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匿爱》 结夏 冠亚集团会议室内。 一场高层会议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所有人都端坐在椅子上,低眉垂眼地盯着自己面前的电子显示屏,除了在必须发言时会有人站起来出声外,整个会议室里几乎听不到任何的杂音。 坐在首位的男子微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臂,他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一直盯着电子屏FOLLOW会议的进度,而是微微阖眼,聆听着与会者的报告,仿佛所有的会议资料都已了然于心。 看上去,他的年纪俨然比大多数与会者要年轻的多,眉眼淡淡,却不怒自威,整个会场的低气压似乎都来自于他周身散发着的冷酷气息。 正在报告的人一边叙述内容,一边小心翼翼地打量他的神情,见他似乎微微蹙了蹙眉,便立刻噤了声,如临大敌似地紧盯着他,不知自己哪里出了差错。 陆哲修缓缓睁开眼,盯着作报告的人,正打算提出自己的疑问,却被门口突发的骚乱给打断了。 “苏小姐,你们不能进去,苏小姐……” 会议室的门被一种略显无礼的方式推开,一行人鱼贯而入,为首的,是一个穿着铁灰色简洁套装,带着大黑框眼镜的高挑女子,甫一进门,她便直勾勾地盯着首座上的陆哲修,脸上的神色有种破釜沉舟的凛然,“对不起,我们迟到了。” 陆哲修眯了眯眼,苏小姐?难道这就是…… 他凌厉的眼快速地上下扫了她一圈,穿着打扮古板保守,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脸上架着的黑框眼镜将她巴掌大的小脸遮了有二分之一,如果不是她身上的套装一看裁剪便知出自名家之手,以及她经过良好调教的站姿仪态,还真看不出来是个富家小姐。 他好整以暇地盯着她环抱着文件夹紧贴胸前的双手,心理防御性很强,通常属于以守为攻型的人,如果不是被逼到没有退路,不太会有这么激烈的举动。 有点聪明,也有点胆识,就是城府还不够深。陆哲修在心里如是评价道。 “对不起,陆总,我不知道……”没拦住人的秘书吓破了胆,慌慌张张地想要解释,陆哲修却略一抬手,示意她退出去。 秘书小姐松了好大一口气,天可怜见,总裁居然没有当场炒她的鱿鱼,真是九死一生般的幸运。 她哆哆嗦嗦地带上了门,整个会议室登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当中。 所有人的眼睛便齐齐盯着破门而入的一群人行注目礼,总裁大人没发话,并没有人敢招呼他们。 为首的女子没有在众目睽睽下露怯,她挑了挑眉,“陆总,不请我坐吗?” 被点了名的陆总自然无法在继续装聋作哑下去,他依然直勾勾地盯着她,嘴角却多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他指了指旁边的边椅,“请坐。” 苏结夏瞟了瞟靠墙摆的一排椅子,那一般都是给列席会议的行政人员坐的,列席的人,顾名思义就是没有发言权的人,只能旁听或者记录。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原本她并不想让场面太难看,可是这个陆哲修这么喜欢蹬鼻子上脸,那她只好让他一脚踏空了。 她率先走过去,搬起一张椅子,朝陆哲修所在的首位直直地走了过去,然后—— 苏结夏将椅子搬到了陆哲修的旁边,轻轻地放下来,优雅地坐上去。 咝——这姑娘好大的胆子,在座的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冷气。 大家看好戏的眼神都集中到了陆哲修的身上,想要看看这位素来以阴刻著称的大总裁,此刻该作何反应。 大总裁盯着这个敢和他平起平坐的无畏少女足足看了五秒钟,竟然扬了扬头,示意会议继续。 嘎——大家只好手忙脚乱地捡回掉了一地的下巴,继续胆战心惊的会议。 会议结束后,苏结夏抱着一叠资料往回走,项目组的一帮人都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地凑在她旁边夸赞她,“苏主管,妳今天下午真的好威风,这下他们再也不敢小看我们啦!” “就是就是,尤其那个什么陆总裁,鼻孔朝天的嚣张样子真让人讨厌!” “现在好啦!被我们二小姐给狠狠摆了一道,看以后他们还敢不敢忽视我们。” 苏结夏含蓄地笑了一下,推推眼镜,“没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 “可是,那个陆总看上去很凶哎,要是我,就没有这个胆子坐在他旁边,好怕他会把我连人带椅子给扔出窗外。” “不会的。”苏结夏笃定地说。 “哦?为什么呢?”有人突然在她背后问道,听起来声音里有一丝清冷的意味。 苏结夏并没有在意,一边走一边解释着,“他是跨国集团的大总裁,一举一动都代表公司形象,因此必须要维持住他的风度,如果因为我小小的挑衅就大动肝火,传出去一定会影响股东对他的认同度,所造成的后果不堪设想,这么点小事,不值得他发火。” “嗯,有道理,继续。”那道清冷的声线认同着她的说法,并且要她继续分析下去。 “更何况,我与他平起平坐是符合会议礼节的,只是因为冠亚的人都太自以为是了才会大惊小怪,我虽然在公司的职衔只是主管,可是既然被外派来做合作项目的负责人,那么我在冠亚就代表了整个苏氏,苏氏和冠亚没有从属关系,为什么要坐在他的下位?” “可是这里毕竟是冠亚,”那个声音继续引导着她,“从宾主之谊的角度来说,你是不是应该有点作为客人的自觉性?” 苏结夏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她猛地转头,这才发现刚才那一群人早就很没志气地作鸟兽散了,剩下的,只有一个不知何时尾随在她后面的陆哲修。 被他听到了她刚才分析他的那番话,苏结夏微微赧颜,可她还是抬起头盯着他反驳道,“那也是因为您没有作为主人的自觉性在先,而且,偷听别人说话似乎有失陆总您的身份,对不起,先告辞了。”语毕,她朝他轻点了一下头,便转身离开了。 陆哲修望着前方匆匆离去的纤细身影,双手抱臂若有所思,真是个有趣的女孩子,明明这么年轻,谈吐举止打扮都古板老成得像个欧巴桑。 太冲突了,冲突得有点奇怪,难道她是受了谁的指点,故意用这种招数来引起他的注意吗? 看她这么一板一眼的样子,好像是不知道自己来冠亚的真实目的似的,他晾了她整整一个月,都没见她有什么行动,不像前面那些女人,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企图接近他,但是今天下午她突然以这种兵行险招的方式出现在他的面前,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他都必须要说,这个方法,比前面那些若有似无的勾引要高明多了。 又如何?他并不会上套。 多年来的家庭教育和商场上的摸爬滚打,让他看任何人都带着有色眼镜。 苏结夏,不管妳是有意还是无意,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陆哲修遥望着她离去的方向,眼光深邃悠长。 九尾狐狸 陆哲修真的没想到“狐狸”这么快就在他面前露了尾巴,而且还是九尾的。 彼时他正在“缤纷年代”和别人喝酒,看清台上那个摇滚少女的真面目后,他的酒喝到了衬衣上。 “那人是谁?”他顾不得一身狼狈的自己,用手指着正在欢脱的敲打着架子鼓的“某狐”,声音严厉到自己都吓了一跳。 “你认识她?”老板娘从雯妃把头凑过来,微微眯起的凤眼里饱含八卦之光,“在我这里,她是‘繁响’乐队的鼓手yolanda;在外面,她是苏氏的二小姐苏结夏,怎么样,缤纷是不是卧虎藏龙?” “还跟我装高冷……”陆哲修接过一旁的招待递过来的纸简单擦拭了一下胸前的酒渍,嘴角下咧一个嫌弃的弧度,虽然她的装束和白天大相径庭,但是逃不过陆哲修老辣的识人眼光,脱去那身古板陈旧的套装后,她整个人像脱胎换骨了一样。 他见过很多玩乐队的女生,90%以上都走中性风,可苏结夏不一样,她个子修长,摘了黑框眼镜后的五官精致甜美,虽然画着烟熏,但气质却并不媚俗,鼓点打得灵巧熟稔,节奏感极强,及腰的黑发随着她的动作有节拍的微微摇荡,远远看上去竟像一个活泼可爱的芭比娃娃,灵气逼人的,好看极了。 “什么来历?”从雯妃很少见到出了名的面瘫男脸上会做出这么多接地气的表情包,内心暗暗称奇。 陆哲修冷淡地撇了下唇,“新上任的联姻对象。” “哦——这次陆总终于动了凡心了?” “我这颗凡心,不早就为你而动了吗?”他从台上收回目光,微微抿了口酒,沉静的眸却紧盯着她。 从雯妃听罢呵呵一笑,骨节匀称的莹白手臂顺势撩了下垂肩的长发,眉目流转间净是风情,“趁早别在我这颗老枯树上吊死,误了陆总的终身大事,我怕被你家那群忠心耿耿的老臣清君侧。” “你多虑了,”陆哲修朝她举了举杯,“我喜欢你,与你无关,除非你也喜欢我,我们才需要从长计议。” “这辈子怕是没这个福气了。”从雯妃目视前方,有一个男人在三四个黑衣人的簇拥下朝他们这个方向走过来,她立刻站起身迎了过去,“裴哥。” “嗯。”被称为裴哥的男人不过三十而立的年纪,一身黑色劲装,俊美的脸孤峭硬朗,浑身散发的气场比他的排场更强大。 就连陆哲修这样在外面呼风唤雨惯了的人见了他也不得不起身迎一下,“你好,裴老板。” “你好。”裴慕珩一手搂着已经主动靠进他怀里的从雯妃,一手和陆哲修微微交握,“我找妃儿有点事,不介意吧?” 陆哲修听闻此言眼波微动,但也只是一瞬间,裴慕珩明明眼神语气皆平淡如常,可他还是感觉到了森森寒意,他勾了一下唇角,“当然不会。” “好,下次有空再一起喝酒。”裴慕珩寒暄完毕,带着一行人离开。 不一会儿就有黑衣人走过来,低声邀请他移驾包厢,说是裴哥嘱咐他们务必招待周全。 “不必,我待会就走,”陆哲修婉拒,他抬头,果然发现裴慕珩站在二楼的栏杆处向下望,整张脸都隐在暗处,脸上的表情看不清楚,他朝那个方向举了一下酒杯,对方也回应了一下,“替我谢谢裴老板的好意。” 这是在下逐客令了,他在心底嗤笑一声。 他抄起凳子上的风衣,又撇了一眼台上,Yolanda小姐已经下场了,换了个风情万种的女歌手在唱撩人的情歌。 他突然有点期待明天的上班时间,那个故作刻板的苏小姐被拆穿真面目之后不知会作何反应? 翻脸 第二天一早,陆哲修的办公室就迎来一个不速之客。 “苏小姐,你不能进去,苏小姐……”秘书哭丧着脸,这位苏小姐怕是闯门闯习惯了吧,她仿佛看见她好不容易捡回来的饭碗又要被摔个稀巴烂了。 只不过他办公室的门比会议室的门要重,苏结夏这次推得有些吃力,连带着气势都弱了一半。 陆哲修对此倒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眉眼不抬地继续批阅文件,只是淡淡吩咐秘书,“你出去,把门带上。” “为什么突然单方面解除合作协议?”苏结夏站定在他办公桌前,开门见山。 “因为我根本就不会真的和苏氏合作。”陆哲修的语气轻慢的很。 苏结夏一听这话差点炸毛,原本她就觉得这次很受怠慢了,自从两家确定合作意向开始,冠亚的态度就一直很不积极,要她们派工作组上门服务,好的,她们派了;所有的前期工作全部由苏氏负责,好的,她们做了;所有关于项目的资料和进度均不共享,好的,她们腆着脸皮求。 但是现在????如果本身就没有诚意,何必开始? 苏结夏心里有一百万头草泥马在狂奔,可是小不忍则乱大谋,她咽下一口口水,又咽了一口,尽量把心里的火苗压住,“陆总,我们两家之间是有合同的,签了契约就要有契约精神,你单方面反悔,是要赔偿巨额违约金的。” “我赔,前面都赔了那么多家了,不缺你苏氏的一份。” 这个口气像是在打发要饭的,她万万没想到冠亚的掌舵者竟如此的恶劣,可现在并不是斗气的时候,她要搞清楚原因,冠亚的实力毋庸置疑,苏氏对于这次的合作非常重视,几张轻飘飘的违约金,这绝不是她们想要的结果。 “理由是什么?如果问题出在苏氏身上,我们可以改正。” “冠亚和苏氏都没有什么问题,请你听清楚我的措辞,合同是冠亚和苏氏签的,但是想要毁约的,是‘我’,而问题,出在‘你’身上。”他着重强调了两个人称,苏结夏更加莫名其妙,“我不懂,请你给出合理的解释。” “虽然我对那群老家伙的眼光没报什么幻想,但也绝料想不到他们千挑万选了一个不良少女送到我的身边来,你这么会伪装,如果以后真的脱颖而出成为我的枕边人,那不是很可怕吗?” 苏结夏头一次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她推了推眼镜,“我为什么会成为你的枕边人?我为什么要伪装?” “再装下去就没意思了,看你也不像笨蛋,别和我说你不知道来冠亚的真实目的。” “你是不是谍战剧看多了,我们一个普通的商业合作,为什么被你说得像是地下党卧底似的?” “我的天,你真是嘴硬,如果你生在战争年代,还真能做一名合格的谍战者,”陆哲修几乎要为苏结夏的演技起立鼓掌大喊bravo,虽然他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个闲情逸致和她在这里唇枪舌剑,“你是被派来和我联姻的,这个所谓的合作只是一个幌子,非要我说清楚吗?” 苏结夏的表情像挨了一记闷棍,“……这件事,我真的不知道。” “苏氏有几斤几两,你心里没点数?你们和冠亚的实力悬殊那么大,为什么冠亚会找上苏氏合作?你在苏氏只是主管,为什么这么大的项目非要你来负责,还要求你必须入驻冠亚?” 陆哲修张口便掷地有声,噼里啪啦的直击要害,苏结夏如醍醐灌顶,幡然醒悟。 “原来是这样,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陆哲修干脆扔掉笔,十指交叉摆放在胸前,一双寒眸直视着她,“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即便有,也要看这个馅饼是不是会砸死你,很不巧,昨天我看见你在缤纷和一帮杀马特少年厮混在一起敲敲打打,你从根本上就已经失去了做陆家媳妇的资格。” 预想中的恼羞成怒和惊慌失措都没有出现,苏结夏的表情沉静到冷漠,她双手抱臂,俯视下来,“陆总,您不必对我用激将法,也许有很多人等着跪舔你,但这并不包括我,另外,我提醒你一下,大清早就亡了一百年了,你的大男子主义和看待事物的狭隘程度远超出了我的想象,眼界决定高度,如果不是因为你投胎投的好,按照你这种眼高于顶的狂妄程度,恐怕连出去讨饭都会被排挤,我看你的亿万家产也敌不过你的情商为负,没事还是多做做修为才好。 虽然我们两家之间合作已经确定是场闹剧,但是既然签了协议,请冠亚遵守协议条款,下午我会请苏氏的财务和你们对接,希望尽早收到你们的‘巨额’违约金。” 陆哲修今日本是理直气壮来打她脸的,不增想反倒被她骂了个狗血淋头,竟一时张嘴不能成言,苏结夏也不准备等他的回应,兀自转身离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身,“对了,其实我昨晚也看见你了,看见你像个瘪三一样被缤纷的老板请出了大门。” 陆哲修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他分明看见她藏在宽大镜片后的眼睛里有戏谑的光一闪而过,搁在桌子上的手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都不知道自己是被气得还是臊的,他在她离开好久之后才猛地一拍桌案,吓得坐在门口的秘书一蹦老高。 这种牙尖嘴利的刻薄女人能娶? 娶回家他都怕自己克制不住一天想打她十八遍! 坦白 苏氏是靠做船运起家的,在上个世纪港务最发达的年代,苏氏也算得上是称霸一方的巨头,其家族势力横跨商政两界,无论在黑道白道,都有着不遑多让的地位。 只可惜苏氏的上位者多为老朽,思想古板守旧,在之后几次运输业界的变革中都失了先机,直接导致了苏家的衰败,前段时间,苏氏的股东会倒戈,当场威逼苏家目前的掌舵人苏仲谋下台,结果引发苏仲谋心肌梗塞进了医院。 苏家男丁单薄,到了这一辈嫡出的更是只有两个娇滴滴的女儿家,一位就是苏结夏,还有一位则是她的大姐——苏依雯。 事发之后,苏依雯第一时间汇聚手上的资源大量收集市面上的苏氏散股,勉强保住了自家持股比例头筹的位置,这才控住了苏氏混乱的局面。 表面已风平浪静,私下却暗流涌动,苏家姐妹在苏氏的地位依旧岌岌可危,稍有不慎便会巢倾卵覆,那么苏氏的历史也将被改写。 对于这一切,苏依雯心知肚明,但却没有向苏结夏坦白过。 苏结夏从冠亚回来之后便径直去了苏依雯的办公室,虽然她在冠亚表现得无比镇定,但她内心的真实感受用惊涛骇浪来形容都不为过,她深深地觉得自己被出卖了,还是最亲的人下的手。 “为什么?”她双手撑在桌沿,漂亮的杏眼里满是震怒和疑惑。 “我知道你很生气,对不起。”苏依雯示意她坐下说,“不告诉你的原因是我本想让这一切看起来都顺理成章。” “顺理成章?”苏结夏感到不可置信,“你的意思是,派我入驻冠亚工作,顺理成章的和陆哲修日久生情,开花结果?” “嗯。”苏依雯抿着唇,很认真地点点头。 苏结夏快要被气笑了,“你被玛丽苏剧洗脑了?” “说来话长,不过我想我也没必要瞒你了,”苏依雯有些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你需要一杯咖啡吗?” “不必了,我现在周身都像打了鸡血一样亢奋,或者说,激愤!” “那就好,希望你能把你的激愤一直维持到我俩谈话完毕。” “请讲。” “你知道我是跟谁融资的吗?是骆杰。” “骆杰?你怎么会又跟他扯上关系?姐夫知道吗?”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知道了妖妖的存在,如果限时内还不清,他会带走妖妖的。”苏依雯叹了口气,摇摇头,“我不能让他带走妖妖,可是我也很清楚,如果当时爸爸倒下了我放任苏氏不管,依照今时今日他的实力,从我身边带走妖妖更是易如反掌。” “听上去似乎很两难。”苏结夏一听到她大侄女儿的名号,气就消了一半,“所以你想借着冠亚的东风做大苏氏?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靠着冠亚这颗大树就好乘凉了?万一这颗大树是没有叶片的松针呢?我们还不是一样会被太阳烤焦?”她一想到陆哲修那副刻薄欠揍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一毛不拔说的就是他了。 “所以,我们还有另外一个机会,不过更是铤而走险。” “说来听听,还有什么比跟陆哲修联姻更糟的?” “裴慕珩你知道吧?整个亚太地区黑道组织的隐形领袖,他一直想找苏氏做他的运输渠道,你也知道,船运相对比其他运输方式来得可靠得多,相对某些货品而言。” “某些货品——是指哪些?” “呃……可能是毒品、钻石,各类走私货物或者是人蛇集团旗下的皮条。” “……”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我们可以短时间内赚到盆满钵满,而且投靠黑老大,以后我们出去可以横着走了,妖妖在哪里上学都是大姐头,背后跟着一堆手持砍刀嘴叼烟头的小弟,看上哪个帅哥直接绑过来就扑倒……” “行了别说了,这条路行不通。”苏结夏的口气彻底软下来,刚才的义愤填膺此时全部偃旗息鼓,她都没想到事态会这么严峻。 “那看来我只能交出妖妖了,卖女求荣。”苏依雯一副坐困愁城的样子,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想都别想。”苏结夏恨恨白了她一眼,明明自己是被算计的那一方,可现在怎么像是她无情她冷酷她无理取闹了。 苏依雯却不在意妹妹的怨愤,她的神色柔软下来,盯着苏结夏正色道,“那我很认真的问你,你对陆哲修的印象到底如何?如果你真的不中意他,讲真,我情愿去帮裴慕珩打擦边球,也不愿意强你所难。” 毕竟自己只有这一个亲妹妹,手心手背都是肉,前面是刀山火海她闯也就闯了罢,自己已经受够了无爱婚姻的苦,总不能坑害了妹妹一辈子的幸福。 苏结夏强忍着内心的厌恶回了句还行,“我也是苏家的女儿,这个时候需要我挺身而出,我义不容辞,更何况那可是陆家,我嫁进去不吃亏。” “真这么想?”苏依雯一脸怀疑。 “嗯。”苏结夏表面应着,心里却敲起了边鼓,怎么办?就目前的情况看来,她跟那个无脸男的“猿粪”是不得不继续了,可她都已经把他得罪光了呀! 苏家不宁,陆宅同样鸡飞狗跳。 叶轩琪听说儿子又把联姻对象给赶走了还赔出去一大笔钱,这次一句话也没说,径直走到陆哲修爸爸的牌位前开始烧香磕头,“老陆,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我对不起陆家,你把我带走吧,早点把我带走才是正经!” 陆哲修对谁都有办法拿捏,唯独对这个亲娘束手无策,他立在她身后,无奈地用手抹了把脸,“妈,你说什么呢。” “我说什么?”叶轩琪回头怒目相向,“你说我在说什么?结个婚就这么难吗!到底那些女孩子有哪里不好?个个都是豪门望族的小姐,你挑什么挑?你有什么资格挑?手里有点臭钱就了不起吗?” “……”陆哲修用无名指扫了扫眉尾,这还是亲妈说的话吗? 叶轩琪杵到他面前来,用个手指在他胸口上戳戳戳,“你知不知道现在你在名门世家的婚恋市场上名声有多臭?城中大半有头脸的人物都让你给得罪了!你以后有多难嫁,啊呸!有多难娶你知道伐!” “……”陆哲修强忍着胸口快要被戳穿的剧痛坚决不搭腔,现在说什么都是错的。 叶轩琪看儿子又拿出惯用的消极抵抗伎俩,决定今天一不做二不休,非要把他逼上梁山,她美眸一凝,翻出手机,手指嗒嗒嗒快速地按出一个号码,“喂,二叔啊,我明天想召开一个董事会,讨论一下总裁换届的事宜,叔伯子侄里能干的多了,对对对对,找个肯和别人下蛋的……” 手机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响叮当之势被抽走,陆哲修利落地按下挂机键,“行了妈,一年之内让你抱上孙子。” “呐是你说的啊,”叶轩琪用手指着陆爸的牌位,“给我在这里当着你爸的面立个誓。” “我发誓,如果一年之内我妈没抱上孙子我就出家为僧,皈依三宝。”陆哲修对着牌位举起三根手指一脸严肃认真。 “臭小子!呸呸呸!这个誓做不得!”叶轩琪急得直剁脚,“快给我去摸木头!” “不了,”陆哲修手插裤带悠闲地往外走,“对你儿子有点信心,万一我就帮你生了个孙子呢? “我……你!哎呀!我气死啦!”叶轩琪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气得倒在椅子上直拍胸口,真是……当初生他的时候就应该连人带胎盘一块扔了,省得她到老还要操这份闲心! 机缘 叶轩琪每周都要去城中最大的华普寺念经祈福,这日却迎来一个不速之客。 她刚念完地藏王菩萨经,一转头便看见立在殿外恭候多时的女孩子,一身古板守旧的打扮,面含善意,却不卑不亢。 她没有跨入殿内,这显示出她并不信仰佛教,但依旧对神明有所敬畏,所以她立在右门侧。 “苏小姐,你找我有事?”她有些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刚被不孝子辜负了的101位联姻对象,有些猜不透她的来意。 “对不起,陆夫人,我知道我唐突了。” “快别这么说,话讲到头,还是我们唐突了你。” “您这么说……倒反而让我更难以自处了。” 叶轩琪微笑地看着眼前这个举止文雅言行得体的姑娘,真是个可人儿,不像小修嘴里那个会在酒吧兼差的不良少女啊,“苏小姐,你来找我,肯定不仅仅只是想跟我这么一来二去的客套,有什么难处,不妨直说。” 苏结夏同时也在暗暗观察眼前这个美妇人,她身着素丽的锦缎旗袍,发髻高高梳起露出莹白的额头,眉眼和陆哲修有着七分相似,那种豪门贵妇气场自不必说,但却不似陆哲修那般咄咄逼人,而是一种更为高明的,近乎于洞悉世事的亲和与泰然。 对于她今日冒昧来找陆夫人的这件事情,结夏原本心头如擂,可在见到她人之后却坦然了许多,她很少会这样无条件的对一个人产生好感,莫名对她有一种天生的信任和依赖。 “陆夫人,”结夏有些犹豫地开口,“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可能会有些冒昧,希望无论您同不同意,都不要觉得我对陆家有丝毫的怠慢之心,不管结果如何,首先我必须要表明我的态度是极其诚恳的。” 叶轩琪听她这么说,便朝一旁一直候着的管家伍妈吩咐了几句,然后挽起苏结夏的手往寺庙后院专门招待客人的庵堂走去,“听你这一句两句似乎也讲不完,我们先找个僻静处坐下休息。” 待她们踏入庵房的时候,伍妈已经差人将两盏茶泡好了,一看就用的是上等的竹叶青,青丝碧绿的嫩茶芽子像一根根宝剑一般直立悬浮在透明的玻璃盏里,整个房间内都充斥着新茶的清香气。 “品品,”叶轩琪招呼结夏坐下来,“小修今年派人从峨眉刚空运而来的新茶,我就好这口。”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脸上溢满了一个母亲的骄傲和欣慰,看得结夏一时怔忪。 不知道这位爱儿心切的母亲等一下会不会同意她的计划,毕竟整个桥段听上去还是太儿戏了。 “结夏,你的名字很有禅意啊,谁帮你取的?”叶轩琪似乎是看出了结夏的局促,就先跟她闲聊起来,试图打破两人之间的生疏。 “哦,这名字正是华普寺的方丈怀远大师帮我起的。”这是一个友好而高明的开头,一下子就让苏结夏别扭的情绪松懈下来。 “哦?我看你并不信佛,难道你家和华普寺也有什么渊源吗?” “我恰逢农历四月十五出生,碰巧又难产,家母常年来华普寺烧香,和怀远大师还算是有些交情,于是就跟大师求了个名字,盼我成长得平安顺遂。” “原来如此,那怪不得你能知道我在华普寺参拜了。”叶轩琪颇有深意地浅笑。 结夏有些脸红,“对不起,家母对此并不知情,我也是旁敲侧击才了解到您的行踪的。” “我并没有觉得困扰,你大可不必道歉,既然你费尽周折的找过来,想必是有很重要的事与我商量,说吧,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叶轩琪抿了一口茶,然后放下手中的茶盏注目着她。 结夏也端起茶喝了一口,但她完全不是为了品茶,而是为了压住心里的紧张和不安,因为她知道今天一旦开了这个口,那么很多事有可能就回不了头了,而这个决定,切实的关乎她自己一生的命运,可是明显,她对此信心和预判都不足。 “是这样的,陆夫人,我很冒昧的打探一句,你们有意向的联姻对象,似乎都集中在运输业界是吗?” 叶轩琪扬了扬眉,“没错。” “那也就是说,你们是打算在物流这块获得一些红利,甚至是,结合?” “没错。” “嗯——那当时,你们为什么会考虑我们苏氏呢?毕竟,我们的实力和你们悬殊太大,而且私下里也没什么交情。” 叶轩琪顿了顿,嘴角依旧挂着不露痕迹的微笑,“你这么聪明,你猜一猜?” “我想,你们其实是想借联姻之名,行合并之实。” “不错,看来你心里很有数。”叶轩琪看她的眼神又多了一份深意,都说苏氏目前当家做主的是两位小姐,起初她还不信,以为她们只不过是苏氏为了挽回企业形象而虚设的代言人,现在看来,传言确实不假,这女孩子眼界很广。 结夏并没有因为她给出的肯定而轻松一些,目前苏氏的状况用前狼后虎来形容也不为过,只能说,群雄环踞,虎视眈眈,就等着苏氏分崩离析可以撕块肉下来朵颐。 冠亚愿意以联姻的方式来与他们合作,已经给足了苏氏面子,而这想必是姐姐与陆家族亲努力争取而来的一个结果,却被她轻易就给糟蹋掉了。 和冠亚联姻无疑是保全苏氏最优的选择。 想到这里,她更加觉得接下来的计划势在必行。 “陆夫人,其实苏氏想和冠亚合作的心态是非常坚定的,但因为家姐之前并没有告知我个中原委,导致我和陆哲……陆总闹了一些小小的不愉快,所以才让这事情陷入了僵局,但这绝不是苏氏的本意。” 叶轩琪温柔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孩子,你不必向我道歉,很多事情,随缘就好,更何况这不仅仅是一桩生意而已,为什么要留空间让你们相处,还不是希望你们能够彼此产生好感吗?这样才能称作一桩美事。” “我希望您能够再给苏氏一个机会。” “这样的机会,我如何给呢?毕竟这些事情都是小修在做主,这世上能够拿他主意的人不是已经死了,可就是还没出生呢。” “我知道他说一不二,我有我的安排和计划,可我必须要先经过您的同意。” “哦?”叶轩琪双眼一亮,“为什么?” “因为如果我擅自行动,那么就是算计,可如果我告知了您,充其量只能叫合谋。” “嗯,说的有道理。”几句对话下来,叶轩琪对眼前这个看似稚嫩的女生充满了激赏,她虽然年轻,可她缜密的心思却不输一个浸淫社会多年的老手。 现在的这份坦诚是为了换取以后的谅解,如果叶轩琪是知情人之一,至少在东窗事发之后陆哲修不敢找她的麻烦。 “让我们来看看,你的计划是什么?” …… 和叶轩琪谈完已是夕阳西下,结夏走出华普寺大门的时候抬头望了一下天,残阳的余晖照佛山门前的影壁,映衬得石壁上“四大皆空”几个大字更加苍劲雄浑,仿佛在提醒世人,世间繁华,嗔痴怨叹,皆为浮云。 既为浮云,又何苦执着? 她想到谈话结束的时候叶轩琪问她的那句话,“孩子,为了家族做这么大的牺牲,你心里觉得苦吗?” 依稀记得家里的佛经上有一句话,“无忧亦无怖。”她是这么回答的。 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叶轩琪却对她给出的这个答案有所保留。 世间万物,缘起缘灭,既未始,何来止? 谁又能逃得过人世间最身不由己的情字呢? 管家伍妈对这件事情表现出了极大的担忧,“夫人,您不觉得这位小姐所谓的计划太荒谬了吗?” “无妨,”叶轩琪轻摇头,“她提出多荒唐的计划我都会配合她,因为重要的是她这个人,我一定要创造机会把她送到小修身边去,她和小修很合适,如果错过了,那才可惜。” 诅咒 与此同时,与她们相隔甚远的陆哲修坐在缤纷里一连打了十几个喷嚏。 “你是不是感冒了?”从雯妃关切地递过去一大包餐巾纸。 “绝对不会。”陆哲修擤得鼻头通红,“我肯定是被人诅咒了,”他东张西望,“你们家黑面门神今天没来吧?” “说什么呢。”从雯妃失笑,“你当心被他听到这个话送你离开千里之外。” “我会怕?”陆哲修不屑地轻哼,“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为了你我值了。” 这种似是而非的情话从雯妃每次听到都装聋作哑,“听说你和摇滚小少女的婚事又被你搅黄了?” “很关心我嘛,”陆哲修勾唇,“对我的事情了若指掌的。” “我对我们店里的每个VVIP客户都了若指掌,万一哪个不小心资产出了问题,就立马派人上门清算账单。”从雯妃笑魇如花。 “真是无情,我以为我已经够现实了。” “无情不过你,被你伤过心的姑娘怕是可以绕冠亚大楼一百圈了,喏,”从雯妃朝台上努努嘴,“还我一个鼓手,小丫头自从被你拒绝过后就一直缺席了呢。” 陆哲修看着台上正在献唱的乐队,果然少了结夏的身影,他冷笑一声,“她会被我伤?她肯饶我一命就不错了,嘴巴毒的,我差点被她气得去做心脏搭桥。” “哈哈哈不会吧!”从雯妃笑得一脸不可置信,“这世界上还有人能吵得过你?” 陆哲修斜觑着幸灾乐祸的从雯妃,“信不信我现在就去撤会费?” “别别,财神爷,我错了我错了……,”从雯妃娇憨地用双手食指打个叉封住自己的嘴巴,眼底的笑意却一点没少。 “啧,”陆哲修气闷地咂了下嘴,“早知道不告诉你了,破坏我的完美形象,都怪那个的悍妇。” “人家还是鲜活甜美的小少女呢,什么悍妇,”从雯妃偷偷凑到陆哲修耳边,“我从她走路的姿势就可以断定她还是个雏,这么干净的姑娘现在少见了。” “既然干净,何必来夜场兼差?” “什么兼差,人家完全是为了梦想和远方,一分钱不要的好吗?” “那我就更不懂了。” “有什么不懂的,你们这些名门望族不就重视个嫡长吗?她在家是老二,压力自然比较小,成长环境也要宽泛得多,至少可以按照自己的爱好随心所欲,要不是苏氏前段时间出了事,她也不会涉足家里的生意。” 陆哲修脑海里又浮现出结夏平时那副刻板严谨故作老成的样子,和那天她在台上的神采飞扬相差甚大,“怪胎。”他咕哝了一句。 “什么怪胎,”从雯妃白了他一眼,“你真以为这是个不入流的地下乐队啊?里面的成员个个都家世显赫好吗,主唱就是裴慕珩大哥家里的小儿子,送到我这里来就是求庇护的,苏氏出事之后他还暗地里求过裴哥帮苏家一把呢,只不过苏家那边攀上了你们就不想涉黑,一直没给正面答复。” 陆哲修仔细打量了一下台上那个俊美无俦的少年,“多么感人的青梅竹马,我这歪打正着,将好成全他们了。” 话说小竹马这边刚唱罢下台,就给小青梅挂了一个电话过去,“结夏,你人呢?这么多天都没来,家里的事情搞定了吗?” 结夏正坐在咖啡馆里和闺蜜阮青青图谋兴邦复国的大计,“对不起啊,最近太忙了,帮我跟兄弟们说声抱歉。” 裴宇飞听出她语气里的敷衍,眼神黯了黯,“有什么困难你就直说,还是不是朋友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一方面她确实很忙,忙着部署自己的计划,一方面她无法面对,一想到陆哲修也有可能在那里,她就提不起再去表演的兴趣,于是她赶紧岔开话锋,“行,我这里还有点事,见面再说。”她利落地扣了电话,独留那头被怠慢的少年听着电话那头嘟嘟嘟的忙音好心碎。 “你知道吗?你这个样子让我想到《色戒》里的王佳芝,为了对易先生一击即中,提前布下天罗地网。”阮青青用手支着下巴,瞠着一双温婉灵动的大眼睛盯着结夏,无比怨叹。 “如有雷同,纯属巧合。”结夏自嘲道。 “你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这是她这段时间第二次听见这句话,第一次是陆夫人对她说的,现在是她至亲的闺蜜。 值不值得,怎么定义呢? “我觉得,事在人为吧,就像梭哈,底牌没翻之前谁也不敢定输赢。” “那只能祝你翻到最有利于你的底牌了。”阮青青给了好友一个鼓励的微笑,她最近被养胖许多,一抿唇嘴角露出两只可爱的小酒窝,看上去甜美可人。 结夏打量着面前被爱情滋润得油光水滑的好友,“别的新娘子为了穿婚纱好看都减肥,你体重怎么不减反增?” “还不是靳北辰这个打桩精,他说胖一点手感好。”阮青青含羞地用手捧着泛红的脸颊,她家准老公除了工作之外唯一的爱好就是变着花样“折腾”她。 说到这个,结夏突然想起自己如果计划成功,也免不了要和陆哲修…… 她的脸倏地激红,为了掩饰异样端起咖啡望向窗外,一辆银白色的流线型豪华轿跑急刹停在门口,下来一个身高腿长的帅气男人。 “说曹操曹操到,你家靳大大来逮人了。”她朝阮青青调侃道。 “耶?真的。”阮青青也看到了自家老公,同时发觉他的脸色有点不太好看,她抬腕看了看手表,“呀,这么迟了,怪不得。” 话语间靳北辰已经走了进来,“玩疯了吧,打你电话也不接,想急死我?”他朝结夏点点头,一把将阮青青卷进怀里。 “不好意思嘛,”阮青青抱着老公的腰撒娇,“手机不小心被调成静音了。” “静音?看来聊的是机密啊。”靳北辰略显狐疑。 结夏在靳北辰看不见的地方朝阮青青微微摇了摇头,阮青青接收到朋友的信号,打哈哈呼弄过去,“我们女生之间哪有什么不得了的机密,就算有,也不告诉你。” “小样儿,”靳北辰宠溺地刮了一下她皱起来的俏皮鼻头,“那现在聊完了吗?” “你一来,必须得聊完呀,”结夏接过话茬,“我呢,狗粮也吃饱了,就先撤了。” “天这么晚了,我们送你吧。”阮青青有些不放心。 “不必,免得耽误靳总凿水井的工作。”结夏的眼里满含促狭,不等阮青青扑过来挠她就一个闪身躲出去老远,“好好造人争取双喜临门,这样我只用包一个红包,省钱。” 身后传来阮青青的笑骂,她没回头,举起手臂挥了挥。 看见自己的好朋友和心爱的人鹣鲽情深的样子,结夏心里不是不感慨的,想到自己怕是恋爱都没得谈就要直接踏入婚姻的牢笼,并且牢笼里还关着一只张牙舞爪的陆哲修,结夏整个人就丧的抑郁症都快犯了,突然就不想回家,她翻了翻电话簿,第一个来电是裴宇飞的,略一踟蹰,还是回拨了过去,“你还在缤纷吗?” “在!”裴宇飞的声音听上去很是有些受宠若惊,“你现在要过来吗?我去接你。” “不必了,我在离缤纷不远的咖啡厅,从后巷穿过去五分钟就到。”结夏边走边说,丝毫没有注意到危险的逼进。 说时迟那时快,她的手机突然被尾随在她后方的人抽走,三个喝醉酒的小混混嘿嘿奸笑着将她团团围在了中间。 (阮青青和靳北辰的故事详见完结本《情欲秘书》) 遇险 “你们要干什么?”结夏强迫自己先镇定下来,她用眼神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心禁不住往下沉,昏暗无人的深巷,手机也被抢走了,她不会功夫,激怒这群人对她没有半点益处,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裴宇飞了,他是和她最后通话的人。 “干什么?干你呀——哈哈哈哈哈……” 几个人围着她污言秽语的调戏,包围圈越缩越小,眼见着就要欺上她的身了,结夏紧张得额头都快要冒出汗来,“东西你们随便拿,但是别动我的人,你们碰不起。” “呀!我好怕哎!这碰不得的女人,碰起来是什么滋味,啊?”其中为首的一个花臂少年说着就勾走了那副遮住她半张脸的眼镜。 没有了黑框眼镜的遮蔽,结夏姣好的容颜全部暴露了出来,几个小混混震慑于她的美丽一时竟愣住了,前后反差太大了,带着眼镜是恐龙,拿掉眼镜是仙女啊! “我说了,别碰我,”结夏被他们无理的举动给激怒了,“别说我没提醒你,给你们五分钟的时间逃跑,五分钟之后,我保证你连这个巷子口都出不去!” “哎哟,五分钟哪里够啊,妹子太小瞧哥哥了,少说得让我骑个七八次吧,那我可能真是腿软得一步都踏不出这个巷子了哈哈哈哈……”花臂少年猥琐地狞笑,踏上前一步就准备动手动脚。 结夏忍无可忍,一个巴掌就招呼上去。 男孩捂着被扇了巴掌的脸颊呆呆看着她,其他两个人也愣住了,她趁他们愣神的空档拔腿就跑。 “妈的,捉住她!”为首的少年反应过来就开始追。 眼看结夏就要被捉住了,她骇得尖叫起来。 突然前方停着的一辆车朝他们亮起了大灯,结夏冲在第一个,眼睛被晃得生疼,可她顾不上那么多了,此刻的这束光于她而言就像耶稣基督的降世之光,她几乎要顶礼膜拜感激涕零。 “救命!救命!”她挥舞着双臂朝前狂奔,车上下来一个高大的黑影,他的身躯背着光,轮廓模糊,看上去如同在暗夜行走的撒旦。 会不会刚入虎穴又入狼窝?结夏高度紧绷的脑海里倏地闪回过一个念头,算了,被一个人强奸总比被三个人轮奸的好,她把心一横,坚定地朝那个人的方向跑。 跑近一看,居然是陆哲修。 结夏顾不得和他之间的那些恩怨,在这样的特殊时刻遇见熟人的心情几乎快要让她落下泪来,她毫不犹豫地就扑进他怀里,“那、那几个人……” “不必重复,我看见了。”暗夜撒旦的口气果然像死神一样寒冷。 陆哲修冷眉冷眼地仔细打量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姑娘,除了头发跑得像鸡毛掸一样零散不堪之外,似乎没受什么伤,可那双翦水星眸没了眼镜的遮挡却熠熠生辉,此刻更是氤氲上了一层水雾,可怜兮兮地巴望着他,看上去是吓坏了。 这才有点人样,平时那么古板刻薄的像个老尼姑是在搞什么鬼,陆哲修暗暗吐槽。 这时几个小混混也跑到了他们跟前,人多势众,他们并没有因为自己恶劣的行迹败露而感到胆颤,色字当头一把刀,对于结夏,他们就像是好不容易追到了肥兔子的鬣狗,难以自拔。 “大叔,别给自己找事儿,识相的话就开着你的车快点滚!”其中一个黄毛指着陆哲修叫嚣道。 “别激动小屁孩,我从头到尾都没打算找事,你不催我,我也要走了。” 听他这么说,结夏整个人都风中凌乱了,她不敢相信他居然冷漠到可以见死不救,“陆哲修你!你敢!” 而那三个混混却邪笑起来,“哈哈哈,小美女,还是乖乖到哥哥怀里来吧!别为难大叔啦,他赶着回家洗脚泡枸杞!” 陆哲修并没有因为他们的挑衅而动怒,他搂着怀里的结夏打开车门,“我不敢,小祖宗,走吧,我还赶着回家洗脚泡枸杞。” 小混混没想到自己被耍了,眼见着陆哲修就要带走结夏,急红了眼,三个人立刻以合围之势朝陆哲修扑了过来。 陆哲修眼疾手快,将结夏往车里一塞,关上车门,反身就是一个回旋踢,一脚揣飞率先扑上来的黄毛,紧接着又是一记漂亮的左勾拳,把花臂少年掀翻在地。 后面的同伙见同伴被打了,挥舞着拳头哇哇乱叫着冲上来,陆哲修眼都没眨一下,手掌顶住他的拳头一握再一拧,他手臂便像一个天津大麻花一样被绞得变形,痛得他哭爹叫娘的蹲下身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原本躺在地上哀哀叫的花臂男不死心地逮住这个空档,抄起地上的一块砖一骨碌爬起来打算从背后偷袭陆哲修。 这一幕被坐在车里的结夏看见了,“小心!”她拉开车门紧张地大叫,冲出去就拽住偷袭者的胳膊。 陆哲修听到耳后的一阵疾风已侧过身避让,却没想到她胆子那么大居然冲进乱局,花臂男被拽住膀子使不上力,不由恼羞成怒,竟使出全身力气把砖头往结夏的头上拍去。 陆哲修神色一凝,飞扑过来撞开花臂男将她带入怀中,结夏的鼻子因惯性躲避不及撞上男人肌肉贲张的胸膛,痛得她眼泪直冒,与此同时,她只听头顶传来咚一声闷响,陆哲修浑身一颤,紧接着就有黏黏糊糊的液体啪嗒啪嗒滴落到她手背上,温温热。 巷子口传来一阵骚动,是裴宇飞带着人马到了。 三个小混混看清来者何人,吓得腿都软了,他们果然是惹上了不能惹的人了,此刻借着酒力撞起来的胆子已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往反方向逃窜而去。 “给我追!”裴宇飞哪里肯轻易罢休,欺负人欺负到裴家地头上来了,还得了? 他快步跑到苏结夏面前,紧张疼惜之情溢于言表,“结夏,对不起,我来晚了。” “我没事。”苏结夏来不及招呼他,陆哲修最后还是挨了一板砖,此刻鲜血顺着他的后脑勺滴滴答答的往下淌,他捂着头,表情痛苦,高大的身躯摇摇晃晃,全靠结夏在撑着,紧抿的薄唇上血色尽褪,情状恐怖。 裴宇飞连忙跟她一起扶着陆哲修上车,“我得赶紧送他去医院,这里就交给你了。”结夏匆匆交代完,拉开驾驶室的车门就要坐上去。 裴宇飞一把拉住她,表情古怪,“你别去了,我派人送他去。” “不行,他为了救我受了伤,我却对他置之不理?”结夏不敢苟同,她甩开裴宇飞的手,“行了别浪费时间了,失血过多会要命的。” 裴宇飞望着疾驰而去的汽车神色泯然,他恨恨地锤了一下墙,又来迟一步! 照顾 陆哲修没什么大碍,但还是有点轻微脑震荡,经过医生的包扎和处理之后此刻躺在病房内昏睡。 叶轩琪闻讯赶来,看见坐在病房门外自责不已的结夏。 “对不起陆夫人,”结夏的表情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都怪我多事,本来他一个人可以应付的。” “他皮糙肉厚的怕什么呀,再说救自己未来老婆哪里错了。”叶轩琪给了结夏一个只有她俩才懂的眼神,结夏的脸轰得一下红如朝霞。 “妈,你在胡说什么?”门内传来陆哲修气若游丝的抗议。 “哎呀醒了就好,”叶轩琪赶紧推门而入,“你说你也是,多大年纪了还跟人家打架,要我操心到死吗?” “我是见义勇为,不表扬也就算了还嫌我老?”在结夏面前,陆哲修对“老”这个字变得异常敏感,刚才那几个混子让他回家洗脚泡枸杞他就已经很不爽了,没想到自己家亲妈也专程赶过来插他一刀。 “因为你就不是这种会多管闲事的人,还是我们小结夏面子大,换了别人,他肯帮忙打个报警电话就已经是极限了。”陆夫人促狭地朝结夏眨了眨眼,又把结夏弄了个大红脸。 “你们俩很熟?”陆哲修露出黑人问号脸,他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觉得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 “哦上周去烧香的时候将好碰见她和她妈妈,我们聊了一会儿,挺投缘的。”陆夫人的瞎话说的面不改色心不跳,眼见儿子就要识破,她不等他反应过来就赶紧溜,“行了你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结夏,小修就交给你了啊,明天让伍妈熬点好汤给你们喝。” “啊交给我?” “不必了吧。” 结夏和陆哲修两脸懵逼。 “不行的,住院连个陪床的都没有太凄凉了。”叶轩琪不由分说把结夏往陆哲修跟前一带,“我年纪大了,陪不动,结夏,你不会连这个小忙都不帮吧?”她哀戚戚地望着她。 苏结夏没得反驳,毕竟陆哲修是为她受得伤,于情于理她都应该照顾他。 “哦,当然,我,可以的。” 陆哲修已然嗅出了自家老娘深深的套路气息,他张嘴正打算问问清楚,叶轩琪却完全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太好了!那我就先走了!”她来去如风,倏地一下就消失在了病房的门口。 房间里瞬间就剩下一个头缠绷带对着门口比出尔康手的弃儿和一个四肢僵硬到仿佛在罚站的无证护工。 气氛尴尬到快要爆炸了。 结夏机械式的从旁边拖过来一把椅子坐在床边,“你睡吧,我看着你。” “你看着我,我能睡得着吗?”不知道是不是有些缺水,陆哲修此时的嗓音听上去很沙哑,酥酥的,居然很撩人。 病房里的灯光昏暗,莫名带来一种暧昧的氛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彼此的心跳和呼吸都很清晰,结夏和陆哲修针锋相对惯了,倒还从未如此近距离的单独相处过,此刻虚弱的他没有了平时那种冷冽的气质,原本打整的一丝不苟的刘海也服帖地垂在了额前,看起来竟像个带着学长气质的帅气大男孩。 陆哲修被结夏直勾勾的眼光看得发毛,“我脸上有字?” 结夏这才发觉她的目光太放肆了,下意识地想推推眼镜掩饰脸红尴尬,这才发现眼镜早就不见了。 “你又不是近视眼,做什么总带着副眼镜,而且还是……”陆哲修用手嫌弃地比划了一下,“那样的?” 结夏见他似乎还有兴趣跟她闲谈,再说不找个话题氛围也太诡异了,于是顺着他的话头聊下去。 “你觉得我长这样,适合出去谈生意吗?”结夏无奈地用手指绕着自己的babyface打了个圈。 “嗯,所以这不是真实的你,真实的你是在台上敲架子鼓的样子,你这算是——为了家族重担而放弃梦想?” “人生艰难,梦想和现实总是不能两全的。”结夏的眼中露出与同龄人不符的沧桑和疲惫。 陆哲修的心里像被一根小小的针刺了一下,男人都见不得女人示弱,尤其是漂亮女人。她原本不该承受这么多的,相比很多人而言,她应该更有资本肆无忌惮的挥霍青春和享受人生,真真是应了天有不测风云那句老话,老天爷想要锤炼谁,谁就逃不过。 “挺佩服你和你姐姐的。”除了这样的场面话,似乎他也找不到可以安慰她的语言。 “别光佩服呀陆总,来点实际的。”结夏眼里闪着的狡黠的光,仿佛刚才陆哲修看到的迷茫无助只是幻觉。 作为浸淫社会多年的老狐狸,他当然知道结夏接下来想要说什么,“你想让我帮你们?可是商场如战场,所谓的合作都是要讲求利益的,帮你们,我能得到什么?” 结夏觉得机会来了,趁着今晚还不错的氛围,也许她不必实施那个计划,便能说服陆哲修对苏氏施出援手。 她盯着他精明到冷酷的双眼,鼓足了毕生的勇气,对他说道: “半个苏氏,加一个我。” “呵呵呵呵呵……”陆哲修看着她无比认真的神情愣了两秒,紧接着便低笑出声,笑到止都止不住的那种,脱下她咄咄逼人的伪装之后,这个女孩子还是挺有趣的嘛,“我怎么听出了古代卖身葬亲的感觉。” “我是认真的!”苏结夏囧得小脸通红。 “我知道你是认真的,”陆哲修抬手打断她的解释,“这不就是原来苏氏的计划吗?你前两天还在我办公室里摆出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姿态,今天又来求复合,果然女人的心,秋天的云。” “我承认我当时冒昧了,我是真的不知道……” “行了行了,”陆哲修摆摆手,“这正是我拒绝你们的原因,一方面,我厌恶用联姻来换取生意资源这种老套腐朽的做法,另一方面,生意就是生意,冠亚完全有这个实力筹建自己的物流体系,为什么要去借别人的空壳子,而且还是有可能会拖垮我们的空壳子?” 苏结夏不说话了,他现在的这番态度,让她想要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利益的希冀彻底幻灭了,陆哲修在商场上有个很中二的外号叫“冷面修罗”,说的就是他做生意不打任何感情牌,现在看来果真名副其实,他的思路清晰到令人发指,正面对决,她没有胜算。 他不仅很讨厌联姻这件事,而且还很不屑跟她们合作。 可是她必须跟他合作,那就只能逼他跟她联姻。 简而言之,就是她死皮赖脸也要抱上他的大腿。 “说了那么多,我似乎有点渴了。”陆哲修舔了舔干燥的唇,他扭头想寻找水杯,却连动一动脑袋都觉得头晕目眩。 立志要抱大腿的结夏赶紧发挥狗腿的潜质,“你别动,我来帮你。” 她倒了一杯水递给陆哲修,陆哲修接过去,却被烫得龇牙咧嘴,手一抖,一整杯开水全部浇在了身上,“啊!”他痛苦地嚎叫了一声,头更疼了。 “啊!对不起对不起!”结夏慌张地随手拿了块布胡乱地帮他擦拭。 陆哲修定睛一瞧,素来有洁癖的他简直要炸,“那是抹布!” “哦哦!那……那我去卫生间找找……” 结夏像只慌乱的小兔子一样在房间里乱窜,陆哲修用手压住自己突突直跳的太阳穴,陆夫人帮他安排这么个陪床是想谋杀亲子吗?没想到平时表现得这么精明能干的女生居然是个生活白痴,如果不是看她这么紧张的样子不像在伪装,他简直要怀疑她是不是故意的! 婚礼 陆哲修第二天一大早就出了院,他怕自己没死在暴徒手里却死在无证护工的手里了。 苏结夏显得很紧张,“医生说最起码要观察24小时呢。” “不必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陆哲修利索地解开病号服的纽扣,“我要换衣服了,虽然我对身材很有自信,不过你确定要留在这里欣赏?” 结夏视线下滑到他已经露了一半的胸膛,脸立刻红的快要滴血,她马上转身离去,强装镇定的样子惹得陆哲修忍俊不禁地低笑,他现在开始相信从雯妃的话了,从昨晚她的种种表现来看,这个女孩子绝对没有和男人相处的任何经验。 这并不能代表什么陆哲修,他的心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声音对他说,你要找的女人一定是一个和你志趣相投、言行合拍、势均力敌的灵魂伴侣,而她太稚嫩了。 “奇怪了,我的内心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不知所谓的O.S.?”陆哲修被自己的想法惊得定格了两秒,他应该连这种想法都没有才对。 为了表明自己坚定的求偶立场,陆哲修在出了院之后没有继续和结夏保持联系,无论叶轩琪如何旁敲侧击地要求他带结夏回来吃饭,都被他给二一添作五的搪塞了,他很清楚叶轩琪心里在想什么,而对于结夏,和她的那番对话让他清楚地知道了她心里对他的定位,就是一根可以救苏氏一命的稻草而已,这种过于现实的推测,足以打破他对她那么一点点萌芽的绮思。 日子平稳的过去,陆哲修依旧每日忙如陀螺,缤纷也很少去,即便去了,也见不着结夏的影子,偶尔能从财经报章和别人的闲谈中得知苏氏的现况,可以看得出来苏依雯已经是很努力了,但苏氏的困局没有丝毫起色。 每每在这种时候,结夏那晚略显惆怅的表情便会在他的脑海中闪回,接着便会脑补出那个带着黑框眼镜故作沉着的女孩子游走在各个谈判桌之间的样子,就像他们的第一次相见,一定是吃力而不讨好,商业社会残酷血腥,多得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狼。 一想到这里,他就联想到那晚她对他说的那句话,“半个苏氏,加一个我。”表情坚定又凛然,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 她会对别人也说这句话吗? 陆哲修总是会为此而莫名郁卒,这个社会看似天下大同,但在普通人看不见的地方,确是黑暗而严苛的,她知道苏氏这么个空壳子没有人敢轻易做接盘侠,谁都不傻,如果手里没有点筹码,万一苏氏壮大之后再倒戈怎么办?所以她搭上自己做那颗定心丸。 真怕她万一被哪个地主家的傻儿子看上了,一时心急,跑去做别人家传宗接代的工具。 那样充满灵气眼睛,那样朝气蓬勃的灵魂,却不得不向命运俯下身去,太遗憾了。 遗憾归遗憾,陆哲修还没有肤浅到因为她一个眼神一句话便脑子一热变身普度苦难众生的观音菩萨,毕竟这不是在演什么脑残小白的电视剧,这是残酷的现实社会,他作为冠亚的掌舵人,每一个决定每一句话都决定了冠亚未来的生死存亡,岂容他任性。 以上,陆哲修所有的想法都没错,但是他只想错了一点,苏结夏从头到尾都没考虑过什么地主家的傻儿子,她只想算计他,并且已经严阵以待,就等着瓮中捉他这只鳖了。 很快便到了靳北辰和阮青青的好日子,排场自然是大的,靳北辰家的生意和娱乐圈相关,他结婚,无疑是高调而张扬的,一方面给阮青青一个交代,一方面也是为了扩大自家的影响力,现场最起码来了上百台转播车,众星云集,话题与热度齐飞。 城中有头脸的人物几乎都来了,当中甚至包括裴慕珩这样身份神秘的危险人物,他和从雯妃相携下车的时候,娱记们简直像打了鸡血,饭店门口长达百米的红毯旁边咔嚓声不绝,远远望去只能看见一片白光此起彼伏。 陆哲修恰好走在他们后面,整个人都不是太好。 此时结夏正站在二楼伴娘房的落地窗前,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陆哲修略显失落的表情被她尽收眼底,她目光一转,看向那个美艳动人的缤纷老板娘,确实美,是那种处处透着女人韵味的美,完全可以艳压在场的明星们。 他喜欢从雯妃从来就不是秘密,可是有裴慕珩在,他绝无机会,这份爱慕,也是够绝望的。 人对自己得不到的东西都有一种妄念,佛语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既然毫无胜算,又何苦执着呢?最终放不过的是自己而已。 她对这个小插曲并不在意,各大家族之间的婚姻状态大多畸形,很少有像靳北辰和阮青青这样佳偶天成的,就像她姐和骆杰,彼此爱到刻骨铭心,可还是落得劳燕分飞的下场,终不能相守一生。 有人敲门,“苏小姐,准备好了吗?婚礼仪式快开始了。” 结夏最后确认了一下镜子里那个完美无瑕的自己,朝对方点点头,“我好了。” 她筹谋多时的大剧即将拉开帷幕。 萌动 xyushuwu11.com 靳北辰家是百年望族,婚礼的仪式偏中式,规矩诸多,最特别的当属他们家的祭戒典礼,一般的婚俗都忌见血光,可他们家那枚祖传下来的戒指据说是个神物,两个相爱的盟誓之人需歃血拭戒,方算礼成,从此便可得神戒庇佑,和美一生。 但如有人毁约,神戒便会反噬背叛的一方,轻则万事皆悖,重则死伤残疾。更多小说请收藏:xyushuwu11.com 这种神话式的祖训已不可拷,但背后的意义是终归是积极的,因此这个婚俗便传承了下来,不照做,总归觉得名不正言不顺。 这是整个仪式的最后一个步骤,接下来便是晚宴了。 新郎新娘跪在案前,案桌后面坐着家族中的长老,那枚古朴的玉戒毫不起眼,却被以最规整隆重的姿态端放在一个极其精巧的红木托盘上。 长老正在念诵艰涩冗长的誓词,作为伴娘的结夏手持采血银针立在阮青青一侧,她朝另一边望去,今日的伴郎竟是裴宇飞,这真真是在她的意料之外,阮青青刚才告诉她,之前不是这样的安排,但临时换掉了,也不知为何。 裴宇飞感受到了她的注目,扭头对上她的目光,朝她眨了眨眼睛。 结夏和他相熟,心中虽然疑惑,也并没觉得别扭,回了他一个微笑,没想到靳家和裴家居然私交甚笃,阮青青嫁的这个老公果然背景雄厚。 台下的陆哲修看着台上的一幕幕,暗自感叹,啧啧,这才是热血青春啊,真是羡慕,今天的结夏打扮得很漂亮,鲜活甜美得像一颗诱人采摘的蜜桃,时光如果倒退个十年,可能他头脑一热,也会去追她吧。 正在胡思乱想,结夏突然顺势朝他的方向撇了一眼,很迅速却精准,似乎她早就知道他坐在那里一样。 陆哲修心里有根弦像是被一只柔软的小手轻轻撩拨了一下,竟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酥麻,他被她这个若有似无的眼神彻底搞慌了,他握拳轻咳了一声,再看向她,结夏已经目视前方,像没事人一样了。 陆哲修有些失笑,天哪,他刚才在想什么呢,他竟然觉得她很在意他,可能人家小女生只不过因为自己救过她所以才稍微注意一下罢了。 行了,他已经过了情窦初开的年纪,那种轰轰烈烈的恋爱,不适合他这种心态已崩的老人家。 他摇摇头,台上的仪式已经结束了,靳北辰正搂着阮青青忘情的吻,全场掌声雷动,陆哲修也意兴阑珊的附和了几下,阮青青的身材是公认的好,那色胚,明明就是分分钟都在吃他老婆的豆腐。 晚宴盛大,靳北辰下了血本,食材用度极尽奢靡,用心程度可见一斑。考验一个男人是不是爱一个女人,就看他舍不舍得帮你花钱,送得起迈凯伦却只肯送宝马;只有十块钱却愿意倾其所有帮你买一只你最爱的双拼甜筒,哪种感情更真挚?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场面热闹非凡,大家抓紧这种难得一见的社交机会使出浑身解数套取有用的资源,可陆哲修最怕这种social,如果不是因为和靳北辰交情深厚,他连今天的晚宴都不会参加。 实力决定一切,到了他今日这样的地位,自己主观上想要结交的关系都已经稳固,剩下的都是想攀附讨好他的人,不胜其烦。 他随意应付了几个不得不打招呼的人情关系,就赶紧找了个角落处躲清静,打算喝个两杯就悄悄离开。 但是他肯定想不到,十分钟之后,他会成为这场婚宴最引人瞩目的主角。 苏结夏从婚宴开始后便在观察陆哲修,奈何裴宇飞一直缠着她东聊西聊,原本还在她视线范围之内的“猎物”一眨眼的功夫竟然不见了。 不妙,她心头一紧,如果他提前离场的话,她精心策划的一切就都泡汤了。 于是她不得已使出尿遁的招数摆脱裴宇飞,找了一大圈才看见立在一颗香樟树下默默喝酒的男人,他身着剪裁合体的深蓝色西装,身姿高大俊挺,头身比很完美,这种高级定制的手工西装穿在他的身上更显腰身。 结夏禁不住就想起他救她的那一晚,他们有一些不得已的肢体接触,穿衣有型,脱衣有料,说的就是这样的骨肉匀称的身材了吧,也不奇怪,他是个练家子,对于这一点她一直挺意外的,说起来,她真的对这个“联姻对象”知之甚少。 路灯昏暗的光线透过树叶投射在他的脸上形成斑斓的光影,隐约中依旧可见他的表情疏离淡漠,冷冷看着不远处的喧嚣鼎沸,竟有一种遗世独立的风骨。 得逞 怕不是有社交恐惧症吧?结夏觉得像他这样的焦点人物应该早就习惯这种虚与委蛇的场合,不至于把自己弄得像个避世的高僧一样,害她一顿好找,高跟鞋把脚后跟都要磨破了,好怨念。 陆哲修自然听见了来人的动静,却料想不到是她,“苏小姐?”他狐疑地打量她,如果说刚才宴会上的那一瞥算是不经意,现在他都避到这份上了,她还能找过来,再说不经意就太牵强了。 “哦,我去卫生间,出来将好看见你站在这里,就过来打个招呼。”苏结夏的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她可不能让他看出自己的刻意。 “……嗯。”陆哲修略微沉吟了一下,姑且就算她的这个借口合理吧。 “怎么不一起去热闹热闹?那边的舞会刚开始。”结夏想把他引到人多的地方去,这样不至于让接下来的计划显得太不自然。 “不了,我不喜欢跳舞。”陆哲修抿了口酒,淡漠的拒绝。 结夏暗暗咬牙,这男人心肠真硬,她今天好歹也算是精心打扮了,他居然连多看一眼的欲望都没有,还赤裸裸的拒绝她的邀约,简直让她无限怀疑自己的女性魅力。 “好吧,将好我也不是很喜欢热闹。”结夏耸了耸肩,跟他一起并排站在了树下。 陆哲修微微蹙了下眉,“你找我有事?” “没事啊。” “……” “喂,你放松一点好吗?”结夏无奈的笑了,“我们好歹也算是有‘过命’的交情了,你对我这么大防备心?” “我只是突然想到一句老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不知道怎么回事,串联起之前那个让他心旌荡漾的眼神,陆哲修超强的第六感让他闻到了一丝阴谋的气息。 结夏喝酒的手顿了顿,眼前这个男人,着实不好惹,她突然觉得自己简直是在与虎谋皮。 “看来你并不欢迎我在这里打扰你,既然这样,我就先告辞了。”结夏以退为进,朝他礼貌地点了一下头,转身准备离去,树下的泥土太柔软,结夏的高跟鞋深深陷入土壤之中,带着她的身姿一晃,眼见就要摔倒,陆哲修急忙伸手去扶,说时迟那时快,结夏手中的酒杯不偏不倚翻倒在他的衬衣上,哗啦啦的染了一片血红的酒渍。 “哎呀,对不起。”结夏的表情伪装的刚刚好,惊惶失措又四顾茫然,“这怎么办?” “没事!没事!我会处理,你照顾好你自己就可以了。”陆哲修简直无语了,他没想到她这么喜欢往别人身上泼东西,上次是一泡开水,这次是一泡酒。 胸前湿透的衣物贴在皮肤上很难受,他拎起自己濡湿的衬衣一角匆匆离去,好在靳北辰包下的是整座酒店,他可以随便找个房间去清理一下。 在他身后的苏结夏松了好大一口气,Step 1总算是顺利完成了,她刚才真的好紧张,万一他一个傲娇没来扶她,她可是一点机会都没了,陆哲修千算万算,都想不到自己会败在了绅士风度上。 她平复了一下咚咚直跳的心脏,然后拿起手机发了个消息出去,“计划顺利,见机行事。” 话说陆哲修随便找了个房间喊了客房服务将衬衫拿去干洗,他抬腕看了看表,红酒渍处理起来有些麻烦,最起码要等一个小时,酒店的浴袍他嫌脏,不想穿,只好裸着上半身将空调开到最大,坐在床沿百无聊赖地浏览电视节目。 突然,咔哒一声,门开了。 陆哲修剑眉一挑,正要责难,却发现门口站着结夏。 四目相对,此时她脸上的表情正如他上次在医院看到的那样,神色凛然,破釜沉舟。 陆哲修有些茫然的起身,眼睁睁地看着结夏坚定不移地朝他快步走过来,勾住他的脖子,踮起脚,毫不犹豫地吻上了他的唇。 陆哲修的眼睛瞬间瞪如铜铃,脑袋里嗡的一下炸开一片烟花,少女独有的芬芳香气缠绕在他的鼻端,她的唇颤抖得很厉害,并且只是紧紧地贴着他毫无动作,即便如此,也足以让他突然就陷入一种难以自控的意乱情迷中。 就在此时,大批的记者潮水般的涌入房间内,逮着状似激情的两人咔嚓咔嚓个不停,陆哲修反射性地就想推开结夏,却被结夏紧紧搂住了脖颈,她在他耳边轻轻吐出两个字,“迟了。” 节外生枝 确实是迟了,陆哲修很清楚,大多数人只会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事情,一男一女衣衫不整在酒店房间里激吻,这种上流社会里的桃色新闻本身就能将普罗大众的肾上腺素刺激到爆棚,他现在如果跳出来喊冤,简直就是在找死,因为他是男方,对于这种事情,网络上的女性极权主义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他,也会淹死冠亚。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危机公关,尽量把这个事件对冠亚的影响力降到最低,可糟糕的是,事件还在发酵。 裴宇飞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冲了进来,一把拉开结夏护在身后,紧接着对准陆哲修的脸就是狠狠的一拳,“老色狼,别碰她!” 一屋子的闪光灯闪得更欢了,陆哲修捂着挂彩的嘴角被晃得眼睛都睁不开,所有的焦点都集中在了他一个人身上,他半裸着,用手护着脸,样子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结夏简直气得想骂脏话,他这一拳,将她精心策划的计谋全部打碎了,原本她是想用媒体的力量逼陆哲修就范,现在好了,这算什么?狗血三角恋? 更何况现在所有的不利矛头都指向了陆哲修,他会怎么想她?以后又怎么可能再出手帮苏氏? 这绝不是她想要看到的结果,事已至此,她只能将计就计了,于是她从裴宇飞的身后跑出来,紧紧抱住陆哲修,“裴宇飞,拜托你别再纠缠我了好吗?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我心里只有陆哲修,我爱他!我们已经订婚了!” 情节反转又反转,快得让人猝不及防,记者们手上正在编辑的通稿改了又改,事关三大家族两代人之间的恩怨情仇,简直比狗血剧还要精彩,真的是要给这个神秘的爆料人加32个鸡腿才行。 可是谁也料不到,这个神秘的爆料人就是始作俑者自己。 裴宇飞不可置信地盯着结夏,“你骗人,你根本就不喜欢他,结夏,你家的那些事情我可以帮你解决,为什么要牺牲你自己!” “不必了,我未婚夫会帮我的。”结夏挽着陆哲修的手臂骄傲的仰起下巴。 躲在角落看热闹的帮凶——阮青青被闺蜜精湛的演技和临场反应惊呆了,奥斯卡女主角不是她还有谁? 陆哲修一言不发,任其摆布,他已经失去了战斗力,这辈子他没被折腾得这么惨过,而把他玩弄在鼓掌之间的居然只是一个大学毕业没多久的小女生。 靳北辰闻讯赶来,疏散了记者戒严了现场,闲杂人等都被请了出去,只剩下主演们。 陆哲修已经穿好了衣服,他闭眼坐在酒店的沙发上,用冰包敷着发肿的脸颊,脸色已经冷硬到了吓人的程度,外面的记者们把出口围得水泄不通,他现在举步维艰。 裴慕珩听见小侄子实力演绎护花使者,为了心中的女神勇敢地揍了陆老色狼一拳,并且被上百台直播车第一时间转播给全国观众看了,立即赶过来揪着耳朵将他拎出了这场乱局。 房间里只剩下靳北辰、阮青青、陆哲修和苏结夏。 “说吧,怎么回事。”靳北辰怪不到结夏头上,只能拿自家老婆开刀。 “没怎么回事,就是你眼睛看到的那样。”阮青青摊了摊手。 靳北辰是出了名的老婆奴,在家向来是说了不算的,见老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他也没辙,于是象征性地数落道,“你们啊,太不像话了,怎么能这样算计陆总呢?行了,明天以我的名义出份声明,告诉大家这是一场闹剧,过不了几天大众就忘了,啊?老陆,怎么样?” “不行!”结夏反对道。 “怎么不行!”门口突然传来一道严厉的女声,是苏依雯。 她穿着一身纯白色的小香套装,足蹬一双杜嘉班纳的十寸小羊皮高跟鞋,从内到外都散发着商界女精英的强势气质,“真没想到你居然敢这么胡来!要早知道你所谓的计划是这么下作,我说什么都不会让你插手!” 苏结夏脸上露出受伤的表情,“姐姐……” “去!和陆总道歉!”苏依雯说一不二,用手指着陆哲修,以极其严厉的姿态朝结夏命令道。 结夏谁的话都可以不听,但她不能不听姐姐的话,可满腹的委屈还是排山倒海般的席卷了她,她缓缓走到陆哲修面前,朝他鞠了一躬,“对不起了,陆总。” 啪嗒,一滴晶莹的泪砸在了她的脚背上,也砸开了陆哲修一直闭着的双眼。 结夏没有看他,她用手背拭了一下眼睛,倔强地将剩下的泪都逼回眼眶里,然后立起身,默默地走到苏依雯的身后。 “陆总,真是抱歉,家妹年纪尚小,做事不知轻重,给您带来这么大的困扰,苏氏一定会负全责的,万望您见谅。”苏依雯又再一次向陆哲修表达了歉意。 “没有什么好见谅的,陆家一向以责为重,既然惹了事,就要负这个责。”一道威严女声传来。 妥协 是陆夫人来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起身恭迎,包括一直装死的陆哲修在内,“妈,你怎么来了?” “我儿子都一脱成名了,我能不来看看热闹嘛?” 一个个重量级配角轮番上阵,靳北辰和阮青青这两个吃瓜群众都看傻眼了,真的好想拿袋瓜子再搬个小板凳坐下来慢慢欣赏。 陆哲修叹了口气,“妈,你就别再裹乱了,这边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这么晚了,您先回去休息。” “那不行,”叶轩琪不由分说地一屁股坐下来,还拍拍旁边的位子,“来,小结夏,到我身边坐着,我来帮你讨公道。” 结夏望了一眼姐姐,陆夫人德高望重,没人敢忤她的意,苏依雯点点头,结夏便走过去坐了下来。 陆夫人拉起结夏的手,“结夏呀,你受委屈了,不要怕,如果在场有人敢欺负你,我第一个不放过他,”说完就斜了陆哲修一眼,“来,告诉我,是不是小修欺负你了啊?” 结夏低头不语。 “你看,她默认了,你就是欺负她了。” “谁欺负谁,你让她自己说清楚。”陆哲修觉得亲娘的胳膊肘简直拐到了外太空! “我都看见了,电视上都演出来了,你还有什么好辩解的?我跟你说,陆家可不出始乱终弃的负心汉,你对人家姑娘都那样了,你必须得负责!”叶轩琪能不知道个中原委么?不必结夏开口,一顿抢白就说的陆哲修哑口无言。 陆哲修突然发现结夏给他设的这个局是个环环相扣的连环套,他简直插翅难飞。 “行,”他点点头,自知多说无益,“这样吧,大家都散了,让我们两个当事人聊一聊,这没问题吧?即便要我负责,至少让我窜个供,别等开记者会的时候我一问三不知,连女主角三围都不知道,这不是尴尬了么?”他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结夏,后者的脸红得像只煮熟的虾子。 “好,就给你们小两口这个空间,结夏,如果小修对你提什么非分的要求,你立刻喊我,我就在门外等着。”叶轩琪说话间便站起身,领着一群人往外走,苏依雯还在踟蹰,却被叶轩琪扫了一眼,意思是你还不走留着做甚? 她看了看结夏,表情气闷,却也没辙,只得跟着大部队出去了。 结夏还沉浸在叶轩琪那声“小两口”的称呼里羞色难平,转眼间却发现房间空荡荡只剩那只刚被她摸了屁股的老虎了,她有些慌张的看着他,这是她第二次和陆哲修单独相处,很明显,比上一次更尴尬。 陆哲修的脸色却反而没有刚才那般难看了。 “怎么了?刚才胆大妄为的冲上来就亲,现在倒别扭起来了?”陆哲修帮她和自己都倒了杯水,看着眼前低着头像做错事了的小孩子一般的结夏,调侃道。 “我不是因为害羞,我只是因为裴宇飞的事情觉得很对不起你,这不在我的计划内。”结夏抬起头向他解释,明亮的眼睛澄澈如冰。 “呵,还挺理直气壮,这么说,除去裴宇飞这个意外因素你需要向我道歉,其他的计划,你都觉得理所应当?” “……你听过一个词,叫向死而生吗?人不能因为会死,就不活了,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苏氏落入别人的手中,我必须要为它做点什么,虽然它可能侵犯了一些你的利益。” “别说的那么文艺,你这就叫狗急跳墙,懂吗?” 苏结夏被怼的没话说了,“随便你怎么说,终归,我墙也跳了,你现在骑虎难下。” “呵呵,”陆哲修笑了,“确实有点麻烦,但万一我是武松呢?” “我想不出来你有什么高招,如果你想保全你和冠亚的声誉,唯一的捷径,就是和我们联姻不是吗?” “你说的很对,可我不想娶你。” “这话你跟我在医院的时候就说过了,所以我只好逼你娶我。” “啧,”陆哲修感慨,“又是献吻,又是表白,如果不是我知道你完全是为了家族做牺牲,我还就真要把持不住,从了你了。” “……那你现在不从我,你想怎么办?”结夏有些急了,这人怎么这么死硬?她原先以为,他会为了冠亚整体的利益而牺牲自己的个人利益的。 陆哲修没有立刻回答,他沉静的眸子打量着面前这个有些孤勇的女孩子,他被她算计得这样惨,照他平时锱铢必较的个性,真的是要反击得让她身败名裂才好,可是当刚开始的震怒过去之后,他居然并不怪她,甚至现在在盘算,接下来要怎么做才能让这个事件对她的伤害降到最低。 他觉得是那晚她在医院真情流露的那个眼神打动了他,没有佯装的坚强和冷静,剥开这层伪装,她其实是软弱而无助的。 “你想嫁给我,无非就是想依赖冠亚的实力帮助苏氏渡过难关,抱歉,这点我真的做不到。” 他看见结夏眼里的希冀一点点暗沉下去,像一朵突然被打蔫了的小花。 “但是,我可以教你,我会给你指条明路,告诉你如何走出目前苏氏的困局,甚至我可以让你动用我的资源,但这仅止于你,我只和你对接。自己强大才是真的强大,不要做依附别人的菟丝花,否则你们永远都没有真正的话语权,这点你同意吗?” “我同意啊!”苏结夏眼底重燃希望之光,没想到他居然会提出这样的建议,如果他肯指点迷津,那真是太棒了啊!而且他说她可以共享冠亚的资源,这对苏氏来说,不是有如借了东风的草船吗?可是如果这样的话,他岂不是什么好处都没有了? “那……你想得到什么?” “你就当我积德行善吧,”陆哲修无奈地撇了她一眼,“万一我不帮你,你再来算计我,我老命要去掉半条。”这小丫头看起来是打算缠着他了,如果他不帮她一把,接下来还不知道她会出什么幺蛾子。 “不会了。”结夏的欣喜溢于言表,她真没想到结局是这样的好。 陆哲修看着眼前小姑娘脸上明媚的笑,也禁不住施施然勾了一下唇,然后他说了一段让结夏铭记一生的话: “结夏,你要记住,在这世上,你是最珍贵的,而婚姻是最神圣的,无论以后遇到怎样的困境,都不要再用这两个筹码去换取那些轻易就可以得到或者舍去的东西,你现在还小,很多事情还不明了,我们对待生活的态度要严肃,你必须嫁给爱情。” 相处 这场诈婚门的最终处理结果就是陆哲修暂时还是以结夏的未婚夫自居,毕竟结夏在镜头前一口咬死了两人的关系,他就算是想澄清也没人相信了,但他同时也和结夏做了约定,一人做事一人当,等风波平息之后,结夏要站出来说明是因为她自己的原因导致两人分开,不能再牵扯到陆哲修或者冠亚。 总的来说还算是皆大欢喜,更何况新闻出来的第二天苏氏的股票就暴涨,所有人都知道苏氏有了冠亚做靠山,下一步免不了要重组融资,大量热钱涌入,可以说是一下就缓解了苏氏的燃眉之急。 “你的计谋凑效了。” 陆哲修正和结夏站在冠亚总裁办的大屏前盯着股市实时动态,“不得不说,你确实聪明。” 结夏已经摈弃掉那个大黑框眼镜了,她今天穿了一套菲拉格慕的黑色紧身套裙,修长的身材浓纤合度,黑长直的头发柔顺的披在身后,像一匹发光的绸缎,更显得肤白貌美大长腿。 听陆哲修这么说,结夏颇有些不好意思,“陆总这是在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夸你。”陆哲修斜觑了一眼漂亮得夺目的小女人,“你大学真的修的是声乐?感觉你在生意上很有天赋。” “家父思想古板保守,如果不是因为他出事,我和姐姐都是不被允许插足家族生意的,如果他肯早点让姐姐接手,现在我们也不会这么被动。” “听起来你们不仅在经营上有困难,还卷入了家族内斗?” “是的,苏氏一直是世袭制,到了我爸这一辈,一共有三个兄弟,我爸爸是嫡长子,理所当然接手了苏家,可是我妈妈身体不好,一连生出了两个女儿之后便再不能生育了,但是二伯和三伯家都各有一个儿子,我爸爸一倒下来,他们都虎视眈眈的想要上位。” “这是所有世家的通病,不奇怪,”陆哲修帮她分析道,“鹬蚌相争渔人得利,你们要做的无非是那个渔人。” “先挑拨离间,然后再坐享其成?” “聪明,”陆哲修双手抱臂点点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是真理,走吧,今天我中午将好要和一个人吃饭,也许他能帮到你们。” 结夏没想到他带她来见的人竟然是骆杰。 骆杰和结夏的姐姐苏依雯之间的恩怨情仇太刻骨铭心,时至今日苏依雯已经嫁做人妇还是和他纠缠不清,更何况,苏依雯还背着他生下了两人的孩子,而骆杰最近才知道这件事,所谓剪不断理还乱,两人之间最近因为此事用剑拔弩张来形容也不为过。 “你好,结夏,好久不见。”骆杰和苏依雯从高中起就是同学,可以说是看着结夏长大的,只是那时候他还是个贫民窟里的穷小子,而时至今日,他凭借当年自主研发的一款软件,早已跻身科技新贵的行列,身家资产过百亿,旗下的产业链更是遍布各个行业,包括苏氏所在的运输业界,都深受其影响。 怪不得陆哲修会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确实算是苏氏的竞争对手,但如果能把他拉过来站到苏家姐妹身边,那就会是对付别人最有利的伙伴。 结夏看见他还是很开心的,因为有他的照拂,结夏当年在校园里可以横着走,可后来他和姐姐阴差阳错,落得劳燕分飞的下场,如今时过境迁再遇故人,可谓感慨万千了,“骆杰哥哥!”她很大方的给了他一个熊抱。 立在两人身后的陆哲修脸上的表情微微垮了一下。 骆杰是何等人精,一下就看出端倪,他拍拍结夏的肩,就像一个大哥哥对小妹妹的态度,“几年不见,你已经是大姑娘了。” “可是你没有变,还是那么高大帅气,依然是那个意气风发的校草啊!”结夏像一个看见偶像的迷妹那般双眼发亮,她可不知道陆哲修细微的心理变化,所有的态度都是真情流露。 “咳!我们还是坐下来聊吧。”陆哲修打断结夏没完没了的叙旧情绪,他上前搂住结夏的肩,将她很自然的带到自己身边坐下。 骆杰在心底暗笑,这个老陆,说什么自己对人家小姑娘没想法,这占有欲都快强到溢出屏幕了,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想要调侃他,“陆老色狼,你今天出门不用带个墨镜吗?你们俩的新闻可还牢牢占着热搜第一位哪!” 结夏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她瞅了一眼陆哲修,陆哲修也似笑非笑地瞄着她,那表情好像在说,这就叫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去你的,陆哲修打了个硬圆场,"我找你来是让你帮忙的,不是来看热闹的。” 援手 “事出反常必有妖,”骆杰抖着手指数落陆哲修,“我就纳闷你这种从来没有商业互动的人怎么会突然想起来在办公室外约见我。” “我这是在给你曲线救国的机会,不要拉倒。”陆哲修凉凉的丢回去一句话,瞬间就掐住骆杰的七寸,噎得他只能干瞪眼。 苏依雯因为女儿妖妖的事情基本已经将他列为了拒绝往来户,有了孩子的女人会变成母狼,此话一点不假,母女俩现在寸步不离,只要他一出现在妖妖附近,苏依雯两只眼睛就会冒绿光。 他的孩子居然跟别的男人姓,他的爱人天天睡在别的男人床上,他现在每天都过得像只热锅上的蚂蚁,无时不刻想要暴走。 但是苏依雯连见缝插针的机会都不给他。 陆哲修不愧是陆哲修,隔山打牛、借刀杀人这种阴招永远能被他用得光明正大,明知要被他拉近局里当垫背的,他居然还要感恩戴德的记他一个人情。 “忙我一定会帮,”骆杰看了一眼结夏,“但是救苏氏只是顺便,我的最终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孩子以及孩子她妈,谁敢阻碍,就别怪我毁了苏氏夺人。” 骆杰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口气皆很温和,但这话头里势在必得的狠劲却听得结夏心惊,他再也不是那个当年唯姐姐马首是瞻的热血少年,而是一个动动嘴皮子便能一语定乾坤的厉害角色了。 “那是姐姐和你的私事,我管不了。”结夏表态,这件事情,她只能作壁上观,既不会去推动,也不会去阻止。姐姐现在过的不幸福,其实她私心里是希望骆杰能够成功拐走姐姐的。 “这样最好,”骆杰的神色恢复了之前的和风旭日,他朝陆哲修挑了下眉,“老陆,满意了吗?” 陆哲修知道他又想打趣他,“我满意什么?你现在帮的是你未来小姨子。” 骆杰似乎等的就是他这句话,脸上扬起坏笑,“她是我未来小姨子,你是我未来的谁啊?” 又窘了,结夏只顾低头喝水,就听旁边的陆哲修波澜不惊地回了一句,“你想多了,我和你没有未来。”声线平稳到毫无起伏。 结夏禁不住看了陆哲修一眼,陆哲修却眉眼不抬,脸上一如既往的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这话一语双关,他是在暗示她不要多想吗? 她也没多想啊……结夏在心里咕哝,对面的骆杰倒是习惯了他这副死样怪气的模样,毫不在意他的冷淡,“真无聊,结夏,这种老男人啊,就爱装腔作势故作高冷,你说你扑倒谁不好,非要去扑倒他。” 结夏耸了耸肩,“没办法,他人傻钱多啊。” “什么?”陆哲修微微偏过头,眉头之间锁成了一个川字,他耳朵刚才是不是幻听了? “噗!”骆杰却听的真真切切,简直要憋笑憋到内伤,这老陆,真是遇到收他的人了。 结夏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大实话,尴尬地呵呵了一声,略讨好地扭头看着陆哲修小声的解释,“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因为你的感情生活十分单纯,所以我才敢放心大胆的扑你的,万一扑了别人,伤到了他身边的花花草草们,是不道德的。” 惊魂 “……我真是谢谢你了。”陆哲修到现在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才是结夏心目里那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结夏眯起美眸朝他回了个示好的微笑,她的笑容干净明亮,带着女孩子特有的几分调皮和娇憨,真的是比几百句安慰解释的话都管用,陆哲修看得心驰神往,居然莫名窜起一种被待嫁的小姐抛中绣球般的雀跃之情。 WTF?!贱嗖嗖的! 陆哲修转头就在心里骂自己,他严重怀疑自己的脑袋被那一板砖敲坏了,怎么最近总是会出现些异于常态的行为和心情,恰好这时他们点的餐上桌了,他趁没人注意赶紧整理了一下脱了缰的心态,复又换上一惯冷眉冷眼的样子,“快点吃,吃好跟我回公司。”语气像个幼儿园的阿姨在命令小朋友。 “噢!”结夏抿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自知理亏,被吼也是活该。 骆杰看着这两个人之间的互动笑而不语。 怎么办?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陆哲修叫他姐夫的怂样了。 *** 要真正揪出苏氏里的毒瘤第一步就需要彻查公司的账务,这件事情在明面上做会打草惊蛇,托管给他人代查更是不放心,陆哲修便派了几个得力的助手给结夏,暗中在冠亚成立了一个稽查工作组。 原来苏家姐妹在公司里被上下掣肘,可结夏得到的冠亚的庇佑就仿佛进入了一个固若金汤的保护罩,神不知鬼不觉的就从明处转向了暗处。 此时已是深夜十一点,结夏在键盘上敲出最后一个字,呼出一口气,她合上笔记本电脑,站起来左右摇动一下僵硬的脖子,松松筋骨。 她的办公桌正对一大片落地玻璃窗,此时窗外的喧嚣已慢慢沉寂下来,夜幕就像一匹巨大的黑丝绒被,无边无际地温柔包裹住这繁华之都,覆盖世间苍生无尽的奔波劳苦。 结夏站在窗前远眺,围城的山丘如沉睡的巨龙,被黑夜勾勒出蜿蜒绵长的曲线,映衬着稀薄的星光,别有一番苍凉的姿态。 她陷入沉思。 很明显,苏氏的账目是被人刻意做乱的,所谓浑水摸鱼,这一笔笔前言不搭后语的账目交织成了一个个巨大的利益漏洞,等在下面的就是那一张张所谓家族宗亲们贪婪的嘴。 股东会里80%都是坐享其成的自己人,每个重要的岗位都被安插了眼线,包括这举足轻重的财务部,恐怕早已成为二叔三叔他们那帮人捞钱的傀儡部门了。 她头疼地揉着眉心,爸爸为人守旧刻板,即便知道这种家族式的管理模式早已托不起苏氏这艘大船,却也不愿除奸隔弊违反祖制,可以说是被动地让苏氏变成了一个难以修补烂摊子。 攘外必先安内,她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接下来必有一场硬仗要打。 还好有他撑腰…… 她脑海里闪过陆哲修面无表情的老K脸,时至今日,她都没搞明白他怎么就突然愿意无偿无私的助人为乐了。 其实陆哲修也始终没搞明白,就像此时他搞不明白为什么会鬼使神差拐到她的办公室来一样,最近将好有个新产品要量产,刚刚才和几个部门长开完会,从会议室出来,远远见这边还亮着灯,就知道她一定还在。 他推开玻璃门,结夏想心事正想得出神,被突然响起的“吱嘎”一声吓得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她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心想这么晚了公司还会有谁? 又或者,一回头发现根本不是人怎么办? 她僵直着脖子缓缓转过头去,看到来者,浑身放松的同时又忍不住生出一股怨气来,“陆总,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哦?那不打扰了。”陆哲修握拳压住嘴边的一抹笑意,他推门时真真切切看到她缩着膀子一抖,一种久违的恶作剧似的快感瞬间让他开夜会的乏累烟消云散。 他转身欲离开,不出意外地听见结夏在后面期期艾艾地叫住了他:“陆、陆总,你是要下班吗?” 刚才真被吓到了,现在她也不敢再孤单单留在办公室里。 “是。” “我们一起!”结夏说完胡乱往包里塞了几样必需品就急急忙忙蹿出办公室。 “人都不怕,怕鬼?”陆哲嘴上吐槽,脚步却还是随着结夏的步伐放缓下来。 过道灯被调成夜间模式,幽幽暗暗的一片,走廊里回荡着他和她的皮鞋咔哒咔哒的回音,结夏脑子不知怎的就跑马灯似的想起许多看过的鬼片情节,本就精神高度紧张,好死不死一脚踢到垃圾桶上发出一声巨响,结夏哇的一下就跳到了陆哲修的身上,像个树袋熊一般紧紧挂住了他。 陆哲修反射性地便用手托住她的臀,两人脸对脸,以一种最亲密的姿势抱在了一起。 原本还很诡异恐怖的气氛此时突然暧昧到直冒粉红泡泡,结夏和陆哲修彼此呼吸相闻,不由让两人都回响起当日那个意犹未尽的吻。 空气里似乎有令人情动的荷尔蒙在悄悄弥漫,结夏小脸绯红,脑子突然像灌了浆糊一般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就在此时,肚子传来“咕噜噜”的抗议声。 两个人都低下头看着结夏适时解围的肚子,“我饿了。” “我知道。” 净土 陆哲修带着结夏来到一家叫“原乡”的小店喝粥。 小店在一条临河的老巷子里,门前有棵高大的槐花树,枝繁叶茂的,此时是初夏,正值洋槐开花的季节,一串串素白的花朵风铃一般悬垂下来,凉风拂过,落英缤纷。 小店就藏在树下,倒很隐蔽,如果不是门口挂着盏复古的红纸灯笼扎眼,行人很容易就错过了。 店是用原先住在河边的人家的老房子改的,加起来不足40平大,除去厨房和操作台的位置最多只能容纳3~5个人同时进餐,灯光暖暖的,店堂显得温馨又整洁,除了厨房里不时冒出的袅袅白气和咕嘟嘟的煮粥声之外,整间店几乎不染一丝烟火气。 许是太晚了,店里没什么人在,店主是一个穿着青布衫的中年人,配合着这低调的店面,颇有点闲散道人的姿态,和这家不扎眼的小店一样,有种大隐隐于市的意味。 “老陆。”店主看起来和陆哲修很熟络,他打量着结夏,“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可从没见你带人来过。” 陆哲修一进这家店整个人都显得很放松,像是把凡尘俗世的千斤万担都丢在门外了一样,他脱下西装搭在椅背上,很随意地坐在了离店主最近的吧台上,“小丫头而已,肚子饿了,这么晚了,也就想到你这里还有口粥喝。” 店主可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哎?不对啊!这小丫头有点眼熟啊?是不是前几天……?”他用手在陆哲修和结夏之间指来指去,眼里闪着促狭的光。 “对,就是我。”结夏走过去在陆哲修身边坐下,大大方方的承认,这几天跟着陆哲修走来走去,每到一处都要被他的朋友调侃一番,原先她还会害羞,现在干脆破罐子破摔了。 “哼、哼,”陆哲修冷笑两声,斜睨着她,“皮越来越厚。” 结夏回了他一个你奈我何的表情。 店主呵呵笑,“多好,多么漂亮的小姑娘,这是多大的福报,你说你也是,订婚了也不告诉我。” “告诉你?我也是当天才知道自己订婚了!” “哎呀我肚子好饿!”结夏干脆岔开这个没完没了的敏感话题,苦着脸望着陆哲修,“这里什么好吃?” “老三样吧。”陆哲修朝店主吩咐道。 “好嘞~两份老三样~”店主说着就朝后厨走去,敢情这店里从老板到伙计就他一人。 结夏见店主消失在门帘后,才偷偷凑到陆哲修旁边问,“陆总,他们为什么都叫你老陆啊?你也不老啊。” “人不老,心老。” “能有他老?”结夏指了指帘子后面。 陆哲修听出结夏口气中的不以为意,“可别小看人家,他原来是专门帮大公司做企业战略规划师的,这是厌倦了商场上的尔虞我诈,跑这里躲清闲来了,你知道每天多少猎头上门请他出山么?他干脆就开了这个小粥铺,光是赚这些猎头的钱都够他好吃好喝衣食无忧了。” “这么牛掰呢?”结夏张大眼睛点点头,就说这整间店和他自己身上都没有烟火气嘛,“这也是你的资源?拿出来和我共享的?” “你想多了,我就带你来喝个粥而已。”陆哲修低眉呷了口茶,“他嘴巴比王八还难撬,你要是能让他帮你指点迷津,算你有本事。” “哦。”结夏嘟了嘟唇。 陆哲修皱眉,“你都已经有我了,还需要他做什么?我难道还没他厉害么?” “也对哦!陆总那么棒!”结夏赶紧朝突然傲娇起来的某人竖起两只大拇指。 “巧言令色,”陆哲修被她这副没皮没脸的样子弄得都没脾气了,“一口一个陆总,以前也不见你这么有礼貌,现在反而客气起来了?” “不是啊,尊重你嘛!” “尊重,”陆哲修嗤笑一声,“真把我当老头了。” “那我应该怎么称呼你?”结夏困惑了。 “演戏要演全套,你觉得你这样称呼我,能骗得过你家那些老人精?” “也对,”结夏颇认同的点点头,“我们现在是未婚夫妻的关系,所以我应该喊你哲修吗?” 这个称呼太过亲密,结夏脱口而出之后才发觉不妥,可是覆水难收,她叫都叫了,现在不好意思也来不及了。 陆哲修倒是没表现得有什么不适应,“只要你喊得出,我是无所谓。” “喊不出的,”结夏捧着发红的脸颊看他,“……我还是随他们喊你老陆吧。” “随你。”陆哲修漫应。 恰好这时老三样也上桌了,结夏定睛一看,一碗桂花糖粥,一颗卤蛋,还有两只糟卤凤爪,“哇!还真是老三样。”是很简单朴素的食材,可是都自带时光机属性,一秒穿越记忆,闻着味道便能找回儿时的那份满足和期待。 “好好吃。”结夏吃的眼睛都眯起来了,像只饕足的小猫,尤其是卤蛋还依照温泉蛋的做法被做成了溏心,一口咬下去,流沙般的蛋黄泄出来,从结夏的嘴角处滴落,陆哲修眼明手快,用食指接住那丝调皮的蛋液,“看你吃的。”语气里自然而然的就带了丝不经意的宠溺。 他的手指干燥温暖,紧紧贴在结夏的嘴角,却像一块烙铁一样烫在结夏的心上,她望向他的眼光有些凝滞,带着几许少女的羞涩和慌张,心如擂鼓,不知所措。 陆哲修此刻心里也是如突然被投了石的湖面般不平静,可姜毕竟是老的辣,他另一只手兀自镇定地抽了张餐巾纸递给她,“擦擦。”然后佯装无事的起身,“我去趟洗手间,你快点吃。” 结夏小媳妇似的接过餐巾纸,目送陆哲修的背影消失在店堂后面,她转过头,发现店主好整以暇地端详她好一会儿了。 结夏不明就里,朝他举了举手里的鸡爪,“你做的小吃真美味,一吃就知道是古法做的。” “喜欢就和老陆常来,”店主笑眯眯地,“小姑娘,你知道吗,老陆对你真特别。” 结夏嘴里叼着鸡爪,眼睛转了半圈,“何来此说?” “因为老陆说过,这间小店是他心里最后一片净土,他都把你带到他的净土里来了,还不够特别吗?” 夜雨 天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夜雨,烟雨朦胧中,门口那盏纸扎的红灯笼随风摇曳,就像结夏此刻游荡的心。 结夏没谈过恋爱,一次也没有,但是单恋的感觉大抵是清楚的,终归就是一种自作多情。 结夏特别害怕她会自作多情。 她心里隐约知道到陆哲修待她是特别的,却也不知这份特别到底起源于何处,他不是她周围那些嬉笑怒骂皆形于色的男生们,如裴宇飞,因为他的喜欢,他可以无私的为你掏心掏肺,因为他的不喜欢,他也可以立即将你弃如敝履,很直接,很痛快。 可是陆哲修,无私?这个词似乎和他不搭边。 他的阅历,他的城府,都是非她可以揣度的深沉,裴宇飞帮她,她知道是源于他对她的喜爱,可陆哲修帮她,她可不会觉得仅仅只是单纯的对她喜爱。 她对他是有防心的,这样的防心,让她没办法敞露真情。 “吃完了没有?快点走吧。” 陆哲修出来了,催促的语气打断了结夏的胡思乱想,他径直朝门口走去,似乎经过刚才那一出就怕被别人看出什么端倪一样只想快点离开。 结夏赶紧回了店主一个告别的微笑,跟了过去。 两人站在门口抬头看看天,又望了望门口的伞架子,上面孤零零的插着一把黑伞。 “没多的了?”陆哲修回身问店主。 店主摇摇头,有多的也不给你。 “那行,你打吧。”说完,陆哲修就走入雨幕中。 巷子太逼仄了,车开不进来,可是走出去还有老长的一段路,结夏哪敢真的怠慢大总裁,撑起伞就小跑追上去。 古老的青砖路被雨打湿后滑溜溜的,结夏穿的是高跟鞋,踩到上面跟溜冰没两样,加上她步子又急,呲溜一下便摔了出去,姿势还极不雅。 “哎哟!”她痛呼。 其实陆哲修已经走的很慢了,总不可能真的甩了她自顾自的往前走,但想不到她会来追他,这时听见后面传来异响也已经来不及了,他转过身,疾步走过去蹲在她面前,第一件事情就是检查她的脚踝。 万幸,只是扭伤而已。 可是结夏还是痛得小脸都皱在了一起。 “真的是能惹事。”陆哲修嘴里抱怨,手上却小心翼翼地打横抱起她,“把伞撑好,伞你总会撑吧?” “怪我咯?谁叫你跑的跟兔子似的!”结夏搂着他的脖颈气嘟嘟地撑起伞遮住两人。 “呵,甩锅的本事一流。”陆哲修垂眸看着怀里的女孩,语气凉凉的,眼睛却在笑。 从结夏现在这个角度看过去,将好可以看到他眼底被昏暗的路灯反射出的璀璨流光,里面仿佛蕴藏着整片星空,而她在仰望。 她愣愣地盯着他,为他难得因为注入了朝气而美到逆天的星眸沉醉不已,陆哲修却已经收回了目光,大步流星地往前走,他抱着她走的毫不费劲,仿佛手里托着的只是一件轻若无物的衣服。 两个人穿的都有点少,结夏的半个身子紧紧贴着他的胸膛,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肌肤的火热,以及硬挺结实的肌肉。 忍不住就拿手指偷偷去戳了戳,咦?居然戳不动,唔……捏一捏呢?天!好硬啊! “你在做什么?”她玩的倒开心,有人难过了,开口的音调都沙哑了几分,本来抱着她就很考验他的意志力了,现在她还火上浇油,要不是知道她不解男女之事,他简直就要误认为她在挑逗他。 结夏触电似的缩回手,“我就是好奇,你功夫怎么这么好?” “父亲让我学的。” “哦!”结夏听说过一些陆家早年的事情。 据说陆爸身体不好,勉勉强强拖到陆哲修十岁便撒手人寰了。 稚子年幼,尚不能成事,结夏隐约也能体味到陆爸内心那种恨不能让儿子一夜长大的焦急,就怕自己一旦倒下了,他们孤儿寡母的要受排挤欺辱。 陆哲修小时候在家里的境遇,恐怕和现在她们姐妹俩是相似的。 她俩已经成年,而且姐妹间至少还有个照应,面对这群狼环伺的局面尚难以应付,更遑论是当时小小的他。 不知他一路走过来到底经历了怎样的艰难竭蹶的磨砺,才会变成现在这副冷漠无情的样子。 他说“原乡”是他的净土,是他一个可以逃避世俗的小小港湾,可见他心内有多么渴望安宁温暖,可现实却硬是把他逼得刀枪不入。 结夏似乎开始有点懂他了。 生情 之后一路无言,两个人都沉浸在各自的思绪里想心事。 结夏想的是论原生家庭对幼年儿童的性格成长和培养产生的长远影响;而陆哲修想的却是他刚才在“原乡”里不经意听到店主和结夏说的那句话。 他似乎、确实,对结夏破例太多了。 原本帮结夏的初衷只是出于他那少得可怜的同情心,想到这个女孩子为了解决家里那点破事都上蹿下跳到出卖色相的地步了,觉得好气又好笑;又对她隐忍不发故作老成的样子似曾相识,毕竟他们同为世家子女,她正在遭遇的一切他也曾经历过,却从未去思考,归根究底,是什么触发了他那稀薄得可怜的同情心呢? 在遇到结夏之前,他做事向来只有一个原则,值不值得。 值者,他全力以赴,不值者,他冷眼旁观。 可是对她呢?他图她什么?似乎什么都不图,她也没什么可以让他图的,那他为何会对她这般全力以赴? 他禁不住低头看看这个莫名其妙沾上的累赘,发现她也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并且……眼里带着那是什么鬼情绪?如果他没看错的话,怜悯? “你在想什么?”陆哲修眯起眼睛质问,依照他的地位和实力,无论如何也不用一个小他十岁的姑娘可怜吧? “唉——没事……”结夏居然摸了摸他的脸,像爱抚一个受伤的小动物一般,“你辛苦了。” “哦,谢谢你的关心,认识你之后,我确实挺辛苦的。”可不是辛苦么?自他出生以来还没有谁能有这么天大的面子让他抱着走这么长一段路的。 “没逼你啊,你可以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跟我逞能是吧?”陆哲修作势就要松开双手。 “啊不要!”突然失重的感觉让结夏两只手都紧紧抱住了陆哲修的脖子,他的头被她的手劲一带,脸颊将好撞上了她柔软的双唇。 像是被天使背后那纯洁又轻柔的羽毛抚过,触感短暂而美好,陆哲修老脸一红。 这是今晚两人的第二次亲密接触,毫无意外就是一通尴尬、局促、别扭——外加春心荡漾,结夏无意识地舔了舔唇,就像只猫儿一般想要将接触过的气味存进味蕾里保留,那副少女对两性一无所知的懵懂模样更是看得陆哲修口干舌燥。 完了完了完了,你完了,陆哲修。他的喉结难以抑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眼神无法克制地深邃起来,从她水灵灵的眼睛游弋到她微微嘟起的润泽双唇,之于结夏而言,她觉得他整个人身上的气场都缓缓起了转变,变得危险而极具侵略性。 雨滴从伞的边缘滑落,形成一圈小小的雨幕,将她和他包围在只有彼此的天地里,在这个潮湿的深夜,万籁俱寂,四周静到只有雨水打在伞上的沙沙声,他们的距离这么近,近到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心跳——咚咚、咚咚,跳得好快好急。 两人的呼吸几乎交融,火烫火烫,结夏被他紧紧抱在怀里,即便接下来他想对她做什么坏事,她也避无可避,她不由羽睫微颤,有些害怕,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可又期待着会发生些什么。 要不她还是学电视演的那样,把眼睛闭上得了…… 试探 “叮铃铃——”前方传来不识相的铃铛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旖旎,原来是赶路的夜归人嫌站在路中间的两人碍事了。 “啧!”陆哲修几不可闻的咂了下嘴,不得不避到路边,这扫兴的轻音意味着求不可得的遗憾,落到结夏耳里,惹得她耳根发红,心内发笑。 那样动情的时刻一旦过去,再找回来便难了,虽然彼此心里都已经有了那份腻腻歪歪的感觉,言行上却也再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延续,好在两人已经走到了巷子口,陆哲修的车就停在对面,司机见状赶紧下车帮两人打开车门。 结夏的脚踝已经馒头般肿了起来,毕竟穿的是高跟鞋,这么活活被撕拉了一下扭伤还是挺厉害的,陆哲修看得紧锁眉头,作势便要脱掉她的鞋子。 她纤细的脚踝被他握在手里,小腿搭在他的大腿上,这姿势已经超出了她活了22年以来和异性接触的最大限度,本来整个人就红得已经快冒烟了,现在发现他还要脱掉她的鞋子,便再也难以自持地想往后缩自己的腿。 “别动!”陆哲修按住她的脚,口气凶恶,“你要是想一个月下不了地就随便你。” 结夏被他吼得不敢动弹了,也不知道他哪里来了那么大火气,只得噤了声任他摆弄。 陆哲修从车载冰箱里取出冰块,可是车上没有可以做冰包的毛巾,他只得徒手拿着冰,按在她的伤处,“你忍着点。” 结夏是穿了丝袜的,隔着一层袜子还起了点防护作用,可陆哲修徒手拿冰,那滋味,绝对是无可言喻的酸爽。 十根手指却明明已经被冰得泛红僵硬,可他连眉都不皱一下,结夏心里过意不去了,忍不住劝阻道,“我好多了,你别敷了,冻伤了手怎么办?” “跟你在一起,这算轻伤。”陆哲修不由冷哼,回想起和她相处的过程,哪一次不挂点彩?“你的脚不算严重,24小时之后再热敷上药,知道了吗?” “嗯。”结夏难得听话地点头。 陆哲修将她的脚放好,坐正了身子,有些疲累地将头仰靠在椅背上,闭目打盹,一时间车厢陷入了沉寂。 结夏心生歉意,他日理万机的,还要额外带着她这个拖油瓶,教她处理苏氏的杂务,帮她打通各路人脉,她欠他这么大一个人情,以后拿什么报答他呢? 这人和人相处啊,就是要你欠我,我欠你才好,怕的就是只予不得,最是让受惠的那一方坐立难安,真的是,当时顺水推舟从了她不就行了,那她倒心安理得了,也免得现在这般百转愁肠。 ……弄得他自己现在也想亲不能亲,想抱不敢抱的。 她想到刚才那一幕,缩着膀子偷笑,心甜甜的,兀自望着窗外想小女儿家的心事,却没发现身后假寐的人早就睁开眼睛正凝视她。 车窗半降下来,夜风灌入车内,结夏两鬓旁的长发随风飞扬起来,像是充满了生命力的海藻般蓬勃,和她精致无暇的小脸相互辉映,有一种迷离的美。 陆哲修暗暗惊艳的同时心里半是彷徨半是惆怅,他修身养性的活了小半辈子,没想到栽一个小丫头手里了。 便是从雯妃,也没有让他产生过如此冲动汹涌的情潮。 “咝……”她刚淋了点雨,薄薄的布料此刻吹了风黏在身上彻骨冰心,禁不住紧紧搂住了双肩,秀气的眉毛微微皱起,像一只耷拉着耳朵瑟瑟发抖的小猫咪,看着可心又可怜。 陆哲修神色一凝,忙脱了自己的衣服披在她的肩头,同时示意司机将车窗摇起来。 带着男人余温的衣服让结夏觉得筋骨一下子就舒展了开来,深深吸一口气,衣服上携带着的男人体味便当仁不让地钻入她的鼻端,刚才在他身上她就已经闻到了,只是没有在密闭的空里这么浓烈,是一种……很清爽的味道,不似做作的古龙水,也没有花里胡哨的男人香,就那么自自然然的,似乎就是某种高级香皂混着本身的体味,闻着特别干净,也特别的有……性魅力。 Oh…No~我在想什么呀!结夏被自己“龌龊肮脏”的思想吓了一跳,她赶紧用手拢了拢他的西装领子,将发烫的脸颊都埋在衣服下面,只露美目流盼,软软地回了一句“谢谢。” 想了想复又加了一句,“你人其实挺好的。” 陆哲修挑眉,“怎么?本来我在你心里是穷凶极恶的吗?” “也不是啦,但就感觉你很冷漠,很高傲,很咄咄逼人,现在觉得你挺有人情味的。” “……你以为我对谁都这样?” 那你为什么对我这样?这句话就在结夏的嘴边,但她却不敢问出口,她害怕问出什么她承担不了的答案。 陆哲修心里也知道,自己聊天聊出坑来了,于是只得把坑又填上,“我啊,是怕了你了,惹不起又躲不掉,只得把你当尊菩萨供着。” “哦?这样的话,请神容易送神难哦~” “送不走就不送了,一尊小神,我还是养得起。” 结夏躲在衣服下轻笑,“那我赚大发了,陆家香火可旺盛呢,一辈子不愁吃穿。” 这看似俏皮的打趣话,句句都带着暗示,天下有情人大抵如此,在最初秘不可宣的磨人相思里辗转反侧,步步为营,然后浅浅试探、细细揣摩,直至心意相通、两生欢喜。 来客 羡园,依山傍水,位于城外的帛山之巅,隐秘不可探究。 苏家祖上在家业最鼎盛的时期买下这座山头,修建了这座古意盎然的宅子,可见当时苏门之气派,同时也凸显了苏氏的处世哲学,低调、守旧、隐于繁华之外。 可这固步自封的作派似乎也为今日苏家的破落定了个主旋律,时移世易,不前进,便等于倒退,现在做生意都讲求联盟、合作,求同存异;因循守旧、闭关锁国那一套可是行不通的了。 唯有这恢宏的宅子还记录着苏家曾经的鼎盛,令人不胜唏嘘,而住在这宅子里的人们更是居心叵测,早已是一盘散沙。 此刻已近深夜1点,但位于前庭的聚贤堂内却诡异的灯火通明。 陆哲修的车刚上了盘山道,苏仲权和苏仲衡两房便都得了消息,哪里还能睡得安稳,全都一骨碌爬起来等在前厅看好戏。 结夏的二婶,苏仲权的老婆傅黎诗掩嘴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的数落,“我说,你们有必要这么劳师动众的吗?不就是冠亚的总裁送个人嘛,值得我们这么如临大敌?” “你懂个屁!”苏仲权喝道,“真要让大房拉到这个亲家,我们这辈子都没翻身机会了!” “哟那你还能怎么办?”傅黎诗嗔着双眼继续说风凉话,“那小骚蹄子在电视上直接都抱上手啦!人家冠亚的老总甩都甩不掉好吗?” “哼!”苏仲权眯起老奸巨猾的双眸,“我哥这老实人,没想到生出来这两个女儿,一个比一个狠!” “可不是?”结夏的三叔苏仲衡插话进来,“我是真的服了,苏依雯把她妹妹像个不值钱的卖身丫鬟一样送进冠亚已经在我意料之外了,得,我姑且当她是走投无路;可这结夏更是打蛇随棍上啊!美人计用的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啊?嗬!这倒好,没几天,就开始跟男人厮混到深夜了,哎二哥,我跟你说,大哥现在在医院,大嫂也天天不着家,你可得好好管管你侄女,忒不像话了这!好歹是苏家的女儿!” “管?我管得着吗?我就是想看看,她到时候人财两失哭鼻子的样子,陆哲修这种人物,岂是会同她们这些小丫头玩过家家的角色。”苏仲权阴恻恻地说。 正在陪小丫头玩过家家的陆哲修在他们言语间已经到了大门口,他望了望羡园深夜大敞的门户,冷冷吐槽,“你家消息挺灵通,这些家丁倒很忠心啊。” “嘲笑我有意思吗?”结夏知道他在说反话,爸爸在医院昏迷,妈妈不放心一直陪床在侧,姐姐又是嫁出去的人,这家里都是二叔三叔的眼线,下人们都是看主人脸色过日子的,眼见着老大一家摇摇欲坠随时会改朝换代,来日里还不定是谁发工资给他们,自然会见风使舵。 结夏在这短短的两个月时间内尝尽了她这一世的人情冷暖。 陆哲修示意司机直接开进羡园里,一路畅通就到了主宅门口。 果不其然,门口有人夹道相迎。 结夏觉得讽刺,这几个月来她回家哪天不是冷锅冷灶的伺候,现在他们这一脸媚笑为哪般?真真是就差彩衣娱亲了。 血缘至亲为了一已私利都可势力至此,可见有钱真的能使鬼都出来帮你推磨。 “陆总!您好!”苏仲权和苏仲衡点头哈腰的朝车里的大神打招呼,陆哲修摇下车窗,人却坐在后座上岿然不动,“你们家小姐脚扭伤了,找人来帮忙吧。” “是是是!”苏仲权忙招呼下人把结夏扶下车,“陆总,里面茶已帮您备好了,不下车坐会儿?” “谢谢,今日太晚,就不叨扰了。”陆哲修婉拒,然后当他俩的面摇上车窗,全然不顾两张僵硬的老脸。 结夏被人扶下车,回过身弯腰朝车里的陆哲修摆摆手,“老陆,今天谢谢你啦,老三样很好吃。”她微微歪着头,嘴角含笑,眼里却含情,娇态可掬的样子看得陆哲修心窒,直想把她一把抓回来继续那个始终无果的吻……却只能在众目睽睽的注视下呆坐在位子上动弹不得。 其余三人却被她冒犯的称呼惊得倒吸一口冷气,傅黎诗赶紧出声阻止,“哎呀结夏,太没规矩啦!怎么能、怎么能这么称呼陆总呢?” “没事,”车内传来陆哲修的低沉的男声,“是我让她这么叫的,结夏,明早我来接你。” *** 明儿上肉~ 洪流(H) 柔软如云絮的雪白大床上,陷着两具赤裸而纠缠的躯体。 陆哲修只顾闭着眼睛激吻怀中的女人,哪里都不碰,仿佛要将之前被压抑的千般情绪都释放出来一般;她如花般娇嫩芳香的樱唇柔嫩多汁,被他狠狠碾压吸吮,他粗暴的撬开她的牙关,卷着她的丁香舌肆无忌惮的纠缠,大口大口从她的唇舌间吸取着她的蜜津。 浑浑噩噩中,陆哲修只觉得自己异常的兴奋和快慰,他缓缓睁开眼,看清怀中的女人竟是结夏,更加让他陷入到一种如愿以偿的巨大喜悦中难以自拔。 “怎么会是你?结夏……”他不可置信地紧紧盯着身下的女人,理智和激情两厢碰撞,他清醒的思维和诚实的身体在相互在撕扯,令深陷情欲的他进退维谷,痛苦难当。 “陆哲修……”结夏烟视媚行,她细细的喘息,双手主动地缠上他的脖颈紧紧地搂抱着他,“我要——” “老天……什么情况……”他被她的主动打败,臣服在她洁白无瑕的娇躯上难以自拔,不得不承认,他简直有一种被临幸的欢欣雀跃。 心随身动,他开始肆无忌惮的攻城略地—— 结夏光洁如玉的肌肤宛如婴儿般粉嫩白腻,陆哲修嗅着她粉嫩的香颈一路往下,天鹅般柔美的玉颈下是性感的翅型锁骨,撑起一对圆润白腻的香肩,陆哲修像是在对待一道上品佳肴,每一寸都不放过,细细啃啮,惹得结夏激喘不已,回荡在他的耳朵里,更加激得他兽欲高涨。 再向下便是一对高耸挺拔的雪白酥胸,那傲人的弧度让陆哲修眼热不已,两座雪白柔腻的山峰上,点缀着樱红如梅的粉嫩蓓蕾,颤巍巍的,他一把握住她的酥胸,用手指快速拨弄她粉红色的乳头,近距离的观赏狎玩,“长得真可爱,和你的脸一样可爱。”他粗喘,赤红双目盯着顶端逐渐发硬的乳头,食指又绕着她的圆点转圈,连她乳晕上的颗粒都被他玩得激凸了起来。 “啊……含我,快点……”结夏拱起乳房往陆哲修的嘴里送,不知道为什么,她一改往日清纯无俦的样子,骚媚得让陆哲修招架不住。 陆哲修来不及去细想这个中原因,没有哪个男人能抗拒自己心水的女人如此主动的投怀送抱,他被她这副样子撩得下身肿胀发疼,直想不管不顾的把自己埋进她体内冲刺。 可他残存的理智告诉他结夏还是个处女,他必须要温柔以待,给她完美的第一次。 他张大嘴,一口吞下她大半个乳房,丰腻的乳肉塞满他的口腔,他满足的低哼,大口大口的吞咽卷舔,像个初生婴儿般渴求妈妈清甜的乳汁,连力道都难以把控,可没有想到的是,结夏竟适应良好,任他肆掠蹂躏,仍然能高度配合,浪叫的声音大到让陆哲修陶醉不已。 “这么浪呢你?”陆哲修哑着声从她的胸脯里抬起头,复又一遍遍去吻让他上瘾的唇,结夏将十指都插入他的发间,饥渴的回吻他,“你不喜欢吗?不想要我吗?” “喜欢,喜欢你得要命……”陆哲修颤着声低喃,手已经克制不住地插入到她的腿间分开她的双腿,结夏竟配合的大张开来,任由他予取予求。 “你怎么搞的……真受不了了……”陆哲修俯下身子,将头埋入她的双腿间,他紧盯着她从未被人开发过的粉嫩细缝,结夏的阴唇很肥厚,连两瓣花蕊都包不住,陆哲修光是想象待会龙根被她含住的模样都热血逆流。 他用手指轻轻拨弄她露在阴唇外的两片肉瓣,不意外地听到结夏在他的头顶上嗯嗯啊啊娇叫起来,他将手指顺着细缝探入,寻到顶端的蕊珠,利用手指上的硬茧开始刮擦她的嫩豆。 “呃啊——”结夏立刻摇着头哭叫出来,从未被人如此对待过的身体哪里能够承受得住这么强烈的刺激,她的膝盖蜷曲,两腿无力的大敞开来,反而给了陆哲修更肆意妄为的空间,他用食指和中指微微分开她的肉瓣,微张的阴唇里流出刚才分泌出的淫露,陆哲修立刻饥渴得像得了琼浆玉液般的卷舌而上。 结夏羞耻的娇声饮泣着,腿无力地搭在他的背上,任由他的唇舌毫无遮挡地欺辱她羞人的私密地,他柔软的舌尖已然侵入了她的阴部深处里掏弄,扩张着她紧致的阴道,舔着她皱褶的肉壁,一切都在为那最后的一击做着最后的准备。 陆哲修深入一指,指头和舌头一起搅弄她的阴穴,指头比舌头长,很快就抠弄到了她的G点,陆哲修食指紧紧按着那个点,像是发电报一样不断震动它,结夏体内深处终于克制不住地泄出一股欢愉的洪流,陆哲修觉得时机已到,赶紧提枪上阵,对准她湿漉漉的穴口捅了进去。 很意外的竟感觉非常通畅,陆哲修心里的诧异被身下紧缩的销魂快感给掩盖了过去,他舒爽地抽送起来。 “唔……啊……我要死了……啊……你好大——捅得好深……呃、呃——”结夏娇喘连连,嘴里胡乱地说着淫言浪语,房间里的味道混合着结夏的体香直冲陆哲修的鼻端,这种味道简直能将男人的性欲刺激到最强。 “呼……呼……”陆哲修激动得额冒青筋,他是真没想到结夏在床上的表现竟这么好,他像骑在一个多汁的水蜜桃上,她的胸脯又圆又翘的高高耸起,来回晃动,柔滑的肌肤上香汗淋漓,在屋内光线的照射下白花花的一片,晃得他双眼生疼。 她腰肢细软,两条纤白修长的双腿被他一手高高提起,夹紧双腿的姿势令她的甬道更为紧致,腿根部只见他粗硬的肉棒被她丰腻的臀肉夹在中间,里面还水汪汪的浸满晶亮的液体,不断汩汩流出,印湿了一大片床单,火热紧致的穴道被他噗嗤噗嗤的抽打鞭笞着,壁内的嫩肉讨好似地快速收缩吸吮着他。 他换了一个姿势,将她的两腿大敞两边,用他的大腿压住动弹不得,露出她前端水光光红艳欲滴的蚌肉,再用手指将蚌肉极张开来,任由她前端的蕊珠被他粗硬的阴毛摩擦,这又是一种极致别样的折磨,惹得结夏将腰都拱了起来,连连讨饶,体内敏感的穴肉更加疯狂地扭绞起来。 “嘶——”陆哲修闭上眼,爽得向后仰起头,还不忘伸长双手抓握住她的乳房,身下的动作加快加大,结夏早就已经率先到了极乐点,却因为他不停歇的鞭笞又不断的小死了几回,被他操得哭叫连连,整张小脸泫然欲泣的,满布着欢愉的泪痕。 他感觉他快要到了,俯下身,一边快速小频的做最后的抽插,一边将结夏整个人都紧紧拢在怀里,他吻着她小巧的耳垂,在她耳边深深喘息着,“给我你后悔吗?嗯?结夏,你是心甘情愿的吗?” “是的,陆哲修……”结夏搂着他的脖子,娇羞地凝视着他,嗓音因为还在被他狠操的原因听上去有些断断续续,却很清晰,“我、喜欢、你,好、好喜欢好喜、欢……” 陆哲修听着她羞涩的告白,心内一酥,龙头的精关再也受不住,哗啦啦地在她体内泄得一塌糊涂,他捧着她的脸狂吻她,“结夏——结夏——” 醒悟 像是被电光火石击中,陆哲修在一片爆炸般的极度快感中猛地坐起身,他胸腔剧烈的起伏,刚才那些香艳入骨的画面如海市蜃楼般瞬间幻灭,留给他的唯一真实的感受便是腿间滑腻腻的一片。 周围漆黑而安静,他击了一下掌,声控的床头灯应声而开,他有些不死心地看了看枕畔,并没有彩蛋,空荡荡的。 床是脏得不能睡了,也睡不着,他掀开被子下床,走进浴室打开冷水开关,脱掉睡衣,站在花洒下,任由兜头兜脸的冷水冲凉他火烫的身躯,也冲凉他的思绪。 他有些疲累地单手撑着瓷砖,头无力地下垂,这是怎么了?他似乎陷得太深太深了。 在结夏之前,从雯妃是唯一能够让他产生好感的女人,并且有很大一部分程度还是因为移情作用,她算是他的救命恩人。 除此之外,他欣赏她为人处世的作风,仅此而已。他对她没有势在必得的念想,只是觉得这个女人还不错,挺对他胃口。 如果有机会,就试试在一起,没机会也不强求,无伤大雅。 可结夏不同,他极度的渴望她,甚至怀有一种至死方休的心情,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境虚幻,但他所有的心情那般真实,真实到让他震撼。 他不该对她产生这种心情的,这不对。 她是一个不经世事的少女,并且还无条件的信任着他,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到他手中,仿佛信赖一个人生导师般的膜拜他。 可现在这个导师居然想跟她上床。 这太无耻,太乘人之危,是他逾矩了。 他深呼一口气,用手抹了把脸上倾泻而下的水,想和她上床的人很多,但他是最没有资格的那个。 他相信,如果他真的卯足了全力对结夏下手,依照结夏少得可怜的感情和人生阅历,必然是逃不掉的,她定然会深陷他为她精心编织的情网任由他搓圆捏扁。 可是正因为他为了得到她可能会不择手段才显得自己卑鄙又社会,他内心是珍重她的,所以他不能用那些成人游戏里的桥段去套路她。 这样鲜活美好的生命,应当去寻找与之相匹配的灵魂,如裴宇飞,如所有可以带给她烈火一般爱与恨的男孩子们,去尽情品尝热爱里的欢笑和泪水,完整的走过这一段人生旅途中最最珍贵的韶华时光。 而不是陪伴在他这个不复年少的老男人身边,让他以爱为名囚禁她直到枯萎。 是的,他可以给她想要的一切,唯独给不了她那份每个人一辈子只配拥有一次的初心。 那份,莽撞、懵懂、激烈、却最纯粹最简单的初心…… 半夜被虐得睡不着觉的不止陆哲修一个。 结夏躺在床上了无睡意。 她不敢闭眼睛,一闭眼睛她眼前就会出现陆哲修的脸,还有他今晚那夜色中深情款款的星眸,里面柔情满溢,只看得见她的倒影。 她翻了个身,压住砰砰直跳的心脏,以前不是没有暗恋过男生,学校里的帅气学长,电视里的完美明星,甚至快餐店里笑容温暖的打工小哥,都让她产生过怦然心动的感觉,现在她对陆哲修似乎也存了份这样的心思,难道是喜欢上他了? 可能是源于他那晚威风的英雄救美,也可能是他被她恶整之后的纵容释怀,还有可能是他对她大包大揽的情义相挺,鬼知道呢?也许他这些不经意的行为都在一点一滴的,潜移默化的打动着她。 她知道他喜欢的人是从雯妃,多难过,她喜欢他,而他喜欢她。 她叹了口气,稚嫩青涩的眉间第一次染上为情所困的愁色,难道他和她之前那些若有似无的互动,都只会是一场无疾而终的暧昧吗? 都说女人吃醋时像斗艳的孔雀,结夏努力让自己不要那么市侩,可脑海里还是不断回想起从雯妃那张绝美的脸。 她有些气闷地又正过身子,呈大字型陷在柔软的床垫里,怎么样!青菜萝卜各有所爱,她也有一卡车的追求者好吗?少他一个又如何? 想归这么想,她还是不能忍地一骨碌爬起身,打开灯,坐在桌子前面左右端详自己,好像真的没有人家那么美,是不是因为素颜的原因?她打开桌上的化妆盒,他说明天早上要来接她,反正现在也睡不着,不如美美的先化个心机妆,待会带妆睡觉得了。 哪里还能睡得着,一夜无眠。 【世间情动,不过盛夏白瓷梅子汤,碎冰撞壁叮当响。】——钱钟书 人们只要陷入了情啊,这庸人自扰的愁肠便像陌上两生的花一般滋长出来,一朵是甜蜜,一朵是苦楚,缠得你心内发痒又发慌,却偏偏还要为它浇水施肥,盼它茁壮成长。 翌日清晨。 结夏早早就等在门外,她腿脚不便,却还是坚持要亭亭而立,今天的衣着妆发可以说是很用心了,路过的佣人们都不禁抬头多看了她两眼,从来走休闲运动风的二小姐今天是转了性了?打扮得像是要去参加选美一样,也没听说近日里有什么重要聚会啊? 结夏可不管这么多,一心就想着待会要给陆哲修一个美艳绝伦的印象,女为悦己者容,这悦己是个倒桩,如果女人不打扮,那绝不是自己不想打扮,而是懒得为不上心的人打扮。 陆哲修低调的豪车缓缓驶来,结夏一眼就认出,开心的朝停在她面前的车里摆摆手。 这辆车的贴膜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外面并看不见里面,不过结夏想他应该是坐在后座上。 车窗尴尬地降下来,前排的司机露出半张抱歉的脸,“苏小姐,陆总没来。” “昂?” 如果她没听错的话,昨晚他说的是,“结夏,‘我’明早去接你。” 那个“我”呢? 释怀 陆哲修去出差了。 去很远,去很久,而且是临时起意的。 结夏呆坐在办公室里望着电脑屏幕微微愣神,他把和她相关的一切都打点妥当,然后“嗖”的一下,光速消失在她的视线里,留下不知所措的她。 “唉……大老板就是贵人事忙啊。”结夏摇头叹息,今天没精打采的上了一天的班,她整理整理手头的文件,也没了加班加点的心思,关掉电脑,便准备回家躺尸了。 