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那对校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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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看那对校草》作者：清风晓【完结+番外】
    文案：
    苏安和齐文轩从小住在对门。
    他们一起上了幼儿园、小学、初中，从幼儿园双双帅到中学。
    苏安成绩差，皮出天际，时不时弄哭前桌的小姑娘，还捋起袖子就跟人打架。
    齐文轩成绩好，懂事乖巧，但捋起袖子就帮苏安打架。
    中考时，向来第一的齐文轩一落千丈，又双叒叕跟苏安到了同一所高中。
    某年某月某日被吃到口的苏安同学终于怀疑——
    他不会是，故意考的低分吧？
    ◎学渣受×学霸攻
    ◎两名高中生的高中生活，甜度☆☆☆☆
    ☆微博@清风晓Q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青梅竹马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安；齐文轩 ┃ 配角：沈智；王欣霸；孟萤；卢晓橙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朋友，吃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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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八月的尾巴，天气还是异常炎热，烈日下的柏油马路被烤得像是在渗油一般，一脚踩上去，热气隔着鞋子烘烤脚底，如果踩得久一些，指不定连鞋底都要化在马路上。
    夏蝉不知疲倦，蝉鸣一波刚停另一波又追逐着升起，叫得欢腾热闹，只要是白日，耳朵里几乎没有清净的时候。
    下午的街道有点空旷，天气太热，能纳凉的都躲去纳凉了，这会儿在路上的人寥寥无几。
    小区门口，一辆没几个乘客的公交车缓缓驶入站台，门“呼啦”打开，车内空调凉爽宜人的空气与外界的火热来了个冷热交替，让车内的人走到门口便对外界的温度产生退意。
    苏安背着运动包，车停稳后两步跳下公交，越过站台，躲着毒辣的太阳就着树荫蹿进小区大门。
    保安大叔也窝在门卫室里吹着空调看电视，见有人进门，只抬眼看了一下，又收回视线专注于自己的剧情。
    苏安瞥见保安大叔看的是某部暑假热播的仙侠剧，五毛特效演技浮夸，但也不知怎么的就火了，他已经可以预见这会成为开学后班上女生津津乐道的话题之一。
    大叔会跟风看这剧，还是挺让他惊讶的，他敢保证这种剧要是让他母上杨女士去看，绝对不屑一顾。
    小区里有家便利店，苏安熟门熟路地钻进去，再出来时手里便多了一个塑料袋。
    他忙不迭地从塑料袋里翻出一支绿豆雪糕，拆了包装叼进嘴里，提着剩下的东西朝自己家的单元楼一路小跑过去。
    小区的房子有些年头了，还是苏安刚上小学的时候搬过来的，楼层不高，也没有电梯，但小区物业管理得还不错，绿化好，楼道也一直挺干净，住着舒适。
    苏安三步并作两步地跨到三楼，一支绿豆雪糕刚爬到楼上就已经全进了肚子，他没急着掏钥匙回家，反而转身按响了对门的门铃。
    “叮咚——叮咚——”
    等了没一会儿，齐文轩穿着松松垮垮的T恤短裤给他开了门，一头短发有些乱，像是午觉刚睡醒还没来得及收拾，但即便如此也透着慵懒的帅气。
    这是他从幼儿园时就手拉手背着小书包上学去的竹马，当时他们两家都还住着低矮的平房，关系不错，后来为了让他们上小学搬进了这里的学区房，又是对门。
    “文轩！”齐文轩比苏安高了一点，苏安微仰着头朝他笑得灿烂，将手里的塑料袋不由分说地塞进他手里，“我给你买了雪糕和饮料，特意挑的盒装的雪糕，挖着吃的，省得你又没吃完就化了……我买完可是一路跑过来的，看我对你多好！”
    “我刚刚从窗户那儿看到你了。”齐文轩说着，侧身让他进屋，将塑料袋放在客厅桌上，抽了张面巾纸递给苏安，“你擦擦先。”
    苏安面露疑惑，齐文轩身体力行，把人拉过来按着脑袋，用纸巾仔细擦去嘴角留下的半圈绿豆雪糕印子。
    齐文轩近距离看着苏安，从他的角度可以看见一点他领口之下的皮肤，跟外面晒得黑了一个度的皮肤比，显得愈发白皙。
    他的视线又落到苏安比一般学校要求稍微长了点的头发上，苏安前几天刚去染了个金发，齐文轩到现在看着还有些不适应。
    “说吧，又有什么要求我的？”他将纸巾丢进垃圾桶，领苏安往自己卧室走，“去我房间吧，开了空调。你刚游完泳回来？”
    “什么叫又有什么要求你，我对你好是一天两天的事吗？”苏安不服气地拔高声音说，“我刚从游泳馆回来，哎呀今天的游泳馆跟下饺子一样……”
    “你也不怕刚染的头发掉色。”齐文轩揶揄他，进房间后坐在自己书桌边，从塑料袋里拿出外壳已经覆了一层白霜的盒装雪糕，边拆边问，“老实交代，到底有什么企图？过时不候。”
    房间里只有一把椅子，苏安跟齐文轩十几年的交情，小时候连裤子都换着穿过，他进了房间就毫无顾忌地坐在靠近齐文轩的床边上，这会儿朝他嘿嘿一笑，肉麻道：“轩轩~”
    “苏小安。”齐文轩挑了一下眉喊他，表示对这个称呼的不认同。
    “哎呀，文轩，轩哥！”苏安脸上笑着，目光时不时往他桌面堆成一叠的习题册上飘，“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那什么，您暑假作业做完了吗？”
    齐文轩挖了一勺子雪糕，送进嘴里，尝到了些可可粉和奶精的味道，含糊道：“做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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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安面露喜色，期待地搓着手手：“那，能不能……嗯哼？”
    “嗯哼？”齐文轩慢条斯理地一勺勺挖着雪糕，含着勺子让甜得有些腻的味道一点点在舌尖融化，偏过头哂笑，“作业没时间做，倒有时间去游泳馆下饺子？”
    苏安哪里是没时间做，根本就是不想做，这么多年，除了没法抄的周记和小作文外，哪一年的寒暑假作业不是抄齐文轩的。
    齐文轩深知他的秉性，一边嘲讽一边从习题册里抽出几本来放到桌边：“你是想在这抄，还是带回去抄？”
    “谢谢大佬！感谢大佬！”苏安从床上蹦起来，接圣旨似的双手接过习题册，“那么大佬，我先回去了，嗯……有事儿您敲门？”
    齐文轩摆摆手，苏安乐呵呵地推门滚出去。
    准备出门的时候，苏安正好遇见刚外出回来的齐文轩妈妈宋玟，他笑着喊了声：“玟姨好，我来找轩轩学习哒！”
    他回过头，看见齐文轩倚在自己房门口看向这边，无奈笑着的表情分明是想问他要不要脸。
    齐文轩家里的家风比较严谨，对于苏安这满头的金发，宋玟还不太能适应，边进门边点头：“哦，好好好……小安呐，你这头发……”
    苏安停在门口，等她发表评论，宋玟斟酌着措辞，最后说：“呃……颜色是不是太晃眼了点？”
    齐文轩“噗”的笑出了声。
    比起苏安自己妈妈第一眼看到他染的金发时揪住他耳朵拧着转，宋玟的反应已经很和善了，苏安笑着挥挥手：“哈哈哈我就过把瘾，过几天也许就黑回去了，我先回去学习啦，玟姨再见！”
    苏安哼着歌，热热闹闹地钻回自己家，防盗门关合的声音都透出轻松与欢愉。
    齐文轩把宋玟手里的购物袋接过来放在桌上，后者把买回来的东西一样样从购物袋拿出来，随口问：“小安真是来找你学习的？”
    “嗯，不然呢？”齐文轩帮她一并拿着，应道。
    “唉……你看他那头发，这孩子以前也不是这么……”宋玟欲言又止，最后又叹了声，“你兰姨一个人把他拉扯大也不容易，平时你多拉着他点，别让他真学坏了。”
    齐文轩抱着两瓶新买的洗发水送进浴室，在浴室嗡嗡的回应里笑着答应：“嗯，我知道的。”
    再回到自己房间时，剩下半盒的雪糕已经有点化了，融化的雪糕铺在盒子底部，稠稠的一片。
    蝉鸣隔着窗户仍然聒噪，窗台外沿不知何时有一只死去的蝉仰在那儿，细小的爪子蜷曲着，无比孤独。
    齐文轩打开窗户，轻轻把它扫了下去，落进楼下茂盛的草丛。
    窗户合上，再次将屋外的喧闹与炎热隔绝在薄薄一层玻璃之外。
    蝉鸣未歇，盛夏将过。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啦~手动撒发发~
    新文的愿望依然是希望小天使们多多留评，给冷评体质的可怜作者一点关爱_(:з」∠)_
    第2章
    新学期报到当天，学校公告栏被乌压压的人头外三圈里三圈儿的围满了，高一新生和高二面临文理科分班的学生都挤在公告栏查看新的班级分配。
    苏安踩着滑板一路溜进校门，那明晃晃的发色在太阳底下直反光，加上这标新立异的出场方式，校门口门卫都怔了一下才出声：“喂，你哪个年级的，谁允许你这样来上学的？”
    “啊？今天不是报道吗，又没正式开学。”苏安理直气壮地没下来，脚点了一下地又往前呲溜出几米，回头朝门卫大叔笑着说。
    他这一回头，门卫大叔才看清染了金发的小子是谁，长得惹人注目不说，还经常惹事儿，都不知道上学迟到被他发现翻墙多少回，在校一年让人想不记住都难。
    说话间，苏安已经窜出去十几米，在围着公告栏的人群后面停下，脚尖一踩滑板就跃到手上，潇洒地耍了个帅。
    而这个帅耍得并不是很成功，人本来就多，滑板边缘不小心在旁边一个同学身上磕了下，对方当即愠怒：“喂，你！”
    “抱歉抱歉。”苏安赔着不是，转头刚想关切一下被撞到的人，人群中另一个欢脱的声音就拉走了他的注意。
    “安哥安哥！”一名戴着眼镜的矮个子男生挤在人群中间，身高不够胳膊来凑，正伸直了胳膊一叠声喊着，左摇右摆地引起苏安的注意。
    “哟，沈智！”苏安也抬起手朝他打招呼，沈智借着身材优势，很快从人群的缝隙里挤出来，满头大汗嘿嘿笑着推了把眼镜说：“我找到你名字啦，六班，还是跟我一个班！”
    沈智是他高一的同桌，其貌不扬看上去很老实，但其实是跟苏安一起作威作福的存在。
    “不愧是我兄弟。”苏安笑嘻嘻地拍了把沈智，随后还是伸长脖子朝公告栏看，“那你有没有看见……”
    高一刚进校那次分班，苏安跟齐文轩的班级一头一尾天涯相隔，这回两人都选了文科，苏安迫不及待地想看看齐文轩会分在哪个班。
    “巧了，”他正全神贯注着的时候，身边不知不觉多出一个人，说，“我也在六班。”
    苏安侧过头，瞪着突然出现的齐文轩，面露惊悚：“你这人怎么来了都不打招呼的？”
    “打了，你没听见。”齐文轩的视线从上而下，淡淡地瞥了眼沈智，“只顾着跟他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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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的太阳还挂在天边照得火热，沈智不知怎的，后脖子那儿突然窜上一股寒意，但一下子没能找到那寒意的源头，只摸摸脑袋，对看着自己的齐文轩也打招呼：“轩哥好。”
    齐文轩点头：“你好，嗯……你叫什么来着？”
    “不是吧，好歹也认识这么久了。”苏安惊讶道，“沈智，我同桌，学霸你的记忆力是除了学习都不用的吗？”
    对于沈智，齐文轩只记得他老跟在苏安周围晃，从来没去记过这是谁，要不是马上就要一个班了，他可能直到毕业都不会记住。
    苏安一手拿着滑板，另一手哥俩好地揽着沈智，齐文轩着跟在他身侧，苏安和沈智谈笑着，齐文轩默默跟着，三人一路走到新教室。
    中间的人浑然不觉，沈智隔着个苏安都好像感受到齐文轩若有似无的视线，苏安放在他肩上的手都变得烫人。
    沈智不明就里，心里莫名毛毛的，可当他疑惑地朝齐文轩看过去时，后者的神情又很友好坦然，刚刚的如芒在背好像只是他的错觉。
    高二的教学楼在高一那栋的对面，中间有一道天桥连接，只有高三的与其他教学楼没有任何交集，选在学校最僻静的角落，遗世独立。
    大部分学生都已经进了班，三人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嗡嗡一片。
    文科班女生偏多，苏安他们踏进教室，靠门口的几个女生立刻就停下刚刚的谈话，睁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
    苏安没注意这些视线，找着空位走过，一眼便望见最后一排正好有两个位置。
    齐文轩之前的同桌蒋丰也在这个班，他看见齐文轩就朝他招手，拍拍自己旁边的空位：“哎，这边，给你留了位置！”
    他挑的位置在教室前排中间，是学霸专属区域，符合齐文轩横扫全校的身份。
    齐文轩看了眼讲台前那个位置，抬眼望见勾肩搭背朝教室最后排走过去的苏安和沈智，对蒋丰说：“不了，我个子太高会挡住后面的同学，我坐最后去。”
    完美无缺的理由，还彰显了齐同学舍己为人的精神，给他学霸的外表下又塞进了美好的品质。
    可蒋丰注视着学霸无情离开的背影，满脑袋疑惑，现在怕挡着后面的同学，怎么之前那半年就没在怕的？
    那边沈智和苏安刚准备在最后一排坐下，齐文轩已经迈着长腿，两三步走到后排。
    “同学，商量一下。”齐文轩再次理所当然地没想起沈智的名字，单手轻轻点在桌面上，“我个子太高不能坐前排，跟你换一下。”
    沈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眼学霸区的位置，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能有这种殊荣，迟疑地指着自己的鼻尖：“我、我啊？”
    齐文轩轻声询问：“不行吗？”
    “也好啊，沈智。”苏安看看齐文轩，又看看沈智，拍了下他的后背，“你的身高坐在这看不清前面的吧，我记得你上学期末就说看不清黑板了？眼镜重配过了吗？”
    学渣其实看黑板也没用的，但苏安都这么说了，沈智犹犹豫豫的，终于在齐文轩看穿人的目光中抱着书包跑去前排，走向另一个被曾经同桌遗弃的难兄难弟。
    苏安一手往后靠在椅背上，坐姿懒散没个正形，看着齐文轩拉椅子坐下，奇道：“你真要坐最后一排啊？不怕影响学习？”
    “跟你混了这么多年都没能影响我学习。”齐文轩轻轻一笑，半嘲讽地说，“还有什么能影响我的？不过你对那个沈……什么的事情记得真清楚。”
    苏安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在指什么，皱着眉回忆着，视线一歪突然看见周围不少人在偷偷朝自己这边看，还在小声交流，见他看过来又赶忙转回头。
    “他们干吗？”苏安疑惑地问齐文轩，还低头看了眼自己衣服，“我有这么惹人注目吗？”
    齐文轩心道你何止惹人注目，从发色到脸蛋到滑板再到你现在不可一世的坐姿，如果教室里有聚光灯，绝对一百盏都聚在你身上。
    上面的话只是腹诽，他摇摇头：“可能是在看我呢，你别自恋。”
    “你？”苏安重音重复了一遍，瞅了眼齐文轩后哼了声，“好吧，就当是你吧，谁让你是校草呢，还是堂堂年级第一。”
    齐文轩正在从书包里往外拿要交的暑假作业，闻言奇怪地看向他：“年级第一是我没错，但校草不是你吗？”
    前桌两个女生一直偷偷听着他们对话，第一次听见校草还互相谦让的，都有点惊着了。
    “咦，是你吧，我上次看到学校贴吧里……”苏安说着，就从口袋里翻出手机，“我找找，我好像看到说……”
    “你还逛贴吧？”齐文轩一手撑在桌面上，侧身看着他。
    “偶尔嘛，也是沈智那小子让我看的，说什么有人跟我抢校草的头衔，我当时一看就乐了。”苏安笑着说，“哎呀那帖子我忘了收藏，好像找不到了……是你坐在操场边看书被人偷拍的照片，拍得还真挺好看。”
    “你不逛贴吧，那你为什么觉得我是校草？”苏安搜了两下无果，收起手机，抬头好奇地看向齐文轩，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想得到什么夸奖。
    齐文轩会知道这个，是因为高一的时候他班上有个女生扬言要追校草，他并不关心什么班草校草是谁，直到某天放学后，在操场边上看到那女生对苏安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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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也是操场边，这地方可能有什么特殊的魔力。
    当时离得太yuan没听清，后来看见女生垂头丧气地走掉了，齐文轩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上前跟苏安打招呼，两人一起回家。
    齐文轩刚犹豫着要不要把这段说出来，教室门被礼貌地敲了两下，两人看向门口，一位头发乌亮的中年男人走进门，满树夏蝉般吵嚷着的教室终于安静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好啦别争啦，反正不管谁是校草都是你们家的。作者一边给两人都盖上校草的戳一边说。
    第3章
    中年男人用粉笔在黑板端端正正地写下“郑国风”三个字，拍了拍手指沾上的粉笔灰，转身对同学们和蔼地笑着说：“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新班主任郑老师，教语文，很高兴在接下来的两年能跟大家一起度过。”
    “老师好~”苏安靠在椅子上，很大声地喊了句，一时间包括老师在内，所有的目光都朝他这边集中过来，有惊讶有鄙夷，更多的大概觉得这人有病。
    齐文轩责备地看了他一眼，苏安摸摸鼻子笑得无辜：“打个招呼嘛。”
    郑老师先是一愣，继而扶了下没有框的眼镜，非常好脾气地呵呵一笑：“你好，这位同学很有礼貌啊，叫什么名字？正好同学们来做自我介绍吧，就从你开始。”
    苏安是从来不知道怯场二字如何写，他站起来，几十道目光追随着他一起移动，他大大方方地走上讲台：“同学们好，我叫苏安，相信很多人应该认识我吧。”
    底下同学开始出现小声的讨论，七嘴八舌，苏安也没去听他们都在说什么，只笑了笑说：“不管你们以前认不认识我，以后就是同班同学啦，希望跟大家好好相处，嗯……老师，我说完了。”
    非常正常的自我介绍，颠覆了苏安在以往校园传说中的形象，很多人都露出惊讶且疑惑的表情。
    临下台前，郑老师委婉地提了一下他的发色问题，说：“既然要好好相处，希望苏安同学能先从‘头’开始，融入班级。”
    没有强硬要求就是没有要求，苏安眨眨眼，装没听懂。
    他本来就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角落位置，回到座位后，郑老师索性让他同桌继续上来，由他们开始往前开火车。
    齐文轩走上讲台，没什么表情地自我介绍：“我叫齐文轩，之前一班的……”
    底下有人小声问旁边人：“他是不是那个年级第一啊？”
    齐文轩听见，目光朝发问的女生看过去，浅浅一笑：“对，是我。”
    女生不好意思地笑笑，低下头，苏安靠坐在椅子上，望着讲台上散发魅力的家伙，嗤笑一声。
    还老说他张扬高调，这种假内敛的家伙无声的高调才更厉害，就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无形装逼，最为致命。
    齐文轩回来后，余下的自我介绍苏安也没在意听，反正这么多人一下子也不可能记住，他拿出手机开始玩新下载的游戏，捏脸捏得全心投入，连齐文轩都凑到他旁边了都没发现。
    耳边陡然响起一阵带着气息的轻笑，苏安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扔到地上，习惯性抬头看了眼老师才惊疑不定地瞪着齐文轩：“你干什么？”
    “看你这么认真在干嘛。”齐文轩拿过他手机，审视着界面上精致可爱的小萝莉脸蛋，“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爱好。”
    “学霸怎么会懂我们学渣的乐趣。”苏安把手机抢回来，保存好捏脸后就关了游戏，抬头茫然地看着每组最前排的同学在往后排一路走着收东西，“自我介绍结束了？”
    “你醒啦，两年过去了，高考已经结束啦。”齐文轩忍不住调侃他，“班委都选完了，你游戏玩得还真是投入……作业拿出来，交作业了。”
    “哦。”苏安应着，从自己书包里将三天内抄好新鲜出炉的暑假作业拿出来，递给走到最后一排的组长。
    有一种学渣，是作业从来不交、考试只交白卷的学渣，而苏安属于渣得还不够彻底，作业抄也得抄满了，考试就是掷骰子也要填满空白，渣得很有自己的坚持。
    “你当了什么班委呀？”苏安看着组长们将作业收齐后放到第一排一个小个子女生桌上，心想那应该是学委，偏头问齐文轩，“班长？”
    “班长是蒋丰。”齐文轩用下巴示意沈智旁边的自己前任同桌，“班委太麻烦了，不想当。”
    齐文轩学霸也霸得独树一帜，素来游离于所有的班委竞争之外，反正这所学校，成绩榜上暂时还没出现能超越他的人。
    每次看到齐文轩那将年级第二甩出一条街的成绩，苏安都觉得自己的这位竹马浑身上下闪烁着智慧的金光，与整个灰暗的学校都格格不入。
    真不知道学霸当时到底是怎么会一落千丈沦落到跟他一所高中的，苏安简直怀疑他有一门交了白卷或者改卷老师把他卷子弄丢了，不然以齐文轩的水平，怎么也不可能掉出省重点啊。
    有时候他会自恋地觉得，齐文轩也许是为了跟他上同一所高中才故意考差的。
    这个想法他没好意思问齐文轩，倒是有一次吃饭时跟自己妈妈闲聊说过，当时杨兰就翻了他一个白眼然后往他碗里夹了个鸡腿：“想得美吧你，凭什么啊，你有什么魅力让人家学霸赔上自己的前途？”
    苏安啃着鸡腿，心想自己还是挺有魅力的吧，好歹也是个校草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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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交完作业，发了些书和课程表，老师简单交代了几句新学期要注意的事项，就放他们回家了。
    新书都留在桌肚里，苏安拉着沈智和齐文轩预备去学校附近某个小馆子吃一顿，以庆祝分到同一个班。
    沈智想拉上新同桌增进感情，蒋丰对着课表把明天要上课的书往包里塞，抬手九十度拒绝：“不了不了，你们去吧，我要回去预习，明天见。”
    沈智和苏安，一个考前抱佛腿，一个佛系学习，复习都很艰难更何况预习，没接触过这种类型的学霸。
    沈智深切感受到自己跟新同桌的差距，迟疑地转头看向齐文轩：“轩哥，你……要预习吗？”
    齐文轩摇头：“我暑假预习过了，去吃饭吧。”
    自己家的学霸比别人家的学霸更厉害，苏安不知怎么的也油然而生一种自豪感。
    从学校到回家的路上，有一条排挡街，一到晚上折叠桌和塑料凳就恨不得一直铺到路中央，脏乱但热闹，因为便宜而且离学校近，不少学生也会选择在这里聚餐。
    三人随便挑了家坐下，苏安知道另外两人的忌口，熟练地报了几个菜名，又让服务员上了三瓶啤酒。
    “这顿我请客啊。”苏安拆着自己面前的消毒餐具说，“庆祝我跟沈智再续前缘，也庆祝我跟文轩终于又分到一个班。”
    “那我就不跟你客气啦。”沈智嘿嘿一笑，给三人都倒上酒，率先举杯对齐文轩说，“敬年级第一，轩哥，以后请多关照啊。”
    苏安也举杯碰了一下，眼睛弯弯的笑着：“敬年级第一，也敬……齐大校草。”
    齐文轩哂笑了声，跟他们一一碰杯，很给面子地一饮而尽，沈智立刻欢呼着起哄：“行啊学霸，满上满上！”
    菜很快就开始上来了，三人没有谦让，动筷子的动筷子，喝酒的喝酒，跟着周围整个排挡街的气氛一起热闹。
    苏安的滑板被他斜倚在自己椅子旁边，三人吃着饭没有注意，苏安突然觉得滑板动了一下，身后立刻有人骂道：“我艹……这玩意儿故意放在这想绊死我呢是吧？”
    “哎呀对不住对不住！”苏安意识到是自己滑板挡了别人的路，连声抱歉转过身，抬头看见一个头顶头发竖着、但脑袋两侧剃得跟胡渣一样短的男生，怒目圆睁地瞪着他。
    看清他的脸，那人眼睛瞪得更大：“他妈的，又是你？！”
    苏安眼睛也瞪得很大。
    兄台你谁啊？
    作者有话要说：　　苏小安是个脸盲
    轩哥也好不到哪去
    绝配√
    第4章
    “Emmmmmmm……”两人大眼瞪大眼，苏安斟酌了一下，毕竟自己的滑板绊了别人，理亏，于是试探着笑了笑询问，“我们认识？”
    看上去是并不愉快的认识，但苏安是真的不记得面前这个看起来很刺儿头的家伙是谁。
    这句话问出，刺儿头的脸色又刷的一变，如果刚刚只是恼怒，现在则更像是受了什么奇耻大辱，苏安不得不怀疑这人曾经被他当众扒了裤子。
    可他的记忆里，似乎没有这么有趣的事情。
    旁边沈智筷子还伸在嘴巴里，张着嘴也跟着他们俩眼睛瞪了会儿，推推苏安小声说：“不是吧大哥，你真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苏安一愣，也小声问回去，“我应该认识他吗？”
    “那个王八啊，十八中那个！”沈智压着声音说，“上回我们跟十八中约架的那次，你把他摁在地上打，你忘啦？”
    被苏安摁在地上打的人何其多，苏安眉头一皱，还是觉得对这人没有任何印象。
    “那他怎么在这儿？”苏安他们的学校是八中，八跟十八差了个十，这人总不会蠢到分不清？
    “因为他转学了啊！他现在在我们班啊！”沈智被苏安的记忆力折服了，“今天他上去自我介绍的时候眼睛就没从你身上移开过，凶神恶煞的，别告诉我你都没看见他这人？！”
    苏安那时候专心在游戏里捏脸呢，别说注意个视线，他连讲台上站的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以往的恩怨苏安是完全不记得了，他不想破坏新学期的心情，好脾气地朝刺儿头笑笑：“那个，王八同学，既然都是同班了，不如我们一起吃顿饭，既往不咎？”
    刺儿头把他们刚刚悄声的对话都听了七八分，越听面子越挂不住，这会儿彻底炸了，一脚踹在滑板上：“你他妈才王八呢！！”
    滑板猛地撞到桌脚，又“哐”的一声倒地，苏安的笑容僵在脸上，嘴角弧度慢慢垂下去。
    “哦，不叫王八啊……”他瞥了眼地上滑出一点距离的滑板，抬头盯着刺儿头的脸，刚垂下去的弧度又一点点地扬起，“那我只好把你打成王八了。”
    刺儿头也不是一个人来的，苏安刚站起身，另一桌三个人也站了起来，清一色的杀马特，瘦不拉几看上去就丝毫没有威慑力。
    “打吗？”齐文轩慢条斯理地卷着袖子，问，“早点结束，明天开学。”
    “打！”苏安黑着脸反手抡起塑料椅子，就朝刺儿头的头招呼过去。
    沈智也大吼一声拍桌而起，桌上所剩不多的菜集体一蹦，周围几桌见势不对，赶紧放下筷子撤得干净。
    开在八中门口，排挡店的老板对这样的场景也见怪不怪，倚在收银台那开始按计算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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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对四，苏安他们完全没落下风。
    沈智一边捶人，一边还有空对齐文轩大喊：“学霸，看不出来啊！”
    “你看不出来的还多呢！”苏安一滑板把刺儿头拍到桌子上，折叠桌立刻塌了，碗筷餐盘全摔在地上。
    苏安又从满地狼藉里拽着刺儿头的领子拎起来，笑着问：“说，是不是王八？”
    “我王你……”
    “嘭——”
    “我日你大……”
    “嘭——”
    “苏安你他妈给我……”
    “嘭——”
    几拳过后，鼻青脸肿的刺儿头终于受不了地大吼：“我是我是我是行了吧！”
    围观的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声：“警察来了！”
    苏安把人丢下，一手拽一个小伙伴飞也似的离开案发现场，还不忘冲刺儿头大喊：“记得给老板赔钱！”
    刺儿头愤怒的脏话湮没在人群喧闹声中。
    跑出两条街，苏安才一拍脑袋：“我滑板呢？”
    “这儿呢。”齐文轩另一只手拎着，丢给他。
    “还是轩哥靠谱。”苏安嘿嘿一笑，因为刚刚运动过，脸上红通通的，他一脚踩上滑板，“我想起来了，下午在公告栏那儿的时候，我滑板好像撞到过他。”
    “谁？”沈智还在喘着气，没反应过来。
    “就那个王八啊。”苏安慢慢往前滑着，速度与他们平齐，盯着脚下滑板对它说，“你看，今天这一架都是为你打的。”
    滑板被他踩着还要被数落，也是很无辜。
    “不过话说回来……”苏安看向沈智，问，“他真不叫王八啊？”
    “谁家爸妈会给儿子取名叫王八，有仇吧。”沈智也很想翻白眼。
    “那你跟我说他叫王八。”苏安一掌拍在沈智后脑勺上，“我要不这么喊他他会炸吗？他不炸我会炸吗？”
    “那不是……大家都这么叫，顺口了嘛。”沈智捂着后脑勺，很委屈，“他叫王欣霸，省去中间字，喊他王八有什么不对。”
    苏安没忍住噗的一笑：“那怎么不叫辛巴呢？”
    “辛巴多萌啊，小时候可爱长大了威猛，他配？”沈智鄙夷地撇撇嘴。
    不论怎么说，新学期还没开始，新的一架就这么打完了，还是跟同班的转学生，真可谓浓墨重彩的开端。
    走到岔路口，沈智挥挥手朝另一个方向回家，苏安和齐文轩往自家小区走。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幽黄的路灯下，飞蛾和小虫怼着灯泡乒乒乓乓撞不停。
    直到在家门口道别，苏安无意一回头，才发现齐文轩的胳膊肘青了一块，那只手背也好像被什么东西划了细细的口子。
    “诶……”他刚想喊住，对方已经合上了门，而自己钥匙刚插进门锁，门已经从里面呼地打开。
    “这么晚回来，又死哪儿去浪了？”杨兰插着腰把人拎进屋，一闻就皱眉，“哟嚯，又喝酒了是不是？我看你胆子是越来越肥了！”
    “妈、妈……疼疼疼！”苏安握住杨兰的手，故作可怜兮兮地龇牙咧嘴，“就一点点啤酒，真的！我没去哪浪，就跟文轩和沈智一起吃了个饭，不信你去问他们！”
    “嗯？”杨兰盯着他，眉头又一皱，“你额头怎么青了，嘴角怎么也破了，你又打架是不是？”
    “我没，我……我撞的，我今天不是滑滑板出去的吗，地上一个坑，我……”苏安拼命从脑袋里挤着措辞，“哎呀，我是那种喜欢惹是生非的人吗？”
    “呵，你要不是，太阳明天就从西边出来！”杨兰把他拎到桌边，摁着坐下，“地上一个坑怎么没把你脑袋也砸个坑……别动，我去给你找药。”
    苏安双手放在腿上，乖巧地应道：“嗯嗯，谢谢妈妈。”
    杨兰一根手指怼着他额头的撞伤恨铁不成钢地点了一下，苏安表情立刻就扭曲了，哀嚎：“亲妈啊！”
    杨兰冷哼一声，转身进屋找医药箱。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一晚，苏小安在老妈手底下遭的罪，远yuan比受的伤重很多。
    亲妈认证√
    第5章
    第二天一早，苏安本本分分地骑自行车上学，昨天的滑·红颜祸水·板也本本分分地在家里躺着。
    “今天不滑滑板了？”齐文轩跨在自己的自行车上，看着他朝自己骑过来，因为速度太慢，车头滚得歪歪扭扭的。
    “这不是……正式开学了嘛，对吧。”苏安朝他嘿嘿一笑，过了会儿，又带着点委屈地皱着眉头叹了口气，“是我妈啦，我昨天骗她说脸上的伤是滑滑板摔的，估计是没信，但反正今天是不肯我再滑了。”
    齐文轩看着他额头和嘴角的淤青，因为用药及时已经淡了很多，等苏安从身旁骑过去，他也蹬出几米跟上，问：“兰姨今天还没去上班？”
    “她今天休息，昨天早上刚下夜班又连着做手术做到昨天下午，这会儿补呢。”苏安回答说。
    苏安妈妈杨兰，是本市三甲医院的一名外科医生，加班加点是常有的事，日夜颠倒也不在少数。
    顶着一头惹眼的金发，进校门的时候苏安还是惹来包括门卫在内的不少目光，尽管这学校的校风不像那些尖子学校那么好，但也还没到那些排名最后的混混学校的地步，敢堂而皇之染浅色系头发的学生一个年级也就那么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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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安浑不在意，跟着上学的人潮一起骑到车棚，停车，哼着歌三步两步跨上楼。
    从后门进去直接奔到自己的座位，苏安从书包里掏出还温热的早餐，手机放在桌面一边用手指划拉着一边吃包子。
    齐文轩半分钟之后才迈着稳重的步伐走进教室，他刚拉开椅子，苏安就头也没抬地说：“你好慢哦。”
    “我还想问你，教室里是有什么吸引你的东西值得用跑的。”齐文轩瞥着他手中香飘四里的大肉包，“原来是包子。”
    苏安将注意力从手机和包子上收回来，望着齐文轩，忽然扬起嘴角：“不啊，不止肉包，你再等等。”
    “？”齐文轩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自己这个竹马又在打什么主意。
    直到鼻青脸肿的王欣霸出现在教室门口，一脸晦气地走到自己位置坐下，满脸的伤痕比昨天新鲜的颜色更紫了点，看上去又丑又可怜。
    苏安差点笑出声，连忙捂着嘴才没把刚全塞进嘴里的包子喷出来。
    也不知道这点细微的动静是不是被王欣霸听见了，他坐下后顶着周围人惊疑的目光，突然恶狠狠地瞪向苏安。
    可这样凶恶的表情用伤痕累累的脸做出来一点也没有威慑力，苏安不加掩饰的笑意更刺得他头发根根竖起，他慢慢地举起手，对着苏安竖起一个充满愤恨和挑衅的中指。
    苏安呵呵一笑，右手四指成拳，抬着下巴满脸不可一世地用拇指由左往右虚虚划过自己脖子。
    不少同学注意到他们隔了两组在空中完成的交锋，一个满脸青紫一个也青了额头嘴角，这肯定是发生了点什么，但也没人敢问当事人，只三三两两小声地相互讨论猜测。
    苏安敢打赌，只消一节早读课，他跟那王八的恩怨就能被编出三五个版本，不带重样的。
    班主任咳嗽一声走进门，班里不务正业的声音才慢慢转化为朗朗读书声。
    第一节语文课，苏安听着郑老师声情并茂地讲解课文，并没怎么听进去，在书上课文的空白处用铅笔画了一只王八，想想又觉得怎么也不该让这东西脏了自己的书，又向齐文轩借了橡皮擦擦干净。
    无意间抬头瞥了眼黑板，余光却看见王欣霸还在瞪自己，苏安惊讶地用胳膊肘撞了撞齐文轩：“那王八怎么还在看我，他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哼。”齐文轩右手握着笔，笔记记得飞快，头也没抬地说，“他敢。”
    苏安没在意他话里的意思是那王八敢这么瞪着他还是敢爱上他，他的目光落到齐文轩握笔的那只手上。
    那是只学霸的手，干净修长，骨节分明，他见过它在黑白相间的钢琴琴键上起舞的样子，也见过它捏成拳头挡在自己跟前，从最初那个稚嫩的拳头，变成如今成熟有力的拳头。
    苏安依稀记得，小时候他生得很瘦弱，真差不多是风一吹就倒，被欺负的时候都是这只拳头在保护他。
    一晃这么多年，拳头跟着主人一起长大了，挡在他跟前的那个小哥哥也变成如今的学霸少年，但每次他需要的时候，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挥起拳头。
    他真是太喜欢齐文轩了，有兄弟如此，此生无憾。
    当然，如果齐文轩知道他心里对自己的定位，大概只能无奈地笑笑。
    而那只手背此刻隐隐有一道结了血痂的口子，看上去伤得很浅，但还在隐隐发红。
    苏安想起昨夜进家门前那匆匆一瞥，从他的角度现在看不清那边胳膊肘的情况，他又用铅笔尾巴戳了戳齐文轩：“喂，你昨天胳膊是不是受伤了？”
    “嗯。”齐文轩含糊地应了声，笔还是没停。
    “谁打伤的？”苏安继续追问，“王八？还是那几个杀马特？”
    “王欣霸昨天被你按在地上打成那个样子，哪有空打我。”齐文轩轻轻笑了声，“不知道，可能是不小心蹭的，反正他们比我们都惨多了，不亏。”
    苏安自己受伤是没关系，但落到齐文轩身上，他就有点不痛快。
    但还没能继续说什么，讲台上郑老师突然抬高了声音点到苏安的名字：“你来把下一段读一遍。”
    “哦，”苏安收起翘在下面的二郎腿，慢慢站起来的同时小声问齐文轩，“哪一段啊？”
    “就你刚刚画的王八旁边那段。”齐文轩说。
    “好的老师。”苏安朗声说，他找到目标，故意诗朗诵般朗读得声情并茂，惹得不少同学嗤嗤笑起来。
    “很好，苏安同学的朗读非常有感情。”郑老师推了把眼镜，语气是真实的欣慰，“同学们划一下，这一段要求背诵。”
    对于他给自己加戏的朗读，齐文轩笑着给那段画上星，评价了句：“神经病。”
    下课铃响起，郑国风离开教室时顺手带走了王欣霸，估计是看他伤得这么惨，行使班主任的义务叫他去了解情况。
    “那王八会不会把我们卖了？”苏安看着他不情不愿离开的背影，问。
    齐文轩淡定得仿佛事不关己：“你还怕这个？”
    “放心放心，他不敢！”沈智一下课就从第一排迫不及待地蹭到最后一排，苏安前桌的女生去上厕所了，他一屁股鸠占鹊巢，喜笑颜开地说，“你们知道那王八为什么转学吗？”
    “为什么？”苏安看着他期待的眼神，很给面子地问。
    “因为他在十八中惹了事儿，好像把哪个倒霉的学生打进医院了，那学生家里又有点关系，他就被十八中勒令退学啦。”沈智说得摇头摆尾，“能转学到这也不容易，要是再惹什么事被这边再退学可有他受的，他肯定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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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话间，王欣霸已经满脸不耐烦地又走进教室，而没有任何人传讯苏安他们，间接证实了沈智的话。
    “我说的吧。”沈智对苏安挑了挑眉，转头看见王欣霸又在看他们，沈智竖起拇指，就跟苏安之前一样，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王欣霸的表情很明显在忍耐，攥着拳头突然一脚踹上自己的桌子，吓得他前桌一哆嗦，惊疑不定地频频回头。
    “哟嚯，火气还挺大。”沈智嘲笑道。
    这时，苏安前桌两个女孩手拉手上完厕所回来了，看见沈智坐在自己位置上，脸上露出一点嫌弃，但又不太敢靠近直接赶人。
    “好了你可以滚了。”苏安对他努了努嘴，“人家妹子回来了。”
    “哎哟，好的。”沈智一下子弹起来，夸张地掸了掸椅子，对回来的女生嬉皮笑脸，“请坐请坐。”
    两个女生被弄得一愣，坐下的时候竟然还小声对他说了句“谢谢”。
    接下来的数学课，苏安从打开书本开始就昏昏欲睡，最后直接趴在桌子上睡得舒坦。
    大课间全校都要去操场，开学第一天更是要聆听冗长的开学典礼，所有人在走廊上乱七八糟地排队时，苏安感觉有人撞了他一下，然后塞了一团纸到他手里。
    撞得这么用力根本不可能是哪个递情书的女生，他疑惑地展开字条，上面歪歪扭扭几个字写道：“下午放学小树林见，你一个人。”
    苏安回过头，人群中一只王八在盯着他看，并且一天之内第二次对他竖起了中指。
    苏安：“……”
    这人什么毛病？
    要约架不能直接说吗？
    大老爷们还学人家小姑娘递什么纸条？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递的是情书呢！
    吐槽归吐槽，对于这种主动找死的挑衅，苏安也是断然没有理由拒绝的。
    他把纸条揉成一团，远远地眯起一只眼瞄准了下，隔了几米远远一掷，准确无误地丢到王欣霸脑袋上。
    随后挑起一边嘴角，伸出食指对王欣霸勾了勾。
    对方果然再次成功炸毛，苏安噗嗤一笑，转身跟上开始走动的队伍。
    作者有话要说：　　劳动节快乐鸭！
    今天也在更文的作者很劳动光荣呢！【自豪脸】
    第6章
    下午放学后，苏安找了个理由让齐文轩先回家，自己哼着歌准备前往学校角落里的小树林赴约。
    王欣霸看了眼苏安就先一步离开教室了，他自早上递完纸条后就安分了很多，看样子半个上午的注视和怒目都只是为了约人而焦躁不安。
    苏安更纳闷了，纳闷的同时又觉得好笑。
    如果换个性别，他绝对会认为那王八看上自己了，这股娇羞别扭劲连女孩子都要自愧不如。
    可一旦把王欣霸那张别人永远欠了他八百万的脸跟娇羞两个字联系起来，苏安感觉有点遭不住，光是想想都不忍卒视。
    苏小安，快住脑！
    沈智一看苏安走出教室的背影就知道有事，胡乱把书塞进书包，背起来两步跑到他旁边摩拳擦掌：“大哥，今天打谁？”
    “别整天打打杀杀的。”苏安摸了摸自己的金毛，“王八约我放学去小树林，一个人，你别跟来。”
    沈智一听直瞪眼：“那怎么行啊？万一他对你意图不轨呢？”
    “他能怎么不轨？”苏安神色轻蔑，“都快肿成猪头了，还想进化成野猪不成。”
    路过隔壁的教室，苏安借窗户玻璃的反光捋了下刘海，接着说：“不管怎么说，他又打不过我，要不轨也只能是我不轨。”
    “那，那万一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不轨呢？”沈智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凑近说，“你想啊，放学后，小树林，安哥你又长得这么……咳，诱人犯罪，万一他起了歹心……”
    苏安一巴掌拍在沈智头顶，笑着骂：“滚你的，脑子里整天都是什么玩意儿，再乱用词信不信我现在就对你犯个罪？”
    沈智皮完笑着躲开，但还是不太放心，一路絮絮叨叨的，临分开不忘嘱咐苏安：“有事儿你叫啊，我就在外面不走远，马上就能增援！”
    “知道了知道了。”苏安摆摆手，“我都不知道你还有老妈子的属性？”
    “宝藏男孩，更多的属性等待你发掘。”沈智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别了，遭不住。”苏安残忍拒绝，说着，脚下已经踩到了小树林边缘的落叶，咔嚓咔嚓响。
    小树林是真·小树林，面积倒不是太小，但树都只有碗口粗细，真要做点任何意义上不轨的事，至少也得等到月黑风高夜。
    夏末秋初的傍晚，天还大亮，苏安远远而就看见有个人在树林中间倚着树，听见他的脚步声，转过头来，青紫的脸上依然是满脸的不耐烦。
    “哟。”苏安在三米远的地方停下，双手插在口袋里扬着下巴，微微笑着，神色欠揍。
    王欣霸的脸颊似乎抽搐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伤口疼还是被苏安这会儿的表情给刺激的。
    “找我什么事？”苏安直接了当地问。
    也不知怎么的，这么一问，王欣霸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一言难尽，硬要说的话，苏安只能想出“吃了屎一样”这种简单直白但不太文明的比喻。
    “有话快说，要打就打。”苏安看着他奇怪的反应，踢了一脚地上的落叶，也不是很有兴趣陪他在这儿耗着，“没事儿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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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欣霸盯着他，神色复杂，从早上开始就是这样老盯着他却不说话，苏安心里咯噔一下，心想他昨天是不是把这人嗓子给打坏了？
    他不由得把昨天揍人的记忆调出来仔细想了想，摸摸良心觉得下手并不算狠，最多就点皮肉伤吧。
    他这边回忆的时候，王欣霸终于表情扭曲地开口了：“咳，啧……那个，苏安。”
    苏安突然就惊悚了。
    干嘛呀干嘛呀？
    这种忸怩的状态，这种诡异的表情，这一副马上就要表白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啊？
    沈智刚才喋喋不休的话语开始很是适宜地在脑内播放，苏安心里又一个咯噔。
    Woccccc这家伙不会真看上他的美色了吧？！
    不是，被揍还能被揍出感情来的吗？！
    那个斯……斯德什么哥什么综合征？！
    大概是苏安的表情太奇怪，王欣霸抬头看着苏安想继续说点什么的时候也一愣，但犹豫片刻还是壮士断腕般下决心说：“那什么，我们和解吧。”
    苏安：“……哈？”
    不是，和解？
    传说中的十八中小霸王（自称）一点就着的刺儿头竟然放学单独约他到小树林见面就是为了谈和解？？？
    头脑暴风旋转了几秒后，苏安发现，这人从早到晚的奇怪行径倒是有了合理解释。
    堂堂前·十八中小霸王放下身段向昨天刚狠揍过自己的人和解这种事情，当然是羞于启齿啊，所以当然是找个僻静无人的地方才说得出口啊！
    “哦……可是，为什么啊？”苏安不懂就问，他可不觉得这人怕他，他今天还对他竖中指呢！
    “没为什么。”王欣霸含含糊糊地说，“既往不咎，以后一个班，井水不犯河水。”
    听到“既往不咎”这四个字，苏安突然就乐了。
    昨天在排挡街他对王欣霸说的可不就是这四个字，那时候他说既往不咎对方不接受，被打一顿今天巴巴地跑过来原封不动还给他，因吹斯汀。
    “好啊，你不惹我我当然不会去惹你，但你要是不安分……”苏安耸耸肩，“你可以打听打听，我是不怕事的。”
    王欣霸捏着拳头，满脸耻辱地点了点头。
    “没事儿了？”苏安一扬下巴，“没事儿我走了啊？”
    对方又是不情不愿地一声“嗯”，苏安原地转身，步伐轻快地迈出小树林。
    外面沈智还望夫石似的伸长脖子看，见苏安走出来，一脸惊讶：“就、就没了？我没看岔吧，你俩站的距离连说话都要喊的吧，就结束了？”
    “喊你大爷喊，语文课这么多年就学会了夸张的修辞手法是吧？”苏安又是一巴掌拍在沈智头上，“说出来你可能不信，那家伙费劲儿扒拉把我喊过来，就为了和解。”
    沈智的表情与当时苏安如出一辙，怔了会儿后回头远远看见王欣霸从小树林另一边走出去的背影，他捂着肚子笑了一路，并且主观臆断：“他肯定是被家里人揍了，毕竟再惹点事被退学就真要没学上了哈哈哈……”
    两人有说有笑，勾肩搭背地走到车棚，不远处一个熟悉的声音喊道：“苏安。”
    苏安抬头便看见齐文轩坐在他自己的车垫上，长腿点地，手里还捧着本书，竟然是在边看书边等他的样子。
    沈智一碰上齐文轩的视线，不知怎么的身体就自己行动，做贼心虚地把勾着苏安的胳膊收了回去，规规矩矩地放好，随后对自己的反应莫名其妙。
    苏安浑然未觉，惊喜道：“文轩，你怎么还没回家，难道在等我吗？”
    “不等你，在等我女朋友。”齐文轩把书合上，一手抚着书面这么说，在苏安愣怔的瞬间笑着改口，“逗你的，我哪来女朋友，除了等你还能等谁？”
    苏安的小心脏刚刚经历了一小时内的第三次咯噔，这会儿松了口气，夸张地捂着自己心口：“我就说嘛，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什么时候有了都没告诉我……”
    “所以，你们两个，”齐文轩的目光从苏安身上又淡淡地扫到沈智脸上，“干什么去了？”
    沈智从这句话里嗅到一丝“你们俩背着我干什么去了”的味道，忙远离两步撇清关系：“不关我的事啊，我只是碰巧。”
    除了被迫留下晚自习的高三，学生都散得差不多了，车棚里没有几辆车，苏安把自己孤零零停在一边的车推出来，笑道：“嘿嘿，我去赴了个约，我饿啦，先回去再跟你慢慢说。大智啊，要不要哥载你一程？”
    苏安对沈智拍了拍自己的后座，后者摇头：“不了不了，我路上还有点事，你们先走吧。”
    “行吧，明儿见。”苏安一踩车蹬，慢悠悠地起步。
    “今晚去我家吃？”齐文轩跟他并排骑着，偏过头询问。
    “不了吧，我妈今天在家，应该做饭了。”苏安说。
    两人渐行渐远，骑出校门，华灯初上，他们身影也融入马路上放学下班的熙熙攘攘人群中。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新文刚开字数少，等不及的小伙伴可以先去查阅作者的完结文哟，笔芯~
    第7章
    高二的生活，除了开学前夕的小插曲，平平淡淡地过了十余天。
    黑板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数学公式，耳边充斥着数学老师带着个人特色口音的各种符号读法，苏安在这种情况下侧趴在桌上，睡得还挺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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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排女生扎着长马尾，她朝后靠在椅背上，时不时想转头往后看，像是有什么话想说，但又出于某种原因不知怎么开口，马尾的末端就随着她转头的动作在苏安桌子上方扫过，轻轻痒痒地扫过他的手背。
    齐文轩跟着老师的思路做题，没注意到这些小动作，苏安倒是被弄醒了，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
    他侧脸被自己胳膊压得发红，眼神迷茫，抬头正好看见前桌女生在回头看他，不由得一愣：“怎么了？”
    他知道这个女生叫卢晓橙，跟她的同桌孟萤两人虽然是自己前桌，但她们好像一直有点怕后桌两个男生，十几天了，差不多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苏安扪心自问，他以前是经常喜欢逗女孩子玩，逗哭的也不在少数，但那都已经是高中以前的事了，自从变成成熟的高中生他就没怎么干过这种小屁孩才会干的事，更没有在班上欺男霸女过。
    而且，他也不像那王八似的长得就凶还整天一脸不耐烦，沈智说过，他就算揍人的时候都很少露出凶恶的表情，她们对他的忌惮也肯定不是基于脸和气质。
    那么，前桌两个女生对自己莫名的恐惧大概只能归咎于学校里的流言，他不是没听过的，传言里的他大概就是个恶霸，谁敢惹谁就被打得妈都不认识。
    苏安很冤枉，他虽然是把不少人打到妈都不认识过，但他基本上还是个讲道理好说话的人啊，那都是那些人不长眼欠揍。
    卢晓橙拽了一下孟萤的袖子，孟萤也回过头飞快地看了眼苏安，两个女孩眼神交流了番，最后还是孟萤开口问：“那个，苏安……我想问一下，你十一放假有安排吗？”
    苏安想了想：“没有啊。”
    “齐文轩呢？”交流一旦开始，好像继续就没那么困难了，卢晓橙也开口问。
    “没有。”齐文轩把视线从黑板上书写解题步骤的数学老师后脑勺上移回来，回答。
    卢晓橙笑了一下，可能是紧张让脸颊透着薄红：“是这样的，我是班上的组织委员嘛，班上同学考虑十一的时候全班一起去临近的地方旅游，新班级增进感情，我想问问你们去吗？”
    “啊？”苏安愣了下，“秋、秋游吗？”
    “这种事情一定要在上课时间说吗？”卢晓橙还想说什么，但齐文轩出声打断了她，语气平淡地提醒，“老师在看你们了。”
    两个女生后背一凉，迅速转身，果然看见数学老师已经结束了板书，正双手撑在讲台上，眼神从滑到鼻头的黑框眼镜上沿锐利地投向这边。
    “卢晓橙。”老师粉笔点了点讲台，凶巴巴地点名，“你的课本在后桌吗，上课时间回头干什么？苏安你笑什么笑，自己不学别影响别人！孟萤，还有你，你上来把这一题再解一遍！”
    一连训斥三个人，还随手抓一个杀鸡儆猴，数学老师老肖的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的火爆。
    孟萤刚刚根本没听，咬咬唇不情不愿地站起来，心一横，做好了上去接受公开处刑的准备。
    “老师。”齐文轩这时举手站起来，抬高声音说，“刚刚这题我还有另一种解法，可以让我上去解一遍吗？”
    全班的视线都朝后排集中过来，齐文轩站在几十道目光的中心，拿着书本，神色淡然。
    “哦？另一种解法？”老肖来了兴致，把眼镜推回鼻梁，脸上终于浮现出一点赞许的笑容，“行啊，让我们年级第一上来给大家分享一下。孟萤你坐下！这回就不让你上来浪费大家时间了，给我注意点！”
    孟萤得了解放，坐下松了口气，朝齐文轩感激地看了一眼。
    齐文轩走上黑板前，从黑板槽里随便拿出一根用了一半的白色粉笔，端端正正地写下一个“解”。
    随后，苏安又打着哈欠趴了下去，就算是齐文轩在上面做题，也提不起他对数学的丝毫兴趣。
    过了没多久，耳边只听见老肖的赞不绝口，还有齐文轩隐含笑意的“其实我还有一种解法”。
    学习方面，齐文轩从来不吝于炫耀。
    苏安有时候又会怀疑，他就是故意考低分来这个学校好吊打所有人的吧？
    课间人声鼎沸，前桌的卢晓橙又转过身，这回是对着齐文轩说：“刚刚对不起啊，还有谢谢你替我们解围。”
    “什么解围？”齐文轩漫不经心地拧开杯子喝了口水，“我正好想做题而已。”
    孟萤也笑着转过来：“谢谢你，对了，刚刚说的那个事，你们考虑一下？”
    其实班级旅游是大部分同学都已经商量好的，他们甚至已经建好了群，个别几个像苏安这种有光荣历史令人不敢贸然靠近的都不在群里。
    一拨人商量了会儿，觉得排斥同学不太好，更重要的是怕这几个人日后知道了会心里不舒服找他们麻烦，这才派了宣传委员去问他们。
    齐文轩对这种大集体活动不是很感兴趣，偏头问苏安：“你想去吗？”
    “十一啊……”苏安撑着下巴，想了会儿，问孟萤，“你们定好去哪了吗？去几天？”
    “嗯……具体哪里还没定，反正就周边城市吧。”孟萤回答说，“去三天，暂定一号到三号，有些同学后几天要去补课，没时间。”
    “三号，那不是……”苏安说着，看了眼齐文轩。
    “你想去的话就去。”齐文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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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去吗？”苏安又反过来问齐文轩。
    齐文轩轻笑着：“你去的话，我考虑下。”
    卢晓橙和孟萤听着两人对话，互相看了看，都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见苏安在犹豫，卢晓橙小声怂恿说：“去吧，难得有机会的，以后高三可能就没时间了。”
    “是啊，趁现在高二还闲，高三可能连假都不放了。”孟萤也说，“去吧，去的人多的话费用会用班费抵一些的，不去多可惜。”
    苏安一听笑了：“这么一说，不去是亏了啊？”
    他一笑，神色有少年人特有的阳光，这张脸长得本就很有杀伤力，对面两个女孩被直击心灵，脸立刻腾上两朵红云。
    苏安点点头，一手搭上齐文轩的肩，歪头对他说：“好吧，去玩玩呗？反正在家也是闲着。”
    苏安答应了，齐文轩也就跟着答应了，这两人捆绑着跟超市促销买一送一似的。
    卢晓橙圆满完成任务，并且意识到后座的两位大佬并不是不好相处的人，在群里发表感慨辟完谣后，把两人拉进了群。
    作者有话要说：　　校园传说里的苏安：凶残的一方恶霸
    普通同学面前的苏安：懒散的不良学渣
    轩哥眼里的苏安：只是有点调皮
    【论轩哥的滤镜到底有多厚】
    第8章
    考虑到经费和时间等种种问题，大家在群里隔三差五的商量过后，决定去临近省市一座还挺有名气的山爬山玩，顺便还能在山顶来个BBQ。
    爬山不是所有人都喜欢，但BBQ就不同了，有这个作为爬到终点的奖赏，大部分参与的同学还是满怀期待。
    全班出行，班长一开始又是抬手九十度拒绝，据说班长大人蒋丰国庆节除了第一天没有哪天不去补课的，时刻拼搏在学习的第一线。
    但到了出行当天，蒋丰还是背着半书包的学习资料和半书包的换洗衣物出现在大家约定好的上车地点，说：“第一次集体活动啊，班长不在好像不太好，我也是有集体荣誉感的人，这样吧我一边看书一边陪你们玩。”
    穿着一身休闲装、只背了个瘪瘪的斜挎运动包的苏安满脸都写着震惊，学霸不是没见过，只是这么拼的学霸还真是第一次见，他忍不住戳戳齐文轩：“跟他同桌一年，辛苦你了。”
    “半年，不辛苦。”齐文轩笑着回道。
    苏安又怜爱地摸了摸沈智的脑壳：“也辛苦你了。”
    沈智双手合十：“没什么，不过要是这样两年下来，我大概可以飞升，光是看着他学习我就开始思考清华好还是北大好。”
    如此一来，除了个别几个真的没空的学生，全班基本到齐。
    苏安转着脖子左右看了看，不出意料，王八不在群里也没有出现在集合点，那种整天摆着张臭脸的刺儿头不会来这种活动。
    当然他也不适合这种活动，苏安可不想山爬了一半看见他跟谁打架从半山腰一路滚到山脚，危险，破坏心情，还会有心理阴影。
    “好了好了，车来啦！”卢晓橙招手让同学们都退到路边人行道上给车让路，班长起先没打算去，这次活动的领导者就顺理成章变成了组织委员。
    平时在学校都穿着简单朴素又统一无趣的宽大校服，同学们周末也很少见面，这会让乍一看到朝夕相处的同学穿着私服的样子，还都有点不适应。
    初秋，天气时不时冒一下热，女孩子们大多穿上了可爱漂亮的裙子，明艳动人，车慢慢停稳的时候，苏安忽然笑了笑，一拍沈智：“喂，口水出来了。”
    沈智回过神，还真擦了擦嘴角，而后才半委屈地看着苏安：“哎呀，安哥~”
    没两秒，又贱兮兮地凑过来耳语：“哎安哥，你觉得我们班那个女生最好看啊？”
    “唔……我觉得……”苏安真思考起来，“杨蕊蕊吧？”
    齐文轩眉头一动，顺着他的话朝不远处扎着高马尾的一个女孩儿看过去，侧脸鼻梁挺翘，嘴巴小巧又是淡淡的粉，眼睛大大的，这个年纪的女孩满脸的胶原蛋白，脸蛋透着健康的红色，确实好看。
    “原来安哥你喜欢那样的……我倒是觉得孟萤不错。”沈智看着站在卢晓橙旁边的孟萤，说。
    孟萤脸上施了淡妆，头发也精心打理过，整个人比平时上课看上去更精致了些，苏安也笑着揶揄：“哦~原来你喜欢成熟型的。”
    “嘿嘿……”沈智笑得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吧杨蕊蕊也好看，诶仔细一看，你们还有点像……”
    “上车了。”齐文轩出声打断了两个人的谈话，抬起下巴示意已经在卢晓橙安排下按序上车的同学们。
    大巴上座位两两一起，苏安先挑了排空的坐下，跟在他后面的沈智紧接着就想坐在他旁边，身子还没转呢，就被齐文轩拎着丢到后座，旁边坐着刚放下书包的蒋丰。
    苏安刚刚低着头没注意到旁边发生了什么，只当沈智同桌情深，嘴上说着别人整天就知道学习多么无趣，身体还是很诚实地靠了过去。
    齐文轩一脸事不关己地把包放好，沈智两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乖乖坐下，不过在看到蒋丰已经从书包里抽出练习册的时候，内心渐渐绝望。
    快乐是别人的，他什么都没有。
    他只能看着前后左右两两欢声笑语，自己独坐客椅，忍受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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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也不是特别孤独，比如车快驶上高速的时候，他的同桌邀请他：“一起做吗？我还带了一份课外的，不懂可以问我。”
    “班长大人……”沈智看着他手中随着车的颠簸而抖来抖去的笔，忍不住吐槽，“车这么颠你做得下去吗，会把眼睛弄坏的。”
    他看着都快晕车吐了。
    “没事。”沈智很有经验，“等上高速就稳很多了……”埋着头开始看下一题的间隙，又嘟囔着补充，“所以我早就说包什么大巴，动车多好，又快又稳，大家还能一起学习。”
    不，除了你并没有人想在车上学习谢谢！
    您到底是哪里来的文曲星啊！放过我们八中的学渣们吧谢谢！
    内心崩坏中，好在上天待他不薄，后座突然有人从座椅的缝隙中戳了戳他的胳膊，沈智一回头立刻换上笑容：“孟萤，怎么了？”
    “给你们点零食。”孟萤笑着从袋子里掏出一把小零食塞给他，“都是坚果，这边还有点薯片什么的，要吗？”
    “好啊好啊！”沈智点头如捣蒜，“你们真好，准备得太周到了。”
    孟萤抿唇一笑，目光又越过沈智飘到更前面一点的位置，再开口的时候带着点羞涩：“那个，你帮我问问苏安他们想吃什么吗？哎别了，你帮我把这一袋都递给他们吧。”
    轰隆——咔——
    一把零食，跟一袋零食。
    这差别待遇，要是看不出点什么，他沈智就是傻子。
    嘴上答应着“好啊没问题”，沈智接过袋子递给苏安，霜打了的茄子般地向对方解释一通后，苏安回头对孟萤灿烂一笑：“谢了啊！”
    孟萤笑得羞涩，低下头，又跟自己身边的小姐妹小声交谈起来。
    沈智蔫蔫地靠回座位，再一次感觉到快乐是他们的，他什么都没有，整个车厢都是明艳的彩色，只有他是暗沉的灰。
    偏偏他认真做题的同桌这时候瞟了他一眼，摇摇头：“算了吧，跟苏安比，你没戏。”
    沈智翻了个白眼，心想你个书呆子懂什么，索性打开手机游戏，上线准备怒拿几个人头。
    苏安一接过零食就双手拎着袋子两边展开给齐文轩看：“你看，这么多零食！”
    齐文轩刚刚戴着耳机没听清沈智说了什么，慢慢地摘下一边耳机问：“哪来的？”
    “沈智说是孟萤给的。”苏安笑着拿出一包坚果，“夏威夷果诶，我最爱吃的，文轩你吃吗？”
    “不吃。”齐文轩戴上耳机，复靠在座椅上眯起眼，“人家给你的。”
    苏安嚼着一颗坚实的果肉没听清后面他小声说的那句，抬头疑惑地问：“什么？”
    齐文轩靠在椅背上，微抬的下巴弧度凌厉，他懒散地眯着眼看了苏安片刻，忽然莞尔：“没什么，吃你的。”
    苏小安同学根本情窦未开，从以前就是，现在还是。
    这样倒也好，有些事情，不需要太过担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轩哥：妈，苏小安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开窍？
    作者：嘻嘻。
    第9章
    三天短期游的行程安排是这样的：
    第一天上午出发，下午到达目的地，几个小时车程辛苦了，大家先在附近玩个放松身心的漂流，晚上吃过晚饭想玩的玩想休息的休息。
    第二天早上安排去附近的古镇先游玩一波，中午吃过当地特色菜后下午爬山，傍晚到山顶正好BBQ，夜晚在山上露营住一夜。
    第三天早晨想看日出的看日出，起不来的就一觉睡到自然醒，然后收拾收拾下山回家。
    非常完美的国庆三天，一群少年人借着给祖国母亲庆生的由头，跑出来游山玩水，大览祖国风光。
    车驶进目的地城市后，在一家装饰得古色古香的店门口停下。
    旅店是早早定好的，店小，一个班的人差不多把所有房间包了下来，这家旅店的名字也跟装饰一样有特色，苏安一下车就仰着头念出声：“豆腐……客栈”。
    他转过头，对身后的齐文轩笑着说：“这个好，我喜欢吃豆腐。”
    这句话有点歧义，旁边几个同学忍不住都把目光分给了他一点，沈智一听更是皮里皮气地扯开嗓子：“不得了不得了，有人光天化日耍流——”
    话没说完，被苏安一掌把剩下的话给拍了回去，还在摸着头贱兮兮地笑。
    客栈的老板和老板娘很热情地接待了他们，一群年轻有活力的学生有说有笑地铺满了整个大堂，一下子就显得特别有生气，老板看着也高兴，泛着红光的饱满脸颊堆满了笑容。
    黄金周能在旅游景区包下一间旅馆，必须归功于本次活动的负责人卢晓橙同学眼疾手快。
    卢晓橙把收来的身份证交给老板一一登记入住，又从老板娘手里接过所有人的房卡，扬声喊：“两人一间，所有人选好自己的同伴啊，每间派一个人过来领房卡！”
    “安哥，你……”沈智凑过来想跟苏安商量商量住一间，让齐文轩跟蒋丰睡去，学霸对学霸，正好，说不定还能来一场学霸间没有硝烟的厮杀。
    但刚开了个口，前面排队领卡的齐文轩像背后有眼睛似的，转头眼神就瞟了过来，平淡无波，沈智却凭着叱咤校园的多年经验本能地感觉到危险。
    “什么？”苏安问沈智。
    沈智抬头又低头，三秒后叹了口气：“没什么，你们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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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安：“？？？”
    齐文轩已经从卢晓橙那儿拿了张房卡，走回来对苏安说：“走吧，206。”
    卢晓橙手做喇叭状朝三三两两散开的同学喊：“记住啊所有人，三点集合！”
    如果有人路过，肯定会以为她是他们这群人的导游，就差一面写着旅游公司名字的小三角旗了。
    “大智，下午见啦~”苏安朝沈智挥挥手，跟在齐文轩后面，三步一跳地跑上楼。
    沈智瞥见大堂角落里众人皆醉我独醒般兀自坐在沙发里看书的蒋丰，顿感无力。
    他也从卢晓橙那拿了张房卡，走过去伸手在蒋丰眼前晃了晃：“304开好房了，等你。”
    “嗯。”蒋丰从鼻腔里答应着，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对沈智故意不正经的话和语气也丝毫没有反应。
    真的太无趣了。
    沈智自讨没趣，撇撇嘴，双手插在口袋里跟在两个手牵手上楼的女生后面走向自己房间。
    *
    客栈房间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齐文轩用房卡刷开房门，入眼就是一张铺得干净整洁的雪白大床。
    竟然是大床房。
    普通男生一起睡大床当然没什么，但齐文轩……
    齐文轩杵在门口没踏进屋，苏安已经跟一尾鱼似的呲溜一下从他跟门框间的缝隙里窜了进去，面朝下扑在柔软的大床上，手脚打开成大字型。
    齐文轩失笑片刻，进屋关上门，待靠近床边苏安才把头埋在枕头里闷闷地喟叹：“啊……真软啊。”
    从小家里睡的都是木床，苏安对这种软乎乎的床有种执念，因此小时候没少往齐文轩的床上蹦——真的是蹦，跟在游乐场玩蹦蹦床一样。
    长大了这么大个的人当然不会再像小时候一样在床上蹦，那床非得塌了不可，但扑一扑总还是可以的。
    脚步声慢慢靠近，床边软软地凹陷下去，齐文轩把自己的背包扔在椅子上，坐在床边好笑地一拽苏安斜跨包的背带：“你好歹把包先摘了。”
    苏安没动静，半晌才懒懒地翻了个面，又变成仰面朝上的大字型，腿一压彻底将包压在了身下。
    随后躺在床上的人还朝齐文轩挑事地挑着眉：“你来拿呀？”
    齐文轩一边嘲笑着“你幼不幼稚”，手上却很配合他的幼稚，伸手要将包从他腿下拉出来。
    苏安想压，没压得住，被齐文轩把包扯出去大半，再一用力包的背带连着整个人都朝床边扯了点，整洁到几乎没有褶皱的床单被扯出歪歪扭扭的拖痕。
    齐文轩抓着他的包带，苏安本能地也伸手一抓，似乎是抓住了齐文轩的衣角，后者没有设防，重心不稳地朝前倾下。
    两人眼中都是对方极速靠近面带惊讶的脸。
    “咚”的一声，苏安捂着额头倒了回去，齐文轩也捂着额头，一手抵在苏安身侧的床上，单膝跪着撑在苏安上方。
    苏安夸张地鬼叫：“哎哟哎哟哎哟，额头肿了肿了肿了……齐文轩！你是不是嫉妒我的美貌想独占校草的头衔！好个心机boy啊……”
    齐文轩哭笑不得：“你讲点道理，是你拉我下来的。”
    “我不管，你要对我负责的！”苏安躺在床上撒泼耍赖。
    齐文轩的额头红得并不比他轻，他单手触到自己额头的热度，低头看着仰面朝自己耍无赖的人，额头疼得突突跳，却突然心情很好地笑起来：“怎么负责，给你吹吹好吗？”
    一句话，让苏安的思绪忽然就飞到小时候。
    他小时候身板小，但也挺皮的，磕了碰了是常事，如果齐文轩在的话就会很温柔地拉过他，对着撞肿撞青的地方边吹气边说：“哥哥给你吹吹，吹一吹痛痛就飞走了。”
    明明就比自己大了半岁都不到，但那时候的齐文轩总是一副大哥哥的样子，照顾着他这个只小了半岁的邻居家弟弟。
    但这种事，小时候就算了，长这么大要是还吹吹痛痛飞……
    苏安自行想象了一下，老脸就腾的一红，眼神闪躲着摆手：“不了不了，又不是小孩子……你、你起来，压着我了。”
    齐文轩挑了下眉，依然让开，翻身坐在床边，停了会儿开始翻自己的包，找出充电器来给自己的手机插上，还不忘嘱咐苏安：“你手机电够了吗，记得充。”
    “哦。”苏安答应一声，也慢吞吞地坐起身，包被刚刚一顿折腾都变了形，不过里面也没什么会压坏的东西。
    他从包深处将缠成一团的充电线拿出来，用手指慢慢梳理，理着理着手指顿了顿，轻轻碰在自己左心口。
    奇怪得很，还没运动呢，心脏怎么跳得这么快？
    作者有话要说：　　麻麻告诉你，那是心动的感觉。
    第10章
    放松身心的漂流。
    苏安记得，当时卢晓橙宣布行程的时候，确实是这么说的吧？
    那眼前这个堪称激流勇进的峡谷漂流是个怎么回事？！
    他们目前见到的上船点还是一片算得上平和的湖面，水流平缓，微波荡漾，但往下游去了大约三十米处河面极速收窄，水流也被挤得湍急，最终聚成大约只有两三米的缺口，再往下是落差五米的小型瀑布。
    而漂流的路线，首先就是要从那个小瀑布那儿落下去，简直就是生死的试炼。
    “我以为……是坐着竹筏看风景的那种漂流。”有同学喃喃着，脸色不太好，“这才第一天，一上来就玩得这么刺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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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群人在岸边排队，远远就听见小瀑布那一船船落下去的玩家在惊叫，说不上是恐惧更多还是欢愉占高处。
    当即就有胆子小的一部分同学打了退堂鼓，表示自己愿意徒步走到漂流的终点去与大家汇合，沿路说不定还能给大家打打气。
    “敢玩吗？”齐文轩问苏安。
    苏安天不怕地不怕：“开玩笑，当然敢玩啊，我又不是不会游泳。”
    黄金周旅游的人很多，一船船的人出得很快，但还是排了有半个小时才轮到他们班的人。
    漂流的用船是皮筏艇，不大，一次只能上五六个人，而且这段漂流比较惊险，出于安全考虑并不会让游客自己划桨，而是有专业人士掌控全局，游客只需要坐在船里感受刺激。
    两船女孩子出发后，轮到了苏安他们。
    穿好亮橘色的救生衣，戴上安全头盔，苏安、齐文轩、沈智、蒋丰还有另外两个男生一个个坐上在水里不断晃动的皮筏艇。
    他们这一船刚齐，前面一船女生已经划到第一个断口，苏安只听见整齐划一的惊叫声，女生声线本就高，尖叫刺穿苍穹，那艘艇就蓦的在视线里消失了。
    先前在上面看着都觉得没什么，这会儿自己也漂在了水面上，苏安才突然开始感觉到紧张。
    但临阵脱逃这么怂的事情，苏安想都没想过。
    六个人本三三分开各坐在皮筏艇左右两边，划出十来米后，皮肤晒得黝黑的船夫开始指挥他们全部坐到中间：“前面那边有五米的落差，再往前还有个三米的，过了这两个就平稳了，但落下去的时候你们现在这个坐姿不安全，全部放低重心，坐到船底啊。”
    顿了下，看大家似乎还没明白，船夫又比划着说：“最前面的盘腿，后面的腿张开朝前放在前面一个人的两侧，一个插着一个，懂了吗？”
    一个插着一个，怎么听怎么觉得怪怪的。
    一船的男生大概都想到了一处，几个人低低笑起来，船夫反应过来也跟着笑，边笑还边催促：“别笑了，抓紧点儿，我们要过去了。”
    苏安靠近船头，他先盘腿坐下来，抬头问：“这样？”
    “对对对。”船夫点点头，接着指向下一个齐文轩，“你坐在他后面，腿放他两边，诶对，后面的跟上。”
    船小，六个男生挨在一起，一个贴着一个，只要稍微颠簸一下就能一人的前胸贴另一人的后背。
    但即将到来的五米落差让他们没办法去分心在意别的事情。
    即将到达落差的缺口时，水流猝然迅疾，船夫每天要从这边过去不知多少次，但还是神色兴奋地大喊了声，掌控方向朝那个两三米宽的缺口俯冲而下。
    一船的男生紧紧抓着皮筏艇两边，落下的瞬间也发出夹杂着恐惧与兴奋的叫喊。
    苏安坐在最前面，感受最深，皮筏艇的头刚出去的时候他垂眼就看见底下湍急的水流和落差，差点以为要一头栽下去。
    苏安趋避危险的本能让他条件反射上身后仰，但立刻被身后齐文轩的身体挡住了，旋即有一只手轻轻地从后面扶住了他的肩膀。
    “别怕。”
    短短两字被淹没在滔滔水声和一片惊呼声之中，苏安没听清，他只顾跟着大喊了声，似乎还吃了点水，船底已经擦着被水流打磨得十分圆滑的石头，从五米之上滑落。
    第一波落差过后，皮筏艇里已经装了一层浅浅的水，所有人坐在里面，下半身都浸湿了。
    其实并不像大家想象中的自由落体，上一层与下一层间是有坡度的，只不过十分陡峭，如果掌控不好，救生衣大概就得派上用场。
    漂出十来米，齐文轩身后的沈智像是刚回过神，突然一拍皮艇：“过瘾！再来一遍！”
    船夫已经满身是水，他哈哈大笑：“小伙子别急，前面还有一个呐！”
    “过什么瘾……”蒋丰捂着心脏咬牙，“我想退票……”
    船夫又是哈哈笑起来：“小伙子，上了贼船可没那么容易下哦。”
    蒋丰：“………………”
    说话间，身后的一艘艇也掉了下来，但他们不知什么环节出了错，是船翻着朝下栽进水里的，惊叫声在入水的一刻被彻底淹没。
    苏安这一船愣了愣，两秒后看到一个个穿着橘黄色救生衣的人影煮熟的饺子一样浮出水面，以船夫为首，他们毫不留情地对那船落汤鸡大声嘲笑。
    身后那船的船夫作势要游过来跟嘲笑他的同行打一架，苏安他们的船夫连忙朝第二个落差点冲过去，大喊一声：“准备跳咯！”
    这回的降落十分迅速且不给人反应时间，但有了第一次五米的经验，区区三米根本不看在眼里，整条船呲溜一下大鱼似的滑到再下一层。
    再往前就没有这种惊险的落差了，几人扒着船边起身坐好，活动着腿脚，都觉得刚才那么几下屁股跟船底的石头撞得发疼。
    水流偶尔还有迅猛的地方，船夫警告他们，因为水太过清澈，即便看着很浅也可能会将人淹没，千万注意安全别一不小心就掉了下去。
    下午的天气很不错，阳光洒在粼粼水面上，镶嵌了无数宝石般熠熠生辉，两岸青山崖壁也别有风采，可以称得上一句“横看成岭侧成峰”。
    漂流到这一段，才有了点放松身心的意思。
    蒋丰禁不住文绉绉地感慨了句：“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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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智也跟着附和：“难得你说句人话，身体和灵魂总有一个要在路上。”
    快到终点时，起先淋湿的衣服已经差不多都被太阳烘干了。
    岸边早两船到达的女生朝他们挥手示意，卢晓橙举着手机，所有人起哄大喊：“笑一个！”
    偶像包袱让几人迅速捕捉镜头，摆好姿势。
    快门按下。
    定格的照片里，苏安一头金发在阳光下像个发光体，他抬头绽放出不输灿烂阳光的笑容，后面沈智抢镜头，一边咧嘴笑还一边伸出手越过齐文轩，在苏安脑袋上比出两只兔耳朵。
    齐文轩被沈智挤得朝船体一边斜过去，目光正落在苏安头顶，仔细一看，嘴角噙着浅浅的笑。
    蒋丰看着镜头，但满脸严肃，看上去下一刻就能站起来给你讲题，或者背一段《赤壁赋》。
    再往后的两个男同学勾肩搭背，都朝镜头微笑着，比了个剪刀手。
    所有人穿着救生衣戴着头盔，又经历过一番洗礼，形象都谈不上好看。
    但这张照片，却像背景里盛放的阳光一样，看一眼便无端的心情明媚。
    作者有话要说：　　年轻真好啊。作者阿姨这么感慨着。
    第11章
    漂流过后回到客栈，老板和老板娘亲自下厨做了几桌丰盛的……豆腐盛宴。
    也不是完全都是白花花的豆腐，种类还挺多，红烧的石锅的入汤的麻辣的，比如皮蛋豆腐、麻婆豆腐、鱼头豆腐汤、油炸臭豆腐、还有各种千页豆腐、鱼豆腐、日本豆腐……
    总之，只要能加豆腐的菜几乎都有豆腐的点缀，如果不是没那个手艺，老板定是要把所有的装饰花都换成豆腐雕的。
    老板娘笑呵呵的如同自家慈母，对着几桌年轻人说：“本店特色，俗话说得好，‘人可一日无肉，不可一日无豆’。我知道你们年轻人都喜欢吃肉，但吃多了对身体不好，要多吃点素的哦。”
    不是，素的归素的，素这个字的意义也不能局限于豆腐吧？？？
    你让青菜白菜花菜茄子西红柿金针菇怎么办啊？作为蔬菜的尊严都被剥夺了！
    所有人望着一桌的豆腐都露出懵逼的神色，千言万语的吐槽在老板娘慈爱的目光中都说不出口，沈智憋了半晌感叹：“我去……你们叫‘豆腐客栈’，还真都做豆腐啊？是有多喜欢豆腐……”
    齐文轩也沉默了会儿，看着苏安：“……听说你喜欢吃豆腐？”
    苏安干笑一声：“我错了大哥。”
    蒋丰皱眉舀了勺豆花：“豆制品吃多了容易得痛风的，再怎么喜欢吃也不能这样吃，豆类含嘌呤高……这样的菜谱不科学。”
    不过好在老板还算有数，后面再上的几道菜都是当地特色的其他菜肴，总算是没了豆腐。
    喜欢吃豆腐的苏小安同学头一回用豆腐把自己胃灌满了，不得不说老板他们手艺不错，他本以为吃完这顿可能至少一个月不想碰豆腐，但这么多种豆腐竟然没让他吃腻，甚至还想再来盘臭豆腐做饭后点心。
    吃饱喝足，大部分同学选择回房休息，养精蓄锐备战明天，也有少部分闲不住的溜达出去，逛逛山城夜色。
    苏安回到房间就把自己扔进了浴室，哼着歌在哗啦啦的热水冲刷下洗得白白净净，浴室门中间有一块磨砂玻璃，齐文轩在外面床上坐着，能透过玻璃看到移动的人影，很模糊的一团。
    没过多久，水声停了，人影渐渐靠近，苏安下半身裹着条浴巾、赤脚带着满浴室的温热水气从里面走出来，金发湿哒哒地垂在头上还在滴水，发色因为湿漉而变成颜色稍深的金，仔细一看，发根处已经长了一小段黑发出来。
    踩着地板还是有点冷，苏安左脚丫子在右脚背上蹭了蹭，开始满屋子找拖鞋，头也没抬地对齐文轩说：“我好了，你去吧。”
    脚底湿着踩在地上，头发也湿着，齐文轩看了眼都觉得要着凉。
    “苏小安，过来。”齐文轩轻声喊他，招了招手，做完这个动作看到苏安茫然地朝自己走过来，才觉得这样像在唤小狗。
    “干嘛？你看见我拖鞋了吗？”苏安走了一路的淡淡脚印，还在低头寻找鞋子。
    齐文轩帮他把下午随便一踢就换了的拖鞋从床下踢出来，又拉过人在床边坐下，自己站起身去浴室拿了条毛巾，覆在那颗金色的毛茸茸脑袋上揉搓。
    隔着毛巾的手感也不错，苏安这样低头任他揉搓脑袋的模样特别乖巧。
    “哎呀不用啦。”苏安被擦了两下，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这么短的头发很快自己就会干了，这天又不冷……”
    “已经秋天了，晚上凉，会感冒的。”齐文轩手上动作没停，语气揶揄，“我可不想到时候拎一个发烧流鼻涕的苏小安回去给他妈妈，兰姨不怪我我妈都得骂我。”
    苏安笑着嘟哝了句：“你妈才不会舍得骂你……好啦好啦，我自己来，你快去洗吧。”
    苏安说这话的时候头还低着，刚准备抬手接过毛巾，突然听见两声敲门声，紧接着没停顿地就是房门把手旋转的声音。
    “安哥啊我进来啦，我来找你们……”沈智大大咧咧地推门进来，脚刚迈进一只，就维持着推门的动作张着嘴愣在门口。
    “……打扑克。”他呆滞着但顽强地补完了剩下的三个字，不着痕迹地收回脚，“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啊，打扰了打扰了……哎你们怎么不锁个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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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安听见他进来了又走，奇怪地抬起头，从齐文轩旁边探出头去叫住沈智：“大智你站住，什么打扰了？我们还没睡觉呢锁门干嘛？”
    齐文轩也回过头，手上还捏着毛巾，脸上没有特别的情绪，但沈智总觉得对方似乎想等他说错什么话就把毛巾丢过来或者塞进他嘴里。
    “哦……没事，我说打扰你们嗯……兄友弟恭地擦头发了……嗯，那个，就算不是睡觉也应该锁门嘛，男孩子在外面也要注意安全对不对，这世道多危险。”沈智求生欲爆棚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尬笑着走进来关好门。
    苏安从齐文轩手上接过毛巾，继续搓干自己的头发，眼神瞥到沈智手上的两副扑克：“你刚刚说来找我们打扑克？”
    “啊对。”沈智也在床边坐下，顿时忘记刚刚的尴尬，开始埋怨，“唉我跟你说，蒋丰那个人真的是……他就不能消停会儿别学习了吗？你知道我一个人跟个傻子似的在屋里，多无聊！打游戏不让开声音，我都插上耳机了又不让我语音，说太吵了影响他的清华路……不是，你们说说，出来玩还打扰别人放松不谈，就他那成绩，能考清华吗？”
    苏安没什么概念，齐文轩在旁边拿自己的换洗衣服，突然哼笑一声：“不能。”
    “对吧？”沈智打了个响指，刚想再往下说点什么，又听齐文轩边朝浴室走边说：“但努力一下复旦还是可以的。你们先两个人玩吧，等我洗完澡出来陪你们。”
    沈智洗牌的动作随着那句“复旦”愣了下，看着齐文轩关上浴室门，才回过神低低地说了句：“艹，八中怎么会出这样的人才……”
    苏安拍拍他的肩，很不走心地安慰道：“别灰心，你努力一下还是可以考复旦……附近的大专的。”
    沈智气呼呼地拍开他的手，把牌往桌上一摊：“打牌！”
    两个人能玩什么牌呢？
    有一种很幼稚的玩法叫做小猫钓鱼，苏安小时候，很小的那种小时候，曾经很喜欢缠着齐文轩陪他玩这个。
    但显然两人都不愿意去把自己拉回小学生乃至幼儿园的水准，等齐文轩洗白白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两人在屋里的小桌旁相对而坐，非常认真地在用扑克牌搭房子。
    沈智面前的三层高了，苏安也正在自己那堆上搭第四层，沈智一边搭还一边问：“我说我们晚上真的不出去浪一把吗？去个酒吧什么的？”
    话刚说完，他面前的房子就塌了。
    苏安把两张牌稳稳地搭着放在第四层，没倒，自己跟自己击掌说：“哈哈我赢啦！“
    随后他吹了口气推倒自己的建筑，这才看向沈智：“啧，去旅游景点的酒吧，大智你是不是家里有矿啊？”
    “哪有那么夸张，真是，能贵到哪去。”沈智收拾自己面前的一摊牌，“算了，不去就不去吧，万一喝多了明天就泡汤了。”
    “男孩子出门在外要注意安全。”齐文轩勾着一边唇角，看向沈智面带笑容，“那种地方少去，这世道多危险啊。”
    沈智：“………………”
    苏安：“哈哈哈哈哈……”
    沈智收拾完牌又洗好，齐文轩已经把头发擦得半干，也在桌边坐下：“说吧，玩什么？”
    “三个人，就、就斗地主呗。”沈智说。
    那一晚，沈智体会到了牌生的绝望，并且发誓再跟齐文轩打牌他就直播吃翔。
    作者有话要说：　　轩哥：好的，记着了。
    第12章
    “苏安，苏安，起床了。”
    有声音隔着梦境远远将苏安唤醒，他眼皮动了动，一翻身把自己的脑袋埋在软和和的大枕头里，闷声闷气地说：“不要嘛……妈……让我再睡一会儿……”
    “苏小安。”那声音隔了会儿再次响起，带着笑意，“你睁开眼看看，谁是你妈？”
    苏安迟钝了的大脑神经被唤醒，轻轻疑惑地“嗯”了一声。
    是男人的声音。
    这个枕头太软了，家里的枕头是荞麦芯的，不是这个触感，味道也不对，底下压着的床垫也软过了头，他家里睡的可一直都是木床。
    大脑艰难运转三秒，苏安才想起来自己不在家里，跟全班一起出来旅游来了，这会儿应该是在旅店。
    他把头从凹陷的枕头中间抬起，迷迷糊糊看着床边已经穿好外出服的齐文轩，他动了下手脚发现自己非常蛮横地霸占了整张床，把床单弄得乱七八糟，被子也夹在两腿中间，睡姿令人咂舌。
    “早啊。”苏安揉着眼睛，短发翘出满头的呆毛，有点不好意思地坐起身，“几点啦？你昨晚睡得还好吧？我没抢你被子吧……”
    其实苏安更担心，齐文轩该不会是半夜就被他踹下了床吧，不然他怎么就连对方那一半都霸占了。
    “七点一刻，起来收拾一下我们下楼吃早点。”齐文轩把苏安的衣服丢给他，“睡得还好，不过苏安……你什么时候有抱着人睡觉的毛病了？”
    苏安愕然：“啊？不是吧，我、我平时在家也……也不抱东西啊，我、我昨晚抱着你了？”
    齐文轩望着他错愕的脸，弯唇一笑：“骗你的。”
    苏安：“………………”
    “不过睡相很差倒是真的。”齐文轩接着说，“我得把被角压在身子底下才不会被你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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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从睡相就能看出一个人皮不皮的话，苏安绝对是皮出天际的那种，现在还好，小时候梦里还会揍人，谁跟他睡谁倒霉。
    洗漱完换好衣服，两人下楼吃饭，早餐就是简单的豆浆、油条、烧饼、粥还有馒头鸡蛋，几种摆在桌上任大家挑，时间也差不多了，大家陆陆续续都出现在餐厅。
    蒋丰和卢晓橙一起清点完人数，带大家出发去早上的目的地——当地保存完好的一座古镇。
    旅游旺季的古镇挤满了人，卢晓橙扯着嗓门喊十一点回门口集合，脸蛋都喊红了，也不知大家有没有都听清，终于意识到旅行团的小旗子小帽子和小喇叭多么重要。
    齐文轩离她近，提醒了句：“群里发个通知吧。”
    “哦对。”卢晓橙情急之下忘了这么简单的联络方法，“那大家就自己逛逛吧，最好组队啊，别丢了！”
    一个班的人混入人流，很快被拆散成三三两两的组合，踏进古镇。
    古镇青砖绿瓦，白墙木门，青石板铺的路坑坑洼洼但别有风味，房屋最多两层高，尽管多少有修缮，但基本保留着原始的状态。
    有小河流从房屋中间穿过，河面落叶打着旋，小小的拱桥横跨两岸，船夫撑着细窄的小船从桥洞下穿过，这也是旅游项目中的一环，每艘小船上都载了几名举着手机拍照的游客。
    靠近外面的房屋基本都被改成了商店或者小吃店，巷子里的则多是本地民居或者XXX名人故居，但不论是街头巷陌都满满是人潮涌动，不得不说，很破坏意境。
    黄金周出游，便是这样了。
    苏安和齐文轩本来还跟几个同学一起走着，但等穿过一条巷子后，身边认识的人就只剩下彼此，其他人不知道被人从众挤到了什么地方。
    齐文轩拿起手机，在黑压压的人头上方拍了张照不到人头的古镇，打算给自己妈妈发过去看看，拍完一回头，却发现身边苏安那颗显眼的金色脑袋也不见了。
    “苏安！”他立刻喊了声，没人应，又原地朝四处张望了下，拔高声音，“苏安！”
    “我在这！”
    左边似乎有回应的声音，但周围太喧闹，齐文轩没把握是不是听错了，刚朝那边走了两步，金发少年就从店门口的人堆里挤了出来，手里握着一条手链正往自己包里放：“我刚刚瞥到这条手链，觉得特别适合我妈。”
    “至少应该跟我说一声。”齐文轩不免低声责怪，“这么多人走丢了我去哪找你？”
    “不是有手机吗，怕什么？”苏安不以为意，“好啦，我们接下来去哪？”
    “随便走走吧。”齐文轩带着苏安尽量往人少一点的分叉走。
    胡走乱走着，在某个岔路口恰好遇见卢晓橙和孟萤两人，两个女孩子在人群中手拉着手防止被冲散，孟萤看见他们眼神一亮，奋力挥了挥，邀请道：“我跟橙橙想去坐船，你们要一起吗？一船正好四个人。”
    “好啊。”苏安应下来，岸上人多，水里至少舒坦，他还没坐过那种古朴的小船在小镇里穿行过呢，正好体会一把小桥流水人家。
    路上人挤人闷热，水路虽低矮，却凉风习习，苏安站在船边手搭凉棚眺望镇子，觉得周身一片舒爽。
    两个女孩一直在拍照和自拍，过了会儿，孟萤拿着手机站在苏安旁边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他，仰头询问：“要一起拍张照吗？”
    “我……”
    苏安还没表态，卢晓橙也走到他另一边，笑着提议：“一起拍吧，难得出来。”
    两个女孩一左一右看着他，苏安突然有点不知所措，拒绝没道理，但又觉得自己单独跟两个女孩拍照怪怪的，下意识回头看向齐文轩：“轩哥，要不……我们四人照一张？”
    “行啊。”齐文轩拿出手机，“我手长，我来按。”
    “别，用我的。”孟萤忙调好软件和滤镜，递上自己的手机。
    齐文轩将手机举起，苏安看见镜头里的自己时，差点脱口而出：“呔！哪里来的妖怪！”
    孟萤显然不止开了滤镜，还有美妆和瘦脸大眼等等效果，这些效果放在女孩子脸上可能还行，但放到男生脸上就有点……可怕了。
    苏安第一次碰到美颜成这样的相机，看见被化妆整容的自己，再瞥见屏幕上齐文轩一模一样的震惊脸时忍不住扑哧笑出来。
    孟萤“哎呀”叫了声，忙把手机拿回来去掉那些效果，红着脸又递给齐文轩：“这回好了……”
    镜头里的四个人除了白了点，总算恢复正常。
    齐文轩不同角度拍了两三张，把手机还给孟萤，孟萤当即划拉着屏幕开始修图，在船靠岸前面对面加了苏安好友，唰唰唰三张迅速修完的照片尽数发给他。
    苏安点开图片一看，自己跟齐文轩还是原来的样子，但两个女孩的脸再一次往整容的方向一去不复返。
    苏安看着孟萤，几度欲言又止。
    说实话可能会被丢到河里喂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堪堪没张嘴。
    作者有话要说：　　孟萤：呵，男人。
    第13章
    旅游景区内的饭馆实在忙到供不应求又物价飞起，高二（六）班一行人的午饭还是回到豆腐客栈解决的。
    好在豆腐客栈的豆腐宴并没有贯穿始终，午饭就是正常的当地菜肴，玩了一上午的年轻人们用美食充完电，又恢复到随时可以绕操场跑圈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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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的计划是在山上露营度过，如此一来这边的房间就要退了，大家都回房收拾好行李准备带上山。
    连头带尾的三天旅途，加上早就知道要背着行李上山，就算是最爱打扮的女孩子带的行李也拢共就一个旅行包。
    出发前，有男生卷起袖子展示自己的肱二头肌：“女生如果有背不动的喊我啊，我有的是力气！”
    说话的是体育委员刘成伟，他因为参加校篮球队而经常训练，皮肤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圆润鼓起的手臂肌肉覆着层薄薄的汗水，太阳底下亮晶晶的，有点视觉冲击力。
    “男生背不动的可以找你吗？”人群中不知道是哪个男生捏着嗓子喊了句，周围一阵起哄，刘成伟也笑着喊回去：“滚滚滚！”
    而行至山脚，仰头望见看不到尽头的蜿蜒山道以及高耸入云的山巅时，刚才还壮志凌云想要一步步征服这座高山的不少人立刻怂了。
    “那边可以坐缆车，可以送到半山腰。”卢晓橙指了指路标提醒大家，“想坐缆车的跟我走，想从山脚开始爬的……嗯……还有人想自己爬吗？”
    这个点已经有些人在下山了，想从山脚开始往上爬的，怕是要星空再下相见。
    认清现实的一群少年没有人选择后者，很快加入乘坐缆车的排队大军。
    刚过正午的太阳还很强烈，尽管有树荫遮蔽，排队密集的人群还是让人感觉到初秋的余热，汗珠顺着额头背脊滚落，不少人拿各种东西充当扇子不住地扇风。
    队伍旁有个干瘦的当地老头手中抓着一捆竹竿向游客兜售，是体力不支时用来撑着上山下山的，良心标价，五元一根。
    有些人买了以备不时之需，问到苏安时，他笑着摇摇头：“这是给老人家用的吧，我们这样的年轻人哪里需要这些？”
    老头“嘿”地一笑：“小年轻，等你上去就知道苦头喽！”
    他也没跟苏安纠结，继续往后走，一路对长长的缆车等待队伍兜售。
    “喝水吗？”老头的叫卖声渐渐走远，齐文轩从包里拿出矿泉水，递给苏安。
    “喝，谢谢~”苏安微笑接过，脸颊边几撮头发被汗水黏湿在脸上，汗涔涔地滚下一颗汗珠，顺着颌骨直滑进脖子，落入T恤宽松的领口。
    苏安咕噜咕噜仰头就是几口被捂得微温的矿泉水灌下，清瘦的脖颈仰起，喉结凸出圆润，也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
    齐文轩喝了口自己手里的另一瓶水，拎上瓶盖，默默移开视线。
    缆车最多可以承载六个成年人，二十分钟后终于轮到苏安他们，好巧不巧的，又是当时激流勇进的同样队友配置。
    沈智排在苏安他们前面，原本差一点就可以跟前面一排的孟萤同厢，直到缆车震动一下缓缓启动，他还紧紧盯着先一步出发的前一部缆车，后悔自己的失算。
    蒋丰举着一本书，眼也不抬：“放弃吧，一切的一切都说明你跟她没有缘分。”
    沈智没好气地斥道：“看你的书去，你懂什么，一天到晚就知道学习学习学习，就没见过你这么……”
    “爱学习有错吗？”蒋丰终于从书页旁边分给沈智一点眼神，随后合上书页将封面展示给沈智看，“还有，这是课外书。”
    不止沈智，车内余下五人都盯着封面上的《徐霞客游记》五脸茫然。
    “这……课……外？”
    但还真是课外书，这么应景的课外书，沈智是彻底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要是让他翻开能不能看懂一个自然段还是个问题。
    苏安不可置信地问齐文轩：“你们学霸的课外书……都是这样的吗？”
    “不。”齐文轩回答说，“我至少会看《朝花夕拾》，还有《文化苦旅》。”
    失敬，打扰了，告辞。
    苏·学渣·安和沈·学渣·智遥遥对望一眼，在与旁边学霸的格格不入中找到自己的归属感。
    另外两个男生也投来难以置信和不可理解的目光，四人确认过眼神，是同为学渣的人，太阳照耀下几乎要变成温室的空间里竟然生出些惺惺相惜。
    缆车顺着轨道，越升越高。
    山脚下的树木从清晰渐渐变为低低远远的一个个树尖，密密麻麻挨在一起，黄与绿渐变相间，构成连绵不绝的山林。
    起先还能看见登山路上有游客蚂蚁似的缓慢前行，渐渐升高后山路和人影都变得难以辨认，倒是山顶的云更加明朗，阳光也更艳了几分。
    缆车每路过一个节点都会稍微颠簸一下，苏安的心也跟着一顿，又渐渐趋于平静。
    苏安的反应不至于恐高，只是在这么高的地方朝下看还是有点本能的担忧，偏偏这时那两个男生中有人对另一人小声说了句：“听说这个旅游景区三年前缆车的线断过，当时死伤惨重啊，现在我们坐的这个就是重新换过的……”
    车厢空间不大又安静，这点本就称不上悄悄话的声音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苏安心里一个咯噔。
    沈智很粗神经地接了句：“哇牛逼，还有这事啊！不过都换新的了，我们现在肯定很安全吧？”
    之前说话的男生皱了下眉：“不好说啊，它老这样晃，我心里毛毛的。”
    咯噔咯噔。
    苏安心里也毛毛的，不自觉地远离窗户，朝里面挪了那么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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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如果真掉下去，挪到哪里都是无济于事的，除非他能长翅膀，但贴近里侧、贴近旁边的人，总归更有点自欺欺人的安全感。
    齐文轩朝说话的男生淡淡看了眼：“别瞎说，马上就到了。”
    前一句对别人，后一句更像是在安慰苏安。
    “你在紧张吗？”但苏安紧张的样子，又让齐文轩忍不住想调侃。
    “怎怎怎么可能啊！”苏安抬高声音否认，除了突然结巴外笑容如常地反问，“这有、有什么好紧张的？”
    “我有点紧张。”齐文轩看着他真诚地说，“介意握一下我的手吗？”
    苏安愣了两秒，用一种“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伸出左手大发慈悲地握住齐文轩的右手。
    一只手微凉，手心出了薄薄的汗，另一只手干燥温热，碰一下就知道谁在紧张。
    缆车的终点已经出现在前方不远处，苏安看见前一部车的孟萤她们已经抵达，四个女生和两个男生接连从车里下来，孟萤脸颊微红轻轻拍了拍自己胸口，笑着跟旁边女孩说了些什么。
    送走了游客的空车缓缓移开，转向下山的轨道，给苏安他们的车厢腾开位置。
    缆车停下时发出像年久机油不够一样的摩擦声，车门自动打开，几人在工作人员的指示下接连下车。
    起身的一瞬，轻轻相握的手就松开了。
    苏安跟在齐文轩后面，捏了捏自己手心，感觉到些微的湿润和一点余温，破天荒的有那么点不好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苏小安不好意思是因为觉得自己手心有汗和自己的紧张可能被看穿了而已，不要想多。
    这孩子离开窍还早——————得很。
    第14章
    缆车将游客送至半山腰，下车后肌肤触到的空气温度已然和山下的不一样了，海拔上升了几百米，虽是离太阳更近了些，但拂过的山风已经褪去了山下的一点燥热，变得凉爽宜人，等到山顶估计就要套上外套了。
    站在半山再抬头看山顶，终于没有在山脚时那种压迫性的感觉，这才让人看到希望，在天黑前登顶来场BBQ还是可行的。
    从此处往上，才是登山的开始。
    “人都齐了吗？后面还有人吗？”卢晓橙站在路边一块石头上点人头，干着宣传委员的活操着生活委员的心，“待会儿我们就顺着眼前这条山路往上爬，记住别走小路啊，顺着大路能看到我跟你们提过的景点，一直往上就是我们晚上要露营的地方，先爬上去的就在那歇着等后面的人，还有人不清楚吗？”
    有人喊了声：“后面一车好像还有两个咱们班的。”
    性子急的已经等不及了，三三两两背着包先朝登山道走过去，对卢晓橙挥挥手：“我们先上去啦，上面等你们！”
    卢晓橙也管不住，只能让他们自己小心。
    等来最后两人，余下的人也陆陆续续往登山道出发了，齐文轩回头却没看见苏安的人影，依仗身高优势越过一群群人头往周围扫了圈，好在金色的脑袋在找人时十分显眼，苏安正倚着路边一棵树举着手机，脸上的表情很是愉悦，还比上了剪刀手。
    苏安在自拍，齐文轩刹那间感觉到很魔幻，毕竟这人上午还在吐槽人家女生自拍来着。
    见苏安全神贯注地傻乐，齐文轩借着来往人群的遮掩，并不需要刻意掩盖声息就悄咪咪地靠近苏安背后。
    镜头里的苏安脑袋上冒出对粉白色的兔耳朵，随着他的动作跟着移动，旁边空白处还不停地往上冒爱心型气泡，齐文轩的脑袋在他旁边出现后也被捕捉到，安上了一模一样的兔耳。
    苏安正巧按下拍照键，按下的瞬间背后冷不丁冒出一张脸，让他吓了一跳，见鬼似的，还是个挺帅的鬼。
    软件有延迟，一秒后图像才定格，照片上的苏安瞪着镜头满脸惊恐，是只突然发现自己被恶狼盯住的兔子，而身后微笑看着镜头的齐文轩就是披着兔皮的狼。
    苏安手忙脚乱地一阵按，自己也不知道是保存了图片还是删除了，做坏事一样放下手机捂心口：“轩哥，你是想吓死你的小可爱吗？”
    齐文轩微微低头看着他的小可爱。
    自己一个人躲在这玩特效自拍，还真是个小可爱。
    “干什么呢？”齐文轩目光从他做贼心虚的脸上移开，落在他还没暗熄屏幕的手机上，“你什么时候也玩这个了？”
    “不是啦，我之前看见孟萤发给我的照片上有软件名字的水印，就好奇随便下载下来玩玩的。”苏安重新把手机举起来，“我发现不用那些整容的效果，只用贴纸的话还挺好玩的诶，你看这个……”
    他说着，点开一个图标是两个人头的贴纸：“这个可以换两个人的脸……噗——”
    屏幕上苏安和齐文轩的脸立刻就对调了，怎么看怎么别扭，又莫名戳到了苏安的笑点。
    齐文轩站在那，又任他试了几个两人才能完成的贴纸特效，旁边有路过的游客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两个玩自拍玩得不亦乐乎的大男孩。
    苏安一连试了几排，过足瘾才想起自己是来登山的，抬头看向周围：“对了，人还没到齐……诶，其他人呢？”
    “哦，上去了。”齐文轩指了指登山道，“我本来就是想跟你说……”
    “上去了？”苏安惊讶地看着他，忙把手机塞回包里，“上去了你还在这玩自拍，都不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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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文轩挑眉看着他。
    真是甩的一手好锅。
    “嗯对对对，是我在这里玩自拍，绝对不是某个人自己不好意思，避开人群躲在这边玩，连大家都走了都没发现。”齐文轩一本正经地附和着，末了还诚恳地一点头，“都怪我。”
    苏安还没傻到听不出来对方在说反话，他挠着脸颊嘿嘿一笑，继续不要脸：“唉……也不能都怪你啦，是挺好玩的。走吧走吧，让他们看看最后一名是如何反超的！”
    “你是在说考试成绩吗？”齐文轩跟在他后面，习惯性调侃。
    “……考试成绩我也不是最后一名好吗！”这一点不能退让，苏安反驳他，“我后面还有十几个人呢！”
    苏·学渣·安后面还有十几个更学渣的学渣，这个班、或者说这个学校的未来也确实堪忧了。
    往上爬了大约两百阶有一个放生池，是山上的溪水聚集而成的天然池子，因为当地人经常会带鱼龟等来放生而得名，苏安他们在那里碰到了第一波先一步爬上去的同学。
    沈智就趴在池子边的栏杆上抓了根树枝逗乌龟玩，比熊孩子还熊，毕竟熊孩子胳膊没他那么长，最多只能扒着栏杆吱哇乱叫丢点石子。
    乌龟都被他吓得缩进了壳，他还用尖端戳着龟壳上的纹路，咧开嘴露出与智商成正比的笑容。
    蒋丰大概是出于同桌情谊又跟他结伴，但这会儿顶着周围人鄙夷的目光恨不能跟沈智撇清干系，小声催促：“你玩够了没，再不走我真的先走了……丢人。”
    苏安爬上平台就看见沈智撅着屁股戳乌龟的画面，实在很美，无福消受。
    他想也没想，气都没喘匀就直接用脚尖踹上去，踹到个还挺有弹性的东西：“大智，你干嘛呢在这学乌龟？”
    沈智慌忙之中扒着栏杆才没给踹翻下去，回头见是苏安也发不来脾气，但不服气地嘟囔起来：“靠，你哪只眼看到我学乌龟了，我明明是在跟它们进行跨越种族的友好沟通。”
    神特么跨种族的友好沟通。
    “没工夫管你了啊，我要先上去了。”苏安听他胡说八道惯了，只凑到池边看了眼又渐渐试探着小心翼翼探出头的乌龟，摇摇头，“你想玩就慢慢玩吧，乖。”
    说完，继续朝倾斜向上的石阶而去。
    沈智揉了揉屁股，目送苏安离开后眼神又落在池子里懒洋洋趴在石头上晒太阳的乌龟身上，石头周围还有几尾鲤鱼，金的红的花的，拍下照片po上网就可以直接拿去转发求好运。
    “蒋学霸，你说……”
    沈智刚开了个头，蒋丰就翻着白眼打断他：“不能吃！”
    “……好吧。”
    *
    就如大部分的旅游景点一样，这座山上也有这么一座石桥，两边栏杆上密密麻麻地挂了无数把锁，是全国各地而来的情侣将自己的名字刻在上面，美其名曰同心锁。
    好像这么一锁就能将两人紧紧锁住了似的。
    石桥在必经之路上，不远处还有提供锁和刻字服务的小店，苏安随便拿起挂着的一把看了眼，轻声念：“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锁连门都不一定锁得住，还锁心不是扯淡吗……”把锁翻来覆去看了遍，念完他抬头看向齐文轩笑，“轩哥啊，你说，这要是分手了回来看到这个，不会很尴尬吗？”
    旁边有对情侣正在把刻着两人名字新鲜出炉的锁往上挂，女孩子听见苏安这么说，偏过头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回过头跟一起来的男孩娇嗔着说了什么，男孩忙哄她：“小傻瓜，别听别人瞎说，我怎么舍得跟你分手呢？”
    苏安抖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齐文轩闷笑一声，把他拉走，免得他又说出什么被人家情侣混合双打。
    作者有话要说：　　几年后某个旅游景区，苏安美滋滋地买了把同心锁亲手挂上，并且丝毫不记得自己当初说过什么XD
    第15章
    走过挂满同心锁的桥，不远处是个悬崖，远远突出于周围，边缘用栏杆围住了，不少情侣或不是情侣的人都在那拍照，旁边还等了许多排队拍照的人。
    苏安他们听见同路的导游在用扩音器向他带的旅行团讲解，这里叫做雨落崖，俗称情人崖，据说古代有一对坚贞不渝的爱人在这里被逼至绝境，无奈之下双双跳崖赴死，尸首被找到的时候两人的手还紧紧相握，十指交缠在一起拉都拉不开，死亡也无法让他们分离。
    多愁善感的小姑娘听了捧着心湿润了眼眶，但这种带着血色的凄美爱情故事到了不解风情的人眼里就变了调。
    “这个寓意也太糟糕了吧？”苏安忍不住对齐文轩吐槽，“殉情诶，还这么多人在这里拍照，不太好吧……”
    还好他们离拍照的情侣们比较远，没人听见。
    对苏安的吐槽，齐文轩只是笑着问他：“想去拍照吗？”
    “我？我去拍干嘛？”苏安看着齐文轩也笑了一声，似乎觉得他这问题很有趣，“先不说我又没女朋友……就算有我也不可能去别人殉情的地方拍照啊，多晦气，我可不想殉情。”
    每个小景点的人都比路上多许多，站在这边，来往的游客不断碰到两人的身体，齐文轩轻轻握着苏安的胳膊，带他往继续向上的山路走：“不拍照就走吧，人太多了。”
    距他们的目的地还有差不多三分之一的距离，两人跟着人潮一道继续山上，苏安已经有点气喘吁吁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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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爬上一段石阶站着喘了几口气，抬眼顺着石阶一直朝上看到视野尽头的拐角处，用手背一抹额角擦掉流下的汗，脸颊热得通红。
    旁边的齐文轩脸也透着红，他拧开水喝了口，问苏安：“还行吗？”
    “男人……”苏安喘息着，撩起T恤下摆一抹脸，“怎么能说自己不行呢！”
    说完，迈开腿继续自己证明男人实力的长征。
    “不行，你还没道歉呢！”
    苏安埋头爬阶梯，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个女孩子带着愤怒的声音，紧随着就是一个男人不耐烦的：“别挡路别挡路！”
    是有人起了争执，苏安抱着看热闹的心抬头朝上面看过去，就看见一个女孩子张开双臂拦在一个中年男人面前，姣好的脸蛋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爬山运动的缘故红得苹果般，她站在一阶台阶之上，借着地势一双大眼坚定地平视着中年男人。
    苏安吃了一惊，那女孩不是别人，正是孟萤。
    “你撞伤了人至少说句对不起吧？”孟萤涨红着脸据理力争，就是不让男人走，纤手一指路边，“你看我朋友脚都扭伤了，胳膊也蹭破了，一个大男人对小姑娘说句对不起有那么难吗？”
    她这么一说，苏安才发现卢晓橙坐在一边的石头上，露在运动鞋鞋沿之上的脚腕肉眼可见地红肿了一圈，左边胳膊肘蹭破了皮，虽然不严重，但血丝衬在女孩子白皙的手臂肌肤上，很扎眼。
    “萤萤，算了吧。”卢晓橙怕孟萤吃亏，小声劝她。
    “不行！”孟萤扬着下巴，态度坚决，“他不道歉，这事没完！”
    “嘿我说你还没完没了了是吧？”周围已经围了些人，男人面子挂不住，已经有点急眼了，“她自己摔下去关我什么事啊，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挤她的？好哇，小女孩年纪轻轻就知道讹人了？”
    “我讹什么人了，我让你赔钱了吗？”孟萤听他这样颠倒黑白气得跺脚，“我只是让你道歉！”
    “我还就不道歉了怎么着吧？”男人一点也不肯低头，说着还动手要去拉孟萤的胳膊，想强行走过去。
    苏安站不住了，大步上前，在周围人的小声惊呼中一把拽住了男人的后衣领。
    “撞了人不道歉，不太好吧叔叔，你妈就是这么教你的？”苏安摆着一张不怀好意的笑脸，男人猝不及防被他往后拽得一崴，差点直接摔下台阶。
    “苏安！”孟萤惊喜地喊他。
    苏安朝她笑了笑，已经松开手站在男人面前，身高本就比他高一点，站上一级台阶更是直接俯视：“我同学的脚踝都肿了，你是不是该道个歉？”
    按苏安的脾气，对这种人，好言好语说了两句不听的，他很可能就直接动手了。
    但中年男人并不服软，趔趄了下后重新站稳，昂首看着他：“道什么歉道什么歉，我道你……”
    苏安的脸色已经一点点冷了下来，而中年男人后半句话还没说出口，又一道人影出现在孟萤和苏安旁边，齐文轩没有站上台阶，与中年男人同水平面站着就能俯视他，背着光面无表情地说：“道歉。”
    中年男人不免也有点怂了。
    怂归怂，这种时候道歉面子挂不住，周围那么多人看着呢，男人恶狠狠地瞪了齐文轩一眼，想往旁边绕路走，嘴里还说：“我不跟你们小孩子一般见识。”
    他瞪的那一眼，苏安炸了。
    “你他妈站住！”苏安突然喝住他，旁边的孟萤都被吓得一抖，就见苏安两步上前揪住男人的领子，“你瞪谁呢？谁跟谁一般见识呢？撞人你还有理了是吧！”
    旁边围观的人里开始有人劝阻：“哎哟不要动手啊有话好好说……”
    苏安听不见，听见了也当没听见，打架对他而言不是当饭吃也是餐后点心了，只不过在旅游景区打架还是前所未有的体验。
    “好好说他听吗？”齐文轩语气平淡地回道，但也走上前轻轻握住苏安的拳头，“苏小安，山上不安全。”
    真在这种地方打起来太危险了，要是滚下山可不是闹着玩的。
    “苏安……”孟萤也轻轻地喊了他一声，也被他吓住了。
    “苏安，我没事，你让他走吧……”卢晓橙作为负责人，更是有责任和义务保证所有同学的安全，这会儿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中年男人起先被吓住了，但见苏安好像不敢真动手，底气又提了上来：“哟，怎么，还想动手啊？你哪个学校的？我明儿就去你学校……”
    “嘭！”
    男人话没说完，就被照着脸颊来了一拳，齐文轩只握住了苏安一只手，没来得及管另一只。
    “老子栖城八中的。”苏安瞪着中年男人，如果不是齐文轩拉着他还能再补一拳，“你去告诉我学校啊，让我看看是撞了小姑娘不道歉丢脸还是我打架丢脸！”
    周围一阵喧哗，马上就有保安装扮的人拨开人群走了过来：“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他们在这耽搁了会儿，后面也有同学走到这里，沈智一看被围在人群中间的苏安他们就冲了上前，边捋袖子边问：“安哥怎么了？打谁？”
    “还打，打什么打？”保安瞪着不嫌事大的人，“谁动手的，怎么回事？什么事不能好好解决，这里是打架的地方吗？”
    没等中年男人先告状，卢晓橙忙一瘸一拐地跳了过来，孟萤扶着她，两个女孩红着眼睛向保安把事情从头到尾复述一遍，最后保安皱眉看着中年男人：“是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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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年男人直到这会儿，才终于承认卢晓橙是在拐角的时候被他不小心挤下台阶摔伤的。
    “我又不是故意去推她的。”他一说话还觉得脸颊疼，“这个毛头小子，二话不说就动手，你们可得好好管管。”
    苏安冷笑一声：“你说什么？”
    沈智配合他又捋袖子。
    “好了！”保安不耐烦地斥道，他指着中年男人，“你给人家小姑娘道歉。”
    中年男人还不服气，保安又指着苏安：“不管什么情况，你打人就是不对，你也给他道歉。”
    “就道歉？”中年男人指着自己的脸，“那这怎么办，我脸到现在还疼呢！”
    “我们同学脚踝还肿着，胳膊也破了皮。”齐文轩反问他，“这又该怎么办？”
    中年男人憋得脸通红，最终没话说了，同意和解，不情不愿地对卢晓橙低着头说：“对不起。”
    然后昂首等着苏安给他道歉。
    苏安眼睛看着天上白云，拽炸天地双手插袋说了句：“对不起。”
    中年男人不满意，还想发作，被不想增加工作量的保安不耐烦地拉走了。
    闹剧终于落下帷幕，围观的人也渐渐走动起来，卢晓橙被孟萤扶着又坐回路边的石头上，蒋丰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我刚刚问了保安，说最近能处理伤口的地方在山上露营点，就是我们要去的那里。”
    他刚说完，沈智就背对着卢晓橙蹲下身，双手朝后反托着勾了勾，在卢晓橙茫然的目光中催促：“还等什么啊，你没法走路吧，上来我背你啊。”
    卢晓橙红着脸趴在沈智背上，小声对他说了句“谢谢”。
    沈智背着人却跑得比谁都快，孟萤担心他摔倒再摔着卢晓橙，一叠声喊着“你小心点”，跟在他后面都要用追的。
    苏安望见他即将消失在拐角的背影，卷起舌头吹了个口哨。
    作者有话要说：　　苏小安就是这么刚，麻麻我也没办法【无奈摊手】。
    第16章
    苏安他们抵达露营的地方才知道，他们的终点并不是山顶，这里只是山顶之下的一块地方，真到山顶是没有这么大空间给他们露营的。
    “想登顶的可以继续往上爬，不想的可以就地搭帐篷和准备烤架了。”卢晓橙被沈智带去简单处理了扭伤和擦伤，这会儿坐在路边对后面上来的同学解释说。
    “晓橙，你这是怎么回事啊？”后来的同学不了解情况，关切地问卢晓橙，“好像挺严重的啊，你还好吗？”
    “没事，摔了一下，多亏苏安和齐文轩他们帮忙了。”卢晓橙对关心她的同学笑笑。
    旁边刚把租的帐篷搬过来的沈智一听不乐意了：“我呢？我可是一路背你上来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啊对，你是最大的功臣。”卢晓橙对他竖起大拇指，“大功臣好好干，还有睡袋什么的，也去搬过来吧，叫几个同学一起。”
    沈智撇撇嘴，还是听话地去了，顺便捞上旁边光看书不干活的蒋丰，一把将他的书夺过来塞进自己包里。
    与此同时，苏安和齐文轩正携手并进在通往山顶的路上。
    “这个路也……太……陡了点吧！”
    往山顶其实有三条道，去往三座不同的峰，苏安他们雄心壮志地选择了据说最高的一座。
    但没有人告诉他们，这个最高的峰要陡成恨不得九十度啊！
    当然说九十度是夸张了，但苏安站在台阶上，就觉得往上的几级台阶几乎要贴在他脸上，不手脚并用爬都怕自己摔下去。
    真·爬山。
    难怪这条路上人特别少。
    好在上跟下不是同一条路，否则这种情况下要是上面下来个人，苏安都不知道该往哪让。
    一路陡着爬上顶，望见顶端立着的标志性石头时，苏安感觉自己的人生都得到了升华。
    石头上的平面很大，是可以爬上去的，它靠在悬崖边上，处在山顶的这个高度让它看着吓人，但周围是做了防护的，已经有不少登顶的人爬了上去，合影留念。
    苏安觉得自己经历了九死一生，不合个影都对不住他刚刚突突跳的小心脏。
    他拉着齐文轩一起爬上石头，靠边挑了个没人的地方，打开自己新下载的拍照软件，前置摄像头立刻照出两人头发凌乱的脸。
    苏安对着镜头整理好自己的头发，齐文轩也捋了捋额前碎发，眼看苏安选中猫咪贴纸，两人脑袋上立刻冒出一对猫耳朵，脸颊上也加了三撇胡子。
    “来，跟着我，喵呜~”苏安对着镜头做了个招财猫的动作。
    齐文轩被他用胳膊肘撞了两下，才轻轻笑着举起手与他对称：“喵。”
    苏安立刻记录下齐文轩卖萌的宝贵瞬间，捂住自己手机坏笑着说：“其实我刚刚在录动图。”
    齐文轩扬着眉，嘴角还勾着笑：“我知道啊。”
    苏安一愣：“你知道？你知道还这么配合？”
    齐文轩只是笑着没说话，苏安捂着心口，把手机塞回包里，心想这么宝贵的东西可不能掉下悬崖，摇摇头开玩笑说：“我有点受宠若惊，轩哥啊，你这样……会宠坏我的。”
    “我乐意。”齐文轩抬手拈掉苏安发间的一片落叶，“下去吧，时间不早了。”
    蹒跚着下山，苏安才终于认识到什么叫“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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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爬山的时候是没什么感觉，但一轮到下山，小腿肚就开始不断颤抖，苏安能感觉到自己的肌肉抖得就跟痉挛了一样，简直像整个山路都在漏电。
    这种时候，他才意识到最初在山下老头卖的那根竹竿是什么用途。
    不然怎么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呢。
    “轩哥，我腿抖得好厉害啊，好特么酸……”苏安可怜兮兮地对齐文轩说。
    齐文轩腿也抖，但声音如常，只安慰他：“快到了，忍一下。”
    两人回到露营的地方时，苏安觉得自己就是个风烛残年的老头，走路都走不稳的那种，就近找了个石头就坐下揉腿。
    露营地的同学们已经搭了好些个帐篷出来，一个个三角形的小丘竖在空地上，大约只能容纳两到三个人。
    租来的烧烤架也已经搭了起来，炭火燃烧着，一串串现成的食材正在被人往烤架上放，想必不久就能闻到香味。
    傍晚山上的气温已经明显不一样了，苏安休息了会儿，从包里揪出被压得发皱的薄外套穿上，问卢晓橙：“帐篷怎么安排的？”
    “先到先得。”卢晓橙指着地上一摊还没人去搭的帐篷，“自己住的自己搭，帐篷可能不是很够，后来的就只能三个人挤一挤啦。”
    苏安没搭过帐篷，齐文轩也没搭过，两人仔细研究了会儿发现这种简易帐篷似乎没什么难的，配合着很快就搭建完成。
    早早搭好帐篷的同学都往烤架那聚了过去，翻面的翻面，撒调料的撒调料，更多的还是端着盘子等开饭的。
    这片露营地当然不止他们一拨人，别的几处也升起寥寥炊烟，夕阳之下一派温暖和谐。
    “真香啊。”沈智盯着烤架上滋滋冒油的鸡翅，咽了咽口水，“哎哎哎，给我玩会儿呗？”
    本在负责烤东西的同学乐得清闲，与他换了位置，端盘在旁边坐等，沈智也玩得开心，苏安远远看着他，就跟看自家傻儿子似的。
    “这熟了没啊？”沈智问旁边烤架的同学。
    那同学凑过来一看，急道：“还熟了没，快别烤了都焦了！”
    沈智跟另几个同学手忙脚乱地把微焦的食材拿起放到旁边铁盘子里，早就等不及的围观同学纷纷自取，很快就被扫了个空。
    “诶，给我留点儿啊？”沈智翻着新上的一波串，满脸不可置信，“你们饿狼投胎的吗，照顾照顾我这个辛苦劳作的厨子啊？”
    话刚说完，一串鸡翅就伸到他面前，沈智受宠若惊地看着孟萤，突然舌头打结话都不说了。
    “谢谢你背橙橙上来，我帮你拿了一串。”孟萤对他笑得很甜，“让别人烤一会儿，你先吃点吧。”
    沈智哪管她在说什么，接过鸡翅就“嗯嗯好好好”地答应了，鸡翅咬在嘴里看着孟萤离开的背影，整个人还有点恍惚。
    孟萤又朝苏安他们走过去，也分别给了苏安和齐文轩一些，同样是为刚刚的事情道谢，这才端着剩下的几串走向已经坐在自己帐篷里休息的卢晓橙。
    吃得饕足之后，天已经完全黑了。
    按理说这种时候应该来个篝火晚会，奈何山上没有篝火，一群人就着营地的灯光聚成圈盘腿坐着，商量玩什么游戏。
    不知道谁喊了句“击鼓传花”，立刻遭到众多抗议，有人怼道：“你他娘的真是个人才，从小学玩到高中还没玩够啊，幼不幼稚。”
    先前提议的人不服气：“那不然你说玩什么？大家围成一圈丢手绢吗？”
    丢手绢是不可能丢手绢的，最终是体委刘成伟说：“这么多人能一起玩的，也只有真心话大冒险了吧？”
    “好啊！”沈智看热闹不嫌事大，举手赞成，“我当主持！”
    没过一会儿，他就去隔壁借了个空酒瓶子，放在包围圈的中间，清了清嗓子：“我开始转了啊。”
    墨绿色的酒瓶在地面飞速转成了圆圈，所有人紧张而又期待地盯着它缓缓放慢速度，最终慢悠悠地停下，时钟的指针一般，指向圆圈的某个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　　瓶子指向轩哥，大智提问：轩哥你喜欢我们安哥吗？
    轩哥：喜欢
    苏小安：嘿嘿我也喜欢你
    ————全剧终
    【真能这么简单就好了，作者被轩哥按着狗头说。】
    第17章
    墨绿色的酒瓶与粗糙的地面摩擦，缓缓放慢旋转速度，被瓶口方向扫过的人不免心头跳跃猛地加快，神色紧张，而在瓶口路过自己后松了口气之余又有那么点小失望。
    瓶口最终指向苏安对面的一个女生，那女生留着齐耳短发，平时在班上就很少讲话，是个容易害羞的女孩子，他记得好像是叫什么晗。
    第一局就不幸被命运选中，女生捧着脸不可置信地望向齐刷刷朝她聚过来的视线，紧张无措。
    这种时候无论被选到的是谁大家都会立刻起哄，沈智看向她调侃说：“今天的第一个幸运儿出现啦，那么幸运的奚晗同学，你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叫做奚晗的女生脸皮薄，没有悬念地选择了真心话，沈智环视周围问：“有人想提问吗，没有的话我随便问了啊？”
    “有有有！”旁边的女孩举手示意，明显是想替不善表达的同伴解围，她偏过头问：“晗晗，你的爱豆是谁呀？”
    听到这种没水平也没八卦可扒的提问，周遭一片嘘声，但提问的女孩不为所动，只望着奚晗，好像真的很期待她的回答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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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奚晗红着脸小声说出一个当红流量男星的名字，班上立刻有饭了同一个爱豆的女孩子兴奋地附和起来。
    苏安也听过这个名字，他戳戳齐文轩，附在他耳边小声说：“我知道他主演了之前暑假热播的那部五毛特效仙侠剧，咱们小区门卫大叔都在追。”
    齐文轩抿唇轻轻笑了声：“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苏安尾巴一翘莫名自豪：“那可不。”
    比起女孩子，男生大多不追星，追也不会追当红流量男星，这种问题让他们觉得无趣，嚷着：“沈智，下一局！”
    酒瓶再次陀螺似的旋转起来，这回刚好转到卢晓橙的方向。
    她抱着膝盖坐在地上，经过处理后脚踝的红肿已经基本消下去了，胳膊贴着一块纱布，这会儿笑吟吟地看着指向自己的瓶口，大方地说：“我脚不方便，就不大冒险啦，也选真心话吧，有什么随便问。”
    “诶诶诶，正好，我有问题问。”沈智利用职权之便抢先夺下提问权，笑的一脸贼兮兮问出口的却是：“那个，你的同桌有喜欢的人吗？”
    卢晓橙和无辜被波及的孟萤一瞬间都懵了一下，反应过来的其他人开始起哄，一片喧闹中孟萤不服气地指着沈智：“你耍赖，不能这样的！选的是橙橙你问我算什么？”
    “哪里耍赖了，我是让她回答呀。”沈智也红着脸辩驳。
    “哇……沈智也是豁出去了。”苏安托着下巴看热闹，觉得很有意思，可看着看着，突然发现被点名的孟萤一边争论，一边视线若有若无地往他这边飘。
    苏安下意识朝自己身后看了眼，他身后是一顶帐篷，里面亮着灯光，映出坐在里面看书的人影。
    是蒋丰那个恨不得蹲坑都看书的学霸，苏安灵光一现，莫非孟萤喜欢的人是蒋丰？
    学霸人设是挺受欢迎的，但这种死读书的类型太无趣了，苏安皱了下眉，心想怎么看都是他们轩哥更有市场，孟萤怎么会看上蒋丰呢……而且要是真的，那沈智怎么办，他喜欢的女孩子喜欢自己的同桌，太尴尬了……
    苏安这边操碎了心，那边孟萤拗不过半个班的人一起起哄，拽了拽卢晓橙的衣摆低下头：“算了，你说吧。”
    卢晓橙递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坦坦荡荡道：“有啊，我同桌有喜欢的人。”
    话说到这就戛然而止，全场有两秒钟的寂静无声，都在等待下文。
    “然、然后呢？”沈智心被悬在半空中，紧张兮兮地问。
    “什么然后？”卢晓橙奇怪地回他，“我的问题回答完了啊，下一个。”
    “啊？”沈智瞪大了眼，“不是，你总得说个名字出来吧？”
    “关你什么事？”卢晓橙赏给他一个白眼，“那就是下一个问题了，有本事等酒瓶再转到我们再问吧，反正不会是你。”
    沈智的少男心在那句“反正不会是你”的暴击中碎了一地。
    沈智恍惚道：“我……你今天是谁背你上来的，你就这么、就这么……”
    词汇贫瘠的学渣脑袋里竟然一时连准确形容的词语都卡在了喉咙口，一个成语到嘴边愣是没说得出来。
    “一码归一码。”卢晓橙不为所动，只微抬下巴示威似的看着他笑。
    没听到孟萤的八卦，但是这下所有人都知道沈智的心思了，有瓜吃，所有人就很满足。
    沈智泄愤似的猛地一转酒瓶，墨绿色的玻璃瓶在地上旋转着移开一道歪歪扭扭的线，这才慢慢停下，指向下一个人。
    “我选大冒险。”被瓶口指着的男生说。
    沈智眼珠子一转，指向苏安身后：“你去那边帐篷，把蒋丰喊过来一起玩。”
    蒋丰又是人在帐中坐，祸从天上来，莫名其妙就被人连拉带拽连哄带骗地拖了出去，捧着书茫然地对上沈智笑得贱兮兮的脸，立马意识到是谁在搞鬼。
    沈智笑得得意：让你天天看书影响我玩。
    蒋丰眼角一抽，想骂人。
    苏安往齐文轩那边靠了点，拍了拍自己身旁挤出来的空位：“来来来，坐。”
    蒋丰忍着当众把书丢到沈智脸上的冲动，在苏安旁边坐下，盘腿继续捧着书看。
    “光线太暗了，会把眼睛看坏的。”齐文轩提醒他。
    蒋丰依言合上书，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戴上耳机，苏安瞥见他的界面，似乎是某个学习英语的软件。
    下一轮紧接着开始，命运的酒瓶旋转起来，蒋丰装作不在意地盯着屏幕，可余光看见放慢速度的瓶口缓缓滑向自己的方向时，心还是紧了起来。
    他也不是很擅长应付这种情况。
    但还好，瓶口只是路过了他，滑向苏安，在苏安本能地想挪位置时再次移开，最终定在齐文轩的方向。
    “哎呀，轩哥。”沈智一拍手，“你……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大冒险吧。”齐文轩简单想了两秒，说。
    沈智对齐文轩稍微有点怵，果断把锅甩给其他人：“来来来，有没有人想让我们年级第一做点什么啊？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个机会交给你们。”
    苏安想举手，但一时间也想不出要齐文轩做什么，已经被一个女生抢了先。
    那个女生举着手就站了起来，看得出也有点紧张，竟然一副上课准备发言的样子，双手交握在身前：“齐、齐文轩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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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文轩没动，抬眼看向她。
    “请你……”女生紧张地绞着自己手指，“挑、挑在场的一个人，公主抱着绕大家走一圈。”
    所有人都觉得她是想让齐文轩公主抱她走一圈，只是脸皮到底薄，没好意思直接这么说。
    “好啊。”齐文轩爽快地答应下来，单手撑在身侧站起身。
    苏安随着他的动作逐渐视线上仰，看着他，和对面那个脸颊通红的女生、和所有人一起准备看热闹。
    随后，他便看见齐文轩朝自己勾了勾嘴角，弯下腰，干净利落地一手环背一手抄过膝弯，把他抱了起来。
    为了不掉下去下意识环住对方脖子的苏安：？？？？？！
    作者有话要说：　　苏小安【盯着轩哥抱着自己的胳膊】：你为什么这么熟练
    轩哥【看着苏安绕在自己脖子上的胳膊】：你为什么也这么熟练
    ————
    感谢杏子投放的地雷×2~☆
    第18章
    环住对方的脖子是下意识反应，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这样了。
    苏安想松手，又觉得刻意，齐文轩已经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开始绕所有人走起来，在他耳边小声说：“配合一下。”
    班上男生在吹口哨，也有女孩子的尖叫声，虽然齐文轩没有遂那个女生的意给她来个公主抱，但不知为何这样的举动还是让女孩子们脸红心跳了一阵。
    一切苏安都听在耳中，被这样抱着招摇过市忽然就觉得很羞耻，脸埋向齐文轩的胸膛不肯出来，瓮声瓮气地小声说：“你是不是傻，人家女生是想让你去抱她呀！”
    被一个小傻子说傻，齐文轩觉得新鲜，扬着眉“哦？”了一声。
    别人的心思他倒是看得出来，这时候又突然敏锐了，齐文轩想把苏安的脑袋撬开看看他到底是真不开窍还是装的。
    “我为什么要抱她？”齐文轩反问，“我跟她又不熟，而且她看起来并没有不开心。”
    “啊？”苏安闻言把头抬起瞥了眼，见不止那女生，好几个女孩子都盯着他们捂住半张脸，神色可以称之为……兴奋？
    不是，被抱的又不是她们，这些女孩子兴奋个什么劲？
    也不对……照这个逻辑，好像苏安现在应该表示兴奋似的。
    苏安脑袋里已经糊掉了，偏过头又看见不远处营地里其他游客也有好奇地朝这边看的，不由得眼睛一闭，两腿一蹬，随他去吧。
    齐文轩低头看见怀里人鸵鸟似的模样，觉得有点好笑，又很可爱。
    走了一圈放下来，沈智给他和苏安都鼓了鼓掌，苏安眼神剜了过去，沈智很无辜地摊了摊手。
    又不是他的错，瓶子转到齐文轩是天意，大冒险是他自己选的，内容又是别人提的，选择苏安做公主抱的对象更是齐文轩自己的意思，沈智当真无辜得很。
    齐文轩的举动彻底活跃了气氛，一圈年轻人越玩越兴致高昂，数十轮下来，至少一半的人都被命运的酒瓶选中过，运气背点的还不止一次。
    苏安就被转到过两次，介于之前大冒险的前车之鉴，他果断都选择了真心话。
    第一次也是一个女孩子红着脸问他：“你在我们班有喜欢的女生吗？”
    苏安托着下巴笑嘻嘻地说：“抱歉啊，没有呢，不止我们班，除了我妈哪里都没有符合这个问题的人。”
    提问的女孩子像是失落，又像是松了口气，情绪复杂地结束了这一轮。
    第二次的问题就有那么点奇怪了。
    也是一个女生，看看他又看看齐文轩：“我想问一下，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呀？”
    “朋友啊。”苏安不假思索地回答，又奇怪地反问，“为什么这么问，还能有什么关系？”
    齐文轩也看着提问的女生，神色莫测。
    女生抿着唇，笑容也有点奇怪，回答说：“还能是，兄弟呀……”
    兄弟？
    苏安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应该是他跟齐文轩关系太好，上学放学总走在一起，回家的路都一样，有人把他们当成真兄弟了。
    “轩哥当然是我兄弟，但不是你说的那种兄弟啦。”苏安解释说，“不过我们住在一起……不对，我们住在对门，从小就住在对门，认识十几年了。”
    女生点点头，用耐人寻味的语调喃喃着“住在一起啊”，结束了这一轮问题。
    弯钩似的明月在头顶的夜空中一点点移动，漫天星光倾洒在山头，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营地周围用来照明的等渐渐熄得只剩下零星几盏，这帮年轻人才想着第二天早上还要爬起来看日出，散了会，纷纷钻进自己的帐篷休息去了。
    时间其实才夜里十一点，远没到大部分人平时休息的时间，但在信号弱、光线暗的山顶，却让人有种返璞归真的感觉，觉得是该早早休息。
    爬了半天的山，大家也早就疲惫，不多时露营地里就安静下来，似乎整个山都进入了梦乡。
    苏安和齐文轩的帐篷也黑漆漆一片，却是空的。
    齐文轩本来是打算休息了，但苏安背着包，神秘兮兮地背着所有人把他从露营地拉出去，竟像是熟门熟路地找到一块空旷的地方，栏杆之下是悬崖，仰头就是浩渺星空。
    “我下午的时候在周围转了转，感觉这里看天上看得最清楚。”苏安扶着栏杆，抬头看向星空，经过一个夏天被晒得深了一个色号的脖子仰起绷直，但在星光下仍是齐文轩记忆中的白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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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文轩把视线从他的脖颈移开，也随他抬起头看天空：“所以，你带我过来是想做什么？”
    “等等啊，你等等。”苏安脑袋从左转到右，眼睛时而瞪得大大的时而又眯起眼，像是在这满天繁星中寻找什么，嘴上还说，“等一下，我马上就能找到，我肯定能找到。”
    说完，他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23:56。
    嘶……来不及了啊。
    苏安有点懊恼，但这会儿也没办法，抬头又找了一阵，最后指着一个方向对齐文轩说：“看，那个是你的星座！”
    齐文轩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一块少说也有几十个大大小小的星星，不由奇怪：“哪一个？”
    “就、就是那个嘛！”苏安含糊其辞地说。
    他示意齐文轩去找，自己眼睛瞄着手机上缓慢移动的时间，在变成“00:00”的一瞬间忙掐点抬头笑着说：“轩哥，十七岁生日快乐！”
    同时，从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礼物，抬起的一双深棕色眼有星星落在里头，映出齐文轩微微诧异的脸。
    微诧过后，齐文轩立刻展颜，星光给他的表情裹上了层柔和的纱，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把苏安搂进怀里。
    而他只是伸出手，接过苏安手中的小盒子，轻声说：“谢谢你，苏小安。”
    “不客气不客气。”苏安挠了挠脸颊，期待地看着他，“打开看看吧。”
    礼物的包装没有缠丝带，也没有裹包装纸，大概就是个原装的盒子，很符合苏安做事儿粗枝大叶的性格。
    齐文轩掀开礼物盒的盖子，银色金属质地的手表反着夜空清冷的光，出现在黑色底绒的盒子里。
    普通工薪家庭的学生党当然买不起什么名牌，但这款手表看着并不小气，至少齐文轩觉得它很好看。
    “喜欢吗？”苏安问他，眼睛发着光。
    喜欢，怎么不喜欢。
    只要是苏安给的，什么都喜欢。
    齐文轩抬手，在苏安毛茸茸的金发上揉了揉：“喜欢，你挑的？”
    “对啊，我挑的。”得到肯定，苏安得意地翘起尾巴，“我跑了好几家店呢，就这款觉得还不错……我看你之前的手表都没见你带了，是坏了吧，所以我就决定今年生日送你这个。”
    苏安有时候粗枝大叶，可细致的时候又能暖到人心窝子里。
    “帮我带上吧。”趁着过生日，齐文轩伸出手臂，对苏安提出进一步要求。
    “好啊。”苏安很乐意，小心地把手表从盒子里拿出来环在齐文轩骨节分明的手腕上，调整好大小扣好，轻轻拍了拍，欣赏道，“嗯，好看。”
    “手表好看？”齐文轩低头问他，语气戏谑，“还是人好看？”
    苏安愣了下，紧接着哈哈笑起来：“轩哥，你真是越来越像我一样不要脸了。”
    齐文轩对他这种贬别人还不忘带上自己的行为一阵无言，苏安接着又笑得蜜里调油地说：“人好看。”
    齐文轩悄悄地吸了口气。
    想把眼前这个人拥进怀里的冲动前所未有的强烈。
    苏小安，真是个完全没有自觉性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苏小安：对呀，我们是兄弟。
    轩哥：社会主义的那种。
    苏小安：？
    第19章
    齐文轩到底还是没唐突地抱住苏安，之前那个公主抱是借着游戏的名义，这会儿两人独处，要是突然上前一个深情拥抱，他怕真把苏安吓到。
    虽然说，感动到给自己的好兄弟一个拥抱似乎合情合理，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奈何齐文轩自己心虚，心思不纯，当然就没法用这种说辞来说服自己，任何行为都会被他自己赋予特殊的含义。
    明日还要早起看日出，两人身影一前一后紧跟着，往帐篷那块地方走回去。
    “对了，”齐文轩想起苏安拿出礼物之前的举动，“你那会儿让我看什么？”
    “啊，那个啊……”苏安有点小尴尬地嘿嘿一笑，“嗯……我本来想说在你的星座下给你生日礼物的，比较特别。但好像没找到，又好像找到了……嗯你就当找到了吧。”
    齐文轩才不管天秤座在什么地方，山头上、银河下的这份生日礼物，都注定已经要刻在他少年时代的记忆里，这辈子都无法磨灭。
    回到露营地，蒋丰正好从帐篷里钻出来想去上厕所，跟他们打了个照面，看看他俩又转头看看帐篷，疑惑地顺口问：“大半夜的你们去哪了？”
    “当然是去做半夜才会做的事啊。”齐文轩心情好，故意对他把话说得暧昧，苏安很配合他，也点点头。
    他这么说蒋丰反倒不会信，“切”了一声，没再理他们，自行解决自己的事去了。
    帐篷地方不大，不过两个人还有些翻身的余地，也不知道三个人一间的是如何挤得下的，可能也只有身量娇小的女孩子行得通。
    钻进睡袋里，齐文轩小心地把手表摘下来放在边上，闭着眼听见旁边人呼吸渐渐均匀，累了一天身体很沉重，脑袋却越来越清醒。
    睡前来那么一出，摆明了就是不让他好好睡觉。
    “罪魁祸首”倒是睡得香甜，齐文轩翻过身，正对着苏安的方向，黑暗里眼睛半睁着，若有若无地打量起对方。
    苏安本就是比较乖巧的长相，闭着眼沉睡时，昏暗光线下显得更加温顺，一丁点也看不出是个会把人摁在地上打的凶残恶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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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文轩甚至会怀疑，他是觉得自己的长相太没有震慑力才去故意染了象征不良的金发。
    但即便这样，齐文轩眼中的苏安也只是从一只容易炸毛的黑毛犬变成了金毛犬。
    这么静静地看着他，齐文轩的思绪有些恍惚，而等回过神的时候，那双在黑暗中变得黑黢黢的眸子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也一眨不眨地盯着齐文轩。
    齐文轩眼睛微微睁大了一圈：“………………”
    苏安：“………………”
    两人在漆黑的帐篷里无言对视，很是诡异，十来秒后齐文轩终于先忍不住，轻轻喊了声：“苏安？”
    苏安：“………………”
    齐文轩把胳膊从睡袋里伸出来，小心翼翼地想碰一下苏安，而刚伸了一半，那双黢黑的眸子又合上了，从头到尾呼吸始终均匀。
    齐文轩僵在半空的胳膊顿了会儿，外面冷，又缩了回去。
    看来苏安睡觉是真的非常不老实了。
    半夜无意识睁眼闭眼的……还有些吓人。
    齐文轩感叹着，又独自个儿轻轻笑起来，翻了个身。
    *
    “轩哥。”
    “轩哥轩哥！”
    “轩轩~”
    “齐文轩！”
    一叠声不同方式的呼唤，把齐文轩从梦境昏沉的深渊一点点强硬地往外拖，他与强大的阻力拼死抗争着，才终于模模糊糊从鼻腔里“嗯”了一声。
    眼皮底下勉强撑开了条缝，入眼一片昏暗，隐约有个人影在自己跟前挡着。
    眼皮太沉了，撑不住，刚又落下去，人立刻开始晃他：“轩哥起来啦，再不起来就错过日出了！”
    日出？
    哦对，日出。
    今天是他的生日，他的苏小安小朋友刚给了他一个生日礼物，这会儿又在鬼吼鬼叫的喊他起来看日出。
    而说来惭愧，他昨天……不，今天凌晨情绪可能是有点激动，大约两点才睡着，这会儿日出还没开始，时间估摸着也就五点吧。
    心理活动结束，齐文轩被苏安拉了起来，终于成功地睁开眼。
    苏安很精神，看见他那头金色的头发，齐文轩觉得也不用看什么日出了，这儿就有一个，还是日不落。
    走出帐篷外，整个营地里的人竟然已经起了大半，洗漱的洗漱吃东西的吃东西，都在望着东方，等待天光破晓、旭日东升的那一刻。
    山上的早晨很冷，苏安和齐文轩走出帐篷又回去披了件衣服，简单洗漱过后，天空已经由暗沉的黑色变成淡淡的墨蓝，远处地平线亮起了一丝霞光，从那处水墨晕染似的一路渐变到头顶天空。
    星光已然暗淡下去，本就弯钩似的月亮悬在天边，也淡到只剩一个轮廓。
    暖橙色的霞光愈变愈亮，头顶的天空也渐渐的由蓝转成水墨似的淡青、再变成泛着点灰蓝色的白。
    山顶的呼吸好像停滞了，所有人顾不上交谈，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天边泛起霞光的地方，生怕一个眨眼就错过苦等许久的瞬间。
    耀眼的旭日破开地平线的一刹那，山顶沸腾了。
    不知是谁先惊呼了一声，越来越多的惊叫声聚在一起，人们好像突然丧失了语言能力，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表达内心的激动喜悦。
    “你看、你看！”苏安头也不回，猛拍旁边人的胳膊，“太阳！太阳！”
    这说话的模样实在很像还在牙牙学语的婴孩，但在一堆丧失了言语功能的人中间一点也不违和。
    齐文轩的睡意也终于被给予世界新生的阳光驱散了大半，迎着初阳轻轻眯起眼，应和道：“嗯，是太阳。”
    明明是几乎每天都会见到的悬在自己头顶的东西，夏日的时候更是避之不及，这会儿却成了珍宝，一群彻夜等待的人指着它妖魔鬼怪似的嗷嗷乱叫。
    付出了等待的东西往往更会被珍惜，即便是同样的东西。
    齐文轩忽然很哲学地想。
    日出就很短很短的几分钟，日出看完，他们沐浴在朝阳之下，聆听着山上鸟啼虫鸣，吃了些随身携带的干粮作早餐，收拾收拾集体准备滚下山。
    下山一路不出意外，充满了鬼哭狼嚎，睡过一夜的腿部肌肉更加酸痛，买了竹竿的人撑着往下走，一队队如同丐帮过境，没买的这会儿都开始后悔，去营地边的小卖部一问，二十块一根。
    坐地起价，翻了四倍。
    有人一边痛骂无良奸商一边掏钱，有人心疼多花的十五块不愿意买，一瘸一瘸地往山下走。
    “我觉得……嘶……我特么就像刀尖起舞的小美人鱼。”沈智龇牙咧嘴地撑着膝盖说。
    这个说法立刻把周围一圈人都恶心到了，苏安掐了把他的腿，在他酸爽得嗷嗷叫时无情嘲笑：“求你别毁童年好吗？”
    走过与昨日爬上来差不多的路程，才坐上下山的缆车，所有人如获新生，苏安倚在座位上，也顾不上感受什么会不会掉下去了，掉就掉吧，只要能下山就行。
    午饭过后，一群人终于搭上回程的大巴，玩得太累又起得太早，还没开上高速呢，满车的人就睡得东倒西歪了。
    作者有话要说：　　苏小安：看！太阳！【指太阳】
    轩哥：嗯，太阳。【指苏安脑袋】
    第20章
    从来没爬过山而一下子又爬太狠的后果就是，直到大巴停在散伙的地点，睡了一觉再下车时苏安还能感觉到双腿又酸又疼在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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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见啦！”
    “学校见。”
    “拜拜~”
    天边只余下一线霞光，早晨千呼万唤始出来的太阳如今又循着月升日落的规律渐渐隐入地平线之下，万家灯火随之零星地亮起。
    各自告别一波，苏安、齐文轩和沈智同路，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向热腾腾的饭菜。
    “太阳又落下了。”沈智抬起眼皮睨着那点橘红色的霞光，“亏我们早上那么辛苦把它等出来的，这么快又落下去，对得起我们吗……”
    苏安又累又饿，听见沈智毫无逻辑的发言只想着这人应该是已经累傻了，本来就不聪明，这下连说话都开始不讲道理。
    走到半路，沈智与他们分道扬镳，独自背着登山包双手插在口袋的背影被夜色渲染得有些寂寥。
    华灯初上的街道，只余下苏安和齐文轩慢吞吞地挪着脚步，夜幕下两人并肩而行的影子随着路灯变化，时而拉长，时而缩短。
    齐文轩抬起手腕，手表光滑的平面反射过一道路边的灯光，他看了眼时间问苏安：“兰姨今天在家吗？”
    “不在吧，她今天好像轮到夜班了。”苏安算了算回答说，偏头看向齐文轩，视线也落在他手腕银色的手表上。
    苏安回过头，摸了下鼻子，嘴角一点点扬起笑容。
    齐文轩带着他送的东西，让苏安心里喜滋滋的。
    “那你晚饭吃什么？”齐文轩问出这话后，没等苏安回答，紧接着早有预谋的发出邀请，“去我家吃吧，今天不是过生日吗，我妈做了不少菜。”
    言下之意可不就是：来我家陪我过生日吧。
    苏安去齐文轩家蹭饭，是驾轻就熟的事情，根本没往深处想就一口答应了，应完还隔三差五的又瞟瞟齐文轩，满脸欲言又止。
    “有话直说。”齐文轩扬眉道。
    “那个，吃完饭，我们交流一下作业呗？”苏安讨好地眨眨眼。
    年级第一跟倒数一百有什么好交流的，齐文轩怎么会不知道苏安话里的意思，写作交流作业，读作抄作业。
    他从鼻腔里嗤的笑了声，点头说：“交流可以，不过……放假开始三天都在旅游，你觉得我做作业了吗？”
    “呃……”苏安默默转移视线，“那，还是，改日再说吧。”
    小区门口的大树在路灯下树影婆娑地映在斑驳的地面上，路过保安室，苏安瞥见门卫大叔的电视剧终于换了一部，看来狗血渣特效仙侠剧终于看完了，这回是都市情感剧，大叔还挺赶时髦。
    苏安敲门进去替杨兰拿了个寄放在门卫的快递，回家进屋放完包，转身就进了齐文轩家。
    齐文轩给他留着门，苏安礼貌性地敲了敲推门而入，门刚打开一丝缝隙，饭菜的香味就耐不住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溢满楼上楼下两层，勾得苏安瞬间双眼发光。
    齐文轩在房间里放东西换衣服，他妈妈宋玟正将一盆热腾腾的汤从厨房里端出来，远一点的沙发上，齐爸爸齐正明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正窝在沙发里看今天的晚报。
    齐正明是一名大学老师，年龄虽然还不算大，但整个人从头到脚时常散发着老学究的气场，苏安看见他总是不自觉地想正襟危坐，比在课堂认真多了。
    “玟姨，齐叔叔好。”苏安乖巧地对二老打招呼。
    “哟，小安来啦。”宋玟把汤放在桌子中央的隔热垫上，收回手在围裙擦了下，对苏安热情招呼，“来来来，去洗个手坐下，准备吃饭了。”
    齐正明从报纸上方看了眼苏安，看见苏安的头发，眉头很轻地皱了一下，但也只是很微妙的变化，他立刻换上笑容点头：“小安啊，有些日子没见了。”
    “叔叔工作忙，我来到时候你总是不在。”苏安笑嘻嘻地回答说，又忙跟着宋玟后面走向厨房，“玟姨，还有什么要端的吗？我来帮你吧。”
    “没了没了，就这一个了。”宋玟把苏安往外推，“好孩子真懂事，去帮玟姨把小轩叫出来吃饭吧。对了，冰箱里有个小蛋糕，你们年轻人喜欢吃的，你待会儿拿出来跟小轩一起吃了吧。”
    “妈，你还买了蛋糕？”说话间，齐文轩已经自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闻言打开冰箱，“不是说不用的嘛。”
    冷藏室里，透明盒子装着的六寸圆形水果奶油蛋糕端端正正地放在最下一层，巧克力做成的牌子上用金色字体印刷着“生日快乐”。
    “小蛋糕而已，就你俩吃的，我这回订的动物奶油的，听说口感很不错，还健康。”宋玟解开围裙挂好，上扬的嘴角带起脸上些微岁月的痕迹，让这张年轻时风华绝代的脸失去了些美艳，但沉淀出更多的温柔韵味。
    生活总该需要点仪式感，齐文轩架不住苏安的怂恿，还是给自己点了一根蜡烛，闭着眼睛悄悄地许下愿。
    吹灭蜡烛，一桌四人举杯相庆，宋玟做了半个下午的丰盛菜肴竟被风卷残云地吃得所剩无几，蛋糕也只余下很小的一个三角。
    “看来你们是真的饿坏了，这两天玩得够累吧。”宋玟对两个孩子笑得慈爱，“小安啊，要不要再吃点点心？”
    “不了不了，真吃不下了。”苏安连忙摆手，“真的，是玟姨你做菜太好吃了，我平时真不是这样的饭量的，不信你问轩轩。”
    齐文轩很不给面子地斜瞥着他：“妈，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了，你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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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玟闻言就捂着嘴笑起来：“这孩子从小就能吃，小时候瘦巴巴的一个小竹片，也不知道是怎么吃得下去那么多东西的，关键是吃了还不长肉。”
    “我长啦。”苏安掀起自己的T恤下摆，露出微微鼓出来的小肚子，“玟姨你看，都是你喂的。”
    宋玟被逗得开心，眼尾的细纹都漾着笑意，端了盘水果就让苏安跟齐文轩带进房间吃去，说什么也不让两个孩子帮她收拾饭桌的残局，倒是对齐正明插着腰佯怒：“从下午就知道坐在那，就会吃都不帮忙，洗碗去！”
    带着黑框眼镜的齐爸爸带着点幽怨地从镜片上面看了她一眼，二话没说，麻溜地进厨房穿好围裙。
    苏安跟在齐文轩后面进房间，关门前回头看了眼，正好看见这么一幕，嘴角轻轻勾起，而紧随着，心里不免有点说不上来的空落落。
    这么多年过去了，看见别人一家三口和睦温馨的模样，苏安还是会脸上微微笑着的同时，心里隐秘的地方被一根小针尖轻轻地刺一下。
    小一些的时候会难受，但长大后，这种感觉转念间就会被他以不屑取代。
    不是对眼前别人温馨的不屑，而是对那个本该给与他和他妈妈和睦家庭的人。
    开心的日子不该想些不开心的事，苏安用牙签戳着水果，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很快又换上没心没肺的笑容，问齐文轩：“轩轩，你今天许了什么愿鸭？”
    “叫轩哥。”齐文轩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坐在椅子上的苏安，抬眉说，“你真的想知道我许了什么愿吗？”
    没等苏安回答，齐文轩自顾自地接道：“我许的愿是，希望苏小安能够开开心心的，永远做个快乐的……”
    “傻子？”苏安睁着一双深棕色的圆眼，接得很顺溜。
    齐文轩哑然失笑：“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真没这么想。”
    “哼。”苏安嚼着苹果，咔嚓咔嚓响，“我才不信呢，谁生日许这种愿，而且愿望说出来不灵了……”
    “是啊，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齐文轩附和着点头，莞尔，“那你还问我？居心叵测啊。”
    苏安哼哼唧唧，一盘水果很快被他消灭大半，也不知刚刚推辞说吃不下的人是谁。
    齐文轩胳膊撑在桌上，望着那盘自己只吃了两块就没动的果盘，眼神一点点柔和下去。
    苏安问的问题他没有说谎，只不过，还有一半没说出来。
    他希望苏安永远快乐，还希望，自己能永远跟他一起，分享快乐。
    第21章
    假期余额还剩四天。
    苏安不紧不慢地过了两天，第三天依旧如此，电脑开着，人躺在床上吊儿郎当地翘着腿看漫画，看到剧情精彩之处整个人坐了起来，盯着漫画书目不转睛，一只手撵着纸张翻页，另一手伸向床头柜上开了口的袋装薯片。
    手刚伸进去，房间门被杨兰并不温柔地推开，水蓝色的扫帚跟簸箕率先挤了进来。
    苏安忙缩回手，在床上蹦了一下，不满道：“妈，你进来怎么都不敲门啊！”
    杨兰的微眯着眼，从他手中摊开的漫画书再移到床头的薯片袋上，苏安被她看得手指不安地捻了捻，残留的薯片渣粉在指腹间腻开。
    “苏安，你又在床上吃东西是不是？”杨兰单手叉腰，把扫帚往前一推，“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乐，给你打扫卫生还得敲门征求意见了是吧？下来，自己把房间扫一下。”
    苏安审时度势，看出自家母上今天心情并不是很美丽，乖乖把书在床上反扣放好，伸脚下床，抽出纸巾擦干净手指和嘴角的残渣，又将剩下的半包薯片拿到远离床铺的书桌上，这才走过去接过扫帚对杨兰讨好地笑笑：“妈你辛苦了，你去休息一下吧，还有哪没打扫的？我都包了。”
    苏安一起身，就比杨兰高出了十来厘米，杨兰仰头看着已经从一只小东西长成大小伙的儿子，伸出食指抬手点了点他的额头，没好气地说：“没了，等轮到你主动打扫，这个家也没法住人了。”
    “哪有……我平时也会打扫的。”苏安小声给自己辩驳，得到的回应是额头上那根手指忽的一用力，直把他头点得后仰过去。
    “别废话了，快点打扫，待会儿再帮我去楼下买点盐。”杨兰往房间外走，“对了，我新买的米放车库里了，回来的时候顺手扛上来。”
    “遵命遵命。”苏安揉着额头，拿起扫把开始干活，随便划拉两下地板，只扫出些许浮灰，心想明明挺干净的，没记错的话国庆前他自己刚扫过……
    草草扫完，苏安拿起钥匙塞进口袋，就搭着拖鞋噔噔噔下了楼。
    有缘千里来相会，人生何处不相逢，苏安刚掀开便利店的帘子就乐了，扬手对正在结账的齐文轩打了个大大的招呼：“这么巧，你也来买盐啊？”
    进来的人逆着光，但光看剪影就知道是谁，齐文轩微愣后莞尔：“是啊，这么巧。”
    齐文轩站在收银台旁边等他，苏安挑好盐也过来结账，顺手买了两瓶可乐，塞给齐文轩一瓶。
    “有事？”齐文轩握着微凉的可乐，俯眼瞧他。
    “嗯？”两人在小区里慢悠悠地闲庭散步，苏安拧开瓶盖，咕噜噜灌了口满是气泡的肥宅快乐水，露出舒爽至极的表情喟叹一声，才咂咂嘴说：“你不要总觉得我给你什么就是有事嘛，多伤感情……不过，你作业做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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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文轩也拧开可乐喝了口，抿了抿唇才说：“除了语文都写完了。不过比起作业，你看群了吗？”
    “什么群？”苏安茫然地想掏手机，才想起根本没带出来，只好问，“怎么啦？”
    “放假结束调休补课的那个周末，月考。”齐文轩也不吊着他，直接和盘托出，“而且据说这次考完要开家长会。”
    “家长会？？？”苏安震惊了。
    “小道消息，学委那流出来的，应该不会错。”齐文轩肯定道，“老郑不是刚接手我们班么，说是要跟新学生们的家长沟通沟通。”
    家长会这种东西，自从初三毕业，苏安就再也没遭遇过了。
    他回想起小学的时候，曾经有次家长会结束，杨兰一回家就黑着脸拧他耳朵，好像是因为哪个被他揍了的小子趁家长会跟家长和老师告状，让苏安妈妈当场下不来台。
    那天他的耳朵差点被杨兰给拧下来下酒，他记得她当时怒其不争地说：“成绩差就算了，我不强求你，你就不能安分一点，少给我惹点事吗？”
    可杨兰不知道，有时候你不找事情，事情是会来找你的，苏安没告诉她，他揍那个小子的原因是他嘴欠，不知道从哪听说了苏安家里的事，骂他是没爹要的可怜虫。
    苏安都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过那个同学，要在不幸的同时还遭到这种恶意，或许有些恶意本来就是毫无缘由的，特别是小孩子不谙世事的残忍。
    可他从来都不是会默默忍受的性格，当时身形还挺瘦小的苏安跳起来就把那个小子推在墙角揍，全班的小女孩都在尖叫，直到惊动了老师，两个男老师合力才把两人分开。
    被妈妈拧红了耳朵的第二天，苏安就跟当时拉帮结派的几个小伙伴一起在放学路上把那个小子又堵着揍了一顿，威胁说再敢打小报告还揍。
    后来不知道那小子是不是真被打怕了，倒也没再生出什么水花。
    他还记得，堵着揍完人一回头就看见齐文轩背着书包站在巷子口看他，他心里咯噔一下，齐文轩却只是对他招招手说：“苏小安，回家了。”
    小苏安稚嫩的脸上沾了点灰，立刻眉开眼笑，丢下坐在墙角的那小子，连蹦带跳地走过去，牵住了齐文轩伸过来的手。
    “你不会跟我妈妈告状吧？”他记得那天在路上，他小心翼翼地问齐文轩。
    齐文轩摇摇头，认真地说：“不会。以后谁还欺负你，我帮你一起揍他。”
    思绪一下子又飘远了。
    苏安回过神，苦笑着：“只能希望这次别有人跟我妈打小报告了。”
    毕竟上了高中后他揍过的人也不在少数，学校那些关于他的传言被添油加醋得很夸张，但也绝不是全部杜撰。
    比如，刚开学就被他揍了一顿的王八。
    “你还是担心担心你的成绩吧。”齐文轩点点他，“你要是能退出年级倒数一百的大军，兰姨就该放鞭炮了。”
    “成绩这个……急不来嘛。”苏安仰头灌了口可乐，两人已经慢慢走至楼下，他对齐文轩说：“你先上去吧，我帮我妈扛个米。”
    “我帮你吧。”齐文轩跟在他后面走向车库。
    苏安家没有汽车，车库只是停放自行车和电动车的小车库，周围塞满了不用的纸箱杂物，随时准备当废品卖了。
    米袋就端放在电动车旁边，沉甸甸的米白色一大袋。
    “帮我拿一下。”齐文轩把自己手中的盐和可乐塞给苏安，二话没说就把米袋扛到肩上，对苏安一颔首，“走吧，你关门。”
    苏安感动地一吸鼻子：“轩哥，你这样真会宠坏我的。”
    齐文轩笑着往楼道走：“少废话，假惺惺的。”
    他一直将米袋送进苏安家门，杨兰听见动静从厨房走出来，笑着招呼齐文轩，同时也骂苏安：“这孩子真不懂事，让你去扛袋米还麻烦轩轩。”
    “没事兰姨，我自己抢着扛的，锻炼身体。”齐文轩也是瞎话张口就来。
    他推辞了杨兰留他一起吃饭的邀请，临出门前朝苏安伸出一只手，苏安这才想起他还有东西在自己这，忙把盐给他一袋，然后看着两瓶可乐愣了愣。
    两瓶可乐喝得液体平面都差不多，早就分不清谁是谁的了。
    苏安也没想许多，随便就拿了瓶给他，咧嘴笑着挥挥手：“下午我去找你玩呀。”
    齐文轩自动翻译成“下午去找你抄作业”。
    他看了眼自己手里的可乐，又看了眼苏安的，像是有话要说，最后又改了主意，只说：“好啊，等你。”
    暂别完，苏安回到房间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机，铺天盖地的群消息涌了出来。
    翻到最上爬完楼，苏安确认了月考和家长会的事实，深深地哀叹了一声，仰面躺在床上，把手机丢到一边。
    作者有话要说：
    可乐拿反了。
    轩哥就是不说，嘿嘿。
    第22章
    当天下午苏安抱着作业去找齐文轩，万年难得一遇地表示想先自己做做看，之所以跑过来做是因为自己屋里诱惑太多，让齐大学霸督促督促。
    这简直是彗星撞地球了，浪子回头金不换，学海无涯共沉浮，苏安自己想学齐文轩当然配合，他当即把自己的书桌腾出一半让给苏安，自己在另一半写剩下的语文作业，随便一偏头，就看见苏安的眉头拧成了麻花。

