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第1页 [GL百合] 《女之耽兮,不可说也》作者:老老乌龟【完结+番外】 文案 宋榆雁,宋国鼎鼎有名的恶霸。 刁蛮任性,一手长鞭打遍天下无敌手。被她打过的人,非死即残; 身份尊贵,皇城城主长女碾压天下人。被她压榨的人,非死即残; 年少无知,幼儿时期错付大皇子延君。被她订婚的人,非死即残; 宋青芜,宋国鼎鼎有名的太子。 淡漠清冷,少言少语一米内空气结冰。说话最多的人,是宋榆雁。 天赋异禀,谁试过谁没命谁遭谁绝望。唯一不打的人,是宋榆雁。 处处留情,凭借一张阴柔脸男女通吃。唯一喜欢的人,是宋榆雁。 一个是大皇子青梅竹马的未婚妻,一个是大皇子女扮男装的妹妹,良缘遂缔,大皇子收到了一顶来自自己亲妹妹的绿帽子。有苦难言,大皇子是也。———————— *隐忍深情高冷身世坎坷攻x娇蛮任性冷艳身世同样坎坷受 *比较慢热,时间跨度较长,已经完结,欢迎大家斧正。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奇幻魔幻 宫廷侯爵 女强 搜索关键字:主角:宋榆雁(这是受)宋青芜(这是攻) ┃ 配角:罹伴(这是鬼)宋封(这是大boss)宋延君(这是大皇子) ┃ 其它:女扮男装 一句话简介:一生痴迷一世醉 第1章 楔子 【这章是为了别的书做铺垫,可以不看】 浓稠的黑雾势不可挡地穿梭在整片空间,伴随着阵阵诡异的叫声——似鸟鸣亦似熊吼。眨眼间的功夫就弥漫了整个世界。 花草……树木……森林……房屋……地面……乃至天空,都如同脆弱的纸张,被黑气生生撕裂…… 是的,就是撕裂。 柔嫩的花草被生生碾碎;挺拔的树木也瞬间倒塌;坚固的房屋更是直接爆炸开来;厚实的地面上蔓延开来无数的裂缝;虚无缥缈的天空竟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龟裂。 这股不知道从何而来、何时到来的毁灭能量,毫不留情地摧毁着这个世界。 毫无防备的人们惊恐地在布满裂痕的地面上奔跑。 “皇!皇在哪里?求皇救救我们!”此时他们的心中唯一能够想到的,只有那个统一了全世界的至尊存在。 所有人都在大声地求救,天真地以为此举便可使自己安然无恙了。 却不知世界上的一切,于那黑雾来说是那么地孱弱…… 空中,一个巨大的笼子悬浮着,几个人被牢牢地锁在笼子里,他们眼眶通红地看着世界的惨象,却无能为力。 “帝江,够了!”一道威严无比的女声响彻天空。那团黑气也仅仅只是停留了片刻便继续进行着暴行。 五颜六色的内力攻击在笼子上,看起来攻势无比猛烈,但笼子却分毫未损。 “你们真无趣。”自那团黑气传出一道冰冷无比的声音,人音之中还夹杂着兽鸣,一点情绪都不包含,给人无端的恐惧。 此物只天上有,人们很快发现了他们——却都是熟悉的面孔。 为首的女子一席绿裙,为了使出全力,她的下半身变成了蛇尾,熟悉的高贵华丽的青绿色一直是人们最为尊崇的存在。 但此时的蛇尾上布满了刺眼的伤痕,全身气息紊乱,一向古风无波的她此时竟也满面愁容,脸色苍白。 “住手!听到没有!给我住手!”女子朝着那团黑气怒吼。 黑气中渐渐凝聚出一道人影,是一位长得极为俊逸的少年。他看着狼狈的众人,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一字一句地道:“你还当我是小孩吗?我想做什么,谁都拦不住,包括你。” 女子怒视着他,气息不顺导致她吐出来一大口鲜血。 所有人都停住了逃亡的步伐,身体开始颤抖,跪下来,脸上挂着绝望。 真的没救了。 “不要!”不知何人尖声吐出这两个字,紧接着只听得一声巨响,世界彻底陷入了黑暗。 什么都没了。 人们失去知觉前一秒,只能看到那墨绿色眸中的悲怆…… ———— 世界到底黑了多久呢? 无人能知,因为世界上已经没有人了。 那浓郁的黑仿佛永久不散,整个世界混沌一团……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渐渐出现了一抹异色。 起初它只有小小一点,随着时间的增长,它开始长大。 “咔。” 它动了。 白色光芒猛的迸溅而出,将这漆黑的混沌世界完全照亮。待光芒散去,一个男子出现在黑暗之中。 经历了百世轮回的黑眸深邃无比,黑发随意散下,一袭黑袍比这混沌的世界还要黑上几分,刀削般的脸庞面无表情。 他的手上拿着一把巨斧。 百世的记忆在脑海中闪过,却是闪出脑海,化为实质,裂痕遍布,最终化为碎片。 一切的悲伤、无助、相思、幸福的记忆,一点一点地散去。 百世的纠葛,他早已看透。既然没有结果,就让他来做实现他们愿望的人吧…… 慢慢回顾四周,他突然举起巨大的斧子向黑暗劈去。 轰! 一声巨响,世界碎了,千万年的混沌黑暗被搅动了。 轻柔飘渺的物质慢慢上升,随后渐渐散开,在上方聚集。厚重混浊的物质慢慢下降,在下方凝结。 第2页 大地与天空便还原了。 男子依旧傲立苍穹,巨斧从他的手里掉落,化为泡影消失不见。眼帘微垂,睫毛弯弯,淡漠的样子,仿佛这些骚动与他无关。 有人。 空中闪过绿色光芒,一道曼妙身影蓦地出现。 绿色长裙包裹住玲珑有致的娇躯,青色的披风愈显高雅,黑色长发盘在头上,露出天鹅般的玉颈,素手芊芊。 她有着美丽而高贵的面容,墨绿色的眸子平淡无波。 她站在男子身旁,看着天地间的变化。男子目不斜视,仿佛并没有看见她。 “失望?”声音空灵飘渺。 男子没有回答。 “这已我最大让步。”女子轻声呢喃。 他微微偏头,看了她一眼,眼中全是淡漠。 “屮……”女子看着他,眸子里的冷漠有了松动。 男子偏头捕捉到那一抹异色,声音低沉又自嘲:“在现实中,你第一次对我露出了冷漠以外的神情。” 是在现实中看到的,并不是臆想。 男子眼中闪过物是人非的惆怅,无论再怎么忘,这个人儿还是无法从他的记忆中抹去,因为她已经深深地融入了自己的骨髓。 所以他才会在拥有她的轮回中脱离不去啊。 话落,天地依旧安静。 玉手紧握,她却刻意地不让他看见。 对不起…… 过了几年,男子突然伸出双手撑着青天,双脚踏着大地。 依旧无话。 时间流逝。 他的身体每天长高一丈,天地也随着他的身体每天增高一丈。这般变化之下,天越来越高,地越来越厚…… 女子依旧矗立,分毫不动,就这么仰头看着男子愈发高大的身体。 男子矗立天地之间,任凭发展,二人互不交流。 最终,男子累了似的放下手,他的身体开始变得虚无起来。 “屮……”安静了多年的女子一见这一幕,突然开口。 奈何男子变化太大,高她千万倍,她立于男子膝盖之前,无法达到交流的目的。她蓦地往上飞去,想要飞到男子的脸前。 “我叫盘古。”天地间突然响起一道不属于女子的声音,也不似男子方才发出的那般低沉,音色空灵了许多,语调淡漠,徘徊不散。 “嘭!” 盘古的身子彻底化为烟雾。跳动的心脏停下了,随即停下的,还有女子狂奔的身影。 “谢谢你,印……”她突然住了嘴,轻声一笑,“盘古大帝。” “结局从一开始便注定了,强行修改只能被挫骨扬灰。就像你的名字一样。”声音久久回响,传进女子的耳中,扰动她的心。 “就像我的名字吗?” 玉手一挥,盘古消散的烟雾开始化形,他的身体的各个部位化为天地万物。 嘴里呼出的气变成了春风和天空的云雾,飘散缠绕。 声音化为天空的雷霆,一声惊云。 左眼幻化为太阳,右眼幻化为月亮。 千万缕乌黑亮丽的头发变成颗颗星星,点缀夜空,指引方向。 鲜血颜色渐淡,最终变成无数水源,变成江河湖海,奔腾不息。 肌肉变成千里沃野,供万物生存。 骨骼变成树木花草,调节万物,美化世界。 筋脉衍变为道路。 牙齿变成石头和金属,供人们使用。 汗水变成雨露,清澈动人,成为他留给人间美好的早露。 女子悬浮在空中,看着重回生机的天地,喃喃道:“你还是不了解我。挫骨扬灰?没什么好怕的。” 光芒一闪,一颗散发着五彩光芒的石头凭空出现,飘浮在她的左肩处,右手握着一根青色权杖,纤细的权杖上盘旋着一条青蛇。 她缓缓举起两物,天地间瞬间被这亮眼的光芒覆盖,双腿渐渐幻成蛇尾。 女娲石、青蛇杖、青蛇披风、半人半蛇。这才是真正的女娲。 消耗着自己的内力,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出现在土地上。悬浮半空,她的神情极为轻松与满足。 盘古成功了。 她成功了。 这个世界,比之前还要美丽,还要生机勃勃。 再无缥缈无常的内力,人们只靠着努力攀上高峰。每个人仿佛都很孱弱,但这却是一种巨大的进步,从此人们将会靠着智慧站在食物链的顶端,与自然和谐共处。 这才是她一直想要创造的世界,这个世界就是盘古留给人们的最好的礼物。 “谢谢……” 空灵的声音久久徘徊空中,佳人已经没了踪影。 ———— 从女娲造人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千百年。 朝代在更替。夏商周为始,国家的姓氏换了一个又一个。 君主在更替。饶舜禹为始,每位一国之主用实际行动诠释着自己的责任。暴君与贤君都是历史上必不可少的成分。 除去当代的明君,人们心中最为崇敬的,必是人类始祖女娲。 相传,娲皇女娲,是传说时代的远古氏族首领,是人类始祖。女娲人首蛇身,她是八卦祖师伏羲的妹妹和妻子。 相传,女娲时代,随着人类的繁衍,社会开始动荡了。女娲与伏羲号召各方义士,团结一致,征战多年,统一世界。 相传,女娲统治下的世界,民风淳朴,和平安康,每个人都无忧无虑地生活,整个社会空前绝后的繁华。那等盛况,唐太宗时期的贞观之治都无法达到。 第3页 相传,亿万年前的世界曾经经历过一次巨大毁灭,是女娲献出生命,重新创造世间万物,最后由盘古大帝开天辟地,这人世间才恢复生机。 相传,女娲乃上古第一神,身虽死魂未灭,重生后继续造福世界。 相传,女娲娘娘功劳繁多,她抟土造人、炼石补天,更指导过唐太宗、宋仁宗等明君。不仅如此,她还培养了大量人才,像李太白、杜子美、陶元亮等人都被她指点过。 相传,女娲倡导男女平等,鼓励女子为国奉献,于是就有了绝代女皇、孝烈将军等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出现。 现在很多地方有女娲陵、娲皇庙等属于女娲的传说遗址。 至于是否真的存在女娲,无人可知,毕竟没有什么人能够活到几千岁。 “真的吗?世界上真的有女娲娘娘这么厉害的人吗?”世界的某个角落,一个小女孩听着母亲的述说,崇拜地问。 她的眼睛亮亮的,两个可爱的羊角辫随着她扬起的头微微翘着。 母亲慈爱地摸了摸女孩的小脑袋,眼中充斥着宠溺之色。 “大概吧。”不等她的母亲回答,一道空灵的声音插进。 女孩和母亲奇怪地转身。 一个清冷的女子,依旧是那绿色衣袍,依旧是那高贵美丽的脸庞,依旧是那平淡无波的墨绿色眼眸。 她抬头望着由盘古开辟而来的天空,眼帘缓缓垂下。 吾已经千世轮回,再来一次,又何妨? 作者有话要说: 一大段废话: 本书塑造的世界是存在于盘古开天地之前。 书中角色定位参考上古神话,略做修改。 玄幻为主言情为辅,神话传说在这里也会成为事实,其中涉及的君主体制、文化传统、礼仪规矩和史书上记载的会有差别。 最后就是,很高兴认识大家,希望大家能够多多支持!拙作奉上,不妥之处还望大家斧正。 感谢。 ——————老老乌龟2018.8.26(一修) 2019.2.26(二修) 2019.7.10(三修) 2020.1.3(四修) 第2章 金玉 蓬头垢面的两个人凄惨地跪坐在地,嘴角泊泊地流血,浑身上下伤痕累累,极为凄惨。 说他们是跪坐倒是有些不妥,两根粗壮坚韧的绳子牢牢地拴住他们的双手高挂在头顶,紧紧地拴在树上。因为无法挣脱,个子又不够,整个人几乎是悬空的。 一根鞭子像是有灵性一般,狠命地抽打在他们瘦削的身体上。出于一种下意识的防御,他们才蜷缩着身子。 比起二人这幅凄惨的模样,高傲地站在二人身前的人却显得如此地高不可攀。 那是一位约莫六岁的女孩,里三层外三层的衣服精致无比,每一针每一线都耗费了制作者很多的心思,通体红色加金丝,显得其更加高人一等,精致的小脸挂着嫉恶如仇的神情。 女孩有一双漂亮的红色眸子,灵性十足,但也充斥着骄傲之色。 白嫩的小手握着鞭子,她停下抽打的动作,一滴滴鲜血顺着鞭身滑落,浸入土中,只留下一抹抹刺眼的红。 “小姐,您就饶了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二人披头散发,浑身难受,皮肉翻飞,鲜血四溅,狼狈不堪。尽管嗓子已经痛得无法说话了,他们依旧呢喃着,向女孩求饶,在死亡面前一切疼痛都是催化剂,心中的恐惧无限加大。 “饶过你们?”女孩一听,不屑地冷哼,“你们做出这种事情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今日这下场?” “小姐……都是我一个人的错。”其中的一人犹豫片刻,终是开口,声音沙哑却不难听出男性的音色。他抬起头,瞳孔涣散,睫毛上好挂了一滴鲜血。 “哦?”女孩一听,挑了挑秀气的小眉毛,看向此人,冰冷道:“你要知道,私通可是大罪。” 那男子一咬牙,狠狠地点头道:“知道。” “那你要一人承担这罪过?”女孩靠近了些,一字一句地道。 男子艰难地扭头看向一旁奄奄一息的女子,眼中闪过不舍与心疼,坚定道:“对。” 女孩嘴角勾起一抹有些残忍的笑容,道:“那好,本小姐……” “不!”就在她想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快要晕死过去的女子突然回光返照般的惊呼一声,女孩只得停止说话。 “小姐……看在奴婢伺候您……六年的份上,您就……大发慈悲,饶过劲笙哥吧……奴婢,奴婢愿意去死……”看不出模样的女子用尽全身力气,断断续续地说出了这番话。 “连儿!你这是做什么?要不是我耐不住寂寞,悄悄摸进这府中,你也不会被我连累!都是我的错!你不要傻了!”陆劲笙一听,感动之余仅存心疼,连忙为她开脱。 “诶,你们这样,让我真是为难啊?”女孩撇撇嘴,转了转手里的长鞭,眼中满是不耐烦。 “小,小姐……”白连看她这副模样,吓得一哆嗦,脸色更加惨白。 只见女孩扬起手里的鞭子,道:“本小姐也不想麻烦,就一起死了吧!” “啪!”鞭子抽打在皮肉之上的声音有些刺耳,伴随着鲜血溅落的声音。二人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就晕死过去。 红衣女孩收起鞭子,看了他们一眼,抬脚离开,衣裙翻飞,犹如地狱中的魔鬼。 第4页 —————— 再次醒来,陆劲笙和白连发现自己身处一辆马车之中,车内布置华丽,食物、衣物、财物应有尽有,身上的伤口被细心地处理后包扎起来了。 奇怪地掀开车帘,驾驶马车的是一名身材高大的黑衣男子,感受到二人的动作,他淡漠地转头,面容英俊却面若寒霜。 “进去。”冷冰冰地开口,说完他便转了回去。 二人吓得浑身一个哆嗦,连忙缩了回去。面面相觑,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们不是被小姐给打死了吗? 陆劲笙眼尖,发现了车内桌上的纸,拿起来看。 “写给本小姐的婢女白连和近生哥的一封信。”陆劲笙读了第一行字。 “首先本小姐要解释下,我不知道连儿的情哥哥姓什么,只知道叫什么近生你们一个是本小姐的贴身婢女,一个是外面来的小情人,你们私会已经犯了我城主府的规矩,按规定,要被处死的。” “被管家抓到,你们也是幸运。本小姐见了好多对私会的小情侣,皆聪明伶俐,都能避过管家的视线。只有你们被逮了个正着。” “本小姐把你们从柴房里弄出来的时候,奄奄一息的,蛮可怜。本小姐绑你们,打你们,也是为了测试你们对彼此的忠诚,你们也没有让本小姐失望。” “所以呢,你们现在才在这豪华的车上,吃着上等的好菜,擦着最好的伤药在双宿双飞的路上看着本小姐写的这封信。不过可不要怪本小姐打你们打得这么严重哦,本小姐就抽了两鞭子,剩下的都是那个老管家让人打的。” 陆劲笙和白连对视一眼,毫不意外地发现了对方眼里的感动。原来是小姐救了他们。 白连擦了擦眼泪,继续听着陆劲笙读信。 “你们就不要回来了,找个地方好好过日子,生一窝孩子,你们一定要让他们喊本小姐义母!即使见不到也要这样做!不然本小姐诅咒你们生的男孩像女孩,女孩像男孩!” “好了,就这样。” “宋榆雁留。” “劲笙哥,小姐,小姐她......”白连拥住陆劲笙,有些泣不成声。 “没想到宋榆雁小姐平常一副刁蛮任性的样子,却这般尽心尽力地暗中帮助我们,若是没有她,我们现在已经死在了城主府的柴房里了。”陆劲笙放下信,抱住白连,感触颇深。 宋国大城主妻子早逝,他并无妾室也未曾再娶,唯有妻子以命换命诞下的一女,便是这宋榆雁。身为嫡长女、独生女,大城主宋封对宋榆雁的溺爱程度可想而知。宋榆雁自小习武,虽无内丹但其一身武艺、一根灵活的鞭子让很多人都对她害怕无比。 她本身似乎也没有辜负世间流传的“凶名”,经常做些任性至极的事情。世人皆对宋榆雁抱有不好的看法,受不了她刁蛮任性的样子,觉得她恃宠而骄,目中无人。 但宋榆雁从未让白连吃过苦,反而对她很照顾,如今更是救了他们。至少到目前为止,他所接触的这个六岁的女孩,和别人所描述的大相庭径。 “遇到贵人是我们的福气。这辈子,我一定不会辜负你。”陆劲笙深情款款地看着怀里的白连,坚定地许下诺言。 “我相信你。”白连抹去眼泪,点点头。 因为有那个小小的人儿的帮助,他们才能双宿双飞,幸福地过完下半生。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的“屮”字读音同“彻”。 第3章 娇蛮 “小姐。” 宋榆雁的身前跪着一位侍卫打扮的男子,一袭黑袍有些凌乱,灰尘扑扑。 埋下的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脸,只能感觉到通身的冰冷气息。 微微行礼,声音如同其气质一样冰冷入骨,他低声道:“事已办妥。” “嗯。”宋榆雁点点头,挥了挥小手,“下去吧。辛苦你了。” “是。”侍卫退下了。 宋榆雁拿着书正在看,静坐了片刻,只觉得浑身难受,刺眼的阳光即使透过窗户也无法敛去半分光芒,闷热的天气让她有些烦躁。 “啪!”大力地把书本砸在桌子上,宋榆雁皱着眉头,完全忍不住发脾气的冲动,“连儿,我热!” “......” 回答她的是一片寂静。 叹了一口气,宋榆雁无奈地站起身来。 她怎么忘了呢,白连私会情人被抓,差点被老管家打死,现在已经被她送走了。笨拙地拿起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茶,茶没倒进茶杯里多少,大部分洒在桌面上。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倒进半杯,宋榆雁气鼓鼓地一口闷。 “呼~毕竟还是从我出生的时候就跟着的小侍女,这么白白送给了一个男人......”她撇撇小嘴,一时间竟有些惋惜。 走到房间外的院子中,她抽出腰间的长鞭,豪气道:“来吧!” 右手狠狠一抬,长鞭随之舞动,然后往左边一挥,鞭子则不差分毫地捶打在一块小石头上,石头顷刻间碎成两半。 她的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尘土飞扬之间,挥舞着的是宋榆雁灵活的长鞭。变换着招式摔鞭,力道十足,极富英姿飒爽的美感。 “嚓。”绳子断裂的声音响起,宋榆雁急急地停下动作,发现上面竟破损了几处。 她从三岁开始练鞭,在没有内力的支撑下掌握了好几套鞭法,虽然技巧娴熟,力量却始终不够。 第5页 这根鞭子是爹爹特地为她量身打造,长度适合她的身高,也可以将她的力量扩大化。 因为她家很有钱,花钱买东西一向毫不手软,很多东西用了几次甚至一次就丢了。但这根鞭子太过合适她,一直没兴趣去买一条新的,用了近三年了,感情还是蛮深的。 她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只觉得鼻间酸酸的,道:“撑了三年了,你也该休息了。” 拿着一截残鞭,宋榆雁往大殿跑去。她能忍住泪意,却忍不住想要找爹爹倾诉的念头。 屋顶之上,方才离去的侍卫去而复返。他一动不动地站在砖瓦上,冰凉的眸看着宋榆雁的离去的背影,待宋榆雁的身影完全消失后,他飞身下来,捡起一截宋榆雁丢下的残鞭揣摩片刻,揣进衣裳中,也没了踪影。 大城主府大厅—— 约莫十来人坐在下方交谈着。 “诶,贤弟不必多言。”主座上的男子抬起了手,止住了略微有些吵闹的大厅,“我既然已经了解了大致情况,就不会坐视不理。这件事情各位尽管放心交给我,我定不负众望。” 说话之人衣着华丽讲究,暗金色的袍子低调奢华,让正值而立之年的他显得愈发稳重。此人面相是比较刻薄的,嘴唇很薄,眼睛狭长,但锐利的眸子闪烁着精明,有种让人安心的自信。他的下巴处有一道陈年老疤,细长的一道像是被利刃划出的。 此人便是宋国大城主宋封。 宋国历代以来都实行类似于郡县制的管辖体系,名曰:城主制。将整个国家划分为大大小小的一百二十块,分给一百二十位贤人掌管。而宋封管理的是宋国皇宫所在的城市,也就是皇城,所以称之为大城主。 “爹!”宋榆雁风风火火地走到了大厅门口。 “小姐。”老管家见到她,淡淡喊了一声。 老管家今年五十有二,比宋封年长整整二十岁。他是宋封唯一的心腹,从宋封还未当上大城主前就一直跟着他了。 宋榆雁很不喜欢他,所以到现在也不知道老管家姓甚名谁。古板的面容让宋榆雁想起白连二人的惨样,她理都不理这个老古董,径直跑向宋封。 大厅够大够宽,足够她跑很长时间了,而她一进来整个房间都安静了,在座的所有人都识趣地闭上了嘴。 宋封眸子中的锐利瞬间被温柔所替代,宠溺地看着跑来的宋榆雁,待其到跟前时,连忙伸出手来抱住她小小的身子,低声让她小心。 “爹爹……”宋榆雁依赖地搂住宋封的脖子,稳住小身子。 “雁儿,爹正在和客人们谈事呢,直接跑进来,也不通报一声,多没有礼貌呀?你怎么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虽是责备的话,却没有一个人听出责备的语气。 宋榆雁满不在乎地眨眨眼睛,从腰间抽出满目疮痍的长鞭,递给宋封看,语气有些哽咽,撒娇道:“爹爹你看。” “原来是鞭子烂了。那让连儿带你去重新买一根喽。”宋封哭笑不得。 “连儿已经走了。而且她也不会选嘛,谁都比不上罗成叔......”宋榆雁眼泪汪汪的看着宋封。 宋封一愣,心想大概是白连犯了什么错被管家处理时又被宋榆雁救出去了吧。想着她的后半句话,宋封淡淡一笑,这丫头一直把罗成当作偶像,打小就佩服得紧。 宋封挑了挑眉头,恍然大悟地说:“怪不得平常难得找爹爹一次的你今日这么主动呢,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想罗成叔带你出去不是一天两天了吧?” 宋榆雁笑着看他,眼中充满了期待:“答应?” 宋封摸了摸她的头,对着身边站着的高大男子道:“罗成,你陪小姐去吧。你对兵器了解颇深,帮小姐选条趁手的鞭子,价格不必考虑。” “是。”罗成恭敬地点点头。 “爹爹万岁!”宋榆雁开心极了,直接从宋封的腿上跳下来,牵着罗成就跑了出去。 她早就想让罗成叔帮她选一条好看又好用的鞭子了! “继续吧。”宋榆雁走后,宋封沉下脸,恢复到了方才的模样,“修平,把门关上。” 老管家微微低头,走到门前,将宋榆雁推开的门关上了。 ———— 皇城不比其他地方,是宋国最为繁华的都市,这里的每个店铺都由宋封亲自审核、检查、授权,质量最优,当然价格也不便宜。皇城里住的多是皇亲国戚,还有不少富甲一方的商人,就连普通的平民都不会是那种穷困潦倒的。 罗成打算直接带着宋榆雁去全城最好的兵器铺去挑选鞭子,宋榆雁却拉着他四处逛。 一路走过来,走在大街上的人们看到宋榆雁,立刻慌忙地让路,生怕她一个不顺眼抄起鞭子就抽。 自她记事以来,每每上街游玩,别人都不敢搭理她,因为她不仅是大城主之女,还习得一手好鞭。 只因她一向爱管闲事,动起手来绝不听劝,遇见一个她认为的坏人抄起鞭子就抽,经常把一些无辜的人打得半死。流言蜚语传来传去,世人都知道大城主有个娇蛮任性的女儿了。 宋榆雁早就习惯了,漠不关心,毫无形象地拿着刚刚烤好的鸡腿在啃。 作者有话要说: (2)战争 战争题材也会让我比较亢奋。无论是传说中五彩灵力的碰撞、还是古时兵刃的敲击、亦或者是近代枪杆的对决,都能让我目不转睛甚至忘记呼吸地去观看,去欣赏。 第6页 我太喜欢军人了,他们抄起武器,艰苦训练多年,即受任于败军之际又奉命于危难之间,奋勇厮杀,受伤与辛苦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 前面是冰冷残酷的敌人,后面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是军人们要拼死守护的人。 这幅以军人为黄金比例分割线,百姓与敌人被分割两边的画面,无论什么时候想起都令我激动澎湃。 多希望,多希望他们能步步紧逼,势不可当,所向披靡地,战胜敌人。然后拖着沾满血的战袍,喝上一口温热辛辣的酒,大口吃肉,扎扎实实地睡上一觉,醒来后生龙活虎,继续保家卫国。 第一次写书,描写不够细致,若有不妥之处还望朋友们斧正,这是大家同我对军人的尊重。 万分感谢! 这就是我心中最为澎湃的存在。 ——————老老乌龟2018.7.25 第4章 败絮 来到一家布置温馨干净的糕点店,宋榆雁选了几份模样好看又好吃的点心,三下五除二搞定。 “唔,真不错。”鼓着腮帮子宋榆雁由衷地赞扬。 “小姐喜欢就好。”那老板并没有表现出对宋榆雁的藐视与敬畏,只当她是个普通的小女孩。 宋榆雁有些舍不得地道:“你家以后会关门吗?” “不会。”老板笃定地看着她,语气有些小骄傲,“我家这百年老店,我爹我家这店,是从宋国开国元年开始摆的。” “开国元年?难不成太,祖还吃过?”罗成低沉开口,语气有些不屑。 罗成说的“太,祖”,便是宋国的开国元君,宋太,祖宋归。 这老板何其狂妄,什么东西这么好吃能开这么多年? 那老板皱了皱眉头,也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愤怒,冷静道:“客官您爱信不信。不过我家的东西绝对好吃,如果太,祖真的吃过,并且还活着,一定是记得的。” 罗成冷哼一声,没再搭理。 太,祖会还活着?人家谥号都有了,还会活着? 宋榆雁不管他们在聊什么,自顾自地吃。前方不远处有些吵闹,她立马被吸引住跑过去。 “罗成叔,咱们过去看看。”说罢,也不等罗成同意,直接跑了过去,小裙子在身后一摆一摆地,像一只灵活的小燕子。 “你这个小贼,小小年纪不学好,不好好做一个乞丐去乞讨,竟敢来偷我家的金条!”一个面相粗鲁的男人抓着一个小乞丐的衣领,唾沫横飞地讲了好长的一串话。 小乞丐穿着一身破烂衣裳,露在外面的皮肤白皙却布满伤痕。头发乱糟糟的,挡住了他部分脏兮兮的脸,但不难看出是一个男孩。后脑勺有一处挺大本已经结痂的伤口,但因为小贩打了他几巴掌而裂开。 “娘,他好凶。”不远处走过一对母子,小小的孩子被凶神恶煞的大汉给吓着。 “乖,我们站远一点。”他娘把他牵远了,隔得远远地兴致勃勃地看热闹。 “我没有偷……”被他抓着的小乞丐眼眶红红,辩解道。 “还狡辩?”男子粗眉一瞪,就欲把手上的小乞丐往地上扔。 小乞丐双眼一闭,等待着剧烈的疼痛,却感觉腰间一紧,紧接着悬空飞了一段距离,来不及尖叫就落入一个宽大的怀抱。睁开眼睛,是一位面容冷硬的成年男子。 顺着腰间的长鞭往那头看去,站着一个粉妆玉砌的红衣女孩。 宋榆雁及时救下小乞丐,把人甩给罗成后叉着腰,凶叉叉地大吼:“够了!你要不要脸?你要弄死他吗?” 那小贩也是气急了,看着一个小女孩突然冲出来,救了这万恶的小乞丐还对自己大吼大叫的,立马指着宋榆雁的鼻子,阴沉地说:“你就要脸?你个小贱人,小小年纪看着男人就受不了了是吧?”一旁的伙伴听着他这放浪的话语,跟着起哄,哈哈大笑。 几人是前不久才搬到皇城来做生意,很多事情还不熟悉,脾气很爆。正因如此,他们不认识宋榆雁,这才痴笑于下流之话,根本不把宋榆雁放在眼里。 罗成眼神一凝,迈出一步,想动手。 宋榆雁阻止了他。脸色很难看。 原来,这皇城之中,还有人不认识她宋榆雁,看来她也不是臭名远扬的。 “嚓!” 用力地收回鞭子,小乞丐被这劲风吓得往罗成的怀里缩。 “你很有钱吗?”宋榆雁冷着脸看着他。 “当然。”男子撇撇嘴,不屑道。 宋榆雁最看不得这种仗着自己有钱,就目中无人的人了。这皇城之中,除了皇宫里的大人物,谁能比她爹爹有钱?她怎么就没有见过宋封像这个臭男人一样嚣张跋扈呢。 不想和他多费什么口舌,挥起鞭子,狠狠地往小贩身上甩去。 “啪!” “啊!”小贩猝不及防,被打了个正着。宋榆雁可是用了十足的力气,抽打在皮肉之上的声音之大,让不远处的母子俩吓得打了一个寒颤。 “我去!你个!啊!”男人喷出一口老血,刚想说什么,宋榆雁的鞭子不偏不倚地再次落下。 动静太大,围观群众愈发多了。 “让你目中无人!” “啪!” “你个!啊!” “让你出言不逊!” “啪!” “别!啊——救命——” 第7页 “让你恃强凌弱!” “啪!” “啊!姑、姑奶奶——” “啪!” “啊——” 宋榆雁狠狠地抽了他十鞭,抽得她自己都气喘吁吁的。 动静愈发大了,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看热闹。 “这宋小姐怎么又在街上为非作歹了?你看那个小商贩,啧啧,被打得真惨。” “肯定是这宋小姐又看不惯人家了吧?” “……” 四周毫不知情的群众窃窃私语,眼神鄙夷地看着宋榆雁,认为她的大小姐脾气又犯了。 “说!这小乞丐做什么了?说清楚,本小姐还你一个公道!”宋榆雁指着瑟瑟发抖的小乞丐,问道。 “他,他偷了我的金条。”男子疼得话都说不完整,但碍于宋榆雁的鞭子还是咬牙说了。 “我没有!”小乞丐一听,急急忙忙地辩证。 “我说有就有!”男子慌乱了一下,就恶狠狠地盯着乞丐,那模样,仿佛是要逼迫他承认自己的罪行。 小乞丐被吓得一抖,又往罗成怀里钻。 宋榆雁板着小脸,刚要说些什么,一位百姓实在看不下去了,痛彻心扉地道:“宋小姐,您大人有大量,还是饶了这可怜的小哥吧。” “是啊,他是个生意人,过得不容易,您就饶了他。” “是啊是啊……” “嘁。”宋榆雁不屑地冷哼。 还是这样,这些人还是这样的。分明什么都不知道还一副关心别人的样子,她宋榆雁粗俗无礼的印象早已在这些人心里根深蒂固,她宋榆雁做什么,都是错的,害人是害人,救人也是害人。 “娘,为什么他们会去责怪小姐姐啊?明明她方才救了那个小哥哥啊!他们是坏人么?为什么要欺负好人姐姐呢?”目睹了全程的小娃娃扯着娘亲的衣裙,不解道。 他娘摇了摇头,立马抱着他离开,道:“咱们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 宋榆雁此时出奇地冷静,根本不想搭理无知众人,想开口继续逼问,一道玩世不恭的声音就打断了她的想法。 “嘿,你们真是奇怪,明明刚刚才来,看到事情的冰山一角就以偏概全了?都不知道乱叫些什么?狗狗吗?”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阔把“太,祖”中间的逗号省略不看哈^O^ 第5章 一边 众人齐齐望去,说话之人是一位约莫六岁的男孩。他穿着绿色的长袍,看起来价值不菲,金冠、金簪束发,都足以说明他不是一位普通人家的孩子。 宋榆雁仔细地扫视他的脸,肌肤白皙,一看就是温室里养出来的富贵小少爷,他有一双漂亮的碧绿色眸子,小巧玲珑的鼻子,鲜红的唇。 像一个女孩子。 通身的气质看得出其出身高贵,但是他的开场白实在是充满了流氓的痞气。 “他是无辜的。”红润的唇微张,男孩的语气充满了笃定。 宋榆雁看到了一排整整齐齐的白玉牙。 似乎感觉到了有人一直死死地盯着自己看,男孩不解地回头,看见了宋榆雁。 “什么无辜的?这人手段凶残,想想置这个乞丐于死地。”宋榆雁一听,顿时失望透顶,还以为他是帮着自己的,却没想到也是一个无知之辈。 男孩友好地笑了一下,走了过来,而宋榆雁依旧把他给盯着,红色的眸子充满了愤怒。 也是个脾气差的,看着宋榆雁气鼓鼓的模样,男孩皱了皱眉,直接伸出手来拍了一下宋榆雁的头,道:“喂,你误会了吧,我说这个乞丐是无辜的。我都看到了,是这个男的使坏在先。” 言下之意,我站在你这边。 宋榆雁被这一拍,一个激灵,睁大美眸看着放肆的还没有自己高的男孩,不敢置信道:“你相信我?” 男孩没有理她了,直接走到打趴下的男人面前蹲下,痞里痞气地说:“那个小乞丐可怜兮兮地走过这里,却突然被他一把抓住。然后就开始像个泼妇一样,说自己的金条被他偷了。诶,臭男人,你觉得一个饭都吃不饱的小乞丐偷你这金条有什么用?” “他,他偷来卖了买东西吃啊!”被戳穿了心思似的,男人一阵心虚,大声地说话,妄图欲盖弥彰。 “啧。”男孩站了起来,伸出小脚踢了踢他的手,“看来你刚刚来这里定居。” “大城主早就明文规定,金条不能直接使用。所有的金条要用,必须先证明这是你的金条后去城主府旁边的当铺兑换银两,且该当铺仅此一家。”男孩不屑地拨了拨他的脸。 “这过程复杂至极,需要经过层层审查,能用上都得花费不少时间。因为其中太过浪费时间,现在皇城中的居民,家中基本没有金条了,就算有,也是锁在家里的保险房中。”宋榆雁接过话,冷眼看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的男人。 “你觉得一个小乞丐,有什么能耐能够冒着生命危险去偷到你的金条,然后经历繁琐的工序换成现金去买东西吃?走完所有程序,我看他都饿死了!”男孩仰起头,居高临下地看着男人,不屑道。 “所以你不就要骗人了!”宋榆雁再次接过话。 “原来宋小姐是在救人啊……” “人之初性本善,其实她也不过是一个小孩子,还是有善良的心在。” “人家做了好事,我们真不应该误会她啊,还是一个小孩子嘛,真是不应该啊……”围观群众显然被说服了,纷纷恍然大悟地点头。 第8页 宋榆雁第一次有种畅快淋漓的感觉。 以前她做事基本不费什么口舌,别人惹她不爽了抄起家伙就干,先打一顿,后续的事她才不想管,反正爹爹和延君哥哥会帮她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的。 就连行侠仗义,她也是这般,很多人不了解情况以为她目中无人肆意妄为,所以她做什么别人都认为她是在使坏。今天是第一次被这么多人理解。 想想都有点小激动。 “说说吧,你为什么要诬赖一个小乞丐。”男孩问。 “我没有……”男人心虚得很,目光闪烁。 宋榆雁眼睛一眯,她怎么就觉得自己没有把这人抽怕呢? “这位小少爷……”这时从店铺内走出来一个男人,气宇轩昂,一身正气,他简单地做了自我介绍,表明自己是这家店铺老板的身份。 “他是我的远房亲戚,因为店里缺人手才叫他过来,谁知这家伙改不掉在乡下的养成的恶习惯,经常偷钱去换钱玩乐。今天他办事时正好我回来了,他一着急就想到了个法子脱身,把偷金条的事诬赖给这位小朋友。是我管教不严,还请二位见谅,我定不会包庇,稍后就送他见官。”他简单地讲述了原因。 “原来是这样。”宋榆雁表示了解。 男人彬彬有礼地道谢,随后去喊人送贼人见官。 男孩随意地扫了宋榆雁一眼,道:“话说你这个人,把他打成这样,医药费可由你出。” 宋榆雁拍了拍小胸脯,道:“没有问题。” 她对罗成说道:“罗成叔,就麻烦你带他去医馆了哦。事后和店家一起就把他送去官府,把情况说清楚。” 罗成听这话,皱着眉头道:“小姐,我要是走了,您的安危.......” “诶!”宋榆雁打断他的话,她转了转眼睛,指着就欲离开的男孩道,“我就跟着他走。没事的!” 男孩离开的背影一僵,气急败坏地转过身来道:“我又不认识你!为什么要跟着我?别跟着我,我忙得很。” 宋榆雁扬起小头颅,噘着嘴道:“现在认识了!我叫宋榆雁!你给我好好记着!” “嘁。”男孩失去兴趣般的离开。 “诶,你别走啊。”宋榆雁连忙追上,还不忘对罗成说道,“罗成叔,这事就交给你了。” 罗成抬了抬手,也知道自己拦不住她,只得作罢,以宋榆雁的“凶名”,应该不会有人这么大胆子去公然伤害她。 留在原地的人群响起了轰雷般的掌声,他们认可了宋榆雁。第一次被外人真心表扬,宋榆雁忍不住红了小脸。 跟上了男孩,宋榆雁才看到他身后跟着不少侍卫。心里的安全感更甚,跟着男孩在大街上走着。 有这么一个称心如意的人跟着,还有一群保镖,谁不干? 宋榆雁走路的动作愈发地阔气,仰着小下巴,特别地滑稽。 作者有话要说: (3)兄弟 兄弟之间的大义大爱,是很多文学作品都会用来勾勒文篇的,不仅如此,影视作品也常常用此来打动观众。 蛮不好意思的,我对此毫无抵抗力。 哈哈,这是我的死穴,一看必哭。 不像女娲情节与军人、战争情节,我是从中考的前一段时间才开始“感染”。当时为了中考,每天必抽时间恶补《水浒传》,实体书与电视剧双管齐下。 一开始是为了考试,但看到后面竟发现自己深陷其中。 水泊梁山,英雄汇集之所。 梁山好汉,着实令人敬佩。 我太喜欢劫法场的情节,太喜欢众人一起齐心协力去做某事的过程了。 当时的宋江,本以为自己死到临头,却看到这么一大群好汉好兄弟齐齐拿着兵器,劫了法场,救他于夺命刀之下,他得多激动? 我要是他,得当场晕过去。 不过真正的好汉可没有我这么软弱,哈哈。 我家里有水浒原著,无论是古文版还是翻译版,儿童版还是成人版,插图版还是全文字版,都有。 只是朋友过生日,启蒙堂表弟妹们,送出去了大半,如今只有古文版还留在书架上。 不过,也够了。 “棠棣之花”指美好的兄弟情义,它会贯穿于后面的情节之中。 各位可能会因为青芜而对我所谓的兄弟之情感到怪异,但是在我看来,兄弟之情并非全指男子。 不然为何一百零八众好汉中会有扈三娘、母夜叉? “兄弟”是一群惺惺相惜的人,不论性别,合得来,一起做事,互相帮助,都是“兄弟”。 或许过于矫情,但这是我心中最为向往的存在。 ——————老老乌龟2018.8.13 第6章 两仪 “喂,去看看那个吧,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 “喂,那个那个,有点可爱哈,去看看嘛。” “啊,太好吃了!你要不要来一口?我的天!” 宋榆雁像个燕子一样叽叽喳喳吵个没完,一会拉着男孩吃这个,一会拉着他看那个。 男孩拿着几大袋零食实在忍无可忍了,一把甩开宋榆雁的手,生气地说:“不要跟着我了!” 宋榆雁才不理会他这般失礼,继续走在他的身旁,道:“喂,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根本不想理这个烦人的跟屁虫,自顾自地走,理都不理她。 第9页 “嘿,你这个人。”宋榆雁停了下来,指着他的鼻子,不满极了,“我爹爹可是宋封,你态度能不能好一点啊。” 男孩无可奈何地停下脚步,道:“宋封?宋榆雁?你和你爹,我真的都不认识。” 宋榆雁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他不认识自己也就算了,就连大城主的名字也不知道。小大人一样揉了揉眉心,老成地拍了拍男孩的肩膀,宋榆雁说道:“大城主!认识了吗?” 男孩终于一愣,道:“大城主?你是大城主的女儿?” “对啊,绝对没骗你。” “我的......未来大嫂?” “什么未来大嫂?”宋榆雁奇怪。 “嘿嘿......”男孩突然猥琐地搓了一下手,道,“你不是和我哥订了娃娃亲嘛,不是我的未来大嫂是什么?” 说罢,还围着宋榆雁走了几圈,仔细地扫视,满意地点点头:“不错嘛,挺漂亮,虽然粗鲁了些,还是挺配我哥的。” 宋封是大皇子宋延君的启蒙老师,宋延君视宋封为亲生父亲,宋封也很喜欢天赋异禀、彬彬有礼的宋延君,也想和他亲上加亲。所以在宋榆雁刚刚出生的时候就向国君提议,两人也就名正言顺地订了下娃娃亲。 宋延君长她四岁,一直像个大哥哥一般照顾她。 “你哥是延君哥哥,那你就是二皇子喽!”宋榆雁惊讶地说道,简直不敢相信,这么一个看起来没有礼貌、浪荡不羁的小男孩居然是宋国的二皇子。 “哎,也难怪你不认识本皇子。本皇子向来喜爱微服私访,低调着呢。”二皇子挥了挥手,满不在意。 宋榆雁翻了一个白眼,双手抱胸,道:“低调?那你带这么多侍卫干什么?本小姐身份也不简单,像本小姐这般出行才叫低调。即便你是二皇子,你也别想本小姐给你行礼。” “嘿嘿,哪能麻烦嫂嫂给我行礼呢。”二皇子笑道。这可是他的嫂子,得好好招待好了,“那您要去什么地方啊?弟弟我全程护驾。” “嗯......”宋榆雁被他这副模样逗笑了,虽然她不是很愿意二皇子叫她嫂子,她正经道“好吧,那你和我一起买鞭子。” “得嘞,全听嫂嫂的。”二皇子一副小跟班的模样,讨好的神情让宋榆雁有些想笑。 走了几步,宋榆雁突然问道:“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看来我还是太低调,嫂嫂连堂堂二皇子的名讳都不知道......”二皇子谈了一口气,有些难过。 “快说啊,你好烦。”宋榆雁不耐烦地看向他,视线直直地撞入有些调笑的眸子,碧绿色很罕见,颜色纯正得几欲透明,眸中自己的脸很清晰,宋榆雁愣了愣。 二皇子淡笑着盯着宋榆雁的眸子,红唇轻启:“宋青芜。” 宋榆雁承认,那时的那双充满笑意的眸子,让她的内心泛起了层层涟漪,这辈子都无法抹平…… 再次回过神来,宋榆雁发现自己迷迷糊糊地跟着宋青芜走了不短的距离,不知道目的地在何处。 “嫂嫂,你知道‘两仪‘阁吗?”她终于是回过神来的样子,宋青芜立马开口吸引其注意力。 宋青芜眉宇间充满了疑惑,他自报了家门后宋榆雁就突然不说话了,魂不守舍地走了一路,不知道她怎么了,他也不敢喊醒她。 “嗯。兵器世家洛家在皇城的分店。”宋榆雁当然知道,其实这也是她今日的目的地。 洛家第一任族长洛阳是宋国开国国君的得意大将,宋国独立后,洛阳本可以当上皇城城主,但淡泊名利的他表明不愿管理一座城池,仅仅要了一座府邸,在宋国第二大城市两仪城安度晚年。 洛家当今家主洛枫更是深得国君宋阎喜爱,尽心尽力为国君出谋划策,宋阎更是和洛枫的一对儿子结为拜把兄弟,洛家如今的地位更是一种隐隐约约有超过皇城城主的趋势,只不过洛枫低调行事,也没有给宋封太大压力。 洛家自成家以来,便世代买卖兵器,两仪城的兵器行业几乎被洛家垄断,由店铺名字便可知道。 前段时间两仪阁就在皇城之中开了分店。 宋青芜点点头,神秘兮兮地道:“这洛家底蕴深厚,却也不满足于两仪城中获得的丰厚利润,如今在这皇城之中开了一家规模不小的分店,肯定会使一些小手段来吸引顾客。” “所以……你被这些小手段吸引了”宋榆雁大概能懂他的意思。 宋青芜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从怀里摸出一张做工精致的紫金色卡片,炫耀道:“他们制定了贵宾特权,派发了十张贵宾卡,而我很不巧地得了一张,凭此卡,可以在‘两仪阁’中随意挑选一件合心意的武器,不限品质,免费带走。” “免费!”宋榆雁惊讶地张大嘴巴。两仪阁的每件兵器品质都达到了上等,阁内最便宜的也够她一个月的零花钱了,这券竟然可以免费获得一件,还不限品质? 宋榆雁毫不客气地从宋青芜的手里扯出小卡片,对他扬了扬,道:“给你嫂嫂的见面礼。” 宋青芜一阵肉疼,想要抢回他的宝贝,却被宋榆雁敏捷地躲开。他后悔至极,早知道就不向她炫耀了:“喂!还给我!这是我的!你要就去找我哥,他还不是有!” “就不还!”宋榆雁骄傲地扬起小头颅,往两仪阁的方向跑去。 第7章 情深 第10页 高达十层的建筑让人叹为观止,墙身呈暗金色,堡垒似的造型让它能够经受住风吹雨打的考验,长期伫立于此。高大厚重的店门关得死死的,进去一个人或出来一个人才打开,门口站着两排持刀侍卫,他们不厌其烦地一个一个排查进出的人,以确保所有商品的安全。 门口排队的人或多或少的都有些不耐烦,但只能忍住,这是两仪阁几百年来的规矩,这番手段才能让商品流通顺利完成,况且他们也不敢招惹家大业大的洛家。 “这也太夸张了,不就是一个造兵器的店嘛,有必要这么严格?”宋青芜气喘吁吁地站在队伍的最后面,没想到这里还得排队进去。 宋榆雁和他打闹了一路,呼吸也略微有些急促,满不在乎地道,一点想要排队的意思都没有,径直绕过人群往前面走,边走边道:“这里兵器的品质是全国最好的,数量也极其庞大,若是被其他国家心怀不轨的人抢走,大宋可就危机了。但是呢......再严格也是我爹管辖,跟我走,我们直接进去。” “哇,再是你爹管辖的店最终所有权还不是我爹的。喂,你插队啊.......”宋青芜不满地道,但还是跟上了。 “宋小姐。”守门侍卫看到宋榆雁,简单地行了一个礼。 宋榆雁点点头,刚要说话,却被宋青芜用肩膀推了一下,只听见他小声地说:“本皇子该不该汇报一下自己的身份啊。” “可别,等会引起骚乱。”宋榆雁觉得此时的自己挺有大局观的。 谁知宋青芜听得这话却不满起来了,道:“什么骚乱啊?二皇子我又没有做出过什么出格的事情,还怕他们。” 话音刚落,兵器店门前突然安静了下来。 宋青芜尴尬地闭上了嘴,他好像说得太大声了...... “参见大皇子殿下。”百姓们齐刷刷地跪下来,异口同声道。 宋青芜无奈地想要开口让众人起身,却突然意识到不对,为啥是......大皇子? “起来吧。”略微有些低沉却带稚嫩的声音自人群后方响起,来人从人们让开的道路中间走来。 一席黑袍加身,墨发一丝不苟地束在头顶,斜长入鬓的剑眉已见雏形,深邃的黑眸充斥着不符合这个年纪的沉稳,对于宋国人来说,这个十岁的孩子拥有摄人心魄的统摄力。 宋青芜见到来人,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迎了上去,声音略微降低了些:“哥。” “走吧,先进去。”宋延君只是简单地点点头。 侍卫恭敬地打开了大门,宋延君直直地走了进去,宋青芜和宋榆雁对视一眼,跟上了。 两仪阁的侍卫见着宋延君带了不少人,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阻拦。 “你们在外面吧。”宋延君对跟着他的侍卫吩咐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也不想让两仪阁守门侍卫们为难。 “你们也是。”宋青芜也随他一样吩咐自己的侍卫。 “好了好了别看了,要进去的排好队。”等三人进去,守门侍卫招呼散乱的人群。 一进去,就看到宽阔明亮的大厅,琳琅满目的兵器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人们正有说有笑地挑选趁手的兵器。 “哥,你怎么突然来了?”宋青芜走在宋延君的身边,仰着小脑袋问道。 宋延君看向自家有些傻乎乎的弟弟,淡笑一下,道:“我听说雁儿和别人在街边发生了一点争执,我正巧在附近办事,就赶了过来。” 他转头看向宋榆雁,道:“谁知道咱们的宋榆雁大小姐已经处理好了。” “嘿嘿,这次还多亏了他。”宋榆雁指了指宋青芜,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后续的事情就交给我吧,这次可不会给老师留机会。”宋延君有些宠溺地摸了摸宋榆雁的小脑袋,笑道。 闻言,宋榆雁看着他的眼睛,噗嗤地笑了一声。 她当然知道,每次那些被她用鞭子抽过的恶人,宋延君都会抓去再收拾一遍,然后又会被宋封抓去一遍,而这三遍下来,那个人非死即残。 二人有些默契的对视让气氛瞬间有些怪异起来。 “咳咳......”宋青芜有些尴尬地咳嗽,这二人,才订个娃娃亲就这样无视他,那日后...... 宋榆雁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就四处浏览第一层的兵器,而宋延君的脸有些暗红。 “看来她对哥你没什么意思哦。”宋青芜调侃道。 宋延君瞥了他一眼,低声道:“她还小。” “嘁。”宋青芜痞里痞气地吹了一个口哨,也四处浏览着。 “你要买什么?”宋延君走向宋榆雁,眼神中有着询问。 宋榆雁摸出破损严重的鞭子,示意宋延君。 宋延君淡笑一声,道:“走吧,这里我比较熟,带你们去看看。” “好,我去叫他。”宋榆雁点点头,开心跑向东看看西看看的宋青芜。 “两仪阁有十层,越往上兵器的品质越高,数量越少。”宋延君领着他们往上层走。 两仪阁配置了用内力催动的自动楼梯,站在里面借助内力可以很快到达想去的楼层。每层楼足有三米高,有这么一个楼梯可以节省很多体力。 当然,想要偷懒,就得有足够的实力,因为这自动楼梯是需要使用者用内力驱动的,且对内力要求较高。 三人在侍女的带领下找到了这个楼梯,这是一个可以装载五人的小房间。宋延君首先就走了进去,抬手放在房间内墙壁上的一个凹槽中,宋青芜和宋榆雁好奇地跟着走了进去。 第11页 宋延君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牵动大股内力灌了进去。 宋延君今年十岁,实力却不俗,时至今日已经拥有第四重实力。 内丹等级分为十重,每一重都是一个质的飞跃,不仅是内力的雄厚程度的提升,更是内力的实质的净化。武者六岁左右觉醒内丹,能在十岁达到第四重,宋延君的天赋可见一斑。 “哐!”房间的门突然关上,吓得宋青芜和宋榆雁往后退了一步。而还不等二人反应过来,整个房间突然往上冲去。 “啊!”宋青芜尖叫一声,猝不及防地一下子坐在地上。 “哈哈哈,你真是......”宋榆雁掩嘴笑着宋青芜。宋延君抬手将宋青芜扶了起来。 “叮。”楼梯房突然停了下来。宋青芜再次吓得脸色一抖。 “到了。”宋延君走了出去,宋榆雁笑嘻嘻地跟上,而宋青芜还是有些缓不过神来地大口吸空气。 “不好玩,不好玩,再也不玩了……”宋青芜感觉自己快要吐出来了。 第8章 冤家 “延君哥哥,这一层的鞭子都很好用吗”宋榆雁走在宋延君的旁边,好奇地问。 “你老是问个什么劲?马上就到了嘛。”宋青芜捂住胸口,冷哼一声,他有些记恨方才宋榆雁的嘲笑。 宋榆雁停了下来,回过身来看他:“你管我呢。延君哥哥是我的未婚夫婿,又不是你的,插什么嘴。” “你!”宋青芜站直了,气急败坏地指着宋榆雁的鼻子。 “好了。”宋延君微红着脸打断二人的拌嘴,“就在那边。” 他们来到的是两仪阁的第八层,比起第一层,这层不知道狭小了多少,就连购选的人都少了很多。 “你看。”宋延君指着一个柜台里面的东西。不看不要紧,宋榆雁看了一眼,这目光便移不开了。 长鞭做工精细,握柄用质地柔软却坚韧的金属制成,上好的绳子编成的鞭身在灯光照耀显得更加完美无缺,此鞭除了做工精细、还很美观,通体红色让宋榆雁对它更加喜欢。最让宋榆雁心动的,莫过于它纤细的鞭身,以前的鞭子较粗,带着不方便,这一条纤细有力,正好适合她。 宋榆雁激动地抚摸着这根鞭子,红眸亮晶晶的,因为兴奋整张小脸都显得神采奕奕。 双手不停地游走于鞭身,这里摸摸那里看看,那贪婪的小模样,仿佛怎么都看不够这鞭子似的。 宋延君看着她的模样,神情真是温柔至极,眉间的凌厉的锋芒都化为柔软的清流,静静地待在一旁。 “喜欢吗?”宋延君和宋青芜也没有打扰宋榆雁欣赏鞭子,等她从自己的世界回过神来,宋延君才柔声问道。 但他知道这是一句废话,她这模样怎会不喜欢 “喜欢!”宋榆雁飞快地点头。 宋延君宠溺一笑,修长的手伸向腰间,摸住一物欲抽出,宋榆雁却突然转头,对宋青芜道:“我要这个,你买给我。” 宋延君的动作停住了,似诧异与不解,为什么宋榆雁会让宋青芜买给她。 宋青芜毫不犹豫地摇头,宝贝似的捂住自己的腰包和里面的卡片,干脆利落地道:“我才不干。” 宋榆雁已经飞快地扫了一眼标价,隐藏住内心的惊愕,不知道这么地就升起一种想要要宋青芜为自己买下的欲望,不依不饶道:“我就要要!本小姐今天出门没有带钱,罗成叔又不在身边,你作为一个男子汉,就该帮助我。” “什么男子汉?罗成叔又是谁?你这思维谁跟得上?先撇开这些不谈,我还这么小,没有多少钱!我不干!不干就是不干!”宋青芜丝毫不为所动,依旧是一脸拒绝,二人一时间就这么对峙上了。 “你你你!你怎么这么抠门呀!” “这叫抠门?这叫勤俭持家好不好?” 宋延君无奈又疑惑地看着二人针锋相对,就在他正欲上前劝架之时,一名侍卫神色匆匆地走到了宋延君面前,快速地耳语了几句。 宋青芜见状,把到了嘴边的话压回去,等宋延君结束谈话。却见得宋延君脸色突然凝重,神色有些着急。 “有事就先走吧,有他陪着我。”连一向沉稳的宋延君都不淡定了,宋榆雁意识到了可能发生了什么大事,想到宋延君可能会两面为难,她便善解人意地道。 思索片刻,宋延君还是无奈地点点头,他抽出了腰间一张紫金色卡片,递给宋榆雁。 “我有自己的佩剑,这卡留着也是浪费,就送给雁儿吧。最近城中不太平,你们出行千万注意安全。” 宋榆雁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张和宋青芜拥有的一模一样的卡片,激动万分,道:“谢谢延君哥哥!” “谢什么,我还怕你生我的气,毕竟都答应好了要陪你的。”宋延君的语气有些失落,虽然他不过十岁出头,但父亲已经开始让他着手打理事务了,再加上学业缠身,他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想见上宋榆雁一面都显得尤其困难。今天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陪陪她,却在这种时候出事。 他能不难受吗?毕竟他真的很想和他的小未婚妻多呆一会。 宋榆雁眨眨眼睛,摇了摇手上的小卡片,嘿嘿一笑,道:“有它,就当是延君哥哥陪我啦!” 宋延君的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随即对早已受不了两人腻歪而走到蹲着一边捂着眼睛的宋青芜道:“青芜,你就好好陪陪雁儿吧,帮哥的忙。” 第12页 宋延君既然都这么说了,宋青芜也不能拒绝,便点头答应了。宋延君跟着那名侍卫急匆匆离开。 “走吧,去付款。”宋青芜对宋榆雁道。 “你不选吗?” 宋青芜叹了一口气,道:“这里的东西都具有强大的杀伤力,本皇子这么善良温和的人当然使不来。” “嗯……”宋榆雁想了想,道,“其实这鞭子用卡来换还是吃亏了些,要不我们去第十层看看。” 宋青芜似乎并没有什么兴趣,懒懒地挥手,示意不想去。 “这可是你哥交给你的任务哦。”宋榆雁笑着道。 宋青芜抿着嘴,并不想说话。 “嘿,就算不是男子汉你也是个男孩子吧?这么懒吗?” 宋青芜狠狠地一咬牙,道:“去就去,但是步行上去,本皇子要锻炼身体。” “好~”宋榆雁掩嘴笑,宋青芜的恐高症还是蛮严重的。 宋榆雁喊了店家过来,先把自己看中的鞭子预定下来,然后就和不情不愿的宋青芜一起往第十层走去。 第十层比起第八层气氛比较压抑。来到这层的人不少都是宋榆雁见过的,他们除了家缠万贯,更是头戴高官帽,权利滔天,即使如此,都没有一个人敢放肆。 第十层有十多个穿着黑衣的男人在更替巡逻。 “据说这些人都是江湖上的高手,因为缺钱被洛家雇来守店的。”宋青芜小声地对宋榆雁道。 “他们武功很厉害呐!”宋榆雁被他们周身隐隐约约露出的威压给吓着了。 宋青芜点点头,眼中闪过羡慕的光芒,道:“听说这些人挥挥手就可以推倒一座山!我多希望有一天能和他们一样厉害!” 宋榆雁眼神一柔,刚欲说话,却见得一只纤纤玉手从自己头上向宋青芜伸去。 狠命一拍。 就像推倒一座山一般威压十足。 宋榆雁被吓得脸色剧变,呆成了一只小木驴。 第9章 霜枟 接下来就听到宋青芜尖锐的痛呼声:“啊!痛!” 宋青芜尖叫后立马抱头蹲下,脑袋昏昏沉沉的,宋榆雁眼疾手快扶住他。 “要是真能随随便便推倒一座山,那不就成了怪物了吗?没想到小青芜的志向蛮高远的嘛。”与其出手力道不太符合的轻柔的声音在二人身后响起。 转身便看到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一袭白裙加身,腰间挽着鹅黄色的腰带,漂亮精致的流苏垂在身侧,衣裙勾勒出玲珑的腰身。秀美的长发及腰,盘起些许,剩下的垂在身后。与衣裙黑白相称,愈发美丽。 她有一张清纯的脸,漂亮清秀,只是一双眼睛有着些许锐利。单纯善良的气质让人感到很舒服,很温柔。 “枟竹姐!”宋青芜“娇嗔”一声,示意他被敲疼了。 枟竹伸手摸他,清凉的内力输入他的身体,缓解疼痛。 被揉了几下就停下了,宋青芜看着她,道:“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明明都进宫了,居然和我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枟竹无奈道:“没有办法,军师生病了,很严重的病,我要去照顾他。” 宋青芜撅起嘴,不理。 勾起一抹柔柔的微笑,枟竹低头看着宋榆雁,对宋青芜道:“小青芜,介绍一下吧。” 宋青芜满脸不愿意,道:“她叫宋榆雁,我的……好朋友。” 枟竹点点头,道:“你好呀,我叫宋枟竹。” “枟竹姐姐好。”宋榆雁落落大方地点点头。宋枟竹?没想到这位温柔漂亮的姐姐是皇室子弟。 “最近不忙了吗?居然有空来找我玩?”打完招呼,宋枟竹蹲下来,看着宋青芜道,眉眼弯弯,漂亮可人。 宋青芜笑着,道:“姐,我今天是来买东西的。而且你和我不都是正好来这里逛逛,然后偶遇的吗?” “不错嘛,能到这里来。看来小青芜最近学乖啦,所以君上给零用钱花了。”宋枟竹摸了摸他的头,调笑道,“上次见面还是你三岁的时候呢,我临走前你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死活不让我走,说是没有给你零花钱……现在终于如愿得零花钱了。” 宋青芜被调笑得脸红红的,有些气急败坏地拿出紫金色卡片,大声道:“哎呀!什么嘛!就是用这张卡而已,我穷着呢。” “哦,是我上了年纪,记性差。竟忘了这茬。”宋枟竹抬手锤了锤脑袋,道。 “枟竹姐姐才不老呢。”宋青芜找到机会就开始拍马屁。 宋枟竹听到这话,眼神柔柔地伸手揉了揉宋青芜的小脑袋,道:“你这嘴就是甜,姐姐姐姐的喊得我心花怒放,但是记住了,人多的时候还是得喊姑姑。” “姑姑?” 正大光明地偷听了许久的宋榆雁奇怪极了,宋枟竹拥有国姓,足以说明她身份不低,宋青芜喊她姐姐,她还以为宋枟竹是宋青芜的族姐之类的,应该是一位郡主。 没想到却是宋青芜的姑姑。 “嗯,我是青芜的姑姑,当今君上是我的义兄。”宋枟竹见她疑惑的模样,收敛了一些随意,正经道。 “所以……”宋榆雁想到了什么,惊讶地睁大眼睛,“您是……那位霜、霜枟公主?” 宋枟竹温柔地点点头,道:“不像吧?很多见过我的人都说外不如传闻那般呢。” “怎么可能您气度不凡,肯定就是霜枟公主。”宋榆雁坚定地摇头。 第13页 霜枟长公主,是宋国家喻户晓的传奇女英雄,一介女流之辈却有万夫莫敌之才。她是宋国军队总帅,统帅全军,无人不服,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势让宋军各个钦佩。 屡次立功的她和当今国君结拜,国君封其为左翼大将军、军队总帅,更是破例封为长公主,赐国姓,赐封号“霜枟”。前段时间全胜归来,君上更是把两仪阁军队大权全部交给她,洛家家主也极其放心。 人人深知,能够享受这种殊荣的人,绝对是凤毛麟角。就连先于宋枟竹与国君结拜的洛家两兄弟都没有被赐国姓,可见国君对她的重视。 因为霜枟公主长年累月在外征战,于民间接触极少所以人们不知道她的真名,只知道其封号为“霜枟”,见到真人的人少之又少。 而宋榆雁幸运地成为了那其中一个。宋榆雁听着霜枟公主的事迹长大,心中早已将其作为偶像,却又不敢崇拜她,因为霜枟公主太过厉害,宋榆雁觉得自己根本配不上去崇拜她。 她幻想过霜枟公主的长相,想来应该是英气十足,通身霸气的气场,如今见到了真人,才知道真正的女英雄根本不像汉子一般野蛮,宋枟竹温柔体贴,彬彬有礼,漂亮单纯,像天上的仙女。 宋枟竹淡笑着看着宋榆雁,只觉得她震惊的模样很讨喜,后脚跟稍稍用力,她就面向了宋榆雁。 “我姑姑可厉害了。”宋青芜嘴快,抢了话语权。 宋枟竹怪嗔地瞪了宋青芜一眼,便轻轻拍了拍宋榆雁的小脸,因为不敢相信和极度惊喜,她张着嘴巴,一直没有闭上,宋枟竹担心会有脏东西飞进她的嘴里引起病症。 “好啦,回神啦。”声音轻柔。 被略微冰凉的手一拍,宋榆雁一个激灵,虽是闭上了嘴巴,但眼睛还是一眨不眨地把宋枟竹给盯着。 宋枟竹无奈地掩嘴笑,抬手捂住她的双眼,柔声道:“嘿,漂亮的小眼睛都快鼓出来了。” 宋榆雁顺势眨了眨酸胀的眼睛,柔柔长长的睫毛划过手心,宋枟竹只觉得痒痒的,心底愈发柔软。 “看来你是我的粉丝喽。”宋枟竹摸着她的头,道。 宋榆雁毫不犹豫地点头,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没想到我运气这么好,刚回来就能收获一个这么可爱的小粉丝。”宋枟竹摸了摸她的小脸。 宋枟竹的手白嫩纤柔,没有一点老茧。 宋榆雁小脸瞬间通红,害羞地埋下头,被自己的偶像夸赞了呢…… 看着宋枟竹,宋榆雁的心太过满足。宋枟竹啊,霜枟公主啊,她的偶像! “公主殿下,您的手真漂亮。”宋榆雁红着脸,不好意思地道。 “嘿嘿,不错吧?这是我的军师替我找的一种草药,除茧润肤,挺不错的。”宋枟竹轻声道。 “这位军师一定深得您心。”宋榆雁道。 宋枟竹的脸蛋有些红,咳嗽一声,道:“嗯,他对我很忠心。” 第10章 初试 “嗯,你们想买什么呢?”宋枟竹问道。 “随便看看,主要是她。”宋青芜小大人似的双手抱胸,指了指宋榆雁。 宋枟竹便问宋榆雁:“那小雁想买什么呢?” “不敢劳烦公主殿下,我、我自己看看。”宋榆雁脸上的火云未散。 “嘘……”宋枟竹嘟起红润的嘴,对宋榆雁眨眨眼,道,“我的身份暂时保密哦。你知道了我的秘密就不要拘束了,我们现在是朋友,你就和小青芜一样叫我姐姐喽。” 宋榆雁乖乖点头,宋枟竹温柔的气质就让人感觉她很温柔,很好处,白皙的肌肤一看就是久居深闺的美娇娘,宋榆雁实在是无法想象她穿上战袍的模样。 宋枟竹对这里很熟悉,她带着两个小孩四处浏览,还向她们介绍每件兵器。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宋枟竹停了下来,道:“我们这么逛也选不出来什么。” 倒是弄得自己心痒痒,什么都想买。宋榆雁很赞同地点头,但是心里话还是没有说出来。 “你还没有专用武器吧,有想好的吗?”宋枟竹问宋榆雁,脑海里已经在为她寻找适合的武器了。 宋榆雁却出乎意料地摇摇头,道:“有,我练鞭子有三年了。” “鞭子?” 宋枟竹惊讶了,不仅因为宋榆雁已经选择了发展方向,更是因为她竟然提早开始练武,要知道,没有内丹的人练武是很辛苦与枯燥的,而且一件优质兵器在零内力的人手中无法发挥出太大威力。 思绪快速闪过,宋枟竹道:“很不错,但有不足之处。” “不足?”宋榆雁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 宋枟竹解释道:“鞭子这等武器在远程攻击领域比较吃香,战场上近身、肉搏战居多,上了战场战斗力不会太高。” 宋青芜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道:“可她又不上战场。” 宋枟竹不满地一瞪,道:“身为国家子民,保家卫国是应该的。小雁脚步稳健,身体硬朗,年轻气盛,想来定是天赋异禀,底子这般好,将来肯定可以在战场之上大放异彩。” 她当了军队领导这么多年了,谁有当兵的天分一眼便知。 随即对宋榆雁道:“小雁,这样吧,姐姐带你去看看别的近战武器,我帮你挑,一定适合你。” 宋榆雁红着小脸摇摇头,道:“姐姐,我从小就使鞭,现在换也不适应。” 第14页 宋枟竹咬咬牙,其实很不甘心,她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准,宋榆雁小小年纪却显得老成,气质强硬过于宋青芜,日后成长起来,定会是一方大将,使鞭的话可能会伤仲永。 想了想,宋枟竹突然一笑,对宋榆雁道:“这样,小雁,我们打一场,你使鞭我用剑,你看看姐姐的剑法,如果感兴趣,我就教你。可以吗?” 当然不能拒绝,宋榆雁毫不犹豫地点头。 半柱香的准备时间,宋榆雁和宋枟竹已经来到了两仪阁的试器间,这里是专门给顾客试兵器用的。 宋青芜亮出皇子令牌,清空了此处。 宋枟竹右手持剑,左手则是轻轻抚摸剑刃。这把剑闪烁着金属特有的光泽,光滑无晰的表面甚至可以反射出自己的脸。修长纤细的手指微微颤抖着抚摸,美眸中充满了火热之色。 其实宋枟竹惯用双剑,只是今日出来逛两仪阁,知道其规矩,就没有携带佩剑了。而且她脱下战袍,女儿家的裙子搭配双剑实在很违和。 一旁和宋青芜站在一块的两仪阁主事看着宋枟竹满意的模样,上前道:“这把剑名曰'无瑕',以做工精细得名,此剑还未开封,正好适合惯用剑的公主您使用,同时也不妨碍发挥,不会对宋小姐造成伤害。” 宋枟竹真的很满意,这把剑虽不及自己的佩剑好使,重了些,但品质也算完美,她颇为赞赏地看着男子,道:“倒也多亏了冯主事,想得很周到,本将日后见到洛家主,定会替您美言几句。” 冯主事把激动掩藏于心,不失大体地道谢。 而宋榆雁则是手持方才已经预定下的新鞭,新的东西怎么看都好看,第一次使用它,宋榆雁想得就是要让它大放异彩,随便让宋枟竹刮目相看。 “来吧,小雁,点到为止,我不会使用内力,保证不伤你。”宋枟竹吐出一口气,温柔的眉眼竟凌厉起来,上扬的嘴角让人仿佛看到战场之上的修罗。 宋榆雁没有说话,红眸回看着她,没有丝毫畏惧。 “你先。”宋枟竹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话毕,只见得宋榆雁挥出一道残影,力道之大带着劲风直直地往宋枟竹头上砸下。 宋枟竹左脚一迈,手上的剑尖接触到了鞭身,虽未开封,但经由她手的无瑕散发出凌厉的剑气,手腕快速反复翻转,宋青芜和冯主事就看到长鞭被迫缠绕于狭长剑身,翻转之间勾勒出漂亮的幅度。 宋榆雁和宋枟竹依旧保持着出招的动作,画面却突然静止一般。 宋枟竹眼中快速闪过不可思议,宋榆雁这一鞭,没有任何技巧,没有一丝内力加成,仅仅靠的蛮力却打出一种莫大的威压。 她还是小觑了这个小小的女孩,这道蛮力虽被她化解,但是却在她的心里激起千层浪,她果然没有看错人。 宋榆雁心里却是失落无比,没想到自己全力一击却被宋枟竹轻而易举地化解。 一旁的宋青芜看着二人各自神色,心里跟个明镜似的。宋枟竹恐怕不会放过宋榆雁,这番天赋让她太过欣喜,他太了解自己这位年轻的将军姑姑,一旦决定的事就不可能更改。 “再来!”心中充斥着满足的感觉,宋枟竹非常地迫不及待,她还想看看宋榆雁的不为人知的天赋,真的捡到宝了! 宋榆雁狠狠一抽鞭子,做了一个想要收回鞭子的动作,宋枟竹顺势放下无瑕,打算等她发功,宋榆雁眼见得她放松警惕,手腕一翻,长鞭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线,直直地往宋枟竹纤细的蛮腰甩去。 猝不及防地,宋枟竹差点被击中,但战场上多年训练来的敏捷让她险险地避开被打伤,只见她一个后仰加一个转身,无瑕刺出,精准地刺破鞭身。 试问没有开封的剑怎么能够一击刺中挥舞间坚韧的鞭子?无瑕能够刺破鞭子,只因为宋枟竹下意识地释放了内力。 宋枟竹险险地站稳身子,一滴冷汗滑下,收回内力。 看着宋枟竹不太好看的脸色,宋榆雁收回鞭子。 站稳后,宋枟竹把剑丢给了冯主事,道:“我使用了内力,这有违规则。我输了。” 第11章 群攻 “真的吗?”毕竟是小孩子,宋榆雁听到宋枟竹认输,整个人激动得都在抖,她不知道谦虚一词,只是不敢置信地问了一句。 宋枟竹眉眼之间的凌厉消失殆尽,又恢复到刚开始见到她那副温柔的模样。被宋榆雁急切的小模样逗乐了,她笑道:“你很厉害,这些招式是有谁教过你吗?” 宋榆雁想了想,点头,道:“罗成叔是我的师傅,他教我使鞭,但是刚刚哪一招是我自己想出来的。”说罢,眸色大亮,充满了骄傲。 听到这话,宋枟竹眸间的满意之色愈发浓重。 宋榆雁完全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大肆拔高自己的天赋,说自己完全靠着天赋自学成才,让宋枟竹对她更加看重,但是她却大方承认自己有师傅,坦率诚实。 这个小女孩,不仅天赋异禀,思维敏捷,懂得东西不少,跟个小人精似的,但却又不失孩童的天真可爱,真的很难得。 与宋青芜比起来……想到此处,宋枟竹有些嫌弃地瞟了一眼娇生惯养的小男孩。 她这侄子,从小就弱不禁风的,不肯摸任何武器,胆子又小,除了嘴甜什么都没有。 宋青芜突然被嫌弃,一脸茫然。 第15页 宋枟竹对她说道:“打了这么多年的仗,我从未见过使鞭之人,因为我自小从军,军队之中用枪、矛、剑居多,所以倒有些先入为主了。今日与你切磋一番,突然让我灵光一闪。” “灵光什么意思?”宋榆雁不明白她的意思。 宋枟竹从宋榆雁拿过长鞭,娇嫩的手指细细抚摸鞭身,动作优雅至极。 “你看过别人使剑吗?”宋枟竹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道。 “嗯,罗成叔便惯用剑的。” “那你知道使鞭与使剑之间的区别吗?” “这个简单。”宋青芜抢答,“鞭子是软的、长的,剑是硬的、短的。” 宋枟竹向他投去威胁的眼神,警告他不要搅局,然后神色温柔地问宋榆雁:“小雁,你说。” 宋榆雁想了想,试探道:“鞭多用于远程作战,而剑多用于近身攻击。” “不错,继续。”宋枟竹满意地点头。 “鞭施展范围更广,使用起来较为灵活,防御时不能像剑那般直接抵挡,却可以巧妙地化解。武功高强之人甚至可以将别人的攻击化为鞭子的动力来反击。”得到赞赏,宋榆雁便敢继续道来,一口气说了不少。 “还有吗?” “没了。”宋榆雁挠挠头。 宋枟竹的笑容愈发灿烂,指尖顺着鞭身的纹路滑动,道:“你说的是主要的几点。与鞭有关的修炼身法,其操作难度系数远远大于同阶级的剑法,这也是我方才态度为何那么强硬的原因。我担心高难度的操作会得不偿失,让你的天分无处可施。” “我有什么天分啊……”今天被表扬了太多次,宋榆雁整个人都感觉快要飘起来了。 “有,当然有,我看中的,便是你的战斗天分。”宋枟竹的语调上扬。 宋榆雁摇摇头,道:“对不起,我可能还是不会跟着姐姐。”宋榆雁虽把宋枟竹视为偶像,但却没有和她一样做个女将领的意向,她要待在爹爹身边孝敬他。 再次被拒绝,宋枟竹也不恼,只是神色自信飞扬,道:“你生来属于战场,尽管你现在志不在此,但是我相信,你终会体会到'晓战随金鼓'是多么的自豪。” 听完此话,宋榆雁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内心受到了无比大的震动。 晓战随金鼓。 短短五字就足以勾勒出一副让人心潮澎湃的画面。 抬手压住快速跳动的胸口,宋榆雁能明显感到心灵的共鸣,一下一下富有节奏,却能动摇内心。 她开始迷茫了。 “除了你方才所说,我认为最重要的是鞭在战场之上的强大杀伤力,其群体攻击能力远远强于任何远程武器。”宋枟竹也没有在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而是向她讲述自己对鞭的独到见解。 “群体攻击……”宋榆雁反反复复地咀嚼着这四个字。 “我自小练剑,自信自己的剑法处于这个领域前列,每每杀敌杀到关键之处,基本都是以一敌多。在保证不收重伤的前提下可以单挑三人,但我又无法百分百击杀,总得要与他们周旋几招,才能取胜利。” “我以为,只要我在战前精心策划,想好战术,只要正常发挥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可我也知道这是一个瓶颈,这个瓶颈困扰我多年,如今真是多亏了你帮我突破。” “我不是神仙,即使麾下有太多贤士也不能保证次次打胜仗,而且每个士兵都有失误的可能。今日与你一战,让我豁然开朗,鞭子所蕴含的巨大杀伤力可以弥补大半失误。每一鞭的攻击范围很广,加强锻炼的情况下再加上内力的配合,攻击能力翻倍!”宋枟竹越说,眼底的狂热之色越发掩盖不住。 “但若要一鞭除去五人,怕是得消耗不少体力,万一在脱力之时被敌方捡漏攻击,岂不是手无缚鸡之力”宋榆雁总觉得不怎么妥。 宋枟竹点点头,道:“这是自然,所以内丹的训练显得尤为重要。你想想,一个高阶内丹出现的频率很小吧,可能我一个十万军队也只能找出百个不到。但我若是将他们均匀分配,让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根鞭子,不正好利用了鞭子攻击范围广的特性了吗?” 不愧是左翼大将军,短短的时间里都考虑了不少。 发现一种新战术,宋枟竹自然狂喜,眸中那亮丽的色彩甚至强于方才发现宋榆雁天赋异禀时的,神采奕奕的模样多了几分英气。 “所以姐姐现在要去续写兵书了吗?”宋青芜眨眨眼。他知道宋枟竹有把所有战术记录在案的习惯。 “当然。所以姐姐就告辞,免得这灵感闪得太久闪没了。”宋枟竹点点头,神色倒也有些着急起来。 “公主殿下,这鞭子……”一听到宋枟竹要走了,冯主事急了,连忙拿起被宋枟竹刺破的鞭子,道,“这鞭子已经被宋小姐预定下来了,您们比武损伤此物,就必须付款带走。实在很抱歉,小店这小本生意,守着那几条规矩也不容易。” 其实不用他说宋枟竹都已经打算赔款的。 “嗯,你去公主府邸提钱吧。两位小朋友今日所买商品就一起算到本宫的头上了,还有,‘无瑕’就一起开封了送到本宫府中吧。还麻烦冯主事跑一趟。”宋枟竹礼貌地对冯主事说。 无瑕其实比较轻便,开封了定足够锋利,适合体弱的人使用,而她的身边正好就有这么一个人。 第16页 “不存在的。” “谢谢姐姐。” “我就先走一步。”对三人抱拳一拜,宋枟竹急忙离开。 “殿下慢走。” “姐姐再见。” 第12章 洛南 等着完全看不见宋枟竹的身影了,宋青芜突然鼓起了掌,满满的是对宋榆雁的赞赏。 “真厉害啊。”他真心地夸扬宋榆雁,没有想到小小的宋榆雁和左翼大将军的比武竟以宋枟竹认输告终,而且宋榆雁又被宋枟竹如此认可。 宋榆雁嘿嘿一笑,道:“谢谢夸奖啦。” “那两位小贵客有什么想看的吗?此鞭已坏,修复的话需要的时间比较长,而且最终修复出来的品质也不会很好,所以您们要重新选一根吗?”冯主事一脸抱歉地询问二人。 用过一次的鞭子就已经伤痕累累,上面更是有一道长长的裂痕,这些都是方才宋枟竹所致。 宋榆雁看着损伤,有些惋惜却无伤心。其实用了才知道,此鞭品质并没有很好,但是这也是相对于拥有高强内力的宋枟竹来说的。但这般损伤的确不能再用了。 “那我也只好另择良鞭。”宋榆雁神色惋惜道。 “那二位请随我四处看看吧,等二位选择完毕,我就正好去公主府报账。”冯主事也是懂事理的主,不放过任何一个表现机会。 这里冯主事比宋枟竹都要熟悉,能有他领路,避免了选择困难的情况。冯主事是个人精,自然不敢用次品敷衍了事,他敢介绍给二人的,定是好东西。 “那便谢谢冯主事了。”宋榆雁满意点点头。 “宋小姐可是依旧需要鞭子?”一边走着,冯主事斜眼看了一下宋榆雁,随意问道。 宋榆雁收回浏览的目光,答道:“嗯。” “那我们先去选鞭吧。”冯主事礼貌地摊开左手,指引二人。 冯主事带着二人兜兜转转,来到了第十层的一个小房间。他抬手轻轻地敲了敲虚掩的房门。 “咳……”里面传来一道阴沉沙哑的声音,“进来。” 宋青芜眉头一皱,只觉得这声音很熟悉。 得到许可,冯主事立马拉开了门。房门大开,迎面而来的是呛鼻的浓烟,宋榆雁和宋青芜忍不住咳嗽起来。 “抱歉,老朽没什么爱好,就爱每天用用这烟杆子。”浓浓的烟雾之中,那道沙哑之声淡漠道。 宋榆雁不明白冯主事为什么要带他们来见里面的人,处于礼貌,道:“没事的,老先生。” “咳咳,还是个小女娃。”那人咳嗽几声,语气里充满了调侃。 “洛老,二位小贵客今日来照顾两仪阁的生意。宋小姐呢,需要一根鞭子,只是店内仅存的一根已经损坏,您看……”冯主事道。 即使里面的人看不到他也很礼貌地行礼,对宋榆雁二人的恭敬不同,冯主事对里面的人充满了发自内心的敬畏。 “哦?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有人要做鞭子。”那人惊异一叹,不过很快就话锋一转,“不做,赶走。” “洛老,二皇子殿下难得光临本阁一次,您要不就……”被拒绝的冯主事并不恼怒,只是充满了无奈。宋榆雁是大皇子的未婚妻,二皇子和她的关系也很好,不满足她的要求,万一惹恼了两位皇子,仅仅凭借洛家的威望就能脱险吗? “哦?外面还有青芜那小子?”那人似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讶异极了。 宋青芜被点了名,立马就认出了屋内之人,他笑道:“洛祖祖,您咋跑这来了?” 他一说完,一股雄厚的内力从房间内辐射而来,浓浓的烟雾瞬间消散。众人清楚地看见一位白发老人拄着拐杖走出来,年纪虽大,但是他的身体很健康,步伐稳健,脚下生风,拐杖于他而言不过是装饰。 此人便是洛家家主洛枫的父亲,洛南。洛南属于国君爷爷辈的老人,因为洛南与上任国君拜过把子,所以身份比较特殊,宋延君与宋青芜便算是洛南的两个重孙。 说来也巧,洛南与国君的爷爷拜过把子,而洛南的两个孙子又和国君拜了把子。 洛南还未仙逝就把家主之位传给了洛枫,自己四处游历,安享晚年。最近他感染了风寒,便呆在两仪阁内做做兵器,打发时间。 洛南看着小小的宋青芜,眨眨眼,颇像个老顽童:“好久不见了,臭小子又长高了。” 不等宋青芜说些什么,他就看向了宋榆雁,满意地摸了摸白须,眯着眼道:“不错不错,水灵的女娃,是老朽的重孙媳妇吗?” 宋榆雁小脸爆红,娇嗔地看了一眼宋青芜。宋青芜却以为宋榆雁的意思是让他解释清楚,他便立马道:“她是媳妇不错,不过不是我的媳妇,是大哥的媳妇。” “哦。”听到这番话,洛南显然失去了兴趣。切,他还以为小青芜开窍了呢!要是宋青芜知道洛南此时内心想法,怕是只能一脸无奈地道:祖祖,人家还小嘛! “小姑娘,进来吧,老朽给你量量。”洛南淡淡地扫了一眼宋榆雁,说话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前后态度转变得让人心凉。 看来洛南不怎么喜欢宋延君。 “量什么……”宋榆雁不明白他的意思。 冯主事见状,立马示意她和洛南一起进去,同时解释道:“洛老有一首炼制兵器的手艺,可以根据使用者的意愿制作,量身定做。现在店内没有现成的鞭子,反正都是要做的,还不如麻烦洛老为宋小姐量身打造一条。” 第17页 “今天真的是捡到宝了。”宋榆雁心想。 洛南拿着软尺丈量着宋榆雁的身高、臂长等,充满了老茧的手接触在肌肤上痒痒的。 “小丫头倒是个练武的好苗子。”洛南无意间摸到了宋榆雁手臂上小小的肌肉,轻笑道。 “是爹爹从小教育我。”宋榆雁红着小脸道。 洛南忙活着,随口问:“你爹是?” “宋封。皇城城主。”宋榆雁有点小骄傲。 “怪不得呢,会是延君,真是可惜了。丫头,你要是看得上,不如嫁给小青芜吧,你别看他一天吊儿郎当的,其实这孩子很乖的,老朽经常被他逗着,听话懂事,唯一缺点就是贪玩。”洛南摸了摸胡子,一本正经地挖墙脚。 其实他不是不喜欢宋延君,而是不喜欢宋封。宋延君那蠢小子打小就依赖宋封,可他总觉得这宋封就是一个伪君子。他不愿与宋封深交,所以洛枫因为他也没有和宋封有太多的纠缠。 宋榆雁听到这话,却是出奇地失落了,轻声道:“这个我决定不了。” 听到这话,洛南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立马笑开了花,嘴合不拢了:“嘿嘿,没事没事,细水长流。” 有感情就行,一纸婚约而已,总能取消的。 第13章 盘龙 宋榆雁听着洛南的话可不好意思了。她虽然还小,但还是能懂一点点。 延君哥哥对她很好,她想让延君一辈子当她的哥哥,不想嫁给他。 而她第一天认识宋青芜,就有点想嫁的念头…… 咳咳,不能让别人知道,不然她会被说不矜持的! 忙活了半个时辰,洛南收集了所有所需信息,告诉二人两天后来拿成品即可后就关上了小房间的门,高兴地工作去了。 “祖祖怎么一下子这么开心了?”宋青芜不解。 “我怎么知道。”宋榆雁脸一红,大声地说话,却有一种欲盖弥彰的味道。 “洛老说这鞭子免费赠予二位。”冯主事向二人传达洛南的话。 “免费?这可不行。”宋榆雁立马皱眉拒绝。 “洛老来到这里本身就不是为了赚钱,制作兵器是他老人家为了满足自己的兴趣,收钱的话显得利欲熏心。所以二位便不要推辞了。”冯主事几句话说明洛南的意思,让二人无法拒绝。 “那这张卡就没有用处了呢……”宋榆雁无奈地掏出宋延君送给她的紫金卡片。 “我可以带二位再看看。”冯主事立马懂水地道。 “四处看着也麻烦,不如冯主事推荐一下吧,有什么辅助兵器吗?像护甲什么的。”宋榆雁想了想,还是不愿麻烦。 “护甲?”冯主事皱着眉头,看样子是在思考。 “鞭子不用时要缠在身上,不如……”宋青芜突然灵光乍现,“选那种腰部软甲,方便收纳鞭子也可以保护腰部。” 宋榆雁一愣,无比赞同,平常练习收放鞭,还是会擦伤腰间皮肤,而且有的时候不小心摔跤了,坚硬的鞭子扎在肉里,也是钻心的疼。 一经提醒,冯主事一拍脑门,道:“有了!真巧啊,店内正好有这么一样东西。” 冯主事带着二人匆匆来到某处展柜,大大的展柜只剩下了一件暗红色的软甲,其它的东西已经售罄。 “此甲名曰‘盘龙’,因为不适用于大多数习武者,再加上价格太高,所以一直未售出。但是这件软甲是三小姐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做成,造型美观大气,且很实用,比较适合女子。”冯主事款款道来。 洛家有三个子女,长子洛子夜,次子洛子羽,三女洛子烟,个个都是制兵器的好手。既然是三小姐花了几个月才做成的,肯定不一般。 还没近距离接触宋榆雁就已经觉得满意了。 会看人脸色的冯主事顿时舒了一口气,他还担心宋榆雁会嫌弃这滞销货。立马拿出盘龙,向二人介绍。 其实这件远看并不觉得特别,近看才知道暗有玄机。 “此物的原材料是从一只万年蛇妖背部截下。” 宋榆雁二人瞬间睁大了双眼,这小小的软甲,竟是真真正正的蛇皮。宋榆雁伸手借住盘龙,丝滑的触感让她大为满意。 “因为在取皮前经过了大混战,蛇妖的背部一处剑伤使皮失去了完整性,三小姐不愿意浪费,便把伤口加工,修剪成一圈凹槽,同时加以金蚕丝装饰牢固,绣了一条龙样花纹。此金龙盘旋而上,故取名‘盘龙’。” 宋榆雁一边听着,一边展开折叠着的盘龙,果不其然,暗红色的软甲表面绣着一条威严十足的金龙,巨口大张,双目怒瞪,仿佛下一秒它就要脱离这蛇皮的控制,腾跃而上,向别人展示出自己的龙威。 金龙巧妙地盘旋出一圈凹槽,部分龙爪突出,使整条龙更加栩栩如生的同时也巧妙地设计了暗扣,缠着鞭子时也不怕它掉下来,同时也方便拿取。 宋榆雁愈发满意了,拿着它在腰间比划比划,盘龙简直就是为她量身打造的。 “还有一点,因为蛇皮延展性较好,所以盘龙适合所有身材,也不怕宋小姐日后身高突长。”冯主事看着她的动作,及时地回答了她下面的问题。 “很好。”宋榆雁满意至极,“便买下了吧。”说罢,就欲掏出紫金卡片。 “用这个了。”白皙的手带着一些肉肉,指缝间夹着一张卡。宋青芜将自己的卡片递给冯主事。 第18页 “你……”宋榆雁不解。 “我什么我?我说了好几遍了,我这个人心善,看不惯打打杀杀。这里面的东西对我来说都没有什么用,就……给你了。放着也是浪费不是吗?”宋青芜挥挥手,漫不经心道。 宋榆雁嘿嘿一笑,道:“真是谢谢你哟,不过作为回礼,我的这张就送给你了。”将自己的卡片递给宋青芜。 宋青芜扶额,并没有接过,无奈道:“你这有什么意思嘛。” 冯主事听着二人的对话,忍不住插嘴:“殿下,要是您使不来兵器,可以试试法器。” “法器?” “世界上部分的人会走习武这一条路,六岁觉醒内丹,之后靠运息土地之气修炼内丹,炼化为内力,然后学习身法,靠一招一式之间来提升武功,此类人名曰武者。” 宋榆雁二人点头,这些他们都清楚。 “不过世界上却有另外一种修炼方式,那就是法术。” “法术?”这倒是新词汇。 “修炼法术者名曰法师,他们不修炼身法而是法阵。法阵能够将内力直接转化为各种形式进行攻击,所以法师往往都是内力深厚无比之人。” 二人都是第一次听到法师相关,惊异地咂嘴。 “法师和武者都需要修炼内丹,只不过内丹对于武者来说为辅,对于法师来说为主。武者靠内力来提升身法强度,法师则以法阵为辅直接用内力攻击,内力就是唯一消耗。” “这个倒是适合我。”宋青芜脸不红心不跳,丝毫不忌讳地说出自己的缺点,“我又懒又笨,要不是肩负大任,倒是什么都不想修炼,现在必须提升自己的实力的话,倒不如走法师这一条路。” “你肩负了什么大任?”宋榆雁打心里瞧不起他。 “咱可是二皇子!” “嘁!”宋榆雁冷哼一声,不再理他,“冯主事,您懂得真多哦,那就带我们看看法器吧。” 第14章 天演 法师相对于武者要少的多,所以即便是两仪阁,现存的法器的也不多,宋榆雁数了数,不会超过二十件。 “这些都是什么啊?”宋青芜一脸嫌弃地丢下一根长棍。 “法师要使用法阵,需要法器作为媒介来绘制法阵,不同的法器效果不同,使用范围也不同。”冯主事耐心地解释道。 “什么使用范围?”宋青芜拿起一个玉球,摇了摇头,很快就放下。 “就是不同的法器能够承受的法阵阶级不同,法阵阶级和身法阶级一样,分为天、地、玄、黄四大阶,初、中、高三小阶。”冯主事耐心的回答他的问题。 全部摸了一遍,觉得手感都不怎么样,宋青芜皱眉道:“你就拿这里品阶最高的,记住,要好看的!” “好像一个小女孩哦。”宋榆雁忍不住小声嘀咕。 “殿下请跟我来。”冯主事见他不是很耐烦了,不敢得罪,立马道。 宋青芜立马骄傲地跟上了。他就知道冯主事留有后手。 冯主事带着二人竟又回到了洛南工作的小房间外,这一次,冯主事没有敲门,而是直接打开了。 里面空无一人。 “殿下、宋小姐请随我来。” 走进去,里面的布置和宋榆雁方才所见一样,简陋单调,仅仅摆放了一张躺椅,唯一不同的就是洛南不见踪影。 “洛老去寻找材料了。”冯主事见二人探寻的目光,淡笑道。 “难道这里有宝贝吗?”宋青芜环顾一周,什么也没有发现,不明白冯主事意图何在。 冯主事点点头:“稍等片刻。”安抚完二人的情绪,冯主事原地蹲下了身子。 咚咚。 他抬手敲了敲地板。 宋榆雁眸子一亮,这声音能够说明地板之下的真空环境。 冯主事在地板上摸来摸去,摸到了一处后手指微微用力。 咔。 一块地砖弹了起来。 他吃力地搬开来,二人便能亲眼看见尘封的上等装备。 除去保护罩,约莫十件珍品展现眼前。 “这些东西将在几日后展出售卖,但二位手持紫金卡,便有资格提前拿走。”冯主事微笑着看着二人,同时也将东西全部逐一摆好。 十多件东西五颜六色,黑色的剑,蓝色的弓,红色的枪,黄色的盾应有尽有,但二人也只是匆匆扫了一眼。 因为宋青芜真正需要的,是放在最后的一件相比起来低调得多的法杖。通体青色,杖身笔直纤细,没有复杂的花纹,仅仅盘旋着几朵浮云,杖头是一颗拳头大小的青白色玉珠。 冯主事也不磨叽,直接拾起法杖,递给宋青芜。 “此杖名曰‘天演‘。杖头是用千年寒玉制成,杖身取材青檀木,檀木需要上千年的演变才能形成青檀木,‘天演‘二字由此而来。两种材料属性相当,相辅相成,能够承受巨大的内力流通。” 抬手抚摸杖身,触感坚韧柔滑,即便是浮云花纹摸起来都不硌手。 “‘青檀木实‘纯‘,寒玉实‘寒‘,二者相遇,有千分之一的概率融合,而'天演'就很幸运地成功融合了二者。使用者便能够吞噬‘天演‘之中的融合能量,洗涤灵魂。” 正如冯主事所说,天演拿在手中,只要稍稍吸引内部能量,一股清爽凉快的感觉就会袭上心头,宋青芜感觉神智清爽了许多。 第19页 “那这股能量能否一下子吞噬完?它会枯竭吗?”宋青芜问了一个比较关键的问题。 “法器不像武器,每个法器都要自己的意识。当它的能量被你完全吞噬,就说明‘天演‘真正地认可了你这个主人。这股能量的确会枯竭,但是它的'种子'会长在你的体内,继续产生这种能量,这就是‘天演‘的独特之处。” “那这可真是个好东西。”宋青芜懒得收起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认真仔细地观察新到手的法杖。 嗡! 天演突然抖了一下。 “呃,它这是?”宋青芜吓得脸一白,想丢了它又不敢,只能向冯主事求救。 “应该是‘天演‘不满于被叫做‘东西‘吧!可别看它外表,这家伙可是我见过的最有脾气的了。”冯主事调侃道。 “啊!这样。”宋青芜立马抱住它,“你乖哦,你当然不是‘东西‘,你就是我的小宝贝,么么,亲亲。” “噗!你好恶心哦。”宋榆雁受不了他这样,浑身鸡皮疙瘩。 嗡! 像是应和宋榆雁一般,天演再次一抖。 “你!胳膊肘往外拐!”宋青芜气急败坏地锤了一下天演。 ———— 两天后。 宋榆雁坐在书房之中,手上摆弄着一本厚厚的书,神情急躁,时不时地看向窗外。 坐在工作的宋封微微抬眸,看到女儿坐如针毡的模样。他问道:“很急吗?” 被爹爹发现了自己的不认真,宋榆雁一阵尴尬,立马端正地坐着,一本正经道:“不急啊,爹爹怎么了?雁儿正在认真地看书呢。” 别看宋封平常宠爱着宋榆雁,但是对她的教育从来都不含糊,每日这个时辰,她都必须和宋封一起待在书房。宋封工作,她学习。 宋封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说吧,什么事。” 知道瞒不过爹爹,宋榆雁老实答道:“我和宋青芜约好了今天去两仪阁取鞭子……” 听到“宋青芜”三字,宋封脸色一僵,严肃道:“雁儿,你们即使玩得再好,也不能坏了规矩知道吗?你不能知乎殿下的名讳,要是被有心人听到了,后果会很严重。” “是啦,爹爹。”宋榆雁调皮地吐吐舌头。 正当宋榆雁想向宋封请假时,家仆突然敲响了门。 “老爷,二皇子殿下大驾光临,说是和小姐约好了出去,您看……” 宋封大手一僵,眉头狠狠皱起。 “爹爹,今天能不能……”宋榆雁面色一喜,立马征求宋封的同意。 “不能!”宋封打断了她的话,“现在是学习的时间,哪都不能去。我出去回绝二皇子,你留在这里看书,等会我来提问。” “可是……”宋榆雁彻底急了。 宋封脸色很冷,语气硬邦邦的:“没有什么可是,我说不行就是不行。留在这里。” 起身离开,反手房门,行云流水。 宋榆雁根本来不及插话。 她明显地看到宋封差点被门槛绊倒,踉跄的步伐是她第一次所见,这也是她第一次看见失了仪态的宋封。 “哎……”叹了一口气,宋榆雁只能认命地抱着书继续学习,连一向运筹帷幄的爹爹都急了,看来自己真的不能耽误学业呢,鞭子等自己学习完再去拿吧,今天只能放一次宋青芜的鸽子了。 过了好一会,宋封才回到书房,他见到宋榆雁在认真看书,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回到座位上继续工作。 整个书房内寂静无声。 突然,笔落地的声音清脆至极,响彻耳畔。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平安夜快乐! 第15章 帮会 宋榆雁回头看时,宋封已经捡起了笔,神情略微慌忙。那模样颇像自己看书看到一半开始发呆,笔落地了才匆匆回神的时候。 所以爹爹方才是在……发呆吗? 没有兴趣想下去,宋榆雁继续看书。 小小的插曲很快就被宋榆雁遗忘了。休息时间到了,宋封随意抽查了一下就放她出门了。 “还好爹爹刚刚心不在焉的,连我背错了都没发现……”宋榆雁翻翻书,劫后余生般的拍拍胸口。要不是今天宋封有什么心事,换做平常,背错的她会挨罚的呢。 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宋榆雁就匆匆出门,她的心里早就激动得不行了,总算是能见到新鞭子了。 新东西呢,谁不激动? 哼着小曲,蹦蹦跳跳地,就这么朝两仪阁飞去。 隔得老远呢,就看到脚下生风的洛南,看样子应该是想要出门了。 “洛祖祖!”学着宋青芜,宋榆雁大声呼喊,激动地向洛南挥手。 出乎意料的,洛南回过头来,神色匆忙,见到她了也仅仅点了点头。这时冯主事从两仪阁内出来,脸色凝重地和洛南交谈几句,洛南的神色竟变得愤怒起来。 “这些泼皮是瞧不起老朽年迈,存心挑衅吗?当我洛家形同虚设吗?”宋榆雁快速地跑过去,洛南沙哑愤怒的声音愈发清晰。 心脏蓦地一紧,宋榆雁不明白为何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要出事也是两仪阁,她揪什么心? 冯主事说完话就急忙忙地离开,洛南面容僵硬,就连一旁的侍卫都是慌忙的模样。 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多人都如此紧张慌忙,爹爹也是,冯主事也是,洛祖祖也是…… 第20页 发生了什么事?宋榆雁停在原地,被一种不知所措的感觉包围。 “你有什么事吗?”洛南如幽灵般出现在眼前。 “我、我来取鞭子。” “取鞭子?小青芜不是已经取走了。”洛南皱着眉头。 “取走了?他多久来的?”不知怎么的,那种预感愈发强烈。 “快一个时辰了。”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洛南僵硬的脸愈发凝重,“你们没有见过面吗?” “没有……”宋榆雁小脸一白,难道这预感是指向宋青芜的吗?! 啪! 洛南手中的拐杖狠狠地砸在地面。坚毅的面容蓦地坍塌,皱纹特别明显。这是宋榆雁第一次看到他的老态,第一次惊觉洛南不过是一个年迈的老者。 “发生了……什么事吗?”宋榆雁忍不住问道,她好像快知道了一件让人恐惧的事情。 “死亡矿井。”洛南的眼中充斥着令人窒息的慌张。 死亡矿井,国内第一杀手帮会。总部坐落于宋国与何国边界处,狂妄至极可见一斑,而且他们杀人时一直都是正大光明的,见到目标直接正面刚,丝毫不惧,杀人如麻,从未失手。 死亡矿井之名的由来是总部外的一口井,那口井的井水全是被杀之人的鲜血。他们每完成一次斩杀活动,就会抽取一滴死人的血液,汇集于该井。 有如此凶名在,被死亡矿井盯上的人,大多数都会选择自杀,免得带着巨大的恐惧而死。 宋国人都知道,原三城主就是因为太过狂妄,喝醉之时大放厥词,说要踏平死亡矿井总部,惹怒了这个恐怖的杀手帮会。还没有等他酒醒,不仅仅是他本人,连他的三城主府,都被踏平。 从此无人敢大声议论死亡矿井,生怕自己也成为那井水的一部分。 “为什么……两仪阁会惹到他们?”她自己已经无法控制住颤抖的声音。 “早上,死亡矿井的一个杀手在两仪阁购买武器时还价被拒,他恼羞成怒杀了人。我以为这就完了,半个时辰以前他回来了,还带着众多帮手,其中一个看起来比他还要阴沉恐怖,似乎地位不低。他们说要踏平两仪阁。” “皇城守卫军呢?他们不会管吗?”宋榆雁惊讶道。 洛南凝重道:“守卫军已经进去了几批,通通没有出来,应该说,通通没有命出来了。” 洛南说这话时,心中沉闷不堪。他的天赋差,这辈子注重制作武器,修炼了一辈子实力也比不过死亡矿井来的这几个。因为这样,他没能救他们。 “那宋青芜呢?为什么祖祖听到我们没有见面您的反应如此大?”宋榆雁着急地扯着洛南的衣摆,觉得事情已经朝着自己无法预估的发现发展了。 洛南的整张脸都灰败下来:“他们说过,两仪阁卖的烂货,买烂货的就是烂人,只要是遇到拿着两仪阁兵器的人,直接抹杀。” 洛南声音沙哑低沉,宛如来自于地狱般回荡。 宋榆雁感觉从心脏之处涌上来一股热血,直奔脑门,层层选拔后从眼眶滑落。 比过度训练后还要让人无助的虚软席卷全身,她狠狠地摔在地上。 胸口有什么东西在往外流,瞬间感觉那个位置空荡荡的。 “所……所以他现在生死未卜,被死亡矿井盯上了吗?因为我?”宋榆雁感觉脸颊被地上的石子刺穿,细细的疼痛让她彻底崩溃。 虽然不想打击她,但事实如此,洛南轻轻地嗯了一声。 “可能,应该,大概,现在小青芜已经没了。死亡矿井杀人的速度简直不敢想象。”洛南回想起那个吊儿郎当的小孩,惋惜至极又无比心疼。 “是吗?” 世界都寂静了,只有地上趴着的小小的红衣女孩的哽咽声…… 洛南看着两仪阁外所有人脸上的恐惧,第一次感到人生竟是如此地绝望。 为什么会有死亡矿井这种帮会存在于世 “他们杀人不眨眼么?”宋榆雁止住哽咽,突然闷闷地问了一句。 “对。”洛南点头,从胸腔里发出一声闷哼,郁郁不乐地应了一声。 “那为什么你没有死?姓冯主事没有死?这些侍卫也没有死?”宋榆雁背对着他,站起身来。 “呃……”洛南竟然被问住了,对啊,死亡矿井杀人如麻,那为什么作为这里的管事的自己没有死呢他们这些人可都还活着! 背着对洛南,宋榆雁不管脏不脏了,抬起脏兮兮的袖子狠狠地擦去眼角的泪水,小脸一下子蹭上了不少的污垢。 作者有话要说: 17章被彻底锁了,内容我发在了16章的题外话里面。 第16章 单枪 “我才不信呢!死亡矿井要真是那般想杀谁杀谁,那要这国君有何用?我只相信,宋青芜一定还活着,那家伙现在一定拿着我的鞭子在等我!我们约好了的,要一起的!” 转过身来,宋榆雁恶狠狠地看着一脸错愕的老人。 洛南愣神了,眼前小小的女孩,小脸脏兮兮的,有泥也有血,湿漉漉的红眸充满了倔强与坚强,明明她是那么的弱不禁风,但却能毫不避讳地说着这大逆不道的话。 人生第一次,他觉得自己活得真邋遢,活了这么多年了,还不如一个小女孩勇敢。 “洛祖祖,请告诉我所有的事情!我拼尽全力,想尽办法,必须要救下宋青芜。” 第21页 不知怎么的,洛南包括一旁的侍卫感觉心中充满了斗志,对啊,连一个六岁的小女孩都能乐观地看待一个关乎生死的问题,为什么他们不能?他们只觉得今天碰到了大麻烦,但麻烦的出现不就是为了让人解决的吗? 洛南感叹了一声,不仅感叹自己临危贼惧,也感叹活得不如一个六岁的孩子。 “事情是这样的……” 洛南挑重点给宋榆雁讲了一下目前的情况。 首先是死亡矿井的杀手们,现在正在两仪阁内大摇大摆地坐着,所有的雇员全部被赶到了一楼,大气不敢出一下,侍卫们也是一个都不敢进去。他们已经捉了全部的顾客,每一炷香的时间杀掉一个,现在杀了约有十三个。 同时,他们也派了人在大街上找人,只要是拿着两仪阁出产的兵器的,见一个杀一个,守卫军也阻止不了他们。 方才他已经同杀手谈过,询问他们要怎样才会离开,他们的答案是等他们开心了就走,就像死亡矿井与洛家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洛南倍感疑惑。这死亡矿井虽是杀手帮会,但一直因为信守承诺富有盛名,而且他们行事极其地低调。如今这般大摇大摆飞扬跋扈,究竟是为何? 冯主事已经急忙进宫面圣,只希望国君能够出面救他们洛家一次。 现在的他们无法自救,两仪阁还未在皇城站稳脚跟,洛家总部在两仪城,离皇城约莫半天的脚程,他已经派了人回去请求支援,只希望能够在他死之前赶到,不要毁掉洛家的产业才是。 “我进去和他们说。”宋榆雁思索片刻,说出了让在场所有人都惊讶的话。 “不行!”洛南自然容不得她胡来。 “有什么不行?我现在没有拿着任两仪阁有关的东西。”宋榆雁一脸无畏。 “怎么可以?他们一向喜怒无常!万一一不高兴杀了你怎么办?”洛南睁大眼睛,说着完全劝不动宋榆雁的话。 “洛祖祖都能和他们谈,我也可以。放心吧。”宋榆雁笑了笑,转身离开。 “你……”洛南还想阻止。 “祖祖,”宋榆雁突然背对着他喊了一句,“您能去城主府找我爹吗?请他帮我找找宋青芜,从杀手手里救下他,他一定还活着,谢谢了……” 洛南呆呆地愣在原地。 就……这么在意那小子? 宋榆雁一踏入两仪阁,就能感觉到浓浓的压抑。 一楼站满了人,都是雇员,他们穿着还没有脸色白的白色工作服,战战兢兢地聚成一团,呼吸都小心翼翼地。 看到宋榆雁进来,每个人都忍不住站得更加靠拢,看宋榆雁的眼神就和看死人一样。 深吸一口气,压下内心的恐惧,宋榆雁抬脚进入了自动楼梯。 还能回想起宋青芜在这里面害怕的模样,她相信一定还会有机会看到的。 ———— “什么?这些人已经狂妄道如此地步了?太岁脚下动土,不想活了吗?!”宋阎听着冯主事的汇报,狠狠地拍响了桌子。 “臣恳求君上施以援手,臣那年迈的老爹……”一身玄衣的是洛家家主洛枫,他今日正好在宫中,听到两仪阁和洛南出事了,刀削般的面容之上少了几分沉稳,多了几分担忧。 宋阎顺了顺呼吸,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声音冰冷入骨:“孤平常任由他们猖狂是因为没有骚扰边境百姓。今日闹到了皇城,就由不得他们折腾了。不然,孤这国君,可做不下去了……” ———— “叮。”到了,宋榆雁走了出去。 “啪。” 脚刚刚着地,水花迸溅。 却是热的。 低头一看,瞳孔瞬间缩小。 “血……” “啧,这次不来老头了,来小屁孩了呢。”眼前全是血,宋榆雁一阵头晕目眩,耳边却响起一道阴测测的声音。 “桀桀,是把自己当作食物送来的吗?我可不吃人肉~” “呵呵……” 宋榆雁低着头,背后直冒冷汗,光是听声音,就已经让她恐惧万分。 “嘿嘿,她抖什么啊?不会是怕了?” “怕了呢~不要欺负人家,还是个小姑娘。” 握紧了身侧的拳头,脑海中划过宋青芜吊儿郎当的面容。 不能怕,他没死,还在等我,不能怕! “抬头了呢……” 抬起头,就看到五个人倚靠着柜台站在那里。五个人,四男一女,各自把玩着柜台里面珍稀的兵器,五人穿着同样款式的黑色劲装,眉角处纹了一个狰狞恐怖的骷髅头这是死亡矿井帮会特有标志。 整个大厅已经满目疮痍,碎玻璃与石块散落得到处都是。他们用蛮力破坏了所有的东西,珍贵的兵器有的被踩满了脚印,有的则是被他们折断。 两仪阁兵器质量一向很好,他们是如何折断的? 其中的一个男子紧接着用实际行动回答了她的问题。雄厚到化形的内力一股风注入兵器之内,啪的一声便断开来。 几人的内力深厚至极可见一斑。一边走向五人,宋榆雁一边胡思乱想。 “你来作甚。”站在正中间的青年有一张俊美冷硬的脸,脸部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天生面瘫。黑眸深邃无比,带着不明情绪看向宋榆雁,通身阴冷的气质叫人胆寒。 第22页 他阴测测地开口,每个字都不带任何感情。 “商谈。”宋榆雁无畏地看着他,心里竟觉得此人长得颇为眼熟。 作者有话要说: 第17章 蛮珂 “桀桀……”听到她的话,青年旁边的四人都忍不住笑了。笑声不是很大,却无比地瘆人。 “小妹妹,别和这没趣的男人谈,越和他说话越生气,可别气坏了你的柔弱的小身子。来和姐姐谈谈吧,姐姐很好说话的。”漂亮的女子拥有一双魅惑的紫色眸子,一头黑发挽于胸前,纤纤玉指掩住饱满的红唇,微眯双眼把宋榆雁给瞧着。 青年无视女子放肆的话,直勾勾地看着宋榆雁,眼中充满了玩味,启唇道:“可以。” “诶?可以?!阿珂,这可不是你的作风。”有些尖锐刺耳的声音响起,它来自于男子左旁。 名叫阿珂的青年从鼻间发出一声轻笑,无视此人,眼中仿佛只有宋榆雁,语气依旧冰冷:“想谈什么。” “要怎么样做你们才会离开?”宋榆雁撅着唇,看着阿珂,心里发毛,但还是鼓着勇气开口。 阿珂看着也就十七八岁,但气势冷硬,浑身冰冷,极其吓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她好搞笑!”爆笑声都能够让心脏狠狠纠起,这就是死亡矿井培养出来的杀手。 “安静。”阿珂被吵的心烦。 立马安静了下来,阿珂明显是四人的头。 站在最右边身材修长的男子,眼中闪过冷色,语气乖张,让人止不住地恶心:“抱歉呢,他们欺辱在下,怕是不死不休。” “两仪阁做了什么?”宋榆雁愤怒地盯着他。 “他们在言语之上侮辱在下,侮辱死亡矿井。”他矫揉造作地翻了一个白眼,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谎。 “你说谎!不就是因为没有给你打折吗?你!简直就是添油加醋!小心眼!小气鬼!”宋榆雁庆幸于自己已经向洛南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然真会蒙在鼓里。 话落,劲风划过,脖子一紧,脚下一空,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速度闪到了她的跟前,狠狠地掐住他的脖子,脸色难看。 “在下怎么说就是怎么样!怎么,你有意见?” “当然有!做人要坦坦荡荡,你这般胡诌,害死了多少人你不知道吗?”宋榆雁忍住窒息的感觉,恶狠狠地回击。 “呵,小妹妹,我们做事一向不讲道理呢~杀人不过是家常便饭。”紫眸女子抚摸着乌黑的长发,脸上充满了温柔,嘴里却吐出无比残忍的话。 掐着宋榆雁脖子的男人听到此话,眼中闪过残忍的杀意,就像是为了印证女子的话似的,手上渐渐用力。 脖子上的疼痛让她的脑袋愈发清醒,但是难耐的窒息让她头脑渐渐朦胧。狠狠地咬着牙齿,闭着嘴,努力运转着口腔内的最后几缕空气。 就这样死了吗? 脖子突然一松,耳边传来一声巨大的重物落地声。 我掉地上了吗? 但是不痛啊…… 宋榆雁脑袋晕乎乎的。 “这样,加入我们,我就走。”冰凉的手指在自己的脸上流连,冰凉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流转。 宋榆雁浑身一个激灵,彻底清醒。 方才掐住宋榆雁的男人已经抱着肚子蜷缩在远处痛呼,他划过的地方留下一道长长的血迹。 另外的三个人手中的东西啪的一下掉在地上,声音刺耳,极其难听。他们脸上充斥着不敢置信,双目睁大,仿佛下一秒眼珠就会暴射而出。 宋榆雁这才意识到自己坐在阿珂的腿上,被那股子冰凉冻得瑟瑟发抖。 “你……”作为当事人的宋榆雁,心中自然是恐惧万分。 眼前的情景着实罕见,一向不近人情,只触摸死人的阿珂居然亲昵地把一个小丫头拥在怀中。 阿珂的黑衣与宋榆雁的红衣,相互对比又相得益彰,宽阔的他和娇小的她此时拥在一块,青年和少女,却是出奇地没有违和感,更是透露出一种怪异的美感。 宋榆雁呆呆地坐在阿珂的腿上,除了懵就是怕。 “怎样?来?以后你就跟着我。”其余三个人发誓,这绝对是他们第一次听到阿珂话语中出了冷漠以外的别的情绪。 “怎么我老是被看上呢?”宋榆雁此时完全处于懵逼状态,脑海中唯一的想法就是觉得阿珂和宋枟竹怎么这么像…… “哦?有人想要捷足先登吗?啧啧,难怪,胆大妄为,任性无礼,这么优秀的你当然讨人喜了。”其余三个人发誓,这绝对是阿珂有史以来说的最多字数的话。 这是夸赞的话吗?宋榆雁无奈一叹,想要挣脱他的怀抱。 “放开我。” “想得美。” “放开!你干嘛啊!”宋榆雁恼了,使劲挣扎。 “想得美,跟我走,做我徒弟,就放。”其余三个人发誓,这绝对是他们见过的最无赖的阿珂。 他们不了解这个手段残忍的师父,只知道他惜才如命,见到喜欢的人绝不放手,弄残了都得弄来当自己的徒弟。 他还有一个特点,喜新厌旧,方才想要杀死宋榆雁地男人是他新收的徒弟,极尽宠爱,所以那人才这般肆无忌惮,但他又转身把爱徒弄得生死不明,只因为那人欺辱了他新看上的徒弟。 与别人不同,阿珂对宋榆雁的执念好像更深一些。 第23页 站起身来,阿珂依旧牢牢地把宋榆雁抱在怀里,宋榆雁感觉自己就像她的女儿似的,怎么感觉怎么别扭。 “介绍一下。”阿珂冷冷地吐出四个字,但全程注视着宋榆雁,好似多看三人一眼就会污染了眼睛。 “黑桑。”左边的高大男子拍拍胸,豪迈至极。 “兔兔。”紫眸女子对宋榆雁来了一个飞吻。 “小丫。”右边的瘦削男子看着宋榆雁,轻轻点了点头。 这都是什么名字…… “都是……你取的?”宋榆雁迟疑地问阿珂。 阿珂坦率地点头。 “……”宋榆雁更加坚定了不做阿珂的徒弟的想法,这人什么品味啊? “你叫小蛮。”阿珂好像根本不想浪费精力去观察一个人的神色,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的他自顾自地为宋榆雁取了自己满意的名字。 第18章 恶报 “不要!难听死了!放开我!”宋榆雁死命拒绝,剧烈地挣扎着。 “小蛮,你不记得我了吗”阿珂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嗯?”宋榆雁觉得他的声音好像没有刚才那么冷硬了。 “女的好像叫白连。当时你让我送他们离开,我虽是送了,但还是没有忍住把他们杀了呢。”阿珂的声音越来越凉,仿佛是故意这般吓唬宋榆雁。 宋榆雁恢复一丝红润的脸瞬间比方才还白。 她想起来了,这个抱着她的男人不就是她上次找来把白连和陆劲笙送走的那个侍卫吗?她当时只记得那个侍卫冷冷的,长得很好看,却没想到他居然会是死亡矿井的人。 “你是,有什么恶趣味吗?”宋榆雁有些无法接受白连的死亡,眨着沾着泪水的眼睛,愤怒地盯着阿珂。 “做我徒弟,是我先看上你的。”阿珂并不想回答她的问题。 “你想得美?杀人犯!杀人狂!偷窥狂!你不得好死!”被一个杀了自己人的人要求做他徒弟,这种千夫所指的人,宋榆雁觉得自己被侮辱了,口无遮拦地大骂。 阿珂的表情更加阴沉,手上渐渐用力,死死地抱着她。 二人仿佛拉开了一场战争,宋榆雁挣扎得更用力,阿珂也就更用力地抱她。唇抿出一道冷冰冰的弧度,眼中的漆黑愈发浓郁。 兔兔有些忍不住想要提醒自己的小师妹这是阿珂发怒的前奏。 宋榆雁感觉身后的肉墙锁紧得愈发厉害,周身的空气也更加冰冷了。 窒息之际,桎梏一松。 “国君大人大驾光临,荣幸至极。”阿珂的语气不似之前略带了温度。 国君? 宋榆雁这才注意到五米外站着的高大的男人。暗金色龙袍低调沉稳,却又不失国君应有的高尚,沉稳得让人臣服的王者威压,隔了五米都渗透了宋榆雁的四肢百骸。 宋阎深邃的眸子把阿珂众人给瞧着,漫不经心的样子却透露着巨大的危机。 “抱着孤的子民,作甚?”宋阎扫视的目光最终定格在阿珂身上。 “玷污空气,作甚?”阿珂毫不畏惧地盯回去,话语非常地大逆不道。 “呵呵呵,两仪阁五十米开外,已经围满了军队,更有霜枟公主亲自坐镇。你觉得,孤为何会和你在这里废话呢?”宋阎经历了无数的大场面,自然不会因为他放肆的话语而恼怒。 “不知道。”阿珂理所应当地摇头,修长的手指肆意把玩着宋榆雁柔软的长发。 “孤的儿子,还来。”宋阎的脸色蓦地冷了下去。 原来君上已经知道了。 “她不是个男孩。”阿珂虽疑惑,但语气依旧毫无感情。 “师父,不是小蛮。是方才溜掉的那个小子,弟子还没有来得及向您汇报呢,他是国君的小儿子。”小丫知道宋阎索要何人,立马依附在阿珂耳边解释道。 他们没有避开宋榆雁,溜了?是代表宋青芜活着的意思吗? 我就知道!宋榆雁眼中抑制不住地闪过狂喜。 “死了,国君大人请回。”阿珂摆摆手,不耐地赶人。 宋阎眯起双眼,说话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孤且告诉你,他要真是没了,不仅是你,就连你们的老窝,都会不复存在。你们会承受着来自他的父母的滔天的愤怒。” 阿珂罕见地皱眉,似在思索着其中的厉害关系。宋阎见状,悄然给宋榆雁使了一个眼色,宋榆雁立马理解,手上一个用力,竟硬生生掰开了阿珂的手臂。 不等他反应过来,宋榆雁立马跑到了宋阎的身边,不知为何,国君总能给人一种强烈的安全感,这就是一国之君的统摄力吧? “小蛮。”阿珂看着空空如也的怀抱,头一次感到错愕。 “我告诉你哦,杀人魔,我不叫小蛮,我叫宋榆雁。”有了国君镇场,宋榆雁立马觉得底气十足,骄傲地对阿珂报上姓名。 “雁儿!”身后突然传来自家爹爹熟悉的声音,宋封竟然来到了此处。 “爹!”宋榆雁惊喜万分地转头,就看到满头大汗地向她奔来的宋封。被大劲的爹爹抱了个满怀,宋榆雁只觉得浑身温暖,阿珂方才传递给她冷气被通通驱散。 阿珂看着宋封担忧的神色,眼中闪过不明的情绪。他慢慢地站起身来,背后渐渐显现出一双无形的翅膀。 内力化翼!第六重实力! 在场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青年带来的无疑是震慑。 第24页 宋阎动都不动一下,龙袍无风自动,威压瞬间倾泻而出,一瞬间就将阿珂的内力之翼压了回去。 阿珂微微偏头,稍稍抬起下巴,露出几分傲意。 “君上,臣来晚了。”宋封安抚了一下宋榆雁,立马对宋阎行礼。 宋阎摇摇头,不咸不淡地扫了一眼宋封,道:“为何这般晚?” “请君上原谅,臣担心手下人办事不利,便亲自去寻找二皇子。多亏了雁儿及时派人告知此事,臣才能救二皇子于危难之际。” “他,可有伤?”宋阎一听,眉头狠狠皱起。 宋封神色凝重,踌躇一会,还是实话实说:“奄奄一息。” 哐! 宋阎狠狠地挥出一道雄厚的劲风,厚实的墙面被砸出一个深深的大坑。 “全部抓回去。”说罢,冷冰冰地转身离开。 兔兔三人听到此话,危险地眯起眼睛,全身的肌肉都渐渐形成了防备的状态。 阿珂淡然地摇头。 “随他。” “师父?!”三人不敢置信地看向阿珂,他们明明可以全身而退。 宋封眼底深处浮起一丝阴霾,但也只是昙花一现。抱起宋榆雁,离开。 宋榆雁的下巴搁在宋封宽阔的肩头,与阿珂打了个照面。 “徒弟还没收到呢。”阿珂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 心一跳,宋榆雁立马惊慌地闭上眼睛。虽然她敢骂这个男人,但心里的恐惧还是不敢忽视,一想到尸骨未寒的白连和陆劲笙,宋榆雁只觉得心情沉重。 “为何?师父?”不甘地被守卫军绑住,兔兔三人不解至极。 “不要想着逃,我不会出手救你们。”阿珂冷漠道。眼睛半睁,把离开的宋封宋榆雁二人的背影给盯着,长得薄凉的睫毛在眼底映出一片阴影。 无情的态度让他的三个徒弟感到心寒。 ———— 床前,宋榆雁紧紧握住宋青芜冰冷的手。 宋封及时赶到,救下了宋青芜,但他还是受了不少刀伤。大夫说了,伤口不深,重在多,要害没伤到,就是失血过多而晕倒。宋封说他奄奄一息也只是因为太过着急没有认真查看他的伤势。 其实不必太过担心了,只要休息几个时辰,宋青芜就会醒来,好好调养补补血,他就完全恢复。 但宋榆雁还是控制不住内心的难受,他苍白的脸比任何东西都来得让她恐惧。 腿上摆放着一卷长鞭,这根长鞭花费了洛南不少功夫,不仅适合宋榆雁现在的身高,就连成人使用起来也顺手。鞭子轻便好看,单调朴素,通体照了宋榆雁的要求做成红色。 宋榆雁拾起鞭子,就在握柄处,有一处已经干涸的血迹,看来是宋青芜受伤流血时留下。她轻轻抚摸,不忍擦拭而去。 “宋青芜,你快醒过来,等你好了,我就……”满腔的悲伤与心疼缠绕着她,她也不知道自己混乱之间说了什么。 宋青芜紧闭的眼轻轻动了动。 门外,宋延君背靠着墙,捂着胸口,脸色发白。 宋榆雁方才说的是……嫁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17章被彻底锁了,内容我发在了16章的题外话里面。 第19章 觉醒 一个月后—— 今天的街道上拥挤异常,因为今天是开启凝丹塔的日子。每年的这一天,国内六岁左右的孩子都会来到这里,排队进入宋国最为崇高之地,进入凝丹塔,凝结内丹。 同时,宋国大城主也会到达现场,挑选出天赋异禀之辈,着力培养这群孩子。 此时的凝丹塔外,浩浩荡荡地排了好多人,他们都牵着自己的孩子,好生照顾着,生怕亏待了将来的财神爷。 “让开让开!”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道粗鲁的声音,“别挡着路!” 只见人群中间被硬生生地挤开了一条道,首先走出来的是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子,他用双手蛮横地拨开人群。显然,之前的话便是他说的。跟在其身后的是一个众星捧月的女孩。 红眸充斥着骄傲,红色而高贵的衣服显得其更加高人一等。她的周围围着很多侍女、男孩。 宋榆雁走在人群的中间,不耐烦地看着周围的侍女、跟屁虫们,要不是碍于自己会给爹爹丢脸,她会立马抽出鞭子来抽死这群人。 她的脾气一向很差。 “这是大城主的女儿吧?” “是啊是啊。小小年纪就这个样子以后...啧啧...” “有这么一个爹,也够她在这里横行喽。” 宋榆雁听到这些人小声的谈话,不屑地冷哼一声:“本小姐做事才不靠爹,本小姐总有一天会让你们这些人好好尝尝鞭子的厉害。” “安静!此乃皇宫重地,莫要扰乱了君上、君后的清净!”宋封坐在主座,对吵闹的人群很是不满。对于大城主的威严,人们还是怕,纷纷安静了下来。 “雁儿,来这。”只有面对宋榆雁,宋封冰冷的语气才会缓和几分。 宋榆雁找到了宋封为她准备的椅子,坐下了。 “嘿!”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宋榆雁奇怪地回头,宋青芜笑嘻嘻地看着她。 “你怎么来了?”宋榆雁站起身来,小声地问。 宋青芜奇怪地看她一眼:“哈?我也要凝结内丹啊。” 第25页 恍然大悟,宋榆雁居然忘了这小子今年也是六岁了。 “来吧,一起坐。”宋榆雁让了一半的椅子给宋青芜,宋青芜也毫不客气地坐下了。 “你的伤口还疼吗?”宋榆雁担忧地看着他略微苍白的脸色。 宋青芜爽朗一笑,道:“没事,没有大问题了。”当时他昏迷了三天就醒过来了,调养了一个月已经好了大半。 “那你现在的情况可以觉醒内丹吗?”虽然他们两个这一个月来几乎是形影不离的,宋榆雁因为心怀愧疚,所以一直尽心尽力地照顾他。只是她连自己都照顾不了,就算在一个月里学会了不少的基本生活技能,但还是担心照顾不好宋青芜,所以她担忧地问。 “当然。”宋青芜骄傲地扬起下巴。 “那就好。”宋榆雁松了一口气。 “你爹对你真好诶,专门给你弄这椅子。”宋青芜舒服地坐着,说。 宋榆雁点点头,骄傲极了:“当然喽,我爹爹最疼我了。你爹呢?” “当然也疼啊。只不过他忙,没时间陪我玩,我哥也忙。不过一有时间,他们都会陪我玩。”宋青芜像个好奇宝宝一样的东看看西看看。 宋榆雁撇撇嘴,道:“你都多大了?还一天玩玩玩……不过,我可怕你爹爹了 ,他……很凶。” 宋青芜却突然想到什么,问道,“你娘呢?” 被提及了伤心事,宋榆雁小脸一白,声音低了下去:“我爹爹说我娘在生我的时候死了。” “诶,不伤心,以后我可以当你娘啊。”宋青芜愣了一下,突然嘿嘿一笑,有模有样地摸了摸宋榆雁的头,道。 “什么啊!你个男的怎么当我娘?”宋榆雁气急败坏地拍掉他的手,转移话题,“诶,你娘呢?她是君后呢,人怎么样呀?” “她啊!”宋青芜随意地说,“她大大咧咧的,喜欢掐我的脸,一口一个小包子,最喜欢粘着我!黏黏糖似的。” “不会吧?怎么我见到的君后都是高贵优雅的呢?”宋榆雁疑惑地反问。 宋青芜“嘁”了一声,接着道:“别信她,在别人面前装得可优雅了,私底下就暴露本性了。悄悄告诉你,她经常当着我和我哥的面就和父君亲上了,就像狗在啃骨头一样,急不可耐!。” “噗......啃狗骨头……”画面感很强。 不远处的宋封,看着两个同坐一张椅子,开心交谈的小伙伴,眸色微深。 “前一百人,来这里登记,然后在塔门外等着。”塔外站着一个男人,身着华丽衣裳,对排着队的人大声说道。听到被点名,前一百个孩子的家人顿时有些紧张,收起谈话与叮嘱,开始登记名字。宋榆雁和宋青芜也安静了下来。 “张蓝,女,七岁。” “白云,女,六岁。” “墨诀,男,六岁” “雁儿,你和殿下也去吧。”宋封走到二人面前。 “好。”二人听话地走了过去。 “我就不用登记了!”宋榆雁双手抱胸,傲慢道。 男人恭敬地点点头:“不用不用,小姐,那边有软榻,您就座,别累着了。” “快点,我等你。”宋榆雁对宋青芜说道。 “宋青芜,男,六岁。”宋青芜老实地说。 “这边请。”男人的态度听得其名也只是恭敬了些,原因也只是他的姓氏,但他似乎并不认识宋青芜这个二皇子。 也难怪,宋青芜基本不在公众露面,处事低调,也就出生的时候被抱出来过。 宋榆雁明白这男人不知道宋青芜的身份,就故意地说:“二皇子殿下,这边!” “嗯。”宋青芜也有模有样地大摇大摆地点头、走路。 “啊,二、二皇子殿下,属下有眼不识泰山......”那男人一愣,惊恐地跪下了。 宋青芜傲慢地抬起手,仰起头,道:“没事,本皇子大度着呢,你继续。” “是、是......”男人吓得脸上的脂肪都在抖动。 “噗,这个狗腿子......”转过身来,宋青芜没有忍住地笑出了声。 宋榆雁被他笑得猝不及防,直直地看了去,心跳漏了一拍。她微红着脸,咳嗽一声,尴尬道:“哈哈,就是......” “我...我叫何子瑕。”排在二人后面的一个瘦削的小男孩怯生生地说道。 一时间,周围的人都有些诧异地看着站着的脏兮兮的小孩子。 第20章 皇乞 宋国人对何姓还是敏感。 以国号为姓的人,自然是皇室一族。而这个男孩,如果没有说谎,那他就是何国皇室之人。 整片大陆由四个国家组成,东方为何,南方为木,西方为印,北方为宋。虽然四方帝国很少打大仗,但宋国与何国各自盘踞在北方与东方,临近之国,争地之事不少发生,关系也不算好。 在这番局势之下,没有哪个何姓人敢来到宋国、皇城,更别说国之重地凝丹塔。这个叫何子瑕的男孩,是何国皇族后人,年纪轻轻,胆识不小。 “何国的?”宋榆雁好奇地看去,宋青芜亦是。 这一看,宋榆雁倒是看到了熟人。 “他是那个小乞丐!”宋青芜惊讶地站起来。 这个何子瑕,便是几日前宋榆雁与宋青芜联手救下的小乞丐。 没想到他的真实身份竟然是何国皇室之人吗? 第26页 “皇家乞丐啊!本皇子真是厉害,随手一救就是一个贵人。”宋青芜突然想到一个词汇,调笑道。 宋榆雁翻了个白眼,刚想说话—— “天啦!这不是那个小灾星吗?”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声说道。 “对对对,就住在我家旁边的山里。” “听说什么都犯冲。好多去那座山的人都死了!” “居然是何国人!” “……” 人群中传来阵阵叫骂声。宋封冷眼看着一切。 “走开走开,别捣乱。回你家去。”男人不耐烦地挥手。 “叔叔...我...”看男人这副模样,听着周围的人的话语,何子瑕身子抖得跟筛糠似的,眼眶开始红了。 “你不该来这。快走!快走!”男人更加不耐烦了。 宋封看着可怜的小孩,不是他心狠,只是一个“何”字让问题变得很敏感,这件事情如果不处理妥当,只怕会造成两国动荡不安。 宋青芜见着何子瑕的身体一直在颤抖,抿嘴,眉头狠狠地皱成了一个川字。 “他是本皇子的朋友,就让他进去吧。”想了片刻,终是开口解围。 “殿下……”宋封脑海里想好的处理方法突然被打断,错愕至极地看着宋青芜。 何子瑕听到他的话,悄悄歪头了看了他一眼,大喜过望,几下就跑到了他的身边。 宋榆雁见他过来了,便问:“你怎么来了?” “我……我听说今天开启觉醒塔……我想变强,想找你们……想、想报恩。”何子瑕细声细气地说了一大串话,话落脸色难看了几分,就算是满脸污垢也阻挡不住。多说几个字就累得不行。 “哦……”宋青芜一副了解的样子点点头。 宋榆雁见何子瑕气喘吁吁的模样,只觉得好笑:“就说了几句话而已,你怎么这么累啊?” “我、我身体不好。”何子瑕惭愧极了。 “没事!以后姐罩着你!人参天天给你当饭吃!”宋榆雁拍拍小胸脯。 “那东西可不能当饭吃!”宋青芜急忙劝阻。 “哇,你还……” “……” 一开始众人还怀疑宋青芜只是同情心泛滥想要救下何子瑕,却没想到何子瑕跑过去三人竟然如同好朋友一般聊了起来。 今天的怪事还真多,一个小乞丐不仅是何国贵族,还是二皇子和大城主独女的朋友。 “殿下。”宋封突然凝重地开口。 “嗯?”宋青芜回望。 “他的身份还是太过敏感,此事很有可能会落下话柄,严重的会是耽误殿下的前程。臣现在派人护送他回到何国,保证他不受一丝伤害,您看?” 宋青芜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下去,沉默不语,似在思考。 但离得近的宋榆雁明显感受宋青芜浓浓的不满与不愿。 他对宋封有着很明显的敌意。 “何公子,您看?”知道宋青芜这边可能说不通,宋封只能暗自对胆小的何子瑕施压。 何子瑕身体抖了抖,但依旧只是红着眼站着,犹豫不决地,还是挺直了腰板。此时孤苦无依的他,选择相信宋青芜。 宋封眉头一皱,挥手打算示意侍卫出手。 宋青芜和宋榆雁对视一眼,秒懂对方的意思—— 这时,宋封的身后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及时制止了宋青芜和宋榆雁想要动手强行留下何子瑕的想法:“住手。孤从未说过何国的孩子不能进入凝丹塔。” 威严的声音震慑了全场。突然出现的男人,穿着黑色衣袍,上面绣着的金色巨龙彰显着其珍贵的身份。 宋阎冷冰冰地看着宋封,眼中闪过威胁。 宋封咬牙,只得放下手。何子瑕便在一定程度上得救了。 “参见君上。”所有的人无论身份尊卑,都纷纷跪了下来。 “起来吧。”宋阎大手随便一挥,带着浩浩荡荡的人走近了主座,爽朗地坐下。 “谢君上。”宋封乖乖地让位。 “君上今天怎么会想着光临这凝丹塔?”宋封上前恭敬道。 “孤批完奏折,瞧着时辰还早,便过来了。君儿呢?”宋阎随意道。眼睛却紧紧地盯着何子瑕。 “大皇子殿下正在身法阁修炼。”宋封如实道。 宋阎点点头。 他今日是特地赶过来想要看看宋青芜的,谁知刚来就碰上了何子瑕,听着子民们骂他是灾星,宋阎心中真是很愤怒,他的子民竟这般无情。 何子瑕即便是何国贵人,现在也不过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瞧了瞧脏兮兮的何子瑕,宋阎道:“这孩子怪可怜,让他一起进去吧。” “是。”宋封领了宋阎的命令。 “真厉害,君上一来两三句话就解决了事情。”宋榆雁不敢与宋阎对视,只能同宋青芜说明自己的欣喜。 “当然,我爹一向仁德。”宋青芜骄傲地扬起小下巴。 “但是该无情的时候无情呢。” 宋青芜知道宋榆雁是在说昨天的事,宋阎将阿珂五人捉拿后立即下了判决书,五人于昨日已经全部斩首示众。 宋榆雁还记得当然血光冲天,五个恶人人头落地,围观的百姓们连连叫好。他们杀人如麻,两仪阁也因元气大伤而停业。 多坏的人啊,死了都不够惩罚他们。 第27页 只有宋榆雁才知道,当时那种复杂的心情。 她并不觉得大快人心。 一点都不。 但不知为何。 第21章 平等 “谢谢你们。”何子瑕弯着腰,真诚地向两人表示感谢。 “哈哈哈哈哈哈哈,没事呀。送佛送到西,救人救到底嘛。等凝丹完成,我带你去买新衣服,整理干净。”宋青芜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谢谢。”何子瑕再次感谢。 “话说你身份这么尊贵,怎么会……”宋榆雁指了指何子瑕脏乱的一身,问出了好奇已久的问题。 “我,我不记得了。”何子瑕失落地垂下头。 “啊?”那你记得你叫何子瑕?宋榆雁没敢问出来,因为何子瑕已经一脸受伤地低了头。 可能有什么心理阴影吧?宋榆雁不敢刺激他。 第一轮登记很快结束。 男人拿着花名册,恭敬地呈给坐在高位的宋阎。宋阎只是粗略地扫了一眼,确定何子瑕的名字在上面后便点点头,道:“开塔。” 话落,厚重的塔门缓缓开启。 “觉醒塔总共有十层,能走进的层数越往上说明觉醒内丹越强。达到五层以上的人,可以接受觉醒塔的洗礼,效果不用我说。同时七层以上的人可以接受大城主的亲自指导。”塔前男人说道。 宋青芜一听,倒是有些吃惊了。这觉醒塔倒是神奇,可以唤醒觉醒内丹不说,高层还可以强化此内丹。 “大城主一手操办今年的觉醒盛典,辛苦了。达到七层的孩子,就由孤亲自指导吧。”宋阎趁着安静之时说道。 这话倒是引起了轩然大波。许多孩子对国君是很崇拜的,听说国君会亲自教导,每个孩子都显得无比兴奋,心里想着一定要达到第七层。家长的眼中也有着一些受宠若惊。 不过,第七层是那么好达到的吗? “好。现在可以进塔了,十人一小组。”男人再次开口。 按照顺序排好之后,从男人身后走来十个人,他们是带队导师。宋榆雁被分在了第十小组,站在第六的位置,而宋青芜在第五位,何子瑕恰好也在这组,是第十位。 带队导师是一个约莫四十岁的男人。他站在队伍前面,双手抱胸,道:“小家伙们,等会进去后,不用做任何事,跟着我走即可。” 十个孩子齐齐点头。 十队加上十位导师一共一百一十人,浩浩荡荡地进入了觉醒塔。 一百一十人陆陆续续地进入了觉醒塔。刚进去,就能看到开阔的大殿。大殿上除了一百个坐席,没有其它东西。 宋榆雁抬头往上看,竟直接看见了塔顶。很多孩子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疑惑地讨论着原因。一时间,大殿内变得有些嘈杂。 “安静。孩子们。”第一组的导师严厉道。大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听我说,不要吵。”那导师见孩子们都安静了,满意地点点头。 “此处直见塔顶,不是因为宋国国库空虚,仅仅是不想让细皮嫩肉的你们受伤而已。”那导师说话风格幽默,孩子们感觉轻松了许多。 “按组内顺序坐,第一组第一排,第一个第一列,以此类推。坐上去,安静些。懂吗?”导师耐心道。 “是!”孩子们脆生生地回答。然后按照导师交代的坐好。 宋榆雁三人并排而走,找到自己的座位,盘腿而坐。 心里紧张得直跳,宋榆雁闭上眼睛,舒缓情绪。 “喂!这是我的位置。”闭目养神的她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傲慢的声音。睁眼一看,是一个胖男孩。他双手叉腰,鄙夷地看着何子瑕。 “是我的。”何子瑕抖了抖,鼓起勇气道,不想与刁蛮任性的男孩相处过多。 “你是白痴哦?本少爷说是本少爷的就是本少爷的!你快给本少爷让开!”男孩冷哼一声,大喊。周围的小跟班已经围了过来。 “抓过去!”胖男孩指了指何子瑕,又指了指觉醒塔内一角落,傲慢地指挥小跟班。 何子瑕一听,脸色一白。 一个男孩伸手抓住何子瑕细瘦的胳膊,生拉硬拽,何子瑕从小营养不良,根本挣脱不了。一只白嫩的手拉住了他的手。 “别过分了。”宋榆雁冷冰冰地盯着几人。 “你不坐那。”宋青芜眸色很冷。男孩感受到宋青芜冰凉的目光,下意识地放开了手。 “殿下,我只是看不惯他这副傲慢的样子!他明明就是一个乞丐,竟然敢把‘何‘字往身上套,多有心机啊!殿下可别被他蒙蔽了!”胖男孩一脸谄媚。 “你是何人?本皇子的事用得着你来管?”宋青芜不满地问,神色愤怒。 “我叫李晓,李家长子。”李晓骄傲至极。 “李家是什么家,本皇子从来没有听过呢。”宋青芜神色充满了不屑。 “你!”李晓有些愤怒。 “不要吵!不想觉醒的滚出去!老子管你爹是谁!”导师看到这边的冲突,跑了过来,对着李晓大吼。 “哼!”李晓也不敢惹自己的导师,只得收了鞭子愤愤不平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表面虽是那样,其实他暗自松了一口气,他刚刚可差点失去理智,差点放肆。 宋青芜和宋榆雁也坐下了。 “谢谢你...”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小小的声音。宋榆雁转头,就看到何子瑕的脸,他真诚地鞠躬。 第28页 “我也没做什么。”宋榆雁有些错愕,随即摇了摇头。 “谢谢你。”何子瑕又对宋青芜鞠了一躬。 “没事。” 导师站在第十组前方严厉说道:“不管你们姓什么,处于什么地位,来到这里你们都是一样的。觉醒之后,或许你们会因为天赋差异而分道扬镳,但仍然希望你们记得,做人做事不要太刁钻,每个人都有被尊重的权利。” 此话一出,每个人各有各的反应。李晓鄙夷至极,宋榆雁和宋青芜则是赞同地点点头,何子瑕小脸更红了,眼中充斥着感动。 细细地将小家伙们的反应收在眼中。导师说:“好了。觉醒马上开始。等会会从第一组开始,你们不用做任何事,不要说话。觉醒开始之时你们会感觉到自己在上升,不要惊慌,任由它便是。” “是!”小家伙们整齐地回答。 第22章 傲人 十位导师互相看看,然后点点头。十人全部退到了边缘处。 “现在,觉醒开始!”沉稳的声音在大殿内传开,一百个孩子的呼吸瞬间有些急促。 只见第一组的孩子身上泛起刺眼的亮光,待光芒恢复平静,原本的十个座位上没了孩子们等等身影。紧接着,第二、第三、第四一直到第十组,所有的孩子都没了身影。 塔外—— 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睛死死地盯着觉醒塔的变化。 过了一会,塔的中部亮起了一缕白光。宋封站起身来,看着白光对应层数,对着花名册念道:“一组一号,张蓝,第五层。”人群中传来赞叹声,第五层的天赋也很不错了。 紧接着,塔的偏下部也亮起了白光:“一组二号,白云,第三层。” 越来越多的白光亮起。“一组三号,墨诀,第四层。”……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第九组的孩子已经全部完成了觉醒,九十位孩子当中没有一个达到了第七层。 “十组四号,宋榆雁……第八层!”宋封略带欣喜的声音响起。人群中顿时传来倒吸凉气的声音。 “赏!”宋阎沉声道,微微地点头。 就在众人以为宋榆雁第八层的天赋而惊叹时,觉醒塔的底部突然亮起了刺眼的绿光。 “绿光?什么东西?”人群中传来疑惑的声音。 只见那绿光亮起之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直地往塔顶冲去。 所有人都长大了嘴。那绿光眨眼之间,已经超过了代表宋榆雁的白光。再然后速度依旧不减地冲向塔顶。 宋阎紧张地站起身来。这道光,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轰轰!”巨大的声音响彻云霄,只见觉醒塔的塔顶突然爆炸开来。 一道绿色光芒瞬间射出,刺眼的光芒灼痛了很多人的眼睛,及时反应过来的人只见得一团绿色光芒落在地上。 待绿色光芒淡去,已经从呆滞状况出来的人们将其围了起来,戒备而充满好奇。 只见一个粉妆玉砌的小孩子坐在地上,碧绿色的眸子中充斥着痛苦。头发无比凌乱,发间还插着几片瓦砖,绿色的衣袍也破了好几处。此时的他正揉着剧痛无比的身体。 “骗人,什么不管它任其飞?咋飞外面来了?痛死人了!”宋青芜气恼地大骂。 “没事吧?”宋阎担忧地问。 “没事。”宋青芜揉着脑袋站起来。只是头晕,浑身痛而已…… 他看了看自己破败的衣服,知晓自己一定是狼狈不堪的,立马捂住脸,大声而委屈地道:“本皇子的形象都没有了!丢死人了!” 小孩子总归还是小孩子。提心吊胆的宋阎一下子松了口气,眼中带着点笑意。 “觉醒塔暂闭七天!”宋阎双手负后,对宋封说道。 “是。”宋封恭敬道。 宋榆雁和何子瑕急忙忙跑出来,见着宋青芜没什么大伤,这才松了一口气。 “跟孤走。”宋阎对宋青芜招了招手,说道。 宋青芜揉揉头,又点了点头,跟上了,还怕宋榆雁担心似的,回头向她挥手再见。 宋榆雁也挥手,心里的担心总算消失殆尽。 走了十几米,宋阎突然转身,说道:“还有你...”他指着何子瑕,“一起吧。” 何子瑕一愣,有些脸红地跟上。 宋封看着几人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爹爹...那人...”衣摆下方被扯了扯,一道稚嫩的声音传来。宋封低头,就看到宋榆雁的小脸。 “本体丹。”宋封喃喃道。 宋榆雁一听,呆住了。 周围的人一听,也呆住了。 什么玩意儿?本体丹?! “能破掉这觉醒塔,是本体丹无疑。”宋封的语气满是惊异,但也有不少的狂喜。 本体丹是一种特殊的内丹。与普通内丹相同,内丹需要修炼,需要足够的内力提升实力。 普通人修炼内丹,要每日打坐吸收天地之气,炼化为真气,以强化内丹,精进武功。 而本体丹拥有者,不仅会在丹田成丹,而且此人自身就是一颗内丹。他一呼一吸之间,就是在修炼。不管他有无意识,主动或被动,他的身体都会自动新收天地之气,自动运转,化为内力。 这种极为罕见的内丹今天竟然出现了?真不愧是宋国二皇子。 宋榆雁自然知道一些关于本体丹的事情,心中为宋青芜高兴之余也不免失落万分,宋青芜的修炼道路通畅万分,以他的天赋,走法师这一条路简直再合适不过。 第29页 但是自己天赋勉强,和他的差距很大啊。 “我要加油!”宋榆雁为自己鼓劲。 一日的时间匆匆过去。 大殿—— 此时的大殿上聚集了约莫一千人,宋阎坐在主位,右手边位置为印紫茹空着,左边这是端端正正地坐着宋延君。两侧则坐着各大城主。 九百八十二个天赋秉异的孩子和他们的家长则坐在下方,带刀侍卫和侍女则整整齐齐地站在自己的岗位上。 大殿下方嬉嬉闹闹,谈话声嬉笑声交错着。宋阎慵懒地坐着,目光细细扫过每一个孩子。 宋榆雁紧张地扯着裙摆,乖巧地坐在宋封的身边。今天就要由各大城主物色人才,然后他们自己选择封地了。 这是宋国历年来培养人才的一种制度。觉醒内丹后的孩子根据意愿选择封地,城主会有一个职位封给他们。然后他们去选择的城市生活、成长、锻炼,由城主来负责调整职位的升降。 十年期满,可选择回家,也可以选择继续留下。 这不仅锻炼了孩子的各项能力,为宋国培养人才,更是为城主分担重责。 宋榆雁把宋封的话回想一遍,心里慢慢思考自己要去何处。其实她选择皇城最好,自己家就在这里,还是最繁华的一座。 但她现在心里想得更多的是宋青芜,不知道他会做何选择? 宋延君笑眯眯地看着宋榆雁,眼里的温情一览无余。 宋榆雁感受他的注视,回望一下,轻轻一笑。 “君后驾到!”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 第23章 证实 女子随着传报声,优雅地走来。 黑色长裙包裹住玲珑有致的娇躯,金色的条纹勾勒出美丽的图案,高高盘起的长发使其美丽的脖颈露了出来,略施粉黛的小脸没有任何表情,整个人显得庄严而高贵。 她便是宋国君后,印紫茹。 这是宋榆雁不知第几次见到她了,但是每一次都能被她惊艳到。她很羡慕印紫茹一头漂亮的长发,长而顺滑,甚至是高贵的紫色。而印紫茹最摄人心魄的,便是那一双紫色的漂亮眸子。 眼眸有颜色的人不在少数,宋榆雁自己就是红眸,还有宋青芜是碧绿色的,恐怕印紫茹的这一双,才真真正正能够让人一睹难忘。 紫发紫眸就如同“紫茹”二字一般,成了她的标志。 印紫茹是印国长公主,是宋阎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娶回来的媳妇,全宋国与印国人都知道,宋阎宠她简直无法无天,但这也在情理之中。印紫茹不仅身份尊贵,实力超凡,美若天仙,善良舒德,甚至诞下两位天赋异禀的皇子——第十层的宋延君和本体丹宋青芜。凭这些,她在国内的声望都快超过宋阎了。 印紫茹仪态万方地走进来,人们这才看见她身后的被她的气场藏住的两个小子。 一袭蓝色长袍穿在身上,一改往日的卑微与胆怯,彰显出的是些许自信。仔细看看,以前脏兮兮的小脸现在被洗干净了,没了污垢的脸白白嫩嫩的,更为清晰的是他那双深蓝色的眼睛,清澈动人。 “这是,何子瑕?”宋榆雁不敢置信地捂住嘴巴,一天不见,他变化也太大了吧? 跟在何子瑕后面的是宋青芜。墨绿色长袍衬得肌肤愈发的白皙。稚嫩的脸庞的俊美已隐隐有了展现。碧绿色的眸子和衣服正好相得益彰。长发被高高地束起,简单地用一根发带缠着,不显单调,及尽低调内敛。 重要场合,宋青芜和何子瑕都没敢放肆,老老实实地跟着走。 “参见君后,二皇子殿下。”众人连忙安静下来,行礼。 “参见君上。臣妾来迟了。”印紫茹给宋阎行礼。 “参见父君(君上)。”宋青芜和何子瑕也行礼。 “起来吧。茹儿,来孤身边。”宋阎轻抬大手。 “谢君上。”所有人都起身了。 印紫茹不忘牵着两个孩子走到宋阎身边。坐下。 人们不可避免地看到了印紫茹与两个孩子的亲昵。没有人敢说话,除了…… “君后,这个孩子年纪轻轻却城府极深,他明明是一个乞丐,却冒充何国皇室子弟。还请君后不要被他蒙蔽了双眼。来人,把他带下去。”宋封指着何子瑕,大声呵斥道。其周围的侍卫就欲动手。 “慢着。”印紫茹轻启红唇,眼神淡漠,“大城主难道没有看到他是本宫牵来的吗?这般随意赶人?” “回君后。一国之君的身侧,一坐父母,二坐嫔妃,三坐皇嗣。这个孩子,不是君上的子嗣,可不能坏了规矩。”宋封振振有词地反驳。 说得有理。 宋榆雁也认为宋封说的没错。 “哦?那此人之地位若是高于皇子呢?”印紫茹冷哼一声,不紧不慢地说道。 “君后说笑了。”宋封眼神一凝。 “君后说的很对。”宋阎突然插话。 所有人都愣住了。 “想必各位都知道,二皇子昨日测出了本体丹。而此子,同二皇子一样,身怀本体丹。而上一位公开地拥有本体丹之人,是开元国君宋归。况且孤已查证,此子确实乃何国六皇子,他有足够的资格坐于此处。如此,谁认为不妥?” 嘶!底下响起人们倒吸凉气的声音。 本体丹?六皇子? “我的妈呀……”“ 第30页 “这…这也真是…” “小乞丐深藏不露……” “可不能再喊小乞丐了……” “……” 底下议论纷纷,这两则消息无疑已经震动了所有人。 人们议论纷纷,崇拜的目光直勾勾地将宋青芜和何子瑕给盯着。 宋榆雁自然惊讶至极,小乞丐,不,何子瑕真的很厉害啊! “好了,各位安静。”宋阎道。 大殿立马没有先前那般喧闹了,但窸窸窣窣的讨论声还是有的,看着两个孩子的炽热目光也还是有的。 “大城主没什么疑问了吧。”宋阎向宋封询问。 “自然。”宋封道。宋榆雁看到爹爹背后的手捏成了拳头,她悄悄地挪动身体,挡住了别人的视线。 她这老爹,一向爱多管闲事,但几乎每次都被别人认为多余。她觉得爹爹应该是因为不满,但却无恶意。 “各位,下面进行今年的册封大典。”宋阎再次开口。 这次,大殿便是彻底安静了。 “宫城,交给你了。”宋阎往印紫茹身上一瘫,对二城主宋宫吩咐道。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啥也没看见。 宋榆雁悄悄地瞟了一眼,立马收回视线。哈哈,看来宋青芜说的没错。 “是。”宋宫接到命令,立马开始行动。 “下面,开始宣读册封名单,听到名字的孩子请上前,选择自己的封城。” “九百八十二号,林归。”一个男孩子怯生生地走出来:“我……我选第五城。” 五城主被点名,看了看林归,并无不顺眼,便道:“可以。” “好。下一个……” “……” “九百六十号,陈光。”宋宫的办事效率还是挺快的。 “我选第七十二城!”小女孩脆生生地回答。 “七十二城?好多!”宋榆雁坐的近,听到何子瑕感慨。她立马竖起耳朵偷听。 “宋国大大小小城市一共百二十个。”宋阎答道。 “九百一十二号,雷丹。” “我选第三城。”小男孩说道。 “对不起,我第三城暂时不能收你。”三城主宋越听到他的排名,拒绝道。 “还可以回绝?”宋青芜问道。 “当然了。每个城主都有权利拒收。”印紫茹回答。 “哦。那先前的五城主也挺不错了,排名最后一个的也收。”宋青芜感叹。 “嗯。五城主心地很软。” 原来还能这样。宋榆雁同样恍然大悟。 册封大典进行了整整一个上午,总算是封完了九百七十二个。剩下的十个,将在下午由国君亲自册封。 宋青芜一听,有些不满了:“既然下午才开始,凭什么叫我这么早来坐着。多累啊,多饿啊!” 宋榆雁坐在下方,自然也是浑身酸痛,心里对他的话是满满当当的赞同。 “孤叫你来也有目的的。你平常不关注实事,对各个城主都不了解,让你选封城也不知道该怎样选。经过一上午的观察,不才有底?”宋阎笑了笑,说道。 “有道理。父君英明,儿臣佩服……”宋青芜觉得有理,厚着脸皮点头。 宋阎无可奈何地笑。 几人说着,就离开了主殿,座下人纷纷跪送:“恭送君上、君后、三位殿下。” 经过宋榆雁时,宋青芜悄悄向她眨了眨眼睛,嘴巴无声而动。 忙完去玩吧。 宋榆雁根据他的嘴型读出他的意思,轻轻点头。 接下来宋榆雁就被安排到了皇宫的一处宫殿休息。 这里面一共会来十人,是今年天赋排名前十的孩子。 第24章 骄子 宋榆雁来得是最早的,宽阔的宫殿是早已为他们准备好了的休息之处。正中间摆放了一张庞大的木桌,美味佳肴摆满一桌。 “真是有钱。”宋榆雁还真没有见过这么大阵势,各种菜品应有尽有,而且几乎符合他们这个年纪的小孩子的口味。 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实力与天赋的重要,宋国注重培养人才一说绝对不假。 来之前便已摸清了十个人的底细。 第一名:宋青芜、何子瑕,宋国二皇子与何国六皇子。本体丹实力。 第三名:宋文、宋檀儿,宋国二城主次子、宋国二城主长女。第十层实力。 第五名,秦苧、月灵、宋柔,秦家秦岚长女、月家长女、宋国三城主长女。第九层实力。 第八名,宋榆雁、宋可儿,皇城城主长女、三城主次女。第八层实力。 第十名,张璟予,宋国五城主长子。第七层实力。 细细回忆十人的资料,宋榆雁只多多留意了秦苧与张璟予二人。 秦苧,是秦家家主秦倾的侄女。不为别的,宋榆雁一直对秦倾感兴趣。 秦倾,是左翼大将军宋枟竹的心腹,同时也是她的军师,武功卓绝却从不张扬,更有拔卓的才干,脑袋无比好用。只是他无妻无子,家中就一个弟弟名叫秦岚,秦苧便是秦岚的长女。 而张璟予,是五城主长子。五城主张淮山在她的印象里一向铁面无私,才德兼备,明明不是皇亲国戚却能占据五大城主之一席,可见其实力超凡。但听闻其天赋平平,全靠后天努力当上了五城主,然后生了个好儿子。她很想知道张璟予是否能够继承其父的英名或是更加拔卓。 第31页 “宋小姐不必等别人,来了就吃吧,您等太久也不合适。”侍女看宋榆雁一个人孤零零地坐着,恭敬地道。 “没事,不是很饿。”宋榆雁和善地回以一笑。 “咯咯,姐姐,已经来人了呢,我还以为我们会是第一个。”一道轻灵欢快的声音传来,宋榆雁望去,就看到一位黄衣少女挽着一位粉衣少女走进来。 两个人长得很像,只是黄衣那位明显矮了一截。 能来这里的,必定是前十之人,又是姐妹二人,看来她们就是宋柔与宋可儿,三城主的两个女儿。 听闻两姐妹关系很好,姐姐放弃在去年觉醒内丹,就是为了晚一年和妹妹一起。瞧二人亲昵的模样,说的倒是不假。 姐妹二人找位置坐下,抄起筷子就开吃,没有任何要等人的意思。宋柔感受到宋榆雁探寻的目光,回以一笑。 宋榆雁没有动筷,只是坐着。 陆陆续续地又进来了几人。 蓝衣少年与粉衣少女,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便是宋文与宋檀儿。二城主也真会生,生了这么对天赋异禀的龙凤胎。 秦苧与张璟予一同进来的,二人熟络的样子看来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们的亲人都不是泛泛之辈,而且忠肝义胆,自然有缘。二人小小年纪,皆一身正气,秦苧更是英气十足,不俗的气场让人看到二人不俗的将来。 很快月灵也进来了,满头大汗,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进来后一个劲地说抱歉,认为自己耽误了大家的时间。 “月灵妹子,你这是哪里话,等你是该的,你要是觉得抱歉,就多吃几口,长长我们的食欲喽。”宋文善解人意地打着圆场。 他说完这话整个房间都安静了下来,宋榆雁忍着笑意垂下脑袋,说实话,她都为宋文感到尴尬。 他的话本无纰漏,本该达到缓解气氛的效果,但宋柔和宋可儿吃得这般高兴,哪有等人的样子? 宋文却不觉得,他进来就忽视了没礼貌的两姐妹,心里反感至极,说这话也是故意找她们难堪。 宋柔二人动作一僵,尴尬地保持着吃饭的姿势,不知作何反应。 “呃,谢谢你。那、那就吃吧。”月灵尴尬得脸都红了,手忙脚乱地坐下。 “还有人没来。”宋榆雁低沉地开口。 “哦,你说的是两位殿下吧?他们去哪里了?”宋文反应过来,倒是不解,询问道。 “君后方才已派人来通知,二位殿下有急事处理,他们便不过来了。”一位侍女上前说明原因。 “哦,这样。那不等了。” 宋榆雁期待的目光瞬间暗淡下来,不来了吗…… 因着几个小家伙初次见面,所以都忍不住多磨蹭了几时,宋柔二姐妹虽有开始不好的印象,但孩子还是心宽,立马释怀,几个人相见恨晚地聊天。 唯独宋榆雁一直闷闷不乐地吃完一餐,她还想近距离看看宋青芜帅气的模样,还想问问何子瑕怎么就成了何国六皇子了呢…… ———— 来到大殿上时,各大城主早已来齐,望向主座,宋榆雁惊讶地发现君后与大皇子并未出席,只有君上一人坐在那里,脸色平静,气氛压抑。 在自家爹爹身边坐下,宋榆雁忍住坎坷不安的内心。 发生了什么事?君后呢?延君哥哥呢?宋青芜和何子瑕呢? 不多时,前十名除了宋青芜与何子瑕全部到齐。 众人看向一直无话的宋阎。 “霜枟公主驾到!”侍卫的声音响彻全殿。 简直就是措手不及,一向不理朝政的霜枟公主,竟然亲自到来,难道是因为今年出现了两个本体丹吗? 宋枟竹穿着宫装,步伐轻快,神色温柔,嘴角还挂着笑容,没有一点架子却气势十足。 她的身后跟着一位修长瘦削的男子,他的皮肤白得透明,穿着一身招摇的红衣,阴柔俊美的脸没有任何表情,长发散下,整个人看起来病恹恹的。 平淡无波的双眸并未看路,只是看着宋枟竹的背影,眼睛一眨不眨,仿佛眼中只有前面那人。 宋榆雁惊讶地发现红衣男子腰间竟佩戴着宋枟竹前几日在两仪阁买的“无瑕”,更惊讶的是,这男子居然能够带剑入殿。 “参见公主。”众人皆跪,表示着对二人的尊敬。 “臣妹见过君兄。”宋枟竹单膝跪地,不失霸气地行礼。 “臣见过君上。”红衣男子继她之后才跪下,声音低沉好听。 “起来吧。秦师也来了。”宋阎眼中终于闪过笑意。 第25章 选择 大殿之内的人,极少数见过宋枟竹的真面目,即使见过也只是远远地看过一眼罢了,所以每个人都带着极其好奇和崇敬的眼神看着宋枟竹。 听了宋阎的话,发现自己还未摆脱宋枟竹的冲击,竟又陷入了秦师的漩涡中。 没错,这位红衣男子,便是和宋枟竹一样受人尊重的,军师秦倾。 秦倾和弟弟秦岚皆不是贵族出身,秦家更是人丁极其单薄的一个小家族。兄弟俩出生于宋国最为贫困的一个城市——蛮荒城。 兄弟俩天赋极好却体弱多病,秦岚还好些,小病小痛还不足以让他怎么样。秦倾就不一样了,他打小为了保护弟弟不知遭了多少罪,再加上常年征战,所以现在的他身体极差,受凉都能让他丢掉半条命。 第32页 蛮荒城常年受何国侵扰,秦家兄弟俩打小就参了军。秦倾一边习武一边修习军书,直到宋枟竹被派往蛮荒城作战,他的军事才能被宋枟竹所欣赏,自此一路高升,登上军师之位,更是宋枟竹的御用军师。 “臣担心殿下迷路,便跟着了。”秦倾的语调与阿珂一样没有感情,说话时竟也狂傲无比,不看宋阎一眼,只把宋枟竹给盯着。 呃,怎么又想到那个可恶的男人了?宋榆雁尴尬地停止脑袋里奇怪的想法。 “你这人,不仅瞎想,还瞎说。”宋枟竹皱眉,语气不满。 秦倾歪头看她:“事实。” “秦师的病可好了些?”宋阎一点也不在乎秦倾的失礼,反而是打断二人即将开始的争吵,关切询问。 “臣谢过君上关心,臣的身体已无大碍。”秦倾微微躬身。 “臣妹谢过君兄下旨准许秦师带剑入殿,保证这药罐子的安全。”说实话,宋枟竹的语气里是有着对秦倾的揶揄。 宋阎淡淡一笑,道:“呵呵,无妨。孤下旨也只是担忧秦师的身体状况罢了,其实今天秦师前来,孤真是深感意外呢。” 秦倾微微点头,并未接话。 宋阎随即让二人坐下了。 “将军明日便要启程作战边疆,今日就充作其的送别宴。同时,她也作为蛮荒城的代表,替蛮荒城主挑选人才。让将军与秦师看看,他们拼死守护的,这才人辈出的江山吧!”宋阎站起身来,一席话震慑力十足,让人心中顿起大义凛然的火苗,对二人的崇敬如潮水一般涌出。 “而在此之前,孤要宣布一件事。”宋阎的声调突然下降。 宋榆雁的眼皮恶突突地跳着,心脏突然一紧。 “二皇子天赋异禀,不应当屈居于这大内皇宫,当一个井底之蛙于他来说太不公平。就在不久前,他下定决心,踏上征程,毅然出发,要花上九年的时日磨炼自身,成为国之栋梁。”宋阎一字一句地说,语气里充满了骄傲。 宋榆雁的脸瞬间惨白了下来。 他,走了? 不告而别? “还有,孤在此承诺,九年之后,此子归来之日,便是我大宋建储之时。” 这句话比前面更加让人震动,宋阎的意思就是,二皇子学成归来,就要开始选举储君了吗?而他的语气,似乎充满了对宋青芜能够获胜的信心。 宋国历代国君并不是父传子,子传孙这般而得,而是举行一场比试,由每位同辈皇族之人参加,最终的第一名便是储君,尊贵的太子,未来的国君。 宋延君、宋青芜二人虽是皇子,但也同样没有直接从二人之中选出太子的规定,所以二人也是作为参赛选手而出。 “大宋的开国元君,宋归,其后继者便是一位才能不输自身的贤君,二人一前一后,为宋国独立而奋斗终生,成为历任国君尊重的前辈。”宋阎的话语里,充斥着对提及二人的敬佩。 “贤德之辈,才能统摄全民。孤自认为最终的赢家,便是这宋青芜。”自信地看向有些呆滞的众人,“看着吧,孤的话,绝对不错。青芜归来之日,定会用事实证明自己。” 座下的皇室族人纷纷大感震动,心里已经策划着如何让小辈在几年后的储君之争之中,打败宋青芜,拔得头筹了。 “君上圣明。” 多少年后,宋榆雁依旧能回忆起这个意气风发,自信骄傲的男人的话。 为了印证父亲的信任,宋青芜费尽了一生…… 啪! 宋枟竹趁着安静的气氛的鼓了一下掌,惹来秦倾的一记眼杀。 “本宫一直相信君上。” 秦倾不满地瞅了她一眼,脸上附上生气的情绪。 “八位小朋友,这将会是你们人生中的第一次选择。你们的选择,城主不能拒绝,你们的家人也不能拒绝,全凭你们自己的意愿。同时,一次机会,说出来后就不能更改。孤给你们三个数的时间考虑,心中的第一个答案就是你们的选择。现在,孤开始计数。” 八个孩子知道下面的事,默默的站到了大殿中央。宋榆雁起身之际,宋封暗示性性地看了她一眼,心一颤,宋榆雁明白爹爹的意思。 “一。” 那就选择皇城吧,爹爹养我不容易,就留在皇城帮助他。 可是…… “二。” 宋榆雁余光瞟到了宋枟竹火辣辣的目光。 姐姐说过我天生就是打仗的料,这么多人因为战事吃苦,我又何德何能在亲人的庇护之下,成为温室的花朵呢? 况且连宋青芜也磨炼去了。 “三。” 宋青芜…… 一道白光从脑海中闪过,一团乱麻的脑袋竟硬生生空白起来。 宋青芜…… 只有这三个字浮悬脑中。 宋青芜…… 你怎么走了? 宋青芜…… 九年,真的太长了…… 但是,我会等你…… “说出你们的答案。”宋阎充满了蛊惑的声音响起,如同一块石头,打破了平静的湖面。 “皇城!”大殿上瞬间响起八个孩子毫不犹豫的声音。 大部分人眼中闪过了然,其实这种情况已经连续两年都发生过了,前十的孩子无一例外都选择留在了皇城。也难怪,这两年来宋封的功力大增,将皇城治理得愈发井井有条,皇城边界也愈发扩大,现在已经是两仪城的两倍了。 第33页 而且宋封在第一轮选择无一例外地全部拒绝,只把位置留给前十的天赋异禀者。新鲜血液的注入,更加快速地推动皇城的发展。 他这个宋国大城主,当的称职。 “今年也如此。”不知谁以一种如我所料的语气说了这么一句话。 而宋封眼中闪过巨大的意外,脸色一点一点难看起来,也苍白了起来。 宋阎的脸上挂着怪异的微笑。 秦倾不咸不淡地扫了一眼宋榆雁,似是好奇。 “明智之举。”宋枟竹站起身来,眉间充满了满意之色,缓缓走到了宋榆雁的面前,拍了拍她瘦削地肩膀,“本宫替莫城主收下了。” 她一说完,每个人有不同的反应。 宋封的脸色更加苍白,此话一出,这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第26章 意外 “怎么回事?”大殿上多的是不明所以的人,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为什么国君等人为何变了脸色。 “方才大概是其余七人声音过大,诸位没有听到吧?宋小姐说的,可是‘蛮荒’呢。”宋枟竹笑眯眯地看向众人,耐心地解释。 今天她高兴,话多。解释解释,图个更高兴。 大殿上瞬间安静了下来。 这、这…… 这个女孩,是脑子出问题了吗?放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不过,明明有一个皇城城主老爹,却选择用那身细皮嫩肉去战场消磨? 宋榆雁此时的脸因为成为万众瞩目的对象而变得红红的,却没有任何后悔的感觉,这便是她的选择,她要跟着宋枟竹,去打仗,去杀敌,等下次和宋青芜见面,一定会让他大吃一惊! 宋枟竹走下来,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神情温柔,语气中透露出满满的沧桑感:“不知道多少年前了,本宫也同你一般,不谙世事,做事凭借着一股子热血,才会这条路上一去不复返,才会进到‘狼窝’呢。” 说完这话,隔得老远,宋枟竹都能感受到秦倾冰凉凉的目光。 “不,姐姐。我不是凭着一腔热血,也不是头脑发热,我已经想好了。”宋榆雁并不认为头脑发热是好的形容,忍不住为自己辩解。 宋枟竹一愣,倒是有些哭笑不得了。 幼稚的小家伙。 宋阎看着宋榆雁倔强的模样,神色欣慰。方才的三个数,对其余七人来说可能并没有什么用,他们早就在出生之时就已经被做好了选择,转瞬间的思考与决定,对他们来说根本没有。 那三个数,就是要挖出不一样的孩子。很明显,今年的这个孩子就是宋榆雁。 他刚想开口宣布各自封城,突然被身边传来的一股冷气给惊住。秦倾半倚靠在座位上,像只慵懒的猫咪,只是浑身的冷气让人后背发凉。只盯着宋枟竹的他竟把视线转移到了秦苧——他的小侄女身上。 视线冰凉入骨,仿佛在发怒。秦苧撅起小嘴巴,心里害怕表面却不甘示弱。 秦倾眼睛危险地一闭,再次睁开,冷气顿时消失,他的目光又黏在了宋枟竹的身上。 张璟予年纪轻轻,但能察觉出叔侄二人不同寻常的氛围,鼓劲似的拍拍她的小肩。 “烂小孩。”宋阎明显地听到秦倾不耐烦地嘀咕。 了然一笑,宋阎便道:“宋文等七人编入大城主名下,具体工作由大城主分配,宋榆雁编入左翼将军名下,就从基础训练起。” “谢谢君上。”八个小孩兴奋地跪拜。 宋封的脸色一直没有好看过,连带着声音也夹杂着阴沉:“臣遵旨。” ———— 宋榆雁战战兢兢地站在大殿门口,神色担忧。 方才散会时,爹爹的脸色无比难看,可能自己回去要挨骂了。其实她不怕被骂,只怕被强行改了意志。 焦灼万分地在门口等待,因为宋阎留下了宋枟竹与宋封,不知道在说什么。 肩膀蓦地一重,宋枟竹漂亮的脸出现在上方。 “怎么了?小雁?忧心忡忡的。” “我怕、怕爹爹……”宋榆雁害怕地垂下脑袋。 “怕什么?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就是你爹是国君都无法改变了。”宋枟竹一脸不在意。 “真的吗?”宋榆雁还是很担心。 “放心啦。君上现在在里面肯定也会帮你说理,你爹不会怎么样。就像秦倾啊,他和小苧讲好了选择两仪城,因为二城主品德兼优,人好但傻还钱多,特别好骗,但小苧竟然会选择皇城,就是因为张家的那个小子,现在秦倾气得去跳湖撒气了,但是无能为力去改变了。”宋枟竹一口气说了好多话都不带喘。 “那、那真是厉害呢。”宋榆雁实在无法想象秦倾气得跳湖的模样。 “所以呢,你就放一百个心。和爹爹一起回家,收好东西,明天在城门口集合,跟我一起走,就好啦。”宋枟竹宠溺地摸头,突然惊叫一声,“啊,我得去把秦倾捞上来了,免得淹死,拜拜喽,明天见。” “明天见。”宋榆雁和她拜完,重回忐忑的模样,虽说如此,她还是很不想看到爹爹失落的样子啊,爹爹还是想让她留在自己的身边吧? 想着想着,面前突然投下一大片阴影,快速抬头,就看到了宋封缓和许多却依旧不好看的脸。 “爹爹……”宋榆雁心脏一纠,有些猝不及防。 宋封就这么看着她,也不说话,那样子就像是想要把她的小脑袋瓜子挖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第34页 宋榆雁被他看得越来越害怕,红眸的颜色越来越深,水光四溢。 最终。 宋封无奈一叹,无可奈何的看着这糟心的娃:“回家吧,收拾东西。” “呃,您不骂我吗?”宋榆雁错愕。 “哎,骂你有什么用?让你留下‘坏爹爹‘的印象吗?连君上都对你称赞有加,更别说公主殿下了,你这小娃娃,到底使了什么手段招人喜欢呢?”宋封抹去她眼角滑下的眼泪,“咬牙切齿”地盯着她。 宋榆雁的心彻底安定了,笑嘻嘻地道:“因为我是爹爹大人的女儿嘛!” “伶牙俐齿!”宋封哭笑不得。 “嘎嘎。” “不过此去,一定要注意安全,虽然军人的命早已不属于自己了,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忘记你这个老无所依的爹。记得照顾好自己,记得活着为大,记得给老爹写信啊,老爹搁家里天天守着,等你的消息。” “嗯……” 放心吧,爹爹,女儿此去,定是不凡。 第二日—— 被宋封与宋延君万般叮嘱了好一番,宋榆雁才能抽开身子坐进马车中。 马车豪华无比,而且也快有她的房间那么大了。里面,宋枟竹和秦倾耐心地等着她,毕竟,此经一别,怕是十年之内都不能再见了。 “磨叽。”秦倾抱怨。 宋枟竹无视他,笑着:“来了?那出发喽!” “嗯。”关上车帘,宋榆雁强忍着泪意不回头看依依不舍的两人。 再见了,爹爹、延君哥哥。 再见了,皇城。 再见了,娇生惯养的宋榆雁。 第27章 蛮荒 马车开始行驶,外面,其余的孩子也纷纷结束了自己的离别仪式,踏上征途。 宋延君不舍地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沉稳的他罕见地原地悲伤起来。 “老师,您就这么放心让雁儿孤身作战吗?”宋延君的语气中有点质问的意思。 “哎,不放心又能怎么样呢?事实摆在眼前,我们不得不面对。女儿需要成长,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宋封神色萎靡,看上去一下子老了不少。 “对啊,怎能说孤军奋战?