陆哲修的专属司机早就笑容可掬地等候在办公室的门口,手里还推着一个轮椅。 结夏看着那个辣眼睛的轮椅,抽动了一下嘴角,“呵呵,这就不必了,您扶我就好。” “不行不行,”司机先生鬼鬼祟祟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公司里可到处都是摄像头。” “哈?”摄像头?摄像头和他们有半毛钱关系吗?他们又不是在做贼。 “苏小姐,您就坐下吧,可别让我难做人。”司机先生眨着眼睛嘟起嘴。 他这是在跟她卖萌吗?结夏惊疑不定地缓缓坐在了轮椅上,陆哲修这种万年冰山的手底下怎么会有这种突破次元壁的怪异下属? 一路被吃瓜群众瞩目到门口,结夏只觉得火烧屁股般的坐不住,她毕竟是个倔强热血的年轻人,怎么好意思用这么颓败的交通工具呢? 人流如织的冠亚大楼前,突然传来一阵不和谐的隆隆机车声,引得下班的众人侧目,裴宇飞穿着帅气的黑色铆钉劲装,带着流线型头盔骑着他的重型机车戛然停在结夏面前。 他拔下头盔,帅气的用手拨弄了一下乱掉的发,一举手一投足,都好像是日漫里那些眉目如画的美少年,一出场就自带万众瞩目的聚光灯模式,精准地击碎一地的少女心。 “你怎么来了?”结夏自从阮青青婚礼之后还没见过他。 “来接你啊,你不是脚受伤了?”他屈膝蹲在结夏脚边,抬起她的脚看了看,“没什么大碍,修养两天就好了,就是这几天不能走路。”检查完,他便不由分说地一把抱起结夏放在他机车的后座上,丢给她一个女生用的同款头盔,“抱好我的腰坐稳了。” 结夏和司机大叔都还来不及反应,机车便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哎哎哎——”司机大叔在后面急得直跳脚,哪里窜出来的愣头青,眼睁睁就看他把人夺跑了!哎呀这可怎么跟老板交代啊! 他赶快给总裁挂了个电话,紧张得声音都结巴,“陆、陆总啊,苏小姐她、她被一个骑机车的小子拐跑啦,这可怎么办?我追不上啊!” 电话那头默了两秒,陆哲修冷静的声音才传过来,“没事,我知道,如果以后他来接苏小姐,你便不要管了,如果那男孩子没来,你再送她就是。” 机车风驰电掣般的在下班高峰期拥堵的车阵中穿梭,结夏紧紧抱牢裴宇飞的腰,这不是她第一次坐他的车,确切的说,他的车后座,只给她一个人坐。 结夏想起上次在酒店情急之下吼他的话,觉得还怪不好意思的,看他这样子像没事儿人似的也不跟她计较,她倒觉得有必要解释下了: “裴宇飞——上次在酒店我吼你——你别放在心上——”风太大,结夏扯着嗓子说。 “我懂的——你故意那么说的——”裴宇飞回道。 结夏笑了,感觉像了了一桩心事一般轻松,她拍了拍他的肩,“够义气。” “我俩谁跟谁啊——”裴宇飞似乎也挺高兴。 “你怎么知道我的脚扭伤了啊——”她突然想起来刚才未尽的问题。 “妃姐跟我说的——” 结夏心中一窒,从雯妃跟裴宇飞说的,那又是谁跟从雯妃说的呢? 裴宇飞听到后面突然没了动静,禁不住侧过头问道,“怎么啦——妃姐消息向来很灵通啊——” 呵!再灵通也不会灵通到这些个鸡毛蒜皮的事情上,结夏暗暗咬唇,肯定是陆哲修告诉她的。 没想到两人私下互通有无的还挺勤快,她这脚扭伤的事情还热腾腾的不超过二十四个小时,从雯妃都知道了? 她呼出胸内的一口浊气,心情莫名其妙变糟了呢。 “结夏——你家三哥最近又在外面惹事了你知道吗——”裴宇飞见结夏沉默了,又换了一个话题跟她聊。 “他的事情我管不了。”结夏的三哥就是苏仲衡的儿子苏胤翔,标准的纨绔子弟一个,天天在外面招猫逗狗的不务正业,只知道败家。 “他这次不一样,摊上大事儿啦——你们当心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 结夏脑中似有一道白光劈过,灵光乍现,仿佛在一团乱麻之中找到了抽丝剥茧的线头,“你跟我好好说说,是怎么回事?” 布局 苏仲衡早年丧妻,之后一直未续弦,一方面是怕委屈了幼子,一方面也算是有了一次婚姻的经验,不想再被拘着,怕妨碍自己流连花丛的“雅兴”。 他自己招蜂引蝶也罢,可对这小儿子就疏于管教了,男人毕竟对小孩子没有几分耐心,他房里也没个女人持家,这苏胤翔一天到晚由佣人带着,可不要养出无法无天的性子来。 长大之后被送出国混了个野鸡大学的文凭,然后回国就假模假式在苏氏混了个闲职——仗着自己喝过几年洋墨水,分管海外物流这一块。 他这职位,只要他不插手,基本不用他操心下面任何的具体事务,只管点个头,签签字即可,这次出事儿,就是因为他插手了,而且这手还伸得巨长无比。 苏仲衡要说虽然望子成龙,但心里其实特清楚自家孩子的尿性,把他安插在这个岗位上,也就是希望他安安分分的,在自己谋权篡位的宏图大业未竟之前别跳出来惹事儿,可他这儿子偏偏还就不是个省油的灯。 为什么呢?还是为了个钱字。 苏仲衡制约他儿子无法无天的行为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控制他的经济来源,这可苦了苏小爷了,他在外面行走江湖,天大的面子哪一样不要靠钱来撑?说来也算他还有点头脑,不偷不抢不与老爹撒泼打滚,自己利用职务之便默默搞了个包通关的公司,到处吹嘘自己有内部关系,专门帮别人走私一些关税高的货物,从中牟取巨额差价。 本来他这公司是同几个狐朋狗友合作的,在苏氏的物流公司这把大伞的庇荫之下,神不知鬼不觉,一来二往的还让他侥幸得了不少次手,结果慢慢胆子就肥起来了,想要吃一票大的。 城东齐家的齐小公子做生意也是个激进派,之前试着找他走了几批货,都顺利进来了,省下了不少钱,以为他有多硬的后台,便将自家公司里最近急需的一批芯片生意也包给他做,电子产品关税高,这真要能将海外买的货走非正常通道弄进来,别说齐家这批产品能赚大钱,连带着苏胤翔也能发笔横财。 两厢都美滋滋,就等着钞票雪片般滚进来了,结果不知道被谁走漏了风声,海关临检,几十个货柜的产品全部罚没,苏胤翔那个小公司亏得裤子都脱光了还不够赔人家货款,那齐家又岂是好相予的,更何况环环相扣,他们家正等着这批芯片下锅呢,根本就不是赔钱能解决的事儿,苏小公子气得一蹦三尺高,仗着自己道上有点关系现在追着苏胤翔满城跑。 苏氏照道理来说卷不进这趟浑水,那小破公司是独立法人,从行政关系上来说和苏氏两不相干,可这人是苏氏的人啊,人家能不找你要人要钱? 结夏这边就有了思量,甲之蜜糖乙之砒霜,这对三叔家来说算是灭顶之灾,可却给了她们一个极好的反击机会。 三叔最大的痛脚就是这个儿子,把他儿子摆平,他们那房气数也就尽了。 她了解了来龙去脉之后叫来了阮青青,和裴宇飞三个人一起坐在咖啡店商议此事。 “你三叔想必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了,但是却一直对家里秘而不宣,肯定是怕股东会知道了之后找他的麻烦,而且一时间他从哪里凑那么大笔钱来收拾这个烂摊子?必然会想办法从苏氏下手。”裴宇飞分析道。 “你知道他欠了齐家多少钱吗?”结夏问道。 裴宇飞想了想,“不太清楚,但是肯定上亿了。” “哼,上亿,”结夏冷哼一声,“那他也要看看苏家这个粮仓里还有没有这么多米给他偷了,我姐前几天才拿到的财务报表,苏氏整个流动资金加起来勉强过亿,还要管这一公司人的吃喝拉撒,他要是能把这钱挪用了,那倒省心了,整个公司的员工到时候发不出工资还不把他一层老皮给扒了。” “不是吧!你家现在这么穷哦?”裴宇飞口无遮拦地嫌弃道。 阮青青隔着桌子踢了他一脚。 “哎,我不是那意思,我的意思是吧……”裴宇飞抓耳挠腮地解释,“你看!你当时就应该接受我的帮助,那你们家早就解困了,你非要去缠着那个什么陆哲修,他给你什么好处了?”他像找到了问题的症结一样,声音都大了起来。 “你不了解,老陆人挺好的,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他这是帮人的最高段位,懂吗?” “切!看看你这一脸崇拜的样子,真不知道那老男人有什么好的,让你像个邪教徒似的唯他独尊。”裴宇飞一脸酸相。 结夏知道他因为她的原因和陆哲修不对付,也懒得跟他解释,转而问阮青青,“青青,那个齐家的齐政赫跟你是远方亲戚是吗?可以拜托你跟他传个话吗?” “当然可以,他可欠我好大一个人情,他对我是有求必应的。”齐政赫曾经对她做过很过分的事情,这件事情到头来变成了阮青青拿捏他的小辫子。 “很好,他现在不敢把这事情闹大,无非还是顾忌两家之间撕破脸皮之后他会得不偿失,你跟他说,让他把这件事情能闹多大闹多大,并且让他告诉苏胤翔,他只要货,不要钱,至于他家的损失,苏氏一定全权补偿,绝不抵赖。” (齐政赫你们猜到是谁了吗?就是阮青青那个不靠谱的远、房、表、哥!) 夜聊 此时是国内时间深夜10点,柏林时间下午4点。 陆哲修刚和国外分公司的高层领导开完会,接到一个国际长途。 “还没回家吗?……行,我知道了。”陆哲修听完那边的汇报,掐断了电话。 冠亚的德国分公司在世界上最著名的CBD之一——法兰克福金融区,他站在一大片明亮的落地窗前俯瞰着大楼脚下静静的美茵河畔,法兰克福老城区就在河畔另一侧,远远可见罗马广场那一簇传统的古建筑群,红色市政厅,还有大教堂,天高云淡,阳光照耀在那些哥特式建筑特有的尖顶上,美轮美奂,看着就让人心旷神怡。 陆哲修却怡不起来。 是的,他原本是带着躲避的心态逃出来的,在他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的时候,他习惯性的做法就是将这件事先放一放,所以他决定暂时先远离那个让他心乱如麻的因素,好好的捋一捋思绪,但是他发现自己身子逃出来了,心却被放在了国内。 他简直就像个放不下心的老父亲一样一路追随她的行踪,不过才离开国内短短的12小时不到,一会儿接到电话说她被什么机车小子掳走了,一会儿说她大半夜的还不回家,虽然导致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他,但他真的…… 真的要疯了! 没错,是他告诉从雯妃她脚扭伤了,是他创造机会让她和别的男孩接触,但是当他真这么做了并且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看到了成效之后,他毫无豁达和祝福之情,反而变成了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真的是!这么晚跑哪里去了?这些小年轻……节奏是不是放的有点太快了! 他正在胡思乱想,手机里的聊天软件传来请求通话的提示铃声,低头一看,不出意外,果然是失踪了半天的结夏。 这款聊天软件是结夏帮他下载的,她说现在的年轻人早就不流行打电话了,都聊语音,她有什么问题想请教他也可以方便一些,如此通讯录里便只有她一个人。 结夏刚才已经回到了羡园。 她躺在床上整理思绪。 兹事体大,这次的计划和上次扑倒陆哲修不一样,事关苏氏的前程,她是肯定要和姐姐先汇报一下的,除此之外—— 她拿起手机打开通讯软件,食指灵巧地往下翻啊翻,翻到陆哲修的头像那里停住,是不是也该问问这位狗头军师的意见呢? 她点开对话框,一共有两个选项,一个是视频通话,一个是语音通话。 视频……她举起手机先自己照了照,哎呀不行!妆都卸了显得脸色好差,算了今天还是语音吧! 响了不到两声就接通了。 “喂。” 啊怎么接那么快?她都还没有做好思想准备。 陆哲修的声音在手机话筒里听起来苏到炸裂,结夏被他“喂”了一下就小脸通红。 “咳、哦,老陆,你现在方便吗?” “你现在在哪里?”陆哲修并没有先回答她的话。 “嗯?我?在羡园啊,怎么了?”结夏被问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没事了,你说,什么事?” “哦~我就是想跟你说,明天我可能要去找一下骆杰哥哥。” “怎么了?” 结夏怕隔墙有耳,捂着话筒压低嗓音将事件的来龙去脉和她的计划简单的跟陆哲修说了一遍。 “大体听起来没什么漏洞,具体操作上的细节你可以问问骆杰。”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明天我去找他,然后再跟你一起商量。” “你觉得他们的货被查抄,是谁告的密?” 结夏顿了顿,“这我倒真的猜不到了,苏胤翔社会关系颇复杂,为人又高调张扬,得罪的人可能不少。” “恐怕没这么简单,我以为,在这样的节骨眼出这样的事情,时机还抓得这么准,应该跟你二叔有关。” 结夏被他的这个假设惊得说不出话来,“咝——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呵呵,你想不到的事情多了,”陆哲修脑补着她瞪大眼睛惊讶的样子,在电话那头轻笑,“这件事我会找人帮你查一下,如果确实和你二叔脱不了干系,不要忘记找个机会,把它捅给你三叔知道。” “这就是你说的鹬蚌相争渔人得利吗?” “对。” 结夏皱起了鼻子,“你好坏哦,幸好我跟你是一伙的。” “怎么?你怕了吗?” “才不怕呢。”结夏浅笑盈盈,“你不会害我的,我知道。” “哪来那么大的自信?” “我认识你妈妈,你要是对我使坏,我就去告状,让你妈妈教训你。” 陆哲修轻嗤一声,被她孩子气的言语逗笑,“我要是对你使坏,肯定不是放条虫或者拉你马尾辫之类的,一定是对你做让你不好意思告状的事。” “比如呢?”结夏以为他说的是那个雨夜里他没来得及落在她唇上的吻,她不由用手背压了压开始发红的脸颊。 而陆哲修更过分,想的是昨晚那个让他泄了一身的梦,他喉头紧了紧,声音哑了几分,“以后如果有机会,会让你知道的。” “行啊,放马过来啊,谁怕谁?”结夏给出暗示,紧张的蜷起脚趾头,浑身都泛起可疑的粉红色。 陆哲修被她撩得受不了,想到那个画面就下身发肿,“可以,你到时候别打退堂鼓。” “谁打退堂鼓谁是小狗。” “好,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结夏这句话问出了点又是撒娇又是惆怅的意思,被陆哲修精确地捕捉到了。 “我这才走多久,你都盼我回去了?”他在电话这头勾起了唇角。 “谁盼你了?讨厌,我睡觉了。”结夏深知自己的段位不如他,再聊下去恐怕要把心里话都给套出来了。 “嗯,早点休息,”陆哲修默了默,又叮嘱了一句,“你腿脚不方便,最好还是能让顾师傅接送你。” 顾师傅就是那个二次元司机。 “知道啦!”结夏心想你山高皇帝远反正也管不着,“那晚安啦!” “晚安。” 结夏收了线,竟生出几分念念不舍的情绪来,她叹了口气,把被子裹在身上用腿夹住,整张脸都埋入柔软的棉胎里滚来滚去,要命了,怎么这么想他呢? 商议 多行不义必自毙,这老祖宗的话啊,还是有一定道理。 被苏胤翔折腾没了的那批芯片,国内只有骆杰的企业有同款,而且性能还比国外的好,当然价格也贵,这也是齐政赫当时舍近求远的原因,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倒成了结夏他们扳倒苏仲衡父子的一个有利条件了。 所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天都不想站在他们那头。 苏仲权苏仲衡兄弟两个在苏氏的股东会里各占了10%的股份,这使得他们成为除了结夏爸爸之外整个公司里最大的两个自然人股东,再加上自己的东家身份,总是在公司的重要岗位上四处安插关系户,还在股东会里拉帮结派,对各种重大决策指手画脚,更不要说那些暗地里见不得里的贪赃舞弊,说白了,撇去亲戚关系,是典型的垃圾股东。 结夏就想趁此机会先将苏仲衡扫出股东会,等于剪掉了他们派系一半的羽翼。 苏仲衡是一个葛朗台式的人物,特别特别爱摊小便宜,只要是能摊便宜的事儿,他没有不去贪的,但是同时又特别抠,想让他往外面掏一个子儿都难。 结夏抓住了他的这个特性,打算让骆杰去找苏仲衡谈判,先让他占个巨大的便宜,把他的股本金套出来再说。 骆杰正等着机会向苏依雯邀功呢,肯定是欣然同意的。 “老陆啊!你们家小姑娘孺子可教啊!被你调教得很有几分你的风格啊!”骆杰笑呵呵地凑到正在视讯通话的电脑屏幕前来打趣。 “哪里是我调教的,本来就是只小狐狸,我还不是着过她的道。”陆哲修那边已经是深夜,他穿着深蓝色的绸缎睡袍,手持一杯睡前红酒,背靠在宽大的丝绒沙发上,看起来有丝隐秘的性感。 “说我是狐狸,你又是什么?”结夏不服气地辩解。 “我是那只笨老虎,让你骑在我头上狐假虎威,行了吧?” 结夏捧着脸怯笑,这个老陆,平时看着一副假么三眼的样子,撩起人来一套一套的,“讨厌,都来开我玩笑,不想理你们了。” “受不了了!”骆杰弯腰捡起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我这个孤家寡人现在脆弱得吃不下一粒狗粮,办公室借你们了,我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他走了,办公室里也陷入了一片沉寂,其实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可是谁都舍不得先挂视频。 两个人都默默注视着对方,仿佛要将彼此的样子刻到心上去似的。 “你那里很晚了吧?我就不打扰你睡觉了啊。”结夏先开口打破沉默。 “没事,我在倒时差。” “哦。” “结夏……” “嗯?” 陆哲修这个口开得有些犹疑,“裴宇飞昨天去找你的?” 结夏先是疑惑,想明白之后脸色就变得不是那么好看了,“又是从雯妃告诉你的?” 陆哲修对她突然冲起来的口气深表疑惑,“什么叫‘又’?”她怎么突然扯到从雯妃了? “不是你告诉她我脚扭伤的吗?不然裴宇飞怎么会知道?” 她很久没有用这么冷冰冰的口气跟他说过话了,他听得很不习惯。 “你不希望被他知道吗?” “我又不是哑了,我自己的朋友,我如果想让他知道我的情况,我自然会联系的,又何必别人多嘴呢?” 陆哲修心里一咯噔,别人?”……好,下次不会了,跟你道歉。” 结夏也觉得自己好像太凶了,而且把他称呼为别人,似乎也不是她的本意,于是她又赶紧解释道,“我没有说你是别人,我是说,从雯妃是别人。” 这是一个很笨拙的解释,而且言外之意太明显了,结夏又感觉这样很没风度,她赶紧推翻,“不、也不对……我的意思是……” 可是陆哲修却笑了,而且看起来似乎身心愉悦,“好了,我懂你的意思。” “懂就好。”结夏才不信他真的懂了,如果他明白过来她心里那点小九九,恐怕现在要被她对他的心意吓得不敢回国了吧? 她想了想又是不甘心,“哎,从雯妃真那么美吗?你真那么喜欢她?” “谁跟你说我喜欢她?” “唉——”结夏大叹了一口气,她毕竟年纪小,实在忍不住自己阴阳怪气酸气冲天的调调,“这不是全世界都知道的秘密吗?” “全世界都知道了,还能叫秘密吗?我真正喜欢谁,不会告诉人家。” “你还有真喜欢和假喜欢的人啊?”结夏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个隐藏的情敌,这个老陆心思也太重了,难道暗恋别人也要做个幌子?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里有真喜欢和假喜欢。”陆哲修摇摇头,看来结夏真的在感情上不开窍,要把她调教出来,且要走一段长路了。 “噢,那是谁啊?”结夏不问不快,她用手将头发绾到耳后,假装漫不经心的样子。 陆哲修看着屏幕前的她拙劣的演技,只觉得她好可爱,他弯了弯唇,“为什么想知道。” 为什么? 结夏一时语塞,她自己都还没整明白为什么呢,哪里又能答得上他了,于是干脆撒泼耍赖,“哎呀八卦一下嘛,我们不是朋友吗?没想到你都不肯跟我交心,不开心了,哄不好的那种!” “给我个机会,让我来试着哄哄看,万一就哄好了呢?” 结夏憋着已经流露到嘴边的小得意,“那你先告诉我,你到底喜欢谁?” “没事多照照镜子吧。” “啊?” 这前后不搭的话太费解了,结夏还想追问点什么,陆哲修却挂了视频,只留给她一个颇神秘的微笑。 故弄玄虚,结夏嘟囔。 唉!他到底喜欢谁啊,为什么要叫她多照照镜子啊?难道她今天妆花了吗?好烦躁啊! 探视 下午结夏抽空去了趟医院。 爸爸的情况暂时稳定了下来,但是却一直没有苏醒,母亲陈美锦便放心不下,也不肯假手他人,衣不解带地照顾着苏爸,也跟着小两个月不着家了。 ICU的重症病人情状是很可怖的,食道被割开,插着输氧管子直通肺部,身体上上下下到处都接着和生命仪器连着的线路,像是参加什么惨绝人寰的活体实验一般。 结夏看得鼻头发酸,短短两个月而已,曾经伟岸轩昂的爸爸就被折磨得干瘪瘦削至此,她怎么能不对自家那两个始作俑者的叔叔心怀怨恨。 结夏不如苏依雯沉得住气,来一次哭一次,陈美锦便总叫她少来些。 “嗳,爸爸好多了,昨日里医生来查房,刺激他的四肢末端居然还有了反应,还是有转醒的希望。” “真的吗?”结夏喜形于色。 “嗳,是的,”陈美锦毕竟信佛久了,言行举止都透着处变不惊的平静祥和,心里再急再伤心,都不表露于外,“对了,要替我谢谢陆总,亏得他帮爸爸请了一个专家团队,不然爸爸还不见得会有这么大起色,还有陆家妈妈,她总来走动,也要替我感恩她。” “什么?”结夏震惊了,她对此完全不知情。 陈美锦微笑,她拉着结夏的手坐下,“陆家妈妈很喜欢你,不止一次跟我暗示过想结亲的意思,我总推说这是你们年轻人自己的事情,便没有正面答复过,你和那陆总,是不是真有什么首尾?”女儿大闹好朋友婚礼的事情她是知道的,苏依雯跟她简单解释了下,她原也以为是儿戏,可对家里里外外的态度,可不像是儿戏啊。 结夏一听这话,立刻小女儿娇态毕露,不过想了想又悻悻然地推说道,“哪里有什么首尾,人家有喜欢的人了,把我当朋友而已。” 陈美锦毕竟是过来人,看她这模样心里自然就明白了七八分,自家女儿恐怕是陷入情网了,但看起来有些波折,“喏,这样,那我们还是不要一厢情愿的好。” 一厢情愿……这个词是说到结夏的痛处了,恐怕就是她自己一厢情愿。 “不过,”陈美锦话锋一转,“陆总贵人事忙,只在专家团队组建的时候来过一次,我见他那副样子,对我可是恭敬的很,可不像是对一般朋友父母的态度啊。” “他也来过?”结夏又小小地惊吓了一次,这个老陆,真是藏得太深了,居然都不告诉她。 “嗯。”陈美锦点到为止,便不再多嘴了,儿女情长的事,还是要让他们自己悟透的好。 “妈妈,你也要多多保重身体,爸爸现在这样了,你可不能再有事。”结夏不舍地嘱咐,她和姐姐忙于斡旋公司事务,爸爸病了两个女儿都不能侍奉在侧,全靠年迈的妈妈撑着,心里不知多愧疚。 “照顾爸爸是妈妈的本分,并没有什么辛苦的,你们也不用心存歉意,”陈美锦坐在床侧,用湿帕子轻轻擦拭着苏仲谋遍布沧桑却仍能看出英挺轮廓的脸庞,“他护我一世周全,爱我、疼我、敬我,现在他累了,倒下了,终于换我好好报答他而已。” 她用手轻轻抚平苏仲谋额际的一丝乱发,看他时眼中的深情一如往昔,年年岁岁朝朝暮暮,一点一滴,从未消弭,“他知道我一直在这里,便不会舍得走远,我心里清楚。” 说这个话的时候,陈美锦泪盈于睫,唇角却带着笑意,结夏不忍,她知父母之间情深意笃绝非常人所能及的恩爱,却终究躲不过生死轮回的造化,她微微偏过头拭去眼角又开始滚落的泪,爸爸现在身心遭受的折磨痛苦虽非外人所道,但更痛上千倍万倍的却是妈妈。 谁能够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挚爱变成这副残破的模样。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绝美的句子,绝美在它坚若磐石的心意,最善变的人心,因为与另一个人的羁绊纠缠,固守成了任凭沧海桑田都不能动摇的决心,此为爱情。否则,只是荷尔蒙过度分泌。 结夏羡慕父母的鹣鲽情深,她也期待这样一份爱情。 她不想再惊扰了妈妈,悄悄地退出了病房。 出了医院,结夏想着还是要去拜访一下叶轩琪问问前后原因,于是就去了陆宅。 叶轩琪开心坏了,“哎呀小结夏,我都以为你把我给忘了呢!” “不好意思啊陆夫人,我最近太忙了。”结夏抱歉地笑道。 “还叫我陆夫人呢,好生疏的,叫我陆妈妈吧怎么样?”叶轩琪期待地眨眨眼。 “陆妈妈。”结夏腆着脸叫了一声,可把叶轩琪高兴坏了,连连点头,“好乖好乖,来,伍妈,准备一个糕点拼盘,再泡壶白桃乌龙,我要和小结夏好好聊会天。” 心塞 精致的下午茶小点被整齐的码放在白色骨瓷制的三层串盘里,两杯冷泡的白桃乌龙散发着清新的果香气,屋外阳光正好,玻璃房里却郁郁葱葱温度宜人,叶轩琪拉着结夏坐在花架下,她酷爱养兰,此季正是建兰的花期,夏皇梅清新淡雅的幽香配合着这舒适的环境更加令人心旷神怡。 结夏坐在藤编的凤尾台椅上好奇地左右打量,突然她的目光被一株造型独特的盆景吸引了,她立起身,凑近仔细研究了一番,轻呼道,“天!这是素冠荷鼎吗?” 叶轩琪颇骄傲的轻笑,“这算什么,你看看那株,认不认识?” “天逸荷吗?天逸荷?那个绝品花?”结夏靠近看了看,惊讶地问。 “嗯!”叶轩琪点点头,“小丫头,年纪轻轻,懂得还真不少。”她慈爱地朝她招招手,唤她过来坐下,“喝点茶,跑了一路,肯定渴的慌了,我看门口停的车,是顾师傅送你过来的?小修把他的专座给你用了?” “嗯,他说我脚不方便,借我用用的。” “哟这可稀奇了——”叶轩琪故意拉长尾调,眼带促狭,“他的车可连我都没做过,他有洁癖,别人向来都只能做其他车在后面跟着,现在居然整个儿借给你了?” “是吗?我不知道呀。”结夏努力让自己不要表现的像个无知少女一样沾沾自喜,但是——她忍不住怎么办! 叶轩琪打量着眼前忸怩的小姑娘露出姨母笑,真是越看越喜欢,单纯不做作,又聪慧又机灵,看来小修之前说一年内让她抱孙子还真不是句空话,至少有盼头了呵呵呵。 结夏又想起来爸爸的事情,于是问道,“陆妈妈,陆哲修帮我爸爸请了个医疗团队啊?” “嗯!是啊,他没告诉你吗?” 结夏摇摇头。 “哎,这孩子,从小做事情就喜欢鬼嘘鬼嘘的,我都习惯了,没事,他反正愿意出这个钱,你就领受着,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啊?” “不行的,承你们这么大人情,我都没办法和家里交代了,妈妈也叮嘱我日后一定要记得还回去呢。” “啧,你这孩子,分这么清楚,有什么好交代的,你和小修未婚夫妻的关系摆在那里,我们要是不作为,才要被外人诟病呢。” “可是……”结夏耸耸肩,“我们并不是真的未婚夫妻。” “那就变成真的未婚夫妻不就行了。” 结夏见叶轩琪把这事情说的像是扮家家酒一般轻描淡写也颇无奈,“他有喜欢的人呢,不好强迫的。” “谁?你不会是在说那个从雯妃吧?” “嗯。” “哎,他俩没可能的,”叶轩琪笃定地摇摇头,端起桌上的茶杯优雅地喝了一口茶,“小修没那么喜欢她,也就是因为她救过他一次,所以才生出些好感来罢了,更何况,她可是黑老大的情妇,小修不要命啦?这点轻重他还是知道的。” “我看他就是要命的喜欢人家。”结夏嘟囔,她想起以前在缤纷看到陆哲修倒贴从雯妃的那副样子,还有上次在红毯上他那个失落劲儿,浑身都不舒服起来。 “嗯?”叶轩琪没听清她在咕哝啥,“哦,没什么,”结夏赶紧打起精神来,“陆妈妈,你说从雯妃救过他,是怎么回事啊?” “这就说来话长了,那个时候小修刚从我手上接手冠亚不久,说实话,我没什么经商天赋,当初小修爸爸去世的时候我接过来其实就是想帮小修看好这份家业,所以我管理冠亚基本秉持无为而治的方针,……说白了就是吃老本!小修大学一毕业我就赶紧把冠亚丢给他了,就怕这偌大的一个企业在我手上不当心出了纰漏,我没法跟他们陆家交代。 但是这企业就好比机器,长时间没保养,大纰漏没有,小纰漏一堆,总之小修也维系得很艰难,估计当时为了筹措资金私下里做了不少灰色生意……当然他是不会跟我细说的。 结果有一次就出事了呀,还是在国外,也不知道他是惹上什么事情了,在街上被人开了一枪,直接倒在异国他乡了。”时隔多年,叶轩琪提起此事还是心有余悸,她的嗓音有些颤抖,仿佛又重回那段随时随地会失去儿子,度日如年的岁月中去。 “幸好从雯妃路过,将他及时送医了,又幸好那子弹长了眼睛,没打中要害,他从鬼门关里被拉了回来,”叶轩琪长叹一口气,“你说这孩子嘴多紧,出这么大的事情愣是不告诉我,还是与他同去的朋友看不过去了才告知我这事,真的是!气不气人……” 叶轩琪还在说些什么,结夏却已经听不进去了,怪不得他对从雯妃如此欲罢不能,原来他的命都是别人给的,可不是要刻骨铭心了么? 这还怎么比?从雯妃救他,而她坑他,两厢对比,高下立显。他不嫌弃死她就不错了。 结夏简直像是一根霜打的茄子一样整个人都丧到了谷底。 叶轩琪也看出了她的情绪不对劲,她赶紧噤了声,发觉自己似乎是多嘴了,“结夏?” “哦?没事,陆妈妈,我——我突然想到办公室还有点事情没处理完,先不打扰您了。” 结夏言语间便站起身,模样带着几分仓惶,叶轩琪一看就知道坏事了,她本来想帮儿子打个神助攻的,没想到变成猪队友了,她心里暗暗怪自己老糊涂。 “你看,我年老昏聩的,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我要是说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话,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可这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现在再解释也于事无补了。 结夏假装没心没肺地朝她笑,“和陆妈妈聊天可高兴了,怎么会不开心呢?真的突然想到有事情,否则我还想在这里蹭伍妈做的饭呢,老陆说伍妈做的饭可好吃了!” “好好好,”叶轩琪听她这么说便开怀起来,“那你下次一定要来啊?说定了啊?等小修回国了和他一起来,啊?” “嗯!我一定来!他不带我来我自己也要来。”结夏言笑晏晏。 “谁说的,他心里不知道多想带你一起来呢,”叶轩琪赶紧趁机帮儿子说好话,“我自己的儿子我还不了解,他就是闷骚的很,做好事都是暗搓搓的在做,这样哪天别人才能明白他的心意,我都替他捉急。” 结夏权当这是老人家的美好心愿,并没有把这话往心里去,在她了解了陆哲修和从雯妃的过往之后,她已经觉得自己不战而败了,如此看上去便也多了几分敷衍,“行,我知道啦,陆妈妈,你别送了,回去吧。” “唉,真希望你哪天能把‘妈妈’前面的陆字去掉。” 结夏哭笑不得,“陆妈妈——” “好哒好哒,我不说了,我们顺其自然,随缘,对不对?” “嗯,对。” 唉,就是,随缘吧……结夏默默地想。 叶轩琪目送结夏上车走远,也顾不得时差了,赶紧拨了个电话给儿子。 “小修啊,哎呀,妈妈给你闯祸啦。” “怎么了?”陆哲修那边现在是清晨,他正沿着盘山步道晨跑,听见妈妈口气急切,脑子里立刻飞快地把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都预想了一遍,倒也想不出他家这位陆老夫人能帮他闯什么天大的祸。 “就是结夏呀……” “结夏?”这下陆哲修难以淡定了,他停下脚步,用毛巾擦了擦汗,手捂着蓝牙耳机想要听得更清楚一点,“她怎么了?” “她刚才来家里问她爸爸的事……”叶轩琪絮絮叨叨地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演说了一遍给儿子听。 “嗯,那她后来是什么反应呢?”陆哲修站在路边手撑栏杆,清晨阳光还未足,半山腰缭绕着些许薄雾,对面山坡上的景色若隐若现的看不真切,他将目光放远,神色带着几许凝重却又似在隐隐期待着一些什么。 “她看上去可伤心啦,后面连和我谈话的兴致都没了,失魂落魄的,一副小可怜的样子,我都心疼死了。” 陆哲修却像如释重负般嘴角浮出隐隐笑意,“我知道了,我来处理。” 挂了叶轩琪的电话,陆哲修又拨给秘书,“压缩我的行程,越快越好。” 交代完毕,他收起电话,继续往前跑去,原本因为到了极限体力已经有些滞重的步伐此刻却轻快得像要上天。 博弈 “不行!我不同意。”苏依雯听完结夏的计划之后,反对的情绪异常强烈。 结夏诧异又郁闷,“为什么?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结夏,我让你帮忙管着公司内部事务,只是希望你能够帮忙监督好他们,这些阴谋诡计的事情不需要你出手,更何况你现在还要拖骆杰下水,我不懂你什么意思,他和我们家的事情有半点关系吗?” “原来是因为这个,”结夏想起陆哲修跟她说过的话,“大敌当前无私仇,姐姐,现在苏氏这种内忧外患的情况,你觉得面子重要还是家业重要? 如果我们再不拉一些强有力的盟友,凭一己之力,恐怕也无力回天吧?” 结夏说到了根源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即便苏依雯已经拼尽全力在外周旋,但是面对一家摇摇欲坠、内部关系还极不明朗的企业,任何人都是望而却步的,又或者,就是一些想要趁火打劫的贪婪之辈。 苏依雯的语气弱下来,“……我不是想要面子,都这样了,面子又值几个钱?但是我这辈子欠他太多,真的不想再拖累他。” 她想起那些尘封的往事,即动人,又凄美,都是一些笑中带泪的青春伤痛,她情愿用整个余生来缅怀这份残缺之美,却也不愿在事过境迁后用一种落难故人的姿态来狗尾续貂。 结夏不懂,姐姐眼里对骆杰哥哥的爱意深到藏都藏不住,为什么就不敢为了追求自己的挚爱去冲破那所谓世俗的藩篱,更何况姐姐的婚姻算什么藩篱,窗户纸都不如! “姐姐,你必须嫁给爱情!”她模仿着陆哲修那副义正言辞的样子说道。 “噗!”苏依雯忍俊不禁,“你这都是跟谁学的?你懂什么是爱情吗?恋爱都还没谈过的一个小屁孩。” “老陆说的。” “现在总是一口一个老陆说的,你成他的复读机了?”苏依雯打趣道。 “他说的话有道理,我当然听。” “女大不中留啊——,”苏依雯一副过来人的姿态,“这才多久就被洗脑成这幅样子,恋爱里的人果然非痴即傻。” “谁说我恋爱了?八字都没一撇。”结夏闷闷地噘嘴。 苏依雯瞅着小妹那副失意的样子,“看起来你还挺想要画那一撇的?” “人家不想跟我画,我一个人哪里画的出……”结夏难过了三秒,“哎呀好啦!别说这些没用的了,我们不是在讨论正事吗?” “正事就是尽早给我打住这些激进的念头,听见了吗?”苏依雯教训道。 结夏还想开口争取,手机却响了,她接起来听了一下,朝老姐摊了摊手,“来不及了,骆杰哥哥先斩后奏,现在人已经在羡园了。” “什么?!”苏依雯霍然起身,抓起桌上香奈儿的手包就往外冲,“我真是迟早被你们气死!” “你觉得是拖累人家,可是骆杰哥哥很乐意被你拖累啊,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就好了吗?很和谐啊!”结夏小跑跟在后面一边追一边解释。 “闭嘴!” 此刻,羡园的聚贤堂内,暗流浮动。 苏仲衡打量着今日这个突然到访的不速之客,老奸巨猾的眼神里隐藏着浓浓的戒备,他还记得这个当年的穷小子,上高中那会儿就和他们家的苏依雯纠缠不清,当时被大哥以为是攀权附会的寒门子弟,算是用了点卑鄙的手段强行拆散了两人。 没想到彼一时,此一时,他摇身一变成了国内首屈一指的资本大鳄,富甲一方,财力物力早就甩出苏氏十几条街去,他现在突然登门造访,还点名要见他这个毫无交集之人,不知是何用意? 骆杰自然能感受到苏仲衡的防备之情,倒也不以为意,他们家人的势力刻薄他是见识过的。 “三叔,”他随苏依雯叫道,“今日冒昧前来,倒也不为别的,只是听说你最近遇到一桩棘手事?”他开门见山地说。 听他说这个话,苏仲衡眼里的戒备之光更甚,“你从哪里听来的?” 齐政赫得了阮青青的令,到处去散播消息,纸包不住火,事件的传言越来越离谱,苏氏内部已经开始有人非议此事了,最近苏仲衡连觉都睡不着。 “呵,”骆杰低首浅笑,“三叔不必惊慌,我是来帮你,你应该知道,我也是做芯片生意的。” “那又如何,难不成你还能送我一批芯片不成?”苏仲衡不以为意。 “正是。” 苏仲衡眼里闪过一道精光,但姜毕竟是老的辣,他可不信这世上真有白捡的好处,“这——上亿的产品,你说送就送啦?你心里有什么打算,不妨直说,不必在这里跟我绕这个弯子。” “三叔多虑,我什么也不求,只为了争口气。” “争口气?” 博弈(下) 骆杰朝苏仲衡递出一个牛皮纸袋,“三叔不妨先看看这个。” 苏仲衡疑惑的接过,越看手抖得越厉害,最后竟气得拍案而起,“欺人太甚!” “三叔先莫置气。”骆杰安抚道,他打量了一下周围,“这里不适宜深谈,不知羡园还有没有其他可以议事的地方。” 苏仲衡这才想起来他们还身在环境开放的会客厅里,他平复了一下情绪,小心翼翼将那叠材料收进纸袋子里,朝骆杰比了个请的姿势,“随我这边来。” 苏仲衡将骆杰带到他自己的别院内,对待他的态度也发生了180度的转变,“这里安全,世侄尽可对我畅言。” 骆杰心里暗讽,这才短短几分钟,他就成了世侄了,不过面上还是温风和煦,“三叔,不瞒您说,我愿意花这么大精力来插手这件事,也绝非是偶然,做了这么多,我只求一个人,苏依雯。” “哦——”苏仲衡其实心里能够猜到七八分,但是听他亲口承认下来,对他的疑虑也就打消了一大半,这些小儿女,终究过不去儿女情长这一关,这么听起来,他倒因祸得福了,说不定能捡个天大的便宜。 “陈佳航当初把她从我身边抢走,纯粹是为了打压我,也导致她现在过得不幸福,更何况,妖妖是谁的女儿,这在你们家应该不是秘密?” 苏仲衡的眉毛跳了一下,伺机端起桌上的茶杯呷了一口,对这个问题不置可否。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种无关与他的问题,他不会给他任何答案。 骆杰见他这副凉薄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冷冷勾了一下,他正了正神色,又继续说道,“无论如何,我不能放任不管,所以我一直在找可以将依雯从他身边带回来的机会,没想到就让我误打误撞查到了这件事。” “陈佳航私下一直和二叔过从甚密,起先我并没有在意,觉得这是亲戚之间的正常走动,可我没想到,这次胤翔出事,居然就是他搞的鬼,海关的人是陈佳航联系朋友带过去的,得手之后也是第一时间就通报了二叔,很明显,陈佳航私下已经站到了二叔这边,而这件事他从头到尾都瞒着依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他们打的什么主意三叔应该不会不清楚吧?” “所以说,陈佳航已经和苏仲权私下结了盟,打算把我搞倒之后扶老二家的上位……”苏仲衡摸着下巴,眼中流露着浓浓的阴刻之光。 “显而易见了。” “那么你跑来跟我示好,又为哪般呢?” “我说了,我争口气,陈佳航当初怎么把依雯夺走的,我就怎么夺回来。” “你想怎么夺呢?” “这具体的策略,恐怕要和三叔一起商讨了。” “……你的意思是,你和我结盟?” “我带着这么大的诚意来,三叔还感觉不到吗?” “呵呵,”苏仲衡笑了,满脸的褶皱里都深藏着算计,“小子,你当我是吃干饭长大的?我帮你扳倒了陈佳航和苏仲权,你再过河拆桥,得益的可是大房,与我有何益处啊?” “三叔这么说就见外了,”骆杰并没有被他问倒,依旧气定神闲,“依雯我是了解的,她对苏氏不离不弃,并不是贪图什么名利,而是因为她重情,与她而言,苏氏是她的根,不能倒,不能散,所以她苦撑到现在,” “至于总裁这个位子,她其实当不当都无所谓,只要有能者,她宁愿让贤,更何况她若是日后嫁给了我,依照我的实力,扶持十个苏氏都绰绰有余,再加上结夏那头,她以后的夫家就是冠亚,我不妨告诉你,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大房日后的势头如日中天,想要整治苏氏里上蹿下跳的几个股东还不就跟玩儿似的?” “话再说回来,现在胤翔惹了这么大的事情,股东们已经对他有了微词,你想要再扶他上位,难上加难,若是在这个时候还不能认清局势,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二房他们得逞?你们若是把依雯赶下了台,她一气之下对苏氏不管不问了,试问你在二房手下讨生活就好过了?” “三叔,趁早帮自己留条后路吧。” 骆杰这结束语说的不轻不重,但是却像惊雷劈在苏仲衡的心里,他这番威逼利诱的话绝不是信口雌黄,如果大房家的两个女儿真结到了这样的亲家,他再跟他们对着干,那无异于蜉蝣撼树。 他斜眼上下打量着骆杰,心里权衡再三,终于开口问道,“你刚才说要帮我,怎么帮?” “价值一亿的芯片拱手奉送,用来解你们的燃眉之急,只是……” 骆杰这个话顿得苏仲衡的心又重新悬起来,“还有附加条件?” “不算是附加条件,一亿对公司来说虽然是小钱,但是三叔也是做企业的,我这次赠送芯片纯属私人决定,不是商业行为,无论是在股东会还是在公司账面上都是交代不过去的,将好我手头里有一批等额的承兑汇票,我就想看看有谁能够低价把它们买了去,让我先把这个钱填上,日后再慢慢清算,这样账上也好看,那么这个红利,给别人,倒不如给自己人了。” “一亿元的承兑汇票?你愿意出到几个点?” “10个点,如何?” 苏仲衡一听眼睛都冒光了,白赚1000万,他暗自思量了一下,自己手头的现钱也不够,但若能先把自己的股本金挪出来,倒是将将好的,反正他的股本金被他挪出来也不止一次了,每次都神不知鬼不觉,等承兑汇票到期了再还回去就是。 于是他朝骆杰笑了笑,“可以,我买了。” 骆杰伸手过去,“那么合作愉快了,三叔。” 苏依雯她们赶到羡园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骆杰早就站在羡园门口,似乎就在等着她们。 她冲过去,头发在来时的路上被风吹得乱乱的,像只炸了毛的小狮子一样朝骆杰低低咆哮,“骆杰,你有什么烂招冲我来!离我家人远一点!” 无奈小狮子个子太矮了,气势再惊人也抵不过男人高大而具有压迫感的身型,骆杰手插裤袋,不疾不徐地任她撒泼,他低头,看着她因为生气玻璃球一般漆黑明亮的眼睛在阳光的映射下被照耀出夺目的光华,“没办法呀,现在不用点烂招还真见不到苏总了,”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苏总今天没带保镖过来嘛,不怕我吃了你吗?” “你!”苏依雯咬牙,她回头看妹妹,“你们是不是一伙的?他为什么在这里等门?” 结夏缩头缩脑地“嘿嘿”了一声,从车窗里探出头来朝她摇了摇手机,“我们有一个群,只有三个人,我、他、还有老陆,当然,我们也非常欢迎你的加入……” “无聊!我这辈子都不会加入你们那个诡计多端的群,你给我让开,我要进去问问三叔你干了什么好事……啊!喂!你干神马!” 骆杰根本不跟她废话,将她一把举起来扛在肩上甩进车内,绝尘而去。 躲在车里的结夏眼睁睁地目击着这惨绝人寰的掳人现场,双手握拳抵在唇边做惊吓状,却一点帮忙的意思都没有,“哇!好粗暴、好直接,我好喜欢!” 救场 苏仲衡在和骆杰做了约定之后便一直心神不宁,虽说问题都解决了,自己一分钱没掏还占了好大的便宜,但他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环节被忽视了,这事情哪儿哪儿都透着不对劲。 就像今天这个临时起意的股东大会,他事前竟然没有得到任何的通知,便更加的让他坐立不安。 “弟弟。”苏仲权走过来坐在他的身侧,满脸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苏仲衡心内暗骂,面上却还是陪笑道,“哟,二哥,今天看上去春风得意啊?莫非有什么好事?” 好事?好事不都让你占尽了吗!苏仲权猫虚着双眼看着这个和他打太极拳的弟弟,他苦苦布下的局,没想到被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横插一杠子,竟然让这个走了狗屎运的三弟死里逃生了,他心里那个郁闷,现在还要来听他在这里冷讥热嘲。 “呵呵,我哪里会有什么好事,倒是三弟,听说你这次帮胤翔找了张厚实的厕纸,擦屁股擦的挺干净,哎,对了,别忘了把手洗洗,那厕纸外表再高级,骨子里还是草浆做的,当心擦破了糊你一手的腌臜。” 结夏就坐在他们对面,听见他这明嘲暗讽的话知道他是在说骆杰,忍不住就想站起来开怼,被坐在主位的苏依雯一个眼神给制止了,“别轻举妄动。”她拿起手机给结夏发过去一条消息,自从那天被骆杰掳走并“深入”洗脑之后,她终究还是被策反了,诡计多端三人组成功升至四人。 “话说的太难听了,帮他用草纸擦嘴都不配!”结夏回道。 “不要紧,好戏就在后面,结夏记得做直播,让我也感受一下他们待会是怎么狗咬狗,一嘴毛的。”骆杰也上线了。 “d(???d) !”结夏回道。 苏依雯见股东都到齐了,便开始主持会议,“今天把大家都请来,是要宣布一个提案。” 她扫视了全场一眼,将目光定到了苏仲衡的身上,“鉴于股东苏仲衡涉险资金出逃,我提议,开除他的股东身份。” 此话一出,全场都炸了锅了,苏仲衡更像是被蛇咬了一口一样惊跳起来,“依雯!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你有什么证据?” “你几天前勾结财务部的出纳小李从股本金账户里转出了你所有的钱,她已经承认了。” 苏仲衡脸色苍白,双膝发软,确实,他的股本金被他套出去买骆杰的承兑汇票了,现在他的股本金账户里空空如也,已经构成了资本出逃的事实。 他目露凶光,突然将矛头对准了本来在旁边安做着看好戏的苏仲权,“是不是你私下买通了小李让她出卖我,啊?不是说好了这个出纳是我俩共同养的吗?苏仲权,你做的那些丑事没有一桩我不知道的,你居然敢背叛我!” 又出来一条爆炸性的内幕,全场一片哗然。 “关我何事啊!”苏仲权莫名躺枪,“弟弟,你自己惹出来的幺蛾子,脏水可别往我身上泼啊!都跟你说了,擦屁股别把手纸擦破!”他急忙把话题往结夏他们身上引。 “呸!”苏仲衡急怒攻心,眼睛都憋红了,干脆撕开了脸皮翻旧账,“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就想把我赶出股东会好一家独大,胤翔的事情也是你在背后捣的鬼,我告诉你,没那么容易,我如果被踢出局,你也休想独活着!” “弟弟,你糊涂啊!”苏仲权猝不及防,不知道怎么的矛头就全对准他了,为避免被这个蠢货弟弟拖下水,现在也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他一脸苦口婆心,用手指着苏依雯和结夏,“孰是孰非,你看清楚啊!我俩起内讧,谁在做壁上观啊!” 苏仲衡像是被点醒了一般,他脑子里将事件串联了一遍,总算找了到了一直让他惴惴不安的症结所在,“好啊、好啊!”他点着头,“你们一个个都想置我于死地,啊?骆杰?和我结盟?呵呵!我今天就要带你们的爸爸教训你们!居然敢暗算自己的叔叔!” 他作势就要扑过去,苏依雯立刻护在结夏面前,“保安!保安!”她大叫,会场登时陷入了一片混乱中。 “坏了!”正在看直播的骆杰心急如焚,他赶快拨了一通电话给陆哲修,“老陆,你到了没?” “刚下飞机,怎么了?”陆哲修正在回程的路上。 “坏事了,苏氏的股东会现场闹起来了,我没有合适的身份,贸贸然出现反而会给依雯添乱,你赶快过去,迟了你家小未婚妻就要被她两个叔叔给手撕了!” 陆哲修神色一凛,立刻吩咐顾师傅,“去苏氏,能开多快有多快!” “啊?可是前面是红灯啊老板?” “闯过去!” 此刻会议现场已经乱得一发不可收拾,股东们随苏家的三房分成了三派,相互声讨对方,苏仲衡的拥蹙自然反对这个提议,而另外两派为了自身的利益则极力声讨。 苏依雯坐在首位上用手指按住太阳穴,她自从接手苏氏以来还没有遇到过如此混乱的局面,这些人吵得都快翻天了,根本不是靠大吼大叫就能控制住他们的。 “姐姐,接下来怎么办?”结夏也从未应对过这种场面,更何况,在场的所有人的年纪都比她和苏依雯加起来还要大,怎么可能会被两个小姑娘震慑住。 “我们好不容易才召集齐这次股东会,不能让三叔就这么浑水摸鱼给打发过去了,一旦给了他喘息 的机会,想要再把他踢出去就难了。”苏依雯强打起精神,她站起身,努力拍了拍桌子,“各位叔叔伯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凡事坐下来好好沟通可以吗?大家都沾亲带故的,大吵大闹的伤了和气,也不是个办法。” “你还知道我跟你们沾亲带故啊,啊?”苏仲衡听见这个话叫得更大声了,他凑到苏依雯的面前来,手指差点戳到她脸上去,“要是你爸醒着,他会这么对我吗?我是他亲弟弟!是你们的亲叔叔!你现在居然想把我置之死地?你这么狠,啊?还记得小时候我是怎么疼你们的吗!” “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会议室的门被推开,陆哲修走了进来,他甫一出场,身上自带的那种威严气质就震慑住了全场,“苏氏的股东会,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做生意没本事,吵起架来却不输乡野村妇,我看你们倒是挺适合去说群口相声!” 所有人都噤了声,任凭这个擅自闯入的外来客一边教训他们一边径直走进苏氏的股东会现场。 结夏呆呆地起身,眼睁睁看着他朝自己走过来,这个来去如风的人,走的时候不打一声招呼,回来也是宛如天降神兵般突然出现,那么久没见他,他现在自带光环的现身,弄得她都不知道如何反应才好了。 陆哲修走到她身边,看了看她似乎没受什么伤害,然后又环顾了一圈目瞪口呆的众人,“抱歉各位,我本来是没有立场擅自闯入你们的内部会议的,但是结夏是我的未婚妻,她受欺负,我忍不了。不管她做任何决定,她的背后,都有冠亚帮她撑腰,谁与她为敌,就是与整个冠亚为敌,话不多说,聪明的人自己衡量。”他的手紧而有力的扣住结夏的腰将她往怀里一带,“人我就先带走了,刚回国,将好很想她,反正她年纪小,什么也不懂,不在这里给诸位添麻烦。” 他朝苏依雯点了点头,后者回了他一个感激的微笑。 结夏懵里懵懂的被他搂着走出去,直到上了电梯才反应过来,“我们这么走掉,姐姐怎么办?” “没事了,我刚才那番话只要有脑子的人都听的懂,更何况我派了两个人守在会场里,那些老家伙不敢造次。” 结夏看看他还放在她腰上的手,有些不自在地伸手去拨,“好了啦,已经出来了。” 陆哲修火钳般的大掌纹丝不动,他盯着电梯显示屏上缓缓下行的数字淡淡地说,“别忘了我们还没出苏氏的大门,那么多眼睛盯着呢。” 结夏抬头望他,“老陆,你这么深入的帮我,就不怕以后和别人解释不清楚你我的关系吗?”结夏想到他刚才在会场里的那番话,虽然知道他是情势所迫下的托词,但是听上去也太逼真了,连她都差点相信了她真的是他的未婚妻。 “谁是别人?我需要跟谁解释?”陆哲修挑眉,他垂下眸子,仔细打量着怀里让他魂不守舍了多日的小姑娘,那浑浑噩噩仿佛游魂般飘荡的心,在刚才推门进去看到她第一眼之后,便切实地落了地,热烈而欢快地为她“咚咚咚”地跳动着,“刚才受委屈了吗?” 结夏摇摇头。 陆哲修挑起她额前的一丝乱发绾在她耳后,幽深似海眼里竟藏着丝自责,“对不起,还是来迟了一点。” 结夏读不懂他眼底的汹涌澎湃的情感,倒是被他为她绾发的动作闹了个大红脸,电梯里的空间这么逼仄,又只有他们二人,她怯怯地望着多日不见的他,心里积累了那么多那么深的思念却又不知该如何表达,想了想,便伸出手去主动抱了抱他,“老陆,你回来我真高兴。” 这一抱进退得宜,如果无心的人可以把它理解成是一种友好的欢迎,但是对有心的人来说,更像是一种无声的邀约,如陆哲修,他放在结夏腰上的手忍不住又收紧了一圈,抱得结夏感觉自己仿佛要被揉进他身体里似的,“怎么?就这么想我吗?”他偏过脸,几乎是咬着她的耳朵低声在问。 结夏看着光洁如镜的电梯墙面反光里两人亲密无间的样子,将好陆哲修也在看着她,眼底流露出的热辣直白是结夏从未在他身上见到过的情绪,她口干舌燥又羞臊难耐,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陆哲修却笑了,“其实,我也……” 电话在此时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她偷瞄了一眼他的手机显示屏,“从雯妃”三个大字映入眼帘。 像是被人当头泼了盆冷水,一切的旖旎遐思全部烟消云散,呵呵,她都不知道他今天回国,而人家呢,追魂夺命CALL都来了呢! “喂。”陆哲修接起了电话,居然放开了她,避到了电梯那头去,仿佛怕被她听到什么私密话似的,结夏郁卒得简直要骂脏话了,刚才那样跟她调情算是什么鬼?转脸就和别人情话绵绵了又是什么鬼? “好,晚上过去,我们再聊。”结夏听见陆哲修答应道。 “我也要去。”她双手抱臂,皮笑肉不笑的朝陆哲修脱口而出,嘴巴已经不听大脑使唤了,理智告诉她不能冲动,但是情绪已经脱缰。 “去哪里?和我去缤纷?” “不可以吗?” “……你去找裴宇飞?” “不可以吗?” “可以。” “哼!” 嗯?陆哲修被她哼得莫名其妙,忍不住伸手轻轻捏了捏她气鼓鼓的小腮帮子,“怎么了?” 结夏把刚才陆哲修对她说的话甩还给他,“我们还没出苏氏的大门呢,陆总就已经开始邀约晚上的声色场所了,好歹我们也是假冒伪劣的未婚夫妻,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你不怕坏了你的形象?” 陆哲修眼里藏着隐隐笑意,“对不起未婚妻,我知错了,不过看不出来你可是天生的小醋坛子,演戏都演得这么逼真?” 被识破了心思的结夏更是又羞又恼,她捂着被他掐过的一边脸,没好气地瞪着他,“我哪有资格吃陆大老板的醋!我这个冒牌未婚妻,连你的行程都不清楚呢!” 原来在这儿等着他。 陆哲修但笑不语,并没有多做解释,其实如果今天没出意外,他确实是打算明天再现身的,明天是结夏的生日。 找茬 夜晚的缤纷还是一如既往的纸醉金迷,结夏和陆哲修刚一踏上缤纷门口的阶梯,便看见从雯妃站在镏金的大门前引颈眺望,好像就是等在门口迎他们。 结夏看见她那副急盼的样子,脑子一热,手便搭上了陆哲修的臂弯,陆哲修一愣,扭头看看她, “这个阶梯有点高,我累,你扶我一下。”结夏可怜兮兮地朝他眨眨眼,哦买噶,原来绿茶婊当起来这么爽。 陆哲修做了一个不解的表情,他看了看面前不过二十几层的缓步台阶,“这么累吗?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去休息?” 结夏瞪着他,直男思维真可怕!“哎呀快点吧,从雯妃还在等我们呢!”结果变成她拽起他往上走,当然也就没看见身后陆哲修嘴角浮现的隐隐笑意。 “哟,你们这是……”从雯妃看着手挽手走近的两人,笑容诡秘。 “我们下午在一起,所以就一同过来了。”结夏也学她挑起眼角笑,同时还撩了一下头发,风情万种谁不会? 陆哲修倒也配合,用手揉了揉结夏的腰,看上去颇亲密,“小丫头非要跟,就带她一起来了。” “嗯!”结夏猛点头,作势偎进陆哲修的怀里。 从雯妃哪能看不出结夏的示威,但是又觉得可爱到发笑,“呵呵,行吧,那我们走吧。” “结夏!”裴宇飞的大嗓门突然从远处杀将过来,他激动地朝她挥挥手,这下可好,乐团的成员发现了久未露面的她都围过来了,陆哲修见状也放开了她,“你先去玩,我有正事要谈,谈完了我送你回家。” “哎、哎……”结夏被一拥而上的伙伴拽跑,只得眼睁睁看着陆哲修和从雯妃两人交谈着往反方向越走越远,啊!好气啊!就差一步!她才不信他们俩个有什么正事要谈! “结夏,你走这么久都忙什么去了呀,我们可想你啦!”乐队的成员七嘴八舌地围着她追问。 “没干什么,还不就是家里那点破事儿,问裴宇飞呗,他都知道。”结夏悻悻然地随口应道。 “哦——”大家都做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了解了解,大嫂的事情当然只有大哥知道啦!”裴宇飞一脸的得意,结夏却不依了,她正想解释,就听见横空插进来一个尖细的女声,“谁是你们大嫂,别乱认人!” 一个穿着高腰紧身T和齐P小短裤的热辣女孩盛气凌人地拨开人群走进来,她长着一双大而灵动的猫眼,画着夸张的烟熏,鼻子和嘴巴却都生的小巧玲珑,烈焰红唇,浑身都写满了不羁,像一朵带刺的野蔷薇,她挑起一边的眉,眉骨上的钻石眉环也跟着BLINGBLING的闪动,“你就是苏结夏?” “我是啊。”结夏也不露怯。 她绕着结夏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也不怎么样嘛,一看就是个乖乖女,这种女人也能做你的女神?”她吊儿郎当地用手指着结夏问裴宇飞,“你小子眼光太低了吧?” “别他妈在这里放屁,你连她一个脚指头都比不上,懂吗?”裴宇飞目光凶狠,他哪里能听得别人贬低结夏。 “操!”女孩不屑地轻叱一声,“这种满大街都是的女人,也配跟我古嘉帆比?朋友们,你们说,谁美啊——”她转头问围观群众。 “嘉——帆——姐——最——美——,苏——结——夏——丑——鬼——”古嘉帆带来的一帮小姐妹整齐划一地帮她助威。 “哈哈哈哈哈哈……”她们恶劣地爆发出一阵嘲笑声。 结夏无聊得直想打哈欠,好幼稚啊,跟老陆在一起待久了,心态似乎都被他带老了,不过,话说回来,她在他眼里看起来是不是也是这么幼稚的?好可怕! 裴宇飞的周边怎么尽是这些奇葩?以前上学的时候不觉得,现在出了社会,越来越觉得自己跟他们不是一路人了呢…… 古嘉帆见结夏一副神游太虚的样子完全不接她的招,更加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用手推了她一下,“喂!弱鸡,被人骂了都不敢还嘴的吗?” “你再敢动她一下试试?”裴宇飞这次是真的怒了,他立刻将结夏护在身后,如果古嘉帆不是个女人,恐怕现在已经躺在地上不醒人事了。 古嘉帆也被裴宇飞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倒退了两步,这位小爷动起怒来那可是不得了的,再加上他的黑色背景,被丢到海里去喂鱼都有可能。 她见耍狠行不通,马上换了一副面孔,蹲在地上开始哭唧唧,“呜呜呜……人家是真的喜欢你嘛,你为什么就是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苏结夏——你都走了——干嘛还回来——” 她一哭,裴宇飞就拿她没招了,估计也是见多了她撒泼的样子已经习惯了,他拉起结夏径直离开,一边走还一边数落,“这都怪你,结夏,你不在了我们只好找个新的鼓手来替你的位置,结果找回来这么个神经病!” 结夏回头看看还蹲在地上的古嘉帆,发现她也从臂弯里露出一条缝偷看她,见她发现了还跟她扮了个鬼脸,她噗嗤一下就笑了,“裴宇飞,她跟你挺般配的。” “你饶了我。”裴宇飞一副敬谢不敏的样子,“喏,这个给你。”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票。 “什么?” “明天不是你的生日吗?将好沃克乐队全球巡演到我们这,你不是早就想去了?” “沃克!”结夏果然兴奋异常,“我差点就忘了!” “还是我了解你吧?”裴宇飞看她高兴心里也开心,“明天晚上8点,我们一群人一起去。” “好呀!”结夏满口答应。 “怎么样?来都来了,今天上台玩一把?”将好快要轮到他们表演了,裴宇飞提议道。 “嗯!”她好久没碰鼓了,将好手也痒痒。 舞台上,裴宇飞和结夏的配合堪称完美,在乐器演奏这方面,他们就是有这么种纯天然的默契,即便很久不练,照样契合无虞,再加上俊男美女的组合,自然而然就给人一种天生一对的错觉。 