 第31页

    齐文轩无声地勾起唇，回过头继续琢磨面前这篇阅读理解里作者耳边听到的风声，究竟表达了他怎样复杂纠结的内心。
    写完这一题，黑色水笔笔尖点上最后的句号离开纸面，齐文轩再次偏过头，看见苏安已经换了一个姿势，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点得飞快，神色轻松，表情愉悦。
    “苏小安。”齐文轩扬声喊他。
    苏安动作麻利地把手机放回旁边桌上，朝齐文轩讨好地傻笑了下：“不是，我查单词呢。”
    做贼心虚成这个鬼样，齐文轩信他就是鬼迷了心窍。
    他毫不留情地伸出手：“手机拿过来。”
    苏安无辜地朝他抿着唇眨眨眼。
    这是在犯规，但齐·冷血无情·文轩还是伸着手，上下晃了晃，催促道：“上交。”
    苏安一百万个不情愿地递了过去。
    “有什么不懂的问我。”齐文轩打开自己身前的抽屉，把苏安的手机放好，“既然说要自己做，就认真一点，别浪费时间。”
    齐学霸很严格，强硬而不容置疑。
    苏学渣很后悔，学渣就该有学渣的样子，心血来潮写什么作业，特别是还巴巴地凑到学霸旁边写。
    而齐文轩强硬过后，又温和地表示：“写完这一份英语卷子就把手机还给你。”
    就像大人用玩具哄小孩子乖乖去做什么事似的，苏安觉得自己受到了一点点屈辱。
    他已经完全忘了自己来这里的初衷就是想让齐文轩监督监督，这会儿为了手机，只能抓心挠肝地开始做鸟语卷子。
    没过多久，心肝没有挠破，一头的金发是快被他自己抓秃了。
    这份卷子在学霸眼里是什么样他是不知道，但在苏安眼中，完全就是一堆乱码中间夹了几个in、of、do、but……
    那天下午，苏安直到晚饭时间才灰头土脸地回了家，宛如残兵败将。
    杨兰看到都吃了一惊：“你怎么了，跟轩轩吵架了？”
    “不是，没有……”苏安叹了口气，“我做了份英语卷子。”
    杨兰：“………………”
    “妈……”苏安又叹了口气，“英语这玩意儿，真不是人学的……”
    杨兰：“………………”
    她有时候恨不得把自己儿子脑壳撬开，看看是不是比人家齐文轩少了什么部件。
    “你说，中国明明人口世界最多，为什么不让他们学中文呢？”苏安不知道自己妈妈已经想给他开瓢了，还在真诚地感慨发问。
    “呵。”杨兰把一碗饭“咚”地放在他面前，冷哼着，“你语文成绩难道就好了？”
    苏安抬起头张了张嘴，想反驳自己语文成绩是最好的了，但想到他这个“好”的标准，又突然无言以对。
    吃过晚饭，苏安刚放下筷子，家门就被齐文轩敲响了。
    “兰姨，我来喊苏安去学习。”齐文轩礼貌地微笑着对杨兰说，“今天下午做的卷子想给他讲讲。”
    “诶好好好。”杨兰求之不得，反手拽住耗子见了猫一样想偷偷溜进房的苏安，一把就推给了齐文轩。
    “多跟人家轩轩好好学学啊。”杨兰手背朝外挥着，忙不迭赶人似的，同时叮嘱，“晚点回来也没关系，把钥匙带上啊。”
    苏安很后悔，就是很后悔，为什么下午脑袋一热就去找齐文轩真·学习了，过两天就考试，这种临时抱佛脚又有什么用呢，考低分就考低分嘛，又不是没考过。
    一面后悔着，苏安还是乖乖地跟齐文轩回到卧室，坐在书桌前，开始半认真半走神地听齐文轩讲他错误的点。
    其实基本也就是讲整张卷子了。
    讲到最后，苏安托着下巴哈欠连天，终于听到了那句“今天就到这吧”，站起身活动了下颈椎，由衷佩服：“轩哥，我真是服你，你到底是怎么记住这些东西的？”
    “你也可以的。”齐文轩把摊开的书和资料都收拾整齐堆在桌角，唇角清淡地上扬，“苏安，你很聪明，就是不想学而已。”
    苏安撇撇嘴，他隐约记得小学三年级之前好像成绩是挺好的，也经常被老师夸聪明，但学习生涯的辉煌也就止步于此了。
    “今天讲的都记住了吗？”齐文轩随口问他。
    “嗯……记住了吧？”苏安用问句回答说。
    齐文轩失笑，手上一叠卷子轻轻拍在对方头顶，将软蓬蓬的头发压得扁平：“我看你是看我表演了一晚上吧。”
    “没，没有的事。”苏安摆着双手澄清，“我记住了的，至少记住十分之一了，真的。”
    “十分之一也行。”齐文轩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慢慢来，明天做数学吧？”
    比起英语这种看不懂题目不会做的东西，数学那种看懂了题目也不会做的玩意儿更令人头疼。
    苏安内心是拒绝的。
    但架不住齐文轩早上再次登门，这回没把苏安拎到自己家，而是带着书进了苏安的房间。
    “我不做数学！”苏安捂着耳朵摇头拒绝，“什么都好说，你把数学作业借我抄吧，我不做，会折寿的！”
    “别瞎扯淡了。”齐文轩按下他的手，“苏小安我问你，你突然想学习，是不是想给兰姨在家长会上稍微争点气？”
    “………………”苏安沉默了会儿，小声嘟囔，“我只是想让她少拧几下我的耳朵。”

 第32页

    说完自己又否定说：“这么短的时间没有用的啦！我想通了，爱怎么样怎么样吧，耳朵都被拧这么多年了，也没见掉过……”
    这大约就可以称作孺子不可教，朽木不可雕。
    齐文轩也不逼他去做，但还是把大题的解题步骤一步步地讲给他听，苏安听着听着就露出茫然的表情：“等一下，这个S1是哪里来的？”
    “刚刚那步求出来的。”齐文轩点点草稿纸上的计算步骤。
    “哦……”苏安半知半解，迟疑地点了下头。
    刚开始还能认真听，两题过后，苏安已经明显在走神了，突然对桌上笔筒里落了点灰的笔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年级第一给他单独开小灶也不知道珍惜，齐文轩偏头看见苏安头顶的旋，那里根部已经是新长出的黑头发，中间露出一丁点雪白的头皮。
    他一根手指按在旋上，另外四根手指按着头顶其他地方，把苏安的脑袋重新掰回面对卷子的方向。
    苏安在他手下发出了哀鸣。
    金色的脑袋不安分地挪了挪，手心蹭着毛茸茸的头发，齐文轩心想，苏安以前是真的学习好过的，尽管是小学低年级，但考双百也不是大部分小孩能做到的。
    是什么时候开始跟不上的呢？
    啊……好像是从他父母离婚开始。
    一开始老师还会因为他家里的事不去责怪他的退步，但时间久了，老师对着他的成绩也只能叹气，再久些，就变成训责，换了老师后，新老师眼中的苏安则是从一开始就是个成绩差的小孩。
    苏安的位置渐渐从前排被慢慢调到后排，面对自己的成绩从最初力不从心的慌张，渐渐变得麻木。
    差生当久了，就习惯了。
    差就差吧，多轻松。
    而这么多年的松懈，又怎么能轻易补回来呢。
    齐文轩轻轻松开手心的脑袋，改成顺毛似的揉了揉，对上那双委屈抬起的眼，心里也低低叹了口气。
    慢慢来吧，谁也不能一口吃成个胖子，至少苏安这两天能提出想学习已经很让他意外和惊喜了，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
    于是当晚，他翻开落灰的初中数学书，从头开始给苏安补了个昏天黑地。
    作者有话要说：　　苏小安：想原地去世。
    第23章
    节后上学第一天，苏安顶着黑眼圈将作业“啪”地拍在组长课桌上，带着圆润弧度的小尖下巴高高扬起，战战兢兢的组长从他注视着自己的鼻孔里都能读出溢于言表的莫名自豪。
    “语数英政史地物化生都在这了。”苏安手指在一叠作业上拍拍，“你收好啊。”
    组长被他盯得直发怵，当着他的面把作业分门别类收好，苏安这才表示满意，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从第一排走到最后一排的脚步轻快。
    目送苏安离开，组长拍着心口松出一口气，对自己同桌小声说：“刚刚对视的第三秒，我还以为他要找我收保护费……”
    而不知道自己的形象被歪曲了的苏安同学回到座位后戳了戳齐文轩，神采飞扬地说：“这次的作业有一半都是我自己做的！”
    半逼半自愿，半认真半胡写，苏安是用剩下的两天时间补完了整个国庆的作业的一半，剩下那一半是实在来不及了，软磨硬泡从齐文轩那捞过来抄的，就是这样还抄到了昨天夜里一点半。
    齐文轩差不多参与了整个过程，清楚得很，仔细看的话眼底也有淡淡的乌青，这会儿托着下巴从书页中抬起头，朝苏安漫不经心地看过来，眼角弯成温柔的弧度：“知道了，苏小安最棒，苏小安超厉害的。”
    齐文轩的语气很正常，但内容还是跟哄孩子似的。
    大庭广众，苏安老脸一红觉得不好意思，眼神朝前桌的卢晓橙和孟萤瞥了瞥，好在两个女孩似乎在兴致勃勃地讨论什么事情，根本没注意后桌的动静。
    “你……在外面不要老这么喊我。”苏安小声咕哝着说。
    “什么？”齐文轩歪着脑袋问他。
    “就，苏小安。”苏安握着一支笔玩起来。
    “哦，在外面不要喊，那我们……”齐文轩顿了顿，凑近了点轻声问，“回家关起门来，慢慢喊？”
    苏安的意思大体是这样没错，但怎么从齐文轩嘴里说出来就有点怪怪的？
    还没琢磨这个不对劲是什么味道，齐文轩已经坐直了身子，两人恢复到并肩坐着的正常距离，他叹了口气：“知道了，我们安安长大了。”
    “什么长大了？”前桌两个女孩结束了讨论，正巧听见齐文轩的感叹，孟萤回过头好奇地问了一嘴。
    好巧不巧，数学老肖这时候抱着课本和一堆讲义、捏着三角尺大步流星地踏进教室，一进门就用巨大的三角尺敲了敲黑板，沉浸在节后余韵中喧闹的教室随着这一声两声三声敲击，循序渐进地止住了沸腾。
    孟萤赶紧反身坐好，老肖的杀手锏就是抓人起来做题，她可不想再经历这么一遭。
    “同学们，相信学委已经通知大家了，本周末我们要进行你们分班后的第一次月考。”老肖锐利的目光从微微反光的镜片后扫过全班，目光所及之处笑容渐渐消失，“没几天了啊，都收收心了，端正态度面对这次考试啊。”
    见一个班的表情都慢慢凝重起来，原先满天飘着的假期余韵顷刻被名为“考试”的洪流冲刷成渣，老肖满意地翻开讲义：“我们这节课就先讲讲国庆让你们回去做的卷子啊，顺带帮你们把这一个月学的知识点复习复习，来各个组长把收的作业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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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安手中转着圈的笔“啪嗒”一声掉在桌面上，滚了两圈，堪堪在课桌边缘停下。
    “……他竟然不改作业。”半晌，苏安盯着在讲台上开始拿着讲义板书的数学老师将秃未秃的后脑勺，不可置信地喃喃着。
    本已经收好的作业很快从第一排一排排地传下来，传到他们时就剩最后两份，齐文轩从卢晓橙手中接过，把苏安的递给他。
    苏安捏着自己手中原封不动被发回来的几张卷子，半天没动作。
    “来，同学们，我们先对一下答案啊，从填空题开始……”老肖推了把眼镜，“第一题很简单，没什么好讲的，这题做不对的自己面壁啊，答案是{1,2}。”
    苏安默默地抬头盯了会儿老肖，再低头看自己手中的作业，对齐文轩压低声音难以接受地又说了遍：“他竟然不改作业！”
    他好不容易摁着头做的作业，老师竟然不改！
    他那么难得才做一次的作业，老师竟然不改！
    竟然不改……
    好气哦！
    这种生气很没道理，但一时间苏安找不到形容自己此刻心情更好的词汇。
    还有点失落。
    那种好不容易捧着点东西想给别人看成绩，别人却懒得看的那种失落。
    齐文轩看在眼里，都觉得苏安这副模样有点可怜，但又忍不住想笑。
    “没事。”他只能这么安慰他，“你还做了其他作业，那些老师会改的。”
    苏安哀莫大于心死地捂了把脸：“这可是数学啊……”
    齐文轩想了想，给他出主意：“不然等会儿老师喊人做题的时候，你主动上去？”
    苏安抬手九十度：“这还是别……”
    “苏安！”
    苏安话都没说完，老肖讲题的过程中突然插入气壮山河的一声吼，他三角尺点着苏安的方向，如果不是射程太远怕误伤，或许手上捏着的粉笔头已经出现在苏安脑壳上了。
    “从我开始讲题你就在讲话，你小子在给我配音是吧？”
    班上有人低声笑起来，老肖一瞪眼：“笑什么笑，苏安，你都会了是吧，你给我上来做做这一题！”
    苏安一看题就笑了，正是昨天齐文轩反复跟他强调过的一题，齐学霸已经把它押进了本次月考的必考题型之一。
    他不是第一次被老肖点名拎上去做题，以往的苏安总是嬉皮笑脸地表示自己不会做，或者动都不动，而如果老师让他去门外站着他也照做，看上去脾气好得很，其实压根就是另一种形式的叛逆。
    所以当苏安真的拿着自己作业走上讲台并拿起粉笔有模有样开始板书的时候，全班都震惊了。
    沈智受到的惊吓最大，他的笔尖无意识地戳着桌子，瞪大眼推着眼镜捏了把蒋丰的大腿：“我是不是做梦啊，竟然能看见安哥走上讲台做题的英姿……”
    蒋丰猝不及防，差点跳起来，凶狠地瞪了沈智一眼，还好老肖的注意力也全被苏安的反常给吸引走了，正抱着胳膊站在讲台侧面饶有兴趣地看着黑板，没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小动作。
    唰唰唰唰，唰唰唰唰。
    粉笔的白色粉末随着一笔一划扑簌簌往下落，苏安写完小半个黑板，扬手“啪嗒”将剩下的小半截粉笔丢回黑板槽里，转头朝老肖扬眉一笑：“老师，写完了。”
    “好，回去吧。”老肖没读出他表情里的挑衅意味，拿着红色粉笔走上前，每个步骤看下来，最后打了个大大的勾，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地说：“嗯，不错嘛苏安。”
    苏安不知道多少年没在课上被夸过了，一时间竟然有点不好意思。
    “苏安，我看你要是认真学习还是很有希望的。”老肖突然转换成语重心长模式，“看来最近有在努力啊，很好，继续保持。”
    苏安很轻很轻地应了声只有齐文轩能听见的“哦”。
    余下的大半节数学课，虽然不太听得懂，但苏安难得一直看着黑板，听得还挺认真。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节英语课，苏小安听着满耳朵鸟语，终于趴在桌上睡着了。
    沈大智【拍胸口】：还好还好，没被掉包，是真的安哥。
    第24章
    栖城八中月考及以上级别的考试是按成绩从高到低分考场考的，对于学渣而言最痛苦的莫过于想抄都没得抄。
    整个班都是跟自己半斤八两的学渣，你五十分我四十分的，还能怎么抄？再怎么抄也翻不出水花来。
    苏安则是在学渣中也孤立无援的那个。
    说是学渣吧，尴尬的是又没渣到能跟沈智他们在一个考场的程度——沈智在最后一个考场，而苏安在倒数第二个。
    不过转念一想，沈智那点成绩也不够苏安看的，这俩谁抄谁都落不着好，互相接济谈不上，别互相扯后腿就好了。
    但这次考试，苏安莫名的信心满满。
    或许是这几天多少听了点课做了点作业，或许是老肖前几天在课上破天荒地夸了他，总之，苏安这回坐在考场里托着下巴笑看周围人在交头接耳地跟前后左右桌商量待会儿怎么作弊，突然有种围观傻逼的感觉。
    是有点飘了。
    苏安打了个哈欠，这回他连小抄纸都没带，是真没打算作弊。
    前座的男生苏安不认识，但对方好像认识他似的，频频想回头又没回得全，苏安全看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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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在监考老师抱着卷子走上讲台的前一刻，那人鼓起勇气回头搭话：“苏苏苏苏苏……苏老大，你、待、待会儿你能把卷子给我看吗，我的也给你看。”
    苏老大是个什么诡异的称呼……苏安表情怪异地皱了皱眉。
    “同学。”苏安抬手指了指黑板上几个大字，一个个点过去，语重心长地说，“跟我念一遍，‘诚信考试’，认得吗？”
    “……认得。”那人怔怔地回答。
    “嗯，所以啊，”苏安对比了个“转回去”的手势，“监考老师在看你了，回去坐好。”
    前桌男生满脸懵逼地转了回去，拿起笔，忍不住又抬头看了眼白色粉笔写的几个苍白无力的大字。
    ……真是见了鬼了。
    这个考场里竟然还有真·诚信考试的人存在，而且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高一一年通过种种辉煌事迹名噪全校的苏安。
    不止这个男生，周围所有听见这边对话的人都一脸活见鬼的表情。
    第一场语文，对苏安而言没什么难度，毕竟这是他这么多门里唯一分数还能看的，如果不是老师强行要求作文必须写议论文，他有自信分数还能更高。
    毕竟瞎掰扯故事是他的强项，初中的时候写的记叙文还曾经被老师拿去隔壁班传阅过。
    余下的科目，苏安就没那么顺当了，挑挑拣拣做一半，再胡乱填一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写的什么东西。
    考完的那个周日下午他交完卷就蹦到第一考场等齐文轩，竖起大拇指对着自己，眉飞色舞地说：“不是我吹，我觉得这回能前进一百名！”
    苏安什么水平，齐文轩再清楚不过。
    他这是在做梦，但齐文轩不想一下子残忍地让他认清现实，选了个中庸的方法说：“不要对自己要求太严格了，我们先定个小目标，前进五十名。”
    苏安想了想，勉为其难地同意了。
    明天还要继续上学，但考完试就意味着狂欢，整栋教学楼人声鼎沸，有人已经开始商量晚上去哪里浪一波。
    就在这样欢乐的氛围中，迎面走来的沈智单肩背着书包，脑袋耷拉低垂，个头本就不高这会儿还微垂着上半身，周身愁云惨淡，满是颓丧的气息。
    直走到苏安面前，他才抬起头，还没说话就先叹了口气，短短两场考试没见，竟有种一夜愁白了头的感觉。
    “怎么了大智？”苏安按住他肩膀，奇怪地问，“怎么唉声叹气的？”
    跟沈智混了这么久，也没见他哪次因为考试愁眉不展，苏安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至少肯定不是因为题目没做出来。
    毕竟以沈智的水平，大概整面卷子能做出一题就很棒棒，照这种愁法早该秃了。
    沈智又叹了口气，苏安和齐文轩都在等他开口，这时，王欣霸背着书包大步流星地走过三人身边，用他一贯别人欠他八百万的脸无声地瞅了他们一眼。
    苏安无意中对上他的眼神，按在沈智肩头的手顿时一紧：“说，是不是王八欺负你了？”
    路过的王欣霸无辜躺枪，炸毛道：“苏安你神经病！谁没事考试的时候欺负人啊？你倒是告诉我怎么个欺负法？”
    苏安心道别人他不知道，但你这个一点就炸的刺儿头可不好说……但看王欣霸的反应是猜错了，苏安也没再理他，继续问沈智：“那是怎么回事？”
    王欣霸“艹”了一声，抖抖书包，三步两步地跨下楼梯消失在拐角。
    沈智一反常态地叹了今天第三口气，垂头丧气地说了句：“安哥，我……考试作弊被抓了。”
    苏安：“…………”
    “虽然不会记过，但要通报批评，要写检查，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沈智叹出第四口气，“要请家长。”
    苏安第一次知道，这学校竟然真的会抓作弊的。
    那他那考场里飞来飞去的小纸条是隐形的吗？他们监考老师就跟没看见似的。
    “我不知道，你们这些所谓的不良少年……”齐文轩诧异地看着沈智，“竟然还会听话请家长的？不符合人设啊。”
    “轩哥，有种东西叫做电话。”沈智生无可恋地说，“我前脚出考场，后脚电话怕是已经打到我爸手机上了……得，你们明天大概见不着我了，回家怕是要被乱棍打死。”
    不良少年也是怕家长的，特别是有一个暴脾气的家长。
    “呃……要不今晚别回家了。”苏安给他出主意，“先避避风头，去我家吧。”
    “去你家？”齐文轩抬眼看他，“睡哪？”
    “……跟我睡啊？”苏安说得理所当然，“我床够两个人睡的……嗯，当然如果你不怕被我半夜踹下去的话。”
    齐文轩的目光从苏安脸上移开，转而注视沈智，面无表情地等着听他回答。
    “……不了吧。”沈智干笑着摆摆手，“我爸那脾气你也知道的，逃避没用……今晚不回家，明晚打断腿。”
    话说到这份上，苏安只能拍拍他的肩，表示爱莫能助。
    不过沈智也是没心没肺，走出校门一闻到小吃摊的香味，刚刚的死气沉沉的模样就喂了狗。
    “来五串面筋！”他挤在人堆里朝烤面筋的老板伸出手掌，没等一会儿，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地钻了回来，还分给苏安和齐文轩一人一串。
    “这就活过来啦？”苏安嚼着撒满孜然的Q弹面筋，问沈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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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心也是死，不开心也是死，不如开开心心地去赴死。”沈智悟出了人生哲理。
    “要我说学校已经很便宜你了，都不记处分。”苏安安慰他，“感恩吧少年。”
    沈智不乐意了：“安哥你这话说的……你没做过弊吗，他……哦轩哥肯定没做过弊……我不服气的是，为什么那么多人作弊就他妈抓我？？？”
    “你别冤枉我，我这回可真没作弊。”苏安忙自证清白，“不信你问轩哥。”
    齐文轩配合地“嗯”了声。
    “问他有什么用，你们又不是一个考场的……”沈智嘟囔着，吃完一串面筋，把签子丢进路边垃圾桶，拿出第二根的同时抬眼瞅苏安，“你……真没作弊？”
    “真的啊。”苏安满脸自豪，“骗你干嘛，而且我这回应该能前进个五十名。”
    沈智“哇哦”了一声，半信半疑：“嘶，我怎么听着你这是要抛下兄弟独自前行啊，安哥，你真忍心？”
    “呵，我跟你这种最后一个考场的本来就不是一路。”苏安轻蔑道。
    沈智立刻捂住胸口，握着莫须有的刀柄，满脸痛苦地给自己加戏。
    作者有话要说：　　小金毛犬和小黑猫的朋友小兔叽被欺负了
    小金毛一爪子按住路过的小乌龟：一定是这只小王八欺负你了！因为它壳硬看起来会欺负人！
    小乌龟：？？？MMP
    ————
    感谢杏子投放的地雷×2~☆
    第25章
    周一紧随着并没有放假的周末而来，想到还有五天才能步入下一个周末，广大学子迈进校门的步子都拖沓着不情不愿。
    而且下个周末前必然有一道坎儿要过——月考成绩公布，特别是高二（六）班的全体同学，还要面对接踵而至的家长会。
    苏安这天早上压根就没起得来。
    昨天沈智回去后就被混合双打了一顿，半夜哭唧唧的给苏安打电话——真哭假哭就不知道了，反正听上去特别凄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一个花季少年遭遇到了什么惨无人道的虐待。
    半夜惊铃的结果就是，苏安一睁眼看见手机早就摔在地上，大概是自己无意识把闹铃关掉的时候顺手扔的，拿起一看三个未接来电都来自齐文轩。
    昨天杨兰夜班所以早上压根没人叫他，闹钟也不记得定了没定，就算定了也被自己睡梦中关了，再加上手机静音，就是再来十个电话也听不见。
    再一看时间：8:30。
    Okk，这不只是迟到，是直接旷课。
    紧赶慢赶也是来不及，苏安索性慢条斯理地起床，顶着一头乱糟糟的毛懒懒散散地站在洗手间水池前挤好牙膏，一手刷牙，一手对着镜子拨拉自己头发。
    唔……根部的黑发越来越明显了，真丑，改天去重新弄一下吧。
    苏安想着，随手拿梳子梳了两下，想起什么又边刷着牙边回房间捞起手机，单手噼噼啪啪打字：
    ——我醒了[害羞]
    这会儿是上课时间，好学生齐文轩却秒回：
    ——你醒啦，高考已经结束啦。
    ——打你三个电话都不接，你是不是着火了都醒不了啊[猪头]
    苏安吐掉嘴里的牙膏泡泡，漱了几遍口，用毛巾抹了把脸才又拿起手机回：
    ——哪有啦，我昨天睡太晚了，到学校再跟你讲。
    齐文轩发了个惊讶的表情：
    ——你还来上课？
    苏安“啧”了声：
    ——当然啊，我这么乖。
    齐文轩很快又回过来：
    ——王八都没来上课，沈智也没来，我还以为你们合伙去哪约架了。
    苏安笑了声，打字：
    ——我跟大智合伙揍王八吗？别乱想，大智昨天也睡得晚说不定也睡过头了，王八那孙子不来上课不是常事吗。
    齐文轩隔了会儿才回复：
    ——你……怎么知道沈智也睡得晚？
    ——你昨晚真把他接回家睡了？
    苏安：
    ——……
    ——去学校再跟你说，专心上课吧学霸。
    苏安刚准备退出聊天界面，看见齐文轩最后发了条消息：
    ——好，路上小心，需要接应吗？
    苏安脸上不自觉就浮起了笑容，一字一字念着打出来：“不用劳烦学霸啦，翻墙我熟练，哪块墙底下有几块砖头我都一清二楚。”
    敲完字，发送，苏安随便拉了套衣服换上再简单收拾了下书包，蹬好鞋，趁着老妈还没下夜班回来，麻溜地滚出了门。
    幸亏这个学校迟到逃课的学生不在少数，老师也不会正儿八经一个个打电话去问，不然照苏安他们这些不让人省心的娃一个个三天两头迟到的频率，早就被念到原地升天了。
    小区门口的门卫大叔今天没看电视剧，而是拉着早晨刚跳完广场舞的大妈在拉家常，几个人在门卫室里坐了一窝，大叔脸上皱纹都写着“眉飞色舞”四个字。
    苏安匆匆瞥了眼，骑着车快速从小区门口路过，这会儿快九点了，感觉随时能碰上老妈。
    门口不远就有个早餐店，苏安捏着刹车停在店门口，单脚点地对老板喊：“老板，来两个肉包子！”
    “好嘞。”老板很快从蒸笼里装好两个白白软软的大包子，递给苏安，揶揄着：“上学呐，这都几点了？”
    “哎呀，睡过头了嘛。”苏安笑嘻嘻地回答，“别跟我妈说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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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安！”
    话音还没落，杨兰中气十足的声音就在身后不远处平地一声惊雷地响起，苏安惊得一颤，刚接到手里的包子险些都没拿稳。
    无巧不成书，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早餐店老板对他投去无比同情的眼神，苏安闭了闭眼，转头换上真诚又乖巧的表情看着脚踩高跟鞋气势汹汹走过来的母上大人，惊讶地说：“妈？你这才下班啊？”
    “是啊，你这才上学去啊，嗯？”杨兰的手指点在苏安脑门上，“你还知道上学啊，吃什么早饭啊，干脆吃过午饭再去好了？”
    “不是，妈，你误会了。”苏安捂着脑袋装可怜，“我忘带作业了，这才回来拿的。”
    说完还补了句：“不信你问齐文轩！”
    “哦，忘带作业了，你怎么没忘了带头呢？”杨兰气得想翻白眼，“你不是刚起床，那你这会儿买什么早饭？”
    苏安脑袋一转就拉出人来顶锅：“是沈智！他今天迟到了没来得及吃早饭，让我顺道帮他带的。”
    杨兰叉腰看着他，半信半疑。
    苏安讨好地一笑：“妈你夜班累了，快回去休息吧……我可以走了吗？我还赶着……”
    “滚滚滚。”杨兰嫌弃地摆手轰人。
    苏安立刻一蹬脚蹬子，车轮飞速转着，真·滚走了。
    没滚出几条街，真在路口看见刚被他拉出来顶锅的沈智，苏安拨弄车铃清脆地一响，朝沈智喊：“大智！”
    沈智一回头，苏安捏着刹车刚好停在他身边，噗的就笑出了声。
    昨天沈智在电话里哭诉的时候他还没怎么上心，这会儿看见肿起来的脸，苏安没忍住，很不厚道地扶着沈智的肩开始笑。
    “……过分了啊。”沈智额角直抽抽。
    “不是……你爸这下手也太狠了吧。”苏安抬手想摸他的脸，沈智立马挡开，满脸委屈：“疼！”
    “以前也没见他打你这么狠啊。”苏安摇头感叹，“不就是作个弊吗……”
    “哎，你不懂。”沈智垂头丧气地说，“我爸那人好面子，我平时打架他不觉得丢人，成绩差也不觉得丢人，但这事儿吧……老师直接打电话给他了，他脸上挂不住，说这是人品问题，把他老脸丢到西伯利亚去了……”
    苏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拍拍车后座，尽点人道主义关怀：“载你一程？”
    “哦。”沈智闷闷地回答，扶着车侧做好，又眼巴巴瞅着苏安车龙头上挂的袋子，“那什么，安哥，我想吃个包子。”
    苏安丢了个包子给沈智，后者接过后吸了吸鼻子，又问：“诶安哥，你今天怎么也迟到啊，这么巧。”
    “哦，还不是因为半夜接了通鬼哭狼嚎的电话。”苏安把另一个包子叼在嘴里，单手骑车，车龙头一扭一扭地沿着路边缓慢前行。
    沈智好不愧疚地“哦”了一声，低头啃肉包。
    车是没法进学校了，苏安把它在学校附近停好，跟沈智熟门熟路地走到靠近小树林的一个隐蔽翻墙点。
    那边脚下被迟到翻墙的学生垫了几块砖头，几乎已经成了学校的后门……之一。
    两人身手敏捷地刚翻墙落地，没走出两步，就听见身后又有动静。
    抱着同为天涯翻墙人的好奇心，苏安和沈智转头往回看，跟骑在墙上的王欣霸六目相对，一时无言。
    王欣霸没想到下面有人，而且还是认识的人，也愣了下，呆愣的表情比平时那张欠钱的脸看上去顺眼多了。
    但他很快又恢复到那副不耐烦的样子，很快把挂在墙外边的那条腿也收进来，跳下围墙，看也没看他们。
    三人目的地一样，直到都从后门摸进教室，三人保持了一路诡异的沉默，没人先开口说话。
    历史老师只看了一眼就照常讲课，对他们视若无睹。
    齐文轩目送三人一个个钻到自己位置上，看着苏安放好书包，表□□言又止。
    “怎么了？”苏安奇怪地问，他脸上又没伤，但还是下意识摸了把脸，寻思着是不是沾上什么奇怪的东西了。
    “所以……”齐文轩笔尖点了点桌子，“沈智昨晚真没跟你一块儿睡？”
    苏安：“………………”
    “还有，你们三个真的不是出去约架了？”
    苏安：“………………”
    第26章
    早在他们这些旷课的人到达学校之前，学校公告栏就白纸黑字地贴了对沈智同学月考作弊的通报批评，不说全校，至少半个学校的人都看见了，只不过苏安他们进来时没走正门，也就不知道这事已经被昭告天下。
    沈智课间去上个厕所回来，脸都黑了。
    “艹……”他觉得跟同桌那个学霸说了也不会得到同情，索性搬了个椅子凑在苏安桌边上，微肿着半张脸忿忿地吐槽，“那帮孙子，一个个的都他妈笑我，跟他们不作弊似的，哪来的脸嘲笑别人……”
    “什么情况啊？”苏安看着他没弄明白，但已经准备捋袖子，“谁笑话你了？要哥们上吗？”
    “没到那程度……唉……就我刚刚去上厕所，”沈智叹了口气，摸着自己半肿的脸，“遇到几个人笑我考试作弊，这学校也真是的，这么点大的破事还弄得人尽皆知，每场考试多少人作弊这些老师心里没点逼数吗……”
    “最可气的是！”沈智激动地一拍桌子，惹得齐文轩抬头不满地看了他一眼，但此时此刻他是顾不上了，愤怒道，“他们一个个作弊做得飞起，我都没好意思戳穿他们，你说说这一个个脸怎么这么大呢？还来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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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智。”卢晓橙从教室外面走回来，回到座位看见沈智搁自己后桌杵着，还一脸激愤，她喊了他一声说，“我刚刚去办公室，郑老师让我回来顺便问你检查写好了没，教导主任催他了。”
    “Wco……忘了。”沈智握紧的小拳头缓缓松开，面露震惊，“昨天晚上回去一切发生得太猛烈，我给忘了这茬……”
    说完，他怔怔地看向苏安。
    “你看我也没用啊。”苏安好笑地说，拍了把他胳膊聊做安慰，“回去写吧，又不是没写过，你这辈子写过的检查都能出本书了吧？”
    “……安哥你可真是我亲哥。”
    愤懑地丢下这么一句话，沈智又提着自己椅子从最后一排回到第一排，苏安看见他翻抽屉倒包的想找张纸出来都找不到，最后还是蒋丰被他翻得烦了从自己草稿纸上撕了张下来给他。
    他奋笔疾书的背影，让苏安感觉到一丝丝悲壮。
    上课铃响起，老肖如往常一样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不同的是这回怀里揣着的不是课本也不是讲义，而是一叠白花花的一看就不太妙的东西。
    “卧槽分数出来了！”
    “妈耶改好了！”
    底下不知道谁先小声惊呼出来，整个教室一阵骚动哀嚎。
    即将面临的成绩终于将所有人从考完试的喜悦中抽出来，准备迎接现实的耳光。
    要命的是老肖还是念一个名字发一张卷子，按分数从高到低，简直就是公开处刑。
    “这次考试卷子比较简单，主要还是考察了一下同学们开学这一个月对知识点的掌握情况，很多题目都是我们平时做过的。我们班呢有一个满分，啊当然啦，全年级也就我们班有一个满分，他们理科班都没有。”
    老肖说到这，语气颇为自豪，目光已经投过黑框眼镜朝最后排看过来，果然下一秒说：“齐文轩，160分，满分。”
    齐文轩站起身，不疾不徐地上讲台领过自己的卷子，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接过卷子的同时对老师说了声“谢谢”。
    老肖看到他就欣慰，点点头：“嗯，荣辱不惊，大家都要向齐文轩同学好好学习啊。”
    说完，开始念下一个名字：“蒋丰，153。这次考得也不错，但是那七分不该扣的，你自己拿回去好好看下。”
    “陈檬檬，142。”
    ……
    ……
    大半同学的卷子都发了下来，数字也从三位数跌破到两位数，越降越低。
    苏安转着笔，尽量表现得无所谓，但左胸口已经突突突突狂跳个不停，满脑子都是：“我呢我呢我呢我呢？”
    这次的题目有之前齐文轩押中了的，他做过，按理来说应该会比以前考得好一些。
    苏安心里焦灼着，终于听见自己的名字从数学老师嘴里念了出来：
    “苏安——”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苏安抬起头，眼底的深棕色都亮晶晶的，望向老肖手中捏着的自己卷子。
    “苏安同学，”老肖偏偏又重复了遍他的名字，隔得远，苏安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见他笑了下，“这次有进步，72分，再接再厉。”
    “哇牛逼啊！”
    苏安刚站起身，最前排的沈智在埋头写检查中突然喊了句，一时间齐刷刷看向苏安的目光有一半立马转到沈智身上，不少人笑了出来。
    苏安也笑了起来。
    老肖捏着苏安的卷子，淡淡地瞥了沈智一眼，沈智顿觉不妙，果然老肖紧接着就是：“沈智，你乐什么啊，你有什么可乐的？你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己……我都懒得说你。”
    老肖没当堂点出他这次作弊的事情，已经是很给他面子了，虽然他作弊被抓的科目也不是数学。
    沈智立马将头重新埋回检查里，苏安走上讲台接过卷子，往回走的时候沈智还在课桌下借着遮挡悄咪咪地对他竖了个大拇指。
    回到座位，苏安深呼吸了一下，摊开卷子，盯着那鲜红的72分，突然傻呵呵地笑了两声，偏过头笑得满面春风，一叠声喊：“轩哥轩哥，轩哥轩哥！”
    齐文轩一脸“这孩子没救了”的表情，笑着摇头：“恭喜恭喜，很厉害很厉害。”
    苏安胳膊肘顶他一下：“厉害你摇什么头啊，一点都不诚心。”
    齐文轩还是摇头：“我摇头是因为在想，这个分数就让这傻孩子乐成这样，那要是更高一些，岂不是直接范进中举了？”
    苏安盯着分数也摇头：“我觉得我已经达到人生巅峰了，还能更高吗……不能够了吧。”
    齐文轩有那么两三秒没说话，须臾，很轻地笑了声：“能的。”
    老肖还在台上不知疲倦地发卷子，倒也不嫌浪费时间。
    “沈智。”沈智的名字终于被提到，抬起头对上老肖冷淡的目光，“39分。你怎么不再扣一分凑个三八妇女节呢？”
    沈智满脸死猪不怕开水烫地上台领卷子，对老师的嘲讽无动于衷。
    不过老肖很快也转移了注意力，下一个更低分出现了：“肖依铃，34分。啧，还是我本家，你一个女生我都不好意思说你什么，自己回去好好反省吧。”
    叫做肖依铃的女孩子就没沈智那么厚脸皮了，红着脸上台领过卷子，回去就趴在自己桌上恹恹的。
    而卷子还没发完。
    又两个跌破天际的低分后，老肖叹了口气，念道：“王欣霸，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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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欣霸拽了吧唧的扬着下巴看他，也没上台领卷子的意思。
    “你交个白卷是什么意思，你干脆名字都不要写好了啊，还写名字丢我们班的人干什么？我说你什么好，你蒙也蒙两题啊，你写个‘解’还能每题拿一分呐！”老肖把卷子攥在手里，又猛地拍回讲台，“你是不是不想学啊？不想上学直接回去好了啊，还待在这浪费时间干什么？”
    这个学校会跟这些“差生”较劲的老师还真没几个了，伤人伤己又没用，但老肖算是其中一个。
    王欣霸听了这话，脸上欠揍的表情不变，更欠揍地用脚把自己的座椅跟课桌踹出空荡，一句话没说，起身抓起包就走。
    跟他一比，沈智简直就是三好学生，苏安都能当纪律委员了。
    老肖也没拦他，班上有十来秒的寂静，有人看着被王欣霸打开的后门，有人看着老肖，都在等老师爆发。
    老肖最终也是没说什么，扶了下眼镜，把面前只填了名字的卷子丢到一边，再从一旁拿起自己做了一遍的卷子开始讲题，就像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
    第27章
    学校别的事情效率或许不高，但改卷子这方面速度一向可圈可点，也就两天，所有科目的分数都出来了。
    介于除了语数英外其余课程最终考试都是按等级算，平时考试排名学校也就只算了语数英的分，这对苏安来说也算件好事。
    毕竟主科外除了政治，其他那些科目的成绩是真·没眼看，政治也就是靠着瞎扯竟能扯出及格分，苏安有时候怀疑自己也许天生适合去当政治家？
    算了，开玩笑的。
    总而言之，出成绩后的那个周五，高二（6）班的家长会在班主任老郑的组织下，有条不紊地如期举行了。
    能出席苏安家长会的只有杨兰，这天下午刚好没手术，她跟主任请了个假，掐着时间紧赶慢赶地走进学校，正在一栋栋教学楼之间观望着该往哪去，头顶忽然有人喊了声：“妈！”
    自家小崽子的声音化成灰她也认识，杨兰抬起头，果然看见苏安趴在三楼的栏杆边上朝下看，一双眼笑得弯起，还抬起一只手朝她左右摆着打招呼。
    苏安这次成绩比之前进步了些，杨兰都觉得意外，尽管这么一点进步放在齐文轩面前根本就不够看的。
    “妈，你来啦！”苏安的声音透着愉悦，“快上来吧，三楼，玟姨已经在教室里等你啦！”
    自从苏安升入高中，这还真是杨兰第一次踏进他的校门。
    她平时工作也忙，无暇去跟苏安的老师费心思沟通，从小学的时候就是如此，每次家长会或者苏安犯了什么事儿请家长，杨兰才会跟老师有交流的机会。
    当然，实际上大多数家庭都是如此，勤于跟老师沟通的毕竟是少数。
    苏安高一一年学校没有开过家长会，神奇的是也没被请过家长，或许是真没被请过，也可能是他自己无视了老师请家长的要求，杨兰不知道，也懒得去追问，都这么大的孩子了，再跟小学生似的管着算个什么事。
    齐文轩的脑袋也从苏安旁边探出来，比苏安高了半个头，也对杨兰温和地笑着打招呼：“兰姨好。”
    杨兰将鬓角散落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朝两个她看着长大的毛头小子笑了笑，高跟鞋清脆的声音很快从楼梯口传过来，没一会儿，她就挎着单肩的黑色小皮包，出现在高二（6）班的教室门口。
    门口走廊上堆着不少学生，开家长会的时候学生都会被赶出去，教室里已经零零散散坐了不少家长，有几个已经在讲台前围着郑国风交流自家孩子的情况，更多的就像齐文轩的妈妈宋玟一样坐在自己孩子的位置上，跟周围的家长闲聊，或者低头自己刷手机。
    家长们坐在教室里的情形跟平时学生课间也没什么两样，杨兰每次坐在教室里，都会恍惚想起自己的学生时代。
    一晃眼，孩子都这么大了。
    “妈！”
    “兰姨。”
    苏安和齐文轩迎上前，苏安笑嘻嘻地将自己妈妈往教室里带，站在门口指着最后一排角落的座位说：“妈我就坐那，玟姨已经在那了，你坐她旁边就行。”
    “行啊，你们玩去吧。”杨兰点头跟宋玟远远地打了招呼，回头对自己儿子说，“先给我个预防针，你这一个月没犯什么事吧？”
    苏安一听，扁着嘴想给自己鸣冤，齐文轩已经在他之前开口了，笑着说：“兰姨你放心，安安这学期表现很好，在学校没有打架没有闹事，这次成绩还提高了呢。”
    在学校，是真的没有打架闹事，在外面的嘛……苏安想到这里，嘿嘿笑着挠了两下自己脸颊，有那么一点点心虚。
    “文轩，你别老护着他，从小就这样。”杨兰假意嗔怪地点了齐文轩一下，又拍拍他的胳膊，“真这样也一定是文轩照顾的功劳，这小崽子我还不知道他……好了我进去了，待会儿结束见。”
    苏安站在门口，目送自家老妈到自己位置上，杨兰跟宋玟坐在一起就相谈甚欢，并不像来参加家长会的，如果在面前放盘点心，就是姐妹下午茶。
    家长都到得差不多了，沈智早早就不知道溜去了哪，苏安半天没看见过他，可能怕被他爸当场抓起来当着全部家长的面揍，特别是在同桌就是全班第二的刺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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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安后倚靠在走廊外的栏杆上，眼神漫不经心地在教室里扫了一圈，最后重又落到最后一排两个妈妈身上。
    眼看家长会就要开始了，同学们基本已经离开教学楼去操场享受这堂多出来的活动课，齐文轩看苏安还大爷似的靠在那没有走的意思，不由问了句：“看什么呢，不走吗？”
    “我在想……”苏安摸了摸下巴，语气正经，“基因，还真是强大的东西。”
    “？”齐文轩没跟得上他的脑回路。
    “你看啊，咱妈……不是，咱俩的妈，你看看她们，再看看周围的……”苏安话没说全，说得很小声，紧跟着摇摇头，“我俩能长这么好看，不是没有原因的。”
    正巧这时候两位妈妈朝教室窗户口看了过来，对上苏安和齐文轩的视线，都露出笑容，虽说年岁不可避免地在她们脸上留下痕迹，但苏安词汇匮乏的脑袋里忍不住就冒出“风韵犹存”这个成语。
    对苏安这番既夸人又自恋顺带还拉了一波好仇恨的发言，齐文轩不禁失笑。
    还好苏安声音不大，周围同学没剩几个，靠窗的家长们似乎也没听见，不然今天回家路上可能真得注意点，齐文轩怕他被人套麻袋。
    没多久，定好的时间到了，讲台上的老郑清了清嗓子：“各位家长下午好，我是高二（6）班的班主任，郑国风，这次请大家过来召开这次家长会呢，一是为了……”
    “走吧，我们打会儿羽毛球去？”苏安对旁听班主任叨叨也没什么兴趣，抬手扯了扯齐文轩的袖口，往楼道走。
    “今天风太大了。”齐文轩跟在他后面，“打篮球吧。”
    “Emmmmm……也行。”苏安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这个提议。
    作者有话要说：　　解释一下：因为作者不了解江苏以外的高考机制_(:з」∠)_ 这篇文里是按作者以前经历的高考模式来的，也就是主科三门算分数，数学和语文不算附加题满分是160，文科班的话语文有40分附加题，英语120酱紫。其他几门全是算等级，副科里有四门会在高二下学期进行“小高考”，后面会提到。
    第28章
    周五的下午，学校里大部分班级都在上课或者开班会，就等着放学的铃声一响，撒开丫子开启周末的狂欢，把一书包的作业暂时丢到脑后。
    高二（6）班作为全校唯一开家长会的班级，学生零零散散地分布在操场各个角落，女生们散步聊天，男生们三五成群的打篮球踢足球，年轻的影子被夕阳逐渐拉长，承包了整个操场。
    早早消失的沈智正双手插在兜里，沿着跑道踢石头，抬头眯起眼，隔着眼镜都要被夕阳的光辉闪瞎了，突然福至心灵，手指着天边那颗巨大的咸蛋黄，吟诵道：“啊~我想起那天夕阳下的奔跑，那是我逝去的……嗯？”
    手指的方向再往下移一点点，运动器材上坐了个人。
    跟他们这些一有时间就想着玩乐的渣渣不同，这世上还有像蒋丰那样丧心病狂的学霸，这会儿坐在双杠上低头看书，背后就是万丈光芒，给他镀上了一层佛性的金光。
    沈智嘴角一点点地勾起来，坏心思也从心里狞笑着生根发芽。
    他双手仍然插在口袋里，漫无目的地闲逛一样慢吞吞绕到蒋丰背后，蒋学霸沉迷学习，果然根本没有注意。
    “哈！”沈智差不多贴着蒋丰的后背大吼一声，这效果对于专心于某件事的人而言堪比恐怖片，后者顿时吓得一激灵，手一抖书掉在地上，要不是下一刻赶紧抓住了杆，人也险些从双杠上直接倒栽葱式入地。
    “沈！智！”心惊肉跳地看清来人后，蒋丰怒了，咬牙切齿地嚼出了他的名字。
    沈智吓完人拔腿就跑，蒋丰难得的将一支笔瞄着他狠狠掷了出去，却歪得没了边，连头发丝都没擦着，沈智看见飞到自己前面去的笔杆，回过头又是一阵放肆的嘲笑。
    下一刻，篮球携着风声“呼”的擦着他枕后而过，沈智后脑一凉，笑声戛然而止。
    “谁啊？！敢惹你爷……”惊吓过后，他回过头刚想发怒，却见苏安抱着胳膊笑嘻嘻地站在不远处瞧他，立刻求生欲爆棚地舌头打了个转接道：“爷……爷爷好。”
    再转头看球飞过去的方向，齐文轩已经接住了球，一只手托着，抬起眼皮看他，那只篮球若无其事地在食指尖转了个圈。
    “你们干嘛？”蒋丰都懵了，这一副好像要内斗的样子让他有点方，“我没事，千万不要为了我而……”
    “你想什么呢？”苏安不知道学霸内心戏也是蛮多的，及时阻止他自作多情的小剧场，又对沈智抬了抬下巴：“别打扰人家学霸了，手痒就打球去。”
    “好嘞！”沈智搓搓手答应下来，转身就跟苏安勾肩搭背，“就我们仨吗，怎么打？”
    苏安手一抬，指着远处已经在篮球架下挥洒汗水的几个人影：“那边正好三个，3v3？”
    “……我没看错的话，那是体委吧？”沈智推了把眼镜，“两位哥，人家校队的，你们确定？”
    “玩玩嘛，又不是来真的。”苏安安慰似的拍拍沈智，“这不是想让你放松放松，老郑还有得讲呢，面对疾风骤雨之前总该放松一下身心缓冲缓冲。”
    换句话说，跟断头餐也没什么区别了。
    苏安没提还好，这下又让沈智想着也不知道老郑会对自己爸说什么，有没有命活着回到家还是个问题，顿时唉声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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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刚走到篮球场边上，刘成伟已经注意到他们，他短袖外套了个篮球校队的队服，露出的胳膊小麦色的肌肉紧绷有力，扬手就是一个漂亮的三分。
    球入篮筐的同时，刘成伟转身用护腕擦了把额角汗水，朝迎面而来的苏安他们咧嘴笑得露出八颗白亮的牙：“打篮球？”
    “打篮球。”齐文轩对他笑了下，手中篮球在地面随意地一拍换到另一只手，“我们先在旁边场子活动会儿，待会儿3v3？”
    跟刘成伟一起打球的也是班上两个男生，水平跟体委不是一个档的，明显也只是活动课随便玩玩。
    苏安几人平时跟他们没什么交集，除了体委，另两个男生表情都有点戒备，看苏安的眼神不像看来一起打球的，而是来砸场子的。
    看来人民大众对他的误会真的很深啊……苏安这么想着，为了挽回一点形象，对那两个男生露齿一笑。
    不知怎么的，那两个男生好像更想溜了。
    “成伟……”其中一个小声喊了体委一声。
    “好啊。”刘成伟大大方方地答应下齐文轩的邀请，“那你们先热身，待会儿来一局。”
    说完才回头看刚刚喊他的人，问：“怎么啦？”
    “没事没事……”那男生半脸悲痛地摇了摇手。
    苏安脱了外套，丢到一旁的椅子上，冷风登时吹得他缩了下胳膊，转头瞥见刘成伟他们，一个个光着胳膊汗涔涔的，浑身上下都散发出热腾腾的朝气。
    苏安没怎么打过篮球，他对这种一堆人抢一个球的运动不是很感兴趣，活动了下手脚，篮球在地面砰砰地随便拍了两下，他抬起胳膊，对准篮筐将球投了出去。
    姿势标准，气势十足，就是篮球直接砸在了篮板上，利落地反弹。
    沈智哼哧哼哧跑去捡球，苏安眉头一挑：“……我还不信了，再来！”
    “砰——”
    这回是蹦在了篮筐上，篮筐晃荡晃荡，球飞了出去。
    “砰——”
    篮板再次遭殃。
    “砰——”“哎哟——”
    沈智捂着脑袋，被反弹的篮球怼到额头，捂着脑袋嗷的一嗓子。
    “大智你没事吧？”苏安忙跑过去拿开他的手，“哦还好还好没砸着眼镜……”
    齐文轩小跑两步将球捡起来，站到苏安刚刚站的位置，扬手一送：“Nice。”
    苏安看着稳稳落进筐里的球，沉默片刻。
    一定是身高的原因，对。
    三人勉强热身完毕，站在刘成伟他们面前由高到低排成一个移动信号，最低的那格脑门上还有个红印子。
    对面三人看着想笑，两个人是不敢，还有一人是觉得不好意思，都憋得有点辛苦。
    “对了，我们校运会快开始了，你们知道吗？”开始前，刘成伟突然对他们冒出这么一句，“我们班男生少，你们这些有运动细胞的，考不考虑为班级争个光？”
    苏安确定刚刚自己在篮筐下挣扎的英姿都被他们看在眼里，这会儿听见“有运动细胞”这个词，不得不怀疑对方在开嘲讽。
    但偏偏体委真挚的眼神又让人没法控诉。
    “打完再说。”苏安握着手腕说。
    不知道的，还以为说的是打架而不是打球。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下章开始入v啦～希望大家继续资瓷！
    第29章
    开打后，空旷的篮球场不多时竟然零零散散地围了不少人, 起先只是本班的几个女生散布到这边顺便看两眼, 渐渐有班级提早放学, 不知是听了什么风声，陆陆续续有人背着书包就凑过来围观。
    打球的间隙苏安瞥了眼周围, 基本都是女生, 还有人举着手机不知道拍照还是录像，眼睛都亮晶晶的，看上去比他们这几个在场上打球的兴致都高。
    女孩子围观球赛大多不是真的看球, 况且一场除了体委外全员业余的3v3着实不会有什么好看的，这些女生冲什么来, 苏安心里一清二楚。
    这么一提醒自己，偶像包袱登时重了起来，正准备收拾好情绪进入状态, 苏安忽然听见齐文轩用加急加粗加感叹号的语气喊了声：“苏安！”
    苏安循声回过头，眼前一个疾速飞来的球形物体瞬间夺走了所有的光线, 紧跟着鼻梁一痛, 苏安忍不住短促地“啊”了一声, 下一秒就捂着鼻子蹲下。
    有那么几秒, 他差点感受不到鼻子的存在了。
    “苏安！”“安哥！”
    除了场上几人，围观的女生们也发出小声的惊呼和骚乱, 齐文轩和沈智冲过去扶着苏安的同时，有女生也赶忙冲进了场：“没事吧，流鼻血了吗, 我这有水和纸巾先凑活用一下吧……”
    能这么热心又有胆的也只有认识的女生了，苏安捂着鼻子眉间疼得皱成“川”字，抬头一看，果然是孟萤。
    “没事没事，没流鼻血……”苏安稍微松开手感受了一下，确定没有影响自己形象的红色液体流下来才放心地把手拿开，眉头依然紧皱着，“没事……嘶，刚刚谁砸的？”
    最后一句的语气有点冷，熟悉苏安的人都知道，这是有些生气，想找事了。
    被砸了不是重点，运动么，总会有点磕磕碰碰的。
    但这么多人看着呢，还有人录像呢！
    刚刚那一幕肯定是被录进去了没跑。
    苏安都不想把脸抬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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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是我砸的……不对，安哥我不是砸你啊，我是在传球啊！”沈智哭丧着脸委屈巴巴地给自己解释，“哎呀，安哥不是我说你，打球呢你走什么神……”
    说完更小声地嘟囔：“而且要不是轩哥那一嗓子，你也不会回头砸脸，最多砸后脑勺……”
    苏安想揍人，心道砸后脑勺就没事了吗？脑震荡怎么办？砸傻了怎么办？学渣的脑子就不是脑子了吗！
    齐文轩瞥了眼嘀嘀咕咕的沈智，没去计较，用身体将蹲在地上的苏安挡去大半，抬头对周围还举着手机的女生语气温和又不容拒绝地说：“别拍了可以吗？”
    “哦对不起……”女生忙把手机放下，像是怕被要求删除视频，后退了几步就红着脸跑开了。
    “都散了吧散了吧啊！”沈智也朝围观群众挥手，再这么围观下去，他都怕他安哥要把脑袋埋到肚子里去。
    沈智还奇怪了，以前怎么没觉得他安哥这么注意形象的呢？打架挂彩也没见皱眉头的。
    围观的女生你推我我推你，没几分钟真听话地散了个干干净净。
    “要不要去医务室处理一下？”刘成伟撑着膝盖弯下腰查看苏安的伤势，关切地问，“我带你们去吧，我熟，趁校医还没下班。”
    苏安心说：巧了，我也熟。
    跟这些运动健将不同，因为另一种名为“打架”的运动，在校一年苏安去拜访校医的次数不少，不过基本都是要点创口贴，最多创伤药加纱布了不得了。
    他记得唯一一次去开退烧药，年轻的校医一脸看见新大陆的表情调侃他：“哟，你也会发烧啊？”
    “我也是会感冒的。”苏安当时哑着嗓子这么回答他，发着烧还不忘扯皮，“老师，这是不是也能反向说明我不是笨蛋呀？”
    想到这，苏安捏了捏鼻子，确定鼻梁没断，瓮声瓮气地说：“没事，不用去找校医，我没事。”
    不论如何，这么一打岔球是打不下去了，眼看时间也差不多，体委带着另两个男生去器材室还球，顺便把苏安他们借的那颗也一道还了。
    临分开前，刘成伟还不忘履行职责对他们动员说：“对了接之前的话题，马上校运会了，你们想想报名什么项目啊，咱们班男生少，该上的就上啊，为班级争光！”
    末了，又单独点了点齐文轩：“年级第一，球打得不错啊，下次体育课再来？哦对了，考不考虑加入校队？”
    齐文轩朝他用手势比了个“ok”，说：“约球可以，校队免谈。”
    这位学霸大佬也是真嫌这些东西麻烦。
    “行吧。”刘成伟耸耸肩，拍着球离开了。
    齐文轩从孟萤手里接过水，拿纸巾沾湿了贴在苏安红彤彤的鼻梁上：“还好，挺挺的，没打塌。”
    沈智心说要是他安哥的鼻子被他打塌了，那他怕是脑袋都要从圆的被揍成扁的……
    “废话，哥这是真鼻子，又不是整的，哪来那么容易塌。”苏安吸了吸鼻子，他是短时间内不想再碰篮球了，自己用手按着纸巾叹了口气，“完了完了，等着吧，今晚我被球砸的视频一准要屠版学校贴吧，明早起来至少半个学校都知道我被球打了。”
    “他们敢！”沈智小混混上身，“谁敢传播！敢用这种方式惹我们人人闻风丧胆的苏老大，这不是找死吗？”
    苏安怨念地瞥了他一眼，哼道：“别弄得我跟恶霸似的……怎么，我还能顺着网线过去把人揪出来揍不成？”
    孟萤在他们旁边走着，低头按手机，头也没抬地说：“没事，放心，这事包我身上。”
    在三个男生视线都集中到她那儿时，孟萤抬起头，弯起的眉眼中带着得意，补充说：“我是学校贴吧的小吧主，保准给你友情提供控评删帖一条龙服务。”
    沉默三秒，沈智后退一步，抱拳：“见过大佬，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了。”
    孟萤优雅地白了沈智一眼，手中剩余一半的矿泉水瓶轻轻拍上他脑壳：“什么大佬，没礼貌，叫姐姐。”
    *
    这天散会后杨兰和宋玟一起在教室门口跟郑老师聊着，顺便等自家俩儿子回来。
    “郑老师，我这儿子麻烦您照顾了。”杨兰对老郑客客气气地说，“他平时没少给您添麻烦吧，您该罚就罚，可千万不能便宜他。”
    “没有没有，苏安同学还是挺优秀的。”郑老师说得真挚，杨兰都怀疑自己认错儿子了，“我看过他以前的成绩，这学期才刚开始，但进步已经很大了，听说是在齐文轩同学的帮助下，我本来还觉得这个同桌安排有点问题，但现在看来挺好的，齐文轩很优秀，苏安这孩子也是个可塑之才……”
    说到这，“可塑之才”苏小安就从楼梯口转了出来，鼻梁上还顶着片沾湿的纸巾，乍一看像贴了块纱布，而优秀的齐文轩同学从侧面扶着他，动作温柔小心，跟对待伤患一样。
    郑老师话说一半顿在那，三个大人看向楼梯口，诡异地沉默了两秒。
    “哎哟，小安这是怎么了？”宋玟看上去比苏安亲妈还担心，等苏安走近了，一把拉过他仔细看了看，“这怎么弄的，没事吧？”
    杨兰没说话，微微皱着眉，眼神分明在问：“又打架了？”
    “没事没事，篮球砸了一下，没事。”苏安嘿嘿笑着把已经半干的纸巾拿下来，“他们给我贴的，假装冰敷一下，真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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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了顿，苏安补充证明自己的清白：“真的，真没打架，不信你们问文轩。”
    齐文轩点点头，毫不留情地卖了队友：“沈智篮球砸的。”
    沈智这会儿不在，刚刚走到半路就被自己爸爸抓走了，连包都给他收拾好了教室都没让回，不过看来老郑没有火上浇油，至少，沈爸爸的心情看上去没有更差。
    这晚回到家，杨兰心情好像也不错，苏安没问，但知道自己妈妈肯定是从老郑那听到不少好话，心里决定以后老郑的课多认真听一会儿。
    简单吃过晚饭，苏安趴在床上半分忐忑半分莫名期待地打开了学校贴吧。
    果然，都不用特意去找，第一个刷出来的就是跟他们有关的帖子。
    【今天楼主老师难得早下课，竟然有幸围观了两位大帅比打篮球，废话不多说，上图！图多杀流量！】
    苏安看了眼手机上方，确认连着无线网呢，手指一戳就点了进去。
    楼主是个老实人，真的废话一句没有，满眼都是照片，苏安一打开就被自己那堪与夕阳争辉的金色脑袋闪了眼。
    “嘶……”
    苏安看着看着，手指捏着自己下巴，嘟囔：“这头发是该重新弄一下了……”
    从照片都能清楚看见发根的黑色了，吃藕，他不喜欢。
    他对自己的球技非常有自觉，可以说是打得乱七八糟，他们这一队也就靠齐文轩撑着。
    但定格的照片两人都没死角的好看，苏安心道这可不是他自恋，是真的帅，他要是个女生，他肯定都……
    啧，他要是女生，他是会喜欢自己这样的，还是喜欢轩哥那样的呢？
    苏安摸着下巴，仔仔细细地看着屏幕里正好刷到的一张照片，齐文轩正抬手投球，细碎的刘海被汗水沾湿，眼神专注地望着前方，露出的侧脸镀了层暖橙色的光，鼻梁下巴的弧度都恰到好处。
    真的很帅。
    这张照片里的苏安沦为了背景，他也在看着齐文轩，微屈着膝，单手在身侧握成拳，眼神中满是紧张和期待。
    像个迷弟，苏安觉得。
    苏安轻轻弯了下嘴角，他要是女生，可能会喜欢齐文轩这样的吧？
    颜值高，脾气好，个子也高，学习成绩年级第一不说了，运动细胞也不错，打篮球随手一拍就是壁纸。
    不，其实不管在做什么，都是随手一拍就是壁纸。
    “啊……”苏安低叹了声。
    这是什么言情小说男主的人设啊！
    苏安退出这个帖子，又往下翻了翻，还有两三个贴他们今天下午照片和视频的，都已经盖了高楼。
    楼里除了照片视频当然还有刚放假就闲着刷贴吧的广大校友评论，有人惊叫有人赞楼主拍照技术好，也有人表示不屑：有什么帅的，看看那姿势，一看就不会打篮球，装什么逼。
    苏安不乐意了，说他不会打篮球可以，说齐文轩那可是天理不容。
    刚准备回怼两句，再一刷，那条评论底下又多处几条新鲜的回复，都是嘲笑这个人酸的。
    这他就放心了，苏安满意地关掉键盘，继续往下刷。
    帖子里还有新来的不明就里发问：有没有好心人告诉我，这两个人是谁啊，很出名吗？
    很快有好心人回复：新生吧，来来来给你科普一下，这是我们学校两棵大校草，高二（6）班的……
    偶尔也夹杂着其他评论：不是，就我一个人觉得那个皮肤黑点的男生也挺帅的吗，你们这样太不公平了。
    那条评论下大多是哈哈哈哈哈和心疼照片里其他人的回复，看得苏安也跟着乐。
    苏安刷完一帖，感觉自己飘飘然。
    有几个帖子里还上传了视频，他忐忑地戳开发现都没录到后面他被篮球砸的一幕，偶尔刷到说他被球砸的评论，再一刷新也基本就没了。
    他笑了笑，戳开孟萤的聊天框：
    ——小吧主干得不错。
    孟萤没几秒也回了过来：
    ——好说好说，为人民服务。
    苏安没准备再继续聊天，但刚退出聊天界面，孟萤的消息又发了过来:
    ——我存了几张你俩的图。
    ——真好看，可以用来当桌面吗？[星星眼]
    苏安愣了下，还是第一次碰到有女孩子这么问，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
    他手指悬在手机键盘上，正踌躇着，另一条消息跳了出来：
    ——在干嘛呢？
    ——我在贴吧刷到你了，和我。
    是齐文轩发过来的。
    苏安果断点开消息，手指打得噼里啪啦：
    ——刚想跟你说呢，轩哥你真帅。
    齐文轩立刻回过来：
    ——谢谢夸奖，你也很帅。
    两人一波商业互吹，苏安想了想又打字：
    ——轩哥，刚刚孟萤说要用我们的照片做桌面，还问我可以吗。
    那边隔了会儿才再跳出消息：
    ——你怎么回的？
    ——用“我们”，还是用你？
    苏安揉揉鼻子，鼻梁还有点疼，心想我也不知道啊，干脆直接把跟孟萤的聊天记录截屏发了过去。
    齐文轩没多久打字道：
    ——告诉她，用两个人的可以，单人的不行，尤其是你的。
    苏安奇怪：
    ——为什么？
    齐文轩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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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高调。
    苏安盯着这三个字，理解不能。
    双人的不高调，单人的反而高调了？
    这里面是有什么他这种学渣不懂的玄机吗？
    苏安没想明白，但觉得学霸的想法肯定有他的道理，斟酌了一下，给孟萤回道：
    ——文轩说，可以用两个人的不能用单人的，太高调。
    孟萤隔了好久才回了一个小人下面一串省略号的表情包。
    苏安的鼻子虽然神奇地没流血也没断，但还是疼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抱着作业去找齐文轩的时候还在哼哼。
    鼻梁已经连红印都瞧不见了，苏安逼真的演技让齐文轩看不出真假，伸出食指点了点他两眼之间的鼻梁微凹处，问：“还疼？”
    “疼啊。”苏安皱了皱鼻子，转而用可怜巴巴的眼神嘿嘿一笑，“疼得作业都做不了了，轩哥你数学做完了吗？我想……”
    “不许想。”齐文轩挑眉打断他，刚离开他鼻梁的食指微屈，一指尖弹在他脑门上，“老肖刚夸你呢，再接再厉。”
    “轩哥~”苏安捏着嗓子撒娇，喊得人鸡皮疙瘩蠢蠢欲动。
    紧跟着，他余光瞥见宋玟从厨房里一边解围裙一边走了出来，伸长脖子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俩，神色微妙。
    苏安一秒恢复正常，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玟姨好。”
    然后在背对着宋玟的方向朝齐文轩挤眉弄眼，从唇缝里挤出声音：“……你怎么不告诉我玟姨还在家？”
    齐文轩也小声回：“我来得及说吗？”
    然后朝自己妈妈说：“妈，我跟小安进房间学习了。”
    宋玟点点头，微笑说：“好，我刚切了点水果你们带进去吃吧，别太累啊，学一会儿休息一会儿，妈去趟超市。”
    “知道了妈。”齐文轩从宋玟手里接过果盘，顺手从桌上取了两根牙签戳进去，把乖巧跟在后面的苏安领进窝。
    “别学太累……”苏安一进门就抱着书往床上后仰躺下，“我从来没听我妈跟我说过‘别学太累休息一会儿’之类的话……”
    “你需要她提醒你休息吗？”齐文轩从层层叠叠的书最上面抽出数学习题册，反手丢到床上给苏安，“先看看我解题过程再自己写，不许直接抄。”
    “谢轩哥！”苏安在床上一个翻滚爬起来，席梦思的软床嘎吱嘎吱响。
    “就在这写吧。”齐文轩给他搬了把椅子在自己座椅旁，水果盘也端在两人中间，“不懂就问我，我做会儿语文。”
    “好哒！”苏安搭着拖鞋两步从床边蹦到椅子上，翻开习题册的同时还抖着腿，“轩哥，语文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啊。”
    齐文轩一听就笑了，西瓜籽差点呛进气管。
    作业对苏小安的吸引力，永远也是比不上手机一根手指头的。
    隔壁座的手机一连震了好几下，齐文轩明显能感受到，并且余光瞥见苏安从桌面上拿起手机点开了聊天界面，两根手指打字打得飞快。
    “苏小安。”齐文轩手下答题的笔都没停，低声威胁般说，“没收。”
    “别嘛，我就回个消息。”苏安声音委屈，但握着手机的手也是没停下。
    手机又一震动，苏安接着打字。
    齐文轩停下笔，微偏过头去。
    还有来有往的哦？
    “沈智？”齐文轩问。
    “不是。”苏安忙着回消息，敷衍地随便回了句，发完一句话才抬头解释说，“孟萤，昨天她不是帮我删帖删评论的嘛，刚刚跟我说她睡了一觉起来发现还是有人发，又给清理了，但估摸着不少人已经看见了。”
    “哦。”齐文轩一手随意地转起笔，另一手撑着下巴，“看见就看见吧，相信我，你被球砸的样子也挺好看的，不会掉粉。”
    苏安：“…………”
    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呢？
    “什么掉粉不掉粉的。”苏安哭笑不得，“要这么说还给你涨粉了呢，一群女生在底下说你视频最后让别再拍的样子A爆了……不过什么叫A？”
    齐文轩移开视线，开始胡扯：“不知道啊，A是英文字母的第一个，可能就是很厉害的意思吧。”
    “有道理。”苏安毫无障碍地接受了这个解释，“总之，孟萤邀请我去参加下个月她的生日聚会。”
    “？？？”齐文轩奇怪地转过头，“这话题是怎么拐过去的？”
    “就……我说谢谢她，辛苦了，她说真想谢谢的话就来参加下个月她的生日聚会。”苏安抓抓脑袋，“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是在暗示生日礼物？”
    这暗示的，怕不只是生日礼物啊……苏小安这个小傻子。
    齐文轩在心里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也想抓头发，抬起的手上有笔，只好又放了下去，食指屈着点点桌面，状似漫不经心地随口问：“哦，那你怎么回的？”
    “这……还能怎么回啊，总不好拒绝嘛。”苏安无辜地把聊天记录递到他面前，“我说有时间一定去。”
    齐文轩瞟了眼他们的聊天记录，孟萤聊天文字后面加的各种可爱颜文字和表情包直击心灵。
    “嗯，告诉她我也去。”齐文轩眼睛从苏安的手机屏幕上收回来，注视着自己面前的卷子，“她不会介意多收一份生日礼物的。”
    “哦，好呀。”苏安不疑有他，噼里啪啦就给孟萤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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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萤很快回道：
    ——你跟他也说了呀？
    ——好啊，那我就等着收你们礼物啦，嘻嘻[比心]~
    “她说好，等着收礼物。”苏安乖巧地汇报情况。
    齐文轩漠不关心地“嗯”了一声，笔杆点点苏安面前的作业，接着伸出手：“手机，上交。”
    苏安嘤咛一声，供奉似的，双手献上。
    *
    苏安终于还是趁着周末，要对他这头六分之五金、六分之一黑的头发动手了。
    村口王师傅……不对，上次给苏安染头发的托尼老师还记得他，主要是这张脸想不记得着实有些难。
    挑染着紫色发丝的托尼老师热情地把人按到椅子上对着镜子坐好，抬手捏着一把苏安的金毛在指尖看了看，问：“小帅哥今天想做个什么发型呀？”
    “嗯……想换个颜色。”苏安说，“发根长出黑的来了不好看，这次染个颜色深点的吧，长出黑色也不违和的那种。”
    “深色啊……”托尼老师一根手指抵着下巴，看着镜面里映出的苏安，摇摇头，“小帅哥，我觉得还是浅色系的适合你，你皮肤白，五官也很不错，按理说基本是什么颜色都能hold住，但是深色系的太平凡了，不能突出你的气质。”
    苏安茫然：“啊？但是……”
    什么气质，学渣的气质？
    “你不想走到哪里都发光吗？”托尼老师循循善诱，“不想成为众人的焦点吗？”
    苏安心想我是要去选秀出道吗？而且之前的金发已经够发光了，都快变成光源了！
    “这样吧，要不要试一下奶奶灰？”托尼老师拿出色卡，“现在很多当红偶像都染这个颜色，年轻人可喜欢了，我看你很合适。”
    “……少年白头？”苏安不大确定地问。
    “……不喜欢啊，那这个呢？”托尼老师又指着一个颜色，“粉色系的，淡一些也很好看。”
    苏安眉头皱了皱：“……骚粉色？”
    托尼老师：“………………”
    最终，苏安染了一头浅棕色的头发，顺带还烫了个卷。
    在理发店坐了一个下午，结束时照照镜子，苏安觉得自己脑袋像只棕色的泰迪，托尼老师绕着圈看自己的杰作，一个劲儿的夸，还拿出手机问：“小帅哥能拍个照吗，我拿去做宣传。”
    苏安没拒绝，被他拉着把脑袋各个角度拍了个遍。
    走出理发店时已经华灯初上，苏安慢吞吞走在人行道上，旁边车道不时有各式各样的车亮着明晃晃的大灯匆匆驶过，周日应当没有什么所谓的下班高峰，但饭点的车流量还是很可观。
    苏安右手插在口袋里掏啊掏，掏出不知什么时候塞在裤袋里的一支烟，都弯了。
    他会抽烟，但很少抽，还是初中的时候学的，没有烟瘾，也没什么喜不喜欢，就是中二少年装逼用。
    这支烟也不知道塞在裤袋里多久了，苏安有点嫌弃，路过垃圾桶的时候顺手丢了进去。
    理发店到小区就两条街的路，苏安进小区门时看见门卫大叔正在吃盒饭，旁边放了一小罐啤酒，同时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上一部谍战片。
    门卫大叔的品味终于符合他的时代背景了，苏安深感欣慰。
    推开家门，已经能闻到饭菜的香味，杨兰今天休息，正将炒好的菜从厨房里端出来。
    她瞥见门口的苏安，没了那头惹眼的金发竟然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是谁，愣了下开口：“哟，出去一个下午，金毛犬变泰迪了？”
    苏安：“………………”
    亲妈永远是亲妈。
    杨兰将盘子放下，转身继续往厨房走，没好气地碎碎念：“没事儿少折腾你那头发，你看人家文轩，清清爽爽干干净净的，哪跟你似的……染发剂有毒啊我告诉你，小心得皮肤癌，快洗手吃饭！”
    “好的妈妈，爱你妈妈。”苏安一连串不走心地说着，对杨兰的叨叨念习惯性左耳进右耳出。
    晚上苏安敲隔壁门给齐文轩还作业，开门的是齐爸爸。
    齐爸爸知识分子的目光透过酒瓶底厚的镜片落在苏安“改头换面”的一头棕色卷毛上，一时间都分不清到底是之前的金毛叛逆还是棕卷拉风，苏安已经满脸笑容地开口：“齐叔好，我来找文轩还复习资料。”
    “哦，他在洗澡，你去他房间等他吧。”齐正明让他进了门，这么交代两句，又坐回自己的沙发上，电视开着，同时也捧着报纸，不知到底在看哪个。
    齐文轩洗完澡裹着浴巾回房间，齐正明沉迷报纸电视压根没跟他提苏安来了的事，因此他推门就看到一颗棕色卷毛的脑袋趴在自己床上，着实受了点惊吓。
    颗棕色卷毛听见声音从软而有弹性的床垫中抬起头，竟是睡眼惺忪地揉眼睛：“哎呀轩轩你洗完啦，你洗得也太慢了我都快睡着了……”
    一天不见就又换了个发色发型，齐文轩看见那张脸，才确定趴在自己卧室里的人是苏安。
    “你……”“你……”
    两人同时开口，齐文轩停了下来，苏安顿了顿接着说：“你怎么不穿衣服啊，不冷吗？”
    齐文轩就用浴巾裹着下半身，他在家一向如此，从浴室带着热气蹿回房间就换上衣服，这才十月份，一点也不冷。
    而且，他也没想到屋里会有个人。
    而且，这个人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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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因为你压着我衣服了。”齐文轩解答了他的疑惑。
    嗯，这个人趴在他床上差点睡着，还好巧不巧地就把他准备换上的睡衣给压在了身下，然后一脸天真地问他怎么不穿衣服。
    “啊？哦……”苏安胳膊撑着从舒适的席梦思上支起上半身，将被自己压得有点皱巴巴的睡衣捞出来递给齐文轩，“不好意思，没注意，你的床真的比我的舒服多了。”
    苏安家的床是硬板床，从小就是，妈妈说睡硬板床对身体好，是不是真的对身体好苏安不知道，反正他是挺羡慕齐文轩家的席梦思的。
    齐文轩接过自己的睡衣，让苏安转过头去，又揶揄着问：“这么喜欢，那今晚留下来睡？”
    苏安嘟囔着又不是女孩子干嘛还不让看，最后瞥了眼齐文轩腹部隐约能看见的肌肉线条，乖乖把头扭过去，听见这话笑出声：“你不怕被我踢下床啊？”
    齐文轩没接话，一阵窸窸窣窣的穿好衣服后才又问：“这么晚来又不留宿，所以你过来干什么的？”
    “哦，还你作业。”苏安指着被他丢在书桌上的两本习题册，“你爸说你在洗澡，我就进来等了。不过说真的，你怎么洗那么慢，不知道的还以为仙女洗澡……”
    齐文轩没理他最后那个挑事的问句，奇怪地看着他：“还个作业而已，放我桌上不就好了，至于你趴在这等到睡着？”
    “哦，这不是……”苏安朝他眨眨眼，仿若不经意地抓了抓自己头发，“想让你看看新发型嘛，怕你明早上学的时候认不出我。”
    苏安这么说，齐文轩就非常配合地弯下腰，单手撑在床边，另一手捏着他下巴抬起来，仔仔细细地端详起他的新发型。
    苏安被迫抬头，视线正好对上那双微抿的薄唇，因为刚洗完澡，还染着温润的绯红色，不止如此，整个人人暖融融的散发着热气。
    苏安有那么一点点走神。
    随后，那双好看的唇开口说：“你这头发也太……”
    “不许说泰迪！”苏安被那个发音弄回神，敏感地打断他，一双比头发颜色稍深些的眼眸近在咫尺，圆滚滚地瞪着齐文轩。
    “……噗。”诧异地对视两秒，齐文轩笑出声。
    “泰迪……”齐文轩笑着直起身子，没忍住在苏安头顶抓着头发在手心揉了揉，“手感还不错，但你不说我还真没往那想，泰迪……噗。”
    这个颜色，这个卷度。
    还真挺像的。
    金毛变泰迪，因吹斯汀。
    这种小狗是挺可爱的，但那是它们因为自己的某种生活习性而被赋予了另一种意义之前。
    现在把苏安跟泰迪联系在一起，怎么想都有点……不忍直视。
    苏安扁扁嘴嘀咕：“你才泰迪你……”
    齐文轩看他的样子，怕他一想不开又去折腾头发，宽慰他说：“没关系，刚做出来的头发会比较卷，洗过以后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真的？”苏安抬头看他，面带疑惑，“你怎么知道的，你很有经验？”
    “苏小安。”齐文轩手痒又摸了把他的卷毛，“我妈经常烫卷。”
    ……也对。
    苏安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要不是托尼老师再三叮嘱他过两天才能洗头，他这会儿就跑去浴室把毛洗了。
    苏安大半夜不回家，盘着腿又在齐文轩软软的床垫上赖了会儿，围观他把明天上学要带的东西都收拾进书包装好，又把桌子收拾得整整齐齐，最后关了房间顶灯，只留下床头柜上的夜灯，回头看着苏安。
    “你是在给我暖床吗？”齐文轩见苏安还没挪窝的意思，问他，“还是真想留下来睡？”
    “围观一下学霸的夜生活。”苏安回答说，然后又补充了句，“真无聊，你是这就要睡觉了吗？”
    “不然呢？”齐文轩坐在床边，偏着上半身看苏安，“做点睡觉前该做的事？”
    房间光线很暗，床头灯在齐文轩背后发出昏暗的暖光，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显得朦胧暧昧。
    “……对啊。”苏安深棕色的眼映着暖黄的灯光，亮莹莹地看着他，“要一起吗？”
    齐文轩僵了一下。
    苏安嘿嘿一笑，从背后变戏法似的掏出手机，朝齐文轩晃晃：“来一局？”
    齐文轩：“…………哦。”
    作者有话要说：　　肥章奉上～
    明天更新前留言都有红包掉落哟，感谢小天使们支持正版～☆
    第30章
    苏安一直觉得学校的校运会挺无聊的。
    从小学到高中，一直都是田径运动会, 比赛的项目吧枯燥无味, 连个球类运动都没有, 实在调不起他的兴趣。
    “有游泳比赛也好啊。”苏安盯着发到自己面前的报名表，笔杆横在嘴唇边上, 这么不满地说。
    还游泳比赛, 学校连个游泳池都没有，旱泳吗？
    齐文轩提笔在4×400米接力跑那栏打上勾，又在男子10000米那打个勾, 轻轻嗤笑一声：“要求这么多，你干脆让学校办个奥运会算了。”
    如果不是体委百般恳求, 苏安压根都不想报名，趁校运会的时候钻进小树林打游戏或者翻墙去网吧才是他的作风，为集体争光这种事情……向来作为成绩拖后腿的那波人, 苏安在这种方面没什么自觉心。
    他转眼看见齐文轩勾的两个选项，面露惊讶：“个十百千万……轩哥你看清楚啊, 四个零啊, 五位数, 一万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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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齐文轩似乎还在斟酌要不要再报点什么, 目光在项目中慢慢扫过，语调上扬着应他, “怎么，打架的时候体力那么好，跑步不行？”
    “……这不是体力不体力的问题, 多无聊啊，在操场一圈圈的傻转。”苏安摇摇头，开始按计算器，“一万除以四百……嗯……卧槽，25圈！”
    这个项目不是名次的问题了，能跑完……不，敢报名就该敬他是个狠人。
    苏安心想，他那天，怕是要把齐文轩背回家。
    最后苏安还是跟着齐文轩报了一个4×400米接力跑，交表时刘成伟不断明示暗示：“就一个吗，不再来一个吗？俗话说好事成双……”
    ……都什么跟什么玩意儿。
    好说歹说，苏安最后又报了一个男子100米跨栏。
    “我们班都哪些人报名了啊？”苏安随口问了句。
    “我看看啊，目前是我，你俩，孙苑杰，孟萤，叶巧巧……”刘成伟翻着名单，“哦，还有王欣霸。”
    最后一个名字让苏安感到惊讶，下意识朝王欣霸的位置看了过去，那边空空如也，别说人了，桌上连本书都没有，干净得跟个无主的空位一样。
    “奇了，他怎么会报名？”齐文轩直接问道。
    “这个嘛，他前几天犯了点小错误，为了将功赎罪才答应郑老师参加校运会的。”刘成伟解释说。
    班主任为了校运会也是操碎了心。
    “对了，这个4×400米是班级为单位的，一个班得四个人报名，两男两女。”刘成伟用食指点了点打勾的项目名称提醒他们，“现在是只有你们和孟萤报了，还差一个女生，你们发挥一下个人魅力，动员动员？”
    齐文轩眉头轻挑。
    苏安表示了解，回座位就戳了戳前桌的卢晓橙，趴在桌上笑嘻嘻地说：“橙姐，我们三个都报了4×400米接力跑，就差你啦，报一个呗？”
    “苏安你好不要脸啊，怎么能对我们橙橙张口就是‘抱一个’。”孟萤跟他们混熟了也开始打趣，回过头笑吟吟的，“你们两个也报了接力跑啊？”
    “对啊，可不就是这么巧。”苏安继续动员，“拉上你同桌一起，凑个四人组。”
    “我啊，我运动细胞不太行。”卢晓橙面露为难，“别到时候拖你们后腿，还是不了吧。”
    “哎呀，重在参与嘛。”孟萤拉了拉她的袖子，“你要是不来，搞不好我们班连这一项都参加不了。”
    班级荣誉当先，尽职尽责的班委卢晓橙最终还是把自己的名字填了上去。
    *
    体育课，距离校运会还有两周，体委积极地要求体育老师给参加校运会的同学单独训练，遭受到一众眼刀而笑呵呵的不自知。
    “我应该……呼……翘课的！”苏安躺在半软不硬的绿色运动垫上，双手抱头膝盖曲起，整张脸因为用力和热充血绯红，额头刘海打着卷被汗粘在皮肤上，气喘吁吁地做着仰卧起坐。
    苏安的T恤衣摆在运动中皱了上去，露出一点平坦而因为常年不见天日白嫩嫩的小腹，躺下去的时候皮肤被拉直绷紧，而坐起身时那里一点点肉又跟着鼓起来，看上去手感不错，让人想起小动物软绵绵的小肚子。
    两两一组，齐文轩负责按住他的双腿，目光被苏安衣服和裤腰之间那点白皙黏住了，甚至有种伸手捏捏的冲动。
    “轩、轩哥……”苏安喘着气又坐起来，断断续续地问，“几、几个了？”
    “啊，忘了数。”齐文轩慢慢撩起眼皮，看着他说。
    苏安气得当场劲一松，又倒了下去。
    “逗你的。”齐文轩笑着拍了两下他的膝盖，“八十七个了。”
    垫子上躺尸的苏安又死而不僵地挣扎起来，齐文轩能看见他小肚子上肌肉都在颤抖，声音也咬牙切齿的：“八十……八！”
    一百个整，苏安张开双臂瘫在绿垫上，大口大口喘气，仿佛惨遭蹂.躏。
    “哎哎，起来了苏小安，换人了。”齐文轩半蹲着拍拍他热腾腾的脸颊，“别瘫着了，有人拍照。”
    苏安呲溜一下就爬了起来，左看右看连个手机的影子都没见着，转头果然见齐文轩笑而不语地望着他。
    “………………”
    苏安没力气找人算账，站起来撩起衣服下摆胡乱地抹掉额头的汗，摆摆手：“躺下躺下。”
    齐文轩长腿一伸，双手抱头，乖乖躺好。
    苏安这会儿有点使不上力按住人，索性坐在齐文轩并拢的脚上，双手扶着他膝盖，不走心地数：“1、2、3……”
    数着数着就断了。
    苏安平时锻炼不到腹部的肌肉，肚子现在还在抽抽。
    他看见沈智在远处的篮球场拍球，拍着拍着跳起来一投，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球连筐边都没擦到，抛物线落地。
    旁边王欣霸和刘成伟一组同样在仰卧起坐，看王欣霸的表情就知道他也跟苏安想得一样：早知道就翘课了。
    看见王八参加任何集体活动，苏安都感觉到几分魔幻。
    齐文轩一连做了三十几个，呼吸平稳，目光始终盯着那个坐在自己脚上的人，见苏安眼神飘来飘去的，他起身的时候抽手在对方脑壳上轻轻一弹：“三十七。”
    “嗷。”苏安摸上自己额头收回神，“哦，三十七。”
    “三十八、三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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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文轩做完一百个也有点喘，但比起苏安的狼狈，他好像还能绕着操场跑个一千米。
    随后便听体育老师一声哨响：“做完了别休息，男生绕操场跑四圈，女生两圈，跑完回来男生接着一百个，女生五十个。”
    “老师你这种训练方法不科学啊！”不知道哪位同学哀嚎了一声。
    体育老师置若罔闻，吹起催促的哨音，十几个同学认命地排队出发。
    操场上上体育课的班级还挺多，这边一群那边一队的，跑开了，也分不清哪个班是哪个班。
    等这支队伍跑完规定圈数回来，体育老师皱了皱眉，总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劲。
    “那个卷发的同学呢？”他看着齐文轩问，又转头看体委，“你搭档呢？”
    齐文轩露出茫然：“哪里有卷发的同学？”
    刘成伟支支吾吾：“啊？我搭档……不是在这吗？”
    刘成伟指着齐文轩，后者表情自然地点点头。
    体育老师：？？？
    *
    同样的翻墙地点，熟悉的人。
    苏安坐在墙头，一条腿留在里面另一条腿已经挂到学校外边了，听见踩过落叶的脚步声，回头一望：“呀，这么巧，你也翘课啊？”
    苏安第一圈没跑完就溜了，王欣霸大概还跑了两圈，这会儿还臭着一张运动后红通通的脸，面色不善地抬眼瞥着苏安。
    被苏安多看了两秒，他神色渐渐更不耐烦：“你他妈到底跳不……”
    “喂！那边的！你们几班的！”小树林外边突然传过来一声暴喝，苏安一惊，远远看见一个中年秃头的人影朝着这边气势汹汹地跑过来。
    “卧槽教导主任，他怎么在这！”苏安惊讶多过惊惧。
    倒是下面的王欣霸回头一看着急了，两步蹿到墙根：“你他妈别挡着快下去！”
    苏安翻身跳到学校外面，掸着衣服上的灰还不忘抬头朝王欣霸半惊讶半嘲讽：“没想到你还会怕老师？”
    王欣霸落地就跑，压根不管苏安在说什么，弄得苏安也莫名紧张起来，跟着跑出一条街。
    学校附近很多小巷子和排挡街那种脏乱小的街道，这会儿下午还没到放学点，路上看不见几个人影。
    两人都刚运动过，没跑多远就撑着膝盖喘气，苏安一断一断地说：“不是……都出来了，你、跑什么啊？”
    “关、关你屁事！”王欣霸斜眼看着苏安，“你他妈……跟着、跑什么跑？”
    “啧，你这王八……”苏安喘匀了气，抬眼看他，“你嘴里干净点行吗，张口闭口就是妈，你没断奶吗？”
    “我警告你苏安，”王欣霸竖起一根手指，面色不善，“别他妈再喊我王八，就算我跟你说了井水不犯河水……”
    苏安扬着下巴，等着想看这个手下败将还能放出什么狠话。
    而王欣霸放狠话的姿势都摆好了，竖着的手指却顿了顿，眉头一皱，目光透过苏安朝更后方的什么东西看了过去。
    苏安眉头一挑，微微偏过头，懒洋洋地睨向自己身后。
    几个头顶五颜六色的小混混吊儿郎当地从巷子口冒出来，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嘴角叼了根烟，咬着烟就含糊不清地开口：“这不是王八吗，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请收看《热血高校》【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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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开始加更三天，下午18：00还有一更
    第31章
    跟这几个小混混五颜六色的毛发一比，苏安哪怕就是顶着先前那头灿烂的金, 看上去也仿佛是个正儿八经的好学生了。
    叼着烟说话的那个染了头红黑交杂的毛, 说完就抬手把烟从嘴唇间夹下来, 痞里痞气地歪嘴一笑：“怎么，逃课啊, 看来我们十八中的小霸王到八中也一样没学乖嘛？”
    “咦, 八中，十八中……”红毛重复着这两个校名，突然笑了两声, “都是八，嘿, 跟你很配啊王八。”
    身边几个五颜六色的混混一起跟着笑出声，花枝招展的活像群魔乱舞。
    要不是这巷子口人少，无辜的群众都不知要被吓出什么毛病来。
    王欣霸的脸已经黑了, 尽管他平时脸就很少有不黑的时候，但这会儿就像从有光泽的黑铁变成了粗糙的黑炭, 浑身上下散发出暴躁的气息。
    苏安站在旁边插着口袋没吱声, 心想这肯定不是什么老校友叙旧, 看架势更像是寻仇。
    “耗子。”王欣霸眉间挤成扭曲的形状, 满脸不好惹地开口，“你什么意思, 在这儿是堵我呢？”
    要不是气氛不对，苏安差点想笑出来。
    耗子，王八, 十八中这是盛产什么玩意儿，能不能好了。
    他在心里已经默默给旁边几个小混混排上号了，头顶一片绿那个就叫绿毛龟，蓝毛那个叫蛤.蟆，紫毛那个是泥鳅，还有个最正常的银发混混，但一直晃来晃去腿废了似的，就叫他软脚虾吧。
    “是啊是啊，我们不在这附近晃晃，怎么能见着你呢。”红毛耗子随手把烟头丢在地上，用灰蒙蒙的皮鞋抬脚碾了，糟糕地外八字往前走了两步，“王八大哥？”
    苏安正猜测着这两人之间的爱恨情仇，心想要不要发挥同学大爱帮王欣霸一把，毕竟他那么弱鸡怎么看都打不过五个人，随后，就听红毛耗子继续开口说：
    “不把你打趴下立个威，我怎么能名正言顺地当上十八中老大呢？”

 第48页

    旁听的苏安：“………………”
    HELLO？这什么奇怪又中二的理由，这位同学醒醒，你莫不是热血高校上头了吧？
    相比之下，王欣霸还是个正常人，当即眉头皱得更紧，脱口一句：“你有病？”
    “嘿，王八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旁边的绿毛龟给红毛耗子出头，“这不也是你自己说的吗，想在十八中当老大，先打过你再说，这大家可都是听见了的。”
    旁边的蓝毛蛤.蟆紫毛泥鳅银毛软脚虾纷纷点头附和。
    苏安瞅了王欣霸一眼，心道原来有病的是你。
    王欣霸显然不记得自己还说过这话了，表情一阵扭曲，掺杂着一点不可置信。
    这既然是人家十八中的历史遗留问题，苏安也就没兴趣参与了。
    他朝王欣霸递过去一个“珍重”的眼神，也没管对方收没收到，抬脚继续之前被五颜六色的小混混们阻断的步子。
    没走两步，胳膊被不要命的人给抓住，苏安斜着眼不耐烦地瞥了那只手一眼，沉声说：“松手。”
    “王八，这是你在八中新认的兄弟？”红毛耗子不为所动，反而凑近了点，“嘶，等等啊，我怎么看你有点眼熟……”
    苏安一动不动任他看，听到这话嘴角忍不住翘起来嘲笑：“你这搭讪方式也太古老了点。”
    红毛一愣，身后的紫毛泥鳅突然一拍大腿：“大哥，这不是那个，那个八中的那个，去年跟我们打过的那个……那个……苏安！”
    红毛的表情瞬间变成恍然大悟，这回轮到苏安诧异，心想这么多鲜艳纷杂的毛色他跟他们打过怎么会不记得？
    “哎哟，苏安啊~”红毛耗子抓着他胳膊的手改成用力拍了两下，咧嘴笑，“啧换了个发型差点没认出来，”
    说好了井水不犯河水，王欣霸就不想跟苏安有多掰扯，他满脸烦躁地走上前拉红毛：“这事儿跟他没关系，你他妈别……”
    红毛没理他，看着苏安继续说：“这要是把八中的校霸也给打趴下了我可不就……嗯……扬——名立万了？”
    红毛看来不止学渣还文盲，一个简单的成语在脑袋里滚了几遍才说出来。
    苏安受宠若惊，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校霸了。
    但他觉着，这耗子病得不轻，除了打一顿应该是没法治。
    可今天苏安不想打架，体育课刚被折磨了一遭，他逃课出来只想找家网吧瘫着。
    刚抽身想走，只听红毛又欠揍地笑着来了句：“不过你这什么发型啊哈哈？你们看看他这头发，像不像个泰……”
    苏安转身一拳怼着红毛的鼻梁揍了过去，近在咫尺王欣霸倏地瞪大了眼。
    这特么，说揍就揍，不带预告的，压根没有拦一下的反应时间啊……
    *
    数分钟后，捂着鼻子的红毛以及他的绿蓝紫银四小弟跟着苏安和王欣霸钻进巷子深处的僻静角落，大眼瞪小眼。
    数分钟前，先出手的苏安揉着拳头，在红毛突然被揍都忘了立刻反击的时候一指巷子：“要打架进去打，堵巷口是想把警察叔叔招来呢？”
    没有人想被警察请去喝茶，几人都觉得有道理，跟着转移阵地。
    矮墙根下，苏安和王欣霸站一边，五色战队站另一边，对峙着，红毛鼻孔底下还有道干涸的血迹，目光已经从心心念念的王欣霸身上转移到苏安，咬牙切齿。
    这波仇恨转移得溜，苏安嗤笑了声，勾勾手指：“说吧，想一个个来，还是一起来？”
    “这事儿没你的事。”王欣霸见缝插针地对苏安说，“你别掺和，边儿去。”
    “然后帮你打救护车？”苏安侧眼看他，面色不屑，“不好意思，我赶时间，不想陪你去医院。”
    王欣霸面如菜色。
    对面的脸色也没好到哪去，红毛的脸都绿了，红绿交映煞是好看，破口“呸”了一声：“你别他妈想走，这一拳还没算呢，咱俩没完！”
    “谁跟你咱俩。”苏安皱着眉回了他一句，“那一拳是你自找的，嘴贱。”
    红毛瞪眼：“我他妈说什么了？”
    准确说是还没说得出口，被一打已经懵到忘了，旁边绿毛龟小声提醒他：“大哥你说他头发像泰迪。”
    苏安的眼神瞟了过去。
    绿毛龟闭上嘴。
    “哈，是吗？”红毛哈的一笑，视线转向苏安的头顶，又连笑两声，“我说错了吗？不像吗？”
    “像你爸爸。”苏安说。
    对付这种欠收拾的人，让他闭嘴的最好办法就是收拾一顿。
    苏安身体力行地照做了，在王欣霸的视野里就是旁边人蹭地蹿了出去，以一己之力义无反顾地冲进地方五色战队包围圈，目标明确地怼着红毛的脸又是一拳。
    一回生二回熟，红毛耗子这回是反应过来了，一手捂着脸另一手看也没看胡乱地抓住苏安衣服紧紧揪着，大喊：“给我打！都给我打！”
    五颜六色的一群人打成一团。
    王欣霸呆看两秒，最终低低地“艹”了一句，冲上前一脚踹开最外边的银毛，加入战局。
    *
    2v5，总的来说还是有点不讨好。
    苏安也没想过自己还有跟王欣霸站在一起揍人的一天，混战中逮谁打谁，看见王欣霸那张脸在旁边也差点忍不住揍上去，不过幸好没真揍。

 第49页

    得亏王八没染个奇怪的发色，苏安想，不然还真容易误伤。
    五色战队七零八落地躺了一圈，脸上的颜色跟他们的发色一般精彩。
    苏安这边也没好到哪去，刚运动完又打架，浑身酸疼靠在墙上不想动。
    红毛耗子趴在地上撅着腚还在骂骂咧咧，苏安随手抓了个碎砖块丢过去，那边嗷的一嗓子，骂得更凶。
    “你们到底怎么说啊，这算完了没？”苏安掷完砖头问王欣霸，“他们之后还会找事吗？”
    王欣霸还没回答，苏安又自顾自笑了声：“找事也不怕，大智和轩哥还没来呢，不然今天能直接把他们送进医院。”
    这话是说着吓人的，他们一向有分寸，不至于真闹出事。
    但那边不知深浅，他们听苏安这话的意思是：“像我这么厉害的还有两个。”
    真踏马让人害怕.JPG
    “怕了？”苏安冷哼了声，一挑眉，这会儿颇像个恶霸，凶巴巴地说，“怕了就滚。”
    “怕你大爷怕。”红毛嘴上不服输，被绿毛蓝毛扶着站起来，一手捂着屁股，另一手还用食指恶狠狠地点着苏安，“这事没完，你给我等着！”
    说完，丝毫不出苏安意料地一挥手：“我们走！”
    喊得很有气势。
    走得如同腰椎间盘突出犯了的瘸子。
    苏安忍不住就扶着墙笑起来，笑着笑着一咧嘴，肚子疼。
    也不知道是仰卧起坐做多了酸的还是刚刚打的，总之表情有些狰狞，王欣霸瞄了他一眼：“受伤了？”
    “没事，死不了。”苏安随口回道，“你才是没事吧，刚刚看你被踢了好几脚。”
    王欣霸扭过头：“呵。”
    苏安也扭过头，心想这王八就是一起打过架都不能做朋友，脾气和脸都太臭了。
    臭王八不知道苏安在想什么，苏安也没看见他变幻莫测的脸色。
    王欣霸兀自天人交战了好一会儿，在苏安碾了碾脚下石子准备走人的时候，低低地说了句：“今天谢了。”
    苏安停下动作，不可思议地看向他。
    “算我欠你。”王欣霸没抬头，接着说，“你这个人，够兄弟。”
    突然被发了兄弟卡。
    苏安挠挠头，觉得好像也该说点什么，但这样正经反而很别扭，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呃……不客气。”
    他可能要收回上面的话。
    王八还是有那么点点可以试着相处一下的。
    作者有话要说：　　打“苏安想”的时候输入法给我跳出来“蒜香”
    笑die
    ————
    明天还是两更~
    第32章
    这天放学，齐文轩按照惯例, 去苏安最常去的网吧找人。
    苏安逃课不会直接回家, 像今天这样, 就是去网吧等齐文轩来领，齐文轩习以为常, 但在看见王欣霸就坐在旁边机位的时候还是惊了一下。
    “过来过来过来过来我快死了我快死了我快死了！！！”苏安的手指在键盘上眼花缭乱地一阵狂按, 另一手鼠标也甩得飞起，“后面后面后面后面啊啊啊啊啊啊！！！”
    旁边王欣霸皱着眉，手上速度比起苏安一点也不慢, 一通视角天旋地转的骚操作后舒了口气：“他死了。”
    游戏跳出结算界面，苏安丢下鼠标, 把耳机往下捋到脖子上挂着，蓬松的卷毛脑袋留下宽宽一道压痕，他往椅背上一靠, 也松了口气。
    齐文轩：“………………”
    不止是一起在网吧，不止是隔壁座, 看样子还是一起开黑。
    天知道他不在的这两个小时发生了什么。
    苏安的耳朵因为被耳机罩久了压得发红, 他抬手揉了揉, 余光终于瞥见了站在不远处满脸一言难尽的齐文轩。
    “轩哥！”刚赢了一局心情好, 苏安兴奋地招招手，“放学啦？一起开黑吗？”
    他正脸转过来, 齐文轩才看见他脸上多多少少的伤痕，再仔细一看，两只手也不是那么干净了, 指关节泛红，手背有划痕，颜色很精彩。
    王欣霸闻声转过脸，就算打赢了游戏仍旧是那副世界都欠了他的死样，嘴角也破的，眼眶都肿了。
    ……网吧老板怎么就没把这两个一看就是危险分子的不良少年轰出去呢？
    如果不是两人一起坐在这心平气和地打游戏，齐文轩绝对以为是这两人逃课路上一言不合地打了起来。
    开黑，开个鬼的黑，齐文轩只觉得自己这会儿的脸大概是有点黑。
    苏安打游戏打嗨了，忘记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惨样，疑惑地看着齐文轩脸色往阴沉的方向发展，抓了抓头发才陡然大悟。
    齐文轩仿佛看到苏安脑袋上莫须有的小狗耳朵都耷拉了下来，抬眼朝他嘴角一点点咧开，笑得乖巧又讨好。
    王欣霸转头看见苏安的表情，动作一滞，离见鬼就差那么一点点。
    “打架了？”齐文轩眉头轻轻蹙着，问。
    他离他们本来也就几步路，齐文轩两步走过来，对王欣霸视若无睹，路过他的椅背后径直站到苏安跟前，抬手碰了碰苏安脸颊划破皮的一块红肿。
    凑近一看，齐文轩眉头皱得更紧。
    “苏小安，你是傻的吗？”齐文轩“啧”了声，责骂道，“挂了彩还跑过来打什么游戏，不赶紧去处理一下伤口？”
    伤口被碰到，些微的刺疼让苏安眼角抽了抽，紧接着委屈巴巴地开口：“我这不是在等你嘛……都翘课了我总不能回校医院处理，这个点回家要被我妈打死，这么一点小伤去医院又太夸张了……”

 第50页

    看着苏安，齐文轩感觉自己操心得像个老父亲。
    “跟我回家。”齐文轩从自己背上把苏安的书包拿下来丢给他，“我爸妈今天同学聚会不在家，去我家弄一下。”
    苏安开心地摇着尾巴答应了，背起书包就跟着齐文轩走，临走前终于想起自己的队友，关切了句：“辛巴呀，你也早点回家吧，明天见~”
    前面走着的齐文轩和座位上坐着的王欣霸同时被这个称呼恶心了一下。
    从带壳的爬行动物到狮子王，地位上升的太快就像龙卷风，王欣霸独自坐在座椅上不可置信地回味，半天没缓过神来。
    齐文轩也忍不住偏过头：“……你喊他什么？”
    “辛巴呀。”苏安回答他，说完还五指曲起来成爪比划了下，“嗷呜的那个。”
    ……辛巴，行吧，你开心就好。
    齐文轩回过头，终于轻轻又无奈地笑了下，他想说苏安这个模样最多算只挠人的猫，再怎么凶巴巴地嗷呜也变不成狮子。
    尽管这只猫挠人的时候贼疼。
    齐文轩放慢脚步，把苏安背上的书包又拎过来甩到自己肩上，苏安背后一轻，忙说：“诶你……不用，给我背吧，我又不是女生……”
    齐文轩拍了下苏安的肩，对方登时咧了咧嘴。
    “照顾伤员人人有责。”齐文轩说，一边走着，还是忍不住问，“你跟王欣霸怎么回事，一起逃个课关系就变这么好了？”
    苏安想了想：“这个啊，嗯……要从一支彩虹战队从天而降说起。”
    齐文轩：“？？？”
    *
    “唔……”
    “嘶——轩哥你轻点。”
    “啊，嘤……疼……”
    “哼。”齐文轩冷哼一声，声音像个莫得感情的杀手，捏着酒精棉球的镊子再碰到皮肤的时候却轻柔了不少，讥诮道，“现在知道疼了，帮王八打五色战队的时候怎么不知道疼呢？”
    “我这也是、啊……没办法嘛。”苏安被齐文轩按着坐在床上，酒精擦过脸颊的伤口，疼的同时又熏得他满眼泪光，抬眼看向齐文轩的时候像饱含了无限委屈。
    齐文轩为了给他擦拭，单膝跪在床沿，低头对上苏安的眼神怔了怔，薄薄的嘴唇轻动，但什么都没说，抬起另一手牢牢地覆住苏安双眼。
    苏安突然被夺去视线，莫名其妙：“你干嘛？”
    睫毛轻轻搔刮过掌心，齐文轩手心又痒又麻，但没收手。
    他缓慢地深吸了口气，随口说：“怕酒精进你眼睛。”
    “哦。”苏安还真信了。
    “不过你们家为什么都没有碘伏的。”视线的剥夺并不能阻碍苏安滔滔不绝，“酒精太刺激了，这点伤碘伏消毒就不会疼……嘶——”
    “给你点教训。”齐文轩辣手摧花，又换了颗浸满酒精的棉球擦上苏安唇角边的伤口，那里应该只是擦破了点皮，但酒精上去也是足够刺激。
    苏安觉得浓郁的酒精都顺着自己唇缝进嘴巴里了，呛人，“呸呸”两下：“行了行了，呸……再喝要醉了。”
    齐文轩也觉得要醉了。
    眼睛被他的手遮着，他的目光自然就落在手掌下露出的挺翘鼻头和一双看上去很软的唇。
    那双唇淡淡的粉粉的，沾了点酒精又润润的。
    总之，看上去很好吃，他想口感应该是蜜桃味。
    兴许是觉得沉默有点久，苏安挪了一下腿，疑惑地喊：“轩哥？”
    齐文轩回过神，把捂着对方眼睛的手松开，很自然地把用过的酒精棉球丢进垃圾桶，问苏安：“还有哪里要消毒？”
    身上有地方疼，但都没有伤口，缓缓就好了，苏安想了想，弯下腰把裤腿卷起来：“小腿……哦这里其实我自己可以，我来吧。”
    “送佛送到西，我来吧。”齐文轩说着，夹起一枚新的酒精棉球，后退半步蹲下身。
    苏安的小腿偏白，是少年人的清瘦，但握上去又能感觉到薄薄肌肉隐藏的力道。
    放松状态下，小腿肚子又是软软的，齐文轩轻轻握上去，将他的腿抬起，手感太好，没忍住就轻轻捏了下。
    “哎哟你干嘛……”苏安被弄痒了，胳膊往后撑在床上笑起来，“别玩我，能不能好好消毒了……”
    伤口在膝盖下方，是隔着裤子擦破了皮，裤子倒没破但也沾了点血，这会儿伤口附近已经盖了点血痂。
    齐文轩用酒精棉球仔细地画着圈，从里到外，把伤口和附近血痂一点点清理干净。
    “手法专业啊齐学霸。”苏安打趣说。
    “嗯。”齐文轩低声应着，有点出神。
    苏安把裤腿卷到了膝盖以上，齐文轩蹲着，目光微微上移，就落上他隐隐泛红的膝盖。
    不知道怎么的，他很想握着苏安的小腿再抬高一点，然后吻在那膝盖上。
    他一定是吃错什么药了。
    又不是第一次离这么近，也不是第一次看见苏安这些那些样子，齐文轩想，莫非真的是酒精浓度太高，他也熏上头了？
    “轩哥？”苏安往前探着看他，伸出手轻轻碰了碰齐文轩的额头。
    怎么今天齐大学霸老是出神呢？
    “嗯。”齐文轩不知所以地应了一声，转头把酒精棉球扔了，又把装满酒精棉球的罐子扭紧。
    “我去拿点药和创可贴。”齐文轩起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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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好。”苏安应着，把腿抬高踩在床沿，伸出手去碰自己刚被消完毒的伤口。
    齐文轩瞥见他，轻轻叹气：“别碰，手脏。”
    苏安转而开始给自己的伤口吹气。
    给苏安擦药，又是一阵哭嚎。
    打架的时候比谁都狠，一副不知道疼的样子，回到窝里就对身边的人撒娇。
    齐文轩被自己的想法萌出了血。
    好在苏安有伤口的地方都不大，创可贴可以搞定。
    全部折腾完后，苏安脸上腿上手上贴了数枚创可贴，任谁一看都知道是个会搞事情的熊孩子。
    齐文轩陪着苏安回家，杨兰一开门看见苏安光脸上就能看见的三枚创可贴，顿时头就疼了。
    “兰姨，苏安上体育课摔了一跤。”齐文轩面不改色地帮他撒谎，“我带他去处理了伤口才回来的，所以晚了点。”
    杨兰到底信没信，他们是不知道，反正当面她不可能说齐文轩撒谎。
    而因为齐文轩家里没人，他又顺理成章地留下来蹭了顿晚饭，之后陪着苏安在房间写作业，等离开时已是深夜，杨兰早就睡了，想捉住苏安盘问都没机会。
    逃过一劫的苏安给齐文轩竖起大拇指。
    齐文轩站门口，笑着伸出两指捏了捏苏安的拇指尖，轻声道：“晚安。”
    “晚安~”苏安也轻声说，目送齐文轩回家，而后轻手轻脚地锁好了自己家门。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码完这章被自己齁住了【躺平】
    下午18点还有一更
    第33章
    校运会将近，就算是对校运会没报什么期待的同学也渐渐嗅到了空气中弥漫出的欢乐, 被影响着开始期待。
    不论如何, 这都算是无聊高中学习生活中一年一度热热烈烈的小插曲, 班上女生开始兴奋地商量走方阵的时候穿什么衣服，大课间几个班委坐了一桌, 有模有样地做着计划。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沈智作为班长的同桌, 不要脸地凑到一桌班委里面充数，馊主意出得眉飞色舞，“我们做一个轿子, 让我们班的运动员坐在上面，或者在上面摆成一个吊炸天的造型, 然后其他同学负责抬着走。”
    “……想法不错。”卢晓橙不走心地敷衍他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沈智同学，做轿子这个光荣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请务必做出能容纳十几个运动员的轿子。”
    “呃……”
    好像是承重太大了点。
    沈智不死心，觉得自己的点子完美又拉风绝对秒杀全校, 就算有一点小小的不切实际也是可以克服的。
    他想了想妥协说：“不行的话就让安哥和轩哥坐在上面, 我们把他俩抬进去……虽然没十几个人那么拉风, 但以他俩绝对也能镇压全场。”
    把两位校草新皇新后登基似的抬进去, 可不是镇压全场，再配点金灿灿红通通的布景可就更棒了, 不如当场拜个堂吧，直接引爆校运会。
    “你信不信他俩先把你捆了然后绑在十字架上游校示众？”蒋丰不冷不热地怼了一句。
    沈智想了想，还真有可能。
    他耸耸肩对蒋丰一摊手：“打扰了, 你们继续。”
    班长大人白了他一眼，跟其他班委继续讨论：“服装的事晓橙你带几个女生一起决定一下，整体风格正常一点，个别人可以夸张一下，做个领队。”
    “个别人指的是？”卢晓橙拿小本本记着，抬头问他。
    蒋丰往教室最后面瞥了一眼。
    卢晓橙顺着看过去，在蒋丰示意方向的末端看见自己后座的两位校草。
    学渣校草趴在桌上，他的头发已经没有刚烫完那么卷了，有点凌乱地在头顶打旋。
    学霸校草正撑着下巴偏头看他，不知道笑着说了什么，学渣校草听完，那颗棕色毛茸茸的脑袋就动了，抬起脸歪头看着对方，也是一张笑脸。
    全体班委不知道为什么，觉得那个角落好像在发光，亮到刺眼。
    可能是外面的太阳透过窗户照进来，太强烈了。
    “你说他们？”卢晓橙回过头，笔尖在小本本上戳出不规则的点，“……你跟沈智不愧是同桌，这不还是打那两人的主意，你就不怕被捆起来游校？”
    沈智听见了，隔了张桌子不近不远地哼了声。
    “你们有人没想过打他们主意吗？”蒋丰嗤道，长成那样的不利用还有天理？
    “……我要跟他们商量商量。”卢晓橙合上自己的小本子，“我可不敢贸然做决定，我还不想游校。”
    游校这个梗是过不去了。
    “行。”蒋丰说，然后又看了眼刘成伟，“那这样吧，刘成伟，你到时候安排一下运动员，给每个运动员都找好后勤……对了杨雨琪，你是学委，负责想一下班级的口号，或者向同学们征集一下，哦还有到时候要递给广播站的稿子……”
    沈智听到这，隔着桌子又刷存在感，伸长胳膊戳了戳蒋丰：“哎哎哎，口号我想好了，我都给你们想好了！”
    一桌子班委不抱期待地看向他。
    沈智清了清嗓子：“听好了啊，咳……高二六班，一统河山！千秋万代，唯我不败！”
    全体班委：“……………………”
    别说，还挺押韵。
    但是沈独秀同学，你要参加的怕是武林大会。
    虽然羞耻，好歹也是一个口号，学委暂且拿笔很给面子地记在了自己的笔记上。

 第52页

    沈智搬着椅子又凑了过来，拿出一张纸：“我稿子也写好了两个，我给你们念啊……”
    *
    “我们要穿跟全班不一样的？”齐文轩接过卢晓橙递给他的手机，随便扫了眼她打开的淘宝页面，“为什么？”
    “你们帅啊！”相比卢晓橙还带着一丝忐忑，孟萤满脸都是兴奋，也打开自己手机的淘宝收藏夹，“我跟橙橙都给你们选好租衣服的店了，这几个你们挑挑看？我觉得都非常适合！穿起来肯定秒杀全场！”
    苏安刚睡醒，额头被自己压得发红，以上半身在桌面匍匐前进的姿势把下巴抵在齐文轩的胳膊上，凑过来看：“就我们两个特殊待遇吗？”
    “是啊。”卢晓橙解释说，掰起手指，“一班领队的据说借了玩偶装，二班好像是全体制服，三班体委贡献自己女装上阵，四班有两个女生扮兔女郎……大家都觉得我们班也不能太普通。”
    苏安嘴角一阵扭曲，想起三班那个壮汉体委，女装。
    太可怕了。
    这年头校运会都这么玩的吗？
    “我们有得天独厚的条件，一定要把他们比下去，不然咽不下这口气！”孟萤已经开始介绍她挑好的衣服，“你们看这套，迪士尼公主王子系列的，还有这套古装，还有……”
    苏安下巴搁在齐文轩胳膊上，看着看着，忽然发现一个问题。
    孟萤挑中的全是情侣装，买一套的话是一男一女那种。
    ………………
    Excuse me？？？
    “……还有别的吗？”苏安不愿接受现实地问，“我想你们可能对我们的性别有什么误解，至少请来两套男装，谢谢。”
    齐文轩看着苏安写着生无可恋的脸，硬生生把“我觉得挺好”几个字憋了回去。
    孟萤毫不掩饰脸上的遗憾：“这些也不一定都要一对嘛，可以拆开租的……”
    *
    校运会的前一天，天阴沉沉的，全校都在祈祷天公作美，明天可千万争点气。
    灰色的天空也阻止不了无心学习的甜蜜素堆积，就像是放假前最后难捱的几节课一样，学生们上课的热情全体被即将到来的校运会吸走。
    老肖看着座位上那群心不在焉的混小子混丫头，恨铁不成钢地想上书校长取消掉校运会这种影响学生学习的玩意儿。
    “下课。”反正没人听，老肖也不拖堂了，夹起讲义和课本，临走前把一沓卷子交给数学课代表陈檬檬，“发下去，校运会期间做完交上来。”
    一共三套卷子，校运会也才两天。
    全班怨声载道，老肖心满意足，昂首挺胸地走出了门。
    可能是全体学生祈祷的力量太过强大，翌日早晨，阳光明媚，秋高气爽。
    还没进校门就感受到与往日不同的喧嚣，一个校运会，像是变成了全校的大联欢，连高三那栋楼都吵嚷嚷的。
    班上也早就不像平日勉强维持着秩序，全体炸开锅，体委在讲台上声嘶力竭地喊着注意事项，完全没人在听，也是心力憔悴。
    “我去……都这么疯的吗？”苏安捂着耳朵走进教室。
    “苏安你来啦！”卢晓橙远远招呼他，“快跟齐文轩一起去把衣服换了吧，待会儿该排队了。”
    班上同学全体都是女生衬衣及膝裙，男生衬衫长裤，只有他们两个最终选了一套王子礼服一套骑士装，衣服昨天傍晚才到的，还没拆开。
    卢晓橙边说边将衣服从包裹里拿出来，王子礼服乍看上去反锁华丽，但稍微仔细一瞄就看得出是廉价的布料，最普通的那种舞台服。
    这套是齐文轩的，苏安一看，已经对另一套不抱什么期待了。
    紧随着，卢晓橙拿出衣服的动作停滞住，笑容也跟着一顿。
    “怎么了？”孟萤凑过去，也愣了下，“哎呀，店家发错货了吧？”
    说好的骑士装不见踪影，剩下那条是水蓝色的公主裙，大码，布料亮晶晶的，还很贴心地配了头饰。
    齐文轩拿着自己跟它配套的王子装，嘴唇抿了抿，差点控制不住嘴角的弧度。
    不少同学围了过来，不明情况的女生感叹：“哇，好看诶，谁要穿啊？”
    苏安不能理解这种廉价的布料哪里好看，也一点不想说可能是他要穿。
    “……辛杜瑞拉？”有人猜着这套衣服的角色，“哈哈，我们班这是要排舞台剧了吗？待会儿有南瓜马车吗？”
    卢晓橙捂住半边脸，心想你们可别说了。
    孟萤也觉得不太好，看着苏安的脸色小声试探：“要不……你别上了，我来吧，或者橙橙来……”
    卢晓橙连忙点头：“对，不勉强你，我们可以替。”
    然而他们很快发现这套方案并行不通。
    店家发的裙子完完全全就不是普通女生的尺码，就算是孟萤她们这种高挑的女生都嫌太大，穿上去会像套了个华丽的麻袋。
    苏安简直怀疑店家是故意的，或者说下单的人就是故意选错的。
    “没事，我一个人上吧。”齐文轩见苏安为难，善解人意地说，“反正辛杜瑞拉本来就是夜里舞会才出现，不是吗？”
    “轩哥……”苏安望着那套王子礼服粗制反光的布料，低声喊他。
    然后心一横。
    不就是穿裙子吗，多大点事，又不是没穿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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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文轩抱着衣服，准备去洗手间换，刚转身就被拽住了衣角。
    “等一下。”苏安抓过桌上那条水蓝色的公主长裙，在所有人惊异的目光中不要脸地说，“我觉得以我的颜值，就算穿裙子也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有同学惊得下巴都掉下来了，沈智为首，半天合不上嘴。
    目送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教室，高二（6）班在校运会开始前又炸开了锅。
    作者有话要说：　　开启女装大佬之路【不】
    ————
    明天三更嘻嘻，零点先来一更
    第34章
    这租来演出服一样的衣服虽然粗制滥造，但配件一点不少, 一套还挺繁杂。
    齐文轩研究了十来分钟才弄清楚了各个零件该挂在哪, 感觉自己像个挂满饰品的移动展示架。
    穿戴好推开隔间门, 抬眼便是洗手台上的镜子。
    镜子里映出的王子身材高挑，面容俊朗, 虽然黑头发黑眼睛完完全全是东亚人的长相, 但在这套西方礼服里也并不违和。
    颜值可以打破一切的壁垒，包括次元壁，当然也包括不值一提的东西壁垒。
    廉价的布料被洗手间的顶灯一照就反光, 但穿在齐文轩身上可以让人暂且忽视掉这并不华丽的质地。
    简单来说，他整个人都在发光。
    齐文轩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觉得效果还算满意，比预想好很多。
    门口传来交谈声，有不认识的同学走进来, 乍然看见一个画风完全不对的人都愣了一下，连续盯着看了好几眼才转过头。
    齐文轩视线都没挪一下, 他透过镜子, 看着刚刚苏安进去的隔间门。
    “苏小安, 你还没好吗？”
    苏安那套其实比齐文轩这套简单很多, 这么久还没出来，有点奇怪。
    不会是脸皮太薄不好意思出来？
    “等一下……”里面的声音有点吃力, “呼……算了，轩哥你能不能进来一下？”
    旁边放水的两个男生又看了过来，面露愕然。
    隔间门打开很小的一条缝, 齐文轩依言走过去，刚拉开门也不由得愣了一愣。
    毫无防备的，入眼便是一片白花花的后背。
    水蓝裙子后背的拉链从上到下大开，苏安双手背在后面与拉链头作斗争，头微低着，发梢下露出绷直的后颈。
    齐文轩的视线便从他微弯的脖颈顺着脊柱线条，一路下移到被他自己手挡住的腰窝，
    “轩哥，帮我一下。”苏安听见他进来，头也没回地说，“它好像卡住了，我拉不动。”
    因为胳膊都在朝后用力，少年清瘦的脊背上蝴蝶骨的形状变得很明显，配上这套水蓝色的纱裙，像是下一刻就要长出精灵似的蝴蝶翅膀。
    齐文轩的第一反应是先将隔间门关上。
    隔间里空间不大，齐文轩几乎要踩着苏安的裙摆了，他伸手拢了拢拉链，轻声说：“你手拿开。”
    “哦。”苏安放下手，低头看见裙子好像要拖到地，便双手拎起两边裙摆，等齐文轩解救。
    舞台服装到底是真的做工不精，齐文轩弯下腰仔细看，发现果然是拉链在底下被松开的线头缠住了。
    “有线缠住了拉链，这里面光线太暗了看不清。”齐文轩说，他听见外面两个男同学已经走出去了，提议，“出去弄吧，外面亮。”
    “好。”苏安提着裙摆，乖乖地跟在齐文轩后面走出隔间。
    正对隔间的镜子忠实地映出他此刻的模样，苏安抬头一惊，拽着裙摆的手就松了，长长的裙子落在台阶上，自己差点踩上去一个大马趴。
    “等等，让我缓缓……”苏安被齐文轩扶稳后扶着自己脑袋，不太愿意直视镜子，“妈妈这谁……”
    说着又从指缝间瞥到同样映在镜子里的齐文轩，怨念道：“……为什么你就这么帅？”
    齐文轩闻言笑得更帅。
    其实他想说，苏安这样子还挺好看的，但说出来怕是会被眼神杀死。
    苏安骨架子偏小，虽然比起女孩子是宽了不少，但穿着这一套大码的裙子身材并不算违和，平时齐文轩从不会觉得苏安长相会跟女孩子搭上边，但这么一打扮，脸也透着微妙的中性感。
    如果有顶假发就完美了，齐文轩想。
    “轩哥，拉链。”苏安提醒他，“你盯着我看干什么，我美吗？”
    “美，非常美。”齐文轩半认真半戏谑地回答，说着让苏安站在光线最亮堂的水池边上，弯下腰凑近了去解缠住拉链头的线。
    线太细了，齐文轩仔细地用手捣鼓它，脸靠得很近，若有似无的呼吸轻轻扫过苏安的后背。
    一股微妙的酥痒从腰间蔓延开，苏安下意识往前避了下，就听齐文轩不满道：“啧，别动，快好了。”
    “哦。”苏安只好维持姿势，双手扒在洗手台边缘上，那里有之前同学洗过手留下的水渍，手心指尖被弄得湿湿凉凉。
    终于，那股温热的气息蓦的远离，齐文轩的声音也从头顶后方响起，他轻松地将苏安拉链往上一拉到顶，拍拍他的肩胛：“好了。”
    苏安侧过身照镜子，左照照右照照，索性厕所里这会儿没人，他放下裙摆试探着转了个圈。
    “这裙子真重。”苏安评价说。
    齐文轩失笑，看着苏安自己将头饰戴好，他一手拿起两人换下的衣服，另一手伸到苏安面前：“走吧，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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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安白了他一眼，倔强地没把自己手放上去，提着裙子一马当先地先走出男厕，大概是在扮演倨傲矜高的小公主。
    刚准备进门的男生迎面就看见穿大长裙的“女孩子”从里面出来，当场齐齐抬头看了眼门标。
    再看到穿着王子礼服的齐文轩紧跟着走出来，又是几脸震惊。
    *
    苏安迈进班门，刚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高二（6）班就炸了。
    隔了几秒齐文轩跟进来，二连爆炸，还有女孩子在抓着自己旁边女生的胳膊语无伦次地尖叫。
    不知道是他们飘了还是苏安的威慑力渐渐失效了，这帮人也是越来越胆大，竟然有人对着苏安吹口哨，当场被两个眼刀刮过去。
    沈智蹦过来上蹿下跳，一拍苏安的肩：“牛逼啊，竟然还真挺合适，安哥……哦不，安姐，我跟你说……”
    沈智还想说什么大家是不知道了，反正那句“安姐”喊出来，他直接被苏安撩起裙子踹出了教室。
    没过一会儿，班主任老郑走进教室招呼大家准备去操场排队，一进门先是被教室乱成菜市场的样子吓了一跳，再朝混乱的中心一看，不由得推了把眼镜。
    齐文轩是一下子就认出来了，但旁边那个穿裙子的，他隔了几秒才确认是苏安。
    现在的年轻人也是越来越会玩。
    操场的大喇叭开始播放运动员进行曲，不少班级已经下楼排队去了，外面闹腾腾的，班上也闹腾腾的。
    齐文轩和苏安几乎是被簇拥着下到操场，胆子大的——诸如孟萤，已经打开手机开始跟录视频。
    视频里背景混乱嘈杂，作为她镜头里主角的两人被挤在一堆同学中间，苏安不得不提着裙子防止被踩到。
    没过一会儿，沈智就狗腿地凑上前给大佬提裙摆，还呵斥旁边人：“去去，别挡着我们安姐的路。”
    他的求生欲大概是被丢出了银河系，隔着镜头孟萤都替他担忧，果然镜头紧接着就记录下苏·辛杜瑞拉·安施暴的一幕。
    苏安跟齐文轩一到操场，又觉得自己好像正常了许多。
    毕竟一班领队的大熊玩偶、三班体委的辣眼女装、还有四班让男生脸红心跳的兔女郎等等，都让苏安他们显得不那么奇怪。
    就像是从正常的大街拐进了变装大会。
    三班那壮士体委穿着抹胸小礼服，隔着三个班苏安都能感觉到那条裙子在呻吟，紧绷的布料和拉链好像随时会被一个稍大的动作给带得崩开。
    而那个体委站在班级最前面用手撑着写班名的牌子，牌子底部握杆被他怼在绿草坪上，他的双腿很自然地外八，霸气侧漏。
    实在是，真的没眼看。
    苏安揉了下自己裙子并不精致的面料，转了半个身，巨大的裙摆随着他的动作划出弧线。
    相比之下，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可爱又迷人。
    所有班级在操场站好，主席台上的校长这才姗姗来迟，开始为校运会开幕发表讲话。
    每个班级待会儿负责举牌子领队的同学都站在最前面，直面校长，也不知道他老人家抬头看见这一个个突出的妖魔鬼怪是什么感想。
    校领导讲话，一贯缓慢而又冗长。
    即便是十月底，太阳对这脑门晒也不是好受的，更别谈这两套舞台装用料实在不透气，裙子还层层叠叠，闷得不象话。
    热到想脱裙子。
    苏安也就想想，大庭广众，怪害臊的。
    漫长的致辞终于结束，随着运动员进行曲再次燃起，从高一开始走方阵，校广播站负责主持的同学拿起话筒慷慨激昂地介绍正走过主席台下的班级，气势直奔奥运会直播。
    每一个不走寻常路的班级走过，都会引起其他班级的一阵哄闹，看猴似的。
    整个操场情况不断。
    一班的玩偶走到一半被自己绊了一跤，摔在地上，头滚了出去。
    三班的体委走得故作忸怩，后面同学都没绷住，喊口号的时候自己班先笑成一团。
    四班的兔女郎实在惹眼，满操场都是轻佻的口哨，管都管不住。
    “接下来向我们走来的是高二（6）班！”主持人丝毫不受各自状况的干扰，声音洪亮清脆，“他们在一对王子公主的带领下、踏着矫健的步伐，雄赳赳气昂昂地向我们走来！”
    “这谁写的稿子……”苏安保持微笑的嘴角差点控制不住，“建议留级。”
    齐文轩也低低笑出了声，他偏过头看着他的公主满脸的强颜欢笑，在走到主席台下的那刻主动伸出手轻轻握住苏安的手，抬起托着，真像邀请公主前往舞会的王子。
    苏安微愣，但旋即很配合，心想裙子都穿了，当然是演戏演到底。
    两人好像随时能舞一曲，硬生生在运动员进行曲中走出了婚礼进行曲的感觉，脚下红褐色的硅胶跑道就是象征幸福的红毯。
    其他班级一开始还没太大反应，但认出领队的是谁以后，顿时惊叫一片，苏安余光随便一瞥就看到一排手机。
    他已经木然了。
    而过了一会儿苏安才知道，最羞耻的并不是穿成这样走在全校面前，而是穿成这样示众的同时，身后跟着的人喊出那整齐划一又羞耻至极的口号。
    “高二六班，一统河山！千秋万代，唯我不败！”
    平时也没见这个班这么干什么事这么齐心过，这个口号喊得气震山河，活像不知道哪里来的魔教教徒们簇拥着教主进来砸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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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道班委怎么就想不开选了沈智提供的口号。
    婚礼进行曲的氛围瞬间瓦解。
    牵着手的王子公主在身后一群狂热魔教教徒的对比下，画风不对得像是P上去的。
    好一个中西合璧。
    走完方阵，苏安火速提着裙子飞去了最近的洗手间，而因为该死的拉链又双叒叕卡住了，上不上下不下的，自己反手拢着后背万念俱灰地跑出去找齐文轩。
    脱下的那刻，身心轻松。
    再穿裙子他就直播后空翻，苏安暗自发誓。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今天二更在早上九点
    第35章
    围墙边的树上落下半黄的叶子，被风裹着卷进操场, 以最后的生命落进少男少女的喧嚣。
    校运会的入场在一波群魔乱舞中画上句号, 与入场相比, 普通的比赛倒显得失去光彩，完全被喧宾夺主了。
    主席台上的广播员开始念稿子, 字正腔圆到成功激起所有人的鸡皮疙瘩, 满操场回荡着情绪饱满的：“十月，是凉爽的季节；十月，是丰收的季节。在这金秋十月, 我们栖城八中迎来了一年一度的秋季田径运动会。栖城八中的运动健儿们，你们是初升的太阳, 你们是奔跑的梦想……”
    也不知道是谁写的小作文。
    高二（6）班的营地里，刘成伟把运动员聚集在一起发号码牌，点完人数头就大了。
    “王欣霸呢？”他直着脖子环顾周围一圈, 扬声喊，“王欣霸！”
    苏安接到的号码牌是44号, 他不太满意, 一只手嫌弃地捏着号码牌：“要不要这么晦气, 学校都不知道避开这种数字的吗？”
    “学校领导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蒋丰坐在休息处的阴凉下, 面前摊着一张卷子，在满操场的热闹中分外“众人皆醉我独醒”。
    苏安多看了两眼, 发现是老肖昨天布置的数学作业。
    齐文轩的号码跟苏安是连着的，43号，他让苏安帮忙别在后背上, 苏安也只好认了，将自己的号码牌交给齐文轩，在自己后背结结实实挂了个硕大的“44”。
    刘成伟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王欣霸，拍了拍沈智：“去主席台让他们帮忙播报一下，找人。”
    沈智活力四射地领命走了，刘成伟吩咐完又赶场子似的招呼其他运动员：“男子一百米的跟我来，马上要开始了！女子一百米的跟孟萤走……后勤，这几个同学的后勤呢，也跟上，快快快！”
    体委忙得跟陀螺一样，苏安目送着陀螺走远，抓起桌上一瓶被太阳晒成温水的矿泉水，拧开瓶盖喝了两口：“辛巴好像早上就没来吧？走方阵的时候没看见他。”
    齐文轩朝他摊开手，苏安很自然地把喝过的矿泉水给他。
    齐文轩接过水，仰着脖子也喝了两口，紧绷的线条上喉结随着吞咽缓缓滑动，放下水瓶才轻轻抬眼：“你对他倒是关心。”
    “关心谈不上。”苏安摆摆手，“别这么说，我瘆得慌，但好歹也是一起开过黑的队友。”
    齐文轩远远看着跑向主席台的沈智，很轻很轻地“哼”了一声。
    沈智一路小跑到国旗下的主席台，那边负责念稿子的同学正巧在休息间隙，离得太远不可能听见声音，但齐文轩看见沈智跟那人说了什么，后者明显在迟疑。
    几番交流过后，主席台上的同学拿起了麦。
    “下面插播一则寻人启事。”那个同学清晰嘹亮的播音腔洒满了操场上空，“比赛即将开始，请高二（6）班的运动员王八同学尽快回到班级营地，重复一遍，请高二（6）班的运动员王八同学……”
    苏安庆幸自己刚喝完了水，不然肯定得表演人体喷泉。
    齐文轩憋笑，不止高二（6）班的人，在场听见的同学很多都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认真听了两遍后都忍不住在笑。
    蒋丰从题海中抬起头皱眉：“胡闹。”
    王欣霸就是在自己的诨号被这样一本正经地念出来时，猝不及防地感受召唤似的踏进了操场。
    他一进操场就有种想退出去的冲动，万分后悔答应报名这个万恶的集体活动。
    沈智在主席台东张西望看见王欣霸那张不耐烦的脸，欢喜地对广播的同学说：“诶来了来了，谢谢啊~”
    因为有两位大佬撑腰的关系，沈智一点也不怕王欣霸，顶着那周围同学退避三舍的低气压走过去，哥俩好地拍上他的肩：“走吧，刘成伟找你找得头都秃了。”
    操场另一边，正准备一百米预赛的刘成伟在烈日下头顶一凉。
    “对了，你报的什么来着？”沈智一边把人往大本营带，一边问。
    王欣霸似乎很不想回答，憋了半天还是开口：“铁饼和标枪。”
    沈智嘴巴张成“O”形，回过头目光落在他胳膊上，说了句：“行吧。嗯……铁饼好像快开始了，难怪刘成伟急着找你。”
    王欣霸从他的反应中感觉自己的肱二头肌遭受到鄙视，隐隐火大。
    走到大本营，低气压还是让本班的同学噤声远离，只有苏安在阴凉处百无聊赖地做着热身，朝他打招呼：“哟，辛巴。”
    沈智和王欣霸同时一个趔趄。
    王欣霸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被广播喊出“王八”糟糕，还是被苏安当着十几个同学的面喊出“辛巴”更羞耻。
    沈智半天憋出一句：“……安哥，你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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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头看着王欣霸：“王八，你也变了。”
    要不是打不过苏安和齐文轩，王欣霸当场就能掀桌子。
    操碎了心的体委跑完一百米预赛回来，就揪着王欣霸和战战兢兢负责他的后勤同学去了扔铁饼的场地。
    沈智回头一看王欣霸的号码牌还丢在桌子上，“诶诶”两声也拔腿追了上去。
    苏安和齐文轩报名的项目中，似乎只有苏安的一百米跨栏是上午场的，所以齐文轩动都没动，从刚刚开始就倚在大本营的椅子上玩手机。
    同为学霸，隔着张桌子，一个做作业一个玩手机，场面也是很微妙。
    更气人的是玩手机的那个成绩还把做作业的那个甩出半条街。
    蒋丰思考的间隙偏过头，瞥见齐文轩看着手机屏幕忍不住上扬的嘴角，心里忿忿。
    正准备低头继续投身苦海，他忽然咦了声，目光再次瞥向齐文轩的手机屏幕。
    是相机界面。
    齐文轩不是在刷什么软件或者打游戏，而是在拍照。
    正对他镜头的，是漫不经心懒散热身着的苏安。
    愣怔的那刻，蒋丰看见一根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方一戳，手机镜头翻转，屏幕里瞬间变成齐文轩那张似笑非笑的校草脸，眼神淡淡地瞥向他的方向。
    蒋丰没来得及收回视线，齐文轩已经将手机朝他侧过来：“一起自拍吗，前同桌？”
    “……不了。”蒋丰觉得有点惊悚，忙低头做题。
    齐文轩还是以认真学习的蒋丰为背景，面无表情地比着剪刀手拍了张大头照。
    快门刚按下，苏安也蹿了过来，从背后搂着齐文轩脖子强势入镜。
    快门再次按下后的定格画面，就是笑嘻嘻的苏安和嘴角上扬的齐文轩两颗大头将埋头做作业的背景蒋丰夹在中间，一人一个剪刀手，俨然旅游景点观光留念照。
    就很过分。
    作者有话要说：　　【蒋学霸不想说话，并向你丢了一沓数学卷子】
    ————
    二更，三更在18点
    第36章
    “请男子一百米跨栏的选手前往跑道集合，比赛马上就要开始。重复一遍, 请男子一百米跨栏的选手前往跑道集合, 比赛马上……”
    明艳的太阳已经从教学楼顶上移到操场上空中央, 快到正午，终于轮到了上午场的最后一项比赛。
    苏安早就百无聊赖地在跑道边看了好几波别人的比赛, 又围观着他们布置好跨栏场地, 这会儿穿着运动短袖短裤站在起跑线上摩拳擦掌。
    配合表情，像是要打架。
    临近跑道的同学频频看他，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点。
    不过齐文轩倒是知道, 这位同学打架前很少做准备活动，基本是出其不意就一拳。
    “安哥加油！”沈智在旁边喊了一嗓子, “我去终点等你啊！”
    区区一百米跑道，沈智说得像是要去马拉松的终点接人一样。
    “苏安加油！”孟萤带着几个女生也在旁边观赛，她也刚比完上一个项目不久, 脸上运动过后的红晕还没消掉，整个人都溢出了少女的青春活力。
    苏安笑嘻嘻地朝大家招手, 对几个举着相机的女生说：“把我拍好看点儿~”
    随后, 又偏过头, 找到人群外的齐文轩, 眼神亮亮的，像是在等什么。
    齐文轩心领神会, 勾起一个笑容：“加油。”
    苏安这才满意，对着齐文轩伸直手臂，调皮又莫名骄傲地竖起一根指尖后翘的大拇指。
    “各就位, 预备——跑！”
    裁判员一声令下，跑道上六个男生同时蹬了出去，裸露的小腿肌肉紧绷，年轻的身影化作一道道奔跑的闪电，在砖红的跑道上疾驰。
    为了校运会，苏安在之前的体育课上有单独练习过跨栏，刚开始时不时会将栏碰倒，但很快适应了高度后就驾轻就熟。
    障碍跑一旦熟悉了地形，跟平地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苏安眼中只有终点和他与终点间的十个栏，耳边跑道外的喧闹声自动被屏蔽。
    跳起来跨栏的瞬间，心跳也跟着有一刻的悬空，他有种要飞起来的感觉。
    不远处后面有一声异响，同时跑道外围的观众也发出惊呼，估计是有人被栏绊倒了。
    一切在苏安耳边都掺杂在过耳风声里糊成一片，他默默数着剩余的栏数，心脏随着奔跑的节奏剧烈跳动。
    五……
    四……
    三……
    二……
    “安哥加油！”
    站在终点等运动员的沈智比运动员本人还激动，上蹿下跳，看上去恨不能替运动员冲破终点。
    一！
    跨过最后一个栏，苏安速度不减，猛地再往前冲了两步，越过终点又因为惯性冲了好几米才缓缓停下来。
    他撑着膝盖回过头，还没站直，沈智欢呼大笑着冲过来一跃而起，从背后差不多挂在苏安身上，声音在苏安脑壳后面炸起来：“安哥牛逼！第一！”
    苏安差点被他撞得背过气去，没好气地把他甩下去：“跪下叫爸爸。”
    “爸爸！”沈智情真意切地喊。
    “哎。”齐文轩刚走过来就听到这么一声呼唤，随口占便宜。
    苏安这才笑起来，支使沈智：“儿子，乖，去给爸爸们拿瓶水来。”
    沈智狗腿地刚转身，后面孟萤已经带着一堆女生围了过来，没一会儿就把沈智挤到旁边，以苏安和齐文轩为中心围了半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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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领头的孟萤朝苏安递过一瓶水：“给。”
    苏安道谢接过，拧开瓶盖咕噜咕噜喝下，从瓶口漏出的一点水和脖子上的汗水滚到一起，阳光下莹莹反光。
    “慢点喝，没人跟你抢。”孟萤抬头看他，笑着说，“苏安你跑得真快呀，看来下午我们接力跑夺冠有望哦。”
    “而且跨得好熟练啊，刚刚那一组只有两个人没把栏碰倒。”另一个女生说。
    “是他们腿太短了吧。”苏安开着嘲讽拧上瓶盖，随口问，“还有一个是谁？”
    “喏，就那个第二名。”女生指向旁边一堆人，“五班那个，不过他比你慢了两秒。”
    短跑中两秒不是能轻易追上的成绩，苏安轻飘飘地把那人从对手的名单里划掉。
    “对了我能代表广大吧友采访一下你吗？”孟萤拿起手中另一瓶水做话筒，举到苏安面前，“请问苏安同学，获得男子一百米预选小组赛第一名的感受是什么？”
    苏安清了清嗓子，对着并不存在的摄像机露出标准笑容：“首先，我要感谢我的妈妈，没有她的话我就不会来到这个世上，然后我要感谢学校和体委给了我这个机会，再然后……”
    他偏过头，朝齐文轩眨了眨眼睛：“我还要感谢我的好兄弟轩哥，感谢他在我背后的默默支持，如果不是他，我走不到今天。”
    齐文轩无言地与他对视，表情用一句话形容就是：你开心就好。
    “……那我呢？”沈智在人群外发出微弱的声音，无人问津。
    因为女孩子们已经忍不住掏出手机记录下这一幕，连今天帖子的标题都想好了。
    “好了好了采访时间结束了啊。”不等事态继续发展，沈智挤进包围圈，装模作样地开始拦在苏安面前，对一帮女孩子说，“我们苏大运动员要休息了，有什么问题问我啊，我是他的经纪人……”
    “沈智你走开啦。”女孩子笑着打他，“你挡镜头了！”
    沈智昂着头，闻言挡得更凶，镜头里满是他的鼻孔瞪人。
    齐文轩的手在身侧轻轻勾了勾苏安的手指，苏安接收到信号，两人默默地从旁边撤离。
    这才小组赛第一名，要是决赛第一，指不定这帮人要嘚瑟成什么模样。
    齐文轩走在苏安身后，看见他被汗润湿的发尾，走上前把搭在自己肩上的外套丢给苏安：“穿上，别着凉。”
    “哦，我都忘了。”苏安拿过外套，很不精致地先用外套抹了把脸才套上，“上午没比赛了，去吃饭？”
    “嗯，想吃什么？”齐文轩问。
    “就学校食堂吧。”苏安想了想说，“懒得跑远了。”
    *
    整个上午的比赛，除了苏安和扔铁饼的王欣霸外，整个高二（6）班没有第三个在小组赛脱颖而出的，止步预选。
    其他人倒不意外，但体委都这个成绩就让人惊讶了。
    “小老哥你怎么回事？”沈智抱着胳膊推了把眼镜，以故作严肃的目光审视。
    刘成伟很不好意思地说：“在跑道上摔了一跤……”
    ……
    堂堂体委平地摔可还行。
    不管怎么说，高二（6）班以校运会总分称霸全校的梦想可以说是至此夭折了。
    “不要紧，同学们尽力就好，我们也不需要去争什么第一的。”班主任老郑看到这个赛况，非常佛系地笑呵呵说，“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嘛。”
    跟旁边五班班主任脸红脖子粗的鼓舞士气形成鲜明对比。
    “五班的学习成绩比我们班差多了。”沈智附在苏安耳边小声说，“所以他们班主任才想在校运会拿个好成绩争面子，嘿……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苏安垂眼瞥了沈智一眼，心想他们班学习成绩比五班好，好像跟他或者沈智这种万年拖后腿的都没什么关系，还不是靠几个大佬带着。
    一个学渣说别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沈智的脸皮也是越来越厚。
    “安哥你干嘛这样看我？”沈智说了一半，奇怪地看着苏安。
    苏安轻轻叹了口气，看自家傻儿子似的拍了拍沈智脑袋：“没事。”
    所有的决赛都在明天，万众瞩目令人咂舌难倒好汉退避三舍的一万米长跑也在明天，今天下午依旧是其他各种项目的小组预选赛，以及一跑定胜负的4×400米接力。
    比赛越接近，卢晓橙越是肉眼可见的紧张，紧张到苏安都为她神经紧绷着，忍不住安慰：“随便跑跑，你就当来观光的，交给我跟轩哥就行，本来也就没指望……”
    “还有我呢。”孟萤也安慰她，“橙橙你就是被我们拉来凑数的，别有压力。”
    卢晓橙：“………………”
    压力是没有压力了，但这种莫名被看扁了的不爽感是怎么回事。
    真到比赛开始的时候，卢晓橙握着第一棒，站在起跑线上深呼吸，目光灼灼，充满了斗志。
    “预备——跑！”
    第一棒集体窜出去，整个操场瞬间沸腾，在内部草坪上陪跑的比赛道上的人多得多，男生们声音洪亮，女孩子声嘶力竭，都在给自己班的运动员加油。
    “橙橙加油！”孟萤的目光一直跟着卢晓橙，双手拢成喇叭状大喊。
    “第二棒就位了！”裁判老师喊着，孟萤忙站在自己班的跑道上，那边第一棒最快的已经跑了大半圈，卢晓橙在中游位置，正憋红了脸追逐前面人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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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担心，随便跑跑，后面有我们呢。”苏安给孟萤吃定心丸。
    他们的战略很简单，就是让体力差的女孩子先跑，能跑到几名是几名，后面两棒他俩负责追，也是能追到几名是几名。
    说的时候是佛系，跑的时候又是另一回事。
    苏安看着两个女孩子在自己面前完成交接，孟萤一刻不停地离弦冲出去，卢晓橙喘着气走了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第三棒就位！”
    苏安目光随着孟萤跳动的马尾移动，站到赛道上。
    孟萤竟然还将距离追上了点，朝苏安冲过去的时候齐文轩从旁观的角度差点觉得她能直接把苏安撞飞，一口气都提到喉咙口。
    “苏安接着！”只听她气喘吁吁又气势磅礴地喊了声，将交接棒准确无误地塞到苏安伸向她的手里，“加、加油！”
    苏安被她的气势感染，大喊一声，以百米冲刺的架势飞了出去，把旁边跑道的同学吓得一震。
    “安哥加油！”沈智惊天一声巨吼，与苏安完美呼应。
    他不知道从哪里弄过来一个牌子写着“安哥最帅，安哥加油”，演唱会应援似的举着，弄得苏安看了眼差点哭笑不得地泄了气。
    “结束了跟你算账！”苏安带着风跑过他身边，笑着喊了句。
    沈智也笑呵呵的，举着牌子跟着跑。
    “最后一棒，就位！”
    齐文轩脱下外套丢在操场边，站上跑道。
    远处，他的苏小安携着接力棒小豹子似的从中游一路蹿到上游，与一二名之间的距离越缩越短，脸红通通，被沈智那么一打岔，嘴角到现在还迎风上扬着。
    还有大概五十米，他远远地拉长音喊着：“轩——哥——！”
    齐文轩朝他伸出手，有一刻很想绕过那先一步而来的交接棒，将后面那个奔跑的身影撞进自己怀里。
    这种想法须臾而过，齐文轩稳稳地接住交接棒，手心被传递而来的温度捂热，在周围喊成一片的喧闹加油声中，进一步缩短与前面人的距离。
    跑过三分之一的时候，齐文轩已经跟第二名并驾齐驱。
    最后一百米，齐文轩跟第一名就差一米的距离。
    沈智还举着给苏安应援的牌子，口不择言地狂喊：“轩哥加油啊！干他！干死那个第一！”
    苏安站在终点，眼神紧紧盯着最前方谁也不让谁暗自较劲的两人，忍不住狠狠一跺脚，嘶声喊：“轩哥加油！”
    还差三十米。
    沈智已经喊破了音。
    二十米。
    苏安什么都听不清，耳边尽是女孩子喊加油变了调的尖叫声。
    十米。
    “苏安！”齐文轩喊了声，“让开！”
    冲过终点的那刻，苏安不但没有让开，反是张开双臂接住受惯性往前冲的齐文轩，自己也被带着后退两步，没站稳，两人抱作一团倒在砖红色的塑胶跑道上。
    “轩哥！我们赢了！”苏安被齐文轩压在地上，完全不觉得疼，抱着对方狂拍后背，“赢了赢了！”
    周围也已经炸开了锅，哗啦啦一群人围上来，连班主任都激动得眼睛发亮，说好的佛系都是在扯淡。
    “你发什么疯。”齐文轩气还没喘匀，又气又笑地起身，把苏安也拉起来，“摔到没？”
    苏安喊道：“我开心啊！”
    苏安话还没说完，突然被沈智穿过人群一个令人窒息的熊抱。
    而他抱过一个还不够，转身也对齐文轩张开怀抱。
    齐文轩抬手抵在他脑门上隔开距离：“丑拒。”
    沈智不受伤也不气馁，转移目标，对孟萤和卢晓橙张开双臂：“两位姐姐！”
    “走开！”孟萤哭笑不得地推开他。
    沈大智想趁乱拥抱心仪女孩子的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
    当晚，学校贴吧不负众望，校运会的图楼盖得铺天盖地，其中有那么一贴的标题就是：【惊！高二（6）班校草cos王子公主，接力跑后基情相拥！】
    齐文轩洗完澡靠在床上刷手机，面无表情地点进去，停了好一会儿，默默按了一堆保存。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就祝他们百年好合吧
    ————
    明天开始恢复正常早9：00更新哟~☆
    第37章
    运动会的第二天，天公不作美。
    从破晓开始, 天空就蒙着层灰, 体感温度也比前日低了不少。
    秋老虎偃旗息鼓, 偶尔一阵风刮过，凉意沁人, 操场上的人卷在落叶里都紧了紧外套。
    一早的操场没有昨天热闹, 配上阴天冷风，终于有了些秋天该有的萧瑟。
    好在激昂的BGM一直透过操场四面的喇叭响彻上空，播音员嘹亮而情感充沛的声音裹在战歌一样的BGM里念出广播稿, 让运动会维持着基本的活力。
    苏安早上有一百米跨栏的决赛，踩着点出现在高二（6）班的大本营, 哈欠连天，洗过几次已经不那么卷的棕色卷发耷在脑袋上，疏于打理, 跟人一样很没精神。
    “哟，安哥。”沈智本来撑在桌边嬉皮笑脸地跟孟萤说话, 见苏安来了便抬头跟他打招呼, 上下扫了眼, 调侃他, “怎么啦，没精打采的, 昨天晚上做贼去啦？”
    苏安瞥着他又打了个哈欠，眼底隐约可见泛红的血丝，随便拉过一把椅子四仰八叉地瘫上去：“没事, 没睡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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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兴奋到睡不着这种事情，他是绝对不会说的，听上去跟小孩子睡觉前太兴奋导致尿床没啥区别。
    昨天夜里苏安躺在床上，闭上眼满脑袋就开始回放一天的经历，从早上的换装到最后的4×400米夺冠。
    这么轮着播放了两轮后，苏安睁开眼盯着屋顶吊灯的模糊轮廓，突然意识到，他好像是失眠了。
    人就是这样，一旦发现好像睡不着，就会更想逼自己睡着，而越逼越是无法入睡。
    以至于到最后，连平时是怎么睡着的都不知道了。
    裹着被子翻来覆去在床板上滚了几遭，苏安也很想得开，既然睡不着，索性就玩手机吧，不能浪费大晚上的美好时光。
    他在黑暗中摸索到床头柜上的手机，下意识打开贴吧，紧接着被一堆图楼刷了满脸。
    这一刷，就是凌晨四点。
    如果是平常，苏安大概会就这样睡到自然醒再慢吞吞地起床，视情况决定是迟到还是直接缺席。
    但第二天一早还有他的跨栏决赛，苏安仔细思量了会儿，觉得并不想把名次拱手让人，只能准时出现在操场。
    “你还好吗？”齐文轩是跟苏安一起到达的，他慢慢蹲在苏安椅子旁边，抬头看着他，“怎么这么困，你待会儿可别跑一半睡着了。”
    刚刚一起上学的路上，齐文轩一路见苏安半眯着眼骑车，看得他胆战心惊，几度想把人从车上拽下来丢到自己后座。
    “一言难尽。”苏安直起上半身，又往前像条软体动物一样趴在桌面上，瘫成一滩，“我睡会儿，还有多久到我比赛啊……”
    “半个小时吧。”刘成伟看看流程表又看看苏安，表情很是忧虑，“你这样能跑吗？”
    “困而已，又不是腿断了。”苏安闷在胳膊里嗡嗡地说，“我马上就跑个第一给你们看看。”
    在这种热闹的环境里趴在桌上睡觉，就像在课间的教室里睡觉一样，周围发生的一切都能听见，甚至因为只余下听觉去感知，嘈杂中的细微声响都能听得很清楚。
    不过一切都会与黑暗和恍惚的梦融在一起，近在咫尺又蒙了层纱。
    “王欣霸的铁饼跟苏安差不多时间开始，他人呢？”
    苏安迷迷糊糊的听见体委的声音，他又操心地开始满场子找人。
    “沈智，你去让主席台帮忙广播找下人。”刘成伟响起昨天的妙招，吩咐说。
    “好嘞！”沈智很乐意干这种活，并且决定这次采用苏安对王欣霸的新爱称来开启召唤术。
    不知是不是不愿意被广而告之新名字的强烈愿望驱使，沈智刚转过身就迎面撞上走过来的王欣霸，他叹了口气，还觉得有点失望。
    “铁饼选手，你来啦。”沈智用调侃的语气打招呼。
    铁饼选手人如其名，冷着一张铁饼似的脸，从他进大本营后，本来在交谈的几个女孩子声音都变小了。
    他满脸不耐烦地四下看了看，不知道在找什么，忽然看见趴在桌上的苏安，眉头皱出疑惑的弧度，奇怪地问：“他怎么了？”
    苏安隐约能感觉到他是在问自己，但连一根手指头都懒得动，趴着装死。
    王欣霸还会关心同学，令人惊讶。
    惊讶之余，孟萤开口解释：“苏安有点累，他……”
    说话间，齐文轩脱了自己的外套轻轻盖在苏安身上，竖起食指抵在唇前，对周围低声说：“让他睡会儿。”
    孟萤收了声，扭过头，继续跟几个女生小小声地继续她们刚刚的话题。
    外套带着体温和洗衣液的清新气味，在暖融融气息的包裹下，苏安蜷在脑袋边的手指松了松，好像真的浅寐了会儿。
    说来也奇怪，再被喊醒的时候离趴下去也不过二十分钟，世界却好像清明了许多。
    苏安舒坦地伸了个懒腰，外套从身上滑下来，又被他眼疾手快地接住，还给旁边坐着的齐文轩。
    后者上身只穿了件运动短袖，苏安突然有点过意不去：“你快穿上，别着凉了。”
    齐文轩接过套上，只是笑笑：“好点了？”
    苏安点头，解开自己的外套丢在桌上，短袖T恤背后硕大的“44”鲜红夺目，他弯曲胳膊挤出自己的肱二头肌拍了拍：“等着给我放礼炮吧。”
    “嗯，不错，挺硬的。”齐文轩配合他捏了捏那鼓出圆润弧度的肌肉，笑着说，“那你是要用胳膊跑步吗？”
    说完，两人脑袋里同时浮现出画面。
    Emmmmm美不胜收。
    体委自己没有比赛了，但还是忙得团团转，刚把王欣霸带去铁饼决赛场地，又回来抓苏安。
    “等等，我热个身。”苏安慢条斯理地开始压腿。
    直到广播开始催促，苏安才披起外套，走两步外套便在身后被风吹得鼓起翻飞，自带特效，拉风得像去找茬的。
    找茬的苏老大带着一帮小弟走向比赛场地，将外套随手一扔，踏上砖红色的塑胶跑道。
    旁边几个选手的表情都有点微妙。
    “安哥！”沈智站在跑道边，再次举起昨天出场过的牌子，“加油！”
    昨天太混乱没仔细看，苏安这会儿才看清楚，沈智是用了个不知哪个纸箱拆下来的硬纸板做牌子，黑色马克笔浓厚地涂着“安哥最帅！安哥加油！”几个大字。
    所有人都盯着他的牌子看，被看的是沈智，但名字被挂在上面的苏安羞耻度一点也没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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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苏安脸皮够厚，顶着无数道灼热的视线笑得坦然。
    “安哥，我去终点等你啊！”沈智喊着，一路举牌子往终点跑，还不忘边跑边提前打气，“安哥加油！”
    班上围观的同学有几个也跟着他往终点跑，参差不齐地喊加油。
    在他们的带动下，别班的同学也不甘示弱，嗓门大的带头喊口号，跑道周围登时热热闹闹一大圈。
    比赛还没开始，“应援团”倒一副要先打起来的架势，甚至直接影响到另一边铁饼场地正在上场的王欣霸，他皱着眉不知道小声嘟囔了句什么，猛地将铁饼掷出老远。
    直接扔出了校记录。
    创纪录的王欣霸本人和裁判同时一愣。
    “各就位，预备——”
    跑道上，裁判手中的小旗子高高竖起。
    “跑！”
    运动员弹出去的那刻，周围观战应援的声音也陡然拔高，比场上比赛的人还激动。
    苏安目不斜视，但这回跟昨天的确不同，即便如此，余光也总能看见与他速度不相伯仲的身影，似乎还有人比他快那么一些些。
    “安哥加油！！！”
    沈智的牌子在终点附近高高举着左右摇摆，直着嗓子喊得在破音临界点徘徊。
    苏安咬着牙，脚下发力更狠，余下四个栏，他不想输给旁边的人。
    四……
    加速让节奏被打乱了点，苏安再跨向下一个栏的时候有动作一瞬间的不自然。
    三……
    他听见不远处又传来东西落地的声音，紧随着是更重的一声。
    是又有人摔倒了。
    二……
    就差一个，余光看见旁边的人速度似乎还是跟他持平，苏安心里稍微急躁了点。
    一……要遭。
    起跳的时候苏安就意识到不对，但速度太快来不及调整，落地的瞬间，苏安眉头很短地蹙了一下，余下几步随着惯性冲过终点，但只有左脚还使得上力，右脚腕钻心的疼。
    踉跄两下，苏安勉强没摔倒，单脚往跑道边移过去，早等在终点的几个人立即围过来，沈智当即把牌子随手一丢比谁都快地扶着苏安：“安哥你怎么样，是脚扭到了吗？”
    身后，裁判宣布第一名是苏安隔壁跑道的同学，最后一栏的时候苏安本来是比他快了点，但最后的扭伤影响到速度，苏安最终以零点二秒的差距屈居第二。
    “啧。”苏安表示不满。
    “第二也很厉害了。”孟萤安慰他，拿出矿泉水沾湿纸巾贴在他渐渐红肿的脚腕上，“沈智，走，我们一起带他去医务室。”
    “我来吧。”没等孟萤伸手扶，齐文轩已经拉起一条胳膊将苏安架了起来，“疼不疼，要不要背你去？”
    齐文轩说着就要蹲下身把人往背上弄，苏安忙摆手：“不至于不至于，扭了一下而已又不是断了，你要是背我进去，校医指不定以为我得截肢。”
    齐文轩笑了声，不勉强他，苏安朝沈智张开胳膊：“大智，过来给我拄一下。”
    沈智响应号召，乖乖凑过来给苏安当拐杖。
    一高一矮将苏安夹在中间，三人朝医务室而去的身影，再次形成了标准的移动信号。
    第38章
    校医务室的年轻校医看见苏安被一左一右架着进来，见怪不怪, 轻描淡写地问候了句：“哟, 有一阵子没见你来过了啊, 这次又是跟谁打架了？”
    “这次可不是打架。”沈智对校医院也不陌生，熟门熟路地扶苏安在病床边坐下, “我们安哥这次是为班级争光, 光荣负伤，老师我跟你说……”
    “他脚扭伤了，先帮他看看吧。”齐文轩出声打断沈智的滔滔不绝。
    沈智回过神：“啊对, 先给安哥看看，他脚没事吧？”
    校医走到床边, 握着苏安的脚稍微抬起，就算他已经动作够轻缓，被这么一碰到, 苏安还是轻轻地吸了口气：“哎哟，手下留情……”
    “怎么扭到的？”校医继续检查, 余光瞥着他问。
    “落地姿势不对。”苏安忍住把脚收回来的冲动, 坦白道, “校运会嘛, 刚刚跨栏来着，最后急了点。”
    苏安这种一贯只会给班级找事的人, 竟然会参加集体活动为班级争光，校医心想难怪今天看上去要下雨。
    简单检查过后，校医给他开了瓶云南白药, 转头对齐文轩说：“没伤到骨头，软组织可能挫伤了，先在我这歇一会儿，如果下面还有比赛项目都帮他推了。”
    “好的。”齐文轩应下来。
    苏安庆幸自己没多报项目，全部比完光荣负伤，犹如战后该得到勋章封赏的受伤战士。
    “二十四小时内冰敷，二十四小时以后热敷，这瓶云南白药配合着喷在脚踝上，过两天应该就好了。”校医交代他们，“要是还疼再来看看。我这没冰，你们谁去小卖部买根冰棍过来？”
    “我去我去！”沈智听完立刻自告奋勇地去买冰棍，回来的时候不止手里提了两根，嘴上还叼了一根，哧溜哧溜。
    “我说你怎么这么积极……大冷天吃冰棍，怎么不冻死你。”苏安挤兑他，“快快快，别顾着吃，给爸爸冰敷上。”
    校医提供给他们一条毛巾，用毛巾包裹着冰棍敷到苏安红肿的脚踝上，冻到酸爽的同时又感觉到一丝舒坦。
    “好啦你们走吧，我没事，自己在这歇会儿。”苏安脚底垫了几个垫子抬高，仰躺在医务室的病床上，胳膊枕在脑后看上去十分自在惬意，“轩哥你待会儿还有万米长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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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下午。”齐文轩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沈智你先走吧，我在这里陪他就行。”
    “啊？那我也……”
    沈智刚开口想留下，校医就不耐烦地阻止他：“留一个就行了，我这就这么点大的地方，这么多人想开茶话会吗？”
    沈智吸溜着冰棍，留下一句“有事打我电话啊”，离开得很圆润。
    操场上的喧闹被建筑格挡开，医务室的玻璃窗关合着，他们只能隐约听见广播员被风吹散的只言片语。
    校医坐在自己办公桌后面，安静地刷手机，也没有管苏安他们的意思。
    阻隔外部视线的床帘拉着，齐文轩坐在床边，见苏安仰天发了会儿呆后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偏过头朝他狡黠一笑。
    齐文轩眉头微挑，似乎察觉到即将发生什么。
    “开黑吗？”苏安果然问。
    “…………”齐文轩拿出手机。
    希望待会儿不会因为打游戏太吵被校医赶出去。
    *
    论在校医院游戏打一半班主任突然进来了怎么办。
    郑国风掀开床帘探头的时候，苏安的手指正在屏幕上按得飞起，走位风骚。
    齐文轩因为正对班主任来的方向，第一时间发现来人，那边苏安还在拼了命的冲锋陷阵，齐文轩猝然一抬头，继续打也不是丢也不是，好学生的素养让他只来得及喊了声：“老师。”
    郑国风刚露脸的时候有一瞬愣了下，不过紧随着又变回一贯的温和，点头说：“看起来精神不错，那我就放心了。”
    苏安这才把全神贯注的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注意到不知何时出现的第三个人，但手上丝毫没有松懈：“郑老师？您怎么来了？”
    “精神可不是不错么。”校医在外面凉飕飕地说，“在我这打了一小时游戏，我充电器都给他准备好了。”
    这种人就是要连手也扭了才能安分。
    郑国风也完全没介意，笑呵呵地说：“偶尔放松一下是可以的，但别影响卫老师工作，知道吗？”
    卫老师就是校医，苏安答应得很快很乖巧，校医在郑国风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个白眼，心想信他就有鬼。
    “文轩，你下午是不是还有一万米跑？”郑国风把注意力从苏安那转到齐文轩，“注意休息，养精蓄锐，下午老师去给你加油。”
    “好的，知道了。”齐文轩游戏里的人物因为分心已经死了，索性放下手机，对班主任笑了笑，“郑老师放心吧，我下午肯定拿个好成绩。”
    送走班主任，没安静太久，孟萤和卢晓橙也找了过来。
    聊了一会儿她们也离开了，紧接着，陆陆续续又有几个同学冒出来，甚至还有根本不认识的别班同学，来就来了，还带零食，弄得苏安怪不好意思。
    一上午接连接受到几波探视，苏安受宠若惊，跟齐文轩一起吃了慰问品，顺便也给校医分了点。
    想以前在校医院哪里有过这种待遇，果然工伤就是不一样。
    但受宠若惊的同时，苏安也有点遭不住，等脚踝上的冰棍化成冰水又被自己体温捂热了后，苏安被齐文轩搀扶着一瘸一拐地离开校医院，还给校医一个清静。
    “想去哪？”齐文轩问他。
    “想去吃饭，零食哪里够填肚子。”苏安摸着自己开始打咕噜的肚子说，“你下午万米长征几点开始呀？我本来还想陪跑来着，现在只能坐在旁边给你加加油咯。”
    “四点吧好像。”齐文轩想了想说，“我尽量在晚饭前跑完。”
    苏安乐得笑起来：“哈哈哈可以。”
    到了饭点，食堂人还挺多，各个窗口外三层里三层挤了一圈。
    病患苏安享受着一条龙服务的待遇，美滋滋地坐在饭桌前等齐文轩挤进人堆里打好饭菜送到自己面前，明白了何为坐享其成。
    并且有点懒惰地晃着腿，想每天都这样坐享其成。
    午休时间，苏安又瘸着腿被齐文轩架着回了校医院，脱了白大褂正在锁门的校医眉头一皱：“怎么又回来了？”
    “来睡午觉。”苏安理所当然地说。
    校医：“………………”
    把校医院当成钟点房的，这是他见过的第一人。
    拒绝病患怎么都说不过去，校医勉强重新开门，眼睁睁看着病患和他的同行陪护各自霸占了校医院唯二的两张病床，无可奈何地关门出去，回自己的值班室休息。
    *
    下午，浅灰色的天空越发阴沉，风刺过裸露在外的肌肤，好像随时能下一场秋雨。
    持续两天的校运会进入尾声，收尾大戏就是敢报名都是真勇士的男子10000米。
    全校仅八名的勇士在跑道起点一字排开，齐文轩的位置刚好在中间。
    他活动了下脚腕，朝跑道外看过去，周围聚了不少熟悉的面孔，郑国风也在其中，手拢成喇叭对他喊话：“慢点跑，保存体力！跑完全程就是英雄，不舒服不要勉强！”
    齐文轩对他点点头，视线掠过人墙之间的缝隙，看见远处高二（6）班大本营里的苏安坐在桌子后面，埋头似乎在写什么。
    他奇怪地朝那边多看了两眼，苏安抬起头捕捉到他的视线，喜笑颜开地朝他举起桌上的东西，隔壁桌的蒋丰看了一眼，面露嫌弃。
    齐文轩视力很好，看清了那是一块硬纸板，如果没看错的话就是沈智举着给苏安加油的那块。