她的身后,还有我们啊。”宋延君知道,他的雁儿,正在展翅高飞。十年后的她,恐怖再也不是那个需要他来善后的任性少女了吧? ———— 马车豪华得完全感觉不到外面的颠簸,室温拿捏有度,软榻上铺满了光滑的上等丝绸,舒服得让人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云端,车内还准备了零嘴、读物,消遣着一路漫长。 车内随她走动,东西任她消遣,但她唯一不能碰的,就是角落放着的巨大包袱,大得能够装下十个她,她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只是宋枟竹不允许她动。 宋枟竹与秦倾的软榻并排,而宋榆雁的软榻离他们远些,很明显她的这张是后来加上的。 她今天穿的是一身红色劲装,裙摆式,露出了整截手臂和半截小腿,躺在软榻上,肌肤直接接触丝滑柔顺的材质,舒服得让她忍不住在上面打滚,而且软榻大得完全够她折腾。 原本在看书的秦倾,被这边的动静吸引,凉凉的目光略带诧异地看着宋榆雁,拿着书的手突然一抖。 “怎么了?”宋枟竹听到声音,不解地睁开小憩的眸子。 秦倾微抬下巴,示意她看看宋榆雁的傻样。宋枟竹眼角一弯,笑得开心。 “笑什么?”这会轮到秦倾不明白了。 “小孩子嘛。” “你不觉得她很像一块肉吗?”秦倾并不觉得她好笑,只是突然饿了。 “肉?”宋枟竹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一块生肉,在翻滚。”秦倾笃定。 “……” 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像,衣服是红色的,手臂白得反光,二者的确是具备了“一块肉”的颜色,但只有饿极了的人才会觉得像一块肉。 愣了好一会,宋枟竹才明白秦倾的意思,狠狠地锤了一下他瘦削的肩膀,道:“别妄想本将军给你弄吃的,你是下属,自己去。” 秦倾吃了一瘪,闷闷不乐地找食物去了。 “我觉得不像啊……”宋榆雁委屈巴巴地嘀咕了一声。 宋枟竹动也未动,道:“他那人啊,以前饿怕了,别管他。” “饿怕了?” “哦,对,忘了告诉你。你带来的所有能吃的东西,能分享多少算多少吧,就当是给他们的见面礼。”宋枟竹不知想起何事,眸色突然沉了下来,语气也不再像以前那般轻快。 “他们?”宋榆雁不是很明白。 “到了你便会知道。还有两天的车程,好好休息吧。” “嗯……” ———— 两日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不过她还是到了。 这里是宋枟竹军队新的驻扎城市,是宋国最为贫困的一城,也是第一百二十城——蛮荒城。 下了马车,宋榆雁立刻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城门口站满了威严十足的军队,漫无边际,队伍已经蔓延进了城池之内,每个军人的身上沾满了来自于本土的灰尘。 城墙上围满了百姓,个高的趴着,个矮的跳着,小孩有的甚至直接站到了墙头,每个人都好奇地瞅着整整齐齐的军队,自然这辆豪华马车也逃不过他们的注释。 第35页 隔得老远,宋榆雁都能看出他们破破烂烂的衣服,黑黝黝的脸透露出朴实无华,但是不论大人小孩,都瘦骨嶙峋的,皮下仿佛没有脂肪没有肉,只有骨头。 最让宋榆雁震惊的,莫过于这一毛不拔的景象。她记得,皇城之外,有一条波涛汹涌的护城河,河那边不远处是一片草原,再过去就是辽阔的森林。 而蛮荒城外十余里,皆寸草不生,没有一点水,没有一点绿,有的仅仅是一望无际的黄土,连人类必不可少的空气中,也掺着不少的尘土,每一口呼吸都让嗓子干涩无比。 还有城墙,宋封告诉过她,一座城市的城墙很重要,它的职责是保护城内百姓,同时城墙也是门面,城墙与城门就是这座城市的第一印象。 而蛮荒城的城墙,黄土覆盖几乎和地面融为一体,整座城市看上去就像是凭空从地面拔起一样。城门大开,立于路边,也只是较为坚硬的木材。 宋枟竹走到她的身边,轻声道:“这里是秦倾的家乡。” 宋榆雁点头表示了解,能成为万人敬仰的秦师,世人都知道他靠的不是生来如此,秦师从小孤苦无依,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雨才能坐到如今的位置。 “这里还是如同多年前一样,一毛不拔,不仅自然环境苛刻,就连人为因素也足够他们死上几次。”宋枟竹的语气逐渐同情起来。 “这里是宋何之争的一大战场,喏,就在南城门外,还有不少战士的遗骸还未运回。战事频繁,天公又不作美,城内四处是饿死的人。这就是为何我希望你能把带来的食物分给他们一点的原因。” 宋榆雁点头,拍拍胸脯,道:“全部分给他们了,我每天吃军粮就好了。” 宋枟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谢谢你,小雁。” “秦师为何不下来?这里不是他的故乡吗?”宋榆雁发现只有宋枟竹一人出来。 宋枟竹微微一笑,道:“前些年受了重伤,落得病根,还在修养。况且他身体本来就不好,之前秦苧气得他跳河撒气受了凉,还是少接触这空气为好。此番我带了不少人,能把他照顾好的。” “那就好。”宋榆雁松了一口气。 “对了小雁,你去把车内的那个大包袱抬出来,里面是我带来的干粮,拿出来分给百姓们吧。”宋枟竹下了马车,才想起这事,吩咐宋榆雁,然后她便去见手下人了。 宋榆雁立马翻身进了马车,马车内冷冰冰的空气突然让她打了一个寒颤。 只见秦倾站在窗前,修长白须的手指轻轻掀开窗帘,小缕故乡的空气吸入鼻中,他的身体以微不可闻的幅度颤抖着,浑身散发着冷气。 感觉到宋榆雁进来,他看都不看她一眼,开口,声音微微沙哑:“何事?” “我、我……姐姐让我进来拿东西分给大家。”宋榆雁被吓了一跳,战战兢兢道。 第28章 初来 秦倾没有继续说话,在窗边站了一会,手指恋恋不舍地关上窗帘。随后抬起了巨大的包袱。 “秦师,您做什么?您的身体?”宋榆雁惊讶至极,立马阻止他。 “许久未归,同他们见见。” “您的身体能行吗?”宋榆雁担心极了,手忙脚乱地跟在他的身后,秦倾已经很快地下了马车。 秦倾面不改色,道:“本师只是身子骨弱了些,又不是残了,无妨。” 宋榆雁担忧地看着他举着比本身大上几倍的包袱,生怕他撑不住晕倒。这么大一包呢,是宋枟竹可能都要费不少功夫,秦倾直接举起走,肯定是在硬撑。 而宋枟竹背对着二人,正在点数。军人们一看到秦倾,纷纷单膝跪地,声音震耳欲聋。 “属下参见军师。” 秦倾不得已停下脚步,声音有些喘:“不必多礼。” 宋枟竹见到他这副硬撑的样子,急了:“放下,让别人拿进去,你快回车上。这里空气太脏了,以你的身体状况,根本熬不过,你死了谁赔本将一个绝顶聪明的军师?” 秦倾放下包袱,轻轻咳了几声,本就白得透明的脸血色尽退,发丝被风吹起,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风给吹飞,红衣飞舞,尽现病态之美。 “将军……”他忍住虚弱,单膝跪地,“属下能回到家乡,实属不易,就希望能同他们叙叙旧,这点小心愿,希望您能满足。” 宋枟竹看着他一副快倒下的样子,心疼无比,让人取来一件披风,为他披上。 “去吧,注意安全。” 秦倾如同孩童得到了好吃的糖果一般,拜谢后匆匆离开,步伐都轻盈了许多。 宋枟竹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叹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人们见到了大量干粮,激动的氛围连在城门外都能感受得到时,宋枟竹突然一抖。 只见瘦削的秦倾一圈一圈地被人们围住,好像在逐渐消失一般。 “她从今日起,就是我军一员,就交给第九队负责,你们现在认识一下,本将去去就来。”失了分寸地说完,宋枟竹急忙忙地跑向喧嚣的人群,其实是人群中带着笑容的秦倾。 一个高大的男人走了出来,对宋榆雁道:“我叫周志远,是第九队队长,欢迎你!” 军人们好奇地看着她,纷纷鼓掌。 “大家好,我叫宋榆雁,今后请多多指教。” 第36页 “宋小姐好!” 周志远简单地介绍了一下他们的军队,宋榆雁了解了个大概。 这里共计十万雄兵,是宋枟竹精选出来的军人,宋枟竹麾下百万雄狮分为好几批,由几位得力干将统帅,驻扎在边疆各个城市,而她本人选出最为满意的十万人,带着秦师来到了这蛮荒城。 这是她向宋阎立下的军令状。为了秦倾,也是为了宋国边塞,宋枟竹决心要将蛮荒城发展起来,成为宋国最为坚固的护盾。 为了方便管理,宋枟竹将十万人分为二十个小队,根据数字来排队,由队长负责管理。而宋榆雁分到的第九队,是主力军,五千多人个个强悍,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将了。 “看来我压力不小。”了解后,宋榆雁有些忐忑起来。 周志远鼓励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是将军亲自编入的小勇士,自然不俗,相信你锻炼几年,定能成为下一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 “嗯。”宋榆雁心中瞬间燃气斗志。她没有底子,需要从头练起,但她有十年的时间,一点都不怕。为了自己,也为了这里苦命的百姓,她必须努力。 周志远把她安排在了队伍的最后,她走过去时,发现也有一位小孩站在那里。看模样,应该是同龄人。 “你好呀,我叫周和格。”小男孩的脸灰尘仆仆,见她走过来,激动万分都自我介绍。 “你好。” “在觉醒塔外和皇宫里我就见过你了,当时对你佩服的五体投地,没想到你居然会选择这里。”周和格滔滔不绝地讲着。 “你不也选了这里吗?”宋榆雁笑道。他这么说,宋榆雁就有印象了,这个周和格就是除了她另外一个选择了蛮荒城的孩子。 蛮荒城太穷,但凡能凝出内丹习武之人,根本就不会选择这里,她记得周和格是第五层实力,已经很不错了。 “我肯定的嘛,我在这里长大的,再加上知道我老爹的军队会来这里,还有当时莫叔叔的威逼利诱,我就选择了这里。” “你老爹?” “嘎嘎,九队队长就是我爹啦。他是我的偶像呢,可厉害了。”周和格骄傲地说。 “那莫叔叔是?” “啊,就是蛮荒城的城主,莫以山喽。”周和格一脸不敢置信,没想到宋榆雁会不知道城主的名字。 宋榆雁点点头,突然很想见见这个城主。 “你在这里长大啊?你还有什么亲人?”宋榆雁好奇问道。 周和格明显一呆,失落道:“我家就我爹和我,别的亲人有的饿死有的战死,莫叔叔看我孤苦一人可怜就一直把我带在身边。” “抱歉……”宋榆雁很愧疚,不经意间竟提到他的伤心事。 “我告诉你哦,这个城里,拥有内丹之人,不会超过五十人。”周和格吸吸鼻子,为了让自己不那么难受,转移话题。 “怎么说?”宋榆雁成功地被带偏。 “二十位队长有内丹,将军和军师有内丹,城主有内丹,你我有内丹,再加上一些隐藏之人,绝对不会超过五十人。”周和格神秘地分享着自己的发现。 “所以?” “所以?所以咱两就是珍惜动物了呗!” “噗!”宋榆雁被他逗乐了,这个周和格,说起话来真让人忍俊不禁。 就在宋榆雁和新的伙伴滔滔不绝之时,宋枟竹也回来了,她扶着摇摇欲坠的秦倾进了马车,细心地关上门帘,来到了军队正前。 “一会来的是蛮荒城的两位城主城主。”宋枟竹瘦小一个,站在十万雄狮前却气势十足,一种靠时间打磨而来的压迫感缠绕众人心头,但是却无不适,仅有敬畏。 第29章 莫氏 “为什么会有两位城主?”宋榆雁问周和格。 “莫叔叔还有一个亲弟弟,是副城主。” “哦。”她还是第一次听说副城主这个职位呢,她现在越来越想见到二位城主了。作为城主享有国家俸禄,即便是离职了也有,这么多年了,能够坚守阵地,不弃百姓于不顾,这二人,当真让人打心眼里佩服。 不多时,便有两个人走到了队伍最前,单膝跪地,一前一后向宋枟竹行礼。 宋枟竹立马让二人起身。 为首之人看起来年长些,皮肤因为常年征战呈古铜色,野气十足,刀削般的脸上更是有一道长长的刀疤。较为违和的,就是脸上挂着的温和笑意,一席布衣,一把扇子,羽扇纶巾,看起来好不儒雅。 看样子,他便是城主莫以山了。莫以山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位已经金盆洗手只爱家的江湖莽汉。 旁边站着戾气十足的男子,和莫以山长得很像,便该是副城主莫以白了。 眉清目秀,身材清瘦,一身厚重铠甲彰显着其为国为民的男儿胆色,露在外面的肌肤白皙水嫩。一双漂亮的眼睛充满了杀气,嘴巴紧闭。 看着莫以白,又想起了宋枟竹与秦倾。 秦倾敌后指挥,体弱多病少出门,有一身白皙的肌肤很正常。 宋枟竹虽是打头阵的大将军,打了十几年的杖,该落得比别人黑,但她逃脱不了女儿身的事实,女儿家本就爱美,多下些功夫保养皮肤,所以白皙可人倒也说得过去。 只是这莫以白……和莫以山站在一起简直就是黑白双煞,想来是个比较注重外表的人,毕竟有这么好看的一张脸落得谁都不愿白白辜负吧? 第37页 想着,也就释怀了。 “各位义士,在下莫以山,管理这蛮荒之城,这位乃在下胞弟,莫以白。我们为了这里受苦人民而见,便是兄弟了,日后,若是偶遇于城中,都不必多礼,打个招呼就行。”莫以山彬彬有礼地与众人说话,态度温和。他和表面一样儒雅有风度。 而一直安静的莫以白,锐利的双眸扫视全军,似在探底。突然,视线对上了一双充满尊敬之色的红眸。 “为何会有两个小孩?”他的声音不似莫以山温润,是充满了冲击性的音色,嗓门大,天生就属于在战场上用言语给敌人下马威的。 莫以山却不奇怪,道:“那男孩,是和格,他已经正式参军了。至于那女孩……”声音停住,将目光投向宋枟竹,示意她来说。 莫以山作为城主本该出席觉醒大典,但宋枟竹代替他去了。不知道宋榆雁是何人。 “她便是觉醒前十选择参军的那个孩子。本将早已认识她,此番就正好收入麾下。”宋枟竹解释道。 “怕不是一时头脑发热?小孩子,还是一个女娃,何必来这里受罪?”莫以白的神情有些鄙夷,倒不是他瞧不起宋榆雁,只是看不惯她白白嫩嫩娇生惯养的模样。 这种小孩,一看就是家里的宝贝疙瘩,根本受不得战场之苦的温室花朵,还不如周和格那个傻乎乎的小子。不过,周和格也好不到哪里去。 莫以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气冲冲地想。 宋榆雁自然是听到了,只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恶狠狠地盯着莫以白,就差吃了他。 宋枟竹知道宋榆雁真心所在,便向二人稍作解释,声音也刻意增大,也不掩盖内心的骄傲:“其实多亏了本将的软磨硬泡,她才选择离开父亲丰满羽翼的保护,来到这里锻炼自己的同时也为百姓尽一份力。不客观地说,本将看人准,她是个厮杀四方的料。” “另外,此女之父是当今大城主。大城主权势滔天、家财万贯,她又是独女,想来离父亲而去也是下了很大决心,足以证明她不是头脑发热。莫副城主,你觉得呢?”宋枟竹适时地抛下一个重磅炸弹。 原本对宋榆雁充满了怀疑的军人大多都对她赞叹起来。这里的军人多是贫困出身,出不起钱去皇城觉醒内丹,只能做个普通人。没想到宋榆雁天赋异禀,出身高贵却不惜参军受苦,这一点就让人很多人认可了她,只有少数还是抱有怀疑态度。 例如周志远。他出战多年,见过很多怀有壮志的富家子弟参军,受不了军营的生活,最终壮志难酬,半途而废。 虽说将军认为宋榆雁前途光明,但还是事实说话最靠谱,所以他还是保持不置可否的态度。 莫以白知道宋枟竹是故意说给他听的,就顺着台阶下来:“说的不错。”虽是拉不下脸面,但看宋榆雁的视线还是缓和了不少。 “都认识了,现在请莫城主带路,引我们去军营吧。第一次来这里,人生地不熟,还望莫城主多多照顾。”宋枟竹豪气地抱拳。 对宋枟竹还是很尊敬的,莫以山爽朗一笑,道:“将军客气了,只希望各位不要嫌弃小地贫穷才好。” 十万多人,浩浩荡荡地行走于城中,好不壮观。 路边站满了好奇来看的百姓们,见到莫以山纷纷高兴地打招呼。 其实初次进城本该高兴才对,但是军人们看到百姓瘦骨嶙峋的样子,只觉得心情沉重无比。 整个宋国城市分布为“城市包围城市”。中间的城市较为紧密地排列,正中间就是皇城,周围有二十多个城市分散包围,形成巨大的包围圈,也是宋国核心地界坚不可摧的盾牌。 蛮荒城就是其中一座,而且还是正对何国的一座。蛮荒城就是穷,但兵力强盛,军人有国家分配的军粮,不愁饿着。但是百姓不一样,常年受战火侵扰,食不果腹,日子艰苦。 但是这里的百姓极其尊敬军人,吃的住的都是先留给军人。 宋枟竹的军队一路都是睡帐篷来的,却是第一次见到为军人搭建的木头房。 一个房子大概可住十来人,草席铺地,还有棉被,房间内还一张木桌子,配备好得不能再好。 第30章 无私 看着军人们惊讶的神色,莫以山对宋枟竹道:“在这里,军人便是天,所有人都很尊重军人。这些都是百姓们去百里外的其它城市运回来的木材,花了一个月搭建而成。别小看他们饿得瘦骨嶙峋的样子,其实精力十足哦。” 莫以山的声音不小,却让大片的人听到了,这番话由前面传给后面,整个军营渐渐安静下来。 莫以山继续说道:“以前派来驻扎的军队实在是受不了我们这穷乡僻壤,领导人便上书征求离开。听说这次是赫赫有名的霜枟公主驾到,他们可高兴了,才搭了这么一个军营,也不知道你们这军队会留多久呢?” 莫以山的声音有些惆怅,自嘲一笑:“我这城主当得好不称职,除了和百姓打成一团就什么用都没有了,连驻扎的军队都留不住。为了搭建这军营,愣是硬生生累死了十个人……而我,却无法替他们修建一座好坟墓……” 他的声音哽咽起来:“有一个是王家的儿子,是个有礼貌的年轻人。郭家的老太太,真是老了不让人省心……还有张家的小娃娃,调皮死了,偏要来,累死了让家人多伤心啊……” 第38页 所有蛮荒城百姓,甘愿化为白骨作为军队的后盾。这般对军人的尊重与珍惜,饶是身经百战的军人也纷纷动容,红了眼眶,眼泪无声话落。 宋枟竹的美目也是溢满了泪水。宋榆雁和周和格两个小孩哭得那叫一个稀里哗啦,眼泪鼻涕搅在一起。 多难受啊,听了这些话后,所有人都觉得,这些善良淳朴的百姓,不应该受到上天如此不公的待遇,应该有衣食无忧道生活才对。 “放心吧,莫城主。本将答应了秦师要把这里发展起来,让每个人都过上好日子,就定不会食言。食物的事,交给本将处理;你们的安全,也放心交给本将,这是本将的职责,是军人的职责。”宋枟竹抹去眼泪,对莫以山定下承诺。 “誓死不渝,捍卫军魂,保家卫国!”十万军人齐齐高呼,声音直冲云霄。 不仅莫以山与莫以白听到了,整个蛮荒城的百姓都听到了,就连宋国所有人民都听到了,甚至全天下人都听到了——这份来自军人的坚定誓言。 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这十二个字,军人们撕心裂肺地喊着,新兵蛋子宋榆雁和周和格都撕心裂肺地喊着。这份来自蛮荒城百姓的大恩,他们不言谢,将会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他们的付出与期望,没有给错人! 把军人们分配到各个住所,莫以山就要带着宋枟竹和秦倾去他们的住所了,二人作为主心骨,居住条件就好了一丢丢,从多人间升级为单人间。 “等等。”马车内传来秦倾带着咳嗽的声音。 行走的马车停了下来,车外众人静静地等待秦倾喘气,等他开口说话。 “那、那十个逝世之人,找个好地方,厚葬吧。”秦倾的话明显对宋枟竹说的,声音微弱,但能激起几人的敬畏之心。 “还是你想的周到。这事就全权交给本将,连带着战死沙场的义士,也一并厚葬了。在军费还没有送到之前,一切费用都由本将来出。”宋枟竹的前半句话是对秦倾说的,后半句话是对莫以山说的。 “谢谢。”秦倾感激道,然后没了声音,似是在马车内睡着了。 “谢谢将军。”莫以山感激涕零,这次他们蛮荒城,终于有救了。 ———— 考虑到男女有别,宋枟竹细心地吩咐人为宋榆雁搭建了一个小隔间。他们的房间住了十人,其实本来可以多住一人的,但宋榆雁的隔间的搭建费了些空间,便少住了几人。对此宋榆雁很感谢宋枟竹。 周和格的床铺就在宋榆雁小房间的外面,看着不同寻常的待遇,周和格羡慕极了:“没想到女孩子有优待啊,我要是也是女孩子就好了!” “啪!”宋榆雁打开小隔间的门,对他翻了个白眼,“女孩子才不好嘞,蠢蛋!” “你才是蠢蛋!”周和格一气,想和她扭打辩证。 “啪!”宋榆雁和他厮打一番后,一把把他推开,懒得理他,大力地关上门,在里面整理行李,眼不见心不烦。 “你!太过分了!”周和格气极。 房间内的八个大汉,看着两个小孩的嬉闹,纷纷爽朗地大笑,享受着这为数不多的闲逸时光。 不理会外面的动静,宋榆雁认真地整理行李。说是收拾,不过是把行李拿出来放在枕边而已,这里并没有实质性能够放物品的柜子。 其实她这次带来的东西不少,吃的已经分给百姓,除去吃的也有不少,其实多是衣物。因为要呆十年,宋封早就给她准备好了长大的衣服。 宋榆雁苦恼极了:“这些衣服我日后也不一定能穿得下啊。” 灵机一动,宋榆雁打算留下一些,剩下的就送给百姓了。 衣服军营会分发统一的军装,所以她基本没有留什么衣服,生活用品军营也会发,所以最后剩下的东西,就是一件暗红色的软甲和长鞭。 二者便是在两仪阁买的“盘龙”与“灵凤”。“灵凤”二字是宋青芜想的,他说宋榆雁有一龙一凤护体,自然是处处逢凶化吉,大吉大利。 她很喜欢这两件东西。 拿出“灵凤”来,宋榆雁神情温柔地摸着握柄一处暗棕色痕迹。这是当初宋青芜残留的血,她拜托洛南想办法把这块血迹保留下来,洛南答应了她,琢磨几天后成功保留属于宋青芜的印记。 当时洛南还问她原因。 她怎么回答的呢? 宋榆雁躺在草席上,举起灵凤,神情恍惚。 “啊?我、我要记住这死亡矿井的人,他们杀人不眨眼,日后见一个杀一个。” 只有她自己知道当时的心口不一。 明明是为了记住宋青芜。 那个不排挤她的傻男孩, 那个为数不多的好朋友, 那个不告而别的二皇子。 第31章 成长 仅仅休息了半日,宋榆雁就开始了她的漫漫军人生活。 天不亮就被喊醒,然后迷迷糊糊地站在队伍里,脚踩在地上就像踩在棉花上,小脑袋歪来歪去,困意十足。 爹爹从来不让她起这么早的! 在一群不动如山的军人中间,摇摆不定的她实在是过于显眼,周志远一眼就注意到了她。看着她的穿着,沉声喊她:“宋榆雁!” “呃,到!”被点了名,宋榆雁彻底清醒。 “昨天不是已下发了军装吗?为何不穿?”周志远皱着眉头,难不成这大小姐连粗布衣服都受不了? 第39页 “啊?我、我忘了。”宋榆雁眨眨眼。 其实她是嫌丑。一件烂布衣服都能叫军装?还不如她这身漂亮的劲装呢。 “这是规矩,受不了你大可以走。”周志远知道她在说瞎话,沉着脸戳穿。 “哦……”宋榆雁无奈地答应,屁颠屁颠地跑回去换衣服。 “换好了去绕操场跑十圈,早饭就省了。”周志远冷冰冰地看着她的背影。 宋榆雁小身子一抖,好不沮丧。 换上所谓的军装,宋榆雁只觉得全身硌得慌,粗布被用粗糙的手工缝成衣物的样子,样子难看不说穿着也很难受。 气恼地呆坐片刻,宋榆雁自言自语道:“哎!还不是自己选的!忍了!忍了!” 衣服有些大,宋榆雁把盘龙一套正好固定松松垮垮的衣服,灵凤一缠,整体感觉也不怎么差。 摸了摸心爱的劲装,宋榆雁暗暗发誓:“将军说过只有队长才可以不用穿军装,那我一定会升职的!加油!” 然后屁颠屁颠地跑步去了。 不远处的周志远看着她跑的满头大汗的样子,倒是诧异她没有任性地拒绝,语气也软了些:“希望你不要辜负将军的期望。” 魔鬼训练从此开始。 每天累趴了回去碰到枕头便睡,宋榆雁觉得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八个室友还好,他们当兵多年早已习惯,只是苦了两个新兵蛋子,和老兵一样的修炼强度,一天下来半条命都丢在了训练场上。 室友贴心地关上门。 房内,周和格和宋榆雁隔着墙,面对面地呼呼大睡。 几天下来,宋榆雁的身体已经疼得麻木,身体也被军装磨出了不少水泡,白嫩嫩的肌肤青一块紫一块,惨不忍睹。 最后怎么解决的呢?多亏得她忍不住疼晕过去,还被宋枟竹知道了,宋枟竹心软便给了她药,但衣服一事宋枟竹没有妥协,她还是穿原本的,只是在她康复之前,周志远不能让她站在大太阳下。 周志远觉得,果然这小丫头经不起折腾。 经不经得起考验,宋榆雁一直在用实际证明。 十年,还很长…… 当一个人认真做着一件事时,总是感觉不到时间流逝的飞快。 每日的训练强度很大,宋榆雁必须将精力全部注入,修炼完毕,看看鞭子想想人,闲暇时间给宋封写封信,这日子就过去了。 转眼间,五年已逝。 充足的锻炼让她的身体倍棒,个头窜得飞快,因为是女孩,所以宋榆雁目前为止比周和格高了一个头。平常互相帮助,互相嘲讽拌拌嘴,两个小孩经过五年的时间,已经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当年两仪阁事件,宋青芜受了重伤,她照顾了他整整一个月,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在那段时间里学会了一些生活的基本技能。这让她在军营能够靠自己生活下去,毕竟军营里就她和宋枟竹两个女生,但宋枟竹也有自己的事情在忙,凡事宋榆雁还是得亲力亲为。 寒冷的冬日是军人训练最为痛苦的时候,冷冰冰的雪花飞到身上残留,因为身体的温度较低,不一会全身都结了冰。寒风凛冽,无情地吹,众人都希望这风吹死他们算了,一了百了。 训练场上,站在最前面的两个小孩尤为显眼。厚棉衣看起来穿了很久,御寒的效果并不明显,宋榆雁长长的睫毛已经结了冰,她觉得眼皮很重,头昏脑涨。 一旁的周和格也是摇摇欲坠,但男孩子的身体天生好些,看起来比宋榆雁好很多。 终于忍不住倒下去,一双大手及时借住了宋榆雁的身子。 军人们担忧地目送着二人。 这已经是这个月宋榆雁不知道第几次晕了。 周志远横抱着她走向医馆,手上的重量让他有些恍惚。 五年了,他特地把两个小孩安排在最前面,就是保证能在第一时间发现情况,毕竟还是小娃娃,高强度的训练对他们来说还是太痛苦。 不知道这样抱着她去医馆是第多少次了,这个小孩子渐渐长大了,变重了,变黑了,身体好了些,但还是不经折腾。 走近医馆,大夫熟络地接过,一点也不惊讶。 周志远道谢后离开了。 温暖地热气撒在身上,好不舒服,宋榆雁悠悠转醒。 “醒了?周队长说等你醒了就继续去训练。”大夫坐在炉边,看着她。 “呃,霍叔,我这是?”宋榆雁的声音微微沙哑。 “风寒,但不严重,过度劳累加上寒冷所致。”霍大夫看着她眼底的黑,沉声道:“昨晚没睡觉?” 宋榆雁诚实地点头:“嗯……因为一直没有时间看爹爹寄来的信,我一看就很晚了,想着干脆不睡了回信给他。” “注意身体啊,下次可不能这样。”霍大夫的眼神有些严厉,他看病看得最多的,就是这孩子。 “知道了。”宋榆雁吐吐舌头。 “喏。”霍大夫偷偷塞了一样东西给她,那是一个小小的暖片,靠内力催动便可运转,特别适合宋榆雁,“这个捂在肚子上,用你那软甲压住便可。女孩子总是娇贵些,有些事情得从小注意。” 宋榆雁小脸微红,道谢后便离开了。 五年来,最照顾她的就是霍大夫了,不仅帮她看病,还会帮她偷懒,甚至给她一些小药膏,有防晒的效果,虽然她皮肤黑了些,但和黑黝黝的一群大汉比起来,她真的是很白了。 第40页 看着宋榆雁离开的背影,霍大夫眸色微暗,扭头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拍了拍被宋榆雁睡乱的床铺,眼睛一直盯着一个方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多时便恢复正常,继续忙自己的事。 “真是,不省心。”与平常温润的声音相比,此时倒是低沉了许多。 第32章 中计 回到训练营,宋榆雁就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军人们双颊通红,冷得瑟瑟发抖,却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每个人都是神采奕奕的。 宋榆雁示意了一下周志远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怎么了?”她问同样兴奋的周和格。 “你回来了?没事了吧?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马上就要上战场了!”周和格眸色亮极了。 他们第九小队压着这口气已经五年了,五年来小打小闹无数,将军却从不让他们出战,一身功夫无处可施,早就皮痒痒了。而就在刚才,周志远突然通知,他们即将打响驻扎到蛮荒城后的第一仗。这怎么能不激动万分呢? “真的吗?哈哈哈,终于能够扬眉吐气一会了!”宋榆雁一时激动,倒也忘记感谢周和格的关心了。 “先安静一会。”周志远任由众人吵闹一会,便发声了。 “其实我并不觉得会有多高兴。”与宋榆雁众人不同,周志远的脸色很不好看,甚至凝重。 众人觉得事情好像并不简单,纷纷敛去笑容。 “此番不会派全军出征,因为这次是营救任务。”周志远神色凝重无比。 营救?营救谁? “就在一个时辰前,第一队在队长的带领下同敌军一千人作战,两倍的军力悬殊我们本该落败,而秦师一上场,瞬间挽回了局势,以压倒之势歼灭千人。” 众人的呼吸渐渐急促了起来,秦倾一直是众人膜拜的对象,拔卓的军事才能让他们以多胜少了好几次,再危险的局势都能被秦倾以一人之力挽回,甚至取得胜利。 “却不想,这是何国的巨大阴谋。他们以千换一,用一千死士来换取秦师一人。”周志远越说越愤慨。 “整装待发的第二、第三、第四小队根本来不及营救,秦师就被对面的人生生掳去。他们用一千人的死当作诱饵,使卧底混入,套上我军铠甲就敲晕了秦师,病重的秦师根本没有反抗之力,于是何国就捉走了我军的主心骨。” “将军大怒,没有了秦师,可能再无有效的军事布局。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乔装打扮混入对面的城市,直捣黄龙,救出秦师。将军会选出两人同她前去,一个人已经选好,另外一个名额,落在了我们第九队。”周志远微眯双眼。 宋榆雁心一抖,发现周志远看向了自己。 “宋榆雁。”下一秒,周志远的声音传来。 “在!”来不及疑惑,宋榆雁立马出列。 “将军指名道姓选了你,希望你不要辜负将军的期望。”周志远目光沉沉,却出奇地充满了鼓励。 “是……”宋榆雁眨眨眼,似是惊讶。 “这件事目前只有我第九队将士才知,所以希望各位不要走漏风声。”周志远此时是有些骄傲的。 “是!”众将士整齐划一,立下誓言。 虽然他们还是没能出战,但是宋榆雁出战了,还是将军指名道姓的,这足以让他们骄傲,每个人都认为宋榆雁已经是他们的代表了。 却没有人感到嫉妒,因为五年来,宋榆雁的努力众人是看在眼里的,她的进步也非常非常大,格斗进攻技术已经很完美了,唯一的缺点就是瘦小了些。 “去吧,不要带任何武器,去南城门下找将军,用结果向大家展现这五年来修炼的结果。”周志远难得柔和了一次目光。 “是!”宋榆雁简直受宠若惊。立马转身离开。 一路小跑,宋榆雁简直抑制不住心中暴涨的情绪。按理说秦师被掳,她根本不应该开心的,但她还是激动无比。 虽然周志远这么说,宋榆雁还是跑回了房间。她脱去衣物,将盘龙带上,盘龙直接接触肌肤保护着她,将霍大夫给的暖片放进去,最后将灵凤缠绕腰间。 穿好衣服,宋榆雁的腰身粗了一圈,但棉衣本宽松,她处理一下,就与平常无异了。 满意地摸了一把小腰,还是那么纤细。这样进城搜身也不怕。 这样想着,就飞快地跑向南城门。 南城门口,宋榆雁姗姗来迟,那里早有两个人在等候。 女的是宋枟竹,一身纯白大衣,头发盘起,不施粉黛,却美丽绝伦。男的穿着一身黑,背影宽阔,背对着她。 “这是?”宋榆雁问道。 男人转过身来,一张脸温文尔雅。 “霍叔?”宋榆雁一脸地不敢置信。怎么会是霍叔呢?他不是大夫吗? “不要大惊小怪,霍哥只是为人低调而已,其实他武功很厉害。能把你们骗了这么多年,看来选他选对了。”宋枟竹一脸憔悴,却依旧强颜欢笑。 宋榆雁震惊之余却忍不住为宋枟竹心疼起来。 这五年来,宋枟竹想方设法第帮助秦倾恢复身体,秦倾的身体好不容易有点起色了,却又被何国抓走。宋枟竹低估了此次作战,所以没有上战场,导致秦倾被捕。对此,她一定很自责很愧疚很伤心吧? 霍大夫转过身来,笑眯眯地看着宋榆雁,递给她一个小包袱。 第41页 “把这换上。记住,腰带捆紧些,免得藏不住你的小心思。”他一副了然的样子盯着她的小腰。 宋榆雁吐了吐舌头,屁颠屁颠地跑去换了。什么事都瞒不过他……这人还真了解她,知道她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将灵凤和盘龙带在身上的。 霍大夫给她准备了一套粉嫩嫩的大衣,做工精致、价值不菲。腰间有一红色的腰带,棉裤也准备了,甚至还有配套的内衣、发带。 再见面,宋枟竹就看到一个粉妆玉砌的小女孩,软绵绵的,可爱至极。 霍大夫摸着下巴,掏出一样东西,两片东西呈透明黑状。 “你这小兔子的眼睛,太过招摇,得盖住。”对上宋榆雁的眼,霍大夫轻笑一声,然后拿着那两片东西往她的眼球上凑。 宋榆雁就感觉眼睛一酸。从霍大夫递来的镜子里她看到自己的瞳色竟变成了昏暗的酒红色,漂亮无比,但不似以前的血红色那般显眼了。 三人匆匆离城,往何国移动。 “我们这次扮演的是一家三口。我是远征的商人,从宋国采购回来,你们则是同我来往的妻女。”一路上宋枟竹不怎么说话,只有霍大夫一人絮絮叨叨地解释他们的角色扮演。 “我叫王也,将军叫李梅,你嘛……”霍大夫看着宋榆雁因为温暖而红透了的小脸,“叫小蛮吧。” 作者有话要说: 2020啦,大家元旦快乐~~新的一年红红火火~ 咱小青芜也快出场了~ 第33章 小蛮 宋榆雁前进的步伐一停,心脏狠狠一揪。 —— “你叫小蛮。” 男人冰冷却执拗的声音同一时刻在心底响起。 —— 宋榆雁的笑容快绷不住了:“霍叔,您干嘛取这么难听的名字啊?” 霍大夫眼睛一眯,似是不解:“嗯?难听吗?我觉得挺适合你。“ “呵呵,我和这名字真有缘……”宋榆雁尴尬道。 “哦?有人已经捷足先登了吗?”霍大夫神色不明。 —— “哦?有人想要捷足先登吗?啧啧,难怪,胆大妄为,任性无礼,这么优秀的你当然讨人喜了。” —— 宋榆雁脸色一僵。“没。” 该死,为什么霍大夫每说一句话就能让她回忆起这些?那个该死的,不,是已经死了的男人说过的话。 宋枟竹见她有些恶狠狠地锤脑袋,以为她受了什么伤:“小雁,怎么了?” “呃。”宋榆雁回过神来,就看到宋枟竹和霍大夫担忧的神色。 “没事。”她笑道。 人家也是无心之举,想这么多干嘛? “既然不喜欢这个名字就换了吧。”霍大夫是个善解人意的人。 “不了不了,麻烦,就、就叫小蛮吧。”见他作势就要重新思考,宋榆雁一阵愧疚,此行的目的是救出秦倾,她却因为一个名字耽误宝贵的营救时间,真的很不应该。 “好的,小蛮。”霍大夫眼中闪过满意之色,是对她的识趣而感到满意还是对她同意被叫小蛮而满意就无从得知了。 “目的城市也是何国的边界城市,但是是兵力较多的一座,约莫十五万。我看了看,如果秦师被他们用刑,重伤的话,加上我们三人可以从三千兵力中脱身。”霍大夫明显是做足了功课。 “如果是拼死一搏呢?”宋枟竹突然沉声道。 霍大夫微微一愣,快速答道:“三千五,再多我们都会死在这。” “嗯。”宋枟竹点头。 “霍叔原来是一名武者!”宋榆雁惊喜地道。 “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霍大夫轻笑着,继续道,“他们抓了秦师不到两个时辰,所以还没有来得及把他带到皇城去,所以我们的机会就是他们将秦师带出城门的一刻。” “嗯。”宋榆雁和宋枟竹边走边听,记下每个细节。 不多时,三人就已经进了城。非常时期,进出城市的检查工序多了不少。 霍大夫接过何军递回来的的良民证。 “老哥,我们可以进去了吧?” 那人狐疑地看着三人,道:“你们是一家人?看起来一点都不像。” 霍大夫一急,牵住宋榆雁的小手,厮磨着:“哪里不像了?我很喜欢她,她叫小蛮。” 宋榆雁狠狠一抖,要是这话是那个男人说出来的,一定会吓死她,因为她光是想想身体就在抖。 看着父女二人倒也亲密,何军狐疑的目光又扫了一眼格格不入的宋枟竹。宋枟竹被他一看,差点露馅,轻轻咬牙,小嘴就凑着霍大夫去了。 轻轻地吻了一下霍大夫光滑的脸颊,宋枟竹的脸上划过艳丽的红。 为了救人,豁出去了。 大庭广众之下毫不顾忌,想来也是感情极深了。那人一单身狗被虐的体无完肤,立马挥手让他们进去。 霍大夫牵着宋榆雁,宋枟竹跟在后面,三人一路无话,气氛有些小尴尬。 毕竟宋枟竹的举动足以让他们震惊。 宋枟竹小声道歉:“对不起,冒犯了你。但是我只能这样。” 宋榆雁忍不住偷偷看向霍大夫,却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那双眸子,充满了冰冷,与杀意。只是宋枟竹因为害羞没有看到。 宋榆雁小身子一抖,有些小害怕。霍大夫这般表情,是因为觉得自己被冒犯了吗? 第42页 宋榆雁一抖仿佛抖去霍大夫通身冰凉,他开口,温和道:“哪有的事,吃亏的是将军。看来将军为了军师,当真是豁的出去啊。” 提到秦倾,宋枟竹顿时黯然起来,叹气:“他可是,我的全部啊……” 宋榆雁的身子再次一抖。 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会被将军和军师灭口吗? 霍大夫不解地看她,自己都敛去冰冷的气场了,她抖啥? 三人很快在城门不远处找到了一家客栈,客栈较小,更是简陋,不像是他们这种有钱人会去住的。 而那掌柜似也不简单,警惕地看着三人,问:“客官是哪里人?瞧着倒是大贵人啊。” “我们从宋国赶来。”霍大夫说了一句实话。 掌柜的目光愈发警惕了:“您这胆子可真大啊,宋国人竟然敢趁着战乱跑到何国来了。” “什么跟什么啊。”宋榆雁适时接话,插着小腰,骄傲道:“我们才不是宋国人,本小姐身体里留的可是纯正的何国血脉!虽然不是皇族之人,但我爹爹可是在皇城中都能排上名的大人物。” 娇蛮任性,霸道无礼,宋榆雁完全是本色出演。 几句话,不仅说明他们不是卧底,还间接地给掌柜施压,示意他不要得罪大人物。有身份这一条件摆在这,就算这里本就是假的,也不容他们拒绝接客。 掌柜目光如炬,很明显的练家子。神色一凝,陪笑道:“您这号大人物,怎么会愿意屈居本小店呢?” 宋枟竹温柔一笑,扮演着一位贤妻良母:“因为我们要赶路啊,此离家太远,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宋人会打来,心里怪不安。您也知道奴家这小妇人,担心起来没完没了,就让夫君找个离城门近些的客栈,危险来临也好逃命啊。” 宋枟竹道声线本就柔和,再加上她漂亮的模样,温柔的气质,一口一个“奴家”震得掌柜外焦里嫩,全身酥酥麻麻的。 “夫人的担心也正常。”掌柜痴乎乎地应答一声,眼睛还死盯着宋枟竹看。 还没等她的“夫君”不满呢,客栈的一个小二就咳嗽了一声。 宋榆雁三人眼中闪过了然。 正如霍大夫所料,这家客栈虽是饱经风霜的简陋,但木料极新,说明才搭建而成。 敌人打造这么一家客栈,一来监视进城的人,二来是想着营救秦倾的人很可能会选择一家离城门较近的客栈落脚,方便逃跑。 打造这么一大间房间需要不少时间,想来此次生擒秦倾的计划是谋划了不久。 宋枟竹越想越生气,秦倾这么聪明的人,竟也会败于别人的计谋。 第34章 家人 怕她露出马脚,霍大夫笑着搂着她的肩,提醒地一拍,宋枟竹立马冷静下来。旁人看着,也就是夫妇的亲昵之举而已。 “不过您身份这么特殊,为什么只身行走呢?您就……不想要保镖什么的?”掌柜继续问。 霍大夫却突然冷了脸,语气冰冷:“掌柜,你是怕王某是宋国的卧底吗?如此刨根问底,王某的妻女一路奔波,劳累辛苦,要是不欢迎,王某走了便是。”说着便要离开,宋枟竹与宋榆雁脸色也是很不好看的。 掌柜的一急:“诶,是我多言了。我已经开了最好的房,请楼上去,抱歉了。”虽然还没有调查清楚,但掌柜还是不敢得罪这位“王也”大爷,冒充的还好说,要真是一位大人物可就坏了。 “哼。”霍大夫冷哼一声,上楼了。 三人上楼,掌柜立马敛去笑容,小声吩咐:“去查清楚,这个王也,到底是谁。” 躺在床上,宋榆雁小声地问:“方才为什么不回答他?是因为你还没有想出对策,所以趁机用了激将法吗?” 霍大夫呵呵一笑:“总不能一直回答问题,我们是大人物,脾气得有。” “哈哈。”宋榆雁大笑出声,顿时明白。 “爹爹,那个掌柜真是可恶,居然会怀疑我们!哼,要不是那可恶的宋人心高气傲,瞧不起我们何人,花多少钱都不肯充当侍卫,我们还轮得到被他怀疑吗?”宋榆雁说得大声。 霍大夫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是爹爹大意了,没有想到从家里带走怀有二心的随从,偷了钱就抛弃了我这金主。” “父女两”一唱一和,间接回答了掌柜方才的问题。 “所以看人得准啊,这次咱们回家了,一定得好好挑些侍卫来。这城市看着穷,想来也找不到好货色当侍卫了,咱们明天回家,得小心万分啊。”宋枟竹笑着圆了这个谎。 武功高强的她,听到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去汇报了吧? 但是, 还有人。宋枟竹用口型告诉二人。 霍大夫接着道:“梅梅,你看这里就两张床,怎么睡?” 宋枟竹一下子还真没有反应过来他是在喊自己呢。 正要回答,霍大夫打岔,接着说:“要不今晚你委屈点自己睡?小蛮太小了,爹爹就陪她一晚吧。”磨磨蹭蹭地吃过饭,三人收拾好东西就告别掌柜离开了,掌柜的也是松了一口气,还好没出事。 宋榆雁被吓到了,道:“爹爹!人家已经长大啦!都十一岁啦!一个人睡就好了!您和娘亲好好恩爱好不啦!” 她这样一说倒是宋枟竹尴尬了:“你要是担心小蛮,就让她和我睡吧。你个大男人,不管再加上我还是孩子,床都装不下了。” 第43页 霍大夫眼睛一眯,小声道:“现在要证明身份,王也一向和女儿亲,我们得按照事实来。” 宋枟竹和宋榆雁顿时无措。霍大夫已经给他们说过了,他们演得这一家真实存在,王也这人爱女儿爱到无法,他们依照事实演戏,唯一改变的就是他给两人的女儿加了一个小名——小蛮。 现在一家三口已经被压在了城中,等他们救出秦倾就放走,所以掌柜一行人去查只能让他们愈发相信三人就是王也一家。 “诶,都说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这大冬天的,梅梅就把小蛮让给我吧,抱着小蛮,爹爹暖和。”霍大夫一脸正经,语气温和,听起来很像是在和爱人撒娇似的。 只有宋榆雁才知道其中尴尬,因为霍大夫是盯着她的,眼中充满了调侃。 宋枟竹想了想,便也觉得没什么,宋榆雁毕竟还是小孩,她已经是成年人了,和霍大夫睡在一起不合适。她试探地问:“那……小蛮,你愿意和爹爹一起睡吗?” 宋榆雁心想当然不想,但是她要是对霍大夫表现出抗拒,别人就会怀疑了,会感觉这女儿不喜欢父亲呢。 “愿意,小蛮最喜欢爹爹了。”宋榆雁一脸不情愿,但语气充满了开心,当真就像是一个迷恋爹爹的小女孩。 门外再次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三人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时时刻刻都得注意说的话,露出一点点马脚都能让三人死无葬身之地。 宋枟竹拿出一些丝线,只要是通向外面的不论大小的出口,全部缠上,最后汇总于手腕上。这些丝线细小,有人经过必断且不易察觉,这样一来,他们偷窥的具体方位也能知道了。 霍大夫也做着自己的安保工作,相比之下,宋榆雁就无聊的多。 “小蛮睡觉踢被吗?”霍大夫突然问道。 “……”怎么这位叔叔已经对这名字上瘾了吗? 宋榆雁不情不愿道:“不踢。” 霍大夫浅笑一下,就继续忙了。 宋榆雁躺在床上,觉得一切都好不真实。早上她还在蛮荒城训练得死去活来的,傍晚就已经摸进了何国。 想到何国,她不禁想起何子瑕,她还记得宋阎说他是何国六皇子呢。还有宋青芜,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抬手摸摸腰间的灵凤,瞬间升起一股担忧之情。 想着以前的事,宋榆雁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眼睛慢慢闭上。 “把衣服脱了再睡。”霍大夫温润的嗓音让她清醒些许,但还是懵懂,迷迷糊糊地褪去衣物,就剩下红色的内衣——一件肚兜和盘龙。迷迷糊糊之间,她感觉自己被搂进一个还算温和的怀抱,一只手在她的腰间摸索,小腰一松,盘龙就被摘了下来。 啪。 轻微的响声,还有温度的暖片落在塌上。 霍大夫看着睡得深沉的宋榆雁,眼中充斥着不明情绪,手指顺着光滑的手臂来到后背。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肚兜的带子,男人迟迟没有下手。 女孩芳龄十一,刚刚开始发育,锁骨下方小小的幅度让他迟疑,也让他的眸色愈发暗沉。 终是收回手,温柔地为她盖好被子,只露出了漂亮精致的小脸。在被子下拾起暖片,缓缓注入内力,暖片的温度变得舒适极了。 把她的身子移动些许,离自己更近一些,一只手给她枕着,一只手拿着暖片盖在她的小肚子上。 屋里再也没了动静,只有三人熟睡的呼吸声。门外的人也悄然离去。 第35章 行动 昏睡间,宋榆雁只觉得浑身暖意十足,特别是肚子那里,源源不断的暖流让她舒服极了。 脑袋好像没有由她控制地往前移动,突然一下,她感觉前进的道路被堵住了。 睡梦中也知道自己正在执行任务呢,突发情况让她猛地睁开眼睛。 只能看到一双深邃的黑眸,各种情绪夹杂着宋榆雁根本看不懂。 二人的唇紧密无缝地贴着,自己的双手死死地搂着男人的脖子,腰间有着明显的挤压感,那是他的手。 姿势也太凌乱了吧?双双搂着在亲亲? 宋榆雁突然回过神来,也反应过来,她无意间把霍大夫和自己给亲醒了。尴尬地后退,唇间还很不给力地“啵”地一响。 下意识以为是自己梦游而强吻的霍大夫,宋榆雁陷入了巨大的羞愧中,完全无视了后脑淡定放下的大手。 “小蛮,你也太野蛮了。”霍大夫眸色闪烁,戏痞地看着她,逼音成线,声音只传入了宋榆雁的耳中。 女孩酒红色的眼睛在夜晚显得无比地魅惑,只是当事人一脸尴尬的笑意就不怎么应景了。 “抱歉抱歉。呃,那啥,晚安。”宋榆雁尴尬地打着马哈哈,为了逃避罪行就装作很困的样子睡觉。 耳边只听到男人的轻笑,然后搂着她的手用力了些。 她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就穿着贴身的肚兜,很想起身穿衣服,但现在她“已经睡着了”,只能咬牙,作罢。 总比啥都没穿好。 睡觉。 哼。 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霍大夫的手指轻轻磨蹭着她的肌肤,隔着一层衣料都能感觉到烫。 努力地屏蔽外界,宋榆雁强逼自己睡下。 霍大夫见她装睡的样子,无奈地撇嘴,估摸着她有些迷糊了就抬手点了她的睡穴。 第44页 傻丫头。 ———— 第二日是被宋枟竹喊醒的,她醒来才知道快正午了。 她发丝凌乱地坐在床上,按理说,她日日早起,今天不可能这么晚才醒啊? 是因为昨天长途跋涉太累了吗? 也不应该啊…… 思索无果,宋榆雁认命地找衣服穿着,霍大夫给她的暖片依旧温暖十足,舒舒服服的。 想到霍大夫,宋榆雁尴尬地红了脸。昨晚的事清晰地印在脑海中,回忆一次就更尴尬一分,其实小时候和宋封一起睡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热情”过。 穿好衣服,霍大夫正好回来,手上端着两个大人的午餐和宋榆雁的早餐,气定神闲的样子好似根本没有被昨晚的事影响。 宋榆雁觉得自己真是想太多,霍大夫作为受害者都没啥呢,她这个施暴者还难受起来了。 霍大夫斜眼看她丰富的表情,觉得好玩,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我已经摸进了城主府调查清楚了,他们将会在一个时辰后把军师秘密送出城。到时会有很多便衣保护,他们会将军师囚于马车中,城主一同前往。我们的机会,只有一次,那就是马车停下,受安检的时候。” “城主的车也敢查?”宋榆雁问。 “因为他们秘密前往,所以守城门的士兵并不知情,照着程序他们必须停留片刻,城主会走出车厢,表明身份,以保证他们不打开车帘检查,我们就在那个时候,杀过去。” “赤手空拳?”宋枟竹吃着饭,问。 霍大夫神秘地眨眼,从口袋里摸出两把短刀:“这是我从厨房偷拿的。” 宋榆雁知道宋枟竹惯用双剑,即便是刀也需要两把。 可霍大夫把两把都给了宋枟竹,自己用什么,宋榆雁便问:“那你呢?” 霍大夫一笑,道:“小蛮不用担心我。赤手空拳,足矣。” 被小蛮小蛮地喊,宋榆雁翻了个白眼,不搭理他了。 宋枟竹把玩着两把短刀,锋利的样子看来是磨过的,虽然短了些,质量差了些,但也说得过去,为了救秦倾,这些小细节就忽略吧。 “那,秦倾他,怎么样了?”宋枟竹收起短刀,小心翼翼地询问。 “将军放心,军师只是受了些小伤。我已经买好了药,不会有任何生命危险。”霍大夫考虑得很周全。 “谢谢。”压下心中的担忧,宋枟竹继续吃饭。 能否救出秦倾,在此一举。 她拼了这条命,都会救他。 ———— 三人慢慢悠悠地边走边逛,一个时辰已经快要走完,一辆华丽的马车驶入眼前。 眼神示意着,三人就慢吞吞地往城门走去,而速度极快的马车已经超过了他们。 三人离马车约莫十米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正如霍大夫所说,里面走下来一位衣着华丽的男子,气宇轩昂,他便是城主戴浩。 他的出来的时候动作小心翼翼的,车帘也仅仅只是掀开一个小角,很明显车内有着他的秘密。 想来就是秦倾了。 士兵看到是城主,就行了礼,驱散两边的行人,为城主让路。 戴浩满意一笑,就欲回身,而此时三人已经挪到了马车旁。 抬手刚摸到车帘,一把短刀直直飞来,与此同时挡在三人面前的士兵被霍大夫一脚踹开。 短刀不偏不倚地栽在戴浩的手背上,他痛呼一声:“刺客!” 仿佛带动了连锁效应,四周的很多百姓和士兵拔剑而出,刺向三人,看来戴浩下足了功夫,安排了不少便衣。 宋枟竹一个闪身,飞跃到了马车之上,一脚踹开受伤的戴浩,衣着华丽的他狠狠摔下马车,好不狼狈,宋枟竹拔下插在马车上的短刀。 霍大夫赤手空拳,动作优雅却狠辣无比,招招致命,一拳一个死人。 宋榆雁早已抽出灵凤,熟络狠辣地抽打他们,虽然她修炼的是用枪和盾,但她还是会悄悄练几手鞭子的,这般下来也能应战。 两人背靠背,不断地击飞向马车跑来的何军。 宋枟竹进入马车,就看到被捆的死死的秦倾,拿起短刀三下五除二就砍断了绳索。 按照霍大夫的计划,她解开秦倾的绳索就该离开了,秦倾本身武功不俗,有了他的加入他们能更快逃离。 而宋枟竹拉起秦倾准备离开,却发现他整个人软绵绵的。 第36章 逆鳞 “怎么了?”宋枟竹脸色发白地问。 “软骨散……”秦倾虚弱地回答。 这便是意料之外的了,秦倾不能及时逃离,棘手程度大大增加。 抬手一掌打在秦倾胸前,打算强行解毒,而与此同时,宋枟竹突然扑倒在地。 二人都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秦倾吐出的是黑血,这一掌直接逼出了他体内大半软骨散,他至少恢复了七成功力。 而宋枟竹吐出了一口鲜血,抬头笑着看他,道:“你,你又差我一次哦……” 一把长剑残忍地穿过她的右胸,不是致命伤却让她瞬间重伤昏迷。 “竹儿!”一向运筹帷幄的秦倾彻底慌了,大喊一声,精致的面容充满了愤怒,阴沉的目光看向马车之外。 那里,戴浩还保持着投剑的动作,听到秦倾的声音,苍白的脸上挂起一抹残忍的笑容:“呵呵,原来是左翼大将军,今天真是收获非凡。” 第45页 秦倾不语,红唇紧抿,单膝跪地,抬起宋枟竹好看的手,在唇边烙下一吻。 “你不想活了。”冷冰冰的五个字吐出来,戴浩瞬间危机感倍增。 “呯!” 马车突然自内爆炸开来。 “靠!”霍大夫和宋榆雁反应极快地向后躲避,差点死在自己人手里了。 而来不及躲闪的人,纷纷被巨大的爆炸席卷而进,血肉横飞,鲜血四溅。 众人只能看到,灰尘滚滚中,墨发男子抱着昏迷的女子,红袍无风而鼓,女子的白衣也飘如飞絮。 鲜血止不住地从女子垂于身边的手滴落,一滴滴地,汇成一朵红梅。 男子赤红的眸子,颜色比那鲜血还来的鲜艳恐怖,黑发映衬,面容妖娆至极。 满地鲜血以他为中心四溅,平添恐惧。 “你们,都不想活了。”秦倾歪着头,冰冷的眸子的扫过每一个人。 众人恐怖地发现,他的脚下,踩着的血尸,不就是城主大人吗?戴浩还未能同秦倾说上第二句话,就直接爆体而亡。 众人拿着自己的兵器,被眼前的男人吓得动都不敢动。 霍大夫看着重伤昏迷的宋枟竹,知道发生了突变。 黑血从他的嘴角滑下,渐渐变成红色,秦倾硬生生地逼出全部的软骨散,恢复了全部功力。 众人的身子恐惧地颤抖,来自灵魂深处的死意缠绕全身。 发怒的秦师浑身充满了毁灭气息。方才他强行将自己强大的内力如数灌入戴浩体内,使他的身体承受不住而爆,戴浩死得可谓凄惨。但这招也足够秦倾吃上许多苦头,因为他得忍受住体内内力的亏空,所有经脉急剧紧缩,这种痛苦,没有人敢自愿承受。 唯独秦倾,他知道宋枟竹很痛,所以要陪着她。 秦倾动了。 他把宋枟竹抛出,被霍大夫稳稳接住,然后修长白皙的手指划过几人的脖颈。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无瑕对接。 那几人只觉得浑身一凉,瞬间断气,根本没有一点思考的时间。 秦倾选择了残忍的抹杀方式,身体快速的闪于人群,每道手指的残影都会砍飞一个人头。 人们恐惧极了,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一哄而上。 “你们都该死。”一道雄厚掌风拍出,至少五人口吐鲜血飞出,秦倾看着这么庞大的人群,脸上挂着嗜血的笑意,他已经杀昏了头,脑袋里唯一的想法就是杀死所有人给宋枟竹陪葬。 霍大夫一边杀人一边看向杀红眼的秦倾,虽然后者毫无倦态,但可以明显感到其体内内力消耗速度之快,而不远处的宋榆雁应对这么多人也渐渐吃力起来。 这样下去他们迟早会耗尽体力与内力,不是爆体而亡就是被乱刀砍死。 “秦倾,理智一点!我们现在必须离开给将军疗伤,她残留着一口气就等着你救她呢!你怎么可以沉迷杀人而让她死不瞑目?”霍大夫用尽全身力气吼出,只希望秦倾能够听进去。 秦倾的动作诡异一停,他看着自己,红袍多处破损,不远处被霍大夫抱着的宋枟竹浑身鲜血。 该死!自己在做什么? 他立马向三人靠拢。 “走!”霍大夫松了一口气,示意三人往城门离开。 雄厚的劲风挥出,人群瞬间开了一条道,三人拔腿就跑。 约莫一炷香时间后,他们已经跑进了一处森林之内,匆忙地找了一个山洞,秦倾沉默不语地为宋枟竹疗伤。 胸口破了大洞,必须先止血。 霍大夫在秦倾面前放下几瓶金疮药,就识相地在山洞口把风。 宋榆雁的衣服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也受了不少皮外伤。霍大夫眼中闪过心疼,突然把她搂在怀中。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宋榆雁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到衣服撕裂的声音…… 浑身一凉。 霍大夫毫不忌讳地撕开宋榆雁的衣服,连肚兜都没有放过,摸出金疮药就开始擦。 正值冬日,衣不蔽体应当很冷才是,但是霍大夫把她的小身子搂在怀中,身上的热气源源不断地传递给她。 就这样,宋榆雁懵懵懂懂地被擦好了药。 其实霍大夫并没有耍流氓的意思,只是看她流血不止,有些急了。 “抱歉,我有回避。”霍大夫给她穿好衣服,真诚地道歉,他说的是真话,他有刻意回避关键部位,但到底看没看到,这个就不好说了。 宋榆雁后知后觉地摇头:“没……没事。” 她的清白! 她这个黄花大闺女的清白! 亲亲没了,身子也被看光了,宋榆雁觉得自己好对不住宋青芜! 但是她又拿霍大夫没办法。 蹲在那里暗自神伤,宋榆雁的背影看起来惨兮兮的。 宋榆雁的纠结被霍大夫看在眼里,男人看着宋榆雁的背影,神色复杂至极。 ———— 秦倾温柔褪去宋枟竹的衣服,把自己的内力传递给她保持她身体的温度。 认真地清理伤口,他的目光只盯着伤口处,丝毫不逾矩。将自己的手腕放在宋枟竹的嘴里,秦倾开始撒药了。 即使处于昏迷状态,剧烈的疼痛让宋枟竹咬紧牙关,然后她的痛意丝毫不差地传给了秦倾。 手腕的痛根本没有让秦倾分神,他只觉得他希望和宋枟竹一起承担痛苦,不,他希望所有的痛苦都由他来承担。 第46页 宋枟竹昏迷前眼睛里充满了如释负重,因为她救到了秦倾,哪怕自己即将死亡,她的心里耶只有喜悦。 心里刺痛无比,秦倾将俊逸的脸紧紧贴着宋枟竹的脸,双手死死握住宋枟竹渐渐回温的小手。 “傻瓜,我不会再让你受伤害了。我欠你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伤口的血止住了,但是两人的感情,却没有泊留,持续升温。 山洞内,绝代风华的男子与温柔的女子拥在一起,构成了一副美丽的画卷。 第37章 不负 在山洞中休息了一个时辰,宋枟竹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 三人寻思着也不是办法,要是等到宋枟竹醒来才离开,他们早就被何军搜出来了。关键时刻秦倾很冷静,他很快就想出了办法。 “你们带着她,往蛮荒城跑,不要回头,不要停下。”秦倾郑重其事地拍了拍霍大夫的肩。 霍大夫眼睛一眯:“你要做什么?” “我有办法引开追兵。”秦倾道。 “你就这么放心把她交给我?”霍大夫看着秦倾,眼中的情绪恐怕只有秦倾才能够看懂。似是不满,霍大夫继续道:“你要知道,这一路上会比这里更加不安全。” 霍大夫指的是坐落于宋何边界的死亡矿井总部。 秦倾淡淡一笑,道:“至少你知道死亡矿井的具体位置,能够避开。” 一语道破天机,霍大夫瞬间沉默。 听到关键词语,宋榆雁身子抖了三抖。世人都知道死亡矿井这一帮会,知道总部在宋何边界,但世间并没有死亡矿井具体位置的消息,知道的人,要么死了,要么就是内部人员。 霍大夫显然是后者。 “两个时辰后我们在南城门口汇合,放心,我的命是她的,她不让我死,我一定拼尽全力活下来。”秦倾难得说这么多话。 “好。”霍大夫也不与他争了。 片刻之后,霍大夫背着宋枟竹直奔蛮荒城,宋榆雁跟在后面,时刻注意周围环境。 秦倾见几人走远,抬手在手腕上划了一道口子。他缓缓地走着,任由鲜血滴落在地上,他走的方向与几人逃走的方向略微不同。 鲜血滴了一路,秦倾来到了一处山洞较多的地方。找了一棵大树,秦倾靠坐在那,歇了一口气后,手掌狠狠地拍在胸口,一大口鲜血吐在地上。 做完这些,他的脸色苍白无力。用内力草草地恢复了几分体力,秦倾止住手腕的血,就往蛮荒城方向离开。 过了一会,数十个何军拿着武器寻到了此处。 “大人,血迹没了。” 被称为大人的男人蹲在地上寻找几番,突然发现了大树下大片的血迹。 “看来他们带着伤员在这里停留过。去搜,每个洞口,每个角落,都不要放过。”男人嘿嘿一笑,吩咐下去。 “亏他还是宋国赫赫有名的军师呢,做事漏洞百出。等我把你逮住了,可有的哭。” ———— 提心吊胆的跨越森林,霍大夫三人已经走了快两个时辰了,可喜的是,蛮荒城的轮廓已经很明显了。 咬牙,努力克服身体的疲惫,宋榆雁不敢松懈半分。 “不用太紧张了,我们已经过了死亡矿井的检测范围。身体吃得消吗?”霍大夫瞧着宋榆雁苍白的脸,关怀地问。 “可以坚持。”宋榆雁逞强地道。 霍大夫停了下来,把宋枟竹放在地上,就给宋榆雁传输了几缕内力,温润的能量流淌在经脉中,舒缓她的疲惫。 “谢谢。”宋榆雁道谢。 “走吧。”霍大夫不看她若有所思的模样,背起宋枟竹继续奔波。 宋榆雁看着他,心里充满了疑惑,她对霍大夫的真实身份很好奇。她想问,但张了嘴巴又不知道说什么。 人家的事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欲言又止的模样被霍大夫看在眼里,他知道宋榆雁在想什么。“我姓霍,单名一个珂字。”霍大夫突然道。 珂…… 宋榆雁瞳孔一缩。 “我的确是死亡矿井的人,但不过是一个泛泛之辈。帮会觉得我没用,就把我安排在蛮荒城。” “卧底吗?你们想要杀谁?”宋榆雁的脸色苍白无比,手指已经微微用力了,打算从霍珂手上抢过宋枟竹。 “不用怕我。死亡矿井内,不是每个人都工作都是杀人。”霍珂自然能察觉她的紧张,笑道。“蛮荒城离死亡矿井总部最近,需要有人在中间为两地的领导人传递消息,免得双方开战。而我,就是这个联络人。”霍珂毫不避讳地说出实情。 “原来是这样……”宋榆雁紧绷的神经顿时软了下来。 “其实以后你可以叫我阿珂叔,叫霍叔挺生疏的。我们都是一起执行任务的患难兄弟了。”霍珂笑呵呵地道。 宋榆雁前进的步伐瞬间停下,浑身一凉。“呃,好……阿、阿珂叔……算了,还是霍叔吧……” 霍珂一笑,突然看着天空叹了一口气:“哎,我突然想起一个人。” “谁、谁啊?” “他啊,是帮会里面炙手可热的大杀器。但是他不知天高地厚,带着人跑到皇城闹事去了,最后掉了脑袋。可惜啊,可惜啊……”霍珂的语气里充满了惋惜。 宋榆雁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那个男人,便道:“有什么好可惜的,他有错在先,为了百姓的安全,他必须死。死亡也是他自己招来的。” 第47页 霍珂淡笑着听宋榆雁慷慨地讲完话,眸色微沉:“是吗?” 接下来霍珂就不和宋榆雁说话了,宋榆雁也不觉得气氛怪异,因为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因为她要好好消化这个信息啊。 来到了蛮荒城南城门脚下,夹杂着尘土的空气呼吸起来是那么地亲切。这十几个时辰的提心吊胆,当真让她难忘。 没有多久,秦倾姗姗来迟,他的衣衫比较凌乱,脸色苍白,但气色还好,他道了谢,就从霍珂那里接过了宋枟竹,匆匆进城。而霍珂也紧紧地跟在后面,为宋枟竹疗伤。 宋榆雁见宋枟竹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了,伤口已经再次处理过后,就回到了军营。 军营里此时正在举行庆祝仪式,为将军和军师的归来举天同乐。 “小勇士回来了!”有人眼尖瞧见了灰尘仆仆的宋榆雁,立马大喊。 然后第九队的所有军人纷纷看向她,那景象还真是有些骇人。 周志远满意地把她带到了高处,道:“此番宋榆雁完美地完成了任务,为我第九队增光,我们敬小勇士一杯!” “干!” 宋榆雁被迫喝了一小杯,然后周志远拉着她来到了菜桌上。食物还是平常的馒头,只是量多了些,添了小酒和小菜,这些东西是皇城不久前拨下来的。 第38章 升职 顺利完成任务,宋榆雁自然也是很开心,就放肆地和大家玩乐,没控制住就多喝了几杯。 所以当她被人叫到将军营时,整个人都还昏昏沉沉的。 “受伤了还敢喝酒?”霍珂还守在宋枟竹床前,见宋榆雁小脸酡红,全身酒气,知道她喝酒了。 “没事的,喝几口没关系。小雁这次可立了大功呢。”女人的声音温柔好听,只是有些软,听起来很虚弱。 “将军,您醒了!”宋榆雁没有醉,只是脑袋昏,听到宋枟竹的声音,晕眩感瞬间散去。 床上,宋枟竹脸色苍白,但不是死气沉沉的,秦倾握住她的手,眼里充满了担忧,而霍珂站在床前随时候命。 “嗯,这次很感谢你。”宋枟竹嘴巴干干的,笑容很真诚。 “嘿嘿……”宋榆雁摸头。 “小雁,把你的东西收拾好,明日就搬到将军营来吧。以后,你就是我的头等侍卫。”宋枟竹的声音虽小,但宋榆雁把每个字都听懂了。 “啊!我、我这是,升职了?”宋榆雁惊喜地笑。 “嗯。你不是一直想穿自己的衣服吗?现在你就可以随便穿了,你也不用住在木头房睡草席了,日后都睡床。日后,我的身家性命都交给你喽。”宋枟竹的声音很微弱。 “属下定拼尽全力护将军安全!”宋榆雁简直就是受宠若惊,没想到这次她收获繁多。 宋枟竹说了太多的话脸色已经有些难看了,秦倾便道:“你带她下去疗伤,不要打扰将军休息了。” 他这话是对霍珂说的。 “是。” 几日后,宋枟竹的身体已经康复了大半,她迫不及待地找来宋榆雁。宋榆雁已经几日未训练,闲的发慌。 “小雁可曾开始修炼内丹了?”宋枟竹见宋榆雁的内丹依旧如最开始那般大小。 “不曾。不仅时间不足,我本身也不知道方法。”宋榆雁诚实交代。 宋枟竹摸着她的头,有些愧疚道:“是我疏忽了。那从今日起,你开始修炼内丹,晚上必须靠打坐来恢复体力,要想成长,你必须得在前进的同时把这五年缺失的补回来。” 宋榆雁咽了咽口水,点点头。 “还有,日后都不用再碰枪和盾了。你就练鞭便可。”宋枟竹看着她缠在腰间的灵凤,道。 “真的吗?”这是让宋榆雁最惊喜的。 宋枟竹摸出一卷身法,交给她。“日后,每三个月我会给你一部身法,你必须在三个月之内修炼完成。常人修炼一部身法,需要半年,我相信以你的天赋和毅力,一定能缩短一半的时间,对吧?” 宋枟竹的眼里充满了威胁,意识很清楚,就是强迫她用别人一半的时间完成一件事。 “对。”宋榆雁咬牙答应。 “这就好。” 接下来的时间里,宋榆雁这才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其实宋枟竹的训练强度远远不及周志远的训练强度,但她的方式实在磨人。 她总是笑眯眯地暗自施压,给宋榆雁心里造成巨大压力,让她不得不更加努力。表面上看来,宋枟竹不曾逼她什么,仿佛她的一身伤都是宋榆雁自己对自己要求太高而造成,但只有身为当事人的宋枟竹才知道其中底细。 宋枟竹甚至还找来两位城主同她交手,一对二,每次宋榆雁都被完虐,次次都能被莫以白鄙夷的眼神刺激到。 她便愈发野蛮了。 时间越来越长,宋榆雁和二人的交手依旧不能获胜,但她坚持的时间越来越长,证明她的野蛮训练有了成果。 而被刺激严重的姑娘根本没有察觉丝毫,野蛮依旧,把两位城主动作仇人似的对待。 “她真的很有天赋。”暗处的霍珂,抱胸看着宋榆雁灵活的长鞭穿梭,最终还是被打趴下,对宋枟竹道。 宋枟竹眼中的满意只有在不面对宋榆雁时才显露出来,她歪头看着霍珂,俏皮道:“当然喽,她可是我们两个都看中了的人。” 第48页 霍珂微微一笑,其中调侃,只有他们二人才明白。 “当真是个‘小蛮‘。”他低声道。 四年后—— 又到冬日,寒风凛冽,今年的冬比以往来得寒。 夜晚时刻。 城墙之上,少女抬手抚摸着满目疮痍的墙,她还记得第一天来到这里,墙头上趴满了围观的百姓,那时的他们,即使饿得瘦骨嶙峋,脸上也不曾有过负面情绪,而现在的他们,饱腹已不愁,都长了不少肉,只是却个个死气沉沉,聚于城门之下,将最后一丝希望寄托于她这个主心骨上。 少女一席红衣,身材有致,单薄无比,风大得完全可以吹走她,但她却未动分毫,只有一头黑发飘飘,红眸充满了坚定。 “开城门!”她一挥,声音是少女独特的清脆,却能为所有人竖起坚定信念。 “宋大人!我们不走!”下面的百姓听到宋榆雁的指令,纷纷跪在地上。“我们生与死都不会逃,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这一劫就让我们一起度过!” “是啊,宋大人,我们不走,我们要留下来帮你们!” 蝴蝶效应般,几乎所有的百姓都开始嚷嚷。虔诚地跪在地上,他们祈求留下来与军人为伍,磕着头祈求,他们没有一个人愿意离开。 宋榆雁不愿意低头看他们,蓦地一个转身,背对众人,坚持下令:“打开!” “宋大人……” “呜呜,我不想走……” 听着宋榆雁不容拒绝的声音,他们纷纷开始哭泣。“你们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啊,我们怎么可以弃你们于不顾……” 饶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也被他们的话语给打动,他们何尝不愿与这些淳朴的百姓生死与共,只是百姓们手无寸铁,留下来只会造成无辜的伤亡。 宋榆雁的眼眶通红,手指狠狠地扣着墙面,就在三里开外,十万何军的前行引起灰尘飞扬,格外显眼,格外恐惧。 她的面前,是十万敌人,她的身后,是十万百姓,她手下仅有一万军队,十倍的差距,让她不得不让百姓撤离蛮荒城。 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宋榆雁狠狠转身,衣摆在空中划过略微凄厉的弧度。 “全部走,你们在这只能徒增累赘,没有后顾之忧的我们,才能尽全力一搏。” 宋榆雁的心狠狠地揪着疼,不是因为自己即将死亡,而是她为百姓而苦,为国家而痛,如果蛮荒城失守,宋国的防线就会被打破,那战争将会席卷全国。 第39章 副城 一切都要从两日前说起———— 周志远带领着第九队的军人,来到城主府为宋榆雁庆功。 四年来,宋榆雁出战无数,杀敌上千,战功显赫,所向披靡,第九队因为她也常常出战,立了不少大功,她两年前早已不是将军侍卫而是一、二两队的队长。 就在不久前,宋榆雁斩杀了何国的一位新任城主,荣升为蛮荒城副城主。周志远等人都是为她的荣升而来。 与第九队的人讲了几句话,他们也就回去了,因为人实在太多,宋榆雁的府邸装不下,便没有挽留众人吃晚饭,还有就是,她已经邀请了宋枟竹等人吃晚饭。 宋榆雁好奇地在自己的府邸内游走,府邸面积与精致程度自然比不上皇城中的大城主府,但是莫以山和宋枟竹花费了不少心思为她打造小窝,光是这一点就让这小家美得不能再美。 “嘿,宋大人!”肩膀突然被人一拍,一道清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宋榆雁一笑,抽出鞭子,那人眼睛一眯,熟络地拦截住她的鞭。 麦色手掌缠住长鞭,少女侧身回看,青年动作优雅,两双眼睛对望,这一幅画面怎么看怎么美。 周和格淡淡一笑,松开了手,道:“每次都这招,对我没用了哦。” 参军九年,九年的时间让二人成长迅猛,都长大了。 周和格比宋榆雁高了半个头,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脱去稚嫩的脸充满了坚毅,却又时刻挂着温和的笑容。 多年相处,宋榆雁知道周和格并不想表面这般无害,他杀的人不比她少。 “怎么?怕本副城主不敢伤了你这小队长?咱不过是怕你负伤回去,你手下人会不满,全部来闹事怎么办?”宋榆雁调侃。 宋榆雁荣升副城主后,周和格也继任第三队队长。 周和格鄙夷地看她一眼:“你说在跟我炫耀吗?我手下的人可没你的多。” “哈哈,没错……” 二人调侃几番,便去了大厅,那里,莫以山、莫以白、宋枟竹与秦倾四人早已地等候多时。 “你好慢。”莫以白不满极了。 换做平常,宋榆雁一般不理这毒舌臭男人,但…… 趁莫以白一个不注意,宋榆雁直接跨坐在他的腿上,伸手捏住他的脸,恶狠狠道:“小心我打你哦!咱两现在平起平坐,我可不怕你。哼。” 莫以白被她搞得一懵,当时就任由她捏住自己的脸。 “咳。”大厅内突然传来一道咳嗽声,宋榆雁就着这姿势回头。 霍珂穿着一身黑衣,笑眯眯地歪头看她。他身边站着一位白衣女子。 方才的咳嗽声便是白衣女子发出的,她是莫以白的新婚妻子,白幽。 白幽是千金小姐,认识了莫以白甘愿到这偏僻之地来,莫以白怕耽误她,一直不愿表露心迹,而白幽坚持自己的选择,默默追随,整整十年,莫以白终于给了她一个名分。 第49页 心里一毛,不仅怕霍珂的眼神,也怕白幽想多,宋榆雁立马跳了下来。 “你已经长大了,切莫淘气。”霍珂嘴里虽是宠溺的话,但语气听起来就是那么地咬牙切齿。 白幽嘿嘿一笑,坐到了莫以白的身边,莫以白亲昵地牵着她的手,十指相扣。白幽忍不住红了眼,换成几年前,他不会这么主动。 “哎呀,不要教育我!我现在可是副城主哦!”宋榆雁最受不得霍珂念叨。 “我教育你吗?这不是应该的?”霍珂毫不客气坐在宋榆雁旁边,语气严厉,像个大人在教育小孩。 “你每次都这样!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两人就这么直接拌起嘴来。 几人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他们早已见怪不怪,这个霍大夫似乎已经把宋榆雁动作自己的孩子了。 秦倾眸色微沉,修长的手指弯曲,敲了敲宋枟竹的腰。 宋枟竹偏头暧昧一笑,小声道:“求偶信号,嗯?” 一向厚脸皮的秦师诚实地点点头,声音喑哑:“日后我们的女儿,敢和我拌嘴,我就弄她。” 宋枟竹小脸一红,大力地锤了他的肩:“你敢!” 宋枟竹与秦倾一年前在蛮荒城举行了一场婚礼,前不久才传出已有身孕的消息。 秦倾轻抚她还平坦的小腹,道:“我怕小女娃生下来和你还有宋榆雁一样野蛮。” “才多久啊!万一是个儿子呢?”宋枟竹噘嘴,不满意秦倾说自己野蛮。 “儿子?我不要儿子。”秦倾用手绕宋枟竹的头发。 “为什么?” “男人都别想靠近你,除了我。” “……” 白幽悄悄地瞟了一眼莫以白,红着脸欲言又止。 莫以白温柔地看她,道:“想说什么就说呀。” “我、我也想生女儿,像小雁一样可爱的女儿……”一口气说完,白幽仿佛全身都燃起来了。 “噗……”莫以白被她逗笑了,“行,听你的。” 莫以山脸色颇为怪异地坐在那里,僵硬地端起茶杯喝茶,他终于忍不住和旁边的周和格说话:“小格,要不咱两聊聊?” 真是尴尬啊,宋榆雁与霍珂、宋枟竹与秦倾、莫以白与白幽,他两这单身汉简直无地自容,没媳妇秀恩爱…… 周和格自顾自地喝茶,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 别人都认为霍珂把宋榆雁当作女儿来对待,只有他不这么认为,霍珂看宋榆雁的眼神,分明就是男人看女人的,而宋榆雁似乎知道,却依旧同他玩闹。 再次狠狠地灌了一口水,周和格觉得心里的苦涩比嘴里的苦涩还要来得苦。 莫以山愈发尴尬了,心里默默盘算着快点讨个老婆…… 吃过饭,秦倾抱着宋枟竹离开,莫以白牵着白幽离开,莫以山也把周和格喊走了。 就剩霍珂留在了城主府。 宋榆雁收拾好卧房,发现霍珂抱胸倚靠在卧房门边,眼神暗沉。 “还在这?”宋榆雁走了出去,关上门。 “喝酒吗?”一向滴酒不沾的霍大夫竟然带了两坛酒,他刚刚把酒放在地上,宋榆雁没看到。 “喝。”宋榆雁也不客气,端起一坛就往嘴里灌,今天她就放肆一回吧。 霍珂本来还带了两个杯子,还没来得及递给宋榆雁,就被豪迈的动作怔住了。 “……”他无语地看着动作粗鲁至极灌得浑身湿透的宋榆雁,想说些什么,终究还是没有说。 也不管霍珂了,宋榆雁咕嘟咕嘟地灌完了一坛酒,强烈的晕眩感刺激着她,放松的感觉她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了。 第40章 二度 霍珂优雅地找了个石桌坐下,宋榆雁就摇摇晃晃地跟着他,刚倒了一杯酒想要享受,一只白皙的手横刀夺爱,硬生生抢了去。 霍珂对于这个酒鬼简直无语,看她喝得不亦乐乎,就干脆把酒全部给她了。 宋榆雁如饥似渴地喝着美酒,放肆地大笑大喊,没有一点副城主的风度,霍珂也没有打搅她,因为依着宋榆雁的要求,她的府内没有下人,所以也不怕别人看她笑话。 “哈哈哈,真好喝……”宋榆雁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牢牢地抱着还剩半坛酒的坛子,像是她的宝贝。 霍珂用手撑住下巴,略带笑意地看她犯傻。 “喂。”宋榆雁喊了霍珂一声。 “嗯?” “你喜欢我?”宋榆雁的语气有些不确定。 霍珂呆愣片刻,心里各种情感瞬间涌了上来。 九年了,千言万语,最终只能汇作一个字:“嗯。” 宋榆雁却撇撇嘴,嫌弃道:“老牛吃嫩草……” 霍珂神情的温柔瞬间龟裂。嘴角抽搐地看着抱着酒坛傻笑的女孩。 宋榆雁抱够了酒坛,就温柔至极地把酒坛放在一旁,手指在自己身上摸索,对着自己的脖子又掐又揉,她不满地大叫:“我的宝贝呐?我的腰怎么这么细啊!” “……”霍珂头疼极了。 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腰,宋榆雁摸到了灵凤,开心地抽出来。 “哦!我的宝贝!”她失而复得般抱着鞭子又亲又揉。 霍珂见此,眸色沉了下去。 那条鞭子。 好想成为那条鞭子。 “宋!青!芜!”宋榆雁看着鞭上被她用心保留下来的痕迹,大喊着她朝思暮想的人的名字。 第50页 霍珂身体一僵,脸色变得很难看。 喝醉的宋榆雁根本不知道霍珂在想什么,只是一个劲地抱着灵凤大喊“宋青芜”三个字。 越喊越大声,越喊越深情,霍珂终于忍不住,黑着脸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宋榆雁坐在霍珂的腿上,后背靠着霍珂的胸膛,霍珂的手搂住她的腰。 霍珂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她的小腰,眼中充满了笑意,他轻声道:“想当初,我也是这么抱着你,那时的你,小小一个,野蛮又可爱。” “什么小小一个?我已经十五岁了!”宋榆雁不满地回身揪着他的脸。 霍珂见她意识模糊,眼神复杂地瞅着她,抬手扯去脸上的脸皮。 易容术。 脸皮下,面容俊朗,肌肤白皙,与霍大夫的温文尔雅的脸不同,这张脸仿佛摆不出任何表情,冷凝至极。最为独特的,便是他眉角处刻画的黑色骷髅头。 如果宋榆雁是清醒的,一定能够反应过来这张脸的主人是谁,那个已经死了九年的死亡矿井的成员——阿珂。 撕去伪装,阿珂的神色依旧复杂。 宋榆雁看着他的脸,奇怪地摸了一把,道:“你今天有点怪。” “怎么怪了。”阿珂依旧面无表情。 “你这里黑了。”宋榆雁张开双手扑在他的怀中,死死地抱着美男,一个抬手,捏住了他眉骨处的皮肤。 阿珂无奈道:“在死亡矿井,只有身份地位足够高的成员才有资格刻上这个标志。” “咦,不好看。”宋榆雁嫌弃地松开手。 阿珂不知道自己抽什么风,居然和一个醉鬼解释这么多。 神色复杂地看着怀中的女孩,女孩天赋异禀,性情坦率,他一开始只想收她为徒,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心思渐渐变了。 是从他杀死女孩找来的侍卫,乔装打扮接近她的时候开始的? 是从女孩害怕却鼓足勇气地与他在两仪阁内对峙时开始的? 是从与她在蛮荒城朝夕相处之中,还是四年前何国一行,或者是一开始,他对她的心思就不单纯了…… 阿珂沉默不语地瞅着她,只觉得心里闷闷的,霍珂是他自己塑造出来的一个人,这个人能够用面部表情除去宋榆雁的防线,也能让二人之间没有隔阂,宋榆雁并不知道霍珂即是阿珂。 宋榆雁见他不说话了,惆怅万分,心里的失落很诚实地表露在脸上,颓然至极地放下手,头顶顶住阿珂的胸膛,埋下头。 两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想里,一时间都没说话。 宋榆雁突然抬头,望向空中的残月。 月光照射在女孩漂亮的小脸上,带起一抹晕白,酒气从小红唇喷出,醉人心脾。 “月亮真亮啊……”宋榆雁夸张地遮住眼睛,仿佛眼睛快被月光亮瞎了。 阿珂还是看着她,努力抑制住心里的悸动。 “月亮很亮,很漂亮。”宋榆雁接着道。 “不过嘞,我也很漂亮。” “嗯。”阿珂点点头。 “你好帅哦,不过我好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你了……你是谁来着?哦哦,我想起来了。嘿嘿,原来是你呀,我告诉你哦,我喜欢你。”宋榆雁抱住他的脑袋。 阿珂浑身一个激灵,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但眼中的情绪波动早已是惊涛骇浪般。 “你呢?”宋榆雁眨巴着红眸,一脸期待地瞅着阿珂。 不等那人回答,宋榆雁只觉得唇上一凉。 已经做了坏事的阿珂才反应过来。 他有些呆愣地看着迷糊的宋榆雁,唇上的温度仿佛是他从未感受过的。 不,四年前有过一次。 他就这么把自己的唇贴在宋榆雁的唇上,浑身僵硬,不敢深入。 女孩迷糊的水眸倒映着自己的影子,红润的小脸近在咫尺,身体被他抱在怀里,软软小小的。 阿珂就想这样了,只想这样了。 混迹社会多年,表面和睦的帮会也是危机重重,只有在这蛮荒城内,这个名叫“宋榆雁”的女孩面前,他才会有不管不顾的想法。 