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画师》 分段阅读_第 1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一个小画师》作者:七月岸 文案: 穿到古代,一穷二白的褚楚: 1、没有钱,怎么办? 2、没有房,怎么办? 3、急急急,在线等! …… 柳子轻:我以为有些话不必讲 小画师:这个…还是说出来好 柳子轻:说,今天卖画的银子呢,怎么?会藏私房钱了? 小画师:那个…我突然想起来,好像有东西落在外面了~~ 柳子轻挑挑眉:回来 小画师:来了,来了 ps:娶回来的娘子冷淡又腹黑怎么办,瑟瑟发抖~~ 内容标签: 布衣生活 天作之合 穿越时空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褚楚,柳子轻 ┃ 配角:一大波龙套 ┃ 其它:慢热,宠文 ================= 第一章 年,冬,北城的风雪一如从前,对这古老的城市丝毫不留情面。 褚楚像往常一样随着下班的人潮走出地铁站,天空有些昏暗,寒风烈烈,她紧了紧脖子里的围巾,把两手chā在外套的兜里,疾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小区前的十字路口,一个拉着行李箱的小姑娘走在人行道最后,绿灯已经开始倒数,突然一辆车横冲过来,小姑娘当即被刮伤在地。 司机推开车门走出来,是一个衣着得体,看起来斯斯文文,三十岁左右的男子。 可他一张口却与外表大相径庭,他指着那地上努力在站起的姑娘,财大气粗的道:“你怎么走路的,赶紧爬起来,别在这挡道” 小姑娘看起来像是刚来北城的外地人,她诚惶诚恐的站起来,费力的扶起行李箱,然后蹒跚着向前走了几步。 褚楚在马路的斜对面刚好目睹了全过程,她看了眼周围渐渐走过来的几位老伯和阿婆,心里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已经了然于胸,北城百姓的耿直在此刻发挥的不留余力。 果然,接下来的剧情就是,两位老伯拦住肇事的司机不许他离开,几位阿婆一边帮小姑娘查看伤口,一边叫人去找不远处的jiāo警过来。 褚楚虽然没有参与其中,却也心怀宽慰,这种事情见怪不怪,北城的风气一向很好,老人们更是发挥着夕阳的余热,很多时候这些可爱的老伯和阿婆,给人一种错觉,好像他们才是这城市的守护者。 只可惜,这些正义感在年轻人身上越来越少见了,越来越多的人都开始习惯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感慨良多的褚楚收回自己的思绪,抬头绿灯已经亮起,过了这条马路就到家了,她下意识的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怀表来,已经六点半了,看着手中精致小巧的古铜色怀表,她有一瞬间的失神。 这块怀表是谁送给她的呢,大概是中学的时候吧,很多故事现在想起,都只剩下模糊的轮廓,细节早已经被时光抹掉,依稀记得,这是一位让她心怀歉疚的姑娘所赠予的。 如今大学都已经毕业了,时间不知过了几年,太多东西都在改变,唯一没变的是,还在努力转动指针的这块怀表。褚楚收回自己的思绪,偏过头又看了一眼闻讯被叫过来的jiāo警,想必能处理好吧。 脚下信步走去,走在路中央的时候,绿灯依然稳稳的亮着,褚楚专注的看着正前方,耳边却是“轰”的一声,她就倒在了路中间,神识弥留之际,看到的是模糊跑来的几双腿,还有眼前有些眼熟的车牌。 目光再往上一点,驾驶座里是刚才那位衣冠楚楚的司机,脑海里想起什么关键的褚楚,还没有完整的组织好缘由就失去了意识,和她一起消失的,还有那块一直在安静奔走的怀表。 安国,云启三年,九曲县,朝代几经更迭,动dàng的朝堂,仿佛对这边远的小城毫无影响,普通老百姓关心的从来不是谁做皇帝,他们在意的是一日三餐,如果可以,新皇能否减免点赋税才是他们所在意的。 褚楚醒来时就身处在九曲县城边的一个破庙里,天色微明,触目所见都是陌生的景象,没有屋顶,断壁残垣,还有几尊泥塑的佛像,很明显这是一个破败的庙宇。 她颤颤巍巍的走到庙外,想起自己好像被车 分段阅读_第 2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撞了,胸口确实有些不舒服,只是为什么醒来没有在医院,这是哪,难道又被肇事逃逸了,不对。 路边有行人走过,几个男人穿着短打布衣,吆喝着牛车走过,见到褚楚时都面露惊异,仿佛在看一个怪物,不过农人也只是惊奇一下这奇怪的人,并没有多余的时间来评头论足,他们为了多做会工多挣几文钱才不会耽误这等管闲事的功夫呢。 而褚楚呢,看着明显都是古代人打扮的行人经过 ,还有牛车,偶尔还有轿夫抬着木制的轿子经过,难道遇上哪个剧组在拍摄,也不对,她细心的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得到一个大胆的猜测。 她随着人流走到县城门口,好在这里不是什么边塞重地,所以守卫只是双目放空的站在那里,到了九曲县城里面,褚楚看着对自己指指点点的行人,终于发现了自己的不妥。 她这一身现代装束与周围太格格不入了,而且看样子这地方应该是秋季的样子,自己这大衣也太不合时宜了,也难怪她一直专注于观察四周,竟忽略了越来越热的身子。 她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放弃了求助,解开脖子里的围巾,然后张望着街两边的铺子,看到一个织着“當”字的的小旗子飘摇的店铺,眼睛一亮,她知道自己找到了。 “老板,呃……掌柜的”褚楚尴尬的站在当铺正厅,见一个五十岁左右,穿着考究的老者,脱口而出一声老板,见老者莫名其妙的看过来,她才连忙改了口。 “可不敢当,叫我一声管事的就行,不知这位小姐?所当何物啊?”老管事看着打扮的奇奇怪怪的人,嘴里不确定的称了一声小姐,来人面色清秀,衣着也难分辨,可那脸上像是涂了脂粉,还有那诱人的唇红,应该是女儿家无疑。 “您好,我想请…劳烦您看一下我这些东西”褚楚说着将身上能取下来的东西都取了下来,一条围巾,一块铜制怀表,一条银质项链,手机拿出来又收回去,最后又拿出来,然后又收了回去,最后还是拿了出来,毕竟电不多了,在这古代等同于毫无用处。 在为老者展示了手机的拍照和播放音乐的功能后,以及对其它几样东西的描述后,她顿了一下,又把身上的羊绒大衣脱下来,身上仅剩一件剪裁得体的针织衫,完美的勾勒出女子的身形,褚楚不自然的拢了拢自己的头发,早知道就穿衬衫了,这老管事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举止放dàng的女子。 老管事不动声色的瞧着桌上的东西,足有半柱香的功夫,他才抬起头:“不知姑娘是死当还是活当” 褚楚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大概的意思,应该是说以后还要不要赎回,价格肯定也有差异,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到了这里,说不定明天就回去了,也说不定永远都回不去了,鬼使神差把怀表收回来放进了裤兜,这个应该有用,毕竟她没有看天色断时辰的本事,然后她又把手机单独拿出来:“除了这个,其余都死当,您就给个价吧” 最后褚楚揣着当票走出来时,身上还多了五两银子,没错只有五两,还是看在那条项链和能拍照的手机份上,于是当天晚上她又回到了破庙里,因为在买了一身做工还可以的蓝色绸衣后,她发现这五两银子可以换成五贯铜钱,而一贯铜钱是五百文铜钱,相当于现代的两百块钱左右,也就是说她仅有一千块钱,虽然这个朝代的物价很低,换句话说就是钱很值钱。 可想起现代动辄就几百块一晚的酒店,她算了下买完衣服,发带,毛巾,又吃了两顿饭后,仅剩的四两银子,还是没有去住什么客栈,早知道应该买身布衣的。 心里懊恼着去河边洗干净脸,把头发高高束起,然后又回到佛堂门口,找到一处干净的地方坐着。 褚楚想起白天,老管事问她姓甚名谁,脱口而出的名字是“褚回”毕竟褚楚这个名字太像女孩子的名字了,而对古代历史略知一二的她,理所当然的决定以男装示人,只是这内衣却是穿不得了,摸了摸已经裹的平坦的胸口,嘴角溢出一丝苦笑。 在这待了一天,虽然没听过叫云启的年号,但 分段阅读_第 3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比下来,应该与历史中的宋代相仿,不同的是,这个安国比宋代安定昌盛多了,只是她该怎么生活下去呢。 头上皓月当空,身边树影婆娑,眼前长夜漫漫,却无心睡眠啊! 第二天,现代的褚楚,不,应该说这个时代的褚回,醒来后先去河边粗略的清洗了一下,然后丢掉毛巾,身上除了三两多银子和一块怀表外,在没有别的东西了,她决定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找到落脚的地方。 现代她学的是油画专业,想来这时代也没有丙烯什么的有关材料,再说她也没有多余的银子去买画架和画布什么的了,看来卖画是不行了,为今之计就只能找工作了,只是这古代有什么职业适合她做呢。 最后,今天,九曲县的天桥脚下多了一个卖画的公子,那公子卖的不是大家名作,也不是画好的画作,而是当场作画,专画人像,据说画的非常传神,与zhēn rén无异。 没错这个卖画的公子就是褚回,在发现对当代人来说,来历不明的自己难以安身立命的时候,她化繁为简,虽然自己的专业是油画,但速写也是基本功,于是,一个木凳,一块木板,几只讨来的碳条,仅买了些宣纸,她就开张了。 她起先是免费为前十人画像,待周围的人看到自己的实力后,才开始收费,褚回打听过这个朝代的人重文轻武,一些名家的画作很是值钱,但没有名气的就比较惨了。 这一番观察下来她发现,代写家书五文钱一封,够买几个包子。而画师们略好点,为人作一幅画十文,还是因为其耗时长的缘故,于是她考虑一番后,定价八文钱一幅,好在她用时短,人物传神,且画法独特一天下来也算是有了生意。 当晚,褚回清点着自己的收入,整整八十文,所以折腾一天,她的身家仍然只有三两多银子,这样只能勉强维持生计,至于住客栈奔小康是没有指望了。 第二章 城门口的佛堂里,褚回盘腿坐在枯草上托腮正发着呆,几个乞丐结伴走进来,秋意渐深,天气转凉,乞丐们也开始寻找遮风挡雨的庇护之所了,于是穿着整洁,面貌清秀干净的褚回在这破庙里就显得有些违和了。 这一夜在别人好奇的目光下尤其难捱,天色微亮,褚回就早早的离开破庙进城了,身上的衣服需要换洗,她今天早上也没有好好洗漱过,有着洁癖的她顿觉头痛,心里甚至有个念头在怂恿着她,干脆再被车撞一次,说不定就回去了。 看惯了现代急速行驶的车辆,眼前偶尔经过的马车和牛车,褚回艰难的收回了自己准备碰瓷的脚步,这速度把人撞晕都难吧,于是天桥底下那个作画的先生又把摊子摆起来了。 因为她用时短,虽然画作略显粗糙,但还是吸引了不少贫家儿女,没错,来找她作画的都是贫家子弟,因为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们都是请画师到府里作画,这样褚回的画就有点不上台面了,幸运的是,无论什么世界,有钱的人总是占人类总和的少数,所以她的顾客占比就大了很多,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幸事。 褚回活动了一下自己发酸的手腕,虽然以前也曾一画就是半天,可像现在这样不停歇的画上一天,时间久了自己吃得消吗,摸了摸自己饿了一天的肚子,还有今天作画所得来的一百多文铜钱,褚回猛地站起身,慷慨就义般的朝着街边的那家小客栈走去。 客栈里,褚回坐在浴桶里边泡澡边计算着自己的可怜的财产,两天赚了两百文只够住一晚客栈,自己刚刚又去买了一身换洗衣服,有了上次的教训,她这次买的是粗布麻衣,仅花了一百文,再加上刚刚那顿饭,现在自己身上仅剩三两银子了。 于是,褚回终于认清了自己将要坐吃山空的事实,更何况她还没有山,挣得没有花的多,我可爱的客栈,明天肯定是不能住了。一想起被乞丐占据的破庙,她悲催的担忧起不知道还有没有自己的一席之地,而且现在是秋天还能撑过去,以后到了冬天是不是就直接去找孟婆喝汤了。 第二天,褚回换了个人流量稍大的地方,然后忐忑的把价位提高 分段阅读_第 4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到十文钱一副,一天下来,竟然收入两百多文,可以直接去客栈住了,可当她揣着钱走到客栈门口,还是转身朝着破庙的方向而去。 等她毅然决然的踏进破庙后,却发现昨日里的那几个xing别为男的乞丐,都目露精光的盯着庙里面的一角。褚回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发现昨日自己栖身的枯草上,躺了一个女子,那少女面如枯槁,一副病重的模样,却也看得出其容貌乃是上上之姿,引得这几个乞丐垂涎。 褚回目光灼灼的盯着那个女子,身下的枯草,那是自己千辛万苦打理的栖身之地啊喂,就这样被人给占了去,心里有点绝望怎么办。 那女子似是感受到了令她不舒服的视线,她眼睛缓缓睁开转过头来,不以为意的看向之前盯着自己的乞丐,然后再看向庙门口寻找自己娘亲的身影,目光不期然的与褚回对视,只一霎的惊疑就又恢复了淡然的神色。 褚回走进破庙找了个略干净的地方坐下,尴尬的不再去看那女子的地方,毕竟觊觎人家的位置,还被主人发现了,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可当感受到那几个乞丐侵略的眼神只增不减时,鬼使神差的,她上前两步走到破庙中间的地方,也顾不上什么干净不干净的就席地而坐,有意无意为身后躺着的人遮挡着那令人厌恶的视线,心里又一阵yu哭无泪,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这样做,大概是天xing使然吧,果然自己还是个善良的人啊。 不多时,一位fu人端着一碗水从外面走进来,她警惕的绕过褚回走到那女子面前,关切道:“轻儿,娘回来了,喝口水吧” 躺着的人微仰起头,喝了两口水复又躺下,目光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端坐在前方的男子时,眼里闪过一丝了然,她自负容貌过人,也遇到许多逞英雄挡在她身前的人,可当真的灾难来临时,曾经比肩而立的人却最先倒戈相向,一个个都不过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罢了。 眼前不曾谋面的少年,无端的示好还不是看上了自己这张脸,不过是一丘之貉罢了,眼睛疲惫的闭上,也不知道自己这副身子还能撑多久,只是娘亲好不容易与自己逃出来,今后却要一个人面对这些苦难了。 褚回静静坐在那儿闭目养神,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人家定义成了伪君子,第二天,她依旧早早离开,直奔昨日的集市而去。 生意越来越好,中午都来不及吃饭,可褚回的一颗心却七上八下不安分的晃动着,终于她不堪其扰的收拾好东西,借口去吃午饭离开一会,可是脚步却向着城外走去。 空dàng的破庙里,只有昨日的那女子还是有气无力的躺在那,褚回犹豫良久,悄悄的走过去,然后把手轻轻的放在那女子的额头上,果然如自己所料,这是感冒了啊,她看着女子颤动的睫毛,意识到面前的人大概是在假寐,为了避免尴尬,她轻叹口气,把女子身边碗里的一个窝窝头拿走,然后把自己怀里还热乎乎的两个包子拿出来放进去。 破庙里,柳子轻听着脚步声远去,才睁开了眼睛,方才那人刚进来时自己就醒了,只是不知来人是谁,所以才假装熟睡,当一只温热的手掌放在自己额头上时,她几yu咬舌而去,也不愿承受那般凌·辱,只是还不等她以死明志,耳边传来一声轻叹,那只手掌也随之离去。 她紧张又恐惧的微闭着眼睛,听声音那人似乎在动自己的那只搪瓷碗,她们母女流亡到此地,已经身无分文,也不知娘亲从哪里讨来了一只碗,里面还给自己留了吃食,只是自己实在没有胃口,没想到便宜了这人,还好只是一点吃的。 等她费力的坐起身,却发现碗里那个又干又硬的窝窝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竟然是两个热气腾腾的包子,急忙侧身去找方才的人,哪里还有人影,不曾看见是何人,心里面却隐隐有了猜测。 已经几天没有好好吃点东西的她,手几次抬起又放下,罢了,自己还有什么好矜持的,都落得这般田地了,能活着就已经不错了,如果这病能好,娘亲也不必那般辛苦了。 酉时,待柳氏步履蹒跚的回来后,却不 分段阅读_第 5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怎么敢见女儿,她今日学着那些乞丐去乞讨,或是自己面容太干净,或是自己衣衫不够破旧,竟然什么都没有讨到。 惴惴不安的在庙外徘徊,最后还是回到了女儿身边,意外的是女儿身边竟然有个食盒,打开后只见两碗清粥,佐以两个小菜,还有两个温热的馒头,另外还有一碗似是熬好的草yào,还泛着热气。 柳氏惊惶的四下望去,那些乞丐们还没回来,庙中只有她们母女二人,难道是佛祖显灵了,不对,是谁在暗中帮衬她们,不可能,她们流落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又没有旧识,难道是哪个乞丐的善心,罢了,管他是谁,女儿的身体最重要。 于是她唤醒自己女儿,照看着把yào喂下,又吃了点东西,这才躺下,柳氏见女儿也一反常态的不闻不问,好像这饭菜出现的并不稀奇一样,是自己多虑了,如今哪里是想这么多的时候,在女儿身体康复之前,这些都不重要,常言道,路不拾遗,生活的苦难让这个昔日的大家主母也放弃了自己的信仰,为了女儿做了自己从前所不齿的事。 晚上,褚回走进来坐定后,看了眼已经打开的食盒,以及空空的yào碗,看来自己是多虑了,只一会她就默默的倚柱睡着了,全然不知身后多了一道打量的视线。 而褚回呢,此刻的内心却在呕血,她下午辛辛苦苦的收了摊,把自己的三两银子收好,昨日的两百文加上今日的一百多文,顷刻间就花去一半,并且变成了一个食盒。 她不停地自我催眠着:“这是买给我自己的……这真的是买给我自己的……” 可当她回到破庙时,庙门口只有一个面熟的小乞儿,她作出“嘘”的手势,然后走到那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女子身侧,默不作声的放下食盒,再悄悄走出来。 而她身后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眼神闪烁的看着她仓皇逃开的身影,几经思量。 “你怎么不去城里乞讨”褚回见小乞丐又去庙门前的树下躺下,忍不住奇怪的问到。 “我和大牛说好了,一人讨一天”小乞丐瞥了这个奇怪的人一眼,漫不经心的回答。 褚回脑海闪过那个大牛的样子,好像经常见这两个孩子坐在一处,一个黑黑瘦瘦的男孩,完全没有他名字里的霸气。 令她惊奇的是,竟然还有这种cāo作,乞丐行业竟然还有休息天,还是做一休一,完胜她这个没有休息日的小画师好吗,她按捺住心里想要打听乞丐收入的念头,拿出两个铜板来递给小乞丐:“嗨,拿去买个包子,别告诉里面的大姐姐我回来过” “我有名字,我叫二虎”小乞丐别扭的接过铜板,对褚回的那个‘嗨’颇有微词,他也是给自己起了名字的好吗。 褚回“噗哧”一声笑出来,大牛,二虎,这名字很有深度:“好,二虎,在下日后就仰仗你照顾了” 身后的二虎还在嘀嘀咕咕,褚回却是顾不得了,她还没有吃饭,这些日子也没有好好休息过,可不能再饿着自己了。 第三章 第二日,褚回早早醒来,庙里的乞丐随着天气转凉也多了起来,门后面的大牛和二虎背靠着背,不远处的乞丐还在睡着,躺在佛像旁的那个女子面色好看了些,大概是yào物起了作用,看来今天还要拜托大夫把yào煎好。 许是恻隐之心作祟吧,总不能置之不理,褚回忽略掉自己复杂的心思,理智挣扎了半天,还是无奈的妥协了,就当是日行一善,左右不过是半天的收入罢了。 一连多日,柳氏已经习惯了那每天都会出现的食盒,不是没想过看一下到底是何人,可又怕有个万一,到时候得不偿失,还不如假装不知。生活的窘迫和责难让她这个昔日的尚书夫人丢开了自己的修养与气度,眼下只盼女儿能好起来,两个人相依为命好好活下去,老爷地下有知也就能放心了,其余的都不重要。 其实,那个人是谁,她们母女二人俱已心知肚明,只是不知道如何面对罢了,人啊,总是喜欢自欺欺人,好像这样就能一直逃避自己的窘境。 十月,已是深秋。 柳子轻的身子差不 分段阅读_第 6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多养好了,只看起来还是有些虚弱,她静静的坐在母亲旁边,一时忍不住伤怀,外面风雨飘摇,把她们这些无家可归的人困在了一处,她了然的望了一眼这一天都被困在庙里的那人,然后不顾母亲打探的眼神,拿起昨日剩下的一个馒头走过去:“公子请用” 褚回看着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自己面前的人,她连忙后退两步,拒绝道:“多谢姑娘了,在下不饿”说完,为了表明自己坚决不吃的态度,还走到了庙门前去。 “轻儿,你这是……”柳氏看着自家女儿,犹疑的问到,难道是属意这公子了,可她们现在哪里是思虑这些事情的时候。 “娘亲”柳子轻嗔怪一声,然后轻轻摇头,话虽未明,柳氏却明白了,女儿并无此意,是自己多虑了,怕是心里过意不去吧,毕竟这一连多日的食盒和汤yào,她们总是受之有愧的。 再者,这公子也是一表人才的模样,看得出从前也不是贫苦人家,只是不知道经历了什么,要日日栖身在这里。 褚回站在破庙门前,看着眼前不停歇的秋雨,萧瑟的秋风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她来到这古代也一个月了,看着树叶渐渐发黄然后坠落,而自己仍没有发现能够回去的契机,这一月每天两百多文,用一半,存一半,加上之前剩的,自己的身家也算是升值了,她现在已经有了十两银子,可是能做的事依然很少。 更何况天气越来越冷,总不能就这样混在乞丐堆里过冬,没错,因为天气转冷,这里已经人满为患,乞丐们抱团取暖,她与那母女二人显得尤为格格不入,自己这区区十两银子,房子买不起,客栈也住不起多久,为今之计,就只能尝试租个小院了,想到这她回头看了一眼那对母女,不知自己在担心什么。 夜里,寒风凛冽,褚回冻得睡不着,她睁开眼,看着瑟瑟发抖依偎在一起的母女,起身将自己的那套粗布麻衣盖在她们身上,掏出怀里的表,已经凌晨三点了,她吃力的站起身,因为久坐又经寒风的骨关节隐隐作响,听着让人心惊,再这样下去,自己还没有撞什么马车,恐怕就要先jiāo代在这了。 柳子轻紧了紧身上不属于自己的衣物,背对着自己站立的人似有许多愁绪,她隐隐的猜测到一些,不过是为了生计罢了,如果不是每日要为她们母女花费这么多银钱,这人应该会过的好些吧,自己不是没想过离开,可是她自诩琴棋诗画样样精通,却无用武之地,她一个女子不宜抛头露面,万一遇到不轨之徒,怕是在劫难逃。 眼下天气这么冷,这个冬天怕是都熬不过了,这人的xing子再良善,又能顾她们到几时,谁曾想她夜里刚担忧过,白日里就成了真,第二天,阳光灿烂,柳子轻的的心情却一片惨淡。 自醒来到现在就不见那人的身影,如今天色都晚了,仍不见人归,果然是顾不上她们了么,平日里有褚回有意无意的袒护,那些乞丐们还收敛些,如今见那公子彻夜不归,这庙里的人多多少少都想通些什么,于是柳子轻母女二人就像他们碗里的肉一般,早晚被吃掉。 显然柳氏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抱紧自己的女儿寻思着这几日就离开,不然这祸事来了怎么躲得掉,只是天寒地冻,哪里又有她们的安身之处,可是若不离开,就为了这遮风挡雨的一隅之地,难道要她的女儿以身饲虎?绝不可以! 酉时,见褚回依然未归,柳氏母女站在庙门口,看着上上下下打量她们的眼神,不禁头皮发麻,她们刚踏进一步,女儿就紧紧抓住自己的胳膊。 “娘……我……”柳子轻声音颤抖着止步不前,她看着里面那些肮脏的男人看过来的视线,再也迈不动一步,她想说不要进去,不要冒险,可外面寒风阵阵,难道真的要露宿街头。 正举棋不定间,陡然间有人伸手拉了她们一下,恐惧一瞬间揪住了柳子轻的心,来不及做出反应,下一秒,身后有人一把将她扯进了怀里。 “住手,你在干什么”一句轻斥的话,让庙里那个胆大的乞丐收回了手,也将她从地狱边缘拉了回来,柳子轻 分段阅读_第 7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不可置信的看着环抱自己呈保护姿势的人,只觉得委屈与埋怨并存,既然离开了,你又回来作甚。 话说褚回这两天去做什么了呢,那天她离开后,没有去卖画,而是去找有没有出租房子的去了,几经打听和对比,才在城郊找到一个还算满意的两居室小院,租金五百文一个月,一次xingjiāo够一年,连带着还有二亩闲田,可褚回只有十两银子,还差上两贯前,于是游说了一天才以十两银子成jiāo。 再次身无分文的褚回,终于将自己身上唯一的那只怀表给当了,死当也只得到了一两银子,于是她将院子整理干净,房子打扫的窗明几净,再去买来几床棉被和简单家居用品,把主房里的大床铺好后,又莫名其妙的把小房间的床也整理好。 最后把剩下的钱都买了些米面油盐,身上仅剩下两文钱,日子也就这样过了两天了。 这两日她都有向二虎和大牛打听着庙里的那对母女,知道她们与往常无异也就放心了,这世上本就离了谁都能活,更何况她们萍水相逢呢。 夕阳渐渐隐没,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想起那个雨天递给自己馒头的女子,还有夜里的寒风,和那虎视眈眈的一众乞丐后,便打定主意来接柳氏母女,于是便有了眼前的一幕。 柳子轻推开褚回,退离两步站立:“多谢公子” 褚回抿了抿嘴唇,向柳氏颔首行礼后,面含恳切道:“在下褚回,不知你们可愿随我离开这” 柳子轻挑眉,说出来的话也凌厉了许多:“不知我二人是褚公子何人,又凭何相信你的好意” 褚回顿时有些后悔,自己果然不适合多管闲事,本就无亲无故,平时又少jiāo谈,最多算个脸熟,人家又凭什么随自己走呢,这样一想心里不免有些戚戚焉:“是在下唐突了” 说完,她便转身yu走,这可急坏了在一旁的柳氏,她看得出这位褚公子并无恶意,就算有,总好过庙里的一群虎狼之辈,她们母女二人总好应付些,于是她连忙道:“不知褚公子要带我们去哪,老身倒是想随你去看一眼” 褚回登时就回过身来,瞥了一眼不做声的女子,又转头对着柳氏道:“伯母放心,我这两日在城边上寻了个小院,而且已经打扫干净了,若不嫌弃,就同我一起去落脚吧” 于是三个人就一起回到了小院里,也就是这个时候,褚回才恍悟自己为什么把小房间也收拾出来,原来她的心里一开始就存了这样的心思啊。 陌生的世界,孤独的灵魂总是渴望陪伴的,哪怕自己单方面的示好,不论对方回应与否,心里都有了对方的位置,也不知是巧合还是缘分。 褚回在现代是个钟情于厨艺的女生,虽不至于出神入化,却也还算过的去,所以当她烧好热水,趁着柳氏母女沐浴洗漱的时间,自己就去厨房准备吃的了。 家里食材不多,还好之前买了半斤斤面条,她先把面条煮好,然后把水沥干,再把切的细碎的葱花洒在面条上面,倒上几滴酱油,撒上一丁点白糖,最后把滚烫的油浇在上面,简单的葱拌面就做好了。 这还是她在现代时从电视里学来的做法,简单味美,只不过把切成葱段的小葱换成了切成葱花的大葱,这也怪不得她,实在是她现在所处的地方好像是偏北方的地区,这个季节只能买的到大葱了,还好味道并没有受影响。 柳子轻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畅快的沐浴了,在破庙的那段日子,都是在母亲的帮助下每天敷衍的擦拭一下身子,如今总算感觉清畅些,往日的郁气也扫去不少。 第四章 想到这柳子轻心下有些过意不去,毕竟寄人篱下,本就接受了别人的善意不说,自己再像个主子一样被伺候着,怎么都有些喧宾夺主的意思,可是那人好像完全没有这样的自觉,应该是个有涵养的读书人吧。 她梳洗好后,刚出门就闻到一股面食的清香,饿了一天的肚子不停地抗议着,正想去厨房看一眼,就见那人端着碗来到厅房,简单的三碗面摆放在桌子上,旁边还佐以清淡的蛋花汤,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短短的拘 分段阅读_第 8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礼,也没有再推辞,柳子轻就随那人一起坐下,从来没尝试过的吃法,唇齿留香,她抬头看着对面一副求表扬的人,心里闪过一丝奇怪的感觉,总觉得他们现在的样子,就好像是做好饭的小娘子在等着自家相公的夸赞一样。 于是在褚回灼热的视线攻势下,她不由得打破自己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轻扬嘴角由衷的道:“味道好极” 褚回顿时就笑开了花:“是吗,我好久没做过了,还担心你吃不习惯呢” 柳氏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女儿一脸愉悦,那褚公子也一副满足的样子,两个人有说有笑,简单的一碗面条却吃的津津有味,像极了恩爱的小夫妻。 只有柳子轻在心底疑惑,听这意思是以前经常做饭?都说君子远庖厨,这人倒是与众不同。 饭后,柳母看着执意要将大房间留给她们母女的褚回,万般推脱:“褚公子实在使不得,我与小女在侧房就可以了,你这样太折煞我们了” “伯母叫我褚回就行,小房间还是在下住吧”说完不待她们再说什么推辞的话,就逃也似的进了小房间,还不忘把门反锁。 柳氏母女对视一眼,只好占了这间主卧室,到底是谁收留了谁啊,怎么好像那人处处以她门为先呢。 这个时代对女子多是不公的,想要活的舒适,都要看自己夫君的态度,所以乍一被一个男子这样对待,两个人总有些不踏实的感觉。 而褚回呢,先不说她本就是女子,前世生而平等的观念早已形成,光是骨子里对别人的尊重,以及对女子的善意就已经足够了,这大概就是天xing使然吧。 翌日一早,褚回醒来的时候,柳母已经在厨房做早饭了,她恍恍惚惚的坐在桌前,身边的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褚公子今日还要去作画吗,不知道能否帮我买些帕子和针线”柳子轻想着自己总要分担些什么,不能把生计都压在这一个人身上,自己的绣品也算上乘,总算能做些事。 “小姐唤我名字就好,有需要直接跟我说就行,对了,不知你对耕种可有经验”褚回问的有些忐忑,虽然面前的人落难至此,可看举止曾经也是大家小姐吧。 “子轻” “嗯?什么?” “姓柳名子轻,褚公子…褚大哥今后唤我子轻就好”紧抿着的嘴唇缓缓轻启。 “啊,好,子…子轻,那个,你对耕种了解吗”褚回愣了片刻就接着问道。 柳子轻默默偏过头:“不曾涉猎,褚大哥可以问下我娘亲” 令褚回失望的是,柳母对此也是一窍不通,最后她只能决定把那两亩薄田租出去,换些银钱也好,于是她向几户人家询问后,只有离得最近的周大婶愿意租下,而租金是三百文一亩,租期为一年。 褚回不知道自己是亏了还是赚了,只是见这周大婶面目慈善,自己又不能变废为宝,当时就答应了下来,于是就回家去拿田契了。 在褚回离开后,周家的小院里,周家女儿才走出门来:“娘,你是不是给人家的价太便宜了” “臭丫头,就会帮外人说话,咱家的田为了让你弟弟免去那兵役都卖掉了,哪里还有多余的钱给他,这外乡人懂什么,大不了以后你爹爹打猎回来帮衬着他一点”周母也知道自己占了人家的便宜,所以决定今后补偿一些。 这周大娘的相公是土生土长的周家村人氏,家境虽然贫寒但胜在恩爱和睦,若不是去年朝廷突然征兵,为了自己的儿子卖掉了家里的几亩薄田,他们也不至于就沦落成了没有田地倚仗的猎户,好在这周大叔吃苦耐劳,整日带着儿子去山里打猎,自己和女儿接些绣活做做,日子也算过得去。 周霏儿闻言娇俏一笑,拽着自家娘亲的胳膊撒娇道:“女儿就知道娘最心善了”言罢,又想起那面容清俊,温润如玉的公子,忍不住期待能多见几面。 褚回把地租出去之后,又去城里买了一些针线和帕子,还不忘买了两个小菜,兜里还有三百文,她寻思着自己是不是要换一种挣钱的方式,不然今后怎么生活,自己倒勉强凑活,可是 分段阅读_第 9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家里还有两个人呢,总不能让人家母女跟着她受苦。 行人稀疏的乡间小道上,缓缓而归的人,兀自盘算着挣钱的法子,全然不知自己心底早已把人家当成了一家人,所谓的善意已经不足以表达了。 柳氏虽然和女儿承了人家的盛情,但有句话怎么说的,无功不受禄,这褚公子虽然没有言明,可她们母女二人能让别人求的,也就只有女儿的人了,虽然感恩于褚回的收留,可是一寻思到这些东西,她就有些心惶惶了。 晚饭间,柳子轻毫不意外这个人会满足自己的要求,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自信。看着母亲yu言又止的表情,她低下头将帕子和针线收好,不是没有想过,这人求的若是自己这个人,是否就要委身于他,可是心里面更多的是相信这个人是个坦dàng的。 有些事未曾发生便不宜揣测,有些话说出来反而不好。 柳氏母女紧锣密鼓的开始绣帕子,而楚回一连几日非但没有在天桥下摆起画摊,反而奔走在各个书画铺子间,她到处打听,观察,终于发现这个朝代所流行的大多都是山水写意画,对于工笔画,或者人物画都极少出现,且表现手法并不成熟。 也是,又粗又重的毛笔又如何能画得出细致的工笔画呢?市场调查之后该做什么呢,应该是找到商机,到哪里都是物以稀为贵,既然如此,那便搏一搏吧。 差不多花光身上所有的钱之后,褚回就把自己关在了那个小小的房间里,先是在一张纸中间画出一个浅浅十字,细细的直线逐渐拉长,把一张纸分出四个空白的部分来。 略一思索,她拿起炭笔,日升月落,一幅幅小图在自己眼前展开,也不负自己学画这么些年。 第一福画的左上角空白处上,隐隐青山外,山脚下的桃花林里坐落着一处小庵,庵门上书:桃花庵。再看右上角,只见那桃花庵里,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手执书卷,长身而立。 左下角的那个小图上画的是,老者在桃花庵前,躬身为桃树浇着水。而右下角则是老者左手提着酒壶,右手扯着树枝,片片桃花落。 接下来,或是在桃花树下席地而坐,或是醉倒花间,倚树而睡,每幅画都分为四个小图,每个小图上都落诗一句,最后将五幅画上的二十个小图连贯起来,上面的每句诗组合在一起赫然就是一首完整的《桃花庵歌》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车尘马足富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 若将富贵比贫者,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贫贱比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 别人笑我忒风颠,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在这个世界度过的这些日子,褚回已经大致得出结论,这是个崇文不尚武的时代,与历史上的宋朝很相似,也不只是祸是福。 自己所作的画与最初的连环画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不知道会不会为这里的人所喜,她一直衷情于唐伯虎的诗,所以当自己准备另辟蹊径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这首桃花庵歌。 于是,第二日的天桥下,依旧是那个小画摊,依然是那个面生的小画师,不同的是这次小画师不再为人画人像,而是在画摊前徐徐展开了五幅画,似是要售卖。 太阳由东向南缓缓移动,有二三农夫经过,瞟了一眼就不再理会,有三两小贩驻足,看不甚懂,摇头而去。 半晌已过,偶有书生停步观看,一首完整的桃花诗几次被人吟诵出来,每每见人惊叹而去,只远远传来几声“好诗好画” 天色渐晚,褚回的一颗心也慢慢的坠到了谷底,一天下来,虽然问的人多,却没有买的人。自己果然是太乐观了,她垂头丧气的收拾好画卷,面色颓败的回到了小院里。 柳氏母女将褚回这几日的行动都看在眼里,虽然没有仔细看过,但也远远的瞧上过几眼,这褚公子的画技闻所未闻,只是太与众不 分段阅读_第 10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同了也见不得就是好事。本来志得意满的少年人经此打击,也不知是好是坏。 柳子轻甚至想说,自己也能画上几笔,虽然没有大家风范,或许在这小城里也能换点银钱呢,可是她看着情绪低落的褚回,踌躇半天还是没有办法将这些话说出口。 第五章 入夜。 深秋的夜风丝丝入门来,床上的人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当真是巧fu难为无米之炊啊,生活远不是自己想的那般简单,还不如去官道上找辆马车把自己撞回去算了。 片刻后,褚回又因为这自暴自弃的想法有了隐隐的歉疚感,虽然上帝关上了一扇门,但总会留下一扇窗的,尽管那窗户不一定能打得开。 九曲县的花楼里,盛装的舞娘在台上翩翩起舞,观看的人或是锦衣的公子,或是布衣的书生,或是出手阔绰的商人……各色人等坐在台下或楼上,丝竹缭绕于耳,偶尔有高谈阔论的声音传来,吟诗作画者亦不在少数。 时人好文,起笔弄墨,自认风流。二楼一雅间里,有几个书生公子在在高声讨论着一首诗。如果楚回在这里,就会发现那些个书生谈论的正是她画作上的那首桃花庵歌,不过只有上半首罢了。 “李公子可知这诗为何人所作,能作出这等诗来,在我辈中人应该有人提起才对”开口的华衣公子乃是九曲县罗大善人府上的二公子罗稹。 罗家乃是做布匹生意的商户,近两年生意愈发好起来,全赖那罗老爷虽然一介商人,却心系百姓,多次为县中贫户纳捐,甚至主动为他们承担赋税,所以才渐渐有了罗大善人的称号。 但在这个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时代,商人的地位是极其低的,于是这罗府的两位公子便一个从商,一个从文,这罗稹也不负众望,年仅十八就中了秀才,且为人宽厚,对诗词一道几乎成痴。 所以在听到这李鋒口中的半首桃花诗后,便忍不住问起了出处。 “罗兄不知,这首诗乃是我白日里路过那天桥下听人吟诵的,这才偶得几句,据说作这首诗的是一个隐世之人,你也不必心急,这人虽然见不着,但她的弟子却经常在那天桥下面支个画摊,明日我们一同去寻便好” 李鋒面色恭敬的拱手道,心里却一阵鄙夷,他本是寒门书生,与这罗稹是同科秀才,名次却堪堪排在这人后面,他知道这罗二公子好诗,便经常投其所好,慢慢与之jiāo好,才能与一众富家子弟日日留连于这春风楼,能过上更富足的生活,且有人为他的生活买单,不用再回自己那个贫贱的家,何乐而不为呢。 第二日,等两人来到天桥下却发现那个小画师竟然没有来,李鋒一脸惋惜:“看来我们与那首诗无缘啊,罗兄我们还是先回吧,梁公子他们该等急了” 罗稹想起那只有前半首的桃花诗,心里像是钻了只蚂蚁,不看到下半首就被咬的发yǎng,他挥手唤来身后的小厮:“打听一下这小画师家在何处” 这边有人为了找褚回费劲功夫,那边的小院里的褚回呢。 一夜未眠的褚回,在太阳还没升起的时候就起来生火做饭了,虽然近几日都是柳母在做饭,但这么多年养尊处优的柳氏,本就不精通的厨艺早就丢了大半,所以做出来的饭真是和好吃没有一丁点关系。 简单的清粥小菜做好后,褚回端了木盆坐在井边,井水已经不仅仅是凉,已经能感觉到一点点冰了,前世习惯了南方的天气,乍一体会这北方的秋天,却发现这里的寒冷更甚,这哪里是秋天,明明是冬天好吗,南方的冬天,也不及这里凛冽的秋风寒冷,只一会就感觉脸颊快没了知觉。 是谁说南方的冬天是魔法攻击湿冷bi人的,这北方的物理攻击也不逊分毫好吗,在凌晨的寒风里站一会,感觉两只耳朵都要被生生割下来了。 “手里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她一边洗着手里的衣服,一边哀怨的唱着歌。 身后的房门从里面被人推开,褚回转过身:“子轻,饭菜都在锅里,你和伯母先吃吧,我一会就好” 话音落下,那应该去厨房的人却 分段阅读_第 11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直直的朝她走了过来:“褚大哥” 柳子轻抿了抿嘴唇,接着道:“以后,这等粗活还是jiāo给我做吧” 褚回看了眼木盆中纠缠在一起的衣服,正想答应却又改了口:“好…啊不必了,子轻你快去吃饭,我自己来就行”她该怎么解释那奇奇怪怪的裹胸布,果然还是自找苦吃。 柳子轻也没有再坚持,毕竟主动去洗一个男子的衣物太羞人了,她只是见褚回昨日心情不佳,这才找借口来与他说话,现在看来这人并没有自己担心的什么一蹶不振,她也就放心了。 早饭后,见仍坐在桌前发呆的褚回,柳子轻心里又有些担忧,她试探着道:“褚大哥今日不出门吗” 褚回回过神来:“嗯?今日不去了,我昨天路过周大叔家,与他约好一起去山上打猎” 卖画已经行不通,总不能在一条路上走到黑,接连几日分文不入,褚回已经寻思着另谋生路,寒冬将至,如果运气好能打些猎物回来也好,先过了这个冬天再说吧。 柳子轻低下头,手里攥着唯一的财务,被抄家时,她与母亲什么财物也没能留下,仅有自己贴身佩戴的这枚玉佩:“把它当了,也能撑些时日,山里凶险,褚大哥莫要去了” 褚回抬起头正视着柳子轻,片刻后她咬了咬嘴角偏过头:“子轻…我…我会找到别的法子,我……” 话还没说完,身边的女子已经起身,短短的距离转身间就能靠近,柳子轻来到褚回身边,把手里的玉佩放她面前的桌子上:“你当了也好,留着也罢,总之不要让自己去冒险,人好好的,日子才能过不是吗” 面前的女子目光灼灼的看过来,褚回好像感觉到了胸膛里充斥着一种叫感动的东西,温温脉脉暖人心:“子轻,我会小心的” 不多时,周大叔的儿子周耀就来寻褚回上山了,柳子轻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出门送褚回一眼。 褚回看着周大婶和周霏儿千叮咛万嘱托的送周大叔父子出门,两厢比较,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再想想自己出门时,身后空空连个送行的狗子都没有,更听不到只言片语的叮嘱,果然什么感动和担心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山中无岁月,古人诚不欺我,褚回在满是枯枝落叶的山林中,还没有感叹完,周大叔父子就已经开始在吃午饭了,这半天就过去了,自己背上的箭可是一支都没有shè出呢。 周耀看着像傻子一样的褚回,心里暗忖一声书呆子:“褚大哥没有准备吃食吧,幸好姐姐让我多带了一份,快来一起吃吧,等会就饿死了” 上山不觉,在山中待上半晌,就能知道耗费体力后腹中饥饿的滋味了。 “褚大郎别见外了,我家婆娘知道你第一次进山,怕是也没什么经验,早就给你准备好了吃食,你也别着急,天一冷这些个活物就都藏起来了,我们再往深处走一走,等到下半晌,才是打猎的时候呢”周大叔见褚回神情沮丧,开口安慰道。 褚回有些尴尬的接过水囊和煎饼,自己只当是进山就能捉到猎物,没想过要在山中待上一整天,更没想过要走这么久的山路,一路上总是麻烦别人照料,便不自觉的有些羞窘,好在周氏父子话也不多,三个人简单吃了点东西就又赶路了。 然而接下来她发现自己窘迫的过早了,现在才是真正的尴尬,周氏父子箭无虚发,不一会就有了收获,等到她终于发现了一只山鸡,箭还没搭在弦上,就连鸡毛都没有了,接着箭还没瞄好,目标又没了。终于颤颤巍巍的shè出一箭,箭落的地方离目标十万八千里。 她算是知道了,自己就不是来打猎的,简直就是来身说法什么叫百无一用是书生,或许自己在这里还不如书生呢,果然自己太想当然了。 天色渐暗,一无所获的褚回yu哭无泪,请问可以做陷阱吗,可是自己好像也不懂陷阱怎么做,脑海中一行行弹幕涌现:求教在古代怎么打猎,在线等急急急!! 可是在这个时代,她注定是得不到答案了,做什么都非一日之功,周氏父子数年如一日,箭法了得,赖以为生。可她除去握了几年的画 分段阅读_第 12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笔,好像就真的一无是处了,突然好绝望怎么办? 褚回就在这样一重又一重的打击中结束了打猎之旅,分别时,经过几番推脱后,她手里拎着周大叔馈赠的一只山鸡摇摇晃晃的回去了,简直羞愧的不能见人了,她发誓这是她最后一次打猎,再也不想尝试了。 夕阳在身后渐渐只留下残影,腹中空空的褚回再一次感受到了寒风的威力,恍恍惚惚间她总觉得自己仿佛是在被风吹着走。 周家村位于九曲县城郊,农人大多日落而息,不远处炊烟袅袅,身边偶尔路过归家的人好奇的打量她几眼,褚回自顾自的赶着路,终于艰难的回到了小院门口,她用衣袖擦了擦自己的脸,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扬起笑脸,边进门边喊道:“子轻,我回来了,快看我……咦?你们是……” 第六章 院中的几人听到声音转过头来,柳子轻看了眼推门进来的人,向前迎了几步,开口向褚回介绍到:“褚大哥,这位是罗公子,这位是李公子,二位公子是为你的画而来” “在下罗稹,贸然打扰,还望褚兄莫怪”罗稹回过头,谦恭的打着招呼,只见院门前正进来的人样貌清俊,身穿粗布麻衣,肩上背着一把轻弓,手里拎着一只山鸡,这是去打猎了吗,果然是文武双全啊。 与之相反,李鋒在看到褚回后,问候就略显敷衍了:“李鋒见过褚公子” 他自进得小院后,就惊艳于柳子轻的容貌,怎奈何罗稹这书呆子只顾打听那个小画师,自己在旁边chā不上话,只能放眼四顾,最后找到很贴切的四个字可以形容这个小院:家徒四壁。 褚回走进院子,待看到那李公子落在柳子轻身上的视线后,她自然的向前两步,站到柳子轻身前,阻断那不断打量过来的视线:“二位若不嫌弃请先到屋内就坐吧,褚某去去就来”说罢她就去厨房将东西放下,然后又jiāo代柳母把那只鸡留着,等下自己来料理,这才简单洗了下脸回到客厅。 柳子轻端了茶壶静静的跟在褚回身后,方才那令人反感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时,是那般的惹人嫌恶,好在那人及时回来了,且理所应当的替自己遮了去,一如从前破庙中的那次初遇,无声的守护。 等到人都落座,褚回看着对面的二人,状似不在意的问:“不知二位是要画像还是买画” 事实上她的心里早已是止不住的忐忑,若是画像最多只能赚个几十文,若是为那几幅画而来,她仿佛看到了白花花的银子在向自己招手。 “实不相瞒,在下是来求一首诗”罗稹看了眼粗瓷茶杯,不懂声色的咽了口唾沫,有点渴,要不要喝呢,看着对面的人端起茶杯,他抬起手,还是喝吧。 “罗公子莫不是说笑,我只是个小画师,画上两笔还可以,作诗就罢了”褚回喝了几口茶水,略有些失望的回答。 “褚兄可知道一首桃花试……”罗稹放下茶杯,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见面前的人站了起来。 “罗兄稍等片刻”褚回听他讲到桃花诗就懂了,原来是为了那首桃花庵歌,这就不奇怪了,她回到自己房间将那五幅画取出来,然后回到客厅小心的展开。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好诗好诗,冒昧问一下,褚兄可否告知这褚楚是何人”罗稹看到那每幅画上的落款:褚楚。心知那应该就是作诗之人的名字了。 “抱歉罗公子,这褚楚乃是在下的师傅,我也好多年没见过她了”褚回毫不脸红的撒着谎,她不暴露自己就是褚楚本人,一来是不知这里有没有这首诗,权当试探,二来她对着古代画法一窍不通,只能模仿着画出这有些不lun不类的水墨画,倘是遭人取笑也好推脱。 罗稹闻言有些失望,他犹不死心的盯着褚回:“楚兄可还有褚楚前辈别的诗作,在下能否有幸瞻仰一二” 被人叫了前辈的褚回,内心不免觉得好笑,她稍顿了一下道:“罗公子不必多礼,师傅与你我同辈,且与我同岁,当不得什么前辈,实不相瞒,这诗却有几首,但都在师傅的画上” 柳子轻在一旁微微咬了下唇,她怕 分段阅读_第 13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己一时不忍就去笑出来,这人真是的,什么师傅,不就是他自个吗。 罗稹心下好笑,这小画师说的巧妙,但说白了就是想让自己买他的画:“在下愿将这五幅画买下,如果其余的画可以与这五幅想比,罗某愿一并买下” 褚回沮丧了一天的心情总算有了好转,她佯装镇定道:“罗兄莫急,这画虽然都在府上,但今日只能卖你这五幅,师傅好山水,尤爱桃花,在下这也只有几首桃花诗了,但为了遵循师傅的意思,只能每隔一日到天桥下展示一首,还望罗兄莫要见怪” 罗稹面露遗憾:“也罢,罗某只能静候褚兄佳音了,不知这一幅画多少银钱” “五两银子”褚回将想好的价格说出来,只是话刚一出口,一直默不作声的李鋒忍不住了。 “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画师,你当是什么画,竟然要卖五两银子一幅,莫要以为罗兄喜欢你画上的这首诗,就狮子大开口” “李兄慎言”罗稹轻斥一声又转过头来。 “让褚兄见笑了,这是二十五两纹银,天色已晚,在下就先告辞了” 李鋒愤愤不平的抱着画卷跟在罗稹身后,走出院门的时候,他回头又看了眼清雅大方的柳子轻,眼里闪过一丝嫉妒和算计,既然你胃口这么大,我就让你这个小画师吃不了兜着走。 看着人离开了,褚回才松了口气,看来明日要早些买纸墨回来,下午的时候才能赶得及去天桥下卖画,也不知道那罗公子会不会来。 房间里,褚回忍不住一脸欣喜,这可是一笔巨款啊,她先拿出来五两银子收好,然后把剩下的二十两递给柳子轻:“子轻,这些银子你收好,说不定我们很快就可以到九曲县买宅子了” 柳子轻微微蹙眉,这褚公子也太不见外了:“褚大哥这是做什么,子轻哪里能收下” “快收好,我还要去做饭”褚回不作他想,只当她不好意思,把银子往桌上一放就开心的去厨房了,万一去晚了,以柳母的厨艺,岂不是辜负了那只鸡。 柳子轻静静的坐在桌前,这份滚烫的信任让她蹙了蹙眉,良久,空气里飘来诱人的香味,想起那人出色的厨艺,她嘴角轻扬,起身将银两收好,既然你有心,那么我何惧。 晚饭后,柳母先行回房洗漱了,褚回和柳子轻坐在桌前,一个不喜多言,一个不知说什么,面面相觑间,空气莫名的有点闷。 不必朝不保夕、风餐露宿,面色也褪去枯黄,恢复了莹润白皙。面前的女子一脸淡然,就像一句诗所形容得那般,天生丽质难自弃。 褚回盯着柳子轻的脸,两眼没有焦点的随着思绪放空,恍神间,面前的人红唇轻启,她才回过神来。 “诗是好诗,画的确一般,五两银子是贵了点”柳子轻的声音在静默的空气中响起。 “啊……其实我说的是五两银子五幅画,是他们听岔了”褚回略显弱气的回答,那会儿她本来要说清楚的,可那个什么李公子太惹人厌,她也就没有再纠正。 柳子轻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她扶了扶额道:“明日如果还是要卖上这个价格,有诗还不够” “子轻的意思是……”褚回两眼发光,散发着求知的yu·望,她前世习惯了油画,对没有色彩的水墨画很生疏,虽然万变不离其宗,但总有些云里雾里的意味。 “世人常说有墨无笔,有笔无墨,但笔墨本就是一家,你太拘着自己了”柳子轻心里轻叹,她早就看出褚回的画法独树一帜,可炭笔总是难登大雅之堂,今日仔细看过了那五幅画,她就瞧出了问题,原是一笔带过的人、树木。添了些线条,虽然更形象了,却少了几分意境 “我懂,但你不觉得千人一面的豆人很抽象吗”褚回似是辩驳似又似是疑惑不解。 豆人?抽象?倒还真是,柳子轻失笑,虽然这个人说出的词很新奇,但她大致是懂了:“你可知墨也分五彩,虽然笔墨可以分开,但也不能重形而轻意” 看着褚回仍是不甚懂的样子,柳子轻转身回房拿出纸笔来,笔墨轻点,一片花团锦簇跃于纸上:“你来看我画的是什么 分段阅读_第 14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花” 褚回头大的看着纸上墨点相溶的地方,最后喃喃道:“花很好看,可我看不出是什么花” “可我画的就是花,你也觉得这花很好看不是吗,我想表达的也仅仅是几朵花罢了,若我想画荷,便会多一池水,若我想画梅,便会多一些枝干,太像了会落俗,不像又欺人无目,它是什么花不重要,只要看得人认同它是花,而我想要的也仅于此”柳子轻目光灼灼的盯着褚回,这种与人对坐论诗谈画的感觉已经太久没有了,她想起自己那一生爱画,最后却毁于一画的父亲,胸中悲喜难辨。 “我想表达的别人看得出就行了,不必为了形似而添笔重墨,是这样吗”褚回求证似的看着柳子轻。 “水过满则溢,作画也一样,很多时候不经意的留一点点给看画的人,最后出彩的恰恰就是那留出来的一点”柳子轻说完看着陷入沉思的人,说是面若冠玉也不为过,只是平日里神情迷惘,少了许多精气神,人也太木讷了,不然该是要惹多少风流债。 夜色渐深,四周一片沉寂,等到身上感觉到了寒凉,褚回才回过神来,佳人已去,灯火明灭,她如梦初醒般站起身,是自己太自以为是了,总以为自己领先别人几千年,殊不知那些技法反而阻碍了前方的路。 第七章 翌日一早,太阳刚见轮廓,褚回就意气风发的进了城,怀揣着五两银子的巨款,她先是去书画斋门前看了一眼,果然那儿还没有开门。 想起连日来的节俭生活,她准备犒劳一下自己,走到酒楼前最后脚步一转,还是去了巷口的包子铺,买了几个刚出锅的包子,再回到书画斋的时候刚好可以买笔墨了。 匆匆忙忙回到小院后,她把还有余温的包子放锅里温着,就钻进了自己的小屋里。 提笔磨墨,依旧是把一幅画分出四个小图来,桃花庵中最先出现的不再是那卓然的老者,只见一衣袂飘飘的女子在桃树下浇水,日日等花开,夜夜盼仙来,精诚所至金石开,仙子一样的女子终来顾,花间醉酒已忘愁。 五幅画在眼前徐徐展开,二十个小图各题一句诗,一首完整的《桃花庵遇仙记》跃然于纸上。 那时那日此门中,桃花树下初相逢。 只见仙人种桃树,未闻仙人看花红。 朝朝期待仙人顾,日日桃花笑春风。 忽闻仙踪一朝至,桃花人面分外红。 桃花谷里桃花仙,桃花美人树下眠。 花魂酿就桃花酒,君识花香皆有缘。 美酒消愁愁不见,醉卧花下枕安然。 花中不知日月短,岂料世上已千年。 不入浊世凡尘染,情愿枝头做花仙。 春来三月香风送,便是花奴问君安。 不去想什么工笔水墨,单纯的把心中所想表达出来,褚回看着给了自己惊喜的五幅画久久不能言。 从前老师就说过,同一个主题,不同的人画出来便不会相同,因为每个人的人生阅历不同,对生活的理解不同,所以表达出来的东西也就不一样。 虽然惊喜于五幅画中的意境正是自己想表达的,但心里总有着一份不确定,她知道那份不确定来自哪里,踌躇片刻,她把画拿到了客厅,一方面便于晾干,另一方面,也希望能得到柳子轻的肯定。 “子轻你看一下,这几幅画比之前日的如何”褚回邀功似的把画拿到柳子轻面前,问得期待又忐忑。 “褚大哥悟xing极高,以子轻的见识,已经没有什么好点评的了”柳子轻中肯的评价道。 这几幅画比之前日的那五幅画已经进步太多,说是脱胎换骨也不为过,之前只是一味的追求形似,现在才有了诗中的意境。 不仅没有了前日里那些略显刻意的线条,还可以看出这作画之人也与之前大有不同,若说之前的画令人在意的只有诗,那么眼前的画就让人无法挪开眼睛了。 只是这画中的桃花仙……柳子轻微微凝眉,为什么她总觉得这画中的女子有些肖似自己呢,看着面前似是未觉的人,她隐晦的勾了下嘴角。 “这样我便放心了,子轻,谢谢你”褚回笑得腼腆,她本 分段阅读_第 15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就不善言谈,昨日两人的对话令她受益匪浅,当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见面前人略显拘谨的道谢,柳子轻本就想笑的嘴角优雅的扬起,眉目间都染了笑意:“褚大哥见外了,子轻不过胡言几句,你悟xing过人才是” 自从相识以来,柳子轻一直都是淡淡的样子,极少露出别的表情,乍一见佳人笑,人面桃花相映红,虽然同为女子,褚回仍旧因眼前的人失了神,那一刹那的芳华,迷了少年人的眼。 柳子轻说完便见褚回怔怔望着自己,一副丢了魂的样子,她呼吸一紧,嘴角的笑意便一下子隐没了:“褚大哥累了吧,快些吃午饭吧” 话刚出口,她就有些讪讪然,这午饭好像还要还没人做呢,想她一个女子,理应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可偏偏早些年是个闺中小姐,只会弹弹琴,吟诗作画,对厨艺不曾染指。 而向来养尊处优的娘亲,做出来的饭菜也实在算不上可口,如今全赖着眼前的人来照料她们母女的饮食起居,说起来令人汗颜。 这褚回堂堂一个男子,应当远庖厨,如今却日日囿于厨房,想到这,她在心里打定主意,今后还是要学些厨艺才好。 褚回挪开视线,回过神就红了耳根,她这般盯着一个女子的脸看,是失礼了吧:“哦,对,我现在就去做饭” “唉,等一下,褚大哥,可否…可否让子轻同去”话说完,柳子轻就感觉自己脸上一热。 “不用,你等着就好,这种粗活还是jiāo给我来做吧”只可惜,褚回全然没有这方面的自觉,她丝毫没觉得自己cāo劳一日三餐有什么不对,更没有领悟柳子轻的意思,反而坚决的拒绝了这个提议,之后就连忙进厨房做菜了。 柳子轻站在原地看着那人走进厨房,她想说这等事应该由女儿家来做,可是话到了嘴边,想起自己和娘亲的厨艺,还是没有把话说出口,这事急不得,还是慢慢来吧,而且看这人一副欢喜的样子,应该是乐于做饭一事的,一定是这样。 厨房里,沉溺于制作美食的褚回。 新鲜的活鱼已经央人切成片,洗干净后放进碗里,撒上一勺盐,倒上半杯白酒,这里尚没有料酒,酒精度又偏低,所以白酒就多加了点。 把鱼放在一旁腌渍,她驾轻就熟的准备好好姜片,葱花等调味料,再把西红柿切成厚度适中的块状,然后生好火,油加热,倒入鱼骨姜丝bào炒一下后就捞起,紧接着倒入西红柿煸炒出汁再加入两碗清水,最后把鱼骨鱼肉一起放入,焖煮片刻加少量盐,大火收汁撒上葱花,一道番茄鱼就完成了。 “老身这辈子几十年都不曾吃过如此好味道的鱼,竟不知鱼还有这种做法,实在是大开眼界,褚公子厨艺实在精湛”柳母本意是想夸赞褚回的厨艺,只是话说出来又有些不对劲,这样称赞一个男子的厨艺,怎么听都有些不顺耳。 正想再找补几句,女儿就替她解围了:“入口鲜香,酸甜四溢,很奇妙的味道,褚大哥一定要教我这鱼怎么做,到时候可不能藏私”柳子轻顺势接过话,还为自己去厨房修习厨艺找了个借口。 然而,褚回这一次仍然没有领悟到要点,她一脸开心的道:“没关系,以后你想吃我来做就行,其实我们那都是用酸菜和鱼一起炖的,我怕你们吃不习惯,这才想起这个做法来,你们喜欢吃就好”说完就自己只顾着吃的开心,全然不知道自己这句话有多么惹人遐想。 什么叫以后想吃我来做就行,听这话的意思是想长长久久的在一处了吗,可为什么平日里又看不出端倪,好似不曾钟情于她一般。 柳氏母女对视一眼没有说话,她们如今寄人篱下本没有话语权,眼下只能全听这人的,幸好这褚回是良善之辈,否则她们母女该如何自处。 饭后,褚回将画收好,准备离开。 柳子轻几番思量,想起现在的生活都压在这人身上,她总不能载坐之不理,眉目闪烁间:“褚大哥这次准备将画卖多少银钱” “啊?我不知道,到了再说吧”褚回随口一答,既然之前都卖五两一幅了,这次的画又 分段阅读_第 16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比之前的好上许多,应该可以卖个好价钱吧。 柳子轻见他全然不在意的样子,就知道自己担忧没有错的,她握了握自己的衣角,心下一叹,轻声道:“昨日里那罗公子二人既然能找到家里来,想必今日要买画的便不止他一个,褚大哥最好还是以师傅之说推辞别人,仍以五两银子一幅卖于那罗公子,方显仁义。 你也不必担心赚不到钱,只需留个话说明日里仍旧会卖画,且价高者得,这样一来既能与人为善,也好为褚大哥留个好名声” 一番话斟酌着说完,柳子轻有些无奈的垂下头敛了眉,面前的人一副傻笑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很明显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心里。 “褚大哥在想什么” “啊?子轻,我卖完画就回家来,今晚想吃什么”褚回殷切的看着柳子轻,眸光熠熠的答道。 “褚大哥在想什么,对我方才说的话可有什么见解”柳子轻蹙眉,不知道这人在傻乐什么,她只好又耐心的问了一遍。 “没想什么,就听子轻的,还将画五两一幅卖给那罗公子”褚回稍微正了正神色,她虽然没有完全理解,但直觉柳子轻的话都是对的,那么照做就是了。 “那快去快回吧”柳子轻见他把话听进去了,也就放下了心。 “唉?子轻你还没说晚饭想吃什么呢,我好买回家给你做啊”褚回踏出房门又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来问道。 “什么都好,只要是褚大哥做的都行”柳子轻按住心里的不耐,有些敷衍的答道。 闻言,褚回又笑弯了眉:“好嘞,你等着,我很快就能回家来” 目送着人远去,柳子轻这才察觉到褚回的话有些不同寻常,好像在刻意强调什么,想起这人方才说过的话,她有些好笑的扬起嘴角,家吗?这人就因为一个‘家’字才开心成那样吗,可不知为什么,此刻她的胸中好像也较往日欢喜了许多。 第八章 褚回终于又来到久违的天桥下,远远的,她看到自己摆画摊的地方,三三两两的人走过,罗稹和李鋒已经在那等候了,旁边还站着几位不曾谋面的陌生人。 等她走近后,意外的看到那几人中,竟然还有一个女子施施然站在一处,轻纱蒙面,身着一件紫罗色长裙,头发高高挽起,上面chā着一支雕花凤钗,虽然只露出双眼来,但依然让人移不开视线。 这一行人看褚回将画一一展开后才向前。 罗稹今日来为的仍旧是那小画师允诺的桃花诗,他只想着能再得好诗一首,对画并没有什么期待,毕竟前日里那些画没有什么吸引自己的地方,可是此刻当这个小画师展开画后,第一眼就看到的的画中乾坤令他无法忽视,如果说之前是画不及诗,那么眼下就是诗画相宜、相辅相成了。 罗稹看的仔细,心中对落纸上的作画人褚楚更是心向往之:“褚兄,罗某无意打搅令师,只盼褚兄引荐一二,不才想与褚兄一起拜褚前辈为师” 褚回愣了下神,不过两首诗而已,这罗公子至于吗,事已至此,她已不宜言明身份,只能推诿道:“罗公子过誉了,师傅她虽然在诗画上有些造诣,但xing子却古怪的很,除却醉心山水外,对俗事一概不理,这些年便是我,也只闻其信不见其人,对于引荐一事,恕在下实在是无能为力” 罗稹听她这么一说,皱了皱眉,面色逐渐冷峻,只静静的站在画前出神,气氛一下紧张起来。 这时候,那蒙着面巾的女子向前轻施礼道:“褚公子既然被褚前辈收为弟子,想来也得了前辈真传,不知褚公子可否让我们开开眼界” 褚回闻言,心想这应该是哪个大家小姐吧,这次她却真想错了,这女子并不是什么闺中小姐,而是那花楼里的头牌:陶玉冉。 在九曲县唯一的花楼里,有着许多只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而陶玉冉则是那些清倌人里的头牌,其人善歌善舞,且好诗书,若非出身贫寒以至于流落花楼,以之天赋足可称一声才女,所以在本县她颇受一些书生、才子们的追捧。 