕包了一包药花瓣枕着。 众人看了,又是爱,又是笑,忙上来推唤挽扶。 湘云口内犹作睡语说酒令,唧唧嘟嘟说:‘泉香而酒冽,玉盏盛来琥珀光,直饮到梅梢月上,醉扶归,却为宜会亲友。” 一个质朴豪爽率真勇敢妩媚俏丽的女子形象跃然而出,仿佛对她浅笑盈盈。林沐雪的脸上也泛出盈盈笑意,那笑意中竟然也有微微轻愁淡淡笼锁,苍白的面容上那双如水剪眸寒星点点,显得越发的大而水雾迷矇,让人忍不住想去探究那一汪湖水里究竟藏着些什么? 她典雅精致的面容稍显瘦削,让人忍不住的怜爱,忍不住的想去呵护。 林沐雪放下手中的“厚砖头”,伸了个懒腰,为自己冲了一杯二合一原味咖啡,勺子轻轻搅动那褐色液体,浓浓的咖啡味道在屋子里流淌。深深地吸了一口,她觉得困意被赶走了一半。阳光斜照,她静静立在窗前。 浅蓝的天空飘曳着闲散的白云。棉花样繁华,羽绒般轻柔。 万里碧空澄静如练,风清云来扰。 云卷云舒中,丝丝缕缕幻化成形态各异的小精灵,憨态可掬地恣意着快乐。 那两只尖尖小巧的耳朵可是欲藏还露的雪狐? 松松茸茸的大尾巴定是远道而来的北极熊。 或许散落大草原的只只绵羊风低草现,或立或卧。 许是轻灵飞过高空鸽哨划过天际的洁白羽翼。 一湖静水,清波微拨,天鹅悠然撩起大珠小珠,演邑一曲天上人间。 巧笑倩兮,是织女的裙裾飞扬。 顾盼生姿,盈盈一水间晶莹的潇湘泪。 星星点染,是桅子暗香浮动的绽放。 娇娇无瑕,玉兰吐露着芳华。 朝如鱼肚,远空横卧。 鸟雀呼晴,跳跃在枝头叶尖,梳理着潮湿的羽毛,鸣啾着呢喃着,整个世界如沐后少女,纤尘不染。深深地呼吸着,还带着泥土芬芳的空气,于是发霉的心情也在阳光照耀下摊开晾晒。 林沐雪把目光投向天与地的分界线上,脑子里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想去想。 “老师,我还书!”一个娃娃音响起,打断了她片刻的宁静。 林沐雪回到电脑前,从学生手中接过一摞书,用扫描仪对着一本本书内的条码号滴滴滴扫描起来。 “好啦,还完了!”她抬起头来,以为会看到一个娇小秀气的小女生。 “哦,谢谢老师”女生很黑,皮肤很粗,左边下巴上长着一颗痦子,上面斜插着两三根胡须,如果那是胡须的话,姑且就这样叫着吧。 看来凭声识人是错误的。林沐雪用眼睛送走了那有礼貌的女生,对她的长相感到难过。试想天下女人,有谁不希望自己天生丽质,沉鱼落雁,貌美如花呢? 望着读者信息上照片旁边的名字:庹铃,林沐雪脑子里很快出现了黄沙漫漫,穿着骑马装,套着皮马靴,拉着骆驼,艰难地剩着大漠落日逆风而行的驼队。叮当,叮当,孤独的驼铃声在空旷的大漠着飘散…… “雪儿姐,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韩晓风飘了进来,像一阵和煦的风,甜美的声音让林沐雪都快融化了。 “走,我们打乒乓去。” “才几点呀,这么早就想溜”林沐雪温和地看着这个洋溢着青春与活力的女孩。“青春是一首流动的旋律。”她不记得在什么地方看到过,或者根本就是她自己想到的。 “今天周末呀,4.30就可以去运动了,你忘啦?”韩晓风左扭扭,右扭扭,双手交叉向地上俯下身,哎呀呀,不行了,老啦,腰都弯不下去了。她哼哼哈哈着,艰难中好不容易才让手掌心触到地面。 “你都老了的话,那我不成了太婆了吗?” “怎么会是太婆,不说没人知道你已是一个三岁儿子的妈妈。”韩晓风无不羡慕地看着林沐雪曼妙的身姿,修长的四肢,恰如荷塘里一枝亭亭而立的风荷,那只有长期练习瑜珈才能拥有的小蛮腰。 “对啦,晚上我要去妈妈家接儿子,还好你提醒了我。”林沐雪暗暗责怪自己,差点把这事忘了,也该让辛苦了一周的妈妈休息一下。 “不好意思,不能陪你打乒乓了,你找小梅去吧,或者方蕾?” 看着林沐雪的满脸谦意,韩晓风一股酸楚涌了上来:“好吧,我去陈小梅。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哟,不要那么地累。” “嗯!我会的,你不用担心。去找方蕾,陈小梅陪你。”林沐雪展开笑容,她也不想把自己有些伤感情绪传给别人。 “走哟,活动活动,要不你就真成一头肥猪猪了。”韩晓风涨红着脸使尽吃奶的力气推动着陈小梅,推一下,前进一步,再推一下,再晃悠悠地挪动一步。 “累不累呀你!有那么不情愿么,真像是赶猪上屠场。”方蕾毫不留情地嚷道。 “不累,舒服着呢!”陈小梅也不生气,她觉得这比喻真贴切。她天生就是个惰性,挥汗打乒乓那真比上屠宰场还苦。她现在正享受着片刻不费力气被韩晓风推着走的惬意。 上当了,晓风赶紧撒手,陈小梅趔翘了一下差点失去重心摔倒。 呵呵呵,方蕾幸灾乐祸,差点鼓掌。 运动场地上有很多跳动的人影。让人感叹什么是活力,什么叫青春,“生命在于运动”果然有理,那是一种积极向上的精神,只有运动中的人才能体现出生命力的完美。 好不容易在露天乒乓场找了一张空桌,韩晓风站在球台边,一边看着陈小梅和方蕾进行热身操练,一边散漫地把目光投向正在进行各项运动中的人们。 封闭乒乓球场内除了学生,一般是行政楼办公室的,他们的衣着明显要正规光鲜许多,而且平整光滑,一丝不苟;脸上含蓄的笑,手中的动作也温柔了许多,那举手那投足间无不显示出他们的优越感。 韩晓风一会儿想到了“套中人”,一会儿又想起了达尔杜夫,她阿q的思想又作祟了。走出办公室,挠衣挽袖,挥汗如雨,那才能起到真正的运动,这样惺惺作态的形象维护工程真像跑道上走猫步。 韩晓风从鼻孔里哧出了不以为然的一声,迅速收回目光。她的眼球很快被隔壁邻桌打得酣畅淋漓的两人吸引了过去。 三十岁左右着白色绸缎唐装的翩翩男老师不紧不慢地削着球,不管对手是多么的快、狠、准、频频砍杀,他总是面带微笑,云淡风轻地一一削了回去,给他砍杀的时机他也好似熟视无睹,毫不心动,仍然慢悠悠的削过去,二十多岁的对手却在上窜下跳,左砍右杀中累得汗流浃背,黔驴技穷,他却如只闲云野鹤般气定若闲。 “打不死的小强”韩晓风手上拿着苍蝇拍子,正啪啪啪追杀着地上的蟑螂,累得她哼哼吐气,最后还是被它左突右窜溜掉了。这场景真像!她乐呵呵地想。 “喂,看到帅哥了,一个人在那偷着乐?你来打,累死我了。” 陈小梅扔下拍子,红霞满脸飞,像熟透了的苹果,她一边用右衣袖拭着额头眼角的汗水,一边用手扇着风,一屁股把自己甩到了旁边休息的椅子上。“唉呀,累死了,累死了!” “你真该多运动运动了,才打了十分钟,就累爬下了,看来我们每周都要拉上她。”方蕾还在热身状态,看她架副粉框眼镜,斯斯文文的,行动处如弱柳扶风。 毕业实习那年,有位中学老师追她时发出一声遗憾的感慨:“风都吹得倒,追都追不到。”对她娇弱的身躯作了总结性点评,很独到,很精辟。 不晓得韩晓风,陈小梅从那里听了来,成了经常顺手捻来取笑她的资本。 直到那一年那一月的某一天,学校举行教师运动会,当方蕾蹲在起跑线上,随着发令枪响,干净利落的起步,如矫兔如流星如离弦之箭,以遥遥领先第二名三十秒钟的好成绩时,这使在终点准备随时搀扶她,并能及时说上一句“重在参与,重在参与”安慰她的韩晓风和陈小梅大迭眼镜,张着的嘴半天没合拢。 从此便对她刮目相看,还把那句“风都吹得倒,追都追不到。”封存了起来。人不可貌向,海水不可斗量。古人的说法对这位二十八岁的剩女来说还是很有根据的。 第6章 忧伤的雪 第7章 K歌遭遇“六人组” 傍晚六点过的空气里还残留着太阳火辣辣的味道。沿着平时惯走的路线运行,韩晓风总爱在公园这一角稍作停留。 那里,一座木桥横卧水中,木桥两旁都是层层叠叠遮住了水面的荷叶。水面清圆,几只蜻蜓点水,小荷初露,一一风荷举,荷叶散发的清香被热浪卷动,一阵一阵袭来。 晓风的心轻快无比,那些小朋友可爱的脸浮现出来,如这池内的新荷,清纯中不染一丝杂尘。 刚在“未来培训中心”上完两节英语课,这是她接下的为期二十天的暑期兼职,听完张生云的新概念第一册,再把《新概念青少年版1a》备下课,她就能游刃有余的给这些小家伙们把课上的生动丰富、活泼有趣。 她的笑意不由自主浮上她青春的脸庞,如一朵盛开的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从公园左边林**走来一个人,简单的t恤、牛仔,挺拔的身躯,修长而直的腿,牵引了倚着桥栏绳看荷花的韩晓风眼球,她讶然地发现,他居然就是从自己眼睛视角里,消失二个多月的那一棵“云杉”,正渐行渐远从身侧目不斜视,招摇而过。 韩晓风花痴般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自小径深处消失殆尽,内心却大大的受了一次打击。如此良辰黄昏美景,如此悠悠佳人独倚桥栏斜索! 他居然敢漠然而去,连眼光也没为她停留短暂的片刻。她甚至还为那满池莲荷叹惜,居然还有对荷池莲莲也熟视无睹的人! 肯定是个目空一切,自以为是的家伙!不就好运气地生有一副臭皮囊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韩晓风在心里恨恨地将那“云杉”骂了一个遍,还嗬嗬连带踹上两脚。不知那位已走远,帅气十足的“云杉”先生此时有没有耳朵发烫,喷嚏连连?嘻嘻…..韩晓风像得了多大大便宜似的,在心底乐开了花。 睡懒觉是韩晓风的一大嗜好。假期中她成了个自由散漫的人,无任何规律而言,晚上可以肆无忌惮地追电视连续剧、上网、聊天、听歌、看电影、看小说。 而第二天睡到自然醒后还赖着不睁眼,只有肚子咕咕咕抗议了半天,她才懒懒起身,伸着懒腰,打着哈欠离开她热恋的舒适的床。 她套着件松松垮垮的长t恤睡衫,上面印着个大大的红唇极其夸张。吸着拖鞋,刷牙,洗脸,然后冲一杯麦片,啃一片面包解决她的温饱问题。 外面毒辣的阳光让她望而却步,不得不变成宅在家的乖乖女,不过夏日的外面世界也并不精彩,对她没有吸引力,而家中调成春秋温度的空调让人舒适安逸。 她的两室一厅布置的很是温馨,所谓“麻雀虽小,五脏六腑俱全”,这个五十多平米的空间对她来说是游刃有余,就如她把自己塞进那件t恤睡衫里一样宽松。 卡农清唱版ourcannonind,就像夏日里从荷塘吹来的风,让人感觉非常清新、清爽。韩晓风把轻柔舒缓的吉他前奏剪辑掉,设置成铃声,她拿起电话,把自己安置在舒服的沙发上。 “陈小梅,你不回湖北了吗?这么快就想我啦?” “昨天回来的,给你带了鱼干,要不要吃?正宗的洞庭湖小鱼干。” 韩晓风想起了巴甫洛夫做的实验:在每次给狗吃食物前,先亮一个灯光,经过灯光和食物的几次结合之后,灯光一亮,狗就要流口水。灯光成了食物的信号,也就是说这时狗已经建立了对灯光的条件反射,成了条件刺激物。 同理,洞庭湖小鱼干成了信号,成了条件刺激物,韩晓风也拿自己做了个实验来证实了这一点。 “啧啧,口水出来了。”韩晓风记起陈小梅上次带的小鱼干,咽了下口水。 “你个老饕!”想象韩晓风流口水的模样,陈小梅乐呵了。她本来就很好吃的了,没想到还有比她更好吃的。 “我就一个吃货,咱们彼此彼此哈。” “下午去唱歌,我已经叫上方蕾了。” “好啊,好久没去干嚎了,去歇斯底里一下。” 就如爬上山巅,俯瞰大地,用双手团着嘴,呼啊呼啊呼啊地吆喝,把积沉的肺部郁气全部倾泻置换掉。 韩晓风想着就畅快。 下午四点,三个女人如约而至,准时聚到一个歌厅楼下。三个女人一台戏,果然,三个人也可以热闹非凡。 三个人叽叽喳喳如麻雀,你一句我一语争着抢着说着暑期的无聊事。 歌厅的大厅里,一群人正在和服务员询问各类包房的价格,四男两女,“六人组”!韩晓风有些心虚地赶快噤声,陈小梅很快发现了她的异样。 “怎么了”眼光飘过来一个问号。 食堂那“六人组”,“六人组额”韩晓风凑近她耳旁,悄声地说道。 方蕾讶异的表情:看看“六人组”,看看陈小梅,再看看韩晓风。 “怕他们干嘛,又没对他们做什么亏心事。”陈小梅不以为然 “是啊,我们又没做亏心事。”韩晓风赶紧挺直了脊梁,穿着细花小吊裙的身材琳珑极致。 很快,“六人组”发现了她们。 “三个美女同事,没想到会在这儿碰上你们,来唱歌啊?” 他笑哈哈地走过来,好像见到了久末碰面的熟识朋友。过来热情地打招呼,眼光却飘向韩晓风。 “韩晓风!?” “不甚荣幸!”韩晓风不亢不卑地,露出招牌似的微笑,她记得他叫老黄。 “在这里见到你,那当然是非常荣幸的事。” 老黄边皮笑肉不笑,边搓搓手:“唱歌应该不是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吧?” 他自问自答到:“要不然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他转身对着其他五个人说:“我们今天来唱个歌,保准明天,就会被校领导知道,你们相不相信?” “不可能哟”老坛酸菜拖长了音调。 “有可能!”肉嘟嘟女说得很肯定。 “我觉得不可能”白净书生有些不相信地看着韩晓风。 “我相信!”四号男总是最后一个发表意见。 那个美女级的女老师什么也没说,却拿眼光看着韩晓风。 那目光,有些冷,有些不屑,有些鄙夷! 韩晓风面上火辣辣地灼热,心里那个火呀,腾腾腾地就往上窜,他们完全把她当成一个爱打小报告,爱向领导告状的女人了,这是她认为的不齿的小女人才有的行径。 她刚想站出去解释解释,为自己分辩一下,洗清怨曲和误会。一旁的方蕾拉了拉她的手,小声说道:“什么也没别说,越描越黑,越说越说不清。” 陈小梅在旁边使劲朝她甩着眼色。 “哈哈哈…….” 在背后放肆的大笑声中,韩晓风三个有点狼狈地钻进一个小包,“呯”地一声关上了门。 第8章 温柔地抢劫 世上最悲吹的事情莫过于此了: 当你怀揣着一颗愉快的心,欢蹦乱跳地,走在芳草缤纷的小径上,却被别人半路硬生生地夺了去。 “听说那位老黄被领导请了去,对他的思想进行了再教育。还取消了年度评优资格,所幸他是民主党派,没受到什么更严重地处分。”陈小梅倒是清楚得很,不晓得从哪得来的消息。 “原来如此!难怪他见到韩晓风就跟见到个仇人似的。”方蕾才知道事情的原委。 韩晓风却是事过之后,就高高挂起,并把它丢到爪哇国去了。至于以后的事,她一点都不知道,也没去打探。 韩晓风喜滋滋的心情,被“六人组”烤得焉不拉即的。可味的,出自洞庭湖的小鱼干,也变得没了滋味。 她干巴巴地唱着歌,音符也是蝌蚪般窜来来窜去,从这腔跑到那调上,她自己都感到对不起自己的耳朵。 何况还有两个听众,这不得罪她们的耳朵吗?这么无辜地活受罪! 陈小梅干脆就当起了麦霸,从《听说爱情回来过》一路飙到《天路》。偶尔方蕾会在陈小梅的三拉四扯下,勉为其难地和着对唱一曲,《夫妻双双把家还》陈小梅唱着男声,假假的,有点太监的调调。再一首《凉凉》,唱得柔肠百转,跨度极大。 等到嗓子都快嚎哑了,她才意兴阑珊地放下小麦风。 “不唱了,不唱了,孤掌难鸣啊!特没劲!”陈小梅囔囔道。 “给你们讲个流传在云南的一个好玩的笑剧。”方蕾说道,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喝了口菊花茶,润了下喉咙,清了清嗓音。 到云南去旅游,当地老百姓就会给你讲述这个故事哦。 提示:要用重庆言籽读哟! 一个年轻女孩正哼着小调,悠闲地走着。 突然,感觉有个尖利的东西顶着后背,一个声音响起: 妹儿呢,你晓得我用啥子顶着你的后背的? 我不晓得哟,用啥子嘛? 用剪刀啥! 哦,那你要干啥子呢? 借点钱给我用哈啥! 为啥子呢? 哥哥没钱用了啥! 那我要是不干呢? 那我就要白刀子进绿刀子出了哟! 哥哥也,你就豁我了啥,只有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啥,那有白刀子进绿刀子出的呢? 妹儿呢,这个你就不懂了哈,我刺到你苦胆了啥,黑们痛的哟! 那我还是把钱给你嘛,免得痛! 所有的钱哟,要掏干净哈! 要的嘛。 男的走了没几步。 哥哥也,你把我所有的钱都拿切了,我啷门回家呢,还是给我点车费啥! 对头,我啷格搞忘了呢,妹儿呢,走嘛,我送你去车站! 男的送把女的送上车,付了车钱! 妹儿也,你慢慢走哈,要小心点哟,不要遇到坏人了哈! “呵呵呵,这叫什么?” 陈小梅听完方蕾绘声绘色的讲述,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温柔地抢劫”韩晓风替方蕾作了回答,她读研究生时,在一次讲座上,听科委的李大圣博士讲过。 “没劲!”这次是方蕾说了。 她刚上完一个月的公共课回来,那个偏爱搜罗形形色色广告语的女博士,也给她们这一届作了讲座。 广告语精辟独特,让人过目不忘,真还有可取之处。 据说李博士常常带着便签纸,看到喜欢的广告语就记下来,日积月累还成了一笔难得的财富。 值得学习,学习!方蕾把她的话收纳进一个精致的本子里,点点滴滴,不让漏掉一滴,就如由阿尔卑斯山脉顶端雪水融化成的“依云矿泉水”一样弥足珍贵。 “你的网店名‘对上了眼’是不是用的李博士说的一句广告语?”方蕾作幌然醒悟状。 “那当然了。”韩晓风有点洋洋得意,她弄了个网店,店名就叫“对上了眼”。 里面的广告语打着:“亲,对上了眼,不带走,你会相思嘚!”。 她卖的时装,当然是作代理,货物不在她那儿,别人要买她的衣服,付了款后,她就叫身在广州做服装生意的朋友小铃发货。 等交易成功,买家确认支付宝付款给她后,她再把小铃报价给她的钱和快递费通过支付宝转帐给小铃。 她这种不费一分本钱,只费下嘴巴皮子的甩手老板肯定是赚不了几个的,但她却乐此不疲,能赚到5元,10元她都象捡到块宝,对着网络顾客亲呀亲地叫得那个亲热劲。 照她的说法也就是“积累经历,丰富人生,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加多姿多彩。” “要是监狱好玩,你肯定也会想方设法的进去体验一翻吧?”陈小梅打趣到。 “体验好的,坏的让别人去体验,我可以倾听别人的体验,万一不幸遇到了坏的,就安慰自己,这只不过是人生的一种经历。”韩晓风自得的说。 “你还真有点阿q也。”方蕾觉得韩晓风思想真的好好笑。 “其实阿q并没什么可批判的,有时有些阿q还可以让自己心情快乐,那种精神胜利法,多少可以让人遇到挫折,遇到苦难时能想到好的方面,能感到一切都还有希望。就是自我欣赏,自我对挫折的分析,自我激发内心深处的力量的那种,自我安慰精神。”韩晓风诠释着她的**精神。 “把悲哀稀释,将美好酝酿!来,咱们干一杯!”陈小梅无比豪气地,举起手中的柠檬茶,叮当一声,玻璃发出清脆脆地声响,如果再稍微加点力度,那玻璃杯可能就玉碎,变成固体废物了。 三个女人好似受到了点拨似的,重新拿起小麦风,有点歇斯底里的k歌,管他南腔与北调,不遵守章法,大声的吼,大声的闹,大声的笑,不好笑的也会笑得捧腹,笑得眼泪出来,亢奋着,疯狂着,平时的斯文尽扫,她们好似在喧泄――快乐与不快乐的一切。 “君不见,刀兵利器皆无限,无心之失惹事端!”韩晓风把这句在成都地铁车厢内发现的广告词,照李大圣的方式,有样学样的习惯装进自己的手机备忘录里。 有时应场应景,顺手就拈来,还蛮不错,能搭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就如她和“六人组”的小插曲。 第9章 转角遇到她 虽然韩晓风,陈小梅,方蕾三个该吃吃吃,该喝喝喝,该玩玩玩,可缺了林沐雪的“四人帮”,总让人感觉少了点什么。 悄无声息地,日子一天天如沙漏般流走,就像月湖的水,在月月、日日、时时中静静流动。 地方医院,林沐雪脚步匆匆,她左臂挂着一个淡绿色的包,右手提着保温筒及食盒,里面有她刚熬好的鸡汤。在省城军医大学附属医院做完手术,放、化疗了三次后,卓然就转回地方医院了,有时住在医院里,有时回家。 “你好!请问住院部怎么走?”一个极富磁性的男声响起。 林沐雪抬起头,身子左转,一张充满阳光的脸映入她的眼帘。 眼睛里含着期待!是期待吧?仿佛还有一丝丝温柔在里面,看着她,一闪即逝。 “直走,前面右转就到了。” “谢谢你!” “不客气!” 林沐雪继续向前,后面紧跟着亦步亦趋的脚步。同一个地点,同一个方向,自己就成了最好的向导。 “你也是去住院部的吧?” “嗯” “那正好,我去看个朋友。”他加大步伐,和林沐雪并排走。 “你是清州学院的老师?” 林沐雪有些震动,眼前这人完全陌生,自己从来没见过,不可能是同事,这点她可以肯定。学校教职工虽然多,虽不能一一叫上名字或者逐个对上号,但一般都有些脸熟的。而他? “你认识我?”林沐雪清瘦的脸上露出浅浅淡淡的一笑。 “见过一次!”他捕捉到了那缕如清风拂面的笑容,及里面埋藏着的淡淡愁怨。 他的眼前浮现出了那个春日阳光里,他打算放弃去清州学院工作。转身离去时,那首清幽的“琵琶语”若隐若现地传进他的耳内。 他回头,听音乐的主人清瘦的脸,紧抿的唇,有些倔强的却带着清愁的眼神。端着一杯咖啡,落寞的站在窗前,阳光中的剪影,如电影快镜头闪现,贮藏进了他的记忆深处。 他还她一个温润的笑容。 在哪,什么时间?林沐雪快速地搜索记忆,却找不到一丝和他偶遇过“一次”的痕迹。 “亲人病了?”这关心有些突兀,也有些八卦,他却忍不住问了。 “嗯”林沐雪并不想向他透露点什么。 看他脸上有些难堪的表情。 “我老公”林沐雪补充到,她觉得没什么可隐瞒的。 “老公!?”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她明明就像一个刚刚踏出校门的清纯女生模样! “嗯,肝癌晚期!” 林沐雪真想给自己一耳光,为什么要说,为什么要对这样一个,对她而言完全陌生的男人说? “啊!?对不起。”他有些手足无措的慌乱,道着莫名其妙的歉。 “没什么,已经习惯了。” 林沐雪苦笑着,是的,历经几个月下来,听到见到过这样大同小异的惊讶,这样的震惊反应,她已经习惯了。 “我叫江著,才到清州学院报道,以后我们是同事了。” 他转移了话题,也压制了心内涌动的不安和莫名的悸动。 “哦!”林沐雪心想,原来将由陌生变为熟悉的人了。 “林沐雪!”停顿了一小会儿,她也做了自我介绍,不然是否有些不礼貌或者小家子气。 “很高兴认识你。”讨厌的客套话!他想伸出手,跟她握一握,却没有这勇气。 “我也是!”她客气地回答。 “我师弟阑尾炎,昨天才做了手术。” 必须作个交待似的,江著知道她所看的病人,理所当然也应该告诉她,自己所要看望的病人。 “你送他来的?”她不知道自己为何有此一问,问得有点弱,有点多余。 “是!他叫罗晨辉,一个老板带出来的,我们一起来的清州学院。” 林沐雪脸上飘荡过掩饰不住的笑意。 江著惊觉,脸上一僵,不由搓了搓手。 问路搭腔的俗套!自己和别人一样,照落窠臼,并且痕迹了然。 “到了!”林沐雪不着痕迹地解救了他的尴尬。 大厅里等待电梯的人很多,医院里总是效益很好,体现在人来人往,川流不息中。 大厅里有四个电梯,一个单层,一个双层,一个单双层,一个医生专用。林沐雪站到了双层队列,她从不选择单双层,因为层层开合慢得像蜗牛。 其实她知道转弯处安全通道口还有一个货用电梯,那里人乘坐货用电梯的人很少。有时上下班高峰用电梯时间,为了速度和清静,她经常选择货用电梯或者走楼梯,而那一次…… 那天早上,从外面买来稀饭和馒头,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来到电梯旁,她没能坐上电梯,于是她转过冷清的一角,刚到货梯边,电梯就到了。 运气真好!一分钟都不用等!她在心里欢呼了一声。电梯门缓缓开启,她举步欲进。却见里面摆着一个长形推车,车上面摆着一个直直地,套出一个头形,圈出一双脚形,呈人形状的蓝色袋子,霍然推出。 “死人!”不用想都可以判断出,林沐雪急忙收脚,一个列趄,差点辅伏在那袋子上面。还好慌乱中抓住了电梯门旁的扶手才稳住了下跌中的身体。 推车的医务工作人员穿着墨绿色的一体医务服,带着一个浅蓝色的口罩,一个更浅蓝色的帽子,只露出一双看不出任何表情的眼睛,直溜溜地平视着前方。 “江西赶尸人!”林沐雪的脑子里飞快闪现出,月黑风高夜,几个排成一溜,毫无生气、惨白脸、机械地、慢腾腾僵硬走动的,已失去生命的尸体,后面一个时不时啪、啪在空中挥动着鞭子,嘴里叽哩咕噜不知念着什么咒语,一样毫无表情的赶尸人! 林沐雪转过身,逃也似的慌不择路跑进了旁边的楼梯,昏黄的灯光惨淡淡地照着发黄的路面,一层又一层,越往上爬,楼层越冷清。 楼梯顶上的电灯泡、转弯处的消防栓、闲置地简易陪护床,都像被附着上了一个魂魄,闪动着冷幽幽的眼睛,盯着她,发出傑傑地怪笑在四处回荡扩散,包裹着她。 她感到有一种无形的力量铺天盖地而来,使空气有些压抑,有些窒闷,她听到自己心脏急促地、快节奏的咚咚,咚咚跳动的声音,就快要冲出体腔。 八楼,到了。林沐雪的眼睛终于从黑暗中,看到从六楼护士台普射过来的白炽灯光――如爱尔克的灯光,还有――人的声音。 从此,她再不坐货梯,也不走安全通道。 “电梯来了!” 江著用臂膀轻轻碰了一下她,才把林沐雪神游的思想拉回来。 他有些好奇她的那一时的走神、错愕,都在想了些什么? 人流涌进电梯,林沐雪站到电梯最角落,尽量收腹吸气,缩小自己所占空间,她感到自己的背都要贴紧电梯壁了。 江著面向她站着,比她高出了一个头,成了一个天然屏障。在这个狭窄的空间里,她几乎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淡淡地绿茶味道。 一个重量级的、三十几岁的巨人,直到电梯滴滴地发出超载的警告,才在下意识的自觉中,犹豫了半分钟,才勉为其难地退出了电梯,他胖胖的脸在电梯门减负般缓缓关闭中越缩越小。 指示灯在六楼所在楼层一闪一闪,电梯门吐出一两个人后,再重新关上。 “我到八楼,你去十二楼?”林沐雪对这医院各科所在楼层都心中有数。 “嗯,希望你丈夫早日康复。” “谢谢,那我先走了。”林沐雪浅浅一笑,迈步跨出了电梯。 江著看着林沐雪逐渐消失在电梯门中的身影,那背影清瘦而落寞,他的心莫名的有些失落,有些伤感,无端地还有点沉重。 第10章 病中的卓然 第11章 “云杉”来了 第12章 那个给她写第一封信的人 “学习**,好榜样,忠于革命忠于党……”“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西边的太阳就要落山了,鬼子的末日就要来到….” 军歌声声在校园里此起彼伏。高亢的军歌声在这些刚踏出中学大门的大一学生口中传播,放大,向上、激越、鼓舞,却稍带些些稚嫩,那张张严肃的脸上有着新奇,新鲜和对大学生活的向往和憧憬变成现实的自豪。 韩晓风走在林荫道上,清晨凉爽的风让她感到无比舒适。 “韩晓风!我没认错吧?” 韩晓风抬起眼:军靴,橄榄绿,红肩章,一个名符其实的军人! 凭着韩晓风对军人那种微不足道的了解,她也清楚挡在她对面的是一个正排级军官。他是谁?韩晓风搜肠刮肚,也翻不出这人的模样,脑内资料更是空白。 “您是…?” 韩晓风显出一副白痴样,无辜地笑了笑了。掩饰她因记不住别人而那人却一口叫出了自己名字的小小错误。 “你不认识我啦?” 军人些微黝黑的皮肤,带笑的眼睛很热情,却也有那么一点失望。转而他不想让她为难,赶快自报起家门来。 “李嘉林,忘啦,我们可是中学同学呢。” 说完,他有些紧张地看向她,害怕她还是会想不起来。焦急中却找不到更好的东西来激起她的记忆。 “啊!李嘉林,是你呀,长成了这个样子!。” 韩晓风几乎是惊叫起来,她心虚的四下望了望,继而脸蓦的一红,赶快低下了头。 “终于想起来啦?哈哈哈.....我的样子变了么?” 李嘉林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快乐那么明显。 怎么会想不起来!韩晓风暗暗地嘀咕着。李嘉林,李嘉林,只是这名字可早烙进了她的心里,至于形象吗可早就在记忆中模糊了,模糊了又消遁,在n多年以前。 每一个人,在她的一生中,对于第一次,都会是刻骨铭心地。 你可别想歪了,这个韩晓风的第一次,就是面前这个叫做李嘉林的人,在她读初中一年级上学期的时候,给她写了第一封信,她破天荒第一次收到的被叫住“情书”的东西。 当时一个叫梅子的女生,诡谲地笑着告诉她门卫那儿有她的一封信。她还在千思万想会是什么信,会是谁写的信。 拿着信,翻过来倒过去地打量,信封上面写着**中学。 几个女同学看到她手中拿着的信,诘诘怪笑,挤眉弄眼。 韩晓风敏感地觉察到了什么,赶快把信丢进书包里。 回到家,她把信丢进垃圾桶,却又忍不住好奇,捡了起来。作贼似地看看父母不在家,便关上门,颤抖抖的拿出信....... 于是,这个叫做李嘉林的同学名字,便永远地留在了脑海中,抹也抹不掉。 更让她气恼的是,当时这个同学长什么样子,她怎么想,却都想不起他的模样来。只模糊地记得,有着一张微黑的面孔。 这可恶的李嘉林!就这样剥夺了她的第一封信的权利。 “你在这学校当老师,很不错的。” 李嘉林切断了韩晓风的记忆之绳。 “不是老师,是辅导员。”韩晓风急忙更正着。 “一样是老师呀,昨天我听到我的几个教官说起你的名字,当时就在想会不会就是你,果然是你!呵呵。” 李嘉林开心地笑起来,好似发现了一块梦寐以求的宝贝。 “什么时候我就变成那些教官的谈论的话题了,我怎么这么无辜?” “说明你有魅力嘛,不好吗?” “不好,一点都不好!对了,你是那个部队的?” “你还不知道我是那部队的吗?” 那语气,好象韩晓风就应该清楚他是那个部队的。 “不知道”韩晓风没好气地说。 “跟原来一样,一点都没变。” 李嘉林的笑意盛满着一种宠溺,就差没用手摸摸韩晓风的头了。 作为辅导员,不清楚自己学生们的教官来自哪儿是不是有点失职呢? 韩晓风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她明白了他的笑中蕴含的意味了。 “李排长,中午我请你吃午饭吧,就当尽地主之谊,怎么样,肯赏光否?” “求之不得呢,有美女请客,不吃东西都饱了。” 哼,真不像个军人!破坏了军人在我心目中的美好形象。韩晓风腹谤着。 “那行,把你电话给我,下班后联系你。” 李嘉林掏出电话,拨弄了一番。 韩晓风感觉自己背包震动了起来,卡农清唱版ourcannonind徐徐传来,由轻而重。她掏出手机,扩散的电波中显示出一个陌生的号码。 “你的?” “是啊,求收藏!” “你还挺神通广大的哈,是谁出卖了我?” “你可爱的学生们!” “我靠!这些小嬉皮些,看我怎么收拾你们。”韩晓风暗暗地骂了一声。 “教官知道辅导员电话,便于联系,应该的嘛。怎么,不想让我知道你的号码?”那请我吃饭是不是也没多少诚意了?” “请,难道区区一顿饭我会请不起么。” 撑死你!韩晓风暗自骂道。 “那我带上我那些教官们?”李嘉林促狭地笑望着韩晓风。 “啊,那是多少人?”宰我!韩晓风恨恨地想,心虚心痛地捏捏包里的钱夹。 “哈哈,逗你呢!下次吧。” 韩晓风紧张的手立马松驰了,就如同此时的心。还下次,有下次才怪!她闷哼一声。望着面前这个一米七几的个头,还算英姿勃勃的军人,她怎么也没有少女时代的那种对军人膜拜的情结。 中午,时间怎么过得挺快的,转眼就到了中午。韩晓风叹口气,收拾东西下班。 地方依然选择上次和方蕾她们去的餐馆,这是否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了。 慢悠悠跺到餐馆,老板娘热情地招呼了一声。没想到李嘉林早一步就到了,在那悠闲地喝着茶水。 看到韩晓风,他挺绅士地站起来,给她拉开了椅子。 “你是跑着来的啊,这么快就到了。” “不是跑,但和跑也差不多了,箭步如飞,呵呵。” “那你点菜吧,肯定饿了。” “啊?哦,我随便,点些你喜欢吃的就行。”李嘉林为韩晓风对他的心情理解严重偏离感到沮丧。 “野椒酸菜鱼?”韩晓风象征性地问了一下李嘉林,考都不考虑地点了这道菜,边在点菜单上写了下来。再来个“青椒土豆丝”,“紫菜蛋花汤”。你还有什么建议? “没有,够啦。我们两个吃不了多少。”看着面前的韩晓风,李嘉林笑了笑。如沐春风,这种感觉,让他在记忆中搜寻了十来年。 “老板娘,菜点好了。”韩晓风扬起单子,转过身,两个身影印入眼帘,江著和罗晨辉。韩晓风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定格,有些不自在起来,想必脸上也有些微红泛现,她真恨不得打自己一下,这讨厌的不受控制的脸红。 “韩老师”江著淡淡地招呼了一声,对着李嘉林礼貌地轻点了下头。 罗晨辉也笑着点了下头以示招呼。 “两位好!”韩晓风一会儿就镇静下来,因为她感觉自己小小的内心隐隐受到了那么一点点伤害。 江著他们在隔了韩晓风两张桌子的距离坐了下来。 韩晓风背对着他俩,感觉背后总有眼睛在盯着她,如芒在身,浑身不自在得很。 对面的李嘉林探究地看着她,有些疑问,有些不解,继而有些不安和担忧。 “泡椒酸菜鱼”,老板娘端来香气四溢的一钵鱼,照往常,韩晓风早就迫不及待的伸出筷子了,可这次,对着鲜嫩的鱼片,她没了半点食欲,提不起兴致。 李嘉林夹了鱼尾搁她碗里,“吃吧,你最喜欢的鱼尾。” 韩晓风愕然地抬起头:“你怎么知道?” 李嘉林笑望向她:“只要用心!” 卡农清唱版ourcannonind淹没了李嘉林这一句。 韩晓风看了看显示屏,惊讶地叫了出来:“是林沐雪!” 她敏感地感受到背后的目光飞快地扫向她,她没来得及去诠释原因,就被林沐雪强制沉静地声音震住了:“晓枫,卓然――卓然他......他不行了。” “卓然不行了?”韩晓风急慌慌站了起来,扫落了桌上的饭碗。那碗掉地上清碎的声音石破天惊。 电话那端是沉默,长时间的沉默后,终于能听到林沐雪轻微的抽泣声,如天空中的细雨洒落...... 而韩晓风大脑短路般,竟找不出一个词语来安慰林沐雪。 空气凝固般地沉静,静的如午夜的月湖。 泪水止不住的迷糊了双眼,粘糊了面颊,她是为林沐雪伤心的。 韩晓风楞楞地立在原地,本来是意料中的事,但当它真正发生了,还是显得很突然和难以接受。 “还不快走!我送你去!”江著低吼,冲过来拉着韩晓风的手,奔出了饭馆。 “等等我,韩晓风” “江著!” 身后丢下一串李嘉林的呼喊和罗晨辉愕然的声音。 第13章 卓然走了 医院,熙熙攘攘,如集市般川流不息的人流。 江著大步流星,风一样的步伐,韩晓风紧追慢跑才不至于拉下太大的距离,要不是江著时不时停一下脚步,她早该追随不到他的背影了。 江著站在病房门口,韩晓风咬着嘴唇,从他肩膀后伸出一个头。 护士正面无表情的一件件取下邓卓然身上这样那样的管子,拔下手上最后的输液针,那手臂直直地就往病床沿下坠,瘦削、修长、惨白,晃了几晃,就再也不会动了,定格在午后这个永恒的时间。 林沐雪像一尊凝固的雕像,呆呆地站在那儿,机械地看着护士每一个动作,她的眼里没有一星眼泪。 雪儿姐姐,韩晓风扑了过去,急急搂住了林沐雪。 她清楚,林沐雪的痛藏在心里,埋在心底。 林沐雪喃喃道:“他走了,卓然走了!我知道,没事,没事,你不要哭!” 林沐雪伸出手,替韩晓风抹去脸上的泪水。她浅笑着轻轻推开韩晓风,转身准备去收拾卓然的用具,身子却如秋天的落叶,摇晃着。 江著抢步过去,扶住了她摇晃的身子,眼睛里满是担忧和不安。 他的手充满力度,传递着关怀和温暖,他痛惜地看向她:“坚强些,你一定要勇敢,知道吗?这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解脱。我们都会在你身旁,陪着你!” “嗯,谢谢!” 太息般的声音。她看到了他眼中的怜惜,浮光掠影般一种似曾相识又遥远又有些模糊久远的别样情怀。 她读不懂那里面究竟是什么,她也没时间没精力去思考这个在医院见过几次的男人眼中会有什么。 邓卓然的追悼会在生前好友的帮助下举行。 汀汀看着卓然黑白照上带点忧郁地微笑,打量着来来往往的人,机械地跟着妈妈一次一次地弯下腰,向前来吊唁的亲朋好友鞠躬致谢。 稚气的小脸上一张小小的紧抿着的嘴,无数个问号在他的小脑子里冒出他却不敢问:为什么只有爸爸的照片?爸爸到哪去了?为什么这么多平时嘻嘻哈哈逗他的叔叔阿姨们今天都严肃着脸?为什么看向自己的眼光多了些什么?是什么凭他的小脑瓜却怎么也想不出来。 为什么老是重复播放着这首难听的音乐,让可爱的妈妈偷偷地不停地抹眼泪,也让自己想哭,他真想哇哇地大声哭出来。 平时只要听到自己哇哇地大哭声,爸爸就会飞快地跑来抱起自己,着急地拍着他的后背,温和地安慰着他:“汀汀怎么啦?汀汀怎么啦?汀汀不哭。” 他就会搂住爸爸的脖子,把鼻涕眼泪都蹭到爸爸的肩膀上。 他东瞧瞧西望望,却找不到爸爸的身影,只有那张黑白照,爸爸那熟悉的眼神穿透出镜框,充满怜爱地看着他,似乎想对他说点什么,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林沐雪搂着汀汀小小的肩膀,一袭黑色衣衫的她显得越发瘦削。沉闷的空气包裹着这一对母子,显得有些单薄,无数的寒意在悄悄滋生,扩散。 “唉呀,我的儿子呀!你怎么就走了啊?” 远远地传来一声声哭嚎。大家不约而同的掉转目光,邓卓然五十来岁的父母抢了进来,他的妈妈声嘶力竭地哭喊了几声后,就用眼睛搜索着,东张西望着,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她。 后面紧跟着他们早已成年的一儿一女,一人掺扶着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那是邓卓然八十几岁高龄的养父母。 养父颤微微地抱起卓然的照片,缓慢地一遍一遍擦拭着镜面,像无数次为儿时卓然擦拭去脸上的脏污。 对着照片,老人嘴巴颤抖着,翕动了好半天才老泪纵横艰难地说到:“卓然,二爸-来-看你了,二爸来看你了。” 这是他一手拉扯大的儿子,从调皮捣蛋到成熟稳重,从上小学到上大学,他欣慰地看着他慢慢长大,看着他从学生变成一名大学教师,看着他娶妻生子,他想他终于可以轻松地安度他的晚年。 可现在,他视为亲子的卓然,却定格成了一张黑白照,没有跟他道别,没有留下任何一句话,就这样远离了,日渐衰老的他。 林沐雪悲伤地看着眼前满头银发的老人,眼泪再一次无声地滑落。她是为老人感到悲哀、甚至是同情。她知道卓然的离去,面前的老人不比她的伤轻。 她清楚地了解卓然和养父之间感情深厚,但自从卓然生病并且知道不久于人世后,却只字不提养父。 收整家中书架时,她无意中发现一个本子,上面潦草地写着邓卓然的所谓遗言:他的qq密码,邮箱密码,伤感地告别他的同学们、朋友们、同事们。 最后希望林沐雪把遗产的30%给他家在农村的父母,还强调至少得给20%。那强调的语气,林沐雪从纸上字里行间都能感觉得到。 他叮嘱他的弟弟和妹妹照顾好父母,而对他年老的养父,却一句交待都没有。 她理解不了是什么原因。她悲凉地苦笑了,他的遗产,在哪?是什么? 现在除了可以为她母子遮风挡雨的一套住房外,什么都没有!这套他们共同用按揭方式买的写着他的名字的三居室,就是每月照常该付的按揭款,和还借着末还的林沐雪兄长的几万元债务。 这就是他留下来的,还为他父母心心念念惦挂着的全部家当! 她甚至想过卖掉唯一的住房为他治病,而没考虑过卖掉房后自己和汀汀身居何处。养父的满头白发,养父的眼泪,养父苍老的身躯,落在林沐雪眼中,犹如瑟瑟秋风中的一片枯叶,萧条而孤零。 “嫂子,姐姐在农村,我还没结婚,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哥哥走了,以后你和侄儿就要自己照顾好自己了,我们也要回去了。” 在安葬好卓然的那一天下午,卓然的弟弟终于开口了。 林沐雪感激地看着他,这简短的语言不算安慰也是安慰吧。 一旁的卓然妈妈皱起了眉毛,目光不断闪烁,着急地授意着她的小儿子。 小儿子看了看他的妈,低下了头,嘟嚷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一个字。 卓然妈妈粗暴地拉开儿子,儿子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好不容易才在旁边站稳了身子。 邓妈妈立在林沐雪面前,俨然一个债主:“沐雪,我可是个直性子哟,有啥话我就说啥话。卓然走了,我们生他养他这么大,怎么说也算养了半个孩子,现在我们都老了,卓然他工作了这么些年头了,他就没留下点啥子给我们吗?” “卓然妈妈,卓然刚刚才走,沐雪照顾他这么久,身心疲惫,况且也在悲伤痛苦中,汀汀也还小,问题这么具体,你问这些干啥。唉….” 林沐雪还末开口,旁边的养父忍不住开口了。 林沐雪沉默了会儿,缓缓说道:“妈,你是知道的,我们刚工作时工资不高的,加上汀汀的出生,接着买了房,装修,再接着卓然的生病,我们根本没积蓄,房子每个月要付按揭款,还借了我哥几万元没还,治卓然的病都是学校的兄弟姐妹,还有卓然的同学们凑的。” 这是卓然留下的只言片语,林沐雪拿出那个本子,递给了卓然的弟弟。 卓然妈抢过本子,凑过头,瞪大两只眼睛,看着上面的一个一个小蝌蚪,立马又把本子塞回到小儿子的手中,急切地说:“你念念,我不认识字。” 小儿子省略前面的文字,只念了“留遗产30%给父母,至少20%”的文字。卓然妈妈展颜一笑,松了口气,喜滋滋地说:“我儿子还是有孝心,还是想着我们的。” “林沐雪,你不是说什么也没的吗,这30%又是啥子,明明是我儿子留给我们的嘛。”卓然妈妈理直气状地囔道。 “真的没有!除了我和汀汀现在住的房子什么都没有了。”林沐雪耐着性子有些伤心地继续解释。 “房子,房子不是钱吗,现在的房子要好几十万呢,这房子是卓然买的吧?你算算,你算算,这房子的什么三十是多少?”卓然妈催促着小儿子,只后悔自己当初不识字可以,但算术还是一定要学会一些,这不,现在算不清,不是很吃亏? “妈,房子卖了,嫂子和汀汀住哪儿?”小儿子良心上过不去,低声劝解道。 “我管她住那儿!她这么年轻,她不晓得找个有房子的男人再嫁一次呀!保不准汀汀马上就不跟着咱邓家姓了呢!我就不信她还会为我们卓然守着不嫁,我儿子买的房子,到时可不能也白白给送别人了。” “老巫婆,你说什么呢,太可恶了你!” 站在一旁的韩晓风早憋着一肚子的气,怒火腾腾往上窜,她早就忍不住了,不是江著及时拉住了,她真想冲出去给这老太婆狠狠一巴掌。 “你是哪个哟,跑起来骂我,关你啥子事?” “我是林沐雪的好朋友,韩晓风!那有你这种妈,自己的儿子刚去世,就跑来要遗产,邓卓然是你的儿子不错,但他却是他养父养大的,依照法律条例,即便有遗产也没你们的份,何况没有呢。” “你瞧瞧,你瞧瞧,卓然啦,你前脚一走,你媳妇儿就伙同着外人欺侮我这个老太婆子。” 卓然妈受了天大的委屈般,一屁股坐到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呼天抢地哭喊起来。 “我们不管你搬出什么法不法的,卓然是我们生的,他既然写了30%给我们,我们就有权利要,就照他说的办,最少你也得给我们20%吧!不给,我就天天到你们学校来要,我就不信你们无法无天了!” 卓然爸黑着脸狠狠地一个字一个字吐着,似乎林沐雪不给出这20%,他就要闹到全校都知道,闹上法庭才肯罢休。 “启万,你们不要闹了,这成什么样子!卓然是你儿子,这些年你算也算得出来他们有多少钱,平时还要顾到你们家里,他一家子也不容易。汀汀还小,沐雪还要抚养他长大成人,他可是你的亲孙子啊!她若卖了房子,你叫他们母子俩住哪?你不是还有一儿子,一个女儿,都成人了,你们为难沐雪干什么呢,你们!唉.....。” “二哥,你就晓得维护他们,平时问他们要点钱,你总是替他们说话。” 卓然爸在这个同姓但却不是亲兄弟的哥哥教导下声音低了几度,很有些心不甘地闭了嘴。 “卓然啦,白生了你呀,你怎么丢下妈老汉不管不顾了,我们无依无靠的,你叫你老汉和我今后怎么活呀!” 卓然妈捶胸顿足,越发声嘶力竭地嚎叫起来。 “妈,你也不要哭了,你们先回去吧。你们放心,我会把房子卖了,还帐后剩下多少钱我全给你们。” 林沐雪皱了皱眉,面无表情地说。她觉得累,她很想他们赶快离开,她想一个人静静地呆着,什么都不想,什么也不去想。 “雪儿姐….”韩晓风着急的不得了。 “没事的,没必要计较这么多了。” 林沐雪及时打断了韩晓风的话。 “况且,以后我也不想呆在这屋子里。我累了!” 林沐雪安慰地对韩晓风笑笑,显得疲惫不堪。 卓然妈狠狠地瞪了韩晓风一眼:“要的,要的,早这样说就好了嘛。” 她仿佛看到了一张一张红色大钞从天空飘向她的怀中,她忙不颠,乐颠颠地捡了一张又一张,不断地往自己的裤兜塞,一会儿自己的裤兜就鼓鼓囊囊起来。 她的表情就像夏天的脸,转而云开雾散,眉开眼笑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止住了嚎叫,急速地翻身从地上爬了起来。 “二爸二妈,我近阶段无法照顾到你们二老,我会联络阿姗姐,看能不能把你们接到她那儿去住。” 沐雪双手环着养母的双臂,无奈地安慰着。 阿姗是卓然养父的亲生女儿,五十岁了,是一所直辖市里某所高校的文学教授。因为那个时代的原因,原配妻子和养父离了婚,并带走了一岁多的阿姗,从此销声匿迹。 养父苦苦寻找多年,几经周折,最后才在亲朋好友帮助下才打听到消息,那已是阿姗知青下乡到云南返城高考后了。 阿姗的亲妈却极力阻止父女两的相见,因而养父见女儿的次数少之又少,时间久了,父女间的感情也淡了。 “不用担心我们,我们去养老院,那里的条件不错,还有许多年龄差不多的老年人,可以一起聊天喝茶,打打小麻将。” 老人好似在规划他的晚年生活,特别清闲惬意。 林沐雪无言以对,对着面前的古稀老人,看着他们蹒跚远去的步伐,她感觉到有沉重的不安和阵阵酸楚。 风,吹动着他们的白发,像根根不屈的小草,面临枯黄与衰败却依然挺直着腰身,屹立不倒。 而卓然的父母,居然跟着小儿子,欢天喜地离开了,那步伐迈得很是轻快! 第14章 接受我吧 这漫无边际的黑暗侵袭着空落落的精神,灵魂在冰河世纪里游荡,没有一个人的生气。林沐雪听着自己沉重的喘息,带着恐慌和迷茫,宇宙的蛮荒和着鬼魅魑魉,青面镣牙吐着长长蛇信子,如打翻了墨般的毒药扩散在空气中,幽灵似的气息飘忽游荡。 她赤着足,披散着长发,惊恐的眼眸四处探寻,浓浓的冰凉的雾层层叠叠地困扰住一个孱弱的身躯,裹卷盘旋而上云之颠峰。 从云蒸雾霭的颠峰顶上往下,跌落磁石般的无底深渊,从白雾茫茫到暗夜沉沉,长长地下沉,下沉--无边无际,如一个世纪还将连着下个世纪般漫长。 耳边是风?是雨?是桀桀怪笑?是紧缩的心脏呯呯地颤音? 心如一叶孤舟在急风浪尖上挣扎沉浮漂流,召唤着挪亚方舟踩着浪尖踏着雨雾迎风破浪而来,却是惊心动魄的冰山暗礁,座座森然竖立。 冰刀划破肌肤的撕裂声和着沽沽血色,在晶莹剔透上闪动着妖冶的美丽,张狂地让生命,在无声无息中流失却冷然地,绽放出鲜花般娇艳的笑容...... 一缕光线摧云破雾后,折射出五彩炫丽的光晕,如梵阿玲奏出极致动人的韵律,圣婴降地的声音,吉祥的声音,扩散,漫延,回荡...... 林沐雪闭着眼睛,梦中的情景在脑海中一一回放,她的心感觉被什么掏空了似的,空落落地难受。 黎明前的黑暗越发静寂,从隔壁房间里传出韩晓风均匀的呼吸声,传递出丝丝温度包裹着她。 林沐雪搬到了韩晓风的住处,在晓风的热情邀请下占据了她空着的另一间房。 林沐雪不想住在大而空的房子里,那里有邓卓然的身影,有邓卓然的味道,空气中似乎都飘浮着邓卓然往昔的笑容。 她把房子收整了下交给了房屋中介公司,有一个她能接受的价格她就会出售。 或许,离开这所屋子就远离了悲伤和怀念。死者已矣,而生者还得继续生活,过多地沉溺于悲伤并不是衡量感情的法码。 林沐雪只会在这样的午夜梦回,才体味到空落落地侵袭,和划过内心深处冷生生的痛。 她让汀汀住在外婆家,年幼的他并没感觉到生活中缺失了什么,每天除了上幼儿园,就和小区里的另外两个同年龄的小孩一起,玩得不亦乐乎,非得外婆千呼万唤才肯回家。 想到儿子,林沐雪松了一口气,她最怕卓然的骤然离去,会在汀汀幼小的心灵上留下伤痕,如那些电影、电视剧上演的情景。 孩子哭着吵着问妈妈要爸爸,而妈妈只好无奈地告诉孩子:“爸爸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 却背转身,黯然神伤地,偷偷地抹着眼泪。 儿子小小的身体、小小的脸、小小的肉乎乎的手,落在林沐雪眼中,都成了世上最美最美的享受,由心底升腾起一股浓浓的怜爱。 她还有汀汀,不是么,林沐雪不自觉地嘴角溢出了一丝笑。 林沐雪收拾心情,背上旅行包出发了。学校给了她两个月的假,或许寄情于山水能让她有充足的时间把自己的悲伤释放。 走前,韩晓风千叮咛万嘱咐地,甚过沐雪妈妈,友情的一种深度,让林沐雪时常感谢上苍对自己的恩赐和厚爱。 拖着行礼箱,登上飞机的舷梯,林沐雪感觉自己像是踏上了一条新的生活之路。天是那么的蓝,云是那么的悠然随意。 “小喇叭”不断的跳动,提醒有新消息。 韩晓风不想理它,但她最没耐性看那图标一跳一跳地。 点开,却是一个申请好友加入的消息。 韩晓风想都不用想,就点了拒绝。 “小嗽叭”又跳动起来。 拒绝! “小喇叭”再次不屈不挠地跳动着! 申请理由上多了张呲牙裂嘴的表情! 韩晓风没好气的点了“不再接收此人消息”。 这家伙,还真是个厚脸皮! 卡农清唱版ourcannonind在静静地夜晚响起,感觉比平时大了许多倍的音量。 韩晓风有点受了惊吓地飞快抓起了手机,移动滑块:“李嘉林,你吓死个人呀,这么晚了打电话干嘛?” “我又没装神弄鬼,怎么就吓到你小姐了呢,咦,我本事还挺大的,嘿嘿!” “有什么事,快说!”韩晓风万分不耐烦,连电话那头的李嘉林都能嗅到那股味道。 “你挺温柔的样子,怎么对着我就凶巴巴的了?哎,命苦!” “我凶吗?知道我凶就好,以后少在这么晚了打电话骚扰我!” 韩晓风屁股转动了下坐椅,保持着脸上的原状态朝显示器旁边的镜子倾下身,镜子中印出一张青春靓丽的脸,微撅着嘴,眉毛倒竖,真还有点轻嗔浅怒。 “喂,你在听吗?” “听着呢!”依旧地没好气。 “你接受我吧!” “什,什么?你有病吧你?” 韩晓风感觉好突兀,舌头不由得打起结来。但,镜中的自己脸怎么这样红?心脏的节奏怎么也加快了点跳动? “想什么呢,你也太自作多情了吧,哦呵呵…….” 惊天动地的大笑,此起彼伏.......。 韩晓风不用脑只用大脚趾头,也能想象到李嘉林此时笑弯了腰,笑岔了气,笑痛了肚子的丑态。 她啪地挂了电话,把电话扔到床上,特别生自己的气。 半秒钟后,ourcannonind音乐刚刚才开始,韩晓风便果断地中止了它的旋律。今晚的她觉得这音乐怎么变得如此讨厌呢,简直就是噪音! 她翻了翻ipod,挑了首听力课堂下载来的“betrayal”当铃音。 “小喇叭”又跳了起来。刚才那人?凭记忆不是同一个号!真是邪门,好长时间没人加自己了,因为她防打扰设置验证的。 管他呢,拒绝!果断地! 韩晓风qq上除了同学就是同事及亲戚了,网友就三四个,而且都知道真名实姓和工作单位的。 一个是写代码的某市的大学老师,一个同城市某区的电视台记者,一个就是本区的民政局的科级干部,再一个便是司法局律师。 偶尔闲下来或有点什么事的时候,她才会联系这几个网友。把时间花在聊天上,她真正觉得有些无聊才会干的事。 因此她拒绝加好友。可是那小喇叭再次跳动,这次的验证消息框里多了几个字:“你接收我吧!” 这几个字怎么这么熟? “你接受我吧!” “你接收我吧!” 收和受?音同字不同! 这不是刚才李嘉林才说过,让她很有些恼羞成怒的话么? 是他吧?韩晓风被好奇心激发了,她在拒绝理由框填了个“李?” 那面很快回了个“企鹅”不住点头。 韩晓风考虑了两分钟后,点了确认并在备注栏填上李嘉林的大名,然后把他归拨到了“同学”栏。 嘀嘀嘀,qq消息追随而至,一个“呲牙”紧接着一个“跳跳”。 “刚才那人也是你?” “那人?” “装什么糊涂?刚打电话前申请加的那个!” 一个“憨笑”跳了出来。 “你还真是厚颜无耻呵!”韩晓风再回他一个“白眼”。 “大哭”跳了出来,紧接着一个“抱抱” 一个“足球”传了过去:gowest! 一个“流泪”跑了出来:“太残忍了吧你?” “左哼哼”再一个“右哼哼”“你还真是神通广大!” “怎解?” “我的q号!” “没有想不到的,只有做不到的!” “擦汗”:“i服了u” “得意”跳了出来:“等你慢慢发掘!” “还发掘呢,做你的春秋大梦吧你,避之犹恐不及!” “抓狂”:“小妮子,点都不温柔!” “尴尬”:“给你个‘温柔的抢劫’” 韩晓风闷哼,却不知怎地就想起了方蕾说的“温柔的抢劫”,不由的笑了。 大大的“疑问”紧接着“坏笑”跳出来:“最好把我的心抢去,等你!” “撇嘴”韩晓风连礼貌地做“再见”的表情都没发就退下了qq。 时钟指向了十一点。为了皮肤,为了美丽得在十一点半前睡觉,她掩着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生物钟的摧发作用。 短信铃声!管它是谁发的。 一分钟后还是忍不住拿起查看,韩晓风是个急性子:“好梦!”简单的两个字映入眼帘,李嘉林的。 她不置可否地把手机放在远离自己的客厅茶几上,并毫无厘头地把手机设置调到了飞行模式。 第15章 冷不防它老兄尊口一张 穿过公园那条熟悉的林**,耳旁是鸟儿争声斗音的千啭百啾,此起彼伏不绵于耳。 一个一个的鸟笼隐藏在枝繁叶茂中,不是那一声声轻啼慢呤,行人是难以发现它们的位置的。 韩晓风偏爱的荷池里,花儿娇羞无比,笼罩在轻纱似的薄雾中,一个一个的莲篷渐渐丰富起来。 早起的小鱼儿调皮的吐着泡泡,木桥上有个穿着一身白练功服的老人在悠闲地打着太极,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韩晓风心情如晨风般轻快,右眼却有些不识时务地跳动,眼皮一扯一扯地让人好难受,“左跳财,右跳挨”,老人们经常这样说。韩晓风才不信这些呢,昨晚睡得晚了些,这么快就显示出来了。 “韩晓风,林书记找!”刚开了办公室的门,团总支周老师像专门等候她似地立马出现在她面前,脸上有点同情的味道。 “知道找我什么事吗?”韩晓风妄图从周老师那里探听到点什么,好有个心理准备。 “不清楚!” “真的不知道?”韩晓风探究地打量着他的脸。 “真的不清楚!林书记来时跟我说你一来就去他办公室。” “唔,我知道了,谢谢!” 韩晓风清楚要从这个为人圆滑的周团总那里导出点儿消息,是不大现实的。领导找,一般都没什么好事的,凭她多年的经验。 何况还有上次学生转户口那场风波在前面。 “车来将挡,水来土淹。是福躲不过,是祸逃不掉。” 韩晓风颇有点荆珂刺秦,壮士断腕的英雄气慨! 还是有点心虚地敲门,林书记背对着门坐着,面向显示器,不知在看着什么重要材料,他像背后长了双眼睛,看得见是韩晓风,断声到“进来!” 威严,生冷!韩晓风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糟了,我又犯了什么事?韩晓风皱着眉毛苦思不得要领。 唉,看来“右眼跳挨”还真不是空隙来风,不信老人言,是真会吃亏的。 韩晓风在心里暗暗吐了吐舌头,无可奈何的把头放进了绞索套,等待着法官的宣判。 “昨晚你的电话为什么打不通?” “昨晚?昨晚11点过我才关的机休息了。” 韩晓风有点理直气壮,这么晚了关机好正常哦,她在心里叨唠了一句。 “你新来的啊?你不知道辅导员是要求二十四小时开机的吗?” 林书记瞪了她一眼,似乎她心里那句叨唠他也能听见。 “林书记,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韩晓风弱弱地问,心里委实不安。 “这学期你的电话费补助停发,取消年度评优资格!” 典型的答非所问! 韩晓风吐了一口气,宣判了,还好,可以接受。本学期的主要电话嘛以后就用办公室的打,反正是办公事,大不了就是打电话催学生交学费,核实学生家长是否是没钱交还是学生拿了学费挪为它用。 至于评优,有资格评并不是一定评得上,何况还有那么多前辈排着队呢! 嘻嘻,她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她怕林书记看见,马上收回,却来不及了。 她看到林书记正皱着眉头,拉长着一张马脸,盯着她的脸。 韩晓风赶快站直了身子低下头,眼睛望着自己并立的鞋尖,典型的小学生挨批的姿态。态度,态度一定得要端正,这可是她的经验之谈,这招还挺灵。 果然,林书记的脸色阴转也不叫多云,只是好了一些。 “自己带的学生出了什么事都不清楚,还要来问我!你看你是怎么当的辅导员,嗯?”林书记把那“嗯”字拖得老长老长的。 韩晓风抹了把额头的汗,汗颜!失职,失职! “学生几次打不通你的电话,幸好他们班长打通了周老师的电话,事情才得到了及时处理,不然后果严重,谁也承担不了责任,恐怕我这个当书记的也要挨处分。” 韩晓风暗吸口冷气,什么事这么严重?有没有这么夸张啊? 这该死的周团总!她在心底暗骂了一声。居然一字不肯透露,害得她手忙脚乱,胆战心惊而且万分被动,到现在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韩晓风不知怎么走出的林书记办公室,也不记得他后面还语重心长,苦口婆心说了的许多话,她只想尽快弄清楚昨晚到底发现了什么事。 清州学院依山傍水,山因水而秀,水因山而灵。 有人说,每一个湖泊都是地球母亲的一滴眼泪。 而月湖就是其中的一滴,滴落在青青山麓,一涡安放山脚,缓缓流淌,莹泽如一腕糯化晴水的翡翠镯,绕在手腕上,盘桓于心间。 韩晓风喜欢清州学院,其中的原因就是它坐落在这灵秀的山水间,宁静淡然,给人身处世外桃园的感觉。 而美丽的地方也存在着危险,在不经意间划伤了它的美丽。 昨天的夜已经很深,她带的年级“电气工程与自动化”班的一个男生却和才追到不久的女朋友,很是浪漫地坐在草坪上,看月亮数星星。 却无意中挡了蛇大哥出来散步的路,冷不防它老兄尊嘴一张,毫不客气地对准了男生的屁股就是一口。 韩晓风想,这学生肯定从此便和蛇老兄决缘了,还好蛇大哥也算位君子,蛮懂得怜香惜玉,目标选择定位男生而不是男生的女朋友,不然它老兄下口的地儿多多少少会让人感觉有些尴尬。 女生吓得花颜失色,边跳边叫:“蛇,蛇,有蛇呀!”。 惊天动地的呼叫声划破了夜的静谧,学生宿舍的灯次第亮了起来,阳台上伸出了好多黑黑的头努力往下探。 男生脸色惨白地跌坐在草坪上,紧张的额角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有几个学生从楼上飞快地向他们所在的位置冲了过来,有本学院的也有其他学院的,班长紧接着赶了过来,着急万分的拨打韩晓风的电话。 听到的却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呆愣了半秒钟后就打给了学院的周团总,周团总开来了他那只“bluebird”,及时把学生送往医院救治。 在这一点上韩晓风还是很是感激周团总的,完全可以抵消掉他“一个字不透露”的可恶。 不然后果不堪设想,不堪设想!韩晓风不禁暗暗为自己捏了一把汗。 难怪林书记要发那么大的火了,韩晓风吐了吐舌头,立马在班长的操行分上加了5分。 校园里的草长偏僻的角落位置,第二天便立起了一块块的警示牌。 于是黄昏里,夜幕中,校园的角角落落里,少了许许多多、双双对对、模糊亲密的身影,显得冷清而安静。 有好事的人ps了李清照的《如梦令》描述往日的盛况: 昨夜饮酒无数, 沈醉迷失归途, 误入灌木草丛, 呕吐,呕吐, 惊起鸳鸯无数! 第16章 择日不如撞日 球场上三三两两的人在跑步,韩晓风一个人来到球场上,也加入了进去。沿着球场边缘慢跑了起来,桔红t恤,白色运动裤,白色跑步鞋,清爽而洒脱,扎得高高的马尾随着跑步有节奏的摆动。 李嘉林从远处小路走来,球场上的身影不经意间落进他的目光中,待看清是韩晓风,他的脚就如被磁石吸住般往不断往球场牵动。 坐在球场高高的台阶上,脸上漾满着笑意,静静的目光随着她的身影慢慢移动。 韩晓风从远而近,李嘉林正想起身向她嗨一声,却不知什么时候,韩晓风身旁多了一个人,他睁大了眼睛,那人他见过,那次和韩晓风吃饭时,拖起韩晓风就跑的那个帅气男人。 他们俩从李嘉林身旁慢慢跑了过去,边跑还一边聊着什么,李嘉林看到了韩晓风脸上的微笑,听到了她清脆地声音,她似乎都没有多余的心思向周围看上一眼。他感到了一丝挫败感,他静默地坐着,目光追随着两人的身影。 江著来到球场,发现了韩晓风,就紧跑几步追了上来,和她并肩跑起来。 “经常来跑步?” “偶尔!特别是心情不好时。”一脸严肃表情的韩晓风见是那棵“云杉”,脸上的表情一下融入到春风里。 “挨领导批了?” “对啊,你怎么知道?” “还好,学生没事。” 韩晓风讶异:“你消息挺灵通嘛,真是坏事传千里。”但她心里泛起一丝愉快的感觉,自己是不是被他关注着? “你们院的李博士最近申请到了一项国家自然科学基金,今天中午我们一起庆贺。” “哦,原来如此,下次见到他要跟他说一声恭喜的了。”庆贺就庆贺罢,怎么会扯到我身上?韩晓风想,要不就是他主动问起的?她心底泛起了一阵羞涩的涟漪,幸好夜色遮住了她脸上的红晕,不然她又要在他面前丢丑了。 一时无话,沉默让她觉得空气紧张而沉闷。她希望他跑快点,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自己就会恢复轻松愉快的自由慢跑,但她又感觉他跑在她身旁是一种愉悦,她又留恋着这种近距离,舍不得这种愉悦的滋味。 “你住学校的公寓楼?”江著打破了沉默。 “没有,校外。自己按揭了一套小户型,当然也少不了父母的资助。” “真是幸福,有个属于自己的家。” “蜗居而已啦!简简单单。” “平时自己作饭还是吃食堂?” “食堂的饭菜不好吃,虽然有教师食堂,但味道真不如自己炒个青菜有滋味。有时间就自己弄点,没时间就吃食堂。” 沉默,又是沉默。 ……. “林沐雪和你住在一起?”江著再次打破了沉默,有些犹豫地问了起来。 “嗯,是的。” “她还好吧?” “很好呀!” “哦……” 又是沉默。 “她等段时间就回来上班了。”韩晓风心中的愉悦在一点点消退。 “她到哪去了?”江著有些迫不及待地追问。 “出去旅游了!” “一个人?” “一个人!” “汀汀呢?” “在他外婆家,要上幼儿园的嘛。”韩晓风的笑有点僵硬,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自作多情了。 “那天买菜到你家作饭吃,是否欢迎?”江著感觉到了空气中的抵触,马上转移了话题。 “我可只会弄素菜哟,你会吧?”韩晓风笑了笑。 “会一点点,你只要不是很挑剔。择日不如撞日,明天周六,你有安排没?” “没,我准备睡个懒觉的。” “没问题,咱们烫火锅,我买好菜再电话你?对了,我叫上罗晨辉,没意见吧?” “当然没意见了,我把方蕾和陈小梅叫上,烫火锅嘛,人多才热闹。” 韩晓风本来就觉得两孤男寡女同处一屋,还一起做饭,怎么,怎么滴都感觉有些暧昧和尴尬。 他们的关系还没熟悉到这种地步的,作为主人的她没好意思拒绝别人的主动申请到家一游。 本打算周末睡个懒觉的,但韩晓风还是被生物钟早早的敲醒了,睡不着了,闭着眼睛养养神也好,她慵懒地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鸟声婉转啁啾,任神思飘游。 《背叛》的铃声缓缓响起,由小而大。 “不会吧,这么早?还跟他说了要睡懒觉的呢。” 清了清嗓子,怕自己的声音还带有残留的睡意,让男神听到那多不好意思滴,对吧!伸手从床头柜上抓起手机,上面却是李嘉林的名字在闪动。 “你神经啊,今天可是周六,这么早打电话干嘛,要不要人活呀?”韩晓风粗声粗气地,一点都没修饰过语调,更没好气地冲李嘉林埋怨着。 “一天之计在于晨,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懒猪猪,该起床了。” “要你管!你没听说过早起的虫子被鸟吃吗?”韩晓风没好气地说。 “哦,对的,我怎么弄错了,你是懒虫不是懒猪呢。嘻嘻!” “啥子事,老兄,你这么早打电话来,不会就是开涮我是懒猪还是懒虫吧?” “当然不是。军训还有几天就结束了,上次你请我吃饭,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应该礼尚往来,你说对吧?” 韩晓风一听就感觉有那么一点点汗颜,上次江著突兀地拉走了自己,说是自己请客,最后埋单的却是李嘉林。而后来韩晓风一句谦意的话都没有对他说过,虽然情有可原。于是她想都没想下就说“那你来我家吧,今天我们吃火锅,自个弄。” “好啊!好久没吃火锅了,口水都快出来了。” 李嘉林喜意言溢于表,连声带都透着喜悦的振动。 第17章 嘴碎的陈小梅 “够浪漫的,真服了你们居然去坐火车,一日游后有什么进展?”罗晨辉看着依旧水波不澜的江著,照理他该呈现出桃花满面一遍春色满园的景象,他有些不相信这家伙够淡定够深沉如此。 “原样罢!她现在好象还在刻意躲着我似的,见面不过点点头,然后飞快地走掉,我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有那么可怕吗?”江著百思不得其解。 “你对她透露了你的心声,是不是?不然,她还装小姑娘害羞,不会吧?”罗晨辉拖长了声音。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婆了,说三道四的,我什么也没对她说过。”江著有些生气,林沐雪虽然有孩子,但在他心目中依然是女神。 “嘻嘻,说说笑而已。我也不是什么善男,物以类聚,当然你也不是了,人后的一面,谁人都有。你既然什么也没对她说,那她就是恼怒你没有任何表示了。都请人家出去玩了,又不表白一番,你总该表现的暧昧一些嘛。” “我那敢,汀汀在一起呢。我只是把我对她的感情用眼睛稍微展露出来那么一点点就惹落了她一串珍珠,我那还有勇气对她暧昧。” “眼睛!嗬,可够杀伤力的,不知道有多少美女的心跌碎在你这勾魂摄魄的目光里,你只要稍稍那么深情的一望,不知道会惹得多少春心激荡,浮想联翩,兄弟我可是羡慕忌妒恨的很呀!” “你把我夸张成桃花眼了,一副小白脸的形象跃然而出,白白颠覆了我的形象,我明明生就一副阳刚正气的眼睛,好不?”江著不置可否,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江著!”韩晓风像一阵风一样旋了进来。“你也在呀”看看罗晨辉,韩晓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那我得走了!咦,还有爱心早餐,待遇不错,正准备出去吃点东西,不知道有没有多的一份?”罗晨辉看着韩晓风左手热气腾腾的原磨豆浆,右手的蛋糕、蛋挞,两眼放出老饕般的眼光。 “有多的,我买了足够的份量,本来准备给雪儿姐姐一份的,或许她吃过了。” “敢情我沾了林沐雪的光呀,那豆浆给她,蛋挞给我。”罗晨辉毫不客气地伸手去拿。 “慢点,慢点,豆浆都快洒了。”韩晓风赶快把最没危险性的豆浆十万火急的递给他,蛋挞可是给江著准备的,要是被罗晨辉这个不速之人享用了,真是浪费了她一清晨的良苦爱心。 等罗晨辉把豆浆稳稳妥妥地放好到桌子上,他发现喷香喷香的蛋挞已经到了江著的手中,还有韩晓风那双热切的盼望江著把蛋挞一古碌儿吞下去的眼睛。 江著完全忽略了四只眼睛的聚焦,他拿着蛋挞出了门,两双眼睛看着他的背影在门口消失,大眼瞪着小眼。 “又去当田螺姑娘了,他还挺会就地取材,借花献佛的。”韩晓风不快地嘟囔着,脸上阴云聚集。 “重色轻友的家伙!”罗晨辉不满地哼了一声,拿起一杯豆浆咕咚喝了一口:“哎呀,烫!”。他张着嘴,哈着热气,脚不停地在地板上跺着,想吐不好意思吐在洁净的地板上,想吞又烫得吞不下,那难受的神情连眼泪都要急出来了。 晓风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团团转。 两分钟后,江著拿着蛋挞返回了。 “哼!自作多情,可别人并不买你的帐,哈哈。”看着江著手上盒子里没少一个蛋挞,韩晓风既生气又快乐,脸上自然云卷云舒。 “当田螺姑娘被抓住了,现了原形?”罗晨辉嘻哈打笑着,毫不客气地一手拿了一个蛋挞大口朵颐起来。晓风瞪大了眼,刚才定是他太夸张豆浆的烫,不然就是他的嘴太强大太有耐受力。 韩晓风这次一点儿没有对蛋挞的归属问题感到心疼。 “不懂你们说什么,想些什么,还有什么田螺姑娘,我发觉这段时间你对性别问题有些区别不了,你大脑系统出故障啦?我就是把蛋挞拿去加热了下,口感更好而已,没想到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响。” 韩晓风和罗晨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罗晨辉嘴里含着的蛋挞都忘记了咀嚼。 “我拿两个给雪儿姐。”韩晓风轻快地踩着高跟鞋,一会儿有节奏的敲击就在对门停了下来。 “嗬,好香的蛋挞,看来我口福不浅。”林沐雪屋子里刚刚残留的蛋挞香气还没完全飘散,她浅浅的微笑着看着换了一双手递过来的蛋挞,没有再拒绝。咬了一口外酥脆内滑嫩的蛋挞,林沐雪咀嚼着小小的喜悦和温馨。 上次的面包牛奶?林沐雪心内一震,立时明白过来。她一会感到一种温暖的流溢,一会儿又有一种愧疚升腾,在她的心头两相交流纠结。 夜晚的空气中时有腊梅的香气,林沐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寒冷的空气刺激着鼻翼。灯光有些昏黄,左顾右盼中没有寻觅到腊梅的影踪,只有时不时的香气伴着冷空气阵阵袭来,这就是所谓的“暗香浮动?”林沐雪讶然失笑。 走过小区的泳池边,池水印着天上的一轮冷月,风拂过池水,水纹一圈一圈扩散开去,几枝疏梅横斜。众里寻她千百度,她却一直都在这里,为何走过无数,却对她视而不见呢?林沐雪自责起来,为自己的粗心大意。 那份剔透玲珑的莹黄 有着蜜蜡琥珀般迷醉的色泽 冷意孤寒中,悄然傲放 清浅月影里 薄雾熹微中 一抹疏影若现 几缕暗香袭人 为剪雨作飞花织就的香囊 收藏 渗滤的气息 跌落 在潮湿的天地间弥散、浮动 冷香 有了丹青的模样 隔着烟雨微濛中 临摹你水云间的妩媚 转身却发现假山旁,有个身影兀立,孤独而显得有些桀傲,随着他的眼光看上去,那儿是韩晓风的家,也是林沐雪的暂居之所,淡黄的灯光融合进寒意的夜色中,渗透出暖暖的舒畅。 “上去坐坐吧?”林沐雪向他走过去,静立在他的身旁,地上是两个修长的剪影。 “不了!我要回去了,可不可以不要告诉韩晓风我来过?” “为什么?” “只是不想让她知道而已,谢谢。” 李嘉林转身走了,渐行渐远地消失在小径的尽头。 林沐雪感到那身影有些落寞有些颓废,这很难和一个豪气雄迈的军人联系在一起。 第二天早上,林沐雪迟到了两分钟,她正掏出钥匙开门,佘秘书昂首挺胸地走了过来,满面寒霜。 “江著,周五下午选房了哟,你的课调到那一天?”她目不斜视的走进江著办公室。 “找一个晚上吧,其他时候没时间,学生也没空。”江著礼貌性地站了起来。 “今天晚上可以,行吗!要不就下周了。” “行,谢谢佘老师。” “那你忙。”佘秘书转身走了过去,在林沐雪门口时脚步停留了两秒钟后又急速地走了开去。 选房如期进行,每个教职工有三分钟的考虑时间。每个人都满怀喜悦,急切的心情期望按序挑到自己中意的楼层,什么房子是否经过验收,是否符合国家验收的标准都被他们忘到了九宵云外,在兴奋的急于拥有自己花钱得来的房子的对比中这完全成了忽略不计的微不足道的小事。校领导们暗暗松了一口气,一早听说的老师们以集体不选房的方式来对抗校方的尴尬场面并没上演。在小道消息的告密者屁颠屁颠地来告诉他们时还实实在在的担心了一下下,这下完全可以放心了,只要老师们交了剩余的款项,万一房子某些地方出现了质量问题,完全可以推给承建商,这不正是他们解决问题时一贯的踢皮球作风?再者,老师一装修,偷工没做的隔断门不也被老师们自行装上了,以后再请相关部门来验收,不就合格了? 林沐雪选到了五号楼的十五楼,小户型,九十平米多一点,三室两厅一厨一卫,向着校内,比较安静的位置,还算符合心意。 江著却是学校预先留下来给引进人才的户型,一百三十平米的大户型,朝向好,宽敞明亮,充分体现了博士们的优越感。 教职工拿到钥匙,就紧锣迷鼓地进行装修,家的迫切归属感也让林沐雪决定风风火火的进行装修,在还没有交房前她就早已找好了装修公司,那是表兄开的装修公司,她简单说了下自己的装修风格和要求就放心地交给了表兄,她相信帅气而俊郎的表兄的装修成果会令她满意的,自己最后只需要拎包入住。待到下学期开学时,林沐雪应该可以喜迁新居。 装修成了校园内一段时间的热论话题,那种辛苦并着快乐的心情在装修老师的心中迷漫,家的向往和渴盼在每一个人心中升腾,电锯声,电钻声,敲击声此起彼伏,这些平时的噪音成了最热闹的乐章。搬的,抬的,扛的,挑的工人师傅在老师们一声声“师傅,师傅”的热络叫声中放轻了动作刻意应合着“小心点,别碰坏了”的叮嘱。 正进行着的期末考试还有一两天就结束了,考试完的学生三五成群拖着行礼箱急不可耐地坐上早等在校门口的车,回去四面八方的家。 韩晓风拿着一张《寒假安全责任承诺书》风风火火地向校门口赶去,她带的一位西藏籍男学生旦央巴措拒绝在班长拿来的承诺书上签字,整个班级就他一个人没签字。韩晓风此时才知道,气急败坏的她一把从班长手上夺过单子:“他人呢?”班长无可奈何的说:“已经到校门口了。” “叫他等着!” 班长掏出了电话,赶紧拨打那男生的电话。 正校门前本很宽敞的人行道被保护得非常拥堵狭窄,不知何因?权当做“闭关自守”。从早到晚游荡在那儿拉人到c城的羊儿客瞪着死鱼般的眼睛东搜西索,吆喝说笑,晃悠散步,唾沫横飞,还时不时吞云吐雾,旁边的灌木丛成了他们释放内存的场所。近在咫尺的安保人员见惯不怪,熟视无睹,抑或有心而无力,只有在某个还算有点姿色的女生经过时瞪直了眼球上达成了共识。这独具特色的校门风景没来由的就会让人练习练习闭气速行,浑浊的空气中充斥着一种令人厌恶的气氛。 有一两个拉客的羊儿客窜到人行道那条狭窄的通道处,一人一边,像尊门神似的冲着过往的人不厌其烦的大声吆喝着“c城,c城,马上走。”口水都快濺上人的脸,看到有拖着行礼箱的,就像苍蝇盯上了绿头肉,抢步上去拖箱子。 韩晓风最讨厌经过这截路段,每次都想掩鼻急行,还有那些令人恶心的嘴脸,包括守门的保安,一个二个身处保安的地位,什么没学会,只学会了狗眼看人低。小车经过时立正举手敬礼,助力车、自行车经过时不仅不开门,还大声吼叫:“下来,下来,走人行道!下来推着走!没见到门前立着的牌子呀,还是老师呢,不认识字么?”可以两辆小车并列行驶的人行道被人为的关闭到只能两人并排而行的位置。旁边立着一块大大的牌子,蓝底白字,上书:“摩托车走车行道,助理车、自行车走人行道,下车推行。” 有教职工感觉身心上受到了歧视,这是严重的等级分化,于是乎也要感同身受下熟视无睹的滋味,过门时不仅不下车推行,还加快了踩自行车轮子的速度。后面保安气急败坏的追着骂:“下车推着走,听不到么,还是些老师呢,什么素质!” 下雨天,有骑助理车的老师趁着为小车开门禁时也想随着车子一同溜过去,一怕狭窄的人行道上容易打滑,二想享受下有人开启栏杆行驶在车行道的礼遇,保安让小车过后急时地放下栏杆,恰到好处地把助理车挡在外面,老师只好展开笑颜,好言相告:“麻烦你开下,让我过去。”保安紧绷着一张僵尸脸,停顿了三十秒后,他指了指一旁立的牌子:“助理车走人行道!上面不是写着吗,又不是新来的。” “开下吧,难得转头了!” “这次就给你开了,下次不能这样了哈!听到没有?”保安用训斥般的口吻吼道,一边像只刚打完鸣的公鸡般昂着头,骄傲的按了下手上鸡毛似的令牌开启键。 韩晓风想起清洁大姐的话:“那些保安,自己都是打工的,还老是为难我们这些保洁人员,只不过是这学校那些中层干部的三亲六戚。你不晓得,盯着看那些路过的女学生,要是遇到那些漂亮的,你看他们那眼睛哟都盯直了,看着那色迷迷的样子就恶心!”她加快脚步嫌恶地逃离大门。 韩晓风终于在候车的学生中找到了那张有些民族特色的脸,瘦削而黑,带着西藏高原气候留下的肤色,紫外线特强那种。还算老式,他没有脚下擦油,万一给韩晓风留下后患,恐怕这个寒假她都要为他牵肠挂肚了。 “签上你的大名!”韩晓风递上单子和笔,没好气的说,脸上因急行和生气透着苹果红。 旦央巴措看着这个平时挺关照他的老师,拿起笔就在学生签字栏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他的字秀雅俊拔,单看到他的字,韩晓风有他就是仓央嘉措转世的错愕,可那位传奇中的情诗王子会写汉字么?。 “韩老师,祝你新年快乐,春节愉快!”旦央巴措有些害羞的说道。 “我会快乐的,因为最后一个你已经签字了。”韩晓风松了一口气。 “对不起,老师,我就是想对你说一声祝福的话才没签字的。” “你……”韩晓风张口结舌,这算那门子理由?她有点哭笑不得,这句祝福有点厚重感,看来是来之不易的。 “看来你还应该感谢感谢我单单来给你送行才对。一路小心!”韩晓风叮嘱着。 “我会的,谢谢老师!”旦央巴措有些傻哈哈的笑了,为他特有的方式,想必会烙进韩晓风深深的脑海中。 迈着轻快的步伐,韩晓风呼吸着带着寒意的空气,那味道就如夏天打开冰箱的冷冻室,哧溜一声冒出股股白气,沁入五脏六腑,怎一个爽字了得。 道旁的腊梅传递出一阵阵幽香,韩晓风翕动着鼻翼,深呼吸,再深呼吸。冬日的皑皑白雪,腊梅飘香是她喜欢冬天的唯一理由。 眼睛逡巡在每一株腊梅的身姿上,挑选,择捡,她用眼睛,摘下数枝梅,占为已有,封存。有缕缕清香缭绕,耳畔是幽幽叹息,黛玉荷锄浅唱低呤。心一抖,花瓣零落纷飞。杜秋娘缓步而至:“有花摘时直须摘,莫到无花空折枝。”韩晓风“嘿嘿嘿”在心底儿狼笑,歹心立起,搜索含苞待放的一枝,又一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入囊中,作捻花一笑。 韩晓风伸手付之行动前,急时摁灭了心内采花贼般的邪火逃也似的离开了,加快脚步向办公室走去,就像她真的在众多学生眼前做表率似的偷摘了数枝梅。 “笑得这样妩媚,交了桃花运?” 陈小梅像一尊塔被李天王冷不丁放到韩晓风面前。 “别挡本小姐的道,我忙得很呢,要给每个学生家长发短信告之他们的孩子已离校。那像你大姐这样逍遥自在。” “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快放假了,是该我清闲自得的。” “那还不闪一边去,阻塞交通!” “你丫早干嘛去了,现在火烧屁股似的,当初我当辅导员的时候早把这些事安排的妥妥贴贴的。”陈小梅从鼻子里嗤了一声。 “往事不要再提,一切已成追忆。”韩晓风哼起了歌,虽然歌词已被改得有些熟悉中的陌生。 “我只是不想当辅导员而已,并不是我不能当,我现在还是辅导员编制呢!上次学工部的蒋部长还提醒了我。”陈小梅涨红了脸,把韩晓风的歌词当成了挖苦和冷嘲热讽。 “遭了,凿到了她的敏感部位。”韩晓风吐吐舌头,一溜烟的想跑。 “跑什么跑,又不会吃了你。他们准备寒假去海南,罗晨辉房子都定好了,你去就去他那儿吱一声。”陈小梅这次出奇的心善,没跟晓风计较,还好心的告诉她这个消息。 “都有那些人去?我肯定是要去的,你也要去的吧?”韩晓风有些感动地接连声的问。 “那天在你家吃火锅的原班人马,还有林沐雪和汀汀。”陈小梅转身蛰进了办公室。 “雪儿姐,那天出发?”韩晓风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林沐雪轻锁眉头,脸上写着一个大大的问号。 “唉呀,我是说,我们那一天去海南?” “二十一号,十七号才正式放假,有充足的时间可以准备准备。” “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了?” “你现在不是知道了吗,而且不是你们早就商量好了的么。”林沐雪笑了笑。 “哦,我热恋的海南!”韩晓风仰起脸,闭上眼,伸开双臂,徜徉大海,沐浴椰风海韵,一副陶醉样! “陈小梅不去了!” “啊,为啥?刚才还是她告诉我的呢!她不去不是少了一道风景,成了一种遗憾?”韩晓风有一种“四人帮”三缺一,遍插茱萸少一人的深深遗憾。 “老公不让她去!” “得了吧,她又不是贤良淑德的良家妇女,有这么听话?” “这次她听话得很哟,而且心甘情愿的。” “别卖关子了,快说,什么状况?” “怀孕了!”林沐雪眉开眼笑。 “yeah,咱又要当干妈了!”韩晓风有些手舞足蹈。蹦蹦跳跳着往陈小梅办公室窜去。 “疯丫头!自已还没结婚呢,整天就乐哈着当上了干妈。”林沐雪摇了摇头,轻柔地笑意浮上了心头。 寒假如期而至,校园里少了学生们青春流动的身影,显得冷冷清清。 鸟儿平空多了出来,在平时人来人往的过道上跳来跃去,啁啾着,自由地觅食。 第18章 艳遇啦? “海南,我来啦!”走出飞机的机舱,韩晓风团起手呼喊了起来,一旁的空姐职业般笑吟吟地看着她。 李嘉林充满宠溺的眼神,方蕾无限羡慕的眼神,林沐雪浅浅淡淡的眼神,交织在韩晓风充满热情的身上。和学生打交道多了,韩晓风自然而然的熏染上了学生更为青春活力的脾性。 汀汀拉着江著的手,仰起头望着韩晓风:“晓风嬢嬢,飞机上又不高,又不是在山顶上,你干嘛要这样喊叫?” 韩晓风愣了一下,拍拍汀汀的小脑袋:“我高兴呢,你这个可爱的小屁孩!” 汀汀嘟起了小嘴,他最不喜欢别人叫他“小屁孩”了,因为小屁孩在他心里就是一个还穿着开档裤,脚步都不稳的形象。他低咕着回敬了声:“疯丫头!” 林沐雪听到了,爱怜地用眼光责备了他一下:“没礼貌!”然后拉起了汀汀另一只手,汀汀趁机缩起了双脚,吊起了身子,江著和林沐雪相视一笑,手上加大了力度,支撑起汀汀晃悠悠的小身子。 旁边的一个小女孩羡慕地看了一眼:“我也要像那个小朋友一样,让他的爸爸妈妈抬着走。”爸爸妈妈拗不过孩子的纠缠,一边一个拉起孩子的手,立马有样学样乐哈哈地抬起小女孩跑了起来。 “真幸福的三口之家呀!”一对六十来岁的夫妇相携而行,灰白的头发,不再丰满圆润的手却紧紧地交握在一起,眼睛里有满满的回味。或许他们想起了自己的儿子,或者是女儿小时的情景,就象熟悉的电影,不停地回放。这镜头是一种思念,一种温馨,一种不管你在天涯还是海角都无法割舍的亲情。人生处处是风景,年轻夫妇是老年夫妇眼中的幸福,而老年夫妇的相握相携相伴又何尝不是年轻人眼中“执子之手,与子携老”的恒久与承诺?原来,每个人都有被人羡慕的时候。 “罗晨辉,这里,这里!”稀有的接机人员中有个青年男子狠命地冲着七人行热情的挥着手臂。 “这是我给大家说过的,同学冉旭!今天我们会不会露宿街头,就要看他老兄了。”罗晨辉边开着玩笑边介绍着。 “你好!我是江著。”江著趋前一步,紧紧握住了冉旭的手。 “师兄,真是玉树临风,百闻不如一见,欢迎,欢迎!”冉旭是罗晨辉大学同学,跟着罗晨辉叫江著师兄。 “方蕾!” “韩晓风!” 林沐雪也紧跟着自我介绍了起来,冉旭热情地跟他们一一握手,嘴里不迭声音地说着欢迎,欢迎。 “我叫李嘉林,是他们的护卫,给你添麻烦了。”李嘉林笑嘻嘻地握住有些讶异的冉旭,解释道:“我不是教师,是个兵。” “来的都是朋友,欢迎的很。”冉旭释然地笑,想必是那位美女的男朋友。 “叔叔,你还没跟我握手呢,我是汀汀。”汀汀挣脱林沐雪牵着的手,表示着被忽略的不满。 “哦,汀汀呀,真高兴看到你。”冉旭一把抱起汀汀,在他白嫩的脸上亲了一口。 汀汀忙忙地用手背抹了一下被冉旭亲过的地方,心中闷闷地想:“怎么这些大人都这个德行呢,老爱亲别人的脸。” “我女朋友是三亚xx学院的老师,她找了两套三室的房子,我看刚好够你们住,到了住处后你们休息一下,睡一觉,晚上我请大家吃饭。”冉旭开着单位的一辆子弹头商务车,路旁的椰影婆娑,阳光明媚。 “那能让你请呢,我们一来,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心中已经很不安了。晚上我们大伙请你两口儿,也让我有机会当面对嫂子说一声谢谢呀。”坐在副驾的罗晨辉一开口,后排的五人赶紧应合着。 天下的学校都有着相似性,在假日里,鸟儿的鸣叫声都格外幽扬动听。 这是一栋三十层的电梯房,一层四套,不知是他们运气特别的好,还是冉旭女朋友特别的用心,两套三居室的房子居然是挨着的,门靠着门。房间的布置很简洁,但一应俱全,房子相当的干净,想必之前是做过彻底的清洁的,大伙儿心中对这个还没见过面的女人油然而生一种亲切和感激之情。 分配好各自的房间,稍作休整,有了落脚之处后,那种漂着的感觉马上逍循而去,自然心内无比踏实自在。汀汀从这个房间跑到那个房间,从女生这套房跑到男生那套房,只有他一点不受拘束,行动自由,而且深受大家的欢迎。 晚上,他们在冉旭的带领下去了一家毫不起眼的地方,几乎隐藏在城市繁华与现代之下,左穿右拐后,方向感极差的韩晓风几乎忘了来时的方向,她想即使冉旭是个人贩子,她也会紧跟其后的。一个二百平米左右面积的地盘,没经过任何修饰的泥土地面,顶上架起一个板房似的蓝色铝棚,密密畴畴地摆着二十几张石头桌子,桌子上全是土坯造成的灶,围着几张浅蓝色的塑料椅子。无一例外,同来的人和韩晓风一样都带着讶异的表情,看着呈现在眼前这倒退起码二十年的他们将要就餐的地方。 一个个子小巧的女人带着盈盈笑意迈着灵活的步子向他们迎了过来,来的人都知道她是谁,于是脸上不约而同地浮出了感激的笑容。 一个典型的海南本地人,颧骨约高,双睑皮的眼睛大而圆,但皮肤没受半点海风的侵袭,难得的白晳。她叫阿惠,是个长在五指山脚下的黎族姑娘,难怪皮肤这么好。 她洞察如微,大家伙的表情没有逃过她的眼睛。她展颜一笑,一口整齐的洁白牙齿,脸上浮出两个大大的酒涡,林沐雪深吸了口气,这醉人的酒窝是她一至以来的艳羡。 “这里的老灶火锅,比较原生态,吃海鲜,只有这里比较原滋原味,一般外地来的客人都找不到这种地方,只有我们当地人才清楚。”阿惠像打消大伙儿的疑虑般介绍起来。一边把他们带到了养着琳琅满目的生猛海鲜的池子边。 汀汀像发现了新大陆,睁大着眼睛,从这处跑到另一处,不迭声地问着:这是什么?