他想同她成亲。 很想。 阿珂的动作很轻,宋榆雁只是被冰了一下,嘴巴也没有什么感觉了。 与这人的脸凑的太近,宋榆雁微微向后一缩。 这会就轮到阿珂的唇凉了,唇上的温度一下子消失。 “宋青芜……”宋榆雁抱着他,轻声地呢喃一声。 阿珂浑身突然冷了下来。 “你多久回来啊?我还有一年就要回去了,你还好吗?我、我好想你……”宋榆雁死死地抱住“宋青芜”,哭得稀里哗啦的。 第41章 何难 阿珂的眸色冰凉下来,被女孩捂热的身体再次冷凝,通身冰冷至极。 呵,他怎么忘了?小蛮有一个朝思暮想了九年的情郎。 不是他。 阿珂的心脏揪揪地疼。 “我、我暗恋你的事现在只有你我知道,咱、咱两没什么机会吧……你是未来的太子,一定三妻四妾好不快活吧?” “也不知道你变成什么样了?更开朗了吗?我给你说哦,千万不要学那个死亡矿井的人,他好可怕的……” 阿珂头上青筋暴起,因为心脏实在是疼,趋势加重。 阿珂知道,宋榆雁害怕的“死亡矿井的人”,就是自己。 第51页 “他杀了连儿啊,还不只,好多好多,他杀了好多人,好恐怖……” 脸色阴沉地站起身来,宋榆雁顺着力道滑到了地上,摔得她哭得愈发可怜。 阿珂看都不看一眼受伤的她,甩手离开。 走到一半,又突然倒了回来。 居高临下地看着宋榆雁的傻样,阿珂冷冰冰地扯住她的衣领,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快步进了房间。 看见床,就把手上的人儿直接丢在了床上,动作粗鲁,说是“砸”都不为过。 “唔……” ———— 宋榆雁是被巨大的敲门声吵醒的。 “宋榆雁!宋副城主!起床了!”周和格扯着他的大嗓门,把宋榆雁从昏睡中拉醒。 意识清醒后,宋榆雁并没有立马睁开眼睛,而是皱着眉头,一点都不想让周和格如愿。 但是…… “咝……”她轻轻翻了个身,全身都万分疼痛,最为明显的痛来自于手掌,好像被人用力握过。 腰部细细的疼简直磨人,脚踝处有轻微的肿胀之痛,臀部剧烈地痛,脑袋因为喝醉也是胀痛无比,再加上周和格一直不怕死的敲门,愤怒值瞬间达到巅峰。 “喂!起床了!”周和格抬脚踹了一下门。 宋榆雁烦闷地睁开眼睛。 而此时,周和格直接用力踹开了门。 二人对视一眼,周和格被她恼怒的眼神吓个半死,反应极快地撒腿就跑。青筋暴起,宋榆雁抄起放在床上的灵凤,狠狠地抽向他。 “啊!”宋榆雁动作之快周和格根本来不及躲闪,被抽到了肩部,一下子掀翻在地。 “姑奶奶!姑奶奶!宋大人!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别打了!会死的!”周和格见她有下床的趋势,立马示弱求饶。 “出去。”宋榆雁烦闷地看他一眼。 “好嘞。”周和格这会是真的被抽惨了,他捂着肩,手掌立马被鲜血染红。 咬着牙站起身来,周和格不可避免地看到了房间内的凌乱。像是打了一场大仗,房间内乱七八糟的,床榻上更是凌乱不堪。 屋内散发出浓浓的酒气,宋榆雁淡红的脸睡意未散,她穿着凌乱的白色里衣,露出一截小腿和手臂。 周和格突然瞳孔一缩,只见女孩白皙的玉颈处有一小块淡淡的淤青。 “你昨晚……”周和格神色复杂。 没等他问完,女孩就下了床,一块干涸的血迹映入眼帘,把他剩余的话堵了回去。 周和格的脸色突然惨白。 宋榆雁不明白他的反应为什么那么大,一点都不奇怪地把床单取了下来。 “昨天你们走了后,我就和霍叔喝酒,喝得有点过了,醉得不轻。”宋榆雁边整理边道。 “霍珂?”周和格没有想到,和宋榆雁在一起的,竟然是霍珂。 霍珂一直很喜欢她,昨晚终于忍不住借酒动手了吗? 周和格心里绞痛绞痛的。 “你受伤了吗?”周和格假装自己不知道床上的血迹是什么。 “对啊。”宋榆雁却出乎意料的点头。 周和格一愣,只见女孩微微掀起里衣,露出一小块腰部白肉和伤口,伤口较长,但已经结痂了。 “昨天断片了蛮久,但这伤我还记得。当时和霍叔打架呢,被剪刀伤了,流了不少血。” “你们……打架?” “唔……这个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了,反正当时我们打起来了。诶,抱歉啊,我起床气比较大,你没事吧?” ———— 半个时辰后,宋榆雁已经站到了将军营内,此时宋枟竹正在同霍珂谈话。 见到宋榆雁进来了,她简单地结束谈话,就把宋榆雁喊到了面前。霍珂见状,向宋枟竹轻轻地点了点头,便离开了,全程不看宋榆雁一眼 “小雁,半个时辰后,我将会带领九万军队去支援沙堤城,留下一万人驻守。我们离去的这段时间,蛮荒城就交给你了。”宋枟竹鼓励地看着她。 宋榆雁疑惑道:“这次您和两位城主都要走吗?” “嗯,不仅是莫氏兄弟,秦倾也会走。”宋枟竹点头。 “为什么这次支援几乎掏空了蛮荒城?”宋榆雁皱眉。 “哎,这次可不比以往。何国派了十五万军队攻打沙堤城,沙堤五万驻军根本抵不过,我带着九万军队过去也不能快速取胜。” “据可靠消息称,何国此次派了三十万大军支援,剩下的十五万若是来攻打只有一万人的蛮荒城,根本就是不费吹灰之力。为了尽快归来,我只能带着二位城主和军师一同前往,速战速决。”提起这事,宋枟竹愁眉未展。 “可,若是他们在你们出军后偷袭蛮荒城怎么办?”宋榆雁觉得宋枟竹的做法过于冒险。 “有八成的几率不会。三十万援军一分为二,一半提前三天出发,先进攻沙堤城,另外一半还未出发,应该在今晚启程出兵。他们十五万人,千里迢迢赶来,没有两天是不可能做到的。”对于这事,宋枟竹还是有很大的把握。 “可是,这消息真的可靠吗?不要十五万,五万人都能屠了我蛮荒城。”宋榆雁依旧忧心忡忡。 宋枟竹抬手,阻止她说下去,道:“去沙堤城来回一趟需要半天,以十四万对阵十五万,我有十足的把握取胜,所以半天足矣。算下来仅需一天,我们便能归来,到时候就那十五万军队赶到,一时间也不能奈我何。” 第52页 第42章 心仪 “这是秦师的意思吗?”宋榆雁觉得这般冒险的法子,不像是秦倾能想出的。 宋枟竹摇头道:“这是我的想法。沙堤与蛮荒二城都不能丢,沙堤战斗力较弱,人口却多于蛮荒,我们只能先保沙堤的百姓无恙。所以我提出这一速战速决的法子。将战斗力先匀一匀,保证一城不失,等待支援。秦倾也算是默认了。” “支援?” “对,我已经派人去最近的城市找援兵了。听说九幽城一带有一贵族子弟,带了不少军队,希望我的人能够顺利得到那人的帮助吧。”宋枟竹一时间蛮庆幸的,还好能在第一时间找到援兵。 “那这一天的时间内,蛮荒城就是最薄弱的那个了。”宋榆雁道。 宋枟竹骄傲地看她,道:“此次作战计划,只有一点是秦倾的主意。” “哪一点?” “就是把你留下来,驻守蛮荒城。小雁,这么多年了,你的优秀大家都看在眼里,如今你已经不是大城主庇护下的那个千金小姐了,你是蛮荒城的副城主,统帅三军,百姓的命的都掌握在你的手上。” “我,真的,能行吗?”宋榆雁一下子倍感压力。 “秦倾提出的建议,连他都认可了你,说明你真的能够胜任。” “相信我,只要一天,我会尽我的全部力气,保护两个城市的百姓的性命,我希望,你能帮我一把,好吗?”宋枟竹走到她的面前,鼓励地拍了拍她的肩。 心中的负担越来越重,却不似方才那般让宋榆雁担忧,此时她只觉得自己竟这般被人需要,被人尊崇,巨大的使命感包围着她。 “是。定不负将军所托。”单膝跪地,宋榆雁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眸子中仅有坚毅。 目送军队离去,城内一下子空了不少。 “放心吧,一定没事的。”周和格站在她的身边,安慰道。 宋枟竹留下了一万人,其中就有周和格统领的第三队,和宋榆雁以前在的第九队,剩下的一万人,战斗力普遍高些。 “嗯。”宋榆雁只能暂时放下胡思乱想。 “哦对了,刚刚我看见霍叔在收拾行李,不知道要去哪。你要去看看吗?”周和格道。 “他要走?”宋榆雁一惊,毫不犹豫地离开。 周和格趴在城墙上,一望无际的是洁白的雪,肆意吹着的是寒冷的风。 “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急忙地跑到霍珂的医馆,果然看见他已经收好了包袱,正欲离开。 “等等!”宋榆雁隔得老远就大喊一声。 霍珂背对着她,身体一僵,还是停了下来。 “你要去哪?”宋榆雁气喘吁吁地道。 “总部唤我回去。”霍珂温和回答,脸上的笑一如既往地如沐春风,只是他今天怪怪的。 说不上来。 就是有点,冷漠。 霍珂看着女孩的脸,脑海里想得全是昨晚她深情款款地喊着心爱人名字的模样。 “这样啊……”宋榆雁其实是有点失落的,“那还回来吗?” 霍珂摇头:“不了,以后会有人代替我。” “嗯……那……再见喽。”宋榆雁忍不住地想哭,霍珂其实很像她的哥哥或是父亲,这九年来给她带来了不小的帮助。 “再见”二字萦绕嘴边,霍珂忍不住多看了宋榆雁几眼。女孩还是这副模样,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想,各种暗处的危险都不会被她发现。 霍珂的表情突然凝重了起来,道:“小蛮,听我说,对待别人,不能太过真诚,特别是你的亲人。” 此话让宋榆雁大为震惊,都不去管“小蛮”二字,道:“爹爹吗?为什么?” “我只能说这么多,再喜欢你我也还是死亡矿井的人。我透露了内部消息,这次回去先要领罚。”霍珂却点到为止,没有继续说了。 “你可以不说啊。”宋榆雁关注点在他为什么这么耿直上。 “这是原则问题。”霍珂道。 “知道了……”宋榆雁只觉得心里没由来地恐慌。 “再见。”霍珂轻轻点头,抬脚离开。 宋榆雁见着他的背影,心里的不舍愈发浓重,终于忍不住喊了一声:“等等。” 霍珂停下,微微偏头。 宋榆雁取下发带,递给他:“我也没有什么珍贵的东西,这个送给你。” 霍珂看着手上红色的长丝带,有些无奈:“这个给我也用不上。” “你就拿着。”宋榆雁气鼓鼓地。 “野蛮。”霍珂忍不住调侃。 宋榆雁瞪了他一眼,再次说了声再见,转身离开。 霍珂,不,阿珂看着女孩,心里充满了悲凉。 很多事情他不能同她说清楚,因为一旦说白了,他们如今和睦关系定会轰然崩塌。如果她知道,自己就是九年前,那个残忍无情的阿珂,她可能会替国君完成自己未完成的死刑。 她是个倔强直率却不失善良的女孩,有爱她的父亲,有她仰慕的男孩,还有她花了九年时间打造的美好前途,一切如此完美,真的不缺他这一个。 他真的已经陷得太深。 就如同昨晚,他愤怒下撕碎她的衣,啃咬着她的脖子,却最终还是只敢小心翼翼地找来新衣服为她穿上,最终还是不敢强要她,最终只能耗费大量内力,抹去其记忆,让她忘记自己的失礼。 第53页 昨晚的她,心心念念的只有那个叫“宋青芜”的男孩,没有一点念想是给他的。 花了太多心思,最终他还是只能狼狈离开。 心里很凉,也很悲哀。 应该恨她吧? 事实证明他做不到。 心疼得无法,他还是只能使劲握住还有她发丝余香的发带,就像昨晚一样,只能使劲握住她的手。 不能做出一点伤害她的事。 最后还是, 无可奈何, 暗自神伤。 宋榆雁瞅着霍珂离开的背影,突然反应过来。 “再喜欢你我也还是死亡矿井的人。” 刚刚霍珂好像说了这么一句话…… 她一下子抱头蹲在原地,脸颊爆红,浑身发烫。这,这是她长这么大来,第一次有异性给她表白…… 虽然提前就知道了,但是还是好害羞呀。 第43章 计谋 周和格在原地等了片刻,就看到宋榆雁披着头发,一脸怪异地回来了。 “怎么了?”周和格快速扫了她的全身,发现并无伤痕,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忍不住微微担忧。 “没事。”宋榆雁摇摇头。 她不是没有猜过霍珂对自己有别的想法,在她的记忆里,似乎并未问过当事人吧?但霍珂却突然这么一说,当真是让她猝不及防。 其实并没有震惊,只是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细细的,痒痒的,挠着她的心。 周和格还想说些什么,却还是没有说出来,因为宋榆雁径直离开了。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脸上闪过受伤的神情,随即无所谓地耸耸肩。 尽管肩部的伤口愈发疼痛,他又变成了那个笑嘻嘻的周和格。 尽管有个地方比肩部更疼。 时间逼近夜晚,因为蛮荒城地处边界,人烟稀少,天气比其他地方更差些。好在几年来宋枟竹花了不少心思,在城内城外种植了不少的树,如今也长得够高了,也算是能抵御不少的寒凉。 现在是晚觉时刻,城内安静一片。宋榆雁现在暂任主帅,坐在将军营内认真安排战术,周和格在旁边的椅子上睡得正香。 暖炉默默地散发热气,二人的脸因为温暖都微微泛红。 宋榆雁五感敏于常人,一丝细微的波动从地面传来,在安静的夜晚格外明显。 有人。 至少上万。 粗略估计了一下震感来源,宋榆雁的眉头狠狠皱起。这种震感较为规律,步伐一致有力,震感逐渐变强,这是军事训练的结果,但宋榆雁在宋枟竹手下待了近十年,对宋军的步伐节奏熟悉无比,这种陌生的震感让她稍稍恐慌起来。 足以说明有一只万人军队正朝蛮荒城赶来。 她细细地感觉,却发现这震感在增强,而且仿佛没有止境一般地增强,就如同不远处的军队正在悄无声息地壮大,但增加的军人却是凭空出现的。 震感愈发强烈。 宋榆雁突然想起宋枟竹提到的,那驻扎在何国皇城的十五万大军。 脸色蓦地一白,血色尽褪。猛的站起身来,桌上的军书散落一地,每一本都是宋枟竹所著。 随即跑向城墙,巨大的动静吵醒了并未深睡的周和格,他及时捕捉到了宋榆雁的背影,匆匆跟上。 那股震感太过强烈,一时不知所措的他都感觉到了。 宋榆雁趴在城南墙之上,美眸死死地盯着十几里外,尽管天空漆黑也清晰可见的灰尘滚滚。 周和格跟了上来,就着其视线望去,瞳孔一缩,脸色跟着白了起来。 “这得,多少人啊。”不敢置信的声音从他的嘴里说出,此时的他被莫名的恐慌感包围。 “十万吧。”出奇的,宋榆雁倒是冷静。她早就怀疑过敌人会使用调虎离山之计,现在的情况也就证实了她的怀疑。 何国真的使用了这招,而且光明正大的。 宋榆雁猜想,宋枟竹得到的情报并未出错,可能每一个细节都是真的,何国留下了十五万大军在皇城。 但宋榆雁曾经了解过一些关于法师的招数,知道法师可以用内力绘制法阵,可攻可防,功能多样。而有一种法阵,需要好几位高级法师坐镇,绘制几日方可完成,但成品成功的几率为百分之三十的传送法阵——绝速。 此法阵能够一次传送一千到一万人至千里之外。恐怕何国就是绘制出了“绝速”,凭空召唤了十万大军来给蛮荒城发难。 一时间,宋榆雁是有些想笑的。她这蛮荒城竟值得何国这般大费周章。 稍作解释,周和格也了解了大致情况。 “你能坚持多久,如果硬碰硬。”周和格的脸色无比难看。 宋榆雁轻轻咬了咬红唇,道:“如果全军覆没,一个时辰吧。” 周和格的手微不可见地一抖,道:“将军赶来需要多久?” “快马加鞭,小半日,约莫两个时辰。” “如果我现在去找将军,是不是四个时辰就能回来了。” 宋榆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城里没有马匹。” 为了尽快赶回来,宋枟竹将蛮荒城内的马匹全部带走。 “那我跑着去。”周和格却觉得这不是不可抗拒因素。 宋榆雁抓住墙砖,美眸直勾勾地盯着愈发逼近的军队,冷风灌进衣领里,格外冰冷。 第54页 她出来的时候忘记穿外套了。 “这温度,你到了,双腿也就废了。” “我不管。”周和格将她的冷颤看于眼里,眸子通红,“现在只有这样的方法。小雁!你听我说,请你,一定要,一定要拖延时间,保住你的性命与城池。我从小好动,脚程快,没有马也能跑,相信我!我一定会带回援军!” 宋榆雁知道周和格此举并不是为了逃跑,而是拼死百里求救。 “太傻了你。”宋榆雁抬手摸住了她的脸,笑吟吟地瞅着他。 周和格一愣。 “要去也去九幽城呀。将军临走前告诉过我,九幽城现在有十万军队驻扎,你拿着这个。”宋榆雁从怀里摸出一块令牌,这是求救令,全国统一,“把援军带回来。” 周和格看着女孩眼里毫不掩饰的信任,心里隐藏的情感突然爆发。顾不得什么,他狠狠地抱住了宋榆雁。 “等着我,活下来。” “嗯。”宋榆雁轻轻点头,柔声道,“天亮之时,我们再见。” 城墙之上,宋榆雁抬手抚摸着满目疮痍的墙。 南城门之下,聚着十万百姓,他们早已知道了即将要发生的事,而宋榆雁安排众人从北城门离开。 宋榆雁一席红衣,身材有致,单薄无比,风大得完全可以吹走她,但她却未动分毫,只有一头黑发飘飘,红眸充满了坚定。 “开城门!”她一挥。 “宋大人!我们不走!”下面的百姓听到宋榆雁的指令,纷纷跪在地上。“我们生与死都不会逃,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这一劫就让我们一起度过!” “是啊,宋大人,我们不走,我们要留下来帮你们!” 第44章 跋涉 蝴蝶效应般,几乎所有的百姓都开始嚷嚷。 虔诚地跪在地上,他们祈求留下来与军人为伍,磕着头祈求,他们没有一个人愿意离开。 宋榆雁不愿意低头看他们,蓦地一个转身,背对众人,坚持下令:“打开!” “宋大人……” “呜呜,我不想走……” 听着宋榆雁不容拒绝的声音,他们纷纷开始哭泣:“你们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啊,我们怎么可以弃你们于不顾……” 饶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也被他们的话语给打动,他们何尝不愿与这些淳朴的百姓生死与共,只是百姓们手无寸铁,留下来只会造成无辜的伤亡。 宋榆雁的眼眶通红,手指狠狠地扣着墙面,就在三里开外,十万何军的前行引起灰尘飞扬,格外显眼,格外恐惧。她的面前,是十万敌人,她的身后,是十万百姓,她手下仅有一万军队,十倍的差距,让她不得不让百姓撤离蛮荒城。 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宋榆雁狠狠转身,衣摆在空中划过略微凄厉的弧度。 “全部走,你们在这只能徒增累赘,没有后顾之忧的我们,才能尽全力一搏。” 宋榆雁的心狠狠地揪着疼,不是因为自己即将死亡,而是她为百姓而苦,为国家而痛,如果蛮荒城失守,宋国的防线就会被打破,那战争将会席卷全国。 夜晚的风寒冷得有些薄凉,宋榆雁的心境却不为无情的冷给冻住,此时她内心是充满了希望的,什么事情都不能放弃,她现在是蛮荒十一万军民的主心骨,他们需要坚强的她。 周和格已经匆匆踏上征程,十万百姓已经全部撤离,而十万何军愈发逼近蛮荒城。 北城门通向宋国内部,一般不关,此时已经死死地关上,将这即将变成死亡屠杀场的地方,与外界隔开。 大概是觉得己方胜券在握了吧,十万何军行进得尤为缓慢,悠哉悠哉的气势,充满了对蛮荒军的鄙夷。 周志远拿出宋榆雁的外套,是一件白色大衣,轻轻盖在她的肩上,他也想的周到,已经提前烘热了衣裳。 温暖袭来,宋榆雁慌乱的心突然地冷静了下来。转身,背后是宋枟竹留下的一万军队。 站在最前面的是周志远。她第一次见他,头扬得微酸,前五年一直跟着这个沉稳冷静的队长训练,记忆里几乎都是他板着脸的模样。这四年来她一直在努力提升自己的实力,却没有刻意注意过周志远,如今有了这个机会,却发现其眼角的褶皱。 年过半百,身体再是硬朗也多了几分岁月的痕迹。 他的身后是第九队的全部成员,除去这几年战死沙场的,宋榆雁看着他们每个人,都有一股熟悉感。这种感觉,是多年一起征战培养而成,宋榆雁无法喊出他们的名字,唯一能记住的,就是他们在杀敌时的坚毅神情。 “你们,怕吗?”宋榆雁沉声问着一万军人,想要确定他们拼死的信念。 其实她完全不用这么做,因为一万个人,无一例外地,周身都散发出坚韧的气息,毫不畏惧的神情没有谁能比她看得更清楚了。 “不怕!”一万人不多不少,声音却无比地大,远远传到愈发逼近的何军耳中,隐隐约约地传回他们不屑的讽刺。 再次得到保证,宋榆雁的内心愈发坚定。 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她必须得拼尽全力坚持下来,哪怕死,也不能让蛮荒城北城门被敌人打开分毫。 深深吸了一口气,宋榆雁沉声道:“现在,听我的安排。” ———— 奔跑于森林之中,周和格时不时地停下来看看地图,以确保自己能用最短的时间到达九幽城。 第55页 积雪很深,满过膝盖,裹得厚实的衣服已经散开些许,灌进了不少的雪花。白雪接触到温热的肌肤,融化开来,因为衣服不是贴身的,凉水顺着肌肉的纹理往下滑。 周和格忍不住打了一个又一个的寒战。 右手扯住衣领,阻止雪花继续这种调皮的行为,周和格的速度丝毫不减。 已然适应了夜晚的黑暗,周和格借着微弱的月光辨认道路,过了这片森林,他就跑了三分之一的路程了。 蛮荒城距离九幽城,约莫一百三十里。 九幽城乃宋国第九大城市,城主宋林人是出了名的和善亲切。前十城市都聚团于中,唯独九幽城坐落于近边界处,它的责任主要就是作为驿站。 不知道现在驻扎在九幽城的是何人,不知道此人是否会相信自己,也不知道就算那人相信了也是否同意出兵,但周和格却未因此放缓过速度。 他这一双腿,天生就是用来跑的,顶着大雪跑了近四十公里不带停歇,他仅有一些疲惫。 朝着九幽城的方向疾驰,却是天公不作美,空中又飘起了雪花。 比较大,飘飘然的很多,一时间领整片森林昏暗下来。 还好已经确定了方向,拖着脚步掺着雪,留下的印记只要是趋近笔直的,就不会迷失方向。 不知道没有意识地跑了多久,四周一下子开阔起来。他终于跑出了这片森林。 走出了森林,明显地感觉积雪矮了些,迈出的步子也轻松少许。周和格加快了些速度,冷静地奔跑。 他所处位置是一片草原,面积很大,几乎是蛮荒城的四倍,周和格都能想到白日的情形,一望无际的白,白得让人发慌。 但现处深夜,即使有月光也一片黑,一路跑着,雪还在下,且愈发密集,冷冰冰地砸在周和格的脸上。 一路行进得还算平稳,周和格也渐渐把注意力全部放在寻找方向上,逐渐忽略脚下的路。 正因为如此,他根本没有注意到一步以外的异常,凹陷不算明显,略微半指深,但仔细看还是能够发现,能在几乎满过膝盖的积雪中出现这般深度的凹陷,足以说明下方有一个深坑。 周和格就这么丝毫不差地踩了进去,猝不及防的失重感袭来,周和格有些惊恐地惊呼出声。 而好巧不巧地,摔落瞬间,他的左腿狠狠地砸在深坑的边缘,先是传来骨头碎裂之声,紧接着皮肉就被尖锐的石头生生掀开来。 虽有积雪垫底,背部却依旧一阵疼痛,肩部缓缓浸出血来。 动静很快没了,周和格脸色僵硬地看着空中高挂的月亮,浑身都疼痛让他的意识一阵模糊。 早晨被宋榆雁抽的一鞭着实够惨,他当时也只是简单处理了一下,如今先冻又摔,伤口已经严重扩大。 鲜血自他的左腿和肩部流出,浸入白色的雪,染成炫丽的粉。 意识几乎快要消失殆尽,周和格的眼睛一点一点地闭上。 “啪”一小撮雪禁不住重力落到了他的耳边,声音不大,却足以让他清醒。 猛地睁开眼睛,周和格有些后怕。他方才差点晕了过去,在这种地方晕过去,又是重伤,一晚上下的雪完全可以把他淹没,他肯定会死在这里。 忍住肩部的疼痛,他惨白着脸在口袋中摸索一阵,摸到了求救令和宋榆雁的书信,暗暗松了一口气。 因为毫无准备地摔下,他带的粮食散落一地,早已没了温度甚至被冻得坚硬。 躺着随便捡了一块硬饼,他狠狠地咬了一口,因为用力,牙齿连带着浑身伤口都痛了起来。 不知道嘴里什么味道,因为舌头的温度也已经为零,他麻木地捡起所有的干粮,机械般地往嘴里塞去,明明浑身痛得快没有力气了,他却不敢怠慢丝毫,因为宋榆雁在等着他。 现在,他唯一的精神支柱,就是宋榆雁。 她还在等他! 吃完干粮,他估摸着自己已经两柱香的时间了,躺的时间够久,背部早已冻得没有任何感觉了,肩部与腿部的疼痛也淡了些,伤口已经结了冰,倒也没怎么流血了。 摇摇晃晃地爬起来,他拾起佩剑,就着露出的石壁往上爬。有着积雪的垫底,他落下了两三米的深度,手脚并用不一会就爬到了地面。 天色愈发暗沉,天色彻底黑下后的一刻就预示着战争即将打响。周和格知道,他的时间不多了。 咬着牙,拖着腿,他朝着九幽城的方向继续行走,却没再跑,因为他根本跑不起来…… 不知道走了多久,累的时候他就用剑轻触伤口,痛意立马将困意取代;饿的时候他就艰难地弯腰抓一把积雪,往嘴里塞;伤口痛的时候,他就控制内力舒缓。时间一久,这些应对措施渐渐失去效果,他的内力已经快用尽。 意识愈发模糊,他再次摔了一跤。 伤口跟着裂开,这次更为严重,露出的伤口已经发炎泛白。 头脑清醒一丝,周和格用剑撑住身体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继续行走。 不能放弃…… 不能放弃…… 坚持住……小雁,还在等我。 我要救她,她要活下来,我还没和她表明心意呢……不能让霍珂得逞……不能…… 心里唯一的支柱便是宋榆雁,他已经完全失去了方向感,摇摇晃晃,晕晕乎乎地行走,宛如一具行尸走肉。 第56页 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了,伤口疼得无法,各种因素让他终于倒在了地上。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的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但仅有指甲盖的长度,因为剩下的血还未从嘴里流出,就在里面冻成了块。 身体却突然离了地,他好像被人搬了起来。 “殿下……”是一道询问的男音,温润好听。 “带回去。”冰冷异常的语调。 “小雁……”模糊不清地喊了一声,他的世界彻底陷入了黑暗。 昏迷前,他似乎看到一片冰冷的墨绿。 似乎是一双眼睛,没有任何感情,墨绿之外仅有灰白。 生机盎然却死意弥漫。 那是死人都不会拥有神色。 第45章 兄弟 十万大军距离南城门仅有三里,黑压压的头颅一览无余。宋榆雁伸手裹紧了些白色外套,顺便抚去几粒与外套同色的雪粒。 大雪纷飞的气势比方才小了些,但多站一刻还是会在身上堆积出一层白雪。宋榆雁估摸着敌人还有一段时间才会兵临城下,便把城门的位置暂时让给她的副卫。而她则是抱着瘦削的身子往军营那边走去。 在外奔波数年,其实已经有三四年没有回来过了,宋榆雁看着熟悉的景象,一时间倒有些怀念。他们刚刚来到这里时,军营内崭新一片,都是蛮荒百姓付出的心血,九年过去,这里已然变得古老陈旧,处处都是军人们训练留下的痕迹。 踱步到第九队的房区,她顺利地找到了自己以前住的地方。 常年握鞭的手不似父亲庇护下那般娇嫩,已经磨出了不少的茧子。 抬手抚摸着满目疮痍的木门,宋榆雁还记得九年前的自己,矮矮的,奋力跳起都无法摸到房檐,现在只要抬手就能摸到。 轻轻笑了声,宋榆雁的眼中充斥着回忆之色,刚欲推开门进去,却被里面传来的交谈声止住了动作。 “这个东西真的有用吗?”汉子们嗓门大,即使刻意压低也没有太小声。 宋榆雁放下手,皱了皱眉,仔细地偷听。 “当然!你是没有看过,这大圆球一被那钢家伙发射出去,就能爆炸,范围还蛮大。” “那我们没有钢家伙啊!你也是,要偷就偷齐!” “诶,这不是它太大了吗?这几颗球拿出来都让我心惊胆战的,要再把一马车大小的东西偷出来,万一被宋大人发现了,还不得把我赶出军营吗?” 听到这里,宋榆雁的身子僵硬些许。她不是不知道有人偷拿了兵器库中的四颗炮弹,但忙于排兵布阵,便搁在一边,没想到给她遇见了这凶手。 “没有钢家伙我们怎么用呢?” “这个简单,只要把它捆在身上,杀不动人了,使劲锤它,它不就瞬间炸了?炸得何国那些,尸骨无存!” “有道理啊!” “那我们岂不是也被炸死了?” “嘿,老二,你怕死?这次我们谁能活下来,就是对不起列祖列宗!我们都已经写好遗书了,你却怕死?你是我兄弟吗?” “没有的事!我只是担心在我还有战斗的时候不小心弄炸了它,这样不就少弄死几个何人了吗?” “这个可别担心,杀一个算一个!” 然后房间内安静了片刻。宋榆雁都能想象出不懂武器的憨厚汉子们,一脸迷茫地研究着炮弹的样子。 “诶?是这样吗?” “嗯,差不多,我帮你弄弄……” 紧接着,房间内传来的,只有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宋榆雁已经完全知道了他们在做些什么。 略微欣慰地打开门,宋榆雁以为自己能够以笑脸面对房内憨厚的汉子的。 却不然。 心底的情绪一沉再沉。 五个汉子围坐一起,认真地摆弄着沉重的炮弹,因为炮弹呈球形,不方便捆绑,他们尝试了多次也未成功,但依旧锲而不舍地尝试,面部表情比较严肃,眼中充斥着毅然赴死的坚毅。 宋榆雁承认,一种无法言喻的情绪自心底涌起,似激动,似感动,似震动,还有欣慰与愧疚。 他们个个都是英勇无比的军人,自小参军,为了国家与人民,忍受了多少痛苦,他们已经“先天下之忧而忧”,却无法“后天下之乐而乐”,他们承担下了所有的“忧”,留下了所有的“乐”。 开门的动静很大,他们有些错愕地抬头。见到神色不明的宋榆雁,手忙脚乱地把炮弹藏到身后。 “宋、宋大人……”看起来最为年长的一位有些咯咯巴巴地。 宋榆雁站着,他们坐着,俯视的样子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 宋榆雁一句话也不说,他们其实是有些害怕的。 “怕什么?”沉默之下,宋榆雁轻声询问。 “我们……”汉子咬咬牙,其实心里已经打算对宋榆雁交代清楚。 “怕我没收怕我阻止你们去死。”宋榆雁的语气有些严厉。 “宋大人!对不起!我们只有死才能……”他们脑袋直,知道周和格已经去搬救兵了,认为宋榆雁一定会采用周旋的战术等待周和格回来,但他们觉得这样根本行不通,时间根本来不及,只有奋死一搏,才有可能保住蛮荒城。 宋榆雁止住了他,走到众人面前。 “你们是亲生兄弟”她是见四人长得颇为相似才这般问。 第57页 “是。” “你们全部死了,香火不就断了?” “没关系,我们都不愿意苟且偷生。” 宋榆雁没有继续问了,只把他们死死拽住的炮弹收集起来,放在一堆。 扭扭捏捏地交出来,其实他们很不愿意。 “宋大人……”大哥有些欲言又止。 宋榆雁笑道:“你们真是的,什么都不懂,在这浪费时间呢?” “什么意思?”耿直的汉子满头雾水。 “这东西呢,光靠你锤一下是不会爆炸的,必须与炮车配合使用,才能爆炸。” “你们怕我会周旋敌人等救兵吗?很遗憾地告诉你们,你们大错特错。” “战阵我已经安排完毕,半个时辰后,何军便会抵达城下,我们的战争便会真正打响。与其你们在这做这些无用功,还不如好好想想等会怎么才能杀死更多的敌人。” “我这条命,今天也将会和你们一样,留在这里,所有你们完全可以不用怕我有所保留。” 宋榆雁看向四人身后,当时宋枟竹为她布置的隔间还未拆去,熟悉的小空间让她回想起当时和室友们开开心心的日子。 “我还要给他们报仇呢。”宋榆雁轻声呢喃。她的九个室友,除了周和格,其余无一例外全死在战场上,当时抱着他们尸体的悲痛,直到现在也无法忘记。 四个汉子都有些愣神:“可是……” 你还这么小。 宋榆雁的神情太过坚定,被掐住了脖子似的,他们没有继续说下去。 ———— 宋榆雁站在南城门之上,正对着城内,墙下密密麻麻整整齐齐地站着一万军人,此时一片安静,每个人或多或少地表现出了惆怅。 “战士们。”宋榆雁开口。 第46章 晓战 “战争即将打响,我想我们每个人都明白,这一战,很有可能将会是我们生命中的最后一战。” “我们活下去几率很小很小,战争洗涤之后,由我们一万人尸体堆积而成的山会很大很大。但,这是我们的使命,作为蛮荒城百姓护盾的使命,作为宋国边疆战士的使命,这是一名军人的使命!” “我们死去不可怕,可怕的是敌人战争的硝烟无法被我们挡住,将弥漫至整个宋国。战争一旦打响,整个宋国的千千万万百姓,将会过上比蛮荒人民饥荒还要恐怖的生活。” “那个时候,宋国的土地会变成红色,每个被冠上'宋人'标签的人都会死去,里面会有我们的亲人、朋友……还有很多很多我们不认识的人!” 军队的气势高涨了些,一些因战火而曾为家人披过麻戴过孝的军人,已经红了眼眶。 “所以,用我们一万条坚毅不拔的性命,换取整个宋国的国泰民安,是无比值得的!” “我们当中,有多少人的亲生兄弟、生死之交战死沙场,我们一直苦于无法为他们完成遗愿,为他们报仇,今天不就是大好的机会!” “此战,我们以少战多,十倍的差距太大太大。你们每个人都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但请各位记住,蛮荒需要的,是一万勇士,而不是一万烈士,我希望各位能够理智应战,不要浪费自己这一身高强的武力。” “今天的我们,将会毫无保留,用尽全力,誓死保卫蛮荒!”宋榆雁狠狠地举起拳头,滔天的战意喷发而出。 “誓死保卫蛮荒!” 军队中的死气消失殆尽,战士们脸上充斥着坚毅与愤怒。 在宋榆雁的鼓舞下,他们的心中,只有必死的决心。 宋榆雁端起准备的酒碗,喝了一大口,随即狠狠地摔在地上! 心中充满着斗志,宋榆雁从未自己有一天会如此地不害怕死亡,会如此地有用。 蛮荒的百姓个个淳朴,这里还是秦倾的家乡,老百姓给了他们这些军人太多的帮助,即使自己家都揭不开锅了,还要想方设法地给军人们备齐饭,即使带着点馊味也是他们吃过最温馨最幸福最美味的东西。 这一次,他们将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全部都还给这些善良的人们,还他们一片净土,给他们一生的平安。 宋榆雁跪下来,朝着皇城的方向,磕了好几个头,用力之大竟见了红。 “爹爹,天上的娘亲,还有延君哥哥,请原谅雁儿,这是我的使命。枟竹姐说我生来就是打仗的,这话真的没说错。今天,我宋榆雁,将会用命来守护蛮荒城,守住大宋的边界,保护大宋的子民!” ———— 宋榆雁将几个小队长集中在一块,细细地讲了自己的想法。她已经将大致安排告诉了蛮荒军,现在应该让几个主力知晓更多细节了。 时间很快逝去,宋榆雁完成讲解之后,十万何军已经兵临城下。 “加油吧,全力以赴,牢牢记住我的话。”宋榆雁拍了拍几个面带不少伤疤的汉子,鼓励道。 “是!”几个人整整齐齐地向宋榆雁行了一个军礼。 仅仅是远远地看上一眼,就能被黑压压的一片惊吓到。宋榆雁努力平复着异常起伏的呼吸,不停地告诫自己要稳住。十万军人,就算各个都是新兵蛋子,这庞大的数量也足以将蛮荒城踏平,更别说他们全都身经百战。 压倒般的气势着实恐怖,来自城门下的浓郁的杀意几乎快要凝华为实质,再加上每口冷冰冰的呼吸的空气,杀意侵入体内,格外令人胆寒与恐惧。 第58页 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即使宋榆雁是蛮荒城副城主,但她也还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女,即使身经百战,这种场面却是第一次见到。 深深吸了一口气,她转身望向一万勇士,却惊讶地发现他们各个脸上都没有丝毫惧色,有的只有浓烈的战意。 自嘲一笑,宋榆雁觉得自己还是太年轻,刚才一番慷慨激昂地发话是她,现在心生惧意的也是她,前后一点都不呼应。 受到感染,她渐渐平复好了呼吸,内力缓缓运转,将精神状态和内丹状态调整到最佳。四年来,她一直坚持着修炼内丹,在宋枟竹等人的指导下,她便在满十五岁后不久突破到了第四重。 内丹等级分为十重,每一重都是一个质的飞跃,不仅是内力的雄厚程度的提升,更是内力的实质的净化。 第四重的内丹约莫拇指大小,修炼到此重,在内丹晋阶的同时全身经脉都被打通,内力能够以内丹为源泉,环绕全身经脉做周期运动,使用内力时省去从内丹调动内力的步骤,内力直接从经脉渗透而出。 凭借于此,宋榆雁相信自己的战斗力至少提升了一倍。 坚毅的目光扫过视死如归的蛮荒军,她心中对死的恐惧彻底消散。 —— 对不起,爹爹。 对不起,延君哥哥。 对不起,宋青芜。 我无法保证自己能够活下来,只希望我死后你们都不要为我难过或者惋惜,我死得其所,这是我作为一名军人的使命。 —— “迎战!” 宋榆雁立于蛮荒城最高处,高举军旗,大声说道。 “是!”一万军人,齐声高呼,震耳欲聋。 军旗之上,霸气威武的“宋”字是每位军人心中志高的信仰。哪怕此时的他们上有老下有小,这些小我与国难比起来简直轻如鸿毛,这份作为军人的重如泰山的责任,他们至死也不会卸下。 声音更加响亮的金鼓声响彻云霄,这是来自于一万蛮荒军在可能是生命的最后一刻对自身的鼓励。十面金鼓一齐敲响,战意顿时满盈。 “咔。” 厚重的南城门从城内被打开,开门声虽然沉重却威风凛凛。与此同时,完全黑寂下来的天空中,一抹白缓缓展现。 宋榆雁作为主帅并未骑马,只是徒步在前,但气势不输任何人。红色劲装包裹着的是充满了力量的娇躯,腰间的“盘龙”威勇霸气,一条“灵凤”宛如暗处伺机而动的冷蛇。漂亮冷艳的小脸没有任何表情,红色的眸子充斥着坚毅之色。 她带着蛮荒军浩浩荡荡地走出城门,除了击鼓人,无一例外地走出了蛮荒城。 “咔。” 南城门再次关上。两军相见,分外眼红。 宋榆雁停下脚步的那刻,天空已经完全大亮,她能够清楚地看到友军与敌军的面容。 身前临敌军,身侧伴我军,身后响金鼓,头顶天渐晓。 九年前,选择封地时,宋枟竹告诉过她,她终会体会到“晓战随金鼓”是多么地自豪。 现在她知道了。 满腔热血,视死如归,奋然迎敌。 这便是,仅有军人能够体会到的。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万字值得庆祝,加更两章~ 第47章 彭山 (剧透在本章末尾) 十万何军主帅是一位身材高大,威猛异常的男子,因为头戴头盔,宋榆雁无法看清他的模样。 男子见宋榆雁并未骑马,眼中略微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掩去,他轻轻抱拳,沉声自报家门:“何国,彭山。” “彭山”二字在军中还是比较有名的,此人乃何国右翼将军麾下得力副将,正直凛然,在国内威望极高。他一直带兵远赴何国南方,抵御木国侵略,蛮荒军虽未与他交过手,却也听说过其事迹。 礼尚往来,宋榆雁遥遥对其抱拳:“宋国,宋榆雁。” 彭山见宋榆雁仅仅带了一万人出城,略感不解,问:“还请宋将军明白,我麾下十万铁骑,您是留有后手,还是瞧不起我彭山” 彭山虽然恭敬地称呼宋榆雁一声“宋将军”,但他看到宋方区区一万人来迎战时,心里有些恼怒宋榆雁的轻视态度。 宋榆雁噗嗤一笑,声音冰冷异常:“彭将军,早就听闻您铁面无私却正直大义,何国给我蛮荒城下套,您带着十万大军欺压而至,如今却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就算此战我蛮荒必败无疑,事后传出去,您的英名怕是要毁于一旦了。” 彭山虽离得远,但听力与视力甚好,宋榆雁豪不留情的讽刺的话语,和其眼底的鄙夷,让他疑惑之余又愈发愤怒。 “李默!”他冷冷地吼了一声,就见到一位瘦瘦高高的男子从军队后方走了出来。 “将军……”名叫李默的男子一席高贵官服,弱不禁风却显睿智,很明显,他是彭山的军师。 彭山翻身下马,在其耳边冷硬地问了几句,隔着头盔仿佛都能看到其难看的脸色。 李默战战兢兢地低声说了什么,彭山立即狠狠地打了他一掌,瘦削的李默被打飞出去,生死不明,而何军没有一个人敢扶他。 彭山狠狠地站在原地吸了几口气,显然惊讶至极而变得愤怒。 宋榆雁顿时明白了,恐怕此事彭山并不知道实情,军师李默与何国高层秘密安排,将其骗了此处。 第59页 “宋将军。”彭山遥遥地喊了她一声。 “彭将军请讲。”宋榆雁的语气并未缓和。 “对于今日之事,我深感抱歉。我得到的消息是以十万敌十万,因为距离太远,我才同意借助'绝速'之阵。这般作为,在现在看来,的确无耻。” 宋榆雁并未接话。彭山虽然感到抱歉,但以他的性子,是绝对不会撤兵的。 果然,只听到彭山继续道:“但我作为一名军人,要么胜,要么死,'撤兵'一词从未在我的身上体现过。所以,再次抱歉,虽然我赢了,但毕竟还是以多胜少,此战不会记入我的功勋战绩中。我会把它当作一次演习。” 说实话,彭山的话虽是好听,但每位蛮荒军听起来都忍不住感到愤怒,彭山此话,语气笃定,摆明了他必胜。就算蛮荒军惨败,他都不会正视他们一眼,只会把他们当作一次演习的对象。 着实高傲,也着实讽刺。 宋榆雁淡然一笑,道:“看来彭将军还是太嫩了。” 此话一出,全场震动! 彭山见惯了大场面,虽被当面侮辱,却没有将内心的不满展现在脸上。只是冷漠地拔出佩剑,摇摇地指向宋榆雁,语气不善。 “来战吧,看看到底是谁嫩。” 彭山不善的话语刚罢,其身下的战马便向宋榆雁飞驰而来。他一出手,十万何军也一齐飞奔而来,黑压压的一片,冲向蛮荒城。 见是彭山冲在最前面,宋榆雁回头看向几个小队长,微微点头,几人收到宋榆雁的示意,也轻轻回以点头。 宋榆雁抽出腰间的灵凤,一股强悍的波动伴随着灵凤的飞舞而喷涌而出,隔得老远都掀翻了几名何军。 彭山神情微微一凝,从宋榆雁抽出鞭子到内力爆发的过程中,宋榆雁的动作没有一丝晦涩,内力仿佛召之即来。能这般操控内力,说明内丹至少修炼到了第四重。 没有想到宋榆雁小小年纪,内力竟已如此强悍。 宋榆雁没有被周围的惊动所影响,依旧直视前方的彭山,灵活的鞭子随着其手腕的翻动,在半空划过一个又一个冰冷的弧线。 因为彭山骑马宋榆雁奔跑,相比之下宋榆雁的速度慢了许多,于是她便有足够的时间预热。 红色的长鞭在空中划过,因为速度过快而留下密密麻麻的弧线,集在一块,看似杂乱无章,却能发现其中规律。随着弧线数量的增多,只见半空中灵凤的残影竟缓缓形成一道没有实体的裂痕。 高度超过宋榆雁,甚至也超过了骑着马的彭山。彭山并未在意那道虚无缥缈的裂痕,抄起佩剑便试探性地向宋榆雁一挥。 剑气凝形,直逼宋榆雁。 就像没有看到彭山出招似的,宋榆雁依旧向他奔去,手上的动作不改。 双方士兵看着自家的主帅,都有着担忧。 宋榆雁与飞速袭来剑气愈发接近,就在剑气离宋榆雁鼻尖不过一拳之距时,宋榆雁猛地一个翻身,修长的腿勾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彭山并未露出一丝惊讶,因为这道剑气不过是他随意射出,杀伤力这些根本不足为惧,他也没指望能够快速解决宋榆雁。 躲过彭山的第一招,宋榆雁站直了身子,抬手一挥,灵残影竟随着灵凤摆动的弧度暴射而出。“一阳!” 巨大的残影狠狠地撞向彭山,凄厉的劲风让彭山心头微颤。这看似没有杀伤力的残影,竟然能化为实体来攻击他,他只知道内丹五重能够将内力化物,宋榆雁此招残影化物倒真是稀奇。 思绪翻飞之间,残影已到面前,彭山并未表现出一丝慌乱,单手在身前结印,内力自体内调动而出,快速地凝结成一把蓝色长剑。 内力化物! 宋榆雁眼睛一眯,很明显,彭山至少已经是内丹五重的武者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剧透 第48章 进阶 双剑快速在胸前交叉,与那道残影实体正面相撞。身下的马儿经受不住冲击力,快速地往后退去,给彭山带来不少的麻烦,彭山挡下攻击后,猛地使力,双剑狠狠地斩断残影,化解了宋榆雁的攻击同时,巨大的冲击也成功地把自己摔到了地上。 头盔落在一旁,露出了彭山黝黑坚毅的面容。 主帅被击落下马,何军方面一下子失了分寸,士气明显低落了几分,而蛮荒军们个个面带喜色。 第一轮交手,很明显地,宋榆雁略占上风。 彭山沉默不语地站起来,想来还是他轻敌了,即使对方是个未成年少女,他方才怠慢的态度只会给他带来失败。 化解掉内力之剑,他仅仅用右手举起自己原本的佩剑,遥遥指向宋榆雁,沉声:“不会再有第二次。” 说罢,磅礴的内力以肉眼可见的浓郁程度注入长剑之中,长剑接受到内力,竟发出了满足的“嗡嗡”声。 “此剑名曰'刃',以其胜于匕首的尖利而得名。我从未向它注入过内力,从未用它使用过任何身法,今日你给我带来了一笔耻辱,你便是尝试这些的,第一人。” 宋榆雁听闻,全身警铃大作,不敢怠慢,手腕翻动,继续未完成的身法。 冰凉的寒气从“刃”之上泛起,彭山完全无视了宋榆雁的花拳绣腿,冷凝的眼只注视着自己的剑。 浓烈的杀气让宋榆雁大叫不好,彭山却就着其未发招之际狠狠地挥出了一剑,宋榆雁瞳孔极快地缩小。 第60页 他这一击其实并未君子所为,但他也是气得厉害了。 “百刃!” 蓝色的光芒刺向宋榆雁,两米之外却突然分开,变成了几百小刃,三百六十度毫无死角地向宋榆雁袭击而去。 心中愈发下沉,宋榆雁却不允许自己放弃一丝希望。突然想起宋枟竹说过的,鞭子与别的武器不一样的群体伤害。 心中闪过一丝顿悟。 宋榆雁轻轻一笑,眼底的害怕尽数扫去。“既然这'一阳'仅仅只能挥你下马,那便试试这……” 手腕一翻,红色的长鞭仿佛作画一般摄人心魄。 两道一模一样的残影凭空出现,速度之快。 “二阳!” 两道攻击在宋榆雁面前不到半米处碰撞,释放完攻击,她眼疾手快地用灵凤在面前挥出了一道屏障,借着二者交碰的冲击力快速往后退去,完美地保护了自己。 百道刃风狠狠地与两道残影相互抵抗,谁也不让谁,刃风急剧减少的同时,残影的光芒也愈发黯淡。 “嘭!”两道残影蓦地爆裂开来,仅仅残留的三道刃风从三个方向向宋榆雁袭击而来。 瞳孔一缩,灵凤狠命地一挥。顺利地抵挡下来两道刃风,而另外一道仅仅被灵凤所释放出来的劲风影响了一下,险险从宋榆雁的脸颊处划过,留下一道血迹。 “还有招吗?”此番明显彭山略占一筹,他知道自己并未多轻松,但却依旧保持冷静问宋榆雁。 他认为,方才的“百刃”并不是自己最强招数,但宋榆雁的“二阳”却是最强一击。 宋榆雁低垂着头,手指轻轻摸了摸刺痛的脸颊,指尖被染红。一击落败,她却无沮丧。 因为一股磅礴的力量从丹田处喷涌而出,源源不断地与天地之气交缠,大股大股的新鲜内力继而转入空间。 彭山的瞳孔猛地一缩,这股波动,只要是武者无一不知。 宋榆雁马上就要进阶了。 咬咬牙,彭山顾不得武德,再次将内力输送到“刃”上。如果让宋榆雁进阶成功,自己很可能会落败,所以他必须打断宋榆雁进阶,那怕落得乘人之危的骂名。战败的头衔对于他来说,比任何东西都要恐怖与耻辱。 宋榆雁似笑非笑地看着再无君子之风的彭山,心底一片嘲讽。他这是打算强行停止她的进阶,这带来的后遗症会比死亡还要残忍。 “当然还有。”宋榆雁轻声一笑,灵凤缠绕于指尖,眼神变得妖冶起来。 缠绕于指尖的红色鞭子,竟诡异地泛起亮光。那是因为足够多的内力的注入所导致。 与此同时,两人之间掀起了一阵巨大的风浪,卷起千层雪。一种诡异的恐惧感席卷彭山,他动作略微急忙地使出一道身法。 “百刃!”百道小刃风再次出现,彭山的动作却并未有任何停止。 “无极之刃!”他左手结印,右手舞剑,只见得百道刃风蓦地融合在一块,一把巨大的光剑显露而出。 宋榆雁轻轻吐了一口气,她必须把彭山的招式抵挡而去,只有这般,她才能成功进阶。 风越刮越大,仿佛有一条灵活的长鞭在里面挥舞。而众人竟然发现那风暴之中,出现了几缕血红色光芒。 “风杀!” 宋榆雁略微冰凉的声音响彻全场。 众人看着这般大阵势的对阵,心中暗自赞叹二人高强的内力。 宋榆雁的手狠狠一挥,灵凤顺着缠绕指尖的样式盘旋而出,径直向风卷之中冲去。宋榆雁眼疾手快,即使握住了鞭握,才没有让灵凤脱离自己的手中。 风卷被灵凤的劲风一带,狠狠地往彭山的方向暴射而去。 光剑与风卷丝毫不差地对上,一道肉眼可见的能量光圈以二者为中心扩散开来,离得越近的人,纷纷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 宋榆雁极速倒退,一心二用,她不仅要时刻注意彭山的偷袭,也要时刻注意丹田吸收内力的状况。 风卷与光剑很快散去,二者所蕴含的内力竟完全中和。 彭山眼中充斥着凝重之色。他所使用的身法乃玄阶中级,竟被宋榆雁看似很轻松地化解,而且对方竟是处于进阶之中的最弱的时期。不仅如此,他明显地看到宋榆雁周身的内力波动平稳了很多,她的红眸闪过一道精光的时候,彭山的心彻底沉了下来。 她成功了。 宋榆雁右手握住灵凤,左手闪过一阵红色光芒,内力在其手上凝聚成第二根鞭子。 宋榆雁略微查看了丹田处,第五重内丹与第四重内丹一样,约莫拇指大小。 第四重内丹自动打通全部经脉,内力能够环绕全身经脉,使用时能够直接引出经脉内内力。 而第五重,较之最为独特与霸道的,就是内力化形,修炼到第五重,虚无缥缈的内力能够幻化为实物。 作者有话要说: 好的,这里才是真正的剧透。 宋青芜要回来了,几十章不见,不知道有没有人想他啊…… 第49章 五阳 手握双鞭,宋榆雁目光凉凉的看着略微慌乱的彭山。他见着宋榆雁凝聚出第二根鞭子,心里愈发不安,下意识地也凝聚出了第二把剑。 两把长剑握在身侧,彭山的呼吸有些急促。 ———— 二人这边打得如火如荼的同时,双方军人的交手也是硝烟弥漫。 第61页 一万敌十万,这十倍的差距太大,若是分散开来每个人以一敌十,她这一万蛮荒军根本坚持不了多久,所以她采取的主要是抱团战术。每五人一队分散开来战斗,互相帮助,五个人杀敌的同时也要保护好同伴的后背。 蛮荒军虽人少,但个个都是身经百战都强人,配合起来简直天衣无缝,战斗力倍增,再加上宋榆雁这边表现出来的强大战斗力,一时间,不断前进的何军的步伐被阻断,双方都有人伤亡,但蛮荒军方面的伤亡概率还是小得多。 周志远已经放下了巨盾,改双枪对决,两把尖枪握于其手,一股强大的战意让他的对手瑟瑟发抖。 一枪挑飞一名何军,周志远忍不住看了看宋榆雁的方向,她手握双鞭正在与彭山对峙,而彭山狼狈的模样着实让他感叹。 宋榆雁在战前就已经安排好了他们的任务,他们每个人都必须杀死八人以上的何军,而她自己的首要任务便是斩杀主帅,他们根本没有想到会是彭山作为主帅,如果宋榆雁没有战胜彭山,那蛮荒必定会沦陷。 她的压力,很大。 方才女孩临危不惧,战中突破,果断的手段让人心生佩服,既然小小的她都能不顾一切,将生死置之度外,那他们这种活了大半辈子的人又有什么理由不拼一把呢? 愈发强硬的战意涌出,尖枪穿插之间,周志远的脚下已经躺了不少何军的尸体。 “来吧,战。” ———— 方才偷拿炮弹的四位汉子,现在已经杀红了眼,他们看着万恶的何军,多年积压的愤怒在此时如数涌出。 “大哥!七个了!”老三砍死一人后,骄傲地瞟了一眼老大。 老大的脸上沾了不少鲜血,嘿嘿一笑,露出大白牙,道:“哥已经八个了!” 老二嗓门最大,他大吼一声,道:“今天是我哥几个的末日,死之前再比一次吧!就比哥几个谁杀得何军多干不” “来!”老三豪迈一笑。 ———— 宋榆雁遥遥与彭山对望,抱拳笑道:“多谢将军的有所保留。” 彭山脸色一僵,心里有些恼怒起来。他方才的确没有用尽全力,早知如此,他就应该直接把宋榆雁抹杀了去。 “现在可没这个机会了。”他冷冷一笑。 双剑交叉于头顶,磅礴的内力涌于双剑之上,内力涌动之下,双剑交汇处浮现了一只巨大威猛的鹰影。 “鹰击!” 鹰影的颜色变深,残影都仿佛成了实体,刺耳的鹰啼响彻云霄,锐利的双翼闪动,直直地飞向宋榆雁,光是其带动的劲风,都能让人胆寒。 宋榆雁深深吸了一口气,她知道,这将是彭山目前最强一击。看着手上的双鞭,她的心里有了一种的想法。 灵凤一挥,残影一出。 “一阳!” 第一道残影与鹰影一接触,就立马爆炸开来,而那道鹰影也仅仅停滞了一瞬。 宋榆雁的气息并没有任何波动,灵凤再次一挥,第二道残影接踵而至。 “二阳!” 再次接触,残影再次被破,鹰影的模样也不过黯淡些许。 内力之鞭一挥,第三道残影迎接而上。 “三阳!” “嘭!”这次二者相撞的声音较大,鹰影颤抖些许,但还是把残影破了去。 “四阳!”宋榆雁脸色略微苍白了些,但还是使出了第四道残影。 “嘭!”鹰影突然光芒大亮,碾压一般破掉了第四道残影。 彭山嘴角划过一丝嘲讽,宋榆雁拥有双鞭,最多不过使出四阳,眼下这四阳都被抹去,她怕是凶多吉少了。 宋榆雁眼见着四阳也被瞬间击破,心里凝重了些。呼出一口浊气,宋榆雁并无慌乱。 左右手各持一鞭,缓缓并拢,宋榆雁用右手握住了两根长鞭,同时也将全部的内力引入右手。 两根鞭子就像拥有灵性一般,牢牢地缠于一起,内力之鞭呈金色,灵凤呈红色,红金两色相互交缠,勾勒出一圈又一圈的美丽纹路。 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只见得在其身前,凭空出现了一道红金双色残影。 “五阳!” 宋榆雁的声音小了不少,脸色也显苍白,很明显,这第五道残影的使出,让她耗费了不少的内力。忍受着体内巨大的亏空状态,宋榆雁咬牙将第五道残影发射出去。 残影与鹰影相撞,也仅仅只是停滞了半刻,那道方才势如破竹的鹰影直接爆裂开来,发出一阵阵悲鸣。 彭山被眼前的状况震得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瞅着红金残影飞驰而来。 “将军小心!”离他不远的一名何军见其模样,大声提醒,彭山浑身一阵,立马手忙脚乱地防御。 “嘭!”残影毫不留情地撞上彭山。众人只能听到血肉脱离骨头的声音。 二者碰撞之处烟尘滚滚。 宋榆雁并没有放松,因为她能明显地感觉到那烟尘之内依旧残存的呼吸。 烟尘散去,就看到彭山浑身是血,显然伤的不轻。一层淡蓝色的内力笼罩其全身,呈铠甲状,起保护作用,但此时也灯枯油尽了。 内力化铠! 这会倒轮到宋榆雁惊讶了,内力化铠,这是六重实力才能够做到的,这彭山,既然已经修炼到了第六重了吗? 一时间,宋榆雁到有些庆幸,还好她及时击败了彭山,没有让他使出一个六重内丹该有的实力,但这内力幻化的铠甲,防御力惊人,彭山受了她最强一击也没有死去。 第62页 彭山摇摇欲坠地跪在地上,脸色苍白,眼中充满了恐慌与不敢置信,他的内力之铠,竟然、竟然…… 观战许久的李默见状,立马吩咐人把彭山运了回去。彭山依旧维持着方才的表情,一点大将军的气势都没有。 宋榆雁也没有阻止,因为她现在内力几乎耗尽,对付普通人都吃力。 “嘭。” 内力之鞭因为没有内力的支撑,很快地散去。 周志远见着宋榆雁一击打残彭山,知晓她已经耗尽了内力,便快速地闪到她的身边。厚实的大掌置于其肩头,快速地输送了些内力。 周志远亦是第五重实力,目前内力还算充足。 “没事吧?” 宋榆雁摇摇头,示意自己没有事。“何军主帅已败,军心动摇,趁着现在,杀多少算多少吧。” 第50章 身死 “是。”周志远沉稳地点点头,也不多话,转身继续杀敌。 有了周志远的帮助,宋榆雁体内的空虚的痛感才散了大半,手上光芒闪烁,她凝结出了一把短剑。 将短剑缠在灵凤鞭头,锐利的光芒让人心生恐惧。低头看着握住的握把,那里有一块残留多年的血迹,虽然靠着特殊手段让它保留了下来,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它还是从鲜红色开始加深,如今已经变成了一块暗棕色花纹。 记忆中的充满了笑意的翠绿色的眸子比金鼓还要有用,想起它,想起他,宋榆雁觉得胸口处充满了战意。 “呼,加油。” 右手毫不犹豫与留情地挥出灵凤,锋利的剑刃划过何军的致命处,牵扯出一道又一道的鲜红血迹。 从战争打响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近三十分钟,蛮荒军的战斗力着实让何军心凉。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何军方面和蛮荒城的距离越来越近,地上的属于蛮荒军的尸体越来越多。 宋榆雁忍住不看脚底下那一张张沾满鲜血的熟悉的脸庞,他们,都是与她并肩作战九年的战友。眼见着他们一个一个地倒在地上,心中充满了悲痛与无能为力。 内力空虚的痛感再次袭来,比原先更加严重,她挥鞭的动作渐渐无力起来。 “噗!” 宋榆雁晃神之际,一名何军眼疾手快,狠狠地将尖枪洞穿了宋榆雁的左肩。宋榆雁本已痛得麻木,是因为听到了刀枪入肉的声音才反应过来。 身子站稳,宋榆雁左肩狠狠一个用力,那人连人带枪都被甩飞了去。肩部的疼痛愈发明显,大股大股的鲜血从伤口流出,染红了宋榆雁莲藕似的白手臂。 不远处的周志远也挂了不少的彩,看到宋榆雁被刺中,心里一急,直接扫开正在激战的两名何军,就朝宋榆雁狂奔而去。 “噗!一把尖枪贯穿她的右肩,宋榆雁身眼前一黑,身体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宋榆雁右手一挥,灵凤带动着短剑划破敌人的喉咙,因为疼痛而晃神,她没有发现身后举枪悄然靠近的几名何军。 他们奸笑着刺出尖枪,心里满是得意,因为他们马上就要杀死这个打败了彭将军的宋人了。 “小雁!”伴随着周志远惊恐一呼,宋榆雁还听到了刀剑入肉的声音,这次不比方才听到的,这次的声音,很大,很刺耳,她还能感觉到耳膜的疼痛一直传到了心脏之处。 后颈一热,宋榆雁不用看都知道那是什么,这种温度,她再熟悉不过。 站了片刻,宋榆雁发现自己并没有多出伤口来。脸色一白,一股强烈的不详之感袭来,宋榆雁惊恐地回头。 宽阔的后背已经被四把尖枪洞穿,还有几滴鲜血从枪刃处滑下,滴在地上。那熟悉的身影,让宋榆雁恐惧万分。 “队、队长……”喊出已经四年没有喊过的尊称,宋榆雁接住了周志远倒下的身子。 饱经风霜的脸上充满了皱纹,嘴角不停地流出大股大股的鲜血,周志远眼中的神色愈发黯淡,浑身因为疼痛而颤抖着。 “小、小雁……”他轻声地喊了她一声。 “我在……”宋榆雁眼眶通红,悲痛万分。已经无力回天了,四把尖枪中有一把洞穿了他的心脏,就算自己是空前绝后的绝世大神医也无济于事。 “好好活着,保卫蛮荒。”周志远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声音越来越小。 “是,队长。”眼泪自眼角话落,滴在自己的手上,冲掉了一些红。一股热流从周志远握住的地方传来,宋榆雁惊讶地看着神色愈发僵硬的他。 “和格这孩子,就劳烦你了……”他轻轻一咳,小声地说道。宋榆雁已经愣在了原地,她感觉自己体内源源不断地涌进了大量内力,在心脏前形成了第二颗的内丹。 宋榆雁颤抖着嘴唇,低头看向周志远,他的脸上挂着满足的微笑。 “保重……” 手上的力道猛地一松,周志远彻底闭上了眼睛。 “看死!”何军见周志远断了气,觉得宋榆雁也没有什么用了,便是径直朝她刺来。宋榆雁头都没有回,握灵凤就是一鞭子,身后就传来何军的惨叫声。 宋榆雁轻轻地把周志远放在地上,埋着头,脸上挂着不明的神色。周志远临死前,单方面切掉与自己的内丹的联系,无主的内丹便就近寻主,进入了宋榆雁体内,刚才的沉浸在周志远为她挡枪的悲痛中,根本没有注意到,于是周志远的内丹就变成了宋榆雁的第二枚内丹。 第63页 丹田内自然不可能同时存在两枚内丹,在周志远的内丹进入宋榆雁体内时,原先的内丹就立马将它包裹住,吸取其蕴含的丰富内力,两枚内丹暂时以一种附属关系同时存在。 体内稳定了些,宋榆雁发现自己竟然能够凝结出一道薄薄的内力之铠,只是比彭山所凝结的要弱上许多。 她的实力在这一瞬间达到了第五重巅峰,就差契机性的一步,她就能够凝结出真正的内力之铠了。 吐出一口浊气,宋榆雁对着周志远鞠了一躬,便拿着灵凤转身,一时间,其周身悲伤的气场一换,变成了恼怒至极的杀意。 “你们全部给我,拿命来偿!” 宋榆雁这边打得如火如荼之际,其它地方也是刀光剑影,四兄弟的战场也是尸横遍野。 四名何军举起尖枪,快速地向老二跑去。 “噗!”四把尖枪直直插入老二的胸膛,他狂吐鲜血却扳着手指头在数数。 “杀、杀了七个了,只要、只要杀死你们,我就、我就完成任务了……”恶狠狠的目光直视前方,他一个向前,尖枪愈发没入,口中吐出的鲜血越来越多。 “老二!” “二哥!” 另外三个兄弟见状,悲痛地大喊。 “哥几个,我先走一步!”老二冲他们嘿嘿一笑,直接刺向四人,他们猝不及防地被划破喉咙,眼睛黑了下来,手一松。 没有了支撑,老二胸膛插着四把尖枪根本站不稳,再次吐出一口鲜血,终于倒在了地上。 “啊!老子和你们拼了!”老四最黏二哥,眼睁睁看着二哥死去,他感觉心脏都快被捏碎了。他举着枪奋力朝老二的尸体处跑去,步履蹒跚,脸色苍白,他已经耗尽了体力。 “噗!”还没跑到目的地,胸膛也多出了一把刺死老二的同款尖枪,他的眼中充满了悲痛与恨意,狠狠倒下,鲜血流出,染红了地。 他终是没有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握住了哥哥的手。 “小四!”老大眼见着两位兄弟相继死去,心里难受得快要窒息。他们虽然早有必死决心,但现在真的死了两个兄弟,他的心里竟生出逃避的想法。 第51章 凤殇 “大哥。”身旁的老三喊了他一声。 “我在。”老大的声音无比沙哑。 “你杀了多少了?” “十一个。” “呵呵,没想到还是大哥最厉害。弟弟还没有完成任务呢。”老三脸上带笑,泪水肆意流下。 老大见着三弟这副模样,忍不住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刮子。他刚刚是魔障了吗?怎么可以有当逃兵的想法 “上吧,哥哥相信你。”老大鼓励似的拍了拍老三的肩头。 “嗯。”老三含泪点头。这一幕,和儿时大哥教导他们三个弟弟时候的情景一模一样。想当初,最让大哥不省心的就是自己吧?老三好笑地想着。 举着枪兄弟二人拼尽最后的力量杀人。 “小三!”伴随大哥悲痛的惊呼,老三只觉得胸口好痛。 “兄弟,我也完成任务了……来世,来世我们还做兄弟。”老三嘴角挂着一抹满足的笑,闭上了眼睛。 老大眼睁睁地看着尖枪贯穿老三的胸膛,全身都在颤抖。然而他却没有悲伤太久,因为力竭的他被何军的尖枪贯穿了。 “娘,对不起……” 兄弟共赴黄泉。 蛮荒军急剧减少,仅剩的人数不到二十。他们被不断地逼退,背靠着南城门,死死地抵御着大片大片的何军。 宋榆雁站在最前面,队友死亡的疼痛已经麻木了,她的脸色极其苍白,灵凤快速挥舞,杀死一个又一个的敌人,体内的内力快速流逝。 盘龙被刺穿了。她毫不留情地拔下插入自己腹部一半的尖枪,连带出鲜血溅到脸上却依旧面不改色。 似是等不及了,李默摆着手势,仿佛士兵放箭杀死他们,宋榆雁眼看着眼前,却没有注意满天的箭雨。 三名蛮荒军见状,在箭雨射向宋榆雁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挡在了宋榆雁的面前。 “啪。”一大滴鲜血溅在宋榆雁的脸上,她手上的动作一停。 面前,三个人死死地挡住了箭雨,鲜血四溅,血肉纷飞。第一波箭雨只射中了三个人,李默不满地再次吩咐何军出箭。 三名蛮荒军残留着最后一口气,右手举起尖枪,狠狠地洞穿了自己的脚掌,手指紧紧地握住枪身,形成了一堵坚不可摧的人墙。 “属下再也不能保护大人了,请大人,恕罪!”三人用最后的力气,充满愧疚的喊出了这么一句,便痛苦地断了气。 因为尖枪贯穿了脚掌,手又握住了枪身,即使他们死去也没有倒下,反而依旧挺拔地站着,哪怕面容已经长箭射得模糊。 宋榆雁看着他们,红色的鲜血从眼眶话落,看上去无比凄厉与绝望,她哈哈一笑,拍了拍三人厚实的肩膀。 手上一轻,传来轻微的鞭子断裂的声音。品质再好,也禁不住今天这般大程度的损伤,灵凤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韧性,断裂开来。 犹如蛮荒军被守住的希望。 宋榆雁苦涩地抬起了头。 天空已经大亮,也不知道周和格是否已经喊来了救兵。 内力之剑破碎开来,宋榆雁吐出了一大口鲜血。她的左右双肩,和腹部,都被尖枪贯穿,她能够感受到自己的生机的流逝。 第64页 何军已经射完第二波箭,见着蛮荒军所剩无几,便持枪向他们靠近,一点一点地走近,宣誓他们的死亡。 剩下的蛮荒军个个面如死灰。 “还是,没有,希望么?” 何军离城门不过十米开外,尽管蛮荒军奋起反击,庞大的数量却依旧庞大。人群散开,华丽的两个步辇被抬了出来,一个坐着狼狈至极的彭山,一个坐着丝毫未伤的李默。 何军大多骑着马,几乎每个人都高高在上地瞅着残存的十几个蛮荒军。大部分何军几乎没有见血,干净整洁,来的时候怎么样现在就是怎么样。 比起他们,十几个蛮荒军有大半都断胳膊断腿,浑身浴血,奄奄一息,宛如丧家之犬。 “杀了他们。”李默并未对他们的惨象心生一丝怜悯,讥讽地吩咐。 于是就有一个人,无比挑衅地,自告奋勇打算以一人之力处死残存几人。 宋榆雁倔强的眸子死死地盯着那人,手里还握着灵凤的握把,周围散落了一地的残鞭。鲜血直流,宋榆雁却没有一丝害怕。 那人悠哉悠哉地走过来,四周的何军纷纷放下了武器,抱胸好笑地看着他们这些残兵败将的表演。 “没救喽~死定喽~”他笑嘻嘻地走过来。三人血肉模糊的人墙挡住了他的去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们推倒,他忍不住咒骂一声。 弄得满手血腥,那人再也不抱一丝悠哉悠哉的态度,步伐加快,走到了宋榆雁的面前。 “你是主帅吧” 宋榆雁冷冷地盯着他,仿佛和他多说一句话都能被污染。 “啧。”他不屑地冷哼,“可惜了怎么漂亮的少女,年纪轻轻就没了。” “蠢货。”宋榆雁只觉得心烦,冷冷地挪开视线。 “你!”他气得瞪大双眼,看起来尤为滑稽。也不想同宋榆雁多说,举起长剑就往宋榆雁刺来。 “噗。”长剑再次没入左肩的血洞,剧烈的疼痛侵袭了全身。那人本想着一剑刺死宋榆雁,但举起剑之际心底又浮起一种病态的享受,他很想看看宋榆雁小脸上露出绝望的表情会是什么样。 也没有将剑抽出来,他就就着这么个姿势翻转着剑刃,本来有些凝固的血痂被搅落在地,重新覆上宋榆雁肌肤的,是鲜红的滚烫的血液。 剩余的蛮荒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宋榆雁受刑,他们多多少少都受了伤,现在随便喊一个小孩都能捅死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痛惜与悲痛的神色,宋榆雁的脸色几乎透明,身子下方堆积了一大滩鲜血,但她膝盖未曾弯曲过。 不知搅动了多久,那人突然伸手把宋榆雁拍飞了出去,宋榆雁狠狠地砸在地上,哇地吐出一口鲜血,腹部的伤口再次裂开。 那人作恶的剑却依旧保持着原样,动也未动。似笑非笑地看着宋榆雁,似在嘲讽她无意义的倔强。 宋榆雁的脑袋一阵晕眩,眼前发黑,但她还是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腰间的盘龙已经破了一个大洞,鲜血顺着洞口流出,让本是呈红色的盘龙显得愈发鲜红。 彭山稍稍振作了些,下了步辇,仰着头,看着宋榆雁,道:“你跟了我,今日饶你不死。” 宋榆雁冷冷一笑,看都不看他,讥讽道:“手下败将而已。” 彭山脸色一黑,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转身回到步辇之上,沉声道:“一个不留。” 听到此话,宋榆雁并未恐惧,只是心中涌起更大的不屑:“伪君子。” 众人能够明显地看到步辇内彭山抖动的身子。 “快点!”彭山恼羞成怒的声音传来,方才虐待宋榆雁的何军立马再次举剑,朝着几欲晕倒的她。 宋榆雁倔强地扬起头,雪白的下巴几乎被血覆盖满,神色黯淡的红眸中投映出长剑锋利的刃。 长剑距离宋榆雁脸部不过半指之距,她都能够感受到长剑挥动带出的劲风。死亡将近,她的有对宋封的思念,有对宋青芜的遗憾,还有对自己没能守住城池的愧疚。 神色复杂地闭上眼睛。 也就这样了,她这一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万万没想到“长,枪”居然会变成口口。还有一些动词,明明我只是在描写战斗场面啊…… (疯狂修改中) 第52章 飞絮 “叮。” 而就在此时,只听清脆的一声,脸前刮过一阵风似的,预料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迷茫地睁开眼睛,宋榆雁发现眼前的人停住了动作,他站在原地诡异地扭曲起来,双眼大瞪仿佛在忍受着什么巨大的疼痛。血顺着额头滑下,形成了一条诡异的红线,从其下颚滑落在地。 宋榆雁稍稍抬头,这才注意到,那人的头顶竟然插着一根青色权杖。杖身笔直纤细,没有复杂的花纹,仅仅盘旋着几朵浮云,杖头是一颗拳头大小的青白色玉珠。 而权杖之下的人,遭受了巨大的疼痛后以一种诡异的姿态站着死去。 “不要管,快点杀了他们!”彭山面容狰狞地下令,大声地催促。这突发情况是他不曾想到的,但他管不了这么多了,这个带给他屈辱的女孩,必须死! 于是便有十几名何军拿着剑整体呈包围趋势靠近宋榆雁等人。而离宋榆雁不到一米之距时,那从天而降的权杖突然发出低鸣之声,以它为中心,地面上突然形成了一个巨大而复杂的法阵。 第65页 白色光芒大亮,众人只感觉一阵阵诡异的寒气袭来,眨眼之间,靠近宋榆雁的几人瞬间被冻成了冰雕。 几位蛮荒军和宋榆雁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的迷茫与惊讶,显然,此阵法与几人都无关。 权杖脱离冰雕的头部,遥遥飞起,在半空中发出幽幽的绿光。 “法阵蛮荒城中竟然有法师?”李默算是见多识广的,这阵法的纹路虽是陌生,但也能看出其不凡,而那柄从天而降的权杖,明明就是法师专用的法器。 宋榆雁冷笑一声,道:“许你用'绝速'把我军调虎离山,就不许我军把你们瓮中捉鳖吗?” 李默对宋榆雁的话不置可否,若真是如宋榆雁所说那般,她事先就计划好“瓮中捉鳖”之计的话,何必又拼死苦战近一个时辰呢?众人心里都明白,这不过是宋榆雁对何国使阴招的不满罢了。 “阁下何人?这是我军与蛮荒军之间的战役,要是别国插手,可不太好。”李默的声音夹杂着一丝威胁,他并未听说过宋国出现过高阶法师,下意识地就把这位未曾露面的法师当做是木国或者印国人。 他的语气也不敢太重,他见过的法师大多都需要事先刻画法阵,而帮了宋榆雁的这位居然能够隔空刻画,可见其恐怖实力。 而他的话语一出,空气中依旧安静无比。众人四处寻找,却依旧发现第三方人。 李默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他好歹也是何国位高权重的军师,这般被人不尊重,他的脸面往哪搁? “嗤。”就在他忍不住想要再次下令时,空气中突然响起一道诡异的声音,众人突然浑身冰凉起来,惊恐地低头,却看到一个巨大的法阵被他们踩在脚下。 而法阵的中心,是宋榆雁等人,她他们的脚下没有纹路,那很明显的是一个安全的位置。 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何军争先恐后地往宋榆雁这边跑来,未知的死亡仿佛随时都会降临,法阵太大,他们跑不出去,只能往中心跑去。 “嗤!”这会的声音大了些,众人只见一道光墙凭空出现,把宋榆雁等人包围在内,他们出不来何军也进不去。 李默压制住心底的恐惧,大声道:“前辈手下留情!我军不过想要占领一座蛮荒城罢了,您大人有大量,放了我等离去,我用人头担保,我军绝对不会侵犯第二次!” 这种情况就连傻子都明白,这位高人必定是宋国派来的救兵。一位高阶法师随手一个法阵就能杀死是他家军马,十万军队的损失他担当不起,他不想死。 宋榆雁一下子一点接受不过来这巨大的改变,她方才已经一脚踏进了鬼门关,这眨眼之间,局势就改变了这般大吗? 这个人是谁? 宋榆雁只记得她派了周和格去九幽城求得那位皇族子弟的兵马的帮助啊,并未找过什么法师。 法师……宋榆雁脸色突然一僵,她看着半空漂浮的法杖,眼睛突然睁大。 方才并未想太多,如今反应过来仔细看看,仔细想想,这法杖、这法杖,不就是…… 皇族子弟…… 越来越多的信息加在一块,她的脑海中浮现一双漂亮的碧绿色眸子。 ———— “嘿,你们真是奇了怪了,明明刚刚才来,看到事情的冰山一角就以偏概全了?都不知道乱叫些什么狗狗吗?” ———— “你娘呢?” “我爹爹说我娘为了生我死了。” “诶,不伤心,以后我可以当你娘啊。” ———— “这个倒是适合我。” “我又懒又笨,要不是肩负大任,倒是什么都不想修炼,现在必须提升自己的实力的话,倒不如走法师这一条路。” “你肩负了什么大任?” “咱可是二皇子!” ———— “你就拿这里品阶最高的,记住,要好看的!” ———— 身后的蛮荒南城门从里面被打开,宋榆雁背对着,只能听到轻微的却沉稳无比的脚步声。 悬浮在半空中的法杖像有灵性一般低鸣一声,快速地飞了下来。 宋榆雁站在原地,肩膀因为激动而颤抖,滚烫的眼泪从眼眶滑出,她不敢置信地捂住嘴巴,一点回头的勇气都没有。 九年了,整整九年了,他们分别之时飞絮濛濛。九年的隐忍与刻苦,九年的思念与爱恋,九年的担心,九年的想象,如今全部破碎。 无论这九年怎么样,都敌不过再次飞絮濛濛之时,他就站在她的身后,她希冀了九年的重逢。 仅属于,她和他的重逢…… 众人面对着蛮荒南城门,听到动静纷纷看去。 那是一位身材瘦削的约莫十五岁的青年,黑发用青色头带随意地束在头顶,紧抿的嘴、白皙的肌肤衬托出其略带阴柔的英俊。 青衣加身,其通体的清冷气质令人印象深刻。 最令人难忘的,便是那一双墨绿色的眸子。墨绿之下竟全是灰白之色,眼中不包含一丝情绪。绿色代表着生机,但被一层灰白覆盖后,却又死气弥漫,仿佛本人对世界无感。 作者有话要说: 他来了他来了,他带着天演走来了~ 第53章 绿眸 宋榆雁微曲身子站在原地,红眸水光盈盈,身子微微颤抖,心中的颤动完全表现在了身体上。 第66页 青年默默地站在宋榆雁的身后,眼睛眨也不眨,专注地看着宋榆雁,似在等待她先开口。 宋榆雁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快。全身上下好痛啊,若是换做以前的自己,一定不会吭声,默默地忍痛等待伤口自愈,现在却不知为何,他一出现,她所有的坚硬的伪装都消散了去,忍不住想哭,泪水汩汩滑下,轻声抽泣着。 二人一青一红,绘成一幅奇异的画面。 何军被困于阵法之中,而从蛮荒城内走出来的青年面容无比陌生,一时间整块区域安静无比,只能听到宋榆雁低低的抽泣声。 无法解释她到底为何哭,不管是因为伤口疼痛,还是因为他终于回来了,反正她现在就是想哭,放肆地大哭。 “出来。”沉默片刻,宋榆雁听到身后的青年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音色陌生,语调清冷。 青年吐出的空气都带着刺骨的冰冷,接触到她的肌肤,她一下子呆愣在原地。 紧接着,城墙之上便传来整齐的脚步声,而宋榆雁身后的南城门齐步跑出无数面容肃然的宋军。 何军见到黑压压的宋军涌出来,疲惫不堪、恐惧至极,想要逃跑却被巨大法阵困在其中。 青年轻抬右手,城墙上的军人整齐划一地举起弓箭。长指微微一曲,随着其动作,千万支长箭暴射而出,密密麻麻的箭雨掀起阵阵风浪。 宋榆雁背对着,青年又未说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感觉一阵风吹起了耳边的发丝。 还未反应过来,箭雨袭击而至,因为速度过快、冲劲过大,何军瞬间倒下半数,一时间鲜血四溅。方才碾压蛮荒军的他们瞬间也被碾压了去。 猝不及防地,宋榆雁被此景一个刺激,再加上严重的内伤外伤,她狠狠地喷出了一大口鲜血,突然失去了对躯体的控制,骨头软了似的向后倒去。 青年下意识地伸出左手接住她倒下的身子,巨大的冲击力使他的眉头狠狠一皱。 蓦地被冰凉包围,宋榆雁眼睛一闭,终于忍不住晕死过去。 “一个不留。” 青年再次挥了挥手,其身后的宋军整齐地跑出去,毫不费力地斩杀残兵败将。 墨绿色的眸子盯着她沾满鲜血、苍白至极的脸看了半晌,将她的身子放平在地,右手拿起法杖。 “叮。” 轻轻地往地上一敲,纤细的法杖响起一阵清脆的声音。一个直径约莫两米的蓝色法阵把宋榆雁罩在里面,水气弥漫之间宋榆雁周身的血迹全部洗净,露出了漂亮的苍白小脸。 薄凉的眼对上了彭山与李默,二人正手忙脚乱地与宋军搏斗。彭山身上的鞭痕很明显,青年偏头看着散落一地的灵凤,眸色微沉,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拾起它们,揣在怀中。 “叮!”青年握住法杖的手明显地加大了力道,青筋暴起,敲击地面的声音比先前更大了。 彭山与李默脚下凭空出现了两个血红色的圆环,只是两个简简单单的圆环,并不像法阵那般有这复杂深奥的纹路,但给二人带来的剧烈的巨大恐怖一点都不少。 “歼。”青年冷冰冰地吐出一个字,只见血红色圆环从二人脚下往上窜去,眨眼之间就到了二人腰间。 李默吓得全身发抖,彭山嘴唇也抖得合不拢。 “灭。”第二字落下,血红色圆环竟然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而后快速缩小,死死地勒住二人的腰部。 “啊!”二人异口同声地尖叫出声,但立马就被因为内脏挤压而涌出的鲜血堵住了嘴巴,窒息感强烈。腰间剧烈的疼痛让人发狂,不仅是血肉撕裂的疼,也有骨头被强力捏碎、内脏一点一点被挤爆的痛。 二人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站在原地,这是他们这辈子都不曾遭遇过的痛苦,他们很想自行解决掉生命,但血红色圆环也把他们的手套了进去,口中无法抑制的鲜血、尖叫与痛呼也让他们做不到咬舌自尽。 青年沉默不语地看着二人的生机一点一点丧去,眼中闪过一丝病态的快感。 “青芜。”一只修长的手突然搭在了青年的肩上,温热透过衣物传到了他的肌肤。 偏头,宋青芜冰凉的目光与来人对上。 他的身形不算宽阔,反而是挺拔、修长的,一袭蓝袍穿在其身,尽显温文尔雅,清秀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一双水蓝色的眸子之中充斥着温和的笑意,但其中隐藏极好的危险又让他的气质再次一变。黑色长发整齐地束在头顶,蓝色发带长长地垂在身后。 “已经够了,他们不能死,阴谋未破,这样治标不治本。”蓝衣青年温和地劝说看起来丧失了理智的宋青芜。 宋青芜看了他一眼就挪开了视线,继而转向彭山二人处,他握住法杖,没有一点想要停手的意思。 就在彭山以为自己终于受尽了痛苦、终于能够死去、终于能够一了百了的时候,宋青芜却突然握住法杖往地上一跺。 “叮。” 血红色圆环凭空散去,二人腰间一松,晕死在地。 蹲下身子,抱起宋榆雁转身离开。 “我有分寸。”留给蓝衣青年的,只有一个瘦削冷漠的背影,和清冷至极的四个字。 青年看着他,无奈地叹气,走到彭山二人前,居高临下的鄙夷的神情很是明显。都不想用手接触到他们,他随便用了一个漂浮术就把二人带上,也进了城门。 第67页 外面的几乎是单方面的屠杀也很快结束,宋军认认真真地清理场地。得到吩咐,他们需要把何军的尸体全部集起来,然后送到何国大门前。 所以宋枟竹的大军回来后,蛮荒城外的景象着实把她吓了一大跳。 密密麻麻的何军尸体堆成了一座山,摆放随意。而宋军的遗体被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地,十几个军人正拿着帕子为他们清洗遗容。大片大片的血液染红了土地,蔓延了将近一公里,雪花飘飘荡荡,落在她的脸上,带出阵阵冰凉与寒颤。 肩头一暖,秦倾脱下自己的外袍给她套上,红衣翻飞,翻身坐在了她的马上。 将下巴枕在她的肩头,手臂搂住小腰,修长温润如玉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小腹处。那里,已经微微隆起,宋枟竹的后背与秦倾的前胸紧紧地贴在一块,密不透风。 “先进去,小雁胜了。”秦倾嗅了嗅她馨香的发丝,柔声道。 宋枟竹皱着眉头点头,心头微微抽痛,恐怕她留下的人剩的不多或者一个不剩。二人就这么同骑一匹马,后面跟着莫以山、莫以白和满脸倦态的十万蛮荒军。 沙堤一役虽胜,但马不停歇的一日着实让他们累惨了,再加上回来看到这悲惨一幕,心情愈发低沉了下去。 第54章 重伤 宋青芜坐在将军营主座,右边坐着蓝衣青年,面前则是站着几位军医。他们陆陆续续地走进将军营内卧房,皆是摇着头走了出来。 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在小小的房间里面,宋青芜面无表情地看着军医一个接一个地表示自己束手无策。 “嘭!” 宋青芜嘴巴都不曾动一下,伸腿狠狠地把面前的桌子踹飞,脸部虽未抽动半分,但其眼中狂暴怒意与杀意却是显而易见的。 巨大的动静让几名军医直冒冷汗,整颗心都纠了起来。 “废物。”宋青芜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继而坐下。 蓝衣青年也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对几名军医道:“一点法子都没有吗?” “殿下,宋大人被贯穿的几处伤口,腹部的最为致命,而且因为她的内力消耗过度,体内经脉纷纷蜷缩,什么药也不能让伤口停止流血。