褚回微颔首回礼,面露愧色道:“在下愚钝,不及师傅一 分段阅读_第 17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分,怎敢在诸位面前露丑” 陶玉冉挑眉看了一眼这小画师,便没有再作声,她随着罗稹一起站在画前一一看过,脑海里想起昨日,罗稹把画拿到花楼里时,她就细细观摩过,诗当得上品,画却有些违和,眼前的这首诗与昨日看到的那首不分上下,可这画中人、物就已好上许多。 她有心试探这褚楚是何人,再看面前的小画师,虽眼神清澈,眉目间却隐隐有些凉薄之意,褚楚?褚回?她心里有了些许猜测。 “哦?那你今日的画怎么卖,本少爷都买下了”几位锦衣公子中有一人踏出两步,走到褚回面前,只见来人着一身墨蓝色的长袍,衣服上用金丝绣着鹰的图案,大概二十岁左右的年纪,剑眉星目,看上去十分俊朗,但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却有些狂妄,像个不识愁滋味的意气少年。 这人乃是九曲县县令的独子,名唤钱肃,平日里为人有些张狂,却也没做过什么坏事,且让本县的一些地痞流氓颇为忌惮,所以还是有人愿意与之jiāo好的,只是这罗稹是个例外。 钱肃虽然看上去有些游手好闲,其实是有些真本事的,只是xing子有些倨傲,他与罗稹等人是同科秀才,自从无意中见了这陶玉冉一面,就把人给放在了心上,在发现陶玉冉总对罗稹另眼相待后,他就习惯了处处与罗稹针锋相对。 眼下见佳人对这些画有意,他自然要买下来赠美人了,免得被罗稹那小子给买了去,又在陶玉冉面前出尽风头。 褚回张口就想答应,蓦地想起来时柳子轻的叮嘱,她顿了顿道:“实在抱歉,在下前日里答应了罗兄,今日以罗兄为先,这位公子要买的话,还是明日再来吧” “大胆,哪里有摆出来择人而售的道理,凭什么他罗稹买得我就买不得”钱肃一听就不开心了,他虽然无意为难这些书生、才子们,但是能在自己喜欢的姑娘面前买下这几幅画赠与她,也是至关重要的事,这小画师竟然这么不知趣,还敢不卖他。 “公子莫急,在下早就应了罗公子,怎能言而无信,不若明日还是这个时辰,在下愿拿家师的几幅藏画来,届时价高者得,你看如何”褚回看着钱肃一副不好惹的样子,耐心的解释着,偏偏此时却有人要添一把火。 “你这小画师打得一手好算盘,这些不入流的画,拿一些诗句来凑凑数,诗画乃是多么风雅的事,你竟然还说什么价高者得,五两银子已经是看得起你,莫要得寸进尺了”李鋒站在罗稹身后,见罗稹一再被拒绝,面色似是不虞,现在这小画师又敢拒绝县令之子,于是他见缝chā针的出言讥讽。 “在下是个俗人,攀不上什么风雅,师傅她也是恣意的xing子,只是画自己想画罢了,以诗入画在当下是少见,但我们难道因为一种事物不常见就去否定它吗,在下不才,这画就是拿出来换钱的” 褚回面色不善的盯着李鋒,昨日里就是你盯着子轻看个没完的吧,无耻之徒,竟然还想找茬,我家子轻才不会多看你一眼,她心里满满怨念,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对柳子轻强烈的占有yu。 “二位公子莫争了,这几幅画既然早已被罗公子定下,我等自然不能做夺人所爱,晚上还请罗公子带上画于花楼一聚,让小女子也瞻仰一番”说罢她转头瞥了一眼还要说什么的钱肃,就转身由丫鬟搀着上轿离开了。 轿中,陶玉冉眉角上扬,露出一抹有深意的笑,方才罗公子只顾诗画,就容易被一些简单的东西蒙了眼,可她确是瞧清楚了,那纸上的墨明显是新迹,左右不会出半日,这小画师还推脱什么不曾见过师傅,那么这画是谁作的,这小画师应该与那褚楚关系匪浅才是。 她前后看过这两首桃花诗,对诗中境意也是心向往之,对这褚楚的好奇程度不亚于罗稹,所以明日他们只需守株待兔就好了,要么这褚楚就在小画师家中,要么……是与不是,明日就能知晓了。 既然陶玉冉都这么说了,他们几个大男子的胸怀总不能还不如一个女子,更何况这钱肃素来对陶姑娘是言听计从,既然他不说什么就走了,别人 分段阅读_第 18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也不敢再多言。 罗稹拿出二十五两银子递给褚楚,回府的路上一直在沉思,陶姑娘要他晚上去花楼一叙,好像是有什么话要跟他讲,想起陶姑娘离开时那略有深意的眼神,难不成是与这小画师有关,或者是与那小画师的师傅褚楚有关,想到这他迫不及待的就吩咐轿夫掉头,往花楼的方向而去。 李鋒自讨了个没趣,他自视甚高的瞥了褚回一眼,甩了甩衣袖,跟在罗稹后面离开了,今晚到花楼一定要与陶姑娘他们好好说一番,让他们认清这贪婪的小画师。 褚回看着手里的银子,虽然并没有卖出什么高价,但对于之前的她来说,算是又一笔巨款收入囊中,两边街铺林立,看什么都顺眼,她嘴里哼着小曲儿,开心的踏上回家路。 不知为何,褚回总觉得自己心里比之前多了几分期待,她想早些回去,早点看到柳子轻,这种心情好多年没有过了,有些陌生的触动,好像梦中她也曾这样期待过能看到那样一个人,是谁呢? 她习惯的摸向怀里却抓了个空,这这是她很久以前养成的小习惯,一旦遇到自己不解的事,就想掏出那只怀表来看一看,可是她的怀表在租下院子的时候当掉了,还是死当。有些遗憾的放下手,心里莫名的有些患得患失。 走到院门前,褚回停下了脚步,虽然知道自己是妄想,但还是忍不住幻想一打开门,就看到有人在等待着自己回来,这大概是来到这个世界到目前为止,她能感受到的唯一一点跟归属感有关的东西了。 褚回走进院门,便看到昏黄的烛火下,一个女子捧着书卷的身影映在窗上,她忍不住在心里咕哝着赞了一声,子轻的影子都这么好看。 她先进厨房里放好买来的饭菜,然后才回到房间里,对着坐在书桌前的人说:“子轻,我回来了” 多此一举的一句话在耳边响起,让人觉得有一点幼稚好笑,又情不自禁的悄悄软了心房,柳子轻抬起头,眉目舒展开来,温婉的看向褚回:“褚大哥回来了” 褚回自觉的把怀里的二十五两银子拿出来,说出的话也多了些底气:“子轻,这是今天的,你收好,昨日那五两银子还剩很多,你和伯母今后就不要接那么多绣活了,没事就在家看看书吧”看着你看书的样子就让人好开心,后面的这句话她没有说出口。 柳子轻暗暗咬了一下唇,然后一脸坦然的接过银子放在书桌的抽屉里:“好,褚大哥辛苦了” “不辛苦,今天很顺利,我先去做饭”褚回说完转过身准备去厨房,此时,院子里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她疑惑的打开门,是周大叔的儿子周耀。 “褚大哥,这只兔子给你,明日里你去山上打猎吗,姐姐…姐姐她给你准备好了吃食呢”周耀不情不愿的转告了自己姐姐的话,他有些抵触有些防备的看了褚回一眼,生怕他应下来,总觉得姐姐要被这没用的书生抢走了。 好在褚回是怕了,那样不美好的打猎之行,她是不想再来第二次了,或许开了春可以到山上看看花,眼下还是算了吧。 婉拒了周耀后,褚回望着少年欢快的身影一脸茫然,这是在邀请她吗,怎么觉得自己被嫌弃了呢,这孩子听她说不去有必要高兴成这样吗。 第九章 九曲县花楼,楼上一雅间里,罗稹轻摆手挥退了下人,看了一眼像门神一样站在陶姑娘身后的钱肃,他垂下眼帘,无视那令人不舒服的眼神:“陶姑娘有话不妨只讲” 陶玉冉转身指着画纸:“罗公子仔细瞧瞧,这墨迹可还是新的” 罗稹不笨,相反他还很聪明,经陶玉冉提醒便反应过来,他心中也有了个不靠谱的猜测:“可是,那小画师家中只有一对母女,不曾见其他人” “那么这褚楚应该就是那母女之一了,再不然也应该与那小画师关系匪浅,或许……”话说到一半,两人对视一眼,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一旁的钱肃见两人眉来眼去,恨恨的道:“陶姑娘何须麻烦,我着人去把那小画师家给围了,还怕找不到那作画之人” “钱公子所言甚是,那小画师 分段阅读_第 19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仗着几句诗,敬酒不吃吃罚酒,该给他点颜色瞧瞧”李鋒在一边帮腔道。 罗稹微眯了下眼睛,视线扫过他们两个,不紧不慢的道:“君子待人以礼,先不说那画如何,单是这两首诗,李兄与钱兄可比得上” “你……谁说我比不上,再者说,你只顾着说别人,自己呢”钱肃一脸鄙夷的瞪着罗稹,有本事说别人,自己又有几分能耐。 “罗某自知不如” 淡淡的一句话让钱肃把自己想说的都堵在了胸口,这罗稹太气人了。 “小女子亦不如,明日还劳烦罗公子带我去那小画师家里拜访一二,兴许能找到我们想要的答案呢”陶玉冉回头看了一眼钱肃让他住了嘴,然后说出自己的打算来。 “甚好,罗某正有此意”罗稹说完便拜别了,给了李鋒一个眼神,让他一同出去,这人越来越不知趣了。 房间里,陶玉冉好整以暇的倒了杯茶,轻抿几口,把茶杯放下:“怎么?钱公子要留宿在小女子这吗” 钱肃闻言就涨红了脸:“不…不是,明日我也去,我…我先告辞了,明日来接你” 看着平日里不可一世的公子哥落荒而逃的样子,陶玉冉勾起嘴角,一抹笑意在空空的房间里漾开。 夜。 褚回等人吃过饭,柳母见女儿递给自己一个眼神,她说了声乏了,就早早离去了。 褚回也想回房间想一下明日的画,可桌子对面的女子,盈盈望着自己的双眸,让她挪不动脚:“子轻,你还有什么事吗” “褚大哥是哪里人士”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静静响起,褚回突然有了一种要被查户口的预感:“我是…我忘了” 柳子轻闻言一窒,这是不想告诉自己吗,还是另有隐情:“此言何意” 褚回见柳子轻愈发郑重的眼神,她有些不确定的道:“如果我说,有一天,我自破庙中醒来就忘了从前的事,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子轻你信吗” 忘了前尘吗,怎么记得自己的名字,怎么还会作诗作画,柳子轻眼神微黯,思考着这有诸多漏洞的话,然后找到了其中的关键:“当然信了,那么褚大哥便没有身份文牒,也不记得有什么亲人了对吗” 身份文牒是什么?身份证吗?褚回满头雾水的盯着对面的女子,子轻今日好奇怪,为什么要问这些东西:“应该都是没有的” 柳子轻闻言蹙起了眉,看来比自己预判的还要糟,想起褚回那些山山水水,无心世事的画,她试探道:“褚大哥对入仕怎么看” “做官吗,还好吧,子轻问这个做什么” “褚大哥可有入仕之心”柳子轻见褚回没有回答到重点,便小心的又问了一句。 “子轻希望我入仕吗,只是我无才无德,只能做个山中隐士”褚回自嘲的笑起,她大概知道柳子轻在想什么了,只是这样的生活不好吗,好像是不太好,想到这她的笑又收了回去。 气氛莫名的变沉默,自己的心思一览无余,柳子轻也不再掩饰自己的意图:“小隐于野,大隐于朝,褚大哥贪慕山野也无错,子轻强求了” 本来有些紧张的氛围,因为柳子轻单方面的偃旗息鼓又恢复了平和,只是她心里那微不可及的一点企盼却没有消失,有人让她看到了希望,那么她便要为了自己的渴望去左右这个人吗。 “子轻不要想那么多了,我们的日子会好起来的,那些个事还是算了”褚回云里雾里的回答,心里早已是一团乱麻,她的日子就这样过吗,诚然,自己是没有问题的,可是子轻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呢。 “嗯,褚大哥说的是,天色晚了,早些歇息吧”柳子轻像什么都发生过一样站起身准备回房。 这时,身后传来的声音像一阵飓风吹皱了满池水,她的一颗心也随着这几句话起起伏伏的悬起,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子轻…你放心,今后我会好好作画,给你攒个像样的嫁妆,我们子轻定能嫁个好的” 果然,自己还真是…别人明明无意,她倒是连以后的日子都帮着谋划起来了,可笑之极:“嗯,子轻晓得了” 回到房间里,柳子轻紧握的 分段阅读_第 20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手才舒展开,身子仍忍不住轻颤,你是糊涂了么,一点善意竟能让你忘了自己的处境,这样也好,在还没有属意之前就收了那份心思吧,免得落人笑话。 褚回的小房间里,她双眼无神的躺在床上,子轻想让自己入仕吗?子轻想嫁一个官家子弟吗?或者是富贵人家?可是这与自己有什么必然的关系吗?或者说子轻想嫁自己?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她就摇了摇头否定了,不会的。 方才说出那些话时,她不是没感觉到那奇怪的对峙。她们二人一个坐着,一个背对站着,可凉凉的夜色里,空气仿佛被分成了两个部分,剑拔弩张的对峙着,还没来得及容人想清楚,双方就都鸣鼓收兵了。 她只想一个人自在的度过,有人陪着最好,只是总没有人会一直陪在身边,子轻也会嫁人,到时候她就又是一个人了,长夜寂寥,褚回烦躁的闭上双眼,想不通就不想了,得过且过吧。 第二日一早,褚回原以为两个人会尴尬,等看到柳子轻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想多了,佳人一副什么都发生的样子,笑语嫣然的美好模样,看起来比往日更好相处了,昨夜的对话好像是她的幻觉一般。 索xing她也乐得昨日什么都没发生,又可以毫无芥蒂的相处是好事,褚回也杨起嘴角笑:“子轻,我先去作画了,告诉伯母午饭留着我来做” 柳子轻看着那人关上门,她脸上的的笑容才收了去,冷了脸色走到桌前,神思未定就听到敲门声。 推开门是之前来过的两位公子,后面还跟着眼生的一男一女,其穿着应该都是富贵人家,最重要的是,那一身黑袍的公子身后,有个小厮穿的好像是官靴。 柳子轻不动声色的颔首施礼:“不知几位来此是为何事” 罗稹走向前:“罗稹见过姑娘,不知褚兄可在家中” “褚大哥不方便见客”不带感情的话说出口,站在门前的身子也没有让人进门的意思,柳子轻大概猜测出他们的来意,略一思索,她故作傲慢的挡在门前。 罗稹惊诧的看了柳子轻一眼,印象里温婉知礼的美貌女子,不过一天未见就变成了一副倨傲的模样:“我等有要事相求,还轻姑娘通融一二” 柳子轻为难的站在那,视线不经意的撇过那轻纱遮面的女子身后,果然那黑衣男子已经不耐烦了,她往后站两步:“褚大哥吩咐了不许任何人打扰,各位得罪了” 说罢她做出要关门的样子,可是刚后退了两步的距离刚好给了人反应的时间,罗稹下意识的伸手往门前一挡,钱肃、李鋒二人已经进得院子。 陶玉冉露出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悄悄看向柳子轻,这个姑娘有意思,这哪里是拒人于门外,分明是变着法子让人自行闯进来啊,她奇怪的留意着眼前容颜豪不输于自己的人,脚步不忘跟上罗稹等人。 褚回习惯了在自己的小房间里作画,因为知道柳氏母女不会前来打搅,她习惯的关上门却没有反锁。 画纸展开,起笔磨墨,没有像前两次那样画小图,而是一张纸上一句诗,青山脚下一草屋,柴门小径桃花开,醉翁提酒独自醉,四幅大图连在一起,是一首完整的《题画诗》 草屋柴门无点尘,门前溪水绿粼粼。 中间有甚堪图画,满坞桃花一醉人。 沾沾自喜间还没来得及收笔,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褚回以为是柳子轻,她扭头轻唤:“子轻…怎么是你们” “总算逮到你小子了”钱肃请赏似得回头看向陶玉冉,他身后的人也一一进房来。 柳子轻走在最后面:“褚大哥……”喃喃唤了一声就面露愧色的低下头去,垂下去的脸上是别人看不到的痛苦之色,褚大哥对不起,原谅我的私心。 褚回看着那令人心疼的姑娘,一定是这些人硬闯进来的吧,她走过去把柳子轻拦在身后:“你们可知道这是擅闯民宅” 钱肃闻言大笑:“小画师你莫不是傻了,你说我擅闯民宅,你可知道我是谁” 第十章 褚回好笑的看着面前一脸猖狂的人:“说实话,在下还真不知道阁下是何人” 气氛莫名 分段阅读_第 21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有些紧张,钱肃气结:“好个胆大的小画师,听好了,这一县之长就是本少爷的生身父亲”说完还洋洋得意的看向褚回。 “哦,现在知道了”褚回淡淡的应了一声,气氛更紧张了。 陶玉冉见状给了钱肃一个安静的眼神,然后她走上前来:“褚公子息怒,我等是为褚楚前辈而来,钱公子只是天xing莽撞,并无恶意,还请不要责怪” 见褚回沉默不语,罗稹有些无奈的开口:“贸然打扰,是我等冒犯了,褚兄责怪也是情理之中,罗某惭愧之极” 褚回也不搭话,就静静的看着他们,接着演,把你们擅闯民宅的借口说的再冠冕堂皇一点。 一时无人说话,李鋒刷存在感似的把视线从柳子轻身上收回,看了一眼褚回手中的笔,然后走到那还没来得及落款的几幅画前:“此番我等确实不妥,但褚公子也算不得磊落的人吧,这哪里有什么师傅褚楚,这些诗画分明就是出自你手” 褚回抿了抿唇继续沉默。 柳子轻侧开身来,轻声道:“小女子以为,褚大哥隐瞒身份是有自己的苦衷,诸位为了寻人也情有可原,此处不便商谈,不若大家冰释前嫌到前厅一叙” 罗稹眼睛一亮,赞赏的看了柳子轻一眼,这个姑娘不仅貌美,还知书达理:“姑娘所言甚是,还望褚兄移步前厅,也容我等告罪一二” 褚回看了眼有意缓和气氛的柳子轻,她深吸了了口气,做出妥协的样子:“那么,诸位请吧” 一行人这才离开了褚回的房间,可她心里仍旧有些不快,想到这古代的等级制度,想到自己的身份,竟然连一份应有的尊重都得不到,又如何做个自在如风的闲人,褚回找不到答案。 客厅里,柳母见他们相安无事的走来,她添好茶水就转身离开了,临走前看了眼轻儿,女儿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可是怎么能安心,女儿的心思她一个做娘的又怎会不知,受人恩惠不说,如今又要有求于人,而她什么忙都帮不上。 待大家都落座后,罗稹就请罪道:“今日之事是我们思虑不周才有此误会,褚兄莫怪,在下愿设宴赔罪,褚兄意下如何” 褚回的心情在这时也恢复了平静,可是不同意又能怎么办呢:“罗兄多礼了,既然是误会一场便罢了” “褚兄大人大量,只是不知你为何不愿表明身份呢”罗稹接着问到。 “在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还望见谅”褚回淡然的答道,并不想解释原因,难道要她说自己没有身份,也就是现代意义上的黑户,想想都不美好,还是算了。 “褚兄莫要见怪,罗某是真心相jiāo,既然拜不得师,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可以与你结为兄弟”罗稹弯腰拱手,拿出诚意十足的姿态来。 情势转变的太快,褚回下意识的看向柳子轻,佳人轻颔首以示意此事尚可,她便懵懂的也拱手道:“能与罗兄结为兄弟是褚回之幸” “哈哈,好,褚弟爽快,今日为兄花楼摆宴,静候你来”罗稹开怀大笑,与他平日温吞的xing子截然相反,好似真的遇到了什么快意的事一般。 褚回应了下来,几人便起身告辞了。 小院外,零零散散的站着几个闻声而来的周家村人士,钱肃体贴的护在陶玉冉身边,帮她遮去一些露骨探究的视线,今日他是全程做了个绿叶,在那二人说结拜的时候,他有心掺一脚,又拉不下脸面,只能郁闷的做了个看客,好像还给人留下了不好的印象,陶姑娘不会轻看他吧,一时间他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不然今晚在花楼赴宴的时候厚着脸皮也去结个义,他打定主意,凡是那罗稹做的事自己都要有份,殊不知晚上却找错了人,没把罗稹怎么着,倒是害得褚回怕了他。 客厅里,人散去,褚回还有些回不过神来,不是应该责怪他们的吗,怎么一转身就要以兄弟相称了。 “褚大哥,那钱公子虽然不讨喜,但本xing不坏,罗公子也为人宽厚,此二人可jiāo”柳子轻看着又露出一脸茫然的人,她思量片刻,轻声开口。 褚回闻言抬起头,忍不住心里腹诽,你不过才见人家一面 分段阅读_第 22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怎知那钱公子本xing如何,这些话她也只在心里想想:“子轻说的是,晚饭你与伯母安排吧,我会早些回来的” 太阳悄无声息的隐没在远处的山林里。 闹市渐息,柳巷深处坐落着九曲县唯一的花楼。 二楼最大的雅间里,小厮络绎不绝的端盘上菜,楼下的琴声一曲方罢一曲又起,罗稹等人碗筷未动,耐心等着那姗姗来迟的人。 褚回一路打听着,看着路人暧昧取笑的眼神,她大概也知道了自己要去什么地方了,大红灯笼高高挂在屋檐两旁,正门旁,几位衣着清凉的姑娘挥着手里的锦帕。 或是如鱼得水的公子,或是大腹便便的商贾,亦或是囊中羞涩的书生,与姑娘在半真半假的推拒间走进去,褚回站在不远处看着,踌躇半晌才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幸好罗稹吩咐了下人在门前等候,直接就引她上了楼,褚回一路眼观鼻口观心、目不斜视的跟在后面,倒是免去了许多尴尬。 “褚弟可让为兄一阵好等,快入座,这菜啊都要凉了”罗稹含笑看着褚回,自己这个义弟像是个不经男女之事的少年郎,看那样子怕是第一次来这花楼啊。 “罗大哥久等了”褚回有些局促的拱手答道,她本就不是擅于jiāo际的人,来到这种地方,无论是之前所了解的、还是眼下看到的都让她难以适应。 “小画师这酒桌上的规矩就不用说了吧,凡迟来者,自罚三…碗”桌对面的钱肃站起身,将方才着人拿来的酒碗摆在上,他端起酒壶,利落的一一满上,心里却暗道了一声‘好险’差点说出了三杯,不就白白准备了吗。 褚回本来有些不自然的脸上顿时僵住了,这是故意的吧,这一定是故意的吧,目光求证似的看向两旁的罗稹和陶玉冉,一定没有这种说法,这钱公子定是在坑她。 陶玉冉见褚回看过来就端起了自己面前的茶杯,她假装没看到一般默默的喝了几口茶,眼角却泄露了几丝难以察觉的笑意,这小画师看着青涩又木讷,让人忍不住逗上一二。 罗稹收到自家义弟求救的眼神,他轻咳一声:“那个…褚弟初来乍到,对这些规矩也不甚清楚,钱公子卖罗某几分薄面,就以茶代酒吧” 钱肃一副jiān计得逞的样子,毫不避讳的袒露自己的算计:“男儿当豪迈,以茶代酒还叫罚酒吗,不过若是罗兄你愿意称我一声大哥,这酒倒是可以酌情减免” 罗稹心下了然,脸色却故作难看道:“钱兄莫不是忘了,今日是我与褚弟的结拜宴” 钱肃正yu发难,就见陶玉冉站起来将三个酒碗分开,刚好是他们三人面前一人一碗,她又施施然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这才开口道:“今日虽然是罗公子做东,但钱公子也有意结拜,不若三位公子退一步,结为三兄弟,共饮此酒,岂不是美事一桩” 罗稹不作声,褚回也不知说什么好,她总有种被人推着走的感觉,偏偏又不懂得拒绝,当下也只能保持沉默。 倒是始作俑者钱故作傲慢的轻哼一声,一副你们高攀了我的样子。 陶玉冉好笑的看了一眼钱肃,然后接着道:“古来就有长者为兄,不若钱公子看在小女子的份上再退一步,还是以罗公子为大,这样可好” 钱肃闷闷的偏过头,罗稹也见好就收,他端起自己面前的酒碗:“既然陶姑娘都这样说了,罗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钱肃不情不愿站起身,他看着面前明显要大上几号的酒碗,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错觉,后来更是化悲愤为酒量,一再的借着结拜的名义与另外两人豪饮。 罗稹早就算到依这钱肃的xing子会有这一遭,所以喝过醒酒汤的他面无惧色,反而是钱肃散席时醉得一塌糊涂。 可怜的褚回就当了pào灰,她虽然有意少饮一些,在三人中也的确喝的最少,奈何一个敞开了怀,一个早有准备,所以到最后她也有了几分醉意。 陶玉冉与罗稹对视一眼,吩咐小厮把钱肃扶走,她这才看向努力保持清醒的褚回:“褚公子你看天色已晚,不若就在这花楼里歇下吧” 褚回脚步虚浮的站起身, 分段阅读_第 23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额头‘突突’轻跳,她眼神迷蒙又坚定的盯着陶玉冉道:“美女你别想了,我是要回家的,老师说了,男生的身子只能给妻子看,女生的衣服也只能给老婆脱” 说罢她好像又恢复了清醒般走到罗稹面前,握住他的双手,面色郑重道:“罗大哥,就麻烦你送我回家了” 第11章 罗稹虽然听不甚懂褚回说的话,但也知道他这个义弟是真的想回家,想起那褚家小院里的柳姑娘,他自以为找到了原因,便扶着人离开了。 花楼里,陶玉冉目送他们二人离去,她回到后院,吩咐人小心伺候着钱肃,这个痴人,只图眼下安乐,不曾想过未来坎坷,她虽是清倌人,却难脱贱籍,那钱县令又怎会让自己的独子迎娶一个烟花女子过门,而她也绝不会甘为妾室。 柳巷外,罗稹把褚回扶上马车,他按了按自己也有些晕眩感的额头,吩咐好车夫就自行回府了,明日醒来再去找义弟谈诗论道吧,这下总不用担心找不到人了。 柳家小院,天色渐晚,柳母看着坐在书桌前等候的自己女儿,犹豫道:“轻儿,你与褚公子……” 正在走神的柳子轻回过头来:“娘,你想多了,褚大哥是我们的恩人,我与他之间并无可能”因为那人根本就无意于自己啊。 “那你今日……轻儿,你爹爹他命中有此劫,这祸事什么时候到头,自有定数,我们就安下心等吧,三年不行就十年,总能重见天日不是” “娘,女儿知道,你早些歇息吧”柳子轻看着yu言又止的柳氏,她又何尝不知,可是哪怕有一丁点的希望可以尽上微薄之力,为人子女,她又怎能做到视若无睹呢。 院门外依稀有声音渐渐接近,她站起身,端着烛台走出门,外面有人敲门,应该是褚大哥回来了。 打开门,便见那人便跌跌撞撞的走过来,柳子轻颔首谢过相送的人,就小心的扶住褚回:“褚大哥…褚大哥,你…你还好吗” 褚回在马车上被摇晃的正难受,好不容易到了家,脚步不稳的她急需找到一个支柱,右边的胳膊好像被人搀扶住了,她随即借势搂住那人的肩,耳边传来好听有熟悉的声音。 “我很好,真的……真的很好” 柳子轻乍一被人搂住,浓烈的酒水气味让她皱了皱眉:“褚大哥,男女有别,快……哎”话说到一半,看着已然醉醺醺的人,她放弃般的使力撑着褚回的身子,艰难的把人给扶到房间” “褚大哥先坐一会,我去给你煮碗醒酒汤来,不然明日该头痛了”柳子轻用商量的语气说着,肩膀小心的挪开,生怕这人轻举妄动。 “好”褚回老老实实的收回自己的胳膊,把半搂在怀中的人放开,然后规规矩矩的坐到桌前。 喝醉的人出奇的听话,让柳子轻忽略了心里的不适,非常时刻行非常事,虽然自幼所受的教养告诉她不应该与一男子独处一室,且是在深夜照顾一个醉酒的男子,可是心里却丝毫不感到排斥。 她借着微弱的烛光来到厨房,仔细的回忆着自己曾尝过一次的味道,酸酸的应该有醋,还有一丝甜应该要加一点糖,入口还有一股生姜的辣味,应该就这些没错了。 她找到放调味品的地方,昏暗的灯光下看不太清晰,将盖子打开,第一壶闻起来应该是油,剩下的两壶仅凭嗅觉就难以判断了,小心的倒出来一点,左边的小壶里是酸的,可是右边这壶是什么,为了确保自己没有弄错,她把每一壶都试过,然后把盐和糖也分别尝过后才松了口气。 生火的时候又费了一番力气,最后端着终于煮好的醒酒汤,不用看她也知道此时的自己定是狼狈之极,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口中也是五味具杂,可是嘴角却压不住的扬出一抹笑意。 柳子轻回到房间,待看到端坐在椅子上等候的人时,嘴上的笑意又盛了些:“褚大哥快把这碗汤喝下吧” 褚回抬起头,她只知道有人让她乖乖坐着等,如今终于等到人来了,她脸上露出傻笑,张口又应了一声:“好” 双手刚接过汤碗,耳边就传来熟悉的声音:“还有点 分段阅读_第 24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烫,小心些吹着喝”柳子轻见状又叮嘱了一句。 眼前的人抬起头来依然答了一声:“好”然后就照做般的小口吹着喝起来,看起来一副美味的样子,一口气给喝完了,她哪里知道褚回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凭着本能而已。 “舒服些了吗,自己可以躺下睡觉”柳子轻站在一旁问道,心里却要犹豫要不要再上前扶上一把,好在这人没有完全醉过去,好像听懂了一般应了一声‘好’ 她松了口气,正准备离开才发信自己想多了,这人分明是醉了,应了声却毫无动作,仍旧呆呆的坐在那。 双手握紧由松开,目光也四下逡巡,好像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般,柳子轻轻步上前:“来,我扶你躺下” 等到把人扶到床上,她站在床前半晌,才似下定了决心,认命般的帮褚回脱掉鞋子,然后又摸索到厨房端了半盆温水来:“褚大哥先做起来,子轻给你擦擦脸好吗” “好”床上的人应声坐起来,一副全力配合的模样。 待一番擦洗罢,看着那人不舒服的扯着身上的衣服,柳子轻咬了咬唇:“伸开手” “好”褚回听话的两臂展开,让人服侍着脱去外衣,双眼却像是藏了星辰一般,专注的看着面前的女子,目光始终不肯离开她的脸。 “夜里渴了记得起来喝水” “好” “有什么不舒服就去叫我’ “好” “以后不要像个傻子一样什么人都信” “好” “不要太由着xing子,要知道人心叵测” “好” “那罗公子虽然看着宽厚,其实心思重的很,凡事你都要留个心眼” “好” “那个钱公子虽然讨人厌,却是个没有心机的,你以后有许多事要用着他” “好” “那李鋒是个伪君子,平日里别与他计较” “好” “那陶姑娘不会喜欢你的,莫要动错了情” “好” “褚大哥” “好” “对不起” “好” “子轻不会害你的” “好” “明日把今夜都忘了” “好” “今后不许喝酒了” “好” 床上的人怔怔盯着美人,口中一唱一和的连声答着。 床边的人却已红了眼眶,心中酸涩难忍,再说不出话来。 褚回跪坐起来,双手抹去柳子轻眼角的泪,泪水不停的流下来,她也换了衣袖轻柔的擦拭着。 泪水渐止,柳子轻不自然的偏过头:“褚大哥你醒了” “好” 空气一刹间静了下来,柳子轻转过头来,好笑的看着面前只会说‘好’的人,若不是此情此景,若不是家中逢难,你我该是无缘相识的吧。 面前的美人嘴角含笑,深情的望着自己,褚回情不自禁的往前挪动了一下,然后在美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重重的把人抱进怀里,即使似梦非梦间也不忘给自己找一个轻薄别人的理由,嘴里喃喃有声:“我醉了,我好晕,我真的醉了” 柳子轻脸上还没有散开的笑霎时又收了起来,她僵硬着身子任由褚回抱着,好像停止了思考一样,直到耳边的呼吸声传来,她才回过神把人推开,床上的人一离开她就要倒,这人竟然就这样睡着了吗。 费力的扶着人好生躺下,再掩好棉被,柳子轻站在床前,胸口“咚咚……”声声震耳,她捂住自己心脏的位置,嘴唇被自己咬痛了才恢复理智。 “登徒子”一声含嗔带怒,又气又恼的声音落在安静的房间里。 只可惜,这一次没有人来答一声‘好’了。 翌日,柳子轻看着和往日一样的人,果然是都忘了吗,可为什么她心里隐隐的希望这人能记起来,哪怕记起来一点,最后一点。 褚回自觉酒品过人,应该没有劳烦别人照料,肯定是自己好好上床睡觉的,真的听柳子轻话把昨夜回家后的事忘了个干净。 饭后,那爱诗成xing的罗稹就来了,他眼下以兄长的身份自居,想邀褚回前去花楼,却没想到被人给拒了。 “罗大哥见谅,我…实在没有太多时间”去寻欢作乐,现在连这 分段阅读_第 25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小院都是租的,冬天就要到了,棉衣还没买,被子还要添置,谁有那个功夫去吟诗作对,褚回一口就拒绝了罗稹的邀约,她还是多画两幅画吧。 罗稹的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随即又笑逐颜开:“褚弟莫愁,你再画上几幅拿与我” 这下褚回就更不能答应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罗大哥你我今日的关系,又怎能再挣你的银子” 罗稹闻言大笑:“哈哈…褚弟多虑了,我要诗只需从画上誊抄下来即可,你这画啊不是我买” 褚回愣了愣:“罗大哥何意,这画难道是要卖给别人的” “褚弟有如此大才,难道只想做个小画师靠卖画度日吗”罗稹不急不慢的反问道。 褚回张口要答,视线又不经意的瞟过不远处的柳子轻,是啊,我是只想过自己的小日子,可是我也希望子能给子轻想要的生活:“褚回愚钝,还请罗大哥指点” 第12章 安国自新皇登基以来,便广开恩科,凡年满十四岁男子可参加两年一考的童子试,待十六岁后便可直接参加每年一考的秀才试,考中秀才后就能参加三年一考的举人试,如果此番也考中的话,才算真的入了仕途。 然也有例外者,年满十八又不曾考过童子试的男子,经人举荐也可参加秀才试,他与钱肃、李鋒是本年考上的秀才,这一年九曲县也只有他们三个考中了。 罗稹收回自己的思绪:“以褚弟之才,明年春天中个秀才不算难事,平日里用功些,明年秋天再一鼓作气与我们同去参加举人试,便能踏入官场了” 褚回一时有些失落,难道只有这条路了吗,好像自己也不会别的,可关键是她对这里的考试也一窍不通啊:“罗大哥实在是高看我了,这科举一事还是算了吧。” 罗稹也不气馁,这本就是随口一提,他暂且放下自己的谋算,这人用不用得上还说不准,脸上有了些许算计谁的痕迹,他又道:“也对,那都是以后的事了,不过眼下为兄倒是还有一计可解燃眉之急” 褚回本来暗淡的眸子又亮了亮:“罗大哥快请讲” “你如今的画较之前好了很多,想必也可以卖上更好的价钱,陶姑娘一直想讨几幅,不若我们去她那看一下” “这……不太好吧”褚回有些为难的开口,去挣一个姑娘的钱,总觉得有些难堪。 罗稹扬了扬眉:“褚弟想哪去了,我等堂堂男儿郎自然不是去肖想陶姑娘的荷包,到时你且听我吩咐就是,现在去作首有关男女姻缘的诗,为兄保你很轻松就能卖上百两银子” 褚回疑惑的先答应了下来,难道这个时代流行的是情诗,她半信半疑的回到自己房间,在脑海里找出一首有点干系的《落花诗》 桃花净尽杏花空,开落年年约略同。 自是节临三月暮,何须人恨五更风。 扑檐直破帘衣碧,上砌如欺地锦红。 拾向砑罗方帕里,鸳鸯一对正当中。 一幅画两句诗,四幅画完成后,又专门把诗誊抄下来给罗稹,他们两个人这才整理好准备去找那陶玉冉。 随罗稹出门时,褚回习惯的向柳母jiāo代了一声就推开门去,刚踏上马车,身后却意外的传来了柳子轻的声音。 “褚大哥,可否借一步说话” 褚回转过身来,看了一眼做出理解模样的罗稹,她就朝着柳子轻走过去:“子轻怎么了” 柳子轻本来是心无旁骛的看书,见那人要出门也没在意,可是当娘亲在耳边唠叨一句那人是要去花楼,她登时就站起身来,小步追到门前,待人走近后,轻声道:“君子有可为有可不为,莫要贪杯” 褚回本来以为是有什么要事,以前是抱怨出门没有人叮嘱,如今却有些羞窘,她当然知道什么事不该做,一时有些想歪的她两耳泛红:“子轻放心,我会早些回来的,今日不饮酒” “嗯”初时不觉得,两人这般几句话说下来,柳子轻也莫名的感到耳热,她颔首‘嗯’了一声就转身头也不回的到了院内。 马车上,罗稹看着一副少年心事的褚回,想起这人醉酒后还嚷嚷着一定要回家的话,他出 分段阅读_第 26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口调笑道:“怎么?柳姑娘可是让你一定要回家” 褚回本来已经褪去热度的耳根一时又红透了:“不是,不用子轻说我也知道的” “褚弟如此惧内,大哥就要说你了,咱们自是风流好男儿,怎能像个姑娘家从来不宿在外面”罗稹颇有些语重心长的道。 褚回抬头,张口想说什么,最后出口的却是:“大哥说的是,小弟受教了” 垂下眸,心里却一阵腹诽,才不是呢,都风流了还是什么好男儿,再说她这才不是惧内,子轻和她根本就不是那种关系,更重要的是别说她本来就是姑娘,就算真的是个男儿,也不会宿在外面,好与坏又怎能由这些本就错误的标准来评判。 可是这些话与罗稹说了会怎样,恐怕会更显得自己是个异类吧,你们引以为豪的是数人熙攘,共乘马车。而我只求两人一马。 马车缓缓停下,已经来过一次的褚回,还是不习惯这里的氛围,来到楼上的雅间里,刚落座,就见一个熟识的人走进来打招呼:“罗兄,三弟,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褚回嘴角抽了抽,这人还真是无所不在啊:“钱兄……不……二哥”心里想笑怎么办,完全忍不住。 “不知你们找陶姑娘何事啊,不若先说与我听听” 罗稹隐晦的扬了下嘴角,果然一找陶姑娘这人就准会来,他轻扯了一下衣领:“二弟,为兄是去褚弟家看到了几幅好画,想起陶姑娘一直想要上几幅,我二人这才来了” 钱肃深吸一口气,心里默念:莫与小人计较莫与小人计较,胸中郁气难疏,他失笑,咬牙切齿道:“我还是习惯罗兄叫钱兄,或者这些俗礼还是免了,你我依旧像从前那样如何” 两人之间斗着嘴,一直状况外的褚回不小心看到罗稹得逞的眼神,当下心里就明白了,她这大哥说什么不会算计陶姑娘,原来是奔着这个人傻钱多的二哥来的啊。 她看着还一脸认真在计较着称呼的钱肃,心里默默同情了三秒,虽然不是自己的本意,但是今日这一遭是躲不过了。 待陶玉冉进来后,褚回就把画展开,在大家还没有开口说话的时候,早有计较的罗稹就故作潇洒的站起身来,一脸豪爽的道:“前日里罗某有幸得去几幅,今日是怎么都不能再独占了去,更何况这帕子、鸳鸯的本就是你们姑娘家喜欢的东西,陶姑娘若是觉得尚可,在下这就买了送你,也好聊表歉意” 陶玉冉看着对诗画自是满意的,只是罗公子今日怎么有些奇怪,再看那小画师的表情也不太自然,她正疑惑见就见身边的钱肃站起了身,这下她明白是哪里奇怪了。 “就不劳烦罗兄破费了,昨晚承蒙招待,今日就由我来替陶姑娘买下吧”钱肃像是对了话本一样,无比默契的站起来抢话道。 罗稹见鱼儿上了勾,故作正色道:“二弟莫要争了,为兄已经决意买下,你若再意气用事岂不是便宜了三弟”话说的委婉又巧妙,让钱肃日后想起来也怪不到他身上,毕竟人家一早就说明了。 便宜了谁也不能让你在陶姑娘面前出风头:“罗兄说的是,不若就问三弟吧,三弟你说今日这画卖给谁” 褚回一脸懵,她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这就解决了?这么简单?她这二哥也太好骗了吧,还骗的这么明显,看着罗稹递过来的眼神,她有些不确定的道:“价高者得?” 罗稹见一脸弱气的褚回,有些怒其不争,他连忙把话接过来,不给钱肃发难的机会:“痛快,亲兄弟明算账,大哥愿出之前双倍的价格,十两一幅,这画啊我买定了” 表情生动,感情真挚,褚回觉得如果自己不知道内情,恐怕也会以为这是个争风吃醋的意气少年,于是她看向钱肃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同情,少年,我敬你天真耿直。 “罗兄未免托大了,依我看三弟的画怎么会只值区区十两,三弟啊,二哥也没什么别的爱好,刚好与陶姑娘志趣相投,尤好诗画,我愿出罗兄的两倍,你就卖给我了如何”很好,少年有杆就爬,是个汉子。 二十辆一幅,四幅画就是八十两,褚回有些 分段阅读_第 27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动的抖了下手指,总有种自己拿着二手货在卖一手的价格,莫名的有些心需,她正想答应,谁知开口慢了,又被罗稹抢了先。 “钱公子,今日非要为难罗某吗?褚弟,我再加十两”罗稹神色有些难堪,好似钱肃真的得罪他了一般。 “呵,怎么着,输不起就摆脸色啊,三弟,今个我心情好,二哥也加十两”钱肃眼露笑意,他还不信了,每次都赢不了这罗稹。 “一百两,好的很,好得很,钱公子好得很”罗稹像是气极了一般甩袖离去,可那轻快的脚步却出卖了他的心情,可惜这有个傻子看不懂。 褚回怀揣着一百两纹银,觉得整个人都被烫着了,果然如罗稹所言,轻轻松松就卖到了百两,简单到让她觉得不真实。 陶玉冉看着目的达到之后心满意足离去的二人,果然那人虽然看似尊重自己,心里其实一直是轻看的吧,不然又怎会借自己的名义行这等事,最后连只言片语都不留,再看身边还在沾沾自喜仿佛得胜归来的人,头一次她觉得这个人有些顺眼。 褚家小院,早早归来的褚回,摸了一下怀里的银子,一时间忘了对钱肃的愧疚与同情,她满面欣喜的快步朝着柳子轻走过去。 第13章 褚家小院,早早归来的褚回,摸了一下怀里的银子,一时间忘了对钱肃的愧疚与同情,她满面欣喜的快步朝着柳子轻走过去。 在院子里只顾着开心,没有看清窗内的人,褚回就走了进去,一声‘子轻’到了嘴边又转了回去:“褚回见过周小姐” 这周霏儿乃是猎户之女,与褚回这个邻居有过一面之缘,前日她急人所急,有意相助,所以差弟弟来约这人上山打猎,没想到被拒了,这几日村里罕见的有富贵人家府里的马车造访,且都是冲着这个外乡人家来的。 周大婶本来对女儿的心思不上心,他们老两口仅育有一儿一女,虽然是普通农户,对女儿却宠养的很,一转眼女儿就长大了,样貌品xing在十里八村都数得上,就算再不济也能嫁个秀才娘子,谁知道才见了这外乡人一面,就对人家上了心。 如今见那褚小哥来往的是县中的大户,本来没怎么有的心思就活络了几分,这不今日就找了借口让女儿来了褚家。 周霏儿面若桃花般像是见了心上人,她看向面前的翩翩少年,符合自己对未来相公的所有幻想:“问褚大哥好,天色不早了,我就先回了” 心心念念盼能见一眼,说上几句话,真的面对面了却像是走到了火炉跟前,烫的人只想躲,她顾不上失礼,连招呼都没和柳子轻打,就红着一张脸急匆匆的离开了。 褚回站在原地,目送着像是被自己吓到的女子离去,她又看了眼天色,太阳斜斜的挂着,哪里晚了,她一头雾水:“子轻,我长的很吓人吗” 柳子轻看了一眼窗外已经没有人影的周霏儿,她回过头来看着面前状似无辜的人,莞尔一笑道:“嗯,面目可憎” “我……那周姑娘来找你何事啊”褚回忍住胸中的一口血,生硬的转开话题,我听到了什么,这不是真的,子轻肯定没睡醒,没错,一定是这样。 “嗯,褚大哥对我们女儿家的事这么好奇吗,既然如此就坐下听我仔细说与你听吧”柳子轻笑意不减,好个处处留情的少年郎,她还郁闷这不曾谋面的周家女儿怎么来找自己jiāo流绣活了,原来人家姑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褚回看着笑语嫣然的柳子轻,比往日更好看了,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终于给人见到了盛开的样子,可是这副模样怎么看着都像在调笑自己。 眼前的花迷人眼,她不自然的扭过头去:“子轻哪里话,对了这是今日卖画的银子,八……八十两” 视线飘忽不敢正视,脸色泛红似是羞愧,说话也气中不足,完美的诠释了一个撒谎的人。柳子轻见状收了笑:“褚大哥还是自己收着吧,若有什么用处也不需找我要,自己花着也方便” 褚回闻言转过头来,自己还真是……不就是用点银子吗,还心虚成这样,子轻这么善解人意又怎么会责怪,她把银 分段阅读_第 28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子放在柳子轻面前的书桌上:“子轻还是你来收着,其实今日是卖了一百两,我取了二十两到成衣店给我们三人各订了几套冬装,另外还买了棉被,预订了一些碳石,一会儿该送来了” 眼神清澈不闪躲,面色淡定,语气自然,这才是jiāo待实话的样子,柳子轻随手把银子放进抽屉,这才道:“天冷了,还是褚大哥想的周到,这些是要置办一下,以后你想买什么跟我说一声就行,不过有些不必要的东西就少破费,需知道细水才能长流” “嗯,子轻说的是,我以后买什么会提前告诉你的”褚回深以为然的点头应下,话刚出口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她这是以后用钱都要提前告知一下吗,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酉时,货郎把棉被等生活用品都送了来,柳氏看着一应俱全的小院,这才有了个家的样子,老爷,我们娘俩过得很好,你在里面可要保重身体。 她转身想去厨房帮忙,对于一日三餐都由褚回来做这件事,她始终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还有把那么些银子都放在她们母女房里,这到底谁才是主人啊。 “娘,来试一下衣服吧”柳子轻见自家娘亲又要去厨房添乱,连忙开口唤道。 “轻儿,饭后再试吧,我去给褚公子帮衬者点”柳氏随口答道。 柳子轻心里轻叹,对于娘亲的心思她岂会不知,不过是受之有愧心里不踏实罢了:“娘,您回屋歇着,还是女儿去吧” 母女两个决定好,一个回了屋,一个朝着厨房走去。 诱人的饭菜香充斥在空气里,柳子轻进去时,菜已经做好了,褚回将菜盛好:“子轻你怎么来了,这里有油烟别熏着,晚上不宜多食,我就简单做了两个菜” 柳子轻并不答话,她轻咬唇走上前,伸手帮着端了菜回客厅,难道这油烟还认人不成,熏得着我就不熏你吗,堂堂男儿郎,你又为何? 任凭你心中百转千回不得解,容易满足的人却只在意三餐一宿有人陪。 这世间,有人喜功名却默默无闻,有人贪钱财偏一贫如洗,有人家藏娇妻还偷路边花,图名者流传一世便想要百世,爱财者有了千金又想要万金,多情人独占了芳香还想试遍不同味道。 短短几十载不得闲,不过是人心不足,谁说清茶不能比美酒,谁道厨房不能胜朝堂,俗尘渺渺,但求一心人。 让柳子轻意外的是那周家女儿第二日又来了,她原以为凭这姑娘昨天的反应里看,应该会隔上些日子再来,不幸的是褚回这次仍不在家,周霏儿恹恹等到正午,最后不得不吹着冷风回家了。 而褚回今日去哪了呢,初冬的朝阳晒在脸上,风吹过身上透着凉意,昨日收入可观,褚回难得的给自己放一天假,悠哉悠哉的回到自己最初落脚的破庙,白天竟然不见一个乞丐,连那做一休一的两个小乞丐都不见踪影。 她信步走到自己摆摊的天桥下,正想学那些个文艺青年感慨一番,眼前就出现了一个让她讨厌的人。 “哟,这不是褚公子吗,你如今攀上了罗家,还用得着来这谋生计吗”李鋒最近倒霉的很,本来是想讨个好,才在罗稹面前把那小画师的诗提上一提,谁知道这小画师撞了大运,竟然和罗稹、钱肃二人结为兄弟了,他跟随在罗稹身后这么些日子都不曾有此殊荣。 这还不算,往日里罗稹去花楼总要使人来叫上他,一来他们是同科秀才,明年举人试谁能榜上有名还是未知数,二来这罗公子爱诗也爱才,素来喜与他们这些读书人来往,对他们也颇为敬重,平日里也会资助一二。 只是自从那日说定与小画师结拜后,第二日的结拜宴没请他不说,一连多日这罗府的小厮都不曾来邀过他,李鋒原以为是罗公子在研究诗画,一日拖过一日,他才察觉出了一丝不对来。 昨日他罕见的上门拜访,可罗府的下人却说,罗稹竟然去找那小画师了,到这时,他才知道自己赖以为生的这棵摇钱树已经被别人挖走了。 他这几日都在天桥一带走访,虽然希望很渺茫,可还是想找一下能入罗稹眼的诗画,这样自己不仅有 分段阅读_第 29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口再去傍上这棵摇钱树,而且还有可能转移罗稹在小画师身上的注意力。 这不,想什么来什么,正走着就看到了这春风的得意的人,着实碍眼的紧。 褚回抬眼望去,本来还算晴朗的心情顿时就不好了,她并不想这么有缘分的碰到熟人:“李公子说笑了,在下还有要事就不相陪了” 李鋒见褚回要走,伸手就拉住了褚回的衣袖把人给拦了下来:“褚公子现在可真是大忙人,这么急事去哪儿啊” 褚回挥手拍下李鋒的手,努力维持的平和表情终于绷不住了,她皱起眉冷声道:“李公子若是无事就请让开” 周围经过的人隐隐有要聚集起的趋势,李鋒见状也不好再为难,免得影响自己的名声,他看着脸色不耐的褚回,计上心来:“褚公子是去寻罗兄吗,在下愿为你引路” 本来色厉内荏的人突然转变了态度,褚回也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人起争端,本着不yu多说的意愿,她扭头就走了,谁知道这人一直跟随,若不是不想与人拉扯,她才不会莫名其妙的又来到这纸醉金迷的花楼。 罗稹果然在里面,褚回无奈的也参与其中,她只顾在心里默念时间过得快一点,待天色稍晚就早些脱身,却没有注意到与她一同来的李鋒,不知什么时候没了踪影。 周家村,蓝衣公子摇着折扇,不惧寒风悄然而来,褚家小院外,李鋒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物,然后挺起胸膛敲响了院门。 第14章 寒风催人懒,院深人不知,柳子轻听到敲门声,放下手中的书,心底悄悄涌起的那丝愉悦还没有有体会到,脑海中就已经冷静下来,褚大哥惯不会如此缓慢轻轻的敲门。 这几日还真是天天有客来,眉头微锁,这样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她边出神边走到院中:“请问找谁”语气冷淡,没有开门就先问出了口。 “柳姑娘,在下李鋒,褚兄忘了一幅画在家,让我来取一下”李鋒志在必得的把早就想好的借口说出来,全身都洋溢着就要进门的喜悦。 柳子轻听到门外的人报出名号,伸手正要开门,听到外面的人后半句话,眉头轻皱,所有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不巧,李公子请回吧,方才已经有人把画取走了”柳子轻站在门内冷声道,别人不知,她又岂会不知,褚大哥平日都是作了画就拿去卖了,家中从不曾留过余画,她还曾打趣过这人只为银钱驱使。 “柳姑娘说笑了,褚公子未曾吩咐过别人,在下非是歹人,只不过取了画就走,你又何必如此防范”无奈又愁苦的声音想起,若是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还真以为是个坦dàng的人。 难道褚大哥真的落了画在家,柳子轻将信将疑:“母亲正在家中礼佛,实在不宜打扰,李公子请回吧”就算落了画,也不能随便让别个男子来家里取啊,如此不知避讳的行事,那便等你自己回来吧。 李鋒本来志得意满的表情裂了几分,没想到这小娘子这么难糊弄,他脚尖轻点,合起折扇,有了:“柳姑娘莫要为难在下了,这青天白日的,让人看到我在门外这么久,怕都误以为我是宵小之辈呢” 耳边听得门栓的声音,果然这些个假装正经的小娘子一听说有人围观,就怕有损名声乖乖开门放人进去了。 柳子轻犹豫间打开门,她们初来乍到,对周家村来说是外乡人,这些日子车来人往已经打扰了这一方安静,与其被人看到一个陌生男子在门外纠缠这么久,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还不若就放人进来,看他能作何。 “劳烦李公子在院中等候片刻,小女子这就去取画来”柳子轻颔首,礼数周到的道。 李鋒岂会答应,他今日来的目的是什么可还没有忘:“不必麻烦柳姑娘了,还是在下亲自去取吧” 柳子轻定住神,她隐隐的察觉出了这个李公子的来意:“李公子说笑了,哪有主人歇着让客人去忙的道理,还是莫要与我争了,万一吵到了家母怕是就不能再找什么画了” 所以你懂了吗,你只是个客,谁会让你去褚大哥的房间里翻翻找找,一会吵到娘亲了,就休怪 分段阅读_第 30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我要逐客了。 “那便让在下和柳姑娘一起吧吧”李鋒也懒得在争辩,看了一眼这貌美如花的小娘子,就往褚回的房间走去,本以为这柳子轻是个柔弱温婉的,谁知道私下里会是这么一副咄咄bi人的样子,真是晦气。 柳子轻阻拦不及,两个人就这样进了褚回的小屋里,一张床,一个衣柜,一个书桌,简单的一目了然。 “我就说画已经被人拿走了,李公子还是请回吧”柳子轻虽然也进过几次褚回的房间,可像这样趁人不在还是头一次,况且还跟着一个惹人厌烦的小人,心里面不适,她脸上的神色又冷了几分。 李鋒充耳不闻,自顾的走过去,随便的在书桌上拨弄几下:“柳姑娘莫急,在下再看两眼,若还找不到,这便离去”嘴上说着,脚下已经朝着这房间里唯一管着的衣柜走去。 柜门打开,里面只有几套衣服,看起来好像还有姑娘家的,他脸上的表情暧昧了些:“褚兄倒是个有情·趣的人” 柳子轻不作声,她上前两步直接关了柜门,回过身来,眼神凌厉,声音冷的像腊月的雪:“李公子是读书人,君子不欺暗室之礼应该比小女子了解,请回吧” 李鋒扭头看去,院子里空无一人,那个老fu人也没有什么动静,面前的女子像不可侵犯的水莲花,即使这朵花是冷冰冰的,可也止不住他心里yǎngyǎng的。 他打听过这小画师的来历,却没有一个人能说得清楚,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看那人不提从前,总是藏着掖着的模样,说不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他这才有了想一探究竟的心思。 眼下一无所获,总不能白来一遭不是,心随意动,李鋒无意识的抬起手,还没触碰到让自己心yǎng的罪魁祸首,眼前一黑,只听“啪”的一声他就没了意识。 柳子轻看着晕倒在地的人,她犹不安的深呼吸着,方才她见那人一副迷了心窍的模样,那投在自己身上毫不掩饰的眼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双手摸到身后的椅子,面前令人厌恶的嘴脸还在靠近,她用尽全力砸在了李鋒的脑袋上,一瞬间恐惧到不能呼吸的心总算安定了下来。 幸好使尽了所有力气,幸好这人倒下了。 她也懒得去看地上的人有没有事,左右不过一条命罢了,大不了就拿去,自爹爹落狱后,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甚至几度病入膏肓,如履薄冰的苟活了这么久,她的一颗心早就凉透了。 如今,终于遇到了给自己这颗心带来了生机的人,她却愈发瞧不上这样机关算尽的自己,胸中万语千言无人诉,平常总是无风无雨的人碰上了这么个宣泄口,一时间,所有的负面情绪都肆无忌惮的倾泻了出来。 她定定的走出房门,手脚麻木的从外面上了锁,然后失神的回到客厅坐了下来,接了绣活回来的柳母也没有看出女儿有什么反常,她习惯了柳子轻一副冷冷清清不yu多言的样子,回来后就进了房间。 大概一个时辰后,花楼里,总觉得有些心慌意乱的褚回,连饮三杯告罪后就借口离开了。 回到家时,是柳母开的门,走在院中一眼就看到了正坐在客厅的人,褚回脚步欢快的走过去:“子轻,我回来了” 坐在桌前的女子冷漠的瞥了她一眼就收回了视线,褚回也不知是被外面的寒风吹得还是被这眼神给冻的,身子莫名的打了个寒颤,她有些讷讷的道:“子轻饿了吗,我去做饭了” 这下连个眼神都不给自己了,难道是闻到了自己身上的酒气,那也应该不至于吧,她一步三回头的去了厨房。 不过半个时辰,饭菜就做好了,看着全程冷漠脸并且无视自己的柳子轻,褚回小心翼翼的开口:“子轻,去叫伯母来吃饭吧” 佳人冷若冰山,没有一丝开化的迹象,不仅是无视了她这个人,甚至连她的声音都屏蔽了一般,除了偶尔眨一下眼睛,神色没有丝毫变动。 幸好这人生气归生气,还是没有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待柳母落座后,柳子轻就拿起了筷子。 虽说食不言寝不语,可是这无端的目中无人,连空气好像都受 分段阅读_第 31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了影响变冷了许多,褚回在柳母回房后,她收拾好碗筷,看着还呆坐在桌前的人,嘴唇蠕动几下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一向迟钝的她也意识到柳子轻不是简单的生气了,这人像是失了魂一样,她虽然xing子木讷,但也自觉不能在此时没心没肺的回房睡觉,她小心的把椅子搬过去,坐到柳子轻旁边,静静的发起呆,还在心里美其名曰这是无言的陪伴。 一个陷在绝望中不可自拔,一个执着于陪伴发着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夜晚缓缓而至。 突然院子里传来似是摇晃木门的声音,褚回疑惑的站起身,听声音怎么像是谁在开自己房间的门,她看了一眼不为所动的柳子轻,难道是自己幻听了? 不对,越发清晰的响声夹杂着隐隐约约的说话声,分明就是从自己房间那传来的,这贼人也忒胆大了,她们还没睡下呢,客厅了还亮着灯,就敢明目张胆的破门。 褚回立时就站起身走了出去,怎么回事,自己房间的门好好锁着啊,声音再一次传来,这次她听清了,那说话的是一个男子,只是不知为什么听着有几分虚弱,而自己的房门虽然锁着,眼下明显是有人在里面想开门出来。 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自己房间前,正yu开门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走的时候明明没有关门,这是怎么回事。 推开门,不甚明亮的月色下,一个男子站在自己房间里,看着血肉模糊的一张脸,一声‘鬼啊’还没叫出声来,褚回就看清了里面的人是谁。 “李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这是怎么一回事?啊…子轻……”此地此刻才知道自己忽略了什么的褚回,顾不得质问面前的男子,她就转过身快步跑去了客厅,心里连声默念:子轻……子轻。 第15章 可是人啊总是这样,越是清楚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应该说些什么,可偏偏不知道怎么做、也不知说什么好,一如此刻的褚回。 面前的女子端坐在桌前,仍是平常的冷清模样,可仔若细看去,那双本来明眸善睐的眼睛。此刻满是沉寂,没有一点灵动的气息,像是断了线的木偶。 褚回呆了片刻,院外传来有人远去的脚步声,她忍住想要追出去和那人决一死战的冲动,心里念过千万遍的名字终于说出口:“子轻” 你是否觉得无助,可笑我还想给你喜欢的生活,却大意到连你的安危都兼顾不得。 耳边的声音像二月里轻柔的风吹过,可手上的温度却似夏日里的暖阳,让人忽略不得。柳子轻看着附在自己手背上的那双手,她一点点抬起头,眼眶里一阵阵暗潮翻涌,最后又齐齐的退了下去:“褚大哥” “对不起”对不起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认识了这等卑鄙小人,对不起方才还在心底埋怨了你的冷漠,对不起同为女子却迟钝到没有发觉你的隐忍。 “我没事”柳子轻看着褚回一副自责的样子,这哪里怪你啊。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褚回心有余悸的长出一口气,再看向眼前状似恢复正常的女子,你该是受了很大的惊吓吧。 “那……” “已经走了,放心吧,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嗯”看着依旧jiāo叠在一起的双手,柳子轻垂下眼眸,想抽回自己的手,却又半点力气都不愿使。 倒是褚回看见了柳子轻落在两人手上的视线,忙不迭的收回手:“子轻,我…我……”吞吞吐吐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柳子轻努力勾了下嘴角释然道:“子轻懂得,多谢褚大哥,早些睡吧” “嗯,子轻也早些睡” 漫漫长夜谁人难入睡,条条心事未能送梦还。朝阳冉冉天色亮,炊烟袅袅饭菜香。 冬日的早上,农人也难得偷闲半日,不必再cāo劳于田地,九曲县罗大善人府上却迎来了一位意外的客人。 罗稹稀奇的听下人回报,他那三弟来府上竟然来拜访了,这还是结拜后的第一次,等他走到大堂看见一脸严肃的褚回时,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谁知道这人开口说的话却是寻常不过,平白的表情这么严肃作甚,害他以为是多重要的事 分段阅读_第 32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褚回想了一夜,才算是找到了方法,她见到罗稹后就直奔主题:“罗大哥,我来往于县中,家离得远了实在不便,所以想在这县中置办一个小院,又不清楚此中行情,这才来打扰” “不知三弟想在哪里落脚,愚兄不才,家中尚有些产业,这房子的事就jiāo给我吧,也算我这个大哥的一番心意”罗稹随口就应了,雪中送炭之事他非常乐意为之。 “罗大哥若是这样讲,那我还是去托人打探一下吧”褚回一听罗稹这样的话,就不想再浪费口舌,她颓然的起身,早知道还不入去外面多找人打听一下。 “三弟请留步,xing子怎地这般急,若你觉得过意不去,便依你,该怎样就怎样”罗稹连忙出声把人留住,这褚回今日怎么有些反常,三言两语就要离去,也不给人转寰的时间。 “那便劳烦大哥了,不知一般的小院需要多少银两,今日能否办妥”褚回盘算过她那一百多两银子相当于现代十几万人民币,虽不熟悉这小城的房价,但也可以估量一二,希望不会相差太多。 “巧了,我罗府边上刚好有个空置的院子,若是褚弟满意明日就可搬进来,这银子我可以收,但是兄弟之间再计较利益的话,我罗某人可做不出这等事来,我这就差管家来问一下入手价多少” 罗稹着人给褚回上茶,然后唤了小厮去叫管家来,已经熟悉自家少爷套路的罗府管家,几个眼神间就懂了那隐晦的暗示:“李叔,我记得你和父亲提起过,在后巷买了个小院,如果没记错的话,当时是不是一百零八两纹银入手的” 管家李叔凝眸作思考状,然后像是想起了般开口答道:“回二少爷,确有此事,当时只为方便你读书,后来你考中秀才后就一直搁置着,眼下你是否想搬去那里” 罗稹听到想要额答案,摆手示意李叔退下,他回过头来:“三弟这下放心了吧,我今日让人打扫一番,明日就差人帮你搬进来可好” 褚回闻言不疑有他:“罗大哥方便着人带我去看一下吗” 罗稹脸上游刃有余的表情轻微的僵硬了一下,他端起茶杯低下头喝了一口茶水,然后抬起头来:“此事不急,说了这么久,还没问三弟怎么突然就有了要置办府邸的想法,难道是好事将近?” 话题转移的毫无痕迹,褚回面色为难的想了一下,这等事在别人眼中会不会影响子轻的名声,如果是说给罗大哥的话,应该没事吧:“昨日……李公子…那李鋒引我到花楼后就去了周家庄,让子轻受了一番惊吓,险些酿成大祸,所以……” 褚回一脸愤愤,脸上满是誓不罢休的模样,殊不知这个朝代对女子名节尤为看重,哪怕不是女子的错,但凡与男子有纠缠,没有人会去说是那个男子yu行不轨,反而都会以为是那个女子行为不检点。 此刻她轻信于人据实相告,日后却差点害柳子轻因此陨了xing命,只是此刻无法预见后来事的褚回,也只当是寻常小事。 罗稹仔细的辨别着褚回脸上的表情,意图知道所谓的惊吓是到了何种程度:“岂有此理,简直辱没了我等读书人的名声,三弟别着急,日后为兄定会帮你讨回公道的” 罗稹三言两语就送褚回离去了,他又唤来管家,吩咐下去今日务必要在后巷买下一处宅子,手中茶杯已经凉透了,他却恍若不觉的还端在手里,明年秋试,那李鋒不中还好,若是中了也必将为他所用。 轻狂少年未曾懂收敛,心怀凌云志意在入朝堂。 柳巷深处,花楼的大厅里,台上的伶人唱着戏文里的词: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xing命。 出了罗府,褚回却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县太爷府上。 钱府,钱肃的眼中闪过一瞬热血沸腾的亮光,他没听错吧,这个一直与那罗稹jiāo好的小画师说有求于他,什么事是罗稹做不到的,而他能做到:“三弟快讲,你所求何事啊” 褚回见自己这便宜二哥一副热络的样子,面色溢出一丝尴尬,昨日和罗稹一起算计这人钱财的场景又不合时宜的想了起来:“二哥,从前是我不对,有朝一日若 分段阅读_第 33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用得着褚回,我绝无二话,只是眼下还要劳烦你了” “三弟快别说那些见外的话,有什么事只要二哥能做到的,你尽管说”钱肃急不可耐的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他也好展一番拳脚。 “二哥,我从前受过伤,醒来后忘记了许多事,连个身份文牒都没有,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所以想托你和伯父通融一下,看能不能入了本县的宗户” 本来兴致盎然的钱肃,登时觉得索然无趣了,原来是找自家爹爹办事啊。 褚回见钱肃的表情微变,她苦笑道:“二哥若是为难就罢了,我再去想别的办法” “三弟哪里话,这等小事就抱在二哥身上了,你且回家等着,晚上我就让人办好给你送去”钱肃满口答应下来,这添个文牒的事,给师爷递个话就行了,只是心底那种不能一展抱负的郁闷,久久难以散去。 回到家中请敲门,院门应声从里面打开,柳子轻俏生生的站在院门前,虽然表情依旧冷淡,但给人的感觉好像轻松了不少,不似昨日那般沉闷、压抑。 “子轻,我回来了”褚回走向前,声音里有着如释重负的喜悦。 “褚大哥回来了”柳子轻看着心情不错的人,她也被感染了几分,语气轻快了些,纵是每天都会上演的两句对话,好像也多了几分不同。 “子轻,我们明日搬家吧” “哦?搬去哪里” “县城,这样我出门或者回家都方便些” “好,就依褚大哥的” “那个……子轻……这个……要银子一百零八两” “都听褚大哥的”柳子轻弯了弯眉,嘴角含笑看着褚回,这人真是,让人忍不住心情好呢。 见佳人轻笑,褚回的从昨日起就放不下的忧虑,总算是一扫而空,她傻傻的扬起嘴角,露出两个好看的酒窝:“太好了子轻,我们今日收拾一下东西,明天就搬” “嗯”面前的人笑起来像个孩子,快乐的那么简单,没有那些男子身上让她讨厌的东西,不用诸多顾虑,没有丝毫被轻视,相处起来让人没有负累。 这样的你,今后会是哪个女子能有幸和你站在一起,那个人应该会很幸福吧,柳子轻微微出神,脸上的表情复杂难辨,不舍、不甘、还有几丝占有yu作祟。 只是当事人深陷其中不自知,身旁人见了也木讷不识。 第16章 晚饭间,院外敲门声起,柳子轻拿着竹筷的手霎时紧了紧,挑菜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双眼不由得看向了对面的人。 褚回自桌前站起:“子轻,你和伯母先吃,我去开门” “褚大哥”柳子轻不由自主的站起身,眉目间满是担忧。 “安心吃饭”褚回眼神示意柳母在旁边,不要让老人家看出什么端倪来,省得惹担忧。 柳子轻看了眼不知所云的娘亲,她咬了咬唇又坐了下去,双手在桌下攥着衣角,耳朵一刻都没有放松的听着外面的声音,门被打开了,隐隐有对话声传来,不过须臾间,院门又关上了,脚步声由远及近,进门来的人正是褚回。 衣角从指尖滑落,几不可闻的松了口气,柳子轻神态安然的复又拿起碗筷,这才真的安下心来吃饭。 饭后,褚回将方才钱府小厮送来的文牒从怀中取出来,无形中这已经成为了她的习惯,有重要的东西总是想jiāo给面前的人:“子轻,这是我的文牒,你说的对,钱二哥是个值得相jiāo的,不过罗大哥人也很好,我今后……今后会更努力的” “好男儿当志在四方,褚大哥能有此志是好事,不知你可有打算”柳子轻好整以暇的看着褚回,这人总会给她带来意外的惊喜,可下一秒她的好心情就没了。 “打……打算?打算什么……”褚回有些弱气的反问,声音里充满了不确定,她只是头脑一热,哪里想过什么打算。 柳子轻的表情逐渐变严肃,听这意思只是嘴上说说,并没有认真的想过往哪方面努力,所以你也是那些个满口狂言的人吗,她愈想愈失落。 “嗯,褚大哥能有这份心就已经很难得了”听着像是赞赏的话说出口,如果能忽略那语气里浓浓的安 分段阅读_第 34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慰和失望的话。 褚回抿了抿唇,她是真的不知道做什么好,就像在现代一样,大学毕业,年龄也过了二十岁,到了想依靠自己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根本靠不住,除了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生活,好像就没有别的了。 梦想早就被束之高阁,不知道丢去了哪,生活也是按部就班的得过且过,做许许多多向生活妥协的那些人中的一个,忘记了自在如风,忘记了自己的真正的想要。 而今,她隐约知道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生活,她要给面前这个柔弱且坚强的女子一个家,她要有足够的能力来保护这个人,成为一个靠得住的人。 理所应当的想法在脑海中浮现,褚回努力的回忆自己能做些什么,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然将柳子轻放进了自己下半生的生活中。 翌日。 周家庄来了两辆马车停在了那家外乡人的院门前,看样子是要搬走了。 本来就简陋的家里并没有什么好带去的,不过片刻就整理好了,柳子轻扶着柳氏上了马车,正转身就听到有人叫她。 “柳姐姐,你们是在要去哪啊,褚大哥也同去吗”拐弯抹角的话问出口,似是意有所指。 面目娇俏的少女站在马车旁,双眼不安的四望,期待的那个人却一直站在远处,久久不来。 柳子轻看向周霏儿,哪里有不明白的道理,她同情的看了眼心如撞鹿的姑娘,痴心人是真心,可惜错付了无情人。 远处犹不自知的褚回,一副怕吓到别人的模样不敢上前来,柳子轻垂首轻叹,再抬头已经是一脸温柔:“周姑娘安好,我们是要搬去县中,有空就常来坐坐吧” 周霏儿本来暗淡无光的眸子亮了亮,可当看到那看似是在躲避自己的白衣少年时,本就微弱的亮光又渐渐失去了神采。 褚回还没忘记上次,好像把人家周家女儿给吓跑的事,所以直到等人走了她才上前来:“子轻,周小姐找你没什么事吧” 柳子轻的眼神悄悄变化,这个人当真是不懂,还是一直都在装傻:“我邀她常来家中小坐,褚大哥日后莫要再伤人家姑娘的心了” 褚回一脸大雾,额头顿时布满黑线,谁来告诉她这是什么鬼,自己什么时候伤了人家姑娘的心,只是不还等她问个清楚,柳子轻就已经转身回了马车。 罗府后巷的一处宅子里,褚回看着了已经挂上‘褚府’二字匾额的府邸,本来心安理得的表情又凝重了起来,她收回自己打量的视线,望向罗稹:“罗大哥,银子真的够了吗,这里也太大了吧” 三个宽敞的卧室,崭新亮堂的客厅,还有一个装饰好的书房,精致的红木家具一应俱全,看起来都像是不曾用过的。 对于她们三个人来说,过于奢侈的院子,假山一隅,结着薄冰的小池子里,隐隐可见三两只鱼儿在下面游过,对褚回来说,这怎么看都像是一百多两银子买不来的。 “三弟哪里的话,这院子原主人是家父的旧jiāo,当时便只是聊表心意,并未以金银衡量之,你我兄弟一场,自然也是同理”百两?当然不够,今后你会知道我为你打点了多少银子的,现在当然是先瞒着了。 随着罗稹半真半假的解释,褚回脸上的凝重才慢慢消散。 二人身后的柳子轻不动声色的轻皱了下眉,这明显示托辞的话也就褚回会信了,她看了眼还在侃侃而谈的罗稹,这次怕是要承这人的情了,以褚大哥的xing子若是日后知道了内情……好一笔人情债啊。 那边柳子轻还在思考着罗稹对褚回如此宽厚的原因,这边罗稹和褚回已经在聊晚饭的去留。 “这花楼诗会一年才一次,三弟等下就随为兄一起去吧,也算是恭贺你乔迁之喜了” 罗稹一脸真诚的看着褚回,眼神里充满了我是为你好,我是想你多见见市面的恳切。 “这……还是罢了,我实在是不太适应花楼里的环境”诗会?到时候肯定人多且乱,那她更不要去凑什么热闹了。 “难得褚弟洁身自好,但我等又不是去寻欢作乐,只是找几个清倌人小酌一番,吟诗作赋、美酒佳人,岂不快意?难道你 分段阅读_第 35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是看不起陶姑娘她们” 罗稹扬了扬眉角,一脸疑惑的盯着褚回,没想到这褚回还是个自命清高的小画师,不过烟花女子为人所不耻也是情理之中,这些他们读书人心里明白就行了。 “罗大哥哪里话,陶姑娘才貌双全,褚回仰慕还来不及,哪里敢轻看”褚回看了罗稹一眼,连忙解释道。 “既然如此,就听为兄的”罗稹不容拒绝的道,今日这褚回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等了这么久,如今总算能用到了,他定不会错过今日的机会。 褚回有些为难的回头看了不远处一眼,然后回过头来:“罗大哥容我和子轻说一声”才刚麻烦了别人,总不能不给人留点情面,况且这罗稹还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也不知为何一定要拖着自己同去。 “最难消受美人恩,三弟今后肯定是个好相公” 身后传来罗稹打趣的话,褚回下意识的把目光放在了柳子轻的身影上,遂又摇了摇头,自己这是糊涂了吗,做男子装扮久了,竟会对子轻产生这样的念头,太可怕了。 她边在心里否定着自己,边朝柳子轻走过去:“子轻,我随罗大哥去参加花楼诗会,你和伯母就不要等我吃晚饭了” 柳子轻神色微敛,看着毫无防之心的褚回,心里一阵无力:“褚大哥需记住自己说的话,万不可贪杯” “好,我会留心的,你放心好了”褚回满口答应,陡然间又迷惑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说过了, 她怎么不记得了呢。 花楼诗会也算是九曲县里的一件雅事,每逢冬至,初雪前后,这些个读书人就邀在一起吟诗作画,高谈阔论,争相指点江山。 这本来已经成为了九曲县的一大惯例,只从去年开始这诗会就较往年有了不同,事出反常必有其因,这诗会平白的将附近几个县中的秀才都给吸引来,甚至没有功名的读书人也会千里迢迢而来。 这个中原因,全赖去年突然出现在诗会中的一个老者,这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圣上的太傅,也就是圣上还是太子时的老师。 其人姓吴,人称一声‘吴太傅’年逾五十,帝位刚稳,他就托病告老回乡了,谁也没想到这吴太傅竟然曾是九曲县人士。 虽然是前太傅了,但众人仍是尊称他一声“吴太傅” 而这吴太傅便是罗稹此行的目的,也是他连日来费尽心思拉拢褚回的原因。 去年诗会这吴太傅悄悄的参与进来,点了当时的一个秀才一番赞赏,再后来那位秀才就鲤鱼跃了龙门。 竟然被举荐进了京城的皇家书院备考,皇家书院是什么地方,里面满是官宦子弟,甚至不乏皇亲国戚,哪怕不能中举,光凭书院中的人脉关系,今后何愁仕途。 去年罗稹虽未中秀才,却也有幸以学子的身份参与其中,当时他亲眼所见吴太傅初时并无意,直到那秀才作了一首桃花诗,那时他便看出,这吴太傅爱花,且极爱桃花。 第17章 所以在罗稹第一次听李鋒吟诵那小画师的诗时,便有了这番心思,而褚回也没有让他失望,后来就理所当然的称兄道弟了。 他并没有带褚回直接去花楼,而是先回了罗府,两人在书房耽搁了一些时间才匆忙赶去诗会。 太阳垂垂落去,劳作在外的人陆续归家,柳巷深处却刚开始它的灿烂生活。 花楼,这满是纸醉金迷的地方,难得的附庸风雅一次,随处可见书生公子吟诗作对,间或几位老学究也参与其中。 舞娘在台上载歌载舞开场后,陶玉冉怀抱竖琴走了出来,一支竹风曲,婉转而悠扬,远处清风过竹林,一改方才舞娘们在台上的靡靡之音,让人灵台清明。 “给在坐的诸位请安了,今日的主题是:花,诗词画作皆可入围,时限一柱香,这彩头么,也依例是黄金百两”陶玉冉简单介绍过就下了台,眼角的余光瞥到罗稹,眼里的意味不言而明,这主题取‘花’便是那人的意思啊。 这诗会的规则很简单,围绕主题或作诗、或作词、或作画,择优而胜,香灰点点降落,时间转瞬即过,最后由几位老学者评选,入围 分段阅读_第 36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有三。 临县朱秀才的海棠花图,褚回的桃花图,以及李鋒的桃花曲。 一直隐在人群中的吴太傅终于现身,一身灰布衣衫,戴一顶普通的毡帽,打扮像是寻常在街上看到的老者,然其气度却难掩贵气,非常人所能及。 他走上台来,轻捋胡须,一一看过去,这才在众人的期待下开口。 “老夫拙见,这幅海棠花图,树枝遇风弯,花却迎风好,虽是娇花却敢战疾风,寓意甚好” 朱秀才拱手行礼,做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态度。 桃花曲:秋风簌簌叶尽去,冬雪盈盈树渐消,青山无影何处路,绿水不流念桃花。 “好一个青山无影何处路,少年人莫着急,该来的总会来,皇恩浩dàng,岂会隐没了一身抱负” 李鋒的脸上尽是自得之色,他不愚,所以才在罗稹面前收敛自己,早料到这罗稹会掺一脚,今年的主题必是桃花,所以这首桃花曲已经准备了一年,总算没有白费力气。 只是还不等他收获别人的大力赞赏,那吴太傅就停在了褚回的画前,且连声称赞“好诗好诗” 李鋒走过去,一眼认出这乃是他第一次见的那首桃花诗,诗还是那首诗,不过画却变好了许多,他看了一眼已经干掉的墨迹,计上心来:“褚兄多日不见,愚兄方才见你未曾动笔,只是瞬间就作出这几幅画,我等自愧不如啊” 听李鋒这样讲,众人才反应过来,短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画出这等佳作,还配上这么好的一首诗,于是周围的眼神就微妙了些。 罗稹见褚回一脸无措,他走上前来:“不瞒诸位,这几幅画乃是义弟来之前所作,在下甚为喜爱,这才拿出来品鉴一二” “那么,这位公子可还有诗画参赛”陶玉冉也连忙出来解围。 “不错,若你能马上作诗一首,这入围资格老夫就擅作主张给你一个”吴太傅惋惜有之,期待有之,这诗深得他心,虽有意偏颇,却也不能太失公允。 褚回凝眉思索,她不善诗,答应罗稹也是因为自己所长的是画:“抱歉,在下只会作画,作诗就罢了,再者说这上面的《桃花庵歌》乃是我景仰的一位先人唐伯虎所作,在下来参赛的是画” “很好,单论那你这几幅画来看,虽然笔法新颖,但画虎不成反类犬,圆滑中偏带着世故,老夫以为,算不上佳作”吴太傅心道一声,好一个无知小儿,给你机会还推三阻四。 褚回双拳紧握,她知道这古代注重写意,且以水墨画为主,自己是没有很好的融合,毕竟炭笔和毛笔的搭配并不理想,可是用心之作被别人这样点评,难免有些胸口发闷。 她本来就没想参与什么诗会,此刻也很想在一走了之,可是就在刚才,褚回却想夺得魁首,因为有百两黄金啊,心好痛。 “浅盏低歌浮生趣,柴门挑灯平生志。且吟且行宿清风,无因无果桃花落。 如何?在下以这首诗参赛不知能否” 一时情急,褚回也想不起什么名家大作,干脆自己即兴作诗一首,行与不行她尽力了。 人群一阵惊叹,这少年分明是即时所作,如此好诗,这等急智颇有几分才华,这头名不出意外,应该就是这少年的了。 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这吴太傅像是被之前的影响所致,说出来的话对这少年存了偏见:“无知小儿,浅盏低歌?柴门挑灯?还敢妄言平生志,什么浮生趣,我安国男儿若都似你这般胸无大志,谁来辅佐圣上,谁来报效朝廷,荒唐” 吴太傅说完便不yu多留的样子,他撇下众人甩袖离去,走得远了,才见那嘴角边的胡须轻动,几分笑意和赞赏偷偷浮现。 花楼里,罗稹有些失望的看了眼褚回,他没想到投其所好不成,反倒是少了一个今后的帮手,竹篮打水一场空,此路不通,看来要重新谋算一番了。 褚回见罗稹离去,她也就没有再留,众人见她满脸凄苦,只能同情一下这少年,只是谁也猜不到的是,她对收到差评并没有感觉,令人心痛的是那得了第一的彩头,一百两……金子啊! 主持大局的人走了,陶玉冉和几 分段阅读_第 37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位长者也商量不出结果,只能取了个折中的法子,李鋒与朱秀才各得五十金,并列头名,也算皆大欢喜。 纵是李鋒再不愿,也只得愤愤接受了,好在那罗府的小厮传话来,这罗稹倒是做出不计前嫌的样子,仍旧与他称兄道弟,把酒言欢,仿佛把之前视他如无物的事忘了个干净,好一个素来都以君子之仪著称的罗公子啊。 褚家,柳子轻看着郁郁寡欢的褚回,她猜测着莫不是在花楼里受挫了?还是被哪位姑娘给拒了?想起今日收到的拜帖,她自书桌上取来:“褚大哥,方才有人递拜帖来,说是吴府老爷邀你明日到府一叙,不知你可熟识” 褚回疑惑的把拜帖接过来打开,吴府?哪个吴府?她并不认识什么姓吴的人啊,微摇头:“没有印象,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 “褚大哥今日可结识过什么人” 褚回摇头:“没有” 柳子轻思量片刻:“那褚大哥去是不去” 褚回好笑的看向面前的人:“子轻可知道,我不曾认识什么吴老爷,又哪里知道吴府怎么去” 这吴老爷也太自以为是了,九曲县中不知道有多少姓吴的,她怎么知道是哪个吴府,若是吴太傅听到褚回说这些话,怕是要气得吹直了胡子。 柳子轻闻言也弯了弯眉:“看来那吴老爷是等不到褚大哥大驾了” 她其实想说这吴府的小厮很有礼的样子,想那吴府应是有些名头的,只是褚回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且褚大哥说的也没错,那人大概是自负盛名,竟连名号也没留一个,让人到哪里去找。 于是第二天,日头堪堪过了正午,吴太傅府上。 太傅fu人周氏端着吴太傅爱喝的鸡蛋羹朝书房走来,见自家老爷坐立不安的样子,她好奇的问:“老爷这是怎么了,怎么心神不宁的” “夫人快坐,这等事让下人来就行了”吴太傅连忙接过托盘,引自家夫人做到一旁的椅子上。 “老爷还没说今日是怎么了” “老夫偶识一位小友,观其人今后大有造化,本来相邀府中,谁知到现在都不见人来,我这不是等的有些着急吗” “那还不简单,再派人去请来不就行了” “胡闹,想老夫一世英名,怎能自降身份” 周氏眉毛一挑:“合着老爷是喜欢那些个奉承你的” “夫人明智,我这就着人去请”吴太傅连声应下,他欣赏的不就是这等人吗,那还糊涂作甚,还不如自家夫人想的通透。 偷得浮生半日闲,今日无人打扰,褚回和柳子轻一起在书房整理,添置几本喜欢的书,你画几张小图,我写几个大字,错落有致的摆在桌上、挂在墙上。 午后的阳光从窗户照进来,面前的人好像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不真实的光,引得人移不开眼睛,褚回痴痴看着,听到院外的敲门声才回过神来,她只觉得耳根处一片热气蒸腾,心脏的位置像锣鼓一样紧密的敲了起来。 柳子轻听到声音转过身来,见褚回双目放空的看向窗外,心里有些好笑,这人真爱发呆:“褚大哥怎么呆着了,不去开门吗” 褚回猛地扭过头来,看到柳子轻揶揄的笑脸,她又飞快的回过头来,耳边的热气好像更甚了:“我这就去”脚下的步子无端地快起来,像是在逃避什么不可置信的事。 第18章 门外不知何时停了一辆马车,一个小厮走上前来:“这位可是褚公子?小的是吴太傅府上的,昨日给您递过帖子,我家老爷等不及就差小的来接您了” 褚回站在府门前迟迟未动,实则是在回忆着昨日发生的事,吴太傅是谁,是那个什么吴老爷吗,她抬起双手轻施礼道:“劳烦小哥稍等片刻,在下和家人jiāo代一声就来” 院门被缓缓合上,吴安恭敬的候在原地,这褚公子举止有度,就像昨日里递帖子时看到的那个女子,想来应该是这位的夫人了,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印象中那女子待人也是这般谦恭有礼。 回到院中,褚回也不知道该jiāo代什么,虽然心里更想留在府中,可经过方才自己不同寻常的心跳后,她一口就答应了 分段阅读_第 38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那小厮,是因为心太乱了吧。 她感觉自己需要抢救,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思考人生,褚回内心哀嚎两句,脚步已经踏入书房,美丽的人儿一回首,心好像又乱了:“子轻,昨日那吴府老爷派人来请了,我觉得还是应该去见一见” “褚大哥拿主意就好,莫要贪杯,无论何时,防人之心不可无”柳子轻顺口叮嘱道,这人喝醉了像个单纯的孩子,还是被人卖了会乖乖帮人数钱的那种,让她忍不住每次都要提醒切勿贪杯。 褚回深呼吸一下,眉眼笑开来:“放心,我会早些回来的”同样每次出门都会答应的话说出口,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哪种心情,只觉得这样一句话,大概会让面前的女子心安些。 马车不知驶过了几条街,褚回小心翼翼的确定着自己的心意,却也不知是对也不对。 在小厮的引领下走进吴府,绕过前厅到了后院凉亭中,褚回可大开眼界了,这才是豪宅啊,自己家和这里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 待见到凉亭中等待自己的人时,她才知道这吴老爷是谁了,不就是昨日把自己好一顿批评的那位老者吗。 吴安上前两步,低头拱手向自家老爷回禀道:“老爷,褚公子到了”说罢朝褚回略一颔首后,就自觉的离开了。 褚回虽然不懂这老者是何意,但毕竟受人邀请,对方又是个老人,她便先一步问候:“褚回见过吴……吴老爷”这老爷太难出口了,总觉得被人占了便宜。 吴太傅捋了捋胡子,有些好笑的道:“你这后生倒是稀奇,旁人都叫我一声吴太傅,偏生你要叫我吴老爷” “请恕在下无礼,褚回见过吴太傅”褚回连忙识趣的改口,心里却想着这老者也是搞笑,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该称呼什么。 “罢,这些俗礼不必计较,老夫问你,可有心向学?”吴太傅言归正传,牢记自己的目的。 褚回迟疑的看向面前的老者,向学?是让她进学堂?还是要她读书作诗?不管哪一种都不行吧:“在下无心向学”此时的她是真的无心谈什么向学,只想暴富。 吴太傅准备好的一番教导都噎在了胸口,这小子太不知好歹了,他可是做过太子太傅的人,有多少人想求他指点都求不来,这小儿竟然……竟然…… 一时气闷,老人家脸红脖子粗的咳嗽起来“咳咳……无知小儿……气煞老夫了……气煞老夫了” 然而这只是个开始,接下来两人的对话差点没把他气昏过去。 “在下不是不想,是真的没时间” “老夫问你,你的时间都用来做什么了” “用来挣钱,以及想尽办法挣钱” “好…好,读书这等大事会耽误你挣钱吗” “什么意思,难道读书还可以挣钱吗?好像做了官就可以有很多钱吧” 嗯,有道理,就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当上官,褚回煞有其事的思考起来自己步入官场的可能xing,最后得出自己将会成为一个贪官的结论,算了吧,万一被举报了岂不是要吃牢饭,还是专心挣钱吧。 “咳咳……老夫…老夫…竖子不可教化…不可教化”吴太傅气急,他喝了半杯茶坐下来,想他这一辈子何等荣耀,满朝文武谁不给他几分薄面,正所谓处江湖之远不忘思庙堂之忧。 他也乐意提点一下有志的学子们,一向都是别人巴不得他能指点,这小子倒好,满身铜臭,孺子不可教也,冥顽不灵,冥顽不灵啊。 最后,被恭恭敬敬请进吴府的褚回,很遗憾的被毫不客气的请了出去,九曲县车来人往的大街上,一个书生模样的白衣少年表情愤愤的问着路。 太傅怎么了,很厉害吗,把人请来却不送回去,太过分了,褚回走在陌生的街道上,脚痛伴随着糟糕的运气让她有些绝望。 “这不是褚公子吗,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李鋒yin魂不散的出现在眼前,应该说狭路相逢才对。 褚回握起拳头,然后又松开,她深呼吸几下,论武力值她应该打不过李鋒,论背景也比不过,好,我忍。 她目不斜视,旁若无人的绕过李鋒,才几步就又飞快的回过 分段阅读_第 39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身来:“褚回见过李兄,昨日在下对李兄好生佩服,李兄之才实乃我辈不能及,明年的举人试,头名肯定非李兄莫属啊,在下就先行恭贺了” 谁还不会说几句违心的话,你不是喜欢被人恭维吗,便如你所愿,这下你高兴了吧,褚回说完这些顿觉畅快,比骂人还解气。 李鋒一脸郁闷的转不过弯来,奚落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堵在了喉咙里,这感觉怎么就那么不美好呢。 “褚大哥回来了,可是知道那吴老爷是何人了?” “不知道,就听他让我叫吴太傅,一个不知所谓的老顽固,非要我一心向什么学,这还不算,子轻你知道吗,那么远的路,他都不让人送一送,可累坏我了” 褚回一脸不满,抱怨的话接连说出口,只觉得今天出门是个错误,她应该好好待在家里的。 看着还在满腹埋怨的人,柳子轻表情微妙的变了变:“当真是吴太傅?” “是啊,他自己说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人” 这下柳子轻的脸色更奇怪了,她轻声试探着问:“褚大哥没听过吴太傅此人?” “今天第一次听说,怎么?很出名吗” 柳子轻自袖中拿出绣帕,在手中绕了又绕,她该说什么好呢:“那…褚大哥可知道太傅是做什么的” 褚回疑惑的眨了眨眼睛,是什么大官吗,看着不像啊:“不知道,是什么官位吗” 好吧,就知道不该对这人存什么希望,柳子轻顿了顿,颇为无奈的解释道:“历朝都有三公,分别是太子太保护身、太子太师授文,还有一位就是太子太傅授武。 而当今圣上早先为太子时的先生只有一位,文武兼备,常侍左右,其人姓吴,人称吴太傅” 褚回不以为意的表情凝固在脸上,片刻又放松下来:“原来是太子的老师,怪不得脾气那么大,可是我真的没时间读书啊,将来也不可能报效朝廷,只能辜负他的美意了” “褚大哥品行高洁,不屑功名,不贪利禄,今后定能似诗中一样,千般欢乐万般醉,胜过世上许多自扰的庸人,子轻受教了”柳子轻本来温和的脸一点点结成冰,说出来的话也失了温度。 褚回喃喃无语,她好像体会到了那李公子的心情,今日恭维李鋒时,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这么快就享受到了同样的待遇,这般被人夸赞的滋味真不好受。 晚饭后,褚回看着脸色丝毫没有缓和的柳子轻,妥协道:“子轻,我现在有了身份文牒,明日就去找个活做,闲时也可以去卖画,我并不是无心向学,可我们总要生活不是吗” 有些违背自己本意的话说出口,只为了能令眼前的人开心些,只可惜褚回的算盘又落空了。 柳子轻的表情又严肃了几分,她抬起头认真的直视褚回,郑重道:“家里还剩四十两白银,我与母亲平日里多接些绣活维持生计,明年褚大哥去赶考,用度节省些应该够了,明日你就去那吴太傅府上诚心求教吧” “这……不好吧”褚回看着有些斩钉截铁般坚定的柳子轻,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她不是这个意思啊。 “褚大哥不必担心,吴太傅既然两番来请,应该不会为难于你,到时你只需态度诚恳,定是不会有问题的” 柳子轻的表情明显变轻快了些,如果褚回有机会高中,那么是不是就表示着,她可以早些回京见爹爹了,或许还可以借着吴太傅为爹爹平反也不一定。 这样一想,她顿觉前路光明,从前的日子仿佛就在眼前,触手可得,她还是名冠京城的尚书大小姐,娘亲也不必再日夜担忧。 只是这般美好的期望还没等她看清楚,就被人给无情戳破了。 “子轻,我觉得还是先缓一缓,等我们在这里稳定下来以后,再说那些个事好吗”褚回犹不自觉的为自己找着借口,殊不知下一秒就乱了阵脚,再不敢多说一句。 第19章 负一章 写在入v前面的话: 嗨,远方的同学,请给我三分钟时间好吗,简单的听我说几句好吗? 我是一个网文新手,第一篇小说入v后,我只放了一次防盗章,之后就再也不放 分段阅读_第 40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了,因为我搜索过盗文网站,看到防盗章被搬过去的时候,有点无奈也有点后悔。 无奈自己的文也逃脱不了被盗,后悔自己放了防盗章,让没有买文的同学看不到完整的章节,所以我后来就没有放过了,订阅比防盗也没有设置,更没有花时间去举报盗文。 因为我觉得,不管你们是通过什么方式,都说明你们还愿意看,这是一件多么令人欣喜的事,有人喜欢看自己写的小说,想想就感到很开心。 那么我为什么还要入v呢? 我建了一个小小的群,有几位同学加进来,一般我会第一时间在群里通知入v、预读新文,然后今天有同学私聊我:“你为什么要入v” 我想这是令我无法调和的地方,你可以看盗文,可以不订阅,没关系,我不会放防盗章,我保证你看到的和入v章节一模一样,可是请不要再来指责我了好吗。 那种感觉很不好,伤心有之,更多的是寒心,有点不想接受,觉得自己很可笑。 我一直都更新的很慢,学习和工作占去了我大部分时间,有同学抱怨我为什么不多更一点,那么,真相是我的小说月均带来的收入只有两百,造成这个结果的原因是: 我不放防盗章、不投诉盗文、不举报转载等等,以至于更多人选择了看盗文,订阅比低到惨不忍睹,所以收益越来越差,这是一个恶xing循环,可我却不想、也不愿改变。 我也希望有一天可以专心做喜欢的事,认真的、用心的、把时间都拿来写文,可是那样,我大概会被饿死,原谅我也落了俗套,我喜欢写文,可是生活啊…… 亲爱的同学,你没有看错,我就是在给自己找借口,在你们评论指责我之前,我先承认好了。 以上都是我的借口,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傻还是蠢,明明直接v就好了,还跑这里解释什么。 可是群里的那位同学和我jiāo流过很多次,连她都抵制入v,那么你们呢,我需要抢救…… 我不是大神,甚至透明到像草履虫,入v月均收入也只有两百,所以我在乎这些做什么呢? 写文不过是为了有人看,为了有一天把梦想变成生活,我也希望将来自己可以全职写文,虽然那一天很遥远,但并不妨碍我做着这样一个梦。 说太多我也不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本文明天入v,届时会连更三章,所以真的抱歉,我的错,今天不能更了。 我不会放防盗章,盗文网站多的是,它们更新的也很及时,如果你还愿意看,我都ok。 我喜欢写字,虽然写的并不好,如果有一天可以毅然决然的辞职,然后专职写小说…… 最后,感谢一直支持我,给我带来月均200收入的同学们,我很感激,真的真的很爱你们,是你们让我的这个梦越来越真实,或许有一天会梦想成真呢。 我不太会说话,也不爱和人jiāo流,还有些迟钝,但是我唯一梦想了许多年,一直不想放弃,坚持到现在的就是写文,所以…… 谢谢你们,让我触碰到了这个梦,祝好~ 第20章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两个人对坐桌前的影子隐隐约约的投映在墙上, 分不清完整的彼此。 柳子轻低下头, 掩饰住自己有些泛红的眼眶, 她何曾这般有求于人, 想当初在京城时, 从来都是她一句话,那些个少爷公子们就争相讨好, 如今呢? 低声下气亦或是咄咄bi人,总不能轻易如愿, 暗自伤神的站起身, 柳子轻强忍心中酸涩,仍旧低着头轻声道:“褚大哥不愿便罢了, 是子轻强人所难了” 房内烛光摇曳,院外风声萧索,眼前的女子像是海上的一尾孤舟, 没有水手,没有船帆, 没有方向, 找不到地方停靠,让人忍不住想为她燃起一盏温暖的灯。 褚回也低下头来, 在柳子轻就要走出房门时,她听到沉沉的、低低的声音从自己口中传出来:“子轻说的对,我没有勉强,好男儿当志在四方, 谁不想功成名就呢” 正yu踏出门外的人顿了顿身子,柳子轻紧紧咬住自己的下嘴唇,有什么东西从心底划过,像被太阳暖过的雨水,温 分段阅读_第 41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的、脉脉的落在了心上。 她没有说话,脚步停了停就继续迈了起来,是一场无言的jiāo锋吧,她早就知道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也顺利的攻城略地赢了对方,可是却莫名的让人心情沉重,怎么都高兴不起来呢。 为什么自己就笃定了这个人会妥协呢,为什么自己会觉得心有不安,又为什么心里满是内疚。 褚回回到房间,紧握的双拳还没有松开,上午离开时逃避的那个问题又冒出来,是喜欢吗? 那一刻,褚回大概知道了柳子轻想要的是什么,也模糊的知道自己肯定会为了她妥协,那是自己所不喜欢的,可是不清楚为什么,就是想让那个女子开心起来呀,即使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这种感觉…… 褚回在床头摸索了一阵,手臂又僵硬的停住,她的手机早就让自己当掉了啊,可是此刻真的很想发个帖子,求助一下万能的网友,怎样才算喜欢一个人呢? 柳巷深处的花楼里,罗稹看着小人得志般的李鋒,他做出一副可喜可贺的样子,热情的与之jiāo谈着,中途,自己那好二弟钱肃毫不客气的把陶玉冉请了出去,临走还丢了个鄙视的眼神给他。 顿时,他就兴致缺缺了,顾不上再应付什么李鋒,罗稹头一次有些郁卒的想借酒消愁,他抬起手叫了几个姑娘进来陪着,心情总算才好了一些。 朝阳冉冉升起,褚回避开柳子轻早早出了门,为什么觉得不自在的反而是自己呢,她揣着怀里的几两银子,想起昨日自己对那吴太傅的态度。 从古董店里走出来的时候,两手依旧空空,别说什么花瓶了,连个茶杯都买不起。 书画店里,什么孤本?要五百两,一副看不出是什么花的画也要一百两,于是她两袖一甩,潇洒的离开了。 最后,褚回乐呵呵的抱着一坛酒从一个小巷子里走了出来,这么一大坛才二两银子,最重要的是,到时候自己还可以喝上几口,这样一想顿觉划算许多。 再一次踏入吴府,不请自来的褚公子难得的谦逊了许多,吴安恭敬地把人带到了书房,他看得出老爷很喜欢这后生,只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年轻人还需要好好磨砺一番。 吴太傅很不开心,非常、尤其不开心,从昨日起就怒气冲冲的,还因为这个原因被自家夫人说道了一晚上。 于是他更不开心了,一大早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来来回回绕着书桌走了不知道多少圈,然后下人来禀,昨日那褚公子来拜访了,还拿着礼物。 无知小儿,知道悔过了吧,于是只是几个呼吸间,吴太傅心情大好,衣袖一扫,吩咐把人领到书房来,然后他怡然自得的去了后花园。 太傅fu人周氏挥退下人,生怕自己这一把年纪还跟个小孩子似的夫君失了仪态:“老爷是遇到了什么开心事,怎么早上还yin云密布的,这会儿就是晴天了” 吴太傅大剌剌的往旁边一坐:“夫人莫要取笑我了,天气这么冷,怎么不在房间里待着,万一受凉了可怎么好” 周氏佯装还在生气中,她瞪了自家老爷一眼:“还不是某个老头子整日拉着一张脸,我这才出来透透气” 吴太傅好声好气的一顿哄,好像忘了还有一位客人在等着他。 吴府书房里,褚回无聊的站在那,过了会觉得手有点酸,她把酒坛子往书桌上一放,然后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 又过了一会,腿好像也有点酸了,她在书房里扫了几眼,就坐到了书桌前的椅子上,到了这个时候,很明显那个坏脾气的老头是故意让自己在这等,那她可不能傻傻的干站着。 昨夜没怎么休息好,坐在书桌前就有有种熟悉的感觉,好怀念中学那会趴在课桌上睡觉的日子,心随意动,褚回两只胳膊并放在书桌上,熟练的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了下去。 大约半个时辰后,感觉已经让那个不知好歹的小子吃到了苦头的吴太傅,回到书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白衣少年趴在属于他的书桌上睡的正香甜,自己典藏的那本古籍被廉价的酒坛子压在下面,胡子不受控制的抖了抖,连带 分段阅读_第 42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着身子好像也抖了几下。 老太傅气得原地转了几圈,恨不得上去踹几脚,最后他努力维持住自己的形象,强忍怒气站到褚回身后:“咳咳……咳咳” 褚回听到声音猛地从睡梦中清醒过来,身体下意识的坐正,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在课堂上,也没有老师,那她怕个什么啊。 这时,身后传来yin森森的声音:“睡饱了?睡饱了就给我站起来” 褚回后知后觉的扭过头,那坏脾气的老头一副胡子都气zhà了的表情,她像是慢镜头一样转过头来,然后连忙站起身,拱手行礼。 “褚回见过太傅” 倒是有点不卑不亢的样子,可惜此刻的吴太傅已经没有心情欣赏了,他坐到书桌前,视线落到那一大坛不知名的酒:“谁让你把这等俗物放上来的,拿下去” 褚回忙上前把酒坛子又抱进了怀里,然后规规矩矩的,颔首站到了一旁。 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小半个时辰过去了,她依旧老老实实的站在那。 一块榆木疙瘩,吴太傅在心底对褚回鉴定完毕,他甚至想试试如果自己不说话,这块榆木会呆站到何时,不过他才没那么无聊。 “想通了?”吴太傅敲了敲书桌,好整以暇道。 “想通了!”褚回端正态度,认真的回答道。 “想通什么了?”真是块榆木。 “我要一心向学?”褚回试探着答道。 “老夫在问你”吴太傅的声音又重了几分,恨铁不成钢啊。 “我决定一心向学”褚回坚定的点了点头,对,就是这样。 “不想着挣银子了?做了老夫的学生可没有银子”吴太傅还没忘记这小子昨天说的话。 想啊,当然这话褚回是不会说出来的:“学生愚钝,今后定一心向学” 吴太傅偏过头来,不错,有点翩翩才子的感觉了,虽然是块榆木,幸好他发现的早,雕琢一番也可成器,不然就变成朽木了。 可是接下来,他又重温了昨日两人对话时的绝望。 “可有功名在身?” “没有” “对明年的举人试有几分把握’ “没有” “五经都背过那些” “没有” “平时写过策论吗” “没有” “那你都会些什么” “作画” 又一次被狼狈赶出吴府的褚回,令人欣慰的是,这次她已经不需要问路了,可令人绝望的是,她怀里多了一个沉重的酒坛子。 一步慢过一步,一脚沉过一脚,如果不是心疼那二两银子,她真想把怀里的酒坛子丢了,等到太阳落了西山,她也总算回到了家。 客厅里,柳子轻疑惑的盯着桌上的酒坛,疑惑道:“这是……吴太傅送的?” 褚回有气无力的仰坐在木凳上:“他怎么会好心送我东西,这是我买来送给他的” “铮”柳子轻的脑海中,仿佛有一道闪电劈了下来,她的理智摇摇yu坠好像块要被劈断了。 “那……这是被退回来了”语气中满是忐忑和小心。 “是啊,那老头说是俗物,让我带回来”犹不自知的褚回还在碎碎念。 柳子轻咬了咬唇,说不失望是假的,可是也怪不得眼前的人啊,她脸上扬起一抹好看的笑:“褚大哥莫要灰心,只要你努力了,不管结果如何,都应该坦然的接受不是吗,吴太傅不收便罢了,凡事我们都要看开些” 褚回闻言抬起头来,她奇怪的看向面前强装镇定的人:“吴太傅收我做入门弟子了啊,他还让我在过年前这两个月里,把四书五经都给背熟了”真是把她愁坏了,怎么可能背的了啊。 柳子轻愣了一秒,她深呼吸了一下,笑的更迷人了些:“褚大哥怎么不早说,这是好事啊,怎么还一副没精神的样子” 褚回马上坐正了些,莫名的有些瑟瑟发抖,感觉自己受到了威胁怎么办,她咽了咽口水,谨慎的开口:“子轻说的对,这是好事,不如……我们喝酒来庆祝一下?对……吧” “嗯?褚大哥真的好兴致,那子轻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请” 然后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褚回经历了这样的画面。 分段阅读_第 43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面前的酒杯不知道第几次被满上,对面的美人又朝着她举起酒杯,然后惑于美色的她,每每都一饮而尽。 而柳子轻呢,只是象征xing的把杯子举到唇边,里面的酒可是一滴都没有少:“褚大哥喝多了,时候不早了,该歇息了” 褚回摇晃着有些不知所觉的脖子,艰难的睁开眼睛,努力把对面的人瞧清楚道:“子轻你……好美” 第21章 柳子轻没有说话,她默默的站起身, 把喝多的人搀扶起来, 一路小心地把人扶到床上, 然后又去厨房熟练的烧了一碗醒酒汤, 再伺候已经神志不清的人喝下汤。 最后她打来半盆热水, 拧干毛巾,面无表情的帮那人洗了脸, 又把手脚擦干净,最后还不忘冷上半壶茶, 放在褚回的床头柜上。 “躺下睡觉, 明早醒来不许记得今夜的事”略显冷清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烛火也跟着晃了一下。 床上人听话的躺下身去, 还不忘痴痴的答一声:“好” 朝着夜空虚虚的叹了一口气,柳子轻坐回到床边,伸出手扯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被子, 盯着已经睡熟的那张脸久久无言。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冬夜的寒风在无人的街道上穿梭而过, 柳子轻就那样坐在床边, 直到周身都感觉有些凉了,她才站起身来缓缓离去。 城中一夜雨, 凌晨堪初停,半醉半宿间,犹记梦中事。 早起,有些头痛的褚回做好饭后, 回到房间看着床头柜上的半壶茶,手中提着热水壶正准备把里面的茶水换掉,鬼使神差的,她给自己到了半杯,已经凉透的茶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嘴角几不可察的露出几丝笑意,只有她一个人的房间里,满是宠溺的声音飘散在冷冷的空气中:“怎么办,我没有忘掉呢” 最近这段日子对褚回来说,简直就是人间地狱,什么四书什么五经,像紧箍咒一样无情地摧残着她的脑细胞。 然而最令她难以接受的是,为了坚定她苦读的决心,柳子轻每天都陪在书房里一起研读,最后的结果是,柳子轻已经熟读甚至熟背,而她? 不好意思,四书都有什么,五经是什么鬼,所以当她决定放松一下见到罗稹时,眼里满是崇拜,这些书对她的结义大哥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所以三弟,你从前不是无意这些的吗,怎么现在还随身带着,且时时默记?”罗稹好笑的看着头大的褚回,他这三弟真是生得好相貌,这般模样不仅不显愁苦,甚至还有些意外的可爱,像个姑娘家。 “哎……”一声长叹,褚回认命的把小纸条收起来,然后端起一杯酒,颇有些英勇就义的意味,一饮而尽。 “怎么?想去考功名了,以三弟的才智,只需稍加用功些,这些应该都不在话下”罗稹也举起酒杯,浅酌几口。 褚回叹息着摇头:“罗大哥应该知道我没这份心的,还不是那个老头……啊不……那个吴太傅,非要我把这些都背下来” 罗稹本来微眯着的眼睛睁大了些,一瞬间又恢复了正常,他状似无意的道:“哦?为兄倒是不知,三弟与吴太傅还有渊源?” “哪里有什么渊源,不就是那次诗会惹了他,后来就要我一心向学,还收我做了他的入门弟子……”褚回无奈的吐露着自己的烦恼,眼前的酒杯又被满上,她想起某个夜晚,本来担心自己喝醉的她,毫不犹豫的举起杯子。 至于罗稹则静静听着,虽然心里百转千回,面上却如和煦的春风一般,做足了一个知心大哥的模样。 “那么三弟更应该虚心向学才是,万不能辜负了太傅的一番苦心啊” 褚回抬起头,绝望的扶了扶额:“我也想啊,可是天赋有限啊、天赋有限啊,我连读都觉得艰难,更遑论背熟了,罗大哥,我觉得自己大概是没有希望了……” “三弟胡说什么呢,现在这九曲县中,就数你的希望最大才是”罗稹此刻的心里复杂难明,就像是本来没了期望的事,无意中一回头却发现,无心栽柳,柳已成荫。 褚回头脑清醒的站起身,感觉到自己有些轻微的头晕,她干脆一不 分段阅读_第 44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二不休又喝了一杯:“罗大哥见笑了,小弟不胜酒力,这便回了” 罗稹连忙站起身来,热心的的走过来虚扶了褚回一把:“三弟见外了,天色这么晚,为兄送你回去” 这一次他没有吩咐下人相送,而是亲自随行,善意又体贴的把人给送到了家。 下马车的时候,褚回在看到柳子轻的的身影时,下意识地抽回了自己被罗稹搀扶着的胳膊,然后深一脚浅一脚的自己朝着院中走去。 果然,柳子轻像记忆中一样,面色关切的扶住她,然后有礼的朝罗稹行礼道别,接着就无声的把褚回送进了房间。 褚回全程配合的进房,顺从的躺到床上,目送柳子轻去给自己煮醒酒汤。 在床上等了很久之后,褚回感觉自己的眼皮有些重,她疲惫的闭了下眼睛,一会又猛地睁开,很久很久之后,门外毫无动静。 强忍睡意的她撑着有些不稳的身子出了门,院外一片漆黑,厨房里也没有生火的痕迹:“子轻?子轻?” 没有人回应,不远处的房间里早已熄了灯,所以……她这是被人抛弃了? 啊,不对,这是没人来照顾她了吗,难道那晚真的是个梦? 褚回失落的看了一眼不远处,自己摇摇晃晃的去洗漱了。 柳子轻躺在床上翻了几个身,直到院内传来那人洗漱的动静,她才安心的舒了一口气,伴随着嘴角掩不住的笑意入梦去。 “登徒子,竟然还记得吗” 翌日一早,褚回想起自己被抛弃的昨夜,眼神不由自主的总落在柳子轻身上,一阵又一阵明显的视线落在了对面的女子身上。 片刻后,对面的人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褚大哥可是把书都背熟了” 褚回慌乱的收回视线:“没有,我这就去背” 书房里,褚回百无聊赖的拿着书本,却不见翻动,视线总是忍不住看向窗外,她觉得自己大概是还没睡醒。 云启三年的第一场雪,就在这样的一天里降落了,初雪,对于惯好吟诗弄画的书生、公子们来说,又怎么会错过这么风雅的日子。 于花楼中三两人一桌,听几支小曲,看几场绝妙的舞姿,美酒佳肴,及时行乐,好不快活。 柳母也难得的用心准备着记忆中的水饺,往年里到了初雪这天,府里都会应景的吃上一顿饺子,进来有些安逸的生活让她也兴致高涨,刚吃完午饭就开始忙碌了起来。 天色尚早,仅隔了一条街的罗府,小厮领了命驾马车来到了后巷的褚府请人。 “褚公子,我家二少爷邀了众才子花楼一叙,临走时吩咐了,请您务必要到场啊”小厮恭敬又为难的候在门口,做出不肯离去的样子。 雪花飘飘扬扬落在人身上,不太擅长拒绝的褚回一时心软,就这样破坏了家中温馨的气氛:“子轻,你与伯母无需等我,我会早些回来的” “不可贪杯,若不然就宿在外面吧”柳子轻不顾母亲眼神的再三示意,她冷着脸淡淡的说完就回了房,仿佛在说再平常不过的话一样。 褚回呆滞的站在原地,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这是生气了吗,还是生气了呀。 花楼,最大的雅间里,李鋒好不得意的坐到罗稹的右手边,然后识趣的为罗稹倒满酒杯。 这时,雅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褚回在众人的注视下走进来。 大家对这个褚公子都还略有些印象,毕竟当时在诗会尚也算是技惊四座,只不过得罪了那吴太傅,也不知这人还能有多大的造化。 罗稹把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他站起身越过几个座位,亲自把人迎到了自己左手边的位置,然后自然而然的把褚回面前的酒杯倒满。 一番动作顺畅流利,好似平常做惯了一般,之后他见人差不多都齐了,就举起酒杯,洒然道:“承蒙诸位赏脸,今日初雪,我等有幸聚集在此,不才也想借此说两个消息。 其一就是褚公子早先已经与我、钱兄,结拜为兄弟,这其二呢,就是褚弟前些日子有幸拜入了吴太傅门下,做大哥的也没什么好表示的,诸位,罗某就先干为敬了” 几句话落,像在湖心丢了几颗 分段阅读_第 45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石子,在座的都一脸惊疑看向还透着茫然的褚回,没想到这人没有得罪吴太傅啊,是他们眼拙了,众人皆知吴太傅自圣上登基后,就不曾收过任何门生。 这褚回时何德何能,竟然有这等机遇,真是羡煞了旁人,也让本就不满的人愈加嫉恨,例如面色有些狰狞的李鋒。 楼下的歌舞还在继续,严寒冬日里,花楼各处都烧着碳,平白的让人有些燥热,褚回扯了扯自己的衣领,这种一下子成为人群焦点的感觉真不好,感觉自己像是什么稀奇的动物一样,就这样被人围观着。 她看向前面带着自己四处介绍,说要帮她什么打点关系的罗稹,心底无端地生了几丝不安,自己并不需要打点什么,可是又不好意思驳了被人的好心。 总有种被人牵着走的感觉,带着丝丝疑虑冒上心头,脑海里莫名想起柳子轻说过的话,防人之心不可无吗? 自己对这大哥是不是太不设防了,她自问给不了别人什么,可真的有人会无所图吗,头脑风暴还在继续中,前面的人蓦然转过头来。 耳边只听得罗稹笑道:“褚弟怎么走神了,用心些,要学着与人为善,今后想做什么才不至于艰难” 褚回顿时觉得自己方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这谆谆教导的模样,分明就是良师益友的打开方式嘛。 于是没有领略到重点的褚回,就这样错过了罗稹的意图,与人客套多少次,话换过几个花样,都离不开两点:这褚回是吴太傅的入门弟子,也是他罗稹的结拜义弟。 当有人听到褚回时,理所当然的脑回路就是,哦,那个吴太傅的入门弟子,是罗公子的义弟呢,人们总是习惯把重点放在更近、更熟悉的地方,一如对他们来说彬彬有礼、热情好客的罗稹,而高不可攀的吴太傅显得就远了很多。 所以当有人提起吴太傅门生褚回,不会落下的就是他的义兄罗稹,好似两个人已经绑在了一起,几近同气连枝。 第22章 夜幕降临,宴会正值gāocháo呢, 褚回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想起离家时柳子轻的神态, 她踌躇半晌还是向罗稹端起了酒杯:“罗大哥, 小弟家中有事, 就先走一步了” 令人意外的是,这次她竟然很轻松就脱身了, 褚回不免有些受宠若惊,要知道之前几次都是要被灌几杯酒才能离开的, 乍一这么顺利, 还有些不适应。 回家的路上,褚回深吸了几口气, 在花楼里有些头重脚轻的感觉才堪堪褪去。 马车行驶的很稳,外面的雪也落停了,可是她的心里却一点稳妥的感觉都没有, 想起从前的自己也是这样,总不能站在一个主导的位置, 无论在什么情境之下, 都是在被别人牵着,或推着走。 而这些主动出现在她的生活中, 扮演着推动者或牵引者的人呢,无一例外呢…… 然而让她彻底恢复清醒的是,回到家中,那一个个整齐摆在托盘上的饺子, 且全是生的,褚回有些不确定的问:“子轻?你和伯母…难道…是在等我吗” “是啊,娘亲说这一年中的第一顿饺子,要一起吃才能有个好兆头”柳子轻面色平静,头也不抬的回答道,语气里听不出丝毫的起伏。 “啊…你们不用等我的,我…我今天喝的酒很少”说完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多喝酒,她还抢着去厨房煮饺子了。 点火的时候明明很小心,可是不知怎么回事,站起身后,褚回总觉得自己好像被烟熏到了眼睛,酸酸涩涩险些落泪。 “吃饺子咯,伯母快来,你们以后不要再等我了,您也要注意身体啊,怎么能让自己饿着呢”褚回边摆置碗筷边说道。 柳氏一脸欣慰的坐到桌前,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女儿,她慈祥的道:“是轻儿非要等着你回来,说是要一起吃才显得像个家” 柳氏说完,褚回手里的筷子“啪嗒”一声掉了一根,眼睛好像真的被烟熏到了怎么办,她在原地怔了怔,才恍然未觉的从柳子轻手中接过一根干净的筷子。 水饺是柳母做的,比想象中的要好吃很多,虽然只能尝得出芹菜和猪肉的味道,或许是忘了加盐,又或者 分段阅读_第 46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是葱姜都放少了,似乎有点甜甜的。 饭后,客厅里,褚回还在收拾碗筷,对面的人就默不作声的起身离开了。 她端着碗筷走进厨房,却发现柳子轻有些狼狈的在那烧着热水,几缕头发飘到额前,却因为被干柴弄脏的手而顾不得。 褚回放下碗筷,也没有说话,就那样站在一旁看着柳子轻忙碌,她的眼睛失神的盯着柳子轻额前的那几缕头发,一颗心也随着头发的飘dàng而起起落落,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的动了动,最后也只能是徒劳的动了动。 待到水烧温了后,那几缕头总算被主人规矩的撩到耳边,柳子轻不去管身后发呆的人,也不顾那有些灼热的视线,只自顾的洗刷碗筷,最后一个眼神都没给褚回,头也不回的进房间了。 褚回有些尴尬的回过神,她刚刚真的不是偷懒,只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人家就已经把活儿都给干了,嘴角瘪了瘪,失落的回了房,没有任何意外的,她好像又忽略了重点。 错过了低下头去时那发红的耳根,没有看到那份谎言被拆穿后,无法维持下去的矜持,有些窘迫,或许还有几分柳子轻自己也不知道的羞意。 然而,对于迟钝的人来说,错过的美好又何止这一点点,知雪落处,不识情起时。 初雪的第二天,褚回看着家中的不速之客,还有那一个被打开的木箱,顿觉头大。 “二哥,不知你这是什么意思”褚回扶了扶额,她这便宜二哥又受什么刺激了,这扛着一箱瓶瓶罐罐的来做甚。 “三弟也知道,二哥和那罗真不对付,所以昨日一直都没去和你打个招呼,今日听说你拜入了吴太傅门下,特来恭贺一番”钱肃翘着二郎腿,像在自己家中一样,熟练的给自己倒了杯茶,边小口吹着,边喝着。 褚回走过去把箱子盖上,里面的东西闪瞎了她的眼,那一个个不实用的摆件她可受用不起:“二哥有这份心就够了,这些个东西就算了” “怎么?瞧不起二哥,他罗稹能给你摆宴,我送点东西还让我拿回去”钱肃把手里的茶杯一放,面色隐隐有些不虞,他这三弟不仅呆,好像都快被那罗稹带坏了。 褚回的耐心几乎在此刻消耗光:“君子不受嗟来之食,二哥还是请回吧” 钱肃闻言简直就要暴走,什么嗟来之食?这还没说几句话呢,就要逐客了?只是还没等他跳脚骂出口来,旁边做足一个看客的人出声打断了他。 “钱公子来时可曾招摇过市”柳子轻无奈,她只得走上前。 “什么招摇过市,我装上马车就来了啊”钱肃一时忘了怒气,疑惑的回过头来,心内不由得又赞了声,好一个美貌的女子,只可惜和陶姑娘相比还是略逊一筹。 柳子轻没有解释,而是又看向褚回:“昨日罗公子设宴,可是宾朋满座” 褚回应声点头,她有些明白过来了柳子轻话中的意思,可是这仍然不能让她接受钱肃的贺礼。 见褚回略顿悟,而钱肃依旧不知所云的样子,柳子轻深吸一口气:“小女子以为,钱公子重情重义,有这样的兄弟是褚大哥之幸” 褚回轻哼一声偏过头去:“那也不行,这些东西不管你们怎么说我都不会收的” 钱肃见有人夸赞自己,遂又坐了回去,重新端起茶杯来:“还是柳姑娘有眼光,三弟要是有你一半深明大义,也不至于整天和那罗稹混在一起” “钱公子莫气,礼轻情意重,更何况这礼不轻呢,只是兄弟情义也不是用钱财俗物来衡量的,今日不妨就先带回去,褚大哥他只是xing子耿直,日后还少不了要钱公子多多帮扶” 钱肃心里受用很多,可他还是拉不下脸面:“什么轻不轻重不重的,送来的东西哪有拿回去的道理,我意已决,柳姑娘就不要再劝了” “那小女子就替褚大哥谢过了”柳子轻也没有再纠结,她瞥了一眼张口yu言的褚回,自己做收了下来。 等到钱肃走了之后,褚回见柳子轻总算是收回了让自己闭嘴的眼神,她不满的道:“子轻,你为什么要收下这些东西” 柳子轻自顾的把箱子里的东西 分段阅读_第 47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重新摆置好,不咸不淡的道:“东西虽然不名贵,也值些银子” “子轻,你……我给他送回去”褚回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女子,她不解的睁大眼睛,子轻怎么可以是这种人。 “褚大哥以为,每次赴罗公子的宴可以,收了钱公子的薄礼就不行”柳子轻不以为意的做到桌前,语气里有些懒得解释的意味。 “可是……这不一样”褚回仍旧坚持,固执的道。 “哪里不一样,如果要我选,宁愿收下这些礼物,因为这好歹是钱公子的一片心意,褚大哥若是介意,日后大可找机会表达谢意”柳子轻抿了抿唇,看了一眼还在冥顽不灵的人,心里生出几分挫败。 “可是,受人恩惠,总归不好”褚回犹豫的道,虽然她也察觉出了罗稹的盛情并不是那么简单,但总好过这直接送东西的吧。 柳子轻没有再理褚回,很明显钱肃的xing子也很耿直,却胜在没有城府,凭着本xing在做事,这只是他表达情感的一种方式,今后有机会就准备的丰厚些,再送回去就是,何苦推来阻去,惹人不快。 而那罗稹呢,方式确实巧妙,也更容意让人接受,可是不是好意就不得而知了,最重要的是,前一个人行事虽然不讨喜,可后面的这个,每每都大张旗鼓,当真就是善意吗。 褚回见自己直接被无视了,她犹自挣扎着,嘴唇嗫嚅几下:“子轻就认定这钱公子是好人吗” 柳子轻抬起头,正视着褚回的视线,面色稍显凝重道:“好与不好谁也说不准,但总归是没什么恶意,至于那罗公子…小人之jiāo甘若醴,褚大哥应该好好想想才是” 褚回愣了一下,她和罗稹勉强算是熟识,和钱肃则jiāo流不多,有些事不去深思便不会发现其中深意,或许自己真的太天真了…… 她不知道别人好与不好,也分不清什么善恶,褚回在这里唯一能感受到、并且确定的就是,面前的女子处处为她打算,绝无恶意。 想到这,她不免有些沾沾自喜,别的人如何对她都不重要,只要面前的人心里有她就够了不是吗。 柳子轻见褚回一脸恍悟的样子,正欣慰这人开窍了,就看到面前的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痴痴的傻笑起来。 叹气的摇了摇头,柳子轻转身离开,没再管身后还在傻站着的褚回,这人真是……让她又好气又好笑。 第23章 云启三年,末, 几场大雪过后, 新年已经近在眼前。 九曲县, 作为花楼里少有的清倌人, 陶玉冉自知她虽比不得闺中小姐, 但也懂得只有存着矜持才不会掉了身价,平日里都是那些个公子哥来邀她, 像今日这样登门拜访还是头一回。 “陶姑娘虽然身处烟花之地,然在罗某心中一直都将你引为知己, 很多话便也只能与你说上几句, 我素有鸿鹄之志,也自问不输旁人, 偏偏时运不济,眼下还要有求于你一个柔弱女子,实在是惭愧” “罗公子有话不妨直说, 小女子当尽力为之” 想起昨日的谈话,陶玉冉在轿子里叹了口气, 虽然她知道罗稹心中未必有她, 可是这种身份的公子哥也是她开罪不起的,说好听点是瞧得起你, 说难听点就是让你为他做事。 罗稹在九曲县中不仅风评甚好,即便是身为首富之子,待人接物仍都是平易近人的样子,两人相识这么久, 也从未有过失礼之处,这是头一次吧,因为那个小画师。 褚府,柳子轻看着一大早就来送猎物的周霏儿,虽然心中不喜,但也深知没有把人家姑娘拒之门外的道理。 “周姑娘还在闺中,周大叔打猎不易,日后还是莫要送来了,免得惹人闲话”柳子轻看了眼紧闭房门的书房,淡淡的道。 周霏儿立时就红了眼:“柳姐姐是不是不喜欢我来,你放心这县中没人识得我,人家只是好久不见柳姐姐了,这才不请自来,以后便不打扰了” 柳子轻心中轻叹,她站起身,朝着那一脸委屈和失落的姑娘说道:“我本不是这个意思,也罢,你且随我来”说完便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也不知是周家庄民风淳朴,还是这姑娘不 分段阅读_第 48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及流言,和褚大哥一样是单纯的人呢,心思全放在脸上,演技拙劣的一眼就被人看透。 柳子轻心里胡乱思量着,两人已经到了书房外,她抬手轻敲了敲门:“褚大哥,我与周姑娘来找你聊聊闲话,现在方便吗” “当然,子轻快进来”褚回顺口接道,选择xing的忽略了什么周姑娘,只是马上她就无法忽略了,因为书房里就剩她和周姑娘两个人了。 时间回到半个时辰以前,柳子轻与周霏儿进来以后,才刚打完招呼,褚回还没来得及反应,柳子轻就借口找柳母有事,然后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周姑娘要喝茶吗”褚回干干的问候了一声,脚步轻移,人已经做出了随时离开的准备。 “不用麻烦褚大哥了,奴家不渴”眉目含情,里面的热切似是要把人淹没掉,周霏儿见面前的人一脸呆滞,她羞恼的低下头去,怎么办,褚大哥是看她看痴了吗。 褚回不是痴了,而是呆住了,这姑娘是那个意思吧,这眼神怎么好像在电视上见过很多次,她好像招惹了不得了的事,怎么办怎么办? 上帝好像听到了她的召唤,这时柳子轻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褚回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眸光闪亮的看向来人,可是下一秒她又感到了绝望。 只见柳子轻缓缓侧开身,把后面的人迎进来,然后柔柔的开口:“褚大哥,陶姑娘拜访,子轻去给你们沏壶茶来吧”话说完就施施然的离去,那样子分明是不会再回来了。 褚回呆呆的看着佳人远去,表情幽怨,心里忍不住哀呼:子轻,你这样会失去我的。 可惜,离去的人看不到她心底的这一幕,即使看到了恐怕也不会伸以援手,于是乎,书房里的气氛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中。 陶玉冉看了眼好像在偷偷盯着自己的少女,莫名感到一种被敌视的感觉,想起今日来还有正事,显然此刻并不是好时机。 “褚公子可否方便移步花楼,小女子有要事相商”陶玉冉说罢,眼神从周霏儿身上略过,示意有闲杂人等,不便多说。 褚回巴不得现在就出去,有人送了借口来,她哪里会放过:“既然陶姑娘有要事,我们这便去吧,周姑娘怠慢了,在下改日再好好招待” 周霏儿眼巴巴的看着褚回随那漂亮的女子离去,花楼吗?脸再好看也是个妓子,可是褚大哥为什么也似那些男子一样,耽于美色。 “周姑娘还好吗”柳子轻看着脸色复杂的少女,开口问道。 “柳姐姐不在意吗” “在意什么” “陶姑娘那般貌美,褚大哥好似也很喜欢她” “褚大哥于我们母女有救命之恩,为奴为婢都一句话而已,我有什么资格好在意的呢” 周霏儿同情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子,如果说那陶姑娘是艳丽夺人的牡丹,那这位柳姑娘就是清雅绝人的荷花,偏生褚大哥喜欢那般妖娆的女子。 而且这两个人都胜过自己许多,想到这她有些丧气,自己怕是栓不住褚大哥的心啊。 柳子轻与周霏儿道别后,回到空无一人的书房,熟练的在书架一角找到一本杂记,然后翻开,里面夹着一张画纸,展开可见一女子俏然而立,上书:从远处来,为你处去。 方才带周霏儿进来时,她见那人略慌张的把书收起来,隐隐就有所觉,大概与自己有关,这画上的女子,正是自己。 她颓然的站起身,把书画又小心地放回原处,纷纷扰扰的名利场,有那么一个人,愚钝、纯善的让人没有办法。 好在那人虽然呆了些,但也不至于欺人感情,所以她不担心周姑娘,因为褚回本就无意,至于陶玉冉,好似有些看不透呢,那个女子和她何其相像,应该不会中意那个呆子吧。 柳子轻想到这,心里面突然多了几分不安,她复又把那本书拿出来,取出那张画,嘴唇无意识的轻咬,然后失神般的磨墨提笔,最后一脸正色的在那两句话下面加了几笔。 花楼里,一曲琴声落,褚回也差不多填饱了肚子。 “褚公子明年可会上京备考”陶玉冉状似无意的问。 “不知道”褚回毫不犹豫 分段阅读_第 49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的答道。 “哦?何意” “不瞒陶姑娘,褚回不知,哎” “褚公子何故叹息” “无事,对了陶姑娘说有要事相商?” “也无甚大事,只是想着褚公子即拜入吴太傅门下,明年应该会去京中备考,玉冉只是好奇一下,罗公子会与你同去吗”陶玉冉艰难的把对话拉回正题,不知怎的,看这小画师的表情,她对接下来要听到的话有种不详的预感。 褚回一脸我懂得的表情,然后直言不讳的安慰道:“陶姑娘别担心,我虽然不会和罗大哥一道,但不是还有钱兄吗,到时候你嘱托他几句,两个人相互照顾,定会一路平安的” “我想褚公子是误会了,玉冉是想知道你会与何人同行”陶玉冉面色一僵,为褚回添了杯酒,幽幽答道。 这下轮到褚回面色尴尬了:“那个……多谢陶姑娘,在下无意赶考,就不劳你担心了” “也就是说,褚公子不会去皇家书院备考了?”陶玉冉最后不死心的追问道。 褚回闻言一头雾水:“什么皇家书院?” “哦没什么,时候不早了,褚公子慢走,玉冉有些不适,就不相送了” 陶玉冉皱了皱眉,扶着额头好像一副头痛的样子。 “没关系,在下这就告辞了”褚回努力的扬起嘴角,转过身去后,脸上的笑意便一丝都无,本来混混沌沌的心里终于一片清明,原来是这样啊。 虽然不知道那皇家书院与自己有什么关系,但应该与她那个便宜师傅有关系,所以是这个原因吗,原来就是这个原因啊。 失魂落魄的回到家中,褚回把自己锁在了书房里,手里拿着几根竹筷,一一放在火炉上烧黑,几支自制炭笔就成了。 不停的写写画画却找不到答案,她看着自己满是黑迹的手,将烧过的竹筷都丢进火炉,然后挽好衣袖拿起毛笔,开始了新一轮的构思。 她的专业是油画,看惯了色彩斑斓的颜料,用久了那一方调色板,难道就被这一块砚台难住了?墨中五彩,古人尚可,她褚回又如何不可。 墨换过不知几次,纸毁了不知几张,山谷上空,白云两朵,一株桃树独立谷中,桃花纷纷迎风开,片片花瓣不尽同。 原来是她魇住了,作画虽然难免图个风雅,但是无需临摹故人意境啊,她就是她,画就是画,她的画就是她的画。 不过是代替语言、代替心境、代替生活的一种表达,就这么简单的一件事而已啊。 大彻大悟后的人总算松了心神,胸中有一种郁气尽抒的痛快,她将画好好收起,寻思着明日拿到书画铺子里试一下。 想起自己白日里的那幅人物素描,褚回走到书架旁找到那本杂记,翻开书来,拿出那幅画。 嘴角随着手上打开的动作微微上扬,蓦地,她愣在原地,大脑中传出一瞬间的轰鸣声,双眼努力的闭合了一下,再看眼前的画上,那多出来的两句话依然清晰的印在纸上。 “从远处来,为你处去。”这是自己写的,明显粗细不均的炭笔痕迹。 而下面,多出来的那两句则是隽秀的毛笔字:不问归处,愿与君知。 “不问归处,愿与君知” 第24章 对于褚回的反应,柳子轻是意料之中, 虽然没想到被发现的这么早, 但是对不动声色已经运用得驾轻就熟的她, 完全不在意那满是探究的视线。 敌不动, 我不动, 敌若动,我便一招制敌。 她昨日因为那不怎么分明的几丝忐忑, 就做出了不像自己所为的事,但柳子轻怎会受这一点点情绪的影响, 短短一个夜晚, 已经足够她将心里坍塌的那一角修建如初,且固若金汤。 虽然表面上若无其事, 但久久没有翻动一页的书,或多或少的暴露了她的心思。 褚回经历了不敢置信的漫长一夜,情绪已逐渐趋于平稳, 尽管心底里还在弥漫着被回应的喜悦,可是眼前无动于衷的人又多多少少的打击了她一下。 见柳子轻一副沉浸在书中的模样, 褚回站起身来, 慢慢踱步到书架前,面色自然的找到昨日那本书, 然后转过身来,状似不经意的道: 分段阅读_第 50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子轻可看过这本书” 柳子轻抬起头,窗外的阳光从那人的背后照进来,空气仿佛变得干燥了些, 她忍住嘴角的笑意:“不曾” 褚回顿了顿,心道果然会如此回答,可不知为何,心底隐隐有些抑制不住的兴奋:“我昨日作了幅画,子轻可愿瞧上一瞧” “自然”回答的干脆利落,好像早就在等着这一刻一样。 书桌前的人伸出手掌来,眼含深意的看向自己,褚回呆了呆,好像有一股神奇的力量推着她的手把书递了过去。 只见柳子轻接过书,随意的翻开书页取出那张画来,展开看了一眼后就折好收了起来,随即就起身好似要离开的样子。 收……收了起来,离……开? 眼看着人就要走出书房,褚回忙不迭道:“子轻,画……画……画的如何”莫名有一种证物要被销毁的紧迫感,好焦灼。 柳子轻停住脚步,头也不回的道:“尚可,多谢褚大哥美意,子轻就先收下了” 双目似春水撩过桃花,抑制不住的嘴角高高扬起,若不是顾及身后的那人,柳子轻怕是要笑出声来,她说完话便快步走了出去。 院中,佳人笑弯了眉,手中的画纸都有被抓出褶皱的趋势,回到房中,柳子轻将画展开,对自己添得那两句话越看越满意,她无意识地轻微点了点头,然后压了压折痕,小心收了起来。 柳氏看着表情丰富的自家女儿,这是他们的轻儿吗,那一张小小的纸上有什么,竟让女儿如此反常,她看着柳子轻毫不避讳的把那张纸放在了抽屉里,心里升起了一场拉锯战:要不要偷看?要不要看?要不?看一眼? 母女两人各怀心思,可被遗忘在书房里的人呢。 褚回瞠目结舌的站在原地,这……果然是销毁证物啊,恍恍惚惚似在梦中,这一定不是真的。 可惜回应她的只有从门外钻进来的凉风,或许还有阳光下几不可察的微尘,方才有多兴奋,此刻就有多惆怅,早知道就不提画的事了。 褚回静静的坐到书桌前,有一种想再画一幅的冲动,想想还是算了,她怅然的把昨日画的那幅山谷桃花图拿出来,提笔添了两句话:空谷见野云,疾风过桃花。 脚步习惯的走到天桥下,说书的先生不惧严寒还在支着摊,生活啊,推着每一个有梦想的人往前走,只是行走的速度快了点,日子一天快过一天,梦想也不知何时掉了队,等你那天累了想停一停,失去的却不能回头了。 这一刻突然好想见她那个人傻钱多的二哥,问一声:少年,要不要再来一幅画。 褚回苦笑两声,对自己的画已经多了信心的她,在天桥下稍停了会就离开了,准备找一家书画铺问问行情。 没几步,眼前就发现了目标:书画斋。店名清新脱俗、简明扼要,褚回没作思考就走了进去。 进门两侧挂着一些山水画,中间摆着两排书架,最里面一张书桌横立,上面放了盆不知名的植物。 书桌后一身着棉布长衫的老者捧着书卷摇头晃脑,口中念念有词:“知止而后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 背了一段时间书的褚回顿时被定在了原地,这老先生真是活到老学到老,都一把年纪了还读《大学》,不觉得头晕吗,她光是听着都要犯晕了。 老者读完一章,抬起头朝褚回看过来,上下打量一番后,他合上书,站起身来,例行公般的道:“公子是寻书觅画,还是出书卖画” 褚回忙一脸正色,将怀中的画拿出来:“劳烦先生看一眼,这幅画能否在店中售卖” 老者闻言道:“先生不敢当,老夫先看看画吧” 他把画接过去,仔细观摩一番才抬起头来:“不知这画可是公子所作” “正是,让先生见笑了”褚回眼含期待的看着老者,张口回答道。 “不知公子开价多少” 褚回紧绷的神经顿时放松了下来,这是可以的意思吗:“先生觉得多少合适” “若公子信得过老夫,只需说个最低价,这画就先挂在小店里,若卖出老夫拿一成,若卖不出也不收公子分文, 分段阅读_第 51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如何”老者眯了眯眼睛,思量片刻道。 褚回愣了愣,理解了老者话中的意思,这法子好像也不错,想起自己之前的画,好像价格都偏高了点:“价格就由先生来定好了,在下明日再来” 她和老者商量好明日再拿一幅画来,就兴冲冲的离开了,左右不过一副画,她也不担心有什么损失,难得的是有人愿意帮她挂在店中售卖,待明日来看看好了,如果此法可行,倒是可以考虑一下长期合作。 回家途中遇到两个佝偻着身子,穿破布棉衣的小乞丐,褚回一时悲起,颇有几分同病相怜的感觉,她自怀中拿出身上仅剩的二两银子,手伸到一般又犹豫的收起来一半,最后放了一两银子在那破碗里。 原谅她是有家的人,褚回心里自我安慰着,她还要养家,所以不能冲动行善。 褚回这样想过,心里宽慰许多,情绪从低落中慢慢回涨,待她挑了两只鲫鱼付了钱,等待店家杀鱼的时间里,笑容已经回到了脸上,对于一个有追求的吃货来说,在此刻只有眼前的鱼。 鲫鱼身上划开几道,放入加热过的油锅里,表面煎至微黄,然后倒入半壶热水加入切好的葱姜蒜,还要加一点滴酒去腥,大祸烧开后撇去表面的浮沫,紧接着倒入豆腐,转小火炖至汤呈nǎi白色,加少量盐和准备好的葱末,可惜没有香菜。 “公子,鱼杀好了,公子?”店家眼神奇怪的看着面前傻了一样的人,好一个面若冠玉的少年郎,可惜了,可惜了,好像是个傻的。 “嗯,嗯?”褚回从幻想中清醒过来,近在眼前的美味连一丝香味都没留下,她接过鱼,买了两块豆腐就迫不及待地往家走,经过方才的一番脑补,她已经有些等不及想快点把汤烧好。 可是等她终于踏进家门,并且径直走入厨房后,还没来得及一展身手,她在厨房里的地位就遭遇了史上最大的危机。 “褚大哥,今后这等事还是jiāo给我和娘亲来做吧,你安心温书就好” “没关系的,伯母身体不好,还是我来吧”褚回默默挣扎。 “还有我”言下之意是她身体好。 “可是……可是子轻你,你不会做呀”气中不足,她好像要屈服了怎么办。 “我可以慢慢来,总会越来越好的”柳子轻好笑的看着眼前一脸不情愿的人,面色微红,双目流露出几丝委屈,堂堂男儿郎,平白的像个使小xing子的姑娘家。 “……”褚回不作声,可她人还是一动不动的杵在原地,试图做最后的抵抗。 柳子轻也不说话,就那样静静的看着,片刻后,外面传来柳氏的声音,她在心底无奈的叹了口气,两个人再不出去一个,娘亲大概也要进来了。 “褚大哥实在不该,今后莫要再如此了”柳子轻说完就转身走了出去。 厨房里,褚回长出了一口气,然后挽了挽衣袖,开始了自己的鱼汤之旅。 晚饭一如既往的收获柳母的连番夸赞,看着yu言又止的柳子轻,褚回生怕旧话重提,为了暂时保留自己做饭的权力,她明智的以作画为借口,早早的逃回了房间。 并不是她多痴迷于做菜,而是柳母做的饭菜实在是太不美好了,对于不曾下过厨房的柳大小姐,褚回表示一点也不期待,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吧。 书画斋里,看着在一幅画前徘徊不去的吴太傅,还有他身后那几位附庸风雅的书生,老掌柜的嘴角悄悄露出一抹得意,果然如自己所料,这褚公子有些造化啊。 第25章 腊月初一,褚府的小书房里, 柳子轻亭亭立在一旁, 视线紧随着书桌前那人的一双手。 那人手里拿着烧黑的竹筷, 细细在纸上描画着什么, 渐渐的, 太阳临近正午,作画的人才停下, 似又累又畅快的坐到了椅子上。 褚回斜坐在书桌前,轻捏了一会自己发酸的手腕, 这才看向一直站在身边的人:“子轻累了吧, 以后等我画好拿给你看,别冻坏了身子” 柳子轻不答, 目光仍留在画纸上:一白衣女子独自泛舟河上,衣角轻飘,无帆无浆顺水而来。 “子轻本有些疑惑, 今日才找 分段阅读_第 52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了答案,褚大哥的画技异于常人, 似是反其道而行, 就像这副画,寻常人喜欢借山水意境来突显人之情怀。 而褚大哥好像更重人物的肤色和肌理, 画中人如此肖似zhēn rén,而山水则显得无关紧要了” 褚回但笑不语,常人喜以物喻人,然, 她偏偏爱极了一个简简单单的人,或漫步林间,或泛舟水上,也别有妙处。 还在洋洋得意间,面前的人话锋一转,状似不悦道:“子轻有一事不明,这幅画褚大哥也要拿去卖掉吗,画中人可是个女子”而且还是我本人,你便如此打算的吗。 褚回随口答道:“当然了,我这便去了” 柳子轻张口yu言,须臾又改变了主意,她状似犹豫又坦然道:“那……褚大哥若不在意……便如此吧” 褚回顿觉莫名其妙,不知道这话从何而来,在意什么,怎么好好的说这么奇怪的话。 街边行人熙熙攘攘,竟似都出了门,腊月里到了农闲时节,家家户户都开始置办年货,辛苦劳作了一年,这过年前的一个月便是享受劳动成果的时候。 褚回年幼时曾寄宿在乡下外婆家,后来辗转随父母落脚在北城,城市里的霓虹遮住了月亮的影子,穿梭如织的车辆隔开了行人的距离,眼前这番景象多年不见,显得尤为亲切。 信步走进书画斋,褚回当时就想时间退回几分钟,她一定不会进来这里,只因店里的人中有三人是她眼下最不想见到的。 和掌柜的对坐在桌前,悠哉等待的吴太傅,想起自己脑海中浆糊一般的诗句经义,褚回往后侧了侧身子。 还有站在吴太傅两边的人,一副意料之中模样的罗稹,平白的让她有些胆怯。 而另一位就是表情复杂,心里不是滋味的李鋒了,一旁还有不认识的两个少年。 无怪乎吴太傅一脸震惊,他昨日本是有些厌烦这以求学为借口的几个学子,所以想找个地方把人给打发了,无意间走进这间书画斋,就被一副画吸引住了自己的视线。 只是这画上未曾署名,老掌柜开价也只有八十两,令他惊喜的是,这作画之人明日还会有画到此售卖,所以他今日里吃过早饭才到这里来等候。 谁知有人比他更早,也不知是谁传了信,除去昨日那趋炎附势的两位学子不说,又多了两位,一位是不日前在诗会上大放异彩的李鋒,他略有印象,是个秀才吧。 这一位他就有些熟悉了,那罗老爷号称九曲县罗大善人,也曾与他吃过几回酒,这小儿不就是被多次提起的罗家二郎罗稹吗,只可惜这罗稹心思太重,他可是收不得如此工于心计的门生啊。 吴太傅看着有些闪躲的褚回,心里暗骂一声不争气的小子,竟然还卖与他八十两,难道不应该送几幅画给他这个师傅吗,之前不曾理会,现在不得不承认这小子还真的善画。 几人简单行礼问好后,褚回从老掌柜手中接过银子,扣下之前说好的一成,她净得七十二两。 场中几人见她面色坦然的把银子收入怀中,心道一声好胆魄,这吴太傅的钱也收得,更何况二人还是师徒,这褚公子真非凡人也。 吴太傅见褚回知道买主是他后,还毫不谦让的把银子收入怀中,顿时有些气闷:“学业如何了,还有功夫来卖画” 褚回收好银子方觉踏实些,她恭恭敬敬的答道:“卖画是为了生计,学生不得不为之” 吴太傅已经放弃这小子能开窍,他顿了顿:“老夫听掌柜的讲,今日你还有画要卖,画呢?” 褚回这才将画展开,画像一角,是褚回在柳子轻不注意时添的几句小诗:有美人兮,涉水而来,远红尘兮,桃花灼灼。 几人眼神不由得有些微妙,像这般将女子画像难登大雅之堂,吴太傅略有尴尬,而罗稹与李鋒二人却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画上人分明是那柳姑娘。 惊诧过后,最先回过神的是李鋒,此时的他脸上一阵狂喜,上次求而不得的记忆又隐隐作祟:“不知此画多少银子,在下愿倾囊买下” 这下倒没人与他争了,实在是在场之人都自负君子,大庭广众之下把一幅女子画 分段阅读_第 53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像买回去,面上总有些不好。 吴太傅难得的想给自己的门生撑下场面:“李秀才独具慧眼,老夫便不夺人所爱了” 本来就要画上句号的事,哪只褚回张口就改变了场中局面:“一千两” 李鋒蓦地冷了脸色,这无耻的小画家一定是故意的吧:“区区一副不知所谓的女子画像,哪怕把人画的再传神,毫无意境的枯站在船头,无一丝神·韵,褚兄怕是做惯了趁火打劫的事,今日莫要以为在吴太傅面前,就可以欺了我等寒门学子” 褚回完全不顾吴太傅是什么感受,仍旧一脸坚毅的道:“在我眼中她便是这样,不需任何动作,只是静静的站着,就已经好极,在下私以为价值千金也不为过” 这个时候褚回总算明白了离家时,柳子轻yu言又止的话,哪里是子轻说话奇怪,分明是自己不知所谓,尤其是李鋒盯着画像看时,她恨不能马上把画收入怀中,再不与外人看。 场面一时僵持,吴太傅也回过味来,这哪里是价值千金,分明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看样子这画中人还曾与罗、李二人见过面,他这徒弟也太不知道避嫌了,这女子之仪,是随便拿出来售卖的吗? “依老夫看,此事是褚回失礼,不若各位到老夫府上,坐下来喝杯清茶再说这画的事”这话里的意思是想将此事揭过吴太傅都主动邀请进府了,在场的谁会说不呢。 偏偏褚回不以常理出牌,她并不想吴太傅为自己折了面子:“若太傅愿买,百两即可,至于这幅画,是褚回思虑不周,明日自会亲到府上请罪,为恩师作画” 吴太傅看着褚回的神情,求救于自己还这么理所当然,真是气煞人,不过那个为自己作画实在太让人意动了,到时候把夫人叫上一起,岂不是美事一桩,只是这百两银子……也罢。 “银子拿去,明日早些来,别误了时辰”吴太傅显然已经不顾及什么为人师表了,干脆故技重施,又装作怒气冲冲的样子,丢下银子就不顾众人拂袖而去。 顿时,书画斋里的人都愣在原地,面面相觑间,褚回顿觉师傅高明,这次她是学到了。 于是众人只见这小画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银子收好,然后jiāo给掌柜的十两之后,便依葫芦画瓢般一甩袖,似吴太傅一样气冲冲的走了,那步子迈的匆匆,生怕有人抢钱一样。 罗稹略有遗憾,他还没有来得及表现,事情就演化成了这样,而且这褚回好像对他的态度不似从前,难道自己有错过什么事吗,还是上次陶玉冉说错了什么话。 李鋒愤愤的握紧了拳,上次那柳姑娘不识好歹,害自己卧床几日才将身子修养好,那件事彼此心知肚明,双方都不好撕破脸面将事情闹大,只是他可不想白白吃了这等暗亏,迟早有一日,要讨回公道来。 若是褚回知道李鋒时这样想,她一定后悔柳子轻上次下手太轻了,当时就应该把这是非颠倒的小人打成傻子。 此时书画斋老掌柜,也知道了这褚公子乃是最近大家口口相传的吴太傅门生,今后介绍画的时候可以多一分底气了,他却不知道在自己无意识的传播下,这吴太傅买画不知作画人是自己门生一事,竟然会传到了京中。 太阳西斜,褚回怀揣着巨款,脚步轻快的回到了家,就差没哼个小曲了,若不是察觉到柳子轻似是不喜饮酒,她大概要喝上几杯来助助兴了。 书房里,柳子轻接过银子,面露诧异:“褚大哥的画不是拿回来了吗,怎么还卖这么多银子,难道一幅画就卖了这么多,那你拿回来的画是……” 她心里有些不太好的猜想,不会是昨日的画没卖出去,而是自己的画像被哪个风流公子买去了吧,她到底是高估了面前这个人的心思,早知如此,自己应该把话说明白的。 不过只一会儿,她便知道自己猜错了,并且面露羞窘,这人并没有让她失望,因为褚回已经把带回来的画展开了。 “子轻以后无需顾虑,有话直接说与我听就行,我对一些礼节尚不太懂,今日差点又做了错事,这画不应该给别人看的,更不应拿去售卖” 分段阅读_第 54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天知道当时在书画斋里,打开画的那一霎她就后悔了,那一刻若不是顾及什么君子之礼,她恨不得马上把画藏起来,再不让别人看一眼。 第26章 柳子轻颔首,轻轻浅浅的声音传来:“我以为褚大哥是知道的, 人在屋檐, 子轻又怎好说不” “子轻……你无需在意这些”褚回下意识的轻唤, 双手轻微的上抬了一下, 又迅速落了下去。 不善言辞的她也不知说什么好, 好像此刻说再多的话都是徒劳,面前的女子需要的不是一时安慰, 是一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家,而不是寄人屋檐。 “子轻, 这幅画赠你可好, 是我总想太少,没有顾及到许多”褚回上前一步, 把画递给柳子轻,这幅画她本来是想自己留着的,等一下, 这画上的诗…… 可惜晚了,在她找借口收回手之前, 柳子轻已经抬起头把画接了过去, 且一眼就发现了与之前的不同之处,佳人嘴角勾起一抹撩人心魄的弧度, 满眼含笑看过来:“这诗…” 此时此景应该怎么形容呢:有美人兮,璀然一笑,引一画师,迷了心窍。 褚回看着笑语嫣然的柳子轻, 她只觉得心脏的位置,像是书上描写的小鹿乱撞般,让她无法冷静思考,心里的那份想要隐隐有破竹之势:“子…轻,你介意陪在你身边的人是什么身份吗”和你一样都是女子也可以吗,她有这个机会吗。 柳子轻收起笑,定定的看着褚回,面前的人一脸犹豫不决,让她的呼吸都浅了几分,唇角轻启:“若是真心相待,茅屋草舍亦胜过雕檐画壁”这样说,你懂吗?虽然不知情何物,但这份期许,我愿放在你身上。 显然这并不是褚回想要的答案,柳子轻的意思她懂,可是自己的意思,佳人却懂不得,而她,还没有那份勇气。 “对了,今日在街上我见许多人都在准备年货,明日子轻与伯母若无事,也去看一下我们需要置办些什么东西吧,明日我要去吴太傅府上,午饭你们就不用等我了” 话题转移的僵硬而明显,褚回说完话,试图微扬嘴角,很快她就发现自己失败了,完全笑不出来好吗。只因对面的女子直直的盯着她的眼睛,好似像要看到她的心里去。 柳子轻双目凄凄默不作声,不动声色的就这般望着褚回,实则心里已经失望之极,如此模凌两可的回答,如此对待感情的态度,如此试探不定的人,教她如何不想多。 风轻轻的吹,落日慢慢的沉,院外渐渐寂静,一颗脉脉融化的心,缓缓的,缓缓的又结了冰,一层又一层,之前的全当是错觉。 “褚大哥说的是,这等杂事就jiāo给我和母亲置办吧,今日太阳晒多了,人有些乏,晚饭就不必准备我的了” 柳子轻说罢不等褚回作答就转了身,脚步如常,一步一步的走出门去,身后仿佛有一双手拉着她的衣角,她心内低叹:子轻啊,莫要回头了。 可这不是错觉,因为她的衣角真的被人拉住了。 褚回怔怔的向前两步,伸出手拉住那即将离去的人,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如果再不做点什么,就会失去什么了,至于失去什么东西不重要,因为此刻的她知道自己不想失去。 柳子轻顿住身子,冷风透过打开的房门吹起几根顽皮的发丝,她正想伸手拢一拢头发,已经有人先她一步行动了。 褚回看着那不服帖的发丝,蠢蠢yu动了许久的心思终于再也按捺不住,她伸出手,轻轻柔柔的把柳子轻随风舞动的几缕发丝撩到耳后,手指从额头到耳尖,像是从深海中走了一遭,让人无助的沉溺,使不上力气离开。 “真好”褚回笑弯了眉,心里一声喟叹,真好。 柳子轻转过头来,紧紧的盯着褚回的神情,眼神里透露着需要一个解释的意思,一个她能接受的解释,有意还是无心,你需要说个明白。 褚回仍旧笑着,她总是固执不知变通,很多事不曾试过就放弃,可万一呢,哪怕这个万一只有十万之一的的可能,这次她想努力一下。 从前常听人说,这世上唯独一件事是努力不能得到的,也是再怎么否 分段阅读_第 55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认也藏不住的,那就是:你爱她。 “子轻,不管你的选择是什么,这次我想努力,努力得到” 柳子轻疑惑的蹙起好看的眉,什么选择,什么努力,为什么有种牛在弹琴的感觉,她听不懂:“褚大哥何意,子轻愚钝” 褚回想了想道:“子轻,是我的问题,在我的家乡有个词叫‘恋爱’,意思是两个人结下百年之约前要先相互了解,然后才能确定能否相约到老,我们也这般可以吗,先不着急婚嫁,待日后相互了解再决定” 柳子轻摇了摇头,什么恋爱,没有媒妁之言,不曾下过一生誓约,两人之间怎么理解,无论怎样做都于理不合,身为女子的骄傲告诉她,此刻若应了,便是落了身份。 “子轻乏了,以后再说吧”这次脚步没有任何停顿,柳子轻头也不回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身后的褚回呆在原地,本以为会得到一个想要的结果,不曾想被拒绝了,果然不应该尝试。 晚饭时,只有褚回和柳母两人,褚回不声不响的把一份饭菜盛好,然后回了房。 柳氏自昨日看到女儿收的那幅小画后,就隐约觉得两人已经暗生情愫,如今又像是闹了别扭,她心里更确定了些,这样也好,知根知底总好过别的人。 她配合的没有多问就把饭菜端回了房,又亲眼看着女儿吃了些才罢休,少年人啊,总是不爱惜身体。 翌日一早,见柳子轻避而不见,褚回出过早饭就去了吴府,在她走后,柳子轻才出门来,看着娘亲一副了然的模样,她也无意解释,总不能说心乱难安,不想看见那人,省得心更乱。 吴府书房,吴太傅看着有些心不在焉的褚回,他不悦道:“怎么?给老夫作画就这么不上心,莫忘了昨日老夫是付过银子的” “褚回不敢,太傅吩咐就是” “叫先生,什么太傅,好的没学,竟学些不必要的” “是,先生” “罢了,你可知老夫为何收你为徒” “褚回不知” 吴太傅叹了口气,眼里难得的露出一丝赞赏,他微仰起头,似是怀念:“当今圣上还是太子时,先皇曾问我们一众文臣:若太子顽劣,不思学业,尔等该如何。 当时太子年仅十岁,老夫也过了而立之年,有人答:悉心教导,晓之以理。 有人答:旁敲侧击,动之以情。 众说纷纭,只老夫觉得,一个十岁小儿,纵是太子与寻常儿童又有何异,当时我想法简单,答圣上:无规矩不成方圆,轻则罚书,重则罚体。 无人不说我胆大胡言,可先皇偏偏点了我。 老夫至今还记得先皇说过的话:朕只希望吴卿教导太子向学,向仁,向义,教导他如何做一个明君,不害朝堂,不祸百姓。卿不需要帮太子谋划,不需要为太子打算,因为这些朕会做。 太子登基之时,老夫才明白先皇用意,臣不在能,但必求贤。 所以老夫将你收入门下,不是你有什么常人不所能,而是老夫知道你想的少,很多时候,想要的少了,人才不会糊涂” 褚回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但大致意思是懂了,不过是看重她心思单纯,而非深有城府之人。 “褚回受教了”从前都是言不由衷,这一次是真的受教了。 “你真的明白了才好,便随我去后院吧,待会为我和夫人作画时用点心,也不枉老夫苦心教导一番” 吴太傅甩袖先行,褚回静静的跟在身后,她隐隐的觉得自己方才又白白感悟了,她这便宜师傅明明就是想让她用心作画,并且还擅自把劳动量扩大了,要画两个人。 午饭时在吴府吃的,作画时不需别人提醒,她自是专注,用心做一件事,特别是作画,习惯早已经养成,褚回看着吴太傅准备的超大号羊皮纸,心里怨念满满,还是专心致志的完成了。 总有种被老太傅坑了的感觉,她也不会参加秋试,更不会为官,所以这个师傅拜的有什么意义,还不如一心作画,努力挣钱。 吴太傅的脸上满意的堆起笑意,与之相反,满面愁苦的褚回又挨了一段训斥,才被放行了。 走出吴府的那 分段阅读_第 56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一刻,褚回心中暗暗决定,以后若没有重要的事,绝不来拜访了,什么四书五经,有银子可爱吗。 明日还要准备一幅画送去书画斋,也不知何时才能做个闲人。 北风呼啸,九曲县中又飘起了雪花,褚回在街上买了两串糖葫芦,路上已经有了厚厚的积雪回到家后,她难得的起了几分兴致,颇有兴致的在家门前滚了几个雪球。 院中,听到外面的声响,柳子轻走出门来,脸上笑意渐起,这人倒是还保留着一颗童心,像天真的少年,可是这世道啊,会活生生的把那一份份天真给毁掉。 褚回站在雪中,看着自己堆砌的雪山,一时心情大好,她又把那两串糖葫芦chā在上面,这才点了点头,转过身来,她就看到了自己正要去找的人。 “子轻,快来” 第27章 院门前的少年,缓缓转过身来, 待看到她时, 脸上扬起好看的笑, 似初融的雪花, 柳子轻只觉得心底有一部分莫名变柔软了。 向来果决的她, 毫不犹豫的抬起脚走了过去,昨日种种暂且归昨日, 看着面前的被堆成半人高的雪堆,还有上面违和的两串糖葫芦, 柳子轻分辨了会, 放弃般的道:“褚大哥这是堆得何物” “雪山啊”褚回心头一阵得意,随口答道, 这越堆越高,越来越尖的就是一座将要拔地而起的雪山啊。 柳子轻呆了呆,又仔细观察了一番, 这随意堆在一起,堪堪半人高的雪堆, 是雪山?实在不忍心打击面前满腔热情的人, 最后她理智的选择了沉默。 褚回把糖葫芦拔起来,一并递给柳子轻:“子轻这个给你, 还有一串你给伯母送去吧,都怪我贪玩,一会化了该不好吃了” 柳子轻自袖中伸出手接过来,脚下却没有挪动分毫:“褚大哥今后无需这般破费的, 子轻已非孩童” 褚回愣了愣,不解道:“这两串糖葫芦也才五文钱,哪里算得上是破费,子轻你想太多了” 柳子轻闻言并不让步,她轻叹口气,淡淡的道:“褚大哥是只买了两串吧,既然知道此物不值钱,又为何不为自己买一串” “我不喜欢吃甜食,快进屋吧,外面冷”褚回好似明白了什么,又好似想不通透,她是真的不爱吃零食一类,看到的时候脑海里便生出一个念头,子轻或许喜欢吃呢? 心思简单的人总不爱深思,褚回像模像样的又滚了个雪球放在自己的雪山上,寻思着经过一夜,这雪山明日会不会变很高。 柳子轻没有再多言,她看了眼兴致不减还在滚着雪球的人,心下有些意动,但是自幼习惯了克制的她终是做不出随xing的事来。 她带着遗憾,略向往的又多看了一眼雪地上的人,还有那一堆不知名的雪山,默默的转过身。 房间里,柳子轻小口吃着,外面一层甜甜的糖衣,里面酸酸的果肉,入口酸甜相宜,让人忍不住想贪多一点。 往年里,她还是个所谓的官家小姐时,府中零食自是不用多说,每到季节更替,还会有丫鬟不时地去外面买些应景的小食回来,这糖葫芦便是冬天里必不可少的。 一串糖葫芦在不知不觉中,只剩一根竹签子在手中,她想起方才在院外,那人捧着白雪却红透了的一双手,想起前日里自己买的手炉。 她看了一眼柳氏,起身到厨房,找到一块大小适宜的碳,待烧到半体通红,然后小心的放进精巧的铜制手炉中,拧好盖子拿进房间却没有自己用,而是找了块棉布包了起来。 柳氏把女儿的行为都看在眼里,这手炉她与女儿各一个,因是此物女子常用,而少见男子,所以当时也就只买了两个,这整日捧在手中的物件也算是女儿家的闺中私物,如今却…… “褚公子虽非富贵人家,贵在与人亲善,且像是会疼惜人的,又通些文墨,你爹爹若是知晓,想必也会如我这般,也算了了一桩心事”柳母老怀安慰,一时感慨,忍不住将所思所想说出口来。 柳子轻听罢站起身,将搁置在棉布中的手炉取出来,过了会儿听见院门打开的声音,她又故作镇定的放了回去。 “娘亲这些话莫 分段阅读_第 57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再提了,眼下我实在无心儿女情·事,更何况褚大哥也无意于此,说出来平白惹人笑话” 满载惆怅的话落地,房门也被人从外面推开,柳母见状收住了将要脱口而出的话,女儿总是这般说辞,看这两人yu近还远的样子,她一个局外人也只能干着急。 “褚大哥快暖暖手吧,别冻伤了,以后还是莫要贪一时之乐”柳子轻收起惆怅,脸上恢复了风轻云淡,边说边示意桌上的手炉。 褚回也不客气,伸手就掀开棉布,双手抱着手炉放在小腹的位置取暖:“真暖和,子轻你给了我,自己还有吗” 闻言,柳母的眼神登时就变的微妙了,这褚公子还真不见外,如果她没猜错的话……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得自家女儿煞有其事的答道:“褚大哥尽管拿去,子轻还有一个的” 言罢,柳母与褚回商量着置办年货一事,柳子轻一脸倦怠的站起身回了房间,窗外依稀听得见雪花簌簌飘落,房中只有她一人。 坐在床边呆了一会,她又魂不守舍的回到书桌前,取出收在抽屉中的两张画,然后一一展开,手指无意识的捻着画纸的一角,嘴唇微微起合,声音轻浅,几不可闻道:“当真无心吗” 然,没有人能给她一个答案。 这边,柳子轻心里百转千回。 那边,见女儿走了,存着心事的柳母,看着桌对面恍若未觉的褚回,有心试探道:“连日来,承蒙褚公子照料,老身和轻儿才免于露宿街头,此等恩情,我母女二人实在无以为报啊” 褚回有些局促的转了转手里的暖炉,小心地答道:“伯母多虑了,晚辈只是略尽绵薄之力,您安心住下就是” 柳氏垂眸,接着道:“褚公子恩深义重,我已是行将就木之身,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轻儿,这眼看着她已经过了婚嫁的年龄,我这做娘亲的非但帮不上,还要拖累着她,哎……” 褚回转动着手炉的动作停了下来,这下可让她如何接话,看着愁容满面的柳母,她心里动了动,难道自己的心思被发现了:“伯母保重身体,这等事急不来的,子轻才貌双全,何愁嫁不得如意郎” 柳氏闻言抬起头,难道是她猜错了,这褚公子真的无意,难不成真是女儿自作多情? “褚公子说的是,儿女自有儿女福,你看老身糊涂的,跟你说这些烦心事作甚,待雪停了,我去托个喜婆子留意着,早些给轻儿说个人家,总不能一直劳烦你不是” 褚回本来从容的表情变了变,心里似被人放了个罩子,闷的她呼吸沉重了些:“伯母哪里话,您和子轻住在这,晚辈求之不得还来不及,又哪里会劳烦” 见面前的少年终于慌了神,柳氏的脸上才有了笑意:“时辰不早了,离过年没有几日了,褚公子若没事,明天就带子轻去集市上看看家里还缺什么,老身胳膊、腿都不中用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啦” 本来心慌意乱还不知怎么应对,话题就转了个头,褚回心有余悸的连忙答道:“是是,伯母放心在家休息,这等事就jiāo给晚辈和子轻来做吧” 柳氏这下总算安了心,哪里是什么有意无意的,分明是少年人面子薄,不好意思承认罢了,和她家子轻一个模样,非要人bi上一下才知道着急。 经过自己求证得到想要的结果,柳母心里宽慰了许多。 回到房间后的褚回却是辗转难眠,柳母的话还言犹在耳,方才忐忑的心仍旧难安,有些事总往后拖着,以为时间久了,就会水到渠成。 不曾想事与愿违,越是担心的越会发生,她躺在床上长声一叹闭上眼睛。 “子轻,我是女子啊” “我知道的” “那我们……” “子轻愿意” “真的吗,我不是在做梦吧” “自然” 褚回抑制不住兴奋,上前一步把人紧紧抱进怀里,心里的满足感迫使她沉迷般的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入目却是空空的房梁,怀里的人儿也变成了棉被,露在外面的身子顿觉凉意。 心心念念的人,悄悄入梦来,嘴角的笑容还没有收起,梦里的喜悦还没有褪去,褚回 分段阅读_第 58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看了眼窗外微亮的天色,遗憾的坐起身来,难得做了个美梦,再抱久一会多好啊。 早饭后,在柳氏的催促下,褚回和柳子轻双双出了门,大街小巷张灯结彩,已经有了新年的气象。 两个人盲目的看着街两旁,不时收获一些探究的视线,褚回有种直觉,若是自己若不主动说话,怕是她们会一直沉默下去。 她稍作思量,在看到卖对联的摊位时,灵机一动开口道:“子轻,你说我们买了红幅回去自己写对联怎么样” 柳子轻停下脚步,轻飘飘的瞥了眼褚回身后一直跟着的人,淡淡的道:“娘亲与我已经买过,就莫要多此一举了” 褚回呼吸一窒,怎么感觉周身的空气又冷了几分,她又做错什么了,不等她开口相问,身后就传来惊喜的声音。 “褚大哥、柳姐姐,真的是你们啊,好巧”周霏儿见两人驻足,从刚才就紧随身后的她连忙走上前来。 褚回错愕的转过头,看了眼一脸欢喜的周家女儿,又把视线转到面若冰霜的柳子轻身上,经过柳氏近几日的敲打与暗示,她好像领悟到了不得了的东西,怎么办,子轻现在是传说中的吃醋了吗。 因为心里面甜蜜的猜测,褚回忍不住面上一喜,谁知还没等到开口说话的机会,就见柳子轻侧开身往后站了站,为周霏儿让出位置。 似是识趣般的话,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柳子轻冷声道:“子轻有些不适,就劳烦周姑娘陪褚大哥一道采买了” 第28章 褚回脸上的笑意还没完全绽放就收了回去,她愣愣的站在原地:“子轻……” “好啊, 柳姐姐快回去歇着吧, 我和褚大哥一道就好了”语气中难掩喜悦, 配合着少女洋溢开的笑脸, 让人不忍心拒绝。 只可惜她遇到的这个人不能以常理待之, 褚回看着没有什么表情的柳子轻,生怕是自己领会错了, 她语气犹豫,惴惴不安道:“子轻, 我也不舒服, 不然我们一起回去吧” 柳子轻好笑的勾起唇角,这愚钝的人什么时候开窍了, 不过这样的反应,着实让人心安呢,她转过身去:“还等什么?不是要一起回去吗” 褚回难得有眼力的快步跟上去, 好像还没有跟周家女儿打招呼,算了, 不管了, 子轻没生气就好,这般想着, 脚下步子迈的更是欢快。 柳子轻听着身后的声音,嘴角的弧度悄悄变大,或许和这样一个人在一起也不错,虽然呆了点, 但是心思简单,不用自己费力去揣度,想必会过得很轻松吧。 大街上的周霏儿,看着那乐颠颠远去的身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她回过身看着不远处还在与商贩讨价还价的娘亲,心里涌出一阵委屈,脚步却坚定的走了过去,没有再留念身后快要消失在视线里的人。 这边,两手空空的褚回,跟在佳人身后,走到街尽头又返身绕到了另一条街,两个人默契的没有提及刚才要一起回去的事。 可是总这样不说话走下去,要走到什么时候,于是立志要占据主动权的褚回,忍不住先开口了:“子轻,家里还缺些什么,我们要买些东西回去” 柳子轻放慢脚步,凝神想了想,好像前些天和母亲都买齐了,那么今天这般又是为何,她不确定的道:“不若买些菜回去吧” 于是两个人就朝着摆摊卖菜的地方去了,挑挑拣拣,买了些时蔬,褚回下意识的往身后一瞥,顺着柳子轻额视线看过去,映入眼帘的是……鸡爪?难道子轻爱吃这个吗? 她呆了呆,轻声问道:“子轻,我们买些鸡爪回去怎么样” 柳子轻收回视线,淡淡的看过来:“味道尚可,食之麻烦” 褚回登时就笑开了,自己果然猜对了,她毫不在意的脱口答道:“没事,我不嫌麻烦” 在她身后的柳子轻,表情变了变又恢复了古井无波的模样,果然不能对这人抱有太多期待。 于是乎,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做错了的褚回,又被冷处理了。 回去的路上,褚回看着全身散发着一股:‘别惹我,否则你会死的很难看’气息的柳子轻,顿时觉得不止露在外面的手发抖 分段阅读_第 59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心里的冷风也一阵接一阵的吹,到家后,她便第一时间抱起了自己的暖手炉。 见此,柳子轻的脸色更冷了,毕竟是女儿家的东西,昨日一时心软,今日又忘记给自己买,双手间正传来凉意,看着面前犹不自知的人,她默默垂下眸子,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一直到了晚间,看到饭桌上的菜时,柳子轻才知道是自己想岔了,脸上尴尬又不失优雅的笑:“褚大哥费心了” “没事,你喜欢吃就好”褚回看着终于露出笑意的柳子轻,心道女人的心思真难猜,开心不开心都来的莫名其妙,让人摸不着头脑。 柳子轻见桌对面的人云里雾里的样子,她拿起竹筷,夹住一块大小适中的鸡爪,这人真的很细心,做成这般一节一节刚好入口的样子,吃起来味美又方便。 幼年时她也曾吃过像是鸡爪这类的食物,年岁稍大些,她就再也没吃过了,没有别的原因,纯粹是觉得吃起来的样子有些失仪,且麻烦。 原来那句“我不嫌麻烦”是这个意思,心思微动,想起这人一路上忐忑的样子,她脸上的笑意又多了些:“褚大哥一路辛苦了,多吃些” 褚回受宠若惊的停下筷子,明明是冬天,为什么感觉春天已经来了,本来略有凉意的房间里也有了暖意,好似太阳照在身上一般,暖洋洋的让人舒服的想眯上眼睛。 “不辛苦,子轻也多吃些” 对面的人傻笑着回应,柳子轻莞尔,早料到会是这样的反应,还真是容易满足呢,不过……她微低下头去,为自己心里那几丝不清不楚的感觉,也是满足吗? 抬起头,柳子轻看着对面沉迷于美食的人,她顿时也受了感染般,把想不通的事都暂且抛诸脑后,专注于吃饭中去吧。 饭后,褚回端了碗筷去洗刷,柳子轻见状跟了上去,这样的事情次数多了,褚回也就不再拒绝了,只默默的把水烧热,不至于冻着手。 这几日,褚回每天都会按部就班的送一幅画到书画斋中,借着老掌柜不留余力的宣传,她这个吴太傅门生的身份也广为人知了,毕竟那是帝师,除了当今圣上仅有褚回这一个门生,可以说是沾了这份光,她的画,卖价也水涨船高。 然而褚回本人却没有这方面的觉悟,于是自从拜入师门,仅仅只拜见了两次的她,成功引来了吴太傅的不满。 吴府,昔日老友长途跋涉而来,为了满足老友的好奇之心,吴太傅以考校学业为由,吩咐吴安去褚府接人了。 “吴老真是清闲啊,听说还收了位高徒,不知宋某今日可有幸见上一面?”昔日的好友,如今的户部侍郎宋辰打趣道。 “你啊,熬了一辈子还是个侍郎,今日肯定不是为了我那不肖门生来的,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吴太傅太了解宋辰的秉xing,当年若不是文武事变,最后他们这些文臣为了大义舍身,向那些个武将们低了头,才将愈演愈烈的事态平息下来。 只可惜漩涡中心的礼部尚书柳韫卿锒铛入狱,连宋辰这户部尚书也贬为侍郎,本以为只是一时之祸,谁知道一晃快两年了,那件事再无人敢提及,狱中的柳尚书缠绵牢房,宋辰也一直没有官复原职。 “实不相瞒,不日前我曾去狱中探望柳大人,因为那件事无辜受难的人也该提上一提了,我等人微言轻,思来想去还是要麻烦吴老您来”宋辰颔首,在吴太傅面前也就不再拐弯抹角,并不是为了自己复职,而是昔日同仁平白入狱,也该有人说句话了。 吴太傅沉吟片刻:“圣上的意思是……” 宋辰连忙答道:“吴老放心,我此次来就是圣上的意思,眼下朝中谁都不宜出面,如今也唯有指望置身朝外的您老了” “罢了,要我如何做” “几日后除夕之夜,圣上宴请群臣,届时那几位也都会回朝,所以……”话不必言明,再拖下去不知要等到何时,眼下就是最好的时机了。 吴太傅捋捋胡子,看了眼门外的天色,那小子应该在来的路上了,他心里陡然一动:“老夫虽然感念圣恩,可这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了,就让我那不孝 分段阅读_第 60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徒弟代劳吧” 宋辰闻言一愣,旋即面色为难道:“吴老您虽然与圣上有这么多年的情分,可令徒的身份,实在难以面圣,更遑论出现在除夕之宴上,您就莫要为难我等了” 吴太傅不急着解释,反而卖着关子道:“老夫还没糊涂到让那小子贸然面圣,却也真的难以奔波劳累,只是这件事我那徒弟最为合适” “宋某愚钝,还望吴老指教” “老夫赋闲在家,无时不心念朝堂,对圣上也尤为挂念,然病榻缠身,提不起刀剑,也拿不稳狼毫,幸而得一良徒,虽不似老夫当年武功卓绝,却也勉强可以代笔” 说罢看着仍旧没听懂的宋侍郎宋大人,他额头处的青筋急跳,都是榆木,想他一世英名,怎么入得眼的人都一个模样,想到这,自诩睿智的吴太傅没好气道:“我那不肖徒弟善画” 是了,当年柳尚书因一幅画落了难,这以画为突破口,说不定是个好主意,只是这传闻中的太傅门生画功如何,当真可以担此大任吗,宋辰不免有些犹疑,可是太傅不配合,为今之计也只能这样了。 想来能得吴太傅看重,那少年应该不会让人失望吧。 此时,宋辰心心念念的少年,正坐在赶往吴府的马车上。 车轮轧过积雪,传来“吱呀吱呀”的声音,间或有商贩吆喝声入耳,褚回无聊的掀开车帘,也不知那老太傅为什么这般着急,心里想着,她嘴上就问了出来:“吴小哥,师傅他老人家这么急着找我来是为何事啊” 她本来对答案没抱几分希望,只是随口问一问,不曾想这吴安是半个知情人。 吴安想起临行前自家老爷的嘱,他当然不会辜负老爷的厚望,于是,他随口一答,听在褚回耳朵里,只觉得瞬间生无可恋。 “老爷说就要过年了,是时候考校一下公子的学业了” 平平淡淡的语调,简单的两句话,对于褚回来说无异于是地雷zhà起,突然间心惶惶,一种被老师突击作业的紧迫感油然而,关键是这作业她还没完成,怎么办? 看着近在咫尺的吴府,褚回无助的抓着马车窗户,现在跳下去还来得及吗。 此时,只听见马车外面传来吴安温馨提醒的声音:“公子,到了” 好像……来不—及—了。 第29章 吴府门前的马车上缓缓走下来一位白衣少年,双目中带着决绝, 脸色略显悲壮, 脚步慷慨就义般的走进吴府。 吴安抿了下唇, 努力把脸上的笑意收了回去, 这褚公子真是个有趣的人呢。 褚回一步一顿的跟在吴安后面, 待到了书房,见一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前, 那眼神盯得她有点毛骨悚然,师傅难道还请了打手, 一时脑补过度的她在看到吴太傅的时候, 下意识的退了两步。 恨铁不成钢的吴太傅扶了扶额,沉声道:“杵在那作甚, 还不快进来,这位……是你宋师叔” 宋辰在一旁抖了抖,果然老太傅还是当初那个太子太傅, 正如先皇所说,只适合教书育人, 断做不来结党营私的事, 这说话方式一如既往的与众不同呢。 褚回连忙收起自己乱七八糟的心思,谦恭有礼的颔首道:“学生褚回见过宋师叔” “师侄不必多礼, 快快进来” 明明是正常不过的话,配合着宋辰那热切的眼神,还有房间里吴太傅打量的视线,褚回总觉得这一扇普通的房门, 像是张开的虎口一般,而自己就是那送上门的羔羊。 不过看这情形,在这个凭空出现的师叔面前,应该不至于考校什么学业了,褚回恭敬的行礼,却不见宋辰动身,待她进去书房之后,身后的门应声关上了。 冬日里的书房,虽然空气寒凉,仍能闻得道淡淡的墨香,两扇木窗严严的遮盖,薄薄的竹篾纸虽然透亮,到底比不上现代的玻璃,所以从窗外映shè进来的日光略显昏黄。 吴太傅与宋辰配合默契的取出两支高烛,在书桌的左上角和右上角各自点燃,然后摊开一张画纸来,小心压好四角后,两人才停下动作。 自进书房后就站在原地的褚回,一脸懵然,谁能告诉她这诡异的 分段阅读_第 61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围是怎么回事,虽然着惯了男装,但毕竟是个女子,她的心里难免有些许害怕。 吴太傅自觉已经收拾停当,他转过头来看向褚回:“上前来,老夫要你画一幅江山图,但又不能只见江山,可行否” 褚回听到是要作画,也顾不得什么氛围了,她向书桌前走了两步又停下,眉头紧锁思考着,画山不见山,是这个意思吗? 宋辰明白吴太傅的意思,既然要提及当年的事,这画当然也要和柳尚书的那幅同理,可是这少年人经事尚少,如何能悟得此中真谛,哪怕他也只是一知半解,尚无头绪。 “师侄莫要着急,我安国虽然万里河山,但江山只需取其意境,有山有水就好”宋辰在一旁忍不住想要帮忙,殊不知话一落地,吴太傅就皱起了眉。 “莫要听你宋师叔胡言,我朝这大好河山,岂能随便以山山水水论之”吴太傅凝眉用眼神警告了一下好心做错事的人。 宋辰面色讪讪的微低下头,心里却忍不住腹诽,这吴太傅幸亏没有心思和朝臣来往,不然肯定树敌无数,这说话不留情面的功夫真是无人能比。 褚回略有所感,思及这神神秘秘的宋师叔,还有吴太傅的身份,她抬起头来,低声求证道:“师傅所要的江山图,可是天下的意思,这画又是作给何人看” 吴太傅双眸微敛,他这徒弟真是难得聪明,看了眼有意张口遮掩的宋辰,他率先答道:“正是你说的天下,这江山图便是要拿给一国之主,如何?可有所得?” 宋辰理智的选择了沉默,罢了,事到如今,谁也不能独善其身,既然做了老太傅的门生,这少年便已经不是局外人了。 谁又会料到,众人都以为褚回本是不相干的人,到最后获益最大的恰好是她,因为那深陷狱中的柳尚书是心上人的爹爹啊。 证实了自己的猜测,褚回一改方才的愁绪,明确了方向,剩下的就简单了,脑海里想起印象深刻的一个典故“深山藏古寺”,这句经常出现在试卷上的考题。 眼下画江山却不能见山河,不正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吗?(作者有话说里会详细解释这个典故) 褚回走到书桌前,提起笔来,空白的纸张上由左向右逐渐被墨色沾染,良久,太阳自东南向西北斜斜坠去。 书桌前的人才直起腰来,褚回不停的敲打着自己的腰部,一眨眼大半天的功夫都过去了,她侧开身来,看着面色各异的两个人:“师傅觉得如何” 宋辰一脸茫然的看着桌上的画,果然不该指望着少年,这哪里是什么江山图,分明就是一幅闹市街景图。 “吴老,这……”未说完的话不言而喻,怕是不行吧。 吴太傅并不多言,他责怪的看了眼宋辰:“你且仔细看” 宋辰闻言又低下头去,这次用心许多,才发现自己错过了什么,他再抬起头来,眼中只剩惊叹:“妙极,妙极……师侄不简单啊,不简单哈哈哈……” 吴太傅这才满意的点头,脸上尽是自得之色,虽然当初有意指点褚回是因为一首桃花诗,后来又觉得眼拙看错了人,时间久了才知道自己捡到宝了。 譬如眼前,天下根本在乎人,这画中囊括了士农工商、三教九流,一一映入纸上,借以集市盛景,又何尝不是另一番天下呢? 这小子虽然愚钝,却也有几分能耐,多亏了自己慧眼识珠,想到这,他脸上的得意之色更盛了些:“去客房歇会吧,吃了晚饭再走” 褚回看了看外面昏暗的天色,虽然腹中空空,但整日不归家,想起自己一刻也不能放下的人,她转过头来:“学生离家已久,且今日没有去书画斋送画,恐生计堪忧,这便回了” 吴太傅登时就气红了脸:“胡闹,少了这一天就生计堪忧?这才半日,又哪里算得上离家已久,你小子……你……真是气煞老夫了” 见惯了老太傅生气的模样,褚回面不改色的行礼告退:“学生先回了,师傅和宋师叔就莫要相送了” “吴安,把这小子给老夫赶出去,真是孺子不可教也,不可教也……” “褚公子这边请”吴安恭恭敬敬 分段阅读_第 62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的行礼,且善解人意的吩咐下人架了马车在门外等候。 一旁,目送着褚回逃走的身影,宋辰艰难的忍住笑,他这师侄的xing子,活脱脱就是当年的吴太傅,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回到家的褚回,一路上心里还挂念着不善厨艺的柳氏母女,坐到饭桌前才知道自己多虑了,简单的一碗热汤面,让饿了一天的人也觉得是美味。 第一次下厨,本来觉得味道不怎么样的柳子轻,待看到狼吞虎咽的褚回后,她疑惑的看了眼碗里的面,这一个锅里做出来的饭,难不成味道不一样。 饭后,对于做了免费苦力的自己,褚回随口说起作画一事,见柳子轻听的认真,她下意识的压低声音,一字不漏的讲了个清清楚楚,末了还补上一句:“要知道我的画现在都可以卖百两银子了,今日算是白白送人了” 柳子轻面色淡然,心里面却已经狂风暴雨、无法平静,难道是爹爹他……是真的吗? 她站起身来,走到还在抱怨的褚回身后,自然的抬起手:“一会早些休息,明日就会好些了” 褚回只觉得嗓子紧了紧,她顿觉干涩的咽了咽,全身都僵硬的连眼睛也不敢用力眨一下,背后的人说完话就不再作声,肩膀上不属于自己的双手轻轻柔柔的按捏着。 她微闭了下眼睛,再睁开还是有些恍然,这一定是梦吧,肩上的那双手虽然隔着衣物,温度却好似有些烫人,不一会,就把自己烧的面红耳赤。 褚回的手颤了颤,慢慢抬起胳膊到一半又落下,她在心底全力催眠着自己,这是梦,这是梦,我可以抱一下她,我可以抱一下她。 尽管心里烟花满空,可是褚回却什么也不敢做。 久久的,大概半个时辰后,或许更久,柳子轻虽然手上动作不停,但是思绪早已经飞到了京城。 蓦地,手中落了个空,背对自己坐着的人突然站起身转了过来,她还没来得及收回自己纷飞的思绪,下一秒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脖颈有微热的气息流过,耳边传来隐隐带着颤抖的声音,让她收回了自己正要推拒的双手。 “子轻,别动,就让我这样抱一会好吗”心中骄阳似火般炽热,大脑中阵阵冷风吹过,让她渴望着这个拥抱,渴望到不想放手。 生怕被拒绝般的小声请求,悬起的一颗心在怀中人顺从的动作下落了地,她忍不住收紧怀抱,来到这陌生的朝代、陌生的世界,她是如此的渴求这样一个拥抱。 柳子轻感受到自己腰间的双手在逐渐收拢,两个人的身子紧紧相贴,几乎没有缝隙,看不到的耳根处隐约泛红,她停停落落的抬起双臂,心内轻叹着回应了这个让她心安的怀抱。 第30章 静谧的空气仿佛变成了流淌的yè体,沉沉甸甸的依附在人身上, 带来轻微的颤栗, 鼻尖有几分说不清的冷香, 褚回下意识的深吸了口气, 怀里的人也因此收回了双手。 柳子轻感受到颈间温热的气流, 她默默放下双臂,身子略僵硬地挣了挣, 并没有成功。 推开还是继续这样拥抱着,心里展开了一场无声的拉锯战, 良久, 她双眸微敛,再睁开眼睛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清明。 “褚大哥, 天色不早了”缓缓说出的话,浅浅的语调里悄悄夹杂着几丝惆怅,让人难以察觉。 褚回没有动, 这个时候她在想什么呢,就这样自欺欺人下去?假装糊涂继续敷衍吗?还是坦白从宽? 被拒绝吗?还是换来几个巴掌?亦或是从此一别两宽?她猜测着有可能的几种结果, 唯独不敢想最好的那一个。 双手用力的收紧, 瞬间又快速的放开,褚回状似洒脱的轻笑, 双眼却不敢正视般的看向窗边:“天色好晚了啊,也不知道外面有没有星星” 柳子轻闻言瞥了褚回一眼,嘴角不期然的上扬,方才紧张的情绪好像减去了不少, 她不由自主的偏过头,视线也随意的看向别处,轻启口道:“应该没有吧,毕竟是冬日了” 不善言谈的人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气氛又一次陷入了莫名其妙的静默中,两个人神情各异的并肩站着,一个 分段阅读_第 63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是焦灼的想找借口回房,却找不到话题可讲的褚回。 而另一个人则是表情悠然,视线偶尔转过来的柳子轻,良好的教养叩问着她的理智,这般情景下,与一个既无婚书又无誓约的男子同处一室,甚至…… 自从遇到这个人,好似很多时候都忘却了礼法规矩,心底里那隐晦的羞耻感,让柳子轻做无法视而不见。 她有着自己的骄傲,事已至此,断不能再遮掩过去:“子轻未曾问过,褚大哥可有婚配” 嗯?话题跳跃的太大,褚回的思路有点跟不上,却还是在第一时间据实相告了:“不曾” “今后……褚大哥准备待子轻如何”声音略一停顿,该说出的话却没有停下,柳子轻收回自己散乱的视线,看向面前神情慌乱的人。 “子轻,我……我…我…”吞吞吐吐的话语破碎的散落在房间里,胸中藏着千言万语却一句都拼凑不出来,最后她只得无助的低下头去。 柳子轻忍不住深吸一口气,这是第二次了,她身为尚书府小姐的骄傲与矜持都丢了,原以为看透了这人的心,不曾想竟是个没担当的,那么之前的拥抱都当作什么,纵使她已沦落至此,也容不得别人随意轻薄。 仅存的一丝自持让她收起锋芒毕露的棱角,也因着内心深处对这个人最后的一点期待,再张开口,声音里难掩暗哑:“是子轻妄言了,给褚大哥添麻烦了” 佳人脚步轻移,身形落寞,厚重的棉袍下仿佛裹着深沉的哀愁,让褚回混沌的头脑清醒了许多,她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左手紧握成拳,右手随着脚步抬起,抓住了那纤细柔软的手腕。 “我对你的心思,便是你所想的那般,褚回别无所长,子轻可愿等些时日,待我有能力给你一个家,到时候是走是留全凭你做主,这样可好?” “褚大哥糊涂了,你才是这府里的主人,子轻又如何能左右你的去留”淡淡的仿佛不带一丝情感的声音传出,好在转身离去的人就此停了下来。 上一秒如坠冰窖,下一秒便是烈日灼烫,柳子轻得神色里生出几分不耐,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陌生又不能自控的感觉,让人忐忑不安。 “子轻,那你是答应了吗” 停下的脚步又迈开,抓住的手腕被掰开,褚回仿佛听到虚空里传来“啪”的一声,那是自己焦灼等待的一颗心,怀揣着赤诚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她呆在原地,目送着那动人的衣角隐没在夜色里,心里无端地有些庆幸,身份还未表露便是这样的结果,幸好方才没有一时冲动,不然恐怕真的会迎来响亮地耳光吧。 褚回自嘲的笑了笑,四下望去,还是只有她一个人,吹熄了烛火,像平日一样关上门,然后转身回房,身后本来空空的院子里,却不知何时俏生生的站了一个人。 心猛地一窒,脑海中弹幕乱起,不会是来报复自己的吧,可怎么说也该是她求爱不成,这角色是不是反了,这一定是错觉,褚回咽了咽口水,故作无事的道:“子轻啊,怎么又回来了” 柳子轻静静的站在那儿看着关门的人,片刻后又转过身,嘴唇张了又合,才轻飘飘的说了句:“切莫相负” 脚踩在还未融化的积雪上,细微的声音稀稀疏疏的响起,仍旧掩盖不了那说出口的话,清晰动人,像一个美好的梦境,让听到的人久久不愿醒来。 “切莫相负” 褚回一个人傻傻的站在雪地里,自己重复了一遍方才听到的话,好似此刻才确定了这句话的真实,她没有听错吧,不会错的,自己听听的真真切切,是对她说的呀。 猛地身体打了个冷颤,沉溺于欢喜中不能自拔的人才回过神来,所以,子轻是答应她了,她们这是确定恋爱关系了吗,是的吧。 漆黑的夜空下,间或可见点点光亮,不知是几家儿女夜不能寐,亦或是挑灯夜读的莘莘学子,与无边的夜色相比,显得渺小又孤单。 褚府的已经熄了灯的房间里,柳子轻侧躺在床上,被子紧紧的抓在手中,露在外面的耳根一片绯红,脸颊也止不住的一阵发烫。 待字闺中一十八 分段阅读_第 64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年,正与未婚夫婿挑选着良辰吉日,爹爹就落入狱中,所谓的良缘也就变成了笑话。 昔日好友落井下石,武将子弟连番奚落,与娘亲辗转流浪近两年,战战兢兢的苟活着,若不是褚回,她怕是早已命丧黄泉。 二十年来第一次,心口像是生起了一簇簇火苗,炙热的烤着她,连手脚都酸酸热热的无处安放。 柳子轻兀自调整着自己的情绪,待到好不容易镇定下来,心底总算松了一口气,不曾想第二日复又纷乱起来。 一夜好梦的褚回,自早饭开始就没有停止自己热切的眼神干扰,乐见其成的柳母默默的把空间都留给了两个小辈。 于是只剩下两个人的客厅里,柳子轻平静的脸色也冷了起来:“昨日的话可还记得” 褚回眼睛亮亮的盯着对面的人,连连点头道:“记得,我绝不会负你的” 柳子轻面不改色,眉毛好看的挑了挑:“我的意识是,褚大哥你自己说过的话可还记得” 褚回愣了愣,自己说过的话,有什么重要的吗,她疑惑的皱了下眉思索:“我说的哪句话” “希望你有能力给我一个家,难不成是空谈”柳子轻冷冷的站起身,轻抚了下衣角就走出门去,待确信身后那人看不见了,她才缓和了脸色,眉毛弯成了迷人的弧度。 房间里,想起自己的话,褚回心内郁卒的站起身去了书房,待坐到书桌前,想起自己并没有坦言身份,她那无法抑制的喜悦之情才收了回去。 想起因为琐事而懈怠的作画一事,几日未送,也不知书画斋里还有没有自己的画,她深呼吸几次,站到了书桌前。 人作画无非是为了表达,或批判、或抒怀、或奉承等等,但不管怎样,都不要忘了跟随自己的心。 卓然而立的女子背对着站在江边,远处的长桥上悬挂着一轮弯月,月色下,江水粼粼,一尾小船遥遥飘dàng,依稀可见小船上一女子独坐。 整幅画上出现两个女子,一个站在江边,一个坐在船上,分不清是两两相望还是两厢分离。 褚回想了想在一旁添了两句诗:孤舟有酒一人欢,岸边无家何处梦。 原来是两个不相干的陌路人啊,两句略显伤怀的诗,把整幅画的意境生生打破,变成了奇怪的组合。 不过是存了最坏的打算罢了,可是在那之前,她不想浪费在一起的时间,生活是否顺遂,总要去发现美好的那一部分,多些珍惜,才能少些遗憾。 中午将画送去书画斋,大概是因为新年,又或许是运气好,褚回的画竟然真的卖空了,从老掌柜手中接过银子的时候,她还有些恍惚,这样下去,是不是很快就可以给柳子轻一个家了。 私心里,她有点怕,还不若挣不到这些银子,那么她们就可以不用戳破身份,长久的、平淡的陪伴着彼此。 想了许久,褚回把现银留给老掌柜,最后拿走了两张五百两的银票,并且小心地藏在了怀里,于是,回家路上,她一步一顿的拖延着时间,思考着该找什么借口敷衍过去。 先不说褚回拙劣的演技,单是柳子轻是那么好糊弄的吗?于是刚言明心意就开始藏起私房钱的人,要—悲—剧—了。 第31章 很多事情不是逃避就能解决的,尽管已经是成年人了, 也早已明白这浅显易懂的道理, 可是人啊, 总有着这样或那样的劣根xing。 一如此刻胆怯的褚回, 脚步再怎样拖延, 平时要用上小半个时辰的路也只走了刚好半个时辰。 褚回在门前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抬首挺胸, 努力作出与平常无异的样子走了进去,只可惜这种状态维持了不足三分钟, 在看到桌前的人时, 刚建立起的防御系统就崩溃了。 她假装着急的进了厨房,心想如果自己不提起, 是不是这事就过去了,毕竟往日都是她主动上jiāo银子,子轻应该不会开口询问吧。 于是自以为想到妙计的褚回, 在经历了不敢正视,只顾埋头吃饭的一餐后,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褚大哥可是有心事”柳子轻心里微叹, 状似不经意的开口问到。 “没有”褚回急忙摇 分段阅读_第 65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答道。 “哦?那褚大哥可是忘了什么事”柳子轻面色无波的接着道。 …… 空气无形中稀薄了不少,静默了一会, 褚回明智的选择缴械投降:“子轻,今日的卖画的银子还没有给你,我想自己留着,等到能够给你一个家了, 再一并都拿给你” 语气里满含小心与试探,到最后却还是不死心的挣扎着。 柳子轻眼里闪过一丝了然,自这人回到家后,一系列的反常行为都预示着卖画一事有了变故,她也猜到或许和银子有关,却没想到真相竟是这样。 “褚大哥以为子轻想要的‘家’是什么?买一座豪华的宅邸?还是钱财万贯、锦衣玉食?若是这样,我又何必在此,衣食无忧的生活并不难不是吗?哪怕是品德有损的李公子好歹也是个秀才,你以为我昨日想要与你有一个家是为何?” 柳子轻说的委婉,自己不耻以身侍人,也做不来为了名利虚与委蛇的事,如今一再妥协,不过是为了眼前这个人罢了,可这个人却不懂。 然,褚回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后面的那话里,那个李鋒有什么好,又怎么能与自己相提并论,至少她从来不做那些个下作的事,心里头想着,语气里就带了几分不愤:“因为我比较有才华、人品又……又比他好” 柳子轻微微低头,嘴角轻笑,再抬起头来时,脸上的笑意已经藏起,她目光盈盈的看向面前似是吃醋的人,耐心的把话说明白些:“子轻的意思是,哪怕别人比你有钱,比你有才华,我想要的那个‘家’也没有别人的位置,这样说,褚大哥懂吗” 话题乍一变得感xing了些,对面的人表情又那么认真,似是在宣誓般的说这些话,褚回一时有些怔怔地,片刻后,她才恍然道:“我当然懂得” “即如此,褚大哥如果还要执意存着银子去买什么‘家’,子轻便无二话了”说完起身,脚步还未踏出去,不出所料,想听的话便如愿在身后响起。 “子轻等一下” 柳子轻不动声色的转过头来,淡淡的道:“褚大哥还有何事” 褚回自怀中拿出折叠好的两张银票,然后展开递了过去:“是我想法太幼稚了,这是几日来卖画所得的银子,我兑成了银票,你且收好” “褚大哥不必如此,这银子怎么说也应该是你收着,子轻已经逾矩了” 褚回闻言有些急切,她们不是已经确立关系了吗:“子轻哪里的话,我们昨日不是都……总之你收好” 没说出来的话两个人都懂,柳子轻也不再假装推辞,她默默接过银票,看清面值后,眼里的诧异一闪而过:“没想到短短几日竟能卖得千两银子,不过,我们还是莫要生贪念,今后便三日送一次吧” 褚回点头:“我晓得,物以稀为贵,今后是不能送的那么频繁了” 柳子轻展颜一笑:“褚大哥明白就好,你且等我片刻” 目送佳人远去,褚回的视线还舍不得收回来,方才那迷人的笑容,如冬雪初融般,脉脉的流过胸膛,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握在掌心里。 如果子轻每日都笑的这样好看……脑海中的幻想还形成,她就清醒过来,怕是不容易吧,还真是个冷冰冰的女子呢,这便是书上所说的冰山吧。 