 第62页

    而苏安刚刚用黑色马克笔把自己的名字涂掉，在空白处重新写上：“轩哥最帅！轩哥加油！”
    因为光是涂掉太丑，他索性把原来是自己名字的地方涂成了黑色的爱心，整个牌字看上去更像是某个演唱会现场的低配应援牌。
    齐文轩勾了勾嘴角，收回视线，望着跑道，深深地吸了口气。
    “各就位，预备——”
    “跑！”
    八名勇士离开起点，随着裁判起跑命令落下而升起的，是情绪激昂的围观群众们此起彼伏的加油声。
    二十五圈在等着，运动员们都省着力气匀速前进，导致应援团的加油远比赛场本身赛况激烈得多。
    齐文轩路过最靠近本班大本营的地方时，苏安冲他吹了个口哨，随后捞过蒋丰：“来来来学霸，扶我去起跑线那。”
    沈智他们都去跟着满场跑围观比赛了，连老郑都跟着跑了一段，蒋丰四下看看，发现还真没其他人能使唤。
    他发挥同学大爱，丢下习题册，给苏安当人肉拐杖，把这位身残志坚的病患扶去起跑线旁边的草坪上。
    起跑线那堆着的同学见伤患来了，纷纷让开，苏安就大咧咧地找了个风水宝地盘腿坐下，专注地盯着跑道上越靠越近的身影，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中双手高举起牌子：“轩哥！”
    所有人都被两颗硕大的爱心惊到了。
    齐文轩跑过一次，苏安就举一次牌子。
    半途有人弃权，大概还剩十二圈的时候，跑道上只剩下七个人。
    齐文轩始终维持匀速跑着，从脸色看状态维持得不错，每次还都有空闲递给苏安一个眼神。
    随着圈数越来越多，赛道上的差距也越拉越大。
    齐文轩和另一个寸头的男生渐渐将其他人拉开距离，从后面追上慢了一圈的人，两人间相距也不过十米。
    在操场内陪跑的人跑跑停停都累得不行了，沈智喘着气跑到苏安旁边瘫坐下来：“哎哟我艹……累死我了，轩哥他们怎么这么能跑啊？”
    说话间，齐文轩又一次跑过起跑线，苏安举起牌子，自豪地昂着头：“那是，不然怎么是你轩哥呢。”
    还有最后两圈。
    跑得最慢的人已经被拉出了三圈的差距，机械性地迈步，对身边人的超越已经漠然了。
    最后一圈的时候，齐文轩一马当先，第二名距他大概有三十米。
    胜局几乎已定，剩下半圈，第二名的寸头忽然大吼一声，竟然还有力气加速，铆足了劲用不管不顾的气势埋头冲刺。
    眼看齐文轩跟他之间的距离越缩越短，操场周围的女生尖叫到破音，两个名字轮着响彻天空，苏安甚至在人群中听见老郑卖力的加油声。
    齐文轩听见自己的呼吸和身后逐渐逼近的脚步，嘴角轻轻勾着。
    还剩五十米，他的速度也陡然加快。
    两人接近终点，观众的情绪都有些失控。
    终点很有仪式感地拉起了飘带，齐文轩冲破飘带那刻，苏·瘸子·安扶着沈智的脑门就站了起来，高高举起牌子，声音混在乱糟糟的人潮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喊什么。
    齐文轩很快就被涌上来的人潮围住，裁判好不容易才将人都清出跑道，给后面还没跑完的人清除障碍。
    苏安行动不便，挤在人堆外面单脚跳跃，齐文轩朝他看了眼，不知道对周围人说了什么，离开人群朝他走过来。
    “你脚好了？”他问苏安，目光下移。
    “我的脚不重要。”苏安把牌子怼到他怀里，紧接着给了他一个拥抱，“轩哥你真棒！”
    “我扶你回大本营。”齐文轩接受完拥抱后接过牌子，一手拿着，另一手扶着苏安，靠近之后轻轻笑起来，小声说：“扶着我点，我已经感觉不到腿了，恨不得现在就瘫下去，别让他们看出来。”
    苏安大笑。
    这天傍晚，半瘫踩着自行车，神奇地带瘸子回了家。
    作者有话要说：　　身残志坚组合
    第39章
    扭了脚的苏安借着伤势，在校运会后的一天享受到专人专车接送上下学的服务, 简直美滋滋。
    可第二天他过于争气的脚就彻底不疼了, 苏安对自己顽强的恢复力表示难过, 他还没享受够。
    意犹未尽的苏安故意装作伤没好的样子，继续蹭在齐文轩自行车后座上学, 而下车的时候一个利落的跳跃, 暴露了伤好的事实。
    两人默然相视三秒，齐文轩回过头，装作没看见。
    苏安做贼心虚：“嗯……我觉得我明天就能好了, 明天开始我还是自己骑车吧。”
    齐文轩提醒他：“明天是周六。”
    “哦这样啊！”苏安哈哈一笑掩饰尴尬，“中间两天校运会我当放假了, 感觉这周好短啊哈哈哈……”
    齐文轩弯起唇角，没说话，停好车接过苏安帮他拿着的书包, 一前一后上了楼。
    第一节是英语课。
    讲台上，英语老师正在讲评昨天的作业, 一口中式英语成功将苏安催眠, 趴在桌上意识远走高飞。
    恍恍惚惚间, 他听见有像敲门一样的声音通过桌子固体传声直击心门, 紧接着有人在很近的地方小声叫他。
    “笃笃、笃！”
    “苏安、苏安……”
    不是做梦，苏安把自己从半模糊的梦里拉出来, 侧脸压出红印，茫然地抬起头。

 第63页

    侧前桌的孟萤手背在后面，食指屈起正敲在他的桌角边, 她看了眼讲台确认老师没注意她，这才回过头：“苏……哎呀，你刚刚在睡觉吗？”
    “不然呢……”苏安揉了下眼角，老师的背景音在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是你喊我吗？”
    “哦对，我是来跟你说，我的生日聚会时间定了，在下周六。”孟萤说到生日，看向苏安的神情充满明眼人都能看出的期待。
    果然，她下一步动作就是眨眨眼：“我的生日礼物，你准备好了吗？”
    ……最近满脑子都是校运会，她不提，苏安还真差点忘了。
    “啊，生日礼物啊……”苏安垂眼看着桌面木头的纹路，瞬间掩饰住自己的心虚，摆手道，“放心吧，你等着收就行了，不会忘的。”
    “嗯~那我就等着啦，给你最后一周的时间。”孟萤嘴角上扬，又对自己正后桌的齐文轩转过头，“还有你的哟，哦还没跟你们说，地点定在……”
    齐文轩对她这种喜欢上课扭头说话的习惯在意挺久了，有时候他在想，就算憋不住下课说，小纸条和手机的存在意义是什么，21世纪了，为何还要用这种风险极高的交流方式。
    他绝对不是因为孟萤总喜欢找苏安说话而有意见的。
    ……好吧他确实有点意见。
    他将注意力从老师的讲解中分给孟萤一点，没等她说完，淡然地问：“说真的，这些话你为什么总喜欢上课的时候说？”
    孟萤突然被这么问，剩下的话忘了说，愣在那。
    齐文轩重新低下头，黑色中性笔在指尖打了个转：“礼物会有的。老师在看你了。”
    孟萤忙转回头，果然对上英语老师穿越几排同学直达而来的目光。
    她转身坐好，朝老师露出讨好的微笑，故作认真的模样拿起笔低下头。
    年轻的女老师接受到微笑后对她回以同样温和的微笑，随后放下手中的作业册，拿起讲台上的课本：“昨天的作业需要讲的题目就这些，如果还有同学哪里有不懂的下课来问我。现在，我来检查一下昨天布置的单词背诵。”
    全班响起不情不愿的抱怨声，紧随着一片哗哗翻本子的声音。
    英语老师拿起粉笔，轻轻敲了下讲台：“这次我选两位同学上来默写，其他人还是用默写本，默完了当场改。”
    听到这话，孟萤翻找默写本的动作一顿，就觉得大事不妙。
    果然，老师维持着温和可亲的笑容看着她说：“孟萤，你上来。”
    孟萤万念俱灰地闭了闭眼，旁边卢晓橙只能给她鼓励的眼神：“加油。”
    苏安托着下巴，就像所有同学一样看到同学被选中，有那么点小小的幸灾乐祸，突然就听见英语老师又说：“再找一个……苏安，你上来吧。”
    苏安笑面微僵。
    不是，老师，excuse me？
    他何德何能……
    齐文轩很轻地笑了声。
    “老师，我……”这上去是要交白卷啊，被点名的苏安站起身前灵机一动，面露难色，“老师，我之前校运会扭了脚，还没好呢，不是我不想配合，我是真的不方便上去。”
    他可真是个小机灵鬼，苏安自认为找了个无法拒绝的完美借口，沾沾自喜。
    英语老师听见这话，心中冷笑，脸上配合他露出担忧的神色：“是吗，这么严重？去医院看了吗？”
    苏安挠挠头：“看过了，也不是特别严重，但……不太方便。”
    他不知道，刚刚自己三步并作两步上楼的英姿正好就被英语老师看在了眼里。
    那种灵活的脚步要是不方便行动，英语老师当场表演倒背课文。
    英语老师放下课本，朝苏安的方向走过来，苏安的笑容浮现出一丝尴尬和微妙的不祥预感。
    果然老师边走边说：“这样吧，你好像也挺想要这个机会的，别为难了，老师扶你上去。”
    哦豁，完蛋。
    任谁都看得出来一个故意装病，一个假装不拆穿。
    班上有不少人低低地笑起来。
    “不了不了，不麻烦老师，对我真的很想要这个机会。”话已至此，苏安自知这一劫躲不过，认命地站起身，“我自己上去，我可以的……”
    演戏演全套，他绕过桌子的时候佯装趔趄了下，还故意跛着脚，企图以这种举动激起老师的同情心或者愧疚感。
    然并卵，全被英语老师看破一切的铜墙铁壁挡了回去。
    孟萤跟苏安相互看了眼，从对方眼中看出同病相怜。
    两个在黑板默写的同学隔着讲台的宽度，在黑板左右两侧捏着粉笔站好，英语老师念出第一个单词：“天才。”
    啧，好好的中国人，想不开学什么英文，说好的全世界都在说中国话呢？
    苏安叹着气，皱起眉头想了会儿，脑袋里无论如何都滚不出与天才相应的单词，纠结了会儿写下：smart man。
    写完觉得这个词就是在说他自己。
    英语老师无言地冷笑了声：“………………下一个，显微镜。”
    显微镜是个什么玩意儿……
    苏安捏着粉笔头踟蹰了好一会儿，落笔：a miror that can see very small things。
    镜子还拼错了，少了个“r”。
    英语老师一看就气笑了，她默单词，这人给他来了个英译英，再多默几个怕是黑板都不够他写的，能整出小作文来。

 第64页

    “地心引力。”她抱着想看还能有什么新花样的良好心态，念出下一个。
    苏安不负众望写下：power of the heart of ground。
    不少同学忍不住抬头看，起先都有些懵逼，反应过来后全体失笑。
    “看什么看，低头默自己的。”英语老师呵斥他们，接着念出下一个，“天堂。”
    天堂……有点熟悉，但每次在脑袋里摸到一个边又绕了开，怎么都想不起来。
    苏安灵光一现，粉笔一挥：god\'s home。
    “………………”英语老师想送他去上帝家里坐坐。
    一场默写下来，黑板上前所未有的精彩，英语老师拿起讲台上的手机，锁屏开了关关了开，最后还是忍不住对着苏安的杰作拍照留念。
    这绝对可以当反面教材兼笑话在她的教学生涯讲三年……不，十年，放到网上就是活生生的段子。
    跟苏安相比，只默出了一半单词的孟萤都快变成楷模了。
    孟萤刚才完全不知道自己旁边发生了什么，她全部默完转身要回到座位时才看了眼苏安的默写，当时就笑得差点在讲台上下不来。
    英语老师气到没脾气，下课铃一响把今晚的作业留给课代表，用课本指着苏安说：“你把这单元的单词加中文释义抄十遍，明天交给我。”
    想了想又说：“都给我像今天这样英译英翻译一遍，让我开开眼。”
    苏安点头应下，然后小声问旁边人这单元是哪单元，成功把老师气出了教室。
    老师一走，沈智终于能无须压抑地大笑出来，他对苏安竖起大拇指，乐不可支：“安哥，你他娘的真是个人才！”
    蒋丰一脸不忍直视，大概是实在想不出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简单的单词都记不住的人。
    苏安恬不知耻地一掌拍在沈智脑门上：“你他娘的现在才知道吗？我不是一直这么冰雪聪明？”
    孟萤被喊上黑板公开处刑的羞耻被苏安一人吸走得干干净净，这会儿也忍不住嘲笑他：“要点脸吧朋友，老师刚刚都给你拍下来了，怕是明天全年级都能知道你的光辉事迹。”
    “全年级知道我的光辉事迹又不是第一次，至少我还会写释义对不对？”苏安自豪地昂头挺胸，还戳戳齐文轩，“诶轩哥，我写的解释对不对？”
    也不知哪里来的自信，还敢来问对不对。
    “对……”齐文轩赏给他一个帅气的白眼，屈起手指敲在他脑门上，“对就有鬼了。苏小安，我看你是需要提供背单词服务。”
    “不了，谢谢。”苏安双手交叉表示拒绝，“我爱母语，中国万岁。”
    爱国情怀来得如此突然又深沉，比龙卷风还快。
    周围一圈人的白眼都快翻上了天。
    作者有话要说：　　苏小安的错误示范请小朋友们不要模仿【微笑】
    第40章
    古今中外，选礼物都是令人头秃的事。
    除了妈妈外, 苏安长这么大只收到过异性礼物而从来没有送过, 更何况还是并不太了解的异性。
    女孩子喜欢什么？首饰？包包？还是化妆品？
    苏安在手机上刷了半天, 挑花了眼，光是化妆品琳琅满目的牌子就让他头大, 他烦躁地按掉手机屏幕, 盯着黑屏里映出的自己出神。
    漆黑屏幕里的人脸看不清晰，但皮肤细微的瑕疵也被完全掩盖掉，苏安摸着下巴左看右看, 非常满意。
    不对……他在做什么？
    感觉自从跟着孟萤尝试过用带美颜的相机拍照后，他在这方面就越来越一去不复返了……
    苏小安, 清醒一点，你是个男孩子！
    他滑动屏幕打开系统的前置摄像头，而还没等自我欣赏高度还原无特效的美貌, 自己脑袋上卷曲的棕色头发给了他一点灵感。
    要不，就买只大棕熊？女孩子不都喜欢毛绒玩具嘛。
    这么想着, 苏安准备打开手机看看大熊玩具什么价, 屏幕又一亮, 新的聊天消息跳了出来：
    ——下午有空吗？
    这是一条来自齐文轩的邀约, 苏安轱辘一下从床上坐起身，回过去：
    ——有空啊, 我能有什么事，怎么啦？
    ——去逛逛？
    ——顺便买礼物。
    见还有一个人也在为礼物发愁，苏安心里瞬间舒坦, 想想打字道：
    ——好呀，就去中央广场附近看看吧。
    ——两点出门ok？
    ——我记得你周末不睡午觉的吧。
    苏安回过去一只猥琐熊猫比着ok手势的表情包，盯住几行聊天记录发了会儿呆，跳下床蹦到衣柜跟前。
    男孩子出去玩也要穿得漂漂亮亮的呢。
    *
    中央广场位于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周围几幢综合性商场将这一块围成年轻人聚会逛街的不二之选。
    从地铁到商场的地下通道里排满了小商铺，这种交通要塞周末的人流量相当可观，摩肩擦踵，许多带着孩子的大人都用弹簧绳牵着小孩，防止走丢。
    齐文轩连着三次一回头都看不见苏安，每每原地找一圈，都在旁边某个店门口找到那颗棕色的卷毛脑袋。
    这些店大概对苏安有着无比强大的吸引力，反正比他对苏安的吸引力强，齐文轩生着店的气想。
    他第三次走过去把苏安逮回自己旁边，眼神示意不远处被自己妈妈栓着的小孩，威胁说：“跑去旁边不会喊我一声吗？你是不是也要我用弹簧绳栓着你才行？”

 第65页

    “别，跟遛狗似的……”苏安吐槽，紧接着卖乖说，“我就看一眼，马上就会追上你的，再说不还有手机呢嘛，这么大人还能丢？”
    齐文轩心道，这可不好说。
    他对苏安伸出手，苏安皱着眉头看了那只手片刻，最后妥协：“好吧好吧，我牵……”
    握上去的同时还小声嘀咕：“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可别给认识的同学看见……”
    苏安记得，小时候两家妈妈经常会一起逛街，有时候妈妈没空闲去牵着他们，宋玟就会嘱咐齐文轩好好牵着弟弟不许松开。
    说来也是奇怪，苏安从小就不安分，一出门就到处乱跑，但只要齐文轩牵着他，他就真乖下来，瘦瘦的小手被另一只小手攥得紧紧的，哪都不去。
    两个孩子越长越大，大概小学高年级以后就没再手牵手逛过街，这会儿场景重现，苏安不免想起小时候的画面，突然感慨着：“轩哥，你以前也是这样牵着我的。”
    “是啊。”齐文轩带着他在人流中往前走，“所以这么多年来，你还是没有长进。”
    “………………”本想温馨地回味一下童年结果却遭受一波嘲讽，苏安当场想甩手。
    奈何甩不动。
    小时候的记忆已经渐渐模糊，这会儿苏安感受着攥紧自己手的力道，心想以前的自己怕也不是不想到处跑，而是像现在一样被抓得太紧哪都去不了吧……
    不开心，想撒泼。
    苏安抬头扫了几眼，指向道路边一家里三层外三层的店：“轩哥，我想吃那个！”
    齐文轩闻言看过去，粉色的甜甜圈招牌挂在店门口，甜腻的香味在地下闷热的空气里漾开，旁边牌子清晰地写着：排队约40分钟。
    “别闹，你根本不喜欢吃甜甜圈。”齐文轩牵着他，头也不回地路过。
    “诶诶诶？”苏安眼巴巴地往后看，感觉自己这会儿就像逛街哭闹着要买玩具无果，被家长强行拖走的小可怜。
    终于挤出地下汹涌的人潮回归地面，苏安深吸几口新鲜空气排掉地下的污浊，秋风吹过脑门掀起刘海，整个人顿时浑身清爽。
    齐文轩松开他的手，掌心手背的温度很快也被冷风带走，余下紧握的触感。
    “我们接下来去哪？”苏安兴致勃勃地问齐文轩，眼睛已经飘向某个方向，“我好久没去那边的游戏厅了，不如我们……”
    “你还记得我们是来买礼物的吗？”齐文轩提醒他。
    苏安眼神转了一圈，所有的智慧在这种时候总会调用出来，强词夺理：“对啊，你不觉得抓娃娃送给女孩子是很用心的礼物吗？”
    齐文轩看着他满脸机灵的模样，不禁失笑。
    不过，对齐文轩而言，买礼物本来也就是个借口。
    他点点头：“好，我被你说服了。”
    他倒要看看，苏·万年娃娃机黑洞·安能抓出什么用心的礼物。
    游戏厅各种设备混在一起发出的杂音本就吵闹，周末的游戏厅加上各种阶层的闲散玩家，更是一进门就恍若置身蹦迪厅。
    在这种地方说话，只有大声喊和耳语两种选择，齐文轩显然没有浪费嗓子的打算，他偏过头靠近苏安问：“先玩什么？”
    “娃娃机！”苏安大声说。
    齐文轩算知道了，今天又是来贡献游戏币的。
    他默默地跟着苏安去换币，又默默地跟在苏安旁边端着装游戏币的盒子，眼睁睁看苏安火眼金睛地挑了一个巨大毛绒熊的娃娃机，抓起一把游戏币就丢。
    “你要不要考虑换个难度？”齐文轩看着机器里那巨大的爪子，“这种难度更高。”
    “我可以的！”苏安斗志昂扬。
    齐文轩围观了苏安的三次失败，见他仍旧不气馁地往机子里投币，自己默默抓了一把币，往旁边正常大小的娃娃机走过去。
    一刻钟后，手握三只造型不同娃娃的齐文轩看着两手空空的苏安垂头丧气地朝自己走过来。
    抓娃娃的乐趣就在于千辛万苦抓上来的那一瞬间，齐文轩也想不明白像苏安这种人生中几乎与成功抓娃娃绝缘的人，是怎么能每次都保持兴趣的。
    “还抓吗？”他把抓来的娃娃分了两个给苏安，分别是小号的棕色熊和一只精灵球，而他自己手上留了只皮卡丘。
    “不抓了不抓了，伤身体。”苏安摆摆手，紧随着一指，“我们去玩跳舞机！”
    接下来，齐文轩陪着苏安把游戏厅里所有品种的跳舞机玩了个遍。
    周末游戏厅人多，每每引得一圈人围观，苏安在跳舞机上像是找回了自己的主场，额头沁出层薄汗，上扬的嘴角弧度就没变过，设备明亮炙热的光打在他身上，让他自恋地觉得自己就是舞台巨星。
    酣畅淋漓地活动过后，剩下的币又被苏安拿去娃娃机消遣，舞台巨星最终被打回原形，血本无归。
    苏安的斜跨包被齐文轩挂上了抓来的三个娃娃，再来几个就能变成一串葫芦娃。
    走出游戏厅，苏安捏着包旁边挂着的娃娃催眠自己：轩哥抓的就是他抓的，所以四舍五入他今天抓到了。
    ……催眠失败。
    算了，让他们假装中间的事情都没有发生，回到最先在地铁口的场景吧。
    “我们接下来去哪？”苏安问齐文轩，问完自己一击掌，“哦对，我们是来买礼物的，那去那边的商场里逛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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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文轩没再提抓娃娃当礼物的事来打击他，忍着笑说：“好。”
    商场里总有不少卖各种小礼品的店，平常都是女孩子喜欢逛的，苏安包上挂了一串娃娃走进去，倒也不违和。
    “哇——轩哥你看，这个猫爪包好可爱啊！”苏安一进店，两步三步朝散发着粉色泡泡的地方奔过去，刚拿起猫爪包，视线又被另一边的吸引，“这个鸭鸭包也好可爱！”
    少男的一颗少女心在小礼品店里成功被激活。
    齐文轩跟在后面：“那我买给你？”
    “……你在说什么？”苏安冷静下来，“我怎么可能要这种包，我是在想给孟萤买，女孩子肯定都喜欢这种可爱的东——咦？”
    他话说一半，视线突然越过几排货架定格住，一秒后倏地抓住旁齐文轩的胳膊拉着他一起蹲下身。
    动作之迅速，让齐文轩险些以为下一刻就会有子弹擦着头皮飞过去。
    “你干嘛，碰见仇家了？”并没有子弹，一切还是那么和平美好，齐文轩莫名其妙，配合他压低声音问。
    “不是不是……”苏安一边竖起食指挡在嘴唇前，一边跃跃欲试地探头朝刚刚的方向看，“我看到大智了！”
    逛商场见到朋友是这种反应？
    齐文轩疑惑的时候，苏安又说：“他跟个女孩子在一起！”
    探了会头儿再补充：“而且不是孟萤！”
    齐文轩心想是孟萤才奇怪。
    “他们出去了！”苏安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尽心尽力地演着谍战片，丢下手里抓着的萌包，“轩哥，我们跟上！”
    好叭。
    齐文轩跟在他后面，两人在店员诡异的目光中，猫着腰尾随出店门。
    作者有话要说：　　大朋友小朋友们儿童节快落鸭！
    今天留言有爱心红包掉落哟！
    第41章
    周末的商场在做促销活动，人来人往, 各个店家的音乐混在一处, 热闹得像集市。
    人群的遮掩下, 鬼鬼祟祟跟在沈智后面的两个人觉得自己好像没那么可疑。
    “大智这家伙，有情况竟然不告诉我, 还是不是兄弟。”苏安跟踪着别人, 满心不满地嘟嘟囔囔，“我要有小脾气了，轩轩, 你以后可别学他……”
    齐文轩从侧面看见他气呼呼鼓起的脸颊，忍住戳漏气的冲动, 点头：“嗯，我不学他，肯定第一个让你知道。”
    这还差不多, 苏安刚被兄弟伤害到的小心心轻易得到满足。
    说话间，沈智跟那个陌生的女孩子又进入一家卖小饰品的店, 女孩进门前还偏了下头, 像是朝他们这边看了眼。
    苏安拉着齐文轩, 头一缩, 心道被发现了？
    但女孩紧接着的举动没有任何异常，苏安算知道什么叫做贼心虚。
    商场中央的走道隔开两边店铺, 两人在店的对面趴在扶栏上远程围观，目光紧随着店里货架间移动的两人。
    沈智时不时拿起某个东西跟旁边女孩交谈两句，突然从一排货架边离开, 有朝店门口张望的趋势，苏安慌忙侧过身，用余光确认没被发现才又转回去。
    苏安对沈智旁边的女生是何方神圣充满了好奇。
    他观察了一段时间，将那女孩的脸跟记忆里所有记得或不记得名字的女孩对了遍，无论如何都对不上号。
    “你说那女孩是谁啊？”苏安用胳膊肘捅了捅齐文轩，“你见过吗，是我们学校的吗？”
    “你都不认识，我就更不认识了。”齐文轩说，“我们学霸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
    苏安哼地笑了一声：“这话只有蒋丰说我才信，对吧，打架打游戏抓娃娃小能手的齐大学霸？”
    齐文轩就当苏安在夸他全能，笑笑说：“我对沈智的交际圈又不了解。你真这么好奇，直接上去问不就好了？”
    “那多没意思。”苏安理所当然地对这种闲着没事尾随八卦的行为表现出乐在其中，忽然一拽齐文轩袖子，“哎出来了又出来了……走，跟上。”
    连着跟了一层楼，苏安发现沈智他们一直都在逛有卖小礼品的店。
    他……这是在挑礼物？
    这行为跟他们实在很像，苏安脑袋里冒出一个想法：“他该不会跟我们一样，是在给孟萤挑礼物吧？”
    “孟萤生日喊他了？”齐文轩第一反应是这个。
    “不知道啊。”苏安突然替沈智感到一丝心酸，“但不管喊没喊他，他只要知道孟萤生日都会送礼物的吧……走，去问问。”
    苏安感觉自己可能误会了沈智跟旁边女孩的关系，既然不是那种可以吃瓜的关系，这跟踪也就变得索然无味了。
    沈智跟那女孩终于逛累了，在一家甜品店歇脚，点完单刚准备在一个两人座坐下，沈智忽然就被人掰着肩膀转移方向，不自主地一屁股坐在隔壁的四人座上。
    沈智：“诶？？？！”
    旁边女孩巴掌大的小脸满是惊恐，嘴巴张了一半，看上去很想喊救命。
    “安哥？”沈智定了定神抬头看着苏安，后者放开他，自然而然地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
    紧随其后的齐文轩也在他旁边的空位坐下，沈智维持着惊讶脸，又喊了声：“轩哥？”
    女孩看了看他们，表情恢复正常，把沈智朝里面座位挤过去，填补上四人桌的最后一角。

 第67页

    “你们干嘛呢，想吓死我吗？”沈智回过神开始埋怨，“能不能有点正常的打招呼方式，我差点给你一个过肩摔！”
    “逛个街也能看见我的好兄弟，实~在控制不住激动之情。”苏安胡说八道，接着一抬下巴，“这位小姐姐给我们介绍一下？”
    女孩子自始至终没说话，只是默默打量突然出现的两个人，但这会儿离近了一看清，苏安又觉得这女孩有一丢丢眼熟。
    “哦，你们第一次见吧，这是我堂妹沈妍。”沈智轻描淡写地介绍说，“沈妍，这是我跟你提过的好哥们苏安，旁边那个是齐文轩，轩哥。”
    难怪眼熟，虽然长相天差地别，但眉眼之间这女孩跟沈智确实有点相似的影子。
    “你们好。”沈妍展颜一笑，露出可爱的两颗小虎牙，“你就是苏安呀，我经常听沈智提起你。”
    “嘿，我安哥帅的吧？”沈智得意地说。
    “嗯，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见。”沈妍依旧笑着，但眼底渐渐露出一抹狡黠，“我就说从刚刚怎么老有两个帅哥跟在我们后面，还以为是看上我了呢，原来认识你的，害我自作多情。”
    苏安的表情在沈妍露出的微笑下僵硬了一瞬，刚还想夸她漂亮呢，没想到漂亮的外表下是颗小恶魔的心。
    以沈智的神经是很难发现别人跟踪，谁知他堂妹跟他不是一个品种的，早就被发现了，那他们自以为成功的尾随岂不是……很傻？
    齐文轩单手虚握着拳头放在唇边，掩饰似的低低笑了声。
    “……靠？”沈智反应了好一会儿，瞪大眼，“安哥，轩哥，你们、你们跟踪我？”
    苏安从打击中恢复过来，理直气壮：“怎么说话的，怎么能叫跟踪呢？这是我在关心我兄弟的个人生活。”
    沈智憋了半天，用故作失望的语气指着他摇头说：“……安哥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他们点好的甜点在这时端了上来，沈智拿起勺子愤懑地舀起来，一口一口吃下：“想吃自己点啊，没你们的份。”
    沈妍也用小勺子慢条斯理地挖着，吃得优雅，跟旁边沈智的吃相形成巨大反差。
    基因真神奇，完全看不出来两人是兄妹。
    苏安对这边的甜食并没有兴趣，只是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沈智：“所以你今天是来给孟萤买礼物的吗？”
    一记直拳让沈智差点把刚吞进去的那勺喷出来。
    “咳咳咳……你怎么知道？”他用纸巾捂着嘴巴连着呛咳好几声，旁边沈妍无可奈何地给他拍背顺气。
    “是你太好懂了。”苏安摇着头说。
    “等等，等等啊。”一阵呛咳打通了沈智的任督二脉，他骤然醒悟过来，“等等，你们两个大老爷们大周末的一起跑到商场来，又是干嘛？”
    苏安眨眨眼：“你猜啊？”
    齐文轩一本正经：“约会啊。”
    沈智刚呛完，一听呛得更厉害了。
    苏安哈哈大笑：“好了不逗你，我们来也是给孟萤挑礼物的。”
    沈智还咳得没能说话，沈妍撇撇嘴小声说：“啧，真羡慕啊。”
    苏安没跟上她的脑回路：“啊？”
    “我说，真羡慕那个叫孟萤的女孩子啊，这么多人抢着给她送礼物……”沈妍说着，白了沈智一眼，“不像我这种小可怜，过生日连亲堂哥都不知道送礼物，倒知道拉着我来陪他买礼物给别的女孩。呵，男人。”
    说完，她突然话题一转：“对了~不知道我伯伯他知道不知道这件事？”
    “咳……我错了，我错了姐姐，为了我的小命，你可千万别跟我爸说。”沈智脸呛得通红，“明年，明年生日给你个大的。”
    “好，你说的。”沈妍露出得逞的笑。
    太不容易了。
    苏安在桌子对面看得咋舌，感慨还好自己没有个难搞的姐姐妹妹。
    有女孩子做参谋，挑选礼物的事情变得简单许多。
    只是本来只要给一个人参谋，一下子中途又冒出两个，乘以三的工作量让沈妍成功又从沈智那敲诈了一份冰淇淋。
    跟她哥一样大冷天吃冰淇淋，果然是兄妹。
    三人在指导下都买好了礼物，结完账从礼品店出来，身心轻松。
    “对了，我从刚才就想问……”沈妍指着苏安的包欲言又止，“你为什么要在包上挂一串的毛绒玩具？”
    还都是那么大的毛绒玩具，随便一个挂在包上都够惹眼，这个帅气的男生竟然在黑漆漆的斜挎包上挂了三个，画风严重不搭。
    “嗯？哦，这是轩哥今天刚抓的娃娃。”苏安拍了拍包，一串毛绒玩具就跟着他晃荡，“厉害吧？”
    旁边沈智看着站在一起总惹得路人回眸的两位帅气大佬，再瞧见苏安脸上莫名的自豪和炫耀，小声嘀咕：“还去抓娃娃了，真是来约会的啊……”
    “沈大智你说什么？”苏安耳朵灵得很。
    “没什么安哥，说你帅。”沈智果断改口。
    “厉害诶，你很会抓娃娃吗？”沈妍转而对着齐文轩发出赞叹，巴掌大的精致脸蛋从下往上有卖萌嫌疑地仰视他，甜甜地歪着脑袋，“我也想抓娃娃，但一直抓不上来，你能不能帮我抓几个？”
    “不好意思，不提供代抓娃娃服务。”齐文轩笑得有多温柔，拒绝得就有多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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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妍对自己魅力的自信受到打击。
    她眼神不甘地从齐文轩脸上又移到苏安抱上挂着的三只娃娃，一嘟嘴：“好吧，真可惜。”
    “你这么想要啊，要不我送你一个吧。”苏安说着就动手想将毛绒玩具从包上解下来，“你喜欢哪个？”
    齐文轩无言地看向他。
    他是不是该给苏小安上一课，让他知道别人送他的东西不能轻易转手送给其他人？
    “算了，我不要别人的东西。”沈妍对此表现得兴趣缺缺，“下次让我哥帮我抓就是了。”
    沈智突然被点名，茫然抬头：“啊？我不会啊。”
    “嘶……”沈妍满眼嫌弃。
    她就很想把这个堂哥的脑壳掀开看看，到底有什么是他会的。
    作者有话要说：　　苏小安有一个放满玩偶的大纸箱，都是轩哥抓的XD
    第42章
    早上九点，小区在忙碌的城市里闹中取静, 楼下偶尔有买菜回来相遇的大叔大婶大爷大妈抬高了声音寒暄两句, 加上几声犬吠鸟鸣, 就是声音的全部。
    因为是周末，苏安脸朝下趴在枕头上还在昏睡, 棕色卷发乱糟糟地团成一窝草, 印着云朵的被子勉强遮住肩膀以下，已经堪堪到了边缘，眼见就要着凉。
    放在床头的手机震动了下, 带动整个床头柜都在响，苏安眉头无意识间很轻微地皱了皱, 在声音结束后又趋于平静。
    “嗡——嗡——嗡——”
    连续着又是好几声，闹铃似的，不把床上的人震醒不罢休。
    苏安硬是被连续不断的催命震动从睡梦里拉出来, 抬起头，长时间压着面部导致他视线模糊了好一会儿, 眼神涣散地茫然想着自己好像没设闹钟？怎么这手机已经这么智能了吗？
    手机这会儿倒是消停下来, 安静如鸡, 苏安维持趴在床上的姿势将胳膊从暖和的被窝里伸出去, 捞过手机，这才捧着手机侧身钻进被窝躺好, 大大地打了个哈欠。
    刚按亮，几行聊天消息从锁屏上跳出来。
    [群消息]：
    [妍妍今天也美美哒]：嘿兄弟们！今天是你们那位小公举过生日的日子吗？
    这是沈妍的ID名，那天挑完礼物后她就当场加好友把四人拉了个群, 群名“沈大智助攻小分队”。
    被安排去助攻的苏安和齐文轩两脸懵逼。
    五分钟都没人回，沈妍又发了条消息：
    [妍妍今天也美美哒]：怎么都没人理我，哥哥们，都快九点了你们不会还没起床吧？
    [智爷帅气逼人]：废话，被你吵醒了，周末睡到吃午饭不是常识吗？
    [智爷帅气逼人]：对啊对啊，今天就是我们萤萤小公主过生日的日子，大小姐你有什么指教吗？
    单从ID来看，这两人还真是兄妹，说堂兄妹都嫌远，就该是亲的。
    [妍妍今天也美美哒]：你有点出息行吗，就你这觉悟还想追女神？
    [妍妍今天也美美哒]：现在就该起来梳妆打扮收拾自己了，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么重要的日子你难道还想睡到下午直接出门然后被别的男生秒成渣渣？
    [妍妍今天也美美哒]：特别是跟你同行的还有两个大帅比！你要怎么让女神注意到你啊，靠脸皮厚吗？
    苏安莫名躺枪。
    长得好看怪我咯？
    [智爷帅气逼人]：……你这么担心不如也跟过来算了？
    [妍妍今天也美美哒]：呵，人家又没请我，再说我也不认识人家。
    [妍妍今天也美美哒]：@苏安安 @轩轩轩轩帅哥们怎么也没动静，也都没起床？
    相比这对兄妹，苏安和齐文轩的ID名真是平淡乏味又无趣。
    一阵召唤过后，齐文轩有了回复：
    [轩轩轩轩]：起了，刚做完英语作业。
    [轩轩轩轩]：苏安肯定还没起床，不急，反正我们不用梳妆打扮颜值就很抗打。
    无形嘲讽，最为致命。
    沈妍发了一连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沈智则打出两排省略号骂了声艹。
    苏安看着手机屏幕也乐醒了，打了行字，想想又把群昵称改了下才发出去：
    [社会你安哥]：醒了醒了。
    [社会你安哥]：被你们震醒了，我说沈妍，你真是为你这个不成器的哥操碎了心。
    [妍妍今天也美美哒]：是啊我这又当妹又当妈的，我容易嘛。
    [妍妍今天也美美哒]：我不成器的哥今天就交给你们啦，为了他的终生幸福，加油！
    [社会你安哥]：这任务太艰巨了，行叭，我努力。
    [良民齐文轩]：ok，配合组织。
    苏安盯着那跳出来的ID愣了会儿，噗嗤笑出声。
    [社会你安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轩哥你干嘛！
    [妍妍今天也美美哒]：蛤蛤蛤蛤蛤蛤蛤蛤蛤6666！
    [智爷帅气逼人]：干嘛呢干嘛呢，二位秀呢？
    [良民齐文轩]：配合你啊安哥。
    发完还配了张乖巧坐姿的表情包。
    [智爷帅气逼人]：不得了不得了，轩哥你变了，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轩哥。
    [妍妍今天也美美哒]：哈哈哈哈哈哈哈可爱！
    一大早的氛围格外轻松欢乐，苏安盯着屏幕跟他们聊天傻乐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起床洗漱。
    也是那天挑完礼物分开前，沈智才红着脸磕磕巴巴地说打算在孟萤生日那天给她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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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苏安问他：“是不是太草率了？你再想想？”
    他对沈智能成功追上孟萤不抱什么希望，沈智几斤几两他清楚，人家孟萤光这学期开学到现在苏安就见她收到过两封情书，据他所知还不是同一个人送的。
    沈智牙一咬脚一跺：“不，我拼了，人生难得几回搏！我想好了，反正我成绩不怎么样，孟萤成绩也一般，早恋影响学习也影响不到我们头上！”
    苏安心想，孟萤光听到这话就能半个学期不理你信不信。
    沈智决心都到这份上，苏安也不好再打击他什么，反正他已经做好今晚回来陪单方面失恋的沈智买醉的准备，舍命陪兄弟吧。
    苏安走下床趿拉拖鞋着打开卧房门，客厅里空荡荡冷冰冰的，杨兰昨天晚上临时被主任一个电话喊去接了个大手术到现在都没回来，似乎是突发的交通事故，伤者被拉到他们医院了，挺严重的。
    他钻进厕所洗漱完，顶着洗脸时顺便洗成湿哒哒的刘海，从冰箱里拿出拆了封的盒装牛奶和切片吐司。
    牛奶倒进碗里丢微波炉热了，吐司就这么着吧，热牛奶配冰吐司，苏安吃得冰火两重天。
    嘴里叼着吐司，苏安想了想，拿出手机给妈妈发消息：
    ——妈，中午回来吃饭吗？
    许久都没回复。
    直到十点半的样子，手机才一震动，杨兰的消息跳出来：
    ——不了，刚下手术台，待会儿主任请吃饭。你中午自己去外面吃吧或者叫个外卖，吃健康点，不许吃泡面啊。
    苏安翘着二郎腿瘫在椅子上，一边嘬着橙汁一边打字：
    ——知道啦，麻麻辛苦了，注意休息，给你一个么么哒！
    得，今天又是一顿自主的午饭。
    反正下午也是要出去浪，苏安滚回房间拉出一套衣服，把自己收拾得人摸人样，又对着镜子把头发梳整齐，背上包，敲开对面齐文轩的家门。
    开门的就是齐文轩，他也是一副随时可以出门的打扮，简单的T恤窄腿裤修饰得人挺拔俊朗，外面套了件浅灰色风衣，也是修身款，加上身高和脸在这，走哪都是走T台。
    相比之下，苏安穿着宽松的卫衣休闲裤运动鞋，完全就是邻家阳光少年的打扮。
    齐文轩对苏安的到来毫不意外，见到他就不自觉浮起微笑：“就猜是你，怎么了？”
    “我妈不在家。”苏安抛了抛手里的一串钥匙，朝齐文轩露齿一笑，“你看你是收留我在你家吃顿饭呢，还是陪我出去吃顿饭呢？”
    半刻钟后，齐文轩对厨房喊了声“妈我带苏安出门吃饭，你少弄两个菜”，两人带着下午要去给寿星的礼物，双双出门。
    周末的小区跟平常没什么两样，苏安路过保安室，瞥见保安大叔端着家里的保温饭盒边扒饭边看剧，还是之前看到的谍战剧，也不知是有多长，能看这么久。
    “想吃什么？”两人站在公交站台上，齐文轩问苏安。
    面前一辆公交缓缓开来，见站台上的人没有上车的迹象，停也没停，直接加速开了过去。
    “下午孟萤定的KTV在哪里来着？”苏安拿出手机准备查一查，“我们就去那附近吃饭吧，吃完正好过去……咦，说来就来。”
    “什么说来就来？”齐文轩闻言看向他那边。
    苏安解开手机锁，边打字边说：“刚说到孟萤她就给我发消息了，说下午KTV别忘了，还说等我的生日礼物哦……话说我是不是该先跟她说句生日快乐？”
    “嗯。”齐文轩看了眼自己的手机，没有任何消息。
    不是群发。
    又是单独发给苏安的。
    齐文轩总有点不好的预感。
    “千度KTV……这是哪儿啊轩哥？”苏安下意识问着，自己又打开地图，“哦，那边的，那我们坐地铁过去吧，更方便。”
    “好，走吧。”齐文轩应着，将手机揣回口袋，两人往地铁口走。
    周末的地铁和商业区就没有小区里的恬静美好了，特别这种点，分分钟挤成沙丁鱼罐头。
    十一月份愣是给两人挤出一身汗，苏安挤出地铁，给自己扇风透气：“以后周末还是躺家里吧，我国人口为什么这么多……”
    “比起这个，”两人乘扶梯出站，齐文轩指着地面上也并不稀疏的人流，“我觉得这个点，大部分饭店都要排队了。”
    苏安：“啊……”
    齐文轩问他：“你饿吗？”
    “饿啊……”苏安可怜巴巴地说，“我早上就喝了杯牛奶，吃了片吐司。”
    齐文轩啧道：“冷的吧？”
    “牛奶我热了的！”苏安给自己辩白，“我又不是傻子。”
    齐文轩就不跟他计较那片言下之意的冷吐司了：“那去随便吃点不排队的，”
    “好啊。”苏安答应道。
    十分钟后，两人在商场负一层绕了一圈，最终坐进一家简单朴素的鸭血粉丝店。
    “一份鸭血粉丝不加鸭肝谢谢。”苏安对去点单的齐文轩说。
    苏安很好养活，一碗热腾腾的鸭血粉丝就足够喂饱，而且心满意足。
    齐文轩点单的时候想了想，又自作主张地给他加了只鸭腿。
    作者有话要说：　　轩哥，一个尽职尽责的苏小安饲养员
    第43章
    一碗热腾腾的鸭血粉丝就着肥嫩入味的鸭腿呼噜呼噜吃下去，连汤也喝到见底, 苏安拿纸巾一抹嘴, 打出幸福的饱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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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了眼手机, 十二点，距离约定好去KTV的下午一点还有一个小时, 苏安和齐文轩在商场里一层一层地随便晃着消食, 消磨到时间才踩着点往二楼的KTV走过去。
    KTV刚开门不久，大厅里的荧幕随机放着某首流行歌的MV，周末生意好, 沙发上坐了不少等待的年轻男女，都在低头玩手机。
    苏安他们走进去, 沙发上的几人抬头看了眼门口，视线停留两秒又低下头，继续自己的事。
    “哪个房间？”齐文轩环顾四周, 问苏安。
    “对哦，哪个房间来着？”苏安拿出手机, “等等啊, 她好像说了的我看看……”
    苏安刚调出聊天框, 身后有人喊了声：“苏安、齐文轩！”
    两人同时回头, 一个女孩子挎着白色皮质的小单肩包从门口走进来，快到腰部的长发披散着, 发尾卷成大大的波浪，正笑盈盈地朝他们招手。
    “卢晓橙？”苏安隔了两秒才认出来人，“哇, 头发散下来我差点没认出，你是仙女本仙吗？”
    卢晓橙被他逗得眉眼弯弯，她今天化了淡妆，整个人精致不少，她抬手将一侧头发拢到耳后，也开玩笑说：“你今天吃什么了嘴巴这么甜，留着讨我们的寿星开心吧，用在我这也不会多分你一块蛋糕。”
    “你没跟孟萤一起来吗？”齐文轩看她只有一人，问。
    “哦，孟萤已经先来了，这会儿在包房里呢。”卢晓橙说着，率先朝里面走过去，细细的矮跟在瓷砖地板敲击得清脆，“我们别站门口说话了，进去找我们今天的主角吧。”
    说话间，又有两个班上的女生走了进来，相互打过招呼，三个女生挤在前面说说笑笑，苏安和齐文轩在后面护花使者似的跟着，五人一齐走向包房。
    “228，到了。”卢晓橙在一间包房门口停下，里面传出女孩子不太放得开的细软歌声。
    她推开门，包房里几双眼睛旋即转向门口。
    拿着话筒的女生张了张口，没好意思唱下去，坐在最中间的孟萤喜笑颜开，站起身：“橙橙！你们来啦！”
    包房里开着热空调，孟萤这会儿穿着白色点缀蕾丝的连衣裙，头发在头顶盘起高高的丸子头，露出两枚精致的蝴蝶耳坠。
    卢晓橙朝她眨眨眼：“你看还有谁来了？”
    说完侧开身，所有人都看清了后一步进来的两人。
    “生日快乐。”齐文轩一抬手，微笑着朝孟萤打招呼。
    苏安正将门合上，回过头，也朝孟萤她们打招呼：“Hi~各位仙女姐姐好。”
    说真的，班上这些女孩子平日在学校里都穿着统一的运动校服，马尾的马尾，短发的短发，规规矩矩朴实无华，但一旦出来玩，就统统成为变身过后的魔法少女。
    没人不喜欢听夸奖，女孩子们都笑起来，孟萤嗔怪道：“就你嘴甜，怎么，还想一下子撩这么多女孩呀，没门！”
    说完，两步走过沙发前的桌子，朝他伸出手：“我的礼物呢？”
    “你个重色轻友的，先等等好吗？”卢晓橙忍不住白眼以对，“先来后到，我还在这等着呢。”
    孟萤嘿嘿一笑，立刻上前给她一个姐妹情深的拥抱。
    卢晓橙这才从包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生日快乐，同桌。”
    “是什么呀？”孟萤满怀期待，“我可以现在拆吗？”
    一边问着，她已经朝包装盒伸出魔爪，将丝带解开打开了盒子。
    一秒的停顿后，平地一声尖叫，孟萤再次飞扑着抱上卢晓橙：“我最想要的新色号！橙橙我爱你！”
    “乖，母后也爱你。”卢晓橙轻轻拍着她的背说。
    旁边一起进来的两个女孩子也纷纷送上生日祝福，把自己准备好的礼物递过去，都是亮闪闪的首饰，孟萤都惊喜地收下。
    这回没等她问，苏安先从包里拿出自己准备好的礼物：“生日快乐。”
    “谢谢你，我拆啦？”孟萤迫不及待，拆礼物的样子就像圣诞节早晨满怀期待的小孩。
    看过刚刚几个礼物，苏安一时也摸不准自己买的这个孟萤会不会喜欢，看着包装在她手里拆开，莫名多了一丝紧张。
    转念一想，他今天是来给沈智当陪衬的，送的礼物就应该被沈智比下去才对。
    话说回来，沈智怎么还没来？
    思绪一步步飘开去，孟萤已经从盒子里拿出一只水晶球音乐盒，包房里光线昏暗，正好就能看见水晶球里的荧光闪烁，像是铺散开漫天萤火。
    “哇好浪漫哦~”有个女生感叹，“孟萤，你看这里面像萤火虫在飞一样……正好对应你的名字诶。”
    “苏安你好用心哦。”
    面对意料之外的夸奖，苏安愣了一下，因为挑礼物的时候光线很亮，他并没有把里面的东西跟萤火虫联系起来，只是觉得水晶球里面的两只白色小狐狸挺可爱的。
    这真是……歪打正着。
    “谢谢你，我很喜欢！”孟萤双手捧着水晶球，双眼的神采就像萤火一样亮莹莹的，似乎还想说什么，朝苏安靠近两步。
    苏安也好像感觉到什么，下意识有一丝后退的冲动。
    “还有我的。”齐文轩的声音打破两人间微妙的氛围，他将自己的礼物递给孟萤，“拆开看看？”
    “哦、好。”孟萤回过神，将苏安送的水晶球放在桌面上，接过齐文轩的，好奇道，“好重啊，你别是送了我一套复习资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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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文轩笑了笑：“形状也不对，而且只有蒋丰才会做这种丧心病狂的事吧。”
    “别提了，那个学到疯魔的人下午K歌都不来，只肯赏脸晚上吃顿饭。”孟萤慢慢拆开齐文轩的礼物盒，拿出一只拳头大小的KITTY猫的头，“这是什么，好可爱，体积这么小但好重，铅球吗？”
    神奇的脑回路让旁边的女孩子忍不住嘲笑：“是暖手宝啦，充电的那种。”
    “哇齐学霸好暖啊……”
    孟萤用脸颊碰了碰可爱的猫头，朝齐文轩笑道：“谢谢你。”
    “不客气。”齐文轩说。
    一波礼物送完，新来的几人都被起哄去点歌，孟萤更是大声说：“今天来的不唱歌，晚上没饭吃啊，我都给你们记着呢~”
    苏安站在点歌屏前面，噗的笑了声，齐文轩站在旁边，斜眼瞥了他一眼。
    “轩哥，我没笑你，真的。”苏安不走心地说。
    要知道他们齐大学霸颜好学习好运动好脾气好什么都好，要说唯一的不足之处的话，就是……唱歌容易找不着调。
    “这样吧，我待会儿点歌咱俩一起唱，你唱小声点，或者假唱也行。”苏安出谋划策，力图在众人面前保住齐男神的形象。
    “没那么夸张。”齐文轩哼了声，显示出学霸的倔强，“我们学霸学什么都很快，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
    苏安嘴巴张成了“O”型。
    “行，那我们就点……等等。”苏安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大智？我出去接个电话。”
    苏安推门出去，包房里的伴奏和歌声被门隔着还是很响，整个走廊里充斥着各个包厢的鬼哭狼嚎。
    “喂，大智？”苏安接起电话，“你怎么还没来？”
    “安哥，我、我现在就在楼下呢。”沈智的背景音里还有汽车的鸣笛声，“我、我突然有点紧张。”
    看孩子可怜的，说话都带抖了，哪里是有点紧张。
    “然后呢，你腿软上不来要我去扶你？还是紧张到找不到路了？”苏安揶揄他，“你别是想临阵脱逃吧？”
    “我是那种人吗！”沈智大声反驳，从背景音听他已经走进了商场，“我就想问问你现在里面什么情况啊，适合我干大事吗？”
    “现在啊，差不多十几个人到了吧。”苏安说，“说真的，你现在还能站稳吗，不能的话别勉强啊。”
    沈智一个“滚”字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我马上就上来了……你在门口等等我，我跟你一起进去。”
    已经怂到需要人壮胆的地步了。
    苏安挂了电话，索性到KTV门口等沈智，虽然有心理准备，看到沈智抹了发胶的大背头时还是憋着笑别过了头。
    “安哥你这是什么表情！”沈智此刻敏感脆弱的神经被戳到了，“我这样不帅吗？”
    “帅。”苏安花了两秒忍下笑意，回过头竖大拇指，“特别帅。”
    走到包房门口，沈智犹豫着：“我也觉得有点奇怪，要不还是去厕所把发胶给洗了……”
    苏安没给他机会，一手推门一手推沈智，就这么赶鸭子上架。
    孟萤正跟另一个女生一起唱歌，见又来了人放下话筒迎接：“沈智，你来啦。”
    “嗨。”沈智瞬间把自己收拾成淡定从容的样子，但拉了两下才拉开背包拉链，从里面拿出礼物盒，“生、生日快乐！”
    “谢谢~”孟萤接过，拆礼物的手法已经相当娴熟，两下就拿出一个可爱的猫爪杯。
    大部分视线也都集中在礼物上，女生当即发出一阵被萌到的惊呼。
    “哇可爱~”
    “粉粉的！”
    不知哪个女生说了句：“咦……萤萤，杯子的意思是一辈子哦~”
    沈智被戳中心思，忙欲盖弥彰地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我我我我……”
    孟萤佯作要打那个女生的样子挥了下拳头，把杯子收回盒子里，恍若一切都没发生似的，继续招呼大家唱歌。
    第44章
    同桌一年加上同学小半年，苏安第一次知道沈智怂的时候可以怂成这个样子的。
    送礼物的时候苏安觉得是个表白的绝好机会, 都有人起哄了, 结果被沈智自己忙不迭地否认掉, 中途他们在KTV玩游戏，苏安觉得自己在努力创造机会了, 沈智又一次都没抓住。
    手机群里[妍妍今天也美美哒]已经发了好几条消息, 嗡嗡地跳出来，苏安、齐文轩和沈智的屏幕同时亮个不停。
    沈妍在时刻关心她这个不成器的堂哥，真如她所说, 操着老妈的心，苏安噼里啪啦打字回复她。
    听完苏安的实时汇报, 沈妍发了个“啧啧啧”的表情，表示对沈大智恨铁不成钢。
    “你打算什么时候表白？”苏安替沈妍督促沈智，“你妹问你, 是不是要等到明年生日？”
    “我……”沈智委屈地搓搓手，“我总觉得还差那么一点点, 我、我想要不晚上吃完饭？借着酒劲送个花表个白一气呵成……完美。”
    苏安心想酒壮怂人胆, 也行吧, 也许成功率还高点, 又问他：“花呢？”
    “还、还没买。”沈智挠着自己手心说，“我这不也刚想到。”
    苏安：“………………”
    “安哥……我是真紧张。”房间里有两人抓着话筒吼高音, 沈智附在苏安耳边怂兮兮地说，“真的，我这辈子都没这么紧张过, 我爸拿棍子抽我的时候我都没这么紧张！”