那长着长长胡须的大家伙又是什么?这白白嬾嫩的像虫子的东西又是什么。所幸每类海鲜边都贴有标签,上面标明了它们的大名和价格。不然好耐心的江著肯定会被这个三岁小童问得张口结舌。 不是在电视、网络上见过一些海产品,就是最多在超市中见过一些活着的虾、蟹和海鱼,但这几个远离大海的c市人面对其他海产品来说,还是有如刘姥姥初入大观园时的新奇。 在他们兴致勃勃地挑好、秤好有流口水冲动的海鲜返回座位时,他们讶然地发现大厅里如变魔术般不知从那里就冒出了一大群的食客,占据了所有的座位,伊伊哇哇说着比外语还难懂的语言,刚才的冷清一扫而光,热闹充斥着每个角落,店小二滑动着脚步不停地跑动。 他们围坐在早定好的位子旁,周围的眼光接而连三的扫过来,滑过一个个人的脸庞,明显的他们几乎都是本地人,黑瘦的脸上表情各异,有嘴里剔着牙签的,有一只脚放在凳子上的,有斜靠在椅子上的,有带着轻浮眼光在方蕾、晓风、林沐雪脸上、形体上逡巡游荡的。他们或许在谈论着这群外地人,对他们来说韩晓风一行人就如入侵者一样,在他们的眼睛里充满着排斥和漫不经心的嬉乐。 韩晓风发现他们都没有穿袜子,鞋的后跟都踏着,皮鞋拿来当拖鞋一样穿着,嘴里叽哩咕噜说着鸟一样难懂的语言。难怪别人都说海南是个鸟语花香的岛屿,花香还没有嗅到,“鸟语”她倒是领教了。南蛮,南蛮,真的是蛮夷之地?改革开放的潮水难道都没能冲刷掉他们的习性?这应该叫地方特色,或者叫本性难改,晓风在心内想。 接下来的海鲜的香气勾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味蕾分泌出唾液,纠缠在老灶烹饪出的蟹黄、基尾虾、沙虫的美味中。 风带着咸咸的海的味道,怡人的气温让走在陌生街道的七人心情如放飞的风筝,飘飘悠悠扶摇直上,告别功成身退的冉旭和阿惠,接下来的时日就属于他们七个人了。 “明天,咱们去看海!” “走起,天涯海角!” 分不清是谁谁谁的提议了,这是生活在内陆的大家伙共同的向往。冉旭帮他们租了一辆商务车,可以坐九人,这又让大家对他感激不尽。 “天涯海角”距三亚市区西南23公里处,陆地面积10.4平方公里,海域面积6平方公里,背对马岭山,面向茫茫大海,以美丽迷人的热带自然海滨风光,悠久独特的历史文化和浓郁多彩的民族风情驰名海内外,是海南建省20年第一旅游名胜。这里海水澄碧,烟波浩瀚,帆影点点,椰林婆娑,奇石林立水天一色。海湾沙滩上大小百块石耸立,“天涯石”、“海角石”、“日月石”和“南天一柱”突兀其间,昂首天外,峥嵘壮观。 还末到海边,海风便送来了她特有的咸咸味道,汀汀兴奋地伸出头去,想最先看到海的模样。江著紧张地两手圈住他的腰,生怕一个闪失,汀汀会跌出窗去。汀汀总是赖着江著,林沐雪有些尴尬汀汀给江著会带来不少的麻烦,但汀汀一口一个的“猪儿叔叔”叫得老欢,那眼神对着江著充满着无比的依赖和信服。林沐雪有些伤感的想,或许父爱的缺失和渴望才让他如此靠近江著。母爱如水,父爱却如山,包含着钙的物质,他也是思念卓然的吧?在他小小的心里肯定把对卓然悄悄的思念找寻一处寄托,而江著就是这个他寄存的载体,她心中涌出一丝丝愧疚和难过,因此她想都不用去想,一点不打算去干扰汀汀的这种方式。卓然病逝后,她和汀汀越来越有相依为命的感觉,看着汀汀小小的身子在沙滩上奔跑、跳跃,这感觉带着浓浓的悲哀,林沐雪的眼睛有些潮湿而迷矇。她收回视线略微一偏头,对上了江著那双眼睛――他看着她,不知注视了有多久,那眼神欲语末语,有温柔,有了然,有坚定…….有林沐雪似模糊又明白的一种情愫。她的心第一次有了小小的震动,而且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这种震动有一种喜悦掺杂在里面。江著把视线移向汀汀的位置,爱怜的眼光包裹着汀汀,他发自内心的喜欢这个孩子,就如喜欢自己的儿子一般,虽然他现在并无孩子。 有一种痛楚夹带着酸酸的滋味兜头袭来,韩晓风以敏锐的神经感知,这站在他斜前方的“云杉”离她越来越远,即使他就站在眼前,她一伸手就能触及,但有一条明明白白摆在面前的鸿沟横亘,他的心,他的眼,全被汀汀、林沐雪这对母子俘获。强烈的一种失败感袭来,她招架不住,一张脸绷得紧紧的,就如她的神经。张小娴说过:“偷偷愛著一個人的時候,也會偷偷妒忌那些和他特別好的人,還有那幾個有可能愛上他或是被他愛上的人,明知道這樣很傻,明知道自己沒資格妒忌,可就是禁不住苦苦地妒忌。一切一切,只因為他不是我的;也許永遠不是。” 李嘉林看着韩晓风,她此时的心理他洞察如微,他感到悲哀,为她,也为自己,世上的事往往如此,越得不到的越想拥有,明明放在眼前的却不懂得去珍惜。他侧过头,方蕾正淡淡浅笑,他也回她一个笑,虽有些苦涩,却还是有着阳光的味道。 一行人踩着软软的沙滩,大海的宽广与博大很快便吞噬了不快和忧愁,放松的心情随着海风在湛蓝的大海上自由翱翔。汀汀像匹脱缰的小马在沙滩上驰骋,跌倒了再迅速爬起来,顺带捧起一捧沙,在风中扬起。看着大人们惊慌地左逃右窜躲避他的风沙袭击,他乐不可支的在沙滩上翻滚,韩晓风趁机跑上前去,准备捅他的胳肢窝,惩罚他的恶作剧,却被眼疾手快的汀汀反哈着胳肢窝,她笑得滚跌坐在沙滩上,嘻嘻哈哈地笑着左躲右闪,眼泪都出来了。看着这一大一小的闹得不可开交,林沐雪跑上前去,一手拉起了汀汀,把另一只手伸向韩晓风,韩晓风拨开她的手,自个儿翻身站了起来,林沐雪的手有点尴尬地伸在空中。 “走,我们去‘天涯石’合影,证明我们来过。”罗晨辉见势赶紧提议。于是大家往天涯石快速聚拢,摆着不同的pose,快门咔嚓咔地响着,一旁的一对台湾中年游人不请自来,热心的帮他们照了几张七人合照,罗晨辉投桃报李,也主动请求为他两夫妻拍照留影,这或许是他们的初衷,只是大家换了一种方式,使两方都达到了期望的效果,在感觉上却不同,虽是交换,却多了份热情,更添了份互助友爱与和谐。 他们在应该留下记忆的地方合影,单照,自由组合。谁照像汀汀都想把自己的身影在上面留下印痕,所以除了个别单人照,上面都有他小明星似的笑脸。 下午,他们去了亚龙湾,这是一个典型的热带海洋性季风气候。它气候温和、风景如画,这里有蓝蓝的天空、明媚温暖的阳光、清新湿润的空气、连绵起伏的青山、千姿百态的岩石、原始幽静的红树林、波平浪静的海湾、清澈透明的海水,洁白细腻的沙滩以及五彩缤纷的海底景观,连绵八公里长的海岸线上椰影婆裟,风情万种,光彩照人。 无数的按动快门的声音,这景色美不胜收,叫游人如临人间仙景。 “潜水,那些有兴趣?”罗晨辉望着清澈透明的海水跃跃欲试。 “猪儿叔叔,带我去!”汀汀焦渴的眼神,小手紧紧抓着江著的两根手指,生怕他甩下自己独自潜水去。 江著为难地看着汀汀渴盼的眼神,汀汀的要求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拒绝过,但这次不行,汀汀才三岁,他这年龄是不允许潜水的,再怎么也要六岁。他皱眉沉思了会儿,转瞬阳光满面: “汀汀,咱们不玩潜水,我们去坐半潜艇观光船,可以看到好多好多的漂亮的鱼。” “真的?可以看到游来游去的鱼吗?” “当然咯!怎么样?” “好也!”汀汀乐得一蹦,跳到了江著身上,双腿紧紧夹着江著的腰,双手灵活地圈住他的脖子。 “哎哟哟,你小子越来越沉了哈。”江著夸张的弓着背,一只手搂着汀汀的屁股,另一只手在汀汀背后向林沐雪做了个胜利的姿势。 林沐雪抱歉地冲江著笑笑: “你和罗晨辉去潜水吧,我可以带着汀汀去坐观光船。” “我们三个一起坐观光船,潜水可以晚一些时候,又不是不能潜了,是不是汀汀?” “猪儿叔叔潜水我也要去。”汀汀趁机撒娇撒赖。 “汀汀!”林沐雪严肃着一张脸,大家难得来一次海南,她不想因为汀汀而给江著带来任何遗憾。 “汀汀,以后回家是不是也要把你的猪儿叔叔带回家呀,不然你也不回家?”韩晓风酸溜溜、笑容有些僵硬地看着汀汀。 “嗯!我要把猪儿叔叔带回家。”汀汀天真地更紧地贴在了江著胸前。 韩晓风的脸飞快地转向了另一面,不知是去看海,还是看海鸟在自由地翱翔。 “方蕾,一起去潜水?”从来海南就很少说话的李嘉林热情的向方蕾发起了邀请。 “好啊!谁怕谁啊!晓风,你也去吧?”方蕾心内惊喜而情绪内敛地拍拍韩晓风的肩膀。 “我不去,我晕水!”韩晓风没好气地瞄了李嘉林一眼。 “只听说过晕车,晕船,晕机的,晕水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李嘉林回她一句。 “少见多怪!” “真奇怪,有些人得了白内障似的看不清,却非要把自己弄得闪闪发亮。”李嘉林似自言自语,丢下一句,转身和方蕾追罗晨辉去了。 “懒得理你!”韩晓风楞是没有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意思。 “晓风,我们一起坐船?汀汀,叫晓风孃孃和我们一起。”林沐雪轻拍汀汀的后背,友好而温馨的声音。 江著抱着汀汀,静立一旁。 “疯孃孃,跟我们去看鱼吧!”汀汀甜糯糯的声音一下软化了韩晓风绷直了的心。 看着面前的三个人,真是父慈母柔幸福的一家。韩晓风楞了半分钟,终于明白了李嘉林刚才那句话的含意,这么明显的话语,她居然没听出来!此情此景才让她幡然醒悟。 “你们去吧,我在沙滩上走走,绵软细腻的沙滩可以给我的脚丫子做做按摩,或许还能找到贝壳呢。那边的海岸挺迷人,我去探索一下。”韩晓风看了江著一眼,很想呆在有他的地方,她不想做不受欢迎的人,只能转身离去,。 林沐雪看着韩晓风提着自己的鞋,光着一双脚,修长白皙的小腿裸露在外面,一步一个脚印,那脚印渐渐地向远方印去,显得有些孤单,有些落寞。林沐雪不由从心底升腾出一缕愁绪,她不安地看向江著。 江著却波澜不惊,依然抱着汀汀,看着她,什么话都不说。 满以为他会出言相邀,满以为他会怜香惜玉,什么都没有。他任由韩晓风的脚印越走越远。 江著很是明白自己的内心,坚持自己的立场,清楚自己的选择,他不想拖拖拉拉,模棱两可。像其他男人一样,面对喜欢自己的女人,一丝丝关心,一点点心软,眼神的闪烁暧昧,时不时的给她些许幻想或希望,不知是男人们的狡诈还是故意,或者是满足他们的虚荣之心,身边的女人为他争风吃醋,他感觉无比的风光,也成了朋友私下聚会时吹嘘的资本。这不仅是对喜欢他的女人的一种伤害,也是对自己喜欢的女人的伤害。因为爱情总是自私的,没有哪一个女人愿意把自己的感情和另一个女人平分。更何况林沐雪还拒他于千里之外呢? 韩晓风沿着长长的海岸线信步而行,细腻柔软的沙子让足部很是舒坦,椰风吹拂,高高的椰子树垂着修长的叶子,上面挂着绿绿的椰子。她不由想起从海南学生那儿听来的一首流传在海南的歌谣或者叫做顺口溜:“你说奇怪不奇怪,六个蚊子一麻袋,三个苍蝇一碟菜,鸡蛋穿在扁担上卖,老太婆爬树比猴快,18岁的姑娘带着小孩谈恋爱。”这多少有夸张的成份在里面,她想老太婆爬树比猴快肯定是经常爬椰子树摘椰子练就的本事。于是她望着高高而挂的椰子,是否看到一个瘦弱的老太婆在光滑的椰子树上飞快的爬行,摘下一椰子,高兴的一裂嘴,露出稀松而残缺的牙床。想着那情景,韩晓风暗自好笑。至于鸡蛋是怎么样穿在扁担上的她无从考证,也想象不出。“18岁的姑娘带着小孩谈恋爱”,她脑子里立马跳出林沐雪和汀汀来,而且马上修改成“二十八岁的林沐雪带着汀汀谈恋爱”。她甩甩头,感觉自己多少有点悲哀,多少有点卑鄙,也多少有点对自己的表现不满起来。她能怨林沐雪吗?感情的事谁说得清,道得明,拿捏得准,控制得住?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林沐雪也不例外。 韩晓风一直向着前走,八公里的海岸线,她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和多远。 “你是韩晓风吧?” 韩晓风有暂时的失神,在这儿也遇得到熟人?她抬起头,两眼发光:“咦,你不是那个军医吗?” “我是徐俊峰!”他充满阳光的笑,让韩晓风有刹那的迷失。 “花痴!”她在心里拧了自己一把。 “出来旅游?” “是啊,你也是?” “一个人?”他不答反问。 “我们一行好几个呢,还有林…..”她及时刹住了,内心的忌妒感又充斥了她的胸间,她有些愤然地想,为什么优秀的男人单单都让林沐雪碰上了,而且一个二个还对她情有独钟。 “林沐雪也来了吧?”他捕捉到了那个“林”字,脸上泛着喜悦的光,眼睛四处搜索起来。 “来啦!带着她的儿子,还有她的男朋友!一家三口在那边幸福快乐地坐着观光艇。”韩晓风脱口而出,连考虑一下的余地也不留。这是忌妒在作祟吗?她立马对自己的行为有些不齿。 “儿子?男朋友?”徐俊峰显然对这奇特的叫法没有反应过来。 “她老公病世了,留下个三岁的儿子。”韩晓风声音明显低了下来,这是个怎么听都是个伤感的话题,她却拿来打击林沐雪,真是卑鄙!她暗骂了自己一句。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徐俊峰流露出的关怀让韩晓风心内自责成份又加了一层。 “去年,她去丽江之前。” “哦,原来是这样!”徐俊峰眼前浮现出那张清瘦而又带点倔强的脸,写着淡淡的悲伤和哀楚。这是他想问又没有问出口,现在终于弄清楚了那些悲伤和哀楚的根源。 接下来的沉默,沉默,有些令人窒息和不安,连清新的空气似乎也变得阻窒,这时间不长,但却让人有精力透支的感觉。 韩晓风想尽快地逃离。 “代我向林沐雪问好,我住那边的椰风海韵酒店11507,希望有机会见到她。”徐俊峰很有礼貌的告别韩晓风,朝自己来时的方向返回。 “嗯,好的,旅游愉快。”那边的酒店,韩晓风望了过去,那酒店背依着一座青山,面朝清澈湛蓝的大海,如一颗璀璨的明珠。住在里面的人,“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这不是她渴盼的美好场景么?她一路经过好几家酒店,都没去留意,现在才发觉它们也是一道道风景。 看着徐俊峰的背影,她不知怎么的总有种心虚感,挥也挥不去,她不是很及时地帮江著赶走了一个强劲的对手么?她笑了起来,自嘲地笑。 她转身往来时的路回去,身旁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由老年人组成的旅游团,前面是一位个头高大,皮肤黝黑的男导游,灰蓝色牛仔裤,浅蓝亚麻质带袢衫子扎在仔裤里,腰间斜挎着一条带铆钉的深棕色皮带,脚套一双马丁靴,头上戴着一顶西部牛仔帽子,他的眼神透彻而深邃,就如亚龙湾的海水。帅帅地啊,多像传说中的走婚王子!韩晓风暗自咋舌,十分钟以内,就让她碰到了两个,心情也随之快活起来。她冲左右的大叔大妈露出招牌似的甜甜笑容,大叔大妈们以慈祥和善良的笑容接纳了她,韩晓风自然而然地混在他们中间,跟着那导游。导游斜睨到一个年青漂亮的女子蹭了进来,脸上浮出了阳光般的笑容,却不动声色,装着并末看见般,却绘声绘色地讲起了亚龙湾的神话传说故事。 传说很久很久以前,在如今三亚境内的牙龙湾一带,海边没有沙滩,紧靠海面的是高山峻岭和悬崖峭壁。在紧邻海边的高山上,住着几十户黎族人家。得大海风光的滋润和山野美景的厚泽,这里的姑娘容貌如花似玉,眼睛晶亮清澈,皮肤白净如雪。身段如婀娜多姿的槟榔树,个个美似天仙。其中一位叫吉利的姑娘皮肤白得耀眼,眼睛亮的赛星星,向她表示爱情的小伙子不下几十个,可她偏偏只爱穷苦渔民阿祥。 一日,十几个仙女下凡,到这里的海中洗澡,忽见吉利和她的女伴走来,她们惊叹人间竟有如此美丽的女子。在自叹不如的哀怨声中,她们一个个沉入了海底,不敢和吉利她们媲美。从此,仙女们再也不来这里沐浴。仙女们回到天宫,把她们在人间看见美女的事告诉她们的哥哥,并撺掇她们的哥哥下凡取吉利和她的女伴为妻。 七位英俊潇洒的仙子听仙女们说凡间竟有赛似天仙的女子,怦然动了凡心,他们手牵手踩着云朵来到海边,等了一天一夜才见吉利和她的女伴背着腰篓朝海边走来。果然名不虚传,七位仙子的眼睛发直了。他们忘了文雅,忘了礼节,一人朝一位姑娘吹了口气,就有七位姑娘脚底像踩了风似的随他们朝深山峻岭跑去。其中一位是吉利。 这当儿阿祥和他的伙伴们出海捕鱼回来。见吉利她们跟着七个男子往深山里跑,气不打一处来,他们跳下船就追,可就是追不上。他们喊叫,也没谁理他们。他们惊叹女人变心比闪电还快。早上他们出海时还好好的,傍晚回来她们就变了心。 吉利和她的六个女伴随七位仙子来到深山,七位仙子不走了,彬彬有礼地向七位姑娘求爱,七位姑娘说,她们都有心上人了,不能接受他们的求爱。七位仙子这才想起婚姻是月下老人主管的,不能强求。他们无不遗憾地瞥了姑娘们一眼,然后朝她们吹了口气,见姑娘们安全地回到家门口,七位仙子便飘然回到了天宫。 吉利她们回到家中,见她们的未婚夫都白了头,感到非常奇怪。她们向未婚夫细说了她们所遇到的事,并提出立即和未婚夫完婚。但是,她们的未婚夫没有一个愿意娶她们。原因是他们怀疑她们已经不是黄花闺女了。 七位姑娘的未婚夫冷淡了她们; 七位姑娘的父母冷淡她们; 七位姑娘的兄弟姐妹冷淡她们; 村里的父老乡亲都冷淡她们。 七位姑娘跪在大海边,求大海作证,她们是清白的,大海不语…… 七位姑娘跪拜苍天,求苍天作证,她们是干净的,苍天无声…… 七位姑娘悲愤地走进海里,她们以死证实自己的清白。这时,山呼海啸,雷声翻滚,大雨倾盆,在呼呼的狂风和轰轰的雷声中,高山峻岭和悬崖峭壁不断地往后退,整个海边出现了一个月牙形的湾口,紧挨湾口出现了一条平缓延伸的、长达七公里的沙滩,其沙白如雪,软如棉,细如面。湾内的海水湛蓝如玉,能见度达十米之深。 外面的变化,七位姑娘的亲人们在屋子里没有一点感觉,其实,他们的屋子也随着高山峻岭和悬崖峭壁往后退出,高山峻岭和悬崖峭壁不退了,他们的屋子也不退了。 七位姑娘走进海里时,他们的未婚夫正在后山上砍柴。闪电在他们的眼前掠过,雷声在他们的头顶炸开。阿祥对天大喊:“这是怎么回事?”说时迟,那时快,这当儿闪电送来了一位美丽的姑娘,她告诉他们:“吉利她们是贞洁的,她们受不了这种委屈,投海自杀了。”她们明亮的眼睛融在海水里,使海水变得更加清澈,她们洁白的身体被海水冲到岸边,高山峻岭自叹不如立即让路。由于天上神仙的点化,她们的身体变成了洁白的沙滩。 风停了,雨止了。阿祥他们痴了般朝海边跑去,果然,一大片洁白如玉的沙滩出现在他们眼前。再看那海水,的却比以前清澈。他们倒在沙滩上痛哭不已。他们痛悔自己的过失,痛悔无端的猜疑既害了他们的未婚妻,也害了他们自己。 在海湾的旁侧,层峦叠嶂的山峰和蓝天相连。阿祥他们真诚的忏悔感动了天帝,他命他们的手下打开天门。顿时,霞光万丈,海鸥盘旋,彩蝶飞舞,吉利等七位女子款款从天门走出,踏上山顶。阿祥他们喜出望外,奔跑着冲上山顶,七位女子悠悠地后退。她们告诉他们,她们并没有死,七位仙子将她们的凡眼和海水融为一体,把她们的肉体点化成了沙滩,而她们的灵魂都升入了天堂。她们七个都变成了仙女。她们还告诉他们,这海湾属南海龙王第五个儿子牙龙管辖,这海湾应叫牙龙湾。 直到今天,牙龙湾仍美丽似仙境。凡是到过牙龙湾的人无不兴奋地说:“三亚归来不看海,三亚归来不看海!”因为牙龙湾那湛蓝如明珠的海水,那白如雪、软如棉、细如面的沙滩,那美似青纯少女的自然风光,给人们留下了终生难忘的印象。 这个凄美的故事让韩晓风唏嘘不已,放在当今社会,这已不是问题了,何至于自杀,草菅自己的性命?生活,就是生下来,活下去。别傻傻地去怀疑自己,伤害自己,一辈子光阴很短,匆匆即逝,我们好不容易,才来这世上一趟,什么都没留下,赤条条的来,还要赤条条的走,岂不是对不起母亲小心翼翼的十月怀胎和家人含辛茹苦的养育?少点儿女情长,多点韬光养晦,少点抱怨,多点反省,终究得到了,远比失去得多。 “我们接着去南海情山――鹿回头公园。靓女,你去吗?”导游冲韩晓风灿然一笑。 不知他是在邀请还是在驱赶,韩晓风吐吐舌头:“我不跟着你们了,你们去吧!” “去吧,爱的美丽传说,凝固成隽永的风景,而且门票54元,不高,收你一个整数,怎么样?”导游游说着。 哦,这才是重点呢,韩晓风暗暗发笑。其实正常,人家又没收你高价,和你素味平生,不可能自垫门票的啥。 “不去了,和朋友们去过了,谢谢你的动人故事!”韩晓风出了老年组,转身欲离开。 “要不,我请你去看,怎么样?”导游有些着急的挽留。 “我走啦,谢谢,谢谢!”韩晓风赶紧撤离,仿佛后面有人追赶似的,走开老远,才敢回过头去望望。 那导游一边走一边回头向韩晓风的方向张望。 韩晓风心内窃喜,原来女人个个都是虚荣的,她当然不例外。 夕阳西沉,亚龙湾安静了许多。活跃了一天的太阳,依旧像一个快乐的孩童。它歪着红扑扑的脸蛋,毫无倦态,潇潇洒洒地从身上抖落下赤朱丹彤,在大海上溅出无数夺目的亮点。于是,天和海都被它的笑颜感染了,金红一色,热烈一片。时光悄悄地溜走,暑气跟着阵阵海风徐徐地远离。夕阳也渐渐收敛了光芒,变得温和起来,像一只光焰柔和的大红灯笼,悬在海与天的边缘。兴许是悬得太久的缘故,只见它慢慢地下沉,刚一挨到海面,又平稳地停住了。它似乎借助了大海的支撑,再一次任性地在这张硕大无朋的床面上顽皮地蹦跳。大海失去了原色,像饱饮了玫瑰酒似的,醉醺醺地涨溢出光与彩。人们惊讶得不敢眨眼,生怕眨眼的一瞬间,那盏红灯笼会被一只巨手提走。我瞪大双眼正在欣赏着,突然那落日颤动了两下,最后像跳水员那样,以一个轻快、敏捷的弹跳,再以一个悄然无声、水波不惊的优美姿势入了水,向人们道了“再见”。 “你一个人跑那去了,去了那么久?”回到原地,其他人都回来了,大家席地而坐,喝着矿泉水。兴奋地聊着潜水、观光船的感受和见闻。 “晓风孃孃,我看到了好多好的鱼群,还有美丽的珊瑚。”汀汀抓住韩晓风的手,兴奋不已。 “在蔚蓝、透明、清澈的海水里,生活着世界上保护最完整的、种类繁多的硬珊瑚和软珊瑚,还有摇曳多姿的藻类植物,追来逐去的庞大鱼群,海蛇、海胆、海星......不去海底世界,可是你的损失。”李嘉林在旁半奚落半炫耀地说着。 韩晓风内心也为自己一时使性子而错过去玩感到愦憾,大家伙一块儿玩才热闹,现在单独让她一个人去,怎么说也少了兴致和时间。 “今晚不回去,看日出。愿意的留下,不愿意的都走。”韩晓风发狠地说,似乎要挑战什么。 “我滴神呀,这白天还算宜人,晚上吹海风,还是会冷嗖嗖。”方蕾作缩脖状。 “大家都没做准备,没带衣服,日出可以找个时间看,但不是今晚。”罗晨辉表示反对。 “今天玩了一天,大家都累了没必要晚上再熬通宵,即使大人不累,还有孩子呢,来日方长。”江著抚摸着汀汀的头,看着韩晓风,劝解道。 “要不,我勉为其难留下来,舍命陪君子?”李嘉林半似玩笑半似认真。 方蕾深深的瞥了他一眼,却有淡淡的笑容浮面。 “走啦,回去!”韩晓风率先往停车场走去。 大家不想玩得太累。因为他们的时间非常的充足,可以慢慢地悠闲的玩,不像跟团旅游的每天得抓紧时间游各个景点,赶行程,在心理上就有紧迫感。回到市区时间还早,去买好菜回到住处,大家兴致很浓的分工合做一次晚餐,那盛况不减上次聚在韩晓风家吃火锅。 “上次你不在,这次陈小梅不在,每次都有缺失。人生处处都是不完满。”韩晓风一边择菜一边叹息。 “没什么遗憾的,我们这么多人,次次大团圆,不大可能,陈小梅这次是喜事嘛,过几个月,我们都升级了,高兴事!”方蕾笑容烂漫绽放。 “上次雪儿姐姐的丽江行不是遇到徐俊峰了吗,缘份哪,也是高兴事!”韩晓风似不经意的一说,话出口后忽然想起了今天自己还碰到了徐俊峰的,那个前途一遍光明的帅气军医。是说还是不说呢?她瞄了一眼江著,最终还是没有张开嘴。 “徐俊峰,这个不只一次落在自己耳朵里的人是谁?”江著眉头轻微地皱了皱,转而便云淡风轻,低头陪汀汀玩着捡回来的贝壳。 方蕾瞪了韩晓风一眼,心里埋怨这家伙对朋友太不厚道。但她心内却极是希望韩晓风对江著的迷恋可以持之一恒,因而那一瞪的严历转瞬变得柔和。每个人在对待感情上或许都是自私的吧,谁也不例外。 林沐雪诧意地看了韩晓风一眼,她不知道她为何在此时还提这件事。林沐雪和徐俊峰并无多大的交集,平时联系也不多,偶尔会在qq上聊一会儿,都是些无关痛痒的话题,她心里有隐隐地不快。此时的她有些顾忌江著的感受,不为别的,只为他对汀汀的一路关爱有加,让她感动不已。对汀汀好,比什么都重要。 “真是人多力量大,今天谁主厨?我帮着弄个红烧牛肉”罗晨辉看看择菜的任务很快就完成了。但谁炒菜的问题还没人主动请缨解决。 “干脆我们每个人承包一个菜,大家赶快认领自己个的拿手菜。”见没人反应,李嘉林抓起一只个大的虾道,“我煮这个基尾虾,剩下的你们自己选。” “我弄清蒸鱼,不过鱼忘了叫商贩杀了,谁把鱼先解决掉?”方蕾把目光投向李嘉林。 “伤一条命,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的,我才不干这伤天害理的事呢。”李嘉林哈哈笑着转而道:“不过,我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又不是没伤过,多伤一条也无妨。”他捞衣绾袖,大有磨刀嚯嚯向牛羊的架势。 “蚝油芥兰,算我的吧。”林沐雪一手抓着一把碧绿的芥兰,一手举起一瓶蚝油晃了晃。 “今天的菜还挺丰盛的,我加个汤吧,冬瓜鲜贝。”江著摆弄着手中的贝壳。 汀汀一听,眼明手快地从江著手中夺过贝壳,把地板上的所有贝壳一古脑儿飞速刨进自己的衣兜,翻身从地板上站起来边跑向房间边说:“猪儿叔叔要拿我的贝壳煮汤,我要收起来,才不给你们呢。”门接着“呯”地一声关上了。 大家伙一楞,接着忍俊不禁的笑得前仰后合。 少顷,一个小脑袋偷偷从打开的门缝里钻了出来,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大人们早各施其职,准备自己的菜式,调料,忙得热火朝天,却也其乐融融。 不大一会功夫,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摆上了桌子,七个人早已饥肠辘辘,大块朵颐,风卷残云般几个菜一会儿便杯盘见底,一扫而空。 “谁收拾残局?” “这可是个难题,吃饱喝足了,都懒得动。” 大家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然后思索了半钞钟,把手全都指向了李嘉林。 “命苦啊,我背负杀生之恶,还要洗碗,不公平啊!”李嘉林伸长两腿仰躺在椅子上呼天抢地。 韩晓风从凳子上跳起来,奔向李嘉林,摇动着他的双肩:“谁叫你不炒一个菜的,今晚的菜都不够吃,就少了你的一个。” “我来洗吧,算你也帮了我杀鱼。”方蕾开始收拾桌上的杯盘狼藉。 “别,还是我来吧,免得以为我像个癞皮似的。一碗不洗,何以洗天下?”李嘉林立马跃了起来,接过了方蕾手中的碗筷。方蕾帮着收拾起来,哗哗的水冲洗碗的声音和着方蕾、李嘉林的谈笑声时不时传过来。 “也不知道他们在谈论什么好笑的话题?”韩晓风轻轻地哼了一声,其他人好似都没听到。 静静地夜,椰子树的长叶,在风中婆娑起舞,似乎传递来远方海此起彼落的呼吸声。 三亚的曙光来得特别的早,让人感觉在这大好的天气里没办法睡懒觉。汀汀像一只早起的鸟儿,拖着凉拖,啪挞,啪挞地从这间屋窜到那间屋,不堪受他骚扰的打着哈欠,伸着懒腰,却全然没了睡意。 “今天的早餐在哪儿?谁能告诉我?”韩晓风边涮着牙边含混地问。 “昨晚没吃饱,饿啦?”林沐雪关心地问。 “发现了个问题,晚上吃得越多,最二天饿得越快。”韩晓风答非所问。 “去喝早茶,听说粤式早茶很是出名哟,海南原属广东,有相同的习惯。我打个电话问问冉旭,那儿的早茶比较有名气。”罗晨辉忙不迭地掏出电话。 “新开的一家‘老爸茶’,每天一千多人同时喝,人山人海,热闹的很。离我们这儿不远,大家伙都可以走了吧?” 奔着吃去的七个人鱼贯而出,粤式早茶丰富的品种让平时早餐只能吃豆浆油条,稀饭包子馒头和小面的c市人来说有着强大的诱惑力。 “老爸”茶店,顾名思义,即是老爸老妈子们相聚品茗的处所。这里的茶是再通俗不外的绿茶、红茶末,或是廉价的菊花、茉莉花茶等等,要品茶就去茶艺馆。在这里,茶客们经常是边品茗,边吃小吃,小吃品种多种多样,是吃小吃的最佳去向。小吃有蕃薯汤、绿豆乳、清补凉、鹌鹑蛋煮白木耳、木薯煎米果、“煎堆”、猪血杂拌等等,糕点样式也很多:菠萝包、萝卜糕、小煎饺、糍粑、椰子糕、海南粽子、西式糕点,甜的,咸的,搜罗万象,各有风味。古人对品茶有“一人得神,二人得趣,三人得味”的说法,老爸茶,是一种优哉游哉的海南人的生活方式,他们大都约三五好友,一起喝茶聊天,谈天说地。这种日子慢悠悠,也沉淀着很多海南人的回忆。 老爸茶不只是一种茶,它是一种朴素而扎实的海南本土文化,一种小市民的慢生活,一种生活方式和态度,一个情感流转的承载…… 来到冉旭推荐的那家“老爸茶”店,无不例外,它也地处陌头巷尾中,没有进行多少装修雕饰,几十张桌几十张凳足矣。店里人头攒动,烟气缭绕,声浪汹汹。服务员往返穿堂,忙个不竭,给这个添茶水,为那个端小吃,热情而周密。这壮观的景向让七个人叹观止矣,好不容易找到一张桌子坐下,看着五花八门的小吃、糕点,愣愣地竟无从选择从那下手。 “柴米油盐酱和醋 还有那壶老爸茶 吵吵闹闹的温度 简简单单的幸福 …… 叉烧包,清补凉,糯米鸡,蒸凤爪,煎堆,鱼粥,都不错的,不试试?”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韩晓风急回头,视线碰触上了昨天遇到的那个“走婚王子”打扮似的导游正笑意吟吟透彻而深邃的眼睛。 “嗨!美女,我们又见面了。”他双手把在韩晓风坐的椅子后背上,很熟络的样子。 大家有些愕然的目光从“黑马王子”身上转到韩晓风身上,脸上无一例外的写着一个大大的问号在韩晓风脸上逡巡游曳,有的人还故意似是而非的露出了然于心贼兮兮的笑。 自认为皮厚的韩晓风在众目睽睽的各色暧昧如电的逼视下脸上蓦地升腾起一抹红云,浑身不自在起来,好似她昨天失踪的那一阵子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三亚真不大,没想到在这里也能碰上,看到熟人过来打声招呼。自我介绍下,我叫韦壮!”那位“王子”的眼光从在坐的每个男人身上滑过,然后礼貌地对在座的女人们绅士般的微笑点头。 韩晓风哼哼:“还韦庄呢,盗用别人的名字,说明你就是才子了呀。” “韦壮,壮士的壮,壮大的壮,和花间派词人韦庄的庄只是谐音呵,当然不敢当什么才子了。” “礼尚往来,不告诉我你的名字吗?”他灿烂的笑着望着韩晓风。 韩晓风偏过头,不打算答理他。 韦壮讨了个没趣,洒脱地笑了笑:“各位慢慢吃,慢慢喝,不打扰了!” 韦壮冲韩晓风温柔而阳光的再一笑:“有机会请你到海边看日出!”洒洒脱脱转身,潇潇洒洒地回到他带队的老年团去了。那边的老年团中有几个慈祥的面孔热情而友善的朝韩晓风挥着手。 韩晓风赶紧站了起来,也朝他们挥挥手,身子微倾回礼。回座,却看到大家表情各异的眼睛依然盯着她。 李嘉林说:“呀!看日出呢,多浪漫的事!难怪昨天有人吵着要去看日出。” “你们想象力真够丰富的”韩晓风撇了他一眼,嗔怒道。 “我们可什么也没说!”其他几个人异口同声的回答相当整齐统一。 “艳遇看来不止丽江有,海边也有哦!”李嘉林啧啧咋着舌,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特难看,有些冷。 “懒得理你们,无聊!服务员,来笼叉烧包!” “我要吃糯米鸡”汀汀不知大人们莫名其妙的都是什么表情,他偏过头对着林沐雪的耳朵说:“妈妈,刚才那个叔叔好酷哦!” 林沐雪看着韩晓风露出浅浅的笑容点点头。 “小屁孩,说我什么坏话呢?”韩晓风敏感地意识到在说自己,用筷子夹起个叉烧包作势要塞进汀汀嘴里。 汀汀赶紧把头躲进林沐雪怀里,屁股却翘的老高,像极了一只沙漠里遇到危险时顾头不顾尾的小驼鸟。 韩晓风趁机在他小屁股上拍了两巴掌。 “某些人是不是有些做贼心虚呢?”李嘉林有滋有味地喝着鱼粥,却也忘不了冷嘲热讽一句。 “是又怎样?你又不是我的谁,管我!”韩晓风的逆反劲又上来了。 “是什么?”李嘉林停住正往嘴边送的勺子,坏笑着问。 “是......?”是什么?韩晓风大脑缺氧,一下短路了,自己莫名其妙被他绕了进去,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了。她狠劲地瞪了李嘉林一眼,这小子,吃错药了,老跟自己较劲,和来三亚之前俨然换了一个人。 “这清补凉还不错,大家要不要尝尝?清热解暑的。”江著及时打断了这对似情人非情人似打情骂俏非吃醋般的嘴巴仗。 大家的注意力很快便转移到小吃、糕点上去了。 第19章 花边,艳闻 第20章 女人动手,男人动口 大雨过后,天地一片清朗,风清云淡的日子里,几个人相约去鹿回头,小东海烧烤。上午大家集体出外采购,调料、蔬菜、肉品,还有树炭,烧烤用具……一应俱全,把车的后备箱塞得满满的。吃罢午饭,烧烤的激情让他们午休都免了,准备了些衣服,晚上露营,第二天看日出,这计划让所有人都激动和向往,汀汀就像只小鹿蹦来跳去。 三亚的海边基本不准个人去烧烤,他们参加了老兵的户外线路。昨天的雨虽大,但经过太阳大半天的照射也不再潮湿,看来担忧是多余的,露营、日出可以照计划进行。烧烤是晚上的事情,他们有充足的时间先去鹿回头景点。 在遍布珊瑚礁石的海滩上,有一座山岭拔地而起,从东北向西南伸延,然后折向西北,雄伟峻峭,貌似一只美丽的金鹿站在海边回头观望,这就是黎族民间传说中的鹿回头。 他们来到海拔285米的鹿回头半岛,这是在海南最具浪漫色彩的鹿回头岭。和云南阿诗玛,广西刘三姐并称中国三大少数民族爱情传说。山顶鹿回头公园内情爱文化景点错落有致,其他情爱文化景点还有“爱”字摩崖石刻、“永结同心”台、“连心锁”、“夫妻树”、“海枯不烂石”、“月老”雕像、石刻等。很多情侣们都会来到这里海誓山盟,情定终生。可惜这几个人中还没有一对真正的情侣,这让他们不无遗憾。即使都是善男信女,也无从虔诚膜拜。誓言无从说,同心无人结。但那情那景那场地,多多少少还是会让他们的内心受到不大不小的情感波动,对爱情充满了无限渴望和期盼。林沐雪牵着汀汀,儿子就像他的小情人,虽然汀汀不知道那些石头上刻的是些什么,蕴藏什么含意,罗晨辉拿着单反相机为他和林沐雪挨着个儿拍照。 “汀汀,以后你的女朋友看到这些照片会吃醋的哦。”韩晓风逗乐着汀汀,脸上透着玫瑰般的红,显得份外艳丽。 “难怪汀汀要叫你疯孃孃了,这么小不点你也打趣他。”林沐雪剜了韩晓风一眼。 “著儿叔叔,快点来,我们照像。”汀汀完全无视韩晓风的话,他伸着胖乎乎的手臂,招唤着一旁江著。 林沐雪回过头一看——“永结同心”台,她看到正走过来的江著,连忙站起身子,准备让位置给江著。 “妈妈你不要走啊!”汀汀仰望着林沐雪,那眼神纯净而可爱,一手抓牢了林沐雪欲脱离的手,林沐雪欲摆不能,看到已走近身边的江著,心里一紧张,一着急,一个趔趄,江著眼明手快的扶了她一把。 罗晨辉不失时机的咔嚓咔嚓连按了几下快门,抢拍下了好几张。他呵呵笑着:“哇塞,如果参加摄影比赛,保不准这几张可以获奖哦!” 林沐雪有些手足无措,红晕从脸上烧到了耳根,尴尬的站在那儿。 江著弯腰抱起了汀汀,罗晨辉镜头对着他们又咔嚓咔嚓地按着快门,背景的“永结同心”四个大字火一般鲜艳夺目。“师兄,你要感谢我哦。我可帮你创造了这么好的机会,留下这么美好的记忆。”他脸上自然而然的浮现出笑容,在心里暗自得意着。 林沐雪却感到他的笑容透着恶作剧。原来眼见为实的东西落在不同人的视觉里给人的感觉也是不同的。语言有语感,眼睛也有眼感的。 “1984年,这里开始建设鹿回头公园。海南的山岭有叫牛岭、马岭、狗岭的,为什么这里叫鹿回头呢?这里面有一段美丽的神话……” 有点沙哑但却充满磁性的声音由远而近,一个帅气的导游,后面跟着一群二三十岁年龄间的年轻游客。正是他们喝老爸茶时碰见的韦壮。 “怎么那里都有他!”韩晓风移动着脚步,往李嘉林身后躲,期望他的高大背影可以为她遮住韦壮的视线。 可韦壮却像长了另外一只眼睛。他热情地朝她所在位置挥动着手:“嗨!你们好,又见到你了,靓女!” 几个带着杀气的眼光急速向韩晓风扫射过来。他带的女游客! “原来我也可以惹落一地心碎的目光啊!”韩晓风乐颠颠地想,脸上的得意笑容荡漾出来,一不留神在对上李嘉林带点寒意的目光后来都来不及收藏。 “小可爱,给你一面小旗子,喜欢吗?”韦壮转向汀汀,笑容满面拿出一面三角小红旗,他带的游客手中一人一面。 汀汀的眼睛老早就围着那舞动的小旗子转了,乐不可颠的接了过去,挥来舞去。 韦壮蹲下身子,眼睛斜向韩晓风,嘴巴凑近汀汀在问着什么。 汀汀转头看看韩晓风,用手指着只露出半边身子的韩晓风:“叔叔,你问的是她吗?” 韦壮鸡啄米似的不停点着头。 韩晓风急慌慌抢前一步,“汀汀……” “她是我的晓风孃孃!韩晓风。我叫她疯孃孃。”奶声奶气的声音格外动听。 晚了,韩晓风就这样被韦壮用一面小旗子拉拢的汀汀出卖了。韩晓风终于体会到了那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的含义了,这小家伙难道睚眦必报,刚才取笑了他,现在他报复来了? “杨柳岸,晓风残月。这名字挺有意境!韩晓风,很高兴又见到你。”韦壮几个大步跨到韩晓风面前,伸出一双修长的手。 韩晓风手伸也不是,不伸又感觉没礼貌。犹疑中微微抬手…… 李嘉林却飞快地握住了那只伸过来的手,好似他乡遇故知般的热情,用了全身的劲狠命握了一分钟之久,:“见过呵,没想到那里都能见到你,有句话叫什么,阴什么的……魂什么的来着?” “说明我们很有缘份,不是吗?”韦壮面不改色,淡然而笑。 他转向韩晓风:“这里是有名的南海情山,上次你不来,我还感觉遗憾呢,这次你终于还是来了,看来上天都垂怜眷顾我。” “不愧是导游,靠嘴巴皮子营生,油腔滑调应用自如,我很好奇,不知你多少次对多少个女游客用相同的腔调说过诸如此类的话?”韩晓风挖苦道。 “你对导游有成见么?要不显然对我有成见!我会让时间来改变你对我的看法,晚上你们准备露营是吧,那请你看海上升明月,晚些见!” “见你个大头鬼呢!跟你又不熟!”韩晓风冲他冷笑着说。 韦壮朝她凑过头去,眼睛微眯,促狭地冲韩晓风笑着说:“你就是那只我寻找多时的美丽坡鹿,我想当那位青年猎手。” 韩晓风的脸蓦地绯红。 他的眼睛因为离韩晓风的脸太近,眼睛被放大,浓密的长睫毛黑而微翘,双睑大眼睛有神而明亮。 还没见过长这么一对漂亮眸子的男人,韩晓风的心荡漾了一下,这眼睛真他娘的妖惑,他是传说中的走婚王子吧?想到走婚王子,她的眉头就极为不快地皱了皱。虽然她和云南外面的人一样对摩梭族走婚习俗一知半解,却总感觉那里面充满着某种不真诚和背离。 韦壮依然潇潇洒洒的转身,朝着他的游客走去,跟大家说着一个鹿回头的故事传说:“很久以前,在五指山区有一位勤劳勇敢、热心助人的青年猎手。一天上山打猎,发现一只色彩斑斓的美丽坡鹿”。 说道“坡鹿”时,他笑着回头看向韩晓风。 韩晓风想到他刚才说的她就是他寻找的“彼鹿”,脸上不由一热,这热度又迅速传递到她耳根。 韦壮好似有火眼晶睛,那笑更为得意,他掉过头继续说道:“于是他就紧追不舍,翻过九十九座山,涉过九十九条河,追了九天九夜……” 他又回头看着韩晓风,好像这是他将要做的,先对她表表自己的态度和决心。 韩晓风有点恼羞成怒,掉过头去,朝另一方向走去。 韦壮的声音继续传来:“一直追到我们现在所处的海边山崖上,再无去路。正在青年猎手张弓搭箭之时,只见眼前亮光一闪,坡鹿回头化为美丽温柔的黎家少女。原来,天上的仙女看中了这位青年猎手的好人品,在三亚海边寻找到一个好去处,将青年猎手引来。仙女与青年猎手结成夫妻,在此繁衍生息,形成一个村寨。此后,因为这个美丽动人的传说,人们将此处的半岛、山岭和村寨都名以‘鹿回头’,就连三亚也由此获得‘鹿城’的别称。” 他的声音终于消失了,背影也不留。韩晓风却有一种空落落的滋味盘旋于心。 烧烤时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李嘉林举着穿上烤好鸡翅的叉子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居然都没能把她定定的眼神放散出一点点光来。 “韩晓风,你不会真看上那位游山玩水的导游了吧,保不准他对女人的心就如他看过的风景,他会只停留到一处风景上吗?才多久没见呀,就起相思啦?哦,对了,‘南国生红豆,此物最相思。’看来是入乡随俗了,心随物移。” 韩晓风不搭理李嘉林的冷嘲热讽。没好气地说:“人家有胆量,有勇气,怎么啦,你不服?” 李嘉一下沉默地低下了头,自顾自地啃手中的鸡翅。他现在很后悔昨天多么好的机会摆在自己面前都没有抓住,那导游来得多直接多坦率多胆大妄为,亏自己还是个军人呢,一点气魄和勇气都没有。保不准今天“三生石”上,“连心锁”旁就有韩晓风和自己幸福的合影,说不定今天他们在这南海情山可以“终生所约,永结同心”,今天他可以在那导游面前轻轻揽她入怀,明明白白得得意意地告诉他这“名花”的主是我,让他灰头土脸地自难而退。他呆呆地思索着,偷撇了眼韩晓风,她是在埋怨他昨天的胆怯吗?收回视线时却和方蕾淡然的眼神碰了个正着。他心不由一顿,闪烁着躲过那眼光。 “汀汀,羊肉串烤好啰,尝尝,香不香?”江著举着肉串,轻轻地吹了吹,往汀汀嘴里送。另一只手拿着三串递给林沐雪。 “我也要吃!”韩晓风伸手来抢。 林沐雪递给她一串。 “真小气!”韩晓风白了她一眼。 林沐雪把一串给了江著。自己吃着一串。 韩晓风撇撇嘴:“见色忘友!”心里面有些酸酸的滋味。 “你这叫贪心不足,有你一串就不赖了,知足吧!我一串都没有哈,师兄!”罗晨辉愁苦着脸大叫。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江著有滋有味的吃着羊肉串,感觉里面特别香特别有种幸福的味,他只记得是林沐雪留给他的,却忘了是自己烤出来的。 “耗儿鱼,谁要?”方蕾举着叉子。 “我要!”李嘉林伸出手。 “给你!”方蕾快速把叉子掉了个头递给了罗晨辉。 李嘉林狼狈的瞄了一眼方蕾,方蕾装着视而不见,脸上是若隐若现的淡淡笑意。 海风传来一阵阵欢快的笑语声。如梵阿铃的魔音,七个人都被它摄住了魂魄,不约而同的翻身从沙滩上爬了起来。 远处沙滩上有堆熊熊燃烧着的篝火,旁边影影络络的人影不停游动。 强烈的好奇心和磁石般的吸引力招唤着他们,向那热闹喧嚣的场所赶过去。越走越近心情越急切越激动。 都说青春是一首舞动的旋律。这儿流淌着一条欢乐的河流,一堆篝火,几排竹竿。二十多个年青男女在轮流跳着竹竿舞,有的轻盈,有的笨拙,有的不小心被竹竿夹住脚后呲牙裂嘴却乐不可吱。这气氛感染力极强,让人跃跃欲试。 “我们可不可以去跳啊?”罗晨辉在那竹竿相互撞击的节拍声中蠢蠢欲跳,两只脚不停地在沙滩上试跳着。“看起来很简单啊!” 穿着黎族服饰,蹲在地上舞动竹竿离他最近的小伙子回头冲罗晨辉友好的一笑,“来呀,来跳一跳。” 旁边站着的几个男女望着罗晨辉,热烈地拍起了手,嘴里哦噢噢……地起哄,也算热情的邀请吧。 正在竹竿中跳的人一个个跳了出来。八个舞竹竿的人分两边一边四个对蹲着,一人手中捏着两根竹竿成四列,他们不缓不急有节奏的交错着手中的竹竿。罗晨辉挽了挽衣袖,自信满满的一脚踏进第一根竹竿中,还没完全落地,看起来缓慢的第二根竹竿又过来了,他急忙跳起另一只脚,姿势虽然不敢恭维,却总算胜利迈过了第一列竹竿,他得意的一笑,另一列的竹竿扫过来了,他忙慌慌一蹦老高,身子一斜,险险的差点摔倒,歪歪扭扭的刚要站好身,缓缓的竹竿又扫过来,他像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双脚跳起,却被另一根过来的竹竿绊了一下,身子一下失去重心,被后面扫来的竹竿夹住了脚,狼狈地摔了下去,众人一遍喝倒彩声,接着善意地哄然大笑。 看着跳得像笨笨熊一样的罗晨辉,韩晓风笑得花枝乱颤,眼泪轻溢。 “我来试一试。”林沐雪轻盈盈走上前,米色坠性很好的长裤,同色系长袖t恤包裹着她玲珑的身材。修长柔软,像一枝湖里亭亭静放的白荷。放下舞竹竿的人停止了笑,抓起了竹竿赶紧轻缓有致地舞动。 一只轻灵的蜻蜓在翠竹间款款飞舞,又如一只蝴蝶在花丛中随意翩跹。竹竿相互撞击的声响落在她耳内就是一首舒缓的轻音乐,她踩着音乐的节拍轻柔灵动的在一根根绿色的竹竿间跳动,就像一个熟练而有技巧的钢琴师在黑白键上流畅滑过的手指。 韩晓风观察了下四周,都是赞美的眼光,女的却多是艳羡加妒忌占多,也有难以掩藏的佩服。 她看向江著,他一双充满爱意的眼睛长久的停留在林沐雪身上,天地中仿佛只有她一个人,韩晓风在心里叹了口气:“有些东西是强求不来的”。 “跳得真好!轻盈灵动!胜过我们长期跳竹竿舞的黎族儿女了!”一个“啪啪”的掌声首先响起,紧接着就是刚从林沐雪竹竿舞中反应过来的各个人噼呖啪拉连续不断热烈的鼓掌声。 “韦壮,又是他!”不用回头,韩晓风也知道他是谁,感觉自己对他的声音都敏感了。她悄悄挪动了脚步,想把自己隐匿在人群暗影中。又没好气地在心中取笑了下自己,我还怕了他不成? 韦壮的目光在人群中快速地扫描了一圈,放慢速度再一圈,目光终于定在一个角度,脸上浮上戏谑的笑:“难道晓风姑娘不打算出来体验体验竹竿舞的快乐和刺激?怎么畏首畏足的躲在人群中呢?晓风姑娘!”他加大音量喊叫起来,引得众多的目光扫过来又扫过去的,好奇的试图找出谁才是那个“晓风姑娘” “你小子别什么姑娘姑娘的乱叫,这里又不是丽春院,你以为你是老鸨还是韦小宝呀!”韩晓风终于忍不住,柳眉倒竖,迈前一步,走到人群前。 聚光灯似的目光都打在韩晓风身上,四周响起了此起彼落的口哨声。 韦壮裂嘴一乐,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这可是咱男人们日思夜想,梦寐以求的好事哟!我要是老鸨,你不就成了那个什么了啊,要是我是韦小宝嘛,可惜我叫韦壮不叫韦小宝,要是那天我真当得了韦小宝,我保证把你当双儿、阿珂般宠爱着。” 韩晓风羞怒万分,是自己口无遮拦让他钻了语言的空子。这家伙要是站在跟前,她决不客气地向他那张涎笑着的脸上狠狠地挥去一巴掌,她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手在空气中也是恶狠狠地扇了两扇,也算出了心中一口恶气。 韦壮偏着头用手掌抚抚自己的脸,弯腰再把手掌抚上胸口心脏部位,作痛不可呼吸状,还虚步趔趄了一下。 韩晓风嘿嘿嘿得意万分地怪笑了两下,把含笑的目光调开了去。 “和只见过一两次的陌生人也能打情骂俏,真服了you!”李嘉林没有丝毫温度的甩了句话过来,转身朝方蕾所在位置辄去。 韩晓风还他一个白眼,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她转而想,不对,自个儿不就成了耗子了么,今天怎么老是自掘坑往里跳呢? 不知那韦壮说了什么,一群人团团围住了篝火,手拉起了手,等韩晓风反应过来,发现圈子里只剩韦壮和她了。她急急一退,旁边左右全是陌生的面孔,拉着的手没一个人肯松开接纳她,他们嘻嘻哈哈自顾自乐的转起了圈子。韩晓风尴尬的杵在那儿,韦壮伸手紧紧拉住了她的手,她挣扎了两下却还是被他控制着,一旁的人像讨好他似的赶忙松开了拉着的手,让出个位置来,她被带进了这个运行着的圈内,不一会儿就被那欢快的气氛感染了,和他们一同跳起了锅庄舞。 沸腾的沙滩到了凌晨一点过才总算安静下来。 韩晓风没有半点睡意,她钻出帐篷,信步来到林沐雪和汀汀的帐篷外,偷偷往里一看,只有汀汀可爱熟睡着的脸。她到哪去了?心里一个疑问吸引着她往外面走去。 “你找什么呢?”一个声音凑着她耳朵根后面响起,还有热热的呼吸,她一惊,猛的一转头。 “哎哟,我的鼻子,撞掉了我可就赖上你了,要你负责一辈子的。”那人夸张地捂着自己的鼻子,黑暗中他的眼睛格外明亮。 “谁叫你像个幽灵似的出现在人家身后,人吓人吓死人的,没让你付恐吓精神补偿费就算便宜你了,别得好还卖乖。” “得,撞了人家还理直气状的,要是你开车撞了人肯定还会怪人家挡了你道呢!” “别人我不会,你的话我可以试试。” “a,你还没回答我,刚才你在找谁?”韦壮转移了话题。 “你管!好奇心这么强,你又不是八婆。” “再怎么说我也是八公,要是你是八婆的话。”韦壮狡诘的一笑。 “油腔滑调,在女人面前只会耍贫嘴占便宜,以为自已的能事,嬉皮笑脸的,恶心!” “不至于在你心目中印象这么坏吧,那我得端正端正形象了。”韦壮收敛起笑,一本正经得很。 鹿回头公园通宵开放。黑夜的山岭上的彩灯很是漂亮。 他们在谈话中已远离了帐篷,有一只渔船反扣在沙滩上,木质的船舷很是光滑。 “休息会儿?”韦壮一个箭步跨上船底坐了下来,掏出一管系在身旁的鼻潇,一会儿,阵阵纤细而清幽的箫声在空寂的沙滩上响起。 并没停下来的韩晓风被潇声拉住了向前迈的脚步,她回过来,斜靠在般舷上,好奇地看着他用鼻子吹奏,简简单单的一根竹子上面几个洞洞,没想到那吹出来的音色音质如此美妙,让人不得不感叹,这就是中国民族乐器的神奇! “这是什么曲子?”一曲罢了,韩晓风问道。 “这叫鼻潇……” “废话!横吹笛子竖吹潇,放在鼻子下面吹的当然是鼻潇啰。我还没这么浅陋!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韩晓风不客气地打断韦壮的话。 “呵呵,就算我是个猪罢,猪八戒,高小姐哈!”韦壮闭起嘴,两腮鼓鼓胀胀的冲韩晓风一乐。 转而音调变得特别的温柔:“抛个石头探水深,吹曲鼻箫试侬心,只愿侬心似我心。即兴吹奏,没有名字。”韦壮越说声音越低,说到最后还低了头。 “呀!即兴呢!我真小瞧你了,果真有音乐艺术禀赋呢!”韩晓风心里有淡淡的喜悦充溢,声音里带着笑意,她怎会不明白他想表达的心意?一个帅气十足的大男孩在自己面前害羞表情达意,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呢。 韦壮却以为韩晓风是在嘲弄和挖苦他。他坦然地笑笑,自得的说:“咱黎族儿女打从娘胎里生出来就带着音乐细胞,少数民族能歌善舞,我当然也不例外,说不定还是佼佼者呢。” 韩晓风不得不承认,少数民族有能歌善舞的特长。面前这一个,无能从长像、身高还是鼻潇的吹奏,肯定算佼佼者。 “你是海南黎族人?” “我是居住在三亚市的黎族人,怎么,不像?” “看你打扮,我还以为你是云南摩梭族人呢,像极人们传说中的走婚王子。” “走婚王子哪有我长得好!况且我是很专情的。”他认真的说了第后一句话后,爽朗地笑了,笑声跌落在海水里,激起一朵朵雪白的浪花。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韦壮看向韩晓风的眼光多了许多的柔情,她脸上浮上少许羞涩,有点不敢正视他的眼睛,整个身子感觉有蚂蚁轻爬般浑身不自在。 他变戏法似的不知从身上那个地方取出两个易拉罐水蜜桃汁,递一个给韩晓风,自己拉开了拉罐,仰头一口气喝了大半。 “你喜欢喝甜的果汁?”韩晓风把拉罐从左手抛到右手,又从右手抛到左手。 “怎么,你不喜欢?我以为女孩子都喜欢吃甜的东西呢!这是产自五指山的水蜜桃,也算地方特色吧。” “五指山很美吧?有机会一定去五指山。”韩晓风拉开了易拉罐的拉环,美美地喝了一口,水蜜桃浓浓的气味充溢在唇齿舌尖。不知是心情很美还是因五指山美而水蜜汁就格外的美。 “那儿山清水秀,水果飘香,姑娘美,小伙帅!那天去?我给你当导游。” “收费吗?我可请不起!” “当然免费,杨桃正好熟了,可以吃到新鲜的季节水果。” “杨桃?切出来像五角星,酸酸甜甜那种?” “对头,到时我请你吃五指山的灵芝山蟹,灵芝山蟹为五指山稀有珍贵佳肴。用料以五指山灵芝及五指山河蟹配以调料精心烹制而成,很好吃!” “好向往!口水都出来了。”韩晓风想起了陈小梅,借用了下她的经典语言。 “给你唱首歌听?”韦壮的双眼睑大眼睛征询地望着韩晓风。 “好啊!有歌听是多好的事!”韩晓风心想,这也值得征求同意,有人愿意唱歌好事一桩嘛,姑且不说歌喉是不是很美。 韦壮又喝了一口水蜜桃汁,润了润喉咙便开唱了。 韩晓风皱着眉,表情却专注,她奇怪地看向韦壮。 他专注地唱着歌,声音时而清亮时而低柔,时而缓时而急,人也时而低头,时而抬起眼看向韩晓风,黑夜中闪亮的眸子好似在诉说着什么。 韩晓风听着他的歌,歌声真的很美,带着磁性的男音,有点像新概念张生云的音质。缠缠绕绕,高低起伏。她隐隐约约感觉到他的歌里面包含些什么内容,表达着什么意思。但一曲终了,她却没能听懂一个字。 韦壮看着韩晓风,他的眼神闪亮,里面有一颗小星星似的晶莹,他清楚韩晓风没听懂他唱的内容,因为他完全用的海南黎族语唱的一首情歌。但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她不一定懂,但她一定明白的。 第一缕曙光升了起来,东边天空越来越明,天边已映出些许霞光。慢慢的朝霞越映越红,绯红的太阳从海边缓缓出现。 他们讶然,时间过得真快! “今天你们会到哪玩?” “可能回去吧?” “回去!这么快?”韦壮震惊加着急,那遗憾的神情一眼见底。 看他紧张着急的样子,韩晓风噗哧一下笑了,“回住的地方,朋友帮我们在三亚学院租了一个月房。” “哦,还好!这种方式不错的。你们是c市的吧?老师?”韦壮松了口气,“把你qq号和电话给我,可以吗?” “听出来了!但怎么知道我们是老师?” “除了老师,谁会有这么长的假期?而且现在也不是国家法定节日。再说了,你们一个二个长得斯斯文文的,一看就知道了。” 韩晓风语速很快地念了一串数字,韦壮掏出手机,她等着他说“再说一遍!” 正等着,她的电话铃声美妙地响了起来:“谁这么早?看来还是有人在挂念着我!” 没人名字,陌生的号码。 她惊讶地看向韦壮:“你也太神了吧!” “最强大脑!对此我挺得意的。” 韩晓风笑了笑,“存下来,我等着吃灵芝山蟹呢,到时找不到人,可饱不了口福了,把qq号发给你。” 他们相互留了qq号,不管天涯海角,网络是一条无形的线,可以穿越世界各地。 当韦壮把韩晓风送回她们帐篷所在的地方时,韩晓风感觉有个身影一晃就不见了,她揉揉熬过夜被露水打湿的眼睛,四处望了望,却发现周围静悄悄一遍。 来海边准备看日出的没两个看到了日出,昨晚玩得太开心,睡晚了,兴奋的心情还难以平复,等到天快亮时睡意源源不断袭来,瞌睡正浓,谁还顾得上看日出? 韩晓风躺在帐篷里,两只眼睛不停地打架,却毫无睡意,她闭上眼,养养神也好!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正似睡似醒矇眬间,有人在外面拍打帐篷,“走啦,再不走,我们不等了。”生硬中还带着不耐烦――李嘉林的声音。 韩晓风此时最疲倦,好想好想睡上一觉,她又怕大家真走了,丢下她一个,赖着躺了一会儿,努力睁开双眼,心不甘情不愿地爬了起来,走出帐篷,还闭着眼,摇摇晃晃往前走。 “妈妈,风孃孃喝了酒的,她喝醉了!”汀汀拉着林沐雪两根手指头,不停地晃动。 “她哪是喝了酒,是酒不醉人人自醉。”李嘉林寒着一张脸,语气硬梆梆的带着嘲讽。 “又没得罪你,借了你钱没还呀,阴阳怪气的!”韩晓风白了他一眼。所有的人都到齐了,看来大家是在等她一个,她吐了吐舌头。 上车时,韩晓风四处望了望,没看到韦壮的身影,有这个人吗?几小时前还在海边为她奏着萧唱着情歌的人,真像做梦一样似亦真幻。 “快点关上车门,舍不得呀!”李嘉林不耐烦地催促着,眼睛从车镜里冷冷的瞟了韩晓风一眼。 “没玩够,改天再来,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江著脸上映着早晨的阳光,明朗而灿烂。 林沐雪飞快地看了他一眼,脸上有浅浅的笑意浮现。 昨晚,白天玩得快乐开心的汀汀一会儿就进入了甜美的梦乡。江著和林沐雪俩沿着长长的海岸线漫步,晚风带着海特有的淡淡咸咸的味道,椰叶修长婆娑,一轮明月高挂中天,稀疏的星星眨着眼睛,一颗美丽的流星从天边划过。白沙细软,林沐雪回望,身后有两排并行的脚印一直沿伸到脚下,前面的路还有多远?她侧头看了一眼江著,他会是那个陪着自己一直走下去的人吗?低头似沉思中的江著正好抬起了头,他没想到林沐雪正看向自己,他迎上她的目光,两人什么话也不说,只相视一笑。 寂静的海湾,只有大海的呼吸声此起彼伏。江著从裤兜里掏出一包香烟来,林沐雪的眼睛狐疑地盯了一下那烟盒,眉头不易察觉地微微皱了皱。江著轻轻地笑了笑;“你讨厌烟味对吧?” 林沐雪不想因为自己的好恶左右别人的自由,因此有些言不由衷:“也不是不能忍受,况且这空间这么大,想必一会儿就飘散了。” 江著没再说什么,他掏出打火机,从烟盒里取出一根烟,含在嘴里,打燃火机点着了,又从烟盒内拿出来两根,在刚才点燃那支烟上续上火,他快步走前几步,把香烟一支一支插在沙滩上,缓缓跪了下去,无比虔诚地三叩首,然后站起来拍了拍裤腿上的沙子,这串动作做得行云流水般。 林沐雪愕然地看着他做完这一切。 “今天是我太爷爷的祭日。”江著简短地说了一句。 “哦!”林沐雪不知说什么好,也不知道该不该安慰他一下。 停了一会儿,江著接着说:“我太爷爷不到四十五岁就死了,留下二个儿子一个女儿,我爷爷占老大,那时我爸才两岁。” “你太爷爷还这么年轻就去世了,你太奶奶和你爷爷还有你爸他们一定过得很辛苦。” 江著的声音低沉了下去:“我太爷爷不是去世的,是被枪毙的。” “怎么会?”林沐雪惊愕地睁大了眼睛:难道他太爷爷是个杀人犯?或者是个作奸犯科的大坏蛋? “当时我太爷爷是个大地主,我老家的一个镇,放眼周边的大片土地都是属于我们江家的。可是好景不长,土地全部被没收,太爷爷,太爷爷被当时县上任命的三个特派员联合签名叛为死刑,被枪毙了。” 江著看了一眼林沐雪,接着说:“其中一个特派员就是我们镇上的,也是姓林。从我爷爷开始,他从一个养尊处优的少爷变成三餐不继,一天还要挨批挨斗,跟着太奶奶和弟弟妹妹们艰难渡日,我爸也吃了不少苦头。后来我爸挑着担子走街串巷卖茶叶,家境才逐渐好转。” 林沐雪很能体会江著家那时的凄凉处景,她们经历着何其相似的苦难,只是处在不同的年代而已,丧夫之痛,孩子丧父之悲。 “不好意思,今天不该对你说这些的,影响了你的好心情。”江著话语中充满着歉意,他有些后悔,这是不是有些不合时宜? “谢谢你说给我听,让我也能体会到那个时代的无奈和悲哀。” “我也只是听我父亲说说而已,所以体会不到,听爸爸讲那些过去的事情。”江著笑了笑,还不忘最后小小的幽默了一句。 “更新才是硬道理!”林沐雪不算安慰地安慰了他一句。 “历史已经是过往了,记忆也只能停留在那个时代。其实生死由命,没有人掌控得了,活着的人应该好好地生活下去,才不枉生命的意义,你说呢?” 林沐雪觉着江著的话有所指有所不指,好似变成在劝慰自己了,她只能微笑点头。 起风了,林沐雪用双臂环着自己,出来时忘了带一件被肩,现在还真有些凉意。江著脱下自己的休闲外套,替林沐雪披上,上面还有他的温度和淡淡的抹茶味道。 “你不冷吗?” “只是感到凉快!不用担心我的。” 林沐雪暗自一笑,谁担心你了?自作多情!说实话她内心还是挺替他担心的,必竟衣服给了自己,他也是血肉之身。但她只好披着衣服,因为没有其他好的办法。她想起电影“山楂树之恋”里的那个镜头,孙建新脱下军大衣给静秋,静秋怕他冷着,于是他想了个法子,重新穿上,两手张开大衣,像一只羽翼丰满的大鹏,把静秋裹进了温暖的怀抱,这样两个人都冷不着了。林沐雪入神的想着,牵动了嘴角的笑意,一弯浅浅的弧角优雅而动人,眼睛里一湖水碧。 江著的心被她那一抹笑引得不受控制地呯呯加速跳动。她在想什么?好奇的他呆呆地看着她:温柔而雅致!内心丰富敏感而坚韧。 时间有短暂的凝固般静止,只有海水在夜的笼罩中流淌。 回到住处,温暖的床是疲倦的人们最思念的味道。韩晓风把自己丢到了床上,不管不顾晨昏颠倒地闷头大睡。 一阵敲门声把沉睡中的韩晓风唤醒,慵懒地躺在床上,一身疲软,翻身都懒得翻。 她记忆清晰地想起梦中的情景:“金戈铁马,尸横遍野。 古代的被攻破的城墙,残垣断壁,很是凄凉。 杀,杀,杀 一个将军模样的人,非常清晰的说话:“杀死所有的人,所有的妇女和儿童。”他的眼里充满着嗜血的狼般的强横和凶狠。 砍妇女的刀挥舞着,砍在人身上沉闷的声音,钝器厚重的咔嚓咔嚓声音。 这里还有一个孩子!一个声音高叫着,抬眼看去,那不是一孩子,而是一个快临盆的妇女,光着肚子,圆圆的,鼓鼓的。很快地被几个人举起来,那肚子在空中显得异常的大,那妇女就像一只送去祭祀的牲口。 一个声音说到,把她的肚子剖开,如果她还活着,那么,就不杀死那孩子,这妇女也可以幸免于难。他是法官吗?没有人,只听见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有个人拿着锄头,刨开周围的砖头瓦砾,还有灰褚色泥土的湿痕。那妇女躺在地上,只有光光的肚子,圆圆的,鼓鼓的。肚子被剖开了,从中间剖开的,就像切开一个西瓜。像小溪奔流,哗哗的流着水,里面坐着一个孩子,头上还扎着一个小扫帚。有人想抱走他,他还躲避着,不要那人碰他,另一个人也想抱走他,他哇哇地哭着,呀呀地哭声,mum mum.....有的人碰碰那妇女,咦,她真还活着,她的头没劲地靠着,另一个妇女用她的身体支撑着她,安慰着她。她还能活吗,没人知道。 那孩子便是朱三太子。 韩晓风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做这样一个荒诞离奇的梦。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梦和现实一点都挂不上勾。昨夜多么美好,海风、沙滩、星星,一个帅哥俊男在身边深情款款为她奏鼻萧唱情歌,那个才是梦境? “吃饭啦,兄弟们,姐妹们!”外面有人叫道。 韩晓风还在现实和梦境中游离,但实在是饥肠辘辘啊,空肚,空腹,空肠,心内也感觉有些空空的,那空从何而来,她来不及思索也懒得去想。 “完了,完了,我们的生活现在一点规律都没啦!”罗晨辉的声音在外面惊天动地般嚷嚷起来,不亚于那只小猴子着急惊慌地叫“不好啦,不好啦,月亮掉进井里啦!” 韩晓风暗自笑了起来,心不甘情不愿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头有些昏沉沉,脚步也虚虚浮浮。不会吧,感冒啦?她眉头皱了皱,可能是饿了吧。偏偏头,这脖子怎么这么痛。韩晓风揉揉脖子,吸着冷气,在饭桌前坐了下来。 “怎么啦?晓风?林沐雪发现了她的不适。 “哎呀,一觉醒来,感觉脖子痛的要命,动一下都困难。”韩晓风显得有些艰难地偏了一下头,身子缓慢地转过去朝着林沐雪,跟着僵僵地头才机械地转了过去。这样可以稍许减轻她脖子的痛楚。长这么大,这是最痛的一次了。她知道,这叫落枕。 “落枕了罢!”方蕾巧笑颜颜。 “落枕,我天天都落枕了。”汀汀一本正经地说,而且煞有见地的重申了一次,“真的呢!”并且解释到:“晚上我的头都睡在枕头上,第二天枕头跑到床下了。” 大伙儿忍俊不禁,噗哧一下全笑了起来。 汀汀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些个大人,纯真的眼里满是疑问,搞不懂这有什么好笑的,真是的,把我当小宠物啦。 “今天的午餐挺丰盛,色香味俱全,方蕾的功劳哈,不然,保不准大家现在还在饿肚子呢。”罗晨辉赞赏和感激地看了眼方蕾。 “没办法呀,谁叫你们一个二个睡得那么香甜,我慈悲心一发,就不忍心叫醒你们,连一个帮我提菜的人都找不到。”方蕾小女人般温柔而笑。 “我也有汗马功劳哈,不表扬表扬我?” “你不过择了择菜,打了下手嘛,用得着大家感激你?”方蕾嘴角弧度上翘,笑看着李嘉林,那眉梢眼角都洋溢着一种小小的幸福。 林沐雪看在眼里,想,原来幸福就是一种自定义,不同的人对不同的事有着不同的感觉和体会。生活充满着酸甜苦辣,各种滋味杂陈,才不会显得单调乏味,人生就如一本书,每个人就是撰写这本书的作者。 她看了眼韩晓风,本来她是看好韩晓风和李嘉林的。韩晓风正埋头吃着饭,好象身旁的言谈和她半点关系也没有。 “这简简单单的青菜也被方蕾炒得青脆爽口。哎呀,方蕾,以后谁娶了你,真有享不完的口福了,肯不肯给我一个机会呀?”李嘉林打趣道。 “给你吃了现成的饭菜还拿我来开涮,你还真会恩将仇报。”方蕾假装气恼,心里却是美滋滋的。她低下头,从充满笑意的眼角的余光中扫了一眼李嘉林,在心里闷哼:“你小子挺会装,有口福还不知足。” 韩晓风放下了碗筷,站了起来。她感到耳后神经在时而牵扯着左半边脑跳动一下,胀痛伴随着刺痛,感觉特别的难受。 “不吃啦?”林沐雪疑问的眼睛看着她,以为她在为什么话而不高兴。 方蕾抬起头看向韩晓风,在斜扫了下李嘉林,却发现李嘉林在静静地、认真的、专注的吃着碗里的饭菜。 “有点不舒服,你们慢慢吃。”韩晓风走进了房间,头有些晕,却一点睡意也没有。 她打开电脑,登录qq,一个请求好友加入的消息在不停跳动。 她看了看对方资料,网名“天涯”,请求添加理由上写着“韦壮”两个字。 “这家伙,动作还快也!”她点了确认。 那边一朵玫瑰首先跳了出来,然后就是一个鬼脸。 韩晓风没好气地扔了一个炸弹过去。 “以为要等到下午你才上线,有没有睡好?” “咦,还挺关心人的嘛。”晓风咋舌。 “那是,你现在可是我的牵挂。最远的你,是我最近的思念。” “得了吧,别这么肉麻,你又不是我的谁。” “没见我在努力地争取当你的那个谁谁谁吗,我可一会儿都没睡哈。不安慰安慰我这颗火热的心?” 韩晓风点了个球送了过去。 “别这样残忍,温柔点,你只需对我温柔那么一点点,我就会感动不已。” 韩晓风头又痉挛了一下,偏头痛啊?又来了,这滋味可不好受。 那边见迟迟没回音,抛过来无数个“?” “头痛!”韩晓风敲了几下键盘,qq像就变成了灰色。 半分钟以后 手机铃音响了起来,她拿过来一看,又是他! “有事么?” “上次你说你们住三亚学院那栋楼那层?” “教师楼五号楼二十一层三号。” “感冒啦?声音有气无力的?” “哎哟,头痛!”左边脑神经又痉挛了一下,韩晓风痛得皱了下眉头。 “什么症状?” “脑血管痉挛引起的偏头痛,老毛病了!”韩晓风烦燥不已,这痛苦她可领略了好几次了,那个苦呀,夜不能寐,食不甘味。 “挂了!”韩晓风按了下手机键,依稀还听到韦壮说了个“我……”字,没等他说完,就把手机扔到床头柜上。 韩晓风抓过一个枕头抱着,把左边脑紧紧贴在上面,想缓解它的痛感。但脑血管还是时不时的痉挛一下,钝痛袭来,她的身子也不由抽搐了一下。这该死的痉挛!她恨恨地在心里骂着,可是痉挛并不怕她的诅咒,该痉挛时还是痉挛,一点也不放过她。 “我出去一下”李嘉林边换鞋边说,不知对谁的交待。 方蕾沉默地看着门关上一瞬那李嘉林的背影――阳光、健硕的背影被门关在了外面。她定定地呆立,好长时间眼神才慢慢收回:“他去哪?他去干嘛?”她好象没资格过问,也没权力要求他对自己说明一下。 李嘉林箭步如飞,他像风一样刮出了小区。可惜对地形不熟悉,在大街上,他东张西望,左顾右盼,希翼一个药店马上出现在他视线内,但平时似乎随处可见的药店现在居然忽然和他躲起了猫猫。东绕西拐,穿过一条街又一条巷,好不容易才总算看到了一个桐郡阁,他如释重负般长长吁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个开心的微笑。仿佛长处于黑暗中的人突然看到了一缕光线,那光线像有极大的磁力般吸引着他迈动大步,向饥饿的人扑向一个香喷喷的刚出炉正冒着热气的面包。 李嘉林急急火火提着买来的感冒药,止痛药按响了门铃,方蕾施施然打开门,看见门外是李嘉林,脸上升腾起一抹喜悦,她带着浅浅笑意扫描着额头上正冒出细密汗珠风风火火而归的李嘉林,视线从脸上转到了他的手上,桐君阁的药袋很显眼地收入她的眼内,她眼睛一顿,脸上表情一呆,视线转瞬变得暗淡无光,她身子有些僵硬地把李嘉林让进了门。 李嘉林拖鞋都顾不上换,急急穿过客厅,方蕾双手拉着一阵风刮过后扬起的衣角。 “晓风,我给你买了些药回来,你赶快……”李嘉林边走边说,他扬起手中的药袋,却僵僵地举在半空,他的嘴由于一句话没说完,正张着成o型。 屋子里灯光柔和,韩晓风半躺半靠着,手中抱着一个雪白雪白柔柔软软的熊熊,脸上带着笑,灯光投射在她脸上,一片宁静祥和。韦壮正坐在她床前的凳子上,落一个挺直背影对着门,他一边轻声地和她说着话一边低头削着一个大大地青苹果。听到李嘉林的声音,两人齐齐看向门口,李嘉林看着屋内的一切,和刚才方蕾的表情和反应很是类似,可惜他忽略了,现在的他感到似乎打扰了屋内的温馨和平静,自己的出现很是突兀。他有些不知所措,有些凄惶惶地难受。他扫了眼床头柜,那里摆着一杯喝过一半的水和一两个拆开的药盒。 他僵硬地冲屋子里的人笑笑,急急地退后一步,脚下一拐,一个趔趄,险险地站稳身子,他感到自己万分狼狈。他对上了方蕾的眼睛,依然淡淡地,似乎永远无波无澜,宠辱不惊。李嘉林感觉脸上火辣辣地,仿佛被谁无情的狠狠打了一巴掌。他一句话没说,把药袋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转身悻悻地出了门走进了隔壁自己的房间。方蕾听到隔壁“呯”的一声重重关门声,她心内跟着那响声急呤呤一颤,脸上不易察觉的却泛起了淡淡的微不可见的笑容。 “刚才那个他,是谁?” “你不是见过几次吗,明知故问!”韩晓风声音越来越小,心情有些低落,她感觉到自己在伤害着李嘉林,心内有些难过。 “是见过两三次,没人介绍嘛,他挺关心你的,你的粉丝?”韦壮洞察入微,韩晓风的每一丝表情变化都落入他的眼内,但他宁愿熟视无睹。 “粉丝,我又不是什么明星,那来的粉丝。”韩晓风没好气的一笑。有粉丝还是挺满足女孩的虚荣心的。呵呵,她在心底雀跃,心中的那一丝歉疚一扫而光,荡然无存。 “哎呀,不就是追求者吗,我没说错吧?挺有杀伤力的,看来我任重道远啦,阻碍重重呀。”韦壮看自己的打趣发生了作用,心情也欢快起来。 “知难后退吧,你!他可是我中学的同学,现在咱们可在一个城市。” “近水楼台,是吧,我可不怕,距离才是美。你会发现,南国生红豆,一不小心,你就在三亚种下了一棵红豆树,春来发几枝的时候,你就会想起我,遥远的我,是你甜甜蜜蜜的思念,你会总结出一个结论:思念也是一种美丽。” “啧啧,你还真臭美哈,想象力极俱丰富,没见过你这么大言不惭的人。”韩晓风把手中的熊熊向韦壮扔了过去。 韦壮稳稳地接住了:“这不是臭美,也不是什么大言不惭,我这是自信,好不好,自信!” “看在你给我送药的份上,而且现在头不痛的份上,不跟你计较,不要得意忘了形。”韩晓风恼怒地闷哼:瞪鼻子上脸,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人,好象自己成了他的囊中物,他已经志在必得了似的。脸上也不知不觉飞上了一层淡淡红晕,脑血管却不识实务地又抽了一下,像电波一样又飞快地消失,她不由皱了皱眉。 “又痛?”韦壮也皱起了眉头。 韩晓风看着她的眉头,觉得甚是好玩,不由得笑了。 韦壮心情一下轻松起来,这种情况下还能笑的多半没什么大事。 韦壮忽然贼贼地低笑。 “你笑什么?莫名其妙!”韩晓风剜了他一眼。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表情像极了一只高傲的随时准备战斗的孔雀,或者一只红着脸抖动着全身羽毛、根根竖立,用爪子刨着灰尘的公鸡。好可爱!”韦壮用力憋住笑,那种想笑又不敢笑极力压制,到最后却怎么忍也忍不住吱吱地笑出了声。 “你!……”不需要用大脑想一想,这场景就万分的形象了。韩晓风从床上猛地坐了起来,跳下了床,抢过韦壮怀中抱着的熊熊,劈头盖脸地向韦壮一下一下地匝了过去。 “你想谋害末来夫婿呀!”韦壮挨了几下韩晓风力道很大却并不痛疼的袭击,假装左躲右闪的站了起来,本打算停手的韩晓风又扬起了手中的熊熊。 韦壮一只手捉住了韩晓风抓着熊的手,一手握住了她的柔柔的腰肢。韩晓风楞了,腰一下变得僵直,脸上的血液腾地一下迅速传到耳根,她惊愕地盯着韦壮,一动也不动。太突然了,对她来说,这家伙怎么能这样胆大妄为?男人的头,女人的腰,是摸不得的。她处于僵化、石化中,眼中写着满满的难以置信。 韦壮定定地看着韩晓风娇艳如花瓣的脸颊,湿润小巧柔软桃红色的唇,他着魔般情不自禁地急急朝那轻启着的唇忘乎所以地印了下去。 韩晓风触电似的全身颤动,她呆楞了几秒,慌乱的一把推开了韦壮,急速后退了几步站定,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全身血液沸腾。 韦壮稳住了身子,也呆呆地站着,傻楞楞地看着韩晓风,缓缓地吐出几个字:“我还以为你会打我一耳光呢。” “你真无耻!”这是什么话?好似充满着没挨一耳光的遗憾!他设置好的剧情情节没有按预期上演?韩晓风却半点没了打他一巴掌的意思。 “我那里无耻了?我不就是为情所困,情有独钟,情不自禁吗。”韦壮一本正经地辩解着,难得的脸飞得通红通红的,少了平时的嘻笑,像极一个被大人冤枉的小孩。 韩晓风一下被逗乐了,她还没见过韦壮脸红的时候呢,原来男人脸红也能这么的娇艳动人。 韦壮看着她的荡漾开来的笑容,松了口气,做出一副好似自己刚被韩晓风调戏过的表情:“你可要对我负责啊,这可是我的初吻呢,以后我就跟着你了,如影相随。” “你变成袖珍小人,我就收了你。” “你看我这人高马大的样子,一下要变成袖珍,这难度系数太大,技术含量特高,你有点太强人所难了吧。不如,你把我的模样用意想浓缩成袖珍,放进你心里的某个角落,收藏起来。这样,我不在你身边的日子,当你想我的时候,就把我拎出来透透气,让我从浓缩状到膨胀态,如何?” “这方法不错,挺有创意。可是我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妥。我凭什么要让你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占据我内心的一个角落呢,这不自己没事找事,给自己心里添堵吗?” 韦壮摸了摸头,作深思状,“我好像从第一眼看到你时就把你锁定珍藏了。你看,咱中国人不是应该投桃报李讲究礼尚往来的吗,来而不往非礼,公平起见,你也应该收了我的,对不对?” 韩晓风苦着脸思考了下,终于说:“你说得好象有点道理。” 韦壮眉开眼笑,得意之色展现,在心里沾沾自喜,有一蹦老高的冲动,就差没有付诸行动,不然那屋顶有洞穿的可能。 韩晓风用手食指点着韦壮的脑门,笑意盈盈:“大脑开始扫描,搜索中,锁定目标。咦,真还有淫念意想存在。”韩晓风手指加大力度,一戳:“del!行了,现在公平了吧?”她拍了拍手,大功告成! 韦状以头抢地,悲从中来。 “我得意的笑,我得意的笑。”韩晓风哼哼歌,坐在韦壮刚才坐的凳子上,自得翘起二郞腿,无比悠然地晃来晃去。 “呀,什么事这么开心,我分享分享!”轻轻叩了叩房门,端庄贤淑的方蕾微笑着静静站在门口。 “介绍下,这位是……” “帅哥导游,韦壮嘛,见过好几次了。这么吸引人眼球的,我怎么能不趁机养养眼呢!”方蕾打断韩晓风的话,呤呤浅笑。 “是啊,我怎么就忘了你简直就像一个苍蝇样四处叮着我们呢。”韩晓风嗤嗤低笑。 “不是你们,就是你!我怎么也忘了你就是那个有着缝隙的蛋呢?有句话说得好,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这话实在是经典,简直就是为我俩量身打造的。” 韩晓风跳起来,抓起一个抱枕就向韦壮的头拍过去。 韦壮一蹦躲在方蕾身后,朝着韩晓风肆意地笑。 “咱晓风可不是臭鸡蛋,再怎么也是个漂亮的天鹅蛋。”方蕾轻抿嘴唇,忍不住笑,看这对人在这儿打情骂俏,她就感觉前途阳光灿烂,心情也格外的好。 “蕾蕾美女,咱晓风要是有你一半温柔就好了,耳闻目濡这么长时间,应该对她有些感染力才对。” 韩晓风横眉竖眼,那一句“咱晓风”让她又是气恼又是有点沾沾自乐,矛盾而复杂的心理,不经意间也会流露于眉尖唇间脸上,方蕾心细地捕捉到了,她比韩晓风还感到快乐。因此她是这几个人中最欢迎韦壮的人。但一想到李嘉林那张差点气绿了的脸,她就格外的落寞和揪心。 李嘉林无比烦燥地呆在自己房间里,上网无趣,打游戏更无趣,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躺也不是,他像一只没头的苍蝇,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屋子里是否特别的闷热,特别的烦躁?他分不清到底是自己的情绪还是天气。 第21章 皇上,臣妾做不到啊 “雪儿姐,以后我也搬来和你同住,怎么样?”韩晓风打量着林沐雪简洁素雅的新家,把买来的一盆兰花放在鞋柜上。 “好啊,求之不得!我一个人多冷清呀,汀汀那小家伙赖在外婆家不走,据说是舍不得小区里的两个小伙伴。” “我真想拧下他的脸,肉嘟嘟的,手感好!”韩晓风做了个拧的动作,嘴巴也随着歪了一下。 “你就知道欺侮他,难怪他叫你疯姨呢,我哥接我妈到c城去住段时间,汀汀也去了。等他们回来后我就把汀汀接过来。”想着汀汀那张可爱的脸,林沐雪脸上就绽放出无限疼爱和温柔。 “参观下汀汀的卧室。这风格我喜欢!跟汀汀商量下,我住上铺,他睡下铺,长这么大,我还没住过高低床呢。”韩晓风把自己甩进了下铺,两手臂支着头,双脚搭在床沿上一甩一甩的非常惬意。 “我看汀汀改口叫你疯姐姐倒比较合适,你也顺便叫我一声雪姨得了。”林沐雪静静地笑着。 “你有那么老么,阿-姨!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现偏差,你只比我大两三岁也,房子,孩子都有了。” “对了,上次佘秘书那个镇长,去见了吧,怎么样?有下文没?相亲的感觉怎么样?”韩晓风从床上飞快地坐了起来,双眼闪着兴奋的光芒。 “没去,你不知道呀,最后不是介绍教务处的何妹妹了吗,他们还对上了眼。怎么,没相过亲呀,这么感兴趣?那天给你介绍一个,你也去体会体会!”林沐雪知道韩晓风完全把相亲当成一种找乐子寻开心的另一种方式了。 “我才不去呢,相亲是多老土多无聊的事啊,看来我真该叫你一声阿姨了,你都朝这方向发展了。” “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整天嘻嘻哈哈的不放在心上,看以后成了剩女会打折扣的哟。” “你都不着急我急什么,咱心有所属,非君不考虑。” 那个“君”呀,韦壮?李嘉林?林沐雪想起了去海南前那个站在楼下往上望的身影。她希望韩晓风还是多考虑考虑李嘉林,毕竟,韦壮天南海北的,遥遥距离,一点都不现实。 “对了,好久没见李嘉林了。”林沐雪边淡淡地说,边观察着韩晓风的表情。 “不说不觉得,你一提我倒想起来了,是好久没他的影子了,往常qq上他还嘻皮笑脸的,近段时间qq头像都是灰色,不知是不是在潜水。”韩晓风这段时间以来心内总感觉缺少了点什么,空空的,但就是不知道究竟少了什么。 “切,跟我玩失踪!真还以为自己是根葱。”韩晓风有些恼怒,自从海南旅游回来,她就没见过李嘉林的影子。 林沐雪终究没有跟她说起李嘉林的那次落寞的仰望和海南时他对她的谈话以及绝望的眼神和无比的心伤。 “方蕾的房子装好了吧?” “半个月前已经搬进去住了。” “这姐们也太不够意思了,居然不哼一声,悄悄咪咪的就住进了新房。走,咱们去做个不速之客。”韩晓风推着林沐雪就往外走。 “不给她打个电话?” “打什么电话呀,打了那还是‘不速’?谁跟谁呀我们这是。” 方蕾的房子是六号楼,29楼,就在林沐雪那栋楼的对面一栋,中间相隔一百米,相对而立,要是中间有根铁索,相信咱中华大地新疆走钢索的那个谁一定可以随时表演他的绝技。 韩晓风咬着牙狠命地按着门铃,作为方蕾搬新家不通知她的惩罚。叮咚,叮咚声响了好几遍都没动静,“这丫不在家?”她和林沐雪相互交换着质疑的眼光。正当她们打算放弃转身离去时,门锁拧动的声音。 韩晓风双手举到脸前作爪子装,哑着嗓子跳了一步:“大灰狼来啦,小白兔儿乖。。。。。” 开门的人很震惊地看着她,韩晓风完全僵化了,保持着一个奇怪的姿势,脸上刚才酝酿的表情都没来得及调整一下。 两人大眼瞪着小眼。 “谁来了?”方蕾吸着拖鞋,手上拿着张白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着一件睡袍走了出来,脸上水雾迷濛,连带着眼睛也养着一汪温泉,白里透着红的脸吹弹可破。 空气中都似乎氲氤着浓郁的暖昧,这情景好吸引人浮想连翩。 “是你们啊,嘉林,怎么还不请她们进来?” 李嘉林身子赶忙侧向一旁,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作了一个请的姿势。 韩晓风有些踯蹰,林沐雪拖着她的手臂就进去了。 透着女人味的温馨的家,从客厅的装饰就可以窥透。韩晓风没有从这一间屋窜到另一间屋,没有跳起来将屁股投入到软绵绵的沙发里,却是难得的沉静。李嘉林的突兀出现让她还没有完全从震惊的滋味中完全消化过来。 “怎么就成了方蕾的男朋友了?什么时候的事?多久了?感情如胶似泥?”看着腰上系着围裙的李嘉林,无数个问号在大脑内交替闪烁。更可恨的是她被一种强烈的叫做背叛的滋味困绕着,而且还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空气中透着尴尬的气息,韩晓风感到手足无措,全身都不自在。她悄悄地深呼吸,一下,再一下,终于脸上有了灿烂的笑意绽放。林沐雪知道,那笑容是多么的勉强,多么的不自在和僵硬。 不是每一个人都会长时间在原地方等着你,错过了,就失去了。拥有时没感觉它的可贵,一旦失去才发觉一切都晚了,徒留一丝遗憾和伤感。韩晓风不是没有感觉,她只是没来得及发掘自我的内心。 作为好友的方蕾,你为什么可以藏得这么深?不透一丝痕迹,给自己来一个措手不及,这场面真的让人难堪不已。韩晓风有些愤愤地想。 李嘉林一只手端了一杯水,递了过来。 “谢谢!”林沐雪微笑着接过来客气地说。 “谢谢了哟,男-主人”韩晓风嘲讽地拖长了声调,皮笑肉不抖。她有一挥手打翻一次性纸杯,或者一咕老儿把水泼向李嘉林脑袋的冲动,这李嘉林委实有些可恨,前一段时间还在她面前装疯卖傻充情圣,这一会儿却在她的好朋友方蕾这儿系着围裙装家庭贤惠男。找谁不好,偏偏找上方蕾,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地在她面前晃来晃去。 李嘉林有风度地淡淡笑了笑:“你们坐会儿,我去炒菜,就在这儿吃吧,好久没聚到一块儿了。” “就是呀,晓风沐雪,饭煮得有多的,尝尝嘉林的手艺,很不错的。”方蕾用手挽着李嘉林的手臂,头幸福地靠在他的肩膀上,作小鸟依人状。 “你快去把头发吹干,别感冒了。”李嘉林体贴入微地叮嘱着。 “你们坐会儿,我去去就来陪你们。” 韩晓风呼地从沙发站了起来,几乎用吼的声音叫道:“不用啦!” 她似乎也震惊于自己脱口而出的音量,不由地愣了愣,脸一下红到了耳根。她用力拉起林沐雪:“我们走了!”那音调里透着恼羞成怒。 “我们走了,以后再找你们玩。”林沐雪边说边被韩晓风拖着走。 “那行,不留你们了。”方蕾脸上带着一丝惨淡的笑容,语气中也透露着冷漠和疏离。 门关上的一瞬,韩晓风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在我们面前秀恩爱,演甜蜜!用得着吗他们,真是猥琐!” “看来你还是蛮在乎他的,反应这么大,还这样生气,失去才知道可贵,后悔啦?” “我后悔?才怪呢!只是他谁不去招惹跑去招惹咱们方蕾,可恶!”韩晓风狠狠地按了按电梯向下的箭头。 “方蕾怎么啦,男末婚女末嫁,况且你又不待见他,他难道在原地为一份无望的感情傻傻地守候?李嘉林不错的了,优质男呢,你没发现?方蕾慧眼识人,懂得有机会就及时抓住和把握,聪明的做法!他和方蕾在一起我们应该祝福他们的,不是吗?” “是不错!”韩晓风不得不承认,脑海中电光火石般地跳出李嘉林栗黑而俊朗的面容,和那军人才特有的伟岸身板,一点都不输给江著,感觉中那棵怎么走都无法靠近的“云杉”。 韩晓风此时的心情像极了买东西的心理,就如买一样家具,花费了很多时间千挑万选,最后却几分钟不到就确定买下一件,最后欣赏着自己买回的家具,却发现在材质上或者价格上有上当的感觉,再到卖场一转,发现同价位能买到更好的,或者感觉同一样东西看起来都挺漂亮的,为何当时就没选择它呢? 那一声声声嘶力竭的发自内心深处的呐喊:“韩晓风,我爱你!”震动着她的心,余音缭绕,可这热切的呼唤能持续多久呢?原来这所谓的“爱”弹指可破,转眼便灰飞烟灭。“不是每一个人都会在原地等着你。”她记着林沐雪的这句话,深刻地。 电梯叽咕叽咕地呼啸声由远而近,“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 “咦,林沐雪,来参观谁的新家?” “王倩,你搬进来住啦?”林沐雪答非所问,有些惊诧王倩和方蕾住一层楼。 “进去坐坐?装修好了,还没搬呢,这电梯经常出故障,装修期间都修了好几次了。”王倩边说边从电梯里抱出一个长长的白色欧式的衣架。 “以后再来吧,方蕾住你对门,再见哈。”林沐雪边说边走进了电梯,韩晓风早就钻了进去,一手按着向外的箭头等着她呢。 “她就是王倩?早知道她的名字,平时也见过,就是没有对号入座。”韩晓风还没从刚才的懊恼中解脱出来。 “这学校一千多号教职工,平时见到面熟的,微笑着点点头招呼一声,谁也不可能都认识,而且全部都能叫得出名字。” “人事处的人可以,他们简直就是百事通,不止叫得出名字,每个人的来历什么的都一清二楚。” “教务处的也可以。”林沐雪笑笑,学校的资源库,虽然每个二级部门用密码可以进去,但只有教务处才会因每次的英语四、六级或计算机等级考试排监考才会去里面抓壮丁。 “这学校不能说人坏话的,说不定一会儿就传到别人耳朵里了,裙带关系太复杂,保不准你正说的那人就是正在听你说的这人的亲戚。” “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不被别人说?