褚回为自己找到一个贴切的形容词而沾沾自喜。 柳子轻返回来时,看到的便是一个傻笑着的人,她嘴唇轻咬,走上前来:“这是十两银子,褚大哥好好带在身上,待用光了再找我拿就是” 褚回从神游中回过神来,看到银子后,还没收回的笑容又变大了些:“嗯,多谢子轻,我会省着用的” 两手相触,柳子轻的手没有像从前般马上收回,便给了褚回反应的时间。 把银子收好,牵着心上人的手,褚回微红着脸侧过身去,胳膊反放在身后,紧紧不放手。 柳子轻看着背对着自己人,耳根红了红,到底是没有抽开手,便静静的站在原地,任由两人的手相握着。 微微转头想要回身,却又羞于看向那双美丽的眼睛,褚回只觉得心中似有一只猫爪儿,轻轻的挠来挠去,让她心里一阵发yǎng。 分段阅读_第 66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须臾,在褚回头还没有完全转过来的时候,柳子轻抽开手上前半步,伸开双臂抱住了眼前的人:“莫要回头,这样就好” 耳后的呼吸声落在脖颈上,湿湿热热的,引得褚回忍不住耸了下肩,轻轻浅浅的声音伴随着身后人的动作,把她带进了一个不真实的空间。 一时间间,她放佛是站在软软的云端之上,神思飘飘忽忽找不到落脚的地方,房间里的空气也似冬日乍暖,周身都暖洋洋的。 时间好像停止了游走,又好像一瞬间就可以飞逝,让人不敢轻举妄动。 褚回抿了下唇,深呼吸着轻抚到腰间那双惑人心神的手,之后才长出一口气,脸上的笑容如烟花般绽放,随着无声的笑,头轻低下去,又抬起,低下去,再抬起,收不住的笑意无限在脸上扩大。 尽管看不到,但两厢贴合的身体还是传染了这份喜悦,微动了下身子,柳子轻把头贴靠在褚回的肩上,细微的颤动不时通过身子传来,她悄悄扬起嘴角,语气中不自觉的呆了几分调笑:“什么事这般好笑,褚大哥不妨说来听听” 褚回咬了下嘴角,深吸口气把欢喜压在胸中,努力的佯装正色道:“没事,子轻,真好” 简单的六个字分成三个重音说出来,再怎样克制的语气也难掩愉悦,柳子轻没有再说话,双臂微微收紧,满足的眯上眼睛,她也觉得,这样,真好。 不知过了多久,当精神上的躁动平息了些,才感觉到周身的凉意,拥抱的身体仍旧抵挡不住寒冷,虽然很不舍,但又担心两人会着凉。 褚回苦着一张脸,言不由衷的道:“天晚了,子轻”说完还安抚xing的轻拍了下腰间的手。 柳子轻抬起头,顺势收回自己的双手,转过身已经恢复了冷清的模样:“嗯,褚大哥早些歇下吧,子轻先回了” 脚步坚定、头也不回的走出房门,回到自己房间才露出一抹轻笑。 褚回目送着看似毫不留恋离去的人,待身影不见了,她才转身准备回房,抬起头,隐隐有月色洒下来,她笑声清朗的自言自语了一句:“美好的夜晚会有个好梦吧” 两个房间的烛火像是约好了一样,一前一后的熄灭,而两张床上的人却不知道何时才睡去, 至少褚回是独自傻乐很久才堪堪坠入梦乡。 翌日一早,距离新年又近了一步,深受柳子轻启发的褚回,准备隔两日再去书画斋,推开门,阳光大好,冬日的空气虽然干冽寒凉,但明媚的阳光依然让人觉得很舒服。 浮生偷得半日闲,褚回站在院子里伸了个懒腰,正准备去洗漱一番,就看到柳子轻从厨房里走出来,她这才发觉自己今日起晚了。 佳人挽着衣袖,缓缓缓缓走近:“褚大哥要用热水吗,面已经烧好了,你要快些” 褚回愣愣的站在那儿,还以为自己又穿越了,高冷女神突然变成贤妻良fu的感觉是什么鬼。 面还是上次的面,味道还是和上次一样的味道,但是没有饿肚子的褚回,却吃不出上次的感觉来了。 于是,略有些期待的柳子轻,还没忘记这人上次像是吃到美味的模样,可惜的是,眼前慢条的人毫不意外的辜负了这份小小的期待。 饭后,柳氏难得在这个家行使了长辈的权力,吩咐着两个小辈打扫府里的各处,除旧除旧,便先从打扫开始,略显空旷的府邸,三个人即使分工明确,也显得工作量很大。 幸运的是,不一会,褚回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偷懒了,几日不见的罗稹突然造访,三言两语就把褚回约了出去。 待两人上了马车,罗稹才言明来意,而得以偷懒的褚回却后悔了,早知如此,还不若在家老老实实的干活。 第32章 原来罗稹此行是为了年后去皇家书院一事,往年得以被举荐的学子过了新年就早早进京, 为了秋天的举人试备考。 哪怕家财万贯, 却无权势, 罗老爷又以善人自居, 所以用尽方法仍不能得偿所愿的罗稹, 在苦心筹谋后,终于忍耐不住了。 “三弟可知, 大哥今生只有一宏愿,那便是鞠躬尽瘁、为君尽忠, 此次全拜托你 分段阅读_第 67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了”罗稹抱拳低首, 语态诚恳的道。 褚回在心底轻叹,面色难得凝重:“不瞒罗大哥, 我无意年后的秀才试,便也去不得什么举人试,师傅那儿, 我也无能为力啊” 罗稹抬起头,面色凄苦道:“我也不想难为三弟, 大哥实在是无计可施了啊” 褚回犹豫片刻, 语带真挚的道:“褚回以为,大哥才华出众, 举人试也迟早是囊中之物,这皇家书院无非是锦上添花,也见不得非去不可” 罗稹摇头长叹:“三弟啊,你少经世事, 对官场上的尔虞我诈知之甚少,这人啊,到了哪都是孤掌难鸣,若没有人帮衬着,什么路都寸步难行啊” 褚回默,道理她都懂,可是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捷径自然好走,但自己一脚一步踩过的土地才踏实,至少她觉得清苦一生也不见得就不快乐,而攀附权势也不一定就能如愿以偿。 然而自己这番想法若是讲出来,怕是又要被冠以少不经事了,她想了想还是觉得实话实说比较好:“不瞒罗大哥,我虽拜入太傅门下,然褚回不通世故,又少拜访,与他老人家之间还不如与你熟络些” 这话是真的也是假的,她确实与吴太傅来往甚少,也是真的比不过前阵子和罗稹之间行走过密,然而若说感情上,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她已经把吴太傅当作了自家的长辈来尊爱。 至于罗稹,一次还好,两次也罢,三次再不懂的,那褚回就是真的傻了,这之中真心有几分,怕是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 并不是有人生来就高人一等,所谓的把人玩弄于股掌,只不过是城府较深罢了,可被表面蒙蔽的人总会有清醒的一天,或许是这一生的最后一天,亦或许当下。 此时,在柳子轻的耳濡目染之下,稍有长进的褚回,便已经清醒过来,她这个大哥善于攻心,在情义上面,恐怕还不如她的二哥钱肃。 罗稹面色黯然,他死灰一般的闭合了下眼睛:“罢了,既然三弟为难,大哥也做不出强人所难的事,走,陪我去花楼喝两杯” 褚回没有再不识相,毕竟刚刚拒绝了帮助别人,她便点头应了。 依旧是二楼的雅间,请的还是这花楼里头牌清倌人来作陪,罗稹心事重重,陶玉冉也无兴致,一番下来,只沉溺于美食的褚回吃了个酒足饭饱。 她不是感受不到气氛的尬尴,可是遇到解决不了,或是不愿参与的事,褚回宁愿做个只知道吃东西的傻子,总好过两厢难堪。 一顿宴席算不上宾主尽欢,但也不至于不欢而散,罗稹依旧周到的吩咐车夫把褚回送回家,而酒意正浓的他却没有急着离开,而是返身回到了雅间里。 这边,褚回有些微醺的下了马车,冷风吹来,头脑也恢复了清明,天色已晚,院子里静悄悄地,本来有些萧索的人,看到了房间里昏黄的烛光,顿时就觉得温暖了许多。 待她走进,看到灯下低首绣着绢帕的美人时,本来清醒的人便又不自觉的醉了。 “子轻,我回来了” “又饮酒了,坐下喝点水吧” “不要” “嗯?” “子轻” “何事” “我可以……可以亲一下你吗” 柳子轻:“……”沉默不语。 被美色冲昏头的人还在不懈的努力着:“就……就一下,可以吗” 柳子轻低下头去:“褚大哥醉了,早些歇息吧” 恍若未闻般的,褚回一步一步的走过去,然后捧起柳子轻的脸:“子轻,这次,我没醉” 头缓缓下倾,呼吸声散乱的jiāo错,近了,近了,两唇就要相触的瞬间,有人打破了这羞人的一幕。 柳子轻转过头去,站起身来:“既然没醉,就赶紧歇下吧,我有些倦了” 褚回有些无措的站在原地,看着柳子轻离开的身影,她失落般的低声道:“子轻,就抱一下好吗,像昨夜一样,我转过身去” 说完,她生怕柳子轻不答应,便先斩后奏的转过身去,喉咙干涩的咽了咽,身后的人仿佛正朝着自己走来。 褚回万分期待的闭上眼睛,身后的脚步上越来越小,自己又可以重温昨日的美好 分段阅读_第 68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了,她睁开双眼,眸子里星光点点,里面的喜悦像是一条银河。 一分,两分,时间悄无声息的流逝,这时,感到有些不对劲的她猛地回过头来,本来泛着春·意的一张脸,yu哭无泪了。 哪里还有人影,房间里分明就剩她一个人了好吗,这是犯规啊喂,褚回瘪了瘪嘴,还犹不死心的四下张望,然而佳人早已离去,不见踪影。 …… 第二日,还来不及委屈的褚回,便迎来了狗血的戏码。 搬来多日不曾有打过招呼的邻居,好像突然知晓了她们一样,热情的来府中问候,三言两语不离这座宅子。 原来这府邸风水极好,修缮的又别致,价值千两纹银。 所以当初自己果然是占了罗稹的便宜,仅用百两就买了下来。 她郁闷的坐在书桌前,很显然这是罗稹使得小计俩,可令她无法接受的是,就这样遣人来府里透露消息,是不是太草率了,难道自己看起来真的很蠢。 “有些时候,不管方法是否得当,只要结果有了,便是对了”柳子轻看着愁眉不展的人,她一时心软,抛开了昨夜要对这人冷淡的决定,轻声提示道。 褚回抬起头,有些事一点就通,可是……有些事却让她耿耿于怀,不能理解:“子轻” “何事”冷冷的声音能冻死河里游来游去的鱼儿。 “无事……无事”心里瑟瑟发抖,面上努力镇定,褚回理智的选择了不再提起昨夜之事。 “那么,褚大哥以为,这受人恩惠该如何” “这……我不知”褚回懵懂的摇了摇头。 “银子还回去他也不会收的,万一弄巧成拙,恐名声有损,为今之计就是我们有要事,不得不搬走,没有办法才把这宅子还给他,如此便不会授人以柄” 最重要的是,她想带娘亲回到京城,如今刚好有了理由,只是不知这人愿是不愿。 褚回凝眉:“可我们有什么要事啊,就算找到借口,又要去哪呢” 生xing喜欢平淡日子的她,不仅对已经熟悉的地方有了几分乡土情结,私心里更是不愿离开的。 柳子轻美目微闪:“虽说女子出嫁从夫,但爹爹远在京城受难,子轻若是与人定下白首约,便只求大婚之日能拜高堂” 褚回两眼睁了睁,虽然感情上有些埋怨柳子轻,但理xing上又颇为理解,只是听这话的意思,难道是要去京城? 她虽然没有见过巍峨的皇宫,却也看过几部宫廷剧,京城?是那样的地方吗? “不知伯父他……”褚回小心地开口,话也只问了一半,毕竟有关家私,以她现在的身份也不宜过问太多。 柳子轻本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再也压抑不住的流露出几丝哀切,就连语气都掺了几分颤抖:“爹爹他深陷狱中,也不知身体是否还安康” 已经过了不惑之年的人,在怎样健硕的身子也难捱狱中艰苦吧,一晃要两年了,也不知爹爹他瘦了多少,柳子轻越想越伤心,却还是隐去了眼底的湿润,身为柳尚书的女儿,她不能哭。 褚回讷讷无语,她没想到不曾谋面的柳家爹爹竟是身在牢中,那么重点是,大婚还怎么见高堂啊,难道劫狱吗。 她想问一下那狱中的柳伯父所犯何时,但看着面前神情哀伤的人,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讲。 “子轻别担心了,伯父他一定会平安无事的”褚回出口安慰到,双手也自然而然的把人给搂进怀里,此刻的她心里却生不去意思绮念,心中只想给怀里的人一些依靠。 柳子轻顺从的垂下头,就像一个漂泊在海上的人找到了木舟,心里有了一份安定,是来自怀抱着自己的这个人。 如果给褚回一个游戏的角色,那就是预言家,此时相拥的两人谁也没想到,几日后的除夕,柳韫卿就被无罪释放了,且拒了皇恩,千里迢迢来寻妻女了。 而谨遵爹爹叮嘱,前来投靠昔日太傅的柳子轻也没料到,虽然她当日与柳母在经过吴府时,因衣衫褴褛羞于上门,最后却仍旧通过吴太傅与爹爹早日重逢了。 第33章 云启三年,363天悄悄走完, 仅剩下最后两天。 腊 分段阅读_第 69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月二十九日这一天, 除夕夜, 柳母坚决且不容拒绝的把褚回赶出了厨房, 柳子轻看着不情不愿离开的人, 心里无奈又好笑。 看了娘亲一眼,她默默的无视了褚回不甘离去的眼神, 和柳氏一起包着晚上的饺子。 带着香料气息的饺子馅还是那人调制的,如果不是这样, 她可能真的会留下褚回, 毕竟自家娘亲的厨艺,她也是不敢恭维, 柳子轻低头轻包着饺子,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褚回闲来无事,听着此起彼伏的鞭pào声, 她蠢蠢yu动的找到前几日看到的一串红鞭pào,然后小心的系在一根木棍上, 挑起木棍, 却发现自己的胳膊不够长,太近了又有点怕。 战战兢兢间, 厨房里传来柳氏的声音:“开饭喽” 这位从不大声说话的尚书夫人,在生活的骤变下,每天听着街坊邻里的呼唤声,竟也会在做好饭时, 爽朗的喊上一声,为这府中添了几丝温馨的烟火气。 褚回闻声转过头,在看到柳子轻的那一瞬,眼睛亮了亮:“子轻快来” 柳子轻避嫌似的偏过头,这般犯傻的人她不想理会,径直端着一碗饺子回到客厅,然后又回到厨房盛起一碗,全程专心致志的来回走过,仿佛没看见院中傻站着的人。 柳母看着神思淡漠的女儿,心里偷笑,面上却一副郑重的样子的道:“这是除夕夜的风俗,轻儿快去帮帮你褚大哥吧” 柳子轻颔首应下,走到院中,看着那人的动作,她心道一声:果然如此。 褚回左等右等,总算把人等来了,她把木棍往柳子轻手里一塞,叮嘱道:“子轻你一定要拿稳了,等下我往厨房那边跑,然后马上就来替你” “嗯,褚大哥小心些” “放心,我很擅长的” 然后接下来,只见褚回真的如她自己所说,很果断的一次就点燃了,只是…… 以光速捂着耳朵跑到厨房才停下脚步的褚回,深呼吸两口,再走出来时,才觉得无比丢人。 侧身对着自己的人,稳稳的站着,双手举着木棍,不见丝毫畏缩,稍感叹下,鞭pào声就停了。 柳子轻转过头来:“褚大哥没事吧,快去吃饺子吧,娘亲还等着呢” “子轻你不怕吗”褚回下意识的问。 脚步以极小的幅度顿了顿,柳子轻淡淡的的张口:“怕” 褚回愣了下神,真的有怕吗,难道自己看错了,方才那毫无惧色的人并不是子轻?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她看着柳子轻玲珑有致的身影,然后抬起胳膊,思绪飘dàng起来:自己会不会有点弱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很酷的来个公主抱。 疑惑只存在了一秒钟,褚回就有了答案,她垂头沮丧的叹了口气,双臂无力的放下去:算了,还是老老实实的去吃饺子吧。 这边其乐融融,风景尚好。 远方的皇宫里却风云诡谲,仿佛预示着将要发生的事,让人难以掌控。 文臣武将各坐一列,歌舞升平,君臣同乐间,宋辰站起身,然后跪拜道:“禀陛下,微臣不日前奉皇命探望老太傅,吴老思君心切,然年老体衰,此次他老人家特意叮嘱微臣,在除夕之夜务必代为献江山图一幅” 身穿明黄龙袍的一国之主,眼眶一阵濡湿,先皇忙于朝政,自幼陪在他身边的便是吴太傅,如今几年不见,乍一想起时,仍旧有些伤怀:“快快呈上来,让朕与诸卿一同来看。 画卷徐徐打开,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这江山图无山无水,虽然画风新奇,画工精湛,但也只能算一副上好的市井写实图。 见众人不解,宋辰解释道:“太傅吩咐微臣,有几句话一定要说与圣上:江山之根本在乎于人,民安方天下定,这图中的百姓安乐之象,便是陛下要守护的江山啊” 安帝抬起头来,定定的看向众臣:“父皇在世时常教导朕,历来朝堂最惧的不外乎内外之乱,外乱可重兵压之,可内乱呢,若君臣不能上下一心,才是江山之祸啊” “朕年幼登基,曾担忧重臣把持朝政,恐不能妥善批阅奏章,因此私下提议太傅任议政大臣,代为处理奏折,太傅拒绝做议政大臣,只答应帮 分段阅读_第 70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朕处理奏折,每日却也只是提点几句,如今朕才明白他的苦心。 民乃国之根本,君臣一心,方能守候好这天下,传旨,命柳尚书一干人等无罪释放,官复原职” 武将们面面相觑却不敢再有异议,柳韫卿与吴太傅私jiāo甚好,当年以豺狼作敌军,猛虎为众将,本也可以理解,只因他解释不当,一句“将军便是打狗辈”引得众将不适。 后来愈演愈烈,柳韫作为始作俑者,也就是画那幅虎狼相争图的人,便受了无妄之灾,圣上为了安抚武将,忍耐这么久,也该给当年受难的人一个公道了。 然柳韫卿出狱后并没有走马上任,而是告了假去寻妻女了,也不知那尚书夫人是否无恙,那柳小姐也是才貌卓绝之人,却因此误了好姻缘,世事啊,总让人不胜唏嘘。 九曲县,元宵节,吴太傅府上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人,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圣旨:“特封太傅为忠义伯……圣上体恤太傅膝下无子,特赐门生褚回为忠义伯义子,望好生照料忠义伯……” 一大早被叫来的褚回,跪在地上一片凌乱。 送走传旨的宫里人之后,褚回看着只顾热情招待客人的吴太傅,不满道:“师傅,褚回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吴太傅转过头来,无情的道:“闭嘴,过来给你柳师叔打个招呼” 褚回一口气堵在胸口,三个英文字母从脑海中闪过,她深呼吸两下向前行礼:“褚回见过柳师叔” 这位贵客柳师叔不是别人,正是柳韫卿,他曾与吴太傅等人一起拜入前宰辅门下,几人私下也以师兄弟相称。 柳韫卿一袭灰色长衫,身量瘦削的站在那,他只赞赏的看了褚回一眼,便因寻找妻女心切,敷衍几句便步入了正题:“也不知夫人和轻儿到底去了哪……这些日子,老夫寝食难安啊” 吴太傅安慰几句,两人便去借酒消愁了,褚回看着无视自己的两人,愤愤的走出了吴府。 吴安站在门前,心里犹豫着要不要说句相送的话,但看着褚回气急的模样,他选择了沉默,做老爷的义子该是无上荣光的事,这褚公子怎么还有点埋怨的意思。 不明真相的褚回,就这样又靠自己的毅力走回了家。 晚饭后。 “子轻,从今往后我们就多了一个义父了” 柳子轻皱眉:“褚大哥慎言,吴太傅既已贵为忠义伯,你便该感激才是,还有,是你的义父,不是我们” 褚回不解的道:“我们不是已经确立关系了吗,我的就是你的啊,对了,今天还见了一个什么柳尚书,说是来找失散的夫人和女儿,也不知能不能找到” 没有听到回应,褚回看向表情好似凝固了一般的柳子轻。 猛然间,眼前的人红着眼眶,语气满是小心翼翼的轻问道:“褚大哥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褚回咽了咽口水,突然有点不知所措怎么办,难道自己又说错什么了:“我的就是你的啊” “不是这句” 不是这句,那还有什么好激动的啊,褚回不解的看着面色不复往日平静的人,忐忑的试探道:“难道我们不算确立关系了吗” “也不是这句” “那就没有了” “不是的,还有,你还说了柳尚书来寻夫人和女儿” 褚回恍然大悟:“哦,你说这句啊,对啊我说了,有什么不对……吗” 最后一个字还没落地,面前的人就转身快步离去了。不一会,外面传来门被打开的声音,她走出去,便看到相携准备离开的母女俩。 柳子轻匆忙说了句:“褚大哥先歇下吧,我们去去就来” 门被关上,褚回呆滞的站在原地,她好像又错过了什么,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底弥漫,渐渐侵蚀了她整个人。 脚步不由得急急抬起,推开门看着远处模糊的人影,她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路越走越熟悉,慢慢的,褚回好像明白了什么。 吴府门外,看着柳氏母女走进去,褚回才远远的停了下来,静静站在街角,半刻钟过去了,她挪了挪僵硬的双脚,拢了拢衣服,只觉得遍体生寒。 一刻钟后,吴府的大门打 分段阅读_第 71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开,出来一辆马车,在她看清上车的人后,便猛地转身,以平生最快的速度,不顾麻木的手脚,朝着家中的方向奔跑起来。 第34章 空无一人的街道,偶尔可见大户人家的门前挂着几盏红灯笼, 寒冷干冽的空气在急促的呼吸下, 刺的人鼻子发酸。 脚步愈发的沉重, 奔跑着的人却不敢停下, 终于到了家门前, 没有看到马车,褚回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推开门的那一刻,她又无奈的叹了一声, 果然两条腿还是跑不过四条腿啊。 房间里灯火通明, 却不似往日温暖,平白的让人心生不安, 褚回走进去,待看到白日里见过的柳师叔时,她心下已是了然。 “褚回见过柳师叔”谦恭的颔首行礼, 片刻却无人应,她不安的抬起头, 座上的柳尚书双目如炬, 面色肃然。 “更深夜重,你一个男儿不在家中, 却留她们母女俩在这府中,难道平日里就是这样疏忽大意的吗” 柳韫卿刚知道收留自己妻女的是褚回,他虽然心有感激,但一回到这府中却发现空无一人, 更何况这小子平白无故的施与援手,怕也是贪图女儿的美色吧,如此一想,他对褚回的好感度便急转直下。 “师叔教训的是,褚回知错了”默默地选择了不予辩驳,像一个知错就改的三好学生。 柳尚书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沉着脸色想拿出几分威严来,却被自家女儿制止了。 “爹爹,褚大哥是出去找我和娘亲了,你舟车劳顿也要好好歇息,快和娘亲回房吧” 柳韫卿想起在马车上,自家女儿yu言又止的神情,他摇了摇头,站起身与柳母走了出去,这女儿啊,长大了心就是别人的了。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了,褚回如临大敌的神经才彻底放松下来:“子轻,伯父和伯母一起,那你晚上睡哪儿啊” “自然是宿在褚大哥房里,难道要我去书房不成” “怎么会,我去书房就好啦,你也快去睡吧” 柳子轻没有动作,她静静的站在原地,身后的墙上,影影绰绰的烛光和影子微微摇晃着,昏黄的烛火下,把人脸映照的温暖又模糊。 良久之后,柳子轻直直的看过来:“女儿家不可宿在别的男子房间,过两日我和娘亲会随爹爹回京” 前言不搭后语,莫名其妙的两句话组合在一起,带着几丝违和难懂,奇异的是,褚回在刹那间就明白了。 她动了动身子,双眼透过窗子看向漆黑的外面,仿佛能看到无垠的夜空,短暂的沉默后,褚回转过头来,一本正经的道:“子轻,你睡书房吧,我不愿离开” 有一种微妙的感觉在两人间游dàng,柳子轻看向一脸煞有其事的人,两个人对视片刻。 “噗”有人先笑出声来。 柳子轻勾了勾嘴角,对着乐不可支的人道:“褚大哥觉得很好笑” 语气里似是暗含着嗔怒,却让听到的人感觉不到一丝责怪之意来。 “我开玩笑啦,子轻快去睡吧,明日我们一起收拾行李”褚回讨好般的开口,她知道,在与柳子轻的每一场博弈中,自己永远都是输的那一个,可是这样的感觉,很温暖。 像极了面前总是一副冷冰冰样子的人,总是悄悄维护着在意的人,这便是她的方式吧,内敛沉默到让人心酸软。 柳子轻感受到那炽热的视线,她稍稍偏过头去,别扭的嘱托道:“爹爹虽看起来威严,实则很好相与,褚大哥只需平常对待就可” 说到柳尚书,褚回倒是真的有点担心了:“平常对待就可以了吗” 柳子轻走到门前:“去拿棉被吧,书房肯定睡着不舒服,还是早些去整理一番吧” “子轻”身后的人喃喃轻唤。 柳子轻没有转身,仍在前面走着,眼角的余光看到跟上来的人,她状似不经意的轻声道:“褚大哥很好” “子轻”惊喜中带着不可置信的声音。 “还不快来,不想睡了吗”冷下脸来的人,说出的话却如春日里的朝阳,脉脉暖人心。 “来了,子轻……你也很好”褚回心喜之余,不忘把喜悦分享,依样画葫芦的把话又回了过去,丝 分段阅读_第 72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不觉自己此时的样子有多傻。 走在前面的人没有作声,如果有人正站在柳子轻的前面,一定可以看到她此刻眉眼喜悦的模样,像误了花期的夏花,不似别人早早盛放,却有着独特的芬芳,含蓄而动人。 有个词叫祸福相依,褚回对此总算有了深刻的认识,昨夜的欢喜还没有过去,今日的不美好就来了。 有一种无奈叫做日常被查户口: 家在那里 九曲县 可有功名在身 没有 …… 你要去京城 是 待金榜题名便来尚书府吧 褚回没有回答,而是选择了沉默。 怎么?你不愿? 褚回颔首不应,继续保持着沉默。 柳韫卿双目微闪,并没有如人所料的发怒,他不咸不淡的看了褚回一眼,然后望向一旁默不作声的女儿:“日后莫要怪爹爹,怪只怪你识人不清” 周围静的仿佛可以听见时间“滴答滴答”走过的声音,柳子轻把视线从褚回身上收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儿本应听爹爹的” “子轻”褚回不知所措的抬起头,不可能的。 柳子轻假装听不到,她接着道:“不过,褚大哥与他人是不同的,所以女儿愿意,哪怕是粗茶淡饭、碌碌一生” 褚回对这种神反转哭笑不得,果然还是那个瑕疵必报的柳子轻啊,一定是故意的吧,为了昨夜自己那个玩笑,想到这,她忍不住嘴角的笑意,目光灼灼的看向柳子轻,一丝一毫都不想挪开。 两人相视而笑,好像两颗心也更近了,虽然隔着胸膛,总觉得是贴靠在一起了,让人觉得稳妥、踏实。 “咳咳”柳尚书不合时宜的轻咳两声,这一定不是他的轻儿,怎么两年没见,就变成了这般卿卿我我的模样。 “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爹爹就是这般教导你的吗,还不回房” “爹爹” “怎么,老夫还能吃了这小子不成,去陪你娘亲说会话” “女儿这就去”柳子轻知道自己不走是不行了,她也不担忧爹爹会把褚回怎么样,她放不下心的是这人与众不同的思考方法,怕是要惹爹爹生气。 褚回的视线随着柳子轻的身影缓缓移动,内心深处传来无声的呼喊:别把我留在这…… “人都走了,还不转过头来,儿女情长,难成气候”柳韫卿不满的道。 “褚回失礼了,多谢伯父教诲”褚回收回自己不舍的眼神,面色又恭敬了些。 “叫我师叔” “是,伯父” “你……好,你走上前来” 等到谈话结束,走出门时,看到门外一脸担忧的柳子轻,褚回却做不出轻松的表情来,和那个所谓的未婚夫婿相比,自己好像真的是文不成武不就啊。 不对,差点被绕晕了,自己也是个女子啊,又何需与那些个男子相比,她只是她,可是子轻中意的,是男子身份的自己吧。 “子轻我…我没事”话就在口中,偏偏没有勇气说出来,褚回心里难免凄苦一片,她不怕据实相告,她怕的是柳子轻不接受真实的她。 “无事便好,褚大哥去书房整理一下吧,看下哪些东西是需要带走的”柳子轻收起自己脸上的关切之情,像往日一样说完话就转过身回了房,下一秒脸色却难掩凝重。 这个人啊,那样忧虑的神情又如何像一个没事的人,怕是爹爹又说了让人感到压力的话,柳子轻忧心忡忡的思索着,想起那份若有若无的躲闪,让她更是不解。 可是有些话别人不说,她从来是不屑相问的,只有日后多加留意,希望能帮助褚回慢慢解开心结吧。 决定好第二天启程,褚回先是去了吴府。 “太傅,我只是暂去京城很快就会回来的”褚回规规矩矩的跪下身去,第一次心甘情愿的遵守这古代的的礼仪,久久不愿起身,平添了几分伤怀。 “以后要叫义父了,算了不为这些俗事费神,你喜欢怎么叫都行,到了京城可不比这小县城里,老夫也不能帮衬什么,如果得罪了什么人就说是我忠义伯的义子,兴许还能卖几分薄面” 从吴府出来,褚回思来想 分段阅读_第 73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去也没有想要当面告别的人,干脆回府手书了两封信,简答的jiāo代了一下自己的状况,第一封是要送去钱府jiāo给钱肃。 第二封里面却夹了一张房契,是送去罗府给罗稹的,两封信写好,褚回也不急着现在送,向来讨厌应酬与麻烦的她,准备明日临走时再托人分别送去。 居住了一些日子的府邸,乍一离开难免有些感伤,更何况去了京城,怕是要换自己寄人篱下了,或许自己待不久就会回来了吧。 存了几分碰运气的心思,并不抱有多大的期望,褚回知道自己此行不过是赌一个答案,尽管她知道不会赢,可即使输了也不过是狼狈的回来罢了,只是内心深处,仅有的那一点点渴望,让她想撞到南墙再回头。 第35章 云启四年,正月还没有过去, 罗府却收到了一封意想不到的书信, 一起送来的还有一纸房契。 罗稹站在已经人去楼空的褚府门前, 还没来得及感叹就见一个人策马而来, 近了, 原来是个熟人。 钱肃看了眼紧闭上锁的府门,马都没有下就离开了, 至于那些宵小之辈,他从来不屑为伍。 “这钱兄也太目无尊长了吧, 怎么说你也是他大哥啊, 这般风度,跟那不告而别的褚公子还真是不相上下” 李鋒见罗稹面色难堪, 他假装好意的开解道,心里却已经乐开了花,这三人的结拜果真没有长久。 “我这二弟, 怕是连声大哥都不会叫了,还是三弟运气好啊, 随意收留的女子都是尚书千金, 如今鲤鱼跃了龙门,我等小鱼小虾也只能仰望一二了” 说完话罗稹低下头去, 双眼里尽是苦恼,若不是上次去吴府不成,他也不会去花楼借酒浇愁,更不会糊涂的和那陶玉冉成了事, 可笑一个娼妓,献了一次枕边,就想登堂入室。 若不是钱肃这煞神胁迫,他也不至于花重金为那女人赎身,不仅丢了一个可以利用的棋子,反而多了一个处处作对的仇人。 “各人有各人的造化,不知罗兄何时进京,我等也该早作打算了”李鋒一副看淡世事的样子,心里想起那糟糕的一次经历,还有隐隐作痛的额头,全都拜那个心狠手辣的女子所赐,尚书千金又怎样,还不是会沦为下堂fu。 罗稹随意敷衍几句就回了府,书房里,他掀开一本书,心里面还在想着方才的事,这李鋒嘴上说的冠冕堂皇,可那藏不住的嫉恨都要喷薄而出了,如此不懂隐忍,前途堪忧啊。 想到这他自嘲的把书合上,自己又能高明到哪去呢,千算万算还不是什么都没得到,倒是一手把那好三弟给推了上去。 钱府,钱肃愤愤的下马,方才自己要多待一会,怕是就要与那罗稹提刀相见了,他掏出怀里的书信,心里打定主意:“来人,收拾行李,少爷我要进京备考了” 他会做出这般决定,是因为信中自家三弟情真意切的话:褚回知道二哥xing子耿直,日后切莫冲动行事,你我皆不如大哥深谋远虑,理应相互提携,若他日到京,来礼部尚书府寻我,必尽兄弟之义。 于是一时感伤在纸上多写了几句的褚回,离开了不过一日就在落脚的客栈看到了快马追赶来的钱肃。 “三弟,三弟,太好了,太好了,总算赶上了,总算赶上了”钱肃没有带任何仆从,一个人骑马疾奔,总算在天黑下来的时候追上了褚回一行人的马车。 一个大力的熊扑把褚回抱进怀里,钱肃难掩兴奋之情,语气激动到连连重复。 被他抱住的褚回,嘴角抖了抖:“呵呵好,二哥快坐下歇会,这一路肯定累了吧” …… 入夜,当所有人都睡了后,褚回才发觉了这个二哥的好,为什么?因为本应该和柳尚书一间房的她,现在和钱肃在一起了。 而为情所伤的少年郎折腾了一天,等到夜深人静,终于迎来了迟到的惆怅。 两个人自结拜兄弟后,第一次这样坐在餐桌前小酌,没有任何话语,却感觉不到一丝尴尬,只因都专注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哎”一字长叹,两个人的心声。 “此去京城,二哥因何如此匆忙”褚 分段阅读_第 74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回放下酒杯,打开话匣子。 “倒也没什么,三弟你无需进京赶考,又是为了什么”钱肃把酒杯端起,一饮而尽,。 “也没有什么,不过是想见见世面”有些事情只适合在心底回dàng,万般愁绪千般伤,皆难以与人诉说。 翌日一早,收拾行装上路后,本来只有褚回和柳尚书的马车,不复昨日的静默与沉闷,因为钱肃的加入变得热闹了许多。 左一句三弟,右一句柳伯伯,化悲愤为八卦的钱肃,不留余力的在两人中间问个不停。 面色不虞的柳韫卿借口身子乏了,才让聒噪的人住了口,他闭上双眼却没有睡意,尽管如此还是不愿睁开眼睛,干脆一直闭目养神下去,总好过再与这人说个不停。 不得不说,经此对比,他觉得褚回身上还是有可取之处的,比如xing子稳重些,话较常人少些,好像更适合自家冷冷清清的女儿。 然,这番好感也只有在和钱肃对比时比较强烈,待到了京城,与那些他中意的青年才俊相比,柳尚书便再也记不起自己路途中的想法。 马车上的岁月好像过得格外快,在连续的颠簸中,不知不觉小睡一觉,再醒来就已是千里之外了。 巍峨的城墙上站着守城的士兵,城门下是进进出出的人流,褚回与钱肃一人撩起一边的车帘,探出头来左右盼,若不是顾及形象,怕是要“哇”出几声来。 柳韫卿深吸一口气又闭上了眼睛,颇有一种眼不见心不烦的感觉,堂堂男子汉,露出这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真是……真是愚不可及。 一路舟车劳顿总算是到了尚书府,下了马车之后,柳尚书随意的吩咐了句:“把两位公子送到客房去”就自顾着与夫人回房了,毕竟他也年纪大了,已经不堪疲惫。 褚回站在原地望着柳子轻,在柳尚书密切的眼神监视下,几天来,两人都没有好好的说上几句话了。 柳子轻又焉能不知,两人之间的感情刚刚迎来明朗,却一直疲于奔波,她看了眼走过来揽住褚回双肩的钱肃,神情微动,划过心底还没来得及捕捉的念头已经脱口而出:“赵叔送钱公子去东院客房,褚公子的行李带上随我来” 一朝平反,昔日的老管家便东走西奔的,召集到了一些原先的旧人,他看着小姐长大,头一回见她过问一个男子的事情,而且还是居住事宜,听这意思是还要带去西院。 “小姐,老爷吩咐了送两位公子去客房,再说外人也不好去西院”管家已经努力把话说委婉,自家理智冷静的小姐也果然凝眉驻足,歉然的看向其中一位公子,一副改变主意的模样。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最先打破僵局的是钱肃,他伸手把褚回往柳子轻的方向一推,大大咧咧道:“什么外人,这是你们的姑爷,哪能和我一样睡客房,三弟快去陪着弟妹,二哥快困死了,先去睡会啦” 管家没有动,等候吩咐的下人也没有动,褚回僵硬的站在原地,只钱肃一人回马车拿自己的行李去了。 “小姐,这……”不是真的,一定不是真的,他们高贵美丽的小姐怎么会已经嫁人,就算落难了也不会委身下嫁的,对,小姐的发式还是姑娘家的,一定是这书生说胡话。 管家赵叔与一众下人如是想,而那少年书生的反应也没不负众望。 褚回本也不计较这些,只是想与心上人在一起罢了,她后知后觉的明白这里不是现代,别说共处一室了,连在一个院子里也会惹人闲话。 于是为了不让柳子轻为难,她默默的转过身去,不过是睡客房罢了,一会找机会和钱肃一人一间不就好了,都到了这一步,难道还怕见不上面。 心里念叨着: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脚下已经随钱肃去拿自己的小包袱了。 “褚大哥住在西院,有劳赵叔了”轻飘飘的两句话,摆明了主人的态度,谁也没有权力再质疑,柳子轻说罢不去看还没回过神的众人,她朝着褚回微微扬起嘴角。 “嗯”情不自禁的应了声,褚回仿佛觉得那抹轻笑化作了一根看不见的绳子,拴住了自己 分段阅读_第 75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的脚,懵懵懂懂间就随着面前的女子迈开了。 钱肃的视线里,只见自家那三弟傻愣愣的跟在柳姑娘身后去了,一副失了魂的样子,真是……真是太丢人了。 他回过头见管家和下人见了鬼的模样,忍不住好奇道:“你们没事吧,没事就带本少爷去歇着,怎么都被吓到的模样,我那三弟很可怕” “钱公子这边请”那褚公子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家小姐,不对,小姐才不可怕,他们也没有被吓到,而是不敢相信小姐她竟然对一个男子笑了,还笑得那样好看。 …… “子轻,我住在这边会不会不太好”褚回想起这些乱七八杂的的繁文缛节,不由得有些担心。 “无碍,这闺中小姐也做不久了”与寻常女儿家相比,她已经过了正当嫁人的年纪,如今既已认定这个人,便再无养在深闺的道理。 “啊?怎么会,伯父不是没事了吗”褚回惊讶的开口,难道那柳尚书还要被关进去不成,不过也没关系,她可以带着子轻和伯母回九曲县,这般想她倒觉得并不是坏事。 睡梦中的柳尚书,猛地打了个喷嚏,不知谁又在诅咒他。 第36章 柳子轻没有说话,她走进已经被打扫干净的房间, 目之所及皆是焕然一新, 看不出曾经灰尘满布的样子。 走到桌前坐下, 看着走进房里的人, 她慢慢的把双手并在一起, 搭在桌子上,然后用胳膊肘撑着自己的下巴, 幽幽的道:“褚大哥可知,子轻早已到了该嫁人的年纪” 褚回轻抬头, 然后又低了下去, 空气好像都有了重量,让人呼吸起来有些吃力, 这是自己最不愿提起的话题,总想着拖过一日是一日,可是时间不会为任何理由停下, 该面对的终究躲不过。 “子轻想嫁一个怎样的人”缓缓开口,声音犹豫, 一如此刻无法平静的心绪。 “哦?褚大哥以为我该嫁一个怎样的人”柳子轻转过头来, 目光里夹杂着探究。 褚回偏过头去,自欺欺人的躲开那道视线:“该是很好的人吧” 可这次, 柳子轻却不想再给她搪塞过去的机会:“你很好” 褚回错愕的回过头来,一步错,步步皆错,感情一旦有了开始, 便难以有结束,更何况她并不想就此结束。 沉默片刻,再开口已经带了几分沙哑和艰涩:“子轻,若我不好呢” “哪里” “嗯?” “哪里不好?” “哪里都不好” “褚大哥究竟是何意” “我…我有不治之症” “哦?愿闻其详” 褚回视死如归般的闭上眼睛,自暴自弃的道:“我不能给你一个孩子” 蓦地,周围的空气好像静止了一般,连呼吸都变的小心翼翼,可只不过一瞬,令人窒息的氛围就被打破了。 “你大可不必如此,初来乍到的,褚大哥快去东院陪钱公子吧”柳子轻面色淡淡的,说完就微微低下了头,好似方才什么都发生一样。 “哦,那你好好歇着”褚回云里雾里的转身yu走,身后又响起丝毫不带感情的声音。 “等一下,我也有一事未曾言明”柳子轻看着那人离开的身影,莫名的有一种要错过了什么的感觉,既然不甘心,她便是奉陪到底又有何惧。 褚回定住身,受了惊吓般的回过头,难道要和自己恩断义绝,做不得情人就连朋友也做不得吗。 “子轻?” “一直都忘了讲,子轻幼时曾染风寒,落下了宫寒不孕之症,所以这孩子一事,可从长计议” “子轻你不要开玩笑了” “绝无戏言”斩钉截铁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她柳子轻只要说到便能做到,若是你当真命中无子,我便陪你到终老。 褚回咬了咬嘴唇,痛觉神经仿佛迟钝了般,让她感觉不到疼痛,她闭上眼睛伸出舌尖,牙齿用力的咬合,眼泪便要夺眶而出,分不清是哪里痛,眼角处却阵阵发酸。 仰起头,据说这样可以把泪水bi回去,她轻轻的吸了下鼻子,然后深呼吸几下,紧握着的双拳仿佛带给了她些许的勇气。 “子轻,我是个女子,这样,你也 分段阅读_第 76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介意吗” “巧了,我也是个女…你说什么” 静默中,房间里的温度一降再降,快要崩溃的人一忍再忍,可这世间事啊,撕开表象后的真相,总能给人以致命一击。 很多时候,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你信或是不信,唯有接受,或许也可以蒙了眼蔽了心,自欺欺人的选择逃避。 而眼前的状况,显然不是逃避就能解决的。 褚回双眼濡湿着低下头,然后又抬起来,再重重的点下去,不发一言间已然作了回答。 “出去” 语气虽不带一丝起伏,但让人听了莫名的心颤。 “子轻,我…你多保重” 褚回麻木的伸开手,把自己的小包袱从椅子上拿起,泪水默默落下,她要的答案已经有了吧。 “去东院” 冷冷的声音,似斥责又似吩咐,让准备逃走的人慌了心,乱了神,却也生出了一丝渴望。 这西院,还没瞧清楚长什么样,一眨眼的功夫就被赶出去了,还好没有被赶出柳府,还可以暂住几日,能再多看几眼也是好的,褚回擦干眼泪,自我安慰着走了出去。 东院,钱肃看着失魂落魄的褚回,忍不住调笑道:“怎么,被弟媳赶出来了” 褚回递了一个幽怨的眼神,那意思是你自己体会,这还用说吗。 “不会吧,真的被赶出来了,我说三弟你怎么……怎么这般不中用,堂堂男儿,还能被一个女流之辈给欺负了” 钱肃张大嘴巴,满脸的惊讶收都收不回去,这柳小姐看起来温温婉婉的,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啊,果然人不可貌相。 “她没欺负我,是我不好”褚回瘪瘪嘴,眉毛紧紧的皱起,一副又要哭了的模样。 “你……能不能像个男儿一样,怎么跟受了委屈的小媳fu似的,别说二哥没提醒你,到了外面可别露出这副扭捏的样子,也忒丢人了” “哦”闷闷的应了声,褚回垂头丧气的随便打开一间空房走了进去,事到如今,她们之间怕是隔了一条大河,还是没有桥的那种。 西院,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房间里,双手支在桌上的人不知过了多久才抬起头,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伤心或愤怒的痕迹。 可那发白的嘴唇还在隐隐颤动,再也掩盖不住主人内心的慌乱,大脑中片片空白,向来聪敏的女子却做不到冷静思考,原来这就是自己想要勘破的隐情。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早知如此又能怎样。 “呵” 一声轻笑,突兀的散在空气里,柳子轻慢慢的站起身,走到门前又绕回桌前,脚步一圈又一圈的绕来绕去,仿佛带动着双肩在渐渐发抖。 “柳子轻你当真是可笑…当真是可笑…可笑”失声笑开的脸上,是一双已经红了的眼眶。 晚饭间,一个面色如常目不斜视,一个眼神怯懦想看又不敢,毫不掩饰的生分,让在坐的的人都看了出来。 除去略有担忧的柳母和不以为意的钱肃,乐坏了第三位局外人。 柳韫卿见总是默默袒护褚回的自家女儿,回到家才半日就冷了脸,抛开那一点几乎不存在的,对女儿薄情寡义的认知,剩下的全是喜悦。 “女儿呀,明日爹爹上朝回来后,就去何府把亲事退了,这京中才俊众多,爹爹一定给你找个好亲事”试探又小心的话说出口,本以为没什么希望的柳尚书在下一刻就乐开了花。 只因为柳子轻放下碗筷答了句:“爹爹做主就好,女儿累了,先回房了” 余下的四人面色各异,想去劝说自家女儿的柳母,被看出她意图的柳尚书借口有事相商给制止了。 钱肃瞥了眼门前的丫鬟,低声道:“三弟,你怎么…怎么也不说句话啊,他们尚书府这不是欺负人吗” 褚回放下手中的筷子,方才柳尚书唤下人拿来的酒都没有人喝,眼下刚好方便了她,为自己满上一杯:“二哥,不怪她,来我们喝一杯” 说完不待人回应,就自顾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放下酒杯,拿起酒壶,又是一杯满上。 钱肃呆呆的看着借酒消愁的人:“三弟,你就真的眼睁睁的看着弟妹改嫁他人” 分段阅读_第 77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不然还能怎么样呢,再者说我与她本来就不曾成亲,哪里说得上改嫁” “你们都在一起那么久了,不就是没拜堂吗,一样一样” “二哥千万别这样说,我与子轻清清白白,莫要辱了她的名声” 钱肃噎了一下,说不出话来,他这三弟果然愚钝的很,孤男寡女的在一起那么久,竟然还说什么清白,怪不得被美人嫌弃了:“不说了,来喝酒” 你来我往间,一壶酒很快见底,褚回看了眼外面,作为客人,主人又不在,她也不好吩咐下人去拿酒。 好在钱肃也无意多饮,眼下他担忧的另有其事:“三弟,你和这柳小姐真的没有可能了?” “可能?不可能了” “那我们还要在这尚书府待下去吗,万一那柳小姐再嫁他人,你…你我岂不是…岂不是没有立足之地了,不若明日我们就搬走吧,好男儿何患无妻,等为兄回去帮你物色个好姑娘” 搬出去吗,褚回的念头刚刚升起就灭了下去,银子都是由柳子轻收着,她身上仅有几两碎银,在这京城里怕是连住店都不够。 “罢了,二哥安心备考吧,我不日里就该回去了”到时候找柳子轻要点车马钱,总是说得过去的吧。 “都这般境地了,还在这里受人折辱吗,什么都别说了,明日就随为兄走,此地不留爷必有留爷处,早些歇着去吧,明日一早我们就走” 钱肃不容分说的做了决定,他看褚回面色为难,怕是囊中羞涩,他这做二哥的自然不能不理,不管怎样也不能抛下自己的兄弟。 褚回怔了怔,想起下午在西院里,那一声没有温度的“出去” 她终是点头应了下来,或许离开才是对的吧,此时的她一时冲动擅自决定离开,殊不知第二天一早就遭到惩罚,失去了自由身。 第37章 翌日一早。 柳尚书上朝不在,四个人的早餐, 气氛没来由的比昨日更凝重了些。 在钱肃的多番眼神暗示下, 褚回仍旧是不为所动的样子, 看出蹊跷的柳母和蔼可亲的露出笑容:“两位贤侄可是有话要讲” 闻言, 柳子轻手中的竹筷停顿了下, 然后又恢复如常,甚至头都没有抬一下, 状似毫不关心,可那盘中的菜却没有再去动, 只小口喝着碗里的汤。 钱肃看了眼不争气的自家三弟, 无奈只得自己亲口来说:“不瞒伯母,在下与三弟初次来京, 对京城繁华颇为向往,且学业又繁重,实在不好叨扰太久, 所以我们就商量着今日去寻个住处,待日后再来好好拜访, 以谢收留之恩” 褚回在一旁沉默不语, 没有否认便是默认了,她始终说不出要离开的话, 更不敢去看对面的人一眼。 昨夜,柳母在柳尚书的叮嘱下本决定不yu多管,可这褚公子毕竟与他人不同,先不说女儿是否钟情, 仅是多日相处以来,她在心里已经认可了这位未来姑爷。 不管自家老爷作何打算,这两个孩子一步一步走到现在也是缘分,她问过女儿两人是否生了嫌隙,虽然没有得到准话,可女儿那复杂的神情,实在不像是已经离了心移了情。 “褚贤侄也要今日离府吗,可是与轻儿商议好了?”柳母斟酌着开口问了句,私心里还是希望这俩孩子能和好如初的。 “劳伯母忧心了,褚回正有此意,刚好也能和二哥相互帮衬些” 话音刚落,一直不作声的柳子轻抬起头来,不咸不淡的道:“小女子倒是好奇,你们要如何相互帮衬” 再寻常不过的话而已,落在众人的耳朵里总觉得在讽刺什么,而褚回的感觉就更深了,一时间也难免多想了些,这难道不是在暗指自己的身份吗? 巧合的是她真的想对了,因为接下来柳子轻的话只有她一个人听得懂。 “褚公子觉得与钱大哥在一起才更方便对吗,难道不应留在柳府更为妥吗?” 柳母轻易就看透了自家女儿的心思,她放心的站起身,既然轻儿这般表现,那么这人应该是会继续留下来了,像慈爱的长辈一样,她用眼神鼓励了一下不明所以的褚回,就把空间都留给了年轻人,儿孙自有儿 分段阅读_第 78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孙福啊。 褚回接收到柳母奇怪的眼神,却参不透其中奥义,她转头看向对面的人,不解地道:“子轻的意思是希望我留下来吗” “若想相安无事,就安生的待在府里,没有我的准许,哪里都不能去”欺骗我这么久,想一走了之吗,她柳子轻断不会平白被人欺了去。 “太过分了,柳姑娘,钱某一直都以为你是知书达理之人,三弟要去哪是他的自由,你说这话是什么道理” 钱肃差点就要拍桌而起了,这柳小姐太不讲道理了,什么叫她的准许,简直岂有此理,可是显然两个主角都没工夫理会他。 褚回一时间面色凄凄,语气里也透着失落:“如果这是你想要的,那我听你的便是” 柳子轻站起身来,脚步朝着门外走去,叹息般的声音响起,似是在梦中呢喃:“我若明日开心了,那么明日就请你离开,若我一直都不开心,那你就一辈子留在这吧” 身影逐渐远去,空dàngdàng的大厅里只剩下气急败坏的钱肃,还有失神的褚回,她看着柳子轻走开的方向,对着空气怅然若失的道了声:“好”也不知远去的人听到没有。 “好什么好,你是傻了还是被她勾了魂,他们柳府太欺负人了,听二哥的,现在就跟我走”一直被忽略的钱肃,忍不住怒刷存在感,一副褚回不答应,他就要绑人的样子。 “是我对不起她,二哥若想走便走吧,恕我不能作陪了”褚回神态落寞的应着,心里还在想着,子轻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你…真是…让我说什么好,也罢,既如此我便也留下来,今后也好有个照应 褚回不由得呆了呆:“二哥,你不必为我…不必委屈自己” “说什么呢,这尚书府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小爷我有便宜为何不占,既然柳小姐不想你走,我们就不走了,说不定哪天她回心转意了,到时候我也能沾沾你这姑爷的光” 钱肃没有形象的往嘴里叼了根牙签,身子往椅子上一瘫,作出要赖在这不走的架势,好像刚才嚷嚷着要离开的人不是他一样。 褚回抿了抿唇决定保持沉默,她这二哥的脑回路太清奇,节奏变得太快,她表示跟不上。 放下这边理不清剪不断的千千结,那边下了朝赶赴何将军府的柳尚书也遇到了点小波折。 俗话说文可治国,武可安邦,自开朝以来,文武两派就少不了针锋相对的局面,亏得当今圣上以仁治国,国泰民安之下,两派朝臣也难得和平相处。 武将世家为首的何将军府,这一代子孙单薄,仅有何迢一人,更稀奇的是这何大少爷不喜刀qiāng剑戟,偏爱舞文弄墨。 何迢不仅相貌随了貌美的将军夫人,且身材魁梧,不似文弱书生,言谈举止间更是颇有些诗书气。 到了正当娶亲的年纪偶然结识了柳尚书独女,因仰慕对方才貌双全,几经努力,才有了这一纸婚约,本来这婚事被各方看好,谁知道一幅画成了导火线,殃及了这段姻缘。 本来该早早完婚的二人也因此不了了之,何将军乃是爽快人,当初自己没有伸以援手,他便知经此一事,两小儿的婚约已难成全,便好声答应这婚约作废。 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眼看着目的达成正要作别的柳尚书,就这样被堵在了门前。 “晚辈不愿意,小侄与令嫒情投意合,还望伯父成全”何迢半跪在地,拦住了柳尚书的去路。 “逆子,还不快让开,来人,送少爷回房”家将领了命令,不顾何迢的挣扎,毫不含糊的把他们手无缚鸡之力的少爷架走了。 远去的何迢还不忘努力表明心意:“伯父,小侄赤诚之心,日月可昭……” “小儿无状,让柳兄见笑了”何将军恨铁不成刚的叹了口气,堂堂何府大少爷,整日像个酸腐书生,都怪夫人平日里太宠着了,真是毫无何家的风范啊。 柳尚书只觉得这将军府不宜久留,念此,他尴尬的虚虚拱了下手,客套道:“何兄莫要相送,柳某告辞了” 夜幕低垂,柳府。 管家按着自家小姐的吩咐,把饭菜送到了东院,还不忘呈上两壶好酒 分段阅读_第 79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想起他家小姐最后犹豫不决的话,老管家叹了句年轻真好。 酉时,柳子轻想起自家爹爹昨日的话,担心他晚饭时会提及一些事,她思量一番,还是去吩咐管家把饭菜送去东院,且鬼使神差的说了句:“府中可还有好酒,送一…送两壶过去吧” 事实证明她的担心是对的,柳尚书果然提起了她的婚约之事。 饭后,柳尚书想起白日里的事,一时感慨道:“要爹爹说啊,这何贤侄也是痴情之人,只可惜与轻儿的缘分差了那么一点,今后还是慎重些,莫要与那些个武夫有牵扯了” “此事不着急,爹爹cāo劳政务,就不要再费心了,女儿自有定夺”柳子轻似是漠不关心的道。 “怎么不急,虽然我们轻儿才貌无双,可与你同龄的姑娘,哪个还待字闺中,说到底都怪爹爹,怪爹爹误了你的亲事啊”他柳韫卿的女儿,哪个不夸上一句,谁知会把婚事误了,现在也没有个着落。 柳子轻神色淡淡,仍是不怎么关心的道:“世间万事皆有定数,哪里定怪您,爹爹与娘亲还是快早些歇息吧” 柳尚书默默喝了一口茶,还是忍不住多说了几句:“轻儿啊,这几日就多去和一些往日的好友走动走动,那些个诗会啊也去参与一下,爹爹这边也给你留意着,这婚事可不能再拖了” 柳氏见女儿心不在焉的样子,想起东院的褚回,她难得的没有听从自己夫君的话:“女儿都乏了,老爷你就少说几句吧” “fu人之仁,你懂什么,老夫是为了轻儿好,再拖下去,误了女儿的终身大事你担待的起吗” 柳尚书懊恼的瞪了眼柳氏,再瞧依旧看不出悲喜的女儿,他最后还是妥协般甩甩衣袖回房了。 于是乎,母女俩齐齐的叹了口气,柳氏好笑的道:“轻儿叹什么气,听为娘一句话,别和褚回生气了,早些把婚事定下来,也省得你爹爹折腾来折腾去的” 柳子轻微微红了耳根,脸上依旧风平浪静,她在桌下捏了捏自己的手帕,颔首道:“女儿晓得了” 说完她的目光朝着东院的方向看了去,眼神闪烁间,柳子轻心里衍生了一个念头,只不过还需要另一个人配合,也不知那人有没有饮酒。 第38章 夜深,刚恢复元气的柳府中, 不多的丫鬟下人都已歇下, 偶尔有两个府丁出来巡视一番, 也很快就回了房。 因为府中杂事, 暂时还没有贴身丫鬟伺候的柳子轻, 在深夜推开了西院的门,凭着白日里老管家的回报, 她轻易就找到了位于东院里的西厢房。 推了推门,轻易就打开了, 果然喝了酒啊, 怕是都没有好好的盖被子吧,她心里猜测着点燃桌上的火烛, 房间里恢复了光亮,也验证了自己的猜测。 床上的人侧躺着,被子横七竖八的搭在身上, 只着白色里衣的胳膊露在外面,也不知有没有已经冻着。 长发散在枕边, 过分清秀的脸不似平常男子装束的模样, 自己从前为何就没有看出呢,还有那日日囿于厨房中忙碌的身影, 有哪个男儿会这般呢。 往事一幕幕,让人惆怅又无奈,其实自己根本无需来走这一遭,往日只是没有想过而已, 如今知道了,稍加留意对比一下就能得到答案。 柳子轻失了想验证的心思,不过是不想相信,非要给自己一个确定罢了,那层薄薄的里衣哪里需要再去解开,分明就是一个女子无疑啊。 自己虽心有怨言,却也知不该过分责怪这人,毕竟每次靠近时,她也是愿意的,愿意拥抱,愿意牵手,甚至愿意结百年之好。 无声的叹了口气,她微微弯下腰,左手掀开被子的一角,想把那人露在冷空气中的双臂放进棉被里去,谁知右手还没触碰到床上的人,自己的手腕就先被抓住了。 因为惊愕而微启的双唇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她就被一个大力拉倒在床上,隔着半截棉被,被褚回反身压在了身下。 “唔…褚大哥是我”情急之下习惯的称呼轻轻溢出嘴角,柳子轻呼吸急促的用左臂抵在了那人的胸膛,是未曾料到的触感,让她收回了自己推拒的动作,处于防 分段阅读_第 80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备状态的身体松懈下来。 四目对视,遮挡的烛光下,看不清彼此眼里的情绪,身上的人仍不见动作,柳子轻的心里生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危机感,她不适的皱了皱眉:“先放开我,起来说话” 下一秒,黑影压下来,双唇相抵间是陌生的柔软,说不清的慌乱裹挟着惊诧让她一时忘了反应,耳边只听得自己的心跳似雷声隆隆,齿间已经被侵略者温柔的叩开。 时间回到柳子轻刚进门时,褚回就迷迷糊糊的被走动声吵醒,夜色下是熟悉的身影,在烛光亮起时她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假装昏睡的人在自己的内心世界里天人jiāo战,在夜晚的掩映下,一直抛不掉的胆怯仿佛也看不见了,感觉到人在走近,她克制不住的颤动着眼睫毛,幸而走神的人未曾发现。 直到一侧的被子被掀开,褚回终于无法再假装下去,睁开双眼看到的是俯身在床上的人,那一秒短暂到她没有时间作任何思考和打算,就翻身把人压在了身下。 背对着烛光,身下的人看不清自己的双眼,她知道那里必是火光熠熠,而自己渴望着的人,近在咫尺,惊诧的双眸中似是装了一片星海,让人忍不住想去搅乱那平静的海面。 而她也真的这样做了,在不能自拔的温度与柔软中,舌尖终于找到了温柔的舞伴,伴随着身下人无意识的回应,褚回忘了思考的大脑逐渐恢复了理智。 额头冷汗四起,她却不敢停下来,虽然从享受中清醒过来了,可被自家压在床上的人好像还没回过神来,心里升起的惊惧抵不过呼吸间的沉溺,褚回只冷静了一会,只不过几个呼吸间,她就自我催眠着闭上眼睛,专心的投入进新的征程。 不得不说自我暗示的力量是强大的,因为在褚回一时不察被柳子轻推开后,她脸上是一副懵懂未醒的样子,表情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的茫然。 作为经验不足的初学者,在快要不能呼吸的那一刻,柳子轻翻身推开了轻薄自己的人,她短促的呼吸几下,这才看向了一副神情迷茫的人。 她想出口责问又不知道要问什么,片刻后,待到呼吸平缓下来,柳子轻坐起身离开床,站了起来。 床上的人还在努力扮演着不清醒,让她忍不住心生恼怒:“褚姑娘,你明日就离开吧” 褚回愣愣的坐起身来,不确定的问道:“你高兴了”她心里想到的是昨天的对话。 柳子轻当然也没有忘,如果方才只是一点点生气,那么此刻她已经气极,脸上的怒意也不再掩饰,她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惊起几分难言的触觉,嘴角隐晦的勾了勾:“正相反,褚姑娘还是一辈子都待在这吧” 褚回呆住,这也太善变了吧,一会让人走,一会让人留,女人的心思还真是捉摸不透,不对,自己的xing别也是女,为什么就不一样呢。 “好” 和上次一样张口答应下来,不同的是这次人还没走,听的正清楚。 柳子轻偏过头去,耳根处依旧灼热,她知道自己所做之事乃是离经叛道,更对不起爹爹的苦心教导,可是她不甘心。 不甘心就此放手,不甘心让这个人去拥抱别人,她想独占这个人的所有视线与关怀,自己大概是魔障了吧。 “既然答应了,就莫要食言而肥”柳子轻心里乱成了麻,她无意今夜在此纠缠,便转身准备离开。 褚回尽管看起来稍显木讷,也真的有些迟钝,可此时却隐约明白了什么,她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子轻…我们可以的…对吗” 前面的停下脚步没有再动,却也不见回过头来,褚回身上只穿了件白色里衣,这么一会人已经忍不住冷的发抖了,可她仍固执的上前两步,从背后抱住了柳子轻。 过于单薄的衣服,轻易就感觉到了凉意,怀中的人没有拒绝这个拥抱,她不顾寒凉抱得更紧了些,仿佛这样能暖和些。 柳子轻深呼吸一下,闭上眼睛叹息般的道:“褚姑娘逾矩了” “子轻,方才你也能接受的对吗” “天色已晚,早些睡吧” “睡不着,喝了酒也睡不踏实” “快去睡吧 分段阅读_第 81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别着凉了” “你在关心我吗” “我乏了,明日再说” 柳子轻说完决定不再理会得寸进尺的人,她掰开扣在自己腰上的手,毫不犹豫的推门而出。 随着大开的门,一股冷风涌进房间,褚回紧抱着双肩,身子忍不住又抖了抖,尽管如此还是不忘答一声:“那我们明天好好说” 外面没有再传来声音,褚回三步并作两步的关上门,然后吹烛火,再迅速的上床钻进被窝里,躺好之后,她果真精神奕奕睁着双眼。 “噗”她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这是第一次和女子接吻,以前还想过什么会不会适应,可刚刚的自己,只有对美好的眷恋和享受,是她的子轻啊。 褚回那边兴奋的翻来覆去睡不着,这边柳子轻也心绪纷乱,不知接下来该如何。 第二天,柳府,早饭的氛围明显又变了。 自落座就满面春风的褚回,整顿饭下来眼睛一直时不时的看向对面的人,而她对面的柳子轻虽然没有含笑回应,可那理所当然的神情,怎么看都像是默许了什么。 柳母乐见其成的点点头,一旁总是被忽略的钱肃看傻了眼,昨日两个人还同病相怜、惺惺相惜呢,才一个晚上不见,情场失意的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饭后,柳母走后,褚回就情不自禁的扬起了嘴角,她正要开口相邀与柳子轻继续昨夜的谈话,身边不按套路出牌的二哥就闪闪发光的照亮了她。 钱肃见褚回傻笑,再看一眼好像什么都是意料之中的柳子轻,他心里顿时有些不适的滋味,头脑一热就做了没有眼力见的事:“我们来京城也有几日了,三弟待会随我出府看看吧” 褚回把自己的视线从对面拉回来,转头看向自己的二哥,犹豫道:“二哥不若再休息一日,待养好精神再去外面看看也不迟” 钱肃伸手拍了拍褚回的肩膀,揶揄道:“休息什么?二哥身体好的很,难不成三弟身子骨太弱了,还是嫌弃和二哥一道啊” 肩上拍过来的力气大了点,褚回的身子不由得往前倾了倾,还没来得及说些推脱的话,对面的人已经帮她做了决定。 “你们初来京城,是该好好去见识一番,褚大哥就随钱大哥去吧” “还是弟妹爽快,三弟的xing子要是能和你一样,我这做二哥的就放下了,哈哈…走” 两人已经离开,还坐在桌前的柳子轻却久久没有起身,她想起方才钱肃对褚回略显随意的动作,如果真的是兄弟便罢了,只是…… 眸光闪烁间,她站起身回了自己房间,然后碾磨提笔,只是字还没有写下一个,府外就有人递了帖子,帖子的主人是何迢。 第39章 “小姐,何公子正在大堂等候”老管家递上拜帖。 “我近来身体不适, 请他回吧”柳子轻接过来随手就放在了桌旁。 待到管家走后, 她才拿起拜帖, 手指紧了紧, 眉毛微蹙, 还没有打开就捏成了一团,伸手将纸团丢进纸篓里, 不论从前情义深或浅,今时今日她都已不想再作纠缠。 此时, 狼狈离开柳府的何迢怎么也不会想到, 自己花费心思所作的诗,佳人连看都没看一眼就丢了。 他知道自己的爹爹与柳尚书政见不同, 却没想到有一天会到针锋相对的地步,这份婚约自下定以来,就被人人看好, 可是没有人知道,他的心里一直都不踏实, 生怕会有个闪失。 如今正应了那句话:天不遂人愿, 越是担心的事越会发生,可尽管如此, 他还是想再争取一下,只为了有一天能和那个美丽的女子对坐饮茶,闲话余生。 只可惜,在柳尚书入狱时, 他的好爹爹只顾着避嫌,而自己又无能为力,还被爹爹禁了足,等他能出府时,自己的未婚妻也早已没了去向。 世事当真是儿戏,君王和朝臣掌管、处理着国家大事,却会因为一句无心的话,一幅简单的图,动辄就是抄家、动辄就是问斩,何其的可笑。 而他作为微不足道的将军府独子,不仅违背不得,也永远做不了所谓规则的制定者,只能是一个不情愿的服从者,哪怕明知道这世间的一些规则 分段阅读_第 82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多么的荒唐,可他仍旧什么都做不了。 何迢伤心之余走进了醉香楼,都说少年不识愁滋味,不过是未曾撞过南墙,便觉得世界是美好的,所以没有经历过黑暗的人,又怎么会渴望光明。 这一次,没有老友在旁,也无意去楼上雅间,他在大堂里随意找了个位子坐下,做了平日里自己最不屑的行为,与一众穷酸书生或挑柴老汉拼坐在一张桌子上。 这醉香楼是什么地方?它作为京城第一大酒楼不是没有道理的,先不说酒菜如何,光是这规矩就很新奇。 一楼大厅的圆台上,常有说书先生相继开场,讲的不是才子佳人,也不是灵异鬼怪,而是平常人不敢妄议的朝廷新政,或者是评论时事对错,放在现代就是早八点新闻,还是可以互动的那种。 而它饿第一个规矩就是:一楼,两文钱就可以入座,你可以在大厅里坐一天,只要不闹事,哪怕满座了也不会有人赶你走,所以这一楼大厅里经常是人满为患,连那进城的挑夫也喜欢来歇歇脚。 这第二个规矩就更奇怪了:凡jiāo二两银子者可到二楼雅间就坐,茶水免费,却唯独不能与楼下的说书先生搭话,只能在楼上看着、听着,偏偏这样也引得众多公子和小姐趋之若鹜。 