体力透支严重,肌肉拉伤过度,全身上下就没有什么好地方。”一名女性军医没有性别之嫌,认真地检查了宋榆雁的身体,却没有想到她几乎快断气了。 蓝衣青年倒也是没有想到宋榆雁的伤会这般严重,不懂医的他一时间也拿不出什么主意。 “还要多久可以活?”片刻沉默宋青芜突然问了一句。 “半天。”女军医的声音凝重无比。 出乎意料的,宋青芜的怒火却突然平息了下来,淡漠道:“下去。” “是……”他们不敢不听宋青芜的话,即便他们再是担心宋榆雁。 “青芜,你......”蓝衣青年不解他的意思,不明白为何突然把医生喊下去。 “给你半个时辰,找处冰窟。”宋青芜站起身来,拾起法杖,道。 “你这是要做什么?”蓝衣青年愈发不解了。 “救人。”宋青芜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走进了卧房。 宋青芜进去不久,就有人来通报说宋将军全胜而归,蓝衣青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喊人把宋枟竹与秦倾请了进来。 “属下见过宋将军、秦军师。”两人一进来就看到温文尔雅的青年对他们行礼,四处巡视却并未发现宋青芜。 秦倾把宋枟竹扶到主座上坐着,抬了一把椅子坐在了她的旁边,时时刻刻注意着妻子与孩子的安全。 “你是何人”宋枟竹示意他起身,疑惑地问。 “属下,何子瑕。”何子瑕抬起头,水蓝色眸子无比好看,他虽有一张弱不禁风的书生脸,但却没有一点文弱的气息,整个人看起来高深莫测、温和谦逊。 “何子瑕”宋枟竹眨眨眼,她好像是记得九年前宋青芜身边是有一个叫何子瑕的小乞丐,听说还是何国失散多年的六皇子,没想到当时瘦骨嶙峋脏兮兮的他,现在也成长得这般出色了。 “青……殿下呢?”她差点脱口而出宋青芜的大名,但想着他如今已是尊贵的太子殿下,这礼仪还是不能失。 提起这个,何子瑕就对二人充满了怨气,二人征战沙场这么多年了,连这么明显都调虎离山之计都看不出来吗?如果他们晚来一步,宋榆雁早已丢了性命。 “殿下正在竭尽全力挽回副城主的生命。” “小雁怎么了?”宋枟竹脸色一白,急忙站起来。 冒冒失失的举动吓得秦倾脸色跟着白了,“不要激动。”他牢牢搂住宋枟竹的腰,低声命令。 “性命垂危。军医说,仅有半日可活。”何子瑕的脸色凝重了下去。九年一别,归来时都没有听到那个活泼的女孩说一句话,都没有看到她看到自己充满了灵性的眸子睁大的样子,她就已经濒临死亡。 宋枟竹脸色愈发苍白,连带着腹部也有些微痛,嘴唇颤抖,一旁的秦倾也是带着惋惜的神情,但还是媳妇重要,他紧张地抚摸着宋枟竹的小腹。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宋枟竹轻声询问。 何子瑕不确定地摇头,道:“殿下似乎有法子。” “希望殿下能够把她救活。”秦倾难得说话带着感情。 何子瑕看着二人担忧的神情并未是佯装出来的,心底的埋怨也消散许多。其实秦倾与宋枟竹采取的已经是应对这局面最好的法子了,只是他们没有想到何国居然能够找到高阶法师制出“绝速”这等百闻不如一见的史诗级别的法阵。 第68页 何国……何子瑕眸色加深,脸色很是难看。那个地方,他真的是越来越恨了。 “要是他在就好了。”宋枟竹扶着腰轻轻坐下,叹息道。她说的是便是霍珂,阿珂,阿珂医术超群,指不定能够帮助宋青芜。 “他?”何子瑕并不是很清楚蛮荒城的一些情况。 “他是一个很爱小雁的人,如果他知道此事,一定会拼尽全力救活小雁后再把何国搅得天翻地覆。”宋枟竹扁了扁嘴,轻声道。 “那他去哪里了?需要我派人把他找出来吗?”何子瑕一听,眼睛一亮。 “不用。”还未等宋枟竹回答,一道清冷的声音就插了进来。 宋青芜拿着法杖从卧房内走了出来,冷冰冰地站在门边,并没有要和九年未见的宋枟竹二人寒暄的意思。 见到他,宋枟竹极为震动,宋青芜的变化真的太大。褪去一身懒惰,长大了,性子不再似从前那般吊儿郎当,清冷脱俗,瘦削的身子骨足以说明这九年过得不易。对上宋青芜的眸子,又被其中的无神与死气给吓到了,以前漂漂亮亮的翠绿色,怎么会变成阴沉沉的墨绿色呢? 太多疑惑想要询问,宋枟竹就欲开口,就立马被宋青芜打断:“找到了?”他是看着何子瑕问的。 “抱歉,我马上去。”何子瑕摇摇头。 “动作快。”宋青芜留下三个字就转身又进了房门。 宋枟竹感觉自己被完全无视了,宋青芜也就在刚刚出来的时候随意地瞟了他们一眼,说话功夫都没有正眼看过他们。不明白宋青芜为何这般,而她也无法直接询问宋青芜,只能把疑惑的眸子移向何子瑕。如果宋青芜有什么苦难,她肯定会帮忙,他这副不近人情的模样让她真的很担心。 何子瑕苦笑着摇了摇头,示意不能说多,转身离开,他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宋榆雁的生命耗不起。 第55章 壮烈 头顶一重,宋枟竹偏头就看到秦倾收回揉她的脑袋的手。轻轻把她拥在怀里。 秦倾道:“放心吧,一切都交给他。能够当上储君,说明他的实力足以震慑众人。我们去外面走走吧,处理烈士的后事,等小雁醒过来。” “嗯。”宋枟竹点了点头,心中的忧虑不减分毫。将军营内浓郁的血腥味着实让人心慌,但现在干等着也没有任何作用,只能暂时放下对两个孩子的担忧。 为宋枟竹整理了一下衣裳,确保没有冷空气能够骚扰到她,秦倾这才扶着宋枟竹走出了将军营。 二人的身后,宋青芜握着法杖笔直地站在门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二人的背影,也不知道他站在此处已经多久了。 —————— 二人走了片刻,就看到源源不断的马车从南城门驶进来,马车上堆放了所有蛮荒军的尸体,每具尸体的样子都无比惨烈,缺胳膊断腿的随处可见,有些更是被虐待得面目全非。 每张脸、每个身形都很熟悉,宋枟竹咬住嘴唇,泪水在眼眶内打转,整张脸已经没有了血色。 秦倾也是微皱眉头,紧紧地搂住宋枟竹。 一辆马车上放了四具尸体,四人的面容残存,可以看出四人是亲兄弟。 宋枟竹向那个方向鞠了一躬,向四人表达自己的敬意,起身时泪水已经滑下了面容。 紧跟着的,是血肉模糊的一车,依稀可以看出是三个人,他们的身上都插满了锋利的箭,手上还紧紧握着尖枪,枪刃插入了自己的脚背。 推车的两名宋军都是面带悲壮之色,毕竟这副模样任谁看起来都不会不难受。 完全能够想象出三人毫不犹豫地为战友挡箭的模样,死前也要让自己成为一堵坚实的墙,保护身后的人。 宋枟竹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停下。走上前去一支一支地把插在他们身上的长箭拔下来,秦倾见她这样,也是伸出修长白皙干净的手帮忙,二人毫不介意手上沾上鲜血。 地上堆了一摞箭,秦倾撩起自己的衣裳,认真地为宋枟竹擦拭双手,染了鲜血的红衣愈发绚烂。 似是觉得不妥,秦倾微微皱了皱眉,挥了挥手,便有几名侍从为他取来两件白衣,一件给宋枟竹穿上,一件给自己穿上。 这是秦倾第一次换下高调的红衣,白衣加身,绝代风华略减,却多了几分飘飘欲仙之感。 二人对着马车再次鞠了一躬,全程无话。 推马车的两名宋军也是恭敬无比地向马车和宋枟竹二人行礼。 宋枟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马车,秦倾站在原地,眼睛随意瞟到了一个方向,瞳孔一缩。 目送马车远处,宋枟竹只觉得心里极其悲怆,而肩头一紧,被秦倾强行转了个方向,转身离开。二人背离的方向,亦是驶来一辆马车。 秦倾把她带到了睡房,宋枟竹神情恍惚地躺在了床上,秦倾细心地为她盖上被子。 “好好休息,我出去帮忙。”秦倾温柔地在宋枟竹的额头落下一吻,宋枟竹点点头,闭上了眼睛,秦倾再次检查她的被子,确认已经盖好后转身出去。 宋枟竹闭着眼睛,眼泪汩汩地流下。 秦倾出了睡房,就回到方才的地方,走到了一辆马车前。 周志远躺在马车上,战甲满目疮痍,身上的血洞还在流血,脸上的皱纹让他看上去无比苍老,浑身上下冰冷异常,死气沉沉,平常锐利的眸子不再显现,眼皮合上了,而且永远也不可能打开了。 第69页 秦倾看着他,轻轻叹气。周志远跟着宋枟竹也有十几年,不知道为她提供多少帮助,给了她多少温暖,宋枟竹待他也不似平常属下,而是真正把他当作父亲。 幸亏方才他提早看到,要是被宋枟竹看到,也不知道那个傻女人会难受成什么样,她现在怀着身孕,而且是最危险的时候,情绪不能太过激动。 周志远周身的死气尤为别人更甚,秦倾用内力大致探测后便了然。 周志远临死前竟硬生生把内丹逼出了丹田,甚至逼出了体外,将内丹给了别人。而这唯二的可能,就是宋榆雁和周和格。 但秦倾猜十有八九是宋榆雁得了这枚内丹,因为周和格到现在都没有出现,多半是被宋榆雁派出去搬救兵了。 内丹修炼多么不易,一名武者哪怕死去也不愿将自己毕生心血让别人夺了去,他们宁愿内丹随着自己的死亡而消散天地。 但周志远明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真正的大义凛然。 秦倾恭敬地向他鞠躬,保持着这个动作很久才起身。 蛮荒军尸横遍野,血腥味浓郁,而被宋榆雁“赶走”的百姓全部回来了,他们在尸体堆内寻找亲人的遗体,几乎流尽了这一生的泪水。 秦倾看着密密麻麻的尸体,竟觉得这般物是人非。 九年前,第九队总共五千三百二十六人,如今活下来的,仅有宋榆雁、周和格两人。 秦倾转过身去,却发现宋枟竹捂着嘴站着,身体颤抖,心头一紧,慌忙跑过去抱着她。 “傻瓜,外面风大,跑出来干什么?” 宋枟竹满脸都是眼泪,心底温暖之余却疼的抽搐:“你没必要瞒着我,这事……我迟早都会知道……” “孩子月数还小……” “没关系……”宋枟竹摸着肚子,哭腔很重。 还没有多久呢,周志远还很高兴,说她一定会生下一个文武双全的宝宝,他做爷爷的教武功,秦倾做爹爹的教文书。 她记得她还不高兴呢:“我做娘亲也可以教武功!” 秦倾当时也难得回嘴:“我也可以。” 只是这些只存在于回忆之中了,那坚毅的队长,给她父亲般温暖的人。 秦倾把宋枟竹带回房中时,他的白衣已经被宋枟竹哭湿了好一大块。他忧心忡忡地看着宋枟竹苍白的小脸,她哭得这般可怜,可怜让他心都快化了。 “竹儿,别哭了。伤身子。”秦倾抹去她的眼泪,把她抱着放在床上。 宋枟竹挣脱他的手,躺在床上,翻个身,背对着他,哽咽道:“让我一个人静一静。你放心,我知道我还怀着孕。” 秦倾无法,替她盖好被子,检查完房间里没有漏风的地方后,轻手轻脚地坐到火炉边坐下,隔着火光,用极致温柔缱绻的眼神,看着宋枟竹。 第56章 救治 何子瑕派了不少人,再加上他自己,在蛮荒城内四处寻找冰窟。何子瑕本来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毕竟外传的蛮荒城实在穷苦潦倒。 四处寻找,何子瑕才明白有些事情真的不能听信传言,蛮荒城经过宋枟竹九年的努力,已经繁华异常,何子瑕不禁打心眼里佩服宋枟竹了,一介女流,战场上巾帼不让须眉,处理起城市事务来也是井井有条。 很快他便打听到一家出售肉品的店铺修建了一处冰窟,他查看了一番,不算大但也应该够了。吩咐人把冰窟内清空,他就匆匆赶回将军营。 刚刚走到营门口,就发现一处一瘸一拐地走来一名青年,他拄着拐杖,走路颇为吃力,虽是换了一身干净的新衣,但浑身上下的伤口依旧在流血,每一步踩在雪地上都会留下一个淡淡的血印。黝黑的脸没有一丝血色,嘴唇也是干巴巴的。 “你来这做什么不要命了吗?”何子瑕眉头一皱,不满地看着紧张得在踱步的周和格。 “小雁怎么样了?”此时周和格心里那里还有自己的伤势,他一醒来就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蛮荒城,打听到殿下带回一重伤少女,便立马反应过来是宋榆雁,便匆匆往将军营走来。一路走来,看到了不少尸体,心里的担忧愈发浓郁。 何子瑕知晓他是太过担心宋榆雁,控制住自己的语气,轻笑道:“放心吧,殿下医术高明,她会没事。” “意思就是现在她有事对吗?这股浓郁的血腥味是来自于她的吗?咳咳……我听别人说她受伤很重,奄奄一息,殿下咳咳……咳咳……真的,有办法吗?小雁她……咳咳……”周和格一个激动,手上的拐杖也掉了下去,双手死死地握住何子瑕的手,说话间不停咳嗽着。 何子瑕见他嘴边已经染了红,果断地抬手往他后颈一敲,周和格软软地倒了下去。 “带他回去。”把晕过去的周和格交给了属下,何子瑕便急忙闪进了将军营内。 径直走进卧房,却突然瞥见一抹白,脸一红,尴尬地转身。 宋青芜面无表情地为宋榆雁穿好衣裳,方才他在为她检查伤势。 “怎样。”宋青芜清凉开口。 “找到了,不过有点小。”何子瑕依旧背对着二人,脸滚烫滚烫的。 “无妨。”宋青芜满意地点头,左手横过宋榆雁的脖颈,右手抬起她的身子,将宋榆雁打横抱起。 何子瑕转身瞧见他眼中一闪而逝的痛意,担忧地道:“我来吧?你这……” 第70页 宋青芜的面部表情很快恢复如初,语气依旧清冷,还是说:“无妨。” 说罢,就抱着宋榆雁出了卧房。 何子瑕叹了一口气,就拾起斜靠着墙壁的天演跟上了宋青芜的脚步。 途中,何子瑕见宋榆雁依旧穿着那身单薄的劲装,有些担忧,刚想把自己的外衣脱下给宋榆雁御寒,却发现雪花飘到宋榆雁周身后便自动融化,汽化为蒸汽飞走。她的皮肤呈淡淡的粉红,隐隐约约还有些热气弥漫。 瞥见宋青芜手上微不可见的光芒,心中闪过了然,他在为她传输内力。 走到目的地,宋青芜抱着宋榆雁走了进去,略微扫了一眼冰窟,还能接受,就把宋榆雁递给了何子瑕。 接过法杖,宋青芜脚下升起一道蓝色法阵,蓝色的烟雾弥漫,顷刻便覆盖了整个冰窟。 做完此事,他面无表情地褪下外衣,只剩下一件单薄的白色里衣,然后将外衣铺在地上,示意何子瑕把宋榆雁放在上面。 “出去吧。”将宋榆雁放在地上后,宋青芜就开始赶人。 何子瑕看着他单薄的身子,没了外衣肩膀看上去更加瘦削了,莫名担忧。 “你真的有把握吗?救活了她……你自己,没有事吧?”何子瑕忐忑地问。 “无妨。”宋青芜摇头,还是说出了这两个字。 没有办法,何子瑕也只好走出冰窟,他前脚刚刚迈出,宋青芜后脚就布了一道法阵,把整座冰窟都包括了进去,外面的人进不来,也看不到一点情况。 何子瑕只能压下心底的担忧,站在门口等待。 做好所有的准备工作,宋青芜便把法杖放在了一边,方才他已经把整座冰窟都消了毒,确保宋榆雁的伤口不被感染。 蹲在宋榆雁的面前,轻柔地摘下满目疮痍的盘龙,修长的手伸向了她的衣扣。不紧不慢地解开她的衣扣,衣服一点一点地脱离白嫩的娇躯,眸色愈发暗沉。 视线并没有随便看,宋青芜看的只是宋榆雁身上的几处血洞。 “痛……”昏迷中的宋榆雁痛苦地喊了一声。食指轻轻触在肩部的伤口,绿光闪烁之间,源源不断地用内力加速伤口的愈合,目不转睛,神色专注。 过了好长一时间,肩部的伤口才止住流血,宋青芜拿出准备好的药物给她敷上,用绷带缠好。将剩下的几处小伤口也处理好后,宋青芜为她穿上自己的外衣。 青衣套在宋榆雁的身上,显得她整个人娇小又柔弱,小脸绝色又苍白,宋青芜伸手抚平她因为疼痛而紧促的眉头,随后小心翼翼地撕下她腰间的布料,露出了最为狰狞和致命的伤口。宋青芜站起身来,用力将法杖插入冰块之内,法杖便牢牢地立在原地。 轻轻地抬起宋榆雁的双手,宋青芜用方才撕下的布料将她的双手捆在了法杖之上防止她的手干扰自己疗伤。 牵动了伤口,宋榆雁痛苦地曲起双腿,露出了更多的雪白的肌肤,双手被束,头颅微扬,雪肌半露,一袭青衣,蔓延了不小面积的鲜血被稀释成了粉红色。宋榆雁本就长了一张冷艳妩媚的脸,多方因素下形成了一副缠绵悱恻的画面。 ———— 何子瑕站在门口,双拳紧握,脑袋飞速运转,思考着宋青芜究竟会用什么样的法子救宋榆雁。 想着军医说的,宋榆雁内力消耗殆尽,所以没有自愈能力,可不能从体内自行疗伤的话,宋榆雁又没有救,而同时,本体丹的恢复能力超出普通内丹好几倍。 那要救她…… 不就只有…… 灵光一闪,何子瑕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他知道了,宋青芜的救命法子。 惊恐万分地敲打着冰窟的门,何子瑕大声喊道:“青芜!宋青芜!不要做傻事!” 第57章 交换 完全无视外面大吵大闹的何子瑕,宋青芜一心救人,专心致志地继续着。 将宋榆雁固定住,确保她等会不会因为疼痛挣脱束缚。 修长的手指徘徊在自己的丹田处,宋青芜眼中闪过决然之色。 只要有内力的支撑,宋榆雁的伤势都能自动痊愈,如果这是本体内力,效果更优。这样,宋榆雁就不会只有半天可活了。 所以…… “噗……”手指毫不留情地插进自己的腹部,宋青芜嘴角溢出鲜血,一时间他用来隔绝外界的法阵都开始颤抖起来。 保持着同一速度,手指缓缓地伸进体内,宋青芜却未曾露出一丝痛苦。法阵需要内力的支撑,因为宋青芜的动作整个法阵开始剧烈地摇晃。 门外的何子瑕一见法阵开始出现异常,直接确定了他的猜想。 惊恐万分地大喊,用力地敲打大门,每一下都见了红。 动静过大,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人匆匆离开,打算把宋枟竹和秦倾请来。 指尖接触到冰凉的内丹,宋青芜手掌一个用力,嘴里喷出鲜血的同时也成功摸到了内丹,用力一抓,随后缓缓地把手抽出来,内丹逐渐脱离丹田。 口中的鲜血从上往下流,流出了一道红色的血河,宋青芜的身子未曾因为疼痛活着濒临死亡而颤抖过,他仅有决然之色。 墨绿色的眸子看向宋榆雁,女孩脸上血色全无,没有一点灵气。想起儿时大大咧咧、无忧无虑的她,宋青芜的嘴角勾起一抹不太自然却很真挚的微笑。 第71页 像她这种单纯的女孩就该活着,像自己这种祸害,死或不死,都一样。 法阵颤抖得愈发剧烈,就在宋青芜即将把内丹完全强行逼出体外之际,法阵发出一阵暴鸣,破碎了去,而何子瑕也在第一时间跑了进来。 看着宋青芜即将就要从腹部抽出了自己的手,绿色的光芒极其刺眼,何子瑕瞳孔狠狠地缩小,跑到他的面前就死死地握住了他的手。 手掌接触之处,皆是一阵刺骨的冰凉。 “青芜,如果你是寻常内丹也就算了,我可以接受你这么做,因为内丹没了可以再修炼。”何子瑕的力道极大,宋青芜气息紊乱,力道微不足道,试了几次都没有挣脱他的手。 “但是本体内丹就是你的命,你是打算以命换命吗?小雁的命值钱,你的命就不值钱吗?这九年你都撑过来了,这好不容易的活命你却为了救别人而放弃真的,我不管了,就算小雁于我有救命之恩,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这样做,换我的吧,我的也可以!”何子瑕赤红着双眸,心里一阵恐惧。 如果,他晚来半刻,宋青芜就会完全把内丹逼出来,那他的生命也会随之终结。 “不……”宋青芜刚欲拒绝,何子瑕就狠狠地点了他的穴,整个人立马就站立不动,动弹不得,此时的他连冲击被封穴道都能力都没有。 何子瑕抽出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把内丹推了回去,检查了伤口,终于放心地舒了一口气,宋青芜的伤势并不严重,有本体丹在,要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恢复如初。 何子瑕看了一眼宋榆雁的造型,道:“早该想到的,你为何偏要找一处冰窟。” 宋青芜自知救人无望,淡漠地垂下眼帘,遮住墨绿色眸子中的悲怆之色。 “你的内力天性偏寒,极冷的温度能够发挥出最大的能力。你早就决定了要把内丹过渡给小雁,所以就先把别的伤口处理好,让他们不再流血,然后将小雁束缚于此,强行地把内丹塞给她,让她借着本体内丹的修复之力和'天演'的能量,自行治疗伤口。”何子瑕多聪明啊,片刻间就把宋青芜的计划一点不落地讲了出来。 “那你呢?”何子瑕的语气充满了悲悯。 宋青芜闭上了眼睛。 “没了本体内丹的你只能断气。你就打算这么死在这,让小雁醒来后面对一具尸体吗?你是没有看到小雁猜到是你来救她的时候的样子吗?她多想你啊,你就这么让她伤心难过?”何子瑕指着宋青芜,有些恨铁不成钢。 “活着就够了。”宋青芜淡漠地睁开眼睛,语气清冷异常。 “宋青芜!”听到这话,何子瑕顿时气极了。 “你能不能对小雁仁慈一点对自己仁慈一点我不管这九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你变成这副样子别人不好受,难道你自己好受?就不能看开一点吗?和我们一起分享痛苦,然后快乐地活着不好吗?为什么一天只想着死?忘了你的亲人了吗?你忘了你现在是宋国太子了吗?你不仅是你自己,你还有百万子民。”愤怒至极地吼出一大段话,何子瑕气得胸膛剧烈地起伏,什么温文尔雅早已丢在了一边。 提及心中最深的痛苦,宋青芜的眸色都殷红了些,但却一句话也不说,也不看何子瑕,动也未动,任由他骂,任由血流。 何子瑕见他这样,知道自己说不动他,双目赤红,血丝漫布,一字一句地道:“行啊,你想死是吧?我偏不满足你。今天我就把命丢这了,反正没有宋榆雁也没有我何子瑕,早在九年前我就该死了的。这内丹,本就是宋榆雁给我的,如今正好,我还给她,大家皆大欢喜。” 说罢,手掌就欲往丹田处插去。宋青芜显然是没有想到何子瑕会这般做,但现在反应再快也无济于事,他太过虚弱,内力四散,根本没有办法拦下何子瑕。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冰窟内又又一个人见了血。 何子瑕并不是一时间头脑发热,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当手真正地插入体内,毫无遮挡地接触到内丹时,那种难以言状的恐惧与疼痛,如果能够活下来,是真真能够记住一辈子的。 宋青芜眸子泛红,用尽全身力气往何子瑕的方向一扑,但距离还是不够,摔落在地,左手被身子压在下方,口中还是忍不住溢出一声痛呼。 第58章 齐下 一道红色劲风突然射出,狠狠地敲击了一下何子瑕的后颈,毫无防备地,他晕死过去,自残行为被强行终止。 宋青芜扭头一看,秦倾正放下了右手,他的身后站着宋枟竹。二人正好赶到,终是救下了何子瑕。 “玩呢?”秦倾语气难听至极,脸色黑得彻底。 “好好的一处冰窟,你们三个一进来就给弄得鲜血淋漓、一片狼藉,真当百姓活得很容易吗?”宋枟竹的脸色也是很难看,左手放在小腹上,右手食指遥遥指着三人,怒吼。 宋青芜沉默不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挪到了法杖前,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站起来。低头看着宋榆雁额头因为疼痛而泛起的汗水,还有干巴巴的毫无血色的嘴唇。 手掌再次插入腹部,比先前那次更为果断。 “噗。”因为宋青芜背对着宋枟竹和秦倾,所以二人只听到了血肉破裂之声,并未看到宋青芜的动作。 秦倾眼疾手快,猛的射出一道劲风,极快极重地打在宋青芜的背上。 第72页 “叮。”法杖的落地声即清脆又大,掩盖住了宋青芜因为重重地倒在地上痛苦的闷哼,他的嘴角溢出鲜血,后背与左臂处的衣裳很快被染红。 秦倾用力之大直接把宋青芜打到重伤,他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秦倾眼中闪过一抹心疼之色,但很快不见,他板着脸走到宋青芜面前,在宋榆雁身旁蹲了下来。 “这么回事?”语气冷冰冰地,秦倾对上了宋青芜的眼,却被那双生气与死气夹杂的眸子给惊了一下。 宋青芜一动不动地,脸贴着冰面,鲜血四处流淌,但却有一股肉眼可见的能量从地面进入了他的身体,秦倾询问的便是这奇异的景象。 “本体丹。”宋青芜的声音小了些。 “不止。”秦倾笃定道。就算是能够自行吸收天地之气的本体丹,也不可能吸收深厚到肉眼可见的程度的能量,除非…… “冰的亲和力?”秦倾很诧异地问了一句。 宋青芜鼻间冒出微不可闻的一哼,算是承认。 宋枟竹眼中闪过一丝惊异,能够天生对外界的一些因素有亲和力,可真是极为罕见,这种亲和力不仅能够大幅度增强修炼者人修为,内力也来得极为纯正,并且处于该环境下的自愈能力也超出常人无数倍。 怪不得宋青芜要找这么一处冰窟来给宋榆雁疗伤,强行把自己的内丹过渡给宋榆雁,那传给宋榆雁的就不止宋青芜本身所有的内力了,最重要的是对冰的亲和力。宋榆雁这伤势,只要有了本身自愈能力较强的本体丹、来自任何冰物质的治疗,不出一日便能醒来,三日之内定能完全康复。 这方法对于宋榆雁来说再好不过,但对于宋青芜来说就过于残忍。本体丹不似内丹,内丹是外界能量过滤而来,是作为储存内力的媒介的存在。而本体丹则是外界能量转化而来,是武者或者法师的身体的一部分,其分量甚至过于心脏。 只要本体丹完全脱离宋青芜的身体,他便会七窍流血,心脏爆破而死。 秦倾神情还算复杂地看着宋青芜。原本他还以为是宋青芜太过担心宋榆雁才做出这般过激行为,却没想到这小子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只是这毫不吝啬的劲…… “你这是无谓的牺牲。”秦倾冷冰冰地宋青芜说。 宋青芜趴在地上,淡漠地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 “小雁体内有两枚内丹。一枚在丹田处,是她自己的,另外一枚……”秦倾说了一半,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宋枟竹,最终还是开口,“是周志远队长临死前给她的。” 宋青芜的睫毛微微抖了抖,萎靡的气息恢复了些。宋枟竹身子一晃,连忙抬手扶住门框,秦倾几个大步向前,担忧地搂住她。 宋枟竹咬着唇,美眸中蓄满了泪水,她轻轻推开秦倾,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秦倾知道此时的她想要一个人独处,便没有追上去,小声吩咐侍卫在远处注意她的安全,然后走到宋榆雁的面前。 “另外一颗在何处?”宋青芜问。 “在她的心脏处。腹部被贯穿,她早该死去,但心脏处的内丹死死护住她的心脉,更是不停地变成血液支撑着她的生命,所以她才能够活到现在。”秦倾看了看宋榆雁的伤势,猜了个大概。 “怎么救她。”宋青芜皱着的眉头舒缓开来。 “先往第二颗内丹内灌输内力,等她蜷缩的经脉舒缓过来,再往第一枚内丹内灌输内力,加大自愈程度。” “我来。”宋青芜点头,扶起法杖就缓缓站了起来。 秦倾的身子动也未动,伸出手来毫不留情地往宋青芜的后颈一砸。 无视宋青芜错愕的目光,秦倾扶住了他倒下的身子。 “你来个屁。” ———— 宋青芜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床褥很软很温和,房间内放置了暖炉,温暖舒适。 皱眉,宋青芜记得自己刚刚得到救宋榆雁的方法救被秦倾打晕了去。 正思索着,手臂突然一紧,冰冰凉凉的感觉袭上肌肤。掀开被子,宋青芜蓦地睁大眼睛。 只见他的身旁躺着一身白色里衣的宋榆雁,似乎还未清醒,宋榆雁迷迷糊糊中摸索到东西就顺势握着。她的脸色不再似方才那般苍白,已经恢复了些血色,浑身上下的伤口已经被人很细心地处理后擦药包扎了。 发现自己竟也只穿着里衣,脸上微烫,宋青芜连忙下了床。 想着应该是秦倾救了宋榆雁,然后把二人带了回来。就算他两儿时玩得不错,但不至于把二人放在一张床上啊? 宋青芜偏着头给宋榆雁盖好被子,拿过床边叠得整整齐齐的新衣,披着就走了出去。 一出门,迎面就吹来一阵凉风。冰冰凉凉的感觉让他微晕的脑袋完全清醒了过来。自己的伤口也包扎过了,就连衣服都换了一套新的…… 想到此处,宋青芜的脸色突然诡异地一变。有人给他换了衣服,那…… “宋青芜。”就在此时,斜靠在门外松树下的宋枟竹冷冰冰地喊了他一声,不知道等了多久。 第59章 再见 宋青芜觉得她语气有异,转头。 宋枟竹的神色很怪异,有着怀疑、困惑、恼怒、惊讶,眼角还挂着几滴泪珠,宋青芜能够看到的表层就是这些,其它的没有兴趣去观察。 第73页 知晓宋枟竹应该是知道了些什么,心中反而松了口气。是她就行,别人就…… “我们是一家人吧?”宋枟竹噘着嘴,神色严肃了些。 宋青芜轻轻点了点头。 “那你,你是……为什么要瞒着我?”宋枟竹一急一气,语气结巴,脸色涨红,有些话她居然莫名地觉得尴尬? “抱歉。”宋青芜也没有否认自己的隐瞒。 宋枟竹本来还对自己看见的抱有怀疑之态,还没怎么问宋青芜就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一时间宋枟竹嘴角抽搐着站在原地。 今天可能是她人生中最难忘的一天,相处了多年的不是亲爹却胜过亲爹的周志远战死沙场、宋榆雁重伤昏迷生命垂危、第九队几乎全军覆没。她还没有来得及消化这些事情呢,就被宋青芜震得是一个外焦里嫩。 “姐姐。”宋青芜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的跟前,突然喊了一声。 宋枟竹挑眉,对这个阔别了九年的称呼极为受用:“咋了?” “请您莫要外传此事。”宋青芜向她弯了弯腰,态度诚恳。 “这是自然。”宋枟竹毫不犹豫地道,此事关乎宋国安全,关乎宋青芜的安全,她很清楚其中厉害。低头见到宋青芜黑黑的脑袋,宋枟竹很想抬手锤几下,但又想到什么,终究还是没有忍住下手。 今非昔比啊……现在的宋青芜,可不是那个吊儿郎当的小男孩了。 “手怎么回事?”宋枟竹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担忧的目光瞥向宋青芜垂下的左手。 “无妨。”宋青芜身子很明显地一僵。 “尽早治疗啊,你是想变成残……”宋枟竹觉得他的态度太过冷淡,而方才所见到的血淋淋的景象着实恐怖,就很想吼他几句。 “子瑕在何处?”宋青芜根本不想提及此事,立马转移话题。 “那边。”宋枟竹为他指了某处军帐,见他随意披着外衣就要离开,嘱咐道,“天冷,注意身体。” 宋青芜颔首道谢后就离开了。宋枟竹见他这副淡漠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转身离开,气巴巴地扑进不远处的秦倾怀中。 “臭小……青芜……!” 秦倾哭笑不得地埋头,娇小的女人在宋青芜那讨不到好,就拿她的孩子的亲爹撒气,小嘴咬着他的衣服就不松口。 此时的宋枟竹哪有身为左翼大将军的威严? 秦倾也不急着把衣服扯出来,就埋头浅笑着看着她。 二人皆着一身白衣,白雪皑皑,飞絮濛濛,绝代风华的男子与娇小可人的女人,相拥在树下,温馨而浪漫。 ———— 何子瑕也是本体丹的拥有者,自愈能力也不在话下,在宋青芜醒来不久后也悠悠转醒。坐起身来,这陌生的地方让他略感迷茫。 帐内突然刮来一阵凉风,何子瑕扭头之际宋青芜已经关上了帘子。 长发披散,青衣随意地披在肩上,肩头还有几撮纯白的雪。何子瑕见他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并无大碍,松了一口气。 嗓子眼干得泛疼,何子瑕站起身来就想找水喝,就在此刻,一只修长的手稳稳地递来一杯水。何子瑕道谢后就毫不客气地一干而尽。 宋青芜随意找了处地方坐下了,淡漠地拍去身上的白雪。 “小雁怎么样了?”何子瑕知道二人都没有成功剜出内丹,担忧地询问宋榆雁的情况。 “无妨。”宋青芜抬眸,声音凉凉的。 何子瑕彻底放下心来,扫视一周,道:“多久回去啊?这个鬼地方,真是受不了了。回到皇城,我真的好好补补。到时候回去,你带小雁去好好吃一顿吧,你看她瘦成什么样了。” 宋青芜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寂寞与不自在,不咸不淡地道:“用不着我,她有未婚夫。” 听到此话,何子瑕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个“未婚夫”是何人,神情调侃至极地发问:“哟,够酸。” 宋青芜回以冰冷一瞥。 “等小雁醒了,好好陪陪她。看得出来,她很想你。”被看得浑身一抖,何子瑕立马正经起来,不敢再开玩笑。 “嗯。”宋青芜点头。 ———— 宋榆雁感觉总有一股力量引诱着她往某个光亮的地方前进,那微微泛着绿光的方向蕴藏着一股阔别已久的气息,但却夹杂着很多陌生的东西,让她的步伐犹豫不决。 最终还是过去了。 咳嗽一声,她醒了过来。 眼前一片模糊,全身暖融融的,唯独额头处感觉冰凉,但在她瞳孔聚焦之前,那股冰凉移开了去。 偏头,眸子直直对上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青衣随意地搭在肩上,长发披散,紧抿的嘴、白皙的肌肤衬托出其略带阴柔的英俊。那一双诡异的眸子,墨绿之下竟全是灰白之色,眼中不包含一丝情绪,却能直击宋榆雁的内心深处。 呼吸突然急促了很多,被褥下的手下意识地紧抓着身下的床单,长睫扑闪,宋榆雁深感紧张地看着宋青芜。 宋榆雁一直发着烧,宋青芜正在探她的额头试温呢,却没有想到她突然醒了过来。但让他略微不解的,宋榆雁醒来后就直直地盯着他,神色不明。 宋青芜也没有发话,静静地与她对望。 “嗨……”盯了好一会,宋榆雁才意识到自己的无礼,小脸瞬间涨红,滚烫无比,手忙脚乱地移开视线,尴尬地嗨了一声。 第74页 宋青芜微微挑眉,礼貌地回了一声:“嗨。”心中的担忧更甚,难不成烧坏脑子了? “你、你怎么来了?”宋榆雁眼神飘忽不定地,呼吸很急促。 闻言,宋青芜淡淡地掏出宋榆雁让周和格送到他手上的令牌。 吃力地坐起身子,宋青芜伸出手扶她靠在床头,宋榆雁接过令牌,轻轻地摸索着。凹凸不平的触感极其地不真实,可却提醒着她,她去鬼门关走了一遭,命大活着回来了。 第60章 归根 浑身上下的伤口依旧密密麻麻地疼,但她能够感觉到自己逐渐回放的生机,丹田处的内丹源源不断地传出内力滋润心脉。 经过此番内力的大幅度消耗,熬过死劫,她的身体的抗压能力倍增,内力修为大增,直接突破到了第六重。略微感知一番,第六重内丹约莫拇指大小,但其与经脉融会贯通的程度让宋榆雁无比惊喜。 第六重内丹拥有内力化甲的能力,能够在身体周围化为防御力极高的铠甲。先前与彭山殊死一战,她隐隐约约化出一身模拟铠甲,而现在她却有实力化出一身真正的内力之铠了! 眼中闪过迫不及待与火热之色,宋榆雁现在就很想试试。 宋青芜动也未动地坐在椅子上,默默地看着宋榆雁一脸惊喜地探查身体状况。 “诶?”宋榆雁突然发现自己体内的一处不寻常。 她的心脏处,为何会有一层白色的能量团包围住?不解地目光看着宋青芜,她知道他知道。 “那是周队长的内丹。”宋青芜清冷地开口。 提及此事,宋榆雁眼眶一红,周志远死前的景象还萦绕脑海。 “秦师将此内丹碎化,护在你的心脏四周,保你存活。”宋青芜说得比较多,但语气还是凉凉的。 “秦师他们回来了么……”宋榆雁失落又愧疚地垂下眼帘,心中泛疼。虽然她守住了蛮荒城,但损失不小,第九队几乎全军覆没,她该如何给宋枟竹交代? “……你已尽全力。”宋青芜见她的泪珠摇摇欲坠,犹豫片刻还是说出了安慰的话语,虽然毫无情绪,但对宋榆雁来说已经足够了。 宋榆雁轻轻揉了揉脸,余光瞥见了倚靠在床边的青色法杖,眸色微微一亮,道:“这是’天演’吗?” 宋青芜点头。 “你现在真的是一名法师了!”宋榆雁真心为他感到高兴。 宋青芜没有接话,默默地递给她几样东西——碎裂的“灵凤”和被贯穿的“盘龙”。 宋榆雁脸色一僵,小手颤抖着接过它们。“盘龙”和“灵凤”跟了她九年有余,感情之深同于友人,蛮荒一役,它们竟全部报废,破败不堪的样子让宋榆雁的心里愈发难受。 嘴巴死死地闭着,鼻子也下意识地停止了呼吸,宋榆雁脸色惨白,窒息的感觉从嗓子眼直击大脑。 宋青芜见情况不对,伸手捏住她的两颊,强迫她张开小嘴,两片嘴唇被大力地往中间压,高高撅起。 空气一下子倒灌进胸腔中。 宋青芜手的温度很低,冰凉的感觉让宋榆雁浑身一个激灵,立马清醒了过来。 她刚刚居然难过得忘记了呼吸,真是个笨蛋,差点亲手断送自己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命。 “我们回家吧。”在她浑身发烫,羞得不知道灵魂跑哪去了的时候,宋青芜突然开口,神情认真且专注。 宋榆雁一愣,眼泪就这么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她笑着,拼命地点头:“好!回家,我们回家。” ———— 再次修养了两天,宋榆雁就向宋枟竹表达了自己想要回家的想法。 宋枟竹虽是不舍,但还是批准了。宋榆雁此次护城有功、九死一生,十年期未满,也可以提前回家。 处理完周志远等人的丧事,宋榆雁告别了宋枟竹、秦倾、莫以山、莫以白以及周和格等人,坐上了宋青芜的马车,踏上了归家之路。 车内,伤势未愈的宋榆雁被包裹在被褥中,活脱脱像一个球。 这是何子瑕的杰作。 她心情略微郁闷与惆怅,九年前她来到这里之时,乘着华丽的马车,九年后回家,亦是如此。 不同的是,九年前来的时候她大包小包带了不少东西,但她离开时仅仅带着破碎的“灵凤”与“盘龙”。 当然还有…… 宋榆雁悄悄地看了一眼淡漠的宋青芜,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放松与甜蜜。 行进了约莫半数路程,宋榆雁才惊恐地发现宋青芜居然尊为太子。 “原来你不知道?”何子瑕一脸惊讶。 宋榆雁被他的样子弄得嘴角抽搐,无语至极。她才从昏迷状态清醒,哪来的机会知道宋青芜是太子呢? 见她怪异的表情,何子瑕忍不住哈哈大笑,宋榆雁又红着脸伸手打他。何子瑕自报家门后宋榆雁就对他毫无防备了,二人打闹了一路,为这漫漫长路增添了几分色彩。 宋榆雁和何子瑕打闹之余又忍不住偷偷瞟了几眼宋青芜。他端端正正地坐着,目不斜视,防备之色尽显,如同雕像一般一动不动。宋榆雁似乎都看不到他的胸膛起伏。 心中涌起一抹心疼,宋青芜真的变了很多,以前的他恬躁但很开朗,现在的他却沉默寡言,气质清冷,拒人于千里之外。 轻轻地叹气,宋榆雁很想知道宋青芜在这九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75页 ———— 车内三名伤员,不益颠簸,所以前进速度减缓了很多。脚再次接触地面,已是五日之后。 马车直接停在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之前。何子瑕首先下了马车,在下面伸手扶住宋榆雁。 宋榆雁早已换上了何子瑕为她置备的白色外套,走下来。 “城主府”三个字直直撞入眼中。 宋榆雁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这座富丽堂皇竟然是城主府?她的家? 记忆中的城主府明明是温馨古朴的,但她看到的只有一座高调冰冷的华丽府邸。爹爹最忌讳金色,但这座府邸从外面看上去,除了金色还是金色,高调奢华的装饰无一例外地全是真金白银。 看了看四周,宋榆雁发现周围环境无比陌生。是改变了很多还是城主府直接就搬到新地方了? 她记得家门口明明是有一家糕点店的,小时候店老板还对她说过他家永远不会关门,可她怎么找都找不到了…… 一时间,思绪万千,宋榆雁脚步踌躇,不敢进门。 何子瑕见她迟迟不进去,知其疑惑,便道:“新的城主府在两年前就开始动工了。大城主四处寻找风水宝地,最后找了这么一处地方,买断地皮,重修了一座府邸。” “那原来的呢?”宋榆雁对新家根本喜欢不起来。 “暂时搁置着的。新城主府的东西样样都是新的,大城主花了大价钱从全国各处添置家具。” 宋榆雁神色复杂地抚摸着冰冷的金门,新的城主府太过华丽,屋檐都用黄金雕刻成巨龙盘旋而上,奢侈程度可能连皇宫都比不上。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我经常漏标点符号啊?咋整的啊?(考完试认真修文中) 第61章 变化 “为何不进去?”冷冰冰的声音耳边响起,宋青芜手握“天演”站在马车之前。 “有点……不适应……”宋榆雁如实道来,秀眉紧促,毫不掩饰地对宋青芜表达自己的不安。 宋青芜没有说话了,视线投向了紧闭的大门。 何子瑕明白他的意思,上前一步敲响了门。 “笃笃。”金制门还是过于厚重,何子瑕用了两成力道敲击,发出的声音都不算很大。 微微皱了皱眉头,何子瑕把手远离了些,一个握拳打算用力敲去。 “嘎。”而那大门却突然自内打开,何子瑕的劲道一时间散不去,拳头便直直地打向开门之人。 “噗。”那人躲也未躲,沉着冷静地伸手握住了何子瑕的拳头,何子瑕只感觉一股蛮横的劲道硬生生拦住了他的拳头。 那人接住何子瑕的拳头后,淡然自若地放开手,然后微微弯身行礼,声音低沉:“见过太子殿下。” 宋青芜嘴巴紧闭,神色平淡,并没有让他起身的意思。 宋榆雁看到那人正脸,微微睁大了眼睛,惊喜道:“罗成叔?” 罗成身子一僵,抬起头来,神色诧异地看着宋榆雁,语气充满了怀疑:“小姐?” “罗成叔!我好想你哦!”宋榆雁哈哈一笑,当着众人的面就大大咧咧地扑进了罗成的怀里。 罗成的嘴角挂起一抹尴尬的笑容,只得站直了身子,双手托住宋榆雁的腰,以免她摔下去。 “小姐怎么提前回来了?老爷没有收到您要回来的消息,所以没有派人接您。”罗成眨眨眼,锐利老成的眸看着宋榆雁,心中暗暗感慨多年任性娇小的女孩居然长这么大了。 宋榆雁轻轻一笑,浑身都放松了下来,亲昵地搂着罗成,刚想骄傲地给罗成汇报自己取得成绩,后背却突然传来一股大力,罗成与宋榆雁两人都未曾防备,于是宋榆雁就这么直接往后仰去。 眼中划过惊愕,宋榆雁发现自己跌进了一个冰凉的怀抱。宋青芜淡定地收回扯着她后背的衣裳的手,丝毫不对自己这吓到了几个人的行为感到愧疚。 淡定地搂着宋榆雁,宋青芜的语调稍微上升了些:“伤还没好就安分点。” 宋青芜体温传递给她,明明冰冷无比却让她全身发烫,宋榆雁窘迫地站直身子。 有些小害羞…… 偏头看着腰间温润如玉的手,宋榆雁知道自己现在肯定全身都红了。 何子瑕见她这副模样,觉得好笑,但碍于外人在场也不好放肆,便清了清嗓子,对罗成道:“宋小姐未曾来过此处,殿下与我也是第一次来,还请罗大人带路。” 罗成点点头,一个用力就把大门完全打开了。与此同时,几人可以清楚地看到一身红色锦衣的老管家步履稳健地走来。 看到宋青芜等人,他并没有表现出意外,而是不卑不亢地行礼:“见过太子殿下、六皇子殿下、小姐。” 何子瑕眼色一凝,很少有人在宋国境内这般称呼他。 “带路,本宫累了。”宋青芜松开搂着宋榆雁的手,看都不看老管家一眼,就抬脚走了进去。 “是,殿下。”老管家面无表情地点头,领着几人往里面走去。 老管家上了年级,宋青芜又一副悠哉悠哉的样子,所以他们一路走走停停,速度慢如龟爬。宋榆雁早已习惯军式生活,为了和宋青芜保持稍近些的距离,她只能迈着小碎步走,怎么看怎么别扭。 “不是说累了么?怎么还走得慢吞吞的……”宋榆雁看宋青芜完全一副游山玩水的悠闲样,忍不住小声嘀咕。 第76页 宋青芜不聋,自然听得见,不知不觉间加快了速度,宋榆雁这才觉得自在些。 整座城主府上上下下除了老管家和罗成,竟再无佣人,偌大的府邸内空空荡荡冷冷清清的,毫无人气。 老管家面无表情地在前面带路,宋青芜把侍卫、侍女留在了门口,所以前进的队伍比较短。 一行五人停在了主殿之外,老管家通报了就领着几人进去了。 一进门,扑面而来的是夹杂着菜香的冰冷气息。大殿装潢华丽无比,宛如皇宫的议事厅一般金碧辉煌。 而大殿中间放着一张格格不入的超大木桌,上面摆满了各种美味佳肴,山珍海味应有尽有。一位黑袍男子正对着他们坐着,双手交叉笑容可掬地看着众人。 众人走近,男子就从容不迫地站了起来,微微弯腰:“见过二位殿下。” 走近了才能把他的面容完完全全地看清楚,九年的洗礼让他整个人愈发成熟,却有着无法掩盖的沧桑感。宋榆雁一下子红了眼,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 宋青芜看都不看他,径直走到方才男子坐的位置坐下,轻轻把“天演”倚靠在桌边。何子瑕见他行礼,眉头一挑,跟着宋青芜坐下,语气不明:“大城主今日真是懂礼仪呢。” 原来此人就是宋榆雁的父亲,宋国大城主——宋封。 宋封轻轻一笑,回答毫无破绽:“殿下说笑了,做下属的,面对身份尊贵的太子殿下与六皇子殿下,礼仪是断然不可失的。” 宋青芜揉了揉眉心,一点要和他交谈的意思都没有,闭上眼睛,冷漠道:“起来。” 宋封眼中闪过一丝暴戾,随即道谢,然后找了个位置坐下。宋榆雁看着九年未见的爹爹,眼泪就这么夺眶而出。 “雁儿,怎么了?过来坐。”宋封注意到宋榆雁的不对劲,奇怪地喊着。 “哦,好……”宋榆雁吸了吸鼻子,乖巧地坐在宋封身边。 全部就坐后,众人就开始用餐。宋青芜并没有动筷子,只是端着茶水冷漠地喝着。 自打宋榆雁坐过来后宋封就没有和她多说什么话了,只是偶尔给她夹菜。 反倒是宋榆雁忐忑不安地坐着吃饭,见到亲亲爹爹,她却有一种莫名的局促感。宋封并未表现出与她久别重逢的惊喜与激动,神情过于平淡,仿佛二人不久前才见到过,宛如九年前她未曾离开时二人相处方式一样,很自然但又有一种怪异。 好像同她相处,就像是身怀任务一样充满了仪式感,二人之间好像没有了以前的亲昵。 可能是自己长大了吧?想这么多干什么? 第62章 套路 虽这么想,宋榆雁还是忍不住悄悄地打量着宋封,这才发现他的衣服上面竟然绣了密密麻麻的龙纹,而且全是用金线修成,奢侈无比。 宋榆雁心中闪过怪异之感,在她的印象里,宋封一直是一个低调的人,衣服要么穿官服、要么穿一袭纯色黑袍或者暗金色玄袍,从来不会穿这种价值千金的衣服的…… 而且还是龙纹…… 宋榆雁偷偷看了一眼,发现宋青芜对这些龙纹视而不见,好像一点都不在意。 可是龙纹代表了至尊,应该是君上才能使用的啊…… 宋榆雁愈发忐忑不安起来,吃在嘴里的饭本就凉透,如今更加难以下咽。 提到这冷却的饭菜,宋榆雁又忍不住多想起来。 罗成叔明明说过他们并不知道宋榆雁提前回来的消息,可是宋封为何准备这一桌饭菜?准备的对象是他们还是另有其人?或者说宋封早就知道他们要提前回来? 偏头看着文雅地吃着饭的宋封,宋榆雁发现自己根本看不透他。 这九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几乎所有人、所有东西都改变了? 宋榆雁好乱好乱…… 思绪怎么理都理不透。 边想边吃饭,自然不能吃得太文雅,不多时,宋榆雁的面前已经散落了不少饭粒。 她是被何子瑕轻轻的笑声唤醒过来的,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窘境,抬头却与宋青芜似笑非笑的眼神对上。 小脸一红,宋榆雁立马停止胡思乱想,乖乖地吃饭。 宋青芜淡然地挪开视线,再次端起茶杯小酌了一口。宋榆雁发现他面前的碗筷未曾动过一下,心里疑惑但没有问出来。 一顿饭吃得极为怪异,宋青芜沉默地喝茶,不曾吃过一口饭;宋封吃得文雅,看起来很官方;宋榆雁边吃边撒,眼睛到处乱看;而桌上唯一一个真正在吃饭的,就是何子瑕了,他似乎很饿;桌旁站着罗成和老管家两位门神,面无表情。 也不知道是谁首先放下的筷子,一顿饭就这么草草结束,唯有何子瑕一人面露满足之色,吃得很饱。 宋青芜不紧不慢地饮完第三杯茶水的最后一口,握着“天演”站起身。何子瑕与宋封二人随后也站了起来。 “殿下这是要回宫还是……”宋封微微弯腰,问宋青芜。 宋青芜这才第一次与他对上眼,指着宋榆雁道:“本宫要去看她的房间。” 语罢,场内一度寂静。 宋榆雁愣愣地看着宋青芜,何子瑕吃饱了什么都想不到自然更是懵。 宋封抽抽嘴角,脸色虽是怪异与难看,觉得宋青芜此举太过荒谬,但还是不失礼仪道:“殿下,小女这还未出阁,而且已与大皇子殿下定下了婚约,您这是……” 第77页 宋青芜冷笑一声:“本宫几日前还与她坦诚相见,同睡一塌。” 话落,宋封清清楚楚地看到宋榆雁错愕与绯红的脸,宋青芜与何子瑕皆一脸坦荡,似是没有说谎。 眉毛上扬,似是觉得宋青芜此举玷污了宋榆雁的清白,宋榆雁可是要嫁给宋延君的,找一个干干净净的别的女孩不好吗?为什么要缠着宋榆雁呢? 宋封的心里充满了数不尽道不清的愤怒,表面上有着无法掩盖的恨铁不成钢,但碍于身份高低只能沉声劝说道:“殿下,雁儿然后将会是大皇子正妃,辈分上算起来是您的嫂嫂。您这番举动,若是被更多的人知晓,只怕不仅是雁儿,就连您也会遭受巨大的舆论攻击与唾弃啊……” 宋青芜冷冷一笑,神色不明,语气清冷道:“大城主这是觉得‘救人‘也是有伤风俗?” “属下自然知道您是在救人,可是……”宋封的话说了一半就没有继续下去了,蓦地反应过来,宋封错愕地看着宋青芜,他竟然在套话? 宋封虽然停了下来,但宋青芜想要知道的已经知道了,看都不看宋封一眼,拿着“天演”就要离开。 宋榆雁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们之间打的哑谜,看着宋青芜要走,一些话就这么脱口而出:“你、你不去看我的房间了吗?” 宋青芜前进的步伐一顿,半晌没有说话。宋封黑了脸,何子瑕则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个傻姑娘,还真当真了吗?宋青芜方才说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套宋封的话,怎么可能真的会去她的房间呢? 宋青芜转过身来,一本正经地道:“要去。” 何子瑕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 于是几人就来到了宋封为宋榆雁打造的小庭院。何子瑕觉得不妥,走到门口之际就停止了步伐,在原地等待宋青芜,而宋青芜是要多坦荡就有多坦荡地在女儿家的闺房内游荡。 走了一圈,卧房、浴房等全都看了一遍后,宋青芜点头表示不错后就同何子瑕一起离开了。 “我还以为你不会去人家女孩的房间污染空气呢~”何子瑕捋了捋蓝色的发带,不知从哪掏出一把折扇,轻轻摇晃,语气充满了调侃。 “我不知道那人会做什么手脚,我要保证她的安全。”宋青芜头也不回地回答,一字一句,出奇地冰冷。 “切,谁知道你的哟。不就是你哥让你好好照顾她吗?现在回到皇城你哥就可以亲自护妻了,你说你瞎掺和什么?”何子瑕的神情愈发地调侃了。 宋青芜停下脚步,似觉得烦,冷冰冰地瞟了他一眼,然后冷冰冰地抛下几个字:“干你何事?”紧接着留给何子瑕一个冰冷的背影。 何子瑕立在原地,调侃地吹了一个口哨,神情了然。动作极为不雅,但他看起来就是那么地温文尔雅。 宋青芜等人离开后,宋封就这么站在原地,眸色微沉,不知道在想什么,空气沉默无比,他好像忘记了还有一个宋榆雁站在他的身旁。 宋榆雁无奈地想着,究竟是为什么她现在同爹爹单独待在一起会觉得如此别扭与尴尬呢? 宋榆雁站得难受,冷风刺骨,伤口微疼,换做是以前她肯定不管不顾地大喊大叫了,但她咬咬牙,忍住了难受的折磨。 好半晌,宋榆雁的呼吸声渐渐加急,宋封这才意识到宋榆雁的存在。扭头见她脸色苍白,浑身直打哆嗦,眉头一蹙眉,沉声道:“没事吧?” 宋榆雁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随即又咬着牙摇了摇头。倔强的模样被宋封看在眼里,他大步走了过来,动作僵硬地摸了摸宋榆雁的头,脸上展开宋榆雁熟悉的慈祥笑容:“雁儿,比小时候乖了,不调皮了,不任性了。” 宋封的脸终于记忆中的重合在一块了,宋榆雁的眼眶就这么红了起来。 第63章 相思 宋封叹了一口气,再次摸了摸她的头,道:“进去休息一会吧,爹去把大夫找来,本就有伤,可别又冻坏了身子。” “嗯。”宋榆雁的眼角愉快地弯曲着,泪水悄无声息地滑下。 她真是傻,这不是她爹爹是谁呢? 懒洋洋地在家里躺了一天,宋榆雁无时无刻都感觉全身软绵绵的。撑着床坐起来。 披着大衣打开门,一股冷风吹进,外面阳光明媚,但脚下依旧有着积雪,凉飕飕的,皇城不似蛮荒城人烟稀少还偏僻,整体温度较高,积雪也仅仅只到宋榆雁的脚踝处。 迎面小跑来一个粉衣侍女,她气喘吁吁地在宋榆雁面前停下,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小、小姐,您怎么、出、来了!外面……天多冷啊……” “我就出来透透气。有什么事吗?”宋榆雁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大皇子、殿下此时正在大殿,老爷喊您过去。”侍女稍稍缓过来一口气,简明扼要地道。 “延君哥哥?”宋榆雁欣喜地惊呼一声,心中狂跳。 “小姐您快些去吧,殿下给你带了好多礼物,老爷也很开心,笑嘻嘻地拉着他四处逛。您快些去把未来夫婿从老爷那里抢过来吧~”侍女嘿嘿一笑,不失礼仪地调侃着她。 宋榆雁的心里瞬间涌起一抹不舒服,但还是没有说什么就匆匆往大殿奔去。 离大殿门口还有段距离呢,就能听到宋封开怀的大笑声,宋榆雁放慢了脚步,走到了大殿门口,抱胸倚靠在门框上,嘴角带着微笑,静默不语地看着殿内交谈甚欢的二人。 第78页 宋封今日换了一套白色龙纹长袍,衣领处还有精贵无比的貂毛,看上去即威严又稳重。 坐在他的身侧的是宋延君,他长宋榆雁五岁,今年已有二十整。宋阎没少让他在朝廷上磨炼,从小就聪明稳重的他如今也是越来越趋向于宋阎的气质,虽不为储君,但其通身的成熟的天子之气令人不容忽视。 宋阎与印紫茹皆有一副好皮囊。小儿子宋青芜偏向于母亲,气质清冷,面容阴柔俊美。大儿子宋延君则更像父亲一些,剑眉入鬓,刀削般的面容不苟言笑,黑色的眼眸锐利深邃,洞察一切。在宋榆雁的印象里,宋延君只穿黑色,他今天依旧穿了一身黑色,只是看起来崭新无比,显然是才做的新衣。 “最近朝会上可否遇到什么困难?”宋封没有注意到宋榆雁的到来,问宋延君。 “未曾。老师不必担心。”宋延君的声线比较低,浓密的睫毛并未翘起,而是生来下垂的,长度足以在其眼底留下一片阴影。 “这样……”宋封满意地点点头,眼中充满了骄傲之色。 他这辈子就收了这么一个徒弟,宋延君从未让他失望过,为人处世老练圆滑,修炼内丹努力坚韧,更是对宋榆雁不离不弃十多年,各方面都很好。 除了,没有当上储君。 想到这里,宋封的眸色诡异地暗沉下来。 宋延君同不紧不慢地端起桌上的一杯温茶,儒雅至极地小酌了一口,放杯之时,余光无意间瞟到了面带微笑的宋榆雁。 “雁儿?”宋延君睁大眼睛,一下子站了起来,见到了十五岁的宋榆雁,宋延君的心狂跳不停,呼吸急促、俊脸涨红,他想上前迎接他的女孩,又想先把自己准备好的礼物给她,但太阳穴一抽一抽的,不知道先做什么比较好,一时间竟踌躇于原地。 宋封见一向稳重的宋延君因为见到宋榆雁就变得手忙脚乱了起来,嘴角挂起一抹冷笑。 宋榆雁见他惊喜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笑,往二人走来。 “民女见过大皇子殿下。”宋榆雁眨眨眼睛,向宋延君行礼。 近距离见到宋榆雁,宋延君真真是被震撼到了。女孩因为受伤而脸色微白,但面容的美丽不减半分,儿时娇蛮任性的锐气已被消磨,随之成长而起的,是其通身的睥睨众生的高贵冷艳,虽是在行礼,但任何一个人站在她面前都不会感觉到自己高她一等。 和自己的母亲很像,宋延君心想。 “雁儿,你我之间不存在这些,起来。”宋延君眸间的锐利之色褪去,转为温柔的神情注视着她,动作轻柔地扶起她,宛如捧了一件稀世珍宝。 “嘿嘿,就逗逗你呗。”宋榆雁老大人似的垫脚摸了摸宋延君的头,“延君哥哥长高了。” “雁儿真是长大了啊。”宋延君感触蛮多地看着和自己只差了一个头的女孩。 以前的宋榆雁,又小又瘦。九年的时间也不算太长,这感觉就像她突然一下子窜到高挑苗条的程度一样,他还真不习惯呢。 宋榆雁笑嘻嘻地挽着他坐下,眼睛四处寻找,道:“丫头说你给我带了礼物,在哪呀?什么呀?” 宋延君身子轻轻后靠,倚靠在椅子上,神情悠闲至极:“全部搬到偏殿去了。” 轻轻摸了摸她的头,继续道:“有给雁儿新做的衣服,还有很多我从城中、宫中收集来的小玩意,嗯……还有我给雁儿写的信。” “信?”宋榆雁眨眨眼,疑惑道。 “这九年间,我很想念雁儿。但苦于事务缠身,不能亲自去蛮荒城看望你,所以只能写信缓解这相思之苦喽。我没有寄过去,怕耽误你,所以就攒了九年,今天就全当礼物送你了。”宋延君的脸上闪过一抹红,神情颇不好意思的。 “谢谢延君哥哥。”宋榆雁心中诡异地一沉,但面上还是一副欣喜的样子。 “现在青芜回来了,也有能力处理事务了,他接手了我的所有工作。我现在可是一个闲人了,雁儿想去哪里玩,我都可以带你去。”宋延君温柔地看着她,眼底虽有些疲惫,但更多的还是欣喜与期待。 宋榆雁点点头。 三人坐在大殿内肆意交谈,宋榆雁向二人娓娓道来自己英勇杀敌时的神气,还有蛮荒危机时大义凛然的军人们。 宋封倒还好,并未表现出除了淡漠以外的更多情绪,但宋延君就不同了,他真真是代入了进去,脸色时缓时白,眼底对宋榆雁的担忧一览无余,满脑子都是后怕,若是她没有活着回来…… 第64章 后尘 “咳咳……”宋榆雁正好讲到宋青芜从天而降,救她于危难之际呢,情绪一个激动,就这么牵动了伤口,剧烈地咳嗽起来。 宋延君连忙握住她的手,睁大眼睛,脸色因为担忧而苍白下来:“怎么了?雁儿?” “咳,没事。说得急了些。”宋榆雁笑着摇摇头,又摆摆手,示意自己并无大碍。 “那别说了,你好好休息。等伤养好了再给我和老师说吧,不用着急,日后的日子还长着。”见她真的没有什么大问题了,宋延君这才稍稍抑制住了一些担忧。 宋榆雁意犹未尽地咂咂嘴,看了一眼宋封,宋封点头示意自己同意宋延君说的话。 轻轻噘了一下嘴巴,宋榆雁还是听话地安静下来,端起靠近自己的一杯茶水就饮下。宋延君微红着脸移开视线。 第79页 宋榆雁用的是他喝过的茶杯,虽然不是同一个位置。 宋榆雁习惯了把宋延君动作哥哥一般粘着,到不觉得有什么,一脸坦然。 “咚咚。”寂静的大殿内突然响起两声沉闷的敲门声。 老管家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默默地收回敲门的手。门是打开的,他敲门是为了示意三人。 “何事?”宋封与老管家对上眼,沉声问。 “君上派了人,在府外等候,请小姐去宫中。” “去宫中?”宋封皱眉。 “怕是要给雁儿封赏。雁儿这番在蛮荒城大有作为,救国土于水火,父君自然要奖励她。”宋延君却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神情骄傲地看着宋榆雁。 宋封点头表示明白,道:“派的何人?” 老管家微微一顿,道:“太子殿下。” ———— 三人走出府门。 车辙很新,甚至还未被飞雪覆盖,长长的凹陷自远方蔓延而来,在一辆华丽的马车车轮之下停下。 金黄色的马车招摇至极,周围更是站了不少的侍卫、侍女。 何子瑕今日穿得比较正式,穿着宋国官服,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在头顶。 宋国大部分官服是深蓝色的长袍款,上面有做工精致的蓝金色条纹,此条纹的数量取决于等级的高低,官阶越高,条纹数越多。 大城主宋封的官服上盘旋着十道条纹,第二城到第十城城主则有九道条纹,第十一城到第二十城城主则有八道条纹,以此类推。 宋枟竹作为左翼大将军,官服上亦有九道条纹,秦倾则有七道。还有宋阎的一些亲腹,条纹也有三到六条不等,就像洛家家主洛枫,有六道条纹。 而君上与君后等人是没有官服的,因为君上有龙袍,君后有凤袍,太子有小龙袍,皇子公主也有自己专属的正装。 宋榆雁自然知道此规则,细细数了数何子瑕的官服,上面竟有九道条纹!虽不及面前最多的宋封的十道,但也已经与宋枟竹平起平坐了。 宋榆雁记得,何子瑕好像只是一个小小的太子近侍,这般身份能得到一道条纹也已经是很不错的了,但何子瑕却身居高位,等级颇高。 宋榆雁这么想着,却忘了何子瑕本来即是何国六皇子,身份本该不一般。再加上宋青芜外出历练九年期间,他一直陪伴左右,所以宋青芜建储之时顺带给他升了品阶。 “属下参见大城主。”何子瑕向宋封行了一个礼,巧妙地避开了宋封探寻的视线。 “属下参见太子殿下。”宋封轻轻点头,然后向着马车行礼,当作是给并未现身的宋青芜行礼,其余人跟着做了。 宋青芜坐在马车内,淡漠地吐出两个字:“起来。” 何子瑕的嘴角勾起一抹儒雅的笑容,面容和善地看着宋榆雁,语气恭敬亦随和:“请大皇子殿下与宋小姐上车,君上在宫中以等候多时。” 宋榆雁心里莫名地一紧,自己起床来未做打扮,穿得随意又乱,这副模样真的不想给宋青芜看到。 扯了扯肩上的外套,轻声道:“我出来的急,打扮过于随意。我能回去稍作整理,然后再进宫面圣吗?” 何子瑕早料到她会这么说,轻轻掀开一角帘子,示意她看,然后笑着开口:“殿下早已想到这种情况,已经吩咐人在车内准备好了正装和梳妆间。依照殿下的意思,属下从君后宫内挑选了几名能干的侍女,尤其擅长女儿家的梳妆打扮,全部在梳妆间内候着,全程为宋小姐服务。” 这下宋榆雁没辙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马车。掀开帘子就迎面扑来一阵暖风,宋榆雁余光瞟到端坐着的青色身影,极快地找到了梳妆间,飞快地闪了进去。 宋青芜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宋榆雁一进来就闷头往梳妆间跑,着实把他想要说的话地堵在了嗓子眼。 探寻的视线瞟向了轻轻摇动的门帘,宋青芜还是闭上了嘴巴。 何子瑕被她火急火燎的样子逗笑了,道:“宋小姐面圣心切,想要快些打扮漂亮呢。你们帮宋小姐好好打理打理。”他指的是那几个从印紫茹宫中挑选而来的侍女。 “是。” 宋榆雁刚找了一张小凳子坐下呢,就听到何子瑕的话,小脸瞬间尴尬地爆红。 宋延君在宋榆雁进去后也掀开了帘子,气定神闲地坐在宋青芜旁侧。兄弟二人性子淡漠,互不相看,沉默不语,但气氛并无怪异。 “大城主便不上来了。”何子瑕温润的声音从帘外传来。 “为何?君上没有传我吗?”看不到宋封的脸,光听声音就能感觉到他的不满。 “殿下特地为您安排了另外的马车。请这边走。” “……”宋封轻轻皱了皱眉头,还是跟着何子瑕上了另外一辆马车。 安顿好宋封,何子瑕就回来了。门帘自内被关上,何子瑕的招牌笑容立马垮了下来。 马车开始驶向皇宫。 找了一处位置坐下,伸了一个懒腰,何子瑕悠哉悠哉地道:“呼,还真是累啊。今天起太早了……等把事情忙完,我真得好好地睡上一觉……” 他边说边打哈欠,面容的疲惫之色一览无余,眼皮无力地耷拉着,轻轻地斜靠着座椅。 宋青芜看都不看他一眼,一点兴趣也没有,宋延君则是被他滑稽的样子逗乐。 第80页 与此同时,梳妆间的门帘被打开,何子瑕听到动静好奇且无力地斜看了一眼,然后…… 睡意全无。 第65章 夺目 衣裙通体红色,其上绣着白色的花纹,仅仅是常见的云朵图案,都漂亮异常,高贵无比。裙摆落地,最下方横挂着一条干净的白色绒毛,随着女孩的走动柔软至极地同地面摩擦,宛如猫儿的爪子在闹着心窝子。 衣领最为精致华丽,红色的领子高束,白色的羽毛作伴,轻柔柔地蹭着女孩娇嫩的脸颊。紧身的款式勾勒出女孩曼妙的身材,盈盈一握的腰看起来纤细有力。 女孩的身子骨小又柔软,很难撑起一条拖地长裙,但宋榆雁自小习武,又在战场上厮杀多年,身材自然是不差,平添几分妖娆,每一处都与这衣裙相得益彰。 冷艳的美,宋榆雁只需一个眼神,就能让不少人软了腿,献了心。 微红着小脸,宋榆雁就这么扭扭捏捏地走了出来,红色长裙似乎穿得很不习惯。 “不错。”宋青芜率先说话,眸子难得露出慵懒之色,轻轻斜靠在座位上,似是很享受美人带来的乐趣。 何子瑕与宋延君早已看呆,没想到宋榆雁打扮起来竟别有一番风味,那高贵冷艳的气质,和君后简直如出一辙,只不过君后多了些高冷,宋榆雁则是多了些妖娆。 宋榆雁慢吞吞地找地方坐下,不仅是这一身衣服,她连脚上穿的鞋子也不习惯!微微垫高的后跟,提高的她的个子,但常年穿军鞋的她走路一向随性,穿这种鞋子走路动作幅度不能太大,搞不好就摔个底朝天! “很难受吗?要不先把鞋脱下来?”宋延君眼中充斥着惊艳,说话的声音都软了几分。 “呃……”宋榆雁其实很想这么做,但是在三个异性面前脱鞋,不仅不雅,也很羞耻…… 二人说话间,宋青芜用右手支撑着下巴,头微偏,眸子微斜,透过半开的车窗往外看,薄唇紧抿。 宋延君与何子瑕见她略微尴尬的模样,心中闪过了然,不约而同地偏头。 三人似乎都有意避开视线,宋榆雁咬咬牙,掀起裙子,一气呵成地脱下鞋袜,露出一双小脚。宋榆雁看着指关节薄薄的一层茧子,常年征战让她的脚不似别人的一般娇嫩,磨出的茧子在她的脚上并不难看。伸手轻轻摸了摸茧子,宋榆雁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毕竟女孩还是爱美,她心里还是有点难过。 将鞋袜放在一边,宋榆雁放下了掀起的裙摆,遮住光脚丫,坐直。 却直直地撞上一双淡漠的墨绿色眸子。 宋青芜不知道什么时候偏回了头,也不知道看她摆弄自己的脚多久了。 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射下一片阴影,却掩盖不住原有的乌黑。宋青芜即认真又疲惫地瞅着宋榆雁。 心跳漏了一拍,宋榆雁的呼吸急促了些,一股热流直冲脑门,她知道自己的脸一定很红。 害羞虽害羞,宋榆雁觉得宋青芜这般行为不太妥,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宋青芜皱眉,又扫了一眼她的脚,就继续看风景了。 太理所当然了! 宋榆雁生气之极又无比害羞。 估摸着宋榆雁已经打理好了,宋延君和何子瑕转回了头,二人双双不解地看着宋榆雁红彤彤的脸。 宋青芜一脸坦然,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诡异的气氛弥漫在车内。 马车直奔大殿门口,稳稳地停在了又长又高的楼梯阶前。 何子瑕首先下去,宋延君和宋青芜紧随其后。三道沉稳的落地声传来,宋榆雁微红着脸将鞋袜穿好才掀开帘子出去。 宋榆雁站在车上,略显局促地看着马车前趴着的侍卫。咬了咬牙,宋榆雁转向另外一边,并不打算踩这个人肉阶梯。 三只手同时伸出来,宋榆雁错愕地看着车下三个气质不同的青年。思绪快速闪过,宋榆雁还是握住了宋延君的手,心不在焉眼神飘忽地跳了下去。 咝…… 却还是崴了脚。 宋榆雁忍痛能力很强,面不改色地站稳身子,宋延君和何子瑕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只有宋青芜沉默不语地放下手,若有所思地看着宋榆雁略显怪异的动作。 下了马车,宋榆雁这才注意到他们的车后还浩浩荡荡地跟了不少的马车。陆陆续续地下来各大城主,还有一些达官显贵。 宋封老远地走过来,向宋青芜微微颔首,就上了台阶,进了大殿。几人本来想直接去殿内的,但无奈源源不断地有人过来同他们打招呼,只能站在原地礼貌地回礼。 一位衣着低调内敛的中年人走了过来,他的身侧跟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二人年纪不小,但皆无老气,步伐稳健,意气风发。 中年人是洛家家主,洛枫。而其身侧则是前任家主,他的父亲,为宋榆雁亲手制作了“灵凤”的洛南。 “见过太子殿下,大皇子殿下,六皇子殿下。”洛枫与洛南并没有行太重的礼,也像宋封那般微微颔首。 六皇子殿下指何子瑕,宋国人都是这么喊他的。 “洛叔、洛祖祖。”宋青芜微微点头,倒也不失礼仪地喊了一声。 洛南笑眯眯地看着漂漂亮亮的长大了的宋榆雁,神奇满意,哈哈一笑:“当真是让老朽惊讶呀,当年那个小姑娘居然长这般大了,真漂亮。怎样,和青芜有没有什么进展呀?” 第81页 “洛祖祖……”宋榆雁的脸一下子爆红,真是的,这老者,哪壶不开提哪壶! 宋延君和何子瑕愣在原地,不知所以,而身为宋榆雁正牌未婚夫的宋延君心情最为复杂。 其实他知道的,宋榆雁的心思何在。 调侃了几句,洛南感觉自己瞬间年轻了十岁,开开心心地进大殿去了。 洛枫轻笑一声,颔首道:“家父脾性就是这般,玩笑之言,殿下与宋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未曾。”宋青芜摇头,语气不咸不淡的。 “呵呵,宋小姐真是年轻有为,十五之年便达到这般成就了。今日是宋小姐与殿下的大喜之日,我长于你们,所达高度却遥遥不及。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洛枫的神情倒是真诚。 宋榆雁一懵,什么叫做“大喜之日”?是她和宋青芜今天都有喜事呢,还是她和宋青芜共同的喜事呢? 第66章 关心 围着的人越来越多,宋榆雁的心里其实很不耐烦了。她刚才看见了宋枟竹和秦倾,还有莫以山和莫以白,但她被围在中间,而四人都不是爱表现的人,只是与她对上一眼就进殿去了。 想和他们讲话的心思越来越明显,宋榆雁甚至都忘记了崴脚的疼痛。 宋青芜注意到了,他自然不喜空气不流通的窒息感,偏头示意何子瑕。 何子瑕知道他的意思,嘴角带着微笑,不卑不亢地对众人道:“君上马上就要入殿了,各位大人还是快些进去吧,殿下与宋小姐稍作打理便来。” 听到“君上”二字,他们立马耿直地拜别,匆匆进殿,生怕给宋阎留下一个迟到的坏印象。 “娘亲呢。”视线掠过宋榆雁的脚,宋青芜淡淡地看向宋延君。 “应该已经在偏殿等候了吧。” “多久了。”宋青芜的意思是从印紫茹等了多久了。 “唔……该有一个时辰了……”宋延君粗略一算,然后宋榆雁眼见着他脸色突然一变,“糟糕,她不知道开始的具体时间。都一个时辰了啊,怕她已经溜出去玩了……” 宋榆雁的脸上浮现一个怪异的表情。 “去找。”宋青芜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样子,示意何子瑕去找人。 印紫茹一向坐不住,宋阎忙着准备工作,应该不能陪她等一个小时,这个好动的女人肯定溜出去找东西解闷去了。 他早已猜到,循序渐进,有别的目的,悠哉悠哉地等着宋延君发话。 果不其然,宋延君的神色一下子担忧起来,对何子瑕道:“我同你一道。” 何子瑕多了解宋青芜啊,心里明白自己又被他拿来当炮灰,认命地走了。 宋延君对宋榆雁说了一声抱歉,嘱咐宋青芜照顾好她,就离开了。 现在就剩下宋青芜、宋榆雁二人。 宋青芜一身清冷,站在原地。宋榆雁神情恍惚,不明所以。 突然转过身来,宋青芜的动作吓得宋榆雁往后退了一步,整个人都抵在了马轮上。 宋青芜走近了些,把握着的“天演”置于车身斜靠,他好像有什么事要做。 还没有反应过来,宋榆雁就被一阵冰凉包围,腰间一紧,身子一轻,臀下一硬,她就这么被宋青芜抱起坐在了宽大的车轮上。车轮很结实,又大又宽,坐一个宋榆雁完全没有问题。 “你……”宋榆雁询问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宋青芜就动手掀她的裙摆。 “……”这么猴急?宋榆雁全身发烫。 还有外人在呢……她害羞地捂脸。 然后她感觉到脚上一松,修长的手脱下了她的鞋袜,凉凉的指尖碰了碰崴伤处,刺痛一下子惊醒了宋榆雁。 宋青芜看着她的脚,崴伤的地方红肿异常,因为站在雪地里太久了小脚被冻得红红的。 “对不起。”宋青芜缓缓吐出这三个字。 “嗯?”宋榆雁不明所以。 宋青芜没有解释,只是道:“不用穿鞋了,就这样进去。” “怎么可以!”宋榆雁红脸惊呼。 “我说可以就可以。完事了再上药。”宋青芜不容拒绝地横抱起她,步伐沉稳地往上台阶。 侍卫侍女们低着头,拿着“天演”跟在二人身后,眼观鼻,鼻观心。 宋榆雁觉得不穿鞋见君上太失礼仪,扭了扭身子,看向宋青芜,想要理论,却感觉他的左手往下沉了些。 “别乱动。”宋青芜沉沉地吐出两个字,声音依旧清冷,眉头微皱。 他的态度太过坚决,但想着他也是担心自己的脚伤,光着脚虽有失大体,但她的裙子长呀,正好挡住,别人也看不见,她再注意点走路姿势,那她就还是美美的宋榆雁。 这么想着,宋榆雁也就接受了。 把宋榆雁放在门前,宋青芜接过“天演”,对侍卫侍女吩咐道:“照顾好宋小姐。”然后径直往里面走去。 人前搂搂抱抱还是不太好,宋榆雁也没有矫情地让他继续抱,忍住痛意跟随这招待找地方坐下。 回味着身上清凉的味道,微凉的体温,宋榆雁不敢看宋青芜,心跳早已乱了节奏。 “脚怎么了?”从宋青芜进来宋封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他,看着宋青芜不紧不慢地坐下后,这才发现宋榆雁行走动作的怪异。 脚掌被凉凉的地面刺激了,宋榆雁一时没忍住让宋封发现了不寻常。她不敢说自己没有穿鞋,只是说道:“扭了一下,没事。” 第82页 “小心点,这副模样来见君上,多不文雅。”宋封皱眉,语气略带不满。 宋榆雁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受伤。爹爹知道她受伤了,首先在意的居然是她给他丢脸吗…… 宋青芜的视线似有似无地扫过这个方向,手指轻轻地敲打着“天演”纤细的杖身,在别人未注意到的地方,“天演”悄然地亮起一道微弱的红光。手一挥,宋青芜就着这个动作把“天演”放在了一旁,而一道细长的红线像被他甩出去一般,直直奔向宋榆雁。红色的小法阵在宋榆雁脚下显现半秒就消失不见了。 淡定的端起茶水小抿一口,宋青芜满意地勾起嘴角。 宋榆雁坐着坐着就感觉脚底热热的,很舒服,伤口的疼痛都减弱了几分。她想着该是自己的体温回暖了,便也没多管。 宋枟竹和秦倾当然是看到了全过程,二人相视一笑,宋枟竹依偎在秦倾的怀中,道:“真是体贴哟~要不是青芜给我试过这法阵,我还真看不出来他想干什么呢。” 秦倾摸了摸她的头,道:“冷吗?让他也给你弄一个。” “不冷,嘿嘿,他偷偷摸摸的可不就是为了别人不发现吗?可别揭穿他,那家伙,脸皮薄。” “嗯。” 殿内吵吵闹闹半柱香时间,就有侍卫通报说君上来了。 殿内一下子寂静下来,从偏殿处走来三人,俊男靓女皆气度不凡。 为首的是国君宋阎,身材高大宽厚,暗金色龙袍低调沉稳,却又不失国君应有的高尚,沉稳得让人臣服的王者威压,瞬间侵袭整个大殿。宋榆雁瞧着宋阎,这是第一次认认真真地看他们的一国之君,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跳蓦地加快,心中诡异地浮现亲切感。 第67章 奖励 其身后是君后印紫茹。黑色长裙包裹住玲珑有致的娇躯,金色的条纹勾勒出美丽的图案,高高盘起的长发使其美丽的脖颈露了出来,略施粉黛的小脸没有任何表情,整个人显得庄严而高贵。盯上君后的脸,宋榆雁的心跳再一次加快,已经不止一个人说过她和君后有些像了,九年后再看,当真如此,二人面容有两分相似,气质更是如出一辙。 君上君后身后则是大皇子宋延君,他依旧穿着一身黑,年纪虽小,但和父亲母亲站在一块,丝毫没有不适感,一家三口皆沉稳高贵,相比之下,宋青芜清冷的样子倒是有些格格不入了。 “参见君上、君后、大皇子殿下。” “免礼。”宋阎大手一挥,稳稳入座。印紫茹和宋延君紧随其后。 “谢君上。” 因为偏远地区的城主出入不方便,所以宋国定制了一月一次的“朝会”,每到“朝会”之日,一百二十位城主必须到场商议国事,其它的官员根据宋阎的要求安排到场与否。 今天正好是朝会日,殿中坐着宋国几乎全部主要官员,不仅是汇报本月工作,也是应君上要求来参见册封仪式的。 这册封对象,便是宋榆雁了。 “各位爱卿应该都知道了,何国不惜一切代价妄图拿下偏远的蛮荒城。违反武德,公然偷袭,以多打少,更是找来高级法师绘制‘绝速’法阵,最后却被宋榆雁副城主领导的一万兵力抵挡在城外。”宋阎神色庄严。 “一万军队,皆不要命地战斗,最后仅剩两人,终得以保全我蛮荒城。” 听到此话,宋榆雁的心狠狠地一颤,还未康复的伤口抽痛着。而宋枟竹、秦倾、莫氏兄弟的神情都悲壮起来。 “蛮荒若失,我大宋不仅颜面尽失,还给敌人可乘之机,给了何国一条攻入宋国的道路。正是有这一万烈士,让百万子民免受战争之苦,他们的牺牲,让孤感到骄傲即痛心。” “孤在此,代表全体宋国百姓,谢谢你们。”宋阎一下子站起来,朝着宋榆雁的方向鞠了一躬。 宋榆雁感动之余也被吓到了,她慌忙地站起身来,朝宋阎回礼。宋阎点了点头,不再看她,坐下。 “今日主要进行册封仪式,先带周和格。”宋阎吩咐道。 周和格?宋榆雁惊喜地看向殿门口,周和格也来了吗? 侍卫推着一辆轮椅,缓缓进来。宋榆雁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周和格的脸色很难看,嘴唇又白又干,整个人仿佛濒临死亡,坐在轮椅上,腿部盖着毛毯。 看到宋榆雁,周和格的眸子微微亮了些。 “周和格,为了搬救兵,徒步从蛮荒城连夜跑到九幽城,历尽千辛万苦最终是见到了太子。”二城主宋宫负责整个册封仪式,他拿着文案,通过阅读的方式向大家介绍。 周和格的读了一部分,他突然顿了顿,面带惋惜地看了周和格一眼,继续道:“遗憾的是,因为长时间的奔跑、寒冷的侵蚀,再加上伤口感染恶化,他的腿……几欲残废。” 大殿瞬间响起抽气声,皆对周和格年纪轻轻失去双腿而感到惋惜与悲痛。 宋青芜轻轻挑眉,显然是没想到。宋榆雁被吓到了,脸色一下子惨白下去。明明,她走的时候,周和格都还好好的啊…… “其父周志远,跟随将军多年,尽心尽力,所向披靡,杀敌无数,很不幸的是,他在此战中为国捐躯。” 大殿内的空气一下子凝固了,人们看着周和格的目光愈发同情与敬畏起来。 周和格斜靠在轮椅上,嘴角勾起一抹悲凉的微笑。他的腿本可救治,但他见到了父亲的尸体后,他的世界都崩塌了,很绝望,拒绝治疗,病情一度加重,导致他彻底成了一个残废。 第83页 因为秦倾的刻意隐瞒,宋枟竹本来是不知道周志远的死讯的,但她作为将军还是没有办法置身事外,事实让她无法接受,但她还是得强迫自己接受。 本来稍微平复的心情又被现场的气氛给激起波澜,眼泪哗哗地转。 “特追封周志远为蛮荒城城主,赐五纹官服,以皇族身份厚葬。周和格封为蛮荒城城主,左翼将军麾下第一主帅,赐五纹官服。” “臣,谢君上。”周和格弯了弯腰,向宋阎道谢只是模样没有一丝开心。 这是用一条命与一双腿换来的荣誉。 “献身的烈士,皆记入史册,皆升三级,赐二纹官服,厚葬。家属厚待,一切税免,再赠三千白银。” 宋榆雁拼命地擦泪,心中难过之余也有很多的感动。君上对这事真的很看重,所有的封赏以极尽所能了。 “太子宋青芜。”宋宫突然点了宋青芜的大名。 宋青芜慢悠悠地站起来。 “太子生擒何国两位核心人物,此番支援有功,救蛮荒城于水火,理应奖赏。特赐白银五千两,珍品器物若干,念太子修法术之道,特赠玄阶高级法阵两卷。”宋宫边说,就有侍卫端着宋青芜的奖励走上来。宋青芜就表现出了对两卷法阵的好奇,拿起来随意地把玩,似乎很满意。 “另外。”宋宫停了停,“君上念及太子已年满十五,特选定半月之后的日子为大喜之日,为太子举行婚礼。” 呯! 宋青芜手上的卷轴一下子落在地上,虽依然面无表情,但“天演”与其心意相通,微微颤抖的“天演”还是暴露了宋青芜内心的震动。 婚礼? 全场凝固的空气一下子碎裂开来,被这消息震得外焦里嫩。 宋榆雁浑身一冰,脚底的温度突然降低,刺骨的寒从脚底直冲脑门,脸上血色尽褪。 宋封藏在袖子里的手狠狠地握紧,死死地闭眼,掩藏住自己的情绪。端起一杯茶,抖得跟筛糠似的喝了下去。 “明日将举行第二次朝会,具体事宜在每日商谈。”宋宫继续道。 宋青芜震了一会就冷静下来,清冷道:“谢父君。” 默默地捡起方才失态弄掉的卷轴,沉默不语地坐了回去。 闭上眼睛,宋青芜根本不想看印紫茹和宋枟竹如出一辙的调侃的眼神。 真烦。 宋榆雁咬唇,看宋青芜似乎接受了的模样,眼泪抑制不住地往下滑。 “宋榆雁。”宋宫喊了她的名字。 人们早就对宋榆雁好奇至极,皆仰着脑袋看真人呢,却看到一位哭的稀里哗啦的漂亮女孩。 第68章 退婚 “宋榆雁护国有功,九死一生,九年来更是战绩显赫,所向披靡,为国为民付出了不少汗水,而其以女儿之身在战场上崭露头角,巾帼不让须眉,颇有左翼将军的威风。”宋宫的语气里充满了赞赏,目带鼓励地看向宋榆雁。 宋榆雁吸了吸鼻子,擦掉眼泪。 “特封其为皇城副城主,辅佐宋封城主城内事务,赐一万白银,玄阶高级身法三卷,赐九纹官服。” 宋榆雁的眼泪珠子一下子憋了回去,不敢置信地看着宋宫,她听到了什么?皇城?副城主?九纹? “‘副城主’一职是左翼将军提出的,蛮荒城一直以来实施此政,效果卓越,君上便将其定位正式规矩。” “此外,宋副城主与大皇子殿下定娃娃亲,二人皆到婚配年龄,且情投意合,君上决定将在一月之后为二人举行婚礼。” 又是婚礼…… 各大城主的心一揪一揪地,姜还是老的辣,君上一天之间就把两个儿子的婚事搞定了,厉害、果断、有主见。 