有时不是坏话经过口口相传后就走了样、变了调,不经意间得罪了人自己还不知道呢。” “有次我在广场椅子上读桐华,旁边两个小孩在玩。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长得胖墩墩、结实厚重,比同年龄人大了一圈,正在认真地找着水晶萝卜,她爸爸在不远处玩着手机。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带着一只博美犬遛达了过来,看见找水晶萝卜的小女孩,她像发现了新大陆,讶异地叫起来:‘呀,这是谁家的小孩呀,长得蛮唧唧的,好拽实哟。’她扫到旁边玩手机的爸爸,显然是认识的,热情的打着招呼。女孩爸爸面不改色淡淡道:‘就是我家的女儿。’那女人尴尬万分,转瞬笑逐颜开:‘唉呀,这脸长得红彤彤的像个苹果,好可爱呀’。” “上次王倩在qq上问成教办公室的陈希平,说你们部门有个覃小兰,听说很难相处,对着领导笑嘻嘻的,对一般的教职员工,就冷着一张脸,不如自己的,欺侮得很,是不是?陈希平没说什么。但后来王倩从旁人那儿才知道,陈希平是覃小兰老公的亲姐姐,陈希平来这学校工作还是覃小兰帮的忙。” “对了,王倩是外聘的,她拿到硕士学位了,转正了没?这次转了那么多人,符合条件的、不符合的转了好几十号人。” “好像没转成,听她说是无意中不知道怎么就得罪了校长大人,校长把她卡了。”林沐雪叹了口气。 “学校的事情真说不清楚。照理应该给她转的,同样条件的都转了,偏偏不给她转,何况她老公生了这么大的病,也该照顾照顾,现在不但不照顾还要压制,真不公平。” “不公正的事太多了,她自己找过学校也托人找了校领导,得到的答案归结后就是:‘别人转都有充分的理由,不给她转,只需要一个借口就行。’还有就是如果给她转了,中干家属有意见,要不就是教授家属都没解决,怎么可能跟她解决?” “真是乱辟材!那些中干和教授家属一些是初、高中学历,条件根本不够,自个又不努力,你看达到条件的那个没有解决?”韩晓风愤怒地为王倩打抱不平。 “听说思政有个中干,因为是教授,两个老婆都给转了正的。” “怎么会有两个老婆?”韩晓风惊讶万分,不可置信。 “你还不知道?不就是他的黑白二夫人吗,听说是两姐妹,姐姐作为老婆时给她转了正,为了给妹妹转正,于是姐姐离了婚,老公和妹妹领了结婚证后找到学校:都是老婆,既然前任能转,那后任一样享受同样待遇。学校认为这理由充分,于是也给妹妹转了正。” “也太假了吧,这样也行?” “学校说行就行,说不行你有千条万条理由也不行!外面有关系的人听说学校拿到硕士学位可以转正,有背膀的就挤进来了。体育学院有个汪怜,进校两三年,不是学校教职工的家属,也不是留校的学生,一样转了。科技处的小简,和王倩一起考上的在职硕士,一起毕的业,也转了,校长的回答是她有关系,这个关系平时工作上有联系,抹不下面子。” “回答还挺直白的!科技处还有个向清恋,是个中干家属,据说那次学校不给她签约了,她还厚着脸皮照样上班,工资也有大半年没有开,赖着就是不走,还叫嚣着说死也要死在这个学校。一次有个教师去办事,她正对着电脑玩游戏,不耐烦地不理不睬,态度恶劣,那老师生气地用手机拍了下来反映到了校领导那儿,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现在也转正了,还是走的所谓正规途径进行民主测评通过的,工龄还长得很呢,据说是挂靠在某个报社的编辑,没天理呀!”韩晓风有些呼天抢地的跺着脚。 “这些事太多了。外语有个老师的老公,来学校读了个本校的函授专科,前几年某高校可以专科考农推硕士,他老婆也报名陪同进的考场,那学校为了收益,考场内上厕所的一批一批的,监考老师玩笑般地对他说:‘我都看见你上了三次厕所了’,考场上还有拿出手机抄答案的。后来上大课时老师拿着名单点名,他老婆尽然单上有名。真是奇了怪了,gct考过,还要向征性地考考专业课,专业课都没去考,怎么名单上会有她?” “她呀,我认识,长得小小巧巧的,东北的,一脸雀斑那个,能说会道的。父母在校门对面开了个饺子馆,人家校长要吃饺子了是随叫随送到,能不给她老公转正么?她老公转正后呆在计算机的实验室,听陈小梅老公说一天到晚啥事不做,就上网玩游戏,其实他根本就对计算机一窍不通,工资照样拿。”韩晓风撇撇嘴,极为不屑。 “可怜的王倩,多年来拿着低微的酬金,盼着转正才熬到现在,没想到这一切都成了空。” “唉,这话题太沉重。我们当下要解决的是温饱问题。”韩晓风把李嘉林和方蕾的事都快淡忘了。 “电饭煲煮好饭的,炒两素菜随便应付着?”林沐雪对肉食不感兴趣,可韩晓风就是无肉不欢的。 “行,素菜就素菜。”韩晓风没有挑剔,爽快的答应了。她低头吃着菜,一声不吭,脑子里却是方蕾和李嘉林的镜头。 当一个人的存在成为一种习惯后,某一天,对这人的不再存在就感觉有些不习惯了。就如当初李嘉林捧出一颗火热的心奉献到韩晓风面前,她视而不见,不以为然,而当这颗心奉献给方蕾了,她又感到万分的失落和伤感,总觉得有所缺失,缺失了什么,她也不明确,只觉的心内空落落的有些难受。 第22章 也跳广场舞 冬去了春来,太匆匆。春寒料峭中,新的一学期又开始了。 开学的工作紧张忙碌而又有序地进行着。学校中层干部开会,教学秘书、辅导员开会,然后各系院组织开会,特别关注学期初期检查。 林沐雪除了负责资料室管理工作外,学院又安排她做了教学督导秘书,负责日常巡教、毕业论文等相关事务,清闲中多了一份忙碌。她正忙着制定学初检查计划,开学第一天要分组检查,她分了三个组,每一组安排一个学院领导带队,然后是科级办公室人员,每一组配一个辅导员,加上自己,看上面罗列的人员,队伍还算壮大。很多老师都不想上周一的课,特别是开学第一周第一天的课,因为这一天来巡视的人来了一批又一批,连续不断:校领导,教务处的,学工部的,本学院的,上课的情绪多多少少会受那么一点点影响。 林沐雪自己和院长及一主管学生工作的副书记一组,办公室主任拿着摄像机,团总支紧跟在院长后面,还有落在后面的辅导员郑小艳,她边走边打着电话,昂首挺胸,普通话说的挺标准,有点黏黏腻腻的腔调,不知是故意的还是她妈把她生下来就带着的特有腔调。 一队人马跟着院长巡检到一个阶梯教室,若大的教室内只坐了四五十来个学生,这不浪费资源吗,林沐雪在心底叹了一声。感觉有点异常,照理这种人数不会安排在阶梯教室的,本来上大课阶梯教室就不够。 “清点下人数!”领导发令了。 跟随的老师都急急忙忙认真地清点起人数来。 “五十八” “五十九” “五十九”……很快的,报数结果出来了。 林沐雪看了下单子,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上课人数八十一人。 院长也拿起林沐雪准备的单子仔细看了起来,眉头皱结,脸上阴云迷布:“大三的学生,昨晚有没有进行开学教育,辅导员呢?”他严厉地眼神扫了下跟在周围的人员,正好郑小艳一只脚迈进了教室,她脸上挂着招牌似的笑容:“罗娅带的学生,她在c城明天才回来。”甜腻腻的声音很是清脆。 长得高高帅帅略略有些胖的团总支脸上微不可见的闪过一丝厌恶,转瞬即逝。“昨晚开展了学期教育的,康书记代罗娅去的。” “哦,我去的,昨天晚上。罗娅请了假的,她今天下午会赶回来,她老公在c城生病了。”康书记赶忙回答。 “查!叫罗娅查清楚,把没来上课的学生名单报上来,看是什么原因,没返校吗还是不来上课,开学第一天就这个样子!”院长很是生气地走出了教室。 团总支看了手中的单子,“有这么多人吗?”他问林沐雪,怀疑的语气让林沐雪有些生气。但她又有些没有把握自己倒弄数据时万一出了错? “我照教务处倒出来的课表上人数复制过来的。”林沐雪淡淡地回答。 团总支问了旁边一男生:“你们两个班多少人?” “八十一”男生回答得干脆而响亮。团支书不再言语,走了出去。 林沐雪吁了一口气,幸好人数没弄错,不然这失误就影响大了。她也赶紧走出了教室,急走几步,赶上提前出门的院长一行。 大踏步走在最前面的院长表情严肃,接着走了二三间教室,都没有什么异常情况发生,转了个弯,碰上了迎面走来的校领导一行,最在最前头的分管教学的副校长、后面亦步亦趋的教务处处长,学工处处长,林沐雪发现,这阵势好熟悉,就在刚才,和本学院的院长带着他们有着惊人的相似。她在心里不禁哑然失笑,她想起了外语学院一个要好的老师说的,那次她们出国,一国外友人跟她们开玩笑说:“你们中国人,一看就知道谁是当官的。” “怎么看出来的?” “当官的走在最前面,而且大摇大摆地。”国外友人还有模有样地甩起了手摆动着脚,那姿态很是滑稽可笑。 “还有,你们当官的说一句话,哪怕是错的,随行的人也连声说是是是,唯唯诺诺,没人指正。没人敢提出另外的意见。” 林沐雪想得有些出神,都不知道院长是如何跟副校长打的招呼,说了什么话。只是看到院长的脸忽如一夜春风来,脸上的笑容比春天的花儿还灿烂,连语声里都带着笑意,亲切而热情,刚才那挺直的背脊一下子就有了些许曲线。 教检完毕,林沐雪松了一口气,今天的工作算完成了一半。她往自己办公室走,掏出钥匙准备开门,佘秘书不知从哪钻了出来,她抬手看了看腕表:“哟,都八点三十五了,你才来呀,刚才有个学生来借书,等了好久才走,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上班呢。” “我…….”林沐雪还没来得及回答,见佘秘书撇撇嘴早一扭身走进了江著的办公室。 林沐雪感觉心头郁闷,她打开门,开了电脑,打开图书系统的借阅窗口。 “老师好!我来看看书。” 林沐雪抬头,一个阳光帅气的男孩子笑逐颜开的脸映入她的眼帘。 “任驰,刚才你来过?”这个成绩优异又很有礼貌的学生几乎每个老师都知道他的名字。 “没有呀!有事吗,老师?” “哦,以为刚才是你来过呢!你看书吧。” 林沐雪打开qq,一只企鹅跳呀跳的,林沐雪把鼠标放上面,原来是教学办公室主任叫她把学期初教学检查实施方案和学期督导计划制定出来。 林沐雪打开f盘,这是她分给督导、资料室工作的专用盘。原来负责这块工作的老师叫刘希礼,这个性格直率的人考上博士后在工作交接中把所有的模版都传给了林沐雪,因此,林沐雪只需要在原有的基础上稍加改动就成,难度并不大,她把原来的督导专家组成员换了两个老师,检查安排分成四个小组,每周值周领导调整了下次序,辅导员重新安排了下组次。 “老师,我把这几本书借去看看。”任驰找了几本书出来了。 “听说这次考研你成绩很好,恭喜你!” “还可以。我还没谢谢老师的支持呢。”任驰难掩内心深处的喜悦和成功,他笑得开心而灿然。 任驰以优异的成绩考入c市一所985重点大学,是目前那所大学有史以来最好的成绩,这对于一个出自二本院校的学生来说是相对不错的了。 林沐雪看到一个又一个的任驰小师妹们围着他讨要学习、考研经验,热切的心情,崇拜的眼神还有一种似隐非藏的微妙流泻奔腾,大胆的,含蓄的,惴惴地……. 林沐雪在心底而笑,他们的青春谁作主?自己去把握吧。 一只骆驼跳动着。林沐雪微微一笑,点开qq。 “在?”徐俊峰很是精简。 林沐雪干净利落地发了个剪刀手。 “y区?海南?” “都上班了,y区。”林沐雪停了一秒钟,又发了个疑问的表情过去,她很是奇怪徐俊峰是怎么知道她去过海南。 “我碰到韩晓风。” “晓风?她没说呀,哪个时间?”林沐雪真还没想到韩晓风什么时候去了c市,什么情况下碰到了徐俊峰,并把她们去海南一游的事给他说了。她只字末提过。 徐俊峰那边却半天没有回覆。 咦,这人真没礼貌,来无踪去无影。林沐雪好笑又闷闷地想。 开学的第一周感觉特别的漫长,接下的日子就是一周只要过了周三,时间就如沙漏般快而无声地迅速流失。每天照着一样的轨迹运行,自然顺畅。 我的名字叫伊莲,好听的法语歌曲响了起来,林沐雪滑动电话键接听哥哥的电话。他在c城做某牌子的消防器材和灯带的代理,前段时间把林妈妈接去了c城,开学前林沐雪接回了汀汀送他上幼儿园,林妈妈依然呆在c城,林爸爸守着店铺,是她哥在y区开的一家小门市,主要经营灯带、节能灯等,销往各个乡镇。林爸爸每天日出出门,日落归家,平时和周围做生意的邻居们相处的非常融洽友好。日子过得还算有规律和自得。 “哥,生意好吧?”林沐雪浅浅地笑。 电话那头是沉默。林沐雪忍不住地问:“怎么了哥?” 电话那端却传来压抑的抽泣声。 “哥,怎么了?你说话呀。”林沐雪的心一紧,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能让哥伤心的事一定不是小事情。她想到了汀汀,想到了林妈妈,一下感到胆颤心寒,心脏呯呯地加快了跳动的速度。 “出了什么事,哥,你快点说呀!”林沐雪有些哀求的声音。 半晌,她哥好不容易调节了自己的情绪,一张口,声音里却还是带着悲伤:“沐雪,妈得了癌症,今天去做的检查,医生说的。”哥低沉的调子。 林沐雪如雷击顶,讷讷地张不开口,她呆呆地拿着电话,眼泪急速涌进眶内。 “我看妈这两天吃不下饭,人也瘦,就带她去医院检查,本来想给她做个常规体检的,没想到却查出了这病。”哥放声恸哭,平时的他脾气火爆,冲动起来,不管不顾,再难听的话也说得出口,完了冷静下来,又向你道歉认错,亲人们都了解他的脾性,也不跟他计较。 “在那家医院检查的?确认了?”林沐雪冷静了下来,她总有种不相信,怎么得病的总是自己最亲的人,先是卓然,现在是生她养她的妈妈。她悲哀地想,为啥老天总和她过不去呢?为何这些病老是找上她的家人?想到医院,她就不寒而栗,她讨厌走进医院,讨厌医院的味道,讨厌看到那些各式各样的病人,因为他们让她感到不幸,让她感到悲伤,让她感到生活的苦难,让她体会到负面的情绪影响。 “肝胆上有个阴影,医生一看就说肯定是癌了,等几天结果出来才能确认。”她哥的情绪好不容易平静下来。 “啊,那我明天请假来c城看妈。”林沐雪心情沉郁。 “不用着急请假来,等结果出来再说。” “不要告诉爸。”林沐雪叮嘱了一声,她不想让爸担心难过。 但过了没几分钟,她爸的电话打进来了,她哥还是把妈生病的事告诉了林爸爸。一样地伤心,一样的难过,林沐雪只好劝慰她的爸爸:“不是结果还没出来吗,说不定就是医生判断失误了呢。”她也在心底祈求,但愿是个新来的医生,希望是经验不足,判断错误,这次她特别希望那医生就是个庸医。 接下来的几天,林沐雪感觉特别的难熬,不知是她的心情还是天气使然。天阴沉沉地,雨欲下而末滴,空气沉闷。 时间滴哒滴哒地向前划行........ 林沐雪听到自己心跳加快的敲打声。 今天是周二,约定的时间........ 晚上,韩晓风把汀汀带出去玩,林沐雪无所事事,漫步到广场,这儿一到晚上,就热闹非凡,人头攒动,跳舞的,做操地,玩滑轮的,打太极地各据一地,整个广场除了人还是人。林沐雪特别关注那些五十多岁的老太太,她的视线落在一个一个和她妈妈年龄相仿的人身上,他们一举一动,一笑一言,或胖或瘦,或高或矮,或富贵或粗陋,落在林沐雪的眼里都感到她们是那么的幸福那么的幸运。 广场舞,一个七十岁左右的老年人站在第一排,笨拙地舞动她的手,她的脚,移动着她的身躯,每个动作都不到位,但却自在,洒脱,自由地活动着,伸伸她的臂膀,踢踢她的腿脚,扭动她的腰肢,一个接一个的动作,连贯,连续。 林沐雪停下脚步站立着,专注地看着,死死地盯着,她的一个一个动作,眼里只有她一个影子在舞动。发福的身体,脸上的皱纹,祥和的面容。 她羡慕着,妒忌着,用渐渐模糊了的眼睛。 广场上,步行道上,她放眼搜索着,那些五六十岁的老太太们,悠闲地散着步的,怡然逗弄着小孙子的,和老伴手牵手结伴小心翼翼慢慢走到公路另一面的…….. 她羡慕着,妒忌着,用努力平服了的心。 母亲节快到了,就这个周日。 林沐雪负荷着沉甸甸地心。 她祈求着,祷告着,希望那天那个仪器出了故障,希望那个医生是个庸医,专爱危言耸听。 cancer,carcinoma,carcinoma of the gallblader 又一次让她掉到了黑暗的谷底。 曾几何时,林沐雪才缓慢地从谷底艰难地爬出。 好不容易一冒头,看到了爬出谷底的希望,却又一次被无情地推了下去.... 她有些心力交瘁............ 希望好一点,那怕就好那么一点的结果。她悲伤地想。 第23章 第二十三 老板:盲审额,给我改! 周四,隔壁邻居在搬家,林沐雪不想去过问谁将成为她的邻居。或许认识或许不认识,反正一个学校的,而且还有好些是学校外面的人,想方设法弄到一套学校没有产权的房子,要不是学校老师的父母兄弟姐妹,要不就是信得过的好友,还有些就是租客。反正电梯里进进出出,林沐雪发现很多形色各异又陌生的面孔,早已习以为常。 今天是周五,林沐雪一下班就坐车赶往c市,原定下周一林妈妈做手术,她请了一周的假,无可奈何把汀汀交给韩晓风,真是有些为难这个年轻妹仔了,她苦涩地想。林沐雪座位旁边已坐了一个人,披着头发,脸朝着窗外,只甩给她一个侧影,像个凝固的雕塑。她感到有点熟悉的味道却又被自己的心情消散得干干净净,一个小时的车程,林沐雪闭着眼睛,脑内却怎么也静不下来,一会儿是汀汀可爱的脸,一会是妈妈憔悴的面容,一会是卓然那张苍白的带着笑的神情。“到了,还不下车吗?”座位旁边的女人的声音。林沐雪蓦的睁开了眼,她看到王倩的脸,一张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到的熟悉面孔:“怎么是你呀!这一路的车,现在才发现。”王倩淡淡地笑,没有半丝热度,拒人于千里之外。林沐雪感觉有种怪怪地气氛在扩散,那里怪,怪在那里她却说不出来,她只捕捉到王倩比以前清瘦了好多,脸色也不怎么好看,那双眼睛笼着一层迷蒙的雾。“我到军医大附院去看我妈妈,明天做手术。”“哦,好!”王倩依旧淡淡地吐出两个单调的字符。林沐雪又觉得一种奇怪的氛围,她以为可以听到王倩至少礼节性的一声问候或常规性的关怀,可是没有,她看到的却是王倩有些游离飘忽的眼神,很远,很远。林沐雪忽然有点失望,“那我走了。”她大踏步而去,没再理会后面的王倩。 林妈妈住进了军医大第一附属医院,林沐乔想给他们的妈妈最好的治疗,他更希望能在这个比较权威的医院得到复查核实结果,他拿检查结果时那医生说的模棱两可,说有可能是又有可能不是,阴影是有,但有可能检查时被什么遮挡住了也可能造成阴影,要进一步核查才能确切地断定。林沐乔有些气愤,偏巧林妈妈胸痛难受,于是他直接把林妈妈送到了军医大第一附属医院,这儿的医生看了片子很肯定地告诉他,不是癌,但林妈妈有糖尿病,加上胆结石引起胆囊发炎,早晚得摘除胆囊以免引起病灶恶化。林沐乔如释重负,胆结石相比癌症来说简单就是小问题,但他却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林沐雪,让她白白担惊受怕。 林妈妈的一线医生叫余跃,一个看起来相当年轻的男医生。当一个医生太年轻,就有一种不被病人家属信服的理由。林沐雪也对他的年轻表示不信任,但她只能把这种不信任放在心底。 林沐雪来到医生办公室,余医生在跟她详细说明手术的种种风险可能,让病人家属的心沉沉浮浮,起起落落,叫她签字时她才知道林妈妈做的是摘除胆囊手术,并不是什么癌症,林沐雪高兴地心情不言而喻,她流利地签上自己的名字,鹃秀的字体就如她人一样秀丽。 一出医生办公室的门,她拨打哥哥的电话,电话一通,第一次,她冲林沐乔吼了起来,但这次是相当愉快的声音。 火爆脾气的哥哥难得的好心情,还乐呵呵地任由林沐雪噼呖啪啦了一通。 今天是周一,安排在下午的手术取消,因为林妈妈的血糖太高,不能进行手术,余跃来到病房,跟林沐雪知会了一声。 快到九点,医生开始巡房,青一色的白大褂,走廊上一行人不急不缓地去往各个病房。每周一照例由科室主任带领全科室医生、护士长挨个巡房,所以周一的巡房队伍看起来特别的壮观,医生们挺胸昂首,自然拉长了身高,行动时白大褂随风而飘,飒爽英姿,真还是医院一道耀眼的风景线。 林沐雪去清洗吃过早餐的碗筷,出了病房,看到巡房的医生走进了隔壁病房。她加快了洗涮碗筷的节奏,一刻也不耽搁地往回赶。病房内已站了好几个医生,林沐雪只好一手拿着碗一手拿着筷站进门口位置。肝胆外科主任是一个六十多岁的人,满面红光,神清气爽,他耐心细致地安慰着来自贵洲六盘水的七十多岁的老年病人,据说她时日不多,三儿一个女两儿媳都来守着她,但她的精神看起来很好,能吃能喝能自己行走,就是腹积水很多,如鼓般胀着难受。她跟主任要求着:“医生,我没啥大的毛病,就是腹积水嘛,抽出来就轻松了。你看看他们一大堆人来守着我这个老太婆,家里自家的孩子没人管,还有个孙子快高考了,得回去看着他。” “老人家,你就安心的养病吧,你看你的子女们多孝顺。”主任扫视了她的儿女们一眼:“你们也没必要这么多人来守着,留一个就行了,轮流来吧,你看看这病房也不够宽的,对吧?”儿子们脸上都写满了“不放心”,他们担心他们这一走就跟他们的妈成了永诀。林沐雪感到这一大家子和乐融融,母慈儿女孝,很是温暖。 中间病床是某高校的一个老教授,微创做了胆囊摘除术,明天就可以出院了,但老教授的老伴坚持要多输一天液巩固下,主任笑了笑:“其实术后消炎药用上三天就可以出院,多输液无益处,在医院呆着哪有在家里休养好。”无奈老太太向老教授的一线医生软求多磨,固执己见,医生只好同意了她的要求。 余跃跟主任简单述说了下林妈妈的病情,主任边听边点头:“俊峰,你是病人的二线医生?叮嘱下病人一定要注意饮食,尽快把血糖降下来。” “好的,老师。”徐俊峰转头问余跃:“病人家属呢?”余跃东瞧瞧西望望,搜寻起来,房间里装了十几个医生护士外还有六、七个第一床老太太的子女。 “3号床家属呢?”余跃提高了嗓音。 “在的,这里。”林沐雪一叠声的回答着,穿过人群,医生的队列很快给她让出一条道。 徐俊峰想也没想到,林沐雪就这样款款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脸上绽出一种似柔情似关怀的笑容,目光追随着她移动的脚步。 “余医生”她招呼了这个唯一认识的医生,然后微笑着冲主任礼貌地点点头,再转向其他医生,目光终于对住了徐俊峰注视良久的眼睛,短暂的愕然,瞬时的笑容凝固,继而是更加灿烂的笑意荡漾开来:“我怎么就忘了你就是这家医院的了呢。” “徐副主任,原来你们认识呀!”余跃摸摸头。 “不错,不错”主任不知说的是那方面的不错,他呵呵笑着挥了挥手:“我们走吧,下一个病房。”医生们跟在他的后面鱼贯而出,余跃跟着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嘴张了张,看了看徐俊峰,立马转身追了出去。 “林妈妈,有没有感觉不舒服的地方?”徐俊峰关切地问。 “现在没有哪里不舒服,前几天胆结石犯了,挺难受。”林妈妈肤白而细,看来林沐雪的皮肤得了她的遗传。 “其实您没有什么大的毛病,现在关键是要把血糖降下来,胆结石反而还是次要的。林妈妈,我跟沐雪谈谈您的饮食方面的事,您好好休息。” “沐雪,到我办公室吧!” “妈,我去去就来,你休息会儿!” “去吧,去吧,不用管我。” “你到医院怎么不给我打电话?今天不来巡房都不知道你妈妈住在我们医院?” “我着急嘛,都忘了你是这家医院的了。” “忘了?”徐俊峰很不甘心地重复了一句,他抬了抬手很想在林沐雪的头上敲打一下以示惩罚,但还是停了下来。 “什么时候来的?” “上周五” “上周五就来啦,这么长两天你都想不起我在这儿?”徐俊峰愤愤不平,懊恼地把林沐雪让进办公室,一边安排她坐在沙发上,一边去给她倒水。 “你们不是有附一附二附三院吗,我不知道你附几呀,也不清楚你是那一科的,你没告诉过我。” “这理由还算充分,还以为你没把我放在心上呢。”徐俊峰展颜一笑。 谁把你放心上了?林沐雪在心底闷哼了哼。 “海南旅游挺愉快地吧?”徐俊峰转移了话题。 “晓风告诉你的啊?” “她没告诉你吗?”徐俊峰很是讶异。 “告诉我什么?”林沐雪一头雾水。 “我在沙滩遇见她。” “沙滩?你也去啦?这么巧!还以为回来后她在c城碰到你。” “可惜我们无缘见到。”徐俊峰叹息了一声,在心里责怪韩晓风,这家伙居然没跟她说。可叹那几天他还天天漫步沙滩,以为能遇见林沐雪。 “你妈妈饮食要特别注意,不能喝稀饭,不宜吃馒头,饭的话最好是滤过的,少油。不然血糖久高不下,手术时间一拖再拖,医院住着可不舒服。” “甑子饭是吧?医院外面的餐馆有的,她就是感觉特别饿。” “那些餐馆的饭都是电饭煲煮好后弄进甑子的。” “啊,难怪呢,真是无良商家,弄个甑子在那做做样子,连这也造假。” “甑子饭麻烦嘛,他们那有这闲功夫。”“我家有齐套的,这段时间我手术很多,恐怕没有时间照顾阿姨,辛苦你自己做饭好吗。”徐俊峰一边从钥匙扣上取下钥匙一边对林沐雪抱歉地说。 “这哪跟哪呀!”林沐雪有些不置可否,照顾自己的妈妈是理所当然的,看着徐俊峰递过来的钥匙很是难为情:“这方便吗?” “没有什么不方便,我一个人住。对了,方便的话你可以多做一些,我也可以顺便撑撑饭,食堂的饭菜真还吃厌了。” 徐俊峰知道林沐雪做饭的话肯定跑了掉他那一份的,想到下班后桌上摆着热气腾腾可口的饭菜等着他,就感到幸福,这是他幻想了好多次好多次的场景,没想到现在就能变成现实,他都忘记了他上一次是什么时候正经八百坐在家里饭桌上吃过饭了。 林沐雪照着徐俊峰的描述转了一圈,很容易找到了医院的家属楼区所在,这儿和医院前的车水马龙、川流不息比起来就是另外一个天地,幽雅宁静,本来正是上班时间,很难碰到一个人,林沐雪心内还是有些忐忑,对陌生的环境,她总感觉有些惴惴不安。手中拿着钥匙,她还是左顾右盼,有做贼般的心虚。打开门,进到屋内,她才长长地松了口气,绷紧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三室二厅的屋子没有华丽的装饰,简洁现代的浅灰主色调,搭配自然流畅,家具少而精致,除了必须家具,没有多余的累赘,还有两个字来描述,那就是整洁,“一个挺有品味的男人”,林沐雪在心底赞了一句。但偌大的房间显得有点冷清,他还真的是一个人住?因为从房间的布局摆设来看,连有其他人小住的痕迹都没有。林沐雪没有心思去想更多,别人好心为她提供厨房使用,那她肯定要恪守本份,只在客厅,厨房范围内活动。厨房是林沐雪最需要的地方,照顾好病人最重要的就是要照顾好病人的伙食,能找到这样齐备的厨房可以给林妈妈做饭真还解决了林沐雪最大的难题。 徐俊峰从来没有这样盼望着早点下班回家,上午看着余跃做了一个比较简单的手术,新收了两个病人。脱下白大褂,挂上衣架,转身,锁门,迅速连贯,行走快步如风。“徐主任,有约会呀,看你满面春风的。”对面而过怕一小护士捂着嘴哧哧地笑。 “有么?”徐俊峰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脚步也不停顿一下。 徐俊峰停在自家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欲举手按门铃,“徐医生,下班啦,怎么没带钥匙?”邻居正好开门出来,看到徐俊峰停在半空的手。 “哦,呵呵,王阿姨,家….家里有人。” “徐爸爸徐妈妈来了!”王阿姨高兴地呼了一声,准备跟久别重见的徐爸徐妈热情地招呼客套下的节奏。 “不是,是…….”徐俊峰感觉有汗冒出来,伴着莫名的心虚。 林沐雪捕捉到门外的声响,想到徐俊峰把钥匙给了她,肯定没有钥匙。她快步走到门口,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王阿姨布满皱纹以及热情过度高涨的脸还有转过身满身戎装却脸色泛红的徐俊峰。 “回来啦”林沐雪微笑着,然后朝对面的王阿姨点点头。 “嗯!”简单的三个字飘进徐俊峰耳内如梦幻般温柔,他构想过千次万次的情景:哪一天,他有一个相知相爱的妻,住在他们温馨的家,下班了,妻穿着拖鞋,踏着细碎的脚步来给她开门,脸上带着柔柔浅浅的笑,“回来啦”就是这三个简简单单的字,然后接过他手中的包,他可以轻拥着她,吻吻她的额发…… “哟,哟,家里果然有人了”王阿姨居然还懂得一点点的一语双关。却拉回了失神发愣中的徐俊峰。 他脸上有细汗碜出,急忙进屋,朝门外的王阿姨挥挥手把满脸写着好奇加上肯定八卦的王阿姨关在了门外。 也正如他幻想过的无数次一样,饭厅桌子上正摆着冒着热气的饭菜,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口感不用想也应该很好,旁边搁着一个奶白色的三层饭盒,那应该是为林妈妈准备的。 林沐雪还是第一次看到着一身戎装的徐俊峰,挺拔而俊朗,英姿飒飒,这不知是多少女孩心目中的理想形象,在医院时他们都套上清一色的白大褂,脱下白大褂后挺廓有型的装束却有异样吸人的风采。 “真帅,你穿军服挺有型” “不是吧,是军服被我衬得有型吧。”徐俊峰裂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林沐雪仿佛嗅到了淡淡的牙膏清新味道。她微不可察地向侧退了一小步,这距离太容易氤氲暧昧情调。脸上微不可见的有红晕泛出,她十分懊恼,要是被徐俊峰发现,这糗出得可大了。还好她背光而站,徐俊峰应该没有这么好的眼力劲。 “洗手,吃完饭,赶紧跟妈妈送午饭。”他几乎有点跳起来的快乐。 “妈妈?”叫得一点不生拗,是否挺顺畅。林沐雪好笑地想,然而又飞快地甩甩头,想多了吧?自己! 林妈妈除了吃降糖药,打降血糖针,饭前饭后都要测血糖外,跟正常人并没有区别。 徐俊峰坚持要陪林沐雪一起给林妈妈送饭。 “中午你休息一会儿吧。下午还上班呢。”林沐雪不想太麻烦他,占用他厨房还耽搁他时间,打乱人家生活作息规律。 “不累,没有午睡的习惯。” “你是医生也,不午休的!”林沐雪感到有些不可理解。 “老师也常跟我说,要午睡一会儿,哪怕只睡着五分钟也好,可我就是不想睡。” “老师?” “早上你看到的王主任,大学他就是我的论文指导老师,硕士博士时也是我导师。”徐俊峰眼里充满尊敬和崇拜。 “你是本硕博连读了。好一个优良品种!”林沐雪开玩笑的赞了一句,她能理解他和王主任之间那种胜似父子般的感情。 对面而过的行人不禁频频回过头来看这一对并排而行的璧人,女的高挑雅致,男的挺拔俊逸,相得益彰,就如一件剪裁得体的丝绸旗袍穿在温婉典雅的女人身上那种自然流溢出的美感,藏也藏不住。 “你先送饭去,我一会儿再过来,好吗?” “你有事就忙你的吧,不用管我们。”刚才不是他硬要陪她送饭的吗,现在半途反悔了?林沐雪有些不置可否,但转而想,人家或许想起有什么事要做了呢。看看匆匆小跑而去的徐俊峰,她释然地迈步进了住院大楼。 半小时后,林沐雪睁大着双眼睛看着徐俊峰从一个口袋里一样一样往外拿东西:五谷磨房、宁夏枸杞、黄澄澄的柚子、荸荠、牛肉干……. 林妈妈看着他的到来,眉梢眼角都渗透着笑意。她一度认为女儿红颜命舛,一直忧虑着她的末来,看来她的担心就是多余的。就看这位身为这家很有名气医院的副主任的热络劲,再愚钝的人也能瞄出其中端倪。 冰雪聪明的林沐雪对感情的事却从来都是后知后觉,她理所当然的认为这是朋友之间相处之道,朋友的妈妈生病住院,就在医院工作的徐俊峰来看看也应该是理所当然,情理之中的事,换作她,或者换作其他人,肯定也会这么做。 徐俊峰边用小刀耐心地一个一个削着荸荠,边和林妈妈闲聊着,水份丰满洁白的荸荠一会儿就装满一小碟。 “阿姨,口渴时可以吃几个。” “好的,好的,我最喜欢吃荸荠了,徐医生好贴心哦。你父母有你这样孝顺的儿子真是幸福。”林妈妈拿过一个荸荠咬了一口,满嘴的脆口清香。 “沐雪,我办公室有消闲的书,你要不要看?病人们等会也应该要休息了。” “妈,你休息吧,我找两本书看看。” 林妈妈了然地向他们挥挥手:“去吧,去吧,我睡会儿。” “其实我想叫你过来休息一会儿,你看都有黑眼圈了,医院里那能睡好。” 林沐雪下意识地摸了摸眼眶,爱美是女人的天性,想必自己的形象很是让人着急吧,她有些局促,说的言不由衷:“我并不觉得累。” “照顾病人哪有不累之理。” 林沐雪本来对医院有很大的排斥感,医院特有的味道,医生的白大褂,各式各样的病人,她看到就感到悲伤。而陪护床就一张椅子,打开就成了床,可以平躺睡下,却连翻个身都不是那么轻松自如,要是体胖的人,想必那椅子是没有法子容纳下他的体积。林沐雪想起那些照顾卓然的日日夜夜,最想的就是能在家里宽大舒适的床上美美的睡上一个安稳觉,而焦虑、担心还时常伴随着她,那时只有她一个人在忙碌着,一次次出院、住院、凑钱、报销住院费用、绞尽脑汁做饭菜,到医院外面的小饭馆加工伙食,还会时不时受到小饭馆厨师的言词骚扰。 “沐雪,沐雪”徐俊峰轻声叫着她。 “哦!”林沐雪从记忆的瞬间回到现实。 “你怎么了?”徐俊峰关切地注视着她。 “没事。”林沐雪笑笑,回过神来。 “晚上你到家里住,我在医院值班。这样会休息好点,白天也有精神照顾阿姨。”他用商量的口气征求林沐雪的意见。林沐雪想拒绝,但想想这提意也不错,他不是值班吗。妈这儿晚上也不需要照顾,她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道:“里间有休息室,去睡会儿?”停顿了会儿,他看了看林沐雪的表情,了然地说:“我在外间看下新收病人的检查报告,你安心休息,不会打扰到你。” “不是,我占用你的休息时间,你怎么办?不是没法休息了。”林沐雪有些着急的解释,脸微微泛红,有些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被别人洞悉的尴尬。 “趁阿姨还没做手术,你要养精蓄锐,做手术那天,你可能整夜都不能睡觉。我没午睡的习惯。”徐俊峰笑笑,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他最喜欢她脸上的淡淡红晕泛起。 暖熏熏的阳光,林沐雪感觉自己被这阳光包裹着,她也朝他淡淡地一笑:“那我还是睡会儿。” 徐俊峰替她轻轻掩上里间的门。 林沐雪舒了一口气,他还真是细心,不然自己还会在关不关上房门上还会纠结半晌。 有三个晚上没好好睡上一觉了,一靠上枕头,睡意就源源不断地袭了上来,林沐雪 沉沉地进入了梦乡,没有焦虑,没有担心,她睡得很是踏实舒心。 午睡后的林沐雪神清气爽,徐俊峰不在外间,她打开门,正从门口经过的一护士看了她一眼:“徐主任做手术去了。” “哦,谢谢!”林沐雪冲她浅浅一笑。 不对呀,她是从里面出来的,护士反应过来,讶然地盯了林沐雪一眼,若无其事的快步走了。 林沐雪带上门,这门应该可以不用锁的了。 回到病房,林妈妈正在看电视。 “妈,没什么事吧。” “没事,刚才护士来查了血糖,开始降下来了,余医生说明天再隐定一天,后天就可以做手术了。” “哦,那就好。”林沐雪想,妈妈的病现在简单多了,胆囊摘除就是个小手术,关键不是什么担心难过的病,心情自然轻松愉快多了。 “你跟徐主任认识多久了,他人看起来不错的,人长相不错,职业也好。” “去云南旅游时碰到的,妈,我跟他就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普通朋友,你以为你妈妈眼睛瞎呀,有这样关心普通朋友的妈的呀?刚才他还来了的,说你在睡午觉。”林妈妈开心地笑起来。 “作为一个朋友,又在他所在的医院并且在他科室住着院,多关心点很正常,妈,你想多了。” “嗯,我想多了。”林妈妈哈哈哈地笑着。林沐雪感觉她妈笑得贼兮兮地。 “想象力蛮丰富。”林沐雪很不以为然地低声嘀咕。 林沐雪拿出一本小说来看,刚才从徐俊峰哪儿带出来的《傲慢与偏见》,此时的林妈妈是不是像极了班内特太太,她的困扰就是尽早把自己的这个女儿嫁出去?林沐雪看了看病床上的妈妈,慈祥、善良、温暖,不禁自责起自己的腹黑来,想什么呢,我的妈妈可不是愚蠢而且轻率的班内特太太呢。 第二天下午,余跃叫林沐雪重签手术告知单,麻醉风险,手术风险,听得林沐雪背脊发凉,心惊胆战,敢情余跃是把最不好最不利的手术风险都跟她说了一遍。做手术这么大的风险但病人家属还是不得不签字,明知有风险但手术却不能不做,当然林沐雪也不例外地无可奈何签字认可。 余跃看着林沐雪担忧的脸色,好心情地笑了起来:“你不用担心,你妈妈对于我们医院来说真的只是小手术,做过n多次了,我说的n多次就是数也数不清了,况且这种手术还由我们徐主任亲自操刀,你还担心什么呀。” “徐,徐主任动手术?他没跟我说过呀。” “唉呀,这可是咱主任自己强调声明要亲自动手的一例手术,我还从没见过他有这么积极主动,热情高涨地要求,通常他们只要在旁边看看,对新人指导指导就得了。”余跃有些怪怪的腔调。 “在说什么呢,余医生。”一脸严肃的徐俊峰出现在正说的高兴的余跃面前。 “没,没什么,师兄。”口齿利索的余跃一下结巴起来,他吐了吐舌头,扮个鬼脸,用手虚张声势从额头顺着脸往下抹汗:“呀,阿富汗都被你吓出来了,师兄,突然出现在人家面前,幸好没说你坏话,嘿嘿。” “我有坏话给你说吗?” “没有,绝对没有,像我们师兄这样英俊潇洒,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风流倜傥,姑娘见了辗转反侧,相思无限的你,那有坏话给我讲呢,是不是,师兄?”他搂着徐俊峰的肩膀,朝着林沐雪呲牙裂嘴地笑,转身一溜烟跑得比兔子还快。 林沐雪绽出一脸笑意,没想到看起来严肃认真的医生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没被他吓着吧?” “没有。”林沐雪还没反应出他指的那方面。 “这手术没那么可怕,现在是微创,手术后三天就出院了。”徐俊峰安慰着,他想余跃那家伙保不准恶作剧,跟林沐雪说手术过程中这里出问题那里一不小心之类的让林沐雪担心顾虑。 “哦,没事,我有心理准备的,不会那么容易被吓着。”这两师兄弟当我是什么花房里没经过风雨的花呢,一点风雨都承受不住。 “余跃原来是你师弟呀?” “嗯,王老师收的博士,还没毕业呢。” “原来是不是他跟我妈做手术?” “是,后来我觉得还是自己做我比较能放心,其实就是余跃做也很放心的。” “谢谢!的确你做我更放心。”林沐雪由衷的感激。 林妈妈的手术安排在晚上七点了,做手术的人太多。林沐乔来了,晃了个影,人就不知跑那去了。林妈妈反穿着病号服,被推进手术室麻醉,要进手术室时,林妈妈居然伤心地哭起来,无助的就像一个孩子。看到妈妈的眼泪,林沐雪鼻子发酸,她宁愿受苦受罪的是自己而不是自己的家人。林沐雪只好稳住自己的心情,握着妈妈的手,轻拍着她的手背,微笑着安慰林妈妈:“妈妈,没事的,小手术,别怕啊,咱们做了手术就好了,以后也不痛了,给你做手术是徐医生,不用担心。” “嗯,不担心。”林妈妈点点头,那神情,就如林沐雪小的时候找不到妈妈了,内心的惶恐和不安。 林沐雪掏出纸巾,为妈妈拭干泪水,她看着护士把妈妈推进去,消失在关上的手术门后,林沐雪心里有些酸酸涩涩的滋味迷漫。 “哎哟,这老太婆做个手术,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哭。”旁边等待亲人出手术室的人在笑着说。显示屏上跳动着那些病人进手术室,那些病人将出手术室。 有人拍拍她的肩膀,她回过头,穿着一套墨绿手术服的徐俊峰出现在她面前。她有些激动地抓住他的手,就如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很是无助地说道:“我妈妈进手术室了,她好紧张。” “你也很紧张,不用担心,我会很认真很仔细,相信我。”徐俊峰低头轻柔地拍拍她的手背,安慰着她。 “嗯。”这时的林沐雪真还像一个小女孩,有些无助,有些紧张。 “那我进去了,手术虽然简单,但起码也要两个小时才能出来,你可以去外面走走,缓解下等待的心情。” “你进去吧,不用管我。”林沐雪催促着,好似只有徐俊峰进去了,她才能早一刻安心,对妈妈的担心才能早一时放下。 她看着徐俊峰笑着朝她挥挥手,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他的脚步沉稳,信心满满,无疑给林沐雪打了一支强心针。她深吸了口气,再慢慢地呼了出去。 工作中的男人最有魅力,这话一点不假,徐俊峰的背影很是洒脱。 很久以前,林沐雪做了一个梦,她坐在医院的一个过道上,手术门打开,一个身穿浅蓝色工作服的医生走出手术室,朝她走了过来,衣服前胸被汗水打湿了,满是疲惫。她站了起来,也朝着他走了过去,他伸开双臂,把她轻拥进怀,她掏出纸巾,为他拭去手术帽下沁出的汗水。这梦无头无尾,梦醒后场景清晰如真,她一度失神,这莫名其妙的梦境从何而来?今天突然想起这个清晰如昨的梦境,林沐雪脸上蓦地泛起一片红晕,她心虚地左右看了看了,幸好并没有人注意到她,关注的眼睛全在显示屏上家人的手术进展。 时间滴哒滴哒如沙漏般,你等待时感觉它就像一只蜗牛,外面的世界由薄暮黄昏到华灯初上,等候室里灯火通明,手术室有一个小窗,叫到的病人名字时,亲属就去窗户那儿,领取从病人身上手术取出来的东西。叫到林妈妈名字时,林沐雪赶紧应答着朝小窗口奔去,她以为是个护士,出现的却是徐俊峰的脸。 他递给林沐雪一个小小的袋子:“等久了吧?里面是阿姨胆囊里取出来的结石,手术还有几分钟就结束了,手术情况很好,不要担心。”语气里透着浓浓地关切。他侧开身子,让林沐雪可以看到手术室内的情况,里面设备、仪器精良,亮如白昼,有两三台手术正在进行着,许多穿着墨绿手术套服的医生护士围着手术台,脸上挂着轻松的笑意,看来是手术结束前最后阶段的闲适。 “谢谢你,俊峰!”林沐雪感激地朝他柔柔地笑,虽然她没有分辨出那一台才是林妈妈的手术,心却从提心吊胆落到了安稳实处。 “那我过去了,一会儿就好。”徐俊峰转身关上了小窗户。 林沐雪看着袋中大大小小的一颗颗小石粒,淡淡地呈肉粉色。人类真是奇怪,身体里会长出这么些东西,够折磨人的。 徐俊峰和另一个护工推着手术车出来了,林妈妈还处于麻醉末醒期,林沐雪抢前一步,焦急地呼喊着“妈,妈,你醒醒,醒醒。” “嗯!”林妈妈虚弱地应到,极力想睁开眼睛,却睁不开来,她皱着眉头,眼皮不停地跳动,努力了好几次才睁开一条缝,找寻到林沐雪,她又闭上了眼帘。 “正常的,等会儿就好了,还没完全清醒。”徐俊峰对上林沐雪焦急而探询的眼神,安慰着她。 “哟,徐主任,这是哪个病人呀,您亲自送出来。”一个对面而过的医生笑咧咧地打趣。意味深长地看了旁边的林沐雪一眼,好象一切都明了了似的,眼角的笑意更深更浓了,走过了两三步还回过头来看林沐雪。 回到病房,徐俊峰很详细耐心地给林沐雪说了照顾林妈妈的注意事项,两小时内不能让她睡着,要不停地跟她说话,林沐雪知道,手术后病人是极想睡觉的,但却不能睡,因为这一睡可能就会长眠不醒了。不能吃任何东西,包括不能喝水,林沐雪看看妈妈嘴唇干裂,嘴唇不停地翕动吞咽,她感觉妈妈承受的痛苦还不如加在自己身上来得痛快,如果这种痛可以替代,她会毫不犹豫,考都不用考虑。 林沐乔回来了,同来的还有林沐雪的嫂子。本来她和林沐乔正闹离婚呢,看到她能来,林沐雪还是挺感动。林沐乔在病房呆了一会儿,就像感觉空气很闷似的走了出去,直到嫂子起身走了,他才跟着一块走。 这一夜,林沐雪没有合过眼睛,守到凌晨一点多,林妈妈终于可以安心睡觉了。但值班护士来提醒她,一定要让病人尿路畅通,撒出尿来,不然只有用导尿管导尿,那会很痛苦。林沐雪怎么也不敢睡觉了,隔断时间就叫醒林妈妈,直到问题解决了,才能稍微休息一会儿。 江著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肝胆外科医生简介那一栏,徐俊峰这个在他耳旁响起过多次的名字,终于在照片上看到了,明朗,冷峻,沉稳,棱角分明。职务:科室副主任,职称:副主任医师,学历:博士,专长……….。 “猪儿叔叔,你看什么呢,我们快点儿去看外婆。”汀汀仰起头,很是奇怪他的猪儿叔叔干嘛对那些一个个的头像那么感兴趣。 江著右手提着一篮水果,左手食指和中指被汀汀捏着使劲地晃呀晃。他收住目光,低头看着胖嘟嘟红彤彤一脸着急样的汀汀,小脸上有细微的小汗珠渗出,刚买好鲜花,这个小人儿就自告奋勇要担当起捧花的重任,若大一束花遮住了他大半个身子,只看得见两只小短腿频率很高的在地上不停移动。他蹲下身,放下水果,掏出纸巾来轻轻擦掉汀汀脸上的汗水,“把花给我,叔叔来拿好吗?” “不好,汀汀拿得动”汀汀翻动着小脚板朝前跑。 “小心点,别摔了!”江著柔和地笑着跟了上去,眼里满是宠溺。 “汀汀!”林沐雪惊喜地看着朝她扑过来汀汀,她张开双臂,把汀汀搂了个满怀,眼里闪动着激动和喜悦。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不止适合情人间的思念,应该也很适合母亲对幼儿的想念之情。 “妈妈”汀汀有点难为情地扭动着身子,还有着保护怀着花儿不受林沐雪热情摧残的使命感。 “汀汀,谁带你来看外婆的?”林妈妈慈爱的目光从汀汀身上转向门口。那里站着一个陌生、挺拔修长的青年,微笑的眼睛落在林沐雪母子身上。 林沐雪转过身子,愕然地看着走过来的江著:“你怎么来了?” “汀汀吵着要来看外婆,正好我也来看看伯母。” “以为你还在外地学习呢。” “回来好几天了。” “妈,这是江著,我的,同事。”顿了一下,林沐雪就这样把江著介绍给林妈妈。 “伯母,好些了吧?”江著把水果交给林沐雪,关切地看着林妈妈。 “好多了,好多了,谢谢你来看我,江老师。” “外婆,还有这个花。”汀汀把花放在外婆的枕头旁边,小屁股一扭一扭地扭上了一张凳子。“外婆,你痛不痛?凭我多年的经验,会很痛的。”汀汀看着外婆插着留置针的手,用手小心亦亦地摸了摸,小眉头皱得紧紧地。 大家忍俊不禁地笑。 “不痛,不痛,我的宝贝来看外婆了,就一点都不痛了。” “你坐吧!晓风把汀汀扔给你啦?”林沐雪拿起果蓝里的红香蕉苹果削了起来。 “韦壮来了!满脸风尘,一身疲惫。” “啊!从天涯海角追来了呀!林晓风是不是感动得泪流满面?” 啧啧!两人相视了然地呵呵大笑。 “好热闹呀!”徐俊峰看着和乐融融的四口人,特别是那个阳光帅气像一棵树的陌生男子的出现,感到不久前自己和这对母女的熟悉融洽氛围一下变得有点疏离。原来男人也是相当地敏感的。 “阿姨,我炖了点乌鱼汤,有助于您的伤口恢复。”徐俊峰打开还冒着热气的乳白色乌鱼汤,香气迷漫了整个病房。 “你太周到了,谢谢徐医生。”林妈妈高兴得眉毛都充满了喜意。 “徐俊峰医生。”林沐雪正要介绍江著。 “我是江著。非常感谢你,徐医生,把伯母照顾得这么好。”江著伸出了手,自我介绍起来并真诚地说着感谢。 “客气了,应该的!”徐俊峰犹豫了一会儿,向江著伸出了手。 要说谢谢也不应该你说呀,这家伙还挺会先入为主,充当起主人了。 两只手相握到了一起,停留了会儿,很快就松开了,但两人都感到了对方的力度和一种无言的传递。双方都心知肚明,那是一种互不相让的宣战,从这一刻开始。 汀汀的一双黑溜溜的眼睛从徐俊峰的头滑到脚,他的两只小脚不安分地晃悠着,嘴张成一个可笑的小o型。 林沐雪抱起了汀汀,汀汀不老实地用双腿紧紧环住了林沐雪的腰,双手挂上了林沐雪的脖子。 “我儿子,汀汀。”“汀汀,给徐叔叔问好” “小汀汀是吧,早就知道你了,真乖,这么远还来看外婆。汀汀想吃什么,叔叔给你买。” “冰激凌!”汀汀舌头吧啧吧啧舔了舔嘴唇,放开一只挂在林沐雪脖子上的手,飞快地侧过身子,弄得林沐雪一个列翘差点摔倒。 江著及时搂住了她的臂膀,稳住了林沐雪的身子。 在徐俊峰那个方位看去,这像极了一家三口相拥相偎的温馨一幕,脸上的表情顿时石化。 林沐雪脸上蓦地一红,极力迅速站稳身子,轻不可见地移出了江著的臂膀。 “徐叔叔,我可以叫你疯叔叔吗?我还有个疯阿姨” 林沐雪轻轻地吐了口气,幸好可爱的汀汀及时解救了她的尴尬。她放下挣扎着要下地的汀汀,用手指理顺了发丝。 “峰叔叔,可以呀,你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好不好?”徐俊峰觉得这个称呼也不赖,姓徐的又不止他一个,峰叔叔还蛮特别的。 “那我们走吧!”徐俊峰伸出长手臂,汀汀屁颠屁颠地抓住他的手。 “一会儿就回来。”徐俊峰回头对林沐雪轻轻一笑。 那笑真有点暧昧! 江著在心里闷哼一声。汀汀这小家伙,一个冰激凌就把他给收买了。 林沐雪把削好的苹果分成四份,用小刀挑着一份递给江著,自己拿了一份。 “等会儿我带汀汀回家,反正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只有辛苦你照顾好伯母了。” “这么快,回y城?”林沐雪没反应过来他指的家是何家,觉得他这么老远带汀汀来也不多停留一会儿,车来车去的,他能受得了,汀汀可不一定受得了。 “不是,我家是c城s区的,你忘了?很久没回家了,正好回去看看父母。” “哦,那你别带汀汀去了,汀汀就留在这儿陪陪外婆。”林沐雪莫名的不安,他怎么会想到把汀汀带回他的家,他父母会怎样想呢,她没把握。 “星期天下午我们直接回y城,汀汀要上幼儿园呢。我可跟汀汀商量好了的啊,不让他去,他会说我不守信用,说话不算话。”江著笑得坦然,就好象没有一点什么可担心的。 林沐雪绞尽脑汁都想不出一个好的理由来让汀汀不去。 汀汀兴高采烈地捧着一大杯哈根达斯冰淇淋回来了,徐俊峰紧跟慢跑才跟得上他的快速翻动的小脚板。 “著儿叔叔,我回来啦!” “好吃狗!”江著弯下腰,把他抱了起来,汀汀用勺子挖了一勺冰激淋送往江著的口,江著有点受宠若惊,张开了嘴:“啊…” 汀汀飞快地调转冰激淋,啊呜一口,送进了自己的小嘴,得意的闭着嘴,想笑又不敢笑,小脸憋得通红。 “小调皮捣蛋。”林沐雪爱昵地拍拍他弓起的小屁股。 很温馨的三口之家,徐俊峰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一幕。但他还是很想打破这个场面:“晚上我们一起吃个饭?我请客,也该尽尽地主之谊了。” “谢谢徐医生的心意,我和汀汀等会儿就走,回家看看父母。沐雪和伯母还请徐医生多费心照顾了。下次到y城,我一并感谢。” “著儿叔叔,我很快就看得到鸽子了吗?”汀汀兴奋地从江著怀里挣脱下地,拉着他的手,想能像鸽子一样长上一对翅膀,马上就飞到江著的家。 徐俊峰敏感地捕捉到了林沐雪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忧虑和不安。他心里忽然感觉一种难过,为林沐雪。 这天周—,林妈妈手术后三天,余跃填好出院单子,交给林沐雪办理出院手续。 “徐医生呢?”林沐雪左看右看就没看到徐俊峰的身影,前两天周末,徐俊峰买菜做饭给她们母女俩送饭,很是辛苦。 “哦,今天师兄休息。”余跃看看林沐雪有些失望的表情。他心里也在嘀咕,这个师兄是怎么了,选择今天休息,还是调休,奇了怪了。 “要不我打个电话问他来不来医院?” “不用,谢谢你。”总得当面跟他道声谢的,林沐雪低声呢喃般地说了句。 “对了,要是师兄去爬山肯定见不着他了,他喜欢休息日去山上呼吸新鲜空气。” “是吗?”林沐雪感到这个可能性很大,或许人家有每周必去爬山的习惯,却因为自己而无端打乱了规律,占用了他的周末,只好利用周一补上。 林沐雪不想打扰徐俊峰爬山的闲情逸趣了,回家安顿好后再打电话也不迟。她拨通林沐乔的电话,想让他送妈妈回y市,没想到他前一天出差了。 “我回来不了,你打个的士回y市嘛,反正高速过路费呀,油费呀加起来也比的士便宜不了多少,你把妈照顾好哟。”林沐乔说得倒轻松自在。 “好吧,你不用管了,我自己想办法。”林沐雪无可奈何,打的说的容易,这会儿不知要等多久才有车出现?还有,自己儿子送回去和打车回去对林妈妈来说肯定感情上完全不同。 “师兄,今天不是你休息吗,你怎么来了?没去爬山?”林沐雪收拾好行装,一手拧包一手搀着妈妈正准备出病房门,外面却响起了余跃熟悉的声音。 徐俊峰的身影就这么出现在了感觉很是愕然的林沐雪眼里。 “这么快就走,还好我赶到了,我送你们。”徐俊峰松了口气,脸上是运动后的红润,头发还湿漉漉的,身上散发出淡淡柠檬沐浴味道。他没回答余跃的问题,抢前一步,从林沐雪手中拿过行李袋。 “刚才去跑了几圈,所以来晚了。”他似自言自语,又像是跟林沐雪解释。 “青春勃发呢,师兄。” 徐俊峰瞪了一眼朝着他挤眉弄眼贼贼怪笑的余跃:“干活去!” “是,师兄”余跃举起手掌朝林沐雪轻轻晃了晃,唇形说着“拜拜”,乐呵呵地快步跑开了。 林沐雪本来很想跟徐俊峰说一声感谢的话语,简单的字却怎么也没说出口。心里除了感激,还有些……… 还是上次那辆越野车,林沐雪感觉到一种亲切和熟悉。 徐俊峰打开车门,小心地安顿好林妈妈半躺在后坐位上,他给她背后塞了个靠枕,手臂处也放了一个。 “谢谢徐医生了。”看到他的细心体贴和无微不致,林妈妈宽心地漾开了喜悦地笑容。这肯定就是所谓的“爱屋及乌”了吧。 “阿姨,你别跟我客气,太见外了。”徐俊峰打开副驾驶的门,让林沐雪进去。然后绕过车头,钻进了驾驶位。 车开得很是平稳,c城到y城走高速路也就四十分钟左右。徐俊峰考虑林妈妈的伤口没完全恢复,特意开得很慢。 到了清州学院家属楼,楼下几个老太婆,老太爷东家长,西家长的聊得火热,几个无课的年轻老师抱着孩子坐在树荫下的长椅上,交流着育儿心得。徐俊峰拧着包下了车,林沐雪搀扶着林妈妈,微笑着朝认识的面孔颌首打招呼,刚才还热闹的谈话立马静了下来,东一个,西一个的目光如聚光灯一样扫过来,然后变成交头接耳的低喃,林沐雪感到后背有芒刺般刺热,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你在心虚什么呢?林沐雪没好气地骂了自己一句。 徐俊峰淡定的目光温润地望向林沐雪,她感觉就如火热的夏天被包裹在清凉的湖水中一样舒适、安宁。 到了所在的楼层,一种熟悉和温暖奔涌而来,林沐雪掏出钥匙,钥匙间的轻微碰撞声还依旧清脆,旁边邻居家的门却吱呀一声打开了,四双愕然的目光就交织到了一起。林沐雪没想到前几天搬家的邻居尽然会是江著。江著完全没想到徐俊峰会出现在此时此地,徐俊峰和林妈妈却压根也没想到江著就住在林沐雪的隔壁,离得那么近,仅一墙之隔。徐俊峰几个来回快速扫描着这门与门间短短地距离,那一垛薄薄的墙简直就形同虚设,如玻璃般透明,不是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么?他感到前所没有的无形压力排山倒海而来。 “回来啦!” “怎么没上班?” “提前了点回来。” “雪儿姐、林妈妈,回来啦,我都没能去医院看看,林妈妈,对不起啊。”韩晓风从江著身后伸出个头来,她轻推了下江著肩膀,边说边侧身挤出了门。 林沐雪的心没来由地下沉,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这两个是怎么啦,上班时间却呆在家里,而且是…… 林沐雪打开门,让一行人进了门。韩晓风帮着林沐雪安顿林妈妈,徐俊峰站在客厅,环顾了一眼家中布置,心底不禁一乐,好简洁的家,没有多余的家具,没有累赘的摆设,这风格简直和他的家如同一辙。不同的是林沐雪的家墙上多了很多装饰,一面照片墙,餐厅一副瓜果蔬菜十字绣、客厅沙发位置上方是巨幅中国写意牡丹精美十字绣,靠阳台位置光线充足的地方挂着一副油画,蓬蓬勃勃迎着阳光灿烂绽放的向日癸沐浴着金色,温暖而阳光。沙发垫很有民族气息,图案简单却充满跳跃的快乐,仿佛一个一个的音符,会带来音乐的美感。 “帅哥医生,坐罢,还用客气吗。”韩晓风没停留二分钟从卧室出来,转身去拿了瓶矿泉水递给徐俊峰。 “哟,晓风美女,我们又见面了。”徐俊峰淡淡地冲她一笑,“谢谢!”他拧开了矿泉水瓶盖喝了两口。 韩晓风想起了和徐俊峰三亚沙滩上的那次偶遇,有半刻的楞神。转而莞尔一笑,拍拍脑袋:“哎呀,徐医生,上次玩得高兴,我把看到你的事忘了跟雪儿姐说了,对不起啊。不过,好像也没有错过什么的啊,对吧?”她讪讪地、又带点促狭地笑瞄了徐俊峰一眼。 “是没错过什么。”徐俊峰闷声低哼,气恼地想,那几天他总盼望着能见着林沐雪,或许在海边,或许在沙滩,或许在某个风景点,他四处搜寻的目光却永远没有定格,他不想打电话,不想登录qq联系,他只想某一天的某个时候,他们就那样自然而然地遇见了,就如在云南时一样。在他心里,他更期盼,林沐雪知道他住处后来访带给他的惊喜,而这一切,都没有如他想的那样发生,至到归期到来。 “你和雪儿姐挺有缘的,没想到林妈妈住院也是你们医院,听说是你亲自动的手术?我最佩服医生了,特别是军医,儒雅,还带着那么点军人的飒爽。” “那你也找个军人?下次我一定帮你物色一个优秀的军医,怎么样?”徐俊峰促狭地笑。 “不稀罕!”韩晓风憋憋嘴,脑海里却浮现出李嘉林的模样,还有方蕾浅笑盈盈。 林沐雪安顿好林妈妈,换了套米色休闲服走了出来。 “衣服都换了,闪电速度,挺阳光的,不错,另一番韵味。”韩晓风贼贼地眼神扫描了林沐雪全身一遍,“这家伙穿啥啥好看”心里充满了羡慕忌妒恨。 “不喜欢医院的味道!”林沐雪说得倒是诚实。 “那不是很惨,多悲催的事!”徐俊峰下意识的嗅嗅自己的衣袖“我可时时刻刻带着医院的味道。” “慢慢习惯就好!没准咱雪儿姐还会喜欢上医院的味道呢。”韩晓风扑哧一声笑。 林沐雪没好气地刮了她一眼。“出去吃饭吧,时间也不早了。” “那不浪费了某人大半天的忙活。” “忙活什么?” 江著敲敲没有关上的大门,走了进来。 “饭菜的味道,雪儿姐,不知道你喜不喜欢。”韩晓风低低闷笑,眼睛骨溜溜从江著那儿转到徐俊峰身上,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看热闹的表情。 “有嘛?”江著嗅嗅自己身上“还真有!”他哈哈一笑,洁白的牙齿闪着亮。他系着围裙的样子也是那么的具有颜值。 第一次踏进江著的家,这个和林沐雪一墙之隔的130平米的住所。林沐雪就奇怪装修期间为啥她就从来没看见江著来过?隔壁有多远?就是那一堵墙的距离? 徐俊峰看着这欧式装饰的屋子,很亲切,完全就没有陌生感。“这家好温暖,单单缺少了女主人的妩媚与温柔” “我尽力,让它完满无缺。”江著看着林沐雪满眼尽是期待。 林沐雪低下了头,有些不自在,有些心无着落。 韩晓风望着这两个各方面条件都优质的男人,心里有一种不服气,有一种不甘心潜意识地卷袭而来,饭桌上对着丰盛的菜肴,她只低头闷闷地吃着,还有点心不在焉,魂不守舍。她有些失落,李嘉林的身影这段时间老在她脑里晃动,失去才知可贵么?果然如此!韦壮的阳光笑脸,她心头一乐,脸上自然而然地笑颜绽放。环顾左右,发现大家都盯着她看,韩晓风就如一个被当场抓住的初犯小偷,手足无措,窘态昭然。“看什么啊,我脸上花啦?” “真的花!”徐俊峰向韩晓风凑近头认真仔细地瞧了瞧,说的一本正经。 “真的呀!”韩晓风赶紧掏出手机,对着屏幕着急的左边脸瞅了瞅右边脸都没发现那里花了。 “唉!”徐俊峰遗憾地叹息了一声:“配合一下啥,看你笑靥如花般绽放,不表演下真真白白浪费了化妆节约的脂粉钱。” “我看你是老鸡母爪子里也能找出点肉来的人。”韩晓风有点被捉弄后的恼羞成怒,没好气的回敬。 “呀,看来我真还得练就一双火眼金晶出来才有这水准完成你交待的任务。” “你俩是不满意我做饭的水平么,故意捣乱,看看这些菜,就看不到消减的速度,你们应该狼吞虎咽才对的嘛。” 韩晓风费劲地夹了一筷子摆在徐俊峰面前的凉拌黑木耳,塞进了嘴里,这一筷子下去,盘子里就空了一大半。嚼了半晌才能完全吞咽下去,终于空出嘴巴来说话了:“再看我,再看我就把你吃掉!”她把筷子又伸向了黑木耳。 徐俊峰一个眼疾手快,干脆端起了盘子,往林沐雪碗里夹了一些,再往江著碗里添了一些,最后的一古脑儿倒进了自己碗里。打趣道:“你跟这道菜有仇呀!吃得太多,不益健康,要大家分享才会健康快乐的。” 韩晓风睁圆的眼睛跟着徐俊峰手里的筷子转动,很是不甘心的看着空了的盘子:“你跟我有仇呀,我不吃你不吃,我一吃你就来抢。” “我是拯救黑木耳,免得被吞到你一个人的肚子里,它也要感受一下不同的胃肠道的历程,这样它短短一生的经历才略显丰富,不那么单调。” 韩晓风正想针锋相对地反击,手机突兀地在桌上呜呜地振动起来,这个时间的电话韩晓风总有点心虚,当辅导员的第n种感觉,她感到了一种莫名的紧张,忽地抓起电话,描了一眼屏幕,“咦,怎么会是她呢?”韩晓风吐了一口气,身子都松驰了下来,“谁呢?” 徐俊峰好奇地伸长脖颈看了看晓风的屏幕迅速地坐正了身子,来个结论式的判定:“不认识!” “喂,方蕾,怎么今天想起给我打电话了呢,你知道雪儿姐回….啊,谁?你说谁呢?……怎么会这样?什么时候的事啊?…..就刚刚?…….” 几个人被韩晓风严肃凝重的神情和颤抖地声音弄得全身发麻:“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韩晓风极力地平静着情绪,声音还是充满着颤抖,她看着林沐雪:“雪儿姐,王倩跳楼了!” 林沐雪不啻听到一声晴天霹雳,全身毛发倒竖,浑身起着鸡皮。她霍地跳了起来,冲了出去…….后面到底还跟着几个人,她无暇回头。 一点半钟,那栋灰色调的办公楼后面,警察正拉起一圈警戒线,远远地围着一群人,低低的声音肯定在议论着同一个话题,因为中午,教师和学生大都在休息,人不算多,但那冰凉的水泥地面上,一股醒红的血很是耀眼。林沐雪跌撞着奔近,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地上那个已经没了一丝生命迹象的尸体几天前还鲜活地出现在她的面前,还跟她说着话,她依旧看不到她的脸,她的脸被一头散发遮住,只隐约露出颈部一小块苍白凝固的白,一只脚上半挂着凉鞋,另一只鞋抛被得远远地孤独地斜躺在那儿,再也寻不到它的主人。 王倩的老公郑江华拖着沉重的步子,他抱着一床素色的空调被,满脸的胡碴也掩藏不住满心的悲泣,黑黑的脸更显沉重,他缓缓地蹲下身,用手抚摸着妻子再没有温度的脸,握着惨白逐渐僵硬的手。他呜呜地沉闷地哭泣着,肩膀随着剧烈地颤动。周围的人一遍唏嘘,交头接耳声隐约传来,他们看着这个好不容易从白血病死亡线上挣扎着走过来的男人,眼内写满同情和悲天悯人的情怀,想到他们可爱的正上幼儿园的小女儿,再也看不到温柔的妈妈,再也没有妈妈温暖的臂弯呵护,从此她只能羡慕的看着其他和她同龄的孩子在妈妈面前放泼撒娇,在今天,她失去了,所有的母爱和妈妈亲切的容颜。天地间笼罩着一层昏沉沉悲戚戚惨烈烈地味道,浓得化也化不开。 林沐雪抬头看向那栋冰冷的建筑,从王倩躺着的位置往上延伸,最高处那里有一扇洞开着的窗,黑洞洞地像狮子张开的血盆大口,深不见底,吐着阵阵血腥和腐臭。是什么刺激和勇气让一向坚强韧性十足的王倩从那里飞身一跃生命永远定格在了今天呢?林沐雪不得而知,但她清楚的知道,那扇窗屋子里面坐着的是谁。 第二天,校园里的热门话题就是王倩跳楼事件,版本相似,说话人的语气和态度观点各异。有的说王倩因为学校没给她转正,一次又一次找领导理论,领导一次又一次以一种理由另一种理由拒绝,王倩还多次找了y区几个有头有面的人物出面说情,都无果而终,因此绝望透顶,以死相胁,领导不为所动,最后跳了下去。有的同情她得到的不公正对待,有的对她的行为嗤之以鼻,有的骂她太傻,有的说她脸皮太厚,有的说她太狠心,丢下这么小的女儿和生病的老公,总之,都觉得她太不值得,把自己的生命看得太廉价。林沐雪记得王倩有一次跟她聊过,说领导以为她在公开场合说了学校领导说话不算数的话,还例举了几个和她一样的同事都转正了,为何单单不给她转正,领导觉得颜面大失,恼羞成怒,暴跳如雷地冲她口沫横飞地吼:“人家某某有关系,平时有不少的工作往来接触,人家替某某说情,不答应抹不下面子,你觉得不公平,你去告我呀。” 王倩低着头喃喃道:“那学校对困难职工不是应该关怀,应该帮助的吗,同样的条件,同样的要求,我达到了学校为什么不同样对待?这不是帮助却是打压吧。”领导极为不耐烦,冷冷地道:“你老公生病,又不是学校让他生的病。他生病学校不是还搞了个捐款活动吗,你们不知道感恩,却恩将仇报。”王倩整个无语了,学校是在她的无钱医治老公的情况下请求学校借款给予帮助,学校号召全体教职工捐款凑了四万多,向学校借了三万才得以渡过了难关,那是全校教职工的情义啊,可学校实际上并没出钱呀,借的钱是还了回去的。对此,王倩还是感激的,于是她碍于这份情义,只是有机会的时候去磨磨领导,期望有一天他们善心大发给了她编制,她就有了一份和其他在编教职工一样稳定可观的收入,有一份即使老公没收入的情况下她也足以养活自己和女儿的收入,有一份老公如果再次生病她也不用恐慌害怕没钱可医的积蓄足以应急。其实的要求很简单,这对其他人来说如此简单容易的事摆在她那儿就成了悬而末决的大难事,人和人之间就是这样的不同。她也常常安慰自己,命中有的终须有,命中无时不强求,或许这一切是命中注定,在这学校没有编制就是二等公民,拿着微薄的薪酬,忍受着一些在编的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傲慢与偏见。可这一次,真的不同,王倩真的跳了,在事隔这么久,一切都应该通透看开的情形下。 不到一周时间,王倩跳楼事件就已烟消云散,以极快的速度淡出了人们的视线。因为王倩是在某领导办公室里往下跳的,学校终究难逃其责,没有合理证据和理由说明没有刺激她跳楼,人道性地赔了家属二十万以示安慰。老实本分的郑华江没有找学校争执赔付的多少,他只变得更加沉默,校园里经常看到他带着小女儿,很是落寞孤单的身影。 第24章 “一家三口”逛动物园 第25章 上帝和阎王的对话 “点点疯,我把牯牛背之行的照片发你qq邮箱了,你看下。” “其实这名字一点都不适合你,想不明白你为何叫这名字。” “名字本来不好听,你还乱叫不是更难听?”林沐雪不客气地甩了一个白眼。 她点开邮箱里标明照片的文件,风光独特,人物清新,一个快乐写满每个人的眉尖眼底。有好些照片,主人翁就是林沐雪一个,背影,侧身,攀爬,仰望,回眸……举手投足的光与影结合得很好,那全靠摄影师抓拍的角度和光影的把捏。 这家伙,医生当得很是专业,摄影技术也没捺下,一点也不比专业摄影逊色。她嘴角上扬起一抹淡淡的轻笑。 门口一个修长的身影走过,目不斜视,嘴角紧抿,一脸的严肃。林沐雪很是诧意,他怎么了?遇到什么事这么不开心?沉思中她漫不经心地正准备关闭邮箱,蓦地,一封邮件跳入她的眼内,那邮件的名字如电光火石般击打着她的心脏,她莫名的紧张,心怦怦地跳了起来,一股寒意窜透全身,她不禁打了个寒噤。握鼠标的手心汗涔涔地,按捺平复了半分钟,她终于颤抖着点开了那封邮件。看邮件时间,应该是选择了发件时间的,她松了口气,青天白日的,那有鬼神存在。 沐雪,虽然我们不是知己,就是要好的朋友也算不上,但在这世上,你是一个我值得信赖的人。 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离开了你们。带着无奈,带着不舍,带着对女儿、老公的担忧和深深眷恋,我很想在这世上多停留一会儿,那怕再多几年,几年就好,那样我就可以看着女儿再长大一些,看到老公身体健康再稳定一些,可是,不能,我等不起,现实也不让我等。你肯定要骂我,这是我自找的,又没人要推我下楼。是的,没人推我,是我自己从楼上义无反顾跳下去的。 看到这里,林沐雪背脊发冷,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还记得那次你去医院照顾你妈妈吗,其实,那次我去的也是那家医院。看着你渐渐消失的背影,我很想跟你说一声:“愿你妈妈健康,早日康复!你也一定要有幸福。”可是,我却一个字也没有对你说,对不起!当时我害怕见到熟悉的人,我更怕别人知道我此行的目的,是的,我是去复诊。现实很残酷,真是应了那一句“祸不单行。”我这个风雨飘摇的家有个已患病的老公,没想到灾难又降落在我的身上,我得了乳腺癌,晚期,医生的再次诊断让我怀揣的那一点点误诊的幻想再一次破灭,已经是第三家医院了,我不得不相信它的权威性,结论都一样,我还有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其实那怕三天,对我来说都是美好的时光,我看不够我女儿的甜甜笑容,糯糯软软动听的声音,那堪比天籁的声音啊,从此,不再! 我经历过老公医治阶段的痛苦和漫长,也许你也能感同身受。但我的家却再也经受不起这雪上加霜的重负,旧帐还没还清,我不想新债又因我而高垒。我们外聘人员买的医保不高,报销比例不大,而我的病却没有一点希望,所以我只能选择离开。这学校的不公正对待让我没有一丝美好的留存,我自私也好,卑鄙也罢,就算是学校欠我的,它总得给我一点补偿罢,虽然我选择了一种极端的方法。 能替我保守这个秘密吗?我相信你能,就当是我最后的请求了,有时间替我关心我的女儿,拜托了。祝你幸福!永远! 林沐雪泪光模糊中依稀看见王倩的款款身影,她乐观的笑容,柔韧的性子,坚强地面对一切的通达,终于明白那样的她为什么会在那样的时间选择这样艰难痛苦的一跳,为她的女儿,为她的家,虽然她这勇敢的一跳只为他们换来二十万,不知道郑江华知道她的初衷不,但这秘密到她林沐雪这儿为止,王倩女儿也不需要知道这一点。林沐雪深深地叹了口气,这其中的酸涩和无奈谁人能知,几人能解?她突然为人生的酸甜苦辣,世间艰辛百味杂陈感到通透起来。 所以,看起来幸福的人,心里也有难言的苦;时常微笑的人,心里也有无声的泪;炫耀生活的人,可能远没表面那么风光。一个人的幸福,只有自己懂得生活的快乐。因此,不要跟自己过不去,不要纠结于别人的评说,照自己舒服的感觉生活。幸福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的幸福,不在别人眼里,而在自己心里。 中午下班,教学楼下,林沐雪等上厕所的韩晓风。江著从一旁过来。 “江著” “嗯!”江著站住了,等着林沐雪走近,也没回过头。 “我炖了汤,请你喝汤?” “不了,我吃食堂。”短短几个字。 “哦,那好吧。”林沐雪有些意外,从来没有过的冷漠,感觉如冬日冷气般穿透毫不设防的她。看着生硬疏远的背影渐渐走远,她皱了皱眉,找不到理由,心莫名的一沉,若有所失。她望望天,这天气闷闷地,没有一丝风,让人呼吸不畅,很是难受。 “怎么啦?”韩晓风不知何时出现在林沐雪身边,看着江著的背影。 “不知道啊,莫名其妙的。” “管他呢,工作上遇到什么不尽人意的事了罢。a,a,我刚才好象听说有汤喝呢,岂不便宜了我?呵呵!走啦,走啦!”韩晓风拉起还在发愣的林沐雪。 路过行政楼那块地段,林沐雪忍不住把视线投放在那块生硬的空地上,人不再,此处空余幽幽恨。 怎么啦?韩晓风拉拉林沐雪,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那块空地,很突兀的空地,很多人避之不及,绕它而行的空地。“哎哟,走啦!”韩晓风逃也似的拉着林沐雪急速离去。 集资楼下,缓缓驶过一辆黑色小车,停下。灰白头发,矮短个子,面带微笑,看起来和蔼亲切的校长大人。韩晓风甜甜地叫:“校长好!”不知怎么的,林沐雪却叫不出一个字,她不知自己的表情是不是很僵硬,脸上绝对是绽放不出半点笑容。她回过头,看见校长大人甩着手走在前面,他的司机搬着一个空气净化器屁颠屁颠跟在后面往对面栋楼里送,原来这栋楼里校长大人也有房啊,传言果然不假,每个校领导都有一套房的,敢情再集资房时他们还会有一套。据说装修的富丽堂皇,墙上油漆涂得如镜子般能照出人的模样来。 韩晓风打开电视,把自己整个丢进沙发里,摇控搜寻着喜欢的连续剧。林沐雪搬出了碗筷,早上上班前就预约好的电饭煲。排骨煲耦,简单,省事,她买那紫砂煲真心不错,虽慢火费时,但早上把料扔进去,放心上班去,中午回来正好可以喝到鲜美的汤。 “好香!”韩晓风端起林沐雪盛的汤,吧滋吧滋的喝起来。 还没找到想看的啊,林沐雪看到停止的电视屏幕,打开电视猫,看看中华好诗词,挺不错的。 就说你文艺范嘛,难怪,连电视也喜欢看这类节目。 主持人又是一个光头,这年头,光头仿佛成了一种新时尚。从乐嘉,到孟爷爷,再到王恺,一个二个油光水滑了得。 恰同学少年季,台上全是各名校才子才女,诗词那个熟悉和广泛度,韩晓风感觉只能用一个惊诧来形容。 嘉宾和主持人分别表演作提示,各队猜成语或诗词。主持人哇呀呀高举双手挥舞着,而后在地上作梨花带雨状游走被拖曳,一手柱地,一手娇弱地挥动。圆圆的头光光的闪着亮,无可奈何地模样,他费力的表演让某校才子迅捷地作出反响:“磨刀霍霍向猪羊。” “哈哈哈……”全场暴笑。 可怜主持人费劲的演示就落得个象待宰猪羊模样的下场。 这还蛮贴切、形象的,林沐雪笑得前仰后合。 我的-眼-泪-都出来啦。韩晓风断断续续地说完,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声。 也难为主持人了。他那光光的头怎么也难显示出“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冲冠之举的。 他以为得到美人青睐啊,给他水果吃,谢谢,笑死我了!韩晓风乐不可滋。这节目还真有趣,长知识,还有笑料。 过道上响起熟悉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林沐雪把眼睛投向门的方向,莫名有些紧张,她仔细地听着那透过门隙钻进她耳朵的些微声响,不急不缓的脚步,钥匙相互碰撞的清脆声音,开门的声音,关门的声音,然后归于平静。 她收回的眼光正对上韩晓风似笑非笑的眼睛。 “我是说这么搞笑的镜头怎么没产生共鸣呢,原来注意力都不在这上面。a,你们怎么了,今天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呢,吵架啦?不对呀,以我的观察,应该还没发展到吵架那层次吧。” “说什么呢,他又不是我的谁谁谁,没有什么不正常的。” “得了吧,我怎么看到满眼的落寞和不安呢,一颗芳心牵动,不知道是被那位谁谁谁。” “你别酸了!笑够了,再喝碗汤。” “不喝了,都喝饱了。我能不酸吗,我现在还心酸着呢。他可是我的男神啊,一见倾心,再见倾情的,可惜我却不是人家的女神,可惜他的眼睛里只有你。我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要有自知之明,你们两情相悦,我来瞎掺合什么乱。” “晓风,对不起啊,我……”她终于说了出来,虽然韩晓风的心思大家都太清楚明白不过,但这次,还是她开诚布公的说了出来。林沐雪有些难受,她躲,她逃避,可她终究还是躲不过自己的心。 “没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感情的事那有对和错,更何况你根本就没错什么的,既没和我争也没和我抢,人家的心在哪儿,我不怨你。雪儿姐,江著人不错,关键对汀汀也好,你要珍惜,没有谁有义务为你长时间的等待。” “我知道。”林沐雪笑笑:“你是有感而发吧,想起李嘉林了?其实李嘉林不错的。” “是不错,只是没有那种想和他相守相伴永远的感觉,良人虽好,匪我思存。就是因为他我才从江著梦中醒过来,单方面的喜欢是不要妄想得到回报的。还好方蕾慧眼识君。说实话,刚开始知道他们在一块,心里还是很不爽,觉得李嘉林用情不专,转眼就另投她人怀抱了,原来对我的表现都是假的,骗人的。当时我还有种上当受骗的愤怒,其实我那有权利和资格要求别人站在原地,等待一个没有结果的结果。” “说明你对他还是存在感情的?要是时间长点,你会被他打动吧?” “现在已经没有如果了,我也不想去假设。人跟人之间的感情就像织毛衣,建立的时候一针一线,小心而漫长,拆除的时候只要轻轻一拉。对他的感觉,那可能只是一种习惯,习惯了某人的关心关注,一旦失去时有点不习惯而已,再加点小小的失落。是不是你今天的感觉?”韩晓风促狭的笑。 “有失落吗?”林沐雪笑着眼睛向天花板上瞥了眼,端起汤,慢慢喝了起来:“是他错过了今天的靓汤而已。” “呜呜…..”韩晓风的手机在茶几上不老实地跳动挪移着。“谁啊,这么烦,不知道是中午大好休息时光么,这时候打电话来,不是脑残就是讨人嫌不管不顾别人死活的类”。她粗暴地接起电话:“谁?保安,有事吗?”林沐雪看她的脸上表情很是丰富,有惊愕,有不可思议,有悲怜。 “我得去看看,雪儿姐,碗就你洗啦,不好意思啦!”韩晓风做做鬼脸,这电话倒打得也是时候,她冠冕堂皇地又可以逃脱洗碗了。 “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保安找来了,说说!” “告诉你,你肯定想不到。我们院的一个女生,在寝室厕所生了个小孩,生下来就扔出去了,正好挂在一棵树上,挂了好几十分钟,掉下来时正好有个清洁阿姨从树旁经过,吓了个半死。她叫来了保安,根据蛛丝马迹,追根索源,确定是从哪间宿舍丢出来的,问询后锁定是我的学生。同室友说那女生已经跑出去三四个小时了,现在要去找到她,所以保安打来电话叫我一同去找。哎哟,我的妈呀,不会跑去上吊跳河之类的吧。”韩晓风一个激凌,顿时全身发麻发冷,那可不是好玩的。身子立时像风一样旋了出去,门呯的一声在她身后关上。 又是一个周末来到。林沐雪想想郊外山上的空气清新,青草野花绿树庄稼,心里就觉得格外的轻松愉悦。今天她差不多是踩着集合时间的钟点到达的。 还没走到等待出发的人群中,林沐雪就敏感的捕捉到有一抹光影像薄雾一般缭绕追随着她轻快的脚步,她没有去搜寻,自然地融入到人群。有几个女人围在一起,像一堵缤纷的墙,墙内是什么,林沐雪微笑看去,貌似一男士坐在花台沿上,万花丛中一点绿,只一个背脊落入她眼内。今天的队伍真是庞大,本地喜欢登山远足的各个群队的队友都联合在一起友情联谊出行,报名参加的六十几人,实际到了的却有九十八人。三个领队各自掣出自己折贴在包内的队旗,用根竹子穿上,早有自告奋勇扛旗帜的队友接过去双手高高举起,大踏步向前行进。一条长长的游龙,穿行在野外小道,慰为壮观。 抛开了俗世杂务,这一路充满着闲适和自得。林沐雪习惯跟在队伍的前列,不至于掉队,也不至于气喘吁吁费劲地去追赶。她总感觉自己的背脊被一道目光时不时锁住,猛然回头,后面是三三两两成队的队友或谈笑风声,或静默的行走。她心内莞尔,走在前头,哪有不挡住别人视线的呢? 田间农人、屋舍犬吠、庭院鸡黍一路。翻出的新鲜泥土,落入眼的却是这个季节。渐入山脚,绿意越浓。开始攀登,薄汗早已轻衣透。仰望领队们特选的这条难行的山路,陡长而青苔密布,因为走的人少了,更显湿滑,落下的每个脚步都带着小心和谨慎,生怕一不小心,就会骨碌碌回到原点。一根竹,一棵树,一根藤,一截枝成了他们攀援而上的工具。手脚并用,攀爬吊滑,人猿泰山的镜头在眼前不停闪现。松散的腐质土上,留下了一个个深深浅浅大大小小的印坑,记录鲜有人至的这里。前面又一个拦路虎,一个很湿滑的陡坡,前面的人上去后留下一道道长长的滑痕,没有树木竹枝,唯一一根可以借助上去的滕蔓早已被先上去的人拉断了。林沐雪正在找寻是否有可以绕行上去的途径,转了三百六十度一大圈,也没有收获。一只手从上面伸了下来,修长的手臂,修长的手指,比宋江还及时,“谢谢!”林沐雪满含感激,她抬起头,愕然呆立原地,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这不是幻觉吧?她定定神,还是他,如假包换的江著半蹲在陡坡上,一言不语,向他伸长着手。“你检验我的下蹲耐力吗?还是衿持地认为男女授受不亲?”江著没好气地说。“或者你要不要拉着这根竹杆才肯上来。”他伸出另一只拿着截翠竹的手。 “来,拉我一把”后面一穿花色健美裤套条小裙裙的队友挤开林沐雪,去抓江著那只伸长的手。林沐雪一个趔趄从发楞中清醒过来,身子晃了晃才立稳,这是机会吗,还有人抢?她让向一旁,让后面的人先上去。 江著迅速收回伸着的手去双手握紧竹杆:“抓牢啦。”小裙裙望着竹子,犹疑了半响才抓住伸向自己的竹子,江著费力地把她浑圆的身子拖了上去,小裙裙有点站立不稳,斜斜地向他的身上靠去,江著急急退了一步:“小心啦!站稳了。”林沐雪侧脸偷着乐。 江著一个一个的把人拖了上去。最后上去的一个男队友拍拍膝盖上蹭上的泥土:“兄弟,谢啦!拉了这么多人上来,还挺费劲的。”他蹲在江著身旁把手伸向林沐雪:“来,美女,我拉你上来。” 看着上面伸向她的两只手,有比较才有选择,林沐雪发现自己内心是很拒绝把手接触到那只陌生而肥厚的手,即使别人出于好意,即使不掺带半点杂质。她礼貌地说着谢谢,把手放到了江著的掌心,那手很宽厚,很温暖,一股暖流汩汩传遍她的五脏六肺,她一脚踩在陡坡上借助江著的拉力轻轻巧巧一跃而上。站在平地上,她的手还在江著手中紧紧握着,被他握住的感觉很舒适,充满留恋,她很想让自己的手在他掌心里多呆会儿,再多一会儿。可理智告诉她要衿持点,她抽了下手,可那手被握得更紧,生怕她一不留神就溜走了似的,她飞快地瞟了江著一眼,发现他眼神里居然有火星在飘游,天啦,她没看错吧,她仔细再打量一眼,坚定那确实是火星!林沐雪惭愧地低下头,还以为眼内尽是柔情蜜意呢,那知全是自己的一厢情愿,那什么神女有情,湘王无意的,这心内的尴尬呀如九天瀑布哗啦啦地流。她暗自嘀咕,奇了怪了,原来每天都在她面前晃的他这几天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偶尔看到他在办公室里的身影外,即使远远碰上他也视她如洪水猛兽般急速躲开。我是那里招他惹他了?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他一个大男人难道要逆袭不成? 男队友看着他们握着的手,呵呵一笑,快步追赶前队去了。 林沐雪再次抽手,江著的手却如孙大圣头上的紧箍咒般越箍越紧。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什么时候加进群的?群里你昵称叫什么?刚才怎么没看见你?”林沐雪看看被江著握着的手,连珠炮地发问。 “你很不希望看见我吗?这么长时间是你没看到我,我可一直跟在你后面的。偶尔跑到前面去了,比如刚才。还有这户外群只准某某某可以加就不能我也加?”江著没好气还充满火药味。 “我得罪你啦?”林沐雪抬起被江著握住的手小心的问,这和平时温文尔雅的他反差极大。 “是吗?” “那你这几天甩脸子给谁看呢?” “你认为呢?”江著皱皱眉。 “不知道,有点莫名其妙。”林沐雪觉得有点好笑,脸上自然就笑意盈然。 “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女人!”江著用弯起的食指敲了下林沐雪的后脑勺,有点气不可耐。 “求解,释疑,解惑!”林沐雪调皮地眨动着眼睛。 “无解!气结!”江著气哼哼地:“走了,掉队了。不然待会群友们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他手一带,拖着林沐雪就走。 “气节?什么气节,民族气节呀,没有外邦倭寇入侵呀。”林沐雪小跑才能跟上江著的健步如飞一边寻思着嘀咕。 对于江著来说,徐俊峰不就是一个外邦倭寇吗。他的优秀,他的优越,江著感到了一种威胁和芨芨可畏。那次綦江之行的照片被他在脑海中做成了ppt,一张一张放映出来,林沐雪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转身低头,和着周围的景致是那么美那么让他沉醉,不知是青山绿水陪衬了她,还是她妆点了绿水青山。可是她旁边出现的徐俊峰同样吸引人眼球,帅气阳光而自信,一种气自华敛也敛不住,和林沐雪并肩而立,那种协调,那种相德宜彰,不得不让人赞叹:一对璧人!而林沐雪和徐俊峰那张柔和灯光下转头瞬间的“豇豆”杰作,牛背山上的“背靠背”、“罗丝和道森”的经典招牌造型,让江著触目惊心,心惊肉跳后,继而就是一阵钝痛袭向他的五脏六肺,让他难以呼吸。原以为他的默默守护时间一到自然会水到渠成,他的心无旁骛自然会换来林沐雪的心照不暄的一心一意回应,再不会有旁枝错栉。但他发现自己错了,林沐雪还并不专属于他,外面的世界很大,外面的优秀人太多,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机会,寻找最适合自己的那一段缘份和归属。这段日子,他感到焦躁,感到从来不曾有过的不安和压力。 只是,他加进这个群一直没被林沐雪发现,因为他深度潜水,从来没说过一句话。而他唯一一次有点兴致去群里浏览聊天信息时,群友们评论照片的热火朝天吸引他去群相册翻看群友们上传的轱牛背山之行的照片时,看到那一张张林沐雪和徐俊峰的照片时真让他大吃了一惊,而且还让他很是心神不宁,心慌意乱。 “呀,牵手啦?”追上前面几个人,林沐雪才发现自己的手还在江著的手中,闻言她触电似的赶快甩开,可是江著抓得牢牢的,她居然就是甩不掉。 “咔嚓”一个左手从手腕处就没了的男群友麻利的用右手赶紧拍下了这个镜头。这人叫“米线”,曾单手骑行到西藏,新疆,创下了本地区户外群之记录。 “哇哦,又是一个大帅哥,和上次轱牛背的camel不相上下,点点风,你和帅哥就是有缘哟。”秋天无比艳羡,脸上的酒窝一荡漾,眼神蕴含一池秋波娇媚地看着江著。“今天帅哥一来,就遭到了围观。”林沐雪脑内闪现出集合时看到的无数女人围成一圈的镜头,原来如此。 “就是,这么快就勾搭上了,嘻嘻,佩服!美女,传授下经验,下次有帅哥我也去勾搭一下下。”小裙裙扭动了下套着花裤裤的圆鼓鼓屁股,被汗水冲刷过的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红一道,黄一道,那惨不忍睹的妆容,让人啼笑皆非,她手上的红色登山杖要是变成黑白斑马线的伞柄状拐棍那就更形象了。 林沐雪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地烧,“不用下次,这次就把机会让给你,可要好好把握哦。”她用力挣脱江著的控制,小跑几步,快步往前冲去,不一会儿就追上先头队伍。