这第三个规矩就稍严肃了点:凡身在醉香楼中,不可大声喧哗,不可寻衅滋事,不可仗势欺人,偶尔有挑战过这条规矩的人,无一例外都被衙门请去喝茶了。 有人说这醉香楼的老板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没几个人见过,其背景更是无人清楚,只知道寻常人惹不得,连那些个官家子弟也不敢来这找不痛快。 何迢坐在靠窗的小桌上,除了他,同桌的还有三个公子,看起来也都穿着体面、气宇不凡,不知因何要坐在这鱼龙混杂的大厅。 见另外三人面前都有酒有小食,他便也叫了一壶酒,自斟自饮着,正沉浸在愁绪中,便听到台上的先生说的新鲜事好像很耳熟。 “话说这柳尚书终于出狱,寻回妻女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了何将军府,把那纸婚书给作废了,谁能料到,好好的姻缘被一幅画毁了去,时也命也” 老先生话口一停,端起一杯茶,视线往台下一扫:“不知众位可有指教” 往常踊跃预试的人都齐齐叹气,没有人说话,这事不仅关乎尚书府和将军府的家事,更关乎当年引起两派朝臣争论的那幅画,众人不免都谨慎了起来,生怕说错什么话。 “不过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罢了,有什么好说的”何迢放下酒杯,不轻不重的声音带着几丝不耐烦,引得大家都看了过来,大厅里的人只当他是不得志的书生,楼上的人却有认出来的,几个眼神间,皆已心知肚明。 老先生没有搭话,他放下茶杯又引到了别的事上,可这边的对话却没有停止。 只见何迢对面的那位黑衣公子小声开了口:“我看不尽然,说不得就是牵错了红线,这柳小姐才因祸得福找到了好姻缘” 这身着黑衣的不是别人,正是一早就出门闲逛的钱肃,而他旁边的蓝衣公子就是褚回了,至于另一位白衣公子是何许人也,就不得而知了。 “敢问这位兄台,何以见得这柳小姐是牵错了红线”何迢扬眉,略带敌意的追问道。 钱肃正yu搭话,就被褚回制止了,他扫兴的扭过头去,左右自己也不知道什么红线对错,只是一时嘴而已,干脆就装傻好了。 “兄台高见,方才多有得罪,在下替二哥赔礼了”人生地不熟的,褚回不想多生枝节,便退了一步,生怕她这暴脾气的二哥和人起了冲突。 何迢苦笑:“高见?呵…高见,我能有何高见,不过是无病呻吟罢了” 褚回在这坐了有一会了,前面听到因为一幅画引起的血案,便想起了与之大同小异的文字狱,古往今来,诸如此类的事不胜枚举,这便是天子的朝堂和天下啊。 她顿了顿颇有同感的道:“在下私以为兄台是对的,被殃及的又何止一桩婚事,怕是还有更多无辜受累之人吧” “兄台慎言,莫要被有心人听了去”何迢意有所 分段阅读_第 83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指的瞥了眼一直专注听他们讲话的白衣公子。 那白衣公子也像是洒脱的人,见如此,他便拱手道:“在下宋民,见过诸位,因与二位所见略同,故失礼了,还望莫怪” 这话一出,三人顿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也不只是谁先举了杯,三个人不约而同的相视一笑,酒杯已经空了。 一旁不明就里的钱肃,见自己的酒杯还满着,他稀里糊涂的也跟着一饮而尽,索xing不再管这边,扭头认真听台上的老先生说话了。 “在下何迢,有幸遇到二位,来,我们再饮一杯” “在下褚回,初来京城,还请多多指教”说罢,也立即为自己斟满了一杯酒。 正午十分,三人还相约去了二楼,一起用过午饭后,仍有些意犹未尽,可是一直被当作透明人的钱肃忍不住了:“三弟,你我出来已久,再不回去弟妹该担心了” 何迢听此心下有些遗憾,便提议道:“不若我们明日再聚于此,不知褚兄和宋兄意下如何” “宋某正有此意,正巧家中离此处不远,明日便恭候而二位大驾了”宋民欣然应之。 何迢又转向褚回道:“还未请教褚兄在哪个客栈落脚,若是你不嫌弃,何某愿尽地主之宜” “何公子是吧,恐怕要辜负你的美意了,我们兄弟二人暂住在礼部尚书柳大人府上” 不等褚回说话,钱肃就有些趾高气扬的开口拒绝了,他对这心思深的小白脸没有一点好感。 “是何某唐突了,原来褚兄是柳尚书府府上的人,倒是我等高攀了”何迢神色未动,心思已经暗暗活络起来。 “何兄哪里话,只因家师与柳尚书有些旧jiāo,故而暂住柳府罢了”褚回心里暗叹,他这二哥还真是直爽啊,出门在外,若非必要,何苦要自报家门,明明另外两人都巧妙的没有提及他们的身份。 有道是无巧不成书,不瞒你说,家宅离柳府甚近,你们初来乍到的,明日我去接褚兄一道来如何” 何迢急急接过话来,不待褚回答应,他又补了句:“就这么说定了,明日再会” 他今日没有见到人,本不宜明天再到柳府拜访,不过若是有了别的理由,那么是不是就顺理成章了呢,真的是冥冥中自有天意,他与柳小姐果然缘分未尽,何迢如是想。 褚回只觉得尴了个尬,这何公子根本没有想征得她同意与否吧,这么草率的被决定了,心里莫名的有些意味难明。 待褚回等人都离去后,最先走开的宋民又折返回醉满楼,二楼某房间里,他看了看楼下,朝身后的小厮吩咐道:“有意思…有意思,去查一查今年的举人试名单里有没有叫褚回的,还有一个叫何迢,怕是何将军府上的人吧” 小厮领了命离去,宋民小心的关好门窗回到内室,等到房间再次被打开时,走出来的却是一个妙龄女子,只见那女子出后门、上马车,向着远远的宫墙驶去。 落日西垂,褚回和钱肃才回到柳府,饭桌上的柳尚书一脸不满,却抵不住一心打着圆场的自家夫人,还有明显态度又改变了的女儿。 而满心期待饭后能有机会和柳子轻单独相处的褚回,也没有想到第二天自己就亲自把情敌迎进了门,所以还能愉快的玩耍吗。 第40章 晚饭后,柳子轻先行起身, 褚回顾不得众人还在, 随后便跟了上去。 柳尚书顿时黑了脸, 这小子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啊。 柳母欣慰的点点头, 这好事啊还是早些定下来才好。 钱肃眼睛瞅了瞅门外, 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处于话题风暴中的两人,一前一后默契的走在去西院的路上, 一起进房,然后点燃火烛, , 这一路的安静才被打破。 柳子轻落落大方的坐到书桌前,她看着毫不客气坐到自己身边的人, 心里有些好笑,这人倒是像回到了自己家里一样,从容的很。 她掩下眼里的笑意, 状似好奇道:“褚姑娘找我何事” 默默跟随着进房,然后搬了凳子刚坐到柳子轻身旁的褚回, 脑海里冒出一个单词:what? 磨磨蹭蹭间, 褚回有些紧张的掐了下自己 分段阅读_第 84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的手指,然后勉强正色道:“子轻, 我们是在一起对吗” 柳子轻没想到眼前的人会这么直接,她有些措手不及的捏了捏自己的衣角:“褚姑娘觉得两个女子该如何让在一起” 她本是下意识的反问一句,哪知道向来理解能力都比较差的人,这一次却脑补过度了。 褚回闻言愣了一下, 随即她深呼一口气站起身来,然后走到柳子轻正前方,微微倾身下去,两人的鼻尖几乎要相碰在一起了才停下。 “子轻可知道,在我的家乡有一个字叫‘攻’” 不属于自己的呼吸散在鼻翼,有些灼热又似带着些凉意,柳子轻的身子稍稍后仰了一些,她小声道:“子轻不懂褚姑娘何意” 一答一问间,褚回的勇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虽然面上还算镇定,可是她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脸颊着了火,如果是在白天,定能看清楚那里已经是绯红一片。 “‘攻’,顾名思义便是攻城掠地,而子轻你,便是我的城” 随着话音一起落下的还有一个吻,褚回双手扶住柳子轻的头,身体又低了许多,两唇相接,略生疏的前奏后,已经有过一次jiāo流的两人迅速领略了上一次的经验。 比之前更迫切的纠缠,带着更想靠近的渴望,如果之前是微风拂过湖面,那么眼下便是烈火燎原了。 漫长的一吻结束,褚站急忙站起身来,她先是往后仰了仰头,脖子转动几下,接着又双手绕到自己身后,用力的按了几下腰部,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像个迟暮的老人,禁不起折腾了。 柳子轻不发一言的看着褚回没形象的动作,她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道:“过来” 褚回停下自己的手,听话的走到柳子轻面前,嗫嚅道:“我就是…就是我们的姿势太费力了,下次换个姿势就不会了” 柳子轻深吸一口气,差点没窒息过去,这个登徒子,她长长的呼吸了两下,感觉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才开口:“转过身去” 褚回虽然不解,但还是顺从的把身子转了过去,蓦地,后腰处落了一双手,她身子微颤了一下,那双手抓住了自己腰部的两侧,然后用拇指借力按压起来。 几个呼吸间,酸痛感尽去,取而代之的是陌生的酥麻感,让褚回忍不住心口发yǎng,不多时,她侧开身去:“好了,已经舒服很多了”其实是太麻太yǎng了,她怕自己忍不住跳舞。 “以后与别的女子少接触,不是每一次都这么幸运,与男子也尽量不要jiāo往过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柳子轻苦口婆心道。 褚回猛地领悟了什么,一时兴奋,更是忍不住喜形于色,她激动的伸出手捏住柳子轻的双肩,惊喜道:“子轻你愿意了?你愿意了对吗” 眼看着接下来,这人就要摇动自己的双肩了,柳子轻只好早早开口:“是,就是你想的那样” “耶!太棒了”褚回站起身,恨不能和谁大力的击一下掌,她先是在原地转了个圈,一时没忍住,又绕着柳子轻快步的转起了圈,口中还念念有词。 柳子轻看着像傻子一样不停转圈的人,她抿了抿唇,终于还是没能忍住,一抹笑意温柔的绽放在脸上,这大概就是心满意足的感觉吧。 “好了,快别转了,早点回去歇着吧” “嗯,我再转一会,不,我这就回去”褚回说着走向门外,只是还没走几步就又转过身来,然后大步折返回来,如果不是因为两人之间的距离太短了,她怕是会奔跑起来。 抬起双手,是一个紧紧的拥抱,她眷恋般的用下巴蹭了蹭柳子轻的肩,嘴唇不受控制的转向了那雪白的脖颈,谁知刚碰到还没来得及动作,自己就被无情推开了。 “莫要学那些个登徒子,再不回去,爹爹该过来了”见褚回没完没了的样子,柳子轻不得已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 果然还是柳尚书管用,上一秒还表情痴缠的人,下一秒就忍不住身子战栗了一下,她后怕的看了眼门外,仿佛看到了不远处柳尚书正往这边走来。 “子轻你早些休息,我先回去了”褚回紧张的咽了咽口水,生怕会和柳尚书撞个正着,什么兴奋 分段阅读_第 85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什么不舍都忘了个干净,只念着不要在这大晚上偶遇到柳尚书。 “嗯,路上小心些”柳子轻面色如常的叮嘱,心里却生出一阵阵羞意,也不知是因为拿爹爹哄骗了这人,还是因为方才那个拥抱,亦或是之前那漫长的一吻。 和这样一个心思单纯的女子在一起,应该会胜过那些个三妻四妾的男子吧,她不知道自己选择的这条路是对是错,但她清楚,自己想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牵着那人的手,一步一步相携着走完这一生,或许别的路有诸多可能,但是都没有那人啊,从来都做事果决的柳子轻,在感情一事上也没有例外,她知道自己在渴望什么,也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那么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夜色浓,有情人一夜好梦。 二月七号,冬天的霜雪渐渐褪去,春天的的身影已隐隐可见,一大早,柳府就迎来了一位复杂的客人。 “小姐,何公子在前厅等候” “不见,就说我仍身体不适” “何公子说是受褚公子之邀” 柳子轻闻言皱了下眉,她不悦的看向对面还在吃东西的人:“褚大哥什么时候认识了那人” 褚回放下手中的筷子,听方才的对话,以及柳子轻的反应,她有一种给自己挖了坑的感觉:“昨日与何兄一见如故,这才邀他今日相见” 柳子轻不由得叹了口气,世事无常,总不能一直顺遂:“你可知他就是曾与我有过婚约之人” “不知” 褚回刚吐出两个字来,一旁的钱肃就zhà了,这次他是真的拍桌而起了。 “什么?我就说这小子不怀好意吧,原来是在这等着呢,怪不得他昨日一听我们住在柳府就非要过来,这不是欺我三弟傻吗,看我不去教训教训他” 坐在凳子上的褚回,少有的黑起了脸,并不是因为那何迢,毕竟她也没有据实以告,别人也没有义务要jiāo代清楚,只是她这二哥太过分了,什么叫欺负她傻,真是气死人了。 “二哥莫要冲动,何公子并不知我与子轻的关系,这样做也无可厚非,我既已答应赴约,断做不得朝令夕改之人,毕竟我傻,好欺负不是” 前面的话还算语气正常,只是最后两句几乎可以说是咬牙切齿了,饶是钱肃耿直,也是想听不出来都难,思及自己刚才的话,他讪讪的坐下来:“二哥口不择言,气极了…气极了,谁说我三弟傻,谁说我跟谁急” “那我谢谢二哥了,即如此就劳烦二哥陪我走一趟吧”褚回顺着台阶下,还不忘带上钱肃,如果是昨日倒是不必,如今知道了何迢的身份,她倒觉得还是带上钱肃比较好。 万一她这二哥真的忍不住,狠狠修理那何迢一顿呢,对此,她还是很期待发生的,褚回暗戳戳的想。 钱肃尴尬的连声应下来:“应该的,应该的,三弟放心,有我在,谁也欺负不了你”说话间还讨好般的拍了一下褚回的肩。 褚回倒是没什么感觉,只是他们对面的人见此又皱起了眉。 柳子轻在心里默默叹气:看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啊,不过最要紧的是,眼下不宜与那何迢再生纠葛,无论她们中的谁。 “褚大哥还是谨慎些行事,不若今日就不去了吧” “子轻放心,毕竟我昨日已经答应了,到时候找个说辞早些回来就是” “言语小心些,有些事可说可不说”柳子轻看着褚回的背影,眼底一片担忧,有钱肃在场,有些话她不便明说,也不知那人懂是没懂。 而前厅等候的何迢,在看到只有褚回和钱肃的身影后,虽然已经有所预料,可心中还是忍不住有些失落,难道她真的连见自己一面都不愿了吗。 第41章 有一个词叫作‘假寐’,通俗的讲就是装睡的人, 别人叫不醒, 除非他自己愿意醒来。 何迢就是这样一个人, 当所有人都清楚他与柳子轻再无可能的时候, 当婚约被作废后, 当那个女子拒绝相见,他却认为, 那个女子终究会是他的妻,他们彼此有着深厚的情谊, 自己只需放低身段便能挽回这段姻缘。 可还有一个词叫作‘当头棒喝’, 分段阅读_第 86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有一天你会醒来,因为总会有人会亲手把你摇晃。 所以, 当钱肃说出“没错,我三弟便是那柳小姐的未婚夫”这句话时,何迢知道有些事是躲不掉的。 醉香楼里。 二楼一雅间, 宋民一袭白衣,倚窗而立, 空气里还有几丝未散的烟火味, 那是自己刚刚烧掉的书信:何迢,将军府独子, 云启二年秀才。褚回,身份不明,不过这个名字她倒是听人提起过,在不久前的除夕晚宴上。 她心里有了自己的猜测, 等下一试便能知晓,若真的如自己所料,今日该是很有趣的一天吧。 辰时,她等的人如约而至。 褚回与钱肃、何迢到醉香楼的时候,宋民已经在房间里等候了,粗略寒暄几句,四人便都依次落座。 觥筹jiāo错,酒意正酣,宋民差人取出一幅画来:“宋某近日偶得一幅画,却参不透其中奥义,劳烦二位兄台一同品鉴” 话缓缓出口,手中的画卷也慢慢打开,看起来是一幅寻常的闹市街景图,奇怪的是上面的三个字《江山图》 “此图明明是画的市井之象,何谓之江山”钱肃难得神情认真的放下酒杯,话中语气有了些读书人的样子。 “在下亦看不懂”何迢谦逊的拱手,像一个坦dàng的君子一般。 宋民但笑不语,只把目光看向不发一言的人,心里已经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不若我们就让作这幅画的褚兄来说一说如何” 褚回把视线从画上收回,来京城时老太傅向她jiāo代过许多事,例如这幅画,那么眼前的白衣少年…… “我听过一句话,叫作一花一世界,每个人对事物的理解都不同,在我眼里这江山便是一日三餐、日升月落,如此而已” 带着说不清的惆怅和解不开的忧愁,褚回端起酒杯自顾自饮着,从前的她也是这样,经常在聚餐的时候一个人默默喝酒,一杯又一杯,总也不能醉。 闺蜜曾经指点过她,在餐桌上不要一个人喝闷酒,特别是有别人在的时候,如果实在想喝就与人碰碰杯,自己过了瘾,也顺便灌了别人,更显的礼数周到。 可褚回总做不到,推不开的应酬,躲不掉的酒杯,别人都在巧妙的周旋,只有她改不掉这坏习惯,心情不好时,就只会一个人慢慢的喝光一杯又一杯。 “是我等见识浅薄,褚兄高见,在下敬你一杯”宋民见气氛莫名的变沉重,便站起来举杯道。 “不错,何某敬褚兄一杯,不若我们今后就以兄弟相称如何”何迢也顺势站起身来,豪气万丈的举起酒杯。 褚回没有动,她坐在那儿,又给自己倒满了一杯酒,然后端起来自己一饮而尽:“与人相jiāo贵在诚,这声兄弟怕是叫不得了” 宋民不在意一般,自然的坐下来:“褚兄可是因为柳小姐?” 何迢不自在的放下杯子,听这两位的意思,自己的身份早就被人知道了,他倒是落了下风:“柳小姐,可是柳尚书府的柳小姐,难道褚兄与那柳小姐是……” 不愿说出口的猜测到了嘴边,还没来得及说,就被别人一句话给打入了深渊。 “没错,我三弟便是那柳小姐的未婚夫”说这话的是钱肃,他看不得三个人遮遮掩掩、拐弯抹角的说话,索xing说了个明白。 酒精搅动着负面情绪,年少气盛的人都忘了伪装,有些酒后的话恰是真心话。 “钱兄说笑了,据在下所知,柳小姐的未婚夫好像不是褚兄吧” “怎么?不是我三弟难道是你不成?” “正是在下” “我怎么听说这柳小姐已经跟你何府没关系了呢” “我不会答应的”是恼羞成怒的何迢。 钱肃正要再说,一旁的褚回猛地站起来:“在下不胜酒力,先走一步了” 她做不来与人剑拔弩张的样子,可也见不得别人这样谈论着自己心上的姑娘,与其勉强自己去面对,还不如眼不见为净。 “既然大家都不胜酒力,这便回了吧,我们改日再叙”宋民略显生涩的转移话题,努力缓和着针锋相对的气氛。 用一句话来形容此次会面,钱肃给出的答案一定是:不欢而散。 分段阅读_第 87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可此刻他还要再补上一句:败兴而归。 因为何迢不知何时跟了上来:“褚兄可否借一步说话” 钱肃看着走路有些摇晃的何迢,为自家三弟担起了心,那单薄的身子怕不是姓何的对手啊,眼看着两人越走越远,然后转进一个小巷里,他着急的跺了跺脚,悄悄跟了上去。 跟着何迢走进巷子里的褚回停下脚:“不知何兄有何指教” 夜色下看不真切对方的表情,何迢垂着头,良久才有闷闷的声音传来,满带着企求与奢望:“褚兄,把她…还给我好吗” 褚回没有声响,她不知道面前的男子怀揣着怎样的深情,但她大概能理解这种卑微,为了一个人而低下自己高昂着的头,在感情里动了真心的人,或许都有过类似的心情吧。 可这世间,最难也最不该相让的便是爱情,她抬起头:“何公子醉了” 黑暗里静默了几分或者几秒,当褚回的情绪逐渐不佳,准备不再奉陪的时候,离开的脚步刚抬起,胸前的衣服就被一双手抓在了一起,身子也随之被抵压在了墙上。 “把她还给我…我让你把她还给我,你你…你是你是女人,你竟然是个女人,荒唐…啊” “咚”何迢的手松了松,身子站不稳般的晃了晃。 “咚”比方才更响的敲击声,何迢也随之倒在了地上。 褚回睁大眼睛看着手举木棒的钱肃,大脑停止了思考,空气了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 “三…三弟,怎么办?要不要把他埋了”钱肃丢掉手里的木棒,语气里透着紧张和慌乱。 “噗”本来受到惊吓的心情一秒破功,褚回笑出声,眼睛里有晶莹的yè体浮动,她这个活宝一样的二哥啊。 “你别笑啊,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三弟你不会真傻了吧,快说句话呀”钱肃愈发急躁的催促声起。 “先带回柳府再说吧”褚回恢复镇定,她整理了一下自己衣服,弯下腰探了探何迢的鼻子,呼吸平稳,应该只是昏过去 。 先是钱肃一个人背着,然后又换两个人各搀扶着一条胳膊,眼看着柳府就要到了,一路上都没有说话的钱肃沉沉的道了句:“不管你是我三弟还是我三妹,二哥都护着你,别怕” “嗯”褚回只用鼻音应了一个字,因为开口出声一定是哽咽。 她来到这个陌生的朝代,从最初的无依无靠,到把柳子轻放在心里,再到此刻酸涩的感动,有些牵绊已经注定无法割舍了。 柳府。 东院里,整个下午都忧心忡忡的柳子轻在看到来人时才松了口气,可紧接着她那放在的心又提了起来,因为那个本不该出现在这的人。 “你和弟…弟妹进屋去说,我先把他扶我那屋去”钱肃体贴的开口。 “二哥…”褚回喃喃出声,除了一声‘二哥’就说不出别的话来。 “快去,放心吧”钱肃把何迢整个人背起来回了房,一进门就把人丢在了地上,他坐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入口冰凉,身子忍不住抖了抖,头脑也更清醒了些。 他想起自己跟上去,在巷子口远远看见两人在说什么,只不过一晃神的时间,就见那姓何的小子在欺负自家三弟,大步走过去,近了便听清了何迢的声音。 “你把她还给我”这样的话让他尴尬的站在一旁,正在想要不要管上一管,那何迢接下来的话就让他做了决定,不假思索的捡起一根棍子打下去,没晕,再打,于是就成了现在的样子。 这边,钱肃独自进行着一场头脑风暴。 那边,褚回房间,同样也是风起云涌。 “怎么把喝醉的人给带到府里来了,我这就差人送他回去”柳子轻带着一丝埋怨,才嗔怪一句,下一瞬就被人抱在怀里。 “子轻对不起,是我不好,我太大意了,我应该听你话的,今日就不该去赴什么约,都怪我都怪我”褚回紧紧抱着怀里的人,语气越说越自责。 柳子轻抬起双臂,柔柔的回抱褚回,语气里不自觉的带了几分纵容:“怎么了,我们的褚大哥哪里对不起我了,嗯?先说来听听,我再决定是不是怪你” 本来是宽慰的话 分段阅读_第 88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听在褚回耳朵里却更难受了,这样一个美好的女子,她应该好好护着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惹来一身麻烦。 第42章 褚回深呼吸一口气,然后松开双手, 目光正视着柳子轻道:“子轻, 那何迢知道我是女子了” 面前的人依旧神色淡然, 甚至没有开口说话, 只静静的站着, 如果不是那好看的眉毛微微皱起,褚回都要以为这人根本没听到自己的话呢。 “还有谁知道, 二哥?”柳子轻屛住呼吸,语气里带了丝丝急切, 刚问出口, 她就自己找到了答案,甚至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二哥’, 是了,那钱公子一定也知道了。 “这次还要多谢他,不然就糟了” “钱公子他怎么看这件事” “二哥可信, 他会帮着我们的” “那事情就好办了,你且安心, 不会有事的” “可是那何迢怎么办, 他能靠的住吗,更何况我们…”褚回忍不住担忧的道。 沉默片刻, 柳子轻起身走向门外:“无碍,此事jiāo予我处理吧” 于是,褚回就眼睁睁地看着柳子轻吩咐下人,把那讨人厌的何迢抬到她旁边的厢房, 然后还找来郎中医治,并且寸步不离的守在那。 她大概知道了柳子轻的打算,可心里还是止不住的酸涩难忍,自己喜欢的姑娘,时刻守在别的男子床边,哪怕这事因自己而起,她仍旧做不到视如无睹。 何迢房外,褚回眼巴巴的盯着里面的人,她也想躺床上让子轻守着,心里正泪流成河,不远处的房门打开了。 钱肃慢悠悠的走过来,看了眼房里的人,然后又看向自家三弟:“三…三弟你来” 褚回不放心的转过身,见钱肃面色凝重,她便明白自己又要经历查户口了。 钱肃房间内。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本是女子” “那你…” “我与子轻是两情相悦” “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你们这是…这是…哎,罢了” “二哥,我们还是好兄弟对吗” “说什么傻话呢,管你是谁,我都是你二哥”钱肃大手一挥,习惯的想拍一下褚回的肩膀,手伸了一半,他才想起自己这三弟是个姑娘家,便不自然的收回了手。 “二哥无需在意这些小节,我身体好着呢”褚回眼底含着泪,声音哽咽,在这个古代男子的观念里,女子相恋应该是于世不容的吧,可他既然能接受,便是抛却了那些礼法,真的把自己当兄弟了吧。 钱肃也不再顾及,伸手一拍,是熟悉的动作,他大笑出声:“你这小身板以后还是要多练练,别跟个姑娘似的,想开点,弟妹聪慧过人,一定能够解决的,实在不行我就再去打那小子一顿,打到他说不出话来” “嗯嗯”褚回颔首答应着,心里却软糯一片,方才肩膀上的比往常轻了许多的力道,便是这男子的为人吧,看起来没心没肺,实则重情重义。 没有人知道柳子轻和何迢谈了些什么,只见那何公子心满意足的离开了柳府,见到褚回时还拱手行礼:“以后子轻就劳烦褚公子费心了” 如果不是褚回拉着,一旁的钱肃怕是又要冲上去给他一顿好打。 二月中旬,永安公主广发请帖,邀请众多世家子弟和官家小姐于公主府一聚。 这永安公主与当今太子乃是同胞所生,且面容相似,与现代的双胞胎一样,自从太子病倒之后,这永安公主,便早早出宫建府,又到处招贤纳士,隐隐有要与她皇兄抗衡的意思。 柳尚书府,柳子轻拿着手里的帖子沉思,她是尚书千金,收到请帖本是无可厚非,可是谁来告诉她,为什么府中会收到三张帖子。 这两位整日无所事事的人,什么时候入了人家公主的眼,可看着面前大眼瞪小眼,两脸懵x的两个人,她显然是得不到答案了,到时候也只能静观其变。 二月二十,永安公主府。 当褚回与钱肃看到所谓的永安公主时,简直被吓到了,还有一位也被惊吓到的便是何迢。 因为这公主除却衣物和发式变了之外,明明就是他们前不久在醉香楼结识的宋民。 不 分段阅读_第 89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也可以换种解释,公主与太子乃是双胞胎,那么宋民就是当今太子了,可是太子与公主素来不和,这说不通啊。 可是容不得他们想通,那位公主就自人群中走过来了,她先是熟稔的挽了柳子轻的胳膊,然后便屈尊降贵的道:“柳姐姐你总算来了,可让妹妹好等, 柳子轻不露声色的顺着公主的话道:“妹妹说笑了,我们可是一早就赶来了呢”自然的像是好姐妹一般,让外人分不清真假,只在心里疑惑,这柳尚书的女儿什么时候和公主有这么好的jiāo情了。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更出乎众人所料了,只见公主上前两步,站到褚回边上,先是向褚回问好,然后又向众人介绍到:“褚兄安好,给诸位介绍一下,褚兄乃忠义伯义子,初次来京,大家可不要生分了” 褚回闻言尴尬的抱手行礼:“在下褚回,见过诸位” “褚兄快别拘礼了,来入座吧”在公主的指引下,褚回一行人有幸,仅次于公主本人,坐在了最上首的位子。 像现代的聚餐一样,每个人都搏着别人的眼球,酒杯穿梭,你来我往,看似其乐融融,实则各怀心思。 临结束时,永安公主小声提议褚回留下,为其作画一幅,然而褚回却假装没听见,依旧默默喝着酒,气氛一时间僵持下来。 同桌的众人心声:“这忠义伯义子有胆魄啊” 于是公主提高了些声音:“褚兄画技惊人,不知可否留下为我公主府作画一幅” 褚回转过头来,下意识地看向柳子轻,目光里含着征求的意味。 “我问的是褚兄你,因何要盯着柳姐姐看”永安公主语气微妙的道,让周围的眼神都聚集了起来。 这次,柳子轻没有再置之不理,她心里暗叹,转瞬又眸光一亮,既然机会来了,那么便不要放过:“不瞒公主,我曾经被褚大哥所救,早在家母的见证下定了白首之约,褚大哥初次来京,我曾叮嘱他遇事要与我商量,这才失礼了” “哦,原来如此,那不知二位商量的如何啊”永安的态度不明,语气也分不清是喜是怒,周围的气氛又莫名紧张了起来。 “公主见谅,三日后褚大哥将在京城开设画馆,到时第一幅画便为公主所作,以示隆重” 柳子轻毫不胆怯的,众目睽睽之下算计着公主,用现代的说法就是,为你作画可以,但你要为我们的画馆代言。 永安眼神闪烁,别有深意的看了眼柳子轻,然后转向褚回道:“甚好,便依柳姐姐所言,届时我定会亲去,恭贺褚兄开馆之喜” 既然不能轻易妥协,那么便如你所愿,今后便和我公主府绑在一起吧,永安心里暗暗计较着。 全程只顾吃喝的钱肃,扯了下褚回的衣袖:“三弟,你何时要开画馆了,我怎么不知道” 褚回呆呆的回过头来,语气讪然道:“二哥…其实我也不知道” 钱肃颇为同情的看了眼自家三弟,看来这是被决定了,也是,他这三弟哪怕是个女子,也远远比不得柳小姐聪颖,这以后的日子啊,肯定是要低着头过了。 褚回莫名其妙的收获到一份同情,她看着与这个永安公主谈笑风生的柳子轻,心里生出一股自豪来,这是她所爱的女子啊,美好到让人移不开眼睛。 夜。 柳府西院,褚回也终于可以有机会把自己的疑问说出来了:“子轻,我三日后要开画馆吗” “我一直在想今后该叫你什么呢,褚大哥还是褚姑娘,或者是阿回”柳子轻答非所问的道。 “我本名是褚楚,子轻可以叫我阿…还是阿回吧,或者你想叫什么都可以”莫名想起一首歌来,褚回摇了摇头,还是不要叫本名了,于是心存疑惑的人成功的被带偏了。 “平日里还是叫你褚大哥吧”柳子轻放弃思考这个无聊的问题。 “哎?子轻你还没说我开画馆的事呢”褚回想起自己方才的疑问,接着道。 “你可愿去考取功名” “子轻你知道的,我…” “那么就去挣银子” “啊?” “不然你如何过得了爹爹那关” “那我要挣多少银子才行啊 分段阅读_第 90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 “今后不论什么画,不论什么人,一幅画最低百两” “这,会有人来吗” “如果公主亲自题匾呢” “怎么会?” “公主是个聪明人,她需要你忠义伯义子的身份” “子轻,我怎么听不懂你说什么” 柳子轻叹了口气,耐心的道:“你以为今日里要换了别人,公主会一再忍让吗,怕是早被拖出去了,你既不愿入仕,便做自己想做的,左右公主需要的只是一个名号,只要你站在她这边,这些个小恩小惠她自是愿意” 褚回愣愣的眨了眨眼睛,她还是不太懂怎么办。 柳子轻咬了咬自己的唇角,深吸一口气,解释的更清楚了些:“公主要的是忠义伯,是圣上最敬重的吴太傅也站在她这边,所以你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傅他老人家的态度” 这话就有点过分了,褚回委屈的垂下眼,什么叫她不重要,明明现在自己也很重要。 柳子轻重重的叹了口气,然后声音困乏的道:“天色晚了,你还是快回去想想明日该怎么跟爹爹说,今日我在公主府的话,想必他下朝回来就能知道了” 褚回抬起头,茫然的问道:“和柳尚书…不是和伯父有什么好说的,你在公主府说什么了吗” 柳子轻按了按自己的太阳xué,自己从前一直想找一个才智无双的夫君,因为和聪明的人jiāo流起来才不累,所以眼下她到底是哪里出错了,怎么就决定要和这么个愚钝的女子执手了呢。 她假装打了个哈欠,已经懒得一再开解:“没什么,明日你就知道啦,快回去早些歇息吧” 褚回站起身,没有转身出门,反而朝着柳子轻的方向走来。 大概是猜到了这人要做什么,柳子轻难得的呆住,定定的看着向自己走来的人,然后视线被遮住,鼻尖是不完全属于自己的呼吸,她的双手紧紧抓住衣角,不一会又抬起来,搂住了倾身在自己脸上的人。 片刻后,呼吸已经不再平缓,并且变得异常灼热与急促,难舍难分时,弯腰站着的人猛地退开,然后熟悉的一幕出现了。 褚回捶着自己的腰,脑海里一阵懊悔,怎么又采取这姿势了,下次一定要换个舒服点的呀。 柳子轻摸了摸自己赤红的耳根,有着异于平常的温度,她抿了抿唇,又引起丝丝羞意,只可惜这般小女儿家害羞的举动,还在仰着头只顾缓解自己酸痛的人是看不到了。 褚回转了转脖子,眼神落在了几步外的绣床上,她边说着边走过去:“子轻我趴在床上,你帮我揉揉” 眼看着到了床前,身后一声冷冷的“过来”让她收回了迈出去的脚,不情不愿的转身,又闷闷的退了回来。 “过来这里,背过身去,站好”柳子轻像教导学生的夫子一样,一口一个指令,显然她的学生也很听话,没有任何异议的都照做了。 于是,转过身去的褚回,又完美的错过了身后人扬起的嘴角,带着些许羞涩、还有幸福的笑容。 临走时,柳子轻将之前积攒的银子都拿给褚回,嘱托她找一个好的铺子:“不需在闹市,也不需要很大,但一定要给人以厚重、特别的感觉” 褚回胸有成足的应下,不就是要特色嘛,现代见惯了诸多文艺范的小店,她觉得自己完全可以搞定。 第43章 经过一夜的思考,褚回对画馆的事还没有头绪, 毕竟她对这京城不怎么熟悉, 但是昨夜柳子轻说的话她倒是明白了。 所以这柳尚书一定会来兴师问罪的, 于是早饭后, 褚回远远的喊了声:“子轻, 哦与二哥在外面吃晚饭”便逃了,没错, 因为说完这话她就逃也似的跑开了,像个顽劣的少年。 柳子轻轻易就明白了这人的心思, 不就是要与爹爹说几句话, 讲一下决心,应一下承诺, 有那么可怕吗。 殊不知对褚回来说,和柳尚书说话一直都是挺可怕的事,于是她完美的躲了, 准备晚饭后再回来,借此避开柳尚书。 钱肃和褚回两个人就这样在大街小巷里走来走去, 避开最繁华的街道, 去到旁边稍微僻静点的小巷子里,几番打量和斟酌都找 分段阅读_第 91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不到满意的。 到了正午, 没有停过脚的两人已是饥渴难耐,随便找了个饭馆,要了两碗热汤面,叫了一壶茶, 顷刻间碗已见底。 “褚回有事相问,不知二哥为何不曾温书,会不会是我太麻烦你了” “三弟哪里的话,其实我本就不想考什么举人,只想做个快活的人” “那你此次来京又是为何,难道不是为了备考”褚回惊了,难道这么大费周折就是来玩乐的。 “玉冉她进了罗府,我只是想离那里远一点,最好远到不再想起”钱肃给你到了杯茶,像喝酒那般一饮而尽,却解不了愁。 “好男儿何患无妻,二哥不必伤怀,这京中美貌女子多的是”这话怎么听都有点耳熟,褚回说出口就开始回忆,是不是有人也这样对她说过。 “如果把柳小姐换了别人,三弟你愿意吗”钱肃惆怅的开口,说出的话就是自己的态度。 褚回默,是啊,如果现在把子轻换成别人,再怎样的人都不行啊,因为都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个人啊。 她始终觉得人这一生只能对一个人深爱,移情别恋是不存在的,除非之前的不是真情,否则又如何在深深爱过一个人后,再去爱别的人。 有些无解的问题,或许只能jiāo给时间,让时间说服自己,可人啊,偏偏爱与时间作对,每每在这一秒决定忘记,下一秒又会想起,总是在准备重新开始,又一直频频回头,割舍不下。 遇到过一个正好心动的人,谁又舍得用来遗忘,那些细碎的旧事,是无法忘掉的美好。 说的三日之期,转眼间一天就要过完,褚回想起处处为自己着想的柳子轻,她看了看不远处的醉香楼,突发奇想。 于是钱肃就这样被她带着到了醉香楼的后面,是一条不大不小的街道,两边是一些成衣铺、绸缎铺。 褚回看中街角的一家书画铺子,生意并不怎么好,里面只有一个打瞌睡的老者。 没有费什么功夫,他们顺利的买下了这间铺子,钱肃站到街上,和隔壁的繁华刚好相反,这条长林街上都没什么人,前面是巍峨的醉香楼,到了夏天倒是好乘凉。 老掌柜捡了便宜一般,叫来家人随便搬走几件值钱的摆件,还送了褚回许多书,看样子应该是不值钱,懒得带走了。 接下来的半天里,钱肃就被无偿征用了,做了一下午的苦工,两个人忙紧忙出,把那些书也废物利用,摆起来当作装饰用,再买些笔墨画具,就差换个匾额了。 钱肃不敢置信的看着和之前没什么两样的铺子,震惊道:“这就成了,你确定不要叫几个工匠来,至少把这门前粉刷一下吧” 褚回从内到外的转了转,然微摇头回答道:“不需要什么粉刷,就是要这样,老旧才显得厚重、有味道” 钱肃翻了个白眼,犹不死心的道:“三弟你确定弟妹她会满意?” 褚回扬了扬嘴角,笑道:“我就是按照她的吩咐找的,不繁华不大,厚重有特色”说完还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顾钱肃的意见满满,在外面吃过晚饭,褚回就欢天喜地的去jiāo任务了。 柳府。 柳尚书左等右等,等不来那让自己糟心的小子,晚饭后,他犹豫了会还是直接问了自家女儿:“轻儿,你们昨日在公主府可有说错什么话” 柳子轻抿了抿唇,状似无奈的开口道:“爹爹~”声音婉转,带着撒娇的意味。 柳尚书正了正神色道:“老实回答,那些话可是说了” “是女儿说的,昨日去公主府的那么多人都知道了,改口也晚了” “你真是让我不省心,老夫真是…真是…你怎么就那么死脑筋,那小子有什么好,他能给你什么?我柳府的姑爷,怎么也是个贵人,这小子…这下子…”柳尚书愤愤的喝了口茶,也不知是在担忧女儿还是在嫌弃褚回,或是两者皆有,又或者想起自己出狱的某个原因,尽管不想承认,那小子好像还真能说是他们柳府的贵人。 可是他要的是一个家财万贯,或身有功名的达官贵人,而不是一无所有的穷小子,今后女儿如何能过得好。 不得不说柳 分段阅读_第 92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轻在这一点还是明白自家爹爹的,她知道入仕是不可能的,哪怕褚回愿意冒险,她也不想为了那些虚名提心吊胆。 那么剩下的就是钱财了,就算开馆卖画,只要挣得到银子,能养活她们二人,相持相扶,管别人作甚,哪怕这个人是她的爹爹。 即使爹爹知道了,她也不会强迫自己去和褚回分开,很早很早之前,她便明白了一个道理,人这一辈子啊,只有短短几十年,最快活的应该是找一个令自己愿意日夜相守的人,如今那个人她找到了。 “女儿非她不嫁”语气平淡,却带着不留余地的坚决,是啊,除了这个人,谁都不行,何曾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变成这副模样,从前她还嘲笑过那些为了情爱又生又死的人,而今自己也成了万千痴人中的一个。 所以当褚回领奖一般的来到西院时,还没来得及邀功,就被柳子轻一句话定在了原地。 “你可愿入赘我柳家” “当然愿意”愣了片刻,褚回欣然答应。 “如果吴太傅不同意呢” “没关系的”她要入赘,关吴太傅什么事。 “如果有别的人阻拦呢” “都没关系”褚回不假思索的答应着,仿佛这样答应下去,就能很快成亲了。 “如果我做了你不喜欢的事也没关系吗” “没关系,只要你别伤害自己,只要你和我在一起”依然答应的斩钉截铁。 “希望你今后还能记得自己说过的话”柳子轻似有所指的说,眼神里晦暗未明,是褚回看不懂的深情。 “那我们什么时候成亲”褚回惊喜又期待的问。 “半月之后,你意下如何”柳子轻神色淡淡,已经没了方才的紧张。 “真的吗?太好了,哈哈…”褚回一个箭步过去,伸开双臂想把人抱起来。 “做什么,还不松手”上面传来柳子轻嗔怪的声音。 褚回最后不甘心的又用尽全身力气抱了一下,不出所料的失败,她可能完不成一个漂亮的公主抱了。 颓然的站起身,褚回对比了一下自己和柳子轻的身量,然后咽了咽口水,试探道:“不然,子轻你像我方才一样…就那样…就抱一下我怎样” “出去”接着她就被羞怒的人一路推出了门外。 “咣”来不及转身,身后就传来又快又急的关门声。 褚回心里挣扎了一会,然后敲门道:“子轻,我把铺子买好了,你开门我和你讲一下” 里面传来冷淡的,不带感情的声音:“明日再说” 褚回放下敲门的手,转头看了眼身后,然后接着道:“在我的家乡,要成亲的人都是舍不得愤慨的,你看你对我还这么冷淡,都没牵过几次手,就抱过几次…” “进来”门猛地被打开,柳子轻没好气的说着,还不忘用眼神责怪着。 褚回悄悄的在心底给自己点了个赞,计划,成功。 柳子轻看了眼还在偷笑的人,严肃道:“以后不许乱说话” 褚回不知悔改的还在抵抗:“我说的都是事实啊,我们本来…” “出—去”带有威胁的声音,从柳子轻口中溢出来。 “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褚回连忙低头妥协,一副认错态度良好的样子。 “好了,明日递帖子去公主府,做个匾额挂上,你初来乍到也不用设宴请谁,有公主墨宝这个名头就够了,也不指望你大富大贵,丰衣足食就好”柳子轻多番叮嘱道。 “好,都听你的,子轻…你真好”褚回向前两步,看了眼坐在椅子上的柳子轻,她不自觉的扶了扶自己的腰,心底里冒出一个声音‘不能再用这个姿势了’ “无事便回吧,虽然府中人少,但还是要避嫌的” “子轻,我想和你说会话,我们坐床上去怎么样”褚回动着自己的小心思,语气和神情像引诱小红帽的大灰狼。 只可惜她不是狼,而面前的人更不可能是小红帽,于是柳子轻默不作声的盯着她,眼神里的意思简单易懂‘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褚回咬了咬嘴唇,坚强的和柳子轻对视道:“我就想和你好好聊下天,只是这样”边说边点头,语气认真的连她自己 分段阅读_第 93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都要信了。 柳子轻显然没有信,可是不知为何,她竟不想拒绝,或许是不忍心辜负这个人的要求,又或许是自己心底那隐隐升起的期待,她没有说话,用行动代替了回答,默默站起身,然后走到床边坐下。 站在那儿的褚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何曾见过这般顺从的柳子轻,犹不信的揉了揉眼睛,她才确定自己渴望的事情正在发生着。 胸膛里已经烟花满空,眼睛里也是星光闪烁,她欢喜的走过去坐到床边,伸手与柳子轻的双手紧握:“子轻”俨然惊喜的不知道做什么好。 柳子轻垂下眼帘,她静静悄悄朝左边的偏过身子,倚靠在褚回身上,头也枕向那并不宽厚的肩膀:“就这样,好吗” 前一秒还克制不住激动的褚回,顿时又失落了,可是对于柳子轻的要求她向来拒绝不了,抽出右手,把人揽在怀里:“好,听你的” 时间在这一刻好像慢了下来,寂静无声,温暖入心,让人舍不得度过,想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就这样两个人静静的依偎在一起,直到垂暮之年,还能牵着彼此的手。 “从前,爹爹说过,我的未来夫君一定会是人中龙凤,智计卓绝,我也一直这样以为,后来与何公子定亲,我没有欢喜,只觉得应该这般。 爹爹入狱后,我和娘亲为了投奔吴太傅去了九曲县,那天经过吴府时,太傅让下人丢了几个铜板过来,我便止了进门求助的心思。 也就是那天,我在破庙中醒来就看到了你,一个呆呆傻傻的人,和我的意中人相差甚远,笨拙又愚钝,悄悄的送吃食,还说什么要带我走。 那时候我就在想,这样一个人应该很好应付吧,谁知道最后还是没能干净利落的应付掉,反而许了你下半生” 柳子轻说完莞尔一笑,嘴角dàng漾开好看的弧度,可她旁边的人却不开心了。 “子轻眼里,我就是那种又蠢又笨的人吗,那么你…你可曾后悔” “我一直都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动了心,现在也偶尔会后悔,可那又能怎么办,后悔也来不及了不是吗”柳子轻坐直身子,笑意盈盈的伸手描摹着褚回的眉眼,已经晚了太多,她的心已经被这人拿走了。 虽然听在耳朵里不怎么舒服,可褚回还是忍不住心生欢喜:“对,已经来不及了,你今后只能和我在一起” 第44章 二月,初春的风带着清凉, 吹拂过得角落隐隐有了绿色的痕迹。 早饭后, 褚回拜托钱肃去画馆整理一番, 自己则准备去公主府求字, 谁知道刚出门就遇到了前来登门造访的宋民。 然后她就被邀至了醉香楼, 只有两个人的房间里,宋民从腰间摘下一块玉佩, 上面刻着一个‘尚’字。 “褚兄请看,这是当年皇爷爷赏赐给父皇的, 后来父皇又把它给了我”这番话便是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正是当今太子宋渊。 褚回不愿跪下行礼,现代的一些思想轻易不能改变, 可她也知道自己这是大不敬,古代等级制度森严,她别无选择。 起身离开座位, 然后虚虚的半跪在地,她努力的学着电视上的样子, 拱手行礼道:“草民褚回拜见太子殿下” 宋民, 不对,应该说太子宋渊连忙弯腰将褚回扶起:“褚兄不必多礼, 今日我来是有事相求” 褚回站起身来,却不敢随意答话,她再怎么不懂这些个礼法,也知道面前的人是未来的一国之主, 是能一句话决定她生死的人:“殿下请吩咐” “做永安的驸马如何” “恕难从命” “为何” “草民已有婚约在身” “那柳小姐?” “正是” “笑话,你一介女流,如何能做尚书府的乘龙快婿” 褚回心中大骇,她努力的暗示自己镇定,然后假装不知:“草民愚钝,不懂殿下何意” 宋渊神秘莫测的笑了笑,然后笃定的答道:“莫慌,我不治你的罪,也不会告之别人” “殿下说笑了,草民听不懂你说什么”打死也不承认,这太子总不能来脱她的衣服。 “莫要装傻了,这个给你,贴在喉咙上”宋渊递 分段阅读_第 94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给褚回一个类似喉结的东西,贴在喉咙处,效果足矣以假乱真。 褚回诚惶诚恐的接过,却还是不愿妥协,更不想去做什么假驸马:“草民对柳小姐一片真心,还望殿下成全”所以你就不要棒打鸳鸯了,你那妹妹还是找别人来做驸马吧。 “都是女子也能有真心吗”宋渊喃喃的道。 “不管我们是什么身份,此心不二”褚回直视着宋渊,回答的很坚定。 “这样好了,柳小姐嫁给我做太子妃,你去给永安做驸马,然后私下里你们还在一处如何” 宋渊灵机一动,想出一个自认为绝妙的主意。 褚回抖了抖嘴角,讪讪道:“殿下是在说笑吗,话本里都不敢这么说” 宋渊正了正神色,然后轻咳一声:“我当然是说笑啦,褚兄不必在意,对了你说要找永安求字,不知我来写怎么样” 最后,褚回的画馆很荣幸的被太子殿下赐名:“小画馆”且亲笔题了匾额挂在了门楣上。 褚回走后,只剩宋渊一个人的房间里,只见他伸手自喉结处揭下一块软皮,然后解开高高束起的头发,转瞬间已经是她。 对着镜子,宋渊摸了摸自己的脸,自言自语道:“怎么办,太子哥哥是我,而我是永安” 所以,惯以太子身份示人的她,一眼就看穿了褚回不怎么高明的伪装,后来在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更是有了新的计较,只可惜那小画师像是真的心仪柳家小姐,而那日在公主府所见,很显然柳大小姐心里也有这个小画师。 那么自己的计划还没有实施就落空了,不过今日她仍涨了见识,原来女子间也是可以两心相许的,那么她就无需再为太子妃一事费心了。 到时候,她只需以永安的身份得到那个人的真心,不就可以一劳永逸了,也免了担惊受怕。 翰林供奉沈宿,素以胆小怕事闻名,其女沈韵儿虽然生的标志,可xing子随了她的爹爹,懦弱且胆小,不日前沈府收到了太后的懿旨:三月底的宫宴上,将要钦点沈韵儿为太子妃,着其好生准备。 这日,沈供奉府上,突然收到永安公主邀请的沈家大小姐沈韵儿,受宠若惊的赶往了公主府,心里猜测着难不成太子殿下要娶自己为妃的事被公主知道了? 公主殿下与太子不和,那么便也不会喜欢她了,所以这是鸿门宴吗,还没见过太子和公主的沈韵儿,坐在马车上瑟瑟发抖,她想不通太后怎么会钦点要她做太子妃。 明明都没见过太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只觉得即将到来的这份殊荣带着不安,致使整个沈府都笼罩在诚惶诚恐中。 而等着小绵羊自己送上门来的永安公主,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坐在公主府前厅里耐心等候着,这期间,她还抽空对着铜镜练习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力求做到完美。 …… 柳府。 褚回思前想后还是觉得此事暂不告诉柳子轻了,一来自己惹的麻烦够多了,最后这一点形象不能再毁了,二来她也不希望子轻担心,更何况那太子和公主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一个人,所以谁拿着谁的把柄还不一定呢。 小画馆开业的第一天来了很多人,大多都是冲着永安公主去的,之后的生意也不温不火,虽然有着太子亲笔题的匾额,但这政治地位敏感,来买画作画的反而都是一些没有官位的商人。 他们不懂什么站位与阵营,只觉得连公主和太子都中意的画,自己说什么也要瞧一瞧,所以这生意好的时候一天可以卖五、六幅,生意差了就一、两幅。 幸好卖价高,所以褚回这段日子收入不菲,身家也在不停增长,柳子轻闺房里放银票的木匣子,也换了个大点的。 三月初,柳府有客到访,不是别人,正是进京备考的罗稹、李鋒二人。 钱肃全程黑着一张脸,褚回则勉力附和:“不知罗大哥在哪里落脚,若得闲了,小弟也好去拜访一二。 “不瞒三弟,我二人今日才到京,这人生地不熟的还没找到落脚的地方”罗稹面露窘迫,语气里带着为难和明显的暗示。 而李鋒就更明显了:“我们怎么说也是 分段阅读_第 95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乡,还望褚兄收留,他日必当重谢” 褚回在心里说了句:xx,当我是傻子啊。 她想了想,找了个说得过的的理由:“我与二哥也是客,这收留一事做不得主啊” “不知柳小姐可否出来一见”李鋒不知死活的开口,一副柳小姐会留下他的样子。 这时,做了一阵子雕像的钱肃动了,他先是端起茶杯然后又重重放了下去,接着又对空气“哼”了一声,态度可以说是恶劣了,偏偏在坐的的人都拿他没办法。 罗稹深思一番,若是能与这尚书府攀上关系也是好的,他是还不知褚回已经和公主同一阵营的事,不然就该想办法让褚回把他引荐给公主了。 于是他也厚着脸皮道:“在这还望三弟多照料了,待他日回乡,为兄再尽地主之谊” 一听这话,钱肃终于火了,他猛地站起来,冲着罗稹道:“你们来晚了,没你住的地儿了” “钱兄莫要小人之心,这偌大的柳府,会没几间客房吗”李鋒也忍不住拍桌而起。 “呵呵,不好意思,房间倒是有,不过那都是我定下的,我钱府的书童、丫鬟、厨娘…他们不日就会来京,我还怕这客房不够呢”钱肃睁着眼睛说瞎话,脸色丝毫未变的道。 “你欺人太甚”李鋒气极,却只能说这么一句,毕竟在他看来,那钱肃比起读书人,简直就是个浑人一个,因此自己也不敢惹恼了这人。 “好了,莫要惹人笑话,三弟既然做不得主,我等便寻他处,大家毕竟兄弟一场,罗某绝不与兄弟为难,这便告辞了”罗稹像钱肃之前一样,重重的放下了茶杯,一脸的痛心疾首。 “不送”是一点也不客气的钱肃,他说完还不忘递给褚回一个眼神,那意思是‘你看着办’。 于是本来准本再客套几句的褚回,便冷了冷脸色学着自家二哥的语气道:“不送” 正离开的罗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不过是三个月的光景,这小画师就与那钱肃一个鼻孔喘气了,看来自己的苦心谋算都落了空。 而心有不甘的李鋒则还在心里念叨着:今日且让你三分,明日看你能否再笑得出来。 待他们二人出府之后,柳子轻才自屏风后走出来:“褚大哥应该多向二哥学着点,此二位乃伪君子,实在不宜结jiāo” 这是柳子轻第一次在钱肃面前开口叫二哥,于是乎他乐了,一时忘形大笑,还不忘熟练的揽了褚回的肩膀:“听到没三弟,我就说你这脑子比弟妹差远了” 褚回一脸黑线,就知道她这二哥一得意就找不着北,什么话都往外说。 正乐呵的钱肃,笑声猛地停了,因为他对面的女子正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的胳膊,没错,他好像正搂着自家三弟呢,而三弟是人家的相公,还是…… 那眼神犹如实质,仿佛一把把小刀扎在了自己的胳膊上,钱肃哭着一张脸收回了手:“一时高兴,一时高兴,弟妹你和三弟聊,我去温书了” 褚回惊愕的看着溜走的人,温书?她没听错吧,来京城三个月了,什么时候见这人拿起过书本,骗鬼呢吧。 “褚大哥还不去画馆吗,婚期可是近了” 身后传来温柔动听的声音,拉回了褚回神游的思绪,她扬起嘴角笑道:“我这就去,子轻好好在家等着,我去挣钱了” 语气欢快,脚步也轻松,褚回神情愉悦的来到画馆,开门不久,就迎来了贵客。 “草民见过太子殿下” “免礼,随我走” “殿下,今日的画还没卖” “我都买了,快随我走”和褚回已经熟稔些地宋渊,总算认识到了这人爱银子的本xing。 褚回生怕太子殿下反悔,她把店里的十几幅画一一卷好都抱上了马车:“一千三百两” “你…好好好,给你拿着,一身铜臭,有辱斯文”宋渊虽然不缺这点银子,但这被人敲诈的感觉实在不怎么好,她一边拿出银票,一边还不忘挖苦几句。 只可惜她挖苦错了人,如今的褚回早已褪去稚嫩,颇有些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过奖过奖,在下还要挣钱养家,自然比不得殿下高风亮节” 马车一路 分段阅读_第 96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驶进公主府,褚回才知道,自己这是被拉来做感情顾问了。 太子就吩咐了句:“帮我皇妹分忧解难”就没了踪影。 不一会出现在褚回面前的就是我们久违的永安公主了。 “听皇兄讲,褚兄深谙女子间的相处之道,今日特请你来,指点一二”永安公主说完,礼贤下士般的亲自为褚回倒了杯茶。 褚回尴尬了,这太子殿下是逗她的吧,玩变装也就算了,还来角色扮演,关键是她还要假装没看透,要和这个分饰两角的深井冰对话,突然演艺生涯好艰难怎么办。 “公主说笑了,在下不善与人jiāo流,又哪里懂得相处之道” “哦,那么便讲讲你与柳小姐吧,你做了什么,才让她答应相许白首的” 褚回默默喝了口茶,这话里的意思就是子轻怎么会看上她是吧,她也是很优秀的好不好:“真心待之” 宋渊看着没了下话的褚回:“没了?这就没了?” 褚回装作一副深不可测的样子,慢慢放在茶杯:“此四字足矣” 宋渊一脸你在撒谎的表情:“我劝褚兄还是实话实说的好” 褚回老神在在的眯了眯眼睛:“褚某已经无话可说,信与不信全在公主” 第45章 永安公主似懂非懂的送褚回出府后,就换上了便装, 着人驾马车离府了。她本是无忧无虑的公主, 奈何自己的哥哥英年早逝, 自此之后, 她就多了一个身份:太子宋渊。 坊间相传, 太子与公主素来不合,太子仁善, 公主xing子狠辣且肖想皇位,自去年春猎盛传公主暗算了太子以后, 这二人虽是双胞兄妹, 却对形似自己的对方避而不见,一副有你无我的仇敌架势。 可是没有人知道, 太子宋渊早已命陨,夜宿太子府的那个人,则是他的亲妹妹永安公主, 此等秘事除了后宫里的那位主子和几位心腹外,连当今圣上都被蒙在鼓里。 秘密之所以称为秘密, 就是要永远不被外人知晓才行, 如今太子早已到了娶亲的年龄,永安公主在建府之后也迟迟没有个驸马, 哪怕是皇家子孙,婚姻一事仍堵不住悠悠之口,躲不过有心来攀龙附凤的人。 皇后筛选多日,看中了怕事的翰林供奉沈宿, 这等人应该很好控制,据说他那女儿也是个xing子软的,做一个傀儡太子妃再合适不过。 皇后这样盘算,永安却不这样想,她不愿以身欺人,便想找一个唯利是图的无用男人做jiāo易,可是现在她改变主意了,既然两个女子也可以相爱,那么如果沈韵儿爱上自己了呢。 到时候自己只需要好好待那个女子就成了,也顺便解决了后顾之忧,那般只懂得卿卿我我的闺中小姐,应该会对自己心爱的人死心塌地吧。 只可惜她算盘打得好,这小绵羊却出人意料的不好对付,怎么说呢,这沈韵儿胆子也忒小了,她堂堂一国公主,难道能吃人不成,想起那沈小姐在自己面前诚惶诚恐的样子,永安重重的叹了口气:任重而道远啊。 于是沈府今天又迎来了一位贵客,永安公主突然到访,且趾高气扬的遣退了下人,与沈府大小姐单独留在后院,二人聊了些什么没人知道,只知道这公主走后,沈韵儿就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连句话都说不完整。 驶往公主府的马车上,永安勾起嘴角想着自己方才的话:“你且听着,本宫心仪于你已久,从今日起,你就是本宫的驸马,你的心里只能有本宫一个,你的人也是我公主府的,谁也抢不得,哪怕是太子哥哥也不行” 自以为言语恳切神情,信誓旦旦留下这些话的永安,全然不知那默然无语的沈家大小姐并不是答应了,而是完全被吓到了,这公主虽然天姿国色,可她是个女子啊,如何做得了驸马,更何况她们二人相见的次数屈指可数,又谈何心仪已久。 沈韵儿想起太子与公主不合的传言,怕是这永安公主逞一时意气,连太子妃都想和自家哥哥抢上一抢,所以才做出这种幼稚的事来,与她那看起来端庄大气的样子实在难以相符。 回到公主府的永安,正在换着衣服,她冷不丁的打了个喷嚏,咕囔 分段阅读_第 97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道:“谁在念叨本宫” 北方的春天大概是短暂的,野草新生,树木抽出绿芽,于无声无息中带走一个个日出日落。 半月之期很快就要度过,褚回与柳子轻的婚事也在紧锣密鼓的筹备着,虽然贵为忠义伯义子,可没有什么功名在身,她仍是寒门学子一个,这入赘柳府的事便也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了。 柳尚书尽管诸多不满,可毕竟是自己女儿的大婚,他还是以柳府的名义广发了婚贴,谁让那小子是入赘呢,这大概是他对褚回唯一满意的地方了。 这边礼部尚书府新姑爷入赘一事没有掀起什么波澜,可那边,同一时间的另一桩亲事却在京城里惊起了巨浪,一个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小小翰林供奉,沈府上千金竟然被钦点为了当朝太子妃,着实惊掉了一群人的下巴。 尚书府的喜事在三月十二,太子府的亲事紧随其后,三月二十二。 三月十二的凌晨,太阳尚不见踪迹,柳尚书府的里里外外就忙碌了起来,而激动了一夜的褚回,还没有睡就起来了,在喜婆与下人的推搡下,她恍惚觉得自己像是在梦中,就要成亲了,就要娶子轻为妻了,一切都显得有点不真实。 柳尚书官复原职不久,当年的事还是另许多人忌惮,所以这来府恭贺的人多是知jiāo好友,更多的人都是礼到人未到。 出于情面,褚回也给罗稹和李鋒二人送去了喜帖,而他们也果不其然的来攀关系了,只可惜她是个入赘的姑爷,又不为柳尚书所喜,怕是没有什么关系好给人攀。 只是她忘了一个人,公主府的人递话说事务繁忙,可是却多要了一张喜贴,遣人送去了沈供奉府上。 于是乎,沈府的小姐不得已只能来了,随之而来的太子宋渊就理所当然了。 “恭贺褚兄大喜”众人行礼过后,太子宋渊携准太子妃一同向新郎官道贺。 “同喜同喜”褚回僵硬着嘴角,静静看面前的人表演,这人不会有人格分裂吧,分饰两角也就罢了,这太子妃又是从哪里骗来的良家姑娘。 简单的招呼过后,在场的人心里有了各自的计较,都道这忠义伯和柳府是永安公主一派,今日看来却不尽然,太子明显也与这柳府的姑爷私jiāo甚好,孰真孰假,尚不能断言啊。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前厅里觥筹jiāo错,褚回一杯接着一杯,身边每个照应的人,她认识的人就只有几位,罗稹与李鋒忙着攀附别人,说好替她挡酒的钱肃没了踪影,连那两位塑料朋友何迢和太子也看不见人,注定不能清醒着度过洞房之夜的她神情颇有些悲壮。 柳府西院,喝了两杯酒的太子,不对,应该说是永安公主,牵着未来的太子妃,找了个亭子坐了下来。 “太子哥哥有要务在身,本宫扮作他骗过了所有人,沈姑娘可还分得清”永安趁着那一点醉意,又开始了自己的攻略大计。 沈韵儿红着脸抽了抽自己的手,纹丝不动,这公主是真醉了还是假醉了,也不怕被外人听见,不知道为什么,她和面前的牵着手的时候,总觉得心里面一阵阵的发虚,好像在做对不起太子的事一样。 而且这兄妹两个长的也太像了,她只见过太子一面,印象中除了衣服不同,好像真的分辨不出二人到底是谁了,面前的人眼神专注,令人脸红心跳,紧张的说不出一个字来。 永安轻笑着松开手,身旁的人像受了惊吓的般的急忙收回手,她暗挑了下眉,侧身一躺,枕在了一双仿佛细胞都紧绷起来的大腿上,然后不容拒绝得道:“本宫有些头晕,让我躺一会” 沈韵儿听着耍赖一般的话,眼睛目视前方,心都要跳出来了,羞得不敢低头看一眼枕在自己双腿上的人,明明都是女子,她却觉得像是话本里描述的,和自己未婚夫婿在一起的感觉一样,莫不是自己真的分不清了。 永安惬意的眯上了眼睛,她知道以太子的身份更容易俘获这个女子的心,她也自信可以做到天衣无缝,可是自己心里总有个声音在叫嚣,为什么不以本来的样子面对 分段阅读_第 98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这个人呢,为什么不能是女子的身份来得到这颗心呢,她是永安,她要这个小女子爱上的人是真实的她。 正寻思间,不远处有不同寻常的声音传来,永安用手指在嘴上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沈韵儿不要说话,然后她站起身,两人悄悄的躬身到了亭子的台阶处。 新房中,钱扛起地上的麻袋,里面似乎装了一个人,他边走边道:“弟妹安心在这等三弟就好,接下来的事就jiāo给我吧” “钱二哥,万事小心”柳子轻应声道。 “放心,二哥心里有数”钱肃说完不再停留,大步出门,直奔柳府后门而去。 柳子轻默默的在夜色中目送他离开,直到看不见了才转身回房,又匆忙整理好凌乱的房间,这才坐回床边,为自己盖好红盖头。 永安站起身没有说话,她拥着沈韵儿走到院门处,隐晦的在自己身后做了个手势,然后才状若无事的回到前厅。 而她走后的西院,凭空出现两个黑衣人,朝着她手势所指的方向追了上去,那正是钱肃离开的方向。 已经半醉半醒的褚回全然不知西院中发生的事,直到钱肃回来挡去一部分酒,她才不至于醉得太厉害。 有了二哥这个神助攻,到了宾客离席的时候,褚回难得的保留着一丝清醒,回房的路上还不忘先换掉满是酒气的衣服,洗漱干净后才推开了新房的门。 第46章 明月夜,烛花红, 佳人似梦中。 在屋外徘徊许久, 终于鼓起勇气推开门的褚回, 看到的便是这样一番景象。一切都看起来不甚真实, 端坐在床榻边的女子, 是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人。初春时节,夜里本应寒意未消, 不知是微弱烛光映得满室皆红的错觉,还是此情此景此人, 褚回只觉得心里被塞得满满的, 暖意尤甚,这, 大概就是家的感觉吧。 她满怀忐忑,脚步却不自觉的向那人迈开,口随心动, 轻声呢喃:“子轻。” 声音低的几乎微不可察,可柳子轻还是听到了, 也同样细声回应:“恩, 回来了吗。”言语轻快,仿佛溢出了说话人的喜悦。 未曾对视, 两人却默契般的同时轻笑出声。有时候,相爱的人在一起,无需多言,只消看上两眼, 便全是幸福。 此刻的褚回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她紧盯着今天的新嫁娘,目光一刻也不舍得离开,她知道,虽然自己步履缓慢,可她一定会坚定的向柳子轻的世界里走去,就像之前的那幅画儿,本无风无桨只顺水而下的泛舟人,不过见了岸边女子的背影,便决定靠岸而去。 