宋封浑身一僵,再次淡定地端起茶水小酌。惊喜一闪而逝。 宋青芜眉头一挑,不咸不淡地把宋榆雁给瞧着。宋延君则是激动地红了脸,他是真的很开心,目带狂喜之色地与宋榆雁对上眼,想要得到她的回应。 确认过眼神,宋榆雁的脑袋一白,说的话全是本能:“君上,臣与殿下自幼便是要好的玩伴,感情很深却未有男女之情,臣二人之间仅有兄妹之情。况且臣已心有所属,望君上收回成命。” “君无戏言。”宋阎淡淡一笑,并没有要收回成命的意思。 “雁儿……”宋延君的脸色有些白,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拒绝了她和他的婚礼,他倒是不觉得丢脸,只是他知道宋榆雁性子一向很倔,决定的事绝对不会妥协,是别人也就算了,但现在的对象是当今国君啊。 宋榆雁一袭红裙,漂亮大气,瘦小的身子毫不畏惧地迎上宋阎锐利深邃的眸。 “君上,蛮荒一众将士牺牲不久,臣……”宋榆雁微微垂了垂长睫,“是他们的主帅,他们全部去了天国,我却苟活于世。这本就是愧对于他们的事,头七刚过,我就身着红衣喜庆大婚。这,着实不合适。” 话落,殿内一片安静,气氛沉寂得诡异,宋阎的眸子一直把宋榆雁给盯着,隔得远,没有人能够看清他眸底的情绪。 过了好一会宋榆雁才从慷慨激昂的情绪中缓和过来,她尴尬地站在那里,发现宋封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宋延君满脸担忧,宋青芜则是神情微冷。 宋阎没说话,弄得宋榆雁越来越紧张,心底直打鼓。完了完了,她是不是得罪了君上了啊? 第84页 老夫老妻了,印紫茹自然知道宋阎心中所想,压住心底的刺痛,轻轻触了触他的面颊。 宋阎点点头,轻声道:“你很像孤的女儿。” 宋榆雁脸色一僵,没想到宋阎会这么说。与她预想的大怒全然不符。 “不过孤没女儿。”宋阎神色微痛,不过很快恢复沉稳霸气。 “说实话,你的性子很对孤的胃口,要是真能和君儿喜结良缘,孤也高兴,多了这么一个女儿,孤肯定会很开心。” 宋榆雁呼吸一窒,不明白心口微热的感觉从何而来,也不明白鼻尖泛酸的原因。 “既然你有自己想法,孤尊重你。那就把这项奖赏换了,孤赐你一座府邸,安置在宫中。”宋阎揉了揉眉心,嗓音低沉。 宋榆雁简直受宠若惊,连忙道谢。 “既然册封已全部完成,今日就先到这了吧。关于太子婚事一事,明日再议,退朝。” “谢君上。” 受了一大堆奖励,宋榆雁整个人都是飘飘然的,不敢看宋封阴沉的脸,加快脚步速度溜。 宋延君沉默不语地追了出去。二人一前一后离开,宋青芜无声皱眉,踌躇不决,最终还是没有追上去。 茫然地走在池边,宋榆雁捂住心口,疑惑着那里似有似无的暖流。看着君上和君后,她总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想来定是小时候君上救过她给她留下了亲切感。 宋榆雁忍不住红了红小脸。君上长得真好看,个头高,肩膀宽,窄腰又挺拔有力,仿佛能够撑起整片天。 君上给她的安全感比宋封给她的还要多,这就是国君的魅力吗? “雁儿!”正在想事情呢,思绪一下子被宋延君的声音打断。 回头,宋延君气喘吁吁地跑来,站在她的跟前。 大殿内发生的事历历在目,当事人面对面地站着,都没说话,一时间气氛有点不舒服。 “看你走路姿势不太对劲,脚怎么了?”叹了一口气,宋延君还是先开口了,控制不住心里的担心呀。 “唔,就是崴了一下。不过多亏了大殿地板温热舒服,都好多啦!”宋榆雁笑嘻嘻地夸奖着地板,她能够感觉到二人之间的尴尬,努力地让空气不再凝固。 宋延君温柔的笑容一下子僵在嘴角。在那个地方呆了这么久了,大殿地板的材质坚硬偏寒,夏天的温度都低得让人发抖,根本不会在冬天有什么“温热舒服”的感觉。 很明显了。她崴到脚的事,第一个发现的或者说是知道的不是他。 青芜总是这样,冷着脸,拒人于千里之外,不声不响地为别人着想。 怪不得这个丫头这么喜欢他,都敢直接当着君上的面拒绝和他的婚礼。 宋延君掩去眼底的苦涩,轻轻抱住了宋榆雁。个子比她高,下巴很轻松地就抵在了她的头顶,怀中的女孩香绵馨软,他想了很多次能够这么抱着她了。 宋榆雁愣了愣也没有推开他,她知道延君哥哥心里肯定很难受,却不后悔,出于愧疚就这么让他抱着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宋延君稍稍用力紧了紧她,然后松开臂膀。 “我会跟父亲讲清楚,今天的情况以后都不会再次发生。你大可以放心。”宋延君轻轻笑着,笑容苦涩。 “青芜那边我帮你留意着,照这架势怕是少不了选秀这一关。选秀大典的具体时间和要求我尽量去了解,提早告诉你,让你夺魁的几率大一些。”宋延君说这话的时候,根本无法忽视心脏刺痛的感觉,但他能忍。 第69章 单恋 宋榆雁沉默许久,还是没有掩饰自己的开心,感激又愧疚地对宋延君道谢和道歉。 “没关系啊,这么多年了,我都习惯了。好好休息,我……先走了。”宋延君轻轻一笑,一如既往地温柔,转身离开。 背影自然是掩不住的萧瑟挫败。 宋榆雁忍不住想起不久前霍珂离开的时候…… 摇了摇头,宋榆雁散去别的想法,撩起裙摆就欲离开,九年来养成的警觉却在作祟。 很小的一只手,颤抖着扣住墙面。池塘不远处有一座花园,有高墙围住,而高雅精致的拱门后,一道瘦小的身影吸引了宋榆雁的注意力。 皱眉,不知道此人偷听的目的何在,宋榆雁极快地闪到了那人的身后,来不及多看,手掌直接按住了白色的肩膀。 “啊!”尖锐惊恐的声音响彻花园,宋榆雁脚踝再次一崴,往后退了一步。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殿下保佑,殿下保佑……”是个约莫十一岁的女孩,身子小而脆,皮肤白得不像话,脸蛋不过巴掌大,一双眼睛受了惊,害怕慌乱地睁大,几乎快要覆盖半张脸。 宋榆雁咬牙站稳身子,看她穿着白色长裙,似乎是宫服,战战兢兢的模样也不像是刺客,便道:“你是何人?” 女孩瘦削的肩膀抖了抖,不敢与宋榆雁的眼睛对上,支支吾吾地说:“我、我……奴婢是大皇子的侍女。” “大皇子?”宋榆雁的眼神有些狐疑。既然是延君哥哥的侍女,又为何不跟在他的身边,要这般鬼鬼祟祟地躲藏偷听呢? “嗯……奴婢犯了错,被殿下罚了……”女孩害怕地低下头。 “那你怎么在这里呢?”宋榆雁还是觉得奇怪。 “奴婢、奴婢担心殿下迷路……”女孩眼珠子很明显地转了转,找了一个自以为很完美的解释。 第85页 “……”宋榆雁的狐疑彻底消散。 这么傻,这么单纯,肯定不坏。 “你叫什么名字?”宋榆雁见她宛如小兔子一般,忍不住多问了几句。 “单恋……是殿下给奴婢取的。”单恋搅了搅手指,忐忑不安地道,那模样,似乎很害怕宋榆雁说她的名字不好听。 “挺不错的。”宋榆雁淡笑着夸奖,眼中闪过了然。她的每句话都离不开“殿下”二字,提及延君哥哥的反应很强烈,想来也是一个对延君哥哥有好感的女孩吧。 其实她不觉得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想法有什么不对,每个人的出生不同,但都有成龙成凤的愿望与资格。宋延君贵为大皇子,身份尊贵,天赋异禀,实力非凡,待人又面面俱到,模样气质也鹤立鸡群,喜欢他的人多了去了。 很多宫里的侍女都妄图勾引他,手段用尽皆未得逞,这些事情她打小看得多了。 只是没有想到这个叫单恋的小白兔也是和她们一样的。 瞬间失去了对她的兴趣,没有继续搭话,宋榆雁转身离开。 单恋悄悄抹去眼角的泪,注意到了宋榆雁的伤势,便道:“小姐,您的脚似乎很严重,您要不在这里等等奴婢吧,奴婢屋里有些外用药,殿下说过,效果很好的。” “你自己备药?”宋榆雁诧异地停下脚步。宫内有药房,要什么药都是直接去拿,这个女孩生病的频率是得有多高才能随时随地准备好药呢? “嗯。殿下说奴婢……嗯……脑子不好使,所以奴婢经常犯错,受了伤都用这药……”单恋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 她的皮肤白得发光,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倒不像经常受伤的样子。宋榆雁权当她沉浸延君哥哥的男色无法自拔胡言乱语了。 “我并无大碍。你回去吧。”宋榆雁摇了摇头,起身离开。 单恋还想说什么,却被宋榆雁举起的手阻止。看着宋榆雁一瘸一拐地远离,被拒绝的单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小小的身子在拱门处转啊转啊,抖啊抖啊,急得脸都红了。 更像一只小白兔了。 宋榆雁径直离开,没有再想她。 片刻,宋延君黑着脸领着若干侍卫、侍女来到了此处,看到身子白脸红的单恋,脸色愈发难看。 快速走过去,大手牢牢握住纤细的腕子,语速较快语气不太好:“胆子肥了?乱跑什么?不是在受罚吗?敢逃跑?真的欠收拾了。” 宋延君高了她一大截,也宽了她一大半,严厉的训斥铺天盖地地砸下来,单恋吓得一下子跪在地上。 “对不起殿下!奴婢、奴婢刚刚看到了一位仙女,穿着红衣服,特别漂亮,她的脚……”单恋急急忙忙地搬出宋榆雁,想要用某个“漂亮仙女”脚受伤了来转移宋延君的注意力。 宋延君一把把她提起来,什么解释都不想听,剑眉紧促,道:“谁教你的?会欲盖弥彰了?” “不是!我、奴婢,就是漂亮仙女,特别漂亮……哎呀……”单恋一急,急急忙忙地解释,话越说越奇怪。 宋延君脸色愈发难看了,一肚子的火气,闭着嘴,松开小手腕,拎着单恋的衣领就离开了。 他这是养了个闯祸精还是脑残呢?或者说就是一个女儿? 一群人喧喧闹闹地离开这个花园。 如果宋榆雁还在她一定会发现,宋延君带来的侍女皆一身粉衣。 走了好一会,宋榆雁的心中渐渐产生了悔意。 她迷路了…… 早知道就不应该拒绝单恋…… 暗恼自己的目光短浅,皇宫这么大,就算她小时候来过,这么多年了也有很大的变化了。 越走越迷糊,四下无人,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 再走了一会,宋榆雁的脚步停在了一条湍急的河流面前。倍感疑惑,皇宫里面居然会有河流?扭头远看,发现根本看不见尽头。 疑惑之际,宋榆雁的肩膀被人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心头一凝,宋榆雁回头之际也狠狠地往后拍去一道劲风,力道之大是掺杂了内力的。 “哼。”一道厉声娇和,来人眼疾手快地闪身,红色劲风险险擦过白皙娇嫩的脸庞。 “下手会不会狠了一点?”女孩的声线娇韧。 宋榆雁皱眉看着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女孩,一身粉红色衣裙,漂亮精致。她的头发很长,仅用一根发带微缠,软软地散在身后,脸蛋清秀,眉宇间透露着撩人的柔弱。 第70章 情敌 “你是何人?”宋榆雁不喜她不开口先动手,而且这人在这无人之地不声不响地出现在她的身后,身份可疑,动机不明,所以她的语气并不是很好。 “我叫月灵。小时候见过的。”月灵不在意一笑,并没有要装出自己很委屈的样子。 月灵……名字很熟悉。 宋榆雁想了好一会才想起来,她在九年前的册封大典见过这个叫做月灵的女孩。 当时她好像位列第五,第九层实力。这位月家长女留给她的印象就是非常害羞腼腆,柔柔弱弱的一个女孩。 看来九年的时候让她多了几分韧性,但也不怎么样…… 宋榆雁打量着她,细细地感受着她的实力,似乎第四重。 月灵见她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屑于自己的变化,心头气极,却没有表现出来,她没有忘记自己一路跟来的目的。 第86页 “你喜欢太子殿下吧。”此话虽是问句,但月灵的语气却是无比笃定的。 浑身温度蓦地一凉,宋榆雁感觉自己手脚一软,声音飘虚:“你什么意思?” “我明白得很,不管你承认或者否认吧,我都得告诉你,我是殿下的未婚妻。”月灵摊摊手,往前走了几步,站定在岸前。 路过宋榆雁时,一股清淡的味道若有若无地拂过宋榆雁的鼻息,这味道和宋青芜颇有几分相似。 “君上说过,殿下的婚事会在明日的朝会上商议。怎么,这还没有到明天呢,这结果就出来了?”宋榆雁压制住心底的慌乱,道。 慌乱的原因有二,其一是她对宋青芜的心思被外人发现了,其二是月灵面不改色地说自己是宋青芜是未婚妻,如果是真的,她该怎么办? 月灵淡淡一笑,偏头,眼睛很美,长发微飘,轻声道:“知道为什么宫中会有这么一条湍急的河流吗?” 宋榆雁不明所以地摇头。 “是君上呀。”月灵不再看她,眉间充斥着温柔之色“君后贪玩,不喜欢充满了死水的池塘,偏爱源源不断流动的河流,君上为了博美人一笑,硬生生挖出一条河道,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引流。” “这和殿下有什么关系?”宋榆雁的心底早已没了分寸,只能凭借着最后的理智问道。 “殿下可是君上的亲生儿子呀。为了我,殿下可耗费了不少功夫呢~”月灵的神情略带骄傲。 “什么功夫?” 月灵的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宋榆雁也不想去想这抹笑容背后的深意了,心底只想着月灵和宋青芜。 打了一个不像是她这种女孩做的响指,月灵悠哉悠哉地在胸前结印。 指尖闪过一道白光,月灵放下了手,面带微笑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宋榆雁突然不安起来。 只见某个方向遥遥地飞来一道绿光,在空中留下了淡绿色残影,飞得近了些,其模样完完全全真真实实地展现在了宋榆雁眼前。 月灵纤柔的手握住它,就握在了宋青芜经常握住的位置。 法杖怪异地低鸣几声,似乎很开心见到月灵。 天演。 宋青芜的天演。 那个只认一主的天演。 宋榆雁感觉一股尖锐的疼痛从心脏蔓延开来,扩散到了四肢百骸。浑身的伤口又痛了起来,脚踝处的痛疼得扎心。 “看到了吧,它可以说是殿下最宝贵的东西了,只认一主的它,现在却听我召唤,这足以说明了。诶,殿下和君上真真是亲父子呢,真是痴情满满。”月灵神情淡淡,满脸不在意。 宋榆雁就是被她这副模样气到了的。 狠心地掰开眼睛,宋榆雁忍住不再去看发出低鸣之声的“天演”,强力控制情绪,她的声音微颤:“你和殿下,认识很久了吗?” 月灵眼中闪过一丝讥讽,随意地把“天演”扔在了地上,撇撇嘴,道:“你不必如此刻意掩饰。心里很难受吧?可惜,明日,我和殿下的婚事就会昭告天下了。而我们的故事,也将会天下皆知,你要是想知道,何不缓一缓,在明日之后听听百姓饭后的闲谈也不是不可以。” 宋榆雁一时语塞,月灵说话阴阳怪气地让人很不舒服。 “哦,不对,你怕是没有这个机会了。”月灵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瞳孔一缩,神情似乎兴奋至极。 “你要杀我?”宋榆雁扶住一块石头,头脑一阵晕眩,倒不是因为怕的,而是因为伤口裂开流失了大量的血。 “这剑也是殿下送我的,还没有用过呢。”月灵轻轻摸了摸锋利的剑身,白皙的指尖立马浮现一道红色血线,“不过我不会用它杀你,这样太过干脆利落,不舒服。” “你……”宋榆雁不敢置信月灵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此时的月灵,脸色苍白,头发披散,眼睛大睁,活像一只恶鬼。 噌! 月灵面无表情地把剑举到了宋榆雁的面前,锋利的剑尖离宋榆雁的鼻尖不过半根指头短。 “走过来。”月灵用未持剑的手指了指岸边,示意宋榆雁走过去。 头脑昏胀无比,致命的剑抵在眼前,宋榆雁顾不上身体的不适,咬牙走到了指定位置。河水湍急,狠狠拍打着,冰凉的河水飞溅了几滴到宋榆雁脸上。 红色长裙随着水浪带动的风浪而轻轻飞起,最美不过裙摆处精致的羽毛,愈发炫美。 月灵眼中并无嫉妒,轻叹,道:“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 宋榆雁抿唇不语。 “这副好皮囊,这身好天赋,是该活得精彩的。可惜你的出现太过突然,打乱了我们的计划,很抱歉,你得死。下辈子,别再投胎到这是非之地了。” “你们的……计划?”宋榆雁咳嗽了几声。 “想知道?”月灵挑眉。 “不想。”宋榆雁抬手抹去嘴角的温热,手背鲜红一片。 “嗯哼,倒是可以告诉你的。”月灵眼中闪过一道冰凉,红唇凑近宋榆雁的后颈,说话吐出的冰冷气息让宋榆雁狠狠打了一个寒颤。 “殿下暗恋我多年……” “噗!”宋榆雁狠狠喷出一口血,“你、别乱说。” 第71章 选秀 “哦,抱歉,忘了你还有伤。”月灵收回剑,抬手搂住宋榆雁的腰,暗自使力。 第87页 宋榆雁再次喷出一口鲜血。 “殿下现在根基不稳,需要我月家的支持。”月灵笑着松开手。 “你应该不知道吧?君上现在怀疑你的父亲,皇城城主大人,正勾结外国,意欲谋私呢~殿下说,要是能以你为突破口,找到证据,一举扳倒皇城城主,他的地位就会更加牢固,今后登基的几率就会是百分之百。” 宋榆雁的脸色白的发光,手指颤抖,嘴唇开开合合,总想说些什么,最后只能发出微弱的稀碎的轻哼。 呯! 一下子跪倒在地,宋榆雁再次喷出一口鲜血。 “你……不可能……宋青芜,不是这种人……”宋榆雁拭去鲜血,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呵呵。”月灵轻笑一声,嘲讽无比,“你问问本人吧,殿下来了呢。” 宋榆雁一听,浑身一僵,这才感受到身后若有若无的冰凉气息。很熟悉……蛮荒一役,她昏迷前,就是被这股气息环绕的。 颤抖着回身,宋青芜居然真的就站在她的身后。 居高临下,头也不低,只是微垂眼帘,不咸不淡地看着她。 那双墨绿色眸子中的情绪很陌生,宋榆雁心底一阵害怕与不祥。 用手支撑着身子,宋榆雁拼尽全力抬头,看向宋青芜,声音颤抖无比:“她说的,是,真的吗?我爹谋反?” 宋榆雁想问,他真的是在利用她吗? 宋青芜眉头一皱,低下了头,道:“大城主却有谋反之心。” “噗。”宋榆雁笑出声来,“我爹爹尽心尽力为宋国办事多年,岂是你一句谋反就谋反的?真的是够了,延君哥哥根本没有要和你争的意思,你的实力在国内名列前茅,还是一名现在炙手可热的法师,你有什么担心的?尽管放心当你的太子,没有人要和你争。”宋榆雁一口气说出了很多话。 宋青芜似是不解,正欲说话,宋榆雁大吼一声:“伪君子!伪君子!本小姐是你随便勾搭的吗?伪君子!咳咳……” 鲜血从伤口和口中流出,宋榆雁感觉整个人都要窒息了。 月灵眼珠子一转,脸上的幸灾乐祸一瞬间就变成了正义凛然,她揪起宋榆雁的领子,语速很快,动作更快:“放肆!去死吧你!” 宋青芜回过神来之际,宋榆雁已经如同红雁一般飞向河中。 “雁! “殿下对你上心了呢……”月灵看着宋青芜毫不犹疑跟着跳下河,嘴角勾起一抹不明的笑意。 抬手,一道红光闪过,宋青芜被硬生生砸晕了过去。 唔! 天演察觉到主人危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住了宋青芜掉落的身子。 唔!! 这次的声音更大,天演托着宋青芜,似乎很愤怒,颤抖的样子就像它想把月灵戳穿一般。 “嘿,敢动手?不怕我杀死他?”月灵挑眉。 唔。 天演轻轻哼了一声。 “切,把他带回去吧。”月灵伸了一个懒腰,回声看了一眼湍急的河流,里面早已看不见那抹红色的身影了。 “任务完成。” 红色的羽毛在地上留了半截,勾在尖石上。似飞舞,似飘落。 ———— “君后驾到!”拥挤吵杂的操场上侍卫尖细的声音回响。 “参见君后。”操场上所有的的女子齐齐弯下身子行礼。 微风拂过,虽白雪纷纷,却掩盖不住众多女子齐聚一块,那混合的香味。 有白雪冰凉的气息覆盖,其实并不难闻。 “免了。今日本宫就作为这第一轮选拔的主考官。希望各位都能展现出自己最平常的一面。”印紫茹站在最高处。 今日的她没有穿君后专属的凤纹黑袍,一袭白色素裙,万丈青丝编成漂亮的发髻,没有任何装饰却让人移不开眼睛。 轻风微浮,吹起身后几率青丝,浑然天成的高贵清高顿时让底下的人甘愿为之倾倒。 不过看着有些冷呢。 “最平常”话音落下,底下的女子们都开始嘀嘀咕咕起来。 印紫茹的眸子毫无波澜,她们的反应也在意料之中,她摸了摸怀中的暖片,温度似乎有些凉了。淡淡开口:“本宫要选的,不是倾国倾城的充满了政治意味的太子妃,而是太子真正的贤内助,无须过多脂粉装饰。” 这番话让下面安静了很多,很多人都皱起眉头,略微有些退意,有些人愣了片刻后眼里就充满了欣喜,这次选秀比以往的公平很多。 “大皇子殿下驾到!”侍卫的声音再次响起。 众女子立刻抛下君后丢下的第一个难题,纷纷看去,只见黑衫男子从容不迫地走近。 刀削般的脸,高挺的鼻梁,深邃的双眸,斜长的剑眉,英俊的脸上古木无波,成熟稳重。黑色长发一丝不苟地束起,黑袍黑发衬得肌肤愈发白皙,但宋延君从不以娘气著称,这番黑白配只能让人感到无比的敬畏。 谁没有见过宋延君狠辣强势的一面,对待敌人那种冰冷得快要凝成实质的杀气让人根本不敢感受第二次。但暗恋他的妙龄少女还是不占少数。就像此时,大半的女孩都死死地把他给瞧着,眼里充满了火热。 宋延君抿着唇,板着脸,似心事重重。 “参见母君。”他的脚步稳重而快,很快就走到了印紫茹面前。 第88页 “参见大皇子殿下。”底下的女子一路睁着大眼睛看着他。 “免礼。”印紫茹挥挥手,眼里闪过一丝如释负重的笑意。宋延君轻轻点头,用眼神宽慰母亲。 其实今日的选秀实在是来得通过猝不及防。昨日宋阎朝会着实心不在焉,说是商议宋青芜的婚事也只是形式上的,其实全是他一人决定。 他下旨,进行一场为期三天的选秀,身份不限,报名就能参加。三天后,选出太子正妃。 决定做得仓促,内宫准备太不充分,于是宋枟竹大方让出军队训练所用操场做为场地,而印紫茹就成为了第一轮选拔的主考官。 第72章 美人 宋延君带了很多侍卫,他们抬着四张精致的座椅,宋延君挥挥手,他们就有条不紊地将看台布置好。看台最前方放了一张,然后又在其右上方放了一张,是宋延君坐的。又在左上方放了两张。 “母君,请就座。”微微弯身,示意印紫茹坐到最前面的位置。印紫茹满足地坐下,宋延君办事就是让她放心。 “母君,您瞧着有没有称心些的?”宋延君坐在其身后,问道。 “还未。先把衣衫不整的清走,没有丝毫准备就来参加选秀,可见诚心不足。”印紫茹无聊地四处浏览,发现了不少穿着脏兮兮的衣服来的。 “是。”宋延君立马照做,效率极高。一炷香后广场就空了三分之一。 “母君,还有什么要求吗?”宋延君问。 “嗯……我再看看哦……”她快速地扫过人群,突然发现了几位身高比较出众的女子,印紫茹眼睛一亮,道:“还有还有,把个子太高的踢了。” “高的高到什么程度?”宋延君被她这个奇怪的要求给问懵了。 “比小小包子高的不要。”印紫茹撇撇嘴。 小小包子意指宋青芜。 “可我看那几个高个气质挺好的,长得也不错。”宋延君粗略地扫了一眼,道。 “您看那一个……”宋延君余光瞟到一位女子,眼中闪过惊艳之色。印紫茹看了过去,挑眉,勾唇道:“不错。” 那女子恐怕是这些莺莺燕燕中最高的了,身材高挑,瘦削有力。背上背负一把瘦长的剑,有些旧了。 紧抿的红唇如同鲜嫩的蜜桃,鼻梁高挺。她的一双眼睛最为吸引人,一眼望去,就像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深邃危险,白皙的肌肤白得发出冰冷的气息。不像别的美人穿着漂亮的修身裙子,一袭不显柔弱的黑袍加身,只是简单地用一根腰带裹住,黑发扎成马尾。气质冰冷,几乎快与周遭的雪花融为一体。 其实用冰冷来形容不太合适,宋延君觉得,这黑衣女子的气质很像一个人——宋青芜。 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 印紫茹站起身来,看着黑衣女子,问:“你叫什么名字?” 美人察觉道印紫茹的目光,就将视线对上了她的,丝毫不见胆怯,红唇微张,清冷的声音随之响起。 “印溱屮。” 印紫茹眼神一凝。 “太子殿下驾到!”而此时,宋青芜终于姗姗来迟。 话音刚落,所有的人都齐齐地看向来人。 白衣加身,飘飘欲仙,乌黑的长发随风飘扬,吹开的发露出了左耳冰晶状的耳坠,墨绿色基体配上漆黑色的花纹,徒添神秘。 墨绿色的眸子不带一丝感情,如同其耳上冰冷的坠子般薄凉。鲜红的薄唇紧抿,高挺的鼻梁,几缕发轻轻扫过白皙的脸,愈显阴柔。 黑显得白愈加地白,白亦衬得黑愈加地黑,右手微抬,修长的手指握住纤细的法杖,清冷的气质让人不忍亵渎。 “参见太子殿下。” 从容不迫地从人群面前走过,目不斜视,跪下的人们只能瞥见飘扬的黑发与洁白的衣袍。 随着他的靠近,印紫茹周围三米左右的范围悄然浮现一座红色法阵。一时间,整个操场的温度都升了些。 宋青芜自人群面前走过,印溱屮微微仰头,那双深邃的黑眸平静地自下而上扫过宋青芜,视线移到最上,却突然撞进一双淡漠的绿眸。 印溱屮微微眯眼,低下了头。 “母君。”宋青芜走到印紫茹面前,单膝下跪,行礼。 “免礼。”印紫茹淡笑,手轻轻抬起,示意其起身。宋青芜站起身来,走到了印紫茹左边的宋延君为他留的位置坐下。 “属下参见君后。”宋青芜身后,何子瑕不紧不慢地跟着。 同样是一袭白衣,印紫茹穿着的感觉是高贵冷艳,宋青芜是孤傲清冷,何子瑕则是温文尔雅。长长的黑发用纯白色的发带束了一半于头顶,剩下的随意地散下。一双水蓝色桃花眼笑起来充满了温柔,粉红的唇倒有些女儿家的柔美,但他的面部线条还是刚硬的,不似宋青芜那般阴柔。黑白之中的那抹蓝让人过目不忘。 宋青芜与何子瑕二人都是精心打理过的。 宋延君看看宋青芜,又看看自己,微微皱了皱眉。他在疑惑,宋青芜怎么会有心情打扮呢? 随即自嘲一笑。今日是他的主场,选的是他的秀,自然该神采奕奕了。 此时的何子瑕拿着一个漂亮的小盒子。 “这是?”印紫茹挑眉。 “回君后,殿下见您日夜操劳纳妃之事,就准备了这件礼物送给您,感谢您的一番苦心。” 第89页 何子瑕扬起一抹完美无缺的笑容,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继续道:“此镯名为’荟萃’,由上等的翡翠打造,冬暖夏凉,实用既美观。” 印紫茹的视线扫过漂亮的镯子,看向身后的宋青芜,笑道:“太子有这份孝心,本宫真是感动。”说罢,站起身来,“好了,现在人都来齐了,第一轮选拔开始。” 何子瑕恭敬地退到印紫茹身后,宋青芜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的位置来。 “呼,好多人。”何子瑕坐下立马就瘫在椅子上,他就是为了去拿这镯子而差点迟到的。看到这人山人海的架势,何子瑕还是感觉自己低估了宋青芜对女孩的吸引力了。 而这边,印紫茹早已开始了选拔。 “第一轮很简单,就看各位外貌是否过关。本宫的要求不大,能入眼的清秀的都行。”印紫茹看着人群,说道。 一听第一轮不用表现什么特别的才艺,大多数女子顿时都有了一些底气,敢来参见选拔的哪个不是对自己的外貌有足够的信心呢? “在场的女孩们都是美人胚子。现在,各位可以随意走动,四处看看,互相比比,信心依存就留下来,没有的话,随时可以走。”印紫茹淡淡说道。底下众人只感觉一头雾水,什么叫互相比比然后信心依存?她们不清楚印紫茹的目的,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于是操场上熙熙攘攘,妙龄少女们果真按照印紫茹的意思走来走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溱”音同“秦”,“屮”音同“彻” 第73章 粉黛 印紫茹不再看她们,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宋青芜身上,毫不避讳地道:“小小包子,像个小女孩似的。还戴上耳环了?” 宋青芜收回施法的手,在几人周围部下了透明光罩,隔绝声音。 “它于我有益。”宋青芜端正坐好。 “肯定费了不少功夫吧?诶,这怎么看着这么像一对的呢?怎么不一起戴上呢?” “哦哦,怕不是要留给媳妇。” “嘎,挺不错的,和你爹一样是个情种。” “诶,不对!你光是耳环就这么好,就送我这么个丑镯子充数?我不管,不给我好东西的话我就给你讨个坏老婆!” “……”宋青芜闭上眼睛,头疼。 嘭! 轻微的内力爆破声在几人耳边响起,宋青芜徒手打破结界。 很明显了,不想听印紫茹念叨了。 没了结界遮挡,印紫茹也不好干些什么,只能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对宋青芜吐舌头。 “得了,君后既然这般说了,有些人也该有自知之明了,磨磨蹭蹭是耽误我们大家的时间。而且,不是所有的歪瓜裂枣都可以趁着这次机会攀上枝头的。”说话之人是一位衣着鲜艳的女子,声线柔媚,蛊惑人心。 她站在人群稍前的位置,比起周围衣着普通保守的女子,那一身半露玉肩的红装显出独有的风情。脸蛋颇美,精致的妆容显得她更加地引人注目,眉目间的妩媚不像是天生的。 很明显,宋青芜也吸引到了妓子。 “喂,你这话什么意思啊?你算是个什么东西。”站在她身边的一位女子听得这高傲的话,不满极了。说话之人是一位丫鬟打扮的女子。 印紫茹听到这边的动静,将目光投了过来。 “切,瞧这高傲的模样,还以为是谁。不过是一个下贱的丫鬟。”红衣女子见着她的打扮,不屑至极。 “你!”那丫鬟一听,气得眼眶一红,就欲动手,却被一只白皙的小手拦了拦。 “那本小姐还以为是谁呢,瞧这高傲的模样,不过是青楼来的娼妓。”说话之人穿得华丽,眉清目秀,弱不禁风的模样定是一位富家小姐了。 “那又如何?君后需要的是对自己容貌自信的秀丽佳人,我虽来自烟花之地,但多年来这体力、技艺倒也练得娴熟。你这弱不禁风的模样,又能伺候太子几年?”红衣女子并没有对她的冷嘲热讽感到任何不爽,反而特别地理直气壮。 “咳咳咳……”何子瑕一阵暴咳。 红衣女子这番露骨的话,说得周围的大家闺秀们都纷纷红了脸。 “下流!”那千金小姐更是受不了,直接气得小脸通红,一口气没提上来,软软地倒在地上。 “够了!”印紫茹拍了一下座椅把手,站了起来,“此次选秀的确不论身份地位,但基本的素质还是要有的。你这妓子,就算了。” “什么?”红衣女子一听,瞬间苍白了脸,“君后!民女,民女并未做错什么啊!”印紫茹嫌弃地收回目光,朝她摆摆手,淡漠地赶人。 “啧啧,这种女人怎么可能会被选上?嫁给太子简直就是玷污他!”站在她旁边的两位女子见着被侍卫拖出去的女子,不屑极了。 “君后,卑职失职了。”印紫茹手下负责登记名录的官员见此,吓得一抖,立马跪了下来。 “张大人也不必如此自责。你也只是负责登记,并不知道她的来处。”印紫茹笑着摇了摇头,“只是还是得劳烦大人将那位千金送回府上了。” 想着虽然不知道那位晕倒的是哪家的柔弱千金,毕竟是在自己主管的选秀大殿上出了事,她还是得管管。这官登记的张大人是宋封手下的一位官员,暂时支开他也免得自己看着心烦。 第90页 “是。”张大人也是无奈,只能听命。 算是一个小的闹剧总过去了。 突然,人群后方产生了阵阵骚动。几位家丁打扮的男子蛮横地走在前面开道,语气傲慢:“走开!都让开,别挡路。” 一阵香甜的轻风吹拂,就看到三位少女并肩而来。清一色的做工上乘的长裙,裹着玲珑有致的娇躯,光看衣服,就已经让人移不开眼睛了。 “左手一位是三城主长女,单名柔,今年十六岁了。平常为人也不算刁蛮,人如其名,是个挺温柔的小姑娘。”印紫茹寻了一个人为自己做个简介,此人是宋宫的管家,叫做张汉涛,倒也圆滑。 宋柔穿着粉红色的长裙,上面缀满了漂亮的小碎花,肩头搭着一件白色披肩,厚实温暖。 面容秀美,眉目间透露出温柔的笑意,漂亮的美眸弯弯地勾起,散发出如沐春风的柔美。漂亮的小嘴精心擦了粉红色唇蜜,让人看上去想要一亲芳泽。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散下大半,仅用一只昂贵漂亮的玉簪挽起,更显温柔风情。一颦一笑无法掩饰的仿佛与生俱来的温柔,果真是应了‘宋柔’这名。 “右手边的那位是三城主次女,叫做宋可儿,今年十五岁。她是三城主最疼爱的一个。脾气刁蛮任性了些,但心思单纯,是个可人儿。”张汉涛道。 宋可儿穿着轻盈的鹅黄色长裙,到是单调。她长得很是可爱,眉毛弯弯,眼睛充满了灵性,丰满的樱桃小嘴显得她更加可爱。长发扎成可爱的丸子头,整个人透露出浓浓的少女家的调皮气息。 何子瑕看她一脸青涩,真怀疑她到底有没有十五岁,那模样,同十岁小孩有何区别? “中间这位......”张汉涛继续汇报,但是一看到中间的女子后,顿时一阵错愕,但多年来在官场的打拼还是让他立马收敛了情绪。 宋青芜看了过去。 中间月灵比宋柔和宋可儿都要美上许多,今天依旧穿着一身粉,纯粉的衣裙看起来价值不菲,一根黑色的腰带在腰前打了一个结,倒也平添了几分娇韧。长发被精心地编成粗辫,软软地散在身后,略施发饰。 月灵同宋柔一样,看上去皆是温柔贤淑的女子,只是月灵比宋柔多了几分撩人的媚与惊人的刚。 “这位是月家长女,名曰月灵。” 第74章 五美 “月大小姐今年十六岁。是月家家主唯一的女儿,性子极好。在京城五美中,她的实力最强,平常也做了不少造福人民的事,在民间享有极高的声誉。”张汉涛的话语中处处透露出对月灵的尊敬。 月家在皇城中有着不小的声望,家主月乔虽官至六纹,却待人和善,布施于人。其女月灵更是漂亮可人,心地善良,各种因素使月家地位蒸蒸日上。 宋青芜收回目光,眸色凉凉。 “诶,对了。你方才说‘京城五美’,月灵是一个,那另外四个是?”何子瑕突然想起方才张汉涛的话语,好奇地问。 印紫茹等人也纷纷侧目,也感到好奇。 张汉涛恭敬道:“‘京城五美’是民间流传的说法。他们分别是:月家的月灵,二城主次女儿宋绘璟、三城主长女儿宋柔、覃丽郡主印琏、以及三城主次女宋可儿。” “哦?琏儿吗?要不把她召回......”宋延君笑道,语气调侃。 “不可。”宋青芜见到宋延君不安好心的笑容,立马表明立场。 印琏是印紫茹的侄女,小时候跟着印紫茹在宋国住过几年,待人很好,是个倾国倾城的善良女孩,宋阎见印琏长得和印紫茹有个三四分相像,就将她封为了覃丽郡主。虽然她一年前就回印国了,但名声还是很好,就也被列入“京城五美”之一了。 “为何小雁不在这‘五美’之列?”何子瑕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他的话就像一个开关,话一出口,四周都安静了下来。宋延君的笑容僵在脸上,眼中闪过一抹痛色,而宋青芜虽无太多表情,只是衣袖内的手指却紧紧蜷起。 “宋大小姐回来不过几日,其名声大噪却没有太多人一睹过芳容,所以应该还没有来得及吧?以宋大小姐的姿色与实力,定能位居榜首。”张汉涛见几人似乎挺关心宋榆雁,便多嘴奉承了几句。 宋延君从鼻间哼出一声“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何子瑕心细,料想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便不继续玩闹了。 “太子殿下年轻有为,爱慕的女子自然是多。除去有血缘关系的覃丽郡主和已许配的宋绘璟小姐,另外三个宋国最优秀的女孩都来了呢。”张汉涛道。 “本宫替太子谢过大人夸奖了。”印紫茹回以一笑,感到有些惋惜。原来二城主的女儿已经有了良婿,其实真想一睹芳容。 “民女参见君后,太子殿下,大皇子殿下。”说话间,三女也走到人群的最前方。 “起来吧。”印紫茹道。宋柔和宋可儿客套了几句就安静了,而月灵则是温柔将宋青芜给盯着。 有了三女的加入,大殿上对自己有信心的女子渐渐少了很多。印紫茹让她们自己互相对比,目的有二。其一自然是为了方便了自己最后筛选,人少一些她的工作量也就能少一些。其二就是检测她们的气度,作为太子妃,需要面对很多场合,一个对自己有信心的人才能做好太子妃。能够在“京城五美”中的三人的气魄下依旧有足够的信心与勇气留下的,才是她想要的。 第91页 思绪之间,大殿上又少了一半人。印紫茹挥挥手,张汉涛就下去交代了几句。 众女排好队,一个接一个地从看台面前走过,印紫茹一一看过,挑了部分人离开,如此下来,拥挤的大殿终于是空旷了下来。 终于,第一轮选拔结束了,能够留下来的,约莫六十人。 第一轮选拔通过的女子都会得到一个特制的名牌,青色的牌身,淡雅的花纹。 拥有此名牌的女子在宫中完全就是被热烈追捧的对象,因为她们每个人都有六十分之一的机会当上太子妃。嫁给太子,不仅代表着此人是未来的君后,权势滔天,有花不完的钱,戴不完的金银首饰,穿不完的上等衣裳,吃不完的山珍海味,更拥有太子宋青芜的宠爱。 但免不了有些争夺,很多落选的女子都会想方设法弄到假的名牌或别人的名牌,每次行动都会造成宫中莫名地多出几具尸体。 很多有权有势的拥有名牌的女子家中,都会源源不断地派人进宫保护未来的最尊贵的女人。 对于这些,不仅是宋阎,就连印紫茹也没有出手管过。因为,这就是第二轮选拔的开始。 印紫茹坐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本花名册,上面记载了通过第一轮选拔所有的女子的消息。 脸色闷闷,有些不开心。忙完第一轮选拔她的两个儿子就匆匆离开,一点忙都不帮! 宋阎忙完朝事就来了,一进门就看到印紫茹光着脚丫,毫无仪态地坐着,一点一国之母的架子也没有,桌上放着的粥也快冷了。 无奈地拿起温软的棉被,盖住冰凉的脚。“在忙什么?也不注意一下。” “唔,回来了?我在看秀女的资料噻。”印紫茹见着是他,随意地放下花名册,借势靠在他的肩上,打了一个哈欠。 宋阎端起粥,舀起半勺,递到她的嘴边,温声道:“张嘴。” 印紫茹嘿嘿一笑,乖乖地咽下。“明天就要进行第二轮筛选了,我作为君后,还是得好好了解一下她们的背景,不干净的就趁机撇了去。” “哦?怪不得平常笔都碰一下的你居然在看书了。怎么样?有没有中意的,给孤介绍下。”宋阎眼中泛起笑意,手上的动作却不停,继续为妻子喂食。 “中意的嘛,这月乔的女儿倒是不错。”印紫茹拿起花名册,翻到月灵这一页,简单道,“品行好,人又漂亮。” “嗯。”宋阎点点头。“还有就是这个。”印紫茹迟疑了一会,又翻到了另一个人的简介,“这个叫印溱屮的女孩。” “哦?姓印?你认识吗?”宋阎眉头一挑,眼中闪过一道异色。 印紫茹摇头,道:“不认识。她给我的第一印象还不错,还有待考察。” 宋阎淡笑不语,继续喂粥。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一种熟悉感…… 第75章 测试 经过一个晚上的精密筹划,六十位秀女终于是迎来了第二轮选拔。说是六十人,也不过第一轮结束后刚刚统计下来的人,如今能够完完整整地到场的,只有四十九人了。 听着张汉涛的汇报,印紫茹眼中闪过了然,她颁发名牌就是为了让别人知道女孩们的身份,在这个世界上,终归还是弱肉强食,空有外表并没有什么用,实力还是有力的保障。 能够安然无恙存活至今的富家女孩,大部分是靠着家里人的保护才能活命,甚至有些是一些有权家族的远方亲戚,大家族派人严加保护。还有一些女孩更是现场认亲,认了干爹干娘后安全也有了保障。 很多达官显贵为了此次选秀简直就是手段频出,巴不得除了自家的让其他的全死了去。而那些没有家里帮助自身却没有自保能力的女孩,根本活不到今日。 但,印紫茹看着其中的八位女孩,稍有兴趣地勾起笑容。 她们八人,在她能够查到的所有的资料中,不跟任何宋国官家军家皇家扯上关系,她们今日却依旧好好地站在这里。看来,她们八人是真正的拥有强大实力的人,所以太子妃只会在她们八人中产生。 “今日这第二轮选拔,是本宫监管的最后一轮了。能够通过此轮选拔的人,明天便直接去见太子,由太子亲自挑选。”思索片刻,印紫茹就对下面的四十九位女子说。 听到这话,女孩们的眼中瞬间闪过激动的光芒。然后就像饿狼一样地盯着印紫茹身旁的宋青芜。 宋青芜垂眸,不理。 “好了,话不多说。这第二轮,各位只需将手置于这检测台上,测出真实的的修为,即可。”张汉涛收到印紫茹的指示,立马走上前,说道。 话落,根本容不得她们思考什么对策,张汉涛就让排在第一个的女孩开始测试。 她显然是没有任何预料的,战战兢兢地把手放上去,然而检测台却没有任何反应。 “下一个。”张汉涛面无表情,此女面色一白,由家奴带下去坐着了。一连测试了十个,这石台都没有任何反应,很多本来对自己有信心的秀女都开始紧张起来,君后对她们的要求究竟是多少? “标准在何?”宋青芜见着,倒也有些好奇,将她们的疑问说了出来。 印紫茹却一笑,道:“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要求。” 宋青芜听罢,疑惑地皱眉。 说话间,又测试了两人,无一例外,全部刷下。 第92页 下一个,便到了宋柔。只见她面带温柔的笑意,将手轻轻放了上去,内力运转之间,检测台竟泛起白光。 “恭喜宋小姐,通过了第二轮选拔。”张汉涛恭敬地行了一个礼。宋柔温柔地回以一笑,随即走了台。 宋柔的后面就是她的妹妹宋可,儿只见小女孩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将手放上去,那测试台竟也亮了。 “恭喜宋小姐。” “嘿嘿。”女孩开心地一蹦一跳地下去了。 “三城主倒是教导有方。没想到两个女儿都修炼到了第四重。”印紫茹有些奇异道。 何子瑕点点头:“所以君后对武功的要求是第四重吗?” “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要求。”印紫茹看向他,眨眨眼,还是说出了同样的话。 张汉涛走到了月灵的面前,行了一个礼后手掌看似不经意地从测试台上划过。 月灵伸出手来,放了上去,测试台安静了一秒钟就亮起了白光,月灵一脸坦然。 “恭喜月小姐。”张汉涛的这声恭喜倒是真心的。 “谢谢。”月灵礼貌地回应。 接下来测试的时候,张汉涛的手都会时不时地从测试台表面略过,这一来二去,何子瑕总算是明白了印紫茹的目的。 “君后,这人选怕是您早就定好了吧。”何子瑕笃定道。 “聪明。”印紫茹毫不意外地承认了。 其实,那石台能够发光是因为需要有足够的内力灌入。为了某些达官显贵的面子,印紫茹早早地选好了人,交代给了张汉涛,让他在测试入选之人时悄然先注入内力,降低标准让这些女孩们通过。可有些背景的女孩,大多不注重内力修炼,即便是张汉涛帮了忙,她们也依旧过不去。 同时,她也交代了,在面对那八个人时,不能帮忙,因为这八个,是她真正想要看清实力的八个。 印溱屮一脸淡漠,走到台前。 张汉涛正要说话,却被她接下来的动作惊到,冷汗直冒。 噌! 她拔出了背后的剑。 动作行云流水,随即手臂直直地举着长剑。 不咸不淡地看了一眼宋青芜,印溱屮举剑轻点台面。 张汉涛吞了吞口水。 只见那台面光芒大涨,竟有隐隐支撑不住裂开之势!内力这般强盛! 宋青芜并没有表示出任何兴趣,硬板似的僵坐,毫无波澜。 印紫茹微微皱眉,觉得这女子似乎太过狂妄。 如此之后,仅剩的秀女,便只有五人了。 旦日。 大殿之上,坐着君后印紫茹,身旁分别是宋青芜和宋延君,三人都穿上了白色系衣服。 左右两边坐着五位女子。 印紫茹满脸笑意地看向下方坐着的五位女子,道:“既然人已经到齐,我们便开始这最后一轮选拔吧。”话落,印紫茹用眼神示意站在一旁的张汉涛。 张汉涛昨日的表现深得印紫茹心,他便暂时被印紫茹留下了。 张汉涛恭敬地点点头,走了出来,拍了拍手,就有不少的侍卫、侍女搬了长桌与坐席进来。 不多不少,正好五张,整整齐齐地排列在大殿之上。 “作为殿下的妻子,应当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善良贤惠的。君后精心准备了三项考核。这第一项,便是书画。”张汉涛讲话带点地方口音,有些字眼不仔细听可能会听不明白,所以每个人都认真地倾听,生怕听漏一个字。 “各位小姐只需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做出一副画,并配上文字,就完成了测试,最后交由君后和殿下定夺。” 第76章 绝佳 “是。”五位少女点点头,表示明白。 宋柔镇定自若,神情温柔,动作流畅。 宋可儿动作飞快,调皮灵动,似乎在玩。 月灵稍稍落后,但垂眸勾勒时的神色太过吸引人。 其旁蓝衣女子名叫白苏,是一位民间少女,执笔的动作不是很娴熟,秀气的眉毛微皱,她似乎不擅长书画,但依旧在咬牙坚持。 印溱屮人如其名,动起手来不紧不慢,却笔笔入木三分,飘逸隽美。 五位女子,神态各异,赏心悦目。 一炷香的时间是很快的,眨眼之间五人面前空白的宣纸都勾勒出了图案。 “时间到。”张汉涛道,五位少女如胸有成竹地放下笔。 “下面就请五位小姐依次介绍自己与作品吧。”张汉涛说完,就退了印紫茹身边,不再开口了。 坐在第一排的是月灵。月灵拾起宣纸,彬彬有礼,将其呈给了印紫茹,她穿着粉色长裙,看起来比上次还要娇艳温柔,落落大方。 “民女月灵,家父乃月家月乔,今年十岁有六,修为第五重。”月灵的自我介绍还算简洁,该说的都说了。 印紫茹点头,实力很不错。 “民女将此画取名为山高水长。民女十岁那年,家父病重,唯一救得他的高人隐居深山,民女救父心切,便只身前往求医,无意间便路过此地,有幸看得此景。”月灵说话声音无比温柔,满含感情的一番演说赢得了不少掌声。 她所作之画为漂亮的山水图,一笔一画完美地勾勒出山清水秀地风景,绘画是每个大家闺秀必修课,她的画风没有什么特色,较为常见,但可以看出绘画功底之不俗。 第93页 赋诗一首,娟秀的书法,简直赏心悦目。 “月家主能得你这么个孝顺且多才多艺的女儿,也是他的福气。”印紫茹赞赏地点头。 “谢君后赞赏。”月灵乖乖地行礼。 印紫茹把画作递给宋青芜,宋青芜只是淡淡地瞟了一眼。 接下来呈上自己的作品的便是宋柔。神情温柔,体态端庄。 “民女宋柔。家父三城主宋越,今年十六岁,修为第五重。此画灵感来自于府中一角,父亲经常在次饮酒取乐,民女深受感染,便画出父亲与友人酣畅之时的情景。” 画中风景甚美,画面右侧加了一黑白雅亭,亭中坐有三名风度翩翩的男子,喝酒吟诗,好不快活! 印紫茹满意地点头。 紧接着就是宋可儿。灵动的小模样很讨喜,她穿着的是鹅黄色长裙,小蛮腰跟随着走动的动作而扭成摄人心魄的弧度。 “民女宋可儿,家姐宋柔。今年十五岁了,修为嘛,就在第四重,虽然没有姐姐厉害,但我很努力地在修炼哦!”宋可儿说话都带着灵动,鬼灵精怪的样子让印紫茹很是喜欢。 别看宋可鬼灵精怪的模样,但毕竟还是富家小姐,从小接受了和宋柔一样的教育,绘画功底自然不差。 “这就是民女看到的一处很漂亮的地方。”宋可儿不像宋柔,会找话说,灵感何在就实话实说。 “也很好。”印紫茹点头。 印溱屮呈上了自己的作品,递给印紫茹,一个字也不说,就这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印紫茹扫了一眼,眉间闪过怪异之色,然后一脸不明意味地递给了宋青芜。 宋青芜接过,眸子瞬间结上了冰,他看向了风轻云淡的印溱屮,嘴唇微张,不知道说了什么。 印溱屮只是淡然一笑,看向了别处。 何子瑕悄悄地瞟了一眼印溱屮的画,“噗”地一声笑出来。 作画功底很棒,每一笔都充满了力道,线条流畅自然,仅用黑色勾勒出一张脸。 宋青芜的脸。 印溱屮把宋青芜的神韵勾勒得完美无缺,只是一双绿眸被画成了黑色罢了。眼帘微垂,薄唇紧抿,黑发散下,惟妙惟肖。 只是…… 何子瑕瞥见印溱屮手指的伤口,料想她定是割破手指以血作画,为宋青芜涂上了鲜红的唇,以及,鬓边鲜红漂亮的花。 何子瑕的眼角浸出眼泪,宋青芜长相有些阴柔,这一点流传于民间,被翻来覆去地调侃。 披发的他,棱角更加柔美,印溱屮神来之笔,给他一红唇,一红花发簪,硬是把宋青芜的阳刚之气扫尽,活脱脱地就是一位漂亮的女子。 “比我漂亮。”何子瑕听见印溱屮淡漠地抛出一句。 叮! 天演似乎有暴动的迹象。 “很不错。”印紫茹眼角弯弯,蛮兴奋。 相比之下,白苏的画作太过平凡了,印紫茹只是淡淡一笑,没有太高评价。白苏颓然地坐回去,似是无望。 第一项检测结束了,第二项接着继续,即为琴艺。 月灵弹完一曲,很多人都没有回过神来,沉浸于优美婉转的琴声中。 “民女献丑了。”月灵面带些许得意之色,她的琴技在宋国远近闻名,在场之人没有比她更好的。 宋柔紧接着弹琴,于月灵不相上下。 相比姐姐,宋可儿弹起琴来就差了许多,声音时而尖锐,时而舒缓,但却不是刻意使然,纯粹的不擅长。如同她好动的性子,琴声仿佛也无忧无虑地活着。 接下来就是印溱屮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她,神色各异。 宋青芜性子清冷,却在印溱屮面前表现出淡漠以外的情绪,一开始就表现出了自己对她的不同。 此女气质清冷,看起来孤傲凌世,与宋青芜性格相当,是这样的两个人走到一起的可能性才大。 大殿上的女子多有敬佩印溱屮淡漠的性子,低调冷淡,临危不惧,一鸣惊人。但毕竟都是冲着太子妃来的,当然都希望印溱屮被淘汰,看到轮到她展示琴技,很多人都在心里悄悄地诅咒着她。 美眸瞟了宋青芜一眼,印溱屮将衣摆往后一掀,白衣飞扬,墨发勾勒出优美的幅度,淡然一坐,她就这么开始弹奏。 手指轻勾,琴声回荡在耳边,声音悠扬,一波三折般婉转。 却仅有一声。 仅一声,内行之人都忍不住暗暗惊叹,这一勾就已经向人展现出了她高深的琴技,力度得当,不夹杂一丝杂音,清脆自然。外行人不懂得技巧,却看她勾了一下,那古琴竟发出婉转千回的美妙旋律,他们不禁感慨那么一根琴弦竟让人如此享受其中。 勾了一下,她没有接着继续。所有人都感觉心痒痒的,暗自催促。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一定要注意卫生!勤洗手,出门戴口罩哦! 第77章 结果 当所有人内心愈发难受,甚至有些坐立难安之际,那双置于琴上修长白皙的手开始动了起来。 旋律好听极了,时而婉转动人,时而凄凉伤感,时而轻松愉悦,时而沉重悲痛。 印溱屮抿着红唇,手指娴熟地游走于琴弦之上,指尖滑动之间流露美妙的音乐。 所有人都沉迷其中,他们不禁感慨几根纤细孱弱的弦,镶嵌于琴上,臣服于指下,由印溱屮带动出如此绝世之音。 第94页 曲终。 印溱屮站起来微微弯腰,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印紫茹坐在高座,淡淡一笑。宋青芜和宋延君没有什么别的表情。其他人到有些失态,睁着个大眼睛瞅着印溱屮,巴不得她再来一曲,让他们再体会一次欲生欲死的快感。 月灵满脸不敢置信,事实胜于雄辩,她再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嘴也无法把自己的琴技吹嘘得多厉害了,印溱屮短暂的弹奏就已经把她甩了好几条街了。 “印小姐。”印紫茹突然开口。 “君后。”被点名,印溱屮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 “看上去在座各位皆对你的演奏满意至极,择日不如撞日,何不再奏一曲?” 印溱屮看向她。 “吹你最拿手的箫,如何?”印紫茹神情闲适。 印溱屮依旧看着她,并未说话。 下面的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君后的意思,她怎么知道印溱屮最拿手的是箫呢? “母后,时间不多,不如先完成测试,改日再让印小姐展现一首,如何?”安静许久,宋延君出口打破僵局。 印紫茹不在意地笑笑,顺着台阶下了:“君儿所言极是。” 印溱屮默默地坐了回去。 第三项测试棋艺,印溱屮的对手是白苏,宋柔与月灵对上,宋可儿则作为替补。 宋柔与月灵是不相上下的,但月灵打的是持久战,最后一刻直接坐直身子一棋致胜,宋柔赞叹了几句也黯然离场。 白苏与印溱屮的对弈简直赏心悦目。印溱屮下起棋来招招致命,白苏虽一直被压制,但她还是在绞尽脑汁防御,时不时地攻出一子。 最终,白苏不敌,还是很快败下阵来,失落地退下了。 宋可儿一见姐姐落败,直接弃权,这关她不用参加了。 最后的测试完成,印紫茹便同宋延君商量人选。 片刻,印紫茹宣布,最后留下两人进行最终的选择——印溱屮与月灵。 宋柔、宋可儿、白苏三人优雅地行礼退下,虽是不甘,但已成定局。 “青芜,你来选吧。”印紫茹仿佛很为难,皱着眉头对宋青芜说道。 话落,气氛顿时变得有些诡异起来。印溱屮和月灵就站在大殿前方,把宋青芜给瞧着。 印溱屮一脸云淡风轻,但眸子深处的威胁之意直直地撞入宋青芜的眼中。月灵俏生生地站着,淡笑不语,但就是这么个样子让人狠不下心去伤害。 宋青芜低垂眼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印溱屮见状,眉间闪过不耐,眸色暗了不少。 “不如这样……”何子瑕心生一计,站起身来。 ———— 今日的皇城格外热闹。因为今日是宋国太子的大婚之日。 家家户户都挂上了红色帷幔,大红色烫金喜字处处张贴,红色喜结,凡是代表了吉祥与祝福的东西,都无一例外地出现。 每个人都是兴奋,老老少少皆穿一身漂亮的红衣。 自皇城城门到皇宫,千米距离,有一条漫长的红毯路,路边站了穿暗红色铠甲的宋国高军,他们是由国君宋阎直接领导的直属军系。君上派出了直属军系维持秩序,可见他对今日大事的重视。 皇宫似乎都被重新刷了一层红漆,一片喜气洋洋,红色灯笼高高悬挂,风吹过,摇摇晃晃,很美。 皇宫大门大开,站满了高官,宋阎则是站立在宫墙之上,一身紫色龙袍,身旁的印紫茹散下紫色长发,紫色长裙高贵典雅。 一辆高贵华丽的马车缓缓驶来,其四周跟着几十位带刀侍卫。 “何国国君到!” 马车稳稳停在宫门之前,走下来一位面容坚毅,气场沉稳的男子——何国国君,何明霜。 何明霜个子不高,身形宽阔,相貌较为讨喜,他时刻都以微笑待人,没有一点国君的架子,一身暗金色龙袍,挽着其君后,是一位端庄优雅的漂亮女子,仪态万方地从马车上走下来,后一辆马车跟着下来一位气度不凡的青年。 宋阎终于等到贵宾,挽着印紫茹也下了墙门。 “恭喜了,阎兄!”何明霜哈哈一笑,大大方方地向宋阎抱拳祝福,同时示意手下人把自己带来的礼物送给宋阎。 “明霜兄大驾光临,有失远迎,里面请。”宋阎不失礼仪地回以一抱拳,难得没有带上面无表情严肃的面孔,勾起一小丝笑容。 何明霜道:“阎兄真是个明君啊,一路走来,宋国百姓丰衣足食,设施配备和何国很像嘛,生活环境更是相像,只不过差一点,呵呵。”他说这话时,依旧带着笑容,只是话里话外,含沙射影。 “呵呵,不过冰山一角。这些还处于开发阶段,比较低级,有待提高。明霜兄何不去宫内四处看看?”宋阎淡淡一笑,毫不客气。 你说我的城市和你的国家一样,那我便说这些城市是我国低级城市,贬低了你,抬高了我。 “那倒不敢,这次来的不过几十人,这偌大的宋宫皇城,兵力超我几百几千倍,若今日是我的死期,怕也只能听天由命了。”何明霜脸色如常,悠闲地看向四周。 “那等婚宴结束,明霜兄便去蛮荒城看看吧,那里人少,离何国还近,多住几天再回去,反正贵国有高级法师坐镇,‘绝速’出手,还怕明霜兄不能早日安全回家吗?”宋阎不紧不慢,娓娓道来,若有所指。 第95页 何明霜脸色一僵,自知理亏,不再呈口舌之快,假惺惺地寒暄几句,便回到马车,进了宫。 临走前,他还算耿直地说了一句:“阎兄,贵国掳去的彭将军和李军师,是我国的大功臣了。嗯……希望阎兄高抬贵手,能够把他们放回来,他们有什么错,我定好好教育二人。” 在一旁站了许久的何子瑕,神色淡淡,淡漠地看着何明霜,以及他身侧的皇子。 “呵呵,这件事日后再议。今日头等大事是太子的婚事,待太子空闲下来,再询问他如何?毕竟人还是他请回来的。”宋阎不卑不亢地暗自施压。 何明霜不讨好地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 从某些方面来讲,小印也是帮小雁报了仇。 第78章 豪杰 “印国国君到!”正在此时,又是一辆马车行驶过来。 这俩马车不似何明霜的华丽,是比较常见的样子,只不过多加了一些红色饰品,当作沾些喜气。 印紫茹脸色喜色愈发浓郁,端庄地推开宋阎的手,走到了马车前。 帘子掀开,下来一男一女。 印紫然没有想到第一眼看到会是笑得那么开心的妹妹,噗嗤地笑出声来。 “矜持点。”印紫然同印紫茹一样,拥有一双漂亮的紫色眸子,笑起来让那瞳孔的颜色愈发浓郁,声音不似宋阎那般低沉,有些轻挑。 紫发飘逸,一袭紫衣愈显高贵。 他挽着的女子看上去比他年轻了许多,模样太过妖媚,旁人皆扫过一眼就挪开视线,不敢多看,毕竟是一国之君的女人。 印紫然笑着下了马车,掠过印紫茹,走到了何明霜、宋阎之间。 “恭喜。”印紫然轻轻抱拳,奉上礼物,对宋阎道。 “多谢,同喜。”宋阎眼中闪过一丝戏痞的笑意。 印紫然其实差点没憋住,轻咳一声,眼光瞥向了一旁被忽视的何明霜。“何兄,怎么不进去?” “呵呵,过会便进去了。我在这同宋兄说一件大事呢,只是宋兄不松口,着实让我为难。”何明霜脸色有一瞬间是不太好看的,但他硬生生忍住了。 印紫然一下看着他,一下看看宋阎,脸色逐渐冷下来。 何明霜的心一下有些跳,印紫然这副模样,是有帮他的意思吗? 印紫然最终正面对着宋阎。 “哦。”淡淡地应了一声。 然后。 再无然后。 何明霜的脸色绷不住了,甩袖直接进去了。 印紫然神色淡淡,看了一眼一旁沉默不语的何子瑕,道:“还好母亲天赋异禀,生的儿子还不错。” 何子瑕微垂的眼帘惊讶地掀起,心中,振动无比。 “怎么,为何又换了一个,嫂子呢?”印紫茹走过来,看着印紫然旁边的女子,有着淡淡的嫌弃之色。 “不提她。”印紫然直接拒绝回答。 “你们又怎么了嘛!真是的。”印紫茹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气急败坏地走回了宋阎身边。 宋阎掩住笑意,对印紫然道:“先进去吧。” “嗯。”印紫然悠哉悠哉地走着,宋阎也没有继续说话,只把他的背影给瞧着,似在等待。 印紫然走了几步,还是停了下来,微微偏头,道:“他今日气派吗?” “当然。今天全国的主角,风光无限。”宋阎道。 “谢谢……”印紫然压着嗓子,小声却真挚地道谢,挽着女子进去了。 天空完全大亮,时近正午,早晨到来的宾客比较少,人流量多是在这个时候。 宋阎与印紫茹纡尊降贵特意在门口迎接每位宾客,着实被累惨了,于是便把忙别的事的宋宫与洛枫全部喊来。 “请进。”宋阎再次勾起难得一见的笑容,对一位衣着华丽的宾客礼貌道。 “谢君上。”那人受宠若惊,连忙回礼。 宋阎回头,略感疲惫,却远远见得两道清丽的身影。 同别人一样,二人亦是一对夫妻。男子身材高大清瘦,面容冷硬却精致无比,一袭青衣,清冷孤傲。女子身材修长,相貌冷艳,鲜红的唇让人移不开眼,亦着青衣,却是通身张狂的强势。 何子瑕远远见着,差点认错人,惊讶地睁大眼睛,发现那男子的气质着实像极了宋青芜。 唯一不同的是,男子没有宋青芜那双死气沉沉的墨绿色眸子,他的是深邃的墨黑。 悄悄地打量着气度不凡的二人,何子瑕在心里瞎琢磨,宋青芜长大以后怕不是就是青衣男子这个样子。 二人走到宋阎二人面前,微微抱拳,低声说了几句。何子瑕没有听清楚。 黑衣男子怀中掏出一黑色木盒,笑着递给宋阎,声音稍稍大了些,道:“辛苦了。” 何子瑕惊讶地看过去。 宋阎颤抖着手收下木盒,请二人进去了。 “阿归,好红啊。”女子看了看皇宫的布局,道。 “当然了,婚礼嘛。难不成青芜结婚,还弄得满城雪白?”名叫阿归的男子淡淡一笑,并没有看她,同样也是在四处张望。 二人步行而来,没有让人通报没有侍卫也没有交通工具,但却因其气度不俗而导致回头率却很高。 渐渐走远,何子瑕也听不见二人的谈话,只能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 宋阎镇定自若地收起木盒,眸中淡淡的惊喜却瞒不过离得比较近的何子瑕。别人送的礼宋阎只是礼貌性地接过,但对这青衣男子送的却有掩盖不住的激动,何子瑕对二人的身份愈发好奇起来。 第96页 “宋兄。”声音如沐春风,但却不带任何感情。一位白衣青年不知何时出现在宋阎二人面前。 宋阎显然是没预料到,稍稍往后退了半步,道:“木、兄……” 身材瘦削,面容俊逸柔和,青年的皮肤很白,眉宇间有着病态的弱。其身着龙袍,可见身份不低,再加上宋阎喊了一声木兄,何子瑕立马就猜出其身份了。 原来是他。 木国国主,木又槐。 四大国家,东方为何,南方为木,西方为印,北方为宋。木国是四大帝国中最为繁华也是历史最悠久的帝国。先不拿它超于别国两倍的人口来比,光是拿它辽阔的土地说话就足以傲立群雄。 四大帝国本该各距一方,四分天下,偏偏这木国强制征战,侵略了不少临近的印、何两国土地,所以它的国土占据了整个东方、小半个印国与何国。 还有一点,别的国家称统治者为“国君”,木国的统治者却叫“国主”。国主木又槐,是一个十七岁的青年。 没错,眼前这位看起来羸弱的白衣青年,就是当今木国国主,木又槐。 木又槐身边站着两名男子,手中抱着一名襁褓中的婴孩。 生怕小家伙受一点凉,婴孩被人用厚实的丝绸牢牢裹住了,所以旁人看不清楚婴孩的模样。而木又槐身旁的两名男子皆抱一精巧暖炉,源源不断地往木又槐和婴孩身上传递热气。 “恭喜。”木又槐勾起苍白的薄唇,黑发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荡,愈显瘦弱。 旁人只能看看他抱着的孩子,根本不敢开口多议论。木又槐后宫佳丽三千,美人无数,年纪轻轻有个孩子倒也不算怪事。 “这孩子是?”宋阎微微点头,神情温和。 “木国太子。”木又槐嘴角勾起一抹凄厉的笑容,眼帘微垂,柔色尽数献给婴孩。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会上场很多前面提及过的人物哦! 第79章 红装 宋阎不动声色地掩去眼底惊异,看向木又槐身旁二人。左边一人较年轻,一身黑衣的男子,肌肤偏黑,面容冷硬,但他却有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右边一人年长些,气质沉稳,头发束在头顶,一身暗金色玄袍,彰显不俗。 见宋阎在打量他们,右边的年长男子微微弯身,道:“在下木国朝相风夕。” “风相。”宋阎微微点头。 “在下木国皇城城主,祁子翦。”祁子翦不过二十,年纪轻轻,却也尊贵一国大城主,何子瑕愈发感叹了。 突然觉得自己很没有用。 “祁城。”宋阎再次点头。 二人介绍完毕,木又槐便奉上了自己的礼物。 “木兄从何处而来?为何没有走正门。”宋阎接过礼物,暗暗其分量,面不改色地问道。 “正门进的。”木又槐轻声说了四个字,就没有继续说了。 “不过我们进来后就去城中逛了逛,从侧面过来的。”祁子翦见宋阎疑惑的眼神,识趣地补充说明。 “这样啊。”宋阎道,“那木兄请进。” 木又槐点头。 “宋兄,今日的太子妃……”走了几步,他停了下来,转过身来,秀气的眉头微皱,声音还是很轻,“是否姓‘沐’?” “木?”宋阎不是很懂他的意思。 “沐浴的沐。”祁子翦结果话,解释道。 宋阎摇头。 木又槐紧促的眉一下子松开:“感谢。”说罢,便进去了。 “为何他会这般问?”等木又槐走得够远,印紫茹才问出口。 宋阎目光沉沉,道:“木国主以前似乎有一位沐姓嫔妃,听说那女子生产之日罹难,母子双亡……” 印紫茹的心情稍稍沉重了些,同情道:“那他一定很难受吧,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总认为爱人还在世,四处找寻其下落。” “不。”偷听了许久的何子瑕却摇头,“木国主对她一点都不好,那女子过得很凄惨,在宫内受尽排挤,生产的意外也是别人有意而为之。而她的头七还没过木国主就风光大婚。” “你如何得知?”宋阎对上何子瑕的眸,眼中有着探寻。 何子瑕的神情毫无破绽,道:“回君上,民间传闻。” “谣言不可信。”宋阎不咸不淡地吐出一句,便不继续在这个话题浪费口舌了。 ———— 二城主宋宫,洛家家主洛枫是婚礼的两大主办,所有的侍卫侍女都是从二人手下精心挑选而出,宫内原有的侍卫侍女则依照宋青芜的意思,全部作为宾客出席。 这着实积攒了很大的一笔人品。 宋宫、洛枫并肩齐站,穿着相同的红色喜服,沉稳大气。二人仔细核对名单,确认无误宾客皆落座。 “印国国君并未落座。”宋宫微微皱眉,发现属于印紫然的位置空了出来,但是他带来的女子却还在,一脸掩盖不住的怨色。 洛枫淡淡一笑,刻意压低了声音,道:“这你便不了解了吧。印国君好女,怕是又看上了哪家的姑娘了。” “了解。”宋宫眨眨眼。 再次检查了各方面人手到位,宋宫招手,立马就有满堂的红衣士兵涌出,面色冷硬地把宾客请回座位,把万里长的红毯空了出来。 红毯真的一望无际,众人惊异至极。 宋枟竹把手放在突出的小腹上,轻轻靠在秦倾身边。 第97页 秦倾垂眸见她眸中的希冀之色,喉结微动:“回蛮荒后,我们补办一个。” 宋枟竹脸上有着掩盖不住的惊喜,道:“好啊!哦,不,不能太急了。我派了十万人镇场子,今天他们肯定都很累。我们、我们等宝宝生下来,再办好不好” 秦倾神色未变,只是眼中的温柔深情,流转千回,让旁人都看不下去。 “嗯,听你的。” 宋延君默默地坐着,罕见地换下黑衣,穿着一身红,默默地看着红毯,心中满满地都是自己幻想了多年的场景。 他也很想为心爱的女子准备一场婚礼,用尽全力,把最好地都给她。 站在他身后的瘦小的单恋,她似乎更瘦了,一直低着头,咬着唇,不敢看这足以让所有拥有心上人的女孩为之倾倒的婚礼,心中不知为何闷闷的。 整座皇城都安静了下来,众人不明所以地屏住呼吸,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君上、君后驾到!” 宋阎与印紫茹在门口迎接完所有的宾客,终于是到场了。 二人携手而进,皆穿一身高贵奢华的黑色龙袍,这是君上君后品阶最高的正装。 “参见君上、君后。”拥有宋国名籍的人全部恭敬地行礼,而别国来的人都微微弯身,二人作为今日新人的父母亲,去掉国别之分,定该是最尊敬的人。 “诸位不必多礼。”宋阎坐下后,淡笑着。 红毯这一头,满朝文武,达官显贵,皆放下身段等候着新人的到来。 红毯那一头,宋青芜一袭大红色长袍,精美的衣袖坠地,衣服后摆绣着威武霸气的金色龙纹,一针一线皆用纯金线勾勒,价值连城。 金冠将长发束在头顶,一丝不苟。左耳戴着半个指甲盖大小的耳坠,呈墨绿色的冰晶状,表面还有精致的漆黑色条纹,走近便可看清耳坠内的液体。此耳坠,通体泛冷,寒气逼人,温度低得使寒气化水,怕是来历不凡。 为了今日的婚礼,印紫茹特地给宋青芜打扮了几下,其唇间被抹了一层淡淡的红,愈显其貌阴柔俊美。 因着今日这喜庆的氛围,宋青芜眸子间的死气与灰白都散了些许,多了几分生气。 路两旁的人屏住呼吸,看着这绝代风华的青年。 宋青芜骑在高大的马上,其后跟着一辆红色花轿。没有任何车夫的托举,花轿却浮在空中半米处,随着花轿的移动,漂亮的红色流苏并未飘飞半分,可见花轿前进之稳。 “天演”像一位陪嫁丫鬟一般漂浮在花轿的左侧,微微闪烁着光芒。 看到这清雅的法杖,人们这才注意到花轿下紧紧相随的暗红色法阵,瞬间明白其中原因。 宋青芜一边骑马前进,一边操控着花轿行驶,整个队伍不紧不慢地在万里红毯上前进。 作者有话要说: 今儿三更!三十到初八期间一天一更! 第80章 琴瑟 突然间空中飘起了雪,雪花飘飘落在宋青芜的肩头,因为其体温较低,并没有让雪花融化,而它却因着喜袍丝滑的材质滑落于地。 呜呜! 天演却不然。因为施法它微微泛热,所以它上面的雪花融化了,把它淋了个遍,朝宋青芜低鸣几声,他却没有任何反应。 气急了,颤抖了起来,连带着花轿都不稳地摇晃。 宋青芜依旧淡定,花轿里面也没有任何动静。 嘭! “天演”不管不顾地歪倒在一旁,花轿就这么直直地往地面落去。 一道狂风刮过,轿帘掀开之极从轿内飞出一道红色身影。稳稳地落在马背上,一双修长白皙的手牢牢地扯住了宋青芜的长发。 宋青芜被迫仰起头。 红色的盖头飘落在地,接住了几枚漂亮的雪花。 “太子会不会太无情?”印溱屮鲜红的唇凑近宋青芜的耳,语气清冷。 红色长裙精致高贵,亦用纯金丝线秀出典雅的凤凰。纯金窄款腰带束在腰间,长长地坠地,尾间是漂亮的流苏。凤冠霞帔,倾尽天下的高贵冷艳。即便是画着精致的浓妆,也掩盖不住印溱屮冰冷的气息。 故意留出几缕头发没有盘在凤冠中,将它们用一根红色发带缠绕扭转,垂在身前,平添几分妩媚。右耳带着与宋青芜同款的耳坠。 想来定是一对被二人分开来带。这种耳坠世间罕见,恐怕拥有自己的灵性,认主也是必然。印溱屮能好好地戴着它,怕是原主宋青芜授意才可。 真不愧是新婚夫妇,真恩爱啊。众人看着亲昵依偎在一起的二人。 宋青芜的余光瞟到比自己还红的唇,仰着头,道:“你并非无用之人。” 印溱屮被他气乐了,松开手中的丝滑,若无其事地拥住宋青芜的腰。 “走。” 宋青芜的身子僵硬着,没有动。 “快走!”印溱屮的语气重了些。 宋青芜这才驾驶着马儿往前走。“天演”颤抖着跟在一旁显然是即生气又委屈的。 “错在你。”宋青芜感受到它的怨气,不咸不淡地瞟了一眼,“天演”立马不抖了,乖乖地跟着。 骏马缓缓走到了宫门之前,人们等候多时,二人一踏进门槛,宫内顿时响起热闹的奏乐声。 马行至主殿之前,停下。一个翻身,宋青芜下了马,众人得以其到穿着纤长红靴的长腿。 第98页 站立于马前,宋青芜朝印溱屮伸出了手。印溱屮勾起红唇,一点都不矫情地把手递给他,宋青芜握住她的手,看似轻柔却用了蛮力地把她扯了下来。 印溱屮没站稳,扑进他的怀中。 “没用。”宋青芜冰冷一笑。 “呸。”印溱屮高冷一吐。 旁人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只当是二人打情骂俏,二人挽着手一步一步迈上台阶。 一路走过,宋青芜与印溱屮见到了各方达官显贵。 有带着笑容的何明霜,柔弱英俊的木又槐,印紫然也回来了,身旁不仅站着他本来带来的,还多加了一位蓝衣女子,一脸娇羞,宋青芜二人都认得,那个选秀大典上唯一的民间女子,白苏。 宋青芜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白苏很优秀,应当嫁个好人家,只希望印紫然能好好对她。 一百二十位城主皆到齐,莫以山与莫白,还有坐在轮上的一脸愤然的周和格,宋青芜对他们都还有印象。 还有一对气质超凡的夫妇,青衣男子与青衣女子,宋青芜多看了他们几眼。 最上方坐着的是他的父母亲宋阎和印紫茹,兄长宋延君,还有兄长经常带在身边的瘦小侍女。 宋青芜挽着印溱屮,一步一步走向最前面。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洛枫的声音昂扬好听,充满了对二人的祝福。 “今日两姓联姻,一堂缔约,嘉礼初成,良缘遂缔,匹配同称。望此后琴瑟和鸣,相濡以沫,以得一生一世一双人。” 一路走着,洛枫的声音伴随着众人还算带有善意的目光,空中飘起晶亮的金色花瓣,其中也有红色的花瓣,“天演”似乎很开心,嗡嗡地响。 宋青芜和印溱屮一步一步走到了红毯尽头。二人并肩同站。 “一拜天地。”宋宫道。二人就朝着宾客方向鞠了一躬。 “二拜高堂。”又朝着上方的宋阎印紫茹鞠了一躬。 “夫妻对拜。”这一拜二人明显地有些迟疑,但还是弯了腰。 印溱屮避开宋青芜的一双眸子,淡然地移开视线。 “礼成。”这一句却是印紫茹说的。笑着起身,一旁的侍女恭敬地把一红色托盘递给她,一步一步优雅大方地走下台阶,印紫茹停在了印溱屮的面前。 “古来三印,一印为帝印,一印为后印,一印为龙印。今日你同我大宋太子结为夫妻,成为名正言顺的太子妃,本宫与君上便决定从今日开始这三印便变为四印。” 印溱屮一脸茫然地看着印紫茹。 “这第四印,乃凤印,与太子的龙印相配。本宫将此物交予你,只希望你能够好好运用它,与太子同心同德,日后成就一番美业。”印紫茹的笑容无懈可击,眼中的柔色也很真实。 “谢过君上、君后。”印溱屮眨了眨眼睛,长睫颤了颤,修长的手接过托盘。 “该改口了。”印紫茹笑道。 “唔,谢过父君、母君。”印溱屮轻声道。 印紫茹看了一眼木楞的宋青芜。 “儿臣谢过父君、母君。”宋青芜道。 众人看着三人这亲热劲,感慨不已。 大礼行过之后满堂菜香就掩盖不住了,大量的侍女呈上精心准备的佳肴,所用食材都雕刻成龙凤之像,美观亦可口。 “这萝卜如此之小都能刻成一条龙,看来宋国内有不少能工巧匠嘛。”印紫然看了看面前最为华丽漂亮的菜肴,感叹道。 白苏掩了掩下颚,轻声笑道:“能工巧匠,印国定也不少。君上也是气度不凡,这道菜很适合您。” “谢谢美人的夸耀了。”印紫然宠溺一笑,二人这甜蜜劲,使得一旁被印紫然带来的美人脸色愈发幽怨与悲哀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段婚礼祝词是引用于民国时期,太美了!下一章会有那谁谁出场哦! 祝大家除夕快乐! 第81章 红发 上菜期间,宋青芜便与印溱屮去偏殿换下喜服,换上太子与太子妃正装。 二人不约而同地拒绝了侍女的伺候,抱着要换的衣物关门。 宋青芜解扣子的手僵在半空,神色不明地看着印溱屮毫不避讳地褪下外衫。 印溱屮脱去外衫,再脱下红色喜服,身上就只剩白色里衣。摘凤冠的期间,却发现宋青芜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动作僵硬。 “呵,殿下这是怎么了?”印溱屮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只是微微躬身,语气略戏痞。 宋青芜没有理她,收回视线,垂下眼帘。 “殿下为什么不换衣服?”印溱屮用力扯下凤冠,疼得眉头皱起。 “你先。”宋青芜淡漠道。 “害羞了呢……” “闭嘴!”宋青芜咳嗽一声,慌乱地转身,难得失态。 印溱屮看着一大堆衣服,里里外外不知道多少层,令人眼花缭乱的饰品也是无比地多,本就是金色系,一大堆放在一块感觉就是一堆黄金。 “你会吗?”印溱屮看了看宋青芜的那堆,数量也差不多。 “不会。”宋青芜无比理直气壮。 于是印溱屮就在门那喊了几声,喊了几位侍女进来帮忙。侍女们战战兢兢又害羞地进来,宋青芜与印溱屮的气场都非比寻常,她们根本不敢看宋青芜与印溱屮,皆低着头。 第99页 宋青芜眼神一闪,语气清冷:“你们两个,来本宫这。” 他指了其中两名,二人穿着皆与别人不同,应该是高阶侍女。其中一人的发饰较多,另外一人则是带着一顶帽子,把头发全部包了进去。 “殿下请见谅,她头部受伤,不遮住不太美观。”发饰较多的侍女见宋青芜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帽子侍女,识趣地开口解释道。 “无妨,动作快。”宋青芜收回视线。 两个人红着脸,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脱下宋青芜的外衫。却发现里面还有一件外衫。太子竟然穿了两件外衫? 两人愣了愣,打算伸手也把这一件脱掉。宋青芜冰凉的手盖在了帽子侍女的手背上。 “不用。” 那女孩像被电到了似的,飞快地抽出手,收回去,低着头不停地四处看。 “脱一件便可。” 她和宋青芜差不多高,却一直没有同宋青芜对上眼,不知道是不敢还是为何。 看她片刻,宋青芜突然把其余侍女全部喊了出去。 印溱屮穿到一半,突然被人把人手清走,微恼地看向宋青芜,却发现后者的神情不太对劲。她没看错吧,这么觉得宋青芜的眸子泛红了呢? 帽子侍女低着头,感受着宋青芜尽在脸前的呼吸,浑身都在颤抖。 “若是受伤,捂着,会加重伤势。”宋青芜慢慢地眨眼,呼吸加粗。 印溱屮再次仔细看时,却再无方才的怪异,宋青芜还是那个清冷清贵的宋青芜。 帽子侍女不敢说话,身体愈发颤抖。 “叫什么名字。” 印溱屮一头雾水,不明白宋青芜到底在干嘛,难不成是觉得这帽子侍女很漂亮想在大婚之日就纳妾吗? “奴婢先、先出去了。”帽子侍女的身体抖如筛糠,不敢回答,动作极快地扭头就走。 宋青芜下意识伸出左手拉住她的手,帽子侍女用力一扯,宋青芜脸色一白,松开了手。她走得很快,眨眼间已经挪到了门前。 “站住!”宋青芜的声音大了些。 那女孩不管不顾地就要迈出步子。 嗡! “天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侍女的头上狠狠刮过,没有伤她,却掀起一道强风。 印溱屮手快,接住了闪来并落下的帽子,下意识地看过去。 长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漂亮的红色很罕见。 “不是受伤了吗?”宋青芜心中的想法完全落实了,他的脸色微恼,看着女孩僵硬的背影。 “民女不过是出于好奇,想要一睹太子妃的芳容,若有什么亵渎了殿下与太子妃的地方,还望殿下恕罪。”知道宋青芜认出了自己,她也不再掩饰,大大方方地转过身来。 红发红眸,脸色苍白,面容精致,气质冷艳,宋青芜冷冰冰地看着这失踪了多日的女孩。 “舍得回来了。”宋青芜的语气很凉。 被完全揭穿,宋榆雁心中的忧虑与恐惧反而消散了去,一点都不怂了。无畏地迎上宋青芜的眼睛,她的语气更加冰冷:“托殿下的福,民女差点归西。” 宋青芜神色未变,只是把她给盯着,也不说话。 印溱屮默默地穿好衣服,抱胸依靠在墙边,打量着二人。 有奸情。 三人之间只有呼吸声,气氛很古怪。 “咚。”门被敲响,只有一声却足以打破这怪异的氛围。 印溱屮收回视线,宋青芜则是低下头,而宋榆雁则是抬脚就往外走。 门开,一位白衣女子站在门外。印溱屮看不清楚她的容貌,只能感受到她气质如兰,淡雅漠然。 宋青芜看到此女,神色也毫无波澜。宋榆雁见二人并没有说话的意思,顿时气极,对那白衣女子恨铁不成钢般地道:“去啊,难得见到!咳咳……你争点气好不好?你有儿子在手,不要怕。” 白衣女子摇了摇头,看也不看宋青芜,拉着宋榆雁快速离开,力气还算大,宋榆雁挣脱不了,只能被迫拉走,一路上都在大喊大叫,时不时地咳嗽几下。 印溱屮见人走远,而宋青芜依旧保持原来的姿势不动,冷笑一声,道:“殿下真是桃花泛滥。” 宋青芜像是没有听到一般,默默地换起衣服。 门外的侍女再次涌进,隔绝了印溱屮打探宋青芜的视线。 毫不在意地一笑,印溱屮便不想理会了。 ———— 金樽华丽,盛着半杯酒,醇香四溢。一只纤细白皙的手端起它,递到秀气的鼻间微嗅。 白衣女子嘴角微勾,偏头,把酒樽递到宋榆雁的面前。 宋榆雁靠在桌边,接过。 和白衣女子一样把酒樽抵在鼻间,宋榆雁并没有要喝的意思。 “酒虽好,但闻闻算了,身体条件不允许。”白衣女子开口,声音出奇地沙哑,每说一个字她的脸色都会难看一些,对她来说,说话很费力,很疼。她的声带似乎出了点问题。 “嗯。”长长的睫毛在宋榆雁的眼窝上投射出一片阴影,再加上眼底本就乌黑,她整个人看上去很疲惫。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我可怜的小雁啊...... 第82章 幸存 她们现在处于太子府,是才翻新不久的华丽宫殿群,宋青芜还未搬进来,所以整座太子宫都被摆满了食桌,源源不断地有侍女把美食摆上桌面。 第100页 大殿也有宴席,但那是给几位国君国主使用的。太子宫的餐桌是给其余的宾客使用,在这里除了不能进入太子寝宫,其他地方都可以随意走动,看中什么吃什么,各类美酒应有尽有。 布置很美,工作安排也是井井有条,连一向忙于朝政的二城主与洛家家主都把全部精力付于此,可见君上对此次婚礼的重视。 宋榆雁眼底的苦愈发地苦,然后是更加地涩了起来。 宋青芜与他的新婚妻子正在主殿面见各国领导人,吃喜宴,二人夫妻的关系已经昭告了天下。 大殿那边敲锣打鼓,似乎很热闹,太子宫亦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宋榆雁的心情复杂无比,有恨,有怨,更多是疼。 很疼,心脏那里。 君上一生只娶一人,只有君后没有别的妃子,宋青芜那般尊敬他的父亲,他们一家人关系那般好,他一定会和他的父亲一样一生只娶一人。 她以前以为过,笃定过,她会是那唯一的一人。 可惜,事实证明,不是她。 酒樽在唇边磨蹭,宋榆雁的心里愈发悲凉。 宋青芜不过就是个渣男,有着碗里的,却想着锅里的,脚踏两只船,四处沾花惹草。那可怜的女子把自己交付给他,生下孩子,却受尽伤害,孤苦无依地待在山谷中,但却碍于权威不敢去找他,若不是自己无意中闯入,她可能一辈子都会呆在那个山洞中。 明明知道宋青芜没有责任心,对一个为了他付出全部的女子狠心至极,把一名弱女子和刚刚出生的婴孩丢在山谷中,转身却在众人面前万里红绸风光大婚。