她吁了口气,做了一次深呼吸,终于耳根清净了,踩在绵软厚积的竹叶上,听着悉悉蟀蟀的声音,如一支轻音乐缓缓流过,一个舒缓,心,一下又轻松快乐起来。山上的平坦路径感觉不多一会儿就走过了,该下山了,山脚的农家乐美味的饭菜等着他们呢。不知是谁带的路,这条路山石嶙峋,青苔覆盖,大小不均,高低不平,落差极大,应该是常受雨水冲击而成的沟壑。两边灌木错纵杂陈,蕨草丛生.小心的一步一步挪移,一级一级地往下滑,过一处,松一口气。一个陡而峭的石壁,是下行中遇到的最大一次障碍,陡,高,而且险,唯一可依仗的一根藤蔓却需要耐力和手劲,这让人望而却步。然而后无退路,林沐雪回望来路,继续向前显然要比重新爬上去现实,只好硬着头皮,小心奕奕背靠石头滑向暂可落脚处,当她准备滑向最陡的下层岩石时,肩上的背包阻隔了身子和石头的距离,背包的反弹让她身子大弧度地摇晃了两下后终于险险站稳了脚跟,后面等着下行的群友惊呼频频,要是没站稳,她肯定就头朝下栽下去了,后果不敢设想。林沐雪额角也沁出细细的汗水,后怕还是有一点,还好,万幸!她笑笑抬起头看向峭壁上的群友,迎面而来的却是江著充满焦急、担忧还燃着怒火的眼睛和一只伸出的显得无奈无力的手。敢情刚才那声穿胸透肺无限关怀无限焦虑的断喝“小心啊!”定是出自他的口了。“你走旁边下来,虽然一样不好走,但是没这么险。”林沐雪比较她的亲历经验之后轻描淡写自己的体会。江著真想冲下来揍她一拳,这小妮子,不要命啦,以身犯险,他的心尖尖都快被她的险象环生吓得跳出来了,她还无事般笑容可掬。 板凳群主评估了下两处路径的风险系数后选择走旁边一条路,之前无用武之地的绳索终于从多时沉寂的背包里钻出来扬眉吐气,发挥着它的功用。板凳把绳索拴在一棵树上,江著站在峭壁半腰一处仅可以立脚的树桩旁,配合板凳周到耐心接送每一个群友安全着陆,林沐雪伸出手拉住下来的人,好让他们滑下来后身体保持平稳。 所有人终于都下来了,感觉征服的快乐和成就。站在公路上,回望长长的下山路,他们从末有过的对公路的渴盼和热恋,就如在海上漂流多时终于看到了长长的海岸线,那是胜利的期待,它固有的生硬变得柔软和亲切。后面就是翻越过的长长下山路线以及右边的巨石,大家合影留念,林沐雪想,它一定早已烙进每一个人的心田,记忆从此封存。林沐雪侧身回头,对上身后江著热切的双眸。 第26章 M3不是MP3 第27章 论文答辩 户外群里的消息有着刷屏的速度。虽然屏蔽了,偶尔林沐雪也会到群里看看消息,周末有什么活动感兴趣又有时间的她会选择参加。“我在闭门看书备考呢,所以好久没参加活动了”一个叫周周的二十来岁的女生在回答群友们的“好久没看到你了。”“好想你了。”“你怎么就失踪了呢。”之类的问题。“积极,上进,值得表扬”板凳群主总结了一句。林沐雪突然想,自己硕士专业有些什么对应的考试呢?学习一下,也好对自己的专业有个名符其实的交待。她百度了一下,跳出环评,环保,给排水诸多考试信息。她逐一了解了下考试科目,就决定给自己一个任务,考环评去。她搜索qq群,还让她找到了好些个环评考试的群,申请加进去两个,看里面的聊天,原来每年五月底考试,现在离考试没几天了,考友们有的信心满满,有的无比担忧自己准备的不够充分,有的在问考过的前辈往年有些真题怎么解,浓浓的学习氛围感染着韩沐雪。她到网上书店搜索考试用书,下单买下了考试教材。等待书到的急切有点像小女孩等待大人承诺的礼物一样那种激动,怎么忘了搜索图书馆有没这些书,大学图书馆这么强大的资源库居然被自己简单忽略过,她敲敲自己脑门,“笨啊!狼!”这可是汀汀的口头语,听了江著讲的汤素兰《笨狼的故事》后,林沐雪把图书馆汤素兰一套的书都借回来看了,然后给汀汀讲笨狼系列故事。 兴匆匆去图书馆,找到一本去年版本的《技术方法》,打开书页,全是陌生的术语,林沐雪头都大了,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是朋友,多看几遍终会熟悉,林沐雪安慰着自己。还好,万能的环评考试群里,有个群友无私的分享了环球网校的课件,林沐雪如获致宝,工作之余,便听听课件,看看书,好长一段时间,她成了肖勇声音的忠实粉丝。 “在吗?” 林沐雪qq弹出一个消息来,一个并不怎么交往的女同事――杨虹,而且还是其他部门的。 “有事么?”林沐雪敲了几个键发过去,却没了回音。 她把视线转向书本,地表水零维、一维、二维那几个公式她始终没弄明白,而肖勇讲起来却似走马观花,几句轻轻松松带过,留下好几个大大的问号让她百般思索不得要领,除了“两点法”和相关参数肯定要记住外,其他那一串串的公式也要记住?她感到头都大了。 啄木鸟啄木的声音,林沐雪抬起头,一张涂抹的很白的笑脸出现在门口,都记不清是那一年她们还住筒子楼时林沐雪的对门邻居。对门有多远,也无非经常碰个面,点点头,笑一笑,招呼一声。自从学校分为ab区以后,她所在部门在b,林沐雪在a,除了运动会之类全校性质的大聚会,还得在一千多号人中能有缘照上面,她们还真难得有上交集。 “好久不见,稀客呀,欢迎欢迎!”林沐雪有些奇怪,她怎么会突然来造访,照说她的专业方向完全和林沐雪这儿的书籍没半毛钱关系呢。 “来看看你,正好有点事想找你帮忙。” “我还能帮上你忙?”林沐雪有点好奇,这个在她眼内比较能干的女人,自己还能帮忙,真是破天荒第一次感觉自己有这能耐。 “我不是离了吗,和现在的男朋友马上要结婚了,他是一建筑公司老板,对我家孩子又好,孩子也比较喜欢他,比我还小一岁,就是有点胖。” “那祝贺祝贺,敢情是来发喜帖的,喜糖带来没,让我也沾沾甜蜜的味道。”林沐雪发自内心的高兴,一个带着孩子的离婚女人找到一个满意的归宿,对她来说,的确算是个满满正能量的喜讯。因为住对门的关系,杨虹他们两夫妻有些什么小吵大闹的,她那怕捂上耳朵,有些声音还是会钻进她的耳根的。林沐雪只知道,杨虹的老公盛星是本学校体育专业毕业,杨虹比他大两三岁,在学校举行的一次排球比赛的训练时认识,算不算师生恋,怎么恋上的没人考证,盛星毕业后在一要倒要倒毕的工厂上班,杨虹在校门口开了一家超市让他经营,后来又费尽心力,四方走动才把盛星弄进学校,转了编,安稳的当上了体育系的老师,可惜好景不长,杨虹生了孩子不到一岁,关于盛星和体育系某女学生的暖昧更传得沸沸扬扬,最后知道的肯定是杨虹啦,这是惯例。某一天杨虹抱着儿子去散步,抬头看到盛星所在办公室的灯光还不知疲倦地亮着,推开门,却看到盛星腿上坐着一个女生,双臂缠绕着盛星的脖劲,正撒着娇,嗲着声,更可恨的是,同办公室的另一个同事还在呢。这些是林沐雪后来听别人说的,她只知道有一个晚上,杨虹挥舞着菜刀,在砧板上一刀一刀地垛着,气急败坏地叫着,闹着,却是在唱单簧。再后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就离了,他们一套市区刚装修好的房子还没来得及搬进这其乐融融的三口之家就散了,杨虹带着孩子,理所当然取得房子的所有权,心有不甘的盛星搬走了所有家俱,临出门前还不忘把窗帘撕得东一片西一片零乱一地才扬长而去。 “还早呢,等我结婚那一天,一定通知你。”杨虹的话语拉回林沐雪的回忆。 “我男朋友工地上每天都有九台挖掘机在运行,他有三台,其他的是租的,要是停一天,租金损失可就大了。这段时间有些资金周转不过来,我左思右想,到银行贷款,要抵压,利息也不低,还不如把利息返给朋友们呢,有钱大家都赚点。你可不可以帮帮忙,借我五万,我给三分息,三个月就还你。我会写借条的,白纸黑字,人大面大的,我的为人你清楚的很,肯定赖不掉的。” “我哪有五万呀,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两年的事,利息倒可以算了,你给我银行定期存款利息就行,我只能拿出三万来。”林沐雪清楚,这社会,开口借钱是很难的事情,邓卓然生病的时候她深有体会,并且那滋味她不想回味。之所以这么快决定借钱给她,是因为她知道借钱的无奈和难,最最主要的是,邓卓然生病的时候,杨虹叫朋友转送了二百元慰问金的,那时的雪中送炭让林沐雪惦记着每一份情,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林沐雪此时并没有可以涌泉的资本,但也完全倾她所有了。 杨虹脸上浮上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这是她借钱以来借得最轻松容易的一次。 “我存的定期,还有一两个月到期,明天我去取了转给你吧。”林沐雪内心坦荡而诚恳,她记下了杨虹给她的帐号并小心地放进包内。 “谢谢啦!”杨虹很是开心,走出门时还不忘叮嘱:“你不要跟别人说,不好的,我也只是跟信得过的朋友才开口借的。” “好的,你放心!”这是可怜的自尊心么?林沐雪哑然,反正她是这样理解的。果然,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林沐雪得出一个结论,其实这个结论老早就有啦。 林沐雪再把眼睛放在《技术方法》上,却怎么也专注不起来,那一个个的铅字还是一个个铅字,那一个个符号依旧是符号。原来看书是需要静下心来的啊,她又得出一个结论,但这结论恐怕也老早就有人体会出来了。她听通过考试的前辈说过,要拿出高考时的激情才能通过考试,这考试不但考实力,还要凭运气。林沐雪不懂,为何要凭运气?难道有作弊的,作到弊了就是运气好? 一上午的时间很短,看看时间十一点五十,可以吃饭去了,提前十分钟走,能错过十二点教师下课人多的高峰期,也可以为他们节约少排队打饭菜的时间和空出桌椅的拥挤。拐个弯就到食堂,林沐雪还没来得及把身体向食堂方向调整。一双手就把她的双肩向回家的方向搬正,她转过头,对着江著云淡风清的脸。 “我怎么没发现你在后面呢?” “我还以为你在思考什么人生大事呢,这么专注。” 林沐雪莞儿一笑,她刚才正沉浸在环评考试群那笑话里呢,有个人想加群,但群人员快饱合了,为控制人数,管理员木木设置了回答对了问题才准入,125+125=?db,小菜果然很菜地回答了250,当然进不来了,但他锲而不舍,多次申请,还振振有词在加入框输入他的理由,“难道不是二百五么,你们是想骂人还是不让人进?” 木木把他的话剪给大家看,群内的人笑得前仰后伏,这人好可爱哦,说明他没看过书,让他挫折挫折,先温习温习课本。 江著望着林沐雪上扬的嘴角:“想什么开心的事呢,这么美!” 林沐雪浅浅一笑:“没什么。”俄儿她问道,“中午有什么好吃的?韦壮在做啊?” “没有啊,韦壮上班了。” “在哪?” “旅游局” “导游?” “不是!” “旅游局怎么可能是导游呢,我也是笨得像那头狼。”林沐雪自嘲。 “他和韩晓风这几天以突飞猛进的速度发展着,看来我们都快吃上甜蜜蜜的糖了。”江著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林沐雪,那眼内全写着……. 林沐雪知道江著所指什么,他们的关系裹步不前,没进展,也没退步,处于胶作状态。林沐雪其实很安于这种状态,日子平淡,岁月静好。 电梯缓缓上升,到了他们所在的楼层。 “不吃食堂,你准备拿什么给我吃?” “等会儿就知道了,你怎么像汀汀一样心急?”江著满满的宠溺。 林沐雪常常被他对汀汀的这份宠爱打动,感激。 开门,进门,林沐雪转瞬却绷紧了身体的每一根神经。屋子里有人,客厅沙发上坐着两个五十多岁的一男一女,林沐雪感觉空气都不流通了,僵立当地,进也不是,退也不可能,江著直直的身板就在她后面挡着门。很显然,这两人是谁。 这也太突然点了吧,她毫无准备,措手不及。她尴尬地笑笑,责怪地瞪了江著一眼。 “我爸,我妈。爸妈,这是林沐雪。” “伯父伯母好!我是江老师隔壁邻居,过来蹭饭吃来了。”林沐雪用邻居来武装自己以此松驰自己的过度绷紧的神经。“对,邻居,本来就是嘛,哪是见家长,想多了吧,她对自己说。” “小林,来来来,这边坐。早就听著儿说起你了。”江爸很热心。江妈也笑容可掬:“雪,你坐会,上班累了吧,我去把鱼下锅,一会儿就开饭”。 林沐雪好生诧异地望着江著,这不是她想象中的镜头啊!对了,邻居!邻居!都说远亲不如近邻,敢情这两口儿还希望我平时多关照他儿子呢,所以对我友好,这就对了。 “伯父,我去搬碗筷,您先坐会儿。”林沐雪就想跟着江妈,管他三七二十一,这难得的家庭温馨享用了先。 “你坐会儿,我去帮我妈。”江著把她按坐在沙发上,自己跟着他妈进了厨房。 盘问要开始了吗,林沐雪心内打着鼓。照实说,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我不就是他家邻居吗,想问什么您尽管开口。 “汀汀呢,怎么没见到他呢?那可是个小可爱呀,我喜欢!”江爸慈祥的笑。 “哦,他上幼儿园,平时在我妈妈家。”林沐雪想起那次她妈生病,江著带着汀汀回他家看鸽子呢。 “汀汀挺调皮,上次去伯父家没有捣蛋吧?我妈生病,孩子没人带,平时跟江老师比较熟,就跟着去打扰您们了。” “汀汀可是我的孙子啊,说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得了一个这么可爱的孙子,我们老俩口可是睡着了都是笑着的啊,哈哈哈…..”江父双手拍着膝盖,那个高兴劲,可不是假装的。 “难道江著杜撰了一个乌龙,哄他老爸老妈开心?”林沐雪脑子里浮光掠影般闪现着快镜头:江著肩上扛着汀汀,汀汀在他肩上自得地吹着五彩泡泡,泡泡追在他们身后,一个一个笑裂了嘴,江爸江妈远远地在门口迎着儿子。爷爷奶奶好,汀汀翻滚下地,屁颠屁颠地跑过去,讨好地、自来熟的叫嚷着。俩老口看到这个圆滚滚滚向他们的球,心早被灌满了蜜。哎哟,你慢点,这小不点是谁啊。我儿子啊,江著厚颜无耻地说道,脸都不用红的。哄你老子开心啊,哪来这么大的儿子。真是我儿子啊,现在什么社会了,还不准我末婚先有子啊。来,儿子,叫声爸爸跟爷爷奶奶听听。江著揽过汀汀,在他耳朵边轻声说,我们可说好了的哦,你要叫爸爸,而且不准穿帮,哄得爷爷奶奶高兴,他们才会舍得任你挑两只他们的宝贝鸽子带走。汀汀认认真真地听着,小脑袋如捣米椿似地点着。然后,真多了两只洁白红唇的鸽子,在阳台咕咕地叫着,经常亲密地相互梳理着对方的羽毛。然后,某一天,江爸江妈偷偷地拿着汀汀和江著的样本去做dna,然后,俩老口伤心失望泪光闪烁,然后,林沐雪在他们眼里也被打上“骗子”晃悠悠亮闪闪的标签。然后,然后,就没了然后。 “小林,既然我们著儿视汀汀如已出,我们也会待汀汀如亲孙子,你也不要有什么顾虑。我们相信儿子的眼光,也会支持他的选择。” 林沐雪的思绪被江父拉回到客厅。“啊,原来没有乌龙啊,这俩口的眼睛是雪亮的!”林沐雪松了口气,但这父母也太开通了吧,根本就难以置信。 一股暖流疏通了她的四经五脉,心内充满感激还有感动,林沐居然无言以对。她脑子里快速更换着镜头:“猪儿爸爸,一声叫唤,脱口而出,那一刻,汀汀还是没能完全背叛他可爱的妈咪宝贝。 江著狂摔额头的汗水。 你以为我们老糊涂啊,这么好糊弄?我们不是老古董,用不着忽悠。来,汀汀,爷爷带你去看鸽子去啰。” ……. “来,来,来,可以吃饭啦!”江箸捧出一盆色香味俱全肉白汤鲜的清花椒鱼。 “伯父,我去搬碗筷。”林沐雪跟着江著走近了厨房。江母端着一碟青油油的蚝油芥兰:“著儿,你把汤带出来,让雪取碗筷,别烫着。” 林沐雪的心再一次被温暖着,这种融融柔柔的温度,除了父母,她还是第一次被别人的父母温暖着。 江父为江母夹着菜,那份耐心和细致体贴,林沐雪看在眼里,感慨在心底。江著是幸运的,父慈母爱,一个温馨和睦的家比什么都重要。她看向江著,江著正夹着一块鱼往她碗里送,那动作,那姿势,就跟从他爸那儿复制粘贴过来的一样。林沐雪莞儿一乐,江著挑着眼神问,怎么啦?林沐雪没回答,只管低下头吃着鱼,那味道,感觉特别的美。 下午,天特别地闷热,人也特别的烦燥。简单吃过晚饭,稍作休整,林沐雪换上运动装。学校工会买了音箱,四位热心的老师主动承担起了带领大家跳操的义务,薄暮黄昏,华灯初上,办公楼前便聚集起了几十号人,跳起了广场操。林沐雪感觉跳操是一项快乐的运动,随着音乐,踩着节拍,重复着简单的动作,不用动脑,也不用记动作,而且什么都不去想,什么也不用想,这是一段轻松愉悦的时光。跳了两节,汗水淋漓,毛孔打开了,感觉全身经脉都疏通了。时间在欢快地音乐节奏中流失,老天很是识时务,快结束了,它才洒落几个雨点,提醒大家赶快回家。 林沐雪冲完澡出来,雨已经穿山越岭而来,她站在阳台,雨雾穿过栏杆,溅在脚上,凉丝丝的感觉,她喜欢这雨,下得滂沱,痛快,酣畅淋漓,灯光下的飞花溅玉零落在树枝上,叶片上,水珠滴哒而下,晶莹、透明。点上一枝印度檀香,烟雾在湿润的空气中游动,迷漫。夜已深,雨时而倾盆,时而温腾,枕着雨声滴哒,伴着窗外偶尔的车轮声声,林沐雪进入了梦乡,不知此时何时。一声炸雷滚滚而来,震颤着空气,闪电透过纱窗,从睡梦中惊醒的林沐雪侧耳细听,没有雨声,却响起时有时无的鸣叫的声音透过耳膜,喑哑、孤独、空洞,由远到近,又由近到远。一阵似有若无的挥鞭声钻进林沐雪的耳廓,窗外,湿淋淋一遍,孤独的路灯闪着昏黄的光,静寂的夜,黛青色的天空,笼罩着灰暗的幕幔,惨淡淡的水墨,不知从哪里传来的短暂吆喝声混沌着偶尔飞驰而过的车轮声遁失而去。林沐雪很想爬到窗台上去探个究竟,这些声音来自何方,但她不敢,她脑内急速地闪现《湘西秘史》里描绘的赶尸镜头,不由激凌凌打了个冷战,拉了拉凉被,让它包裹着自己全身。再也无法入眠,雨又沙沙沙下了起来,听着雨声,听着雨滴声,林沐雪躺着,脑子却清醒着,她无聊地在脑里晃过一个个的镜头,连接起一个个的词语,一首《满庭芳.雨夜》浮现在脑内,只字数相同,押了韵,不对平仄。要按平仄填词多累啊,瞎费那个心干嘛,她在心底一笑。 暮云暗涌,轻风频频,骤雨穿山越岭。依栏独望,平地脚下生寒。夜阑沉睡惊醒,轩窗外,炸雷蛇电。清醒处,凉意习袭,浮想连篇起。 湘西赶尸人,红衣老司,秘术挥鞭。巫语出,摄魂铃声惊悚。粽叶斗笠符咒,归尘土,故乡地府。 失群鹤,寂黑孤鸣,胆怯捂耳听。 这是鹤叫声吗,她不知道,因为鹤是美妙的,而这叫声在静寂的夜里听起来却并不美妙。几天后的黄昏,她到湖边散步,远远地,头上飞过一只白鹤,很优雅很美丽很流畅的身影,可是随着从空中甩下的叫声,就是那个雨夜听到的。哦,原来如此,那些难听的声音加上奇奇怪怪的杂想,着实让人惊悚,看着远飞的鹤,她一下释怀了,任何东西,都有它不美的一面,比如这鹤声。但正因为有它不敢恭维的声音,运时而生了一首她第一次尝试填的词,不论好坏,专家行家请绕道,自行飘过。林沐雪吐吐舌头,自嘲地笑笑。 她突然想起了一副画,就挂在过道上,邓卓然的好友――美术系钟老师的油画,题目叫做失踪者之二,旁边还挂着之一、之三,但就这之二,让她记忆犹深。画面很简单,一个身穿吊带长裙的女子,赤着双脚,一团血色云朵状自她脚下向上升腾,那血色不是鲜红,而是暗红,厚重,凝固。裸露的手臂和脚失去了血色,惨白着,而那脚的姿态,却有着巴蕾舞的美好。头发向上飘飞着,脸上用的灰白色,留白处全是低暗的冷灰蓝,整个画面统一的冷色调,没有一丝生气。这是个浮在水中的女子,那缕缕飘散的头发向上浮动,那裙子包裹着她的身子,裙角翻飞,正应对了题目――失踪者。不知怎么的,每每从那画前经过,林沐雪就感觉到一种寒意袭来,她不敢正视,每次都是侧着身偏着头快速而过,像逃离什么。今天,她想去克服这种恐惧,给自己打打气。她走近那幅画,深呼吸了一口气,正面站在它前面,近距离地盯着画面,眼都不眨一下。过道上空无一人,时间仿佛停滞不前,四周异常地静,像在渲染着某种气氛。那色彩依然地冰冷,那画面依然的凝固,那手和脚依然冰凉惨白没有一丝生气,可那僵直灰暗的脸上,怎么就有了一丝惨笑溢出,像精神病人直直盯着你看时流露出的那种笑!林沐雪浑身发冷,鸡皮陡起,哇地一声失声低叫,转身落荒而逃,结结实实地撞着一堵墙――江著的胸膛。江著皱着眉低沉着嗓音:“怎么啦?你刚才的表情好吓人,这可是大白天啊。”他指着外面明晃晃的阳光,江著握握林沐雪的手,那手柔滑细腻,却冰一样地凉。没事吧,江著望望林沐雪跑过来的方向。那里,空无一人。 “看来很快我们就有喜糖吃了罢!”徐院长不知何时冒了出来。 “对头,看这架势,好事将近。”杜奇很快接过徐院长的话。 “谁的喜糖?”佘秘书满脸带笑从办公室走了出来。 “你看看,还会有谁的,当然是我们江博士的。” “我还以为是谁呢!”佘秘书看了一眼林沐雪,脸上依然挂着笑,但那笑容后面――林沐雪想起了那幅画溢出的笑,她不由打了一个寒噤。 回到办公室,林沐雪重新登录电脑,qq消息在不停跳动着,教学办主任在催她交上月的督导总结,日子真的过得好快,她感叹,一不小心,就把这事忘了,她赶紧打开督导工作文件,把上年同月份的督导月总结调出来,复制粘贴,再修改时间,调调顺序,再添加一些内容,一番修改,也花了她二十多分钟,不过交差而已,这总结有人看没还不清楚。 还没把总结上传,主管教学的副院长张蕾来了,她身段高挑,身材保持得很好,经常打羽毛球和网球练就的好身材。岁月虽然在她身上也不无例外的留下了些许痕迹,但好的气质却总是能衬托增添女人和岁月无关的美丽。她老公是学校的副校长,很是风流倜傥,原来的花边新闻不断,她能保持一颗强大的抗压力去击败那些青春美貌打上门来的对手,还真让人佩服。这就是女人,女人出轨无一不冠上风骚和水性,另一半即使能忍,也会受人讨伐和不齿:什么软弱,什么绿帽子。因此再温腾的男性也必拿起武器,去找给他扣上绿帽子那人拼命。而男人出轨,女人能忍则忍,不能忍却正中小三小四下怀,走了你,来了等待不急的她。能忍的则自我安慰,我才不上当呢,离了婚,不就便宜了小三小四吗,浪子终归是要回头的。果然,她也等来了副校长的回头,而那所谓的小三,很是红颜命薄,得了一种罕见的病,终究不治,香消玉殒了。这个被其母校戏称为“无知少女”的副主任一路辛酸而来,林沐雪也只是听说,平时看到的也只有她强势的一面。对了,对“无知少女”作下说明,就是没有参加任何党派的少数民族女知识份子。 “快半期了,还没来得及听课呢,你把这几个老师的课安排听下,不然半期检查拿不出东西来,要被批的。” 她抓起桌上笔筒里的笔,刷刷刷写出一串串名字来,“最好分组进行听课,每堂课至少有两人去听,找各教研室主任有空的时间,听每个专业最好对应专业的教研室主任要参加,到时他们要写评议的。排好后通知各个教学委员,他们有听课任务的。” 末了,她拿起笔在两个老师名字上打上勾:“这两个老师学生反馈说听不懂他们在讲什么,普通话也不好,地方口音太重,我和何院长都要去听听。” “好的,我排好后打印出来发给你们。”林沐雪知道,今天下午可能就耗在排听课上了,这工作虽然简单,却要找最好的时间让听课老师和被听课的老师上课时间不冲突,特别是有要求需要到的老师,林沐雪调出本周课表,在表上搜索被听老师的名字,有两个老师和教研师主任的课冲突,不冲突的要么是晚上,要么在另一个校区,还有的在周末。她很是郁闷,谁会愿意晚上或周末去听课呢,排谁谁不乐意。她只好排在另一校区,辛苦腿脚总比牺牲休息时间让人容易接受。她把费了半天功夫排好的表通过工作qq发给各个教学委员,并叮嘱他们请吱一声以示知晓。她的qq不时地闪动,有的教学督导反馈收到了,她松了口气,但总有那么两三个老资格的委员不知是不上qq还是收到后装聋作哑,她得一个接一个去打电话并通知他们来拿纸制安排表。 很快,就有被听课的老师发出来一个笑脸表情,尔后就直奔主题:透露透露,我被听课是为啥?被学生投诉啦?给我说说什么时间听我的课,我也好准备准备,到时不那么惊慌失措。 林沐雪惊讶这速度,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照理,听课是随机的,并不通知所听老师具体时间,这样才能让教学委员们充分了解到所听老师平时的教学方式方法和质量,给他们以意见和建议。但决大数老师是不喜欢被听课的,就好象家里有个客人吃饭,和自己一家人吃饭时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第二天,下了第二节课,这课间休息时间比较长,因为考虑到要保证两个校区有课的老师能有充足的时间奔走于两校区之间。 门口响起一个声音,脚步随着声音风火着进来了:“听课也要事先通知一声嘛,也不打个招呼,就来听课了。也没个准备,这么多人就进来听我的课。”沙哑的声音充斥着不满与抱怨。林沐雪很想捂住自己的耳朵,却只能洗耳恭听,这个陕北籍的男老师有着传说中的唐老鸭似的嗓子,他面红脖子粗的挂风似的旋进来,甩下这句话转身就旋了出去,林沐雪张嘴还没来得及说出一句话来。她立在原地,不置可否,这正是那个被学生投诉的龚老师,博士后,才评了教授。学生说他吐词不清,讲课也不知所云,而且他上课从来不管学生纪律,上课玩手机,打游戏,睡觉的,他照常哔哔啪啪讲他的,上课经常踩着钟点去教室,有两三次,林沐雪去巡教碰见他迟到,他拎着个黑色电脑包,冲林沐雪尴尬地笑笑:“哎呀,走错教室了。”林沐雪好人作到底,只要没被学校督导组的人员发现,她也只好视而不见了,系部领导当然也不知道了。所以,不要迷恋高职称高学历,或许他们适合做科研,却并适合第一线的教学。 后来,林沐雪听说,龚老师正好今天也是踩着上课铃声急冲冲冲向讲台,放下包抬眼一看才惊愕地发现,教室最后一排坐着本专业教研室主任,教学办主任、学院教学副院长,行政院长,院里重量级人物全来了,齐刷刷在那等着他上课呢,他有没有备课,林沐雪不得而知,只是刚才他冲进她办公室里抱怨的声音她能想象出那节课他上得多少有些煎熬。 她去教学主任办公室时正好碰到院长在那生气:“龚老师这是上的什么课,杂乱无章没条理没重点,守着个ppt半步不离开讲台,学生在下面做什么也不管不招呼,迟到的,喝牛奶的,还有拿着筷子吃东西的,难怪被学生投诉。” 看到林沐雪走进来,院长暗沉的脸转向她说道:“林老师,两周后再安排一次集中听课,听听龚博士的课有没改进。我要去听,还有张院长,教研室钱主任。” “哦,好的,我会提前安排好后再把安排表给您。” 院长大踏步出去了,教学办主任无奈地摇摇头苦笑。他站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哎呀,累死了,昨晚赶材料,弄到十一点过才回家。” 林沐雪浅浅一笑,她知道,这家伙平时也不知在忙什么,反正某项工作要检查了,他就加班加点去弄,搞得自己疲惫不堪。“黄主任,我发给你的督导月结你看没?如果行的话我就传给学校督导办了。” “我看看呢,等一下。”点开qq,找到林沐雪的聊天记录,他收了文件后打开急速的浏览起来,然后在存在问题那停驻,几下键盘敲击后,存在的问题其实都不是问题了,看来上报的都是喜闻乐见,一片升平。 “可以了,就这样!你传给苟老师吧。对了,林老师,平时你巡教过程中有没有看到龚博士迟到啊?” “没啊!怎么这样问?”林沐雪愣了一下,回答得也没有多少底气。学院领导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或者有学生反应,或者有其他学院巡教的老师说了,或者本学院其他巡教人员看到过?她不清楚到底是那一种情形,不过自己知而不报多少有点不讲原则,不知是不是对龚博士上课不提前到教室习惯的滋生助长。 “没什么,就是刚才院长还说听龚博士课时他上课铃响了才来,打开ppt也出了点故障。” “哦,这样子说。”林沐雪暗暗吐了口气。转身离开,走向自己的小天地。 韩晓风靠在她办公室的门框上,眼睛闪着狐媚的光。 “跑哪浪了?” “想勾搭谁呢?” 异口同声,两人相视一乐。 “来约你,明天周末,难得的好天气!咱们出去透透气?” “去啊!好久没呼吸新鲜空气了,快闷出病了。”林沐雪有点兴高采烈。 “我就知道,你向往着野外,看起来文秀安静,骨子里却充满着野性。” “你是夸我呢还是在损我?”林沐雪在韩晓风脸上拧了一把:“让你领教领教我的野性。” “哎哟!轻点,我的俏脸花了,明天怎么见得人。” “要见谁啊?哦,韦壮,我都快把他忘了,住得近,这段时间居然没看到他。” “他上班嘛。” “我知道!” “你当然知道啦,不知道才奇怪呢,和江帅哥大厅广众下卿卿我我,别人都讨要喜糖吃了。”韩晓风瘪瘪嘴。 “这风刮得,这么快。”林沐雪不得不佩服长在脸上嘴里那根舌头的厉害。 “明天8.30,楼下车库等,准时呵。走啦!”韩晓风走了几步又转回来,弯着后腰把头伸进门:“对了,你什么也不用准备,把人带上就行了,晚上记得把小汀汀接回来哦。” “肯定啦!”林沐雪想起汀汀那张脸就不由得温柔地笑容流泄。明天去哪,吃什么她也不想管,要是这些都没着落,韩晓风早就应该在哪里叽叽歪歪吵翻了。 风清云淡,鸟儿啁啾,今天果然是个好天气。林沐雪拉着汀汀的手,准时出现在楼下车库门前。汀汀欢呼起来,挣开她的手,向停在道旁的车子跑过去。 韦壮很是酷毙地靠在一辆白色越野车门上,一副宽边墨镜,嘴角溢着自得的笑,阳光而快乐。他弯腰抱起汀汀,在他小脸上啵的就是一口。汀汀很是嫌弃地用他胖乎乎的小手在脸上抹了又抹,小眉头皱得快成小老头。他挣扎着好不容易脱离韦壮的掌控,去找他的猪儿叔叔。可是车窗里并没有江著的身影,那张小脸上满是失望。他转头看看林沐雪,好似在追问他的猪儿叔叔的下落。林沐雪无从回答,因为她还真不知道今天的活动有没有江著参加,她感到了一种失落感袭来。 “猪儿叔叔!”喜极而来的欢呼声伴着汀汀的小脚步翻飞,怎么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林沐雪心一下变得轻松起来。 江著提了一袋子从食堂买来的白馒头。他一把抱起汀汀,一手还提着馒头。鸡啄米似的在汀汀脸上亲了一口。汀汀脸上漾着甜蜜蜜的笑,弯腰从江著手上拿过馒头高高提起。 “哎呀,我受到了打击,这就怎么有这么大的区别对待呢。江著,你申请了专利的吗,不然汀汀反应这么的厚此薄彼?” 汀汀搂着江著的脖子,在江著脸上用力的亲上一口。以显示他的厚薄分界线的明朗划分清晰。 “哈哈哈……..” “这叫亲疏有别,别像怨妇似的发牢骚。”坐在车前座的韩晓风探出头来。 “上车,上车。方蕾、陈小梅她们都出发了,我们掉队了。”韦壮钻进驾驶位,发动了车子。 “今天这么热闹呀,空前啊,我们四人帮是不是终于聚到一起了?”林沐雪由衷地高兴,真难得! “四人帮,外带家属,来龙湖去野餐,希望今天的安排完满。”韩晓风得意洋洋。 “家属也,我好荣幸,可是我还没有以身相许呢,不过我很乐意这个称呼,呵呵呵,我也要尽快让它变得名符其实。” “得了便宜就卖乖,小心开你的车,话这么多呢。”韩晓风有点老羞成怒。 “遵命!家属!” 出了城,就看到了等在路旁的方蕾一车,陈小梅抱着孩子,在一旁的风化石开阔地面上放风。 “等了你们好久了,怎么这样慢啊,小李子找不到路,不然才懒得等你们呢。” 后来者居上,韩晓风当向导,给韦壮指挥着线路。两车一前一后向来龙湖的方向驶去,一路乡村风光旖妮。 四十多分钟以后,他们到达目的地,车停在一农家小院里,韩晓风从包内掏出一堆零食给老乡的孙子孙女吃,老两口裂开嘴笑得格外的开心。 车后备箱里的东西可不少,钓鱼秆,地垫,防潮垫,小炉头,小汽罐,锅碗盆筷,各类荤素食材很是丰富。 “晓风,你们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么多东西,辛苦你们了。”林沐雪有点难为情,自己什么也没参与,买菜,择菜,清洗,而这些,全是韩晓风的功劳? “昨晚呀!不是我一个人,我那有这三头六臂的本事,江著,韦壮,李嘉林,方蕾,我们几个去超市买回来后好一阵忙活呢。你要去接汀汀,就没叫你了。” “那为嘛不叫我?搞得我也吃现成的。” “你们不是要照顾妞妞吗,就不给你添乱了。” “哦,还是你体贴我,来,抱一个。”陈小梅张开双臂。 “小梅姐,这可是我的专利哦,你的专利在那边。”韦壮指着周老师和他怀里的妞妞。 “嗯,专利!抱着。”韩晓风提起两大袋食材往韦壮怀内送去。 一条曲曲折折的长长土路一直向前延伸,沿途湖光山色,潋滟着每个人的心情。翻过一个小山坡,选了一块开阔地段,这一弯清凌凌的湖水缓悠悠地流淌,一份安静,一缕清凉。放下各人手中的东西,轻松了一身。 “自由活动,十点半集合一起弄午餐,大家注意安全啊,运气好今天还可以吃到鱼呢。”李嘉林拿起鱼秆,找地方守候去了。我也去钓鱼,周老师拿起一根鱼竿。 “那谁带妞妞!” “你呀!汀汀,你不要到处跑,跟着你妈妈和你的猪儿叔叔”当了爸爸的人就是不一样,你看周老师也懂得关心人了。 “唉呀,你们干嘛不担心妞妞,她才是最小最小的小孩子!”汀汀有些不服气地盯着方蕾怀里的妞妞。 “因为她现在还跑不动,不用担心她。”陈小梅啼笑皆非。 “你们快过来,这里风景独好哦。”背着单反的韦壮一眼兴奋,像发现了新大陆。 转过一个弯,那儿有一片荷田,那田田圆圆绿绿亭亭落入眼帘,扑鼻而来的荷香阵阵和着湿热的空气充斥着鼻翼,流水淙淙夹着些许泥土的微腥。一个一个的绿玉盘挨挨挤挤,参差错落,藯为壮观。放眼,偶尔从密密层层的碧叶间钻出一朵花儿,零星的点缀其间,或姿意怒放,或含羞带怯,或小荷初露,亭亭而立,袅袅娜娜。白的皎洁清雅,粉得轻纱缦笼,红的艳丽脱俗,而单单那淡黄色的却出落得别具一格,躲在一角,静静地开放,那浅浅淡淡地黄,晶莹剔透,层层叠叠的花瓣舒缓地绽放,莲台上好似托着一袭白衣、慈眉善眼的观音娘娘,手托玉瓶,轻捻柳枝,挥洒甘露,祥和而宁静。 远远近近的绿染得空气也绿意盎然,好一副细腻的工笔画,笔触工整精致,线条柔和流畅。林沐雪脑子里却跳出一副洒洒脱脱的写意泼墨,无拘无束,自得舒缓,扬扬飘飞,如古琴奏出的一首幽幽然然流泻的小曲。要是有数尾游曳的小鱼嬉戏在荷底花下,那潺潺流水变得更清透些,再招来几只修长高挑的白鹤,或信步闲庭,或优雅静立,或低飞曼舞,那该会增添多少的生动和灵气?天空若解意,容易莫催晴,来一场急时的雨,定能看到大珠小珠落玉盘,荷田玉生烟的盛景。 或萌、或憨、或雅、或静,各种pose,千姿百态,定格的那一瞬间,尽收韦壮频频闪动的镜头。往前走一百多米,沿青色石板路拾级而上,一块绿油油的草坪,道旁的月季娇艳地散放着丝丝缕缕甜香。一条清幽的木质长廊,花架上玫红色的三角梅繁花似锦,地上落红无数,妆扮着绿的草坪,林沐雪一袭休闲白色长裙,她信步款款而行,曳动的长裙轻扬,落英缤纷,她伸出手,轻仰头,去接那片片柔软。镜头快闪,留住了一个一个美妙的瞬间。她蹲下身,微颔首,长裙如白莲般盛放,修长白皙的指尖拈花欲起,汀汀把捡起的花瓣洒向林沐雪,花雨飞飞,缤纷而下,绿的草,红的花,白的裙,三色调合成了一副典雅亮艳的明丽。 汀汀和江著在草坪上打闹追逐,在草坪上翻滚,妞妞扭动着小小的身子,很想加入,方蕾把妞妞放进草坪,小家伙有样学样地在草坪上爬行。 陈小梅在韦壮的要求下抓拍着韩晓风和他的镜头,一对年轻而朝气的剪影,阳光而温馨。 美好的时间总是流逝得很快,兴致盎然地打道回约定点,挽起衣衫,忙碌着弄午餐。热火朝天的景象,人人都成了烹饪能手,点起小炉火,放上盆,熬上火锅底料,等着热气腾腾,可那火还是在焦虑的等待中燃烧的慢慢悠悠。 一旁有人用石块围成的圆形凹圈,里面余烬的黑灰残留,像极了孙悟空用金箍棒划下的妖魔鬼怪不得入的安全范围,在里面生火应该安全,大家找来枯枝落叶,引上火,熊熊烈焰哔啪,火红的灰烬散发着热气,李嘉林摘了几片荷叶,包上带来的鸡翅,还有他和周老师幸运的钓上来的两条鱼,汀汀和江著用树枝穿上馒头,放在火上烤,一会儿,焦黄的馒头香引得大家疯抢,真有点供不应求。 鱼和鸡翅熟了,和着清香清香的荷叶味道,勾引得她们直咽口水。 火锅的麻辣味道随风传播着,放进备下的菜食,它停止了翻滚。焦急等待的他们找来柴火,用石块垒起一个小灶台,连锅转战阵地,熊熊灶火旺旺地翻滚着汤锅,这可是久违了的名符其实的柴火煮出来的佳肴哦,大家围着锅儿,伸长着筷子,没了餐桌上的拘泥的礼仪,这顿午餐,吃得从末有过的开心和愉快,回味无穷。 第28章 又见艳遇中的他 第29章 徐俊峰 是谁 “老实坦白,在哪认识那位帅哥的。”送走徐俊峰回到家,韩晓风甩掉鞋,一屁股把自己扔进沙发,盘起腿,迫不及待把憋了一个多小时的问题摊了开来。 “那位帅哥呀?”林沐雪漫不经心。 “难道还有好几位帅哥啊,你藏着掖着的?”韩晓风忍无可忍不满地嚷嚷。 “刚那位呀?”林沐雪慢腾腾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显然啰!快说快说,哪来的尤物。” “中午的饭都没把你的嘴给堵住?” “唉呀,你怎么像个老太婆子,半天不说!快点,回答重点!” “云南丽江。” “哇晒!你不说没艳遇吗,这不明明白白的遇着了吗。”韩晓风在沙发上跳了起来,情绪有些过于的亢奋和激动。 “你这么兴奋干嘛,没看他三十来岁了,老婆,孩子都有了。” “啊!结婚了呀,已是别人盘中餐!可惜了!那你没希望了哟,恨不相识未娶时呀。”韩晓风无比遗憾地看着林沐雪。 “你想什么呢?大家认识了,做个朋友而已,他的一切不详,也没问,只知道是c市s区的一个医生,军医。” “军医!那么有名气的医院,好酷哦!”韩晓风想象着徐俊峰着军服的模样,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打听打听,看他结婚没。”韩晓风努力思索有可能认识徐俊峰的人脉关系网,她急于想体会一下当媒婆的感觉。 记忆中的媒婆从古至今除了西厢里的红娘,都是上嘴唇长着一颗大痦子,脸上涂抹得红红绿绿,一副丑丑陋陋的十分不堪的模样。 但她已经顾及不上这形象问题了,她的古道热肠在激烈地膨胀中酝酿着,她甚至想象到了林沐雪披上了婚纱的那一刻,幸福地挽着徐俊峰的手,一双璧人惹得掉了一地惊艳的目光。 “你面前不摆着一个阳光帅气的正牌军人李嘉林么,你难道真的视若不见?”林沐雪好笑的看着她。 “怎么又扯上了李嘉林了,你会错意了,我为你考虑着呢,不是和你抢。”对于李嘉林,韩晓风刻意回避着不想拿出来好好想上一想。 “抢什么抢,原本就不属于我。哎,世上有些东西明明就幸福地摆在你面前,你却感觉不到。”林沐雪叹息了一声,她是很看好李嘉林的,但韩晓风就是不把他当一回事。 “下午你去上班不?” “去,虽然请了假,但在家里呆着也无聊得很,还不如去上班。” “那走吧,上班去!”韩晓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和林沐雪出了门。 时间尚早,校园里还显得很安静,一条条长长的林荫道上没有几个人。 “咦,徐俊峰送你回来,他怎么不上班?”韩晓风好象忽然想起了这个问题,或许她的脑瓜里根本就没停止过想出现了个徐俊峰这个人这件事。 “好象下午才上,医生的时间和我们不一样吧。” “那他专门去接你的?” “那能呢,在**大学偶然碰到的。” “偶然,你就投影在我的波心!这么巧,这都能碰到?”韩晓风酸酸地拈了一句志摩的诗,满眼的不信任和怀疑。 “爱信不信。”林沐雪有些不耐烦。 “这就是缘分!” “没有缘哪有份!这次见到他之前都没联系过。” “那他去**大学干什么呢?” “我怎么知道!” “你怎么什么也不问问呀?” “你以为我是你呢,那么好奇,打破沙锅问到底的,还要穷追到底。” “这是我的一贯作风!” “真受不了你!”林沐雪苦笑着摇摇头。 却瞥见她们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一个人。 “江著!”韩晓风顺着林沐雪的目光看过去。 “你怎么像只猫一样不声不响地跟着我们?”韩晓风语音中透着难以掩盖的喜悦。 “是你们聊天聊得太专注!我不是跟着你们,我只是和你们走在相同的一条路上。还有,猫通常是拿来形容女人的。”江著一板一眼地说着,脸上没有半丝笑容。 和林沐雪对视了一眼,林沐雪微笑着招呼;“江老师,有课?” “两节!林老师,我先走一步,你们慢慢聊。”江著超过他们,大步向教学楼走去,丢下一个挺直的背影渐行渐远。 “咦,我们什么时候得罪他了吗?”韩晓风迷惑地眼睛看向林沐雪,在她记忆中,这是江著第二次用这种态度和表情。 “每个人都有情绪不佳的状态,有时心情不好也正常,不一定和我们相关,况且人家有课上。”林沐雪也感觉到“林老师”那称呼还是有些生硬,记忆中江著还是第一次这样正规地称呼她。 可韩晓风清楚地记得中午时他还和罗晨辉他们谈笑风声地去食堂吃饭,难道两个多小时的时间足可以让一个人的情绪改变这么大? “可怜的女孩!这么容易让人左右自我的情绪,他的喜、他的恼就这么让你绞尽脑汁去探究答案?”林沐雪看着静默中的韩晓风,为她感到叹息。 下午的时间看到过江著好几次,韩晓风的目光追随着他,他显然是熟视无睹。还有一个目光也在悄悄地观望着他,那是林沐雪的眼睛。 江著这个下午显得特别的忙碌,一会儿打电话,一会儿接电话,一会儿在电脑前认真地做着事,一会儿和他们的院长商讨着什么,来学校不到一年,他就升为院长助理了。看来今天是没机会跟他说了,反正也不急,林沐雪想。 电话铃音优美动听,林沐雪移动着滑键:“喂,您好!” 短暂的沉默! “我可以向您提一个请求吗?” “是你啊!请求?有这么严肃?”林沐雪通过手机都能感受到徐俊峰的不满。 “我可以请您把我的电话号码收留吗?” “收留了的呀!”林沐雪沿用着他的语气。 “喂,您好!”徐俊峰学着她刚才的语调。 “没有收留的痕迹吧?不然怎么会不知道是我的电话呢,还用了一个‘您’字。只有对陌生的号码才会用这种语气。” “怎么才能彰显收留的痕迹?” “你应该说:‘徐俊峰,很高兴接到你的电话,知道你回去上班了,我就放心了’。” “徐俊峰,很高兴接到你的电话,谢谢你送我回家。”林沐雪顺着他的口气正儿八经的说道,却隐藏不住地想笑,真有点自作多情呢! 她瞟见江著从她门前经过,赶忙收拢了洋溢的笑容。 “徐俊峰”这个名字第二次掉进江著的耳内,他的脚步顿了一下,心内一沉,眉头不经意的皱紧又快速的舒展开去,他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哎哟!”把风风火火冲出办公室的韩晓风撞了个趔趄,她站立不稳,斜斜地倒向江著。 江著不得不眼疾手快地及时扶住了韩晓风,才不至于让她摔倒。 在一旁冷眼旁观的陈小梅看来无疑就是韩晓风掐准时间恰到好处地投怀送抱,她偷偷地掩住嘴乐哈哈地欣赏着剧情。 韩晓风的发夹松开了,一头秀发如美丽的丝绸滑动开来,散发着淡淡地好闻的洗发水味道,干净而清爽的发梢触碰着江著的脸上,痒舒舒的。韩晓风缓缓抬起了脸,如花般绽放的红艳,江著楞了一下,紧绷的脸有些舒缓。 “对不起!对不起!”他一边道着歉一边撤离。 “晓风同学,感觉怎么样呀,好一个娇如桃花,满颊红霞飞的娇羞。”陈小梅妖里妖气地拉长着调子,还把腰肢扭动着。 “不关心我是不是撞痛了,你这人还真是没心没肺的很。”还在楞神的韩晓风被陈小梅一打趣,嗔怒道。 “撞痛了才好呢,那叫痛并幸福着!最好是那里被撞坏了,正好可以找江著负责,嗯,最好是负责到底,负责一辈子的那种。呵呵”陈小梅开心地大笑起来。 “懒得理你!”韩晓风扭头进了林沐雪办公室。 qq热键的声音。 “难得呀,雪儿姐,居然聊天聊得这般火热。”韩晓风低下头凑过身子去看。 “哦,晓得了,一定是那位帅帅的军医生了!” “什么真医生假医生?”陈小梅接踵而至,不知怎么就把军听成了真。 “嘘!上着班呢。”林沐雪提醒道,她们三个警惕地往外望了望,校长夫人!大家心照不宣,压低了嗓音笑着。 “我们都成了老鼠鸟!”韩晓风吃吃地笑。 “林沐雪,什么时候庆祝一下顺利毕业?咱们吃火锅,好久没吃了,又想了。”陈小梅三句离不开吃。 “行,我约好了,到时大家一起。好久没聚了,高兴高兴。” “我去给方蕾说,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晚上?”陈小梅就要出门。 “我还没给他们说呢,看他们什么时候有时间。” “他们?哪个他们?”陈小梅和韩晓风一脸狐疑像。 “江著,林泉!我没找着机会给江著说呢。” “哦!还有他们呀。”陈小梅脸色有些暗淡,多了两位先生那有只她们四大美女吃着火锅的自在随意。 “江著!”韩晓风瞧见正要走进对门办公室的江著。 “说曹操曹操到。” 陈小梅嘟哝着。 第30章 李嘉林的声音 江著收住了跨进门槛的脚步,转身走了过来。 “有事?” “你撞痛了韩晓风,找你负责医药费呢!”陈小梅一本正经地说道。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江著一脸严肃。 “你信她胡说?”韩晓风急忙解释,拿眼睛看着林沐雪。 “江老师,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想请你和林博士吃饭?”林沐雪面带微笑,恳切地说。 江著看了下三位女人,牵强地笑了一下:“没的这个必要!” “要滴,不肯给我一个感谢你们的机会么?”林沐雪无比诚恳。 机会?江著有些快乐地想,机会是创造的,不也是给自己机会吗?他无法找理由拒绝林沐雪:“那盛情难却了哟!这个周末可以吗?” “嗯,那就这周五晚上。你给林博士说,好吗?” “行!”江著脸上难得露出了灿烂的阳光。 韩晓风觉得那阳光似乎是为她撒播的,乐滋滋地沐浴着,脸上透着被阳光普照的红晕。 周末的夜晚分外的热闹,四处的人流量一下多了起来。火锅店里一片红火,热气腾腾,浓重的火锅辣椒味道勾引出人的唾液无数。 江箸和林泉先到,找了一张桌子坐了下来,四个女人才姗姗而至,这好象是女人的一贯伎俩,不如此不足以体现她们的矜持。 “对不起,我们来晚了。”林沐雪一脸的歉意,今天她作东,照理她该早到的,但她们三个约好非要和林沐雪一齐出发。除了韩晓风积极外,等了方蕾等陈小梅,才在她的三摧四请下好不容易到了。 “没关系,我们也刚到。”两位男士赶紧站了起来,为女士们一一拉开了座位。 “都是一个学校的同事,大家不要拘束,想吃什么点什么,感谢各位对我的关心和帮助。”林沐雪摆好了东家的位置。 江著则为林泉介绍了四个女人,林博士显得非常认真地记下各位的特征和芳名。 “来,各位姐妹及兄弟,我们为林沐雪的顺利毕业举杯。”江著站起来,说到“兄弟”二字时把着林泉的肩膀。 大家停下筷子,立马起身,嘻哈着说着祝贺的话去碰林沐雪的杯子。 “我多了一个妹子!还得感谢江著。”林泉碰完林沐雪的杯子,转而向江著的杯子碰去。 “你到底有多少个妹子呀?”陈小梅开心地叫。 “目前只有一个呀!”林泉没领悟到陈小梅的玩笑话。 “我们林家的女人长得就是漂亮!”林泉无比自毫地说。 “那显然,漂亮的基因都全给女人去了。”方蕾带笑说道。 “那是,那是。男人嘛,长这么好看干什么。”林泉不以为意。 “烫鸭肠,只要七上七下就熟了。烫久了就不嫩了。”韩晓风夹了一筷子烫好的鸭肠往江著的碗里送。 “我什么时候能有这种待遇呀,典型的重色轻友嘛。”陈小梅在一旁叫嚷开了。 “这个给你,满意了吧。”林沐雪赶快夹了一筷子茶树菇给她。 “谢谢,我可是肉食动物。” 江著夹了两片肥牛肉给林沐雪,关切地说:“饮食需要荤素搭配,不要老是吃素,营养跟不上的。” 韩晓风有些不满地看了林沐雪一眼。林沐雪忙把肥牛肉让给了韩晓风:“来,晓风,这个给你。” “给你夹的,我那敢吃!”韩晓风有些发脾气地说。 “我吃!我吃!”李嘉林端着半杯酒走了过来,对着林沐雪的筷子张开了嘴。 林沐雪笑着把肥牛肉放进了李嘉林的碗里。 “嗯,真香,你不吃是你的损失,堵气呢?” “怎么哪都有你呀,阴魂不散的。”韩晓风没好气的很。 “我来当你的出气筒呀”李嘉林有些尴尬地笑着。 “李嘉林”江著他们热情地招呼着,让服务员拿一副碗筷来。 “坐这儿吧。”方蕾看韩晓风没动静,忙向陈小梅靠拢,让出一个空位来。 “你善于当不速之客哈。”韩晓风依旧气呼呼地。 “好象有点不受你的欢迎?”他好脾气地看着韩晓风。 韩晓风飞快地瞄了一眼江著。 江著淡然地微笑着给李嘉林倒满了一杯啤酒。 韩晓风向江著那边挪了挪位置,低头狠命地吃菜。 李嘉林端起酒杯,敬了在座的每人一杯,他咕嘟咕嘟地一杯一杯往肚里灌,方蕾不经意地皱起了眉头。 他又端起酒杯:“我再敬大家一杯,晓风的同事都是我李嘉林的兄弟姐妹,请大家一定要多关照晓风,把她当妹妹一样看待。” “兄弟,我们一见如故,我把你当好朋友,希望你也能把我当做朋友。”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手按在江著肩上。 “兄弟,你放心,我一定把韩晓风当妹妹一样。”江著当然明白李嘉林的心思,这就算一种约定了吧。 陈小梅和林沐雪相互看了一眼,方蕾静静地低头专心吃着碟子里的菜。 “你又不是我的谁,说这话干什么。”韩晓风心有点酸酸涩涩地,她完全没明白李嘉林的意思,还以为李嘉林在拜托大家照顾着她呢。 “我从上初中以来,就对韩晓风情有独钟。有一天,我看着那个穿着紫色衣服的女孩向我走来,就象从琼瑶小说里走出来的女孩,从此我的心里就再也抹不去这个身影了。” “胡说八道什么呢。”韩晓风飞快的扫了一眼江著,涨红了脸。 “没有胡说八道,是真的。这么多年了,这记忆一直留在我心里。”李嘉林火辣辣的眼睛盯着韩晓风,就如火锅店里氤氲着的浓浓火锅味道,他想看到她的内心深处去,他为引不起韩晓风的共鸣而感到痛苦。 江著内心有些震动,他被李嘉林的干脆、直接和勇气所折服。为什么自己却不能呢,他默默地看向林沐雪,没想到会对上林沐雪的眼睛,只是轻轻的触碰,林沐雪便急速地移开了目光,江著读不懂她目光里蕴藏着的究竟是什么。 李嘉林喝醉了,被有些寒意的风一吹,他有些不歪歪倒倒,方蕾趋前一步却立马止住了脚步。 江著抢前一步扶住了他。 “可以拜托你照顾他吗?今晚部队里他肯定回不去了。”林沐雪郑重托付给他的眼神。 “我会的,放心好了。”江著朝她点点头。 方蕾连忙把李嘉林的外衣递给了江著。 一行人到了江著的住处楼下。 “你们回去小心点,我就不送你们了。外面天气冷,别感冒了。”江著眼睛看着林沐雪,叮嘱大家后便扶着李嘉林上楼,刚爬上二楼,李嘉林急急挣脱开江著的手,转过身朝着韩晓风大声喊叫着:“韩晓风,我爱你!晓风,我爱你,你知道吗?”然后扶着楼梯手,慢慢地蹲了下去。那最后的一声尽然带着一种痛苦的哭泣的尾音,在翦翦夜风中飘荡、传递。 在场的人静默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齐刷刷把眼光都抛给韩晓风。 “你这个疯子!”韩晓风又羞又恼又着急,一跺脚,转身风一般地跑开了。 第31章 田螺姑娘来过? 第32章 假不假?你说了算 第33章 环校园健康跑 第34章 红娘还是媒婆? 第35章 咱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 当林沐雪知道这件事时,整层楼的都知道得差不多了。 这算什么事呀,不就介绍个对象吗,不管是好心还是别有用心,有必要传得这样沸沸扬扬? 林沐雪根本不把这回事当成一回事,当她听到镇长这个名词脑子里闪电般的跳出那个带秘书去做作业的乡镇干部形象,她挥了挥手,就作别了这个形象。 幸好佘秘书还没有亲自跟她说起这件事,她就完全可以把它当成道听途说。但是万一佘秘书来说了,她该用何种方式拒绝? 她倒是一点不担心因佘秘书是校长夫人就怕得罪她,她最怕别人说她“孤儿寡母”的落魄身份还要挑肥捡瘦的闲言碎语,更恐怖的事是说她故作姿态想立贞洁牌坊。 虽然活在当今世上,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方式和活法,但别人的嘴是管不住的,即使没必要去在意,也不得不顾及一些。 她可不想成为别人茶前饭后的谈资,她只想简简单单的生活,她只想汀汀开心健康地成长。 或许母亲说的对,趁自己还年轻,趁汀汀小还不怎么懂事,早作打算,必竟逝者已矣。找一个对汀汀好的成为她的首要条件,这肯定是天下已作为母亲的人的共同心愿,所谓爱屋及乌,那个人想都不用想肯定也是对她林沐雪好的人,他在哪里? 林沐雪心下不免戚然。 “笃笃笃”轻扣屋门声打断了林沐雪的沉思,她从办公桌上抬起头。 “我在你这儿找两本书看看!”江箸浅然笑着。 “应该没有和你专业相关的书吧?” “很多书没有严格的分隔线,都是相通的。” “需要帮你查找下书信息吗?” “不用,我慢慢看。对了,这周末你有时间吗?” “怎么了,有事?”林沐雪不远不近地跟在江箸后面,打算对他找书的方向有所提示。 “万灵镇被评为c市最美小镇之一,相隔清洲不远,我还没去过,听说所在的县城是你的老家?能不能请你当向导?” “可我还真不清楚万灵镇在县城的哪个位置,连方向也搞不清,真是汗颜!” “那是拒绝么!”江著有些紧张地想。 “我也好久没回荣县了,正打算去看下养父母。你真想去?” “当然想去啦!要是别人问起万灵镇怎么样,我也好生动具体形象地对它描绘一番要是某一天它成为旅游盛地了,想来我是功不可没的,甚至可以申请个形象大使来当当。”江著兴奋中透着热切。 “想不想坐火车去?云南昭通的车,一个小时就能到,中途没有站,一路到点,而且经济实惠,4.5元的车票。” “汀汀有没有坐过火车?小孩子一定很喜欢坐火车的。” 林沐雪有些感动地看向江著,为他想着汀汀这件事。“那周六我们一起?十点半的火车。” 当佘秘书笑吟吟的走进林沐雪的办公室时,这就成了林沐雪拒绝的最好理由。 看着佘秘书那张由热情极速变成霜的脸,差点从嗓门里冷哼挤出的那一句“好的人选还排着队呢!”。 林沐雪的心情却像春天轻柔的风。 当几天后佘秘书用欢快的、拖长了的声音说道:我把xx学院的辅导员施玲玲介绍给了那个镇长,他们居然对上了眼,哈哈哈…….大分贝的音量可以传遍五楼各个角落。 天公作美,难得的好天气,冬日的阳光早早地把它的温暖撒播人间。时间充足,本以为可以让汀汀睡个懒觉的,无奈小家伙听说要去坐火车,兴奋的手舞足蹈,踏着灰太狼头拖鞋,双手半握成拳伸直向前,嘴里呜呜啊啊叫着,兴奋地从房间这头跑到那头。 “汀汀,你在干嘛呢?”外婆乐呵呵地看着小外孙跑来跑去,整个屋子都充满着勃勃生机。 “我在开火车呢,外婆。”汀汀严肃的小脸红扑扑的。 “沐雪,你准备好了吗?看看汀汀急不可耐的样子,小心别被鞋绊倒了。” “好啦,汀汀,把鞋穿上,我们要出发啰。”林沐雪背着一个旅行包,穿了件枚红色冲锋衣,里面套了一件麻花花纹白色高领毛衣,一条夹绒牛仔裤,简单、洒脱。 “你来多久了?”林沐雪惊讶地发现江著已等在小区门口。 “刚来一会儿。汀汀!”江著微笑着摸摸汀汀的头。 汀汀拉着林沐雪的手,抬眼望着妈妈,那双眼睛在问“他是谁?他怎么知道我名字?” “汀汀,这是江著,江叔叔,妈妈的同事,我们今天一起坐火车到荣县。” “猪儿叔叔好!”汀汀奶声奶气调皮地叫,那双眼睛骨溜溜地对着江著转。 江著一愣,转而笑嘻嘻地说道:“真乖!” “这称呼还挺个性,别出心裁!”他和林沐雪相顾而笑。 火车站冷冷清清,不是节日,也不是寒暑假,自然没有几个人。 “两张到荣县的票。”江著拿张十元的,照林沐雪的说法,应该还有余。 “为什么没有我的票?我也要,回去我可以给小朋友看我的火车票。” 售票员抬起身,往窗台下费劲地看了看,才发现汀汀小小的身子正垫起脚尖往上望,她乐呵呵地说:“小朋友,你可以不用买票,免费坐火车。” 汀汀嘟起了嘴,一脸失望。江著一把从地上抱起了他,拍拍他的后背:“那你给他买张儿童票吧。” “行,半价。” 汀汀兴高采烈仔细地观看着自己的票,和成人票比较来比较去。最后发现了新大陆:“猪儿叔叔,我的票上有个红圈圈,里面还有一个字,是什么?”他扬起票,差点盖上江著的眼睛。 江著的头费劲地往后仰才得已看清上面的“孩”字。 “你是不是小孩呀!” 汀汀沉思了下,才肯定的点点头。蓦地兴奋地叫起来:“小孩,小孩!” “这是两个字,上面却只有一个字!”江著好耐性地逗他。 汀汀认认真真思考了有两秒钟,两手圈着江著的脖子,屁股一个劲的左右扭动:“‘孩’字,猪儿叔叔,我猜的对不对!” “这下对了,就是‘孩’字,汀汀真聪明。”江著“啵”的一声在汀汀胖乎乎的脸上亲了一口。 火车穿云破雾而来,很多节车箱里都是空空的。汀汀兴奋地拉着江著的手,从这节车厢走到另一节车厢,后面好像总有走也走不完的一节节车厢在等着他,他终于在里面有两个小孩的那一节车厢停了下来,挑了个靠窗的位置爬了上去。所谓的两个小孩,一个还抱在怀里,另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子。 “猪儿叔叔,快点来。”汀汀把屁股往里面使劲的挪,让出一个宽宽的空位置。 “妈妈,你坐那儿。”汀汀指了指对面隔了张桌子的座位。 呜呜……..,火车开动了,由缓而快。温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射进来,给汀汀身上洒上一层柔和的金色光芒。 透过玻璃,林沐雪看到山坡上、田野间、峭壁上开着一丛丛黄色的野菊花,在微风中摇曳着,怒放着生命。 汀汀成了个话包子,叽叽喳喳对着江著说过不停。江著拿过背包,变戏法似的一会儿掏出一个棒棒糖,一会儿拿出一包薯片,再一会儿摆上一包腰果,桌子上有限的空间被花花绿绿的零食占领了。 “猪儿叔叔,这些都是我喜欢吃的东西,妈妈告诉你的?” “没有啊,你们小孩子不是都有共通点吗,肯定零食方面也差不多了。” “哦,原来你是猜的呀,汀汀轻微的叹息了一声。” “怎么,不高兴了?” “我就是我,我是唯一一个叫做汀汀的小朋友。” “嗯,对的,你是汀汀,最特别的小朋友了。”江著有点啼笑皆非,却认真的说道。心内腹诽:“但小孩子不都喜欢吃零食的么,而且吃的零食不都差不多一样的么,那有什么特别之处?” “猪儿叔叔肯定经常给小朋友买零食吃,是不是?” “我家有个小姐姐,我回老家时会给她买。”江著老实回答。 “哦!”汀汀低下头摆弄着桌上的小吃。 “你女儿?”林沐雪收回眼光,微笑着淡淡地问,心内的神经却莫名其妙的有点紧张,有点点失落。 “哦,不是,我妹的女儿,我那有女儿呀。” 江著心里难过的想,怎么就想到我有女儿了呢,想必是没有一点兴趣或者是一点心思了解我的个人档案。 “今年我三十一岁,至今单身。”他笑笑自报了出来。 “对不起,我以为你离婚或者什么的….”林沐雪感觉有些尴尬,心内的那点紧张遁逃的无影无踪。 “都还没有女人肯嫁给我,我那有机会离婚!” 江著一笑,笑得有些促侠。 “怕是有一打的人做梦都想成为你的新娘吧!比如........” “汀汀,我跟你讲故事,想不想听?” 江著知道林沐雪想说谁,他掐萌芽豆苗似的赶紧掐掉了。 “想!”汀汀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双脚先摆上江著的大腿,屁股接着毫不客气地一噌一噌一噌地,几下就噌上了江著的大腿,坐得无比的舒适和心安理得。 “猪儿叔叔,可以开始了。” “好嘞!给你讲个‘半小时爸爸’。” 林沐雪面带微笑,江著的声音低沉而磁性,语调不急不缓。 第36章 半小时爸爸,不止半小时 一天,笨狼到湖边去散步。 (汀汀:我们这个月湖吗?) 江著想回答不是,但转而一想,地点为嘛不可以改一改,更熟悉更形象,可以增加孩子的想象力。 (嗯,就是我们旁边的月湖。) 湖边的景色很美,笨狼一边走一边唱:“我是一只来自北方的狼……” (“哈哈哈.....我是一只来自北方的狼。汀汀也学着奶声奶气地唱。那童声,在林沐雪听来就堪称天籁之音。她注视着对面一大一小两男人,脸上漾起了一切静好的笑容。) 湖边的草丛很美,住着鸭妈妈,他正在孵她的第十个孩子。鸭妈妈在蛋上已经坐了整整三个星期了,现在她又累又乏,很想到湖里去洗个澡,吃点东西。 (“妈妈,你孵了我十个月,是不是很累很累?”汀汀很难为情、很体贴的想到了林沐雪的辛苦。) (江著“扑地”一声,快笑喷了刚喝进还没来得及吞下的水。他爱抚地摸摸汀汀的小脑瓜。“所以呀,你妈妈是最可爱的妈妈,要爱你妈妈。他眼睛看着林沐雪) (“嗯嗯,我最爱妈妈的!汀汀扭了扭身子,换了一下姿势。) “我能帮您什么忙吗?”笨狼热心地问道。 “嗯,也许你能替我照料一下的我小宝贝。”鸭妈妈高兴地说。 “你说的就是这只蛋吗?您的意思该不是让我也坐在它的上面吧!” “当然不是让你坐在它上面,你只要替我看着它就行了。”鸭妈妈说。 笨狼坐在窝边上,认真地守着那只蛋。 一会儿,蛋壳破了,小鸭毛茸茸的脑袋钻出来,把笨狼吓了一跳。 “妈妈,妈妈,妈妈!”小鸭子朝笨狼嘎嘎叫。 “我可不是你妈妈。” “爸爸,爸爸!” “我也不是你爸爸。” “哇——”的一声,小鸭子伤心地哭了。 “好吧,别哭了,我是你爸爸。”笨狼只好说。 “爸爸,爸爸,我饿,我饿!” 笨狼扒开草丛,挖蚯蚓给小鸭子吃。 “我是一只来自北方的狼……”笨狼边挖边唱。 “我是一只来自北方的狼……”小鸭子也跟着唱。 鸭妈妈回来了,打老远就张开怀抱:“宝贝,宝贝。” “爸爸,那是谁?”小鸭子问。 “那是你妈妈。”笨狼说。 小鸭子高兴地扑进了妈妈的怀抱。 鸭妈妈和小鸭子跟笨狼说再见,一起向深深的湖水里游去。 小鸭边划水边唱:“我是一只来自北方的狼……” 这回,可把鸭妈妈吓了一跳。 “那只小狼好可爱,我还担心它会把小鸭子吃掉。”汀汀听完才完完全全松了口气。 “他叫笨狼,狼外婆给他取的名字。”林沐雪冲江著柔柔一笑,满是感激,心中升腾起一种温暖。 这次出行,江著肯定还花时间认真备了课的,连故事都准备好了,汤素兰的笨狼系列故事,很受小朋友的喜爱。 “我还有好多好多笨狼的故事,以后一个个讲给你听,好不好?” “好!”汀汀充满期待和向往的眼神。他溜下江著的大腿,跪在椅子上,双手爬在窗台上,好奇地看着倒退中的一棵棵树木,一处处分散开来若隐若现的房屋,一畦畦的庄稼地。 这个纯真无邪的眼神,这个充满信任和期待的眼神,落到江著的心尖上,让他的心灵一颤,莫名其妙从心底升腾起一种不可推脱的责任和承诺。 他微笑着看向林沐雪,却没想遭遇到她投过来的一抹探究而深思的眼光,他有些慌乱地闪躲了一下,而后又坦然接住了,迎着那目光深深地凝视,大胆而热烈。 时间仿佛凝固了,世间静得只剩下火车前进在轨道上chuckchuckchuck的声音。 林沐雪终究无法接受那样的目光,有些心慌意乱地低下了头,脸上渗透着桃花瓣的粉色。 在心底,她喜欢着那目光,又抗拒着,她清楚明白地读懂了那目光里所包含着的全部心意。 渐渐地她不安起来,她思虑重重。一会儿是汀汀,一会儿是父母;一会儿是学校那各式各样的脸,以及那不断张合着的嘴巴;一会儿便是韩晓风那青春洋溢的脸,在她眼前放大,冲着她笑;一会儿是卓然那张苍白着的脸。 “我那有资格拥有这么优秀的他?末知的事那么多,谁能预料?他的家人,他的父母不会反对?”林沐雪微侧头,低垂下眼睑,一缕长发滑落肩头。 她在心内用手捧着自己的头,狂乱地揉着自己的头发,用一个一个理由来拼命抵触着江著的款款情深,一层一层的心酸从内心涌起。 或许,看到汀汀,他只是想起了和汀汀差不多大的他妹妹的女儿,所以喜欢汀汀,只些而已罢!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胜似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江著心内、眼里却是另一番景象,很诗情画意的景致。 转瞬间他却发现了有雾样的东西,浸润了林沐雪蝴蝶般颤动的睫毛,欲滴末落。 他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这样,慌乱的伸出手....... 林沐雪却以更快的速度扭头朝向玻璃窗,泪眼婆娑中,窗外的景色一片模糊。 就在她转头的那一瞬,江著看到一颗两颗珍珠无声地急速抛洒坠落,转眼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无法捡拾,更无力珍藏,他茫然了,不解地看着林沐雪的侧影。 只听得火车发出咣哧咣哧的声音,在两条平行,却永远也无法交汇在一起轨道上前进。 窗外,山坳垭,斜坡中,杂草间,峭壁上,那一丛丛,一簇簇,一朵朵金黄色的野菊花开得自由而烂漫,在微风中摇曳着,狂野地怒放着生命。 第37章 临摹你水云间的妩媚 第38章 另类的祝福 第二天早上,林沐雪迟到了两分钟,她正掏出钥匙开门,佘秘书昂首挺胸地走了过来,满面寒霜。 “江著,周五下午选房了哟,你的课调到那一天?”她目不斜视的走进江著办公室。 “找一个晚上吧,其他时候没时间,学生也没空。”江著礼貌性地站了起来。 “今天晚上可以,行吗!要不就下周了。” “行,谢谢佘老师。” “那你忙。”佘秘书转身走了过去,在林沐雪门口时脚步停留了两秒钟后又急速地走了开去。 选房如期进行,每个教职工有三分钟的考虑时间。每个人都满怀喜悦,急切的心情期望按序挑到自己中意的楼层,什么房子是否经过验收,是否符合国家验收的标准都被他们忘到了九宵云外,在兴奋的急于拥有自己花钱得来的房子的对比中这完全成了忽略不计的微不足道的小事。 校领导们暗暗松了一口气,一早听说的老师们以集体不选房的方式来对抗校方的尴尬场面并没上演。 在收到小道消息的告密者,屁颠屁颠地来告诉他们时还实实在在的担心了一下下,这下完全可以放心了,只要老师们交了剩余的款项,万一房子某些地方出现了质量问题,完全可以推给承建商,这不正是他们解决问题时一贯的踢皮球作风? 再者,老师一装修,偷工没做的隔断门不也被老师们自行装上了,以后再请相关部门来验收,不就合格了? 林沐雪选到了五号楼的十五楼,小户型,九十平米多一点,三室两厅一厨一卫,向着校内,比较安静的位置,还算符合心意。 江著却是学校预先留下来给引进人才的户型,一百三十平米的大户型,朝向好,宽敞明亮,充分体现了博士们的优越感。 教职工拿到钥匙,就紧锣迷鼓地进行装修,家的迫切归属感也让林沐雪决定风风火火的进行装修,在还没有交房前她就早已找好了装修公司,那是表兄开的装修公司,她简单说了下自己的装修风格和要求就放心地交给了表兄,她相信帅气而俊郎的表兄的装修成果会令她满意的,自己最后只需要拎包入住。待到下学期开学时,林沐雪应该可以喜迁新居。 装修成了校园内一段时间的热论话题,那种辛苦并着快乐的心情在装修老师的心中迷漫,家的向往和渴盼在每一个人心中升腾,电锯声,电钻声,敲击声此起彼伏,这些平时的噪音成了最热闹的乐章。 搬的,抬的,扛的,挑的工人师傅在老师们一声声“师傅,师傅”的热络叫声中放轻了动作刻意应合着“小心点,别碰坏了”的叮嘱。 同时间正进行着的期末考试,还有一两天就结束了,考试完的学生三五成群拖着行礼箱急不可耐地坐上早等在校门口的车,奔向他们四面八方的家。 韩晓风拿着一张《寒假安全责任承诺书》风风火火地向校门口赶去。 她带的一位西藏籍男学生旦央巴措,拒绝在班长拿来的承诺书上签字,整个班级就他一个人没签字。 韩晓风此时才知道,气急败坏的她一把从班长手上夺过单子:“他人呢?” 班长无可奈何的说:“已经到校门口了。” “叫他等着!”韩晓风已风一样旋出了门。 班长掏出了电话,赶紧拨打那男生的电话。 正校门前本很宽敞的人行道被保护得非常拥堵狭窄,不知何因?权当做“闭关自守”。从早到晚游荡在那儿拉人到c城的羊儿客瞪着死鱼般的眼睛东搜西索,吆喝说笑,晃悠散步,唾沫横飞,还时不时吞云吐雾,旁边的灌木丛成了他们释放内存的场所。 近在咫尺的安保人员见惯不怪,熟视无睹,抑或有心而无力,只有在某个还算有点姿色的女生经过时瞪直了眼球上达成了共识。 这独具特色的校门风景没来由的就会让人练习练习闭气速行,浑浊的空气中充斥着一种令人厌恶的气氛。 有一两个拉客的羊儿客窜到人行道那条狭窄的通道处,一人一边,像尊门神似的冲着过往的人不厌其烦的大声吆喝着“c城,c城,马上走。” 口水都快濺上人的脸,看到有拖着行礼箱的,就像苍蝇盯上了绿头肉,抢步上去拖箱子。 韩晓风最讨厌经过这截路段,每次都想掩鼻急行,还有那些令人恶心的嘴脸,包括守门的保安,一个二个身处保安的地位,什么没学会,只学会了狗眼看人低。 小车经过时立正举手敬礼,助力车、自行车经过时不仅不开门,还大声吼叫:“下来,下来,走人行道!下来推着走!没见到门前立着的牌子呀,还是老师呢,不认识字么?” 可以两辆小车并列行驶的人行道被人为的关闭到只能两人并排而行的宽度。旁边立着一块大大的牌子,蓝底白字,醒目地书写着:“摩托车走车行道,助理车、自行车走人行道,下车推行。” 有教职工感觉身心上受到了歧视,这是严重的等级分化,于是乎也要感同身受下熟视无睹的滋味,过门时不仅不下车推行,还加快了踩自行车轮子的速度。 后面保安气急败坏的追着骂:“下车推着走,听不到么,还是些老师呢,什么素质!” 下雨天,有骑助理车的老师趁着为小车开门禁时也想随着车子一同溜过去,一怕狭窄的人行道上容易打滑,二想享受下有人开启栏杆行驶在车行道的礼遇。 保安让小车过后急时地放下栏杆,恰到好处地把助理车挡在外面。老师只好展开笑颜,好言相告:“麻烦你开下,让我过去。” 保安紧绷着一张僵尸脸,停顿了三十秒后,他指了指一旁立的牌子:“助理车走人行道!上面不是写着吗,又不是新来的。” “开下吧,难得转头了!” “这次就给你开了,下次不能这样了哈!听到没有?” 保安用训斥般的口吻吼道,一边像只刚打完鸣的公鸡般昂着头,骄傲的按了下手上鸡毛似的令牌开启键。 韩晓风想起清洁大姐的话:“那些保安,自己都是打工的,还老是为难我们这些保洁人员,只不过是这学校那些中层干部的三亲六戚。 你不晓得,盯着看那些路过的女学生,要是遇到那些漂亮的,你看他们那眼睛哟都盯直了,看着那色迷迷的样子就恶心!” 韩晓风加快脚步,嫌恶地逃离大门。 她终于在候车的学生中找到了那张具有强烈民族特色的脸,瘦削而黑,带着西藏高原气候留下的肤色,紫外线特强那种,黑里带红的色泽。 还算老实!他没有脚下擦油,万一给韩晓风留下点什么后患,恐怕这个寒假她都要为他牵肠挂肚了。 “签上你的大名!赶紧得!” 韩晓风没好气的说,把安全责任书单子和笔,一古脑儿地往旦央巴措怀里塞,脸上因急行和生气透着苹果红。 旦央巴措看着这个平时挺关照他的老师,拿起笔就在学生签字栏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他的字秀雅俊拔,单看到他的字,韩晓风有一种他就是仓央嘉措转世的错愕,可那位传奇中的情诗王子会写汉字么? “风姐,祝你新年快乐,春节愉快!”旦央巴措有些害羞的说道。 “我会快乐的,因为最后一个你,已经签字了。”韩晓风松了一口气。 “对不起,风姐,我就是想对你说一声祝福的话才没签字的。” “你……”韩晓风张口结舌,这算那门子理由?她有点哭笑不得,这句祝福有点厚重感,看来自己听到的这句祝福话很是来之不易呢,是经过别人精心编排过的呢。 “看来你还应该感谢感谢我单单来给你送行才对。一路小心!” 韩晓风叮嘱着。 “我会的,谢谢风姐!” 旦央巴措有些傻哈哈的笑了,为他特有的方式,想必会烙进韩晓风深深的脑海中。 第39章 我用眼睛,摘下数枝梅 第40章 鸟语,没有花香 “海南,我来啦!” 走出飞机的机舱,韩晓风团起手呼喊了起来,一旁的空姐职业般笑吟吟地看着她。 李嘉林充满宠溺的眼神,方蕾无限羡慕的眼神,林沐雪浅浅淡淡的眼神,交织在韩晓风充满热情的身上。 和学生打交道多了,韩晓风自然而然的熏染上了学生更为青春活力的脾性。 汀汀拉着江著的手,仰起头望着韩晓风:“晓风嬢嬢,飞机上又不高,又不是在山顶上,你干嘛要这样喊叫?” 韩晓风愣了一下,拍拍汀汀的小脑袋:“我高兴呢,你这个可爱的小屁孩!” 汀汀嘟起了小嘴,他最不喜欢别人叫他“小屁孩”了,因为小屁孩在他心里就是一个还穿着开档裤,还经常臭哄哄尿下床,走路脚步都不稳的形象。他低咕着回敬了声:“疯丫头!” 林沐雪听到了,爱怜地用眼光责备了他一下:“没礼貌!” 然后拉起了汀汀另一只手,汀汀趁机缩起了双脚,吊起了身子,江著和林沐雪相视一笑,手上加大了力度,支撑起汀汀晃悠悠的小身子往前跑了几步。 旁边的一个小女孩羡慕地看了一眼:“我也要像那个小朋友一样,让他的爸爸妈妈抬着走。” 爸爸妈妈拗不过孩子的纠缠,一边一个拉起孩子的手,立马有样学样乐哈哈地抬起小女孩跑了起来。 “真幸福的三口之家呀!”一对六十来岁的夫妇相携而行,灰白的头发,不再丰满圆润的手却紧紧地交握在一起,眼睛里有满满的回味。 或许他们想起了自己的儿子,或者是女儿小时的情景,就象熟悉的电影,不停地回放。 这镜头是一种思念,一种温馨,一种不管你在天涯还是海角都无法割舍的亲情。人生处处是风景,年轻夫妇是老年夫妇眼中的幸福,而老年夫妇的相握相携相伴又何尝不是年轻人眼中“执子之手,与子携老”的恒久与承诺? 原来,每个人都有被人羡慕的时候。 “罗晨辉,这里,这里!”稀有的接机人员中,有个青年男子狠命地冲着七人行热情的挥着手臂。 “这是我给大家说过的,同学冉旭!今天我们会不会露宿街头,就要看他老兄了。”罗晨辉边开着玩笑边介绍着。 “你好!我是江著。”江著趋前一步,紧紧握住了冉旭的手。 “师兄,真是玉树临风,百闻不如一见,欢迎,欢迎!”冉旭是罗晨辉大学同学,跟着罗晨辉叫江著师兄。 “方蕾!” “韩晓风!” 林沐雪也紧跟着自我介绍了起来,冉旭热情地跟他们一一握手,嘴里不迭声音地说着欢迎,欢迎。 “我叫李嘉林,是他们的护卫,给你添麻烦了。” 李嘉林笑嘻嘻地握住有些讶异的冉旭,解释道:“我不是教师,是个兵。” “来的都是朋友,欢迎的很。”冉旭释然地笑,想必是那位美女的男朋友。 “叔叔,你还没跟我握手呢,我是汀汀。”汀汀挣脱林沐雪牵着的手,表示着被忽略的不满。 “哦,汀汀呀,真高兴看到你。”冉旭一把抱起汀汀,在他白嫩的脸上亲了一口。 汀汀忙忙地用手背抹了一下被冉旭亲过的地方,心中闷闷地想:“怎么这些大人都这个德行呢,老爱亲别人的脸。” “我女朋友是三亚xx学院的老师,她找了两套三室的房子,我看刚好够你们住,到了住处后你们休息一下,睡一觉,晚上我请大家吃饭。”冉旭开着单位的一辆子弹头商务车,路旁的椰影婆娑,阳光明媚。 “那能让你请呢,我们一来,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心中已经很不安了。晚上我们大伙请你两口儿,也让我有机会当面对嫂子说一声谢谢呀。”坐在副驾的罗晨辉一开口,后排的五人赶紧应合着。 天下的学校都有着相似性,在假日里,鸟儿的鸣叫声都格外幽扬动听。 这是一栋三十层的电梯房,一层四套,不知是他们运气特别的好,还是冉旭女朋友特别的用心,两套三居室的房子居然是挨着的,门靠着门。 房间的布置很简洁,但一应俱全,房子相当的干净,想必之前是做过彻底的清洁的,大伙儿心中对这个还没见过面的女人油然而生一种亲切和感激之情。 分配好各自的房间,稍作休整,有了落脚之处后,那种漂着的感觉马上逍循而去,自然心内无比踏实自在。 汀汀从这个房间跑到那个房间,从女生这套房跑到男生那套房,只有他一点不受拘束,行动自由,而且深受大家的欢迎。 晚上,他们在冉旭的带领下去了一家毫不起眼的地方,几乎隐藏在城市繁华与现代之下,左穿右拐后,方向感极差的韩晓风几乎忘了来时的方向,她想即使冉旭是个人贩子,她也会紧跟其后的。 一个二百平米左右面积的地盘,没经过任何修饰的泥土地面,顶上架起一个板房似的蓝色铝棚,密密畴畴地摆着二十几张石头桌子,桌子上全是土坯造成的灶,围着几张浅蓝色的塑料椅子。 无一例外,同来的人和韩晓风一样都带着讶异的表情,看着呈现在眼前这倒退起码二十年的他们将要就餐的地方。 一个个子小巧的女人带着盈盈笑意迈着灵活的步子向他们迎了过来,来的人都知道她是谁,于是脸上不约而同地浮出了感激的笑容。 一个典型的海南本地人,颧骨约高,双睑皮的眼睛大而圆,但皮肤没受半点海风的侵袭,难得的白晳。 她叫阿惠,是个长在五指山脚下的黎族姑娘,难怪皮肤这么好。 她洞察如微,大家伙的表情没有逃过她的眼睛。她展颜一笑,一口整齐的洁白牙齿,脸上浮出两个大大的酒涡,林沐雪深吸了口气,这醉人的酒窝是她一至以来的艳羡。 “这里的老灶火锅,比较原生态,吃海鲜,只有这里比较原滋原味。一般外地来的客人都找不到这种地方,只有我们当地人才清楚。” 阿惠像打消大伙儿的疑虑般介绍起来。一边把他们带到了养着琳琅满目的生猛海鲜的池子边。 汀汀像发现了新大陆,睁大着眼睛,从这处跑到另一处,不迭声地问着:这是什么?那长着长长胡须的大家伙又是什么?这白白嬾嫩的像虫子的东西又是什么。 所幸每类装海鲜的容器上都贴有标签,上面标明了它们的大名和价格。不然,面对那么多种类烦多的生猛海产品,那怕好耐心、还是博士后的江著也肯定会被这个三岁小童问得张口结舌,答不上话来。 不是在电视、网络上见过一些海产品,就是最多在超市中见过一些活着的虾、蟹和海鱼,但这几个远离大海的c市人面对其他海产品来说,还是有如刘姥姥初入大观园时的新奇。 在他们兴致勃勃地挑好、秤好有流口水冲动的海鲜返回座位时,他们讶然地发现,大厅里如变魔术般不知从那里就冒出了一大群的食客,占据了所有的座位,伊伊哇哇说着比外语还难懂的语言。粤语可能还听得懂一起,海南语言,真的比外星人的语言还难懂。刚才的冷清一扫而光,热闹充斥着每个角落,店小二滑动着脚步不停地跑动。 他们围坐在早定好的位子旁,周围的眼光接而连三的扫过来,滑过一个个人的脸庞,明显的他们都是本地人,黑瘦的脸上表情各异,有嘴里剔着牙签的,有一只脚放在凳子上的,有斜靠在椅子上的,有带着轻浮眼光在方蕾、晓风、林沐雪脸上、形体上逡巡游荡的。 他们或许在谈论着这群外地人,对他们来说,韩晓风一行人看着也蛮新奇,就如入侵者一样,在他们的眼睛里充满着排斥,和漫不经心的嬉乐。 韩晓风发现他们都没有穿袜子,鞋的后跟都踏着,皮鞋拿来当拖鞋一样穿着,嘴里叽哩咕噜说着鸟一样难懂的语言。 难怪别人都说海南是个鸟语花香的岛屿,花香还没有嗅到,“鸟语”她倒是领教了。南蛮,南蛮,真的是蛮夷之地?改革开放的潮水难道都没能冲刷掉他们的习性?这应该叫地方特色,或者叫本性难改,晓风在心内想。 接下来的海鲜的香气勾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味蕾分泌出唾液,纠缠在老灶烹饪出的蟹黄、基尾虾、沙虫的美味中。 风带着咸咸的海的味道,怡人的气温让走在陌生街道的七人心情如放飞的风筝,飘飘悠悠扶摇直上,告别功成身退的冉旭和阿惠,接下来的时日就属于他们七个人了。 “明天,咱们去看海!” “走起,天涯海角!” 分不清是谁谁谁的提议了,这是生活在内陆的大家伙共同的向往。冉旭帮他们租了一辆商务车,可以坐九人,这又让大家对他感激不尽。 第41章 请到天涯海角来 “天涯海角”距三亚市区西南23公里处,陆地面积10.4平方公里,海域面积6平方公里,背对马岭山,面向茫茫大海,以美丽迷人的热带自然海滨风光,悠久独特的历史文化和浓郁多彩的民族风情驰名海内外,是海南建省20年第一旅游名胜。 这里海水澄碧,烟波浩瀚,帆影点点,椰林婆娑,奇石林立水天一色。海湾沙滩上大小百块石耸立,“天涯石”、“海角石”、“日月石”和“南天一柱”突兀其间,昂首天外,峥嵘壮观。 还末到海边,海风便送来了她特有的咸咸味道,汀汀兴奋地伸出头去,想最先看到海的模样。江著紧张地两手圈住他的腰,生怕一个闪失,汀汀会跌出窗去。 汀汀总是赖着江著,林沐雪有些尴尬汀汀给江著会带来不少的麻烦,但汀汀一口一个的“猪儿叔叔”叫得老欢,那眼神对着江著充满着无比的依赖和信服。 林沐雪有些伤感的想,或许父爱的缺失和渴望才让他如此靠近江著。母爱如水,父爱却如山,包含着钙的物质,他也是思念卓然的吧?在他小小的心里肯定把对卓然悄悄的思念找寻一处寄托,而江著就是这个他寄存的载体,她心中涌出一丝丝愧疚和难过,因此她想都不用去想,一点不打算去干扰汀汀的这种方式。 卓然病逝后,她和汀汀越来越有相依为命的感觉,看着汀汀小小的身子在沙滩上奔跑、跳跃,这感觉带着浓浓的悲哀,林沐雪的眼睛有些潮湿而迷矇。她收回视线略微一偏头,对上了江著那双眼睛――他看着她,不知注视了有多久,那眼神欲语末语,有温柔,有了然,有坚定…….有林沐雪似模糊又明白的一种情愫。 她的心第一次有了小小的震动,而且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这种震动有一种喜悦掺杂在里面。江著把视线移向汀汀的位置,爱怜的眼光包裹着汀汀,他发自内心的喜欢这个孩子,就如喜欢自己的儿子一般,虽然他现在并无孩子。 有一种痛楚夹带着酸酸的滋味兜头袭来,韩晓风以敏锐的神经感知,这站在他斜前方的“云杉”离她越来越远,即使他就站在眼前,她一伸手就能触及,但有一条明明白白摆在面前的鸿沟横亘。他的心,他的眼,全被汀汀、林沐雪这对母子俘获。 强烈的一种失败感袭来,她招架不住,一张脸绷得紧紧的,就如她的神经。 张小娴说过:“偷偷愛著一個人的時候,也會偷偷妒忌那些和他特別好的人,還有那幾個有可能愛上他或是被他愛上的人,明知道這樣很傻,明知道自己沒資格妒忌,可就是禁不住苦苦地妒忌。一切一切,只因為他不是我的;也許永遠不是。” 李嘉林看着韩晓风,她此时的心理他洞察如微,他感到悲哀,为她,也为自己,世上的事往往如此,越得不到的越想拥有,明明放在眼前的却不懂得去珍惜。 他侧过头,方蕾正淡淡浅笑,他也回她一个笑,虽有些苦涩,却还是有着阳光的味道。 一行人踩着软软的沙滩,大海的宽广与博大很快便吞噬了不快和忧愁,放松的心情随着海风在湛蓝的大海上自由翱翔。 汀汀像匹脱缰的小马在沙滩上驰骋,跌倒了再迅速爬起来,顺带捧起一捧沙,在风中扬起。看着大人们惊慌地左逃右窜躲避他的风沙袭击,他乐不可支的在沙滩上翻滚,韩晓风趁机跑上前去,准备捅他的胳肢窝,惩罚他的恶作剧,却被眼疾手快的汀汀反哈着胳肢窝,她笑得滚跌坐在沙滩上,嘻嘻哈哈地笑着左躲右闪,眼泪都出来了。 看着这一大一小的闹得不可开交,林沐雪跑上前去,一手拉起了汀汀,把另一只手伸向韩晓风,韩晓风拨开她的手,自个儿翻身站了起来,林沐雪的手有点尴尬地伸在空中。 “走,我们去‘天涯石’合影,证明我们来过。”罗晨辉见势赶紧提议。 于是大家往天涯石快速聚拢,摆着不同的pose,快门咔嚓咔地响着,一旁的一对台湾中年游人不请自来,热心的帮他们照了几张七人合照,罗晨辉投桃报李,也主动请求为他两夫妻拍照留影,这或许是他们的初衷,只是大家换了一种方式,使两方都达到了期望的效果,在感觉上却不同,虽是交换,却多了份热情,更添了份互助友爱与和谐。 他们在应该留下记忆的地方合影,单照,自由组合。谁照像汀汀都想把自己的身影在上面留下印痕,所以除了个别单人照,上面都有他小明星似的笑脸。 下午,他们去了亚龙湾,这是一个典型的热带海洋性季风气候。它气候温和、风景如画,这里有蓝蓝的天空、明媚温暖的阳光、清新湿润的空气、连绵起伏的青山、千姿百态的岩石、原始幽静的红树林、波平浪静的海湾、清澈透明的海水,洁白细腻的沙滩以及五彩缤纷的海底景观,连绵八公里长的海岸线上椰影婆裟,风情万种,光彩照人。 无数的按动快门的声音,这景色美不胜收,叫游人如临人间仙景。 “潜水,那些有兴趣?”罗晨辉望着清澈透明的海水跃跃欲试。 “猪儿叔叔,带我去!”汀汀焦渴的眼神,小手紧紧抓着江著的两根手指,生怕他甩下自己独自潜水去。 江著为难地看着汀汀渴盼的眼神,汀汀的要求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拒绝过,但这次不行,汀汀才三岁,他这年龄是不允许潜水的,再怎么也要六岁。他皱眉沉思了会儿,转瞬阳光满面: “汀汀,咱们不玩潜水,我们去坐半潜艇观光船,可以看到好多好多的漂亮的鱼。” “真的?可以看到游来游去的鱼吗?” “当然咯!怎么样?” “好也!”汀汀乐得一蹦,跳到了江著身上,双腿紧紧夹着江著的腰,双手灵活地圈住他的脖子。 “哎哟哟,你小子越来越沉了哈。”江著夸张的弓着背,一只手搂着汀汀的屁股,另一只手在汀汀背后向林沐雪做了个胜利的姿势。 林沐雪抱歉地冲江著笑笑: “你和罗晨辉去潜水吧,我可以带着汀汀去坐观光船。” “我们三个一起坐观光船,潜水可以晚一些时候,又不是不能潜了,是不是汀汀?” “猪儿叔叔潜水我也要去。”汀汀趁机撒娇撒赖。 “汀汀!”林沐雪严肃着一张脸,大家难得来一次海南,她不想因为汀汀而给江著带来任何遗憾。 “汀汀,以后回家是不是也要把你的猪儿叔叔带回家呀,不然你也不回家?”韩晓风酸溜溜、笑容有些僵硬地看着汀汀。 “嗯!我要把猪儿叔叔带回家。”汀汀天真地更紧地贴在了江著胸前。 韩晓风的脸飞快地转向了另一面,不知是去看海,还是看海鸟在自由地翱翔。 “方蕾,一起去潜水?”从来海南就很少说话的李嘉林热情的向方蕾发起了邀请。 “好啊!谁怕谁啊!晓风,你也去吧?”方蕾心内惊喜而情绪内敛地拍拍韩晓风的肩膀。 “我不去,我晕水!”韩晓风没好气地瞄了李嘉林一眼。 “只听说过晕车,晕船,晕机的,晕水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李嘉林回她一句。 “少见多怪!” “真奇怪,有些人得了白内障似的看不清,却非要把自己弄得闪闪发亮。”李嘉林似自言自语,丢下一句,转身和方蕾追罗晨辉去了。 “懒得理你!”韩晓风楞是没有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意思。 “晓风,我们一起坐船?汀汀,叫晓风孃孃和我们一起。”林沐雪轻拍汀汀的后背,友好而温馨的声音。 江著抱着汀汀,静立一旁。 “疯孃孃,跟我们去看鱼吧!”汀汀甜糯糯的声音一下软化了韩晓风绷直了的心。 看着面前的三个人,真是父慈母柔幸福的一家。韩晓风楞了半分钟,终于明白了李嘉林刚才那句话的含意,这么明显的话语,她居然没听出来!此情此景才让她幡然醒悟。 “你们去吧,我在沙滩上走走,绵软细腻的沙滩可以给我的脚丫子做做按摩,或许还能找到贝壳呢。那边的海岸挺迷人,我去探索一下。”韩晓风看了江著一眼,很想呆在有他的地方,她不想做不受欢迎的人,只能转身离去,。 林沐雪看着韩晓风提着自己的鞋,光着一双脚,修长白皙的小腿裸露在外面,一步一个脚印,那脚印渐渐地向远方印去,显得有些孤单,有些落寞。 林沐雪不由从心底升腾出一缕愁绪,她不安地看向江著。 