 第72页

    “紧张什么？你没谈过恋爱吗？”苏安百思不得其解地问他，“平时见你跟孟萤讲话脸都不带红的！”
    “废话，说得跟你谈过恋爱似的。”沈智反驳，“说话是说话，表白是表白，等你有了想表白的姑娘你就知道这感觉了……卧槽她是不是在看我啊？”
    沈智突然一把抓住苏安的胳膊，用实际行动表示他的紧张。
    苏安的重点则歪到另一边：“啊？你还真没谈过恋爱啊？”
    “我看上去像谈过恋爱的样子吗？”沈智对苏安对他的高看表示震惊，“你这条件没谈过才奇怪，我这条件没谈过有什么好惊讶的？卧槽卧槽卧槽，我没瞎，她真的在看我！”
    沈智使劲拽着苏安胳膊，苏安抬头朝孟萤的方向看过去，见对方果然在朝这边看，视线对上，还朝他笑了笑。
    “……我怎么觉得她是在看我？”苏安不大确定地问。
    “明明是看我。”沈智小声表示不赞同，“她怎么还走过来了，卧槽，她想干嘛？”
    沈智内心疯狂爆炸间，孟萤已经握着话筒走到他们跟前。
    苏安旁边坐着齐文轩，孟萤看了看在沈智旁边的空位坐下，胳膊撑在自己腿上，上身前倾，笑着看向他们：“你们干嘛呢，都不点歌。下面一首我点的‘私奔到月球’，有没有哪位帅哥赏脸合唱呀？”
    她问这话是朝着三人问的，因为苏安坐在中间，她的视线也就落在苏安身上。
    机会来了，苏安掐了把沈智。
    沈智按了开关一样忙点头：“我我我我，这首他俩不会，我会，我来跟你唱吧！”
    他的反应有点过于激动，好在周围环境吵，没太突兀。
    孟萤打量地看了他一眼，歪歪头，又问另外两人：“这首挺大众的诶，你们真不会？”
    “真不会。”齐文轩抱歉地笑笑。
    “那好吧。”孟萤把话筒递给沈智，叹了口气，“但你们也要唱歌啊，说好了不唱的没晚饭吃哦。”
    “我这就去点歌。”苏安点点头，拉着齐文轩往点歌机走，留下沈智和孟萤两人坐在一起。
    沈智旁边突然没了支撑，手心里的话筒都在打滑。
    撕心裂肺的一首歌结束，两名在线飙高音的歌手在全包厢的鼓掌声中灌了几口水坐下，画面一切，紧随而来就是孟萤的《私奔到月球》。
    孟萤和沈智拿起话筒，立刻就有人很识相的起哄，沈智在心里给他们点赞。
    苏安背对着所有人站在点歌机前点歌，划着歌单的同时嘴角咧出笑容，齐文轩忍不住问他：“这么开心？”
    “有瓜吃当然开心。”苏安手指跟着伴奏愉悦地打起节拍，“特别是我还是这个瓜的生产者之一。”
    头顶音箱里，沈智的歌声传出来，苏安敏锐地察觉到一丝颤抖紧张，沈智唱起歌来音色不错调子也准，主要是本来对他没报什么期待，所以意料之外的有些惊艳。
    男生一段结束，孟萤甜甜中带着点小性感的声音也响起，两人声音适配性很高，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围观群众鼓掌口哨起哄一条龙，直把孟萤逗出了笑音。
    “大智可以呀。”苏安啧啧摇头，“轩哥，我们唱什么？你选个歌我带你唱吧。”
    “不用你带。”齐文轩自信地说，“我觉得可以挑战一下对唱。”
    “哟？”苏安来了兴致，“轩哥真要一雪前耻啦，行呀我奉陪，那你挑个对唱吧。嗯……有男男对唱吗？”
    “不知道。”齐文轩戳进点歌界面里的情歌对唱分组，“就男女吧，你唱女生部分。”
    “为什么？”苏安不服气。
    “因为你音色比我高。”齐文轩以理服人。
    好的吧，歌唱小王子应该让着点跑调小王子，苏安很大度且善解人意。
    齐文轩挑挑拣拣，最后选了一首很经典的《今天你要嫁给我》。
    苏安看了眼歌名，迟疑道：“那什么，要不要换一首？”
    “不要。”齐文轩把歌顶上去，推着他回到沙发坐下，“其他的我不会。”
    真是理直气壮又让人无法反驳的理由。
    刚好沈智和孟萤的对唱结束，包厢里吹口哨的、碰杯的、摇骰子鼓舞气氛的什么都有，热闹得跟赌场一样，下一首歌跳出来，看到苏安和齐文轩拿起话筒的时候起哄的浪潮又高了一波。
    “我去……”沈智刚跟孟萤唱完歌感觉克服了心理障碍，这会儿说话底气都足了不少，笑着喊，“你们这是抢我风头啊！”
    苏安拿起话筒就忘掉自己刚刚还想换歌的事，开始皮，抢风头抢到底：“喂喂，各位来宾大家好，欢迎大家来到我跟轩哥的婚礼现场……”
    满屋子的人开始哄笑，沈智哭笑不得：“安哥你丧心病狂！”
    富有年代感的MV下，伴奏一点一点的走着，齐文轩看着屏幕上开始唱歌的节拍，开口唱：“春暖的花开带走冬天的感伤，微风吹来浪漫的气息……”
    苏安侧过头，惊讶地微微张开嘴。
    有点点好听诶。
    虽然只是很普通的找对了调，但齐文轩音色本来就不错，即便发声没有什么技巧可言，但一切在他那张脸的衬托下都不再重要了。
    何况对齐文轩而言，唱歌找对调是多么伟大的一步！
    苏安不可置信。
    这不是他认识的跑调小王子齐文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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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见就到苏安唱的部分，他却呆呆傻傻的盯着齐文轩的侧脸没反应，直到对方疑惑地看了过来，他才回过神拿起话筒跟上：“……微风吹来意外的爱情，鸟儿的高歌拉近我们距离，我就在此刻突然爱上你。”
    “听我说——”
    “手牵手，跟我一起走，创造幸福的生活~”
    “昨天已来不及，明天就会可惜。”
    “今天嫁给我好吗？”
    两道男声合在一起，一个低沉平缓，一个明亮活泼，在MV甜甜蜜蜜的背景下，违和感被狗吃了。
    苏安完全没想到齐文轩竟然能不跑调地唱完一整首歌，伴奏的最后，他还在热热闹闹的哄闹声中用话筒轻声挑逗着说：“嫁给我好吗？”
    全体都开玩笑起哄，连孟萤都跟着喊：“答应他答应他！”
    旁边沈智悔恨地捶桌子：“我他妈怎么没想到呢！”
    要是他刚刚点这首歌跟孟萤合唱，理所当然被起哄的不就是他俩了吗？唱什么私奔到月球啊，私什么奔啊，就该直接偷户口本结婚啊！
    那边苏安故作娇羞地捂住脸，很配合地说了句：“我拒绝。”
    四下一片笑声，齐文轩还追问：“为什么呀？”
    “因为你没拿戒指。”苏安抱着胳膊，下巴微抬，“求婚送戒指不是常识吗？”
    “是我的错。”齐文轩神色认真地摸着下巴，“下次一定带。”
    苏安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好了别演了，两个戏精。”
    “也是你先开始的。”齐文轩反手给苏安扣锅。
    两人充满演艺细胞的对唱将下午的K歌活动气氛推到最高点，难以超越。
    五点左右，沈智频频拿出手机看时间，最终还是没忍住戳戳苏安：“安哥，陪我先走开一会儿呗？”
    “去干什么？”苏安问，“告白喊孟萤出去啊，别喊我，你喊错人了。”
    沈智左右看了看，更压低声音说：“告什么白……花！花！我花还没买，你陪我去买一趟。”
    苏安嫌弃道：“你几岁，还要爸爸陪你去买东西？”
    “我……”沈智可能想骂人，迫于淫威又吞了下去，忿忿地说，“不去算了。”
    苏安看着他决然离开沙发的背影，到底于心不忍，跟齐文轩说了两句，起身跟上一把捞过他的脖子：“好好好，陪你去。”
    “这还差不多。”沈智嘀咕着。
    包厢里二十来人，但孟萤眼尖地看见他们有离开的迹象，扬声问：“诶，苏安沈智，你们去哪呀？”
    “厕所。”
    “游戏厅。”
    苏安跟沈智同时说。
    孟萤诧异地看着他俩。
    苏安为自己跟沈大智的塑料兄弟默契默哀半秒，改口：“先去厕所再去游戏厅，晚点饭店见。”
    齐文轩坐在沙发角落喝水，笑出声。
    作者有话要说：　　提前婚礼现场【不
    第45章
    “叮铃铃~”
    “呀，欢迎光临。”
    布置温馨的花店里, 苏安和沈智两个从来只知道破坏花花草草的大小伙子推开玻璃门而入。
    门铃的声音清脆明亮, 隔着花草, 坐在里面收银台后头玩手机的小姐姐抬起头，朝进来的客人打招呼。
    “请问两位有什么需要呢？”店员小姐姐将手机反扣在收银台桌面上, 挂着营业性的微笑走过来, “需要买花吗？送人还是自己养的呢？”
    无数种花的气味混合在空间里，室内还开着暖空调，苏安被熏得有点儿晕乎。
    “嗯……送人。”沈智揉了揉自己发痒的鼻子, “那个，女生一般都喜欢什么花呀？”
    店员挑了几款给沈智看, 见对方犹豫不决，说：“你可以选几种花，我帮你把它们插成一束好看的, 或者……”
    苏安在店里慢慢晃着，不知道这些花贵不贵也不敢随意碰, 双手插兜里左右闻闻。
    他忽然瞥见一旁花架上的大片玫瑰, 听着店员跟沈智的谈话, 提议说：“我看不用那么麻烦, 大智，买束玫瑰去吧, 火红的。”
    沈智的脸瞬间变得跟玫瑰一样红。
    店员小姐姐拉长声音“哦”了声，露出了然的微笑：“我知道了，送女朋友？”
    沈智结结巴巴地小声嗫嚅：“还、还不是女朋友……”
    店员小姐姐的眼神更加热切：“哦~要表白啊~”
    沈智就差要把头埋到花丛里去：“嗯……就、就、就玫瑰吧……”
    “也行, 表白的话玫瑰是最经典的了。”店员小姐姐摸着下巴点点头，又带着八卦的神情打量沈智，“我看你的样子，应该还在上学吧，全是玫瑰的话对你们这个年纪的好像太俗气了点……要不，给你在玫瑰中间放只白色的小熊玩具？”
    “行。”小姐姐说什么沈智都点头。
    “要多少支玫瑰呢？”店员往玫瑰那片走过去开始挑拣。
    “一、一般送多少支呀？”沈智问。
    “你想送多少支都行，不同的数量有不同的意思。”店员竖起手指，“比如，一支的意思是‘你是我的唯一’，十一支的意思是‘一心一意’。不过既然要做成一束的话，玫瑰还是多一些好，不然不好看。”
    “对，多一些好，多一些好。”沈智重复着店员小姐姐的话，又问，“那一百一十一朵是什么？”
    苏安看见他的样子，正好被花香熏得打了个喷嚏，捂着自己口鼻笑起来：“大智你冷静一点，一百一十一朵你要怎么拿走，我们没地方放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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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百一十一支的意思是‘无尽的爱’，不过我也觉得告个白别那么铺张浪费。”店员小姐姐善解人意，没把后面那句“反正也不一定成功”说出来。
    她又提议说：“我看你就弄十一朵吧。这样，也不要红玫瑰了，太热烈，你们这个年纪的恋爱应该是粉粉的，用粉玫瑰吧。”
    “也、也行。”沈智继续点头。
    “我用十一支粉玫瑰摆成心形，间隙里用满天星装饰，最中间放一只白色的小熊。”店员小姐姐拿出一捧花来比划着，“你看怎么样？”
    “就这样吧。”沈智已经满脑子都是晚上孟萤接到这束玫瑰的场景，忙不迭点头就要付钱。
    店员小姐姐都乐了：“不急不急，你们先去逛会儿或者在这等会儿，我这就开始，很快就好。”
    *
    沈智捧着一大束用粉紫色包装包裹的玫瑰＋满天星＋小熊花束，随便走到哪，都会被路过的吃瓜群众多看两眼。
    临离开花店前，小姐姐还拍着他的肩鼓劲说：“告白加油！年轻真好呀……”
    苏安手中握着一支孤零零的红玫瑰，茎上的刺都被去掉了，本该是刺的地方秃噜着，但花瓣上还黏着水珠，整朵盛开的花在萧瑟秋风中热烈地明艳。
    这是离开前店员小姐姐作为赠品送给苏安的，笑嘻嘻地说让他拿去送女朋友。
    苏安也没朝她解释自己母胎solo的事实，笑着接下店员的好意。
    天色渐晚，这季节，天黑得越来越早，路灯已经在城市道路上形成一条条斑驳的光带。
    距离约定好的饭点还有约半个小时，饭店就在前面不远处，他们打算趁大家还没来先将玫瑰藏到前台。
    沈智看看自己捧着的花束，又瞄着苏安手里那一支，叹了口气酸溜溜地说：“长得好看真好啊，明明花钱的是我，收到赠品的却是你……”
    “没事，不能靠脸你还可以靠才华吃饭。”苏安嘲讽式安慰，将玫瑰递到鼻尖轻轻嗅了一口，忽然灵光一现，“要不这样吧，这支也给你，到时候你叼着玫瑰出现……”
    这话说出来的同时，两人脑袋里都有了画面。
    苏安抖了抖：“还是算了。”
    沈智不甘心，但咬牙切齿地说：“我也觉得还是算了。”
    虽然很残忍，但有些事情，不同的人做出来，完全是不同的效果。
    “你好，我们是今晚定了666包厢的人。”沈智将一捧花朝饭店前台一放，人从花后面探出脑袋，“可以把这束花寄存在这里吗？我吃完饭来取。”
    前台小姐姐抬头看了他一眼，微笑服务：“可以呀，你留一下号码吧。”
    “嘿嘿，谢谢姐姐。”沈智笑得像只二哈。
    两人跟着服务员去包厢，金碧辉煌的包厢里有两张大圆桌，边上还有大屏幕和点歌机，另一边的墙上用气球贴了个彩虹门出来，还有玫瑰金铝箔气球写着“生日快乐”。
    “声势浩大啊。”苏安感叹，“我觉得一般也就是亲戚家的小孩子过生日才会弄这些……”
    “不许你这么说我们萤萤小公主。”沈智立刻驳斥他，“多好啊，多可爱啊。”
    没一会儿，从KTV转移出来的大部队也到了。
    有几个在KTV还没唱够的，一看见点歌机又疯了，不由分说将饭店包房变成第二波K歌房。
    孟萤一进门就看见早就坐在那的苏安和沈智，朝他们走过来，紧跟着齐文轩也出现在门口，跟她选择了同一个方向。
    “你们都到啦，这么早，不是去游戏厅了吗？”孟萤的蝴蝶耳坠随着她走路的动作一晃一晃，金属表面反着光，像两只随时要振翅飞走的银蝶。
    她眼见地看见苏安座位边放着的红玫瑰，惊讶道：“这玫瑰是哪里来的呀？让我自恋一下啊，该不会……是要送我的？”
    有好几个女孩好奇地朝这边看着，这种情况下，当然不能驳孟萤面子叫人下不来台，苏安做了个顺水人情：“嗯……刚刚路过一个花店，老板看我长得帅送我的，我想着有人比我更合适，就带过来啦。”
    说着，握住花茎底部将盛放的红玫瑰递到孟萤面前：“送你吧，今天的主角。”
    “谢谢你。”孟萤接过来放在鼻尖轻轻嗅了下，“好香啊。”
    苏安摸摸鼻子笑着：“喜欢就好。”
    孟萤心满意足地拿着花，招呼大家随便坐，热烈的玫瑰握在手中像是公主的权杖，脸颊都染上几抹玫瑰的绯色。
    苏安和沈智就坐在原地没挪窝，齐文轩在苏安旁边一个位置坐下，小声问：“不是带沈智去买花的吗，你的玫瑰是怎么回事？”
    提到这个沈智就不服气，没等苏安开口，他先凑过来半抱怨半解释：“轩哥我跟你说，你要是去没准也能拿一朵，那店员姐姐就是个颜控……”
    他解释完前因后果，没得到齐文轩的同情，反得到嘲讽的笑×2。
    “没人性，你们长得好看的都没人性。”沈智独自嘀咕着坐了回去。
    笑过后，齐文轩问出他担心的问题：“不过，你把那朵玫瑰送给孟萤真的好吗？”
    苏安下意识瞥了眼正将玫瑰举在脸颊边自拍的孟萤，回过头：“是有点，感觉这样待会儿沈智送她玫瑰的时候就少了点惊喜感了，但刚刚不也是没办法嘛，她都那么说了。”
    “苏安。”齐文轩压低声音，“你难道不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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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ello、hello~”
    齐文轩刻意压低的声音被话筒里孟萤传出的声音打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朝那边集中过去。
    孟萤穿着那件白色的蕾丝连衣裙站在屏幕前握着话筒，玫瑰已经被她别在了裙子的腰带上，雪白的布料中一朵绯红的玫瑰，意外的很搭。
    她微笑着注视大家一圈，开口说：“我说两句啊。各位同学们，谢谢你们来参加我的生日聚会，今天我在这里呢，首先要感谢我的爸爸妈妈……”
    那边桌几个女生笑起来，孟萤也跟着笑：“好啦不瞎扯了。大家不要拘束啊，放开了吃，也放开了喝，都嗨起来！”
    两桌人配合她，鼓掌的鼓掌，欢呼的欢呼，还有人拿起杯子相碰，一时间叮叮咚咚呯呯嘭嘭什么声音都有。
    这时，包厢的灯突然黑了，所有声音在黑暗中寂静了一瞬。
    没等惊异蔓延开，莹莹烛火照耀下，点满十七根蜡烛的蛋糕从门外被推了进来。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卢晓橙推着车进来，轻声唱着，其余人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后也立刻跟着唱。
    二十几人的祝福歌声中，蛋糕推车被推到孟萤面前，烛光摇曳，卢晓橙笑着看她：“许愿吧，大寿星。”
    昏暗中，没有人看清孟萤是不是从眼角抹掉了什么东西，她放下话筒，双手合十闭着眼，须臾睁开，俯身，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包厢的灯随之打开，寿星掌刀把蛋糕切了二十来块。
    蒋丰在这时才匆匆赶过来，气还没喘匀就被孟萤迎面抹了一脸奶油以示惩罚，伸手道：“礼物呢？”
    蒋丰接过湿巾擦了把脸，从包里拿出沉甸甸的礼物：“生日快乐，天天向上。”
    看着那形状，孟萤已经有了猜测。
    两分钟后，她捧着语数英三本练习题，笑不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追文的有没有要高考的小可爱|ω·`)
    有的话高考加油鸭，学神轩哥给你打call！【虽然大概也不会有人考前一天还看文叭】
    第46章
    这么多半大的年轻孩子凑在一起，吃完甜甜蜜蜜的蛋糕, 总有人耐不住, 想来点刺激的。
    “别老喝饮料了, 没劲，咱来点酒吧。”跟孟萤一桌的某个男生带头说, “你们喝啤的还是白的？”
    孟萤听见这话笑着瞪他, 她即便是瞪人的时候也眼尾弯弯：“还啤的白的，成年了吗你？都只许喝啤的啊，我可不想喊车把你们一个个送回去, 也没那么多预算给你们喝白的。”
    那男生得到东道主应允，立刻喊来服务员：“两箱啤酒谢谢！一箱冰的一箱常温的。”
    旁边女生是他的女朋友, 这两人是班上唯一的班对，女生捶了他一下：“少喝点，我可不扶你回去。”
    男生摸着被女生打的地方, 不以为意：“二十几个人呢，两箱啤酒算什么？”
    女生又锤他：“二十几个人一大半都是女生！”
    “女生怎么了, 怎么着你们女生自己看不起女生吗？”那男生反驳, “你看, 想我们萤萤姐, 一看就是女中豪杰，很能喝的！”
    孟萤笑着对他说：“滚滚滚。”
    酒一上桌, 接下来的场景就有些混乱了。
    男生间相互倒酒灌酒，体委刘成伟那边是重灾区，大概是他长了一副很能喝酒的样子, 平时人缘又好，被同一桌的男生不停地哥俩好地碰杯，各种说辞轮番上，没一会儿也不知是酒喝得还是窘迫的，小麦般的肤色涨得通红。
    苏安他们这桌一开始没隔壁桌闹腾，自己倒点小酒三不五时的碰个杯，很惬意。
    沈智喝得又快又急，眼神不时往隔壁桌瞟，他视线的尽头孟萤正侧着头在跟卢晓橙聊着什么，有说有笑，室内明亮的吊灯照在她身上，脸颊上的薄红让整个人都明艳起来。
    “卧槽我怎么越喝越紧张了……”沈智收回眼神，自己嘟囔着，赶紧又喝了口酒。
    “因为你的下酒菜不对。”苏安看穿一切，揶揄他。
    沈智收回视线，烦躁地夹了口脆黄瓜，突然瞥见旁边蒋丰装满橙汁的玻璃杯，酒劲儿上来了，转移注意起哄：“学霸，喝酒啊，喝橙汁有什么意思，你看人家女孩子都喝酒了！”
    “不喝。”蒋学霸侧边脸颊还留了点孟萤抹上去的奶油印子没擦干净，已经干在了脸上，他冷酷无情地拒绝，“喝酒误事，我回去还要学习。”
    一桌子人都听得想为他折服。
    “没劲。”沈智嘀咕，“你说你这人怎么这么没劲，成天就知道学习学习学习。游戏不打，小说不看，恋爱不谈，连酒都不喝，你的青春就要在茫茫题海里度过，你不无聊吗？”
    他用比等老师回答问题认真百倍的神情看着蒋丰，似乎真想听他说出个所以然来。
    蒋丰被他说话时的酒气熏得皱起眉头：“我不无聊，学习使我快乐，你喝多了哥们。”
    “啊？我喝多了吗？”沈智茫然地打了个酒嗝，回头问苏安，“安哥，我喝多了吗？”
    “没啊，你才喝多大点。”苏安两颊通红，给自己倒满杯又给沈智倒满，“多喝点多喝点，多喝点待会儿就不怂了。”
    “待会儿？”蒋丰凑过半颗头，面露疑惑，“待会儿你们要干嘛？”
    “你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吗，问这个干嘛。不过嘛，嘿嘿……”沈智咧嘴一笑，勾过他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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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颗头低低地挨在一起，沈智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说：“我跟你说，待会儿哥们要向萤萤女神告白。”
    说完，竖起一指挡在自己嘴巴前：“别告诉别人啊。”
    蒋丰抬眼看他，表情是少有的微妙，欲言又止。
    他这同桌跟孟萤告白，他怎么觉着要引发惨剧呢。
    蒋丰下意识看了眼苏安，后者被他看了两秒后迟疑地举起酒杯：“干杯？”
    “……”蒋丰无言地拿起杯子，跟他碰了一下，玻璃杯相击，响得清脆。
    蒋丰心想，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孟萤心里有意思的是苏安吧……
    一个有胆量去告白，一个有勇气去帮他出谋划策，这俩自我认知偏差的兄弟，蒋丰一时也分不清自己到底该佩服谁才对。
    交谈间，隔壁桌的男生已经三三两两凑过来敬酒。
    说是敬酒，根本就是跑来勾着别人脖子劝人家喝，女生推脱两句都能幸免于难，男生就没一个逃得过了。
    苏安来者不拒，齐文轩面色如常，沈智巴不得多喝点壮胆一飞冲天，只有蒋丰连连拒绝。
    “不了不了我真不喝酒……”
    “我没喝过，真的。”
    “不行，我待会儿还要学习。”
    “我……咕噜咕噜咕噜。”
    酒桌上，没有人能逃得过一波男生的围攻。
    蒋丰最终失守，缴械投降，几杯下肚，那波男生离开后，他坐在座位上撑着头发了好一会儿呆。
    “他怎么了？”对面有女生关切地问，“没事吧？”
    “蒋丰？蒋丰？”沈智推了他两下，“蒋学霸？”
    没反应，沈智心里突然一惊，吓得好不容易酝酿起来的酒意都飞了一半。
    蒋学霸不会喝死了吧？
    不可能啊。
    无数个可怕的念头瞬间从脑袋里飞驰而过，沈智紧张兮兮、小心翼翼地弯下身凑过去看他快埋到桌子上的脸。
    “……靠？”观察两秒，沈智惊讶地骂了声，“睡着了？”
    桌上一时鸦雀无声，两秒后有人拍着桌子笑起来，笑声范围传染得越来越大，却都没能让借着酒精一秒入睡的蒋学霸皱一下眉头。
    “怎么会有人一沾酒就睡着啊？”沈智盯着自己同桌的后脑勺，懵得很，“这家伙不会是熬夜学习太辛苦了，所以才一键开启睡眠模式？”
    按他不学习就疯魔的性格，倒也真不是不可能。
    蒋丰睡得死猪一样毫无知觉，苏安跟沈智一个扶头一个抬脚，把人挪到旁边沙发上还盖了衣服，贴心得很，索性让他好好睡个觉。
    招架过一波男生，苏安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栽在一群女生手上。
    隔壁桌几个女孩子过来，重点关照了苏安和齐文轩，有女生言笑晏晏地说：“我们干了，你们各喝三杯怎么样？”
    这会儿苏安已经觉得酒快溢满胃了，旁边沈智还酸溜溜地说：“哼，长得好看真好啊……”
    并不好，谢谢。
    他依稀记得刚开学的时候班上不管男生女生都因为某些恶名对他有所忌惮，这是发生了什么，怎么学期一半就变成这样了？
    喝了酒的女孩子真可怕。
    苏安喝下一杯，眼珠转了转，心生一计：“哎呀，我竟然忘了去敬我们的大寿星，不好意思啊各位，失陪失陪！”
    说完，忙不迭地倒满一杯酒朝隔壁桌的孟萤走过去。
    “哎呀，怎么跑了。”女生想拉他没拉住，目光转而落在齐文轩身上，调笑着说，“苏安跑了，你们关系那么好，要不然你替他喝了剩下两杯吧？”
    齐文轩一个“好”还没说一半，沈智站起来：“轩哥你别动，我替安哥喝！”
    架势像替大哥挨刀子的小弟，语毕，咕咚咕咚两杯没带停的下肚。
    齐文轩：“……”
    他心想，这到底是缺了多少胆子，要喝成这样才敢表白的吗？
    苏安回来的时候，酒精上头的沈智一把抓住他：“安哥，我可以！我觉得我可以了！”
    “什么可以了？”苏安还在状况外。
    “我可以干大事了！”沈智压着声音喊，“我现在就去前台拿花！对，我去拿花，我、我去饭店花园的小竹林旁边等你！”
    苏安一愣：“你怎么知道这饭店花园里还有小竹林，你什么时候考察的？诶不对，等我干嘛？你是要跟我表白吗？可我对你没意思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帮我把孟萤约出来啊！”沈智急道，“拜托了安哥，兄弟这辈子的幸福就靠你了！”
    酒劲足了说是风就是雨，沈智起身就离开了包厢，留下苏安哭笑不得：“不是，饭都没吃完呢，我要怎么去把孟萤约出去……”
    齐文轩默默端起面前的酒杯抿了口：“说曹操曹操到。”
    余光中，孟萤端着酒杯，迤迤然走了过来，高跟鞋踏在包厢毛绒绒的地毯上，绵软无声。
    “苏安。”孟萤走过来直接喊了苏安的名字，笑意盎然的眼底泛着光亮，唇角弯起，“我来敬你一杯，你可别不给面子啊？”
    “你特意过来就敬苏安一个人？”同桌的有人半真半假地起哄，“过分了啊姐姐，我们不要面子的？”
    “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孟萤笑着骂了句，举杯说，“好啦，也敬你们。谢谢你们来参加我的生日聚会，祝大家永远开心！干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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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桌子觥筹交错，所有人嘻嘻哈哈，三米远的沙发上蒋丰睡梦中翻了个身，盖着的衣服从沙发上落下一半。
    “苏安。”离开前，孟萤俯在苏安耳边，用只有两人听见的声音悄悄说，“你跟我出来一下好吗？”
    苏安诧异地侧过头，她只眨眨眼不说话，款款走回自己座位将酒杯放下，随后只身朝门口走去。
    “她……”苏安看看门口，又回头看看齐文轩。
    “她刚刚跟你说什么了？”齐文轩嗅到一丝猫腻。
    “她让我跟她出去一下。”苏安老老实实回答，“你说她找我能有什么事，她一个人出去了，我……是不是该赶紧跟上？”
    齐文轩想也没想：“你别去。”
    “可……沈智也让我带她去花园里见。”苏安犹豫着，起身离开座位，“这不是正好吗，我觉得……还是去吧。”
    苏安往外走，饭桌上大家嬉嬉笑笑，没有人注意到孟萤跟苏安一前一后出了门。
    齐文轩旁边的位置空了三个。
    他握筷子的手紧了松，将筷子搁下，握起酒杯，手指在细柄上紧了紧，最后还是轻轻放回桌上。
    半分钟后，齐文轩也悄然离开了包厢。
    作者有话要说：　　大可爱小可爱们端午安康～吃粽子了咩，我提名蛋黄肉馅哒！
    今天留言放送红包～☆
    第47章
    苏安很想锤爆沈智的头。
    什么饭店的花园，什么花园里的竹林, 那个喝得酒精上头的家伙丢下一句话就跑了, 而苏安根本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他出了饭店乱转, 跟在他后面的孟萤万分好奇，开口询问：“苏安, 你到底要带我去什么地方呀？”
    “我……”苏安边说边回过头, 想着该怎么解释自己这种兜圈子的行为，可还没编织出理由，看见孟萤的那刻微微一愣。
    孟萤穿着那身在室内穿的雪白长袖连衣裙, 显然本来是没打算出建筑的。
    秋夜已经很冷，连衣裙单薄, 她双手无意识地搓着胳膊，借着灯光都能看见耳朵通红，多半是被冻着了。
    要死, 都没让女孩子穿个外套就把人家带了出来。
    苏安赶紧为这种粗心自我检讨，也只能脱下自己的外套递过去：“对不起啊, 是我考虑得不周到, 你穿上吧, 不介意的话……”
    “不介意不介意。”孟萤笑着接过来, 穿上后舒了口气，“啊……活过来了。”
    孟萤的身高在女生中算高挑的, 这会儿又穿了高跟鞋，但骨架纤细，苏安的外套穿在她身上松松垮垮, 显得人特别娇小。
    她刚刚脑袋都冷得有点卡，裹上外套才有多余的精力从自我产热中拨出来，问苏安：“我看你像是在找什么地方，你是想带我去哪？你说说看，这饭店我熟，我应该知道。”
    带人去某个地方还要被带的人引路，也是没谁了。
    “就，这个饭店花园有个什么小竹林？”苏安比划着问。
    倒不是饭店花园多大，而是绕着饭店一圈都是所谓的花园，黑灯瞎火的苏安也不知道要去哪找什么小竹林。
    “那个在饭店后门那，我们刚刚出门的时候就该走后门的。”孟萤笑了起来，“可是，你怎么突然想带我去小竹林？”
    “可能……那边风景好吧？”苏安含糊其辞，心想还能为什么，沈智想找个隐蔽的地方表白呗，万一被拒绝了也只有几个人知道，不丢人。
    顺便还能借着昏暗的光线给自己磨个皮镀层月光啥的，旁边还有月下竹影的浪漫，天时地利人和，保不准孟萤脑袋一热就答应了呢。
    “那边是挺好看的，晚上光打得不错，就是打得竹子绿油油的偶尔会让人想起聊斋。”孟萤紧了紧衣服说，“我记得有条人造小溪，还有个小亭子，说不定还能遇到约会的小情侣呢。”
    “不会吧，又不是公园。”苏安笑笑，他们已经在饭店侧面，继续朝孟萤说的方向走过去，“走吧。”
    小花园地上覆了层很薄的落叶，里面大多种的是长青植物，秋色月夜下被装饰的灯光照得树影婆娑，冷风飒飒地刮过，树叶响成一片哗啦啦的声音，加上各种颜色的灯从底下照上来，真有点妖魔鬼怪要出没的感觉。
    苏安感觉自己的衣摆被孟萤抓住了，她不知何时从苏安身后走到了身侧，时而左右看看又看看苏安，像是想说什么。
    沈智一定是没带脑子，才会约女孩子到这种看上去马上要闹鬼的地方来表白。
    竹林就在前面的拐角处，苏安已经看见一丛竹叶从那边垂了下来，影子在墙壁上疯狂拉长，一直拉到他们手边。
    马上就到了。
    苏安心想沈智应该等急了，加快脚步，手腕却突然被一只微凉的手握住，往后拽了拽，停在原地。
    “苏安。”孟萤一路上几度欲言又止，这会儿终于下定决心般开口，“你等一下。”
    “怎么了？”苏安回头看她，又忍不住朝拐角那边看了眼。
    “苏安，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或是做什么，但……我喊你出来，是有话想单独对你说的。”孟萤握着苏安的手腕没放，另一手紧紧揪着自己身上苏安的外套，把胸口那块揪成一团。
    苏安再迟钝，也能大概猜到孟萤想说的是什么内容了。
    “等等。”苏安朝她走近半步，下意识抬手想捂住她的嘴阻止她，“别，别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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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安，我喜欢你。”孟萤的声音几乎是跟他同时响起，“你能不能，做我男朋友？”
    她抬起脸，目光直直地看进苏安眼中，眼底漾起的情愫和少女脸颊桃花般的红晕让她在夜色下亮得耀眼。
    苏安一下子懵了，抬起一半的手停在半空，回过神第一反应是回头看那片竹子，竹影依旧随着风动摇曳，但余光中总觉得有个人影闪了下。
    一时间，他都不知该先管孟萤这边还是沈智那边，只知道这么短的距离沈智一定是听见了，药丸。
    孟萤还在看着他，眼中期待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但仍不死心地握着他手腕，等他说点什么。
    “对不起……”苏安脑袋短时间里揉成一团，颇觉头疼。
    感觉到孟萤的手劲松了点，苏安趁机一点点抽出手腕，认真地看着孟萤的眼睛，琢磨措辞：“对不起啊，那个……我不能接受你的……嗯，感情。”
    孟萤收回手，眼睛慢慢垂下去，不甘心地又问：“可是，为什么？”
    “嗯……”苏安很是苦恼，挠挠头发，“我不想让你在生日的时候遇到不开心的事，但这件事真的……对不起。”
    “那、那……”孟萤踟蹰着，还带了一点点希望，“那你今天带我来这，又是为什么？”
    这种时候，再说其实是沈智想跟她表白，苏安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正好此时孟萤身后不远处响起踩过落叶的脚步声，苏安抬头看过去，看见救星般眼前一亮：“轩哥！”
    齐文轩来迟一步，他敏锐地察觉到两人间微妙尴尬的氛围，很快联想了个七八分。
    “轩哥，你照顾一下孟萤，带她回去吧。”苏安忙把人交托给齐文轩，“我去找沈智！”
    交代完，他将孟萤朝齐文轩那边一送，转身消失在拐角。
    孟萤的目光追随他的背影，但站在原地没动，情绪有些低落，嘟囔着：“……我哪里不好了，没意思干嘛还送我玫瑰。”
    齐文轩没说话，心情也复杂，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慰一个刚给他暗恋对象表白被拒的情敌。
    孟萤低着头，没动，齐文轩也就倚在旁边墙上，陪着她没动，静静的也不催她。
    过了会儿，孟萤抬手擦拭着眼角，吸了吸鼻子抬起头，开口带着鼻音：“齐文轩，你说苏安是不是还没开窍啊？”
    这一点齐文轩倒是认同：“我也觉得。”
    孟萤苦中作乐，闷闷地笑了声：“你跟他从小就认识对吧，那你有见过他喜欢过什么女孩子吗？”
    “没有。”齐文轩回答她，“女孩子向他告白被拒绝的倒是不少，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这种比较式的安慰让孟萤心里得到一点平衡，哼了声：“那他也像这样，拒绝完就把女孩子交给你，然后自己溜了？”
    “那倒不是。”齐文轩回想了下，“一般都是女生自己走了，有平平淡淡的也有哭哭啼啼的，你倒是第一个被他托付给我照顾的。”
    “要这么说，那我还是特殊的咯？”孟萤双手抱着胳膊，指尖抓紧宽大的衣袖，又吸了吸鼻子，“那你呢，你有谈过恋爱吗，有喜欢过什么女孩子吗？”
    “没有。”齐文轩老实回答。
    喜欢的男孩子倒是有一个，而且巧了，跟你眼光一样。他在心里补充说。
    “你们这一个两个的，白瞎了这张脸，知道有多气人吗？”孟萤气呼呼地吐槽，“倒是天生一对。”
    齐文轩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不过话说回来……”孟萤从告白被拒的打击中一点点回过神，开始注意到其他地方，“你怎么会过来的？”
    齐文轩慢慢站直身体，神色不变，准备开口随便编个理由糊弄。
    但孟萤紧接着又问：“刚刚苏安说要去找沈智是怎么回事？沈智又怎么了？”
    第三个问题接踵而来：“所以苏安喊我过来到底是干什么的，你应该知道吧，是不是跟沈智还有你都有关？”
    女孩子恢复理智的时候，洞察力总是所向披靡的，不多时就能把事情一个个串起来。
    “让我想想。”孟萤点着自己下巴，“我约苏安出来的时候，沈智已经不在包厢里了……那朵玫瑰，我记得苏安说是花店老板送的，但这种天气花店一半都会关着门开暖气，除非他们去了店里。”
    齐文轩都没能插上话，仿佛看见孟萤身上闪烁出了福尔摩斯的光环。
    孟萤继续分析：“离唱K结束还有一小时的时候，他们两个提前离开，离开理由都不统一，又比我们提前到了饭店，肯定不是去打游戏。所以是，两个男生悄悄地先离开，去了花店？”
    “去花店，只能是买花了，不是苏安就是沈智今天买了花，但从现在的结果看……”孟萤说到这儿，抬头看了眼齐文轩，“是沈智买的？”
    齐文轩还能说什么呢，这劲头要是用在学习上相信孟萤肯定是学霸中闪亮的星，他只能点点头。
    “难怪苏安刚刚让我等等，别在这说。”孟萤想通了一切，“沈智刚刚在，苏安带我来这，是来见沈智的……”
    “对。”齐文轩叹了口气，“侦探小姐，我们先别分析了，外面冷，回去吧。”
    “沈智是想……”孟萤神色纠结，“跟我表白吗？”
    “是啊。”齐文轩回答她，“但现在看来，应该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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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萤陷入沉默，得到验证的结果让她脑袋在受到打击过后，再一次乱成浆糊。
    作者有话要说：　　给福尔摩斯女孩鼓掌
    第48章
    那边侦探小姐凭借自己出色的洞察力分析出了前因后果，这边苏安刚逃离战场拐过墙角就看见竹林旁空无一人, 只留下一捧粉嫩的玫瑰花被丢弃在鹅卵石地面。
    花瓣因为粗鲁的一掷散了几瓣, 落在旁边, 白色小熊躺在花朵中央看着苏安，委屈兮兮的。
    “乖。”苏安上前将花束拿起来掸了掸, 对小熊说。
    他顺着花园的路一路找下去, 把每棵树每个石头后面能藏人的角落都看了遍，直到从另一边走回正门口，也没看见沈智的影子。
    那家伙今晚本就喝得多, 可别是冲动之下出什么事了吧？
    苏安心里一阵紧张，抱着花匆匆跑到前台：“你好, 请问刚刚来取这捧花的男生有回来吗？”
    前台两个小姐姐面面相觑，摇摇头：“没有啊。”
    这么短的时间，他能跑哪去了？
    苏安立刻拿出手机打给沈智, 响了声之后，清亮的女声响起：“您好, 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狗日的, 他挂了。
    苏安第一次被沈智挂电话, 满脸不可置信。
    盯着手机愣了两秒, 他才拨了另一个号码，这次刚响了一声就被接起。
    “喂, 轩哥，你们回包厢了吗？”苏安问，“哦, 孟萤还好吗？”
    “还好，就是鼻头还有点红，幸好化了妆看不太出来。”齐文轩回答他，“正在抓着话筒唱歌，你听——”
    那边充当背景音的歌声突然放大，是孟萤在吼高音：“爱本是泡沫~~如果能够看破——有什么难过~~~”
    苏安：“…………”
    这怕不是真的没事……
    “那大智呢，他回去了吗？”苏安接着问，“我在花园找了一圈没看见他，这孙子还挂我电话！”
    那头默了会儿才说：“没回来，我打电话给他试试。”
    “好，他这会儿应该也走不远，我先周围找找。”苏安应着，暂时挂了电话。
    重走出饭店，由暖入冷走了一遭，门口一阵风刮过，苏安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有些冷。
    外套刚刚给了孟萤，这会儿他只穿了件卫衣，领口有些宽大，还往里灌风。
    苏安这会儿也不好意思上去找孟萤要外套，将卫衣帽子拉起来往脑袋上一戴，抱着花沿街小跑着寻找目标。
    这会儿快九点，正是市区周末晚上人流量的高峰期。
    没一会儿，齐文轩电话回了过来：“他也不接我的，这会儿是闹别扭了，还能挂电话呢，你也别太担心。你在哪，我跟你一起去找。”
    “别，你还是看着孟萤吧，我怕那边再出什么事，哦还有那个睡着的蒋学霸，你任务比我重。”苏安边小跑边说，微微喘着气，“先挂了，我再打给他，我倒不信了。”
    平时的沈智，苏安是不太担心，但这会儿沈智喝了不少酒，他有点怕那个傻不愣登的家伙会想不开，眼睛忍不住往上瞟，生怕在哪个天桥或者高楼顶上看见有人站在那。
    高处没有，苏安又往湖边走，站在岸边往下够着看湖面的动静。
    期间，苏安手机抓在手上，拨号的手就没停过，但没有一次不是被挂掉的。
    挂到后面，索性变成：“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艹。”苏安骂了声，“等我找到，看我揍不揍你。”
    他心想着沈智会不会郁闷地去买醉，又把沿街见到的酒吧都进去逛了圈，一无所获。
    网吧游戏厅也都找过了，还是没有，苏安站在一家金碧辉煌的夜总会门口，抬起头张望，脚底碾了碾台阶，最后还是收回试探的脚继续往前走。
    这种地方一看就不是未成年能进的，沈智不可能在，他也是急得有点傻了。
    某个商场巨大的荧幕在轮番播放着各种大牌的广告，荧幕的光映亮了门口的整个广场。
    广场空旷窜风，中央还有气无力地喷着喷泉，因为天冷，聚在广场上的人倒是不多，只有荧幕正下方一群穿着玫红色跳舞服的大妈在跟随音乐整齐划一地跳着广场舞，手里的荧光绿扇子无比风骚。
    喷泉是往下凹的，周围围了一圈斗兽场似的台阶，还挺高，夏天的时候不少人喜欢坐在这里纳凉。
    苏安找人找得心累，索性走过去坐在最高那阶上，把那抱了一路的花丢在旁边，弓起身子裹紧自己漏风的领口。
    他一开始也是有点慌，竟然就抱着花走了一路，也忘了还可以继续寄在前台这回事。
    心烦意乱的时候，偶尔就想来根烟。
    苏安摸遍自己每个口袋，发现并没有这种东西，再仔细一想就算有烟也没有打火机。
    “唉……”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耳边充斥着荧幕上广告和下面大妈广场舞动次打次的音乐，叨叨着，“大智啊，你这混蛋玩意儿到底跑哪去了。”
    苏安往自己手心吹了口气，嗅到自己呼吸带出的酒味，无意中往旁边一瞥，顿住了。
    “混蛋玩意儿”就坐在他侧边不远处的台阶上，隔着个装饰性的小花坛，旁边还摆了几个易拉罐，有捏扁了的有还没开的，正在仰头灌一瓶开了一半的。
    有缘千里来相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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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安心里石头放下的同时，一股火气也腾的升了起来，他抓起花直接跨过旁边花坛，两三步走过去。
    沈智仰头灌啤酒，迟钝地感觉有人靠近，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就被人摔了一脸花，再揪着领子提了起来。
    “我艹……”他下意识按住抓着他的手开骂，谁知道对方比他还大声，带着酒意怒气冲冲地打断他：“你艹什么艹，我还想艹呢！”
    “我艹？”沈智回过神，看清人后突然就怂了，但一秒想起自己在生气，又硬气起来，“你干什么？你这是想打架吗？”
    苏安气得发笑：“哦，一声不吭玩失踪，电话挂断然后直接关机，你还有理了是吧？”
    沈智没说话，苏安接着说：“还打架，你打得过我吗你？”
    沈智像突然被戳到某个点，一把推开苏安，吼道：“打不过怎么了？打不过怎么了？！是啊我打不过你，我什么都比不过你！脸比不过你学习比不过你打架比不过你，连喜欢的女孩子都他妈喜欢你！！”
    苏安猝不及防，被推得直接坐在花坛上，又被沈智一声比一声激昂的吼声震了会儿，看着对方憋红了脸大喘气的样子，强忍下心里的怒意说：“大智，你喝多了。”
    “你谁啊你管我！”沈智又吼了声，自己后退两步，坐回一堆易拉罐中，盯着喷泉，默默地又开了一罐。
    苏安上前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啤酒：“我不管你谁管你，看你醉死在这广场上吗？”
    沈智被抢了酒，手虚虚地握了握，抬手想抢回来，被苏安按着头坐回去。
    几次挣扎无果，沈智突然弓下身子抱着膝盖，肩头耸动起来。
    卧槽……哭了？
    苏安惊讶万分，下意识朝四周看了看，好像没人注意到这边。
    他可没有安慰男生哭鼻子的经验，突然手足无措，把啤酒放在旁边台阶上，自己挨着沈智坐下，试探性地抬手拍了拍沈智的肩：“大智，那个……你别难过了。”
    沈智突然抬起头，目光凶狠地看向他，看得苏安心底一惊。
    “为什么呀？”下一秒，沈智目光又软下来，吸着鼻子，闷闷地问，“还有人比我更惨的吗？我喜欢的女孩子，在我买了花想跟她表白的时候，当着我的面跟我兄弟表白了，还有人他妈的比我更惨的吗？！”
    “有的有的。”苏安安慰他，“肯定有的，比如还有人老婆当着他的面跟别的男人出轨呢对吧，肯定有的。”
    “也是。”沈智想了想，点头，“怎么都这么惨啊，太惨了……”
    “嘤……安哥……”沈智的声音委屈极了，“所以、所以你答应她了吗？”
    “没有啊，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抢你喜欢的人。”苏安强烈表示清白，“再说我也不喜欢孟萤……”
    “这什么话，怎么了怎么了？”沈智突然又抬头嚷起来，通红的脸上满是激愤，“你凭什么不喜欢她啊？孟萤有什么不好的！你怎么就不喜欢她了！”
    苏安：“……那我应该喜欢她？”
    “不行，你怎么能喜欢她！”沈智扁扁嘴又想哭，“你不能喜欢她，你喜欢她我怎么办啊……”
    喝醉了的人，真的没什么好讲道理的。
    “好好好。”苏安只能先应付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准备给齐文轩打电话求救。
    拿出手机准备拨号的时候，他们那个四人小群的消息突然跳了出来。
    [妍妍今天也美美哒]：怎么样了怎么样了，成功了吗？
    [妍妍今天也美美哒]：hello？有人吗？
    沈智朝他屏幕一瞥，竟然在醉酒状态还看清了字，顿时撒泼：“什么怎么样了，把群给我解散了，解散了！”
    苏安往旁边一躲才没让他一爪子把自己手机给拍飞了，忙打字：
    [社会我安哥]：别问了，你哥正哭呢。
    [社会我安哥]：喷泉广场，快过来接人吧。
    沈妍回了“好”，没一会儿齐文轩也回了“马上来”。
    “安哥，喝酒！”沈智趁苏安没注意，又开了一罐，“庆祝哥们继续单身！不醉不归！”
    反正马上就有人来接，苏安索性舍命陪君子，拿起刚刚从沈智手里抢过来的那罐：“好，陪你！”
    吨吨吨吨吨。
    当齐文轩和沈妍抵达的时候，就看见两个醉鬼哥俩好地勾着脖子唱对面大妈广场舞的伴奏歌，周围空啤酒罐铺满台阶，保洁阿姨正握着扫把站在旁边，看起来很想把这两人也扫进垃圾桶。
    “……丢人。”沈妍捂住脸，很不想认哥。
    齐文轩上前拍拍苏安热乎乎的脸，把从孟萤那拿回来的外套给他披上，轻声唤：“苏小安，回家了。”
    “……嗯？轩哥？”苏安醉眼朦胧地抬头看他，眼底氤氲着水汽，映着路灯的光线，熠熠发光。
    “来。”齐文轩蹲下身，架着苏安一条胳膊，把软乎乎的人给扶起来。
    那边沈妍就不行了，怎么也弄不动她哥，气得想把人丢这不管。
    最后，还是沈妍先去路边叫了车，齐文轩两趟把两个醉鬼搬上后座，这才能回家，一路上还要提心吊胆地担心他们会不会吐在出租车上。
    先把沈智和沈妍送回家，出租车接着往前开，后座只余下齐文轩和苏安两人。
    苏安披着衣服，脑袋歪向齐文轩这边，已经睡着了，半张着嘴，头一点一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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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文轩扶过他的头，将肩膀借给他，手忍不住一下一下轻轻抓着他脑袋上棕色的卷毛，看向窗外不断倒退的夜色。
    回过头，从他的角度除了那毛茸茸的棕色头顶，还能看见苏安微微上翘的睫毛和挺翘的鼻尖。
    又要给苏小安编理由了，齐文轩抿了抿唇，轻轻摇了下头。
    到家为止的这几分钟，他得好好想想。
    作者有话要说：　　喝醉了的沈大智＆苏小安：兄弟一生一起走，谁先脱团谁是狗
    旁听的轩哥：苏小安，汪一个
    苏小安【乖巧】：汪
    沈大智：……MMP
    第49章
    一夜睡得昏沉。
    苏安第二天在明亮但并不宽敞的自家卧室醒过来，睡眼朦胧, 意识杂乱, 满脑子都是：我是谁？我在哪？发生了什么？
    他呈大字趴在床上, 被子枕头都乱糟糟的，显然昨天睡得很不安稳。
    紧随着, 一股憋炸的尿意席卷全身, 苏安不情不愿地起身，脑袋刚离开枕头就感觉到昏沉沉的闷疼，好像宿醉了一样。
    等等, 他好像想起来了。
    的确就是宿醉来着。
    脑袋里的记忆从昨晚生日聚会开始捋了一遍，到孟萤突然对他表白, 再到他满街乱跑找沈智，最后在跟沈智一起喝酒的时候变得模糊不清。
    不用说，苏安也知道肯定是齐文轩送自己回来的。
    想到这他忙打开手机找齐文轩串供, 一溜的消息在他解锁的那刻争先恐后窜了出来，列表里一连串的小红点看得苏安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苏安先没管其他人的, 打开跟齐文轩的聊天框, 见对方早就在凌晨一点的时候留了言：
    ——喝醉了是没法解释了, 我跟兰姨说你人缘太好, 被班上男生灌的，她应该不会怪你。
    ——醒了给我消息, 晚安。
    苏安揉着脑袋打字：
    ——醒啦~早安。
    时间已经是早上十点，杨兰难得在她在家的情况下到现在还没喊苏安起床，苏安回完这一条丢下手机, 搭着拖鞋火急火燎地冲出房门往厕所奔。
    杨兰正在厨房准备午饭，听见动静探出头朝客厅喊：“死小子，终于舍得醒啦？”
    “妈早啊！”苏安的声音隔着厕所木门传出来，“有事待会儿再说啊！急！”
    “憋死你算了！”杨兰骂道。
    解决完早晨的人生大事，苏安刘海洗脸的时候被水润湿了搭在脑门上，往两边撇开，满脸清爽地走到厨房打开冰箱。
    “早饭在微波炉里。”杨兰对他努了努嘴，手上洗菜动作没停，“昨天同学过生日的？”
    “嗯。”苏安把微波炉按开加热，在旁边静静等着，应道。
    “别站微波炉跟前，有辐射。”杨兰拉了他一把，继续问，“你们班同学也真是……怎么喝那么多，你才多大，就喝成那个样子回来？又是麻烦人家轩轩送你回来，又是在这照顾你到凌晨的。”
    “啊？”苏安吃了一惊，“昨天是轩哥把我弄上床的吗？”
    杨兰白了他一眼：“是啊，你看人家轩轩多懂事，体谅我辛苦，也弄不动你这么个大小伙子。他在这给你又是擦洗又是换睡衣的，不然你以为你还能这样干干净净的躺床上？喝成那个鬼样，闷一夜早就臭了。”
    难怪昨天凌晨一点才回去发消息，平时的齐文轩一般都挺早睡的。
    微波炉“叮——”的一声结束工作，苏安从里面端出热腾腾的粥，又滚回房间拿出手机，一手手机一手筷子，就着桌上的酱菜慢吞吞地挖粥吃。
    齐文轩的消息果然已经回了过来：
    ——早啊，有哪里不舒服吗？
    苏安咬着筷子头笑了声，打字回：
    ——没，挺好的，一觉睡到自然醒。我听我妈说，昨晚是你一直照顾我上床的？
    齐文轩说：
    ——是啊，苏小安，你该减肥了。
    ——我废了好大劲才把睡裤给你套上，死沉死沉的。
    苏安低头看了眼自己松松垮垮的睡裤下与“肥”毫不相干的腿，再摸了摸自己因为坐姿稍稍鼓起的小肚子，不服气地回：
    ——我！才！不！胖！
    ——轩哥你该练练肌肉了！
    对面隔了会儿，发过来一张图片。
    背景是熟悉的齐文轩房间，照片里的人一只手撩起自己衣服下摆，露出的整块腹部肌肉线条隐约可见。
    苏安下意识数了下，一二三四五六……嗯，六块。
    虽然并不像那些体育生一样十分分明，但对比苏安摸上去软乎乎的小肚子，至少不是需要被苏安说练肌肉的程度。
    人比人就是气死人，就像他可以气哭沈智，齐文轩也能气哭他。
    紧跟着又一条消息过来：
    ——礼尚往来，你的呢？
    苏安想了想，从网上找了张红烧五花肉的照片发过去：
    ——请你吃。
    对门的齐文轩坐在自己房间里看见图片加载出来，笑出声。
    “跟谁聊天呢这么开心？”杨兰擦干双手从厨房走出来，低头瞥见儿子的手机屏幕，入眼就是两张图片。
    苏安也不知怎么的，做贼心虚地挡了下：“没什么，跟轩轩聊天呢。”
    “哦。”杨兰走到桌子另一边坐下，拿起自己水杯喝了口茶叶水，“你们男孩子间聊天……都是这样互发裸.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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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安一口粥差点喷出来，半颗米呛进气管里，咳了好半天才缓过劲。
    “妈！”他咳得脸通红，哭笑不得地解释，证明清白，“我们什么时候发裸.照了，刚刚那是轩轩在给我秀他的肌肉！秀呢知道吗！”
    “好端端的一大早起来，”杨兰不解地问，“他给你秀肌肉干什么？”
    苏安觉得这问题没法解释，越描越奇怪，索性直接岔开话题：“没干什么……妈，今天中午吃什么呀？”
    “哦，红烧肉，你爱吃的。”杨兰说着，又起身去厨房准备剁菜，“快吃完把碗洗了。哦对，待会儿喊轩轩过来吃饭吧，好好谢谢人家昨晚那么辛苦啊。”
    苏安盯着自己刚刚发出的红烧五花肉图片，感慨一阵自己这个开了光的预言小手，继续打字：
    ——我说真的，中午请你吃红烧肉，来我家吧。
    ——为了犒劳辛苦把我弄回家的轩哥，本居居男孩只能割肉报恩了。
    *
    像齐文轩这样优秀的“别人家孩子”，就算是上门吃饭，也不会是卡着饭点过来坐享其成的那种。
    苏安消息发过去，半个小时后齐文轩就敲门了，礼貌地打过招呼就往厨房钻。
    “哎不用不用，你跟苏安一起玩会儿，或者带他学习去，兰姨喊你来吃饭怎么能让你辛苦。”杨兰双手没洗，用胳膊肘把齐文轩往外推，同时又训斥苏安，“你看看你，就知道坐那刷手机，看人家轩轩多懂事！”
    从小被拿来跟齐文轩比，苏安已经麻木了，甚至已经跟着家长一起为轩哥如此优秀感到自豪，并对自己被连带着贬低毫无反应。
    “哎呀，我这不正忙吗，好多消息要回呢。”苏安摆摆手，“轩哥，你别动，我这边回完消息我去帮忙，你去我房间歇会儿吧。”
    “回谁的消息呢这么入神？”齐文轩被杨兰挡在了厨房外，索性走过去看苏安。
    苏安也不避着他，直接把聊天界面给他看：“喏，大智。今天酒醒了，先是一个劲儿给我道歉，说自己昨天喝多了，不该为了女人伤了兄弟情什么的，我简直觉得他要分分钟歃血为誓。”
    “然后又是痛诉情伤，现在正在问我昨天那捧花去哪了，他想把上面的小熊留下来当做一次告白失败的惨痛纪念品。”
    事实上，想想沈智根本连告白都还没告白就失败了，也是真的很惨。
    惨剧酿造者之一的苏安说完，收回手机继续发消息：“我怎么知道那花去哪了哦……我连我怎么回家的都不记得了，谁还记得一捧花。”
    “哦，我想我知道在哪。”齐文轩回忆着昨晚见到他们时的场景，“昨晚看见你们的时候，一捧花被保洁阿姨头朝下塞进了垃圾桶。”
    苏安抬眼看了他一下，摇摇头：“那完了，让沈智死心吧，这是上天在预示他让这段无疾而终的暗恋随风飘散吧。”
    今早蹦出来的一堆消息中，除了沈智还有孟萤的，大概是说让他忘了昨天发生的事情，以后还像往常一样相处就好了。
    苏安不知道该怎么回她，把沈智这边回完才回了孟萤一个疏离又简单的：好。
    失败的告白，真的是会让人与人之间变得尴尬的。
    以前苏安拒绝别人的时候都没觉得，因为那些女孩子其实跟他并不熟，连朋友都算不上，而这回亲身经历了两个朋友的事，苏安只觉得谈恋爱真是件非——常麻烦的事情。
    “啊……人跟人之间关系的处理真的好麻烦哦。”苏安仰在椅背上，感慨一声，“好烦，我果然还是不要谈恋爱了。”
    齐文轩放在桌面上的指尖动了下，朝他看过去想说什么，但还没开口，杨兰的声音从厨房炒菜的刺啦声中混着响起：“谈恋爱？苏安我看你是皮痒了，还想着早恋？”
    苏安大声喊回去：“我这不是说不想谈嘛！”
    随后压低了声音：“真可怕，耳朵怎么这么尖……就算谈恋爱怎么了，我又不怕影响学习，还能影响什么……”
    齐文轩“啧”了声：“你就别去祸害别人女孩子了。”
    祸害他一个就够了。
    “嘁……轩轩。”苏安挑起一边嘴角，半眯着眼，八卦地看向他，“大好年华，难道你就没想过谈个恋爱什么的吗？”
    “想过。”齐文轩看着他的眼睛，老实回答。
    那双眼中的玩味很快变成震惊，人都忍不住坐直了身体，上身前倾过来：“真的吗？你有喜欢过……”
    厨房门“哗啦”一声打开，苏安赶紧住了嘴。
    杨兰端着炒好的菜走出来，朝苏安说：“盛饭去，锅里汤也盛出来，红烧肉在旁边放着可能有点冷了，微波炉叮一下——轩轩你别动，让他去。”
    “哦，好。”苏安应着，走进厨房。
    有长辈在，刚刚的话题是进行不下去了。
    三菜一汤上桌，喷香软白的米饭粒粒分明，杨兰不住给齐文轩夹菜，碗里都要堆成小山。
    齐文轩也不停地道谢：“兰姨你快吃吧，天冷，别凉了。”
    他夹起碗里一块红烧肉，放到嘴边前，静悄悄地看了苏安一眼，露出只有两人才懂的笑容。
    苏安想起自己给他发的图，低着头扒饭，也闷闷地笑了两声，小声说：“我的肉，请你吃。”
    齐文轩不客气地嗷呜一口，齿颊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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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杨兰：总觉得这俩孩子有事瞒着我
    第50章
    打过骂过喊过哭过大醉着发泄过后，苏安跟沈智之间因为青春的烦恼而产生的一点矛盾随风飘散迎刃而解了, 话说开了什么都好, 男孩子间的友情不会被这点事影响太久。
    但对着孟萤, 苏安总会有那么点不自在。
    不仅如此，孟萤与苏安之间、以及她与沈智之间, 都透出了种刻意营造出无事发生的别扭。
    就像之前的每一天一样, 沈智课间还是继续跑到苏安位置那边找他，嘻嘻哈哈地说笑，顺便偶尔想装作没事人又带着若有若无的小心思去跟孟萤搭两句话。
    但跟沈智交流, 孟萤显得不那么自在。
    孟萤如她所说，也想当什么都没发生, 继续像个普通前桌一样偶尔回头跟苏安聊两句，包括总被齐文轩嫌弃的上课讲话这一毛病也很好地保持了，因为这个被老师点名也不止一两次。
    但是苏安总怕会给女孩子一些误解, 应答的同时有意无意的眼神躲闪，也很少会再跟她开玩笑。
    尴尬, 太尴尬了。
    苏安趴在桌子上, 把头窝在胳膊中间, 意识飘忽着边睡觉边想。
    自上次染棕烫卷后又过去一个多月, 烫染后的头发疏于打理就变得有些蓬乱，发尾又长了些, 这会儿苏安趴着，头发就在脑袋上毛茸茸地铺散着，像一个巨大的毛绒球。
    齐文轩听着英语老师讲语法, 眼神却总不小心往趴在桌上的同桌身上瞟。
    想揉脑袋，看上去实在太舒服了。
    苏安对自己脑袋面临的危机浑然不知，哼哼唧唧地换了个方向，继续思考少年的烦恼。
    这件事说来烦也不烦，但不止他自己觉得别扭，他看沈智和孟萤之间也觉得别扭。
    接下来还有一年半要相处，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怎么解决呢……
    沈智也终于发觉了一点不对，有一天放学跟在苏安后面拿了车出校门，摇摇摆摆地骑在苏安旁边支支吾吾地问：“安哥，你有没有觉得孟萤最近在躲我啊？”
    苏安反而用看白痴的眼神奇怪地问他：“她不躲你躲谁？”
    隔了会儿苏安才从沈智的反应意识到：“等等，你不会一直不知道孟萤知道你那天要跟她表白的事吧？”
    “哈啊？”沈智怔了一秒后在大街上叫出声，猛的一刹车，脚点地撑着，“等等，你们、你们告诉她了？”
    苏安被他紧急刹车的刺啦声吓了一跳，也跟着停下车，听见这话立马看向齐文轩。
    齐文轩慢悠悠地在路边停下，回头看着他俩，平淡道：“不是我，那天孟萤当场推断出来的。你们该知道，女孩子在某些方面的敏锐你不可想象。”
    “难怪……我还想说，她怎么对我是这种反应……”沈智喃喃自语。
    他皱了会儿眉头，又一脚蹬上车，车头摇晃着慢慢往前骑，看向齐文轩的目光热烈：“轩哥，那、那，她、她知道以后是什么反应？”
    齐文轩回忆起孟萤路灯下满脸复杂的神情，说：“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吧。”
    “那、那……”沈智忸怩了半天，娇羞得像个小姑娘似的，“那”了好一会儿都没下文。
    苏安看得直恶心，要不是骑在车上，真想一jio把他推到路边离自己远点，嫌弃地说：“有话好好说！”
    “那、那你们看这情况，我还有没有一点点希望？”沈智小心试探着，卑微地问。
    女孩子的心思，这谁知道。
    苏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鼓励似的拍了拍肩：“努力总会有希望的，从心。”
    齐文轩站着说话不腰疼地推波助澜：“想追就追，别怂。”
    动动嘴皮子帮别人追自己的情敌这种事，他还是挺乐意做的。
    一番思想斗争过后，这天晚上，因为怕刺激到沈智脆弱心灵而沉于谷底的“沈大智助攻小分队”群又活跃了起来。
    沈智斗志昂扬地说了一堆，简单总结就是沈大智贼心不死，摩拳擦掌，准备备足兵马东山再起，并且希望群里的兄弟们多多配合。
    [妍妍今天也美美哒]：哦，酒醒啦，不是姐姐不帮你，你自己争点气就行[冷漠.jpg]。
    [社会我安哥]：好说好说，有事叫我。
    [良民齐文轩]：加油。
    一个比一个敷衍，但并不能浇灭沈智重新燃起的斗志。
    沈智静下心来，从长计议，终于领悟出不能一口气吃成胖子的真理，反省于自己当时的莽撞，隐隐庆幸自己当时没说出口，遭到正面拒绝的惨烈结局。
    追女孩子这种事情，需要循序渐进，慢、慢、来。
    “所以？”齐文轩挑眉看着双手合十做恳求状的沈智，“这就是你想让我把主角让给你的理由？”
    “拜托你了轩哥！”沈智弯着腰，双手交合放在头顶，情真意切地请求，“我会报答你的！你要我给你做牛做马也行！”
    起因是这天早上语文课结束时，老郑公布了一件事情。
    “学校的元旦晚会，我们班呢打算出一个话剧，具体事情呢班长蒋丰跟宣传委员卢晓橙，你们两位同学辛苦安排一下。”老郑收拾着上课用的讲义，放在讲台上颠整齐了往胳膊下一夹，“有问题吗？”
    “有。”卢晓橙举手，“老师，话剧有什么要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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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什么硬性要求，内容积极向上就行。”老郑笑呵呵地说，“就是给大家一个放松的机会，重要的是开心，比如你们可以排排海内外名著，那个《哈姆雷特》啊、《雷雨》啊，或者想排安徒生童话什么的也随你们。”
    正剧大家觉得没意思，想全新的剧本又费脑子，老郑最后那句话给了他们很大启发，几个机智的班委跟同学们一商议，最后敲定了话剧内容为童话《灰姑娘》。
    话剧要演得出彩，完全一本正经地按着原著来演当然就不行，机智到不行的班委又想出了一个办法：全体反串。
    敲定演员的方法就更加刺激了：抓阄。
    苏安看着手中写着“后妈”的那张纸条，心想这个班的班委真都他娘的是个人才。
    旁边齐文轩看见纸条的时候表情也有些怪，苏安凑过去看了眼，哇出声：“厉害了轩哥，主角命啊。”
    齐文轩的纸条上赫然写着“辛杜瑞拉”，灰姑娘的名字。
    “那么让我们来猜猜看，那个幸运的男主角会是谁呢——”苏安拉长了声音说。
    “……是我。”前桌有人回应说，孟萤转过头，把纸条上的“王子”二字展示给苏安看，对齐文轩笑了笑，“Hi，你是我的公主殿下吗？”
    齐文轩：“…………”
    苏安看见齐文轩冻结片刻的表情，忍不住哈哈笑起来，也皮道：“乖女儿~”
    齐文轩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微笑以对：“苏小安。”
    苏安乖巧地“诶”了声，在自己嘴巴前打叉，示意自己闭嘴了。
    抽到空白纸的同学有的庆幸不用自己上台，也有的在失望，没一会儿，卢晓橙扬声喊：“抽到角色的同学到我这里来登记一下！还有想参与幕后和剧本修改的同学都可以过来报名啊！”
    她周围很快就围满了人，沈智也从前排挤了过来，左右看看，一把拉住苏安，小声问：“安哥，跟你打听个事儿，孟萤抽到什么了吗？”
    “王子。”苏安不卖关子，回答说，“你也抽到了？”
    “是啊，给你看……”沈智打开自己已经揉成一团的纸条，上面赫然写着“坏姐姐一”。
    “噗。”苏安今天认女儿认得很开心，“女儿乖。”
    “卧槽，你抽到后妈？”沈智朝他纸条看了眼，“那、那……那你知不知道，谁抽到女主角了？”
    沈智本来是没报什么希望的，谁知苏安淡淡说了句：“哦，轩哥啊。”
    沈智顿时乐开了花，二话没说就把还坐在位置上没去登记的齐文轩拉了出去，恳求换角色。
    “求你了！”沈智言辞恳切，简直就差给这位哥跪下。
    “轩哥，你就答应了他吧。”苏安在旁边煽风点火，“从我继女变成亲女儿，不亏。”
    “安哥！”沈智可怜巴巴地看向他，“这种时候你就别添乱了成吗……”
    苏安被唤起了良知，啧啧着摇头：“轩哥，真的，答应他吧，多可怜一孩子。”
    齐文轩倒是没什么所谓，反正另一个主角也不是苏安。
    提到灰姑娘，齐文轩就想起运动会开场那天苏安穿着水蓝色公主裙的样子，心想辛杜瑞拉真要反串，也应该让苏安来才对。
    但再想想另一个主角对他的辛杜瑞拉有非分之想，这个念头就被齐文轩自己打消掉。
    “行吧，我跟你换。”齐文轩把纸条递给沈智，接过他手里皱巴巴的那张，“主角给你，我演坏姐姐。”
    “感谢恩人！”沈智捧着那张神圣的小纸条，实力演绎激动到哽咽，“轩哥，你真是个大好人！说吧，要我做牛还是做马？”
    “要你闭嘴。”齐文轩说，“记在心里，以后会要你还的。”
    沈智委屈地捂着嘴巴点头，进教室登记角色去了。
    “你说……”苏安看着卢晓橙那边挤成一堆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把自己手里的小纸条晃得哗哗响，“孟萤要是知道你跟沈智换了，会不会想打人。”
    “换了？什么换了？”齐文轩无辜地看向他，“我不是一开始就抽的坏姐姐吗，对吧母亲。”
    “……你最美，你说什么都对。”
    演技这方面，苏安谁都不服，就服他轩哥。
    这演技不去演主角突出一下，真是暴殄天物。
    第51章
    话剧活动从天而降，给高二（6）班平淡无奇的无聊学习生活添了一把猛料, 刚被新一轮月考摧残过的祖国花朵们抖抖叶子, 又在丛中笑。
    卢晓橙统计完名单一公布, 苏安看着一堆可有可无的士兵A、士兵B、伴舞A、伴舞B，再看看自己的后妈牌, 感觉到欧气照满全身。
    灰姑娘：沈智；王子：孟萤；后妈：苏安；坏姐姐一：齐文轩；坏姐姐二：周瑞；坏姐姐三：刘成伟；仙女教母……
    苏安一排排扫过去, 盯着仙女教母后面跟着的名字不可置信地看了两秒，噗的笑出声。
    刘成伟要反串已经很让人想象不能了，王欣霸要出演仙女教母, 苏安脑袋中立刻浮现出他穿着纱裙背着小翅膀苦大仇深地挥舞魔法棒的画面。
    下一秒绝对不是给可怜的辛杜瑞拉变出一身漂亮衣服和水晶鞋，而是应该拿出一颗毒苹果强塞进嘴巴里才对。
    被擅自YY成毒皇后的王欣霸正坐在自己位置上打手机游戏, 打得满脸暴躁，看上去随时想冲进屏幕，把手机摔到猪队友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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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 王八诶。”沈智也指着那个名字惊讶，“我没看错吧, 他这种人会来参加班级活动？”
    “他要是不想参加完全可以不抽啊。”旁边一人说, “抽到了也没说不来, 应该是想的吧……啧, 真看不出来啊。”
    王欣霸之前在校运会创了扔铁饼的校记录，校运会结束后, 老郑在班会特意花了十分钟将校运会表现出众的几个人大大表扬了番，离得近的当时就发现王欣霸低头装睡，但耳朵尖诡异地红了。
    苏安朝那边多看了两眼, 王欣霸沉迷游戏，头都不抬，对他的视线毫无感知。
    这个人会不会其实……是想参加活动的？只是害羞？不知道怎么跟大家相处？
    这个想法放到王欣霸身上过分违和，苏安马上自我否认掉，心想自己肯定是想太多。
    “参加话剧的同学今天放学后留一下，我们到时候把初步剧本发给你们，大家安排安排。”卢晓橙站在讲台上扬声说，“还有同学想参与幕后工作的吗，还可以找我报名。”
    不远处孟萤拉住齐文轩，小声询问什么，齐文轩听她说完，茫然地看着她，把自己的纸条拿给她看。
    孟萤看了眼，满脸不信任。
    苏安和沈智朝他们走过去，沈智大咧咧地问：“怎么了怎么了？”
    孟萤用同样的眼神打量了苏安和沈智一遍，一副有千言万语但不知如何开口的样子，最后摆摆手：“算了，没事。”
    上课铃很适时地响起，数学老师的身影一秒不多一秒不少地出现在门口，围在前面看名单的人、兴致勃勃讨论着的人马上作鸟兽散，教室里是敌兵过境的兵荒马乱。
    “干什么呢？上课铃都听不见啊？”老肖站到讲台面前时，大半人都已经回到座位，有人跑得急被自己桌脚绊了下，扑到后桌桌上，桌子位移发出巨大的摩擦声，周围笑了一圈。
    “哎哟喂，你慢点。”老肖推了把滑到鼻头的黑框眼镜，“要是摔伤了，别人还不知道我怎么你了呢。你们干嘛呢这么高兴，这次考得很好是吗？”
    全体安静如鸡，老肖没得到回答，自己回头看见黑板旁边公告栏贴的名单，“哟”了声：“话剧《灰姑娘》演员表？啧，都高二了还弄这些呐，这个老郑真是……”
    蒋丰头埋在卷子里，深感赞同地小声附和：“浪费时间。”
    旁边沈智用书挡着手机，在老师眼皮子底下不知道偷偷在玩什么，两张桌子中间的缝隙如同马里亚纳海沟，将一对同桌分成学霸与学渣的两个极端。
    “名字在上面的同学，我记住了啊。”老肖用粉笔点点那张纸，“期末考要是退步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这话一出，马上有人不满地嚷起来，被暴政无情镇压。
    老肖自顾自展开一份卷子：“月考卷子还没改好啊，但从已经改过的地方看，我们班这次考得并不理想！”
    苏安趴在桌上，自认为前桌卢晓橙正襟危坐的背影将他隐藏得很好，凑到齐文轩那边小声说：“还好老肖不是我们班主任，真心疼一班……”
    齐文轩眼神瞥着讲台，刚想提醒苏安，已经来不及了。
    “苏，安。”老肖目光凛冽地从讲台一直射到最后排的苏安脑袋上。
    自己的名字被老师用缓慢的语调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出来，经历过的人都懂那种脊背一寒的感觉。
    久经沙场的苏安死猪不怕开水烫，慢慢抬起头：“诶我在，怎么啦？”
    “你以为你躲在卢晓橙后面我就看不出来你在说话了吗？”老肖一抬下巴，“什么事情一定要现在说，全班都安安静静的……”
    “靠，你他妈傻逼吗？！那么大个人在你后面看不见，找死啊！”王欣霸那边终于被猪队友蒙了头，开语音大骂，骂完就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摔。
    桌上有本子垫着，闷闷一撞，弹起来又落到旁边桌板，又是一声撞击。
    王欣霸打游戏打的太入神，气呼呼地摔了手机才发现讲台上站了个人，正阴恻恻地看着他，大半个班的同学也都震惊或是诧异地将目光聚过来，就像在舞台上四面八方投射下的聚光灯。
    王欣霸也有点懵了，他随便一瞥，还看见最前排的沈智回头在老师看不见的角落朝他竖起大拇指，眼神钦佩。
    安安静静的教室被这一声惊雷劈开，劈得五光十色。
    全体两秒的沉默后，苏安没憋住，在老肖脸黑成铁色的时候很不给面子地带头笑出了声。
    打脸来得太快，不怕死的猛士也不止苏安一个，不少人都实在忍不住，低着头闷笑。
    “王欣霸，你出去。”老肖气得看都不想看他，直接指着外面，“出去出去，别在这碍我眼。”
    对王欣霸而言，被赶出课堂就意味着默许逃学，他二话没说，拿起手机揣兜里就走。
    苏安还在傻笑，殊不知连坐的危险已经降临。
    “苏安，笑什么笑，你也出去。”老肖继续指着外面，“我今天讲卷子，你给我站外面听。”
    苏安撇撇嘴，出去就出去，反正大多也听不懂。
    他“哦”了声，毫不拖泥带水地从教室后门走出去，看见先一步走出教室的王欣霸已经没了踪影。
    苏安也不是会乖乖站在教室门口等待别人来观摩的人，他双手插着口袋，慢慢又从隔壁班前门晃到后门，隔壁班窗口的同学注意到他，一颗颗脑袋向日葵似的跟着他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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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什么看，是不是也想出去啊？”隔壁班老师幽幽地问了句，那几棵向日葵立刻回过头。
    不一会儿，就听见外面走廊有人高声喊了句：“喂——辛巴，站着别动，等我一下！”
    几颗脑袋又隐隐有转动的趋势，隔壁班老师捏断了一根粉笔。
    苏安趴在栏杆上往下看，果然没一会儿王欣霸就从他脚底下钻出个头顶，苏安都能数清楚他脑袋上的旋。
    “别叫我辛巴！”下面那人马上暴躁地抬头朝上喊。
    “随便啦！”苏安喊回去，“你等我一下！”
    “苏安！”隔壁班老师站在教室门口，插着腰，“你——”
    “老师好，我马上走！”苏安转身往楼梯跑下去，蹬蹬蹬蹬，完美再现校运会跑道上撒丫子狂奔的英姿。
    *
    苏安看见王欣霸的第一句话就是：“逃学吗？一起啊。”
    这才是下午的第二节 课，午后时光漫漫，是翻墙逃学泡网吧的好日子。
    “哦不行，不能逃。”苏安很快又自己否定掉，“放学后要排话剧呢。”
    逃课当饭吃的不良学生，为了话剧而放弃大好的时光选择留在学校里，说出去都没人信。
    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王欣霸竟然也没反驳。
    两人混入操场上体育课的学生中，一点也看不出逃课，他们在篮球场旁边的休息椅上并排坐着，拿出手机开黑。
    王欣霸在打游戏和打架的时候说话最多，苏安打游戏也是聒噪型，半片篮球场被两人激动的声音覆盖，声音比赛况激烈。
    一局结束，胜利的标志出现在屏幕上，两人同时松了口气，心情舒畅。
    “诶，说起来，”苏安已经从坐着的姿势改成横在长椅上，双手高举手机，“那个……彩虹战队后来还有找你麻烦吗？”
    王欣霸被他赶到另一旁的长椅上，皱了好一会儿眉毛，终于想起苏安口中的“彩虹战队”指的是什么，嘲笑了声：“被打怕了，他们没这个胆子。”
    “哦……”苏安点点头，“我排啦。”
    “嗯。”王欣霸应着。
    一节课时间，两人排了三局，运气爆棚三连胜。
    下课铃响，教学楼被解除封印，轰然热闹起来，操场上上体育课的同学们陆陆续续往教室走。
    苏安和王欣霸从后门回教室，撞上出来上厕所的沈智，后者当即就见了鬼一样嚎：“安哥？王八？”
    王欣霸不满地瞪他，沈智夸张地揉揉眼：“卧槽活的，你们怎么还没走？”
    “爸爸舍不得你啊。”苏安慈爱地笑着说。
    回到座位，就连齐文轩也微微睁大眼：“回来了？”
    今天莫不是要下雨？
    “嗯，回来了啊。”苏安拿出抽屉里的充电宝给手机喂电，凑过去揶揄地眨眨眼，“怎么啦，想我了？”
    齐文轩眼底酿起笑意，情意满满地回应他一本写满了解题步骤的笔记本。
    “正好，老师刚讲的题你看看。”他微笑着用红笔圈出一题，“晚上回去我检查。”
    苏安：“………………”
    第52章
    放学后的活动室灯火通明，高二（6）班的《灰姑娘》话剧剧组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第一次排练。
    剧本都是班委现打印出来的, 白纸黑字新鲜出炉, 还带着从打印机走过一遭的滚烫温度, 所有人拿到手里不到十五分钟，只匆匆看了两遍就被赶鸭子上架。
    “这就开始啊？”沈智对导演的决策发出质疑, “可我还没能好好揣度一下人物内心, 我还没有能跟她产生共鸣，我是专业的，给点时间入戏嘛。”
    卢·导演·晓橙简单明了地说：“你只要记住你是个小可怜就行了, 去吧。”
    沈智被赶到活动室中央众人围出的空地上，茫然无措地问：“等等, 这怎么开始啊，这边不是写着旁白吗，谁先念一段？”
    “我来我来！”一个男生忙不迭地接过剧本, 清了清嗓子，用诗朗诵的语气富有感情表情夸张地张大嘴, “很久很久以前, 有个善良又美丽的小姑娘, 叫做辛杜瑞拉, 她的母亲很早就去世了……”
    所有人都受到这种朗诵版旁白的暴击，卢晓橙遭不住, 赶紧把苏安推上去开启剧情。
    “辛杜瑞拉，去把这桶衣服……”苏安单手端着几页剧本，没什么感情地念出来, 顿了半秒朝后翻了一页继续说，“洗了，然后去裁缝店把你姐姐们新做的礼服取回来，今晚可是王子举办舞会的重要日子呢。”
    “好的，母亲。”沈智答应着，把面前的道具脸盆端到一旁，蹲下来做出洗衣服的动作，嘴里哼哼哧哧地做出一副很用力的样子。
    “哎呀，在干活呢辛杜瑞拉。”大姐齐文轩从旁边走过来，顺手把又一摞衣服丢给他，“帮我把这些也洗了吧。”
    辛杜瑞拉埋着头，逆来顺受，大姐走出两步又回过头：“对了，我那双红色的高跟鞋记得擦一擦，要是今晚我穿的时候看见它沾了一点灰，你就别想吃晚饭了，听到没有？”
    “知道了，姐姐。”可怜的辛杜瑞拉答应下来，继续搓洗面前一大盆衣服。
    “卡卡卡——”
    卢晓橙举起手里卷成一筒的剧本挥了挥，刚准备开始表演的二姐三姐停在原地，活动室里的人都朝她看过去。
    “苏安，你念台词太棒读了。”卢·导演·晓橙不满地朝苏安提意见，“你不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语调能能不能起伏一点，跟齐文轩好好学学。不过齐文轩，你……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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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文轩静静站在旁边，等着听卢大导演的评价。
    “你气场收一收。”卢晓橙抬手比划了一个缩小的动作，“比起刁难人的大姐，你刚刚看起来更像是……电视剧里故意为难女主的霸道总裁。”
    齐文轩：“…………”
    “至于你，沈智。”卢晓橙用剧本点了点他，“你是个柔弱的小姑娘在洗衣服，别哼哧哼哧的。还有，你要演得可怜一点，别一脸欠揍的表情，只会让人觉得你被欺负了是活该。”
    沈智看上去很不服气，但没等他辩驳，卢晓橙接着挥了挥剧本：“好，继续，你们先自由发挥。”
    等待多时的二姐三姐上场，各自刁难辛杜瑞拉一番又离开，可怜的辛杜瑞拉坐在院子里，继续孤独地洗衣服。
    到这里剧本里的第一幕结束，第二幕开场，便是继母带着三个姐姐试晚上舞会的礼服。
    三个姐姐都拥有了漂亮的裙子，辛杜瑞拉却还穿着脏兮兮又缝满补丁的裙子，她攥着裙摆，在继母带着姐姐们离开后一个人蹲在院子里白天洗衣服的地方，委屈地哭了。
    “哭得太难看了。”刚带着三个乖女儿退场的苏安附在大女儿齐文轩耳边小声吐槽。
    “这样才有喜剧效果。”齐文轩的吐槽同样无情。
    紧接着就是仙女教母的出场。
    王欣霸一个人靠在活动室角落里，手上也拿了份剧本，这会儿还是一脸讨债的样子走上场。
    蹲在地上装哭的沈智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面色不善气势汹汹的，忍不住站起身后退两步，这会儿看起来才真有点可怜样了。
    王欣霸饰演仙女教母，简直魔幻。
    大部分人对他能参与没报什么期望，真看到他出现在活动室的时候，苏安仿佛听见一片下巴掉地的声音。
    “可怜的小姑娘。”王欣霸站在沈智面前，看上去像下一刻就要强抢民女的恶霸，念着台词，“你为什么这么伤心呢？”
    大概是因为看见了你吧，沈智心想。
    “我……”对着王欣霸那张脸，沈智卡了一下才能盯着剧本练出台词，“我的继母带着姐姐们都去参加王子的舞会了，她们不愿意带上我。”
    “真是可怜的孩子。”王欣霸用一点也不惋惜的语气说，“你想去舞会吗？”
    “想。”沈智接着念，“但我没有适合舞会的衣服。”
    王欣霸用一副赐毒的表情敷衍地挥了两下剧本当魔法棒，沈智嘴角抽搐，配合他惊喜地“哇”了一声，原地僵硬地转了个圈圈，假装端详自己的新裙子。
    接下来，辛杜瑞拉乘着并不存在的南瓜马车前往舞会现场，第二幕结束。
    第三幕开启便是盛大的舞会，参加舞会的人一对对在舞池中央转圈圈，辛杜瑞拉从舞台一侧上台，王子从另一侧走上来，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闪闪发光的辛杜瑞拉。
    “我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美丽的姑娘。”扮演王子的孟萤对沈智弯腰邀请，从控制得当的表情可以看出她演员的素养。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沈智忙不迭点头，听见旁边同学纷纷发笑，才收敛了点，重新按着剧本说：“当然可以，殿下。”
    孟萤微笑依旧，虚虚揽着沈智的腰，象征性跳了两下。
    午夜钟声响起，辛杜瑞拉面色忽变，顾不上解释匆匆离开，跑得太急留下一只水晶鞋。
    沈智真把自己鞋子蹬掉一只，假装提着裙子匆匆跑开，孟萤的表情绷不住了，嫌弃地两根手指拎着鞋带提起来，对身边的士兵说：“我一定要找到这个女孩。通知全城，谁能穿上这只鞋，谁就是我要娶进王宫的姑娘。”
    这一幕结束，孟萤飞快地丢掉鞋子：“呕——沈智！”
    沈智搭着苏安的肩单脚站在旁边应她：“诶，我在。”
    “你……你脚臭就不要脱鞋了！”孟萤听上去很想骂人，“你老实说，你这鞋多久没洗过了？！”
    苏安也嫌弃地把他手从自己肩膀上拂下去，拉着齐文轩离他远一点，捂着鼻子瓮声瓮气：“把鞋穿上，我好像也闻到脚臭了。”
    “真的假的？”沈智满脸不相信，自己嗅了嗅，“唬我吧，我每天洗脚的。”
    “人家女孩子都是香喷喷的。”苏安捏鼻子吐槽，“怎么你就臭烘烘的，难怪叫灰姑娘。”
    沈智反驳道：“讲道理，灰姑娘被继母和坏姐姐天天欺负，干那么多活，能不臭吗？我这叫还原角色。”
    所有被一句话毁童年的人：“…………”
    这是一个有味道的故事。
    第四幕便是王子带着士兵们去寻找自己昨晚见到的心仪女孩，找到辛杜瑞拉的家时，继母高兴坏了，忙把自己的女儿们叫出来一个个试过去。
    大姐脚太大穿不进去，苏·继母·安阴恻恻地拿出道具刀：“乖女儿，为了嫁给王子，你忍一忍，我帮你把脚后跟削掉一些。”
    童话故事瞬间染上血色。
    二女儿的脚又小了，继母恨铁不成钢，三女儿则是试都没试，直接被王子说：“不，我找的姑娘没有这么……魁梧。”
    这个台词是改编剧本的同学为刘成伟量身定制的，王子说完刘成伟就气得摔门走了，道具门被他摔倒地上，惊得王子和士兵花容失色。
    “你家还有其他女儿吗？”士兵甲问苏安，“没有的话我们就去下一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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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了没了，不送。”因为自己女儿都没被选上，苏安没好气地赶客。
    “等等！”这时候，灰头土脸的沈智从后面提着灰不拉几的脏裙子走出来。
    继母和姐姐们对她一番嘲讽，辛杜瑞拉看也没看她们，只对着士兵说：“我可以试试吗？”
    沈智这次学乖了，只做出穿鞋的动作，这鞋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制的，苏安和他的女儿们捂着嘴巴吃惊状：“天呐，这怎么可能！”
    “是你，我记得你！”孟萤从士兵后面走上前，执起沈智的手，深情款款，“你就是昨晚的女孩。我一直在找你，虽然有点唐突，但你愿意嫁给我做我的妻子吗？”
    “我愿意！”沈智回答得超大声。
    旁白适时地插入：“王子惩治了虐待辛杜瑞拉的继母和姐姐，从此两人在王宫过上了没羞没臊的幸福生活~”
    “什么鬼！”改剧本的同学马上跳起来，哭笑不得，“你别乱改台词好吗，我们是正经的童话话剧！”
    孟萤也朝念旁白的人瞪过去，对卢晓橙说：“导演，旁白引起不适，主演请求换个旁白。”
    “哟，主演了不起啊，小透明没人权啦！”旁白君也不服气地嚷嚷。
    一时间整个活动室哄闹成一团，直接把管教室的老师吸引过来，拿着一串钥匙哐哐敲门：“你们哪个班的，我到时间关门了啊！”
    “马上就好！”卢晓橙对门口喊，“五分钟，谢谢老师！”
    好不容易把全体弄安静下来，大家围成一圈，卢大导演对初次排练做出的总结是叹了口气：“乱七八糟的什么玩意儿。”
    “不过大家都是第一次拿到剧本，已经很不错了。”孟萤在旁边微笑着唱红脸，“接下来一起努力吧，大家对这次话剧有什么建议都可以提呀。”
    “我有建议。”沈智举手，没等被点就直接说，“男女主互动戏份太少了，请求加戏。”
    孟萤还没说话，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立刻起哄，揶揄声一片，弄得孟萤有些尴尬。
    苏安左右看看，也举手说：“我也有建议！能不能把继母改成恶毒女巫之类的角色，我也想施魔法！这样还可以加一段恶毒女巫跟仙女教母之间的对手戏，魔法比拼，特效酷炫，丰富剧情！”
    人群外莫名躺枪的王欣霸抬起头，一言难尽地看着苏安，随后发现齐文轩的视线正透过人群朝他望过来，目光里带着探究。
    王欣霸愣了下，莫名其妙地又低下头。
    “不错诶！”沈智一击掌，跟着附和，“我喜欢！”
    “没有拍魔幻大片的预算谢谢。”卢晓橙不忍直视地合上剧本，“好了今天就到这，所有人回去自己练习先，解散。”
    回去的路上，苏安还在惋惜他的提议：“我真觉得来一场魔法的较量挺好的。”
    齐文轩稍微一想，觉得这种组合的对手戏是挺带感，但……
    他的苏小安最近对王欣霸的兴趣，是不是太大了点？
    一瓶香醇的老醋，静悄悄地掀开了盖。
    作者有话要说：　　苏小安：咦，什么东西这么酸？
    第53章
    在十八中这种非重点高中里，学生们对于文娱活动的热情比学习高了不止三栋教学楼垒起来那么高。
    每天的活动室打卡已经成了《灰姑娘》话剧剧组的必修课, 学校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自习, 高二（6）班这段时间每到自习课班上人就只剩一半。
    剩下那半大多能在活动室找到, 还有个别的，早就溜出学校在不知哪个街头晃荡了。
    某天肖老师想利用自习课讲两道题, 进门前先对教室里的谈笑声不满而皱起眉, 推门进去对着空了一半的教室，直接愣住。
    “你们班人呢？”他扶着眼镜问最靠近门口的两个学生，下意识看了眼墙上挂的钟, 确认自己没弄错时间。
    “哦，活动室排话剧吧。”其中一个女生忙不迭把吃了一半的辣条塞进桌肚里, 嘴角沾着辣椒粒说。
    不像话，简直是不像话。
    肖老师连她上课吃东西都懒得计较了，气得想直接返回办公室找郑国风, 让他把他们班的话剧节目直接取消掉。
    班上坐镇的蒋丰从题海中抬起头，直言不讳：“老师没事, 你讲题吧, 反正那些人也不听的。”
    教室里并不想听题的其他人眼神朝蒋丰杀过去, 班长大人视若无睹, 只求知若渴地望着老师。
    肖老师的怒火渐渐被蒋丰的目光浇熄了一些，平静下来后觉得很有道理, 怎么能因为那些不学好的家伙影响想学习的同学们呢！
    见老师踏出教室的脚又收回来，站到讲台上，半个班的人不情不愿地将本来手上的东西收起来, 在老肖的淫威下拿出数学习题册翻开。
    “同学们翻到第43页啊，讲一下昨天我们布置的作业里面倒数第二题……”
    肖老师暗暗决定，等讲完这两题他就去找老郑，好好管管那帮不务正业的熊学生。
    同时的活动室里，排练正进行得如火如…………荼？
    Ok，并没有。
    活动室里乱成一锅粥，沈智提着自己水蓝色的裙摆，正看热闹似的指挥两个男生按着刘成伟把裙子往他身上套，旁边人起哄：“体委，别不好意思啊！”
    “就是啊，迟早要穿的，早穿晚穿都是穿！”
    刘成伟高大结实的一个校篮球队运动员被逼在墙角，小麦色的皮肤都被憋红了，双手交叉在身前用全身心拒绝：“不行！到时候再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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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到时候不合适怎么办啊？”
    “先试试嘛，别害羞，你看沈智都穿好了！”
    “他不要脸我要脸啊！”刘成伟被迫喊出心声。
    沈智当即一甩裙摆，叉腰泼妇状：“嘿你这话什么意思，不行了，我今天非要你穿上不可！”
    “滚——！”
    今天下午卢晓橙租的演出服刚到，所有人一到活动室就疯了，根本没有人管排练的事，注意力全在各种一眼看上去就很廉价的演出服上，男生女生都研究得兴致勃勃。
    所有裙子全是大码，卢晓橙把裙子给每个反串的男生发好，王欣霸那套仙女教母的果然还配了双小精灵翅膀，只可惜他今天直接旷课没有来，不然苏安还真想看看他见到自己衣服的第一秒会是什么精彩的反应。
    一开始男生都不愿意当众穿，可能也只有曾经在全校面前穿裙子抛头露面的苏安一回生二回熟，没什么心理压力。
    只不过看见沈智那条跟自己那天穿的极为相似的水蓝色裙子时，苏安猛然想起自己好像曾经暗自立过什么再也不穿裙子的FLAG……
    还好当时没有说出口，苏安在心里一声不吭地把小旗子拔掉，丢进万丈深渊，反正没人知道，就当无事发生。
    孟萤和几个女孩子先去洗手间试自己的衣服，活动室里一群男生对着自己的裙子大眼瞪小眼，没人先动。
    不多时，活动室的门被重新推开，所有人看向门口后禁不住把嘴巴微微张开“O”型。
    “怎么样？”孟萤朝里走了两步，王子礼服上的挂饰随着走动细细地发出响声，询问大家。
    孟萤的身材本就修长挺拔，这会儿穿上男装别有一番英气，除去胸口起伏和过长的头发外没有丝毫违和。
    “萤萤你好帅啊！”卢晓橙丢下手里的剧本朝她扑过去，一把抱住，“王子殿下，你看我像不像你要找的那个姑娘！”
    孟萤配合卢晓橙捏起她的下巴，左右端详，邪魅狂狷地挑起一边嘴角说：“我看有点像。小姑娘长得真好看，不如跟我回王宫……”
    “喔~~”周围一片吃瓜的声音。
    “噫，橘里橘气的。”沈智目不转睛地抖了抖，目光落在自己面前两套裙子上，为了配得上闪亮的王子，他毫不犹豫地拎起华丽的那条，走向男厕。
    “去换衣服？”齐文轩臂弯里挂着自己那条红色的裙子，向苏安发出邀请。
    “轩哥，别自己急着往火坑里跳。”苏安语重心长地劝说他，“我们先看完大智的笑话再去。”
    沈智一回来，等待他的并不是惊艳的赞美，而是进门一脚踩到裙摆啪叽摔倒而遭受到的无情嘲笑。
    穿着舞裙的沈智捂着半张脸趴在地上，孟萤跟几个女生刚好站在门口附近说话，她对着突然对自己行此大礼的沈智迟疑着伸出手：“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沈智也没借她的力，觉得太丢人了，站起身就往活动室另一边刘成伟在的角落钻。
    刘成伟抱着胳膊靠在墙上，对他摇摇头：“沈智，你要多适应一下，到时候上台你还要穿着这条跳舞的。”
    沈智心道站着说话不腰疼，目光扫到刘成伟放在一边的舞台服，想寻找心理平衡的邪恶念头慢慢地在心里滋生出嫩芽。
    “成伟啊。”沈智不怀好意地朝他靠近两步，“不如你发挥一下班委的带头作用，先穿上示范给我看看？”
    刘成伟还没明白过来战火怎么就移到自己身上了，沈智已经联合两个也跃跃欲试的男生，扑了他一个猝不及防。
    那边男生盯着刘成伟不放过，连扮演二姐的周瑞也没能幸免于难，这边女孩子们时不时的瞥着苏安和齐文轩，眼底的光亮表明了她们的期待。
    “那个……苏安，齐文轩！”卢晓橙被推出来做两人的动员，“那个，你们要不要也去换衣服啊，大家都换好衣服彩排一次呗？”
    苏安朝女孩子们笑了笑，附在齐文轩耳边小声说：“轩哥，她们想看你穿裙子呢。”
    “你怎么知道不是想看你？”齐文轩咬着耳朵反问。
    “我穿裙子的样子她们都看过了，有什么好看的，当然是看你。”苏安说着，把自己的深紫色裙子捞起来，“早穿晚穿都是穿，他们不会独独放过我们的，走吧。”
    不得不说，能拖齐文轩一起穿女装，苏安这裙子穿得也心甘情愿。
    他在脑袋里怎么也不能把齐文轩的脸和身形跟裙子结合起来，胸口满载的好奇都快溢出来了。
    “好吧。”齐文轩跟苏安走出活动室，门在两人身后被轻轻合上，将活动室里热火朝天的喧闹隔开一个门板的距离。
    “但我可不是穿给他们看的。”齐文轩稍微加快了点脚步，走过苏安身边的时候偏过头看了他一眼，接着说，“是给你。”
    他侧脸嘴角的弧度撞进苏安眼底，苏安莫名觉得脸颊一热，但还没来得及脸红，踏进男厕的那刻所有的想法都被扑鼻而来的臭味熏成了粉末。
    活动室这边的厕所来的人少，打扫的人也少，气味理所当然就浓烈万分。
    苏安一刻也不想多停，只恨自己不能去女厕换衣服，连隔间都不想进，直接把裙子丢在洗手台上，就地脱了上衣，裤子都懒得脱了，囫囵把裙子往身上套。
    “快快快轩哥！”苏安光裸着后背对齐文轩催促，“帮我拉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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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文轩熟门熟路地拉好，就见苏安抓着自己衣服提起裙摆就往外溜，裙摆下还露出一截裤腿，边蹿边嚷：“不对啊轩哥！”
    “怎么了？”齐文轩刚撩起衣摆，闻声转头看向苏安。
    “我们为什么要来厕所换衣服？”苏安站在门口捏着鼻子，怀疑人生，“我们也不需要脱光穿啊，为什么要来厕所换衣服？”
    齐文轩的动作在这种灵魂拷问中顿了两秒，最后秉持着“来都来了”的理念，还是接着完成脱上衣的动作，虽然是第一次，却给人一种非常熟练的错觉，麻利地穿上裙子。
    俊秀高挑的少年穿着火红色长裙，裙子自带裙撑，撑成一簇炽烈的火焰。
    苏安维持着捏鼻子的动作怔怔地看着朝他走来的人，不确定这样的人在舞台上会不会直接抢了主角风头。
    答案应该是肯定的。
    苏安开始为沈智感到心疼，王子在茫茫人海中能忽略掉齐文轩而选上沈智的话，怕是眼盲。
    “苏小安？”齐文轩指了指自己后背，“发什么呆呢？”
    “啊……哦。”苏安回过神，给齐文轩拉好拉链。
    他们站在厕所门口，正对门口的镜子忠实地映出两人现在的样子，一个穿着红色长裙，一个穿着紫色的，凑在一起就是个成语——大红大紫。
    寓意太好了，出道吧。
    苏安不着边际地想。
    “回去吧。”齐文轩走了两步，默默提起裙摆，防止自己重复沈智才会犯的错误。
    接近活动室时，苏安看见门口有两个眼熟的人影站在那，似乎在朝里说话。
    其中一个听见身后动静回过头，看见款款朝这边走来的两个贵妇，吃惊地瞪大了眼。
    第54章
    郑国风开着自己的笔电，半觑着眼, 面前摊了几张纸, 正在专心致志地备课, 身后两个女老师端着茶杯聊家常，从孩子上学聊到自己工资微薄再聊到老公没出息, 聊到最后融合成两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眼看快到下班时间, 两位女老师见没什么事了，放下茶杯收拾包准备走人，路上还得顺手买点菜回去给家里的讨债鬼做饭。
    “郑老师, 我们先走啦。”两人朝还在认真工作的老郑挥挥手，“如果主任来了记得帮我们……”
    “知道知道。”郑国风从笔电屏幕前抬起头, 微笑着说，“放心走吧，你们回去还得做饭呢, 辛苦辛苦。”
    “可不是嘛。”这句话简直戳到她们心窝子上。
    女老师们刚走出门，肖老师夹着讲义和卷子, 风风火火地从两人身旁路过, 走进办公室。
    “老郑！”肖老师没有开场白, 直接将手掌重重往郑国风面前的桌上一撑, 神色严肃，“你们班你还管不管了？”
    郑国风结结实实抖了一下, 被他弄得差点吓出心脏病，抬眼抚着心口说：“哎哟老肖，你一惊一乍吓死我了……我们班怎么了？”
    “你还问我, 就你们班那个话剧节目啊，你说，就一个童话剧，排练用得着天天排吗？”老肖拖过旁边一张椅子坐下，手指又点点桌面，“下午自习课，半个班的人都没了，据我所知这情况还不是一天两天。距离元旦演出还有一个多星期，你是不是就打算让他们一直这样下去？”
    听到是这个，郑国风松了口气，换上一贯以来不紧不慢的温和笑容：“我还当出了什么事呢。只是占用自习课嘛，他们又没有用平常上课的时间，元旦演出没几天了，他们彩排我去看过的，孩子们很认真也很辛苦。你也是，他们才高二，别把他们逼得太紧。”
    就知道老郑会是这态度，肖老师忍不住想翻白眼，恨不得亲自当高二（6）班的班主任治治这股烂泥扶不上墙的歪风邪气。
    “哟，你是不信啊？”郑国风站起身，“不信我去带你看看，正好我也去瞧瞧他们排练得怎么样了。”
    活动室里里外外的人对办公室发生的事情毫不知情。
    排练的事情往后推，一群人玩舞台服玩得不亦乐乎，刘成伟终于被迫穿上了那条超大号的裙子，人高马大的男孩捂着脸缩在墙角，脖子通红地大喊：“别拍了！”
    被这样折腾后，不报复一下就不是汉子。
    几个穿上女装的男生互相看看，眼神一合计，不怀好意的目光纷纷落在旁边几个没有穿裙子的男生身上。
    被注视到的男生顿时感到大事不妙，捂着自己胸口慌张地后退两步：“……等等，你们想干什么？”
    “嘿嘿嘿……”沈智和刘成伟、以及其他穿着裙子的男生泛起狞笑，张牙舞爪地朝他渐渐聚拢，像一群五颜六色的巫婆。
    “你们别过来、别过来啊！”男生绝望大喊，“再过来我叫啦！”
    “嘿嘿嘿，你叫啊~”沈智笑得欠揍，语气更欠揍，“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哟~”
    雄壮的惨叫声划破长空，活动室在互相伤害中呈现出一片兵荒马乱。
    门就是在这种乌七八糟的场景下不知不觉被打开的。
    没有人在意这点动静，最多以为是刚刚出去的齐文轩和苏安回来了，孟萤刚转过头想看看两位校草是双双变成了校花还是霸王花，冷不防对上门口突然出现的中年大叔脸，整个人猛地倒吸了口凉气。
    “肖、肖老师……”肖老师就像打破梦幻童话的黑暗反派，王子感觉腿有点软，下意识回头看向闹成一团的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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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遭的渐渐安静终于让那帮心大的人意识到不对劲。
    沈智正对着孟萤，就见她皱着眉朝自己摇头，他疑惑地朝门口看了眼，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
    肖老师黑着脸站在门口，镜片反光，因为时间晚了，外面走廊灯很暗，弄得他更像鬼一样。
    鬼后面隐隐还有个人影，看不清是谁。
    被压在下面的人猛拍沈智，他才意识到自己还把一人按在地上套裙子，赶忙撤手站起身装作无事发生，扭成一团的男生们各自分开，前一刻还欢声笑语的活动室坠入冰窟，大气不敢出。
    肖老师闭上眼，深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镜片上寒光一现，开口说：“老郑，这就是你说的认真排练？你看看，你自己看看……”
    说完，他把门完全打开，活动室里的人这才看清后面的人影正是他们班主任。
    老郑人设屹立不倒，到这时候还维持着标志性的和善笑容：“孩子嘛，闹一闹正常的。”
    “呃对，老师，这是个误会。”卢晓橙站出来，试图给大家辩解两句，“我们在试刚到的衣服，是乱了点，我们平时都在好好排练的。”
    肖老师哼了声，抬起手指了指活动室中间衣衫不整还穿着裙子的那群男生，刚想说话，就听见后面有声音满是疑惑地问：“咦这谁啊，怎么啦？”
    两位老师同时回过头，一红一紫两条大裙子在灯光昏暗的走廊里也差点闪了他们的眼。
    郑老师推了下眼镜，上下打量着二人：“你们，这……”
    “我们去换了个衣服呀。”苏安理所当然地交代前因后果，“老师你们怎么在这？是来看我们彩排的吗？”
    肖老师看看里面那群穿裙子的男生和穿男装的女生，再看看后面大红大紫的两个男生，发际线日渐后移的脑袋转着前后看了两遍，恨铁不成钢地蹦出一句：“不像话！”
    “男不男！”他指着苏安和齐文轩，又回头盯着孟萤她们，“女不女！”
    女孩子们被这么说都有点尴尬，苏安裙子一提就想上前，被齐文轩拉住了胳膊。
    “不像话！”老肖又重复了遍，这回对着自己身旁的郑国风，“你看看你们班的啊，排话剧都不能正经点排，弄什么男生穿裙子？这是干嘛，想博谁眼球呢？这是哗众取宠呢！”
    整个剧本都是跟班主任报备过的，郑国风显得比他淡然很多，拍拍老肖的肩：“节目已经通过审查了，那边都没说什么，听我的，你就别管那么多了，让年轻人自己玩吧。”
    “老郑啊！”老肖比亲班主任操的心都多，“你就是太纵着你们班……哎算了算了，管不动，我是管不动了啊！”
    即便这么说着，他还是把曾经拿出来威胁他们的话又说了一遍：“我看你们这次期末考会考出个什么成绩！”
    老郑推着老肖回去，留下一活动室的人面面相觑。
    苏安和齐文轩这才走回活动室，苏安一进来就搓着胳膊：“外面冻死我了，他们还堵在门口不让我们进……怎么回事啊？”
    “谁知道他们怎么心血来潮跑过来了，说了堆莫名其妙的话。”沈智也活了回来，他裙子脱了一半，连衣裙的上衣挂在腰间，啧啧感叹，“哇两位哥哥，你们这身是要闪瞎人啊。”
    刚刚被两个老师挡在外面，里面人都只听见苏安他们的声音没见着人，这会儿看见，沈智连连摇头：“完了完了，这么一对比我那裙子完全不起眼，我认输，主角给你们，我不配。”
    齐文轩穿着正红色，同是高个子男生，他给大家的感觉跟刘成伟那种魁梧型的完全不一样，违和感还在可接受范围内，光往这一站，气场就瞬间盖过在场所有人。
    恶毒的后妈苏安站在他旁边，都快变成无辜的小可爱了。
    孟萤对着两人抱拳：“男比不过，女也比不过，甘拜下风。”
    对于这种夸赞，两人都不知该不该高兴。
    被老肖这么一惊吓，今天大家是暂时没有继续排练的心思了，一群人又玩了会儿舞台服，见时间也不早，就结束了今天并没有彩排的彩排活动。
    “衣服就大家自己带回去吧，这里也没地方放。”卢晓橙对大家交代说，“记得保存好啊，丢了要赔的！诶，苏安！”
    苏安刚准备走出门，又被卢晓橙叫住，往他手里塞了一袋衣服。
    “你跟王欣霸关系还不错的吧。”卢晓橙交代任务，“你把这个带给他吧。”
    苏安没所谓地接到手里，跟齐文轩一起走到停车棚跨上自行车，才如梦初醒地一拍脑门：“等等，我不知道王欣霸家住哪啊？”
    “打个电话给他问问呗。”齐文轩一脚点在地上稳着车身，说。
    “可……我好像也没他电话。”苏安为难地拿出手机在通讯录里寻找，“哇，真的没有。”
    “其他联系方式呢？”齐文轩有点意外，“你们最近不是经常一起打游戏的吗？”
    “Emmmm……除了游戏，都没加好友。”
    冷漠的游戏兄弟情就是如此了。
    苏安说着，灵光一现：“对哦，我登游戏看看！”
    而属于王欣霸的角色并没有显示在线，苏安泄气地骑上车：“算了吧，明天上课带给他好了……嗯如果他来上课的话。轩哥，我饿了……”
    “想在外面吃？”齐文轩对他话里的意思了如指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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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嘿。”苏安讨好一笑，“想撸串，烤的。”
    “行啊。”齐文轩一下子知道了前进方向，风一般掠过苏安，声音裹在冬夜的寒冷里，“后到的买单！”
    “喂！”苏安跟在后面骑得飞起，笑着大喊，“你还没喊开始呢！”
    “开始！”齐文轩喊道。
    苏安跟在后面大笑：“都看看——年级第一耍赖啦——”
    第55章
    烧烤要论好吃，苏安首选路边小店碳火直接烤的、被自家医生妈妈拧着耳朵勒令不许吃的那种致癌之首。
    冬天夜晚的烧烤摊比夏天冷清了不少, 苏安记得夏天来这的时候几乎直到马路中央都放满折叠桌和塑料凳, 夜幕降临后一桌桌坐满人, 穿着清凉地喝着啤酒撸串。
    火辣辣的串加上冰啤下肚，十分不健康, 但能收获二十分舒爽。
    苏安和齐文轩在路边停好自行车, 随便挑了一家门上有雾气的走进去，撩开门帘就是扑面而来的热气，把冬夜冻僵的人焐得活过来。
    大冬天没人在外面摆桌子, 但店里生意还是可以的，两人找到角落里一个位置坐下, 苏安搓着冻红的手嘶嘶哈哈，齐文轩扬声喊：“老板，点单！”
    “来了！”有人应声, 没一会儿拿着纸币过来，“要什么？”
    这人的声音和语气都有点熟悉, 看菜单的两人对视一眼, 同时抬头。
    齐文轩讶然：“是你？”
    苏安惊喜：“辛巴？”
    王欣霸本也没正眼看客人, 他对服务业唯一保留的一点尊重就是, 把那张别人欠他八百万的脸在点单的时候变成了欠三百万。
    被喊到名字，他也才注意新来的两个客人长什么样, 眼睛睁大了点表示意外：“……怎么是你们？”
    “我还想问你怎么在这呢。”苏安说着，从旁边座位拎起一个塑料袋，“巧了巧了, 正好，今天我们舞台服到了，这是你的那份，记得试穿啊，不合身找卢晓橙换。”
    王欣霸抬起手又放下，反复两次才迟疑着接过来，脸上的表情投射出内心的复杂。
    “舞台服？”旁边客人喝得脸通红，好奇地转过头问王欣霸，“小王啊，你要上台表演吗？”
    “没你的事，吃你的。”王欣霸怼道，笔尖在纸上点了点，对苏安一抬下巴，“要点单快点，我那边还忙。”
    被他怼的客人也不生气，笑了两声转回去，跟自己一桌的人继续有说有笑。
    “啧，你对客人都这种态度的吗？”苏安重新拿起菜单，“这样不行啊，你都不会被投诉的吗？”
    “投诉什么呀，这家店老板是他爸。”刚刚的客人又转了回来，手里拿着串滋滋冒油的鸡翅，“不过小王啊，你这态度是不行呀，当心你爸看见揍你。”
    “关你什么事？”王欣霸满脸不耐烦，隐隐有点要炸毛的迹象，“鸡翅都堵不住你的嘴。”
    “嘿你小子！”那人终于有点生气了，酒瓶底咚的一声撞在桌面，“我好歹也是你长辈，你怎么跟长辈说话呢？”
    王欣霸斜斜地睨过去，苏安看见他嘴角很轻蔑地勾了一下，开启嘲讽：“哦，每天喝得烂醉还到处赊账的长辈，您可真要脸。”
    眼看这人在自己家店里都要闹事，苏安看热闹不嫌事大，还在琢磨一会儿要是打起来是帮王欣霸一起揍人还是拉架。
    被个孩子当众嘲笑，那人脸红得滴血，腾地站起身：“你这惹事的主，我今天就要替你爸——”
    “我爸好着呢，用不着你替！”王欣霸把纸笔往苏安的桌上一放，捋起袖子。
    “诶算了算了，老李啊算了。”眼看要发展到动刀舞枪的地步，旁边人一把将那个客人拽下去，“你多大人了别跟孩子计较啊，快吃，吃完那边等着我们去打牌呢。”
    被叫做老李的人坐了回去，嘴里又碎碎念着骂了两句解气。
    “你们点你们的。”王欣霸也懒得再理那边，重新拿起纸笔。
    齐文轩一直在看菜单，念道：“羊肉四十串，牛肉四十串，羊排十串，鸡心十串，五花十串，鸡翅四串，四季豆四串，韭菜四串，香菇四串，茄子一份，烤面包两串，烤年糕两串，先这么多谢谢。”
    “好。”王欣霸一一记下，“喝什么吗？”
    “两瓶冰啤谢谢！”苏安竖起两根手指说。
    王欣霸下单的时候，苏安的目光在不大不小的店面里转了圈，问：“所以，你逃课经常是在这里帮忙的吗？”
    “谁会逃课来打杂，偶尔帮个忙而已。”王欣霸回答说。
    “哦。”苏安仰着脸，又笑着追问了句，“那，同学打折不？”
    “打。”王欣霸将单子撕下来，往他桌上一放，“打到骨折。”
    苏安：“……”
    三日不打上房揭瓦，苏安心想大概是自己最近太温柔，让辛巴同学忘记了被他按在地上打的恐惧。
    *
    餐饮业总是忙一阵闲一阵，苏安他们刚到的时候刚好赶上一波高峰，串撸了一半酒喝下半瓶，店里客人也陆陆续续结账离开，空了不少。
    闲下来的王欣霸被苏安强行拉着一起坐下吃，苏安嘴唇吃得油汪汪，一边将孜然和辣椒粉往面前的五花肉上撒，一边说：“真想不到吃个烤串竟然挖掘出辛巴的隐藏身份，真羡慕啊家里开烧烤店。”
    “你家要是开烧烤店，你早就是个大胖小子了。”齐文轩吃着香菇调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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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什么好羡慕的。”王欣霸没吃烤串，喝了两口苏安倒给他的啤酒，“整天油腻腻烟熏火燎，从小就经常要来店里帮忙，时不时还有醉鬼在店里闹事……”
    “哎话说，你家店一直在这开吗？”说到这，苏安好奇地问，“怎么以前没见过你？”
    王欣霸脸上表情迟疑了半刻，说：“不，以前在十八中那边，这半年才过来的。”
    “哦。”苏安了然，大概知道其中缘由，也不再多问，举起酒杯，“为缘分干杯！”
    王欣霸莫名其妙地跟着干了个杯。
    店里冷清了没多久，有个男人裹着棉衣推门而入，一进门就摘下帽子嚷：“哎哟这天冻死我了，还是店里暖和……”
    他解着外套四下看了看，目光落在苏安那桌上，拧起眉：“臭小子，让你看店你怎么还坐着吃起来了？”
    “爸。”王欣霸同样拧着眉喊了声。
    “起来干活去干活去。”王爸爸挥着手赶人，“今天点背刚输钱，别给我找不自在。”
    “……你自己打牌输钱关我什么事？”王欣霸三百万的脸又变回八百万，“你自己干活去，我陪我同学。”
    “哟，这是你同学啊。”王爸爸这才注意到旁边两个人，换上一张笑脸，“你们好你们好，难得我家王欣霸能带回来正经同学，哎呀八中跟十八中还是不一样啊……”
    “你有完没完？”王欣霸脸色越来越差。
    “臭小子，同学跟前怎么跟爸爸说话的？”王爸爸一再忍着怒气，碍着外人面前才没发作，“我打牌怎么了，我开个店把你拉扯这么大容易吗，你还一天到晚给我找事，我打牌放松一下怎么了啊？”
    “没人不让你打牌！”王欣霸站起身，右手在身侧握成拳头，“你打，你有本事别输啊，你有本事别输了钱就回来拿我跟我妈撒气啊！”
    “哟，长大了是吧，翅膀硬了是吧？”王爸爸把外套随便往椅子上重重一放，捋起里面毛衣袖子，“让你看一次店就给我甩脸子是吧？还敢教训起老子了是吧？！”
    父子俩都脸红脖子粗，眼看就要在自己店里动起手来，剩下零星几桌客人都静悄悄地看向那边，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齐文轩看了眼剑拔弩张的父子俩，淡定从容地擦了擦嘴，在暴风雨刮起前打断：“叔叔，我们吃完了，结个账吧。”
    桌上还有四分之一的东西没吃呢，苏安看着它们心疼地说：“那个，打个包吧？”
    “哦，好，好的。”王爸爸缓缓平息自己猝然窜上来的怒气，对苏安他们重又展出笑容，“不好意思啊，让你们看笑话了……同学给你们打个折吧，以后常来啊。”
    “不用不用。”苏安客气地摆摆手，“做生意不容易，不用打折不用打折。”
    “要的要的，我们家这个没用的东西平时在学校肯定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王爸爸拿出打包盒，塞给王欣霸，“去，给你同学打包，然后送送他们，送完回家学习去。”
    “知道了。”王欣霸没好气地应下来，打包的手法娴熟无比，拎起袋子递给苏安，“走吧，送送你们。”
    “不用这么麻烦。”齐文轩说，“你回家吧，好好学习。”
    对考试交白卷的人说好好学习，这话听着像挖苦，王欣霸也没心思多想，摇摇头从兜里摸出根烟：“走吧，我出去走走，憋得慌。”
    路灯下，烟头猩红的一点光明明灭灭。
    王欣霸叼着烟的侧脸没有平日看上去那般欠揍了，夜色衬托得他有些深沉。
    “我妈……”他轻轻吐出一口烟雾，说，“就是被他打跑的。”
    这句话之后他就没再说什么，下一个路口挥挥手跟两人分开，独自沿路走下去，背影孤寂忧郁。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苏安也想到自己家的事，骑上自行车，幽幽感叹过后嘴角又噙上笑，说：“轩哥，我爱我妈妈。”
    “这话，你回去对她好好说。”齐文轩车龙头上挂着打包好的烧烤，在清冷的空气里若有若无散发出香味，“兰姨会很高兴的。”
    “我会说的。”苏安笑容暖洋洋的，“不过在那之前嘛，我要先去你家把剩下的烧烤吃了。”
    “行啊。”齐文轩望着他的侧脸，“老规矩，我先去你家找兰姨，说你在我那一起学习会儿。”
    “嘿嘿~”苏安偏过头，朝齐文轩弯起眼角，“轩哥，也爱你哟。”
    收获到跟苏安妈妈一样分量的爱，齐文轩禁不住失笑。
    第56章
    元旦圣诞离得近，平安夜的前一天, 各个班级节日的气氛像熟透的果子一样, 慢慢发酵。
    各个班级擦拭明净的窗户用缤纷的色彩喷上了节日图案, 内外温差让窗户蒙上一层白雾，白胡子的圣诞老爷爷头像印在雾中, 漾着慈祥中透出顽皮的笑容, 悄悄注视着课上发呆的同学。
    另一扇窗户上“Merry Christmas”和“Happy New Year”连在一起的字母尾端翘起飞扬，连带着窗户下同学的心也旋转直上，飞到学校以外的任何地方。
    历史老师在台上讲着八国联军侵华史, 再看看满教室被洋节迷晕了头的学生，凭空感到一股悲愤。
    “哎, 苏安……”孟萤用笔尖敲了敲苏安的桌子喊他，一手欲盖弥彰地挡在脸前，身子朝后靠在齐文轩桌上, 眼神注意着老师的视线，侧过头小声问, “你们圣诞节打算怎么过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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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过每天排练话剧的磨合, 苏安、沈智、孟萤间的尴尬总算缓和不少, 正常交流无障碍。
    孟萤还是一如既往喜欢上课悄咪咪讨论事情, 齐文轩说过几次收效甚微，也懒得再管, 右耳听着老师讲课，左耳将旁边人的三言两语收入耳底。
    “圣诞节啊……”苏安铅笔刷刷的，在给历史书上某位名人换上时髦的新发型和烟熏妆, 闻言抬起头，笔习惯性在指尖转了一圈，思索说，“我们以前好像也没怎么过圣诞节吧，又不放假。”
    放假是对节日最起码的尊重，这世上所有不放假的节日都失去了它作为节日的尊严。
    “别这么说嘛，生活这么艰难，过节的仪式感还是要的。”孟萤话语间满是怂恿。
    这是在邀请他吗？
    自从知道孟萤的心思以后，苏安对她所有的邀请都持警惕态度。
    而且……他看了眼远处沈智在课上打瞌睡一顿一顿的后脑勺。
    沈智胳膊一歪撞到蒋丰，也把自己撞醒了，挠着脖子收获到蒋学霸嫌弃的眼神，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虽然那天最后喝断片了，但苏安还记得断片前沈智哭唧唧的样子。
    他第一次看到沈智那副样子，比以往每次被他爸揍都惨，怪可怜的。
    苏安可不想再无意中伤沈智脆弱的少男心了，真的要命。
    “呃……但……”苏安自动铅笔的笔尖在书上随意画圈，脑袋里思量着拒绝的词语。
    “没几天元旦晚会了，这几天晚上都要排练吧。”齐文轩双眼注视着黑板，加入谈话，“回去还有作业，你们哪有时间浪？”
    “我跟橙橙商量了一下。”要跟齐文轩说话，孟萤又朝后仰了点，马尾辫的发梢过齐文轩的文具袋，“就我们话剧这些人，在平安夜彩排的时候交换礼物怎么样？”
    “平安夜……那不就是明天？”苏安数了下日子，脸上当即露出了不堪重负的表情，可惜孟萤没回头也没看见。
    选礼物令人头大，要在明天下午之前选个礼物出来交换，简直是强安所难。
    但还好孟萤并不是单独邀约，苏安松了口气。
    “对啊，不用太正式，大家玩一玩就行，随便买什么，零食也行。”孟萤说着，悄悄指了指桌肚深处一个红色的小盒子，“我已经准备好啦~”
    苏安啧啧：“噫，真狡猾。所以你为什么不在群里说？”
    “这不是先征求一下群众的意见嘛。”孟萤拿出扣放在桌肚里的手机，解锁打开话剧小组群，“所以，你们同意吗？”
    不忍心用懒得挑礼物这种理由打破女孩子过圣诞节的仪式感，苏安“嗯”了一声，心想实在不行，就去小卖部买袋糖应付过去。
    元旦晚会说是晚会，其实定在二十九号下午，元旦放假的前一天。
    道具、录音、走位……一切都在紧锣密鼓地安排着。
    晚上照例排练过后，苏安饿得不行，拉着齐文轩随便在校门口买了个鸡蛋灌饼，一口下去，暖呼呼的饼皮和浓香的酱汁让苏安发出满足的喟叹。
    “嘶——轩锅……”苏安含着饼，又烫又满的口齿不清，“泥、你明天准备送什么礼物啊？”
    “不知道啊，送平安果？”齐文轩也握着一份热腾腾的饼咀嚼，两人在寒风中一起冒着热气，“好像太没创意了，要不随便找家店逛一圈吧。”
    “行啊。”苏安咽下饼答应着，一切能推迟回家被按头学习的事情他都很乐意做。
    市中心太远，回家路上的小店里也有不少卖小玩意儿的店，两人随便挑了几家店靠在一起的地方停下车。
    节日将近，不论是金碧辉煌的大商场还是路边的小店都借节日的东风做活动，装饰得圣诞气息十足，以此来吸引来往行人。
    商场门口有巨大的圣诞树，小店门口也有小小圣诞树，挂着小彩灯，blingbling地闪闪发光。
    “圣诞促销商品，情侣购买打折……”苏安外套的衣领被拉到最上面，松松地盖住了半片嘴巴，小团白雾状的热气在说话的时候从领口里钻出来，“太过分了吧，圣诞节就圣诞节，关情侣什么事？”
    “难道不是所有的节日都是情人节吗？”齐文轩上前一步推开店门，“进去吧。”
    店里暖气开得很足，因为角落里兼有简单的奶茶店，这家店在一排稍显冷清的小店里生意还不错。
    没有店员上来热情地询问跟着，反让客人感觉放松，更有购物的心情。
    苏安对着一堆圣诞促销的东西挑挑拣拣，看中了些圣诞主题的小玩意，觉得当礼物很不错，但对只有情侣购买才打折有种很强的怨念和不甘。
    苏安环着胳膊纠结，左脸颊忽然被一个暖暖的东西烫了一下。
    “轩哥？”他一回头，鼻尖就碰上热腾腾的奶茶塑料杯，后仰几度才看清是什么东西。
    短短几分钟没见，齐文轩就捧了两杯奶茶回来，使坏地吓了苏安一下后将那杯塞到他手里，“啵”地插好吸管，问：“看中什么了吗？”
    “嗯……”苏安吸溜了两口，半糖的奶茶是他喜欢的甜度，咽了颗圆润的珍珠说，“看中是看中了，但这个活动让我感觉很吃亏啊。”
    “唔，苏小安，你看那边。”齐文轩用奶茶指了下门口。
    一对年轻的男女刚结完账，推开门走到门外，但没走出两步男生手里的购物袋就到了女生手上，两人牵着的手也分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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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的？”苏安同样用奶茶指着那边，回头问齐文轩。
    “是啊，我刚刚就听见他们在商量假装情侣打折，其实两人好像都不认识，是在店里临时凑的。”齐文轩意有所指地朝收银台方向一歪头，“我们也可以。”
    “不行吧。”苏安迟疑地看了看左右，“人家是一男一女，我们两个男的，收银员又不瞎，诶你看那边正好有两个女孩，我们跟她们商量一下……”
    齐文轩朝那两个女孩看了眼，收回目光。
    “我们又不认识她们，万一人家不同意还戳穿你呢？”他对苏安危言耸听，“本来情侣就没说一定要异性。”
    “这……”苏安茫然，“要玩这么大的吗？”
    “你要实在觉得为难，”齐文轩嘴巴抿成一条微微向下弯曲的线，“就算了。”
    苏安看着齐文轩，奇怪地产生一股拒绝了对方的负罪感。
    将可行性掂量了片刻，苏安拿过地上的购物篮，将一只穿着圣诞老人服装的白熊从货架上挑出来放进去：“那行吧，试试，大不了原价呗……豁都豁出去了，你也在这挑吧？”
    “好啊。”齐文轩的嘴角重新往上扬起，伸长胳膊绕过苏安，将他刚刚拿的那只熊旁边驯鹿打扮的棕熊挑出来，“就它吧，正好一对。”
    人一对，玩偶也一对。
    苏安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苏安又挑了点圣诞包装的零食打算明天带过去给大家分，齐文轩拎着篮子去结账，苏安跟在后面，一手握着奶茶小口嘬着，另一手帮齐文轩端着他的奶茶。
    “您好，您买的商品都是活动商品，情侣购买可以打八折哟~”收银员戴着驯鹿头箍，笑容满面地对两人说，“请问两位——”
    “是情侣。”齐文轩笃定地说，“打折吧。”
    收银员目光在两人脸上转了一圈，苏安奶茶吸个不停，灵机一动，把手里另一瓶递到齐文轩面前：“轩轩，张嘴~”
    齐文轩从善如流，叼住吸管吸了一口，侧身用空着的手搂过苏安，亲昵地揉了下脑袋。
    收银员险些被闪瞎：“好的，打完折是70.4元，给您抹掉零头，一共是70元整。”
    “请您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苏安埋头跟在齐文轩后面走出门，手还被齐文轩握着，掌心刚被奶茶焐过，走进寒风里依旧滚烫。
    他短期内大概是不会再进这家店了，看那店员最后看他们眼神迷之八卦，绝对会被认出来。
    取车的时候，齐文轩才松开苏安的手，若无其事地问：“奶茶没喝完吗？要不要我回去拿个打包袋？”
    “不不不不用麻烦，喝完了！”苏安两口喝光剩下的奶茶，把杯子丢进垃圾桶。
    上车前，苏安拢了拢刚刚在店里解开的衣领，抬头瞥见齐文轩也做了同样的动作。
    那边齐文轩将购物袋挂在把手上，拉好衣领撑着车等苏安，回头望见快缩到领口里去的半颗头。
    要不，圣诞节兼新年礼物送轩哥条围巾吧。苏安握着车把手想。
    嗯，明天再买个围巾送给苏小安吧。齐文轩也默默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　　不行了，作者糖尿病要犯了，让我缓缓……
    第57章
    “这题里面蓝色的花瓶呢，表达了作者此刻悲伤忧郁的心情……”
    郑国风在讲评卷子上的阅读理解题, 满教室有一半人都在走神, 眼睛盯着窗外或是桌底藏着的手机, 左耳进右耳出。
    天气预报说平安夜当天有雪，天空也很给面子, 从中午开始变得阴沉沉, 有那么点要下雪的意思，却总迟迟没动静，吊人胃口。
    靠窗的同学时不时瞥一眼窗外, 雀跃地期盼能看见今年冬天的第一朵雪花。
    “灰色的天空表达了同学们此刻无心上课的心情。”苏安对着实时天气活学活用，往齐文轩靠近了点小声吐槽, “所以如果花瓶是红色的，是不是得解释成用热烈的颜色反衬出作者内心的悲伤啊？”
    “是啊，你真聪明。”齐文轩点了点他这题的扣分, “所以你为什么做错了？”
    苏安瞥了下嘴：“都说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文字这么玄妙的东西, 他凭什么就说标准答案里的解读是对的而我的是错的啊？”
    “就凭它决定你高考的分数。”齐文轩跟着老师把卷子翻到下一面, 顺带把苏安的也翻过去, “阅读理解的套路了解一下？”
    “啊……这样的太无趣了。”
    苏安瞄了眼手机时间, 默默数着距离下课铃响还有几分钟。
    “三……二……一~”
    最后一个数字落下，苏安的嘴角和跃跃欲试的手指同时翘起, 食指指挥棒似的朝上划出道弧度，轻快的下课铃一秒不差地拉响。
    “好了同学们，今天的课就到这里。”郑国风从来不拖堂, 他整理着讲台上的东西，面带微笑对早就心不在焉的学生们说，“今天自习课取消，提早放学，大家平安夜快乐。”
    教室从安静到沸腾只需要一秒。
    突然而至的幸福让全班变成欢乐的海洋，郑老师忙抬手往下压：“同学们安静一点安静一点，别的班不一定提早放学，别打扰到他们。”
    同学们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象征性放低了声音，郑国风收拾完东西走出教室时有人在后面扯着嗓子喊了句：“郑老师——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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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国风背影一顿，回过头笑着用手指指教室，做了个安静的手势。
    班上没吵闹太久，人很快风风火火地走了大半。
    “走吧~”孟萤收拾完书包，从座位上轻快地弹起来，“去活动室，交换礼物~”
    她和卢晓橙今天的发圈都是圣诞款，一个图案是小小的圣诞帽，另一个是圣诞糖果。
    “好啊。”苏安应着，将用来交换的礼物提在手里，轻轻拍了拍半鼓的包。
    里面有单独送给齐文轩的礼物，苏安一个字都没提过，想给他一个惊喜。
    活动室门上很有心地挂了一个圣诞花环，仪式感十足。
    除了王欣霸外参加话剧的所有人都在，卢晓橙进门就给大家分纸条：“大家贴在自己的礼物上编号，然后我们把礼物全堆到一起，再抽号码。”
    “是这种交换啊？”沈智捧着自己的礼物盒子略感失望，“我还以为是自己挑交换对象……”
    “那万一有人收不到礼物不是很尴尬。”孟萤解释说，“这样谁都不知道会抽到谁的，刺不刺激？”
    刺激，苏安刚走进门就瞥见不知谁带来的一本精选试题，它已经贴好了编号放在桌子上，明显是被用来交换的礼物之一。
    这种这么蒋学霸风格的礼物也不知道是谁准备的，肯定是被上次蒋丰送孟萤的生日礼物打通了任督二脉灵感迸发。
    “哇……抽到那个打死我吧。”同为学渣的沈智退避三舍，“2号，待会儿千万不能抽到2号，我宁可抽到4号的蝴蝶结发箍也不要抽到2号。”
    “哦忘了说，待会儿要跟抽到的圣诞礼物一起合照的。”孟萤双手在脸颊前欢脱地一合十，笑眯眯地说，“如果抽到需要佩戴或者穿着的东西，要穿戴好再拍哟~”
    “……”沈智凝视着那个发箍，权衡一下，觉得一定要选还是选择发箍。
    毕竟都要穿裙子上台了，这里的东西没什么能让这帮男生感觉到羞耻的，小小蝴蝶结算什么。
    “好，那我们开始吧？”孟萤捧着一个小纸盒，里面是折成同样大小的纸条，“一人抽一个。”
    证明自己血统的时候到了。
    苏安小小祈祷了下不要抽到“2”，两指进去随意一夹，夹出了自己命运的号码牌。
    别是2号别是2号别是2号……
    心里碎碎念，苏安一点一点打开纸条，看见一个数字……不知道9还是6。
    “那个，能有谁给我解释一下。”苏安举起纸条，“这是9还是6？”
    “啊……”齐文轩也举起纸条，“我的也是，9还是6？”
    两人说完对视一眼，苏安先笑出声，齐文轩也跟着扬起嘴角。
    “哎呀，我疏忽了。”卢晓橙拍了下自己额头，“我竟然没标正反……拿来我看看？”
    自己的字迹自己还是认得的，卢晓橙笃定地说：“苏安的是9，齐文轩的是6。”
    9号是一个一米四的棕色玩具熊，6号是一顶圣诞帽。
    苏安犹豫着抱起熊：“我一个大男生要这个干嘛，有谁想要的吗？我可以跟你们换。”
    齐文轩拿起那顶软趴趴的圣诞帽，心想每次去游戏厅都要抓娃娃的是谁，床底下一纸箱毛绒娃娃的又是谁？
    心口不一，嗯，真可爱。
    “我我我我！”沈智举着纸条走过来，“安哥我跟你换！”
    苏安看见纸条上的“2”，无情地嘲笑出声，笑过后再冷酷拒绝：“不好意思，2号除外。”
    沈智想哭，特别是在眼睁睁看见刘成伟抽走了孟萤准备的礼物，又看见自己本想给孟萤的被另一个男生抽走后。
    “你是不是真的傻。”齐文轩都看不下去，低声说，“你想送孟萤圣诞礼物，当然应该跟交换礼物的分开，单独送啊。”
    “可是……”沈智委屈，他这不是惨遭一次拒绝后暂时没有勇气，想浑水摸鱼来着。
    “把这个给蒋丰吧。”苏安一只胳膊夹着大熊，抬起另一手拍拍沈智的肩，“他会很高兴的。”
    “……哦。”沈智蔫了吧唧地抠着包装纸。
    “说起来，谁抽到我们的礼物了？”苏安仰头四下看了圈，“啊，我的在孟萤手上。”
    “什么？？？”沈智一秒回神，拉起警报。
    齐文轩捏着圣诞帽的手一紧，也看过去，看见两个女孩凑在一起自拍的背影，两只熊分别被她们放在自己脸颊边入镜。
    “卢晓橙抽到了我的。”齐文轩认出那个打扮成驯鹿的棕熊玩偶。
    “天生一对天生一对。”苏安忍不住给她们鼓掌。
    “那我怎么办啊！”沈智悲怆地嚎叫。
    苏安只能微笑着，再拍了拍他的肩。
    *
    交换礼物的活动在欢声笑语的大合照中结束。
    苏安把带来的零食分给大家，孟萤和卢晓橙还贴心地给所有人准备了平安果，照片里桌子上被零食糖果和礼物包装堆得五颜六色，红艳艳的苹果像每个人笑开的脸颊。
    除了沈智捧着本精选试题，表情凝重到像拍证件照。
    走出教学楼，天已经彻底黑下来，布满乌云的天空没有星月。
    他们在校门口道别，苏安、齐文轩和沈智同路，骑着自行车风呼呼的灌，在冷风中交谈的话语都被冻成硬邦邦的冰块，乒铃乓啷地砸到地上。
    岔路口沈智拐向另一边，余下苏安和齐文轩并排在路灯下骑行，大熊头上戴着齐文轩的圣诞帽，被苏安用斜挎包的带子固定在背后，地上他的影子就变成很大一坨，跟着路灯变幻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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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居民区倒没什么过节的氛围，门卫大爷紧紧关着门不让冰冷的空气进去一丝，裹着军大衣窝在垫了厚垫的椅子上看连续剧。
    两人骑到楼下，苏安刚停好车，齐文轩在后面轻轻喊了他一声。
    他回过头，一圈毛绒暖和的东西圈上了他的脖子。
    “圣诞快乐。”齐文轩用深卡其色的围巾把苏安脖子和半张脸都裹住，打了个结，“送你的。”
    “我……你……”苏安睁大眼，一时不知该怎么说，摸索着从自己包里拿出个包装袋，递给齐文轩，“我、我没想到……”
    齐文轩拆开一看，也忍不住为两人的默契哑然失笑。
    苏安给他准备的礼物是一条蓝黑色的格子围巾，与他冬天常穿的外套颜色很配，摸上去手感舒适，戴着一定很暖和。
    “我们也太心有灵犀了。”苏安把嘴巴前的围巾往下扯了扯，笑得露出八颗整齐的牙，“轩哥，圣诞快乐。”
    “谢谢。”齐文轩把围巾又递到苏安面前，“帮我围上吧？”
    “都到家了……”苏安嘟囔着，还是抬起胳膊把围巾绕过齐文轩的脖子，在前面打了个松松的结。
    路灯暖黄，将裹在围巾里的两人面容都映得柔和。
    苏安微抬着头，忽然“咦”了一声：“下雪了？”
    路灯下，零星两朵雪花慢悠悠飘摇而下，如果不是灯光的照耀都发现不了它们的存在。
    苏安刚说完，齐文轩就感觉到鼻尖落上一个冰凉的温度，抬起手刚想摸一下鼻头，指尖便又落上一片。
    “嗯，下雪了。”齐文轩收起手，笑着说。
    夜空中，更多的雪花离开乌云乘风而下，打着转点缀着城市的夜景。
    “回家吧？”齐文轩掸掉苏安头发上的雪花，“明天起来就能看雪景了。”
    “嗯，明天能打雪仗！”苏安跟着齐文轩走进楼道，两阶两阶地跨着上楼，身后背着的熊垂着四肢，跟着他的动作一颠一颠。
    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终于在平安夜的夜晚，如期而至。
    作者有话要说：　　大夏天写下雪，写着写着羡慕了_(:з」∠)_
    第58章
    12月29日，元旦放假的前一天。
    上午正常上课, 但众所周知, 人在放假前一天都是灵肉分离的, 肉体在学校，灵魂早就飞去过节了, 整栋教学楼满是躁动。
    前几天的雪下得不大没能堆起来, 后来又淅淅沥沥地下了场小雨，到今天路边还残留着一些冻成块的雪泥，脏兮兮的, 但阳光照上去又闪烁着细碎的莹光。
    盼望着，盼望着, 上午最后一节下课的铃声终于打响。
    “Ok，class is over.”放假老师也开心，英语老师对早就坐不住的同学们笑盈盈地说, “Happy New Year，everyone~”
    隔壁班已经有人有说有笑地路过高二（6）班门口, 英语老师接着补充：“元旦作业就把习题册上的期末复习题都做完, 快期末考了, 放假也别光顾着玩啊。”
    作业也不能打扰同学们享受假期的兴致。
    “来来来, 话剧组集合啦~”卢晓橙举起手招呼大家，“我们中午去礼堂走两遍台, 抓紧时间，有工作餐哦！”
    听到公费吃喝，全组人员眼睛冒光。
    礼堂的舞台昨晚才布置好, 今早开始开放给所有人彩排，苏安他们到的时候某个班的六个女生正在台上跳舞。
    大冬天女孩子们统一穿着小短裙，背景是一首活泼可爱的韩文歌，白皙笔直的腿随着舞蹈动作在裙下若隐若现，一群人刚进门就看直了眼。
    “高一的学妹，有想法的待会儿后台自己抓紧啊。”卢晓橙开着身后这些男生的玩笑，介绍道，“她们是开场舞，我们的节目差不多正好是晚会一半的时候，黄金时段。”
    舞台布置得还算有逼格，但顶上用红色条幅高高挂着“栖城八中第二十九届元旦晚会”一行字很接地气。
    站上台看向台下，苏安低低地：“哇——”
    沈智也结巴了：“这、这么大啊……”
    台上台下，完全是不同的感受。
    观众席此刻除了前排零星坐了几个人外都空着，但从台上看过去一排排座位密密麻麻地挨在一起，可以想象坐满了人的时候无数双眼睛注视台上，视线有多灼热。
    高三不参加元旦活动，礼堂可以容下全体高一高二的学生，等演出正式开始的时候应该会座无虚席。
    “妈妈，我为什么要在这么多人面前穿裙子……”沈智双眼直勾勾的喃喃自语，“我怕是个傻子吧。”
    “轩哥……”苏安戳了戳齐文轩，寻找共鸣。
    “没什么好紧张的。”齐文轩若无其事地抬头看了眼正对他们的舞台灯，眯着眼说，“待会儿只管演，不需要看台下，就当下面都是大白菜。”
    “对哦，你有经验的。”苏安想起来，齐文轩从小到大在学校表演过好几次钢琴演奏，演出经验老到。
    难怪了。
    齐文轩的每次表演苏安都会在台下看，难怪每次他弹钢琴都低垂着眼不看观众，苏安一直觉得那疏远淡漠的样子特别酷特别有范，原来是避免紧张的操作？
    原来轩哥也会紧张啊……
    苏安看着齐文轩的眼神若有所思，齐文轩挑着眉一弹他额头：“想什么呢？”
    “嗯……想你啊。”苏安实诚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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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边无意将两人对话听进去的同学遭不住了，噫了声：“麻烦你们注意点场合好吗……”
    六班熟悉舞台走了遍场，舞台很快被下一个班占领。
    这时盒饭也送到了，大家先在后台领了自己那份席地而坐，演员里却有一人迟迟没有出现。
    “王欣霸怎么还没来？”卢晓橙有点着急，“他记得今天正式上台了吗？苏安，要不你联系一下他？”
    “他记得吧。”苏安夹起自己盒饭里的红烧鸡腿，“我昨天游戏里还跟他提了呢，不可能忘的，不然我待会儿打个电话给他好了。”
    那次烧烤店偶遇后，苏安吸取教训留了王欣霸的联系方式，说着就将筷子戳进米饭里，单手掏出手机。
    “筷子别这样放。”齐文轩说着，伸手把他筷子搭在饭盒上重新放好。
    “轩哥，你好像我妈。”苏安拨出号，将手机贴在耳边，看着被放得端端正正的筷子笑道。
    齐文轩手指夹着筷子，佯作要打他脑袋，苏安笑着朝旁边躲。
    嘟……嘟……嘟……
    “要我说……他这种对人爱理不理不合群的，排练也经常缺席，一开始就不应该报名参加。”大家对王欣霸都有点敢怒不敢言的不满，周瑞边扒饭边说出很多人的心声，“既然报名了就认真点，别拖大家后腿啊。”
    “别说了。”刘成伟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怕苏安那边突然接通，言简意赅，“吃饭。”
    “别这么说，本来就是大家开心开心来玩的。”卢晓橙也不想在上台前内部闹矛盾，“他肯定也有自己的原因吧，只要他准时来就行，实在不行……”
    “喂，辛巴。”说话间，苏安那边接通了，几人都不再交流。
    “你在哪呢？”苏安问那边，“下午元旦演出还记得吗，大家都在彩排了，还有盒饭吃呢。”
    “啊？知道知道。”王欣霸的声音隔着听筒从那边传过来，一如既往的带着丝丝不耐烦，大家面前都能准确无误地浮现出那张脸的表情，“有点事，待会儿去。”
    说完就挂了，苏安盯着自己被切断的通话：“啧——”
    他放下手机，拿起筷子，指着角落里那盒饭：“别给他留，咱们分了，鸡腿归我。”
    *
    王欣霸赶上了最后一次走台，一眼就能看出跟人打架了，颧骨青了一块，伤痕还挺新鲜。
    “这是什么不良版仙女教母……”卢晓橙觉得头疼，“待会儿要给你多盖点粉看看能不能遮掉，别瞪我，谁让你把自己脸上搞成这样的？”
    卢晓橙第一次对着这个全班敬而远之的危险分子瞪了回去。
    都知道要上台表演还打架，真的是很不像话。
    王欣霸眼睛又圆了一圈，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僵持了三秒，他张了张嘴，最终偏开视线很不耐烦地挠着头发妥协：“知道了。”
    所有人换好衣服，女孩子们大多自己会化妆，另有几人给男生们脸上挨个抹过去，每个男生都是新奇又别扭。
    “噫，还要涂口红吗？”沈智脖子朝后仰着避开那支朝他嘴唇怼过来的口红，“别了吧？”
    “你还记得自己是反串女孩吗？”给他化妆的女生丝毫不留他商量的余地，“你以为你这个黯淡的唇色王子会看上你？”
    说着，不由分说地把他脑袋掰过来抹：“你当口红便宜啊，给你用我还心疼呢……我待会儿还要给你打腮红上眼影，闭嘴别动。”
    女孩子强势起来真是太可怕了。
    沈智不敢说话，瑟瑟发抖地任她在自己脸上自由发挥。
    王欣霸自始至终闭着眼没讲话，如果不是眉间一直蹙着，就跟看破红尘的老僧入定一样，饶是如此还是被给他化妆的女生把眉头捋直：“别皱着，待会儿卡粉了。”
    王欣霸深吸了口气。
    “轩哥，你看我你看我！”苏安作为一号大反派，刚被涂上大红唇，对着镜子笑得龇牙咧嘴，随后双手开花一样捧着自己的脸，“我美吗？”
    “美，你就是人群中最妖艳的星。”齐文轩正在被画眼影，闭着眼头都没回，唇色也跟自己的那身红色裙子非常相配。
    “啧啧啧，我们班男生真是国色天香。”孟萤今天妆画得非常英气，一身帅气礼服，手指抵着下巴端详坐成一排化妆的男生们，像在欣赏自己的后宫，“不如组团出道吧，名字我都想好了，高二六班王妃团。”
    “我拒绝！”刘成伟第一个摇头。
    孟萤叹了口气：“体委，我没说你。”
    周围人哄笑。
    化好妆，戴上假发，几个男生相互看了看，彼此嘲笑对方后又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样子，陷入沉默。
    “挺好看的。”齐文轩拨弄着苏安的刘海，安慰他。
    苏安不知道该不该接受这种夸奖，作为回礼同样说：“呃，你也是。”
    因为舞台灯光会吃妆，演员必须画得相当浓，因此舞台妆在台下……非常之夸张。
    而且要反串女生，这群男生脸上此刻都画着厚重的眼影和两大坨腮红，妈都认不出。
    沈智开场的时候要穿着灰不溜秋的裙子，一点也没有华丽的色彩，跟脸上的妆非常不搭。
    “我觉得我的头像是P上去的。”他看着镜子说。
    仙女教母背着自己的小翅膀路过，拿仙女棒的姿势如同拿着甩棍准备抽人，化妆的小姐姐已经竭尽所能想把他那张戾气横生的脸画得仙气柔和，但很明显，收效胜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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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适合去演黑魔仙。”沈智悄咪咪地跟苏安吐槽，“他就该抹个大紫唇当反派。”
    台上音乐结束，礼堂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开场舞的女孩子们有说有笑地回到后台，看见高二（6）班这一撮人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捂着嘴笑。
    男生们脸皮薄的捂住脸，脸皮厚的朝她们招手，还肆无忌惮地放出飞吻。
    “噫~”女孩子们嫌弃地把飞过来的小心心扇掉。
    “咔嚓——”
    苏安低头看台词，忽然听见拍照的声音，抬头看见是齐文轩举着手机。
    他完全没有偷拍被发现的窘迫，反而对偷拍对象说：“啊忘了关声音……来，笑一个。”
    苏安进入角色，面对自己的“大女儿”，不遗余力地给他表现出慈母般的笑容。
    尽管配上一张烈焰红唇，像刚吃完小孩。
    第59章
    “接下来的节目是高二（1）班付浩然、张真、瞿梦甜给我们带来的《歌曲串烧》，掌声有请~”
    主持人报完幕, 卢晓橙立刻从座位上站起来, 把所有或瘫或坐的人往上捞：“下一个就是我们了, 起来起来，都起来准备了！”
    一群妖魔鬼怪响应号召, 起身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假发, 沈智已经完全适应了自己这张脸，拿着化妆镜左照照右照照，对给他化妆的女生说：“我是不是妆花了啊, 要不要补补？”
    女生看了眼，心说花没花不都这样, 旋即拿起散粉又给他糊了一层。
    歌曲串烧时间比普通歌曲时间长些，十来分钟，这种时候等待时间越长越煎熬, 别看平时没心没肺，越是临近上台, 后台这窝人越是紧张到原地蹦跶。
    沈智扑完粉, 手拽着自己裙子粗糙的布料揉捏, 没两分钟又巴巴地扒着后台往舞台上看, 掀起遮挡的幕帘露出两只眼睛，只看了眼又转回来大呼小叫：“我的妈呀, 好多人！”
    卢晓橙剧本卷成筒敲在他头上：“别渲染紧张气氛！”
    “……我去上个厕所。”沈智说着，提起裙子就往外面溜。
    “回来！”卢晓橙一把拽住，“马上就到我们了上什么厕所, 憋着！”
    女孩子强势起来的时候也是真的不容违逆。
    沈智对卢大导演做出委屈的表情，但这张花着浓妆的脸冲击性太强了，卢晓橙跟他对视一眼，别过脸笑出了声。
    沈智：“…………过分了啊。”
    沈智怂在表面，后台待命的不少人内心也一样慌，又有几个拨开帘子朝前面看了眼，不是被舞台灯闪瞎了眼就是被台下观众吓昏了头。
    导演头大，全体怯场可还行。
    歌曲串烧终于到了尾声，随着主持人的播音腔再次响起，一拨人纷纷涌到入口，卢晓橙一个眼神示意，几个负责后勤的男生先把第一幕要用的道具搬上台，飞快地从这头蹿到那头，踏得舞台木板蹬蹬响。
    “接下来的这个节目可有点意思了。”男主持人微笑着说，问旁边的女主持，“诶，你小时候一定听过《灰姑娘》的故事吧？”
    “那是当然。”女主持接话道，“哪个女孩没有一个梦想中的水晶鞋呢？诶你怎么突然提到这个，是不是接下来的节目跟这个童话故事有关呀？”
    “都是拿到节目单的人，你跟我装什么糊涂呢？”男主持开玩笑打趣说，“对，想必同学们都看到舞台刚搬上来的道具了，只不过，他们这个《灰姑娘》，似乎有点不一样？”
    “好啦，不卖关子了。”女主持也笑着接道，“接下来的节目是高二（6）班的同学们给我们带来的话剧《灰姑娘》，主演：沈智，孟萤。让我们跟着话剧，一起重温儿时的童话梦吧，掌声有请~”
    稀里哗啦的掌声在台下响起，演员还未上台，事先录制好的旁白声音在礼堂回荡：“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善良又美丽的小姑娘，叫做辛杜瑞拉，她的母亲很早就去世了，没过多久，父亲给她找了一位继母……”
    同时，后台卢晓橙对所有人说：“别紧张，刚刚我看了前面的节目也就那样，我们正常表现就行。放心，我已经在观众席前排安排了吧里的姐妹给你们拍照，保准一个个仙女下凡貌赛潘安。”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周围人大惊：“还有拍照？！”
    “我能问问我是仙女还是潘安吗……”沈智弱弱地扯了扯自己裙子。
    “你当然是小仙女啊。”卢晓橙微笑着回答他，这时旁白接近尾声，她在沈智背后推了一把，“到你了，go go go！”
    沈智抱着洗衣盆忙不迭抬脚上台，裙子没提好，成功被自己绊了一跤踉跄着冲到台前，话剧一开始就神奇地营造出喜剧效果。
    台下观众稀稀落落地笑了几声。
    沈智低着头没看观众，走到舞台中央的凳子那坐下，开始可怜兮兮地搓洗衣服。
    紧接着是苏安出场，上台前齐文轩又轻轻对他说了句：“当台下的人都是大白菜。”
    大白菜大白菜大白菜。
    苏安默念大白菜魔咒，也端着一盆衣服走上去，掐着事先录好台词的时间点对口型：“辛杜瑞拉，去把这桶衣服洗了。”
    说完，他放下盆，把鬓角的头发别到耳后，居高临下地睨着沈智：“然后去裁缝店把你姐姐们新做的礼服取回来，今晚可是王子举办舞会的重要日子呢~”
    事先配好的台词是女声，乍一看舞台不觉得太违和，但等苏安走到靠近舞台边上，前排观众发现了异样，开始小声地交头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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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的，母亲。”沈智答应着，洗衣服的动作更加卖力，时不时抹一下额头擦汗，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苏安满意地转身离开，暂时退场，与下一个上场的齐文轩擦肩而过，在观众看不见的角度朝他wink了下。
    齐文轩对他回以扬唇一笑。
    “哎呀~在干活呢辛杜瑞拉。”齐文轩一米八的身高配上红裙，气场瞬间引起轰动，他笑得很有恶毒女二的格调，“那帮我把这些也洗了吧。”
    辛杜瑞拉逆来顺受地接过，大姐高傲地昂着头，走出两步又说：“对了，我那双红色的高跟鞋记得擦一擦，要是今晚我穿的时候看见它沾了一点灰，你就别想吃晚饭了，听到没有？”
    “知道了，姐姐。”辛杜瑞拉的声音虚弱中带着哭腔，我见犹怜。
    当然也只有声音。
    连着三个人出场后，台下观众终于确定了这些角色的违和感来源，交流声越来越密集。
    全体反串，六班真会玩。
    “沈智！”底下不知道谁认出人来喊了声，沈智手一抖，差点把道具衣服直接撕成两半。
    齐文轩这时候已经赶紧撤下了台，周瑞和刘成伟顶着灼灼目光走上去，台下的人终于爆发出一阵哄笑。
    两人联合着欺负完辛杜瑞拉，相视一眼，反正都被认出来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双双挽着手扭着水桶腰下台，观众席口哨声浪出了花。
    沈智在台上都快绷不住了。
    他尽职尽责继续可怜兮兮地洗衣服，终于挨到这一幕结束。
    帷幕拉下又升起，舞台上多出一个简易的道具衣架，继母带着三个姐妹花满脸欣喜地把衣服在自己跟前比划，辛杜瑞拉可怜兮兮地站在旁边，手指绞着自己脏破的裙摆，眼神满是羡艳。
    继母和大姐看他的眼神如出一辙的傲慢，二姐夸张地赞叹着：“母亲给我们定做的裙子真好看呢~今晚王子一定会注意到我们的~”
    三姐刘成伟翘起兰花指拎着裙子在自己跟前比划，假装面前有镜子一样对着观众左右转转，随后娇嗔着一指辛杜瑞拉：“呵，别看了，没你的份。”
    前几排看得清清楚楚的人已经快笑到椅子下面去了。
    一帮抢戏的戏精，沈智近距离遭受暴击，险些笑场。
    随后继母带着姐姐们离开去参加晚会，辛杜瑞拉一人坐在洗衣服的小凳子上，喃喃自语着说：“我也想去参加王子的舞会，可是……”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满是补丁的裙子和露出脚趾的鞋，越想越委屈，埋头抱着双腿，肩膀伤心地耸动。
    配音里在抽泣，舞台上沈智终于埋着头笑出气声。
    紧随着音乐一变，王欣霸背着小翅膀苦大仇深地出场。
    “卧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台下笑声有多沸腾，王欣霸的眉头就有多扭曲，偏偏配音的声音正常又温柔：“可怜的小姑娘，你为什么这么伤心呢？”
    该有台词了，沈智却迟迟没有抬起头，怕自己一抬头就笑崩。
    两人以诡异的表情和姿态演完这场对手戏，仙女棒挥起后，两个后勤拿着张闪闪发光的布装作特效把沈智挡住，他在后面完成光速换装，随后一脸欣喜地拎着裙子转圈圈：“哇——太美了。”
    随后，王欣霸拿出一双大码的透明塑料鞋：“穿上这双水晶鞋，你一定是舞会上最美的女孩。”
    简陋的特效和道具让台下观众再次笑出声，而事情还没完，一辆放了南瓜的三轮车被推上台，骑车的演员头上戴着马头面具，礼堂瞬间被“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刷到穹顶。
    沈智努力维持表情，继续惊喜地坐上三轮车，朝仙女教母挥手致谢，后者嘱咐说：“魔法会在十二点钟声响起时消失，善良的女孩，切记一定要在十二点前回来。”
    这一幕到此结束，下一幕开场，舞台上一对对衣着华丽的男女随着悠扬的音乐转圈圈，辛杜瑞拉提着裙子从舞台一侧优雅地上来，王子也高贵地走上台。
    孟萤站在台上一堆比自己高的“姑娘”里，差点就找不到沈智。
    平心而论，她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齐文轩，又高又红，瞎了才注意不到。
    演员的修养让她尽职尽责地勉强捕捉到沈智无论身高还是颜色都被淹没的身影，两人在舞台中央相遇，周围人纷纷定格，一束聚光灯从头顶将两人罩在其中。
    孟萤微微弯腰，伸出一只手：“我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美丽的姑娘。”
    王子的声音是齐文轩录的，他声音本就好听，念台词的时候端着说话，让苏安听出了一声鸡皮疙瘩，忍不住回头看了眼他。
    齐文轩被安排跟一个穿男装的女孩跳舞，这会儿随大流动作定格在那，脸上没什么表情。
    “当然可以，殿下。”辛杜瑞拉提着裙子轻轻欠身，将手放在王子手心，大方又娇羞。
    作者有话要说：　　没想到一章写不完，先到这里，下章继续_(:з」∠)_
    第60章
    有些人表面甜蜜地转圈圈，背地里踩脚一踩一个准。
    “……你又踩到我了。”孟萤嘴唇不动, 眼神还温柔地盯着面前的人, 传出的声音憋屈愠怒。
    “对不起！”沈智也练就了不动嘴唇说话的功法, 小声说，“我紧张！”
    “有什么好紧张的？”孟萤问, 这回沈智踩到了自己的裙摆一绊, 险些酿成演出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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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抓着孟萤的胳膊稳住，委屈回答：“跟你一起当然紧张啊……”
    孟萤嘴唇抿了抿，带着沈智转了个圈, 没再说话。
    还好礼服的裙摆又大又长盖过脚面，台下观众并看不清面对面靠在一起的两人踢踏舞一样互踩的双脚, 他们略别扭的动作也在一舞台的群魔乱舞中被埋没。
    沈智是被这双透明塑料鞋害惨了，他哪里穿过这种带跟的凉鞋，还要跳舞, 没直接崴脚摔死在台上已经很不容易。
    一曲华尔兹结束，王子深情款款地注视着与自己跳舞的女孩, 开口问：“可爱的小姐,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
    “铛——铛——铛——”
    辛杜瑞拉红着脸, 刚准备开口,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打破舞会的欢乐。
    魔法即将失效，舞会上的公主又将变回那个灰扑扑的可怜女孩, 辛杜瑞拉一阵慌乱，转身就往舞会外跑，不顾身后王子的呼唤挽留, 头也不回。
    仓皇逃离之际，她落下了一只水晶鞋。
    童话是美好的，现实里舞台上，沈智跑了两步直接被自己裙子绊倒，舞台上其他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摔得结结实实，一下子难以分辨这是他的动作设计还是意外。
    沈智在心底哎哟卧槽，胳膊肘撞着舞台木板疼得非常酸爽，支起身想到还要丢水晶鞋，脚蹬了蹬没下得来，情急之下直接伸手一脱，丢在后面，爬起来一瘸一拐地下了台。
    厚重的妆也盖不住沈智通红的脸了，走到后台还能听见观众爆发的笑声。
    舞台上一群人也很迷幻，孟萤缓缓放下尔康手，抑制住自己脸部肌肉强烈的抽搐冲动，慢慢走到透明塑料鞋跟前，弯腰捡起。
    “我一定要找到这个女孩。”王子握着透明塑料鞋说，“通知全城，哪个女孩能穿上这只鞋，她就是我要娶进王宫的姑娘。”
    这一幕结束，幕布后的孟萤一秒变脸，嫌弃地提溜着鞋子，丢给下一幕要拿着鞋子给“姑娘们”试脚的士兵扮演者。
    “……这只又不臭。”沈智已经换好了破烂裙子和鞋子回来，嘟囔着。
    简单的场景道具放好，帷幕再次拉开，继母带着自己的三个女儿正在屋子里喝茶吃点心，一门之隔的辛杜瑞拉又蹲在地上洗衣服，惨遭奴役。
    “母亲母亲~”三女儿刘成伟伏在沙发背上，娇滴滴地看着苏安，“你说，王子会不会看上我，娶我进宫当王妃呀？”
    苏安还没说话，大女儿齐文轩高傲地冷哼一声，眼神瞥过去：“王子昨天正眼看你了吗？他可是朝我这边看过好几眼，要娶也是娶我呀~”
    二女儿周瑞残忍打破姐妹们的幻想：“醒醒吧，昨天跟王子跳舞的又不是你们。”
    “好了，都别吵了。”苏安款款放下自己手中的茶杯，“王子说了，谁能穿上那只水晶鞋他就把谁娶进王宫，你们呐，都给我争点气知道吗？”
    正说着，士兵和王子敲响了她们家的门。
    母女四人欣喜若狂，纷纷从椅子沙发上站起来，苏安跑去开门，三姐妹当即照镜子的照镜子补妆的补妆梳头的梳头，在王子进门的瞬间齐齐对他绽放出娇媚的笑容。
    杀伤力实在大，王子在门口后退半步：“打扰了……我想应该不是这家。”
    “哎，王子殿下，来都来了~”苏安眼疾手快地拦住人，妈妈桑一样，连哄带骗把王子弄进屋。
    来都来了，王子不抱期望地让士兵给三个女孩试鞋子。
    大女儿先将脚伸进去，往里面奋力地挤了挤，却始终有个脚后跟露在外面，苏安“啧”了声，从背后阴恻恻地拿出刀，弯起的红唇映在刀的反光面上：“乖女儿，为了嫁给王子，你忍一忍，我帮你把脚后跟削掉一些。”
    手起刀落，大女儿惨叫一声，捂住脚缩在地上。
    二女儿瑟瑟发抖地把自己脚伸进去，鞋子又小了，苏安恨铁不成钢地看向三女儿。
    三女儿刚抬脚，王子当即扶着额头阻止：“不用试了，我要找的姑娘没有这么……魁梧。”
    三女儿的脚悬在半空中，闻言脸上闪过茫然、震惊、失措、伤心等一系列情绪，嘤咛一声，捂着脸地动山摇地哭着跑下台。
    台上所有人都感受到舞台在震动。
    “好了，看来我要找的女孩也不在这一家。”王子起身准备离开，“那么夫人，我们先……”
    “请等一下！”
    辛杜瑞拉贴在门后听了半天，眼见心上人就要离开，而自己继母没有让自己出去的意思，终于按奈不住一把推开门。
    “谁让你出来的？”继母看到她就皱起眉，“回去，别出来丢人现眼！”
    “请等一下。”辛杜瑞拉一眼都没分给她的继母和姐姐们，她双手交握在胸前，注视王子，尽管穿着一身灰扑扑的脏裙子，王子看到她的那刻眼神立刻发出光芒。
    “你是……”他朝她伸出手。
    “我可以穿上这只鞋。”辛杜瑞拉说着，提起裙摆，轻而易举地将脚放进鞋中，大小丝毫不差。
    轻而易举——剧本上是这么写的。
    沈智在台上试图优雅地轻而易举来挽尊，试了两次后索性破罐子破摔，一屁股往旁边椅子上一坐，翘起二郎腿强硬地穿上了鞋。
    孟萤：…………导演我想罢工。
    开弓没有回头箭，哪怕对着抠脚大汉的灰姑娘，几人也得顺着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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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安和周瑞吃惊状捂住嘴：“天呐，怎么可能？！”
    就很羡慕倒在地上的齐文轩和跑下台的刘成伟，不用憋着可以肆意笑。
    孟萤强迫自己露出喜悦的表情，执起沈智并不纤纤的玉手，惊喜道：“是你，我记得你！你就是昨天舞会上的女孩！我一直在找你，虽然有点唐突，但你愿意嫁给我做我的妻子吗？”
    沈智娇羞地低下头，朝他翻着假睫毛眨眨眼，小声回答：“我愿意。”
    孟萤真要绷不住了。
    好在旁白此时适时拯救了他们：“王子从辛杜瑞拉口中知道了一切，惩治了虐待辛杜瑞拉的继母和姐姐。”
    舞台上，几个士兵押住苏安他们几人，在他们愤怒不甘的挣扎中将人押下台。
    舞台只余下男女主两人深情对望，旁白继续说：“他将辛杜瑞拉带回王宫，宴请全城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婚礼，从此两人在城堡中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直到永远。”
    舞台帷幕缓缓落下，幕布后两人匆匆下台，整个组的成员在后台笑成一团。
    主持人的评价和观众的反馈他们已经顾不上了，卢晓橙卷起剧本边笑边在沈智头上连敲好几下，骂道：“什么东西什么东西，你到底在演什么东西！”
    “我们不是搞笑剧吗？”沈智捂着头躲，给自己狡辩，“观众反应很不错嘛！而且不是你说随便表现……”
    “我说的是正常表现！正常！”卢晓橙叉着腰，缓了口气，“算了算了，等返图和视频吧，我已经能想象今天的贴吧会变成什么样子……”
    怕是没有哪个节目的风头能压过这个集体反串又状况频出的话剧表演，往好处想想，校园头条稳了。
    晚上，一群卸了妆换完衣服恢复正常的人在路边某排档坐了一包间，美其名曰庆功宴，其实就是想吃吃吃。
    期间卢晓橙随便打开贴吧刷了眼，刚喝进嘴里的一口饮料差点喷出来，孟萤边给她顺气边朝她手机好奇地看过去：“怎么了怎么了？”
    某个帖子标题划黑加粗的醒目：元旦晚会某班全体女装大佬丧心病狂，辣眼高清图来袭，自带避雷针。
    封面的图是沈智摔倒在地上时扭曲的表情，在浓妆的加持下说辣眼都是客气的。
    沈智看了一眼不干了：“说好的天仙下凡貌赛潘安呢？你们这些骗子！”
    几个女生哈哈笑着围过去凑在一起看，苏安这边也打开贴吧，手指颤抖着准备接受洗礼。
    第一个帖子就是晚会的图，苏安一戳进去就被自己的烈焰红唇晃得不轻。
    “挺好看的。”齐文轩在旁边评价，实话实说。
    苏安自觉不忍直视，往下翻看见比自己更红艳的齐文轩，心理取得微妙的平衡。
    他忍不住想再感慨一下，齐文轩这气场两米八，实在想让人跪下唱征服。
    再点开一个贴，往下划了几张看到苏·继母·安翻白眼的一个抓拍，层主写着：大家好，这就是我们的校草。
    底下回复一水的“哈哈哈哈哈哈”。
    苏安：“……”
    没脸见人了，什么校草，他不配，他现在就拱手让人。
    齐文轩昧着良心：“挺好看的。”
    再往下一个帖子更过分，避无可避。
    【我有特殊的抓拍技巧，欢迎收看元旦晚会颜艺合集。】
    苏安也不知道自己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态点开了这个帖子，一开始都是别人的，直到某一楼突然写道：前方高能预警，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紧接着下一楼是：听说高二（6）班有我校的两个大帅比？[图][图][图]
    很好，苏安齐文轩双双中招，话剧组沦陷一半，死伤惨重。
    苏安和齐文轩对着自己被魔鬼般的抓拍技术拍出的扭曲颜艺，怀疑人生。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两大校草喜提黑历史×N
    第61章
    今年的最后一天，苏安过得有点冷清。
    作业堆在书桌角落, 连着齐文轩早早做好被他顺过来的作业一起, 桌面摊了张做到一半的政治卷子, 黑色水笔笔帽反套在笔尾，孤独寂寞地横在卷子上, 权当镇纸。
    苏安窝在椅子里, 套着居家棉袜的双脚也踩在座位上，整个人以蜷曲的姿态双手横握手机，他嘴里叼着根棍, 乍看像叼着香烟，实则是根甜到牙根发疼的棒棒糖。
    手机屏幕里战况激烈, 苏安盯着屏幕目不转睛，左右两根拇指转得飞起，游戏里角色视角不断转换, 走位风骚，连续一串突突突把对面人突成筛子。
    “漂亮。”苏安自言自语。
    他放下手机将嘴里叼着的棒棒糖拿出来, 还没等他塞回去呢, 手机里传来队友暴躁的语音：“别愣那！你后面啊大哥！”
    游戏里他的角色被人打了一枪。
    “艹, 偷袭啊。”苏安赶紧把糖含回嘴巴里, 就近找了掩体躲好，蹲下身悄咪咪地往刚刚袭击他的方向瞄过去。
    一声枪响, 手机里王欣霸冷酷无情的声音传出来：“死了。”
    “Nice。”苏安不吝夸奖。
    今年的收官之战，以完美的胜利作为结局，画上句号。
    “还来吗？”一轮结算结束, 苏安问对面。
    “不来了，待会儿店里要忙。”王欣霸回答说。
    天色已经渐渐黑下来，苏安把自己从蜷缩在椅子上的姿态舒展开，伸了个懒腰：“好吧，那明年见。嗯……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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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面声音嘈杂了好一会儿，才别别扭扭极不适应似的挤出来一句：“新年快乐。”
    王欣霸说完就下了线，苏安刚准备退出，游戏里沈智的消息跳出来：[安哥，来一局？]
    [不来了。]苏安回他，[刚打完，眼睛累。]
    沈智发来一串点点点，接着又：[最近你都不跟我打游戏，安哥你变了，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狗了？]
    苏安想了想，打字：[狗没有，有只辛巴。]
    沈智：[……靠，原来是那个小贱人在勾引我安哥，把他游戏ID给我，我马上就把他打到妈都不认识！]
    苏安甩过去一个ID，又说：[放弃吧，你个青铜别跟王者硬扛。]
    沈智发了一个愤怒的表情，没再回话，苏安下线前看见他显示已经在游戏中。
    关掉屏幕，苏安把手机放到一堆作业顶上，盯着面前政治卷子发了三分钟呆，嘴里棒棒糖从左到右滚了两圈，整个喉咙里都是甜甜的葡萄味儿。
    他又打开手机，点进齐文轩的聊天框，屏幕上跳出今天中午时分齐文轩发过来的照片，是齐家一家三口在温泉里的合照。
    冬天的温泉雾气缭绕，齐文轩趴在汤池这侧举起手机自拍，照片里是他放大的帅气笑脸，而他身后齐爸爸和齐妈妈肩并肩坐在汤池另一侧，对镜头比着剪刀手。
    光是看着简单的一张照片，就能感受到这一家三口家庭的和睦幸福，让人心生羡慕。
    齐文轩紧跟着照片发过来的消息是：[苏小安，我爸妈说要是你跟兰姨也来了就好了。]
    他们计划去泡温泉前，齐文轩邀请过苏安，但人家一家三口甜甜蜜蜜的家庭旅行，苏安也不好意思老插进去打扰，借口说快考试了要在家里复习，婉拒了。
    这种鬼话齐文轩才不信，只点点头：“行吧，那下次带你去，你跨年一个人别哭啊。”
    “你当我几岁呀？”苏安笑着表示自己毫不care，“再说，我妈在家呢。”
    结果，下午四点多，医院一通电话又把杨兰喊了出去。
    这种临时把放假的医生喊回去做手术的情况通常会是场恶战，苏安估摸着今年是见不到他亲爱的老妈了。
    一个人对着空旷的家，对门也是一片漆黑的空荡荡，这会儿天色暗下来，苏安还没起身去开房间的灯，窗外未黑透的天空勉强照得清屋子里的摆设，苏安突然感觉到和黑暗一道袭来的孤独。
    其实，他也可以喊沈智出门浪，两个人游魂一样找个店浪到跨年，干个杯再哥俩好地勾肩搭背回家。
    但这个念头冒出来，没一会儿苏安又觉得没意思。
    就是少了些什么。
    [轩哥，我有点想你了。]
    苏安打下这一行字，想了想又删掉，最后只余下“轩哥”两字，发送过去。
    那边没能立刻有回应，棒棒糖已经只剩下塑料棒还叼在唇间，苏安两指捏着它丢进书桌下的垃圾桶。
    吸收了点糖分的肚子开始咕噜噜叫，齐文轩还没回消息。
    苏安放下手机，走到房门口打开自己卧室的灯，再一路将客厅、厨房的灯都打开，播撒光明，顺手再将客厅里的电视机打开，调到晚上会有元旦晚会的某个卫视，自己钻进厨房加热妈妈中午留下的饭菜。
    灯火通明的家里，电视上广告轮番播放，厨房里微波炉嗡嗡响动，突然间恢复了生活的活气。
    苏安跟着电视广告哼歌，一盘盘加热好的菜端上桌，热腾腾的飘着饭菜香。
    房间里的手机震了两声。
    苏安踩着棉拖懒懒散散地在地板拖行过去，手机锁屏上果然跳出齐文轩的消息。
    “嘿~”苏安笑了声，笑完才觉得自己有点傻，随后点开消息。
    ——怎么了？
    ——哦，我猜是想我了。
    ——在干什么呢，吃饭了吗？
    苏安刚想回复，一个视频聊天邀请直接被甩了过来，苏安愣了下，第一反应是借着手机屏幕反光捋了捋刘海，这才接通。
    齐文轩的脸以鼻孔视角出现在屏幕里，再帅的脸也遭不住这种死亡视角，苏安猝不及防，直接笑喷。
    “哈哈哈哈哈轩哥你……”苏安一路举着手机走到饭桌旁，“你是上天派来逗我开心的吗？”
    对面像是在饭店里，周围有些嘈杂，画面随着齐文轩的调整视角不断抖动，糊成狗的视频里也传来齐文轩的笑声。
    视角摆正后，苏安看到他们一家三口坐在布置温馨的方桌前，桌上摆了几道精美的菜肴，每人杯里倒了点红酒，很有情调。
    “齐叔好，玟姨好！”苏安端正坐好，乖巧打招呼，“新年快乐~”
    “哎，安安好，玟姨也祝你新年快乐~”宋玟脸上细微的皱纹在自带美颜效果的视频里被磨得干干净净，此刻看上去就像三十来岁的知性姐姐，“吃饭了吗，你妈妈呢？”
    “啊，正准备吃饭，我妈……加班去了。”苏安朝她笑笑。
    “哎呀，早知道把你也带过来了，跨年呢一个人多无聊啊。”宋玟听了有点心疼。
    苏安刚准备再说点什么，视频画面抖了抖，像是齐文轩拿着手机走到旁边，画面里只剩下齐文轩的脸，他眉头很轻地皱着：“所以你一个人在家？”
    “是啊。”苏安把手机架在旁边，直播吃饭，随便夹了块鸡肉，筷子伸到摄像头面前，“看到这个鸡腿肉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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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缩回筷子放进自己嘴里，含糊着说：“吃掉也不给你。”
    那边视频卡了下，但从模糊的画面看苏安怀疑齐文轩在嘲笑他傻。
    “你就皮吧。”齐文轩说，“所以，兰姨今晚还回家吗？”
    “嗯……不好说，但根据以往经验，八成是回不来了吧。”苏安又往嘴里扒了口饭，说，“没事，我习惯了，你们好好玩啊，记得给我拍照。”
    那边网络信号真的不太好，没聊多久就挂断了。
    苏安默默吃完饭，哼着歌洗完碗收拾桌子，全部收拾妥当后陷进沙发里，边刷手机边等着元旦晚会开场。
    今年一如既往各大卫视争奇斗艳，苏安按遥控器跳来跳去轮着看，电视里晚会欢声笑语，歌舞不歇，各大这两年火起来的一线小生小花占据了每个频道，苏安对着他们犯了脸盲，看个热闹。
    时间一分一秒接近零点。
    电视开着，苏安径自冲了个澡出来，想着等过零点就上线打游戏，来个新年的开门红。
    电视里，某个很有活力的主持人大声喊着：“新年的钟声即将敲响——”
    倒计时还没开始，苏安的手机倒是比钟声更快一步响了起来，他对着屏幕上的“轩轩”两字愣了下，旋即意识到应该是新年祝福之类的，接起来：“喂，轩哥？”
    “苏……苏小安。”通话那边的齐文轩气喘吁吁，“开窗户、开窗户！”
    苏安一懵。
    意识到一个不太可能发生的事情大概正在发生，苏安两步冲到房间里爬上窗户前的书桌，跪在桌上将窗户猛地拉开。
    冷风灌进温暖的室内，从楼道口通往小区门口的路上，一个人影举着手机，正朝他家楼下跑过来。
    “十——九——八——”
    客厅电视里开始了倒计时，苏安也举着手机贴在耳边，听筒里传出裹着冷风的喘气声，他瞪大了眼追随着楼下的影子。
    那人影越近越熟悉，直到停在楼下一盏路灯下方，苏安看见几个小时前还跟自己远程视频的那张帅脸半遮在围巾下仰头看他。
    蓝黑色的格子围巾，是前几天他作为圣诞兼新年礼物送给齐文轩的。
    “一！”
    新年的钟声赫然敲响，从早些时候开始空气中隐约响起的烟火声随着零点的到来骤然密集。
    远处烟火的映照下，齐文轩仰着头，声音从楼下和耳边的听筒里同时传来，带着笑意：“苏小安，新年快乐！”
    苏安半跪在微凉的桌面上，扶着窗框，明明是迎着冷冽的空气，心口却暖得不像话，暖得一股酸意冲上鼻头，眼眶氤氲起水汽。
    他吸了吸鼻子，才说：“轩哥，新年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都这样了不在一起还是人吗？】
    【作者：我不做人啦！】
    第62章
    意外，震惊, 和冲上脑门的喜悦……所有情绪在此刻揉成一团。
    苏安脑袋被冷风吹得清醒无比, 却又浑浑噩噩的有股冲动。
    午夜的风冰刀一样割人, 他想从这大开的窗户一跃而下，结结实实地紧紧抱住齐文轩。
    “怎么, 感动哭了？”齐文轩调侃的声音从听筒里传过来, 苏安看见楼下人嘴巴前哈出两团热气，“给你两分钟洗把脸，我要上来了。”
    “怎么可能哭。”苏安的鼻尖又冷又红, 矢口否认，“对你快上来, 外面冷死了……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你爸妈呢？”
    “大人有大人的二人世界，不打扰了。”齐文轩已经走进楼道, 说话带回音，“窗户合上, 你在家穿得也太少了点。”
    “家里开了空调。”苏安依言合上窗户从书桌跳下来, 做贼心虚般照了下镜子确认自己没哭, 眼睛也没红。
    揉了揉鼻子, 他又问：“这么晚你怎么回来的？”
    “出租车啊，想回来总有办法。”齐文轩稍急促的呼吸在楼道里盘旋, 含着笑说，“开个门呗。”
    话音刚落，面前的防盗门就从里面蓦的打开, 穿着睡衣的苏安出现在门口，手机握在手中，通话中的屏幕还一闪一闪，整个人逆着光。
    齐文轩举着的手机默默放下，按断通话，诧异地笑看着他：“这么积极？”
    苏安就望着他，一言不发，随手将手机滑到睡裤口袋里，一秒后遵循内心的愿望，抓着齐文轩的羽绒服把他拉进温暖的室内，一把抱住。
    羽绒服外层冷冰冰的，但温室里的苏安像个小火炉，很快就把齐文轩捂热了。
    “轩哥……”苏安下巴搁在齐文轩羽绒服外套的肩膀上，脸颊蹭着自己送出去的暖绒围巾，“谢谢你啊。”
    就因为知道苏安一个人在家，他就跨年夜裹着寒风打车从度假的地方连夜赶回来，苏安除了拥抱和感谢都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自己的心情，只能把齐文轩抱得更紧了点。
    “那个，苏小安，你很感动我知道，但是……”齐文轩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让我先摘个围巾脱外套吧，有点热。”
    苏安一个人在家，奢侈地把空调制暖开得很足，齐文轩没一会儿就觉得自己裹了床烤过的大棉被。
    “哦。”苏安这才后退两步放开他，身后客厅的电视依旧传出歌声，不过在屋里恢复生气的此刻，已经沦为鲜活的背景音，没有人给它一丢丢关注。
    齐文轩扯下围巾搭在沙发背上，又将厚重的羽绒外套脱下，苏安把它们接过来笑眯眯地挂上客厅衣架，开始招呼：“轩哥你饿不饿啊，要不要吃点什么？哦你要不要洗澡，不对你今天泡温泉应该洗过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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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叠声叭叭个没停，语气欢脱得连睡衣上的小肥柴都好像在摇尾巴。
    看到自己回来让苏安这么开心，齐文轩也开心，他就知道这孩子嘴上说着没关系，心里还是有点怕寂寞的。
    “我吃过饭回来的，待会儿回家随便冲个澡。”齐文轩回答说，抬头看了眼客厅滴答作响的时钟，“不早了，你洗过澡了？”
    “啊，洗是洗过了。”苏安晃动的小狗尾巴慢慢慢慢地停下来，欲言又止地看着齐文轩，“你……要回去吗？”
    语气中的失落好像齐文轩要去的地方是某个千里之外的异国他乡。
    齐文轩甚至对自己产生了点疑惑，指了指门口的位置：“我家好像……就在对面？”
    “但你家没人啊，大过年……额不是，大跨年的，一个人多惨啊。”苏安说着，走到浴室门口“啪”地打开浴室灯，“要不今晚先……在我家凑活一晚？那什么，我刚洗完没多久，里面还暖和着呢。”
    苏安想要齐文轩留下来的愿望已经从四面八方溢了出来，齐文轩看着他，忽然失笑，解释说：“我就回去冲个澡，东西都在那边呢。”
    他都特意从外地赶回来陪苏小安跨年了，才见面就想走？
    就是苏安想让他就这样回去，他还不乐意呢。
    “哦，那好~”苏安瞬间眉开眼笑，表情跟他睡衣上被人捏着脸微笑的柴犬如出一辙，“那我给你留门呀。”
    齐文轩离开后，苏安关掉还在聒噪不停的电视，客厅里顿时安静得落针可闻。
    远处还有断断续续的烟火鞭炮闷响，苏安竖着耳朵，听不见对门有什么动静，坐在沙发上等了会儿，决定去床上等他，自己先洗漱完把家里灯关得就剩卧室和门口两盏，钻进被窝。
    他窝在靠墙侧，想了想怕自己夜里睡姿不安分把齐文轩踹下床，还是移到外面。
    时间接近凌晨一点，苏安缩在被窝里捧着手机，卧室灯亮如白昼，人也打了鸡血一样精神十足。
    没多久，客厅传来锁门的声音，紧随着是软底拖鞋踏在地板上的轻柔脚步声。
    苏安揉了下眼睛，支起脑袋看向卧室门口，齐文轩推门进来就看到厚实棉被下埋着颗泰迪熊一样毛茸茸的脑袋，而更妙的是，那颗脑袋不远处的床头柜上端坐了只前几天交换礼物得来的棕色大熊，与他的脑袋交相辉映。
    苏安在半黑的屋子里睁着一双眼，从被窝里探出来乌溜溜地瞅着他。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男孩子呢。
    齐文轩滤镜三尺厚，选择性忽略掉苏安撸起袖子就干的残暴一面，眼中只余下“可爱”二字。
    “来啦，”苏安朝他晃了晃手机，“里面请~”
    齐文轩关掉卧室里的顶灯，在床边坐下，没立刻上床，轻轻推了下苏安在被窝下姿势豪放的腿：“你睡里面吧，别晚上掉下去。”
    “我睡里面，要是晚上把你踢下去了怎么办啊？”苏安没动，“那我会于心不安的。”
    齐文轩轻笑，挑衅似的抬起眉头：“你踢得动试试？”
    “……好吧，那要是真被我踢下床你可别怪我啊。”苏安妥协，在被窝里横向蠕动朝墙靠过去。
    齐文轩掀开被子一角上床，低笑着说：“又不是第一次睡，我什么时候被你踹下去过。不过你家没有第二床被子了吗，确定要跟我挤一个？”
    “挤挤暖和。”苏安满不在乎地往靠墙侧又挤了点，“你要是怕半夜被我抢被子着凉，我把空调再开高点？”
    齐文轩靠坐在床头，偏头看着缩在被窝里玩手机一脸天然无防备的苏安，很轻地舒了口气。
    他当然不是怕着凉。
    想靠近又不敢过于靠近的，有时候真能把人逼出病来。
    还是小时候好啊，齐文轩叹着，小时候哪里会想这么多，想亲就亲想抱就抱了，长大了真麻烦。
    苏安听见旁边人独自坐在那一口气又一口气的，抬起眼，十分莫名奇妙：“轩哥你怎么了，好好的叹什么气？”
    齐文轩视角往下，默默瞥了他一眼，心想还不是因为你。
    “没什么，困吗？”齐文轩扯开话题。
    苏安摇摇头：“本来想睡觉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从看到你开始就特精神。”
    人形兴奋剂齐文轩被他这说法逗笑了：“那敢情好，以后学习困了你就看看我，然后打起精神继续学习，连咖啡都不用喝了。”
    “别啊。”苏安也从被窝里爬起来，跟齐文轩一道靠在床头，转过身看他，“太丧心病狂了。轩哥，言归正传，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睡觉吧。”
    齐文轩把手机搁在床头，默默看了他一眼：“你不是特精神吗？”
    苏安余光瞥见自己还瘫在桌上的政治卷子，生怕他下一句就是精神就起来做题。
    新年第一天的第一个小时就做题，也太惨了。
    苏安打着哈欠，一点一点滑进被窝：“刚刚可能是回光返照吧……我现在好困哦。”
    演，继续演，奥斯卡小金人给你搬过来。
    “不打会儿游戏？”齐文轩引诱他。
    苏安闭着的眼皮动了两下，徐徐睁开眼：“轩哥，你变了。”
    “所以？”
    “我打。”苏安拿出藏在被窝里的手机，“我打还不行吗。”
    进游戏发现沈智也在线，索性来了个三排，语音一通，对面就咋咋呼呼开了：“安哥轩哥元旦快乐啊~今天是什么风啊，轩哥竟然这么晚在打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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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文轩那边没开麦，苏安嘿嘿一笑：“惊喜吧，意外吧？告诉你啊，轩哥在我床上呢！来，给大智打个招呼。”
    “元旦快乐。”齐文轩在旁边说。
    “哎哟卧槽，你们、你们……”沈智那边卡了半天，苏安差点以为他网不行了，才接着说，“闹呢，大跨年的秀成这样故意虐我呢？”
    “虐你什么，我又没跟个妹子一起。”苏安说着，游戏已经开始了，他搓搓手，“看好了啊，哥哥带你们来个新一年的开门红！”
    结果是他们被人家打得见了红。
    心累地下线，苏安把手机往枕头边一放：“真睡了，轩哥你睡吗？”
    “睡吧。”齐文轩反手关掉床头夜灯，也往下滑到被子里。
    苏安把被子拉到自己下巴，笑着道：“晚安。”
    苏安的床确实比较硬，齐文轩很久没来苏安床上睡过，一时没能睡着。
    当然，没睡着的原因不能全归咎于无辜的床。
    旁边苏安仰面躺着，已经传来平静的呼吸声。
    这个人也只有刚睡着的时候才这么安稳，翻个身就原形毕露。
    齐文轩面朝苏安侧躺着，闭了会儿眼，又慢悠悠地睁开，目光落在苏安安恬的侧脸上。
    他朝苏安那边稍微靠近了点，胳膊支在身侧，微微抬起上半身，然后俯下头，嘴唇轻轻碰在苏安的眉心。
    “晚安。”
    我亲爱的苏小安。
    第63章
    元旦当天，杨兰到家已经将近凌晨两点。
    下午被送进医院的病人伤得非常严重, 手术直到零点才结束, 收尾再回家一转眼已经是这个点了。
    她轻手轻脚地推开家门, 屋内还残留着空调留下的暖意，客厅漆黑一片但转瞬间就驱尽了夜路回来的寒冷, 倒是让困倦在温暖中发酵。
    先前做手术的疲惫被冷风吹得干干净净, 这会儿疲惫感又一次席卷上来，杨兰轻手轻脚换下鞋子，看见自己卧室已经铺好的床被, 不自觉泛起笑意。
    今天跨年，她留下儿子一人在家里, 工作的事情没有办法，但心里也过意不去。
    苏安的房门关着，脱鞋踩在地上安静无声, 杨兰静悄悄地推开一条门缝，往里面看了眼。
    她儿子一如既往睡得很熟, 但意外的是, 床上不止一个人。
    杨兰愣了两秒, 从露出的半颗脑袋认出另一人是齐文轩。
    一家人出去泡温泉跨年的人, 怎么说回来就回来了？
    杨兰只能得出齐文轩是特意回来陪苏安的这一个结论。
    两个孩子从小感情就好得钻一个被窝睡，有时候杨兰觉得, 在这么多年里，齐文轩对苏安比她这个亲妈都亲很多。
    当年杨兰离婚时苏安还小，她工作又忙, 能留给苏安的时间称不上多，也或多或少从各种地方听说过孩子成长过程中缺少父爱容易长偏，一度担心。
    好在有齐文轩这么懂事的哥哥带着，杨兰很欣慰，她的苏安还算是健康成长了。
    昏暗但温暖的房间里，苏安的睡姿已经初现奔放豪迈的征兆，一条胳膊挣扎到被子外面搭在齐文轩胸口，一条腿也蹬出了被窝，反把被子边压到腿下。
    而对比之下，旁边齐文轩就是睡觉也像平时一样稳重可靠，端端正正地平躺着，任苏安的胳膊压在自己胸口也毫无反应。
    真是光看睡姿就能看出哪个不是省油的灯。
    杨兰无奈地走进卧室，把苏安压到肢体下的被子边抽出来，重新盖好，苏安睡梦中嘟囔了一句谁也听不懂的梦话，皱着眉翻了个身朝内。
    这样都没能把他弄醒，倒是齐文轩感觉到动静模模糊糊睁开眼，对着杨兰聚了会儿焦。
    “兰姨？”他小声喊了句。
    “哎哟，吵醒你啦？”杨兰抱歉地说，“没事，继续睡吧，我出去了啊。”
    齐文轩也是睡得懵懵的，隔了会儿才沙哑地“嗯”了一声：“工作辛苦了。”
    孩子懂事就是讨人爱，杨兰越看齐文轩越喜欢，挂着慈母的笑容摸了把齐文轩的侧脸：“真乖。”
    齐文轩对她笑了笑，轻声道：“兰姨早点睡，晚安。”
    第二天早上，齐文轩梦到自己被压在五指山下喘不过气，直接憋醒了。
    醒过来才发现自己梦里被镇压的原因，苏安整个脑袋都钻到被窝里连着肩部直接枕在了他胸口上，而下半身露在被窝外面跷在墙上。
    这种奇怪的姿势也不知他是怎么在睡梦中完成转换的，齐文轩看见他脚碰着墙壁都觉得冷，负载着胸口的沉重尽量轻柔地坐起身，想把苏安弄回正常姿势躺好。
    刚一动，苏安就哼哼唧唧地醒了。
    他眼皮抬起一条缝，从下巴的角度看见齐文轩的脸，脑袋艰难启动着眨了会儿才想起昨晚跟他一起睡的，也没意识到自己躺在别人身上，揉揉眼睛边打哈欠边说：“早啊……”
    “不早了，太阳晒屁股了。”齐文轩瞥着窗外并不存在的太阳说。
    “哦……”苏安借着力支起身，对自己醒来的奇怪姿势见怪不怪，自己把脚缩进被窝暖了暖，靠在床头摸手机，“几点了？”
    一月一日，早上九点零五分。
    一年的第一天，从懒懒散散开始。
    齐文轩没听见外面动静，猜想杨兰昨天睡得那么晚，肯定也没起来，先掀开被窝下了床：“你可以再缓会儿，我去弄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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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安也没觉得让客人做早饭有什么不对，应了声，打开游戏开始新一年的签到，还领了好多元旦贺礼。
    没一会儿，厨房那边就传来忙碌的声音，紧随着隔壁房门开了，杨兰的声音随之响起，一边让齐文轩去休息，一边朝苏安留了条缝的门喊：“死小子！就知道让人家轩轩给你做早饭，懒死你算了，给我滚出来自己弄！”
    新年母上大人的第一句话，从熟悉的嫌弃和吼叫开始。
    “哦——”苏安拉长声音应着，还是坚持把手机里几款游戏挨个签到和元旦礼领了个遍，才慢腾腾地掀开被子下床。
    “苏安你——”
    “妈~”没等杨兰把话说全，苏安一出房门就张开双臂讨巧卖乖地给了她一个拥抱，用甜甜腻腻的声音说，“一年没见你，可想死我了~”
    齐文轩把煎好的流心蛋端上桌，噗的一笑。
    “滚滚滚，少来肉麻。”杨兰不吃这套，把紧扒着自己的大号狗皮膏药撕下来，提着后脖子往厕所提溜，“快洗漱去！马上就期末考的人了，还这么不紧不慢的……”
    苏安早就比杨兰高很多，但还是配合她一副被拎起来的小鸡仔样，一边“哎呦哎呦”着，一边毫无抵抗地被丢进了洗手间。
    刷完牙洗完脸，又是清清爽爽精精神神的一枚好少年。
    三人其乐融融地吃过早饭，齐文轩遵照杨兰的嘱咐把苏安按在书桌前写作业，自己拿着书本坐在一旁复习这学期的内容，顺带监工。
    “手机没收。”齐文轩将苏安的手机放到枕头下，“做完一份可以玩一会儿。”
    苏安撅起嘴，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削的可怜童工。
    新年的第一天，就是前所未有努力学习的一天呢。
    直到傍晚，齐家爸爸妈妈双双度完假回来，齐文轩才放了苏安一马。
    彼时的苏安大脑CPU已经超负荷，濒临爆炸。
    不是人，学习这种东西，真不是个人干的事。
    *
    三天的元旦假期何其短暂，过后没几天，栖城八中全校即将陷入名为期末考试的地狱。
    元旦晚会掀起的热度经过一个假期的发酵，几个主演短期内变成学校的话题人物，其中“郎才女貌”的两位主角和齐文轩和苏安的“吃小孩”组合甚至还有了CP贴。
    “郎才”是孟萤，“女貌”是沈智。
    孟萤见了都没有被跟沈智组CP的尴尬，抖着肩膀笑起来，沈智愤懑：“谁呢谁呢，说谁女貌呢？这帮龟孙子怎么说话的……”
    苏安一开始还郁闷吃小孩是什么鬼，直到看见某张照片两人同框时同样鲜红的唇勾出同样不怀好意的笑容……
    行叭。
    齐文轩的关注点则不同，他心想，难道双校草不早就是贴吧里的公认CP了吗？
    王欣霸的仙女教母也被不怕死的截图做成表情包小范围传播了，最火的一张是他苦大仇深地用仙女棒指着沈智，而沈智被P成了猪头，底下配词：老子一棒给你打成居。
    “干嘛呢干嘛呢？”沈智看到的时候又想摔，“这是搞他还是搞我呢？”
    也还好王欣霸不合群大概是没看见这些，不然苏安真担心始作俑者的狗命不保。
    然而这些打打闹闹的波澜很快被期末考试盖了下去，饶是没几个人在认真学习的高二（6）班受气氛影响，也陷入了考前的紧张和焦灼。
    “同学们，期末考试马上就要来了，这学期也马上就要结束了！”肖老师讲题前先给大家拍着讲台打鸡血，“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高考也不远了！你们不要以为高三还很远啊，高中三年已经过了一半了，剩下的一半一晃也就过去了，现在不努力，等高考成绩出来哭都来不及啊！”
    而对于学渣们而言，不过是从上课轻松地打游戏变成紧张地打游戏而已。
    苏安被齐文轩监督着，最近上课认真了不少，看得沈智感觉自己要被兄弟抛下了，也提起精神听了半节课。
    剩下的半节课，他抬着头睡着了，被老肖一粉笔头怼醒，拎去后排罚站，正好就站在苏安他们位置侧后方。
    “……认真上课的代价太大了。”沈智低头盯着自己脚尖，声音委屈。
    苏安趴在桌上捂着嘴笑，笑得齐文轩的桌子都在抖。
    考前两天，齐文轩再次给苏安开小灶，押了几道数学大题教他，又押了几篇英语作文让他背，苏安秉着对齐文轩深信不疑的态度勤勤恳恳地背了下来，走进考场的时候都感觉战袍加身，破天荒的信心满满。
    经过几次月考，苏安的名次一直小幅度稳步上升，考场已经从倒二进入倒四，可谓进步喜人。
    倒四跟倒二还是有些差别，至少没见有人当监考老师是假的，光明正大地把纸条拿出来抄。
    第一场语文，苏安秉持自己一贯的风格写完，不慌不忙，还有闲工夫在试卷上画了个兔子。
    下午数学，考到除了数值外几乎一毛一样的大题，三题，苏安当场就想站起身给齐文轩小海豹式鼓掌。
    第二天英语，卷子一发下来苏安就翻到作文，眼睛登时发亮。
    尽管除了作文还是一窍不通，苏安已经在心里默默把自己这次的名次再往前划了五十个，并且开始掰手指算。
    一次五十，算算到高考还有多少次考试，年级前十不是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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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嘴上说着无所谓，感受到做出题目和进步带来的满足与喜悦，苏安也能有那么点体会到有些人爱学习的心情了。
    而且，他进步，齐文轩看上去也很开心。
    既然大家都开心，那就……勉为其难地进步一下吧。
    作者有话要说：　　学渣都开始学习了，你们还在等什么！作者端着西瓜边打游戏边说。
    第64章
    期末考前脚刚结束，后脚栖城就下了场数年未见的大雪。
    大雪持续了一天一夜, 城市的高楼大厦平房小巷无一例外银装素裹, 新闻报道说已经采取了种种措施, 更有许多市民自发出门铲雪。
    即便如此还是交通不便，为了保证安全, 苏安他们本来返校领成绩和寒假作业的日子顺势往后推了两天。
    获得两天大赦, 苏安从第一片大雪花落下来的时候就盯着窗外，看着外面白雪铺路哪里闲得住，撒开丫子奔进楼下雪地里就滚了几滚。
    一抬头, 正好看见齐文轩站在他家窗口往下看，苏安随手捏起一个雪球, 挑衅一笑，铆足了劲高高掷过去。
    雪球一路散落着雪花飞出高高的弧线，下落的路径被楼房外墙挡住, 在墙面留下一滩炸裂的雪团印。
    齐文轩高高俯视下面裹成球还一脸坏笑的苏安，用手指点了点他, 无声地用口型道：你等着。
    苏安给他的回应是弯下腰继续搓雪球, 一手一个, 耀武扬威地上下抛了抛。
    幼稚鬼。
    齐文轩心里一边笑着, 一边套上外套出门，宋玟从厨房探出头问了句：“诶轩轩, 外面雪那么厚，你去哪啊？”
    “楼下打雪仗。”齐文轩留下这么一句。
    宋玟和齐正明看着关上的大门，面面相觑。
    齐文轩走到楼道口, 看见苏安已经不在刚刚站的地方了。
    他刚踏出楼道，左耳边有个幼稚鬼大喊了声“哈！”，紧随着，左肩“啪”的印上一团雪球。
    他转过头，迎面又是一团雪球，好在这次有了防备稍微侧开身，雪球贴着领子飞过去，苏安站在楼道旁边扶着墙笑得一脸欠揍。
    “哼。”齐文轩也不怀好意地笑了声，随手抓起脚下一捧雪捏了把，毫不留情地朝苏安丢过去。
    “诶嘿，打不着~”苏安往旁边一跳，紧跟着就跑了，在松软的雪地里踩出一个个坑。
    “你小心点！”齐文轩跟在后面追着说。
    他起先不敢紧追，怕苏安跑得急一不小心摔倒，可谁知道他属兔子似的蹦得比谁都熟练，跟在后面担心的齐文轩被招呼了一个又一个雪球，很快羽绒服上就开了朵朵雪花。
    “苏，小，安。”他一字一顿地喊他。
    “哇。”苏安搓雪球的动作顿了下，察觉到某种危险，“轩哥轩哥，等等等等，有话好——”
    啪——
    一团雪球迎面撞上苏安的额头，冰冰凉凉透心飞扬，齐文轩拍拍手掸掉雪水：“没什么好说的。”
    “轩——哥——”苏安掸掉额头上的雪，齐文轩捏得很松并不疼，就是散得满脸都是，他也慢慢阴恻恻地喊齐文轩道，“过分了啊。”
    说完，双手插.进雪地里直接捞起两把雪，朝齐文轩天女散花。
    齐文轩也不躲，搞事似的扬唇一笑，搓出一颗结实的雪球但并不对着苏安，反朝他头顶高高一抛。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
    苏安还没意识到这是什么操作，笑了一半，笑声被头顶扑簌簌落下的雪花堵回喉咙里，吃了一嘴雪花。
    “呸呸呸！”苏安连声呸着，这才意识到自己头顶有个被雪压弯了的大树杈，齐文轩一颗雪球助了把力，给他表演了场雪崩。
    玩不过玩不过，苏安一边说着投降，一边暗搓搓又捏了个雪球冷不防丢他，丢完就跑。
    “苏小安！”齐文轩跟在后面追他，“不学好你，还玩阴的！”
    “略略略~”苏安耍无赖一样绕着树转圈溜，时不时摇一摇树，哈哈笑着把两人都变成白头老爷爷。
    又跑又笑的玩累了，苏安大咧咧躺在雪地里，齐文轩说着雪地里冷去拉他，谁知道脚下一滑，人没拉上来，反被躺在地上的苏安一把拉了下去。
    他差点压到苏安，吓得一把撑在苏安身侧，瞬间将苏安头顶的天空笼罩得严严实实。
    阴影里，苏安弯着眼朝他笑：“才不冷，来来来一起躺着。”
    齐文轩也不挣扎了，翻个身并排躺在苏安旁边，两个快成年的大男孩就这么躺在小区草坪的雪上，行为艺术似的。
    苏安慢慢平复运动后剧烈的心跳，手也不闲着，蓦的抓起一把雪扔上天，再星星点点地落回两人身上，口中欢呼：“呜呼——”
    齐文轩配合他，从另一边扔，扔着扔着两人又傻笑起来，相互推了一把，躺在雪地里笑到颤抖。
    “轩、轩哥……”苏安从笑声中断断续续地说，“你说要是这会儿有人从楼上往、往下看……是不是会觉得我俩很智障啊哈哈哈哈……”
    “你还知道啊？”齐文轩笑着把一团雪结结实实揉到他脸上，“谁开始的啊？这么智障。”
    “哼！”苏安傲娇地哼了声，骤然起身扑到齐文轩身上，抓起一把雪也往他脸上揉，“给你来个冰敷~”
    两人一来一往，周围的雪地都被弄得战场一样坑坑洼洼惨不忍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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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安骑在齐文轩身上，拉开他衣领准备往里灌雪的时候，齐文轩终于举手投降：“好了好了我认输，大侠饶命。”
    “嘿嘿~”苏安这才放过他，从他身上站起来，很有大侠风范地伸手拉人。
    紧接着，就看见齐文轩狡黠一笑，苏安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已经被握住了手，往下狠狠一拽。
    一个毫无防备，一个蓄谋已久，苏安当即跌在雪地里，眼花缭乱地一通旋转，两人的姿势已经完全发生逆转。
    齐文轩跨坐在苏安身上，嘴角挂着抹邪笑，拉起苏安的衣领作势要往里面灌雪：“苏小安，你刚刚胆子很大啊？”
    “轩哥……”苏安该怂的时候就怂，一手揪紧自己衣领，可怜巴巴地喊他。
    齐文轩本来就不会真去冻他，但此时不讨点便宜更待何时，威胁道：“那喊点好听的求饶，就放过你。”
    苏安想了想，诚恳道：“轩轩，我错了。”
    齐文轩摇摇头，表示并不满意，掌心的雪散下一点。
    苏安为难地看着他，半晌犹豫地喊了句：“嗯……哥？”
    “哥、哥哥？”
    “嘶——”齐文轩的动作明显一滞。
    “？”苏安奇怪着，他还有一句“好哥哥”没来得及喊出来，齐文轩已经抿了抿唇，从他身上起来，并且微微侧过了身。
    下一秒，他抬起手，把手上那捧漏得就剩一半的雪慢慢地抹到自己脸上。
    苏安爬起来就看见这一幕：？？？
    “轩、轩哥？”
    怎么了这是？又没干嘛，怎么还自我惩罚上了呢？
    “没事。”齐文轩用袖子擦掉雪融化的水渍，一片平静，“就洗把脸。”
    苏安：“……哦、哦。”
    突然洗脸是什么操作，不是很懂你们学霸。
    互相伤害着疯够了，两人又找了块还平整的雪地接着祸害。
    苏安绕着圈滚雪球，把拳头大的雪球滚成自己小腿那么高，稳稳地按在雪地里，接着又滚了个小两圈的堆在它上面，哼起小歌用石头和树枝装饰自己的杰作，五官贴得面部痉挛一样。
    旁边齐文轩也堆了一个，比苏安的小上一圈，有鼻子有眼的，还挺好看。
    “啧啧啧。”苏安站远了点，看看齐文轩的再看看自己的，开玩笑说，“真是单身久了看个雪人都眉清目秀，轩哥你大学要不报个雕塑专业吧，下一个那米什么罗就是你了。”
    “是米开朗基罗。”齐文轩纠正说，隔了两秒忽然就问，“你有没有想过，脱个单？”
    问出这话的下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心如擂鼓。
    苏安却完全状况外，不知道齐文轩是怎么从堆雪人突然把话题跳到这来的，茫然地问：“啊？”
    疑惑完，还真想了想，回答说：“没有啊，这不是早恋吗？”
    一个人设是不良少年的人还管早不早恋，真是见了鬼了。
    “连大智都想过。”齐文轩说。
    “可……那不是没成功吗？”苏安回答。
    “孟萤也想过。”齐文轩继续说，“还是对你。”
    苏安回味起那一阵尴尬，干笑了声：“那不是……也没成功嘛。”
    齐文轩一下子没接着说话，苏安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凑近了试探着问他：“轩哥你干嘛突然这么问，你是不是——”
    齐文轩余光看着他，心跳突突突的又上了一个阶。
    “——看上哪个女生了？想谈恋爱了？”
    齐文轩：“…………”
    “但又不敢早恋，所以问我？”
    不，我看上了一个傻子。
    齐文轩的心率瞬间又降下去，心里翻着白眼说。
    “没有，我就随便问问。”翻白眼的同时又松了口气，齐文轩体验了一把过山车般的刺激后趋于平静，转移话题，“还玩吗？”
    “雪仗也打了，雪人也堆了，好像也没什么能玩的了。”苏安看着四周被他们糟蹋得一片狼藉的雪地说，“回去吧？”
    “好啊，随你。”齐文轩应道。
    两人一前一后踏着雪，嘎吱嘎吱响，朝自家楼道的方向回去。
    “……所以你真的不是那个意思？”苏安半路又绕回刚刚的话题。
    “我不是，我没有。”齐文轩手捏在苏安后脖子上，“别瞎说。”
    “哦……”
    那就好。
    轩哥要是真想谈恋爱了，他还有点寂寞呢。
    身后坑坑洼洼的雪地里，一丑一美两只雪人并肩蹲坐着目送它们的创作者离开，两只雪人树枝做的手臂正好交叉在一起，远远看去像手牵着手。
    两天后，阳光下的雪人慢慢坍塌融化，又有小区里的小孩搞破坏，都变得又脏又丑。
    冰雪消融，苏安他们返校拿回自己的成绩单，在齐学霸的助攻下，苏安果然取得喜人的成绩，昂首挺胸着在沈智面前炫耀了好一会儿，欢天喜地准备回家过大年。
    当然，除了成绩单，理所当然还获得了寒假作业×N。
    第65章
    寒假一至，虽然离春天似乎还有很长的距离, 某些人蛰伏的小心思已经蠢蠢欲动。
    沉寂已久的“沈大智助攻小分队”群消息又活跃起来, 光从文字后面加的波浪线和感叹号就能感受到沈大智的摩拳擦掌和贼心不死。
    [智爷帅气逼人]：兄dei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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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智爷帅气逼人]：放寒假啦！出去玩啊！约起来！嗨起来！
    [妍妍今天也美美哒]：噫, 在这个群喊出去玩一定有阴谋。
    [妍妍今天也美美哒]：说吧，是不是想喊我准嫂子一起出去？
    苏安趴在沙发上打游戏, 就见消息提示弹出来看不见内容, 又不能切出去看，用脚踢了踢沙发另一侧的齐文轩：“轩哥，大智和妍妍在群里说啥了？”
    “沈智想喊我们出去玩。”齐文轩打开手机看了眼群消息, 说。
    又有消息跳出来，苏安的游戏界面在关键时刻一卡, 他的角色惨死当场。
    “啧。”苏安略微不爽，关掉游戏切到聊天框，按下语音键, “哟大智，被你爸打开花的屁股好啦？”
    语音消息发送过去, 没多久手机震了下, 沈智也回了条语音。
    按下播放, 那边的声音委屈又暴躁：“安哥你还提！你坑我坑惨了, 以前我也考这成绩，要不是你考那么好我爸哪里会揍我这么狠！”
    苏安听完, 抖着肩膀嗤嗤嗤地笑。
    [妍妍今天也美美哒]：别听他瞎扯，就打那两下算什么，昨天我去他家还看见他活蹦乱跳呢。
    [妍妍今天也美美哒]：所以你想去哪玩？有什么阴谋都说出来看看。
    [智爷帅气逼人]：屁, 我哪来什么阴谋，怎么说你哥的？
    [智爷帅气逼人]：就……市中心那个新开的真人鬼屋，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兴趣？
    [智爷帅气逼人]：还有啊，那什么，你们觉得孟萤会有兴趣吗？
    群里余下三人各给他发了一排省略号。
    这哪里是没有阴谋，简直把“不怀好意”四个字全写在脸上，浓稠的阴谋气息都快从屏幕边角缝隙里溢出来，变成缕缕黑烟了。
    *
    齐文轩替沈智出头，随便抛了根橄榄枝，轻轻松松就约到了孟萤和卢晓橙。
    约好的当天，几人先在鬼屋附近商场的某家网红奶茶店碰头。
    沈智和沈妍早早就先到了，给所有人都订了杯奶茶，沈妍怕冷，裹得差不多就看见一颗脑袋，沈智为了避免自己穿成颗球，硬扛着冻穿得风流潇洒，头发还心机地用发胶抓了把。
    齐文轩和苏安一进店门，就看见两个季节迥异的人坐在靠窗的位置朝他们招手。
    苏安感受到奶茶店扑面而来的热浪，先是疑惑地问在室内还裹着被子似的沈妍：“你不热吗？”
    又问旁边就穿着风衣的沈智：“你来的路上就没冻死？”
    沈智悄悄地掀开衣服，给他看贴在里侧的暖宝宝。
    “我教他的。”沈妍抱着奶茶暖手说。
    苏安无话可说，只能给这对兄妹竖了根大拇指。
    再五分钟后，孟萤和卢晓橙推门进来，鬼屋探险小分队集结完毕。
    沈智立刻收了脸上的傻笑，一捋头发起身拉开给孟萤和卢晓橙留下的位置：“两位仙女，请坐请坐~”
    “你们好呀~”孟萤坐下跟大家打招呼，她俩都穿着修身款的羽绒服，寒冬里也保持着小仙女的优雅，看上去至少比沈妍窄了一个圈。
    两个女生都好奇地打量几人中唯一不认识的沈妍，沈智介绍她们相互认识，卢晓橙和孟萤友善地打招呼，沈妍嫣然一笑，握了下孟萤的手：“久仰大名，百闻不如一见。”
    孟萤神情微愣，沈智怕他妹妹冻傻了说奇怪的话，赶紧打岔把两杯奶茶递过去。
    “这是给我们买的吗？”卢晓橙惊喜道，“谢谢呀，谁付的钱，我转你。”
    “不用不用。”沈智忙摆手，“请你们的，算提前压惊。”
    孟萤和卢晓橙都笑起来，卢晓橙说：“说真的，我以前没玩过鬼屋，还真有点怕，听说有很多真人NPC？”
    “对，我昨天去查了下评论，说得可吓人了。”孟萤戳开奶茶小小喝了一口，接话讨论，“里面扮鬼的人好像还会抓人诶，被抓的就会跟同伴分开自己走，简直可怕。”
    苏安也没去过这种有真人扮鬼的鬼屋，以为自己就是来陪跑的就完全没做功课，听得茫然：“玩这么大的吗？”
    “放心。”齐文轩说，“人家肯定抓不走你，倒是你小心别把‘鬼’揍了，要赔的。”
    几人喝完壮行奶茶，其乐融融地从店里出来，绕到商场后侧找到通往负一层鬼屋的大门，鱼贯而入。
    这款鬼屋是全国多地连锁的，规模做得还挺大，刚下楼梯就是一个休息等待的大厅，光线明亮，整整齐齐地摆放了八张桌子供客人休息。
    “您好，欢迎来到‘惊笑病院’。”前来迎接的工作人员穿着很普通的统一服装，笑容满脸地向几人介绍，“请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给你们介绍介绍我们的项目。”
    大概一半的桌子边都坐着人，有说有笑，完全不见鬼屋该有的紧张刺激，苏安不禁有点疑惑：“这鬼屋……”
    下半句话还没说出口，伴随着一阵尖叫，不远处一扇门忽然被打开，一行男男女女猛地冲了出来，其中一个长发的女孩子扑到最近的桌旁就埋下头发出呜呜哭泣，崩溃道：“我不玩了！我再也不玩了……”
    苏安张开的嘴又合上，把怀疑的话埋回肚子里。
    “那边就是我们‘惊笑病院’的主打鬼屋。”工作人员顺势介绍说，又发给他们两张海报，“我们还有不同主题的密室逃脱，都是恐怖类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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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屋跟密室有什么区别吗？”孟萤看了两眼海报，问他。
    “鬼屋的话就是走完就好了，密室逃脱需要完成任务才能出来。”工作人员回答说，“就跟普通密室逃脱一样，不过也有真人NPC扮鬼。”
    动脑子的事情，沈智苏安孟萤这种学渣立刻表示拒绝。
    “决定去鬼屋的话就去那边买票就好了。”工作人员指着大厅中央的吧台说，“然后去入口排队检票。”
    “好吧，那我们就去鬼屋？”沈智说着，起身准备去买票，“六个人……”
    “等一下，我退出。”沈妍举手说，“对不起，我怂了。”
    几人看着她一脸冷静地说自己怂了，都感到意外，沈智眨眨眼，半晌开口：“你……”
    “怎么，还不许人怕啊？”沈妍怂得理直气壮，“我就在这等你们出来，快去快回，一路顺风。”
    还未开场就折损一员猛将，鬼屋探险小分队出师不利。
    沈智买好五张票，领了锁将几人的外套和包都寄存了，拿着票雄赳赳气昂昂地领队往入口走。
    “您好。”入口处的工作人员拦下几人，“请在这里签字。”
    “这是什么？”沈智拿起笔，看向纸上的一二三四。
    纸上的话用一个通俗易懂的话来说，就是生死状……外加不允许殴打工作人员的协议。
    “搞这么隆重吗？”沈智满不在乎地写下自己大名，“真有这么恐怖？”
    工作人员意味深长地朝他笑笑：“进去就知道了。”
    配合他演出似的，入口拐角之后的深处传来几人混在一起的惨烈尖叫，是真被吓到极致，吼到破音撕裂耳膜的那种尖叫。
    苏安、齐文轩、孟萤也都签完名，剩下卢晓橙执着笔讪讪一笑：“我……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吗？”
    “门票一经售出概不退换哟~”工作人员目光温和地笑着说。
    她回过头，沈妍独自坐在桌旁撑着下巴看向这边，朝他们捏着拳头往下一握，微笑着无声道：加油哦。
    卢晓橙签完名，抓着孟萤的胳膊往里走，孟萤安慰她：“别怕别怕，都是假的啊，没什么好怕的。”
    沈智一拍胸脯：“没事啊，我罩着你们，到时候跟着我走。”
    “嗯。”往里越走越黑，卢晓橙抱着孟萤的胳膊应了声。
    本以为进去就是鬼屋，几人小心翼翼地拐了个弯才发现，里面才是真的鬼屋等待区。
    等待区的四五张长椅上坐了七八个人，听见动静都回头朝他们看，整个室内黑乎乎一片，前后排的人看不清对方的五官，只有面前做成医院大门写着“惊笑病院”的鬼屋正式入口被打上了绿色的光，医院的牌子染着血，门口还吊了个假人。
    “这、这什么意思啊，要在这等吗？”卢晓橙跟着孟萤一起坐下，紧紧盯着假人，发出颤音。
    “是吧。”孟萤前后左右张望，如果不是孟萤拉着她，好像很想凑近了去看看鬼屋里长什么样。
    沈智活跃气氛，逗卢晓橙说：“别怕，里面都是演的，咱们也跟他们演。卢导，你觉得我们一路叫过去会不会戏太过了？”
    “太过啦。”孟萤打他，“不要拉低我们剧组的逼格谢谢。”
    一唱一和的，卢晓橙这才笑出来。
    “怕吗？”齐文轩只听见旁边人说话，这会儿感觉苏安在拉他衣角，偏过头问他。
    “啊哈哈？”苏安眼睛在黑暗里睁得大大的，抽了抽嘴角收回自己的爪子，“怎怎怎么可能啊？”
    看他强行不怕，齐文轩闷笑。
    好，不怕不怕，就是有点结巴。
    “可我怕。”齐文轩对他说，黑暗的环境将他眼底的笑意隐藏掉，“待会儿你要抓紧我啊。”
    齐文轩什么人，苏安信他怕才有鬼。
    苏安被看穿也不觉得不好意思，脸皮赛城墙地打蛇上棍：“放、放心，我罩你。”
    说完，反手攥紧了齐文轩的袖子。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表示，鬼屋真好玩嘻嘻
    第66章
    苏安一行人坐在“医院”大门口等待，护士打扮的工作人员隔段时间从门里出来带走一批玩家, 无一例外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听得外面等候的人心惊胆战。
    “这些人演的吧？”眼见一队男性进了鬼屋后也传出雄壮的惨叫声, 沈智难以置信，“有这么恐怖吗, 这些男的也叫成这样？”
    等候区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卢晓橙惴惴不安地拉着孟萤：“我中途可以退出的吧，我要是撑不住了可以退出的吧？”
    “哎，放心, 我们五个人呢，让你俩走中间。”沈智给她打强心剂, “我打头阵，安哥跟轩哥肯定是不怕的，他俩殿后, 可以吧？”
    孟萤和卢晓橙点点头，苏安皮笑肉不笑。
    他的兄弟, 真的是太看得起他了。
    “下一组玩家请跟我来。”扮成护士的工作人员再次出现在门口, 用流血的眼眶注视着苏安他们, 幽幽地说。
    还没进去呢, 几人就互相抓着连成了葫芦串，沈智跟在护士姐姐后面走在第一个, 身后紧跟着孟萤，连声安慰：“没事没事，没事啊, 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可他身后的孟萤看上去神色正常，苏安倒觉得沈智声音不复最初的稳重，强作镇定似的有点抖，还有点飘。
    跟着进了医院大厅，面前又是一排座位，竖着的牌子显示：候诊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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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的光线已经十分昏暗，依稀能看见完好的一排座位周围七零八落地散了一地坏椅子，显得这排座位很有阴谋。
    “你们先在这边坐一会儿。”护士对他们说，“我来给你们讲解一下注意事项。”
    几人乖乖排排坐好，护士道：“首先，欢迎大家来到‘惊笑病院’。现在我们处的地方是医院候诊大厅，你们左前方的走廊是待会儿鬼屋的正式入口。”
    “鬼屋只有一条通路，但会有很多迷惑岔口，需要你们自行探索正确的路径，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向里面的工作人员求助，也就是扮鬼吓你们的人。”
    “请注意，不能够殴打工作人员，也不能够调戏工作人员，一旦发现我们会立刻请您离开。如果有身体不适或者任何情况想中途退出，请大声呼救或对摄像头挥手示意，我们也会立刻派人将您带出。”
    “最后，行走途中你们可能会被分散哦，祝游戏开心。”
    用慢悠悠阴森森的语气将上面的话全部说完，鬼护士小姐姐慢慢咧开渗人的笑容，朝几人指了下不远处发着红光的走廊。
    仿佛屁股黏在椅子上了似的，五个人没人起身。
    “吼——！！！”
    “啊啊啊啊啊——！！！！！”
    背后不知什么东西的吼叫和旁边人惊到极致的惨叫同时响起，苏安只觉得耳膜差点炸了，也不知道自己喊没喊，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前面人抓着一起窜进了走廊里。
    “呜——什么东西啊！”卢晓橙带着哭腔回头看，这一瞥就看见刚刚他们的座椅后面出现了一只穿着病号服的鬼，正歪头笑着看他们。
    “这就开始了吗？”孟萤捂着心口，“妈妈，刺激耶！”
    沈智刚刚跑得最快，腾的一下就弹了出去，这会儿扶着墙心脏直突突。
    苏安是被卢晓橙惊慌之下胡乱抓着跑的，而齐文轩则是被他拽着，离开座位前还不慌不忙地回头跟吓他们的鬼对视了半秒。
    其他都好说，就是耳膜有点疼。
    “大智快走快走！”走廊被设计得很狭窄，苏安突然推着前面的人，“它过来了！”
    “！”沈智忙往前快步跑开，“怎么还带追人的？”
    “应该是怕我们一个地方待太久吧！”孟萤是真理智，这种时候还能分析，“沈智你带好路——啊！！”
    “怎么了怎么了？”沈智没敢停，边走边问。
    “有东西抓我脚！”孟萤喊。
    “也抓了我的脚！”卢晓橙快哭了。
    “我也被抓了！”苏安喊道。
    “吼——！！！”
    “啊啊啊啊啊啊————！！”
    “妈妈————！！！！”
    拐角一个酷似道具假人的东西突然动起来，朝玩家鬼吼一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沈智带头窜的比兔子还快，孟萤带着卢晓橙，都差点追不上他。
    “嘻嘻嘻嘻嘻~”鬼在他们走远后又追了一段，最后倚在拐角，发出毛骨悚然的笑声，配合房间里的诡异音效，效果成倍。
    一连两三个惊吓，几人都没注意自己周围的环境只顾着跑，这会儿才意识到面前正走进去的这间大概是手术室。
    手术台上躺了个人型，沈智腿已经有点软，目不斜视地想走过去，孟萤却道：“等一下。”
    “萤萤你干嘛啊？”卢晓橙缩在她后面，“走啦。”
    孟萤往手术台靠近了点，想看清台上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走太快就没意思了，周围的布景都看不到……哦这是个假的。”
    苏安时不时就朝齐文轩背后看，总觉得后面那扇门会有什么东西跟过来，心里发毛：“孟萤你……胆子真大啊。”
    沈智也想说，胆子这么大还要他有什么用？哦他现在有点怕，真的有点怕……
    “都是假的嘛。”孟萤说，“反正那些工作人员也不敢真把我们怎么样的，怕什么？”
    好有道理啊，但是道理谁都懂，怕不怕又是另一回事了啊！
    “孟萤，萤萤姐，我们走了吧？”苏安开始催促，“前面还有好长——！！！！”
    苏安话没说完就静了音，直勾勾地看着孟萤背后，那本来躺在手术台上的人突然坐了起来。
    这回连孟萤也淡定不下去了。
    几人鬼叫成一片往前跑，出了房门是向上的楼梯，沈智匆忙间掉了只鞋，爬上去又鬼叫：“鞋鞋鞋！你们谁看见我的鞋了！”
    “拿走拿走！”苏安捡起被踩了几脚的鞋丢给他，“真当自己是灰姑娘啦！”
    齐文轩走在最后不慌不忙地提醒前面的人：“小心点，别急，慢点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从苏安拽着他的袖口变成他牵着苏安的手，光线暗又被吓得七荤八素，牵得自然无比，连苏安都没注意。
    刚上二楼，迎面慢悠悠走过来一只护士打扮的鬼，垂着上半身，披头散发。
    沈智卡在楼梯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大、大姐？有、有话好说？”
    鬼嘻嘻地笑了两声，站在道路中间不动了。
    这谁敢走过去啊！
    沈智甚至往楼下看了眼，想走别的路，孟萤却豪气冲天地从他旁边挤过去：“我来！”
    说完，径直从鬼护士旁边走了过去，路过的瞬间鬼护士朝她倾过身，她头皮微炸，强作镇定地眼珠都没转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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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萤、萤萤！等等我！”卢晓橙见孟萤走了，也顾不上害怕，赶紧跟上。
    这哪行，见孟萤走远，沈智赶忙也追上去，原地只留下苏安和齐文轩二人。
    苏安要走，鬼护士却往旁边也走了两步，拦住他。
    “？”苏安疑惑地瞪她，“干嘛呢？”
    “要把队伍拆散呢。”齐文轩读出了她拦路的用意，“刚刚进来前不是说了吗，中途可能会被分散。”
    前路传来尖叫和奔逃的声音，沈智他们被那边的工作人员又赶又吓的越来越远。
    又过了大概一分钟，鬼护士才往旁边让开路。
    “走吧。”齐文轩拉着苏安。
    前面三人的鬼叫隔了几间房隐隐约约，没了几个一惊一乍的人，余下两人的路途突然寂静。
    齐文轩是真胆大，很难被吓到的类型，而苏安的惊吓属于肢体紧张和无声惊吓，被吓到了最多“卧槽”一声，紧跟着抓紧齐文轩的胳膊。
    苏安：“卧槽卧槽……是不是有东西过来了！”
    齐文轩：“没事没事，跟着我。”
    苏安：“婴儿哭！”
    齐文轩：“没事没事，就当是猫叫。”
    苏安：“嘶——停尸房？”
    齐文轩：“没事，最多诈个尸。”
    然而还是太天真。
    停尸房通往下一个地方的通道，是需要躺在停放尸体的冰棺里，通过冰棺传送过去。
    “谁想出的变态设计？！”苏安盯着冰棺，头皮真炸了。
    “没事。”齐文轩继续安慰，看了眼说，“冰棺够大，我们可以两个人躺进去。”
    苏安求之不得，两人躺着挤在一起，近到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冰棺机关启动，缓缓将两人往里送，什么也看不见，苏安还是瞪大眼张望：“轩哥，你说要是待会儿这冰棺里突然多出一个人……”
    “社会主义接班人不信鬼神。”齐文轩冷静无比，“别自己吓自己。”
    苏安：“噫——我觉得有东西朝我耳朵吹气！”
    齐文轩：“……那是我。”
    苏安：“……哦。”
    冰棺缓缓传到墙的另一边，房间里微弱的光线照进来，苏安小心护着头，慢慢爬出冰棺。
    三个人影背着光杵在冰棺口围着他，苏安脊背一寒，“咚”的一声头撞到墙，心脏病差点给吓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三个人影爆发出一阵大笑，两个女孩子也笑弯了腰。
    “沈大智！”苏安认出正面这人，咬牙，“我看你是皮痒！”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安哥我错了我错了！”沈智接住苏安跳下冰棺就冲来的拳头，“别打脸别打脸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鬼屋探险小分队经历外力分离后，以沈智找死的方式再次汇合。
    鬼屋接近尾声，所有扮鬼的工作人员都冒了出来，一个接一个，跟在五人后面不紧不慢地追赶。
    五人又笑又叫的，最后是苏安冲到最前面率先推开出口的门，第一个拥抱光明，几人站在大厅里互相看着对方满头大汗的脸，边喘气边笑。
    坐在大厅等候的沈妍捧着杯水，看到这几人疯魔的样子直摇头。
    别是给吓傻了。
    第67章
    从鬼屋出来的五人围着桌子坐下休息，暖气加上惊吓和运动, 额头全都亮蹭蹭的出了一层汗。
    “刺激吗？”沈妍体贴地给他们递纸巾, 又端上几杯免费提供的温开水, 用幸灾乐祸的语气问。
    刺激，刺激到苏安现在还觉得腿有点酸, 也不知道是在里面爬上爬下弄的还是吓的。
    如果是被吓的那有点丢人, 苏安没说，自己揉了揉腿。
    “刺激，可刺激了, 你不进去感受一下绝对是人生的损失。”沈智一出了鬼屋又开始生龙活虎，眉飞色舞地比划, “那女鬼，头发那————么长！”
    “对，绝对是损失。”孟萤也跟着起哄, 朝沈妍眨眨眼，“我跟你说, 里面扮鬼的小哥哥可帅了~喏, 你看……”
    员工专用通道里, 刚好走出来一名鬼的扮演者, 他穿着病号服，脸上用浓重的色彩化好了妆, 但在光亮的地方一点也不显得可怕，仔细看看，不难看出浓妆掩盖下的眉清目秀。
    他应该是出来休息的, 从门里走出两步看见苏安他们，还抬手朝这边打了个招呼。
    正面接收到这个招呼的是苏安，他带着半分茫然出于礼貌招手回应，从外人的角度看，就像两人早早相识一样。
    沈智看看“鬼”再看看苏安：“小老哥你怎么回事啊，怎么去趟鬼屋还背着我们跟鬼建立革命友谊了呢？”
    “是认识的人吗？”齐文轩也问他。
    苏安满头问号，仔细看了看对方的长相，慢慢摇头说：“不认识啊……虽然化妆成这个鬼样子，但应该不至于熟人认不出来吧，而且，我认识的人你应该也认识啊。”
    这倒也是。
    扮鬼的男人也没有进一步举动，打过招呼后就径自去了另一扇门。
    沈妍又朝沈智挤眼睛：“所以呢，有进展吗？”
    孟萤刚好起身去帮卢晓橙接水，沈智瞥着她的背影咳了声：“嗯……就，那样吧。”
    难得中途鬼助攻，把他和孟萤还有一个吓傻了的卢晓橙分在一起，但是……奈何他怂。
    他不可能让她们知道他其实吓得腿软，因为在孟萤面前才保持了最后的理智，没有随便抱着谁大吼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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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到了停尸间躺进冰棺那里，他让孟萤和卢晓橙先过去，自己留在机关这边与满屋子的“尸体”独处一室时真吓崩了，差点蹲在那哭出来。
    但也许是在那里被惊吓过头打通了任督二脉，过去后他竟然起了停在那等苏安他们来吓一吓的心思，后来也不怎么怕了。
    卢晓橙也在那之后缓了过来，这会儿说：“我还记得苏安被吓到差点摔回冰棺里，难得能看见他的惊恐脸。”
    五十步笑百步，苏安忍不住白了她一眼：“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进去前就想退出的卢导？”
    “半斤八两就不要相互伤害了。”沈妍毒舌地说，又遭到几人的联合攻击：“站着说话不腰疼，没进去的住口。”
    几人围了一桌交流自己刚刚的经历，充斥着劫后余生的欢乐祥和。
    “我去趟洗手间。”苏安起身说。
    “哦，好。”沈智从沈妍手里接过寄存柜的钥匙，“我们先去拿包，待会儿去哪吃饭啊？”
    “随你们定。”苏安说。
    鬼屋的洗手间也是鬼屋的风格，门口用来区分男女的标志是男鬼和女鬼的卡通画，里面光线也比较昏暗，镜子上有流下的血迹，乍一看有些渗人，总觉得镜子里会突然出现张鬼脸。
    上完厕所，苏安站在水池前打开水龙头，一时担心会不会有红色的液体流出来。
    索性这家鬼屋并没有丧病到这种程度，水就是正常的自来水，只有冷水，大冬天冲了三秒就开始冻人。
    水没问题，而镜子里倒是真的映出了张鬼脸。
    鬼脸站在门口，似笑非笑地朝苏安抬手道：“嗨~”
    苏安抬眼一咯噔，差点随手抓起洗手池边的装饰品朝镜子或者身后砸过去。
    厕所不友好的光线和镜子上点缀的血迹，让他有种鬼屋噩梦重现的错觉，好在理智余额充足，苏安认得这人就是刚刚在大厅见到的那个“鬼”。
    “你……在跟我打招呼吗？”苏安洗完手转过身，指了指自己。
    “对，这里还有别人吗？”那人走了过来，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也笑了笑，“抱歉，这个打扮可能吓到你了，但我只是想……嗯，交个朋友。”
    苏安正用纸巾擦手，表情瞬间有些魔幻。
    “交朋友？”苏安把纸巾丢进垃圾桶，重复了一遍。
    一只“鬼”，还是个男鬼，在鬼屋外的厕所里跟他说交朋友？
    “对，嗯……”那人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不介意的话，加个微信？”
    干什么，这人是微商？现在微商都厕所堵人的吗？
    莫名其妙。
    在满是血的镜子跟前被一只“鬼”拦着要微信，这画面怎么看怎么诡异，苏安刚想拒绝三连，门口又有人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苏安和那人同时回头，齐文轩维持着掀帘子的动作，须臾才放下，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走过来：“怎么这么久没出来，干什么呢？”
    “哦。”苏安指指面前的人，“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他想加我微信。”
    那人手机微信刚打开，看着突然闯入的齐文轩，浓妆的脸上看不出尴不尴尬。
    “喔，你们这儿难道没有工作人员不允许骚扰客人的规定吗？”齐文轩走过来，半挑起眉，“厕所堵人要微信，算得上骚扰了吧？”
    那人看着比他高出不少的齐文轩，讪讪地把手机放回口袋：“什么堵人，正好遇到而已……不加算了，凶什么凶。”
    他还委屈上了。
    说完，那人转身掀开帘子走出厕所，苏安指着门口，面露迷惑：“他……进来都没上厕所，真就为了要我微信？”
    齐文轩看向苏安的目光复杂，还没开口，只听苏安又诧异地问：“现在微商都这么拼的吗？”
    “……”齐文轩憋了半肚子的话临到嗓子口又吞了回去，一时哑然。
    这是正常人的脑回路吗？
    他不信了，苏安当真就迟钝到这个地步？
    “你真以为他是微商？”齐文轩忍不住问。
    “……不然呢？”苏安反问，“不是微商他要我微信干嘛，搭讪啊？”
    很好苏小安，你已经得到正确答案了。
    齐文轩只能叹了口老父亲般的气，把苏安带出厕所的同时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苏小安，跟你说了，男孩子在外面也要注意安全。”
    苏安：“啊？”
    六人一起走到商场，苏安才从齐文轩的语重心长里回过味来。
    “你是说，他真的是想搭讪？”苏安惊讶地问他，“他看上我了？”
    “搭讪，什么搭讪？谁看上谁了？”不明真相的其他四人立刻竖起耳朵准备吃瓜。
    齐文轩给几人解释了两句，孟萤恍然大悟：“哦，原来那个小哥哥是个gay啊，果然长得好看的男孩子都喜欢男孩子吗……”
    齐文轩默默看了她一眼。
    “那难怪了。”沈智啧啧道，“我们安哥这长相，这气质，会被看上也是理所当然的。”
    苏安还沉浸在前所未有的经历中没回过神，半晌，搓了搓自己胳膊：“噫……”
    “怎么了？”齐文轩问他，可笑地发现自己有点紧张。
    “就……菊花一紧？”苏安回答说。
    齐文轩：“…………”
    苏安还抖了下，继续说：“讲道理，那人要看也该看上你啊，真没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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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文轩不知道这种夸奖该不该高兴，不过苏安对此没有他预想最坏的排斥，也许是值得欣慰的。
    他也不知怎的，鬼使神差接着问了句：“那你希望他看上我？”
    苏安蹙着眉回答：“不啊，他……配不上你。”
    齐文轩彻底开心了。
    六人最终决定去吃火锅，在寒冷的冬天里喝最冰的可乐，吃最辣的锅，吃个痛快淋漓。
    被同性搭讪的插曲很快被端上来的一盘盘肉揭过，一切在鲜辣翻滚的火锅面前都不值一提。
    他们都能吃辣，满锅的辣椒和牛油掀起阵阵熏得人要流泪的热香，几人的吃法也很豪迈，肉是按盘子一盘一盘往下倒的，倒下去几秒六双筷子戳进锅里截肉，马上就捞得干干净净。
    “嘶——火锅就是战争！”苏安蘸着调料往嘴里塞了口热辣的肉，边嘶气边说。
    齐文轩那筷子肉也到了苏安碗里，羡煞旁人，沈妍直摇头：“轩哥，你对安哥也太宠了，我亲哥都没你这样亲。”
    说完，很嫌弃地斜了沈智一眼。
    “我又不是你亲哥。”沈智理所当然地捞了一筷子到孟萤碗里，“多吃点，小心烫。”
    孟萤沉迷火锅，这会儿也不顾推拒，来了碗里的就别想离开。
    一桌子只有沈妍和卢晓橙孤军奋战，两人惺惺相惜地碰了个杯，冰可乐咕嘟咕嘟下肚，跟热辣的肉菜混在一起，格外舒爽。
    “吃完我们的下消化道大概也会很舒爽。”沈妍保持着理智说。
    然而管它的，今朝有酒今朝醉，管它明天拉不拉肚子，拉了就当减肥。
    当天晚上，肠胃毫无反应，苏安只觉得胃里热乎乎的，枕着火锅味睡得惬意，梦里好像又吃了一顿。
    第二天，苏安清早就从被窝里蹦出来冲进厕所，杨兰把早饭端上桌，听见厕所里一阵冲水声，片刻后，苏安一手捂肚子一手捂在身后皱着眉坐在了餐桌旁。
    “你怎么了？”杨兰担心起来，“肚子疼吗，着凉了？”
    苏安表情纠结了会儿，委屈道：“……辣菊花。”
    呵，杨兰送了个白眼给他。
    活该。
    作者有话要说：　　苏小安：嘤，菊发疼，像被【哔——】过一样
    【很久以后，苏小安为自己的天真流下了泪水】
    第68章
    与全国的其他省不同，S省在高考前还有个别出心裁的幺蛾子——除高考的五门课程以外其他四门的学业水平测试, 因为所得等级会影响高考最终的成绩及录取, 俗称小高考。
    考试时间就在高二下学期开学后的一两个月, 可谓是高考的前哨战，得到A可以高考加分, 而如果其中有一门等级为D, 则不能填报高考普通类志愿。
    杨兰为苏安始终不过线的物化成绩愁得发际线都好像上移了一毫米，苏安对着自己红成一片的物理卷子倒是不慌不忙的，噘着嘴不以为然：“怕什么, 到时候我又不一定就不及格，再说了, 实在不行我报考艺术生嘛。”
    “哦嚯，艺术生。”杨兰冷哼一声，用笔敲在他头上恨铁不成钢, “我看你干脆报个北影上戏算了，还艺术生, 想得倒美。”
    “我可不止想得美, 我长得也美呀。”苏安揉揉脑袋, 没脸没皮地嬉笑着说, “我都暂时没肖想过北影上戏，妈, 你是在夸我长得好看吗？”
    杨兰用手指使劲儿怼了怼他的额头，咬牙：“是啊，要不是你长得好看, 我早揍你了。”
    真是要命，也不知道这不要脸是跟谁学的，等杨兰发现的时候苏安已经长成了这张百毒不侵的厚脸皮。
    苏安被怼了两下就吃痛地朝后躲，嘟囔着：“可你这些年揍得也不少啊……”
    “你说什么？”杨兰昂起下巴。
    “没说什么！”苏安立马改口，“妈我爱你。”
    实在担忧苏安会连填报志愿的资格都没有，杨兰还是亲自麻烦齐文轩，想请他好好辅导一下苏安令人头秃的物理化学。
    “好的，没问题，兰姨你放心。”齐文轩当天下午就搬了一堆资料进苏安房间，对杨兰保证道，“我本来也打算趁寒假好好给他补补物化的，嗯，安安底子其实不差，只是过线应该没问题。”
    苏安看着自己期末考的物理41和化学43，不知道齐文轩对他是哪来的信心。
    “轩哥……”苏安面前摊了一张干干净净的物理卷子，拿起笔没两分钟，就抬头可怜兮兮地看着齐文轩，语气哀求。
    “你先做，做完我给你改，然后看看问题在哪，再针对性给你复习。”齐文轩在旁边做化学题目，根本没看他朝自己投射过来的求助目光，像个没有感情的学习机器。
    手机也被齐文轩没收了，苏安叼着笔静不下心，百无聊赖地玩了会儿，给某道题斜坡上的小方块画上五官和手脚，余光瞥瞥自始至终认真做题的齐文轩，这才耐着性子开始看第一题。
    会做的挑着做完了，不会做的除了大题外也蒙完了，苏安撒手往后瘫在床上，嚷道：“做完了——”
    拖长的声音里满是解脱。
    “辛苦了，你歇一会儿吧，允许你玩会儿手机。”齐文轩把抽屉里的手机丢给苏安，自己拿起红笔给他判分，“改完给你讲题。”
    “好的齐老师。”苏安应着，忙打开游戏准备来一局。
    激烈的一局打完，齐文轩也认真地批完了卷子，用红笔写下鲜艳的数字宣布：“42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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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苏安鲤鱼打挺从床上起来，曲着一条腿，另一条腿垂在床边晃荡，吊儿郎当地问，“老师，那你看我还有救吗？”
    “唔，一般是没救了。”齐文轩手指抵着下唇思考状，“但不巧的是，我们是六班的。”
    苏安愣了一秒，笑出声：“轩哥，你这玩的是什么古老的梗。”
    “过来过来。”齐文轩拍了拍自己身旁已经凉了的椅子，“齐老师要给你讲题了小同学，别人想听都听不到。”
    齐文轩讲得认真，苏安也配合他认真听着，见苏安似懂非懂的，齐文轩也耐心地一个步骤一个步骤慢慢讲，每一题都直讲到苏安点头，齐文轩再让他自己算一遍给他看。
    半张卷子讲完，窗外天已然暗下来，华灯初上，房门外隐隐传来炒菜的声音。
    “今晚有韭菜炒肉丝。”苏安嗅了嗅说。
    齐文轩对他的分心表示不满，敲敲桌子唤回他的注意力，给他分析大局说：“你的地理和生物还不错，现在是C，再复习一个月拿B应该不成问题。物理化学虽然是D，但相信以你这么聪明的脑袋，一个月里提升十几分还是很简单的。”
    “哎，实在不行……”苏安做了一下午物理的脑袋都发昏，伸了个绵长的懒腰，“实在不行我就考艺术类呗，唱歌或者画画我都行，轩哥你帮我挑挑，北影北电和上戏哪个好？”
    齐文轩轻飘飘地瞥了眼窗外：“哦天黑了，是可以做梦了。”
    苏安没个正经，嘿嘿一笑。
    “苏小安，区区物化及格，对你而言不是难事，只要你想学。”齐文轩忽而正色起来，认真地对他说，“你看，你之前那么怕的数学英语，这几次考试不是都有在提高吗？你从来都不差，只要你想学。”
    “干、干什么呀？”苏安不知道齐文轩怎么就忽然严肃了，情不自禁敛了嬉皮笑脸，腰背也直起来，“我知道我其实是个天才……但你也不要这么严肃吧。”
    不自量力的自恋让齐文轩险些破功，他嘴角弧度隐约上扬了下，很快又自己摆正回去，继续严肃脸：“苏小安，我问你，你大学还想不想跟我考一个城市？”
    “想啊，当然想啊，我不是早就说好的吗？”苏安理所当然地回答说。
    当初两人刚拿到高中的录取通知书，苏安发现齐文轩竟然跟他又在同一所学校的时候，心里乐开了花。
    彼时他没有想那么多，只觉得这是命中注定要他们好兄弟一辈子，他拍着齐文轩的肩膀说：“轩哥你放心，我大学一定也跟你报一个城市，你去哪我就去哪，考不上本科我就报你学校旁边的大专！”
    他不是说着玩的，齐文轩也认真记住了。
    “但是，我考艺术也可以跟你在一个城市的嘛。”苏安给自己解释。
    “学艺术烧钱，你知道吗？”齐文轩叹了口气，“你觉得，兰姨这些年辛不辛苦？”
    苏安恍然大悟，这才明白齐文轩的意思。
    艺术是个焚钞炉，如果他学艺术，就算他勤工俭学，这期间大多的费用还是需要他妈妈一个人负担的。
    对一个单亲妈妈而言，应该是不小的重担。
    “嗯……我知道了。”苏安挠挠自己蓬松的卷毛，眉头皱在一起，“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随口说说的，也没真想考艺术……我会学的。”
    知道自己的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达到了效果，齐文轩神色和缓，将草稿本往苏安面前推了推：“那就好。休息时间结束，你现在把刚刚最后讲的那题做一遍给我看看。”
    “呃……”苏安瞧瞧齐文轩又瞅瞅卷子，踟蹰着拿起笔。
    F=G……什么玩意儿来着？
    他好像瞬间失了忆。
    *
    翻书找公式勉勉强强做出来，最后还算错了，苏安难以置信地拿起草稿纸又算了两边才算出正确数值，一度怀疑起自己的智商。
    厨房那边传来关火的声音，没一会儿杨兰来敲门：“轩轩，安安，休息会儿吧，出来吃饭了。”
    苏安如蒙大赦，从自我怀疑中解脱出来，丢下笔：“吃饭！”
    齐文轩早就饿了，也没推辞，杨兰今天晚饭做得丰盛，还特意从外面买了卤味回来，都是齐文轩和苏安喜欢吃的。
    “来，轩轩，吃个鸡腿。”杨兰给齐文轩夹了根卤鸡腿，又把用小碗装的卤猪脑推到苏安面前：“猪脑你的，补补脑子。”
    苏安的筷子欲伸又止：“………………谢谢妈哦。”
    真怕越吃越笨。
    晚饭后杨兰没肯让齐文轩洗碗，把两人往房间里推，合上门前还关照说：“刚吃完别立刻坐下啊，轩轩你带着安安运动运动，待会儿再学习。”
    运动？就这么小一个房间俩大男孩要怎么运动开来？俯卧撑还是仰卧起坐？
    两人站在书桌边上对视了眼，都觉得有点傻。
    “出去走走？”齐文轩提议说。
    苏安看了眼窗户糊上的一层雾气，想象出外面的冰天雪地摇摇头：“算了算了，屋里站站吧。”
    夜间场学习刚开始进行，房门被敲了两声，杨兰端着一盘水果笑容慈爱地走进来：“轩轩啊，累了吧，吃点水果。”
    “谢谢兰姨。”齐文轩忙接过盘子道谢。
    苏安无意识地转了两下笔，盯着一盘切好的苹果和橙子目瞪口呆，想他在自己家从来没有过这种贵宾级的待遇，不由灵魂发问：“妈，我是你亲儿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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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废话。”杨兰没好气地冲他，“这不也是给你吃的吗？你少吃点，给轩轩多留点，人家辅导你比你累多了。”
    “没有，他聪明，学得很快。”齐文轩用小叉子戳了块苹果，递到苏安嘴边给他吃，“我不累。”
    “哎哟，你自己吃，别喂他，给他惯的。”杨兰也戳了一块苹果递给齐文轩，“从小你就惯他，别把他惯坏了。”
    “哪有。”齐文轩看着苏安咀嚼苹果鼓出来的脸颊，笑了笑。
    惯坏了也是他的，没事，反正有他接着惯。
    “好了，不打扰你们了啊。”杨兰说着走出房门，“吃完了盘子就放那，我来收。”
    “好。”齐文轩应着，给苏安看接下来的题目，笔在纸上写着公式循循善诱，苏安在一旁点头，光看表情看不出懂了没懂。
    杨兰贴在门缝前，最后看了眼两个孩子挨在一起学习的背影，满心欣慰。
    作者有话要说：　　妈妈你先别急着欣慰，有件事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第69章
    窗户上的雾气在夜里结了霜，大自然鬼斧神工的魔法让普通的水汽变成窗花一样覆在玻璃上, 美得啧啧称叹。
    随着太阳升起, 冬日的暖阳煦烈而温和地一点点照上窗沿, 窗户上的霜花折射出绚丽的光，也慢慢融化在这和煦的暖意中, 化为最初的水雾, 顺着玻璃点点滴滴地淌下。
    苏安面对窗户趴在书桌上，侧着脸睡得深沉，做了一半的化学卷子到后半部分变成毫无意义的点点画画, 能看出做题人当时撑着脑袋小鸡啄米的状态。
    侧脸睡觉的姿势让嘴角微微张开，流出透明的液体, 沾湿了卷子，苏安睡梦中浑然不知，他迷迷瞪瞪地换了个姿势, 擦擦嘴角继续睡。
    何以催眠，唯有学习。
    屋子里温暖舒适, 外头阳光正好, 真的是再适合睡觉不过了。
    “苏安！”杨兰的声音在客厅里响起, 跟脚步一道由远及近, “我下午跟你玟姨一起去超市买年货，你去不去啊？”
    苏安皱了皱眉, 含糊地“嗯”了两声，又换了个姿势，把头埋到两臂之间, 鼻子怼着桌面。
    “苏安，安安？”杨兰连喊几声没人应，疑惑地推开门，“安——”
    呵，臭小子，以为他在这里认真学习，结果晒着太阳睡得倒挺香。
    “苏！安！”杨兰两步上前，揪起苏安的耳朵叉腰吼，“起床了！”
    “啊啊啊啊啊疼疼疼疼疼——！”苏安骤然从睡梦中被人拎醒，醒得彻底，花了零点零一秒就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状态，连忙讨饶，“妈、妈、妈、妈！耳朵要掉了！”
    “喊你几遍不应，一学习就睡觉，我看你耳朵也别要了。”杨兰也觉得下手重了，揉了揉他通红的耳朵才松开。
    “干嘛呀，对自己亲儿子下如此毒手……”苏安额头和半边脸颊硌得发红，嘴角还留着水渍，再看到自己面前的化学卷子也能知道刚刚睡相不太雅观。
    但苏安与睡觉有关的事情就从未雅观过，浑不在意。
    “我下午跟你玟姨一起去超市买年货。”见他醒了，杨兰又问了遍，“你去还是不去？”
    “呃……”苏安早就过了对年货和过年感兴趣的年纪，眼珠子转了转，问，“轩轩去吗？”
    “轩轩当然去，人家多懂事啊，要帮他妈妈提东西呢。”杨兰激将法用得一套一套的，“哪像你。你要是不去，就继续在这里做题……”
    “去，我也去。”苏安懒洋洋地揉了揉眼角，仿佛刚在阳光下晒完肚皮的大猫，慵懒惬意。
    “行。”杨兰点点头，紧跟着半分嫌弃地用手指点了他一下，“洗把脸去，多大人了睡觉还流口水。”
    苏安被拽起来往外走，嘴里嘟嘟囔囔：“流口水怎么了，又不是尿床……”
    *
    屋外阳光盎然，世界一片明亮，却绝不像看上去那般暖和。
    苏安站在清冷的公交站台上，抱着胳膊牙齿打哆嗦：“轩轩轩哥，你们怎么不开哎哎哎哎哎哎汽亿亿亿亿亿车啊？？？”
    齐文轩被他说话打颤的方式弄得差点笑出来，不过笑声也还没起就被冻回了嗓子眼：“汽车被我爸开走了，我们绿色出行，响应号召，节能环保。”
    “哦哦哦……”苏安跺着脚，“那那那你怎么不呜呜呜呜冷啊？”
    齐文轩看着穿呢衣的苏安，再瞧瞧自己的羽绒服，叹了声被冻住的气，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摘下来给苏安裹好。
    “因为你穿太少了啊小傻瓜。”齐文轩无奈地叹气，脖子突然灌风也让他抖了抖，“你是不是对自己的抗寒能力有什么误解？”
    苏安半张脸躲在围巾里，露出来的鼻头红通通的：“太阳这么好，我我我以为今天不冷……”
    而且再回头看看两位妈妈，都穿得丝毫不臃肿，站在寒风中的公交站台谈笑风生。
    女人的御寒能力果然不能用常理判断，苏安吸了吸鼻子，又把围巾裹紧了点。
    他们要乘的公交终于在翘首盼望中姗姗来迟，刺啦一声刹车，车门哗啦打开，带出一股闷了许久的浑浊暖气。
    “嘀——学生卡。”
    “嘀——学生卡。”
    “嘀——市民卡。”
    “嘀——市民卡。”
    这个点出门的人不多，车上空荡荡的，四人依次上车前后两排坐下，两位妈妈依然精神十足地聊天，苏安没多久就被暖气烘得昏昏欲睡，头一歪，撞到了车窗玻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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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撞得一疼，苏安摸着头清醒过来，身后目睹了全程的两位妈妈哈哈嘲笑。
    亲妈，真是亲妈，苏安揉揉脑袋没理她们。
    “困了？”齐文轩偏头问他，“要不要靠着我睡会儿？”
    “安安一定是最近学习太累了。”宋玟体贴地说，“靠着轩轩睡会儿吧，还要一会儿才到呢。”
    “得了吧，他哪里学习啊？”亲妈毫不犹豫地拆台，“早上还趴在桌子上睡回笼觉呢，卷子都被他口水打湿了。”
    “哎哟是吗？”宋玟笑起来，“那一定是前天晚上学得太晚了，现在学习势头很足啊。轩轩啊，你以后别把他逼那么紧，慢慢来嘛，谁也不能一口吃成胖子。”
    齐文轩笑着应下来，低声问苏安：“昨晚打游戏到几点？”
    苏安脑袋靠在他肩头，哼哼唧唧两声装死。
    车到站，苏安还真浅浅睡了一觉，下车冷风一吹，登时神清气爽。
    年前的超市大概都是一年中最热闹的时候，从里到外都用欢天喜地的大红色装饰一新，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轮番播放的过年必备歌单，喜气洋洋，红红火火。
    “真是一到超市才能感觉到要过年了。”苏安感慨着。
    等两位妈妈寄存好包，苏安和齐文轩已经一人推了一辆车，苏安胳膊搭在把手上流里流气地吹了个口哨：“美女，上车吗？”
    “要死了你。”杨兰笑着打他一下。
    苏安嘿嘿笑着也不躲，又问：“咱们先去哪呀？”
    最后，理所当然地变成两位妈妈一组，他跟齐文轩一组，前者负责正经的年货和过年走亲戚要送的礼品，后者负责买他们的零食。
    超市里人很多，摩肩接踵的，一个不注意就会走散。
    苏安边走边扫荡，齐文轩推着车紧跟其后。
    苏安拿起一袋海苔看向齐文轩询问：“海苔？”
    齐文轩点头：“拿吧。”
    “牛肉干？”
    “嗯。”
    “夏威夷果？”
    “买。”
    “瓜子？”
    “嗑。”
    “大白兔？”
    “拿。”
    “真知棒？”
    “好。”
    “费列罗？”
    “行。”
    征询齐文轩的意见全部都是同意，苏安就什么都拿了双份，直到他想拿第四种糖的时候齐文轩才略微表示不赞同：“少吃点糖，对身体不好。”
    “哦。”苏安乖乖放下，又问他，“那买什么喝的吗？”
    “随你，我都行。”齐文轩推着车跟他走，果不其然，看见苏安拿了两打可乐。
    旁边有个女孩掂着脚想去够放在最上层的饮料，苏安顺手帮她拿下来，女孩说了声“谢谢”，苏安随口道：“不客气。”
    说完，三人才都愣了下，看向对方的脸。
    “沈妍？”苏安惊喜道，“这么巧，你也来买年货吗？”
    “安哥，轩哥。”沈妍一一看向两人，抱着饮料笑道，“是好巧，你们又在一起啊。”
    “我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齐文轩反问说。
    “也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住一起呢，虽然也差不多了。”沈妍点点头，“你们看见我那煞笔堂哥了吗？他刚刚把我丢在茫茫人海中自己推着车不知道跑哪去了，跟劳改犯难得出来放风似的。”
    正说着，煞笔堂哥就从人群外推着车挤了过来，人还没到声音就嚷嚷开：“妍儿你去哪了啊，我一顿好找，你要是丢了我爸还不得扒了我的皮……”
    “我爸也会扒了你的皮的谢谢。”沈妍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我站在原地就没挪窝好吗，是你自己看都不看人自己就跑了。”
    沈智刚想再回两句，一瞬间被沈妍跟前两个身形高挑气质脱俗的人影吸走了视线。
    “哎哟，我说谁这么鹤立鸡群呢，原来是我安哥和轩哥啊？”沈智推着车小跑过来，喜形于色，“有缘千里来相会啊？”
    “孽缘吧。”苏安说。
    “沈智你会不会说话，你说谁是鸡呢？”沈妍把刚拿到手的饮料放进推车里，捏着拳头就想揍他。
    苏安他们拿得差不多了，沈智他们还肩负着全家各种年货的任务，两边闲聊两句告了别，在超市人潮的洪流中各奔东西。
    结账时，两位妈妈又在收银台十几年如一日地展开一场买单大战，直到后面人催才达成一致，各付了一车东西的钱，开开心心地提着几大包东西走出超市。
    回去的时候赶上晚高峰，拎着大包小包东西挤公交，挤得苏安生无可恋。
    “我觉得该奢侈的时候还是需要奢侈浪费一下。”苏安拽着拉环对齐文轩说，“比如现在我们应该打个车。”
    “你说得对。”齐文轩用脚护着地上几包东西，回头看看旁边神色不变的两位妈妈。
    女性在购物方面的战斗力真的，不容小觑。
    当晚，苏安边做化学边吃东西，等回过神的时候，买回来的一大袋过年吃的零食只剩下几袋糖还没动。
    而化学卷子就像那几袋糖，从晚八点到晚十一点，就移动了可怜兮兮的半张纸。
    为了防止被母上揍，苏安第二天又顶着寒风去了趟超市，悄咪咪地把零食重新补上，关进柜子。
    第70章
    苏安小时候对于过年的印象就是春晚、炮竹、红包和拜年，还有父母每年必有的争吵。