古嘉帆带着一帮小姐妹浩浩荡荡的走到台前,她双手抱臂,不屑地扬起下巴盯着台上正在演奏的两人,他们会心的相视而笑,在她眼里就变成了眉目传情,心里更加的醋海生波,“苏结夏!敢抢我古嘉帆的男人,你等着!”她暗暗的咬牙切齿。 旁边有知情人偷偷凑上来耳语,“帆姐,这丫头后台可硬了,我们惹不起的,她未婚夫是冠亚的老总陆哲修,那可是个人物,连缤纷的老板娘从雯妃都要跟他陪笑脸的。”她往二楼指了指,古嘉帆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果不其然,看见从雯妃陪着陆哲修并肩站在她的办公室门口,正往台上看。 “有什么了不起,我爸还是城北的扛把子呢!带几百个马仔去把他公司给砸了,他又能怎么样?”古嘉帆嘴硬归硬,但明眼人都看得出那个男人绝非池中之物,根本就不是他们得罪的起的人。 她望着陆哲修盯着台上目不转睛的样子,又看了看台上碍眼的两人,眼珠转了转,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待会去会会他。” 陆哲修正在看结夏表演,舞台上的结夏被一团五光十色的声光和乐笼罩着,脸上的表情是他从未见过的轻松恣意,明明她离他不到百米的距离,可是他感觉此刻的她特别遥远。 就像是两人之间隔着的这个楼层的距离,在同一个空间里,却始终不在同一个平面上,她跃不上来,他也飞不下去。 一旁的从雯妃探了探头,看着他一脸深沉,“怎么?感慨了?” 陆哲修回过神,朝她笑了笑,“是感慨,都说身高不是距离,体重不是压力,但这年纪,确实是个不可逆的问题啊。”陆哲修轻喃,他难得想谈个恋爱,居然还要考虑代沟的影响。 “这就是——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啧,伤口上撒盐是吧?” “呵呵呵,”从雯妃妖娆万方的笑,“那我就劝你一句,爱无边界,有情饮水饱,既然爱了,就潇洒一点,你们这算什么代沟,人家还‘谩爱胸前雪,其如头上霜’呢。” “没一句正经的,淫词艳曲都吟上了,你是在劝我,还是在臊我呢?”陆哲修哭笑不得。 “我呀——”从雯妃的眼角余光将好瞄到结夏往这个方向看过来,她的手像一条曼妙的蛇,缠缠绵绵地绕上了陆哲修的肩,“我是在帮你呀——” 叫板 结夏本来一曲奏毕,兴致正好,谁知不经意的一抬眼,就看见了她最不想看见的场面,好心情“咚”的一声掉到地上摔的稀碎。 台下安可声不断,裴宇飞回过头用眼神征询她的意见,却发现她定定的望着一个方向不转眸,他循着她的眼神望过去,妃姐和陆哲修有说有笑,姿态亲昵,看上去就像是在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 他的眼神黯了黯,面上却没有流露过多的情绪。 “结夏!”他默默退到她身边,用手捅了捅她的腰,“我们再来一曲吧,台下的人都那么助兴。” “哦?”结夏回过神,却没了演出的欲望,她望了望台下,却发现那个古嘉帆也正不怀好意地回望着她,还给了她一个挑衅的微笑,接着转过身,往楼上走去,目标直指陆哲修。 她想干什么?从雯妃她勉强能忍,她可就不能忍了啊! “我不玩了,你们继续。”结夏顾不得谢幕就匆匆下台,跑过去想跟上她,奈何台下人潮密集,她挤不过去,眼睁睁就看着她快她一步上了二楼。 陆哲修和从雯妃都听到了古嘉帆她们一行人的动静,年纪很小,阵仗倒挺大,一看就是外面那种不知天高地厚的社会少女。 “喂!老杆子”,古嘉帆不客气地招呼陆哲修,“听说你是苏结夏的未婚夫?” 陆哲修没有因为她唐突而粗俗的称呼而面露不悦,转过身子来正视她,“是我。”看来这女孩子是冲着结夏来的。 “那我就提醒你一句,管好你的未婚妻,别总放她出来勾三搭四!你现在头上的毛都绿了一半了,没感觉吗?”古嘉帆一副来势汹汹的样子。 陆哲修盯着她默了半晌,“小姑娘,说话要讲证据。”他平淡的音调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但莫名就是有股子冷冷的寒意,再配合他此时森然的眸,古嘉帆身后的几个小姑娘都被吓得牙关打颤。 古嘉帆心里也发怵,现在她有些明白为什么别人说他不能惹了,但是为了维护住她大姐大的尊严,还是硬着头皮杠,“证、证据就在台上啊,还不够清楚吗?难道要他们抱到一起才算吗?” 陆哲修其实没什么兴趣跟她掰扯,“我只能说,乱吃飞醋是不自信的表现。” “你说谁不自信?”这句话倒像是踩到了古嘉帆的尾巴,她一时间也顾不上害怕了,言辞立刻激烈起来,“你才不自信吧?难怪苏结夏会朝三暮四,肯定是嫌弃你老牛吃嫩草,哪像我们家裴宇飞,妥妥的小鲜肉,甩你十八条街!” “他是那些所谓的小鲜肉能比的吗?”他们身后传来一道沉静却隐含怒气的声音,是结夏过来了,她听见古嘉帆这么贬低陆哲修,心里的火苗腾地一下就窜出三丈高,那感觉就像维护自己最心爱之物,别人说不得它半点不是。 她小脸涨的通红,一时间热血上头,再加上刚才被从雯妃刺激得不轻,也顾不得什么害不害羞了,径直走过去牵起陆哲修的手,那个姿态就像是在宣誓所有权,“我警告你,你给我离他远点!” 所有人都在她脸上看到了“他是我的”四个大字,包括陆哲修在内,他看着自己掌心里的小手,缓缓将视线又移到她脸上,奈何结夏一心投入口水战,完全没在意到自己的小动作还有说的话带给身边这个男人多少百转千回的思绪。 “哟!你不会是真的喜欢他吧?”古嘉帆挑起一边的眉,张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捂嘴轻笑一声,那样子就像发现了什么惊天的秘密,“你喜欢这种老男人,到底是爱他的钱还是爱他的人啊?”她的口吻调侃混着戏谑,满满的都是嘲笑。 “肯定是爱他的钱啊——”她身后有小喽啰附和,“你看她一发现你来骚扰她的金主,就急着来跪舔的那副样子——” 这话说的太难听,陆哲修有点忍不了了,原本看她是个小女孩不想多计较,但没想到她这么欠教训,刚想发威,结夏却抢先一步开口了, “哦哟,真对不起,能让我苏结夏看上的男人,可不仅仅只是有钱就够了,我喜欢的男人,那必定要是万里挑一的极品,至于你——”她不屑地打量着她,“倒追别人都费劲,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叫板?” 古嘉帆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比信号灯还好看,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很乖巧的苏结夏这么毒舌这么难对付,周围已经开始有吃瓜群众发出窃笑,更加衬得自己像一个跳梁小丑,她被气得愈发口不择言起来,“苏结夏!你就是朵白莲花!一边和别的男人勾肩搭背,一边又和我的裴宇飞纠缠不清,不要脸!水性杨花!朝三暮四!” “够了!”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暴喝,不知何时上来的裴宇飞表情复杂的望着他们,“古嘉帆,从今天开始,不准你再踏入缤纷一步,再让我在这里见到你,就别怪我破了不打女人的规矩!”说完,他掉头便走。 “裴宇飞!你站住!”古嘉帆在他身后跺脚大叫,“你什么时候才能醒一醒,她对你毫无感觉!我才是真正喜欢你的那个人!” 裴宇飞顿了顿,却终究没有回应什么,只是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裴宇飞!裴宇飞!”古嘉帆见他好像动真格的也急了,再顾不得与结夏斗嘴,匆匆忙忙地追了过去。 一行人渐行渐远,全世界也仿佛安静了下来似的,结夏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还牵着陆哲修的手,刚才那种高涨的战斗激情已经过去,此刻便是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做这么出格的举动,她惊慌失措地立刻想要抽回来,陆哲修却手劲一紧,牢牢将她的手钳住,“牵都牵了,哪还有放手的道理。”他牵着她往外走去。 “我、我只是情急之下才故意那么做的。”结夏像只被猫踩住了尾巴的小老鼠一样在他身后挣扎不休却又无计可施。 “谢谢你的情急,只是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做那个万里挑一的男人?嗯?”他回头看看她,口气像是在开她的玩笑,眼神却无与伦比的认真。 哎呀!结夏羞得直捂脸,她刚才都说了些什么呀? 他们一路手牵手来到缤纷的大门口,昏黄的路灯下停着一辆孤单的机车,是裴宇飞,他斜倚在车旁,地下散落着三四个烟头,从来年少轻狂的脸上此刻却平添了几分凝重。 “结夏,我送你回家。”他看了看他俩牵着的手,垂下眸子掩饰住眼中翻滚的情绪,口气听上去有一丝不由分说的强硬。 结夏为难的看了看陆哲修,向他投去求救的目光。 谁知陆哲修却揉了揉她的发顶放开了她,“也好,有人送你回家我就放心了。” 哈?这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吧!结夏拼命朝他挤眉弄眼,可是那边裴宇飞已经催好了油门,也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她进退维谷,只得一步三回头的坐上裴宇飞的后座。 车子轰然鸣响,在陆哲修的目送中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下。 梦碎 从雯妃缓缓拾级而下,站在若有所思的陆哲修身边,“就这么放心?万一真的被别人拐跑怎么办?别忘了他们可是同龄人,兴趣和话题永远比你多。” 陆哲修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即便他的目光早已追寻不到他们的背影,“无妨,”他淡然的开口,“她年纪还小,我怕她搞不清楚什么是喜欢什么是崇拜,给她空间时间,让她想明白,一旦她买定离手,我可就不会再给她错爱不究的机会了。” “我就说嘛,这才是你。” 今夜风冷。 空寂无人的长街上,裴宇飞将机车的速度拉到120码,夜风灌入衣角,猎猎作响,坐在身后的结夏似有心悸,搂他搂的很紧。 少年不识愁的脸庞泛起忧伤的笑,皆因品尝到了成长过程中那最为作茧自缚的烦恼,与她相识多年,也每每只有在这个时刻,他才能真实的体会到她对他的依赖。 喉头很涩,但却不得不问,“你喜欢上他了?” 结夏默了默,知道有些事情靠逃避解决不了问题,“是的,我喜欢他。” 裴宇飞却因为她毫无遮掩的坦白更为感伤,“结夏,我输在哪里?” “感情的事情没有对错输赢。” “我不信,如果我跟他一样有权有势,可以帮你摆平你们家的事情,是不是你就会对我另眼相看了?” “你的口吻怎么跟古嘉帆一模一样?我在你们眼里就这么肤浅吗?因为一个男人有权有势所以我就会喜欢他?”来自朋友的误解,令她更为气结。 “那到底为什么?我们明明这么好,还有谁能比我跟你更默契的?” “朋友一样可以很默契,为什么必须得是恋人?” “我不想和你只做朋友,难道你感觉不到吗?” “我感觉到就必须有回应吗?古嘉帆也不想和你只做朋友,你能给她回应吗?”结夏不是很明白他的逻辑。 裴宇飞知道自己说不过她,他苦涩的点点头,“行,我知道了,你对我没感觉,没关系,只要你还没有嫁人,我就还有机会,时间长了,你自然会知道谁对你是真心的。” 结夏觉得很无奈,“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的真心,我只是没办法回应你的真心,这对你来说是一种伤害,我不希望到最后失去你这样一个朋友……” “我再说一遍,我不想跟你只做朋友!”裴宇飞怒吼着打断她,漂亮的桃花眼里已有点点泪光浮现,年轻的情感纯粹而炽烈,像一团灼烈的火,烫伤自己的同时也容易灼伤他人。 结夏深吸一口气,心里也郁闷得不行,“好吧,不和你说了,喜欢谁是你的权利,你要喜欢便喜欢,我只想告诉你,我也有我选择的权利,你强迫不了我的。” “我怎么可能舍得强迫你……”被心爱的女孩扭曲心意至此,裴宇飞心中滴血,眼中泛泪,他从小被教育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情关难过,再铁血的男儿在成长过程中恐怕也难免有一次这样不为人知的软弱,这为初恋而留下的泪,一颗颗都是比钻石还珍贵的情意,就像一生只开花一次便整株死去的依米花,此生不复再有。 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眼前的街景都被渲染成了一道道迷离的光影,他扬起嘴角,强忍住心里的隐痛迎风大叫,仿佛要将心里的不快都喊出来似的,“没关系!苏结夏!无论你去向哪里,我都在原地等你!” 盛世美颜的少年眼角的泪在强风中幻化成一道银色的流线飘散,就像他生命里这初初开场的单人圆舞曲,即华丽又哀伤,美到令人心窒,却转瞬即逝。 有一滴不经意吹到了结夏的脸上,她用指尖掬起这丝蹊跷的水汽,看着它在她指尖泛起晶莹的光华,又瞬间湮没,突然静默。 决定 结夏回到羡园,因为受到裴宇飞的情绪感染,心情低落。她卧房东面的窗口翻出去恰好是一爿青瓦屋顶,有了心事的时候她喜欢翻出去坐坐,羡园在山上,从那里看星空感觉离天特别近,心情总归会舒畅许多。 正发着呆,手机“叮”的一声发出提示音,翻起来一看,是老陆。 “到家了吗?” “嗯。” “结夏,明天是你的生日,如果你没有约会的话,我陪你一起过,好不好?” 原来他晓得明天是她生日,她本以为他毫不知情的…… 这本该是一条令她雀跃欢欣到想要原地转圈的消息,但结夏此刻却像是被点了穴一般愣住了,她已经满口答应裴宇飞了啊,更何况今晚他都表白成那样了,甚至还掉了几滴珍贵的男儿泪,如果她再爽他的约,会不会太残忍了一些? 苏依雯今晚也住在羡园。 白天刚经过了一场混战,她不放心妹妹独自在家,怕三叔会拿她撒气,便决定搬过来住几日。 哄了妖妖睡觉,她来到结夏房间想与她聊聊,发现房内空无一人,知道她肯定又躲屋顶上去想心事了,于是拉开窗帘往外一瞧,果不其然,小姑娘一个人在那里眼神发愣一脸沮丧。 结夏听见动静,转过脸来,“姐姐。” “嗯,睡不着觉?”苏依雯也翻出窗台去和她并肩坐在屋瓦上,“呵呵,好久没上屋顶了,还挺怀念的。” “是啊,我们好久没这样聊天了呢!”结夏也颇高兴,姐妹俩像小时候那般头靠头依偎着望天,人间廿年,可这浩瀚深渺的星空还是像儿时一样璀璨耀目,仿佛什么都没有变过,但明明什么都不同了。 结夏想起很多小时候的往事,那时候几房的孩子都一般大,大家热热闹闹的住在一起,大人们之间的勾心斗角都还与他们无关,嬉笑追赶,两小无猜,是多么难得的感情,至今却还是没有逃过“利”字当头的那一把剑,明明是血缘至亲,却在争名逐利中渐行渐远,甚至反目成仇。 “姐姐,三叔怎么样了?”结夏已经知道了今天股东会的结果,陆哲修的那番话起了决定性的作用,大多数的股东审时度势都站到了他们这边,苏仲衡最终因为股本出逃的名头被赶出了股东会。 “生气是必然的,但是为了苏氏的大局真的也不能再姑息了,给他一些经济补偿吧,他反正最爱钱,只要他以后不要再对苏氏指手画脚,苏氏也不会亏待他。” “他毕竟使我们的叔叔,不会想要置我们于死地的。”结夏反过来安慰姐姐,她知道姐姐重情。 苏依雯摸了摸妹妹的脑袋,眼神温柔,“也多亏你帮衬我,让我少了很多后顾之忧,这段时间让你受委屈了。” “不委屈呀,我有老陆。”结夏说这话本来是想让姐姐定心的,但这一出口味道就变了,她自己也觉得不对劲,赶紧噤了声,脸红心跳的朝苏依雯偷瞄了一眼,苏依雯正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老陆哪天让你卖了苏家,恐怕你都会帮着数钱吧?” 结夏却像是被料中了心底那丝最隐秘而不可探究的恐慌一样,“他会吗?” 苏依雯只是句玩笑话,并没有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妹妹早慧,心思缜密程度有时连她都不能企及,比如像这次逼迫三叔撤资的行动,虽说有陆哲修和骆杰的助力,但说到底,这事件的背后全程都是她在策划推动,手段老辣不拖泥带水,对着自己的至亲照样能当机立断,连她都自愧不如,这哪里像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能够布出的局? 可是如果她带着这颗七窍玲珑心进入爱情,恐怕未必是件好事。 她看看妹妹手中的物什,一手捏着票,一手攥着手机,这左右为难的姿态一目了然,“一边是铁汉柔情绕指柔,一边是鲜衣怒马颜如玉,不知道怎么抉择了是吗?” “嗯,拒绝谁我都不舒服。”结夏愁得托腮。 “选他呢,”苏依雯指指她手里的那张演唱会门票,“就代表着志同道合,心腹相照,无论是生活节拍还是兴趣爱好,你们都不会有隔阂。” “选他呢,”苏依雯指指她的手机,“就代表着稳重持成,知冷知暖,他日后一定把你放在心尖上宠着,半点委屈都舍不得让你受的。” “不一样的选择,就会代表你以后会有不同的生活方式,你是倾向于无忧无虑呢?还是倾向于策马天涯呢?” “……” “我这么说吧,你爽了其中一个人的约,那么被爽约的人必然会觉得沮丧难过,如果那个人是裴宇飞的话,你有什么想法?” “我当然会觉得很抱歉,很不好意思,辜负了他的一片好意。” “那如果是陆哲修呢?他因为你的拒绝而难过,你会有什么感觉?” 结夏这次没有立刻回答,她的眼神充满迷思,像是在深深思考着什么可又不敢确认,“我好像……心会痛?” 苏依雯微笑地朝她摊了摊手,“答案很明显了,不是吗?” 结夏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她给了苏依雯一个熊抱,像小时候那般一摇一晃的眷恋着不放手,“有你这样的姐姐,真好。” 陆哲修站在自己位于市中心公寓的阳台上,俯瞰着脚下灯光璀璨的浮世繁华,他端着杯红酒,手指一下一下轻轻扣着杯沿——这是他内心焦躁不安的表现,如果非要用一个状态来形容的话,他觉得此刻的心情比当年在纽交所等待那个一锤定生死的赌盘结果时更紧张都不为过。 摆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无声的亮了一下,结夏俏皮的头像跃然而上,“好。”信息只有短短的一个字,但之于陆哲修而言却有着一字万金的份量,他生命里从未体验过如此强烈的成就感,这种满坑满谷的喜悦,是无论他攻克了多么大的难题,谈下了多难啃的生意,都无法带给他的。 他一仰脖喝光了杯中的酒,谢谢他的小姑娘,终究还是选择了他。 突袭 结夏不知道陆哲修会带给她怎样的约会,是浪漫唯美?还是精致隆重?按说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和一个男人单独约会,而且还是一个她这么喜欢的人,照理应该很憧憬才对,可这一切都因为她和裴宇飞的约定而变得心事重重。 她举着手机,来来回回的编辑着拒绝的短信,却怎么也没有勇气发出去。选择题她是做好了,但应该如何善后?她没了主意。 干脆装病吧?谁的约都不赴了!她火起来把手机往床头一丢,被子一蒙睡觉。 一夜浑浑噩噩的梦,一会儿是裴宇飞哭着指责她绝情,说她不够意思,枉顾了他们这么多年的友情,一会儿又是陆哲修在一片白茫茫的迷雾中召唤她,“来吧——结夏——来我怀里——” 极不安稳的一晚,明明房间里开着空调,结夏却睡得汗水淋漓,直到清晨佣人来敲她的房门她才惊醒。 “二小姐,陆先生来了,正在前厅等着您呢,不过他说不急,让你慢慢去。” 什么?!结夏猛地坐起身,她抓起身边的手机定睛一看,6点半!他是不是料到她想逃避所以才早早冲上门来逮她? 她慌慌张张的趿起拖鞋跑到镜子面前一看,天啊!头发像鸡窝一样,脸还水肿,眼睛下面的黑眼圈大到都可以挂胸口去了,她沮丧的哀嚎——这个男人,上次她装扮得那么完美他不来,这次她像个鬼一样他居然一声不吭就杀过来了,冤家! 苏依雯因为小朋友的原因也起得早,妖妖长得玉雪可爱,被妈妈抱在怀里,乌溜溜的眼珠子好奇的打量着坐在对面的叔叔,一脸的机灵相。 “她很像骆杰。”陆哲修对付小孩子没什么手段,放松一下表情,嘴角扯一个笑已经是他极限的友善了。 苏依雯听他提起骆杰,暗暗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却还是被妖妖听了去,她转过头奶声奶气的问苏依雯,“妈妈——骆杰是那个要把我抓走的坏蛋吗?依(为)什么我长得像坏蛋呀? ” 苏依雯知道陆哲修和骆杰私交不错,她尴尬地朝他笑笑,“啊,这个,嗯——因为妖妖长得太可爱了,所以大家都想变成你的样子,坏蛋也不例外,对吗?” “噢——”妖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原来他想桌(做)个可爱的坏蛋呀!等他变的和我一样可爱了,系不系就跟我一样系好宝宝啦?” “嗯、可能会哦,”苏依雯在熟人面前有点招架不住女儿的童言童语,“宝宝先找姆妈去玩,妈妈和叔叔说说话好吗?” “好——”妖妖响亮清脆的回答,扭着屁股爬下妈妈的腿,啪嗒啪嗒的跑到门外去,苏依雯见女儿被保姆带走了,才转过脸来松了口气,“让你见笑了。” “这没什么,不过她以后总归会知道,你自己一个人带她也颇辛苦,应该让骆杰参与进来。” “谈何容易,我毕竟还是别人的妻子。”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骆杰为了你的事情很努力,如果你自己也想早点摆脱这种毫无希望的人生,也要多做打算。” “这我当然知道,也谢谢他的一番好意,但是也请你帮我转告他,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希望他不要过多插手,我们之间有没有未来还是未知数。” 陆哲修抬了抬眉,表情不置可否,骆杰说苏依雯的性格像她爸爸,非常执拗,他算是见识到了,他又想到了结夏,不知道她像谁,鬼点子那么多,层出不穷的。 苏依雯看他沉默,知道他大抵又是在惦记小妹,““陆总,冒昧的问一句,你看上结夏哪一点了?”她知道他是个聪明人,聪明人说话都不喜欢拐弯抹角,不如开门见山的问。 陆哲修知道自己早晚要过娘家人盘问这一关,所以也没觉得唐突,至少她肯问,就代表心里还是支持的,如果连问都不问,那才是敷衍。 他换了个坐姿,似乎在思忖如何回答才比较得体,“其实,结夏和我确实不算是一个最合适的组合,毕竟我们在年纪、心性,还有兴趣爱好上都相去甚远。” 苏依雯认同的点点头,这也正是她的顾虑。 “但是她身上有一种冲突的气质,一种——很世故的孩子气,让她偶尔成熟的像一个女人;偶尔又单纯的像个少女,这两种感觉原本是不会共存的,可在她身上却完美的结合了,非常的迷人,非常吸引我,我从来不会迷恋一个女人到这种如痴如醉的地步,可以说,无论要我付出多大的代价,我对她都势在必得。” 苏依雯一听他这么说,便知道再无什么可问的了。这个男人已经看透了她妹妹,他对结夏的了解,恐怕比结夏自己都还要多。 “好吧,我只是希望妹妹找到一个真正懂她、惜她的良人。” “能够理解,我猜,你会问这个话,恐怕是结夏也对我有此顾虑?” 苏依雯叹服他惊人的洞察力,她想到昨晚和结夏的谈话,不得不点头承认,“结夏个性敏感谨慎,当然,这是优点也是缺点,我怕她把自己裹的太紧,亦步亦趋,会负了别人的真心。” 陆哲修回想到他们初次见面时她那副防备心极强,刻板严谨的样子,现在想起来真像一只全副武装的小刺猬,忍不住低眉浅笑,“她如果不是那副样子,就不是苏结夏了。” “什么不是我?说我什么坏话呢?”梳洗完毕的结夏站在门口不满的反驳,一走进来就听见他们在议论她。 “哪敢说你坏话啊,陆总把你夸得跟朵花一样呢!”苏依雯笑着站起来,“生日快乐,结夏,知道你今天行程满满当当,先提前把礼物给你好了。”她说着递过去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 “谢谢姐姐!”结夏接过,顺手给了她一个拥抱。 “我也有礼物送你,你要不要也抱抱我?”陆哲修也站起身,在她身后问道。 “唔唔唔不行不行,姨姨不可以抱陌生人!”妖妖抱了瓶牛奶回来找妈妈,听到陆哲修的话,拼命晃着肉嘟嘟的手臂,蹒跚着扑过来抱住她最喜欢的小姨,急得都要哭了。 最近早教的老师正在对她灌输安全教育,将好说到远离陌生人的话题,她的小脑袋里全是关于“陌生人”的负面印象,陆哲修自然而然被她归类到“和骆杰一样的坏蛋”里去了。 结夏窃笑,“听见没,‘陌生人叔叔’,妖妖说不行就不行的。” 苏依雯一把抱起捣乱的女儿,“妖妖,叔叔不是陌生人,叔叔是朋友。” 妖妖摇头,“不对,他认识骆杰,他也是坏银。” 苏依雯扶额,突然不知道对女儿洗脑得如此彻底到底是好是坏,“好了妖妖我们进去喝牛奶吧——跟叔叔姨姨再见咯~” 小孩子的注意力是很容易被转移的,一听到有牛奶喝马上就去关注手里的牛奶瓶了,苏依雯趁机将她抱走,独留结夏和陆哲修相处。 没了妖妖捣乱,气氛反而安静得让结夏不自在起来,她双手背在身后很紧张的抠着手提包的把手,面上却假装很镇定的问道,“你这么早来,是要带我去哪里啊?” “去工作。”陆哲修表现的比她更镇定。 “啊?!” 加班 陆哲修再一次带结夏来到了“原乡”。 “你怎么跟鸡起的一样早?”长袍老板睡眼惺忪的打着哈欠,“我这里可是深夜厨房!刚睡下不到一小时就被你从被子里挖起来了,你还是不是人啊!” “昨天是谁让我尽快把人给你带过来的?” “我去,老兄,你效率也太高了,明明知道我晚上六点才开门,你完全可以晚上来嘛!” “我们今晚有事,你谈不谈,不谈我走了。”陆哲修作势就要带着结夏离开。 “哎别别别,来都来了,容我去洗把脸清醒清醒,可以吧?”长袍老板无奈地摇头叹气,这就是为什么他会避到这小巷子里来修生养息的原因,这些大老板高效得都像打了鸡血一样不休不眠的,他们这等凡夫俗子跟在后面拼死拼活恐怕没几年就升仙了。 结夏也被弄得稀里糊涂的,她也是刚从被窝里被挖出来的,非常非常的能够理解长袍老板此刻哔了狗的心情,“所以到底是什么事情,这么急迫?” “事关你们苏家的生死存亡,急不急迫?”陆哲修斜她一眼。 结夏不解的眨眨眼。 “你以为把你三叔赶出股东会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昨天我收到消息,你二叔怕重蹈你三叔的覆辙,正在花重金找庄家做空苏氏的股价,打算抄底收购市面散股,背后的用意,不需要我多赘述了吧?” 结夏吃了一惊,“二叔动作这么快?” “你对付你三叔的计谋虽然有效,但是打草惊蛇了。” “你刚才和姐姐说了吗?” “没有,说了只和你对接。” 结夏瞪着他冷漠的侧脸暗暗翻了个白眼,事态这么严峻他还在这里拿乔,真是无可救药的傲娇! “怎么?这么快就不想和我多啰嗦了?打发我去找别人?”陆哲修都不必转过头看她现在的样子,就能想象的出她此刻嫌弃的表情。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这么玻璃心呢?更何况她什么也没说啊,结夏哭笑不得,赶紧讨好地抱住他的手臂摇晃,“没有没有,陆大神,快帮我们指条明路吧,拜托拜托~” 陆哲修向来拿她无赖的样子没办法,“饿不饿?刚才急急忙忙出来早饭都没吃吧?” 长袍老板因为睡眠不足面色如土,穿着长衫的他愈发的像是刚从古墓里爬出的清朝末年生人了,他眼神呆滞的坐在俩人的对面,看着他们吃的一脸饕足,他却一脸的生无可恋,“老陆,”他摇着头,“没见过像你这样求人帮忙的,扰人清梦也就罢了,还要我伺候吃喝,你的脸呢?” “我脸好好的,”陆哲修将手里的空碗递过去,“今天鸡丝粥煮得不错,再来一碗。” 长袍老板看着杵到他鼻尖下的碗,眼角狂抽,真是……叔可忍,婶不可忍了!“自己去!”他暴喝。 “我来我来……”结夏赶紧麻溜地夺过碗往厨房跑,大神对决,小兵遭殃,这俩人她一个都得罪不起,更何况还指着他们帮她出谋划策呢。 “小姑娘还是不错的,这老陆太不是个东西,你呀,趁早离他远点,他脸皮比城墙拐弯还厚,一天到晚占别人便宜……”长袍老板絮絮叨叨的跟结夏吐槽,结夏嘿嘿笑着点头应是,撇了眼陆哲修,他正用手支着头颅看着她,果然一副脸皮比城墙拐弯还厚的样子,浑不在意,“没事,他癫疯又犯了,让他发泄,发泄完就恢复正常了。” 大叔们斗嘴真好玩,长袍老板肯定是老陆特别特别要好的朋友,结夏暗想。 “我跟你说啊,结夏,”长袍老板咕咚咕咚喝了杯水,抱怨也抱怨完了,看在小姑娘还是蛮上路子的面上,终究开了金口为她指点迷津,“把他们赶出股东会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你们苏氏市面上流通的股份就那么多,就像一个桶里静止的水,抢来抢去不是在你碗里就是在我碗里,只要他们有资本,照样可以卷土重来,但是如果把这个桶上的水龙头打开呢?。” “你是说……”结夏想了想,“找人融资?” “对,融资,重组,苏氏股东会里裙带关系太多,必须要换血,你不可能把他们一个个开除,只能稀释他们手上的股份。” “苏氏的盘子说大不大说小可也不小,我们一时去哪里去找资金体量这么大的合作伙伴?” “这就是他一大清早急匆匆带着你来找我的原因啦!”长袍老板又开始满腹牢骚。 “他告诉我他有一朋友的企业急于想要上市,但是苦于经营的产品不容易上规模,正愁找不到可以帮他们突破规模瓶颈的合作伙伴,将好物流也算是他们产品的配套行业了,你们之间可以找一个合作点,各取所需。”陆哲修插嘴道。 “可行吗?”结夏扭头问陆哲修,她对这种战略决策还缺乏经验。 “我说了我只提供你资源和方法,但是不插手苏氏的具体事务,这家企业在外地,明天我可以陪你去考察考察,至于可不可行,你把这个想法带回去商量,只是我提醒你,你二叔那边进展很快,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明天?!”结夏惊呆了,真要去考察的话,前期要做那么那么多的准备工作,一天哪里弄得完?他是不是老年痴呆啦!忘记今天是她生日啦?还是说,这就是他送她的生日礼物?! 工作狂真可怕! 这下可好了,她也不用纠结如何拒绝裴宇飞了,因为她要加班!加班!! 惊喜 这绝对是结夏过的最充实的一个生日,和同事们鸡飞狗跳的血战到晚上八点依旧还没备完各种资料,中午就吃了份快餐,此刻她嘴里叼着一根长棍面包手中捧着酸奶盒眼冒金星地盯着屏幕,数字在她眼前已经变成了在天上飞舞的蝌蚪,她努力眨眨酸涩的双眼想要集中精神,但是却无济于事,高速运转了一天的大脑此刻已经快要宕机了。 手机震动了两下,结夏划开屏幕一看,果然是裴宇飞,“结夏,你到了吗?” “并没有,我去不了了,你们自HIGH吧。” “为什么?” “加班╮(╯﹏╰)╭” “你今天过生日加什么班啊,快过来呀!我们等你。” “真的去不了,公司出了紧急状况,真抱歉,以后再跟你解释,反正我生日年年过,沃克也不会解散,以后再约呗。” “我不信,你肯定去赴别人的约了。” 结夏翻了个眼睛,把摄像头举起来对着办公室忙碌的人们拍了张照发过去。 “(|| ?Д?)。” “好了,你们继续吧,我今天可能要通宵了。” “抱抱,待会发点演唱会现场的视频给你。” 结夏放下手机,再次把陆哲修的祖上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亏她昨天还对他的邀约那么期待,不曾想他帮她准备的节目竟如此难忘! “做着工作还在跟别人聊天,效率能高吗?”陆哲修的声音冷不丁的在她身后出现,结夏吓得魂都飞了,手机脱手而出,被陆哲修眼明手快的接住。 他的视线停留在裴宇飞的最后一条信息上,“抱抱?你们年轻人现在都是这么打招呼的?” “非礼勿视!”结夏夺过来,“我们当然比不得陆总的效率了,我们是乌龟,你是兔子——”她心里正问候他全家,口气自然也不见得多好。 “冷嘲热讽的,到最后兔子还不是让小乌龟赢了?”陆哲修也听出她语气不善,他俯下身,用手撑在她两边的桌沿上,“来,让爱说大话的兔子帮小乌龟看看她遇到什么难题了。” “就是这里啊……还有这里……这几组数据怎么都统计不出来。”结夏沮丧的在屏幕上戳戳点点,并没有发现此刻她已经被他整个人都圈在了怀里。 “这样啊……”他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翻飞,利索编了个公式再做了个透视表将数据拉入,纷乱的数据一下就清晰了。 “厉害呀老陆,没想到你堂堂一个总裁,这种基础技能也很过硬啊!”结夏崇拜得不得了,回过头想夸奖他,这才发现他的脸就靠在她颊边,她刚才差点就亲到他了。 那种身不由己的感觉又来了,陆哲修深深凝视着她,好像和以前看她的样子都不太一样,突然变得肆无忌惮起来,“怎么感谢我?”他温热的一呼一吸都吹拂在她脸上,煨的她小脸火烫。 “你想我怎么感谢你?”结夏羞怯的小小声的问。 “抱抱。” 戚——她被他逗得笑出声,“在这里吗?大庭广众的?我怕明天我俩又要上头条。” “那我们换个地方。”他说着就拉起她的手往外走。 “哎那我的工作怎么办?” “有人帮你做。” 结夏没想到陆哲修居然带她来了沃克演唱会的现场,而且还是后台! 她兴奋惨了,不仅听了演唱会,还看到了乐队团员们的真身,签名、合影,随便要,在中场间隙的时候还与他们做了零距离交流,简直像做梦一般。 “老陆!老陆!我好开心!”她像一只欢脱的小鹿一样一头撞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不撒手,蹦蹦跳跳的嚷道,“你怎么做到的?你怎么做到的?” “早知道这么容易就能得到你的抱抱,我应该早点请他们来表演。”陆哲修享受着美人投怀的快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结夏倒吸一口冷气,“你、你请他们来的?” 陆哲修勾起她掉下来的下巴,“小傻瓜,这很难吗?” “老陆——”结夏捂着嘴感动得快哭,“不要告诉我,你出国那么多天,就是在安排这个事情?” “那我倒也没这么昏庸,我出国还是有公务的。” “他们居然是为我而来的,你怎么知道……我想不到——”结夏激动的都语无伦次了,原本她以为她的生日要泡汤了,不曾想有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去吧,你的朋友们都在第一排VIP席,跟他们一起去玩会,演唱会结束我在侧门等你。” 居然连这种小事他都细心的打点到了,她本来一直很愧疚她会爽了朋友们的约,可是他早已默默的帮她安排好了一切,甚至连裴宇飞的给她的VIP票,恐怕也是他刻意为之的,只是他们都不知情罢了。 结夏恋恋不舍地拉着他不放,“你不陪我吗?” “我年纪大了,这种动次打次的音乐不合适我,”陆哲修握了握她的小手,“快去,后面还有惊喜。” 演唱会结束的时候沃克乐队的安可曲是专门送给结夏的一首《reality》——苏菲玛索的成名作《初吻》里的经典配乐,动人又浪漫,全场的荧光棒如海洋般此起彼伏只为她舞动,结夏开心到飙泪,她知道这一定是陆哲修点给她的,他为人低调内敛,立于人前的高调表白对他来说可能很难,所以他隐晦的用这场宏大的华丽盛宴来向她示爱。 她不等演唱会结束就站起身往外跑,她已经等不及要见到他了。 演唱会场馆外的马路因为交通管制的原因空空荡荡,陆哲修的豪车孤单单的停在街边显得很扎眼,黄色的双跳灯一闪一闪,远远就看见他坐在驾驶座上正低头翻阅着手机,他为她准备好一场专属于她的狂欢,讨她欢心,让她尽兴,然后不急不躁的坐在外面,默默的等着他的小姑娘玩够了回到他的身边。 结夏突然觉得姐姐说的不对,陆哲修可能真的没法和她志同道合,但是他懂她,支持她,并且还能给她偌大的空间放飞自我,这样宽广的包容心,是比那种你侬我侬的热爱更加令人动心的感情。 她踮起脚尖靠近,想趁他不注意抽走他手上的手机——毫无悬念的失败了,陆哲修牢牢钳住她作乱的小手,“哪里来的小毛贼?” 结夏咯咯笑,趴在窗户边美目盈盈的望着他,任由自己的手被他握着,“老陆,这个生日真难忘,谢谢你。” “这就难忘了?”陆哲修抬腕看了看表,“离12点还有2个小时,上车,我带你去看一个更难忘的奇观。” 流星 他们身处一座千年名城,老城区周围绕着一圈古城墙,有的地方被修葺一新变成了观光胜地,而有的地方则被废弃了,蔓草荒芜的一片。 结夏决想不到陆哲修会带她来爬野城墙根,“老陆,我有点怕。”她跟在他身后紧紧抓着他的衣服不放手。 “我在你怕什么。”他脱去西装领带,挽起袖子,又将衬衣领口的扣子解开两颗,看上去陡然多了几分浪荡不羁的味道,像及了一个难得做坏事的三好学生。他眼里闪着兴奋的光,往后退了几大步,一个奋力助跑,壁虎一般蹬上了断壁残垣,然后他把手递过去,“来。” 结夏将手递给他,小腿无力的在墙根上踩了两下,仿佛一个不会划水的旱鸭子,“爬不上来。”她仰起脸抱怨。 “真没用。”陆哲修轻笑,“勾着我脖子。”结夏乖乖搂住他,于是他像抱小孩一般撑着她的腰一个使劲,将她提了上来。 再接下来的一段路是阶梯缓坡,结夏还是走的气喘吁吁,“老陆……我们……来这干嘛……” “你真是缺乏锻炼。”陆哲修干脆将她往肩上一背,稳稳的爬上城墙的最高处。 “WOW!”结夏俯瞰远处城市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好漂亮!我从来不知道从这个角度看夜景可以这么美这么壮阔,这就是你让我看的奇观,是吗?” “不只是这个,”陆哲修用手抚了抚青苔斑驳的城墙,似有感慨,“上一次到这里来还是十几年前,和同学爬墙头来看那场著名的流星雨,真的很美、很震撼,然后当时我发了一个誓……”说到这里,他停顿住了,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结夏。 “是什么?”结夏好奇的问道。 陆哲修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就见从遥远的天际突然飞来数颗耀眼的星子,疾疾从他们头顶掠过,附带着烟花绽放时的噼啪响声,就像为即将开始的震撼拉开帷幕,“嘘!开始了。”陆哲修的眼中闪烁着似激动又似膜拜的光。 结夏很少看到他有情绪如此外露的时刻,正纳闷是怎样的场景能让他激奋至此,突然,千万颗流星迤逦着耀目的轨迹划破夜空,似不断垂落的晶莹星泪,将原本沉寂的天幕衬得光焰万丈。 “我的天!”结夏捂嘴,瞬间被这场星河盛宴摄了心魂,她抬头望着天,而陆哲修却望向了她,分明看见无数星子都落入了她黑如瞿石的眸中,衬的她的脸是那样的光彩夺目。 “快许愿啊!”结夏并没有感觉到他灼热的目光,她立刻闭上眼睛虔诚地双手交握抵住额头。 陆哲修来到她身后,伸出手臂拢她入怀,大掌覆住她的双手,“我们一起。” 结夏,我陆哲修此生从未信过命,唯有你可以让我曲颈低眉许下万千心愿,只为换你今生一次的回眸。 结夏被他拥在怀里,早已忘记了许愿这回事,她睁开眼,愣愣地盯着他的大掌紧紧裹住她的小手,心,跳得无以复加的快。 突然,他变戏法般的在她眼前垂下一条项链,项链的坠子是一颗纯正蒂芙尼蓝的顶级帕拉伊巴,在铂金支架内旋转闪耀,就像刚从天边被捕获的一颗小小星子。 结夏知道这种精巧的珠宝设计,它有个很美的名字——跳动的心,将它带在胸口的时候,铂金支架里的宝石会随着心跳而跃动,心跳的越快,它便闪动的越厉害,诚实的记录着专属于爱情的频率。 陆哲修亲手为她带上,“生日快乐。” “它好美,我好喜欢。”结夏爱不释手的把玩着它。 “那么我现在可以要专属于我的‘抱抱’了吗?”他眉眼款款的望着她,声音低醇如酒。 结夏耳根发红,像只做坏事的小老鼠一样伸出手匆匆搂了他一下便想逃开,他却更快一步的用力箍住她的腰,她便再也挣脱不掉,“小坏蛋,尽想耍赖。” “我没有!”她用手推他的胸膛,却软软的使不上力气,看起来更像是欲拒还迎,她听见他在她头顶低沉的笑,声音里竟带了几丝痞气,“这里四下无人的,你能逃哪里去?” “把我带这里来,你故意的。”结夏羞红着脸控诉。 “故意怎样?”他的脸靠近一寸。 “我怎么知道。”她凝视着他放大的俊脸,呼吸急促。 “你知道。”又靠近一寸。 “我不知道……”他的眼神干嘛这么勾魂,迷的她头晕目眩。 “你知道……”再贴近一寸。 “我不知……”她无法呼吸了。 陆哲修毫不给她退缩的余地,坚定而强势的吻住了她的唇,在她从未被人进犯过的领地上烙上了专属于他的印记,结夏避无可避,她抡起小拳头在他胸口软弱无力的胡乱捶了几下,小手便摊开来,顺着他火热的胸膛缓缓摸上他的肩,她努力踮起脚尖配合着他,勾住他的脖颈,热切的回应起他来。 无数划过天空的流星映衬着两人拥吻的剪影,仿佛预示着天荒地老。 这是一个对于两个人来说都渴求了太久的吻,火热得一发而不可收拾,结夏没有经验,任凭着自己的原始冲动在他的唇齿间横冲直撞,陆哲修牙齿都被她撞疼了,却被她如此热烈的回应弄得极兴奋,他饥渴的吮着她的小舌头不肯放,几乎要将她柔软的腰身揉碎。 结夏难以抑制的嘤咛了一声,陆哲修却像突然清醒过来一样猛地推开她,“够了……结夏,够了……”他握住她的肩膀低着头深呼吸,努力平复自己体内已经开始逆流的气血。 结夏的双眼还迷蒙着,被他突然从激情四射的感觉中拉回来,她好像也觉得体内有什么亟待释放的东西突然找不到宣泄口了一般,就像火山即将喷发但是却戛然而止,那种闷堵的感觉令她很不好受,“你怎么了?” “没事。”陆哲修用尽自己毕生的克制力将欲火平复下去,他又将她抱进怀里轻轻吻了吻她的发顶,“再吻下去,我怕我会对你做坏事。” 结夏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大致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她把脸深深埋进他怀里不敢看他,怎么办,她好像也很想跟他做坏事。 此时天空上的流星已经少了许多,流星雨最盛的时刻已经过去,结夏歪过头,看着天空仅剩的几颗稀寥的流星,突然想起来刚才还有个问题没问完。 “老陆。” “嗯?” “你还没告诉我,当时你到底许了什么愿?” “我说,以后一定会带着自己心爱的女孩再来看一遍流星雨,今夜,它真的来了。” *** 这个著名又壮观的流星雨呢,当然就是狮子座流星雨啦!本人有幸见过一次,但是它出现的季节和本文设定的时间有冲突,就没有挑明~ 同游 爱情总是以你最措手不及的方式闪亮登场。 遇见对的人,只要他站在那里,随便一笑,便能击中你的心房。 陆哲修出现之前,结夏不知道爱情长什么模样,她一度以为自己恋爱无能,别人对她的感情她完全漠视;自己的婚姻可以被她用来交易,可她遇上了陆哲修,他像天上所向披靡的骄阳,瞬间将她裹在外表那层故作坚强的巧克力硬壳融化殆尽,露出里面毫无招架之力的冰淇淋软心。 如他点给她的那首歌《reality》,她在他面前,不知不觉的就真实起来,就像一只敏感多疑的猫咪,只对自己百分百信任的人敞开它最脆弱的肚皮。 爱情就是有这样的魔力,让人突生感慨,一夜长大,它像一罐调味瓶,带你尝尽人生的酸甜苦辣。 例如此刻,一夜长大的结夏心里真的是……五味杂陈。 她微笑的看着站在她面前的两个人,很想亲切的问候一句:MMP。 “结夏,那边是雯妃的家乡,她将好和那家企业负责人相熟,带她过去帮你打点一下,更有利。”陆哲修是这么解释的。 呵呵,好完美的借口,她竟无言以对。 昨晚才和她你侬我侬,今天他们去外地考察,她本来满心欢喜,以为这趟公干至少是两人敞露心扉之后的第一次变相旅行,没想到人家转脸就带上了从雯妃。 陆哲修,你可以,二美同游,你想的美! “妃儿姐姐,缤纷的事务这么忙,你专为了我的事情走一趟,怪不好意思的。”她语气热络,但是笑容假的都快挂不住了。 “哦没事,一点儿也不麻烦,我好久没回去了,将好回家看看家里人。”从雯妃哪里这么好被打发,二一添作五就推了回来,陆哲修第一次谈恋爱,怎么能少得了她这个八卦女王的强势围观? “那、你一个人回去,裴老板放心啊?”结夏搬出杀手锏。 “怎么会是我一个人呢,我们不是一行人吗?有陆总在,裴哥可放心了呢!”从雯妃见招拆招,稳如老狗。 “哦,呵呵,老陆啊——,我们这趟其实时间紧任务重,怕到时候没空照顾姐姐,怠慢你呢!” “会吗?陆总?”从雯妃把皮球踢给陆哲修,故作认真的问道。 陆哲修深知这是一道送命题,回答不好恐怕要翻天,他搂过已经快要按奈不住的小丫头,安抚似的揉着她的腰,和声说,“那边可是你妃儿姐姐的地盘,哪里要我们照顾,我们要感谢她多多关照才对,是不是?” 太像爸爸哄女儿了!从雯妃简直叹为观止,这趟真是没白来,啧啧,看看老陆那副温声慢语的德行,哪里是什么“冷面修罗”?明明是幼儿园阿姨嘛!她要偷拍下来发朋友圈,题目都想好了,就叫“爱情真伟大,老母鸡变鸭。” 新变身的“鸭子阿姨”搂着闹别扭的小朋友一路哄,好说歹说才安抚下她,中午的时候一行人飞到了目的地,作为东道主的合作方安排下塌酒店,颇有眼力见的行政专员因为时间紧张,事先没有得到随行人员的相关资料,只能靠临场抖机灵。 同行的两个美女,一个和陆哲修年纪相仿,绰约多姿,姿态闲散,毫无谈判的紧迫感,应该是正牌女主陪同出行无疑;另一个么……年纪太小了,正装打扮还拎着电脑包,肯定是随行的工作人员。 她露出得体而职业化的微笑,“陆总,您好,这是你们的房卡。” 一张给了陆哲修,一张给了结夏。 从雯妃挑了挑眉,“我住哪? “呃、难道您不是……”行政专员疑惑的眼光在陆哲修和从雯妃之间来回逡巡,片刻就知道自己摆了乌龙了,她忙不迭的道歉,“啊对不起对不起,我再去开一间房!” 对不起你妹啊!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结夏又要原地爆炸了,这就是陆哲修干的好事!她冷笑一声,“不用了,你做的很棒,正中陆老板的下怀!”说完,她拎着小皮箱,蹬蹬蹬蹬的往前走。 从雯妃捂嘴,“陆总,你这个恋爱,谈起来恐怕很心累啊。” 陆哲修苦笑着摇摇头,“低估了她的醋劲。” “这正好说明她非常非常非常的喜欢你。” “嗯,很好。”陆哲修望着她气呼呼的背影,一脸宠溺的笑。 从雯妃寒的一个哆嗦,不管多么冷酷无情的人,谈起恋爱来都是一脸智商欠费的样子。 结夏回了房间,仍然意气难平的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她想了想,给阮青青弹了个语音电话过去。 “喂——”阮青青软软的声线里藏着几丝慵懒。 “青青,打扰你休息啦?真不好意思。”结夏抱歉的说,她怀孕了,正是渴觉的时候,每天都昏天暗地的睡。 “没事,我其实早就想起了,北辰不让,我就只能坐在床上追剧,追着追着就老打瞌睡,头都晕了,真是烦人。” “说明他紧张你啊。” “没这种紧张法的,他再这样无理取闹下去,我就要发飙了。” 她一怀孕,靳北辰简直如临大敌,府里最近鸡飞狗跳,阮青青倒是很淡定,但这孕前综合征的特征,全跑靳北辰身上去了,焦躁和兴奋并存,忧郁和喜悦齐飞。 “孕妇可不能动怒,否则影响胎儿发育呢。” “就是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才由着他发疯的啊,你最近怎么样?和你的老陆,有没有什么实质性进展啊?嗯嗯?”阮青青也是闲来无事,送上门的八卦岂有不打听的道理。 实质性的进展…… 结夏想到昨晚的吻,脸微微一红,不过继而就想到今天发生的这一连串郁闷的事情,整个人都不好了,“别提了,我打电话给你就是为了吐槽这件事。” 她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你说,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昨晚给了我一个这么隆重的告白,今天就带着别的女人同游了,这波操作我不懂啊?” “啧,你家这位啊……” “去去,还不是我家那位呢。”结夏臊着脸打断道。 阮青青在那头咯咯笑,“迟早的事好吗?既然还不是你家那位,就努力把他变成你家那位呗,让他周围的莺莺燕燕全都明白,谁才是正宫娘娘。” “怎么变啊,难不成给他贴标签不成?” “我问你啊,你们这次出去,开了两间房还是一间房啊?”阮青青颇神秘的压低声线问道。 “当然是两间啦,想什么呢你。” “什么年代了?你真是的!这个样子迟早要被他嫌弃,研究表明,男人们在和心仪的女人相处超过6分钟之后就会对她产生性幻想,而他们每天联想到性的次数和食物是差不多的,也就是说,只要不是他功能障碍,那么他每天YY和你上床的次数跟吃饭一样多,你老饿着他,他真饥渴起来就胡乱去塞口馒头还是花卷了,到时你这个故作矜持的奶油蛋糕哭都来不及。” 结夏听得面色潮红口干舌燥,“这、这个事情,我哪里有经验?” “这要什么经验,原始本能好吗?”阮青青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气,“上次你在我婚礼上不是已经扑倒过他一次了吗?熟门熟路,就拿出你当时那个劲,男人就这么贱,只要你对他勾个手指,他嗷嗷叫着就扑上来了,剩下的你只管躺着享受,哪需要你主动做什么事情。” 人妻们的尺度……都这么大吗?结夏捂着涨红的脸颊感觉耳朵都快听怀孕了,“我、我不会……” “啧,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你先挂了,我传点教学视频给你,你好好研究一下。” 结夏挂了电话,不到一会儿,阮青青就传了几个视频文件过来,光是缩略图的画面就已经不堪入目到了极点,结夏一脸的期待又怕受伤害,哆嗦着手打开其中的一个—— “嗯——啊……雅蠛蝶……”,视频里的女主痛苦又似欢愉的叫床声激昂的传了出来,结夏忘记调整手机音量了,声音大到刺耳,与此同时,门铃响了。 醉酒(H) 结夏慌慌张张的关掉视频,连滚带爬的跑过去开门,陆哲修站在门口,一脸疑惑,“结夏?你刚才房里的声音……” “不是我!是隔壁!”结夏口头上坚决否认,但是却一脸的做贼心虚。 陆哲修看着她猪肝色的脸,担心的摸了摸她的额头,“你怎么了?看上去很热的样子?” “我没事,你有事?” “人家帮我们接风,晚上有个饭局,你要是不舒服也可以不去,在酒店好好休息。”陆哲修实在担心她,她的状态看上去太奇怪了。 “那还等什么。”结夏挽着他的胳膊就往外走,开玩笑,怎么可能单独让从雯妃陪他去。 这种商务宴请终归就是推杯换盏,合作方说起来是要和苏氏结盟,但这里里外外的态度很明显是把陪同的陆哲修当成座上宾,几个核心领导抢着敬他酒,可以看出来他很反感,但是为了苏氏的事情,他全程配合着。 而结夏被晾在一边,无聊的直想翻白眼。 高粱酒的威力巨大,酒过三巡,饶是陆哲修酒力再好也有了几分薄醉,从雯妃毕竟是混场子的,这种酒席的套路她熟的很,见陆哲修已经不胜酒力,忙帮他挡将,“来来来,别为难陆总了,他的酒我帮他喝,难得有机会跟各位领导同桌吃饭,我先干为敬。” 说着一仰脖,小杯灼烈的白酒顺喉而入,手起刀落,干脆利落。 “哎呀!陆总,你艳福不浅啊!带了两个美女来帮你挡酒,坐享齐人之福啊?哈哈哈……”酒喝多了的人讲话都特别浑,眼看有美女喝酒助兴,更是要开上几句不正经的玩笑才舒服。 结夏本来就正因为从雯妃说的话心里窝火,我家老陆的酒用的着你帮忙挡吗?现在听见别人说什么齐人之福,更是戳中她心里的痛点,正愁没地方发泄呢,她抄起桌上的一瓶白酒,咕咚咕咚将刚才喝饮料的杯子倒了满杯,腾的一下站起身,“既然都这么说了,好歹我也是苏氏这次派来谈判的负责人,怎么能少的了我这杯呢?看好了,我这杯酒可是诚意满满,你们随意,我干了!” 陆哲修一惊,猛的想去夺她的杯子,却被围在旁边看热闹的好事者挡住了手势,他眼睁睁就看着结夏大口大口把自己灌了个满怀,噹的一声,杯子稳稳落在桌上,已然空空如也。 “好!好!”整桌的男人们都如打了鸡血一样兴奋,陆哲修却脸色铁青,他立刻转过脸跟从雯妃和随行的助理交代了几句,拉起结夏的手便站起身,“抱歉,接下来让雯妃陪好你们,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啊……干什么啊?我还没喝够呢……”白酒后劲强大,结夏猛灌了小半斤,站起身的时候已经晕晕乎乎了,陆哲修干脆拦腰将她抱起,神色匆匆的就离开了宴席。 还没走出会所大门,结夏的五脏六腑便开始排山倒海了,她用手捂着嘴,还是忍不住那种一阵阵往外涌的呕吐感,陆哲修看着怀里的她小脸惨白如纸,又气又心疼,“要你逞强,那个酒是这种喝法吗?” “我……”结夏刚想开口辩驳,胃里的秽物却仿佛找到了宣泄口,哇的一下吐了陆哲修满身。 哀了! 陆哲修早就知道结夏是老天专门派来治他的洁癖的,从开水、红酒,再到这次的呕吐物,他已经被训练的眉都不皱一下,抱着结夏就赶紧上车回酒店。 两人回到房间,结夏早已醉得不省人事,他将她放在床上,打算找个服务员来帮她换洗一下衣服,然后闻了闻浑身酸臭的自己,实在难以忍受,便决定先进浴室洗个澡再说。 洗到一半,浴室的门被“嘭”一声被一股蛮力撞开了,走进来的是浑身赤裸的结夏,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自己的衣服扯掉了。 陆哲修当场石化。 “呃!好渴……”她打了一个酒嗝,歪歪斜斜的跨进浴缸,伸出舌头,去接莲蓬头洒下来的水,咕咚咕咚地贪婪吞咽着,一部分溢出的水流沿着她修长的脖颈顺势而下,冲刷她胸前饱满的两只大白兔,前面挺翘的玫红果儿因为受到水柱的刺激傲然而立,另有一股水波顺着她胸前的深沟流进她两腿之间的茂密丛林中,而她的小手还在她身体上不断搓弄着,一忽儿揉揉胸乳,一忽儿捏捏翘臀,小手还时不时的往下探进那萋萋芳草从,伸长指尖摩挲搓洗着。 陆哲修不可抑制的起了生理反应,他平生第一次说话结巴,“结、结夏……”理智告诉他应该非礼勿视,立刻出去,但是她现在这个状态,他又很怕她会滑倒出什么意外,他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只能试着唤醒她。 “嗯?”结夏听到有人喊她名字,醉眼朦胧的歪过头定睛一瞧,发现了贴着墙壁站着的陆哲修,她嘿嘿笑,大着舌头跟他打招呼,“嗨,老陆,好巧,你也怎么也在这里……” “你先出去一下,我待会找人来帮你洗,好吗?” “嗯……抱抱。”醉酒了之后的结夏才不管那么多呢,所有的反应都真实的毫不掩饰,她撒着娇朝他伸出手去,左脚跘右脚,直接倒在了他怀里。 “结夏,别这样……”陆哲修闭着眼睛,气喘如牛,怀里搂着她丰满而赤裸的躯体,所有的触感都是那样真实,他的理智正在如潮水般褪去。 “别怎样……”半醉半醒的结夏借着酒力却异常的大胆,她往他身上一跃,修长的双腿盘住他壮硕的腰身,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像盘着唐僧不放的蜘蛛精,媚眼如丝的俯视他,“别这样……”她啄了一下他性感的唇,“还是别这样……”她又吻了吻他俊俏的脸颊。 陆哲修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你这样……明天会后悔……” “哦你真扫兴!”结夏不满的抱怨,干脆覆上自己的双唇,堵住他喋喋不休的嘴,大胆的伸出舌尖探入他的嘴里,学他吻她时那样,诱惑的勾舔他的上颚。 陆哲修的理智轰的一下被炸的精光。 失控(高H) 他本来就没对她存什么纯洁的心思,哪里经得起这般的撩拨,平日里和她的接触都克己复礼的,就怕越了雷池半步便忍不住要对她下手,总想着她还小,怕节奏太快会吓着她,很多事情得水到渠成。 现在她醉着酒横冲直闯的生扑上来,动她,他禽兽不如,不动她,他不如禽兽。 对不起,他和他身下早已怒勃的分身都无法接受自己不如禽兽,横竖她的人早晚都是他的,那就他就先“干”为敬了。 他凶狠的反身将她抵在墙上,发狂一样地吻她,结夏可一点儿也没怯场,她张开嘴,伸长小舌头不甘示弱的与他的纠缠旋绕,任他予取予求。 学习力强的人就是这点好,什么事情都可以有样学样,陆哲修怎么吻她,她就怎么回吻过去,几个回合下来,把陆哲修挑拨得呻吟不断几欲发狂,他猛地托起她,大踏步走出浴缸,两个赤条条湿漉漉的人就这么双双倒在了床上。 他已经不满足于只亲她的嘴了,火热的大掌覆在她的身上一路向下,抓握住她胸前的两团浑圆用力揉搓着,拇指和中指捏住她胸前的乳头往外拽,食指指尖频率极快地抠弄她紧致乳头上的小洞眼。 “啊……这样……好舒服……”她挺起上身,被胸前这酥麻蚀人的感觉刺激得浑身不断地打颤,“我也来!”说着她的手也覆上陆哲修的胸,学他揉捏她的样子,胡乱抓着,却两手抓了个空,“嗯?你的咪咪太小了,抓不到!”她嘟起嘴抱怨,陆哲修被她醉醺醺的反应弄得哭笑不得,“对,我的咪咪没有结夏的大,结夏的咪咪又大又软,抓起来好舒服……”他红着双眼低头看着她的乳房在他手中被色情的揉捏成各种千奇百怪的形状,低吟一声,像小鸡啄米那样,陶醉的嘬起她的粉嫩乳头来。 “唔……”结夏只觉得他每嘬一口她的乳头她的四肢百骸就过电一次,这种一下一下过电的感觉又快又猛,舒服得让她整个人都瘫软无力却又像飘在云端,她微微抬头,看着他的头颅和双手在她的胸前忙活了一阵,又慢慢一路吻下去,越过她平坦的小腹,最后竟掰开她的双腿,埋进了她的下体处。 “啊……那里,不行呀……”她虽然晕晕乎乎的,但还是被他这孟浪的举动羞的快要哭出来了,他怎么可以亲她尿尿的地方呢? “没事,结夏生的美,我喜欢亲。”陆哲修狠狠的啵了两下她水光潋滟的穴口,分开她的双腿架在肩上,然后扭亮床头灯,聚精会神的欣赏让他日思夜想的小穴。 她那里长的真美,阴唇生的很厚,从阴蒂分开两瓣,外翻出来像两片振翅的蝴蝶,这种形状可以把男根裹的很舒服,无形中增加摩擦的快感,他真的没想到,结夏的小穴居然是个名器,中指兴奋到颤抖,在厚厚肉瓣中来回地摩挲,藏在里面的豆豆立马敏感地凸了出来,他曲起食指快速地拨弄,“小东西……你那儿生的真浪……”她的身体竟如此销魂。 “呃……”结夏初经人事,加上酒精的催情作用,只觉得下面酥麻难耐,拼命地扭动臀部仿佛在渴望着什么。 “别急,待会就给你。”陆哲修见她湿得差不多了,屏吸凝神地将中指往她的小穴儿里探,无奈怎么都不得其门而入。 她从没被开发过的肉缝合得太紧,泛着娇艳欲滴的水红色,现在正一抽一抽地,从密不可分地小细缝儿里往外泌亮晶晶的爱液。 他稍稍使力把她丰厚的肉瓣往两边掰开来一些,红红的嫩肉立刻凸显在他眼前。 “真香……”他凑着鼻子上前闻了闻,她的分泌物散发着处子独特的幽香,早就已经凸起的小小阴蒂无助地暴露在他眼前,下面的细缝儿里汩汩地冒着甘泉,他被眼前的靡丽美景刺激得双眸充血,伸出舌尖去,对准阴蒂上下左右地拨弄,小豆豆被他的舌尖逗弄得东躲西藏,他不满地咕哝了一下,用食指和中指将她的肉瓣掰得大开,轻轻用牙尖去啮咬那不听话的小小凸起,肆意舔舐。 “呃啊……”结夏半迷糊半清醒之间,只感觉他的舌头在她双腿间肆意作怪,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又羞又刺激,她双手插入他的发间,向上抬起她的臀,迫使他更加深入。 陆哲修下身的怒龙已经肿胀到大无可大的地步,他喝饱了她香甜的汁液,抬起头来,继续伸出中指深入,只听“咕唧”一声,已经被他搅弄得软烂的湿地顺利地将他的指头含了进去,他往前顶了顶,立刻触到一片障碍物。 太紧了呃,他呻吟出声,他只放了一根指头进去,都感觉她将他绞得死死的,待会如果要鸟枪换炮,不知道她能不能吃得消。 