江著却波澜不惊,依然抱着汀汀,看着她,什么话都不说。 满以为他会出言相邀,满以为他会怜香惜玉,什么都没有。他任由韩晓风的脚印越走越远。 江著很是明白自己的内心,坚持自己的立场,清楚自己的选择,他不想拖拖拉拉,模棱两可。像其他男人一样,面对喜欢自己的女人,一丝丝关心,一点点心软,眼神的闪烁暧昧,时不时的给她些许幻想或希望,不知是男人们的狡诈还是故意,或者是满足他们的虚荣之心,身边的女人为他争风吃醋,他感觉无比的风光,也成了朋友私下聚会时吹嘘的资本。 这不仅是对 第42章 美丽的传说 韩晓风沿着长长的海岸线信步而行,细腻柔软的沙子让足部很是舒坦,椰风吹拂,高高的椰子树垂着修长的叶子,上面挂着绿绿的椰子。 她不由想起从海南学生那儿听来的一首流传在海南的歌谣或者叫做顺口溜:“你说奇怪不奇怪,六个蚊子一麻袋,三个苍蝇一碟菜,鸡蛋穿在扁担上卖,老太婆爬树比猴快,18岁的姑娘带着小孩谈恋爱。” 这多少有夸张的成份在里面,她想老太婆爬树比猴快肯定是经常爬椰子树摘椰子练就的本事。 于是她望着高高而挂的椰子,是否看到一个瘦弱的老太婆在光滑的椰子树上飞快的爬行,摘下一椰子,高兴的一裂嘴,露出稀松而残缺的牙床。想着那情景,韩晓风暗自好笑。 至于鸡蛋是怎么样穿在扁担上的她无从考证,也想象不出。 “18岁的姑娘带着小孩谈恋爱。” 她脑子里立马跳出林沐雪和汀汀来,而且马上修改成“二十八岁的林沐雪带着汀汀谈恋爱”。 她甩甩头,感觉自己多少有点悲哀,多少有点卑鄙,也多少有点对自己的表现不满起来。她能怨林沐雪吗?感情的事谁说得清,道得明,拿捏得准,控制得住?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林沐雪也不例外。 韩晓风一直向着前走,八公里的海岸线,她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和多远。 “你是韩晓风吧?” 韩晓风有暂时的失神,在这儿也遇得到熟人?她抬起头,两眼发光:“咦,你不是那个军医吗?” “我是徐俊峰!”他充满阳光的笑,让韩晓风有刹那的迷失。 “花痴!”她在心里拧了自己一把。 “出来旅游?” “是啊,你也是?” “一个人?”他不答反问。 “我们一行好几个呢,还有林…..” 她及时刹住了,内心的忌妒感又充斥了她的胸间,她有些愤然地想,为什么优秀的男人单单都让林沐雪碰上了,而且一个二个还对她情有独钟。 “林沐雪也来了吧?” 他捕捉到了那个“林”字,脸上泛着喜悦的光,眼睛四处搜索起来。 “来啦!带着她的儿子,还有她的男朋友!一家三口在那边幸福快乐地坐着观光艇。”韩晓风脱口而出,连考虑一下的余地也不留。这是忌妒在作祟吗?她立马对自己的行为有些不齿。 “儿子?男朋友?” 徐俊峰显然对这奇特的叫法没有反应过来。 “她老公病世了,留下个三岁的儿子。” 韩晓风声音明显低了下来,这是个怎么听都是个伤感的话题,她却拿来打击林沐雪,真是卑鄙!她暗骂了自己一句。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徐俊峰流露出的关怀让韩晓风心内自责成份又加了一层。 “去年,她去丽江之前。” “哦,原来是这样!” 徐俊峰眼前浮现出那张清瘦而又带点倔强的脸,写着淡淡的悲伤和哀楚。这是他想问又没有问出口,现在终于弄清楚了那些悲伤和哀楚的根源。 接下来的沉默,沉默,有些令人窒息和不安,连清新的空气似乎也变得阻窒,这时间不长,但却让人有精力透支的感觉。 韩晓风想尽快地逃离。 “代我向林沐雪问好,我住那边的椰风海韵酒店11507,希望有机会见到她,见到你们。” 徐俊峰很有礼貌的告别韩晓风,朝自己来时的方向返回。 “嗯,好的,旅游愉快。” 那边的酒店,韩晓风望了过去,那酒店背依着一座青山,面朝清澈湛蓝的大海,如一颗璀璨的明珠。 住在里面的人,“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这不是她渴盼的美好场景么? 她一路经过好几家酒店,都没去留意,现在才发觉它们也是一道道风景。 看着徐俊峰的背影,她不知怎么的总有种心虚感,挥也挥不去,她不是很及时地帮江著赶走了一个强劲的对手么?她笑了起来,自嘲地笑。 她转身往来时的路回去,身旁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由老年人组成的旅游团。 前面是一位个头高大,皮肤黝黑的男导游,灰蓝色牛仔裤,浅蓝亚麻质带袢衫子扎在仔裤里,腰间斜挎着一条带铆钉的深棕色皮带,脚套一双马丁靴,头上戴着一顶西部牛仔帽子,他的眼神透彻而深邃,就如亚龙湾的海水。 帅帅地啊,多像传说中的走婚王子! 韩晓风暗自咋舌,十分钟以内,就让她碰到了两个超级帅的男神,心情也随之快活起来。 她冲左右的大叔大妈露出招牌似的甜甜笑容,大叔大妈们以慈祥和善良的笑容接纳了她,韩晓风自然而然地混在他们中间,跟着那导游。 导游斜睨到一个年青漂亮的女子蹭了进来,脸上浮出了阳光般的笑容,却不动声色,装着并末看见般,却绘声绘色地讲起了亚龙湾的神话传说故事。 传说很久很久以前,在如今三亚境内的牙龙湾一带,海边没有沙滩,紧靠海面的是高山峻岭和悬崖峭壁。在紧邻海边的高山上,住着几十户黎族人家。得大海风光的滋润和山野美景的厚泽,这里的姑娘容貌如花似玉,眼睛晶亮清澈,皮肤白净如雪。身段如婀娜多姿的槟榔树,个个美似天仙。其中一位叫吉利的姑娘皮肤白得耀眼,眼睛亮的赛星星,向她表示爱情的小伙子不下几十个,可她偏偏只爱穷苦渔民阿祥。 一日,十几个仙女下凡,到这里的海中洗澡,忽见吉利和她的女伴走来,她们惊叹人间竟有如此美丽的女子。在自叹不如的哀怨声中,她们一个个沉入了海底,不敢和吉利她们媲美。从此,仙女们再也不来这里沐浴。仙女们回到天宫,把她们在人间看见美女的事告诉她们的哥哥,并撺掇她们的哥哥下凡取吉利和她的女伴为妻。 七位英俊潇洒的仙子听仙女们说凡间竟有赛似天仙的女子,怦然动了凡心,他们手牵手踩着云朵来到海边,等了一天一夜才见吉利和她的女伴背着腰篓朝海边走来。果然名不虚传,七位仙子的眼睛发直了。他们忘了文雅,忘了礼节,一人朝一位姑娘吹了口气,就有七位姑娘脚底像踩了风似的随他们朝深山峻岭跑去。其中一位是吉利。 这当儿阿祥和他的伙伴们出海捕鱼回来。见吉利她们跟着七个男子往深山里跑,气不打一处来,他们跳下船就追,可就是追不上。他们喊叫,也没谁理他们。他们惊叹女人变心比闪电还快。早上他们出海时还好好的,傍晚回来她们就变了心。 吉利和她的六个女伴随七位仙子来到深山,七位仙子不走了,彬彬有礼地向七位姑娘求爱,七位姑娘说,她们都有心上人了,不能接受他们的求爱。七位仙子这才想起婚姻是月下老人主管的,不能强求。他们无不遗憾地瞥了姑娘们一眼,然后朝她们吹了口气,见姑娘们安全地回到家门口,七位仙子便飘然回到了天宫。 吉利她们回到家中,见她们的未婚夫都白了头,感到非常奇怪。她们向未婚夫细说了她们所遇到的事,并提出立即和未婚夫完婚。但是,她们的未婚夫没有一个愿意娶她们。原因是他们怀疑她们已经不是黄花闺女了。 七位姑娘的未婚夫冷淡了她们; 七位姑娘的父母冷淡她们; 七位姑娘的兄弟姐妹冷淡她们; 村里的父老乡亲都冷淡她们。 七位姑娘跪在大海边,求大海作证,她们是清白的,大海不语…… 七位姑娘跪拜苍天,求苍天作证,她们是干净的,苍天无声…… 七位姑娘悲愤地走进海里,她们以死证实自己的清白。这时,山呼海啸,雷声翻滚,大雨倾盆,在呼呼的狂风和轰轰的雷声中,高山峻岭和悬崖峭壁不断地往后退,整个海边出现了一个月牙形的湾口,紧挨湾口出现了一条平缓延伸的、长达七公里的沙滩,其沙白如雪,软如棉,细如面。湾内的海水湛蓝如玉,能见度达十米之深。 外面的变化,七位姑娘的亲人们在屋子里没有一点感觉,其实,他们的屋子也随着高山峻岭和悬崖峭壁往后退出,高山峻岭和悬崖峭壁不退了,他们的屋子也不退了。 七位姑娘走进海里时,他们的未婚夫正在后山上砍柴。闪电在他们的眼前掠过,雷声在他们的头顶炸开。阿祥对天大喊:“这是怎么回事?”说时迟,那时快,这当儿闪电送来了一位美丽的姑娘,她告诉他们:“吉利她们是贞洁的,她们受不了这种委屈,投海自杀了。”她们明亮的眼睛融在海水里,使海水变得更加清澈,她们洁白的身体被海水冲到岸边,高山峻岭自叹不如立即让路。由于天上神仙的点化,她们的身体变成了洁白的沙滩。 风停了,雨止了。阿祥他们痴了般朝海边跑去,果然,一大片洁白如玉的沙滩出现在他们眼前。再看那海水,的却比以前清澈。他们倒在沙滩上痛哭不已。他们痛悔自己的过失,痛悔无端的猜疑既害了他们的未婚妻,也害了他们自己。 在海湾的旁侧,层峦叠嶂的山峰和蓝天相连。阿祥他们真诚的忏悔感动了天帝,他命他们的手下打开天门。顿时,霞光万丈,海鸥盘旋,彩蝶飞舞,吉利等七位女子款款从天门走出,踏上山顶。阿祥他们喜出望外,奔跑着冲上山顶,七位女子悠悠地后退。她们告诉他们,她们并没有死,七位仙子将她们的凡眼和海水融为一体,把她们的肉体点化成了沙滩,而她们的灵魂都升入了天堂。她们七个都变成了仙女。她们还告诉他们,这海湾属南海龙王第五个儿子牙龙管辖,这海湾应叫牙龙湾。 直到今天,牙龙湾仍美丽似仙境。凡是到过牙龙湾的人无不兴奋地说:“三亚归来不看海,三亚归来不看海!”因为牙龙湾那湛蓝如明珠的海水,那白如雪、软如棉、细如面的沙滩,那美似青纯少女的自然风光,给人们留下了终生难忘的印象。 这个凄美的故事让韩晓风唏嘘不已,放在当今社会,这已不是问题了,何至于自杀,草菅自己的性命? 生活,就是生下来,活下去。 别傻傻地去怀疑自己,伤害自己,一辈子光阴很短,匆匆即逝,我们好不容易,才来这世上一趟,什么都没留下,赤条条的来,还要赤条条的走,岂不是对不起母亲小心翼翼的十月怀胎和家人含辛茹苦的养育? 少点儿女情长,多点韬光养晦,少点抱怨,多点反省,终究得到了,远比失去得多。 “我们接着去南海情山――鹿回头公园。靓女,你去吗?”导游冲韩晓风灿然一笑。 不知他是在邀请还是在驱赶,韩晓风吐吐舌头:“我不跟着你们了,你们去吧!” “去吧,爱的美丽传说,凝固成隽永的风景,而且门票54元,不高,收你一个整数,怎么样?”导游游说着。 哦,这才是重点呢,韩晓风暗暗发笑。其实正常,人家又没收你高价,和你素味平生,不可能自垫门票的啥。 “不去了,和朋友们去过了,谢谢你的动人故事!”韩晓风出了老年组,转身欲离开。 “要不,我请你去看,怎么样?”导游有些着急的挽留。 “我走啦,谢谢,谢谢!”韩晓风赶紧撤离,仿佛后面有人追赶似的,走开老远,才敢回过头去望望。 那导游一边走一边回头向韩晓风的方向张望。 韩晓风心内窃喜,原来女人个个都是虚荣的,她当然不例外。 夕阳西沉,亚龙湾安静了许多。 活跃了一天的太阳,依旧像一个快乐的孩童。它歪着红扑扑的脸蛋,毫无倦态,潇潇洒洒地从身上抖落下赤朱丹彤,在大海上溅出无数夺目的亮点。于是,天和海都被它的笑颜感染了,金红一色,热烈一片。 时光悄悄地溜走,暑气跟着阵阵海风徐徐地远离。夕阳也渐渐收敛了光芒,变得温和起来,像一只光焰柔和的大红灯笼,悬在海与天的边缘。兴许是悬得太久的缘故,只见它慢慢地下沉,刚一挨到海面,又平稳地停住了。它似乎借助了大海的支撑,再一次任性地在这张硕大无朋的床面上顽皮地蹦跳。 大海失去了原色,像饱饮了玫瑰酒似的,醉醺醺地涨溢出光与彩。人们惊讶得不敢眨眼,生怕眨眼的一瞬间,那盏红灯笼会被一只巨手提走。我瞪大双眼正在欣赏着,突然那落日颤动了两下,最后像跳水员那样,以一个轻快、敏捷的弹跳,再以一个悄然无声、水波不惊的优美姿势入了水,向人们道了“再见”。 第43章 烟火味道 第44章 艳遇不只在丽江,海边也有哦 三亚的曙光来得特别的早,让人感觉在这大好的天气里没办法睡懒觉。汀汀像一只早起的鸟儿,拖着凉拖,啪挞,啪挞地从这间屋窜到那间屋,不堪受他骚扰的打着哈欠,伸着懒腰,却全然没了睡意。 “今天的早餐在哪儿?谁能告诉我?” 韩晓风边涮着牙边含混地问。 “昨晚没吃饱,饿啦?” 林沐雪关心地问。 “发现了个问题,晚上吃得越多,最二天饿得越快。” 韩晓风答非所问。 “去喝早茶,听说粤式早茶很是出名哟,海南原属广东,有相同的习惯。我打个电话问问冉旭,那儿的早茶比较有名气。” 罗晨辉忙不迭地掏出电话。 “新开的一家‘老爸茶’,每天一千多人同时喝,人山人海,热闹的很。离我们这儿不远,大家伙都可以走了吧?” 奔着吃去的七个人鱼贯而出,粤式早茶丰富的品种让平时早餐只能吃豆浆油条,稀饭包子馒头和小面的c市人来说有着强大的诱惑力。 “老爸”茶店,顾名思义,即是老爸老妈子们相聚品茗的处所。这里的茶是再通俗不外的绿茶、红茶末,或是廉价的菊花、茉莉花茶等等,要品茶就去茶艺馆。在这里,茶客们经常是边品茗,边吃小吃,小吃品种多种多样,是吃小吃的最佳去向。 小吃有蕃薯汤、绿豆乳、清补凉、鹌鹑蛋煮白木耳、木薯煎米果、“煎堆”、猪血杂拌等等,糕点样式也很多:菠萝包、萝卜糕、小煎饺、糍粑、椰子糕、海南粽子、西式糕点,甜的,咸的,搜罗万象,各有风味。 古人对品茶有“一人得神,二人得趣,三人得味”的说法,老爸茶,是一种优哉游哉的海南人的生活方式,他们大都约三五好友,一起喝茶聊天,谈天说地。这种日子慢悠悠,也沉淀着很多海南人的回忆。 老爸茶不只是一种茶,它是一种朴素而扎实的海南本土文化,一种小市民的慢生活,一种生活方式和态度,一个情感流转的承载…… 来到冉旭推荐的那家“老爸茶”店,无不例外,它也地处陌头巷尾中,没有进行多少装修雕饰,几十张桌几十张凳足矣。 店里人头攒动,烟气缭绕,声浪汹汹。 服务员往返穿堂,忙个不竭,给这个添茶水,为那个端小吃,热情而周密。这壮观的景向让七个人叹观止矣,好不容易找到一张桌子坐下,看着五花八门的小吃、糕点,愣愣地竟无从选择从那下手。 “柴米油盐酱和醋 还有那壶老爸茶 吵吵闹闹的温度 简简单单的幸福 …… “叉烧包,清补凉,糯米鸡,蒸凤爪,煎堆,鱼粥,都不错的,不试试?” 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韩晓风急回头,视线碰触上了昨天遇到的,那个“走婚王子”打扮似的导游,正笑意吟吟、透彻而深邃的眼睛。 “嗨!靓女,我们又见面了!” 他双手把在韩晓风坐的椅子后背上,很熟络的样子。 大家有些愕然的目光从“黑马王子”身上转到韩晓风身上,脸上无一例外的,写着一个大大的问号,在韩晓风脸上逡巡游曳,有的人还故意似是而非的,露出了然于心贼兮兮的笑。 自认为皮厚的韩晓风,在众目睽睽的各色暧昧如电的逼视下,脸上蓦地升腾起一抹红云,浑身不自在起来。好似她昨天失踪的那一阵子,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三亚真不大,没想到在这里也能碰上,看到熟人过来打声招呼。自我介绍下,我叫韦壮!” 那位“王子”的眼光从在坐的每个男人身上滑过,然后礼貌地对在座的女人们绅士般的微笑点头。 韩晓风哼哼:“还韦庄呢,盗用别人的名字,说明你就是才子了呀。” “韦壮,壮士的壮,壮大的壮,和花间派词人韦庄的庄只是谐音呵,当然不敢当什么才子了。” “礼尚往来,不告诉我你的名字吗?”他灿烂的笑着低头望着韩晓风。 韩晓风偏过头,不打算答理他。 韦壮讨了个没趣,洒脱地笑了笑:“各位慢慢吃,慢慢喝,不打扰了!” 韦壮冲韩晓风温柔而阳光的再一笑:“有机会请你到海边看日出!” 洒洒脱脱转身,潇潇洒洒地回到他带队的老年团去了。那边的老年团中有几个慈祥的面孔热情而友善的朝韩晓风挥着手。 韩晓风赶紧站了起来,也朝他们挥挥手,身子微倾回礼。回座,却看到大家表情各异的眼睛依然盯着她。 李嘉林说:“呀!看日出呢,多浪漫的事!难怪昨天有人心心念念地急忙吵着要去看日出。” “你们想象力真够丰富的”韩晓风撇了他一眼,嗔怒道。 “我们可什么也没说!”其他几个人异口同声的回答,相当地整齐统一。 “艳遇看来不止丽江有,海边也有哦!”李嘉林啧啧咋着舌,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特难看,有些冷。 “懒得理你们,无聊!服务员,来笼叉烧包!” “我要吃糯米鸡” 汀汀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不知大人们莫名其妙的都是什么表情。他偏过头对着林沐雪的耳朵说:“妈妈,刚才那个叔叔好酷哦!” 林沐雪看着韩晓风露出浅浅的笑容点点头。 “小屁孩,说我什么坏话呢?”韩晓风敏感地意识到在说自己,用筷子夹起个叉烧包作势要塞进汀汀嘴里。 汀汀赶紧把头躲进林沐雪怀里,屁股却翘的老高,像极了一只沙漠里遇到危险时,顾头不顾尾的小驼鸟。 韩晓风趁机在他小屁股上“啪啪”地拍了两巴掌。 “疯孃孃,这是我的敏感位置呢,你不准打,女生知道了要被取笑的”汀汀急速抬起小脑袋,大声向韩晓风抗议。 “某些人是不是有些做贼心虚呢?”李嘉林有滋有味地喝着鱼粥,却也忘不了冷嘲热讽一句。 “是又怎样?你又不是我的谁,管我!”韩晓风的逆反劲又上来了。 “是什么?”李嘉林停住正往嘴边送的勺子,坏笑着问。 “是......?”是什么?韩晓风大脑缺氧,一下短路了,自己莫名其妙被他绕了进去,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了。她狠劲地瞪了李嘉林一眼,这小子,吃错药了,老跟自己较劲,和来三亚之前俨然换了一个人。 “这清补凉还不错,大家要不要尝尝?清热解暑的。”江著及时打断了这对似情人非情人,似打情骂俏非吃醋般的嘴巴仗。 “是不错,不吃可损失大了。来,方蕾,这碗给你,尝尝!”罗晨辉把服务员给他的清补凉送到方蕾面前。 大家的注意力很快便转移到小吃、糕点上去了。 第45章 谁说椰子树下无真情 今天是个闲散的日子,他们不准备出外看风景。他们可以慢慢地走,慢慢地欣赏,慢慢地品味生活…… 来这里,寻找生活在别处的精彩。这就是作为教育工作者有着得天独厚令人羡慕的悠长假期。 吃过午饭,其他的人窝在住处上网、打游戏、看电视,韩晓风背着休闲小包,独自去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 从夏日百货逛到商品街再到明珠广场,仍然是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有买。回家时的脚步从轻松到疲惫,本来晴朗的天空阴暗下来,平地风起,昏天黑地,要下雨了吧?三亚的天真是奇怪,说变就变! 乌云压城,城欲倾。将雨末雨的空气里凝聚着沉重的水滴,和蓄积的泪珠仿佛有着同样的质地,走在陌生的城市,走在陌生的街道,韩晓风有种莫名的孤单和辛酸情绪袭来。 韩晓风加快了步伐。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大雨不期而至,虽然手中拿着一把伞,但风急雨狂中,那伞孱弱的经受不住风吹雨打,一会儿,便被狂风掀个了里朝外,雨伞毫无用武之地。 她想起了一句话:“不要以为手中握着一把伞,就可以阻挡住所有的风吹雨打。” 她看了看手中捏着的伞,自嘲的笑了。 蚕豆大的雨点由疏到狂,还来不及找到个避雨之所,骤雨便像沙子般抽打着她整个的人,地上水珠乱溅,一遍水雾迷漫。 大坡度劈头盖脸倒下来,韩晓风头发滴拉着雨水,顺着脸颊流下来,一缕缕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让人感到难受,衣服很快湿透了,韩晓风整个人像是从水中捞出来的一般。 这里离他们住的地方不远了,但却是一条偏街小巷弄堂。韩晓风湿淋淋地站在一家前是门面后是住家的屋檐下,这是一家保留下来的老式房子,在处处充斥着现代气息钢筋水泥摩天大楼的三亚市区,显得很是温和宁静。 同在屋檐下避雨的三两个本地男人,上上下下打量着韩晓风,看风景似的眼睛贼溜溜地在她身上瞟来瞄去,嘴里低声叽叽咕咕着。她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却能明显从那流里流气的眼神中感觉在谈论自己。 衣裙紧贴包裹着身子,往下滴着水,脸上也雨水流淌。韩晓风的脚下不一会儿就积聚了一滩水流,正往那两三个本地男人脚下漫延,她顿感狼狈尴尬万分。 那几个当地人跃跃欲试地向她站着的方向,挪动了一步,再移动了一下。 韩晓风缩了缩脚,身子更往墙壁外挪了挪,飘进来的雨时不时地打在她身上。 几个本地人你推我攘,嘴里不停地叽哩咕噜撺掇着对方。 韩晓风再往屋檐外面移动了一步,半个身子经受着雨水的抽打。 身处异乡他处,她无助地望着外面的大雨如注,感到进,即无勇气冲进雨中的胆魄,退,亦无可避淋漓之苦的处所。 本地人低声嬉笑着,你推我攘的起了一阵骚动,相互间更为卖力地撺掇着其他人,他们猥锁的眼睛不时向韩晓风身上飘过来,充满着淫邪与罪恶。 韩晓风感到如芒刺背,激愤中全身血液沸腾。她正准备不管不顾冲向雨中,屋子里却走出一个男的来,二三十岁,瘦瘦的,完全具备本地人特色,他微笑着向她招招手。 韩晓风血往上涌,横着眼睛冰冷地剜了他一眼,在心里恨声骂到:“德性!一丘之貉!”。 男的见她没有反应,笑了笑,急急走进屋里去了。 不一会儿,一个怀里抱着五、六个月大小孩的女人走了出来:“阿妹,来,进屋里来吧。”那温柔热情的声音让韩晓风冰冷的心瞬间回暖,女人对女人绝对少了提防的心。 她瞄了眼那些嘻皮笑脸的人,带着有些忐忑的心情走进屋去。 屋子里的陈设很简单朴素,却很温暖。 那男的依然笑着:“我就害怕你误会呢,所以才叫我老婆出来叫你呢。” 夹带着深重的海南口音的普通话! 韩晓风发觉这笑和他刚才的笑并无两样,此时却感到如沐春风般舒畅。 女人拿出一条洁白的干毛巾递了过来,为她倒了一杯热开水,韩晓风冲着他们连声说着谢谢,心里还有对那男人误解的淡淡愧疚。 韩晓风抹干头发,抹掉衣裙上的水,把自己拾掇得不再那么狼狈。她怀着一颗感恩地心,再次对这温馨的一家三口道谢后离开。 屋檐下,躲雨的那几个人已没了踪影。 天色渐晚,天空还飘着零星的雨,韩晓风便匆匆踏上了依然湿淋淋的街道。 谁说“椰子树下无真情?人间处处真情在!” 她加快回家的脚步,进了校园,心也稍微安定了些许。 雨又下大了,反正都湿了,无所谓了,她像在雨中漫步,不慌不忙行进在雨中。 后面响起啪哒啪哒踩着积水,急速前进的脚步声,她好笑地转过身,差点鼻子就碰上冲过来的人的脸。 那人一把扯着她的手臂,气急败坏地冲她低吼:“你野哪里去了,异地他乡,人生地不熟的,这么大的雨,淋死你活该!” 李嘉林铁青着一张脸,眉头深深地聚拢,凶神恶煞般地怒瞪着她,脸上却有浓浓的担忧和着急。 韩晓风在他手的力度带领下,惯性地在原地旋了半圈,才得以稳住身子,讶异他的气急败坏,眼睛也瞪圆了,里面分明写着一个“?”号。 看着全身和她没两样的滴着水,这家伙是不是下大雨时到外面找她了?心里腾腾窜出一股股暖流,连冲她吼叫的声音,听起来却也感觉非常动听和温暖。 韩晓风什么话也没说,乖乖地走在李嘉林的左侧,一把伞举在两人头上,行进在沉默中。 第46章 那感觉稍纵即逝 第47章 你是我寻找多年的坡鹿 第48章 欢快地竹竿舞 “韩晓风,你不会真看上那位游山玩水的导游了吧,保不准他对女人的心就如他看过的风景,他会只停留到一处风景上吗?才多久没见呀,就起相思啦?哦,对了,‘南国生红豆,此物最相思。’看来是入乡随俗了,心随物移。” 韩晓风不搭理李嘉林的冷嘲热讽。没好气地说:“人家有胆量,有勇气,怎么啦,你不服?” 李嘉林一下沉默地低下了头,自顾自地啃手中的鸡翅。 他现在真的很后悔,昨天多么好的机会,就摆在自己面前都没有抓住。那导游来得多直接、多坦率、多胆大妄为、多那什么...多厚颜无耻! 亏自己还是个军人呢,一点气魄和勇气都没有。 保不准今天“三生石”上,“连心锁”旁,就有韩晓风和自己幸福的合影,说不定今天他们就能在这南海情山上,可以“终生所约,永结同心”。 今天他可以在那导游面前轻轻揽她入怀,明明白白、得得意意地告诉他,这“名花”的主是我!让他灰头土脸地自难而退。 他呆呆地思索着,深深地后悔着,偷撇了眼韩晓风,她是在埋怨他昨天的胆怯吗?收回视线时,却和方蕾淡然的眼神碰了个正着。 他心不由一顿,闪烁着躲过那眼光。 “汀汀,羊肉串烤好啰,尝尝,香不香?” 江著举着肉串,轻轻地吹了吹,往汀汀嘴里送。另一只手拿着三串递给林沐雪。 “我也要吃!”韩晓风伸手来抢。 林沐雪递给她一串。 “真小气!”韩晓风白了她一眼。 林沐雪把另一串给了江著,自己吃着一串。 韩晓风撇撇嘴:“见色忘友!”心里面泛起丝缕酸酸的滋味。 “你这叫贪心不足,有你一串就不赖了,知足吧!我一串都没有哈,师兄!” 罗晨辉愁苦着脸大叫。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江著有滋有味的吃着羊肉串,感觉里面特别香、特别有种幸福的味道。他只记得是林沐雪留给他的,却忘了是自己烤出来的。 “耗儿鱼,谁要?”方蕾举着叉子。 “我要!”李嘉林伸出手。 “给你!”方蕾快速把叉子掉了个头递给了罗晨辉。 李嘉林狼狈的瞄了一眼方蕾,方蕾装着视而不见,脸上是若隐若现的淡淡笑意。 罗晨辉好滋味地吃得很香。 海风传来一阵阵欢快的笑语声。如梵阿铃的魔音,七个人都被它摄住了魂魄,不约而同的翻身从沙滩上爬了起来。 远处沙滩上有堆熊熊燃烧着的篝火,旁边影影络络的人影不停游动。 强烈的好奇心和磁石般的吸引力招唤着他们,向那热闹喧嚣的场所赶过去。越走越近心情越急切越激动。 都说青春是一首舞动的旋律。这儿流淌着一条欢乐的河流,一堆篝火,几排竹竿。二十多个年青男女在轮流跳着竹竿舞,有的轻盈,有的笨拙,有的不小心被竹竿夹住脚后呲牙裂嘴却乐不可吱。这气氛感染力极强,让人跃跃欲试。 “我们可不可以去跳啊?方蕾,走啊!”罗晨辉在那竹竿相互撞击的节拍声中蠢蠢欲跳,两只脚不停地在沙滩上试跳着。 “看起来很简单啊!咱们去?”他热切地望着方蕾。 “我都没跳舞的细胞,你去吧!”方蕾淡淡一笑,呆在原地不动。 穿着黎族服饰,蹲在地上舞动竹竿,离罗晨辉最近的小伙子回头冲他友好的一笑,“来呀,一起来跳。” 旁边站着的几个男女望着罗晨辉,热烈地拍起了手,嘴里哦噢噢……地起哄,也算热情的邀请吧。 正在竹竿中跳的人一个个跳了出来。八个舞竹竿的人分两边一边四个对蹲着,一人手中捏着两根竹竿成四列,他们不缓不急有节奏的交错着手中的竹竿。 罗晨辉挽了挽衣袖,自信满满的一脚踏进第一根竹竿中。还没完全落地,看起来缓慢的第二根竹竿又过来了,他急忙跳起另一只脚,姿势虽然不敢恭维,却总算胜利迈过了第一列竹竿。 他得意的一笑,另一列的竹竿扫过来了,他忙慌慌一蹦老高,身子一斜,险险的差点摔倒。歪歪扭扭的刚要站好身,缓缓的竹竿又扫过来,他像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双脚跳起,却被另一根过来的竹竿绊了一下,身子一下失去重心,被后面扫来的竹竿夹住了脚,狼狈地摔了下去。 众人一遍喝倒彩声,接着善意地哄然大笑。 看着跳得像笨笨熊一样的罗晨辉,韩晓风笑得花枝乱颤,眼泪轻溢。 罗晨辉在人群中却没发现方蕾的踪影。 “我来试一试。” 林沐雪轻盈盈走上前,米色坠性很好的长裤,同色系长袖t恤包裹着她玲珑的身材。修长而柔软,像一枝月湖里亭亭静放的白荷。 放下舞竹竿的人停止了笑,抓起了竹竿赶紧轻缓有致地舞动。 一只轻灵的蜻蜓在翠竹间款款飞舞,又如一只蝴蝶在花丛中随意翩跹。竹竿相互撞击的声响落在她耳内就是一首舒缓的轻音乐,她踩着音乐的节拍轻柔灵动的在一根根绿色的竹竿间跳动,就像一个熟练而有技巧的钢琴师在黑白键上流畅滑过的手指。 韩晓风观察了下四周,都是赞美的眼光,女的却多是艳羡加妒忌占多,也有难以掩藏的佩服。 她看向江著,他一双充满深情蜜意的眼睛,长久的停留在林沐雪身上,天地中仿佛只有她一个人。 韩晓风在心里叹了口气:“有些东西是强求不来的”。 “跳得真好!轻盈灵动!胜过我们长期跳竹竿舞的黎家儿女了!” 一个“啪啪啪”的掌声首先响起,紧接着,就是刚从林沐雪竹竿舞中反应过来的各个人,噼呖啪拉连续不断、热烈的鼓掌声。 “韦壮,又是他!” 不用回头,韩晓风也知道他是谁,感觉自己对他的声音都敏感了。她悄悄挪动了脚步,想把自己隐匿在人群暗影中。 又没好气地在心中取笑了下自己,我还怕了他不成? 韦壮的目光在人群中快速地扫描了一圈,放慢速度再扫描了一圈,目光终于锁定在一个角度,脸上浮上戏谑的笑:“难道晓风姑娘不打算出来体验体验竹竿舞的快乐和刺激?怎么畏首畏足的躲在人群中呢?晓风姑娘!” 他加大音量喊叫起来,引得众多的目光扫过来,又扫过去的,好奇的试图找出谁才是那个“晓风姑娘” “你小子别什么姑娘、姑娘的乱叫,这里又不是丽春院,你以为你是老鸨还是韦小宝呀!” 韩晓风终于忍不住,柳眉倒竖,迈前一步,走到人群前。 聚光灯似的目光都打在韩晓风身上,四周响起了此起彼落的口哨声。 韦壮裂嘴一乐,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这可是咱男人们日思夜想,梦寐以求的好事哟!我要是老鸨,你不就成了那个什么了啊?可惜我叫韦壮不叫韦小宝,要是哪天我真当得了韦小宝,我保证把你当双儿、阿珂般宠爱着。” 韩晓风羞怒万分,是自己口无遮拦,让他钻了语言的空子。这家伙要是站在跟前,她决不客气地向他那张涎笑着的脸上,狠狠地挥去一巴掌。 她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手在空气中也是恶狠狠、咬牙切齿地扇了两扇,也算出了心中一口恶气。 韦壮偏着头用手掌抚抚自己的脸,弯腰再把手掌抚上胸口心脏部位,作痛不可呼吸状,还虚步趔趄了一下。 韩晓风嘿嘿嘿得意万分地怪笑了两下,把含笑的目光调开了去。 “和只见过一两次的陌生人也能打情骂俏,真服了you!”李嘉林没有丝毫温度的甩了句话过来,转身朝刚才方蕾走去的沙滩方向辄去。 韩晓风还他一个白眼,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她转而想,不对,自个儿不就成了耗子了么,今天怎么老是自掘坑往里跳呢? 不知那韦壮说了什么,一群人团团围住了篝火,手拉起了手,等韩晓风反应过来,发现圈子里只剩韦壮和她了。 她急急一退,旁边左右全是陌生的面孔,拉着的手没一个人肯松开接纳她,他们嘻嘻哈哈自顾自乐的转起了圈子。 韩晓风尴尬的杵在那儿,韦壮伸手紧紧拉住了她的手,她挣扎了两下却还是被他控制着,一旁的人像讨好他似的赶忙松开了拉着的手,让出个位置来,她被带进了这个运行着的圈内,不一会儿就被那欢快的气氛感染了,和他们一同跳起了锅庄舞。 第49章 第四十九 再见,已不是那个少年 方蕾沿着长长的海滩,漫无目的地走着,踩在又白又细的沙子上面绵软而舒适,好似不知疲倦地给她轻柔地做着按摩。 嚣闹的人群离她越来越远,声音渐渐从她耳朵消失无踪。她感动一种痛快,一种静地夜一个人独处的安宁详和。 天上的星儿繁,密密地妆点着天幕,神秘浩瀚的银河斜挂着,流淌出“街市”般的繁华。星空下的海边,美丽而多情。海水有节奏地拍打着海岸,陆风吹拂着方蕾的长发、裙袂。她心内的杂思乱绪被涤荡地干干净净,自得地信步由缰。 “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下面是海边的沙地,都种着一望无际的碧绿的西瓜,其间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项带银圈,手捏一柄钢叉,向一匹猹尽力地刺去…”她的脑海中出现了润土的形象,不由向前面的沙滩望去,落入眼帘的却是…… 星光下,一个窄窄地蓝白条相间的充气单人气筏垫,上面一个光着上身,下身只穿一条米色内裤的男子挺尸般俯卧在垫子上,那垫子也就够一个人平直地躺在上面。 方蕾渐渐走近,却见那男人身下还有一个女人,和男子的身体重贴的严丝密缝,不是女人的头发散落在气筏边沿,真还不容易被人发现。 方蕾只觉得面赤耳热,呼吸急促,她加快步伐,逃也似的走开。远离几米后,她才松了一口气,海水里却冒出一对身影,紧紧地纠缠在一起。女的穿着比基尼,双腿紧紧地箍着光着上身的男人腰间,两臂像蛇一样环在男子的脖子上,那在水中胶作的身体不停地扭动着,从陆地吹往海面的风里倒灌着迷情和乱意。 再往前几步,三两个帐篷出现在面前,帐篷灯透出昏黄的灯光,映出里面绰绰约约的暧昧皮影戏。 方蕾再也不敢往前面走了。她转过身,快速地往来时的方向撤离。她低着头,躲避瘟神似略过那一幕幕令人面赤耳烧的镜头。终于,宁静的夜回归了静谧,她吁了一口气,那片星空,那片海,还是让人着迷、沉醉地。 “蕾!是你吗?”一个久违地、恍如隔世的声音震撼着她的耳膜。她应声抬头,海市蜃楼般,他便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看着他,看着那个让她许许多多的黑夜,无数个白天,都想见到的人。 “萧军!”方蕾喃喃如呓语般叫出这个藏在她心底的名字。那张年轻的脸现在多了些成熟和沧桑。 “还好吗,这些年!” “当然!”方蕾狂压住再见萧军所带给她的强烈冲击力,语调平淡而冷漠。心底陡然生出失望和伤恸。 幻想中见到他,她不顾一切地飞奔向他,投入他的怀抱,用拳头雨点般擂着他的前胸,娇嗔地发泄着长期积压心中的思念汇聚成的河水汤汤。“这些年,你跑哪去了?这么多年,你跑哪去了?一个电话,一个音讯也不给我。” 这也就是想象中的镜头和话语。些时,她面对他时一个字也没问出口。 萧军大学时,和方蕾到校外去看电影,有两个小混混对方蕾出言不逊,血气方刚的萧军一言不合就和小混混开打,却把其中的一个打成重伤。小混混邀约了一帮人天天堵校门,找学校讨要说法,学校却叫萧军自行解决个人惹下的麻烦,并随时实施通报家长的打算。 萧军想着对他和自己都要求极为严苛的母亲。初中毕业那个暑假,生病的父亲就永远离开了他们。从此,和父亲一样当中学老师的母亲节衣缩食,含辛茹苦地独自养育他,培养他,对他一丝不苟,要求完美。 萧军以他们当地状元的成绩考上这所大学,才读了不到一年半。要是因打架斗殴之事学校给他记上一笔,他有何面目面对自己的母亲? 他怕了,怕学校通知他过得俭朴如修女般的母亲,怕见到倔强的母亲泪水纵横的脸,还有那失望、痛心的眼神。于是他偷偷离开学校躲了起来,一句话都没有跟方蕾交待。后来,方蕾听同学说他早已远离他乡,从些便音信杳无。 失去初恋男友的方蕾一个人孤独地上完大学,一个人毕业,一个人工作,一个人生活,一个人在想念他的一千个日日夜夜里,幻想着再见到的情景。 只是她幻想了千次万遍的镜头里,都不是今夜遇见的样子。 她望着他旁边的女人,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穿着包臀挤胸的的连身短裙,很是火辣撩人,只是那身材,确实不敢让人恭维。涂着厚厚地蓝色眼影,戴着抹得漆黑的长睫毛,性感的厚嘴唇,面部看不出一丝真实的肤色。短发,短得比男人的头发还短,后脑勺上却留着一根编成极细的小辫子。 “她谁啊?”女人急速贴在萧军身上,像一块被人吐在地上的口香糖,粘上了不小心踩在上面的鞋。 一口浓重地道的东北口音,有着男子般的粗放。 “我大学时的同学。”他小心奕奕地回答。 “哦,女同学!”女人怪腔拿调地拖长着声音说道,斜着眼睛,傲气十足的瞥了一眼方蕾,满眼地不屑。“你不是大学没毕业吗!”她阴阳怪气地冲萧军瞪着眼。 “没毕业,也算上过大学嘛。”他低眉顺眼的模样,真的像个…… 方蕾皱了下眉头。大学时记忆中的他,俊朗而阳光。娇小俏丽的她走在他的身旁,让无数的女生啧啧不停地发出羡慕的声音,他俩黄金般的比例身高时时惹落一地妒忌的目光。 而面前的他,多了一份浮气、俗气和萎靡,她最不喜欢的样子。 “要不要我给你机会,重续前缘呀,或者叫做旧情复燃。啧啧,一看就是干柴遇到烈火的样子。” “对了,离这儿不远就有个酒店,叫什么椰风海韵的,很适合你们,我有vip卡的,要不要借给你用?”女人狠狠地瞪着眼,说得咬牙切齿地。好似已经看到了萧军和方蕾在酒店床上的实况直播。 “说什么呢,她不就是我过去的一个同学而已吗,想得这么复杂。还吃味了,嘻嘻!”萧军轻轻地拧了拧女人的肥臀,那肉很是厚重墩实。 “那,方蕾,改天,改天我们再喝茶聊天。这是我的电话。”萧军递过来一张卡片。 方蕾犹豫了片刻,还是伸手接了过去。她看着萧军搂着女人的腰,头也不回地走了。那离去的脚步,很是放浪形赅。 方蕾脑中一遍空白,机械地在厚厚的沙滩中迈动着脚步,走过一步,身后就是一个深深的凹陷。 “嗨!你一个人呢?” 方蕾转过身,一个操本地口音的矮个子男人在离她几步远的位置。 她回过头,一言不吭,继续朝前走着。 “跟你说话呢!你没听到?”男人加重了语气。 “你有事么?我不能一个人在这里走么?”方蕾没好气地回道,并加快了步伐。 身后的脚步卷起了沙子,那人追了上来:“刚才就看到你们两个女的,跟着一个男人,天下男人都死光了么?” “他跟踪自己?这么长一段路?”方蕾心里充满了慌乱,想跑,可沙子绊住了步子的移动,想跑都跑不快。 那男子几下就追了上来,气急败坏地吼叫:“你们这些讨厌的外乡婆娘,我叫你不回答我!我叫你跑!”他突然出手,朝方蕾背上猛地一推。 方蕾一个踉跄,跌倒在沙地里,嘴里也灌进了好些沙子。 她艰难地用手臂支撑起半个身子,愤怒地回转头,眼睛里充满了熊熊燃烧的火焰。 却是一只伸向她的手,有力地手,停留在半空。 方蕾抓住那只手,借助手的力道拉起了自己的身体。 那个矮个子男人,一见到李嘉林的身高体魄,再低头看了下自己,一溜烟便没了踪影。 方蕾如见到了自己的亲人,一下子扎进了李嘉林的怀里,驼鸟一样把头埋进他宽厚、安稳的胸窝。 心酸,悲伤,和着喜悦,一古脑儿地填没了她的脑子。她紧紧抱住李嘉林的腰,就是不松手。还哭得梨花带雨般惹人怜惜,弄得李嘉林手忙脚乱地抓耳挠腮,不知把自己的手往哪儿搁。 第50章 情 歌 沸腾的沙滩到了凌晨一点过才总算安静下来。 韩晓风没有半点睡意,她钻出帐篷,信步来到林沐雪和汀汀的帐篷外,偷偷往里一看,只有汀汀可爱熟睡着的脸。她到哪去了?心里一个疑问吸引着她往外面走去。 “你找什么呢?”一个声音凑着她耳朵根后面响起,还有热热的呼吸,她一惊,猛的一转头。 “哎哟,我的鼻子,撞掉了我可就赖上你了,要你负责一辈子的。”那人夸张地捂着自己的鼻子,黑暗中他的眼睛格外明亮。 “谁叫你像个幽灵似的出现在人家身后,人吓人吓死人的,没让你付恐吓精神补偿费就算便宜你了,别得好还卖乖。” “得,撞了人家还理直气状的,要是你开车撞了人肯定还会怪人家挡了你道呢!” “别人我不会,你的话我可以试试。” “a,你还没回答我,刚才你在找谁?”韦壮转移了话题。 “你管!好奇心这么强,你又不是八婆。” “再怎么说我也是八公,要是你是八婆的话。”韦壮狡诘的一笑。 “油腔滑调,在女人面前只会耍贫嘴占便宜,以为自已的能事,嬉皮笑脸的,恶心!” “不至于在你心目中印象这么坏吧,那我得端正端正形象了。” 韦壮收敛起笑,一本正经得很。 鹿回头公园通宵开放。黑夜的山岭上的彩灯很是漂亮。 他们在谈话中已远离了帐篷,有一只搁浅的渔船反扣在沙滩上,木质的船舷很是光滑油亮。 “休息会儿?”韦壮一个箭步跨上船底坐了下来,掏出一管系在身旁的鼻潇,一会儿,阵阵纤细而清幽的箫声在空寂的沙滩上响起。 并没停下来的韩晓风被潇声拉住了向前迈的脚步,她回过来,斜靠在般舷上,好奇地看着他用鼻子吹奏。简简单单的一根竹子上面几个洞洞,没想到那吹出来的音色音质如此美妙,让人不得不感叹,这就是中国民族乐器的神奇! “这是什么曲子?”一曲罢了,韩晓风问道。 “这叫鼻潇……” “废话!横吹笛子竖吹潇,放在鼻子下面吹的当然是鼻潇啰。我还没这么浅陋!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韩晓风不客气地打断韦壮的话。 “呵呵,就算我是个猪罢,猪八戒,高小姐哈!”韦壮闭起嘴,两腮鼓鼓胀胀的冲韩晓风一乐。 转而音调变得特别的温柔:“抛个石头探水深,吹曲鼻箫试侬心,只愿侬心似我心。即兴吹奏,没有名字。”韦壮越说声音越低,说到最后还低了头。 “呀!即兴呢!我真小瞧你了,果真有音乐艺术禀赋呢!”韩晓风心里有淡淡的喜悦充溢,声音里带着笑意,她怎会不明白他想表达的心意?一个帅气十足的大男孩在自己面前害羞表情达意,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呢。 韦壮却以为韩晓风是在嘲弄和挖苦他。他坦然地笑笑,自得的说:“咱黎族儿女打从娘胎里生出来就带着音乐细胞,少数民族能歌善舞,我当然也不例外,说不定还是佼佼者呢。” 韩晓风不得不承认,少数民族有能歌善舞的特长。面前这一个,无能从长像、身高还是鼻潇的吹奏,肯定算佼佼者。 “你是海南黎族人?” “我是居住在三亚市的黎族人,怎么,不像?” “看你打扮,我还以为你是云南摩梭族人呢,像极人们传说中的走婚王子。” “走婚王子哪有我长得好看!况且我是很专情的。”他认真的说了最后一句话后,爽朗地笑了,笑声跌落在海水里,激起一朵朵雪白的浪花。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韦壮看向韩晓风的眼光多了许多的柔情。她脸上浮上少许羞涩,有点不敢正视他的眼睛,整个身子感觉有蚂蚁轻爬般浑身不自在。 他变戏法似的不知从身上那个地方,取出两个易拉罐水蜜桃汁,递一个给韩晓风,自己拉开了拉罐,仰头一口气喝了大半。 “你喜欢喝甜的果汁?”韩晓风把拉罐从左手抛到右手,又从右手抛到左手。 “怎么,你不喜欢?我以为女孩子都喜欢吃甜的东西呢!这是产自五指山的水蜜桃,也算地方特色吧。” “五指山很美吧?有机会一定去五指山。”韩晓风拉开了易拉罐的拉环,美美地喝了一口,水蜜桃浓浓的气味充溢在唇齿舌尖。不知是心情很美还是因五指山美而水蜜汁就格外的美。 “那儿山清水秀,水果飘香,姑娘美,小伙帅!那天去?我给你当导游。” “收费吗?我可请不起!” “当然免费,杨桃正好熟了,可以吃到新鲜的季节水果。” “杨桃?切出来像五角星,酸酸甜甜那种?” “对头,到时我请你吃五指山的灵芝山蟹,灵芝山蟹为五指山稀有珍贵佳肴。用料以五指山灵芝及五指山河蟹配以调料精心烹制而成,很好吃!” “好向往!口水都出来了。”韩晓风想起了陈小梅,借用了下她的经典语言。 “我给你唱首歌听?”韦壮的双眼睑大眼睛征询地望着韩晓风。 “好啊!有歌听是多好的事!”韩晓风心想,这也值得征求同意,有人愿意唱歌好事一桩嘛,姑且不说歌喉是不是很美。 韦壮又喝了一口水蜜桃汁,润了润喉咙便开唱了。 韩晓风皱着眉,表情却专注,她奇怪地看向韦壮。 他专注地唱着歌,声音时而清亮时而低柔,时而缓时而急。人也时而低头,时而抬起眼,看着韩晓风。黑夜中,那闪亮的眸子好似在轻声诉说着什么。 韩晓风听着他的歌,歌声真的很美,带着磁性的男音,有点像新概念张生云的音质。缠缠绕绕,高低起伏。她隐隐约约感觉到他的歌里面包含些什么内容,表达着什么意思。但一曲终了,她却没能听懂一个字。 韦壮看着韩晓风,他的眼神闪亮,里面有一颗小星星似的晶莹,他清楚韩晓风没听懂他唱的内容。因为他完全用的海南黎族语唱的一首歌,一首黎家儿郎面对自己心爱的姑娘时动情地歌唱。 但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她不一定懂,但她一定明白的。 第一缕曙光升了起来,东边天空越来越明,天边已映出些许霞光。慢慢的朝霞越映越红,绯红的太阳从海边缓缓出现。 他们讶然,时间过得真快! “今天你们会到哪玩?” “可能回去吧?” “回去!这么快?”韦壮震惊加着急,那遗憾的神情一眼见底。 看他紧张着急的样子,韩晓风噗哧一下笑了,“回住的地方,朋友帮我们在三亚学院租了一个月房。” “哦,还好!这种方式不错的。你们是c市的吧?老师?”韦壮松了口气,“把你qq号和电话给我,可以吗?” “听出来了!但怎么知道我们是老师?” “除了老师,谁会有这么长的假期?而且现在也不是国家法定节日。再说了,你们一个二个长得斯斯文文的,一看就知道了。” 韩晓风语速很快地念了一串数字,韦壮掏出手机,她等着他说“再说一遍!” 正等着,她的电话铃声美妙地响了起来:“谁这么早?看来还是有人在挂念着我!” 没人名字,陌生的号码。 她惊讶地看向韦壮:“你也太神了吧!” “最强大脑!对此我挺得意的。” 韩晓风笑了笑,“存下来,我等着吃灵芝山蟹呢,到时找不到人,可饱不了口福了,把qq号发给你。” 他们相互留了qq号,不管天涯海角,网络是一条无形的线,可以穿越世界各地。 当韦壮把韩晓风送回她们帐篷所在的地方时,韩晓风感觉有个身影一晃就不见了,她揉揉熬过夜被露水打湿的眼睛,四处望了望,却发现周围静悄悄一遍。 第51章 沙滩上,点燃的三支烟 第52章 朱三太子 第53章 撞药了 第54章 你就是那个有缝隙的蛋 第55章 新居,撞见他 “雪儿姐,以后我也搬来和你同住,怎么样?” 韩晓风打量着林沐雪简洁素雅的新家,把买来的一盆兰花放在鞋柜上。 “好啊,求之不得!我一个人多冷清呀,汀汀那小家伙赖在外婆家不走,据说是舍不得小区里的两个小伙伴。” “我真想拧下他的脸,肉嘟嘟的,手感好!” 韩晓风做了个拧的动作,嘴巴也随着歪了一下。 “你就知道欺侮他,难怪他叫你疯姨呢,我哥接我妈到c城去住段时间,汀汀也去了。等他们回来后我就把汀汀接过来。” 想着汀汀那张可爱的脸,林沐雪脸上就绽放出无限疼爱和温柔。 “参观下汀汀的卧室。这风格我喜欢!跟汀汀商量下,我住上铺,他睡下铺,长这么大,我还没住过上铺呢。” 韩晓风把自己甩进了下铺,两手臂支着头,双脚搭在床沿上有一达没一达地甩来甩去,非常惬意。 “我看汀汀改口叫你疯姐姐倒比较合适,你也顺便叫我一声雪姨得了。”林沐雪静静地笑着。 “你有那么老么,阿-姨!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现偏差,你只比我大两三岁也,房子,孩子都有了。” “对了,上次佘秘书那个镇长,去见了吧,怎么样?有下文没?相亲的感觉怎么样?”韩晓风从床上飞快地坐了起来,双眼闪着兴奋的光芒。 “没去,你不知道呀,最后不是介绍教务处的何妹妹了吗,他们还对上了眼。怎么,没相过亲呀,这么感兴趣?那天给你介绍一个,你也去体会体会!” 林沐雪知道韩晓风完全把相亲当成一种找乐子,寻开心的另一种方式了。 “我才不去呢,相亲是多老土多无聊的事啊,看来我真该叫你一声阿姨了,你都朝这方向发展了。” “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整天嘻嘻哈哈的不放在心上,看以后成了剩女会打折扣的哟。” “你都不着急我急什么,咱心有所属,非君不考虑。” “那个‘君’呀,韦壮?李嘉林?” 林沐雪想起了去海南前,那个站在楼下往上望的身影。 她希望韩晓风还是多考虑考虑李嘉林,毕竟,韦壮天南海北的。遥遥距离,异地恋,一点都不现实。 “对了,好久没见李嘉林了。”林沐雪边淡淡地说,边观察着韩晓风的表情。 “不说不觉得,你一提我倒想起来了,是好久没他的影子了,往常qq上他还嘻皮笑脸的,近段时间qq头像都是灰色,不知是不是在潜水。” 韩晓风这段时间以来,心内总感觉缺少了点什么,空空的,但就是不知道究竟少了什么。 “切,跟我玩失踪!真还以为自己是根葱。” 韩晓风有些恼怒,自从海南旅游回来,她就没见过李嘉林的影子。 林沐雪终究没有跟她说起李嘉林的那次落寞的仰望,和海南时他与她的谈话,以及他那绝望的眼神和无比的心伤。 “方蕾的房子装好了吧?” “半个月前已经搬进去住了,从三亚回来后没几天。” “这姐们也太不够意思了,居然不哼一声,悄悄咪咪的就住进了新房。走,咱们去做个不速之客。”韩晓风推着林沐雪就往外走。 “不给她打个电话?” “打什么电话呀,打了那还是‘不速’?谁跟谁呀我们这是。” 方蕾的房子是六号楼,29楼,就在林沐雪那栋楼的对面一栋,中间相隔一百米,相对而立,要是中间有根铁索,相信咱中华大地新疆走钢索的那个谁一定可以随时表演他的绝技。 韩晓风咬着牙狠命地按着门铃,作为方蕾搬新家不通知她的惩罚。叮咚,叮咚声响了好几遍都没动静,“这丫不在家?”她和林沐雪相互交换着质疑的眼光。正当她们打算放弃转身离去时,门锁拧动的声音。 韩晓风双手举到脸前作爪子装,粗哑着嗓子跳了一步:“大灰狼来啦,小白兔儿乖……” 开门的人很震惊地看着她,韩晓风完全僵化了,保持着一个奇怪的姿势,脸上刚才酝酿的表情都没来得及调整一下。 两人大眼瞪着小眼。 “谁来了?”方蕾吸着拖鞋,手上拿着张白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裹着一件睡袍走了出来,脸上水雾迷濛,连带着眼睛也似养着一汪温泉,白里透着红的脸吹弹可破。 空气中都似乎氲氤着浓郁的暖昧,这情景好吸引人浮想连翩。 “是你们啊,嘉林,怎么还不请她们进来?” 李嘉林身子赶忙侧向一旁,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作了一个请的姿势。 韩晓风有些踯蹰,林沐雪拖着她的手臂就进去了。 透着女人味的温馨的家,从客厅的装饰就可以窥透。韩晓风没有从这一间屋窜到另一间屋,没有跳起来将屁股投入到软绵绵的沙发里,却是难得的沉静。 李嘉林的突兀出现让她还没有完全从震惊的滋味中完全消化过来。 “怎么就成了方蕾的男朋友了?什么时候的事?多久了?感情如胶似泥?” 看着腰上系着围裙的李嘉林,无数个问号在大脑内交替闪烁。更可恨的是她被一种强烈的叫做“背叛”的滋味困绕着,而且还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空气中透着尴尬的气息,韩晓风感到手足无措,全身都不自在。她悄悄地深呼吸,一下,再一下,终于脸上有了灿烂的笑意绽放。 林沐雪知道,那笑容是多么的勉强,多么的不自在和僵硬。 不是每一个人都会长时间在原地方等着你,错过了,就失去了。拥有时没感觉它的可贵,一旦失去才发觉一切都晚了,徒留一丝遗憾和伤感。 韩晓风不是没有感觉,她只是没来得及发掘自我的内心。 作为好友的方蕾,你为什么可以藏得这么深?不透一丝痕迹,给自己来一个措手不及,这场面真的让人难堪不已。韩晓风有些愤愤地想。 李嘉林一只手端了一杯水,递了过来。 “谢谢!”林沐雪微笑着接过来客气地说。 “谢谢了哟,男-主人” 韩晓风嘲讽地拖长了声调,皮笑肉不抖。她有一挥手打翻一次性纸杯,或者一咕脑儿把水泼向李嘉林脑袋的冲动。 这李嘉林委实有些可恨,前一段时间还在她面前装疯卖傻充情圣,这才多大一会儿,却在她的好朋友方蕾新居里,系着围裙装家庭贤惠男。 找谁不好,偏偏找上方蕾,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地在她面前晃来晃去。 李嘉林有风度地淡淡笑了笑:“你们坐会儿,我去炒菜,就在这儿吃吧,好久没聚到一块儿了。” “就是呀,晓风沐雪,饭煮得有多的,尝尝嘉林的手艺,很不错的。” 方蕾用手挽着李嘉林的手臂,头幸福地靠在他的肩膀上,作小鸟依人状。 “你快去把头发吹干,别感冒了。”李嘉林体贴入微地叮嘱着。 “你们坐会儿,我去去就来陪你们。” 韩晓风呼地从坐着的沙发里蹦了起来,几乎用吼的声音叫道:“不用啦!” 她似乎也震惊于自己脱口而出的音量,不由地愣了愣,脸一下红到了耳根。她用力拉起林沐雪:“我们走了!”那音调里清清楚楚地透着恼羞成怒。 “我们走了,以后再找你们玩。”林沐雪边说边被韩晓风拖着走。 “那行,不留你们了。”方蕾脸上带着一丝惨淡的笑容,语气中也透露着冷漠和疏离。 门关上的一瞬,韩晓风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在我们面前秀恩爱,演甜蜜!用得着吗他们,真是猥琐!” “看来你还是蛮在乎他的,反应这么大,还这样生气,失去才知道可贵,后悔啦?” “我后悔?才怪呢!只是他谁不好去招惹,偏偏跑去招惹咱们方蕾,可恶!”韩晓风狠狠地按了按电梯向下的箭头。 “方蕾怎么啦,男末婚女末嫁,况且你又不待见他,他难道在原地为一份无望的感情傻傻地守候?李嘉林不错的了,优质男呢,你没发现?方蕾慧眼识人,懂得有机会就及时抓住和把握,聪明的做法!他和方蕾在一起我们应该祝福他们的,不是吗?” “是不错!”韩晓风不得不承认,脑海中电光火石般地,跳出李嘉林栗黑而俊朗的面容,和那军人才特有的伟岸身板,一点都不输给江著,感觉中那棵怎么走都无法靠近的“云杉”。 韦壮的模样却一下跳了出来,惊了晓风一大跳。 他好似在冲自己抗议:“打住!不准想别的男人!多想想我,多想想我啦….我要把你心里的杂草一根一根的拨掉!” 他俨然一副怨妇的模样……… 第56章 学校那点事 韩晓风此时的心情像极了买东西的心理,就如买一样家具,花费了很多时间千挑万选,最后却几分钟不到就确定买下一件,最后欣赏着自己买回的家具,却发现在材质上或者价格上有上当的感觉,再到卖场一转,发现同价位能买到更好的,或者感觉同一样东西看起来都挺漂亮的,为何当时就没选择它呢? 那一声声,声嘶力竭的发自内心深处的呐喊:“韩晓风,我爱你!”震动着她的心,余音缭绕,可这热切的呼唤能持续多久呢? 原来这所谓的“爱”弹指可破,转眼便灰飞烟灭。“不是每一个人都会在原地等着你。”她记着林沐雪的这句话,深刻地。 电梯叽咕叽咕地呼啸声由远而近,“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 “咦,林沐雪,来参观谁的新家?” “王倩,你搬进来住啦?”林沐雪答非所问,有些惊诧王倩和方蕾住一层楼。 “进去坐坐?装修好了,还没搬呢,这电梯经常出故障,装修期间都修了好几次了。”王倩边说边从电梯里抱出一个长长的白色欧式的衣架。 “以后再来吧,方蕾住你对门,再见哈。” 林沐雪边说边走进了电梯,韩晓风早就钻了进去,一手按着向外的箭头等着她呢。 “她就是王倩?早知道她的名字,平时也见过,就是没有对号入座。” 韩晓风还没从刚才的懊恼中解脱出来。 “这学校一千多号教职工,平时见到面熟的,微笑着点点头招呼一声,谁也不可能都认识,而且全部都能叫得出名字。” “人事处的人可以,他们简直就是百事通,不止叫得出名字,每个人的来历什么的都一清二楚。” “教务处的也可以。”林沐雪笑笑,学校的资源库,虽然每个二级部门用密码可以进去,但只有教务处才会因每次的英语四、六级或计算机等级考试排监考才会去里面抓壮丁。 “这学校不能说人坏话的,说不定一会儿就传到别人耳朵里了,裙带关系太复杂,保不准你正说的那人就是正在听你说的这人的亲戚。” “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不被别人说?有时不是坏话经过口口相传后就走了样、变了调,不经意间得罪了人自己还不知道呢。” “有次我在广场椅子上读桐华,旁边两个小孩在玩。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长得胖墩墩、结实厚重,比同年龄人大了一圈,正在认真地找着水晶萝卜。她爸爸在不远处玩着手机。 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带着一只博美犬遛达了过来,看见找水晶萝卜的小女孩,她像发现了新大陆,讶异地叫起来:‘呀,这是谁家的小孩呀,长得蛮唧唧的,好拽实哟。’ 她扫到旁边玩手机的爸爸,显然是认识的,热情的打着招呼。女孩爸爸面不改色淡淡道:‘就是我家的女儿。’ 那女人尴尬万分,转瞬笑逐颜开:‘唉呀,这脸长得红彤彤的像个苹果,好可爱呀’。” “上次王倩在qq上问成教办公室的陈希平,说你们部门有个覃小兰,听说很难相处,对着领导笑嘻嘻的,对一般的教职员工,就冷着一张脸,不如自己的,欺侮得很,是不是?陈希平没说什么。 但后来王倩从旁人那儿才知道,陈希平是覃小兰老公的亲姐姐,陈希平来这学校工作还是覃小兰帮的忙。” “对了,王倩是外聘的,她拿到硕士学位了,转正了没?这次转了那么多人,符合条件的、不符合的转了好几十号人。” “好像没转成,听她说是无意中不知道怎么就得罪了校长大人,校长把她卡了。”林沐雪叹了口气。 “学校的事情真说不清楚。照理应该给她转的,同样条件的都转了,偏偏不给她转,何况她老公生了这么大的病,也该照顾照顾,现在不但不照顾还要压制,真不公平。” “不公正的事太多了,她自己找过学校也托人找了校领导,得到的答案归结后就是:‘别人转都有充分的理由,不给她转,只需要一个借口就行。’还有就是如果给她转了,中干家属有意见,要不就是教授家属都没解决,怎么可能跟她解决?” “真是乱辟材!那些中干和教授家属一些是初、高中学历,条件根本不够,自个又不努力,你看达到条件的那个没有解决?” 韩晓风愤怒地为王倩打抱不平。 “听说思政有个中干,因为是教授,两个老婆都给转了正的。” “怎么会有两个老婆?”韩晓风惊讶万分,不可置信。 “你还不知道?不就是他的黑白二夫人吗,听说是两姐妹,姐姐作为老婆时给她转了正。为了给妹妹转正,于是姐姐离了婚,老公和妹妹领了结婚证后找到学校:都是老婆,既然前任能转,那后任一样享受同样待遇。 学校认为这理由充分,于是也给妹妹转了正。” “也太假了吧,这样也行?” “学校说行就行,说不行你有千条万条理由也不行!不过,我想那位姐姐肯定很后悔,本来为了给妹妹转正的权益之计,这下好了,弄假成了真。她妹妹真的就霸占了她的身份,抢了她的位置,现在两姐妹成了两仇人。” 外面有点关系的人,听说学校拿到硕士学位可以转正,有背膀的就挤进来了。 体育学院有个汪怜,进校两三年,不是学校教职工的家属,也不是留校的学生,一样转了。 科技处的小简,和王倩一起考上的在职硕士,一起毕的业,也转了,校长的回答是“她有关系,这个关系平时工作上有联系,抹不下面子。” “回答还挺直白的!科技处还有个骆青莲,是个中干家属,据说那次学校不给她签约了,她还厚着脸皮照样上班,工资也有大半年没有开,赖着就是不走,还叫嚣着说死也要死在这个学校。 一次有个教师去办事,她正对着电脑玩游戏,不耐烦地不理不睬,态度恶劣。 那老师生气地用手机拍了下来反映到了校领导那儿,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现在也转正了,还是走的所谓正规途径进行民主测评通过的,工龄还长得很呢,据说是挂靠在某个报社的编辑,没天理呀!” 韩晓风有些呼天抢地的跺着脚。 “这些事太多了。外语有个老师的老公,来学校读了个本校的函授专科,前几年某高校可以专科考农推硕士,他老婆也报名陪同进的考场,那学校为了收益,考场内上厕所的一批一批的。 监考老师玩笑般地对他说:‘我都看见你上了三次厕所了’,考场上还有拿出手机抄答案的。 后来上大课时老师拿着名单点名,他老婆尽然单上有名。真是奇了怪了,gct考过,还要向征性地考考专业课,专业课都没去考,怎么名单上会有她?” “她呀,我认识,长得小小巧巧的,东北的,一脸雀斑那个,能说会道的。父母在校门对面开了个饺子馆,人家校长要吃饺子了是随叫随送到,能不给她老公转正么?她老公转正后呆在计算机的实验室。 听陈小梅老公说他一天到晚啥事不做,就上网玩游戏,其实他根本就对计算机一窍不通,工资照样拿。” 韩晓风撇撇嘴,极为不屑。 “可怜的王倩,多年来拿着低微的酬金,盼着转正才熬到现在,没想到这一切都成了空。” “唉,这话题太沉重。我们当下要解决的是温饱问题。”韩晓风把李嘉林和方蕾的事都快淡忘了。 “电饭煲煮好饭的,炒两素菜随便应付着?”林沐雪对肉食不感兴趣,可韩晓风就是无肉不欢的。 “行,素菜就素菜。”韩晓风没有挑剔,爽快的答应了。她低头吃着菜,一声不吭,脑子里却不断晃现方蕾和李嘉林的镜头。 当一个人的存在成为一种习惯后,某一天,对这人的不再存在就感觉有些不习惯了。就如当初李嘉林捧出一颗火热的心奉献到韩晓风面前,她视而不见,不以为然。 而当他把这颗心奉献给方蕾了,她又感到万分的失落和伤感,总觉得有所缺失。 缺失了什么,她也不明确,只觉的心内空落落的有些难受。 第57章 那挺直的背脊有了弧度 冬去了春来,太匆匆。春寒料峭中,新的一学期又开始了。 开学的工作紧张忙碌而又有序地进行着。学校中层干部开会,教学秘书、辅导员开会,然后各系院组织开会,特别关注学期初期检查。 林沐雪除了负责资料室管理工作外,学院又安排她做了教学督导秘书,负责日常巡教、毕业论文等相关事务,清闲中多了一份忙碌。 她正忙着制定学初检查计划,开学第一天要分组检查,她分了三个组,每一组安排一个学院领导带队,然后是科级办公室人员,每一组配一个辅导员,加上自己,看上面罗列的人员,队伍还算壮大。 很多老师都不想上周一的课,特别是开学第一周第一天的课,因为这一天来巡视的人来了一批又一批,连续不断:校领导,教务处的,学工部的,本学院的,上课的情绪多多少少会受那么一点点影响。 林沐雪自己和院长及一主管学生工作的副书记一组,办公室主任拿着摄像机,团总支紧跟在院长后面,还有落在后面的辅导员郑小艳,她边走边打着电话,昂首挺胸,普通话说的挺标准,有点黏黏腻腻的腔调,不知是故意的还是她妈把她生下来就带着的特有腔调。 一队人马跟着院长巡检到一个阶梯教室,若大的教室内只坐了四五十来个学生,这不浪费资源吗,林沐雪在心底叹了一声。 感觉有点异常,照理这种人数不会安排在阶梯教室的,本来上大课阶梯教室就不够。 “清点下人数!”领导发令了。 跟随的老师都急急忙忙认真地清点起人数来。 “五十八” “五十九” “五十九”……很快的,报数结果出来了。 林沐雪看了下单子,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上课人数八十一人。 院长也拿起林沐雪准备的单子仔细看了起来,眉头皱结,脸上阴云迷布:“大三的学生,昨晚有没有进行开学教育,辅导员呢?” 他严厉地眼神扫了下跟在周围的人员,正好郑小艳一只脚迈进了教室,她脸上挂着招牌似的笑容:“罗娅带的学生,她在c城明天才回来。” 甜腻腻的声音很是清脆。 长得高高帅帅略略有些胖的团总支脸上,极为微不可见的闪过一丝厌恶,转瞬即逝。“昨晚开展了学期教育的,康书记代罗娅去的。” “哦,我去的,昨天晚上。罗娅请了假的,她今天下午会赶回来,她老公在c城生病了。” 康书记赶忙回答。 “查!” “叫罗娅查清楚,把没来上课的学生名单报上来,看是什么原因,没返校吗还是不来上课,开学第一天就这个样子!” 院长很是生气地走出了教室。 团总支看了手中的单子,“有这么多人吗?” 他问林沐雪,怀疑的语气让林沐雪有些生气。但她又有些没有把握自己倒弄数据时万一出了错? “我照教务处倒出来的课表上人数复制过来的。” 林沐雪淡淡地回答。 团总支问了旁边一男生:“你们两个班多少人?” “八十一” 男生回答得干脆而响亮。团支书不再言语,走了出去。 林沐雪吁了一口气,幸好人数没弄错,不然这失误就影响大了。 她也赶紧走出了教室,急走几步,赶上提前出门的院长一行。 大踏步走在最前面的院长表情严肃,接着走了二三间教室,都没有什么异常情况发生。 转了个弯,碰上了迎面走来的校领导一行。走在最前头的分管教学的副校长、后面亦步亦趋的教务处处长,学工处处长。 林沐雪发现,这阵势好熟悉,就在刚才,和本学院的院长带着他们有着惊人的相似。她在心里不禁哑然失笑,她想起了外语学院一个要好的老师说的,那次她们出国,一国外友人跟她们开玩笑说:“你们中国人,一看就知道谁是当官的。” “怎么看出来的?” “当官的走在最前面,而且大摇大摆地。”国外友人还有模有样地甩起了手摆动着脚,那姿态很是滑稽可笑。 “还有,你们当官的说一句话,哪怕是错的,随行的人也连声说是是是,唯唯诺诺,没人指正。没人敢提出另外的意见。” 林沐雪想得有些出神,都不知道院长是如何跟副校长打的招呼,说了什么话。 只是看到院长的脸忽如一夜春风来,脸上的笑容比春天的花儿还灿烂,连语声里都带着笑意,亲切而热情,刚才那挺直的背脊一下子就有了些许弯曲地弧度。 教检完毕,林沐雪松了一口气,今天的工作算完成了一半。 她往自己办公室走,掏出钥匙准备开门,佘秘书不知从哪钻了出来,她抬手看了看腕表:“哟,都八点三十五了,你才来呀,刚才有个学生来借书,等了好久才走,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上班呢。” “我…….”林沐雪还没来得及回答,见佘秘书轻微地撇了撇嘴,早一扭身走进了江著的办公室。 林沐雪感觉心头郁闷,她打开门,开了电脑,打开图书系统的借阅窗口。 “老师好!我来看看书。” 林沐雪抬头,一个阳光帅气的男孩子笑逐颜开的脸映入她的眼帘。 “任驰,刚才你来过?”这个成绩优异又很有礼貌的学生几乎每个老师都知道他的名字。 “没有呀!有事吗,老师?” “哦,以为刚才是你来过呢!你看书吧。” 林沐雪打开qq,一只企鹅跳呀跳的,林沐雪把鼠标放上面,原来是教学办公室主任叫她把学期初教学检查实施方案和学期督导计划制定出来。 林沐雪打开f盘,这是她分给督导、资料室工作的专用盘。 原来负责这块工作的老师叫刘希礼,这个性格直率的人考上博士后在工作交接中,把所有的模版都传给了林沐雪。 因此,林沐雪只需要在原有的基础上稍加改动就成,难度并不大,她把原来的督导专家组成员换了两个老师,检查安排分成四个小组,每周值周领导调整了下次序,辅导员重新安排了下组次。 “老师,我把这几本书借去看看。”任驰找了几本书出来了。 “听说这次考研你成绩很好,恭喜你!” “还可以。我还没谢谢老师的支持呢。”任驰难掩内心深处的喜悦和成功,他笑得开心而灿然。 任驰以优异的成绩考入c市一所985重点大学,是目前那所大学有史以来最好的成绩,这对于一个出自二本院校的学生来说是相对不错的了。 林沐雪看到一个又一个的任驰小师妹们围着他讨要学习、考研经验,热切的心情,崇拜的眼神还有一种似隐非藏的微妙流泻奔腾,大胆的,含蓄的,惴惴地……. 林沐雪在心底而笑,他们的青春谁作主?自己去把握吧。 一只骆驼跳动着。林沐雪微微一笑,点开qq。 “在?”徐俊峰很是精简。 林沐雪干净利落地发了个剪刀手。 “y区?海南?” “都上班了,y区。”林沐雪停了一秒钟,又发了个疑问的表情过去,她很是奇怪徐俊峰是怎么知道她去过海南。 “我碰到韩晓风。” “晓风?她没说呀,哪个时间?”林沐雪真还没想到韩晓风什么时候去了c市,什么情况下碰到了徐俊峰,并把她们去海南一游的事给他说了。她只字末提过。 徐俊峰那边却半天没有回覆。 咦,这人真没礼貌,来无踪去无影。林沐雪好笑又闷闷地想。 开学的第一周感觉特别的漫长,接下的日子就是一周只要过了周三,时间就如沙漏般快而无声地迅速流失。每天照着一样的轨迹运行,自然顺畅。 第58章 王倩的眼神 我的名字叫伊莲,好听的法语歌曲响了起来,林沐雪滑动电话键接听哥哥的电话。他在c城做某牌子的消防器材和灯带的代理,前段时间把林妈妈接去了c城,开学前林沐雪接回了汀汀送他上幼儿园,林妈妈依然呆在c城,林爸爸守着店铺,是她哥在y区开的一家小门市,主要经营灯带、节能灯等,销往各个乡镇。 林爸爸每天日出出门,日落归家,平时和周围做生意的邻居们相处的非常融洽友好。日子过得还算有规律和自得。 “哥,生意好吧?”林沐雪浅浅地笑。 电话那头是沉默。林沐雪忍不住地问:“怎么了哥?” 电话那端却传来压抑的抽泣声。 “哥,怎么了?你说话呀。”林沐雪的心一紧,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能让哥伤心的事一定不是小事情。她想到了汀汀,想到了林妈妈,一下感到胆颤心寒,心脏呯呯地加快了跳动的速度。 “出了什么事,哥,你快点说呀!”林沐雪有些哀求的声音。 半晌,她哥好不容易调节了自己的情绪,一张口,声音里却还是带着悲伤:“沐雪,妈得了癌症,今天去做的检查,医生说的。”哥低沉的调子。 林沐雪如雷击顶,讷讷地张不开口,她呆呆地拿着电话,眼泪急速涌进眶内。 “我看妈这两天吃不下饭,人也瘦,就带她去医院检查,本来想给她做个常规体检的,没想到却查出了这病。”哥放声恸哭,平时的他脾气火爆,冲动起来,不管不顾,再难听的话也说得出口,完了冷静下来,又向你道歉认错,亲人们都了解他的脾性,也不跟他计较。 “在那家医院检查的?确认了?” 林沐雪冷静了下来,她总有种不相信,怎么得病的总是自己最亲的人,先是卓然,现在是生她养她的妈妈。 她悲哀地想,为啥老天总和她过不去呢?为何这些病老是找上她的家人?想到医院,她就不寒而栗,她讨厌走进医院,讨厌医院的味道,讨厌看到那些各式各样的病人。 因为他们让她感到不幸,让她感到悲伤,让她感到生活的苦难,让她体会到负面的情绪影响。 “肝胆上有个阴影,医生一看就说肯定是癌了,等几天结果出来才能确认。”她哥的情绪好不容易平静下来。 “啊,那我明天请假来c城看妈。”林沐雪心情沉郁。 “不用着急请假来,等结果出来再说。” “不要告诉爸。”林沐雪叮嘱了一声,她不想让爸担心难过。 但过了没几分钟,她爸的电话打进来了,她哥还是把妈生病的事告诉了林爸爸。一样地伤心,一样的难过。 林沐雪只好劝慰她的爸爸:“不是结果还没出来吗,说不定就是医生判断失误了呢。”她也在心底祈求,但愿是个新来的医生,希望是经验不足,判断错误,这次她特别希望那医生就是个庸医。 接下来的几天,林沐雪感觉特别的难熬,不知是她的心情还是天气使然。天阴沉沉地,雨欲下而末滴,空气沉闷。 时间滴哒滴哒地向前划行........ 林沐雪听到自己心跳加快的敲打声。 今天是周二,约定的时间........ 晚上,韩晓风把汀汀带出去玩,林沐雪无所事事,漫步到广场,这儿一到晚上,就热闹非凡,人头攒动,跳舞的,做操地,玩滑轮的,打太极地各据一地,整个广场除了人还是人。 林沐雪特别关注那些五十多岁的老太太,她的视线落在一个一个和她妈妈年龄相仿的人身上,他们一举一动,一笑一言,或胖或瘦,或高或矮,或富贵或粗陋,落在林沐雪的眼里都感到她们是那么的幸福那么的幸运。 广场舞,一个七十岁左右的老年人站在第一排,笨拙地舞动她的手,她的脚,移动着她的身躯。 每个动作都不到位,但却自在,洒脱,自由地活动着。伸伸她的臂膀,踢踢她的腿脚,扭动她的腰肢,一个接一个的动作,连贯,连续。 林沐雪停下脚步站立着,专注地看着,死死地盯着。她的一个一个动作,眼里只有她一个影子在舞动。发福的身体,脸上的皱纹,祥和的面容。 她羡慕着,妒忌着,用渐渐模糊了的眼睛。 广场上,步行道上,她放眼搜索着,那些五六十岁的老太太们,悠闲地散着步的,怡然逗弄着小孙子的,和老伴手牵手结伴小心翼翼慢慢走到公路另一面的…….. 她羡慕着,妒忌着,用努力平服了的心。 母亲节快到了,就这个周日。 林沐雪负荷着沉甸甸地心。 她祈求着,祷告着,希望那天那个仪器出了故障,希望那个医生是个庸医,专爱危言耸听。 cancer,carcinoma,carcinomaofthegallblader 又一次让她掉到了黑暗的谷底。 曾几何时,林沐雪才缓慢地从谷底艰难地爬出。 好不容易一冒头,看到了爬出谷底的希望,却又一次被无情地推了下去.... 她有些心力交瘁............ 希望好一点,那怕就好那么一点的结果。她悲伤地想。 周四,隔壁邻居在搬家,林沐雪不想去过问谁将成为她的邻居。或许认识或许不认识,反正一个学校的。 而且还有好些是学校外面的人,想方设法弄到一套学校没有产权的房子,要不是学校老师的父母兄弟姐妹,要不就是信得过的好友,还有些就是租客。 反正电梯里进进出出,林沐雪发现很多形色各异又陌生的面孔,早已习以为常。 今天是周五,林沐雪一下班就坐车赶往c市,原定下周一林妈妈做手术,她请了一周的假,无可奈何把汀汀交给韩晓风,真是有些为难这个年轻妹仔了,她苦涩地想。 林沐雪座位旁边已坐了一个人,披着头发,脸朝着窗外,只甩给她一个侧影,像个凝固的雕塑。 她感到有点熟悉的味道却又被自己的心情消散得干干净净,一个小时的车程,林沐雪闭着眼睛,脑内却怎么也静不下来,一会儿是汀汀可爱的脸,一会是妈妈憔悴的面容,一会是卓然那张苍白的带着笑的神情。 “到了,还不下车吗?” 座位旁边的女人的声音。林沐雪蓦的睁开了眼,她看到王倩的脸! 一张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到的熟悉面孔:“怎么是你呀!这一路的车,现在才发现。” 王倩淡淡地笑,没有半丝热度,拒人于千里之外。 林沐雪感觉有种怪怪地气氛在扩散,那里怪,怪在那里她却说不出来,她只捕捉到王倩比以前清瘦了好多,脸色也不怎么好看,那双眼睛笼着一层迷蒙的雾。 “我到军医大附院去看我妈妈,明天做手术。” “哦,好!” 王倩依旧淡淡地吐出两个单调的字符。 林沐雪又觉得一种奇怪的氛围,她以为可以听到王倩至少礼节性的一声问候或常规性的关怀,可是没有,她看到的却是王倩有些游离飘忽的眼神,很远,很远。 林沐雪忽然有点失望,“那我走了。” 她大踏步而去,没再理会后面的王倩。 第59章 原来你在这里 第60章 回来啦! “你妈妈饮食要特别注意,不能喝稀饭,不宜吃馒头,饭的话最好是滤过的,少油。不然血糖久高不下,手术时间一拖再拖,医院住着可不舒服。” “甑子饭是吧?医院外面的餐馆有的,她就是感觉特别饿。” “那些餐馆的饭都是电饭煲煮好后弄进甑子的。” “啊,难怪呢,真是无良商家,弄个甑子在那做做样子,连这也造假。” “甑子饭麻烦嘛,他们那有这闲功夫。”“我家有齐套的,这段时间我手术很多,恐怕没有时间照顾阿姨,辛苦你自己做饭好吗。”徐俊峰一边从钥匙扣上取下钥匙一边对林沐雪抱歉地说。 “这哪跟哪呀!”林沐雪有些不置可否,照顾自己的妈妈是理所当然的,看着徐俊峰递过来的钥匙很是难为情:“这方便吗?” “没有什么不方便,我一个人住。对了,方便的话你可以多做一些,我也可以顺便撑撑饭,食堂的饭菜真还吃厌了。” 徐俊峰知道林沐雪做饭的话肯定跑了掉他那一份的,想到下班后桌上摆着热气腾腾可口的饭菜等着他,就感到幸福。 这是他幻想了好多次好多次的场景,没想到现在就能变成现实,他都忘记了他上一次是什么时候正经八百坐在家里饭桌上吃过饭了。 林沐雪照着徐俊峰的描述转了一圈,很容易找到了医院的家属楼区所在。这儿和医院前的车水马龙、川流不息比起来就是另外一个天地,幽雅宁静,本来正是上班时间,很难碰到一个人。 林沐雪心内还是有些忐忑,对陌生的环境,她总感觉有些惴惴不安。 手中拿着钥匙,她还是左顾右盼,有做贼般的心虚。打开门,进到屋内,她才长长地松了口气,绷紧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 三室二厅的屋子没有华丽的装饰,简洁现代的浅灰主色调,搭配自然流畅,家具少而精致。 除了必须家具,没有多余的累赘,还有两个字来描述,那就是整洁,“一个挺有品味的男人”,林沐雪在心底赞了一句。 但偌大的房间显得有点冷清,他还真的是一个人住?因为从房间的布局摆设来看,连有其他人小住的痕迹都没有。 林沐雪没有心思去想更多,别人好心为她提供厨房使用,那她肯定要恪守本份,只在客厅,厨房范围内活动。 厨房是林沐雪最需要的地方,照顾好病人最重要的就是要照顾好病人的伙食,能找到这样齐备的厨房可以给林妈妈做饭真还解决了林沐雪最大的难题。 徐俊峰从来没有这样盼望着早点下班回家,上午看着余跃做了一个比较简单的手术,新收了两个病人。脱下白大褂,挂上衣架,转身,锁门,迅速连贯,行走快步如风。 “徐主任,有约会呀,看你满面春风的。” 对面而过怕一小护士捂着嘴哧哧地笑。 “有么?” 徐俊峰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脚步也不停顿一下。 徐俊峰停在自家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欲举手按门铃。 “徐医生,下班啦,怎么没带钥匙?” 邻居正好开门出来,看到徐俊峰停在半空的手。 “哦,呵呵,王阿姨,家….家里有人。” “徐爸爸徐妈妈来了!” 王阿姨高兴地呼了一声,准备跟久别重见的徐爸徐妈热情地招呼客套下的节奏。 “不是,是…….” 徐俊峰感觉有汗冒出来,伴着莫名的心虚。 林沐雪捕捉到门外的声响,想到徐俊峰把钥匙给了她,肯定没有钥匙。 她快步走到门口,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王阿姨布满皱纹以及热情过度高涨的脸,还有转过身满身戎装却脸色泛红的徐俊峰。 “回来啦” 林沐雪微笑着,然后朝对面的王阿姨点点头。 “嗯!” 简单的“回来啦”三个字,飘进徐俊峰耳内如梦幻般温柔。 他构想过千次万次的情景:哪一天,他有一个相知相爱的妻,住在他们温馨的家,下班了,妻穿着拖鞋,踏着细碎的脚步来给她开门,脸上带着柔柔浅浅的笑:“回来啦!”就是这三个简简单单的字。 然后接过他手中的包,他可以轻拥着她,吻吻她的额发…… “哟,哟,家里果然有人了” 王阿姨居然还懂得一点点的一语双关。却拉回了失神发愣中的徐俊峰。 他脸上有细汗碜出,急忙进屋,朝门外的王阿姨挥挥手,把满脸写着好奇加上肯定要八卦的王阿姨关在了门外。 也正如他幻想过的无数次一样,饭厅桌子上正摆着冒着热气的饭菜,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口感不用想也应该很好。 旁边搁着一个奶白色的三层饭盒,那应该是为林妈妈准备的。 林沐雪还是第一次看到着一身戎装的徐俊峰,挺拔而俊朗,英姿飒爽。这形象,不知是多少女孩心目中的dreamboat! 在医院时他们都套上清一色的白大褂,脱下白大褂后,军装挺廓有型的装束,却有异样吸人眼球的风采。 “真帅,你穿军服好有型” “不是吧,是军装被我衬得有型吧。” 徐俊峰裂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 林沐雪仿佛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清新味道。 她微不可察地向侧退了一小步,这距离太容易氤氲暧昧情调。脸上微不可见的有红晕泛出,她十分懊恼,要是被徐俊峰发现,这糗出得可大了。 还好她背光而站,徐俊峰应该没有这么好的眼力劲。 “洗手,吃完饭,赶紧跟妈妈送午饭。” 他几乎有点跳起来的快乐。他看到她的脸红,他最喜欢看的她在自己面前的脸红。 “妈妈?”叫得一点不生拗,是否挺顺畅。 林沐雪好笑地想,然而又飞快地甩甩头,想多了吧?自己! 一张长条形的饭桌,徐俊峰已想不起上次坐在这桌子上正经八百吃饭的时间。 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还有秀色可餐的她。 她帮他夹着菜,他回她一筷子肉…….. 相敬如宾,就差举案齐眉,琴瑟相和,赌书泼茶了。 二人世界!此情此景此番他们两人,这简直就是上天对他的眷顾。 第61章 就是普通朋友,而已 第62章 男人最有魅力的时候 “作为一个朋友,又在他所在的医院并且在他科室住着院,多关心点很正常,妈,你想多了。” “嗯,我想多了,是我想多啦!” 林妈妈哈哈哈地笑着。林沐雪感觉她妈笑得贼兮兮地。 “想象力蛮丰富!” 林沐雪很不以为然地低声嘀咕。 林沐雪拿出一本小说来看,刚才从徐俊峰哪儿带出来的《傲慢与偏见》,此时的林妈妈是不是像极了班内特太太?她的困扰就是尽早把自己的这个女儿嫁出去! 林沐雪看了看病床上的妈妈,慈祥、善良、温暖,不禁自责起自己的腹黑来,想什么呢,我的妈妈可不是愚蠢而且轻率的班内特太太呢。 第二天下午,余跃叫林沐雪重签手术告知单,麻醉风险,手术风险,听得林沐雪背脊发凉,心惊胆战! 敢情余跃是把最不好、最不利的手术风险都跟她说了一遍。做手术这么大的风险,但病人家属还是不得不签字,明知有风险但手术却不能不做,当然林沐雪也不例外地,无可奈何签字认可。 余跃看着林沐雪担忧的脸色,好心情地笑了起来:“你不用担心,你妈妈对于我们医院来说,真的只是小手术,做过n多次了。我说的n多次就是数也数不清了,况且这种手术还由我们徐主任亲自操刀,你还担心什么呀。” “徐,徐主任动手术?他没跟我说过呀。” “唉呀,这可是咱主任自己反复强调、声明,要亲自动手的一例手术。我还从没见过他有这么积极主动、热情高涨地要求手术的时候。通常他们只要在旁边看看,对新人指导指导就得了。” 余跃用有些怪怪的腔调说着,偶尔添加一两个小表情进去。 “在说什么呢,余医生。” 一脸严肃的徐俊峰出现在,正说的高兴的余跃面前。 “没,没什么,师兄。” 口齿利索的余跃一下结巴起来,他吐了吐舌头,扮个鬼脸。 用手虚张声势从额头顺着脸往下抹汗:“呀,阿富汗都被你吓出来了。师兄,突然出现在人家面前,幸好没说你坏话,嘿嘿。” “我有坏话给你说吗?” “没有,绝对没有,像我们师兄这样英俊潇洒,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风流倜傥,姑娘见了辗转反侧,相思无限的你,那有坏话给我讲呢,是不是,师兄?” 他搂着徐俊峰的肩膀,朝着林沐雪呲牙裂嘴地笑,转身一溜烟跑得比兔子还快。 林沐雪绽出一脸笑意,没想到看起来严肃认真的医生,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没被他吓着吧?” “没有。”林沐雪还没反应出他指的那方面。 “这手术没那么可怕,现在是微创,手术后三天就出院了。” 徐俊峰安慰着,他想余跃那家伙保不准恶作剧,跟林沐雪说手术过程中这里出问题那里一不小心之类的让林沐雪担心顾虑。 “哦,没事,我有心理准备的,不会那么容易被吓着。” 这两师兄弟,当我是什么花房里没经过风雨的花花草草呢,一点风雨都承受不住。 “余跃原来是你师弟呀?” “嗯,王老师收的博士,还没毕业呢。” “最先,是不是他跟我妈做手术?” “是,后来我觉得还是我自己做,比较能放心,其实就是余跃做也很放心的。” “谢谢!的确你做我更放心。”林沐雪由衷的感激。 心内的紧张感得到了释放,对医生的信赖,原来是可以缓解神经的,她在心底吁了口气:“还好,有你在这里!” 林妈妈的手术安排在晚上七点了,做手术的人太多。林沐乔来了,晃了个影,人就不知跑那去了。 林妈妈反穿着病号服,被推进手术室麻醉,要进手术室时,林妈妈居然伤心地哭起来,无助的就像一个孩子。 看到妈妈的眼泪,林沐雪鼻子发酸,她宁愿受苦受罪的是自己,而不是自己的家人。林沐雪只好稳住自己的心情,握着妈妈的手,轻拍着她的手背,微笑着安慰林妈妈:“妈妈,没事的,小手术,别怕啊,咱们做了手术就好了,以后也不痛了,给你做手术是徐医生,不用担心。” “嗯,不担心。” 林妈妈点点头,那神情,就如林沐雪小的时候找不到妈妈了,内心的惶恐和不安。 林沐雪掏出纸巾,为妈妈拭干泪水,她看着护士把妈妈推进去,消失在关上的手术门后,林沐雪心里有些酸酸涩涩的滋味迷漫。 “哎哟,这老太婆做个手术,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哭。” 旁边等待亲人出手术室的人在笑着说。显示屏上跳动着那些病人进手术室,那些病人将出手术室。 有人拍拍她的肩膀,她回过头,穿着一套墨绿手术服的徐俊峰出现在她面前。 她有些激动地抓住他的手,就如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很是无助地说道:“我妈妈进手术室了,她好紧张。” “你也很紧张,不用担心,我会很认真很仔细,相信我。” 徐俊峰低头轻柔地拍拍她的手背,安慰着她。 “嗯。” 这时的林沐雪还真像一个小女孩,有些无助,有些紧张。纯净的小脸紧绷着,有些苍白,满眼的柔弱。 徐俊峰转身走了两步,又调头回来,双手搭上她的双肩,看着她,然后轻拥着她的肩膀,让她的头在自己的肩头停靠了两分钟。 “师兄!”余跃在手术室门口向他招着手。 “那我进去了,手术虽然简单,但起码也要两个小时才能出来,你可以去外面走走,缓解下等待的心情。” “你进去吧,不用管我。” 林沐雪催促着,好似只有徐俊峰进去了,她才能早一刻安心,对妈妈的担心才能早一时放下。 她看着徐俊峰笑着朝她挥挥手,看着他的背影消失。 他的脚步沉稳,信心满满,无疑给林沐雪打了一支强心针。 她深吸了口气,再慢慢地呼了出去。 工作中的男人最有魅力!这话一点不假!无论是电脑前工作中的江著,那身影! 还是正穿着手术服的徐俊峰的背影,很是洒脱,很让女人们倾慕和着迷。 很久以前,林沐雪做了一个梦。 第63章 她泛滥起一种心疼的情愫 深夜里,却亮如白昼。医院走廊两排的座椅上空无一人。 长长的走廊尽头,只有她,孤零零地一个人…… 四周静得可怕……. 她坐在椅子上,似在等待着什么。 良久,手术门开了,一个身穿浅蓝色工作服的医生走出手术室,朝她走了过来。前胸衣服被汗水打湿了,脸上满是疲惫。 她高兴地站了起来,迎着他走了过去。 他伸开双臂,把她轻拥进怀。 她掏出纸巾,为他拭去手术帽下沁出的汗水…… 这梦无头无尾,梦醒后场景清晰似真,连他拥抱着自己的那种体温,那种温馨,都能真真切切地感觉得到。 她一度失神,也很沉湎于这种滋味和感觉。 但这莫名其妙的梦境从何而来?人说日有所思,才会夜有所梦。 可她哪思过这个场景,动过这些念头? 今天,突然想起这个清晰如昨的梦境,林沐雪脸上蓦地泛起一片红晕。 她心虚地左右看了看了,幸好并没有人注意到她。病人家属关注的眼睛全盯在显示屏上,家人的手术进展更新中。 时间滴哒滴哒如沙漏般,你等待时感觉它就像一只蜗牛,外面的世界由薄暮黄昏到华灯初上,等候室里灯火通明。 人很多,却保持着少有的安静。 