 第119页

    杨兰不是本地人, 准确说是嫁给苏安的爸爸后才跟着他到了栖城, 当初她的父母——也就是苏安的外公外婆就很不同意他们的婚事, 奈何女儿一意孤行，二老拗不过, 但也不愿离开生活了几十年的城市, 自此与女儿相隔两地。
    苏安的父母没离婚时，每年都会因为年夜饭在谁家的父母那边吃而发生争吵，别人家都是欢天喜地贴春联包饺子, 他们家则是为了经年不变的话题吵闹不休。
    杨兰总会问苏安：“安安，你想跟外公外婆一起过年还是跟爷爷奶奶？我们听你的。”
    苏安的爸爸苏鸿就会很不耐烦：“你问他干什么？小孩子懂什么？”
    随后就这个话题, 又会引发新一轮的争吵。
    杨兰的性格很独立也很强势，在苏安幼年的记忆中，她似乎从没有对苏鸿让过步。
    或许也是因为这一点吧, 苏鸿最后找了个能对他唯命是从的小女人，在苏安三年级的时候大大方方承认自己有了外遇, 要跟杨兰离婚。
    苏安第一次知道, 婚姻中的变心与不忠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的。
    小苏安当时被他们赶进房间, 趴在地板透过门缝里瓷砖的反光看见了客厅里父母坐在桌边对峙的场景。
    具体说了什么, 苏安的记忆已经不清晰了，唯一记得的是杨兰最后摆摆手说：“行啊苏鸿, 你真有本事。离啊，儿子和房子留下，你滚。”
    门缝里偷听的苏安这时才意识到, 自己马上就要没爸爸了，眼泪哗的一下流了出来。
    那天苏鸿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苏安都不知道，只记得他走后，杨兰打开房门低头就看见他坐在门口哭，蹲下来紧紧抱住他，哽咽着说：“别哭，没什么好哭的，妈妈在呢。”
    小小的苏安被妈妈抱在怀里，眼泪更加绷不住，张开嘴嚎啕大哭。
    后来，苏鸿还去苏安的学校接过他几次，带他去饭店吃饭，又问他愿不愿意跟爸爸过。
    每次苏鸿旁边都跟着一个笑得温和甜美的女人，但小孩子的直觉很敏锐，苏安能感觉到那个阿姨对自己并没有看上去那般亲切。
    苏安没答应，杨兰知道后打电话把苏鸿骂得狗血淋头。
    一开始，苏鸿每个月还会打点给苏安用的生活费，直到半年后他跟那个小三结了婚，从此人间蒸发了般杳无音信。
    苏安渐渐当自己从没这个爹。
    从那以后的过年倒是轻松愉快了不少，春晚、炮竹、红包一样不少，但没了逢年必吵的糟心。
    今年年夜饭照例回杨兰的老家跟苏安的外公外婆一起吃，杨兰和苏安早早买了提前两天的车票，难得回去，准备多陪二老几天。
    齐文轩替他们拎了满手的年货，一直送到载满春运大军的火车站。
    “真是谢谢轩轩啦。”进站口，杨兰从齐文轩手里接过大包小包，“都说了不用送，宋玟也真是的，大冷天还让孩子跟我们挤这么远。苏安，快把你轩轩哥哥手上的东西拿过来！”
    苏安自己手上也拎了不少，忙将一堆袋子腾到行李箱拉杆上，用空出的手接过齐文轩手里的包。
    “没事，反正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而且这么多东西你们确实不好拿。”齐文轩把东西递给他们，看了眼进站口排长龙的队伍，“人太多我没办法送你们到里面了，兰姨你们自己小心啊。”
    “苏安。”他指了指苏安的口袋，“手机收好，露出来了，这会儿的车站扒手很多。”
    “知道啦。”苏安把手机塞进衣服里面的口袋，拍拍胸口，“OK！你回去吧，我们也去排队了。”
    “好。”齐文轩应着，叮嘱道，“到了给我发消息。”
    “嗯。”苏安点点头。
    年关的车站人山人海，随着人流往前走了会儿，苏安回头已经看不见齐文轩的影子。
    还有那么点小失望。
    临安检前，苏安又不死心似的回头看了眼，这回目光却扫到汹涌人潮中立在原地不动的一个高个身影。
    齐文轩也穿越人群的缝隙看见苏安，右手从口袋里抽出来，朝他挥了挥。
    苏安也想挥手，奈何手上东西太多空不出来，远远的朝齐文轩绽放笑容。
    “喂，动一下啊！”后面人不耐烦地开始催，苏安也没不爽，乐呵呵地收回视线提着大包小包过安检。
    “看什么呢？笑得这么傻。”杨兰奇怪地看着自己傻儿子。
    “轩轩刚刚还站在那呢。”苏安回答说。
    广播里已经播报了他们这班车开始检票的通知，母子二人又忙拎着大大小小行李排上检票的队伍。
    列车很拥挤，空气是闷了一路的暖浊，好在苏安他们一个小时就能到站。
    车厢里有几个小孩，异常吵闹，苏安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梦里都是尖叫鸡在耳边鸣叫，到站后刑满释放般逃了出去，舅舅已经在出站口等他们，看见人，将吸了一半的烟蒂掐灭，挥了挥手。
    “哥。”杨兰笑着迎了上去，“不是说不用接了吗？”
    “舅舅！”苏安也甜甜地喊道。
    “我就知道我开车来接是对的，你看你们这每年回来都大包小包的，回自己家客气什么，家里又不缺。”杨庚接过杨兰手里的东西，又对苏安夸奖道，“真是一年一个样，又长高啦，我外甥是越来越帅气了，有你舅舅当年的风范。”
    “少自恋了，我看脸皮厚这一点倒真是有你的风范。”杨兰笑着骂道。

 第120页

    乘着舅舅的车舒舒服服地一路抵达外婆家，苏安一进门刚放下东西，就被外婆笑呵呵地抱了满怀。
    “哎哟我的乖外孙诶~~”外婆花白的头发烫得洋气时髦，每一条皱纹都溢着笑意，“想死我了，让我看看……哎哟，瘦了，肯定是学习辛苦了，来来来，外婆让你外公去买了好多吃的，都是你喜欢吃的！”
    苏安鞋都没来得及换，就被外婆拉着去客厅挑零食，饶是从小不点长成外婆需要仰视的大男孩，在外婆这里的待遇也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妈你别管他，他学习哪辛苦啊，前两天称刚重了两斤呢。”杨兰站在门口远远喊。
    “哎哟，那之前是得多瘦啊，趁放假多吃点多吃点，外婆马上去给你做好吃的啊。”外婆亲手给苏安撕开一袋牛肉干的包装，又说，“我们安安哪里学习不辛苦了？我看这次期末成绩不错嘛，你别老拿我们跟你们邻居那个小孩比，我看我们安安就挺好！”
    “嗯对，挺好挺好。”苏安恬不知耻地应着。
    苏安坐在客厅沙发上边吃零食边看电视，陪外公外婆聊天，杨兰和杨庚洗手下厨准备晚饭，一家人一年到头难得这么热闹，其乐融融。
    “安安啊，我看你大学要不考到我们这边来吧？”外婆突然拉着苏安的手慈祥地说，“外公外婆年纪也大了，想多看看你。”
    苏安往嘴里塞瓜子的手突然顿了下，一颗瓜子夹在牙缝间，两秒后才“咔嚓”一声。
    “呃……”苏安丢掉瓜子皮，对上外婆慈爱的笑容，不知道该怎么说。
    “哎，你不要干涉孩子的选择。”外公在旁边表示不同意，“我们这个小地方能有什么好学校？没出息的才考到这边，人往高处走，水才往低处流呢！”
    外婆对老头子的理论不屑一顾，但看出了苏安的犹豫，惊讶道：“你已经有目标学校了吗？”
    苏安想了想，说出那个城市的名字：“我想去那里读书，学校的话……尽量考高点吧，嗯……我会努力的。”
    说完，又觉得心里过意不去，拍着胸脯保证：“你们放心，放假我就回来看你们。”
    孩子肯上进，没有家长是不欣慰的，外婆连声说：“好好好，你有目标了就好……哎呀，我们安安长大啦。”
    苏安不好意思地笑笑，下意识低头摸手机，拿起才发现好几条未读消息。
    糟了！苏安一怔，想起忘记给齐文轩发消息报平安。
    解锁一看，消息果然都是齐文轩的。
    ——到家了吗？
    ——还没到吗？
    ——苏小安？
    ——……
    ——[我要报警了.jpg]
    苏安赶忙回过去：
    ——到了到了！别报警！
    ——刚刚陪外公外婆聊天来着，没看手机，sorry！
    ——[对不起.jpg]
    最后一个表情刚发出去，齐文轩的语音请求就发了过来，苏安一愣，接起：“轩哥？”
    “到了？”齐文轩那边很安静，“路上怎么样？”
    “还行，就是有几个小孩子特别吵，吵得我做梦都被鸡围着叫。”苏安笑着说，“你怎么啦，还打电话过来，是不是几个小时没见就想我啦？”
    齐文轩低低的笑声透过听筒传来：“是啊。”
    平时每天敲开门就能见到，现在分隔两地刚过几个小时，齐文轩就有点想他了，就想打个电话，听听他的声音。
    “哟，我这么有魅力呀？”苏安也笑。
    两人东拉西扯地聊了几句，到电话挂断，苏安脸上漾着的笑容都没减下来。
    外公外婆相互看了看，外婆忽而一脸神秘地朝苏安招招手，在他把脑袋凑过去后小声询问：“交女朋友了？”
    旁边外公也倾斜着上半身，耳朵竖得高高的。
    苏安：“？？？”
    “哎哟没关系，外婆懂的。”外婆朝他递了个眼神，“高中生嘛，我当年和你外公也是中学的时候……”
    外公突然清嗓子：“呃咳！”
    苏安：“？？？？？？”
    第71章
    苏安拿着几张缀着碎金的火红春联和福字，仔仔细细地将四角跟门框对齐, 一掌抹过去糊得平平整整, 手机贴膜似的, 气泡都不留一个。
    贴完对联，再在门中央贴好倒挂的福字, 苏安后退两步端详一阵, 抚掌点头：“嗯，完美，以后实在不行就天桥下贴膜求生吧。”
    “你以为贴膜容易的吗！”屋里杨兰听见他不争气的话, 大过年的要被气笑，拔高了声音喊他, “贴个春联贴半天还贴膜……好了没，包饺子了！”
    “来了来了！”苏安应声走回屋，忙洗干净手上阵。
    为了省事, 饺子皮买的现成的，但馅是苏安外婆自己和的, 在外婆手下, 连平素苏安最不喜欢的芹菜馅都让人欲罢不能。
    不管长多大, 年夜饭前干活时苏安最喜欢的环节, 就是往饺子里包钱币。
    桌上小碗里，几枚一块钱硬币已经洗白白躺好了, 苏安擦擦手，熟练地拿起饺子皮，另一手拿勺子舀了一大勺馅往皮上铺。
    “你少弄点。”杨兰在旁边熟练地一捏一个, 各个形状好看得像机器流水作业出来的，“别把皮撑破了。”
    “知道啦。”苏安手里的饺子皮薄馅大，体积足足比旁边盘子里的大了一半，一口就能吃成胖子。

 第121页

    除夕下午，窗外已经陆陆续续响起鞭炮声，空气中飘散着火药燃烧过后的气味，有点呛人，但是熟悉的过年的味道。
    一家人为晚上的年夜饭忙碌，客厅里电视播放着不知那个频道的综艺节目，没什么意思，节目里的笑声变成劳动的背景音，倒也很有过年的气氛。
    “今年包几个有钱币的呢？”苏安笑嘻嘻地自言自语，“一二三四五……五个人，就包五个吧。”
    “包这么多，吃的时候当心点啊。”杨兰将已经摆满的一盘端进厨房，“记得有年你差点把硬币吞下去吗？大年三十的差点全家送你去医院，你外公心脏病都差点被你吓出来。”
    “哎呀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苏安羞恼炸毛。
    大概每个人都是这样，小时候干的蠢事每逢聚会的时候都会变成谈资，哪怕几年几十年过去，长辈还能津津有味地说出来打趣。
    苏安和妈妈在客厅包饺子，外婆和舅舅在厨房忙碌晚饭的其他食材，外公作为一家之长独自坐在沙发上跟着电视乐，难免又被外婆数落：“一天到晚就知道看电视，也不来帮我们干活！”
    外公遭不住，套上衣服鞋子出门买炮竹去了。
    苏安包完饺子就被外婆赶去沙发休息，待遇天差地别，美滋滋地打着手机游戏等开饭。
    晚饭前，苏安收到了大年夜的第一条祝福信息，竟然是沈智的。
    ——我怕三十晚上的祝福太多，你会看不到我的问候，我怕初一的鞭炮太吵，你会听不到我的祝福，我怕……提前给您和家人拜个早年，恭喜发财，阖家幸福！
    苏安：“………………”
    群发的，还是网上随便复制的，还真是够走心。
    大过年的骂人也不好，苏安想了想回复过去：
    ——大傻智，过年快乐。
    沈智大概被消息淹没了，好一会儿才回复：
    ——安哥你怎么这样啊，我给你发祝福呢你怎么骂人？
    “那是爱称，傻逼。”苏安发了条语音过去。
    冬季太阳下山早，才五点半窗外已经黑得就剩一点蒙蒙光亮，万家灯火在年夜里点缀着城市，天色暗下来，城市的各个角落里升起烟花，时不时绽放一朵，照亮半片夜空。
    苏安闻着厨房飘出来的香味，肚子忍不住咕噜了两声，一盘盘出锅的菜肴很快被陆陆续续端上桌。
    “什么时候开饭呀？”苏安抓了把瓜子嗑着垫肚子，眼巴巴地问。
    “老规矩，六点零六分。”买完炮竹回来的外公坐在他旁边说，“六六大顺，吉利。”
    行吧，吃完再洗完碗，正好赶上春晚。
    从沈智的第一条祝福信息开始，苏安的聊天界面被各式各样的嘱咐信息淹没了，班级的大群、各个小群里都热闹非凡，平时沉寂得如同一潭死水，这会儿红包满天飞，抢得人手软。
    苏安凭借叱咤游戏多年的手速抢了不少红包，也接力发了一个，系统显示一秒被抢完，就跟所有人都端着手机守着点一样，丧心病狂。
    六点整，一通电话阻断了苏安抢红包的战争，苏安刚看见一个大红包被丢到群里，“啧”了声不耐烦地想挂电话，但看见来电显示的人名又笑得咧开了嘴。
    “喂，轩轩！”他欢乐地喊了声，“我跟你说，我刚刚抢了好多红包！哎你怎么都不抢啊？”
    “我刚刚在路上。”那边齐文轩的背景音有些吵，苏安想起他们家每年都是一大家子亲戚去饭店吃饭的，这个点应该刚开席。
    “哦……那我分你一半吧？”苏安不假思索地说。
    那边齐文轩乐起来：“不用，你自己玩。你们那边是不是马上要开饭了？”
    “差不多，外公要六点零六准时开始，还有五分钟吧。”苏安看着已经摆盘完毕的饭桌，不由得舔了舔唇，“今年外婆做的菜还是那么勾人，轩哥，我真想让你也尝尝我外婆的手艺。”
    齐文轩短暂地默了两秒，旋即轻笑：“好啊，什么时候跟你一起去拜访一下外婆。”
    两人简短地聊了会儿，苏安这边被催着上桌了，才对齐文轩说：“我挂啦，轩哥，新年快乐。”
    说完，又觉得这句祝福不久前的公历新年刚说过，自己先笑起来。
    “新年快乐，希望苏小安今年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齐文轩说，“去吃吧，替我向兰姨和外公外婆问好。”
    通话一断，苏安丢下手机，迫不及待地蹦向桌子。
    全家人盯着外公，外公盯着手表，掐着点举杯，苏安立刻跟上：“干杯~外公外婆新年好！妈妈舅舅新年好~~”
    杯壁碰撞着清脆有声，一家人欢欢乐乐地举杯相庆，屋外烟火炮竹声不歇，屋里欢声笑语不断，满桌子几人做了一下午的大餐很快变成杯盘边的残骸。
    “好吃好吃！”苏安赞不绝口，“外婆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我今年不走了就住这吧！”
    外婆皱纹都笑成了花朵，舅舅佯作不满：“你刚刚吃的那个猪肘子可是我做的！”
    “哇，真的吗？”苏安吐出嘴里的骨头，故作夸张地惊叹，“我说怎么这么好吃！”
    一家人都笑起来，杨兰用食指点着他额头笑道：“油嘴滑舌，贫死你算了。”
    外婆立刻呸道：“大过年的，不许说那个字！”
    杨兰马上敬酒：“呸呸呸，我自罚！”

 第122页

    饭局过半，外婆回厨房端出几盘白滚滚的水饺，个个饱满得像元宝一样，哪些是苏安包的一眼就能看出来，出自他手的颗颗皮都被撑得能看清里面是什么馅，没有裂开也是门技术。
    “这有钱币的范围也太小了吧？”舅舅笑着夹起一颗苏安滚圆的水饺，“肯定都在这些个大胖子里呗。”
    杨庚说着，怕崩到牙，小心翼翼地咬下去，而第一颗并没有。
    “哼哼哼。”苏安神秘莫测地摇摇头，“不止哦，谁说我只放在自己包的饺子里啦，我在妈妈包的里面也放了硬币。”
    说完，自己也夹了颗自己包的青菜馅的，一口咬下，紧跟着“哎哟”一声捂住腮帮子，吐出钱币满脸惊讶。
    “我、我可没做标记啊。”苏安先表示自己的清白，没想到第一个就吃到钱，刚刚侧牙都差点崩了。
    外婆笑起来：“我们安安明年要有好运啦~”
    好东西不能自己独享，苏安忙招呼大家快点吃：“还有四个呢，你们快吃，争取共同富裕，一家人整整齐齐！”
    最终苏安吃到两个，杨兰吃到一个，外婆也吃了一个，剩下一个所有水饺都吃完了也不知所踪，几人一度很担心是被谁不知情吞了下去，直到舅舅从煮水饺的锅里捞出散在外面的一枚硬币。
    “让你不要包那么多馅，你看破了吧？”杨兰怪苏安说。
    “我后来减量了嘛，这个肯定是第一个塞的。”苏安撅起嘴巴望天。
    没做饭的外公被安排洗碗，苏安跑去帮忙，哼着歌在外公心疼水和洗洁精的目光中慢悠悠地洗碗，苏安已经听见了客厅里春晚开始的声音。
    近些年的春晚一直被吐槽越来越没意思，但不看春晚就好像没过年一样，已经成了大部分家庭的春节传统，一家人围着吐槽吐槽热闹热闹，这个年才有了完整的年味。
    苏安对着第二个小品笑不出来的时候，边上的手机忽然嗡嗡地震了起来，有来电，意外的是一个陌生的私人号码。
    这个时间应该不会有推销电话吧，苏安犹豫了会儿，疑惑地接起来：“喂？”
    那边没有声音，苏安又“喂”了声，还是一片静默。
    什么东西？骚扰电话？打错了？手机坏了？
    苏安莫名其妙地刚想挂断，那边突然掩饰尴尬般咳了声，一个男声问道：“安安……是吗？”
    苏安即将触到挂断键的手指忽的顿住。
    这个声音，他曾经不能更熟悉，苏安表情立刻就变了，心情一下子从云端跌落到平地。
    那边问完也没有再说话，似在紧张地等他回答，苏安张了张嘴，冷声说：“不是，打错了。”
    说完果断挂了电话，顺手把刚刚的号码拉黑，沉着脸看向电视。
    “怎么了？”杨兰注意到他的反常，问，“谁的电话？”
    “没什么。”苏安让自己唇角上扬，“售楼处推销的，让我买房子，你说好玩不？”
    苏安不想告诉妈妈，那个人竟然一隔数年，大年三十的给他打了电话，简直居心叵测。
    破坏他们过年的心情，那人不配。
    第72章
    大年初一，苏安早上八点就被杨兰从被窝里挖起来, 从小到大如出一辙的初一起床困难户, 眯缝着眼从喉咙里咕哝出一句：“妈过年好……恭喜发财恭喜发财……”
    “好好好, 发财发财。”杨兰把他要穿的衣服都丢到床边，“快起床了, 早点把年拜完早点回来吃午饭！”
    苏安靠在床头缓了五分钟, 才终于被窗外突然响起的一阵炮仗声惊回神，胡乱找手机：“啊？几点了几点了？”
    8:08，时间恰巧停在一个非常吉利的数字。
    见时间还早, 苏安磨磨蹭蹭地穿好衣服，洗漱完整个人焕然一新, 活力四射地给外公外婆拜年道：“外公外婆过年好~祝您二老身体健康，长命千岁~”
    外婆乐呵呵地塞给他一个红包，苏安戏精上身, 立刻做作地用手推拒说：“不行外婆，我都快成年了, 这红包不能收！”
    另一手又拉开了自己衣服口袋往外婆那凑, 当即被跟在后面的杨兰怼了下脑壳：“演戏呢你？”
    外公外婆嚯嚯地笑起来, 外婆顺势把红包塞进他口袋：“好好拿着啊, 给自己买点好吃的，别上交给你妈。”
    “上学的孩子要这么多钱干嘛？”杨兰说着, 也难得朝自己妈妈撒了个娇，“妈，我的红包呢？”
    “有有有, 都有~”外婆又从兜里摸出两个红包，递给杨兰和杨庚一人一个，“人人有份，别说我偏心小的啊。”
    姐弟俩接过红包，受宠若惊。
    早饭过后，苏安跟着妈妈和舅舅出门给各路亲戚拜年，拉着出去溜了圈送了圈节礼，又上演了一出出“不不不阿姨阿姨使不得，这红包我不能收”和“谢谢阿姨谢谢阿姨”的大戏，回到外婆家的时候苏安已经收获了满兜的红包。
    “没几年啦。”杨兰看着苏安清点战利品，感叹说，“一不留神就长这么大了，红包也拿不了几年啦。”
    “谁说的，没工作都是孩子，都有红包。”外婆反驳，“没事啊，以后他们不给，外婆还给你呢。”
    苏安点完钱交给杨兰，笑得乖巧：“不用不用，以后该我给您啦。”
    外婆听了心里高兴，立刻把苏安搂进怀里一个大大的拥抱。

 第123页

    在外婆家一直待到年初四，第二天杨兰得去医院值班了，两人依依不舍地跟外婆他们告别，乘着夜色搭上列车。
    来的时候带了大包小包的年礼，走的时候手也没空着，被外婆塞了大包小包她亲手做的菜和腊肉之类的，如果不是顾虑到她外孙英俊帅气的形象，怕是脖子上都要挂两串腊肠走。
    “轩轩问要不要去车站接我们。”苏安看见齐文轩刚发来的消息，转头问杨兰。
    “别麻烦了，就这么点东西。”杨兰在座位上闭着眼小憩，回话的时候眼睛都没睁开。
    而到出站口，苏安还是在春运大潮中一眼就看见了那个高挑的身影，他围着自己送他的蓝黑格子围巾，远远朝他们挥了下手。
    “轩哥！”苏安很兴奋，手挥得像雨刷器。
    “你这孩子，真是……”杨兰刷票出站，笑着抱怨，“不是说让你别来了吗，大过年的，再这样下次不肯让苏安把行程告诉你了啊。”
    “没事，我在家学习累了，正好出来散散心。”齐文轩接过杨兰手里的东西，凭借身形和两手满满的包裹，带头开路往站外走。
    “你看看人家，过年还记得学习呢。”杨兰趁机就数落苏安，“你就知道吃！”
    苏安也委屈：“不是你让我不要带书假惺惺的装样子的吗？”
    “哦，我这么说你就不带啊？”杨兰哼道，“我让你别打游戏你怎么还打呢？”
    “我……”苏安卡壳。
    永远别跟妈妈争这些，毕竟你怎么都会是理亏。
    “没事兰姨。”齐文轩给她服定心丸，“我这几天已经把帮苏安复习物化的计划都想好了，回去我就督促他学习。”
    “啊？”苏安拉长了音哀嚎。
    杨兰当即感动到无以复加：“哎哟真是……轩轩你太费心了，你可千万别影响你自己学习啊，这小子已经就这样了，别因为他让你……”
    “妈！”苏安不满地嚷了声。
    齐文轩莞尔道：“兰姨别这样说，苏小安很优秀的。”
    齐文轩的语气毫无调侃，满是真诚，苏安心里知道自己是哪根葱，破天荒感觉到一丝心虚。
    杨兰叹了口气，心想自家傻儿子能遇到这么不嫌弃他还带着他飞的学霸邻居，真是上辈子拯救了地球修来的福气。
    但其实杨兰也知道，苏安成绩就是从她跟那个人离婚开始下滑的。
    杨兰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也无法苛责苏安，只能用行动努力让苏安觉得没有那个人他们也可以生活得很好。
    对儿子，她心里始终怀着一份愧疚。
    *
    几天没人住的屋子冷清清的，苏安把大包小包丢在客厅，九转十八弯地嚎叫了一声就扑向自己冰冷的床，背上包都没卸，面朝下撞进枕头里。
    “路上穿的衣服别往床上蹭！”杨兰站在客厅里吼他，“先别趴着，跟我去你玟姨家拜个年先，起来起来。”
    苏安趴着一动不动，继续装死。
    杨兰还真是拿他没辙，给齐文轩递了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放轻脚步靠近苏安的卧室。
    “轩哥。”苏安耳朵比狗灵，人刚到门口就说，“我听见了啊，想吓我？没门儿~”
    “哦？”齐文轩语气上扬略带挑衅的笑意，声音紧跟着又往床边靠了几分，“那，这样呢？”
    说着，一双手猝然穿进苏安厚实的棉衣外套准确挠到他腰侧的痒痒肉，即使隔着几层衣服还是让苏安在床上扭着腰不受控制地大笑起来，边笑边伸手推：“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住手住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痒啊哈哈哈哈哈轩哥饶命！饶命！”
    齐文轩停手，苏安趴在床上气喘吁吁，一副饱受凌虐的模样，半晌才喘着气说：“……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走着瞧。”
    齐文轩抬起双手屈指：“嗯？”
    “……我错了！”苏安能屈能伸当即低头，“我起来，我马上起来！”
    拎了两包东西跟在齐文轩后头进他家，苏安一进门就换了张讨喜的笑脸：“玟姨齐叔叔过年好！我跟妈妈从老家给你们带了点特产~”
    “过年好过年好。”宋玟迎上来，马上责怪杨兰，“你这人真是的，回来就回来还给我们带什么特产啊，咱们两家人之间要这点虚礼干什么？”
    “你客气什么，反正也是你们轩轩帮忙拎回来的，我又没累着。”杨兰开玩笑说，又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摸出一个红包，“来，轩轩啊，刚刚路上都累忘了，这个是给你的。”
    “不兰姨，我不能收。”齐文轩忙推辞，宋玟也上前把她胳膊推回去，说：“你干嘛呢，那我是不是也要给安安一个啊，说好了两免的啊。”
    话刚说完，宋玟一个眼神，齐正明就从沙发旁的抽屉里摸出个红包朝苏安递过来：“来，叔叔给的红包，祝你学习进步。”
    “不不不使不得！”苏安也忙推拒，杨兰一手拦住齐正明：“诶老齐你凑什么热闹？”
    五双胳膊伸的伸拦的拦，苏安推着推着就笑出了声，苏安一笑齐文轩也笑起来，场面一度有些控制不住。
    最终，两个孩子还是各自接过对方家长给的红包，道了谢。
    翌日，大年初五，杨兰上班去了，因为凌晨接财神的鞭炮过于热烈，苏安很晚才睡着，早晨理所当然睡到地老天荒。
    家里的门铃似乎响了很久，电量已经到了低谷，每一声的尾音都像坏掉的磁带，害苏安半梦半醒间做了个带着阴森BGM的噩梦，好不容易从梦里挣扎出来才发现是门铃在作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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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啊，一大早的……”苏安浑浑噩噩地摸起手机，被瞬间跳出的八个未接来电弄懵了会儿，紧跟着眼神才聚焦到顶上的时间。
    十三点零四分。
    苏安看着时间一激灵，再一看全部的未接来电都来自齐文轩，苏安赶忙一个电话回过去：“喂轩哥！我还活着！”
    对面愣是被他一句话憋得几秒没出声，门铃也紧跟着停下，半晌才无奈地笑：“刚起？”
    “刚起……”苏安心虚地说。
    “兰姨今天不在家，我爸妈今天也出去了，他们特意留了菜交代我今天中午喊你吃饭。”齐文轩在电话那边说，“我从十一点就想叫你，打电话不接，按门铃也没反应。”
    “我是真没听见。”苏安抱歉地说，赶忙从被窝里爬起来，头都睡得昏，“那你吃了吗，你不会等着我一直没吃饭吧？”
    他穿着拖鞋哒哒哒地往门口跑，开门的同时听见耳边和门外同时响起齐文轩无奈的声音说：“是啊。”
    苏安突然就被负罪感笼罩了全身，赶紧开门把人放进来双手合十举过头顶：“我错了轩哥！作为补偿，我让你吃我外婆做的菜吧！”
    齐文轩低头看着他，能怎么办呢，也只能叹了口气，双手掰着他的肩膀把他往厕所推：“刷牙洗脸去。”
    “好的，五分钟！”苏安麻溜地滚了进去。
    十分钟后，苏安带着自家外婆做的酱猪肘子到齐文轩家，对着一桌子大鱼大肉陷入沉默。
    好在齐文轩很给面子，吃掉一整只猪肘，吃得嘴边和手指都黏糊糊的，赞叹着说：“嗯，好吃。”
    苏安比自己受到夸奖还得意，尾巴翘上天，在旁边愉快地啃着鸡翅膀吃得满嘴油汪汪。
    第73章
    嘀——您的寒假余额不足七天，请充值。
    嘀——您的寒假余额剩余三天, 请及时充值！
    嘀——您的寒假余额仅剩一天！！！
    嘀——您的寒假……
    寒假余额终于死了, 死得抢救都来不及抢救渣都不剩, 史诗级灾难大片《开学》伴随着噩梦般的闹铃声再度在全国各地同时上映，举国上下的青少年们哀声遍野。
    新时代不愿上学青少年的代表苏安同学烦躁地按掉喋喋不休的闹钟, 花了一秒思考自己作为一个全校甚至半个市的中学都远近闻名的不良少年为什么要起早贪黑去上学。
    来啊, 迟到啊！翘课啊！逃学啊！造作啊！
    一秒后苏安顶着鸡窝头眼睛都没睁地从被窝里坐起来，靠在床头打了个时长九秒的哈欠，挠挠头发, 不情不愿地摸到床边的衣服往身上套，毛衣刚套上摸摸前脖子又觉着不对, 闭着眼脱下来翻了个面。
    没办法，谁让他昨天陷入补作业地狱，为了让齐文轩借他作业抄, 刚向他保证了这学期会好好学习来着，第一天就翘课迟到的话打脸来的也太快了, 撒谎要遭天谴的。
    “妈, 我走了！”
    早饭是清爽的白粥配小菜, 吃过早饭, 苏安将书包往背后一甩就冲出门，出门前顺手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难得早早的，他估计齐文轩还没出发，跨在自行车上斜斜地倚着等他, 想给他一个惊喜。
    等了五分钟，楼道里还没动静，苏安闲来无事抖着腿，开始有点等不及。
    该不会已经走了吧？
    苏安嘀咕着，打开最近通话想拨过去，视线无意间往下一瞥，看见快被刷到屏幕最底下的一条陌生号码的来电记录，看看日期，正是年三十晚上那天的。
    他想起电话那头传来的熟悉声音，但从那以后，那人再也没有什么动静，苏安提着的心也慢慢落回来，渐渐没有在意。
    也许真是谁打错了呢，也许根本不是他那个混账爸爸呢，苏安想。
    毕竟离婚这么多年销声匿迹，大年夜的又突然给自己儿子打电话，这是想干嘛？是脸皮得有多厚才干得来这事儿？
    搞不好真是个敲诈电话，如果再聊下去，对方就装着爸爸跟他借钱了。
    想到这苏安低低地笑了声，半是讥讽半是觉得好笑，齐文轩从楼道里出来就看见他对着手机一脸嘲讽，奇怪地问：“你怎么了？”
    “我？”苏安看见齐文轩，心里一点不愉快马上烟消云散，他把手机放进书包，嬉皮笑脸道，“没怎么呀~诶你怎么都不惊讶啊，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啦，我竟然比你早~”
    他的语气骄傲满满，就差直接求表扬了，齐文轩配合他“哇”了一声：“那你好棒棒哦~”
    苏安感觉被当成了小学生在哄，但还挺乐意，晃着腿等齐文轩拿车，一齐慢悠悠地从家门口出发。
    门卫大叔难得没窝在自己的门卫室里，门敞开着通风换气，自己站在门口边上伸展筋骨，见苏安他们从面前晃过去，还笑着喊了声：“快点哦，要迟到啦！”
    “早得很呐！”苏安回他，话刚从嘴里出来已经变成了白茫茫的雾气被凝在围巾上，冷风迎面吹过来，他缩了缩脖子叹道，“大早上真冷……”
    “冷就骑慢点。”齐文轩与他保持平行，说话也一团团白雾往外冒，“时间还早呢。”
    再慢就不如下车走算了，苏安的困意已经被冬季早晨清冷的空气打散得一干二净，难得上学路上如此不紧不慢还又不会迟到，感觉有点清奇。
    过完年的街道又恢复了早晚高峰该有的样子，节奏紧张，道路拥挤，充满城市忙碌的生活气，两人跟着节奏也不自觉地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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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学校时大部分同学已经在了，苏安和齐文轩一前一后进班，一个寒假未见的同学们久别重逢，彼此有说不完的话，叽叽喳喳的声音盖过了其中寥寥无几的读书声。
    更有像沈智那样的，隔了整个班在最前排遥遥朝后排打招呼，嗓门贼大：“安哥！”
    班上太吵，苏安才不像他那样扯着嗓子喊，有耍帅嫌疑地回了他一个手势。
    沈智嘿嘿一笑，他小算盘打得很妙，跟苏安打完招呼顺势就跟他前排的孟萤照了个面也打招呼，随后美滋滋地转回脸对着蒋丰傻笑。
    “……我真是够了你了。”蒋丰在旁边翻白眼，边整理自己物化地生的练习册边吐槽，“你说你，怎么一点进步都没有呢？”
    “哪儿没有进步？”沈智不服气，朝蒋丰挤眼睛，凑近了用手挡着小声说，“我跟你讲啊，我寒假可是约孟萤出去玩了的！”
    “哦？”蒋丰抬眼看他，“就你们俩？”
    “呃……还有我妹。”沈智掰着手指头说，“还有卢导，还有轩哥和安哥……”
    “你怎么不把全班都带去算了呢？”蒋丰一脸“我就知道”，嘲讽他说。
    “那多不好啊。”沈智捂住半张脸，神色娇羞，“感觉跟请你们去我俩婚礼似的，不合适，怪害羞的。”
    蒋丰实在没忍住，干呕了一声。
    班上喧闹的声音让除了最前排外没人听见上课铃，直到老郑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吵闹声才退潮般一点点降下去。
    “老郑还真是有耐心。”苏安用吸管戳开酸奶盖子，靠近齐文轩小声说，“我看他站门口两分钟了，竟然就那样等班上静下来，要是老肖……”
    早就炸了吧估计，苏安嘬了口酸奶心想。
    齐文轩很轻地哼笑了声，看着他大咧咧握在手上的草莓味酸奶说：“不然他能忍你明目张胆地喝酸奶？”
    草莓味的，还是有果粒的那种，能看见深红的果粒在透明吸管里被一颗颗吸上来……齐文轩抿了下唇，苏安呲溜溜吸着，无意看见他的小动作，嘴巴松开吸管问道：“轩哥，想喝吗？”
    问完，就握着酸奶瓶把吸管往齐文轩嘴边送了送。
    “……不。”齐文轩微微偏开头，“你自己喝，我早上喝过了。”
    “哦。”苏安没说什么，趴到桌上，再次把吸管叼回嘴巴里，用齿尖咬着。
    刚开学班上没几个收心的，老郑压根没注意到最后排的小动作，他刚说了句“同学们新年好”，教室角落突然传出一声杀气满满的：“Double Kill！”
    教室静了一秒，紧跟着不少人哈哈笑出声，声音的来源王欣霸同学双手横握手机，娴熟地把音量关掉，估计杀得正欢，头也没抬说了句：“对不起。”
    台上的郑国风话说一半卡在原地，一时无言。
    “卧槽我听错了吗？”苏安松开被他咬成扁平状的酸奶吸管，抬头震惊地朝王欣霸的后脑勺看过去，“辛巴刚刚道歉了？”
    道歉管个屁用，说完还不是低头继续旁若无人地打游戏，但“对不起”这三个字能从天生看谁都欠揍的王欣霸嘴里说出来，简直是神一样的进步。
    “是的他道歉了。”前排卢晓橙也呆呆地看着那颗桀骜不驯的后脑勺，缓缓摇头，“活久见啊……”
    “辛巴也长大了啊。”苏安欣慰地嘬酸奶，“长了一岁果然不一样了呢。”
    齐文轩余光瞥了眼王欣霸，又侧头看了眼苏安，漠然道：“你也该长大了，好好听老师讲课。”
    “哦。”苏安听话地点头，叼着吸管正襟危坐，从懒散地喝酸奶变成看着老师一脸正经地喝酸奶。
    “同学们，年过完了，高二下学期也开始了。”老郑最后选择了不为难在座的每一位，继续说自己的话，“今年的小高考定在三月二十号和二十一号。大家都知道，小高考虽然只记等级，但如果等级不合格，连高考填报普通志愿的资格都没有，据我所知，我们班上还有十几个同学不能四门都及格，这些同学需要重视起来啊。”
    老郑口中十几分之一的苏安默默吸空了酸奶瓶，最后一口声响有点大，周围几个同学忍不住侧目，他咧嘴笑了笑把空瓶子丢进座位边挂的小垃圾袋里，舔掉唇边残留的酸奶渍。
    “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老郑在讲台上继续说，“这段时间学校把你们全天的所有课程都安排成了物化地生这四门，希望你们好好利用最后的时间，所有人都把等级往上冲一两个档，争取多考几个A，给自己的高考分数添砖加瓦！”
    回应声稀稀拉拉，一听就士气全无。
    第一节物理课的老师在门外等着了，老郑简短的动员仪式潦草收场，物理老师进门便让课代表把寒假作业发下去，赶时间似的机关枪式开口：“同学们今天早上一二节都是我的课啊，我们把寒假作业的第一二张卷子讲完，现在已经到最后的冲刺阶段啦，我领着大家复习是没错，但大家有问题一定要主动问啊，不能等着……”
    物理和化学两门，苏安寒假里都被齐文轩按着头在书桌边狂啃，当时没在意，这会儿竟然基本能跟上老师的思维不再听到就想打瞌睡了，苏安自己都感到吃惊。
    “我可能是个天才吧？”下课后苏安对着大半都听懂的卷子不可思议。
    “你本来就是天才。”齐文轩不吝夸奖，“小天才，考不考虑冲一下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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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安若有所思，点点头：“我觉得，搞不好真可以？”
    沈智下课兴冲冲跑过来想打个久别重逢的招呼，刚靠近就听得一脸惊悚。
    是、是你安哥飘了？还是我物化地生拿不动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的沈大智将被安哥抛弃，独自留在学渣的行列【抹泪
    第74章
    “CDBB。”
    苏安拿着自己物化地生开学第一次模拟考后的成绩念出来，盯了半晌转身欣喜地展示给齐文轩看：“轩哥, 我、我物理竟然及格了！”
    一转头看见齐文轩面前的四个A, 自己的这点成绩显得无比可怜。
    这种惨烈的对比苏安早就习惯了, 丝毫不能影响他物理及格的好心情，夸赞道：“轩哥你好厉害啊！”
    “你也很厉害, 这次卷子难度比以前的都大了点, 化学离及格线也不远了。”齐文轩夸回去，“怎么样？付出总是有回报的。”
    “我说……你们能别商业互吹了吗？”孟萤捧着自己在及格边缘徘徊的四个C，面露绝望, “有没有谁能救救可怜的我……”
    “哦你放心。”苏安看了眼她的成绩，安慰说, “大智肯定比你差，他四个D！”
    孟萤：“……并没有被安慰到谢谢。”
    最前排的沈智耳朵尖，从吵闹的人声中敏锐捕捉到与自己有关的声音, 转头大声反驳：“我两个D两个C好吗？”
    “你自豪个什么劲？”同桌全班唯二的四A拥有者蒋学霸一脸嫌弃，恨不能堵住他的嘴, “小点声, 还嫌不够丢人吗？”
    “安哥污蔑我！”沈智愤愤然用手指戳着自己的成绩, “怎么着, 被冤枉了还不让人辩驳啦？”
    “两个D跟四个D有什么区别吗？”学霸开启嘲讽，“反正都不合格。”
    沈智瞪圆了眼刚想再反驳, 教室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暴喝：“安静！”
    靠近门口的一波同学都被吓了一跳，顿时安静如鸡，吵闹退潮一样慢慢消失, 不出五秒，整个班的人维持着自己刚刚的动作朝门口转过头，便看见了肖老师那张恨铁不成钢的脸。
    “你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肖老师操碎了心，站在门口也没进来就开始数落，“预备铃都响了，整个楼就听见你们班在吵！”
    苏安挡着嘴笑：“明明听见窗户外还有班在吵……老肖说瞎话也不打草稿。”
    齐文轩嘴唇弯了弯，把成绩条夹到文具袋的夹层里，没做声。
    “我去，老肖这会儿过来干嘛啊？”老肖还门神似的站在门口没走呢，班上有人自以为小声地跟同桌讲话，“又没他的课，狗拿耗子……”
    这点声音在安静的班级里绝对称不上悄悄话，老肖当即目光锐利地扫过去，冷笑：“陈思雯，你站起来，有什么话说给所有人听听。”
    “啊？”被点名的女生刚刚还在背地里翻白眼，她抬起头，窘迫得脸飞快一红，声音细如蚊咛，“没，我、我说老师说得对……”
    老肖直到地理老师来上课，才背着手从高二（6）班门口离开，留给所有同学一个衣角翻飞的背影。
    “你们又干什么事惹肖老师生气啦？”地理老师一脸莫名的幸灾乐祸，“来我们先讲一下前两天的模拟卷啊，这份卷子没什么难度，先看第一题……”
    *
    日复一日的物化地生四门课，日复一日的刷题讲题和考试，苏安时常两眼一抹黑，盯着题目、耳朵里听着老师声调平淡的讲课，总想趴在桌子上睡过去。
    以往，齐文轩是一个会在苏安上课睡觉时给他挡光盖衣服的三好同桌，可这学期开始苏安遗憾地发现，他变了。
    上课睡觉，齐文轩会把他戳醒，听题走神，齐文轩会用笔敲敲桌子，苏安发现开始冲刺小高考后，那个一味纵容他不好好学习犯浑的轩哥也用百米冲刺的速度一去不复返。
    “轩哥……我真的好困啊。”苏安眼皮打架，被拎起来又趴下去，听着老师讲课实在觉得像催眠，“让我睡会儿吧，就一会儿。”
    齐文轩想继续戳他的手指终究收了回来，苏安眯缝着眼软软地向他撒娇真的遭不住，到底还是心软了。
    “昨晚又打游戏了吧？”齐文轩无可奈何，“那你睡会儿，这节课老师讲的东西放学我再讲给你听。”
    苏安这会儿才管不了那么多，得过且过，也不知听没听清就含糊地连声“嗯嗯”，把头埋进两臂之间，睡得舒舒坦坦。
    下课铃终于响起，全班在老师走出教室后一阵闹腾，前排孟萤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哎哟我去……终于下课了，连着四节物理课我快吐了。”
    卢晓橙拿着卷子转过头：“齐学霸，我有道题没听懂……”
    “嘘。”齐文轩道。
    “哦。”卢晓橙压低声音，往齐文轩旁边看了看，“苏安睡着啦？”
    “嗯。”齐文轩应着，站起身走到卢晓橙座位旁，“让他睡会儿，你哪题不会？”
    为了不打扰同桌睡觉，学神纡尊降贵亲自下场讲题，真是感天动地同桌情。
    卢晓橙只看着他摇了摇头：“你这同桌当得真是……萤萤，学着点啊。”
    孟萤眨眨眼，瞟着后排空出的位置：“齐文轩我坐你位置吧，你坐我这教橙橙题目好了。”
    齐文轩递过去一个淡漠的眼神。
    “好的我去上厕所了。”孟萤吐吐舌头，起身离开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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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距离小高考仅剩三天。
    最后一次模拟考的成绩出来，苏安已经四门科目都上了岸，但说来也奇怪，之前成绩没眼看的时候一向对考试没心没肺的，现在成绩有起色了，苏安反而久违地感受到考前的紧张。
    “轩哥。”苏安捏着准考证，证件照上的自己笑得轻松惬意，跟他自己此刻的状态完全不同。
    “嗯？”齐文轩应着，目光落在准考证显示的考点上，竟然是十八中。
    “我不知道怎么的有点紧张。”苏安说，“你们成绩好的人考试前都这样的吗？”
    说得好像他自己也迈入了“成绩好的人”这一行列似的，齐文轩没戳穿他，认真地想了想说：“我好像从来不会紧张，但蒋丰那样的大概会紧张吧，你看他现在还在刷题。”
    第一排埋头苦学的蒋丰打了个喷嚏，随手抽出桌面的一张纸巾抹了抹鼻子继续奋斗，同桌沈智没心没肺地刷着手机，被沙雕网友们逗得哈哈笑。
    “咦考点是十八中？”苏安这会儿才注意到准考证的上的信息，“那不是辛巴转学前的那个学校吗？”
    两人都下意识看向王欣霸空荡的座位，他今天下午又没来上课，准考证被孤独地放在桌肚子里。
    齐文轩忽然问：“想不想放松一下？”
    “啊？”苏安抬头，“你要陪我去网吧包夜？”
    齐文轩突然一塞，挑起眉略带危险：“……苏小安，你是想猝死？”
    苏安立马双手合十转口道：“我知道了，我们去吃烧烤吧，顺便给辛巴送准考证。”末了自己又问：“我们怎么老给他送东西，我们是快递员吗？”
    放学后，两位快递员打包好薄薄一片的包裹，乘着夜色出发往烧烤店。
    王欣霸果然在店里忙碌，苏安突然怀疑他该不会每次下午逃课其实都是在家里帮忙，自己脑补了一大串贫苦少年面对家暴和喜欢打牌的父亲，为了生存而不得不被迫逃学养家的苦情剧。
    “辛巴。”苏安把准考证交到他手里的时候，认真地抓住他的手，“你如果有什么困难，一定要跟我们说啊，好歹是打游戏的过命交情，你说了我一定会帮忙的！”
    齐文轩拿着菜单咳了两声：“点单先，你想吃什么？”
    “哦对。”苏安松开手坐回座位，又朝王欣霸露齿一笑，“准考证收好啊，丢了就没法考试了。”
    王欣霸神色复杂，把准考证塞进口袋，重新拿起纸笔准备点单，半晌苦大仇深地说了句：“没法考也挺好的。”
    苏安愣了下：“你不想高考？”
    “考不考有区别吗？”王欣霸反问道，难得笑了声，他爸刚好从后厨出来，看见齐文轩和苏安热络地打了招呼，硬是送了他们一盘羊肉。
    几番推拒下来，苏安他们也忘了刚刚不太愉快的话题，只顾着连声谢谢王叔叔，又不好意思地点了一大桌东西，最后还是没吃完，打包了两盒。
    回去的路上，苏安又提起之前的话题：“轩哥，你说辛巴是不是真的不想高考？”
    没人知道一个次次考试垫底还经常交白卷的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齐学霸更是不能理解，只说：“你想考吗？”
    “想啊，当然想啊。”苏安说，“不想的话我现在这几门拼命要考及格干什么，我早撒欢去玩了。再说，我还要跟你去一个城市上学呢。”
    “那……”
    只是考大学的话，全国哪里的大雪都可以，齐文轩很想问苏安，他为什么会想跟他去一个城市。
    但话到嘴边，齐文轩总是再三犹豫，怕苏安听不懂他真正的意思，更怕他听懂了。
    就算是齐文轩，在这种节骨眼上如果遭到打击，也是可能导致滑铁卢的，比如从年级第一名掉到第十名。
    考完再说吧，齐文轩想。
    其实要说表白，齐文轩初中刚发现自己喜欢上自己竹马的时候就试过，但当时自己也害羞说得含糊，放学路上支支吾吾跟苏安说了句：“我们俩要不要交个朋友，就像方明他们那样。”
    他口中的方明当时正在跟他们班上一个女孩谈恋爱，苏安把两人关系代换了会儿自以为捋明白了，满脸天真地问问：“你是说像小时候扮家家酒你扮爸爸我扮妈妈吗？好啊。”
    齐文轩只想扶额，苏安纯洁的眼神令他顿时充满罪恶感，当年又青涩懵懂，没好意思继续说下去。
    从那以后，齐文轩就把心思压到心底，这几年看着苏安被女孩子告白过几次，心几度提起又放下，格外刺激。
    但这么些年都过来了，不差这几天，苏安又不会长翅膀飞了。
    是他的，总归是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飞快地拉了把进度条
    第75章
    两天的考试很快落下帷幕。
    最后一门的结束铃声响起，苏安终于放下不断检查的卷子, 将笔随意地往桌上一丢, 人朝后靠在椅背上, 长长地舒了口气，感觉自己仿佛刚经历完一场漫长的战役。
    老师下来挨个收答题卡和卷子, 并且叮嘱同学们坐在座位上不要乱动, 苏安开始收拾文具袋，左看右看，对周围不认识的同考场同学露出迷之微笑, 还没出教室心情已经飞扬到云端。
    “好了，同学们可以离开了。”监考老师清点完试卷和答题卡, 在讲台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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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噢——！”
    “考完啦！”
    “走走走！”
    考场一片欢腾，一间间教室里的同学们鱼贯而出，在走廊楼梯汇合, 大部分人神色兴奋，少数人愁云惨淡, 也有些波澜不惊看上去能原地坐化成佛的。
    “轩哥轩哥！”苏安第一时间跑到楼下齐文轩的考场门口蹦跶, 在对方刚走出教室门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一把抓住他, “考完了！解放啦！”
    苏安的激动在满走廊激动的人群中没有特别引人注目, 齐文轩看了眼他紧紧抓住自己胳膊的手，他本属于波澜不惊的那类, 一下子被苏安感染得喜形于色，弯着唇角问：“看起来，我们苏小安考得不错？”
    “何止不错, 我觉得我能封神了！”苏安神采飞扬，“我竟然做到了原题诶，前两天刚做到的，10分啊10分！”
    “那题啊，我也做到了。”走廊人来来往往的难免碰撞，齐文轩边说边带着苏安往楼下走，“那这次能考几个A呢？”
    “你当然是四个啦。”苏安反手一拍齐文轩的胸口，随后自豪地拍拍自己的，“我当然是没有啦~”
    还好，没飘，还挺有自知之明。
    苏安的肚子突然咕噜了一声，周围人声鼎沸，但两人挨得近，齐文轩听得一清二楚。
    “走吧，庆祝阶段性解放，吃点什么去。”齐文轩笑着说，“我请客。”
    *
    这两天考试有点紧张，苏安初来乍到十八中，也没能好好观光一下王欣霸的前任学校，这会儿考完看看，发现还真是比八中各方面都差了一大截。
    十八中作为考场又逢周末，没有人在这里上课，但苏安从学校各种氛围中都能读出些熟悉的不良气息，比如随意涂鸦的墙壁，比如玩坏了的健身器材和教室破碎的窗户。
    “难怪会培养出那样的小混混了……”苏安背着手在人家学校慢悠悠地从教学楼晃向校门口，领导视察状评价，“真该让老肖来这边教两天课，他一定会发现我们是多么的可爱和听话。”
    苏安在视察，齐文轩在看他，闻言说：“你饶了老肖吧，回头心脏病给气出来。”
    校门外停车的地方，两人碰到没头苍蝇一样乱转的沈智，沈智一见两人就像见了亲人，扑过来哭诉：“天杀的啊！我自行车没了！”
    “啊？”苏安立刻往自己停车的地方看了眼，见自己爱车完好无损地停在该在的地方，放下心问沈智，“怎么回事啊，别是你记错地方了吧？”
    “我没有，我还没蠢到这个地步！”沈智哭丧着脸，“就不见了，锁还在地上呢你看！”
    他指着一堆自行车中间孤零零躺在地面的一把环锁，神情悲戚：“考个试的时间就被偷了车，我也太倒霉了吧，十八中这地方风气真是……”
    “你说话小心点啊。”苏安示意周围，“在人家地盘地图炮，当心被揍。”
    “……揍就揍呗，我郁闷着呢，正好打一架。”沈智叹了口气，“这么多车不偷就偷我的，可贼啊就看我那辆新，我上个月刚买的爱车啊！”
    预见到回去怕是逃不了一顿揍，本就考得烦躁，沈智心情这会儿down到谷底，哪怕是孟萤突然出现可能都救不了他。
    “我们陪你去派出所报个案吧。”齐文轩提议走法律途径。
    “算了吧轩哥。”当事人积极性并不高，“能找回来才怪呢，这年头，谁还把偷个自行车当事儿啊。”
    “那你这样丧着也没用啊。”苏安拍拍他，提出方案二，“这样，你跟我们一起去吃点东西提提神，待会儿我用我的爱骑载你，我跟轩哥亲自护送你回去。”
    “唔。”沈智目光在地上被破坏的环锁上最后逗留了会儿，勉强接受苏安的提议，强迫自己不再留恋已经逝去的爱车，转过身跟着两人离开，背影决然。
    *
    十八中周围的街道比他们八中附近的也混乱许多。
    苏安本以为八中的排挡街和烧烤摊已经很脏乱了，可到这儿一看，才知道脏和乱还可以再上一层楼，让人不得不怀疑这里的食品安全问题。
    实在不想在油污堆里坐着吃东西，三人随便买了点撸串推着车边走边吃，沈智叼着肉感叹：“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山更比一山高……”
    “学渣渣。”苏安咬下一口烤年糕，喊他，“你不觉得自己用这些词形容这边的脏乱差有什么问题吗？怪不得你语文永远不及格……”
    “我这叫反讽！”沈智反驳道，“我是学渣但我不是傻子，诶安哥，我发现你最近对于学习方面很嚣张啊，我都没计较你不顾兄弟情义自己进步离我而去，你竟然还嘲讽我学渣？”
    说完，他愤然咽下嘴里的肉，恶狠狠地拿起下一串，掷地有声：“安哥，不忘初心！人不能忘本啊！”
    不能忘什么本？学渣的本吗？
    “你们学渣说话的逻辑性都这么神奇的吗？”齐文轩冷漠地又插了一刀。
    沈智对着齐文轩就怂，哼哼唧唧地收了声，转过头吃自己的串。
    快走出这条脏乱的烧烤一条街时，沈智“咦”了声，用手里吃剩的签指了指前面：“那不是王八吗？”
    几人看过去，还真是王欣霸，他站在街对面朝一家烧烤店远远地看着，夹着烟的手垂在身侧，神情是一贯的苦大仇深。
    “他原来还是来考试了呀？”苏安的重点清奇，“嘴上说着不要，身体真是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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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文轩：“…………”
    “毕竟是他的母校嘛，人不能忘本。”沈智说着就挥起手里的签子，“嘿——王八！”
    王欣霸立刻皱着眉头朝这边看过来，看见三人，万年欠债脸露出诧异。
    苏安看见他手指动了动，烟头聚积的灰烬掸落到地上，紧接着他将烟蒂丢到脚下碾了碾，似乎想转身就走。
    但显然他走得犹豫了下，没跟上王欣霸走过去的速度，后者已经走到他跟前咋咋呼呼地问：“你在干什么？想吃烧烤啊？”
    苏安心想怕是来看看自己家以前的烧烤店来还念还念吧，熟料从王欣霸嘴里听到意外的回答：“约架。”
    苏安：“啊？”
    齐文轩：“……”
    沈智：“哦哟？”
    苏安疑惑齐文轩无言，沈智突然就兴奋了起来，搓搓手：“打谁？在哪打？什么时候？”
    王欣霸也破天荒难得理人：“待会儿，人在对面。”
    苏安他们齐刷刷看向对面的烧烤店。
    怎么打？抄家伙冲进去砸店？不太好吧……
    几人脑袋里桌子椅子和锅碗瓢盆满天飞的时候，对面店门口的塑料门帘突然一掀，钻出一颗红黑交杂的脑袋。
    苏安愣了一下：“啊！”
    这不是那个那个，那个彩虹战队的队长嘛！
    对面的红毛也愣了一下，把手里攥成一团的围裙随手朝店门口的桌子上一甩：“哟王八，混得不错啊，带这么多人？”
    苏安笑了声，手痒痒的：“还敢约架啊，上回跟你的小彩虹们还没被打怕？”
    “苏安是吧。”红毛嚣张地隔着街叫嚣，“敢送到我们十八中地盘来，这回让你哭着叫爸爸！”
    齐文轩和苏安同时冷笑了声，旁边沈智心里一毛。
    王欣霸不想听他废话，不耐烦地催：“挑个地方。”
    “哼！”红毛一甩刘海，转头吊儿郎当地带路，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看得人忍不住就想在背后踹上一脚。
    几人被红毛领着走到一个看上去很适合杀人分尸的废弃大楼，苏安想着这傻逼不会在楼里藏了人吧，想法刚冒出来，果然看见几颗五颜六色的脑袋从各个角落拿着家伙冒了出来，仔细一看比上次还多了几个色号。
    “哇这是早有准备啊。”很久没打过大场面了，沈智跃跃欲试还火上浇油，“王八，他之前不是只约了你吗，这架势是要杀人分尸啊！”
    “呸，健康点，什么杀人分尸！我当然是要给他点能铭记一生的教训啊！”红毛的声音在空旷的楼里回荡，“正好你们也人多，出去别说我欺负人！”
    “说好了，一次两清，以后谁再找麻烦谁就是孙子。”王欣霸指着红毛。
    “行。”红毛昂着头，大拇指指着地面，“谁输了谁当场跪下叫爸爸。”
    不知哪边的哪个人先大吼了一声，第一个绿毛冲过来的时候，苏安已经一书包甩到对方脑门上，把人摔了出去，顺脚上前踏在对方胸口夺过了他手里的木棍。
    苏安也不知道自己一个刚刚还在考场为前途奋斗的好好少年，怎么考着考着就在废弃大楼里挥洒青春的汗水了。
    战况混乱，但好在敌方发色醒目，一打一个准，根本不怕误伤到自己人。
    苏安避开危险部位揍人揍得凶狠，最后差不多把红毛踩在脚底下揍，没多久就听到凄惨的求饶声：“别打了别打了！我认输我认输！”
    听见有人认输，所有人都气喘吁吁地停下来，齐文轩遗世独立般站在两三个倒在地上哼哼的小混混中间，沈智刚打完一拳停下来揉拳头，王欣霸凶恶地掐着一人脖子抵在墙上，这会儿松了劲，都朝苏安那边看过去。
    就见苏安一脚踏在对方胸口，蹲下.身，半片光透过废弃大楼的窗窟窿照在他身上，笑得邪魅狂狷：“你刚刚自己说了什么，还记得吗？”
    红毛脸憋得跟头发一样红，没说话，苏安接着拍拍对方的脸：“乖儿子，叫爸爸。”
    “叫爸爸！”沈智也觍着脸喊。
    当初五个人跟苏安和王欣霸两人打就没落着好，也不知道红毛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多几个人就能打赢他们四个。
    迫于淫威，彩虹战队站成一排犯人似的低着头，对对面四人参差不齐气若游丝地喊了声：“爸爸。”
    “皮还痒是吧？没吃饭吗？”苏安棍子一敲墙壁，“大点声，爸爸听不见！”
    连着喊了几声，爸爸们才满意了，沐浴着初升的月光潇洒离去，留下一脸羞愤肿成猪头的儿子们。
    再能打几人也多少受了点伤，好在红毛那帮人手脚还算干净，没人带利器，当天晚上他们聚在王欣霸家的烧烤店里互相处理了伤又搓了顿烤串，这才尽兴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适度打架可以解压【呸，好孩子不要模仿唷！
    第76章
    考试太过紧张刺激，刚考完又来了场挥洒青春汗水的友好切磋, 紧跟着撸了顿代表友情和胜利的烤串, 以至于苏安到当晚的零点突然收到齐文轩掐点发过来的信息才记起考完的第二天是3月18日, 自己的生日。
    齐文轩半夜发的是条语音，苏安点开它, 因为离麦太近带着气息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说：“苏小安, 十七岁生日快乐~好好珍惜最后的未成年时光吧。”
    齐文轩的声音含着微沉的睡意，苏安可以想象出他躺在被窝里说出这段话时嘴角上扬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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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成年时光有什么好珍惜的……”苏安笑着嘀咕，他心里巴不得早早成年, 这样就能光明正大地去网吧光明正大地想干啥干啥，再也没有什么“禁止未成年进入”的小牌牌可以阻止他, 弄得每次去那些地方都跟做贼似的。
    手机又跳出一条消息，来自沈智，大概是掐点没掐准, 苏安瞥了眼暂时没管他，给齐文轩回复道：
    ——谢谢轩哥, 我都忘啦。
    ——我猜你也是忘了。
    ——明天正好不上课, 准备怎么安排？
    连生日都到生日当天才想起来, 苏安当然没有安排, 想了想敲屏幕道：
    ——吃饭睡觉……打豆豆？
    ——要不明天再说吧，脑瓜子疼, 先睡一觉。
    今天打架的时候苏安不小心磕到墙上，当时热血上头没觉得什么，嗷的一声就把对方踹了出去, 回来后一摸才发现后脑勺鼓起一个包，这会儿躺在枕头上还隐隐的发热发疼。
    还好不是在考试前打的架，万一这一下子把脑袋里的知识打散了没考好，苏安绝不善罢甘休，非得去砸了红毛家的店不可。
    考试加上运动，身心俱疲，苏安放下手机就睡死过去，一觉睡到杨兰上班前推开他的门说：“宝贝生日快乐，妈妈今天上班，钱放你床头柜上了，跟轩轩一起去吃点好吃的啊。”
    苏安在梦境的边缘挣扎，用残存的意识“嗯”了声，杨兰离开后家里恢复寂静，他很快又昏死过去。
    再醒过来已经日上三竿，苏安第一件事就是摸手机，迷迷糊糊地在床头柜上乱抓，触到纸币的质感时反应了会儿才意识到早晨没在做梦，他妈真给他留钱了。
    突然富有.JPG
    苏安手握三百元巨钞，下意识打开微信想邀齐文轩，一戳进去，先短促地“啊”了声。
    齐文轩的聊天框在最顶上，沈智紧随其后，头像旁有一个醒目的红点。
    苏安昨天只顾跟齐文轩聊天，忘了回沈智消息，就这么把那条孤零零的祝福晾在那里晾了一夜，显得非常凄凉可怜。
    苏安赶紧戳开框框回复了个“3Q”，顺便友好地问了句：“大智，今天有安排吗？请你吃饭。”
    沈大智秒回，而且回复得哀怨：
    ——大寿星，您终于记起我啦。
    ——别说你睡着了没看见消息啊，我知道你不可能那么早睡，肯定又跟轩哥腻歪去了。
    ——没安排，但被锁家里了，你知道打完架回去又被亲爹打一顿的滋味吗？贼酸爽。
    苏安忽视掉里面混杂的奇怪东西，连发三张表情包表达了自己并不真诚的同情与安慰，下床收拾完自己，咚咚咚地敲响齐文轩的家门：“早啊~”
    “早。”齐文轩给他开门，两人在门口打了个照面，目光都忍不住被对方脸上或多或少的英勇痕迹吸引住，双双笑出声。
    “哎哟……”苏安一笑嘴角还疼，咧着嘴碰了下伤口，“太惨了，今年生日太惨了，还要负伤过，早知道今天生日昨天就不打架了。”
    说得好像每年生日时间随机定似的。
    “可能吗？”齐文轩伸过手轻轻触摸他后脑勺，“我还不知道你，昨天那情况拉着你你都得打。脑袋撞哪来着，我看看，还疼吗？”
    苏安自己也摸摸：“咦……好像消掉了，应该是这里吧。”
    他的指尖碰到齐文轩的手，后者极轻地颤了下，不动声色地收回去说：“消了就好，你想好今天怎么安排了？”
    “哦对，我就是来喊你说这个的。”苏安一拍手，“我们出去吃饭吧，我请客，随你吃什么都行。”
    “你过生日，还是我请你吃吧。”齐文轩说。
    “不不不我请客。”苏安嘿嘿一笑，手揣进口袋里神神秘秘地挑眉，拉出几张毛爷爷的红色一角，“我妈给我留了生日补贴~”
    自己亲妈给的钱搞得这么鬼鬼祟祟，这场景看上去跟他俩要进行什么不正当的交易似的，齐文轩感到一阵飘忽。
    “所以我请客，你负责送我礼物就好啦。”苏安说完，后退着回到自己家门里，没等对方表态就挥挥手，“换衣服，出门~”
    *
    三月底，外界的温度还是挺冷的。
    工作日的工作时间段，地铁里街上商场里都没太多人，很适合安安静静地逛个街，吃个饭。
    两个人互相围着对方送的围巾，肩并肩慢慢走在行人稀少的路上，齐文轩心想情侣也不过如此了吧。
    不对……齐文轩默默看着身边路过的一些牵着手挽着手的异性情侣，情侣的话，大概举止会更亲密一些。
    齐文轩偏头看着苏安，他的头发已经有些长了，但这段时间复习考试懒得去剪，过长的刘海被他用啫喱梳到后面露出光洁的额头，有一小撮不服管教的落在鼻梁上，苏安藏在围巾下的鼻头皱了皱，不太舒服，但也没理它。
    齐文轩将手从温暖的口袋中抽出来，轻轻把苏安那缕头发捋到后面，又非常行云流水自然而然地牵起苏安的手跟着自己，一道踹进自己的口袋里。
    苏安任他抓着手没抗拒，但也奇怪地朝他看过来，用眼神表露出疑惑。
    齐文轩面容平静如常，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就这么个举动，他胸腔里那颗心脏已经跳得愈发强烈滚烫，不受控制。
    “看你手都冻红了。”齐文轩解释说，“给你暖暖。”

 第131页

    “哦……”苏安点点头，顿了会儿说，“我也有口袋的。”
    齐文轩装没听见，苏安也没收回手任他牵着，挤在同一口袋里的十指交叉，掌心都沁出了点汗。
    苏安也不是傻子，再迟钝的人，也是能感觉到旁人对他态度的转变的，更何况是从小到大几乎朝夕相处的人，他们对彼此都再了解不过。
    但这种感觉隐约暧昧，让他捉不住摸不透也有点不敢想，随着齐文轩每次的举动一点点堆在那，渐渐好像要堆出个朦胧的形状来。
    他不太确定那是什么。
    校园贴吧是个很八卦的地方，他跟齐文轩的CP楼他自己也没少看到，看着看着自己也会不要脸地觉得他俩真是郎才郎貌配一脸。
    但不要脸后冷静想想苏安又自我否定，配什么配，吧里这些人都瞎了吗，轩哥什么都好，一看就是明天母校以他为荣的那种，而苏安自己却是个从小到大不让人省心的不良学渣，哪里配得上轩哥？
    贴吧里瞎说说的东西，看看就算了，当真就是傻子。
    苏安想着想着，莫名惆怅地叹了口气。
    这口气叹得突然，齐文轩问他：“怎么了，走着走着就叹气？”
    “没事，就……”苏安感觉着两人手掌相贴的滚烫温度，视线微微往下垂，没过脑子地把内心想的东西说了出来，“轩哥，你觉得……我跟你配吗？”
    “？？？”
    齐文轩被一记出乎意料十万八千里的直球击得忘记怎么走路，怔在原地，眼睛都微微大了一圈。
    “哦我没别的意思啊。”苏安惊觉自己的话有问题，跟着停下，摆手解释，“就我突然想起咱们学校贴吧里那些人不老喜欢盖CP楼嘛，一般是看谁跟谁长得好看就把谁凑一起，自己比当事人都high……”
    齐文轩当然知道，他现在手机里还存了不少从贴吧里保存的图呢，不得不说有些人抓拍技术是真好，拿出去就是最佳摄影奖，当事人看了都惊叹。
    他放在另一只口袋的手轻轻握着手机，问：“所以呢，CP楼怎么了？”
    “哎呀你就回答我的问题嘛。”苏安见他不走路了，索性也跟他一起停在路边，抬头看他，“你觉得我们配吗？”
    齐文轩被他问得彻底懵圈了。
    这算什么？表白吗？不对啊这不是颗石头吗怎么开窍开得跟被丘比特一剑射了个窟窿似的？
    这谁遭得住哦。
    “哎我这么问好像是有点奇怪，但也没别的意思。”没等齐文轩想好怎么开口，苏安拉着他重新往前走，自顾自地说，“就突然想起他们老把我跟你凑一起，就觉得……你太优秀了。”
    苏安接着道：“你成绩好，脾气好，运动能力好……什么都好，哪像我……”
    Emmmmmm……优秀也不是他的错啊。
    齐文轩终于跟上苏安的脑回路，对苏安这种突如其来的自卑感感到意外，紧握的十指不曾松开，他走在苏安身侧定了定神，问：“苏小安，你知道互补吗？”
    苏安沉默着看向他，只觉得手指一根根被齐文轩分得更开，从轻轻交叉到指根相交，将对方的手完完全全地嵌入自己的指缝中，契合得不留一丝缝隙。
    手心的热度升腾，苏安半藏在围巾底下的脸也微微发烫，没吱声。
    “你没有的我有，这就是互补。”齐文轩声音沉甸甸的，认真地说，“我们当然配。”
    这段对话说完，两人都觉得气氛古怪，苏安低着头没看他，若有所思地“唔”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石头开花啦！！！
    第77章
    苏安“唔”了声后就再没说话。
    沉默让齐文轩内心慌乱，但强行装作无事发生, 佯作目不斜视地带着苏安进了商场, 实则眼角余光没有几秒离开过苏安的脸。
    “吃什么？”苏安一副沉思的模样, 齐文轩终于耐不住，先转移话题问。
    “啊？”苏安被从自己的天人交战中拽回来, 抬头看了眼商场一楼香气四溢的化妆品专柜, “不是说好了吃日料吗？”
    经过刚刚一遭刺激，齐文轩还真忘了。
    他很轻地动了下眉毛，商场热, 齐文轩抬手摘下围巾掩饰尴尬：“走吧，去坐直梯。”
    工作日, 时间也还早，商场人少，直梯很快就到了顶, 开门便是爆米花的甜腻香味扑面而来，电影院大厅滚动着今日的排片, 寥寥无几的人在大厅座位等候开场。
    正对电梯门的电影海报是一部校园片, 海报上长相清纯的男女主人公穿着偶像剧里才会有的校服依偎在一起, 女主仰着头, 男主微微俯视，满满都是青春的甜蜜。
    海报配词更是直接：青春就该来一场轰轰烈烈的热恋。
    平时看到的话, 苏安可能会吐槽一句：“麻麻这里有人宣扬早恋！”
    但这会儿，他总觉得连电影院的海报都在暗示他什么。
    他们要去的日料店跟电影院是邻居关系，苏安从电影院门口走过, 瞄了眼场次，随口道：“要不，吃完饭看个电影？”
    “随你喜欢。”齐文轩说，“今天你生日，什么都你做主。”
    苏安听着心想，轩哥哪里是今天凭他做主，这么多年他一向迁就他，已然成了习惯。
    他望着齐文轩笑了笑，又说：“那，我们就看那部校园恋爱的怎么样？”
    齐文轩果然迟疑了一下：“你不是一向不喜欢那种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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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我今天突然喜欢了。”苏安轻轻地眨了下眼，说，“你不想吗？”
    齐文轩今天真的有点懵，他想自己怕是魔怔了，竟然会觉得苏安是在暗示他。
    “哦你不想啊……”苏安惋惜道，“那再说吧，先吃饭！”
    被店员领进店，两人落座在榻榻米包间，私密的小空间将客人们相互隔开互不打扰，房间布置得也很有风情，菜没上来前苏安就趴在桌上玩桌面上一只小小的招财猫，眼珠跟着猫咪的爪子转来转去。
    同时，脑袋里的千思万绪也在飞速运转。
    他刚刚仔细观察确认，觉得自己已经捕捉到什么了。
    齐文轩坐在对面，胳膊撑在桌上一手托着下巴看他，另一手默默拿起手机录像：“苏小安，看这边。”
    “？”苏安依言抬头看过去。
    齐文轩在包房里脱掉了厚重的棉衣外套，里面穿着件干净利落的黑色衬衫，袖口被他解开挽到小臂，会在琴键飞舞的漂亮手指执着手机，从苏安的角度看挡住了小半的脸，余下的半张脸对他笑得温柔。
    苏安拨弄招财猫的手指定格住，呼吸也跟着极短地停了半瞬，心跳却骤然快了一拍。
    苏安看见了镜头，知道齐文轩在拍自己，但注意力已经难以控制地被后面的人吸引走，他讷讷地摆好姿势，手指在下巴比了个“八”字，将本就偏尖瘦的下颌比成小V脸，露齿一笑。
    齐文轩也随着他笑容更甚。
    “今天是苏小安同学的十七岁生日。”视频的秒数一点点增加，在只有苏安的镜头里，齐文轩充当着背景音，“苏小安，说点什么？”
    说点什么……
    苏安放下比“八”字的手，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在镜头前坐得像小学生上课一样正经，露出标准的微笑说：“首先，我要谢谢我的妈妈杨兰女士，没有她我就不会来到这个世上，谢谢她这么多年把我抚养长大，嗯……我以后一定会好好报答她，我爱她。”
    齐文轩轻轻笑了一声，给他竖了个拇指说：“还有呢？”
    “让我酝酿一下情绪嘛。”苏安嘻嘻哈哈的微笑依旧，放在桌上的手不知不觉已经抠着桌面，轻轻蜷了起来。
    “其次，我要感谢今天陪我过生日的轩哥。”苏安看向镜头笑着说，“谢谢他陪我度过的第十七个生日，虽然我还不知道他今年给我的生日礼物是什么，但感觉可以小小地期待一下吧？”
    这就要起礼物了，齐文轩失笑：“下午带你去个地方，把礼物给你。”
    “喔，这么神秘啊。”苏安嘴巴嘟成一个圈叹道，“好吧，那我等着。”
    包房外，服务员轻轻地敲了两下门上菜，视频录制暂时被打断。
    待服务员关上包房门，苏安手指轻轻叩了叩桌面：“我还没说完呢，继续继续。”
    齐文轩视频就没有暂停，闻言举起手机示意他开始。
    “咳。”苏安清了下嗓子，“轩哥，我有个问题想问你，拍着视频呢，你可不能撒谎。”
    “嗯哼？”齐文轩从单手撑下巴的姿势也变成正坐，“什么问题？”
    “就是……咳……”苏安摸了下鼻子，下了决心般眼神慢慢移开镜头，望向手机之后的齐文轩。
    齐文轩也抬起眼，不再通过屏幕看他，隔着方桌目光交汇。
    “轩……轩哥。”苏安一手不安无意识地抠着木质桌子边缘，“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齐文轩脑袋“轰”的一声，懵得不能更懵，陡然觉得自己的大脑语言识别出了障碍，不是很确定自己听见了什么。
    “你、你说什么？”齐文轩怔怔地问，手机还开着视频，但“啪”的一声被放到桌面上，镜头里只剩下一片黑暗。
    “啊、啊……没什么。”苏安鼓起的勇气也突然被戳了个口，刚刚还假装镇定的脸马上红透了，“我就就就就开个玩笑，怎么可……”
    “对。”齐文轩说。
    “……啊？”苏安傻了。
    两人面对面僵住，正巧服务员又敲门进来上了两道菜，感觉到包房里两位客人表情和氛围都怪怪的，上完就飞快地合上门溜了出去。
    “你、你说什么？”这回是苏安问齐文轩。
    “你不是都猜到了吗？”齐文轩轻轻偏开眼神，不论结果如何，说出口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你我问是不是喜欢你，我说：‘对’。”
    苏安半张着嘴，呆愣愣地盯着还在冒热气的一盘炸天妇罗，手指微抖着夹起一只虾，酱都没蘸就放进嘴里，咔嗞酥脆。
    齐文轩看见他的反应，又好气又好笑：“好吃吗？”
    “好吃。”苏安魂不守舍地说。
    “然后呢？”齐文轩两只胳膊撑在桌上，身体前倾，“苏小安，你问完了得到答案了就撤？没什么表示？”
    表示？表示……要他怎么表示？
    苏安嚼着虾，抬头看向齐文轩，眼神忽然瞥见他还没停止的视频录制界面：“轩哥，视频……”
    “……”齐文轩拿起手机，苏安本是提醒他视频还没关，孰料他索性又举起来对着苏安，“本来我看你傻傻的什么都不知道，是不确定什么时候说的，但既然你突然这么聪明，我索性就问了吧。”
    “苏小安，你喜不喜欢我？”
    苏安猛喝了一大口水。
    “苏小安，你想不想早恋一下？”

 第133页

    苏安还没缓过来就又喝了一大口水。
    “跟我。”
    苏安把一杯水喝完，不知所措地张望了下，齐文轩体贴地拿起水壶给他倒满：“慢点喝。”
    苏安后悔了，他为什么要开这个头，他根本就招架不住啊！
    早恋？恋爱？他？还是跟轩哥？
    轩哥很好，他知道，轩哥从小就对他很好，好到除了亲妈没有人能比的地步，看见轩哥他就很开心，有什么事情他都会第一个想到轩哥，在贴吧看到别人刷他们的cp他也开心，相反如果有人说轩哥跟哪个女生很配他会在心里鄙夷配个屁……
    但就算这样……
    就算这样？
    不啊妈妈！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苏安几秒间脑袋里刷过无数声音，猛然发现，都这样了他说他自己不喜欢齐文轩自己都不信啊！
    他想起元旦夜里那天，齐文轩风尘仆仆的出现在楼下的画面。
    他突然明白了自己当时想从窗户一跃而下紧紧抱住对方，到底是种什么样的心情。
    是喜欢。
    苏安铁树开花，万万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对自己的竹马动了心。
    齐文轩久久没等到回答，眼神中的失落一点点堆积：“算了，不勉强你，当我没说。先吃饭吧，菜快凉了。”
    他看着镜头里低着头的苏安，打算停止视频录制的那刻，屏幕里的苏安抬起了头，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忽而扬唇道：“别急嘛轩哥，我想了下，巧了，我好像也喜欢你。”
    “我觉得吧，作为一个合格的不良少年，早恋好像是需要的。”苏安接着说，“既然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那不如……我们就凑活凑活一起？”
    齐文轩深吸了口气，吸到底，开口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你是认真的？”
    “当然啊，我看上去很像开玩笑吗？”苏安委屈，“怎么，你不是认真的？”
    “我是男的。”齐文轩说。
    苏安茫然：“我当然知道啊，我也是男的啊，这重要吗？”
    齐文轩好像还想说什么，苏安道：“轩哥你怎么这样啊，你到底要不要跟我谈恋爱啊？我数三下，不要算了。”
    “三。”
    “二。”
    “一……诶？你起来干嘛？你……？！”
    齐文轩用实际行动表达，直接起身绕过桌子走到苏安身边蹲下，单手强横地将他困在自己与墙壁之间，低下头却是很轻柔地握住他的手，在手背轻轻落下一吻：
    “当然要。”
    作者有话要说：　　都闪开！我要撒糖了！
    第78章
    苏安一顿日料吃得恍恍惚惚，什么都好吃, 又什么都没吃出本来的滋味。
    筷子尖戳着面前的牛肉丼, 苏安飘飘然地沾了点酱汁送到嘴里, 含着筷子侧头看向自己身旁的人。
    早恋吗，他这是, 就突然早恋了？
    旁边这个帅气逼人年级第一的学神校草, 现在是他男朋友？
    男朋友真帅……苏安齿尖叼着筷子嘿嘿地笑，他一直觉得齐文轩好看，现在更是越看越顺眼, 觉得这家店包房的光线打得太好了，让他男朋友脸上每一个光影线条都那么完美, 连嘴角沾着酱汁的样子都透出别样的气质。
    一切来得太快没什么实感，一顿饭接近尾声，苏安看着齐文轩还有种在做梦的感觉, 他悄悄掐了自己一把，疼。
    不过这就是谈恋爱吗, 好像也没什么特别不同的嘛。
    两人确定关系后, 齐文轩顺理成章地就跟苏安坐在桌子同一侧吃饭, 端茶送食递纸巾, 一切都做得无比娴熟自然。
    最后的甜点也被端上来，是做成小兔子形状的奶冻, 乳白色的小兔子做得精致，盘子在桌上移动，兔子的身体也跟着富有弹性地左右晃动, 非常可爱。
    齐文轩把苏安那份递到他面前，看见苏安饭都没怎么动，就傻傻地盯着自己，忍不住笑着问：“怎么了？要我喂你吃吗？”
    苏安下意识点了下头，反应过来又连摇头，看了眼甜点说：“啊兔兔……兔兔辣么可爱，怎么可以次——”
    他话没说完，齐文轩一勺子残忍地挖掉自己那盘兔兔的脑袋，塞进了苏安嘴里。
    “……好吃。”苏安舔了舔嘴唇，毫无负罪感地说。
    兔兔双双入腹，吃饱喝足的两人离开日料店，齐文轩自然而然地牵起苏安的手：“去看那个电影？”
    苏安很纳闷，他看着自己被齐文轩牵着的手心想，同样是第一次谈恋爱，他怎么就这么熟练？
    “轩哥。”苏安轻轻喊了他一声，“你是第一次谈恋爱吧？”
    个小没良心的。
    “不然呢？”齐文轩抬起眉反问，手用力把苏安拉近了点，“我天天跟你在一起，就差把你拴在裤腰带上了，你见我跟谁谈过恋爱？”
    苏安挠挠脸颊：“也是……但、但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因为是你啊。”齐文轩回答说。
    因为是你，因为早早幻想过与你一起的场景，因为在梦里无数次牵过你、吻过你。
    以往每次牵苏安，齐文轩心里总是忐忑不安，他控制不住自己想接近的愿望，但又怕苏安会察觉、会反感，唯有这回开始牵得光明正大毫无顾忌，齐文轩恨不能牵着他的手举起来对别人说：“看，这个可爱的男孩子是我男朋友。”

 第134页

    那样太沙雕了，怕是苏安会直接丢下他溜掉，齐文轩阻止自己这种可怕的冲动。
    苏安想了会儿明白过来齐文轩这句回答的意思，内心“嘤”的一声，感觉被成吨的糖击中了心脏。
    他单手捂心口，小心翼翼地试探：“轩哥，我能问个问题吗？”
    齐文轩回头，目光里再也无需压抑的喜欢简直能把苏安淹没。
    “就是，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啊？”苏安期待又好奇地问。
    要他自己想，他怕是想破了头也想不出个起始来，他觉得跟齐文轩的每天都是一样度过的，没有哪天有什么特别的不同。
    齐文轩其实也说不清。
    喜欢这种东西，本来就很难说清，他从有记忆的时候便跟苏安一起，一起上学一起打闹，不是兄弟更胜兄弟，而等他初二那年情窦初开时恍然发现，苏安在他心里的位置早就不知何时发生了变化。
    他喜欢上了他的小竹马。
    同性，早恋，还是对他看做弟弟的苏安，这种禁忌的感情让齐文轩不知所措，他慌乱过，也曾经试图压抑，但无法抑制的感情却随着日复一日的接触和年岁增长愈演愈烈。
    偏偏苏安就是那顽石铁树，看着吊儿郎当人小鬼大，感情这方面愣是没见他有什么苗头，齐文轩一度自暴自弃，觉得就这样看着他一辈子也不错，苏安不娶他也不娶，就做一辈子对门，苏安如果要结婚生子……那他还真不知该怎么办。
    能得到回应，实在是再开心不过的一件事。
    至于父母那边，可能是有点不好过，但那也是以后该考虑的事情，只要愿意，总会有办法的。
    眼下——
    齐文轩牵着苏安，伸出另一手像往常一样很轻地揉了揉他的头发，给狗狗顺毛一样，一顺到底轻轻搭在颈侧，说：“从很久很久以前吧，我也记不清了。”
    两人在影院门口面对面站着，离得很近，齐文轩低声问了句：“我可以亲你吗？男朋友。”
    这两人着实醒目，影院大厅等开场的一些人已经朝这边看了好几眼，苏安听见这话就下意识看了看周围，果然看见有人相机都举起来了。
    “哥，咱低调点行吗？”苏安后退半步，“先买票进去再说。”
    齐文轩露出受伤的表情：“你退半步的动作是认真的吗？”
    “认真的！”苏安掏出手机买票，“哇……十五分钟后正好有一场，就它了。”
    “情侣厅啊。”齐文轩凑在旁边看了眼说，抬指点了两个位置，“买吧。”
    苏安只顾着看场次，压根没注意什么厅，只能说，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
    刚吃过饭，但两人还是买了可乐爆米花，进厅后有零星几对情侣散布在并不算大的影厅里，清一色都是一男一女，他们刚进去就被行了注目礼。
    苏安和齐文轩跟没看见一样，自若地找到自己位置坐下，正中靠后，再往后只有最末排角落里有一对情侣，周围一大片都是空位，陷进座椅里就看不见一个人。
    “工作日看电影就是好。”齐文轩很满意。
    电影开场后灯光一暗，大家座位离得远，除了屏幕再看不见其他，仿佛整个影院就剩他俩。
    影片就是套路的校园恋爱，叽叽喳喳的学渣女和高冷学霸男神的故事，苏安不停地捏着爆米花往嘴里塞，心里吐槽这样的男神哪里会看上这种女孩，也就偶像剧剧情了。
    转念一想，嘶——好像，性别代换一下，怎么跟他和齐文轩的人设那么像呢？
    嚼爆米花的动作停了两秒又衔接上，ok当他没说，这种魔幻的事情还真有可能发生。
    他略带悲伤地预见，以后怕是出去跟谁说是齐文轩先喜欢上他的谁都不会信。
    苏安的手指在爆米花桶和自己嘴巴间来回机械运动，荧幕上的男主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心意准备跟女主告白，苏安的手再次伸进快吃到底的爆米花桶，却在还没碰到爆米花前就碰上了另一根手指。
    还顺势被不要脸地缠上勾住了。
    苏安偏头看齐文轩，只有远处荧幕的光，并看不清整张脸，但能瞧见他嘴角的笑意。
    “黑灯瞎火耍流氓呢？”苏安小声调侃。
    荧幕上的男主站在教学楼下，对女主大喊：“我喜欢你！”
    齐文轩的手指一点点爬上苏安的手背，很快将他整只手攫住，把人拉过来附在他耳边轻声说：“我喜欢你。”
    苏安心如擂鼓，紧跟着做贼似的瞥向四周，嘶了声：“轩哥，你故意挑这种座位的吧……但电影院有红外线监控的！”
    “我当然知道。”齐文轩说，“拉个手又怎么样……咦苏小安，你刚刚是不是想到其他什么去了？”
    苏安讪讪地吸了口可乐。
    其他什么？齐文轩在说什么他不知道！他还是个孩子他不懂！
    “苏小安。”齐文轩又喊他。
    这回苏安刚转过头，耳畔就被温暖的掌心抚住了，紧跟着视线蓦的一黑，齐文轩在他嘴唇上轻轻地啄了一口。
    “！！！！”苏安懵了一秒后，瞪大了眼，压低声音喊，“轩哥？！”
    “爆米花味儿。”齐文轩舔着唇说。
    “那是你自己刚刚吃的爆米花味吧！”苏安继续压着声音喊。
    “别冤枉我，我刚刚可是一□□米花都没吃。”齐文轩否认道，“一桶都是你吃的，一个接一个，我想喂你都找不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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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安没声了。
    接下来的电影演了啥，苏安也不知道，反正无非就是这样那样之后两个人愉快地生活在一起了呗。
    这些都不重要，没有什么比齐文轩在漆黑的电影院里趁他不备偷偷亲了他来得刺激。
    电影散场，两人齐齐在男厕的洗手池边洗手，苏安看着镜子反射里的齐文轩，忽然转向他：“再来一次。”
    “什么？”齐文轩莫名地甩了甩手上的水珠。
    苏安没说话，随便瞥了眼周围没人，拽着齐文轩的衣领让他稍微低下头，自己闭着眼亲了上去。
    软的，温的，有点痒，有点酥。
    苏安碰了一下就分开，很快有其他人过来洗手，他装作无事发生，坦荡荡地抓过齐文轩的胳膊，把突然被反撩措不及防的齐文轩拉出洗手间。
    “你不是说下午要带我去哪里拿生日礼物吗？”经过一连串刺激，苏安还没忘了今天是自己生日，更没忘了礼物，“在哪里呀？”
    齐文轩倒是被刚刚苏安主动出击的一亲把魂给亲飞了，被一提醒才想起还有这回事，忙说：“对，我带你去。”
    太甜了，哪里来的小糖人。
    齐文轩被齁得不行，感觉他即将送给苏安的东西都没他本人的万分之一甜，瞬间都没了送出手的勇气。
    算了，大不了……再多补他几个亲亲吧。
    第79章
    “欢迎光临~”
    齐文轩领着苏安进了一栋不起眼的写字楼，坐着直梯连升二十层, 走出电梯左拐就看见一家与整栋楼都画风迥异的店面, 装饰偏童话风, 色彩甜美明净，从门牌上苏安看不懂的英文店名来看猜不出是家做什么的店。
    店主小姐姐显然认识齐文轩, 从吧台后面走出来笑嘻嘻道：“小帅哥你来啦, 现在就拿出来吗？”
    “嗯，拿出来吧。”齐文轩点头，让苏安自己挑店里喜欢的位置先坐下, 自己跟着店主后面走。
    苏安抓着齐文轩没撒手：“什么东西呀，我也要看看。”
    店主小姐姐回头, 看见两人暧昧的动作，嘴角扬起了然的弧度，轻轻掩住唇笑着说：“跟过来就没有惊喜啦, 放心，马上就把人还给你~”
    苏安在对方看穿一切的直白视线中松开手, 不好意思地在自己衣角抓了抓。
    “听话, 去那边坐着, 我马上回来。”齐文轩轻轻在他身侧推了下, 苏安点点头，挑了个能俯瞰城市的靠窗座位, 乖巧坐等，玩了会儿手机就眼巴巴地朝齐文轩那边看。
    没多久，齐文轩手托着金属材质的托盘朝这边来, 即便是冬天的厚衣也掩藏不住身形修长挺拔，他此刻穿着黑色衬衣和略紧身的休闲裤，立于欧洲童话风的室内携着微笑缓缓走来，仿若身着燕尾服的绅士。
    苏安欣赏够了人，才把注意力移到该移的地方：“哇，蛋糕？”
    生日送个蛋糕没什么好意外的，但苏安很快发现蛋糕上用金色颜料写出的字笔迹眼熟，他抄了那么多年作业绝不可能认错。
    蛋糕侧面还用同样颜色的颜料画了两个手拉手的小人，线条简单粗暴，但一看就知道画的是他们俩。
    “你自己做的吗？”苏安问。
    “被你看出来了？”齐文轩把蛋糕轻轻放到苏安面前的桌上，“第一次做，不太好看，但这家店用的材料挺好，味道应该还不错。生日快乐，苏小安。”
    原来是家DIY甜品店，苏安有些意外：“谢谢……已经很厉害了，这些花是怎么裱的哇，还有这些装饰……”
    “店主亲自教的，你想玩的话待会儿也可以自己做一个。”齐文轩说，“点蜡烛吗？”
    苏安往吧台那边看过去，店主小姐姐正托着下巴看他们，视线对上，她笑嘻嘻地朝苏安挥手say hi。
    “你好！”苏安举手说，“我可以在蛋糕上再写点东西吗？”
    “可以呀。”店主说着准备走向厨房，“你要什么颜色的？”
    苏安想了想：“红色吧。”
    “你想写什么？”齐文轩好奇。
    苏安抿唇一笑，接过店主递来的笔把蛋糕转了圈，在齐文轩画的两个小人周围空白处画了个巨大的爱心，将它们锁死在里面。
    “看我一招画地为牢。”苏安嘴上念念有词，“OK，锁了。”
    店主小姐姐震撼摇头，表示这波狗粮吃不下，发撑：“你们继续，我先走了，你们可以把窗帘拉上。”
    “拉窗帘干嘛？”苏安疑惑。
    “点蜡烛啊。”齐文轩解答道，嘴角弧度一点点扬起，故意放轻了声音说，“不然呢，你以为拉窗帘干嘛？”
    ……放开我，这不是去春田花花幼稚园的车！
    苏安支支吾吾地插上蜡烛，窗帘也没拉就点燃了，在齐文轩轻声哼唱的《生日快乐》歌声中十指紧握，合眼许愿。
    愿望太多了，他希望妈妈平安幸福，希望外公外婆健康长寿，希望轩哥合家欢乐，也希望自己跟轩哥可以牵着手，一直走下去。
    希望来年，可以跟轩哥考去同一个城市。
    苏安贪心地许下一大串愿望，睁开眼，心里想着的人就在对面，隔着烛光暖暖地朝他笑。
    *
    蛋糕果真好吃，苏安特意把那个爱心留到最后，不忍心切开硬是一口塞进去，吃完打着饱嗝才一拍大腿：“忘了拍照！”
    轩哥亲手给他做的蛋糕，竟然就这样吃得干干净净，连张美照都没留下，真是乐傻了。

 第136页

    “其实，我刚做完的时候就拍了，只可惜没有你画的爱心。”齐文轩伸出手指揩掉苏安嘴角的乳白色奶油，“回去发给你。”
    “说起来，你蛋糕是之前做好放着的吧，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来做的？”苏安吃完才想起问。
    齐文轩说：“嗯……昨天晚上。”
    苏安真心实意地惊叹：“……哇。”
    昨天下午刚考完试，打架到天黑又撸了串儿，他竟然还有时间悄咪咪地来做了个蛋糕？
    Hello？请问你是神仙吗？？？
    “蛋糕胚是下午店主姐姐就帮我烤好了的，晚上我过来其实只是做了装饰。”齐文轩解释说，“还麻烦店主陪我加班到十一点。”
    “五星好评，必须五星好评。”苏安立马说，“这样吧我们再来做点什么玩一下，照顾照顾小姐姐生意……诶话说你是怎么找到这家店的，藏这么深。”
    “嗯……”齐文轩拿过DIY套餐给苏安看，“我找孟萤给我推荐的。”
    找情敌推荐蛋糕店给喜欢的人做生日蛋糕，这波操作也是溜到飞起。
    苏安挑来挑去选了个做杯蛋糕的套餐，一套六个，可以打包带走放进冰箱慢慢吃。
    店主姐姐先让他们自己给待会儿用来装饰蛋糕用的白巧克力涂色，颜料都是bilingbiling的食用粉末，说是食用，但看着色彩就令人害怕。
    苏安大概是没什么美术天赋了，他那半的巧克力全被他涂成配色骇人的色彩斑斓，跟齐文轩那边清新的画风放在一起像走错了片场。
    店主小姐姐路过看了眼，很贴心地没有笑出来。
    给了他们杯蛋糕胚和红黄蓝三种颜色的色素，指导苏安自己动手打泡，获得三种颜色的奶油。
    裱花的过程，意外艰辛。
    看着简单，一上手就一团糟，蛋糕不是秃了就是奶油厚重到托不住，更有苏安魔性大发将三种颜色用在同一个小蛋糕上，搭配起来花里胡哨到惨不忍睹。
    店主小姐姐还是很温柔地没有笑出声，将一碗用来装饰的糖果和小饼干端给他们：“最后就用这些和刚刚的巧克力给你们的蛋糕做装饰啦。”
    苏安随便捏起一颗糖果，对着蛋糕比划着放上去，紧跟着又是一颗，再来一颗……
    一只蛋糕被他装饰得像古代姑娘出嫁满头饰品，看着都重，齐文轩看了眼好心提醒：“建议你不要放那么多。”
    “为什么？”苏安把一颗星星糖果小心翼翼地立到蛋糕顶端，歪头问他。
    齐文轩没立刻回答，从塑料碗里拿起一颗塞进苏安嘴巴里：“你吃吃看。”
    “……呜哇甜！”苏安齁到了。
    再看到自己那满头糖果的蛋糕，仿佛已经能感觉到被泡在砂糖罐头里的滋味。
    “我错了。”苏安从第一个蛋糕上把糖摘下来分到另外两个还没装饰的小可爱上，“委屈你们分一分吧，糖尿病要犯了都……”
    “你可以往我的蛋糕上分一点。”齐文轩把自己的三个蛋糕推过去。
    苏安两指捏着颗花朵形的棉花糖，目光往齐文轩那三杯标致的蛋糕上晃了下，不忍心破坏它们的完整美好，心生一念，把糖往齐文轩唇边送了过去。
    “张嘴吃糖。”苏安道。
    齐文轩条件反射张开嘴，甜腻的棉花糖在唇齿间化开，苏安收回手笑着问：“甜吗？”
    甜，甜得心颤。
    店主小姐姐终于忍不住转身离开，心想她才是要得糖尿病了，她满屋子的糖都比不上这边的齁。
    夜幕升起，苏安拎着一盒他亲手制作的五光十色画风清奇小蛋糕走出门，身后的齐文轩拎着自己那盒，回到家门口分别时，两盒都到了苏安手上。
    苏安接过蛋糕，跟齐文轩在楼道的橘黄色光线下面对面站了会儿，谁都没先转身。
    “明天还放假。”苏安眨了下眼，疯狂暗示。
    齐文轩笑着问他：“那你想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苏安其实也没哪里想去的，就想跟齐文轩待一起，明明已经一起这么多年了，但还是天天一起也不腻。
    “那明天我来你家找你。”齐文轩双手放在他肩上，把他转过去朝着自己家门，“回去吧，兰姨肯定在等你回家过生日了。”
    “知道啦。”苏安努力转过头看向齐文轩，努起嘴，“唔？”
    男孩子撅起嘴就是要轻轻，齐文轩低头，很快地在他嘴巴上亲了口，苏安旋即绽开笑容，小声道：“爱你~”
    说完，飞快掏出钥匙打开门，留给齐文轩逃窜似的背影。
    杨兰果然已经做好了晚饭在等他，一桌子香喷喷的菜全是苏安爱吃的，屋里家的温暖和菜香一齐席卷了他，虽然从中午开始就一直在吃吃吃，苏安这会儿闻到味儿竟然又饿了。
    “回来啦，今天跟轩轩去吃什么好吃的了？”杨兰边解围裙边问，“去洗手，吃饭了，你手上拿的什么？”
    “哦，正好，我们下午去做了DIY蛋糕。”苏安把自己做的丑蛋糕拿出来一个，其余的放进冰箱，“妈，吃一个看看？”
    “你做的？”杨兰对面前这坨奇形怪状的东西发出疑问。
    “嗯……”苏安心虚道，“形状不重要，重要的是好吃。”
    杨兰拿起杯蛋糕的纸托，怀疑地咬下一口。
    而她将纸托拿起，苏安趴在桌上看她，才隐约看见纸托的底部好像有个“安”字。

 第137页

    苏安心头一动，起身打开冰箱，把刚放进去的每个杯蛋糕都拿出来看了眼底，果然每个下面都有字。
    “苏、安……”苏安轻声念着，“生、日、快……乐。”
    苏安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写的，这是捡到了什么神仙男朋友。
    要不是妈妈就在旁边，苏安现在就想嗷出声，并且敲开齐文轩的家门抱着他再亲一口。
    第80章
    醒着、梦里，苏安满脑子都是齐文轩, 和带着棉花糖甜味儿的轻吻。
    第二天满载着齐文轩身影的脑袋刚清醒, 苏安就迫不及待地给齐文轩发了消息, 字里行间都溢着甜味：
    ——男盆友，早呀~[早安喵.jpg]
    苏安发出去觉得自己那荡漾的波浪线有点不矜持, 但转念一想, 谈恋爱嘛，要矜持干什么，管他呢开心就好。
    齐文轩休息日也向来早起, 秒回：
    ——早啊男朋友，今天醒这么早？
    ——一起吃早饭？
    苏安求之不得, 第一次早起得这么心情愉悦，十分钟内收拾完毕后跟妈妈说了下去向，就出现在齐文轩家门口翘首以盼。
    齐文轩收到消息开门出来, 苏安在金属门合上的“咣当”声中勾着他脖子，仰头来了个甜甜蜜蜜的早安吻。
    依旧是嘴唇碰着嘴唇的浅尝辄止, 苏安很快松开齐文轩, 舔舔嘴唇：“也不甜嘛。”
    棉花糖味儿的果然是做梦。
    “你……”齐文轩早晨本该清明的脑袋开始恍惚。
    苏安从昨天第一次亲吻过后就一而再再而三地索吻挑逗, 偏偏眼神纯情又无辜, 就像只是单纯对新鲜事物的好奇，而非别的念头。
    齐文轩悔不当初地想, 他怎么没早点挑明呢？
    谈恋爱的苏小安美味度又上了无数个level，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走吧，吃什么？”苏安问齐文轩, “包子，馄饨，还是豆腐脑油条？”
    “随你，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齐文轩说，“难得你休息的时候能早起。”
    “……后面一句就不用加啦！”苏安笑着锤了他一下，然后说出刚刚所有选项之外的答案，“我想吃KFC。”
    齐文轩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妖妃摄了心魄的昏君，满脑子只剩下“依你依你都依你”。
    最近的KFC有两条街远，两人就当清晨散步，晃晃悠悠地走出小区大门，放在身侧的两只手背若有若无地碰来碰去，走出百来米，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终于勾着手指交缠在一起。
    “轩哥，你说门卫大叔会不会在后面看我们啊。”苏安带着两人的手前后晃，“还有门口早餐店的老板。”
    “不知道。”齐文轩也没回头看，“你怕被他们看到吗？”
    “不怕啊。”苏安理直气壮，“谁都知道我们关系好，牵个手有什么。”
    “那你问这个干什么？”两人说着，已经拐过了弯，把小区门口那块彻底隔绝到视线之外。
    苏安笑笑：“这不是做贼心虚嘛。”
    KFC正值早餐高峰，靠窗角落的两人位置刚好前一桌起身离开，苏安眼疾手快地蹿了过去占座，齐文轩则买了餐端过来，两人望着窗外早高峰的车水马龙，耳边是人生百态的喧嚣，在忙碌的城市中独自悠哉。
    齐文轩咬了口油条问苏安：“今天想去哪里吗？”
    “嗯……”苏安也没想出个名堂，“要不今天……你来我家一起学习吧，我妈不在。”
    鬼才相信一个刚疑似浪子回头的学渣才考完试就想着学习，结尾还特意强调一下家里没人，让人不多想都不可能，齐文轩挑眉道：“这位小同学，你的发言很危险啊，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咦，我难道不是明示吗？”苏安眼睛睁得圆圆的，叼着咖啡吸管，忽而扬唇弯起眼眸，一抬下巴挑衅道，“来不来？”
    “来。”齐文轩从心道。
    两人回家时杨兰已经去上班了，桌上用菜罩扣着昨晚剩下的一些菜，是准备留给苏安中午对付着吃的。
    “过完生日第二天就只能吃剩菜了，真惨。”苏安假惺惺地可怜自己。
    就算是剩菜，也是丰盛的剩菜，丝毫勾不起齐文轩的同情心，他说：“要不你中午跟我回家吃三菜一汤？”
    “不了，我现在看见你爸妈都有点心虚。”苏安摇头摆手，“刚拱了他们悉心栽培的宝贝白菜，我暂时不知道该怎么正常地面对二老。”
    “说什么呢？”齐文轩不满，“我才是拱了兰姨辛辛苦苦养大的白菜好嘛，不止拱了还赖在菜园子里没走。”
    “你怎么会是猪呢！”苏安忙把自己猪猪男孩的身份抢回来，“你只能是白菜，我才是拱白菜的猪！”
    齐文轩说：“有你这么可爱的猪吗？”
    “居居都很可爱啊！”苏安反驳，“有你这么帅的猪吗？”
    争相当猪，两人争着争着被开了开关似的发出鹅笑，齐文轩边笑边摆手：“算了算了，你是猪就是猪吧。”
    “我怎么觉得你在骂人呢？”苏安一脚踢在他小腿上，“你才猪！”
    两人吵闹着进了苏安的房间，苏安反手将门关上，被齐文轩看了眼后解释：“那什么，要开空调。”
    “我又没问什么。”齐文轩勾着唇。
    “你那眼神明明就是有事，我还不知道你？”苏安拿遥控器打开空调暖气，随口问，“齐老师，今天我们学习哪一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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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安同学你想学哪一门呢？”齐文轩看着苏安还散乱着物理化学书的书桌，“老师什么都可以教。”
    “这么厉害啊。”苏安慢慢靠近齐文轩，抬眼看他，清澈的眼底满是促狭，微微眯缝了下说，“那，生理课也可以吗？”
    齐文轩短促地吸了口气：“……苏小安。”
    你这是在玩火。
    “好好好不逗你了。”苏安努力地从自己一摞乱七八糟的书里抽出英语书，“那今天先学英语吧，反正我这辣鸡水平你也知道，就随便教教吧。”
    正经地学了半小时后，两人都觉得不行。
    教的心思不在教上，学的就更别提了，本来就不爱学习，现在更是只会盯着老师，问他刚刚的听懂了吗，他嘿嘿笑着回：“嗯，我男盆友真帅。”
    齐文轩算是明白为什么要禁止早恋了，真的是误国误民误终身，从此君王不早朝。
    反正学也学不进，他们索性合上书打开电脑，苏安在茫茫电影的海洋中挑片子，挑着挑着忽发奇想：“轩哥，你有没有……看过那种片子啊？”
    “那种”的含义可太多了，齐文轩拿不准他指的是什么：“具体点。”
    “哎呀，就那种嘛。”苏安手指在键盘上漫无目的地敲了两下，“就，男的跟男的那什么的。”
    “……没有。”齐文轩说。
    苏安回头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巧了我也没看过，要不我们，找个资源？”
    “苏安。”齐文轩眼睁睁看着他开始搜索，内心挣扎着想阻止，“我们还没成年。”
    “我知道啊，我昨天刚过完十七岁生日嘛。”苏安手上浏览网页的速度没停，“就看看嘛，轩哥你想什么呢？”
    ……他怎么那么不信呢。
    等待小电影下载的间隙，两人突然都紧张起来。
    “叮——”的一声，下载结束，苏安蹿到电脑跟前用鼠标点开文件夹，咽了咽唾沫：“轩哥，我……我放了啊？”
    “门锁了吗？”齐文轩问。
    “没。”家里明明没人，苏安还是做贼心虚地跑去房门口按上锁，回来的时候齐文轩已经先点开了视频。
    苏安刚坐稳就迎面撞上屏幕里猝不及防出现的糟糕画面，他忍不住咧着嘴“噫”了声。
    紧跟着的视频内容说实话，没什么美感可言，一切太过直白，打碎了少年一点美好的憧憬和幻想。
    苏安深觉找错了视频，但视觉和听觉的冲击让他突然不好意思去看齐文轩的脸，眼神瞥着键盘说：“那什么，要不我们换、换一个吧。”
    “嗯。”齐文轩同意。
    突然怂了的两人最终找了部文艺同性电影看，正看到影片静音处理的一段床戏时，寂静到只闻呼吸的家里突然从客厅传来开门的声音。
    “？？？”苏安猛然回头，“我妈回来了？”
    齐文轩“啪”地合上电脑，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做坏事被抓包的慌乱。
    不对啊他们也没做什么，看个文艺片弄得跟偷情似的，真偷情还不得钻到地底下？
    反应过来后苏安又心理建设成理直气壮，大大方方地打开门走出去：“妈你回来了？”
    杨兰刚换完鞋，应道：“嗯，有材料忘了拿……轩轩也在啊？”
    “兰姨好。”齐文轩一如往常般向她打招呼，“我来跟安安一起学习的。”
    杨兰一脸活见鬼的表情。
    三人一起吃过饭，杨兰休息了会儿便又赶着去上班了，苏安从冰箱拿出昨天的小蛋糕，一人一个端着，打开电脑继续播放被妈妈突然回来打断的文艺片。
    文艺片的基调沉闷，苏安却配着蛋糕看得津津有味，很快把之前那部有些辣眼的小电影从脑袋里洗掉了。
    电影里两位男主最后迫于现实的压力不得不分手，将那段热烈的情感永远深埋在心底，从此天各一方，镜头里清瘦的男孩抓着男人留下的衬衫哭得不能自已，电脑前苏安叼着挖蛋糕的塑料勺，哽咽了声。
    “怎么是BE啊……”苏安闷闷地把吃剩的杯托跟塑料勺一起丢进垃圾桶，“太难过了。”
    “那……”齐文轩点开网页，“找部喜剧看看？”
    “不想看了，累。”苏安后仰倒在床上。
    躺了会儿，又不甘寂寞地对齐文轩勾勾手指：“轩哥~”
    “嗯？”
    “你今天还没亲我呢。”苏安说话带着撒娇的味道。
    齐文轩闷闷地笑，坐在床边弯腰靠近他：“那我之前亲的是小狗吗？”
    “之前是我亲你的，不算。”苏安自有一套逻辑，手拍了拍床单催道，“来嘛。”
    对男朋友的这种要求，齐文轩乐于满足，他俯身低头吻上去，唇贴着唇蹭了会儿，张口轻轻咬住对方软软的下唇。
    第81章
    恋爱这种东西，一旦谈上了, 真是一头栽进去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苏安和齐文轩往常一贯是各骑一辆车上学, 每天同进同出已经够惹眼, 但现在这点已经满足不了两人，齐文轩骑车载着苏安, 苏安侧坐在后头跟前面的人说说笑笑, 风一样掠过校门口叽叽喳喳的同学们，满面春色。
    校门口保安大叔用目光追在两人后面，大喊了声：“进门要下车啊哎——！后座禁止载人！”
    “知道了！”苏安在后座冲保安一扬手, 嘴上答应着，转眼车已经拐过弯, 把校门口一干看着他们的人远远甩开。

 第139页

    车在车棚里稳稳停下，齐文轩单脚撑地，扭过头道：“到站了, 下车吧男朋友。”
    “好嘞。”苏安蹦下车，恰好周围没什么人, 他凑过去飞快地在齐文轩侧脸啄了口, “谢谢男朋友~”
    齐文轩锁上车, 笑着摸了下脸颊被亲的地方：“有监控呢。”
    苏安轻飘飘地往车棚角落里的监控摄像头看了眼, 无所畏惧：“管它呢~”
    “安哥！轩哥！”两人背着书包刚想离开车棚，有个人影呲溜一下把车停到他俩旁边, 沈智下车道，“巧啊，你们也刚到？”
    “是啊。”苏安默默收回刚想拉住齐文轩的手, 转而一把扶住沈智车头，端详着，“你爸这么快就斥资给你买新车了？诶这车好像也不新啊，我怎么觉得……”
    “像女生骑的是吧，别提了。”沈智把车推好锁上，拍了拍坐垫，“这车沈妍的，她不要了送我扶贫，我刚弄丢一辆新的我爸得是活佛下凡才会给我再买辆，没把我打到升天已经是亲生的了。”
    “哪像你俩的车……诶？”沈智说着往旁边瞄了眼，“安哥你爱车呢？”
    “他今天坐我车来的。”齐文轩解释。
    “啊？”沈智跟着他俩往教学楼走，“为什么呀，是什么原因让你抛弃了自己的坐骑，安哥你腿又瘸了？”
    “我呸，你能不能说点好的？”苏安抬手就是一掌想呼过去。
    “那是干嘛呀？”沈智早就躲出了经验，往旁边一闪，“不要的自行车请送给有需要的人谢谢。”
    “我就想享受一下男——难得的被接送待遇不行吗？”一掌没打到，苏安又踹了脚，“要你管！”
    沈智拔腿先溜了，苏安没追他，跟齐文轩故意走慢了点，在光线较暗的楼道里借外套的遮挡腻着牵了会儿手，踏着预备铃才踩点进班。
    告别了物化地生，即将面临的又是语数外史政为期一年又两个月的轮番轰炸，不过想到这番抗战结束将会迎来最终胜利，还算有点盼头。
    不过苏安的脑袋里暂时容不下这些东西，他单手托下巴用余光瞟着齐文轩的侧脸，连讲台上老肖板书的背影和粉笔的嘎吱嘎吱声都变得很美妙。
    “看黑板。”齐文轩敲了敲桌面提醒自己的男朋友。
    “在看呢。”苏安应着，岿然不动。
    齐文轩无奈道：“黑板在哪呢？”
    “在你眼睛里呀。”苏安笑嘻嘻地说。
    齐文轩噤声了，并且悄悄提了口气，如果不是怕直接被告到教导处请家长导致很麻烦的后果，他手指一动就想勾着苏安的下巴把那张抹了蜜的嘴堵住。
    前排孟萤稍微侧过头看了他们眼，欲言又止，很快感觉到老肖投射过来的视线，迫于压力又转了回去。
    苏安一整节课都心不在焉，一支笔在手指尖转出了花，他把笔换到左手，空出右手慢慢移到桌子底下，往齐文轩那边移过去，又两根手指前后交替着顺着抽屉框一点点爬上对方桌子，夹住他的衣袖上下拽了拽。
    “干嘛呢？”齐文轩小声问他。
    “左手，下来嘛。”苏安还在拽，声音细如耳语，刮搔着某人的心弦，“牵个手嘛男朋友。”
    齐文轩的抬头盯着讲台记笔记，左手顺应苏安的力道滑下桌面，旁人看来是在认认真真地听课，桌肚遮掩下的两只手已经十指交叉，密不可分。
    苏安这时候更觉得，坐在最后一排真是太好了，在底下做什么小动作都不会有人看见，得天独厚，完美绝伦。
    刚美滋滋地享受偷情似的愉悦，苏安前面的卢晓橙突然掉了支笔在地上，她挪了挪椅子，弯腰下去捡。
    她一弯腰，肯定就能看见桌底下苏安跟齐文轩悄悄地在牵手，苏安陡然一惊想把手收回来。
    可齐文轩在这件事情上没什么默契，两人的手握着被苏安往上猛然一带，“咚”的一声撞在桌沿上，响声突兀，齐文轩的桌子都被撞得动了下，两人疼得表情一变。
    卢晓橙被这动静吓了一跳，抬头看他们：“怎么了？”
    肖老师鹰隼般的目光从讲台直射过来：“干什么呢你们？苏安，你的手呢？你是左撇子吗？”
    苏安跟齐文轩忙撒开手，苏安把指关节撞红了的右手抬起来：“这儿呢这儿呢。”
    齐文轩也默默把左手放回桌面，卢晓橙眼尖地看见两人手指都有指关节泛了红，那刚刚那一声响和两人奇怪的反应是……
    深受贴吧荼毒的人，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往某些方面靠拢。
    肖老师没继续为难他们，转过身接着板书，卢晓橙和孟萤都竖着耳朵，就听好像是齐文轩低低地问了苏安一声：“疼吗？”
    “疼。”苏安顺着杆儿往上爬，“你怎么抓那么紧啊？撒都撒不开。”
    “不是你让我牵的吗？”
    “你刚刚那是牵吗，那叫夹！”
    …………
    打情骂俏，卢晓橙和孟萤交换眼神，得出同样的结论。
    后面两位大佬在老肖的课上悄悄在桌子底下牵手，这种情况，能说明什么问题？
    虽然他们以前关系就非常好，好到谁都能看出来穿一条裤子，但……
    那时候的画风，跟现在这会儿的，绝对绝对不一样，鬼知道就考了场试放了两天假，他们两个经历了什么。
    孟萤不死心地又悄悄回头看了眼，正撞见苏安望着齐文轩的眼神，眼底的好心情都快溢出来了，她只一瞬就转回了头。