他抽出手指,将自己肿大发痛的男根抵在她的私处,滑动了两下,沾了一些她的汁液,缓缓推送进去。 “痛,痛啊……”无奈他俩尺寸悬殊太大,陆哲修的前端1/3都还没埋入,结夏便哭叫着踢着双腿要把突然侵入身体的巨大异物给蹬出去。 “乖,忍一会儿。”他凑上前去轻啄她的粉唇,心疼得不行,但是他又忍不了,忍了他怕他会死。 他身体猛地一沉,有三分之二进入她体内。 “啊!!!!!”她痛得惊叫起来。 陆哲修停下前进的动作,捧着她的脸吻她滚滚而下的泪,“乖,结夏,乖,跟打针一样,待会就不痛了。” 结夏被疼痛感拉回了一丝理智,她推拒着他坚实的胸膛,呜呜的哭,“你骗人,比打针疼多了——555……陆哲修是个大骗子——” “对,我是大骗子,”陆哲修将她整个人都圈在怀里,爱怜的啄吻她粉粉的眉眼,“我欺负你,都是我不好……”他手指移到两人的交合处,一边帮她按摩放松,一边逗弄草丛里的豆豆增加她的快感,好让她挺过这一阵儿疼痛。 她里面的嫩肉儿包覆住他的昂藏密密地紧缩,他强忍着腰眼儿里一阵快过一阵的酥麻感,等待她完全接纳她。 “嗯……”她终于开始不耐地扭动起来去,像是期待他的占有。 “嘶——”他被她绞的太爽,俊脸爽到扭曲变形,微微抽开身,又重重地杵了进去,终于整根没入。 “嗯啊——”结夏喉间划过一声细长的呻吟,迷蒙着双眼,在酒精的掩护下放肆地发泄身体最原始的本能,她开始主动盘住陆哲修的腰,扭动着臀部,似乎已经不满足他这样停着不动。 陆哲修像一个得了号令的战马,开始在属于自己的疆土上疯狂驰骋起来,他大力抽送着,居高临下的看着被他狠狠占有着的结夏,从此那个随性肆意的女孩已不复存在,她被深深烙上专属他的印记,成为他的女人。 偷袭(高H) 醉酒后醒来的反应一般有如下几种:口渴、头晕脑涨、四肢乏力。 但是好像不包括下肢酸软…… 结夏幽幽转醒,被各种混乱的感觉包围,她坐起身,用手腕内侧敲击痛胀欲裂的太阳穴,难受得直哼唧。 一双大手从身后将她乱敲乱打的双手轻柔地覆住拉到身侧,然后环住她的腰往后一带,她跌进一具宽厚温暖的胸膛。 熟悉的男人体味立刻让她安宁下来,胸膛的主人用食指和中指力道适中地按揉她的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她舒服得不行,瘫软在他怀里,不一会儿,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陆哲修可就没那么舒服了,从他此刻的视线看下去,结夏身上的被单滑落至腰间,香肩酥胸毕露,整个人靠在他身上,胸前颤巍巍的两坨肉峰白的晃眼,山峰顶端的樱果因为受冷的原因硬挺挺的支在那里,昨晚被他疼爱的太狠了,感觉还有些肿肿的。 他的呼吸再一次粗重起来,昨晚考虑到她还是处女,根本不敢要的太狠,草草就打发了过去,小小陆半夜因为她在他怀里动来动去的摩擦硬了不知道多少次,全都被他凭着惊人的意志力强压了下去,现在视觉触觉双重刺激,唔……实在按捺不住了。 他像一个趁人之危的采花盗,偷袭着熟睡的美少女…… 原本帮她按摩的双手缓缓下移,大掌一边一个托住她的乳峰,上下颠动,任凭无助的雪峰晃颤出阵阵令人头晕目眩的乳波讨好着他的感官,前端樱红的枚果像是在惊涛骇浪中颠簸,被他用拇指和食指捻住,来回搓弄,等到它硬挺到像小石块一样,又微微用力向上扯,乳肉被提拉起来,然后他再恶劣的一松手,她的乳房便像一个失去牵引的水球,猛地瘫软下去,像个白白的面团一样一波一波晃悠起来。 他留出一只手恋恋不舍的在充满弹性的左右乳之间来回搓弄,去感受她丰腻的乳肉带给他极好的触觉体验,另外一只手开始继续往下探险…… 壮硕的大腿悄悄伸入她瘫软的两腿之间,曲起膝盖往外一顶,她无力的双腿便被迫分了开来,他的手毫无障碍的覆上她长着柔软毛发的私处。 “嗯……”陆哲修难耐的呻吟,他爱死了她这块密地,光是摸着就让他兽血沸腾,手指细细描绘着她水嫩嫩的肉瓣,前端的小凸起更是一个可爱的所在,只要他用手指随便逗弄两下,下面的甘泉便会欢喜的冒出汩汩的汁液,结夏的水特别多,昨晚就湿的一床都是,现在也是如此,他摊开手掌一把攫住她粉嫩的花心儿,使力一握,便挤出一手的粘稠汁液。 他胸膛剧烈的起伏,在她毫无知觉的情况下玩弄她,让他兴奋的抓狂,他闭起眼睛,感受自己手指戳入她紧致的密洞,来回戳刺,穴肉紧紧包裹着他可怜的抽搐着,仿佛在哀求着他手下留情,他却更过分的又插入一指,玩命的抠弄起来。 结夏因为宿醉的原因醒不过来,睡梦中只觉得下体被异物入侵,昨晚那种如梦似幻的酥麻感又来了,她在睡梦里呻吟着,只知道是在被男人随意玩弄,羞耻却又极度欢愉。 陆哲修忍不了了,他的大掌托起她的臀,往外使力一掰,从她身后插入了水淋淋的湿穴,这不一样的体位顶入阴道带来的触感各不相同,更何况这“猫鼠同家”从背后进攻的姿势让他整个肉棒都陷入到她软腻的臀肉中去,他小频而高速的戳刺着、颠簸着她,双掌从身后牢牢霸住她晃动的乳房,结夏仰面朝天的醉卧着,像是一条被按在砧板翻着白肚的鱼,下身大敞开,上身被男人的臂膀牢牢束缚,腿窝间的嫩穴被男人粗紫的性器任意进出摩擦。 她被这种磨人而胡乱的频率操了百来下就泄身泄的一塌糊涂,下体像一个不断流水的甘泉,将两人的交合处弄得泥泞不堪,咕叽咕叽淫糜水声不断,陆哲修快被她弄疯了,他两眼直直瞪着天花板上为了情侣们互动而故意镶嵌的镜子,看着结夏毫无知觉仿佛充气娃娃般被他欺负玩弄,视觉、听觉、触觉三重刺激,把他的性奋刺激到最高点,终于在猛烈的抖动臀部大力戳刺了几十下后,龟头猛地沉入结夏阴道最深处,朝子宫里喷入了汩汩精液。 清醒 结夏这一觉睡得黑甜绵长,最后是被一阵不能忍的尿意憋醒的。 她迷迷瞪瞪的掀开被子下床,两条腿却颤到站都站不住,膝盖一软,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陆哲修听见动静,从套房的客厅走进内室,就看见睡到昏天暗地的睡美人终于醒了,但是却不是被王子吻醒的,而是很糗的跪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他赶忙上前将她抱进怀里,“怎么了?腿软?” 结夏揉揉眼睛,看清楚来人,爱娇的勾住他的脖子在他怀里蹭了蹭,“嗯——浑身痛……”她说完这话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电光火石间,昨晚很多碎片般的回忆涌入脑海,“啊!”她瞠大眼睛,陡然清醒过来,看看陆哲修又看看自己,他衣冠楚楚,而她——除了一件男式的纯白衬衣之外身无寸缕。 “啊!!!!!!!”位于酒店顶层的总统套房内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哀嚎,连厚重的隔音门都无法阻挡这杀猪般的尖叫。 结夏像一条打挺的鲤鱼从陆哲修的怀里一跃而下,火速冲进了浴室反锁上门。 陆哲修两手还维持着公主抱的姿势,但怀里的公主已经逃走了——在她发现跟他上床了之后。他深吸一口气,此刻的心情就像一个犯了大错的孩子等着被家长乱棒加身一般恐惧紧张到心率失衡。 “结夏?”他来到浴室门口敲了敲门,里面毫无动静。 “结夏?”他扭了扭门把,胡桃木制的厚重木门严丝合缝,他把耳朵贴在门上,幸好,并没有听到里面传出少女懊悔的饮泣。 “结夏,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如果能听见,就叩一下门。” 没动静。 “如果你不叩门,我可能要找人来打开了。” 叩。 陆哲修呼出一口气,舔了舔干燥的唇,喉头艰涩到低哑,“结夏,你现在这样的反应,是后悔还是害羞?如果是后悔,你就敲一下,害羞,就敲两下。” 一阵冗长的沉默,陆哲修等到心脏都快麻痹了,门板上才传来两声极轻微的叩叩。 他如释重负,忍不住低眉莞尔,“好,我先出去,房间留给你,浴室的架子上我已经帮你备了一套新衣服,你洗好澡可以换上,如果你想见我了,我就在走廊上,你开门就可以找到我,好吗?” 叩。 “不用想太多,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一起面对,你肚子喝完酒还空腹那么长时间,伤胃,待会带你出去吃好吃的,嗯?” 叩。 门内的结夏将耳朵支起来听见陆哲修的脚步声走远,这才开始在浴室内咬着手指原地打转,oh no!怎么办怎么办?她想起昨晚那些疯狂的画面,懊恼的直扯头发。 难道初夜不应该是含羞带怯,面若娇桃,欲拒还迎,半推半就才对吗?昨天晚上那个撒着酒疯表现得像几百年没碰过男人一般的女人到底是谁? 如果她没有记错,是她死拖硬拽着非要强上他的,欧米茄的!他会不会觉得她太淫荡了?太饥渴难耐?太不知检点? 千年的道行一招损,她怎么也料不到自己的初夜居然如此狗血,而她的节操,在她最喜欢的男人面前,坍、塌、了。 不行!不行不行!苏结夏!她啪的一下双手撑在在盥洗台的大镜子前面,神经质一样瞪圆双眼对着镜子里濒临抓狂的自己喃喃自语: “冷静下来,想一个体面的说辞,把这一切都圆回去,你要表现的淡定,优雅,成熟而又无所谓,这样他才会觉得你懂事不粘人,体贴不矫情。嗯,对!就是这样,没毛病。呼——来,深呼吸,呼——稳住稳住稳住!” 在门口等成一座雕像的陆哲修终于在有生之年看见房间的门打开了,结夏单手撑着门框,双眼炯炯有神,非常潇洒地对他打了个招呼,“嗨!” 嗨?嗨什么嗨? 表白 “是这样的,老陆,我觉得这件事情归根结底就是个意外,而且在这个年代是个大概率事件,所以我们都不要太过放在心上,你懂?就,let it go~,我是成年人了,你是成年人中的成年人,所以我觉得——”结夏摊了摊手,“没什么的,你我都不必为此负责,我还是我,而你还是你……” 此刻他们位于一家广式茶餐厅内,陆哲修手捧着一碗艇仔粥一边帮结夏吹凉,一边静静听着她毫无中心思想的喋喋不休。 越听越不是滋味。 他搅粥的动作越来越慢,最后在听到她说出“我是我而你还是你”这种没心没肝的废话之后,他“噹”的一声,不轻不重的将白瓷勺子丢进了碗里,握碗的手却紧到青筋毕现。 “当然,我们还可以做对好……”结夏在上下打量完他此刻的神态动作之后,炮友两个字被她硬生生咽进了肚子里。 “说完了吗?”陆哲修冷冷反问。 “咳,嗯,差不多了,”结夏摆出最无所谓的姿态用来掩饰自己早已不淡定的心情,她用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你尽可以补充,我都是能接受的。” “好,补充。”陆哲修阴沉着脸往她嘴里塞了口粥,“明天一早回去,我就会和你家人商量我俩的婚事。” 噗咳咳咳咳咳 结夏被这口猝不及防的粥呛得面红耳赤,他、他难道要把他俩之间发生的事情敲锣打鼓昭告天下吗? “对不起,这个太超过了,我接受不了。”她拍着胸口直摇头。 “你刚刚说你都是能接受的。” “不包括这个事情。” “你没有提前声明,驳回。” “这……肯定不行!” “为什么不行?给我理由。你不喜欢我?还是觉得跟着我委屈了?我太老了?配不上你?怕日后你被我拖累了?” 商业谈判他最拿手,咄咄逼人的样子结夏完全招架不住,知道他现在的妄自菲薄都是攻心术,还是听的心里酸溜溜的满不是滋味,感觉好像拒绝了他她就多该死一样,“不是的!” “那为什么?” “我……”结夏委委屈屈的抬起眼皮望了望他,踟蹰再三,有些沮丧的小小声说道,“我不希望你是想对我负责才要娶我,老陆,我没那么脆弱。” 陆哲修勾起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直视着他,“结夏,不是随便什么女人都可以上我的床的。 我承认,我这次趁人之危了,因为我太喜欢你,对你毫无招架之力,我不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就会精虫上脑的混蛋,但是只有你,明白吗?仅仅只有你,可以把我变成混蛋。 你年纪小,做很多事情也许不会考虑后果,但是我年纪不小了,我的任何行为和决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我爱你,所以我才想让你做我的女人,一辈子。” 结夏听着听着就傻了,他最后对她说了什么?等等,周围有点吵,她刚才是不是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爱你。”陆哲修字正腔圆的又说了一遍。 ……天崩地裂。 结夏像是被雷劈了一样久久缓不过神,在这个环境略微嘈杂的菜馆里,他就这么……毫不掩饰的对她表白了? “我喜欢你”“我爱你”,两句话,只差一个字,可这其中的含义何止差了一个天地,结夏知道陆哲修喜欢她,她也很喜欢他,但是说爱? 她了解眼前这个男人,只要他开口承诺,必定是一字千金的份量,所以他不可能是一时兴起的花言巧语,其实不是没有想过会和他白头到老,但她真的没有这个自信,让这个非比寻常的男人愿意为她这么个不起眼的小树苗而放弃整座森林。 结夏的脑子乱的像无头苍蝇,突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她的嘴巴嗫喏了几下,还是没有发出一个音节,陆哲修却被她木愣愣的样子逗笑了,他趁人不注意在她唇上偷了个香,“像个小傻瓜,”又喂了口粥进去,“不知道说什么就什么都别说,先吃饭。” 她像个机器人一样被他一口一口喂完饭拉回酒店,直到站在昨晚与他颠鸾倒凤的总统套房里了,才倏地回过神来,“我、我要去睡觉了。” “等等,工作都还没做完,睡什么觉。”陆哲修的一句话成功止住她逃跑的步伐,对啊,这24小时之内发生的事情太混乱,她都差点忘了她的正事。 她猛地转身,“今天的谈判我缺席了?” “你就算缺席也是存在感满满,一战成名的酒国皇后,合作方都在议论,是多么大气的企业才能养出这么豪气的姑娘,跟你们合作,肯定是件痛快事。”说到这个,陆哲修便好气又好笑。 结夏扶额呻吟了一声,喝酒误事,酒后乱性,全在她身上应验了,一世英名尽毁。 “来吧,苏老板,”陆哲修坐在书桌前朝她勾勾手指,“跟你汇报一下今天的会议内容。” ……哪里是正经汇报什么工作,说着说着结夏就被他抱坐在了腿上,“其实没什么好担心的,你们双方的合作意愿都很强烈,只要把一些细项捋一遍就行了,是不是?”他磁性的嗓音低音炮一般在她耳边嗡嗡作响,原本严肃的工作交流,却暧昧得像是情人间的耳语。 她耳根子烫得发软,双目直视着面前的电脑屏幕,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好,我回去捋一捋。”她作势要起身,他却囚着她不放,“真的不留下来陪我吗?”他的口气里居然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更过分的是,他竟孟浪的含住了她敏感的耳垂,“我从昨天晚上开始直到今天白天马不停蹄的为你服务一整天了,就没点犒劳吗?” 结夏被他舔得窝在他怀里浑身哆嗦,他昨晚的“服务内容”以及现在想要的所谓“犒劳”,在她完全清醒的状态下,那是绝对羞于面对的,“你、你的犒劳,我付不起……” “付不起就肉偿。”陆哲修不可能放过她,他已经尝到过肉有多香了,难道让她再缩回蜗牛壳里去?不存在的。 打铁要趁热,他今夜一定要使尽浑身解数让她尝到这人间极乐的滋味,诱她上瘾,这样以后自己的福利待遇才有保障。 经过昨晚的探险和摸索,他对她身上的敏感点一清二楚,二话不说,直接吻上她粉嫩的侧颈,强势的吸吮啃咬,昨天他攻陷她这个地方的时候,她身下的潮水几乎是飙出来的。 果不其然,结夏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像是被电击了一般瘫软在他怀里,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她的酥胸剧烈起伏着,难耐的发出吟哦声,不一会儿,他便感觉到自己身下的西装裤被她汩汩而出的淫液染湿了一片。 “赫……你真的是……”陆哲修埋在她香腻的颈间瞬间红眼,魂都要被她火热的身体勾飞了,没想到她反应来的这么快,身下的怒龙很快便膨胀到即将撑破裤头,她这样多汁敏感的身体,在女人里绝对是百里挑一的极品。 极乐(高H) 他用虎口攫住她的下颚,掰过她的脸,伸长舌尖与她口中的小小丁香疯狂的纠缠,结夏被他捏着两颊,樱口根本无法合上,只能任他长驱直入的予取予求,很快便有晶亮的丝液顺着嘴角流出,滴滴答答的落在衣襟上。 两人吻的忘我,像是彼此都要把对方嘴里的秘津吸干,直到不得不呼吸了才稍稍分开一下,复又紧紧贴合在一起,陆哲修很满意结夏的投入,他看得出来,在放下了矜持的包袱之后,她同样很渴望他。 她身下的水因为她的情动已经泛滥了,他的裤子湿了一大片,这如同失禁一般的水潮简直让陆哲修濒临失控,他很清楚,淫水泛滥的甬道有多销魂,这代表他可以不用任何前戏,便能顺畅的直捣黄龙,随意的策马扬鞭驰骋沙场。 他耐不住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居然可以急色鬼到这种程度,手指飞快的解开皮带将裤子褪至膝盖,他抬起她的臀掀开裙子,她的底裤已然完全湿透,黏在她的圆翘的屁股上勾勒出一个美好的蜜桃型,他急躁得连褪掉她的内裤都来不及,直接用蛮力在她湿淋淋的裤底撕开一个洞,用自己的昂扬对准她几乎像泡在一汪水里的花心中央,狠狠插入了进去。 “呃——” “唔嗯……” 两个人都销魂的叫了出来,结夏清醒时的身体比醉酒时更加敏感千百倍,小穴紧致而顺滑,陆哲修几乎毫不费力便可以一捅到底,肉壁在剧烈的收缩,简直要把他吸得丢盔弃甲。 “我的结夏好热情……”陆哲修憋不住了,掐着她的腰开始大动,飞速的贯穿着她,结夏的臀部一下一下重重的坐在他的男根上,只感觉自己的花心都快被他劈裂了。 “让我看奶……”他腾出一手,在她胸前使力一扯,小衬衫的扣子应声而飞,露出了结夏被胸罩包裹的形状完美的乳房,被束缚的乳肉正因为上下颠簸的关系规律的晃动着,陆哲修将一边的肩带猛力往下一拉,她的一只乳房便蹦跶出来,在他眼前欢脱的跳跃着。 “好可爱……宝贝,你生的真好……”陆哲修一手搂住她的腰,身下抽插的动作不停,另外一只手这霸住这团浑圆爱抚起来。 “唔……”结夏咬着唇,羞得将脸撇向一边,没想到平日里严谨刻板的人在床上竟然色成这副样子,简直不忍直视。 陆哲修低首,叼住她的一只乳房大口大口的吸吮,另外一只手掏入乳罩里搓揉她的另一坨软肉,她身上最私密的三点都被他死死霸占着,结夏今天才真正看明白和男人做爱是什么样子。 好羞啊——两个人裸袒相对着,像原始的动物一样交媾,她低下头看着她下面的小穴含着他怒龙任由它进进出出的样子,她的腿分开在他大腿两侧,花心里的两片肉瓣极张着,像章鱼的嘴巴,一边流着淫汁,一边含着他的肉棒一缩一缩的困难地吞吐着,随着他插入抽出的动作来回翻卷。 陆哲修察觉到她正盯着他俩的交合处看,小嘴里还嗯嗯啊啊的在唱,这好奇宝宝的样子惹得他更加兽欲高涨,他加大力度抽插起来,“看!看清楚我是怎么疼你的……” 结夏像是坐在一条惊涛骇浪里的船上,被他上下颠得快要散架了,“嗯——老陆——”她侧过头,求饶似的望向他,却不知自己这个样子媚得不像话,清纯而微醺的大眼睛里微微泛着水汽,娇嫩的双唇嘟起,配合她因为性交的快感而些微痛苦又渴求的神情,勾魂摄魄的,陆哲修的心都被她这一个回眸给看化了,“天,受不了——”他狠狠地覆上她的唇与她深吻,身下抽插的频率更加狂乱起来。 唔……真的好舒服,她的小穴在他猛烈的抽送下不可遏制的抖动收缩着,他又大又长,一直撞到她体内一个特别敏感的点,一次次将她往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巅峰上送,快感越积越多,直到积累到临界点了,便如火山喷发一般轰然全泄了出去,她双目失神的大口大口抽气,陆哲修知道她已经到了,阴道深处涌出大量火热的淫水包裹住他的男根,他的鼠蹊部传来一阵要命的酥麻感,被她这一泡淫水煨的通体舒畅,“嗯——”他拼命忍住自己快要失控的精关,将她整个人往前一推,她便趴伏在了书桌上。 陆哲修站起身,掐住她浑圆的臀部,从后面更深入的捣弄她,他身下的囊袋飞快地拍打着她嫩穴周边的肉壁,发出猛烈的啪啪声,她两个赤裸的乳球被桌面挤压变形,被身后的他推挤着,乳头贴着冰凉的桌面摩擦,带给她一种施虐的快感,她已经到了一次,他却还是不肯停,她哆嗦着双腿在他的抽送下不断的小高潮着,淋漓的汁液滴滴答答的往下落,书桌前的地毯上湿了一大片。 他顺着她的美背趴伏上去,臀部还在一耸一耸的继续鞭笞着她,“结夏,舒服吗?喜不喜欢我这样疼你?嗯?”他在她的耳边粗嘎的问道。 结夏羞的满面跎红,说是也不好,说不是也不好,她咬着唇不肯搭腔,嗓子里却止不住冒出嗯嗯呃呃的吟哦声。 “不说是吧?那我就不给了。”陆哲修停下来,手指却恶劣的探入她两股顶端捏住她的阴蒂拉扯旋转,刺激着她脆弱的性神经,果不其然她的阴道里不一会儿泛起一阵阵抽搐,空虚难耐地扭动起她的小屁股来。 得逞的陆哲修低笑,咬着她的耳垂不肯放过调戏她的机会,“想要就自己说。” 结夏被他欺负得快哭了,他突然滞在那里不动,她难受死了,“你快动啊……”她呜咽着抱怨。 陆哲修慢条斯理的动了起来,“这样?” “快一点嘛。” “这样?”他微微加速摆动起来。 “不、不是,要像刚才那样……”结夏被他磨得没办法了,只能开口求饶。 “那你告诉我,是谁在干你?”陆哲修逐渐加快速度。 “是陆哲修……唔……陆哲修在干我……” 她娇软的嗓音配合这淫荡的话语,陆哲修被刺激得头皮发麻,他俯下身,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情人床笫之间调情的粗话,毫不意外的感觉到她体内立刻剧烈的收缩,他舒爽的长叹一声,把分身猛的往里一推,终于酣畅淋漓的射了出来。 阴谋 昏暗的斗室内,男人陷在宽大的皮椅内背对着门,他十指交握放在胸前,光线透过微阖的百叶窗在他冷峻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有人敲门。 “进。”单调的声线不带一丝情绪。 “老大,苏仲权来了。”门口的马仔通报道。 “让他进来。” 苏仲权畏畏缩缩走了进来,考究的衣饰掩不住他一脸的狡诈奸猾,他点头哈腰地对着皮椅上的背影打招呼,“老大你好,别来无恙,别来无恙!” 被称为‘老大’的男人却没有与他寒暄的意思,他依然背对着他,只是淡淡说了一句,“事情进展的很顺利,很快苏氏便会落到你手里了。” “哎呀,太好了太好了,谢谢老大的关照!”苏仲权的老脸乐开了花,他搓着手,贪婪的双眼直放光。 “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答应我的事情可别忘了,要是你敢出尔反尔,不用我提醒你是什么后果吧。” 苏仲权被他阴森的口气惊出一身冷汗,“不用不用,老大您放心,我绝对不敢违背您的意思,以后我必定唯你马首是瞻,你让我往东,我就不会往西!” “滚吧。” “啊行,您先忙。”苏仲权对于他颇具羞辱性的言语不敢有半点微词,他连声应着倒退出去,走的时候还轻轻帮他带上门。 一直立在一旁的裴宇飞往前疾走了几步,“二叔,这样是不是不太好?我是想让你帮帮苏家,但现在感觉怎么有点不太对劲啊!” 裴慕珩端起搁在窗台上的红酒杯晃了晃,里面猩红色的液体在昏暗光线的照耀下显出妖异的光,“哪里不对劲?” “你让结夏的二叔上台,那、那结夏和她姐姐不就无依无靠了吗?” “这不是正中你的下怀吗?她无依无靠,你趁机接盘。”裴慕珩微微抬起眼皮,端详了一下少年眼里不忿的神色,“怎么?觉得手段太卑鄙了?” 裴宇飞撇过脸去,“没有。” 他不敢忤逆他二叔,但是他希望能够光明正大的PK陆哲修,他想让结夏知道,他也是有能力托的起她的未来的,她不止陆哲修这一个选择。 “宇飞,我再告诉你一遍,裴家的男人做事没有腻腻歪歪那一套,喜欢就掠夺,不喜欢就毁灭。 “所以我就要把结夏掠夺回来,顺手再毁掉陆哲修?”裴宇飞忍不住带了几分讥讽的回道。 这带着情绪的话一出口,他就惊住了,赶忙垂下头去看都不敢看裴慕珩一眼,“对不起二叔,我错了!” 裴慕珩森森的盯着他看了良久,“这世界上没有绝对的正义或邪恶,宇飞,是时候收起你幼稚的侠肝义胆了,你只要告诉我,你想赢,还是输?记住,你只有这一次机会,错过了,你和你的心上人,这辈子都不再可能。” 裴宇飞的呼吸微微紊乱,他的内心在天人交战,到底是卑鄙的赢回结夏,还是坦荡的放手成全?他闭起眼,想到结夏和那个人牵着手在他面前走,她对他每一个崇拜的仰视,以及为他不惜与全世界为敌的维护,还那样义正言辞拒绝自己的示爱,连自己精心为她策划的生日惊喜,居然都是那个男人布下的局,而他只是一个陪衬的小丑…… 他猛地睁开双眼,“我想赢!” 裴慕珩盯着酒杯里摇晃的液体,仰脖喝了一口,杯中的酒透过光线的折射在他眼底投下一抹血红,“很好,你终于有点长进了,这次的事情,算我给你上的人生第一课,让你知道什么叫你死我活。” 裴宇飞的手紧握成拳放在身侧,“二叔,其实,你这次愿意这样帮我,有很大原因,也是因为妃姐吧?” 裴慕珩肃杀的眸子如利箭一般直射向他,裴宇飞这次却没有露怯,他与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黑道枭雄对视着,即便额际有豆大的汗珠滚落,却依旧紧盯着他冰寒一片的眼底,仿佛想要看进他的心里去。 终于,还是裴慕珩率先移开了眼,“呵呵呵呵呵……”他笑了出来,走过裴宇飞身边,重重的在他肩膀上拍了三下,终究什么也没说,径直走了出去。 裴宇飞在听到他脚步声走远之后,才暗暗的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想到那个已经箭在弦上的计划和结夏将会面临的变故,他的心又揪了起来。 对不起了结夏,你就当我是在帮你吧,那个男人,不适合你。 风雨 天边有浓黑的云压境而来,雨,毫无预警地倾泻而下,原本还清朗无暇的蓝天此刻已被遮天蔽日的云团包围,羡园在这场滂沱大雨的肆虐下显得危机重重。 结夏站在廊檐下,伸出手去接住这瓢泼的雨水,疾风劲雨,打在她掌心生疼。 她抬头望着乌云翻滚的天,心情毫无缘由的沉重起来。 没道理啊,有什么好不开心的,所有的事情都进展那么顺利,融资案在老陆的帮扶下有条不紊的进行中,她也即将成为一个甜蜜幸福的新娘,可她为什么就是觉得这一路走来,所有的事情都太顺了,顺得让她心慌? 有人靠近,她扭头一看,是苏仲权。 “二叔。”结夏颔首点头。 这段时日,几房之间的博弈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私下的关系其实已经闹僵,但场面上都还是皮笑肉不笑的在维系着。 苏仲权缓缓踱步站定在结夏身边,也学她一样举头望天,“哎呀!这天,说变就变啊!” 他说的阴阳怪气,结夏心里实在反感,“夏天不都这样吗?雷阵雨而已,动静大影响小,掀不起什么风浪。” 苏仲权听着她这当仁不让又意有所指的回击,并没有似平常那般吹胡子瞪眼,他居然摇头晃脑表现得颇为赞同,“对对对,小风小雨,不足为惧。” 结夏的眼神晃了晃,这刁钻奸诈的二叔下雨天没事干,跑到她面前来惺惺作态举止反常,不知其背后究竟有何深意? 她还来不及细想,前方有一辆黑色的商务豪车破雨驰来,结夏双眼一亮,是她家老陆,他们今日约好去陆家吃饭的,“老陆老陆——”结夏立刻将所有忧思都抛诸脑后,像个欢欣雀跃的小鸟一样在廊檐下蹦蹦跳跳,陆哲修降下窗户,“站那里别动,我过来接你。” 顾师傅回过头,“老板,雨太大了,我下去接吧。” “不用。”陆哲修示意顾师傅将伞递给他,打开车门,不顾滂沱大雨打湿他笔挺的西装裤脚和铮亮的皮鞋,信步走上台阶,一手抱起她,像抱小娃娃一样把结夏驮在臂弯里,“风大雨大的,谁让你站外面等的,着凉怎么办?” 他手臂强壮有力,这样单手撑着她也毫不费力气,结夏搂着他的脖颈撒娇,“我就要在这里等你,就要。” “就这么迫不及待吗?”陆哲修双眸含笑。 啊!讨厌,每次都被他看破,结夏满脸通红,她望了望还立在一旁的苏仲权,在陆哲修耳边低语,“有人在呢。” 陆哲修也看到了在一旁看戏的苏仲权,苏仲权却不似以前那样对他低眉摇尾,只是很敷衍的招呼了他一声,神情里似乎还透着得意,陆哲修心下疑惑,却也并未过于在意,朝他冷淡的颔了颔首,算是打了招呼了,转脸便抱着结夏往车上走去。 陆哲修把大半的伞都留给了结夏,自己被淋了个通透,回到车上,结夏忙翻出一条毛巾帮他擦拭,“做什么非要下去接我,短短几步路,我自己也有腿啊,看把你淋得落汤鸡一样。” 陆哲修捉住她忙碌的小手带到唇边吻了吻,“你要是肯和我住在一起,我连接你都省了。” 这个要求这段时日他提了不下百次了,每次都被结夏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推拒了回去,他在床上的好体力她真是承受不来,出差那两晚,哪天不是被他睡睡醒醒折腾个四五次,第二天她走路都是个颤颤巍巍的O型腿,要真跟他住一起去,她保证一个月内下不了床。 不过现在看上去,他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每天都要软磨硬泡一番,她其实也有点松动,终归要被他这折腾一辈子的,早折腾晚折腾都是折腾,何况青青也说了,这种事情上,是不能拒绝男人太多次的,久了他们就会对你淡。 哦,算了,还是从了他吧。 “等融资案结束,我就搬去和你一起住,这段时日我还要在羡园留意我那两个叔叔的动静,好不好?” “当然好。”陆哲修看着她那副含羞带怯的模样心里就直痒痒,一把将她抱坐到腿上,朝顾师傅吩咐道,“隔板降下来。” “好嘞!”顾师傅晓得老板要做坏事,心领神会,降下隔板的同时还打开车上的音乐,免得自己待会听见点什么不该听到的动静。 隔板降下来之后的后座变得昏暗无光,结夏自然也心领神会,将好外面大雨滂沱的,就算在这车上做点酱酱酿酿的事也不怕被人发现。 她羞的把脸深深埋在他怀里不肯让他跃跃欲试的嘴得逞,“别这样,待会还要见你妈妈,把妆弄花了。” 羊入狼口,狼岂有不吃的道理,“没关系,花了再补,我们有的是时间。”他勾起她的小脸,不由分说的吻上去,怪不得他急色,自从上次出差回来到现在,他可是一口肉都没捞着吃,这段时间饿得他眼睛都要泛绿光了。 结夏只能被动的承受着他饥渴的吻,这小小的四方之地,她又能躲到哪里去,只能任他上下其手。 车震(高H) Empty reply from server 美餐 陆哲修的脸臭成了狗屎。 叶轩琪隔着饭桌端详了默不作声的儿子好一会儿,偷偷将头凑到结夏耳边,“你们吵架了?” 结夏憋笑憋到内伤,她拼命咬唇摇了摇头,“自作孽不可活。” “哦!”叶轩琪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那他活该。” “活该是吧?”陆哲修盯着正朝他做鬼脸的结夏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突然话锋一转,“妈,你想不想早点抱孙子?” 叶轩琪一听到孙子这两个关键字,眼睛都亮的快射出两道激光了,“想!!!!” “好,你今天留她下来过夜,我让你一年抱俩。” “行!”叶轩琪立刻调转枪头,“结夏,你今晚就别回去了吧,外面大风大雨的,路上行车也不安全,将好我有一些首饰要交给你,你看看款式,不喜欢还可以拿去改改,到时候婚礼上用,好吗!” 天啊,什么叫狗尾巴草,两边倒,结夏对叶轩琪的反应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她在饭桌下面恨恨的踹了对面那个一脸春风得意的男人一脚,却被他双膝一夹,小脚卡在了他的裆部动弹不得。 她想抽抽不回来,脚趾往前一顶,却发现顶到一大包凸起物,陆哲修的脸色立马起了变化。 结夏狡黠的笑了,饭桌上还是和叶轩琪谈笑风生,但小脚却不老实起来。 她今日穿着凉鞋,没穿袜子,白嫩嫩的小脚丫裸露着,就这么大喇喇踩着那包凸起物轻转慢捻,可爱如藕节的脚指头弯曲起来,来回搔磨着他的裤裆。 陆哲修手一抖,筷子间的糖醋排骨掉在了餐桌上,叶轩琪看着突然两眼发直面色潮红的儿子,“小修,你是不是病啦?今天怎么这么反常?” 正在做坏事的结夏一脸无辜地凑热闹,“对呀,老陆,你怎么了啊?实在扛不住,去医院啊。” 陆哲修唇边的笑容极危险,“我倒没事,被小蚊子咬了个包,待会消消肿就行了,倒是结夏,她有点发烧,需要被打一针。” 发烧?打针?结夏轰的一下满面通红,这个老陆,真想的出,哪里来的这么多荤段子…… “哦哟!结夏,你发烧啦?”叶轩琪担忧不已的望着结夏,她定睛一瞧,可不是吗,刚才还没发现,现在才注意到结夏的脸都已经烧的通红了,“那你赶紧上楼休息,这孩子,病了也不说。” 陆哲修此刻的表情仿佛将小肥羊叼到了嘴里的狼,结夏只知道自己真的上楼肯定要被啃得骨头都不剩,那是绝对不能让他得逞的。 “陆妈妈,你别听他瞎说,他才发烧了呢!”结夏赶紧抽回作乱的脚,再不敢造次,搂过叶轩琪就往客厅走,脚底快的像是抹了油,“你不是说有东西给我,是什么啊,好期待啊,一定很好看!” “那当然啦!有一支鸽血红宝石戒指,一对帝王绿翡翠镯子,一条阿古屋极品金珠项链,结夏你戴起来不要太漂亮太贵气哦我跟你讲,你肯定喜欢的!”叶轩琪说到要传给媳妇的彩礼就唾沫横飞起劲的很,肯定起劲啊,她本来都做好这堆东西被她带进坟墓的准备了。 “哎呀我戴起来肯定比陆妈妈差远了,我没有你这么好的气质。” “哦呵呵呵呵小嘴真甜……” 陆哲修任由“捧场王”和“马屁精”相互阿谀奉承着走远,继续老神在在的吃饭,跑?跑的了和尚跑的了庙吗?嗯,还是在多吃一碗饭好了,补充好体力,晚上可是要大战叁百回合的。 婉拒 叶轩琪将结夏引入房内,先是从床头的保险柜里取出一个首饰盒子给她,里面放的正是刚才说的那堆宝贝,“这些你先收着,这是行头,婚礼上总归用的到的。” 结夏接过来仔细端详,暗暗乍舌,从品相上去判断,果然都是个顶个的极品。 接着叶轩琪转过身,在梳妆台上摸索了一下,她们面前原本平滑无物的墙壁竟显出一个更隐蔽的暗格,叶轩琪从里面郑重其事的取出一只小小的黄花梨嵌百宝的盒子。 “来,结夏,这才是真正要传给你的东西。” 结夏见此刻叶轩琪肃穆,便也正襟危坐,想来这里面必定藏着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 打开一看,小小一枚羊脂白玉刻的徽章而已。 “这是?”结夏疑惑。 “这是陆氏的信印,所有公司的重要文件必须要这枚签章才能生效,你掌握它,便等于掌握了整个陆氏的命脉,哪天心血来潮想要卖掉陆氏都可以。” “啊?!”结夏又惊愕又惶恐,“这、这给我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陆氏的女人,那是享有绝对的权威和地位的,你握着这枚章,就可以和小修平起平坐,这是陆氏对当家主母最高的尊重和保障,当然,同时也托付的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叶轩琪扬起眉,神情骄傲中带着自豪,“你有了它,便有了十分的底气,在陆氏里,是要受人景仰的。” “我可以吗?”结夏还是很犹豫,她们家老派,还是保留着男尊女卑的思想,公司的老人们骨子里就觉得女人应该守旧,应该在家相夫教子不要抛头露面,不然作为长女的姐姐现在也不会撑得这么辛苦。 “结夏,我可是对你很有信心的,否则我也不会这么赞成你和小修的事情,你年纪虽然小,但是聪慧、坚韧、有恒心,以后你就会明白,做陆氏的女人,那是要和自己的爱人站在一排并肩承袭风雨的,这就是陆氏得以长久屹立的根本,陆氏的老祖宗可都很明白女人在家庭地位里的重要性。” 结夏被夸的颇不好意思,她笑的忸怩,“我好像没那么好。” “怎么不好了?小修是多么眼高于顶的个性,你不好,他会对你着迷成这样?”叶轩琪调笑她道。 结夏害羞的低下头去,她看了看手中那一方精致的印章,底部纂刻着“陆门掌印”四个字,她心生敬畏,这轻若无物的小印,握在她手里仿佛有千斤重,她将它放回锦盒里,又合上盖子,还给了叶轩琪,“陆妈妈,等我真的嫁过来了,你再给我吧。” 叶轩琪微愣,眼波动了动,却终究没有将愕然之情表露出来,面上依旧温和的笑,“……也好,我先帮你保管着。” 一直被晾在门外的陆哲修已然等得不耐烦,干脆跑上来敲门,“皇太后,你和结夏的体己话说的差不多了没?能不能把她还给我了?良辰苦短好吗?你再唠下去,没孙子抱了。” “哟还你还你,真的是醉了!哪时候见你猴急成这样过!”叶轩琪扬声应道,眼带促狭的朝结夏努了努嘴,“去吧,你再不去他要闯门了。” 结夏满面通红的站起身,“那陆妈妈晚安,我先过去了。” “嗯。”叶轩琪朝她点点头,眼见她关门离开,嘴角的笑容渐渐隐去,她看了看手中被还回来的盒子,眼里带了几分凝重的思量。 结夏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心思太重了。 掏心(H) 陆哲修房内的装修风格简单硬朗,一看就充满了浓浓的男性气息,唯一与之格格不入的便是一整面的照片墙。 他这么低调内敛的个性,万不是这种显摆的风格,结夏猜想这一定是他家老太太的主意。 墙上不仅有陆哲修从小到大的各种单人照亲子照毕业照,还有他获得的一些荣誉,结夏一路浏览他的成长轨迹,不由心生遗憾,她和他差了十岁,完整的错过了他的一整个青春,她抚摸着那些被定格在相框里稚嫩青涩的脸,不由暗暗猜想,如果她早十年遇见他,不知两人之间又会是怎样个光景? 不行的,她那时还是个十二叁岁的小丫头,而他都正当年了,她对他来说,一定毫无吸引力,恐怕他看都不会看她一眼。 “我妈弄的。”陆哲修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走过来从后面搂住她的腰,“她非要折腾,我拗不过她,是不是感觉挺傻的?” “不傻,”结夏干脆将整个人的重量都倚在他身上,“这样多好,我的老陆有多优秀,大家都一目了然!” “你的老陆还有一方面也很优秀,拜托你赶紧检验一下。”陆哲修意有所指,下午的激情被打断之后,他的小弟弟就没软下去过,眼见着结夏在他面前晃啊晃就是吃不到嘴里,简直五内俱焚。 “神经。”结夏轻笑着躲他急不可耐的吻,“我还没洗澡呢。” “将好,一起洗!”陆哲修由不得她再躲来躲去,坚定的将她像麻袋一样往肩上一扛,火速的直奔浴室,结夏被他这匪气的举动吓的尖声笑骂,倒挂在他肩上扑腾着要下地,陆哲修哪里还管得了这么多,奔进浴室就直接将她甩进他大的不像话的按摩浴缸里去。 “噗!咕噜噜……”结夏被扔进去,扑腾着在浴缸里挣扎,陆哲修随即也大踏步走进浴缸,大手一提将她像小鸡一样拎出水,结夏被浴室的水汽氤氲成出水的仙子,白色的薄裙紧紧裹着姣好的身体曲线,樱口微张啜啜急喘,湿身的诱惑力看着好禁欲。 他绝对是故意的!她晕头晕脑的想,却连阻止他的力气都没有。 果不其然,他连喘息的机会都不给她,大手开始蛮力撕扯黏在她身上的薄裙,“从下午忍到现在,我厚积薄发,你完蛋了。” 结夏的衣襟已经被他撕烂,赤裸的雪乳沾了水汽,在灯光的照射下白的耀眼,男人偏爱湿漉漉的女人,看着就有一种令人垂涎欲滴的性感,让人恨不得能将其生吞活剥下去,这按摩浴池的水位将好和她的乳头平齐,两颗红艳艳的乳头在波光潋滟里浮浮沉沉若隐若现,秀色可餐到了极致,他像一匹眼里冒绿光的凶狼,恶狠狠的用双手的虎口将她两个乳房下缘一掐,两只丰乳便聚在中央,涨鼓鼓的被托出水面,他埋下头,大口大口的吸吮品尝。 浴缸暖人的温度熏得人神思混沌,结夏的乳头被他含在口中轻嚼得舒服,她用手臂揽着他的头,低下头双眼微眯的看着他像一个婴儿一般含弄她的乳房,感觉自己像一个正在哺乳的妈妈一样,胸腔里又是怀着母爱,又是怀着情欲,这两种禁忌的情绪奇异的碰撞着,令她娇喘不已又对他心生怜惜,小手不自觉的下探至他的下腹,捉住他的龙根轻轻套弄起来。 “唔……”她难得一见的主动,陆哲修爽得直皱眉,在水波的助力下,这套弄的频率变得平滑而顺畅,他忍不了了,从她的乳房里抬起头来,将她举高,“盘住我的腰。” 她期期艾艾的用两条细腿盘住他壮硕的腰,刚一落定,他就一举插入了她。 陆哲修腿间被冷落已久的阳物终于找到了专属于它的温暖的窝,兴奋得又膨胀了一倍,迫不及待的往小窝深处狠狠顶上去,他将结夏抵在浴缸壁上,大力的抽送,浴缸里的浪花被激起来,啪啪的随着他俩的频率击打池壁,水花被溅起来,飞溅到浴池边。 结夏紧紧搂着陆哲修的脖子,他的眉眼被浴池的水打湿,头发整齐的往后撩起,更显得五官深邃硬朗,身材又高大,衬得她小小的一团被他抱在怀里,看她的眼神又那样疼爱,仿佛要将她疼进骨子里去,让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被他宠在心尖上的小公主,“老陆——”,她身随心动,热着双眼娇娇的唤他一声,深深地吻住他性感的薄唇。 他在她眼里好完美,完美到足以令她热爱一生。 陆哲修似乎也感应到了她心潮澎湃的情感,热切的回吻,两个人保持着最直接单纯的律动,一下一下的深入着彼此,真恨不得永远都不要停下来,就这么把对方合为一体。 他凭着过人的体力,硬是托举着她连续给了两次满足的高潮。 冗长的欢爱过后,陆哲修抱起结夏一步步走上岸,他坐在浴池边的躺椅上,就让结夏趴在他的身上休息,细心的帮她披好浴巾。 浴室做了露天的设计,周围都是透明玻璃,一抬头,便能看到星空闪耀。 两人平复着紊乱的呼吸,静静感受彼此的心跳,欢爱过后的结夏是特别慵懒的,赖在他身上根本就不想起来,陆哲修怕她着凉,捞过条干毛巾帮她将湿发擦干,结夏闭起双眼,舒服得像只正在被爱抚的猫。 但陆哲修的眼神却藏了丝深沉,只是结夏看不到。 刚才他看了眼手机,看到了叶轩琪发过来的消息。 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结夏,妈妈给你印章,你为何不收?”陆哲修将手指插进她的发间轻轻帮她梳理,口气平淡,听着不经意,可结夏心里却咯噔一下。 陆哲修这么迂回的人,很少会直截了当的抛出问题,现在他这么直勾勾的问她,是不是代表他心里很介意? 结夏打算二一添作五,她在他身上翻了个身支起下巴,“兹事体大,小女子承受不来。” 陆哲修面上还是波澜不惊的样子,“借口,你在给自己留后路。” 他居然用了肯定句。 结夏喉头有些发紧,在他面前,她就像个被拆穿了谎言的小学生,除了垂死挣扎的狡辩别无他法,“那枚印章意义太重大了,我才二十出头,不知道该怎么善用这么大的权利,放在陆妈妈那里挺好的。” “那枚印章只是个象征,你做了陆夫人,自然就拥有了这样的权利,除非你也没准备好嫁给我?” “我不是不想嫁,只是觉的一切都顺利得太不真实了,我有点害怕。” 怪不得苏依雯会警告他结夏敏感多疑,她的防心,真的很重,他看的出来,她都这么喜欢他了,居然还是不敢全然的相信他。 他平生第一次感到挫败,深深的。 “结夏,下午你问我的问题,我现在可以给你一个认真的答案了。”他换了个话题。 结夏听见他说这个,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是在针对她问的那 句话,“哦。” 陆哲修一直知道她对他和从雯妃的旧事心存芥蒂,本来他觉得很多事情靠行动来证明更有效,但是经过这一出,再结合这一路走过来每次她碰到或听到从雯妃时林林总总的反应,他才明白,女人还是一种听觉动物,需要靠情话让她们定心。 “从雯妃是很美,耀眼,光芒万丈,令人无法忽视,像一颗熠熠生辉的钻石,让人趋之若鹜,我承认,我一度很迷恋她。 ” “……”听他这么说,结夏都失语了,她愣愣的听着他极尽溢美之词毫无避讳的夸赞表白着另一个女人,心里那个酸胀又痛楚的感觉,逼得她眼泪差点掉出来。 那她呢?她算什么? 陆哲修感觉到了她身躯僵硬,甚至有了起身离开的意思,赶紧收紧手臂,“你对于我而言,却是空气。” 这话听起来比不说还糟糕,结夏扭过头,眼中的情绪怨忿至极,“谢谢你的开诚布公,钻石多珍贵,稀有矿藏,价值连城,空气算什么,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哪里没有,你还是赶紧去找你的南非钻吧,当心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可是没有空气,我会死的。”陆哲修突然叹了口气,他坐起身,用尽力气将她箍在怀里,口气郁沉,“世间耀眼夺目的钻石何其多,谁人都可以见一个爱一个,可这如何与空气相提并论,离开它,谁能活得过半刻。” 他这是在表白她对他而言很重要吗?可是把她比作空气,还是怪怪的呢。结夏讷讷地看着眼前情深款款的男人,脑子又开始一团浆糊了。 “结夏,”陆哲修搬过她的肩头直视她,“我舍不得逼你,虽然离开你我会活不下去,但是我对你说过,你必须嫁给爱情,如果你没确定我是你的良人,我给你反悔的机会。” “我没要反悔啊!”结夏一听他说反悔两个字就急了。 “你都不肯接受陆氏的印信,不就是拒绝做陆氏的当家主母吗?” “我没拒绝啊!” “那你明天跟妈妈去把章拿过来,一辈子留在我身边,就当救我一命。” “啊?哦。”结夏被他的“空气论”绕的云里雾里,她不由自主点点头。 “乖。”陆哲修亲了亲她柔软的唇,结夏傻傻的回应,她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似乎自己又被套路了,可他以上的那段话逻辑严密思路清晰,她并找不到反驳的借口。 陆哲修可不打算给她思考的空间,转身就将她压在椅子上,像一个吸血鬼一样啃上她白嫩敏感的脖子,这招屡试不爽,像是打开了她身下泄洪的开关,不一会儿她就无法动脑了,娇喘着下体流出大量滚烫粘稠的汁液。 结夏每次被他吮住敏感点就浑身哆嗦到飙泪,她小手软软的捶着他的胸膛,却被他反手抓举过头顶,下肢被他打开来挂在躺椅两侧,他扶正自己怒勃的分身猛地插了进去,她的小穴极其顺滑,咕啾一声便将他整根含入,不要命一样的抽搐起来。 “呃——”陆哲修低吟,快感从他的四肢百骸碾压过去,令他兽欲沸腾,真的好想弄死她,他掐住她的细腰,对着她敞开的阴户又凶又狠的快速啪起来。 大量的花汁被拍打的四溅开,两人的腿根处水淋淋的又湿又滑,陆哲修低下头去紧紧盯着他们结合的地方,她的水流的越多,他越兴奋,疯狂的加快速度鞭笞,噗嗤噗嗤的淫荡水声愈演愈烈,透明的汁液从躺椅的缝隙处流到地面上去,晕开一滩,他真的爱死了她的多汁,抽插的频率从规律到胡乱,结夏被操得直摇头,小腿挂在椅子两边乱蹬,他干脆曲起她的膝盖顶到她胸上去,将她的两个乳球紧紧抵住,压出一片激荡的情潮,这个动作彻底暴露出她的前阴后臀,前面的小嘴抽搐的吞吐他的粗棒,后面白腻的臀肉被他的囊袋击打得红通通的一片,他俯视着被他弄的蜷在躺椅上像只虾一样的结夏,这样可爱细嫩的一个小女人,正随他凌辱,体内的快感越积越多,终于在到达爆发的顶点后,如绚烂的烟花般腾空而起又渐渐坠落,直至恢复平静。 生变 原乡的老板介绍的那家企业还真的是很靠谱,他们的资金实力很雄厚,和苏氏互为援引,谈判一路下来都非常的顺利,很快便进入了最后的定板阶段。 今天是两家企业正式的签约仪式,为表诚意,苏氏准备的非常隆重,到场的媒体众多。 仪式还没有开始,结夏站在会场的角落里,远远看着坐在第一排的苏仲权和对方公司的负责人相谈甚欢,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 为什么那家企业派过来的签约代表看起来和二叔他们早就认识? 苏依雯经过她的身旁,拍拍她的肩,“怎么不过去,仪式要开始了。” “姐姐,”结夏反手拉住正欲前往的苏依雯,“让那家公司控股,真的可靠吗?” 苏依雯疑惑的上下打量她,“你这时候再说这话,会不会有点迟了?” 结夏将苏依雯拉到一旁,“你看,他们的氛围很不对劲。” 苏依雯张望了一下,苏仲权不知道在和对方说什么事,他的老脸恰好笑成了一朵菊花。 “你就因为这个,所以怀疑你家老陆?别忘了,这个事情可是他牵的线,如果真出了差错,他可逃不了干系。” “老陆?不可能……”结夏的眼神飘忽了一秒,然后又坚定的摇摇头,“他不会的。” “那不就行了,别疑神疑鬼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就算有诈现在想退也来不及了,我们现在反悔,他们一撤资,我们全部都得死。” 苏依雯拍了拍她的手,往台上走去。 仪式进行的很顺利,双方交换了文件在众目睽睽下签了约结了盟,苏氏的股东会就此重组,那种家族式管理的模式一去不返,新鲜的改革之流注入这个百年企业已然腐朽的血脉之内,带来变革的新机。 结夏站在台下松了一大口气,发自内心的欣慰和自豪,她们姐妹俩终于挺过了苏氏的这场危机,还为家族带来这么大的重生机会,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老陆一路的扶持和相助。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她居然还怀疑他,现在想想,自己真是暗搓搓的,现在这件事情尘埃落定,她也可以无牵无挂的做他的新娘了。 她嘴角挂笑,翻出手机给他去了个电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手机暂时无法接通。”冷冰冰的女声传来,结夏不知怎的心就突地一跳,手机从指缝中滑落,狠狠地砸在了大理石地面上,她赶紧捡起—— 屏幕已经碎了,仿佛一个狰狞的蜘蛛网从里到外蔓延开来,将他的名字割裂…… 那种心神不宁的感觉又回来了,怎么回事?她给他打电话,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结夏挂掉电话,努力让自己的心态稳下来,没事的,可能他所处的空间信号不好罢了。 台上的仪式已接近尾声,苏依雯正邀请对方握手合影,谁知对方负责人却突然画风一转,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将台下的苏仲权请上了台。 “我们基于对苏氏未来发展的考量,决定改组苏氏的董事会,撤换苏依雯小姐的职务,由苏仲权先生担任苏氏的新一任董事长。” 现场一片斐然,这是闹的哪出? 苏仲权满脸的春风得意,他信步上台,挤开苏依雯,和另一方负责人并排站着,朝台下所有人点头致意,“大家好,我是苏仲权,首先,感谢我们新一任的大股东对我的支持和信任,我一定不负所望,带领苏氏走向新的高峰,为我们的股东牟取更多的利益!” “其次,我还要感谢我的两个外甥女,”他惺惺作态的朝苏依雯欠了欠身,“我大哥倒下之后,多亏她们挺身而出维持住了大局,将公司代为管理的很好,当然,一介女流嘛,终归要回归家庭,尤其是我的小外甥女——苏结夏,”他伸出手臂,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被带到了结夏的身上,“她即将和冠亚的陆总成婚,说起来,陆总对促成我们这次两家企业的合作功不可没,在这里,我也要深深的向他致以最诚挚的谢意,没有陆总牵头,绝对不会有苏氏的今天。” 这番说辞体面且周到,外人并不知所以然,全场都报以热烈的掌声。 这一片嘈杂,在结夏的耳中全都变成了嗡嗡的啸叫,她直勾勾的盯着台上正朝她微笑的苏仲权,脸上的血色如潮而退,他的笑容在别人眼里看起来有多和蔼,在她眼里,就有多可怕…… 事件以完全出乎她意料的方式尘埃落定,这出反转剧,是不是玩的有点太大了? 死局 人生总是这样,意外和惊喜不知道哪个先到,但是当它来临的时候,你毫无招架之力,只能任由它将你的生活撕得支离破碎,还得被迫接受。 一小时前,冠亚的总裁办内。 陆哲修换好正装,正在等他们定制的婚戒,他还欠结夏一个正式的求婚仪式,今天将好是苏氏的大日子,他打算在今晚苏氏的宴会上当众向结夏求婚。 他看了看表,眉眼间流露出一丝不耐,怎么回事,迟到半小时了。 桌上的电话响起,“陆总,送婚戒过来的车子半路出了车祸,随车的人倒没什么大碍,但是因为现场太混乱,您的婚戒……不见了。” 陆哲修默了两秒,他很想发火,但也知道发火无济于事,“派人去找,无论如何都要找到。”为什么在这样关键的时刻,会出这种纰漏? “呃,好的,另外,您有一封信,现在方便给您吗?” “拿进来。” 真的是一封——信。 是久违的黄色油皮信封,红框框的地址栏内规整的用毛笔写着“陆哲修亲启”五个字,还是繁体的。 陆哲修抽出里面整齐迭放的一张轻薄软和的宣纸,抖开来一看,墨迹很新鲜,显然是新书的。 陆老弟: 见字如面。 收到这封信,你定会觉得蹊跷,其实于我而言,此信可写可不写,但我仍旧愿与你最后一次推心置腹,即便 在看完此信之后,你怕是要将我恨之入骨,也罢,就当我提前给你做个心理建树吧。 我知你视我为知己,你为人谨慎多疑,便也就是我这状似闲云野鹤的闲散人等能够稍稍入你法眼,没有共同利益,也就没有明争暗斗,与你相识这二年以来,鲜少见你与人能开诚布公同我这般,不想最后我仍是辜负了你的情谊,实属惭愧。 我终究是一俗人,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你身处名利场,便更能理解我辈之心态,我已在这潭浑水里沉浮几十年,哪里还有什么淡泊明志的心境,所图无非一己私利,此次苏氏之殇,乃一死局,而我这颗棋子的妙用,便是为了打消你的疑心。 你会入局,皆因关心则乱,你钟情于苏结夏,便也令她成了你的弱点,有如蛇抓七寸。冠亚固若金汤,难以攻之,但苏氏风雨飘摇,一击即碎,利用她来打击你,足以令你万劫不复。 此财求的凶险,我亦战战兢兢,叁十六计走为上,我若滞留,恐遭大难,多说无益,切勿寻我,我早已铺好后路,只得提醒你,前途艰险,生死未卜,你好自为之。 当然,依你之卓越,必能死局逢生,力挽狂澜,遥祝。 老邬敬上。 陆哲修看完,猛地将纸捏成一团,他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只觉得胸腔中气血翻江倒海直冲天灵盖顶,他踉跄了一下,“结夏……”他慌乱中想要摸索桌上的手机,却乒铃乓啷的碰掉了一桌的东西,眼前所有的影像都变成了重影,无论如何都对不了焦。 “呃!”他的后脑勺传来剧痛,仿佛有什么东西溢裂而出,他痛苦的用手捂住头,努力控制住已经失去平衡的身体想朝门口走,却还没走出两步,整个人便轰然倒下,完全失去了知觉…… 苏氏签约仪式的后场也已经乱做了一团。 “姐姐,你为什么要认输!刚才苏仲权在台上大放厥词的时候,你为什么不阻止他呢!”结夏心焦如焚。 苏依雯看上去却淡定的多,她虽然面色沉重,但语气还尚算平稳,“没用的,他们一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才敢这样临场变卦,我跳出来发难,只会让事件演变成一桩家族丑闻,对苏氏又有何助益呢?” “那难道我们这么久的心血就白费了吗?就这样把整个苏氏拱手相让到那种人手里去?” 苏依雯定眸盯了结夏几秒,“结夏,这家公司的背景调查,你当时做下来,真的没有任何疑点吗?” “我发誓,比白纸还干净!”一听苏依雯这么说,结夏急了,“企业是老陆介绍的,背景调查也是冠亚的团队配合我一起做的,他这么谨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在这么本质的问题上出漏洞呢?” 苏依雯没有对她说的这番话做出回应,她偏过头去想了想,“你联系上他了吗?” “没有,不知道怎么回事,打不通他的电话啊!” “这个事情的关键点都在他身上,结夏,你一定要找到他,否则我们可能无法得知真相。” “呵,”结夏的表情看起来已经有些急躁,她不可置信地挑了下眉,“听你这么说,你好像在怀疑他?姐姐,你不想办法对付敌人,你怀疑自己人?” 苏依雯摆了摆手,“你先别激动,我没怀疑任何人,但现在出了这种差错,难道我们不用问清楚吗?他是最了解这个项目的人,万一他那边有转机呢?” “你说的对,”结夏慌乱的点头,“我去找他,我现在就去找他……” 说着她便朝门口冲去,却碰上了正赶过来的裴宇飞。 “结夏,你去哪里?” “去冠亚!”结夏脚步不停,风风火火的掠过他的身边。 裴宇飞的眼神晃了晃,但却没人发现他这个细微的表情,他急忙跟上去,“我送你。” “结夏,你们家这是怎么回事?我也是刚才看了实时报道才知道,不是说是一个万无一失的项目吗?怎么会出这么大的纰漏?”裴宇飞今天没有骑他的机车,开了一辆豪华的双人轿跑,他扭头看了看上车之后便没发出任何声音的结夏,状似关心的询问道。 “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结夏的语气听上去有气无力的。 “我怎么听说妃姐好像也在这个项目里插了一脚?” “她没有,她只是跟着我们去谈判……”结夏说到这里定住了,脑子里突然闪回过很多画面。 他们得知这个项目,是从原乡老板的嘴里了解的,并且当时原乡的老板还给了她很多的意见,话里话外都非常积极的促成他们之间达成合作,可是在临了要去谈判的时候,从雯妃却突然出现了,还变成了什么随行的人,陆哲修还说这家企业的负责人跟她相熟? 原乡的老板和从雯妃,他们之间会有什么牵扯呢?而这两人都和老陆关系匪浅,也和那家企业关系匪浅,为什么一切都这么凑巧呢? 结夏突然觉得头有点晕,“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没什么发现,我只是因为一直在缤纷里看见陆哲修经常找妃姐不知道谈些什么,以前他没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也从没在意,但是他和你在一起之后,也常来,我就多了个心,有一次你不是跟着来的吗?陆哲修是不是还把你打发走了,记得吗?” 结夏没说话,她记得的,陆哲修出了远差回来,从雯妃第一时间便找上了他,她执意要跟去,被他打发走了,自己单独和从雯妃密谈。 “至于妃姐和这家企业的关系嘛,我是偷听到的,她和我二叔吵架,说什么她让那家企业勾搭苏氏都是为了二叔的公司好,但是我二叔好像在怪她多事,又怪她和别的男人出去不告诉他,把他气坏了。” 结夏的眼波开始变得不平静,从雯妃跟他们去谈判,裴慕珩不知道?她明明说他是知情的。 裴宇飞暗暗撇了一脸震惊的结夏一眼,“当然,我就这么一说,你也就这么一听,绝对没有挑拨离间的意思哈,只不过他待会和你说什么,你心里一定要有个计较。” 结夏没搭腔,将头扭向了窗外。 裴宇飞的表情却变得轻松起来,嗯,看来二叔说的是对的,对付聪明的人,你只要往他们心里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他们自然会让它发芽开花。 他们一同去了冠亚,却扑了个空。 “对不起苏小姐,总裁出了远差,归期未定。”总裁办的秘书非常公式化的回复道。 “归期未定?”结夏愣在当场,什么叫归期未定?他们明明昨晚还在一起,他还说过几天要带她去国外选婚纱,怎么现在就归期未定了? “没关系,结夏,”裴宇飞安慰道,“要不,你去他家再问问?” “行。”结夏其实已经有点慌神,急急忙忙的往外赶,裴宇飞几乎小跑追在她身后,“你别急,他有什么事肯定会跟家里说的。” 到了陆宅,他们得到了同样的说辞。 “对不起,苏小姐,少爷出远门了,归期未定,老夫人这段时间身体不好,不便见客,您还是请回吧。”伍妈的态度是从未有过的淡漠疏离。 