察觉到身边有人坐下,一向淡定的柳子轻后知后觉的开始紧张了,想着娘亲前夜里偷偷说与自己的话儿、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儿,蒙着盖头的人兀自红了一脸。 可良久之后,羞意渐退,却不见那人再有动作,细细听来,似是褚回一直在暗暗偷笑,“在笑什么?还不掀盖头吗?褚大哥难道要一直如此?”语气里夹杂着连柳子轻自己都意想不到的嗔怪。 褚回未作他想,只知道柳子轻说什么,便下意识做了什么,小心翼翼的拿起秤杆挑开盖头,好似对待一件珍宝,生怕碰碎了梦境,待瞧见面前明眸善睐、略施粉黛的女子,又随着本心拥住了她眼里的全世界。 于是,刚看见褚回的柳子轻下一秒便落入了一个并不宽厚却稳妥的怀抱中。闻着褚回身上若有若无的酒香,心想大婚之宴,这人又该喝多了吧,不知会不会难受,略带担忧的说道:“褚大哥,我让厨房备了些醒酒汤,这便让婢子送来吧。” 褚回见怀中人想挣开离去,便急急说:“没醉,没醉,子轻,我现在很清醒。” 哪有清醒之人如此强调,柳子轻忍住了嘴角的笑意,佯装正色道:“哦?既是没醉,褚大哥还不放开,嫁娶之礼还没有行完呢。”只因与钱二哥的谋划,柳子轻早早遣了那些侍婢离开,但母亲多次叮嘱,须得依礼而行,步步皆不可缺,虽贪恋怀抱的温暖,却不能过于放任这人,否则也不知道要抱到何时。 褚回听罢,连忙摇了摇头,“我醉了,我真的醉了,动不 分段阅读_第 99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了。” 对着这耍赖一般的人,柳子轻真真有些哭笑不得,也罢 ,也罢,自从遇见褚回以来,何曾遵过几回礼法,更别论与同是女子之身的她成亲一事了,与此刻怀抱着自己的褚回执手一生,才是真正想要的啊。 “子轻,真好。” “恩,是很好。” “子轻,在我家乡总有人说人生有四喜:‘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可于我而言,不懂什么大道,不求什么富贵,世间贫苦皆有定数,我只看得见眼前人,只清楚自己想要为何。你可能无法想象,我是从多远的地方来到你身边的,曾经的我经历过许多事,走过了很长的路,但遇见你,我想抛弃过往,抛弃所有,只想与你在一起,什么家乡,什么故人,都不要了,只有你,只有你是我的答案。” 以往不善言辞,甚至当初还因身份问题曾对她躲躲闪闪的褚回,突然说这样的话,柳子轻虽然不甚明白其中深意,但只觉得一股暖暖的幸福在周身dàng漾开。所说何意又有什么关系呢?知道是你就好啊。 红烛即将燃尽,窗外的明月藏进了一片云雾之中,宾客尽散,院内只剩寂静。 半晌过后,褚回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放开了怀中人,手捏了捏衣角,吞吞吐吐的说道:“子轻,你怎么还唤我褚大哥。” 柳子轻微敛眼眸,遮住了眼底的笑意,“那依褚大哥之见,该唤你什么呢?” “我,那个,不是已经拜过堂了吗?” “嗯?”本想多逗弄一番,可看着尽显女儿家神态的褚回,柳子轻终于忍不住垂首浅笑。 朱唇轻启:“夫君,我这样唤你可好” “好。”褚回登时便笑弯了眉眼,又郑重其事的说道:“轻儿,我心属你。” 酒已醒,也知不在梦中,少年惬意的叹了口气,情不自禁的捧起心上人的脸,轻轻的吻了下去。 另一边,假扮成太子的永安与沈韵儿离了庭院,便以送准太子妃回府为由,早早的别了柳尚书和众宾客。此行目的已然达到,想着刚才所见,好像还会有意料不到的收获。太子与忠义伯义子私下jiāo好的消息明日想必就会传遍京城,酒席中阿谀奉迎之词听着便刺耳,不若多与沈韵儿增进些感情为好。 可是瞥见同坐在马车中,却离自己甚远,正襟危坐又丝毫不敢吭声的沈韵儿,永安忍不住扶额轻叹,看来追妻大计还是任重道远。 想起褚回对她说的四字箴言“真心待之”,永安决定听信这小画师一回,毕竟是打算永远绑在一起的人,先予沈韵儿真心又何妨?于是慢挪到她身边,却见她面上不出意外的浮现了惊恐之色,永安心中更加郁结,出口便带了怒气:“怎么?本宫就这么可怕吗?” 沈韵儿不过小小翰林供奉之女,平日里养在深闺,何曾见过皇亲国戚?如今一朝成为准太子妃,身边多了奉承之辈,也不乏讽刺之言,本就诚惶诚恐不知所措,偏偏碰见个公主说心仪同为女子的自己。一边是太子妃,一边是永安公主的驸马,世间哪有这样的荒唐事? 沈韵儿不解,只当公主一时起意,想与她太子哥哥争上一争。可事情的发展总是不受人控制,自上次公主与她表白后,沈韵儿每每见了永安虽然害怕,心跳却莫名快上了几分,甚至刚刚永安枕于她膝上之时,浑身起了暖意,有一种与未婚夫婿相处的错觉。 这样心境里的沈韵儿听了永安好似呵斥的话语,心下更是委屈,眼看着便要落下泪来。 虽然这些年永安在太子与公主两种身份间游刃有余,待人处事隐隐有了上位者的威严,可到底没有惹得哪个女孩子哭过,面对沈韵儿泫然yu泣的样子,永安头一次有了不知如何是好的焦灼感。 “你,你别哭啊,我可怕,我可怕还不行么”,永安抬手yu拭去沈韵儿眼角的泪珠,却始终没敢抚上她的脸,只悬在半空,迟迟没有放下。 “豆腐脑儿,豆腐脑儿”,前往沈府的必经之路上,有一处夜市,灯火经久不息,行人来来往往,就在这熙熙攘攘的人声中,一位叫卖豆腐脑儿 分段阅读_第 100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的老者声音尤显洪亮。 不过是三两句吆喝声,让永安突然忆起了从前,太子哥哥还在,而她,还只是永安的时候。 那时,宫规森严,太子哥哥整日只谈朝政,却总拗不过淘气的自己,偶尔兄妹俩偷偷溜出宫,这些平民小食每次是必定要尝上一尝的。“停车,去买两碗豆腐脑儿,快。”生怕那叫卖者走远了,永安急忙吩咐小厮。 沈韵儿看着总是不怒自威的公主殿下眼里闪现星光,似献宝般的把黑瓷碗递给自己,不仅鬼使神差的止了哭泣,脸上竟忍不住有了笑意。 嫩白的豆腐脑完整的保留了豆腐的清香,细碎的葱叶儿撒了薄薄一层。这等小食沈韵儿平时自然吃过,只是公主千金贵体,居然也知道这民间之食吗?念及此,她又抬头望向永安,想再看看公主殿下难得的孩童模样。 可此刻的永安却不见动作,只定定的望着碗中的豆腐脑儿出了神,陷入更久远的回忆。若不是变故,她该只是个跟着太子哥哥身边绕的小姑娘呢;若不是变故,她怎会过早的知了这世间的虚情假意、人情冷暖;若不是变故,眼前的女子,应该有个幸福的人生,又怎会和她有假凤虚凰的荒唐故事? 看着突然满怀歉意望着自己的公主殿下,沈韵儿虽然不明所以,可还是明显感受到了永安的悲伤。有时候,真正令人难受的不是眼泪,而是连哭也哭不出来的沉默,悄无声息便能将一个人吞没。 沈韵儿轻咬下唇,思考了片刻才鼓起勇气,将碗放于一旁,抚上殿下的手,缓缓说道:“殿下,有什么事,说与我听,可好?” 第47章 时下,安国尚是坊市分离, 车马一过集市, 便入深巷, 四周陡然寂静下来, 反倒让人的心境变平和了。 只听见马蹄轻叩青石板和远处断断续续的打更声, 大约,已是亥时。 车马之中, 两人一时无话,微弱的月光透过窗棂打在沈韵儿脸上, 她, 在等永安的回答。 永安瞧着这样的沈韵儿,脑海里回dàng的全是她刚刚所说的话。自太子哥哥故去后, 母后整日里想的只是如何保全她的地位、守住她的荣华,以这移花接木之法妄图欺上瞒下,全然不顾自己女儿的感受, 也未曾问过永安一句,“这样的生活可是你所愿?” 秘密无人可说, 亦无人来问, 只得任由它在心中腐烂,可她呢?不得背负着这秘密走下去。 第一次, 有人问她,为什么不快乐? 嘴唇张开复又合上,永安想说与沈韵儿听,却早已不知从何说起。原来, 有些话藏着藏着就失去了想要说出的冲动,快乐与人分享便罢,悲伤何足与人谈起。 永安的脸上藏着细微的痛苦,半晌,她轻闭眼眸,再睁开时,又恢复了往常那般不认真的模样,瞧着一本正经的沈韵儿,她勾了勾嘴角,心中暗自满足,忍不住调笑:“沈姑娘可是在担心本宫?” 理了理衣袍,永安望着沈韵儿,眉眼带笑,“这便是本宫今日最最开心的事儿了。” 果然还是低估了公主殿下的脸皮厚度,亏得自己刚刚还担心这厚颜无耻之人,只是不知是因为自己的局促不安,还是因为永安彼时的话,沈韵儿只觉得脸颊上传来阵阵热意,扰了思绪,心中也不知何时多了一池春水,微波粼粼。 于是,沈府家丁便看见自家小姐慌乱不已的走入府中,而太子殿下却在朱门外愣愣的出神,久久未离去。 直到两个黑衣人突然出现,对着太子低声耳语几句,才见他转身踏上马车。 永安回想暗卫来报,对柳子轻的所作所为满是不解,“送何迢去青楼么?有趣,有趣,都说当年柳尚书独女文才冠绝京城,本宫到是要看看你卖的什么关子,起的又是什么意!” 她不知,这不过是柳子轻下的一步险棋,先发制人,借众口铄金之力,便让那何迢孤掌难鸣。 红绡帐暖,少年人的故事还在继续。 “哎呀。”沉醉在攫取甘甜之中的褚回,终于忽略不得腰上传来的阵阵痛感,疾呼出声。 而本来身上愈加燥热难忍,被褚回吻得喘不过气来的柳子 分段阅读_第 101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唇上绵软的触感突然消失,她睁开迷蒙的双眼,看到的是褚回皱眉抚腰,一脸的痛苦之色,这人,该去找个大夫来瞧一瞧了。 之前还说什么“当我为城,攻城掠池”的羞人话,没想到不仅生xing愚钝,身体也是差强人意,柳子轻暗叹,自己真不知当初是如何…… 她忍着身子的不适感,坐起身来:“过来,脱了外袍,趴在这儿。” “恩”此情此景,褚回不由得变了脸色。 她面色上不由得满是为难:“子轻,我与你说过,我是上面的。”说到这儿,褚回又握了握拳,好似在给自己鼓劲儿一般,坚定的说到:“这个,是不能妥协的。” 谈婚论嫁的年纪,偏生变故,柳子轻自然不多懂男女情事。反观褚回难得决绝的神情,她眨了下眼睛,仔细想了片刻,才恍然大悟,一时间便忍不住羞恼,语气里多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味道:“登徒子,想什么呢?趴这儿,不许动,我给你揉揉。” “哦哦……”褚回稍显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又立马想到接下来要享受的待遇,她乐颠颠的脱去喜服,趴在床沿上。 嘴上还不忘添一句:“子轻,你真好。” “我知道。”语气不冷不热。 “子轻,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没有得到设想的答案,褚回转身望向自己的心上人。 “什么?”柳子轻轻挑眉梢。 “你应当说我也很好。”语调上扬,褚回满怀期待的道 “为什么?夫君既不是官宦之家,又非钱财万贯。不仅是个女子,还愚钝至极”。 褚回本来期待的神情,随着柳子轻的话,一点点黑了下去。 然,柳子轻语气略停顿,又接着道:“不过,你还是很好,因为,对我很好。”柳子轻手下不停动作,脑海中却开始回忆起与这人的相遇相识,大概,都是得之我幸吧。 “子轻,那何迢的事情……”,新婚之夜,褚回本不想提起,但宴上未见这人,她心里总是忐忑不安,生怕眼前美好的女子被人抢了去。 “夫君你,这时候还要与我说他人之事吗?”说到何迢,想来过了今晚,应该会成为一个笑话吧,想到这,柳子轻看着眼前茫然不知的人,真希望有你的日子是简单踏实的,那些人,便都不要理睬。 听及此,褚回恍然起身,良辰美景在前,是该做些应该做的事了,她缓缓直起身,伸出右手,轻拨开柳子轻额前的碎发,“不谈别人,只有你与我,愿不负这良夜。” 似笋尖初露,逢雨露,经风霜,见朝阳,才节节向上,终于通了百窍。 初识情滋味,不知倦。 天初暖,日初长,三月春日高照。柳府刚从抄家之祸的yin霾中走出,又逢喜事,柳府大小姐与上门姑爷的亲事自然在众人心中显得尤为重要。 翌日清晨,各扫庭院、烹煮饭食,一切井然有序,虽不甚喧闹,欢声笑语却不在少数,三五成群,家丁、侍者相见,无一不洋溢喜色。 唯独正厅之中,素来沉稳的柳尚书,焦灼的背着手来回踱步,面浮怒气,嘴中又念念有词,皆因小厮来报,早已过巳时,新人的房中还未有一丝动静。 别谈喝上新姑爷奉上的一口茶,他现在担心的,只是自家的宝贝女儿有没有被那褚回欺负了去。现下,他更是懊悔,仅有的这么一个女儿,向来也是当掌上明珠对待的。 谁知道受家祸所累,耽误了婚嫁,没成想竟被一个功不成名不就的小子骗了去! 再追溯到从前,什么文武相轻,朝堂相争,若不是一时失言又怎会逢此大祸?然观如今局势,虽表面祥和,却终究躲不开皇家无情这寥寥数字。 想到前日宫门大院中传来皇上在秘密寻找失散多年的私生子的消息,柳尚书的目光不由得暗了暗,第一次,居庙堂几十载的他,萌生了归隐田园的念头。 反到是对褚回知根知底、甚是放心的柳夫人静坐一旁,不急不慢的端起茶盏小口啜饮着,还不忘贴心的提醒:“老爷,这小辈儿的事情我们也管不了许多了,褚回那孩子是个知轻重的人,肯定不会慢待轻儿的。” 闻 分段阅读_第 102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言,柳尚书冷哼一声,口中愤愤道:“待会儿你莫要说话,老夫要好好敲打这小子一番,否则只知风月,成何体统?如此难堪大任,叫我怎么放心将轻儿jiāo予他!” 这边,早已醒来,定定瞧着柳子轻的褚回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正疑惑是不是有人在说她坏话,身旁熟睡的人儿就悠悠醒来。 她顿时满眼放光:“子轻,你醒了。” 初经人事的柳子轻忽然忆起昨夜种种,尚在懊恼往日的冷静自持到哪里去了,又猛地想起什么,她心有猜测的问道:“是什么时辰了” “不知道”,这是实话,虽然褚回来这已近一年,却还是没法儿仅凭太阳的位置辨别时辰,何况在屋内,又在柳子轻的身边,万事皆不能扰。 “不过,有人来唤我们起床,我便说‘时辰尚早,你昨夜乏了,还需要休息’,就......” 话还没说完,褚回便被柳子轻狠瞪了一眼,她下意识的噤了声。 “你说了什么?” “我......” “还不起身。”柳子轻已然气极。 稍作停顿,她又补了句道:“今晚不许碰我。”说完便缓缓起身,着衣梳妆,对着铜镜中的自己愣了片刻,忽而唇畔勾起一抹微笑,给自己绾了一个fu人髻。 “还不快起来”,过了许久,仍然不见褚回有什么动静,柳子轻方才转身望向那呆子,恰好看到那人眉头紧皱、满是委屈的样子,气也不是,笑也不得。 她按捺住复杂的心绪,尽可能的柔和了语调:“依着习俗,你我需早起向爹娘敬茶请安,以示一家和睦平安,爹爹他等你的茶,该有些时辰了。” 说到“爹爹”二字,柳子轻还特地加重了语气,而褚回的反应也正在意料之中,恍然大悟又神色紧张,急匆匆爬起穿衣,简单洗漱一番便亦步亦趋的跟着柳子轻去了正厅。 第48章 自古以来,礼部尚书掌天下礼仪、祭享、贡举之政令, 柳韫卿少志于学, 十五中进士, 累官至当朝礼部尚书, 一直坚信的, 便是“国之礼制不可废,民之礼仪不可失”。柳府尚未遭逢祸端之前, 虽不说日日行那晨昏定省之礼,但辰时奉茶、午时问安的规矩还是每天要照例遵循的。 如今, 大婚第二日, 小姐和新姑爷的茶却迟迟未奉上,可想而知, 本就对褚回有成见的柳尚书是何等不满。待小厮第三次来禀,才说道新人的房间似有动静,随后便见褚回面露愁容, 小心翼翼的跟着柳子轻去往了正厅。 “夫君”,实在不忍见褚回一脸心事重重, 柳子轻稍顿脚步, 好似不经意的牵起褚回的右手,笑容清浅, “万事你还有我。” 素衣罗裙,最美不过伊人笑。 妥帖的温度正从掌心传来,情绪奇迹般的渐渐平复。 想起久远之前有人曾说自己是37度的白开水,不热不凉, 却是最接近体温的感受,给予了最恰当的温暖。而现如今,于褚回而言,执手前行的她,反倒成了这样的人,忍不住紧了紧握住的手,这一辈子,都不会放开了吧。 而原本来回踱步游走的柳尚书,此刻端坐于主位的檀木椅之上,猛地瞥见远处二人相执的双手,面色愈加不善。见了褚回与柳子轻,尚未发一言,先冷哼一声,一时间众人均噤声不语,堂内倒显得有些尴尬。 或许是心虚自己的女子身份,又或是不善应对柳尚书隐隐流露出的上位者的姿态,以往总是惧怕多过尊敬,现在无论如何也不能逃避了,不仅要让座上人完完全全放心的将柳子轻jiāo予她,更要让身旁人安心,不论风雨,我在你前。 于是褚回深吸一口气,清了清声,举步而上,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小婿见过岳父岳母大人。” 看着自家老爷还是一副不理不睬的样子,柳夫人在女儿的示意下只好佯装咳嗽两声,将手中的茶盏放还在桌上,急急起身相迎,“已经是一家人,那些虚礼又无须在意”,说话间还特地瞟了瞟柳尚书。在外漂泊一年有余,不到山穷水尽,谁知人情冷暖?人活一世,何必在意过多虚礼,一家人在一起,才是最重要啊。 昔日绕 分段阅读_第 103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儿郎,今后将与他人齐眉举案,柳夫人心中不免有些感慨,再忆起那些落难的日子,竟堪堪要落下泪来。 “娘亲”,柳子轻拉着她的衣袖,眼眶也忍不住起了湿意,“都过去了,以后您不止有轻儿一个呢”。 眼看就要被忽略,一旁的柳尚书终于按捺不住,冷着一张脸,缓缓开口道:“褚回,你且随我去书房,我有话与你jiāo待。” 书房内,一个神情严肃,一个如临大敌。 片刻过后,柳尚书沉声说道:“古语云‘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你这小子,即是为我柳家婿,岂能没有半点功名在身?虽然听说你师承吴太傅,但到底是半路出家,仅凭会作几幅画又如何照顾好我轻儿?”虽然柳尚书已经生了隐退田园的心思,却还是忍不住为褚回的仕途打算,毕竟占着忠义伯义子的名号,想必皇家也不会那样无情。 “不久后的举人试,你作何打算?” 褚回微微皱了下眉头,撇开xing别的客观因素,自从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不知有多少人问过她从仕之事,好似天下事都比不过追名逐利。明明从前的自己只想做个闲人,不求大富,只求小安,现在也只不过多了个子轻,多个了执手偕老。 略作思考,一揖到底,坚定的说道:“岳父大人,我知您是担心子轻的幸福与否。褚回愚钝,只会泼墨作画,虽有心向学,却始终无心功名。但是,我一定会倾我所有,让子轻过她想要的生活,只要我有的,便都是她的。” 话语刚落,褚回这边尚在盘算靠着小画馆赚的银钱是否能兑现夸下的“海口”,那边的柳尚书却真的被褚回的话触动了,历经过许多事,已然明白人之相处,不过是真心换真心。也罢,也罢,看这小子的表现,应该不会负了我轻儿。 “那么,你莫忘了今日与我之言。” 褚回愣了半晌,不敢相信柳尚书就这么放过他了,待回过神来,才察觉到刚刚话中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郑重其事,这,想必只是一个父亲要求给予的承诺吧。 深深作揖,一字一顿,“谢谢您”,心中复又默念,谢谢您将这么好的子轻jiāo予我。 用过午膳,柳子轻便与褚回往西院去了。 没承想还未入院内,就听见钱肃叫叫嚷嚷:“弟妹,弟妹,我等你许久了,”待二人走近,他又向柳子轻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那件事情差不多该去看看了。” 瞬间褚回便被撇在一旁,看着窃窃私语的两人,内心无限怨愤,为什么此刻感觉自己,更不重要了。 忿忿不平地回了房间,不断暗示,唯有作画使我快乐。铺开一张白纸,手执自制的炭笔。落笔成画,画以寄情。 落日余晖,竹林间小路,玄衣青年,提着几尾鲜鱼,好像在急匆匆的赶去哪儿,而路的尽头,隐约可辨,一间柴屋,半缕炊烟。 又抬头望去,柳子轻还在前庭那儿与二哥商量着什么,褚回心满意足的看了看画。 因为屋里有你,在等我啊。 “夫君”,不知何时,柳子轻和钱肃进了屋内,只见得褚回望着手中的画笑而不言,“今日我们去听雨阁”。 在这京城之中,众人皆道“东市醉香楼 西市听雨阁”,与醉香楼主业是酒水佳肴不同,听雨阁貌似取名更加文雅,然而却是个达官贵人寻花问柳的好去处。和寻常妓院不同的是,听雨阁乃是官营,隶属教坊司,大多是些罪臣家眷沦落风尘,既然是大家小姐出身,琴棋书画自然不在话下,于是无论是地位还是格调,都远非市井小民可以妄议的。 “什么,你给何迢下了yào,将他背入了别人的闺房?”话虽是对着钱肃说,眼睛却看向了柳子轻,因为显然,这等主意,必然只有自家娘子能够谋划。 上了去听雨阁的马车,钱肃终于沉不住气,向一直蒙在鼓里的褚回道明了事情经过。 何迢一心想与柳子轻重新开始,当初抓住褚回乃是女子的把柄,自然更加不会轻易放弃,柳子轻唯有让众人不再相信这将军之子的“胡言乱语”,方能彻底坐实褚回的身份,不留后患。而她需要一 分段阅读_第 104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个契机,让此事广而告之,让众人都以为何家公子,因废了婚约而深受打击,心智大变。 于是她那次与何迢虚与委蛇,只道和褚回是逢场作戏,不过夫妻之名尔。也因为一面碍于恩情不便彻底揭穿褚回身份,一面苦于柳父已对何府有了成见,不能重提婚约之事,正好假借着这桩婚事,能得以与何迢续前缘,并且最后约定,大婚之日,前来相见。 “下了迷yào而已,并不会发生什么事情。” “那,那我们还去干什么?现场观摩吗?”褚回急着要喊住车夫,想掉头回柳府,她紧紧盯着面前的女子,一种要失去的恐慌感油然而生。 “我们需在”,柳子轻按下心里小小的忐忑,深知自己唯有显得镇定自若,才能让褚回毫无怯色,“记住,世人只相信愿意相信的,你我之事,本就不似常理,只要你展现自己所坚信的一面,没有人愿意挑战自己的思维定势,去相信一个难以接受的事实”,稍微沉吟了一下,浅笑低语,“你忘了,万事你还有我”。 其实柳子轻并不是不害怕,但是只有当面对峙才能让何迢的话毫无信服力,将事态的发展掌握在自己手中,否则以讹传讹...... 不要紧,最坏的结果,我也会与你在一起。 双目对视,所有别人看不懂的深情,尽在不言中。 “看来,已经有人比我们先到了。”马车摇摇晃晃,透过掀起的布幔,依稀可以看见,听雨阁门前似是围了一群看客,人墙重重。 钱肃感受到褚回投来的探究目光,暗自得意自己知道内情,慢悠悠解释道:“何将军,他是那个女子唯一的入幕之宾,今日休沐,他必来听雨阁。” “逆子,平日你舞文弄墨,不知习武就罢了,如今!如今!读的什么圣贤书?”何将军自小耍qiāng弄棒,声若洪钟,褚回三人将将到听雨阁门前,耳边便传来了这番话。 堂内一众宾客已被屏退,只有气极的何将军,暗自垂泪的女子,还有那个衣衫不整的何迢,满脸绝望。 “何伯父,我本与夫君到这西市采买物件儿,偶然听闻您在这儿大动肝火,”柳子轻面露忧愁,略带深意的瞧了眼何迢,“伯父不宜伤身”。 何将军这才看清来人,被小辈看见这样的闹剧,不免尴尬,也从怒气中醒悟过来,这么多年,还是改不掉上阵杀敌时的暴躁脾气,如此失仪,明日肯定要被传为笑谈,心下更是气愤,怎么看逆子都不顺眼。整了整衣袍,摆摆手,“无事,你何大哥举止不端,我教训几句罢了,这便回府” 瘫坐在地上的何迢听了柳子轻的话,脸色愈加煞白,紧咬嘴唇,终于咬牙切齿的说:“父亲,孩儿没有对尹姑娘做什么,是柳子轻,都是她”,面对原本深爱的人,还是不忍心持刀相向,转而恶狠狠的瞪着褚回,手指指着前方,“她,她是个女子,这婚事是个笑话,真是个笑话。”语气歇斯底里,完全不复以往儒雅书生的模样。 众人略微有些哗然惊诧,却随着柳子轻的话而打消了疑虑。 “何公子,你我前缘已尽,身旁这位是我夫君,你如此污蔑也无济于事,只会让自己更加可笑。”柳子轻面色如常,不紧不慢的说着,不似辩解,却彻底将矛头指向了何迢一人。 “哈哈,是啊,是啊,本殿下与褚回也算相识相知,若不是她也蒙骗了我?”一锦衣华服的公子手拿折扇,在二楼雅间门前,慢悠悠的说到。 一干人等循声望去,竟是太子殿下也在阁内。 原来昨日永安听了探子回报,便心生好奇,早早在这儿等着看好戏。此时出声辩解,于她,施了一个人情,多了一个盟友,而于众人,便丝毫没有理由相信何迢的胡言乱语了。 因为世上哪里会有什么真相,你相信了什么,什么就是真相。 第49章 世间百态,难作书读, 常当戏看。 而街道巷陌、秦楼楚馆, 恰恰从来不缺这样的闹剧。 一个人人称道的才子, 因为心爱的人失了心, 竟然睡了自己父亲一直护着的清倌儿, 这西市谁人不知何将军中意听雨阁的头牌 分段阅读_第 105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月儿姑娘,想来这当下被何迢欺了的尹姑娘就是那位了, 造孽哟,也不知这何氏父子俩以后如何自处。 众人jiāo头接耳, 谈论着眼下的闹剧, 楼上的太子一旁观之,虽不再言语, 可神情间对自己说的话似是万分笃定,让人不疑有他。 何将军的脸上黑白jiāo错,最后却只得挥袖离去, 何府的几个家丁见此,赶紧搀着还想挣扎说些什么的的自家少爷出了听雨阁, 待主角走了, 门前的一众看客便渐渐散了。 堂内丝竹之声复入耳,寻欢作乐者、附庸风雅者, 觥筹jiāo错间,恍若什么也没有发生。 自然也就没有人注意到,就在刚刚得围观人群中,罗稹和李锋亦在其列。本想借此地结识一两个游手好闲的京城子弟, 没成想见了熟人,看了一场大戏。 忆起当日投奔褚回时受的屈辱,以及从前在九曲县柳子轻与自己的旧仇,李锋面色yin郁的盯着她二人,这账早晚要一起来算 。 一直顾忌的心头大患就这样不费吹灰之力的成了笑话,褚回忍不住在心下暗自窃喜,可是为了避免众人起疑,她只能面上装作若无其事,一脸镇定。 然未发一言,未动一步,不知情者还以为这小公子初到此地,被美色迷了心智。 柳子轻见身旁的人不知何时发起了呆,便循着她目光望去,一女子歪坐于锦衣华服之人怀中,浅笑侍酒,姿态婀娜。 柳子轻状似无意,抬眼不徐不疾地问到:“若是此刻也有这般的貌美女子身旁服侍,不知夫君可还会不为所动。” “嗯?娘子说的是哪个女子”一脸茫然转过头来的褚回,显然没有听见柳子轻话里的重点。 于是总被强行秀恩爱的钱肃,一时起了捉弄之心,冲他的三弟看戏般的笑着说:“无妨,无妨,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三弟不过是欣赏欣赏,为兄懂得。”说罢,将余光瞟了瞟那名侍酒女子,满脸的了然之色。 后知后觉的看着柳子轻微微蹙起的眉头,褚回稍有顿悟,莫不是子轻以为我也动了歪心思? 想到这她连忙摆手,脱口而出:“不不,非礼勿视,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说罢又快步坐到一旁的软凳上,轻拍大腿,微敛眸色,缓缓说道:“这里,是只有你一个人能坐的地方。” 褚回语气中的郑重其事让钱肃略略有些惊诧,他忽然想起,很久之前,自己好像也曾这么与那个人说过,只可惜襄王有意,神女无情。 待他缓过神来,柳子轻已经不见身影,视线里只有急急追出门的褚回,口中还嘟嘟囔囔的不知所云。 这傻子,自然错过了柳子轻转身间唇角勾起的一抹几不可查的笑意,大厅广众之下,如此这般,真是有辱斯文。 “钱公子,可否借一步相谈。”眼看着褚回二人走远后,一直在角落里瞧着的女子才小心翼翼的上前来,与前几日与自己谈合作的钱肃说上话。 “啊,尹姑娘,钱某正巧也有事相商。”事关三弟的幸福,钱肃收起了收平日里玩闹的xing格,与她去了后院。 “这是酬金,足够你赎身了,想来那何将军短时间内不会相扰,不知尹姑娘今后作何打算。”钱肃摸摸袖间,将早已准备好的银两递给了面前人。 “子竹,公子称我子竹即可。” “什么?”钱肃怔愣片刻,没有反应过来。 女子见此,不免面色一窘,轻启唇道:“小女子并无他意,尹子竹,这是我的闺名,自从父亲和母亲故去后,进了这听雨阁,便没有人再这么叫我了。” 语调凄凄然,神色布满悲凉。相似的境遇,相似的场景,梦里她的影子与面前人重叠起来,钱肃目光失了焦距。 心里有个声音在问:玉冉,你呢?过得还好吗? 另一边,柳子轻和褚回又坐在了醉香楼的包间。原来刚刚出了听雨阁,她二人就被太子殿下的随从拦住了去路,请来一叙。 永安好整以暇地看着褚回,把玩着手中折扇的吊穗,她似笑非笑道:“小画师,今天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该怎么答谢我呢?” 柳子轻尚不知道太子就是永安,更不知道 分段阅读_第 106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她早就戳穿了褚回的身份,故而只以为今日太子的话,对他来说,不过举手之劳,只是眼下又是唱的哪一出。 褚回扯了扯嘴角,对不明所以的柳子轻说到:“太子殿下早已知晓我是女子。” 柳子轻面色如常,心里却悄悄低叹,这人到底是捅了多大娄子,好在听太子的字里话间,是友不是敌。她轻舒一口气,抬起头来,目光坚定道:“今后夫君便听太子殿下差遣。” 永安闻言看向面前的女子,心中暗赞,文采双绝之名果然名不虚传,只说这份单刀直入的魄力便是寻常女子没有的。 “哈哈,本王最喜与聪明人打jiāo道” 瞥了眼依然搞不清楚状况的褚回,她接着说:“褚夫人可知为何本王为何要相帮于你二人?” 有些人虽然不明事情真相,却总能很快的感受到危险气息,加上褚回知道永安和太子本是一人,便觉得此事不简单。。 不过此刻的她沉浸在柳子轻被人叫“褚夫人”的喜悦里,让她暂时没有想起往日里看过的那些宫斗剧,也忘了自己之前对深宫庭院抱有的忌惮 “小女子不知。”柳子轻垂眉作答,她确实不知。 “本王听下人报,宫中近日有传言,父皇在寻他二十年前游玩江南时留下的私生子。” 永安语气顿了顿,将手中折扇放下,随后轻啜了一口茶,眼眸微闪:“此事不假。” 她接着又道:“想必你们也知道本朝子嗣单薄,皇室上下只我一个男丁,如今父皇有此举动,也不知是何意,本王也只好早做打算。 ” 柳子轻听罢永安说的话,若有所思,皇后尚健在,母家势力更是在朝堂之上根深蒂固几十年,宋渊太子近年来亦未曾听过有失德之处,为何皇帝要寻私生子?为何太子又要急着寻其他势力的支持,例如身旁这人,挂着忠义伯义子名头的褚回。 褚回则是越听越恐慌,太子是永安假扮的,她是女子,基于身份,对私生子一事自然十分敏感。只是老皇帝为什么时隔二十年要找什么私生子?向来反应迟钝的褚回,经历诸多事,竟出乎意料的猜到了其中原委—— 皇帝,因为这些年太子与永安总不在一处出现,对他这双儿女的身份有了猜疑。 褚回心中大骇,难怪她急着要和沈韵儿成亲,必是为了平息老皇帝的猜测,若是东窗事发,永安就是欺君之罪,到那时她与子轻必受连累...... “褚回,我要你入仕助我。”耳边响起永安不容置疑的声音,一时间褚回脑子里嗡嗡作响,永安与子轻之后的jiāo谈,她便再没有听进去一句。 夜色渐深,柳子轻这才别了太子,拉着还在出神的褚回,回府去了。 马车上,褚回看着略带疲惫之色的柳子轻,心下有些不忍,本来眼前的女子值得世界上所有的美好啊,却因为自己的愚钝,终日劳神费力。她抬起手轻抚自己的太阳xué,心下暗道,这次,让我学着保护你吧。 用过晚饭,褚回急匆匆的溜到了钱肃房间,此事还是先和她的二哥商量一下为好。 却没料到她刚推开门,就闻到满室酒水的味道,烂醉的人伏在桌前呜咽,断断续续的说着话。 她走上前去,只听钱肃道:“我瞒着所有的人,又爱了你很久很久啊,玉冉…玉冉” 褚回收了自己的心思,默默的把钱肃扶起,搀到床上,为他盖好被子,她这二哥平日里总是满不在乎的样子,谁又知道为情所困的少人心里有多苦。 想起那一心为自己谋划的陶玉冉,或许她永远也不知道错过了什么,只求贪得这世间的富贵荣华,罔顾了最难得的一颗赤诚之心。 那些个迷失在皇权富贵里的人呀,何时才能醒来,最难得是有情人。 第50章 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子时, 褚回睁开眼睛, 初春的窗外隐隐照进来一点冷冷的月色, 翻个身, 摸索到身旁人的手,再与之相扣。 她想起方才的梦里, 自己窝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屏幕,剧中主角对朝堂诸事的推算和掌控令人叹服, 看过了这么多宫廷戏, 还是忍不住要赞上几句。 分段阅读_第 107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思绪拉回这无边的深夜里,褚回想着梦里的九子夺嫡, 戏终究是戏,看看便罢了,可如今自己也身在其中, 竟让人分不清真真假假。 入仕是不可能的了,不要说之前是因为身份问题, 哪怕公主直接提拔, 不需要参加科举,她也断然不会去冒险, 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可能还有无惧生死的勇气,如今她与枕边的人儿已经成婚,万般意起间, 总要把心上的人给放在最前面。 她不怕冒险,可是她怕冒险会威胁到她的子轻,一丝一毫也不行,这等级森严的朝代背景下,动辄株连,动辄人头落地,褚回不知道该怎么安然的度过这一生,但至少不要主动犯险。 这边褚回刚修书一封送往公主府,太子府就来人送来了一纸请帖,本月二十二日,太子与沈供奉之女沈韵儿大婚,届时她要与柳子轻同去恭贺。 “子轻,这太子大婚,我们要随礼金吗”褚回合上手里的请帖,语气里怨愤满满,这一朝太子大婚,她要随多少银子才行啊,不对,应该说要随多少金子才行啊。 柳子轻好笑的看着褚回道:“礼金倒是不必,不过贺礼还是要有的,其价值当然不能以几块金银来衡量了” 听到不用礼金时,褚回神情一松,刚转晴的脸还没安放好嘴角,就又变换成了yin云密布:“这贺礼可是我们来准备,还是爹爹安排?” 想想自己那生意平平的“小画馆”,赚的银子统共也就两千多两,怎么经得起这样大手笔的折腾,思及此,她不死心的又挣扎了一下。 “自然是……我们来准备了,夫君以为应该由爹爹来安排吗” 脑海里“咔嚓”一声,是银子被别人抢夺走的声音,褚回捡起自己的理智,忙回到:“当然不是,我们应该的,应该的” 收了打趣这人的心思,柳子轻走过来,双手按在了褚回的肩膀上:“夫君不必忧心,即比不得别人贺礼贵重,那么把自己最好的给出去就是了” “最好的?”不就是银子吗,当然这后面一句话她没有说出来,只能在心里想想,不然褚回这形象就拯救不回来了。 “夫君只需给太子作幅画,聊表心意足矣” “还是娘子聪慧,我这就去”褚回微低头,嘴唇刚触碰到就分离,她欢快的转过身,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径直走去了书房作画。 柳子轻无声的笑起,这个人呀,还是那般的容易满足,不过这爱惜钱财的xing子也还是一点没变。 三月二十一日,永安公主一身便装,悄悄的造访了沈府,与沈供奉夫fu寒暄几句后,这安国的长公主就堂而皇之的进了沈韵儿的闺房。 “韵儿可有想我”永安进房后便不客气的坐到桌前,驾轻就熟的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翘起二郎腿,好整以暇的看着床边的女子。 沈韵儿拘束的动了动脚尖,低头掩下自己脸上的不自然,心里的慌乱来的莫名其妙,把大婚带来的恐慌都冲散了。 她不知是为何,每次和这公主独处一室,就忍不住紧张,仿佛调动了全身的每一根神经,焦灼的找不到出口,只能在身体里不知所措的游dàng。 “怎么,连话都不愿说吗,本宫原以为你也似我一般,夜不能寐,尝着那相思苦”永安学着自己在画本子上看来的话,依样画葫芦的说出来,完全忽略的这些话的肉麻程度。 沈韵儿只觉得脸上的温度高了些,她咬了咬唇角,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公主总爱拿她说笑,偏生自己还不能无动于衷。 “公主说笑了,臣女自然也该是惦念的”轻飘飘的话,带着说话人的恭敬和谨慎,顿时惹恼了房间里的另一个人。 “怎么?几日不见,沈姑娘就与本宫这样生分了,难不成是因为明日就要嫁入东宫了,连我也高攀不起你这个太子妃了” 永安把手里的茶杯重重的放下,她猛地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前,不待沈韵儿反应过来,就牵起了别人的手。 “公主”不出预料的拒绝,略带责备的语气伴随着抽回去的手,沈韵儿忐忑不安的从床边走开,她耳边忽然听得自己不同寻常的心跳声,公主只 分段阅读_第 108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是习惯与太子争抢,哪怕是自己,也只是眼前这人的一时兴起,她不能,不能…… “好,好得很,看来本宫今日是来错了,明日本宫身体有恙,就不去恭贺沈姑娘大婚之喜了,告辞”永安怒而起身,还没有走到门前,她又回过身来,嘴角扬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明晚春宵苦短,想来太子哥哥定不会让你失望的”或是鄙夷,或是暧昧的声音落下,永安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沈府。 房间里,沈韵儿怔怔的站在原地,那人是恼了吧,竟说出这般不堪入耳的话来,明日一切都会重新开始,想那永安公主也不会常去太子府才是。 世间诸多事都是如此,当我们以为那些烦扰的事总算过去了的时候,却又发现仍旧没有解脱。 夜凉如水,太子府内却灯火通明,忙忙碌碌的府丁、婢女,你来我往不停歇。 这边的沈府,沈韵儿还没有来得及深睡,就在嬷嬷的侍候下披上了嫁衣,pào竹声起,天色微明,迎亲队伍如期而至,盖头下的她被轻轻抱起,隐隐能听见这人细微的喘息声,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她的脑海里闪现的却是那夜在柳府的后院里,灯火明灭下的一张脸,是永安。 明月多情应笑我,笑我如今。 往日在大家印象里,不苟言笑、病怏怏的太子,在这大喜的日子里,竟笑的明媚清朗,像极了他那个张扬的妹妹,眼神里的清明掩不住主人发自内心的愉悦。 身着红袍,把沈韵儿送进洞房后,永安握了握衣摆处的玉佩,那是当朝太子身份的象征,亦是她誓死要为母后守住的尊崇。 放眼望去,满堂来宾大半的注意力都在座上的皇帝身上,她这个太子反而显得不那么重要了,视线处看到那对别人视若无睹的小画师夫fu,眼里只顾着彼此吃个欢快,永安心里登时就不痛快了。 “府下的厨子手艺平平,不知二位可还用的满意”一群籍籍无名的外臣子弟席位中,闻言都抬起头来,视线集中的地方,正是褚回和柳子轻的这一桌。 只想默默吃到最后的褚回,放下手中的竹筷,不情不愿的起身行礼,这公主不去招呼那些个王公贵族,到这来做什么,平白的惹来那么多窥视之人。 然而永安并不想这么简单的大哥招呼:“素闻贤弟画技了得,我那皇妹前几日还向我炫耀,也不知本王今日能否有幸也能瞻仰一二” 永安以太子的身份说出这样的话了,话中含义不免就要引人斟酌一番了,这忠义伯的义子虽无功名,但无形中也代表了吴老的意思,想那在皇帝心里举足轻重的老太傅,也不知是否晓得这京中的风风雨雨。 “太子言重了,褚回雕虫小计,不敢当不敢当”说话间,她忍不住使个颜色给永安‘快去忙你自己的’ “哦?本王曾听父皇提起,贤弟献江山图,不见山色,满幅市井子民,寓意民心者,天下也,不知今日能否让再画一幅江山图” 往日里无争无yu的太子,难得的露出锋芒毕露的一面,只这野心似乎有些太昭然若揭了,虽然本朝皇家子嗣单薄,可上面那位还看着呢,这般明目张胆的说出来,也不知是何意。 永安不去理会周围揣度的目光,今日她是太子,今后也只能是太子,永安公主终会消失在这朝堂之上,她是当今太子:宋渊。这天下只能是她的,谁都不能觊觎。 首位上的安皇端起酒杯,默默看着自己那野心毕露的儿子,少年志在必得的模样似是当年的他,或许那不知生死的龙种已不需要寻回,他的儿子又岂是平庸之辈,一国之君就是要杀伐果断,不容人质疑。 不过这褚回,也不知老太傅让此子来京是何意,想起暗卫报来的调查结果,来路不明吗? 褚回无语的抬起头来,这让她怎么说,这种场合下,怎么觉得有点骑虎难下,还没有想好怎么婉拒,身旁人的手扯了扯她的衣袖,给了一个安抚的笑容。 柳子轻微颔首,不紧不慢道:“夫君忙于画馆之事,这太子的贺礼便是由臣女来cāo办的,所以那贺礼便是一幅江山图” “竟有如此凑巧之事, 分段阅读_第 109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来人,去取柳府的贺礼来”永安眉毛轻皱,怎么觉得有种在演画本的感觉,这一定是错觉,她此番乃是临时起意,都怪这小画师,偏偏送幅江山图,如此应景,在别人眼里,不免就像是在一唱一和。 第51章 所有的贺礼都由专人分类造册,所以很快柳府的贺礼就被呈了上来, 果真是一幅画作, 永安吩咐下人打开, 故作轻松的道:“贤弟与本王还真是投缘呀” 话音缓缓落下, 卷轴也慢慢的打开了, 四周的人神色各异,看得懂的暗叹一声“妙”, 看不懂的满脸好奇,这是什么江山, 分明就是一座山吗, 不过是用了巧妙的法子显得更形象罢了。 如果在现代,那么随便在路上拉个人都可以告诉他们, 这是工笔画,有别于古代的写意的水墨画,前者注重细节和写实, 而后者注重的是意境。 永安第一眼看去,眼神里略微也有些失望, 上面只画了一座山, 无其它出彩之处,不过须臾之间, 她眼中精光一闪,似是发现了画的妙处,眉目间尽是豁然开朗。 “妙哉,妙哉, 贤弟的画果然没让本王失望,来人,将画呈于父皇和母后”永安满足的转身,还不忘给褚回留了个赞赏的眼神。 褚回谦卑的低下了头,这幅画得益于自己从前看过的一个综艺节目,整幅画上只有一座巍峨的高山,看上去平淡无奇,若你仔细看去,便能发现在山腰处一块光滑的石块上,平白的放了一块姜,没错,正是葱姜蒜的姜。 一块姜,一座山,凑在一起不就是“姜”山了吗,虽然有些取巧的意思,但此等场合下,这幅画不正式的恰到好处。 一场喜宴,宾客尽欢,也让老皇帝暂时熄了别的心思,永安沐浴过后,换上便服,摸了摸喉结处,她的眼底涌起一阵暗潮,仿佛有什么东西已经压制不住,被释放了出来。 婚房的门被打开,听着下人被遣退的声音,沈韵儿的指尖颤了颤,鼻子似乎被人堵住了一样让她的呼吸缓慢又艰难。 “韵儿,今日后你我夫妻便是一体,这杯酒喝下,这一生你都休想再跑掉了” jiāo杯酒喝完,不曾沾过酒水的沈韵儿,眼睛里似是染了迷蒙的雾气:“殿下…与永安公主真的好像呢” “是吗那韵儿觉得,嫁于我好,还是与永安在一起好?”循循善诱的话,带着秘密的心思问出口,永安眼底的暗涌更甚。 “自然是…是要嫁于殿下”沈韵儿用力眨了眨眼睛,右手轻抚过自己的胸口处,那里的一颗心好像就要跳出来一般,她撒谎了吗。 “是吗?’两个字说的婉转而悠长,永安的眼里也盛满了幽暗,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可怪不得我,我的太子妃。 红衫轻轻褪,被浪烈烈翻,佳人乘梦去,留下薄幸人。 永安站起身来,身上的衣衫早已不整,却还是没有脱下,反观床上的人,疲倦的睡颜下,身子上不着一缕。 她抬起自己的手,分不清是用了几根手指,只见指尖沾满了暗红的血渍,方才身下的人叫哑了嗓子,不知道是说了多少声“不要” 可自己的手仿佛失控了,怎么都停不下来,眼里闪过一丝内疚,霎那间,永安摇晃的意志又恢复了坚定,既然她愿意做这东宫的女主人,那么就给她衣食无忧的东宫,关于子嗣,也只能亏欠了。 翌日一早,永安看了眼床上还在沉睡的人,她打了个手势,就有人领命去宫里请旨了,所以等沈韵儿醒来时,婢女告知她不用去宫里请安了,太子已经告过假了,她只需好生歇着。 因着太子大婚,三年一考的举人试,破例开春闱,也就是今年将有两次举人试,科考事大,太子将亲自掌管此次的春闱一事,这等事指派给没有相关经验的太子,恐怕里面也不乏老皇帝的考校之意。 云启四年,安皇借着太子大婚之际,广开恩科,这主考官便是当朝太子,若是幸运的,入了太子眼,恐怕日后飞黄腾达挡都挡不住,于是破天荒的,报名的学子比往年都要多一些。 于是乎,东宫里的书房里,自大婚之日后,就一直在外忙碌的永安,终于 分段阅读_第 110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想起了她好像很多天没有见太子妃了。 那么沈韵儿呢,不明就里的和永安圆了房,原以为可以安然的度过这一生,谁知道一连多日不见太子身影,连那位公主的消息也没有半点。 想起那天晚上,她总觉得身上的人是永安,难道太子不愿与她有子嗣吗,其实也还好,没有情爱的两夫妻,各不相关的生活,乏味是乏味了点,不过也图个清静不是吗,只是这种念头才没几日,就湮灭了。 太子传召,书房里,沈韵儿略紧张的站在一旁,不敢去看躺在小榻的人,那原本是用来小憩的软榻,硬生生被永安躺成了绣床的感觉。 “韵儿这几日在忙些什么”永安慵懒的躺着,漫不经心的看向一旁的人,多日未见,怎么瞧着有些瘦了。 “看书,看花”小声呢喃着更像是自言自语,而不是在与人jiāo谈,沈韵儿的头低的更低了。 “看来是本王陪你的时间太少了,是不是觉着无聊了,有空就去外面走走”永安无声的笑了下,她这太子妃倒是有闲情逸致,难得的没有像父皇后宫里的女人们,没有什么争宠,不过倒也是,这府里只有一个女主人,也不存在什么争不争的。 “是” 一问一答,相敬如宾的jiāo流完,永安挥挥手让沈韵儿退下了,她是觉得有些累了,这些天忙着处理春闱的各项事宜,明知道父皇的用意,她又怎能不做个称职的太子给别人看看呢。 事情好像发生的都顺理成章,唯一让她意外的是,她的太子妃第二天就出门了,看着暗卫报来的信息,永安心里不知是喜是忧,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吩咐公主府的人,以后太子妃求见,一律拦下,就说本宫不见”不知道是怀着怎样的心思,她有些懊恼的吩咐下去,本是完整的铜镜,突然有一天出现了裂痕,让人心里安宁不得。 沈韵儿有些恍惚的坐在回府的轿子上,早上说要出门散散心,下人问去哪,她下意识的说公主府,待到反应过来,话已经说出口了,也就懒得改了,这样安慰着自己,得到的却是拒而不见。 这样才是理所应当的吧,什么事情都回到原来的轨迹上,不该发生的就该绝了心思,可为什么心里空落落的呢,沈韵儿捂着自己的心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眼眶,酸涩眼泪还没落下,就随着主人的决绝消逝不见。 街角小巷,酒楼茶肆,京城百姓看着行走匆忙的年轻学子纷纷入京,这赶考的学子有的一身华服,家丁成群。有的破布衣裳,独自背着一娄书。 有的意气风发,仿佛夺魁已是囊中之物,有的神思迷茫,抱着试一试、赌一把的心态,人间百态,在这些学子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当然还有心思不在考试上,一心想走捷径的投机之人。 酒馆的一隅,李鋒还在愤愤不平:“这褚回若是没有遇到罗兄,哪能有他今日,现在是小人得志便猖狂,竟然连结拜之情都不讲一分,若是能借他跟太子搭上话,以罗兄的才华,定能前程似锦” 罗稹不作言语,他默默端起酒杯,任由李鋒在耳边呱噪,自己的斤两顶多入围,头几名是想都不要想的,到时也落不到什么好差事,大多是回到家乡,做个碌碌无为的县僚之辈。 褚回虽然看似不予理睬,但那人xing子软,重感情,日后未必不能用上,倒是身边这个小人,怕是没什么结jiāo的必要了,罗稹心思微动,有一个想法慢慢在脑海里浮现,一将功成万骨枯,那便谢谢你了李兄。 而一旁还在费尽心机误导罗稹的李鋒,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被别人算计了,有道是:因为利益聚在一起的人,也会因为利益分开,甚至彼此构陷。 当夜,罗稹不慎染了风寒,第二日李鋒来敲门时,他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迷迷糊糊的开了门就跌倒在地。 李鋒看见罗稹面色赤红,口齿不清的说着胡话,伸手一探,入手的额头滚烫,他暗道一声不好,转身就去找郎中,殊不知自己刚离开客栈,那本该躺在床上的人后脚就走了。 所以当李鋒带着郎中回来时,看到的就是空空的房间 分段阅读_第 111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以及落在枕边的钱袋,还有没有动过的行李,许是主人暂时离开,蒙在鼓中的李鋒就这样在罗稹的房间里等了足足七日。 店家催了几日房钱,他囊中羞涩,已经山穷水尽,手在怀里颤了颤,李鋒掏出罗稹遗落的钱袋,暂且借来用几日,待找到罗兄后,再想办法还他。 这也不能怪李鋒,往日里都是罗稹来付房钱,他几乎不用画什么银钱,如今罗稹生了病,也不知是不是烧糊涂了,竟然不知所踪,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而此时的罗稹在哪里呢,柳府的东厢房里,钱肃面色严峻的看着床上的人,那日他回柳府路上,见府门不远处趴着一个匍匐向前的人,看那前行的方向,赫然就是柳府。 于是他想都没想就走上去,一句“何人”还没问出口,就因为地上那张熟悉的脸慌了神。 一身狼狈的罗稹艰难的抬起头来,呻·吟道:“二弟吗,救我……” 于是罗稹就在柳府住了下来,换了几个大夫,都说是染了风寒,这几日才好转些,钱肃看了眼再次昏睡过去的人,他长叹一声站起身来,此事该与三弟商量一番。 “二哥,你是说大哥他也不清楚自己怎么变成这样了”褚回紧皱眉头,隐隐觉得此事有些不合乎常理,可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大哥他说自己病了后,一朝醒来就在柳府附近了,身上的钱袋不知去哪了,那李鋒也不见人影,若真如他所说,或许是李鋒那小子见财起意,我看这事还是报官吧” 钱肃思考一番,提出一个还算中肯的建议,只是看着自家三弟不曾舒展的眉毛,他知道自己这个方法大概是不行了。 果不其然,褚回相对钱肃来说,心思要较为细腻一些:“此事容后再议,先让大哥把身子养好,别误了这次的考试,至于李鋒,我们毕竟没有亲眼所见,还是由大哥自己定夺吧” “好,那就听三弟的,先饶了那小子,等大哥精神些再处理这些事,我还有些事,先走一步了”钱肃想起自己还有事,忙不迭的起身,准备离去。 “二哥且慢” 钱肃又坐下来,疑惑道:“三弟还有何事” 褚回想起前些日子,有一晚她见钱肃醉酒,那酒后的胡言乱语依稀可以分辨是为感情所累:“二哥莫要嫌我多事,儿女情长不妨往后放一放,那尹姑娘若是有心,也必会痴心相待,不若眼下你先专心考完举人试,待榜上有名再寻佳人也不迟” 钱肃闻言略怔忪的看向门外,他又何尝不知,只是自己并没有心思再与人牵扯,如今也不过是借酒浇愁,转移一下注意力罢了。 “三弟多虑了,子竹…尹姑娘人很好,是我不该耽搁了她,也罢,今日我就留在房里温书,好男儿当先立业再成家”说完,钱肃状似潇洒的回了东厢。 褚回看着那故作洒脱却难掩落寞的背影,唤人来去西市的听雨阁,给尹姑娘捎个信,省得日后她这二哥又错失良人。 第52章 大考将近,罗稹的身子也好了很多, 因着行李都丢失了, 他便每日与钱肃一起研讨诗书, 偶尔说一些自己的见解, 倒让钱肃获益良多。褚回也乐得看到此二人兄友弟恭的状态, 或许是因为患难见真情吧,她如是想。 这边, 临考的前两日,永安难得给自己放了一天假, 她回到公主府, 稍作休息就换回了女装,却不想刚出府就看到了一个不该来此的人。 “皇嫂何时来的” 面前的永安盛世凌人, 那高高在上的表情像在看一个小丑,沈韵儿抿了抿唇:“刚到,新婚那日没看到你, 我想着与皇妹有过几面之缘,于情于理都该来探望一番, 既然你身体无恙, 我便安心了” “劳皇嫂挂怀,永安还有事, 就不送了” “无妨”沈韵儿淡笑着转过身,上马车,不曾回头看,便也错过了永安纠结复杂的眼神, 这世间感情最让人难以割舍的,是爱而不得。 而今才道当时错,情知此后来无计,惟愿君无恙。 永安目送沈韵儿离去,眼神闪烁间,那已然下定的决心,任谁也撼动不得分毫。 柳府,褚回伸开 分段阅读_第 112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臂,低头看着为自己整理衣衫的人,一时情动,不自禁的把人抱进怀里,轻轻咬了一下柳子轻的耳根。 耳边的呼吸声使人全身颤栗,柳子轻“嗯~”了一声,脖子向后,躲过了褚回的再一次攻击:“还不快去,再不开门,就要叫旁人笑了去,哪有这么懒惰的生意人” “谁爱笑谁笑,管我们什么事,子轻,不若我们再回床上睡会”褚回嘴里说着话,手上也配合着开始动作。 柳子轻捉住在自己身上作乱的双手,佯装恼怒道:“不许乱来,我这几日身子不适,你是不是又忘了”说完,她抬起手捏住褚回的耳朵,稍一用力,手下的人就开始叫痛。 “娘子我错了,子轻,快放手,我马上走,快迟了”褚回轻松挣脱后,逃也似的推门而去,那副小孩子做错事后逃跑的模样,让身后的人笑弯了眉。 小画馆里,褚回刚打开门,将画作简单收拾好,还没等顾客上门,家里的小厮就来传话,永安公主到访,速回。 褚回心情郁结的又作整理,然后关上门,她才放心的跟着小厮上了马车,一路上不忘思索着这公主是因何事来访。 柳府内,闻听公主来府的钱肃与罗稹一同拜见,永安市见过钱肃的,这罗稹倒是头一回见,既然是褚回的结拜大哥,向来也是可靠之人。 只是这结论刚下,jiāo谈不过几句,她就在心里默默的推翻了自己的观点,还是不能莾断一个人呀。 “罗公子的意思是,此次科举要取消以往的州县公开制,连同考生姓名都糊上封纸,这样又如何分类,不便次序统计呀”永安沉思一番,提出自己的疑问。 “公主无需担心,只要在考生的座位上固定考号,然后与试卷上的号数一致,却不告诉诸位学子个中缘由,这样考完后,各考生只有号码,而无来历姓名,这样子便没有人能做得了弊” 罗稹得意洋洋的将早已准备好的想法说出来,马上就要考试了,太子不知道会不会来柳府,也不知这公主与太子的关系是否真的不合。 单看褚回与二人都jiāo好的情况下,想来这对兄妹并不似传言那般水火不容,那么这等良策兴许可以传到太子那里,这样多少能让自己多点胜算。 罗稹想起自己偶然在柳府书房里看到的图稿,对不起了三弟,有此妙计却不进献,与白纸无异。 “可这样一来,增加了太多人力和物力,与从前的措施想比,也没什么不同吧”永安仍旧不解,这般大费周章有什么好处。 “公主有所不知,各州县的升迁考核上,这科考占了诸多成分,若聪明点的县令和州官懂得打点考官,那么本县的学子便没了门槛,至少是榜上有名。而真正寒窗苦读的学子们,可能就因为本县的父母官刚正不阿,不与贪官同流合污,到最后反而失去了上榜的机会,也累得父母官政绩平平,怀才不遇” 罗稹说的虽然有点夸张了,但是也不能杜绝这种可能xing,事情是否如这罗公子所述,去吏部看一下便知事实,心随意动,永安等不得褚回,便速速离去了。 柳子轻看向眼神闪躲的罗稹,这个人当真是厚颜无耻,她与褚回本不在意这些虚名,也无意官场,只当初被褚回将来好玩的东西,被人这样利用,她总觉得心里不适,即如此,就做个好人提醒一下单纯的公主殿下吧。 待到褚回匆忙赶回来,见到的就只有空空的前厅,此时她的内心: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想打人怎么办。 于是就在当日,柳府的一侍卫携褚回的手稿与柳子轻的书信,一同送去了公主府, 吏部库房里,太子携一干家臣把吏部尚书挡在外面,找到自己需要的卷宗,然后对比历年科考的记录,骇然发现有的官吏走到哪,哪的入榜举子就多,但大多都资质平平,没什么后话。 而有的官吏走到哪,哪里的举子几乎寥寥可数,几年才出一个,众生皆平等,不可能存在父母官去了哪,哪的人就平庸或出众,再把当时的主考官一一比对,要么有的已经告老,要么就是因为贪污受贿锒铛入狱。 捧着一叠比对好的 分段阅读_第 113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卷宗,太子在摸不着头脑的吏部官员注视下,表情凝重的径直去了皇宫。 御书房,“皇儿有何要事不能等到明日再说”老皇帝凝眉看着跪在地上的少年,那是他唯一的儿子,哪怕不知轻重扰了他的休息,也只能不轻不重的责备几句。 “父皇……”永安重重的把头磕在地上,她知道此举必定惹来安皇震怒,连她发现真相的时候,心里的愤怒都难以平息,更何况身为一国之君,竟然被自己的臣子欺瞒了数十年。 没有人知道那一夜太子与皇帝说了什么,众人看到的只有结果,整个吏部几乎有一半的人没能幸免,以及牵涉到的各州县大大小小的官吏,共计两百余人,皆抄家流放,一夜之间,科举考试案,给史册添了重重的一笔。 春闱考试的最后一天,被任命临时兼管吏部,不用再做主考官的永安,难得偷闲来到了褚回的小画馆里。 “本宫后来回府,才看到柳姑娘的书信与手稿,看上去有些日子了,原来这科举防止舞弊的法子是你的主意”永安还沉浸在那夜的心情中,语气沉重又没落。 “错了,不是柳姑娘,是褚夫人”褚回一本正经的纠正道,倒是把公主逗笑了。 “是是是,多亏了褚夫人善意告知,本宫才没有认错了你这个大功臣”永安无奈的附和两句,心情难得的轻松了些。 “又错了,图纸是我画的,但献策的是罗稹,后面牵扯出的事也是我这种人所想不到的,所以功臣还是罗稹”褚回不慌不忙的道,好像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事实也的确如此,她不适合官场上的尔虞我诈,也折腾不出什么科举大案。 有些人工于心计,天生就适合谋算,例如罗稹,若是知人善用,也是把不可多得的利刃,有些事她看的比谁都明白,只不过是想活得简单些。 褚回知道自己就是那种固执的守着天真的人,本xing如此罢了,短短几十载,何必要强迫自己改变,让自己做不喜欢做的是,她不愿。 在别人眼里或许是幼稚,但只有追求本心的人,才知道那份真实、自在的美好。 “好好,你说的都对,这样看来那罗稹也没有很讨厌,给本宫做个谋士也不错”永安想当然的翘起二郎腿,神态悠闲的半躺在椅子上。 “你若是聪明倒也可以,就怕自己犯蠢,被人给捏住把柄,到时候就不知道谁来帮谁谋划了”褚回难得的出言提醒,实在是这公主有的时候戒心太轻了,也不知道怎么活到现在的,不对,当朝只有一位皇子,还是眼前这位精分患者假冒的,不然就这智商,用现在的话来说,活不过三集呀。 听得出言语间的关切之意,虽然话不怎么中听,但这份好意,永安还是心满意得的领了:“放心吧,本宫自有主意,我看你也干脆不要在这开什么画馆了,都半天了,连个人影都没有,还不若去我府里谋份差事,这月钱你说了算,别太过分就成”。 褚回抽了愁嘴角,是她瞎了还是这公主殿下眼神不好,门外的侍卫排成排,生怕有苍蝇飞进来似的,这生意哪里做得成,想到这她默默开口:“人还是有的” 一个眼神丢过来,仿佛在说:喏,你不就是吗。 永安完美的领略了这个眼神的含义,她忍不住笑的更开怀了:“几日不见,你的胆子倒是大了些,竟然敢调笑本宫了,也罢,随我走,人生得意须尽欢,今夜不醉不归” 这么多年,有时候她自己都快分不清自己是谁了,或许褚回是她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因为知晓对方的秘密,且为了守护自己在意的人,能够聊得来,也实属难得了。 此情此景下的褚回,也万万没有想到,有朝一日,永安教会了她一个亘古不变的道理,皇家的人眼里只有利益,感情是利益之外并不怎么重要的事。 第53章 马车驶进西市的时候,褚回看了眼外面的略有些印象的街道, 她皱了皱眉心里面一阵腹诽,犹豫几秒还是忍不住提了出来:“公主可是要去听雨阁, 恕草民直言, 眼下天色尚早, 我们不若去东市的醉香楼小酌几杯” 永安闻言 分段阅读_第 114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轻笑道:“既然是在宫外, 我又着男装,贤弟还是叫我一声宋大哥为好, 醉香楼的美酒虽好,但少了美人相伴, 岂不是无趣” 褚回还yu争辩几句, 可看着永安揶揄的眼神,她猛然顿悟, 罢了,眼下这个人再怎样熟络也是皇亲国戚,思及此便没有了再张口的兴致:“也罢, 听宋大哥安排就是”只不过晚上回府,这身上少不得要沾染些脂粉味道, 哎, 心里苦,还没地儿去说。 夕阳尚挂在山头, 街上人来人往,听雨阁就已经开门接客了,尽管有来过几次这个时代的欢乐场了,褚回还是有点不太适应, 可是环境不会因她一个人改变,要么接受,要么被迫接受,别无他法。 所幸永安并非是真的来此地寻欢作乐,但对于褚回来说,也不见得有什么不同,因为对着只顾抱着酒杯闷头喝个不停的人,她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兴致。 听雨阁,花费最贵的上房里,本来伺候着的几个清倌人都被遣了出来,老板也乐得赚这份高额的闲钱,也不用姑娘们候着了,只留两个小厮时不时的送几壶酒进去。 永安长长的叹了口气,这一身桎梏,不知道何时才能脱下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她看了眼对面的人,并没有什么想要吐露的话,不过是找个信得过的人,大醉一场而已,而褚回很荣幸的就是这个人,两个人都知晓对方的秘密,而她的身份决定了自己是那个占据主动的人。 此时此刻的褚回,只觉得自己又被欺骗了,说好的小酌几杯呢,来时路上还想着能聊几句,只不过小半个时辰,她就变成了一个隐形人,桌对面的人旁若无人的一杯接一杯,只言不谈。 她按了按自己的太阳xué“不生气,不生气”,褚回深呼吸几下,看向桌上的菜肴,既来之则安之,不如填自己的饱肚子再说,于是乎,一个满心买醉,一个吃得不亦乐乎,没有只言片语的房间里,奇异的是,平日里绷着弦的两个人好似得到了片刻的宁静。 就这样,直到太阳西垂,天色昏暗,眼看着永安已经神志不清,脸上已是一片迷蒙之色,再这样下去,很有可能就站不起来了,毕竟是一国公主,还兼任一国太子,万一因为喝酒出了什么岔子,不是随便谁就能担当的起的。 想到这,褚回放下手中的竹筷,端坐好身子,开口劝道:“宋大哥,天色晚了,我们该回了” 永安呆愣愣的抬起头,眼睛直直的看过去,脑子里混混沌沌,她看着对面一张一合的嘴,不知道今夕何夕,听不清,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此情此景下,褚回难得的不再顾及所谓的皇家身份了,她直接站起来,转身走出去唤了公主随行的侍从,命人把永安送回公主府,她不知道那太子妃是否知晓个中真相,还是把人送回公主府稳妥些。 “子轻”嘴里无意识的念叨了一下自家娘子的名字,褚回慢悠悠的回了柳府,并且自觉得把一天的行程事无巨细的jiāo代一番,才洗漱睡下。她多多少少也喝了几杯,所以几乎躺下就睡着了。 看着床上的人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柳子轻不由得嘴角轻扬,直到此刻她那颗悬着的心才落了地,自从过了吃饭时辰也不见褚回的身影,她就不时的瞧向房门外,安不下心做任何事情。 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拿手去描摹着褚回的眉毛,现在才懂得了为人妻的心情,这世上怕是真的有望夫石的。 柳子轻转身备好凉茶,放在床边的椅子上,方便喝了酒的人夜里醒来喝水,然后才躺回床上,她侧过身,伸手把褚回的胳膊抱进怀里,闭上双眼又忍不住笑弯了眉,为自己这羞人的动作。 这边有情人依偎睡去,公主府里的那位却还是愁肠百结。 永安撑开沉重的眼皮,身体渐渐有了知觉,这是在水里,四周熟悉的布置让她知道是在自己府里沐浴,一旁的侍女依然有条不紊的在忙碌着,所以她醒着或是睡着并没有什么两样。 嘴角自嘲的笑了下,等沐浴之后,永安看着铜镜里的人,她烦躁的扯开衣带,打开了床下的暗门,顺着阶梯走了下去,长长的暗道两侧各镶嵌 分段阅读_第 115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着一排夜明珠,脚下的路走了太多次,熟悉到她闭着眼睛都能走出去。 当初出宫建府时,她与太子兄妹情深,偶然发现这前朝密道自东宫通到这里,没有任何犹豫,她就将公主府选址在了这里,不曾想那时的一时兴起,在今日竟成了神来之笔。 