手术室有一个小窗,叫到的病人名字时,亲属就去窗户那儿,领取手术中从病人身上取出来的东西。 叫到林妈妈名字时,林沐雪赶紧应答着朝小窗口奔去,她以为是个护士,出现的却是徐俊峰的脸。 他递给林沐雪一个小小的袋子:“等久了吧?里面是阿姨胆囊里取出来的结石,手术还有几分钟就结束了,手术情况很好,不要担心。” 语气里透着浓浓地关切。 他侧开身子,好让林沐雪可以看到手术室内的情况。 里面设备、仪器精良,亮如白昼。有两三台正在进行着手术,许多穿着墨绿手术套服的医生、护士围着手术台,脸上挂着轻松的笑意,看来是手术结束前最后阶段的闲适。 “谢谢你,俊峰!” 林沐雪感激地朝他柔柔地笑,虽然她没有分辨出那一台才是林妈妈的手术,徐俊峰的话,却让她的心从提心吊胆中安稳地摆放到实处。 “那我过去了,一会儿就好。”徐俊峰转身轻轻地关上了小窗户。 林沐雪看着袋中大大小小的、淡淡地呈肉粉色的一颗颗小石粒。 人类真是奇怪,身体里怎么会长出这么些东西,还够折磨人的。 十分钟后,徐俊峰和另一个护工推着手术车出来了。 林妈妈还处于麻醉末醒状态,脸色苍白,像睡着了一般。 林沐雪抢前一步,焦急地呼喊着“妈,妈妈,你醒醒,醒醒!” “嗯!”林妈妈虚弱地应到,极力想睁开眼睛,却睁不开来。她皱着眉头,眼皮不停地跳动,努力了好几次才睁开一条缝,找寻到林沐雪,她又疲倦地闭上了眼帘。 “正常的,等会儿就好了,还没完全清醒。” 徐俊峰看着林沐雪焦急而探询的眼神,安慰着她。 “哟,徐主任,这是哪个病人呀,您亲自送出来。” 一个对面而过的医生笑咧咧地打趣。意味深长地看了旁边的林沐雪一眼,好象一切都明了了似的,眼角的笑意更深更浓了。 走过已经两三步远了,还不断回过头来看林沐雪。 回到病房,徐俊峰很详尽、耐心细致地给林沐雪说了照顾林妈妈的注意事项,两小时内不能让她睡着,要不停地跟她说话。 林沐雪知道,手术后病人是极想睡觉的,但却不能睡着,因为这一睡可能就会长眠不醒了。 不能吃任何东西,包括不能喝水。 林沐雪看着妈妈嘴唇干裂,嘴唇不停地翕动,困难地吞咽状,她感觉妈妈承受的痛苦还不如加在自己身上来得痛快。 如果这种痛可以替代,她会毫不犹豫,考都不用考虑。 “今晚,你会很辛苦。有什么事就叫护士,我跟值班护士打声招呼,叫她帮着照看一下,你可以适当休息一会儿。” “不用的,反正我也没法安心睡觉。有我看着妈妈就行了,别给她们添麻烦!”林沐雪放低声音。 “我等会儿还有台手术,手术完应该很晚了,我就不过来了。好好照顾妈妈。”徐俊峰搂搂林沐雪的肩膀,转身走了。 林沐雪没想到他还有手术,医生都这么累? 看着他的背影,她心底不由泛滥起一种心痛的情愫.... 林沐乔回来了,同来的还有林沐雪的嫂子。 本来嫂子正和林沐乔闹着离婚呢。 据说闹离婚时,听到林妈妈患了癌症,嫂子跟她妈和姐姐打电话时,很是开心快乐!有点想跳起来的喜悦! 她的心眼里,总觉得林沐乔和外面的女人勾三搭四的不检点,报应终于落到家人身上了。 这次看到她能来,林沐雪还是挺感动。 过去,邓卓然生病时,嫂子也曾提着鸡汤,三两次地送来看望。也曾宠爱地对待年幼的汀汀,给他买蛋糕,买衣服。 汀汀看到她,也会嘴里甜甜地叫着舅妈迎着她跑过去。 可是光阴改变着一切,也改变着这个比林沐乔小了七岁的嫂子,她对林沐乔家人的态度。 林沐乔在病房呆了一会儿,在病房狭窄的空间里来回踱了两三个往返,脸上明显地写着不耐烦,就像感觉空气很窒闷似的走了出去。 嫂子坐在旁边的陪护椅子上,林妈妈想起身时,还过来帮着林沐雪搭把手掺扶一下。她们很少的语言交流下,林沐雪感觉彼此之间多了些生分、和不协调。 林沐乔不知从哪儿回来了,他默默无言地站着,看着林沐雪忙碌,终于开口:“沐雪,辛苦你照顾咱妈了,我们先回家。明天再过来。” “辛苦是应该的,自己的妈妈,我不照顾谁照顾呢?”林沐雪无可奈何地冲林沐乔笑。 嫂子如释重负、解脱般地站起了身子,跟在林沐乔身后出了病房。 病房里安静了下来。老教授夫妇打着此起彼伏的鼾声。另一床的肝积水老太睡梦中也皱着眉头,旁边留下她的小儿子陪护着,眼睛装满深重的担忧,凝望着床上病重的母亲。 这一夜,林沐雪没有合过眼睛,守到凌晨一点多,林妈妈终于可以安心睡觉了。但值班护士来提醒她,一定要让病人尿路畅通,撒出尿来,不然只有用导尿管导尿,那会很痛苦。 林沐雪怎么也不敢睡觉了,隔断时间就叫醒林妈妈,反反复复多次,时针指向四点过,直到问题解决,自己才能稍微休息一会儿。 第64章 那个在他耳边出现过多次的名字 江著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肝胆外科医生简介那一栏,徐俊峰这个在他耳旁响起过多次的名字! 终于在照片上看到了,明朗,冷峻,沉稳,棱角分明。职务:科室副主任,职称:副主任医师,学历:博士,专长……….。 “猪儿叔叔,你看什么呢,我们快点儿去看外婆。”汀汀仰起头,很是奇怪他的猪儿叔叔干嘛对那些一个个的头像那么感兴趣。 江著右手提着一篮水果,左手食指和中指被汀汀捏着使劲地晃呀晃。 他收住目光,低头看着胖嘟嘟红彤彤一脸着急样的汀汀,小脸上有细微的小汗珠渗出。刚买好鲜花,这个小人儿就自告奋勇要担当起捧花的重任。 若大一束花遮住了他大半个身子,只看得见两只小短腿频率很高的在地上不停移动。他蹲下身,放下水果,掏出纸巾来轻轻擦掉汀汀脸上的汗水。 “把花给我,叔叔来拿好吗?” “不好,汀汀拿得动”汀汀更快地翻动着小脚板朝前跑。 “小心点,别摔了!” 江著柔和地笑着跟了上去,眼里满是宠溺。 “汀汀!”林沐雪惊喜地看着朝她扑过来汀汀,她张开双臂,把汀汀搂了个满怀,眼里闪动着激动和喜悦。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不止适合情人间的思念,应该也很适合母亲对幼儿的想念之情。 “妈妈”汀汀有点难为情地扭动着身子,还有着保护怀着花儿不受林沐雪热情摧残的使命感。 “汀汀,谁带你来看外婆的?”林妈妈慈爱的目光从汀汀身上转向门口。 那里站着一个陌生、挺拔修长的青年,微笑的眼睛落在林沐雪母子身上。 林沐雪转过身子,愕然地看着走过来的江著:“你怎么来了?” “汀汀吵着要来看外婆,正好我也来看看伯母。” “以为你还在外地学习呢。” “回来好几天了。” “妈,这是江著,我的,同事。” 顿了一下,林沐雪就这样把江著介绍给林妈妈。 “伯母,好些了吧?” 江著把水果交给林沐雪,关切地看着林妈妈。 “好多了,好多了,谢谢你来看我,江老师。” “外婆,还有这个花。” 汀汀把花放在外婆的枕头旁边,小屁股一扭一扭地扭上了一张凳子。 “外婆,你痛不痛?凭我多年的经验,会很痛的。” 汀汀看着外婆插着留置针的手,用手小心亦亦地摸了摸,小眉头皱得紧紧地。 大家忍俊不禁地笑。 “不痛,不痛,我的宝贝来看外婆了,就一点都不痛了。” “你坐吧!晓风把汀汀扔给你啦?” 林沐雪拿起果蓝里的红香蕉苹果削了起来。 “韦壮来了!满脸风尘,一身疲惫。” “啊!从天涯海角追来了呀!林晓风是不是感动得泪流满面?” 啧啧!两人相视了然地呵呵大笑。 “好热闹呀!” 徐俊峰看着和乐融融的四口人,特别是那个阳光、帅气又儒雅,像一棵丰茂俊拔的树的陌生男子的出现,感到不久前自己和这对母女的熟悉、融洽氛围一下就变得有点疏离,一棍子把他打回到最早的只是熟识。 原来男人也是相当地敏感的,他感觉到一种很强大的气场和杀伤力。 “林妈妈,我炖了点乌鱼汤,有助于您的伤口恢复。” 徐俊峰打开还冒着热气的乳白色乌鱼汤,香气迷漫了整个病房。 “你太周到了,谢谢徐医生。”林妈妈高兴得眉毛都充满了喜意。 “徐俊峰医生。”林沐雪正要介绍江著。 “我是江著。非常感谢你,徐医生,把伯母照顾得这么好。” 江著伸出了手,自我介绍起来并真诚地说着感谢的话。 “客气了,应该的!”徐俊峰犹豫了一会儿,向江著伸出了手。 要说谢谢也不应该你说呀,这家伙还挺会先入为主,充当起主人来了。 两只手相握到了一起,停留了会儿,很快就松开了,但两人都感到了对方的力度和一种无言的传递。双方都心知肚明,那是一种互不相让的宣战,从这一刻开始。 汀汀的一双黑溜溜的眼睛从徐俊峰的头滑到脚,他的两只小脚不安分地晃悠着,嘴张成一个可笑的小o型。 林沐雪抱起了汀汀,汀汀不老实地用双腿紧紧环住了林沐雪的腰,双手挂上了林沐雪的脖子。 “我儿子,汀汀。”“汀汀,给徐叔叔问好” “小汀汀是吧,早就知道你了,真乖,这么远还来看外婆。汀汀想吃什么,叔叔给你买。” “冰激凌!”汀汀舌头吧啧吧啧舔了舔嘴唇,放开一只挂在林沐雪脖子上的手,飞快地侧过身子,弄得林沐雪一个列翘差点摔倒。 江著及时搂住了她的臂膀,稳住了林沐雪的身子。 在徐俊峰那个方位看去,这像极了一家三口相拥相偎的温馨一幕,脸上的表情顿时石化。 林沐雪脸上蓦地一红,极力迅速站稳身子,轻不可见地移出了江著的臂膀。 “徐叔叔,我可以叫你疯叔叔吗?我还有个疯阿姨” 林沐雪轻轻地吐了口气,幸好可爱的汀汀及时解救了她的尴尬。她放下挣扎着要下地的汀汀,用手指理顺了发丝。 “峰叔叔,可以呀,你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好不好?”徐俊峰觉得这个称呼也不赖,姓徐的又不止他一个,峰叔叔还蛮特别的。 “那我们走吧!”徐俊峰伸出长手臂,汀汀屁颠屁颠地抓住他的手。 “一会儿就回来。”徐俊峰回头对林沐雪轻轻一笑。 那笑真有点暧昧! 江著在心里闷哼一声。汀汀这小家伙,一个冰激凌就把他给收买了。 林沐雪把削好的苹果分成四份,用小刀挑着一份递给江著,自己拿了一份。 “等会儿我带汀汀回家,反正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只有辛苦你照顾好伯母了。” “这么快,回y城?”林沐雪没反应过来他指的家是何家,觉得他这么老远带汀汀来也不多停留一会儿,车来车去的,他能受得了,汀汀可不一定受得了。 “不是,我家是c城s区的,你忘了?很久没回家了,正好回去看看父母。” “哦,那你别带汀汀去了,汀汀就留在这儿陪陪外婆。”林沐雪莫名的不安,他怎么会想到把汀汀带回他的家,他父母会怎样想呢,她没把握。 “星期天下午我们直接回y城,汀汀要上幼儿园呢。我可跟汀汀商量好了的啊,不让他去,他会说我不守信用,说话不算话。”江著笑得坦然,就好象没有一点什么可担心的。 林沐雪绞尽脑汁都想不出一个好的理由来让汀汀不去。 汀汀兴高采烈地捧着一大杯哈根达斯冰淇淋回来了,徐俊峰紧跟慢跑才跟得上他的快速翻动的小脚板。 “著儿叔叔,我回来啦!” “好吃狗!”江著弯下腰,把他抱了起来,汀汀用勺子挖了一勺冰激淋送往江著的口,江著有点受宠若惊,张开了嘴:“啊…” 汀汀飞快地调转冰激淋,啊呜一口,送进了自己的小嘴,得意的闭着嘴,想笑又不敢笑,小脸憋得通红。 “小调皮捣蛋。”林沐雪爱昵地拍拍他弓起的小屁股。 很温馨的三口之家,徐俊峰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一幕。但他还是很想打破这个场面:“晚上我们一起吃个饭?我请客,也该尽尽地主之谊了。” “谢谢徐医生的心意,我和汀汀等会儿就走,回家看看父母。沐雪和伯母还请徐医生多费心照顾了。下次到y城,我一并感谢。” “著儿叔叔,我很快就看得到鸽子了吗?”汀汀兴奋地从江著怀里挣脱下地,拉着他的手,想能像鸽子一样长上一对翅膀,马上就飞到江著的家。 徐俊峰敏感地捕捉到了林沐雪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忧虑和不安。 他心里忽然感觉一种难过,为林沐雪。 第65章 爱屋及乌 第66章 唯恐天下不乱 林沐雪安顿好林妈妈,换了套米色休闲服走了出来。 “衣服都换了,闪电速度,挺阳光的,不错,另一番韵味。” 韩晓风贼贼地眼神扫描了林沐雪全身一遍,“这家伙穿啥啥好看!” 她心里充满了羡慕和忌妒,却半点恨不起来。 “不喜欢医院的味道!” 林沐雪说得倒是诚实。 “那不是很惨,多悲催的事!” 徐俊峰下意识的嗅嗅自己的衣袖“我可时时刻刻带着医院的味道。” “慢慢习惯就好!没准咱雪儿姐还会喜欢上医院的味道呢。” 韩晓风扑哧一声笑。 林沐雪没好气地刮了她一眼。 “咱们出去吃饭吧,时间也不早了。” “那不白白浪费了某人大半天的辛苦忙活?人家会伤心的!” “谁?忙活什么?”林沐雪打着问号,还没反应过来。 江著敲敲没有关上的大门,走了进来。 “饭菜的味道,雪儿姐,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韩晓风低低闷笑,眼睛骨溜溜从江著那儿转到徐俊峰身上,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看热闹,看好戏的表情。 “有嘛?” 江著嗅嗅自己身上“还真有!” 他哈哈一笑,洁白的牙齿闪着亮。 他系着围裙的样子也丝毫不减弱他拥有的那份高颜值。 第一次踏进江著的家,这个和林沐雪一墙之隔的130平米的住所。 林沐雪就奇怪装修期间,为啥她就从来没看见江著来过?隔壁有多远?就是那一堵墙的距离? 徐俊峰看着这欧式装饰的屋子,很亲切,完全就没有陌生感。很奇特的感觉! “这家好温暖,单单缺少了女主人的妩媚与温柔” “我尽力,尽早让它完满无缺。” 江著看着林沐雪满眼尽是期待。 徐俊峰也望向林沐雪,笑容淡定却从容。 林沐雪低下了头,有些不自在,有些心无着落。 韩晓风望着这两个各方面条件都优质的男人,心里有一种不服气,有一种不甘心潜意识地卷袭而来。 饭桌上对着丰盛的菜肴,她只低头闷闷地吃着,还有点心不在焉,魂不守舍。 她有些失落,李嘉林的身影这段时间老在她脑里晃动,失去才知可贵么?果然如此! 韦壮的阳光笑脸又跳了出来,他从天涯海角来过,小住了几天。 他说他看到南国的一颗鲜艳的红豆,临风泣血!于是他忍不住,山远地远跑来,只为看她一眼。 她心头一乐,脸上自然而然地笑颜绽放。 环顾左右,发现大家都盯着她看,韩晓风就如一个被当场抓住的初犯小偷,手足无措,窘态昭然。“看什么啊,我脸上花啦?” “真的花!” 徐俊峰向韩晓风凑近头,认真仔细地瞧了瞧,说的一本正经。 “真的呀!” 韩晓风赶紧掏出手机,对着屏幕着急的左边脸瞅了,右边脸瞅,再全张脸仔仔细细瞧了个遍,都没发现那里花了。 “唉!” 徐俊峰遗憾地叹息了一声! “配合一下啥,看你笑靥如花般绽放,不表演下,真真是白白浪费了化妆节约下来的脂粉钱。” “我看你是老鸡母爪子里也能找出点肉来的人。” 韩晓风有点被捉弄后的恼羞成怒,没好气的回敬。 “呀,看来我真还得练就一双火眼金睛出来,才有这水准完成你交待的任务。” 徐俊联系到自己刚才有“白鹤的脚爪子上争肉”的想法,就伸出手去:“真是同道之人,小人之见略同!我们真是相见恨晚哪!” “你才小人呢!”韩晓风以为他说自己小人,是指海南遇到他,没告诉林沐雪的事,心里到底是理亏了三分。 “你俩是不满意我做饭的水平么,故意捣乱,看看这些菜,就看不到消减的速度,你们应该狼吞虎咽才对的嘛。” 韩晓风费劲地夹了一筷子摆在徐俊峰面前的凉拌黑木耳,塞进了嘴里,这一筷子下去,盘子里就空了一大半。 嚼了半晌才能完全吞咽下去,终于空出嘴巴来说话了:“再看我,再看我就把你吃掉!”她把筷子又伸向了黑木耳。 徐俊峰一个眼疾手快,干脆端起了盘子,往林沐雪碗里夹了一些,再往江著碗里添了一些,把最后剩下的一古脑儿倒进了自己碗里。 打趣道:“你跟这道菜有仇呀!吃得太多,不益健康,要大家分享,才会健康快乐的。” 韩晓风睁圆的眼睛跟着徐俊峰手里的筷子转动,伸出的筷子停顿在空气中,很是不甘心的看着空了的盘子。 “你跟我有仇呀,我不吃你不吃,我一吃你就来抢。” “我是拯救黑木耳,免得被吞到你一个人的肚子里,它也要感受一下不同的胃肠道消化的历程,这样它短短一生的经历才略显丰富,不那么单调。” 韩晓风正想针锋相对地反击,手机突兀地在桌上呜呜地振动起来,这个时间的电话韩晓风总有点心虚。 当辅导员的第n种感觉,她感到了一种莫名的紧张,忽地抓起电话,描了一眼屏幕,“咦,怎么会是她呢?” 韩晓风吐了一口气,身子都松驰了下来,“谁呢?” 徐俊峰好奇地伸长脖颈看了看晓风的屏幕迅速地坐正了身子,来个结论式的判定:“不认识!” “喂,方蕾,怎么今天想起给我打电话了呢,你知道雪儿姐回….啊,谁?你说谁呢?……怎么会这样?什么时候的事啊?…..就刚刚?…….” 几个人被韩晓风严肃凝重的神情,和颤抖地声音弄得全身发麻,焦点全集中在韩晓风手中的电话上,几张嘴发出同一个问题。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韩晓风极力地平静着波动的情绪,可说出的话,声音还是充满着颤抖,她看着林沐雪。 “雪儿姐,王倩跳楼了!” 林沐雪不啻听到一声晴天霹雳,全身汗毛倒竖,浑身起着鸡皮。 她霍地跳了起来,冲了出去…….后面到底还跟着几个人,她无暇回头。 第67章 125+125≠250 一点半钟,那栋灰色调的办公楼后面,警察正拉起一圈警戒线,远远地围着一群人,低低的声音肯定在议论着同一个话题。 因为中午,教师和学生大都在休息,人不算多,但那冰凉的水泥地面上,一股腥红的血很是耀眼。 林沐雪脚软手软地跌撞着奔近,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地上那个已经没了一丝生命迹象的“尸体”几天前还鲜活地出现在她的面前,还跟她说着话。 她依旧看不到她的脸,她的脸被一头散发遮住,只隐约露出颈部一小块苍凉凝固的白。一只脚上半挂着凉鞋,另一只鞋被抛得远远地,孤独地斜躺在那儿,再也寻不到它的主人。 王倩的老公郑江华拖着沉重的步子,他抱着一床素色的空调被,满脸的胡碴,也掩藏不住他满心的悲泣,黑黑的脸更显沉重。 他缓缓地蹲下身,用手抚摸着妻子再没有温度的脸,握着惨白逐渐变得僵硬的手。他蹲下身,双手抱着头呜呜呜沉闷地哭泣着,肩膀随着哭泣剧烈地颤动。 周围的人一遍唏嘘,交头接耳声隐约传来。 他们看着这个好不容易从白血病死亡线上挣扎着走过来的男人,眼内写满同情和悲天悯人的情怀。 想到他们可爱的正上幼儿园的小女儿,再也看不到温柔的妈妈,再也没有妈妈温暖的臂弯呵护,从此她只能羡慕的看着其他和她同龄的孩子在妈妈面前放泼撒娇。 在今天,她失去了,所有的母爱和妈妈亲切的容颜。 天地间笼罩着一层昏沉沉、悲戚戚、惨烈烈地味道,浓得化也化不开。太阳也发出一种惨白的光,却没有半点温度。 林沐雪抬头看向那栋冰冷的建筑,从王倩躺着的位置往上延伸,最高处那里有一扇洞开着的窗,漆黑幽暗深遂地洞开着,专制强横霸道。像怪兽张开的血盆大口,深不见底,暗不见光,吐着阵阵污浊、血腥和腐臭的气流。 是什么刺激和勇气,让一向坚强、韧性十足的王倩从那里飞身一跃,把生命永远定格在了今天?义无反顾地纵身一跳,藏送掉自己正当的风华正茂?林沐雪不得而知,但她清楚的知道,那扇窗屋子里面坐着的是谁,一个黑影,一个撒旦! 第二天,校园里的热门话题就是王倩跳楼事件,版本相似,说话人的语气和态度观点各异。 有的说王倩因为学校没给她转正,一次又一次找领导理论,领导一次又一次以一种理由另一种理由拒绝。 王倩还多次找了y区几个有头有面的人物出面说情,都无果而终,因此绝望透顶,以死相胁,领导不为所动,最后跳了下去。 有的同情她得到不公正对待,有的对她的行为嗤之以鼻,有的骂她太傻,有的说她脸皮太厚,有的说她太不值得,有的说她太狠心丢下这么小的女儿和生病的老公。 总之,都觉得她太不把生命当一回事,太不值得,把自己的生命看得太廉价。 这世上,有的东西,该属于你的,你躲都躲不过,不属于你的,你何必强求?况且付出生命的代价! 林沐雪记得,王倩有一次跟自己一起在运动场散步时,听她聊过。说她去找过校领导几次,每一次校领导都以不同的一种理由搪塞。王倩问领导为何单单不给她转正,还提出了几个和她一样性质的同事,学校为嘛全都给转正了。 领导说她在公开场合说了什么“学校领导说话不算数之类的话”,让所有校领导都知道了这件事,觉得有失颜面。 王倩再次到校领导办公室申诉,说夏木清既不是家属也不是留校学生,为什么转了? 那领导却恼羞成怒,暴跳如雷,冲她口沫横飞地吼:“人家夏木清有后台关系,学校平时和“关系”有不少的工作往来接触,人家“关系”替夏木清出面,不答应转,就是抹不下面子!你觉得不公平,你觉得不公平,你去告我呀!” 王倩低着头喃喃道:“我才不告你呢!那学校对困难职工不是应该关怀,应该帮助的吗,同样的条件,同样的要求,我达到了学校为什么不同样对待?这不是帮助却是打压吧。” 领导极为不耐烦,冷冷地道:“你老公生病,又不是学校让他生的病。他生病学校不是还搞了个捐款活动的吗,你们不知道感恩戴德,却恩将仇报!” “开玩笑,这么容易就给你转正了,你想一步登天啊,得寸进尺!” “你表现优秀点啥,你表现优秀点还差不多!” 王倩整个无语了,别人转没得说滴,为嘛到自己这儿就叫一步登天呢? 学校的确是在她无钱医治老公的情况下,她书面请求学校借款给予了帮助,学校那个很慈祥的女领导在收到她的求助信后,的确号召全体教职工捐了款,举全校之力凑了四万多,王倩写借条再跟学校借了三万,才得以渡过了无钱医病的难关。 可那是全校教职工的情义啊!学校工会的名义,当时也给了六百元的慰问金,除此之外,实际上学校并没出一分钱,那借的钱可一分不少还了回去的。 对此,王倩还是感激的,特别感谢那个不遗余力组织捐款的女领导。 而那个冲她叫嚣的校领导,在邓江华最初入院时是来医院看过的,并在邓江华的枕头下塞了两百元。 地方医院出于对自家医院效益的自我保护,不同意邓江华转院到c城,那家对白血病m3型有更好医治技术和药物的医院就治。那个地方医院的女主治医生态度强硬,严词拒绝邓江华转院。她冷漠地回答王倩提出的“既然没药,也没更新的技术,什么时候才同意转院?” “治不到的时候,就可以让他转院了!”那个叫罗章琴的女医生生气地回答。 当时还是副职的校领导一马当先,去找医院院长签字同意邓江华转院,个子不高的校领导远远走在王倩前面的身影当时落入她的眼中,是那样的伟岸和霸气。 其实王倩对校领导是感激涕零的,在外人面前,她总是以爱戴之心对个宣传这位领导,那时的她把心里满满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林沐雪曾听c城某高校的一位认识王倩的老师,听说这位校领导口碑有多么多么的好。林沐雪问他怎么认识校领导的,他讶然回答“不认识!听王倩说的呀!” 原来都是王倩宣扬的呢。 于是她碍于这份情义,只要是有机会的时候才去磨磨领导,也不吵,也没闹。只是抱着去问问的态度。 期望有一天他们善心大发,或者良心发现,或者本于“公正”两字给了她编制。 她就有了一份和其他在编教职工一样稳定、可观的收入,有一份即使老公没收入的情况下,她也足以养活自己和女儿的收入,有一份老公如果再次生病她也不用惶恐、惊慌、害怕没钱可医的积蓄,足以应急。 其实她的要求很简单,这对其他人来说如此简单容易的事,摆在她那儿就成了悬而末决的大事、难事。 人和人之间就是这样的不同! 王倩也常常安慰自己,命中有的终须有,命中无时不强求。或许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不该她拥有。 在这学校没有编制就是二等公民,拿着微薄的薪酬,忍受着一些在编职员戴着有色眼镜,高高在上,目空一切,根深蒂固地傲慢与偏见。 有时,她把不满和情绪,写进文字里。这是发泄么? “这里,是一个多年调节水库,你在混合层,我在斜温层。 125+125带上db你可以不是二百五。 感受就像风向玫瑰图,站在不同经纬度,吹着不同的风。 我把心情混凝沉淀后砂滤,只留微粒在凡尘里游荡。 感觉自己好二,嗯,真的是二。” 林沐雪看过,也就是看过,因为王倩极少发说说。 林沐雪看到好友动态提示里,有王倩发的说说,她很好奇地点开看过,可是看了三遍,也没能弄明白王倩所要表达何种意思。 因为她不是她,怎知她心!? 她记得c城那家以血液方面技术闻名国内的医院,邓江华的主治医生对她说过的话,“这病可以治愈,却不能治断根,有可能复发,愈后生命力也可能几年,也可能几十年。但愈后的三年,五年,七年是危险期,渡过这危险期就安全了。” 每一次,邓江华有个感冒、咳嗽的,都让她提心吊胆,心惊胆战的。 那次她和林沐雪去xx大学读书,刚下车,就接到邓江华的电话,说他感冒了,做了个检查,结果还没出来。说的她从晴朗的心情一下掉入到乌云笼罩,浓浓的担忧集聚。 她想马上坐车回去,林沐雪安抚着她,叫她不用太过担心,等结果出来再说。 而结果是邓江华因抵抗力太差,感冒引起了肺炎。 对别人来说,肺炎也算不轻的病灶了。而听在王倩耳里,却是好消息一般! 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三年过去了,邓江华的病终于平稳、安定地渡过这些天天,月月,年年。 这个平凡的家,坚强地在风雨中站立,归于平静,平淡的千万千万家庭中。 这一次,王倩又去找校领导……. 可这一次,真的不同,王倩真的跳了,在事隔这么久,一切在她都应该心里通透,万事看开的情形下。 第68章 我跳,我跳,我跳跳跳 第69章 那很经典的镜头 林沐雪一行到达农家山庄时快十二点,山庄老板是个矮壮而的四十多岁女人,穿得很是喜庆,红裤、红衣,外套一件驼红马褂。 看到他们的大巴到了,她站在院落里,脸上带着精明而专业的笑容,眼睛扫视着群体,搜索着下车的人中领队的身影,热情地呼叫着领队“板凳”的名字。 因为领队可以选择入住那家山庄,她忙不贴地向“板凳”迈动着粗壮的双脚,脸上绽放出最大限度的灿烂。 没有多少犹豫,领队就决定入住这家山庄。山庄条件不是很好,都是标间,不大的房间里摆着两张单人床。 大家俩两自由组合,房间里设备很是简单,但看来还算干净整洁,必备条件满足,这对常在野外行走的户外人来说,已经无可挑剔了。 放下随身携带的装备后就可以吃饭了,饭后稍作休息,下午就可以直奔牯牛背,想想就激动。 林沐雪看过很多驴友发的牯牛背山陡、峻、险的照片,没想到很快就可以切身感受,亲眼目睹,设身处地体验一把啦。 按规定,菜式一样,一桌十人,坐齐就可以动筷子。 林沐雪和宿友阿朱发现早到的群友和司机已经占据了满满的两桌。她们两个只好坐在旁边的空桌边,等“穿山甲”群的人到来,好拼桌。 “嗨,嗨,我运气怎么能这么好呢。”一个熟悉而快乐的声音。 林沐雪从手中的屏幕上抬起脸。 “没想到你也会来。” 林沐雪有些愕然地站起身,笑盈盈地握了握徐俊峰伸过来的手。 “我本来,是来过一次的,昨晚都想到放弃,今天早上,却在婉转的鸟鸣啁啾中醒来,没了睡意。于是决定来了,还好,还好!我得感谢那两只可爱的小鸟。” 徐俊峰在林沐雪身旁坐了下来。 “camel,你小子原来是佳人有约呀!怪不得,怪不得……” 一个瘦得像竹干的三十多岁男人大咧咧地坐了下来,脸上眼周长了好些雀斑。 “美女们,我叫豇豆,很高兴和你们同桌吃饭,一同爬山。” 果然人如其名,这名字叫得还挺写实。林沐雪想,叫bamboo也蛮形象、具体的,她嘴角不由漾出了笑意。 “想到什么,笑得这样开心?” 徐俊峰双手扶着林沐雪身后的椅背,凑过脑袋,柔柔地低声在她耳边问道。 热气钻进林沐雪的耳膜,痒酥酥地难受,她感觉自己的脸很不争气的一热,很是丢人。她有些慌乱地偏过头,正对上徐俊峰下俯的脸。 “咔嚓!咔嚓!” 林沐雪急急抬头,豇豆的手机拍摄的余光还在空气中。 “哎,这破手机,偷拍都不行,暴露我的意图。” 豇豆急急忙忙揣起手机,提防徐俊峰来抢。 “记得传给我啊。记得传给我了不准保存啊。” 徐俊峰警告似的提醒他,头靠过去低低地说道:“私人版权所有!” 林沐雪敏感地捕捉到他俩脸上都有着丝贼贼坏坏的笑。 “自由行”和“穿山甲”友情会师在这个山里农家山庄,“板凳,黄万金油”两个领队双手交握在一起,一旁的群友咔嚓、咔嚓声不断,挺有两国领导访问时握手的国际范。 徐俊峰所在的群队规模小了些,只有18人。和林沐雪出行的队伍一样,女多男少,明显的阴盛阳衰,27女13男。 两个队的人合在一起却蔚为壮观,两个车的司机把他们送到离山脚下还有好长一段路的地方,一条石渣和泥合成的山村马路陡而成s型弯曲。 司机对自己的技术的确没有自信和把握,担心他那车爬上去也会喘气。于是果断地和领队商量好傍晚接他们的地点后,调了几次才有些困难地调好车头,一溜烟跑了。 以行走、运动为乐事的驴友们,肯定不会去计较那点路途的距离。山间的清新空气和满眼的绿意,让心情像天上的白云,悠悠的飘悠。 “帅哥,你网名叫什么?” “你是“穿山甲”户外群的哈,经常出来爬山吗?” “帮我背下包,可以不,帅哥。” “帅哥,帮我拍张照。” “帅哥,我的水杯放你包里吧。”……. 徐俊峰有点应接不暇的手忙脚乱,他突然发现自己前后左右,全被女驴友潮水般包围了。水灾泛滥中,好不容易突出重围,紧追慢赶上在前面走得轻松自得的林沐雪。 “美女,网名叫啥啊。” “点点风,camel帅哥” “乱说!我知道你不叫这名字。” “没骗你,在户外群我就叫这个名字,你不也不叫骆驼吗。” 林沐雪在心里觉得好笑,户外群还有个叫“翦翦风”的队友,可是她并不是她! 他俩相视而笑。户外群出外活动都叫网名,真名却鲜有人知。 “走,跟上前面的领队万金油,他脑内知识贮备丰富。可以长长见识,也可以听到好多不同的风土人情。” 徐俊峰好伸出手,想拉着林沐雪的手,一口气往前追赶。 可惜他脖子上挂着单反,肩上背着背包,手上还有一根登山杖。 而林沐雪一听他的建议,早已“好!”答应了一声着,便迈开了轻快的步伐。 “据说,解放前牯牛背是茶坪梁子山上村民下山的必由之路,也是高青场上居民上山打柴的必经之路。那时,经牯牛背来往的行人四季不断,有挑货上山的,有挑柴下山的,从没因牯牛背的百丈悬崖犯过危险。公元1923年,因经常有川黔乱兵过境,再加土匪猖獗,高青附近的绅粮(富裕人家)就举家躲到牯牛背上,至今筑墙建屋的石坎长柱依在。为防兵匪攻入,在山的入口处筑有山门封锁了入口,形成“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势。牯牛背山侧一灌木丛中有一条石缝,常年都有一股清泉流出,它既不因山洪爆发而涨溢,也不因大旱来临而枯竭,泉水清冽甘甜。相传民国35年,有一个名叫王螯的人,从外地劫来洋机器,躲在此山上造伪币,至今,上年纪的村民都会为此而津津乐道。” 万金油正打开了势如江水的滔滔不绝。 綦江郭扶高青牯牛背山峰,一道丹霞岩山脊光滑红润,象牛背一样弯弓绵延约200余米,走在背脊上,晃一眼垂直距离约100米的峰底,这个背脊没有树枝,更没有华山上的左右护栏,跟秃顶差不多,走上去硬是一个悬吊吊的感觉,号称綦江华山一条路。 有些畏高的林沐雪感到有短暂的头晕目眩,一丝恐惧穿流而过。同行的好多女友友却没有半点心虚,在上面行走如风,还摆出各种pose:飞翔,金鸡独立,跳跃,大鹏展翅…… “camel!帮我照两张。” “camel,快点!” “camel,准备好了没。” “camel,我跳了哟” “camel”…….. 徐俊峰现在最后悔的事,莫过于,早上在自己的脖子上挂上一个相机了。这无异于自己给自己的脖子套上了项圈,就如孙悟窑紧箍咒,想取都取不下来。 他满以为他的相机里,会是林沐雪的千姿百态,仪容万千,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 而想拍的没有要求他拍一张,不想拍的一个刚离开了范围另一个又挤进了镜头。出于礼貌,出于教养,他机械的按动着快门,希望早一点结束他摄影师的重任。 “我和camel帅哥照一张。” 一个叫秋天的小个子三十岁左右的女人,不管徐俊峰愿不愿意,早已贴了上去,不由分说地挽住了他的一支臂膀,头靠了上去,作小鸟依人样,脸上两个大大的酒窝盛着两汪醇酒。 她右腿直立,左脚尖点地,小腿与大腿成105度角斜靠在右腿上,据说这是她的招牌pose,镜头里还真的可以拉长身高呢。 效仿的女人一个接着一个,搔首弄姿,或揽着徐俊峰胳膀,或靠在他肩上。 敢情我成了一个景点了,都来留影纪念,徐俊峰感到背心沁出了汗珠。 同样带着相机的黄万金油却乐得轻闲,他的镜头里多的是鱼石草木,极少摄人。这不,他专注地拍着牛头,牛背,牛尾,远处叠嶂,山下梯田人家。 林沐雪坐在牯牛背山牛尾,看着牛背处的热闹,和乐此不疲、缤纷炫丽的女友友们照像时的百媚千娇。 她和其他人合影了几张后,就小心翼翼地往前挪动,目不敢斜视牛背下面光秃秃地陡峻悬崖。 什么时候徐俊峰的背靠着她的背坐下,下面一阵盖过一阵地起哄声,才把她极目远眺的视线及翻飞的思绪,收了回来。 不知豇豆已按了多少次快门,她右手撑着地扭转头,对上了徐俊峰微笑的脸。 咔嚓,咔嚓声不断! 万金油也加入了拍摄的队伍。林沐雪慌乱地站了起来,却有些重心不稳。 徐俊峰迅速抓住她的左手,长臂一揽,林沐雪的小蛮腰就在他的臂弯中了。 林沐雪出于惯性抬起一只脚,这是什么舞的经典动作呢,探戈? 咔嚓、咔嚓声不绝于耳! 林沐雪有,在毫无准备下,被置于舞台聚光灯下的慌乱和紧张。 她红着脸脱离了徐俊峰的环抱,低着嗓子跟他说了声谢谢。 好些女友友张大呈o型的嘴,很是静默。 她们不得不承认,刚才的镜头真的好美! 就如泰坦尼克号船头,那很经典很熟悉的浪漫画面。 真真切切地,男女主现实版,在众人面前上演。 第70章 人家菜花娘娘出来散个步 山里的夜来得比城市早了很多。 吃罢晚饭,洗去一天的疲劳,习惯晚睡的他们三三两两的相约山间马路散步,石子和水泥铺成的道路在月光下透着灰白色的光。 没有车水马龙,没有灰尘和尾汽。不用深深地吸一口,这里的空气想吸多少,吸多少,清新纯净,源源不断,负离子还多。 “我还真庆幸加入了穿山甲,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遇到了这样的你们。不然,我们怎么会有机会和林沐雪一起在这儿散步。” “得了吧,骆驼,你们两个地区相隔又不远,你想约还没机会吗?不过,我们穿山甲还真提供了一个平台,即能交友,以后保不定还能结亲!哈哈哈…..” 豇豆笑声打破了山间的静。他人挺瘦长,肺活量确实不低! “来句诗意点的,不如说:我在银河系摆渡,太阳系抛锚,不小心投影到了地球,于是遇到了你。” “嗯,点点风这句不错,比骆驼的简洁多了。” 阿朱点评起来。 “你叫阿朱?不会是天龙八部那个阿紫的姐姐转世吧。” 豇豆打趣道。 “我名字里有个朱字,群友们叫着方便,就叫阿朱啰,那有什么阿紫姐姐转世,你武打小说看多了,联想丰富。” 阿朱身型高大,豇豆在她面前明显就是一个被保护的对象。 “武打小说看得不多,电视连续剧还是看过,对刘涛印象很深,美女嘛,可以养眼,因此记忆难忘。” 豇豆摸摸头:“那句叫什么,古人说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辗转反侧。看来今晚我就庄生梦蝶,让刘涛进入我的梦乡。” “还没睡觉呢,就开始做梦,要是梦到骑着扫帚来的黑衣女巫怎么办。” 林沐雪格格地笑起来。 “那我就坐上她的扫帚,和她一起周游各国,看异国美丽的风景。还有,着黑衣的并不就是女巫,比如……” “比如咱们的点点风…..” 豇豆抢过徐俊峰的话头,看向林沐雪一件宽松轻柔休闲的黑色长t恤。 “怎么几个老大不小的人,说着童话般的故事呢。” 林沐雪一笑,大家伙也都笑了起来。 “呀,蛇,有蛇” 阿朱尖叫了起来。 空气立时紧张起来,微弱的月光下,一条带着黑褐色、间隔黄色暗纹的蛇,正舒展身姿躺在石籽路的正中央。 “闪开,让我来。” 豇豆冲了上来,手疾眼快,一只手抓住了蛇的七寸。 蛇张大着嘴,吐着长长的信子,尖利的牙齿示威的闪着白光,身子不停地在豇豆手中扭动、挣扎。 “带回山庄去,再跟老板娘杀只土鸡。呵呵,有口福啦,鲜美的龙凤汤。” 阿朱兴奋地欢叫。 “听说蛇周身是冰凉的,我摸摸呢。” 林沐雪还是有点心虚地伸出手,避开它吐着的信子,张大却不能动的嘴,在蛇身上抚摸了起来。 蛇身并不是想象中的冰凉,但的确也没什么温度,浑身散发着强烈的腥臭,难怪是冷血动物呢。 豇豆一只手抓着蛇的七寸,一只手抓住蛇的尾端,一会儿提在手上,一会儿把蛇绕在自己的脖子上,玩起了即兴训蛇表演。 “这蛇就是普通的菜花蛇,肯定有两斤半左右,炖汤比较合适。” 豇豆边玩弄边说,舌苔下分泌出唾液,对美食的垂涎。 “人家在自己的地盘活得好好的,出来散个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就被我们打扰了,还引来杀身之祸,还是放了吧!” 林沐雪看着做无畏挣扎的蛇,想想它心内的恐惧和惊慌。 在强大的人类面前,被掌控住了的生物,显得多么的弱小和无任何反击的能力。 徐俊峰微笑着,看林沐雪为蛇的命运担心的那副严肃的模样,拍拍豇豆的肩膀:“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们还是不饱口福了。说不准那天它羽化成仙,一个绝世菜花娘娘为答谢你的不杀之恩,就以身相报了呢。” “还是放了吧。” 一旁的阿朱看看两人,附合着说。 豇豆在“好生之德”和“鲜美龙凤汤”,及三人的一再要求下纠结犹豫了半分钟,最终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把蛇抛进了旁边的草丛中。 原来它们的生存权力只在人类的一念之间--或存或殆!看着它游走逃脱,林沐雪心底终究是松了一口气。 “咱们回去吧!”蛇的出现,让大家没了散步聊天的兴致。 远远地看到院子里熊熊燃烧的篝火,温暖的火焰和话语把寂静的山庄拨弄得笑逐颜开,空前热闹。 “我们怎么忘了还有篝火晚会呢,快走。” 徐俊峰趁机拉起了林沐雪的手。 咔嚓!咔嚓!豇豆一个偷拍又告成功。 “击鼓传花,传到谁手上谁表演节目。一则笑话,一首歌,一支舞,一个pose,t台秀都行。或者背首唐诗宋词,元曲小调都成,这简单了吧。” “女汉子洲洲”拿着话筒,在围着篝火而坐的人群中充当今晚的主持,她热情火辣,有着异域的风情万种。 “可以,可以,但你先跳个舞,热热气氛!” “好!” 附和声合着铺天盖地的掌声经久不衰。 “要的嘛!我又不想藏着也不懂得谦虚,本人正学爵士,就来一段,music!” 洲洲今天是有备而来,穿的就是舞蹈服,腰间露出好看的人鱼线。 随着音乐的节奏,急促又富动感地跳了起来。 坐着的人都站了起来,跟着音乐击打着节拍。她热情、奔放的演绎着舞蹈,场上的气氛被她的一支舞,挑动得没了半点扭怩和拘束。 “板凳”左手一个盆,右手一只勺,长一声,短一声,慢一声,快一声的敲打了起来。 一朵盛放的淡蓝色“绣球”花从一只只手中传递开来。 “豇豆,豇豆!来一个!” 阿朱从自己手中,把花安全递给豇豆,终于脱险后的欢呼声,她的双脚不停地在地上跺着。 “这么霉?看来菜花娘娘并不感念我的好。” 没跟他们一快儿散步的人,对他的话语感到奇怪和莫名其妙。阿朱笑着向周边人讲述着刚才的经历。 豇豆拿起话筒,清了清嗓子,唱起了“光阴的故事”。 那南腔北调,和干涩的嗓音委实让人不敢恭维。哄笑声中,他完成任务般结束了人们耳膜的痛苦。 “鼓励!掌声响起来” 洲洲接过话筒,为他拍起了手掌。 “我得去洗洗手,蛇的味道真还浓得消也消不散。万一吸引来她的姐姐妹妹、子子孙孙,我可招架不住。” 豇豆在响得震耳的掌声中向院头的水池方向冲去。 林沐雪把手放在鼻子下,真还是――那味道,她皱皱眉,也跑向了水笼头。 第71章 长得这样帅,就不要出来招摇 一曲安小琥的《没那么简单》,颗颗音符仿佛流动的水珠,润泽了她的嗓音,美妙的嗓音在夜空中飘荡,在风中飞扬流转。 灵犀,一个美丽的女孩。 林沐雪想起白天牯牛背她伸出的小手,细柔的话语,拉着她走过最窄最险的牛脊处,心底漾起别样的温暖和柔软。 她笑着使劲的为她鼓着掌,喝着彩。 “板凳”继续叮叮咚咚地敲打。 “穿山甲”群的“陌唯”像扔烫手山芋似的,把花塞给林沐雪,她还没来得及拿起花,敲击声停了。 一阵阵兴高采烈的笑声。 “看来我把菜花娘娘的好运洗走了呢。” 林沐雪笑着施施然站起身,把长t恤在腰间系了个结,立时变得简洁明快,我活动活动筋骨吧。 “哪一个孩子不想家,哪一个妈妈没牵挂、牵挂”、 “家,我的月亮,路虽远,你放心吧……” 随着付笛生、任静、付豪演唱的“家”,林沐雪款款起舞,她用形体把“家”浓浓的情,满满的爱表现的淋漓尽致,磁性的嗓音,清新的旋律,浪漫的情绪,优美柔韧的舞姿。 几十个人沉醉在视觉和听觉的盛宴里,意犹末尽地在余音中徘徊,他们心中产生了共鸣:家是港湾、是乡愁、是一生难以割舍的牵挂。 徐俊峰的眼睛久久地在林沐雪身上停留,思绪却飞得好远好远……. “来吧!全体参与,绕着篝火,我们一起来跳《锅庄舞》。” “嗬嗬嗬……” 全体站起了身,融入轻快的节奏。 篝火晚会在“锅庄舞”的欢快声中拉上了帷幕。 为了穿越第二天的蟠龙峡谷,为了多走几个景点,山庄的夜恢复了它应有的宁静。 一条大河哗啦啦的一路欢歌,小心翼翼沿着河边一条青苔着生的石板路前行,许多人还是有频频滑倒的险象环生。 河边的芦苇,茂盛的灌木草丛,不知名的野花,枝干秀美的野草藤蔓,经过沧海桑田变迁的嵌着鹅卵石高矗的巉岩,原生态的清幽与了无人迹的峡谷,让一行四十人感到内心的自豪和抑不住的喜悦。 林沐雪想起了曹文轩的大河,今天的景致像极了曹文轩笔下的诗情画意。她还想起了汤素兰的当了“半小时爸爸”的“笨狼”,想起了鸭妈妈,鸭宝宝,还有――讲述这个故事的江箸。她的脸上不自主地浮起一丝浅浅淡淡地笑。 脚下打滑,她另一只抬起的脚落下想找到一个着力点,却没想到落在了更湿滑的青苔石块上,脚下一条长长的滑痕,整个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后倾倒。 后面的人双手穿过她的双胁急时接住了她,她的头磕上他的下巴,立稳身子,她转过头。对上了张一丝微笑也没有,还有丝冷峻的脸。 “一心不可二用!”徐俊峰闷闷的声音。 “谢谢,撞痛你没有?” 林沐雪盯着他红了一小块的下巴。 “痛,怎能不痛!世上最远的距离,莫过于我在你身旁你却想着远方的别人。” 林沐雪定定地看着他:“这人眼睛能穿透啊!” “把我下巴撞歪了,你得负责。” 徐俊峰停顿了一会儿:“负责我的整容费!” 林沐雪看到他的笑,心里的紧张才舒缓了下来。 一条长得像蚕样的绿绿的肉肉的大青虫,黄万金油把它当名星似的放好,摆拍。咔嚓、咔嚓不停地按动着快门。 林沐雪汗毛倒竖,浑身发冷,鸡皮疙瘩一阵阵麻麻地传透全身。 秋天赤手捉住了它,它扭动着肥肥的身子,秋天笑盈盈地举着往林沐雪面前一送。 “妈呀!” 林沐雪见着鬼似的尖叫一声:“别,我,我,我跟你绝交!” 她声音颤抖着,蹦跳几下拉过徐俊峰挡在面前,双手抓着他的肩膀,头抵着他的后背。 “蛇都不怕的人居然怕虫!” 秋天嘟囔着:“阿朱,对吧?咦,阿朱呢?” 她丢下虫子,快步超过两个人往前面追赶阿朱去了。 徐俊峰用登山杖把虫子拨弄到路旁的草丛中,林沐雪逃也似的往前直冲,超越了无数个人,好似虫子能瞬间破茧成蝶,胁下生双翼,一下追上她,再原形毕露。 “慢一点,小心脚下。” “camel,你干那行的?” “呵呵,保密。” “camel,没想到你也喜欢户外活动,下周我们自由群组织去大圆洞,原生态,风景特好,特别凉爽,去吗?” “时间定不了,万一有什么事呢,今天不是才周日么。” “camel,你的qq号是多少,加个好友。” “camel,怎么不带你夫人一起出来?” “camel…….” 徐俊峰发现自己前前后后全是女人,他又被包围了,怎么刚才那么安静,现在却那么多的叽叽喳喳呢? “这块石头好有造型,帮我照张像,我跟帅哥一起,camel。” 不由分说地拉过徐俊峰,盛情难却,却之不恭啊,于是,绿蔓墙,大树下,溪石旁,到处都留下了徐俊峰玉树临风的身影,有亲昵地挽着他手臂的,有不好意思却硬要靠过去的头,有按着他双臂的。 翘臀挺胸收腹,抬手侧身回眸,卖俏装嫩,再加搔首弄姿,真是千姿百态,让人叹为观止。 走进峡谷中游,植被愈加茂盛,林木遮掩溪谷。竹子沿着溪流两岸生长,贯穿始终。竹子以上的区域大多为灌木草丛,在最上面一梯级,则是松杉森林,很有特点。 峡谷中没有太集中的景点,这恰是没有人工雕琢的原始景色,很有野性。许多灌木,与花儿一般,想开花时,它就无拘无束地缩放。 “终于追上你了,林沐雪,你跑那么快干嘛呢?有你在,我才会耳根清静,落得清闲。” 徐俊峰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汗珠子挂在他鬓角。为抄近路,在灌木草丛中穿梭,全身粘满了尖利的毛刺,活脱脱一个刺猬。 “怎么,受到骚扰了?敢情你当我是你的挪亚方舟呢,可以拯救你出水深火热。长得这么帅,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清俊标格的,就不要出来招摇了嘛。”林沐雪看着有些狼狈的徐俊峰,有些忍俊不禁。 “你有点同情心好不好。对了,要么你吃醋啦,为我吃醋?我太荣幸了!”徐俊峰双手拄着登山杖,把下巴靠在上面,憩了会儿气。而后凑近林沐雪,偏过头去乐滋滋地看着她。 “见过自恋的,但还没见过你这样自恋的。” 林沐雪用手撇开他凑在眼前的头,想起那句“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觉得有点异曲同工的味道,噗哧一下乐了。 “说说,你在腹黑什么?” 徐俊峰皱了皱眉头:“难道又想起那个谁谁了?” “就不告诉你!”林沐雪流星般的举步如飞。 “哎哎,等着我!别走那么快!” 徐俊峰回过头瞄了一眼,怕鬼追似的紧赶慢赶着追了上去。 一条泥泞难行的道路摆在面前,他们闯入了蟠龙抽水蓄电站正在施工建设的场地,投资51个亿,一等大(1)型工程,被誉特高压“稳定器”。 难怪一路行来杳无人烟,仅有的人家也全移民了。 艰苦跋涉了近一个小时,鞋早已面目全非,上面沾着厚厚的粘泥,一双鞋比原来重了好几倍。 场内施工人员只是用奇怪地眼神看着这群闯入者,幸好没有把他们驱赶出施工场地,让他们打道原路返回。不然他们就应该追悔,对早一小时前,就醒目的立在那儿的“施工场地,请绕道而行”的招牌,熟视无睹的后果了。 一截十四五米长左右的烂泥浆路横亘在面前。左边陡崖灌木,再下面就是急流奔涌,右边沙砾松散的陡坡,泥浆却有十来米深,无路可走。 他们像蚂蚁一样传递起一块一块的石头,有些石头就如石沉泥潭早没了影子。 一个穿着足膝盖长雨靴的高壮男子出现了,架着副眼镜,让他平添了份斯文,什么时候跟在队伍后面的,没人知道。 他扫视了一眼这群人,眼睛停留在林沐雪身上,把她从上往下扫视了一番:“长得这么斯文秀气,雅致可人,细皮嫩肉的,跑到这荒山野岭来晃悠什么。” “嘿,我惹你碍着你了,谁规定我就不能跑这荒山野岭来。”林沐雪窝着火。 “兄弟,好样的,这么快就替我出了口气,这叫那个什么,以牙还牙。要是再把那晃悠改成招摇的话就更贴切了。” 看徐俊峰乐不可支的模样,林沐雪瞪了他一眼,很想抓一把泥浆扔到他笑得灿烂无比的脸上,给他的脸上来个“锦上添花”。 “谁想先过去?我可以抱她过去,只限美女。” 高个子男叫嚣道,好些个女的缩回了身子。 “好啊,我先过去,但要公主抱哦。” 女汉子洲洲撇开前面的女人,钻了出来。 高个子打横一揽,轻轻松松地把洲洲抱了起来,几大步走过了烂泥浆,却没有放她下来的意思:“走啰,回家啰!” “快放我下来!”洲洲着急了,不停地挣扎着狂乱地摆动着两只脚。 “呀,本来想带回家做压寨夫人的,算啦,太野了,看来驾驭不了。” 高个子放下急红了脸的洲洲。 “还是好事做到底吧,给你们开辟一条通道。” 高个子用脚当钉耙,几下就刨开一块稀泥,垫上一块后面传递过来的石块,反反复复地重复着这个动作。 大家松了一口气,顺利通过了泥浆路,洲洲跟着高个子走在队伍最前面,火热地不知聊着什么,时不时传来她抖落一地的笑声。 “青苔石径灌丛,修竹芦苇蔓栊,长河溪石桥拱,烈日碧空,驴行人在路中。” 林沐雪想,马致远要是听到了她心底的念叨,会不会激愤之下,从地下一跃而起,对她横眉冷对? 第72章 其实感情就像织毛衣 “点点疯,我把牯牛背之行的照片发你qq邮箱了,你看下。” “其实这名字一点都不适合你,想不明白你为何叫这名字。” “名字本来不好听,你还乱叫,不是更难听?”林沐雪不客气地甩了一个白眼。 她点开邮箱里标明照片的文件,风光独特,人物清新,一个快乐写满每个人的眉尖眼底。 有好些照片,主人翁就是林沐雪一个,背影,侧身,攀爬,仰望,回眸……举手投足的光与影结合得很好,那全靠摄影师抓拍的角度和光影的把捏。 这家伙,医生当得很是专业,摄影技术也没捺下,一点也不比专业摄影逊色。她嘴角上扬起一抹淡淡的轻笑。 门口一个修长的身影走过,目不斜视,嘴角紧抿,一脸的严肃。 林沐雪很是诧意,他怎么了?遇到什么事这么不开心? 中午下班,教学楼下,林沐雪等上厕所的韩晓风。 江著从一旁过来。 “江著” “嗯!”江著站住了,等着林沐雪走近,也没回过头。 “我炖了汤,请你喝汤?” “不了,我吃食堂。” 短短几个字。 “哦,那好吧。” 林沐雪有些意外,从来没有过的冷漠,感觉如冬日冷气般,穿透毫不设防的她。看着生硬疏远的背影,渐渐走远,她皱了皱眉,找不到理由,心莫名的一沉,若有所失。她望望天,这天气闷闷地,没有一丝风,让人呼吸不畅,很是难受。 “怎么啦?” 韩晓风不知何时出现在林沐雪身边,看着江著的背影。 “不知道啊,莫名其妙的。” “管他呢,工作上遇到什么不尽人意的事了罢。a,a,我刚才好象听说有汤喝呢,岂不便宜了我?呵呵!走啦,走啦!” 韩晓风拉起还在发愣的林沐雪。 路过行政楼那块地段,林沐雪忍不住把视线投放在那块生硬的空地上,人不再,此处空余恨幽幽。 怎么啦?韩晓风拉拉林沐雪,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那块空地,很突兀的空地,很多人避之不及,绕它而行的空地。 王倩曾在那儿的位置躺过。 “哎哟,走啦!” 韩晓风逃也似的拉着林沐雪急速离去。 集资楼下,缓缓驶过一辆黑色小车,停下。 从车里走出灰白头发,矮短个子,面带微笑,看起来和蔼亲切的校长大人。 韩晓风甜甜地叫:“校长好!” 不知怎么的,林沐雪却叫不出一个字,她不知自己的表情是不是很僵硬,脸上绝对是绽放不出半点笑容。 她回过头,看见校长大人甩着手走在前面,他的司机搬着一个空气净化器,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往对面栋楼里送。 原来这栋楼里校长大人也有房啊,传言果然不假! 每个校领导都有一套房的,敢情再集资房时他们还会有一套。 据说室内装修的富丽堂皇,墙上油漆涂得如镜子般,能照出人的模样来。 韩晓风打开电视,把自己整个丢进沙发里,摇控搜寻着喜欢的连续剧。 林沐雪搬出了碗筷,早上上班前就预约好的电饭煲。排骨煲耦,简单,省事。她买那紫砂煲真心不错,虽慢火费时,但早上把料扔进去,放心上班去,中午回来正好可以喝到鲜美的汤。 “好香!” 韩晓风端起林沐雪盛的汤,吧滋吧滋的喝起来。 还没找到想看的啊,林沐雪看到停止的电视屏幕,打开电视猫,看看中华好诗词,挺不错的。 就说你文艺范嘛,难怪,连电视也喜欢看这类节目。 主持人又是一个光头,这年头,光头仿佛成了一种新时尚。从乐嘉,到孟爷爷,再到王恺,一个二个油光水滑了得。 恰同学少年季,台上全是各名校才子才女,诗词那个熟悉和广泛度,韩晓风感觉只能用一个惊诧来形容。 嘉宾和主持人分别表演作提示,各队猜成语或诗词。 主持人哇呀呀高举双手挥舞着,而后在地上作梨花带雨状游走被拖曳,一手柱地,一手娇弱地挥动。圆圆的头光光的闪着亮,无可奈何地模样,他费力的表演让某校才子迅捷地作出反响:“磨刀霍霍向猪羊。” “哈哈哈……”全场暴笑。 可怜主持人费劲的演示,就落得个象待宰猪羊模样的下场。 这还蛮贴切、形象的,林沐雪笑得前仰后合。 我的-眼-泪-都出来啦。韩晓风断断续续地说完,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声。 也难为主持人了。他那光光的头怎么也难显示出“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冲冠之举的。 他以为得到美人青睐啊,给他水果吃,谢谢,笑死我了!韩晓风乐不可滋。这节目还真有趣,长知识,还有笑料。 过道上响起熟悉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林沐雪把眼睛投向门的方向,莫名有些紧张。她仔细地听着那透过门隙钻进她耳朵的些微声响,不急不缓的脚步,钥匙相互碰撞的清脆声音,开门的声音,关门的声音,然后归于平静。 她收回的眼光,正对上韩晓风似笑非笑的眼睛。 “我是说这么搞笑的镜头,怎么没产生共鸣呢,原来注意力都不在这上面。a,你们怎么了,今天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呢,吵架啦?不对呀,以我的观察,应该还没发展到吵架那么亲密的层次吧。” “说什么呢,他又不是我的谁谁谁,没有什么不正常的。” “得了吧,我怎么看到满眼的落寞和不安呢,一颗芳心牵动,不知道是被那位谁谁谁。” “你别酸了!笑够了,再喝碗汤。” “不喝了,都喝饱了。我能不酸吗,我现在还心酸着呢。他可是我的男神啊,一见倾心,再见倾情的。可惜我却不是人家的女神,可惜他的眼睛里只有你。我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要有自知之明,你们两情相悦,我瞎掺合进来捣什么乱。” “晓风,对不起啊,我……” 她终于说了出来,虽然韩晓风的心思,大家都太清楚明白不过。但这次,还是她开诚布公的说了出来。 林沐雪有些难受,她躲,她逃避,可她终究还是躲不过自己的心。 她总觉得自己有点横刀夺人之爱的嫌隙。 “没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感情的事那有对和错,更何况你根本就没做错什么的。既没和我争,也没和我抢。人家的心在哪儿,我不怨你。雪儿姐,江著人不错,关键对汀汀也好,你要珍惜,没有谁,有义务为你长时间的等待。” “我知道。” 林沐雪笑笑:“你是有感而发吧,想起李嘉林了?其实李嘉林不错的。” “是不错,只是没有那种,想和他相守相伴永远的感觉。良人虽好,匪我思存。就是因为他,我才从江著梦中醒过来。单方面的喜欢是不要妄想得到回报的,还好方蕾慧眼识君。说实话,刚开始知道他们在一块,心里还是很不爽,觉得李嘉林用情不专,转眼就另投她人怀抱了,原来对我的表现都是假的,骗人的。当时,我还有种上当受骗的愤怒。其实,我那有权利和资格要求别人站在原地,等待一个没有结果的结果?” “说明你对他还是存在感情的?要是时间长点,你会被他打动吧?” “现在已经没有如果了,我也不想去假设。人跟人之间的感情就像织毛衣,建立的时候一针一线,小心而漫长,拆除的时候只需轻轻一拉。对他的感觉,那可能只是一种习惯,习惯了某人的关心关注,一旦失去时有点不习惯而已,再加上点小小的失落。是不是你今天的感觉?” 韩晓风促狭的笑。 “有失落吗?” 林沐雪笑着眼睛向天花板上瞥了眼,端起汤,慢慢喝了起来。 “是他错过了今天的靓汤而已。” “呜呜…..” 韩晓风的手机在茶几上不老实地跳动挪移着。 “谁啊,这么烦,不知道中午是大好休息时光么,这时候打电话来,不是脑残就是讨人嫌,不管不顾别人死活的另类”。 她粗暴地接起电话:“谁?保安,有事吗?” 第73章 什么气节?民族气节么 林沐雪看韩晓风的脸上表情很是丰富,有惊愕,有不可思议,有悲怜。 “我得去看看,雪儿姐,碗就你洗啦,不好意思啦!” 韩晓风做做鬼脸,这电话倒打得也是时候,她冠冕堂皇地又可以逃脱洗碗了。 “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保安找来了,说说!” “告诉你,你肯定想不到。” “我们学院的一个女生,在寝室厕所生了个小孩。生下来就把它扔了出去,正好挂在一棵树上,挂了好几十分钟。” “怎么样了?还活着?” “掉下来时,正好有个清洁阿姨从树旁经过,被吓了个半死。她叫来了保安,根据蛛丝马迹,追根索源,确定是从哪间宿舍丢出来的。问询后锁定是我的学生,同室友说那女生已经跑出去三四个小时了,现在要去找到她。所以保安打来电话,叫我一同去找。” “哎哟,我的妈呀,不会跑去上吊、跳河之类的吧。” 韩晓风一个激凌,顿时全身发麻发冷,那可不是好玩的。 身子立时像风一样旋了出去,门“呯”的一声在她身后关上。 林沐雪收拾好厨房,美美地午睡一觉。 下午上班才会有精力,神清气爽。不然,既使喝上两杯咖啡,也消减不了瞌睡来袭,整个下午就会哈欠连连,像个吸了鸦片的人。 吸毒!林沐雪莞尔一乐。 现在流行的毒药是什么?坊间说法: 户外就是一种能上瘾的毒药,而那个制造毒药的人,肯定就是户外群主。每周都在群公告里拿个大喇叭不断地吼,本周走那里,看飞泉瀑布,趟清溪小流,摘野生瓜果….. 只要你跟着出去走了两三次,呼吸着野外清新的空气,闲散地心情,景致的迷人,你就会不由自主爱上它,并且沉沦其中,不能自拔。 到了周末,心就会被那些吆五喝六的声浪掀飞,把慵懒窝家里蹲的惰性蚕食殆尽。 又是一个周末来到。今天的路线就是徒步本区的那座山,和那片竹海。 林沐雪想想郊外山上的空气清新,青草野花绿树庄稼,心里就觉得格外的轻松愉悦。今天她差不多是踩着集合时间的钟点到达的。 还没走到等待出发的人群中,林沐雪就敏感的捕捉到有一抹光影,像薄雾一般缭绕,追随着她轻快的脚步。 她没有去搜寻,自然地融入到人群。 有几个女人围在一起,像一堵缤纷的墙,墙内是什么,林沐雪微笑看去,貌似一男士坐在花台沿上,万花丛中一点绿,只一个背脊落入她眼内。 今天的队伍真是庞大,本地喜欢登山远足的各个群队的队友,都联合在一起友情联谊出行,报名参加的六十几人,实际到了的却有九十八人。 三个领队各自掣出自己折贴在包内的队旗,用根竹子穿上,早有自告奋勇扛大旗的队友接过去双手高高举起,大踏步向前行进。 一条长长的游龙,穿行在野外小道,慰为壮观。 抛开了俗世杂务,这一路充满着闲适和自得。 林沐雪习惯跟在队伍的前列,不至于掉队,也不至于气喘吁吁费劲地去追赶。 她总感觉自己的背脊被一道目光时不时锁住,猛然回头,后面是三三两两成队的队友或谈笑风声,或静默的行走。 她心内莞尔,走在前头,哪有不挡住别人视线的呢? 田间农人、屋舍犬吠、庭院鸡黍一路。 翻出的新鲜泥土,落入眼的却是这个季节。 渐入山脚,绿意越浓。开始攀登,薄汗早已轻衣透。 仰望领队们特选的这条难行的山路,陡长而青苔密布,因为走的人少了,更显湿滑,落下的每个脚步都带着小心和谨慎,生怕一不小心,就会骨碌碌回到原点。 一根竹,一棵树,一根藤,一截枝成了他们攀援而上的工具。手脚并用,攀爬吊滑,人猿泰山的镜头在眼前不停闪现。 松散的腐质土上,留下了一个个深深浅浅大大小小的印坑,记录鲜有人至的这里。前面又一个拦路虎,一个很湿滑的陡坡,前面的人上去后留下一道道长长的滑痕,没有树木竹枝,唯一一根可以借助上去的滕蔓早已被先上去的人拉断了。 林沐雪正在找寻是否有可以绕行上去的途径,转了三百六十度一大圈,也没有收获。 一只手从上面伸了下来,修长的手臂,修长的手指,比宋江还及时。 “谢谢!”林沐雪满含感激,她抬起头,愕然呆立原地,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这不是幻觉吧? 她定定神,还是他,如假包换的江著! 他半蹲在陡坡上,一言不语,就那样向他伸长着手。 “你检验我的下蹲耐力吗?还是衿持地认为男女授受不亲?” 江著没好气地说。 这语气有些陌生,因为林沐雪还从没听过他用这种语调对自己说话。 “或者,你要不要拉着这根竹杆,才肯上来!” 他伸出另一只拿着一截翠竹的手。 “来,拉我一把” 后面一个穿着花色健美裤,外面套条小裙裙遮肥臀的队友,挤开林沐雪,去抓江著那只伸长的手。 林沐雪一个趔趄从发楞中清醒过来,身子晃了晃才立稳,这是机会吗,还有人抢?她让向一旁,让后面的人先上去。 江著迅速收回伸着的手,双手握紧竹杆:“抓牢啦。” 小裙裙望着那只收回去的手,犹疑了半响才抓住伸向自己的竹子。 江著费力地把她浑圆笨重的身子拖了上去。小裙裙有点站立不稳,斜斜地向他的身上靠去。 江著急急倒退了一步:“小心啦!站稳了。” 林沐雪侧脸偷着乐。 江著一个一个的把后面越聚越多的人拖了上去。 最后上去的一个男队友拍拍膝盖上蹭上的泥土:“兄弟,谢啦!拉了这么多人上来,还挺费劲吧,我来接力。” 他蹲在江著身旁,把手伸向林沐雪:“来,美女,我拉你上来。” 看着上面伸向她的两只手,有比较才有选择。林沐雪发现自己内心,是很拒绝把手接触到那只陌生而肥厚的手。即使别人出于好意,即使不掺带半点杂质。 她礼貌地说着谢谢,轻松地把手放到了江著的掌心。 那手很宽厚,很温暖,一股电流带着暖意,汩汩传遍她的五脏六肺,她一脚踩在陡坡上半脚掌宽垇洼,借助江著的拉力轻轻巧巧一跃而上。 站在平地上,她的手还在江著手中紧紧握着,被他握住的感觉很舒适,很温馨。她对那只手充满着留恋,她很想让自己的手,在他掌心里多呆会儿,再多一会儿。 可理智告诉她,女人还是要衿持点。她抽了下手,可那手被握得更紧,生怕她一不留神就溜走了似的。 她飞快地瞟了江著一眼,发现他的眼神里居然有火星在飘游!天啦,她没看错吧?她再仔细确认了一眼,坚定那确实是火星! 林沐雪惭愧地低下头,还以为眼内盛装的尽是柔情蜜意呢,那知全是自己的一厢情愿!那什么神女有情,湘王无意的。这心内的尴尬呀,如九天瀑布哗啦啦地流。 她暗自嘀咕,奇了怪了,原来每天都在她面前晃的他,这几天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偶尔能看到他在办公室里的身影外,即使远远碰上,他也视她如洪水猛兽般急速躲开。我是那里招他惹他了?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他一个大男人难道要逆袭不成? 男队友看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呵呵一笑,快步追赶前面队友去了。 林沐雪再次抽手,江著的手却如孙大圣头上的紧箍咒般越箍越紧。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什么时候加进群的?群里你昵称叫什么?刚才怎么没看见你?” 林沐雪看看被江著握着的手,连珠炮地发问。 “你很不希望看见我吗?这么长时间是你没看到我,我可一直跟在你后面的。” “偶尔还跑到前面去了,比如刚才!” “还有,这户外群只准某某某可以加,就不能我也加?” 江著没好气,还充满浓烈的火药味。 “我得罪你啦?” 林沐雪抬起被江著握住的手小心的问,这和平时温文尔雅的他反差极大。 “有吗?” “那你这几天甩脸子给谁看呢?” “你认为呢?”江著皱皱眉。 “不知道,有点莫名其妙。” 林沐雪觉得有点好笑,脸上自然就笑意盈然。 “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江著用弯起的食指敲了下林沐雪的后脑勺,有点气不可耐。 “求解,释疑,解惑!” 林沐雪调皮地眨动着眼睛。 “无解!气结!” 自己生了几天气,别人连自己生哪门子气都不知道,心底的那个懊恼!不说了。 江著气哼哼地:“走了,掉队了。不然待会儿前面的群友们,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他手一带,拖着林沐雪就走。 “气节?什么气节,民族气节呀,没有外邦倭寇入侵呀。” 林沐雪小跑着,才能跟上江著的健步如飞。心里还一边寻思着他说的气节指的什么。 对于江著来说,徐俊峰不就是一个外邦倭寇吗? 他的优秀,他的优越,让江著感到了一种威胁和挑战。 还有,还有那么一点点儿的挫败感,在这个骄傲的男人心头萌动。 第74章 牵你的手,一起去徒步 第75章 护士,你是不是抱错了 “陈小梅生啦!中午去医院看看去?” 方蕾优雅地踱进林沐雪办公室。 “真的?生了个啥。”林沐雪正在整理教学督导月小结。 “生了个孩子。”方蕾捂着嘴笑。 “我才晓得是个孩子呢,男孩,女孩?” “小公举!” “不是说是儿子的嘛” “医生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嘛,判断失误。” “那周老师肯定很失望。”林沐雪有点担心陈小梅,万一周老师重男轻女的思想转变不了,给陈小梅脸子看,那多让人痛心。 “方蕾,你消息还灵通哈,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我正准备来约你们一块去看小梅呢,没想到你更快。” 韩晓风真像风一样飘了进来,这次是轻风拂面的微风。 “来上班时在楼下碰到周老师的妈妈。” “那就正常了,我想整个家属院子都晓得陈小梅生了孩子,并且生了个女儿。” 林沐雪知道周妈妈那张嘴,逮着一个可以从早唠叨到晚上,都可以不停息,也不感觉累。 听说周妈妈在湖南乡下,那个村里,得了个“刘咵咵”的称号,还真不是盖的。 医院里的消毒水味道真心让林沐雪受不了,医院,对她来说就该敬而远之。但一个人即使不生病也难免不去医院的。 产科在五楼,看到三个好姐妹出现在面前,陈小梅像个走失的小孩,好不容易找到大人似的哇哇地哭起来,生孩子忍受的痛楚,周妈妈的冷言冷语,让她委曲万分。 “哎哟,你朋友来看你来了,你哭什么哭,好像有人虐待你似的。”周妈妈抱着小孙女,很不高兴地嘟囔开了。 “别哭啊,生了孩子,哭了对眼睛不好。” 林沐雪赶紧走到床头坐下,拍拍陈小梅的肩膀。 “我来抱抱小公举。” 蕾从周妈妈手上小心翼翼地接过小婴孩,这皱巴巴的小脸,小眉毛也皱着。 韩晓风搬了张椅子到床前,和林沐雪陪着陈小梅说话。 “哎呀,这两天我可累得腰酸背痛的。我们村里一个院子的孙家媳妇,生了一对龙凤胎,当婆的乐颠颠的抱着孙子不肯丢手,那嘴巴笑得是三天三夜啊都没合拢过,管都不管媳妇和孙女。我可不像她,生了个孙女,我还不是老远八远地赶过来照顾她们娘儿俩。” 周妈妈搬张凳子坐在床脚旁边,用拳头捶打着腰部,很是劳苦功高的模样。 “张家大姐的儿媳妇第二胎又生了女儿,她气不打一处来,跑城里给别人当保姆去了。说啥子,还不如照顾别人,可以挣点过年钱。张家媳妇一个人在家,又要照顾娃儿又要照顾自己,人家也过了。那像城里人这么娇贵,要这个照顾来,那个照顾去的,还感觉怠慢了她。” “我生建建时,还在地里挖红苕,肚子痛了还背着一背兜红苕回家,能吃上两个鸡蛋就感谢老天爷了。还是你们福份好,生了个娃儿,得像观音娘娘一样供着,就像别人都没生过娃儿一样。”周妈妈越说越来劲。 什么是噪音?这老太絮叨起来没完没了,不亚于80分贝的刺耳声。 林沐雪忽然可怜起陈小梅来,嫁人是嫁给一个家族啊。这日子,陈小梅天天在她嘴皮下待着,不得产后抑郁才怪呢。 你们来了呀,周老师提着保温盒走进来,笑呵呵地跟房内的几位打着招呼。 终于,老太的嘴巴打上了封条,她乐此不疲的述说欲望得到了扼制。 “周老师,你请了产假的吧?” “请了一个星期,以后补课也是个麻烦。” “该补也得补啊,再麻烦也得接受,照顾女儿和老婆最重要。” 韩晓风有点不高兴。 “是,是,是,这肯定的,老婆、女儿最重要。” 周老师一边准备陈小梅吃的,一边回答。 “周老师,得了个女儿开心呵?要请客哦。”方蕾故意问。 “开心,开心个啥,生个女儿有啥开心头!”周妈妈绷紧着脸。 “娘,你抱着孩子到走廊上去转转吧。” 周老师怕他妈说出过份的话,赶紧从方蕾怀里抱过孩子交给周老太。老太有些不情愿地抱过孩子,走了出去。 “早先回湖南找医生朋友看过,说是个儿子。老娘一直以为是孙子,在村子里早传遍了,她喜滋滋地日盼夜盼,结果却是个孙女,怕回去院子里的乡亲笑话她,有些挂不住。”周老师为她老娘开脱着。 “哦,是你妈不喜欢女孩还情有可原,你这当爸的要是嫌弃女儿,我们可不答应。”韩晓风愤愤不平。 “就是,你要是不好好照顾我们家小梅,我们和你没完。”方蕾加上一句。 “女儿是父母的小棉袄,贴心!我也想要女儿呢。”林沐雪由衷地说。 “是,是,是,小棉袄。” 周老师抹抹脸上的汗,立时感觉了小棉袄带给他的温度。他还真怕这四个女人联合起来攻击他,他肯定甘拜下风,不战而逃。 先贤圣人孔老子就说过,唯小人与女人难养也,对于女人,他肯定不会去主动招惹的。 “什么小棉袄,你们不晓得,女儿刚生下来,护士抱着女儿出去叫家属,他守在外面,看是女孩儿,还问护士是不是抱错了,说他的是儿子,他很确认是个儿子。还不信护士的话,冲进产房来看,产房里只有我一个产妇,那能错。” 陈小梅好生委曲,眼泪又要落下来了。 “我那医生朋友不说是个儿子吗,他那么肯定地说是儿子。我当时以为抱错了嘛。没有嫌弃女儿,更没有怪你,乖,不气了哈。” 周老师温柔地拍拍陈小梅的肩膀,摸摸她的头发。陈小梅破涕而笑。 林沐雪三个终于松了口气。周老太再啰嗦,呆这儿的时间也不会很长,她肯定是舍不得丢下湖南的庄稼和牲口的。 “对了,上次那个在宿舍生小孩的女生是你的学生吧?她没什么吧?”从医院出来,林沐雪一下想起了那个女生。 “是我学生,没的事!她人长得有点壮,平时根本没看出来啊,以为她胖,根本没往那方面想。你们猜,我们在哪找到她的?” “在哪儿?”方蕾和林沐雪异口同声,好奇地问。 “麻将馆!” “麻将馆?不可能哟!” “你们说生小孩应该是很痛苦的事吧,刚也看到了,小梅那虚弱样。那女生什么事都没有,她说她在卫生间生了下来,她就随手把它扔了出去,扔哪去了她也没管,收拾了一下,立马跑出去打麻将去了。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已经过去四个小时了。” “我的天,她国防身体啊,这么牛,生了就去打麻将。” “那孩子怎么处理的?” “从树上掉下来前就已经死了。” “没报警?” “报什么警啊,她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况且她自己都能不确认,那孩子生下来的时候是死是活。再让她承担法律责任,也不免太残酷了。作为老师,于心何忍啊。” “不是听你说,我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林沐雪唏嘘起来,这世界,果然无奇不有。 第76章 不撞南墙 第77章 天涯海角地来奔你 “震耳发聩也!嘿,牛!何方妖孽!” 韩晓风收起笑容,皱眉抬脸,看到那张黑脸,不由自主倒退两步:“你,你,你,怎么是你!” 她有点不相信地望望天,那儿没有热气球,也没有降落伞。 “我可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你做美梦吧!以为是馅饼不饿也想咬上一口?还一打呢,饥不择食你,还是想老少通吃?” “说什么呢,不要得寸进尺哈” 韩晓风朝着韦壮的胸膛,就一拳擂过去,接收到一股很舒适的绵软回弹力,脸却微微泛起了一抹可爱的红晕。 “这世界果然不能说人的,一说就出现了。不晓得是我们家晓风心有所念呢,还是你心有所感,来得真是时候。” 林沐雪微微一笑,冲韦壮点点头。 “靓女们好!” 韦壮朝方蕾和林沐雪友好地点头一笑,他背着一个旅行包,拖着一个行礼箱。 “你是离家出走?还是准备远走他乡呢?”方蕾打趣道。 “我逃难呢,无家可归,无处可栖,靓女们行行好,求收留!你们的大恩大德,我一定以身相许。” 韦壮打着拱作着揖。 “啊呵,我看你是相思两地难解,那是什么逃难啊。我们这儿可行不通,现在有条件收留你的非我们晓风不行呢,收还是不收,全在她一念之间,你拜她吧。” 林沐雪搂过方蕾的双肩,偷瞄一眼韩晓风,朝韦壮撸撸嘴。 “还是不是好姐妹呀,这么轻易就出卖我。他是好吃好喝堵了你们的嘴,还是送了漂亮旗袍阿娜了你们的身材?我又不是观世音菩萨,专做善事,收了他?再说,你可以去找民政局呀,他们好象有个专门的部门,帮助你这类无家可归的人。” 韩晓风似生气、似玩笑地回敬。 “姑奶奶,别生气,我可不是随便随便的男人,那能这么容易就以身相许呢。也是你啊,不然那怕救我小命几次,我也不会以身相许。我为你守身如玉好不好!” 韦壮凑近晓风耳边,热风吹拂起她耳边几缕黑发,撩得她脸面痒丝丝的难受。她粗暴地推开韦壮的脸:“我也不是随便的女人!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你这人品,还能学柳下惠坐怀不乱?别败坏了我的名声,想都不要想!” “呀,想不到这么传统,我喜欢!我跟上次来一样,住酒店。你推荐一下,我人生地不熟的,这总可以了吧?” 韦壮这次倒很正经八百的样子。 “地儿这么大,酒店那么多,你不可以随处找一块,任意找一家,用得着推荐?”韩晓风依旧冷着脸。 “小鲜肉,那你还是跟姐姐我走吧,某些小妹妹可别后悔哟。” 林沐雪伸手拖过韦壮的行礼箱:“走啦!” “好嘞!神仙姐姐!” 韦壮屁颠颠跟在林沐雪后面。 方蕾乐呵呵追上两步。 韩晓风楞在当地:“林沐雪,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必竟孤男寡女的,你多少也顾忌一下呀!” 林沐雪脚步明显地顿了一下,但还是头也不回向前走。 “寡妇! 她还有这个身份,差点就忘记了!一种悲凉瞬时窜了上来,这多少对她自信心有所打击。 很快她想起了义卖舞会上,穿着一身黑裙的郝思嘉,那美丽倔强的形象,让她很快就驱逐掉了那份悲凉。” 方蕾转身责怪的瞪了韩晓风一眼,跟上林沐雪的步伐。 “这么老套的话亏你也说得出来,你不相信我也该了解你的雪儿姐吧,这样说也不担心别人心里难受。小丫头片子!” 韦壮等韩晓风走上前,伸手在她脑门上敲了一记。 韩晓风张着嘴,是觉得自己情急下口无遮拦说错了话,自己是在担心林沐雪呢,还是不放心韦壮呢,简直是弱爆了! 这次她乖乖地没有还击,也没再说话。进了校园,她就想往办公室走,其实想溜之大吉。 “别想跑,再怎么着你也得把我送到目的地安顿好,就当尽尽地主之谊。我可真是千里迢迢地辞职投奔你来了。” “投奔!”韩晓风加大了声量。 “你又不是红拂,你也甭想我是李靖,何况现在朗朗乾坤,日光昭昭。” “非得夜半三更,才叫夜奔?”韦壮咋舌。 “那没办法,上次来过回海南后就辞职了,工作没了,工资没了,而且人来都来了,你看着办好了。” 韦壮一副死乞白赖相,就赖上你了,你看着办。 韩晓风激凌凌打了个寒噤,她仔细打量着韦壮,微黑帅气阳光的脸,挺拔的身材,再怎么也和“小白脸,吃软饭”之类的词和形象沾不上边,贴合不上。 可那脸上的表情却是一本正经,不像玩笑。 “我滴个娘!” 晓风低呼一声,凭我那微不足道的工资,能养活他? “到了” 林沐雪立在自己家门前,不掏钥匙,却去敲隔壁江著的门。 手还没挨上门,门却主动从里面打开了。 “这么默契!” “心有灵犀啊!” 韦壮和方蕾齐齐赞叹。 江著看着门外的四人,热切地眼睛看着林沐雪,了然地接过她手中的拉箱。 “看来我这屋子里要打破往日的沉静,我也快脱单了。” 一边把大家让进了家门。 “真是土豪啊,一个人住这么套大房子。” 韦壮打量着房子:“兄弟,要打扰段时间啦,希望我们能相处融洽。” 他伸出手,握着江著的手。 “脱单!是快了吧。” 韩晓风都觉得自己说的话,还冒着很多地酸泡泡,一个一个在空气中飞来飞去。 她坐到沙发上就开剥茶几上的桔子,桔子的酸酸甜甜的味道一会儿就弥满了整个屋子。 “这房这么宽,我不介意你也搬来和我同住!” 韦壮冲韩晓风挤眉。 “那我是不是得赶紧找个家跟你们腾地儿呀”江著淡淡地笑。 “主人都没发话,你喧宾夺主,想鸠占鹊巢?那有你说话的份!要是主人发话了,我倒是很乐意搬进来住滴”。 “看不出啊,还这么滴厚脸皮!女孩子嘛,要矜持些!” “我天生就这样!你不服?”韩晓风今天说话很有些狂妄。 “哎,责任重大!调教的重任啊,看来是落在我肩膀上了。”韦壮叹息一声。 “韦壮,剩下两间,你随便挑一间住,自己整理哈。我可要上班去了,下午到行政楼开个会,得提前十分钟到,有没有一起走的?” 江著微笑着扫视屋内所有人,目光停在林沐雪那里。 “有点早,应该没人那么积极去上班的,你先走吧,我把我这儿的钥匙先给韦壮用着。” 林沐雪掏出钥匙准备取下一把。 “我怎么忘了钥匙这事。不用取你的,进门抽屉里有备用钥匙。” 江著走到门边,示意钥匙存放的地点,向大家挥了挥手。 “耶也,钥匙都交出来了,你们什么时候暗渡陈仓的?藏得还深呢,连我也不知道,还好我有自知之明及早抽身,不然糗大了,成了插在你们之间明晃晃的灯泡,讨人厌!” “说什么呢,晓风,他经常从外婆那儿接送汀汀,我要拿些汀汀的衣服之类过去,他又带汀汀出去玩了,为了方便才要了把钥匙,那像你说的那样难听。” “原来你心目中的那根草就是江著啊,啧啧!害燥不,自家姐妹的人也想,放着我这样优质帅气的不看,非要想着别人家的,难怪一副心有所属的怪模样,敢情是自作多情,惹得我猜啊想的,丈二和尚摸不着是谁…..” 韦壮如梦方醒的模样。 “活该你一辈子和尚!说话真难听!” 韩晓风气乎乎地从沙发上跳起来,风一样刮了出去。 “走了两个了?我还没说晚上我请大家吃饭呢。” “没关系,我不嫌麻烦,可以帮你通知他们俩,时间,地点?” “这个,你们决定,我又不熟。” “好吧,六点整,后校门集合,再决定去哪儿吃。” 方蕾很愉快地做了决定:“不过,要多算一个人哦。” 韦壮从方蕾眼睛里那花蕊般绽放的幸福样,就看出了那多出的一个会是谁了。 第78章 傲娇的高跟鞋 第79章 真的没半毛钱关系 门外响起了一阵骚动。 “曾局长,你们终于来啦!哎哟,杨局,好久不见你了,越发的玉树临风了啊。坐这儿,这儿专门为你们留的位置。”高跟鞋阿娜多姿的似弱柳扶风,款款迈动着双腿,用纤纤小手拉开一个上位的椅子,再拉开一个。 娇媚甜腻的嗓音是同一个人发出来的? 林沐雪几个女人不约而同抬起头来,寻求答案。 几个男男女女鱼贯而入。打头两人一个四十开外,微胖,白净面皮。另一个也接近四十岁,瘦高个。 他们把身子甩向椅子,卸重似的摊坐在椅子上,后面的三男两女才各自找好自己的位置落坐。 杨局长的眼睛也过来了,还有其他两个男士的视线。 高跟女随着他们的眼光看过去,不屑地瞟了一眼林沐雪她们,那眼神满是忌恨。 林沐雪几乎听到了一声“冷哼!”什么时候招她惹她了? 她们静悄悄地吃饭,小声地交流。那叫今天运气差呢! 隔壁桌荤地、素地、黄地、黑地、段子一个接一个,彰显他们见多识广,阅历丰富似的,肆无忌惮地发出振聋发聩哈哈笑声。 那声音还不时故意转向韩晓风他们这桌。 “李嘉林,你订的什么位置啊,完全影响食欲,办事不力!”韩晓风没好气。 “不是方蕾吩咐下来,你以为我很乐意啊,不满意你叫他订啥,我才懒得侍候。”李嘉林更没好气。 “我们快点吃了走吧。”江著赶紧给林沐雪碗里夹了一筷子菜。 韦壮低着头吃饭,偶尔审度地瞟向隔壁桌的人群,脸上是难得的严肃表情,像在思索着什么。 “曾局,我敬你一杯,祝你早日升任我们的局长” 高跟鞋嗲嗲地声音透着讨好。 “生什么生啦,我叫我二奶生还差不多,升个屁!” 高跟鞋涨红了脸,尴尬地端个酒杯楞在原位,张开的小嘴半天没合拢上。 想必她也没想到,平时道貌岸然的这位曾局长,会在众目睽睽下大暴粗口。 身旁的杨局长倒还蛮懂得怜香惜玉,拉拉高跟鞋的小手:“你们曾局心情不大好。” “老曾啦,人家小姑娘又不知道情况,你发个什么火。你我也不知道半路会杀出个程咬金,本来铁板钉钉的事也风云突变。上面派一个空降兵来,还山远地远的,什么来头你清楚吗??” “再说了,人家博士毕业,从导游做起,年轻是年轻了点,但你也算是输得心服口服了。不比我们局,空降来一个啥子都不懂的,还什么都要插上一手,瞎指挥一通。” “也是,也是,我只是运气差了点而已。” 曾局长摸摸脑门,不知是那市高官的亲侄子的头衔镇住了他,还是那博士的高学历唬住了他。 “小韩,我可不是冲你发火。我罚酒一杯,当给你道歉。” 曾局可能意识到自己有点大失体面,刚才的话语和自己的形象至少在公开场合很不相适。为了挽回点自己的面子,他端起酒杯,一咕嘟喝了下去。 “好!爽快!” 响起一阵噼哩叭啦的掌声,都不知道为谁鼓掌。 “物与类聚,人与群分。看你们旅游一线的都是些什么人,我记得你是个导游呵。”韩晓风撇撇嘴,心想,这四处野的人会好到哪里去呢,心下涌过一丝失望。 李嘉林对着韦壮投过来一瞥,似笑非笑。 “还军人呢,幸灾乐祸的,逮着点机会就睚龇必报的。”韩晓风回瞪了李嘉林一眼。 “人有三教九流,物有优劣之分。你一竿子就打死了呀,再怎么我也是清流一支,你放心好啦!” “你清还是浊的与我可没半毛钱的关系。” “咱们以后会是同林鸟,息息相关啦,哪是半毛钱就能算清楚了。” 韦壮凑到韩晓风耳边坏坏地笑。 韩晓风忙不贴地推开那张喷着热气的脸,脸颊不争气的火到了耳根。 方蕾拨弄着手中的汤匙,偷窥着李嘉林的表情,果然有点灰不溜秋的,她心内又燃烧起一串火。 “秀恩爱回家关着门秀。”李嘉林扔出一句短短的话,把胳臂摁上方蕾的肩膀。 方蕾身子触电般向旁一侧,把他的手生生抖落下去。 李嘉林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眼睛里写着大大的“怎么啦?” 方蕾低头闷声喝着汤。 林沐雪苦笑着望着江著,江著拍拍她肩膀以示安慰。她了然地笑笑。 韦壮买好单,一行人赶紧撤离。 邻桌男男女女的眼睛,齐刷刷追随着他们离开的脚步。 只是男女有别,盯的对象不一样而已。 那姓曾的所谓局长的眼神令人生厌,好在大家都可以熟视无睹。 旅游及沿途的风景,本是令人愉快的,但和旅游关联的一些人物却有点令人不那么愉快。 第80章 无事不登三宝殿 户外群里的消息有着刷屏的速度。虽然屏蔽了,偶尔林沐雪也会到群里看看消息,周末有什么活动感兴趣又有时间的情况下,她会选择参加。 “我在闭门看书备考呢,所以好久没参加活动了。” 一个叫周周的二十来岁的女生,在回答群友们 “好久没看到你了。” “好想你了!” “你怎么就失踪了呢?”之类的问题。 “积极,上进,值得表扬!”板凳群主总结了一句。 林沐雪突然想,自己硕士专业有些什么对应的考试呢?学习一下,也好对自己的专业有个名符其实的交待。 她百度了一下,跳出环评,环保,给排水等等诸多考试信息。 她逐一了解了下考试科目,就决定给自己一个任务,考环评去。 她搜索qq群,还真让她找到了好些个环评考试的群,申请加进去两个,看里面的聊天,原来每年五月底考试,现在离考试没几天了。 考友们有的信心满满,有的无比担忧自己准备的不够充分,有的在问考过的前辈往年有些真题怎么解,浓浓的学习氛围感染着韩沐雪。 她到网上书店搜索考试用书,下单买下了一套考试教材。等待书到的急切心情,有点像那个法国小女孩阿黛勒,等待罗切斯特先生承诺的礼物一样那种激动。 怎么忘了搜索图书馆有没这些书,大学图书馆这么强大的资源库居然被自己简单忽略过! 她敲敲自己的脑门,“笨啊!狼!” 这可是汀汀的口头语。听了江著讲的汤素兰《笨狼的故事》后,林沐雪把图书馆里汤素兰一套的书都借回来看了,然后逐个给汀汀讲笨狼系列故事。 兴匆匆去图书馆,找到一本去年版本的《技术方法》,打开书页,映入眼帘的全是陌生的术语。 林沐雪头都大了,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是朋友,多看几遍终会从陌生到熟悉,林沐雪安慰着自己。 还好,万能的环评考试群里,有个群友无私的分享了环球网校的课件,林沐雪如获致宝,工作之余,便听听课件,看看书,好长一段时间,她成了肖勇声音的忠实粉丝。快赶上那时韩晓风迷恋张生云声音的程度。 “在吗?” 林沐雪qq弹出一个消息来。一个并不怎么交往的女同事――杨虹,而且还是其他部门的。 “有事么?”林沐雪敲了几个键发过去,却没了回音。 她把视线转向书本,地表水零维、一维、二维那几个公式她始终没弄明白,而肖勇讲起来却似走马观花,几句话就轻轻松松带过,留下好几个大大的问号让她百般思索不得其解。 除了“两点法”和相关参数肯定要记住外,其他那一串串的公式也要记住?舍克马,百塔,嘎玛,阿尔法.…那些让她感到头都大了的符号。 啄木鸟啄木的声音,林沐雪抬起头,一张涂抹的很白地笑脸出现在门口,都记不清是那一年,她们还住筒子楼时林沐雪的对门邻居。 对门有多远,也无非经常碰个面,点点头,笑一笑,招呼一声。 自从学校分为ab区以后,她所在部门在b,林沐雪在a,除了运动会之类全校性质的大聚会,难得在一千多号人中能有缘照个面,她们还真难得有个交集。 “好久不见,稀客呀,欢迎欢迎!” 林沐雪有些奇怪,她怎么会突然来造访?照说她的专业方向完全和林沐雪这儿的书籍没半毛钱关系呢。 “来看看你,正好有点事想找你帮帮忙。” “我还能帮上你忙?” 林沐雪有点好奇,这个在她眼内比较能干的女人,自己还能帮忙,真是破天荒第一次,感觉自己还有这能耐。 “我不是离了吗,和现在的男朋友马上要结婚了,他是一建筑公司老板,对我家孩子又好,孩子也比较喜欢他,比我还小一岁,就是有点胖。” “那祝贺祝贺,敢情是来发喜帖的,喜糖带来没,让我也沾沾甜蜜的味道。” 林沐雪发自内心的高兴,一个带着孩子的离婚女人,能找到一个满意的归宿,对她来说,的确算是个值得高兴,增加自信的喜讯。 因为住对门的关系,杨虹他们两夫妻有些什么小吵大闹的,她那怕捂上耳朵,有些声音还是会钻进她的耳根的。 林沐雪只知道,杨虹的老公盛勇是本学校体育专业毕业,杨虹比他大两三岁。在学校举行的一次排球比赛的训练过程时中认识,算不算师生恋,怎么恋上的没人考证。 盛勇毕业后在一家快要倒闭的工厂上班,杨虹在校门口开了一家超市让他经营。 