结夏的心态崩了,短短一夜时间而已,她在这陆家的门前,已经变成客了,昨天还要她掌管陆氏的信印呢,今天就被远远拒之门外了? 她突然想到那枚印章,今早她离开陆家的时侯去跟叶轩琪要了过来,此刻还躺在她的随身包里,她立刻将它翻了出来,举在伍妈面前,“这个章,伍妈你认识吧?它现在在我手上,据说它有通天的本事,如果你们不想陆氏被折腾得翻江倒海,就带我去见陆妈妈,陆哲修到底去了哪里,她不可能不知道!” “这……”伍妈一见那个章便为难了,“你稍等。” 她返回内室,不一会儿又走了出来,“夫人依旧不愿意见你,她托我带给你一句话,是陆家对不起你,印信在你手上,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但是不要在打探少爷的消息了,他不会见你的。” 这算什么?这到底算什么?!为什么要说陆家对不起她?陆哲修究竟做了什么事,让陆妈妈也如此失望?他人又到底在哪里?结夏的心底在咆哮,她眼神滞结,失魂落魄的往外走。 伍妈在她身后跟了几步,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开口。 她脚步踉跄,裴宇飞见状急忙上前扶住她,“结夏,你别慌,他要是真的是无辜的,一定会露面跟你解释的,绝对不会就这么凭空消失。” 他不说倒还好,这么一说,结夏心里更加的慌乱无助起来,凭空消失……他好像真的凭空消失了,为什么,为什么在这种时候,他凭空消失了呢…… 叶轩琪立在窗侧,撩起窗帘的一角看着结夏仿佛行尸走肉般远去的背影,心里的哀恸一阵大过一阵,一旁的伍妈眼中也似有不舍,“夫人,您就真的不见见她,跟她说明真相吗?” 隐瞒 叶轩琪缓缓摇了摇头,“现在冠亚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小修现在这般境地,是不能走漏一点风声的,更何况依我对他的了解,他现在就算醒过来,也根本不想让结夏知道他现在的状况……” 大雨忽至。 无论裴宇飞怎么喊她摇她,结夏都置若罔闻,任由瓢泼的雨水冲刷她的全身,表情呆滞的蹒跚而行,步伐沉重得似带着千斤的枷锁。 雨迷了她的眼,也似乎迷了她的心,她脑海里一片空白,只一味的想着,自己心里现在这种痛到令她快要撑不下去的感受,用什么词语来形容才贴切呢? 伤心欲绝?心如死灰? 好像都不能表达她内心痛楚的十万分之一吧。 那种被全世界背叛和抛弃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怪不得,怪不得会有那么多人想要自杀,那种活着毫无希望的绝望,真的是一种生命不能承受之轻。 轻到像压在骆驼背上的最后一根稻草,长久以来坚定并执着的不屈信仰,遇到重大变故,一瞬间就轰然倒塌了,什么强大的内心,全都成了浮云。 恨意、怨怼、沮丧、失望,所有负面的情绪轰的一拥而上,再没有理智,再没有冷静,再没有乐观豁达,像被打开的潘多拉魔盒,飞出无数的黑暗因子吸附在在你的周身挥之不去,紧紧缠绕着你,令你窒息。 似乎只有让那个背叛你的人一辈子都泡在懊悔和内疚的泪水中直到死去,才能一解心头之恨,才能让自己濒临疯狂的内心得到抒发…… 嗡—— 结夏耳边有尖锐鸣叫,紧接着一股强大的蛮力拉着她向后仰面摔倒在一片泥潭里,一辆小面包车从他们面前鸣笛而过,溅起一滩泥花,结夏猛然回过神,然后就看见裴宇飞那张放大的俊脸正极度扭曲的朝她咆哮着什么。 天上惊雷滚滚,结夏半天才听清楚他在朝她嘶吼,“你是不是不要命了!你是不是不想要命了!” 是啊,她刚才有一瞬间,真的不想要命了,谁想要,谁来取吧…… 她意识逐渐模糊,豆大的雨滴还在不断肆掠着她的脸,可是她却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好吧,就这么让她睡下去,一直睡下去,什么都不用烦,也许一觉醒过来,这一切都是只是梦呢…… 结夏高烧昏迷。 “陆哲修……陆哲修……”她不断噫语,眼泪从紧闭的眼角滚落,打湿不知多少枕巾,却怎么都醒不过来。 苏依雯衣不解带的照顾着,又是心疼,又是气愤,“冠亚那边到底怎么个说法!” 骆杰挂掉刚跟他汇报完工作的电话,沉着脸摇了摇头,“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他这两天也没闲着,几乎把全世界翻过来找陆哲修,却毫无音讯,冠亚上下守口如瓶,绝口不提总裁的去向,“看来他是有心要躲起来。” “你托人给那边放消息了吗?说结夏病重?” “怎么没说呢?还不是无动于衷的吗?” “X的,”苏依雯忍不住爆了句粗,“这不是典型的做贼心虚吗!” “啧,”骆杰不解的摇了摇头,“这真的很不像老陆的作风,会不会他那边也出事了?” “他能出什么事?为什么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苏依雯狠狠的剜了他一眼,“跟你在一起的没一个靠谱的!” 骆杰摸摸鼻子噤了声,再不敢帮老友讲一句好话,他可不想躺枪。 “水……水……”床上的结夏双手腾空胡乱抓着,苏依雯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她赶忙端起桌上的碗舀起一瓢水喂过去,“来,结夏,张嘴。” 骆杰趁机赶紧溜出了房间,却发现门口站了一个探头探脑的小鬼头。 他整个人不自觉的就柔软下来,一把将妖妖抱起,慈爱的笑,“宝贝,你在这里干嘛呀?” 妖妖瞪着乌溜圆的黑眼睛用肉嘟嘟的小手啪地一下贴住骆杰的嘴,定位不准,手掌大半贴到了他高挺的鼻梁上,她压低嗓音偷偷说,“爸爸,你不可以喊我宝贝,妈妈说,你只能喊她宝贝,要生气!” 骆杰将女儿的手扒下来拯救自己变形的鼻子,他无奈的扭头看了看房里的女人一眼,真是受不了,吃自己女儿的醋? 他捉住女儿的肉手放在唇边亲了亲,“好,妖妖乖乖,你到这里来找谁啊?找爸爸还是找妈妈?” 妖妖嘟着嘴摇摇头,双手捧着一只红苹果献宝一样举到骆杰眼皮底下,“我找姨姨,我来给她送苹朵,我生病的系候,妈妈都给我吃苹朵,我的病很快就好啦!” 骆杰被她的童言童语逗笑,“谢谢妖妖,”他取下她的苹果顺手放在房间门口的柜子上,“姨姨收到了妖妖的苹果,一定很快就能恢复健康了。” 妖妖用力点点头表示赞同,“姨姨就系应该听我的话,不应该和陌生人抱抱的!” 嗯?这是什么梗?骆杰皱眉,“什么陌生人?” “那个陌生人叔叔——”妖妖像分享什么大秘密一样贴着他耳朵偷偷说,“他系坏蛋!你那时候跟他一样系坏蛋!” 骆杰眯了眯眼,“哦,为什么爸爸那个时候是坏蛋呢?” “妈妈说的。”妖妖搂着爸爸的脖颈,机灵的小眼睛一边观察房间里苏依雯的动静,一边偷偷告状。 骆杰危险的挑起了一边的眉,这个女人是不是作死了,居然告诉自己女儿她爸爸是坏蛋? “妖妖,”他抱着女儿往外面走去,“妈妈还说了爸爸什么?” 小姑娘眼珠滴溜溜转,“我想七冰淇淋呐!” “好,爸爸给你买。” “我要七五个那么多!” “不行,会拉肚子,只能吃一个。” “让妖妖七两个吧,拜托拜托~”妖妖双手作揖可怜兮兮的望着骆杰。 骆杰的心立刻像冰淇淋一样全化了,“好,两个就两个,那你告诉爸爸。” “嗯我跟你说呐……” …… 父女俩嘀咕着越走越远,他们身后的苏依雯头倚着门框看着一大一小远去的背影,嘴角不自觉的挂笑,她扭头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妹妹,嘴角的笑容又渐渐隐去,她的幸福似乎唾手可得了,可妹妹的呢? 失去了苏氏,又失去了爱人,依妹妹这么要强的性格,真不知道能不能抗住这次的打击。 人生这条风雨不归路,每个人都在负重踽踽而行,拿起还是放下,全凭自己一念之间的执念,周围的人来了又去,皆是匆匆过客,陪伴你走到头的,仅有自己身后那条被路灯拉长的孤单黑影。 嘲讽 结夏整整昏迷了叁天。 “你这次真把我吓死了,你再不醒,我真是要提刀去冠亚大开杀戒了!” 原本窝在床头安静的像一只茧蛹的结夏,听见苏依雯提及冠亚这两个字,突然微微动了动。 苏依雯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赶紧转移话题,“噢,你想不想吃点什么?肚子空腹那么长时间,太伤胃了,我让厨房给你做点好吃的?” 这句话好熟悉,好像那个人也对她说过,还是在两人第一次相爱之后,那时候他对她那么温柔缱绻,为什么,为什么到头来结局会这么残酷? 结夏的眼泪又开始扑簌簌的往下掉,苏依雯吓坏了,根本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呆立在一旁想哄都不知道怎么哄才好。 “小姐,外面有一个男的来找您,说是您的朋友。”佣人突然进来通报。 结夏听见这个话,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突然充满了生气,她慌慌张张的下床,连鞋都来不及穿便往外奔,苏依雯跟在后面追都追不上,“结夏,你慢点……” 来的人是裴宇飞。 她瞬间被巨大的失望淹没,整个人都像被抽走了精气神,“是你?” 裴宇飞没想到短短几天时间而已,结夏竟憔悴虚弱至此,“结夏,你这样何苦,为了那么个渣男值得吗?” 结夏眼神恍惚,“你别管我。” “你对他还心存希望,是吗?如果他是无辜的,早就来找你了!你这幅惨相,他根本就看不到,也不屑看,拜托你对自己好点行不行!” 结夏恍如未闻,木然的转过身子打算回房,却撞上了冤家。 苏仲权和傅黎诗正打算出门参加宴会,自从他做了苏氏的董事长之后,愈发的趾高气昂不可一世,他红光满面,和结夏惨白蜡黄的脸色交相对比,更令人不胜唏嘘。 “哟!结夏,身体恢复过来啦?”他假惺惺的关怀道。 结夏完全没打算搭腔,漠着脸从他们身边走过。 “家里最没教养的就是她!怪不得会被男人玩弄成这样,说出去都丢人。”傅黎诗挽着苏仲权的胳膊,上下打量着形容枯槁的结夏,一脸嫌弃。 结夏恨恨的盯着她,气得浑身筛糠一样的抖,但是她太虚弱了,虚弱得连回嘴的力气都没有。 “二婶!留点口德!”赶过来的苏依雯见状立刻将结夏护在身后。 “本来就是!自以为抱上别人的大腿了,结果呀,连个暖床丫头都不如!”傅黎诗对着失势的姐妹俩毫无顾忌,肆无忌惮的嘲笑道,以前二房默默的吃了多少这两个丫头的苦,从来都是被打压的份,现在风水轮流转,他们好不容易扬眉吐气了,还不让说两句了? “别得寸进尺,你们已经得到了苏氏还有什么不满足?如果不是你们暗中相互串通设下圈套,结夏会落得这步田地吗?明人不做暗事,你们坑自家人,倒好意思了?!”苏依雯这么说,一方面想出气,一方面也是想要套他们的话,陆哲修一直不露面,他们无法追究这件合作案到底是谁在搞鬼,现在冠亚的态度如此逃避,她有理由怀疑他们之间有所勾结。 苏仲权听完她这番质问的话,表情显得很诡异,还很慌乱的看了裴宇飞一眼,而裴宇飞此刻的表情也极不自然。 可他又很快的撇开眼去,快得让人来不及捕捉,只是催促着还想继续打嘴仗的傅黎诗快走,“行了行了!别跟小孩子们一般见识,我们还赶时间。” “什么叫我和小孩子一般见识?我是她们的长辈!管教她们应该的,早听我们话,也不至于被男人骗色又骗财!”傅黎诗被拖着膀子拽出去,还在不甘心的抱怨。 “你知道个屁!”裴仲权被老婆的呱噪和无知激得忍无可忍,终于破口大骂,一路推推搡搡的远去。 苏依雯赶紧回过头宽慰结夏,“妹,你别放心上,二婶的嘴你也不是不知道,向来口无遮拦的。” “是的结夏,”刚才一直默不作声的裴宇飞也插嘴道,“她说的都不是真的,你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女孩!是那个臭男人心机深重骗了你,一切都是他的错!” 刚才一直默默承受着辱骂的结夏此刻却缓缓摇了摇头,“不,她骂我骂的对,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是我活该,明明知道我不是他的对手,却还是要去招惹他,从一开始,我就错了。” 她现在这副冷静淡漠的样子在苏依雯眼里看上去简直像将死之人的回光返照,“结夏,你千万不要钻牛角尖,事情还没搞清楚,不要这么快下定论。” “还要怎么搞清楚,”结夏幽幽的抬眼望着苏依雯,“事情已经过去叁天了,如果真是有什么误会,难道不应该第一时间就赶来解释吗?不是没给他机会,可是连我亲自上门去讨说法都被赶了回来,72小时,黄金申诉期也该过了。” 苏依雯张了张嘴,她想帮陆哲修说话都找不到理由,其实她并不在乎陆哲修这个人,但是她怕的是妹妹从此会对爱情失去信心。 “行了,你们都放心,我不会再糟蹋自己了,不值得。”结夏转身便回了房间。 苏依雯看着妹妹的背影忧心忡忡,她情愿她大哭大闹大吵,把心里的情绪全部都发泄出来然后让一切雨过天晴,也不希望她表面故作坚强,其实把真实的情绪都封印在心里发脓溃烂作茧自缚。 这只能说明,这件事在她心里,根本就没过去,也不打算让它过去。 答案 Empty reply from server 偶遇 叁十几个小时马不停蹄的兼程,结夏此刻却一点都不感觉到累,她站在这家医院的门外时,已经是深夜了。 北半球的夜清冷孤寂,她孑然一人,穿着单薄的热带衣衫,横跨了半个地球,跑到这个全然陌生的地方来,只为了心底那个隐隐约约的猜疑和预感,没有任何人知道她的行踪——除了那个神秘人,她是受了谁的指引,为何会如此莽撞,仅仅凭着一个陌生人给她的信封,便奋不顾身的来到这里? 她要的答案,就在这家医院里吗?为什么她会突然如此的害怕,为什么偏偏是医院? 医院夜晚是不能探视的,她此刻的心情再焦虑,也无法一探究竟,胡乱的找了一家附近的旅馆住下,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她便去了,在她给出陆哲修的名讳之后,他们抱歉的告诉她查无此人。 查无此人?结夏说不清心里到底是如释重负还是失望透顶,她又希望他在,又希望他不在。 抬起沉重的步伐离开,她却在门口撞见了熟脸,“顾师傅?”她不可置信的唤住脚步匆匆的来人。 “苏小姐?”顾师傅见到她也很意外。 “你怎么在这里?” “你怎么在这里?” 他俩异口同声的问对方。 结夏现在百分之百可以肯定,陆哲修在这家医院里,“你先回答我,陆哲修在哪?他怎么了?为什么会住院!” 顾师傅却表现得很茫然,“啊?陆总?他不是应该在国内吗?” 结夏这下更确定他在演戏,“老顾,冠亚所有的人都跟我说陆总出了远差,而你却说他在国内?你们不串供的吗?” “哦,那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我我,我陪亲戚来看病的。”顾师傅忙摆手。 顾师傅怎么可能带劳什子亲戚来这么远的地方看病?骗鬼呢?结夏愈发不信,“好,既然我们碰上了,于情于理我都应该看望看望你亲戚,带路吧。”她不依不饶。 “不、不用了苏小姐,我们平头小百姓,哪敢劳您大驾。”顾师傅被她逼的节节后退,背都贴在了墙壁上。 “顾叔,和我这么说可太见外了,除非你从来也没把我当自己人?”结夏学透了陆哲修先抑后扬的招数,逼的顾师傅进退两难。 “那……好吧,”顾师傅看她这么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不得不妥协,“你随我来。” 结夏望着躺在床上不醒人事的耄耋老人,又不死心的确认了一下名牌:Fugeng Gu 顾师傅在一旁缓缓的解释,“我是我叁伯拉扯大的,他对于我而言,就像父亲,这家医院冠亚有股份,少爷早就替我打点好一切,让我安心带叁伯来看病,苏小姐,少爷和你的事情我也听说了,虽然不知道少爷为什么这么做,但想必他有他的苦衷。” 结夏夏看上去颇愧疚,“抱歉顾师傅,给你添麻烦了,我只是太想找到他。” “没事,我能理解,不过恕我多句嘴,你怎么会想到来这家医院找陆总呢?” 结夏眸光一闪,“你不是说了,这家医院有他的股份?我不止找了这一个地方,任何一个他有可能出现的地方,我都要去,他这样莫名其妙的甩了我,我怎么会甘心呢。” “哦哦。”顾师傅显然不相信,有些敷衍的点点头,“你对少爷也真是有心了。” 结夏笑容苦涩,“只怕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不会的,少爷不是这种人,他对你有多喜欢,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给他一些时间,他一定会给你解释的。” “希望吧。”结夏勉强勾了勾唇,“既然他不在这,我就走了,你保重。” “好的好的,苏小姐慢走。”顾师傅目送结夏走远,立刻走到无人的僻静地拨出一个号码。 “喂?夫人,苏小姐居然找到医院来了。” …… “没起疑,我把她打发走了。” …… “她没跟我说实话,不过我想一定是有人跟她透露了什么,只是看她的样子,好像并不确定少爷是不是真的在这家医院。” …… “好的,这几天我会更注意,不会让她看出破绽的。” 顾师傅收了线,摇头叹了口气,好好一对璧人,怎么就受到命运如此的磋磨,真是阿弥陀佛…… 他惶惶然转身离开,却被贸然出现在身后的不速之客吓了一跳,“嚯!苏、苏小姐,你怎么还没走!” “欲擒故纵,我和你们家少爷学的。”结夏似笑非笑。 承诺 陆哲修还在隔离病房昏迷,结夏听完他的病情描述,自责得恨不得以死谢罪。 那一板砖,是他替她挨的。 他现在在重症ICU,不被允许探视,她看不见他,但是有过爸爸的前车之鉴,她光凭想象也知道他是什么样子。 孤独的躺在病床上,周身被冰冷的仪器包围,如果他肺部有炎症,还要被插喉管,长长的管子从颈部割开的口子里探进去,每天吸痰的时候护士都要在里面搅弄…… 结夏的精神快要被自己的无端臆想给压垮了,她埋首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慌张焦虑恐惧心疼,密密麻麻的织成一张厚重的网,压得她气都喘不过来。 她总算明白了命运之残酷。在疾病面前,管你是王亲贵胄还是市井百姓,大家所受的苦楚都是一样的,众生平等这个词,在出生和死亡这两件不可逃避的人生大事上,被诠释得淋漓尽致。 怪不得妈妈们都会信佛,在经历过周围的至爱亲人生老病死之后,你如果不找一个精神寄托,恐怕很难让自己从恶劣心境里走出来。 菩萨,只要你能保佑老陆没事,就把我的命拿走吧,本来应该躺在里面的人是我才对…… 这句话,从昨晨到今夜,她已经不眠不休的默念了一万遍。 叶轩琪听闻消息连夜飞了过来,结夏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才好。 “陆妈妈,对不起……都怪我!” “这话多见外,”叶轩琪皱眉,一副不赞同的模样,“不告诉你,就是怕你有这样的想法,因果轮回,皆有定数,这是小修的造化,和你无关的。” “别安慰我了,我恨不得带他躺进去。” “那还不如他在里面,如果是你在里面,他恐怕要拆天。” 抑制多时的泪奔涌而出,结夏双手埋在掌中,哽咽难以成语,“怎么会这样,我情愿他只是负了我。” 叶轩琪心里也难过,可她不远万里奔赴而来可不是来哭的,“结夏,事已至此,你怎么想的?” “当然是陪着他!”结夏通红着双眼抬头望向叶轩琪,眼里是理所当然,也是破釜沉舟。 叶轩琪摇摇头,她欲言又止看了她一会儿,“结夏,你的心意我领了,但你不能搭上你下半辈子的幸福来赌这场人生。” “赌?”结夏摇头,“我不明白。” “他如果能好起来,皆大欢喜,可如果他不好了呢?这个病很磨人的,你看看你爸爸就知道了,总之,就算小修和你没缘分,好好回去,重新开始吧。” “你……是让我放弃他?忘记他?” “我知道你一时很难接受,但我相信如果现在小修有知觉,他也会让你这么做。” 结夏却呵了一声,“陆妈妈,我是成年人了,我有行为自由和自主意识,我想做什么决定,别人是干涉不了我的。” “这……”,她眼中的偏执,是叶轩琪从未在她身上看见过的情绪,她不免有些心惊,心惊于她的强势,同时又很欣慰,欣慰她对小修的感情坚定。 结夏不等叶轩琪有所反应,又不疾不徐的从包里掏出那枚陆氏印章,“这枚印章,之前我受了那么大的打击,我也没想过要归还,因为我不甘心,不甘心和他就这样结束,陆妈妈,你说过,它代表着陆氏至高无上的权利,我可以用它做任何决定,对吗? 叶轩琪看着那枚小小的印章,竟一时语塞。 “我在这里用这枚章立个誓,首先,这陆家的女主人,我当定了,其次,陆哲修的余生,由我负责。” 谈判 漂亮的誓言谁都会说,体面的套路谁都会做,世人皆有一颗向善的心,但真正将誓言一以贯之的,却少之又少,因为,人生艰难,你无法预料你要为随口而出的承诺付出多大的成本,而回报又是不是如你所想的那样丰厚呢? 虽然结夏愿意替陆哲修扛下冠亚这面大旗,但这只是她自己的美好愿景,事实情况却是前途险阻不可期。 “大嫂,你们这么做,太冒险了,恕我难以认同。”陆哲修的二叔陆益平在股东会里德高望重一呼百应,当年陆爸英年早逝,他才应该是冠亚掌权人最有利的竞争者,如果不是因为他为人忠厚孝悌,一路扶持相送,叶轩琪母子俩在冠亚的位置不可能这么稳固。 可如今大房再遭变故,大嫂居然糊涂到要扶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小丫头出来代为主持大局,这不是儿戏吗? “哲修的身体条件已经不允许他再担此重任,冠亚的主事者换届也是理所当然的事,陆氏宗亲里有那么多贤才能人,虽不及哲修优秀,但能者居之,总也比交到你未过门的媳妇手里好,更何况她这么年轻,心性不全,日后如生变故,可怎么善后?” 陆益平丝毫不顾及结夏也在场,直言不讳。 叶轩琪看了眼结夏,似安抚又似愧疚,“这就是个权宜之计,我是老了,肯定帮不动小修了,不是我们大房握着权利不肯放,但他现在的病情也没有个定数,万一他又好了呢?到时候事情反而要变复杂。” 陆益平这么一听也为难,放眼望去,冠亚上上下下,同辈里真的挑不出一个比陆哲修更加适合领导冠亚的人,如若错付,那可是满盘皆输的事情,只是……“哲修可是病倒在公司里的,现在里里外外早已满城风雨,你又能瞒得了多久?” “给我们半年,行不行。”原本安静侯在一边的结夏发现情势不对便开口道,“半年之后如果陆哲修还不醒,你们就换届,这半年内,公司事务,在我能力范围内的,我来带他决策。” 陆益平看着面前这个在他眼里几乎稚嫩得可以掐出水的少女,眼角眉梢间不自觉的就挂上了不以为意,“这可不是在过家家,冠亚规模比苏氏庞大多了,你连你们苏家的事都处理不好,凭什么本事夸下这么大的海口?” 其言不善,这话里话外看轻贬低的意味太浓了,结夏却没有因为他这番话妄自菲薄,她泰然一笑,“二叔此言差矣,苏氏式微,败在人心,颓势不可挽回,但冠亚内部出了名的齐心协力,如果平时体系管理确实到位,那么领导者短期不在位时也应运作良好,二叔不妨趁此机会,给冠亚引以为傲的运营体系一个内检自测的机会?” 陆益平没想到自己会被反将一军,且这招式有如太极,以柔克刚,却内劲雄厚,打得他连反驳的借口都找不到,他如果再说不,就等于间接承认冠亚管理不利,不够团结。他忍不住轻笑,终于正眼打量了一番结夏,“呵,年纪不大,嘴巴倒是很老,牙尖嘴利的,贯会诡辩。” 结夏点头接受他的讽刺,“二叔过奖。” “行,我就给你半年时间,看你能作出什么妖。” 结夏依旧恭顺谦和,“二叔大可放心,别说我是个妖,即便我是九九八十一变的孙悟空,不还是翻不出如来的掌心吗?” 陆益平转头望向叶轩琪,“我算是有点明白你为什么钟意她做儿媳了。” 释疑 冠亚那边算是暂时安抚好了,可结夏也并没有觉得轻松许多,苏氏现在还是一团糟,苏仲权上位,她和姐姐在家里家外都已经没有了立足之地。 陈佳航和苏依雯已签订离婚协议,从此陈家与她再无半点瓜葛,但坑爹的是,陈佳航用妖妖作为要挟,逼苏依雯交出苏氏所有的股权转至他名下,苏依雯为了夺回女儿的抚养权不得不照办,等于净身出户。 骆杰喜提无家可归的母女。 “emmmmm……其实我觉得这是天大的喜事,”结夏安慰情绪低落的苏依雯,“恭喜你远离垃圾人,你们一家叁口终于团圆了。” “我只是觉得辜负了爸爸的寄托,”虽然终于断了与陈佳航的孽缘,但同时商场上的失利令她觉得挫败,“苏氏终究折在我手里了。” “胜败乃兵家常事,有输有赢,你怕什么,二叔那样的心性,出纰漏是早晚的事,我们再把苏氏夺回来好了。”结夏说的很无所谓。 苏依雯被妹妹不知天高地厚的口气逗笑了,“你心倒是大,反而安慰起我来了,你不应该才是最焦头烂额的那一个吗?陆哲修现在怎么样了?” 一提到陆哲修,结夏整个人都失了精神,“没有起色……我真该死,如果没有遇见我,他现在一定过的好好的。” 苏依雯安慰似的搂了搂她的肩膀,“别自责了,只要他是心甘情愿的,你们之间就没有亏欠。” “怎么会不亏欠呢,”结夏闷闷的开口,“如果他没遇见我,就不会被别人拍砖,如果我没有设计要他帮苏氏,他就不会被别人陷害,原本我从不信玄学,可现在我真的很想找人算算我俩的八字,我是不是生来克他?为什么他遇见我之后就倒霉事不断?” “早就算过啦!别忘了你们会相识是因为联姻,他们那种高门大户的家族最信这一套,八字不合他们会同意你俩认识?” “那……结果是什么?我们合适吗?”结夏虽然对这种事情半信半疑,但事关她和陆哲修的缘分,说不好奇是假的。 “陆家当时可是请了怀远大师来算的,你也知道陆夫人有多信任他,要说这大师也真是有点神通,也没见过你俩,光从名字就看出你们的前世今生,说你们是天作之合,夙世情缘,今生来世都逃不掉的一对,也就是凭了这句喜庆话,陆家才勉强同意和我们联姻,否则他们哪里看的上苏家。” “有这么神吗?那现在怎么搞成这样了?”结夏也知道怀远大师佛法高深,她们的妈妈也是这位大师的拥趸呢。 “所以呀,世间哪有那么多命定因果,都是人心作祟罢了,事在人为,你如果真想搞清楚事情的真相,求神拜佛是没用的,还是要靠自己去查。” “怎么查呀!”结夏对此毫无头绪,“我真的没有想到问题会出在邬老板身上,我和他从前根本就不认识,为什么他要通过老陆来害我?” 苏依雯听她这么说,突然抛出来一句话,“也许……他要害的从头到尾都不是你呢?” “会吗?”结夏被苏依雯点醒,开始暗暗思考这个可能性,“我只是一个水到渠成的诱因,他的目标是老陆?” “这只是我的一个假设,但当事人一个跑了一个倒了,整件事已经变成了无头公案,我始终觉得,苏氏是躺枪的,连二叔都是被利用而已。” “不是无头公案,这个事件里还有第叁个关键人物。”结夏想到了送信给她的神秘人,如果她没有猜错,应该是“那个人”派来的。 结夏先去找了裴宇飞,这小子自从上次在机场失踪过后,几乎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她联想到出事前他那些古怪的话语和举动,就明白这事情跟他脱不了关系,而他像现在这样避而不见,更加坚定了她的猜测。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在他经常去的改装车行堵到了他,裴宇飞连直视她的勇气都没有,“哎?好、巧啊……” “巧你个头啊!”结夏这两天找他找得火冒叁丈,她到哪,他总归比她早走一步,“你玩躲猫猫呢?” “不是!不是,最近真的忙!”裴宇飞狡辩。 “噢,忙?”结夏绕着他改装得更加骚包的车子走了一圈,“忙着晚上去飙车是吧?可以,我已经打听到了,今天晚上你们在98号公路那里有场生死斗,加我一个呗?” “啊?你什么时候开始玩赛车的?”裴宇飞一脸懵逼。 “我跟你们去飙警车。”结夏拉下脸来。 “哎别呀!我期待这个比赛好久了,好不容易凑齐了人……”裴宇飞的话尾音在结夏冷冷的注视下越来越小,“你别为难我了,我不能说!说了我会被扒皮的!” “是吗?那我帮你把这件事捋一捋啊,”结夏勾住他的脖子举止亲密笑容甜美,“说呢,你会被别人扒皮,不说呢,你会被我扒皮,现在不是你死不死的问题,而是你想死在谁手里的问题。” “有、第叁条路吗?”裴宇飞看着她阴恻恻的眼神舌头都快打结了。 “所以我让你说出来,我们一起来想办法,看看能不能保住你这副好皮囊呀?”结夏连哄带骗。 “是吗?我怎么觉得如果全盘告诉你会我死得更惨呢?”裴宇飞一脸防备。 “行!既然这样,”结夏作势要拂袖而去,“你等着,好戏从今晚开始,我保证白道的人会盯得你有家都不敢回!” “喂人艰不拆好吗!我说我说!”裴宇飞急了,他倒不是怕她威胁他,而是他不想真的和她撕破脸。 结夏顿住离去的步伐,回头给了他一个超迷人的微笑,“那你现在就带我去兜兜风?” 这威逼利诱美人计一环套一环,所以说呀,女人只要恃美行凶,永远可以杀人于无形之中,裴宇飞牙一咬心一横,“怕了你了,上车!” “好嘞,”结夏拍了拍Aventador被改装得很中二的星空车头,利落的掀开车门不由分说的坐了进去,“在这么炫的跑车上聊人生,心情好!” 你心情好,我整个人都不好了呀!裴宇飞烦躁的扒了下头发,灰溜溜的跟进去,发动了引擎。 对峙 “结夏,你要相信我,我的初衷是为了帮你,我也不想搞成这样,原本我只是为了向你证明我也可以做成大事而已。” 裴宇飞和盘交代出了一切,结夏却沉默不语了,他心里直发怵,就怕结夏此刻会气的跳车。 “结夏?结夏?结……” “够了!我还活着。”结夏心里是气的,但她也明白症结并不在裴宇飞身上,他充其量就是个搅屎棍而已。 让她恐惧的是这事件背后竟然真的站着裴慕珩。 她可不会像裴宇飞那个无脑人一样觉得裴慕珩是为了女人所以要跟陆哲修争口气,如果他这么色令智昏那他还做个屁的黑帮领袖。 可他为什么对摇摇欲坠的苏氏如此势在必得?难道真如姐姐所说,他急需一个靠谱的海运渠道? 如果苏氏真的被裴家控制了,那就棘手了,她们想要再拿回苏氏掌控权几乎是天方夜谭。 但是这样一来,很多事情也明朗起来了,老邬应该是他收买的,然后从雯妃在这件事情里也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他利用她们姐妹对陆哲修的信任,又利用陆哲修对老邬的信任,环环相扣,用她们和二叔之间的较量作梗,再利用二叔一心求赢的心态,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苏氏纳入囊中。 “无耻!奸诈!没下限!”结夏恨恨的踹了一脚车前档,裴宇飞在一边心疼得龇牙咧嘴,他刚保养的“老婆”啊,就这么被踩了个大黑脚印…… 可是他还不得不咬牙承认错误,“我不是人!我该死!随你怎么骂我打我,我都无所谓!算我欠你的!妃姐也教训过我了,她跟我说强扭的瓜不甜,我也想通了,那天去机场是她把我绑回来的,我那时侯恨得要死,现在想想真谢谢她……” “她现在在哪里?”结夏打断他喋喋不休的忏悔,无头无脑的问。 “昂?”裴宇飞脑子一时转不过来,“谁?” “从雯妃。” 天色尚早,缤纷还未开始营业,没有了夜晚灯光靡丽鼎沸的加持,这所闻名遐迩的销金窟看上去也就是所略显气派的建筑而已,低调内敛,大隐于市。 从雯妃正一如既往的忙着晚上的筹备工作,头也不抬,“裴宇飞,你是不是皮又痒了。” “我没痒,”裴宇飞委屈死了,“是你们一个个都要扒我的皮,我的皮有那么吃香吗!” “你又不是貉子,别人做什么要扒你的皮。”从雯妃终于抬起眼皮扫了眼结夏。 结夏气定神闲的坐下,“妃姐,开门见山,你是明白人,肯定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 “你想要知道的事情,在我这里没答案。”从雯妃神色冷淡。 结夏知道从雯妃相比裴宇飞是黑山老妖的级别,但也没想到这个闭门羹吃的又快又响,想想苏氏的落败和陆哲修的昏迷从雯妃也算是幕后推手之一,她现在却这副腔调,忍不住就有点意气上头,“呵,我原本无意冒犯你,但是看你现在这样的态度,禁不住让我想起一句话,戏子无情……” “结夏,打住,后面的话说出口,事情就没那么容易了结了。”从雯妃唇边的笑意明显危险起来,结夏盯着她肃杀的眸,硬生生将后面的四个字吞回了肚子里,她坐的笔直,但后背已有汗意渗出。 裴宇飞也吓死了,他赶紧跳出来打圆场,“结夏,太不像话了啊,怎么可以跟妃姐这么说话呢,早知道你这么没礼貌,我不带你来了!” 紧接着他又向从雯妃告饶,“妃姐,你原谅她,她就是心里急了,才会口无遮拦的。” 结夏知道是自己失言,但是从雯妃对她而言不仅仅只是危险的黑道大姐头,她还是她的假想情敌,她不愿意在她面前露怯,她扭过头去平复了一下纷杂的思绪,然后转过脸对她正色道,“对不起,我失态了。” 从雯妃哼笑了一声,“小姑娘,你确实很聪明也很有胆识,但是你还是太嫩了,我就这么跟你说,陆哲修这一晕,对他、对你们而言都是好事,你信不信,如果他醒过来,知道你这样不知深浅的来这里声张什么正义天理,他会宁可再造一个苏氏送给你,都不会允许你如此义愤填膺的来找我要什么真相。” 听着她这略带威胁之意的话,结夏却嗤之以鼻,“看来你真的还不够了解老陆,他只会教我一百种把自己失去的东西夺回来的办法,怎么可能会任人鱼肉。”想到这里,她眼角就涌出一丝伤感,更何况她心里也清楚,这事情查到从雯妃这里就告一段落了,凭她现在手里掌握的情报,决计往下再挖不出任何有价值的信息,“既然你都把话说这么绝了,我也不会再纠缠,不过还是要谢谢你的机票。”她低低说完,也不等对方的回应,起身就走。 从雯妃默默看着她倨傲的背影,原来她已经猜到了,其实她心里对陆哲修是抱歉的,但站在她的立场上,也只能为他们做这么多了而已。 裴宇飞追出来,“怎么样,我说了不会有结果吧!问也白问,还碰一鼻子灰。” 结夏收起沮丧的情绪,瞪起眼睛指着他鼻子说道,“别以为你没事了,你个搅屎棍,等我空下来再找你算账!” 啊?搅屎棍?裴宇飞难以接受这么粗鄙的形容,太有损他酷帅炫拽的形象了,“喂,你、你换个词啊,比如……搅天棍,搅海棍意思也差不多还霸气啊喂!” 亮相 冠亚偌大的会议室里,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盯着坐在首位上的年轻女孩。 “我和你们介绍一下,”陆益平大手一挥,“这位是哲修的未婚妻苏结夏,哲修修养的这半年里,暂时由她代为管理公司事务。” “什么?” “开玩笑吧这么年轻……” “怎么也轮不着她啊。” “未婚妻是什么情况?” “她不就是前段时间那个和陆总闹绯闻的姑娘吗?但是从没见陆家公开承认过她啊?” “岂不是名不正言不顺?” 一石激起千层浪,会场里立刻蔓延开来悉悉索索的低声细语。 冠亚管理比苏氏严谨有序,自然不可能像苏氏开会那样敢有人跳起来叫嚣,但这些低声的窃窃私语汇聚到一起,听起来也算是一种明目张胆的挑衅。 陆益平默默睇了眼结夏,并没有开口替她平息,明显是有意考验她如何善后,结夏并不显惧色,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先示弱,总是没错的,于是不卑不亢起身,恭谨有度的朝众人鞠了一躬,“在座都是前辈,未来这半年,请多多指教。” “小姑娘,这里不是学堂,我们也不是老师,知道你和哲修可能是在恋爱,但替他管理公司,这是不是有点越……勉为其难了?”率先跳出来发话的是一位和陆益平看上去差不多大的年长叔伯,也明显是看在陆益平的面子上,才把快要出口的“越俎代庖”四个字咽了下去。 “大舅公说的对,”结夏谦卑有礼的点点头,她毫无停顿的开口便报出对方称谓,着实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看来这姑娘确实是有备而来,“商场变幻诡谲,确实没有让我可以学习的时间,好在前几个月我一直跟在陆总身边,对冠亚的流程事务好歹不算陌生,”她亮出那枚印章,“这次我也算是临危受命,实属权宜之计,陆总出事,不仅仅只是陆家的危机,也是冠亚上下一体的危机,所以希望大家在这个特殊时期,勠力同心,共渡难关,我替陆哲修谢谢各位了。” 她再鞠了一躬。 在场的人一见她亮出那枚印章,所有的猜忌疑惑便全都偃旗息鼓了,她手里握着这枚章,就等于直接承认了她不可动摇的陆氏女主人的地位,比结婚证书还顶用,他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看来陆家大房对她已是十分认可才会在婚前便把陆氏的印信都交给她,说不定这女孩真有两把刷子。 陆益平见她表面点头哈腰,手里却举着陆氏的印信扯虎皮拉大旗,忍不住都快笑了,这丫头鬼点子忒多了,知道自己无论资质还是身份都不足以说服众人,就直接搬出物证,干脆利落的堵住悠悠众口。他都有点期待了,不知道这半年她能把冠亚搅和成啥样。 也是时候到他说两句了,总不能逼的人家小姑娘叁鞠躬才好,他清清嗓子,把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到自己这里,“好了,大家也看到了,她手里握着陆氏印信,你们也无需再怀疑她的身份,更何况,真正称职的陆家女主人也不是这么好当的,就算给她个证明自己的机会,短短半年时间而已,你们也不必上纲上线,平稳过渡即可!” 权威都发话了,其他人自然也不会再不识相的跳出来自讨没趣,结夏缓缓的扫视了一眼全场,他们的眼神中或无奈或冷淡,总归还蕴藏着淡淡的不屑,视线不经意间逡巡过一张清俊典雅的脸,而脸的主人也正饶富兴致的和她对视,结夏眉尾一挑,难道他就是…… “陆锦文。”会后,结夏在走廊上喊住会议上唯一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同辈。 陆锦文缓缓转过身,虽然知道她之前已经做过功课了,不过对她能够如此精准利索的叫出自己的名字,他心里还是有点小吃惊。 “你找我?什么事?” “有空喝杯咖啡吗?”结夏落落大方的邀约。 结盟 “你这是在拉同盟?”陆锦文优雅的端起咖啡杯象征性的抿了一口,这种连锁咖啡店里廉价咖啡豆的味道他喝不惯。 结夏点的是季节限定版草莓星冰乐,她捧着杯子吸溜吸溜的努力把上面还未融化的奶油喝进嘴里,口齿不清的承认,“唔,你可以这么说。”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 “因为我从来不打没准备的仗,”结夏擦擦嘴又擦擦手,看上去胸有成竹,“据我所知,你最近正在全力攻坚冠亚的跨境电商平台,但冠亚重实业,轻资本,你的这个项目似乎开展的并不是很顺利,甚至被当成了儿戏般的存在?” 陆锦文笑笑,其实已经猜出她后面想说什么,但还是颇有耐心的问,“然后呢?” “我来支持你啊,给你半年的时间,让你顺利达成你的项目,冠亚的股东会太讲究论资排辈了,难道你还真要等着千年的媳妇熬成婆?能早点立足不好吗?” “那么作为交换,我是不是也要做好你的应援团,当你受到阻挠冷落的时候,站出来摇旗助威?”陆锦文干脆一语道破结夏的初衷。 结夏也并没有因为他戳穿了她而感到惭愧,反而大方的承认自己的狼子野心,“你也看到今天股东会上各位的态度了,说白了,他们表面上在应和,但分分钟就可以架空我,你不觉得咱俩同病相怜吗?” 陆锦文被她的厚脸皮逗的粲然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样子明悦到连结夏都恍了神,这个顾锦文虽然商业成就不及他的堂哥陆哲修,但这副皮囊,那可是出了名的好看,算是城中排名数一数二的钻石新贵。 “可是我人微言轻,就算站到你这边,恐怕也帮不了你什么。” “但是你爸爸是陆益平。”结夏也对着他笑眯眯。 “哦——一石二鸟?”陆锦文眼中兴味愈发浓,感觉与她唇枪舌剑还颇有意思,“你可能要失望了,我爸从不帮扶我。” “他不帮扶你,却也不会打压你,他不打压你,也就不会打压我,只要稳住了你们家,我就稳住股东会的半壁江山了。” 陆锦文眼中笑意更甚,“你还挺会借势的,看来你对陆氏当家夫人这个位置,势在必得啊。” 借势?结夏的眼神突然恍惚了一下,她莫名想起来有个人说她是专门狐假虎威的小狐狸,而他是那个笨蛋大老虎,让她骑在他头上作威作福…… 可是现在大老虎病了,失去了依靠的小狐狸惊慌失措,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她瞬间就没了刚才那副机灵样,整个人情绪都萎靡了,“位置有什么用,人都不好了……” 陆锦文不知其中原委,只见原本神采飞扬的人儿突然就难过起来,仿佛眼一垂,嘴一撇,马上就能落下泪,他一时茫然得手都不知道摆哪好,“对不起,我没别的意思……” “那你到底答不答应?”结夏眼皮一掀,可怜兮兮地睨着他,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仿佛他不答应,她立刻嘴一撇哭给他看。 还带这样的?!陆锦文心中警报大作,他很明显可以感觉到陷阱已经在他脚下愉快的招手,可自己好像毫无招架之力,“行……吧。” 一双温暖又柔若无骨的小手伸过来,毫不避嫌的握住他的手用力握了握,声音清脆如黄鹂,“合作愉快!” 哈?陆锦文望着自己还残存着对面人体温的手掌,他是谁?他在哪?刚才发生了什么?这是什么邪恶的操作!她刚才那副故作可怜的样子,到底是人性的缺失还是道德的沦丧啊啊啊啊! 他不敢相信自己这么快就掉进了一个如此幼稚的套路里,像是要拉回脸面似的忍不住补了她一刀,“你也太小看冠亚的股东会了,里面尽是千年的狐狸,别和他们谈聊斋,我堂哥和我从小一同长大,他费了多大心力才稳住今天的位置,我是每一步都看在眼里的。” “所以我才这么想帮他保住这个位置。”结夏此刻的语气听起来有种不容置喙的坚决,别人也许不懂,但她明白,对于陆哲修来说,冠亚是逝去的父亲对自己的所有希冀,是他的信仰,如果某天他真的回归,而他倾尽毕生心血的冠亚早已物是人非,岂非如同剜心掏肺? 她的眼里此刻有一种随时准备舍肉身炸碉堡的不屈信念,讲真,陆锦文看的有点哭笑不得,其实她大可不必这样的如临大敌,陆哲修在冠亚经营这么多年,笼络人心排除异己,早已地位超然,对整个企业来说是精神领袖般的存在,哪里这么容易被撼动。 不过他也看出来了,他家老爹有点故意考验她的意思,毕竟堂哥的病情不明朗,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真的这辈子醒不过来了,那么这半年的缓冲时间,足够陆氏对未来的冠亚布局早做打算。 他打量着眼前这个长的可爱灵巧的准小大嫂,眼乌珠黑黢黢亮晶晶的,怎么看都很孩子气,却拿出螳臂当车的勇气捍卫自己的爱情。 像个力气小小志向大大的小蜗牛,很惹人生怜呢,怪不得他薄情寡性的堂哥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这种努力向上又孱弱无助的冲突气质,最能激起他们那种成熟男人的保护欲,恐怕是被迷的死去活来,才为了她做这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搞的现在都躺医院里去了。 陆锦文脑补平时不苟言笑的堂哥犯花痴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噗嗤一声笑出来之后就停不住了,埋着头咯咯咯咯不停,结夏被他笑蒙了,忍不住伸手拍了他臂膀一下,“喂!什么啊!” “没什么没什么,哎哟,”陆锦文用拇指和食指按压了一下眼头快要笑出眼眶的泪花,“我没别的附加条件,想让我帮你,你就跟我说说,你那次是怎么策划当着媒体的面扑倒他的,我每次问他,都会被他恼羞成怒的暴打出来。” “哦,那件事啊,”结夏眼珠转了转,“可以啊!我告诉你第一手幕后消息,不过作为交换,你也要跟我讲讲你和你表哥小时候的事情,尤其是——他的情史!” “哟你可真是个生意精,从来不做亏本买卖啊,行啊,拿你俩的第一次经历来交换!” “我去你的!” 年轻人之间总是很容易打破拘束的壁垒,陆锦文这一笑,就把两人之间的拘谨笑没了,结夏发现他故作优雅的外表下竟然藏着逗比属性,瞬间面对他的心态就放松下来。 咖啡店布置的明亮又时尚的落地窗前,两个颜值气质俱佳年轻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天南海北闲扯,随便定格一帧都能成为海报封面,店员忍不住就偷拍了一张想日后留作店面推广使用。 明晃晃的日头渐渐西沉,两人却都仍意犹未尽,虽是异性,结夏却对陆锦文生出高山流水,伯牙子期之意,在陆哲修出事之后,她已很久未曾如此放松过了,而陆锦文也在不知不觉中,把眼前那杯嫌弃的廉价咖啡喝了个底朝天。 苏醒 卢塞恩宁静的清晨薄雾弥漫,暮暮晨色中,窗外的枫叶悄然间便已由碧转霞,红的如火如荼,似远方恋人如泣如诉的思情,浓艳欲滴,锥心蚀骨。 轻纱半笼的窗帘遮掩不住四州湖畔清冷的湿气,一双素细的纤手探出窗棂,轻轻的带上了窗户,虽然知道床上躺着的人不会对此有半点知觉,但手的主人依旧不愿意吵到沉睡的人分毫。 顾之晴端着水盆轻手轻脚回到床边,她脉脉看着陆哲修安静的睡颜,灵秀的脸上似满足似羞怯,她拧干毛巾,执起他的手,一如往常的帮他净身,动作轻柔熟稔,几个月来,这已经变成了她每日的晨昏定省,也成了她最期待的事。 因为……可以和他零距离接触啊…… 爸爸只允许她帮他擦一下手脸和四肢,想到这里她脸有些红,如果不是为了帮助爸爸,她也不会和他产生这么亲密的互动。 原本他对她而言只是一个活在报章杂志和爸爸口中的大老板而已,她小时候曾经与他有过接触,那时候她还是个小屁孩,而他都已经读大学了。 “不用亲自去采玫瑰,”他拿出创口贴小心翼翼的裹住她受伤的手,“你长大以后多的是男人会送你。” “我不要等长大,为什么什么事情都要等长大,我现在就想要!”她因为求而不得有些任性的置气。 他望着她沉默了一会儿,顾之晴印象里觉得他当时的表情有点严肃,严肃到令她产生了一些怯意,可他终究还是摘了一朵玫瑰给她,并且细心的帮她拔去了所有的刺。 这是她收到的第一朵异性送的花,可是,对于他而言,这应该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日常琐事而已,他不会记得的,想到这里,她惆怅的叹了口气,毛巾拂过他的脸,她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令她脸红心跳的念头,睡美人是被王子吻醒的,那么睡美男呢?会不会也需要她这样一个灰姑娘的治愈之吻? 她做贼心虚的打量了一下四周,确定暂时不会有人出现,便踮起双脚凑近他,先看了眼他紧抿的薄唇,实在是害羞的厉害,便又转向他紧闭的双眼,带着少女怀春的情谊,满心欢喜却又蜻蜓点水般的吻了吻他被纤长睫毛覆盖着的眼睑。 希望你能快点睁开眼睛。 顾之晴暗暗许下这个略显心酸的愿望,她其实是很矛盾的,因为她心里清楚,一旦他醒过来,她就要从他的生命里彻底退出去了,可是如果他醒不过来,他的生命便随时会消逝…… 陆哲修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顾之晴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她努力眨了眨眼睛,又看了一眼,这次睫毛是没动静了,可她握住的手,竟然明确的抽了一抽。 “吓……”她倒吸一口冷气,她的睡美男王子,真的被她吻醒了? 结夏接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冠亚焦头烂额的开会。 “这并不是一个最优方案,”结夏面对满屋子群狼环伺的大佬们勇敢的提出自己的异议,“这个跨境电商平台的构建是这半年以来冠亚资本扩张项目的重中之重,如果想在短期内达到肉眼可期的收益率,就要放弃原来那种纯烧钱的传统推广模式。” “哦?你说的倒轻松,推广本身就是一个花钱的环节,只有把钱砸到位,才有可能产生良好的广告预期,你想省钱,打算怎么省?难道满街发传单吗?”市场部的老大明显也没把结夏真放在眼里,见矛头直指自己,立刻跳出来吹胡子瞪眼。 “不,我们打算从源头上改变这次的营销思路,将所有的客户转化成客商,打造成金字塔型的共享经济模式,以客带客,最大程度的优化资源配置。”结夏耐着性子语气平稳的提出她和陆锦文讨论出的思路。 “什么?这不就是现在所谓的微商套路吗?你们这些年轻人,简直胡闹!冠亚的企业形象如此正派,怎么可能去走那种歪门邪道!陆总不在,你们简直想翻天了!”市场部大佬的嗓门越嚷越大,再加上周围一干人等频频点头附和,他愈怼越起劲。 结夏微微皱眉,用手撑着下颚不动声色的向陆锦文投去一个眼神,陆锦文经过这小半年的调教早已被训练的山鸣谷应,他接收到应战讯号,心领神会的朝她点点头,用手指敲了敲桌面,把敌方火力引向他这一边,“如果你们非要很狭隘的要把共享经济单纯看成是微商套路的话,那么国内最大的电商集团最近新投资的'ABAB'平台一出世就狂扫千亿营收额是怎么回事?他们唯一的致胜法宝就是会员分享制,你们自己可以算算,这种传播速度和顾客粘性,可怕到一种什么程度。” 陆锦文拿出真凭实据,在座的各位一时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了,他又乘胜追击,“如果,”他加重音量,“陆总在的话,我们这个项目就不会开展得如此艰难曲折,落得现在只能陪跑的下场!” 这叫借力打力,既然他们这么喜欢一口一个陆总,那他就搬出陆总来威慑他们,果然全场静默,市场部大佬失了拥趸,也只能悻悻然坐下,结夏暗笑,默默朝他比了个六,陆锦文却偷偷把食指和拇指捻起来放在胸前,回了她一颗小爱心。 “噗!”结夏被他皮的笑出声,惹得坐在一旁的陆益平皱眉侧目,她赶紧敛住笑,正襟危坐道,“好了,会议继续……” 陆益平又看了看面色如阳春白雪的儿子,眉眼间忍不住凝起一抹忧色,这半年来,他们私下互动颇多,他都看在眼里,每次有意打探都被儿子搪塞过去,这年轻人干柴烈火的,莫不是要搞出什么不伦情吧? 他的担忧没超过叁秒,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急促敲响,秘书连通报都顾不上,匆匆跑进来面带喜色,“陆总醒了!” 一群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结夏唰的一下站起身往外冲,“帮我订机票!最快的!” “我也去!”陆锦文跟着跑了两步就被他爸喝住,“你去凑什么热闹!” “ “这种苦命鸳鸯苦尽甘来埋头痛哭的历史性名场面,我怎么能错过呢!”陆锦文脚步不停,像阵风一样就跟出去了,他一定要无耻的拍下来以便日后随时要挟堂哥。 陆益平却在他身后长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还是这么二百五,应该是没出什么岔子,他又想想自己的大侄子终于醒过来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更是落了地,“快!帮我也订张机票,我也要去凑热闹!” “啊?”秘书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咳!”陆益平也察觉了自己的失言,赶紧又端好自己大家长的风范,“我是说,我得去看看什么情况。” 对奕 陆锦文想要偷拍的历史性名场面没出现。 陆哲修苏醒归苏醒了,可智力水平几近于零,望着天花板呆痴懵懂的模样,对外界的人事物都丝毫不敏感。 “他会这样持续多久?”叶轩琪问主治医生。 “短则一周,长则半月,这种好转应该非常明显,如果长期维持这样的状态,那就……” “就是真傻了?”陆锦文口无遮拦的插嘴,立刻得到几道烈火般的目光,他马上在嘴上做了个拉封条的举动,这才没有被原地烤焦。 “唉!阿弥陀佛……”叶轩琪转头望向床榻上多灾多难的儿子,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心疼忧伤。 比她更难以接受的是结夏,她从来了之后就一直坐在床前握着陆哲修的手不肯放,可是陆哲修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过她。 他手好冰又好消瘦,就是那种久病之人的温度,握着都让人感觉不到一丝生气,这双手曾经那么温暖有力,可现在软绵绵的,连回握她的知觉都没有。 “陆哲修?老陆?”她一直在轻轻唤他,他置若罔闻。 顾之晴静默无声的走进来靠近床榻,从陆家人抵达之后她便在协助爸爸做一些招待安排的工作,现在已经到了陆哲修喂药的时间,喉管已经下了,今天要让他试着自己把药喝下去。 陆哲修似乎感应到了她的到来,原本无神呆滞的眼睛竟朝她的方向看了看。结夏觉得不可置信,不是说他对外界无感知吗?为何唯独对她不同? 她禁不住看了看顾之晴,干净清秀的一个女孩子,安安静静的,眉眼间还是可以看出些许顾师傅的影子,但应该更多的是像妈妈。 “医生,他似乎并不是毫无反应,他认得她。”结夏质疑道。 “对,这是好事情,这位顾小姐是陆先生醒来之后第一眼见到的人,可能……有点印随反应。” “印随反应?他又不是鸭子。”陆锦文再一次神吐槽,毫无意外受到的眼神攻击比上一次更猛烈,结夏闻言,禁不住又看了眼顾之晴。 陆哲修竟然在与她对视,而顾之晴眼中,竟有一丝怯怯的欢喜,这微妙而隐匿的欢喜,结夏再熟悉不过了,因为她曾无数次从镜中的自己眼中看到过,那是她在想陆哲修的时候,那种从心底里油然而生的,戚戚切切的热爱和痴迷。 她又看了眼陆哲修——还好,他眼中没有任何情绪,只是类似于一种条件反射般的追随。 即便如此,那也不行。 她从顾之晴手中接过药,“这么长时间辛苦你了,陆总恢复的这段时间我会陪着他的。” 顾之晴瞬间脸色就有点泛白,“啊,我并不觉得累……” 结夏没再理她,她舀起一勺药汤放在陆哲修嘴边,可陆哲修牙关紧闭,毫无知觉,她又微微撬开他的唇,结果汤药一口没有喂进去,全部撒在他的衣襟上。 “你这样是不行的!”顾之晴见她笨手笨脚,语气里竟生出一丝责怪之意,她赶紧拿毛巾将陆哲修打湿的衣襟清理干净,又从结夏手中夺回碗,“还是我来吧,你是娇小姐,不懂得伺候人。” 这话明褒暗贬的意思很明显了,结夏的面色有一丝难看,叶轩琪见话锋不对赶紧跳出来打圆场,“结夏,你赶路久了,我们先回酒店休息,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 结夏知道,她此刻心里再焦急也没用,她没学过护理,在这里其实是帮不上什么忙的,可这个顾之晴,怎么就隐隐让她生出一种把自家肥肉放在饿狼身边的错觉呢? 回程的路上,叶轩琪见她闷闷不乐,忍不住拍了拍她的手劝慰道,“结夏,你对自己太没自信了。” 结夏也觉得自己有点小题大做,老陆这种男人,浑身都是标签,红尘俗女哪个见了不爱?只是他躺那里都病成这样了还能招桃花,真的是…… 她无奈一笑,“我知道,陆妈妈,可能因为我太在乎他了。” “关心则乱,我明白的,别多想了,小修爱你至深,不会忘记你与他的这份情义。” “好吧。”结夏目光幽幽投向车窗外,天光微暗,东边的厚重云层被北风压得很低,快速的翻滚席卷而来,一场秋雨一场凉,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入冬了…… 心痛 结夏发誓这是她此生过的最煎熬的一个星期。 陆哲修恢复的很好,每天都在改善,他认出了身边很多的人,意识也逐渐清明起来,但是,并不包括她。 “这个说不准,可以肯定的是,他的记忆智力都在慢慢恢复,这需要一个过程,所以你们也无需操之过急。”这是医生给出的解释。 结夏只能等。 可是让她非常心塞的是,他最依赖的人居然是顾之晴,“我认得你,”他对她笑的温暖和善,“你是顾叔的女儿。” 顾之晴受宠若惊又甘之如饴,为了方便照顾他,这段时间几乎待在病房里与他形影不离。 当然,这只是外人看上去的情形,可结夏十分清楚,顾之晴明显像个护崽的老母鸡,尤其是在她探望陆哲修的时候,她无不立在一旁明目张胆的监视。 “请你先出去好吗?”结夏勉强维持住客气的语调要求道。 顾之晴走的一步叁回头。 门被轻轻掩上,结夏忍住不耐的情绪走过去重新将门关严实,动作有些过猛,陆哲修微微蹙眉,眼前这个完全陌生的未婚妻,他心里原本对她就有些疏离,现在因为她的这个举动,更添了几分微词。 他怎么会愿意和这么个半大姑娘订婚呢?他当时到底怎么想的? 结夏走回床边,陆哲修双手交臂倚在床头,看她的眼神带着深深的审视。 “老陆,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结夏有些受不了他如此陌生的眼神,问的可怜巴巴。 “老陆。”陆哲修眯了眯眼,似乎对她的这个称谓有所想法。 “是你同意我这么叫你的,你还记得吗?我们去原乡吃老叁样?”结夏看他的眼神里藏着期待。 “我带你去过原乡?”陆哲修有些迷惘,原乡对他而言是个非常私密的所在,他从未带任何人去过。 “是啊,当时雨天路滑,我崴了脚,是你把我抱回车上的……”结夏回忆的兴致勃勃,那是一个让他俩情意微萌的雨夜。 “够了。”陆哲修冷酷的打断她,她的这些肉麻回忆对他来说毫无意义,在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之前,她说这些除了让他尴尬之外毫无作用。 结夏甜蜜的回忆戛然而止,她望着眼前对她生硬到几乎不近人情的老陆,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裂开的声音,好疼啊…… 她的眼睛里忍不住就汇聚起水汽,堪堪含在泛红的眼底,却又倔强的不让它滚出来,就这么努力强忍着,湿漉漉的大眼睛如泣如诉的盯着他…… 陆哲修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揪了一把,痛的他差点想叫救命,他震惊于心里这无意识的反应,却又逃避的赶紧转开脸,缺氧似的喘了口气,“我累了,你让之晴进来吧。” 被嫌弃至此,结夏只能默默起身离开,守在房门外的顾之晴早就耐不住了,还不等结夏走出去就已经推门进来,许是内心焦急,不经意间和结夏侧身相撞,结夏本就失魂落魄,被她撞的身形不稳一个趔趄,“对不起……”顾之晴赶紧道歉,眼睛却盯着陆哲修的反应。 陆哲修下意识就想跳下床飞奔过去扶她,他掀被子的手定在半空,再一次从不自觉的心理反应中吃惊的回神,如此强烈的保护欲……为什么?他明明什么都不记得。 他目送她伤心的背影离开病房,感觉自己心里像缺了一个角。 顾之晴已经敏感的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不对劲了,难道,陆哲修已经想起她了?她有些慌张的打断沉思的陆哲修,“陆总,我做了一碗桂花糖粥,这在国外,桂花酱还真的挺难找的,你要不要尝尝。” 她打开保温盒,舀起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就喂了过去。 “有心了。”陆哲修对她淡淡咧了咧嘴角,他从她手中接过勺子,自己吃进嘴里。 太甜。他在心里挑剔的评价,没有老邬做的好吃。 一想到原乡,他又联想到刚才那个苏结夏对他说的话,他居然带她去过那里吗?为什么他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可是他刚才的潜意识反应如此真实,难道他真的曾经与她深爱过? 顾之晴的手尴尬悬在半空,她望着又兀自陷入沉思的陆哲修黯然神伤,他的神智愈恢复,他就对她愈疏远,似乎已经明白过来她在他生命中的微不足道。 陆哲修想的头开始一阵一阵的抽痛了,他有些难忍的压住太阳穴,“之晴,我今天有些累,想早点休息。” “好。”顾之晴闻言便帮他按下床位的升降开关,然后自己也坐到了一旁的看护床上。 