暗道里有备着太子的衣冠,摸了摸自己的喉结处,永安沉沉的叹了一口气,仿佛是被巨石压着,沉重的从心底传来。 打开另一侧的门,赫然是太子府的书房,这几年来,府中上下已经习惯了他们的主子在书房钻研政事,有时候进去就是一整天,而且还吩咐下来一律不见客,谁也不能打扰。 亥时,永安从书房里推门出来,唤人撤了饭菜,然后借着还有些微醺的酒意去了太子妃的房间,自新婚后,二人几乎很少碰面,更遑论同床共枕。 撇去在公主府外不尽人意的见面,这个时候她忽然发现,自己之前面对沈韵儿的复杂心情竟淡了许多,说不清内疚还是什么,都好像随着时间飘远了。 这段时间不过是把心思都放在了朝堂上,两个人jiāo流少了,见得少了,各自忙碌起来,那原本脆弱的感情也就几乎消失殆尽了,永安眼神示意床上的人无需行礼,就自己宽衣解带上了床。什么都不做,只是简单的相拥而眠,这个晚上她没有做梦,是难得的好眠。 可是她身边的人却天人jiāo战了一整夜,被太子搂进怀里后,她就全身紧张,新婚那夜的记忆算不得美好,才刚刚窥得自己一点点心意的她,脑海里想的不是自己的夫君,而是那个明媚骄傲的女子。 沈韵儿不知道自己撑着的眼皮是何时闭上的,早上醒来时,床上只有自己一个人,身旁是已经凉了的被褥,仿佛没有人睡过。 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在这个与往常无异的清晨,突如其来的猜到这颗心底的秘密,原来这里面已经住进了那个女子。 她面色痛苦的微微仰起头,双眼闭上,耳边回dàng着自己在心底默念的声音:“忘了她,忘了她……忘了” 有些事情就像是玻璃杯里的白开水,哪怕我们清楚的能看到杯底,可是如果不去触碰一下,便不知道水是否滚烫,是否刚刚好,亦或是已经凉透了。 早朝,如今国泰民安,边疆已少有战事,这也是武将们的话语权越来越少的原因,可今日兵部罕见的有本来奏,北方边境与草原一族接壤,如今正是羊欢草长,捱过冬雪的游牧民族也休养好了,于是乎,一时间小范围的掠杀事件频发。 每每这时,安国将士们的兵马一到,烧杀掠夺者就已经不见踪迹了,游牧一族的优势便是快,且不正面迎战,我军若深入草原腹地,不熟悉地形的情况下遇到的便是埋伏不断。 战事劳民伤财,安逸惯了的朝臣们,没人愿意去策马迎战,哪怕是武将们也隐隐有了不战便求和的心思,所以说,任何地方任何时候,环境都能够影响甚至改变一个人,有一个词特别可怕“潜移默化” 前朝有和亲公主,携大量物资远嫁敌国,结十年之好,敌国数年不曾来犯,有文臣委婉的提及此事,太子一族有忌惮公主权势者也站出来附和。 一国之主坐在龙椅上,对于自己这一双儿女的争斗,他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堂下拥护太子的臣子,即是太子的态度,虽然早已知道这个结果,可他还是失望的看了太子一眼。 永安站在堂下,没有制止往日里拥护自己,在此事的态度上有些想当然的朝臣,她是太子,所以对于公主远嫁他国乐见其成,可她也是永安,又如何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冠冕堂皇的人把自己推出这万里江山。 脑海里一个冒险的想法,在那一刻破土而出,野蛮的生长,既然这些人都想把她送去那边陲之地,那么便真的离开如何,只是一瞬间,这大胆的企图占据了她所有的心神,没错,只要布置得滴水不漏,只要欺了所有人的眼…… “众爱卿说的有理,战起,苦的是百姓,是这天下,若永安一人可免动干戈,便拟旨吧” “儿臣反对,我泱泱大国何需惧那么几支蛮 分段阅读_第 116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族,还请父皇三思” 出乎所有人意料,在最后一刻,太子果决的站了出来,让堂下几个有血xing的武将也跃跃yu试。 安皇皱起眉又舒展,心里的那一点失望被抹去,他便不愿多留:“拟旨,退朝” 不容置喙的声音,随着退朝的声音,太子重重跪了下去:“父皇!她是永安啊”是儿臣的亲妹妹呀,后面这句话轻声的呢喃出口,她恍惚间分不清自己是谁了,永安是太子哥哥的亲妹妹呀,可是已经没有人护着她了不是吗? 云启四年,四月的最后一天,太子在金銮殿上跪了一天一夜,最后被御前侍卫抬回了太子府,皇后也被禁足在自己的宫里,永安公主奉旨和亲。 是夜,柳府,太子派人传话,有要事邀褚回太子府一叙,永安所有疯狂的念头在这一夜,变成了切实可行的计划。 第54章 夜已深,太子府书房内, 正与褚回商量对策的永安, 万万没想到沈韵儿会在此时闯进来, 看着跪在地上的人, 她久久没有说话。 事情回到几分钟之前, 永安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后,两个人正在想一个万全之策, 责令不许任何人打扰的书房外,太子妃竟然要硬闯, 最后房间里的人不堪其扰, 才开口让侍卫把人放了进来。 沈韵儿进来后,不顾一旁的褚回在场, 也忘了仪表仪态,直接双膝下跪道:“求殿下帮帮公主” 之后就是一阵诡异的沉默,地上的人不再说话, 坐着的人始终没有回应,褚回在一边不知道该做什么, 这种情况下, 当然是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最好啦,她心里默念着“看不见我, 看不见我”还不忘转过头去,专注而深情的盯着书架的某处,仿佛自己是一个透明人。 而书房里的另外两个人,也仿佛没有看到她的存在, 时间在无声中流逝,一个等着回答,一个似有所悟,只顾着自己思虑、猜测。 “为何?” “殿下与公主乃是亲兄妹,于情于理都应该施与援手” “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妾身与公主曾有一些jiāo情” “下去吧,该来的总会来的,能不能躲得过就看命数了” “求殿下…” “送太子妃回房,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擅自离府” 房间里重又只剩下她和褚回了,永安看了眼桌前昏黄的烛火,摆在面前的路只有这一条,哪怕再多的艰难险阻都只有向前,从来都没有退路呀。 “太子妃她……”褚回默默的开口,剩下的话没有说出来,但她相信面前的人都懂,想来沈韵儿对永安也是有感情的,不然今日也不会有这番动作,只是这感情是否是她想的那种,又有几分重,却又不得而知了。 “大事要紧,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更何况对她来说,不知道反而好一点”永安没有再多言,按照两人之前敲定的计划,她取出上好的笔墨纸砚,挽起衣袖,毫不忌讳的为褚回磨墨。 如何能借此事得民心,而又能制止和亲一事呢?大动干戈会引得父皇猜忌,动静太小怕是没有什么效果,她不能直接出面破坏求和,毕竟圣旨已昭告天下。 依着褚回的建议,天下事jiāo给天下人来议,那高位上的人或许会被迫迎战,虽然少不了和她这个太子再生嫌隙,但至少结果是自己想要的,民心所向不是吗? 五月初的京城,天气不干不燥,风和日丽的早晨,京城最大的酒楼,醉香楼门里门外挤满了人,大厅里坐着刚刚大考完的学子们,楼上是朝臣家眷们,门外拥挤着喧哗的是闻风而来的民众。 要说为什么会有样一场盛景,皆是因为今天乃是那蛮族应了和亲之策,迎娶当朝公主的日子,时辰定在午后未时,而醉香楼这一幕又是为什么呢,皆是因为前几日里永安公主拆了公主府,散尽家财,宴请群臣和众学子,乃告别故土之意。 虽然这事做的不太顺皇帝的意,但是该来的都来了,唯独太子未到,据说是日日跪在宫门前,求圣上收回旨意,恐怕这会还跪着呢,都说太子与公主不和,如今看来并非传闻那般。 正喧闹间,只见公主穿着大红喜服,蒙着面 分段阅读_第 117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出现在二楼最中间的位置,人群慢慢安静下来,都看着公主接下来的动作。 “本宫曾想能嫁一个忧国忧民的好儿郎,如今泱泱大国委曲求全,非我所愿,即如此,这凤冠不要也罢” 永安掀开自己的红色面纱,双手摘下凤冠,猛然砸到地上,盛装的公主有着绝美的容颜,可是在场的人看到的是她脸上滚滚落下的泪水。 公主举杯与民同饮,每个人心里都不是滋味,年轻的书生们更是满腔愤懑,安国重文轻武,皇帝偏信文臣,明明国力强盛,却还是习惯xing的遇事就退步,被番邦一欺再欺,偏还端着身份不自知。 永安看了眼堂下的众人,二楼拐角处房间的褚回对视一眼,就去了后院,乘马车回了公主府,醉香楼里觥筹jiāo错,却无半点欢声笑语,褚回看着换好衣服和妆发的永安,不对,此刻的人应该是太子才对。 半柱香的时间后,褚回挥手,吩咐下去开始分发画卷,不论厅内的、楼上的、还是门外围观的,见者有份,人手一张。 一百多张画卷在短暂的时间内,迅速的被发散完了,一张张纸被展开,随之而来的是可怕的寂静,与此同时,城门的方向传来一阵sāo动。 “公主自焚了,不好了,公主自焚了”口口相传的几句话,听在手执画卷的众人耳朵里,只觉得手里的画烫的仿佛能灼伤人。 尽管突然出现的数位御前侍卫收缴了画卷,传达了一些圣上的旨意,可是仍有一部分画卷被流传了出去,更何况众口铄金,又如何能封锁得住。 半柱香前,城楼上,以最后再看这京城一眼,一个人待半柱香的时间为由,身披红色嫁衣的公主遣退了城墙上的守卫和抬轿来的下人,守卫们在不远处看着,只见那轿中人许久不曾出来,待到他们闻到异味,察觉到不对时,轿子一瞬间就燃起熊熊大火,永安公主,去了。 得知消息的皇后直接昏了过去,老皇帝捂着胸口差点倒下,太子轰然跪下,在众人面前颤抖着泪如雨下。 和亲一事无人再敢提起,这一战,不战也得战,已经无人敢退了,不然去哪再找一个公主,就算找到了,再bi死一个吗。 刑部被勒令停止搜查,那副画的来历已经不重要了,如今应万民之声,迎战才是最紧要的。 夜半,柳府的西厢里,柳子轻看着书桌上的画:一边是安国群臣低眉折腰,奉上金银。一边是蛮人策马扬鞭,仰天长啸。 画的正中间,一顶燃烧着的长轿落在地上,隐隐可见轿中人身着霞帔,似是永安,只见其双目紧闭,眼角带泪,像是被微微燃起的衣裙熏着了。 画的落款处是一行小诗,上书: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 这些画是她与褚回数日来的结果,两个人几乎要不眠不休,大半个月才赶出来一百多幅,这等宫廷密事,她也是在第一次看到要临摹的画时,才被告知了真相。 虽然计划顺利的进行了,可是这种事情瞒一下外面的人还行,宫里面的那位真的不直道这画时出自谁手吗,柳子轻本能的感到了一丝危机正向她们bi近。 看了眼已经熟睡的人,这些日子一定累着了吧,倾身附上去,吻一吻褚回的嘴角,睡着的人似是无所觉,沉沉的睡。 她勾了勾嘴角,心里面酸酸软软的,让人忍不住弯了眉,这大概就是爱吧,两个人,一张床,三餐,四季,别无他求。 太子府,从此再无公主,只有太子,永安听到下人的禀告后,眉毛拧在了一条波浪,太子妃思虑过重,病倒了。 她来到自新婚后就很少踏及的卧室,床上的人睁着大大的眼睛,无神的望着正上方,思虑过重吗,为了谁呢? “爱妃应该看开些,凡事都要向前看,总会过去的”永安不太擅长的安慰着床上的人,心里大概知道了症结在哪,曾经的无心chā柳,柳已成秧,或许她该坦诚相待,只是这等冒险的事,真的值得吗。 沈韵儿没有说话,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看过来,从前不懂,而今永别了才晓得,原来已经把整颗心都放在那人身上了,只可惜,尽管 分段阅读_第 118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如此,到最后还是自作多情的一场梦。 两相无话,待到夜深,永安遣了一干下人,然后拿着一个包裹去了沈韵儿的房间里,她在屏风后换好衣物,摸了摸自己的喉咙,清了声嗓子,向床前走去。 床上的人和白日里并没什么两样,只不过那两眼里的神采更黯淡了些,她坐到床前,扬起嘴角,轻唤一声:“皇嫂,可是在想永安?” 沈韵儿自听闻公主去了的信儿,就差点晕了过去,心里的那点念想没了,整个人就垮了,她仿佛瞎了双目,聋了耳朵,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不想听,就这样浑浑噩噩的一直躺着,滴水不进,或许跟着那人去了也挺好的,她如是想。 “皇嫂,可是在想永安?” 是做梦了吗,还是她已经追上了那人的脚步,嘴角轻抿,沈韵儿笑:“是啊,在想永安” 永安诧异的站起身,半日不见,这病着的猫就难道变成了虎? “那么今夜就由永安来陪皇嫂,你愿是不愿?”试探的话,说出口来尽是笃定的语气,永安不待人回答就自行宽衣解带了,这些日子她仿佛一窍通了百窍,对于感情一事,通达了许多。 “求之不得”温柔而坚定的声音,沈韵儿听到自己从心底里涌出来的话,如果只剩下一场梦境,有何不愿?愿,是得偿所愿! 第55章 就像一朵因干旱而不得不枯萎的花,在没有希望的时候, 却迎来一场甘霖, 让她开出最美的模样, 动人心魄。 没有人在意桌上的烛火, 也无暇去听窗外的打更声, 待到夜色褪尽,天空迎来几抹光亮, 床上的人才累极了,双双睡去。 睫毛微颤, 眉毛轻皱, 虽然睡了半日,但是丝毫不减倦意, 想起似梦非梦的昨夜,沈韵儿睁开眼睛,夜里就已经干涩的嗓子, 带着别有风情的沙哑呢喃道:“永安” “醒了?”永安早了半个时辰,先一步醒来, 不过也才刚吃过午饭, 没想到这一睡就是大半日去了,她今日推了所有来访的人, 只想在府里好好歇一下,这段日子里,提心吊胆的数着时间度过,那份如履薄冰的小心, 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精力。 一朝卸下肩上的担子,那种从心底里升腾起来的轻松,让人只想躲在角落里,和喜欢的人一起待着,什么也不做,只是待着就很美好。 听见熟悉的声音,沈韵儿转过头来,入目处,那人着一身白色的便服,头发高高束起,面容精致,她一时间竟分不清这是永安还是太子。 脑海里忽然想起多日前,永安也曾问过“你分得清吗”自己分得清吗,答案显而易见,可是她并不想这样啊,莫名其妙的鼻子一阵发酸,泪水就像是被打开了缺口的堤坝,倾泻不止。 永安慌了神,看着床上因为委屈而泪流不止的人,她手忙脚乱的把人抱进怀里,因为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所以只能紧紧的抱着,反复的说着略显枯燥的几个字:“乖…不哭…嗯…不哭” 待到怀里的人只剩下抽泣声时,永安才小心的开口问到:“爱妃是怎么了?” “殿下?昨夜也是殿下吗”这等话说出来,等同于自己找死了,可那声“皇嫂”,沈韵儿还是忐忑的问了出来,真的是个梦吗?难道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吗? 永安神色复杂的看着怀里的人,这种问题也是能问的吗,万一自己不知情,万一真的是太子哥哥听到这些话,这个傻女人恐怕命都保不住了。 “一直是我”永安默默的叹口气,不到迫不得已的情况,关于身份的真相,将永远埋在土里,不见天日,从来都只有她呀。 心里一旦有了猜测,往日的种种就都成了佐证,沈韵儿想起那人模棱两可的回答,心里有了一个不敢去验证的答案,只是那个人有这么狠的心吗,为了权力…… 看着沈韵儿的状态逐渐恢复,不再是那般一心求死的模样,永安心里松了口气,她知道或许被看出了什么,但既然是下半生要朝夕相处、同床共枕的人,倒也无可厚非,殊不知自己被误会成了狠心人。 古往今来,舆论的力量是最大的,也可以说民心的得失是最重要 分段阅读_第 119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的。 日落西山,褚回坐在自己的小画馆里,因为画风独特,倒也有些生意,虽不至于大富大贵,丰衣足食却是够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荷包,关上门却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去了东市醉香楼。 褚回进了大堂就找了个人多的位子,叫了份点心打包,就坐在那喝起了茶,柳子轻爱吃一些精致的甜食,所以她偶尔会带一份回去,可这次却是另有目的。 酒楼、茶肆,是这个朝代散播舆论的中心,也是八卦最多的地方。 “听说今儿个太子在御书房外跪着了” “依老朽讲,陛下不会同意让太子领兵出征的” “是呀,这要是有个万一…” “赵兄,慎言,来喝酒喝酒” 褚回拎着点心出了醉香楼,看来永安,不,太子还是不死心啊,可是上阵打仗是那么容易的吗,也不知她到底为什么要钻这个牛角尖。 “子轻,我回来了” 褚回的脚刚踏进西院,书房里的人就听到了和往常一样的声音,放下手中的画笔,刚站起身来却又坐了下去,听着脚步声由远及近,嘴角上扬的弧度也越来越大。 成亲了这么久,柳子轻能感觉到自己的改变,也逐渐丢了从前不苟言笑的冷清样子,整个人的xing子都柔和了许多,对熟悉的人多了几分亲和,只是对外人依旧是老样子。 “夫君好像晚了会”柳子轻挑了挑眉,看了眼褚回收了拎着的吃食,还是故意问了问,谁让这个人不早点回来,害她总是看着外面的时辰。 “我顺路去醉香楼买了点吃的,子轻大人还请饶命呀,小人有罪,小人伏法,还请从轻发落”褚回弯腰拱手,一副态度诚恳的样子,实则笑开了花。 柳子轻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这个人在外面还好,回到家就总是不正经的样子,她站起来上前两步,伸手捉住褚回的耳垂拧了小半圈:“做什么样子,还不快收拾一番,该吃晚饭了,嗯~” “哎呦,疼,我错了,子轻快放手”耳朵因为施·暴者的手下留情,感觉不到什么痛意,可褚回还是夸张的求饶,只是那脸上的笑太不收敛,惹得柳子轻使了点力,于是乎,某个小画师的耳朵这下真的疼了。 晚饭后,柳尚书提及朝堂上的事,太子一意孤行要领兵出征,眼看老皇帝时日无多,又如何会答应太子以身涉险。 他这一生也算起起落落,近来总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便更坚定了隐退的念头,柳家是小门小户,虽然世代都在京城,但到了柳尚书这一代,才有了一个为官的,如今长辈们都去了,他们也想找个依山傍水的地方颐养天年。 最后商议的结果就是带着柳夫人去九曲县,一来吴太傅在那,对柳尚书来说可以和老友煮酒烹茶,二来柳夫人与柳子轻都曾在那里居住,几年下来也算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三来他们都以为那是褚回的老家,她也不辩驳,便这样定了。 事实上,知道当朝上位者的太多秘密,褚回也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危机感,虽不至于怀疑永安会对她做什么,可历史的教训太多了,总不能让人安心。 虽然有了托病告老的打算,但柳尚书却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出来,他身为文臣,在朝堂上还算有些重量,此时太子主战,且要亲征,万一辞官一事处理不当,很容易得罪未来的帝王,看来要避一下风头呀。 太子照常下了朝就去御书房跪着,老皇帝受丧女的影响,依旧懒得见这个不省心的儿子,主战一派已经得偿所愿,因为公主的死,求和的声音已经听不到了。 科举随着放榜的日子,也画上了一个句号,中榜者鱼跃龙门,落榜者名落孙山,罗稹、钱肃二人皆榜上有名,虽然没有取得前几名,但一个回乡做了州官,一个入太子府做了个言官,也算是皆大欢喜。 令人意外的是,那李锋竟然也在榜上,名次较罗稹还要好些,看来他前些年也没有荒废光yin,可是已经被利用过的人,对罗稹来说显然已经没有价值了。 于是一张状纸,身为太子的人,再有调查中褚回和钱肃等证人,可以证实罗稹当时的情况, 分段阅读_第 120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然他们二人言明不清楚那之前发生了什么,但是时间和物证都对得上。 对付一个只有微薄功名傍身的年轻举子,这些已经够了,没有人在意所谓的真相,谋害同窗,求财害命未遂,李锋还没有享受到放榜的喜悦,就被剥夺功名,打入大牢,无异于下半生的前途尽毁。 所以不要与小人为伍,亦不要与豺狼同谋,因为你不知道在哪一天,眼中只有利益的豺狼会不会转过头来,拿你这个昔日伙伴果腹。 一连多日,永安下朝后都会去御书房外,跪到天色昏暗,所求一直没有如愿,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庆幸还是该失望,或许是人的本xing吧,遇到解决不掉的事情缠身,便总想躲开,她也不例外。 这战场也不是非去不可,她之所以想上战场,一部分是因为在与沈韵儿的纠葛中,自己慢慢看清了那份感情,却又不敢去完全拥抱它,因为她不确定那背后是否有危险存在。 再者就是她也需要去勉励一番边关的将士们,这不仅对以后的朝堂发展有益,也有利于自己今后对帝国来犯的态度。 膝盖上已经淤青遍布,她用御医给的消肿止痛膏揉了揉,陡然间有些泄气,长此以往下去,也不是什么长久之计,不若明日去小画馆里瞧一瞧,找那个自己唯一能坦诚布公的人聊一聊。 入夜,永安沐浴后回到房间,床上的人和往常一样已经睡下,她们从那晚之后就保持着这样的状态,一张床,两张棉被,完美的体现了什么叫做相敬如宾,谁也不主动去亲近对方。 无声的叹了口气,她掀起棉被,睡了下去,暗自思量着或许去边境看一看也是好的,明日接着跪去吧,作为未来的朝堂之主,总不能这样瞻前顾后、为情所困,为情所困? “永安” “嗯,嗯?” 第56章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呢,是少年人不惧未来的奋不顾身吧, 是长大后深思熟路后的执拗吧。 沈韵儿不知, 自记事起, 独处深闺, 偶尔外出, 轻纱遮面,未出阁的姑娘从不敢与人多言。 是哪一天呢, 一纸诏书她便成了受尽尊崇的准太子妃,那不曾好好看过的世界, 在忽明忽暗中迎来了朝阳, 在那个明媚的女子身后,整个世界都变得熠熠生辉。 那个女子是永安公主, 世人盛传她觊觎皇位,最爱与太子挣,哪怕太子未来的妻, 她也要来招惹一番。 大婚当日,她诚惶诚恐满是无措, 不见心上人。而我们的公主呢, 在她与太子婚后就拒而不见,像是撩了一瓢江水却不饮下, 而是随意洒在路边,置之不理。 如今,心心念念的人就在自己身侧,叫她如何不欢喜! “永安” “嗯, 嗯” 永安直直的躺着,双眼看着夜色下的床幔,脖子僵硬的不知道扭动,她想过开诚布公的谈一谈,也准备欺瞒一生,相安无事。 唯独没料想过被拆穿的情景,这个时候与掩耳盗铃无异“什么时候知道的” 原本试探的人,忐忑的神情霎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红霞遍布,喜上眉梢。那么那仅有的几个良宵,也是与想要在一起的人度过的,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开心呢。 “刚刚” 永安咽了咽口水,所以她方才为什么不多挣扎一下,思及此,她抬起右手,摸索到身侧的人,扣着沈韵儿的手腕,稍使了点力气,沉声道:“我相信以爱妃的聪明才智,应该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我心悦你” 欢快悦耳的声音,带来一个温柔的拥抱,耳边是不属于自己的呼吸声,耳后一阵阵陌生的酥麻感。 “嗯,以后听我吩咐行事”语气不自觉的软化下来,永安弯了弯嘴角,从沈韵儿手腕的位置向下,十指相扣,如此美景不应辜负。 “好” 人逢喜事精神爽,下了早朝的太子殿下罕见的没有去御书房跪着,而是一路匆匆的出了宫。 小画馆里,褚回看着门外整齐的两列侍卫,无奈的笑了笑,这公主还真是换汤不换yào,每次来的排场都一个样。 “见过太子殿下”褚回微躬身行礼,来到安过一年有余,她依旧 分段阅读_第 121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没能习惯这时代严格的等级制度,所以这跪拜之礼还是能免则免。 永安也不计较,毕竟不是一次两次了,太墨守成规了反而无趣,这样的相处也让她多了一份陌生的自在感。 “韵儿知道我的身份了,她答应帮我保守秘密” 褚回看着那笑成一朵花的人,觉得自己被强行喂狗粮了怎么办,她深呼一口气,扬起嘴角,微笑道:“有情人终成眷属,恭喜殿下了” “哈哈,褚兄何时这么拘礼了,我此番寻你是有要事相商” “殿下但讲无妨,褚回定知无不言” 申时,太子一行人离去,褚回便回了柳府,钱肃明日要回乡赴任,她们约好今夜促膝长谈,也算是话别吧。 五月的夜晚,清风微凉,天气清爽,吹的人心情舒畅。 “三弟,今日一别,不知何处再相见,以后二哥不在,能要多留心些,莫要落人把柄,弟妹是个好女人,你要保护好自己喜欢的人”不要像他,抓不住天上的云,只能自己淋着雨,看着她飘向别人身侧。 如今罗镇为了名利留在京城,不知道是否还记得九曲县中的陶玉冉,落花有意随流水,偏看不见惜花之人。 褚回没有说话,她默默的坐着,心里面一片沉闷:“来人,再来两壶酒”说完,她给自己倒满酒杯,一饮而尽。 “三弟,弟妹说让你不要再喝了,方才晚饭时你已经喝了不少,还是少喝些吧”钱肃看着和自己一样面色沉重的人,突然有了一股同病相怜的滋味,他是为情所困,可三弟呢,又为了什么,怕是和皇家的人脱不了关系,有些事不知道最好。 “二哥,这杯敬你,只求他日路过贵府,能念几分旧情”口中的酒辨不清味道,褚回低下头,几滴泪水重重落下,悄悄的,不想被人看见。 “说什么胡话,不管你惹了谁,二哥那都有你的位子”钱肃大概知道了什么,可今后的事谁说得清呢,伴君如伴虎,他这三弟若无完全之策,也不会鲁莽行事,只求他日相见,还能把酒言欢。 生在这世间,已经无法选择,那么便好好活着,拼命守护好自己爱的人吧。 夜半,褚回推开房门,摇摇晃晃的走了两步,就被一双手扶住,握住带有凉意的手,她抬起头来,看向身侧的女子,这是她的妻,一个舍了儿女之乐、舍了相夫教子的人。 “何时来的,为什么不说一声,冷了吧”褚回把那双冰凉的手揣进自己的外套里面,瞬时打了个哆嗦,怕是在门外站了很久吧,这样的子轻,总教人心疼。 柳子轻没有说话,只抽回自己的手,搀着褚回走,一路走走停停,身边的人也已不复清醒,还好这酒后很听话的xing子没有改。 把人扶到床上,倒好热水,伺候着洗漱,擦拭身体,褪去难闻的酒水味,柳子轻才停下来,沐浴过的身子又出了一层薄汗,她叹了口气,又去洗了一番才回房。 躺回床上,她怔怔的看着黑夜:“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以后莫要借酒消愁了,喝多了伤身,不是要陪我一辈子吗,身体都不会照顾,还怎么陪我” 夜,寂静无声,她也没指望一个喝醉的人能回答什么,只不过有些话不吐不快,只得说给自己听听。 “子轻……” “我吵到你了吗,有不舒服吗,要不要喝水” “我有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要说给你听” “唔……”柳子轻在黑夜中睁大了双眼,遂又颤动着闭上,迎接这个烫人的吻,起起伏伏间,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呼吸声也听得清晰。 “子轻” “夫君” 陌生又熟悉的感觉缠绕,成亲数月,激情慢慢褪去,她习惯了一日三餐侯均归来的生活,平平淡淡是求之不易的幸福。 她们二人已经很多个日夜没有这样亲密了,平日总是拥抱一下就满足的人,在这醉酒的夜里忘了矜持与自制力是何物,只想这长夜,再长些。 翌日一早,强忍倦意,柳子轻早早起来,眉目间尽是欢喜,刚醒时的疲惫仿佛被一扫而光,看着难掩睡意的人,她忍俊不禁伸出手,捏住褚回的鼻子,直到那睡意惺忪 分段阅读_第 122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的眼再睁开。 “夫君?快醒来,二哥就要走了,你总要相送才是,回来再睡可好” “嗯,好,到时候你也和我一起睡会”褚回想起昨夜,好像更累的应该是眼前的人吧。 柳子轻偏过头去,yu盖弥彰的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朵:“莫要胡说,还不快起来,再迟些,二哥该走了” “好”褚回嘴角上扬,忍不住笑出了声,害羞的子轻没有了平常的冷清,多了几分女儿家的可爱,这样美好的人,是她的爱人。 世道艰难与否,她都不惧,只要能守护住这份美好,纵使刀山火海也要越过,绝不回头。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褚回不忘托钱肃在九曲县找一处宅子,最好靠近吴老太傅的府上,日后她这岳父也好与老友多切磋一下棋艺。 太子府,永安拟好书信,吩咐人送去柳尚书府,而后又送几封书信,分别送去拥护自己、信得过的几位朝臣,此事她与褚回虽然是先斩后奏,对柳尚书来讲未免不太厚道,可是就眼前的形势来讲,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份折子由柳尚书来递,再合适不过。 入夜 “永安,你为何执意要上战场”沈韵儿不解,她们才解开芥蒂,正是你侬我侬时,这个人却偏偏要奔赴遥远的边境。 “爱妃今后要称我为殿下,哪怕是私下也应如此,这条路艰险又漫长,你可能会和我一样辛苦,所以我们要分外小心” 永安上前两步,握住沈韵儿的双手,既然已经动了心,那么便握紧双手,不要放开了,这端短暂的几十年,她不想都留给权势种种,待到国势稳定,她便从子侄中选能者而任之,余下的日子,她要给眼前的这个女人。 就像那个小画师说的,仅有的这一生,为什么不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你,为什么不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呢,如果她也刚好喜欢你,那么拼尽全力吧,不负此生。 早朝,柳尚书自官复原职后递出了自己的第一个折子:太子仁善,心系百姓,公主忠烈,一心护国,吾等文臣汗颜,请陛下降旨,命太子为监军,于后方指挥三军……此战必胜,来犯者,必驱之。 不待一干迂腐文臣有所反应,工部尚书、兵部尚书、镇北将军等纷纷附议、此举说是启奏,然,与挟持圣意无异。 出乎意料的是,安皇并没有大怒,且大笔一挥,当场准奏,倒让忧心忡忡的几个人惊讶的咂舌,或许对于子嗣单薄的老皇帝来说,他唯一的女儿,永安的死,已经让他后悔了吧。 第57章 太子出征的日子定在了六月初六。纵使有很多文臣担忧太子的安危,但是如今之局面, 也已经阻挡不了。皇帝无奈之下亦只能多派些禁卫军贴身保护。 可是没有人知道, 褚回也在出征之列。 因为作为唯一知道太子底细的人, 唯一能让太子放心, 能与之商议的人, 她也要随军出征。 当然,褚回知道自己这样贸然行动, 会让柳子轻担心,她也知道依靠自己浅薄的学识, 在虎狼之地的战场之中, 并不会有什么用。可是,既然太子亲提, 又哪里有拒绝的权利呢? 虽然一直都被永安以“兄弟”相称,但谁都明白,谁也没有点破, 身份,仍然是她们不能跨越的鸿沟, 普通布衣之众又岂敢违逆所谓的“皇命”。 对于褚回来说, 最担忧的便是不知道这番话怎么跟柳子轻讲。她知道,此行诸多风险。可是已经没有退路了不是吗, 在这个时候,谁都不能全身而退,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六月初五,夜。 褚回回到柳府, 却没有在府中用饭,而是带上柳子轻出了府门。 走在京城的街角巷路,偶尔的,三两火光忽明忽暗,就像当初在九曲县一样,不同的是,这次她不是要买糖葫芦带回去,而是想要直接领着柳子轻买一串糖葫芦,吃一碗葱花面。 她不知道此行还能不能安全回来,她也不知道,要让柳子轻等她到何时。 柳子轻的腿因为走了一个时辰的路,已经有些酸麻了,但身边的人貌似还兴致不减,好像是想要一股脑儿把这京城中的景象都印在脑海 分段阅读_第 123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一样,就像是以后都不能见到了那样,这样的感觉让她不自觉的有点心慌。 而褚回心中也正是这样想的,战场上应该都是凶险的吧,她不知道自己何时能回,所以在这之前她贪恋,贪恋身边人的味道,贪恋柳子轻所有的美好。 相爱的人即将分别,你会发现这时候什么话都是多余,只想看着她的模样、闻着她身上似有若无的香味,把每一刻都留在眼里,放在心中,做尽所有想和她一起经历的事情。 虽然太子只是监军,但是战场上的事情,谁又能保证一定平安无虞呢?更无奈的是,太子尚有诸多禁军、暗卫保护。而她只是平民一个,顶了个前太傅义子的虚名号,哪有谁来保护她呢? 曾经在电视上、书本中,那些流血、牺牲的故事并不鲜见,虽然不曾真的经历过,但褚回心里还是本能的感到恐惧。 她眼下的情况是,不知道该怎么跟柳子轻说这些,她的恐惧、她的不舍、她的担心。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决定,对柳子轻来说,是怎样的灾难。 待到这边的灯火逐渐熄灭,街上行人三三两两的,开始变得稀少,柳子轻才忍不住开口道:“夫君,我们回去吧,天色不早了,明日太子出征,你总要去送行。这景色,以后我们下次再一起看可好”。 褚回没有说话,她牵着柳子轻的手,慢慢的往回走,前面朝着柳府的方向,下次呢?是什么时候,才能这样一起走过这街道。 “子轻,我有些话要跟你说”,褚回终是顿住了脚步,艰涩的说到:“明天不仅是太子走,我也要走。今晚子时一过,我就要去太子府候着了。” 柳子轻闻言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颤抖的手,表示着主人听到了。她嘴角紧紧的抿着,牙齿咬合几下,内心翻天覆地的胡乱挣扎。 “什么时候决定的?”柳子轻默默的开口,她心里隐隐有种预感,想必是那次大醉之时的事吧。可是这么久的事,这么长的时间里,这个人竟然一直瞒着自己,到现在才说出来。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自己?她还想多和这个人做一些事儿,她还想和这个人,多去走一走,去暮春的田野看看朝阳,去初夏的山里听听泉声。 褚回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如果能早点说,她又怎么会不说呢?还不是因为说不出口。 长久的没有回答,实在是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事已至此,难道还有别的路可以走吗? 柳子轻的拳头越收越紧,蓦地,她抬起头,看向身边的人目光灼灼的道:“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 最后,她像是在喃喃自语一般,反复的说着同一句话,越说越着急,越说越委屈,直到眼角偷偷的滑落几滴泪水。 是呀,她想要的答案也许并不是这句话的答案,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在说什么?她只觉得心里有一团东西闷在那,一定要说出来,一定要发泄出来,才舒服些。 街上的行人已经全部散去,走到柳府门口时,柳子轻已经没有再问那句话了。 褚回跟在她身后没有答话,她甚至不敢去牵前面那个女子的手,只默默的跟着,只字不言。 待她二人进了柳府西院,回到两个人的房间。那一路上,积压的东西方才喷薄而出。 柳子轻回过头淡淡的问到:“夫君为何不早点告诉我,如此这般,你还不不悄悄的离开?你为什么不悄悄的离开呢”。 她是尚书之女,良好的教养让她不能吼、不能骂,哪怕心底已经歇斯底里,却还是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以免丢了矜持,丢了涵养,可此刻的她,恨不得要动手打人。 是啊,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她呢?褚回这样问自己,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直到心脏的地方,一下一下的开始钝痛,就像有把刀,一刀一刀的,硬生生的切下去。 可是拿着这把刀的人,是她的爱人啊,可是给了子轻,给子轻这把刀的人是她自己。唯有挚爱,才能伤人。 褚回向前两步,用力把面前的女子紧紧的抱进怀里,然后才轻声道:“子轻是我不好 分段阅读_第 124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你怪我吧,怪我好不好,你打我,好吗?” 柳子轻推开这个拥抱,坐回到床上,然后她低下头,用双手捂住脸,泪水从手指缝里流下来,只有呜咽的抽泣声,听得褚回心里发慌,喉咙里愈加发涩说不出话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柳子轻才从哭泣中抽离出来。她拢了拢自己已经散乱的头发,擦了擦自己泪痕斑驳的脸。然后一字一句的说到:“如果,你不能平安回来,就早些告诉我,因为我的年纪,已经不能耽搁了。若是你回不来,只盼你早日修书于我,我也好找个良人相嫁”。 虽然知道柳子轻在说气话,褚回却还是感觉心很痛。她甚至不敢想象,如果自己不能回来,如果柳子轻改嫁他人?! 仿佛承诺一般,褚回也一字一顿的答道:“子轻我会回来的,你放心,太子只是监军,只是稳坐后方,无需上战场。我作为太子的谋士,就更不需要了。况且皇上派了很多禁卫军保护太子和我,所以你完全没有必要担心,我们只是去给边关的将士,鼓下士气就回来了。” 柳子轻抬起头,面色一片平静:“好,我等你,一定不要出事,不然的话,我,将不再是褚家fu。”似是威胁,似是誓言,千言万语不达意。 “我会平安回来的,你等着我。”其实,褚回更想说,如果我有意外回不来,希望你找一个疼爱自己的人共度余生,不要像我这样,总是因为自己的冒失而带来危险。 可是这样的话,她怎么能说出口呢?因为她对柳子轻的责任,因为她对柳子轻的私心,她的子轻,怎么能让给别人呢? 夜色冷冷的倾泻下来,第一次她们两个人,一言不发的洗漱沐浴,然后躺回到床上。 良久,在褚回就要睡着的时候,温柔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在战场上不要逞能,不要冲在前面,你只是去做一个谋士,手无缚鸡之力,也没有上阵杀敌的本事,所以,最重要的就是保护好自己,谁都没有你自己重要” “嗯”,褚回咬了咬自己的嘴唇,鼻音很重的答应了一声,她知道,自己一旦张开嘴,肯定会哭出声吧。 “还有”,柳子轻继续说着,“边关应该很冷吧,多带些衣服,也不知道那边的吃食怎么样,你会不会习惯,明天让厨房给你多带些。我记得王叔呢做了很多腌菜,你也可以带上些,万一吃不惯那边的菜,也可以将就一下,总不能饿着。” “嗯,都听你的。”柳子轻喋喋不休的说了半个晚上。褚回,也就这样答应了半个晚上。 我们都想平平安安,和喜欢的人,平平淡淡在一起,不需要什么轰轰烈烈,就这样两个人手牵手,一直走完下半生。 可是生活总有各种各样的变故,明天总不是我们所能预料的,更何况身处这样的时代,有太多身不由己,而她能做的,就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她一份安定。 柳子轻又何尝不清楚呢?她又怎么会真的嫁与他人。不过是那份无能为力,不过是因为自己帮不上一点忙,那份无助还有担忧,让她变得焦躁,变得心慌意乱,如此罢了。 初六,天刚蒙蒙亮,柳府。 褚回背着自己的包袱,悄悄的离了家,在没有知会柳尚书和柳老夫人的情况下,只柳子轻一个人,送她出了门。 “还是等出了城再告诉爹爹吧,不然的话他老人家不知道会气得做出什么事情来,” 再怎么样也是一个尚书,总不能做出不得体的事情,柳子轻多多少少是有些担忧的。爹爹对褚回宽容太多,他已经接受自己的女婿不去考取功名。可是遇到这样的事情,还是会恼怒的吧。就连她自己不是也接受不了吗?自己爱的人做出了这样的选择,既然改变不了,那么便支持吧,无条件的,给予她最大的支持。 褚回没想到的是,数日行军,她和太子抵达边境之后,一切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般模样,边境的草原并不荒芜,而且还不时有山林jiāo错出现。 第58章 第一日,敌军并没有来犯, 褚回也只陪着太子, 在城墙下走一走, 大致观望一下。 第二日, 分段阅读_第 125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开始有小范围的sāo乱, 敌人掠杀完就走,相当于现在的打一qiāng换一个地方, 所以很难防备。 一连几日都是这种小范围的烧杀,所幸民众伤亡并不多, 但是每次总会有人流血牺牲, 对于永安来说,见惯了太平盛世的她, 依然不能承受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子民被人猎杀。 经过这几的日勘察,褚回和太子发现,敌人都是从东北一带而来, 逃亡的方向也是往东北而去,所以如果派斥候往东北方向侦察, 距离只要拉长些, 那么是不是有可能,采用围合的方法, 把敌人一举歼灭,再不济也要重创一下吧。 可是安国的士兵,一般是重甲出行,不仅穿着比较繁琐, 而且一般用也是重兵器,长矛冷箭,善骑shè的将士,是少之又少。 所以他们最后决定兵分三路,两侧呈包围状,把敌人困在中间,然后一路强军从中间突破,哪怕倾巢而出,也要重创敌人。 可是怎样做,敌人才能顺利的被围困在中间呢,而且他们也不能确定,蛮族是一支还是多支出动。 思虑再三,永安和褚回不再耽搁,鹿死谁手总要打过才知道,于是中间由镇北将军带兵,向敌人突击,长驱直入,率兵士2万。 而永安和褚回各率2万,由两侧迂回包抄,提前半天出发,困敌人于中间。 或许是安国长久以来偏安一隅的想法,让敌人也轻了敌,他们也没有想到,安国这次竟然会举兵抗战,或许是被压迫的久了吧,就像是一根弹簧,一开始你去按它,可能力道不够,可能弹簧的长度够长,虽说前期它没有反应,可是时间久了,你哪次力气用大了?它就会反弹。 人也一样,各国与各国之间的邦jiāo也同理,太压迫一个人,或是长期受压迫的国家,犯了一国之威,要么消亡,要么反抗。 因此,褚回和永安她们也算是打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安国一直国力强盛。周边小国本就不敢来犯,只是一些游牧民族自持甚高,善骑shè,便依仗快马,经常来烧杀抢掠,以往都是安国提出和亲,或者呈上贡品,求得短暂的和平共处。 毕竟像他们这种游牧民族的打法,想要彻底歼灭是不可能的,况且万一斩草不除根,引来敌人的疯狂反扑,对于普通的民众来说,便是无妄之灾,不是他们所能承受的。 虽然没什么带兵经验,可是数量上碾压对方的安国将士还是胜了,此次出征歼敌近8000,我军将士损失12000。从数量上,虽然是输了,但是从总体上还是赢了,因为少数民族毕竟人口稀少,8000相当于是全军覆没了,此次遭到重创,少则几十年,多则上百年,游牧民族将不再有可用之兵。 最后的结果是皆大欢喜,被赶入草原腹地的游牧民族,剩下的多是老幼fu孺,正所谓穷寇莫追,永安生xing仁善,也没有想要斩草除根的想法,便放了敌人一马。 捷报已经向京城传去,大军就要凯旋而归,可他们没想到的是,在回程路上竟迷了路。 原来太子这一路不知不觉中被带入了草原腹地,他们曾绕过一座山,可是如今,逆向返回的路上,却不知道从哪边下手,不知道该走哪条山路。 而随军的斥候,要么在攻占的时候牺牲了,要么被派去报信了。此时镇北将军所率2万将士已回城,而楚回所率2万将士,也提前回了,她只是为了与太子会合,所以才晚了些。 永安这一行是损失最重的,因为他们大多是从京城调来的禁卫军,或者是城防军,几乎都没有经历过战场上的你死我活。 所以乍一面对如此多的敌人近距离攻击,并且如此血腥的场面。很多人不能及时调整状态,所以损失惨重,剩余人数仅15000人。 而也正是因为如此,在剩余的人当中,几乎没有斥候,也没有熟悉山林地貌的人。 一连两日,褚回和永安他们在山里面绕来绕去,当再次回到熟悉的路口时,他们知道是真的迷路了,这次不能再走了。 可是顺着路,还会绕回来,那么该怎样走出去?再这样拖下去,军备补给就不够了,水源和粮食都已经告急。 几番商议下 分段阅读_第 126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最终决定,有懂得分辨方向的将士,依据太阳的方向,和树木的茂密程度、以及年轮等方法,来辨别南方是哪里。 然后便、一路向南就可以了,可是这样走下去,不免会产生误差,褚回看了看脚下的土地,她们应该是在山谷中。 如果她没有记错,边境一带应该是北高南低,那么她们应该是顺流,只要找到河流,就可以顺着河流的方向,走出这片山林 记得前世,她曾在书上看到:河流是山林的高速公路,只要跟着河流走,就能到达人类聚集的地方。 可是怎样才能看到河流呢?有了,动物。以前有在电视上看到过,动物一天中会多次去往河流边上饮水,那么找到动物的脚印,顺藤摸瓜找到水源并不难。 褚回不再犹豫,她带上几个将士轻装上阵,一路追随着动物的脚印,分散在几个方向找去,总算找到了一条蜿蜒的河流。 与大军汇合后,他们顺河流而下,不出三日就走出了这片山林,远远的有斥候寻来,总算是走对了路。 可是他们不知道,这几日里没有太子和褚回等人的消息,消息已经传回京城。在唯一的儿子也可能失去的打击之下,安皇一病不起,朝中无人理事,由几位尚书大臣一起处置朝政 柳府,柳尚书不知道该怎么跟女儿讲,本来是捷报,可是在最后谁也不曾料到,竟然又出了这种变故,大概是命数吧。 我朝皇室一脉,本就子嗣单薄,几代以来,便都仅有一个男丁,到了这一脉,更是仅有太子和公主两人,如今公主为了反对和亲,自焚于城墙。而太子不知道是为了给妹妹复仇,还是因为自己一向主战的原因,竟亲赴沙场,如今却音信全无。 若是一直这样下去,看来这安国平静的天空,也要被打破了,皇家从来不缺觊觎皇位的子侄。 皇位若是没有直系的皇子继承,那么,那些个郡王、藩王,甚至郡主们,都会打起皇位的主意。 这种情况下,朝臣们也只能防止消息不外漏,可这种消息是能守得住的吗?谁也挡不住某个朝臣在家中与与儿女提上几句,更有甚者,朝臣中本就有各皇室的势力。 一颗不安的种子,悄悄在京城种下。所幸的是消息目前只是在世家之间发传播,普通百姓还没有受到波及,民心尚稳。 虽然没有达到人心惶惶的地步,但是但依然有些人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因而从好友口中得知此事的柳子轻,那幅还没作完的画,终于提不起笔了。 如果褚回在这的话,一定认得画中的屋宇,乃是他们在九曲县中第一次见面的破庙。 庙中,柳子轻躺在干草上,褚回坐在一旁,呈守护的姿态,小小的空间,莫名让人心安。只是画纸上的两个人仅仅画出了轮廓,还没有着色,眉目间也是一片空白。 她原想把这幅画完成,那人也应该回来了吧,却没想到才画了一半,那人便失去了音信。 这一刻,柳子轻第一次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是能qiāng善武之人,那样的话,她就可以策马营救夫君于千军万马之中。 可是她不是,她肩不能扛,手不能挑,只是一柔弱女子。既没有武艺傍身,也没有行军之策,去了也只能徒增负担,帮不上什么忙。 可是不去又能好到哪里去呢?她只能焦灼的在府中等待,望着远处天空,看窗外的月亮升起,自己却无能为力。 或许是自相遇起,她们就一直在一起,大概是距离太近了,习惯了对方的好,哪怕知道这份感情来之不易,哪怕把对方当成最珍贵的人,可是依然少了几分珍惜。 如今可能失去了,柳子轻才知道,以往的什么矜持都无用,如果早知道,有朝一日她们有可能面临生死之别,那么她一定会多对褚回人笑一笑,少给她一些脸色看,每天多一些拥抱,晚上的时候,也多亲一下她的嘴角,让那人也笑得多一些。 远在边境的楚回,正沉浸在走出山林的喜悦之中,完全不知道,遥远的京城之中有人为了她整日整夜的提心吊胆。 永安携三军大胜归来,当她们回到京城的时候,消息已经 分段阅读_第 127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先一步到达,总算是及时稳住了局面。 而那些不该动心思的人,也暂时收了收自己的心思。太子率兵凯旋归来,这时安国的百姓才知道,原来那些游那些敌国并不是不能反抗的,原来他们也是不堪一击的。 要知道战报上写的是尽数全歼敌人,那是什么意思?一举将敌人覆灭呀,他们的太子是这个国家的英雄。 “子轻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 “子轻” “嗯” 短短几个字,在拥抱的时候,柳子轻悬在半空的心才稳稳的落了地。 当日,褚回亲手为柳子轻的那幅画着了色,添了眉目进去,画纸上的两个人,栩栩如生,正是初遇时。 第59章 她想,下半生只求平安喜乐, 绝不让柳子轻再为自己担心。 经此一战, 太子立下了君威, 不出意外的得到了众多武将的拥护, 更是改变了安国历朝以来重文轻武的局面。也让周边各国再不敢小觑这偌大安国, 今后与安国的来往之间,怕是要掂量一番了。 同时, 也令那些不安分的人收了心思,太子给人的印象, 从此不再只是表面上那样仁善。要知道, 亲自上阵杀敌的皇储,在安国历史上并没有几个。 仅有的几位, 无一不是是杀伐果断的煞神,君威难犯。 六月底,安皇病逝, 太子宋渊登位。新皇改国号为永安,一是那位为保国体, 自焚于城墙上的永安公主, 二是取永远和平安定的意思。 新皇上位之后,一改往日重文轻武的局面, 不仅开了武举考试,且在各学馆内,增设了行军、出阵、以及谋略等课程。 当然,为了不打破文武并重的局面, 她也没有太过分的推崇武学,而是小心、努力的维持着文武之间的平衡。 治国之道,既不能尚文,也不能崇武,任何时候都不能一家独大。任何东西,只有相互牵制,才能长久的生存和发展。 褚回对这个观点报以支持和赞同,因为在现代,诸多研究和实验也在验证,没了天敌的种族,最终只会走向灭亡,只有互相牵制,才能循环往复,一直走下去,人亦如此,有了约束才能长久。 褚回自上次大战之后,拒绝了安皇想要封官的好意,仍然选择了真金白银的奖赏,毕竟她心里始终挂念的是九曲县的小日子。 在她的打算中,只需要多挣些银两,保证柳子轻下半生的生活,两个人能够相守在一起就够了,至于那些个荣华富贵,对她来说太远了,她想要的只是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每天就算是馒头小咸菜,也胜过人间美味。 小画馆的生意开始变得越来越好,而柳子轻在褚回的影响下,画技越来越精湛,虽然只有毛笔,也渐渐的有了早期工笔画的雏形,有些时候,她的画作在小画馆里,卖价甚至比褚回的画还要高一些。 中秋节,皇后娘娘宴请群臣家眷,朝臣们与皇帝同乐,而家眷们几乎齐聚后宫。 这位皇后娘娘在京城中也是一个传奇,据说她当年不过是一个小小翰林供奉的女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偏偏被太后看了去,求先皇下旨指给了太子。 而太子府自从那场战役之后,本来就后院干净,更是传出了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样的话。 可是一国之君怎么可能后宫只有一个人呢,再怎么着三宫六院总是要有的,大家也只当哄女人的话听听。 然而令天下人大跌眼睛的是,在封后大典上,新皇诏告天下,此生仅有这一位皇后,后宫将不会有任何一位嫔妃。更是说出了若皇后若无子嗣,便从皇室旁支子侄之中择能者,禅让皇位予之。 大家虽然震惊,然还是听听罢了,并没有人当真。可是这几个月来,确实没有任何女子被宣召入宫,哪怕群臣力荐也无济于事,毕竟正统皇嗣重要,可是新皇仍然不以为意,更是力排众议,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给了这位皇后无上的荣宠。 八月十四,皇后寝宫中,沈韵儿唤了两位嬷嬷进来:“都安排好了吗?明日之事,切记不要让陛下发现。” “皇后娘娘放心,奴婢定做得滴水不漏,若是被发现了, 分段阅读_第 128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以死谢罪,绝不泄露您半分” 两位嬷嬷是看着沈韵儿长大的,从不谙世事到一国之后,她身边能信的人依旧没有几个。 “本宫要你们活着,该消失的人自然会消失”她嘴里说着狠绝的话,语气间却难掩惆怅,想起某一夜,永安醉酒后说起唯一知道那个秘密的人,除了母后和她之外,推心置腹的一个人。 那是永安除了太后和她之外唯一的软肋,可同样也是唯一的祸患,这世上只有一种人能永远保守秘密。 她只知道永安与褚回常以兄弟相称,二人又在战场上并肩作战过,永安定不会下手,所以她要自己来解决。 可她不知道褚回也是女子,和永安着同样的秘密,在背负着秘密沉重生活之外,她们乃是难得的知jiāo好友,然而如今的身份已经让两人之间的关心不复往日, 月圆之夜,正是中秋赏月时,朝臣的家眷们齐聚后宫,皇后娘娘温柔贤淑,待人极为和善,又有美酒佳肴,可谓是宾主尽欢。 晚宴散后,宫门外,只剩柳府的马车,没有等到他们的女主人,孤零零的停在那里。 柳夫人只知道,子轻当时被皇后娘娘单独召见,让她们提前回来,她当时虽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也没有多想,可眼下却宁愿被召见的是自己,很明显这是皇后要为难柳家了呀。 都说鬼怪害人,可吃人的只有人,这皇宫里到处陷阱,只愿自己的担忧是错的,她的女儿一定要平安回家。 亥时,褚回等待的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可是宫门已关,她虽然顶着一个轻飘飘的头衔。可毕竟没有功名加身,该如何闯进这宫门? 柳尚书宽慰她们,明日散朝后托人问询一下,可是褚回依旧在宫门外来回走了一整个晚上,夏日的风在夜里难得的带来了几丝清凉,可心里的火却无水可灭。 那么柳子轻在后宫中遭遇了什么呢?她本是被皇后娘娘传召,谁知道却在被带入房间之后就晕了过去,等她再醒来时,天色已经全暗了。 她从床上站起来,隐隐觉得哪里不对,身上的衣服好像有点大繁重了,借着窗外的月光,她还没来得及看清自己在哪里,就听到外面在喊“皇后娘娘驾到’ 房门被打开后,随即变得灯火通明,烛光下,她只顾着跪下行礼,忘了看自己身上那不合身的衣服。 房间里,沈韵儿看了眼被丢在地上的凤冠,还在跪着的女子身上穿着属于她的衣服,那是封后大典上,永安赐给她的七彩琉璃衣。 “大胆,给本宫押起来” 莫名其妙的被人擒住双臂,柳子轻心里面惊慌,面上却不慌不忙的顺势站起来,待看到地上的凤冠时,电光火石间她好像有所觉般低下头,不出所料的,自己身上的衣服并非她本人的。 “你还有何话说”沈韵儿视线向下,并不去看面前的女子,为了心底那浓浓的愧疚与不安,虽贵为一国之母,可这等诬陷别人的事还是第一次。 她不是沈韵儿,她不是翰林供奉家的小女儿了,她是一国之母,她要守护永安,用自己的方式,哪怕负了无辜的人。 如果有些事、有些人永安下不得手,那么便由她来做这个恶人吧,哪怕是双手染了鲜血,她也要保护自己爱的人。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这个皇后娘娘看起来比她还要小,尽管妆容精致,可那闪躲的视线还是昭示着主人的心虚和稚嫩。 柳子轻放弃了给自己辩驳,yu加之罪而已,何况还是这件事的主谋来决定,她毫无胜算,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今日的结果怕是无法更改了。 “君本清楚,何故装糊涂,子轻有礼了,祸不及家人,还望皇后娘娘网开一面” 说完她便闭上了双眼,有办法吗,没有,那么便听天由命吧。 沈韵儿视线上移,面前的女子一脸从容,闭着的双目好似看透了一切,是啊,何故装糊涂,她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 “带下去吧,莫要怠慢” 柳子轻眼眸微闪,或许情况并没有那么遭,自己应该只是一个筹码,怕是她那天真的夫君与这皇家的纠葛出了什么问题, 分段阅读_第 129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如果这样的话,那么等待就好,她相信褚回。 三日后,柳尚书打探不出消息,也不敢公然在朝堂上提及,便告老请辞,只希望新皇能看在他这老臣如此知趣的份上,放过轻儿。 小画馆里,褚回将店门半掩,不打算做什么生意,她坐在书案前,脑海里风起云涌,不过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罢了。曾经自己还有用处,便称上一声兄弟。如今,永安已稳坐皇位,自己也就变成了肖想攀附皇家的草民。 虽然心里面仍旧不能接受,但是在现代看过了那么多的清宫剧,自己该知道这才是正常的剧情发展吧,她甚至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若是子轻有什么不测,她该怎么办…… “吱呀”半掩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进来的人一身白袍,却难掩其气度,这是一国之君,早已不是昔日的小公主所能比。 永安登基后一直忙于政事,今日才得了空来小画馆,雨过天晴,她便想与褚回聊一聊,谁知道这画馆门庭零落,店门都没有完全打开,这不像那小画师的风格呀。 “吾皇万岁万万岁”褚回伏在地上,第一次对着永安行跪拜之礼,如今她面对的不再是当初的永安公主,而是当朝的一国之君。 “快起身,你我之间何须这些虚礼,最近怎么样?要不要我照顾一下你的生意,给我带几幅画回去”永安索然无味的看了眼对自己行大礼的褚回,这唯一能让她自在的地方,恐怕也要没了,今后所有人都把她当皇帝,她不会再有兄弟、朋友了。 褚回站起身来,意有所指的道:“承蒙皇上挂念,我这画馆少了女主人,马上要关门了” 第60章 “褚兄,此话何意呀” 褚回略有些诧异的抬起头, 难道永安真的不知道, 不可能, 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这当了皇帝的人就是不一样, 连演技都不知道上升了几个高度。 想到这,褚回颓然的低下头, 语气里满是惆怅道:“陛下又何必装糊涂,子轻自中秋夜宴之后, 便不曾回府, 老夫人说是被皇后娘娘留在了宫中,一连多日不见音讯, 不知何时让我们相见”。 永安闻言皱了皱眉,她略一深思,心里大概有了猜测:“褚兄莫要担忧, 应该是韵儿欢喜有人作陪,这才多留了几日, 你也知道宫中寂寞, 她难免思虑不周,扰了你们的清净” 褚回嘴角轻扬, 一脸笑意的看着永安:“是吗?那就代子轻谢过皇后,只是我们岳父岳母已告老还乡,我也已经修书给义父,不日内将回乡, 还望陛下开恩,早日让子轻随草民离开” “你……朕……罢了罢了,朕现在就回宫放人,你一路顺风” “恭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褚回跪在地上,她知道这京城怕是不能待了,知晓一国之君的秘密,和脖子上悬着一把刀没什么区别,而且这把刀还能伤害她最爱的人。 永安没有回头,她知道有东西变了,那份情谊对她来说太奢侈了,母后说过,帝王永远都是孤独的。 回到宫中,永安思来想去,还是直接去找了沈韵儿,若是她们二人也猜来度去,这皇帝做来又有什么意思。 她知道沈韵儿的用意,可是她责怪不得。这富丽堂皇的宫中,没有知心的人,没有一个朋友,坐在位子上的都太孤独。 皇后的寝殿中。 “韵儿,今日便送柳子轻出府吧” “好,都听陛下的”沈韵儿依偎在永安的怀里,自己偷偷做的坏事被发现了,心底却越发的安定,她本就不擅长这些,尝试迈出的这一步,已经让自己日夜煎熬,更何况,那样清明通透的人,她又怎么忍心去迫害呢。 她明白永安的理解,也庆幸自己没有筑下大错,或许是自己多虑了,任何事情都不应该太悲观。 “拟道皇后的懿旨吧,往后万一她们遇到什么磨难,总不能让朝廷命官为难了他们” 永安不知道自己是出于愧疚,还是为了弥补沈韵儿的一时之错,可是她想不管是因为什么,自己要做一个公私分明的好皇帝,不负天下人,也不该负了身边的人,尽管日后她身边的人已经一个一个离开了。 分段阅读_第 130 章 一个小画师 作者:七月岸 “好” 申时,柳子轻携一道懿旨乘轿回到了柳府,这几日她在宫里,被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倒没有担心自己会有什么不测,毕竟那表面不苟言笑的皇后娘娘,眼里全是心虚和愧疚。 那样的人,应该狠不下心去伤害别人吧,事实证明她猜对了。 “子轻你没事吧,快让我好好看看,他们有没有怎么着你” 褚回紧张的摸着柳子轻的双肩,双臂,紧接着又把人抱进怀里,是她疏忽了,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她要带子轻离开京城,马上离开。 “莫要慌,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皇后待我甚好,让你忧心了”。 褚回站开身,看了看柳子轻的脸色和衣着,不似受过什么伤害,她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 “子轻,我们现在就启程回九曲县吧,我们去找伯父伯母,还有义父,还有二哥”。 柳子轻好笑的看着褚回,她想说自己这几日虽然没有吃什么苦头,但是总忧心着宫外的这个人,也不免食不下咽,所以心里还是有点累的,可是看着眼前的人满是期待,她突然不忍说出拒绝的话来。 “好,咱们现在就回九曲县,听夫君的” 路途遥遥,回乡的人像卸去了满身重担,褚回陪车夫坐在马车外面,车厢里的柳子轻嘴角上翘,听着外面那不知名的歌谣,心情似车外的天气,阳光大好! “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都不骑,有一天…” 褚回嘴里哼唱着熟悉的旋律,此时的她用归心似箭来形容也不为过。 外面的世界很大,可属于我们的东西太少,一不小心,可能连自己重要的也护不住。 她突然收了声,看着倒退的树木,想起自己的母亲,记忆里的人,强势到从不示弱,也算是白手起家,从一个家庭主fu变成了满是野心的商人。 在家里的时候,自己听过最多的话就是: “你怎么一点都不像我” “没有一点野心,没有追求” “一点也不上进,做不成大事” 所以毕业后,她没有回到家里,而是去了有几个知jiāo好友所在的城市,朝九晚五的上班,休息了就去山里看看树,虽然算不上努力拼搏,但也活得自在快乐。 一直以来,母亲对她都只有失望,上学时的时候是“你为什么就不能考第一名” 毕业后就是“你什么时候能干出点名堂来” 可是她想要的就是平平淡淡呀,两人一马,闲时看花,一日三餐,为心上人煮好吃的菜。 以前最渴求的,现在唾手可得,褚回按耐住自己躁动的内心,只想长出个翅膀,回到九曲县。 像是感应到什么,她回过头,车厢里的人也刚好掀起窗帘看过来。 “夫君唱的甚是悦耳,不若再来一曲” “好” “还记得许多年前的夜晚,我骑一辆破旧单车,载着梦想载着她,说不着边际的话……” 此去山长水远,江湖再见!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