后来又费尽心思财力,四方走动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盛勇弄进学校,转了编,安稳的当上了体育系的老师。 可惜好景不长,杨虹生了孩子后不到一岁,关于盛勇和体育系某女学生的暖昧关系,便传得沸沸扬扬。 最后知道的肯定是杨虹啦,这是惯例。 某一天杨虹抱着儿子去散步,抬头看到盛勇所在办公室的灯光还不知疲倦地光亮着。 推开门,却看到盛勇腿上坐着一个女生,双臂缠绕着盛勇的脖劲,正撒着娇,嗲着声,调着情。 更可恨的是,同办公室的另一个同事还在呢。 这些是林沐雪后来听别人说的,她只知道有一个晚上,杨虹挥舞着菜刀,在砧板上一刀一刀地垛着,气急败坏地叫着,闹着,却是在唱单簧。 再后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就离了。他们一套市区刚装修好的房子,还没来得及搬进这其乐融融的三口之家前,家就散了。 杨虹带着孩子,理所当然地取得房子的所有权。心有不甘的盛勇搬走了所有家俱,临出门前,还不忘把新挂上去的窗帘,撕得东一块西一片,零乱一地才扬长而去。 “还早呢,等我结婚那一天,一定通知你。” 杨虹的话语拉回林沐雪的回忆。 “我男朋友工地上每天都有九台挖掘机在运行,他有三台,其他的是租的。要是停一天,租金损失可就大了。 这段时间有些资金周转不过来,我左思右想,到银行贷款,要抵压,利息也不低,还不如把利息返给朋友们呢,有钱大家都赚点。 你可不可以帮帮忙,借我五万,我给三分息,三个月就还你。我会写借条的,白纸黑字,人大面大的,我的为人你清楚的很,肯定赖不掉的。” “我哪有五万呀,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两年的事。利息倒可以算了,你给我银行定期存款利息就行,我只能拿出三万来。” 林沐雪清楚,这社会,开口借钱是很难的事情,邓卓然生病的时候她深有体会,并且那滋味她不想回味。 之所以这么快决定借钱给她,是因为她知道借钱的无奈和难处。最最重要的是,邓卓然生病的时候,杨虹叫朋友转送了二百元慰问金给林沐雪。 那时无异于雪中送炭,让林沐雪惦记着每一份情。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林沐雪此时并没有可以拿来“涌泉”报的资本,但也是完全倾她所有了。 杨虹脸上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这是她借钱以来,借得最轻松容易的一次。 “我存的定期,还有一两个月到期,明天我去取了转给你吧。” 林沐雪内心坦荡而诚恳,她记下了杨虹给她的帐号并小心地放进包内。 “谢谢啦!”杨虹很是开心,走出门时还不忘叮嘱:“你不要跟别人说我借钱的事,不好意思的,我也只是跟信得过的朋友,才开口借的。” “好的,你放心!” 这是可怜的自尊心么?林沐雪哑然,反正她是这样理解的。 果然,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林沐雪得出一个结论,其实这个结论老早就有啦。 第81章 这是乌龙吧 林沐雪再把眼睛放在《技术方法》上,却怎么也专注不起来,那一个个的铅字还是一个个铅字,那一个个符号依旧是符号。 原来看书是需要静下心来的啊,她又得出一个结论,但这结论恐怕也老早就有人体会出来了。 她听通过考试的前辈说过,要拿出高考时的激情才能通过考试,这考试不但考实力,还要凭运气。 林沐雪不懂,为何要凭运气?难道有作弊的,作到弊了就是运气好? 一上午的时间很短,看看时间十一点五十,可以吃饭去了。提前十分钟走,能错过十二点教师下课人多的高峰期,也可以为他们节约不少排队打饭菜的时间和空出桌椅的拥挤。 拐个弯就到食堂,林沐雪还没来得及把身体向食堂方向调整。 一双手就把她的双肩向回家的方向搬正,她转过头,对着江著云淡风清的脸。 “我怎么没发现你在后面呢?” “我还以为你在思考什么人生大事呢,这么专注。” 林沐雪莞儿一笑,她刚才正沉浸在环评考试群那笑话里呢。 有个人想加群,但群人员快饱合了,为控制人数,管理员木木设置了回答对了问题才准入。 125+125=?db,小菜果然很菜地回答了250,当然进不来了。 但他锲而不舍,多次申请,还振振有词在加入框输入他的理由,“难道不是二百五么,你们是想骂人,还是不让人进?” 木木把他的话剪给大家看,群内的人笑得前仰后伏,这人好可爱哦,说明他没看过书,让他挫折挫折,先温习温习课本。 林沐雪跟着乐,能量叠加不是等于128db么,秒出结果这么简单的题。 这不是王倩发过说说的么?125+125带上db,你可以不是250,林沐雪电光火石般切换到王倩说说的那一句话上。还有风向玫瑰图,多年调节性水库,她一下懂了王倩说说想表达的意思。那是她的感受,另类的表达! 江著望着林沐雪上扬的嘴角:“想什么开心的事呢,这么美!” 林沐雪浅浅一笑:“没什么。” 俄儿她问道,“中午有什么好吃的?韦壮在做啊?” “没有啊,韦壮上班了。” “在哪?” “旅游局” “导游?” “不是!” “旅游局怎么可能是导游呢,我也是笨得像那头狼。”林沐雪自嘲道。 “他和韩晓风这几天以突飞猛进的速度发展着,看来我们都快吃上甜蜜蜜的喜糖了。” 江著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林沐雪,那眼内全写着……. 林沐雪知道江著所指什么,他们的关系裹步不前,没进展,也没退步,处于胶作状态。林沐雪其实很安于这种状态,日子平淡,岁月静好。 电梯缓缓上升,到了他们所在的楼层。 “不吃食堂,你准备拿什么给我吃?” “等会儿就知道了,你怎么像汀汀一样心急?”江著满满的宠溺眼神。 林沐雪常常被他对汀汀的这份宠爱打动,感激。 开门,进门,林沐雪转瞬却绷紧了身体的每一根神经。 屋子里有人!客厅沙发上坐着一对五十多岁的夫妇。 林沐雪感觉空气都不流通了,僵立当地,进也不是,退也不可能。 江著直直的身板就在她后面挡着门。很显然,这两人是他的谁。 这也太突然点了吧,她毫无准备,措手不及。 她尴尬地笑笑,责怪地瞪了江著一眼。 “我爸,我妈。爸妈,这是林沐雪。” “伯父伯母好!我是江老师隔壁邻居,过来蹭饭吃的。” 林沐雪用邻居来武装自己,以此松驰自己过度绷紧的神经。 对,邻居,本来就是嘛,哪是见家长,想多了吧,她对自己说。 “小林,来来来,这边坐。早就听著儿多次提起你了。” 江爸很热心。江妈也笑容可掬:“小雪,你坐会,上班累了吧。就等你们回来了,我去把鱼下锅,一会儿就可以开饭啦”。 林沐雪好生诧异地望着江著,这不是她想象中的镜头啊! 对了,邻居!邻居!都说远亲不如近邻的。敢情这两口儿还希望我平时多关照他儿子呢,所以对我友好,这就对了。 “伯父,我去搬碗筷,您先坐会儿。” 林沐雪就想跟着江妈,管他三七二十一,这难得的家庭温馨时刻享用了先。 “你坐会儿,我去帮我妈。” 江著把她按坐在沙发上,自己跟着他妈进了厨房。 盘问要开始了吗,林沐雪心内还是打着鼓。照实说,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我不就是他家邻居吗,想问什么您尽管开口。她跟自己打打气,壮着胆。 “汀汀呢,怎么没见到他呢?那可是个小可爱呀,我喜欢!”江爸慈祥的笑。 “哦,他上幼儿园,平时在我妈妈家。” 林沐雪想起那次她妈生病,江著带着汀汀回他家看鸽子呢。 “汀汀挺调皮,上次去伯父家没有捣蛋吧?我妈生病,孩子没人带,和江老师又是最近的邻居。他平时窜来跳去的,跟江老师混得比较熟,这不,就跟着去打扰伯父您们了。” “汀汀可是我的孙子啊,说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得了一个这么可爱的孙子,我们老俩口可是睡着了都是笑着的啊,哈哈哈…..” 江父双手拍着膝盖,那个高兴劲,可不是假装的。 “难道江著杜撰了一个乌龙,哄他老爸老妈开心?” 林沐雪脑子里浮光掠影般闪现着快镜头:江著肩上扛着汀汀,汀汀在他肩上自得地吹着五彩泡泡,泡泡追在他们身后,一个一个笑裂了嘴。 江爸江妈远远地在门口迎着儿子。 爷爷奶奶好,汀汀翻滚下地,屁颠屁颠地跑过去,讨好地、自来熟的叫嚷着。 俩老口看到这个圆滚滚,滚向他们的小皮球,心早被灌满了蜜。哎哟,你慢点,这小不点是谁啊。 我儿子啊!江著厚颜无耻地说道,脸都不用红的。 哄你老子开心啊,哪来这么大的一个儿子。 真是我儿子啊,现在什么社会了,还不准我末婚先有子啊。来,儿子,叫声“爸爸”给爷爷奶奶听听。 江著揽过汀汀,在他耳朵边轻声地咬耳朵。我们可是说好了的哦,你要叫爸爸!而且不准穿帮!哄得爷爷奶奶一高兴,他们才会舍得任你挑两只他们的宝贝鸽子带走。 汀汀认认真真地听着,小脑袋如椿谷捣米似地点着。 然后,真多了两只洁白红唇的鸽子,在阳台咕咕地叫着,经常亲密地相互梳理着对方的羽毛。 然后,某一天,江爸江妈偷偷地拿着汀汀和江著的样本去做dna。 然后,俩老口伤心失望泪光闪烁。 然后,林沐雪在他们眼里也被打上“骗子”晃悠悠亮闪闪的标签。 然后,然后,就没了然后。 “小林,既然我们著儿视汀汀如已出,我们也会待汀汀如亲孙子,你也不要有什么顾虑。我们相信儿子的眼光,也会支持他的选择。” 林沐雪的思绪被江父拉回到现实中客厅来。 “啊,原来没有乌龙啊,这俩口的眼睛是雪亮的!”林沐雪松了口气,但这父母也太开明了吧,根本就难以置信。 一股暖流疏通了她的四经五脉,心内充满感激还有感动,林沐雪居然无言以对。 她脑子里快速更换着镜头:“猪儿爸爸,一声叫唤,脱口而出,那一刻,汀汀还是没能完全背叛他可爱的妈咪宝贝。 江著狂摔额头的汗水。 你以为我们老糊涂啊,这么好糊弄?我们不是老古董,用不着忽悠。来,汀汀,爷爷带你去看鸽子去啰。” ……. “来,来,来,可以吃饭啦!” 江箸捧出一盆色香味俱全,肉白汤鲜的青花椒鱼。 “伯父,我去搬碗筷。”林沐雪跟着江著走近了厨房。 江母端着一碟青油油的蚝油芥兰:“著儿,你把汤带出来,让雪取碗筷,别烫着。” 林沐雪的心再一次被温暖着。这种融融柔柔的温度,除了父母,她还是第一次被别人的父母温暖着。 江父为江母夹着菜,那份耐心和细致体贴,林沐雪看在眼里,感慨在心底。 江著是幸运的,父慈母爱,一个温馨和睦的家比什么都重要。 她看向江著,江著正夹着一块鱼往她碗里送。那动作,那姿势,就跟从他爸那儿复制粘贴过来的一样。 林沐雪莞儿一乐,江著挑着眼神问,怎么啦? 林沐雪没回答,只管低下头吃着鱼。那味道,感觉真的特别的鲜美! 第82章 失踪者之(二) 第83章 收到王倩的邮件 第84章 他扯着唐老鸭似的嗓子 “快半期了,还没来得及听课呢,你把这几个老师的课安排听下,不然半期检查拿不出东西来,要被批的。” 她抓起桌上笔筒里的笔,刷刷刷写出一串串名字来,“最好分组进行听课,每堂课至少有两人去听,找各教研室主任有空的时间,听每个专业最好对应专业的教研室主任要参加,到时他们要写评议的。 排好后通知各个教学委员,他们有听课任务的。” 末了,她拿起笔在两个老师名字上打上勾:“这两个老师学生反馈说,听不懂他们在讲什么,普通话也不好,地方口音太重,我和何院长都要去听听。” “好的,我排好后打印出来发给你们。” 林沐雪知道,今天下午可能就耗在排听课上了。这工作虽然简单,却要找刚好恰当的时间,让听课老师和被听课的老师的上课时间不冲突,特别是要求两三个老师同时去听课,这就要找出三四个老师不冲突的时间来。 林沐雪调出本周课表,在表上搜索被听老师的名字,有两个老师和教研师主任的课冲突,不冲突的要么是晚上,要么在另一个校区,还有的在周末。 她很是郁闷,谁会愿意晚上或周末去听课呢,排谁谁不乐意。她只好排在另一校区,辛苦腿脚总比牺牲休息时间让人容易接受。 她把费了半天功夫排好的表通过工作qq发给各个教学委员,并叮嘱他们请吱一声以示知晓。 她的qq不时地闪动,有的教学督导反馈收到了,她松了口气,但总有那么两三个老资格的委员不知是不上qq,还是收到后装聋作哑,她得一个接一个打电话去确认,并通知他们来拿纸制安排表。 很快,就有被听课的老师发出来一个笑脸表情,尔后就直奔主题:透露透露,我被听课是为啥?被学生投诉啦?给我说说什么时间听我的课,我也好准备准备,到时不那么惊慌失措。 林沐雪惊讶这速度,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 按规定要示,听课是随机的,并不通知所听老师具体时间。这样才能让教学委员们充分了解到所听老师平时的教学方式方法和质量,再针对性地给他们提出意见和建议。 但决大数老师是不喜欢被听课的,就好象家里有个客人来吃饭,和自己一家人吃饭时,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第二天,下了第二节课,这课间休息时间比较长。因为考虑到,要保证两个校区有课的老师,能有充足的时间奔走于两校区之间。 门口响起一个声音,脚步随着声音风火着冲进来:“听课也要事先通知一声嘛,也不打声招呼,就来听课了。也没个准备,这么多人就进来听我的课。” 连珠炮、沙哑的声音充斥着不满与抱怨。脸上还飘动着一团火烧云,有点气急败乱地模样。 林沐雪很想捂住自己的耳朵,却只能洗耳恭听。 这个陕北籍的男老师有着传说中的唐老鸭似的嗓子,他面红脖子粗的刮风似的旋进来,甩下这句话后,转身就旋了出去。 林沐雪张开嘴,还没来得及说出一句话来。 她立在原地,不置可否。 这正是那个被学生屡屡投诉的龚老师,博士后,才评了教授。期末酬金分配讨论大会上,他情绪很激动地站起来,提出他意见:“照理,高职称,高学历的老师,理应高收入!拿的课时费也理应比讲师高,至少高出一半才合理。我们拿一百,他们拿五十,这才能体现出职称、学历和收入成正比,才能体现博士、教授的价值和存在感。” 硕士、讲师们低下了头,满脸的不快与不屑:“一半,你上得好,课,你全拿去上啥,!” 学生多次向学校反馈,说他吐词不清,讲课也不知所云。 而且他上课从来不管学生纪律,上课玩手机,打游戏,睡觉的,他照常哔哔啪啪讲他的,来个满堂灌。 给哪个班上课,被那个班学生投诉! 而且,上课还经常踩着钟点去教室。有两三次,林沐雪去巡教时碰见他迟到,他拎着个黑色电脑包,冲林沐雪尴尬地笑笑:“哎呀,走错教室了。” 林沐雪好人作到底,只要没被学校督导组的人员发现,她也只好视而不见了。 学院领导当然也不知道了。所以,不要迷恋高职称高学历,或许他们适合做科研,却并适合第一线的教学。 后来,林沐雪听说,龚老师今天正好也是踩着上课铃声,急冲冲地冲向讲台。放下包,抬眼一看,才惊愕地发现,教室最后一排坐着本专业教研室主任,教学办主任、学院教学副院长,行政院长一杆人马。 院里重量级人物全来了,齐刷刷在那等着他上课呢! 他有没有备课,林沐雪不得而知。只是从刚才他冲进她办公室里抱怨的声音里,她能想象出那节课他上得,多少有那么些煎熬。 她去教学主任办公室时,正好碰到院长在那生气:“龚老师这是上的什么课,杂乱无章,没条理,没重点!守着个ppt半步都不离开讲台。学生在下面做什么,也不管不招呼,我们听课的都还在教室里呢,迟到的,喝牛奶的,还有拿着筷子吃东西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难怪被学生投诉!” 看到林沐雪走进来,院长暗沉的脸转向她说道:“林老师,两周后再安排一次集中听课,听听龚博士的课有没改进。我要去听,还有张院长,教研室钱主任。” “哦,好的,我会提前安排好后再把安排表给您。” 院长大踏步出去了,教学办主任无奈地摇摇头苦笑。他站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哎呀,累死了,昨晚赶材料,弄到十一点过才回家。” 林沐雪浅浅一笑,她知道,这家伙平时也不知在忙什么,反正某项工作要检查了,他就加班加点去弄,搞得自己疲惫不堪。 “黄主任,我发给你的督导月结你看没?如果行的话我就传给学校督导办了。” “我看看呢,等一下。” 点开qq,找到林沐雪的聊天记录,他收了文件后打开急速的浏览起来。 然后在存在问题那块停驻,几下键盘敲击后,存在的问题,其实都不是问题了。 看来上报的都是喜闻乐见,一片大好光景。 “可以了,就这样!你传给苟老师吧。对了,林老师,平时你巡教过程中有没有看到龚博士迟到啊?” “没啊!怎么这样问?” 林沐雪愣了一下,回答得也没有多少的底气。学院领导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或者有学生反应,或者有其他学院巡教的老师说了,或者本学院其他巡教人员看到过? 她不清楚到底是那一种情形,不过自己知而不报,多少有点不讲原则。不知是不是对龚博士上课不提前到教室,习惯的滋生助长。 “没什么,就是刚才院长还说,听龚博士课时,他上课铃响了才来,打开ppt也出了点故障,半天才开始讲课。” “哦,是这样子呀!”林沐雪暗暗吐了口气。 “有一次,离上课时间还有三分钟,张蕾副院长看到龚博士还在路上走,根据他的速度推算,迟到肯定没有迟到,但进教室再怎么也是踩着点子的。林老师,你提醒下龚博士,按学校规定,提前十分钟到教室。” “黄主任,踩点上课这件事,还是你跟龚博士说吧,或者张院长亲自跟他说,更恰当些,你们是领导啊!” 黄主任低头考虑了五秒钟,看了看林沐雪;“好吧,这事我们去说。” “那你把他上课踩着点进教室,记录到教检汇总表里,通报全院。” “行!”林沐雪转身离开,走向自己的小天地。 第85章 专利问题 韩晓风靠在她办公室的门框上,眼睛闪着狐媚的光。 “跑哪浪了?” “想勾搭谁呢?” 异口同声,两人相视一乐。 “来约你,明天周末,难得的好天气!咱们出去透透气?” “去啊!好久没呼吸新鲜空气了,快闷出病了。”林沐雪有点兴高采烈。 “我就知道,你向往着野外,看起来文秀安静,骨子里却充满着野性。” “你是夸我呢还是在损我?”林沐雪在韩晓风脸上拧了一把:“让你领教领教我的野性。” “哎哟!轻点,我的俏脸花了,明天怎么见得人。” “要见谁啊?哦,韦壮,我都快把他忘了,住得近,这段时间居然没看到他。” “他上班嘛。” “我知道!” “你当然知道啦,不知道才奇怪呢,和江帅哥大厅广众下卿卿我我,别人都讨要喜糖吃了。”韩晓风瘪瘪嘴。 “这风刮得,这么快。”林沐雪不得不佩服长在脸上嘴里那根舌头的厉害。 “明天8.30,楼下车库等,准时呵。走啦!” 韩晓风走了几步又转回来,弯着后腰把头伸进门:“对了,你什么也不用准备,把人带上就行了,晚上记得把小汀汀接回来哦。” “肯定啦!”林沐雪想起汀汀那张小脸,就不由得温柔地笑容流泄。 明天去哪,吃什么她也不想管。要是这些都没着落,韩晓风早就应该在哪里叽叽歪歪吵翻了。 风清云淡,鸟儿啁啾,今天果然是个好天气。 林沐雪拉着汀汀的手,准时出现在楼下车库门前。 汀汀欢呼起来,挣开她的手,向停在道旁的车子跑过去。 韦壮很是酷逼地靠在一辆白色越野车门上,一副宽边墨镜,嘴角溢着自得的笑,阳光而快乐。 他弯腰抱起汀汀,在他小脸上“啵”的就是一口。 汀汀很是嫌弃地用他胖乎乎的小手,在脸上抹了又抹,小眉头皱得快成小老头。 他挣扎着好不容易脱离韦壮的掌控,去找他的猪儿叔叔。 可是车窗里并没有江著的身影,那张小脸上满是失望。 他转头看看林沐雪,好似在追问他的猪儿叔叔的下落。 林沐雪无从回答,因为她还真不知道,今天的活动有没有江著参加。她感到了一种失落感下意识地袭来,这是习惯使然? “猪儿叔叔!” 喜悦至极的欢呼声,伴着汀汀的小脚步翻飞,怎么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林沐雪心一下变得轻松起来。 江著提了一袋子从食堂买来的白馒头。 他一把抱起汀汀,一手还提着馒头。鸡啄米似的在汀汀脸上亲了一口。汀汀脸上漾着甜蜜蜜的笑,弯腰从江著手上拿过馒头高高提起。 “哎呀,我受到了打击,这就怎么有这么大的区别对待呢。江著,你申请了专利的吗,不然汀汀反应这么的厚此薄彼?” 汀汀搂着江著的脖子,在江著脸上用力的亲上一口。以显示他的厚薄分界线的明确划分清晰。 “哈哈哈……..” “这叫亲疏有别,别像怨妇似的发牢骚。”坐在车前座的韩晓风探出头来。 “上车,上车。方蕾、陈小梅她们都出发了,我们掉队了。” 韦壮钻进驾驶位,发动了车子。 “今天这么热闹呀,空前啊,我们‘四人帮’是不是终于聚到一起了?”林沐雪由衷地高兴,真难得! “‘四人帮’外带家属,来龙湖去野餐,希望今天的安排完满。”韩晓风得意洋洋。 “家属也,我好荣幸,可是我还没有以身相许呢,不过我很乐意这个称呼,呵呵呵,我也要尽快让它变得名符其实。” “得了便宜就卖乖,小心开你的车,话这么多呢。”韩晓风有点老羞成怒。 “遵命!家属!” 出了城,就看到了等在路旁的方蕾一车人,陈小梅抱着孩子,在一旁的风化石开阔地面上,放风、透透气。 “等了你们好久了,怎么这样慢啊,小李子找不到路,不然才懒得等你们呢。” 后来者居上,韩晓风当向导,给韦壮指挥着线路。两车一前一后向来龙湖的方向驶去,一路乡村风光旖妮。 四十多分钟以后,他们到达目的地,车停在一农家小院里,韩晓风从包内掏出一堆零食给老乡的孙子孙女吃,老两口裂开嘴笑得格外的开心。 车后备箱里的东西可不少,钓鱼秆,地垫,防潮垫,小炉头,小汽罐,锅盆碗筷,各类荤素食材很是丰富。 “晓风,你们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么多东西,辛苦你们了。” 林沐雪有点难为情,自己什么也没参与,买菜,择菜,清洗,而这些,全是韩晓风的功劳? “昨晚呀!不是我一个人,我那有这三头六臂的本事,江著,韦壮,李嘉林,方蕾,我们几个去超市买回来后,好一阵忙活呢。你要去接汀汀,就没叫你了。” “那为嘛不叫我?搞得我也吃现成的。” “你们不是要照顾妞妞吗,就不给你添乱了。” “哦,还是你体贴我,来,抱一个。”陈小梅张开双臂。 “小梅姐,这可是我的专利哦,你的专利在那边。” 韦壮指着周老师和他怀里的妞妞。 “嗯,专利!抱着。”韩晓风提起两大袋食材往韦壮怀内送去。 第86章 郊游 野餐 一条曲曲折折的长长土路一直向前延伸,沿途湖光山色,潋滟着每个人的心情。翻过一个小山坡,选了一块开阔地段,这一弯清凌凌的湖水缓悠悠地流淌,一份安静,一缕清凉。 放下各人手中的东西,轻松了一身。 “自由活动,十点半集合一起弄午餐,大家注意安全啊,运气好今天还可以吃到自然生态鱼呢。” 李嘉林拿起鱼秆,找地方守候去了。我也去钓鱼,周老师拿起一根鱼竿。 “那谁带妞妞!” “你呀!汀汀,你不要到处跑,跟着你妈妈和你的猪儿叔叔” 当了爸爸的人就是不一样,你看周老师也懂得关心人了。 “唉呀,你们干嘛不担心妞妞,她才是最小最小的小孩子!” 汀汀有些不服气地盯着方蕾怀里的妞妞。 “因为她现在还跑不动,不用担心她。”陈小梅啼笑皆非。 “你们快过来,这里风景独好哦。” 背着单反的韦壮一眼兴奋,像发现了新大陆。 转过一个弯,那儿有一片荷田,那田田圆圆绿绿亭亭落入眼帘。扑鼻而来的荷香阵阵和着湿热的空气充斥着鼻翼,流水淙淙夹着些许泥土的微腥。 一个一个的绿玉盘挨挨挤挤,参差错落,藯为壮观。放眼,偶尔从密密层层的碧叶间钻出一朵花儿,零星的点缀其间,或姿意怒放,或含羞带怯,或小荷初露,亭亭而立,袅袅娜娜。 白的皎洁清雅,粉得轻纱缦笼,红的艳丽脱俗。而单单那淡黄色的却出落得别具一格,躲在一角,静静地开放。那浅浅淡淡地黄,晶莹剔透,层层叠叠的花瓣舒缓地绽放。莲台上好似托着一袭白衣、慈眉善眼的观音娘娘,手托玉瓶,轻捻柳枝,挥洒甘露,祥和而宁静。 远远近近的绿染得空气也绿意盎然,好一副细腻的工笔画。笔触工整精致,线条柔和流畅。 林沐雪脑子里却跳出一副洒洒脱脱的写意泼墨,无拘无束,自得舒缓,扬扬飘飞。如古琴奏出的一首幽幽然然流泻的小曲。 要是有数尾游曳的小鱼嬉戏在荷底花下,那潺潺流水变得更清透些,再招来几只修长高挑的白鹤,或信步闲庭,或优雅静立,或低飞曼舞,那该会增添多少的生动和灵气? 天空若解意,容易莫催晴,来一场急时的雨,定能看到大珠小珠落玉盘,荷田玉生烟的盛景。 或萌、或憨、或雅、或静,各种pose,千姿百态,定格的那一瞬间,尽收韦壮频频闪动的镜头。 往前走一百多米,沿青色石板路拾级而上,一块绿油油的草坪,道旁的月季娇艳地散放着丝丝缕缕甜香。 一条清幽的木质长廊,花架上玫红色的三角梅繁花似锦,地上落红无数,妆扮着绿的草坪。 林沐雪一袭休闲白色长裙,她信步款款而行,曳动的长裙轻扬,落英缤纷,她伸出手,轻仰头,去接那片片柔软。 镜头快闪,留住了一个一个美妙的瞬间。 她蹲下身,微颔首,长裙如白莲般盛放,修长白皙的指尖拈花欲起。 汀汀把捡起的花瓣洒向林沐雪,花雨飞飞,缤纷而下。绿的草,红的花,白的裙,三色调合成了一副典雅亮丽的明快。 汀汀和江著在草坪上打闹追逐,在草坪上翻滚。妞妞扭动着小小的身子,很想加入,方蕾把妞妞放进草坪,小家伙有样学样地在草坪上爬行。 陈小梅在韦壮的要求下,抓拍着韩晓风和他的镜头,一对年轻而朝气的剪影,阳光而温馨。 美好的时间总是流逝得很快,兴致盎然地打道回约定点,挽起衣衫,忙碌着弄午餐。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 人人都成了烹饪能手,点起小炉火,放上盆,熬上火锅底料,等着热气腾腾。可那火还是在焦虑的等待中,燃烧的慢慢悠悠。 一旁有人用石块围成的圆形凹圈,里面有余烬的黑灰残留,像极了孙悟空用金箍棒划下的妖魔鬼怪不得入内的安全范围。 在里面生火应该安全,不会引发火灾。大家找来枯枝落叶,引上火,熊熊烈焰哔啪着,火红的灰烬散发着热气。 李嘉林摘了几片荷叶,包上带来的鸡翅,还有他和周老师幸运的钓上来的两条鲫鱼。 汀汀和江著用树枝穿上馒头,放在火上烤。一会儿,焦黄的馒头香引得大家疯抢,还真有点供不应求。 鱼和鸡翅熟了,和着清香清香的荷叶味道,勾引得她们直咽口水。 火锅的麻辣味道随风传播着,放进备下的菜食,它停止了翻滚。 焦急等待的他们在圈里用石块垒起一个小灶台,再找来枯茶枝当薪柴,连锅端转战阵地。 熊熊灶火旺旺地翻滚着汤锅,这可是久违了的,名符其实的柴火煮出来的佳肴哦。大家围着锅儿,伸长着筷子,没了餐桌上的拘泥的礼仪。 这顿野餐,吃得从末有过的开心和愉快,让大家回味无穷。 第87章 巡教 借钱 要帐 第88章 小李子来报道啦 第89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 “对了,借钱干嘛?你不会也是要婚了吧?一个两个的尽抢在我前头。” 韩晓风皱皱眉,有点愤愤不平。 林沐雪甚至都听到她鼻孔里发出来的哼哼声了。 “怎么可能!帮别人借的。” “帮――别人!”韩晓风把“帮”字提高了八十分贝,而后陡转下沉了五十分贝才吐出“别人”两个字,有点气急败坏,有点后悔莫及。 “谁!?” “杨虹” “杨虹!?不借!”起码九十分贝。 林沐雪赶紧捂住耳朵,她往门口去瞧了瞧,还好,楼层的每扇门里,没有一个个脑袋探出来。 “我在想杨虹此刻是不是激凌凌打了个冷战,连连喷嚏。有这么大的反应吗?” “我不知道用什么字眼来形容你。” 韩晓风一屁股坐在身边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晃悠着。脸色却是很不好看。 “我只关心你上次借她的三万还你没有。” “还了呀,上次不是有急用,借期到了叫她还,她还是很有信用的。” “我只能说你运气还好。” “谁个没有遇到困难缺钱的时候?你不能帮帮忙啊?” “那你就没去打听打听?她现在是债主隔三差五逼上门,她学院办公室座机都被催债的打成热线了。每次接到电话,办公室主任那个气啊,好象钱是她借的,她非得给个说法不可。学校好些部门的办公电话,都有各银行打去问杨虹这个人的,接电话的老师接的莫名其妙,只能说没有这样一个人,不认识这个人。” “再跟你说说吧,每到发期末酬金的时候,她都是被本部门的同事强押着去银行还款。学校里只要是她认识、叫得出名字的,她都开口借钱借了个遍。拆东墙补西墙,补的还都是本学校同事的债务,外面的还不知道有多少。” “啊,不是两三万吗,怎么会这样!” “两三万,亏你想得出。两三万的十倍你还得再乘以三或者四。人家都是避之为恐不及,只有你巴巴的主动贴上去,烂好心!” “我滴神!”林沐雪嘴巴张成了o型。 “外面那什么高职院校的,说是杨虹的朋友,借了十万给她,叫她还,她却蛊惑朋友,叫他用那十万入股,当作投资。你说别人也不全是傻子呀,对吧!” “不过,她后来被人告上了法庭,现在已经上了咱y区老赖的名单。你没见广场上液晶大屏幕上滚动播放的名单上,有她杨虹的大名吗?” “这个我倒没留意!” “外面的人都知道咱学校有个大名鼎鼎的杨虹,就你不知道!” “女菩萨,谢谢你救赎了我。不然我还为自己答应人家的事做不到,而梗梗于怀不能消解呢。” 林沐雪头伏在韩晓风肩头幡然醒悟状。 “那为了答谢我救你于水深火热的烂泥坑中,你总得表示表示吧?对了,以身相许就算了,还是请我吃吃喝喝得了。” “一天就晓得吃,不怕赶上小梅的节奏呀?要吃,可以,食堂请。” 林沐雪优雅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别给我提食堂。” 韩晓风干呕了一下,眼泪花花都呕了出来:“那天中午,我亲眼看到外语的一个女老师菜盘里躺着一只蟑螂。她好淡定,施施然站起身,端着盘子送到餐具收归处,静静离去,没惊动任何人。我跟着也出去了,好不容易忍到出了食堂……” “这只是个例。咱学校食堂还是人气很旺的,工作餐呢。学校根据刷卡次数补贴给食堂的,又便宜又实惠,引无数离退休人员及家属争相来吃。有教职工提意见提高伙食标准,补助给上班人员,离退休的不乐意了,既然是工作餐,他们也曾经工作过的,也应当享受补贴。” “哈哈,你没看见,有个老太太,不知谁家老媪,都成红人了。每天中午推个小孩去食堂,刷一份卡,碗里捡上几个免费供给的馒头,每次恨不得多捡上几个,可惜碗容量有限,堆不下,只好心不甘情不愿万分不舍的放回去。拿走了也罢,放回去的不知道的人也就吃了,知道的人是不是有点败坏胃口呢?自个儿吃完饭后,拿着碗去乘饭,倒进早准备好的塑胶袋,一碗接着一碗,然后去舀随便取不用刷卡的各式素菜。在众人的眼光中推着孩子,秋收般地出了教师食堂。” “充分证明咱们学校食堂很有吸引力的!五块钱一餐,现在的消费水准,哪儿能吃?” “吃什么?” “哪儿吃?” “南校门!” “改方向啦?” “尝试下嘛!” 这是家新开不到两月的店面,从前门进去,整个大厅收揽视角中。这家餐厅看起来整洁大方,装修风格淡雅,靠窗有不到一人高上方镂空隔着的小隔间,咖色实木隔断上搁着盆飘垂而下的藤蔓绿萝。9号位,林沐雪对9的数字有着无由头的忠爱。 坐下不久,等着菜上来。 后面10号位两男一女谈话聊天声隐隐传来,偶尔夹杂着娇笑声,劝酒声。 嗲嗲地让韩晓风脸上飘上“哎哟喂”鸡皮啦的表情。她双臂趴桌上,凑上脸来:“敢情这就是传说中,那些公司的公关小姐?这声音听着让男人酥软麻醉,有多少人能抵抗得住这诱惑?” 她低低地笑:“不知道那脸长得是不是和这声音很相衬呢,呵?” 林沐雪淡淡一笑:“用手指敲了下韩晓风靠过来的头,关你什么事!” 韩晓风收回头,撇了撇嘴:“姐说得正解,关我屁事!” 女声春燕呢喃回绕,男声低沉模糊,对比很是鲜明强烈。 “局长,再喝一杯, ……. 一口,一口也行。” …….. “这是红酒,没多大劲头的,喝一口嘛!” ……… “局长,你怎么就不给我点面子呢,这叫人家多难为情啦!” ……… “那边是不是春光旖妮?” “吃你的菜罢,怎么这么容易被别人干扰!” “莫名的烦躁,听着就不舒服。” “那我们加快速度。” 韩晓风不再说话,闷头吃饭,却好似与桌上的菜结了怨。 结了帐离开时,林沐雪起身正想走来时的正大门出去,却被韩晓风兜手一揽,挽着胳膊从10号位后面的侧门走去。 高高扬起的脸上一副定要探探扰她心情的是何方妖孽的不屑和傲娇。 林沐雪无奈地淡淡一笑,随着韩晓风款款而行,眼角也似无意地,有意扫向了那一桌位的人。 人生自是何处不相逢啊! 那个浓缩就是精华的小个子男人单独坐着,对面坐着高跟鞋红短裙妩媚女人,前不久在校园围墙外才见过,那高分贝的笑声还在耳旁徊想。 另一个,另一个居然是…… 第90章 风一样的女子 第91章 韩晓风捂嘴贼笑 “老师,请问下,c504在怎么走?”一个声音在林沐雪身后响起,她转过身,一个年轻女孩捧着一束鲜花,拿着一张便利贴,看着上面的地址,问她。 “这里是d区,你朝前走到尽头左转上到五楼,按门牌标识找。” “你们这栋楼像迷宫一样,绕来绕去的,一点都不好找!谢谢啦!”女孩飞快地越过林沐雪,朝c区位置而去。 林沐雪拿着课表,继续巡教,从三楼到一楼,再回到五楼。 她从江著办公室门前经过,不由得往里瞄了一眼。江著正低头写着什么,那认真专注样让林沐雪脸上轻漾起一缕笑容。都说工作中的男人最有魅力,这话一点不假。她无声走过。 江著抬起头,往门前看了看,却什么也没有。他感觉到有一缕风吹过,带着熟悉的味道,如雨中丁香的味道,他贪婪地吸了吸,感觉周身熨帖舒适。 “谁送的花,哪儿来哪儿去!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谁稀罕这破花谁要。” 韩晓风的声音,林沐雪抽回刚踏进办公室门的一只脚,扭身向外看去,正好一束包装精美的鲜花被扔了出来,卟地一声闷响后,跌落在过道的地上。 不就是刚才那女孩送的花?原来是送晓风的额,c504不正是她的办公室号牌,刚才就没想到。 林沐雪快步走过去,拾起地上的花束,几片花瓣散落下来,闪着委曲凄楚的光。“呀!这么美丽的花,丢了多可惜,居然这世上还有不懂惜花的人。” “你懂惜花,你拿去罢。我看某人就是太懂惜花了,才那么招蜂引蝶,逗得那些绿头苍蝇呀,蝴蝶呀绕着他转。绕着他转不是他的错,关键是花蝴蝶们扑过来时他还乐滋滋地万分享受,就是他的错了。” 韩晓风从办公室里抛出来的声音经过空气转播还是减少了些许分贝。 “他,他,他,这个他是谁啊,我看看呢”林沐雪在花束中拎出一个茸茸的小白熊,脖子上挂着一张心型小卡片。 小卡片上写着:丫头,在干嘛呢,干嘛不骚扰我哪,电话、qq、微信啊!想你的壮!啧啧啧,肉麻酥酥滴。林沐雪把花捧到韩晓风面前递过去,妞,请笑纳! “纳个屁呀!”韩晓风爆起了粗口:“你问问江著,昨天他韦壮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奶奶的,中午鬼混,晚上还出去鬼混,喝得醉熏熏地,那些莺莺燕燕柳柳的,想起就恶心。” “身在其位,有些应酬避免不了的,他也有他的难处吧,你该多理解体谅。” “什么身不由已,没人勉强他吃别人剥的虾吧,他没手啊?白天还看见了,晚上灯红酒绿、黑灯瞎火的,鬼知道他躺在谁的温柔香里吃别人喂上来的葡萄呢。受不了,受不了,早知他是什么劳什子局长,我死也就不会搭理他。” “那你现在怎么办?看你挺在乎他的,不然也不会是这种反应。” “绝交!从今天开始,我韩晓风不认识他!他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有多远滚多远去!” “这么严重?真这么绝决?” 她曾经对林沐雪一个羡慕忌妒恨啊,真是馨竹难书!但是感情那能强求得来呢,他的眼里只有她林沐雪,不给人存一丝念想和希望!她悲凉地知趣地转身而去,她败给了一个有儿子、结过婚的林沐雪,任谁都不可理喻。但是江著却愿意,还一门心思地苦守。林沐雪是幸运的,是让人羡慕的,是让她韩晓风想学也学不来的。 林沐雪听得心里小鹿乱蹦:“你,你什么时候来过,我们怎么不知道!” 韩晓风有点愤愤不平了,昨晚她本打算来修理修理韦壮的,让他拖着箱子滚蛋。一出电梯,转过弯,却定住了风风火火往前迈动的脚步。 “我,我们没什么的。那有什么后续,你看到的,也就是昨晚的最后情节了。”林沐雪没理头的心虚,就如被人窥见了隐私和秘密。心虚什么呀,本来就没什么,她敲打了下自己。 “发乎情,止于礼。仅此而已!” “得了吧,我信,才怪!祝福你们呢,终于修成正果了,保不定汀汀的小弟弟,小妹妹很快就会出来报道了。”韩晓风捂嘴贼笑。 “不想理你,我走了,这花要吗,实在不想要,我拿过去啰” “拿去,拿去,看着就心烦”韩晓风一副土豪状,想当初,她也是毫不吝啬地把一捧捧的鲜花从楼上狠狠地摔下楼去。 林沐雪作贼被人抓了个现形一样,狼狈地逃也似的溜进自己的办公室。她定定神,抚平呯呯跳动的心脏,才想起把花插进花瓶里,再拍了张照,用qq发给了韦壮。“这花,我捡的,好看么?” 一个流汗的表情跳了出来“花可以送给你,那小熊熊还是给我家那位留着吧,她难道这个也与你分享?” 看来这小子还没醒悟过来,会错意了,林沐雪暗笑:“跟你说了,在过道捡的,不知被谁扔了出来。谁是你们家的呀,晓风么,这位好像要跟你绝交呢。你昨晚什么时间回来的?” “十二点呀,昨晚一回来,我发微信给她说到家了,没回音,以为她睡了呢。今天发微信、qq,都不回,电话也是忙。雪儿姐,晓风她在忙什么呢?” “她生气了也,你不哄哄她?中午吃饭看到你她就窝着火呢,晚上见你没回家,更是雪上加霜。” “哦!知道了,谢谢姐姐提醒!姐姐帮我让她消消气,拜托,拜托!”韦壮甩了个调皮的表情过来。心里闷闷地想,不就跟同事吃个饭么,用得着就生气成那样。 林沐雪正想离开电脑屏幕,撇见工作群有艾特全体人员的消息在跳动,微信同时发布着同样的会议通知,下午2.30,b304,全体教职工参加。 一周会议通常会在学院网上公布通知,今天应该是提醒下大家别忘了。原来每周三下午都要政治学习的会现在改成一月一次,为老师们节约了好多时间。 学院党高官组织会议,这书记是原来的副职荣升的正职,原来的正职因按要求不能在同一职位上连任十年以上,把他调整到其他部门了。 书记表情严肃,有时因激动说话会短路停顿,重复同样的字、词多遍:“给大家通报一件事情,中文学院康尤华因强,强奸女生被学生告了,那,那,那个现在已被公安局拘留并且上报到c市公安局。” 一石激起千层浪,底下一片哗然,大家窃窃私语,议论纷纷,这还是学校第一次放在明面上来说的丑闻。会议室里一度如飞进来一群蜜蜂,音浪嗡嗡嗡地一波波涌起。 书记平缓了下心情,等声音渐渐低下去时又开始说:“不过,怎么处理,怎么认定是检察院的事,我们大家知道这事就行了,私下也不要去传。还有某学院的一个院长助理,骚扰女生,现在学校定性为性骚扰。在这里我提醒下各位老师,给异性学生相处得保持一定的距离,出于自我保护也好,从学生层面保护也好。总之,傍晚七点以后,不要单独和异性学生呆一块,独处一室,也不要在那时间以后,找学生讲开题、论文、答辩之类的事。” 底下又是男男女女老师们无奈的笑声、议论声。 “康尤华是谁啊,长什么样,多大年纪?骚扰的院长助理又是那个学院的?”坐在林沐雪右座的田老师凑过头来问。 “名字和人对不上号,这名字倒很熟悉。应该五十岁出头的样子。” 林沐雪也是一遍茫然状,这学校大了,许多的人只知道名字不认识人,或者名字和人对不上号。 “两校合并前另一所学校过来的,听说原来就存在骚扰学生的事,只是没被抖出来,家里有老婆孩子,还两个孩子呢。道德品性败坏,没半点师风师德!” 左边的骆老师不屑地扁扁嘴。 “以后得小心点了,怕来个骚扰,划不来。”田老师打趣到。 “骚扰男生不可能吧,还是男老师要注意点。”林沐雪附言。 “怎么不可能,原来住筒子楼的时候,一进门两间房那种,我隔壁的辅导员老师,经常深更半夜带男生回来,那些声音、响动弄得乱七八糟。我忍无可忍,就搬出去了。”骆老师愤愤不平地说。 这世道果然无奇不有,一个学校,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第92章 果然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会议室里安静下来,接着负责教学的女领导摆动着略发福的身子走上讲台,云淡风轻地安排接下来的教学任务。 一个小时不到,会议就结束了,各老师跟着自己所在系部的主任到各办公室继续开相关专业会议。 林沐雪回到办公室拿上包准备回家,路上三三两两开完会的人,谈论的主题都是康尤华。 一男老师说:“这消息我早就知道了,那天晚上我一个朋友在外吃饭,邻桌就是康尤华和几个学生在一起吃饭,喝了些酒,说喝醉了,很晚了非得叫那女生送他回家,显然没安好心,当时色心就起了。” “现在的女生也没那么老实本份吧,噢,他叫你送你就送?大晚上的,独个儿送一个喝醉酒的暴焉老头儿,一点安全意识,一点防范心都没有?”一矮胖的女老师放鞭炮似地吐出一串字来。 “我想应该是什么条件没谈拢,女生敲诈勒索也有可能,现在的学生,你看看每到周末,校门外停着的车,载了多少女生进城内。外面的人都说歌舞厅、娱乐场地有好多咱们的学生。当然,也有很多职校的冒充是我们的学生来抬高身价,谁叫我们学校是y区唯一一所正规高校呢。”一瘦高个女老师说话杠杠的,言辞中在偏帮着康尤华。 “对了,你原来和康尤华一个学校的,肯定认识他了,这人究竟怎么样?”男老师问道。 “其实他本人还是挺老实本份的,对人也可以,只是平时对社会现状、人事人性揭露批判性的言词露骨犀利,课堂上也说的也很大胆直白,保不准开罪了些人,才落得全校通报,人尽皆知的下场。这种事情学校悄悄解决处理不就得了,宣传的沸沸扬扬的。”瘦高个女老师颇有些为他抱不平。 “苍蝇不盯无缝的蛋,这女生即使是苍蝇,作为老师,你师风师德严谨规范,没有缝隙给她钻,她怎么嗡嗡也无可奈何。何况他原来就有骚扰的恶习,可见他品性不有问题,这事学校处理的对,广而告之,绝不姑息,让他丑恶的一面昭示于阳光下。”矮胖女老师义正词严,仿佛她是那个正义女神的化身,形象一下就高大起来。 “开头没报警,本来那女生也没告发康尤华,只是叫他道歉,后来女生的家长及男朋友知道后报的警。校方说的,女生不报警,学校层面也会报警。这样就是家长和康尤华他们自己谈条件了,要是不报警,家长和学校谈,保不定被笼进去,满足他们更多条件不说,以后考试呀,毕业呀,工作呀还受她的要挟钳制。”男老师知道的还挺多。 “可怜我们也无辜受牵累,发生这种事,今年c市高校评优资格都没有了,还被扣分,每个教职工至少平均少了好几百,叫他赔我们的损失。”矮胖个女老师恨恨地切齿。 “被扣分扣钱是不可避免的,前段时间y区监狱一男狱警和一银行的朋友一起嫖娼被抓,银行的那位单位出面关了两三天就保出来了,屁事都没有,这位狱警就没这么好运了,本来单位也想保的,但是身为警察系统的,正碰上严打整治,社会舆论之类诸多原因,听说要被开除。而且他所在的监狱医院部门的正副职院长,包括监狱长等领导,每人都被扣了两千。罚他们管理不善,监管不力之过。想想他一离婚多年的四十多岁男性,下班后晚上要去干什么勾当谁又管得了?”高瘦女老师家先生是警察系统的,一个系统内的小道消息还蛮多。 “开除!这处分还是太严苛了些。何况人家一个离婚男人嫖娼,别人都说,只有穷人才会去嫖,那些有钱有势的人养小三小四的难道不叫嫖?谁会去管,谁会去监督认定?”男老师很是义愤,这世上仇富仇钱可以,但富人,权势的人享有的特权的确让人诟病。 “监狱自从男监女监分开两地方后,监狱警察离婚率陡增,不知是不是女监离主城近的原因。犯错误的这个警察前妻长得很漂亮,善于社会交际应酬,早些时候就屡屡给他戴绿帽子。后来前妻调往女监,两人就离了婚,很快前妻便找了个监狱的中级干部,自己跟着也升了职。男狱警就有点心理不平衡了,离婚后十来年了,交了无数的女朋友,只交往不论结婚。期间,有个小学老师对他那么好,才二十几岁,住在一起好几年,也不跟人家结婚。对了,他前妻还是我们学校艺体毕业生,因男方父亲关系进入警察系统的,看来我们学校还是出人才的。”高瘦老师调侃说。 “我们学校名声在外哪。”矮胖女老师瘪瘪嘴,满眼地不屑:“一国企老总,和y区某些中小学的女校长有染。他手下的一个销售经理,离婚后找了一个老师。老总一听女朋友身份是个教师,非常地紧张,直问是啊一个学校的,得知名字后,老总知道不认识经理的女朋友,才松了一口气。那经理常和我们学校的中干、教授打交道,他用了一句话形容:‘白天教授,晚上禽兽!’” “哎呀,老师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不要因为冠上一个‘老师’的桂冠就要求大家成为圣人。” …….. 听着他们一路闲聊走到了家属楼下,三三两两的人停下脚步继续谈论八卦,林沐雪加快步伐进快要关上门的电梯。 “小林,下班啦?” “伯父伯母,您们来了,怎么江著没去接您们吗。” “不需要接,高铁站到了打个车就过来了,再说他不是忙吗。” “哦,我们今天下午要求全校政治学习,是不怎么好请假。” 叮的一声音,电梯停了下来。林沐雪帮二老提上行礼,走在前面。 她想也不想地掏出钥匙开门。江家二老相顾一笑,脸上洋溢着满满的温暖。 林沐雪安置二老坐下,用电水壶烧上开水,酒水柜里有绿茶、铁观音、红茶。 “伯父,伯母,您们习惯喝什么茶?” “绿茶!”江爸回道。 “铁观音”江妈回道。 两人异口同声,然后乐呵呵地笑。 “小林,你是当地人吧?”江爸看着林沐雪忙碌的身影问。 “不是,我们家是yc的,因嫂子是这儿的人,所以后来全家都在这里落户定居了。我也选择在这城市工作。” “yc的?”江爸梦呓般低下嗓音,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怼,一晃而逝。 “yc县sh镇你去过吗?”他接着问,脸上的表情有些严肃。 忙碌中的林沐雪并没发现这些表情变化。坦然道:“我老家就是sh镇的。” “sh镇林若谷跟你有关联吗?”江爸有些激动,声音不可控制地隐忍中带着些颤抖。 “他是我太叔公。我爸的妈妈死后,我爷爷娶了后奶奶,生了孩子后不再管我爸,那时我爸才一岁多点,刚能走路。叔公看我爸可怜,把我爸带回他家去养。” “哦,还是你亲的太叔公啰!”江爸叹息一声。不再言语。 江妈担忧地看了江爸一眼:“过去的事,小一辈的都不在其中,我们该想想今后的好日子就行了。” “那你太叔公活了多大年纪?”江爸端起杯子,浓浓的茶香氤氲在空气中,钻进鼻翼,他吹开茶叶,缓缓喝了一口绿茶。 “刚过了六十岁。那年夏天,他最小的儿子高考落榜,心里难过,再加上天气热,他在街上走着走突发脑溢血,抢救无效离世。”林沐雪伤感地忆起,那时的她还很小,还不懂事,六月的天,突然就飘起了雨,县公安局的车来镇上接林爸爸去医院,林爸爸也没能见到太叔公最后一面,两天后警车开道,车队送回太叔公的骨灰和无数写着挽联的花圈……...林沐雪还清晰地记得林爸述说时悲伤沉痛的脸。 “哦,这个年纪就走了,还是早了点。”江爸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眼底却升腾起一缕让人琢磨不透的隔阂与疏离。 “小林,我们想休息一会儿,坐了车,有些累了。”江妈妈看了眼江爸,用淡和气地语气对林沐雪说道。 “那伯父伯母休息一会儿,我过去了,我跟江著打个电话说下你们到了。”林沐雪感觉到一丝不自在缠绕上她,她不知道是何缘故,于是轻轻地走了出去,她敏锐地感到背后有一束江著父母意味深长的眼光追随着她,她感觉到不安。 走到门口,她转过身冲她们浅浅一笑,轻轻地掩上门。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深呼吸一口,习惯性地甩甩头抛开烦扰。一转身,差点撞到提着菜回来的江著:“等会儿吃饭时我叫你,你去接汀汀!” “不!”想也没想一下,林沐雪就拒绝了,停顿了一下:“你好好陪下伯父伯母吧。今晚我在我妈家吃饭,早说好了的。”林沐雪家也没回,在江著诧异的眼光下走向电梯口,有种莫名的伤在她心底划拉开去。 第93章 桃子的故事 车来车往,川流不息。林沐雪穿过人行道,再过一个路口,拐过弯,就是林妈妈家了,十分钟左右的路程,这条路林沐雪有多少个红绿灯,每个红绿灯要等多少秒她都了然于心。 一辆车缓缓停在她身边,慢慢降下的车窗。问路的吧,林沐雪扫了一眼:却是一张熟悉的面孔!她不由笑容绽放:“这也能偶遇?” “是我运气好!”徐俊峰灿然一笑,如阳光拂开了罩在林沐雪心底的阴霾。 “去哪儿?上车。” “不啦,我去我妈妈家,拐个弯就到了。对了,你怎么来yc了?” “我来…..”徐俊峰才说了两个字,林沐雪的手机铃声响起来了。 “雪儿姐姐,你帮我个忙好不?”韦壮心急火燎的声音。“晓风不接我电话,不回我qq、微信,你帮我约她出来,6点整,川西坝子,不见不散!不见不散!” “我正要去我妈家,我跟汀汀都说好了的。我可以帮你打电话给她,她来不来是她的事。” “别,雪儿姐,求你啦,你不在,她肯定不会来,你还别跟她说我在,不然她是不会来的。下次,下次,我一定给汀汀买个超大机器人,他喜欢的那种,今天你就帮帮我吧。”林沐雪仿佛能看见电话那头的韦壮连连打躬作揖的模样。 “那我带一个朋友来。” “不说一个,两个三个都可以,谢啦,雪儿姐。”韦壮模仿韩晓风甜甜的雪儿姐不断地套近乎。这还真不符合一个堂堂旅游局局长的形象。林沐雪莞尔一笑,不是韩晓风,yc旅游局长叫啥她都不知道。 “我们去接晓风,可以吗?”林沐雪征求的眼神望着徐俊峰。 “当然!”徐俊峰回答的爽快,心底却多多少少漫过一丝丝失望。他快速地调头,一贯的行云流水,洒脱迅捷。 林沐雪坐上副驾,并拉过安全带自个系上。“你什么时候来的yc?” “周一!”徐俊峰专注地看着前方:“来给附二院的医生们作培训讲座。” “真想去听听你的讲座呢,可惜我不懂。” “不需要懂,你在,我就会感到万分愉悦。” “可惜我要上班,只有把这想法扼杀在萌芽状态。”林沐雪调皮地一乐。 “这个方式有点残忍,仿佛我的心在开始滴血。” “我拿个馒头准备着,蘸着吃,据说可以治肺病。”林沐雪捂着嘴笑。 “你有肺病?”徐俊峰皱起了眉:“童言无忌,这玩笑也开。” 林沐雪一下哑言,真还以为取乐玩笑下下,哪想到那层,病,对她来说,就是一个噩梦,提也不想提起的,今天无意中却拎了出来,真是欠揍!她自我鞭笞了五十下。 她抬头,却发现徐俊峰的脖子上贴着一张创可贴。 “你脖子怎么了?” “皮外伤”他扭动了下脖子,不经意地说。 “爬山被挂啦?或者被不断叫着camel,came的女人侵犯了?”林沐雪握着嘴笑。 “打架!” “打架?”一石激起千层浪的感觉,林沐雪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打量着徐俊峰,也不像一言不合就开打的人啦! “我有个姐姐,你知道?” “不知道!亲的?” “亲亲滴,如假包换!” “跟你姐姐打架?”林沐雪不置可否,音量分贝调得只有自己听得到。 “跟姐家的那位!”徐俊峰很严峻的脸色,眉头不经意地皱了皱,开始了缓缓地述说…… 我姐叫桃子,是我们医院儿科的外科大夫。姐夫研究基础医学的,硕士及留学博士的费用基本都是我们家资助的,他还是金融分析师。回国后是某知名大学的教授,任广州学校注册公司的老总,年薪百万,手里握着公司6个亿的资产。 他平时很长时间才回家,就在上周,他回来了。 那天我姐正上着班,一台手术刚做下来,一个年轻的女人跑到她跟前,跪在她面前叫她姐…… “姐姐,求你救救我的儿子,他才两岁!”女子声泪俱下,苦苦哀求。 桃子被眼前眼泪鼻涕一把的女人弄懵了。 原来,她老公带着他的情人和儿子从广州飞回来,儿子住进了桃子所在的儿科病房。 桃子老公是地贫携带者,因此在他们的儿子出世后,桃子保存了儿子的脐带血。 老公却带着他在外面和别的女人生的儿子,回来要桃子五岁儿子的脐带血救命! 桃子被眼前的变故惊的目瞪口呆! “我要做魔鬼,我是魔鬼,我不要做天使,不要!” “我希望那个孩子死去!我不想救他!” “我希望他马上死去,我就是个魔鬼!” “我不会拿我儿子的脐带血去救他!决不会!” 救死扶伤的桃子,第一次,第一次那么强烈的不想救治一个眼前的孩子。 ………. 背叛,面对他的背叛,桃子痛不欲生! 这两年,她只是,她只是以女人的直觉,敏感地捕捉到他在外面可能有了别的女人。她开玩笑地说:偷吃时,别忘了健康问题,可千万别惹上病了哟,你学医的,不用我提醒地。 但他每次都佚口否认。 桃子终究没有确切的证据来证明她不是捕风捉影。 但她万万没想到的,却是他们连儿子都有了,而且只比自己的儿子,小了三岁。 一会儿,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医院,当然,也传进了同在一所医院的徐俊峰的耳内。 晚上….. 某包厢内,徐俊峰叫上同一导师的博士师兄弟四个,和桃子老公谈判。 他也带来了他的一个博士生。 包房内六博士…… 从文明理智的交谈,到剑拔弩张…… 情绪激动处,桃子老公说到桃子的不是,徐俊峰不高兴了,见徐俊峰不高兴,他的师兄弟们也就不高兴了…… 于是,从开始的拉扯中到后来的拳头相向,六个博士在包房里开打…… 有人报了警,不一会儿,警察来了…… 问明了打架原由,警察说:“这是你们的家务事,自行处理。” 警察没带走任何一个人,也没处罚任何一个人…… 走廊上看热闹的人,只听到走出来的警察边走边说:“泥玛,我还是破天荒第一次看到六个博士开打!” “后来怎么样了?你姐决定离婚吗?”林沐雪感到这话题好沉重。 “我倒是很想她离婚,可是她却说她还爱他!她舍不得!”徐俊峰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桃子提出条件,要他们广州天河区的房子,再签下保证书断绝两人之间的关系。如果他们同意,就把脐带血给他儿子。” “以我和我姐从专业医学的角度来看,那孩子是没救的,活下来的机率太小!” “他们同意了?” “他们说商量下,第二天才给答案!商量下?哼哼,我姐成了外人,他们倒是一家子!还有商有量的,太欺侮咱家桃子!太可恶,太可气了!” ………. “后来,他们同意了!桃子竟然接受了现实。等房子过户到自己名下……” 林沐雪把手搭在徐俊峰握方向盘的手上,无声的向他传递着安慰。 这男人真是奇怪,不但吃着锅里的,还惦记着碗里的。 林沐雪以为桃子老公是巴不得离婚的。因为桃子老公的小三比他小了二十岁,会打扮,青春靓丽,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可他居然不愿意离婚! 第94章 韦壮 晓风重归于好 “到了!” 徐俊峰摸摸她的头,一笑:“不用担心,桃子没事,她内心相当的强大。不用那么紧张,看你脸色都变了。” 他眼底,像一湖水,幽幽地泛着涟漪。 “哦,嗬嗬,我给晓风打电话催她一下。”林沐雪慌忙收回视线,摸摸自己有点发僵的脸,展颜一笑。 林沐雪掏出电话,刚把韩晓风的名字从日常通讯记录里翻出来,一团火焰似的云,早已飘到了车前。 “嗨,徐大帅哥医生。”她有些诧异车上是徐俊峰,刚才接到林沐雪的电话叫她一起吃饭,她还以为另一个人肯定是江著。 “就我们三个啊?”她望着林沐雪。 “四个!”林沐雪和徐俊峰异口同声,然后相视一笑。 韩晓风困惑了,还有一个难道是江著? 那她林沐雪怎样面对两大优质男?那场面,肯定精彩,蛮期待哦! “还愣着干嘛,上车啊!” 林沐雪肯定不知道韩晓风此时的花花心思,竟然在自己身上。 “哦,主要是哥太帅,姐太靓,炫得让我这花痴变痴呆了!” 韩晓风打开车门,坐在后排座位,看着前面一双剪影:这两人,怎么看怎么搭配,都天衣无缝,相得益彰,天造地设的一双! 但看着林沐雪和江著在一起的时候,也是那么融洽,和谐,温馨,郎情妾意的。是林沐雪太百搭?还是她身边这两男人太优秀?不管怎么搭怎么都好看,怎么都相衬。 她在心底愤愤不平了,为嘛她运气这么好?恍惚间她也没闲功夫理会那另一个人到底是谁了。 一个晃眼,“川西坝子”到了,门口并没有韦壮的身影。 林沐雪还以为会看到手捧一束鲜花,翘首以盼,候在门外的韦壮,可剧情并不是她想象中的场景。 也好,万一韩晓风一见她,转身就走,倒不好挽留了。 我先上洗手间去,韩晓风一下车,便冲进餐厅找厕所去。 “韩晓风这名字取的还真名符其实,太符合她个性了。”徐俊峰展颜一乐。 “听她妈妈说,她还在她妈妈肚子里四个月大的时候,就十分不安生,有时猛一脚,有时半天没动静,吓得她妈妈整天提心吊胆的,四个月,她妈妈就笃定了她是个女孩子,性格一定还会风风火火的,果然。” “知女莫如母。你妈妈身体还好吧,可否允许我去看看她?” “当然,你是她常挂在嘴上赞美不绝口的好医生呢。”林沐雪娇俏地一笑。 如一湖春水,荡漾着徐俊峰的心湖,他但愿自己常醉不起,有点走神地看着她。几乎停顿了迈入餐厅的脚步。 林沐雪跟着顿下了脚步,拉拉他的手弯:“我们问下前台,韦壮也没说座位号,人也不见影子。” “我在呢,这里。包6,包6”身后冒出一个声音,气喘吁吁地,两人同时转过身,韦壮脸上泛着那种健康的红润,额上沁着细密的汗珠,手上提着两盒包装精美的元祖糕点,看上去竟有种可爱模样。 到了包房,一个长得很是小巧可爱的服务员,热情地招呼着大家,忙碌着收走多余的碗筷。那发梢上的桃红蝴蝶节随着身体的动作不断摆动,像振翅欲飞的蝴蝶。 “你们还没见过吧,介绍下,这是徐俊峰,军医大的徐医生。韦壮,晓风的男朋友,旅游局的韦局长。” “见到你真幸运!徐医生。我原来还挺自恋自己长得帅,今天才真正见识到什么才是真正的帅了。” “韦局长阳光帅气,光芒夺人。不知会祸害多少美女呢。” “叫我韦壮吧,听晓风说起过你,闻名不如一见,真的儒雅英武并存。有段时间我还,还以为晓风念念不忘的是你,还吃过你的醋,你的名字在我心里就是如雷贯耳,令我振聋发聩滴。” “你们就相互刷浆糊吧,我去迎下晓风。”林沐雪走出包房门,就看到大厅里的晓风在四顾茫茫中。 “我还以为你们把我弄丢了呢。”晓风几步就抢到了林沐雪身边,挽着林沐雪的胳膊走到包房门口。 韦壮楞神地看着娇艳的韩晓风,中国红的裙子很是亮眼,配上肤白的她,俨然一株冰天雪地里亭亭盛放的红梅。他忙不贴地站起来,为她拉开椅子:“晓风,来,坐这儿。” 一见韦壮,韩晓风眼睛里就火光四射,嘴巴上可以挂上一个油瓶了。她急速转身,却被林沐雪牢牢地拉住了。 韩晓风僵立了一会儿,脸上忽然绽放出一抹迷人的笑容,款款走近徐俊峰,在他旁边的座位上施施然坐了下去。韦壮有些尴尬地把拉开的椅子并拢。 “晓风,你今天真漂亮!还第一次看你穿这么艳丽的裙子。”徐俊峰打趣道。 “我每天都这么漂亮好不好,难道你没发现?” “我看是韦壮兄弟喜欢红色吧,对不,韦壮?听说女为悦已者容呢。”徐俊峰冲韦壮一笑。 “晓风穿什么都好看,不是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么,她就是我眼里心里的西施。不,比西施还西施。”韦壮急忙讨好到。 “我好看么,我再怎么好看也比不过那些细高跟阿娜妩媚娇俏嗲嗲投怀送抱的好看吧。”韩晓风冷冷地回敬了一句。 “别人投怀送抱是别人的事,我又没揽着接着。你生哪门子气,还生这么久。”韦壮有些委曲的说。 “我看你都乐颠颠地沉醉,还好意思说没接着揽着。大白天的大厅广众下的,都不检点,不知道黑灯瞎火下,灯红酒绿中会干出些什么更出格的勾当,还夜夜笙歌,夜不归宿的。”韩晓风越说越气愤,加上她丰富的想象力,眸子里都溅得出火星来。 “我真比窦娥还冤枉,什么夜不归宿,真没有的事,前无史例,后也无这可能。”韦壮宣誓般接着说:“江著可以作证的,你也不问问他,我回来时他屋子里灯光还亮着呢。” “回来了也是深更半夜了,不是鬼混就是花天酒地的,鬼才管你都干了些什么,得瑟的很!” “雪儿姐姐,江著没跟你说啊?”韦壮求助般望着林沐雪。 “说什么?”林沐雪诧异道。她看了眼一旁的徐俊峰,他低头正摆弄着手机。 “我父母来了,接机陪他们吃饭找酒店安顿好,听他们训诫了好半天,不就很晚了么。”韦壮回答着林沐雪,眼睛却看着韩晓风。 “没有啊,我真不知道!”林沐雪心内一遍茫然。 第95章 一言为定 “原来是这样的啊!”韩晓风慢慢低下了头,神情有些不自在得很,眼里的火星早已荡然无存。 “误解冰释了,唉,吃饭吧,菜才来,调味醋却早早飘满了一屋子,还那么浓烈。”徐俊峰为林沐雪夹了一筷子凉拌耳子。也放了一筷子菜到自己嘴里细嚼慢咽。 “搁几小节生红辣椒,拌和些许微白醋,凉拌黑木耳吃起来非常爽口。我不喜欢吃醋,这木耳里放的白醋似有若无,放的份量正好。” “你不吃醋的吗?偶尔吃下,挺好!”徐俊峰低声说,有些坏坏地笑。 “我倒很希望看到你吃醋的样子,到底是什么模样。更期待有人为我吃醋,比如你。哦,对了,前两天我才知道,我也会吃醋。酸酸地,真不是滋味,那味道不怎么好。” 林沐雪怔怔地看着他,没反应过来他后边的话所指什么。只听得韩晓风和韦壮在一旁乐呵呵地笑。 “我父母要找你麻烦呢,为嘛要从三亚那么远的地儿拐走他们唯一的儿子,告你拐带罪,你怕不怕?” “这么严重啊,我好怕怕呀。你要帮我申诉呵,说你是自己离家出走的,我是好心收留你的。” “自个儿去说!我才不帮你说呢。” “开玩笑的吧?”韩晓风表情立时僵化,眼睛也直了。 “那什么,丑媳妇终究是要见公婆的不是。对吧,雪儿姐姐,俊峰大哥?” “都提上议程了,看来韦爸韦妈这次是专程来瞧未来儿媳妇的了。”徐俊峰无不羡慕地表情。 他转头看向林沐雪:“我也期待这一天,你说是不是?你见与不见,我都在这里,等着你!?” 林沐雪悄悄低下了头,只好装没听到。她沉默着,想起了江著的父母,他们这次对她的态度有着明显的疏远和敌视,和前面的态度完全不一样,为什么? 这在她心里产生了种隐隐地不安,这是她长久以来最担心忧虑的事情。 择日不如撞日。晚饭过后,韦壮就急急忙忙拉着韩晓风去拜见晓风的未来公婆。这让天不怕,地不怕的韩晓风也忸忸怩怩了半天,才被韦壮生拉硬扯着走了。 和林沐雪,徐俊峰分开没走几步,韦壮急步追了过来:“差点忘了,这是给汀汀买的糕点,一盒是他喜欢的抹茶味道。另一盒芝士榴莲,本来是哄晓风的,现在用不着啦,都给汀汀吧。” 韦壮脸上泛发出异样的兴奋光彩,让一旁的徐俊峰看了好生羡慕。 “年轻真好!” “你很老了吗?”林沐雪看着他:“好象你也比他大不了两岁吧!” “我总感觉自己比他大了一轮,那么的老。”徐俊峰继而调侃:“你都没老,我怎敢独自老去?” “那我陪你一起老去。”林沐雪脱口而出,哑然失笑。 “一言为定!”徐俊峰认认真真地伸出他的手。 林沐雪看着那伸过来的修长手指,却没有半点勇气,去勾起他的小拇指再在他大拇指上印下。 “开玩笑的啦,这你也当真。” 徐俊峰落寞地收回手:“我就知道,玩笑你都不舍得开一下。我去买些水果。”徐俊峰一个大跨步迈进了一家连锁水果店。 林沐雪楞在原地,来不及阻止他,是完全没必要去做买水果这样麻烦的事。 林妈妈打开门的一瞬间,一个赤裸的小身影,像闪电般嗖地穿过玄关,只听得呯的关门声音。 袖笼高挽的林妈妈很惊讶徐俊峰的出现,而后开心地让进门,热络地招呼他进屋子来。 门锁轻响,一个湿漉漉地小脑袋先冒了出来,门洞开后,汀汀吸着拖鞋吧哒吧哒地跑了过来,像只小小鸟扑腾着翅膀飞进林沐雪的怀里,腻歪歪地磨蹭了片刻,才顾得上歪过头去看满脸笑容的徐俊峰。 “汀汀,还记得我吗,来,到徐叔叔这儿来。”徐俊峰伸出双臂。 “疯叔叔,你给我带冰激凌了么?”汀汀居然还记得徐俊峰,虽然可能是冰激凌的记忆更深。 “没礼貌,汀汀,不准这样问徐叔叔。”林妈妈斥责中带着溺爱。 汀汀从林沐雪怀抱里钻了出来,跑过去抱住徐俊峰的一双大腿。徐俊峰拉起他的手,他顺势就借力荡了起来,把徐俊峰弄了一个趔趄,他开心的咯咯咯大笑起来。 徐俊峰把他抱起来,举了起来,汀汀毫不客气地骑坐在徐俊峰肩上。 林妈妈端出一盘水果,嘴里不停地,客气着请徐俊峰吃他刚才带来的果子。 汀汀爬沙发上摆弄着他的变形金刚。 徐俊峰问了些林妈妈的身体状况,叮嘱她多注意平时的饮食,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和动物内脏等等。 送徐俊峰下楼回来后,林妈妈一个劲地夸徐主任好,医术精湛,对人和气随意,职业好,条件好,长得也帅。 言外之意,话外之音,林沐雪不用动脑子想,也知道林妈妈在那里不停地碎碎念的心思。 小区里的夜,静静的,外面的世界还灯红酒绿的热闹。 汀汀想听童话故事,林沐雪在脑内搜索一遍,没想到合适的故事。正在为难中,却想起白天在同事曾兰秀qq空间里看来的故事。 那是个由曾兰秀小学三年级的女儿彭梦圆,自编的童话故事,发表在杂志《童话王国》里。 小姑娘第一次喜滋滋地拿着取款单,从邮局领到了属于自己人生中的第一笔稿费,二十元。 林沐雪脑子里浮现出小姑娘那秀气的小脸,洋溢着的兴奋和喜悦,脸上也泛出点点笑意。 林沐雪轻拍着汀汀的肩膀,一边轻声地给他讲诉着《蝴蝶姐妹救母》的故事。 第96章 蝴蝶姐妹救母 第97章 今天女儿要出嫁 周六,难得的好天气!今天是方蕾和李嘉林结婚的日子。 酒店选在动物园西侧门内的两江酒店,进去一条垂满紫藤花的长廊,很是梦幻浪漫。很多来往的宾客在此驻足,摆着不同的pose,留下嫣然一笑。 林沐雪穿着一身淡蓝色暗花旗袍,窈窕走过。陈小梅从身后凑上来:“美女,那些人说你身材胜模特呢,这世道还是有人说真心话滴!嘻嘻,真还不是盖的。” 人家说的是“这身材,也太好了点吧!”周老师正经八百的更正道。“去去去,一边去,女人说话你打什么插,这不是一样的意思么。” “懒得理你!”周老师抱着女儿柳柳,大步去追前面的汀汀和韩晓风。 再往里走,一湖水碧,里面散落着无数只黑的白的天鹅,身旁跟着几只灰不溜秋的小天鹅,它们脚掌拨动着清波,身后留下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八字水痕。 “妈妈,快点来,你看好多天鹅妈妈哦”汀汀爬在栏杆边,从栏杆缝隙往里看。 林沐雪走近汀汀身旁,看着水中的天鹅,自由悠闲自得的天鹅一家子,这画面真的好温馨! “妈妈,小天鹅为什么这么丑?它们是天鹅爸爸、天鹅妈妈亲生的么?”汀汀拉着林沐雪的手,一个劲的摇啊摇。 “是它们亲生的呀。小时候丑,等他们长大了,学了很多东西,再学会打扮,自然就变漂亮了啦。” “我为嘛长的这么好看呢?我都还没长大呢!”汀汀无比自信,正经八百的模样。 这小孔雀!林沐雪哧地笑逐颜开。 一旁的韩晓风在“湖风啊你轻轻的吹”送中裙裾飘飘,韦壮的镜头频频闪动,他的嘴就没合拢过。 “干儿子,你长大后不晓得要祸害多少小女生呢。” 韩晓风摆个飞翔的动作,一边冲汀汀喊。一个失衡,差点掉水里。 还好韦壮眼疾手快的来了个经典的英雄救美式,她才不至于变成湿足少女。 “我的天鹅,你真想跟它们一起去游泳,也不挑挑时间场合,万一白天鹅变成了泥天鹅,看你怎么办。”韦壮乐呵呵的一个温香软玉抱抱,嘴里还不忘得逞下。 “切,这里还不是我的湖。走啦,走啦,我们还是快些进酒店去,作为蕾蕾的娘家人,是不能迟到滴。” 林沐雪一行人进得大厅,发现根本就插不上手。一切都安排的那么井然有序,他们在主人娘家人的引领下,找了个空桌坐下,当起了名正言顺的客人。 汀汀被叫去彩排出场时注意的事项,应该说的吉利的祝福话…… 方蕾她们请了家金牌婚庆公司,司仪是个微胖高个子男生。据说毕业于清州学院计算机专业,却做起了和专业风马牛不相及的司仪,还干得风生水起的在yc小有名气。 他未笑颜先展,一口标准地道的京味普通话,灿若莲花,字字珠玑,幽默风趣,喜感、亲和感极强。从他开口说话不到三句,全场就掌声、欢呼声雷动。 年轻的吹着口哨,挥舞着手臂,跟着唱和。年龄大的乐呵呵地瞧着,满脸红润,看着年轻人的青春飞扬,也激动地连话音都颤动了。小孩子们却蹦来跳去,盼望着抢夺新娘新郎天女散花般的红包时刻的到来。 大厅整个氛围就充满着热情、期待、激动、满满地幸福感。 林沐雪扫视了大厅一遍,也没能找寻到江著的身影。 招牌的婚礼进行曲响起,节奏明快,大厅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李嘉林着一身藏青西服,白衬衣,红领结,不着军装着便装的他温润了许多,却也难以掩盖他的飒爽英气,霸气地外泄侧漏。 他如一棵青葱的树站在礼台上,捧着一束丝带扎紧的鲜花,紧张地远眺着大厅入口处,盼望着他的新娘出现,稍微栗黑的脸上冒着细细晶亮的汗珠。 韩晓风安静地看着,脸上漾出浅浅的微笑。眼中,他还和原来一样,依然是那个十四五岁时的少年! 其实,李嘉林少年时的模样,她根本就没有办法拾起零星的记忆。只有他的名字,只是他的名字相当的熟悉。 她欣慰地看着眼前这个意气风发,英气逼人的青年,在默默地等待着她的新娘! 李嘉林往这面看来,他搜索到了林沐雪这一桌人,微微笑着。把眼光锁定在韩晓风身上,那一个眼神似乎集结着他的千头万绪,储藏着万语千言。他张了张嘴,却没有一个音节发出。少驻,似乎与什么告别般绝然调头,眼光恒定地守望着大厅入口。 一分钟,三十秒,司仪在倒计时:十,九,八,七……三、二、一! 汀汀和方蕾学院的一老师家的女儿各捧着一束花,在前面迈着小而庄严的步伐,脸上满是严肃的表情…… 后面紧接着……. 一袭洁白婚纱裹身,长长的裙裾,长长的纱丽,方蕾爸爸挽着手心里的珍珠,缓缓走来。 女孩们羡慕地盯着新娘美丽的脸庞,漂亮的婚纱,还有新郎俊逸的身姿。憧憬、幻想着自己的浪漫故事和白马王子的到来。 长长的走道,方蕾迈步红地毯上,脸上绽放着喜悦和幸福。五个青春娇美的伴娘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方爸爸紧握着女儿从他腋下穿过来的手,脸上表情严肃而凝重,一点凄楚忧伤的泪光,在眼里渐渐浮现闪动。他一步一步地走得那样缓慢,步伐沉重而略带些微颤动。 他的心中、脑海里,肯定如放映片,一幕幕,一桩桩,一件件全是方蕾的镜头。记忆潮水般汹涌澎湃,如决堤的洪水,泛滥奔涌。 从呱呱坠地,蹒跚学步,幼儿园,到小学,中学,大学,直至工作。从一个小不点,到豆蔻年华,再到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他用心呵护的宝贝,今天就要出嫁! 方爸爸双手握着女儿小巧、细腻、柔滑的手,却有如千斤的重量。他郑重地把他牵着长大的手交到李嘉林手中,用他宽厚、温暖的手覆盖在两双交握一起的手上。 他费劲地挤出丝笑容来,却怎么也掩不住喉头的颤抖和哽咽:“我把女儿交给你了,一定要好好待她,拜托了!” 此时的方爸爸用请求的语调,恳切的眼神看着李嘉林。其实,他真想向李嘉林深深地躹上一躬,把自己的女儿托付给眼前,这个关系到自己女儿终身幸福的年轻人! “放心吧,爸!我以军人的名义向您保证,一定会给方蕾幸福。” 李嘉林这一刻,被方爸爸那种爱女情结与不舍深深震撼着,他感觉到责任和义务,以及作为男人应该具备的品质,和应该遵守的道德准则。 都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在父亲的眼里,女儿永远占着最最重要的位置,无人可替代。所以,女孩子们记住啦,没有哪一个男人会像自己的亲生父亲一样,为自己如此心甘情愿,却又不计任何回报的付出。 一双人在撒落的红玫瑰花瓣中,庄严地迈步走向礼仪台。在亲朋好友的见证下,交换着代表走进婚姻的戒指,山盟海誓着今生今世相守相伴永远不变的诺言。 方爸爸泪眼矇眬地看着,他转过身,脚下有些趔趄,躲进旁边观礼的人群,趁没人注意,他用手背悄悄地抹着抑制不住的眼泪。 林沐雪递给方爸爸一包纸巾,安慰道:“伯父,别难过了,李嘉林是个有担当有责任心的人,他会好好待蕾蕾的,相信你女儿的眼光。” “嗯,嗯…..”方爸爸不住地点头,红着眼睛,有些难为情地冲林沐雪笑了笑,抽出张纸巾擦拭着眼泪,却怎么也忍不住泪水不断线地一次又一次的涌出。 他背过身去,再次背转身去,一次次地背过身去擦拭着眼泪,他很想痛痛快快地哭个稀哩哗啦。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那只是未到情深处,罢了! 林沐雪没再说什么,她怕打扰方爸爸的黯然神伤,静静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第98章 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 第99章 博士夫人额,不是博士 林沐雪低头看着环评考试指定教材《技术方法》,停留在水质模式那块,她老是弄不明白,视频课件里老师讲解时为什么总是简单带过?或许对其他专业人士来说,这“模型”不足一提,可在她眼里就成了难题。 看模型适用条件看了好几遍,用在题目上还是傻傻地分不清楚。零维还算简单,可一维二维她就是分不清,三维基本不会考。她抬头望望对门办公室,那里面的博士们应该可以轻松解答,但她却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她参加这个考试。 革命靠自己,我一定能弄懂它们。横向扩散、纵向离散、垂向降解,她在纸上画上x、y、z方向,帮助自己更好地理解。 河流、湖泊、水库的完全混合,充分混合,混合过程段各模式,她一个个地看下去,加上各种模式的适用条件,看了一遍又一遍。她感觉每一遍自己都有点新的收获,最后终于完全弄懂了,她很想欢呼,心情像吃着棉花糖。 对门传来一阵调得很低的萨克斯清音乐声,一个中气十足的女声笑得很是狂放。又是那个辅导员,在跟她的李书记叽叽喳喳地谈论着什么。林沐雪竖起耳朵听,也没能分辨出有江著的音符混杂在里面。 还是方蕾结婚那天看到他的,好几天没见江著的身影,林沐雪真有种隔了不止三秋那么久的感觉。 学习任务算是完成了,林沐雪想起有份经费单子需要领导签字,她拿着单子下到三楼朝院长办公室走去,心中祈祷院长在。还末走拢,就听到一阵女人尖利刺耳的声音撕破了学校上空罩着的文明帷幕。不用祷告了,院长肯定在,这声音就是从他洞开的门里传播开来的。 过道上时有一两个学生在书记与辅导员办公室之间往返,经过时都好奇地探头往院长办公室门里张望。 林沐雪已到了门口,犹豫着是不是该进去,年轻的办公室欧主任也在里面,他站在书橱旁,一脸无奈地看着争吵中的两个人:院长站在他的办公桌旁边,胀红着脸,为自己反复解释说明的无用而恼火。站在他对立面的那女人,林沐雪是认识的,她叫伍帆,是学院何教授的家属。当初学校引进何教授时的条件之一,就是得安排他家属的工作。那年学校正迎接教育部的本科教学评估检查,那年的那个暑假,全体教职工都加班加点整理材料,没假期,没周末,没白天晚上之分。何教授应时而来,伍帆就这样走进了林沐雪他们的视角。 第一次见到伍帆,她穿着一套松松绔绔灰黑细花的棉绸短衣短裤,手里牵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在学院的过道上慢悠悠地溜哒,逢人便笑嘻嘻地打声招呼。 一个年轻的辅导员看见那个眼睛里闪着机灵劲的小女孩便赞叹起来:“唉呀,小公主,你叫什么名字呀,长得好可爱!这是你奶奶吗,好疼你!” 小女孩不高兴地嘟起了嘴:“她是我妈妈!不是奶奶。” 辅导员尴尬地朝凝着寒霜的伍帆陪着不是,吐吐舌头,一溜烟地跑了个没影。 伍帆逮着路过学院办公室的老师,跟每一个人热络地套着近乎,述说着:“我们读博士那个时候怎么怎么样,我们读博……” 弄得很多人在心底大跌眼镜,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她居然也是博士毕业呢!后来的后来,大家终于忍受不了心中的困惑,试探地问:“你读博士的时候,读的什么专业啊?” “基础数学研究啊!” “那下学期你的课多吗?” “这个事情我还没问过他呢。” “啊?问谁?” “我们何教授呀!” “我是问你课多吗?” “唉哟,我哪能上课呢,我就一个高中毕业的。” “你不说你们读博士那时候…..” “我哪能读博士啊,是我们何教授读博士那个时候。” ……. 当时学校没有空着的适合伍帆的岗位。行政、党政一手抓的学院党总支书记就把她暂时安排在了学院档案室,所谓档案室就是一间大大的教室里面林立着几个空空的书架,什么档案材料都没有。 因此伍帆什么事都可以不做,什么事也没的她做。每天,她带着小女儿来上班,在办公室里煲着粥,炖着排骨,煮着汤,日子过得倒也逍遥快活自在。 学院有一个签到本,上面记录着评估期间加班工作人员,加班次数。领导说,年终时凭签到次数,发放评估工作加班补贴。 周末加班时,办公室主任就凭加班人员签名人数去领午餐券,老师们戏称“免费的评估午餐”。 本来伍帆周末是不用来上班的,但她快到十一点的时候,准会出现在学院办公室,拿起笔,唰唰唰几笔流利地画上她的名字。趁人没注意,她哗哗哗地往前面翻动着页码,在所有页面上飞快地补签上她的名字。 直到发放补贴公示时,有人提出了疑问:“为什么伍老师比我们办公室的好些人加班次数还多?” “加班签字她都签全了的!” “可是前面的签字,她那个时间段都还没来学校呢!” 过了不久,学校为了留住博士、教授,让老实本份无意行政的何教授当上了学院副院长。按学校规定,当了中层干部的老师,是不能和其家属呆在同一个部门。 于是,伍帆愉快地调到了只有两个人工作的学校工会,据说,她是全校耍得最好的人。 后来,一次户外爬山时,一个图书馆工作的女老师对林沐雪抱怨:“你们学院那何教授的为人,是不是特不地道?” “没有呀,他人挺老实本份的。”林沐雪感到很惊讶,为何别人眼中的何教授是这般不地道的模样。 “他老婆是工会的伍帆啥,想想,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换言之就是有其老婆,就必有其老公。 图书馆老师继续说道:“上次我一个同事的姐姐卖碰柑,一块五毛一斤。我觉得还可以,就推荐给伍帆,她要了二十斤。同事姐姐跟学校有订购的老师送货时,伍帆叫她送到办公楼的办公室去。同事姐姐提着柑桔,好不容易找到她办公室,却不见人影。东转西打听要了个她的电话打去,才知道她已回家。又叫人家送去她家里,小个头的同事姐姐提着二十斤重的碰柑,辛辛苦苦送到她家楼层门口。敲了好半天的门,她才慢腾腾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电子秤,五斤一袋,她一袋一袋地挨个秤过才罢休。幸好没有少一两半钱。” “这人也真的是太计较了点。” “她计较点倒没什么,关键是她当时就剥了一个碰柑,巴滋巴滋地吃完了,顺手从衣服口袋里掏了十五块钱出来,打发叫化子似的递给同事姐姐:“这桔子味道不咋滴嘛!谁说又甜汁又多的。” 她皱着眉头,对着柑桔瞥了一眼,很是嫌弃的模样,勉为其难地说:“不是说了味道不好不给钱的吗?哎!我还是给你十五块吧!” 同事姐姐傻眼了,在这学校,她还是第一次遇到伍帆这样的人。自家的柑桔明明没有问题,正常的果酸味道,也没怪味。其他老师接收时也没有人尝一下,很客气地付款提货、走人。于是跟伍帆争论了几句,伍帆振振有词地还把她说了一通,然后“呯”地一声关上了门。 同事姐姐气愤地跟同事哇啦哇拉地诉说着委曲,同事便也哇啦哇拉地跟这个图书馆老师复制了一遍。 图书馆老师很是尴尬,认为是自己认人不淑,把伍帆介绍给同事姐姐的,觉得很是过意不去。用微信发了十五元红包给同事,让她转给她姐姐。可同事拒收,发一次拒一次,同事死活也不收。到最后,红包都没能发出去。图书馆老师都不得而知,是不是同事最后给了她姐姐十五元。 第100章 泼妇撒泼,君子奈何 第101章 可怜的何教授 第102章 院长,你是温润如玉的 院长对人和气,不端架子,温润而具有内蕴。说话很给人安慰,也会鼓励人,让你心里美美的满是感动和舒坦。 学校每学期会举行一次教职工乒乓球比赛。 就上次,林沐雪还记忆清晰。 学院工会主席把参加每轮比赛的人员进行排兵布阵,抽签时,她被排到对抗一个在yc区业余乒乓爱好者中数一数二的强手。 这无疑是最佳排列,以弱对最强,强者胜。《田忌赛马》的策略在比赛中得到了很好的应用,这也是博弈里头的经典案例。 可林沐雪就惨啦,好比一只羔羊落入虎窝,强弱太过明显! 有那种,躺着的老虎对着掉落的羔羊,只瞅了一眼,都无须站起来的轻忽模样! 显然,对方男老师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内。 林沐雪很想放弃对抗,这无疑就是以卵击石。 明知道是一块大石头,还硬要去碰碰。结果不只是裂花那么好看,肯定是稀泥花啦的惨不忍睹啦! 可院长,站在乒乓台旁,不断地给林沐雪打气、加油,叫她不要放弃。 怎么发球,发球位置,怎么接球,接球不易太高,等等。 怎么只要尽了自己最大的力量,只要不放弃,就是胜利。 林沐雪真心不想辜负院长的那一片良苦用心,只能硬着头皮上阵。 然而,以强胜弱,是必然。以弱胜强,是魔法! 林沐雪想都不用去想,魔法是不可能附身于她的。 所以,她还是被对手男老师轻飘飘地,打的无反手之力,连招架之功,也招架不了两下。第一局就以悬殊9个球惨败。 “胡老师,你用左手罢,不然即使胜了,也是胜之不武哦。” 林沐雪有种被当猴耍的感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看来这个仇再给她多个十年,她也报不了。心中的这个窝火,真让人哭笑不得! “没事,林老师,打不赢也要打,咱们的士气不能泄呀。不用叫他用左手,他该怎么打就怎么打,照规矩打。咱输,也要输得硬气!” 林沐雪心内狂甩汗水,但也佩服院长的话语。一个“咱”字让人感觉不止自己在孤身作战,还有她们学院的同事和她一起,还有院长。她代表的也不是她个人,而是全学院的斗志! 于是,林沐雪心底腾腾腾的猛窜上来许多被激发起来的士气,她像练习瑜伽时那样,深呼吸,把自己置身于云朵上,心无旁骛地沉下气。还真的,接连赢了两个球。 院长在一旁为她喝彩!少输就是赢!士气不败! 果然,有志者事竞成!多少是有点道理的。 男老师在林沐雪连着得了两个球后,真还改用左手来应对。 只是没想到!胡老师有点老羞成怒的表情,在脸上如流星般一闪划过。不是叫他用他的左手吗,那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左手吧,不然被人说成胜之不武! 他的左手,更具有杀伤力!原来他的左爪子才是所向披靡,是真正的杀手锏!打遍yc区无敌手! 林沐雪汗颜!咋舌!为自己刚才说出口的话。 难怪刚才胡老师那一队人马笑得那样地贼,就差没仰天长笑了。 院长再激励的话语也起不了任何的作用。 无奈实力相差太过悬殊,回天无力时,你不得不认输! 三局两胜,只两局就定了输羸! 院长对林沐雪展颜温和一笑,安慰道:“没关系的,输了也算我们羸。” 那肯定是,对方最强的一个被消耗了,应该是白白浪费掉了。放眼后面排的两个队员,根据往年乒乓比赛的评估,都不在对手风险范围内。 这次林沐雪小队合作愉快地打败了对手,这里面也有她的惨败,为后面的胜利垫定了基础。 比赛结束后,饥肠辘辘他们在吃着串串火锅时,院长还单独敬了林沐雪一杯酒作为褒奖呢。 院长在其他老师心中的口碑也是极其好的。 换句话说,就是具有极强的人格魅力。 林沐雪的同事石悦,是学校的合同工,安排在学院办公室做事。 每年春、秋季运动会,学校会三五年一次,按在编人员名单拨发运动服装经费。 院上发运动服时,院长都会主动想到自掏学院的腰包,为石悦也购买一套运动服。一套几百元的衣服事小,但却体现了满满的人文关怀。 石悦来学院第三年,恰逢学校举行秋季学生及教职工运动大会。 工会主席照往次名单人数报的经费,叫上几个热心的辅导员到接近的运动服装批发城去挑选服装,拿回男女同款不同色的各种型号回来,叫所有老师去会议室试穿,好确定自己的型号选择码数。 老师们自然欢天喜地试穿,谈论此次的服装的款式,质地,价位。 女老师多数嗤之以鼻,瘪瘪嘴,一会说颜色不好看,一会说款式不适合,有的说质地不好,有的说长道短,货价虚高啦等等。 众口难调啊,关键是平时也没见这些个老师有多讲究的,何况你愿意穿就多穿几回,体现它的物有所值。不喜欢,你就运动会上图个统一,穿个齐整,不就皆大欢喜? 可怜热情满满、义务去参加选购的辅导员们听着众多的品评,脸上笑也不是,苦也不是,皱眉也不是,感觉自己好心办了一件什么坏事似的,要接受别的女老师的批斗,那一个难堪了得。 男老师们天生的沉默,好坏什么滴都不说。最后穿运动服时间最多的,反而是男老师。 要求很高的女老师们,往往把服装压在箱底,那怕送给贫困山区,体现下服装的价值,却也是舍不得滴! 工会主席没叫石悦去试穿衣服,她感觉心里闷闷地难受。旁路打听到其他部门的合同工作人员都会发运动服,心里就起了微澜,不愉快就逐渐放大开去。 第103章 身份不一样 石悦回家就跟在校办工作的老公诉苦,得到的安慰便是:“不就是一套服装么,用得着去计较、劳神、伤神吗?” 也是哈,不就一套服装么!可是想来想去,思来想去,她还是有种被遗忘被抛弃的强烈的神伤。 快临近运动会时,她到底是没能忍住,跑去找院长诉苦。 她满以为这个院长会和调往学工部的前一号领导一个德性。 石悦几次向前领导提出增加酬金分配时,那领导就拿什么“你的身份不一样啦,学校没拨你的经费啦,老师们会有意见啦”等等,来搪塞她、堵上她的嘴。 她不仅什么都没争取到,还被弄个土头灰脸地,遭受打击和伤感,让自己的自卑感从萌芽到疯涨、陡涨。 石悦有点犹疑和忐忑地坐在院长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不停地扭动着手指。她感觉自己像个乞丐,将要向别人讨要东西,又怕给人增添麻烦,那种难以开口的为难。 她终于体会到简.爱流浪的那三天里,宁愿挨饿受冻,也不愿意向人乞讨的心情。 她突然可怜起自己来,为了一套衣服么?没有这套衣服也不会冻着我,冷着我啊?一种辛酸如决堤的洪水,泛滥而来。 可是,即来之,则说之。她给自己打打气,很多东西,你不去争取,谁会记着你呢?没人会帮你去说,去争取的! 