陆哲修打量了她一下,“让你爸爸来,你一个女孩子家,不方便。” “没关系的,你是病人,我照顾你,不会有人说什么的。”顾之晴说话的声音软糯清甜,衬着她清秀的长相,平添一种弱不禁风的气质,若是寻常男人,此刻骨头都要听酥掉。 陆哲修又岂是寻常男人,更何况他已经被另外一个女人搅得脑袋发晕,“对你不好,出去。”是婉拒的话,可他说起来就有种不容置喙的威严,让人听着就不敢反驳,顾之晴有点被他的严肃吓到,此时的陆哲修和刚刚苏醒时的状态已经迥然不同了,智力刚刚恢复的初期他看上去单纯无害,像个和蔼可亲的邻家哥哥,可现在的姿态,俨然已是那个活在杂志报道里遥不可及的陆总了。 没关系,顾之晴帮自己打气,自己总归比他那个所谓的未婚妻待遇来的好,他都把她忘了,估计两人之间并没什么感情,毕竟也才认识半年多而已。 这样的鹌鹑心态,让她瞬间舒坦了不少,于是她还是很温柔的帮他掖了掖被子,笑望着他,“好,我让爸爸来。” 她走出病房的门,发现结夏还没走,不知哪里就生出来一股勇气,走到她面前,拿出下战书般的胆魄,“苏小姐,可以和你聊聊吗?” 忽悠 顾之晴望着结夏,眼里尽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的那种眼红。 结夏望着快要变身兔子精的顾之晴,心里甚是莫名其妙,其实她除了厌烦她像颗牛皮糖之外,并没有太把这个女孩子放在心上,她喜欢老陆,她能理解,老陆对她依赖,她也能理解,就像医生说的那个什么印随,也许只是一时的预后反应罢了,这个女孩太小家碧玉,思想和眼界都跟不上老陆,并不是老陆的菜。 可是她居然主动跑来找她谈话,那么性质就变了,她开始质疑她的人品,这是打算横刀夺爱啊还是虎口拔牙啊? 她双手交叉摆在胸前,这个姿势显出她的不屑和防备,“有事吗?” “陆总他不记得你了。”顾之晴说这个话的时候,难以掩饰语气里些微的幸灾乐祸。 “呵,”结夏连翻白眼的举动都懒得给她,“然后呢?” “你的未婚妻现在只剩一个空的名头,你在他心里已经是个陌生人了。” “你是不是接下来一句想说,现在他心里只有我,请你成全我们啊?”结夏戏谑的笑。 顾之晴被她调笑得有点难堪,不过还是忍住愤懑之气低声软语道,“并不是的,我有自知之明,只是看陆总现在对你如此厌烦,怕你心里难过,想好心宽慰你,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不要牵强附会,徒留伤感。” 妈呀!活捉一只好大的莲花圣母婊!这字字句句的明褒暗贬踩高捧低简直不能再狼子野心! 结夏继续呵呵,“嗯嗯,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我们可以展望未来。”她突然就很想逗逗她。 “未来?你和他还能有什么未来?”他的未来是我的!顾之晴的内心在咆哮。 “我说的当然是你和他的未来,他都已经把我忘了,还能和我有什么未来?”结夏顺着她内心的OS说。 顾之晴面色暗喜,没想到,把C位女主踢走竟是如此的不费吹灰之力,就知道他们俩感情不深。她依旧假意面露忧色,“苏小姐,你说笑了,陆总看不上我的。” “没有没有!”结夏的眼神和语气一样诚恳,“你是他睁眼见到的第一个人,医生都说了,你对他而言有着非同凡响的影响力,就像那些无脑……不是,爱情小说里写的那样,你,是他的一眼万年。” “一眼……万年?”顾之晴太喜欢这个玛丽苏的比喻了,她已经开始幻想陆哲修为她痴为她狂为她框框捶大墙的情景了。 “嗯!”结夏很笃定的点了点头,继续煽风点火,“自古真爱多狗血,我就是一个炮灰女配,你才是他的真爱无敌,他失忆,就是为了遇见你,一切皆是天意!我看好你哟~” 顾之晴心花怒放转圈圈之际,还是用了仅存的一丝理智疑惑的问,“你为什么……这么不遗余力的撮合我们,刚才我明明看你很难过的样子。” 结夏故作忧伤,“你也知道,我和他联姻纯粹是为了家族利益,现在他忘了我,也就等于忘了之前的协议了,我难过是难过在我们家的生意,至于他——臭表脸的渣男,送给我我都不要!”结夏一说完就赶紧捂住嘴,故作慌张的看了眼顾之晴,仿佛不小心说漏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似的。 “渣男?”顾之晴怎么可能漏听如此重要的关键词,“陆总……很渣吗?” 结夏抿着唇摇摇头,低垂眉眼看都不敢看她。 可结夏越是这样,她越是心焦,“小姐姐,你告诉我吧,我一定守口如瓶。” 哟~转眼就成小姐姐了,结夏在内心腹诽,这个顾之晴还真是会见风使舵,“唉!”她假意叹了口气,“算了算了,看你也是个单纯的姑娘,我还真不忍心推你入火海。”她欲言又止的,吊足了顾之晴的胃口,“小姐姐,你就快说吧。” “你想想,他老大不小了,如果没问题,怎么可能到现在还单身?我告诉你,他特别特别喜欢去夜总会,夜总会,缤纷,你晓得吧?” 缤纷的名号城中无人不知,顾之晴懵懂点头,“我知道的,那个地方可乱了,什么人都有。” “就是呀!他最喜欢去缤纷了,隔叁差五的去,不去浑身难受,不信,你去问你爸!”结夏搬出重要人证。 顾之晴难以置信的捂嘴,这看上去正襟危坐的一个商界大佬,竟是一个酒池肉林的淫魔吗?而且去那种不正经的场合,找那种不正经的女人……艾滋病SM神马的,太可怕了……陆之晴立刻脑补出千万种可能,她居然还贴身照顾他这么久,还吻过他,不会被传染吧?她小脸惨白,这些表面道貌岸然大老板,果然背后都有些变态的癖好,幸好这个傻叉未婚妻肯爆料给她,要是嫁给他以后才发现,岂不是这辈子都逃不出他的魔爪了? 想到这里,她对陆哲修那些闪着光的回忆全部变成了破袄子里的虱子,蛰得她浑身难受,她很紧张的看着结夏,语气急促,“小姐姐,其实,你跟他才是门当户对,我和他根本不合适,虽然他现在忘了你,但我也听我爸说,他是因为你才把自己弄成这样的,你对他再没有感情,但也不能忘恩负义对吧?你千万不要放弃!现在他醒过来了,我的任务也就结束了,接下来可都交给你了啊!” 她连和结夏道别都省了,脚步匆匆的离去,仿佛后面有吃人的恶魔在追。 结夏努力憋着笑,直到顾之晴的背影仓皇消失在夜色中,才放声大笑起来,笑得弯腰蹲地,难以自禁,直到她觉得笑的足够尽兴了,才抻着快要断掉的腰站起来准备往回走,然后,她的笑容凝固了。 “吃人的恶魔”没去追顾之晴,却站在离她们谈话地不足5米远处的一个角落里,阴森森的盯着她看,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已经听了多久了。 “he~”结夏倒吸一口冷气,她刚才说的没一句人话,无论他听到了哪一句,都是万死难辞其咎啊!何况他现在对她没记忆,听到之后岂不是更要先入为主? 事实上,陆哲修从头听到了尾。 顾之晴在门外约谈结夏的时候他就已经被惊动了,也并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莫名其妙的心态,想来想去的不放心,于是尾随而来,结果不偏不倚的把结夏诋毁他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呵!毫无感情的联姻?为老不尊的色魔?这真是他自出生以来被黑得最惨的一次!刚才还在他面前装楚楚可怜,转脸就跑到别人面前大肆吐槽,他这个未婚妻莫不是个两面派的戏精不成?老天有眼,让他大病初愈就窥伺到她内心的真实想法,避免日后他再上当受骗! 陆哲修沉默不语,转身就走,结夏赶紧小跑追上去,“老陆老陆,你听我跟你解释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脚步不停。 结夏不得已只好继续小跑跟着他,“谁叫她觊觎你,我才出此下策……” “你也知道是个下策?”陆哲修嘲讽的冷哼。 “我错了嘛!可是我什么重点也没说,都是她自己脑补的啊!”结夏跟的气喘吁吁,小手期期艾艾去拽他病号服的衣袖,陆哲修高贵冷艳的抽回自己的袖子,可走路的步伐却不自觉的慢了下来,“既然你都承认了,把我这种渣男送给你你都不想要,不如我们就此一拍两散,如何?” “好啦~这么记仇呢?都说是为了打消她觊觎你的念头,难道你真喜欢她啊?”没有牵手成功的结夏很不开心,跟在他身后嘟嘟囔囔。 什么?什么什么? 什么叫恶人先告状——倒打一耙? 陆哲修内心简直被她的诡辩能力震惊了,明明被她损得一文不值,到最后变成他记仇了?明明是她想要赶走情敌,现在反过来诬赖他精神出轨? 他停住脚步,结夏一个刹车不稳,撞上他坚实的后背,她揉了揉遭受到暴击的鼻子,不解的迎上他阴鸷的眸。 “苏结夏,当初,我是怎么爱上你的?” 帮忙 他是怎么爱上她的? 结夏真的不知道,他们的感情,一直是老陆在带节奏,她就像个被沿途吃不完的米粒诱惑的糊涂小麻雀,一步步落入他的情网,等到扑棱想飞的时候,才发现早已落入他股掌之中,连反抗的念头都不曾有过,就被他轻而易举的俘获了。 他怀疑她套路深,可他们之间,她何尝是他的对手呢? 那晚之后顾之晴再没出现过,顾叔说她突然就想回国了,叶轩琪表示理解,但陆哲修一时少了陪护,顾叔毕竟就一个人而且还是男人,不够细致,仓促间去哪里找个靠谱的人呢? “我来吧。”始作俑者自告奋勇。 “也……好啊。”叶轩琪看了看儿子无动于衷的扑克脸,他的记忆没有完全恢复,让结夏留下和他培养培养感情也是极好的,“小修,你觉得呢?” 陆哲修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因为他既不想说好也不想说不好,他对结夏的感觉太矛盾,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记不得她,可心里老对她产生汹涌澎湃的感觉。 也罢,暂且留用,以观后效吧。他总得弄清楚这个阴阳脸未婚妻到底有何居心。 然鹅,他很快就发现了这是一个毁灭性的错误。 结夏把“无证护工”的本质发挥到了极致。 “当心!” “撒掉了!” “别动那个!” “……算了我自己来。” 陆哲修一头黑线,他还不如自己照顾自己,看她做个事他心脏几度麻痹,分分钟有再厥过去的可能,为了身心康健着想,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得了。 “那个……那个……”结夏见她把病人都逼得下床自理了,心里又愧疚又担心,只能跟在他后面蹦蹦跳跳又插不上手。 “去!坐好!”陆哲修嫌弃的下令,结夏立刻乖乖的坐到靠墙的椅子上动都不敢动了。 其实陆哲修脑溢血后最核心的问题便是预防偏瘫,每天都要进行康复训练,这种训练是极为痛苦的,每次都能让他精疲力竭到浑身虚脱。 结夏心疼得直掉泪,她除了在旁边帮他打气擦汗之外什么忙也帮不上,陆哲修一套训练下来,整个人便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他见结夏眼睛红红,脸都哭皱了,忍不住调笑道,“怎么?吓坏了?” “……都怪我,如果不是我,你就不用吃这么大的苦了。”结夏一边擦拭他额际滚滚而落的汗,一边小小声的抽泣。 陆哲修望着她,此刻她眼里的伤心欲绝和懊悔痛苦,全是实实在在的,没有任何表演痕迹,所谓情到深处难自抑,这是骗不了人的。 内心此刻有一小部分正在迅速的塌陷,他用拇指拭掉她粉嫩眼皮下的泪,动作和口吻温柔到连他自己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用自责,都过去了。” “嗯!”结夏努力绽出一抹笑,他已经够辛苦了,她也要坚强点,不要反过来还让一个病人为她担心。 这抹笑明亮如雪后初晴的阳光,有着滋养万物的生气,清纯浪漫到让陆哲修的四肢百骸都熨帖通透如做了顿超爽的马杀鸡,从头酥到了脚,这一刻,他终于顿悟了烽火戏诸侯的意义。 女人对男人的影响力,太可怕,可以腐蚀人心于无形之中。 回到房间,按习惯陆哲修是立刻要洗澡的,平时复健都是顾叔陪着,可今天他却迟迟不来,陆哲修心里清楚肯定是自己那老不修的娘下的旨意,可不洗澡他能忍,内急却不能忍,现在他已经精疲力竭,谁扶他去卫生间? 他有些尴尬的看了眼结夏,这么私密的事情,让她来做肯定是不妥的,“你去门口帮我看看有没有男性的护士在。” “做什么?”结夏不解的问。 “只管去找。” 结夏出去绕了一圈,“没有。” “那有没有年纪大点的女性?” 又绕了一圈,“没有。” 陆哲修心里暗暗骂了句两字箴言,实在忍不住了,他只好对结夏说,“扶我去下卫生间。” 结夏这才明白过来,她心里暗笑,傲娇的老陆,就是想上厕所了嘛!跟她还不好意思。 她身材纤细,撑不住他,陆哲修把重心都放在自己身上,移动到厕所门口时已几近虚脱,可他还是对结夏说,“在门口等我。” “你可以吗?”结夏根本不敢放手。 陆哲修眼里带了丝不明意味,“难道你能帮我吗?” 结夏已经人事,这里的“帮”是什么意思,她心知肚明,一抹羞羞的粉色爬上她的脸颊,她声如蚊呐,“嗯。” “我俩上过床了?”这个可能性让陆哲修突然有种口干舌燥的感觉。 问的这么直白……结夏的声音更细了,“嗯。”并且很多次。 陆哲修内心蛟龙过江,面色风平浪静,“那麻烦你了,我实在没力气了。” 可是这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 站在马桶前,当结夏柔软的小手探入他的裤裆,摸到那一大包凸起物时,两人皆浑身激灵了一下。 她轻柔退下他的裤子,面色通红的用小手圈住他的分身。 “不用圈住它,扶着它往前送一点就可以。”陆哲修被她这个熟门熟路的手势弄得浑身燥热,看来他以前经常对她行禽兽之事。 “哦哦。”结夏心虚的换了个姿势。 清晰的水声传来,结夏盯的目不转睛,好奇宝宝的天性又上来了,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观察男人尿尿,陆哲修尴尬到无以复加,忍不住出言阻止,“别看了,女孩子家家,像什么样子!” “我不是女孩子了,我是你女人。”结夏朝他抛了个媚眼。 “……”陆哲修被怼的无fuck说,代沟啊代沟,现在的小年轻真是重口。 但生理反应这种事情是无法抑制的,软玉温香在怀,陆哲修低头就看的到她微微露出领口的半截玉白颈项,以及顺着优美弧线延伸下去的令人浮想联翩的阴影,还有形状美好的侧脸,近距离下甚至连附在脸侧那独属于年轻女孩的可爱而细微的绒毛都清晰可见,更何况他的命根子此时还握在她娇嫩的小手里,他的呼吸难以抑制的急促起来。 “咦?”结夏把玩着她手里正在觉醒的巨龙,翻来覆去的研究,“尿尿完之后不应该是软下去才对吗?它怎么越来越硬了。” 她居然敢如此无知的逗弄它……陆哲修浑身的气血都在逆流,“你说呢?”再开口时,他的声线都被情欲染哑了几分。 结夏陡然明白过来,小脸立刻绯红,“那、这还怎么放回去?” “你放手,它一会儿就软了。”陆哲修在心里疯狂默念佛经。 “这样你应该很难过吧?要不,我帮你解决一下?”结夏“善解人意”的提议。 要命了,这个提议真是该死的诱人!陆哲修真的很想点头如捣蒜,但长期锻炼下来的惊人自控力还是让他在想要疯狂开车前及时踩住了刹车,“不行,我没有恢复记忆前,不能占你便宜,对你不公平。” “没关系哒!我不在乎。”结夏看上去颇失望。 到底是谁更饥渴?陆哲修哭笑不得,“我在乎,快出去。” 结夏走的心不甘情不愿,到门口了还不忘做最后的努力,“要不然……” “出去!” 砰!门终于被吓的关上了,陆哲修浑身虚脱的靠墙细喘,又是汗涔涔的一身…… 下次再也不能作这种大死,绝对不可以让结夏接触他的肉体,否则,他要么会精分,要么会精尽。 推拒 兵荒马乱的一天终于落幕。 照顾人的人筋疲力尽,被照顾的人也筋疲力尽。 “回去吧,顾叔留下值夜就行。”陆哲修对频频揉眼睛的结夏说。 “我不累。”结夏连忙强打起精神。 “别强撑了,快走。”陆哲修赶她。 “……我不想走,你在这里,我哪里都不想去。”这次吼她也没用了,结夏瘪嘴巴,可怜兮兮的用食指轻轻去勾他的小拇指,像个摇尾乞怜求收留的小流浪猫。 陆哲修发现了,她黏他黏的要命,而他居然不反感,还TM特别享受? 这个女人真是贯会撒娇卖萌,如果她是伪装的,那段位确实太高了,他暗暗思度。 再狠不下心赶她走,但似乎也是为了自欺欺人的表明自己不为所动的立场,他没有多理会她,睡也睡不着了,干脆拿起平板电脑浏览冠亚这半年来的各项业绩报告,为自己即将回去接手生意而做准备。 其实他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除了丢失了昏迷前的半年记忆以外,其他生理机能都已趋于正常。 进入工作状态的陆哲修是很专心的,结夏并不敢打扰他,乖乖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手托香腮望着他工作的样子发花痴,发着发着就撑不住了,头点的像小鸡啄米。 陆哲修虽说在瞩目平板,但心思一刻也没离开过结夏,眼见她的身子已经快要歪下椅子,他立刻用手撑住她。 悄无声息的下床抱起睡美人,轻手轻脚的将她放在旁边的陪护床上,他又如老母亲般细心的帮她盖好被子。 见鬼了,这到底是谁在照顾谁?他好气又好笑,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纯真的睡颜。 做他的妻子委实小了点…… 他望着她若有所思,她真的不像他会动心的类型。那日她和顾之晴说的话还历历在耳,他承认,他是个疑心很重的人,若说半点不介怀,那是不可能的,那些添油加醋的诽谤倒无甚要紧,可她提到了和他联姻的目的性。 这敏感的话题引起了他的警觉。虽然他失忆了,但和结夏相识的始末自会有人告诉他,可旁人只能看到片面,而此事疑点颇多,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姑娘刚开始接近他的时候动机绝对不单纯,甚至算计过他,至于后来他为什么会原谅她,又为什么会为她做了那么多违背常理的事情,当时的心境和考虑为何?他真的无从得知了。 无论之前是被她迷昏了头还是出于某种不可知的商业考量,反正他失忆了,恰好给他一次重新审视她的机会,而她一旦露出破绽,那么他必定会毫不留情的挥刀斩乱麻。 挥刀斩乱麻…… 陆哲修心里飘过这五个字的时候,不知为何,意志并不坚定,他有些不解的歪了歪头,他的心,最近总不能与他的大脑保持一致。 他又忍不住回想起今天下午在厕所里发生的一切,他们居然上过床了,他这么洁身自好的人,居然被这样一个小女生勾得五迷叁道,不知道,他们在交欢的时候,她在他身下是怎样的表情,她声音那么嫩,叫起来一定很好听…… 陆哲修眼色转浓,视线不自觉地逡巡着她身上随着曲线起伏的被褥,胸倒是很大,腿也挺长的,盘在他腰上的时候肯定夹他夹的很紧…… “呼~”他狼狈的转开视线,裤裆处毫不争气的又支起了小帐篷,下午的时候感觉她似乎很乐意与他做酱酱酿酿的事,是不是代表,她觉得他技术不错? 意淫如脱缰的野马般一发不可收拾,陆哲修不敢再站在她床边,疾步走到饮水机旁帮自己倒了杯冰水一饮而尽,体内的燥热被激冷的冰水浇灭,混沌的思维也终于归零,他从未如此慌乱,这个女人,对他的影响力大到让他胆战心惊。 恰巧此时手机有电话进,他赶紧按了静音,低头看了看来电显示,走出了病房门。 结夏睡的不是很沉,毕竟她心里计挂着他,小眯了一会儿便醒了过来,结果发现自己在床上,而病人却不见了。 见不着他她有点慌,下了床出门去寻,他在走廊尽头打电话。 她悄悄靠近,听见只言片语: “好的雯妃,我知道了……我恢复的很好……等我回国……嗯,你保重,没事……你我之间无需如此客气……行……” 他的口气和蔼温柔,是对任何人都不会有的轻言曼语,这是从雯妃的专属语气。 结夏怔忡在原地,面对十个顾之晴她都不放在眼里,可从雯妃一个越洋电话,就足矣令她全线崩溃。 他现在对她是没有记忆的,那么此时,从雯妃才是他心头的那颗朱砂痣吧? 陆哲修挂断电话,转身便看见了傻傻站在他身后的结夏,“你怎么偷听我打电话?”语气里带着责问和防备。 看吧,一挂电话,他就变成平时的陆哲修了,哪里还有半点柔情缱绻的样子,哪怕是对着她这个正牌未婚妻呵,结夏觉得喉咙口发干,“不是故意的,”她的神情有点恍惚,“我醒过来没看见你,所以担心。” 陆哲修眼里的质疑缓下去,“回去吧,外面冷。”他走过结夏身边,结夏却趁机一把抱住了他,“老陆,你可不可以抱抱我。” 陆哲修如同惊弓之鸟,反射性地将她甩开,当他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之后,一切已经晚了,结夏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才站稳,他愣在当场,却不知该从何跟她解释,他害怕与她触碰,是怕自己会失控。 结夏眼里的流露出的受伤和心碎让他心里瞬间像被扎了几百根钢针一样痛到难以忍受,“不是,我……”他立刻想走过去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只要她别再那样哀怨凄婉的看他,可结夏却先他一步转身离去,“很晚了,回去吧。”她低低的说了声,垂着头朝病房走去。 陆哲修跟在她身后,平生里第一次出现这样手足无措,慌张懊恼的心情,他看着她慢慢爬上床,无精打采转过身背对着他,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茧——这是很明显拒绝与他交流了。 一整晚陆哲修都没睡,睁着熬红的双眼盯着隔壁床那缩成一团的小小被褥,偶尔可见被子下面有细微的动作,他猜那是她在偷偷的拭泪。 他恨不得将自己乱拳打死。 梦魇 直到晨光熹微,陆哲修才浅寐过去,他睡得很不安稳,一直梦见结夏各种花式抛弃他,总之无论如何不肯再留在他身边,然后还当着他的面跟别的男人上床,于是他在梦里原地爆炸,大开杀戒,把那个看不清楚脸的男人剁成了肉酱。 早上是被惊醒的,梦里的结夏威力巨大,她对他倾城一笑他立刻就可以上天,她对他皱一下眉他立马跪下去恨不得把头磕破。 毫无尊严可言,爱她爱得低进了尘埃里。 他妈的,虽然梦境荒诞,可是感官却无比真实,现在他已经不是怀疑结夏是什么居心叵测的心机女,他开始怀疑她是聊斋里勾人魂的狐狸精。 有些心悸的望向隔壁床,床上那蜷缩成一团的、小小柔柔的悲伤身影不见了,他缓缓扫视房间,只看见了顾叔。 “结夏呢?” 老顾回过头,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最近老板称呼苏小姐都是直呼其名,突然改喊她的昵称了,他都有点不习惯,“苏小姐说公司有点紧急的事情,先回国了。” 难道梦境成真了?陆哲修突然慌的一批,抓起床头的手机就打过去。 手机足足响了十声才被接起来,陆哲修在等待中脸色逐渐的黑下去,“你人呢?”他根本不等她开口,劈头盖脸就质问。 电话那头明显因为他的态度而静默了两秒,不过结夏说话开口时音调还算正常,“对不起啊老陆,没来得及跟你打招呼,我和陆锦文负责的那个案子出了点棘手的状况,需要我赶紧回去。” “你……”你怎么能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呢!!!!陆哲修极力克制住自己想要朝她委屈大吼的心情,毕竟他真·冷面修罗·陆哲修吼出这么娘炮的话,这辈子也不用见人了,于是他忍住悲愤,尽量平稳的开口,“你什么时候回来?” “嗯——这不一定,你放心,我如果不能及时赶回来,会找人来替我照顾你的。” 会……找……人……替……我……照……顾……你…… 挂了电话,陆哲修的脑子都空了,只剩下这几个字不断飞舞盘旋,他无神的望着四白落地的天花板,感觉自己像个悲惨无助的弃婴。 他恐怕是被这个可怕的梦魇下了蛊,为什么会觉得她在他身边的时候,到处鸟语花香,风月无边,而她一离开,就似乎带走了他周边所有的色彩,他的人生立刻变成了晦涩的黑白默剧? 他是她手里的提线木偶吗?灵魂悲喜都被她操控了吗?! ……好像是的。 陆哲修极懊恼,他快要被这种自相矛盾的心情逼疯了,昨晚她那张泫然欲泣的小脸还在他横亘在他心头,越想越心烦意乱。 她受了气便说走就走,难道他就要乖乖待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望眼欲穿坐以待毙吗?呵呵,不存在的。 他掀被下床,“老顾,帮我去办出院手续,我要回国。” “啊?陆总,您这还没完全恢复,不行吧?”老顾措手不及,这……怎么突然说风就是雨了。 “无妨,我和主治已经聊过,康复训练国内也可以做,何必非要在这里?”陆哲修起床的速度堪比训练有素的军人,他一边利落的穿衣服一边问道,“结夏什么时候出发的?” “好像是七点左右。” 那她应该坐的是中午那班,陆哲修看了眼表,赶不上了。 他立刻拨电话给秘书,“帮我定张回国的机票,把结夏的机票改签到和我一班,座位必须安排在一起。” 老顾恍然大悟,原来老板是要去追妻啊,但是…… “陆总,你何苦改签苏小姐的航班?跟在她后面回去不就得了,还能给她一个惊喜。” 惊喜?陆哲修撇了一眼老顾没说话,她年纪这么小,性格又这么活泼,长得又这么讨喜,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时间,如此漫长而单调的旅程,万一被哪个小鲜肉小奶狗勾搭了呢?万一王八绿豆对上眼了呢?万一她把持不住劈腿了呢?万一她喜新厌旧直接就把他抛弃了呢?万一像梦里那样和别的男人…… 陆哲修甩甩头, 没有这种可能,他绝对不允许这种可能! 那还是惊喜吗?那简直是天大的惊吓! 想到这里,他立刻又挂了个电话给秘书,“结夏的位置务必靠窗。” 他已经因为那个梦而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他要把她紧紧的禁锢在座位上,连上厕所也要形影不离! 挂了电话的结夏看上去却心事重重。 窗外的风景山辉川媚,像一帧帧定格的优美明信片般倒映在她的眸里,可她的眼底却荒芜一片。 想她来的时候是多么激动期盼,可现在要走了,又是多么的落寞无助。 她断没想到她和老陆会落得这般田地,千算万算,算不到自己会碰上恋人失忆这种烂梗,连最土鳖的电视连续剧都不屑演了好吗?如此狗血又魔幻的桥段,居然出现在了她的人生里。 难道她这辈子都要活在一个已经被人遗忘的爱情骗局里吗?远看如光鲜亮丽的海市蜃楼,其实是一戳即破的幻影,就像昨晚的那通电话,瞬间把她打回原形。 她只是个被遗忘的过去式,是他的人生插曲,而她却霸占着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席位不肯放手,也难怪他对她的态度不佳,现在的她对他而言,简直是道德绑架,是负累,是一种人情债。 她已经找不到自己坚持的意义到底在哪里…… 浑浑噩噩的晃悠到了机场,老天仿佛还嫌她不够倒霉,她办理值机的时候票居然被改签到了下一班。 下一班就下一班吧,她根本没有心思去追究航空公司为何可以随意变动她的航班时间,昨晚她没怎么睡,再加上心情不好,此刻的她头疼欲裂,只想赶紧上飞机之后大睡一觉。 好不容易捱到值机,她一上飞机就带上了眼罩,有人在起飞前的最后一刻在她身边坐下,她也并不在意,只是往旁边挪了挪避免肢体碰触,一心想快点去会周公。 陆哲修却对她这个表现非常满意,对!就是要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最好除了他眼里没有任何异性。 她很快就睡着了,头渐渐歪向一边,他眼明手快的在最后一秒将手掌隔到了她与坚硬的窗户之间,她的小脸稳稳落在了他柔软的掌心里,还舒服的蹭了蹭。 心都被她蹭化了,陆哲修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嘴边浮起宠溺的淡笑,偷偷摸摸把她的脸掰过来,顺理成章靠在了他的肩上,她的呼吸吐纳都在他颈间,酥酥痒痒的,心猿意马又窃窃悸动,人生简直不能再美好。 很久没有过这样的心情了,是初恋般的感觉。 乌龙 结夏这一觉睡得黑甜,莫名的心安,再醒过来的时候飞机旅程都快过半了。 她发现她是在旁边男人的怀里醒过来的,而这个男人的手竟然还无耻的搭在她的肩上,被轻薄的愤怒让她反射性的就甩开他的臂膀,顺便还给了他一巴掌。 等她发现是陆哲修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收手了,“啪”的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震惊了整个机舱的人,空姐立刻走过来询问是否需要帮助。 “啊!我……”结夏捂着嘴手足无措,她望着被打蒙了的陆哲修,一时间找不到任何理由来解释为毛他就凭空出现在飞机上了。 空姐看她吞吞吐吐的样子,表情严肃起来,她马上找来机长干预,“对不起,这位先生,请跟我们来一下,我们需要对你例行询问。” 外国人是很较真的,他们也并不会因为你坐在头等舱就觉得你是多么尊贵的客人,陆哲修无奈的看了眼结夏,如果她再不站出来证明,他可能待会要被扭送下飞机了。 结夏慌了,她连连摆手,“不不,你们误会了,他是我的……”她看了眼陆哲修,突然不知道该如何介绍他,如果说他是她的爱人,会不会又引起他的反感?可如果说他是朋友,她又觉得不妥帖。 陆哲修微微皱了下眉,她居然不知道怎么跟别人介绍他?“我是她先生。”他脱口而出。 陆哲修这话说的斩钉截铁,结夏听的一脸懵逼,她傻傻盯着他,不知道该怎么配合他的演出。 空姐和机长对视了一眼,明显不相信,“有证件可以证明吗?” “证件没带,”陆哲修谎撒的脸不红心不跳,“但是……”他深深看了一眼旁边的结夏,很自然地扣住她的腰将她带进怀里,勾起她下巴,深吻下去。 结夏还在瞠着大眼睛眨巴,陆哲修已经趁她没回神的空挡长驱直入,毫不避讳的当着大家的面极尽缠绵的完成一整套法式深喉,惹得机舱里所有人都在叫好起哄。 滋味甜美,回味无穷,他满意得几乎想要咂嘴。 “这样足够证明了吗?”他问机长,双眸却盯着结夏不放,结夏被他吻得七荤八素,瘫软在他怀里急喘,迎上他毫不收敛的露骨眼光,更是面色酡红,眸泛桃花,含情脉脉。 确认过眼神,是相爱的人。 机长他们这才微笑起来,“抱歉先生,看来这是个误会,那就不打扰了,祝你们旅途愉快。”紧接着他又朝结夏眨眨眼,“太太,能动口就不要动手,可以看出来您的先生非常的爱你,如果他有什么过错,也可以好好商量,就像你们中国的那句俚语,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 “我想这是我的夫人跟我开的一个小玩笑,”陆哲修接过机长的话茬,“因为中国俚语还有一句话,叫'打是亲,骂是爱'。” “哦,这可真是令人惊奇,原来您的太太刚才是在对你表达爱意,”机长瞪大眼睛,很明显这个奇怪的习俗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这可能是我听过的最激烈的示爱方式了,虽然我尊重你们的中国传统,不过还是希望你们不要为了爱情在机舱里互殴,因为这会为别的乘客带来困扰。”他彬彬有礼的欠了下身。 “自然不会。”陆哲修双目含笑,低头看了眼已经整个把脸埋在他怀里变鹌鹑的结夏——她连露出来脖根儿都已经红透了。 好不容易等闲杂人等都走光了,小鹌鹑才把头从他怀里探出来,“你怎么搞的!怎么擅自从医院跑出来了!这样真的没事吗?”她从看到他第一眼就已经开始担心,只是被刚才发生的乌龙事打了岔。 陆哲修哪里好意思承认他屁颠屁颠的跟来就是因为舍不得她,含糊的“嗯”了一声就开始转移话题,“你说公司出了紧急状况,是什么事?” 原来是因为这个,她还以为……结夏尽量让自己忽略心底隐隐的失望,“我和陆锦文负责的这个案子从开始就不太顺。” “为什么?” “股东会的阻力太大了。”结夏老老实实的交代自从她接手以来那些保皇派是如何排挤她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空降势力的。 陆哲修听的一张脸冷若冰霜,“反了他们了!” 结夏不解,她原以为他听见冠亚内部对他如此拥趸应该高兴才对,怎么他看上去这么生气? 下了飞机,陆锦文亲自来接,没想到会看见陆哲修,“哎哥?你活过来啦?” “嗯,托你乌鸦嘴的福,还活着。”陆哲修对于这个堂弟也是比较偏疼,他们都是独子,从小在一起长大,等同亲兄弟。 “太好了,我们被霸凌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give me five!” 他和结夏很有默契的击掌还相视而笑,陆哲修原本还算和煦的脸色微微冻结。 看上去,他俩走的很近的样子。 “好歹是你大嫂,别没大没小。”陆哲修牵起结夏刚才和陆锦文击掌的那只手不动声色将她拖到他身边,“怎么会是你来接,公司的车呢?” 陆锦文看见老哥这副醋王本王的样子忍不住就起了捉弄他的心,“这半年啊,我一直就是结夏的专属司机,公司的车?呵呵,我们是没那个面子可以叫的动哟!” 陆哲修的脸色愈发难看,那只握住结夏的手在暗暗用劲,她感觉到了他的不悦,却又不知他气在哪里,只觉得他病好了以后脾气愈发古怪了,喜怒无常,忽冷忽热的。 可能还是跟病情有关吧。 “老陆,你要不要先回家,毕竟你现在身体还没完全恢复?”结夏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我回家,你去哪?”他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冷。 “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先去公司看看,我们先把你送回去然后再……” “我介意,你先跟我一起回家。”陆哲修忍无可忍的打断她,这句话里的主谓宾让他极其不爽,“我们”先送“你”??? “我们”是谁?“你”是谁! 结夏委屈巴巴,她又哪里做错了?老是被他凶。 “得!”陆锦文接收到来自哥哥的死亡凝视,自然知道他哥已经快要炸毛了,毕竟老虎屁股摸多了会丧命,他还这么年轻有为,才不要死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桃色叁角恋里,“我呀!先送'你们'回家~”他故意把“你们”两个字咬的极重。 陆哲修这才面色稍霁,“走吧。” 婚约 陆哲修回的匆忙,叶轩琪也是刚得到消息不久,和医院方面再叁确认了无事才心安下来,不过老顾的回禀让她十分欣慰,尤其现在还见着陆哲修带结夏一同回来,更令她喜笑颜开。 “你们真是调皮!说回来就回来,把我吓一跳。”她亲昵地拉起结夏的手,又嗔怪地白了眼儿子,“尤其是你,总拿身体开玩笑,第一次受伤时就在医院自作主张的出院,现在又来这套,虽然说是为了追结夏……” “咳!妈,我们都饿了,”陆哲修赶紧打断她,“让伍妈快做饭吧。” “早准备好啦——”叶轩琪没注意到他不自在的神色,可一旁的结夏却看的真切。 他是为了追她才突然回国的吗? 陆哲修感受到她的凝视,也低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又神色漠然的撇开脸,平静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也许是自己多想了。结夏有些灰心,他都不记得她,又怎么会舍不得她离开呢? 用餐席间结夏的意志明显有些消沉,大部分时间他们聊的话题她都不插嘴,连叶轩琪都感觉到了,“结夏,菜不合口味吗?” “没有啊,很好吃呢。”结夏忙否认。 “那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叶轩琪担心的问,慌的却是陆哲修,他立刻抬起手臂量了量她的额头,“你今天起的早,又要倒时差,吃完赶紧上楼休息。” “上楼……休息?”结夏舌头打结,她什么时候说要住在这里了。 陆哲修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的病还没完全好,老顾也没跟着回,你不照顾我,我找谁?” “可是……可、可是恐怕……”听着好有道理的样子,她竟无从反驳。 “恐怕什么?怕我是个魔鬼,会一口吃了你?”陆哲修皮笑肉不笑的睨她,“放心,你睡客房。” 怎么她想什么他都能知道,结夏闹了个大红脸,叶轩琪却不愿意了,“啊?你们不睡一起哦?我好想早点抱个宝宝……” “想早点抱就快点筹备婚礼,人家是黄花闺女,没名没分凭什么帮你生孙子?”陆哲修气定神闲的夹了口菜,说的轻描淡写的样子。 而结夏呢,从刚才就咬着筷子红的一脸血,现在已经快红的一身血了。 “哦对!我待会吃完饭就去找二叔商量!”叶轩琪忙不迭的点头,母子双簧唱得天衣无缝。 她了解儿子,他从来都是表面淡定内心蛋疼,能说出这样的托词,说明他心里已经不知有多焦急了。 好事好事!她原本以为儿子的失忆会对两人的感情带来阻滞,现在看来不仅毫无影响,反而还更如胶似漆。 不过结夏倒是…… 她暗暗打量她,从刚才起就一直觉得她心神不定样子,不知道她又藏了什么心思。 果不其然,小丫头一吃完饭就来找她了。 “陆妈妈,我还是想回家去住,如果老陆需要照顾,我可以来回走动的,住在这里,总觉得不太妥当。” 叶轩琪剪花枝的手一顿,她缓缓放下剪刀,转过脸来,“为什么呢?” “我毕竟还没有嫁进来呢,不好吧。” 叶轩琪忍俊不禁的笑了一声,“我这个老婆子都没觉得有什么,你年轻人,没想到思想比我还保守。” 结夏低头不语。 叶轩琪拉着她的手走到沙发上坐下,“结夏,在外人眼里,你已经是陆家的女主人了,婚礼确实是必不可少的形式,但只要小修觉得你名正言顺,你便大可以挺直腰板,更何况,你现在要回哪里去呢?你姐姐也改嫁了,妈妈又长年守在医院照顾爸爸,难道你要回羡园那个龙潭虎穴?那我们都不放心。小修开口留你,百分之五十是为了自己私心,百分之五十就是怕你回去受委屈。” 结夏想起家里那堆烂摊子,心事又坏了起来,想想也是很悲哀,天下之大,无处为家。 “这里就是你的家。”叶轩琪像是参透了她的想法似的宽慰道。 结夏知道再推辞就显生分了,点点头勉强答应了下来。 晚上结夏端着水杯和药盒去书房找陆哲修,他一回来就把自己埋进工作里, 已经好几个小时了。 轻轻叩了叩门,单调又冷硬的一声“进。” 结夏在门口微微吁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都有点害怕面对他,害怕面对他时而熟悉时而陌生的眼神。 “老陆,吃药了。” “嗯。”陆哲修眼睛不离电脑,接过药和水杯,一饮而尽。 结夏其实不赞同他这副拼命叁郎的样子,按他目前的身体状况,还是应该以修养为主,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劝,毕竟他现在也不一定会听她的。 “怎么了?”陆哲修用余光撇见她一副支支吾吾的小媳妇样。 “你要注意休息,不要太累了。”结夏小小声劝道。 陆哲修听她这么说,视线终于从屏幕上移开,他看向她,眼神带着几分戏谑,“心疼了吗?” 结夏窘得不敢与他对视,用手指在桌上画圈圈,“我就是这么一说……” “那好,我不看了。”陆哲修很配合的关掉电脑合上文件夹,结夏没想到他这么听话,睁着大眼睛有些惊诧。 萌萌的…… 陆哲修被她盯得心痒难耐,裤裆那里又开始狼狈的肿起来了,他妈的,为什么要立那么刚的flag,真要等到他记忆回来再碰她,恐怕自己已经把自己强撸到灰飞烟灭了。 现在换他不敢看她了,他摇头无奈一笑,“结夏,别这样看我,我吃不消。” 结夏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瞬间脸就烧起来了,她赶紧移开视线,“啊!抱歉!” “抱歉?”陆哲修唇边的笑意更明显了,“你如果实在觉得抱歉,就赶紧嫁给我。” 嫁给他,做什么事都名正言顺了。 这句话半开玩笑半认真,结夏羞赧的同时,也觉得顺便可以跟他好好探讨一下这个令她困扰的事情,于是她试探性的开口问道,“老陆,你都失忆了,为什么还这么着急想娶我?” 陆哲修没有多想,随口回道,“我俩有婚约,不是吗?” 果真是这个答案。这也是结夏最怕听见的答案。 她真的不希望她和他之间沦落到只剩什么责任、义务、誓约,报答之类的道德条框里去。 是他跟她说的,她必须嫁给爱情,可他现在,还爱她吗? 夜话 结夏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她躺在客房的床上转了个身,睁着眼睛睡不着…… 这么心塞的时刻,独愁不如众愁,找人聊天散播一下负能量吧! 她拿来手机翻看通讯录。 姐姐……她要照顾妖妖,估计早睡了。 青青……不行不行,她有个“打桩精”老公,此刻肯定在做“艺术体操”,根本没空理她。 裴宇飞……呸!他已经被她列为拒绝往来户了。 嗯?陆锦文,不知道他睡了没? 她试探性的发了条消息过去,“睡了吗?” 他很快就回过来了,“没有。” “聊个五毛钱的?” “……我哥不在旁边?” “没有,我和他分房睡的。” “⊙?⊙?他居然放过了你!不会是落下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后遗症吧!” “敢这么编排你哥,我要截屏咯!” 语音电话马上就打了进来,“哇喂!跟你在一起真是防不胜防!陪你聊天还要受你威胁,什么世道嗯?”温和醇厚的欢快嗓音通过电话听筒传过来,瞬间就让人觉得很治愈。 结夏感觉心情都明亮了许多,她掩嘴轻笑,“怕了吗?我如果做了你大嫂,你可能会被我这样欺压一辈子哦。” 大嫂…… 陆锦文的眼神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流露出怅惘,可他的语气却依旧那样明快,“婚期已经定下来了吗?这么快?” “……嗯,陆妈妈说明天就会找你爸爸商量。” 他敏感地察觉到了她语气里的低落,“你听上去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也不是,只是觉得他失了忆,就像是我们之间最重要的情感纽带被生生绞断了,现在又被人为的拉起来勉强系了个死结,总有个膈应在那里。” “我怎么听出来点破镜难圆的意思?你坚持了这么久,不会现在想要放弃吧?” 结夏轻轻吁了口气,“他把我们的过去都格式化了,可我却还记得我们相爱的点点滴滴,面对他的时候,还要谨小慎微的在乎他的感受,故作陌生。我以前不知道为什么有人会因为爱而不得做出疯狂的事,现在才明白过来,你爱他可他感受不到,是多么的令人抓狂,而为爱克制,又是多么多么难。” 他又何尝不是呢?陆锦文想象着结夏此刻忧伤的脸庞,耳边听着她语调凄迷地诉说她对另一个男人的至情至性,他在听筒这头,心痛难抑,却只能像个下水道里见不得人的老鼠一般,努力将他出格的爱掩盖得令人无处寻踪,声销迹灭。 在这个寒露侵袭的寂廖深夜,所有的感官都被无限放大,包括爱,也包括痛。 他的喉头有些酸胀紧绷,不过还是尽量拉平音调,“为什么你会觉得他不爱你。” “你知道吗?他和从雯妃一直都在保持联系。” “所以你吃醋了?” “我并不是肤浅的吃醋,可从雯妃是谁?她是苏氏迭权事件的幕后主使之一,说难听点,她算是我们的对头,老陆虽然失忆,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他不是不知道,她将他算计得这么惨,可他竟毫不忌讳,依然待她如初,如果这不是爱,是什么?” “所以你觉得他失忆,忘了你,还爱着她?”陆锦文言简意赅的概括道。 “难道不是吗?你哥哥的性格你是了解的,如果换做旁人,恐怕恨不得睚眦必报才好,可他待她是如此的不同呵。” “我哥的心思诡谲一向非常人所能揣测,甚至他故作亲近会不会是缓兵之计也未可知,关心则乱,你现在是局中人,所以会看不明白,结夏,也许我哥失去了你和他的回忆,但是我觉得,他的心里还是有你的,你要给我哥一点信任,也要给自己一点信心。” “是吗?”陆锦文说话一向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结夏听他说的这么笃定,原本七上八下的心情就渐渐平稳下来,“是我多想了吗?” “你们女孩子就是喜欢作茧自缚无中生有,林黛玉就是这么被愁死的,洗洗睡吧好吗?”陆锦文假意打了个哈欠,“好困呢,明天迟到你准老公又要扣我工资,算谁的?” 结夏被他的贫嘴逗得吃吃的笑,“行啦!谢谢你的这个妇女之友陪我知心夜话,明天午饭我请,可以了吧?” “哎哟不错哦!我要挑顿大餐!” “好啦!一百元的标准随你挑,晚安!” “我了个大艹你……” 结夏不等他叫嚣完就收了线,她缩着脖子一笑,吐槽完毕心情好多了,陆锦文真是个暖男,不知道以后哪家的姑娘有福气可以找到他做老公,一定过的很幸福。 妇女之友陆锦文收了线却被传染了失眠,他望着断线的对话窗口无奈一笑,拇指轻轻拂过她俏皮的头像,摩挲又摩挲,在这个四下无人的私密空间里,潮水般的情感才得以毫无保留的宣泄。结夏这个坏丫头,她心里苦可以跟他倾诉,可他心里苦又能找谁去说? 为什么她偏偏是他大嫂?玩世不恭了二十几年,第一次认真的喜欢上一个女孩,竟然这般不堪。 他是打不过也争不过他哥的,如果被发现,还有被反杀的危险,看来他的命运就是那些电视剧里比男猪脚还要优秀的男配吧!只能和女主相知而不能相守,啧!上帝总喜欢给完美的人留一些人生磨难。 他高贵冷艳地甩了一下头发,累觉不爱啊…… 陆哲修向来起的很早,他是作息时间严以自律的人,结夏知道他的习惯,特意设定了闹钟,连滚带爬的摸黑起床,结果还是比他慢了半拍—— 她赶到餐厅的时候,他已经在吃早饭了。 “你起这么早做什么,去多睡会儿。”她头发还乱乱的,眼睛可爱的肿着。 “不用,说好我照顾你,怎么可以起得比你还迟呢?”结夏假装精神奕奕,经过昨天和陆锦文的谈话,她决定要多增加一些和老陆的相处时间,形影不离,夫唱妇随。 “嗯。”陆哲修见她非要逞强也不和她多辩,“那坐下来吃饭。” “好!” 结夏开开心心坐到他旁边,举着筷子环视了一周,没有一个她爱吃的东西。 妈呀,老年人的口味也太清淡了。 陆哲修见她定格的样子不免好笑,他朝站着的佣人使了个眼色,佣人点点头,去厨房端来热气腾腾的蟹粉小笼,骨汤鱼尾小馄饨,还有一碗嫩滑爽口的杏仁豆腐脑,结夏的眼睛一下就精光四射,她是肉食甜食动物,无肉不欢。 他不是失忆了吗?怎么还记得她爱吃什么。结夏心里暗暗困惑。 我才不会告诉你我昨晚打电话给你姐,记了一本子你的饮食习惯和爱好。陆哲修心里暗暗傲娇。 他吃完了就在旁边等她,结夏压力山大,可她的全是烫口的东西,快速咽下去泪花都烫出来,她强忍着维持淑女形象,嘴巴都要起泡了。 “烫的东西不可以这样吃。”陆哲修看不下去她自虐的行为了,让佣人拿来一个骨瓷小碗,把滚烫的馄饨舀出来细心地吹凉再喂给她。 这就是传说中的“喂食杀”吗?结夏喜不自胜地望着他泛起星星眼,陆哲修眉头一跳,这是什么花痴的表情,他们年轻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张嘴。”他打断她的YY,结夏从二次元回到现实世界,赶紧诚惶诚恐的含进送到嘴边的小馄饨。 她嘴边沾了些汤渍,陆哲修很自然地用拇指轻轻帮她擦掉,结夏也不敢乱动,像个排排坐吃果果的小朋友一样乖乖的等他投喂,一旁站立的佣人们风中凌乱着,老板的洁癖难道自愈了吗? 一顿普通的早饭被演绎成大型屠狗现场,女佣们无不在咬着抹布角默默流泪,这真是一个糟糕的工作环境,长此以往一定会得糖尿病的。 早饭吃完陆哲修要去公司,结夏有些踟蹰,“既然你已经回来了,那我就不用再去了吧?”免得那些人又说她喧宾夺主。 “你工作了半年,难道不用交接的吗?跟我一起去。”陆哲修很自然的将手中的领带递给她,结夏不知所措的接过来,“我不会。” “我教你。”开玩笑,这个工作她可是要做一辈子的,怎么能不会。 “哦,好。”结夏站在他面前,他个子太高了,她踮起脚帮他把衬衫领子翻起来,领带轻轻挂到他脖子上,两人之间的距离陡然拉近,结夏的心脏立刻开始没出息的噗通乱跳,“然后呢?”她轻声问,小脸渐渐泛红。 “右边压左边……绕两圈……做个活扣……对,系紧……往上提……”陆哲修谆谆善诱,结夏的小手时不时碰触到他的胸膛,隔着衬衣都能感受到那份灼人的力量和温度,最后把领带拉到衬衫领口那里时,她细嫩的青葱指尖有意无意的轻轻撩过他的喉结,陆哲修受不住挑逗的喉结立刻上下滑动了一下。 交融的呼吸开始紊乱,结夏又踮起脚帮他把衬衫领子翻下来,陆哲修坏心的故意不弯腰配合,她高耸的胸脯便不得已紧紧压住了他的胸膛摩擦,让他毫无保留的感受那两团浑圆的形状有多么紧致美好。 结夏被他身上强烈的男性气息包围,微微还带了点散播男性荷尔蒙的古龙水味,她迷的要死,想不顾一切的抱他……还想吻他……,她的身体已经经历过情事,便就像已经开垦过的疆土,需要被播种,否则很容易感到干涸。 她的小手情不自禁顺着他坚实的胸膛缓缓摸下去,带着极强的挑逗意味,陆哲修本来就神智不清了,此刻被她一摸,什么狗屁原则承诺通通被他抛诸在脑后,心动就要行动,他干脆利落地箍住她的腰往怀里一带,几乎是凶狠的蹂躏上她的唇。 这个吻不同在飞机上那般深情,而是带着极强的情色意味,两人体内的爱欲因子如脱了僵的野马般疯窜,他的手已经控制不住的爬上她的胸开始大力揉捏。 叶轩琪闯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 “嘿!两个小可爱!昨晚睡的都还好吗!”她大剌剌的推门,就看见原本恨不得扭成一颗合欢树的两人仿佛像装了弹簧般往反方向大力蹦跳开去,全都在背对着她手忙脚乱地整理衣物。 她倒吸一口冷气,完了,到嘴的胖孙子飞了~ 撑腰 今天陆总病愈后初次回归,冠亚上下如临大敌,所有部门都严阵以待,等着老板随时检阅并且不出任何差错。 例行晨会上,结夏从未见过如此肃穆如追悼会的气氛,那些平日里对着她上窜下跳的部门长,此刻屏息凝神大气都不出,像个害怕随时被严厉老师提问的小学生。 结夏在心里为她家老陆打call,这威风,杠杠的。 陆哲修在首位坐定,缓缓扫视了一遍全场,然后把眼光首先落在了结夏身上,“苏结夏,你代位的这半年,听说很多人都对你不满意?怎么回事?” 结夏原本以为她今天是来打酱油的,没想到一上来就被点了将,她默默站起来,有点无助地看了面色严肃的陆哲修一眼,而此刻大部分人都向她投来看好戏的、不怀好意的目光,“对不起,我经验不足……” 下属们见风使舵惯了,一听领导这个口风,立刻明白过来这是一场关于结夏的批斗会。就说嘛!哪里冒出来的黄毛丫头,竟然敢爬到他们头上指点江山,白白让她作威作福了半年。看来这个所谓的未婚妻在陆家的地位不过如此,至少陆总现在当众驳她面子,说明她根本不重要。 几个狗腿子马上跳出来附和,“陆总,她当时说要代为管理冠亚我就觉得不妥,做事不分轻重,简直不知所谓。” “是的,天天推行那个跨境电商计划,搞什么改革,在我们看来,就是不务正业。” 上次跟结夏叫嚣的市场总监也站出来添油加醋了,“陆总,幸好你只修养了半年,时间久了怕是冠亚都要变天!” “哦?怎么说?”陆哲修单手支着下颚,颇感兴趣的样子。 得到老板肯定他更加来劲,“他们搞的那个什么客商共享,完全和冠亚的经营思路相悖,她这不是想要改革,她这是想篡权吧!” 结夏眼睁睁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诽谤,心里只觉得委屈窝火,辛辛苦苦半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何至于当着老陆的面将她编排至此?此刻又听到这句毫无根据的、火上浇油的话,着实是沉不住气了,“李总监,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篡权了?!今天不把话讲清楚这个会不许散!” “切!本事不大脾气不小,这里轮得到你说话了吗?”李总监瞄了眼老板,发现他愈发面黑眼沉,明显是因为他刚才挑拨离间的话起了作用,接下来说不定就要把这个现世苏妲己除之而后快,于是更加不把她放在眼里,“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不知道被谁宠出来的臭脾气,敢在这里撒野!” “我宠的!有意见吗!”陆哲修终于忍无可忍,砰地一拍桌子替结夏回了话,李总监被吓得菊花一紧,一屁股瘫在了椅子上,他惶恐的看着突然翻脸的老板,这……画风怎么说变就变了? “巧言令色信口雌黄!”陆哲修勃然大怒,“最基本的上行下效令行禁止都不懂了!她是董事会全票通过的代理总裁,谁给你们的胆子以下犯上!我在这里你们都敢这样胡说八道,可想而知我不在的时候你们要嚣张成什么样子!警告你们,不要说是一个小小的经营思路变革,结夏想把冠亚翻过来玩都可以,你们不相信她的能力,我信!你们难道也要质疑我的用人决策吗!” 刚才跳得最厉害的几个人此刻瑟瑟发抖,恨不得蜷缩成一颗蛋把存在感降到最低。 陆哲修又把手一挥,怒指那个落井下石的李总监,“你!既然觉得领导是乳臭未干的小丫头驾驭不了你,那冠亚对你也高攀不上,另谋高就吧!” “这?”李总监如遭雷劈面如死灰,他做错了什么饭碗就这么被砸了? 会场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陆总很少会发这样的雷霆之怒,虽然他铁腕寡情,但同时也公正不阿,李总监刚才确实出言不逊,但也罪不至死,何以就落得这样一个鸡飞蛋打的下场? 大家不由自主的看向结夏,本以为她是个小bei兔,没想到人家住在广寒宫,供起来膜拜都来不及,伤不起伤不起,以后见她要绕道走。 结夏也觉得太over了,散会后马上去找陆哲修陈情,“老陆,你把李总监就这么开除了,会不会太过了呀?毕竟也是中高层领导的人事变动,这么草率的话……会被人说闲话的。” “说什么闲话?”陆哲修示意结夏帮他倒杯水,“说你是一个狐媚惑主的小妖精,吹吹枕头风就能杀人于无形?” 意思是这么个意思,但怎么被他说的这么色情?结夏脸红了红,端着水放在他面前,“总之,不太好。” 陆哲修转过老板椅正对着她,口气有些语重心长,“你也觉得我单纯是为了帮你出口气所以教训他?” 结夏转了转眼睛,“我觉得是。” 陆哲修被她毫不谦虚的态度逗得轻笑,他摇了摇头,“那我在你手上是逃不掉昏君这个骂名了。” “不然为什么?”结夏听他这个口气,心里也犯了嘀咕,他又动了什么深不可测的心思了? “你做过企业管理,也知道市场部定位特殊,是个专门往外花钱的部门,那么其中就少不了许多不为人知的利益垢弊,而他作为市场部总监,如此极力反对改革,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你们动了他的奶酪,这个奶酪是什么?你告诉我。” 结夏这才明白过来,“你怀疑他职权贪污?” “不是怀疑,是肯定,我手上已经有了证据,一旦公开他的职业生涯就完了。这个人跟了我整整十年,我也狠不下心断了他后路,所以明面上我用这么一个莫须有的理由打发掉他,顺便利用他杀鸡儆猴,帮你立个威,便于你未来好管理,私下我会再找他谈话,希望他日后能改过自新,否则,我会在业内随时公开他贪赃舞弊的资料。” 原来是这样!结夏恍然大悟,果然是陆大神,做事滴水不漏的。但她有一句话没听懂……“未来?”未来的冠亚关她什么事? “我的身体状况恐怕日后难以承受如此强大的工作量了,刚才在会议室里稍微激动的吼了几句,现在脑子里还在嗡嗡响。”陆哲修给出解释。 “可是……”结夏还在犹疑,好大一口千斤玄铁无敌金刚老尼玛锅,她不想背哎! “如果下次我再厥过去,恐怕就醒不过来了。” “不要!”这剂猛药下得又狠又准,结夏立刻惊慌失措的去捂住他的嘴,陆哲修顺势把她抱坐到腿上,他捉住自动送到他唇边的小手,香了一下她柔嫩的掌心,“所以未来的陆夫人,你难道不愿意帮你未来的丈夫承担一下未来吗?” 结夏脑子又被他绕晕了,总之……反正……她不能再失去他了!“我愿意!”她的语气里藏着惶恐,赶紧抱住他,听见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才心安了些,只要他没事,让她去上刀山下油锅都愿意。 “这叁个字貌似用错地方了,是不是留到婚礼上去说比较合适?”陆哲修在她耳边低声调笑道,他把玩似的摩挲她纤细柔滑的手指,经过空荡荡的无名指时顿了顿,这里还少了枚戒指。 打探 陆总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事迹很快就在冠亚内部传扬开来,那些刁难过或者无视过结夏的人无不屁滚尿流,一个早上结夏都如神父一般在接待各种有意无意找她忏悔的人,办公室门口比菜市场还络绎不绝。 “啧啧,”陆锦文半倚在结夏的办公桌前大摇头,“什么叫'小人无节,弃本逐末',我算是大开眼界了。” “人在江湖,生不由己罢了,趋炎附势也算是现代人的一个生存之道,你可以把它理解为达尔文进化论里的优胜劣汰,因为落后就要挨打,所以逼着你上进。”结夏不无感慨的说。 “咝——这论调,有点佛,不太像你会说出来的话。” “这一年我经历了好多事,也成长了不少。”结夏煞有其事的点头。 “最重要的成长就是从一个女孩变成了女人。”陆锦文说完这个话就赶紧跳下桌子抱着头往门口跑,果不其然,结夏顶着猪肝色的脸随手抄起桌上的笔座就朝他丢过去。 他机灵的往旁边一躲,刚进门的人可就遭了殃,笔座正中红心,陆哲修捂着胸口闷哼一声,重力加速度加上笔座自身的重量,他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哇哦!甜蜜的暴击!”陆锦文上一秒还在幸灾乐祸的吹口哨,下一秒立刻被陆哲修瞪得魂飞魄散,抱头鼠窜而逃。 结夏担心的过来就要掀他衣服,“你怎么样啊?” “我没事。”陆哲修哭笑不得赶紧按住她作乱的手,谨慎地把办公室门带上,老总当众走光可还行?“你俩又在玩什么游戏?”不是他敏感,但隐隐总觉得她和锦文走得也太近了。 “我欠他一顿午饭啊,他来找我一起吃。”结夏不死心,又去解他扣子,非要一看究竟。反正门关起来了,陆哲修随她蹂躏,他轻轻搂住她的腰,状似不经意地问,“哦?你拜托他什么事情了?” 呀!还真的有点泛红了,结夏的注意力都在他受伤的胸口上,对他问了什么根本不在意,随口回道,“昨天夜里跟他聊天的时候提到的。” 放在她腰上的手渐渐收紧,结夏感觉到了这股不寻常的力道,抬起脸来不解地望着他,“怎么了吗? 陆哲修面色有些不好看。 他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揉了揉她的发顶,“那我过来岂不是打扰你们的约会了?” “和他算什么约会,我只想和你约会。”结夏搂住他的脖子摇摇晃晃,仰望着他的眼里布满了渴望的小心心。 陆哲修的心情立刻多云转晴,就喜欢她这个性格,想要什么从来都直说,不拐弯抹角让人猜得费劲。 “好,过两天空了带你去。”陆哲修捏了捏她挺俏的鼻尖,他是有计划的,预定的婚戒还在路上,约会的时候顺便把婚求了。 “为什么不是今天。”结夏嘟起小嘴,他怎么不按套路来,一般不都是择日不如撞日,男胖友都巴不得吃饭看电影开房间叁部曲吗? 小嘴嘟得实在可爱,陆哲修忍不住低头品了个香,“今天晚上我妈和二叔约了你妈妈和姐姐吃饭下聘礼。” “哦——”结夏失望的在他赤裸的胸膛上画圈圈,唉,什么时候才能扑倒他啊…… 陆哲修被她画的受不了了,早上那个贴身热吻的余韵还在,现在被她这样一勾搭,星星之火又有燎原之势,办公室play神马的,想想就让人难以抗拒。 他扫了一眼她的办公室,不行,面积太小,隔音效果太差,还是他那里地方大,可供“娱乐”的设施也多。 