娘的就是一超级大渣男。 但她很喜欢啊,不,很爱啊,爱这人渣。 六岁那年相遇,如今整整十年,从第一眼,他痞里痞气地说出他的名字。 “宋青芜。” 她就陷进去了,很深的那种。 眼眶都快同她的眸色一般红了,她却不敢让眼泪落下啊,因为她的身旁有一位为宋青芜生了孩子的苦命女子,她不配伤心难过。 可她这么多天好死不死地活着,数次徘徊于生死边缘的坚持是为何? 举杯,微仰,烈酒在唇间流转千回,勾勒出她的唇形,直到唇瓣被刺得疼痛,这才张嘴,让烈酒流入她疼痛不堪的体内。 “定要白头到老啊。” 含泪饮喜酒,吞声祝白头,宋榆雁仿佛与这个世界都隔离开了。 ———— 几日前。 水很凉,因为冬日至寒,还有小部分寒冰夹杂其中,冰水混合物毫不留情地砸在宋榆雁的脸上。 她被月灵推下去后并没有昏死过去,还有几缕清明的意识感受外界,她好像顺着河流在飘,好像浮在水面,她好像并没有死。 脑袋很涨,浑身疼痛无比,她听不清楚外界的声音,耳边只回荡着一个字。 “雁!” 声音好像有点熟悉…… “雁!” 怎么听起来这么着急呢…… “雁!” 是谁啊…… 一块稍大的硬冰砸了过来,脑袋一阵剧痛,宋榆雁终于是彻底陷入昏迷。 顺着河流飘,本该有注入大海葬身鱼之险,但宋榆雁却在一个漩涡处转换了方向,被冲入一潭死水中。巨大的冲击力硬生生把她冲了个半醒,宋榆雁下意识地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却没有气,满满的一口水。 肺部受到了巨大冲击,宋榆雁再次昏死过去。 一道视线就这么看着宋榆雁昏了醒,醒了昏,默默地看着她飘往岸边。 “咳。”四周很温暖,但她的嗓子好疼。 “乖哦。”一道沙哑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传入耳中。 “谁?”眼睛又疼又涩,宋榆雁怎么用力都睁不开,她迷迷糊糊地问道。 “宝宝看,小怪怪醒了。”声音虽然沙哑低沉不太好听,但说话之人似乎刻意地把自己的声音提高,费尽全力地说出一句温柔的话。 宋榆雁彻底醒了,浑身力气恢复了三成,足以她睁开双眼。 “宝宝看,红颜色的眼睛哦。”沙哑的声音继续说道。 瞳孔重新聚焦,宋榆雁微微偏头,看到一个山洞。 山洞不大不小,可以作为房子居住,洞内有木头搭的小凳子小桌子,也有一张成人大小的床铺,上面铺着茅草,虽是山洞却纤尘不染,洞口淅淅沥沥的有水往下滴。 山洞的三分之一的空间都被一潭死水覆盖,岸边矗立着围栏,细心周到。她看向的方向没有人,却有一簇火,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想来声音沙哑之人在她身后吧。 宋榆雁已经做好了看到一名山林野汉的准备了,扭头一看,却没想到,此人是一位约莫十七岁的女子。 她的白衣如山洞一样地干净无瑕,身形很瘦。她有一张典雅宁和的脸,眉型狭长,鼻梁较高,鼻尖小巧,一双眸子黑白分明却夹杂着不少的悲凉之气,小巧玲珑的嘴生来就红,不施粉黛就足以吸引别人。 长发及腰,散在身后,她的怀中抱着一小婴孩,用粉色丝绸包裹着。婴孩很乖,不哭不闹,就这么含着小手指,看着她。 “我想睡床。”宋榆雁嗓子干涩,发出的也同女子一般沙哑。 白衣女子看她一眼,微微笑道:“火在这边。你伤势严重,容不得受寒。” 第101页 宋榆雁用力撑起身体,这才发现她的伤口全部都用纯白纱布包裹起来了,微微刺痛,想来也包了药。 “谢谢。”宋榆雁用干巴巴的唇勾起一个笑容,但她知道这一定很难看。 白衣女子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触了触宋榆雁的额头,宋榆雁被凉得打了一个冷战,停留片刻手指便挪开了。 “还在发烧,你多睡会。” “疼……”宋榆雁委屈巴巴的声音成功把白衣女子看向婴孩视线拉了回来,“疼得睡不着。” 白衣女子微微皱眉,继续哄着婴孩道:“必须睡,我的地盘我说了算。” 宋榆雁看她的心思一门在小孩上,就乖乖躺好,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 第83章 妻儿 “您是隐居高人吗?” “算是。”白衣女子一边哄孩子,一边回答她的问题。 “您医术真棒啊,我都不怎么疼了。” “略懂皮毛。”白衣女子顿了顿,疑惑状地看向宋榆雁苍白的脸,“不怎么疼了?你的伤口都发炎了,几大处致命伤,怎么弄得?” “您医术这么厉害,武功一定也很厉害吧。” “并未。”白衣女子知道她有意岔开话题,也没有追问,只是把手放在宋榆雁的手背上。 宋榆雁惊异地睁大眼睛,果真如她所说,自己完全感觉不到此女身上有分毫内力。 “那是您女儿吗?” “儿子。”白衣女子怪异地瞥她一眼。 “啊,哈哈,用的粉色,我还以为是您的女儿呢。” “我叫沐帘。”白衣女子似乎受不了她一直恭敬地喊“您”,便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木帘?姐姐姓‘木’吗?您是木国皇族的人?哇,真厉害!”宋榆雁眼睛一亮。 “沐浴的沐,窗帘的帘。”沐帘早已习惯别人下意识地以为她是木国皇族,宋榆雁这般说完,她也只是淡淡解释。 “唔,这样啊。”宋榆雁还以为她真的见到了木国皇族呢,看了看这山洞,道,“那沐姐姐为什么要住在这里呢?小孩子出生没有多久,待在这里真的好吗?” 沐帘咽了咽口水,嗓子火辣辣地疼,眼底浮上些痛苦之色,回答道:“离宋国近些好一点,而且被追杀于此……” “宋国?”宋榆雁不太明白为什么这里离宋国近些会好一点,为什么沐帘这么一个带着孩子的弱女子会被追杀呢? 沐帘很明显地不想再提,笑眯眯地问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宋榆雁。榆树的榆,大雁的雁。” “你姓宋?”沐帘睁大眼睛,似乎对宋姓很敏感。 宋榆雁心中莫名地浮现一种想法,她试探道:“孩子的父亲,是姓宋吗?” 沐帘微微一愣,摇头。 宋榆雁见她这模样,觉得她定是不愿承认,心中是愈发地笃定了。 她眼珠子转了转,还想问出些什么,却发现沐帘的额头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了细细的一层汗。 “沐姐姐你怎么了?”她的模样看上去很难受。 “无妨……”沐帘的声音愈发沙哑,她皱着秀气的眉,对宋榆雁道,“嗓子不太好使,说话说多了会疼。” 宋榆雁连忙道歉:“对不起沐姐姐,我不知道你不能说太多话,还在这里滔滔不绝。我、我不说话了,你也不要说了,我闭嘴,我睡觉,对不起!对不起!!” “无……”沐帘见她着急,但自己确实并无大碍,想着安抚她,但刚说了一个字就被宋榆雁捂住了嘴。 宋榆雁忍住被牵动的伤口传递的剧痛,脸上最后一似血色也褪干净了。 沐帘只好妥协不再说话,宋榆雁安心都放下手,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再次醒过来,宋榆雁发现已经被挪到了床上,身上盖着一件青色衣裳,味道淡雅。 这衣服…… 宋榆雁稍稍掀开来,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衣裳,在她的印象中,穿青色比较多的,就是…… 宋青芜?! 一种不详的预感浮现心头,宋榆雁脸色僵硬地看向坐在小凳子上的沐帘。即使是条件恶劣的山洞也不能让她通身清丽的气质散去,只能用作陪衬物愈发彰显其从容不迫淡雅如兰。 沐帘抱着婴孩,神情复杂,有悲痛有绝望,有憎恨也有痴迷,嘴里轻声呢喃:“阿芜,乖宝宝,你说我们还能见到爹爹吗?能见他又能怎么样?他现在身份如此尊贵,喜欢他的他喜欢的女孩太多太多……” “我们算什么呢?匆匆过客……” “我等他九年,好不容易重聚,却没想到他早已飞黄腾达……” “他忘了我了,伤我这般深。毁我声带也好,关在冰窖也好,侮辱我也好抛弃我也罢,但他怎么能在我生产之日派人追杀呢……” “他马上要大婚了……阿芜,娘现在只有你了……” 宋榆雁越听眼泪留得越多。 九年、身份尊贵、大婚、阿芜……阿芜,阿芜。阿芜! 是得有多爱那人才能取那人名字中的一字作为孩子的名字呢? 沐帘不过长她两岁,十七岁的芳华年纪都只能窝在这山洞中带孩子? 原来沐帘爱的是宋青芜,原来宋青芜有这般荒唐的品行,她还以为宋青芜是个好人,却没想到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抛妻弃子,人神共愤,做尽了坏事就要在不久后迎娶一位同他一样一肚子坏水的月灵,真的,真的,太可恶了! 第102页 亏她还喜欢他这么多年。 心里刺刺地痛,宋榆雁发誓,她一定要为沐帘讨回公道。 “沐帘,走,跟我走!”宋榆雁噌地一下下了床,扯起沐帘的手把她提起来。 “诶,小雁,你作何……”沐帘被扯得猝不及防,差点把孩子丢在地上,慌忙抹去眼泪,不知宋榆雁什么意思,怎么突然这个样子。 “作何?我当然是带你去找孩子的生父!你们孤儿寡母,怎么可能在这山洞中生活下去?我带你去找那个人渣,那个负心汉,我帮你讨回公道。”宋榆雁不管不顾地要把她扯出山洞。 沐帘悲凄一笑,长睫上承载了一滴眼泪,道:“你如何能帮我,他身份尊贵,你能奈他何?” “怎么奈何不了?我们、我们找君上说理去!我爹爹是皇城城主,还是有一定话语权,我们先去找我爹爹,他这个人心善,一定会帮你的!”听她这话,宋榆雁愈发笃定孩子的父亲就是宋青芜了。 “君上?你知道那人是谁吗?”沐帘不解。 宋榆雁气急败坏道:“怎么可能不知道!他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宋青芜!娘的,死渣男,看我这次不搞死他。你不要怕,宋青芜不会武功,只会施法阵,我只要先弄残他的‘天演’,那人渣还不是任由我们摆布?” 沐帘总算是理清了思路,忍住笑意,道:“可我也不会武功,法阵也不会。我怎么帮你呢?” 宋榆雁见她这不温不火的模样,愈发来气,道:“你!你不用出手,抱好阿芜,站、站在一旁……看我就行……” 宋榆雁的气还没撒完呢,就急火攻心,硬生生地再次晕过去。 沐帘看着她漂亮的小脸,有些错愕,稍稍掀开衣物,心底凉了半截。 宋榆雁的伤口愈发严重,已经开始有血水往外流,伤口肿得发白,周围的肌肤开始起褶子,好不狰狞。 “这,愈发严重了……”沐帘看着洞口,道,“看来必须得出去一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肥四?? 第84章 疗伤 沐帘并没有说谎,她说的自己对医术略懂皮毛是真的,她真的不是精通医术,只是懂一些紧急处理伤口的法子而已,因为那人身子弱,小小的擦伤都能让他一七尺男儿病倒,所以她必须在第一时间处理好他的伤口。 而宋榆雁的伤势太过严重,腹部的致命伤已经灌脓,肩部的洞也还没有长出新肉,浑身上下数不尽的外伤也无一例外地发炎。沐帘不会武功,无法查探她体内的状况,内伤想来也是令人目不忍视的。 这般严重的伤势她却能坚持这么久,看来她是一个无比坚毅的女孩。 轻轻地放下熟睡的孩子,沐帘跑到洞外,四处翻找。她选择这处山洞也是有原因的,洞外土壤肥沃水源充足,有不少的野生药材生长于此。 绞尽脑汁地压榨着脑内知识,沐帘找出了几株奇形怪状的草。 “希望,能够有用……” 宋榆雁迷迷糊糊之间感觉有双冰凉的手在身上摸索,时不时地会有刺痛之感,想来应该是沐帘正在给她处理伤口。 想到沐帘,想到这个如兰一般的女子,宋榆雁的心抽痛抽痛的。 沐姐姐加油啊,等我醒过来,一定带你去找那个负心汉。 “沐姐姐……” “等我……” 沐帘的动作停住了,宋榆雁的声音很轻,但山洞中除了她二人就只剩下正在熟睡的阿芜,所以她听得很清楚。 不知道宋榆雁坚持何在,昏迷中一直喊着“沐姐姐”是何意? “宋青芜……” “人渣……” 沐帘的眸中一下子充斥了泪水。 其实宋榆雁只是运气好漂到了她的住所内,她也只是顺手捞起她,然后实在看不过她的伤势,才包扎的。 她们认识到现在不过大半日,但这傻姑娘,潜意识里早已把她当作很重要的人了。她在那人那里受了太多的伤害,她早以为自己的创伤早已无法抹平,此时伤痛的心却被宋榆雁无意间地抚慰。 “傻姑娘……” 沐帘抹了抹眼泪,轻轻放下宋榆雁,在洞中四处翻找。用绳索把宋榆雁捆在背上,抱着阿芜,沐帘的眼中充满了坚毅之色。 “现在,只能去找她了。” ———— 只是攀爬了小段距离沐帘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她身上病症太多,不仅说话吃力,就连行动,也是痛苦难耐。 但没有办法,她咬咬牙,一手抱孩子一手拄着拐杖,只能任由汗水滑落。寒风刺骨,因为宋榆雁病弱,阿芜体弱,她把剩下的衣服分给了宋榆雁和阿芜,她就只能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衣。 而此刻的衣裳因为攀爬也破损多处,寒冷的风毫不留情地钻进她的衣领,肆意抚摸温热的娇躯至冰凉。 沐帘不止一次想过,她要是会武功就好了,至少现在救宋榆雁都不会这般吃力…… 宋榆雁和阿芜都不算太重,但加在一块还是让她有些不堪负重。忍着痛苦,沐帘依照着记忆中的道路一步一步地走着,纤细的脚每多走一步都会加大颤抖幅度。 慢慢地,她走到了一处绝壁前。 高耸入云的绝壁凛然立于眼前,密密麻麻的藤蔓垂下,上面细细小小的锐刺看上去着实令人生寒。 第103页 沐帘在上面不过停留了片刻就开始攀爬,她没有内力护体,每上升一步都会留下一抹红,刺扎入她的手掌,条件反射地本该收回手,但她却硬生生忍住这尖锐的痛,速度还算快地爬到了半腰处。 狠狠地抬脚一踹,竟听得“嘭”地一声,藤蔓分开些许,看到了被打开大门的通道。 里面漆黑一片,危险无数,沐帘却一脸坚毅地走了进去。 ———— 何子瑕一脸愁色,攥紧了拳头,大步流星走近宋青芜的房间。 太子宫正用于办置婚礼,刚刚翻修完宋青芜却不能搬进去,印紫茹就暂时寻了处宫殿让他先住着。 这是一处精致淡雅的小院,侍卫侍女都很少,不算太大,庭院干净。走进去,宋青芜坐于窗前,偏头赏景,端着一杯茶水在饮,桌前的饭菜分毫未动。 “还是下不去嘴吗?”何子瑕见他这模样,愁色更浓。 “不饿。”宋青芜淡淡道。 何子瑕皱眉,夹起一块肉,递到宋青芜的面前,道:“吃饭。” 宋青芜看都不看他一眼。 “你是打算一辈子这样吗?你是个凡人不是神,怎么可能只靠着内力和茶水缓解饥饿?你自己算算,多久没有吃饭了?”何子瑕被他这模样起得不行,稍稍加硬了语气却没有提高声音。 宋青芜总算是转过头来了,不咸不淡地看他一眼,神色未变。 何子瑕一下子萎了,放下筷子,无可奈何地坐在凳子上。 “好歹对自己好一点,为了当好这个太子。” 宋青芜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见他愁云密布的模样,问道:“找到了吗。” 何子瑕颓然不已地摇头,道:“没有。” “帘那边?” “沐帘也不见了。” 宋青芜放下茶杯,双手放置在双膝,手指慢慢蜷缩。 “婚礼后,我同你去。” 何子瑕叹了一口气,点头。 ———— 双眸通红,大喘不已,头发散乱,脸色苍白,白衣早已破烂不堪。 在沐帘的面前,是一座茅草房,围栏比较高,木门又紧闭,沐帘只得先把宋榆雁轻轻放在地上,安抚着哭闹的阿芜。这边制造的动静还是蛮大的,没有多久,房子那处便传来动静。 都没有听见脚步声,沐帘的头顶就被一阵阴影笼罩。 “为什么不喊呢?弄成这副模样。”女人的声音比较淡雅,但更多的是一种与世无争的淡漠。 女人个子比较高,身材修长,容貌不算很美,但很清秀。长发盘在脑后,用一支发簪撑住,穿着一身简单的布衣,衣袖挽起露出半截玉臂,她倒没有一双纤纤玉手,手上有不少的茧子。 沐帘抬头看向她,心急如焚道:“子烟,救救她。” 洛子烟难得看到沐帘着急,也不含糊,抱起宋榆雁就往房子内走去。 “先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章很多新人物,关系慢慢会明朗的啦啦啦 第85章 子烟 房子内布置更加普通,院后还有几亩田地。洛子烟把宋榆雁放在床上,解开衣裳查看伤势。 “这……”她都有些怀疑自己看错了。这般恐怖与严重的伤痕,这女孩怎么熬过来的啊? “子烟,你有办法吗?她是今早顺着河流漂过来的,伤口在水中泡了很久,我找了些草药暂时包着。她醒来的时候虽脸色苍白,但眼睛充满了亮光,本以为她没有大碍了,谁知没有多久就晕了过去。我没有办法,只得跑到你这里来。一路上跌跌撞撞,没有多少力气喊你了,只能……自己闯进来。”沐帘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嘴角已经见红。 洛子烟赶紧让她别说了,递给她一个白色玉瓶和一个绿色玉瓶。“你先自己处理一下伤口,绿色的温水口服,白色的擦在身上。她的伤势耽误不得。” 沐帘接过药,点头。 洛子烟再次查看伤势时,被宋榆雁身上的温度给吓到了,眼中愁色更浓。 发烧了,更棘手了…… 研究片刻,心急如焚的沐帘随便处理了一下伤口,就回来了。沐帘知道洛子烟一向没有足够的耐心,宋榆雁这般伤势治好的可能性很低,洛子烟与她无亲无故,自然不耐烦去耗费时间的。一时间,沐帘更急了。 “她长得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洛子烟看着宋榆雁的脸,微微皱眉,即使如此,沐帘还是感觉到洛子烟的不愿。 沐帘想了想,在洛子烟打算放弃医治的时候道:“她叫宋榆雁,似乎认识青芜。” 洛子烟皱着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来。“宋榆雁……” 沐帘见状,舒了一口气。看这模样,洛子烟决计是下定决心要把宋榆雁救活了。 眸中亮起白光,洛子烟伸手覆盖在宋榆雁的额头处,闭上双眼,温润的内力一点一点地侵入体内,感受着内部情况。 蓦地睁开眼睛,洛子烟皱眉,语气充满了疑惑:“为何,她的体内会有两枚内丹?有一枚还被人炼化护住了她的心脏。” “两枚?哦,对了,青……”沐帘只是诧异了片刻,因为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洛子烟看出来她知道原因,连忙捂住她的嘴,飞快地递给她纸笔。 沐帘动作极快地写出了大半页,她的字不是很漂亮,但也能看懂。 第104页 “青芜告诉过我,他有一位朋友奄奄一息,他本来抱着必死决心去救活那位朋友。但是他的那位朋友善良,有一位前辈临死前逼出自己的内丹给了那位朋友,然后宋国的一位军师伸出援手,把他的朋友救活了。” “如此看来,青芜的那位朋友,就是她了。”洛子烟了然的目光瞥向宋榆雁苍白的脸。即便是病入膏肓奄奄一息,也无法掩盖女孩冷艳的气质。 “若是有两枚内丹,救治成功的概率会大些。” 洛子烟将内力缓缓注入,牵动着两枚内丹运转内力,内丹暂时脱离宋榆雁的控制,源源不断地输出内力流转于全身筋脉。 “这孩子,年纪轻轻却已经修炼到了六重。”洛子烟本以为宋榆雁原本的内力会很快用尽,没想到过了好一会都不见枯竭,她勘测一番才惊异地发现宋榆雁的六重实力。 “六重?”沐帘虽不是武者,但对于修炼机制还是了解了个大概,“内力化甲……” 听到沐帘的自语,一个想法在洛子烟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她敏捷地抓住。 美眸看向脸色发白的宋榆雁,她的额头密密麻麻地浸出了汗水,一脸痛苦。 宋榆雁已经濒临死亡,常规的救治已经来不及了。洛子烟深吸了一口气,手掌再次至于宋榆雁的额头。 “只能,赌一把了。” 内力的大量输出并没有让洛子烟表现出任何的不适。衣裳无风鼓动,发簪支撑不住断裂开来,秀发如瀑布般散下。洛子烟穿的衣服看上去是粗布衣,但此时却亮起些纹路,牢牢地护住她的身体。 沐帘受不住风劲,抱着阿芜去外面等候。 黑色眸子微微眯起,细细感受着宋榆雁内丹的变化。洛子烟一边灌入自己的内力一边吸出宋榆雁的内力,二人单独抽出来其内力都浩瀚无比更别说凑在一块。 沐帘忧心忡忡地看着摇摇欲坠的茅草屋,生怕下一秒房子就受不而倒坍。 不知过了多久,洛子烟蓦地睁大眼睛,眼中闪过喜色,缓缓舒出一口气。 一切归于平静。 “现在控制权在我了,接下来……”洛子烟手腕一翻,掌心漂浮着一暗红色光团,仔细一看,却发现光团内部竟有一袖珍小龙四处盘旋。 “若是别人,我可舍不得……”纠结只存在了片刻,洛子烟干净利落地就把这光团拍进了宋榆雁体内。 光团入体,突然爆发出一道红色光芒,硬生生地挣脱了洛子烟的控制,然后在宋榆雁的腰部不停徘徊,凝聚成一圈护甲。 “这……”洛子烟眼中闪过惊讶之色。 这光团乃一只万年蛇妖的元神,但经过她多年的炼洗已经没有了自己的意识。当初她年轻气盛,偏要独自进入危险之地取材,弄死这蛇妖也是费了不少功夫,所以就把这元神保留下来作为纪念。 护甲不停地吸收着内力化形。暗红色的软甲表面绣着一条威严十足的金龙,巨口大张,双目怒瞪,仿佛下一秒它就要脱离这蛇皮的控制,腾跃而上。 金龙巧妙地盘旋出一圈凹槽,部分龙爪突出,使整条龙更加栩栩如生的同时也巧妙地设计了暗扣,缠着鞭子时也不怕它掉下来。 看到这熟悉的模样,洛子烟眼中的惊讶愈发浓重。 她清楚地记得,取皮前经过了大混战,蛇妖的背部一处剑伤使皮失去了完整性,她便把伤口加工,修剪成一圈凹槽,同时加以金蚕丝装饰牢固,绣了一条龙。 宛如巨龙盘旋,她给护甲取名“盘龙”。 “盘龙”被她放在皇城分店卖,听说已经被人买走,她以为再也见不到“盘龙”了。没想到蛇妖的元神竟主动幻化成了“盘龙”的模样,让她能够再次见到年轻时的作品。 “看来小雁便是买走‘盘龙’的人。”洛子烟暗暗感叹缘分的奇妙。 她在“盘龙”中加注了小部分蛇妖元神,想来这元神在与宋榆雁朝夕相处时已经认主,自动与宋榆雁融合,等她把剩下的元神注入时,就唤起其唯一的记忆,幻化成另外一副“盘龙”。 如此一来倒省下不少功夫。 作者有话要说: 洛子烟,在前面提过的奥!! 第86章 苏醒 再次施力,黑眸悄然变成了粉红色,魅惑无比。 宋榆雁的皮肤之下泛出红光,诡异至极,仿佛她的内力不受控制外泄了一般。 洛子烟见状,心底知晓成功了。她方才把自己的内力注入,不过是为了让二人的内力融合,然后她能够控制宋榆雁的内丹。 蛇妖元神入体形成护甲,然后洛子烟借势控制着宋榆雁的内丹形成覆盖全身的一层光膜,光膜无形但有力,存在于皮肤于内脏之间。 内力化甲! 洛子烟实力强大,精通医术,控制着内丹幻化的护甲已经不仅仅可以存在于表面了,更可以形成无形之铠。 她在内力中混入药物,于是护甲形成之际,宋榆雁浑身的白光散去继而变成绿光。 护甲有目的性地入侵内脏,修复宋榆雁的内脏功能,而她在宋榆雁的两枚内丹中都注满了内力,所以这修复过程可以无限延长。 然后洛子烟从外部医治外伤之时,便可无所顾忌。 摸出一块碧绿色玉石,她把每一缕输出的内力都通过玉石,内力变成浓郁的绿色接触宋榆雁的身体,其表面伤口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洛子烟的身体宛如天地内力的源头,源源不断地输出内力。 第105页 里面安静下来后沐帘就抱着孩子进来了,眼瞧见这么一块神奇的东西,好奇地凑上来,声音沙哑,问道:“这是何物?” 洛子烟停止了内力的输送,抹了一把汗,见她好奇就随手把玉石丢给她,一边整理宋榆雁一边道:“上天注定的缘分,它闯入我的世界,我就留下了。” “嗯?”沐帘不是很明白。 洛子烟调侃一笑:“简单地说,就是捡的。” “……”沐帘无话可说。 “下面的治疗需要这孩子清醒才可以了。”洛子烟查看了一下疗伤进度,道。 “为何?”沐帘一手抱娃一手玩石。 “我把死肉去掉,但需要她自身身体机能止血、长出新肉。若要这么做,就不能把表面和内部分开来治了。她的内伤好了个七七八八,应该得醒了。”洛子烟捏了捏她的脸,暗叹舒服,忍不住多揉了几下。 “我来喊她。”沐帘自告奋勇。 “没事,等她自然醒。我正好趁这个时间去准备工具。”洛子烟摇了摇头,道。 “好。”沐帘的声音愈发沙哑,听上去诡异又心酸。 洛子烟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玉石,语气柔了下来:“帘儿,给我一点时间。等我把这东西研究透彻,我一定治好你的嗓子,让你的身体回温。” 沐帘垂下眼帘,轻轻摸着阿芜,道:“这些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我现在,只希望能够从他手里夺回老大……” 洛子烟叹了一口气,道:“放心吧,这事,我也会出手帮忙。” 沐帘忍住痛哭的冲动,从怀中掏出一张暖片,对洛子烟扬了扬,道:“这东西真好用哦,三天温度才见得降低,还有吗?” 洛子烟嘿嘿一笑,献宝似的掏出一块红色小石头,道:“三天抵什么用?你看这块石头,是我从岩浆中心淘来的。” 沐帘有些不敢接:“不烫手吗?” 洛子烟夺回玉石,一把把红石塞给沐帘,道:“热到极致反而让它的温度没有那么灼人了,诺,小巧方便,送你了。” 沐帘感动地眨眼,扭扭捏捏地收下了:“谢谢你。”沐帘真的很感动,她遇人不淑落得一个悲惨境地,但她却在最绝望的时候结识了这么一群好朋友。 她不是没有看见洛子烟手腕处的烫伤,但她现在没有任何实力去回报她们。 吸了吸鼻子,沐帘决定了,她一定要凝结出内丹然后好好修炼! ———— 太恐怖了这感觉…… 宋榆雁恢复意识后立马感受到了身体的异样。 她无法感知到外部皮肤,而且她的内丹,两枚内丹,好像都脱离了她的控制。 她这是死了吗? 宋榆雁心底一阵难受。 继而有一道淡雅而冰凉的声音响起:“差点忘了……” 然后,宋榆雁蓦地睁大眼睛,看见了眼前模糊的身影。 洛子烟显然是没有料到的,嘴角有些抽搐,她不过是在解除自己对宋榆雁内丹的控制,怎么这孩子一声不响地突然睁开眼睛?怪吓人。 视线重新变得清楚后,宋榆雁这才看清眼前漂亮的人儿,眼睛一眨不眨。 洛子烟被盯得毛骨悚然,只得道:“醒了?感觉怎么样?” “还好……”宋榆雁开口竟觉困难与痛苦。 一杯水递到眼前,杯口还冒着雾气。抬头,是沐帘那张担忧的脸,声音一如既往地沙哑:“润润嗓。” 小小地抿了一口,宋榆雁的脸色才好了些。“我、这是?” 沐帘坐了下来,轻轻拥住她,声音微微哽咽:“吓死我了小雁……” 洛子烟无视掉答非所问的沐帘,对宋榆雁道:“帘儿把昏迷的你背过来,你现在的伤势好了大半,只消再调养两日,便能好全。” “谢谢……嗯,姐姐。”宋榆雁不知道这位漂亮姐姐的名字,微红着脸,道。 洛子烟大方一笑:“洛子烟。” 听到这个名字,宋榆雁一愣似是觉得耳熟。 洛子烟继续道:“看看腰部。” 宋榆雁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换上了一套布衣,懵懵懂懂地掀开衣服,入目却是熟悉的东西。 “这是,盘龙?”宋榆雁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盘龙”不是损坏了吗?这个是……? “我留下了蛇妖的元神,它一接触你的身体就自动化成了这模样。多亏了它,我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救醒你。” “您是,洛前辈,洛家三小姐吗?盘龙的制造者?”宋榆雁咽了咽口水,心跳得飞快。 洛子烟不好意思地点头。 宋榆雁眼中飞快地闪过惊喜与激动,随即正面情绪全部沉寂下来,垂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盘龙。” “这不怪你。盘龙本就作为保护主人而生,它很早很早的时候就认可了你,所以元神才会很快地化甲。这副全新的盘龙,我已经将它加固,就让它继续保护你吧。” “嗯。”宋榆雁感动地点点头。 “接下来我要割掉伤口的死肉,需要你自行控制身体。”洛子烟道,“能忍痛吗?” “能。”宋榆雁毫不犹豫地点头。 洛子烟其实也只是随口问问,没想到这孩子这么干脆,在怀中摸索摸索出一块白色小石头,道:“这东西有麻醉效果,你用内力吸出一点它里面的能量即可。” 第106页 “……”得,白答。 不过无语之余宋榆雁心中愈发敬佩起洛子烟了,一双崇拜的小眼睛就一直把她给盯着,弄得洛子烟怪不好意思的。 第87章 报仇 沐帘惨白着脸,抱着阿芜的手都在抖。小草房不隔音,里面传来的惨叫着实把她吓惨了。 洛子烟所谓的是一把不知道搁置了多少年的小尖刀,刀刃钝化严重,要把东西割下来得花上不小的力气,伤口本就疼痛难耐,再搞这么一出,痛苦可想而知。 “啊,洛姐姐,能不能重新找一把刀?” 宋榆雁疼得无法,身体颤抖着却没有动,硬是忍住了疼痛,但嘴巴已经不受控制了,自打一开始就叫个不停,她自己听得都心底发凉。 洛子烟板着脸,终于忍无可忍地用内力封住了耳朵。 她当然能,但是舍不得。那些可是她的收藏品,平常摸都舍不得,怎么可能拿给她割肉? 洛子烟这人,就是固执得很。 于是这惨烈的治疗就在宋榆雁的痛呼、洛子烟的不耐、沐帘的担忧、阿芜的懵懂中进行到底。 宋榆雁真正下床已经是在她被月灵推下河中之后的第五日了。 钝刀割肉的疼痛记忆犹新,每每看见洛子烟,宋榆雁的心跳都会不由自主地漏上几拍。当然不是因为心动,而是打心底的害怕。 对此洛子烟还是有些小愧疚,就赖着沐帘去安慰宋榆雁。 沐帘抱着孩子,轻轻敲开宋榆雁的门。 “小雁,其实你也别怨子烟。她这日子过得不易,性格固执,没有耐心,但她心地很善良。” 宋榆雁虚弱一笑:“我怎么可能会怨洛姐姐呢?她救了我,只是那天着实给我留下了阴影,看到她有些害怕罢了。” 沐帘弯起嘴角。 躺在床上,双手枕在后脑勺,宋榆雁看着简陋的房顶。好奇地问道:“洛姐姐明明是洛家三小姐,为何,隐居于此?” 沐帘神秘地凑近她,刻意压低声音,道:“因为这里全是她的宝贝啊。” “宝贝?” “子烟最爱兵器,这里有她自己制作的,也有四处奔波寻找的。我不懂这行,但我看着都觉得它们罕见。” “还有啊,子烟也喜欢收集石头,奇形怪状的有,功能繁多的有。她那些石头和兵器都需要护理保养,她就搬出洛家,到这里专心保护她的宝贝。” 见沐帘似乎很了解洛子烟,宋榆雁心中的八卦之火骤燃,眸色闪亮,问:“沐姐姐,给我说洛姐姐的情史呗。” 洛子烟与世无争的气质宛如经过了人世的历练,宋榆雁很想知道。 沐帘听到这话,却摇头:“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 宋榆雁还想问的什么,身后却传来巨大的声响,背脊发凉,僵硬在床上。 沐帘正面对着都吓得够呛,眼见着洛子烟徒手撕开草房,一个跨步,满脸不爽地站在宋榆雁的床边。 “洛、洛姐姐……”宋榆雁尴尬地转过身去。 洛子烟双手抱胸,敷衍地勾了勾嘴角,道:“别人的私事还是不要多问。” “抱歉……”宋榆雁愧疚地道歉。 洛子烟警告了二人就离开了,走之前还不忘把裂缝合上。 留下沐帘宋榆雁二人面面相觑。 第二日,宋榆雁正睡得香,突然被洛子烟硬生生提了起来。 “洛、姐姐?”宋榆雁惊慌地睁开眼睛,看着洛子烟充满笑意的一张脸。 “你是不是要去宋青芜报仇?帮帘儿?”洛子烟突然问道,猝不及防。 宋榆雁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沐帘,她的神色很怪异,但并无伤心难过,咽了咽口水,宋榆雁好不容易才完全清醒,疑惑又艰难地点头:“是。” 洛子烟板着的脸突然爆发,抑制不住地,她放下宋榆雁,抱着肚子蹲在原地大笑。 “我的天,帘儿,怎么会有、怎么会有这么……噗哈哈哈。” 宋榆雁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 “哈哈哈,受不了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帘儿,我……哈哈哈……” 沐帘和宋榆雁就这么站着,一个无奈,一个茫然,把洛子烟夹在中间,看她笑。 若不是阿芜突然拉粑粑,淡淡的味道充斥了鼻间,洛子烟恐怕还得笑上一炷香。 到底是什么事这么好笑? 提起宋青芜本来是在宋榆雁心中激起难过与愤懑的,但洛子烟却不合时宜地笑了很久,一时间宋榆雁心中即沉重又轻松,好不难受。 等沐帘处理好拉完粑粑的阿芜,洛子烟这才抹去眼泪,走到沐帘跟前,好不容易地止住笑意,郑重其事地拍了拍沐帘的肩膀。 “帘儿放心,我会帮助小雁,帮你杀了那混蛋。” 沐帘脸上的神情愈发无奈了,道:“子烟别闹了,青芜他……” “洛姐姐说的没错!”宋榆雁突然被一种巨大的使命感包围,她打岔沐帘的话,信誓旦旦,“沐姐姐,我一定帮你讨回公道。” “那就把他杀死。”洛子烟转过身来,对宋榆雁道。 宋榆雁一时间愣在原地,洛子烟眼中的神色似乎是鼓励吧。 要她杀死宋青芜……? 艰难地点头:“好。” 洛子烟嘴角的笑意又要忍不住了,努力地维持面部表情的严肃,对宋榆雁道:“跟我来。” 第107页 只是这怪异的表情无法被思绪纷乱的宋榆雁看出,倒是沐帘,愈发无奈了,抱着阿芜不语。 子烟总是这样,以逗小朋友为乐,既然她有了新目标,她还不如抱阿芜躲得远远的,免得她又把小阿芜当玩具玩。 宋榆雁心情沉重地被洛子烟带出了小草房,来到了一处空地,面积很大,几乎有城主府的一半。 洛子烟单手轻挥,粉红色光芒立马笼罩了整片空地,眼见得一座高大的石头房出现在空地上。 宋榆雁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她知道有一些法阵是有隐身的功能的,定法阵能够范围全体隐身,显形也不必法师亲自施法,随便一位武者适当施加内力便能显形。 想来洛子烟要么就是一位法师,要么就是认识一位法师。 宋榆雁选择相信后者。 因为有宋国小有名气的高阶法师,不就是有位名叫宋青芜吗?她二人,不,她三人包括沐帘,都认识。 第88章 黑焚 “进来吧。”洛子烟已经打开了大门,疑惑地唤醒思绪纷飞的宋榆雁。 抛开杂念,宋榆雁走了进去。 这才着实被惊讶到了。 房屋很高,却如同宋国的觉醒塔一般不分层,一层到顶。密密麻麻入眼全是兵器,武器与法器皆有。 墙面上全是小凹槽,大大小小地成千上万个。里面铺上了柔软坚韧的红布,红布上就端端正正地摆了洛子烟的宝贝们。 太过珍惜,宋榆雁感觉一阵眼花缭乱。这里的每一件兵器,至少都能进入两仪阁的九层之上。 宋榆雁从不使刀,都能感受到离她较近的一把刀的不凡。还有一些兵器,隔得老远都能被其戾气所震撼。 稍稍往后退了一步,宋榆雁捂住胸口,缓缓呼吸,平复着内心的躁动。 洛子烟见她的模样,被深深地取悦到了,骄傲地扬起下巴,道:“这里的每一件东西在江湖上都赫赫有名,为了它们,我不惜强抢甚至偷盗。遇到有缘人,会卖出或者赠予。” 洛子烟这么说宋榆雁才注意到每个凹槽左下角的小铭牌。上面写着于何年何月何日获得,从何人手中获得,还记录了该兵器的名字等基本信息。空着的凹槽还多加了被何人拿走,售出、赠予的原因。 铭牌并非手写,而是纂刻于金制薄片上再固定上去的。 宋榆雁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扫了几块,刻意忽略所看到的什么“某国主”“某城主”“某家主”“品行不端”“夜半盗取”“重伤夺得”等敏感词汇。 太彪悍了,洛姐姐,宋榆雁心底对她的崇拜简直是无法言喻。 “你挑一件吧。”很满意宋榆雁的表情,洛子烟突然道。 宋榆雁一愣,有些激动地转身,后知后觉地觉得失礼,垂下双手,使劲地扯着衣摆,道:“我、我没钱……” 洛子烟噗嗤一笑,摆摆手,道:“不要钱。” “可是,洛姐姐送东西不是都要看人来的吗?我、我又不怎么样……”宋榆雁红着脸垂下头。 洛子烟快被她气乐了:“你怎么知道你不怎么样?我看人还是准的。你这小姑娘,虽然傻乎乎的,感觉什么都不懂,什么人都随便相信,但心地善良,性格坚毅。况且你不是要帮帘儿报仇吗?没有趁手的兵器怎么可能手刃宋青芜那混蛋?” 宋榆雁站在原地,沉浸在洛子烟不知道是贬低还是夸耀的话语中好一会,才道了谢,一脸激动地去选兵器了。 洛子烟愈发觉得她傻了。 耐着性子等她飞上飞下,爬着爬梯到顶层,想摸又不敢摸地逗留了好一会,然后恋恋不舍地往下爬,又想摸不敢摸地逗留好一会,然后又恋恋不舍地往下爬,周而复始。 就在宋榆雁脚尖落地,总算是看了一遍却依旧没有选出任何东西时,一只蛮有力的修长手掌握住了她的手腕,上面青筋暴起。 “你,告诉我,惯用什么。”洛子烟第一次惊叹于自己居然能够忍耐一个人这么久。 头皮一阵发麻,宋榆雁战战兢兢地道:“鞭。” 洛子烟的怒火诡异地平息了下来,继而她的脸上涌起了不少怪异表情。“鞭?呵呵,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洛姐姐藏有鞭吗?”宋榆雁全然不知洛子烟的心灵接近崩溃了。 “有、当、当然有。”洛子烟的手在宋榆雁看不见的地方握成了拳头。 鞭,居然是鞭。她、她怎么能使鞭? 洛子烟无比后悔要给宋榆雁一件武器呃决定,但金口已开,她从来不做背信弃义之事。 只是,真的好难受啊!! 她行走于江湖,多年不过只寻得一好鞭。 是的,在这成千上万的兵器中,仅有一件,唯一的一件,还是她最宝贝的一件,是适合宋榆雁的。 “真的不用再考虑考虑?”洛子烟反应过来时,宋榆雁已经找到了目标物。脸色僵硬地试探开口,洛子烟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那小宝贝,不,大宝贝。 宋榆雁还以为是洛子烟担心她觉得这东西不好呢,谦虚地开口:“不用了。洛姐姐,谢谢你。我觉得它很好,真适合我。” 一语即出,正中红心。 洛子烟一口老血硬生生憋在了嗓子眼。 宋榆雁一门心思就在手中的长鞭上,哪管洛子烟。 第108页 手中这鞭,并非她喜爱的红色,而是通体漆黑。 以前她年纪小,力气小,选鞭都是轻便为主,但这条鞭子拿在手上既有厚重感,沉沉地压着她的手。 鞭柄的模样无比霸气,通体呈一条黑色威龙。黑色的立体龙头立于柄与鞭的连接处,威严的龙口微张,宛如这长鞭就是从其口中吐出一样。往上的龙眼也是威武霸气,一眼即生寒。 鞭柄很长,柄身刻着龙纹,拿在手中既有庄严感,也有安全感。 鞭身很长,漆黑一片。 洛子烟再次扫了一眼她的大宝贝,便仔细地向宋榆雁说明这鞭的独到之处:“此鞭名曰‘黑焚’,‘黑’取自其主要特征,‘焚’意在指其焚天之能。‘黑焚’是江湖上罕见但极具盛名的一条龙鞭。” 洛子烟接过鞭子,声音轻柔。 “‘黑焚’闻名之处,在于其兼具五种妙用。” “第一种其实不用我说,寻常鞭子皆用来充当武器,它亦是。” “浑身做工精致逼真的龙鳞,可以粘住各类小型暗器。同时,它们皆可更换,亦可激射而出,伤人于意外。若是在其上涂抹毒物,江湖中寻常人等,固然难在此鞭下躲过,即使是那些高手,如不知底细,也同样会死于非命。虽说阴毒,但保命功效一流。”洛子烟给她看了看鞭身,果然不细看是无法发现其玄机的。 宋榆雁暗暗吐了吐舌头,其实在鞭子上放暗器、涂抹毒物等事,她还真做过。宋枟竹总说鞭子的群体伤害很高,她总是因此而得意洋洋,想了不少的法子把这伤害升高到极致。但也太过阴险被宋枟竹、莫以白等人惩罚过。 败坏武德,她受罚后再不使用了。 “龙口之内,可射出两枚长钉,它们皆由世界上最坚硬的石头——金刚石所制。见血封喉,一枚便能毙命。但是只有两枚,权当危机时刻保命用。” 宋榆雁点点头,认真求教了长钉的使用。 “一双龙眼乃是用罕见火珠制成,只要你输入内力,便会有难灭的烈火盘旋而出,缠绕于鞭身,加强杀伤力。鞭身的材质与火物相辅相成,遇火非但不会断裂,反而还会更加坚韧。这也是‘焚’字的由来。” 那两颗眼睛霸气威武,多看一眼都会被那炽热的温度烫到。诡异的是,握住鞭柄或者龙眼,并不会被高温灼烧。 “这最后一种,便是这龙角。”洛子烟这会让她看的是龙头处好不夸张的两道龙角,“龙角分犄,充作护盾,能够抵挡各类近身兵器。” 它们呈弯刀状,各自约莫一个手掌长,离握把处边沿圆润,能够保护手掌,离龙口处边沿锋利,即能杀人也能挡刀。 “大概就说这么多了,‘黑焚’比一般的兵器还要有灵性,其未开发功能还有待你一一去挖掘。”洛子烟不舍的目光流连于“黑焚”之上。 “是。谢谢洛姐姐。”宋榆雁小心翼翼地把它缠绕在腰间,“黑焚”与“盘龙”一黑一红,相得益彰。 第89章 入宫 洛子烟扫了一眼邋遢的宋榆雁,总觉得她那一身布衣着实不好看,配着两件宝贝,不着四六,毫不相称。便赶忙拉着她出去,挑选衣服去了。 直到洛子烟关上草房大门,宋榆雁还是懵的。 洛子烟果真是雷厉风行,宋榆雁选完兵器选完衣裳,三下两下就准备好了行李,带上沐帘、宋榆雁以及阿芜,就要走了。 去参加宋青芜的婚礼。 去找宋青芜报仇。 沐帘显然也是没想到洛子烟真的真的说到做到,带着一小包衣服就离开了她的宝贝小窝,风风火火地往皇宫赶去。 “喂,你们别磨磨蹭蹭的了。”洛子烟回头才发现自己离她们好远,气恼地跑回来。 “子烟,我们这样不太好吧。”沐帘面露难色。 洛子烟摆摆手,道:“是不太好,但是不是对我和帘儿你。我和你去参加婚礼,小雁去杀人。” “……”宋榆雁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此时的心理状态。 ———— 在自己的地盘上就是轻车熟路,她带着几人抄近路,兜兜转转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已经见到了巍峨绚丽的皇宫。 隔得老远都能看到满城的喜庆的红色,那万里红绸更是夺目。 走到皇宫时,宫门口已经没有君上君后的身影了,稀稀落落的也只有一些还想看热闹的百姓和端严的军人。想来众人已经聚集在大殿了。 洛子烟拿出身份令牌,几人一路畅通无阻,直奔大殿。 沐帘一路上还算开心,东看看西看看,逗逗阿芜,被婴孩稚嫩可爱的模样逗得更加开心了。 宋榆雁无语了一路,不太明白这女子心里在想什么……她是知道今天的新郎是宋青芜的吧?连她心中都有挥之不去的怅然,更何况她作为孩子的母亲? 却临近大殿时,沐帘突然停下脚步,脸上的血色尽数褪去。 见她这样,宋榆雁却诡异地有种如释负重道感觉。看来沐帘还是正常的,总算是反应过来了。 而洛子烟则是暗叫不好,顺着沐帘的视线看过去,却见得大殿上站着黑衣的男子,他面露不耐,似是觉得殿内烦闷出来透透气的。肌肤偏黑,面容冷硬,一双勾人的桃花眼极为显目。 木国皇城城主,祁子翦。 宋榆雁不会没有注意到,惊讶地张大嘴巴,这男子的眼天生勾人得紧。 第109页 感受到别人紧盯的目光,祁子翦疑惑的目光如鹰般扫射而来,洛子烟反应极快,一个闪身挡在了沐帘的面前。 于是祁子翦只能看到张着嘴巴好像有点傻的宋榆雁和洛子烟秀丽的背影。 沐帘几乎受到了世界上最大的惊吓,惊恐万分地抱紧了阿芜,一屁股坐在地上,把头埋进阿芜充满了奶香的襁褓中,全身不停地颤抖。 “子、子烟……是、是他,他来了、怎么办?怎么办……他,来了……我的阿芜……”沐帘的声音愈发沙哑了,她的双目通红,仿佛脸色全部的血色都移到了眸中似的。 宋榆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沐帘的样子分明很怕殿前那位黑衣男子,不动声色地走到沐帘背后,洛子烟的身前,刻意把声音加大:“诶,洛姐姐!我也觉得你穿这一身来确实不礼貌!还好你提前背过身来了,不然别人要是认出你是洛家的三小姐可就不妙了!” 洛子烟何其聪明,一下子就明白宋榆雁的意图何在,没有刻意提高声音,但把语气加急了:“那宋妹妹,你帮我去找一件衣服吧……” 听到这里,祁子翦打量的视线挪开了,眼中的怀疑之色也消去了。 那两名女子一个姓洛一个姓宋,并非帘儿,况且帘儿目前也不会轻易出来见人的。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祁子翦看了一眼殿中坐着的抱着孩子的男子,甩了甩衣袖,进去了。 见男子彻底没了踪影,几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洛子烟扶起沐帘,担忧极了。宋榆雁想要伸手接过阿芜,却发现沐帘把孩子抱得很紧,她也只好作罢。 宋榆雁没问也知道,刚刚那个人一定和宋青芜是一伙的,他一定是宋青芜欺负的沐帘的帮凶,不然沐帘不会这么害怕他。气的牙痒痒,宋榆雁使劲地握住拳头,心底的怒火飙升到了极致,她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抽出“黑焚”试试手了! 洛子烟把沐帘扶到无人之地,眉头紧锁,对她的担忧源源不断,轻声道:“还好吗?要不你们先回去,等我把东西送出去,就回去找你们。” 沐帘虚弱一笑,道:“怎么可以呢?婚礼是一辈子的大事,他帮了我这么多,我要走,也应该先送上一份祝福,喝一杯喜酒呀……” 洛子烟知道这理,为难地道:“可是,要是遇到了他,你怎么办?他身份尊贵,众目睽睽之下我怎么护你?” 宋榆雁听出了些名堂,自告奋勇地道:“洛姐姐,交给我,我去杀宋青芜!” 洛子烟这个时候最听不得别人开玩笑,顿时青筋暴起,怒吼道:“你别添乱了!” 宋榆雁的脸色一下子僵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不是洛姐姐叫她来杀宋青芜的吗?怎么现在成了她在添乱呢? 不敢说话了,宋榆雁老老实实第站在一边,满脑子疑问,整个人疑惑得连洛子烟和沐帘的对话内容都忽视了。 洛子烟绕圈走了好一会,绞尽脑汁,终于道:“这样,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先去探探口风,看他现在会去哪里,我们避开他去见宋青芜,行吗?” “好。”沐帘点点头。 洛子烟走后不久,沐帘沉默不语地拉着宋榆雁往某处走去。 “沐姐姐!怎么了?不等洛姐姐吗?”宋榆雁被拉得一个踉跄。 沐帘言简意赅,飞快地说道:“我知道宋青芜在哪。” 宋榆雁就这么愣住了。 ———— 淡漠的目光紧紧地锁住沐帘的身影,勾起嘴角,抬手紧了紧柔软的襁褓,男子迈开脚步,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沐帘埋着头快速地跑,跑进花园,气喘吁吁地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确认无人,正要回头,一只修长苍白的手握住了她的肩头。 第90章 爱妃 力道让沐帘一下僵硬了全身,这双手…… 第一次见面头顶的轻抚。 夜深人静流连于娇躯的爱抚。 还有,她临产之际毫不留情的……脖子上的力道至今记得。 声音轻柔,如沐春风,但却没有丝毫的感情:“爱妃,玩够了,该回宫了。” 身材瘦削,面容俊逸柔和,皮肤很白,眉宇间的病态的弱。一身龙袍,抱着婴孩与暖炉。 木又槐冷冷地开口,却明确地感受到了手中僵硬的骨头又开始颤抖起来。 “怕孤?”木又槐眼中闪过冷色。 沐帘转过身来,脸色好不容易恢复的血色又淡了下去,整张脸苍白无比,嘴唇的红也消失殆尽。 她不可避免地看到了木又槐怀中的孩子,眼眶蓦地通红,嗓子中不可抑制地发出低沉的难听的吼声。 “说话。”木又槐冷冷地看着她难看的脸色。 沐帘闭着嘴,视线只是贪婪地扫过婴孩的脸庞,不敢也不愿抬头看木又槐薄凉的脸。 眼睛一眯,木又槐松开对沐帘的桎梏,一下子把暖炉丢在地上,发出一道尖锐的声音。 沐帘被吓得一下子往后退了一步。 察觉到沐帘根本没有看过自己一眼,木又槐也不恼,只是神色淡淡地扯了扯孩子的襁褓,把他淡红的小脸完全遮住。 看不见孩子了,沐帘只得迎上他的目光。 木又槐惯于隐忍,眼中基本不会暴露出太多的神色,除了冰冷便只有淡漠,所以和他对上眼基本不会让人生寒。 第110页 可是沐帘最害怕看他的眼睛,因为透过这双熟悉又陌生的眼,她只能看到自己害怕的模样,眼泪滑了下来。 苍白的手轻轻抚摸上沐帘的脸颊,不出意外地满手冰凉与湿润,木又槐却不嫌弃,眉头都不皱一下。 “连眼泪都是冰的,爱妃若是觉得凉,跟孤一起回去,宫中暖和。”抚摸她的脸都是一种柔情缱绻的味道,但沐帘却觉得这是一种凌迟。 仿佛,又回到了在那红纱幔帐的寝宫中,那不堪入目的抚摸,身上的重量,入骨的交缠…… 还有山洞中,石头上,凌乱的发,刺耳的喘,刻苦铭心的痛。 木又槐见她依旧无话,玩味至极地凑近她的耳畔,温热的呼吸一点都不浪费地接触到了她的肌肤,成功地带起阵阵战栗。 “爱妃想到了什么?” 沐帘蓦地睁大眼睛,抬手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声音沙哑道:“滚开!” 木又槐管都没管脸部的疼痛,一把钳住沐帘的下巴,眉头紧锁,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道:“嗓子怎么了?宋国太子没有照顾好你吗?” 问是这么问,木又槐瞬间就想到原因,心中愧疚之极又气恼不已。 沐帘用力地想要推开他的手,发疯似的大叫:“松手!你松手!放开我!太脏了,你放开我!” 木又槐被“脏”激得全身一僵,一股戾气油然而生,沐帘自然是无法挣脱束缚,木又槐看着柔弱却力大无穷。用力地把沐帘提到眼前,木又槐眼睛通红,冷冷道:“嫌孤脏?你呢?一开始跟孤的时候不也不是干净的身子吗?” “放开我!木又槐,你放开我!”沐帘根本不愿意让他碰,死命地挣扎。 “不可能。孤不远万里地来到这宋国,就是来带你回去的。”木又槐知道她的抵触情绪很重,放柔了语气。 沐帘一下子僵硬。 唇轻轻碰了碰沐帘的,木又槐感觉嘴巴都快被冻僵,轻轻拥住她,努力压制暴戾之气,神色满是珍惜。 “小帘,把小儿子带上,你和我一起回家,好吗?回去之后,我把那些女人全部赶走,等你的嗓子治了,再给我唱歌,好不好?”木又槐轻声喊出了久违的昵称,也刻意地没有用“孤”自称。 沐帘红了眼眶,趁着木又槐放松,一个用力挣脱了他的怀抱,用力地跪在地上。 “国主今日的话过于多了。”沐帘诡异地冷静了下来,跪着地上,额头触地。 木又槐看着她的动作,全身都在颤抖,脸色微微白了些。 因为过多的发言,沐帘的嗓子彻底崩坏鲜血泊泊地流,她却咬牙坚持道:“求国主放过我与阿芜。” “阿芜?”木又槐颤抖的幅度更大了,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的头顶,“你竟然给儿子取名叫阿芜?” “是。宋青芜救我于水火,没有他老二已经胎死腹中。我取宋青芜的名字中的一个字作为老二的名字,算作是我对他的感恩。” “你!”木又槐心中即心疼又愤怒,一把把她提起来,“你是不是还要打算给老二冠上‘宋’姓?我告诉你沐帘,没有我,你不可能生下这两个孩子。你让我饶过你和老二,这话的意思是你不要我和老大了吗?” 深吸一口气,木又槐用尽全力才掩饰住眼中的委屈,道:“老大不也是你的儿子吗?我还是你的丈夫,你怎么、怎么可以这样?” 沐帘心中害怕,木又槐说的话只能让她更加地恐慌,不敢接嘴,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幻听了。木又槐从来不会这么说话的。 她不说话,木又槐就这么盯着她看。 就在此时,一道清冷的声音打破了二人之间的僵持:“木国主,这里是宋国。” 木又槐淡淡地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同样是面无表情的青年,一身红袍很是招摇,但绚丽的红都无法掩盖其通身的清冷淡漠。 提步走到沐帘的身后,轻轻扶住了她,宋青芜淡漠的视线对上木又槐冰冷的视线,刺骨的寒让白雪都敬畏三分。 宋青芜的身后跟着何子瑕,同时,洛子烟也抱着阿芜也走了过来。 木又槐知道,他今天是无法带走沐帘了。 瞟了一眼洛子烟怀中的孩子,木又槐捡起了丢下的暖炉,轻轻放在怀中。 洛子烟上前一步,担忧地看着沐帘。沐帘见到儿子,心里才有底了,有宋青芜等人在场,沐帘安全感倍增。 祁子翦走过来才发现这里居然有这么多人,一脸的喜色瞬间冷静下来,走到木又槐的身边,对宋青芜道:“看来太子殿下今日是不会让国主把主后娘娘接回木国了。” 沐帘一下子僵在原地。 她什么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卷 的文案已经发了哟 第91章 侧妃 “这是自然。”何子瑕上前一步挡住宋青芜,毫不畏惧地迎上祁子翦的目光,文质彬彬但不输气势。 祁子翦撇撇嘴。 木又槐整理了一下仪容,对宋青芜道:“宋太子建储不久便大婚,人生两大要事马上就要忙完了。” 众人不明白木又槐突然这么说用意何在。 “等太子清闲了,孤作为前辈,自然是要主动肩负起培养后辈的大任的。”木又槐轻轻一笑,转身离开。 “慢走。”宋青芜看着他的背影,脸色微沉。 第111页 目送木又槐等人离开,洛子烟疑惑道:“这个木国国主怎么这么好说话,说走就走?太干脆了吧?” 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宋青芜和何子瑕同时围住了沐帘,确认她除了下巴微青之外就没有任何其他伤势了。 “别走了,留在宫中。”宋青芜掏出一瓶膏药,轻柔地为沐帘擦拭。 “是啊,沐帘姐,那山洞无论如何都不能去了。你这一身伤,需要治疗,青芜已经给你找到了医师,就留在宫中疗伤吧。”何子瑕满脸的心疼,心中肆意地骂着木又槐真不是个男人。 “可是,我该以什么身份留在宫中?若是给青芜招来不好的影响,怎么办?”沐帘接过阿芜抱着,满脸愁容。 “太子侧妃。”宋青芜不容拒绝地说完,转身离开。 何子瑕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沐帘道:“沐帘姐,青芜可不是在占你的便宜哦。只有这样你才能正大光明地留下,接受最好的救治。况且阿芜这么小,也容不得奔波。就这样决定了啊,我们先走了,婚礼那边忙着呢!”说罢他转身小跑着追上宋青芜。 留下沐帘和洛子烟在原地面面相觑。 “子烟,小雁去哪了?”沐帘这才发现宋榆雁没有在。 “唔,她遇到了大皇子和她爹,被带走了。” ———— 纯白色的马车内放了好几株兰花,清纯的味道是他心中最为重要的存在。 木又槐抱着孩子,靠着座椅,眼看向窗外。 祁子翦坐立难安,见木又槐这副模样,便道:“槐,你看我机智地让你见到了小帘,你和小帘说了什么?” “我用力握她的肩膀、对她冷言冷语、不让她看孩子、丢炉子吓她、摸她脸吓她、说很难听的话重伤了她、用力捏她下巴……”木又槐揉了揉,一口气说了一大串话。 祁子翦连责备都话都说不出来,这些,若不是木又槐在心中反反复复责备了自己好几遍,怎么可能会这般干脆利落地说出来? “阿翦,你知道吗?她嗓子毁了。” “什么?”祁子翦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 “她给老二取名叫阿芜,说是为了报宋青芜的救命之恩。” “这是应该的。”祁子翦内心很沉重。 “她求我放了她和老二。” “她特别怕我。” “……”祁子翦闭上了嘴,一脸痛色。 “她身上好凉。” “她怕我怕得连老大也不要了……” “她听到我封她为主后了,无动于衷……” 木又槐一向不会表露自己的情绪,眼中依旧冰冷。他的悲痛,在说话的语气和内容中显露无遗。 祁子翦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 “好不容易才见到她,我怎么可以这样对她?我应该……” “阿翦,怎么办,我觉得我真的彻底失去她了……她被欺负的时候我没有管,她生气了,不要我了,她只要宋青芜……” 祁子翦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宋青芜……”提到木又槐打心里当作的仇人,他语气中的悲伤诡异地一扫而空,“筹备了这么久,是该动手了。宋国的新任太子,应该是忙于国事的。” 祁子翦总算是知道木又槐方才对宋青芜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微眯双眼,沉声道:“我回去安排。” 右手轻轻抚摸窗帘,左手用力捏住襁褓的一角,木又槐脸上既有柔色亦有冷色。 “这世上只有我,才可以对她好。” ———— 话说宋榆雁这边,本来心痛得无法自拔,然后突然就被洛子烟扯着往前走。 “雁儿?”不知道是谁的声音喊了她的名字,还未反应过来,身上的力道一松,待她稳定了身子,却发现身前站着的是宋封和宋延君。 而洛子烟不见了,包括沐帘。 宋封和宋延君一路上嘘寒问暖,在她的耳边不停地询问,但宋榆雁很明显地不在状态。 突然看见方才让沐帘惊慌失措的黑衣男子,他的前面走着的是洛子烟!宋榆雁惊讶至极,想停下脚步却被宋封猛地一扯,生拉硬拽地把她拖走。 宋榆雁一时间慌乱无比,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或者说什么,只能干瞪着眼看着二人不见了踪影,满心担忧,脸色苍白。 ———— 躺在床上,宋榆雁还是恍惚的。越想越不对,爬起来寻了一件黑色劲装。 衣服刚刚穿好“盘龙”就自动现形,带上“黑焚”,宋榆雁从窗户翻了出去。 她没有注意到,房顶,一道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身影,眉角处黑色的骷髅头,散发着死气。 打晕了不少的侍卫,宋榆雁磕磕碰碰地总算是来到了太子宫。小心翼翼地攀爬在宫墙上,身影隐藏于黑暗之中,宋榆雁控制住呼吸的节奏,等待着巡逻侍卫的离开。 今日太子宫的守卫无比森严,为了保证太子与太子妃在洞房花烛夜的安全,同时也是为了保证借住太子宫的某些宾客的安全,宫中大半侍卫都被调配了过来。 每半柱香的时间就会有侍卫经过宫门,而且逗留的时间极长。 宋榆雁在那边躲了好一会,却一直未寻得机会进去。 突然,三名侍女从太子宫走了出来。 “真是没有想到,殿下居然已经有孩子了。” 宋榆雁瞳孔蓦地一缩。 第112页 “新婚之日把外面的女人带回来,还封侧妃,这太子妃得多生气啊。” “那可不,刚刚她们跑到寝宫门口偷听,里面可吵了,有掀桌子的声音,也有吵架声,看来这太子妃也是个不饶人的主。” “侧妃看起来温温柔柔的,是姓‘木’吗?殿下一娶就娶了两个皇族女子,真是厉害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我居然跳过九十一章就把九十二发出来了!TAT 第92章 扑朔 剩下的话宋榆雁已经听不下去了,坐在地上,她全身因愤怒而颤抖着。 原来沐帘已经被宋青芜带走了,那人渣竟然把沐帘封为侧妃? 新婚之夜宋青芜肯定会去陪那个太子妃的,沐帘怎么办?躲在被子里哭一个晚上吗? 宋榆雁很生气,有气自己没有保护好沐帘的,有气便宜了宋青芜的,也气宋青芜居然二娶的。 不管不顾地,赌气般的站起来,宋榆雁径直走向了宫门。 “谁?”侍卫们见一浑身怒火的黑衣人走过来,齐齐拔出剑来。 嚓! “黑焚”迫不及待地现身,宋榆雁和他们扭打在一块。 而在这东宫寝宫,今日最红最喜庆的殿堂内,宋青芜默默地坐在桌边饮茶,室内除了他没有别人。 一阵脚步在身后响起,宋青芜默默放下了茶杯。 “咚。”印溱屮已经换下了喜服,穿着白色里衣,把两杯酒放在桌上,在宋青芜的面前坐了下来。 宋青芜微微颔首,道:“本宫不便饮酒。” 印溱屮早料到他会这么说,端起自己面前的一杯一饮而尽,面色红润了些。 宋青芜偏头,不看她。 “你也不满这桩婚事吧?”印溱屮见宋青芜的模样,冷冷道。 宋青芜还是没有看她,道:“未曾。” “呵呵,作为新郎官,你不喝酒,不笑,夜半了还不更衣。”印溱屮并没有醉,只是发泄着一肚子的怒气,“只喝茶,板着脸,衣服严严实实的,怕我怎么你了?” 宋青芜眼中闪过沉痛之色,默默地垂下眼帘。 “新婚之夜竟当着我这新婚……妻子的面,把第二人封为侧妃……”印溱屮站起来,走到宋青芜的面前。 宋青芜皱眉,刚想说什么,却被印溱屮一把扯起了衣领。 “你……” “要是你今日真的娶了一倾国女子,着实会把人家的心伤透。”印溱屮一只手提起宋青芜,毫不费力。 “你……”宋青芜蓦地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印溱屮冷冷一笑,找出一黑色发带,把披散的头发捆起来。他把妆容涂抹干净,虽着里衣,但也遮不住他扁平的前身。 紧抿的薄唇再也没有水蜜桃一般的润彩,鼻梁高挺,眸子深邃,肌肤白皙,气质冰冷。印溱屮除去了所有的伪装,用自己本来的面目对着宋青芜。 满意地收下宋青芜眼中的不敢置信,印溱屮毫不留情地松开了手,宋青芜险险稳住身子,“天演”飞驰而来,被他握在手中。 “你是何人?为何是……男子?” 印溱屮端正地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宋青芜略微失了风度,把第二杯酒也饮了去。 “印溱屮,印国三皇子。”印溱屮敷衍地勾了勾嘴角。 宋青芜眸色一深,一道黑色法阵浮现在印溱屮的脚下。 印溱屮起都没起身,就这么坐着,右脚轻轻一点,那黑色法阵就“轰”地一声破碎开来。 “不相信就直说,动武就不太好。”印溱屮说完,却发现宋青芜没有任何反应,恍惚之间,又是一道黑色法阵浮现。 脸上的寒气愈发浓重,印溱屮硬着头皮,右脚轻点,一道红色法阵把黑色法阵挤碎了去。 这下宋青芜眼中的神色愈发笃定,冷冷开口:“印三皇子体弱多病,与母亲向来不和。” 印溱屮往前一步。 “她不可能不认识你。”宋青芜冷着脸看他。 印溱屮再次抬脚踩碎宋青芜绘制出的新一轮的法阵。 “印三皇子并非法师。” 墨绿色的眸子散发着诡异的光,宋青芜握着“天演”狠狠一跺,一道更大更复杂的黑色法阵彻底阻住了印溱屮的步伐。 印溱屮反应极快,一个闪身,一脚踹在桌子上,他脚掌所落之处皆留下一个白色的法阵,飞快地朝宋青芜那边闪去。 “天演”再次触地,无数的黑色利刃穿梭在法阵之中,印溱屮面不改色,能躲的就躲,不能躲的就用非致命处迎上,白色里衣也一点一点没了踪影。 看不清楚法阵内的情况,宋青芜皱了皱眉,突然一阵刺骨的寒冷袭上面容,极快地往后一退,却被一道肉墙挡住。 修长白皙的手握住宋青芜的右手,连带着握住了“天演”,宋青芜眸子蓦地睁大。 “嘭!” 所有的法阵都破了开来。 “一言不合就动手,殿下可太不君子了。”印溱屮控制住宋青芜,微微喘气。 这太子殿下动手也太狠、太干脆了。但是…… “可惜你的法术造诣赶不上我。” “体弱多病是该久居宫中,但外不见客就一定软弱无能吗?” “流言不可信,姑姑和我关系向来很好。没想到以你之胸怀也会信这些。” 第113页 “姑姑不认识我,就不能是佯装的吗?看起来我和姑姑比你和她要亲些呢。” “别人不知道我修法术,我就不能修修法术了吗?” 一连串的问题发问在耳边,宋青芜默默地垂下眼帘。印溱屮说的没错,他的确先入为主了。 沉默片刻,宋青芜刚想开口,房顶却突然垮塌了下来。 伴随着砖瓦落下的,是一身黑衣的宋榆雁。她身上挂着瓦片碎片,灰尘扑扑的。仓皇地爬起来,宋榆雁满是泪痕。 “对、对不起!你们继续!”转身就跑,背影很是无助。 她不该来的,不该来的!大半夜跑到这里来,不仅得知宋青芜立沐帘为侧妃的消息,还看见印溱屮光着上半身抱着宋青芜,而印溱屮居然是个男的! 感觉不太对劲,宋青芜回头一看,顿时黑了脸。 印溱屮上身的衣物没了踪影,他们两个男人,这般姿势,贴在一起…… 恐怕在房顶的宋榆雁不是听到了二人的谈话震惊而落,而是看到了本该是美娇娘的太子妃,居然是一名男子,然后太子还和这男子“亲密无间”而深受打击,摔落下来。 黑着脸,宋青芜挣脱掉印溱屮,跑步追向宋榆雁。 印溱屮找了宋青芜的衣服穿上,放下头发,化身美娇娘,跟了出去。 却见得门口,宋青芜白着脸,摇晃着同样白着脸的宋榆雁,而宋榆雁早已昏迷。 第93章 战事 宋榆雁接受医治,确诊为头部重伤,需要静卧多日,待淤血散去,才有清醒的可能。 何子瑕安抚好太子宫一干宾客,还有白着脸忧心忡忡的沐帘,就跟着宋青芜、印溱屮把宋榆雁送回城主府。 一路上气氛沉重,宋青芜的脸色很不好看。 “子瑕。”他闷闷地喊了何子瑕一声,“挑上好的补药,明日送到城主府。” “嗯。” 印溱屮识趣地没多说话。 一月后,皇宫大殿—— “儿臣,定不辱使命。”宋延君一身黑衣,站起身来。 他的脸上满是愁色。 宋青芜向宋阎讨了一月假期,带着几个人出了宫,说是有要事要办。 所以这一月来,他全权代管太子事务,果真是忙。一面担忧着还未清醒的宋榆雁,一面要帮着宋阎处理边界战事。 那沉寂已久的杀手帮会“死亡矿井”,最近突生事端,趁着宋枟竹在皇城养胎之际,出兵攻打蛮荒城。 宋枟竹如今在皇城安胎,蛮荒城仅有城主镇守,兵力不足三万。 时间长了,的确可以抵抗住小小帮会,但若是何国在这个节骨眼插手…… 宋阎闭着眼睛,挥手示意他下去。 走到门口,宋延君疲惫地站立了好一会才离去。 宋阎告诉他,他与莫以山约定每三日派一人传递战事消息,算算日子,今日正好是第十次。宋阎让宋延君在宫门口等候,第一时间得到战事消息。 冬日已过,虽正值和煦的春天,但天气还在回暖的过程中。宋延君急着出来,衣物没有准备充足,只能搓着手取热。 “殿下,来了。”一旁的侍卫第一时间看见了黑色战马,连忙提醒他。 宋延君拦下了马车,举起身份腰牌,道:“我是大皇子,信呢?” 骑马之人下了马,一股血腥之气扑面而来。取下面巾,露出一张戾气十足的脸,眉清目秀,身材清瘦。 宋延君认得他。“你是,莫副城主?” 莫以白点点头,沉声道:“蛮荒城已经沦陷。” “什么?”宋延君用力握住他的手,脸色难看极了,不等莫以白有什么反应,宋延君拉着莫以白转身就往大殿走去,他知道宋阎一定还在。 宋延君沉着脸,直接施法,内力催动着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大殿。 没有行礼,莫以白大步走到宋阎的面前。 “请君上速派兵增援。” 宋阎睁开紧闭的眸子,沉沉地看着他,冷静无比:“怎么回事?” “就在昨日凌晨时分,蛮荒城沦陷了。大哥等人全部被捕,我是他们拼死护着跑出来的。”莫以白跪在地上,眼睛通红无比。 “莫城主的实力孤还是清楚的,前日不是还僵持不下吗?三万兵力!”宋阎脸紧绷着,双手握拳,看着莫以白。 “夜晚我们看不清。只知道死亡矿井的帮主出手了……那人至少是第八重的实力大哥与我虽都是第七重,但合力也没有任何抵抗之力。几个来回……”莫以白脸上满是愧疚之色。 宋阎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第七重与第八重虽只差一重,但二者却是天差地别,一百名七重武者合起来,于一名八重武者来说,仅仅算作一百个嗷嗷待哺的婴孩。 这点他很明白。 “伤亡人数……”宋阎眼中闪过沉痛之色,抬手让莫以白起身。 莫以白站起来,板着脸,道:“他们并未出手伤人,仅将主力俘获,百姓照常生活,军队照常训练……” “什么?”宋阎睁开眼睛,快速地站起身来,带起一阵风。 “你的意思是……”宋延君也是震惊无比,“受伤的仅是几名领导人,而且无一人死亡?” “是的。”莫以白伸手把嘴角干涸的血迹抠掉,道。 宋阎双手紧锁,用虎口托住下巴,坐了下来,道:“看来,他们的目的,并不是城池。” 第114页 宋延君见他竟然冷静了下来,着急道:“父君,即使他们不为城池而来,但总归还是强占了大宋国土……” 宋阎抬手阻止了他说下去,眸中早已恢复一片冷静之色,道:“君儿,你要知道,对于孤来说,人命比国土重要得多。” “可是,国土是大宋的所有物,被一个小小帮会占领,实在是,有失尊严!您不是不知道,十年前,他们在两仪阁大闹,青芜差点......”宋延君打从一开始,就对死亡矿井有着很深的敌意。 宋阎柔着神色,耐着性子对宋延君说:“尊严不是支撑着人们活下去的最重要的东西,没有命何谈尊严?孤是大宋的国君,更是大宋百姓的国君,他们的身家性命,全权由孤负责。他们死于非命,便是孤没有尽到一国之君的责任。孤不怕在百姓面前失了尊严,孤只怕他们在孤的面前丢了性命。” “青芜一事早在当年已经处理完了,旧事不必再提。况且,青芜不是好好的吗?当时孤摘了好几个人的脑袋,他们可比青芜损失得多。”宋阎摸了摸宋延君的头。 “这是为君之道,君儿可还有的学。” 宋延君红着脸别捏地躲开。有愧疚自己目光短浅,也有害羞于宋阎摸了身为成年人的自己的头。 宋阎站起来,面对着宋延君和莫以白二人,道:“你们想想,死亡矿井是著名的杀手帮会,此番却不带任何血腥地出场,足以说明他们有别的目的。” 二人点头,表示明白。 “不出半日,蛮荒城就会传来消息了。” 宋阎背负着手,走到大殿门口,抬头望天,阳光顺着屋檐射下来,照得他的龙袍熠熠生辉。 ———— 宋延君带着莫以白去稍稍处理伤口,宋阎坐在书房,轻轻揉着眉心,寻得一本书在看。 当日傍晚,一封信件交到了宋阎的手中。 信封是全黑,封口处是骷髅头的金印。手指拂过信封表面,入手皆是刺骨的寒凉。 眯了眯眼睛,宋阎面不改色地遣走了送信小厮。 “去内务府提钱。” 撕开了信封。扑面而来的,是浓重的腐臭味与血腥味。信纸是淡黄的宣纸,宋阎展开来,却发现,上面仅仅写了两个字。 “罹伴。” 第94章 罹伴 宋阎却没有过多地表现出惊讶,只是不紧不慢地放下信件,抬眸看向了某处。 “罹帮主不必躲藏了,有什么话,出来说吧。” 角落里浮现出一道黑色身影,仅露出了半张脸。一身黑衣,身材高大,面容俊朗,肌肤白皙,他的脸僵硬着,仿佛摆不出任何的表情。 宋阎眼中闪过了然,回过头来不再看他:“信封多半是人皮所制,如此作为,想来是罹帮主用蛮荒百姓的性命威胁孤。” 罹伴默默地站着,不否认也不承认。 “孤早就收到了消息,罹帮主早在一月前就已经来过皇城。回去后就占了我蛮荒城,不知今日来,是有什么事吗?”宋阎的语气淡淡,但是任谁都能听出他心中的愤怒之情。 罹伴沉沉开口:“我有条件,先请君上答应。” 宋阎冷冷一笑,毫不掩饰地爆出雄厚的内力,第八重实力给人带来的恐惧更甚,声音充满了威严,道:“罹帮主是觉得,自己有资格在此提条件吗?” 罹伴微微张嘴,并不为宋阎所威胁:“我上次来,去了城主府。” 宋阎偏头看他,嘲讽一笑:“你与宋封勾结,孤很清楚。不阻止,是看你天赋异禀,性情也不坏。不然,你也不会在十年前逃脱一劫。” “不过,阿珂先生,改了名,当上了帮主,就开始抑制不住自己的野心了吗?”宋阎站起身来,压迫十足地走向罹伴。 夜色全黑,云朵飘开,露出明亮的月亮,照亮整个书房。剩下的半张脸完全暴露在宋阎的眼前,眉角处,黑色的骷髅头,让人胆寒。 罹伴微微弯身,道:“我当时为了活命,定是不择手段的。但是,我同宋封,未曾共谋反计。” 宋阎耸了耸肩,走到桌子边,道:“你在城主府停留了片刻便离去了。当时孤在场。孤知道另有其人。” 罹伴微微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这里。 “说说吧,大费周章,求什么。” 罹伴闭上眼睛,掩去眼中的柔色。 “我想,请君上赐婚。” ———— 半年前,阿珂沉痛离开蛮荒城,办了一些事之后,回到了死亡矿井。 师傅病重,已是气息央央,没有几日可活了。师傅了解情况,帮他改了名,帮他走出痛苦绝望。 师傅临死前,他想通了。 曾经的自己,太过残忍,给小蛮留下了恐惧,所以他需要改变。 于是他用名“罹伴”,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夺权,又花了两个月的时间笼络人心,终于成为死亡矿井的帮主。 过程很艰辛,但他很开心,他终于拥有了自己的新身份。 死亡矿井帮主,罹伴。 于是他悄悄来到了皇城,正好赶上了太子的婚礼。 他打听了很多事。 比如,宋榆雁当上了皇城副城主。 比如,宋榆雁拒绝了与大皇子的婚礼。 比如,太子名为宋青芜。 他顿时明白了,宋榆雁的执念为谁。 第115页 晚上,他潜入城主府,如愿见到了宋榆雁,却发现她一身黑衣,直奔皇宫,不,不如说是太子宫。 他知道宋榆雁放弃宋青芜了。 于是,他回帮,带兵占领了蛮荒城,却没有染上半分血腥。 因为蛮荒城是二人朝夕相处的地方,这里的人都是好人,曾经对他很好。 故意放跑莫以白,等他禀报宋阎,然后他自己就跟着写着自己新身份的名字的信件,一路来到了皇宫。 向宋阎要人。 求国君赐婚。 ———— 宋阎看着他,神色中带着一丝不敢置信。 “你要娶何人?” “皇城副城主,宋榆雁。” 宋阎对宋榆雁的印象很深刻,微微皱眉,道:“她?” 罹伴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很僵硬也很淡,充满了杀戮气息的眉宇,都软了几分,声音喑哑:“我第一次见到她,她四岁。我同她在蛮荒生活了九年,认识了十年。没有她,我是断然不会拼死夺得这帮主之位。” 宋阎想了想,点点头,道:“孤知道,死亡矿井的成员是不得有情爱的。” “师恩难忘,我不能退出帮会。所以,我只有当上帮主,才能自己做决定,才能改变规矩,才能肆无忌惮地见她。”罹伴单膝跪地,恭敬地对宋阎行礼,“我并无伤人之心,我已下命令,明日一大早便让他们撤出蛮荒城。” “师傅为我取名‘罹伴’,一指前半生遭受困苦,二指愿后半生能够相伴到老,我不求别的,只求,能够,陪伴小蛮、雁儿,一辈子。” 宋阎坐在了桌前,倒了一杯茶,扶他起来。 “她可曾知道你的心意?拒孤所知,她心系太子。”宋阎抿了一口,对他道。 长睫并不弯,而是直直地垂在眼皮上,所以总是给人一种凄厉冷硬的感觉。微微动了动,连带着那恐怖的骷髅头也动了动。 “我自会,拼尽全力,赢得她的心。” 宋阎微微一笑,仿佛看见了年轻时候的自己,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孤准了。不过……” ———— 宋榆雁醒得很突然。 猛地吐出一口气,宋榆雁缓慢地呼吸急促了起来,眼睛蓦地睁大,双手用力一撑。 “嘭!” 带着不敢置信的表情,宋榆雁摔回了床上。 背不是很痛,但却有别的难以表达的疼痛袭上心头。 “腿……”她刚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嗓子就钻心地疼,干巴巴的感觉让她无比渴望水。 只可惜她的眼前一片昏暗,什么都看不清。 一双比她大上许多,凉上许多的手,牢牢地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她的双手。 “水……”宋榆雁不知道是谁,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个黑影,黑色自然让她想起宋延君,她就开口求水。 眼前的昏暗正一点一点变成明亮。 手上的力道松开来,离开片刻就重新握上了其中一只手,另外一只手递来茶杯。 贪婪地喝了一大口,宋榆雁还想喝,那茶杯却突然挪开来。 “你才醒,不能喝多。”“宋延君”用冰冷带着一丝温柔的语气说。声音低沉好听,有些熟悉,不太像是宋延君的。但宋榆雁没有多管。 宋榆雁想都没想,乖巧地点头,躺在床上等视觉恢复。 “你昏迷了一个月,脑部受创,所以刚刚醒来会无法行走。” 宋榆雁心不在焉地点头,注意力全部在眼前的画面上。 “你现在是我的未婚妻,我会帮你,直到你能够重新行走。” 视线彻底恢复了清明,宋榆雁扭头之际,勉强勾起的笑容僵在了嘴边。 这张脸…… 他…… 第95章 物什 “怎样?来?以后你就跟着我。” “哦?有人想要捷足先登吗?啧啧,难怪,胆大妄为,任性无礼,这么优秀的你当然讨人喜了。” “想得美。” “你叫小蛮。” “小蛮。” “小蛮。” ———— “你!”宋榆雁说话的声音微弱无比。 “为什么……” “什么未婚妻……” 罹伴轻轻吻了吻宋榆雁苍白的指尖,神情眷恋,道:“你,你就是我的未婚妻。” “小蛮,我们要成亲了。” “滚!”宋榆雁被烫到了似的抽出手,用力过大已经让她微喘。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男人还活着? 罹伴站起身来,为她整理好被子,利落干脆地转身离开,轻轻关上了房门。 宋榆雁:“……” 第二日一大早,罹伴就推开了门,手上端着盆。 “你......”宋榆雁脸上温温热热的,罹伴扭了帕子,给她擦脸。 宋榆雁不情不愿地被他伺候完,期间一直瞪大双眼看他,罹伴就跟不知道她的怨气似的,沉默着给她洗漱,又端来早餐,把她扶起来坐着,舀了一勺粥,递到她的嘴边。 宋榆雁扁嘴,扭头,不肯吃。 “张嘴。”罹伴好脾气地哄她。 “滚!本小姐不需要你照顾。”宋榆雁背着他,语气很难听。 罹伴的手动也未动,面无表情地继续哄她:“你身体一好我们就成亲。” 宋榆雁气极了,不看他,心中满满的是恐惧与不耐:“你这个杀人狂魔。” 第116页 “很抱歉。”罹伴还是那么一个动作,眨了一下眼睛,“不要生气,身体还没好,嗓子都还哑着,一直吼我,不痛吗?” 宋榆雁抬手抚了抚胸口,心中的恐惧因为他的话淡了一些,固执极了,她凉凉地开口:“滚,除非你能把白连还给我,杀人犯。” 罹伴沉默了片刻,放下了勺子,扳过宋榆雁的脸,脸上的肉瞬间挤在一块,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罹伴眼中略带笑意,道:“我在你眼里的印象就只有这些吗?” “当然不只。你滥杀无辜!穷凶恶极!肆意妄为!”宋榆雁摆脱不了他的桎梏,因为他的动作而导致嘴巴变了形,说话口齿不清,但罹伴还是听清楚了。 温暖的笑意瞬间散了去,罹伴的脸上开始结冰。宋榆雁说完就有点后悔,看着罹伴越来越难看的神色,心里直打鼓,脸上的血色褪去,不敢继续说了。 二人就这么直直地互相对望。 控制住心中的怒意,罹伴瘆人的气场一点一点收回,他收回手,在怀中掏了一阵。 宋榆雁脱离了桎梏就用手撑着飞快地往床里面爬,罹伴面无表情地在怀里掏啊掏,怕不是在掏他的武器吧?宋榆雁没有见过罹伴的武器,怕极了。 罹伴抽出手来,掏出一红色物件,递到宋榆雁的面前,她这才看清楚。 “……”宋榆雁开始怀疑,她是不是遇上了一个变态。 罹伴本来是盯着她的脸打算琢磨她的表情的,却意外地收获宋榆雁满脸的怪异与不敢置信,眼睁睁地瞧着宋榆雁的脸色由白向红过渡,罹伴这才意识到,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僵硬着脸转动眼珠一看,罹伴脸色蓦地一变。 “变态!你!你是偷我的肚兜来诅咒我的吗?这,这不是我小时候穿的吗?你!”宋榆雁的声音脱离了病体的控制,突然变大了。尴尬又愤怒地指着这伪君子,宋榆雁心中的恐惧彻底没了。 “抱歉。”罹伴飞快收进怀中。 “你!?你还藏着?”宋榆雁见他暴露了还继续私藏,脸色更加难看。 罹伴这次不敢三心二用,找东西时认认真真地盯着看,总算是把要给宋榆雁看的东西掏出来了。 宋榆雁看清了,一条红色的发带。 满身的尴尬与愤怒瞬间退散了去,宋榆雁惊讶地睁大眼睛与嘴巴,指责的话再也说不出了。 ———— “注意身体啊。” 那人有温和的性子,一直爱惜着在军队刻苦训练的她。 “好的,小蛮。” 他是蛮荒的大夫,叫霍珂。 “总部唤我回去。” 他也是死亡矿井的人。 “小蛮,听我说,对待别人,不能太过真诚,特别是你的亲人。” 但他从来没有杀过人。 “我只能说这么多,再喜欢你我也还是死亡矿井的人。” 他临走前同她表白了,她送了自己一条发带给他。 ———— 宋榆雁捂着嘴,想要往旁边爬,但双腿无力,猛地摔在床上。 这个男人……居然……同她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他居然是霍珂?阿珂居然是霍珂? “你,你太恐怖了,太恐怖了......”宋榆雁用力丢开发带,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欺瞒。 原来,都是假的,什么霍珂,什么关心,都是假的!这个男人,就是一心一意要她死,不论是当面恐吓,还是变身乔装,或者假意照顾,就是为了要她死! 气急攻心,宋榆雁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小蛮!”罹伴感觉一辈子的恐惧都在这段时间受尽了。 ———— 梦里模模糊糊地,宋榆雁感觉有人在脸上摆弄。 知道可能是罹伴,宋榆雁厌恶地推开那人的手。 侍女被宋榆雁掀得一懵,以为自己弄疼了主子,惊恐万状地跪下了。 等了许久,却发现宋榆雁没有其他任何的表示了。 “小姐应该是做噩梦了。”另外的一名侍女机灵,飞快地起身,继续为宋榆雁擦身子。 “也对,小姐近来又是失踪,又是昏迷,先是和大皇子殿下退婚,又和罹先生订婚……发生太多事情了……” “可是罹先生对小姐很好啊,那么冷冰冰的一个人,却日夜在床边照顾,多温柔呀,足以他很爱很爱小姐。” 