石悦开始的声音很低,喃喃开口,说出了自己压抑在心中多日的忧虑。 院长认真、安静地听她一诉说完。就立马代表学院,代表个人工作失误向她道歉。说上周出差,这两天忙着开会,处理出差时拉下的工作,对她没关心到,忽略了衣服这件事。 院长急步走到门口,叫隔壁办公室的工会主席过来一下。 工会主席神速地来到院长办公室,他扫了一眼座中的石悦,就清楚了是什么事。忙不贴地叫石悦事后去他那儿登记下衣服的型号。 末了,院长叮嘱工会主席,以后还有类似买衣服,工会活动之类的事,不用问,一定记得报上石悦的名字,不要忽略掉了。 工会主席再看了石悦一眼,因为刚才院长的话语间,多多少少带点批评他办事马虎,不注意细节的毛病。 石悦在心底暗呼:“又得罪了一个人!”。其实她心里明白,工会主席才应该主动向院长询问,是否给她买运动服。那她就没了乞丐般讨要的落拓、凄凉、感伤了。 工会主席走了出去。 院长又安慰了石悦几句。温和地告诉她以后有什么想法,有什么意见,工作上有什么不开心,都可以跟他交流。 石悦有些哽咽,内心很是感动。心想,既然来了,干脆就一吐为快吧,转而又担心自己才提了衣服的事,再提酬金的问题,会不会让领导觉得自己得寸进尺? 不吐不快,管他呢!石悦对院长说了自己的酬金太少,在兄弟院系各部门同工同类性质的人中也是最少的。 希望领导考虑考虑,适当地给她增加一些,不要让自己在其他院系同事中,显得那么寒掺,丢了这个学院的脸面。自己是外聘的,就像一株浮萍,没有归属感。 说完,石悦眼睛里就涌起了莹莹的泪光。 她以为院长会说:你的工资是学校发放的,二级学院有再次分配的权力。她记得前领导就是这样对她说的。 对呀,有再次分配的权力,为嘛不考虑多分一些给自己,难道他所说的再次分配的权力意在减少? 石悦在心里只好嗬嗬了。那个白白胖胖的领导寒霜凝结的一张脸,浮现在她面前,用瘪脚的普通话,拿腔拿调、毫不留情,一点不考虑的冲她说道。像极了四川美术学院“收租院”里,那一个拿着油黑皮鞭,盘剥劳动人民的监工。 周扒皮!石悦在心底恨恨地骂。 “这多大的一件事情!用不着心里那么难过。我会考虑这件事情,并且在期末酬金分配方案的院务工作会上提出来。能涨多少酬金,我现在也不能保证,但我可以对你保证,一定会给你涨。我想也不会涨得系数少的打发叫化子一般,这一点你放心!” 石悦听罢,内心一阵狂喜。她不断地点头,有点喜极而泣的感动。 院长继续说道:“我们学院是一个大家庭,你肯定是我们学院的一份子,是学院的一个成员。那里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像株浮萍,这么地伤感!”他温润地哈哈一笑。 接着说:“工作中,要把幸福指数提到最高,才会有热情,有激情去工作。我们不是为钱去工作,而是为工作而工作,要有工作的满满幸福感!你也有你的长处和优点,你要看到自己的长处和优点。想一下,很多人还不如你呢,对不对?” 院长温润的笑。他的话语就像一股甘泉,滋润着石悦瘠薄的半亩心田。 第104章 妖气,是一种气质 清洲学院自从前几年工会组织过一次教职工合唱比赛,这被搁置了几年的活动又被提上了议程。 林沐雪所在的学院跟学工部组成一个队合唱,因为她们的前任领导现如今成了学工部的一号领导。 林沐雪看到缺席两次合唱排练的石悦又来参加合唱了。 她冲石悦友好的一笑,招呼石悦过来坐在旁边的空位上。 石悦很喜欢发说说,她的心情,她经历的事情,从她的说说里面可以窥见她的喜怒哀乐和日常生活中的许许多多事情。 这也是人与人之间的不同。 有的人从不发说说、微信,有的人喜欢分享自己的所见所闻所感。看的人也怀着不同的心思和目的。 其实人生若短,何必再乎别人的看法和说法。每个人的生活方式不同,每个人的个性不一,不必统一思想,统一行为,只需自己用自己喜欢的方式过好每一天。 林沐雪看过石悦发在qq里的说说。 那是一首诗,她分明看出了石悦对院长的感激之情。 《你是一个妖》 他说,你是一个妖! 我滴着汗,急得来不及辩。 其实,我只是一个躲在黑暗里 独自舔噬伤口的人。 请不要把我拉进光影里, 我怕黑我也怕亮 这交织缠绕的结,已结成痂。 习惯浸着麻木、风雪 冷冻了痛的感觉。 那就这样吧!他笑,温润地 流淌出一股暖, 融化的雪化成水,救活了涸泽的鱼, 它摆动着灵活的尾, 逆着水流,不停地游。 其实,我只有七秒钟的记忆里, 还挂着两滴晶莹, 我怕它滑落,也怕被招惹, 这交集变化的快,已无力躲闪。 他笑,和煦地传送着一种暖。 冻土也变得松软, 钻出了黑暗的蝉,展开美丽的羽翼, 向着光明,欢快地鸣。 他说,你是一个妖! 我流着泪,慌不择地辩, 其实我时长几十天的生命里, 还梦幻华丽蜕变, 我怕来不及,也怕没机会, 这盘桓弥久的愿,已挂上帆。 习惯乘着天马行空,滋养了美的期盼。 那就这样吧,好不好? 他说,如玉地挥洒着一缕暖。 你的生命里,总会有精彩片段 让别人艳羡,他笑。 你真的是个妖! 林沐雪问她,“为什么说自己是妖,何解?” 石悦哑然失笑,“这你也能看出来了?” “当然!这么明显的事。” 石悦淡然一笑,“我就说说内心感受而已。我这里的‘妖’不是那个妖” 石悦接着说:“妖,是一个贬义词。妖气,是一种气质,旁人学也学不来。” “带有妖气的人应该很美,凭空就添了几缕媚态,还带点娇气。那种美应该无关长相,不涉品性。也许相貌普通、大众,并无一见惊艳的感觉。” “妖气环绕在一举手,一投足,一转身,一回首,一低眉,一仰面中。自然流泻而出,如汩汩清流,漫过许多人的湖堤,投影在一湖无波中,多多少少会激起点点涟漪,并电波似的传递开去。” “这妖气,不用加以放大,装饰,无端就会招惹男男女女多角度的审视和带批驳或攻击的言辞。” “大千世界,形形色色的人,每一个人的眼中,都带有一杆评判的秤,没有一个人有义务活成你喜好的样子。” “做人,应总是冷眼旁观,不去过多评判,因为,你又不是她怎知她心?” “你在批判我八卦吗?”林沐雪冷咝咝地吸了一口气! “不是,不是的。”石悦着急了。 “放心,我没这么小心眼。” “嗯,嗯。qq说说里的妖,界于人界、魔界之间。人、妖、魔三界嘛,你们在编的是人。魔,多少带着“坏”“可怕”的标签,外聘的是二等公民,当然是妖啦!” 石悦好心情地乐呵着。 “还有,我认识一个网名叫“妖妖”的女子,长得很精致、迷人、女人味十足。也就是男人们口中说的,那种极有风韵的女人。她常常被人有心无心的攻击,抑或就是女人们妒忌的一种体现方式。我常常冷眼旁观着她们对‘妖妖’的冷嘲热讽,可有一天,我有点看不过去了,就忍不住发了几句牢骚,声讨别人的围攻。” “她是个离婚女人,带着个女儿。还有男人为她出房子装修钱,一次大家谈到出国旅游,她说没钱钱。于是,有的人就说:‘为什么非要自己付钱呢,找个人帮你付不就得了。钱的事情不用考虑,你可以考虑考虑跟谁去的问题。’我看罢倒吸了一口冷气,以为她会为这话翻脸呢,却没想到她还点赞。” “好在她并不介意别人的话语。我也不知道她是真不介意,还是根本就没看出那些语意。感觉大家相安无事,相处融洽,阳光明媚地同处一片天空之下。” 林沐雪好心情地听石悦说着外面世界的新鲜事,微笑地看着她:这个内心丰富细腻的女子,还真让她刮目相看。长得清新脱俗,文采飞扬,让她极为佩服喜欢。 ………. “大家到的差不多了,我们抓紧时间练习吧!” 学工部的副部站在排练队伍前面,有点振臂一呼,百人相应的感觉。 第105章 那个大二女生 他长得精精瘦瘦,四十开外。听说是个骑行老驴,骑行过祖国的许多大江南北,留下许多壮美河山如画的照片,一部游记据说也要完工了。 学工部的职员平均年龄比较年轻,多是学校原来的学生留下来的,但他们在唱歌、体育方面占着绝对优势。 因为他们中有各个专业的人员充斥其间,对于完全业余的老师们,占了得天独厚的条件。 每次,他们都比林沐雪学院的老师们积极地参加晚上的排练,心想着奔比赛的第一名而去。 每一周的周三晚,是他们默定的排练时间。学工部领导当众宣布:要求两个部门各出三十名老师参加合唱比赛,无故不能缺席排练,少一次签到,就在期末酬金里扣除一百元,相应,签到一次有一百元的补贴。 要求林沐雪部门也同样执行这个决定,可左顾右盼,人群中也没能找到林沐雪领导们的身影。 不过,听完这席话,还是让参加排练的老师们多少有了一些参与的积极性。 可后来证明,领导的话说了,也就说了,不必太当真。反正签到表上林沐雪没缺席过一次,但期末酬金上没有一项分配上,证明领导的话,落到了实处。 学工部当仁不让成了合唱排练的主打,他们的工会主席黎小琳恰好是音乐系科班出身,短发、瘦瘦的、一米六的个儿,不漂亮,却也清清爽爽。 她的老公长得很是斯文秀美,也是艺术出身,舞蹈专业毕业,是学校活动组织的策划、导演型人物。 黎小琳给大家讲解如何用嗓,如何唱高声,如何让自己的歌吐出来不那么干瘪。记住啦,唱歌时嘴巴要竖起成o型,竖起嘴唱。“的”字唱成“滴”,注意音调的强弱转换、过渡。可惜她的话对心不在焉的博士们来说,就是在对牛弹琴。 她反反复复地说道,比老尼姑念经念了n多遍还啰嗦,她辛辛苦苦的指导,却让他们唱出来的声音还是南腔北调。 林沐雪看着无可奈何的黎小琳思度:她有没有感觉人生到达了最低谷地,那般绝望? 唱了两个晚上,曲目换了又换,那就等于白白葬送了两个晚上。 从新开始,再重新来过……. 最后决定把《故乡的云》换成《思念》,必选曲目《龙的传人》不变。 黎小琳无奈之下,找了两个音乐系专业的学生来为大家排练,一个男生,一个女生。 男生大三,面对座下的一干老师时,还很是腼腆,放不开手脚来跟老师们示范讲解。 后来林沐雪才知道各个合唱队都找外援来帮着排练,有的还是音乐系的专业老师,很是高大上,气场当然也很是逼人。 女生大二。 那个大二女生,很是张狂! 张扬的青春,狂放的歌喉! 站在黑压压的六十位老师对面,年轻的心没有半分羞涩和窘迫。 她的大胆、热情,带着洒脱和小小的不羁,引领着大家。 一顺溜的肢体语言都显得洒脱和热烈,举手间,舞臂中,都透露着她的爽朗和大方,流泻出霸气,和掌控全场的镇定。 于是林沐雪他们沉陷了! 所有的老师乖乖地坐在座位上,向她行着瞩目礼。 一颗颗困缚的心,被她不经意间悄悄解绑、松驰,在她挥洒自如,淡定自若的指挥下终于开喉放歌。 在她面前,老师们角色转换,如一个个萌逗的小学生,从最初的探头张望,到犹抱琵琶半遮面,再到后来的关东大汉般,执铜琵琶、铁绰板唱大江东去。 还唱出了一些意想不到的激情和气势。 她高而健硕的身板,如清晨透过林间树隙的缕缕桔色的光,明快而清朗。弹力十足地蹦跳在男声、女声部间,像那钢琴上的黑白键在她指间上下起沉;像一匹草原上奔驰的野马,不辞辛苦,不知疲困。 二十岁真好! 年轻真好! 那是一首流动的旋律,演绎的青春篇章,华丽着,却不奢侈。 林沐雪很是羡慕地想,看着她,就如一股清泉在汩汩流动。 颗颗音符仿佛流动的水珠,浸润了她的、他们的嗓音。 那个大二女生,她专业地、不厌其烦地指导、纠正、讲解着每一处歌词的音律强弱起伏,情绪的迂回转折。 时而哀怨,时而呼喊,时而低缓,时而急遽,时而轻软,时而铿锵。引导中,把大家带入场景,化身其中。 有时如绵绵春雨,有时似夏日午后的阵雨,来时骤然急遽,去时决然果断,声声如雨打芭蕉,点滴成曲。 对《思念》里的那一句歌词:“为何,你一去,便无消息。难道,你又要,匆匆离去….”她的唱法诠释让老师们啼笑皆非。 “女老师们回去对着你的老公,以吵架的口气,凶凶的河东狮吼。吼完之后呢,又后悔自己的粗暴,变得温柔起来,再去哄哄他…..” 林沐雪哑然失笑! 石悦也忍俊不禁! 后面的男老师,特别是博士们,呆傻傻地乐呵着,和他们大脑的智力呈现出鲜明的反差。 那个大二女生! 她小小年纪,却有着对生活的熟练领悟。 好吧,学生,是不容小觑的! 很多例证——说明! 只是,不在此篇中。 第106章 那年,桃花雨下 林沐雪却觉得,歌曲的唱法,那像卓文君的“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多少带点挽留的柔软。不像朱淑真休了丈夫回娘家的决绝,不留一点余地;也可以一会儿粗犷唱秦腔,一会儿吴语软哝哼昆曲。 艺术,源于生活,并且高于生活。 而艺术的人,自有一种魅力,由内而外喷礴而出。 林沐雪看着这个长像平凡的女生,魅力却在她的歌唱着四射,显示出一种另类的妩媚和吸引力。 好看的人,看久了也就习惯了。而人的魅力,却会经久不衰,弥久愈坚,时不时给人一些惊喜。 在惊喜中你会发现一种美,一种好的感受,让人觉得舒坦,让人产生一种喜欢的情愫。 她,她的邹老师、游老师,只有在钢琴旁,在歌唱中,在唱法的讲授下,生出的那种美丽,那种气质,那种魅力,让人一见倾情,沉醉不起。 林沐雪想起了那个背影…….. 有一次去合江法王寺,与她擦身而过的那个年轻和尚。 落入她眼内的他的背影:长身玉立,青衣布衫,独自行走在禅房石径,道两边花木扶苏。脑内记忆中,只有他礼佛颂经的声音在缥渺中回荡。 只有钟鼓蘖蘖、梵音袅袅升起时,矇眬仿佛中,如辩机沐着唐风宋雨走来;如仓央嘉措乘着风马旗而来;如苏曼殊捧着一钵无情泪,踏过樱花桥走来的身影。 如一杯清凉的酒,让人沾唇即醉。 他只有一个背影投影在林沐雪的眼波中,他的面容就如雾霭沉沉,迷离而神秘。 你可以为他编撰一个凄美又感天动地的故事,也可以为他投影玄奘的“松风水月,未足比其清华;仙露明珠,讵能方其朗润。” 排练结束后,林沐雪立马找出不知哪个户外群友偷拍到的那个和尚的照片:只有,他的背影! 她把在一个周末下午画的白描古典仕女画拿了出来,画中的仕女云鬓高挽,斜斜地插着一根饰有苹果绿翡翠花瓣的檀木雕花簪子,长长的耳线上吊着两丸白冰种翡翠小水滴,一袭粉衣飘逸轻飏。 她站在桃花树下,四周粉色花瓣如雨飘洒,落在她的衣襟,沾上她的发梢....... 林沐雪为这幅画杜撰了一个故事,女主就是这个仕女。 而男主,她终于找到了,就是照片中那个和尚的背影。 她把故事发到美篇,配图就是仕女、背影、还有网上找的三四张寺庙青砖黛瓦、雨雪风霜、很贴合故事描述场景的图片,背景选用“赏花”中的桃花瓣动感飘落而下,再配上一曲《三生三世》里的“凉凉”作配文音乐。 偶尔,林沐雪会翻看自己的美篇,留恋在自己的字里行间。美篇中加精的虽然不多,好在她并不在乎。qq、微信、美篇,哪里似乎都存在着一种套路:你为我点赞,我给你转发,相互点赞,相互关注。良莠糁杂其间,也没几人认真去读、去看。 好在,她把码字只当是一种爱好,一种寄托,闲时的一种消遣,就好! 那年,桃花雨下 某日闲散,临摹白描,虽为小白,却意兴勃发。恰寻的三两张图片,加在一起,杜撰取乐。如下…… 那一年,你一袭白衫, 长身玉立,风清月朗,飘逸如仙。 那一年,桃花树下, 你抚古琴而坐, 拨动纤细的琴弦,音韵在指尖流淌。 那一年,你灵动如猿, 剑气如虹,舞动一树花雨旋飞。 这一年,你僧衣褐黄, 孤愁寂冷,凄清寡淡。 这一年,闲池阁旁, 你静坐青石,清澈明净的水, 独洒一池愁。 这一年,风霜浸湿青色的瓦, 你礼佛诵经的声音, 穿透庙堂厚重的墙, 却忧伤了谁的心? 那一年, 桃花雨下…… 谁续??? 最初林沐雪是发在qq空间里的,上面部分杜撰完,发说说甩了出去。 过了三十多天那么久,发出去的桃花令没人接,也没人续下去。 她叹了口气,没人有她这么无聊的吧? 可有一天夜晚,外面,下着无声的细雨,万物沉浸在云山雾雨中。室内,从精致的盘香铜炉里升腾起缕缕檀香,在袅娜的清风中起舞。 林沐雪慵懒地窝在沙发上,电视里播放着古装穿越剧,驱散了一个人的世界的冷清。 长杆转折台灯下,林沐雪抱着本白落梅的散文,留连陶醉在她的字里行间。 偶尔她去看一眼电视剧中美仑美奂的场景,布置得精巧雅致。雕花木窗棂、木门,茶具、茶盘、茶具,室内布局、插花艺术,色彩搭配……..很是典雅,养眼。 让观众有耐力大概了解下又臭又长又啰嗦的故事情节下,也让人享受一场视觉大餐来作为耐心的补偿。 静静的夜,安静的环境中,qq提示音可以划破夜静寂。 有新消息或有新的留言? 她打开,居然有新的留言,她感到欣喜,也充满好奇,别人的故事会是怎么样的续写?怎么样的心思? 却是江著续的下部分……. 第107章 一唱一合 她大瞪着双眼,不相信理工男也有这份闲情和柔肠百转,欣喜加好奇中,林沐雪一字一字地读下去: 那一天,她粉衣轻飏, 面若芙蕖,灼灼其华,轻云流风。 那一月,桃花雨下, 她翩若惊鸿舞,十里桃花相映红, 纵使飞燕玉环妒。 那一年,她一曲琵琶, 弦弦倾诉,惊艳所有人的诗画。 这一天,她白衣胜雪, 绝世独立,一笑凝霜。 这一月,红花鸾轿, 她凄然戚坐,凤冠霞帔的妆, 难掩一心伤。 这一年,庭院幽深厚重的门, 关住一般苦两处愁, 她泪浥只忆旧时光。 泣尽风中桃花雨! 琵琶,琵琶语!冥冥中这琵琶真能穿越千年的忧伤,从古至今。那弦音轻拢慢捻,弦弦倾诉着的,都是忧伤么? 这么凄凉的结局?当时,林沐雪的情绪就陷入了错综的愁肠百结中。 几分钟后,韩晓风就啧啧地在qq留言档那里鼓掌:“一唱一合,妇唱夫随,才子佳人一对,金玉良缘一双。美哉!” 回忆慢慢地走远…… 林沐雪想起“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世情恶,人情薄,雨送黄昏花易落。”想起陆游,想起唐婉。 虽然古人如斯,但悲情的故事却流传至今,让人扼腕叹息。 而今人呢?她对未来的结局感到迷茫和压抑。 不过,她还是不大喜欢陆游最先的软弱和后面的放手,再到后面的招惹。 更不赞成唐婉不惜取眼前人——那个对她一往而情深的赵士诚。 过去了的就让它成为过去,她不懂得取舍,不懂得放下,沉湎旧日情怀中不能自拔,沈园一别不久就撒手人寰,香销玉殒,堪堪丢了卿卿性命。 陆游招惹过后却是解脱,洒脱脱活了一大把年纪,有八十四岁那么的高寿,不是还在叮嘱“家祭无忘告乃翁”。想必应是儿孙满堂,耄耋之年才寿终正寝。 虽然偶尔他还会伤感地呤下“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可惜那只是“柳树已老,不再飞绵”空闲时间的回忆罢了。 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 林沐雪的思绪飘飞……. 她在今天的唱歌排练中,后部分时间就感到相当疲乏,没精打彩地沉郁。 她扫了一眼其他人,好些人也不在状态。 临近合唱比赛那一周,学工部要求老师们天天晚上加紧练习。 每天先分声部,分男女声排练,而后再合在一起唱。 翻来复去,翻来复去,林沐雪对唱歌有了那时改论文的感觉,疲了,乏了,倦了。 可黎小琳还是乐些不疲,不断完善,不断精益求精。 功夫不负有心人。 这句话是对的! 他们经过长时间的练习后,唱得有了专业合唱队的标准,每个合唱队员都信心满满,觉得一等奖,非他们不可。 那个给他们排唱的大二女生,真还花了不少时间和精力。 给其他队排唱的都是大三的学姐,学长,只她是大二的学生,老师们都对他竖起了赞美的手指。 大家伙认为不捧回来个一等奖,对不起花了这么多时间、精力的排唱,更对不起这个为他们驻排的大二女生。 比赛时间是一个周末的晚上,它终于来临了! 今晚,学海广场,不见不散! 这是全校人的约会呢! 全国高校中,可能也只有清州学院了,还会在广场上搭建临时演播台。学校有大型活动时,劳师动众、热火朝天地加班加点搭建台子,活动结束后立马拆掉。再搭建,再拆掉,一次次,一次次地重复着…….. 数十年来,这临时搭建的演播台,也是价钱不菲的,在一次又一次的拆拆、搭搭折腾中,也花费了不少精力和金钱。 那位来了两年,地皮还没踩热和的校长,只看过一次活动,就敏睿地发现了问题。一个规划立马就在他灵光的脑子里拟好,并决定付诸行动。 他曾信誓旦旦地宣布,要在清州学院建一个一流的演播大厅!决不让清州学院在这些方面落后于其他高校。 场地都选好了,可惜,一切还没来得及实施,随着他的工作调动,这伟大的宣言就流产了…… 演播厅的修建,被束之高阁,封存…….. 不知何年何月,才得以解封,把那副规划的蓝图,以实物、实景展现在yc人民的眼前。 林沐雪美美地睡了一个自然醒的午觉,来到了学生活动中心。 这里是学工部管辖的地盘。两个部门的老师陆陆续续来到这儿,换上租来的表演服装,一个接着一个接受流水作业的化妆。 男老师穿着一套米白中山装,裤子轮廓熨烫得很是挺直,脸上涂着厚厚的粉。有长络腮胡子的老师早把下巴剃得精光溜青,可是再厚的粉也遮不住那一溜的烟青。 林沐雪突然就想起了韩晓风传的照片,那个被学生恶搞ps后的照片,还有那一句经典台词:“皇上,臣妾做不到啊!”她不由扑哧一乐。 正在为她涂口红的化妆师立马警告她别乱动,她只得抿着嘴,想笑又不能笑的憋着还真让人难受。 女老师们穿着一袭宝蓝色的礼服旗袍长裙,上面修身,下部高腰大摆那种,腰间系着绣花带子,领子下方也绣了一圈同款花式。 臭美的女老师们,尽量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特别是理工科女老师,好不容易化上一次妆,还是专业化妆师为她们精心涂描妆点,这让平时清水芙蓉的她们,大大的美了一把,也让心情着实美丽了一翻。 她们放下往日的沉稳和内敛,摆着不同的pose,让人给她们留下美丽的身影。 单照,合照,在大理石的楼梯阶,呈a字形排列流泻而下,自然、端庄而淑雅,热情却不张扬。 她们的身影,在空前的热情高涨中定格,如一幅幅工笔画,被卷轴收藏。 第108章 把我的好意快递给你 第109章 原来如此…… 那晚她们一袭宝石蓝绣花旗袍长裙,明艳动人,一群理工科女教师的风采像夜空中闪亮的星子。 教学楼前一级级灰色大理石台阶上,她们分两队a形排列而出,如新绿吐芽,花蕾展蕊。 林沐雪和学院的老师去那儿拍照留念,恰遇方蕾学院老师也在那儿摆拍,男的蓝领结加上一身燕尾服素白,女的玫色长纱裙曳地。 方蕾脸上还带着新嫁娘般的喜悦。只是长纱裙下的腰身,曾经的盈盈堪手握的小蛮腰,有了些许的粗圆。爱美的女人们,只有在此时才不会去顾忌身材的变化甚至变形。 李嘉林远远地站在一旁,笑意盎然地注视着方蕾的一举一动,她牵动着他心弦。她变粗的腰身,在他看来是那么的美和充满着期望。 “老同学,不用那么紧张蕾蕾啦,你当我们是空气吗,一副严守死护的样子。把保家卫国的精神劲都使出来了!” 韩晓风擂擂李嘉林的肩膀:“放松,放松!chillout!” 方蕾抬脚上了一层台阶,却没完全落脚,身子一歪…… 李嘉林飞奔而去……. 旁边的罗晨辉及时扶住了方蕾。 李嘉林一头汗水。“幸好!” 他握住罗晨辉的手,感激涕零:“谢啦,兄弟!” “举手之劳而已!恰好就在身边!”罗晨辉开朗地一笑,握着李嘉林汗渍渍地手。 “还真要严密监控着她的一举一动!我的国宝级的姐,一定得小心点,千万别摔着磕着碰着,别说李嘉林,我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感觉真是悬吊吊地!” “没事,没事,我还没那么娇弱!你真以为我是风都吹得倒的人吗!”方蕾开心地一乐。看到李嘉林紧张兮兮的样子,她就开心。 “嘉林,过去和方蕾照几张,你们三口之家的小合影。”江著不知从哪拿来一个单反,摆好自己的位置,刚才他已抢拍了好几张他们的险情,那镜头抓拍得很是到位。 “怎么不叫我呢!把我忘到哪个国家去了,真还流放到宁古塔去了?好个没良心滴,还没心没肺!”陈小梅冲了过来,站在方蕾身边,还向林沐雪和韩晓风挥着手。 “赶快滴,过来呀!” 江著放下了举着的相机! 方蕾无比嫌弃地看了她一眼! “哦呵呵!敢情我不受欢迎呢!你们先照,灯泡,灯泡,不该这么明亮!”她尴尬地扭动着身子,远离方蕾两米远的距离。 韩晓风:哈哈哈…….!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对吧? 林沐雪:讨人嫌!很难得滴,值得表扬!这么快就悟出了这个道理。 陈小梅:“我拧你们,两个没良心的!” “好啦!轮到你们四个啦!”江著拿眼睛看着林沐雪,嘴角抿着笑意,那眼睛里却无波无澜。 “‘四人帮’的照片再创前无史例的夺目风采!哎呀,陈小梅,你怎么没笑呢,方蕾笑得像花儿一样!看看,看看!”四个脑袋凑在一起,翻看江著拍下的照片。 罗晨辉没忘了把这四只脑袋装进他的手机镜头里。 韩晓风拿着相机:“雪儿姐,我给你们照几张,别浪费了今晚的化妆和礼服。江著,快点站过去,快点!” 江著愣了一刻,在罗晨辉的推动下向林沐雪靠拢。陈小梅玩笑着把林沐雪往江著身边推。 两个人被挤到了一块儿。林沐雪最初有些扭怩和不安,他们的一身打扮太像婚礼装束,而她最怕见到的,却是江著转身远离她的拒绝。 她偷偷地打量着他,在同事们的起哄声,一浪高过一浪的声涛中。 可江著镇定自若,像一片悠然的白云,飘在湛蓝的空中,带着淡淡地笑容,像春日和煦的风,包裹着林沐雪! 林沐雪有些恍然,那些疏远的情景仿佛是自己多虑的幻影,在此时早已荡然无存。 他没有拒绝,也没有推脱,萧萧洒洒地和林沐雪并立一块,云淡风轻的模样。而林沐雪却很是紧张,中规中矩站在摄像头下,像老式结婚照中紧抿着嘴的女孩形象。 周围人的眼睛不断聚焦,看着他们像两棵相得益彰的橡树,枝枝交握,叶叶相映,根须连理,秀雅而温馨。却顶天立地般迎风而立,翩跹欲舞! 摄像头瞄准他们一个劲的拍,也不知多少人的手机照片中留下了他们的落影。 那晚林沐雪笑得很开心,那晚他们一个亭亭如出水莲荷,一个如玉般温润、如竹样修长。……. 那晚的后来,后来才知道…….. 合唱的结果…... 只是一个学校搞活动的内部名次,都被暗箱操作了! 林沐雪及学院同事想想合唱结果,就像吃进了一只苍蝇! 他们这群平时不大活跃的理科男女老师们,好不容易被学工部老师的激情感染,经过无数次的培训,排练,彩排,直到站在台饱含深情一歌,大家都信心满满会拿一个一等奖回来。 想起彩排那天下午,阳光刺目的晃眼,秋天的老虎发着余威。 西边的太阳,斜洒着光线,密密地刺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唱完下来,每个人额上都挂着点点细密的汗珠,被太阳照红的脸漾着兴奋和喜悦。活动总指挥夸奖他们唱的好,唱得有气势和极具感染力。不枉林沐雪他们天天晚上辛辛苦苦地排练,分四声部、各个声部一个一个地进行练习。 台下到场的校领导居然难得一见的齐整,一二三四,除了两三个没能场,全都坐在台下。而且从未有过地对彩排那么地重视力、关注度。从开始一坐,坐到唱到最后一个,冒着还算得上毒辣的太阳。 据说,彩排后名次就已经出来了! 上台合唱那天的前一晚,林沐雪所在合唱队还在作最后的演练。回到家,韩晓风在“四大美女”微信群里说,某副校长在她们那个合唱队,今晚居然来了,她还不知道自己队有个校领导呢。 方蕾甩出一个斜眼表情出来:我们队的齐校长和他夫人还在争指挥呢,最后夫人指挥,齐校长领唱。 怎么我们队没有校领导加入啊?林沐雪抛个问号出去。 不是所有的校领导都参加的嘛,正常呀! 我们队就是打酱油的,就排练过两三次,还可以算是第一个出场。陈小梅丢了个捂嘴一笑的表情。嘿嘿,重在参与,再怎么我们也有个鼓励奖的。 教育学院里有两个校领导夫人哦,他们部门算得上专业的啦,伴奏是他们自己的钢琴老师,领唱是他们声乐专业老师,实力强大啊。方蕾无不担忧。 今晚齐校长还来看了我们的哟,说了哪些合唱队会得一等奖哟。 那些队? 软件,教育,学工,经管。 三个一等奖啊,会刷掉哪个队呢? 不晓得了!原来决定一个一等奖,两个二等奖,三个三等奖,今天下午才商量决定给三个一等奖,三个二等奖鼓励大家。 软件肯定一等奖啦,陈小梅家老师说过,他们学院有校领导坐阵,还有个原来是音乐学院领导过来的领唱,评委们不给校领导打高分,也会给曾经的领导打高分滴。 齐校长也来我们排练的地方了。 咦,为嘛我没见到他的身影?林沐雪当时心里有一种预感,自己所在合唱队很有可能与一等奖无缘。 第110章 惊魂一跳 第111章 凄了风,苦了雨 “妈妈,妈妈….” 一声声凄厉的呼唤,让在场的女人无不含泪,默默地注视着那个胖乎乎的不到十岁的小男孩。 他穿着藏蓝色小学校服,背上相近颜色的书包还吊在他小小的肩膀上。他扑向他的妈妈,他的妈妈――那已成了一具了无生气的尸体。 早上她还送他到车站,早上她还为他整理翻翘起来的衣领,早上她还帮他提着沉甸甸的书包;早上她还叮嘱他,上课不要淘气,早上她还告诫他,不要欺侮女同学,早上她还喋喋不休的声音,已音尘绝…….. 他还很不耐烦妈妈的唠叨,“知道了,知道了,你烦不烦呀,比我奶奶还啰嗦!” 车上去上学的小朋友好多,还有非要急着上学、上班高峰期,那时段去煅练、去买菜的老年人。叮的“爱心卡”响起一声,又一声。 车上早就没有空座位,吊环上拉满了的手。他上车后都没回过身,透过玻璃窗看一眼他的妈妈……. 如果他知道那是最后的一眼…… 暮色降临,他因为值日,因为和小伙伴玩耍了一会儿,晚了一些时间回家,刚踏进学校的侧门,还在好奇哪儿为嘛围了一圈的人。 他凑热闹似的蹦跳着往这边跑来……. 很多人的眼光齐聚到他小小的身体上,随着他欢快的脚步。 走近了,走拢了….. 他从欢喜,到奇怪,到……. 他发现,围观中的事件主人,却是……. 地上躺着的,竟然是他最熟悉的,最亲爱的妈妈! 他早上还嫌弃那啰嗦的嘴,苍白着,再也没办法翕合开启。 早上还带着温度的手……. “妈妈,妈妈,你怎么啦,你怎么啦…你起来呀,你起来呀,我们回家,我们回家!” 他哭喊着,使出吃奶的力气去拉他妈妈的手,他妈妈越来越惨白的手臂从他手中脱落,软弱无力地直直掉下去,他再拉起,再滑脱,再落下去…… 梁院长终于移动着身子走过去了,去拉开他的儿子梁波。 梁波挥开他爸爸的手,抬起泪流满面、红彤彤的脸,那脸上写着仇视! 他咬着牙,快把嘴唇咬出血,胖胖的手指指向他的爸爸:“你害死妈妈的,是你害死她的,我恨你,我恨你….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你,杀了你们!” 梁院长有些尴尬地站直身,一言不发地走开了。 梁绍文是陈小梅所在学院的副院长,副教授,博士。皮肤很白很细,长像还算周正,典型的白面书生样。平时口碑也还可以,只是听说和老婆感情不是很好。 他们是中学同学,那时,梁绍文家在农村,家里很穷。 殷笑蔚长像很是一般,虽然没到影响市容那么夸张,和梁绍文的形象的确很不搭调。但她家是镇上的,家庭条件相对好比他好了很多。 从初中开始,她就开始喜欢上了他,喜欢了很久很久,喜欢得让她因此得了轻微抑郁症。 他们考上了大学,家境贫寒的梁绍文在殷笑蔚家的不断接济下念完大学,他们终于结婚了。 殷笑蔚去了一所中学教书,梁绍文来到这个原来还是专科学校、工资待遇并不高的地方,两人都是老师,他们还算得上志同道合。 跟着儿子的出世,慢慢地他不断努力上进,读硕士,再读博士。 殷笑蔚也随着他的学历不断提升,算学校的人才,可以家属随调,来到这个学校图书馆工作。 校园里很少见到他们两口儿一同散步,一起走的情形也很少见到。很多人甚至不知道他们是一家人。 殷笑蔚见着同栋楼的左邻右舍时,很爱打一声招呼,而梁绍文却很难得去主动地招呼一个人。 博士毕业后,他们更加少了交流,他很少和她说话,甚至不和她说话。 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地,她的抑郁也越来越严重。 有时能看见她婆婆妈送她去上班。很让一些人奇怪!就住在学校里的家属楼,十分钟就到的路程也要人陪伴?或许,这婆媳间的感情这么好? 在同事中她显得不合群。下午上班时,有些同事吃些零食时,都分享给大家,并且叫上她。有时她也带零食去,却总是躲在书架后面,一个人偷偷地独自吃着。 她很节约,穿着简单朴素,也不爱打扮自己。 有好心的同事提醒她,买些好看的衣服,打扮打扮自己。 话,她也听进去了。有时在网上买回来一两件衣服,也会试穿后让同事给点意见:“好看吗?好看我就留下来!” 据说梁绍文越来越瞧不上她,他的脸越来越冷漠,这让她自卑感渐浓,感到自己配不上博士毕业,又当上学校中干的梁绍文。 他提出过离婚,她没有同意。 还有便是缘由学校的政策,那就是:中干离婚要写申请,要校领导批了才能离。 离婚对身为中干的他来说也有影响,于是他也就没有再提离婚的事。 他不和她说话,在家总是冷着一张脸。 这是不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家庭冷暴力? 她受不了,自杀过,可是没成功。 但她休假养病的频率越来越高。从原来的两年请一次假,到一年请两次假,再后来的一学期请两次假。 前不久,她还在休假养病期间,还没去上班,却爬上楼顶,选择了最绝决的方式一跃而下。 三十三楼够高,高得可以让她可以御风而行,身生双翼翱翔高空的畅快和瞬间的自由。 黄昏时分,暮色四合,比往日早了些进入到黑暗时分。乌云从山的那一边逐渐漫延过来,罩住了清洲学院整个上空。愁云惨雾裹卷而来,雨飘飘洒洒,带着凉意,带着寒意。夜晚的高楼风呼号着,啸叫着,凄厉尖利如鬼哭狼嚎般在窗外肆掠而过,有着摧枯拉朽之势。 雨停了又下,下了又停。有孤鹤的哀鸣,从月湖传来,从远而近,在湿淋淋的雨夜里一声,又一声……. 潇湘曲.雨纷飞 雨纷悄,雨纷飞。点点轻沾上帘垂。 浅夏日暖几多回,缘何料峭寒兮兮? 第112章 who怕who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陈小梅没精打采地靠在电梯箱壁上,把身子往里面挪了挪,把空间让给后进电梯的人。 梁绍文满面笑容走进电梯,跟大家打着招呼。 好难得!电梯里的人都面露诧异。 前天傍晚的阴影还罩在陈小梅心里挥之不去。老公出差了,静的夜里,她害怕的搂着女儿哄睡了她,开着灯,自己却怎么也睡不着,又怕吵醒女儿,躺在床上以恒定的姿势苦撑着。 那天的一幕幕如电影一样回放,回放了一遍又一遍。殷笑蔚的声音,她的模样,她的神情,像一个一个特写镜头放大,无比清晰。还有她像衣服一样从安伶俐阳台前飘下…… 陈小梅越想越害怕,越想越睡不了,听着外面的风声,雨声,断鸿声落又起。 不知何时她才睡着,大大地黑眼圈出现在她脸上。 这下好了,“乌溜溜地黑眼猪”和她严丝密缝的贴切。 出了电梯,梁绍文笑容可掬地破天荒第一次主动招呼陈小梅。陈小梅没半点被自己领导主动招呼的受宠若惊,却感觉胃部一阵搅动,她好想吐,强忍之下干呕了。 “恭喜呀,敢情是有二娃了!” 呕得陈小梅眼泪花花儿冒了出来,听了梁绍文的这句玩笑话,一阵恶心感再度袭来……. 学校这几年的效益挺好,教师工资不断提高。以穷酸样著称的老师们也算有了点扬眉吐气的志得意满,让生意越来越难做的商人们艳羡他们工作、收入的稳定,假期的自由。 梁绍文腰包不再寒酸地干瘪,中干在学校大小也算是个官。“升官发财死老婆”这是男人喜闻乐见的事情,陈小梅一直都没弄明白,为何“死老婆”还是好事? “笨啊,他们这年龄,老婆死了,可以再找啊!况且现在男女比例失调,特别是离了婚的男人,是一枝花,成了抢手货。他们可以找年轻的,漂亮的,那不是喜事是什么!” 方蕾的话让陈小梅醍醐灌顶地睁大了双眼,本来就大的眼睛更大,黑眼圈也更明显突兀。 难怪每次跟自家周老师吵架,她脾气一上来,就不停地冲周老师吼“离婚,离婚!”周老师每次都默默地走开了。 她还以为他怕自己跟她离婚,每次使出这杀手锏还挺奏效,内心还很是得瑟。可有一次,她又吼叫着离婚时,周老师毫不客气地吼回她:“离就离!你可是你说的!” 陈小梅张大着嘴巴,惊异地看着周老师,不敢相信这话是他从嘴里冒出来的。倔脾气的她觉得丢不起这个脸面,真跟着周老师去了民政局。 林沐雪曾劝过她,别总把离婚两字挂在嘴上,说的次数多了,就变成真的了。她没把林沐雪的话当一回事。 那次,她和周老师都坐在民政局离婚登记桌前了。另一角,几对年轻人喜气洋洋、卿卿我我地去登记结婚,她看着,腾地,他们的甜蜜模样让她好生羡慕。 往日时光穿梭而来,他们一样的年轻,他们一样的手挽手去登记领取结婚证,他们在婚礼现场当着所有亲朋好友许下白头偕老的诺言。 而此时,她的眼里心内,全是周老师对她的好,对她的体贴,对她的将就…… 陈小梅后悔了,不想离婚了。她傻傻地看向周老师,却见他脸上怒气未消,坐在凳子上一言不发。 她横横心,离就离,who怕who啊! 方蕾不失时机地打趣:“你们是不是和外语东北籍那谁谁一样,未雨绸缪地早早离了婚,就为了多集资一套房?假离婚,哦,不对!是真离!在法律上是离了的。你和周老师现在是有夫妻之实,没夫妻之名啰。姐,你们这是不是叫做非法同居呢!哦呵呵!” “非法同居!非法你个大头鬼!俺和俺家周老师是名正言顺,名符其实的夫妻!有鲜红本本、受法律保护的合法夫妻!” “啊!?那,是不是你终于芳心大乱,垂首低眉顺眼娇笑涟涟媚态款款,装小女人向周老师告饶了?” 韩晓风一想那情景,再加上陈小梅平时在周老师面前刺猬样的德性。 “切!”陈小梅简单粗暴地把韩晓风形象模拟凑过来的头一推。 “不打自招,我招了。”陈小梅嘿嘿干笑了两声。 “是我的菜,没那么容易逃出我的魔爪。”陈小梅伸出一只手掌,五指张开,然后合拢成拳,仿佛里面紧紧抓住了一个周老师的魂魄,牢牢地被她困在她这个铁铸成的如来手掌心里。 “民政局的工作人员让我们拿出身份证,我伸手到我的背包里,摸着身份证,就没敢往外掏。俺家那口子可好了,还真听话!这个无情无义的家伙,迅速敏捷地从屁股兜里嗖地一下就掏出了证件。你们不晓得,当时俺可是急火攻心、火烧眉毛、屁股似地紧张呢,巴不得他没带身份证。不过,嘿嘿,他是带了,我可不可以没带呢!嘻嘻…..” 陈小梅脸上乐开了花,黑眼圈也消淡了许多。 “叫你不要老把离婚挂嘴上,你不听,这下安逸了,都跑民政局去走过一圈了!该长个记心了吧!” 林沐雪淡淡地开口。其实那次得知他们闹去民政局,林沐雪飞快地拨通了一个在民政局低保中心当主任的朋友电话,让他帮忙尽量拖延陈小梅他们办离证件的时间。没身份证,身份证号码可是记得的吧,周老师都记得陈小梅的身份证号,何况陈小梅自己,能不记得? 她欠了他一个人情,事后还请他喝了咖啡的呢。只是这事只有她自己知道。 “嗯嗯,经过那一次,我还真稳住了。离婚这两个敏感的字眼儿,每次刚要冒出嘴皮,我就及时地把它们生吞了回去。嘿嘿!” “乖了!孺子可教!”韩晓风在陈小梅头上摸了摸。像摸着林沐雪家中可爱的博美“露露”的头。 “真不要脸!简直厚颜无耻!”佘秘书从过道疾步从门前走过,脸上满是深恶痛疾的表情。 韩晓风伸伸舌头,缩回了脖子:“谁又招她惹她了么?” 陈小梅摊摊手,嘴一扁:“校长夫人的世界,你我永远不会懂!就像白天不懂夜的黑!” “我去打探打探!”话音未落,方蕾人已出了门:“佘秘书,佘秘书….”好嗲嗲的娇柔声音追着佘秘书的背影。 佘秘书难得地、很好心地顿住了脚步。 “哎哟,兰兰姐,谁惹你生气了?别气,别气,说说,我们一起讨伐他!”方蕾亲热地搂着佘春兰的肩膀,豪气干云的讨好样。 “依…咦…”拖长的声调,躲在门后的陈小梅抖落了一地的鸡皮。 “这男人真不是东西!” “谁啊!” 第113章 不赔钱,我就在这住下了 “梁绍文!” “他啊!”方蕾半点兴趣都没了。 “对自己老婆冷暴力,加剧她抑郁的病情!明里暗里地示意她去死!” “嗯嗯”方蕾不断点头。这不大家都晓得了么,难道消息灵通的佘秘书后头后觉才知道他老婆跳楼? “他还好意思跑学校去闹!” “闹!闹什么?”方蕾睁大了双眼。 躲门后的韩晓风等三个也钻了出来。好奇这梁绍文会有面目和理由找学校闹。 佘秘书看向她聚拢来的人多了起来,一反常态,没有像平时那般,说是好意地提醒大家“小声点,小声点,教室里在上课呢!” 这下,她的话如滔滔江水,冲闸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你没见他那副德性,找了一个领导,又一个领导。声泪俱下地诉说他老婆死的那么惨,那么悲催,他现在孤儿鳏夫的,没个人管。学校得给他一个说法,至少给他精神上来一些补偿。再说,殷笑蔚是这学校的一名教职工,她的父母双亲都在,现在她从学校的集资楼上跳下来,她的死难道学校不负担责任,不承担后果?还一把鼻涕,和着一把眼泪的。” “校领导听罢气不打一处来,长江还没盖盖子呢,你老婆是从自己家楼上跳下来的,又没人推她,也没人害她,公安局也盖棺定论为自杀。这关学校什么事?要说谁刺激她跳的楼,不用说,你自己最清楚,大家也明白。” “我自己家的楼也是学校盖的,它也在学校,也是学校的管辖范围内。况且产权是学校的不是我的。” 意思是说,在哪出的事,即使与你没一毛钱关系的事,你也得赔!这是特色哈!所以滋生了那么多碰瓷之类,蛮不讲理的事,屡屡发生在大街小巷。 说的也是,教职工的集资房只有使用权,没有产权。 连集资楼外围那一圈商铺、酒店、却都被割让出去二十几年那么久。出租出去的商铺经营着餐饮、火锅、k厅、美发店、超市。油烟、溲水、恶臭、噪音屡屡侵袭着最近的集资楼教职工们。 商铺外的路面被划出了无数的停车位,汽车尾汽、扬尘、喇叭声不绝。学校的地盘、产权,收租金的好象并不是学校。 而修建的这些商铺上报上级主管部门时却冠上了一个美丽的名称:“学生实训楼” 听说,有个过路的老太婆自己走路不看路,被地上的坑洼绊倒摔了一跤,找到学校,学校也无可奈何的承担了责任,赔偿了不少医药费,才算完事。 “那当然,人家踩在学校的地盘上受的伤,不找学校找谁去?”方蕾轻哼一声。 “他还是一个博士呢,一个中干,也学会了耍无赖的这一套!你说他平时对自己老婆好一点,咱们也不说什么了,可明明是他逼死了自己老婆,还假惺惺地在那哭,还赖上学校讨要说法。真是厚脸皮!” 佘秘书看把话题扯远了,赶紧把大家的思想扭转了过来。 果然,陈小梅很有些义愤填膺:“他老婆跳楼,也没见他流过一滴鳄鱼的眼泪,为了讹钱,却眼泪都出来了。不去当戏子,真是浪费了他的精彩表演功底。” “真是文明涂炭,斯文败类!” “他还带上他的儿子,叫上殷笑蔚的父母兄弟,抱着被子带上衣服跑到学校去闹,说学校要是不给赔偿,他们就在办公楼住下了,直到学校给个说法为止。逼急了,他就把殷笑蔚的尸体抬来,摆在办公楼大厅。” “他儿子也去?” “打着为他妈妈讨说法的幌子!小孩子懂什么!” “那殷笑蔚的父母兄弟可是成人啊?他们弄不清楚状况?” “那是利益的共同体!在金钱面前,什么亲情,都淡薄了!” 林沐雪想起了卓然的父母。面对生重病的亲生儿子时,在同事面前一再申明卓然是抱养出去的,就急着撇清关系,没有钱拿出来治病。争遗产时却赶紧凑拢来,亲生儿子,亲生儿子的反复强调着,争夺本就不存在的财产。 穷,没有过错,可穷让亲情淡薄,视钱胜过命的人就是错! 确实让人不愿意想起那些讨厌、丑恶、俗气的嘴脸。 “殷笑蔚跳楼自杀,梁绍文总得拿些钱出来给她的父母兄弟,才可能息事宁人的。可这钱谁出?叫他出哇,他甘心吗,所以只有找上学校这个冤大头啰!” “医院有医闹,学校这叫什么闹?” “文明涂炭、鲜廉寡耻!无理取闹!胡闹!” “鬼知道他读博士时,就在c城某政法学院勾搭上了一个娇滴滴地离婚女人,那女人还有个两岁多的儿子。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殷笑蔚母子俩都见过。” “那学校最后怎么说,赔吗?” 这次,大多数人都希望学校态度强硬起来,不给一分钱来增长歪风邪气滋生。这才大快人心。 “赔,怎么没赔,答应赔十几万,这事才算消停下来。” “还借他自己逼死的老婆,发了一笔横财,发死人钱! “自私,薄凉,冷酷!” “这种男人,也有人敢要?” 哎!学校还是没能挺住!大失所望,大跌眼镜! 林沐雪想起了王倩,那时她还对她的选择和作法有些不理解,不认可,现在终于明白了王倩的无奈和苦衷。 她只是以她的方式为孩子和老公,最后争取一点利益,却让自己死得没尊严,死得那么惨烈。 可,这是学校欠她的,她只是讨回来,以另一种方式而已。 殷笑蔚的一跳,在时间的洪流中,被冲洗得干干净净。小鸟依人的女人在校园里进出的频率越来越高,不多一会儿,就成了这学校的家属之一。 梁绍文的一闹,也把自己中干的身份闹成了普通教师的一员。儿子也跟着爷爷奶奶一起住,不想看到他,还有她。 时间的洪流,把一切都冲洗得干干净净……. 第114章 教学检查 时光飞逝如电。这是林沐雪的体会,从环评考试报名后那一刻起,她就感觉一天的时间真的是那首俄罗斯小诗:“一天很短,短得来不及拥抱清晨,就已经手握黄昏!” 对于五月,她总想着记录点什么,可是每每搁置,每每提起又放下。其实五月对她来说,又单一,又杂乱,有一种盼,有一种期待,还有一种累并快乐着的激动。 走过繁花似锦的三月,花好,香袭,整个世界都充满着鸟语花香。美好的春天,歌咏的季节,但望着那一遍花的海洋,花的世界,却怎么也无法跟着它们心花怒放。 走过四月芳菲,人间的四月天,延续三月末端的花期,春天的气息越演越浓,像蜜一样芬芳甜蜜,野外的呼唤,大自然的勾引,要让一个向往它,走近它怀抱的人坐怀不乱还真要有点定力。 心旌飘摇时她的耳边老响起四月天、刘威等女神的谆谆:“要耐得住寂寞,经得起勾引。” 纵使她有把二十四桥栏杆拍遍的闲情,也只能裹步不前。把时间全用在了桌上灯下,陪伴着她的多是那四本书,和四本书考试的历年真题。 就是江著的身影都没时间和机会在她大脑里、心内停留停留。那次合唱后,照片是否是他们最后的合影?林沐雪无暇顾及,上班时间能见到他,是否多是忙碌中的身影。相逢一笑,相逢点头,那笑容还如以前,姿态一样,可是就是少了点什么? 离她的考试时间越来越近,但偏偏学校的半期教学检查就在考试的那一周,她得准备检查的材料,教学计划啦,每周教学检查汇总啦,安排同行评教的表啦,试卷复查啦,学生网上评教啦等等等等,统统得打印、复印出来,有些材料还得找领导签字。 这半期检查的优良与否,可关系到一年的考核,和大家都关心的酬金问题也想当然地挂在一起。所以,负责教学迎检的工作人员,态度还是相当的认真端正,那怕平时再松散的,这几天也可以加班加点整材料,不图回报,不思没有加班工资可拿。 来检查的工作人员说拿什么材料,你就得立马满足他们的需求,并且态度十分的谦逊温和虔诚。 上帝啊!好不容易可以扮演一下,这戏份不做足了怎么对得起自己呢,对吧? 一大早,林沐雪把自己应该提供的材料搬到了会议室,等着检查的领导们来,教学办主任也难得比她还早就到了,准备着简单的茶水。 早些年的水果、鲜花早就不准摆放,这盛情的款待不知几时被叫停的,不过这样也好,这对情商不高的理科学院有一大益处。 那些情商比智商高过一大截的周到部门得分值越高的情况减少了,“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是相当有道理的,免去了准备水果鲜花时搅尽脑汁的想啊想,买什么价位的合适?买多少正好?现在这“招待”被叫停以后,就只有期望检查人员平时和部门人员的关系如何了。 这付感情牌也是可以打打的,有些部门,常常握有一手好牌,年年优秀那是肯定不在话下,要么检查人员是部门某位老师的家属啦,或者亲戚啦,或者利益关联啦等等。 苟老师,任老师,胡老师,郭老师里面请,里面请,材料早准备好了。教学办主任笑容可掬,一个劲地往里让。 半期教学检查四人小组的成员终于来了。林沐雪从沉思中收回了思绪,站了起来,微笑着向到来的老师点点头算招呼。 他们分工负责检查的项目,检查教学督导的郭老师是位年轻的科长,她脸上挂着笑,眼睛却一点不含糊地认真核对,同行评议的安排表和督导委员们的听课笔记也一一对应,翻看。 林沐雪的心还是悬悬地吊着,生怕被害人查到哪个地方有差错。还好,除了她修改教学计划时,没有认真核对,小标题排版时直接从第三项跳到了第五项。 她狂甩了一脸汗滴,暗地里批评自己粗心的够可以的,这段时间忙着看书,打印时连看也没看一眼,不知交到学校督导办的那一份被人发现错误没有。 所幸郭老师没有在这个小错误上纠缠,她还赞扬林沐雪做得认真仔细,胜过其他学院的粗放式作法。 胡老师在翻教师的听课笔记,发现教学秘书的笔迹不对:“这骆秘书的字写的这么差?” 教学办主任凑过身子去看了看,立马打圆场:“他太忙了,可能字写的是潦草了一些。” “他可是我教过的学生留校的,他的笔迹我还认不出来?这肯定不是他的字。”胡老师把骆秘书的听课本放在了一边。 教学办主任傻眼了,昵玛,这运气也特好了吧,偏偏他查听课笔记,偏偏还翻到了骆秘书的本子,分辨是没底气的,哎,认了吧!他摇摇头,不再说话。 接下来查出两个辅导员的听课笔记也有问题,不用动脑子,也知道是叫学生抄的,可是你找学生抄你也找同一个学生抄呀,明显的两个甚至三个学生的笔迹那么鲜明的展示在一个辅导员的本子上。 教学办主任很无语,这下扣份是肯定的了,扣多扣少也没人有底气申诉。 还有两个新进的女老师,相互抄,而且抄的一丝不变,顺序一样,内容一样,偏偏两个的本子交来时还放一块,这不轻轻松松一比对问题就出来了。 谁抄谁的?只好认定两个同时通报批评,弄虚作假,听课笔记重新听课重新记录。 还好,胡老师因念着曾经的师生情份,骆秘书叫学生代抄的笔记轻描淡写而过,两个辅导员也因此躲过了被点名通报的不幸。 第115章 环评考试 第116章 梦魇 她是林沐雪的堂姐,同一个曾祖父繁衍下来的曾孙女。 林沐雪上小学六年级时,她上高三。因为年龄的差距,她们虽上学放学时经常见面,却很少交流。 堂姐高中毕业后就去了广东打工,和一起打工的老乡结婚,生了一对儿女,日子过得也蛮幸福。 堂姐停留在林沐雪心中的形象,就是她高中时的模样。 前两月,林爸爸从老家带来消息,说堂姐走了,她的生命永远定格、停留在三十五岁! 那是一个周末,广东的七八月,很是炎热。堂姐所在的服装厂需要赶工,加工一批服装完成订单任务。堂姐头一天晚上加班到十一二点钟,第二天正好周六,她给自己父母照顾的孩子打了一通电话,听着他们甜甜的声音,再累的心情,也消遁的无影无踪。 堂姐吃罢早饭,就匆匆赶往厂子。 中午,天气有些闷热,工作间里只有风扇在飞快旋转,发出单调乏味的声音。周末加班,计件工资会有一定的增幅,堂姐舍不得浪费时间午休,她手脚麻利地踩着缝纫机车,一件件衣服的部件在她手中完美呈现。 连续地高强度工作,汗水打湿了她的衣服,打湿了她前额的一络头发。下午三点过,她感到体力有些不支,她想站起来,伸伸手臂,舒展一下僵直的腰,她站起来了,却感觉心脏一阵巨痛袭来,她跌坐在地上,倒了下去......... 她突发心脏病,没能救过来。 林沐雪为堂姐黯然神伤,她凋零在青春年华! 可是昨晚,林沐雪做了一个梦,梦中的情景,第二天还历历在目,清晰如昨。 她把记忆拾起,每个细节像自动播放的ppt:那是一个世外桃源般美好的山谷,一棵如伞般撑开的大树像神祉般站在小溪的岸上,两三人才能合围的树身写着年代的久远,虬干上长满青苔,四散的枝叶秀美长满新绿,把山谷的上空圈成一个飘花的晴水翡翠镯心。 阳光穿过叶隙,金色的光柱散射在林沐雪身上。她张开双手,去迎接那些光和影交替的梦幻色彩。 溪水清澈而透明,淙淙的水声如一个个跳动的音符,伴行着一条青石的小路弯曲着伸向远处。 一阵风来,如雨的桂花扬扬洒洒飘飞,随着花香带来似有若无的古琴弦音。那魔力的声音牵引林沐雪的脚步来到一片幽篁环绕的小院,一个疏淡地背影立于院中,桂花星如雨飘下,落在他的肩头,飘在他的发际。 他叹息了一声,抚古琴而坐,这分明是个古人啊,身影却那么的熟悉。 是谁在天际轻吟浅唱:我的梦中,落满桂花的清香 总是,在桂子飘香的时节 遇见你,遇见你 美丽的身影 细雨柔情如线丝,银色的光闪 我牵起线的这头,却理不清 一根线的长度,你在那头 雨飘洒在你的肩头 天青色等烟雨,而你 在等谁? 踟蹰,徬徨,彳亍 风过,轻扬的桂子 星若雨,跌落在 你的发际,粘上白色的衣襟 落花,人独立! 你莞尔一笑 拨动琵琶弦,每一根弦上 挂满南国的红豆 串上串,缀在腰间 临风泣血!飒飒秋风中 是谁,打翻一砚徽墨 竣染数笔水墨江南烟雨 桥上你缓缓走过 打着伞,眉尖结着 丁香般的,愁怨 谁轻声念起 那个十七八岁的,女孩 执红牙板,唱柳中郎词 月在树梢头,画了一个圆 我的梦中,落满桂花的清香 那是你再见时的身影 如竹,如竹 美丽又颀长的,身影 林沐雪下意识的想,自己穿越啦?她正想走过去,却被无形的屏障隔了开去,林沐雪心中暗暗着急,她想开口叫,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半点声音,眼前的一切却如海市蜃楼般消失了。 林沐雪很不舍、很失落地转身,来时的路还在那。风中飘着素淡若兰的花香,空气清新而芬芳。 走着走着,林沐雪感觉自己像拥有了异能力,可以自由地飞腾、跳跃,身轻似燕。自己一次一次地试验着,并且为这异能力欣喜若狂。 她时而像小鸟一样从树梢掠过,时而若凌波微步踏水而来,时而像蝴蝶在花间穿行起舞,时而在桃花林中沐着桃花雨慢慢升腾,任细柔的花瓣从她眼前滑落……. 忽然,一只巨大的黑蝙蝠,呜哑着沉闷的嗓音,朝她扑过来!翅膀扇动的气流让她的身体像薄薄的纸片、断线的风筝般飘飞。 她想停下,但却使不出力气来控制这一切。 她跌跌撞撞地掉落下来,她爬起来,试着再一次起飞,却飞腾不起来,像一只学飞的小鸟,怎么也展不开笨重的翅膀。 她吃力的扑腾着,却掉进了一块水田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头发,她在水中挣扎着,折腾了好几下才站起身,踉踉跄跄中费力地爬上泥岸。 湿淋淋的她打了个寒噤,湿衣服把她裹得紧绷绷地难受,鞋里也满是水和稀泥,她狼狈地在一条青灰的石籽公路上,一步步挪移着,茫然不知所措。 “来,跟我来!” 这时堂姐出现了,笑吟吟地站在离林沐雪四五步远的距离,向她伸出手,她还是高三时的模样。 “到哪去?” “去我家去换衣服呀,走吧,我那有衣服。” “好勒!” 林沐雪如遇挪亚方舟,开心地跟着堂姐走,她太想摆脱当下的困境,脱下湿衣服湿鞋子,换上干爽整洁的衣服。 堂姐在前面远远地领路,林沐雪一步一步地跟着。 路面很灰白很空旷,林沐雪能看到一颗颗小碎石和沙子清晰的形状,四野静寂! 林沐雪停下了脚步,她站在十字路口。 前面的堂姐转过头微笑地望着她,还是高三时的模样。 空气死一般的沉寂……. 堂姐前方的树木灌草幽暗地包围着路的两旁,像饥饿中的野兽闪着绿森森地光。 她犹豫地迈出一小步,二步,再举步…. 抬起的脚欲走,那脚还没放到路面上…… 忽然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不是死了吗!” 林沐雪一惊,猛地醒了过来。 她的眼睛沉重得睁也睁不开,她努力试了几次,眼帘才从胶作状态下解脱出来。 窗外,一轮下弦月挂在那儿,风钻进窗棂的缝隙,冷嗖嗖地吹动着窗帘。 她像从地狱中走过一遭般,浑身疲软。 不知过了多久,林沐雪才从梦魇的困扰中,又再渐渐睡去。 第117章 粗心的姑娘 醒来时,天光已大亮。 三点一线,上班中…. 例行地巡教。走过一间一间的教室,总有玩手机的学生坐靠后门位置或者最后一排。巡到三楼教室,远远地看到学校督导办的老师迎面而来,清一色的男性,其中还有分管教学的校领导。 林沐雪站在教室后门,后排中列一女生穿着一件淡蓝色底细花长裙,侧身正对后门,右边靠门位置坐的全是男生。她的裙子侧边从腰间到腋下长长的拉链却忘了拉上,露出整个侧身和胸衣的模型。 哦,粗心的姑娘! 从宿舍到教室,这么长长的一段路走过来,她居然没有发现?旁边的人也没发现?还是女生看见了恶作剧地不吭气? 男生看见了不好意思说? 讲台上一年轻的男老师正打开教材,林沐雪回头,看着校领导一干人,越走越近。她扭动着门把手,还好,门开了!她吁了口气,在男老师讶异的眼光中走进了教室。 她俯下身,低下头,在女生耳边轻声提醒她。 那个女生脸上飞上了胭脂云,急急忙忙在林沐雪身子的遮挡下,手忙脚乱的拉上了裙子拉链。 四楼教室,一个穿雪纺不规则红裙的女生,吊着屁股坐在靠凳上,裸露的大腿在凳沿不停晃荡,肉肉的白白的大腿闪亮地落入走过的巡教人员眼中。 再往前一个教室,最前面一两排的座位寂寞地空置着,教室最后一排却有五个男生身子挨身子地挤坐一起,大有压阵的感觉。前排座椅的后背是最好的遮挡,手机立放在那儿,不走下讲台不光顾教室后面的老师,任你有火眼晶晴,也难以发现他正在晶晶有味地看连续剧。 还有在逛某宝购物的,什么双11节,女神节,女生节,淘抢购,马云的脑子,和他那张脸真还不是对称那么简单的事。 回到办公室,林沐雪感觉一下没事可做,考试前想着要做的事,此刻一件也提不上来兴趣。 久绷的弦一旦松懈下来还不适应,老觉得心内空落落地难受。她打开电脑,对着屏幕发呆,开机密码也忘了输入。 一阵电话铃声把她从空洞停滞的思想状态解脱了出来。 “喂,好久没有你的消息了,还好吧?” 一个地方女声,透着热络,好象是极要好的朋友那种腔调。林沐雪一阵迷茫,她想问,却不好意思问她是谁。 “你加我微信吧,我这儿信号不好。微信就是这个电话号码。” 你谁呢?林沐雪还是问了。 “我这信号不好,你加我微信吧。”对方语气淡定,却一直坚持这个说词。 信号很好啊,林沐雪看了看手机屏幕,那电话上显示有九个人标识为诈骗电话。 原来如此!林沐雪一下乐了。 依样画葫芦,模仿她的声音问:“你谁呀,你谁呀。” 对方终于没耐心了,啪地一声把电话挂了。 林沐雪嗬嗬笑了,精神也来了。人总不能闲着,闲着会无聊,她向来不会让自己处于无聊状态。 她拿了些学生三笔字考试剩下的纸张,倒了几滴“一得阁”墨汁到砚台里,从笔架上取下一只中号狼毫,照着田英章的行楷练习毛笔字,那字,真不敢恭维,基础都算不上。 可是,人家写的一手漂亮字的人也不是天生就写得这么好的嘛,对不对?也是经过长年累月的练习才拿得出手见得了人。 林沐雪自我安慰着,并在心里宣誓,从今儿个起,我要坚持天天练字! 即使写不好,也总比现在的好啦。 她想起她那司法局的律师表哥,那一手龙飞凤舞的毛笔字,每每让她艳羡不已。 过年时他拿起毛笔,游龙舞凤般,在大红的纸页上为亲戚们写着春联,在啧啧赞叹声中意气风华的样子。 笃笃笃,敲门声音刚落,韩晓风就已经到了她身后:“还有这闲情雅趣呢,不得了!” “少起哄!鼓励鼓励才是正道。” “我看你晨钟暮鼓、蒲团木鱼、青灯古佛、古刹禅院最适合你了。” “你是想让我出家当尼姑呢,还是想看我光头的俏模样?” “我又不是云中鹤,谁稀罕你这小尼姑啊。”韩晓风顺手拖了椅子过来坐着。闷声不响了。 林沐雪看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写完一个字就停了下来:“怎么啦?韦壮又怎么啦?” “韦壮?他那有事啊。”韩晓风看了看林沐雪的脸,欲言又止。 “有什么就说嘛,这不像你的个性啊,都没小汀汀疯孃孃的半点风范了。” “哎…..!” 林沐雪看看晓风,等着她开口。 “哎…..!” 林沐雪拿起毛笔,转身对着纸张和字帖。 “你有点人性,好不好?没见到我一张脸苦呵呵的,眉头都挤在一块了。” “你不说,我怎么清楚你为嘛?察颜观色我还会,我这么大个个子,要跑到你肚子里去怎么可能。” “哎….!” “你就哎哎哎自艾自怨吧!把我的眉头就哎起皱了,耳朵也哎出茧子了。这可不是你韩晓风的个性额!” 林沐雪审视地凑近脸看看韩晓风的脸,那上面确确实实笼罩着愁云惨雾,和挫败感。“有大事发生?你倒是说呀,把我的心都揪紧了,悬悬吊吊地荡悠着,难受!” “这周末你跑哪去了?”韩晓风一副怨妇的模样。 第118章 她将远嫁他乡 就为这个问题?林沐雪皱着眉头,好笑地看着韩晓风: “去cq主城了。” “人去了,电话都关机?” “你打了电话的?是关机了,不是不准带手机吗。” “不准带手机?你掉传销窝里去了么。” “没那么恐怖!说你呢,快说,什么事让你这个不知愁为何物的人惨兮兮的。” “韦壮是三亚人,你知道的?” “嗯!又怎么啦?” “可他还是某市高官的亲侄子!” 林沐雪沉思了会儿,那次吃饭时,旅游局的几个人聊天,说空降了个局长来,不但是个博士,还是某市高官的亲侄子,虽说是三级城市的市高官,但也是个地方一把手,韦壮是旅游局长,当然说的就是他了。 只是当时林沐雪她们都不清楚而已,以至于后来也没往这块儿想。 “他叔叔反对你们?” “我还没见过他叔叔呢,也不知道他反对不反对!” 你别说,一个小城市的领导,咱老百姓们也是不容易见到他们的真身的,只在地方报刊、电视频道还有网页上频频现身时,才得以见到其风姿。 “那你担心什么?这么愁,是叫你见家长了?” “他爸妈又来了!” “传说中的狼来了?婆母见未来儿媳,那肯定是一个挑剔了得! 想想也得理解,自己辛苦养大的儿子,好不容易培养成人,却要被另一个女人抢去,享有他一切的优秀。 这不是明明白白侵占他们的劳动成果,享用这成果的所有创收财富! 那不是天生的看你哪,哪不顺眼? 待到自己儿子不想结婚或者老大还单着时,又着急上火的求这家婶,那家嫂子介绍个好儿媳,赶快降服、收了他? 都是些焦母,陆母类的厉害角色!” “不早就见过他父母了,就上次,徐俊峰也在,你忘了?” “看我什么记心,老啦!”林沐雪拍拍脑袋。上次韩晓风去见未来公婆,她还真忘了关心他们见面的结果,现在看来,肯定是顺利通过的了。 “这次他们来是想把韦壮叫回去。也不反对我们在一块儿,前提是我得跟着他走。他父母做事还真的是神速啊!”韩晓风不得不服。 “那你去罢,三亚多好个城市,胜过我们这个小地方多少倍,还椰风海韵的一天吹着,这也值得你愁?” “说的容易,你天远地远地离开自己熟悉的环境熟悉的人试试?真是没心没肺!还以为你舍不得呢。” “我想你已经决定要夫唱妇随了,才在哪哎哎的叹息了没完。” “不然怎么办,我去三亚是进的中学。最主要的是韦壮为我来到这儿的,原来他父母想联姻门当户对的官二代,可惜韦壮不屑一顾,以逃离来反对这种联姻,可能因为那官家小姐没对上他的眼。我不去,他就不走,他父母只得让了步。” “工作联系好了?” “他叔叔是当官的,没想到他爸也是三亚一个部门领导。所以这次就专门为这事来的,还说已给我联系好了学校,不容选择。官僚作风的霸权主义哦,在我不知情下就已经给我作了主,拍了板,在哪儿安放我的小身板。” “哎,你将远离三亚和亲!那我几时长亭更短亭,十里相送别呢?” “再怎么要等这学期结束,要给学校申请调离,要等批文,要办手续,要工作交接。烦呢,我这按部就班的日子就要打乱了,感觉自已真的就是昭君、是文成,心内满满地远离故土乡亲的愁怨和伤感。” “你已长发及腰,韦壮娶你正好!”林沐雪打趣着逗她。 “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你在这头,我在那头…….”韩晓风抒起情来。 “没事,没事,你去了天涯海角,以后我可以放寒假来三亚投奔你,还免了我们的住宿费了。” “这个当然。以后我就有盼头了,天天盼寒假的到来。” 韩晓风脸上终于绽开了花朵般的笑容。 “你和江著是不是闹别扭啊?感觉他这段时间特不对劲呢? 我查晚自习时,他都在办公室里呆着,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还有方蕾结婚时也不见他过来招呼一声,当时我就发现不对劲,但一想你们可能有些不愉快,过了就没事了。 这不愉快究竟是什么啊?” “我也不清楚,至从上次他父母来过以后,他就变得很疏远,感觉我是他仇人似的,一脸寒霜。额,有什么你就说出来呀,甩脸子给谁看,我又不欠你的,对不对,所以我也懒得去理他。” “他父母不是不反对你们在一块儿的吗?也挺喜欢汀汀的!好生奇怪,他是犯哪门子混,还真让人猜不透。” “不管他!缘份这东西,不能强求!” “可是雪儿姐,他对你一直那么好,对汀汀也好,还是问清楚究竟怎么回事好一些,你不理他,他不理你的这样晾着,我怕时间长了,一切都淡了,也就错过了,终究可惜。你总得弄个明白吧!” “那你说怎么办?我总不能低声下气地,去求他来理我?” “别看你外表柔弱斯文的样子,骨子里却是一股犟脾性。”韩晓风哧地一笑。 “这周三,我就以我将要离开为由,邀请江箸他们一起为我庆贺,即将离开这个学校,你说好不好?” “随你啦,还以为是为你们饯行呢。” “哪有这么早,到时再说,那得你们请我了。嘻嘻!” 第119章 针尖和麦芒 周三下午,例行的开会时间,几个领导轮流上去说了几句,党总支书记最后强调了要进一步清除什么什么余毒之类的,而后讲新闻似的通报了舆情问题,说文传的一个在校女生和数学已毕业的一个男生,上周末在宾馆里煤气中毒双双死亡,引来一阵阵叹息和私语连连。书记很满意自己的通报达到的效果,比预期的带给大家的震动更大了一些。不到半个小时,会就开完了。感觉就没什么可以让大家竖起耳朵听的事情,这种会还不如不开呢。 林沐雪叫上韩晓风,在五楼过道旁的楼层门厅里打起了乒乓,清脆脆的乒乓声音灵活地在两人手中奏响,桔色的乒乓球欢乐地跳着锅庄舞。工会举办的一年一次的乒乓球比赛就在下个月,林沐雪正好练练手,到时遇到强对手时也不至于输得那么地灰头土脸。 一个小时的时间,就在蹦来跳去中飞快流逝,两个人早薄汗轻透,面如陕西红苹果,水滴滴地诱人。 “憩一憩,老了,都蹦不了多久了。”林沐雪拿着外套,和韩晓风回到办公室。 韩晓风接了一大杯水,咕咚咕咚喝得底朝天:“哎哟,把我渴得,真如刚从沙漠里出来。”她喘了口气:“你老了?完完全全一个少女曼妙身材,谁见谁忌妒。休息会儿我们就走。” “走哪去?” “不是说好今晚一起吃饭的吗,韦壮都定好位置了。” 林沐雪反应过来今晚这吃饭的含意,就感觉内心很是胶作,还隐隐地有些心痛、酸楚滋味袭来。 “陈小梅今晚不来了。” “为嘛?” “心情不好罢!” “为嘛?” “你还不知道啊?上周她跟中文的米敉打起来了。这事还没解决之前,她心情不会好起来的。” “这么惊心动魄的消息我怎么没听说呢?学校是个文明的场所额,两个女教师面红脖子粗时有可能发生,但升级到动手还是鲜少听到。” “你以为这学校只准有伍帆啊!” “为什么动手,你还没说呢。” “小梅那个性,你是知道的。加上她这段时间睡眠不好,因为目睹殷笑蔚从阳台飘下去,常常被恶梦叨扰,我想,她肯定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把这份记忆消减。” “她该找下心理医生疏导一下!” “去学校教育学院的‘蔚蓝心理咨询’试过,不知是老师不专业,还是阴影太重,没效果。” “那碰上米敉,岂不是针尖对那麦芒的!” “想当然了!” 米敉课间到小梅那儿去接水,休息,翻着书,然后选中一本想带走。 那天小梅情绪不佳,就指着挂在墙上的规章制度拒绝说:本学院的图书只有单本,还满足不了本学院的师生阅读,领导规定不借给外学院的师生。” “这倒也是实情。她们学院历来不外借图书的。” “可这米敉是什么人呀,也是超有个性的倔脾性。原来是电视台的记者,老公是个律师。据说读博士时就和老公离婚了,但她死撑着面子,跟学校的人都说,她还没跟她老公离婚,是她老公不愿意离婚。其实大家都清楚,她老公早结婚了,还生了一个儿子。米敉却说她不离婚就是想吊死他们,让他们的儿子永远是私生子,让他们名不正,言不顺。还有就是抢不了她儿子的家产。” “好聚好散罢,吊死他们,不也吊着自己?这么些年了,她一个人独自过日子,连儿子也难得见到一次。” “所以,她的性格有些扭曲,也就是说精神上有些偏执的毛病,也是抑郁症的一种。不过她从来不伤害自己,却极易攻击他人。” 米敉从小个性就要强,不管学习上,工作上还是生活中。她爸是这学校的老校领导,了解她的个性,因此,等她博士毕业后,就引进到了咱们学校。让她回到父母身边,相互好有个照应,并且远离婚姻的不幸。 也是个伤心的女人! “陈小梅执意不借书,这下可把她惹火了,觉得找到一本正合心意的书,却遭受陈小梅的断然拒绝,怎么也拉不下面子。” 只争论了几句,她就拿起书向陈小梅脸上扇过去。 你说小梅也是个暴脾气,这下还了得,你来我往,不就打起来了。” “上次米敉来我这儿看书,挺有礼貌的啊,还问过我,书可以借走不。我当时说可以借回去看。她还问过是不是所有资料室的书都可以借,我回答说那得根据各个学院的情况而定。” “说句实在话,小梅也真是的,知道人家是个老师,借下也没什么的,干嘛那么死板呢。” “她坚守原则罢。上次我们的兰博士去借书也被她拒绝了。那后来这事怎么解决的?” “小梅找完校长又找学院领导,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自己一把年纪了,还受人欺侮,还是找上门来打她。 她又哭又闹地,非得向领导讨个说法。逼得米敉的老爸不得不出面,由他给小梅道歉。 当时小梅都同意这个处理方式,可后来她想来想去还是不甘心,非得要米敉当面亲自给她道歉不可。 但米敉怎么也不肯道歉,这事就这样拖着。听说校长现在很怕见到小梅,恰好今年他衔接她们学院工作,近期本来准备去她们学院调研的会议也因怕小梅找他哭闹被取消了。” “我们这朋友还真是牛呵。校领导都怕她。” 林沐雪不得不配服陈小梅,别看她长得人高马大的,心思却细得跟体形不在一个规格上。 今天好好的一句话落进她耳朵内,隔过三两天,她还在玩味,玩来玩去就品成了另外一种味道,让她梗梗于怀,纠结不去。 “米敉固然不对,小梅也是脾气太倔,听很多她们学院的老师说她,太过偏激,而且许多老师对她不满。” “我也听几个女老师说过,都不是好言辞。作为朋友,也好意提醒过她几次,当时听进去了,但事后却说我,借别人的口批评她,堵得我都不知怎么解释了。” “唉,算了,别说不开心的事了。我们慢慢开走吧!” 韩晓风站起身…….. 第120章 咀嚼时光 林沐雪拿上包,锁上门,和韩晓风并排走过江著的办公室。 她的眼光不自觉地飘进去,里面办公桌他的座位前却空无一人。 她感觉一种空洞袭来,迅速扩散到四肢百胲,像蝌蚪一样游来荡去。 小秧锅,里面还没几桌客人,因为太早的缘故。 定好的雅座上,江著却在。 远远地,他的身影就落入林沐雪的眼帘。她有些困难地挪动脚步,感觉有些沉,像感冒的症候。 韩晓风挽起她的胳膊,带着她往前走,脚步才变得轻快了些许。 他抬起头,脸上带着清浅的笑,就如林沐雪初见他时的那份恬然。 他瘦了!却显得更为清俊。林沐雪在心底悄悄地说。心头不由得涌上来一阵苦涩。 “来啦!”他站起身,侧身让林沐雪进里面的座位。 林沐雪却在韩晓风身旁坐了下去。 “这是咱壮壮的位置啦,可以借给你坐一会儿,就一小会儿。” 韩晓风坏坏地笑,很是嫌弃地往里挪了挪屁股。 “重色轻友,也别这么明显,我收到你那嫌弃的眼神了。不过,我可以厚脸皮地占着他的位置,让他靠边坐。”林沐雪没好气地丢出话来。 “那我可以收留他的,给他腾出一席之地来。”江著隐隐带笑地望望林沐雪。 那笑,让林沐雪愣神。好久没见过他的笑容,这么近距离的笑,是那一年的风景? 她还他一个笑,却笑得有些勉强。 “一唱一合!我忘了这是你们长期的伎俩,哎!可怜我孤家寡人的,坐在这儿总是不自在得很呢?” “是你脑袋里装的东西太复杂了,你理来理去的理不清晰,这叫大脑紊乱。” “不是,是韦壮还不出现,没的踪影,她心里装上了麻呀线呀丝的,一团乱麻。” “可怜的晓风!几时成了一只小羔羊”林沐雪摸摸她的头,手感真还像羊羔一样软茸茸的舒服。 “你们合着伙欺侮我嘛!” “谁欺侮咱疯丫头呢?”韦壮风一样旋了过来。 三张脸,齐刷刷向上看着他,呈同样的表情凝望。 韦壮在他们三人的盯视下,手足无措了三秒钟。而后他搓搓手,慢腾腾移步到林沐雪背后,趴在沙发背上,弓着身子,头伸向林沐雪的肩膀。 “咦,一边去!”林沐雪赶苍蝇似的挥挥手。 江著却稳如泰山般坐着,一动也不动,毫无让他一席之地的意思。 韦壮立起身,缕缕林沐雪的头发,双手放在她的肩上,倾下身…… 林沐雪的脸泛起了红晕。 “你干嘛呢!”韩晓风跳了起来,眼睛内愤着火焰。 韦壮邪邪地笑,向晓风抛递着媚惑的眼神。 晓风半领悟半迟疑地坐在自己位置上,不发一言。 “听说,山不到我跟前,我只好到山那儿去。是不是?” 江著站起身,拉开靠在林沐雪身旁的韦壮,立在林沐雪身后。 “丫头,还不过来。”韦壮抢似的坐到对面沙发上江著刚才的位置,招呼还定定地坐在原位的韩晓风。 “你好讨厌呢,不但抢俺的雪儿姐,还抢俺的宝座。” 韩晓风冲江著撇了一个白眼,里面却好似秋水剪剪,有水波在顾盼中流转,而后心不甘情不愿地挪走她的整个身子。 “汀汀长高了许多。” “你什么时候见过他?”林沐雪讶异地看着江著。 “昨天下午我去了他的幼儿园,带他去了乡村基。” “我妈都没跟我说过。” “这哪需要打电话给你说。” “谢谢!”林沐雪心内充满了感动。 江著冲她淡淡地一笑。 “江著,你这段时间在闭关么,思考人生么?今天不请你出来吃饭,你打算入定到几时出关?”韩晓风为他冷落林沐雪感到愤愤不平。 “哪有,在申报一个国家科技项目,所以,时间少了些。”他拿眼睛看着林沐雪。 “哦,哦,差点忘了,你现在已是副院长了,的确比原来忙多了呵,可以理解,可以理解,雪儿姐肯定理解的!对吧,雪儿姐?”韩晓风帮着江著解释。 “好似我在你们心目中是个无理取闹的人哦!” “不是,不是,咱雪儿姐可是秀外惠中,冰雪聪明,善解人意,温柔体贴型的!” “来,吃块肥牛肉,以后想起今天此刻,可以咀嚼一下时光。”林沐雪夹了块烫好的牛肉片搁晓风碗里。 “脖子上再套上一个铜铃铛!”韦壮摸摸晓风的脖颈。 “啊哈,走在乡间的小路上,牧童的笛声在回荡,唱响一曲牛铃绕春光!”江著轻描淡写。 “你们三个!拿我开涮,我又不是羊肉!” “牛肉也不错哦,尝尝!”韦壮又往她碗里夹了一片牛肉。 “我吃,以形补形,吃牛肉补成牛。”晓风狠狠地咀嚼着那片牛肉,很有那咀嚼着时光的味道。 看上去桌上的两对情侣,偶尔互动一下,举起杯子中的芒果百香果汁碰一下,插科打诨,开着不痛不痒地玩笑,说几句天南海北的事。 多数时间你侬我侬地两两相对,窃窃私语,要不就相互为对方烫好菜送进对方的油碟里。 江著中途离开了一会儿,大家以为他去洗手间,等吃完火锅韦壮去结帐时,才知道江著已经买了单。 走出小秧锅,大家散着步往学校方向走。林沐雪和江著并肩走在前头,那一对剪影在夜色灯光下,卓约而温馨! 韩晓风欣喜地附在韦壮耳朵边:“早知道,我们就把他俩拉出来聚聚了,白白地浪费了他们这么多的花前月下好光景。” “有些东西,时间才可以自然疗愈的,只是到了恰好的时长而已。” 韦壮搂着晓风伸过来的头,脸略一偏…… 晓风嘻嘻低笑着用手在他胸上擂了一拳:“吃我豆腐!” “这可是你自动投怀送吻的,不怪我!” 他俩在后面打情骂俏地,前面的身影几时消失在他们眼帘的都没留意到。 “今晚,是不是……?过两天,我们是不是要听到江著唱:那一夜,我伤害了你…”“嘻嘻…….” 韦壮搂紧了怀中的韩晓风。 第121章 新的工作 林沐雪巡教时碰到督导办主任,他提着一个蓝黑色的电脑包,听说里面装着有相机,用于课堂学生玩手机取证用的,林沐雪的眼睛不由得在包上面逗留了一小会儿。 督导办主任满脸笑意地提醒林沐雪下次巡教时要挂牌上岗,带上“教学督导”的红牌子。 林沐雪也乐哈哈地答应着,心里却不以为然,他巡的是全校的老师,老师们不一定都认识他,但自己巡的就是本学院的,学院的老师没理由不认识自己。 回到办公室,她为自己冲了一杯咖啡,泡上一壶铁观音,芽色在紫砂壶里翻腾着,氤氲着淡淡地茶香,外面飘着柔柔的细雨,在这样的雨天,日子显得份外静美。 打开电脑登录qq,qq邮箱上显示一个小红圆点,提示有新邮件。 她点开,徐俊峰的名字跳了出来,平时他们都是qq、微信交流,最直接就是电话了,这是他写给她的第二封信。 第一封发的那次户外活动的照片,这封是什么? 林沐雪把鼠标放在邮件上,思索着,停留了很长的时间,却久久地没有点开。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古色的铜香炉,点燃一盘沉水香,看浅浅淡蓝色的烟雾袅娜地飘忽,像一个蓝色妖姬般在空中妖娆起舞。 她拿起一本白落梅的《我途经过你的倾城时光》,只看了一页,就放下了。 她想起五月的环评考试,最乐观的结局就是导则和方法顺利的通过,但案例是肯定过不了的。 明年五月再进考场吧!她在心底决定。 于是,她打开一本环评考试用书《案例历年真题》,看起了生态类的真题,脑内一边回想主讲生态的刘威老师的话:湿地生态系统现状调查,这个问题还没有考过。 林沐雪正试着套用刘威对现状调查总结的6+1公式,什么生态系统、植物、动物、敏感的、非生物因素等等,正投入地一一对应作答,她的电话一边震动,一边响起了古琴的弦音,又是广告? 她在心底想笑,漫不经心地拿起手机,上面显示的却是院长办公室的号码,她赶紧接起电话。 “林老师,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末了还不忘强调了下办公室房号三零九。 “好的,好的!”林沐雪挂了电话,心内有些忐忑,不知院长传召自己有什么事。 脑子内闪电般过滤了下近段时间的工作,没有什么事会让领导叫去他办公室挨批呀,她自嘲地摇摇头笑了笑,急步向院长办公室走去。 院长很温和地朝她笑笑,招呼她坐下。 开门见山道:“林老师,学院的教学秘书李老师结婚生小孩了,教学秘书这一岗位由实验室主任骆老师暂代着,他两边忙着,实在有些顾不过来,况且有时两项工作会冲突,会发生误解。 学院党政联系会议讨论后,决定由你来接手教学秘书工作,你现在的工作我会安排勤工助学的学生来值班,必须得你经手时你才做。 教学秘书工作也是开学和期末这一头一尾最忙,平时也就一些零散的事需要你处理,我可以找一些学生帮你,学生可以做的都可以叫学生做。 你有什么想法或者要求,可以提出来,也可以跟我说。” 林沐雪没想到院长找她是为这事,怎么说呢,教学秘书锁事颇多,开学前的排课,教师调、停课,学生的补缓考,期末的考试安排,毕业论文管理等等等等都得做,和现在的工作两相对比,就是一个清闲,一个忙碌! 林沐雪自从邓卓然生病请假照顾他,到后来的回归工作,就一直清清闲闲,感觉自己就是被学院遗忘的一个人。 现在突然一下把她从冷冻中拎了出来,她还有些不适应,她几乎已经习惯了这种清闲安逸的日子。 “怎么,不乐意么?” 院长脸上依然带着笑容。 “哦,不是,我只是想考虑一下下。” 林沐雪是个做事认真的人,只要让她决定做某事,她一定会认真对待,并且积极地不尉余力地做好,她认为这是一种态度,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 “那行,你先考虑一下。什么时候想好了,给我答复,我好安排你跟着骆老师熟悉工作。” “我很乐意接受院长的工作安排,不用考虑了。” 林沐雪突然间就做了决定,她急急匆匆就答复了院长,以免自己时间一宽余,就生了变故,拒绝这个繁杂的工作。 院长有些不置可否地看着她,仿佛在问,刚才谁说要考虑的?现在给你时间考虑,却答应得这样干脆? 林沐雪脸上有些微的波澜漾开,立马又风平浪静了。 “教学秘书是个很重要的岗位,谢谢领导信任我,把这工作交给我来做,我说考虑只是担心自己做不好,怕辜负了领导们的信任。” “没事的,慢慢来,我们相信你。你孩子还小,有什么事时,跟我们说一声就行了。那好,我把勤工助学的学生安排好后,你明天就去教学办跟着骆老师先熟悉工作,让他带着你做一段时间,再交接工作。” “嗯,好的。院长,那我先回去了。” 林沐雪出了院长办公室,心里不由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胸内的沉闷感觉立时消遁了许多。 有些事,不能不面对;有些人,不得不忘记。 那是本着对自己负责,对自己好的体现。 人不能闲,一旦闲下来,就会东想西想。 所以,林沐雪从一开始对教学秘书工作的拒绝心态,立马转变成了愉快地接受。 她是真的,真的想让自己立刻,马上忙碌起来。 回到自己呆了两三年的资料室,深咖色的书架上摞着整整齐齐的专业书籍,里面有些什么,林沐雪只知道哪个方向的专业书放那个位置,内容嘛,她不想看,其实也看不懂。人说隔行如隔山,她的专业和这相距遥遥,即使有交差的知识点,也可以网上搜索学习,哪用得着翻书本。 她一件一件地整理自己的私人物品,这岗位还是挂在她头上,但五楼这地方,她以后来得次数肯定会越来越少。 第122章 洪荒 第123章 弦音曲终 新的工作在紧锣密鼓中进行交接,重要的事情林沐雪拿个本子记了下来,她的认真劲让骆老师偷偷的乐呵,能早日把工作甩给林沐雪,他乐得自在。 林沐雪也没让他失望,很快就对新的工作得心应手。学期快结束,这是林沐雪现在最忙碌的时间段。 日子一天天过去,韩晓风办好了工作调离。六月中下旬,在c城,就应该有火炉般的热辣。 可今年,老天也变得多愁善感起来,c城的yc俨然就是个雨城,有了四川上里小镇的味道。 中午午休时间,韩晓风打着一把伞,往月湖走去,或许,这是她最后一次逛月湖,她想把记忆贮存进大脑这个“u盘”里。 月湖的雨,下在月湖的上空。于是,这雨,就多了种婉约,多了种意境,更多了种妩媚与温柔。 因它,有了余光中那雨,下在台北,下在江南的不同。 月湖的雨,柔柔的雨。它的模样,可以婉约成诗,成词,妆点水墨月湖山水丹青。 它像一个晶莹剔透的精灵,烟波微渺中,满湖尽是抛洒的颗颗珍珠;它拨动琴弦,在湖水中凌波起舞,似洛神踏水逐浪,漾起一阵轻云流风。 烟雨月湖,水光山色微濛,烟青色的天空下,水滴淋湿的万物,青翠着、油绿着,涂抹浸润雨意,给夏日一抹安稳的清凉。 守着雨滴,听着雨声,看着它滴落的样子…… 月湖的雨,落进在月湖生活过的所有人的心中,点滴成曲,谱写成歌…… 桃花岛,水漫小岛,也只有这个季节,才能领略到桃花岛的另一番姿容。 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不是美丽的错误,而是遇见,恰好! 她打小岛走过,六月的雨水正涨,栏桥水漫,韩晓风脱鞋蹇裳涉水,有细雨点洒在眼前。 撑伞信步,脚下的青石板一直向前。横亘的鹅卵石环岛的小径,多了些湿滑,报春花垂下的枝条掩映着“桃花岛“,那三个字的映刻,犹胜十里桃花三生三世的丰韵,正如那组合的一片片瓷片,源自泥土的前世今生的蜕变。 拾阶而上,翘檐六角泥红的小亭依然静伫岛尖,像把撑开的巨伞,让你躲避淋漓,为你遮挡烈阳。落座,休憩,环顾:一个圆,自亭子为圆心画成,四周湖水茫茫。修剪整齐的灌木,像根根绿色的带子,里面藏着栀子洁白,芬芳着润湿湿的空气,雨丝浇灌的花瓣皎洁无暇,连芳香,也多了份雅洁。和着白兰花开,成了流溢着香气的桃花岛的主宰。 六月,白兰花开的烂漫。岛上分布的五六株白兰花满树繁华,米黄的色,凝脂的质,雅致的型,清雅的味,在桃花岛上芳香流窜。 “木木”老师说它“不妖不媚,清雅淡妆,弥香街巷,与姝无争!叶茂枝繁黄桷兰,金珠玉饰挂枝间,清风阵阵回眸笑,从此奇香驻梦间。花黄叶碧体型柔,坠露凝香飘秀影,凭栏浅笑写风流!” 放眼,李树,桃树零星绕着亭子一周,桃子挂满枝桠,青涩的桃子守望着“桃花岛“,证明在那桃花盛开的时候,它还是名符其实。桃树上附生的桃胶挂着水珠,欲滴末落,有着琥珀的通透润泽。 一只鸟儿在树巅唱着单调的歌,没有应和,也找不见它的身影,它说着,韩晓风听不懂的鸟语。就像,就像那个黎族少年,用他的语言,为她唱着那首听不懂的情歌。有涛声,有沙滩,有星月,有搁浅的渔船,还有韦壮那一对双眼脸大而圆的眼睛…… 这小岛,这桃花岛,今天只有她一个人,留连在它的岛心,看湖光水色环绕一周,静谧流淌…… 一边的湖面罩着铺开的鱼网,白色的鱼标飘浮在水面。 月湖鱼,那停留在舌尖的味道!刺激着韩晓风的味蕾。 不是蒲老大的酸菜鱼,而是那时一网打捞起来的自然、生态的星湖鱼。几斤,十几斤重量的一湖水养的鱼,白质而肥美,搁在“桃花岛“对面的湖畔水岸,吸引着那时的月湖人挑选适合自家的份量,脸上洋溢着乐呵呵的笑意,沉甸甸地提回一条白鲢,宰杀,清洗,下锅。用hope外婆分享的泡坛酸菜,熬煮出一盆汤白肉嫩鲜香的月湖鱼,那味道,是抹不掉的记忆,停留在舌尖,脑内。 现今,听说月湖鱼成了国资办的鱼,月湖人也难以再吃到月湖鱼。 那时的月湖鱼,那时的月湖人,那些月湖事……走近了,又远…… 月湖的雨,它下在月湖的上空。雨意湖水空濛,湿了青山眉黛,让绝壁处生出了瀑布,一帘飞下,喧腾寂静的天空…… 烟雨月湖,水墨月湖。韩晓风在湖心岛上徘徊,留连,不舍离去…… 韩晓风拨通了林沐雪的电话…… 她坐在亭子中,等着林沐雪的到来,她想让这静谧的小岛上,留下她们的身影…… 雨,一直下,下在月湖,也下在江著的心上。 他脱下鞋,打着光脚,走过漫水的桥面,沿着湖边的小径走着,十几厘米的水深浸淹着他的小腿肚,挪动一步,划开一个水痕。 那晚,他和林沐雪漫步在这小径上,脚下的青石小路向晚,他俩的心帷未揭。可今天,小径还是那条小径,却是水漫漫、一片湿淋。 空气中似乎还停留着她的味道,任雨,也无法冲洗掉。他丢下雨伞,闭上双目,伸开双臂,一个轻拥,他多想揽住她的身影,倾听她的心跳。可是只有雨,在无声地下着……. 他想,若非淫雨菲菲,雨雾腔朦,日子本该神清气爽,云淡风清。 谁绵延了雨季,拉长了雨丝,无端端地坐实了文人墨客笔端的萧杀和沉郁?只是一个梅雨时节而已,本不用背负太多。四季的交替迭变,就如人的际遇,走在春夏秋冬,不同的你,不同的他,眼中的景致变幻各异,心里的感受,却是百味千般。 就如这雨,淋在身上,看在眼内,你有你的心情,他有他的思绪,翻飞…… 天空的沉,滴哒的雨,隔着空气叩击失意人的心,生出漠漠轻寒,侵袭了她,也侵袭了自己。 雨点弹奏着片片树叶,沿着叶脉滑过叶尖,断线的珠子跌落,碎了一地,拾不起的心情,这个季节并不漫长吧?他希望,找个晴日,登高临远绿意正浓中定会风清云淡,揽一怀山高水长,看云舒云卷。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而后转过弯,涉过水,穿过灌木丛,谁说那边风景不会独好? 眼前的湖水茫茫….. 湖面氤氲着薄薄的水雾,一阵似有若无的琴声,随着湖风,缥缈地传来……. 那穿透千年的弦音,是谁在湖畔轻拢慢捻? 那指尖的琴音再次响起,轻缓缓,音遥遥,浅浅诉说…… 月湖的水,依然缓缓地流淌…… 树上那只不见影踪的鸟儿,还在有韵律地不停歌唱,它是在等着同伴的应合,而后振翅齐飞向更广阔的天空…… [全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