 第140页

    卢晓橙摇摇头，拍着孟萤的手背道：“放弃吧萤萤，你赢不了轩哥的。”
    孟萤打死也不曾想到自己终究会输在性别，“嘤”了声，愤愤然打开贴吧，用小号随便进了栋他俩的CP楼留言：
    马德基佬！！！！！！！
    然后立刻退号关贴吧，吸了吸鼻子，咬牙开始记数学笔记。
    *
    一个月后，小高考成绩新鲜出炉。
    成绩公布的这天是个周末，苏安刚吃过午饭就坐在电脑跟前打开了查询页面，但网站下午两点过后才会开通通道，他将浏览器点开又缩小，打开游戏打了会儿都感觉心不在焉，索性把网页开在那，定了个闹钟闷头倒在床上。
    苏安从来不知道自己也有对成绩这么上心的一天。
    迷迷糊糊的好像睡着了，半梦半醒间做的梦尤其混乱，他好像梦见查到了成绩，红成一片，然后眼睁睁看着齐文轩坐飞机去了最好的学校，他自己一个人站在空旷的机场里不知所措。
    闹钟响起的时候，苏安猛然惊醒，紧揪着的心脏跟着重获新生。
    他胸口因为梦里的情绪剧烈起伏，苏安看了眼时间，坐起身，抬手将额头落下来的头发捋到脑后，重又坐回电脑前，刷新了下网页。
    CCCCCCC……一定要有C啊一定要过！苏安在心里一叠声祈祷。
    自行上网查成绩的紧张感比在学校被直接公布出来强烈很多，苏安以往考试毫无压力，但全力以赴过的到底不一样，心脏撞得要从胸口破壁而出，内心又是阿弥陀佛又是阿门耶稣圣母玛利亚的，终于咽了咽口水，点下那公布命运的鼠标。
    网页卡了有半分钟，随后——
    [系统繁忙，请稍后再试。]
    “艹！”心脏差点骤停就跳出个错误框，苏安忍不住骂了声，一摔鼠标，“玩我呢！”
    然后默默拿起鼠标，重新填好信息又点了下。
    嗒嗒嗒……
    十余次的失败让他的心已经麻木了，以至于突然跳出显示成绩的页面时他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继而大喊：“妈————！！！”
    “号丧呢！”杨兰推门而入，“怎么了？”
    “妈！妈！”苏安从椅子上弹起来，语无伦次到只会喊妈，把杨兰连扯带拉的拽到电脑跟前，“你看你看！你看！”
    物理B，化学C，生物B，地理A。
    杨兰将成绩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愣了会儿神，又凑近屏幕再从头到尾看了遍，反复确认：“这是你的成绩？”
    “是我的！”苏安激动得声音都拔高了。
    “有一个A？”杨兰瞪大眼看着他。
    “有一个A！”苏安大声重复。
    超常发挥的成绩让母子俩喜出望外，这边庆祝完，苏安马上给齐文轩发消息：
    ——轩哥！！！！！！！！
    ——我全过了！地理还是个A！
    齐文轩很快甩过来一个全A的成绩截图，然后道：
    ——地理我没怎么辅导你，是你自己努力的功劳。
    ——我男朋友真棒[比心.jpg]。
    苏安看杨兰走出房间，才小心翼翼地对着手机发了句语音：“我男朋友最棒，4A牛逼！”
    没几秒，齐文轩一条语音发过来，苏安又看了眼房门口确认老妈没在，才戳开放到耳边。
    “你看吧，努力总是有收获的。”齐文轩的声音沙沙地响起，“苏小安，你可以做到的，高考你也可以做到。”
    “一起努力吧，去想去的地方。”
    第82章
    苏安小高考旗开得胜，消息传出去, 差不多轰动了整个栖城八中的学渣圈。
    “不是人不是人, 简直不是人！”沈智悲痛欲绝地抱着自己被老爸拿棍子赶着才勉强过线的四个C, “我跟安哥之间的距离，就只差一个金牌辅助……”
    “你是在说我吗？”齐文轩偏头看他。
    苏安先不满：“什么辅助, 轩哥是救世主好吗？你走开啊, 别觊觎我轩哥，你同桌不也是学霸吗，虽然比轩哥差远了, 带带你还是绰绰有余吧？”
    蒋丰要是听见苏安这么说，铁定搬起书就跑到八百米开外, 沈智这种段位的废铁，最强王者来了也带不动。
    “他每天忙着自己学习呢，哪有空管我啊。”沈智一摆手, “我不管啊，安哥你得请吃饭, 这么大的事可得好好庆祝庆祝, 对吧萤萤女神？”
    孟萤坐在前面玩手机, 突然被cue, 头也没抬地说：“哦我就不去了，你们玩吧。”
    “咦？”沈智感到意外, “不像你的风格啊，以往你不是……”
    沈智想说她只要有娱乐活动通常是第一个蹦出来举手参加，但也不知道被孟萤理解成什么, 话还没说出口就接受到女神略带烦躁的白眼一枚。
    沈智讪讪地闭了嘴，低头悄声问苏安：“她这是怎么了？”
    苏安这段日子沉迷男色，哪里顾得上观察别人女孩子的心情变化，也满脸茫然：“不知道啊……说起来，她好像是有段日子没怎么上课转头说话了。”
    齐文轩拧开自己的水杯盖，听着两人对话默默喝了口水，心想就以苏安的这种情商，他能开窍还真是神仙显灵。
    *
    沈智终究还是骗得了苏安一顿饭。
    两人在约好的火锅店碰面，见面发现对方旁边都跟说好的不一样多了一人，不由相视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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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妍大咧咧地打招呼说：“不好意思来蹭个饭，沾沾我们安哥的喜气。”
    沈智撸起袖子拿着菜单就准备敲苏安一笔，随口调侃：“我还以为你专程请我的呢，怎么轩哥也在呀？”
    “你妹能来蹭饭，我带上我男……难能可贵的兄弟来吃怎么啦，又不是你买单。”苏安的舌头极速拐弯，平时私下里说习惯了，险些就说漏嘴。
    沈智对他那奇怪的修饰词疑惑了下，他心大，注意力很快被菜单吸引走，沈妍敏锐地捕捉到苏安一闪而过的羞涩以及他迅速瞥向齐文轩的目光，若有所思地眯缝了下眼。
    点完单，国际惯例的鸳鸯锅底先端上来，红汤白汤徐徐加热，在冰块上铺得整整齐齐的大片肉和新鲜蔬菜很快被依次端上来，就等着锅底一滚开涮。
    “我去弄点调料。”齐文轩起身说。
    “我也去。”苏安紧跟着站起来，两人就连配调料的时候都挨得很近，就差手拉手了。
    “哥。”沈妍朝那边努了努下巴，“你看他们两个。”
    “嗯？”沈智听话地看过去，“怎么啦？”
    “你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对吗？”沈妍提点他。
    “哪里不对？”沈智皱着眉，下意识往周围也看了看，“长得帅就是不一样啊，拿个调料都能被人围观，你看那边那拿着手机的小姑娘是不是在偷拍他们，我去……”
    沈智起身不知道想干嘛，沈妍一把将他按下来：“谁跟你说这个了！”
    “那你让我看什么？”沈智奇怪道，“欣赏安哥轩哥的盛世美颜吗？我平时看得够多了，都麻木了我跟你说。”
    “………………”沈妍无言地翻了个白眼，“算了，锅滚了你涮肉吧。”
    一顿火锅下来，沈妍感觉自己跟个变态一样，眼睛不盯着肉，没事就往对面两人身上瞟，而且越瞟越觉得不对劲。
    虽说第一次认识的时候就见识过这两人的连体程度，但总觉得那时候还没这么……你侬我侬？
    如果说那时是一对青涩朦胧相互试探的竹马，现在他们坐在一起透出的氛围，就是一对互剖心意情投意合的情侣，乍一看可能不会多想，但仔细看两人相处的细节，处处都散发着熟悉的狗粮味道。
    第五次看到齐文轩把刚捞上来的肉放到空碗里晾凉了再夹到苏安的调料碗里后，沈妍也佛了，开始感到一丝麻木。
    或许也不能怪她哥哥迟钝，跟这两人待久了习惯了他们的相处模式，可能早就习以为常，不疑有他。
    “啊饱了饱了……”沈智后仰在座位里摸肚皮，应景地打了个满是辣味的嗝，“感谢安哥款待！”
    “好说好说。”苏安一抬手，齐文轩已经先一步起身去结账，苏安也没追，在身后喊道：“回去转给你啊。”
    齐文轩笑笑，回来的时候又端回两盘水果，一盘递给沈妍他们，另一盘送到苏安面前。
    苏安拈起一颗红通通的圣女果送到齐文轩嘴边，懒洋洋地开口：“啊~”
    齐文轩张口吞进去，顺手也拿起一片西瓜塞到苏安嘴里，看他单手抓着西瓜皮一口一口的啃，目光仿佛在看养的宠物仓鼠进食。
    沈智玩着手机没在意，沈妍默默地撇开眼。
    “时间不早了，回去吧。”还是齐文轩先带头，其余三人应声，收拾好随身的东西走向店门外。
    快出门时，沈妍走在后面，逮着机会悄悄地拉住了苏安，苏安一愣，跟在后面的沈智也跟着一愣停下：“干嘛？”
    “沾沾新晋学霸的喜气。”沈妍俏皮地眨眨眼，没等苏安自谦，她紧跟着凑近了点小声说：“祝你们幸福哦~”
    齐文轩在前面等着他们，她很快松开手，满意地看到苏安脸上的错愕和一点惊吓，知道自己这双腐眼果然是没看错。
    他们家在不同的方向，两两在店门口告别，苏安走出半条街才猝然抬头对齐文轩说：“轩哥，妍妍好像发现了。”
    齐文轩想着两人压根不怎么掩饰的行为，心道也就沈智那种傻子才不会发现。
    那边，沈傻智也走出半条街才缓过神，问沈妍：“你刚刚跟安哥说啥，什么祝他们幸福？谁跟谁啊？”
    他满脑子都是：卧槽安哥不会什么时候跟孟萤在一起了没告诉他吧？！
    “还能谁跟谁啊。”沈妍想敲他脑壳，“你的安哥和轩哥互吃窝边草啊，你是不是真傻？”
    沈智原地懵了，整个人化作震惊.JPG
    当晚。
    沉寂许久的四人小群[沈大智助攻小分队]猛然跳出消息，苏安将沾了满身的火锅味冲刷干净，洗完澡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进房间，就看见手机屏幕一直亮个不停，还当出了什么大事，兴致勃勃地拿起手机，满眼都是沈智在刷屏。
    [智爷帅气逼人]：啊啊啊啊啊！！！！
    [智爷帅气逼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智爷帅气逼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沈智跟被人掐了似的嚎，从文字都能看出画面感来，苏安想着他不会嚎了几十条吧，往下一刷，手机差点没拿稳。
    [妍妍今天也美美哒]：哎哟你冷静一点好吗？
    [妍妍今天也美美哒]：都二百斤的人了能不能成熟点？
    [妍妍今天也美美哒]：多大点事哦[白眼.gif]。
    [智爷帅气逼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谁二百斤啊我才一百三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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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智爷帅气逼人]：安哥轩哥！！！！！我不管！！！！！
    [智爷帅气逼人]：安哥！你还是不是兄弟啊！！！这么大事都瞒着我！！！
    [智爷帅气逼人]：轩哥！！你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拱了我们家安哥了！！
    [智爷帅气逼人]：我不管！请客！吃饭！我要喜糖！我要喝喜酒！
    [妍妍今天也美美哒]：……你丢不丢人。
    [妍妍今天也美美哒]：再嚎我解散群了啊。
    沈智果然没再嚎，但一连发了七八个撒泼打滚的表情包，紧跟着是齐文轩的一行省略号。
    [良民齐文轩]：你知道得太多了。
    [良民齐文轩]：说吧，要多少封口费？
    这话说得一点也不良民，苏安看着笑出声。
    [智爷帅气逼人]：我是那种人吗我？
    [智爷帅气逼人]：不多！五百万！
    [良民齐文轩]：开门，我在你家门口。
    沈智两分钟没回话，苏安能想象出他当真往猫眼里瞅了两眼的样子。
    两分钟后——
    [智爷帅气逼人]：轩哥你耍我？？？你拱了我家安哥还敢耍我？？？！
    [妍妍今天也美美哒]：……你别真是个傻子吧。
    [良民齐文轩]：呵。
    苏安被好友发现的窘迫被这鸡飞狗跳的一串彻底弄没了，开始跟上聊天节奏打字。
    [社会我安哥]：沈大智，闭嘴吧你，是我拱他。
    [智爷帅气逼人]：？？？
    [妍妍今天也美美哒]：卧槽？？？
    [良民齐文轩]：……别听他瞎说。
    谁拱谁是闹不清了，总之两位正主都出来证实了关系，沈智继续撒泼打滚。
    [智爷帅气逼人]：我不管！你们是不是都忘了什么啊！你们抬头看看群名，你们还记得曾经的承诺吗！
    [良民齐文轩]：我们承诺过什么吗？
    [社会我安哥]：不知道啊，大智做梦呢？
    [妍妍今天也美美哒]：别理他，他就是看不得别人谈恋爱，酸的。
    [智爷帅气逼人]：我不管！！！！
    [智爷帅气逼人]：嘤嘤嘤！！！！
    一个群整完吵闹不休，沈智打出一连串的嘤嘤嘤好像化作雄浑的声音在苏安耳边盘旋萦绕，挥之不去，几人只能暂且答应全力配合他的漫漫追爱之路才换回一个群的宁静。
    第83章
    河边的柳叶的颜色渐渐从早春的嫩绿一点点加深，随着棉服毛衣秋裤渐次从身上褪下, 换上单衣, 五月底的气温已经初现夏季将至的端倪。
    一年一度的高考月让整栋高三教学楼都弥漫着紧张肃杀的氛围, 最后的冲刺阶段，哪怕是八中这样的学校里考生们也没几人敢真的放松, 整个教学楼就像巨大的炮筒, 一点风吹草动迸出的小火星都可能引发爆炸。
    学生紧张，学校也很紧张，毕竟本来升学率就不是很能看, 怎么也得小心翼翼地保住别往下掉。
    教导主任特意让各班主任交代自己班上的学生这段时间不要去招惹高三的人，着重点名了几个危险分子, 其中便有曾经屡屡被请到办公室喝茶的苏安等人。
    “苏安，沈智，王欣霸, 还有其他同学这几天都注意一点啊。”郑国风尽职尽责地转达上面的意思，“你们高三的学长学姐们最近都很紧张, 你们呢千万不能主动去招惹, 万一啊, 我是说万一有摩擦大家都让着点, 理解理解，明白了吗？”
    底下人稀稀拉拉地笑着答应, 都觉得学校太过紧张了，沈智半嘲笑地说：“这么紧张干嘛呀，不就个高考嘛。”
    蒋丰难得没抓紧时间看书, 趴在桌上养精蓄锐，闻言头闷在两臂间笑了声：“我给你记着了，看你到时候紧不紧张。”
    沈智无所谓地撅起嘴：“反正我又考不上什么好学校，有什么好紧张的……”
    被特意点到名的三人之一王欣霸毫无反应，事实上他自从到这个学校来除了旷课逃学外也没挑过谁的事儿，这会儿还横着手机游戏打得风生水起，对老郑的话吱都不吱一声。
    苏安嘟嘟囔囔：“干嘛特意点我啊……我这一年还不够乖的吗？”
    “乖，你最乖。”齐文轩说，也就是在校外打了那么四五六次架而已，可乖了，从不主动挑事的。
    高三群体紧张，高一高二开始掰着手指数放假的日子，高考三天等于给他们放三天的小长假，苏安已经在心里默默计划三天该怎么跟自己男朋友过了。
    “明年的这时候就是你们了。”老郑苦口婆心地说，“还有一年，希望同学们能好好把握这最后一年，多努力努力，给自己的这十二年学习生涯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
    大家都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讪讪的没回应，苏安戳了戳齐文轩：“轩哥，你决定好去哪个学校了吗？”
    这话问得就像分数已经公布了就等挑大学似的，齐文轩没答，反问他：“你喜欢哪个城市？你喜欢哪我们就去哪。”
    “我啊……”苏安点着下巴，“嗯，我觉得吧北上广都不错，但不对啊，以轩哥你的成绩肯定能上最好的吧，当然往最高的跑了。”
    “清华北大没什么区别。”齐文轩说，“你喜欢哪个就哪个。”
    “这样吗？”苏安为难地抓了抓头，“那……”
    孟萤终于忍无可忍地转头道：“……我求求你们收一收吧！清华北大都是北京的挑什么挑啊你们双宿双飞首都走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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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学校要给高考布置考场，高考前那天下午，全校早早放了学，桌子里的东西都被清空带走，桌椅被摆成分隔甚远的布局，墙上所有的字画也都被糊上了层纸。
    苏安放在学校的书不多，他见齐文轩的包都被书撑出了艰难的形状，打开自己包不由分说就往里面分着塞了点：“你说你们学霸，清个桌子都比别人累……没事给我，我这空着呢。”
    齐文轩确实拿不下，背着满满一书包手上还捧了一叠，两人边往外走他边问：“你之前不是说这三天想出去玩玩吗，想好去哪了？”
    “我说是这么说，但老肖留的作业是能出去玩的意思吗？”苏安抱怨着，“本来是想拉你去玩个密室逃脱的……”
    “密室逃脱？”齐文轩笑着问，“不怕暴露智商？”
    “你！”苏安扬了扬拳头，“要不是看你长得好看又是我男朋友我就打你了，我们去玩密室逃脱是为了逃脱吗？”
    “那是为了什么？”齐文轩好学地问。
    苏安理所当然道：“当然是为了密室啊！”
    齐文轩啧啧：“噫~苏小安，你说的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苏安用胳膊肘顶他，紧跟着从他手里抽下几本书帮他拿着：“我除了想你还能想什么。”
    “我告诉你啊，密室里是有监控的。”齐文轩提醒他。
    “我当然知道！”苏安嚷道，“但我前几天看见有人推荐一个真人NPC的恐怖主题密室，我看场景做得好赞啊，就想去试试。”
    还恐怖主题，齐文轩想起苏安在鬼屋里见鬼怂的样子，也就不是很懂这些怕鬼的人为什么还喜欢给自己找刺激。
    抱着书没法骑车，反正时间早，两人索性把车扔在学校准备走回家，说说笑笑出了校门，齐文轩无意朝门口路边瞥了眼，眼神扫过某个地方又猝然转了回去，目光落在某个穿着西装看似上班族的中年男人身上。
    他觉得那人有些眼熟，对方好像也在找什么人，往学校大门的方向仰着脖子左顾右盼，没一会儿视线就跟齐文轩对上了。
    眼神交汇的一瞬，齐文轩猛然从幼时为数不多的记忆里揪出了这个人的影子。
    苏鸿，苏安的爸爸，印象中自从他们九岁那年苏安的父母离婚后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个人。
    他来干什么？齐文轩眉头一紧，总觉得没好事，下意识就侧身挡住苏安不让对方看见：“我们走那边吧。”
    “啊？”苏安不明就里，“带着这么多书呢，你要绕路？”
    “时间不是还早嘛。”齐文轩温声说，“我记得那边有个网吧？去打两局。”
    苏安瞪圆了眼，一度怀疑自己男朋友是被谁给掉了包。
    *
    齐文轩学习好，打游戏的技术也不赖，就是传说中学得好也会玩的那种遭人嫉妒的人才。
    打到天黑也只输了一局，苏安摘了耳机揉揉被压疼的耳朵，仰在靠背上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满足道：“刚刚那局赢得真爽，轩哥，你真的不考虑加入我跟辛巴的队伍吗？有了你我们何苦久久卡在那徘徊不前……”
    “别，我只陪你偶尔放松一下。”齐文轩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别忘了你接下的任务是什么？”
    “哎呀我知道，好好学习嘛。”苏安朝齐文轩讨好乖巧地笑笑，“为了以后几年也能一直缠着我男朋友，说好啊，你到时候可不能嫌我烦。”
    “可能吗？”齐文轩在他凑过来的脑门上用食指怼回去，“两个七年之痒都过来了，我怎么可能嫌你？”
    这话说得好像他们谈了十几年恋爱一样，苏安看着齐文轩嘿嘿笑，笑得犯傻。
    “回去吧？”齐文轩把耳机挂回电脑旁，“再不回去，兰姨又该问你怎么那么晚了。”
    “嘿嘿，不会哒。”苏安的笑意渐深，“我妈今晚值班，所以……今晚我家……没人。”
    齐文轩对苏安的这种暗示明示已经见怪不怪，马上从容地说：“喔那正好，今晚我去你家一起把作业写完，明天就可以出去玩你想玩的了。”
    苏安：“…………哦，行吧。”
    这不是他想要的回答，苏安冷漠.jpg。
    各回各家，齐文轩吃过晚饭跟宋玟打了声招呼就欲出门，宋玟应着，随口问：“轩轩啊，你最近怎么老去安安家啊，以前都没怎么频繁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齐文轩心里微微一咯噔，表面还是镇定自若地说：“苏安最近突然想学习了，看他进步我也高兴，妈你之前不是也让我多帮帮他学习的吗？”
    “哦哟，真的啊？”宋玟颇感意外，“那敢情好啊，安安本来就是个好孩子，就是这学习……哎，他要真想学了，他妈也能省点心，行了你去吧啊，要不要我待会儿给你们切点水果送过去？”
    “不用的妈。”齐文轩已经走出门，“那边有。”
    “噢……那你也早点回来啊，都别太晚，学习用功也要注意休息，知道吗？”
    “知道啦。”齐文轩笑道。
    苏安给他留了门，齐文轩刚进屋，苏安听到动静就从房间里奔了出来，门刚合上，齐文轩又被莽莽撞撞冲过来的苏安撞在门上，对方一句话没说，勾着他脖子就吻了上来。
    苏安轻轻蹭着齐文轩的嘴唇，离得太近眼神难以聚焦，他模糊地看着对方微垂的眼睫，忽而张开唇，恶作剧似的探出舌尖，在他唇缝不紧不慢地一扫。

 第144页

    感觉到齐文轩呼吸都滞了一瞬，苏安胳膊缠着对方，唇慢慢分离，轻笑着说：“你刚刚吃糖了？”
    口香糖，薄荷味儿的。
    齐文轩垂眼看苏安近在咫尺笑得贼兮兮的脸，觉得真像只小妖精。
    他搭在苏安胯上的双手慢慢收紧，苏安又凑在他面前悄声问：“轩哥，去我房间吧？”
    “艹……”齐文轩难得骂了句脏话。
    苏安见恶作剧效果卓越，哈哈笑着松开齐文轩后退了两步，而笑容还没来得及完全展开，被紧跟而上的齐文轩抓住手腕翻身压在门上，“哐”的一声。
    “苏小安。”齐文轩捏着他的下巴，沉声道，“你这样是会……”
    被突然袭击的惊诧只是刹那，苏安望着齐文轩弯了弯唇，又主动贴上前，接了个绵长的吻。
    这天两人没能学习多久，齐文轩回家就默默拿着换洗衣服进浴室，冲了个彻头彻尾的凉水澡。
    第84章
    蝉鸣不知疲倦。
    高三疯了，整栋楼的人都疯了, 无数的书页从楼上巨大的雪花瓣儿似的往下飘, 夹杂着沸腾的欢呼, 跟楼下树上的蝉鸣比音高，一波更比一波浪。
    起先还只是寥寥几人往下扔撕碎的书, 渐渐越来越多的人情绪被带动起来, 从二楼开始每层楼的走廊都有人趴在边上往下撒，楼层低的嫌不带劲，噔噔噔爬上顶楼, 认识的不认识的人疯成一团，别说教导主任, 校长来了都不好使。
    高一高二趴在窗户边远远看着自己的学长学姐解放后的狂欢，整栋楼往下撒书页的场景蔚为壮观，沈智瞪着眼喃喃：“不是吧……这又不是刚考完, 成绩都出来了，今天不是他们回校毕业典礼吗怎么兴奋得跟刚下考场一样, 而且哪来的这么多书？”
    “可能他们反射弧比较长吧。”蒋丰站在窗户口看了会儿就没了兴致, “扫地阿姨该骂娘了。”
    “他们今天过后就走啦。”不知谁感叹了声, “唉……过两天我们就要搬过去咯。”
    尽管暑假还没到, 但进了那栋楼就好像被套上了名为“高三”的枷锁，事实上, 距离他们高考也已经不足一年了。
    对面楼上他们的书大概是撕完了，慢慢消停下来，这边刚准备从看戏的窗户口离开, 又听见那边爆发出一阵更加热烈的欢呼。
    刚离开窗户的人又趴回去，就见楼下一个男生用扫帚把落在地上的纸张聚拢，苏安他们这边看得茫然，但那帮高三的显然知道什么，全聚在走廊边往下起哄。
    很快，地上的纸张渐渐聚成图形，慢慢变成个尖端朝着高三楼方向的爱心。
    “哇哦——”苏安吹着口哨惊呼了声。
    那个男生把扫帚往身后草坪里随手一丢，抬起头，整栋楼的人很配合他立刻安静下来，只不过各个脸上都漾着激动好奇的笑意。
    “范圆圆——！”男生双手在两颊边聚成喇叭，朝楼上大喊，“范圆圆——！你别躲着！！我知道你在！！！”
    “范圆圆——！我喜欢你——！！”他继续大喊，喊得面红耳赤，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地闭着眼喊，“做我女朋友吧！！！”
    不止高三的楼，这种难得一见的好瓜让高二高一这边也跟着沸腾起来，苏安感受到拥挤回头看了眼，见齐文轩撑在自己身后护着他，再旁边乌压压的挤满了人头，全够在窗户口往楼下看。
    有女孩子娇声低呼：“好浪漫啊~”
    也有人嗤笑：“什么鬼，弄的爱心丑死了。”
    但不论哪一种态度观望的人，都怀着愉悦吃瓜的心情等着人群中某个女孩子出现。
    高三教学楼的三楼突然一阵推搡，一个梳着丸子头的女孩被几个女孩半推半就地推到最前面，脸颊绯红，眼神躲躲闪闪的看上去既高兴，又想飞快逃离。
    “圆圆！范圆圆！”那男生开心地笑了，连声喊她。
    “闭嘴！”范圆圆嗔怒道，“你搞什么鬼，不许再喊了！”
    “好啊，那你做我女朋友吧！”男生大声道。
    “你——！”女生耳朵红得通透，像鲜红欲滴的玛瑙。
    在同伴们越来越欢的起哄中，女生猝然转身拨开人群而去。
    男生的眼底神色失落，就在围观者和主角都以为这段大胆又青涩的情感即将无疾而终时，男生望着前方的双眼忽然绽放出光彩。
    女生没有离开，而是跑跳下楼梯，越过地上那个简陋到可笑的爱心，猛地扑进了男生怀里。
    一时间口哨声铺天盖地，苏安的耳膜险些被旁边一个女生不能自已的高分贝尖叫刺破，捂着耳朵也跟着吹口哨起哄。
    “干嘛呢，干嘛呢这是！”老肖一进班就看见这幅场景，脾气暴躁地拍讲台，“看戏呢？要不要我把梨园去给你搬过来唱一曲《贵妃醉酒》啊？！”
    反正一口甜瓜吃到肚子里了，整个班的人在呵斥声中推推搡搡地回到自己位置，肖老师恨铁不成钢地把一沓卷子丢在讲台上：“不像话！”
    他让课代表把卷子分发下去，自己负手在讲台上边踱步边指着虚空的地方连点好几下：“这两堂课做个小测，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么兴奋是不是讲的都会了。你说说你们啊，高三毕业他们庆祝他们的，关你们什么事？人家告个白怎么你们也激动啊，都想造反是吧，都想早恋是吧？”
    苏安趴在桌上，勾着齐文轩手指小小声地说了句：“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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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文轩反勾了勾，算作回应。
    “他们解放了，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你们就踏进高三了！”老肖继续说，声音掷地有声，“现在疯，以后有你们哭的时候！同学们，高三了啊，距离高考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高考马上就来了啊！再不努力就晚了！”
    老肖操碎了心，一堆话憋在肚子里源源不绝地往外蹦，最后还是蒋丰实在忍无可忍举手说了句：“老师，考试开始了。”
    老肖这才歇了声，搬了张椅子坐在讲台后面监考，目光如炬，谁也别想在他的火眼金睛下搞小动作。
    窗外，蝉鸣合着高三毕业生的喧闹在教学楼上空盘旋，苏安将注意力集中到笔下的卷子上，默默认真做题，不知不觉，耳边只余下自己在草稿纸上演算的沙沙声。
    老肖很有心，给他们做的卷子是这段时间着重讲过的错题类型，苏安都有听，难得一次做完数学卷子感受到舒畅，交卷的时候甚至飘飘然觉得这回能得一百二十分以上。
    放学的时候，高三楼下的一片狼藉已经不止何时被打扫干净了，整栋楼在经历了热闹到极致的喧嚣后，人去楼空。
    “轩哥……”苏安和齐文轩慢慢推着车路过楼下，看着一间间空旷的教室突然有点伤感，“明年我们就毕业了。”
    “嗯，但我们还是在一起。”齐文轩看着他说，“到哪里都一样。”
    苏安笑起来：“也对。”
    校门口人头攒动，齐文轩粗略扫过人群，没看见苏鸿的影子，稍微放下心。
    从高考前那天瞥见他后，齐文轩没再见过那人，也没从苏安这边听见他提起那人，齐文轩心里觉得奇怪，不知道苏鸿突然出现是什么意思，只凭着直觉，不想让那人再接近苏安和兰姨。
    他记得那年事情刚发生时苏安的模样，从一个整天嘻嘻哈哈的小可爱转眼就蔫了下去，过了不知多久才恢复成现在明朗的样子，也记得不小心看见过向来要强的兰姨眼角噙着泪，看得他也只觉得难过。
    别人家的事情他没法管，但从那时候开始，他也就非常讨厌这个让苏安和兰姨伤心的男人。
    “兰姨最近……还好吗？”齐文轩突然问。
    “还是一样工作忙。”苏安说，“跟以前一样吧，怎么了？”
    “没事，关心关心岳母大人。”齐文轩开玩笑说。
    苏安嘴角忍不住往上翘，两人停在路边等红灯的时候他左右看看没认识的人，一手拉着齐文轩的衣领斜过上半身，很快又很用力地亲了一口。
    “怎么办呀？”苏安松开他，盯着红灯不断减少的秒数说，“轩哥，我老想亲你，上课想下课想，上学想放学想，醒着想，睡着了也想。”
    没等齐文轩回答，苏安像有点紧张似的抿了抿唇，说：“轩哥，今天我妈说她会回来得晚……”
    “所以呢？”齐文轩故意问他。
    红灯的秒数刚好跳到“0”，黄灯闪烁两下，苏安脚一踏便蹬了出去，声音跟着风飘散：“不来算了——”
    不来是不可能的，没人可以拒绝自己小男朋友这么直白热烈的邀请。
    两人书包还没放下就亲在了一起，也不知道是谁主动的，苏安双手挂在齐文轩脖子上带着人往后退，小腿碰到沙发边儿，使坏地笑了笑，拉着齐文轩双双倒在沙发上。
    齐文轩支在苏安身上，两人间隔了三寸的距离，都脑袋发懵地微微喘气，苏安头正好枕在靠垫上舒坦得很，抬起两指勾住齐文轩衬衫的第一颗纽扣将人往下拉了些许，稍微一用力扣子就被解开，露出半片鲜明的锁骨。
    “轩哥……”苏安低喊了声，微微发哑，“我们还可以做点别的。”
    “比如呢？”齐文轩贴在他耳侧问。
    苏安勾着唇，整个身体突然往下滑了点，仰首轻咬上齐文轩的喉结，声音模糊道：“比如这样……”
    这样还不够，苏安平放在沙发上的腿慢慢曲起，很快就碰到某个不言可说的部位。
    “苏小安！”齐文轩抽了口气，想起身，却被苏安拽着衣领不让走，后者还无辜地眨了下眼，说出的话却像个小恶魔：“轩哥，你有反应了。”
    都是血气方刚的少年，被这样撩拨没反应那才叫有问题，要去阿波罗医院的那种。
    “哎……”苏安叹了口气，暖暖的气息喷在齐文轩颈侧，“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成年啊……”
    等齐文轩成年了还要半年苏安自己才能成年，想到这儿，苏安第一次埋怨起两人相差半年的年龄差。
    齐文轩低下头，嘴唇落在苏安的头发上：“快了，不到一年。”
    “好久哦。”苏安嘟囔着，“到时候都快高考了。”
    “高考又怎么了。”齐文轩换了个姿势，两人相拥着侧躺在沙发上，苏安的衣摆在移位中撩起，露出少年纤瘦的腰肢，齐文轩本想帮他整好衣服，没忍住轻轻摸了把，苏安被动到痒痒肉，忍不住笑得发颤。
    “等高考完。”齐文轩吻着他说，“来日方长啊，男朋友。”
    第85章
    高三的教室没空两天，就被现高二准高三的学生们一个萝卜一个坑地重新填充满了。
    眼看暑假还没到就被强迫着搬进高三的教室, 看见门口高高挂着的高三（6）班门牌, 同学们心情都莫名有些悲怆。
    “就好像是被按着头强行弄老了一岁。”沈智这么描述自己微妙的心情, “承受了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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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噩耗远远不止这点，今年学校不知道是嗑错了什么药, 硬要学人家重点高中强制暑假补习, 提前上高三的课，消息一下来整个高二怨声载道哀嚎遍野。
    “暑假补习呢实行夏令营式的封闭式补习，参加的同学们建议住校。”郑国风在讲台上宣布道, 又安慰大家，“也不会维持太久, 高温前会让大家放假的。”
    “高温结束还不是要提前过来上课……”沈智蔫了的茄子一样趴在桌上，形容惨淡，看上去已经没有了生的希望, 又突然想起什么双眼一亮：“等等，参加的同学？这么说还可以不参加吗？”
    “可以。”郑国风笑着发下一沓纸, 让大家传下去, “不参加的同学需要让家长写一份回执交过来, 当然, 具体的事情呢我们已经通过短信跟你们家长都联系过了……”
    Ok，沈智颓唐地倒了回去, 这还是逃不掉了，学校家长一联合，这谁遭得住。
    苏安也颓了半晌, 但在听到住校的时候，突然灵光一现。
    “老师！”苏安直接举手，“可以自己挑宿舍吗？”
    “应该可以。”郑老师回答说，“要跟宿管那边商量一下，适当的要求应该是能接受的。”
    “你要住校？”齐文轩意外道，他们初中那会儿上的其实是寄宿制学校，但苏安当时就说不喜欢住校跟几个男生挤一小间屋子，愣是每天大老远赶去上学也不住校。
    不过以他那时候迟到早退翘课逃学的频率，倒也不打紧，反正赶时间什么的是不存在的。
    但，此一时彼一时。
    “对啊，老师不是说了嘛，建议住校。”苏安心里打着小九九，眼神时而落在自己指尖上，时而飘向齐文轩，“你也住嘛，一起呗。”
    孟萤大声地咳了声。
    “可学校应该没有两人间吧？”齐文轩知道他在想什么，提醒道。
    卢晓橙也轻轻地咳了两声。
    “嗯……我们可以商量商量？比如跟大智住一起，反正他都知道。”苏安提议说，“需要的时候，也可以把他赶出去……”
    孟萤和卢晓橙同时咳嗽起来，齐文轩啧了声，朝前面问：“你们感冒了？”
    “哥，两位哥哥。”孟萤转过头，无奈地注视着这对丝毫不知掩饰的情侣，“不要以为你们坐在最后一排就没人注意好吗，收敛一点，我每次见老师看你们的眼神我都慌。”
    “说真的。”卢晓橙也直点头，“你们要不要避避嫌啊，还想住一起，真不怕被发现？”
    苏安看着她们真挚的脸，愣了足足五秒：“等等？不是？你们什么时候知道的？”
    两个女孩为苏安的迟钝感到震惊，同步翻着白眼转回了身。
    *
    “沐浴露带了吗？”杨兰站在苏安房门口，看着正在往行李箱里塞东西的苏安问，“我刚刚给你准备的毛巾放进去了吗？衣服不用带那么多，就十几天够穿就行，诶对了你们那有洗衣机吗？你这孩子长这么大也没要你手洗过衣服……”
    “带了带了都带了。”苏安接过杨兰手里的牙刷，“这个也带吗？学校小超市有卖的……”
    “家里正好有，又不占你什么空间。”杨兰强行给他塞进行李箱的角落，“哎呀，还有凉席被子枕头要带，哦还得买个蚊帐吧？就属你最招蚊子……这么多东西你要怎么搬啊？我送你吧？”
    “没事没事，不用不用。”苏安把行李箱合上，拎了拎觉得也不重，“轩哥跟我一起呢，大不了我俩打个车呗，妈你在家好好休息吧，昨天刚夜班，别□□的心了。”
    “我就你一个儿子，我不□□的心操谁的啊？”杨兰伸出一指戳了戳苏安的额头，“要不是轩轩跟你一起住校，我还不敢把你放出去呢……诶你们宿舍分配好了吗？几人一间？条件则么样？”
    “呃……好像是四人间，反正我跟轩哥申请了一间，待会儿去就知道分配了。”苏安把打包好的床上用品放在行李箱上，准备就绪后看了眼手机消息，“我走啦？”
    “嗯，跟着轩轩好好学习啊。”杨兰送他到门口，开门便见齐文轩也带着行李箱已经在门口站了会儿的样子，朝她礼貌道：“兰姨。”
    “哎，辛苦你接下来几天又要带着这个傻小子啦。”杨兰望着两人，眼尾微笑出了细细的皱纹，“看着他好好学习，回来兰姨做好吃的给你们。”
    “兰姨放心。”齐文轩哥俩好地揽过苏安的肩，向杨兰保证，“我肯定会把苏安全须全尾地给你带回来的。”
    好在夏天的床上用品不太重，齐文轩一手提一个箱子，苏安拿着两人的席子薄被出发。
    打车直到学校门口，夕阳在背后洒下余晖，两人哼哧哼哧地搬着东西一路走到宿舍区，苏安放下东西敲了敲宿管阿姨的玻璃门，笑容灿烂：“阿姨好！”
    阿姨隔着玻璃门看见两个俊朗的年轻孩子，一张本来冷漠的脸也浮出了点慈爱的笑容，示意他们进来，边翻本子边问：“同学，新来的？”
    “对，暑假补课住宿。”苏安拄着凉席筒，眼神在本子上瞄，“我们高二（6）班的，我叫苏安，他叫齐文轩，我们申请住一间宿舍的。”
    阿姨手指在一排排名字上划过去，最后停在挨在一起的两个名字上：“苏安……齐文轩……这儿呢，3号楼208，喏这边登记一下，交一下押金，钥匙给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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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愿望成真，苏安雀跃地在齐文轩胳膊抓了把，登记押金接钥匙一气呵成，谢过宿管阿姨跟齐文轩说说笑笑地往宿舍走过去。
    后天才是正式开始补课的日子，估计大部分人明天才会来，宿舍门紧锁着，苏安将新到手的钥匙戳进锁孔里转开门，即将同居的现实让他在开门的那刻突然紧张了一下。
    而门一推开，他嘴角边的笑容就被面前的场景凝固住，一点点恢复平缓。
    脏。
    太脏了。
    可以想象之前离开这里的高三学生考完后是有多疯狂，垃圾满地不说，啤酒瓶抬脚便踹到一个，苏安甚至还看见吃剩的串签散在地上，一只本在地面光明正大爬的小强受到惊吓，飞快地蹿回柜子底。
    “呕……”苏安嫌弃地捂着口鼻，“我想把上一届住这间屋子的揪出来揍一顿……”
    无奈，还没来得及开始享受同居的快乐，两人就被迫只能先把行李放一边，拿起扫帚抹布，尽自己所能把即将居住的这块地打扫恢复成适合人类生存的环境。
    忙活到明月东升，苏安把两大袋清扫出的垃圾丢到走廊尽头的垃圾桶，回头看到整洁如新的宿舍地面，几乎想流下感动的泪水。
    地面和桌子打扫干净，床铺还没来得及整理，两人都已经饿得不行，把还没拆封的行李丢在宿舍出门觅食。
    这个点食堂已经关了，学校附近的店本该迎来晚间高峰，但因为暑假生意也冷淡不少，苏安随便找了家开放空调的店坐下，点了份番茄鸡蛋面，齐文轩叫了份炒饭，劳动过后的饥肠辘辘让食物直接变成舌尖上的中国，自带滤镜的那种。
    “啊~好吃。”苏安吸溜了一大块鸡蛋，发出满足的喟叹声。
    “要不要再来点什么？”齐文轩瞄着挂在墙上的菜单，“干切牛肉，卤鸡腿鸡翅鸡爪猪脚……”
    “不了吧，都八点了，一碗面够了。”苏安喝了两口汤，频频赞叹，人有时候就是很容易满足，一碗好吃的面就足矣。
    回到宿舍，已经九点。
    宿舍是上下床，他们挑了进门左手边的上下两个床位，齐文轩主动打开两人打包好的床上用品准备铺床，朝苏安道：“你先去洗澡吧。”
    “哇，你是想帮我铺床吗？”苏安把自己的行李箱打开，往桌子柜子里塞东西，“不了吧，我也先收拾收拾，我看了下淋浴间是两个宿舍共用的，有两个喷头呢，待会儿可以一起洗。”
    隔壁宿舍暂时也还没人住，可以说浴室今晚就是他们俩的，苏安说得轻描淡写，齐文轩正拿着蚊帐爬往上铺，差点脚一滑没踩稳：“你……”
    “男生一起洗个澡，不是很正常的吗？”苏安本来就是故意的，勾起嘴角笑得促狭，“不然浴室里弄两个淋浴头干什么？公共浴室都别开啦。”
    齐文轩半蹲在上铺，自上而下神色复杂地看了会儿苏安，转而拎着蚊帐两角往杆上挂，也平淡道：“好啊，那待会儿一起洗。苏小安，你可别后悔哦。”
    苏安愣是从他无欲无求的语气中品出了在悬崖边试探的危险，本来跃跃欲试的心突然一怂。
    “我想了想，还是……先去洗吧。”苏安默默拿上换洗衣服，怕齐文轩紧跟过来似的，十秒内钻进了浴室。
    齐文轩高高俯视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低笑了声，把上铺的蚊帐挂好，铺好凉席，转战到下方又重复了一遍步骤。
    刚把下铺的也打理完，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不知何时停了，没一会儿，苏安似是在那边挠了挠门板，喊了声：“轩哥……”
    “怎么了？”齐文轩扬声问。
    “我……忘记拿浴巾了。”苏安将门打开一条缝，咬着下唇不好意思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可以更文啦！
    让我看看还有哪些小可爱没有忘记我鸭_(:з」∠)_
    第86章
    “忘记拿个浴巾而已，干嘛紧张成这样。”齐文轩哂笑, 转身从苏安刚收拾好的柜子里拿出干净松软的浴巾, 刚想拿过去, 转念朝他勾了勾手，“过来吧, 我帮你擦干。”
    “别、别了吧？”苏安躲在门缝后, 只露出被水汽蒸得微红的湿漉漉脑袋和小半个肩膀，扒在门框上的手指尖为难地动了动，“太湿了, 会把刚打扫完的宿舍弄得都是水的。”
    “也对。”齐文轩点点头，深以为然, “那我过去。”
    苏安藏在门后的脚下意识后退了半步，看着手拿浴巾一脸温和朝自己走过来的人，突然产生了点微乎其微的压迫感。
    齐文轩在门口站定, 苏安从门缝里伸出沾满水珠的胳膊往前抓住浴巾，另一手抵住门生怕被推开：“谢谢谢谢, 你可以回去了。”
    他说着用力一扯, 而浴巾另一端被齐文轩攥在手里, 竟然没扯动。
    “你……”苏安瞪着他, 自知处于弱势，一秒后又换上无辜的表情撒娇似的, “快点，松手，我要感冒了。”
    齐文轩扳回一局, 也不再消遣他，松开手转身回到床铺边，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
    没过多久，苏安从浴室回来了，满头微卷的头发软趴趴地搭在脑袋上，距上次染发过去太久，只剩发尾还有点棕色，凌乱着半干不干。
    他全身上下只围了一条浴巾，光着上半身若无其事地走到桌边拿起水吨吨吨灌下，脖颈仰得绷直，少年凸出的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坦荡荡得跟刚才躲在门后面泛薄红的他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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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文轩坐在下铺边上看着，一时间没能把目光从他身上收回来，忽然想到一件事，脱口而出：“说件事，等别的舍友住进来以后你别这样。”
    “嗯？哪样？”苏安喝完水，继续仰着头吹屋顶的大风扇，留给他一张漫不经心的侧脸。
    “你说哪样？”齐文轩知道他明知故问，继而朝苏安招手，“别这样吹，容易感冒，过来我给你擦擦。”
    苏安轻轻笑了声，捋了把头发，依言离开风扇下，走到床边坐在齐文轩边上把头靠过去：“我又不是小孩子。”
    齐文轩不语，拿起毛巾给他擦头发：“那你先学会把头擦干再说。哎，刚刚知道躲，现在怎么不怕了？”
    “我才没躲。”苏安换了个姿势倔强道，“我刚刚在里面洗了才发现浴室有多脏，我可不想在里面干什么……等另外的舍友来了记得喊他们一起打扫。”
    就当齐文轩信了吧，他默默瞄了眼苏安围在腰上的浴巾，不戳穿他裹了层布就莫名有了安全感和底气的事实。
    这一点，跟他小时候看完恐怖片，把自己蒙头躲在被子里就觉得世界安全了也差不多。
    “你不信啊？”苏安看见齐文轩的眼神，拨开他隔着毛巾揉搓自己头发的手。
    “别闹。”齐文轩把毛巾重新盖上去。
    苏安就要闹，又一次拨开齐文轩的手，脑袋顶着毛巾凑上前，双手勾上他的脖子，弯起唇角给了他一个带着氤氲水汽的吻。
    半湿的毛巾顺着头发的弧度一点点滑落，皱巴巴地搭在床沿。
    头顶风扇呼啦啦地刮，室温却连着上升了好几度。
    绕在一处的呼吸慢慢分开，苏安还带着从浴室出来的温度，拥抱让彼此都有些微微发汗，却没有人先放开对方。
    两人轻轻喘着气，苏安将下巴搁在齐文轩肩上，偏头贴在他耳边喃喃地唤着：“轩哥……”
    齐文轩暗骂了声，他一手环着苏安的腰，稍微往下一点就是浴巾危险的边缘，总觉得这松松垮垮的浴巾根本起不到作用，动作一大就会散了。
    于苏安，于他，都危险得很。
    “苏小安……”齐文轩半眯起眼，“你再撩，你是不是想再洗一次澡？”
    “也不是不可以啊。”苏安的气息喷洒在齐文轩的颈侧，“一起洗呀，哥~”
    接二连三的撩拨，齐文轩要还是坐怀不乱，他就把自己名字倒过来写三百遍。
    苏安刚被浴室蒸得滚烫的脊背蓦的撞上铺好的凉席，冰得轻呼了声，刚想起身，紧跟着一只手撑在颈侧，迫使他又躺了回去。
    齐文轩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夺走了下铺本就不明亮的光。
    “轩哥……”苏安觉得不太妙，下意识确认了下自己浴巾的严实性，小声说，“我们可还没成年呢。”
    “我知道啊。”齐文轩俯身温柔地亲了亲他的眼皮，“你以为我想干什么？”
    表情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压迫的强势却丝毫没有因为这份温柔减轻半分。
    “等……轩哥？”感觉到脸上的温度移开，苏安刚想说点什么，忽而瞪大了眼，“等等……！”
    齐文轩笑而不语，制住苏安试图推拒的双手，只望着他视线朝向的地方勾了勾唇，背着光笑得带着股邪气。
    *
    苏安第二次踏进浴室。
    他的腿脚有些发软。
    刚刚他暂时都有点不敢直视齐文轩的脸，从耳尖红到脖子根地把齐文轩推在了门外。
    内裤和浴巾都得洗了，没想到刚来第一晚就给自己增加了洗衣服的负担，苏安只能庆幸还好凉席没被弄脏，不然收拾起来更麻烦。
    热水从莲蓬头里流下，哗啦啦从脖子冲到脚跟，苏安挤了两下沐浴露，慢慢在自己身上揉出丰富的泡泡，身体在洗澡，魂儿还留在门外。
    苏安整个人在热水里红成了虾。
    到宿舍第一天就……实在太罪恶了。
    他脑袋里东拉西扯，天使与恶魔疯狂交战，洗着洗着就冒出电视剧里喊着“我好脏我好脏”然后拼命搓洗的场景，自己抹着沐浴露搓了两下胳膊，噗的笑出声。
    自己的浴巾脏掉不能用了，洗完澡苏安只好拿齐文轩的擦干净身体，这回乖乖穿好衣服才回到宿舍，朝齐文轩道：“我用好了，你快去吧。”
    齐文轩浑身上下一丝不苟，完全看不出刚做了什么的样子，这让苏安产生了一点羞愤和不甘，嘟哝着：“你刚刚不是……”
    “你洗这么久，我当然先用湿巾擦干净了。”齐文轩指着垃圾桶说。
    好像垃圾桶会辣人眼睛似的，苏安没往那看一眼，挥手道：“谁问你了，快去洗，都几点了……洗完陪我打游戏。”
    齐文轩应着进了浴室。
    苏安躺在床上等齐文轩出来，可后背一碰到微凉的竹席面，脑袋里就忍不住回想起刚刚发生了什么，他羞耻地感觉到异样变化，逃避似的拿出手机打开游戏。
    好友一个都不在线，苏安随便散排开了一局，然而队友实在太水，打了一半就颇有些暴躁地开麦道：“你们都是死的吗？一个接一个送，不知道技能键在哪还是怎么着啊？”
    对面也暴躁地骂了回来，苏安没理，对方刚蹦出两个字他就关掉了声音。
    “脾气这么爆？”齐文轩洗得很快，已经擦着头发走了过来，浴巾团成一团湿乎乎地丢在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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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太辣鸡了。”苏安说，眼神瞄见那团自己刚刚用过现在又被齐文轩用完的浴巾，刚被游戏气到压下去的感觉又一点点回升，目光不由得漂移。
    “这局打完我陪你。”齐文轩说着坐在床边，伸手推了推苏安的胳膊，“往里挤挤。”
    “两张床呢！”苏安说着，还是往里移了点，胳膊贴着墙，另半边胳膊感觉到齐文轩在自己身侧躺下，床也跟着嘎吱响了两声。
    上铺今天看来是得不到宠幸了，下铺独自承受着两个大男孩的重量，苏安打着游戏忽而漫不经心地来了句：“会不会塌啊？”
    “动作不大的话应该不会。”齐文轩也用同样不经意口吻回答。
    苏安游戏里的角色一不留神被敌方砍死了，他盯着复活倒计时三秒才反应过来齐文轩在一本正经地开什么车，抬脚怼他：“轩哥，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不正经？”
    “我以前也不知道你这么……”齐文轩偏过头，含着笑附在苏安耳边轻轻说了一个字，苏安登时红到脖子，又踹了一脚：“去你的上铺！”
    齐文轩笑得得意，不动分毫。
    糟心的一局打完，苏安和齐文轩组队来了两局一雪前耻，玩到手机电量告急的时候已经过了零点，齐文轩拿过苏安的手机下床放到桌上一起充电，立在床边不容违抗道：“时间晚了，睡觉。”
    “行行行，你是大佬你说了算。”苏安用脚勾过床尾的薄被，“你真要睡我床啊？”
    “等明天其他两个舍友来了，可就没法睡了。”齐文轩的语气带着点惋惜。
    也对，被他这么一说苏安还真有点不舍，掀起被子拍拍床铺说胡话：“来来来，躺哥哥旁边，今晚让哥哥好好疼疼你。”
    齐文轩刚走到门口关掉宿舍灯，闻言在黑暗中望着床的方向一挑眉：“谁哥哥？”
    “你，你是哥哥。”苏安马上服软，“好哥哥，来嘛~”
    灯一关谁也看不见谁，借着黑暗，简直更浪得不像话。
    苏安一边期待着什么，一边又有点畏缩，真被齐文轩上床翻身就夺走头顶光线的时候又讨饶：“轩哥轩哥……冷静，时间晚了，到好学生睡觉的时间了。”
    “明天不上课。”齐文轩说。
    “那也——”
    “今晚过后，可能就没什么机会了。”齐文轩又说，可怜兮兮的。
    “但——”
    “哼……”齐文轩在一片黑暗中扣着苏安的手，很轻地笑了声，膝盖往上动了动，“看，你明明很精神啊？”
    苏安败了，彻底败了。
    七月初的夜，气温微高。
    宿舍熄了灯，风扇杯水车薪地将室温一点点往下降，床铺轻微摇晃的嘎吱声与风扇呼呼声一道，掺杂着窗外虫鸣，热闹而静谧。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都只有hand_(:з)∠)_
    第87章
    第二天齐文轩是被哐哐哐的敲门声弄醒的。
    他们昨晚弄到凌晨两点才睡，这会儿时间也不早了, 但被吵醒脑袋还是直发懵, 齐文轩隐约听到门外人边奋力敲门边嚷嚷：“怎么还锁起来了呢！诶不是还没睡醒吧！起床了起床了！”
    估计是其他舍友来了, 齐文轩想着起床开门，后知后觉的感觉到胸口沉重得很, 低头一看不得了, 苏安的腿屈着结结实实地压在他胸口，整个人折成了非常厉害的角度缩在旁边，还仰着头睡得昏不知人。
    柔韧性真好, 齐文轩想着，用力搬开他的腿起身, 苏安迷迷糊糊地哼唧了几声，自己伸直腿恢复成正常的睡姿，闭着眼右胳膊在床上乱摸一通, 胡乱就拽住齐文轩的衣角不让人走。
    齐文轩也摸不准他是醒了没，敲门声还在持续, 外面已经快骂娘踹门了, 他覆上苏安的手, 低头温柔地说：“乖, 我去开个门。”
    说完，俯身在苏安唇上浅浅啄了下, 垂眼看见他宽松睡衣的领口露出几颗殷红的小草莓，又将被子拉到脖子以下挡住，免得被待会儿进来的人看见。
    睡着了也不安稳的人满足似的咂咂嘴, 松开了手。
    齐文轩整了两下衣服，走向哐哐作响的门，打开门内的反锁，拉开。
    门外的人满头大汗，起先一脸不耐烦，维持着砸门的姿势不爽地瞪向来人，但看清对方是谁后立马变了脸。
    “轩、轩哥？？”沈智惊得花容失色，抬头看了眼门牌反复确认，“你住这间？”
    “嗯，巧啊。”齐文轩侧身让开路，看着沈智把自己行李提着往里走，紧跟着就看见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苏安，先是一惊，想想又见怪不怪。
    这俩人连体婴似的，一个在，另一个怎么可能缺席。
    沈智不由得开始担忧自己未来这十来天共处一室当电灯泡的生活，本来补习就够糟心的了，还得忍受无时无刻不存在的冷冷的狗粮在脸上胡乱地拍，别的先不提，他都怕哪天知道得太多，两位大佬嫌他碍眼直接弄死。
    “手下留情手下留情……”沈智先对齐文轩双手合十。
    “好说好说。”齐文轩抱拳。
    两人小声说话间，苏安在床上翻了个身，“嗯”了声像是要转醒，又伸手在身侧床上胡乱摸了摸，口齿不清地嚷嚷：“哥……轩哥……”
    这样子任谁看了都知道昨晚这两人是一张床上睡觉的了，至于发没发生什么……
    反正沈智才不信什么都没发生。

 第150页

    沈智飞快的瞄了眼齐文轩，生怕自己当场就被杀人灭口，那边苏安摸了空终于迷迷糊糊半睁开眼：“……轩哥？”
    睁眼就看见一高一矮两个影子，苏安呆愣了会儿，慢慢从床上坐起身，揉着脖子缓缓道：“……大智？”
    薄被跟着从身上滑落，沈智一眼就被那锁骨附近白皙皮肤上惹眼的红点吸引住了视线，这真不能怪他，瞎了才会注意不到。
    完了，沈智在心里哀叹，总觉得自己大概不能活着走出这宿舍门。
    齐文轩咳了声，指指自己领口，苏安歪头：“啊？”
    隔了会儿他也才想起什么，欲盖弥彰地把领口往上拉了拉，并于事无补，笑着打哈哈缓解尴尬：“啊呀大智啊，你什么时候来的啊，你也住这一间呀，这么巧。”
    “是啊这么巧……”沈智感觉自己从未如此闪闪发光，打过招呼转头收拾自己的东西，心里默默祈祷最后一个舍友可以救他于水火。
    好在尴尬没有持续太久，至少大白天光天化日下的这对情侣还是做人的，苏安洗漱完就换了件衬衫，把印子遮挡得严严实实，招呼沈智：“一起吃早饭？”
    “十点了哥，早餐店都关门了。”沈智回答说，“你们去吧，让我自己静静。”
    “好吧。”苏安拿起钥匙和手机，“那给你带午饭？”
    “西红柿鸡蛋面谢谢。”沈智立刻说。
    两人一路走出宿舍区，迎面碰上不少往宿舍搬的同班同学，说是早饭，这个点不上不下的食堂根本没饭，两人又走出校门，随便晃进了一家店。
    “十点半了。”苏安瞄着时间说，“Ok，省了顿饭钱，早午饭走起。”
    两人都点了份盖浇饭，等饭上来的期间闲聊，苏安捂脸说：“我觉得大智肯定知道了。”
    “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吗？”齐文轩神色从容，丝毫没有被撞破的尴尬。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苏安隔着衣服，轻轻按了按自己锁骨的位置，“哎……我一个带头大哥的威严啊。”
    齐文轩想了想说：“以后我会注意的。”
    “哦，那倒不用。”苏安手指搔了搔锁骨，不会说自己其实挺喜欢，“让大智睁只眼闭只眼吧，反正他也不会到处乱说的。”
    盖浇饭上来了，苏安赶紧忙着安慰自己咕咕直叫的肚子，齐文轩没再说什么，心里莫名有点心疼沈智一个单身直男，即将天天被迫吃一对基佬的狗粮。
    太惨了。
    *
    “喏，你的西红柿鸡蛋面。”苏安把打包好的面往沈智桌子上一放，仰头喊躺在上铺装死的人，“快点下来吃，待会儿坨了。”
    “谢谢安哥……”沈智应了声，人没动，继续四仰八叉地瘫在上铺。
    西红柿和鸡蛋永远是经典搭配，明亮的红黄色掺在一起分外诱人，苏安掀开饭盒盖，吸了口：“嗯~真香。”
    齐文轩忽然幽幽感叹了句：“西红柿鸡蛋面啊……”
    苏安抬头：“怎么了？”
    “没什么。”齐文轩接了杯水，“就想起，你也挺喜欢吃的。”
    沈智陡然间觉得不对，身下凉席骤冷了几个度。
    “你们的喜好真一致呢。”齐文轩笑了笑，“不愧是好兄弟呀。”
    沈智“刷”地坐起身：“不是，轩哥，我……”
    沈智紧张得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解释什么又有什么好解释的，苏安已经在旁边笑出了鹅叫，拳头怼在齐文轩肩头：“哎哟我的哥……你别再逗大智了你也知道他傻，真吓哭了怎么办啊？”
    齐文轩也笑出来，沈智盘腿坐在上铺呆呆地看下面两人笑，两秒后一拍栏杆：“你们俩合起来耍我呢！”
    “别拍了你快下来吃！”苏安催他，“不然我就给你都吃了，诶不过你怎么挑了个上铺啊，下铺人又没来。”
    “上面敞亮，凉快，视野好，我妈说了人往高处走站得高看得远。”沈智胡扯道，手脚并用扒着垂直上下的梯子往下爬，“不过我也是爬上来才知道……这破梯子什么设计，上来容易下去难的。”
    “你开心就好。”苏安拉开椅子跨坐下，身体趴在椅背上继续跟沈智说话，“还有个舍友是谁呀，你看到名单了吗？”
    “没。”沈智端着面碗，吸溜着喝了口汤，满足地长叹一声，“啊……就是这个味儿。我要是看见名单知道你们在里面，我能直接大咧咧就进来了吗？肯定对着门三跪九叩再请示能不能进啊。”
    “滚吧你。”苏安笑骂，“你什么时候这么懂事了？”
    “真这么懂事，”齐文轩见缝插针地提点，“每天给哥哥们留点私人时间，懂吗？”
    “懂，懂懂懂！”沈智点头如捣蒜，“保证每天放学就拉着咱们宿舍还没来的那个兄弟出去浪，浪不到凌晨不回来！”
    然而，直到这天晚上第四个人都没出现。
    夜幕越来越深，沈智对跟苏安他们大晚上共处一室表现出各种意义上的不安，没忍住跑去敲了阿姨的门，冒着被打死的风险跟已经洗完澡换上睡衣的阿姨软磨硬泡，看了眼宿舍名单。
    小小的“王欣霸”三个字挤在一堆名字中间，沈智呜嘤一声，知道自己是没救了。
    他不知道学校是怎么想不开会给王欣霸同学安排床位的，这个从名字到人都透着一股子不耐烦的王霸之气的同学平时课都不怎么上，显然不是会乖乖参加补习的人，为了补课住宿？天方夜谭。

 第151页

    “阿姨，我们学校床位是太多了吗……”沈智吐槽了句，心道多余的床位不需要可以捐给需要的人。
    孰料阿姨回答：“是啊，上一届比你们这一届多了三个班，他们一走宿舍一下子空出来好多呀。”
    “那……”沈智开始打小算盘，“既然床位多，我能不能申请换个宿舍？”
    “那不行的！”阿姨一摆手否决，“我们排得刚刚好，你要换宿舍除非跟哪个同学商量换，我们不可能给你另开一间的。”
    沈智还想说什么，阿姨已经开始赶人：“好了好了同学，你看看都几点了，该回去休息了啊，晚上没有要紧的事情也不要来找阿姨，烦的勒！”
    玻璃门在面前无情地合上，沈智手抬了抬，欲言又止，最后只能乖乖往宿舍走回去。
    走到自己楼下，沈智隔着夜色模糊地看见隔壁楼底好像有个窈窕的人影，站在路灯下带着巨大的行李箱，正拿起手机不知给谁拨电话。
    沈智半眯着眼看了几秒，很快确定没看错人，立马掉转脚步往那边小跑过去：“孟萤！”
    “沈智？”孟萤惊喜地放下手机，挂掉还没接通的电话，“你也住校啊？”
    “是啊，我爸说住校方便督促学习。”沈智挠头憨憨笑着，“你刚来吗？你……就住十几天，行李箱这么大？”
    孟萤也不好意思地笑笑：“这不是不小心就收拾这么多了……我住四楼，刚打电话给橙橙让她帮我搬，不知道是不是洗澡去了没接到。”
    天赐良机，沈智心里乐开了花，撸起袖子：“这种体力活怎么能让仙女干呢，我来我来。”
    暑假补习，其实也挺不错的嘛。
    第88章
    沈智脚底踩着云朵，从女生宿舍楼飘飘忽忽地回到自己宿舍。
    彼时苏安和齐文轩刚洗完澡, 两人并肩坐在床边喝齐文轩晚饭后买的酸奶, 见沈智春色满面地握着个橘子走进屋傻笑, 两人看傻子一样盯着他，目不转睛。
    盯了半晌, 齐文轩眼神丢给苏安：脑子被门夹了？
    苏安咬着吸管一摊手：不知道啊, 本来就傻，没救了。
    “喂，大智。”苏安喊他, 试图唤回他不知被勾到哪去的神智，丢了个酸奶到他桌上, “喝酸奶吗？轩哥请你的。”
    “谢谢谢谢。”沈智看也没看就直接道谢，拳头大的橘子在他手里被盘得快发亮，“谢谢轩哥, 谢谢安哥，谢谢学校谢谢爸爸妈妈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我爱你们……”
    苏安和齐文轩对视一眼, 心说完了完了, 也不知道出门一趟受了什么刺激, 这看上去不是单纯的傻能形容了, 是魔怔。
    酸奶吸到底，苏安撕开盖子把上面黏着的那层也给舔掉, 把自己的唇边舔得都是，齐文轩伸出手指刮了下，又放到自己唇边抿了抿, 而对面沈智傻愣愣地看着他们傻笑，还是没反应。
    “紫薇，你瞎了吗紫薇？”苏安不由怀疑，抬手晃了晃，“你还看得见我们吗紫薇？”
    “多点刺激试试？”齐文轩挑了下眉，两指勾住苏安下巴，作势要亲过去。
    沈智还是只会傻笑。
    “嘶——”苏安吸了口气，“啪”地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诶，回神了！诶，快看快看，孟萤来了！”
    听到孟萤，沈智终于有了反应，看了苏安一眼又低头摸了摸手里的橘子，面泛桃花地“嘻嘻”笑了两声：“轩哥，安哥，我跟你们说……哎呀，你们怎么不问我发生什么了呀？”
    见他还能说话，苏安附和他：“哦，请问沈大智同学，你刚刚发生什么了呀？”
    沈智娇羞又得意地看了他一眼，上扬的嘴角无论如何都压不下去，把橘子摊在手心朝他俩展示：“看见这个橘子了吗？”
    “啊。”苏安点头，“你要变魔术？”
    “哎呀不是！”沈智把橘子视若珍宝地摸了摸，“我刚刚啊，嘿嘿，你们猜我碰到谁了？”
    齐文轩想也不想：“孟萤。”
    “你怎么知道？！”沈智大惊小怪，“不愧是学霸！”
    齐文轩：“………………”
    “对，我刚刚在隔壁楼下碰到孟萤了，你说怎么就这么巧呢？我来住校，她也来住校，还这么晚才来，还正好就被我出门碰上了……”沈智沉浸在自己的画面里摇摇头，抑扬顿挫道，“你们说，这是不是就叫做，命运？”
    苏安翻着白眼想给他一个干呕。
    “然后呢？”齐文轩追问他。
    “我跟你们说，孟萤一个人站在路灯下，灯光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沈智开始写小作文，“微黄的灯光洒满她全身，她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拨手机，半人高的行李箱安静地待在她身边，衬得她娇俏可人又弱小无助……”
    “你要再这么说话，”苏安威胁道，“我可就睡觉了啊？”
    “哦，然后我就帮她把行李箱搬上去了。”沈智说，“她很感动，并且给了我一个橘子。”
    苏安等了会儿，问：“没了？”
    沈智捏着橘子：“没了啊。”
    “女生宿舍怎么样？”苏安又问他。
    “我怎么知道啊，人家都是女孩子我进去多不好啊万一看见什么不该看的，送到四楼楼梯口就走了。”沈智道。
    苏安恨不得在心里替沈智抹了把泪，一个橘子就乐成了傻子，实在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第152页

    “那你打算那这个橘子怎么办？”齐文轩好奇。
    “是啊，怎么办呢。”沈智摸着下巴，“吃是不可能的，绝对不可以的，供起来吧。你们说我供哪儿好？床头？诶我看下铺正好空着……”
    看着他不成器没出息的样子，苏安只能扼腕叹息，看着对面下铺很快被沈智用几本书堆成的案台，勉强接受了自己第四个舍友是只橘子的事实。
    三人一橘分着四张床，一夜除了沈智时起时伏的鼾声没有任何动静。
    翌日一早，宿舍区在嘹亮的广播声中醒来，沈智两腿一蹬被子惊恐地坐起身：“怎么了怎么了？火灾吗？地震了？！”
    “唔……别吵。”苏安皱着眉，把脸埋进枕头里妄图隔绝不绝于耳的起床广播，声音闷在枕头下，“吵什么吵啊才几点……闹钟还没响呢。”
    仿佛顺应了民意，广播激昂的音乐响了大概两分钟后，整个宿舍区又陷入早晨的恬静。
    耳根清净下来，苏安趴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又要睡过去之际，窗外广播里振奋人心的音乐声再次响起，其效果堪比《运动员进行曲》，苏安“啊”的惨叫一声从床上坐起来，暴躁地捶了下枕头：“我今晚就把门口的广播砸了！”
    谁都没提过住宿的早起是这么个架势啊！干嘛呢，不知道的还以为军训呢！
    苏安这边烦躁着，床嘎吱嘎吱晃了几下，床尾那两条肌肉紧实的大长腿已经三两步踏着梯子跃下。
    齐文轩下床第一件要紧事，就是撑着下铺弯腰给了苏安一个早安吻：“安抚一下。”
    苏安立刻就好了，全身炸开的毛瞬间被抚平，在齐文轩起身欲离开时寻上去也亲了他一口。
    “唉哟……”沈智挂着两条腿坐在对面上铺边上，发现上铺真的确实视野好，该看的不该看的全都看得见，一大早的就要被闪瞎了。
    他是没法管那两人，下床后第一眼就去看自己下铺的橘子，橘子还是那个橘子，并没有过了一晚就成了精或者变成橘子树，沈智摸了把，总觉得比昨晚好像软了些。
    大夏天的水果放不了太久就会坏，沈智突然意识到这一点，很惆怅。
    “话说，最后一个人到现在都没来啊？”苏安看见被橘子占领的床位发出疑问，“我们宿舍就三个人了吗？”
    “哦，他不会来了。”沈智这才把昨晚激动到忘记分享的消息说出来，“第四个人是王八，你们觉得他会来住校？不对，你们觉得他会来补课？”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齐文轩和苏安一齐摇头，要是王欣霸都能乖乖接受暑假补课，栖城八中明年就能变成省重点。
    除了住校和学校空了许多外，补课跟平时上课也没什么不同。
    暑期的食堂也很冷清，阿姨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暑假还得加班的缘故，态度都可谓爱理不理，三人从来没在食堂吃过早餐，今日一试，包子的滋味简直一言难尽，粥也稀得像水，齐文轩点了杯豆浆，倒是稠得像糊糊。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苏安味同嚼蜡地咽下一口皮厚如城墙的肉包，“我今天才知道小区门口的包子到底有多好吃……我错了我再也不嫌弃他们家肉包子咸了。”
    “我也今天才知道饥荒年代的粥大概也就长这样吧……”沈智捞着碗里寥寥无几的米，“太过分了，喂鸟呢？”
    齐文轩喝了口稠如芝麻糊的豆浆，感叹：“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沈智沉默半刻：“……轩哥，这是用来形容这个的吗？”
    苏安在桌面敲碎鸡蛋壳：“开车了是吗？车门都给我焊死啊，今天谁都别想下车！”
    三人慢吞吞地吃完进教室，座位还空了有一半，向来掐点或者迟到旷课的两个学渣第一次这么早到，别说他俩，班上同学都投来惊讶的目光。
    直到早读结束，老肖抱着书和讲义气宇轩扬地走进教室，还有十来个座位空着。
    “厉害厉害。”苏安忍不住在桌子底下为这几位勇士鼓掌，“沈智都来了，这些人竟然不参加补课，怕是不想好，你看待会儿老肖……”
    话音未落，肖老师果然将全班从前到后从左到右地扫了一遍，忽而对着某个空位冷哼一声：“行啊，有些同学不拿自己当回事，我们当老师的也没办法。能怎么办呢，我们补课又不收你们钱，老师拉着你们走有人都赖在原地不动，能怎么办呢？”
    全班沉默着，没人说话，老肖自顾自长叹了口气：“同学们啊，距离高考就剩十一个月了。你们不要以为时间还很长，你们想想，高一刚进来的时候是不是还历历在目？转眼你们已经高三了……”
    “屁，强行高三。”孟萤撇撇嘴，“不是这个补课我现在应该躺在空调房里……”
    “孟萤！”肖老师突然从喋喋不休的唠叨中拔高声音喊出孟萤的名字。
    孟萤对他喊自己名字有恐惧，立马一哆嗦头也没抬。
    “我在这边苦口婆心地跟你们推心置腹，你刚刚在下面说什么呢？”老肖一拍讲台，“上来，做题！”
    出现了，老肖的必杀绝技，点名做题，公开处刑。
    “啊？”孟萤手指抠着桌面，慢腾腾站起身，矢口否认，“我、我没说话。”
    “做题。”老肖重复了遍，“同学们打开练习册第32页，看最后一条大题，自己在下面做，孟萤你上来做。”

 第153页

    孟萤随便扫了眼就知道自己根本不会，一咬牙准备上去大不了再丢一次脸，突然听见有人喊道：“老师，我想上去做！”
    孟萤惊讶地看过去，见第一排沈智举手站了起来，周围人都见了鬼的表情看他，他的同桌尤甚。
    老肖意外得都忘了继续生气，沈智又问：“我可以上去试试吗？”
    为爱献身沈大智，不得了不得了，苏安忍不住在后排给他鼓掌掌。
    尽管结果是上去做题的沈智被老肖哭笑不得地赶了下去，老肖对着一黑板乱七八糟的东西改都不知道该怎么改，索性全擦了，扬手写下正解。
    第89章
    补课转眼过去了五天。
    沈智第一天晚上回去就想开了，把橘子剥了皮, 连丝丝络络的白筋也仔细剥干净, 用一种沐浴焚香的架势坐在桌前优雅地一瓣瓣掰了吃下去, 还洋洋洒洒写了八百字小作文聊作纪念。
    只可惜他藏得严实，苏安几次尝试都没能拜读到, 颇为惋惜。
    仗着自己帮了孟萤两次忙, 沈智开始若无其事地时常出现在孟萤左右，东拉西扯献殷勤，孟萤起先老赶他, 后来也懒得管了，随他跟着, 反正也半搭不理，揣着明白装糊涂。
    “年轻真好啊。”苏安用书本扇风感叹着，他和齐文轩靠在教室外走廊边上, 远远看见教室后排沈智坐在苏安的位置上跟孟萤搭话，补个习补得满面容光焕发。
    “你也还没成年呢, 小朋友。”齐文轩提醒他。
    “嗤。”苏安用书本往他脸上糊风, “你不也是？”
    上课铃叮铃铃地打响, 沈智依依不舍地挪开屁股往自己位置走, 边走还边回头跟孟萤又说了什么，惹得孟萤随手抓了团纸就丢他。
    苏安和齐文轩也离开倚着的栏杆回教室, 刚到教室门口，蒋丰捧着一叠作业过来，朝苏安道：“苏安, 你等下，老师喊你去办公室一趟。”
    “啊？”苏安把最近干的事情从脑袋里过了个走马灯，心想自己应该没犯事吧，奇怪地问，“哪个老师，什么事啊？”
    “郑老师。”蒋丰说，“好像是有人找你，我也不知道，你快去吧。”
    “哦。”苏安应着，拍了把齐文轩的胳膊，“你先回座位，我去去就回。”
    “好。”齐文轩点头。
    老师办公室在每层楼的最顶头，平时学生上学放学下课都不会经过那，自从学乖了，苏安已经很久没去过老师办公室，往那边走的时候路过一个个端坐上课的班级，恍惚有种“我胡汉三又回来了”的感觉。
    办公室的门半掩着，苏安敲了敲门：“老师。”
    “请进。”郑老师的声音响起。
    苏安推门而入，脸上扬着一贯的笑容，除郑国风外，办公室里余下几个老师也一齐抬头看向他。
    还有一人，他隔着桌子坐在郑国风对面，背对门口的方向，听见动静缓缓站起身，回过头。
    苏安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怔忪了瞬，顷刻换上张冷脸。
    “你来干什么？”苏安声音平静，却带着微乎其微的颤意，“苏鸿。”
    *
    “办公室里有学生跟老师打起来了！”
    不知道窗外是谁喊了一声，本在上课的同学们立刻被吸引走注意力，沈智坐在里面却第一个把头往窗户的方向伸，好像这样就能看见什么似的，惊叹了句：“牛逼啊，哪个神仙？”
    肖老师一个粉笔头朝他丢过去：“坐好！”
    老肖见惯了风浪，不为所动地在讲台上瞪着下面躁动不安的一群人：“上课上课啊，外面的事情不要管，着火了或者地震我会让你们跑的，我们来看下一……诶，齐文轩呢？”
    “报告老师。”一个同坐后排的同学举手说，“他刚刚从后门跑出去了！”
    “干什么去了？”老肖问。
    “不知道啊。”那同学回答，猜测说，“跑得挺急的，应该是上厕所吧。”
    任尔东西南北风，数学课岿然不动，那边上厕所的齐文轩已经憋足了劲，越过一排的班级直接奔到了老师办公室。
    “让一让！”班主任办公室门口围了一圈人，齐文轩大喊着拨开挡在门口的两个不知老师还是什么人，还没进门已经听见苏安的怒喊，情绪激动得已经听不懂他在骂什么。
    齐文轩想冲进办公室，但马上被一个老师拦住：“同学，这里没你的事，回去上课。”
    齐文轩不会跟老师动粗，只能朝里喊了声：“苏安！”
    只见办公室里，苏安被两个男老师架着胳膊往后拖，对面有个男人脸颊红肿，被老郑和另一个男老师护在后面，老郑不断对苏安说：“苏安，你先冷静一下！”
    “冷静个屁！”苏安被架着胳膊还想往前冲，眼眶发红，“苏鸿，你他妈现在还有脸来找我？！你还敢找我妈？！我告诉你，你敢再去我妈面前找存在感试试！信不信我直接把你揍进我妈手术室！”
    “同学！你冷静一点！”拦着他的男老师吼道。
    苏鸿捂着脸，眼神躲闪：“你这个……你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好歹是你爸！”
    “哟，您还知道您是我爸呐？”苏安气笑了，眼尾红通通的，讥诮道，“不好意思啊，我爸早就在他抛弃妻子跟个小三滚出家门的时候就死了，我他妈没爸！”
    “我怎么变成这样？”苏安接着冷笑，“你问谁呢？你又有什么资格问我？啊？！你他妈谁啊！！”

 第154页

    “安安……”苏鸿声音弱下来，带着一点恳求，“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我说了，我现在回到栖城工作了，我跟那个女人已经离婚了，我……”
    “嚯，奇了怪了。”苏安笑着打断他，“都说‘婊子配狗天长地久’，你怎么还离婚了呢？”
    “你！”苏鸿当着这么多老师的面被自己儿子连着又打又骂，面子挂不住，也怒火中烧就要冲开两个老师，“反了你了！杨兰到底是怎么教育你的，跟你老子就这么说话？！”
    “你再提一句我妈试试！”苏安用手指着他，瞪眼，“你谁老子啊，我说了我爸早死了！急了是吧，暴露本性了是吧？谁让你没事来我学校找揍！”
    “你……你这个逆子！”苏鸿用力一挣，郑国风没拦得住他，一个巴掌就朝苏安打过去，那边苏安却还被两个老师架着没法动，但梗着脖子满眼怒火，让都不让。
    巴掌到底没能落下。
    齐文轩终于耐不住，一把推开挡在门口的老师冲了进去，紧紧抓住苏鸿悬空的小臂，冷声说：“苏叔叔，够了吧。”
    “你谁啊？”苏鸿肿着半边脸瞪人，表情显得有点滑稽。
    “轩哥……”苏安轻轻喊了声，声音软下来后变得沙哑，齐文轩隐约听见他尾音的哽咽，心底更是重重一酸。
    “你是……轩轩？”苏鸿终于认出面前的少年，但开口就想让人想打，“你这小孩以前成绩不是很好的吗，怎么也在这个破学校？”
    一句话登时让满屋子老师脸上都没好脸色。
    “不劳您费心，我觉得八中挺好的。”齐文轩慢慢松开手，不着痕迹地插在两人中间，把苏安完全护在身后，“安安和兰姨这些年也都过得很好，也不需要您过问。苏叔叔，我不知道您来想干什么，但家事闹到学校，未免也太难看了吧？”
    苏鸿理了理西装外套，仰头看着比他高出一个头的少年，啧了声：“你个小孩子懂什么，再说我们家事你个外人管什么？”
    “我不是外人。”齐文轩不卑不亢道，“我和我爸妈一直把兰姨和安安看做自己的家人，不像某些人……你扪心自问，这么多年，你有尽过当父亲的责任吗？”
    苏鸿还没回答，苏安在后面不屑道：“轩哥，你别跟他废话。我说了，我没有爸。”
    “你听听，你听听他说的！”苏鸿踮起脚，想越过齐文轩对苏安指指点点，“他就没拿我当爸！”
    周围老师也从他们的吵架内容听出大体什么情况了，心里都对这个西装领带看着一本正经的男人多少产生了点鄙夷。
    “出轨的男人最恶心了。”角落看戏的一个年轻女老师跟旁边同事耳语。
    “渣男。”旁边的女老师也点头，“也真有脸，被小三踹了还敢回来找到儿子学校……”
    “呵，听见没有？”苏安耳朵尖，冷笑着嘲讽他，“渣男，滚吧。”
    他这种人、他这种人……苏安在齐文轩身后，攥紧的拳头微微颤抖，如果不是齐文轩在跟前，他恨不得马上就在那个道貌岸然的男人另一边脸上也来一拳。
    他这种人，就活该被抛弃，活该尝尝他们当年的滋味，活该一辈子活在别人的唾弃里。
    对这个所谓的爸爸，苏安不知道除了厌恶和憎恨还能用什么情感面对他，他甚至已经不记得，小时候他到底有没有喜欢过自己的爸爸，有没有感受过父爱。
    或许是有的吧。
    但一切跟后来受到的伤害和妈妈这些年受的苦比起来，全都不值一提。
    他恨他。
    但不知道为什么，当那个人狼狈地离开学校，而他自己也走出老师办公室的时候，突然眼前一片模糊。
    楼梯的角落，苏安抬起胳膊挡住了脸，旁边有人扶住了他肩膀，他知道是齐文轩，转身把脸埋进对方胸口，双手胡乱地将齐文轩后背的衣服揪成一团，肆意又无声地放任眼泪浸透了他的前衫。
    “没事了，没事了……”齐文轩拍着后背安抚他，“哭出来就好了。”
    “我、我、我不是难受……”苏安哽咽着，断断续续地闷声说，“我不知道、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轩哥，轩哥，轩哥……”苏安一叠声喊他，“我们回家好不好，我们回家吧，我想妈妈，我想看看我妈，我有点、有点担心，那个人肯定去找过她了，她、嗝、她都不跟我说……”
    苏安哭得都打嗝了，齐文轩不知多少年没见过苏安这样，面前的苏安像是变回了记忆里摔一跤也会掉眼泪的小男孩，而自己就是水中唯一的浮木。
    齐文轩心疼得搅作一团，温柔地亲了亲苏安的额头：“好，我们回家，今晚就带你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苏鸿大辣鸡
    心疼我们苏小安
    第90章
    杨兰下班回家，看见苏安和齐文轩并肩坐在家里沙发上看电视, 很意外。
    电视里播放着没什么营养的肥皂剧, 男女主角淋着瓢泼大雨声嘶力竭地大吼分手, 落汤鸡一样的两人实在没什么美感可言，雨水从脸上各个地方汇成溪流流下, 不但不悲伤, 反倒还有些好笑。
    两人本来在交谈什么，见杨兰回来便齐刷刷看向她，杨兰在门口换下高跟鞋, 奇怪地询问：“你们怎么回来了？补课还没结束吧？”
    苏安回来前已经收拾好了自己，这会儿眼圈也不红了, 声音也不哑，但一开口还是不太对，低低地喊了声：“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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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兰一听就知道有事, 她太了解自家儿子了，这种好像犯了错又蕴含着委屈的声音, 保不齐还哭过。
    “怎么了？”她放下包, 双手撑在沙发靠背上微微抬起眉, 略带调侃, “在学校出什么事了？跟同学打架了还是把老师气哭了？”
    “兰姨。”齐文轩先开口道，“苏叔叔去学校找安安了。”
    杨兰一听, 原地怔了三秒，转身就去翻自己的包，不可置信地拔高了声音：“他还有脸去学校找你？？？这个臭不要脸的东西, 我明明跟他说了别去你学校……”
    “兰姨，他应该这么多年都没有联系过你们吧，怎么知道苏安现在在哪里上学的？”齐文轩微蹙着眉，冷静地问。
    “不知道他怎么知道的！”杨兰已经掏出了手机，“他问我我就没告诉过他，谁知道从哪知道的，这狗东西真有脸啊？还敢去找你！”
    母子俩骂人同出一脉，杨兰气冲冲地叉着腰就在通讯记录里找苏鸿的电话号码，苏安半趴在沙发上，问道：“所以妈，他之前就去医院找过你是吗？”
    “是，一个月前。”杨兰说，顿了会儿又道，“其实不止一次，婆婆妈妈，烦得要死。”
    “你怎么回来都不说？”苏安责怪道，“你早说我早就去医院堵着揍他了，正好在医院里直接送上手术台……”
    “送什么手术台，我才不给那狗东西做手术！”杨兰气势汹汹地拨出一个号码，“直接拉去殡仪馆火化了拉倒！要死了，竟然还敢去你学校找你……喂？苏鸿你大爷！”
    对方好像被这刚接通电话就劈头盖脸的问候弄懵了，苏安看见自己妈妈深吸了口气，没给对面反应的机会就对着手机吼道：“你要死是吧？苏鸿你这混账东西脸够大啊？还敢去安安学校闹？梁静茹都没你有勇气！畜生玩意儿，你怎么生的……”
    苏安从来没听自己妈妈这么骂过人，眼睛都瞪直了，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杨兰冷笑了声：“安安打你啊？你活该，打得好！”然后她稍微拿开了点手机问苏安：“你今天打他了？”
    “啊……”苏安指指自己的左脸，“打了一下。”
    “他没打你吧？”杨兰掰起苏安的脸左右看了看。
    “没。”苏安撅起嘴，不屑道，“就他那样……哪里打得过我。”
    杨兰重新对着手机：“就打一下便宜你了，你给我闭嘴！你说你是不是欠揍？你真当我们母子是好欺负的吗？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做你的梦去吧，有多远滚多远！”
    苏鸿又说了什么，杨兰怒道：“我儿子我怎么教的要你管吗？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对我儿子指指点点？哦我知道了，你女人跑了没人听你话了，就跑我们这来找存在感是吧？苏鸿，你是不是有病？你别以为安安姓苏就是你家的，没门！我明天就带着他去把姓改了！”
    改成什么？杨安？苏安听得一愣一愣的。
    “其实……”齐文轩沉声对苏安说，“在高考前我就看见过他在校门口出没，但他应该没看见你，我也……不想让你看见他，就一直没说。”
    苏安默了会儿，也说：“其实，更早的时候……就是年三十的时候，他给我打过电话……被我拉黑了。”
    杨兰这边听着，眼睛瞪得更大，只觉得头皮发麻。
    “苏鸿我告诉你，我们已经离婚八年了，我们现在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也不想跟你再产生任何交集……我复你个头的婚，你怎么那么自以为是啊？我看见你就恶心！”杨兰咬牙切齿，用警告的语气说，“我最后通知你，你如果再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骚扰我们母子，我们就走法律途径。”
    “我说到做到，你看着办！”
    最后撂下一句狠话，杨兰果断切撂下手机，小声呸着骂了句苏安没听懂的脏话，气得胸口上下起伏，半刻后还骂：“什么东西……”
    苏安和齐文轩半张着嘴，只想给她这套行云流水的一通骂起立鼓掌。
    “安安你记着啊，”杨兰对苏安说，“只要再见到这个人，管他说什么，直接报警！”
    苏安讷讷地点头，齐文轩犹豫着喊：“兰姨，他……”
    “他是不是臭不要脸地想跟你复婚？”苏安把齐文轩顾虑着没问一下子出口的话问出来，“妈你可千万别心软啊！”
    “我要你说？”杨兰消了会儿气，走进厨房洗手准备做简单的晚饭，边系围裙边说，“那玩意儿我早八百年就受够他了，好马还不吃回头草呢……”
    苏安放下心来：“那，如果他再去医院找你，你要跟我说啊。”
    “跟你说干嘛？”杨兰举着铲子朝他指指，“你那套小孩打架的别跑去社会上用啊，大人有大人的处理方式，你操心自己就行了。你们都还没吃饭吧，轩轩也在这吃吧？”
    “好呀，有段时间没吃到兰姨做的饭了。”齐文轩笑了笑，“我来帮忙吧。”
    “不用不用，都现成的，马上就好了。”杨兰说着，转身回厨房忙碌，没一会儿就传来菜下锅的呲呲声。
    打断了几分钟，电视剧的发展已经让人看不懂了，苏安和齐文轩坐在沙发里随性地调着遥控，墙壁的拐角和沙发靠背将两人与厨房隔开，从那边应当看不见这里的情况。
    齐文轩悄悄地握住了苏安的手，安抚似的捏了捏：“没事的，不要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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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苏安应着，电视上大部分台都到了新闻联播的转播时间，除了刚刚的肥皂剧竟然没什么能看的，他只能无奈地又调了回去。
    “我知道，谅他也不敢做什么，不过……”苏安舒出一口气，后槽牙微微发痒，“一看见他，我就想起他是怎么让我妈伤心的，想起他带着那个小三去接我放学，还大言不惭地问我要不要跟他过……他，还有那个假笑的女人，都让人恶心。”
    年幼的苏安拳头还很稚嫩，他没有办法朝背叛家庭的父亲和破坏别人家庭的女人挥起拳头，只能用冷冰冰的姿态表达抗拒。
    长大了的苏安拳头硬了，就不会再给那人伤害自己妈妈的机会。
    齐文轩温柔地握住他攥在身侧的拳头，温暖让掌心湿润，他侧过身，借着沙发和墙壁的遮挡轻柔地吻着苏安。
    “我在呢。”他抵着苏安的额头，低声说，“有什么事记得都跟我说，男朋友就是拿来用的，知道吗？”
    “我妈在呢！”苏安慌乱地朝厨房方向看了眼，慌归慌，却也不躲，只说，“你收敛点！”
    “没事，兰姨要是看见了……”齐文轩勾了勾唇角，“就出柜吧。”
    苏安被他直视着，心脏都跳漏了一拍。
    “你……说真的吗？”找回心跳后，苏安试探着问。
    “这么紧张啊？”齐文轩调侃他，继而说，“假的。”
    苏安一颗心掉了回来，松口气的同时伴着失落，眼睫垂了垂：“哦。”
    “怎么？”齐文轩看出他的小情绪，伸出一指挠猫一样搔了搔他的下巴，笑着问，“是地下恋情满足不了你了，还是社会主义的柜门关不住你了？”
    “别瞎说。”苏安拿开他的手，“还地下呢……都多少人知道了。”
    “沈智，沈妍，孟萤，”齐文轩真开始掰手指数着，“卢晓橙……没了，也就四个。”
    苏安想想好像也是，捏着手指没吱声。
    “你想让兰姨知道？”齐文轩问他。
    苏安立刻摇了摇头，嘴角崩成一条直线，“啧”了声，又点点头，艰难地寻找用词：“不是，我们……不可能……一直……对吧？”
    “那你呢？”苏安反问齐文轩，“你想让玟姨和齐叔叔知道吗？”
    “想啊。”齐文轩重又握住他的手，“我们苏小安这么可爱，我妈喜欢得不得了，肯定会接受你的。”
    “那你这么好，什么都强，我妈也喜欢得不得了，肯定会接受你的。”苏安也说。
    “嗯，他们会接受我们的。”齐文轩轻声说，“但现在说了，只会让他们担心，不是吗？”
    “那……”
    “等高考完。”齐文轩按着苏安的手心，“等我们拿到录取通知书，就出柜。”
    让高考的成绩来证明，他们会因为彼此而变得更优秀。
    明明还有一年，轻轻拂在耳畔的“出柜”二字让苏安猝然紧张起来，下意识又看了眼厨房。
    确认在厨房忙碌的妈妈没有听见动静，他才望着齐文轩点点头：“行，说好了。”
    两人注视着彼此，交换了一个浅浅的吻。
    “洗手准备吃饭啦！”
    杨兰的声音骤然从厨房由远及近，沙发上的两人飞快地分开，苏安心脏狂跳着，弹起来就往洗手间跑，开到最大的水龙头哗哗作响，他往脸上扑了把水就埋进毛巾里，听见外面齐文轩在跟自己妈妈笑着交谈，耳根越发灼热。
    作者有话要说：　　苏安骂，苏安骂，苏安骂完杨兰骂……
    苏鸿，好惨一男的【活该】
    第91章
    在家住了一晚再回到学校，苏安从一进教室开始就感觉到一种陌生又熟悉的被注视感, 直到他坐在座位上认真地翻开书, 从教室各个方向射来的探究视线都还黏在身上下不去。
    苏安抬起眼, 莫名地扫视了一圈，被他注意到视线的同学又都躲躲闪闪地缩回目光, 背过身去很明显跟旁边人小声说话。
    这场景有些微妙的熟悉。
    “轩哥, ”苏安望向齐文轩，“我脸上有东西吗？”
    齐文轩从上到下认真地端详了遍他的脸，点头：“嗯, 有东西。”
    “啊？有什么？”苏安拿起手机想照镜子。
    齐文轩单手支着下巴说：“有点可爱。”
    土味情话猝不及防，苏安差点被一口气噎着。
    班上同学的这种好奇、打探又带着点畏缩的目光, 还是苏安高二刚开学的时候得到的待遇，经过后来的相处根本没有人会再把他跟传闻中一方恶霸联系起来，一时间被这样打量, 还真有些久违。
    为什么都这样盯着他，是他俩早恋被发现了？
    不对, 那应该盯着他们俩看啊, 只盯他一个怎么回事。
    “苏小安。”齐文轩见他一筹莫展, 失笑提醒, “你是不是忘了你昨天在学校干了什么？”
    “啊……”苏安神经大条地这才想起，他在班主任办公室闹了一场。
    在这个学校, 打架不算什么大事，但打到老师办公室……还是有点厉害的，别说在班上了, 恐怕昨天他们走后，全准高三都在兴致勃勃地讨论这件事情，经过一夜的发酵，版本应该不下十个。
    果然，没一会儿孟萤就先回过头，小心翼翼地喊了声：“苏安？”
    苏安抬头等她下文，孟萤试探着问：“听说，你昨天打老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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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安皱了下眉：“没，谁瞎说的。”
    “都这么说……”孟萤索性整个人转了过来，趴在齐文轩和苏安的桌子之间，“听说你打了老师，然后齐文轩带着你匆匆忙忙地走了，都说你俩畏罪潜逃呢，他们都在猜你还回不回来上学了。”
    “……什么东西？”苏安睁大眼，“又关轩哥什么事？真是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跟我念一遍，‘不信谣，不传谣’，一遍不行就念十遍。”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问老郑他也不跟我们说……”孟萤实在好奇，“你不知道，当时肖老师发现轩哥跑出去不是上厕所而是拉着你走了以后，他那张脸哦，有多绿！”
    “别问了，反正没打老师。”苏安不想把自己家里那点破事弄得人尽皆知，糊弄她道。
    昨天在办公室那么不管不顾地吼着骂出来，满办公室的老师都听见了，但同学间的传言竟然没有涉及他们家的私事，苏安也感到很意外。
    第一节下课，苏安被沈智神神秘秘地勾了出去，两人一直走到教学楼后的小树林，沈智恭恭敬敬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给大佬递烟。”
    “滚滚滚，干什么？”苏安推开他的手，“这会儿抽了满身的味儿，你让我回去怎么跟轩哥交代？有话快说，下课就十分钟你跑这么远，待会儿上课了赶不回去。”
    沈智怔怔地把烟叼进自己嘴里，掏出打火机点着了，摇头：“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安哥，我已经看不懂你了，你还是我认识的安哥吗？”
    “你认识的安哥怎么样？”苏安倚着树，下巴微挑，吊儿郎当地问他。
    “对，就是这个气质。”沈智一拍手，“我认识的安哥迟到早退旷课逃学无恶不作，全八中闻风丧胆手下败将遍布各大中学的角角落落……”
    “嘿，醒醒。”苏安在他眼前晃了晃手，“你这说的是我吗，我怎么这么害怕呢？”
    “哎，反正不会是现在这个想着赶回去上课的安哥。”沈智感慨着物是人非，“不过话说回来，牛还是你安哥牛啊，听说你昨天在办公室大打出手把一个刚入职的老师打进医院了？满办公室的老师一起上都拦不住你？怎么回事啊杀父之仇不过如此……”
    苏安吓得想抽根烟冷静一下。
    他随便拿起一截树枝往沈智腰上戳，戳得对方嗷嗷叫，戳一下蹦一个字：“不、信、谣！不、传、谣！”
    “艹，也不能怪我啊！”沈智绕着树躲，“昨天你们走后他们一个个都逮着我问，我哪知道啊？反正最后传到我耳朵里的就这样了……”
    当事人是没听见，学校里什么“昔日校霸蛰伏一年重出江湖”、“一言不合暴打老师重伤住院，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的传闻比比皆是，一个比一个说得真。
    苏安追了两圈，没再跟他继续这种小学生一样的追逐打闹行为，沈智扒在树后面探出上半身问：“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给好兄弟说说？我也好给你解释解释啊。”
    苏安张了张口，想想又闭上，叹了口气：“也没什么好说的。”
    他用一副千言万语憋在心里的表情看着沈智，偏偏就是不开口，勾得人越发心痒，沈智瘪着嘴：“安哥，不说就别一副你想说的表情好吗，这就是你不厚道了。”
    “反正……”苏安看了眼时间，随手把小树枝丢回泥地里，往教学楼走回去，“我没打老师，也没把谁打进医院，是我家一点私事。”
    苏安走了两步，停在树林边儿上，轻声补充了句：“我打的是我爸。”
    “……啊？？？”沈智吓掉了嘴里的烟。
    不能怪沈智，提到爸爸沈智脑袋里只能冒出自己爸爸的影子，还有这么多年在自家老爸手底下屁股开花的惨烈情景。
    敢打爸爸，你安哥不愧是你安哥。
    上课铃声已经响了，现在赶回去也是迟到，苏安索性重新倚着树，这回主动从沈智那要了根烟点上，长吸了一口，太久没抽过一下子不适应，呛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你知道，我爸妈在我小时候就离婚了。”苏安两指夹着烟，面带惆怅地说着开场白。
    沈智茫然摇头：“不知道啊，你没说过啊。”
    两人诡异地沉默了两秒，苏安咳了声接着说：“哦那你现在知道了，反正……”
    …………
    一支烟到底，他轻描淡写地说完了前因后果，沈智一跺脚：“打得好！”
    苏安淡淡地往他脚下看了眼，树下的泥土被他踩出一个浅浅的坑。
    “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呢？”沈智气呼呼道，“他以后会不会还来找你跟你妈麻烦啊？安哥，有事儿记得说啊，随叫随到，让他看看我们八中四天王的厉害！”
    “什么四天王？”苏安把烟掐灭在树干上。
    “你，我，轩哥，王八。”沈智掰手指数着，“征战十八中，一战成名，你忘了？”
    苏安只记得他一个小时就收了一堆儿子，不由惊讶：“那帮家伙这么耻辱的事情还拿出去到处说？”
    “嗨，他们怎么可能到处说啊。”沈智摆摆手，“八中四天王，我自己定的。”
    苏安送给他一个白眼。
    “算了吧。”他说着，把掐灭的烟头捏在指尖，往最靠近小树林的垃圾桶走过去，“以我对那个人的了解，在我跟我妈那都碰了钉子，又被打被警告报警的，他不可能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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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能再来了，苏安想，这个人当初会离开，很大原因就是受不了妈妈的强势，所以去找了个依赖自己的小女人。
    现在连儿子也这么强势，相信他被打了一拳后冷静想想，不会再打他们注意。
    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那张跟自己有三分相似的脸。
    “行吧，反正万一有如果，我随时可以撸袖子！”沈智走在他旁边，秀了秀自己瘦弱的肱二头肌。
    “心意我领了。”苏安在他肩上拍了拍，转脸笑着说，“不过成熟一点，法治社会，我们可以报个警。”
    沈智惊得肱二头肌都快速收缩了一下。
    *
    这一堂是老肖的课，两人不想当面挨批，在外头拖到下课铃响，老肖从前门刚走，他们就从后门溜进了教室。
    苏安在座位坐下，齐文轩第一句话就是一个陈述句：“你抽烟了。”
    “Emmmmmm……”苏安眼珠子左右转了转，“不是我带的啊，大智给我的，这不是好兄弟推心置腹嘛，总得来根烟烘托氛围嘛。”
    尾音跟撒娇似的，前排两个女生都听出了一声鸡皮疙瘩。
    然而，凳子还没坐热乎呢，郑国风突然出现在门口，一脸和蔼地把苏安喊去了办公室。
    该来的还是来了，苏安就知道昨天那么闹，学校这边绝对不会就当无事发生地放他过了，这些年检讨也没少写，他无所谓地走出教室。
    “这次要多少字呀？”苏安跟在老郑后面进了办公室，摸摸鼻子问，“不会记过吧？”
    办公室还是昨天的办公室，老师们一个个坐在自己位置上，眼神瞟着他，也没人说什么。
    郑国风听见他的问话，只是笑笑：“坐。谁跟你说要写检讨了？老师只是喊你过来谈谈心。”
    写检讨可以，谈心就不必了吧？
    苏安立马就想溜，却在老郑过分慈爱的眼神中无法拒绝，乖乖地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
    “昨天的事情，老师有不对的地方，不了解你们家的情况就贸贸然让你爸爸见你，是我的错，老师向你道歉。”郑国风充满歉意地对苏安说。
    苏安受宠若惊，当即摆手：“不不不，没没没，你、您怎么能跟我道歉呢，你又不知情……”
    郑国风只是温和地笑笑：“人都要学会面对自己的错误。苏安，你知道自己昨天有哪里做得不对吗？”
    苏安眼神飘了飘：“哪里……都不对？”
    旁边办公桌的老师闷笑了声。
    老郑继续和声细语地说：“你的心情，老师可以理解，但是苏安啊，你太冲动了，不论何时都不该使用暴力，对不对？更何况那个人还是你爸爸，就算他再不对，你也不该说动手就动手啊。”
    苏安心里不认同，但他对老郑这种使用绵柔攻势的完全呛不起来，含糊地点点头。
    “如果遇到什么问题，记得及时跟老师沟通，老师能帮的都会帮的。”老郑对自家儿子一样温和地摸了摸苏安的头，“好了，回去上课吧，这次没惩罚你是我跟上面力争压下来的，没有下次了啊，在老师办公室打架影响太恶劣了，打的不是老师也不行。”
    “好的，谢谢郑老师。”苏安乖巧地起身，鞠了一躬，走到办公室门口又回过头玩笑道，“那老师，是不是不在办公室就可以了呀？”
    “苏安。”郑国风也笑着皱了皱眉，“说什么呢，小心被教导主任听见了给你加个大过。”
    皮这一下很开心，苏安远远真看见教导主任从走廊另一头走了过来，忙跑回教室。
    第92章
    窗外的蝉鸣一日比一日喧嚣。
    从教室到食堂之间，有一小段柏油路, 盛夏正午的太阳底下, 眼见乌黑的路面油亮亮得像要被烤化了一样, 脚踏上去能感受到鞋底踩着碳似的热烘烘温度。
    今年偏遇炎夏，宿舍里没空调, 前几天晚上还算凉快, 这几日光开风扇也不顶用了，木板床恍若蒸笼里的屉子，而他们就是那热腾腾等着出炉的肉包。
    而每晚沈智一个人吹着小电扇把整个身体能贴的全贴在凉席上摊饼的时候, 同寝的另外两人都开着小台灯窝在书桌前开小灶，俨然一对好学生和耐心老师的组合。
    亲眼看见苏安认真学习, 比见到苏安蒸蒸日上的成绩还让沈智害怕。
    关键是，学习就学习吧，宿舍四张桌子, 他们偏偏要挤同一张，椅子腿挨着椅子腿, 要不是座位太小, 沈智毫不怀疑他们能坐一张椅子上去。
    谈恋爱了不起吼？单身汪扇着风翻白眼, 就恨自己在床上视野太好, 侧了个身背对他们，心想大夏天的, 这两个人也不嫌热，他还在呢都这样你侬我侬的，他要是不在……
    算了算了, 不敢想。
    眼见温度一路飙升，学校终于决定结束这次为期十五天的补课，暂定八月二十号开始高三学期。
    两个月的暑假硬生生被缩成一个月左右，准高三们还来不及享受假期就已经为提早开学哀声哉道，教导主任一瞪眼，拍桌吼：“知足吧你们，人家一中连高温假都没有，你们看看人家好学生说什么了吗？成绩不行要求倒高……再吵你们也一样！”
    同学们为了放假敢怒不敢言，都只想让校领导们清醒清醒，认清八中跟一中之间的差距不止二三四五六七中这七个中学的事实，如果让一中的知道八中竟然拿他们比，怕是头都能笑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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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轩哥哟，还好你当初没报一中。”苏安替齐文轩后怕着，“不然岂不是这会儿都没暑假了，太惨啦。”
    同学们都在收拾书包准备回家，齐文轩也将桌上的东西都收进包里，随口说：“我那个成绩本来也就上不了一中。”
    苏安险些都忘了齐文轩当初中考一落千丈的事，这会儿被齐文轩一提又想起来，盘旋在心底多时的疑惑重新一点点浮现。
    他注视着齐文轩的侧脸，将那个曾经他开玩笑自恋地想过的问题问了出来，带着隐隐的期待：“轩哥，我问你啊，你当时……是不是故意考低分的？”
    齐文轩明明每次都名列前茅，唯独最后一次跳楼式下坠，实在不合常理，听说当时他们班主任看见成绩，在办公室捂着心口连服了好几颗速效救心丸才缓过来。
    “哇，这都被你发现了。”齐文轩扬起唇角，“我们苏小安真厉害。”
    “真的啊？”苏安惊道，“可……为什么呢？”
    还能为了什么，为了某个小傻瓜呗。
    从那么小就一直不离左右的小傻瓜，要离开自己的视线三年，他怎么能放心得下。
    心里这么想着，齐文轩嘴上还要逗他：“为了成为八中最闪亮的星。”
    苏安：“………………”
    “你看，”齐文轩还接着说，“一中学霸那么多，我去了只不过是沧海一粟，但在八中我可以次次年级第一。”
    才怪呢，苏安对齐文轩的实力向来有逼数，以他轩哥的成绩就算在一中也是祖国的未来学校的希望，分分钟载入校史。
    不过能名垂一中校史的确实太多了，在八中的话不仅能名垂校史，怕是还能永垂不朽，八十年都无法超越的那种。
    苏安差点被说服了，但没能听见想要的答案，又戳戳他：“别瞎扯，你是那种人吗？认真回答。”
    “好吧。”齐文轩转头亲了他一下，说，“当然是为了你啊，我以为你应该早就猜到了，这个问题还要问吗？”
    教室里呢哥！
    齐文轩的脸从苏安面前移开后，苏安眼睁睁看着另一组最后排有个女生震惊地瞪大眼望着他们，齐文轩注意到苏安的视线，也转头看过去，他们还没来得及表示什么，那女生先红了脸双手合十地一鞠躬。
    苏安被这反应逗笑了，一边对着她在嘴巴前比了个叉，一边捅了齐文轩一胳膊肘，嘴唇不动地说：“都是你，被看见了！”
    那女生狂点头，但苏安马上就见她一脸兴奋地打开了手机。
    “其实，”齐学霸一本正经地分析，“以我刚刚亲你的角度，从她那边只能看见后脑勺，不会知道真实发生了什么。倒是你一副做了坏事的样子，才是证实了她的猜测。”
    苏安挑起眉瞪眼：“那怪我咯？”
    “怪我。”齐文轩揉捏着苏安的手腕，“回去让你罚我好了。”
    “好吧。”苏安被揉得很舒服，眯起眼，“那就罚你，回去多亲我几下。”
    这对话任哪个旁观者听见都要听出一身鸡皮疙瘩，孟萤猛搓了两下胳膊，回头压着声音吼：“拜托你们了！周围人都还没死呢！不如你们今天替我留下来值日等教室里没人了爱怎么来怎么来吧！”
    “好主意。”齐文轩开玩笑说。
    苏安不知想到了什么耳根红得通透，抽出手：“回家！”
    *
    七月中旬，下午五六点太阳还是当空照。
    地面烘烤了一整个白天，热气在夕阳余晕下依旧蒸蒸地往上涌，整个夏日的人间在太阳整个下山前都很难凉快下来。
    学校鼓励高三同学住校和晚自修，他们想到八月回校甚至高三都可能得住校，宿舍里的东西只收了点衣服进包里，其他索性就没动，苏安和齐文轩只背了个书包就踩着单车回去过暑假了，澄黄的落日将人和车的影子都从街头拉到街尾。
    小区门卫大叔还是窝在空调室里看剧，大概是今年的暑期热播，苏安随便一瞥就瞥见了经常在路边广告看见的某个明星脸。
    把车停进小区的车库，苏安哼着不成调的歌往外走，在楼道附近见着一个穿西装的男人，心里登时咯噔了下，看了两秒发现只是背影有些相似，不由暗自嘲笑自己。
    怎么还真把那人当回事了呢，紧张兮兮的，弄得好像怕了他似的。
    苏鸿从那天后，再也没有过动静，应该真如苏安所想的那样，不会再出现了。
    “怎么愣着呢？”齐文轩已经走到楼道口，见苏安没跟过来，回头招手调侃他，“是爬不上楼了？要我背你？”
    穿西装的男人只是路过，已经走远了，苏安笑着跟上齐文轩。
    两人很安分地都各回了自己家，热了一路回来，苏安倒头就把自己关进空调房，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直到杨兰做好了晚饭喊他也只是闷在枕头里哼哼唧唧不做声。
    “起来吃饭！”杨兰叉腰走进屋就给他屁股来了一巴掌，“盛好了饭还要八抬大轿来请你啊？”
    “哎哟！亲妈！”苏安跳起来，委屈地捂着屁股，“夏天穿得薄，你轻点儿！疼！”
    “娇得你。”杨兰抬手把他房间的空调关掉，“吃饭！”
    苏安肚子早就咕咕叫了，只是懒得动，这会儿被威逼利诱着磨磨蹭蹭从床上挪到饭桌旁，三两口吃完饭洗完碗，又早早地洗完了澡，继续进房间开空调卧倒一气呵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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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仰面躺在空调被里舒爽得差点就要睡着的时候，苏安突然感觉身上多了个重量，仿佛鬼压床，他迷迷瞪瞪一睁眼，还没看清人呢，嘴巴就先被一只温热的手一把捂住。
    “唔唔唔？？？”苏安眼神聚焦着，看清是齐文轩，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还一脸不符合人设的坏笑，苏安瞪着眼唔了几声，忽然也弯了弯眼，微张开唇，舌尖灵活的小蛇一般，在对方手心轻飘飘地一扫。
    齐文轩立刻触电般地收回手，倒吸了口气。
    “干嘛呢，大晚上的搞偷袭，你怎么进来的？”苏安从床上坐起来，懒洋洋地打着哈欠，“我都快睡着了……你捂我嘴干嘛？”
    “窗户进来的。”齐文轩不正经地回答，“这不是怕你突然醒了弄不清状况乱叫么。”
    “我又不是小姑娘……”苏安嘀咕着。
    这只大尾巴狼自然是苏安妈妈放进来的，至于理由也是一如既往的光明正大，苏安发现了床尾放着的一本只能沦为过妈妈这关道具的数学习题册。
    “你锁门了吗？”苏安眼睛从习题册慢慢挪到齐文轩的嘴角，问。
    “锁了。”齐文轩勾着唇说。
    在空调房待久了，嘴唇有点干涩，苏安不自觉地舔了舔唇边，而后倾身上前勾着齐文轩索吻。
    “你刚吃了糖？”苏安贴着他的唇黏糊糊地问。
    “口香糖而已。”齐文轩答着，把人重又按回床上，沉沉笑着，“不是你说的嘛，要我回来多亲你几下，我可是做足了准备来的。”
    苏安抵着凉席，嘴巴里都是清甜的香气，笑得也甜滋滋的。
    空调的温度似乎不够低了，房间里的空气有些燥，连呼出的气息都是灼热的。
    “轩哥……”
    “要不……”
    两人同时开口，说完都愣了下，又同步地笑起来。
    房门在这时突然被敲响，紧跟着门把被转动了两下，没能打开，门外杨兰疑惑地“咦”了声，又敲门道：“安安，轩轩，来吃点水果了。”
    门把转动的时候苏安的魂差点都吓没了，万幸锁了门，两人手忙脚乱地起身，迅速无声打开台灯又放上练习册，苏安坐在一张椅子上对着习题思索状，心脏咚咚咚跳个没完。
    太刺激了。
    齐文轩好整以暇地走到门口开门，笑着接过果盘：“谢谢兰姨。”
    “不客气，你们干嘛呢，怎么还锁门？”杨兰问。
    “安安在认真做题呢。”齐文轩声音很轻，怕打扰苏安思考似的，“我们最近在宿舍都习惯不被打扰了，每晚也都锁门，刚刚我一下子没改过来顺手就锁了。”
    苏安要这么说，杨兰肯定怀疑他在里面偷偷打游戏，但齐文轩就不同了，杨兰问都没再问一句，只让他们别太辛苦，早点睡。
    “好学生真有欺骗性啊。”苏安戳着切好的西瓜块塞进嘴里，摇摇头，“轩哥，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哦，那我现在就去跟兰姨说实话咯。”齐文轩假意威胁。
    “你去呀你去呀。”苏安光着脚在他小腿肚上踹了踹，暗道这个人小腿放松着肌肉也挺紧实的，真让人羡慕。
    齐文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起身佯作要往外走。
    “诶轩哥！”苏安立刻用脚勾住齐文轩，“有话好商量嘛。”
    说完，叼着一小块西瓜凑上前，含糊不清道：“来……我喂你。”
    论男朋友整日撩无止境地玩火该怎么办。
    作为学霸，齐文轩的回答当然是连西瓜带人一起吃了。
    作者有话要说：　　那么问题来了，是西瓜更甜还是苏小安更甜呢！
    第93章
    苏安躺在理发店的洗发椅上，头顶荧光灯有点晃眼, 他稍微偏过头看见躺在另一张洗头椅上的齐文轩, 后者似乎是察觉到视线, 也朝他的方向偏了偏头，却被自己的洗发小哥略带不耐烦地掰正了：“别动啊。”
    齐文轩忍耐地抿了抿唇, 苏安不厚道地笑了声。
    苏安也正回姿势, 听见齐文轩那边的水声响起，也感受到温水哗哗地润湿了自己的头发。
    给苏安洗发的小哥染着奶奶灰，看起来心情不错, 轻柔地揉了揉头发，又哼着歌挤了把洗发水在苏安头发上打泡泡, 轻轻按摩头皮的手法让苏安浑身舒爽，享受地眯起了眼。
    前段时间先是忙着期末又是忙着补课的，苏安也懒得打理头发, 任它疯长了好一段时间，每天如果不把刘海撸上去就直接变成上帝在他眼前合上了帘忘了掀开。
    暑假一到, 苏安就拽着齐文轩一起折腾头发, 小两口拉拉扯扯地走进理发店。
    “舒服……”
    “啊……对, 就是那。”
    “左边, 左边一点，对。”
    齐文轩那边安静无声, 苏安一直在小声地哼哼唧唧给出指示，像只被撸爽了毛的猫。
    那声音让齐文轩很难保持脑袋里的想法不变色，忍不住喊他：“苏小安。”
    苏安知道他什么意思, 闭了嘴，嘴角的笑却怎么也降不下去。
    苏安先洗完头，被领到座位坐下，洗发小哥到离开去接下一个客人前都一直看着他笑。
    他靠在椅子上等托尼老师，镜子里的人头上裹着毛巾，颇有印度人民的风采，给他只笛子就能舞蛇。
    “小帅哥有阵子没来了呀？”之前给苏安做发型的托尼老师仍然记得他，笑容满面地边给他围上围布边问，他说话本就有些娘里娘气的，这句话乍一听仿佛跟客人寒暄的妈妈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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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次来这家理发店，苏安都有种自己在逛什么非法之地的错觉。
    “嗯，之前忙，没时间来。”苏安应着，眼神一直透过镜子的反射往洗头的方向看，齐文轩还在那没洗完。
    托尼老师松开他裹着头发的毛巾，随手用梳子把那头偏长的湿卷发按着发缝梳梳整齐，他站在苏安身后微微弓着身，双手按在苏安肩头跟他一起望着镜子里的苏安，笑眯眯地问：“小帅哥，这次想理个什么发型呢？我还是觉得你适合染个粉色……”
    齐文轩洗完头，无须引导自己走向苏安隔壁的位置，路过两人时生硬地咳了一声。
    托尼老师跟苏安一齐朝他看过去，苏安的后背顺势移开椅背，肩膀从托尼老师手底下滑出来，他介绍说：“这是我朋友，我们一起来的，你看……介绍生意给打折不？”
    “哎哟，打折打折，帅哥当然打折~”托尼老师用欣赏的目光上下打量了眼齐文轩，转身朝另一个理发师招招手，“阿伟，这位帅哥你负责一下。”
    叫阿伟的理发师应声过来：“帅哥什么需求？”
    “剪短一点。”齐文轩简明扼要地说。
    苏安跟自己的托尼老师比划着：“把之前染色残留的地方都减掉，修短一些，然后……”
    “剪个情侣发型。”齐文轩接着说。
    “嗯……对。”苏安停下手上动作。
    两个理发师都愣了下，旋即托尼老师明白了什么，双手捂住嘴，两眼放光。
    *
    男生和男生的情侣发型也不知理发师们之前有没有遇到过，不过苏安和齐文轩额头刘海的习惯偏分正好是镜面对称的，托尼老师把他们头发修到差不多长度又烫了卷，自己端详着觉得不错，夸道：“帅哥就是养眼，什么发型都好看。”
    苏安瞅着镜子，感觉与其说情侣，不如说是双胞胎。
    “这不就是一样的发型嘛。”苏安把自己打着卷的刘海往上捋了捋，“太简单粗暴了吧？”
    看惯了苏安染发的样子，乌黑的卷发显得他很乖巧，倒是齐文轩破天荒地烫了个头，气质莫名从三好学生变得桀骜了些。
    轩哥这样真好看……苏安盯着镜子里的齐文轩看了许久，心想要是再配上一副金丝眼镜，绝对帅得合不拢腿。
    “那要不然，你们中的谁染个发？”托尼老师翘着兰花指怂恿说，“也不用全染，比如说在刘海那挑染一撮，你们可以选两个不同颜色的一人一撮，俗话说自古红蓝出CP……”
    苏安：“……”托尼老师你很懂啊。
    齐文轩不喜欢染发，最后是苏安没经住诱惑，在刘海挑染了一小撮奶奶灰，齐文轩则用这个时间出去给他买了份小吃垫肚子。
    “这个刘海呢，你们平时可以稍微用点发胶弄上去，也可以就直接放下，帅哥嘛露不露额头都好看。”全部搞定后，托尼老师欣赏着自己的作品叮嘱说。
    走出理发店，外面的世界已经霓虹闪烁，路灯和车灯织就成光路丝带，穿梭于整个喧嚣城市，热了整个白天的世界终于得到一丝喘息，尽管迎面吹来的风还是温热的，至少没了令人不得喘息的高温。
    “吃点什么？”齐文轩问苏安，手机打开APP刷了刷附近的店，“小火锅？牛排？还是撸串？”
    苏安盯着齐文轩的侧脸，从微卷的刘海到黑色卷发缠绕中露出的耳廓和后发际之下延伸进T恤领口的脖颈，想也没想地接道：“想吃轩哥。”
    不能怪苏安，看惯了一头乖顺短发的齐文轩，骤然换了个风味，苏安的眼睛很难从他脸上挪下来，觉得这个带着叛逆味道的男朋友尝起来一定好极了。
    “什么？”齐文轩扭过头看着他，以为自己没听清。
    “我说，想你吃呀。”苏安眨了下眼，深棕色的瞳仁里映出齐文轩身后马路流窜的灯光，在夜幕下熠熠地发亮。
    “你确定要在晚上七点开始午夜场？”齐文轩挑着眉，凑近了些不甘示弱地问，“说话可得负责哦，苏小安……不如说说看，你想用哪里吃？”
    ……输了，是在下输了！
    面对这样的虎狼之词，苏安热腾腾地后退半步，装作无事发生地强行把话题扯回到晚饭上：“我选小火锅。”
    *
    炎热的夏夜，在空调房里吃火锅吃到满头大汗再喝下一罐凉茶，是一种不健康但是舒爽的生活享受。
    点的凉茶很快喝完了，苏安眼神始终无法放过齐文轩的新发型，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一扬手：“服务员！麻烦来两瓶啤酒！”
    “？”齐文轩咀嚼着羊肉卷，“怎么突然又想喝啤酒了？”
    “不喝点酒感觉对不起我俩今天新鲜出炉的发型。”苏安接过服务员送来的冰啤，把其中一瓶开了递给齐文轩，“特别是你，烫着这么不羁的卷儿却喝凉茶，你对得起啤酒吗？”
    齐文轩觉得苏安怕是还没喝就已经醉了，这说的都是什么逻辑死亡的话。
    “我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了，你就是想灌醉我意图不轨吧？”齐文轩跟他碰了下瓶口揶揄道，敲击声清脆。
    “是的呢~”啤酒的气让苏安捂住嘴打了个嗝，他擦擦嘴角看着齐文轩笑，念念有词，“嘿嘿嘿，吃完火锅吃轩哥……”
    “哦，所以？”齐文轩若无其事地夹了块毛肚下锅，问，“你想好准备用哪里吃了吗？”