今日还是先作罢,来“日”方长,他体能还没完全恢复,等他恢复好了,一定让她一个月都下不了床。 他深吸一口气,稳了稳神,把她色眯眯的小手从衣襟里拉出来,“不如锦文的饭我带你请了?你先回家准备一下,晚上等我去接你。” “为什么不带我!”结夏抱怨。 “乖,我和他要聊点公事。” 陆锦文心知肚明今天是鸿门宴,一顿饭吃的比黄花闺女还安静文雅,陆哲修坐在他对面切牛排,姿势稳中带狠,刀叉嚯嚯,在盘中划拉出细微尖嚣声,鲜嫩牛排溅出血汁,一滴恰好落在陆锦文的眼皮上,他惊的眼皮乱跳,却动都不敢动。 “昨晚结夏和你聊了什么。”陆哲修低眉沉目,优雅的叉起那块血淋淋的牛排放进嘴里,语调并无异样,却让陆锦文后脊梁骨发寒。 “没什么啊,日常吐槽而已。”陆锦文决心不畏强权,朋友之间还是要讲义气的。 陆哲修止住动作,抬起眼皮盯着他,陆锦文和他对视不到五秒就被他凶残的目光杀得丢盔弃甲,“她说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擦干眼泪也无法陪你睡!” “说人话!” “她还是很在意你失忆的事情,并且觉得你心里还有从雯妃,再加上你坚持和她分房睡,让她担心你有了某种功能障碍!”陆锦文倒豆子一样全招了,除了最后一条是他自行脑补的以外。 功能障碍?陆哲修重点全放在了最后一句话上,他的脸色青白交替,很明显像一只快要爆炸的河豚,“你要是敢骗我,应该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我发誓!如有半句虚言,就让我母胎solo到死!”陆锦文煞有介事的举起叁根手指。 陆哲修铁青着脸放下刀叉,“今天找你谈话的事情不要告诉结夏。” “知道了。”陆锦文想了想,又不放心的补了一句,“哥,你要多关心她一些,结夏看上去大大咧咧,但内心还是挺敏感的,是容易受伤的女人。” 陆哲修擦嘴的动作一顿,眼中多了一份犀利,“你挺了解她。” 此话来意不善,陆锦文也警觉自己多嘴了,他立刻打哈哈,“嗨!女人一陷入情网不都这样么?患得患失的,她啊,就是太爱你了。” 这句话说的极妥帖,陆哲修喜上心头,他极力做好表情管理,“她告诉你的?” 陆锦文知道警报解除了,马上又锦上添花的拍马屁,“那还用说嘛!每次和我在一起,十句有九句都离不开你。” “嗯。”陆哲修像一只被顺了毛的大猫,连看他的眼神都变得慈祥和蔼起来,“你那辆f1的钱从我账户里走吧。” 陆锦文眼睛一亮,这顿饭吃的好划算!“谢谢哥!慢走哥!”他立刻毕恭毕敬的起身送行。 陆哲修走到半路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回头,“以后晚上过了9点就把手机关机,听见没?” 啊?好惨无人道的附加条件!他就知道天上掉下来的馅饼里面都夹着狗屎……嘤嘤嘤…… 陆锦文咬牙切齿嚼着蔬菜沙拉,像一头反刍的羊驼,女人果然都是红颜祸水!兄弟反目父子成仇神马的,都是从爱上同一个人开始的! 说到这个…… 陆锦文的眼神恍惚了一下,突然胃口尽失,他悻悻然放下手中的刀叉,窗外的冬景萧索,像他悲凉的心。 餐厅里的人们来了又去,经过他的桌前都忍不住侧目而视,一个忧郁的美男子临窗而佻,静默如画,却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如此狠心,舍得让他神伤至此。 “阿啾!阿啾!阿啾!”狠心的结夏被人记挂了一个下午,狂打喷嚏,她揉着通红的鼻子,眼泪水直冒。 坐在她旁边的陆哲修立刻担心的握了握她的手,“感冒了 吗?”他脱下他的西装披在她略显单薄的洋装上。 “我没事。”结夏有点不好意思看了看满桌的大人,这么重要的场合如此失礼,丢脸死了。 陈美锦却将未来女婿的各种微表情小反应都看在眼里,她垂下眸子,向来安和的神色里流露出一丝欣慰,“其实我们两家并不需要做这些礼数,你们对我们家的帮助已经够多了,又岂是用钱可以衡量的?我只是担心结夏年纪还小,心性不定,原本不想把她这么早嫁出去的。” 叶轩琪心知这是亲家自谦的话,毕竟女方姿态总要摆得高些才显矜持,“结夏年纪虽然不大,可是冰雪聪明,有智有谋有胆识,为人又热情单纯,我们都喜欢得不得了,”她又看了眼陆益平示意他帮腔,“我家二叔为人最是挑剔,也对结夏赞誉有加呢。” 陆益平心领神会,“是,亲家把孩子教育得极好,哲修早年丧父,算是我的半子,他个性虽然沉稳但活泼不足,结夏开朗外向,和他相得益彰,天作之合,两个孩子怕是只有相见恨晚的份,哪里还会嫌早。” 陈美锦含蓄的点头称是,场面话说完了,接下来就是聊正题。 “只可惜苏家今年突遭巨变,结夏爸爸受了打击落下重病,我一个妇道人家,也没什么大能耐,帮不上什么忙,结夏此时办喜事,就怕怠慢了亲家……” “无妨!老话里恰好有冲喜之说,说不定能讨个好彩头,至于婚礼的操办全然不用亲家操心,尽管交给我们来办就好!”叶轩琪迫不及待的表示。 “这……”陈美锦和大女儿对看了一眼,好热情的亲家,简直巴不得明天就八抬大轿冲进门来。 苏依雯安慰母亲道,“不用担心,我会帮衬结夏的。”她又瞄了两个主角一眼,堂堂冠亚集团的老总完全不在状况内,正毫不嫌弃地帮妹妹擤鼻涕喂热水,简直像个妻奴。 辣眼睛! 苏依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无语的转过头,其他叁个大人也看见了,尤其震惊的是叶轩琪,她儿子的洁癖果然只有结夏能治! 大家都尴尬地埋头吃菜,陈美锦也没什么可以再嘱咐的了,看这架势女儿以后的家庭地位已经稳了,她还有什么可说的。 回程路上,结夏昏昏欲睡,陆哲修嘱咐老顾把空调温度打到最大,一路用大衣裹着她一直抱她到家。 喊了家庭医生过来,确定了只是普通小感冒,开了点药,结夏吃了后便睡下了。 半夜陆哲修不放心,到客房来看了她好几次,感冒药发汗,结夏睡得一身湿,黏黏腻腻得很不舒服,陆哲修寻思找个佣人来帮她换身衣服,谁知他还没出门,结夏就迷迷糊糊的坐起身,自顾自的脱了个精光。 这下凉快了!她浑身通透的躺下去,还翻了个身,把被子夹在两腿之间背对着陆哲修继续睡。 这强烈的视觉冲击让陆哲修难以自处,雪白的美背连着她紧俏光裸的臀,臀瓣大张着,可爱的菊洞活活的暴露出来,而两腿之间被绒毛覆盖着的阴影地带若隐若现,仿佛在请君入瓮。 浑身的热血几乎是立刻就涌入了他的阴茎,第叁条腿绷得笔直,陆哲修连走路的步伐都僵直了,他缓慢移动到她床前,想帮她把被子盖好,毫无意外的又看到了她胸前的两团丰满,在被子和床垫的挤压下憋屈得变形,粉嫩乳尖因为接触空气的原因高高翘起,两乳中间的那道沟深得让人想一头栽进去永远不出来。 他粗重的呼吸着,努力和她抢被子,结夏皱着眉,睡梦里的她力道大得惊人,似乎很不满意有人抢她东西,使力一拽,陆哲修身高腿长站不稳,扑跌在她身上,说不清是正好还是故意,他一头栽在了她的乳房上。 证明(高H) Empty reply from server 不测 深冬寒夜。 港口的风很大,立在黑暗中的男人衣角被吹得猎猎作响,他站在码头高处望着波谲云诡的海平面,寒魄如冰的眼中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像一只冷血的隼。 警笛声呜啦呜啦的由远及近而来,似催命夺魂的哀乐,瞬间漆黑的码头被探照灯打的雪亮,而他无处遁型,紧接着高分贝的手持广播响了起来。 “裴慕珩,你已经被包围了,马上放下武器,缴械投降,这是你唯一的出路!” 多么熟悉的嗓音,多少个寂寂寒夜中陪伴在他耳畔婉转娇吟,他从不知原来这么噬心媚骨的嗓音也可以冷酷至此,他缓缓转头,依然是那张他深爱的脸,可她的表情却如此陌生又遥远。 裴哥……裴哥……她依恋的娇声在他脑海里无限回荡,那巧笑倩兮的模样在他眼前近了又远,远了又近,却和现在这张正义无情的脸无论如何重迭不到一起。 “裴慕珩,放弃抵抗吧,我会向法官陈情,你可以转做污点证人的。” 呵呵,他终于咧嘴一笑,似讽刺又似失望,这么烂俗的台词,从她嘴里说出来还真是让他颇不习惯,居然来对他谆谆善诱,跟了他这么多年,难道不知道他最不吃的就是这一套吗? 看来她真的把他当成一个旷日持久的任务而已,为任务献身,她好伟大,伟大到让他不得不肃然起敬。 他眼里带着目空一切的桀骜癫狂,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眸光深邃如这片浩瀚的冰海,仿佛要将她绝美的脸刻进心底,突然他举起手,周围立刻响起一片拉弹匣的声音,从雯妃大吃一惊,做了个手势让同事们稍安勿躁,他却因为她的这个举动眼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光,就在那一刻,从雯妃觉得自己输了,他已经看透了她。 他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举起手像跟她致敬般行了一个标准又嘲讽的警礼,然后在所有人都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猛地向后助跑,纵身一跃,跳进了身后那片汹涌暗沉的海里。 糟了!从雯妃心里暗叫不妙,她来不及思索自己此刻复杂的心情是什么,立刻打开对讲机,“出动海警巡逻,出动海警巡逻,嫌犯跳海潜逃,活要见人,死要……”她嗓子梗了一下,“死要见尸!” 陆哲修接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准备和结夏的约会。 求婚戒指到了,10克拉无烧顶级鸽子血宝石群镶钻戒,弥足珍贵,可遇不可求,红得像燃烧的火,又似流动的血,一如他爱她的心,赤诚滚烫如烈火烹油。 一切都安排得极妥当,包场一家顶级餐厅,准备精致的晚宴,戒指惊喜的亮相,加上浪漫的誓言,万无一失,于是他心爱的宝贝感动流泪对他投怀送抱,他顺利抱得美人归回家再大战叁百回合……生活乐无边! 他举着那枚戒指快乐的YY,然后他接到了从雯妃的电话。 “喂,雯妃?” “……” 听完对方的叙述,陆哲修的面色前所未有的沉重,“好的,我过去一趟。”挂掉电话,他盯着手里那颗精美华贵的宝石戒指看了半晌,将它放回了锦盒里。 结夏来的时候只听到了他留下的口信,“只是让我等他?还有没有说别的什么?” “没有,陆总接了个电话,走的很急。” 电话?结夏多了个心,“知道是谁打来的吗?” “我听见陆总称呼对方雯妃。”秘书小姐恭谨有礼的回答。 结夏眼里有一根弦……断了。 “我知道了。”她口气有些麻木,为了不让别人看出异样,她的背挺得笔直,一直到走进他的办公室,关上了门,她才慢慢像失了气力般游荡到他桌前,软在了他的椅子上。 结夏抱膝屈坐,头仰靠在椅背上一动不动,放空自己静静感受时光的流逝,他让她等他,那么她便等。 皮椅上沾染着他的气息,闻着让人想哭,可她又离不开放不掉,像吸食了罂粟的瘾君子般深深的沦陷疯狂的渴求。 他是她的独一无二,可她不是,她只是他千帆过尽之后的灯火阑珊。 从雯妃,这个如魔咒般的名字,只要一出现,她就惊慌失措,因为它无时不刻提醒着她,她只是他的退而求其次。 她不止一次的假设过,如果从雯妃和她同时遇上他,如果她俩正面PK,她会不会被秒得连渣都不剩? 她赢在哪里?她不过是赢在了阴差阳错,赢在了他们相见恨晚。 相约的时间早就过了,她的手机安静得像是坏掉了一般,而她竟也完全无心过问他究竟和谁在哪里。 她活动了一下麻胀的腿,漫无目的地晃出了冠亚,手机被她遗忘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冬夜 陆哲修急疯了。 他处理完了要事便匆匆赶回,却发现结夏已不知所踪。 手机还在,人消失了,这不是个好兆头。他当机立断就动了人脉调取全城交管系统的监控,录像中显示,结夏出了冠亚便一路往城外去,一直进入到某个盲区内,便神秘的消失了,此后再无下落。 夜黑风高,陆哲修已慌乱如热锅上的蚂蚁,“我不管!你立刻给我派出警力把结夏找回来!”他用从未有过的严肃口气对电话那头的从雯妃厉声说,“我现在怀疑结夏失踪和那件事有关,你们必须负责!” 电话那头的女声略显无奈,“已经派了人了,你稍安勿躁,就我们现在排查的情况来看,结夏失踪前既没有受胁迫也没有被怂恿,并看不出两件事有什么关联,你不要自己吓自己行不行?” 陆哲修完全不听她的解释,啪地一声便挂了电话,他用手撑着额头,蹙着眉闭眼凝神,努力让自己已经在崩溃边缘的情绪稳下来,可是手却抖得很厉害,像风中的落叶。 从刚才就得到消息赶过来的陆锦文一直在关注事态的发展,从小到大,他从未见他哥这么失控过,整个人似乎都已经失了主意,不知该往东还是往西。 他也很慌,但现在已经当场疯了一个,不能再疯一个了。 他想起结夏在出去前唯一接触过的人就是秘书,总觉得事出蹊跷,于是走出去问,“结夏来的时候有什么异样吗?” “并没有,看上去还挺开心的。” “她有没有接过什么人的电话?或者说,和什么人交谈过?” “没有,她只是在来的时候问了陆总的去向。” “你怎么回答的?” “我把陆总的口信传达给了她,然后她问了一下陆总接了谁的电话出去的,接下来我们就没有交谈了。” 陆锦文眸光一凛,“那陆总是接了谁的电话出去的呢?” “似乎是一位叫雯妃的人。” 这恐怕就是问题的症结所在了,陆锦文心中渐渐明晰起来,当事者迷旁观者清,哥哥不知所谓,是因为他身在局中不知局,他望了办公室里的陆哲修一眼,他已经坐不住了,急匆匆的准备出门。 陆锦文叫住他,“哥!你去哪?” 陆哲修疾步如风从他身边掠过,“去找她。” 陆锦文跟了几步,似乎想告诉他些什么,可终究没说出口,他望着哥哥远去的背影,眼里涌现出一丝挣扎,可陆哲修走的太快了,并没有捕捉到他眼里的犹豫。 结夏其实去了那片野城墙。 今夜没有流星雨。孤寂寒冷的星夜下,不远处那座繁华之城依旧美得如同华丽剧院,可她身边,已无人共赏同歌。 看似漫无目的地闲逛其实有着明确的心理暗示,这里是一个起点,是他们情感之旅开始的地方,可现在的他忘了一切,只留她一人陷在过往里独自徘徊,就像一个跳了针的唱片,再波澜壮阔的乐曲篇章都已不再完整,无始又何以有终呢? 冷冷的北风刀子一般刮得人脸生疼,像是在被人一下一下地抽,这样的温度,让人退缩,也让人清醒。 如果对他而言一切都是勉强,她是不是应该先放手? 坐在城墙根上愣愣望天的结夏,在脑海里生出这样的想法时,心很诚实地钝痛了起来。 感情果然不是数学推理题,有着严丝合缝的逻辑,而她也明显不是解题高手,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两全其美的答案。 他对别人余情未了,她如何与他共普华章? 结夏想得脑壳疼,她望了望旁边墙缝里已经枯黄了的狗尾巴草,拔出一根来……人生里有些实在两难的事情,不如交给老天爷决定。 “合、分、合、分……”狗尾巴草的针又密又浓,她感觉自己可以拔一个世纪……真可以拔一个世纪也不错,这样就不用头疼地去面对那个最后的答案了。 结夏正拔得起劲,身后有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她有些不敢置信,更多的又是翘首启盼,难道是老陆?!他不会回复记忆了吧!怎么会找得到她? 她雀跃地跳下墙头跟,回头一望——是陆锦文。 “结夏!你果然在这!”他的声音里是满满的如释重负,脸上又因为几乎快要喜极而泣所以呈现出一种滑稽的扭曲。 可结夏眼中原本闪耀的星芒瞬间黯淡下去,陆锦文看得真切,他忽略掉心头的那抹苦涩,还是一如往常那样没心没肺的叫嚷,“你把我……我哥吓死了!他都快失心疯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她的情绪明显低落,耷拉着脑袋用鞋头划拉地上积年的风沙,一个半圆又一个半圆,来回划出一道彩虹的痕迹。 “你和我说过,到这里来看过流星雨,我看你往城外走,一猜就是这。” “哦。” 她不想说话,陆锦文也没开口,只是默默地打量她——她被冻着了,眼框冻得粉红粉红的,鼻头也可爱的红着,委屈彷徨的表情更显得她柔弱无依。 陆锦文实在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大迈几步上前将她一把揽在了怀里,语气是比平常不同的深沉,“幸好你没事,幸好……” 结夏吓了一跳,她眨眨眼睛,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不知该作何反应,可陆锦文的速度更快,他在她来不及回神之前就放开了她,然后又像往常两人相处时那样用力拍了下她的臂膀,“女孩子不能一个人晚上单独跑出来,多让人担心你知不知道!” “哎哟!”结夏龇牙咧嘴揉揉被拍疼的臂膀,她自知理亏没和他多做计较,但是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来这里,你哥知道吗?” “他不知道,”陆锦文的表情有丝心虚,“我是抱着碰运气的心情来的,还没告诉他,要不——我现在打个电话给他?”他试探地问。 “不用了,”结夏的表情有点没好气,“告诉他干嘛呢?他又记不得在哪里,找都找不到。” 陆锦文被她孩子气的表情惹得低头一晒,心里又渐渐有涟漪荡开,确实,他独自来找她是藏了私心的,自从哥哥回来之后,他再也找不到与她单独相处的机会。 这样一个清冷无垠的深夜里,他与偷偷喜欢的姑娘藏在这无人的一隅,全世界都没人知道。 冷冽的冬夜也变得温暖起来,虽然他知道这是偷来的时光,就像仙女教母的魔法在十二点就会失效。 眉眼都含了深情,他脱下衣服替结夏披上,“太冷了,穿着。” 结夏和他之间向来不避嫌,她大大方方披着他的衣服又爬上墙剁坐好,拍了拍身侧,“来,陪我聊天。” 陆锦文用手一撑跃上去同她并排坐好,穿着白色高领毛衣的他看上去清新俊逸得不食人间烟火,他昂起头望着夜穹繁星,不由感叹,“……在这里看星星,真是美啊。” “是啊,这里和羡园一样,感觉伸手就能触到天。”结夏也昂起头,朝夜空中伸出手臂,她缓缓张开五指,对着虚无缥缈的空气轻轻抓了一下,再摊开手,望着空空如也的掌心发呆。 陆锦文知道她在想什么,她说过,上次哥哥带她来,从夜空里抓了一颗“星星”送给她。 心酸得发胀,所谓对影成叁人,大约就是这么个意思,那个人明明不在这,却比就在她身边的他存在感还要来得强。 单恋的滋味太苦楚了,陆锦文感觉自己的心已经苦成了一颗大黄莲,可他表面上只能把自己伪装成一朵温油的解语花,“结夏,你今晚跑到这里来,是为了和我哥赌气吗?” “不是的。”她低头看着手里那支被拔了一半的狗尾巴草沉默了良久,最后像鼓起勇气一样说到,“我不想和他在一起了。” 陆锦文点点头,并没有表现得诧异,“你还是过不去那道坎,就如同你告诉我的,你觉得他已经不爱你了,和你在一起是为了责任。” “对,我想赌一次,如果他还爱我,他会来找我的,可是如果没缘分,相忘于江湖也挺好,何必一错再错。” 陆锦文想到刚才他哥那个失控抓狂的样子,觉得结夏如果真要跟他提分手恐怕他就要开始杀人了,他垂眸一笑,突然没头没尾地对她说,“算了,结夏,不如我带你私奔如何?” “嗯?”结夏诧异地扭头,发现他也凝望着她,此刻的表情无与伦比的认真,没有半丝玩笑的痕迹。 她 噗呲笑出声,“跟真的一样!这什么烂主意?你是在帮我招黑吧!我和你私奔?豪门狗血八卦啊?老大不行老二上?哈哈哈哈哈……”她笑得前仰后合。 陆锦文被她笑得满腔热血都凉了,她在感情上真的神经大条到让人想掐死她,可是她说的也很对,即便她和哥分手了,也没他什么事,否则,脏水都会泼在她头上。 恨不相逢早啊……陆锦文伤怀到想呕出一口血。 附近已经隐隐能听到警车来回呼啸而过的声音,结夏好奇的打探,“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吗?怎么那么多警车开来开去的?” “还不是因为你。”看来他哥已经快要找到他们了。 “我?”结夏瞪大眼睛指着自己,“我可是五好公民。” “我哥为了找你,已经把这座城掀了。”陆锦文望着远处的霓虹盛景,幽幽的开口。说实话,他从没看过他哥如此癫狂的样子,如果要说他哥对结夏的爱,他是服气的,真真叫含在口中捧在手里,他猜结夏如果想要他哥的心估计也可以毫不犹豫地挖出来给她。 可惜他给的爱太迂回内敛,身边这个迟钝的傻丫头感觉不到。 这次她被逮回去恐怕要被好一顿教训啊…… “还找我做什么?他不是和他的雯妃打得火热吗?人家一个电话,就可以直接爽了我的约。”结夏说到这个依旧气不打一处来,他这样让她觉得自己好贱。 “可能他真的有苦衷吧,待会你跟他回去好好和他聊聊。” “我不要和他回去!” 她说这个话的时候,陆哲修风尘仆仆地带着一大帮子人刚好登上了这片古城墙,她任性清亮的嗓音随风飘出去好远,他心中大石落定的同时油然而生的就是一股铺天盖地的怒气。 “你不要和谁回去?”他双手紧握成拳,插在裤袋里站在她身后不远处沉声问,声音听起来冷硬到硌牙。 两人双双转头,陆哲修立在夜风中,面色如同这个苍凉的冬夜一样黑沉,他看起来狼狈不堪,这么冷的天不管不顾地穿了件单薄的衬衫就跑出来了,向来一丝不苟的发型此刻凌乱散了几绺在额前,领口的扣子还解开两颗,显得更加潦倒,眼中微微有血丝浮现,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急的。 争执(H) 结夏的表情也好看不到哪里去,这个爽她约的人居然还敢对她这么凶!真是no zui no die! “我们找别的地方聊天吧,这里现在闲杂人等太多了,不方便!”她牵起陆锦文的手一起跳下城墙根,完全不顾及他身后那帮子人哀求的眼神,视若无睹地从陆哲修身边走过去。 陆哲修猛地抬起手来钳住结夏细弱的胳膊,像是老鹰捉小鸡般阻止她离去的步伐,“你还想去哪!” “你管我!”结夏拼命挣扎,可是他抓着她臂膀的手却纹丝不动,表情愈发恐怖。 “你弄痛我了!”结夏铁了心要走,挣扎得厉害,一旁的陆锦文看不下去了,他平生第一次伸手阻止陆哲修,“哥,放开她!她现在不想和你回去。” 陆哲修的手被陆锦文硬生生地拽了下来,他望着这个从来都对他马首是瞻的弟弟,眼神慢慢浮现出一种深不可测的吊诡,就像海啸即将来临前的海平面,所有的暗流涌动都藏在了看似平静的水面下。 陆锦文确信他已经看透了他的心,他近乎完美的伪装终究失败了,他不敢再和他对视,只是低低的说了一句,“你信我,我会把她安全带回去的。” 陆哲修没有再去拦他们,任由陆锦文牵着结夏离去,他立在那片城墙上良久,久到他身后跟着的那群头头脑脑们在冻成了冰雕的前一刻,才终于转身离去。 陆宅里的人早已睡下了,陆哲修将自己关进了书房里,今天下面的人出去找结夏的时候给他带回来了一张照片,说是在公司对面的咖啡店里发现的。 照片上的结夏手捧着咖啡仰着脸笑得很甜,很明显被坐在对面的人逗得很开心,依旧是那样肆无忌惮的挥洒着她的明媚,而坐在她对面男孩也在笑,笑得眉疏目朗,可望着她的目光却很深,那是一种男人们都再熟悉不过的眼神,这代表着他遇见了对的人。 他凝视着那张照片久久,烟一根接一根的抽——本来他都戒了,可今晚如果不用这种方法排解一下压力,很可能他就快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 结夏跟他并不是最合适的搭配,他一直都知道,如同他所担心的那样,他活力不够,无法配合她的生活步调,锦文很好,如果不是因为他,可能他们会成为天造地设的一对。 ……去他妈的天造地设! 陆哲修按灭烟头,单手捂着眼疲惫地仰靠在椅背上,他一向有无所不能的自信,可没想到居然败给了一个笑,他没有办法带给她那样的哈哈大笑。 该怎么办呢?如果结夏其实也对锦文……他不敢深想,这样的想法会让他产生毁了一切的戾气。 他的大脑确实忘了和结夏的过往,可他的心没忘,现在的他可以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无论是失忆前的他还是失忆后的他,都爱她爱得发狂。 他做的那个梦一点儿也没错,结夏动动手指就有捏死他的能力,虽然表面看起来所有事情都是他在主导,可他在潜意识里卑微得像只见不得阳光的蚯蚓。 他诚惶诚恐,患得患失,觉得自己百般的配不上她所以才想百般的掌控一切,仗着自己比她年长摆布她,疯狂渴求她的崇拜感,可是,你看,只要稍微出现一点像今晚这样的偏差,他马上就力不从心了,束手无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陆哲修深深叹息,他再怎么是别人眼里的成功人士,也没有这个自信,可以拍着胸脯说比她身边出现的所有男人都好。 外面响起汽车开关门的声音,陆哲修疾步走到窗边,是结夏回来了。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拿点东西马上出来。”结夏嘱咐陆锦文。 陆锦文朝她点点头,示意她快进去,在目送她安全的走进那扇门之后,他发动了汽车。 他很清楚,她回去了就出不来了,之于他而言,今夜已经足够美好,这样可以与她并肩的时光,此生恐不负再有。 车子的轮胎在地面摩擦发出沙沙声,是背道而驰的方向,陆锦文平视着前方黢黑又孤寂的道路,眼中已无波澜,来时路他像一个把心爱的公主送进宫殿的勇敢骑士,祝福她从此高高在上、荣宠一生,然后便绅士退场,从此深藏爱与念,船过水无痕。 不一定所有事情都要圆满,这世间有一种美,叫残缺美。 结夏走进客厅的时候陆哲修正坐在沙发上等她,气压低得吓人,她也并不理,自顾自上楼随便塞点行李便要走,陆哲修终于忍不住,“你还要去哪?” “与你无关。”结夏的犟脾气上来了,此时语气也冷得掉冰渣,她本也不是什么听话的乖宝宝,爱他所以平时才对他言听计从,现在他的态度如此恶劣,她也断不会用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 陆哲修的理智冷静今天完全飞到了九霄云外,他摔出那张照片,“那和谁有关?和他吗!” 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心里的恐惧和盘托出,他到底是要看看她有怎样的反应。 结夏定睛一瞧,心里怒火更炽,这还不是心虚是什么?自己不交代清楚今天的行踪,还拿出这种莫须有的照片准备反咬一口么? 这是要吵架的节奏啊!她啪地一下把行李袋往地上一贯,双手叉腰怒目而向,“对!就是和他有关!” “还挺诚实!”陆哲修笑了,可是却笑得无比难看,他马上拿起手机拨出去一个电话,“喂!明天通知人事部,把陆锦文给我调派到津巴布韦去,没个十年不许回来!” 结夏没想到他会这么无耻的公报私仇,扑过去抢他手机,他却先她一步把手机挂断了,她气得直跳,“我讨厌你我讨厌你!!!” “讨厌也迟了!”陆哲修脸色铁青,猛地起身将结夏拦腰抗在肩上就往楼上大步流星地走,经过地上那个碍事的行李包时顺便狠狠将它一脚踹到了角落里去。结夏头朝下不断扑腾挣扎,可她又哪里是他对手,最后恨起来抱着他的腰狠狠一口咬上去,陆哲修闷哼一声,忍着剧痛纹丝不动,特么的!这个牙尖嘴利的小东西,待会看他怎么收拾她! 他将她往他柔软的大床上一摔,单腿一只膝盖压在她的肚子上让她起不了身,大手七八下就把她身上的衣服扒得精光,拉着她的双手一提,随便抄起她的蕾丝内裤就把她铐在了床头。 “跑?你现在跑试试?”他同时解开自己的衣服压上去。 结夏因为这个屈辱的姿势而泪流满面,她呜咽着,“你已经不是我的老陆了,以前的老陆不会这么对我的,我爱的是从前的他,不是现在的你……” 她哭得梨花带雨,陆哲修烧在心头的那把怒火被她流的泪渐渐浇灭,他用额头抵住她的,平息怒火的同时也在平息狂乱的欲火,终究是舍不得她哭。 想想也是好笑,他究竟有多少个情敌,抛开外面那些勾勾搭搭的小年青不说,再加上让他一个头两个大的弟弟,现在居然还有个从前的自己吗? 自己吃自己的醋? 陆哲修无奈地笑出声,“结夏,现在的我怎么不好了?” “自私!霸道!无理取闹!”她含着泪水朝他嚷。 “嗯,那以前的我又是怎么好呢?”他又怜又爱地吻干她的泪水,复又去吻她娇嫩的双唇,结夏被他这温柔如水的吻撩拨得来了感觉,再开口时不免有些气喘吁吁的,“就是……很……很温柔,对我超包容,总、总是护着我……从来不让我……受伤……” “就像这样吗……”他含住她的右耳垂,毫无意外地感觉到她整个人都敏感的哆嗦了起来。 “嗯……”结夏的神智开始涣散,出口的不知是娇吟还是回答。 这是玩真心话和大冒险的好时机,陆哲修决定双管齐下,他加大力度舔她的耳廓,无限刺激她的敏感点,“那么现在的我是不是连锦文都比不过了?” 她不仅被他舔得脑子里一团浆糊,两腿间也已经是一团浆糊,她的双腿难耐地扭动起来,开始有小小声的细吟从紧咬的贝齿间溢出来,“他……怎么、怎么能和你比呢?” 这个答案听得舒服,他像犒赏似的将手伸入了她两腿之间轻捻慢拢,一伸手便是黏糊糊的一片,他微微蹙眉平喘,她下面的那张嘴真是热情得让人难以招架。 拷问还要继续,他只能忍着,手指在她下体处依然保持着高频的搔磨,弄得结夏淫叫连连,他趁她不备又问道,“他不能和我比,谁可以和我比?” “没人可以和你比——呀——”结夏娇叫出声,她已经被他弄得到了一次,下体流出了大量的热汁。 连陆哲修抵在她小腹处的坚硬肉棍都被溅上了些许滚烫的淫液,他忍得脸都扭曲了,实在受不住她的骚浪,销魂蚀骨的拷问只能暂停,他双手抓握住她挺俏圆臀向上微抬,把自己的硕大喂了进去。 接下来一段时间房间里只剩下频率极高的啪啪声和男女混合的淫叫低吼,陆哲修的臀开足了马力在她双腿间疯狂耸动,结夏的手还被困着,这种束缚的强迫感让他更是有种凌虐的快意,她的双乳被迫拱得很高,他低头大口大口地吃,来回舔舐,感受着她两颗硬挺的乳头因为他肏她频率不断在他唇舌间滑动,与他的舌头嬉戏纠缠。 他操得眼睛都红了,像一个在沙漠中迷途已久的旅人好不容易找到一片绿洲,恨不得将救命的水源尽数吸干,他紧紧捧着她的脸,强迫她与他对视,望着她的眼神已趋于狂乱,“说你爱我!说你爱我!” 今晚发生的一切让他迷失了心智,完全不是平时的那个自己,他迫切地想要得到她的肯定,这样患得患失的情绪,在他生命里是不曾有过的,他无法驾驭,也难以掌控。 “我爱你——”沉沦在激情里的结夏毫不掩饰的剖白,她当然爱他,否则怎么会如此难以自拔。 伴随她的告白,他的鼠蹊部传来一阵致死的快感,大量浓稠滚烫的精液尽数被射入了她体内。 陆哲修埋在她香腻的颈间大口大口的喘息,他把所有重量都压在她身上,弄得她气都快喘不过来了,更何况她现在还被绑着,她在他身下不适地动了动,他立刻明白过来撑起身子,结夏这才发觉他眼眶微红了。 “你怎么了?”结夏不解地问,他是爽哭了吗? 陆哲修不语,解开她的手,翻身让她压在他身上,可手却抱她抱得很紧,像是怕她再跑掉一样。 结夏只能用脸贴着他赤裸的胸膛,听着他紊乱的心跳声渐渐趋于平静,其实她也很想问他爱不爱她,可又不敢开口,万一是什么不好的答案,那她以后该如何自处,难道真的就此一别两宽吗? 怯懦这种情绪一旦出现就会被无限放大,她不敢问他爱不爱她,甚至连他今晚到底为什么爽约都不敢问,可是明明介意,于是就憋成了心里那一个化脓的疥疮,所有的猜疑妒忌都被裹在里面发酵龃龉。 陆哲修顺她的发,却感觉到她背部僵直,他的理智找回来了一些,知道有些该疏通的问题必须要解决,比如她今晚为什么会跑,还有那张让他如鲠在喉的照片。 坦白(H) “结夏,和我在一起你开心吗?”他勾起她的下巴与她对视。 结夏眼里还氤氲着些许激情过后的水汽,朦朦胧胧的看上去如小动物一般的无害又精灵,她听他这么问,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嘴角微微往下一撇,粉粉的眼皮也半耷下来,“不开心。” 陆哲修的心重重地往下一沉,“为什么?” “我不喜欢你对我凶,也不喜欢你一口一个'雯妃、雯妃',更不喜欢你把我给忘了。”结夏埋在他胸前喃喃,语气像一个被大人抛弃了的小孩,陆哲修见她这幅样子,心简直被绞成了麻花。 和他在一起,她居然这么憋屈的吗? 他深深叹了口气,捧起她的小脸吻她的眉眼,眼里是浓到让结夏心悸的柔情,“是我不对,我忘了谁都不应该忘了我的宝贝……” 这才是她的老陆,她好久好久没感受到他这样的深情了,结夏眼眶微微噙泪,积压已久的情绪像溃堤的洪水般爆发出来,“老陆……你心里还有我吗?是不是你忘了我,也忘了你对我的爱了?我对你而言就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存在吗?你现在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吗?” “我心里有没有你?”陆哲修都想笑了,“你应该这么问,我心里除了你还有什么?” “那你为什么会为了从雯妃爽我的约?你是我的男人,却总是对别的女人言听计从,我接受不了。”既然要做灵魂对话,那就索性全摊开来说。 陆哲修却沉默了良久,脸上浮现出一种界乎于为难和挣扎之间的神色,只是一遍一遍地摩挲着结夏粉嫩的小脸,似乎在考虑应该从何说起。 “你愿意相信我吗,结夏?我和从雯妃之间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他最后说道。 结夏的脸上不可抑制地笼上了浓浓的失望之情,“可是她是让我家分崩离析的罪魁祸首,为什么你还要这样帮护她?” “她是个警察,确切的说,是警方派去裴氏集团的卧底。”陆哲修终于坦白道。 这个真相毫无预警且太过玄幻,结夏蒙圈了,她诧异得久久回不了神,最后才惊叹道,“天!她好酷!” “把你们家放在了整件事情的计划内,她确实有情非得已的苦衷,包括我,一开始也是不知情的,”陆哲修望着她因为好奇而变得亮晶晶的双眼,不得不满足一个爱听故事的小盆友,“裴慕珩想得到苏氏,不是为了你家的产业,他只是想借此机会顺理成章的得到你家的那块老码头。” “老码……”结夏不解,“那一片都弃用了啊。” “二战时期敌方在那里修建过一个秘密军火库,这个军火库的出入口就在那片码头周围的海域。” 结夏感觉在听天方夜谭。 “我们有理由相信里面藏着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而你应该知道这些武器如果落到不法分子手里有多可怕。” “比如……裴慕珩?”结夏见过那个令人谈虎色变的黑道老大几次,但思来想去也看不出他是如此穷凶极恶之人。 “他走私军火,和世界上着名的几大极端恐怖主义集团都有纠缠不清的关系,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对于他而言,这样庞大的一个军火库,无异于一笔宝藏,如果被他找到入口,再加上极便利的运输条件,所造成的后果将不堪设想。” “怪不得了。”结夏绝想不到自己家的家务事居然会卷入到这样一个惊天阴谋里去,与此相比,苏氏的兴亡简直不足挂齿,“怪不得从雯妃当时跟我说,说你情愿再造一个苏氏给我,也绝对不会让我插手这件事。” “所以我才把冠亚送给你,苏氏在这次事件里的损失是惨重的。但谁也弥补不了,我只能用这种方式补偿。”陆哲修温声说。 “不用的,我不要冠亚,我只想要你。”结夏觉得在家国情仇面前那些所谓的明争暗斗都变得不重要了,她紧紧抱住他不撒手,听他说出了这样的真相,她反而更担心了,“这事件听起来好危险,你是不是也插手了?我不想你有危险。” 这就是陆哲修不想告诉她的原因,怕就怕她胡思乱想,他安抚似的拍着她的背,“关系是有些关系,但关系不大,你也知道冠亚有部分军工业务,他们只是找我做后端的技术支持。” 他说的颇有道理,结夏也找不出任何漏洞,她半信半疑地点点头,“好吧,我愿意相信你。” “刑讯逼供结束了?开心了吗?”陆哲修轻轻捏了捏她饱满的小脸,口气里是满满的包容和宠溺。 结夏脸一红,“我哪里有对你上刑?” “来啊,对我上刑,我会告诉你更多。”陆哲修火热的视线往下一撇,结夏玲珑的身躯就这么压在他身上,风景过于旖旎,他刚刚才饕足过的小弟弟又如一条觉醒的龙一般蠢蠢欲动了。 他伸出手开始把玩压在他胸前那两只沉甸甸的乳房,绵密而柔软质感握了他满手,他的手指缓慢的蠕动揉捏着,感受顶端柔软的果儿渐渐在他温热的掌心里苏醒。 “既然是逼供,那么我要捆着你。”结夏坏心地一笑,刚才他把她欺负得那么惨,哪里能轻易放过他。 “好啊。”陆哲修任由她抄起他的皮带捆住他,毫无意见任她摆布,玩捆绑,刺激死了,抵抗个毛线。 她开始慢条斯理地折磨,如瀑的秀发被她甩到一边,披散在他的颈侧肩头,她的眼角眉梢都含了媚,微微地抬起身,下垂的丰满乳房在他眼前呈现出漂亮的水滴型,“你说的上刑,是指这样吗……”她坏心的前后动,用自己的乳头来回摩擦他坚实的胸膛,陆哲修欣赏着她甩动的乳房和两人的乳头不断摩擦碰撞的画面,嘴里还不忘鼓励她,“对……就是这样……” “想吃吗?”她捧起她沉甸甸的双乳羞怯地送到他嘴边,神魂颠倒的陆哲修受不了她这荡妇淫娃的样,张口就想咬住,谁知她调皮地往后一缩,“不给!” 被捆住了双手的陆哲修无奈一笑,这丫头,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真是记仇,看来他今晚是要被整死了。 “怎么才肯给我吃?嗯?学小狗叫?” “我要你说一百遍你爱我!” “这有什么难的,说一千遍也行。”陆哲修清清嗓子,“小耳朵趴过来。” 结夏为了听情话,跨骑在他身上,双手搂他脖子搂得紧紧,开开心心地俯耳过去。 “我爱你。”他说的好深情好动听,略显沙哑的嗓音配合低沉浑厚的声线,结夏只听一遍就差点落下泪来,这么饱含情感的告白,直击她的灵魂,她再听不出他的真心那就是彻头彻尾的弱智,什么猜忌什么动摇,都因为这铿锵有力的叁个字而粉碎殆尽了。 “我爱你……我爱你……”陆哲修每说一次就吻她一次,对她的疼惜对她的怜爱都浓缩在这一声声的动人情话里,结夏埋在他颈间无声的饮泣,之前受了再多的委屈她也认了,无所谓了,他是不是还记得与她的过往都无所谓,他心里始终是有她的。 “老陆,我也爱你,好爱好爱……”她吻住他的唇,与他缠绵悱恻的吻。 “那么我再问你一遍,和我在一起,你开心吗?” “嗯。”结夏娇羞地点点头,“超开心,每分每秒都开心。” 陆哲修吻了吻她微翘的嘴角,“那就好,否则我可能真的要为你去学你们年轻人的那套玩意了。” “为什么?” “这样我才能如同锦文那样逗你笑得像小花痴啊。”他口气酸酸的,像打翻了十年老陈醋缸。 “什么嘛!”结夏忸怩地捶他胸口,“连你弟弟的醋都吃,你还是不是人啊!” “不是人,我在你身边只想做一匹狼,”陆哲修望着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的一对饱满乳房眼冒绿光,“请问我可以开始吃了吗?” 结夏被他的话羞死了,“才不要,大色狼,你今天就被捆在这吧,我要去睡觉了。”她从他身上翻身下床,捡起地上的内衣内裤就开始穿。 “我看你是想被打屁股!”陆哲修叁下五除二就自行解开了那根皮带,结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拦腰一抱摔上了床,刚刚穿好的内衣内裤又被扒得精溜光,“啊——”她挣扎尖叫,“怎么会的?!” “就你那种不专业的绳结也想捆住我吗?”陆哲修抱着她的臀往外一掰,她的下身就以一种极不雅的姿势在他眼前大敞了开来,“太小看你的未来老公了。” 他胀得连前戏都来不及做,长驱直入的大抽大送,结夏被顶到整个人像是在一条风雨飘摇的小船上晃,“呀——啊——”他每一下都戳到她的子宫口,酥麻到让她几乎要晕过去,是她轻敌,忘记他学过功夫了。 “趴着,今晚不饶你!”陆哲修发了狠,他捞起她的臀从后面又贯穿进去猛插,这个姿势入得更深,频率更快,结夏两条腿抖得跪都跪不牢了。 “老陆——我错了呀——呜呜呜……救命呀——”她嘤嘤的哭叫。 “救命?谁能救你?嗯?除了我还有谁?”陆哲修捏着她的下巴问,下身依旧不停。 又说错话了,结夏哭唧唧,“不是不是,是饶命——” “叫老公,”他趴在她耳边引她上钩,“叫老公就饶了你。” “老公——”结夏立刻没出息的投降。 “不够,再叫一遍。” “老公……” “再叫。” “老公啊……” 那天晚上结夏不知道叫了多少声老公,反正她越叫趴在她身上的人就越兴奋,到后来她被肏得实在没力气了,陆哲修才勉强放过了她。 内情 昨晚两人在房里闹出来的动静太大了,今早佣人看他们的眼神里都藏着诡异又隐忍的笑意,叶轩琪更是夸张,吃着早饭笑眯眯的眼睛还不住往结夏肚子上飘,飘得结夏都忍不住暗暗捂腹,像是里面真的有了个小娃娃似的。 连陆哲修也看不过他妈那直白热辣的眼神了,最主要他怕结夏会尴尬,她一尴尬,那他以后哪里还有深夜小福利?于是便忍不住出言编排他妈,“妈,擦擦嘴边的口水,你现在这个样子特别像蹲在窝边等母鸡下蛋的农村小老太太。” 叶轩琪猛一听还真不由自主地赶紧拿起餐巾擦嘴巴,接着才反应过来是被儿子戏弄了,她气恼地伸手啪啪打了他两下,“呸呸呸!谁是小老太太谁是母鸡?”她也知道自己太陶醉了,忙对结夏解释,“结夏别介意啊,我年纪大了,就希望看到你们年轻人好,和和睦睦,开枝散叶,我真高兴!” “我知道的陆妈妈,没有关系,我也很想早点跟老陆生猴子。”结夏顺着她的话意回答,小女儿的娇态毕露,含情脉脉地望着陆哲修。 “啊?”叶轩琪一愣,猴、猴子? “猴子就是孩子。”陆哲修已经见怪不怪,他最近在恶补网络用语。 “噢!呵呵……”叶轩琪点点头,管他呢!愿意生就行,“好的好的,你们没事就去生猴子吧!我今天还约了去谈婚礼场地,得出门了。” 结夏害羞之余又有些不好意思,她看着叶轩琪匆匆忙忙的背影,不无歉疚的说,“婚礼的事情都是妈妈在忙,我一点都没操心,这样真的没事吗?” “妈妈?”陆哲修察觉到了她不自觉中称呼上的改变,眼含笑意的斜睨着她,“既然你叫她妈妈,那就不用不好意思。” 结夏这才反应过来了,哎呀!今天早上出的糗也太多了,她捂着脸发出羞恼的呻吟,陆哲修却很惬意,“嗯,待会跟妈妈说一声,婚礼时间要再往前提一提,某个姑娘急得连改口费都不要了。” 结夏臊得用手一直捶他,却被陆哲修一把拦腰抱起,“女王起驾~上班要迟到了。” 对于这一点,结夏一直非常佩服老陆,他作为最高管理者,从来都以身作则不搞特殊化,所以冠亚内部才会如此井然有序。 对于他想把公司交给她打理这件事,她心里一直是敲小鼓的,也不知道他这么坚持的原因到底是为何,不管是出于身体状况还是他昨天说的补偿,似乎都不算是多么迫切的需要。 坐在开往公司的车上,结夏默默盯着已经在低头处理公务的陆哲修,她觉得自己真的没办法像他这么殚精竭力的管理这么庞大的集团。 正在胡思乱想,他接起了一个电话,“喂?” 电话那头的声音清晰地传进了结夏的耳朵,“陆总您好,昨天您包场了我们餐厅想做求婚仪式结果没来,想问需要帮您顺延吗?” 陆哲修匆匆瞟了结夏一眼,发觉她果然在盯着他看,脸上的表情又开始呈现出一种风雨欲来的架势,赶忙简短回了一句“不用了”就挂了电话。 “好呀你!”结夏果然不依了,“我还以为昨天你爽我的只是个普通约会,没想到你居然爽了我的求婚仪式是吗?到底是出了什么天大的紧急状况能让你放弃这种人生里程碑式的重要时刻去应援呀?你不是说你只是个后端技术支持吗?难道缺了你地球会爆炸吗?!” 不得了了,小火山爆发了,陆哲修示意顾师傅放下隔板,后院起火不宜围观,幸好空间小车门紧,她再生气也逃不掉,他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抱坐到腿上,束手缚脚先控制好她,然后才低声下气哄,“结夏,首先我承认我不对,其次昨天的情况真的很紧急,确实有苦衷。” 认错这种事情速度要快,力度要大,态度要诚恳,否则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陆哲修有些太内幕的事情本不想让她知道太多,但现在看来是瞒不住了。 “我都不想理你了我跟你讲!不要跟我神神秘秘的!”结夏不喜欢他总是这样遮遮掩掩,这会让她非常的担心。 “昨天我也说了,从雯妃他们一直在监控裴慕珩的行踪,但是他们的收网行动失败了,裴慕珩逃脱了,之后他便通过卫星视频喊话政府,扬言要炸了那个地下军火库,如果真的让他得逞,那么我也不用费劲求婚了,整座城市都可以瞬间被气化掉,我们也可以真正意义上的生死不离了。” 结夏脸微微红了,“啊……这么严重的吗?” “虽然警方知道军火库的位置,却始终没找到入口处,为了和敌方争分夺秒,他们需要用到我们的一个专利产品,就是带有强透视技术的探地雷达,而我是这个产品研发团队的负责人,使用说明书都是我写的,你说我要不要在场?” “要。”结夏微张嘴巴都听傻了。 “所以你老公虽然不能阻止地球爆炸,但是阻止地球上的某一处爆炸还是可以的,那么对于昨天我的行为,你能不能理解为,我为了保护我的结夏,所以才心急如焚的失约了呢?” 结夏想起昨天他去伟大的拯救地球而她却小肚鸡肠的闹失踪,结果还害他回来之后急得满世界找她,她又跟他发那么大的脾气,就觉得自己真的应该被炸死算了。 “老陆……我,我觉得自己好没用,帮不了你还老给你添乱……”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在这种大是大非面前,“对不起”叁个字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你愿意接手冠亚对我而言已经是很大的帮助了,把公司交给你的目的就是因为我以后可能会把重心放在研发上。” “哦——”结夏总算明白他的用意了,她似乎像找到了存在感一般,“那我保证完成任务!” “另外,”陆哲修趁机讨福利,“昨天的事情真弥补我就来点实际的,昨晚我废力又废脑,今晚能不能换我躺着享受?”昨天的捆绑游戏还没开始就结束了,真是扫兴。 就知道他会提出这种“非人”的要求,结夏羞红了脸,“只见过精虫上脑的总裁,没见过精虫上脑的科学家!像你们这种会搞科研的不应该都是性冷淡吗?” “所以我在这两种身份之间切换的也是很辛苦啊,”陆哲修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以后精虫上脑的总裁就交给你来做了,而我是那个性冷淡科学家,夜夜被你逼着交欢,如何?”啊!这个设定太美好了,他忍不住咕咚一声咽下口水。 “嗯!好主意,我当上总裁马上先招上十个不同类型的性冷淡科学家进来,大家排队来。”结夏也一本正经的回答。 “做梦!”陆哲修没想到会被她反咬一口,狠狠捏了她屁股一把,结夏笑着扭腰摆脱他的手,她像蛇一样在他身上扭,吃苦的还是他,不一会儿就气喘如牛。 “带着你上班真是种折磨,”陆哲修在耳边咬紧牙根抱怨,“今天午休时间来办公室找我。” 结夏隐约知道他是想做坏事了,在他办公室里…… 番外——陆锦文 陆锦文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苏结夏的呢? 这个问题在之后的很多年里他也无数遍的问过自己,当年他在冠亚一直韬光养晦明哲保身的,怎的就心甘情愿折在了这个小女人的手里。 可能是因为当时她在会议室门外对他毫不生分的那声叫唤吧,“陆锦文!”那么理直气壮的,仿佛她与他天生相识,而她跨越熙来攘往的人世终于找到了他而已。 可既然如此有缘默契,又为何要强加一道今生都无法逾越的关系? 从此他便开始了一段自苦又暗昧心路历程,偷偷的爱恋,默默的欢喜。 直到那一夜她和哥哥闹了矛盾出走,他难以控制自己澎湃的心绪,私心的将她留在了自己的身边,结果却让自己彻底的死心。 那天离开城墙,他先是开车陪她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转悠,他记得那是个寒凉的冬夜,可她后来却执意要去海边走走。 浪拍在海边的巨石上溅起几丈高,轰隆隆的涛声在暗夜里听起来有种吞噬一切力量,令人恐惧。 可很长一段时间内,结夏无所惧地淡然立足在巨石之巅,目视前方静默无声,他猜她当时的心情比呼啸的海浪还要激荡,却也比那片暗涌的水面还要深沉。 大多数时候她是活泼开朗的,陆锦文没见过她这么冷肃的模样,当时他以为她是受了哥哥的打击所以一反常态,但在之后她成长的岁月里他才明白,那种沉肃的、杀伐决断的狠劲才是她的常态,她生命里所有可爱甜美娇俏乖觉,都留给了他哥。 所以说,陆哲修是个不折不扣的老狐狸,恐怕早已看透了她的潜质,所以才娶她回家委以重任,自己做了几十年清闲的甩手掌柜。 “你知道吗?锦文,我最喜欢的就是起风后的夜海,嚣张得很神秘,看着不动声色却又暗潮汹涌,随时可以席卷一切。”她在静止了足足有半个时辰之后才对他说。 “没听说过,”他就站在她身后半步远的地方,一方面小心地保护她的安危一方面又不打扰她的沉思,“大海因为蔚蓝、宁静、深广所以才令人神往,有谁会喜欢这样的海,黑乎乎的,看着就令人害怕。” 她回过头,“你怕吗?” 夜风飞舞了她的一头青丝,像一面迎风招展的旗,而她清丽绝艳的脸就在这蓬勃如有生命力的千丝万缕中隐隐绰绰,令人心神往之。 陆锦文心中一时间涌上浓到划不开情愫,这类似于一种无声邀请的反问句,仿佛将他心里的那道原以为永远也不会开的门翘开了一道缝儿。 他跨前一步,手斗胆攀上了她的肩头,“和你在一起,不怕!” 结夏却在他的手落在她肩头的下一秒,立刻又往前跨了一小步,他的手臂无声垂落在她身后,她微微偏头望向他,眼里有倨傲也有坚决,“对不起,这世界上可以和我并肩的,只有你哥。” 他的心门,从此尘封。 那一夜他收到了他哥要调他去津巴布韦的通知,心下其实也清楚他这个炮灰当定了,他本也生了求去的心,第二天去公司递辞呈,他记得很清楚,陆哲修当时正在办公室打迷你高尔夫——此前他从未在工作时间如此放松过。 “你哪里来的狗胆?”他哥只对他说了一句这样一语双关轻描淡写的话,此后的余生,关于他曾动过的那些隐匿的心思,便再也没有在两兄弟之间提及过。 “留下来,结夏需要你的帮助。”他后来又说。 然后他就心甘情愿地留下来被这两夫妻压榨了一辈子,发光发热到老。 结夏婚礼的时候,他做了那种土味情歌里写的送至爱上红毯的悲伤伴郎。 结夏当时心里是慌的,证婚人问她是否真心愿意嫁给老陆,她耳朵里却只能听见台下纷杂的人声,眼睛飘啊飘,然后就飘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陆锦文。 他穿着合身又得体的银灰色西装,还是那样耀眼夺目的丰神俊逸,望着她的眼里闪着钻石般的水光,像撒在浩瀚银河里的小星星,她轻度近视,看不太清楚,猜想那是因为他头顶那盏巨型的水晶灯折射的缘故。 然后他朝她点了点头,嘴角还是那抹温和又安抚的笑,她突然就平静了许多,很响亮地说了声,“我愿意!” 有他在的地方,她便心安。 求婚 快到中午的时候,结夏溜了。 她可不会真的坐以待毙,和他在办公室酱酱酿酿,传出去不要见人啦。 好久不见青青,她已经顺利地生下了一个小公主,两人难得聚聚,阮青青生完孩子之后整个人显得更有风韵了,俨然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小妇人。 “啧啧,”结夏嫉妒地看着她胸前因为涨奶愈发伟岸的双峰,语气里无不带着艳羡,“你老公对你恐怕更加要爱不释手了。” 阮青青用手绾了下耳边的垂发,风骚的很含蓄,“可不是吗,他天天跟女儿抢奶喝。” 这真是……有生之年。结夏红着脸瞪着秀下限的好友,“你们成功玷污了我心目中光辉伟岸的母亲形象。” 阮青青白了她一眼,“我们家至少是明骚,不似你家那位,是闷骚,小心他到时候拉着你做更出格的事。” “老陆不会的。”结夏捂着双颊呐呐说,这画面太美她不敢想。 哈哈哈哈哈,阮青青差点笑出鼻涕泡,“哎呀,本来有件事情我打算烂在肚子里一辈子不说的,但是你都快跟他结婚了还这么识人不清,那我真是有必要说出来让你好好了解一下未来枕边人的德行了。” “嗯?” 阮青青一脸卖关子的表情,中年少女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那时候你和老陆刚在一起不久,他们几个聚会的时候骆杰就打趣老陆,说他一心二用,见一个爱一个,说你是他妹子,警告他对你不真就别动歪心思,当然啦,骆杰的提醒也不无道理,你也知道之前他心在谁身上哦?” 结夏闻言,低头搅了搅面前的咖啡,淡淡地嗯了一声,那时候全世界都知道他喜欢从雯妃。 “啧,你不知道,骆杰一说这话老陆那个表情难看得哟,就回了他一句话,我得不到妹妹,你也别想得到姐姐,结果骆杰秒怂,但是嘴上不肯饶他的呀,就问他,是不是挑战不了高难度了所以才转头来吃好消化的嫩草。” 结夏听到这里,整个人都凝住了,她的呼吸变得缓滞下来,似乎接下来阮青青要说的每一个字都能让她得心脏病一般的掌心汗湿,心跳加速。 “老陆当时难得喝了点酒,平时这种犯及他隐私的问题他肯定是理都不理的,没想到那天居然肯交心了,他说对从雯妃只是欣赏大过于喜欢,对你却不一样,骆杰就追问他有多喜欢。”说到这里,阮青青坏心地顿住了,颇诡异地朝结夏露出一个色气的笑。 “什么啊?”结夏屏息凝神听得正认真,她这样戛然而止简直像放了只猫在她心里挠。 阮青青神秘地朝她勾了勾手指,要她俯耳上来, “他说,喜欢到每晚都要换床单。” “啊!色死了!”结夏捂脸跺脚,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等来这么下流的一个答案,她的脸涨得通红,“我不信!老陆不会的!” 阮青青却一副过来人的姿态摆摆手,“好啦!男人和女人不一样,都是先走肾再走心的,对你兴趣越大,就代表越喜欢你——” 结夏拍着胸口赶紧喝了口冰水压惊,老陆那时候看上去那么正经,对她彬彬有礼的,难道每天跟她相处的时候都在想怎么扒掉她的衣服吗? 莫非那个时候她在他脑海里每天晃来晃去的都是赤身裸体的样子?真的是,太羞耻了。 联想到他今早约她去办公室,看来还真是没冤枉他,他今天中午肯定没安好心,真的听他的话上楼,说不定到现在还被折腾得没出办公室呢。她望了望外面已经黑下来的天,又翻出手机来看了看,不过也挺奇怪的,他今天安静得过分啊。 “怎么?这么一会就难舍难分了?”阮青青打趣道,她又怎会不知道热恋中的男女是什么德行,看看心不在焉的闺蜜,这半天没有爱人的消息马上就坐立难安了,“好啦!回去吧,我也要早点回家给宝宝喂奶了。” 两人出了门,现在离新年已经很近了,长街上挂着满天星小灯泡,一闪一闪的,远远望去像九天星河,两人似乎都沉浸在这种热闹的节日气氛中,并不急着离去,只是慢慢地往前踱步,边逛边聊。 气温从下午就开始降,此刻入了夜,骤时寒凉了许多,结夏紧了紧衣服,忽然听到有人在惊呼,“呀!下雪啦!” 她抬头望,大朵大朵的绒白雪花正洋洋洒洒的从天而降,在灯光的映衬下闪耀着圣洁的光,像上天遣派来涤荡人间的小精灵,浪漫到令人心生欢喜。 她突然就很想他,想和他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相互依偎着看尽浮世绘影,一世又一世,永不分离。 有人走过来拍拍她的肩头,递给她一张纸条,她打开一看,是她再熟悉不过的遒劲字体,“结夏,你已经来到了你人生的分叉路口,向左走,你将得到一辈子的幸福,向右走,你将得到一辈子的快乐。” 这么模棱两可的选择题,结夏失笑,她望了望前面的路口,向左走还是向右走,难道结局还会有什么不同吗? 她听从自己的内心选了左边,沿途不断有路人笑着送上来一支又一支的玫瑰,嘴里还说着恭喜——是roseonly的永生花,象征爱人永不凋零且唯一的爱。 走到路尽头的时候,雪已经下的很大了,他站在市民广场的中央,岿然不动地立在那里已不知多久,白头白面像个雪人,周围乌泱泱的全是看热闹的人,结夏突然就很想笑场,他这么严肃低调的个性,何曾如此抛头露面过?现在心里不知已经紧张别扭成了什么样子。 都是为了她啊…… 她微微叹了口气,心里一阵柔软,加快步伐朝他走过去,“这又是演哪出啊,站在这里冷不冷。”他连睫毛上都凝了一层白霜,她踮起脚尖拍了拍他肩头的雪花,眼里尽是温柔和怜惜。 他却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话筒,打开扩音按钮,开始自顾自地对着人群讲故事,“一年之前,有个女孩冒冒失失地闯进我的房间扑倒了我,你们知道我当时是什么感觉吗?” 这个故事的开头也太香艳了,围观的人们尤其是男人哄笑成一团,太刺激了!太爽了!人群里不断有人起哄道。 “对。”陆哲修居然毫不掩饰地承认道,更是惹的大家起哄不断,结夏却不依了,她赧颜用手锤他的胸,想要抢他的话筒,陆哲修却低笑着伸手将她紧紧一把抱在怀里,继续说,“我感觉好像从天而降一只可爱的小天使,闯进我的怀里,狠狠撞了一下我的心。” “后来我的心就坏了,她一靠近我就心动,她一离开我就心慌,她笑我就开心,她哭我就心痛,没有她,我会心碎。” wow~这次换女孩们骚动了,这个表白我给一百分!人群里有人尖叫。 “谢谢。”陆哲修绅士地道谢,“不过,我的心已经无可救药了,她造成了这么严重的后果,我应该拿肇事者怎么办?” 大家发出一阵善解人意的笑声,“罚她留在你身边一辈子!” “嗯,可以采纳。”陆哲修顺应民意地点点头,然后放开怀中的小人,煞有其事地退后一步,缓慢而郑重地单膝跪了下去,“苏结夏小姐,你愿意一辈子留在我的身边,治我为你而得的心病吗?” 此刻他的眼神明亮,表情坚定,在外人眼里看起来,他还是那个可以掌控一切,从容自度的陆哲修,可只有结夏这么近的距离,才能看见他拿着首饰盒微微颤抖的双手,和在冰天雪地里居然已经紧张到流汗的额角。 她噗嗤一声就笑出来了,忍不住就想跟他皮一下,她把手背到了身后,“我不~” 陆哲修没想到是这样的答案,微微慌了神,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大滴滚落,手抖得更厉害了,人群里也开始发出唏嘘的嗟叹,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已经开始在想应该怎样收场。 结夏却勾着嘴角缓缓弯下腰去,像童话里的调皮公主,吻住求爱的王子已经被冻得有点发紫的双唇,“我不可能不愿意~” 陆哲修眼中的笑意渐渐加深,深到眼角的笑纹都漾了开去,掩含着曾经那些岁月的伤痛和磨难的沧桑,苦难从此都与他无关了,他的未来将得主蒙幸,只剩下天使为他带来的光与温暖。 周围的人们欢呼鼓掌,庆祝这世间又诞生了一对璧人,陆哲修猛地将她托举起来,在他为她套上戒指的那一霎那,他们身后那座巍然耸天的电视塔,突然每一层都发出光天曜日的光芒,数万颗礼炮烟花在天空中劈啪作响,在漫天大雪中齐齐绽放,美得让人目眩神迷,照亮了半座城,也照亮了他们繁花似锦的未来。 回家的路上,结夏腻在陆哲修怀里还在回味那场让少女心爆棚的烟花盛景,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忍不住问,“我当时如果选择往右走怎么办?” “那边我安排了亲友团,你要是往右走,他们会告诉你,转身去寻找自己的幸福。” “啊——果然两全其美。”结夏抬起头啃了他下巴一口,“真是人精。” 陆哲修用下巴揉了揉她的发顶,“那么你呢?你为什么会选择往左走?” 结夏轻笑,翻身跪坐到他膝上深深深深地凝视他,她将他的手举起来放在她的胸口,“因为,爱你的心,始终跳动在左边。” (正文完) 番外——圣诞节(H) Empty reply from ser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