 第162页

    苏安又一次落进自己挖的坑里，僵了一秒，抬手抱拳：“打扰了，告辞！”
    齐文轩胳膊肘支着桌子，发出了胜利的笑声。
    夏夜的闷热带着满身的火锅味儿，暖风带来不知何处飘过的潮湿气息，两个高挑的少年手指勾着手指走在纳凉逛街的人群中，黑夜让他们并不那么显眼。
    苏安想，他可能是喝多了，酒量已经低到一瓶啤酒就能上头的地步，不然怎么会心血来潮就拉着齐文轩到路边卖小饰品的店里去打耳洞？
    那齐文轩可能也喝多了，不然又怎么会考虑都没考虑够半分钟就答应了他，并且先他一步坐在那消毒了？
    “轩哥，要不还是算了吧？”苏安打了退堂鼓，“我倒是没事，你……齐叔叔和梅姨会说你的吧？”
    “没关系。”齐文轩看上去毫不担心，年级第一做什么总是能被容忍的，他朝苏安笑着说，“你不是说，我们戴一对耳钉会很好看吗？”
    是啊，两人相似的发型，再戴着同一对耳钉，就像在彼此身上刻下自己的影子，又像是彼此的镜子。
    好看，也……很大胆，好像随便谁看一眼都会看穿，苏安难免担心，会不会太过了些。
    “你们想好了吗？”饰品店的小姐姐见他们还在犹豫，没立刻下手，“我们这也卖耳夹的，打耳洞不方便的话戴耳夹也不错，你们考虑一下？”
    “耳钉比较好看。”齐文轩说，“还是打耳洞吧。”
    苏安慢慢地也点点头。
    两人最终一人打了一只耳朵，苏安左耳，齐文轩右耳，两人耳朵都红通通的，耳洞里各穿了只黑色耳棒，又在店里挑挑拣拣挑了一对银色黑桃和方块的简单耳钉，结账出门。
    苏安走在路上，时不时就想抬手去碰耳垂，被齐文轩屡屡警告：“别碰，小心发炎。”
    “本来还想明天开始去游泳的。”苏安忍着冲动垂下手，“计划赶不上变化哟……对了，我要黑桃的那个。”
    “行。”齐文轩把耳钉从小塑料袋里拿出来，将黑桃的那只放到苏安手心，“改天一起戴啊，男朋友？”
    “嗯！”苏安想象着齐文轩戴耳钉的样子，唇角禁不住上扬，把那枚带着温度的黑桃耳钉珍惜地放进口袋。
    作者有话要说：　　情侣耳钉get
    期待一下什么时候交换戒指吧！
    第94章
    夏日的天气说变就变，本该软绵的云一层层地堆叠成乌压压的黑, 蕴着足以将整个城市倾覆的大雨秤砣似的将头顶压得密不透风。
    前一刻还沉闷着不留一丝缝隙的世界像突然被开了鼓风机, 携着水汽的风将窗外的树叶刮得狂乱嘈杂, 时不时听见不知何处门被风卷着猛然合上的巨大撞击声，街上行走的女孩子们一手拢着头发一手抓紧裙摆, 眼看就要下大雨, 都急急忙忙往靠近的室内跑。
    下一秒，伴着亮彻天空的闪电和一声炸雷，斜风暴雨倾盆而至。
    雨落在地上, 被风卷得起了烟，世界一时间只余下雨水冲刷尘世的节奏声。
    这种暴雨攻势中, 伞形同虚设，留在街上没来得及离开的人顷刻变成落汤鸡，叫骂和抱怨都被雷雨轰鸣吞没, 只能认命地踩着迅速聚起的水坑就近躲雨。
    与路上的倒霉行人不同，苏安坐在书桌前, 两条细长的腿二大爷似的跷在桌面上, 一手薯片一手可乐, 时而瞥瞥电脑上播放的喜剧电影时而欣赏窗外暴雨, 好不惬意。
    暑假在家坐看电闪雷鸣暴雨倾盆，本来就是件舒爽的事情, 同情心被狗吃了，狗被苏安扔海里了。
    而这种突然袭击似的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电影进度条前进了十来分钟, 苏安偶然一抬头见窗沿聚成溪流往下的水柱已经变成了细线，耳畔雨声停歇，天空慢慢透出白来。
    第一束阳光重归大地的时候，苏安擦擦手指，给齐文轩拨了个电话。
    *
    下过雨后，地面的凹凸不平就更明显了。
    洗刷一新的世界似乎亮堂了不少，刚刚一场雨来得迅猛而短暂，苏安他们出门的时候排水系统已经复活过来，除了一些低洼处还蓄着一汪浑浊的浅水，地面湿漉漉的，跟水洼一道反射着阳光。
    空气中充斥着潮湿的水汽和下过雨后的草木泥土味儿，太阳一出来温度也跟着节节攀升，天边隐约现出一道残缺的彩虹。
    齐文轩和苏安一起去往游泳馆，没乘公交大概是两人做的最错误的选择。
    苏安习惯在暑期下午有空就往游泳馆跑，任外面暑气逼人汗如雨下，他自泳池里凉爽惬意，倒也不是为了锻炼身体，有时候他能在泳池里浮尸一样闭着眼仰面飘半个小时，纯粹就是想泡水里。
    他可能是一尾鱼投的胎。
    与以往不同的是，今年多了个次次都跟着一起的齐文轩。
    齐文轩骑着单车，苏安踩着滑板跟在他旁边一踩一滑的，有时候没拿准，一脚踏进水洼里或者滑板哗地淌过水洼，污水四溅，把苏安的运动鞋和小腿溅得星星点点。
    “上车我带你。”齐文轩第二次跟苏安这么说，后者还是摇摇头，看上去并不介意被污水弄脏：“没多远啦，而且反正回家就换衣服了。”
    这要是个小孩，怕是马上就要被家长拎起来打屁股。
    齐文轩当然不可能打他屁股，反而还被溅了半腿泥的苏安注视着问了句：“你戴耳钉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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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安的耳钉在他的左耳垂上微微反光，银色的黑桃图形，隔得远点看就是个倒着的爱心。
    “戴了。”齐文轩一缕头发刚好挡住耳朵，他稍微拨了拨，将自己右耳垂上的方块耳钉展示给苏安看。
    苏安很满意，脚一蹬滑出五米远。
    可能是因为刚下过雨，这天下午游泳馆里的人不多，苏安和齐文轩领了寄存柜钥匙就去更衣间换衣服。
    齐文轩刚撩起T恤下摆，苏安的眼珠子就黏在他显出轮廓的腹肌上，喉结滚动着咽了咽口水。
    等齐文轩脱下上衣看过来，苏安已经收回视线，默默摇头慨叹：“真羡慕啊……”
    明明他运动得也不少，但身板就是比齐文轩单薄，齐文轩的肚子摸上去是结实的肌肉，而他自己的则平平坦坦柔中带软。
    苏安想着，自己就摸了下，手感还不错，揉了揉又捏了下。
    “怎么了？”齐文轩换好泳裤，看着苏安捏自己肚子发呆，“肚子疼吗？”
    “我在思考人生。”苏安说着，又把视线瞥向齐文轩的肚脐往下、再往下……
    低头看看自己的，算了算了，也比不过比不过，认命吧。
    换好泳裤走到泳池边，苏安粗略看了眼，这会儿在泳池的大部分是女孩子，几个几个地聚在一起，比起游泳，更多像是来戏水的。
    苏安选择深水区人最少的地方下水，水温比较凉，他扒在泳池边儿上往自己露在水面之上的部位扬水，齐文轩这时候刚下了一半，苏安贼心忽起，捧起一把水撒到齐文轩身上：“来，帮你适应一下。”
    “哦豁？”齐文轩跨下最后一阶梯子，浮在水中慢慢地朝苏安靠近，“适应一下？”
    苏安一点点缩进泳池拐角，还嬉笑着贼心不死地又朝他泼了一把水。
    “你完蛋了。”齐文轩笑着说。
    齐文轩没跟他似的小学生打闹，直接上前二话不说在水底下挠他腰侧痒痒肉，苏安笑得在角落里胡乱扑腾，乱七八糟喊着：“哈哈哈哈哈哈我错了哈哈哈哈哈哈我真的错了……轩哥！轩哥！哈哈哈哈哈哈别……哥！饶命哥哈哈哈哈哈不行不行要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被挠得没法浮在水里，又无处可逃，最后只能八爪鱼一样挂在齐文轩身上，一边求饶一边抱紧了给他施刑的人。
    “还闹吗？”齐文轩威胁他。
    “不闹了不闹了不闹了……”苏安笑得太累，说话都带着喘，连连保证，“轩哥大人大量……”
    齐文轩最后在他腰侧软肉捏了把以示惩戒，放开了人。
    女孩子们嬉笑的声音比较大，泳池空旷，苏安被释放后抬头瞥了眼，好像没人注意到这边刚刚的打闹。
    他喘匀了气又勾起嘴角，在水底拉过齐文轩的胳膊，忽然凑近他的脸吧唧亲了口。
    亲完就在水里鱼一样游走了，他下潜着朝浅水区游，一直游到憋不住气才仰头浮出水面，随意地抹了把脸，挂着水珠回头远远地冲齐文轩笑。
    苏安在水里游了一个来回，齐文轩已经倚在旁边泳道里等他，似乎是在等他回来同时出发，待苏安喘了口气，他问：“一起？”
    苏安看他，挑衅：“比赛？”
    “行啊。”齐文轩笑了，“输了怎么办？”
    苏安就随口一说，压根没想过还得有彩头，摆摆手想耍赖：“不行不行，我刚游了一轮，体力已经消耗了，这比赛不公平。”
    “我让你五秒。”齐文轩大方地说，“这样吧，输了的……就今晚回去写一份英语卷子。”
    苏安脸上登时露出堪称恐惧的表情，不可置信地睁大眼：“……不是吧？你是魔鬼吗？”
    抗拒无效，比赛不情不愿地还是开始了。
    为了逃避那份英语卷子，苏安游得很卖力，自以为已经化身海里的鱼船底的螺旋桨，而在游到对面转身时见隔壁泳道的齐文轩离他只有半米，惊得差点呛了口水，更是在返程三分之二的时候就被毫无悬念地超过了。
    两人都趴在泳池边上喘气，苏安第一件事就是耍赖不认：“不行……这不对啊，写英语卷子对你来说小菜一碟，这惩罚根本就是只针对我嘛，我不干！”
    “反正输的也是你啊，有什么不对？”齐文轩失笑。
    苏安不管，说什么都不干，总而言之就是不想写卷子，最后厚着脸皮讨价还价，软软地戳了戳齐文轩：“哎呀哥，放我一马，我用亲亲换好不好？”
    哪里来的小嗲精，齐文轩撑了没多久，举手投降。
    两人在泳池里呆了差不多四十分钟，齐文轩去岸上椅子坐着歇了会儿，苏安开始死鱼一样敞着肚皮一脸安详地漂在水里，恬静地闭上了眼。
    过了会儿，他似乎听见齐文轩在跟谁说话的声音，这才又抬起眼皮往岸上看了眼。
    这一眼可不得了，他都没能一眼瞧见齐文轩，视线直接被几个小姐姐的长腿给挡住了。
    齐文轩在躺椅上休息，穿着可爱泳装的几个女孩子不知什么时候在他跟前围成半个圈，甜甜地笑着在跟他说什么，泳池空旷让声音都嗡嗡的，苏安听不清。
    男朋友长得太帅招蜂引蝶怎么办，在线等！
    饶是知道齐文轩不会受诱惑，苏安也漂不住了，拍了拍水从池子里直起身，游到池边直接双手撑着上岸，先喊了声：“轩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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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那边几人都朝他看过来，苏安才把额头湿漉漉的刘海捋到脑后，径直朝齐文轩走过去，假笑着问：“小姐姐们有什么事吗？”
    齐文轩维持着坐直在躺椅上的姿势没动，指尖蹭了蹭鼻子，嘴角始终噙着笑。
    泳池的水怕是加了醋，不然怎么空气里都一股酸味儿。
    “啊，你们是一起的吗？”刚刚一直在跟齐文轩说话的女孩子看了看两人。
    她身边的女孩子侧过头在她耳边说了什么，苏安隐约听见了句“也不错”。
    “是这样的，我们是那边艺校摄影专业的学生。”第一个说话的女孩自我介绍道，“我们缺两个模特，觉得你们的形象非常适合，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兴趣？有报酬的。”
    原来不是搭讪……也不对，也可以是借请模特之由顺理成章地搭讪。
    但最后一句又有那么点心动，苏安直接问了句：“报酬多少？”
    大概没料到他这么直白，那女孩愣了下，但没等她答，齐文轩问道：“拍摄什么内容？”
    “嗯……泳装。”那女孩说，“需要两对情侣，我们两个女孩已经选好了，就缺两个男生啦。”
    苏安立刻在心里画了个大大大大的叉。
    “拍摄时间半天，报酬三百，你们两个的话就是六百。”那女孩接着说。
    心里的叉又被从天而降的橡皮擦擦了干净。
    “我可以。”苏安说。
    作者有话要说：　　四舍五入就是鸳鸯戏水【不
    第95章
    昔有五柳先生不为五斗米折腰，今有苏小安力当反面教材, 为了六百块钱出卖自己和男朋友的色相。
    “既然自己答应了, 到时候就别吃醋啊。”齐文轩随他答应下来, 但点着苏安的鼻子打预防针说。
    “我才不吃醋！”苏安信誓旦旦地保证，“倒是你, 你才是别吃醋吧。”
    “我努力。”齐文轩憋着笑说, 心想我信你个鬼，也不知道是哪个在游泳池里躺尸的人见自己男朋友被女孩子围着，就火急火燎地上了岸？
    隔了两天下午, 苏安他们按照约定好的时间抵达艺校附近一个看上去非常不起眼的老式居民楼下，苏安反复确认着门牌, 犹犹豫豫：“我们……不会是……要被骗到传销组织了吧？”
    说好的艺校学生呢？苏安本还以为能顺带来个艺校一日游，看看传说中颜值平均值爆表的学校究竟是这么样子。
    “秋锦说，她们平时接活拍摄是在学校外居民楼租的房子做摄影棚的。”齐文轩看着面前总共五层楼高、外墙粉刷已经基本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居民楼, “只是没想到……像个危楼。”
    “秋锦是谁？”苏安问他。
    “那天几个女生里说话最多的那个。”齐文轩答道。
    苏安惊讶：“你还问了人家名字？？？”
    齐文轩扬了扬手机：“加了微信啊，不然怎么联系？”
    还没开始呢, 苏安已经从自己鼻尖嗅到了酸味, 撇撇嘴哼了句：“哦……”
    “在催我们了。”齐文轩瞄了眼屏幕上刚跳出的消息, 牵着苏安往危楼里走, “上去吧，顶楼。”
    两人刚踏上楼梯, 一直肥硕的灰老鼠就楼梯上迎面窜下来，苏安没看清什么东西，激灵地狠狠抓了齐文轩一把, 瞪大眼看着老鼠绝尘离去的背影：“……也太猖狂了吧？”
    “好歹是住过平房的人，别大惊小怪的。”齐文轩揽过他，两人在狭窄的楼道上稍微错开着一前一后地往上走。
    “那么小的事情我记不清了。”苏安打量着布满灰尘的扶手、胡乱涂鸦的墙壁和住户堆在楼道里的杂物，“说起来你就比我大半岁，怎么很多东西你都记得？”
    齐文轩挑眉：“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我是年级第一？”
    “你说我笨？”苏安屈起膝盖顶齐文轩，“我要是认真学起来……”
    说话间已经上了四楼，再往上的房间里能听见叽叽喳喳说话的声音，没一会儿门开了，那天见过的叫做秋锦的女孩子探出头来，朝他们招了招手，转头对屋里人说：“来了来了！”
    那天在泳池见到的女孩子们都在，这间房两室一厅，客厅被改造成摄影棚，两台单反三个灯，还有纯白色的摄影布，苏安没见过，稀奇地打量了两眼，秋锦递给他们服装把两人朝房间里推：“两位帅哥快换衣服，两个小姐姐已经在你们隔壁化妆了，我们快点开始快点结束。”
    换完泳裤出来，苏安他们见到了待会儿要合作的小姐姐们，她们脸上化着偏浓的精致妆容，一个长卷发，一个梳着阳光活泼的单马尾，都是身材高挑前凸后翘，穿着比基尼分外惹眼。
    苏安还是低估了艺校学生的杀伤力，看了眼齐文轩，突然有那么点点后悔。
    两位小姐姐已经先向他们走过来，单马尾的那位热情地打招呼：“你们好，我叫菲菲，是隔壁艺校大二的学生。她是倩倩，我同学。”
    “齐文轩，苏安。”齐文轩面带微笑地简短介绍。
    “秋锦，你从哪找来这么两个帅哥啊？”倩倩笑着走向齐文轩，看服装他们两个应该是一对的，拢了拢长发说，“眼光可真好。”
    苏安眼睛死死瞥着他们两个之间的距离，心道不管多帅都不是你的，你别——啊啊啊啊胳膊挽上了！！！
    苏安心刚一提，齐文轩已经不着痕迹地抽开胳膊，转而问秋锦：“我们开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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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始，你们俩先化妆，我先给她们拍单人的。”秋锦调着单反，指挥说，“倩倩你先站过去我试个光，你们给他俩上点妆。”
    “还要化妆？”苏安呆呆地被按在椅子上坐好，一个女孩手拿他看不懂的化妆品就走过来，不由分说开始在他脸上抹。
    “你们底子好，但镜头跟前跟平时可不一样。”女孩解释说，“闭眼。”
    苏安乖乖闭上眼，很快就感觉又尖尖的东西在他眼皮上划过，眼皮控制不住发颤。
    “痒……”他弱弱地说，眼皮在对方的手底下，还不敢乱动。
    “马上就好。”
    各种刷子在脸上眼皮上扫来扫去的感觉怪怪的，苏安也不是第一次化妆，但还是很不适应，老想躲，可转念一想齐文轩也遭受了同样的待遇，还有点点期待。
    不知道化了妆的轩哥长什么样，之前那个舞台剧的妆根本不能算，那就不是人能看的。
    苏安耳边满是快门一连串的咔咔咔，过了会儿听秋锦说：“好，倩倩一如既往的镜头感很强，nice，下来换菲菲上。”
    苏安开始跟化妆的小姐姐聊天：“你们这个是拍给杂志的吗？”
    “一个泳装杂志的插页。”对方回答说，“到时候样刊出来会送你们一份的，可以拿去跟朋友炫耀炫耀……嗯，好了，看看吧？”
    苏安依言睁开眼，接过小姐姐手里的镜子照了照：“……哇。”
    怎么说呢，镜子里这个涂得更白了的脸蛋，微微下垂的眼线和微红的眼尾，还有绯红的嘴唇……
    清纯中，又带着骚气？
    “真可爱。”小姐姐端详着说，“你跟菲菲今天这套是青春活力款的，你的形象刚好适合。”
    齐文轩和倩倩的则是偏成熟款，苏安偏头见齐文轩还闭着眼在接受化妆，眼尾的黑色眼线上挑，周围晕了一圈小烟熏，脸部线条也被修容打得更硬朗了些。
    “好了。”那边化妆的小姐姐说。
    齐文轩慢慢睁开眼，漆黑的眼珠似是漫不经心地瞥向苏安，眼妆让他看上去带了点深沉阴郁，只一眼就看得苏安心跳陡然快了几拍。
    “呀！”旁边的女孩捂着心口小声惊叫，苏安心里的小人也在捂着心口惊叫。
    救护车在吗？男朋友太帅了怎么办？！盯着男朋友的眼睛太多了怎么办！！急急急急急在线等！！！
    他们化完妆的时间点掐得正正好，两个女孩的单人拍摄刚好结束，秋锦看了看两人妆后的样子，甚为满意，自夸了自己的眼光后示意齐文轩先上去拍单人。
    齐文轩看了看，拉过苏安说：“我先跟他一起吧，怕他自己单人不适应。”
    苏安：“？？？？”
    虽然他觉得自己并不会不适应，而且莫名有种被当成小孩子照顾的感觉，但还是心里捂着嘴感动哭了，这是什么绝世好男友？
    “你们自己随便摆姿势，找感觉，我们来找角度。”秋锦说着，先就着他们随意站着的姿势试拍了张，盯着取景框啧道，“果然脸好看怎么拍都是大片……”
    三台灯对着烤，老房子的空调不太给力，大夏天的站了没多久就开始冒汗了。
    苏安在打光灯的照射下，平时的各种风骚全不在，感觉自己僵硬得像块木头，只能机械地随着齐文轩摆动作。
    “苏安，你脸上表情不要这么僵……咦？”秋锦放大拍好的照片查看着，忽然抬头问，“你耳朵上是有耳钉吗？”
    “啊，有啊。”苏安摸了摸自己的左耳垂上的小东西，“怎么了？”
    “你这套是清纯系的，你的耳钉有点突兀……等等，不对，你们两个？？？”
    秋锦看看照片再看看人，很快感觉自己突然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今天她请来的两个临时模特，两人都只有一个耳洞，戴的耳钉还好像是一对的。
    她这么一提醒，不大的屋子里所有人都朝他们耳朵看过去，收获到同一份惊讶。
    无需解释，从两人的反应看，一切都那么显而易见。
    “这就很尴尬了呀。”菲菲开玩笑说，“锦姐你看你干的事，要把人家小情侣拆开来跟我们强行组对，不合适吧？”
    “伤心了伤心了。”倩倩假装抹眼泪，“还以为今天能释放魅力拐个帅哥回去，哎呀……果然好看的小哥哥都跟好看的小哥哥在一起了，菲菲，要不还是我们凑活过吧。”
    “走开去！”菲菲不给面子地推开她。
    气氛起先尴尬了一瞬，又被几个女孩子吵吵闹闹地化解了开，苏安也开玩笑道：“合适合适，男朋友借给你一会会儿，毕竟三百块呢。”
    几个女孩笑起来，齐文轩挑眉威胁：“苏小安？”
    苏安回看他，下垂的眼线让他看上去尤其无辜。
    “你等着。”齐文轩笑着说，小烟熏配上这个笑容，苏安后背突然一凉。
    不过被发现也有被发现的好处，就像是当众给对方盖了章，后面拍情侣照时苏安看齐文轩跟倩倩一起也没那么不顺眼了，尽管自己揽着菲菲盈盈一握的腰时手指还是僵成石头。
    “你好可爱呀。”拍摄间隙，菲菲对苏安说，“你们多大啦？要不是现在知道你们是一对儿，看你拍照的反应我还当你连手都没牵过呢，太纯情了。”
    “十七。”苏安老实回答说，在女孩子热切的视线中挠挠脸颊，“也没那么……纯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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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小！”菲菲惊讶道，“那他呢？”
    “也……十七。”苏安回答说。
    “同班同学？”菲菲问。
    苏安点点头：“嗯。”
    菲菲默默在心里算了算，望着在摄影布前冷酷摆姿势的成熟二人组，半是羡慕半是感慨地叹了口气：“高中生啊，年轻真好呢，你们打算大学考一起吗？”
    “嗯……尽量吧。”苏安说着摸了摸鼻子，跟外人说了这么多关于自己跟齐文轩的事情，他难得感觉到不好意思。
    “我当年要是……哎。”菲菲不知想到什么，看着拍摄的两人，眼神慢慢地飘远了。
    快门声不断，秋锦拍完了齐文轩他们那组，招呼在旁边待机的两人：“好啦，最后四人一起拍合照吧。”
    “来了。”苏安应着，往镜头前走过去，自然而然地站在齐文轩旁边，倩倩自觉多余，主动拉着菲菲站在另一边，心里憋屈又无奈。
    “你们要幸福哟。”走上来前，苏安听见菲菲在他身后叹息着说了声。
    那是当然。苏安心道。
    他到台上的时候嘴角上扬，四人手牵着手，而只有他和齐文轩是十指相扣的，他们在镜头前高高跃起，连拍的快门捕捉下他们青春的姿态。
    定格的照片里，苏安的笑容最是灿烂阳光。
    作者有话要说：　　七夕快落~评论一波红包走起
    【所以为什么作为一个单身汪的我七夕还要写别人谈恋爱呢，好气哦】
    第96章
    临时模特的工钱第三天就入了账。
    生平第一次拿到自己出卖劳动力获得的报酬，苏安开心得拉着齐文轩就上线打游戏。
    好友列表里沈智和王欣霸都在线, 苏安把他俩一起拉进队里后边残虐对方队伍边开麦：“大智、辛巴, 明天有空吗？请你们吃饭啊~”
    沈智开麦“哟”了一声, 边嚼着不知什么东西边调侃：“什么事这么开心啊？请吃你跟轩哥的喜酒吗？”
    “……喜酒？”王欣霸那边背景嘈杂，小小的声音里有大大的疑惑。
    “嗯？哎哟我去！”沈智一不小心死了, 等着复活的时候啧啧着想给王欣霸补课, “对啊喜酒，辛巴同学你平时老不来上课，可能还不知道……”
    “需要给你个大喇叭全频道广播吗？”苏安怼他, “就说有没有空，我跟轩哥前两天出卖色相赚了点钱, 有空的话请你们吃饭。”
    “……我可以求一下出卖色相的具体内容吗？”沈智在这种方面表现出了旺盛的求知欲。
    齐文轩默默开麦说：“苏小安，你说话正常点。”
    苏安嘿嘿一笑，正经人齐文轩轻描淡写地说了他俩当临时模特的事儿, 最后总结道：“也没什么，就一个人三百块而已, 请吃顿饭差不多了。”
    王欣霸听了沉默不语, 沈智在网线对面直捶桌子。
    “怎么这种好事就轮不到我呢！”沈智忿忿地追杀敌方玩家, “怎么我去泳池就遇不到漂亮的小姐姐搭讪, 怎么我去泳池就没有人喊我去当模特呢！”
    “因为你丑！”王欣霸开麦不耐烦地喊他，“别浪了, 回来！”
    “我艹，你吼什么你吓到我了！”沈智委屈巴巴地骂了句脏话，又接着问苏安, “所以安哥，艺校的妹子漂亮吗？腿长吗？腰细吗？胸大吗？”
    “嗯，全中。”苏安回答说。
    沈智的声音顿时透着猥琐：“那你们有没有留个联系方式什么的？”
    “你说真的吗，我可跟你告诉孟萤了啊。”苏安发出警告。
    “我错了大哥！”沈智立马恢复理智。
    王欣霸推脱说店里有事离不开，让他们仨去吃，沈智在他退队后悄咪咪说：“我看他就是害羞，你看他平时独来独往的，哪像会跟朋友出去吃饭的样子。”
    苏安心想那可不一定，记得当年开学前排挡店跟他打起来的时候，他周围还有好几个杀马特朋友呢，就是也不知道后来去了哪。
    第二天傍晚，三人在王欣霸家的烧烤店碰头，面对穿着围裙呆愣在店中央的王欣霸，沈智朝他摆手，笑得一脸欠揍：“四位，谢谢。”
    店刚营业，又是夏天，外面太阳都还挂在天上热烘烘的没落下，店里除了他们没有第二波客人。
    刚一见面，沈智和王欣霸都被一段日子不见就烫了头的齐文轩吓了一跳，再一看两人发型几乎一样，再再定睛一瞧，两人耳朵上微微反光的银色耳钉，都有点被闪瞎了眼。
    “你们这是干什么呢？公开出柜啊？你们妈知道吗？”沈智震惊地一连三问，“你们就差穿个情侣装了！”
    王欣霸这才知道他们昨天游戏时的对话不是开玩笑，被他们拉到一起坐下，饶是他也震撼了两分钟才回过神：“那什么，我爸打牌还没回来，店里没其他人忙活，要点单快点，我去烤。”
    “好说好说，菜单上每个都来四串。”沈智狮子大开口，“算是庆祝我们两位哥哥新婚快乐。”
    苏安扬手要打，还没来得及揍他呢，王欣霸先起身道：“行啊，吃不完揍你。”
    “嘶——顾客是上帝啊，你就这样对客人的吗？”沈智嚷嚷，“那就……你随便烤点啥吧，按以前的来，打折不？”
    “打。”王欣霸说，“打到骨折。”
    沈智对着他比了个中指，又嘟哝：“算了，反正是安哥请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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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安拿起一次性筷子，隔着四人桌敲木鱼一样敲上他脑壳。
    *
    天色渐暗，上班族陆陆续续结束了一天的忙碌，开始来之不易的晚间休息，被高温束缚住在钢筋水泥建筑里的人也渐渐离开空调房，趁着夜色呼吸呼吸新鲜空气，舒展家里蹲了一天的僵硬腿脚。
    烧烤一条街迎来一天中最忙碌的时刻，从除了苏安他们的第一桌客人来了开始，王欣霸忙着烤串送串的脚步就没停下来过，他爸还是没有踪影。
    苏安三人喝着啤酒撸串，望着王欣霸满脸烦躁不耐烦的忙碌身影，见他打了几次电话，应该是给他爸爸的，都没说两句就挂断了，最后一次甚至把手机摔在桌上，看上去随时能甩下围裙撂挑子。
    而最终，王欣霸还是收敛脾气，继续将一串串烤好的串儿送到客人桌上。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沈智对着瓶子喝了口啤酒，酒精上涌让脸红通通的，感慨着，“王八这样，也没办法怪他不好好学习呀，你看店里的事都得他忙，他那爸……啧。”
    “你还说别人呢？”苏安一戳他，“那你自己呢，你家又没有烧烤店要你看顾，你怎么也学习不好？人家实在不行回家还有店面继承呢，你呢？”
    “诶安哥，我发现你最近很嚣张啊？”沈智酒喝多了，胆子也肥了，半眯着眼一拍桌子，跟苏安叫嚣道，“不要以为你成绩好了就能为所欲为地鄙视我们这些曾经的同袍啊，人不能忘本知不知道？一朝是学渣，一辈子得记着自己的根是学渣！”
    苏安呵的一笑：“沈大智，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想造反？”
    沈智不服输地昂着脖子，齐文轩在苏安旁边默默捏了下拳头，指骨咔啦啦一串响。
    随后，三人在剑拔弩张的氛围中同时举起拳头，玩起了石头剪刀布。
    一轮下来，苏安一拍手：“大智输了，喝！”
    第二轮，苏安大笑：“哈哈哈哈哈大智又是你输了，喝！”
    第三轮，终于轮到沈智喜笑颜开：“哈哈哈哈天道好轮回！安哥你输了，喝！”
    “我替他喝。”齐文轩自觉给自己倒了一杯，面不改色地一口闷。
    单身狗不乐意了：“不行啊轩哥，这怎么能代呢！实在要代的话三杯，必须三杯！”
    “你在小瞧我们轩哥的酒量吗？”苏安拍桌道，“三杯算什么，再翻一倍轩哥都不在话下！”
    齐文轩刚举起第二杯，差点呛着，亲昵地摸着苏安后脑勺说：“苏小安，别说话了。”
    苏安明明没喝多，却笑得醉兮兮的，手指抹过自己沾着酒光的唇，闭上嘴。
    后面的状况一发不可收拾，苏安输了齐文轩替他喝，齐文轩输了苏安也抢着替他喝，两人一起输了，苏安索性借着酒劲凑上去要跟齐文轩交杯。
    沈智心如死灰，跟他们玩这个游戏分明就只是在惩罚他一个人，他觉着自己就差在旁边喊一句“送入洞房”了。
    王欣霸爸爸带着一身酒气和烟味回店里的时候，已经过了最忙的点，店里总共就剩两桌客人。
    “儿子，儿子！”王爸爸一路往里走喊着，脸上笑得皱纹挤成一道道沟壑，“别忙活了，准备关店，今天老子我赚大了哈哈哈哈！”
    王欣霸擦擦手从后面走出来，看见他爸喝得通红的脸表情更加烦躁，冷笑：“你打牌能赚几次钱，还不是今天赚明天亏？”
    王爸爸一秒变脸，边捋袖子边说：“你小子又欠收拾了是吧？”
    “爸。”王欣霸喊了他一声，努了努下巴，“要打出去打，我同学在呢。”
    王爸爸这才注意到自己旁边那桌客人是三个熟悉的面孔，一个已经喝趴在桌上，手上还握着酒瓶，另两个坐在同一边的帅气小伙子都仰头看着这对父子的争吵，见他看过来，同步地喊了句：“叔叔好。”
    “哎哟，哎哟，”王爸爸一下子就收敛了怒火，对他们展出笑容，“是你们呀，又来找我家这小子玩啦？哎哟，那个同学还好吧？你们小孩别喝这么多酒啊，别跟我家那个似的……”
    “……你有完没完？”王欣霸丢下围裙，“自己满身酒气的教训谁呢？”
    “兔崽子……”王爸爸发怒，“你同学跟前怎么跟你爸爸说话的？”
    眼看这对父子似乎又要在自己店里上演家暴现场，苏安晕乎乎地转了转脑袋，举手道：“辛巴，结账！”
    “沈智喝成这样，是没法自己回去了。”齐文轩单手托着下巴，指着对面死猪一样的沈智仰头对王爸爸说，“叔叔，麻烦你让王欣霸帮我们把他送回家吧。”
    “呃……行！”王爸爸再次平息下被儿子挑起的怒火，转头对王欣霸没好气地说，“去，送送你同学！送完回家去，别在外面瞎几把浪，听见没？”
    王欣霸压根懒得回他话，给苏安结完账就架起软趴趴的沈智往外走，只留给自己爸爸一个桀骜不驯的后脑勺。
    他架着沈智走在路边，齐文轩他们跟在后面，苏安走路也有点晃，走着走着就撞在齐文轩身上，还一脸莫名地说：“奇怪，我怎么老撞你……”
    齐文轩只能让他走靠墙的位置，还要揽过他的腰带着走，生怕他一脑门往墙上怼。
    “前面左拐的小区就是了。”齐文轩指路说，还好沈智家住得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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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欣霸依言拐弯，苏安在后面突然喊他：“辛巴！”
    “干嘛？”他回过头，大热天架着个人热得一脑门都是汗。
    “你……你有没有想过以后怎么办啊？”苏安喝多了的大脑有什么就问什么，“就，高中毕业以后。”
    王欣霸“啧”了声：“还能怎么办，到时候再说。”
    “连、连沈智应该都能弄个大专上上呢！”苏安大声说，“你也考个学校吧，你以后可不能跟你爸一样……”
    “苏小安。”齐文轩喊他，别人家的事他们本来不好插嘴，苏安这孩子喝多了也是什么话都往外蹦。
    沈智大概是听见有人喊他名字，迷迷糊糊地哼唧起来，王欣霸埋头往前走，没吱声。
    苏安跟在他俩后面，步伐不稳但走得很快，继续说：“你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找我们……题目不会也可以问我们，我现在可厉害了，轩哥更厉害……”
    “真的，你自己别放弃……”苏安说话声音渐渐矮下去，喃喃着打了个哈欠，“别放弃……轩哥，我困……”
    “马上就回去睡觉了，乖。”齐文轩安抚他，苏安一半都靠在他怀里，脚还在跟着走路，眼睛已经半合上。
    他轻声对王欣霸说：“他喝多了，你别在意。”
    半晌，王欣霸“嗯”了声。
    “不过，”齐文轩接着道，“还有一年，什么都有可能。”
    王欣霸一直没说话，沉默着直把沈智送回家，直到转身出小区门口跟他们走反方向分开，才很低又模糊地说了声：“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　　看，这其实是一篇劝导大家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正经文！
    第97章
    短短一个多月，在接连不断的炎阳和暴雨交替中过得飞快。
    光是每天下午出门游泳, 路上的太阳就让两人都肉眼可见的黑了不少, 苏安在家穿着宽松的背心短裤, 上臂和大腿上都能清晰见到太阳晒出色差的分界线，他自己没觉得有什么, 齐文轩看了都担心他白不回来。
    “小麦色, 健康。”苏安抱着西瓜用勺子挖，在沙发上倚成相当舒坦豪放的姿势，叼着勺子鼓鼓自己的肱二头肌, “看看，是不是man了许多？”
    齐文轩端正地坐在另一边沙发上挖自己那一半西瓜, 闻言看着他的细胳膊笑着点头：“嗯，对，我男朋友可man了。”
    他刚从外面买西瓜回来, 热出了一身汗，背心到现在还被汗水沾湿贴在身上, 即使是坐在沙发里, 苏安也能隔着布料看见他腹部的肌肉轮廓。
    男朋友身材真好……苏安盯着齐文轩或露着或衣服遮挡下的肌肉, 吃下一口甘甜多汁的西瓜, 满足、羡慕和一丢丢的嫉妒在心里交杂。
    “轩哥~”苏安朝齐文轩伸出腿，没被太阳摧残的脚丫子还保持着本来的白皙, 他用脚趾蹭了蹭齐文轩的小腿，眨眨眼道，“腹肌给我看看呗？”
    “怎么, 吃西瓜已经满足不了你了？”点点的痒意从苏安触碰的地方散开，齐文轩挑眉，“想吃点别的？”
    “说什么呢……你脑子里整天都在想这些东西你妈知道吗？”苏安脚还是不安分地撩拨着他，“看看嘛，别那么小气，我就看看，绝对不舔。”
    有人就是喜欢大夏天的玩火，挡都挡不住。
    “西瓜放下。”齐文轩对苏安说，自己先把手里的西瓜放在茶几上。
    “你要干嘛？”苏安照做，而西瓜刚放上茶几，作恶的那只脚踝就突然被一只手大力圈住，整个人被拉得往下倒在沙发软垫中。
    “你说干嘛？”齐文轩居高临下地脱了背心，腹肌经过一个暑假的运动轮廓更显，沾着汗微黏发亮。
    苏安目光紧锁着它，喉咙不自觉地咽了下，指尖碰上腹部微凉的肌肤。
    齐文轩哼了声，双手撑在苏安两侧，低头与他交换了一个西瓜味的吻，舌尖含着那枚银色的耳钉轻声说：“干你啊~”
    *
    有那么一刻，苏安觉得他们两个迟早会在繁重的学习之余过多的做了些多余的事而精尽人亡。
    大腿根火辣辣的，苏安动一下，短裤跟大腿内侧嫩肉就会摩擦产生细微的刺痛，始作俑者倒是收拾干净后好整以暇地挨着他继续吃剩下的半个西瓜，看上去容光焕发神采奕奕。
    “疼……”苏安试图唤起某人的愧疚心。
    “我错了。”齐文轩立刻说，但并不知悔改，“下次换个地方。”
    苏安小声骂了句，也捧起丢在茶几上的半个西瓜继续吭哧吭哧。
    吃完西瓜，两人都饕足地瘫在沙发上，苏安的腿跷在齐文轩身上，躺得舒服了就不想挪窝，迷迷瞪瞪差点睡过去。
    “对了，”意识即将消散之际，齐文轩的声音隔着重重迷雾传过来，“你暑假作业做完了吗？”
    真·一句惊醒梦中人。
    苏安猝然睁开眼，抬头紧张又茫然地问：“今天几号？”
    一看他这反应，齐文轩就知道肯定是没做完，叹了口气说：“八月十五，你还有五天。”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五天，五门作业，虽然暑假刚开始的时候好像很努力地做了一半的样子，剩下的一半要五天做完也是没日没夜了。
    苏安旋即把腿从齐文轩身上放下来，搭上拖鞋就往房间走，也顾不上腿间肉的摩擦痛了，这点痛与突然陷入作业地狱的恐惧相比根本就是芝麻粒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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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文轩仰在沙发上，望着他急匆匆的背影，起身收拾吃剩的西瓜残骸，笑得无可奈何。
    “轩哥！！！”房间传来苏安的呼救声，“你做完了吗？”
    “不行。”齐文轩想也没想，残忍拒绝。
    紧跟着，客厅穿来一串拖鞋拍打地面的哒哒声，苏安一路小跑着蹿进厨房，从后面抱住正在洗勺子的齐文轩，下巴蹭在他肩头撒娇道：“哎呀~~轩哥~~~江湖救急嘛……”
    沈智和王欣霸要是看见他这样子，大概会惊得自戳双目再夺门而出。
    “就一次了！”苏安使出浑身解数，疯狂吹耳边风，“我保证，就这一次了，我以后直到高考前，肯定都好好写作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自古以来，只要小妖妃够磨人，就没有不被蛊惑的君王。
    齐文轩回家，捧来一沓自己的作业，亲自坐在苏安旁边看着他：“不能全抄啊，简单的题目你可以直接抄答案，难的自己做，不会做的我讲给你听。”
    虽然比起直接抄有点麻烦，但苏安懂得知足常客，点头如捣蒜。
    随后齐文轩朝他摊开手，手掌还往上弯着勾了勾。
    “？”苏安投以疑惑的目光，然后迟疑着把自己手放上去。
    齐文轩乐笑了，反手一拍他手背，接着继续摊开手道：“手机，上交。”
    苏安的双眼失去光彩，鼓着嘴把手机交到他手中：“你要好好对它啊，它怕黑的，也怕寂寞，记得常找它玩，最好是带它找我玩……”
    齐文轩偏头在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巴上啄了口：“知道了，好好写作业。”
    苏安闭了嘴，埋头抄作业抄得飞快。
    接下来的四天，苏安都在无休无止的补作业中度过，而齐文轩则是尽职尽责的督工，总能恰到好处地一眼看穿哪些是苏安的水平不会的题目，适时阻止他忘我抄作业的笔尖，进入讲解模式。
    放假的最后一天早上，苏安总算补完了所有的作业，捂着快抽筋的右手往后倒在床上哀嚎：“啊——————终于结束了——！！！”
    这个暑假时间短，作业量又多，算算真是做得最辛苦的一个假期。
    “明天才二十一号……”苏安嚎着，“为什么二十一号就要上学啊啊啊啊啊啊！”
    “下学年，”齐文轩问他，“申请住宿吗？”
    他们家离学校算不上太远，但也不是很近，以高三学业繁忙而且有晚自修来做理由的话，申请住宿是完全合理的。
    “嗯……我们能申请两人间吗？”苏安眨了下眼，眼神一看就在打小主意，“轩哥，再过一个多月……你就成年了。”
    “不行。”齐文轩无情道，“说好了，要等你十八。”
    苏安撇撇嘴：“……就半年嘛。”
    “不过……”齐文轩唇角扬了扬，补充道，“你放心，我会找你要成人礼物的。”
    苏安脑袋里不可抑制地一下子闪过无数画面和想法，越想越糟糕，红着脸偏了偏视线：“哦……”
    下午，两人在暑期最后去了一趟游泳馆。
    虽然已经立过秋，高温的天气并没有缓和多少，游泳馆里虽还没到下饺子的盛况，但想敞开了自由自在地游还是有点困难。
    “腿不疼了？”齐文轩看了眼苏安被泳裤遮住的大腿，问。
    “哪能疼这么多天啊？”苏安拍西瓜似的拍着自己平坦的小腹，拍得啪啪响，“那还了得。”
    腿是不疼了，但胸口的印记还留着浅浅的颜色没消掉，苏安也是换上泳裤才发现。
    他做贼心虚地挡了会儿，后来发现其实并没有人注意，自己这样挡着胸口一幅被轻薄的良家少男样才奇怪，在齐文轩含着笑的注视下默默放下手。
    人多，两人在水里泡了半个小时就上了岸。
    下午四点的太阳还很毒辣，苏安过了没两分钟就感觉到汗水顺着脊背在往下滚落，全身汗涔涔的，衣服都粘粘的贴在身上，刚游完泳的清爽消散如烟。
    “想吃冰淇淋……”苏安在树荫下骑车，有气无力地嚷嚷，即便有树荫遮蔽，迎面而来的风都裹着热浪，“怎么都快八月底了还这么热啊……”
    “我买个西瓜回去吃吧？”齐文轩瞄着路边随时可能出现的西瓜摊，“冰淇淋还是少吃，太冷了。”
    “轩哥你是我妈吗？”苏安震惊道，“是什么使得你年纪轻轻就过上中老年的养生生活？”
    “是我丰富的人体健康知识。”齐文轩一脸成熟稳重。
    而再成熟稳重的高中生也抗不住男朋友小孩子要玩具似的撒泼打滚，半刻钟后，两人已经坐在一家甜品店里。
    苏安点了份奥利奥口味的冰淇淋，用塑料小勺挖了口放进嘴里，冰冰凉凉入口即化，浓浓的奶香夹杂着奥利奥饼干碎，苏安满足地长叹一声：“啊——夏天~”
    齐文轩只点了饮品，酸酸甜甜的百香果汁，给苏安泼凉水说：“当心拉肚子哦。”
    “拉肚子我也认了。”苏安说着，挖了浅浅一勺递到齐文轩嘴巴前，“来，啊——别这样看着我，尝尝嘛~”
    “啊。”齐文轩张开嘴。
    苏安把勺子给他喂进去，缩回来又挖了少自己叼进嘴里，一手撑下巴笑着问他：“怎么样，好吃吗？”
    丝丝凉凉的香甜味道在舌尖融化开，齐文轩舔了舔唇说：“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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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甜，比西瓜甜，就像他对面笑着的那个人一样甜。
    尝过甜味后，齐文轩再低头吸了口自己的饮料，顿时酸得有些不能接受了。
    他让嘴巴里的味道缓了缓，望向窗外依旧热烈的阳光和稀稀落落的行人，树影斑驳地映在窗沿，将窗台上店家养的一排小多肉映得斑斑点点。
    窗外，蝉鸣依旧，不知疲倦地从晨到昏。
    又是一年，盛夏将过。
    第98章
    “今天开始，你们就是名正言顺的高三了！不要再拖着想着高三还没到啊, 同学们, 暑假已经结束了！”
    肖老师总是当着数学老师操着班主任的心, 情绪激昂地站在高三（6）班讲台上做开学动员。
    他手指敲敲讲台：“还有十个月，最后十个月了啊, 同学们, 知道为什么我们高三要提前上课吗？就是为了让你们收收心——沈智！”
    沈智蓦的把头从竖着的书底下抬起来，嘴巴外面挂了一小根面条，滋溜一下吸进嘴里, 腮帮子鼓鼓地喊：“呃到！”
    “……到你个鬼到！”肖老师忍不住骂他，“坐在第一排就敢在下面偷偷吃东西, 你当我是瞎的吗？！”
    吃就吃吧，还吃面条，吸溜吸溜的就怕别人听不见。
    同学们噗噗地笑出声, 沈智理直气壮地给自己辩解：“老师，我这也是为了不迟到啊, 不吃早饭对身体不好, 高三学习任务那么繁重, 不吃东西怎么……”
    “给我端着站门口吃。”肖老师不等沈智的长篇大论发表完, 直接下最后通牒。
    沈智真就捧着打包盒出去了，不一会儿, 寂静无声的教室里就听见门口传来毫不收敛的吸面条声。
    同学们在底下憋着笑，老肖装作听不见：“废话不多说了啊，同学们心里有个数。来, 我们来先复习一下上学期结束前讲的内容……”
    ……
    “牛逼啊沈智！”下课，沈智扔掉打包盒，被几个男生勾肩搭背地弄回教室，“在老肖的课上吃面条还吸那么大声，花样又翻新了呀，我都给你听饿了……”
    “怎么说的，我又不是故意的。”沈智满脸得意地谦虚着，“就是今天早上特别想吃面，真的。”
    “皮不死你。”蒋丰看着他坐回座位，翻白眼道。
    屁股在椅子上沾了每两秒，沈智又蹿到最后排，撅着屁股趴在苏安桌边：“两位哥，今晚约饭吗？”
    高三开始有晚自修，学校鼓励住宿，苏安和齐文轩积极响应了学校的号召，沈智打着好好学习的幌子实则为了躲避老爸的巴掌也继续赖在那个宿舍。
    反正电灯泡当着当着就习惯了，跟他俩在一起的每晚沈智都觉得自己头顶倍儿光亮。
    况且，他打听过了，孟萤也准备住校。
    苏安他们还没问答，他又看着前桌孟萤和卢晓橙发出邀约：“两位美女，一起吗？”
    “今天开始不是有晚自习吗？”卢晓橙回头看了他一眼，摇头，“不去。”
    孟萤有点犹豫，看看卢晓橙再看看沈智，最后也说：“橙橙不去，我也不去了吧，我想回宿舍休息会儿。”
    连遭两个女生拒绝，苏安嘲笑他：“刚吃完早饭就想着晚饭的事了？考虑考虑打包一桌大餐回来全班一起晚自习吃得了，反正一回生二回熟。”
    齐文轩噗的笑了声，沈智知道苏安在拿刚刚的事儿嘲讽他，拳头一怼他的肩：“你也笑我，还是不是兄弟？”
    “是兄弟，是兄弟，你是我哥。”苏安笑着也推了他一把，“我都没上课吃过面，服。”
    “是兄弟就约饭！”沈智说，“你要是怕来不及，下晚自习吃宵夜也行。”
    “那太晚了。”齐文轩投出否决票，“明天还要早起的。”
    从高一开始，每次开学聚餐已经变成习惯，像是一个学期开始的仪式感，不然总感觉缺了点什么，苏安想想说：“那就晚饭吧，反正下午最后一节课到晚自习开始有一个小时，快一点也来得及。”
    *
    下午五点半，放学铃声打响，只有三分之一人的学校零零星星有人走出校门，大部分人一打铃就拿着餐具冲去了食堂抢食。
    约饭三人组大步走到附近的排挡街，随便找了家坐下，点完单后沈智才“哟”了一声：“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场景十分熟悉啊？”
    熟悉，当然熟悉，高二刚开学的时候他们三个就是在这家店约饭的，苏安往周围看了圈，似乎连桌子都是同一张。
    苏安下意识往旁边桌子看：“辛巴待会儿不会带着一堆杀马特突然出现吧？”
    三人想起那一架，都忍俊不禁。
    谁能想到一年后，当初大打出手的人已经能一起打游戏一起去揍别人，只能感叹人生际遇的玄妙。
    “举杯邀明月~”沈智举起啤酒对着天边隐隐升起的弯月，摇头晃脑，“天涯共此时~”
    “闭嘴吧你。”苏安在桌子底下踢他，“这根本不是一首诗里的！”
    “啊？不是吗？”沈智茫然地看向齐文轩，“轩哥你学霸你说说，不是吗？我觉得挺通顺啊……”
    “挺通顺那你高考就这么写吧。”苏安不跟学渣一般见识，摇头喝啤酒，“唉，让你好好学习，啧啧。”
    “轩哥，我可以打他吗？”沈智捏着拳头，“我发现你成绩好了点后就很嚣张啊，我忍不了了，我真忍不了了，我今天就要借着酒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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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文轩挑起眉：“你试试？”
    二对一毫无优势，沈智半句话堵在喉咙里，憋屈地松开拳头。
    天色渐渐暗下来，暑期的排挡街没有平时那么热闹，但也渐渐满了座。
    周围杂乱吵闹，远远的似乎听见不知哪家店传来叫骂和砸酒瓶的声音，没有太多人在意，好像这里本就该如此。
    “最后的了。”沈智举着剩下的半瓶啤酒，往三人杯子里倒，“来！兄弟们！干了这最后一杯酒，咱们下辈子还做兄弟！”
    旁边某桌忽然传来一阵哄笑，有人在起哄，还有人吹口哨，不过都与苏安他们无关。
    “喝多了吧你？”苏安接过自己的杯子，生怕沈智下一秒就往后倒，“才几盘菜啊喝成这样，我怎么觉得你最近酒量越来越不行了？”
    “胡说什么呢？”沈智皱眉，“再来十瓶都喝给你看，我……”
    沈智的话被突然朝他们这桌走过来的两个人打断了。
    隔壁那桌人可能吃得太饱，吃着吃着端着酒杯走向他们这桌，桌上余下的人还往这边看着起哄。
    苏安看着那桌背心裤衩平头的，有几个胳膊上还纹着唬人的花臂，直觉对方要挑事，在对方开口前一口闷掉自己杯里的酒：“大智，结账。”
    “哎！”沈智应着，起身要去扫码，肩膀当即被其中一人按住又坐回去。
    哟呵~
    苏安扬起眉，真是好久没遇到这种赶着挑衅的人了，来之前也不打听打听他们八中四天王？
    不，等等，他现在是好学生，好学生是不会随便打架的，先等等。
    抱着看看对方能作出什么妖的心态，苏安压下心底抡起拳头的欲望，抬眼看他们。
    “小兄弟，别急着走嘛。”其中一人自顾自拉着塑料凳在沈智和苏安之间坐下，对苏安举起杯子，“是这样的，我们那边哥几个在玩游戏，我们俩输了，被罚来请你们喝酒。”
    另一人也不请自坐在沈智和齐文轩之间，对齐文轩说：“给我们个面子，那边人都看着呢。”
    沈智左右看看，心里有一万句MMP不知当不当讲。
    怎么这种事情也要看脸的吗，怎么他个大活人他们都看不见吗？直接绕开的？
    苏安最烦这种自己玩还打扰别人的，或者干脆就是借着游戏的名行骚扰之实，不过之前只见女孩子被为难过，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还能轮到自己身上。
    他忍不住有点乐了：“没酒，喝完了，你自己喝了吧我们要上课不陪你们玩了啊。”
    说完直接给沈智和齐文轩一个眼色，起身要走。
    “诶，别走啊！”那人一把抓住苏安的胳膊，“暑假呢上什么课？小兄弟是这旁边学校的吗？我看你……”
    “放手。”齐文轩站起身，嘴角已经完全没有弧度。
    “啊？”抓着苏安的那人没听清或是不确定自己听见了什么。
    苏安本想反身一拳挥过去，但听见齐文轩的声音，忽然心里就雀跃地期待起接下来可能的英雄救美剧情。
    来了来了他来了，他的意中人踏着七彩祥云来了！
    就见齐文轩旁边的人伸手去拉他，被他看也没看反手甩开，他两步跨到苏安旁边，边走边重复道：“我说，放手。”
    “干什么啊，啊？”那人呵的一笑，反而抓得更紧，“我就不放了怎么的？你能把我怎么的？你气什么啊，他是你相好啊？”
    苏安心里一乐，心道真是慧眼如炬，他还真是。
    沈智在旁边听着，默默叹了口气：“……劝你珍惜生命啊大哥。”
    另一人听见沈智的小声嘟哝，还没明白过来呢，就见自己同伴脸上突然挨了一拳，嗷的一声鼻血直流。
    “诶？诶——怎么动手呢？”那边一桌子人愣了一下，三三两两站起身。
    沈智见人有点多，趁注意力都在齐文轩他们那边，忙溜去扫码结账。
    “结完账就跑？”苏安活动手腕，小声问齐文轩。
    跟这些社会上的混混闹对谁都没好处，齐文轩点点头。
    “我男朋友真帅。”苏安又小声说。
    齐文轩嘴角终于上扬出难以抑制的弧度。
    “误会误会！”苏安对着那帮人，嬉皮笑脸地拿起一个空啤酒瓶，“我朋友跟几位大哥闹着玩呢。”
    紧跟着，他将啤酒瓶高高扬起，在对面人以为他要动手的时候猛地往那些人脚跟前一掷：“走！”
    所有人都被唬住了，后退半步，玻璃碎片四溅中齐文轩和苏安手拉着手，头也没回地往学校方向狂奔。
    沈智也从店里飞跑出来：“等等我——！！！”
    后面人迟了几秒才叫骂着追上来，三人用百米冲刺的劲儿奔过几条街才终于甩掉，一奔进校门就扶着墙喘气，喘着喘着不知道谁带的头，扶墙狂笑起来。
    “哎哟……我是真不知道吃个饭还能吃出这么多花样来。”沈智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刚吃完饭又跑又笑的他怀疑自己都要得肠胃炎了，“那、那家店是不是有毒啊？每次去吃都有事儿。”
    “我看是我们三个这个组合有毒吧！”苏安见他蹲在地上跟个球似的，没忍住脚欠踢了一脚，“你看你，上次也是跟你，就跟辛巴打了一架。”
    “关我什么事啊！连吃饭找茬都只找你们不找我的，我都这么惨了就别再让我背锅了好吗？良心呢？”沈智嚷嚷起来，“我看是每学年开头吃饭打架要变成保留节目了……哦不对，没有下一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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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沉默了两秒。
    “哎呀……”沈智吸吸鼻子，“这才高三刚开始呢，想到毕业我竟然有点舍不得……”
    “没事，”沈智以为苏安要说点安慰他的话，却听他说，“你可以复读。”
    气氛一秒钟破话殆尽。
    “安哥，”沈智抬眼白他，“友尽！”
    晚自习铃声叮铃铃地在学校上空回荡，夜幕下的校园里，只有高三的教学楼灯火通明。
    第99章
    高三教学楼安静如斯，窗外除了夏末的蝉鸣烈阳, 还有如它们一样活力四射的年轻身影们顶着阳光在校园里喧闹, 显得整个高三遗世独立。
    “年轻真好啊……”苏安听着楼下远远传来的鲜活声音, 昏昏欲睡地打了个哈欠，发出老学长的感慨。
    今天是正式开学报道的日子。
    早早开始新学期的高三上课上得如火如荼, 大多数人眼看黑板耳听窗外, 都被外面高一高二的热闹吸走了一般注意力。
    时至今日，他们终于懂了以往困在这栋楼里的高三看他们时是怎样的心情，羡慕、感慨, 又有再熬几个月就能解放的期待和喜悦。
    出来混迟早要还的，等他们迈进大学校园浪得飞起的时候现在外面那群人就该被关在教室里学习学习学习了, 这么想想，心里又自我平衡不少。
    “安哥，”课间, 沈智跟苏安趴在走廊上往下瞧着放风，他推推苏安, 眉毛挑得透着股猥琐劲儿, “去高一那边转转？”
    “去高一干嘛？”苏安奇怪地问他, “待会儿上课又赶不回来。”
    “看看新来的小学妹啊！”沈智兴致勃勃地说, “看看能不能找到个新晋校花什么的……哦我忘了，你对学妹应该没兴趣。”
    苏安心想还新晋校花, 他连现任校花是谁都不知道，沈智又怂恿他：“那你可以去看看新来的小学弟，说不定……”
    “说不定什么？”苏安在他后脑勺拍了一爪子, “轩哥不在你又皮痒了是吧，我是那种人吗？再说了……”
    再说，哪里会有什么小学弟会比他男朋友还帅，不可能的，不存在的，这世上都不会存在的。
    苏安隔着窗户看向还在座位上演算一道数学题的自己男朋友，嘴角不自觉就扬了起来，旁边单身狗见他话说一半没下文，还傻乎乎地追问：“你怎么不说了，再说什么？”
    “你确定要我说吗？”苏安反问他，收回黏着男朋友的视线，用看傻儿子的目光轻轻扫过沈智充满求知欲的脸，“我怕再说下去，你又要说我虐狗。”
    沈智立刻明白了什么，一秒变成死鱼眼，话都不想再跟他多说一句。
    然而，没想到他们没去找学妹，第二天正式开学，竟然有学妹自己找了过来。
    上午的课一结束，饿了半节课的高三饿虎们拿起餐具掐着放学铃就往食堂冲，生怕去晚了就只能吃别人剩下的残羹冷菜，而冲在最前面的沈智刚走到门口，就被一个探头探脑的陌生女孩怯生生地拦了下来，问：“同学你好，请问苏安学长是在这个班吗？”
    女生长得怪可爱的，沈智眼睁睁看着其他人冲向食堂的一点火气在可爱攻势下被磨得干干净净，完全没有注意到女生用词里“同学”和“学长”的区别对待。
    “安哥，有人找你！”可爱女孩的要求当然要无条件满足，沈智想也没想回头朝教室里喊。
    苏安和齐文轩正在后排日常打情骂俏，闻言抬头：“啊？”
    “苏安学长！”女生眼睛蓦的亮了，往教室里踏了一步，又停在原地，小心翼翼地问，“那个，我可以进来吗？”
    教室门口又没有设禁制也没戳个“擅入者死”的牌子，苏安心想问他干嘛，莫名其妙地点点头：“可以啊，随便。”
    还没开始，齐文轩感觉自己已经看穿了一切，淡漠地看着女生一步步走进来，锁了锁眉头。
    “苏安学长你还记得我吗？”果然，女生站在离苏安一个桌子的距离，红着脸开始跟他说话，开头就让齐文轩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我跟你一个初中的，我初一的时候被学校里几个女生欺负，你帮我出过头……不知道你还记得吗？”
    “……啊？”苏安呆愣住，下意识茫然地看向齐文轩，用目光询问：有这回事吗？
    齐文轩回以他类似“你干没干过你自己心里清楚”的眼神。
    他眼神的真实含义是什么没人知道了，反正苏安就心虚地解读出这么个带着兴师问罪的意思，他觉得有点委屈。
    天知道他初中的时候皮得很，在学校里干的好事铺张网下去都捞不尽，什么时候给一个被欺负的女生出了头这点小事，他怎么会一一记得清？
    他再看见齐文轩的眼神，又好像读出了“呵，你自己惹的风流债自己解决”的意思。
    苏安都快怀疑是自己戏精上身了，人的两颗眼珠子里怎么可能读出这么多东西。
    不过……男朋友的眼睛真好看呀，乌黑的瞳孔映着点点光亮，像泼墨的夜空，而这片深沉夜空的深处，还映着苏安的模样。
    两人眼神交流，倒把人家女生冷在原地，女生见苏安没反应，略带尴尬地接着说：“啊……不记得了也很正常，那时候我才初一，没过多久你就毕业了……到现在都三年过去了。”
    “哦，嗯……不好意思啊，我是真的不记得了。”苏安回过神，挠挠脑袋不好意思地说，“那什么，举手之劳而已，你也别一直记着，更别追到高中来道谢啊哈哈哈，没必要没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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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都看得出这个女孩子肯定不止道谢这么简单，苏安装傻试图蒙混过关，齐文轩被他这幅慌慌张张的样子逗乐了，没绷住严肃脸，抿成一条线的嘴巴扭曲地弯了弯。
    “没有没有，真的很感谢你，那次开始我明白了很多事情。还有……我也不是专程来道谢的……”女孩子说着，微微低下头。
    糟了，苏安心想，他不止一次见过女生在自己面前这幅表情，该来的还是要来。
    委婉的强硬的温柔的无情的各种各样的拒绝方式都在他脑袋里排了个遍，一句“抱歉”已经堵在了嗓子眼，女生再开口的时候，苏安后退半步，暗地里提了口气。
    只见她红着脸、鼓足勇气似的大声说：“请你收我做小弟好吗！”
    “咳咳咳咳咳咳！”几乎脱口而出的话又强制压了下去，苏安差点被自己噎到生活不能自理。
    你当是演古惑仔还是热血高校呢？这是哪里来的中二少女？？？
    围观的沈智和齐文轩已经绷不住笑意了，碍于女生面子才没哈哈笑出声，沈智声音打着颤，揉肚子道：“不是……妹妹，你是不是漫画看多了？”
    女生的脸更红了，从脖子红到耳朵根。
    “还是说，这是什么百转千回蜿蜒曲折山路十八弯的告白新方式？”沈智没着调地冲她指了指自己，“别盯着安哥啦，他有主了，你看看我行不行？”
    女生的眼睛立刻瞪大了：“我没有，你别瞎说！”
    “他妈不许他早恋。”齐文轩也说。
    “我、我不是……”女生急着否认，“我真的，我现在打架很厉害的，我……我……”
    “妹妹。”苏安终于从一个可爱女孩子想做他小弟的震撼中缓过来，单手拍了拍她的肩，语重心长地说，“我已经金盆洗手了，你也从良吧。”
    女生才终于一副幻想破碎的模样，呆呆地半张着嘴，苏安似乎看见她懵懂的眼睛里有什么类似信仰的东西慢慢碎成了渣。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沈智在去食堂的路上爆发出一阵肆无忌惮的狂笑。
    “你小声点。”苏安前后左右看了看，路上已经有几个不认识的同学看神经病一样看过来了，“万一人家女孩子还在附近呢？”
    “可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沈智揩了把眼角笑出来的一点泪渍，“不会的不会的，我刚刚看到她往校门走了……我错了但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齐文轩也一路扬着嘴角没停下，女生最后不可置信又不甘心的一句问话还回荡在他脑海中。
    “可是苏安学长，你为什么不打架了？！”那女生离开时转过身，眼中泪盈盈地问，“你打架的样子特别帅！”
    被一个女孩子这么直白地喊出来，连苏安当即都觉得特别羞耻，还好整个教室就剩他们几个人。
    “你打架的样子特别帅。”沈智在旁边哈哈哈的当背景音，齐文轩又带着笑凑近他重复了一遍，“苏安学长，你打架的样子特别帅。”
    “滚滚滚。”苏安没好气地用胳膊撞他，“我知道我特别帅，你再笑话我我可生气了。”
    “我哪有笑话你，我这不是在夸你吗？”齐文轩说着，还叹了口气，酸溜溜地说，“我就知道那女孩儿肯定是看上你了，你当年英雄救美帅气的身姿留在她心里整整三年，三年了都还没忘记你打架特别帅。”
    “三年了。”齐文轩看着苏安，又强调了遍。
    嗯，三年，苏安闻到了三年陈酿的老陈醋味儿。
    苏安觉得，齐文轩每次不管真吃醋假吃醋的样子，都非常之可爱。
    “我是真不记得。”但苏安还是试图解释，“你也知道的，我初中的时候那个浪……”
    “嗯，我记得，浪。”齐文轩抱着胳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苏安：……
    他放弃了，他不解释了，他苏安明白了怎么解释都在越描越黑。
    吃完饭回宿舍午休，沈智摸着吃饱喝足的小肚腩，还在边走边回味着笑。
    “你够了啊。”苏安威胁他，“再笑，信不信我关起门就抽你屁股？”
    “你不会的，轩哥不会让你这么干的。”沈智还朝他挤眉弄眼，“关起门来只会是你们俩……咦，你们没关宿舍门吗？”
    208的门开着，不是全开，留了条缝，仿佛遭贼的样子。
    “关了啊？”苏安和齐文轩对视一眼，“阿姨查寝？”
    “大中午的查什么寝……”沈智嘟哝着，不知不觉放慢脚步走上前，朝他俩使眼色。
    “你眼睛抽啦？”苏安不为所动。
    “啧，你怎么不懂呢？”沈智懊恼着他们默契的死亡，压低声音说，“我一推门，你们两个就冲进去，管它什么小偷毛贼先按着打一顿……”
    大白天的在学校里能有什么小偷毛贼，当整栋楼的人都是死的吗？
    “我们要配合他演出吗？”苏安抗拒着问。
    “……不了吧。”齐文轩也没打算动手，“太煞笔了。”
    沈智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无情抛弃了，两人跟看二傻子表演似的看他自己一人扒在宿舍门口墙边上，还伸出手指：三、二、一……
    一的勾还没摆直呢，半掩的宿舍门就从里面拉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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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欣霸一手提着开水壶，迈出半步跟沈智面对面僵在原地，半晌皱着眉冒出一句：“……有病？”
    沈智回过头，跟后面两人面面相觑。
    这真是，活久见了。
    第100章
    八中的晚自习没有重点中学那么认真，除了老肖总是忍不住想讲两道题外, 其他老师都是正正经经的让学生们自习, 每晚看班的老师搬把椅子坐在讲台前干自己的事, 或者懒一些的直接让班长学委看着，自己去办公室歇到放学走人。
    蒋丰觉得, 让他们班中的一大半来学校晚自习简直就是对学校人力电力资源的一种浪费, 哪里是来学习的，根本就是聚众开茶话会。
    今天英语老师值班，让蒋丰作为班长帮忙看着班上自习纪律, 他无所谓地应下来，心里对能管住这帮人并不报什么期待。
    他伏在讲台上认认真真地做题, 耳边总传来细细碎碎的交谈声，他嫌打乱自己的解题思路没理会，而下面人话题转至兴奋处, 交谈声加了把火似的愈演愈烈。
    终于，在一声熟悉又夸张的“卧槽”从后排响起的时候, 蒋丰忍不住抬眼斥道：“沈智！”
    管不了全班, 祭个同桌杀杀他们的威风也是好的。
    “唉知道了知道了。”然而同桌并不给他面子, 沈智头也没回, 背对着蒋丰不耐烦地挥挥手，接着问孟萤, “然后呢？”
    “然后啊……”孟萤压低声音，向四周偷偷摸摸开会一样围在自己旁边的人说，“厕所隔间底下不是有门缝吗？然后那个女生就低下头去看啊, 你们猜她看到什么？”
    周围人屏息以待，教室里灯火通明的，却都觉得后背凉嗖嗖有东西在刮阴风。
    孟萤慢悠悠地开口：“老旧的厕所灯光很暗，她蹲下身，然后从门缝底下看见了一双很小的手，像是一个小孩子趴在地上，正在调皮地朝里面看。”
    “但问题是……”孟萤缓缓摇了摇头，“大半夜的女生宿舍楼里，怎么可能有小孩子呢？”
    围在一起的几个人听完都抽了口凉气，静默片刻，卢晓橙“噫”了声，搓着自己胳膊推孟萤：“萤萤你别再讲了！”
    “不是，这是真的吗？”刘成伟眼睛瞪得像铜铃，“不可能吧，我们学校？按道理建国以后……”
    “这谁知道呢，反正是听说的，也是上几届传下来的了，是不是建国以后的我也不好说，反正这学校也有好几十年历史了吧。”孟萤把耳边一缕头发别到耳后，涂着淡色唇彩的唇角不怀好意地扬了扬，“我这还有好几个故事呐，民间传说里并称校园十大怪谈，听不听？”
    “你够了，不许讲了！”卢晓橙一手捂着耳朵直打她。
    孟萤得逞地笑起来：“橙橙你怎么这么胆小啊，诶你有没有听过背靠背……”
    “我不听！！！！”卢晓橙捂住了她的嘴。
    下晚自习，苏安被沈智拖着去夜探学校的时候满脸茫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啥？”他打了个哈欠，额头在桌上硌得发红，“我不就不小心睡了一节课，我错过了什么？”
    “你错过了校园十大怪谈。”齐文轩给他补课，“他们在你前桌讲了一节课的鬼故事，秋高气爽也比不过鬼故事凉爽。”
    “……哇。”苏安赞叹。
    还好还好，幸好他睡过去了没听见。
    大约是传说学校总是建在坟地上的原因，似乎每个学校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口口相传的鬼故事，苏安也听说过什么自己弹起来的钢琴啦，多出一节的楼梯啦，听着就是骗小孩的。
    不过假归假，自己亲身去传言发源地检验这玩意儿到底是不是假的就不太好了。
    “这不是现在天气还热乎吗，正好凉快凉快。”沈智继续怂恿苏安加入他们的夜探校园小分队，“哎呀反正都是假的，长夜漫漫，咱们去找点刺激呗？”
    “你也知道反正都是假的，你们还想抓鬼怎么着？”苏安试图唤醒沈智对于恐怖故事的敬畏，提醒他，“你别忘了，你在鬼屋的时候吓成什么样？”
    “哎呀安哥……”沈智朝他挤眉弄眼，眼角余光往正在跟刘成伟说话的孟萤那儿飘，“帮帮忙！”
    就知道一个见鬼怂会积极地参与这种活动定是有所图谋。
    “……你自己跟孟萤去不就好了？”苏安想起孟萤在鬼屋里英勇无畏的模样，“正好让她保护你，感受一下你的小鸟依人。”
    沈智用小拳拳捶了一下苏安胸口：“说什么呢！”
    “目前就我，体委，孟萤。”沈智小声说，“说好的帮我的啊，一起去嘛，到时候把体委那个三千瓦的电灯泡拉远点……”
    “可我……”
    可我会怕啊！苏安在心底很没面子地喊。
    “嘶，安哥啊，”沈智见软磨不行，改用激将法上阵，眼中闪过一片鄙夷，“你不会是怕了吧？说起来，你上次在鬼屋好像也……”
    “呵，我会怕？”苏安嘴角一抽，笑得强行，“我只是觉得无聊，大好时间我为什么不去跟轩哥二人世界？”
    “我看你就是怕了。”沈智笃定地说。
    “……”苏安还真吃这套，“去就去！”
    说完反手抓住齐文轩的胳膊壮胆：“轩哥，一起！”
    没有轩哥的苏安在恐怖的环境里没有灵魂，经过上次的鬼屋，苏安已经深刻意识到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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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齐文轩应着，“反正今天的作业已经做完了。”
    一语惊醒沈大智，“卧槽！”他一惊一乍地说，“我还没做！”
    但紧接着他想起自己又不是什么乖乖写作业的好学生，摆摆手：“管它呢管它呢，回去借我抄啊。”
    夜探学校小分队在晚自习人差不多散尽后，跟随着队长孟萤的指引，悄咪咪地开始第一站探索。
    “小树林的故事你们听说过吗？”几人已经走在大家翘课逃学经常翻墙出去的那片小树林边儿上，孟萤压低声音，用恐怖片旁白似的语气说，“据说这里曾经在一棵树底下，挖出过尸体……”
    小树林白天看上去没什么，算不上密集的一片一两层楼高的树木，叶子也不茂盛，站在外面就能一直看到最里侧的围墙，谁翻墙进出老师如果在，一眼就看得清清楚楚。
    但夜深人静后，一切都被笼上诡秘的色彩。
    树林安静漆黑，只有几盏从下往上的微弱灯光片段式地将树林照得明一块暗一块，拉长重叠的树影显得整片树林鬼影幢幢，黑暗阻碍人的视线，不大的树林却一眼似乎看不见尽头。
    “真的假的？”刘成伟一脚踏在落叶堆上，对孟萤的说法发出疑问，“真这样得上新闻了吧？”
    鬼故事较真就没劲了，孟萤“嘘”道：“你小点儿声，别把什么不该招的东西招过来！”
    话音刚落，一束手电的光从树林里面远远地扫过来，衔接得太过巧妙让几人都吓了一跳，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是学校的保安在巡夜。
    孟萤的嘴怕是开过光，还真把不该招的招了过来。
    “快快快躲起来！”沈智回过神，催促大家，“这会儿被发现今晚就泡汤了！快快快……”
    几人踩得落叶咔嚓咔嚓，纷纷找树躲了起来，细碎的脚步声在只闻虫鸣的初秋夜晚还是挺明显的，一个个站定了贴着树，呼吸都放得极轻。
    手电的光四下扫了好一通，保安没见着人，灯光和脚步声渐渐远去，似乎是结束了这一片区域的巡视。
    毕竟大半夜会在学校“探险”的神经病还是少数，保安也料不到光束扫过的树后贴了一二三四五个人。
    “你们说，他每晚都在这手电筒扫一波吗？”待他走远后，沈智松了口气，问，“他就不怕，嗯……看见什么不该看的？”
    苏安略带嫌弃地哼了声：“你当保安也跟我们一样无聊，信这些学校怪谈啊？”
    “不是啊，我说的不是这个。”沈智突然嘿嘿笑了，“比如，小情侣约会什么的，月黑风高夜的小树林……啧啧，多合适啊。”
    几个男生秒懂，不约而同露出“你懂我懂大家懂”的笑容，孟萤慢半拍反应过来他们在说什么：“噫——凑流氓！”
    话是这么说，来都来了，几人在确定保安走远后还是悄悄地继续往小树林深处走过去，一边期盼着看见点各种意义上的什么东西，一边又害怕真看到什么东西，一个抓着一个，挤成一团往里走。
    “你们……谁啊掐到我肉了！”孟萤在黑暗里反掐了把死死抓着她胳膊的手，就听沈智“嗷”了起来：“姐姐你轻点！”
    “别吵吵！”孟萤凶他，“我来看看传说中的那棵树是哪棵……诶，你们怎么没人问我树底下挖出尸体是怎么回事啊？”
    他们正从一棵棵树底下走过，大家并不是很想知道哪棵的地下埋过尸体，也不是很想在这种环境下过于身临其境地感受鬼故事。
    “据说是一棵歪脖子树，死在这里的是个女孩子，我听说啊，好像是当时跟老师师生恋被发现了，老师为了保住工作就把她……啊！”
    孟萤自己说得正高兴，忽然惊叫一声，惹得后面跟着的几人也头皮一炸。
    “怎么了怎么了？”苏安就听见沈智和刘成伟一个尖细一个雄浑地各叫了声，什么都没看见，“什么情况？”
    “有人。”齐文轩声音冷静。
    刚说完，一束光亮从上面迎头朝几人照下来。
    骤然见光，五人都半眯起眼，这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跟着孟萤走到了树林尽头的围墙，墙上骑着一人，一条腿垂在学校这侧，刚刚应该就是他悬着的脚吓到了孟萤，此时正开着手机的手电筒用围观傻逼的眼神看着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哎哟不知不觉就一百章了
    第101章
    王欣霸跨在墙头，下面五个人糖葫芦串一样一个挨一个串在一起, 都用手挡着光抬头看他, 睁不开眼的脸上表露出震惊。
    “……你们是傻逼吗？”王欣霸看见那五张熟悉的脸, 嘴角扭曲片刻，终于没忍住问了句。
    他从翻墙前就听见有人在学校围墙里一惊一乍大呼小叫, 还当是哪对小情侣大半夜在小树林找刺激, 本来没打算理会，直到有人莽莽撞撞地撞到了他的脚，才不耐烦地打开手电想照照是哪方神仙敢冲撞他。
    一照还真是惊喜, 他的舍友一个没少，全仰着脸在看他, 还附赠班上体委和班花。
    一群沙雕。
    “是你啊？”孟萤半眯着眼，从指缝里看他，手摆了摆压着声音说, “差点吓死我！你灯关掉别照了，别把保安引过来……”
    王欣霸按灭手机电筒, 陡然从过亮的环境回到黑暗, 大家瞬间失明, 苏安下意识往旁边摸, 很快手就被熟悉的温度握住，慌了一秒的心马上安稳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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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刻苏安觉得自己像极了刚瞎的紫薇。
    王欣霸就剩个剪影凸在墙头之上, 背景的夜空和墙外路灯有点光亮，给他的轮廓镶了点边儿。
    “王八？”沈智仰头喊墙上的人，觉得他这样莫名装逼, “你怎么在这？”
    “我回宿舍，有什么问题吗？”翘课专业户把翘晚自习说得理直气壮，他边说边单手撑在墙上利落地翻身下来，只可惜夜太黑，周围人看不清他矫健的身姿，只听见他落地踩碎了一根树枝，“咔嚓”一声脆响。
    “难怪今天晚自习都没见着你。”苏安看着声音响起的方向，对那个黑暗里模糊的人影问，“你翘晚自习出去干嘛了？”
    自从住校后，王欣霸比往常已经乖了许多，苏安不知道能不能不要脸地认为是自己那晚喝多了跟他说的话起了作用，总之无论什么原因，都是件好事。
    各个老师在晚自习见到他时，表情堪比活见鬼，只有老郑一脸欣慰地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王欣霸一脸不耐烦看都没看他，只有后排同学发现他耳根微妙地红了。
    “他翘课需要理由吗？”沈智想也没想抢答，抢完自己想了下又觉着不对，“等等，你好像真的好久没翘过课了，老师们都快以为你被雷劈了壳子里换了人……”
    然后，沈智的脑回路顺理成章地拐到别的地方：“说，你是不是偷偷溜出去打架不带我们？不够意思啊，说好的八中四天王永远不分家的呢？”
    “……什么鬼东西？”王欣霸声音已经在移动，伴着踩枯枝落叶的细碎声音。
    “诶你去哪啊？”刘成伟喊他，“小心点，这片树林有……”
    “有鬼吗？”王欣霸问了句，尾音带着嘲笑。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在……”试图撞鬼？
    沈智追问了一半，自己也觉得有点蠢，没问下去。
    齐文轩低低地嘲笑了声：“大半夜组队逛小树林，不是撞鬼难道来开趴吗？”
    好像也对。
    树林探险无果，校园怪谈没见着，小情侣也没见着，只意外捕捉一只辛巴，几人跟在王欣霸后面静悄悄地又溜出了小树林。
    树林边光线比较亮，终于能看清所有人的脸了，王欣霸转过头先是问了句：“你们跟着我干嘛？”
    紧跟着朝苏安他们伸出手，眼神碰到苏安和齐文轩还交握着的手，默不作声地移偏了点，看着沈智。
    “？”沈智不解地歪了下头，“干嘛？”
    看见安哥他们牵手这人也想牵手吗？他可不干啊！他直得跟枪杆子似的，要牵手找刘成伟去啊，女神还在旁边看着呢！
    王欣霸见舍友这么不开窍，手摊着不耐烦地上下晃了晃：“钥匙啊，我没带。”
    “哦……早说嘛。”沈智松了口气，“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王欣霸皱起眉，又看见苏安他们忽然好像知道了沈智在想什么，顿时内心一阵恶寒，骂道：“滚！”
    “你怎么骂人呢？”沈智钥匙掏了一半，不乐意了。
    他看着王欣霸，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忽然不怀好意地一笑，计上心头。
    “想要钥匙啊？”沈智走上前，搭上王欣霸的肩贱贱地说，“那，跟我们走一趟吧？”
    *
    夜探学校小分队今夜的活动还在继续，第一站小树林过后，人数由五人上升到六人，吉利，六六大顺。
    “你们说，下一站过后会不会再加一人？”沈智对自己把王欣霸拖上贼船这件事非常得意，甚至唱起奇怪的调子，“我们的队伍越来越壮大～”
    孟萤走在前面，慢悠悠来了句：“下一个，可能不一定是人哦。”
    初秋的夜晚凉飕飕的，凉到心底。
    几人走在漆黑的教学楼里，孟萤话音落下，顿时鸦雀无声，整个空间只余他们脚步的回音。
    “……怎么不说话呀你们？”孟萤转过头，准备好好嘲笑他们一番，“不会是被我吓……？人呢？”
    突然惊恐的语气让沈智也脊背一凉，跟她一道回头看，瞪直了眼惊道：“卧槽？？？”
    背后的走廊空空荡荡，四个大活人，两句话的功夫消失得干干净净。
    “怎么回事啊？”孟萤紧张起来，打开手机电筒往后照，“他们人呢？怎么不见了？”
    被手机光照射到的后面教室，有一扇窗很轻地慢慢合上了最后一条缝。
    孟萤没注意，但沈智见着了，脑袋里飞速转了圈，立刻明白过来。
    感谢兄弟们的良苦用心！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只能来世再做牛做马以身相许了！
    “哦我想起来了，他们刚刚跟我说过要去上厕所来着。”沈智戏很足，把震惊、疑惑、思考、突然记起几个步骤轮番表现了遍，一拍脑门，“别担心别担心啊，不是被鬼抓走了。”
    “……四个人都去了？”孟萤犹豫着问，“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就刚刚，进来前。”沈智笃定地说，“上厕所嘛怎么好意思让你一个女孩子知道，唉你晓得的，现在的男孩子啊上厕所都喜欢成群结队。”
    “……？”短短一段话让孟萤险些以为自己生错了性别。
    “那我们……等等他们？”孟萤又回头扫了眼漆黑的走廊，小声嘀咕，“但……那边有厕所吗？我怎么记得厕所在前面。”
    “呃……也不知道他们是去了哪个厕所，真是的走了也不说声，回去我帮你骂他们。”沈智说着，提议道，“要不我们先去吧，他们反正也在这栋楼里，待会儿能见到的，而且……说不定人少更能碰到什么灵异事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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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孟萤有些犹豫。
    “你说的那个美术室是几楼来着？”沈智又问。
    “四楼，404教室。”孟萤说出了一个听上去就很适合发生点什么的数字，“行吧我们先去，他们应该知道去哪吧？”
    “知道知道。”沈智说着，自告奋勇走到前面开路，“你跟着我啊，怕的话手给你……”
    孟萤默默瞄了眼他微微发抖的手，很贴心地没有戳穿他。
    后面的教室里。
    齐文轩一直捂着刘成伟的嘴，直到听不见孟萤他们的交谈声才放开。
    刘成伟猛吸了一口气，像条被打捞上岸的鱼一样大口喘着：“你……你……你们……我……我的妈，我差点以为你们要谋杀同学！”
    “哎，乖儿子。”苏安笑着应道。
    王欣霸坐在一张桌子上玩手机，头都不抬地撇清关系：“别扯上我啊，我没出这傻逼主意。”
    “嘘！”苏安把手竖在唇边，飞快地往走廊里瞄了眼，“他们上楼了，跟上？”
    “不是，你们这是干嘛呀？”刘成伟没搞清状况，“恶作剧？要从后面吓他们吗？”
    “还不够明显吗？”苏安轻手轻脚地把窗户打开，一只膝盖已经跪上去，“帮大智追孟萤啊，制造独处机会。”
    刘成伟愣了下：“啊？”
    王欣霸把手机揣回兜里，问道：“你们这样做安全吗，让孟萤一个女的跟沈智独处？”
    王欣霸会先关心女孩子的安全，倒是让苏安小小意外了一下。
    “大智人品我们信得过，再说他也没胆做什么，不过嘛……”苏安嗖地翻过窗，“这不是我们要跟着去看看吗，快快快，都出来，他们已经上去了。”
    四个手脚灵活的男生很快都翻窗而出，苏安掸掸从窗框蹭上的灰，嫌弃道：“这间教室打扫卫生真不干净……”
    说着往楼梯方向快步走过去，偶然一抬头，就对上角落里静静注视一切的的监控。
    “哦豁，完蛋。”苏安看了眼低下头，摸摸鼻头继续往前走，“明天怕不是又要被学校拿出来批了。”
    “放心吧。”齐文轩走在旁边，淡然道，“监控没开。”
    说得也是，要是监控开了，应该不是明早被学校批，他们在楼里晃了这么久，早该被保安大叔拿着棍赶出去了。
    一楼往二楼的楼梯上有道晚间会上锁的铁门，苏安他们上去的时候，铁门的锁已经被打开了，门虚掩着，像是特意为他们留的门。
    “他们怎么开的？”苏安惊讶，他都忘了这里还有扇门。
    齐文轩俯身检查了下，摩挲着锁孔，判断说：“没有撬锁的痕迹，像是拿钥匙。”
    几人一路走过来，沈智和孟萤谁都没提过自己有钥匙，况且他们也不可能会有这里的钥匙。
    “莫非……”苏安抬起头，看了眼盘旋往上的漆黑楼道。
    他们站的地方还有外面路灯的光亮，再往上是一片黢黑，远处隐约有人走路的脚步声。
    莫非，除了他们，还有其他人也在这栋楼里？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有种突然悬疑片的错觉……
    第102章
    教学楼里空旷安静，静到他们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隔着墙壁和玻璃窗外, 窸窸窣窣的虫鸣阵阵, 是独属夜的旋律, 反衬得周遭愈加静谧。
    “是不是……上面还有人啊？”刘成伟看着门，放低了声音, 做出和苏安所想一样的猜测, “刚刚就这么会儿时间，你们有人听到他们开门的声音吗？”
    苏安和齐文轩摇摇头，王欣霸盯着门若有所思了会儿, 二话不说，直接推开门走了过去。
    铁门门轴摩擦, 拉长了“吱”的一声，在寂静的楼道里尤为悠长。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王欣霸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说。
    按理说, 在学校里能打开这扇门上去的不会是什么危险人物，但有两个同伴刚上去, 情况莫测, 余下几人难免都有些担心。
    “要不打个电话给大智？”苏安边走边问。
    “上面八成是老师吧, 电话铃一响不就暴露我们了。”刘成伟不太赞同, “他们没走多久，我们还是快点跟上去看看吧。”
    四人加快脚步, 但脚下黑，怕被发现，手机也不敢开太亮照明, 没上两阶又走得小心翼翼。
    “他们怎么都没动静啊？”苏安照了下楼梯口的楼层标记，他们已经到了三楼。
    “能有什么动静，又不是真有鬼。”王欣霸的回答带着不屑，似乎打心眼里觉得他们的行为非常幼稚，“快点找到他们回去，我约了人打游戏。”
    “你约谁了？”苏安低声喊起来，“我不是你最爱的队友了吗？”
    齐文轩暗暗捏了下他的手，微笑道：“苏小安。”
    苏安摸了摸鼻子，嘴角止不住上扬，就知道随便一句他的大学霸又得吃醋，醋味儿真香。
    借着周围黑，苏安偏过头，嘴唇就蹭上齐文轩的脸颊，很快地吧唧了口。
    “什么声音？”刘成伟警觉又奇怪地问。
    王欣霸走在最前面，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两个当事人都低低地笑，苏安边笑边催促无辜的局外人：“什么什么声音，别愣着了，快走快走！”
    刘成伟满腹狐疑又得不到答案，被推着直往上跨台阶。
    四楼转眼出现在四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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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层是用红色的阿拉伯数字“4”标出来的，在大门的正上方，醒目红艳，黑暗中手机光照在上面，红色的字体微微反光，又染着夜的漆黑变成暗红色，像血液干涸后的色彩。
    如果是平时，苏安绝对不会这么觉得，现在怎么看怎么邪门。
    果然氛围的渲染效果十分之强大，一切都要归功于孟萤同学在来教学楼的路上详细地叙述了这栋楼的怪谈……们。
    是的，复数，苏安也不知道一栋看起来本世纪才建的教学楼怎么会承受以它年纪不该承受的精彩故事，如果不是亲眼看见这栋楼还算新的外表，光听故事仿若一个饱经风霜的百年鬼楼。
    这些故事中，包括二楼走廊尽头半夜一直滴答滴答滴水的，女厕所。
    也不知道女厕所招谁惹谁了，俨然鬼故事几大发源地之一，想想也是很心疼女孩子们。
    这边的故事里，据说这栋楼曾经有女生在教室里留到很晚才回去，离开教室的时候已经过了晚上十点，走之前上了趟洗手间。
    一开始，除了头顶的灯有些跳跃外一切都很正常。
    而就在她洗完手准备离开的时候，身后有扇紧闭的隔间门突然从里侧被敲响了。
    女生被吓了一跳，照理来说这个点这栋楼不会有第二个学生在，但又想万一是有同学遇到什么困难，她还是壮着胆子走过去问了句：“谁呀？有人在里面吗？”
    话音落下，没有回应，连敲门声也随之消失了。
    女生心里毛毛的，往后退了两步刚准备走，又听见从那个隔间里传出清晰的“滴答、滴答”。
    就如同所有恐怖故事作死的主角一样，女生不知道怎么想的，怕得要死还走过去，一把拉开了隔间的门。
    “你们猜她看到了什么？”孟萤讲故事的时候，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问，夜色下的眼睛都亮晶晶的。
    “她看见一双没有穿鞋的脚，悬在半空，涂着血红的指甲油，有血一样的液体从那双脚上慢慢落在瓷砖上，‘滴答、滴答’……”她紧接着，缓慢地说出来。
    “为什么只有脚？”刘成伟疑惑地问。
    “她没敢抬头看呗，尖叫一声就跑了。”孟萤给故事草草结尾。
    之前那个宿舍女厕所的故事是小孩的手，这个又变成女人的脚，苏安当时嘲笑着编鬼故事人的贫乏想象力，嗤之以鼻。
    但一切不起眼的鬼故事，在真正诡异的环境里回想起来，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女厕所男生不方便进，孟萤就放弃了那个地点，而此刻，他们正走进四楼大门，往传说中另一个故事的发生地走过去。
    四楼的404美术室。
    “据说几年前，艺考临近，有个临时转艺术的美术生在404美术室熬夜练习，通宵达旦的，每天到很晚很晚都还能从窗户外看见他独自端坐在美术室中央挥动画笔的身影。”孟萤当时站在楼下，指着四楼一扇窗对他们说，“应该就是那间。”
    那扇窗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直到有一天，美术室的老师早上去开门的时候发现门没锁，推开门就看见那个美术生还坐在那拿着画笔，老师就走过去想说两句。”
    “但老师刚碰到那个同学的肩膀，他就直挺挺地往旁边了倒下去……”
    “原来，早在半夜，他就维持着画画的姿势猝死了。”孟萤真的很适合给恐怖片当旁白，“他一直到死，眼睛都没合上，倒在地上后还直勾勾地盯着那副他没能完成的画……一幅，石膏像。”
    从那以后，就经常有半夜看见有人在美术室画画的传闻，就如这个故事里的美术生一样，坐在教室中央，专注地挥动画笔，从窗外能看见他模糊认真的影子。
    第二天早上，去美术室的同学会发现石膏像移了位置，本该好好放在两边的石膏像总会有某个被移到了教室中间，正对中间位置的一个画板。
    就好像，有人半夜曾经把石膏像搬到这里，坐在美术室中间认真地练习绘画一样。
    四楼的404教室，光是一连串三个“4”，就足够它成为校园怪谈的主角，孟萤还把它的故事说得绘声绘色，苏安搓着鸡皮疙瘩，怀疑绝对有孟萤添油加醋的成分。
    他就很想问她一句，吓死他们对她有什么好处？
    还好在座的没有美术生，真不知道美术生们都是怎么面对那间教室的。
    四人拐进四楼，走了没两步，苏安轻轻地“咦”了声。
    走廊远处，有间教室透出了光。
    “4……404？”刘成伟指着那儿，不大确定地问了句。
    “不、不知道啊。”苏安不自觉地结巴了下，默默抬头看了眼最靠近自己的教室门牌。
    嗯，401，从这边两扇门一个教室的数过去，那儿还真是404。
    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想到他可怜的朋友沈大智可能还在里面，苏安后退四分之一步的动作停顿在原地，紧张地抓紧了齐文轩的袖子。
    齐文轩无声地笑，往下握住苏安的手：“没事。”
    王欣霸已经走出了一半的路，站在走廊中间回头看，用不耐烦夹杂着鄙夷的表情催促后面三人。
    来都来了，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苏安贴着另一侧墙，抓着齐文轩，小心谨慎地往亮灯的地方挪过去，眼睛一刻也没从那间教室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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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怕里面突然跑出来什么鬼东西，他好及时发现拽着齐文轩掉头就跑。
    “卧槽……”最先到的王欣霸喊了声。
    紧跟着的人很快明白他在喊什么，教室糊了层磨砂窗纸的玻璃上，真的隐约映出了人影。
    一个端坐在教室中央，动着胳膊画画的人影。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人头样的影子在周围，一动不动的，应该是美术室里的石膏像，乍看上去像是里面围了一堆人开会。
    苏安后背贴在墙上，看向齐文轩的眼神透出惊恐。
    玩真的吗？？？不对啊，刚刚在楼下明明没看见有教室亮灯啊？！
    而且沈智和孟萤呢？莫非……已经在里面，被做成了石膏像？
    “我去看看。”齐文轩轻声说，松开苏安的手，往教室门走过去。
    苏安忙一把拽住：“等等！”
    要死一起死，苏安心一横，就义一样朝那边踏出一脚，而王欣霸看着他们在这边情深深雨蒙蒙，早就翻着白眼一把旋开了门。
    毫无预兆的，门里的画面就这么突然出现在几人面前。
    里面三个人齐齐转过头，看着门口突然出现的四颗脑袋，对视两秒，其中一人打招呼：“你们来啦？”
    另一人是孟萤，也打招呼：“哟，上完厕所啦？”
    唯一不认识的人是个清瘦的男生，他朝他们笑了笑，回过头，从旁边的颜料盘里沾了点颜料，继续往面前的画板上涂涂抹抹，问道：“这就是你们刚刚说的同学们吗？进来吧，随便坐。”
    门口四人摸不着头脑地走进屋，孟萤不太好意思地朝他们解释了下：“这个同学是我们同级的美术生，在练习画画来着。”
    想了想，她补充说：“嗯……好像经常晚上在这边练习。”
    “哈哈，我也没想到会传出那种传闻。”男生笑了笑，“说到底，还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作业太少闲的吧。”
    闲得慌的六个人尴尬地哈哈一通笑。
    “但是等等？”刘成伟提出疑问，“刚刚我们在楼下没看见教室有灯亮啊？”
    说到这个，孟萤忍不住扶额：“别提了……我们看的是另一面教室，当然没灯亮。”
    齐文轩噗的笑了声。
    孟萤顿时恼道：“你别笑，你不也一起看错了。”
    苏安也笑了起来，孟萤瞪了两眼没绷住，自己也跟着笑，除了王欣霸，一群人大半夜在人家美术室里因为自己的沙雕行为笑成一团。
    “你们美术生好辛苦啊。”孟萤笑过后感叹了句，“你都画这么好了，还要练习啊？”
    “多练习总是没有错的。”男生上完手上这幅画最后的色，站起身，把画板搬到一边放好，“行了，放那儿干会儿就好，时间不早了，你们也该回宿舍啦。”
    几人站起身，男生收拾面前的东西，忽然偏头看着苏安，又看看齐文轩，问了句：“校草？”
    两人一愣，一时不知道该不该不要脸地答应。
    “你们是贴吧里那两个吧，高三（6）班的。”男生接着说，从笔盒里拿出一支削好的铅笔，对着画板上新铺好的纸比了比，“难得捕捉到真人，介意我给你们画幅肖像吗？”
    他们俩还没表态，其他几人来了兴致，刚离开板凳的屁股又坐了回去，沈智起哄：“好好好，我还没见过现场画人像呢。”
    王欣霸见他们没走的意思，自己走到窗户边靠着打起了游戏。
    苏安跟齐文轩并肩坐在画板对面，一开始很有些不自在，表情都不知道该怎么摆。
    维持着一个姿势不动渐渐累了，苏安动了下肩头，齐文轩伸出手轻轻给他捏了下肩：“舒服吗？”
    “画画呢。”苏安瞥着他说。
    “没事，你们可以动，我差不多了。”男生说着，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画得飞快，身后围观的三人时不时发出惊叹。
    男生画得飞快，从头到尾不过十几二十分钟，他就放下笔说：“好了。”
    苏安好奇地凑了过去，凑在后面的三颗脑袋变成五颗，没多久，第六颗也从窗户边默默移了过来。
    纸上速写的两人跟本尊有九分像，都是半身，肩并肩坐着，头微微向中间靠拢，看向前方露出浅浅的笑。
    这个动作，这个构图，怎么看都……
    不知道齐文轩怎么想，苏安的脸很慢很慢地热了起来。
    好像，结婚照呢。
    第103章
    苏安和齐文轩的微信都换了头像。
    是从同一张画里截出的两张脸，望向前方的笑容如出一辙, 背景是很清新的粉蓝色。
    那天给他们画画的美术生叫叶天, 那天分开前他加了苏安的微信, 又过了几天，将上好颜色的画拍了照片发给他。
    苏安发现最终的成品加了许多小细节, 包括他刘海挑染的奶奶灰和他们对称的耳钉。
    两人的姿态实在太像结婚证的照片了, 还好背景不是大红色，不然苏安还真不敢用。
    他们刚换上头像，沈妍就在群里大喊他们虐狗, 顺便疯狂diss她哥：“你看看你兄弟，结婚照都搞上了, 我的嫂嫂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有着落啊？”
    沈智看到他们头像都有删好友的冲动，咬牙嘟囔：“没眼力见儿的……怎么就帮你们画，我跟孟萤比你们先到都不给我们画一张……”
    苏安坐在下铺, 盯着手机上完整的照片傻乐，闻言抬头冲沈智挑衅：“我们有颜值, 你有什么？对吧辛巴。”

 第180页

    “嗯。”王欣霸在对面下铺躺着打游戏, 压根没听他们说话, 随口应了声。
    沈智没话说, 气得在床上翻了个身，用薄被把自己裹住, 留给下铺王欣霸震动的床板表示抗议，同时将打着旋的后脑勺留给苏安。
    “……你们不会毕业就结婚吧？”沈智在上面静默半晌，突然来了句。
    王欣霸从游戏里抬起头。
    “怎么可能！”苏安差点儿把手机摔了, “先不说法律问题，我们才多大啊，至少大学毕业……”
    “大学毕业怎么了？”齐文轩说着，从浴室出来，卷着暖融融的潮湿气。
    “安哥说大学毕业想跟你结婚。”沈智断章取义地来了句总结。
    苏安慌乱道：“别胡说！”
    齐文轩擦着自己头发，笑起来：“好啊。”
    “我没说！”苏安给自己辩驳，耳朵尖跟刚洗完澡出来的齐文轩一样红。
    齐文轩没再逗他，从自己柜子里拿出两瓶酸奶，一瓶递给苏安一瓶自己戳了吸管，自然地坐在苏安床边搂过他的肩：“马上国庆了，想去哪玩吗？”
    转眼又是一年国庆，苏安还记得他们去年半个班一道去爬山，他在山顶给齐文轩过了生日，送了他一只手表。
    今年送什么礼物呢……苏安还没想好。
    轩哥的十八岁生日，成人的大日子，一定要让他这辈子都能记得，直到九十八岁了回想起来还恍若昨日才行。
    听到玩，沈智立刻来了兴致，从床上坐起来巴巴地看着下面：“出去玩？有我的份吗？”
    “没有。”齐文轩都没思考零点一秒，微笑拒绝，“你跟沈妍去玩吧，或者约孟萤。”
    “哟，二人世界啊，蜜月旅行呢？”沈智酸溜溜地啧啧起来，“行吧，那我不打扰你们了，祝你们早生贵……”
    “滚你！”苏安抓起靠枕，精准地丢到沈智脸上又反弹下来，被齐文轩扬手抓住。
    王欣霸放下手机，默默地对他们竖起大拇指。
    *
    高三的国庆节只放五天，全年级哀声哉道，为白白损失两天假期作业量却丝毫不减而悲痛欲绝。
    结合了金钱、时间、学业等多方面的考量，苏安和齐文轩最终将国庆游定在隔壁市这两年新建的大型游乐园，尽管沈智对两个大男生去游乐园玩表示了来自直男的鄙夷。
    “你懂什么？”苏安嘲笑他，“谈恋爱呢，浪漫懂吗？”
    “我不懂我不懂，我只是个可怜的单身狗，我为什么要懂你们这些事。”沈智捂着耳朵摇头，“汪汪。”
    “知道你为什么追不到孟萤吗？”齐文轩戳他痛处，“喊人家出去玩不是鬼屋就是校园怪谈的，你就不能约人家女孩去看电影去游乐园？”
    沈智这句话倒是听进去了，托着下巴想了想，喃喃自语：“好像也是哦……”
    尽是去些恐怖的地方就算了，关键是孟萤不怕，他倒怕。
    这能追上才是有鬼。
    定下计划，苏安美滋滋地开始订酒店查攻略，齐文轩凑过来看了眼：“喔，情侣房？”
    看图片是整体粉红色的那种，床周围还挂了半圈纱，整个房间的光线都透出不可言说的味道。
    “别说出来啊！”苏安捂住屏幕。
    “噫~~~”沈智和王欣霸同时拖长了声音。
    噫完，王欣霸才略感悲伤地发现自己快被沈智同化了，竟然做出如此不符合自己气质的反应。
    国庆所有人都回了家，苏安他们将出去玩的日期定在10月3号齐文轩生日当天，一大早从家里出发，到那边玩到游乐园关门，在附近住一晚，第二天再返程。
    “你们要去游乐园玩？”杨兰在放门口削苹果，看着自家傻儿子在忙忙碌碌收拾行李，边收拾脸上的傻笑还都憋不住。
    “嗯……”两个男生结伴去游乐园好像是有点奇怪，苏安心虚地顿了会儿，“这不是长这么大也没去过大型游乐园嘛，正好轩哥想去，那天他生日，就陪他去咯。”
    “谁说没去过游乐园？”杨兰重点立刻偏移，瞪他道，“小白眼狼，小时候我带你去得少了吗？”
    “……你说咱们市区公园里那个？”苏安愣了下，“不是吧妈，你管那个过山车都没一层楼高的儿童乐园叫游乐园？还不如托马斯小火车呢！”
    “有区别吗？”杨兰忿忿地捡起不小心削断在地上的果皮，走回厨房扔掉，边走还边说，“还不都一样，有得玩就不错了还挑……”
    话是这么说，出发那天一大早杨兰也跟着他早起了，在门口不断嘱咐两个孩子注意安全。
    “好好玩啊，放松放松也好。”她笑着对齐文轩说，“安安又麻烦你照看啦。”
    “不麻烦，兰姨你回去吧，有我呢。”齐文轩自然地接过苏安的包，又揽着他的肩下楼，毫不避讳。
    杨兰似乎也没觉出什么，只骂苏安：“老要人家轩轩给你拿东西，多大孩子了，自己没手啊？”
    “没事，苏安平时也帮我拿东西的。”齐文轩笑笑。
    只有苏安做贼心虚地惊出了一身冷汗，忘了回自己妈妈，也忘了该把包拿回来。
    走出楼道，苏安才憋出一句：“我妈在呢，你怎么……”
    “我们以前难道不是这样的吗？”齐文轩坦坦荡荡地问他。
    好像还真是，现在再回想起来，他俩没在一起的时候，似乎除了没有亲亲及以上行为外，跟现在也没什么不同。

 第181页

    怎么以前就没觉得哪里不对，反倒理所当然呢？
    人类真的很奇妙。
    没等苏安琢磨完这之间的玄妙，齐文轩叫的车已经到了，两人钻进出租车，齐文轩道：“师傅，去火车站。”
    “好嘞。”司机应着，一踩油门出发，开始打表计费。
    这会儿的时间才刚刚早上六点半。
    “困吗？”齐文轩让苏安靠着自己，“困了睡会儿，到车站还得二十分钟呢。”
    “还行。”苏安说完就打了个哈欠，自己都笑了，“想不到我还有为了去游乐园起大早的一天。对了，轩哥。”
    “嗯？”齐文轩偏头看他，把他放在身侧的手拉到自己腿上，很轻很轻地用拇指摩挲着。
    “生日快乐。”苏安仰起脸，在他侧脸亲了下，“昨天睡太早，还没来得及说。轩哥，成人快乐，礼物……晚点再给你。”
    “多晚？”齐文轩轻声问，苏安看见他唇角很愉悦地勾着，“是要等到……睡觉那么晚吗？”
    没等苏安回答，他又笑得坏坏的继续问：“成人的礼物，是不是应该独特一点？”
    苏安没点头也没摇头，只含糊地说：“反正，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他们说话声音压得再低，狭小的车内司机也听了个大概。
    但司机全程没说话，一副咱也不知道咱也不问的样子，直到最后付完钱下车，他对齐文轩意味深长地笑了下，感慨：“看到你们，我就想到我跟我老婆年轻的时候。哦，别误会啊，我老婆是女的。”
    苏安在旁边尴尬地笑了两声，齐文轩只说：“那您夫人一定是个很可爱的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司机笑起来，“可爱是可爱，也凶得很哦。不说了，我接单子去了，你们好好玩啊。”
    “谢谢师傅。”齐文轩挥手道，“辛苦了，路上小心。”
    苏安看了眼扬尘而去的出租车尾巴，跟齐文轩慢慢走向安检，奇道：“这大叔思想倒是开放。”
    “时代在变化。”齐文轩把两人的包放上传送带，突然笑着说，“又凶又可爱，还真是跟你一样。”
    苏安就当是被夸了。
    殊不知几个月前，如果换个人说他可爱，他可能会让那人知道什么叫可爱的外表下有一颗霸王龙的心。
    过完安检，他们那班动车已经开始检票，两人不紧不慢地跟着人潮检票上车，苏安正好买到了连在一起的两人座，放好包并排坐下，动车到点缓缓启动，这才有了两人单独出去旅游的实感。
    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就他们两个人，坐在去往另一个陌生城市的车上。
    苏安想，以后要是去同一个城市上大学，应该就是这种感觉吧？
    不论去到哪里，能跟齐文轩在一起的话，都会充满了安心和期待。
    “还有一个小时。”齐文轩拉下旁边的窗帘，对苏安说，“要不要睡会儿？”
    “不。”苏安摇头，“我现在特别兴奋。”
    “你确定？”齐文轩把他的头按到自己肩膀上，“留着精神到晚上吧，今天可能会很晚呢。”
    “我怀疑你在开车。”苏安说。
    “污——污——？”齐文轩发出火车启动的声音。
    苏安噗的一声，靠在他肩上抖起来。
    第104章
    苏安说着不睡觉，身体倒是很诚实地靠着齐文轩, 耳边车厢里旅客交谈的声音夹杂着小孩子兴奋不已的尖叫, 都渐渐融成一团, 模模糊糊的越飘越远。
    被齐文轩喊醒的时候，列车广播里正在提示即将到站, 苏安神情呆滞地看了圈周围起身的乘客, 打哈欠说：“怎么回事……我怎么睡着了？”
    “还流口水了呢。”齐文轩起身，把两人的包从行李架上拿下来。
    “？！”苏安下意识抹了把嘴角，“轩哥你骗我！”
    齐文轩笑着推他：“小懒猪起身啦, 下车下车。”
    踏出车厢，新鲜的空气和阳光从站台高高的穹顶缝隙里倾洒下来, 苏安睡了个饱，跟着人群边走边神清气爽地伸了伸胳膊。
    “今天人会不会很多啊？”苏安问齐文轩，“毕竟是国庆。”
    “相信你对我国人口的数量是有点数的, 做好心理准备吧。”齐文轩摸出手机，开始在线打车, “先去酒店吗？”
    “太早了吧, 人家前一个客人还没退房呢。”苏安说, “也没什么要放酒店的东西, 晚上直接去吧。”
    “行。”齐文轩把终点定在游乐园，“可惜, 我还想先看看情侣房倒底什么样。”
    苏安耳根一热：“没没没有，我我我最后没定那家。”
    齐文轩拉长音“啊”了声，顿时满脸都写着可惜。
    走出车站, 喊的车也刚好到了。
    车不是出租车，是个还挺舒适的私家车，游乐园离车站跨了半个市，刚刚还神清气爽的苏安仰在后座过于舒服，听着车里流淌的情歌，穿梭在城市中又睡了过去。
    他被一段颠簸的路给晃醒了，醒来的时候枕在齐文轩腿上，前排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他们的眼神都有些不对。
    “我怎么……？”狭小的空间里有第三个人，苏安还是要点脸的，撑着齐文轩的腿起身坐好。
    “你自己倒下来的。”齐文轩无辜地说，“正好，快到了。”
    辗转一早，他们到达游乐园已经是早上九点。

 第182页

    司机把他们送到停车场就不往前开了，说：“前面人多，车进不去，你们跟着人走就行了，也没多远。”
    “好，谢谢师傅。”两人下了车。
    停车场的车里陆陆续续有人走出来，大多是大人带着小孩子，也有年轻的情侣或者女孩子结伴，有说有笑，都往同一个方向走过去。
    还没进游乐园，空气里仿佛已经飘起了彩色的糖果泡泡，甜甜的，心情都飘扬起来。
    苏安他们跟着其他人往前走，牵着手，就像跟周围所有小情侣一样。
    看着路上这么多人跟他们同行时，苏安还没意识到什么。
    直跟着走到游乐园门口，看见门口盘旋环绕的检票入园队伍，苏安慢慢把嘴巴张成了“O”形。
    “轩哥？”苏安变了调喊他。
    这种时候喊轩哥也没用，轩哥也并不能让排队的队伍减少分毫，只能牵着他走到队伍末端，跟着人群缓缓往前蠕动着，还得时刻提防后面被推着的儿童车撞他们的脚。
    十月份大早上的太阳直直照这么久，还是有些热。
    人多难免有摩擦，排队和温度又让人心浮气躁，队伍里时不时有谁挤到了谁、谁踩到了谁的脚，有人烦躁地呛起来，双方互骂的同时还不忘跟着队伍往前走。
    排在苏安他们后面的儿童车又撞了下苏安的脚。
    这都第四五六次了，苏安今天穿的白鞋子，真的有些烦，没忍住回过头：“喂，我说……”
    “对不住对不住。”后面推孩子的老大爷不好意思地说，“对不住啊，我也不是故意的，我看不见前面轮子。”
    儿童车里的小男孩还仰着脸，朝苏安傻乎乎地笑。
    一老一少的，苏安也怪不起来，只能说：“哦没事，大爷你小心点。”
    回过头，他小声跟齐文轩嘟囔：“那个爷爷这么把年纪了还来游乐园呢？”
    “陪孙子吧。”正好前面空了些，齐文轩拉着苏安往前走，离儿童车远了点，“我们以后到这把年纪，你要是想来我也可以陪你来。”
    哪怕老到头发花白了，我也还陪你来游乐园。
    本来是多浪漫的诺言，苏安拧着眉头想了会儿，问：“……你在说我是你孙子？”
    “……”齐文轩对苏安的脑回路感到绝望。
    过了检票口，游乐园里面终于宽敞开来，苏安激动地想当场在空地上表演后空翻。
    “好了，先去玩什么？”齐文轩拿着手里刚拿到的游乐场地图问。
    “嗯……晚上八点的时候要玩摩天轮。”苏安说。
    “行啊，”齐文轩看了眼远处高立的摩天轮，“所以先玩什么？”
    “随便，你想玩什么就玩什么吧，今天是你过生日嘛。”苏安随便在游乐园门口面无表情地比着剪刀手拍了张照，“反正晚上八点玩摩天轮就行。”
    “为什么是晚上八点？”苏安连着强调两遍，齐文轩忍不住问。
    “到时候你就知道啦。”苏安神秘兮兮地说着，然后一把勾过齐文轩的脖子，让手机屏幕上出现两张青春帅气的脸。
    “茄子~”他比着剪刀手笑。
    齐文轩也比起剪刀手，用自己两根手指跟苏安的对起来，两个剪刀手合成窄窄瘦瘦的菱形。
    下一张照片就变成了心，再下一张，苏安拉着齐文轩亲吻，还对镜头风骚地眨眼。
    “羞羞！”旁边有小孩捂着眼睛，从指缝里看他们，很快被自己妈妈拉走，临走前那妈妈还瞪了他们一眼，大概是责怪他们污了她小孩的眼睛。
    苏安尴尬地咳了声，摸摸鼻子：“真是的……我还没收费呢。”
    “走吧。”齐文轩笑了笑，“先去排队，排队的时候有的是时间拍照。”
    齐文轩一上来，就选了游乐园最刺激的过山车。
    苏安没坐过这么大型的什么据说有十几层楼高又空中倒挂转圈的过山车，心里既刺激又忐忑，排在队伍里听着一阵赛过一阵的尖叫，离这么远都好像能感觉到飞车呼啸而过的风。
    “轩哥你做过这种过山车吗？”苏安问道，他看着一车人被推送到最高点定格，又猝不及防猛然冲下，尖叫划破长空。
    “没有。”齐文轩说，“所以，我待会儿可能会吓到哭，你别嫌弃我啊。”
    “那我肯定哭得比你还大声。”苏安哈哈笑。
    初生牛犊不怕虎，轮到他们的时候，苏安扑上去抢着坐了第一排的位置，拍拍旁边的座位招呼放包回来的齐文轩：“来来来来轩哥，最佳体验区！”
    齐文轩脚步顿了下，无可奈何地走过去。
    希望苏小安不要真被吓哭吧，他还想忽悠人去坐跳楼机呢。
    安全压杆自动将人固定在椅子上，所有人双脚悬着，苏安正琢磨着要不要紧一紧鞋带免得带会儿鞋给甩飞了，过山车已经缓缓启动。
    车慢慢将他们送到一个高点，停了下来。
    “我去……”苏安挤在椅子里，紧抓着压杆往下看，“这么高啊？”
    前面什么东西都没有，第一排的视野效果实在好得过分，苏安脑袋里已经冒出自己从这儿摔下去的一百零一种死状。
    第一百零二种还没来得及出现，车突然火箭发射一样猛地弹了出去，沿着轨道直冲而下。
    苏安差点咬到舌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身后一片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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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安被迎面灌过来的风糊满了嗓子，感觉张开嘴也叫不出声，有个小人在他耳边高唱：吹啊吹啊~我的骄傲放纵~
    眼前景色飞快上上下下地后退，轨道扭来扭去的又倒立连转三个圈，人也就跟着被甩来甩去。
    苏安好像明白了滚筒洗衣机里衣服的感受。
    速度与激情是一方面，苏安只觉得全身骨架也能在这种速度与激情中被挤压变形。
    车转了两圈停回原点，一车人去掉半车的命，各个发型都风中凌乱，有几个女孩子脸上还挂着被风吹得往后飞入发际的泪痕。
    最前排的两人受风的洗礼最厉害，互相看了眼，都忍不住笑起来。
    刘海往后飞到定型，直接去做了个头发，美滋滋。
    “爽吗？”齐文轩问苏安。
    “爽！”苏安大声回答，“我还要！”
    路过的人朝他们投以奇异的目光，苏安又开心地笑：“下一个玩什么？”
    齐文轩长手一指：“跳楼机。”
    苏安吹起口哨，拉着人就往高高耸立的跳楼机那儿跑，去迎接下一波刺穿耳膜的尖叫。
    “刺激！”从跳楼机周围的人群里挤出来，苏安感受着自己还在突突突的心脏，用手机前置照了照刘海，问，“下一个玩什么？”
    平时的生活太过平淡，两人今天就是到游乐园找刺激来了，苏安这会儿的表现跟一个半小时前在门口冒着粉红泡泡说想坐摩天轮的完全不是一个人。
    “嗯……”齐文轩瞄着地图，“大摆锤或者海盗船？”
    “先大摆锤，后海盗船。”苏安迅速给出结论。
    两人越来越放肆，别人都在尖叫，他们俩坐在上面哈哈大笑。
    一个上午，他们把游乐园里刺激的项目都玩了个遍，中午苏安趴在餐厅里嘬着柠檬汁回味：“刺激。”
    他戳着自己凑不要脸点的儿童套餐，问齐文轩：“上午刺激的都玩完了，下午玩什么？”
    齐文轩搅着自己面前的果汁，看向苏安，嘴角上扬着说：“下午啊，是谈恋爱的时间。”
    苏安叼着吸管愣了下，继而嘿嘿直笑。
    这家柠檬水不知道放了多少蜂蜜，甜得发齁了都。
    第105章
    下午的画风跟上午的画风迥异到不像出自同两个人。
    如果说上午是速度与激情，那么下午大概就是X羊羊与灰太狼或者X啦啦小魔仙。
    这么说也不太对, 毕竟羊没有跟狼在一起, 魔仙堡也没有散发着恋爱的酸臭气息。
    那么, 大概说下午是八点档青春偶像剧更准确些。
    偶像剧的男主角之一正在给男主角之二排队买冰淇淋球，男主角之一排队的时候就有好些女孩子在旁边悄悄观望, 当他拿着买好的冰淇淋球递给路边长椅上的男主角之二时, 一部分少女心发出了碎裂的声音，另一部分露出了咧到耳根的姨母笑。
    “你又被围观了。”苏安瞄了眼朝这边观望的女生，漫不经心地舔着冰淇淋球说, “哎，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
    “你才是引人注目而不自知。”齐文轩从包里拿出纸巾给他, “没发现对面椅子上的女孩一直在朝你看吗？”
    如果沈智在这儿，八成会受不了地大喊：好了好了知道你们都好看郎才郎貌别再秀了！
    沈智不在，也不妨碍苏安自己脑补, 然后笑起来说：“长得好看我也很苦恼啊。”
    这种自夸或者互夸每天都在上演，齐文轩没接他的茬, 问道：“接下来想玩什么？”
    “旋转木马。”苏安不假思索地回答。
    苏安不喜欢吃蛋筒的蛋壳, 他把冰淇淋吃掉后啃了两口还沾着融化冰淇淋的边儿, 剩下的毫不留恋地丢进了垃圾桶。
    小孩子多, 旋转木马排队的队伍也不短。
    苏安趴在排队的栏杆上，默默看着里面一匹匹从眼前转过去的马, 挑选着待会儿自己的目标。
    “你说……”他看见有家长带着孩子坐同一匹马，问齐文轩，“咱们能坐同一个吗？”
    “会被工作人员赶下去吧？”齐文轩失笑, 指了指刚转过来的一辆马车，“坐那个还差不多。”
    马车里是两个年轻女孩，正举着自拍杆不知道拍照还是录像，笑得很开心。
    苏安看了圈，旋转木马总共有两层楼，马车好像一层只有一个，那花里胡哨的马车，感觉坐上去就跟小公主似的。
    热饽饽，要抢。
    幸运的是，上一批刚好在他们前面两三个人闸住，下一批进去他们能冲在最前面。
    没一会儿开闸放人，工作人员和周围游客就看见两个帅气的大小伙子手拉着手两三步冲到最前面，直冲上二楼，扒飞车似的窜上了马车。
    苏安坐在马车上发出一阵狂笑，百米冲刺过后心脏跳得厉害，周围过了好几秒才陆陆续续有人走上来，好几个小孩眼巴巴地盯着马车盯了会儿，苏安只拿出手机勾着齐文轩自拍，视若无睹。
    谁还不是个宝宝啊，略略略。
    伴随着轻快欢乐的音乐，旋转木马缓缓开始转圈。
    苏安举着手机录视频：“轩哥轩哥，看镜头！”
    “嗨~”齐文轩回过头，朝手机挥了挥手，顺便也借着镜头理理刘海。
    “咳，今天是我们轩哥十八岁生日，成人的大日子！”苏安对着不存在的观众兴高采烈地解释说，“现在呢，我陪着轩哥坐旋转木马追忆刚刚逝去的童年……”

 第184页

    齐文轩瞥了他一眼。
    “说错了。”苏安嘿嘿笑，“是轩哥陪着我这个还没成年的小朋友来玩儿童项目，真是委屈这个成熟的大人了。”
    齐文轩没绷住，也笑起来。
    两人坐在马车里傻笑一阵，苏安觉得太傻了，把视频关掉边笑边说：“等我们老了看这些东西……肯定觉得当时怎么那么傻逼。”
    “总比长大了傻逼好。”齐文轩说。
    “也对。”苏安觉得说得挺有道理，又自己莫名其妙地乐了好一会儿。
    从旋转木马下来，苏安蹦蹦跳跳地举起手：“下一个！”
    下一个是冒险岛漂流，中间的岛也是户外游乐项目，漂流就是绕着岛周围晃，带点儿起伏的那种，除了可能湿身外毫无刺激性。
    两人都买了一次性雨衣，排到他们的时候正好是一船男生，船上下起伏或者突然加快速度的时候所有人内心都毫无波动，平平淡淡地坐完了全程。
    没人害怕也是挺无趣的，苏安脱下打湿了的一次性雨衣，丢进路边垃圾桶。
    “去岛上看看？”齐文轩问苏安。
    “好啊。”苏安同意，两人在路边小卖部各买了根油香油香的热狗，吃得嘴巴都油汪汪的，走进岛上。
    齐文轩递给苏安纸巾：“擦擦。”
    苏安不接，就撅起嘴，齐文轩无奈地给他擦了擦后总觉得自己这样跟他妈似的，想想不对劲，又低头在他撅起的嘴巴上亲了口，证明自己的身份。
    苏安笑得好像刚刚吃的不是热狗，而是蜜糖。
    岛上就是一堆装作原始丛林的树木，真假掺杂，还有看上去是木石制成的屋子，在三五米的空中一个连着一个，可以站上去俯瞰整片冒险岛的风景。
    苏安他们随便挑了个没人的走上去，迎着夕阳的方向趴在小木屋窗边，望着那轮滚圆的咸蛋黄一点点沉到地平线之下，正对面的湖水波光粼粼得有些晃眼。
    苏安想起去年齐文轩生日那天，他们一群人一大早，一起在山顶看日出。
    “去年日出今年日落。”齐文轩想到了一处，“也算是圆满了。”
    苏安趴在栏杆上，回头朝他笑，落日暖黄的光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都暖融融的。
    当天空只剩下半片光亮，游乐园的灯也亮起来。
    冒险岛真有个冒险岛的样子了，黑漆漆的丛林中白的绿的灯从下往上照着一颗颗树，苏安边往外走边吐槽：“怎么哪里都喜欢这样照明……拍鬼片吗？”
    而除去冒险岛这块野外主题的地方，游乐园的夜晚绚烂多彩，欢乐的乐声从各处喇叭飘散在夜空，以高大的摩天轮为首，各个设备都穿上霓虹外衣，好看也谈不上多好看，就是炫，有氛围。
    “欢迎从荒野回归尘世。”苏安指着漫天的霓虹对齐文轩说，“我们去吃点什么吧，吃完就该去摩天轮排队了。”
    “这么抢手吗？”齐文轩看了眼时间，刚过了六点没多久，“我记得白天路过没看见几个排队的。”
    “晚上不一样。”苏安眨眨眼，“摩天轮晚上才有情调。”
    苏安肯定是打算在摩天轮上做点什么，齐文轩也没问，小小期待一下他的男朋友想给他的惊喜。
    苏安换了家店，又点了份儿童套餐，在服务员为难的目光中理直气壮地说：“国际规定，十八岁以下都是儿童，我今年才十七呢，为什么不能买？”
    要不是看他长得好看，这么不要脸怕是早就被打了。
    苏安心满意足地捧着儿童套餐回到座位，齐文轩笑得不知该说什么，只把自己套餐里的鸡块分给他，怕他一个一米七五的儿童会饿坏。
    吃饱喝足，苏安拍拍鼓起来的小肚子，拉着齐文轩去摩天轮排队。
    队伍已经有些长了，苏安自己计算了一下：“还有四十分钟，差不多。”
    “八点是有什么特别的吗？”齐文轩问。
    一看就是没做攻略的，不过也好，苏安神秘地竖起手指：“到八点你就知道啦。”
    其实根本不用到八点，周围人谈话内容已经冒出“烟花”之类的词。
    八点前十分钟，游乐园的广播已经开始播报待会儿放烟花的事，地点在游乐园的湖心岛，可以想象这会儿绕湖一圈都围满了人。
    手机上时间跳成八点整的时候，第一朵烟花尖啸着冲上天际，在空中炸成闪着光的绚烂花朵。
    “哇——！！！”
    人群在惊呼，队伍里不少人打开手机开始拍照录像。
    苏安他们刚好排到了摩天轮，坐进座舱，随着摩天轮的转动缓缓上升。
    底下的喧嚣被座舱的铁皮隔开，一天以来，这会儿才是只有他们两人的空间。
    窗外烟花还在持续绽放，已经有淡淡的味道顺着夜风窜进来，从这里能看见整个游乐园的夜景，一朵朵烟花将两人的侧脸映得忽明。
    烟花会持续十五分钟，一圈摩天轮也就十分钟。
    眼看就要到顶，苏安突然紧张起来，手心攥着的东西都快被他的汗浸湿了。
    真没出息啊苏小安，他心里吐槽自己，送个生日礼物而已又不是求婚，有什么好紧张的。
    如果是普通送个生日礼物也是没什么，都怪他自己要搞幺蛾子，太正式了反而弄得自己紧张兮兮。
    “轩哥。”他喉结滚动了下，抬眼才发现齐文轩一直盯着自己。

 第185页

    “嗯？”齐文轩应了声。
    他站起身，坐到齐文轩身边，眼睛里烟花亮晶晶的，轻声问：“接个吻吗？”
    摩天轮升到了顶点。
    齐文轩捧着他的脸，他们在漫天烟火中接吻。
    结束的时候，苏安低着头轻轻喘气，齐文轩感觉到他把什么东西塞到了自己手里，摊开一看，是一个钥匙扣，底下挂着一个……二维码。
    一个拼豆豆做的二维码，中间有个红红的爱心。
    “生日快乐，轩哥。”苏安说，“这个是……我做的，你扫扫看。”
    齐文轩拿出手机的同时就笑了起来：“你怎么这么可爱？”
    手机扫上去，“嘀”的一声，打开了一个页面，手机里缓缓流淌出一首清新的小情歌。
    开头是苏安和齐文轩的自拍合照，前不久刚照的，往后翻，每一页都是照片，从小到大，有些是齐文轩单人的，有些是两人的合照，每一张旁边都标了年岁和苏安的小批注。
    最后一页，是两行字。
    “很幸运以前的日子我没有错过，余生的每一天我也都想参与。”
    “轩哥，我最爱的男朋友，十八岁生日快乐鸭~”
    第106章
    这个简单的二维码，让齐文轩鼻头忽然酸了一下。
    他拿着手机的手绕到苏安背后, 把人紧紧抱在自己怀里, 听见苏安闷在自己胸口问了句：“喜欢吗？”
    苏安之前还有点忐忑, 毕竟这个礼物，看上去不怎么值钱, 也有点孩子气。
    不过看轩哥激动的反应, 他知道自己选对了。
    说得矫情点就是，我想送你的不是单单一个回忆相簿，还有相守一生的诺言。
    “喜欢。”齐文轩的声音沉沉地传过来, “很喜欢。”
    “喜欢就好。”苏安拍着齐文轩的背，“先松开吧, 快到底了，该被围观……唔。”
    齐文轩不但没松开，反而把他抱得更紧, 紧到他说话都有点困难，在座舱到底的那一刻才松开。
    “憋死我了！”苏安前额头发凌乱、满脸通红地喘气, 被齐文轩牵着脑袋缺氧晕晕乎乎地走下摩天轮。
    完成了今天的重点, 游乐园也快闭园了, 两人最后各买了根兔子头的棒棒糖, 结束了甜滋滋的游乐园一日游。
    “去开房吧？”齐文轩准备叫车。
    “咳咳咳咳咳……！”苏安被一口糖水呛到，在齐文轩的笑意中咳了好一会儿, 边咳边笑，“对对，开房开房。”
    可能是游乐园散园高峰期, 等了几分钟没人接单，苏安想着酒店也不算远，索性提议走过去。
    “走了一天，不累吗？”齐文轩问他。
    “我还可以再跑一千米。”苏安打了个响指，信誓旦旦地说。
    然而谁也没想到，最终他们输在了导航上。
    “是走这里啊？”苏安看着地图，再看看前面一条漆黑不似有人存活的小路，“怎么看着像……通往另一个世界似的呢。”
    齐文轩叹了口气，找到那家酒店的电话拨了过去。
    说明事情原委后，那边很不好意思地抱歉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地图定位可能不太对，之前搬过一次地址，这样吧你们在哪，我们派车过去接。”
    苏安听见前一半的时候差点想跳脚，听后面态度还不错，在旁边哼了声。
    “那好，麻烦快一点，我们都有些累了想早点休息。”齐文轩对那边说完，挂了电话。
    两人站在一盏路灯下等车。
    “不好意思啊轩哥。”苏安踹着脚边的石头，“生日当晚让你流落街头……”
    齐文轩刚想说没关系，转念一勾唇：“那你待会儿考不考虑补偿一下我？”
    苏安抬起头，微微张开嘴看着他，半秒后从他弯着的眼角读出意思。
    他缓缓点了下头：“哦。”
    真是太好上钩了，齐文轩笑着搓了搓他的发顶，十月晚上气温有些低，他顺手把苏安外套的帽子给他扣上，又拍了拍头顶。
    等了大概十分钟，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马路对面，朝他们按了按喇叭。
    “真是不好意思。”上车后，司机又连声道歉，搞得苏安他们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没事没事，您快开车吧。”苏安催促说。
    酒店其貌不扬，规模也不大，下车后苏安觉着就算他们给了正确的地址，他也不一定找得到。
    没办法，节假日游乐园周围酒店都紧张得很，也没几家能让挑的，能订上就不错了。
    “是订情侣房的那位吗？”老板娘坐在前台，满脸堆笑地打量着两人，“身份证登记一下。”
    “嗯对。”房间名被这样念出来，苏安感觉自己耳朵又热了，好在被帽子挡着。
    拿着卡往楼上走，齐文轩才低声揶揄着问了句：“不是说，没订情侣房吗？”
    “我说的是没订你看过的那家。”苏安支吾着说，拉下外套的帽子，发梢遮挡下露出的耳垂很可疑地透着红。
    房卡“嘀”的一声，苏安推门而入，紧随其后的齐文轩低声道：“哇哦~”
    这间情侣房没有之前网上看到的那间那么糟糕，但整个装饰也是较深的粉色，床是大大的圆形，不过好在不是粉红或者玫红的床单，只是淡雅的米白色。
    苏安下意识朝浴室看过去，浴室是半开放式的，有一个长形的浴缸，周围除了透明的玻璃外就是透明的浴帘，什么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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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水蒸气腾起来应该会好一点……才怪。
    情侣房不愧是情侣房。
    而跟这些带着某种色彩的装饰不同的是，正对床的天花板上是一个巨大的Hello Kitty脑袋，纯真的眼神无辜地盯着下面床上的一切。
    ……不太好吧？
    等等，苏安把包放在椅子上，从里面拿出换洗衣服，心想自己在想什么呢，说得好像他们要在那里做什么似的。
    “苏安。”齐文轩在后面喊了他一声。
    苏安莫名抖了下，刚拿出包的内裤又掉回去，他猛然回过头：“哎？”
    “你紧张什么？”齐文轩吃了一惊，紧跟着失笑，“我就想问你，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啊？”苏安愣了愣，“还分开洗吗？”
    问完脑袋一滞，听听，他这是在说什么话？
    都怪这里的氛围，他脑子里刚刚满满都是酱酱酿酿的画面，自动把分开洗这个选项丢了出去。
    齐文轩也被他弄愣了：“那一起洗？”
    手里的衣服被苏安揪成了团：“要不，还是……先洗澡再？”
    “再什么？”齐文轩追问。
    “呃……”苏安眼神飘忽着找措辞，“进行神秘的成人仪式？”
    艹。
    齐文轩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声，要不是苏安说完这句话就自顾自的先进了浴室，他可能会忍不住把神秘的仪式提前一丢丢。
    他打开电视，漫无目的地调了会儿，随便调到一台让它自己放着，没过多久，苏安就穿着酒店提供的浴袍湿着头发走了回来。
    “你没带自己的睡衣吗？”齐文轩问他，眼神落在胸口狭长的三角形空隙那儿，“酒店的浴袍不一定干净。”
    腰带松松垮垮的，应该也很容易就扯开吧。
    “没，多麻烦啊。”苏安用毛巾擦着头发，刚洗完澡的皮肤晕出红色，他用沾着水汽的脚趾在齐文轩腿上蹭了下，“去洗吧，时间不早了。”
    随后又补充了句：“我等你睡觉。”
    齐文轩没忍住，把人按在床上亲了会儿，才起身走进浴室。
    浴室水声哗哗的，电视里也传来综艺节目的欢笑，苏安把头发擦到半干，坐在床头刷了会儿手机。
    没一会儿，他的视线就被床头的一些小东西吸引过去，侧过身看了会儿，露出恍然大悟的笑容。
    情侣房名不虚传，各种有的没的应有尽有。
    应该用不到，但怀着好奇心，苏安随便拿起其中一盒东西看了看。
    超薄，螺纹，苹果味儿？
    这玩意儿还分口味的？有什么用吗？
    “你在看什么？”齐文轩不知道什么时候洗完了，只在下半身围了条浴巾就走出来，很快，暖湿的温度就从身后裹住了苏安。
    苏安靠在他怀里，扭过头与他接吻。
    *
    与之前大部分的吻不同，可能是因为房间的环境，也可能是两人第一次在学校和家以外的地方做这种事，好像脱离了禁锢，一切变得肆无忌惮。
    湿软的唇舌带着牙膏清新的味道，纠缠在一处，苏安半倚着齐文轩的胸膛，转身仰着头，渐渐有些吃力，手掌虚握着的那盒避孕套落在酒店地板上，发出很轻微的一声。
    “看什么呢？”齐文轩稍微松开他的唇，鼻尖抵着鼻尖用气声问了句，没给苏安回答的时间，又一次封住了他的唇。
    “唔……没……”苏安含糊着想回答，感觉到自己舌尖被轻轻咬了口。
    齐文轩只笑，呢喃着问：“是想用吗？”
    “没！”苏安这回回答得很大声，脸都红了，但更多的挣扎还是被齐文轩吞入腹中。
    苏安换了个姿势，跪跨在齐文轩身侧，两人面对面拥着，都能感觉到彼此下身的变化。
    滚烫，发胀。
    苏安脸红透了，被吻得气都喘不匀，却在分开后又寻着齐文轩的唇贴了上去，不顾一切似的拥吻。
    这个姿势，浴袍的下摆是完全打开的。
    齐文轩抱住他后背的手慢慢下移，从浴袍底摆伸进去，灼热的指尖碰到了苏安同样灼热的腰背肌肤，恶作剧似的，轻轻划过他的脊椎骨。
    “啊……”苏安猛地颤了一下，发出一声可爱的呻吟，紧跟着就对上齐文轩促狭的眼神。
    “痒。”他小声说。
    “只是痒吗？”齐文轩低声笑，“不舒服吗？”
    ……齐学霸你在床上这么流氓你的迷弟迷妹们知道吗？
    “苏小安。”齐文轩轻轻吻上苏安的脖子，在少年凸起的喉结上轻轻舔咬着，“我来要我的成人礼物。”
    生日礼物是生日礼物，成人礼物是成人礼物，这得分清。
    脖子和腰背都酥酥痒痒的，苏安哼了声：“给你……给你用腿。”
    “真乖。”齐文轩在苏安的锁骨上嘬了一口，浴袍的衣领已经落到肩膀之下，裸露的锁骨上有点点带着水渍的红痕。
    他翻身把苏安压在床上，挤在两腿之间，注视着对方的眼睛，一点点儿地解开浴袍腰带。
    “你快点。”苏安被他看得受不住，偏偏也不服输似的不移开视线。
    “等不及了？”齐文轩轻挑起眉。
    苏安反驳：“谁等不……啊！”
    齐文轩温热的手掌突然覆上了他单薄内裤包裹下的火热事物，苏安猝不及防地叫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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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紧跟着，他便觉得内裤也被一点点的褪下，挂在膝弯，最后又在颠簸中可怜兮兮地掉在床角。
    苏安双膝跪在柔软的床垫上，胸下垫着枕头，感受到紧紧夹住的双腿间有滚烫坚硬的东西不断地进进出出。
    大腿内侧本就是敏感带，齐文轩进出的过程中时不时撞击到他的性器，明明没有来真的，苏安恍惚有种已经被进入贯穿的错觉，脸埋在床上，随着身体的摆动小声地喘息。
    “疼吗？”齐文轩突然停下动作，问他。
    苏安脑袋有点懵，反应了会儿才想起自己之前大腿内侧磨伤了的事。
    苏安摇摇头，开口的声音已经微哑：“不疼。”
    顿了会儿，又说：“那个……床头好像……有润滑油。”
    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一个“油”字已经是齐文轩顺着前文推断出来的了。
    苏安感觉到床铺晃了晃，没一会儿，腿间被抹上了黏黏滑滑的东西，因为他腿紧夹着，涂抹的时候手指与腿间嫩肉摩擦还发出黏腻的声音。
    苏安突然就觉得更加羞耻了，闷声问：“别弄那么多……好了没呀？”
    话刚问完，后穴口也感觉到一根沾着润滑液的手指抚了抚，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苏安突然惊恐起来，扭过头瞪着齐文轩：“轩哥？”
    “要不要试试？”齐文轩缓缓抚着入口的褶皱，“放心，只有手指。”
    没等红成番茄的苏安表态，齐文轩的手指已经借着润滑液挤进去一个指节。
    “不……疼！”酥麻的感觉陡然被疼痛取代，苏安喊起来。
    齐文轩立刻收回了手，俯身在苏安背上亲了亲：“好好好，不试了，乖，不试了。”
    紧跟着，滚烫的东西又挤进苏安两腿间，缓缓抽插，细密的吻也跟着落在脊背上，苏安把头埋在被褥里，喉间溢出舒爽的呻吟，两侧床单都被他手抓得皱成一团。
    “啊……轩哥……”他喘息着喊，“前面，嗯……前面也要……”
    “前面是哪里呀？”齐文轩使坏地问。
    “小、小安安也要。”苏安不好意思说得太露谷，咬着唇道，“轩哥，帮帮我……”
    可爱的称呼让齐文轩笑出声，他一边笑着一边摸上苏安的性器，上下律动，将苏安一句含着恼意的“笑什么”变成了软绵的呻吟。
    房中灯光昏暗暧昧，似乎还飘着淡淡的甜香。
    交叠在一起的人影动作越来越快，苏安侧着头趴在床上，眼神迷离地放空在窗边沙发上，未干的头发湿软地贴在脸侧，齐文轩俯身在他耳边说着让人脸红心跳的话，又时不时掰过他的脸与他接吻。
    下身在那滚热的手掌中被伺候得很舒服，令人疯狂的快感层层堆积，苏安在唇舌交缠中颤抖着泄了出来，呻吟都被齐文轩堵在口中，放开的时候整个人软在床上，脑袋里像是经历了一场今晚的盛大烟花，只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齐文轩细细地吻着他的脸颊，握住他塌陷下去的腰，抽插的速度猛然加快，再几十下撞击后，也释放在了苏安的双腿间。
    白色的浊液，苏安的，齐文轩的，在苏安的小腹、大腿和身下床单上弄得到处都是。
    “轩哥……”苏安被齐文轩拉起来，回过神，勾住他的脖子将唇凑上去，轻声说，“成人快乐，再等我半年，我们就可以……”
    说到这里，他没说得下去，只吻了会儿又说：“其实，就半年嘛，现在就做也没什么区别……”
    齐文轩拍了下他的屁股：“不行，刚刚喊疼的是谁？”
    “……半年后也不会就不疼了啊？”苏安嘀咕。
    “那不一样。”齐文轩就着苏安挂在他脖子上的姿势下床，往浴室走，“现在我会觉得我在犯罪。”
    “那就……”苏安腿盘在他腰上，动了动，“犯个罪呗，小哥哥？”
    齐文轩感觉自己迟早会被自己的小男朋友锻炼成忍者。
    *
    窗外鸟鸣声从天刚亮就开始叽叽喳喳，昨天到的时候天太黑，也没看得清这酒店周围是什么环境，竟然还能听见不知谁家的公鸡在打鸣。
    城市里长大的小孩被鸡鸣吵醒实属难得的体验，醒来的时候，苏安腰间拦着一只胳膊，头还枕在枕头上腿也放在床尾，人没变成奇怪的形状，竟是难能可贵的睡得乖巧。
    果然睡觉不安分是精力太旺盛的原因，耗耗精就好了。
    苏安在床上挪了下，身后拥着他的人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睡意朦胧地亲了下他耳朵：“这么早就醒了？”
    “嗯，早。”苏安声音慵懒，“我当然醒得早啦，毕竟昨晚辛苦的是你……”
    话没说完，屁股上就被轻轻地拍了一巴掌，齐文轩故作凶恶地警告说：“信不信我现在还能让你体会下什么叫少年的血气方刚？”
    苏安连忙笑着喊饶命，腰侧的痒痒肉遭受魔爪，滚在床上笑得不能自已。
    闹过之后，两人彻底醒了，洗漱完收拾收拾准备退房。
    两人车票订的是下午，算好了回去吃晚饭的点，距离现在还有挺长一段时间，正好在这座城市里逛逛。
    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好像真的能把什么都放开了，什么都不用藏着掖着，手拉着手在街上拥抱接吻也不会担心被认识的人看见——虽然他们平时好像也没太收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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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安敢说，如果不是他跟齐文轩从小就黏在一起，他们爸妈肯定都能看出不对劲，现在也只不过是没往那方面想罢了。
    如果他妈妈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呢？
    苏安也摸不准。
    “午饭吃什么？”齐文轩低着头在软件上搜附近的店，两人刚从卖特产的店给家里人和朋友都带了些伴手礼，包塞得在背后鼓出好大一坨。
    “随便吧。”苏安凑过去看了眼，“特色小吃之类的？早上吃多了我还没饿。”
    最后两人选了当地推荐度很高的小吃一条街，说着肚子不饿的人硬是从街头吃到街尾没带停。
    国庆的火车站人头攒动，到栖城的时候太阳已经弱了下去，夜色将近。
    “回家啦！”苏安在出站口举起手。
    “补作业啦！”齐文轩也跟着他喊了句。
    苏安马上泄了气，周围路过的人也用奇怪的目光看了他们两眼，大概在想怎么年纪轻轻长这么好看却是俩傻子。
    路人走过后，两人看着对方笑出声。
    “好了，走吧，别挡路了。”齐文轩先停下笑，拉着苏安去打车，“回家去。”
    “嗯！”苏安应着，“回家回家。”
    第107章
    五天假期实在不够看的，好像一眨眼就没了, 感觉前天晚上刚跟同学们道别回家, 今天一睁眼又被迫在学校相聚。
    “两位哥哥度蜜月回来啦。”沈智比苏安他们还早了些到宿舍, 眼睛在两人间扫着似乎想看出点端倪，又酸溜溜地问了句, “游乐园好玩吗？”
    “好玩呀。”苏安从包里拿出给他买的特产, “喏，给你的。”
    沈智接过那盒红色包装的糕点：“喜糖？”
    “对，喜糖。”苏安在王欣霸的位置上也放了一份, 然后朝沈智伸出手，“麻烦份子钱交一下？”
    沈智左右看看, 从包里摸出一只橘子放在苏安手心。
    “抠死你算了。”苏安抬手要打他，沈智拔高了声音：“你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橘子吗？？？”
    苏安盯着他：“不然呢？”
    还能是只会唱歌跳舞做饭洗衣的橘子精不成吗？
    “你忘了橘子是什么了吗？”沈智指着橘子一本正经，“是孟萤给我的定情信物啊, 它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橘子，是爱情的象征！”
    苏安：“……”
    “可孟萤给你的橘子不是早就被你吃了吗？”齐文轩发问。
    “是啊。”沈智点头说, “是啊, 但有什么关系呢, 都是橘子。”
    齐文轩：“……”
    “我把爱情的象征都送给你们了, 还不够吗？”沈智郑重地拍了拍苏安的肩，又拍了拍他手里的橘子, 祝福道，“早生贵子。”
    苏安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他，叹了口气：“可怜的智智, 我跟你说，你这最多算是单恋的象征。”
    沈智被他的称呼恶心出了满胳膊的鸡皮疙瘩，都没来得及反驳单恋。
    “这样吧，这个给你。”苏安从包里拿出另外两份特产，交到他手中，“这两份你去送给孟萤，卢晓橙也跟她一个宿舍的吧，顺便一起。”
    “明天上课不就遇到了吗，干嘛急着现在送？”沈智满脸疑惑。
    苏安恨铁不成钢：“你是不是傻？”
    沈智拿着特产愣神的时候，苏安又语重心长道：“好好把握机会吧朋友，别说兄弟没帮你。”
    沈智这才恍然大悟，眼睛都睁圆了一圈。
    他盯着大红色的特产盒子，觉得这红红火火的颜色变得更加喜庆，猛地吸了口气，张开怀抱一把勒住苏安，嘶声喊：“哥！！！”
    “你谋杀我吗？！”苏安感觉自己肋骨都在响，没一会儿就被齐文轩从几欲断气的境遇中解救出来，后者借着身高俯视着沈智，啧了声：“别搂搂抱抱的，当我死的吗？”
    “嘿嘿。”沈智缩了下脖子，双手合十，“大恩不言谢，小弟下辈子做牛做马以身相许……”
    “做牛做马可以，以身相许就不必了。”苏安手一挥，“滚蛋吧，寻找你的单恋去。”
    “后会有期！”沈智抱拳告辞，带着特产就消失在宿舍门口。
    晚一些时候，王欣霸也回了校，沈智跟在他后面不远走回来，笑得春风得意。
    看他这幅桃花朵朵开的样子，苏安唷了声：“进展不错？”
    “还行吧。”沈智拉开自己椅子坐下，翘着二郎腿，很夸张地拧开手里一瓶饮料，就着瓶口喝了一大口，满足道，“啊~好喝。”
    王欣霸“啪”的打在他脑壳上：“你正常点。”
    “我心情好，不跟你计较。”沈智上扬的嘴角像做了半永久，苏安觉得这会儿把他揍一顿他都能笑着安详地挨揍。
    “什么情况啊？”苏安的好奇心倒是被勾了起来，坐在自己椅子上伸长脚踢了踢他，“说话啊，别光叫唤。”
    沈智回味着果汁，朝苏安笑：“嘿嘿。”
    苏安确定，他喝的就是一瓶普普通通的百香果汁，但看他满足的表情像喝了什么瑶池佳酿一样，马上就能得道升仙乘风归去了。
    “孟萤送你的？”齐文轩问了句。
    “嘿嘿~”沈智继续傻笑，“还是轩哥聪明，嘿嘿。”
    苏安心想要是他在孟萤面前也这幅表情这样笑，那怕是一辈子也别想跟人家发展点什么了，看上去就智商有点点问题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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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王欣霸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看着吧，下半学期他除了百香果汁什么都不会喝了。”
    就像从暑假到现在水果就逮着橘子吃，也不管人家是不是应季。
    他这心思要是有十分之一用在学习上，也不至于每次考完试都被他爸打到屁股开花。
    *
    沈智兴冲冲的硬是要拉着全宿舍出门吃烧烤，分享自己的喜悦。
    “我不去。”王欣霸第一个拒绝，“分享喜悦宿舍不行吗，你就是想吃。我在自己店里还没吃够吗？要来这跟你吃外面的？”
    “那就去你店里！”沈智果断说，“宿舍怎么行啊开卧谈会呢？人家姑娘家家才这么玩，是男人就出去撸串喝酒！”
    “我不去。”苏安也拒绝，两条胳膊在身前比了个叉，“这都几点了，去辛巴店里吃完回来几点睡觉？明天上不上课？”
    “那……不吃烧烤，麻辣烫行不？”沈智改变策略，“后门外面有家新开的麻辣烫特别好吃，真的，我发誓！”
    苏安觉得他们也是心软，竟然被他软磨硬泡的四人大半夜穿好外套溜到小树林里面，翻墙出去吃宵夜。
    学校里外的夜晚是两个世界。
    校园里鸦雀无声，正是各种怪谈鬼故事出没的绝佳场所，刚刚苏安穿过小树林时拽着齐文轩就没松过手。
    而一墙之隔的外面，虽然已经过了夜里十点，路灯反倒越来越亮，远处隐隐飘来食物的香气和喧闹的人声，很有城市生活气息。
    紧贴着学校围墙没什么人，但只要拐过一个弯，就能见着各种推着车的小摊贩排了一整条街，烧烤麻辣烫海鲜炒饭各种香味混在一起，美味中透着不健康的味道。
    地面脏兮兮的，各个小摊看上去也不干净，但客流量倒也不小，苏安他们四人甚至见到同班也有男生坐在那撸串，两拨人隔着几张桌子打了个招呼，他们朝目标的麻辣烫走过去。
    四个男生点了一篮子肉一篮子菜，又要了两斤小龙虾和四瓶啤酒，围着低矮的小折叠桌碰瓶子，滚烫的麻辣烫还没开始吃，小龙虾已经快见底。
    沈智心情真的很好，难得没对齐文轩剥了龙虾壳放到苏安盘子里这种行为表示任何不适，反倒全程微笑，近乎于姨母笑的那种微笑。
    “你正常点，我害怕。”苏安喝了口啤酒说。
    “今天我请客啊。”沈智嘬着龙虾汁，大方道，“你们放开了吃，要不要再来两斤？”
    “别浪费了，吃不完，一大盆麻辣烫还在等着咱们呢。”苏安阻止他跃跃欲试的手，“你真这么开心啊，孟萤到底对你做什么了？”
    这话问完，沈智又开始嘿嘿嘿。
    他自己乐了半天，才开口说：“也没什么，我不是把特产送给她嘛，女生宿舍我也不方便上去，打电话给她让她下来拿来着。”
    另外三人默默吃东西，都看着他等下文。
    “也不知道她怎么的，下来最后一个台阶，我刚抬手跟她打招呼的时候，她一脚踩空摔了下来。”沈智说。
    “……哈？”苏安呸掉嘴里一个混进麻辣烫里的塑料片，也懒得跟店家计较了，“她没事吧？”
    “害，没事没事，呃……也不是没事，反正现在没事。”沈智又傻笑起来，“我……嘿嘿，我什么反应速度啊，我一个眼疾手快冲上前……”
    “抱住了？”齐文轩问。
    “跟她一起摔了。”沈智说，还强调，“我垫在下面的！后脑勺到现在都疼呢……”
    苏安隔了一秒，伏在桌子上笑得敲啤酒瓶。
    “你有毒吧？”王欣霸也扯着嘴角，“一起摔了个狗啃泥，然后呢？”
    “我当时脑袋后面好像肿了，然后……然后她觉得很不好意思，接过我给她的特产以后去自动售货机给我买了瓶饮料冰敷。”沈智道，“就那瓶百香果汁。”
    说出来好像是没什么，沈智当时已经仿佛见到了天堂的模样，这会儿还意犹未尽：“啊……你们说，这算不算英雄救美英勇负伤？我在她心里的地位是不是……”
    “是是是……”苏安笑完已经缓过劲了，举起酒瓶跟他碰了下，“来来来，祝我们大智同学在漫漫追求之路上又前进了一小步。”
    三人都凑热闹似的举酒瓶去碰沈智的，沈智不要脸地发表感言：“谢谢谢谢，谢谢各位，谢谢各位的祝福……这对于我个人而言是一小步，但对于整个人类而言是一大步！”
    王欣霸边喝酒边嗤笑：“放屁。”
    “滚滚滚你。”苏安也挤兑他，“蹬鼻子上脸的，就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你怎么不登月呢？”
    “我欲乘风归去~”沈智站起身，举瓶指月，声情并茂，“又恐琼楼玉宇，高处……”
    还没念完，三人嫌他丢人给拉了下来。
    吃了顿宵夜又分享了少年小小的喜悦，回到宿舍已经过了宿舍区大门门禁的时间，阿姨穿着睡衣站在门口，叉腰看他们，想绕到旁边翻墙都没能来得及。
    “阿姨~不，姐姐~”沈智装可怜，“你就放我们进去嘛，我保证再也不晚归了。”
    阿姨铁面无私：“哪个班的？”
    “姐姐~”沈智扭了起来，试图撒娇。
    另外三人都看不下去了，也不知道阿姨心里什么想法，估摸着得有阴影。
    齐文轩往前一步，拨开沈智这个不正常的，神色歉意中透着为难：“阿姨，今天不是还没正式上课嘛，我们刚连夜赶回来，没赶得上门禁时间，是我们没注意，下次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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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安忙跟着闭眼胡说，双手合十诚恳状：“我们错了阿姨，下次真的不会了，您人美心善，同学们平时都说您最通情达理，就饶了我们这一回吧，好不好？”
    阿姨的表情有些松动了。
    王欣霸也磕磕绊绊地开口：“阿……阿姨……”
    说什么？要夸什么？他还真一下子说不出口，要是他一个人现在指不定扭头就走，留给阿姨夜风中冷酷的背影。
    “行行行。”好在阿姨先开口，没让他说下去，“我认得你们几个，高二（6）班的对不对？”
    “是高三……”沈智傻傻地纠正，被苏安暗地里一个胳膊肘撞在肋骨。
    “哦，对，高三（6）班。”阿姨点点头，“行啊，我记得你们几个，再有下次就告诉班主任了啊，快进去快进去，多晚了都。”
    “谢谢阿姨！”
    几人一叠声道谢，小跑着往宿舍楼走，走到阿姨看不见的地方苏安才拧着沈智说：“你他妈，是不是傻？”
    “傻逼。”王欣霸也鄙夷道。
    “他的脑子早就全放在孟萤那儿了。”齐文轩补刀。
    沈智本来还不服气，听到孟萤的名字，又傻笑了两声，一句话都没反驳。
    完蛋了，另外三人直摇头。
    第108章
    高三教学楼与高一高二隔绝，像道屏障一样, 高三的同学们也与学校一切的娱乐性活动隔绝开。
    按理来说国庆后没多久就该是校运会, 遥想去年热热闹闹, 今年只能坐在教室，远远听着低年级的在操场上挥洒青春。
    “啊……我想跑步。”苏安课间趴在走廊扶栏上, 看不见操场, 只能听见那边的声音，“我们又不是重点高中，干嘛这样啊, 都多久没上过体育课了，老郑倒是鼓励我们多活动, 可一到体育课就被肖……”
    话没说完，齐文轩胳膊推了他一把，礼貌地喊了声：“肖老师好。”
    苏安讪讪地转过身, 靠在扶栏上笑：“肖老师。”
    “嗯。”肖老师捧着一叠白花花的卷子，“进教室进教室, 下节课小测。”
    又双叒叕小测。
    目送着老肖的背影, 苏安叹着气从后门进教室, 精神萎靡。
    老肖在讲台上宣布小测, 教室里一片哀声哉道，很快响起传卷子的哗哗声。
    齐文轩接过前排递来的最后两张卷子, 分给苏安一份：“上次小测成绩不是进步挺大么？”
    “那是。”苏安鼻子快翘上天，得意洋洋地拔掉笔帽，中性笔杆子在指尖灵活地转了圈, “也不看看是谁教的？”
    “谁教的呀？”齐文轩笑着问。
    “我男朋友呀~”苏安笑嘻嘻地说。
    又不是正规考试，教室里一时没安静下来，都在窃窃私语，肖老师拍了拍讲台：“禁止交头接耳啊！从现在开始，你们每一场考试都要当成高考来对待！”
    交谈声渐渐平息，隔了会儿，几十个笔尖在草稿纸上演算，沙沙一片。
    苏安做着做着卡住了，一时半会儿没想明白怎么做，就有点儿走神。
    他侧过头，看见齐文轩已经翻了面做到大题了，侧脸帅气逼人，认真的样子更是把分蹭蹭蹭地往上加。
    往前看，卢晓橙也在认真做题，孟萤在下面偷偷摸摸地拿出了手机在瞟，老肖在讲台上轻轻咳了声，吓得她手一抖，手机掉回抽屉里，还好有包垫着，没什么声儿。
    教室另一边，万年白卷王辛巴同学竟然也在埋头看卷子，写没写苏安是看不见，光从后脑勺都能想象他眉头紧皱的模样。
    最前面，沈智那桌，蒋丰就跟齐文轩一样下笔如有神，沈智抓耳挠腮，偏偏在老肖一直站着都没坐下，在他眼皮子底下沈智不敢有小动作，恨不得眼睛长在脑袋旁边，好去偷瞄一眼学霸同桌的卷子。
    考生百态啊考生百态。
    苏安收回视线，想跳过苦手的题目继续征程，回头发现齐文轩百忙之中瞥了他一眼。
    那眼神，好像在问他考试呢干嘛不集中精神。
    苏安笑了笑，努力传达出：我这就做题，么么哒。
    偏偏刚刚那么多动作老肖都没看见，就这一对视被他捕捉到了，拧着眉，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毫无障碍地贯穿：“苏安！干嘛呢，眉目传情呢？你同桌脸上有答案吗？”
    沈智噗的一笑，趁着老师注意力在后面忙歪头看了眼蒋丰的卷子。
    两位当事人忙低头考试，但借着前排同学的遮挡，嘴角还是弯得不成样，苏安看那些题目也顺眼了许多。
    11题不会，跳！12题也不会，跳！13题……哦这题会了，轩哥至少给他讲过三遍同类型的。
    想到这儿，苏安又咧开嘴笑，一场考试愣是考得喜气洋洋。
    还好高考不会跟齐文轩一个考场，不然指不定老师就得判他们作弊。
    一连考完两节课才收卷，一屋子人都坐僵了，直胳膊直腿儿地起来活动筋骨。
    外面校运会还在继续，虽然称不上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操场广播也是足够热闹，各种激动人心的曲子掺着播音员激昂的声音就没停过，搔了这群被按头考试的高三党整整两节课的心弦。
    “我也就是现在从良了。”苏安感慨说，“换以前，上什么课啊，我早溜出去假装自己也参加运动会了。”
    “你对自己定位倒是挺清晰。”齐文轩起身，拿起他俩的水杯，“我去打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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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诶——我也去。”苏安跟着站起来，站不稳似的拉着齐文轩胳膊，“顺便上个厕所，诶这会儿好像是大课间吧，要不……”
    “去操场看看？”齐文轩知道他想说什么。
    “啊，嗯！”苏安点头，“你真懂我。”
    两个打水上厕所的人直接拿着水杯去了操场，还是保温杯，要是捧着杯子往看台上一坐，再看看跑道上那些鲜活的身影，真跟两个回味青春的老人家似的。
    还没到十八就已经只能围观人家迎着朝阳奔跑了，苏安觉得很难过。
    他把难过跟齐文轩诉说了后，齐文轩笑着去给他买汽水，买回来先用冰凉凉的易拉罐碰了碰他富有胶原蛋白的脸蛋，然后才递到他手里：“来，十八岁老人家送给十七岁小朋友的饮料。”
    “谢谢叔叔。”苏安说完被齐文轩掐了把腰：“叫我什么？”
    “你自己说老人家的。”苏安打开易拉罐，呲的一声喷出气。
    “再给你一次机会。”齐文轩竖起手指。
    苏安捧着汽水喝了口，乖巧喊：“哥哥。”
    这还差不多，齐文轩喝着保温杯里的凉白开，远远看跑道上憋红了脸卖力飞奔的运动员和周围比他们还卖力的啦啦队。
    他也是越来越幼稚了。
    还老人家呢，再这样发展下去，怕是要双双回幼儿园重造。
    他们坐在里操场比较远的角落，很不起眼，有几个绕着操场外围散步的女生路过，边走边盯着他们看了好一会儿。
    “打个赌？”苏安从易拉罐边沿瞧着她们，“猜猜她们会不会来搭话？”
    “不会。”齐文轩感觉自己散发出了生人勿进的气场。
    但苏安脑袋歪在他身上，让这种气场大大地打了折扣，苏安又说：“我赌会，我跟你说，现在的女孩子可大胆了，你这种姿色的逃不掉。”
    齐文轩复杂又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那你呢？”
    “我？”苏安指着自己，“我……还好啦，我迟钝嘛。”
    这个定位倒是也很准确。
    “哦，走过来了。”苏安把脑袋从齐文轩肩上直起来，勾着嘴角问，“我要赢啦，再猜猜，找你还是找我？”
    “找你。”齐文轩拧开保温杯盖子又喝了口，喝完才发现拿成了苏安的杯子，用指腹蹭了蹭自己喝过的杯沿，拧紧放远了点。
    “那我只好猜找你啦。”苏安说着，咔啦啦一声把喝光的易拉罐捏得扁平。
    两个女孩子很快接近了，余下三个还留在远处，小心又紧张地看着这边。
    “那个，你们好。”短头发的女孩子先开口，低头解开自己手机的锁屏，举给他们看，“请问，你们是苏安同学和齐文轩同学吗？”
    屏幕上是一张两人的照片，不知道什么人什么时候抓拍的，似乎是去年运动会的时候，两人都穿着运动服，苏安身上还别着那个很不吉利的“44”号码牌。
    两人发型跟那时候相差都挺大，大概是因为这个这些女孩不敢确认。
    苏安突然想起好久好久没有逛过学校贴吧了，什么时候去逛一波，应该能收获不少他们俩的高清照片，到时候再打印一堆做个相册放在床头……美滋滋。
    “是啊。”苏安看见自己跟齐文轩一起的照片，心情愉悦得尾音都漾着乐，对女孩子也笑得阳光。
    女生红了脸，齐文轩偏过头咳了声。
    “学、学长们好，我们是高一（4）班的，那个，可、可不可以跟你们合影一张？”另一个马尾的女生说，“就拍，不传，自己私藏用。”
    这种待遇，苏安还是第一次遇到，突然有种自己在不知道的时候走红了变成明星，偶然被小粉丝撞见了求合影的错觉。
    苏安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下意识转头看齐文轩。
    齐文轩问她们：“我们两个一起？”
    女生连连点头：“可以的话，两个一起！”
    苏安发现，提到两个人一起的时候，女生的眼神似乎比之前更加热烈。
    两个女生坐在两人身后，齐文轩胳膊最长，举起手机在前面，面无表情地喊了声：“茄子。”
    苏安看见屏幕里齐文轩的神情，想笑，偏头去看他，齐文轩也看了过来，没忍住勾了勾唇。
    相机拍摄延迟了一秒，恰好就定格在两人相视憋笑的一幕。
    后面两个女孩表情都很好，苏安一看说：“哎呀，重拍一张吧，我俩都没看镜头。”
    “没事没事！”女生拿过手机看了眼，忙说，“没事没事，很好，这样就好，非常好。”
    连着三个好，让苏安受宠若惊。
    “谢谢你们！”两个女生跟他们道别，走回自己小姐妹中间，五个女生围着看手机，边笑边推推碰碰地沿着操场继续走。
    苏安有些没明白：“这什么情况？”
    “你没注意吗，那女生给你看照片的时候打开的是贴吧。”齐文轩说，“我俩的，cp贴。”
    “啊……这样啊。”苏安有点明白了，这年头总有很多女孩子喜欢看男孩子和男孩子在一起，学校贴吧里的cp贴也不止他们这一个，不奇怪。
    苏安想着突然回过神：“不是，轩哥，你怎么一下子就看出来了？”
    齐文轩看着教学楼的方向，拿起保温杯又喝了口。
    “你是不是经常自己去逛咱们的贴？”苏安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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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文轩看了眼手机，站起身：“要上课了，下节英语，回去吧。”
    苏安嘿嘿嘿地笑起来，这种顾左右而言他的态度，绝对是经常偷偷看他们的贴子偷着乐呢。
    他感觉自己肯定得长胖了。
    自从跟轩哥确定关系，每天糖分都在超标。
    作者有话要说：　　码完字一个骚操作把文档清空了……还好找回了历史版本，吓哭
    第109章
    “今天是十一月十八号。”苏安翻着手机日历，“距离明年三月十八号还有……四个月整。”
    从齐文轩过完十八岁生日后, 苏安时不时就算着自己还有几天能成年, 恨不得脚上装个弹簧一下子蹦到明年三月。
    中间还有圣诞、元旦、过年……苏安数了数, 往后瘫在宿舍已经垫上厚垫的床上，仰面叹息。
    好久啊, 四个月呐, 真的好久好久。
    不过，等到那时候，距离高考的天数似乎也只剩下两位数的样子。
    放在以前, 苏安是无所谓的，大学什么的有个学上就行, 但现在既然满心想着要跟齐文轩去一个城市，而且都已经算是认真在学习了，就不能不好好对待。
    想到高考, 突然有点紧张。
    那，都到那么紧要的关头了, 他这十八岁生日……
    算了管它的, 以齐文轩的学霸程度不差这一天, 对于苏安而言一天也不能让成绩上天。
    想开了, 苏安双手交叠在肚子上，仰面露出安详的微笑。
    “安哥。”沈智难得在学习, 不过学渣学习起来总会觉得任何别的事物都充满了吸引力，他就注意苏安好久了，“你干嘛呢, 一个人躺床上一会儿叹气一会儿笑的……思春呢？”
    苏安保持着微笑睁开眼，朝他道：“滚。”
    说完翻了个身，背对他，带着笑鄙夷道：“你个单身狗懂什么。”
    “过分了啊。”沈智咬了咬牙，“好歹我最近跟萤萤发展得还……还不错。”
    苏安嗤嗤嘲笑：“你说这话自己不心虚吗？”
    “滚。”沈智把这个字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他，捋起袖子，“这会儿轩哥可不在啊，没人……”
    “哦？”苏安撑起头，转过来看着他，“轩哥不在怎么了，大智，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沈智忽然回想起苏小霸王把人摁在地上揍的画面，虽然揍的不是他，光看着那狠劲儿就觉得疼。
    真是看他跟轩哥一起安分久了都忘记这人是什么角色，沈智尴尬一笑放下袖子：“不是，我说轩哥不在没人给你端茶倒水了，安哥你渴吗？我给你打水去？”
    苏安冷酷地勾了勾唇，看了眼时间也起身打算写作业，拉开椅子的时候没忍住，低着头笑起来。
    “靠。”沈智骂了声，也跟着笑。
    一个人笑还好，两个人笑起来越笑越傻，齐文轩去超市买完东西回来推门就看见两个傻子对着笑。
    “什么事啊这么开心？”他把一大袋东西放在桌上，拿出两瓶饮料分给他们。
    “没事没事。”沈智压着自己的嘴角，摆摆手，“没事，就是安哥想你呢。”
    齐文轩看向苏安，后者揉着自己的脸说：“对啊你去了好久，可想死我了。”
    “超市在两条街之外，再说我也就去了四十分钟吧。”齐文轩按着苏安揉脸的手，把他挤出鸭子嘴，笑了笑说，“嗯，可爱。”
    沈智笑不出来了，发酸，并且希望不知道去哪儿浪的自己下铺赶紧回来，救救孩子。
    *
    可怜的高三，就像被囚禁在笼子里的鸟雀，教学楼的巨大笼子将一整个年级圈在里面，不止校运会，连元旦晚会也没他们的事儿。
    圣诞节？元旦节？那是什么？跟他们有关吗？
    对于这种明明没有重点高中的命却要受到重点高中重点生一般对待的境遇，全体学渣渣们也是无话可说。
    不过，想起去年元旦晚会诞生的那些黑历史，苏安心想可能不参加也是件好事，倒是卢晓橙卢大导演有些不甘心的蠢蠢欲动。
    “我觉得去年是一个很好的开始。”她跟苏安他们说，艺术之魂在熊熊燃烧，“今年要是还能让我们参加，我绝对让全校都给我们倒立鼓掌。”
    “……倒立鼓掌是不是有点难度？”孟萤插了句。
    “去年就够震撼的了卢导。”苏安拍拍她的肩安慰她说，“贴吧里到现在都还留有我们的传说，给其他班一点活路吧，现在是年轻人的舞台了。”
    没得到民众支持，卢晓橙咬咬手指，在上课铃打响时转回身。
    一节课过后，卢晓橙一拍桌：“不行。”
    周围几人抬头看她，齐文轩淡定地打开保温杯喝了口水。
    “我去找郑老师说说。”卢晓橙说风就是雨，起身绕过孟萤往教室外走。
    余下几人相互看看，都不是很懂她哪里来的这么大劲头。
    下节就是郑国风的课，快上课时，卢晓橙跟着老师后面一起走进教室，远远朝他们摇了摇头。
    苏安也说不上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想也知道，高三这么多班总不能就他们特立独行，像什么样子。
    郑老师让卢晓橙回座位，开始讲题，只字未提元旦晚会的事情。
    好好学习的日子一天天过得很快，快到不知什么时候天上飘过了绒绒细雪，教室的窗户上也如以往圣诞元旦一样喷上了各种款式的窗花，好像清冷的空气里都飘着节日的BG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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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老师在平安夜前一天，面带笑容宣布了一个消息。
    “很遗憾我们今年不能参加学校的元旦晚会，事实上呢学校的礼堂也比较小，没有办法让所有人都入座，只能委屈委屈我们高三的同学了。”老郑在讲台上说，“但是谁说高三就不能过节了？”
    说前半段的时候所有人眼睛都垂着，听见最后一句，各个睁大了眼。
    这是要班主任带头搞事情啊？
    “说准备节目浪费时间，那我们可以办个圣诞舞会。”郑国风笑眯眯地说，“就用明天的晚自习，把窗帘和门都关起来，不影响其他班，我们班自己办个舞会。”
    全班静了一秒，紧跟着沸腾了，尖叫的吹口哨的把桌子当鼓在拍的全都有。
    眼看隔壁班就要过来讨伐，老郑忙压着手示意大家安静，无果，还是王欣霸恶狠狠地踹了一脚桌子才起作用。
    可怜王欣霸的桌子，桌腿有个地方明显颜色都不一样，是经常被踹的结果。
    “明天我们到时候把所有桌子都移到边上，中间空出来，同学们可以化妆打扮，怎么都行。”老郑接着把话说完，“跳舞形式不限，你们现在就可以开始邀请自己的舞伴。当然，如果想独舞也是可以的，抢不到舞伴的同学也不要打架哦。”
    全班哈哈笑，男孩女孩们下意识往自己有些好感的同学那看过去，兴奋中又带着害羞的青涩。
    郑国风宣布完，让卢晓橙到时候组织一下活动，前脚走出教室，后脚教室就炸开了锅。
    “孟萤孟萤孟萤孟萤！”有男生一连串喊着跨过两个组走过来，当他到的时候已经有三个男生围在了孟萤桌旁，都红着脸想发出邀请。
    卢晓橙又气又笑的喊了句：“跑过来都找萤萤，我不要面子的啊？”
    平时还没怎么表现明显，这会儿才看出孟萤的确人气挺高，文科班本就是女生比男生多，一下子三个男生过去抢人，难免让不少女生发酸。
    孟萤抬头朝他们笑得也很女神，跟什么鬼屋啊探险啊的时候完全不是一个人：“不好意思啊，已经有人先约了。”
    冲得快的冲得慢的几个男生都失望而归，有人还回头看了苏安一眼，眼神不甘，大概是误会女神被苏安捷足先登，谁都没注意沈智朝他们这边摆出了胜利者的微笑。
    苏安才不跟这些菜鸡计较，他跟齐文轩这种不需要找舞伴的人就趴在桌上，围观自己面前这一场青涩稚嫩的角逐。
    苏安在桌子底下勾勾齐文轩的小指，说：“哎呀，年轻真好呀。”
    话刚说完，有个不太熟的女生朝他们这桌走过来，苏安只知道她名字叫杨蕊蕊，其他什么都说不上。
    杨蕊蕊的目标很明确，眼睛一路盯着齐文轩，偏都没偏过一毫。
    齐文轩反勾着苏安的手指回头看他，挑起一边唇角说：“嗯，年轻真好。”
    苏安撇撇嘴：“哼。”
    他想耍耍小脾气装作吃醋地甩开齐文轩的手，暗暗用了两下劲没甩得开，反而被齐文轩在桌子底下勾得更紧，整条胳膊都要往他那倾过去。
    “你……”苏安看着杨蕊蕊已经走到桌边，小指动了动，没再往下说。
    杨蕊蕊看上去有些紧张，显然没注意到他们两个的手在桌子底下干什么，开口就问：“齐文轩，明天班级舞会你做我舞伴可以吗？”
    苏安不说话，想看齐文轩怎么回答。
    “不好意思啊。”齐文轩果然一秒都没用，很有礼貌地婉拒说，“我已经有约了，抱歉。”
    杨蕊蕊有些失落，轻轻咬着下唇懊恼自己怎么还是晚了一步，也只能维持微笑说：“没事……那，没事了。”
    杨蕊蕊走后，苏安抽回自己的手指，跟齐文轩咬耳根：“她怎么不问你舞伴是谁呢，问的话我就把你勾着我的手给举起来，宣告主权！”
    “杨蕊蕊挺漂亮的。”齐文轩突然说。
    苏安愣住：“啊？”
    什么鬼，当着自己男朋友的面突然夸别人女孩子漂亮是什么操作？
    “你不是说过吗？”齐文轩弯着唇，“你觉得我们班女生最好看的是杨蕊蕊。”
    苏安半张着嘴，瞪着齐文轩，头脑风暴了足足三分钟才想起去年国庆出去玩的时候跟沈智聊天提过一嘴，还是沈智没事找事先带起的话题。
    “卧槽。”苏安惊叹，“卧槽卧槽卧槽……轩哥，你这一口陈年老醋，未免也太……”
    “怎么？”齐文轩挑眉。
    苏安抱拳：“是在下输了。”
    论醋，还是齐家陈酿的香。
    第110章
    激动和炫耀的心情根本压抑不住，六班要举办班级圣诞舞会的事情很快就风风火火地在全年级传遍了, 每个六班人走在路上都带着股说不清的自豪感。
    跟班上出了省状元似的, 对其他班来打听询问的人脸上都明明白白写着：羡慕吧？
    羡慕, 老肖班上平安夜当晚小测，简直羡慕得双眼发红。
    “再用这种表情跟别的班说话是会被打的我跟你们讲。”苏安下课就喜欢倚在走廊外面透气, 对几个朝别班同学洋洋得意的男生开玩笑说。
    “不怕不怕。”男生摇头摆尾的嘚瑟, “就算真要打，不是还有你们嘛。”
    苏安心情好，很受用地点点头：“嗯, 那是。”
    才早上，班级就洋溢着欢乐的节日氛围, 无心学习只想把一天的进度条直接拉到晚上，群魔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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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语课的时候，老师在上面讲题, 苏安一个没听懂索性没再继续，托着下巴在卷子阅读理解旁边的空白处画小人。
    反正晚上回去可以让男朋友讲给他听, 说真的, 有时候比老师讲的好理解多了。
    齐文轩注意到他的时候, 他已经画了三对翩翩起舞的小火柴人, 最中间那对还噘着嘴，让人很想按头亲上去。
    苏安余光瞥见齐文轩看他, 转头嘿嘿笑，用自动铅笔的笔尖指着噘着嘴的其中一个说：“我。”
    再指指另一个：“嘿，轩哥。”
    齐文轩语调毫无起伏地：“哇哦。”
    苏安接着完成自己的大作, 开始给小人画衣服，齐文轩把老师讲解的东西都做完笔记，才又偏头问了句：“晚上舞会亲一个？”
    苏安顿了下，抑扬顿挫地：“哇哦~”
    当着全班面公开出柜，想想都刺激，苏安冷静地想了下：“还是不了吧？”
    齐文轩弯唇笑了下，只敲敲桌子说：“认真听课。”
    苏安嗯嗯地答应下来，心口不一，没一会儿又凑过去小声问：“轩哥，你晚上准备穿什么衣服？”
    “我觉得你那件灰色风衣挺不错的。”
    “或者穿个衬衫？我正好有个跟你差不多的衬衫。”
    这句话又给了苏安启发，他灵光一现：“轩哥，要不我们什么时候去买个情侣装吧？”
    他敲着小算盘，心想去淘淘看有没有男生和男生的情侣装，他们发型已经差不多了，如果只是简单买一样的衣服穿，看上去怕不是情侣而是双胞胎。
    ……不过双胞胎好像没有身高落差的哦？
    苏安垂头看了眼自己腿，跺了跺脚。
    下午的课一结束，卢晓橙就指挥着所有人把教室的桌子椅子全挪到边上，中间一大块空出来，跟黑板讲台一道围成方方正正的舞池。
    一堆人忙活着把彩带什么的往灯上缠，有人还试图用彩纸裹住教室的日光灯来营造舞池效果，结果弄得跟港片恐怖片现场似的，被群起而撕之。
    苏安他们回寝室翻衣服，他下午就看见有几个女生羽绒服裹着小裙子就穿到教室了，里面穿得漂亮单薄，外面羽绒服又大又厚像棉被，教室暖空调一开，穿也不是脱也不是。
    “想我们去年，”沈智从自己乱成狗窝的衣柜里扒衣服，“在舞台上跳舞。今年在教室跳，也是蛮厉害的。”
    “是啊，你最厉害，去年跟今年的舞伴还是同一个人。”苏安调侃沈智，“说说，怎么让孟萤答应你的？”
    “先下手为强呗~”沈智从衣柜里扒出一件帅气的长风衣，拿出来抻了抻，“那些傻逼，老郑话还没说完呢我就给孟萤发消息了，他们下课才跑过去，有个屁用。”
    “再说，”他继续撅着屁股，上半身都进了衣柜里面找东西，声音嗡嗡的，“他们谁啊，孟萤跟他们很熟吗？有我这种一起鬼屋探险夜访校园怪谈又橘子百香果汁儿定情的交情吗？”
    言之有理，苏安给他竖起大拇指，顺便友情提醒：“你要不要穿个增高鞋垫？”
    “啊？”沈智把头从衣柜里拔出来，“为什么？”
    “孟萤一米六五，穿个高点的高跟鞋都要比你高了。”苏安拿手在他们之间比划了下，“沈大智同学，你有点自知之明。”
    “靠？”沈智愣了，“可，我……我现在哪来的增高鞋垫啊？你们谁有吗？”
    这屋里的显然都不需要这种东西，摇摇头摊开手，爱莫能助。
    “辛巴有吗？”沈智把目光投向自己旁边的柜子。
    “他需要吗？”苏安打碎他的幻想，“再说他也不在，一到集体活动就落跑，去年能参加话剧已经是奇迹了。”
    不过想想也是，话剧是各自按各自的角色表演，今天这个活动，王欣霸不可能主动邀请别人，应该是不会有女孩子敢邀请他的，他参加了也只会坐在角落打游戏，还得嫌他们吵，不如趁这个时间跑去网吧。
    他们说话的时候，齐文轩已经从衣柜里挑出了一件干净利落的白色衬衣：“你说的是这个吗？”
    “对对对。”苏安马上转移注意力，从自己衣柜里三两下拿出相似款，“我也有件白的，正好。”
    沈智回头看了眼，插嘴说：“这算情侣款吗？哪个男生没两件白色衬衣啊……”
    “那你也穿啊？”苏安把衣服朝他抖了抖。
    “我不！”沈智摇头拒绝，“我才不要跟你们穿一样的，想用我的绿叶衬托你们的红花，想都别想！”
    三人换完衣服潇洒地走出门，一条走廊还没走出去，又哆哆嗦嗦地钻回寝室。
    “好嗷嗷嗷嗷嗷冷嗯嗯嗯嗯啊！”沈智手忙脚乱把羽绒服往风衣外面套。
    “我们对对对自己的抗寒能力可能有点误会。”苏安也裹进厚实的棉衣里，顺手把齐文轩挂在椅背上的外套递给他，刚说完话就打了个喷嚏。
    大冬天的晚上穿着单衣出门本来就是作死，三人再出门的时候缩在厚外套里，变成移动着的三颗球。
    回到教室，在卢晓橙英明神武的领导下，布置已经完全搞定了，黑板上用彩色的艺术字体写着“圣诞舞会”四个大字，还用胶带纸粘了几颗吹得绷绷的气球，苏安怀疑只要教室声音大一点，它们就会“嘭”地炸成圣诞炮竹。
    教室空调温度打到了最高，穿着单衣也不太冷，女孩子们也脱掉了厚实的外套，露出里面精心搭配的小裙子，教室里顿时光彩四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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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郑国风的交代，教室窗帘全是拉着的，这会儿还没正式上晚自习，每个窗帘缝隙里都能看见几颗好奇朝里面张望的脑袋，还有人在教室后门掂着脚朝里看。
    有男生对外面别班的人挥起纸巾：“进来玩啊客官~”
    一人带头，更多的男生也一起抽出张纸巾朝外面挥，教室里揽客妈妈桑的声音喊成一片，比起窑子更像菜市场。
    门外其他班的同学直接笑趴了，被闻声赶来的老师赶回自己教室。
    晚自习铃声打响的时候，老郑被几个男生从办公室一路连拉带推地簇拥进了教室：“哎哟你们自己玩就行……”
    “老师圣诞快乐！”卢晓橙带头喊了句。
    “老师圣诞快乐！”班上人稀稀拉拉地跟着喊。
    “圣诞快乐圣诞快乐。”郑国风在讲台上站好，看了圈精心打扮的学生，扶了把眼镜笑着说，“女生们今天真好看啊，我差点都没认出来了。”
    “男生不好看吗？”马上有男生喊。
    “我们平时不好看吗？”有女生也笑着问。
    “好看好看，都好看，平时你们认真学习的样子很好看，现在开心玩的样子是另一种好看。”老郑笑了笑，“行吧，大家今晚玩得开心，那我们……正式开始？”
    卢晓橙接到指示，上讲台打开多媒体放早就准备好的音乐。
    一开始，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男生女生都还泾渭分明地分在两边，说得热闹，真开始了突然都不好意思起来。
    班委任何情况下都该起到带头作用，卢晓橙拼命给蒋丰使眼色，蒋丰坐在被移到教室旁边的自己桌旁学习得忘乎所以，她一跺脚，自己走过去把人抓起来拉到舞池中间。
    男生们疯狂起哄，女生们发出尖叫。
    “诶诶诶我的笔？！”蒋丰笔脱了手，掉在桌上又骨碌碌滚下地。
    “笔什么笔！”卢晓橙把他的手强放在自己腰上，“跳舞！”
    蒋丰这才想起他昨天答应了卢晓橙的，脚步乱了一阵后勉强跟上步子，跳着很生疏蹩脚的舞步。
    有这对带头，很快教室中央的人越来越多，女生红着脸被牵着走进舞池，男生大多也低着头，再大咧咧的人这时候都有莫名的羞涩。
    在舞池里出现第一对男生后，画风就变了。
    看到不止他跟齐文轩是男男组队，苏安也失笑，紧随着跟多的女生和女生组合也加入到狂欢，所有人混在一处，没有谁是突兀的。
    本来大家都中规中矩地跳着华尔兹，眼看事态不受控制，老郑笑眯眯地把歌换成欢快动感的曲子，教室中央变成了真正的群魔乱舞，最后连老郑也遭了殃，被拽下讲台，晃着一把老骨头跟他们胡闹。
    什么圣诞舞会，分明就是圣诞蹦迪。
    苏安看见舞池中央沈智被孟萤拉着蹦蹦跳跳，孟萤没穿高跟鞋，拽着沈智笑得很开心，沈智帅气的风衣已经被人群挤皱了，还顽强地立着领子。
    苏安带着齐文轩，慢慢不动声色地挤到边上角落里，抓着他揽住自己腰的胳膊，很快地仰头亲了一下。
    “亲了。”苏安邀功似的轻声说。
    齐文轩眼神满是笑意，须臾低下头，在他唇上浅浅一点：“回礼。”
    两人回到狂欢的同学中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感觉暗搓搓地完成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被绒布帘遮住的窗外，絮絮白雪飘在路灯下，摇响了圣诞来临的小铃铛。
    第111章
    飘散在空气里的圣诞歌和教室角落里遗留的装饰彩带，送走了旧年的尾巴。
    今年的元旦没什么意思, 只飘了点将落未落的雪花就变成了冷冷的冰雨, 老师一边说着元旦快乐一边往同学们身上压下沉重的作业山, 并且提醒：期末考试要来了。
    已经改过自新改邪归正的三好少年苏安再不能像以前一样视作业如无物，旧年的最后一夜打了半晚上的游戏后开始写作业, 零点掐点拍了张做了一半的数学卷子发给齐文轩。
    ——元旦快乐, 今年的跨年是这样度过的，快夸我[图片]。
    齐文轩也掐点发过来一句元旦快乐，过了半分钟发过来一张自己坐在被窝里看书的自拍。
    ——苏小安真棒, 陪你一起。
    苏安慢慢摩挲过手机屏幕，他想起去年跨年夜, 那个赶在零点前风尘仆仆站在他楼下的人影，那句及时到像童话故事一样的“新年快乐”。
    那个时候心里不顾一切想跳下去的冲动，就是喜欢吧。
    他早就喜欢他的竹马到了心坎里, 以前是自己没发觉，一旦明白了, 爱意就如江水决堤, 一发不可收拾。
    像要把这些年因为迟钝而错过的一切都补回来似的。
    齐文轩发来的照片拍得很有格调。
    他本来就很上镜, 又好像天生就懂得如何拍照, 照片里的他低着头看书，床头灯的暖光照在书页上, 也把整个人笼在温柔的光晕里。
    苏安看着那张杂志照片似的摆拍，傻傻地笑了两声，嘴角扬到耳根, 自言自语地说了句：“哎呀，我男朋友真好看。”
    没一会儿，好看的男朋友头像出现在屏幕上，有一则语音通话等待接听。
    苏安立刻按下绿色按钮：“元旦快乐！”
    那边齐文轩顿了半秒，才低声笑起来：“过分啊，明明是我先打的电话，还被你抢先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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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安又傻笑：“嘿嘿。”
    齐文轩声音裹着暖意：“苏小安，元旦快乐，新年快乐。恭喜你距离十八岁只剩下三个月又十八天了。”
    “其实按虚岁已经十八啦。”苏安打着电话离开书桌，后仰倒在床上，床板硬，饶是铺了厚垫还是发出沉闷的一声“咚”。
    “你没事吧？”齐文轩清楚地听见那声，“撞哪了？”
    “没事没事，我倒床上呢。”苏安蹬掉拖鞋，穿着居家袜的脚丫挂在半空，“哎，我们刚刚说到哪了？”
    “说到你十八岁。”齐文轩很轻地松了口气，唇边也漾着笑，往后陷在靠枕里，腿上的书早就不知摊到了哪一页。
    “哦对，十八岁。”苏安很荡漾地笑了声，“哎呀，那你还有三个月又十八天可以好好想想要送我什么东西，我等着呢。”
    齐文轩在电话那边点头：“行，我肯定好好想，你也好好准备一下。”
    “啊？准备什么？”苏安问。
    齐文轩嘴角挂着很有深意的笑，没立刻回答。
    短暂的沉默让苏安后知后觉地嗅到了通过电波传来的丝丝暧昧气息，恍然明白过来：“嘶——轩哥，没想到……”
    “什么？”齐文轩还是笑着问。
    “不对，我就知道你是这样的人，你的真面目我早就知道了。”苏安改口说。
    两人的通话被苏安妈妈的敲门声打断，杨兰隔着门喊了句：“傻小子，大半夜傻笑什么？”
    “哦，我……看综艺呢！”苏安扯谎道。
    “早点睡，都几点了，看什么综艺？”杨兰念了两句，搭着拖鞋的脚步声响起，紧跟着听见隔壁房间关门的声音。
    苏安确认她离开，才半捂着话筒对手机说：“突然敲门吓死我了，我以为她早睡了。”
    “又没做坏事你怕什么？”齐文轩好笑道，“好了时间是不早了，早点睡吧，作业明天再做。”
    说完补了句：“明天我来跟你一起做。”
    苏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思复杂，总觉得齐文轩在那个“一起做”的咬字上有那么点不一样。
    没等他琢磨完，两人已经互道晚安放下手机，怀揣着爱意入了梦。
    *
    新年的第一天、第二天都在桌上堆起的作业山中度过，一人的作业堆一边，视觉效果有些震撼。
    直到第三天下午，苏安才活动着自己的颈椎胳膊仰天长叹一声：“做完了——————！”
    昨晚就放下笔的齐文轩今天就是来陪读的，撑着下巴赞叹：“哇，厉害厉害。”
    “你还说呢。”苏安侧眼瞥着他，“要不是某个人作业做着做着就做到床上去，我至于写到现在吗？”
    齐文轩笑了下，挑起眉：“那你倒是说说，到底是谁题目想不出来就动歪心思，一个劲儿撩拨还打扰我做题的？”
    苏安眼珠子往旁边转了转。
    齐文轩接着控诉某人的罪行：“要不是那个谁害我分心，我昨天下午就能做完了，结果昨晚做到半夜。”
    “我那是……”苏安语气无辜，“我又没……是你自己……”
    “是我什么？”齐文轩把手轻轻放在苏安的后颈，捏了捏。
    苏安舒服地缩了缩脖子，突然放弃抵抗坦白从宽地承认罪行：“好好好，是我，都怪我勾引你，我就是个误国误民的小妖精，放在古代要被万人血书要求处死的那种……”
    齐文轩被他这种比喻逗笑了，故意打击说：“你也太自恋了吧？”
    苏安瞪大了眼看他，对于他否定自己的魅力满眼都是震惊。
    紧跟着，齐文轩就凑上前亲了他鼻尖一口，低笑着说：“我亲了小妖精的鼻子。”
    苏安眨了下眼，盯着齐文轩的笑容不依不饶：“不是，什么意思啊，打一棍给个枣的……”
    齐文轩捏着他的下巴吻上去，苏安反应过来推他：“你等等，道歉先！”
    “好，我道歉。”齐文轩几乎是贴着他的唇畔说，“我开玩笑的，你就是小妖精。”
    苏安：“……”怎么听着这么怪呢？
    很快，脑袋不太清醒的小妖精就被摄了精魄，只会哼哼唧唧了。
    *
    元旦过后的高三进入了三级备战状态，空气都有一丝紧绷着。
    这在八中真是很少见的状态，毕竟这里认真学习想冲刺一本二本的学生大概只占了全校的三分之一，能进入这种三级备战状态，还是老师们天天一副明天就高考的样子给硬生生逼出来的。
    期末考试联合了本市许多高中联考，卷子会比八中平时的难，而且完全按着高考的形式来，弄得很隆重，还会参照历年的高考分数线来划线，让同学们对于自己的水平有个清醒的认识。
    齐文轩不用说，绝对是一本，不敢说省状元，好歹肯定是市状元预备役。
    苏安嘛……他祈祷自己能上个好一点的大专吧，最好是贴着齐文轩学校旁边，翻个墙就能进去的那种。
    临近考试的状态让各科老师都很满意，老肖第一次对着全班肯定道：“嗯，同学们最近挺用功的，很好，希望你们能够继续保持这种状态直到高考！”
    沈智撑着眼皮从书里抬起头，干笑了声：“那我大概会死吧……”
    蒋丰平淡地说了句：“那你考虑一下读书读死跟被你爸打死，哪个比较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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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个都不舒服好吗！
    蒋丰瞥了他一眼，又说：“孟萤最近挺认真的。”
    一句话直戳软肋，沈智撑着胳膊从桌上爬起来：“扶朕起来，朕还能学……”
    整个高三年级，在连沈智都开始认真复习的氛围下，迎来了高三上半学年的期末考。
    这回考场没再按成绩排，而是全部打乱，第一名跟最后一名都能狭路相逢的乱。
    齐文轩坐在考场中央，望见侧前方回头朝他傻笑招手的沈智，偏过头叹了口气。
    “考试要开始了啊，待会儿卷子发下去再说话的我就要算你作弊了。”监考老师是个看上去很不好惹的女老师，高跟鞋踩得哒哒响，冷眼看着沈智，“第二组三排的同学，头转回去，你高考也这样吗？”
    沈智还傻乎乎地左右看了看才明白老师在点自己，“哦”了声，乖乖盯着前排女生的后脑勺，开始玩笔。
    苏安的考场跟齐文轩的考场隔了一层楼，不过比起学期刚开始的隔两层，好歹算是近了点。
    他时不时低头看着脚下，好像能透过地板看见楼下的动静似的，脑袋里有了画面，脸上就不自觉泛起笑容。
    王欣霸的座位在跟他隔了两组的后排，他也无事地眼神往苏安那儿放空，忽然就注意到他盯着地板的诡异笑容。
    地上有小抄？
    学渣的第一反应只能是这个，但他觑着眼睛朝那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出个名堂。
    随着铃声打响，所有教师的监考老师同时发卷子，教室里同学们跟着铃声催命一样的节奏陡然紧张起来，耳畔一片纸张传递的哗哗声。
    再一声铃打响，同学们埋头苦做，不一会儿就展现出了考生百态，有的气定神闲，有的抓耳挠腮，还有坚持了不到半小时就干脆埋头睡觉的。
    连着三天，最后一门政治考完后，苏安真有种高考已经结束了的轻松感。
    但迎着等在教室门口的齐文轩走过去时，苏安又否定掉自己心里的想法。
    联考的卷子确实比之前难了不少，苏安做得很不顺畅，他对这次的成绩没底，应该不会是什么好看的分数。
    以这样的成绩去完成高考，远远不够。
    剩下半年，他还要更努力一点，毕竟他的轩哥那么优秀。
    幸好……想到这里，苏安也是暗自庆幸。
    幸好，还有半年。
    作者有话要说：　　学习什么时候都不晚哦！
    明天就要考试的作者抱着佛脚如是说。
    第112章
    返校拿成绩的当天下午，年级很久违地开了场全体家长会。
    高三有多少学生就有多少家长, 乌泱泱的一群大人聚在学校礼堂里, 校长和年级主任轮番在台上讲了一串话, 大意就是距离高考还有不足半年，希望这段时间家长配合学校一起努力, 重视起来, 争取让自己的孩子在高中不留遗憾。
    主任点名表扬了本次联考年级前十的同学，第一个就是齐文轩，认识的家长都朝宋玟投去羡慕的目光。
    杨兰坐在宋玟旁边, 也被带着接受了这些目光的洗礼，笑了笑叹口气说：“唉……我家安安要是什么时候能被这样表扬, 我就是睡着了都能笑醒过来。”
    “别这么说。”宋玟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安安这次考得不是还不错吗？”
    准确来说，是考得超乎想象的不错。
    在联考魔鬼卷子的打压下, 所有人的成绩都往后退了一截，苏安刚拿到成绩的时候差点两眼一黑, 他听见教室前面大概是蒋丰的位置传开很响亮的“咔”——蒋学霸盯着成绩, 硬生生把笔给折断了。
    沈智懵了两秒, 侧身瞪着眼鼓掌。
    真的学渣反而是感受不出卷子难度的, 沈智的成绩跟以往也没差多少，他默默在心里画十字, 准备在家长会开完后献祭出自己的屁股给老爸当拳击袋。
    齐文轩也很难得地因为成绩皱了皱眉，目光锁着数学卷子上打叉的地方，陷入思考。
    看见学霸们都这么反常, 苏安就放心了。
    果不其然，郑国风公布了几个学校联合划出来的分数线和本校排名，齐文轩还是年级第一，照例把第二名甩出难以逾越的分数，沈智比他原来稍微飘高了一丢丢，倒是王欣霸，因为终于不是交白卷，而在沈智下面一点的位置占了一席之地。
    苏安的成绩与二本线就差两道数学大题的距离，他不可思议地张大了嘴。
    这样的话，再努力半年，他是不是可以，是不是就可以……
    现在算起来也就努力了一个学期多一点吧，或许他其实，是个天才？
    “可以啊苏小安。”付出的努力得到回报，齐文轩替他高兴，“兰姨也会很开心的。”
    “嗯……”苏安低头应了声，又抬头朝齐文轩笑了笑说，“轩哥，谢谢。”
    如果不是齐文轩，他可能就像以前那样浑浑噩噩地度过整个高中，在高考时理所当然地落榜，然后……
    然后会怎么样呢？
    苏安现在已经不太敢想了。
    别人早恋是影响学习，他早恋能走上人生巅峰，这波赚大了。
    苏安眼睛不知怎的就有些发酸，他吸了口气，用力抱了下齐文轩，然后在他的视野盲区很快地擦掉眼角一点氤氲出的泪光，又笑嘻嘻地松开。
    “这么激动？”孟萤拿着自己满是叉的数学卷子无意往后瞥了眼，成绩对她的心情造不成影响，还起哄，“不亲一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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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开走开，凑什么热闹。”苏安笑着摆手轰她。
    卢晓橙没考好，对着成绩发愁，孟萤对苏安他们吐了吐舌头，转过身就也给卢晓橙来了个拥抱，宽慰说：“哎呀笑一个，别闷闷不乐的，姐姐放学请你喝奶茶！”
    “校门口的不要啊。”卢晓橙瞥了她一眼，带着鼻音说。
    “行，放学逛街去。”孟萤拿出手机。
    没有什么是一杯奶茶解决不了的，如果有，就喝更贵的奶茶。
    卢晓橙成功被转移注意力，把卷子合上，开始跟孟萤凑在一起商量晚上去看场什么电影。
    同学们拿完成绩和寒假作业就可以走了，接下来是家长会的时间，想留着等家长的就留下，不想的也不强求，要逃命的就赶紧溜之大吉吧。
    沈智生怕跟他爸爸撞上，隔着教室老远跟苏安他们打了个招呼把包甩在背上就跑，过了没三分钟，教室门口出现了沈智爸爸发黑的脸，在教室扫了圈没见着人，带着低气压就走了。
    “……那是沈智的爸爸吗？”从小就被捧在手心里的女孩子哪里见过这阵仗，孟萤小声问，“看上去好凶啊，至于吗，沈智这次考得也不比以前差啊？”
    苏安摇摇头说：“他爸妈都是985毕业的。”
    孟萤：“……”
    那就难怪了，两个名校高材生生出一个考大学都困难还整天不学好的小子，是个人都得气吐血。
    “萤萤，你最近……”卢晓橙从没考好的打击中缓了过来，眼神上下扫着孟萤，“好像对沈智关注有点多呀？”
    孟萤翻了个来自女神的白眼，没搭腔。
    同学们大多收拾东西走了，苏安和齐文轩打算等两位妈妈一起回去，慢吞吞收拾到最后才踱出温暖的教室。
    走廊里的冷风吹得苏安缩了下脖子，忙从包里翻出围巾给自己裹上，鼻尖埋在围巾暖绒的布料里，深吸了口气：“啊……是轩哥的味道。”
    “胡说什么。”齐文轩说话是面前吐出小块小块的白气，笑了两声，“你的围巾哪来我的味道？”
    “是你送我的呀。”苏安眼角弯弯地说，“你送的，就有你的味道。”
    大冬天的苏小安也依旧在玩火，齐文轩停下脚步，刚想着要不要对这把火做点什么，走廊尽头老师办公室那边突然有人喊他们。
    两人同时转过头，喊了声：“郑老师。”
    郑老师挂着笑容走过来：“正好，我刚刚拿到这次联考的整体排名名单，文轩，你进了前十，考得不错。”
    齐文轩每次都考得不错，对这种夸奖已经麻木了，重复了遍：“前十？”
    听语气还有些不满。
    郑国风都禁不住愣了会儿，笑着拍上他的肩：“你啊……对自己要求别太苛刻，这次我们跟本市的重点中学都一起考的，高手如云啊，你能在前十占一席之地已经把那些学校都狠狠震慑了一把啦！”
    苏安心想那是当然，要不是他当年中考成绩不好只能来这个学校，轩哥也不会故意考砸陪他一起来，市前十怎么可能让八中的学生榜上有名。
    但这个念头刚浮出来嘚瑟了没一秒，苏安又意识到这没什么好骄傲的。
    要不是他，齐文轩现在肯定在一中的学霸堆里享受更好的教学资源，每次考试跟同学们你争我抢地夺第一，而不是在他们这个小破学校占个没什么含金量的年级第一。
    那样的话，搞不好联考第一也是他了，苏安也知道，就算齐文轩再怎么天才，学习环境也不可能完全没有影响。
    “苏安，苏安？”郑国风喊他，苏安还看着脚下地砖的一条缝，陷在自己的思绪里。
    “苏安。”齐文轩晃了他一下，“怎么发呆呢，老师喊你。”
    “啊？”苏安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两人，“怎么了？”
    “老师说你这次考得不错，继续努力。”齐文轩见他懵懵的样子，禁不住失笑，“你怎么站着说话都能发呆？”
    郑国风也笑起来：“是不是最近学习太累了？你的努力啊老师都能感觉到，放假回去好好休息吧，还有一学期的仗要打呢。”
    两人跟老师道别，提前拜了年，磨磨蹭蹭走到大礼堂外的时候里面家长会已经开了一半。
    门外也有零星的学生在倚着墙玩手机等自己家长，也有混进了家长会现场的，陷在礼堂的椅子里光明正大地靠着玩手机。
    苏安靠在门口听了会儿：“……这是家长高考动员大会吧？”
    没过多久，年级主任把年级前十的同学点名表扬了下，苏安榜上无名，但听见齐文轩的名字就笑得很满足，里面有一小撮家长的脑袋转向同一个位置，让苏安终于在人海中找到了他和齐文轩的母上。
    “玟姨看上去挺开心的。”苏安对齐文轩说。
    “兰姨心情也不错。”齐文轩跟他一道靠在门边往里探，一点也不像刚刚被点名表扬的年级第一。
    动员大会没有再持续太久，散场后家长们陆陆续续往外走，门口等的几个学生自觉挨边站。
    苏安对有说有笑从里面走出来的杨兰和宋玟喊了声：“妈！”
    两个妈妈同时回头，苏安又笑嘻嘻地补了句：“玟姨。”
    “哎哟，你们怎么在这儿等呢，多冷啊？”宋玟马上责怪齐文轩，“也不知道带安安躲躲风。”
    “你怪轩轩干嘛，这小子自己傻，还拖着轩轩一起挨冻。”杨兰理了下苏安快把自己埋起来的围巾，两个亲妈的反应都是第一时间埋怨自己儿子，“走了，笑什么笑，考得很好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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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安还在笑，白乎乎的雾气从围巾上缘飘出来：“是啊~”
    杨兰用食指怼着他的额头推了下：“你看看轩轩，差得远呢你。”
    笑容又与话语不大相符，带着点自豪和得意。
    苏安额头有了一点淡淡的红印子，他笑着揉揉额头：“那是，我们轩轩多厉害啊，不愧是……”
    不愧是我男朋友。
    “你得意个什么劲儿？”杨兰想给他翻白眼，公共场合注意形象没翻成，转身抬手招呼齐文轩，“走，晚上想吃什么，兰姨今天请你吃。”
    两家从小熟到大，也不假客气，齐文轩谢了声，转头问苏安：“想吃什么？”
    “哎呀你别问他，请你吃呢。”杨兰说。
    苏安想了想：“挺久没吃火锅了，大冬天的……”
    “好，那就去吃火锅。”齐文轩点头说，“我也很久没吃了。”
    宋玟在旁边看着两个孩子，笑得母爱泛滥，杨兰叹气：“你就惯着他吧……”
    苏安：“略略略。”
    杨兰作势要打，齐文轩也配合地拦着，喊了声：“苏小安快跑！”
    苏安哒哒哒地跑远，洒下一串哈哈哈。
    第113章
    “我想跟你一起过年。”
    年前照例两家妈妈一起逛超市买年货，把两个大小伙子带去当苦力, 苏安挤在超市大促销红火热闹的人群中, 不止一次这么跟齐文轩明示。
    齐文轩接过他从货架拿下来的薯片, 露出无可奈何的笑：“你说过很多遍了。”
    苏安走向下一个货架，隔着两个挑拣东西的小姑娘草草扫了眼, 伸长手绕过她们拿下两袋瓜子, 又说：“可是……我想跟你一起过年。”
    按以往，每年过年两人都是分开的，毕竟传统节日还是要跟家里人一起过, 苏安的外婆在外地，母子俩一年也难得回去两次, 老人家就指着过年好好疼疼外孙。
    苏安也想外婆，回去是肯定得回去的，但一想到连着好几天见不着齐文轩, 还没走呢就感到了离别的伤感。
    以前倒也没觉得，但这次不一样, 毕竟, 是他们在一起后的第一个年。
    让齐文轩大过年不跟家里人一起而去外地陪他, 不现实也不道德, 所以苏安也就嘴上念念，没想真怎么着。
    就说说嘛, 说说又不犯法。
    “啊……想跟你一起过年。”苏安叹了口气。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烦，齐文轩能到现在还一脸宠溺的看着他笑，当真是很爱他了。
    苏安把东西扔进购物车里, 顺便走过去把头埋在齐文轩颈窝里蹭了蹭，大冬天衣服都穿得厚实，看上去就像是累了靠着歇了会儿。
    即便如此也很暧昧，刚刚在苏安面前挑东西的女孩子之一看了他们眼，被同伴拉着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人看着呢。”齐文轩拍拍苏安的背，摸到一把厚实蓬软的棉衣。
    苏安闷闷地又叹了口气。
    “啧，苏小安，你年纪轻轻的哪来那么多气叹。”齐文轩掰着肩膀把人弄起来，“我知道了，我也想跟你一起过年，我还想吃咱们外婆煮的菜呢。”
    “嗯哼。”苏安垂着眼应了声，转身推车，“我就说说，你……别太放心上，我就说说。”
    都说那么多次了，两分钟的功夫叹了两口气，齐文轩心得有多大才能不放心上。
    没两天，苏安跟着母上拎着大包小包年货前往火车站，齐文轩照例去送他们，在送客止步的地方各抱了苏安和杨兰一下，笑着说：“兰姨，我年初一去找你们玩，不会不欢迎我吧？”
    母子两个的眼睛惊讶成了同样的形状，一看就知道果然是亲生的。
    “真、真的吗？”苏安舌头小小地打了结，捋了两秒才捋直了，“怎么这么突然，你什么时候决定的？”
    “就昨天，我抢到票了才决定的。”齐文轩说。
    春节期间临近日期才买票，难于上青天。
    “好啊，过来玩玩，说起来你长这么大还没跟我们去老家玩过呢。”杨兰也回过神，表示欢迎，“你爸妈同意了？”
    “同意了，我跟他们吃过年饭，早上再拜完年才走，不碍什么事儿。”齐文轩把最后一袋年货递到苏安手上，“好啦你们快去安检吧，不耽误你们了，新年见。”
    苏安拎着大包小包仿佛刚赶完集，却神采奕奕地挤进了春运人潮，拎着东西的背影雄赳赳气昂昂，像拎的战利品。
    一小时的车程不长，从闷到窒息气味复杂的车厢出来，冷风毫不留情地糊了母子俩一脸，好在今年舅舅依旧准时，他们刚出站就钻进了暖烘烘香喷喷的车里。
    “听说我们安安今年考得不错？”车上，舅舅从后视镜看着后座两人，闲聊着问了句。
    过年开口问成绩是人民大众的传统，现在问的是成绩，过些年就该问对象了，再等大学毕业，就该张口闭口工作结婚。
    今年苏安被问得一点也不心虚或者不悦，瘫在后座得意洋洋地一挑眉：“一般一般，也就差点就够到二本线了，哎呀还是不行啊，这个成绩离我的梦想还差得远。”
    “哟，你还有梦想呢？”杨兰第一次从自己不求上进的儿子嘴里听到这个词，颤笑了声，“说说看？”
    “嗯……也没什么。”苏安慵懒地换了个姿势，“也就，考个清华北大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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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舅舅先笑出声，杨兰哭笑不得地弹他脑门：“醒醒儿子，梦跟梦想还是有区别的。”
    苏安振振有词：“做梦又不犯法！”
    车轮把寒风都卷成暖热的气流，三人在华灯初上的小城中裹着夜色回到家。
    外婆听见引擎声，迫不及待地打开家门等着迎接自己的乖外孙，苏安两手拎满东西噔噔噔上楼，远远喊了声：“外公外婆！”
    “哎！”外婆在楼上回应，声音透出愉悦，推开门对跑上来的苏安张开环抱，眼角和唇边的皱纹暖洋洋地释放笑意，也顾不上苏安还拎着东西，一把将他紧紧搂住。
    苏安两手悬着，也没法回应，弯着腰接受老人家浓烈的亲情，隔着外婆的背朝屋里外公问了个好。
    “哎哟妈！”舅舅跟在后面喊，“你让安安先把东西放下来！”
    “哦对对，来来来，哎呀又买这么多东西。”外婆接过其中一个放进客厅，苏安跟在后面进去，把大包小包放下，听见外婆又数落自己女儿：“让你别买这么多东西，看把我们安安累的。”
    杨兰从自己亲妈这边感受到隔代亲的差别待遇，又一次哭笑不得：“我还是不是你亲女儿了？”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外婆话说一半，意识到早就没有所谓的女婿了，这话有点不妥，赶紧扯开话题，拉着苏安的胳膊端详了会儿，慈爱道：“嗯，又长帅了。”
    “嘿嘿。”苏安也端详着外婆，“外婆又年轻了。”
    “就你嘴甜。”外婆笑得满头花白的卷发都抖了抖，眼睛忽然落在苏安左耳上，眯了眯眼，“哟，这是打耳洞了？”
    没想到老人家眼睛这么灵光，一下子就发现了这么细微的东西，苏安含糊地“嗯”了声。
    “怎么只打一边啊？”外婆摸着他耳垂问了句，忽然一拍大腿，“正好，我那有对金的耳坠子，我年轻时候的，我给你拿。”
    “啊、啊？”苏安忙拉住转身就要去拿耳坠的外婆，自己戴着金耳坠的画面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实在美得无法想象，“不用不用，真不用！”
    “哎哟妈！”杨兰把外婆推着坐到沙发上，“你那东西女孩儿戴的，给他干什么呀，不如给我。”
    “你又没耳洞。”外婆瞅了杨兰一眼，“给你干嘛，等我死了再给你当传家宝。”
    杨兰：“……”
    “妈！”舅舅无奈地叹了口气，“大过年的……”
    “明天才年三十呢。”外婆无所忌惮。
    话题很快又被万能的成绩给带跑，早就知道苏安这次考得比以前都好，外婆支使外公拿了个大红包出来：“来，奖励你的。”
    还没过年就收红包，苏安受宠若惊，下意识推了两下，外婆啧道：“跟你外婆客气什么，给你就拿着！”
    苏安看了看杨兰的脸色，弯腰双手举过头顶，一脸虔诚地接了过来，惹得外婆又乐呵呵地笑。
    每年过年的步骤都是一样的，年三十早上起来就开始忙活，一家人先是打扫贴对联贴福字，再是包饺子、准备晚上的年夜饭，最后就是热热闹闹和和美美地吃完年饭，守在电视机前听着外面的炮竹声看春晚。
    苏安熟门熟路地贴完对联，被杨兰喊去包饺子，边往里面塞馅儿边闲聊，突然想起什么，拔高了声音对外婆说：“外婆，明天轩轩要过来这边跟我一起住几天！”
    “萱萱？”外婆从厨房拿着菜刀探出头，“哪个萱萱啊？啊，是不是你小学班上那个当班长的女孩子……”
    “什么啊。”苏安笑了，他自己都不记得小学班长叫什么，“不是，是一直住我们家对门的那个轩轩啊，齐文轩。”
    “哦，那孩子啊。”外婆对这个邻居家的孩子只有个“成绩特别好”的印象，“行啊，让他跟你睡一张床吧。不过那孩子怎么不在自己家过年，要跑过来找你？”
    苏安还没找到个合适的理由回答，外婆突然嗅到什么似的，压低了声音问：“男孩女孩来着？”
    “男的。”杨兰忍不住插了句，“妈你想什么呢，安安才多大。”
    “哦，男的啊。”外婆转回厨房，听语气还有点失望。
    苏安在旁边听得冒冷汗，紧张地笑，总觉得自己随时在被发现真相的边缘徘徊。
    妈，你从小就不省心的孩子这次还是干了不让你省心的事儿，不但谈恋爱，还弯了。
    上面那句话苏安要是这会儿说出来，恐怕今晚的饺子就有新的馅了，苏安味儿的。
    苏安想象着自己被剁成泥包进饺子里的场景，战战兢兢地包完饺子，在临近吃年饭时陪邻居小弟弟放了会儿炮竹，回来的时候那点心虚早就被炸到天际。
    “吃饭了！”杨兰朝窝在沙发里看电视的自己爸爸和苏安喊。
    一家五人松散地坐着，丰盛的年夜饭铺了一桌，干完杯互道祝福，苏安拿出手机给所有还未动的菜拍了张照片，点开齐文轩的对话框发送过去。
    ——外婆和妈妈还有舅舅一起做的！
    ——饺子有我包的。
    ——你明天过来还能吃到哦。
    手机消息被一堆祝福和抢红包淹没，震得欢快，没一会儿齐文轩也回了过来。
    ——你这是让我吃剩菜啊？
    ——小没良心的。
    ——我要吃你亲手包的饺子。
    ——新年快乐，爱你[比心.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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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安低着头，都生怕表情把自己卖个彻底，嘴角根本压不下去。
    第114章
    苏安从没有哪一次年初一出门拜年的时候，笑得这么真情实感又心不在焉。
    他脸上笑容的喜气能把门口贴画上的胖娃娃给比下去, 手踹在口袋里摸着手机, 感觉到震动就忍不住拿出来看一眼。
    明明才分开第三天, 晚上就能见到了，苏安还是一刻不停地想着太阳快些下山, 时间再过得快一点。
    “哎哟, 安安，你怎么啦？”一个亲戚家的阿姨注意到他的情绪，“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 什么事啊这么高兴？”
    苏安大言不惭地回答：“因为考得好呀。”
    他心情好到连有亲戚忍不住显摆自己儿子在班上次次前三，明里暗里嘲讽苏安这点成绩也敢得意都满不在乎, 脸上笑嘻嘻心里不屑：呵，我男朋友全市前十我说什么了？矫情。
    口袋里的手机又轻轻地震了下，苏安坐在某个亲戚家客厅的角落里, 拿出来看了眼。
    ——我在候车了。
    ——车站人还是很多。
    ——拿多少红包了呀，未成年小朋友？
    现在每次看到齐文轩强调未成年, 苏安就觉得他有阴谋, 带颜色的那种。
    ——反正够请你吃饺子的。
    ——我去接你！
    放下手机, 苏安跟杨兰说了声, 跟亲戚告别说：“我同学来找我，我先走啦！”
    亲戚客套道：“带你同学一起过来吃晚饭啊。”
    “不了不了, 谢谢谢谢。”苏安走到门口，舅舅也追问了句：“我开车送你吧？”
    “不用啦！”苏安挥手道，“晚上我带他出去吃, 你们不用管我们啦。”
    孩子早就长到不会跟着家长后面指哪跑哪的年纪了，家长想管也管不住，苏安走后，几个长辈聚在一起感慨一眨眼小鬼头都长得比他们高了，自己也从年轻姑娘变成黄脸婆，岁月不饶人。
    五点多的天已经暗了下来。
    苏安走出楼道，身后的声控灯一层层熄灭，人走过的楼梯口又恢复成昏暗空冷的样子，楼下脏兮兮的小水坑终日躲在背阴面，结了层不厚不薄的冰，有两个不知谁家的小孩儿裹得熊一样，往冰上放擦炮玩，一丢就尖叫着捂住耳朵跑远，炸出两个黑黄的浅坑。
    一个小孩倒退着跑，差点就撞上苏安，他扶了他一把，恐吓说：“一会儿楼上的凶婆婆就过来抓你们！”
    这栋楼上有个脾气很差的老太太，小孩子都怕，两个小孩听了拔腿就跑，边跑边喊：“抓不住抓不住咯！”
    两个小傻子。苏安叉着腰笑，笑了会儿又恍惚，他怎么连吓小孩这种事都干出来了，还笑人家小孩傻，人家才几岁，现在看上去肯定是自己更傻。
    笑了自己两声，苏安裹紧围巾，大步流星地往小区外走。
    公交站台上只有零星的两个人，都缩在大衣里哈着白气，正巧去火车站的公交进站，苏安刚站了半分钟，就离他们而去。
    过年期间的车站，人还是很多，苏安到的时候天已经大黑，远远看见候车室灯光透过玻璃照出来，亮堂堂的，底下黑乎乎都是人头，看着就暖和。
    按计划齐文轩还有半个小时才到站，苏安在出站口附近的KFC找了个位置，点了杯热牛奶，付完钱坐在靠窗的位置随便一瞥才注意到隔壁有个小超市，牛奶三块钱一袋。
    亏了，苏安捧着自己价格翻倍的牛奶，用细吸管吸了口，烫得直吐舌头，忙把它掀开盖子晾在一边，给齐文轩发消息。
    ——我到了我到了我到了！
    ——我在出站口右拐的KFCKFCKFC！
    ——想你想你想你想你！
    苏安坐立难安地等了十分钟，齐文轩发过来语音邀请。
    “我马上到我马上到我马上到。”他学着苏安的复读机一叠声说，“刚刚眯了会儿，听见到站广播提示了。”
    “好啊好啊好啊！”苏安声音欢脱得像只蹦来蹦去的兔子，“你饿不饿，要给你买点儿吃的吗？”
    “不用。”齐文轩笑着说，“我现在比较想吃兔子。”
    “啊？”苏安不知道兔子招谁惹谁了，“兔兔辣么可爱……要不我们找家卖烤兔肉的店？”
    齐文轩在电话那端笑起来，混着列车广播和乘客大声交谈的背景音，满满都是人间烟火的气息。
    “啊，我要准备下车了。”一串广播音后，齐文轩说，“待会儿见，我去找你。”
    “嗯，拿好行李，小心扒手。”苏安嘱咐了句，也放下手机。
    两分钟后，急性子的苏安还是没能等齐文轩来找他，握着依旧热乎的牛奶纸杯就挤到了出站口检票闸机那儿接人的人群中，眼睛一眨不眨地扫过每个往这边走来的乘客，生怕错过他要等的人。
    不过这个担心显然是多余的，齐文轩长得高，在一堆大包小包压弯了腰赶路的旅客中格外显眼，拉着行李箱步履轻快从容。
    “轩哥！”苏安朝他抬起一条胳膊，生怕他看不见，还踮起了脚。
    齐文轩朝他看过去，见到苏安的那一刻笑容里的温柔就直透进了眼底，他刷完票出去，穿过熙攘的人群，朝苏安微微张开双臂。
    周围拥挤到施展不开，苏安也只能跟他简单拥抱了一下：“冷吗？渴吗？饿吗？我这有牛奶要不要喝？”

 第202页

    “不冷，动车上过夏天似的，我到现在背上都一层汗。”齐文轩牵着苏安网人群外空旷的地方走，“走吧，去你外婆家还是？”
    “嗯……”苏安想了想，“先去吃麻辣兔头？”
    齐文轩笑着停下脚步。
    “不吃麻辣兔头。”他按住苏安的肩膀，稍微低下头，亲了口他的小兔子说，“我是想吃这只兔子。”
    苏·小兔子·安握着牛奶的手一抖，差点就泼两人一身，紧跟着，嘿嘿嘿地一路傻笑到公交站台。
    *
    过年期间，很多店面都贴了告示关门放假，整条街上只有零星几家还亮着灯，在空寂的街道撒下方寸柔软的光。
    “他们都去我……呃，我妈妈的舅舅的二女儿，我大概是叫表姐？堂姐？”苏安带齐文轩走在路边，行李箱跟在旁边一路骨碌碌地压过沙石，“反正他们都去那家吃饭了，家里没人，今晚就凑活在外面吃点吧。”
    齐文轩不挑，只说：“记得啊，我要吃你包的水饺。”
    “记得记得，嗯……家里还有饺子皮，明天跟我妈去超市买点肉，下午就给你包。”苏安说着，撩开一家小炒店的门帘，“就这里吧？我以前吃过，味道还行。”
    苏安笑着补充了句：“有兔肉。”
    “行啊。”齐文轩乐了，“吃兔肉。”
    可怜的兔子今天终究难逃一劫。
    小炒店里有两桌生意，苏安他们挑了个僻静点儿的两人小桌，拿过菜单念念有词：“招牌小炒香辣兔肉，炖兔肉，葱烧兔肉，枸杞兔肉汤……还挺多。”
    齐文轩看着苏安对菜单上的兔肉眼馋的样子，调侃他：“苏小安啊苏小安，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走开你，我又不是兔子，谁是兔子。”苏安在小炒香辣兔肉上打了个加粗的勾，接着把菜单递给齐文轩，“剩下的你点吧，我做东，我请客。”
    齐文轩接过来，依着两人的口味点了几道菜，把单子递给穿着围裙的年轻男孩——看上去跟他们差不多年纪，估计是放假在店里帮忙的。
    后厨里翻炒的声音和包间里另外两桌热热闹闹的谈笑透过墙壁和门，汇集在苏安他们在的外间，本来还觉得大过年两人在街边吃饭有点寂寥，现在却只觉得热闹。
    “菜来了！”年轻男孩很有活力，满脸笑容地把第一盘菜端上来，“要来点饭吗？”
    “两碗饭谢谢。”苏安竖起两根手指。
    “好，我去帮你们盛。”男孩说完，转身刚要去盛饭，又被包间里的客人喊了进去，忙得热火朝天。
    “生活的气息。”苏安举起装着淡淡大麦茶的杯子，跟齐文轩一碰杯，“新年快乐，轩哥。”
    “新年快乐。”齐文轩说，“祝苏小安今年，榜上有名。”
    “那，祝轩哥全省第一好了。”苏安哈哈笑着，说完觉得还应该补点什么，“嗯……祝我们……”
    “祝我们不用辛苦地异地恋。”齐文轩接话道，“以后每个节日都能一起过。”
    “嗯，好！”苏安追着齐文轩的杯子又碰了下，要不是怕喝多了酒回去会被一屋子大人念，他觉得这种情形就该喝上几杯。
    吃得暖和和的，两人在行李箱不知疲倦的滚轮声中沿着小路，慢悠悠地走回家。
    “虽然从小每年都会过来，但我对这里也不熟。”苏安指着前面的街道说，“小时候这里好像不是这样的，不过现在我已经记不清应该是什么样子了。以前每次过来，每次都住不了几天，大人也不会肯我离家太远，活动范围就这——么大。”
    苏安张开双臂比划着，忽然转过身，收紧双臂抱住了齐文轩，脑袋搁在他的肩头。
    “在上幼儿园之前……在跟你做邻居之前，好像是有几年住在这边的，跟着外婆住，不过啊那时候太小，也记不太清了。”苏安接着说，“脑子记不住，但身体记得，所以虽然后来很少见面，我还是跟外婆很亲。”
    “我有时候在想，如果妈妈当初没有不听外婆的话嫁给那个人，我从小就住在这个小城里，跟外婆舅舅他们一起，挺好的。”
    “但那样的话，就遇不到你啦。”苏安感叹着说，“所以啊，缘分真的很奇妙。”
    对苏安而言，苏鸿这辈子唯一做的好事，大概就是当初把家安在了齐文轩家对门。
    “轩哥。”苏安抱着他说，“能遇见你真好。”
    齐文轩轻轻拍着苏安的后背：“我也是。”
    第115章
    大年初一的晚上，街上连出租车都看不到几辆, 苏安一个对路况半生不熟的人带着初来乍到的齐文轩慢悠悠压完马路, 回到外婆家时一家人已经吃过晚饭回来了, 坐在客厅的沙发里放着春晚重播当BGM聊天。
    “我回来了！”苏安开门看见光亮，就冲里面喊了声。
    他也没想到一嗓子引得一家四个人倾巢出动, 齐文轩跟在他后面踏进半只脚, 也被围观了个措手不及，立刻带着礼貌的微笑说：“外公外婆好，舅舅好, 兰姨好，新年快乐。”
    苏安莫名紧张, 语速升了一个阶，抢着介绍说：“这是齐文轩，我经常跟你们提的, 呃……轩哥你先进来吧。”
    齐文轩说了声“打扰了”，把行李箱拉进来, 外婆挂着一贯慈祥的微笑上下打量着来客：“哎哟, 小伙子多帅啊, 难怪我们轩轩那么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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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舅舅也接话：“就是, 今天乐了一整天，下午那会儿听说你要到了, 甩下一屋子亲戚就跑，拦都拦不住。”
    “舅舅！”两人的无心话让刚想说点什么的苏安猛然被自己口水呛到，脸都呛成了番茄, “咳咳……咳咳咳……谁甩你们了！”
    “人家不止帅，成绩全校第一，这次还考了市前十呢。”杨兰炫耀自家儿子伟绩似的自豪，“唉，比起某个……”
    “不许说了！”外婆埋怨地一拍她胳膊。
    “好好好，不说不说，在您这儿说不得。”杨兰给齐文轩拿了双拖鞋招呼他进屋，“来来来，坐会儿，兰姨给你削水果去。”
    苏安也从差点被自己呛死的境地里缓了过来，接过齐文轩的行李箱：“我给你拿到我房间。”
    “等一下。”齐文轩说着，把行李箱放倒，在一家子人的注视中解锁打开，一行李箱满满的东西展露无遗。
    20寸的小行李箱，除了一个奶白色塑料袋里应该装的是换洗衣服外，余下空间被方方正正的盒子占满了。
    “第一次给外公外婆拜年，也不知道带什么东西。”齐文轩把那几盒东西拿出来，左右看了看，放在客厅墙边的柜子上，“我妈让我给你们带了些补品，也替他们拜个年。”
    几个盒子上都是外文，苏安瞪直了眼也看不懂一个词，吓得他以为自己英语还是白学了。
    “这是我爸托朋友从北欧带的。”齐文轩说，“说是最适合老人家。”
    苏安松了口气，北欧的，不能怪他看不懂。
    在几个大人错杂的“哎哟这孩子来都来了这么客气干嘛带什么东西”中，齐文轩又合上只剩一小袋换洗衣服的行李箱，说：“我大过年还来打扰你们，应该的。”
    “不打扰不打扰，你看安安多高兴啊。”外婆把两个孩子往屋里推，“安安，带你朋友去你房间好好玩，你们要玩电脑不？杨庚，去书房给他们把那个那个笔记本电脑搬过去……”
    “哎呀妈，”舅舅把外婆重新捞回沙发，“你让他们自己玩吧啊，现在的小孩啊不用玩电脑，您别操心了啊。”
    苏安带着齐文轩进房间，关上门，把客厅里一家子的喧嚣隔在薄薄的门板之外，不知为何松了口气。
    “太热情了。”齐文轩也松了口气，把行李箱里唯一的东西拿出来后挨墙角放着，才脱下厚重的外套挂在床角，“刚刚一瞬间，我感受到了女婿上门。”
    “谁家女婿上门是关房间里玩电脑啊。”苏安忍俊不禁。
    “那我们现在干什么？”齐文轩跟着笑了笑，“去把电脑搬过来？”
    站在门口的苏安忽然低着头勾了勾唇，背在后面的手指一动，门“咔嗒”上锁。
    “哇哦。”齐文轩盯着苏安邪里邪气的笑容，嘴角弯起道，“大侠饶命？”
    一只小白兔把披着羊皮的狼反锁在自己房里意图行凶？
    后果可想而知，兔子就算削尖了爪子也挠不伤狼，只能敞开自己柔软的肚皮，乖乖地被反扑。
    *
    床上多了一人反而睡得更踏实了些，苏安第二天早早就醒了，睁眼便看见齐文轩侧枕在枕头上的睡颜，呼吸平稳，很难得睡得比苏安还沉。
    不认床是个好事，苏安想着，他应该是前一天一直在奔波太累了，反正也没事，让他多睡会儿吧。
    苏安放慢动作，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下床，又用脚尖走路推开房门，刚反身悄悄合上，一回头捕捉到自己妈妈刚准备出门的背影。
    “妈！”苏安远远压着声音喊了一嗓子，“去超市买菜吗？”
    “是啊。”杨兰回头惊讶地看着他，“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是不是两个人睡没睡好？”
    哪里会没睡好，睡得简直不能更好，苏安只说：“等等啊，你等等我！我很快的，我跟你一起去！”
    说完就冲进了厕所。
    杨兰耐着性子等了他五分钟，苏安已经飞速洗漱完毕换好衣服在她面前蹬鞋了，弯着腰穿鞋还仰起脑袋朝她一笑：“好啦，走吧！”
    杨兰对于儿子这种一反常态的行为表示了点不解，等到他在超市挑肉才看出来：“你这是要做什么吃的吗？”
    “哦，我想包水饺。”苏安挑着肥瘦相宜的前腿肉，回答说，“待会儿去买点芹菜。”
    “芹菜？”杨兰一愣，“你不是不喜欢吃芹菜馅吗？”
    “轩哥喜欢啊。”苏安说着，已经挑出一块肉递给里面的工作人员，笑容灿烂地说：“姐姐，麻烦帮我绞一下，我回去做饺子馅的。”
    里面早就该是阿姨年纪的中年女性被一个阳光帅气的大男孩喊姐姐，顿时喜笑颜开：“好，小伙子还会包饺子啊，这么贤惠。”
    苏安维持着笑容，对那个不适宜的用词不置可否
    “你要包饺子给轩轩吃？”直到买完菜结账，杨兰看着购物车里突兀的芹菜，又一次问苏安。
    苏安点头：“是啊，我也不会做别的，也就包饺子还能凑活了吧……今天谁做饭呀，你还是舅舅还是外婆？”
    “……你外婆。”杨兰说，她还震惊于在她眼里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傻儿子，竟然会主动包饺子给齐文轩吃。
    年夜饭那顿一起包的饺子不算，她都还没享受过儿子给做饭的待遇呢！
    苏安浑然不知自己母上默不作声地吃了口醋，推着车跟队伍往前走，还说：“外婆做饭啊，嘿嘿，好啊，正好让轩哥尝尝外婆的绝妙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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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兰看着苏安溢于言表的开心，有一股非常微妙隐约的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但再仔细一琢磨，这点模糊的感觉又飘散开，没等她捋出根线头就断了。
    母子俩拎着菜回家，齐文轩已经坐在饭桌前吃早饭，正跟外婆说着什么，老太太被他逗得脸颊肉都弯成了饱满欢乐的弧度。
    苏安还没吃早饭，一闻见味道就饿得不行，两下换好鞋就扑到桌边：“好香啊，早饭吃什么？”
    “粥，还有你外婆我亲自摊的饼。”外婆说着，用筷子夹起一小块饼，手兜着朝苏安送过去，“来——”
    苏安嗷呜一口吃下，喷香咸甜的味道在齿间溢开：“唔嗯！好吃！”
    “什么习惯，要吃去洗手！”杨兰从后面给了他一脑刮子。
    苏安洗完手回来，齐文轩已经吃完了，也不好在桌边闲坐着，挪到沙发上继续陪外婆聊天。
    早上醒过来都还没能跟轩哥说上两句话呢，苏安也只好坐下来端起碗，大口扒着饭，一来是饿了，二来想赶紧吃完去陪陪齐文轩。
    “慢点吃你。”杨兰看着他往碗里舔粥，她自己第一碗还没下一半，“吃这么快干嘛，又没人跟你抢也没人排队。”
    “我在学校都吃这么快的。”苏安边吃边解释，“时间紧。”
    杨兰将信将疑，就见苏安很快把舔的小半碗也吃完了，洗完碗擦擦手往沙发那走：“在聊我？都说我什么坏话啦？”
    他自然而然地坐在齐文轩旁边，挨着他，往外婆的方向倾过身。
    聊了会儿天，苏安站起来捋袖子说：“好啦，本大厨要出马了！”
    外婆嚯嚯嚯地笑起来：“噢哟，我们安安这是要做什么啊？”
    苏安朝外婆露出神秘莫测的表情，对齐文轩眨着眼，一字一顿地说：“包、水、饺。”
    择菜、洗菜、切菜、洗肉，再把肉、菜和调料一起和了，苏安做得有模有样，杨兰在旁边看了会儿评价说：“看上去倒像个真的，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你就等着吧。”苏安用力拌着，对身边一直询问要不要帮忙的齐文轩说，“轩哥你挪个地儿，挡我路了。你还是去沙发坐会儿吧，好了叫你。”
    齐文轩失笑，感觉到自己竟然遭受嫌弃，还是为了给自己吃的饺子而遭受嫌弃的，一时不知该做何表情。
    皮是现成的，包起来很快，在外婆开锅前苏安一个个白胖的水饺就排好队了，就等到时候下锅。
    下面就没苏安什么事了，他洗干净手坐在沙发上，陪齐文轩和外公一起看电影，直到厨房飘过来阵阵菜香，肚子绵长地“咕”了一阵儿后，外婆喊道：“吃饭啦！”
    苏安下意识拉着齐文轩的手，刚走了两步又想起来处境，赶紧不动声色地松开，搓搓手：“哇好香——我的水饺呢？”
    “这呢这呢。”杨兰从厨房端出一盘毛着气的白胖子，“喏，给你放你俩跟前。轩轩多吃点啊，难得这祖宗亲自动手。”
    齐文轩笑着夹起一个，苏安黏在身上的期待眼神让他觉得自己夹了个金元宝，近乎虔诚地咬了一口。
    “怎么样？”苏安不放过他脸上一丝的表情。
    “嗯。”齐文轩给与肯定，“好吃。”
    就是咸了点，不过厚厚的男友滤镜下这都不是事儿，配饭正好。
    第116章
    年初五杨兰就要值班，初四晚上, 两个大男孩跟她一道回栖城, 临走前外婆一手拉一个孩子依依惜别, 还是舅舅催着要赶不上车了才松手。
    “走啦！”苏安跟外婆告别，拍着胸脯说, “高考后见, 到时候让轩哥给您拿个状元回来！”
    齐文轩笑着说别别别，杨兰一拍他后脑勺：“出息，你自己呢？”
    “我？”苏安假正经地思考了两秒, “我努力考个本科吧？”
    宽于律己严于待人的苏小安同学毫无愧疚之心，给两人定的目标天壤之别又合情合理。
    春运期间火车站就没有不拥挤的时候, 等待安检的队伍从门口绕着弯排在外面老长，舅舅也一直挤在人堆里送他们到了安检口才离开，
    候车厅坐的站的蹲的也铺满了人, 松快的地儿都很少，苏安他们拎着从外婆家带回的大包小包穿梭在人群里找自己的检票口, 每次穿过人堆就跟拔萝卜似的, 就算有人把他手上的东西给挤掉了怕是都难发现。
    “不好意思让一让, 借过借过……哎！”
    苏安被迎面过来同样在人群中穿梭的人撞得一偏, 登时抬起眼。
    “对不住对不住。”那人都也没回，含糊地说着, 低头继续往前走，速度似乎比之前更快了些。
    苏安嘀咕着：“什么人啊……”
    齐文轩眉头紧了紧：“苏安，手机！”
    苏安心里咯噔一下, 忙放下一手的东西往口袋里一摸——手机果然不见了。
    马德……人多果然就有人浑水摸鱼手脚不干净，敢偷到他头上，苏安立时就火了，两手东西都往下一丢，朝那人逃跑的方向大喊一声：“喂！”
    人群中的小偷被这么一喊，步伐更快，苏安眼尖地看见他，马上锁定目标，人跟着声音一道奔了出去，也不乱喊，直中要害：“抓小偷！有人偷东西！”
    “敢偷我儿子东西？？？”杨兰也丢下东西就欲踩着高跟鞋追，齐文轩赶先一步拦下她：“兰姨你看住东西，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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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拨开人群就追上苏安，个子高的好处就是看得远，哪怕小偷在人堆里东躲西藏，他也能捕捉到那只窜来窜去的老鼠。
    “往厕所方向跑了！”齐文轩指挥。
    “抓小偷啊抓小偷！！！”苏安卖力地吼。
    苏安的喊声很快起了作用，他面前的人纷纷往两边散开，奔逃的小偷直接暴露在他视野范围内，骚动把车站的保安也引了过来，而苏安更是赶在保安和围观群众动作之前先一步飞起一脚，踹上小偷的后背。
    一声坠地的重响，小偷带着新鲜的鞋底印花趴倒在地，有什么东西从他衣服里摔出来，在地板完成三米的滑行，撞上围栏才停下。
    “啊——我的手机！！！”苏安惨叫，根本顾不上刚被他一记神踢撂倒的小偷，两三步跑过去把手机捡起。
    一张蜘蛛网似的屏展现在苏安面前，从左下角往整个屏幕蔓延，裂得十分艺术。
    苏安心疼得想回头再往那人身上补两脚，奈何小偷已经被随后赶到的保安和正义的围观群众制住了，并且失去反抗意图，低头状似忏悔。
    苏安气不打一处来。
    “没事吧？”齐文轩跟保安说明了情况，转回来关心苏安道。
    “轩哥……”苏安把手机捧在手上，递给他看，刚刚还凶狠的表情这会儿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我的手机……”
    手机屏幕被苏安按亮了，锁屏是苏安自己某天随手在桌上涂鸦的小人，照片是齐文轩拍的，光影效果用得好，简单两个头挨着头的小人拍出一股大片的感觉。
    这会儿小人挨着的头都被蜘蛛网裂纹给隔开了，苏安看得格外难过。
    但齐文轩接过来，看了两眼，忽然低笑出声。
    “你还笑？”苏安不可置信地瞪他，“你笑什么？”
    齐文轩没说话，就是当场给他表演了个魔术：手撕钢化膜。
    苏安看着恍若刚出厂的崭新屏幕：“……”
    对不起打扰了，他的智商也就配踹飞小偷。
    本来以为遭受惨重损失，结果也就损失了张钢化膜，苏安心情又蹭蹭蹭往上涨了回去。
    小偷被保安带去警务室，围观人群也散了，苏安他们回到焦急守着一堆行李的杨兰身边，轻描淡写地汇报了下结果，三人赶着检票的尾巴上了车。
    齐文轩的票是后来买的，跟苏安他们的隔了两个车厢，苏安从座位探出头巴巴地看，最多也只能看见后一节车厢的那头，车厢间的自动门还时不时关上阻隔视线。
    “你看什么呢，老往后看。”杨兰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被他的动静给弄醒了。
    “哦……我看洗手间有没有人在用。”苏安找了个借口，算算时间也就剩四十分钟，他回过头，安分地正视前方。
    然后还被迫演戏演全套地去上了个厕所。
    *
    从老家回来，对于苏安他们高三党，年也差不多结束了。
    余下的作业要赶完不必说，开学也是照例比高一高二早了几天，还在年味儿余韵里的大街小巷飘着夹杂炮竹味儿的清冷气息，高三教学楼已经在早上六点半的晨雾蔼蔼中亮起了灯。
    苏安一进教室，就被黑板角落红笔写的距离高考还有115天给刺激到了。
    “这么近的吗？”苏安放下包还在盯着那行字，“没算错吧？”
    “是这么近的。”齐文轩给予他肯定，“没事儿，一百多天好好利用一下，够你再往上提高至少一个台阶的。”
    一天天缩短的倒计时是有点用，至少班上大多数人在刚开学的几天都呈现出紧张状态，只不过过了每次开学都决心“这学期一定要好好学习”的那几天后，该回原形的还是被打回原形。
    一半松散一半紧张的，黑板上的倒计时跳成了整100天。
    “高考百日冲刺动员大会暨成人礼”的横幅挂在学校礼堂的正上方，红底黄字还带了个感叹号，高高俯视着一群群尚年轻稚嫩的面庞。
    全体高三都坐在下面，穿着统一的校服佩着校徽，校长穿了一身黑的西装，站在台上认真郑重地发表讲话，开头便是：“同学们，这是你们中学的最后一个学期了，你们距离今年高考还剩最后的100天，再苦再累也就是最后的100天……”
    周围有人拿着摄像机在拍照录像，苏安坐得端正，却压根没注意听校长说了什么，跟齐文轩咬耳朵说：“怎么还强行成人礼的呢？我还差二十来天呢……”
    “我还差三个月我说什么了？”沈智耳朵贼尖，听见苏安说话就转过头接上。
    作为一个真正的成年人，齐文轩看了两个未成年小朋友一眼，偏过头，对身边这个小朋友说：“那既然学校都公认成人了，不如今天就算你成年？”
    苏安听着校长又长篇大论了两句没什么用的话，才琢磨过来齐文轩嘴角那抹笑的意思。
    “轩……”他张了张口，莫名结巴起来，“你说真的吗？可……还没……那、我、我现在订个酒酒酒店？”
    就算沈智一开始没听明白，这会儿也知道这对臭不要脸的情侣在如此神圣庄重的场合公然开什么车了。
    他冷哼了声转回去，转头靠上王欣霸，捏着嗓子撒娇：“霸霸，他们欺负人。”
    王欣霸震惊地从游戏里抬起头：“你叫我什么？”
    再让重复一遍沈智还不乐意了，坐直了看他：“怎么，还想让我再说一遍，占我便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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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欣霸：“……”不是你自己先喊的吗？！
    成人礼只是冲刺一百天动员的陪衬，选在这一天成人，大概是想让所有同学意识到肩上背负的重量，成人的第一站便是承载着学校和父母期望以及自己前途的高考。
    动员大会开到挺晚，散会后同学们动若脱兔地直奔食堂，苏安非常明智地在听到年级主任准备收尾时就拉着齐文轩猫腰往门口移，在食堂大军里成功冲在最前面。
    去晚了倒也不是没饭吃，就是好吃的菜都会被抢光了，对于青春期茁壮发育的大男孩而言，吃不到好吃的肉简直令人悲伤到无法长高。
    “大姐我要那个！那个还有那个！”苏安挑到最不手抖的那个窗口，打哑谜似的一指一指，食堂阿姨心领神会地给他打好菜，身后齐文轩简明扼要道：“一样。”
    两人连打菜都是同款，齐文轩还把苏安喜欢的都夹到了他盘子里，沈智看了直叹气。
    “年纪轻轻叹什么气啊。”苏安啃着双份糖醋排骨怼他，“有本事你也找一个呗~”
    沈智哀怨的目光追随到了食堂那头的孟萤，她照例跟自己的小姐妹一起吃饭，不论沈智如何暗示明示，都没能享受到跟女神共餐的待遇，至今还只能跟着苏安当电灯泡。
    “我建议你啊。”苏安说，“好好学习，等高考考完，你们俩都考得不错，最好还能考到一个地方，然后跟她最后表白——记得上届那个摆爱心当众表白的不？”
    沈智想起那个让全校跟着疯狂起哄的表白：“啊……”
    有点儿难度，不是谁都能有这种勇气的。
    “你就别给别人出谋划策了。”齐文轩又夹了块肉到苏安盘子里，“吃你的。”
    苏安哼哼唧唧地不服气，脚在桌子底下提了提齐文轩的鞋尖儿：“再过二十天就我生日了，我看了下那天刚好周五，第二天不上课……你想好怎么过了吗？”
    “那天晚上我回家！”沈智马上举手，“宿舍都给你们，你们尽情发挥，尽情发挥……”
    苏安突然就没了声儿，低头扒饭，齐文轩用“儿子长大了”的眼神看向沈智，给他也夹了块红烧肉以资鼓励。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就让苏小安成年！
    第117章
    黑板上红色粉笔标注的醒目数字跌破到两位数后，时间明明还是一分一秒地过, 却又像安了加速装置, 一个晃神便飘过了十来天。
    春寒料峭、阳光明媚的这个周五, 苏安终于盼来了自己十八岁的生日。
    从凌晨开始就接受到一波一波的祝福，苏安像个AI一样机械地回复感谢, 上课转着笔就盯着讲台发起愣来, 没头没尾地突然问：“这就成年了？”
    普普通通的一天，普普通通的上课，除了亲朋好友们发来的祝福外一切都跟平常毫无区别, 零点前和零点后都还是那个苏小安，却因为跨过零点便刻上了成年的印记。
    有点神奇。
    苏安陷入莫名的哲学思考, 还是觉得一切都没什么实感，又问齐文轩：“轩哥，我今天开始就可以正大光明进出网吧酒吧夜总会了？”
    看着他一副想从自己身上找条尾巴出来证明成年与未成年有何不同的模样, 齐文轩忍俊不禁：“是啊，我们苏小安成年了, 可喜可贺。”
    好像身上罩了一层名为“成年”的光环, 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做一些不被允许的事情了, 苏安嘿嘿笑着跃跃欲试。
    介于不是休息日, 一切庆祝活动都只能放到放学以后，本本分分地上完课, 苏安晚饭在食堂打包了一小桌子菜弄回宿舍，四人聚在一起喝着可乐吃蛋糕。
    蛋糕是沈智买的，做成了非常毁童年的机器猫形象, 苏安打开的瞬间差点以为看见了机器猫·丧尸化特别版。
    “图片上不是这样的。”沈智解释说，“实物与照片严重不符，我要去投诉！”
    苏安吐槽前先拍照为敬，随后盯着照片摇头：“呜哇——大智，不是我说你啊……”
    “好的真丑我知道了。”沈智拿出一次性盘子和刀叉分放好，“我不管啊，别人我不管，安哥你得吃。”
    “谢谢。”苏安说。
    沈智抽出蜡烛的动作都顿了下，诧异地抬头看向苏安，半晌边往外面拿蜡烛边把耳朵朝苏安那儿凑：“安哥你刚刚说啥，我没听清，再说一遍？”
    “滚。”苏安一巴掌把他脑袋推了回去。
    点燃蜡烛许过愿，被切成四份的机器猫脑袋惊悚效果得到了次方性的提高，更妙的是蛋糕中间夹层竟然是红色果酱，苏安一刀下去险些以为自己把它捅出了血。
    四人盯着案发现场一样的蛋糕盘，王欣霸都忍不住吐槽：“这他妈是恐怖主题蛋糕店做的吧？”
    “不行我一定要拍照。”苏安放下沾“血”的凶器举起手机，“我待会儿要发个朋友圈，纪念我的好兄弟给我的成人礼物……果然成人了礼物都变成限制级了。”
    齐文轩用叉子戳了下蛋糕，尝了口暗红色的“血”说：“树莓味儿。”
    好在蛋糕长是长得惊悚了点，但味道还不错，丧尸机器猫的脑袋很快被吃得尸体都不剩。
    王欣霸也送了苏安礼物，不知道跟谁学的，精挑细选了一套高考冲刺题，沈智在旁边要笑不笑，表情维持得很辛苦。
    苏安忍住嘴角的抽搐道谢接过，本能给自己受伤的心灵寻求抚慰，朝齐文轩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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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给你。”齐文轩笑得讳莫如深。
    沈智把“嘿嘿嘿”都写在了脸上，满脸猥琐地起哄：“哦哟哟哟哟~”
    苏安作势要打他，他忙抱住头后退一步：“轩哥轩哥轩哥！拉住他！我和辛巴可是为了你们今晚连宿舍都不回了啊！你们不能恩将仇报用完就扔！”
    王欣霸周末一向不会出现在学校，听见他的话，眼神透出了茫然：“你为什么为了他们不回宿舍？”
    三人齐齐愣住，互相看了看。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竟然还要问为什么，这份单纯让在场三人感受到了深深的可耻。
    “因为他们要进行生命的大和谐。”沈智清了清嗓子说。
    “啊啊啊啊啊我要去上晚自习了！”不管王欣霸有没有听懂，最好是没听懂，苏安草草收拾了下被他们弄得杯盘狼藉的桌子，赶时间一样往宿舍外走，意图避开话题，“轩哥轩哥！要迟到了！”
    配合他演出的齐文轩步履从容地走出宿舍门，看见苏安慌乱羞涩的样子，心里软软酥酥的，很想把枯燥无味的晚自习跳过，直接将进度条拉到九点往后。
    *
    三堂晚自习，最后一排两个人全程心不在焉。
    下课后，谁也没先走，直到同学们叽叽喳喳的声音鸟儿离巢一样纷纷散去，灯火通明的教室只余下他俩和一个值日的同学，齐文轩才拉起苏安说：“走。”
    “去哪？”苏安本能地问了句，听齐文轩的语气，不像是回宿舍。
    教室的日光灯从头顶扫下来，齐文轩藏在睫毛柔和阴影下的双眸温和地笑了笑：“去就知道了。”
    他带着苏安上了天台。
    教学楼的天台是没有直接抵达的楼梯的，顶楼的楼梯间上开了个通往天台的正方形洞口，正常情况下需要梯子才能爬上去，因此也没有设门板阻隔。
    齐文轩显然不属于正常人的范畴，他踏上楼梯扶手，往上一跃胳膊就攀住了天台入口的边缘，再看似轻飘飘地一晃荡，整个人已经消失在楼梯间，半蹲在洞口朝苏安伸出手来。
    不知道那些老师看见乖巧懂事的年级第一全市前十做出这样的举动，会是什么精彩的表情。
    苏安仰头望着他，像望着一方天窗，他像被困在牢狱中的小王子，而他的骑士踏着星月而来，正站在自由的那端向他伸出双手。
    真是书读多了人都变得矫情，苏安也不知道自己哪里突然冒出的联想，还酸了鼻子。
    他也踩上扶手，借着齐文轩的力气一起爬上天台。
    初春夜晚的天台风有些大，学校已经下课了，教学楼这块地方黑了一片，天上的星星似乎也看得更清楚了些，闪烁明灭着，好奇地打量这对偷跑上来的恋人。
    “天台有什么吗？”脚下看不太清，苏安小心地蹭着走了两步，“你不是把礼物埋在这儿了吧？”
    “你等等，站着别动。”齐文轩说着，声音往旁边移动了些。
    “什么啊这么神秘。”苏安笑着问，站在原地没动，目光追随着往齐文轩人影的方向看过去。
    回答他的是黑暗中轻微“嗒”的一声，紧跟着，眼角被黑暗中亮起的细微光芒点亮了。
    苏安微微睁大眼，望向那点光亮起的方向，只见一条星星点点的光亮聚起的光路在原本漆黑的天台亮起，还在不断往前方延伸，渐渐的，勾勒出了图形。
    两个挨在一起的简笔画小人，有些眼熟，苏安认得，就是自己用来当锁屏的那个。
    光路还在走，小人外面又绕了一圈爱心，接着从爱心的尖角处往外延伸，弯弯绕绕，大费周章地拼出几个英文字母。
    HAPPY BIRTHDAY。
    完成这个任务后，光还没停下，一路朝前而去，直到在天台中央又画了一个圈，把地上的什么东西圈在了里面。
    是一个礼物盒子。
    光路停下了，天台变成一幅无数个白色小灯泡组成的画，苏安站在画的起点怔怔然没动作，齐文轩不知何时又走回他身边，轻声说了句：“去拿你的礼物吧。苏小安，十八岁生日快乐。”
    “我……我以为这个就是礼物了。”苏安讷讷地说，“轩哥，你……弄了多久啊？”
    “很早前就在准备了，每天弄一点，也没耽误多少时间。”齐文轩笑着说，“喜欢吗？”
    “喜欢……”苏安喃喃着，“喜欢，真好看。”
    真好看，天上的星星都黯然失色的好看，苏安眼底映着满地的光亮，像是聚了盈盈的水光。
    他转身抱住齐文轩吻了会儿，才想起拿出手机拍下这一幕，最后才小心翼翼地跨过小灯泡们去拿自己的礼物本尊。
    大大的礼物盒子拆开后，露出一堆垫着的彩色纸屑泡沫屑中间围着的木制小盒子。
    “那个是……包装礼物的人弄的。”齐文轩指那对粉粉蓝蓝的东西。
    “哦。”苏安没在意一堆垫料，小心翼翼地捧起木盒子看了会儿，“八音盒？”
    “嗯。”齐文轩说，声音带着点期待，“摇摇看。”
    苏安依言转动八音盒的手摇摇柄，清脆的音乐从里面倾泻出来，紧随着木盒的盖子也打开了，两只穿着芭蕾舞裙的胖乎乎小熊在里面转起了圈。
    苏安噗嗤笑了出来：“这是我们俩吗？太胖了吧。”
    齐文轩声音也满是笑意：“你看仔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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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苏安这才借着地面的光亮，发现两只小熊的脑袋上都套了东西。
    他本来以为是小熊的装饰品，仔细一瞧才觉得画风不太符合。
    那像王冠一样戴在小熊头顶上的，是一对戒指。
    安静的楼顶，除了随风飘散的八音盒乐声，只余下苏安陡然加快的心跳，一颗火热的心几乎要从胸膛里跃出来。
    “轩哥……”苏安捏着一枚戒指，转身看他。
    两人金属的耳钉都反射着地上的光，遥遥对着，像是在呼应。
    “苏小安。”齐文轩唤着他，从光亮中走过来。
    他拿起盒子里的另一只戒指，轻轻将八音盒放下，握起苏安的左手，亲昵地问：“我想用它把你圈起来，圈一辈子。”
    苏安的指尖轻轻颤了颤。
    “可以吗？”齐文轩用唇蹭了蹭他的指弯。
    这谁能拒绝……作为回答，苏安勾住他的脖子深深地吻了上去，手指也交缠着，再分开时两人的左手无名指都被对方用亮晶晶的枷锁圈了起来。
    “无名指是结婚哦。”苏安贴着齐文轩的额头，轻声说。
    齐文轩笑了笑说：“提前预演一下。”
    苏安无声地笑，搂着他的脖子凑到耳边说了句什么，齐文轩眼神微微一变，轻吸了口气：“苏小安，你不会想在这里的。”
    “我错了我错了。”苏安马上讨饶，“那……我们，回去吧？”
    简单收拾了下天台的残局，两人原路返回，到二楼与一楼的楼梯口才意识到门已经锁了，不得不从二楼走廊借着水管翻了下去，收场得有那么点狼狈。
    两人做贼似的从教学楼出来，回到宿舍区的时候又好似无事发生，还礼貌地跟宿管阿姨打了招呼。
    一进门，宿舍里面漆黑一片，苏安下意识往门边的灯摸过去，手还没碰到开关，却被另一只温热的手攫住，贴在了冷冰冰的金属门板上。
    苏安后背抵着门，仰头跟齐文轩接吻，反手摸索着拴上了门锁。
    齐文轩低低地笑了声：“你倒是配合。”
    “我不是一向这么配合吗？”苏安的双眼在黑暗中也似是氤氲着亮莹莹的水汽，同样笑着回答。
    “我想吻你。”齐文轩说着，手指插进苏安的发丝，按着他的后脑勺，舌尖若即若离地扫过唇缝，品尝到微张的莹润唇瓣内美妙的气息。
    苏安轻轻喘着气，手搭在齐文轩按住他腰胯的胳膊上，笑着说：“你不是一直在吻吗？”
    唇瓣厮磨，清晰的水声和喘息在颅腔内被不断放大，空气中都溢出暖甜的味道。
    “我想摸摸你。”黏糊糊地分开，齐文轩贴着苏安的唇，浅浅啄了下，征求同意似的用气音说，“可以吗？”
    一步步循序渐进的告知和询问，还要对方给予回应，苏安的脸在黑暗中被吻和他的话弄得通红，手指攥着对方的衣袖，细如蚊咛地说：“想摸就摸，哪那么多……”
    话音未落，T恤的下摆已经被一只温热的手掀开钻了进去，指尖轻缓地沿着腰肌一划，苏安猛地颤了下，发出一声轻吟。
    “成年的苏小安也还是这么敏感呢。”齐文轩轻快地笑着，指尖抚过掌下的每一寸肌肤，引起一阵阵颤栗。
    他又问：“去床上，好不好？”
    “……好。”苏安喘着气说。
    宿舍的木板床上点了一层软垫，不算太硬，齐文轩先坐在床边，让苏安双腿分开坐在自己身上，勾着对方下巴说了句：“坐上来，自己动。”
    苏安哼了声，双膝跪在两侧床上将胯往前一顶，手按在齐文轩的肩微微低头看他，冷酷地说：“小心我翻身把你……唔……！”
    身翻了没半秒，就被齐文轩按着脖子堵住了嘴，一只手娴熟地将他T恤撩到胸口，捻着胸前的一点轻柔地研磨。
    吻很快从唇上移开，落在下巴、喉结、锁骨、胸口。
    酥麻的感觉从唇印下的地方蔓延开，苏安双手紧紧攀着齐文轩的肩，能听见舒爽的低吟从自己喉咙里发出来，像被满足了的猫咪似的。
    “轩哥……”他低头，在齐文轩耳边轻喘着说，“我们做吧。”
    淡红的舌尖探出来，在耳廓轻轻一扫，含住了黑暗里反射着微弱光亮的耳钉。
    齐文轩瞬间就酥了半个身子，低哑地笑了声，拍着苏安的小屁股说：“你怎么比我还急。”
    苏安刚想回怼两句，他却把人扶着腰放在床侧，安抚宠物般揉揉脑袋：“等我一下，我去拿点东西。”
    他摸着黑从抽屉里拿到东西，回来的时候，苏安已经自觉地把自己剥得就剩一条内裤，坐在床上乖巧等他。
    齐文轩不禁笑了出声，在对方微恼的注视中把人按在枕头里狠狠亲了会儿，手往下握住小小安说：“乖，这是奖励。”
    隔着内裤，苏安很快被弄得扭动着身子低喘呻吟，手虚虚地握着齐文轩的手腕：“不行了轩哥……啊……要出来了……”
    齐文轩低头吻他，让苏安那只欲拒还迎的手放在小小安上，带着他撸动，说：“那你自己来。”
    说是这么说，手上的动作一点也没放慢，苏安手心握着自己滚烫的东西，手背又被另一层沁着薄汗的滚烫握满了，身下的快感在娴熟的套弄中堆到顶峰，咬着唇射了出来。
    黏腻的液体很快弄湿了内裤，指尖也碰到了点，烧得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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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可爱。”齐文轩握起他微颤的手指，轻吻着说，“下面该我了。”
    两人的衣服从床沿到地板，铺了一路，那条沾了脏污的内裤被丢得最远，孤零零地落在吊扇底下。
    苏安跪趴在床上，少年没什么肌肉，身材纤细，腰往下塌陷的弧度非常好看，就是整个人都有些紧绷着，像是虔诚地要献祭什么。
    “你是不是紧张？”齐文轩从瓶子里挤出一点透明的粘液，轻声询问。
    “没。”苏安的声音闷在枕头里，“你行不行啊，快点。”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齐文轩眉头都被这挑衅的话给说得挑了挑。
    “你待会儿可别哭。”他说着，将沾满润滑液的指尖探到面前人的臀缝间，碾转着揉了揉。
    苏安没再说话，闷哼了声，听起来是舒服的。
    齐文轩摸索到那个紧致的小口，轻轻揉开褶皱，试探着探了一节指节进去。
    “啊！”苏安喊了声，腰背肌肉猛地紧张起来，皱着眉说，“疼……”
    齐文轩停下没动，温声问：“很疼吗？”
    苏安咬着唇，静静感受了会儿：“好像……也还好，你，动一动。”
    齐文轩依言勾了勾手指，又往回缩了点，再送进去。
    苏安倒吸了口凉气，指尖抓着枕头，憋了好一会儿才把那口气松出来，颤着声说：“艹……我怎么感觉被一根手指艹了。”
    齐文轩被他逗笑了，陈述事实：“难道不是吗？”
    说完，继续来回抽插了几次，见差不多了，又朝里面送了一根指节。
    “两节进去了。”他从身后抱着苏安，手下动作没停，俯身在他耳侧说。
    “你不用实时播报的！”苏安把头偏向另一侧，发间露出的耳尖通红。
    齐文轩轻笑着，将整根手指都没了进去，轻柔地抽插。
    突然间，指尖碰到某一点，身下苏安明显颤了下，喉间发出细细的呻吟。
    “是这里吗？”齐文轩勾着手指又碰了下，“舒服吗？”
    “……嗯。”苏安点点头。
    齐文轩无师自通地找到了窍门，对着那一点来回地研磨撞击，苏安兴奋又羞涩地感受到体内传来奇怪的快感，身前刚泄过的小小安又有了抬头的趋势，身后也渐渐传来黏腻清晰的水声，在寂静的夜里和齐文轩近在耳畔的呼吸一道撞击着他的鼓膜。
    齐文轩沾着润滑液，又探进了第二根手指。
    苏安起先皱着眉，但适应了会儿后又默许了两根手指在自己体内的运作。
    紧跟着是第三根。
    这回是真的疼了，苏安扭着臀：“别……”
    “这样就不行了吗？”齐文轩声音为难，“待会儿要进去的东西比它们可粗多了，我不想伤到你。”
    苏安默默回想了下齐文轩的尺寸，咬着牙安分地任三根手指在自己身体里来回抽插，发出让他想把头埋进床底下的水声，股间也被带出来的液体给弄得湿淋淋，有些顺着腿根往下，直滑到了膝弯。
    等苏安适应得差不多，开始舒服地哼哼唧唧了，齐文轩将手指退出来，轻声询问：“苏小安，我想上你，可以吗？”
    苏安不知道齐文轩今天是哪里来的恶趣味，做一步问一步，问得他这个自诩脸皮厚的人都快遭不住了。
    他含糊着嗯了声，紧跟着便感觉到有个滚烫的东西抵住了自己的后穴口，先是很耐心又像故意撩拨似的蹭了蹭，紧跟着，慢慢往紧致的穴口挤入。
    那一刻苏安觉得自己在上刑。
    后穴口像被撕裂了一样发出疼痛，苏安禁不住喊了声，努力朝后看：“轩哥！疼……”
    “那我出去。”齐文轩立刻说，但又被苏安喊住，后者白着一张脸，用一种慷慨赴死的表情说：“别……我是让你慢一点，你……稍微停一下。”
    缓了会儿，那种撕裂的感觉慢慢淡去了，在苏安的首肯下，齐文轩缓缓挺身，送进去了一小段。
    苏安又压着声音喊起来：“疼……好胀……进、进去多少了？”
    齐文轩看了下，无奈地说：“头。”
    苏安盯着脑袋前的床栏，眼前一黑，感觉一头撞上去撞晕了比较省事。
    齐文轩心疼：“我看还是……”
    “没事，轩哥，没事……”苏安立即打断他，“没事，缓一缓，我可以。”
    都说疼过了就舒服了，苏安安慰自己。
    拉锯战似的进去三分之一，等苏安适应后，齐文轩握着苏安的腰，试探性地缓缓抽动了一下。
    “唔……”苏安闷哼，抓着枕头说，“可、可以……”
    齐文轩又动了一下，苏安像个玩具娃娃似的，动一下哼一下，齐文轩有些想笑，但还没笑出声时，苏安又小心翼翼地用赴死的语气说：“轩哥，我觉得你可以都进来。”
    “会疼的。”齐文轩犹豫。
    “没事。”苏安看破生死，“与其慢慢凌迟，直接一刀比较痛快。”
    这话说得夸张，齐文轩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刚刚进出还有些艰难，现在已经能容纳他的动作了。
    他俯下身，从背后拥着苏安，亲吻着他的耳畔说：“那我进来了。”
    他左手手指缓缓地插进苏安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握，两根无名指上的戒指碰在一起，与此同时，身下骤然用力，将自己整根挺入了苏安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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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苏安咬着唇抓紧了身下的床单，一口气憋在胸口好几秒才发出来，颤着声说，“真疼……”
    齐文轩细细地吻着他的侧脸：“对不起啊，还是弄疼你了。”
    苏安摇头，心说不是你的错，是尺寸的错，这能怪谁。
    两人温存似的后背贴着前胸依偎在一处，适应了那种被撑得肿胀的感觉后，苏安动了下腰：“哥，动一动。”
    喊疼的也是他，着急的也是他。
    齐文轩满足他的诉求，浅浅地动了两下后突然退出一半，再狠狠撞进来，惹得苏安惊叫出声。
    “继、继续……”苏安颤抖着出了一口气，闷在枕头里说，“别停……”
    齐文轩握着苏安的胯骨，起先还是慢慢动作，见苏安没有不适的反应后便加快了速度，床板和床的铁架跟着动作嘎吱嘎吱地响。
    苏安的呻吟染上难以抑制的情欲，快感在小腹堆积，沿着神经一直传递到大脑，懵懵地看着晃动的铁架在想：床要是塌了怎么办？
    但很快他就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想这种问题了，连什么时候被齐文轩翻了个身都没注意，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双目虚无地望着上铺的床板，喉咙有些干哑。
    因为宿舍隔音效果不好，他一直压抑着喘息，却还是连自己都不好意思多听。
    双腿被折在了自己身前，苏安胡乱地抓着身下被单，又难耐地伸出手想纾解自己身前的欲望，被齐文轩发现，单手握着他酥软无力的双手按在头顶。
    “哥……”苏安浸满情欲的眸子蕴着水光，委屈地看着他。
    “乖。”齐文轩俯身吻他的眼睛，唇上触到一片湿润，“等会儿。”
    他又在苏安耳边轻喃着说：“苏小安，成人快乐。”
    苏安偏过脸，被他气息喷洒到的半边脸颊烧得发烫。
    齐文轩见他乖了，松开钳制住他的手，往下握住苏安的欲望，与下身节律一致地动作起来。
    苏安虚虚地握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将床单揪得不成样，咬着下唇压抑着喘息，前后同时刺激让他几乎有落泪的冲动。
    欲望的鞭挞不知持续了多久，苏安感觉自己都快被颠坏了的时候，层层累积的快感似乎终于堆到了顶峰。
    明明处在黑暗里，眼前却像是闪过了几道白光，快感在脑海里炸裂开，将苏安颤抖着送上了高潮。
    恋人被情欲蒸熟了的模样，是最好的情药。
    再十余下撞击，齐文轩在临界点从苏安的身体里退出来，在他的小腹和腿间留下片片白浊，跟苏安自己的混在一处，不分彼此。
    空气仿佛一下子安静下来，又溢着甜腻的暖味，耳畔只余下两人轻轻的喘息。
    齐文轩撑在苏安上方，微眯着眼，一瞬不瞬地注视着身下的人，一滴汗珠顺着下颌落到苏安的脸颊，他低下头，在苏安亮晶晶的眼角落上一吻。
    “哥……”苏安眨了眨眼，摸了把自己黏腻的小腹，忽然就懒洋洋地笑了，拍了拍齐文轩的后背轻声说，“哥，去洗澡。”
    “好，去洗澡。”齐文轩下床，在苏安坐起身被动作带得龇牙咧嘴的时候轻笑了声，直接把人抱下床。
    “哥，轩哥……”苏安任他抱着，搂着他的脖子蹭了蹭，“我喜欢你。”
    “真的很喜欢你。”苏安认真地强调道，“特别喜欢。”
    对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齐文轩用一个吻回应了他。
    浴室门紧闭着，门缝里透出光，在漆黑的宿舍拉出一条细细的线，很快便传来哗哗的水声。
    作者有话要说：　　微博@清风晓Q
    第118章
    明明凌晨才精疲力尽地相拥着睡过去，十八岁的第二天一早, 苏安破天荒的在齐文轩之前醒了过来。
    宿舍床对于两个大男生而言是太挤了点, 苏安几乎嵌在了齐文轩怀里, 被他从背后拥着，平稳的呼吸轻轻洒在耳廓, 即使睡着了, 那横在腰间的手也把人紧紧箍着，没有一丝要放人走的意思。
    苏安动了动，小心地握住齐文轩的胳膊, 还没抬呢，腰间圈着他的胳膊就感应到了什么, 收得更紧了点。
    “……轩哥？”苏安怀疑他醒了，轻轻喊了声。
    “别动。”齐文轩闭着眼，声音带着晨醒的沙哑, 用鼻尖蹭了蹭苏安软软的头发，含糊着说, “再睡会儿……”
    苏安感觉自己腰酸腿软, 但俗话说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 想也知道是谁更累。
    他顽强地翻了个身, 面对面抱着齐文轩亲了口，把自己埋在对方颈窝里, 乖巧地又合上了眼。
    回笼觉一直睡到日上三竿，两人差不多时间先后醒过来，对着满地掉落的衣服很后知后觉地双双红了脸。
    幸好沈智他们这周末都不会回来, 苏安莫名心虚地把衣服往洗衣盆里塞的时候想，不然这幅画面要是被看见了，那他真的得找个地洞钻到地球那边去才行。
    他往盆里倒了点洗衣液，拧开水龙头盯着飞溅的水花出神，手下意识伸进丰富的泡沫中囫囵地搓了搓衣服。
    身后传来拖鞋踏过水渍的声音，让苏安回过神，紧接着不出意料地被拥进暖暖的怀抱。
    齐文轩的胳膊从后面绕过他，把人搂在怀里轻轻吻了下发旋：“去吃饭吧，我来洗。”他还带着点鼻音，温柔地说，“我给你打包了你喜欢的排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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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起吃吧。”苏安洗了洗滑腻腻的手，关掉水龙头，“让衣服泡会儿。”
    打包回来的饭菜静静地在宿舍桌子上散发勾人的香味，苏安拖着椅子去坐下，显然忘记了点什么事情，碰到椅子的瞬间又肌肉紧缩着弹起来，五官一瞬间产生位移。
    齐文轩拿过坐垫给他：“很疼吗？”
    “还行。”苏安找着自己最舒服的姿势，“刚刚碰到了有点……还行，真的。”
    他像是怕齐文轩有负担，连说了两个“还行”，齐文轩默默夹了块排骨给他，又替他打开汤盒的盖子，心里软成了一滩糖量超标的水。
    苏安安然接受着被照顾的待遇，笑嘻嘻地说：“轩哥，你怎么跟照顾孕妇似的。”
    “我照顾我男朋友有什么不对吗？”齐文轩笑着反问，自己也不急着动筷子，看见苏安嘴角沾上的排骨汁儿就觉得自己也饕足了。
    没什么不对，天经地义。
    苏安美滋滋地享受着这份天经地义，说：“轩哥啊，我迟早被你喂成一个二百斤的大胖子。”
    二百斤的苏安在齐文轩的脑海里产生了画面，他脸色微妙地变了变，紧随着唇角轻轻一挑：“没事儿。”
    看见那笑容，苏安直觉他要发大招。
    果不其然，齐文轩接着说：“吃完多做点运动就是了，比如……”
    他的眼神往刚收拾完的床上瞥了过去。
    苏安某个部位隐隐作痛，嘴角笑着不可避免地抽搐了两下，红着耳根把自己埋进了饭菜里。
    *
    高考倒计时的数字一天天减少，刚踏入十八岁的这段日子，注定充斥着繁多的作业和无形的紧迫与压力。
    感觉一模刚刚结束，苏安还沉浸在没发挥好的些许挫败感里，二模的脚步就在老师操碎了心的催促中紧随而至，连续不断的作业小测和大大小小的考试感觉要将高三的学生们锻炼成考试机器，见到张纸就条件反射开始手痒。
    八中本来就不是能硬着头皮学习的那种重点学校，这样的压力下，反而多了不少逃课的，郑国风苦口婆心的劝说都像对牛弹琴，有些家长甚至都不配合，学校也只能无可奈何地放弃了。
    人生到底都是自己的，自己都不重视的话，旁人再多劝诫也是无用。
    与那些人相比，以往最让老师头疼的王欣霸反而像个桩一样钉在了教室学习，不仅跟着下一届一道参加了今年的小高考并过了关，模拟考成绩也肉眼可见地上浮不少，这股浪子回头翻然醒悟的劲头让老肖都赞叹不已。
    对此，当事人在被夸奖的时候很不耐烦地踢了脚桌子：“我爱学就学，要你们管。”
    周围人默默闭嘴，果然王欣霸还是那个王欣霸，没被雷劈也没被什么东西附身。
    后面几次小测和模拟考，苏安的成绩都飘在二本线上下晃荡，他却因为始终不能稳稳超过线而渐渐焦虑起来。
    “轩哥……”他坐在台灯下对着一道怎么也弄不懂的题愁眉苦脸，头发都被自己苦恼地抓成了鸡窝，“你说，我是不是就是笨啊？我是不是就是智商余额不足啊？”
    “没这回事。”齐文轩走过去，耐心地第三次给他讲解同一道题，“你看啊，这里AE的中点到D做一条辅助线……”
    沈智叼着棒棒糖靠在椅背上朝后看他们，不知道苏安这股突然日益跻身学霸界的劲头是哪里来的。
    他转过头，发现连王欣霸都在认真做题，嘴里的棒棒糖从右边滚到左边，突然不可思议地产生了一点恐慌。
    放在班上还没觉得有什么，但在这个宿舍里，好像再不努力就要被世界抛弃掉了，所有人都在前进，没人会停在原地驻足等他。
    人就是这样，一个人或者有人陪着的时候可以理所当然地懒散，但当周围所有人都在发奋，他也会不自主地被拉着前进。
    沈智默默关掉手机上刚打开的游戏，翻了本没认真做过几页的习题册出来，动了两下笔以后在第3题就卡住了，苦恼地发现大脑一片空白，书都不知道该往哪翻。
    “那个，老王？”他小心翼翼地喊了声。
    王欣霸过了三秒才反应过来他在喊自己，从作业里抬起头，递过去一个疑惑的目光：“有屁快放。”
    沈智愉快地放了，笑得还有些谄媚：“那个，第58页第3题，怎么做啊？”
    宿舍里另外三人同时停下动作，整齐一致地朝他看过去，表情看上去不像他问了个题目，而像看见他脱光了在马路上跳舞一样惊悚。
    “大智，”苏安反身趴在椅背上，关心道，“你受什么刺激了，别想不开啊，跟我说说？”
    王欣霸也停下手中的笔，一副他难得耐着性子愿意倾听的样子。
    齐文轩默默翻开那本习题册的第58页看了眼，第3题是个弱智题，他瞄了一眼就算出了答案，犹豫着要不要说出事实给与他沉痛一击，也许刺激过头就打通任督二脉了呢。
    “不是，我没事儿！”沈智被他们的反应给整蒙懵了，“我就问个题目，你们别一副……”
    他说着说着自己忍不住笑了：“我艹，你们什么意思啊，看不起我是不是？”
    “是啊。”齐文轩不留情面地肯定道。
    沈智对着他向来没法有脾气，憋了半天，很没气势地憋出一句：“行吧，看不起就看不起，所以，这题大佬们谁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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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来我来，”苏安跃跃欲试地拖着椅子骑马一样蹭了过去，看了眼题目，得意地笑得奸邪，“求我啊，求我我就讲给你听~”
    而还没等沈智开口，难得逮到机会的苏安已经忍不住拿起笔写写画画：“哎，我跟你说这就是个公式，你把它带进去这样这样……懂了吗？”
    “……哦。”沈智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
    苏安拍拍他的肩，对他加入学习大军表示出了来自过来人的欢迎：“欢迎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沈智干笑：“哈哈、哈哈……”他能现在就立刻马上把门重新合上吗？
    经过这一打岔，苏安对题目做不出来的烦躁感倒是消散掉不少，再回到桌前时已经摆正了心态，依着齐文轩讲的思路琢磨了会儿，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突然灵光一现。
    被题目困扰的时候有多崩溃，攻克题目的成就感就有多舒爽，苏安有时候也挺能理解学霸们学习的乐趣的，只不过这些乐趣对于他们而言只是短短一瞬，远不如打开手机来把游戏或者抱一抱齐文轩来得实在。
    想着，齐文轩就拿出手机朝苏安晃了晃：“作为奖励，来一局？”
    苏安就欢脱地摸出被自己丢到上铺的手机，为了不打扰屋里两人学习，他跟齐文轩一道去往走廊，留下满脸渴望眼巴巴看着他的沈智，用口型道：加油哟。
    沈智硬着头皮做了一面习题，苏安他们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他瘫在椅子上装死，一张草稿纸写得满满当当，王欣霸倒还在做题，尽管一道题已经算了半个小时还没有结果。
    但愿意努力，总归是好事。
    黑板上倒计时的数字，终于在某个周末之后从两位数跌到了个位数。
    苏安盯着那孤零零的数字，笔被他握在手心，不知不觉沁上了一层薄薄的汗。
    快结束了，他心想，努力了一年，总算要迎来最终的结果，紧张着，但也松了口气。
    齐文轩轻轻地勾了勾他的手，微侧过身朝他宽慰地笑，从苏安的角度能看见他挂在领口里的戒指。
    苏安的胸前也有同样的一枚，戴在手上太高调，他们买了两根银链将戒指挂在了脖子上，在最接近心口的位置被捂得温热。
    苏安突然就放松下来，迎着齐文轩的目光嘴角上扬。
    跟轩哥一起高考，就像所有的模拟考一样，没什么好紧张的。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提示：进度条不足啦
    第119章
    高考前三天，学校放了高三的假, 让所有人回去好好调整心态、休息备考。
    慢吞吞地收拾着将桌子清空出来, 苏安抬头看了眼还没来得及擦干净的黑板, 视线慢慢在教室里漫无目的地扫过，看着同学们陆陆续续走出教室, 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刚刚那节课, 应该是他们高中生涯的最后一节了，以后这群人再不会有坐在同一个教室一起上课的机会。
    上课打游戏的王欣霸、喜欢转头找他们说话害大家一起被老师点名的孟萤、哪怕是课间也永远埋头学习的蒋丰、敢于在老师眼皮底下吃面条的沈智……这样热闹又让老师头疼的课堂，再也见不到了。
    还有他旁边的齐文轩, 跟他同桌的日子，也到了尾声。
    属于他们的青春年少, 终究是在这个夏日随着高中毕业要被画上句号，奔向各自的远方。
    大概是考试前心情多少复杂，苏安发现自己不好好紧张接下来的考试, 还有心思想七想八为离别伤感，最后把包链拉上, 嗤嗤笑了声。
    世上没有不散的筵席, 至少他跟齐文轩会一直在一起, 足够了。
    “回宿舍吗？”齐文轩先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 问他。
    “不了吧。”苏安回过神来，朝他笑了下, “考完回来再收拾吧，我想回去休息。过两天去看考场？”
    “嗯。”齐文轩应着，掂了掂苏安的书包, 接过来背着，把自己轻一些的给他，“你带这么多书？”
    “桌肚里的书全在这了，我们不一样，考前我得抱着所有的书才安心。”苏安抓了把齐文轩的书包，“这么瘪，你的书都哪去了？”
    “宿舍啊。”齐文轩说着，两人往教室外走。
    没走两步，沈智从前门一路跑过来，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们，在两人开口询问前说了声：“得罪了轩哥！”
    然后不由分说地张开爪子摸了把齐文轩的胳膊，口中念念有词：“蹭点学霸的欧气，阿弥陀佛，轩神在上，求保佑考的全会蒙的全对。”
    莫名被封了神的齐文轩哭笑不得，还好王欣霸蹭了把就收手，否则他怕忍不住捉住那蹄子来个过肩摔。
    苏安瞪大眼睛吓唬沈智：“喂喂，谁许你上手的，当我死的吗？”
    话没说完，孟萤不知道从哪个方位蹿出来，她倒是没上手，但双手合十虔诚地对着齐文轩拜了拜：“轩神保佑。”
    抱佛脚也不是这么抱的，此情此景，苏安想这两人还真是天生一对。
    “萤萤！”卢晓橙远远喊她，“你干嘛呢？”
    孟萤应着：“来了！”朝她那边快步走过去，走出两米转过身，对三人莞尔笑道：“好好考啊，加油！”
    她最后的目光落在沈智身上，这才转身离开，沈智盯着那长发随着步伐飘飘的背影，嘿嘿傻笑。
    “醒醒，人都走远了。”苏安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回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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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回。”沈智跟在两人后面，满面春风，直乐道校门口，“安哥，不是我吹，我觉得我这次肯定能超常发挥！”
    都到考前了，苏安做个人不再打击他，拍拍肩语重心长地说：“嗯，放心吧，你一定能一雪前耻的。轩神押题班考虑一下？”
    沈智眼睛一亮，齐文轩笑着无奈地叹了口气：“没有这种东西。”
    “安哥你到现在还耍我？”沈智不可思议。
    苏安笑得露出两排整齐的牙：“开个玩笑，放松放松。”
    三人结伴走了半路，沈智在十字路口跟他们分开，苏安和齐文轩拐过弯，继续往小区的方向走。
    六月初的天气已经有些热，太阳落在高楼的缝隙间，将少年衣着单薄的清瘦身影拉到路边的围墙上，又细又长。
    两个影子的主人松松地牵着手，快走到小区门口时才默契地放开，一前一后从保安室旁的小门久违地踏进了小区。
    保安大叔又换了一部新剧追，这段时间复习太认真，完全没注意娱乐业的发展动态，苏安匆匆瞥了眼，发现这没见过的男主角还挺好看的，有点像轩哥。
    他笑了起来，回头问：“轩哥，你想好考完报什么专业了吗？”
    “还没定下来。”齐文轩说，“你呢？”
    “我？我看能上到什么专业吧，反正……我不当医生，其他都行。”苏安想了想说。
    齐文轩抬眼问他：“为什么？”
    苏安的脚尖踢到一颗落在路中央的鹅卵石，清脆一声撞上了花坛，他沉默了两秒，回答说：“医生太辛苦了，你看我妈，加班是常事，手术经常连着做好几个小时，休息的时候一个电话就得出门……我要是也当医生，我担心没有时间照顾我妈。”
    他低着头喃喃说着缘由的模样很乖巧，也莫名让齐文轩有点心疼。
    “还有我呢。”齐文轩抬手轻轻揉了揉苏安的头发，“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在的。”
    苏安抬头，跟着洒在脸侧的阳光一道笑了笑：“没有，我本身对医生也没有太大兴趣……轩哥，你考不考虑考个传媒学校什么的？”
    “？”话题转变让齐文轩猝不及防，“为什么这么问？”
    “嗯……刚刚那个电视里男主角跟你有点像。”苏安嘿嘿地笑了两声，“但我觉得你比他更好看，你看你天生长这么好看，不逐梦演艺圈多可惜啊。”
    齐文轩听完理由摇头笑，这话他还想原封不动地送给苏安呢，路人听起来肯定就像两个不要脸的家伙在商业互吹。
    “我没兴趣。”齐文轩坦言道，“逐梦演艺圈可比当医生辛苦多了，可能会整月整月赶通告，我们一个月都见不了两次面，你愿意吗？”
    苏安半秒都没用就回道：“不愿意，不可以，当我没说。”
    齐文轩弯着眼角笑起来。
    两人在楼道里交换回书包，做贼似的偷偷亲了一小下，转身进了各自的家门。
    “妈！”苏安边脱鞋子边朝屋里喊，“我回来了！”
    杨兰应声而出，一反常态地赶紧接过苏安的书包，惊道：“哎哟，这么重啊，累不累？”
    这书包一路上齐文轩帮他背的，哪里会累，苏安含糊说了句：“还好。”接着又伸长脖子往屋里看，“可以吃饭了吗，我饿。”
    “做好了，等你呢。”杨兰将包放在沙发上，推着苏安去洗手，“快去洗洗吃饭，饿了怎么不知道路上买点吃的呢？”
    说完，又忽然想起什么，说：“哎不行，这两天别在外面乱吃东西啊，吃坏肚子就不划算了。”
    苏安拧开水龙头默默洗手，等坐在桌前看到丰盛宛如过年的饭菜时，终于明白了什么叫考前是个宝。
    珍惜眼前的待遇吧，考完就会像辛杜瑞拉零点的魔法一样消失不见咯。
    接下来两天，杨兰都小心翼翼得让苏安有些害怕，好像她钢浇铁铸的儿子突然之间变成了琉璃水晶瓶，生怕声音大一点、动作重一点就会碰碎了。
    苏安心里毛毛的，终于在第二天晚饭时朝杨兰提出：“妈，你正常点，我害怕。”
    杨兰温柔地笑着继续给他夹菜：“胡说什么呢，我哪里不正常了，来吃菜，你外婆烧了寄过来的你最爱吃的红烧肉。”
    连一碗红烧肉都大动干戈从老家寄过来了，还能说正常吗？
    苏安心里有些感动，又有些哭笑不得，吃了块说：“好吃……但妈，真的不用的，你们这样会给我压力。”
    杨兰心想这孩子就是欠的，怎么好好对他还不行了呢，依旧温柔地笑着问：“那怎么样你不会有压力？”
    “就……”苏安叼着筷子想了想说，“就平常怎么样就怎么样啊，老虎突然变成兔子，让我觉得有阴谋……”
    当晚，苏安久违地体会到了被母上揪耳朵的感觉，连连叫饶的同时还有些怀念。
    考前一天下午，苏安和齐文轩坚持没要家长送，自己去往考点探路，顺便计算一下路上需要的时间。
    他们同时拒绝了家长想接送他们去考试的好意，考前弄得太隆重总好像这场考试多了不起似的，越是这种考试越需要平常心。
    考点不在八中，但离他们家也不算远，骑车二十分钟就到了，来看考场的学生和家长将学校门口弄得热闹非凡，跟集会似的。
    跟着从校门口一路往里的贴心指示，苏安他们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教室，不能上楼，只能下面远远地看着，一层层往上数，一间间点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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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我是那间吧。”苏安指着三楼一间教室说，再看了眼齐文轩的教室，笑道，“巧了。”
    齐文轩的教室正好在他楼下一间，他跺一跺地板底下都能听见响。
    苏安突发奇想，没头没尾地说：“这样吧，A就跺一下，B就跺两下，C就……”
    “醒醒。”齐文轩跟上他的脑回路，打断道，“是你在楼上，不是我。”
    苏安顿了下，笑出声：“哦。”
    隔着地板就是齐文轩，就像好几次在学校考试时一样，已经足够让苏安安心了。
    “这就看完考场啦。”苏安左右想想觉得也没什么事儿了，“好无趣哦，走吧？”
    一个考场还能看出什么花来不成，齐文轩应着：“嗯，回去吧。”
    未来三天，他们会在这个地方走上以笔为戎的战场，亲手打下自己的未来。
    转身离开之际，苏安又回头看了眼自己即将度过三天的教室，深深地吸了口气。
    他上前两步，在附近几个不认识的同学略带诧异的目光中，握住齐文轩的手，朝他咧开个笑容。
    到底还是有些紧张，他需要名为轩哥的药来缓一缓。
    作者有话要说：　　高考来啦！【紧张
    第120章
    “安安，安安……”
    苏安睡梦中依稀听见有人远远的在喊自己, 觉得很吵, 皱着眉翻了个身, 手伸进自己衣服下摆挠了挠肚皮。
    那声音见他还要睡，由远及近的带上点急促, 又透着几分小心翼翼：“苏安, 苏安！醒醒，起床了！”
    苏安感觉到被子正被人拽动着一点一点地脱离自己的掌控，眉头蹙着不耐烦地哼唧了声, 但刚准备把头埋进枕头里继续美梦，混沌的脑袋陡然清明起来, 想起一件事，吓得登时睡意全无，倏地睁开眼。
    “几点了？！”他毫无缓冲地从床上坐起来, 诈尸般的反应把来喊他起床的杨兰吓了一大跳，目光急切地扫向手机, “卧槽今天是不是考试, 几点了？！”
    一打开手机, 七点三十五, 自己定的七点半闹钟不知什么时候被他迷迷糊糊摁掉了都没印象，杨兰等了五分钟见没动静才进来喊人起床。
    尽管时间还早, 苏安还是被自己的心大吓了一跳，考前不但不失眠反还睡得比平时都踏实，这心理素质也是没谁了, 注定要干大事儿啊。
    感叹完自己的粗神经，苏安穿好衣服洗漱完，快速吃完老妈精心准备的营养早餐，确认该带的东西都带了，齐文轩也恰在这时按响了门铃。
    “妈，我们走啦！”苏安边换鞋子边朝厨房里的杨兰喊。
    “路上小心啊！”杨兰擦着手走出来，朝两个孩子发出慈母的微笑，絮叨道，“时间还早，别急，遇到不会的题目先放放，挑会的做，别紧张啊放轻松，就像平常练习一样，细心一点，避免扣冤枉分……”
    “妈。”苏安打断她，笑着说，“知道啦，你别紧张。”
    杨兰已经完全干了的手还在不停地搓着布：“我哪有紧张，你们去考试又不是我考试，我紧张什么，真是的……”
    苏安跟齐文轩笑着对视了眼，心照不宣，齐文轩开口说：“兰姨，你就放心吧，我保证把安安好好地护送去考场再护送回来。”
    杨兰也注意到自己好像确实比两个孩子还慌乱些，暗叹了声：“好啦，你们出发吧，东西都带全了啊。”
    “嗯，知道啦。”苏安挥挥手跟她道别，背着书包下楼梯的时候感觉自己英勇得像个烈士。
    呸呸呸，苏安呸掉自己不吉利的想法，跨上自行车，跟着齐文轩一前一后地骑出小区门。
    一年一度全国最重要的大型考试，承载着太多家庭的希望，上上下下每年对此都非常重视，随处可见的交通管制和一些贴着爱心的志愿出租车反倒让苏安渐渐紧张起来。
    苏安不紧不慢地骑着，握着车龙头的手心已经有些湿润。
    再有一个红绿灯拐过去，就是他们的考点学校，远远已经能看见攒动的人头和路边停满的学生和家长的车。
    苏安突然想起什么，猛地一捏刹车停下，声音透出惊恐：“轩哥！”
    “怎么了？”齐文轩也赶紧停下，被他这一声吓得紧张地看向他。
    “我……”苏安单脚撑着车，把包弄到身前不断翻着，“靠，我准考证呢？我准考证没带！”
    听到这话，齐文轩眉头舒展开，松了口气，一颗悬到嗓子眼的心脏又掉了回去，无奈地笑道：“别找了，郑老师怕我们丢三落四，全班的准考证都在他那。”
    苏安一愣，停下手里翻找的动作，恍惚想起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要是老郑迟到……那可就刺激了。
    不过苏安的担忧并没有发生，他们停好车穿过人山人海聚在校门口时，老郑已经拿着一叠准考证站在门口，神色淡定地跟班上几个同学说着什么，见他们来了，招招手：“来，拿准考证。”
    “谢谢老师。”齐文轩接过自己的，礼貌道谢。
    “应该的，你们这些孩子容易丢三落四，每年高考都有人因为忘了带准考证回去拿而迟到，多冤枉。”郑国风又从一叠准考证里找出苏安的，递给他，“好好考啊，也别有压力，你们四模的成绩都很不错，正常发挥就行，我就在门口，等你们的好消息。”
    “谢谢老师。”苏安也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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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了，等会儿就该进去了。”郑国风透过厚厚的镜片笑得宽厚，“认真审题啊，特别是作文，想好了再动笔。考完还来这里找我，准考证我继续替你们保管。”
    没两分钟，沈智也来了，来得匆匆，一来就嚎：“老郑！我们准考证是不是在你这啊！”
    得，又一个忘了准考证去处的，郑国风哭笑不得地把他的递给他：“你们这些孩子啊……”
    同学们三三两两聚在门口最后背着一点古诗词，没一会儿，学校里面打响了进场的铃声。
    校门打开，涌在门口的考生们丧尸潮一样汹涌地朝里面进发，不一会儿先遣部队就到了教学楼下，学校道路上布满了七嘴八舌的考生，有人板着脸，有人说说笑笑，有的小脸通红有的惨白惨白，大多都在紧张。
    苏安跟着人群朝里走了十来米后，班上参加考试的最后一人才姗姗来迟，远远听见老郑责怪了句：“你倒是淡定，进去吧，好好考，别紧张，也别提前交卷，记得写满……”
    那人不耐烦地应了声，苏安回头一看，果然是王欣霸。
    教学楼暂时还不让进，黄白相间的警戒线拉着横在道路上，把考场围得跟案发现场似的。
    “金属的首饰是不是不让带啊？”苏安摸着胸口的戒指挂坠问齐文轩。
    “不能吧，放包里好了。”齐文轩也摘下自己的，戒指浸着胸口的温度，比手心还暖上几分。
    “耳钉呢？”苏安摸着自己耳朵。
    “嗯……怕是会被当成什么新科技的作弊手段？”齐文轩说。
    苏安笑起来，也摘下耳钉放进包里：“算啦，不戴就都不戴吧，反正……我已经把你装进这里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沈智捧着书抱最后的佛脚，见证了考场楼下令人发指的一顿狗粮，忍不住惊叹：“牛逼……没见过考试前还能这样秀的，两位哥哥心态绝了。”
    “没见过就让你长长见识，这辈子也就一次高考。”苏安乐道。
    又一阵仿若催促的铃声打响，警戒线被放下，所有考生走向自己的战场。
    苏安被气氛感染得神色渐渐凝重起来，刚走上楼梯，突然听身后沈智气运丹田地喊了声：“安哥轩哥！加油啊！”
    那一点凝重瞬间瓦解，苏安和齐文轩同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还站在一楼的沈智，后者指了指一楼楼梯边的教室说：“我就送你们到这儿啦，加油！”
    王欣霸往另一边的教室走，瞥着他嘟哝了句：“神经病。”
    周围源源不断往上走的人都回头看着他们，苏安也没觉得丢人，心情突然就很好。
    “嗯，加油！”他也挥着手朝沈智喊了声。
    “加油。”齐文轩拔高了点声音，说。
    “嘿嘿……”沈智仰头笑着，双手成喇叭聚在嘴巴前。
    苏安直觉他要说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转头拉齐文轩赶紧往上爬，果不其然，后面马上追来一句气壮山河的：“八中四天王！加油！！！”
    这个真不行了，这个真的太羞耻了，不止苏安他们，王欣霸也赶紧闪身进了教室，生怕别人把他跟那个傻子当成一伙的。
    沈智今天跟个打气筒似的，对他们喊完，又在人群中找到另一个方向的孟萤，喊道：“孟萤！”
    “干什么？”孟萤刚在教室门口准备接受安检，奇怪地回头看他。
    “加油！”他对她喊，“考完请你吃饭！”
    孟萤弯着唇笑了，扬声回道：“行啊！加油！”
    直到接受完安检坐在教室里发呆，苏安耳边都还回荡着那句差点破音的“八中四天王”。
    艹……他想着想着就自己趴在桌上笑起来，心道这回要是考不好可有理由了，都赖沈智那个傻逼。
    随着所有考生入场完毕，教室里空调嗡嗡地响着，教室外面渐渐安静下来，很快除了一些虫鸟的鸣叫外再无其他声音，安静得吓人。
    寂静的空气陡然被铃声打破，监考老师们得到指令，开始发卷。
    苏安拿到卷子，没有急着看，他转着笔，目光垂在地板上，好像透过地板看见一个淡定从容的背影，已经在卷面和答题卡填上了字迹工整的姓名准考证号。
    他嘴角翘了翘，噙着笑慢慢地填上自己的信息，涂好卡，又仔细地对着准考证检查了遍。
    考场里有人在发呆，有人还在埋头填信息，也有些紧张过头的手都在抖，不知道手下这份卷子能够带给自己怎样的未来，惴惴不安。
    苏安悄悄地吸了口气，让它一路下沉到腹中，再慢慢呼出来，用呼吸吐纳大法调整好自己微微加速的心跳，总觉得周围安静到翻纸张都无比清晰的空气中，心跳都有些吵闹。
    沉着，冷静，细心，苏小安，你可以的，一场普普通通的考试而已，就像平常那样就好，没什么大不了的。
    窗外，一只匍匐在树枝的蝉发出鸣叫，引得一片蝉跟着应和，打破了考场苦苦维持的安静。
    铃声也凑热闹似的，和着蝉鸣一道响起，所有人的心脏陡然一揪，随着监考老师一声令下，所有人埋着头，教室翻试卷的声音和笔尖划过纸业的沙沙声响作一片。
    苏安低头看题，很快就进入了状态，他正好坐在最后一排，恍惚中甚至觉得自己就坐在高三（6）班的教室里，而齐文轩就在他身边，认真做题的样子非常帅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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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1章
    “叮铃铃铃铃——”
    结束的铃声打响，所有人心头都紧了紧。
    放下被攥得温热的黑色水笔, 最后确认了遍信息没有填错, 苏安双手离开桌面, 任监考老师收走卷子，望着窗外默默地松了口气。
    考试的时候时间过得飞快, 感觉刚把卷子写满了没几分钟就收卷了, 刚开始就迎来了结局。
    监考老师点完卷子，苏安跟着神色各异的考生们走出教室，下一层的楼梯口, 齐文轩已经将书包单肩跨在背后，倚着墙在等他。
    “轩哥, 走吧。”他隔着人群喊了他一声，两人对视了眼，看到对方的一刻不约而同露出笑容。
    两人心照不宣, 谁都没有问对方考得如何，但都从对方的表情看出来应该不错, 走到校门口看见沈智已经先一步到了, 在跟老郑吹牛说：“不是我瞎说啊, 老师, 我感觉这次能考上本科！”
    “那就好那就好。”郑国风拍拍他的肩，将同学们交给他的准考证一一收好, “下午记得时间啊，快点回去吃饭睡一觉，语文考完就给它忘了, 考完一场忘一场，别回头想啊，下午数学是场硬仗，好好干。”
    校门口聚满了焦急等待的家长，各个翘首盼着自家孩子从考场出来，学生考了多久他们就在日头下待了多久，满头大汗的焦急着，比考场上绞尽脑汁的考生还辛苦一些。
    可怜天下父母心，也不是不能理解，但苏安想了想，要是杨兰也这样撑着伞在校门口等他，他才是真会紧张。
    他们骑车穿过人海车海，回家时香喷喷的饭菜已经上了桌，杨兰替他接过书包就催他洗手吃饭，也丝毫不问上午考试的事儿，动作的小细节还是透露出她的紧张。
    “快吃饭，吃完好好睡一觉，下午我喊你。”她给苏安夹着菜说。
    苏安应着，也确实饿了，吃得颇有些狼吞虎咽，吃完刚站起来活动了两圈，没等好好消化一下就被杨兰赶上了床。
    他心里发笑，听话地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可能是精神紧绷了一个上午，这会儿放松下来，没几分钟就稀里糊涂地陷入了梦乡。
    睡饱了觉，下午的考场前，苏安一派神清气爽。
    沈智耷拉着眼皮打哈欠：“哎哟我……太兴奋了没睡着，困死我了。”
    苏安心道鬼才信你兴奋，紧张还差不多，嘲笑了两句，从包里拿出风油精晃了晃：“来么兄弟，一滴醒神开窍，两滴原地飞升。”
    沈智将信将疑，接过来，按着苏安的意思抹在眼皮和鼻子底下，半分钟后拿着纸巾泪汪汪地骂街。
    苏安哈哈大笑。
    沈智哭归哭，确实清醒了不少，还给周围同学带来了欢笑，成功扫除考前的紧张气氛，在一片欢乐中踏进了下午的战场。
    文科的题目好就好在，你就算不会，也能把卷子填满，而以数学为首的理科就很不一样了。
    下午的数学，苏安做得磕磕绊绊，看着空了一片的题目两眼发黑。
    就算他算半个学渣也能感觉到今年数学的题目难度又双叒叕上了一个台阶，心里骂骂咧咧地问候了出题人半场考试的时间，心疲力竭地填完卷子，走进教室还是一条活泼快乐的鱼，出来已经变成渔网里晒了三天的咸鱼。
    小咸鱼灰头土脸地走下楼，见到在楼下等他的男朋友，又甩着尾巴一个咸鱼翻身活了过来，把刚刚考试的憋屈丢到脑后。
    爱谁谁吧，反正考都考完了，明天还有英语要考呢，没时间为已经成为过去式的数学抓心挠肝。
    苏安默默发誓，等填志愿他一定要填个大学课程里没有高数的。
    “回家吃还是路上吃？”齐文轩见到他，还是不提考试，只询问他晚饭的意见。
    “回家吧。”苏安记得杨兰几次嘱咐这几天别在外面吃东西，未免母上大人忧心，还是乖巧一点度过这几天好。
    最重要的两门试考完，尽管考得称不上理想，身心还是轻松了不少，走路的步子都轻快了些，照这个架势，等考完全部的，苏安大概能愉悦地踩着云朵直接飞回家。
    他们在校门口见到沈智，见他风油精劲头还没过似的精神百倍，朝郑国风拍胸脯说：“我觉得我考得还不错诶，卷子没有很难嘛。”
    刚被折磨到怀疑人生的同学们朝他投以难以置信的目光，苏安听完算是彻底明白了，这家伙哪里是考得好，就是对自己没点AC数而已。
    算了，也罢，这样的心态多难得，傻人有傻福。
    绷着的弦随着一天两天考试的结束，一点点地松了开。
    最后一天中午开始，天就阴沉沉的黑了下来，苏安他们前脚刚进教室，后脚一道惊雷劈开天空，噼里啪啦的雨点砸在教室玻璃上，像鼓点密集的地下乐团。
    突如其来的暴雨冲刷过六月初的天地，将刚升起的暑温浇得凉透，暴雨持续了大半场考试，奇怪的是，本因为最后一场而稍微有点浮躁的心反因雨点敲打的节奏慢慢平静下来。
    收卷的时候，乌云已经散开，道道阳光透过云层的缝隙倾洒而下，凝着水珠的世界折射出绚烂的光，将大地变成一颗光彩熠熠的宝石。
    苏安走出教室，被屋外的明亮晃了眼，他用手搭着凉棚半眯起眼，远远看见楼下的路上，已经有人一路欢笑奔跑着冲向校门口，鞋子踏进水坑溅起掺着污渍的水花，弄得满裤腿都是污泥也浑然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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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束啦！！！”
    耳边有人欢呼，声音满是刑满释放后的喜悦，被困于一方牢笼中的鸟雀得到大赦，天大地大终于能肆意奔走。
    大局已定，苏安嘴角上扬着，笑意浸到眼底，也终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轩哥！”他转过头，小跑着下楼，楼下等他的人抬起眼，还未来得及反应，苏安已经脱缰野马一样从楼梯冲下来，一头撞进他的胸口。
    “小心点。”齐文轩后退了一步用墙壁撑着，赶紧接住他，考试没让他紧张，竹马天降的举动倒是让他吓了一跳。
    “轩哥！”苏安又笑着喊了声，在他耳边大声道，“结束啦！”
    齐文轩被喊得耳膜震颤，揉揉耳朵，无奈地把头偏开离远了点，笑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小点声，我不想刚考完试就进医院……”
    “呸呸呸！”苏安忙说，“什么进医院，瞎说什么呢？快呸掉！”
    齐文轩：“呸呸呸。”
    两人一考完就对着呸了会儿，回过神忍不住笑起来，彻底放松后笑意有些收不住，场面一度范进中举。
    笑够了，楼上教室人也散得差不多了，苏安和齐文轩这才慢悠悠离开教学楼。
    走出半路，苏安回头看了眼，摸出包里的手机说：“我觉得，应该拍个照纪念一下，我们人生中的高考大关终于渡劫完毕。”
    一看屏幕才发现有未接来电和聊天消息，他疑惑地戳开来看了眼，沈智打了他一个电话，没打通又发了个语音消息。
    沈智能打字很少发语音，苏安一点开，对方夹着风声和嘈杂背景音的声音就冲了出来：“安哥啊！我打你电话你没接到，我请孟萤她们吃饭，你们要不要过来啊！”
    光听声音就知道他有多激动，简直就如在风中奔驰的摩的，激动到不发语音都难以表达他的情绪。
    来而无往非礼也，苏安也发语音道：“不去啦，你们好好玩吧，加油啊，我要跟我们轩哥二人世界啦！”
    虐狗是人生中几大乐事之一，特别是虐一条名为沈大智的单身狗，苏安笑嘻嘻地说完，发过去，果然没多久就收到一个表情包：我劝你善良.jpg
    苏安回过去：嘻嘻。
    跟沈智皮完，苏安满面笑容地将手机放回口袋，齐文轩忍不住失笑提醒：“你不是要拍照吗？”
    苏安一顿，哈哈笑道：“对哦，忘了忘了。”
    连着三天的考试折损掉太多的脑细胞，记忆力一度往老年化直线下降，苏安不好意思地笑笑，打开手机的拍照软件，埋头精心地挑了一个高考季贴纸，举起来对着自己和齐文轩：“轩哥，笑一个！”
    镜头里两颗头一高一矮挨在一起，背景是刚刚考完出来的战场，两边各有两条春联似的贴纸挂下来，左边写着“高考加油”，右边写着“考试必胜”，横批“北大清华”。
    简单粗暴又喜气洋洋，齐文轩看了眼就笑出来，刚想吐槽苏安的审美，苏安已经笑嘻嘻地按下拍照键，把齐文轩的表情定格在憋着笑的那一幕。
    “哇。”苏安保存下来，“纪念模特轩哥第一次翻车。”
    “喂。”齐文轩不满地喊他，“太丑了，删掉重来。”
    “不行，我要存着，哪里丑了，轩哥怎么样都好看。”苏安把手机往身后藏，“要不……你挑个贴纸，再来一张？”
    齐文轩接过来挑了会儿，最终挑了一个青春不散场，本想拍张一本正经的纪念照，结果两人的脑袋出现在手机屏幕上的时候，各自在头顶冒出一颗嫩绿色的草芽，脸颊还被弄上了红晕。
    “噗。”苏安笑出声，“哈哈哈哈，校草认证。”
    还真没毛病，齐文轩也笑了起来，两人索性放弃了拍个正经照片的念头，齐文轩先抬起自己的手比了半个心，苏安立刻会意，把另外半颗心补全，对着镜头笑得灿烂。
    十八岁的初夏，定格在雨后的阳光中，嗅着草木泥土的芬芳，身后是刚刚奋笔疾书的战场，身旁是他。
    ————end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就停在这里结束啦，他们的人生还有很长，我就陪他们走到这里吧，也谢谢小天使们的一路相伴~☆
    还有一些后续的故事会在番外里补完，接下来两天更四章番外√
    第122章 番外·海边
    初夏的海滩，阳光正好, 海风卷着海水咸湿的味道拂面而过, 白沙软软细细, 被太阳晒熟了的沙滩踩着有些烫，但又暖融融的很舒服。
    苏安额头架着墨镜, 躺在太阳椅上看着海滩边嬉闹的人群, 远处沈智跟在孟萤后面淌进了海水，一个浪打过来没过膝盖，沈智呜哇叫了声, 险些没站稳，很没出息地拉住了孟萤的胳膊。
    苏安看热闹似的吹了个口哨, 齐文轩躺在旁边并排的躺椅上，抬起胳膊捂住他的嘴。
    “唔唔？”苏安突然被剥夺话语权，挣扎着想说话, 一张脸鼓鼓的，瞪向齐文轩。
    齐文轩不说话, 随便往周围看了眼, 苏安一个口哨果然引得更多人注意到了这边本就很惹人注意的两个人, 他有点不爽。
    苏安大咧咧的就穿了条沙滩裤, 往这边一躺，腰细腿长的, 白净的皮肤透出健康的红，比脚下的白沙还好看几分，就这样毫无遮掩地被周围人全看在眼里, 齐文轩忍了有一会儿了。
    他把自己的外套脱下，往苏安身上一丢：“穿上，感冒刚好，别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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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自己光着没关系，双标就是这么过分又不讲道理。
    “大太阳底下的……我之前感冒也不是因为着凉，还不是考前学习绷太紧，一放松就发出来了。”苏安嘟哝着，随便把外套反着往身前一搭，转而朝齐文轩促狭地眨了下眼，“这样就可以了吧？八中醋王。”
    总觉得他的轩哥最近独占欲越来越强，苏安看破也说破，那边泛着酸味，他心里倒甜滋滋的。
    齐文轩被直白地点破意图，脸色都没变一下，右手磨蹭着左手手指上的戒指，起身温和地岔开话题：“渴不渴，想喝什么？”
    “椰子汁谢谢。”苏安马上做出选择，“要新鲜椰子捧着喝的！”
    “好的少爷，稍等。”齐文轩没忍住捏了把他的脸，手松开的时候留下微红的淡淡指印，被他捏的人还满脸傻白甜地朝他笑。
    也只有在他面前，他的苏小安才会是这幅好拿捏的样子了，换个人来分分钟教做人。
    想到这，齐文轩心情就跟头顶灿烂的阳光一样好，数了下人头，准备给大家一人买一个椰子回来。
    趁着高考成绩还没出来，他们几个相熟的同学立刻组织了一场毕业旅游，主要是沈智的主意，此人刚考完觉得考得不错，夸下海口，但回去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担心等成绩出来会被老爸揍到下不去床，赶忙到处约人在出成绩前好好玩回本来。
    至于成绩出来以后会不会变成一滩肉泥，等真变成肉泥以后再考虑吧。
    投票下来，大家都没去过海边，一拍即合，收拾好行李就踏上了沙滩。
    齐文轩前脚刚走，沈智就蹬蹬蹬地从海边跑了回来，沾了半身的海水，晒干了就在腿上衣服上结了层发白的盐巴，绷得皮肤有些紧，一屁股坐上了齐文轩刚刚的位置。
    “啊，舒坦。”他瘫在椅子上说，“那几个小姑娘体力怎么这么好，简直了……”
    孟萤和卢晓橙还有班上两个女孩子在浅水里嬉戏打闹，都穿着平时男孩子们想都不敢想能看见的可爱泳衣，但沈智已经累了，只想远远地看两眼，就两眼。
    “你不行啊，沈大智。”苏安双手枕在脑后，慵懒十足地说。
    沈智闻言偏头看他，鄙夷道：“安哥，你怎么来了这儿就躺着，你该不会……怕海吧？”
    苏安不理会这幼稚的挑衅，眼睛翻向他反问：“怕海我答应来海边？哦，说起来，我刚刚看见你被浪吓得抓住了孟萤的胳膊。”
    沈智一噎。
    苏安得意地弯了弯唇角，来啊，互相伤害啊。
    塑料兄弟请趋于破裂之际，齐文轩带着王欣霸和一堆椰子返回来，他将一个插好了吸管的椰子递给苏安，沈智马上搓搓手盯着脚下一堆问：“有我的吗？”
    “有，大家都有。”齐文轩说着把袋子塞进他手里，“给你个机会，喊女生们回来喝饮料。”
    沈智笑开了花，齐文轩转头问苏安：“体委和辛巴他们待会儿想去玩水上摩托，你要不要一起？”
    王欣霸也看着他，苏安没立刻回答，咬着吸管问齐文轩：“你去吗？”
    “你去我就去。”齐文轩说。
    王欣霸眼珠子翻了翻，心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吐槽或者骂了什么。
    最后的结果是所有人分成两拨，沈智留下来照顾女生们，其他男生都跃跃欲试地想体验一下水上摩托的刺激，聚到一起排队去了。
    不一会儿，海面上就传来一声声盖过了海浪和摩托引擎声的高分贝尖叫，体委叫得最为雄壮，苏安叫得最是千回百转，带着兴奋的意味，并不像真的害怕，还对教练喊：“师傅师傅！可以潜下去吗？！”
    教练也很少见这么胆大的，忍不住笑起来：“小伙子，你当我这摩托是潜水艇呢？”
    说完，他还是满足苏安的愿望，在海面翻了个跟头，两人下去沾了下水又浮回来，苏安兴奋得大喊大叫，看得岸边的齐文轩心惊胆战。
    接下来，苏安刚上岸就接受了一顿批评教育，低头认错，下次还敢。
    远处沈智和女孩子们围观他们玩水上摩托，那边尖叫他们哈哈大笑，还录了视频发到群里共享，无比欢脱。
    傍晚的时候，海水开始退潮，留下一片湿润的沙滩，本来离岸稍远些的石头也在退潮后显露出来，不少游客踏着沙石跋涉过去，对着夕阳合影留恋。
    “喂——走吧！”沈智在沙滩中央朝四散的同伴发出呼唤，“六班的！吃饭去啦！！！”
    退潮在沙滩留下不少宝贝，苏安忙着捡贝壳，一只小小的寄居蟹从他手心的贝壳里哆哆嗦嗦地探出来，他一愣，惊喜地喊：“轩哥轩哥！”
    “寄居蟹。”齐文轩过来看了眼，笑着摸摸下巴，“可惜，太小了，不够吃。”
    苏安捏着贝壳用眼神发出疑问：Hello？您是魔鬼吗？
    他把蟹连着壳一起放回海里，才在沈智的千呼万唤中往远离海水的方向走回去。
    晚饭是景区附近的海鲜大排档，满眼全是新鲜打捞的海鲜，用水煮过不用蘸什么调料就带着海鲜特有的鲜味儿，大伙儿也顾不上吃多了会不会拉肚子了，一个个不要钱似的猛吃。
    “照我们这吃法，”有人开玩笑说了句，“要是碰上青岛大虾，得倾家荡产才能结账了。”
    几人哈哈笑，沈智拍拍胳膊说：“想什么呢，有我们安哥在，谁敢讹我们啊，分分钟给他丢海里回炉重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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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瞎说。”苏安把吃剩的生蚝壳堆到一边，斯斯文文地说，“我是这种人吗？遇到黑店请报警谢谢。”
    要不是沈智一路跟着他打架打过来的，看他这模样差点都信了。
    生平第一次吃海鲜吃到撑，一群人从大排档里出来，约着一起散步回宾馆。
    “呃……你们先回去啊。”苏安跟齐文轩故意走得很慢，跟他们拉开一段距离才出声，挥挥手说，“我们去那边散步。”
    众人心知肚明，拉长了声音：“哦~~~~~”
    两人头也没回地朝反方向走，把调侃都扔在身后的大马路上，理直气壮地心想：小情侣避开团体去二人世界有什么不对？！
    天经地义。
    太阳落下后的海边人少了许多，这里不是白天的景区沙滩，光线比较昏暗，除了天空的星月和它们点缀在海面的莹莹倒影，只有远处路上透来的光亮和间隔甚远才亮起的盏盏照明灯。
    脚下的路面不知是本就如此，还是因为不是景区就草草用石头铺就，不太平整，苏安走着走着小小磕绊了一下，齐文轩自然而然地握住了他的手：“慢点。要不还是走大路？”
    苏安摇头：“海边比较好看。”
    夜色下的海岸，比白日看多了些神秘的风情，他们在沿着岸慢慢散步，周围隔了很远才有马路传来的人声和喧嚣，耳畔听见浪花拍打在石头上的声音，月光铺在海面，静谧得像一幅画。
    走出一些距离，苏安隐约看见不远处有人的轮廓，靠近了，才借着月色看清是一对小情侣在悄悄地接吻。
    那边似乎没注意到他们，苏安牵着齐文轩的手指紧了紧，两人相视笑笑，心照不宣地没说话，想放轻脚步快步走过，但脚下路实在不让人省心，一不小心就踢到碎石，发出不重不轻的一响。
    那边的小情侣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分开，同时转头看向他们，苏安尴尬一笑，抬手摇了摇。
    这时候说点什么？对不起打扰了？你们继续？
    算了，保持微笑就好，虽然也不知道大半夜的人家看不看得清。
    两人朝那对被吓到的小情侣歉意地笑笑，对方从惊吓中回过神，也意识到两个男生大半夜手拉手来逛海边似乎有那么点不对，同样朝他们意义不明地笑了笑。
    短暂的无声交流后，苏安拉着齐文轩快步离开，一直走到确定前后都没人的地方，停下脚步。
    没有多余的话语，两人静静地注视着对方眼中清凉的明月，轻轻笑起来。
    他们在海边的月色下拥吻，星光洒在头顶，圣洁又浪漫，探入对方发际的银戒散发出星星一样的光芒。
    亲吻过后，两人坐在海边的岩石上，双腿垂着，任拍起的海浪打湿裤腿，放在身侧的手松松交叠。
    真好啊，苏安想。
    海边真好，夜色也真好，旁边有轩哥，真好。
    第123章 番外·返校
    高三的教学楼上次这么热闹, 已经是半个多月之前的事情了。
    空寂了半个月的教室重新坐满了叽叽喳喳的学生，与之前不同的是，桌面没有书没有作业，学生们也没有穿着整齐划一的校服，他们坐在各自的座位上跟周围同学笑谈着分开这半个月的趣闻，像是有说不完的话，想借着这最后一次班级聚齐的机会一吐为快。
    苏安拿着刚刚班长发下来的报考指南翻看，他从查到分数的那刻起, 只要醒着，嘴角上扬和眼尾弯起的弧度自始至终就没变过，这会儿哼着小曲儿戳戳齐文轩：“轩哥, 你说我报哪个好呢……你想好报什么了吗？”
    苏安随意看了眼, 齐文轩的分数远远超出一本线，也将所有学校历年的录取线都压在了下面，可以说全国各地随他挑, 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一投一个准。
    苏安考得也不错, 数学光看分数比平时差了点，但今年难度高, 总体分低，最终考出的成绩比二本线还高了不少，远远超出了期待。
    查成绩的时候系统卡，好几次刷新都显示繁忙，每次都惹得他一颗心脏都差点跳到骤停, 最后成绩猝不及防出现在屏幕上的那刻，母子俩盯着确认了好几遍没看错，杨兰比苏安还开心，直接把他勒进怀里狠狠地亲了口脑门。
    总的来说，皆大欢喜，苏安这几天小日子过得都特别滋润，无暇顾及微信消息里沈智又被他爸胖揍的鬼哭狼嚎。
    “北大吧。”齐文轩一个个专业看过去，说。
    苏安“嗯”了声，过滤掉其他所有地方，把目光锁定在北京的各大二本院校，决定回去打开地图好好研究一下，哪个学校离齐文轩的比较近。
    双双携手北上吸霾，感觉也蛮不错的。
    “你可别光顾着想离我近。”齐文轩合上指南，一下子勘破苏安的心思，“看看哪个专业比较感兴趣，不然你以后流的泪就是你选专业时脑子进的水。”
    “我哪会有感兴趣的专业，都一样。”苏安说是这么说，但还是把这话听了进去，想想也是，都在一个城市了，那点距离又算得了什么呢。
    相比他们积极探讨去处，前桌的气压就有些低，孟萤伏在桌上神情恹恹地翻着指南，良久叹出一口气。
    “萤萤啊……”卢晓橙轻轻地抚着她的背，安慰她说，“没事啊，都说考得好不如专业选得好……你回去跟你爸妈好好商量一下，挑个好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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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橙橙，你别安慰我了。”孟萤叹了口气，“大专能有什么好专业啊，我这成绩……哎，我可能……”
    “我可能要复读了。”孟萤闷闷不乐地说完，把头埋在双臂之间，从动做到声音都满满透着不开心。
    对刚经历过一年高三好不容易从苦海挣扎出来的人而言，复读简直就是重新投进炼狱里再走一遭，光是想想都要用全身心去拒绝。
    勇士。苏安在心里对孟萤比了个大拇指，但这会儿也不敢说什么，怕被悲愤至极的勇士揍。
    “复读？”卢晓橙对这个决定有些意外，“可是，你爸妈不是说不行就把你送出国去读书的吗？”
    孟萤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把脑袋从臂弯里解放出来，小声说了句：“可……我不想出国。”
    几家欢喜几家愁，苏安默默将整个教室的酸甜苦辣都看在眼里，很老成地感慨着叹了口气。
    不知道什么时候，吵闹的教室门口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也不出声，就负着双手面带微笑地看着大家。
    “老郑！”有人喊了声，这才把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过去，郑国风点头示意，慢慢从门口走上讲台。
    班上慢慢地安静了下来，一个个坐没坐相的人都转回来坐好了，抬头看着讲台，倒是比平时上课的时候还认真一些。
    郑国风把一叠资料放在讲台上，笑了起来：“你们啊……”
    “起立！”蒋丰突然喊道。
    郑国风愣了下，就见这帮向来拖拖拉拉参差不齐的孩子这回倒是听话地全站了起来，连向来不挪屁股的王欣霸都撑着桌面站好了，抬头在看他。
    蒋丰又像平时课前那样接着说：“敬礼！”
    “老师好——”
    喊得还是不齐，但郑国风的眼前突然就有些模糊，他透过模糊的视野能看见孩子们在朝他笑，也扬起一个笑容，偏过头把眼镜往上抬了抬，想装作擦汗一样擦擦眼角。
    “卧槽。”沈智小声说，“我们把老郑弄哭了。”
    蒋丰掐着他：“闭嘴。”
    “别胡说。”郑国风已经擦掉了那一点证据，用一贯温和的语气反驳道，“好了，同学们请坐。不出意外的话，这是我给你们上的最后一堂课了。”
    有些学生本来想笑，听到这话，又笑不出来了。
    说来也是奇怪，上学的时候天天都想着赶紧逃离这个学校这个教室，日日都盼着结束的那天早点到来，真来了，又酸着鼻子依依不舍。
    苏安摸摸鼻子，散去突然涌上来的酸意：“干嘛呀这是……报复呢，我们弄哭他他也要弄哭我们。”
    对这种说法，齐文轩忍俊不禁。
    郑国风的目光慢慢地从教室左边落到右边，将每个学生的模样都映在眼底，温和地笑着说：“首先，恭喜大家毕业，祝贺大家在高考中取得的成绩。无论好或是不好，这都是你这三年来努力的结果。”
    有人微微低下了头。
    “跟你们相处了两年，老师知道，我们班的孩子没有所谓的差生，你们都是好孩子，只是有些同学比较顽皮，有些同学不肯努力而已。”郑国风的目光落在几个人身上，但没有苛责的意思，“在社会上这样的可不行啊，听过一句话吗，‘越努力，越幸运’。”
    “老师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但你们的人生路还很长，高考不是结束，仅仅是个开始。”郑国风接着说，“到了大学，可以适当地放松放松，但希望同学们记得，大学绝对不是让你吃喝玩乐度过四五年的伊甸园，而是让你们汲取知识、为自己博取美好未来的知识殿堂，千万，不要浪费自己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
    “人生没有多少个四五年，浑浑噩噩也是过，拼搏奋斗也是过，但老师希望你们不要在应当奋斗的年华贪图安逸，在应当享受的时候徒留悔恨。”
    “好了，我这个中年大叔最后对你们的唠叨就这么多了，以后你们想听也听不到啦。”郑国风笑着结束道，“最后祝同学们前程似锦。不论去到哪里，有空记得多回来看看，如果到时候你们还记得我这个唠叨大叔的话。”
    教室里响起小小的笑声。
    “来，班委把这些东西给大家发下去。”郑国风把一叠东西交给蒋丰，“同学们没什么事的就可以解散了，过几天记得回学校确认志愿签字，填志愿方面有什么疑问都可以随时问我。好了，下课。”
    短暂的最后一堂课在同学们的掌声中宣告结束，有几个女孩子情不自禁地哭了出来，而郑国风还没能走出教室，就被几个同学拦下要合影。
    一个同学去，两个同学也去，最后人实在太多，索性变成全班大合影，从隔壁班抓了个学生过来给他们拍照，刚刚才哭鼻子的女生捂着脸，被同伴硬拉入镜，眼角红通通又水汪汪的，像只大白兔。
    高三整栋楼的场景终于还是沦为了他们曾经围观过的混乱。
    从最顶层开始，不知哪个班的学生欢呼着把撕碎的试卷往楼下扔，走廊外一时飘起巨大的雪花。
    有人带头，马上更多人加入了撒试卷大军，所有人都涌到走廊上朝下看，像围观一场盛宴，心里都有一股疯劲儿。
    “轩哥，你看对面楼。”苏安拉着齐文轩往高二的教室那边看。
    就如他们当年一样，高三在欢腾，高一高二一张张年轻兴奋的脸也都挤在窗边，羡慕地看着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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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复一年，如此往复。
    纸片雪花很快在楼下铺了一层，苏安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起去年那个用纸片摆成爱心大胆告白的学长，苏安在人群中找到沈智，勾着领子拖出来：“去告白啊！”
    人声太吵了，说话都得用喊的，沈智问：“告别？什么告别？”
    “告、白！”苏安对着他耳朵喊，“gao告！bai白！告白！”
    他再一指孟萤，沈智哪能还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又想装傻，呵呵哈哈地顾左右言其他了一通，泄气说：“不行啊安哥，她现在心情不好。”
    “啧。”苏安鄙夷。
    “而且用人家用过的招数，也太土了吧。”沈智挠挠头。
    “啧。”苏安继续鄙夷，自己鄙夷还不够，拉着齐文轩一齐发出嘲讽。
    “哎呀，哎呀！”沈智跺脚，“你们别逼我啊……”
    见他真的不行，苏安总也不能按头告白，只能拍拍他的肩：“任重道远，兄弟珍重。只不过高中一别，不知何日你才能再找到机会呢。”
    “我再看看。”沈智想着，他也有自己的思量。
    比起操心别人的事情，既然高考成绩已经出来，苏安忽然想起，自己这边似乎也有件需要担心的事情该提上日程了。
    他依稀记得，很久之前的某天，他跟轩哥曾经说过，等高考结束就跟家里人说明他俩的情况来着。
    苏安心里咯噔咯噔，深吸了口气，提前给自己祈福，希望老妈那双拿惯了手术刀的手可以下手轻些，念及十月怀胎的份上手下留情，饶他一条小命。
    第124章 番外·坦白
    填完志愿, 公布完录取结果，一切都尘埃落定，就等那在路上的一纸通知书了。
    苏安和齐文轩挑了个双方家长都在家、风和日丽的好日子，两人出门在两条街远的咖啡店里有商有量了阵，做足心理准备，揣着两颗紧张乱跳的心往小区走回去。
    就像当初说好的那样，他们打算开诚布公地跟家里人出柜，选择这个时候是苏安算盘打得很好, 左右录取结果已经不能改了，就算惨遭不理解甚至棒打鸳鸯，反正他们未来四年都会在一起, 想干些什么, 谁还能阻止？
    “他们不会的。”甫一听完苏安昂首挺胸给自己打气似的说出这段想法，齐文轩笑着安慰他，“不会到那一步的, 我们两家互相看着对方长大, 还不了解对方吗？”
    他相信, 就算这事情一开始不那么容易接受，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苏安没他这么乐观, 做好了被老妈挂在吊灯上抽打的心理准备，踏进小区门的那刻心情忐忑中带着悲壮。
    偏偏刚刚还晒得人想射日的天空在这时候聚起了乌云，阴沉沉的变了天，眼看就是一场夏日的雷雨。
    天公不作美，让苏安心里咯噔了一下, 深受多年马克思主义熏陶的人也不由得违心起来，总觉得这是某种预示，用暴风雨的到来昭示出主角即将面临的困难险阻。
    “放松点，你现在看上去像在外面干了坏事准备回家挨揍的样子。”齐文轩的声音在楼道里温柔地回荡着，“真不用我陪你一起？”
    苏安心想，可不就是干了坏事准备回家挨揍么。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不了，还是按之前说的，我们先回去跟自家的坦白，然后再看。”
    自己的父母自己搞定，这才是一个能负责人的成年人该有的样子。
    齐文轩点点头，最后握了握苏安的手，对着自家紧闭的门：“那我进去了。”
    “嗯。”苏安从没哪次回家像现在这般紧张，手轻轻发着颤，钥匙在门锁周围划开好几次都没能戳进去，直到听见身后传来开关门的声音，他才转动了钥匙。
    “妈……”苏安一开口就觉得自己声音不太对，咳了声，努力让自己放轻松，才接着说，“妈，我回来了。”
    今天是休息日，杨兰正在沙发里看电视，听见声音回头看了眼，有点惊讶：“这么早啊，我还以为你要跟轩轩在外面吃过晚饭才回来。”
    “没，这不是看起来要下雨了，我们没带伞，就赶紧回来了。”苏安随口绉道。
    杨兰看了眼外面：“哟，还真是要下雨了，我赶紧收衣服……”
    “我去我去！”苏安忙赶在杨兰从沙发上站起来之前就走向阳台，用尽全身心的努力去试图讨好，顶着开始刮起的风收完衣服还叠得整整齐齐，勤快到自己都难以置信。
    回到客厅，杨兰还在看电视，苏安绕过沙发后面，轻手轻脚地去倒了杯茶，又小心翼翼地放在茶几上，笑容灿烂道：“妈，喝茶。”
    “哎哟？”杨兰盯着苏安，仿佛第一天认识自己儿子似的，嚯的笑了下，“怎么回事啊今天，又是抢着干活又是端茶送水的。”
    “啊？有吗？”苏安维持着笑容眼神飘了飘，“我平时不是这样的吗？”
    杨兰就看着他，眼神摆明了在问：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自己养大的孩子眼珠一转她都知道有事儿，端了茶往沙发一靠，问：“说吧，惹什么事了？还是有什么事要求我？”
    “这话说的，也没什么事儿……”讨好的意思表现得太过明显，苏安有点懊恼，坐在沙发上纠结了好一阵，耳朵里满是旁边电视里男女主角的甜言蜜语。
    他斟酌了会儿措辞，开口道：“没惹事，也没事求你，就是想……跟你说个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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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这幅样子了，说没什么事杨兰得瞎了才信，她闻言坐直了身体，把电视音量也调小了些，挑眉示意。
    “就……嗯……妈，我谈恋爱了。”苏安没好意思看她，摸着鼻子说。
    儿子年龄到了，杨兰倒也不是很意外，“唔”了声，问道：“哪里的女孩子啊，班上同学？考去哪儿了？”
    “呃……不是。”苏安说。
    “不是？不是同学？”杨兰皱了下眉，“那是哪里的，别是什么小太妹啊我跟你讲。”
    “不是，”苏安说，“不是女孩子。”
    心一横把话说出口，空气好像突然之间凝固了，苏安没敢抬头看杨兰的表情，电视剧传来的轻微声音都打在他心尖上，一突一突的。
    杨兰愣了足足十秒，才听明白苏安说了句什么。
    “不是女孩子，是什么意思？”杨兰喝了口茶，没尝出味道来，“安安，你又跟我开玩笑呢？”
    苏安指尖攥着短裤的裤腿，攥得发白，心想，看这反应，完了完了。
    “妈，我没开玩笑。”他听见自己不要命似的继续说，“我认真的，我不喜欢女孩子。我交了个男朋友，一年多了，他很好，你看我这一年多成绩都上去了……”
    杨兰手中的玻璃杯猝然放上茶几，杯底跟茶几“砰”的一碰撞，惊得苏安话头一缩，但反正死都死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道：“妈，你认识的。”
    “我认识的？”杨兰重复着，突然冷笑了声，“那个沈智是不是？我看他……”
    “不是。”苏安打断她。
    “不是，那是谁？”杨兰在发懵的大脑里搜索着儿子提到过的同学，“你们宿舍那个开烧烤店的？”
    “不是。”苏安突然哭笑不得，不知道妈妈怎么连名字记不住的同学都说了出来，却自动忽视掉离他最近的那个。
    “是轩哥。”苏安说。
    杨兰这回愣的时间比上回足足长了一倍。
    她又喝了一口茶，回过神后挥挥手，平静地把苏安赶出了家门。
    雨还没下下来，苏安蹲在乌云下的小区草坪旁，委屈地用树枝戳蚂蚁洞。
    他没敢敲齐文轩家的门，只给他发了条消息，但对方应该也正在家里跟父母摊牌，一时间没能回他。
    苏安叹了口气，心想一个都这么难对付，轩哥竟然要面对两个。
    等等，轩哥不会被他爸妈关起来了吧？
    苏安突然一惊，抬头朝窗户口看过去，但显然什么也不可能看见。
    胡思乱想的时候，手里的手机终于震了一下，苏安赶紧去看，只见齐文轩回道：我好了，下来找你。
    好了？
    苏安对着那个“好了”怔了会儿，心想，好了是什么意思？
    “苏小安。”楼梯里响起匆忙的脚步声，连带着熟悉的称呼，一并把苏安七上八下的心拢回怀里。
    “我跟我爸妈说明白了。”齐文轩一见他就扬着笑说，“我就说，他们会理解的。”
    “这也……太快了吧？”苏安不可置信，“我总以为齐叔叔……”
    总以为齐叔叔作为一个大学老师，平时看上去也比较守旧，应该会第一个跳出来反对才是。
    后来，苏安才从齐文轩那里知道，他的爸妈早就产生了一些怀疑。
    毕竟，自己儿子能在元旦前夕一家三口温泉旅行的时候，特意冒着冷风赶回去陪他跨年，谁家父母不会多留个心眼？
    两人不敢贸贸然询问，私下商量过许多次，渐渐坐实了自己的想法。
    也渐渐先在齐文轩坦白之前，循序渐进的接受了一些。
    “兰姨把你赶出来了？”齐文轩心疼地擦干净他手上的泥，“我陪你去跟她说说吧。”
    苏安摇头：“还是不……”
    “苏安！”凌空一声喝喊，让苏安条件反射地抖了下，抬头便看见杨兰看不出喜怒的脸出现在窗口，朝他说，“给我滚上来！”
    苏安麻溜地滚了上去，但没敢让齐文轩进屋，齐文轩在门口轻轻抱了下他说：“我就在门口。”
    苏安真的安心不少，进门后面对杨兰一张冷着的脸还能顽强地挤出了个笑容。
    杨兰用把苏安赶出去的半个小时消化了不少事情。
    她想到两个孩子小时候的样子，又想到平时的一些蛛丝马迹，想到苏安这一年多突飞猛进的成绩，还有填志愿时说什么都得填北京的坚决。
    很多事情都很明显，她却没能看出来，直到苏安给她挑明了才后知后觉。
    是不是她平时，对苏安关心得太少了？
    工作的繁忙让她无暇顾及苏安成长上的一切，她这个做妈妈的，这么多年来给他的关心，可能都没有齐文轩一个邻居家哥哥给的多。
    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他才会……
    想到这儿，杨兰又想到了些别的。
    她看着站在一旁，不安地玩着手指又不敢看自己的儿子，重重地叹了口气，抬手盖住了自己的半张脸，满是疲惫。
    “是不是妈妈错了？”杨兰的声音从手背下传出来，“是不是我不够关心你，我是不是不应该离婚，是不是因为你没有了爸爸，才会对轩轩那么依赖，才会……”
    “不是的！”苏安大声打断她。
    他不知道妈妈怎么会想到这个，但把那个称呼背后的人和齐文轩联系在一起他都觉得膈应，想到轩哥在门外可能都听得见，忙否认说：“妈，你别多想，不是的，跟你没有关系，你……你没有不关心我，跟那个人更没有半毛钱关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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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他突然想起什么，翻出手机递给杨兰。
    上面赫然是齐文轩为以防外一找的关于性向天生论的论文。
    杨兰皱着眉看了两眼，也没打开，看着标题突然有些失笑。
    “轩轩找的吧？”她问。
    毕竟一看就不是她儿子会做的准备。
    苏安挠了挠侧脸，眼神飘着门外，低头说：“妈，我……我是真的，很喜欢轩哥。”
    “他也很喜欢我。”
    “我们是认真的想在一起的，你看，轩哥那么好，我跟他在一起后成绩都上去了，不然我现在指不定在哪条阴沟里蹦跶，哪里能……”
    苏安笨拙地、竭力想论证他跟齐文轩在一起是多么正确的选择，有那么多好处，没有人也没有理由阻止他们。
    杨兰脸上没什么情绪，静静地听他讲，看见他提到齐文轩的时候眼底抑制不住飞扬出的光彩。
    她想，这么明显的事情，她怎么之前都没能发现呢？
    听了半天，苏安都在竭尽所学的词汇在说轩哥多好多好，杨兰轻声说了句：“你还知道啊。”
    苏安愣了下：“……啊？”
    “你还知道人家轩轩那么好啊。”杨兰的眼神瞟过他，又转向电视，“那你呢？”
    “我？”苏安脑袋空白，“我……我……我喜欢他，很喜欢。”
    杨兰只想翻白眼。
    “那他家里那边怎么办？”杨兰用手指敲了敲茶几，“你玟姨和齐叔叔怎么办？轩轩那么优秀，他们家也就……”
    “兰姨。”杨兰的话没能说完，隔着门传来熟悉的声音，“我爸妈同意了。”
    杨兰卡了一下，突然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说到底还是对儿子跟男生好上了有意见，站在齐家的角度说话也就是个借口，人家家都不介意，她再说也说不出什么来。
    齐文轩是个好孩子，杨兰当然知道，怎么多年看在眼里，她对这个懂礼貌又上进的孩子喜欢得很。
    但自己儿子跟他在一起这种事，一时间没那么容易接受。
    苏安看着杨兰脸色，默默走到门口把齐文轩放了进来。
    齐文轩朝他笑得温柔，走到杨兰面前也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如往常一样打招呼：“兰姨。”
    杨兰突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没吱声，心里荒唐的觉得自己像个刁难儿媳的恶婆婆。
    “兰姨，我刚刚也跟我爸妈说过了，他们没有意见。”齐文轩慢慢蹲下身，既然杨兰不抬头看他，他就半蹲着用仰视的角度跟她说话，“兰姨，我跟安安，不是闹着玩的。”
    “您一个人把安安带到这么大很辛苦，以后照顾他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等您以后年纪大了，我也会跟安安一起照顾您，我们两家一直是邻居，照顾起来也很方便，您说对不对？”
    他说了很多，也没管杨兰在不在听，苏安跟个应声虫一样跟在旁边附和。
    杨兰心里有点乱，别人家的猪长大了会拱白菜，她家的猪倒好，被拱了，还跟拱他的一唱一和，胳膊肘往外拐。
    杨兰也不是不讲理的家长，最初的心乱如麻过后，渐渐也冷静下来，听着两个孩子情真意切的恳求，也没办法说出什么狠心的话。
    “行了，我要去做饭了。”杨兰起身说，抹了把脸，“轩轩要不要留下来吃饭？”
    两人哪能听不出这话什么意思，苏安怔了两秒，激动得一把掐住了齐文轩的胳膊，后者忍痛“嘶”了声，说：“兰姨做的饭，当然要吃。”
    窗外的雨到底还是没能下来，声势浩大地聚满了乌云刮了阵风，又无事发生地放了晴。
    第125章 番外·校草
    北方的空气相比栖城, 有些干燥。
    首都的交通繁忙，人群来去匆匆，倒也没有想象中的风沙和肉眼可见的雾霾，夏末秋初的天还算蓝，有点出乎苏安以往对这边的印象。
    齐文轩笑话他说：“这么迫不及待想吸霾？”
    “是啊，吸一口新鲜的霾，延年益寿。”苏安顺着他的话开玩笑。
    苏安的学校比齐文轩的先一天报道，两人拖着行李打了车, 先是齐文轩陪着苏安去报道，交完材料领完东西后去宿舍放下东西，见了新舍友, 晚上苏安也没住校, 两人在学校附近订了个酒店，第二天苏安再送齐文轩报道。
    从进校门开始，苏安就止不住地连声惊叹。
    “比不了比不了。”他连连说, “学校比学校真的是……妈耶轩哥, 你真要在这里上学啊, 我的天……”
    “我倒是觉得你学校也挺好的。”齐文轩睁眼说瞎话。
    苏安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我踏马当年为什么不好好读书。
    说话间，苏安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看了眼接起来：“喂，大智？”
    “喂，轩哥，在干嘛呢？”沈智的声音在那头响起。
    苏安看着齐文轩不断被各个部门社团招新的人塞传单，笑着说：“陪我男朋友报道呢。”
    沈智骂了声, 苏安乐了：“大智我跟你说啊，你还有一年机会好好学，争取考进来……这学校，啧啧啧，真的太踏马好了，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在孟萤决定复读后，沈智看着自己同样惨成稀泥的成绩，狠狠心终于决心也复读，美其名曰：跟女神同生死共患难，连复读都不愿意跟她一起复读还敢说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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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哥，我劝你清醒一点。”苏安的厚望让沈智不堪重负，“我是个现成绩只能上大专的渣渣，你就是再给我三……六年从初中开始念，我也不可能考上北大好吗？”
    有时候他还挺羡慕王欣霸的，从交白卷上升成大专的分数也就去读了，对此，苏安提醒他：人家家里还有店能继承，你有吗？
    ……对不起打扰了。
    “先别说轩哥了，安哥，你自己学校怎么样啊，有美女吗？”沈智兴致勃勃地问。
    “美女不知道，帅哥有一个，可惜有主了。”苏安看着齐文轩在问路，那个被他询问的女孩子话未免也太多了点，苏安啧了声，“不跟你说了啊，忙呢，先挂了。”
    “你可想清楚了啊！”沈智抢着喊道，“我马上就要进入封闭式训练了，可能十天半个月才能跟你联系一次，你这次挂了下次听见我消息可就是半个月之后了啊！”
    “半个月弹指一挥间。”苏安没良心地哄他道，“跟孟萤一起封闭式训练还委屈你了是吧，行了，好好加油，哥哥们在首都等你。”
    挂掉电话，齐文轩朝他走了过来：“问到了，往那边走。”
    “哦。”苏安跟着他，踟蹰着还是问了句，“刚刚那女生跟你说什么啊，说那么久。”
    齐文轩笑道：“吃醋了？”
    “是啊，吃醋了。”苏安承认得爽快，“我男朋友这么优秀，又这么帅，要把他一个人放在这么大的学校里，每天身边围着那么多人……我提前吃个醋怎么啦。”
    今天报道之后，就要暂时分开了，就算在同一个城市，苏安还是感觉到了离别来临的不舍。
    “那我也是啊。”齐文轩把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他，“我男朋友这么优秀，这么帅，把他一个人放在那么大的学校里，每天身边围着那么多人……”
    苏安默不作声，一把抱住了齐文轩。
    路上来来往往很多学生，都忍不住看向他们，齐文轩像安抚大型宠物一样拍了拍他的后背：“苏小安，乖，都看着呢。”
    苏安从鼻腔里哼了一声，齐文轩无奈道：“我周末就去你学校找你，不，我一有空就去你学校找你，行吗？”
    苏安又用鼻音发出一声：“嗯。”
    这一天，苏安彻底变成了一条黏糊糊的跟屁虫，齐文轩走到哪他一秒不差地跟到哪，能牵手绝不抓衣角，能抓衣角绝不放开他，始终把齐文轩固定在他方圆一米之内。
    第二天两人学校新生都有安排，苏安不得不回去，齐文轩见他满脸的情绪低落，心里也不舍，说：“我送你回学校吧。”
    苏安想了想，噗的笑了出来：“别了吧，万一到时候我又舍不得你走，再送你回来，我们要来个十八相送吗？”
    迟早得习惯的，苏安想通得也快，两人在校门口分开，转身得倒也洒脱。
    而开学不到一个月，苏安就几乎把齐文轩学校的里里外外都摸了个透，连哪个食堂的红烧肉最好吃、哪家超市的纸巾比较便宜都知道了。
    小半个首都也拦不住他，苏安出现在教室后门的身影都从鬼鬼祟祟进化成了正大光明，讲台上老师已经在讲课，他在后门张望了会儿，准确在老位置找到齐文轩的背影，拎着书包凑了过去。
    这堂是公共的大课，好几个班一起上的那种，齐文轩班上的同学已经见怪不怪，别的班有人好奇地看了两眼，难免露出惊羡的目光。
    原因无他，就是这两人坐在一起，颜值成几何倍疯长，简直能发光。
    齐文轩以全市前三的成绩考进了这座学府，这里全都是天之骄子，他在新生里他绝不是最出众的那个，却凭着颜值强占了学校话题榜，引起许多关注。
    “又翘课？”齐文轩看着他熟门熟路地把书拿出来，挑眉问。
    “我今天早上也是马哲，不算翘课。”苏安理直气壮，“我们那老师讲得我要睡觉，没你们的讲得好，怎么，男朋友想蹭个课都不让啊？”
    齐文轩忍不住笑，苏安哪里是蹭课，一有空就过来，就跟长在这里了一样，反倒是齐文轩，课排得比较满，又没有翘课的习惯，一个月下来也没有去苏安那边几次。
    “让让让。”齐文轩声音带着宠溺，“你小心点啊，我们老师喜欢提问的。”
    “嘿嘿，我不怕。”苏安转了圈笔，“这不是有你吗？”
    苏安还是喜欢坐在齐文轩左边，就像高中的每天一样。
    他听着有些犯困，慢慢趴在了桌上，注意力也从老师移到了周围同学的细语。
    “那个进来的是谁啊，诶，他旁边是不是金融系那个校草？”
    “是别的学校的吧，我上次也看到他来……挺好看的。”
    “能不好看吗，人家是他们学校校草来着，你没看之前学校贴吧吗？”
    “不看啊，谁跟你似的没事就刷贴吧……”
    “哇，这年头交朋友都是按颜值来的吗？”
    苏安侧耳听着，嘴角翘了翘，八卦果然是人的天性，好学生云集的地方也改变不了。
    他两根手指在桌上慢慢走过去，勾住了齐文轩的小指，对上他询问的视线，笑得甜滋滋。
    他心想，校草内部消化，真是对不起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