宋榆雁听到这话,心里气极了,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浑身无力,总有一道屏障阻碍着她。 “可是我昨天听到小姐和罹先生吵架了。” “小姐不喜欢罹先生吗?” “嗯……趁着没有别人我才敢和你说说。我觉得小姐,喜欢太子殿下。” 宋榆雁小小地挣扎了一下,可把二人吓到了,立马闭上嘴巴。 第96章 父亲 紧接着,罹伴端来了一碗药。 两位侍女见到他来,便要退下,却被罹伴抬手拦住。罹伴舀了一勺药,喂给她。 宋榆雁感受到是他,迷糊中也排斥得紧,药汁顺着嘴角滑到被子上。 “这是你父亲千辛万苦求来的药。”罹伴掩饰掉眸中的受伤,冷冷开口。 滑落宋榆雁就微微张开了嘴,药汁沿着小缝隙滑进嘴里。 罹伴把宋榆雁的嘴擦干净,走到桌边,缓缓坐下。 “最近为何不见太子。”罹伴喝了一口茶,随口问了一句。然后认认真真地把滚烫的食物吹凉,他给宋榆雁准备的全是流食。 第117页 “回罹先生,奴婢听说,太子殿下带着太子妃娘娘出去游玩了。” “游玩?”罹伴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他明明带兵骚扰蛮荒城,这太子竟然悠哉悠哉地出去游玩了? 他们没有注意到,昏迷中的宋榆雁的脸色白了些。 “随行的可还有别人?” “有,还有殿下的侧妃,近侍何大人。” 宋榆雁的呼吸愈发急促起来,梦中的她仿佛陷入了梦魇。 “去多久了?” “一月有余。” “噗……”三人只听到床那边传来一阵吐血的声音,两名侍女面露惊恐地跑过去查看。 罹伴视力过人,在二人跑到之前就看清了那边的情况。 宋榆雁死死地闭着眼睛,不停地咳嗽着,鲜血不停地涌出,床褥已经被血染红,鲜红可怖。 “小蛮!” ———— 城主府书房内,宋封正持笔写奏章,死亡矿井突然撤兵,着实让他摸不着头脑,而这罹伴又屁颠屁颠地跑到城主府住着,竟还是拿着圣喻作为宋榆雁的未婚夫而来的。 他连着几日向罹伴暗示,那人却视而不见,看罹伴对宋榆雁的关心劲,他便想到了法子。 感受到宋榆雁房间方向传来的戾气,宋封胜券在握地勾了勾嘴角,悠哉悠哉地放下笔。 同一时间,罹伴踹开了书房的门。 宋封来不及反应,就被人提起了衣领,中年男子却是不轻的,所有的重量都集中在领子处,勒住脆弱的脖子,窒息的感觉顷刻而至。 “咳咳,罹帮主有话好说……” 罹伴眼中的凶光愈发浓重,死死地盯着他,咬着牙,声音像是从腹中传出一般,低沉可怖:“她是你的女儿,亲生女儿。” 宋封勉强地勾起嘴角,期盼着衣服快些裂开吧,至少能让他喘口气,可惜衣服质量太好,哪怕是稍薄的春装也足够买一户普通人家过整个冬天的棉衣。 “再敢笑,我让你再也笑不出来。”罹伴看他还恬不知耻地笑了,心中的怒火越燃越旺。 “她……不会死……”宋封用尽全力说出了这么四个字,心中濒临死亡的恐惧再无。 下一秒,果然,罹伴立马松开了手。 转而握住宋封的双肩,急切道:“怎么做?你下了什么药让她吐了这么多血。” 宋封舒缓了呼吸,这才道:“就是让她的内力与血管无法留住血液……罢了……” 罹伴对上他平静的眸子,脸色蓦地苍白下来:“你怎么可以……你想让她流血而亡?她是你的亲生女儿。” 宋封敷衍地痛心般地勾了勾嘴角,道:“形势所逼。” “解药。” “无解。” “噗!”宋封一讲完就被罹伴一巴掌拍出了几米远,狠狠地砸在墙壁上。 宋封低头抹去嘴角的血迹,掩去眸中的狠色,道:“输血便可。每天两次,保持血液供给,三日后,药效褪去,便可康复。” 说罢还怕罹伴再来一掌,补充道:“没有后遗症。” 罹伴的心一下子送了些,他毫不犹疑地转身离去,便走便挽起自己的衣袖,掏出刀来。 输血,可以,他给。 宋榆雁误食毒药都怪他,是他相信了宋封,亲手把毒药喂给了她。 宋封见他离去,冷笑一声,站起身来。 在罹伴手下,他不是没有反抗之力,只是忍了这一时,他能得到更多。 什么都能舍,哪怕是宋榆雁。 想起宋榆雁,宋封诡异地摸了摸下巴。 老管家沉默不语地走了进来,宋封对他道:“把君儿叫来。” 老管家点点头,转身离去。 宋封再次冷笑一声,径直走向厨房。 “有些事情,是应该公之于世了。” ———— 罹伴小心翼翼地把输血管插进宋榆雁的手臂,又大力地把另外一头扎进自己手臂上的刀口里,看着红色的血缓缓流入她的身体,罹伴总算能够好好地喘口气了。 操控着内力逼出鲜血,罹伴其他的心思全部都在宋榆雁的身上。 床铺已经换过了,却还是鲜红一片,不停地擦拭着从宋榆雁嘴中和鼻中流出的血,罹伴的心又揪了起来。 不多时,罹伴觉得已经输入了足够的鲜血,却看到宋封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宋榆雁的闺房,端着一碗大红枣子在吃,面无表情地看着二人。 “你来干什么。”罹伴一下子站起身来,戾气十足。很反感他的道貌岸然,宋榆雁都这个样子了他这个做父亲的还有心情在这里吃枣? 眸色更加冰冷,罹伴通身的戾气通通变为杀气。 哦,他忘了,毒药就是他这个父亲下的。 宋封咽下口中的枣,倒也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恐惧,悠哉悠哉地道:“你走的太急,我还没有说完。” “还有什么。” “外人的血可不管用。”宋封薄凉地说。 话音刚落,罹伴就听到身后传来巨响的吐血声。 “噗!” 下一秒,背部全面地一热,温热的液体顺着衣服浸入里面,毫无阻碍地灼烧着他的皮肤。 “除了血亲的血,其他人的血只能加快她死亡的速度。”宋封豪不意外地看着二人,继续吃枣。 僵硬地转身,罹伴就看到宋榆雁的脸色白得不像话,整个人晕乎乎地趴在床边,即使已经吐出了一口血,但还是有血源源不断地从其口中流出。 第118页 罹伴狠狠地甩了自己一个巴掌。 他又害了她一次。 宋封对此早有预料,女儿成了这副模样,一点担忧也不曾表示,他收回视线,加紧了吃枣的动作。 罹伴愧疚至极地检查完宋榆雁的身体,就直接抽出刀来,极快地出现在宋封的面前。 宋封头皮一阵发麻。 “唉,枣,还是没白吃。”认命地撩起袖子,自觉地接过罹伴的刀,眼睛眨也不眨地在手腕割了一刀。 看着和感受着鲜血流出,宋封勾起一抹笑容。 还是得牺牲得多一点,不是吗? 第97章 血亲 把宋封的血给宋榆雁输完,罹伴莫名地有种不祥的预感,但宋榆雁还没有任何不适的反应,宋封也只是继续在啃枣子。 “咚。”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噗!” 宋封正要去开,床那边却再次传来恐怖的声响。 罹伴这次竟然没有管宋榆雁了,夺命刁钻的内力之刃直接往宋封的脖子袭去。 宋封毫不犹疑地抬手放出却不能内力,挡住了罹伴的致命一击。 内力之刃破碎在空中,但那恐怖的内力却让宋封差点被吓得跪倒在地。 “罹帮主,自始至终是你没有确定我的血能否救她的,我自是知道不能,但你拿刀吓我,我敢说吗?”宋封咽了咽口水,大声道。 罹伴仿佛整个人都幻化成了利刃,二话不说地打算再次发力。 这次更快,顷刻之间就已经来到了宋封的眼前。 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微眯双眼,宋封怪异地闪身,躲开,继而便道:“门口那位才能救。” 利刃诡异地停住,离眼睛不过半个指甲盖大小,随后散成黑烟。 门外,站着老管家和宋延君。罹伴看到老管家,眼睛危险地眯起,冷哼一声,将注意力放在宋延君的身上。 宋延君看着房间内凌乱的景象,闻着满屋子的血腥味,心有余悸之际还一头雾水。 罹伴满身戾气地走近了他。 ———— 输完血,等了一炷香的时间,宋榆雁不再大口吐血,流血情况缓解了些,脸色也好看了很多,罹伴的脸色这才跟着她的好看了一些。 宋延君沉默不语地坐着,扯下一片衣服,裹住伤口。 宋封似乎心情大好,递给他两个枣子。 宋延君看也未看,满脸净是失望。宋封倒也不计较,整理整理昂贵的服侍,继续吃枣。 “不过损失了半碗血,你何必这样?”罹伴冷着脸,看着宋封吃着第二碗枣子。 宋封回以他冷冷一笑,道:“为了不值得的事或人而损失,就是痛苦的,我需要足够的或者更多的弥补。” 宋延君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失望极了,看着他:“老……宋城主,现在能说了吗?为什么,我的血能够救她……我们……” 宋封毫不在意地耸耸肩,道:“很明显,你们是血亲。” 满意地看着宋延君的脸白了下来,宋封幸灾乐祸地补充了一句:“你们是亲兄妹。” 罹伴心中诧异虽诧异,但也没有太过表露,毕竟这里有一个更该不能接受。看了一眼宋延君,他的脸色确实不太好。 “怎么可能……”宋延君猛地站起来,看着床上安眠的宋榆雁。 她,小雁,雁儿,宋榆雁……会是……他的亲妹妹? 怪不得,以前,总觉得她和母亲,那么相似…… 那如出一辙的冷艳气质…… 可怎么能够是真的呢? 亲妹妹? “怎么不可能,事实胜于雄辩。”宋封下巴指了指还残留着鲜血的碗。 宋延君的脸色更白了。 是啊,事实摆在眼前。 “为什么。”罹伴见宋延君已经悲痛欲绝,就帮他问了。 “你应该知道的,君后第二次生产很不顺利,差点难产而亡。”宋封吃了一颗枣,毫不畏惧地全盘托出。 宋延君昏着头,忍住窒息感,点头。 “计划可是早就制定好了,难产是因为我下了药。” “你!”宋延君上前一步,青筋暴起,就差伸手打他了。 宋封继续道:“我的妻子在同一时日生产,孩子活了,她死了。” 他说这话时吃枣的动作顿了顿。 “混乱一出,我就抱着我的孩子去宫里等待了。君后九死一生产下一名孩子,等候多时的我,就,很顺利地把她们调了包。” “你……”宋延君觉得嗓子眼满是腥甜,手指颤抖着指着宋封。 “所以,你当初是故意收我为徒,故意给我和雁……和她,订下娃娃亲,父君给我们赐婚时,你笑得很灿烂,我以为……是你高兴,却没想到……是幸灾乐祸,是乐意看亲兄妹有悖伦理,结为夫妻……你很乐意看到君上的一双儿女……你!你……简直……” 罹伴在他暴走前及时地打晕了他。 “你的意思是,二皇子,太子,宋青芜,就是和宋榆雁调包的孩子,你的孩子。”罹伴抱住倒下的宋延君,冷冷地看着这个不可理喻的男人。 “是。”宋封点头,放下碗,摸了摸下巴,似得意,“我的孩子多厉害啊,拥有本体丹,高级法师,年纪轻轻就是太子了。可惜他对我还有些敌意。” 罹伴不管这些,总觉得有一点很奇怪:“产婆难道不知道君后生的女孩吗?你用一个男孩去调包,为何他们会不知道?” 第119页 宋封却不觉得很奇怪,他是当事人,他自然清楚,满脸笑意,道:“你猜是为何?” 罹伴冷冷一笑。 ———— 宋封看着这厚实的牢房,心中微微感慨,当时他还想着,这地牢关人一定关得严,保管他逃不出,却没想到给他自己体会了一把。 硬闯是没办法。 可是…… 老管家默默地打开了房门,低头喊了一声:“老爷。” “走吧,去把他们兄妹二人关进来。” “罹帮主……”老管家有些迟疑。 “他?他现在回帮会了,总部都快沦陷了,不快点回去,就没饭吃了……”胜券在握,宋封觉得这牢房都明亮了起来。 “这次他若是挺不过去,我会推举你做帮主。” “多谢老爷。”老管家面露喜色。 “我的女儿,也差不多了……” ———— 皇城外,红木马车通过了安检,缓缓驶进。车外布置简单,驾车的是一身白衣的何子瑕,车内空间不大,但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车内有一身青衣的宋青芜、一身黑衣的印溱屮、一身粉衣的洛子烟、一身白衣的沐帘,还有依旧用着粉色布料包裹的阿芜。 一个多月的时间,几人跋山涉水,终于是达到目的返程了。 沐帘抱着阿芜,小心翼翼地翻出挂在脖子上的石头,石头呈黑色,形状呈规则的长方体,模样单调。 但这却是沐帘的宝贝。 作者有话要说: 没想到吧?其实前面有一两句话是提示过了的。 第98章 兄长 “这次真的得好好谢谢子烟呀,没有她,我们也不会找到它,我、我以后,也可以修炼武功了……”沐帘每次看着、握着这块石头,心中总是澎湃一片。 宋青芜点点头,默默朝着洛子烟竖起了大拇指。他右边衣袖上挽,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小臂处包裹着纱布,看样子他受了一些伤。 印溱屮穿的是男装,他已经对几人表明了身份,一个多月来,与几人也还算和睦,他学宋青芜竖起大拇指,随后转身去了更衣间。 洛子烟大气地拍了拍胸脯,道:“不用谢!我自幼研究这方面,发现这种本体石也是偶然。帘儿,以后在修炼上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我能解决的就一定给你解决喽。” 本体石,是世间所存在的无比珍惜的石头,它模样单调,所以很少有人注意过它,但是它的功效足以让每一位武者甚至法师心潮澎湃。 那就是可以炼化为一枚本体丹。 沐帘没有觉醒,丹田空虚,所以省略掉觉醒这一步,直接用本体石来炼化,成为一名本体丹的拥有者,这样无论她本身天赋好或坏,都能让她的实力突飞猛进。 沐帘珍惜万分地把石头塞进衣服中,声音虽然沙哑,但众人还是听出了她刻意放柔的语气:“真的很谢谢各位。一路上披荆斩棘,大家为了我,真的真的付出太多了。回报一定要有,不如回宫之后,我先做一顿饭犒劳大家。” 洛子烟激动地喊着:“这个好!帘儿做饭特别好吃。” 何子瑕也从外面探了个头进来,笑道:“哈哈,这个可以有。马上就要到了。” 宋青芜默默地点头。 说话期间,印溱屮也换好了衣裳。 这次换成是洛子烟对他竖起大拇指了,道:“真漂亮。” 印溱屮褪下男装,换上一身白色长裙,腰间配一黑色流苏腰带,整个人好不潇洒飘逸。略施粉黛,掩盖住男子的棱角,柔化了面容,让脸庞更加精致的同时也让他更像一名女子。头发披散,只束起小半部分,英气逼人不失美感。 右耳带着一冰晶状的耳坠,墨绿色基体配着漆黑色的花纹,远看神秘莫测,近看会发现耳坠的四周弥漫了淡淡的一层冰雾。 “你真是比女人还会打扮。”沐帘看了看自己毫无风趣的打扮,素颜朝天,病殃殃的模样差印溱屮不止一星半点。 印溱屮脸色一阵尴尬,微恼地坐到宋青芜旁边,瞪了无动于衷的他一眼,道:“还不是姑姑教的。” 宋青芜被瞪得莫名其妙,余光瞥见印溱屮带着的耳坠,顿了片刻,起身也去换衣服了。 他穿的和印溱屮同款,只不过是男款长袍,衣袖落下,遮住手臂的伤势。头发用青色发带一丝不苟地束在头顶,面容阴柔,红唇紧抿,板着脸。 左耳佩戴着与印溱屮同款的耳坠。 洛子烟“啧啧”两声,语气调侃至极:“你们两个大男人,何至于带一对耳坠?诶,不对,是何至于把好好的一对耳坠分开来带?难不成你两假戏真做了?” 宋青芜听完,满脸黑线,无奈道:“说了很多次,我道行还浅,‘无双’的寒冰之力我一人承受不来。” 印溱屮接话道:“我给他分担一点罢了。若是把和太子一对的耳坠赠予别的女子,难不成会掀起什么大风浪。‘无双’乃我印国至宝,我对它了如指掌,使用起来得心应手。况且,落在别人手里会很不安全。” 何子瑕再次探了个头进来,神色暧、昧:“说话对于你两来说宛如浪费生命,怎么,这么惜字如金的你们,提到这事,就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 洛子烟忍不住调侃继续道:“看看,多有默契。别的女子?帘儿不是你的侧妃吗?怎么不给她……” 第120页 沐帘红着脸道:“我没有耳洞戴不了啦!” 两位当事人被调侃得尴尬无比,对视一眼,默契十足地错开视线,沉默不语。 洛子烟眼睛发亮,一把推开沐帘的手:“啊,看看,多有默契!” 宋青芜:“……” 印溱屮:“……” ———— 回到皇宫,几人下了马车,招摇地直接行走于皇宫中,一路畅谈,谈话内容皆是他们走过的风景秀丽之地。 宋青芜与印溱屮特地穿情侣装,是为了装出一副亲密模样,借此来掩人耳目。 只有如此,众人才会真正相信他们是去游山玩水了,若是沐帘的本体石暴露,她会很危险。 宫里气氛略微怪异,几人没有多管,直奔国君的书房。 宋阎知道众人此行目的,见他们面露喜色,知晓他们已经成功,便道:“拿到了就行。回去休整吧。” 宋阎把玩了一会那小石头就还给眼巴巴盯着的沐帘了。 “父亲。”宋青芜却没有动,“发生了什么事。” 宋阎揉了揉眉心,没有打算隐瞒,简略地说了说这一个月来发生的事。 宋青芜的脸色微微难看。 “不过三天前封城派了人把你哥请到城主府,说是她的身体已经康复。你就不要太担心了。”宋阎知道他担心宋榆雁,忧心罹伴,柔了语气,安慰道。 “是。”宋青芜点了点头,放下忧虑,转身离开。 走到门槛处,宋阎突然说:“罹帮主忙于帮会事务暂时离去,你有时间就去城主府把你哥叫回来吧。他们毕竟已经退婚,多留有损宋榆雁的名声。” 宋青芜点点头,抬脚离去。 宋阎独坐书房,暗自感叹,自己的这两个儿子,成天最担心的,就是那个宋榆雁了。想起宋榆雁那张冷艳略微青涩的脸,宋阎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眸色微柔。 与此同时,城主府地牢,宋延君轻轻拔出插在宋榆雁手臂上的输血管,温柔地为她包扎好了伤口。 三天大量的输血已经让他的身体吃不消了,脸色很难看苍白无比,快速运转内力,让自己的脸色好看了一些之后,宋延君才轻拍宋榆雁的肩头,示意她睁开眼睛。 宋榆雁的身体状况倒是不错,三天的输血已经让残留在身体里面的毒素如数排尽,不再吐血,不再昏迷,整个人精神焕发。 担忧地看着宋延君稍稍苍白的脸色,宋榆雁有些无措。 每次输血的时候宋延君都让她闭上眼睛,只有当他拍她的肩膀时才可以睁开。闭着眼睛,她还是能听见宋延君死死压抑的呼吸声,听上去是如此地痛苦。 但她知道宋延君是不想让她担心才要求她闭上眼睛的,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痛苦的模样,所以她不会明显地表露出太多的担心。 只是今天他的呼吸声比以往更粗,仿佛很难受很痛苦。 宋延君看着她水汪汪的眸子,心口疼痛无比,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道:“终于完了,雁儿身体完全恢复了,恭喜哦。” 宋榆雁一把抱住他,把下巴搁在他的肩头,眼中闪烁着泪花,哽咽道:“谢谢,哥。” 宋延君的身体一僵。 宋榆雁还是喊他哥哥,但却与“延君哥哥”不同,前者是对亲哥哥应有的称呼,后者却是撒娇的昵称。 他再也不能听到雁儿撒娇地喊着“延君哥哥”了。 因为他们之间有着血缘关系,很亲很亲的那种,恩爱的父母都没有相通的血脉,他们却有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 她喊他“哥哥”时,再也不能加上撒娇似的“延君”二字。 宋延君反手抱住她,眼眶泛红。 亲妹妹啊。 第99章 提升 宋榆雁不知道宋延君悲伤的心理,心中满满的是满足。 一开始当她知道自己不是宋封的亲生女儿,而是被和宋青芜调包了时,她很震惊,不敢置信却不是无法接受。 她从蛮荒城回来,前后的宋封简直就是天差地别。她本来是想不明白的,但知道自己与他没有血缘关系后就一下子明白了。 小时候宋封对她好,不过是一种对小孩子的善意与欺骗,只要让宋榆雁离不开他,粘着他,他就可以掌控着宋榆雁。 长大后宋榆雁脱离了他,不受管教,他没有办法了,只能作罢,但宋榆雁总归不是宋封的亲生女儿,所以宋封放弃了她,很彻底,再也不管地放弃了。 而宋阎和印紫茹,宋国的国君和君后,沉稳霸气、高贵冷艳,竟是她的亲生父母,怪不得以前面对二人,总会有一丝丝亲切之感,这恐怕就是血缘的牵连。 还有宋延君,从小就对她好,她一直拿他当亲哥哥,却没有想到他真的是她的亲哥哥。 宋榆雁对此高兴坏了,她一直很依赖宋延君,一直希望宋延君真的是她的亲哥哥,一直保护她,关心她,如今愿望成真,这三天里每当宋延君给她输血时,她总是傻兮兮地笑个不停。 太开心啦!她是有娘亲的,还是一国之后,温柔端庄,漂亮大气;她有爹爹的,爹爹很厉害,是天子,宋国国君,宵衣旰食,尽职尽责;她也是有哥哥的,温柔帅气,天赋异禀,实力超凡。 宋封给她带来的痛苦全部烟消云散,被关在地牢又怎么样?她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第121页 宋延君听她哭着哭着又傻兮兮地笑了起来,心中温柔一片,无奈地推开她,道:“小傻子。” “你才是小傻子,我是小小傻子,爹爹是大大傻子,娘亲是大傻子。咱们傻子一家亲。”宋榆雁此时开心至极,说出的话宛如一三岁小儿。 宋延君无奈看着她,神色严肃了一些,道:“等会我将墙壁打通,你带着我的腰牌就钻出去,什么都不要管,不要回头,用你最快的速度跑到皇宫中,去见父亲,让他保护你。” “不行!”宋榆雁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硬,毫不犹豫地拒绝,“我走了你怎么办?你现在身体很差,怎么可能为我拦截追杀?这样,我来断后,你去宫中见……爹爹。” 宋延君再次摸了摸她的头,笑道:“傻瓜,你都说了我身体差,怎么可能高速奔跑,怕是在半路就断气了。” “我是你亲哥哥,哥哥就应该保护妹妹。听哥的,跑出去。”宋延君稍稍加重了语气。 宋榆雁还是板着脸,不肯答应。 宋延君无奈道:“这样,你先确定自己的安全再带着人回来找我。我会保全自己,不会死。” 宋榆雁别扭了一下下,道:“真的吗?” “当然了。我是谁?我可厉害了。” 宋榆雁不情不愿地答应了:“那……好吧。” “可是哥,这墙所用材质过于厚实坚韧,单靠内力怕是轰击不开。”宋榆雁粗略地探了探。 宋延君摇摇头,道:“不从那里。” 说罢,他蹲在地上,敲了敲地面,示意宋榆雁过来,宋榆雁跑过来,趴在地上,仔细地听着。 宋延君控制着内力一点一点地浸入地面,一开始宋榆雁只能听到内力不断地入侵造成的微小声音,到了一定深度,宋延君明显地感觉到土地的松动,紧接着,有一道较为坚韧的屏障抵挡着内力继续往下。 手上一个用力,只听见细微的石块落地声,宋延君控制着的那丝内力猛地冲破屏障,连带着土地的松弛脱落。 落地声! 二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喜色。 “下面一定有出口!”宋榆雁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又突然想起这牢房所用材料非比寻常,皱眉道,“可是怎么打通。” 宋延君笑了笑,从怀中摸出一黑色木盒,打开来,里面放着一颗棕黑色药丸。 “这是……”宋榆雁不懂药理,不太明白宋延君拿出此药的目的。 “内丹等级分为十重,等级的提升,不仅是内力的雄厚程度的提升,更是内力的实质的净化。”宋延君把木盒抵在鼻间微嗅。 “刚刚凝结而出的内丹,仅有一滴水大小,此时内丹无形。” “第一重大小不变,却是真正化形。第二重至第四重,内丹逐渐变大。” “第五重,内力化形。第六重,内力化甲。第七重,内力化翼。” 宋榆雁点点头,表示明白。宋延君把木盒递给宋榆雁闻,宋榆雁闻到浓烈的药味的同时,也感觉自身内力隐隐有沸腾的趋势。 “第八重乃融合之力,第九重乃毁灭之力,至于那第十重,至今无人能及。”宋延君收回手,伸出食指触了触药身,任由内力沸腾。 “融合之力能够融合世间万物,毁灭之力蕴含无尽的毁灭之意,能够毁灭万物。雁儿,你知道我如今实力为何吗?” 宋榆雁迟疑地点点头,道:“大概是第八重。” 她如今隐隐能够凝结出内力之翼的轮廓,快要晋入第七重,这般实力下却依旧无法探测出宋延君的实力,想来定是七重之上。 宋延君笑着道:“嗯。我的融合之力融合万物,能够把这药的功效发挥到最大。只有毁灭之力,才能打通这里,让雁儿出去。” “这药……”宋榆雁听出了些名堂,突然间明白了宋延君想干什么。 他们二人皆无毁灭之力,而现在只有杀伤力十足的毁灭之力才可以帮助他们打通地牢。此药怕是有提升实力之效,宋延君是想把实力强行提升,药效加上融合之力,强行地暂时地突破到第九重,哪怕只有片刻,都足矣。 “不可以!”明白了宋延君的解决方法,宋榆雁却丝毫放松不起来,她惨白着脸拉住宋延君的手,焦急道,“万万不可以,强行提升实力会给你的身体带来巨大的伤害,如果是不可恢复的后遗症,你以后的习武道路会很坎坷。我们就留在这里,我们一起等,等、等罹伴回来……” 宋延君看她都快要急哭了,破天荒地没有出言安慰她:“不可能的,雁儿。罹帮主一时半会可能回不来了,他的离去,恐怕也是宋封一手策划的。” 宋榆雁大睁双眸,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视线与宋延君对上,被他眼中的无神吓到了。 宋榆雁知道现在的宋延君心里有多难受,二人从前皆崇拜且敬爱宋封,认为宋封大气沉稳,忠心耿耿,以他为荣,以他为傲。 却没想到这一切都是他铺设了多年的路。 多大的野心才能够让他忍心交换自己的孩子?多狠的心肠才能够让他欺骗两个孩子这么多年? 二人就这么静坐着,四目相对,领略对方眼中的伤痛,沉默不语。 第100章 木茵 好半晌,宋榆雁才咬着牙站起身来,一句话也不说,走到墙角,背对着宋延君。 第122页 宋延君知道她的意思,无声地叹了一口气,默默把药丸咽了下去。 紧接着传来的,是充满了痛苦的闷哼声。宋榆雁背对着宋延君,闭着眼睛,双手死死地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眼泪顺着脸颊滑入指缝,滚烫至极。 对不起,哥…… 撑住,求你撑住…… 过了好一会那声音才止住,紧接着就能听到宋延君施展内力的声音,伴随着更加沉重的闷哼声,宋榆雁只感觉地牢都震动了起来,尘土飘飞,迷蒙了宋榆雁的视线,脚下蔓延来了一道裂缝。 “咳……雁儿,走吧。”低沉沙哑的声音从他的嗓子眼里发出,沉闷的声音不停地击打着宋榆雁的心脏。 好…… 宋榆雁在心里暗自答应。她不敢看宋延君狼狈的模样,不敢抱着宋延君痛哭,宋延君有自己的骄傲,现在的他一定一定很痛苦,若是她露出半分心疼,宋延君的痛苦只能加倍。 快速地走到宋延君那边,等牢房内的尘土散了些,宋榆雁也掩盖了大半难过,拭去了眼泪。 头也不回地从宋延君砸出的洞口跃下去,宋榆雁一句话也没有和宋延君说,快速离开。 宋榆雁一走,他撑在地上的手再也使不上劲了,猛地倒在地上,巨大的冲击力使淤积在胸口多时的鲜血吐了出来。 口齿不清地,宋延君看着那黑黝黝的洞口,轻声道:“哥等你……” 长睫扑闪,眼皮缓缓地耷拉下来,遮住了涣散的眸。 ———— 内力外放,宋榆雁的右手掌上悬浮着一簇鲜红色的火焰,火焰的光芒照亮了前进的道路,宋榆雁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行走于地道之中。 地面泥泞不堪,没有一丝光亮,宋榆雁靠着内力幻化的火焰行走着,鼻间充斥着浓重的腐霉味,气氛压抑至极。 走了约莫百米,本来只有一条道路的地道突然出现了岔路口。 左边的路口发出微弱的亮,宋榆雁走了一小截距离,能够清晰地看到前方的出口。 但是…… 转过身来,宋榆雁回到了岔路口,走进了右边的路口。 很明显左边是出口,右边路口黑漆漆的,还有一股很浓重的香味。一路走来皆是腐臭霉臭,此处却散发出香味,直觉告诉她,这里面一定有事。 她完全可以离开,只要往左边再走有点距离即可,但是,宋延君还在地牢,奄奄一息,随随便便的一个普通人都能弄死他,所以宋榆雁一定会去确定,真的没有危险她才能安心离开。 这次她连呼吸都刻意减缓,每一步都迈得很小心,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前方,全神贯注。 味道更加浓重了,这股香气不闷人,闻一口感觉全身舒爽,呼吸的节奏没有她的刻意也自动减缓,全身血液流动的速度、内力运转的速度也明显地降低。 “噗……” 手中的火焰毫无征兆地熄灭,宋榆雁发现自己的内力有些不受控制,身体软绵绵地,仿佛全身的细胞都停止工作,陷入沉睡。 暗叫不好,宋榆雁狠狠地打了自己一掌,晕眩的感觉散去片刻,宋榆雁趁着这个片刻再次点燃了内力,火焰照亮了这片空间。 这是一片较宽阔的空间,借着亮光,宋榆雁看见了所有的东西。 一个棺材,一座墓碑,一个木箱。 手掌靠近墓碑,墓碑上的红色清晰地映入眼帘。 “木茵。” 墓碑上仅仅只刻了两个字,没有死者的身份,也没有立碑时间与立碑人。 宋榆雁绕过墓碑,走到棺材面前。 棺材做工精良,材质坚硬厚实,棺盖表面没有任何灰尘,有两种可能,一是此棺材被搬到这里不久,二是有人常常来打扫。宋榆雁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因为墓碑看上去有些年代了。 恭敬地鞠了一躬,说了一声抱歉宋榆雁就毫不犹豫地把棺材打开了。 很轻松,因为棺材盖并没有用钉子固定。 棺盖一打开,熟悉的香味扑面而来,味道更加浓郁。 宋榆雁立马捂住了口鼻,看清了棺材内的景象。 那是一具年轻女子的遗体。容貌秀丽,眼角有一颗痣,尸身未腐,尸体四周铺散着黑色的花瓣,花瓣呈水滴状,散发出浓郁的香味。 视线往身体别的部位看去,宋榆雁脸色一僵,不敢置信地往后退了几步。 这女人…… 居然……穿着凤袍? 宋国皇室的正装皆以黑色为主色调,她记得,印紫茹经常穿的正装,是一件黑色凤纹的长裙,低调奢华。而棺材中的女人,穿着一件几乎一模一样的黑色凤纹长裙,再次走近,宋榆雁还看见了放在其身侧的凤冠。 她是谁?木茵是她吧?木国皇室为何穿着宋国君后的衣裳? 宋榆雁根本不会去怀疑印紫茹的身份,印紫茹和宋阎多少年的感情了,她的身份毋庸置疑。 可是这个女人究竟是谁?为何她的遗体会被安置在城主府的地道之中? 宋榆雁平息住内心的震动,匆匆关上棺盖,快速离开。 只要没有危险就行了,她现在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管她的身份,她现在必须得走了,进宫找宋阎,救出宋延君。 走得太急,宋榆雁没有看脚下,蓦地被一样东西一绊,一个踉跄,一道东西落地声,宋榆雁险险站稳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第123页 宋榆雁走后,整片空间都暗了下来,一个木盒倒在地上,盖子飞到一边。无数信件散落一地。落款处,有木茵,也有…… 宋封…… 一双黑色金丝鞋停在木盒前,伸手,小心翼翼地把信件全部捡起来。 从左边往外走,果真有出口,习惯了黑暗,再次见到阳光宋榆雁感觉眼睛干涩涩地疼,忍不住闭上眼睛缓解。 睁开眼睛,宋榆雁发现自己居然出现在一片树林中,不知安全与否,宋榆雁首先选择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昏迷了这么久,醒来的时候腿脚几乎没有知觉,就是在被关在地牢的这几天才渐渐恢复,只是走久了还是会有点无力。 第101章 狭路 坐在地上,宋榆雁趁着恢复的时间打量着四周,她的身后是城主府地道的出口,身前是一片树林。树木丛生,模样却生得稀有。林中的道路上铺着石块,每一块都打扫得干干净净,整片树林给人一种清新淡雅的感觉。 同时说明了,这片树林是有主的。 这是哪里?宋榆雁有些摸不着头脑。为什么城主府的地道的出口会在一片有主的树林中?她出来的时候洞口大开,这么明显的洞口想必树林的主人早就发现了吧? 难不成是那“木茵”的? 体力恢复了些,宋榆雁立马站起来,转身去看那洞口。 洞口正好容纳一人通过,眼睛一眯,宋榆雁发现了很奇怪的地方。洞口处的泥土与其他地方泥土的颜色很明显地不同,看上去,这洞口似乎是刚刚打通不久…… 像是特地为宋榆雁打通的一样。 这般想着,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刺耳的声音,宋榆雁耳疾手快,毫不犹豫地闪身躲开,扭头一看,一把纤长的剑插在石缝中,力道之大导致有大半剑身都插了进去。 抽出鞭子,宋榆雁冷笑着转身,对上身后的人。 粉衣,长发,清秀,柔弱,似笑非笑地把宋榆雁给瞧着。 “好久不见。”声音娇韧,月灵抬手把佩剑招了回来,嘴角的笑意愈发明显,温柔地同宋榆雁打招呼。 宋榆雁轻轻点头算作回应。 “我还以为你死了,真是命大。”月灵举起佩剑,偏着头,打量着宋榆雁的全身,脸色一点一点地难看下来。 她怎么一点事都没有?凭什么?为什么? 宋榆雁耸耸肩,道:“还得多谢月小姐手下留情了。怎么,你不跟着太子出去游玩,专程打个洞等我出来,想让我陪你玩吗?抱歉,我很忙,恕不奉陪。” “呵呵……”月灵温柔的神情再也绷不住了,她冷笑道,“你是故意的吧?你明明知道太子妃和侧妃都不是我!” “啊?是吗?我还真不知道呢!真是遗憾哦……太子这么喜欢你,怎么没有给你一个名分呢?是因为那印太子妃比你好看点吧……”宋榆雁拧眉装作思考状。 月灵的身体颤抖起来,愤怒将她牢牢包围。 她居然敢提印溱屮?那个身材像男人一样的丑女人?天知道宋青芜在想什么,他们之前明明那么亲密!选妃大典,她和印溱屮是最后的两个,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赢了,太子妃已经是她了,宋青芜却选择了印溱屮!都是因为那个何子瑕…… 宋榆雁看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悄悄地往后退。 她得走了,不能多和这个疯女人纠缠。 月灵却及时地反应过来了,冷喝一声,长剑飞快地往宋榆雁刺去。 “你给我去死吧!” 没有办法,宋榆雁抄起黑焚和她打起来,一个用力抽向月灵的脸,月灵的注意力分散,被打得往后撞去,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只觉得脸上剧痛。 “你……”她颤抖着手,摸了摸了痛源,手指一片鲜红…… “我的脸……”月灵的眸子蓦地泛红,她不停地擦着脸,想要将这股疼痛拭去,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衣袖越来越红…… “我的脸……”月灵放下手,全身抖如筛糠…… 毁容了……她毁容了…… 宋榆雁!你该死! 她的速度突然加快很多,力道也出奇地大,狠狠地刺向宋榆雁,每一下都充斥着杀心。 宋榆雁连连后退,但并无力不从心。 她是故意毁月灵的容,月灵很爱惜自己的脸,毁其容貌会让她崩溃,宋榆雁想看她崩溃。 她之前那般狠心,妄图杀宋榆雁以后快,若是没有沐帘和洛子烟,她宋榆雁早就命丧黄泉。宋榆雁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她也恨,也有阴暗的一面,月灵对她出手了,那她也会回报月灵。 月灵宛如疯了一般,毫不吝啬自己的内力,大力地刺向宋榆雁,毫无身法可言。本来她是暴露了太多的破绽的,但宋榆雁发现,月灵周身竟然弥漫着一层淡粉色的内力,黑焚一接触到月灵就会被弹回来,仿佛有一层屏障在保护着她。 内力化甲。 月灵竟然已经修炼到了第七重,而且以她这个消耗,二人斗了几十个回合都不见她有丝毫疲惫之色,想来月灵的实力已经在七重巅峰。 宋榆雁眼中闪过凝重之色,她现在同愤怒中的月灵斗法简直就是自寻死路,以月灵的防御力自己主动出击恐怕都无法伤她分毫,光是奋力抵挡她的攻击就足以让她吃不消了。 况且这月灵在这个时候居然还会控制内力化为铠甲,足以说明她也不是完全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第124页 月灵没有使用任何身法,光靠蛮力攻击着宋榆雁,宋榆雁手忙脚乱地抵挡,节节败退,冷汗从额头浸出,宋榆雁越来越感觉自己有些力不从心了。 月灵脸上的温柔之色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狰狞,眼睛通红,却红不过脸上那道狰狞的伤口的颜色。 一个后退,宋榆雁暗叫不好,脚跟接触到了硬物,她的后路没了。月灵冷笑一声,剑锋再次刺向宋榆雁,劲风直直地往宋榆雁的脸部袭来,心里发麻,背后发凉。 没有办法,宋榆雁咬咬牙,她快速地看了一眼手中的黑焚,容不得多想,手腕一翻,就用黑焚的龙角抵挡住月灵暴力的一击。 噔! 刺耳的声音冲击着宋榆雁的耳膜,黑焚挡住了月灵的剑,但冲击力太大,宋榆雁的手臂一阵剧痛,她的反应极快,趁着月灵诧异之际,宋榆雁控制着大量内力注入黑焚的龙眼,顷刻间,只见整条鞭子燃气熊熊大火,猛烈地沿着月灵的剑身直击其面门。 “啊!”月灵措手不及,被一缕火焰灼伤到了,她一个用力把黑焚掀飞,连带着宋榆雁也吐血飞出。 狠狠地砸在地上,宋榆雁吐出大口鲜血,浑身剧痛无比腿脚又开始无力起来。忍住一切不适,宋榆雁连滚带爬地躲开月灵疯狂的攻击,随即捡起黑焚堪堪躲过月灵的下一波攻击。 “宋榆雁!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月灵的脸颊处多了一片血肉模糊,还充斥着烧焦味,她知道,自己的脸彻底毁了,所以她彻底陷入了疯狂。 “诶,等等!”宋榆雁眼珠子一转,叫停了她,“我肯定打不过你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总该让我死得明白一点吧?你是故意在这里等我的吗?” 月灵见她狂吐鲜血,瘫软在地,脸色苍白,的确没有了反抗的力气,一种想要让她生不如死的欲望袭上心头。举起剑,月灵走到了宋榆雁的面前,蹲下。 “我家和大城主一直都有来往,我爹从小就培养我做间谍。”月灵用剑挑起宋榆雁的一缕发丝。 “月家本该其乐融融,却因为我而全赴天国。” “什么?难道你……难道你们……”宋榆雁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 “没错,我本不是月灵,我爹也本不是月家家主。是宋封大人带人悄悄抹杀了月家的所有人,换为我们的人扮作月家人,于是我就成了月灵,我爹也就成了月家家主。”月灵手上一个用力,把这缕头发斩断,举在鼻尖轻嗅。 “……是多久的事……”宋榆雁心里很难过。 “五年前。”月灵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想来那真正的月灵你是见过的,剑把她的胸口贯穿的时候啧啧,她哭得那是一个惨哦……哎,她太过柔弱,模仿起来真是辛苦,不过没关系,等宋封大人当上了宋国国君,我也可以用自己的身份活着了,哈哈哈!”月灵脸上滑过快意之色,彰显其脸愈发狰狞可怖。 “你们真的太无人性了……”宋榆雁不想看她,偏过头去,浑身都在颤抖。 “呵呵……”月灵用力把她的脸扳过来,“我们密谋了多年,宋封大人隐忍了多年,该付出的我们付出得够多了,你说我们无人性?我们只不过是开始争取自己的回报罢了。” “你接近宋青芜,也是带有目的的吧……你想要杀了他吗?” 月灵眸色一沉,脸上却带着温柔缱绻的表情,道:“我的确是带有目的接近他的,但却不是杀了他。他是我间谍生涯中唯一越界的一部分,我爱他,是真的。” “可是……”月灵脸色一变,用力捏起宋榆雁的脸,把她提了起来。 “都是因为你!宋青芜本来对我已有好感,宋封大人也答应日后会为我二人赐婚,你却横插一脚,宋青芜的心思都在你的身上了!所以今天我在这个出口等你,我就是要杀了你!” 宋榆雁苦笑着看着月灵,道:“那天你不是测验过了吗?宋青芜根本对我没感觉,为了你,他对我选择见死不救。他连天演的主权都与你分享,我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你还有什么不满?” “呃哈哈哈哈哈哈哈!宋榆雁啊宋榆雁,你真是单纯!”月灵抄起剑。 “天演不过是我用秘术强行控制了一段时间。宋青芜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他一直留我在身边,就是为了抓出我身后的人。我因为狠不下心,所以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我爹和宋封大人。那日宋青芜对你见死不救,就是在保护你呀……他知道我很想杀你,故意对你无情,以此来放松我的警惕。” “宋榆雁,你要知道,被我杀死和坠入河中,谁的的存活率更大?那日你掉入河中,宋青芜跳下去了,我弄晕了他他才没得逞。我以为你就这样就死了吧,没想到我无意中听见他早就安排了何子瑕潜伏河中把你救下。” 宋榆雁愣住了,轻声道:“可是救我的不是何子瑕……” “那又如何?你还是活下来了。”月灵心里的那个恨啊,宋榆雁福大命大,从小锦衣玉食,生死关头总能化险为夷,而她呢?用别人的身份活了好几年,没有快乐,没有亲情,好不容易喜欢一个人,却被什么都有的宋榆雁给抢走。 “没有脸,我活不长的。所以你得先下去等我。”月灵冷笑一声,看着宋榆雁漂亮的脸蛋,另外一只手缓缓抬高。 宋榆雁瞳孔紧缩,眼睁睁地看着剑尖刺过来,眼泪就这么喷涌而出。 第125页 我要死了…… 玩完…… 而剑尖就这么硬生生地停下来了。 月灵不敢置信地低头,一根细长的法杖刺穿她的心脏,偏头,宋青芜冷着脸,大步走来,担忧的目光却全部集中在宋榆雁身上。 力气被全部抽空了,月灵的手松开了。 宋榆雁和剑都掉在了地上。 视线开始模糊,她看见宋青芜抱起宋榆雁离开,留给她一个冷漠的背影。 熟悉的背影,她不知道看了多少次。但她却知道每次看这背影时心中的小雀跃。 怎么这次却这般痛呢? “我、我叫红生……” 眼前彻底黑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百章啦,恭喜恭喜。现在每章字数变成3000+了奥 第102章 彩石 好像不久前,也是有这么一个清凉的怀抱…… 宋榆雁迷迷糊糊地被宋青芜抱起,脑海里不停地胡思乱想,很疼,她的意识在昏迷边缘试探。 一只冰凉的手拍了拍了宋榆雁的脸,她昏昏沉沉的脑袋才清醒过来。 眼前是宋青芜板着的脸,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眸中有血丝。 “你、你回来了……月、月灵她……”宋榆雁想起月灵方才说的话,觉得身上滚烫滚烫的。 “她叫红生。”宋青芜道。 宋榆雁愣在他的怀中。 “月灵及其父母都葬在这里。”宋青芜把她放下来,指着树林中某处。 宋榆雁站稳身子,看向那边。 郁郁葱葱的树叶掩盖住几座坟墓,仿佛像一家人聚在一块,有幸福,也有悲哀…… “这是哪里?”宋榆雁鼻间酸涩无比,她收回视线,不再打扰那家人,轻声询问宋青芜。 “太子宫。”宋青芜看着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宋榆雁轻轻一笑,没有多问,转身走到红生的面前,身体的温度已经很低了,红生已经成为了一具尸体。 她趴在地上,眼睛大睁,瞳孔中似乎还有宋青芜的身影残留。 宋榆雁蹲在她的面前,伸手盖住红生的眼睛,眸色很凉。站起身来,宋榆雁用力抽出了天演。 红生的血已经流干,天演的脱离并没有见红。宋榆雁又蹲了下来,用红生的衣服把天演擦干净,宋榆雁头也不回地离开。 “你该还的。” ———— 坐在床上,宋榆雁看着宋青芜收拾好医疗箱。 “你多久回来的?”宋榆雁微红着脸系好衣服,问。 宋青芜坐了下来,没有看她,道:“已有一个时辰。” 宋榆雁看着他,觉得心里怪悲凉的,道:“你……想哭就哭吧……” 听到这话,宋青芜握着茶杯的手稍稍用力了些,他面不改色地扭头,问:“我为什么要哭。” 宋榆雁哑然。 她已经把他不是国君亲儿子的事情给他说了……怎么他的反应…… 如果宋封说的是真的,那宋青芜就是宋封的孩子。 宋青芜沉声道:“这件事太多疑点。所以,我选择不相信。” 宋榆雁扁扁嘴,道:“那我们多久去把延君哥哥救出来,他的身体状况可能不太好。” “再等一会。”宋青芜并没有太多着急,端着茶继续喝。 宋榆雁看他依旧这般风雨不动安如山,气急败坏地道:“你怎么只喝茶啊?” 宋青芜手上的动作一僵,扭头冷冷地扫了她一眼,道:“安静,养伤。” “哦……”宋榆雁抖了抖。 过了小半柱香的时间,门被敲响,洛子烟走了进来。她神色激动地捧着一样东西,走到了宋青芜的面前,道:“成了。” 宋青芜接过那样东西,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他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继而对宋榆雁道:“走了。” “哦,好。”宋榆雁立马下床,屁颠屁颠地跟着宋青芜往外走,洛子烟这才注意到宋榆雁在场,但还没等她说话,二人就火急火燎地离开了。 “……?”所以她忙了这么久就得了两个字? 走了? 还不是给她说的…… 洛子烟心里有点小难受…… 宋榆雁跟着宋青芜上了马车,速度极快地朝城主府驶去。 车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外面只有一名车夫,车夫自然不会同宋榆雁说话解闷,而宋青芜更不可能。 宋榆雁只得看着他,宋青芜一上车仿佛就把她无视了,端正地坐着,一只手握住天演,另外一只手把玩着洛子烟给他的东西,微微低头,神情专注。 宋榆雁看那东西一会亮一会不亮的,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于是便悄悄坐到了宋青芜的身侧。 宋青芜警惕至极,感受到有人他眼神一凝,冷冷地偏头,全身内力已经开始运转,看到是宋榆雁,略感诧异,只得掩去通身杀意。 宋榆雁被吓了一跳,没想到宋青芜反应这么大,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顶着宋青芜冰凉的眼神坐回去了。 “我、我就是好奇。”宋榆雁红着脸,蛮不好意思的。 宋青芜扫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埋头,继续摆弄了几下那东西,就丢给了宋榆雁。 “救命之物。”在宋榆雁手忙脚乱地接住之际,宋青芜看着她,沉声道。 宋榆雁一下子沉默了,在这个节骨眼,救谁的命,不用说她也知道。 第126页 埋头,这才看见,宋青芜丢给她的,居然是一块五彩的石头,这石头约莫半个巴掌大,有着淡淡的温热,不知道是什么做成的,石头通体透明,圆润小巧。 她知道洛子烟酷爱收集各种石头,这石头也是洛子烟给宋青芜的,心中的好奇也淡了,看来应该就是一块有治疗功效的石头,和当时洛子烟用来救她的可能差不多。 宋青芜看她仔细至极的模样,没有出声打扰,静静地坐着。 宋榆雁琢磨了一会就还给他了,对上宋青芜专注的眸子,顿时有些惊慌失措地埋头,随即坐立不安地扭动,浑身发烫。 悄悄地抬头才发现宋青芜收好石头后就没有看她了,注意力都在窗外的风景,悄悄地舒了一口气,宋榆雁的眸色逐渐复杂起来。 她对宋青芜,到底是怎么样的情感呢? 以前她觉得宋青芜无视她的濒临死亡是很无情的,但红生又告诉她宋青芜当时急得一起跳了下去,他的形象又高大了起来。可他抛妻弃子,弃沐帘、阿芜于不顾,转身却风光大婚,他又变成了一个冷漠无情的负心汉。 她以为自己的心不会再为他跳动了,但印溱屮却是一个男人…… 好像……她的心又…… 哎……宋榆雁现在特别希望宋青芜长得难看一点,说不定她会因此厌倦他呢……但说是这样说,宋榆雁知道喜欢就是喜欢,不会因为那人模样好坏而改变心意。 纠结地咬了咬唇,宋榆雁逼迫自己想想沐帘,她为宋青芜生了儿子,对他来说应该都是很重要的人,她算做什么呢? 前未婚嫂子?顶多算个朋友吧…… 思绪之间,马车停了下来。还未下车,就已经能够感受到车外的喧嚣,二人下了马车,就见何子瑕嘴角挂着微笑站立车外,同宋青芜轻轻点了点头。 宋榆雁环顾四周,发现城主府外围满了军人,看他们的军装,居然全是皇城守卫军。 “发生了什么事?”宋榆雁不解地问道。 何子瑕答道:“大城主谋反,君上派兵包围城主府。秦师已经将大城主捉拿,现在正在等待君上驾临,亲自审问大城主。” “……那,延君哥哥……”宋榆雁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情绪,对宋封,她有爱,有尊敬,也有恨,现在更多的,应该是一种惋惜吧。 “属下已经将大皇子救出安排在安全之地,有医师在侧,他现在昏迷不醒,就等着殿下过去。” 宋榆雁想了想,问何子瑕:“君上是怎么知道的?”她指宋封谋反之事。 何子瑕微微颔首,道:“就在宋副城主您把这件事告诉殿下之后呀。殿下言简意赅地告知于我,我向君上禀报后先行来到城主府把大皇殿下救出来,与此同时秦师也赶到了。” 宋榆雁惊讶地对宋青芜竖起大拇指,宋青芜当时不过离开了片刻,就把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 宋青芜在原地踌躇了片刻,便偏头对宋榆雁道:“你……是就在这里还是跟着我。” “肯定是跟着你啊!”宋榆雁毫不犹豫地道。秦倾这边暂时不需要她,宋阎的审问也暂时不需要她,所以她去看看宋延君才是当务之急。 “宋副城主真是冷酷。”何子瑕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话有所指。 宋榆雁淡淡一笑,道:“不过是因为人命关天。若是君上迁怒于我,我甘愿受罚,但只能是因为我是宋封名义上的女儿,而不是我参与谋反之中。” “现在我的身份还是他的女儿,六年的养育之恩我会报,但不会是以反叛国家的方式。”宋榆雁看着何子瑕,眸色坚定,还有些恼怒。 淡笑着收下宋榆雁的恼怒和宋青芜的不满,何子瑕微微颔首,轻声说了一声抱歉,随即又像个没事人一样,带着二人前进。 宋青芜遣散了侍卫、侍女,仅有他们三人前往宋延君在的房间。 宋榆雁来不及多对何子瑕表达自己的情绪,前进的步伐就已经停住了,宋延君被安排在自己的房中。 满室皆是浓重的死气。 宋榆雁的心一沉再沉。 走进,走近,宋延君的脸在迷糊的视线中逐渐清晰起来。抬手抹去脸颊上的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哭了。 一向沉稳的宋延君身上不复半点强势,脸色灰白,嘴角还惨留着鲜血。 他就这么躺在那,但宋榆雁总觉得他还在喊着“雁儿、雁儿。” 宋青芜犹豫片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同何子瑕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 宋榆雁在门口擦干眼泪,紧接着也进去了。 床边围站着三名医师,还有一名白衣少女,依旧是小而脆的身子,白得不像话的皮肤,不过巴掌大的脸蛋,宋榆雁记得这个女孩,是宋延君的侍女,名叫单恋。 单恋战战兢兢地同三名医师一起行李,眼神飘忽,不敢看宋青芜。 “如何。”宋青芜随意抬手示意他们起来,眼睛一直看着宋延君。 医师们和单恋也不知道宋青芜问的是谁,年长狡猾的医师不停地眨眼示意单恋,单恋的小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待宋青芜把冰凉的视线投来,单恋只感觉头皮一麻,豁出去地道:“殿、殿下很严重……” 有了单恋的开头,那三名才敢接嘴道:“回太子殿下,大皇子殿下如今体内经脉损坏大半,气息紊乱,内力四溢,我们用了些药,没有任何成效。还有就是,我们无法探测到大皇子殿下的内丹……所以……” 第127页 宋青芜听明白了,微微点头。何子瑕则是把几人喊退了。 单恋想走不走的,弯着身子,悄悄地瞟了宋延君一眼,又瞟了宋青芜一眼,见得后者脸上担忧之色甚少,似乎有法子救宋延君,眼珠子转了转,打算转身离开。 宋青芜却叫住了她:“你留下。” 单恋立刻受宠若惊又胆战心惊地抖着回到了床边。 宋榆雁默默地站在一旁,眼眶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湿润了起来。 待何子瑕把房间门关上,宋青芜这才拿出了方才的那块五彩的石头。 何子瑕眼中的惊异毫不掩饰,赞叹道:“真不愧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洛子烟,这东西原来的面貌竟是如此。” 宋青芜点点头,道:“只希望能够有用。” 宋榆雁声音沙哑地道:“延君哥哥的内丹是怎么回事?”她刚才听到医师说他们无法探测到宋延君的内丹。 她不敢相信,没有内丹,以宋延君的骄傲…… 宋青芜答道:“本体丹。” “本体丹在七重之后便会裂解,融合于全身。”何子瑕接着道。 宋榆雁点头,轻声道:“所以哥的内丹没有出问题。” 她的有着诧异,宋延君对外宣称的实力一直是第十重,可以目前情况看来,他却实实在在的是一名本体丹的拥有者。这是为何? 可能是哥太低调了?宋榆雁心想。 宋青芜点头。 “他服用了强行提升内力的丹药,只为助我逃离地牢,他是我的亲哥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开口。”宋榆雁抹去眼泪,对二人道。 宋青芜掩去眸中难得一见的沉痛之色,再次点头。 话不多说,他把天演立于床前,片刻间就有一个绿色的巨大法阵将宋延君包围。 五彩石头缓缓浮起,悬在宋延君的头顶。随即宋延君整个身体都变成了五彩之色,天演沉鸣一声,发出一股绿色能量,以肉眼可见的形态流转于宋延君的全身。 宋榆雁拉着单恋后退一米,默默地为宋延君、宋青芜加油打气。 一定要成功啊! 第103章 连累 三日后,宋宫大殿—— 又是一月朝会,各大城主全部到齐,他们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大殿上坐着宋阎,旁边是印紫茹。宋青芜则是站在原本宋封所站的位置。 宋青芜紧抿双唇,握着天演,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何子瑕和单恋站在他的身后,皆是一脸愤懑。 宋榆雁一改往日的红衣,穿着一身白,面无表情地站在大殿中央。她微微低头,只见手腕上套着铁质枷锁,沉重而冰冷。 “月家忠心护主,嫡女月灵天赋异禀,深受百姓喜爱。不料却受奸人所害,家破人亡。特追封月灵为太子妃,厚葬于太子宫。追赠文书盖上帝、后、龙、凤四印,随宝物一同葬入。”洛枫沉稳的声音在大殿响起。 至此,月家的历史与香火,是彻底断了。 即便是被月家灭亡的消息带沉了气氛,但还是有人好奇地把宋榆雁给瞧着。 宋榆雁站在原地,苦笑地听着,眼中闪过一丝讽刺。几天前,她因为是大城主的女儿而受人尊重,现在的她却因为是大城主的女儿而被套上枷锁,在众城主面前被问罪。 她何罪之有?只不过是做了宋封六年的女儿罢了。 抬头,看着宋阎,宋榆雁的心情无比复杂。 主座上这沉稳霸气的男人,是她的亲生父亲,她以为,待一切水落石出后,他们的关系会大白,她会有一个真正爱她的父亲。 可是这个作为她的父亲的人,却高高在上地坐着,她穿着囚服卑微地站着,在几百个人的面前被审问…… 宋阎沉静的眸扫过宋榆雁,表情也不是很好看。 洛枫拿着一叠文书,似在犹豫能不能开始读了。 印紫茹轻轻握了握他的手,眼眶微红,吸了一口气,轻轻点头。 宋阎闭上眼睛,挥手示意洛枫。 洛枫打开文书,沉声道:“此番大城主使得大皇子陷入生命危险,按其为国所奉,先大皇子也已脱离生命危险,本能免其罪孽。” 洛枫顿了顿,继续道:“但经查实,大城主同别国勾结,谋杀月家上下一百三十余人,同时也和杀人如麻的死亡矿井帮会交往密切。甚至在太子外出期间对太子妃痛下杀手……” “其罪当诛。”洛枫说完这四个字,大殿内什么反应都有,有疼惜,也有幸灾乐祸。 莫以山和莫以白的位置靠后,但他们还是能够看到单薄的宋榆雁,红发散乱,露出的手腕纤细苍白,看上去好不可怜。 宋榆雁脑袋嗡嗡作响,只听到洛枫念了一大堆话,有“撤除大城主之职”“没收家产”“关闭府邸”“终身囚禁”,似乎是对宋封的判决。 揉了揉脑袋,她这才发现整个大殿的人都在看着她,特别是宋青芜三人,皆是担忧地看着她。 洛枫神态未变,不厌其烦地再次喊道:“宋榆雁。” 宋榆雁后知后觉地点头:“我在。” “宋封本该判处诛九族之刑,但君上念其多年来虽图谋不轨但功高不赏,便免此刑罚。而你外出九年,于宋封鲜少接触,有太子等为证人为你洗脱嫌疑,同时蛮荒一役你又为国立了大功,综上,便免你终身囚禁,判处五年囚禁,撤除皇城副城主一职、剥夺宫中府邸居住权。如此,你服与不服?” 第128页 宋榆雁没有抬头,心中有着淡淡的讽刺。 那座府邸她看都没有看过就被赶出来了。 她还以为她会死呢。 真好。 “罪民,服。”跪在地上,宋榆雁磕了一个响头。 印紫茹见到她这副模样,脸上的血色尽褪。 宋榆雁被押了下去。 宋阎微微眯眼,掩去眸子中的血色,显得他更加铁面无私,待洛枫退到一旁,宋阎沉声道:“几日后开展军事汇报活动,届时左将军会出席,各城主便在宋宫停留几日,住所皆已安排妥当。” “谢君上。” 宋阎犹豫了一会,接着道:“对于宋封一事,孤已给出了最好的结果,没有特殊情况就不要再公然议论了。” “是。” “那没有什么事就退朝吧。” “恭送君上。” ———— 宋榆雁被送到了地牢,一路走来,环境潮湿,时不时地会有老鼠、蟑螂出现,胆子极大地从宋榆雁脚背上溜过。 对此宋榆雁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在蛮荒那几年,有次她同几名队友被何国抓走,关了几个月才被宋枟竹救出来,猪狗不如的生活条件比这还差。 走近了她即将要住五年的地方,宋榆雁一时间却有些委屈。引着她过来的狱卒实在不耐,一脚把她踹了进去。 踉跄一步差点摔倒,宋榆雁冷冷地看着这狗仗人势的狱卒。 “看什么看?瞪什么瞪?不过就是一个罪臣之女,老子还要陪你五年哦,不好好地讨好我,有你好果子吃。”那狱卒长得是一个尖嘴猴腮,满脸油光看起来好不恶心。 宋榆雁冷冷一笑,不理会他,背对着他坐下。 越看越觉得宋榆雁漂亮,狱卒猥琐一笑:“你现在没有内力,还不是任由我为所欲为?” “滚。”宋榆雁冰冷道。 “臭丫头!你给老子等着!等交了差,今天晚上有你好受的。”狱卒吐了一口口水,转身离开。 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宋榆雁抬起右手,嘴角的笑容苦涩至极。囚犯都会发一个黑色手环,戴在手上很难取下,其功能就是封闭内力。 宋国对于叛党的处决一向严厉,宋封没死已是万幸。其实三天前她就知道自己一定会被审问,不论她清白与否,她都会被判刑。宋阎这是在杀鸡儆猴,警告其它别有二心的人,同时也让那些看戏的人对这个处理结果满意。 多狠啊,宋封努力了一辈子的东西一夜之间都没了,他却死不去,一辈子关在牢房,享受着心理上和生理上的双重刺激。 而她宋榆雁,五年之后出去,什么都没有,没有住的也没有吃的,前程尽毁,还是一名罪臣之女。靠着冰凉的墙壁,她多么希望宋延君快点醒过来,告诉宋阎,她是他的女儿。 宋阎知道了会怎么做?放她出来?不可能,就算他知道自己是他的女儿,先不说他作为国君是不能徇私枉法的,而且说不定他会和宋青芜一样抱着怀疑的态度。 苦涩地闭上眼睛,宋榆雁的心底一片荒凉。 若是那狱卒回来,她怎么办? 她会拼命,若是成功了,她就杀了他,大不了被判个终身囚禁。若是失败了……宋榆雁睁开眼睛,眸中尽是决绝之色。 若是失败了,她就撞墙。 捡起大把铺在地上的茅草,宋榆雁认真地编着。 三个时辰之后,牢房内传来巨大的爆炸声,厚实的铁门被一道黑色强光强行融化了大半。 一身白色衣裙,黑发高高束在头顶,面容精致,气质清冷。 宋榆雁抬起疲惫的眸子。 印溱屮握着一把长剑,脸色不太好看地站在那里。 “你……”惊讶地睁大眼睛,宋榆雁撑着墙壁站了起来。 她没有想到她入狱后首先见到的熟人会是印溱屮,对于印溱屮,她感觉还是很怪异的,毕竟印溱屮男扮女装让她极为震惊与不解。 印溱屮被眼前的画面所震惊,窄小的牢房内一片凌乱,鲜血四溅,宋榆雁衣衫不整,发丝凌乱,脸色苍白,身上的白衣已被鲜血染红。她的手上拿着一条长长的绳子,做工粗糙,显然是她用牢房内的茅草所编。 绳子的那一头,一个男人的脖子被勒住,浑身上下满是伤痕,眼睛大睁毫无生气,头颅扭成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很明显,这个人的脖子被勒断了。 “发生了什么事。”印溱屮咽了咽口水,满室的血腥味让他有些想呕。 “他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我把他杀死了。”宋榆雁轻声道。 因为脸上有血,印溱屮看不清楚宋榆雁脸上的表情,光是听她这淡漠的语气,印溱屮就真的想试试鞭尸的快感。 印溱屮冷着脸走进来,把绳子从她手里抽离,扯住她的手腕,就欲把宋榆雁带走。 宋榆雁却站在原地,道:“我不走。” 印溱屮转过身来,脸色未变,道:“我是看不过你遭受如此罪,宋青芜既然不来救你,我来救。” 宋榆雁摇了摇头,道:“我现在没有任何内力,出去了也无法躲避追兵。而你救我出去,你怎么办?” 印溱屮冷冷一笑:“你知道我的身份,我们不过是假结婚。况且我瞧不起他,他就不是一个男人。你是一个好女孩,不该骈死于槽枥之间,我带你出去。”说罢,印溱屮就把宋榆雁右手腕上的黑色手环扯了下来。 第129页 “……”宋榆雁不敢置信地看着印溱屮。这力气也太大了吧? 印溱屮解释道:“并非蛮力,打开它有机关,我从宋青芜那里得知的。” 感受到沉寂已久的丹田处有着源源不断地内力的涌入,宋榆雁一时间还有些转换不过来。 印溱屮看着她,在等待着她的决定,走与留。 “你太沉不住气了。”就在此时,宋青芜出现在牢房,看着印溱屮,他的神色微恼。 说话期间,何子瑕、沐帘还有沐帘抱着的阿芜也走了过来。 “你不是不来吗。”印溱屮冷哼一声。 何子瑕无奈地摇了摇头,道:“青芜从未说过不来。只是君上突然召见,耽误了。” “沐……姐姐。”看到沐帘也来了,宋榆雁红了眼眶。 “小雁……”沐帘走了进来,满脸心疼,“怎么弄成这样了?” 还没走近,一道身影却快于她接近宋榆雁,抬手一斩,宋榆雁眼睛一瞪,软了下去。 “……”印溱屮、何子瑕和沐帘,目瞪口呆地看着宋青芜,他这一下来得真是猝不及防。 “你把这里清理一下。”宋青芜抱起宋榆雁,路过何子瑕旁边时,快速交代,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印溱屮和沐帘后知后觉地跟上宋青芜,经过何子瑕的时候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 “……”看着满室的血,死相惨烈的尸体,还有被损坏的门,何子瑕觉得自己的头简直快要疼死了。 ———— 宋榆雁醒来之际,就看到围在床边的几人。 有宋青芜、印溱屮、沐帘、阿芜还有单恋。 何子瑕不知去哪了。 单恋见她醒了,悄悄地舒了一口气,行了礼便以照顾宋延君为由离开了。 宋榆雁感受到丹田无比地饱满,内力流转于全身,后背处有一股温热的气旋,稍稍探测便知其中缩小的翼状内力。 内力化翼。 宋榆雁发现自己的内力居然提升到了第七重。 不知道什么人换掉了她的囚衣,给她穿上了她自己的衣服,就连盘龙也是好好地束在腰间。 “我……”看着围着自己的几人,宋榆雁感觉自己很幸福。等她刑满释放,她不会孤苦无依,因为她有这一帮朋友。 至少到现在,她可以忽视何子瑕因为宋封而产生的对她的偏见,可以忘记印溱屮刚开始给她带来的伤害,虽然他们之间的感情并没有很深厚,但她知道,这里的每个人都担忧过她。 这就足够了。 洛子烟端着洗脸盆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宋榆雁躺在床上看着宋青芜几人傻笑,而宋青芜等人似乎并不明白所笑为何,不明所以地站着。 “小青芜已经把你的伤势都治好了,既然醒了,就过来洗把脸,捯饬捯饬,等会去见君上。”洛子烟一边把洗脸盆放在桌子上,一边说道。 宋榆雁却没有回答,反而是像才注意到她来了似的,傻笑的脸又转过来对着她了。 啊,还有洛姐姐,洛姐姐也帮过我。 洛子烟:“……?” 作者有话要说: 原标题又给口口了:) 第104章 润润 待洛子烟把宋榆雁稍稍打扮了下,宋青芜拿起天演就要走。 “去哪?”印溱屮问。 宋青芜头也不回地道:“去见她爹。” 宋榆雁身体一僵…… “我、我看还是算了吧……我身体好了,先回牢房……免得……加刑……”干巴巴地一笑,对于宋阎,宋榆雁是说不出的恐惧与敬畏,还有一点点失望。 “小雁。”沐帘走了过来,她轻轻揉了揉宋榆雁的脑袋,“君上毕竟还是你的亲生父亲,去见他一面吧,说不定五年的囚禁还有缓和的机会。” 洛子烟也走了过来,道:“而且一个时辰前霜枟公主和秦倾军师进宫来了,看样子多半是为了你而来。半个时辰前祖祖也不远万里从两仪城赶来,他们都是为了替你求情。小雁,算算时间,霜枟公主怀孕也有几个月了,现在正值孕期最危险的时候。祖祖年纪大了腿脚不便,最近又感染上风寒更是辛苦。他们能为了你做到此步,你自己又何尝能够放弃?” 宋榆雁沉默在原地,表情纠结。 她又何尝不想去见宋阎?只是,以宋阎的铁面无私,她走这一趟一定是徒劳无功的,何必给他徒增麻烦?况且她没有任何理由就从牢房中跑出来了…… 宋青芜知晓她心中所想,开口道:“这是圣旨。” 宋榆雁看向他,不太明白。 “君上早在洛老先生进宫之时就下了口谕,让青芜把小雁带过去见他。”何子瑕走了进来,额头上有一层细密的汗,他言简意赅地把事情交代清楚。 宋榆雁就这么愣在了原地。 洛子烟嘿嘿一笑,说了一句“那不就得了”后就把宋榆雁连拖带拽地带到了宋阎的书房。 守门侍卫见到众人,行了礼后就进去通报,没有多久就走出来道:“君上唤各位进去。” “我就不进去了。”沐帘摆摆手,把阿芜调皮故意伸出的手塞了回去,“对外我还是青芜的侧妃,洛老等人见到我可能会不高兴。” 宋榆雁被洛子烟拉着,头昏脑涨的,完完全全忽视了沐帘的话。 印溱屮也道:“我也不进去了。有什么情况喊一声即可。” 第130页 宋青芜想了想,与何子瑕交接了眼神,点头同意。 何子瑕微笑着目送宋青芜、宋榆雁以及洛子烟走进书房。 夏日炎炎,夜晚也闷热无比,但宋阎的书房内却凉爽可人。由宋青芜带路,宋榆雁忐忑不安地跟着他,不明白宋阎为何召见自己。 穿过几扇奢华精美的屏风,众人到达了目的地。宋阎坐在正中间,其余的人则是按身份高低依次坐在他的两侧。 三人的到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齐齐扭头看来。 宋阎的右侧,依次坐着洛南、宋枟竹与秦倾,左侧依次坐着洛枫、莫以山、莫以白和白幽。 三人行了礼,宋阎面不改色让他们起身。 洛枫看到洛子烟,惊讶站了起来,洛子烟对他笑了笑,喊了一声“父亲”。 莫以山似乎白了一些,莫以白似乎黑了一些,但二人模样没有太大变化。白幽眉宇间满是幸福之色,愈发地美丽了。宋枟竹面容愈发娇美可人,肚子很明显地鼓出来一大块,秦倾依旧是一副眼里只有宋枟竹的模样,小心翼翼地护着她和孩子,随着孩子的长大,秦倾眉宇间曾有有狠辣也散去不少,整个人不似从前那般冷,但还是穿着一身红衣,依旧是绝代风华的。 洛南比起九年前苍老了不少,但他还是宋榆雁熟悉的模样。细细地观察许久未见的几人,宋榆雁心中的忐忑缓解了些。 确认宋榆雁并无大碍,宋枟竹首先站了起来,给宋阎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后径直离开,秦倾急忙跟上,随即洛南、洛枫、洛子烟、莫以山和莫以白都了然地跟着出去了。 宋青芜站在宋榆雁稍微偏后一点的地方,脸色僵硬,喜怒不知。 “青芜,你也出去吧。”宋阎对他道。 宋青芜挣扎地捏了捏拳头,转身离开。 如此,书房内便只剩下宋阎与宋榆雁二人了。 也不知宋阎是否有意与宋榆雁单独谈话,书房内清空后,他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坐着,沉默着,看着宋榆雁。 宋榆雁埋着头,硬着头皮迎上宋阎的视线,害怕与不安将她包围,咬着唇,丝毫没有注意到宋阎因紧张而用力攥紧的拳头。 “还想坐牢吗?”宋阎思索片刻,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宋榆雁身子一抖,脸色苍白,犹豫却诚实地摇头。 “孤给你一个选择。”宋阎道。 宋榆雁抬头看向他。 “三日前,木国派出十万军队,灏城沦陷。”宋阎说这话的时候,眉头紧锁。 “什么?”听到这话,宋榆雁顾不得害怕了,惊讶至极。灏城是宋国最南方的城市,亦是边界城市之一。因为直面木国,灏城一直是很重要的军事基地,城中几乎没有百姓居住,仅有十几万驻守军人。 竟沦陷了? “枟竹现在是两个人,容不得她上战场,所以青芜会作为此次出战元帅,何子瑕作为军师,君儿身体好了后也会一同上战场。”宋阎细细道来,或许连他自己有没有发现和宋榆雁讲话时,对常人的威压消了不少。 “君上要我怎么做……”宋榆雁脸色略微凝重。 “孤要你一同出战,戴罪立功。”宋阎眸色灼灼,其实尽是对她的信任。 宋榆雁对上这眼神,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其实她很想,但她是罪人,宋阎给她开这么一个后门,真的是他自己愿意而不是因为有宋枟竹等人的旁敲侧击吗?况且她真的这么做了,宋阎真的能够堵住悠悠众口吗? “作为孤的女儿,为国为民是你的职责。”宋阎一直盯着宋榆雁长长卷卷的睫毛看,等了许久,无声无息地咽了咽口水,声音喑哑,终于是说出了口。 “可……”宋榆雁听到这话,下意识地就想要说出自己的疑惑了,但是…… 孤的女儿…… 孤的女儿…… 她猛地抬头,对上宋阎的视线,惊觉,这眼神,火热的,隐忍的,她只见过宋阎冰冷与沉稳的眸,不曾见过这般的。 既然已经说出来了,宋阎也完完全全抛弃了“面子”,他站起身来,身材高大挺拔,向宋榆雁走来。 “这次的军事作战,孤拖了五天。孤早就知道木国进攻,这次是孤第一次违背了作为国君的责任,选择先处理你的案子,这样才可以顺理成章地把你从牢中解救出来。”宋阎说完这话,已经站定在了宋榆雁的面前。 “孤遵守法度,对妻子孩子都依旧自称‘孤’,都和最亲近的人都有一点隔阂,是因为当一个好国君是孤终身奋斗的目标。”他低头看着宋榆雁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眼眶红了,润润的,他没有抬手去擦。 “而你,是孤这辈子甘愿违背一次法度的存在。” 宋榆雁愣愣地仰头。 宋阎很高,遮住了她几乎所有的光亮,但他的眸子有着泪花,反射出些许光亮,神情温柔,像极了小时候那个宠爱自己的宋封,但又不太一样,宋榆雁能够感受到他发自内心的柔。 “孤也很想狠下心来,可是有个傻女人天天在孤怀里哭。茹儿怀上你的时候,比第一胎痛苦,但我们一家人都感到幸福无比,因为孤有女儿了,茹儿有女儿了,君儿有妹妹了,茹儿给你取了小名,叫‘润润’。因为她觉得她会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温润如玉,很傻吧?但孤就是很喜欢这个名字。” 第131页 “润润、润润,孤就快要有一个女孩了,孤的掌上明珠,叫做润润。” 宋榆雁感觉到自己的泪水夺眶而出。 润润…… 她原来有小名,还是娘亲给取的,而且还是爹爹很喜欢的。 “你出生之时,孤都还没有抱过你便得到你夭折的消息,这一直是孤心中的痛。如今你回来了,活着回来了,很漂亮,很优秀,孤很开心。”宋阎微微偏头,掩去眼角不小心滑落的泪,终于是下定决心要摸摸她的头了。 宋榆雁只感觉头顶有一道温柔至极的力道,散发出一股至亲血缘的暖流,让她哭得更厉害了。 “孤以前和你娘亲讨论过,你会长成什么样,茹儿说我们已经生了一个像孤的儿子了,就应该再生一个像她的女儿。孤还否定了她的想法,觉得这种事不是想想就可以实现的。现在孤知道了,孤错了,你真的很像你娘亲,气质、性格、品行,孤很满意。” 掌心被柔软的发挠痒了,连带着心也痒痒的,宋阎低叹一声,用力把她抱在怀中。 “对不起,让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宋阎的声音闷闷的,试探着小心翼翼地继续说道:“润润,雁儿,你能理解孤吗?能原谅孤吗?” 良久,宋榆雁把满是眼泪的脸抬起,对着他,红色的眸子满满的,都是满足。 “没关系,爹爹。” 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男儿有泪不轻弹,他这辈子哭过三次。 一次是茹儿嫁他之日。 一次是君儿出生之日。 一次是润润夭折之日。 这一次,润润喊他爹了,他第四次哭了。 爹爹…… 爹爹…… 多好听啊……他期盼了十六年,润润终于是活着,甜甜地,美美地,喊他一声爹爹了。 第105章 父母 宋青芜一干人等在门口等了将近半个时辰,宋枟竹的腿有些水肿站着难受,但又不愿离开,所以秦倾就临时给她搭了个小凉台。 洛子烟看得震惊极了。 沐帘对此也只是淡淡一笑,眼中有着羡慕。 洛枫与洛南“沾光”也得坐了,二人听着房内传出的细微的哭声,相视一笑。洛枫与洛南的身份摆在那,莫氏兄弟俩就没入座,同孩子们一同站着。 宋青芜靠着墙壁站着,微微低头,眼帘微垂,天演被他握在手中,有些用力。 何子瑕知晓他心神不宁,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之意不言而喻,宋青芜看了他一眼,僵硬地勾了勾嘴角。 印溱屮一身清冷地站在一旁,斜眼瞥他。 过了没有多久,书房的门被打开了。宋榆雁和宋阎是并肩出来的,二人眼睛都红,都哭过,但众人都感觉不到难过悲哀,只觉得有淡淡的温情弥漫在二人之间。 宋枟竹看着嘴巴都要笑歪了,气色愈发好了,秦倾看着也跟着开心,嘴角也不知不觉地挂上了笑容,柔柔的,让人如沐春风。 “各位先去茹儿宫中休息吧,那边已经准备好了晚宴。孤立马要面见几位重要的客人,用不了多久时间,便劳烦各位稍等片刻。”宋阎说话时都带着笑意,润润搁他旁边站着,女孩子淡淡的香气同印紫茹有些像,心中柔软一片,以往语气中的威慑也减去不少。 几人表示明白,宋阎挥挥手,喊来几位侍女搀扶着洛南,洛枫对宋阎淡淡一笑,微微弯腰表示谢意。 洛子烟扯了扯宋榆雁的袖子,道:“小雁不给君上说一声再见吗?” 宋榆雁微红着脸,扭扭捏捏地不太好意思。 宋枟竹和沐帘也来凑热闹,嚷嚷着要让她喊。 洛南爽朗一笑,眼角的皱纹愈发明显,微微浑浊的眸子充斥着笑意,拄着拐杖站在原地看着宋榆雁,意思很明显,也是要她喊。 宋榆雁一时间真的害羞极了,刚刚在里面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都喊得扭扭捏捏的,现在在外面,这么多人…… 脸色越来越红,那几个字就是憋在嗓子眼里冒不出去。 宋阎勾起嘴角,立马为女儿打圆场,道:“孤与雁儿相认还没有多久,之间还需要时间来磨合,细水长流,各位还是逼迫她了。” 虽是这么说,宋阎心中还是有一点淡淡的失落。 宋榆雁敏感地捕捉到,看着宋阎保护自己的模样,一种莫名的感觉袭上心头,暖暖的,连带着泪水再次浸出。 “爹爹再见。”说完,她很不好意思地扯过站得最近的洛子烟离开。 宋阎没想到她真的喊了,那一瞬间有一些猝不及防,随即只觉心中愈发柔软,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 “一会见。” 被落在后面的几人这才满足地离开,心中皆温暖一片。 待几人都走远了,宋阎才轻声笑了笑,转身。 发现宋青芜没走,他没有继续靠着墙壁站立,而是握着天演笔直地站在宋阎面前,比宋阎矮了些,眼睛直直地盯着正前方,面无表情。 宋阎走到他的面前,遮住了他面前的光。 宋青芜轻轻抬眸,手背上青筋暴起,神色隐忍至极。 “我,是谁。”轻声开口,声音沙哑。 “孤的孩子。”宋阎忍住心中淡淡的疼,尽量放柔自己的语气,“你是孤的孩子,宋国的太子。” “雁才是你们的女儿。我是宋封换来的。”宋青芜的眼睛通红,躲开宋阎想要抚摸他的头的手,死死地盯着宋阎,语气充满了笃定。 第132页 宋阎叹了一口气,道:“雁儿的这件事孤会查清楚。青芜,你还小,很多事情孤还不能告诉你。但是,孤可以告诉你的就是,你是孤的孩子,这是事实。你完全可以放宽心,宋封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宋青芜咬牙,神情混乱:“不可能。雁出生后母亲何时还怀过孕?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 难得听到宋青芜说这么多话,宋阎知道他根本不会相信。 “青芜,给孤一年的时间。”宋阎轻声说道,“不论真相如何,如今木国来袭,当务之急便是百姓安危。你给孤一年的时间,一年后不论木国之乱平定与否,孤就把事情全部给你说明白。” 说完,他带着询问的表情看着宋青芜。 宋青芜埋下头,不语。 随着宋青芜身子颤抖得愈发厉害,宋阎感觉周身的空气冰凉起来,刺骨的寒冷。 不得不释放出内力来抵御。 “你……” 心情起伏,内力有些控制不住,宋青芜的背后竟渐渐幻化出一对晶莹的翅膀。 但很快地,寒冷的空气蓦地消散,连带着宋青芜背后的翅膀也消无踪迹。 又是那个清冷的他,方才混乱的表情不复,面无表情地,宋青芜朝宋阎弯了弯腰。 “我自会尽全力。” 前后变化太过迅速,宋阎发现自己似乎体测不出宋青芜真正的实力。压抑住心中的震惊,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在前往君后宫的路上,宋青芜路过了一座花园,这是宋阎专门为印紫茹打造的,里面有一条小路直通君后宫,他想了想,便打算往那里走。 却看到有四个人在花园的凉亭静坐,似乎在等他。 “青芜,快点呀,小雁她们都已经到了。”沐帘抱着阿芜起身。 “真慢。”印溱屮冷冷一笑。 何子瑕没说话,只是站着看他,他们之间很多事情不需言语。 不知怎么的,死死压抑的痛苦与迷茫瞬间消散了,宋青芜向他们走去。 脚步很明显的轻快很多。 就在此时,宋榆雁坐在君后宫的前殿,颇为忐忑。对于印紫茹,她很少接触,十六年来匆匆数面,没有单独说过话。 宋阎告诉她,早在对她判刑前他们就知道了这件事,当时印紫茹同他吵了一架,就是因为他要问宋榆雁的罪,印紫茹一度奔溃却死死坚持住没有去看望宋榆雁,就是因为印紫茹明白当时宋阎的做法是唯一能够保住自己的方法,所以她忍了,今天早上在大殿差点没有熬过去。 所以现在印紫茹还卧病在床,听到宋榆雁来了,坚持要下床,侍女们只好先让宋榆雁在前殿等候片刻。 洛子烟坐在她的身旁,一身布衣好不快哉,宋榆雁想想这里毕竟还是君后宫,便道:“洛姐姐要不还是换件衣服吧。” 洛子烟听到她的话,一愣,见她忐忑不安的模样随即反应过来,调笑:“傻姑娘,你爹早就明令禁止闲杂人等随意进出君后宫,君后宫方圆半里,没有一个不是天天陪你娘玩的人,只要她不嫌弃,别人怎么会嫌弃?” 说罢还抬手整理整理自己的一身布衣,坦然至极:“况且紫茹不是那种人。” 宋榆雁只能暂时放宽心。 心中的感觉很奇妙。缓缓平复呼吸,宋榆雁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要紧张。 见娘亲呢!冷静、冷静。 沉浸在安慰自己的内心世界,所以印紫茹来到宋榆雁的背后时,她没有发现。 坐在一旁的宋枟竹秦倾等人皆屏住呼吸,没有说话。 印紫茹早就红了眼。她埋头,视线紧缩女孩纤细的后颈。因为埋着头,头发垂落两侧,露出一小截脖子,宋榆雁的皮肤不是很白,因为常年训练略带蜜色,印紫茹能清楚地看到柔嫩的皮肤。 她不禁回忆起,当初刚刚把润润生下,她只来得及看一眼婴孩柔嫩淡粉色的小脖子就昏迷了,满心欢喜地醒来,却只见得一座坟墓。 润润之墓。 宋阎怕她伤心过度,在她醒来之前就把润润安葬了,她都还不知道润润长什么模样呢,还没有给润润取一个好听的名字呢,润润就化为了一抔黄土。 怎么可能不伤心?这心病缠着她与宋阎整整十六年。 想想不久前宋榆雁当众拒绝赐婚时,宋阎还说过宋榆雁真像他的女儿。 没想到竟然真的是。 扶着椅子从背后走到前面,印紫茹眼眶通红地看着女孩漂亮的美人尖,小巧的鼻尖,长长的睫毛,一头红色的长发妖艳至极。 母女俩就这么一人坐着一人站着。 多亏着洛子烟猛地踹了踹宋榆雁的凳脚,母女二人这才对上眼。 宋榆雁看着印紫茹,头发披散是华贵的紫色,穿着一件白色长裙没有任何装饰,面容姣好气质冷艳,只是她的衣襟微乱,似乎是急着赶过来的。宋榆雁看着她,一时间忘了起身。 印紫茹是第一次如此近地看宋榆雁。其实宋榆雁的模样同她有五六分像,只是多了些坚韧与妖艳,但还是给人冷艳的感觉。印紫茹颤抖着手碰了碰红色的发丝,清楚地看见宋榆雁红眸中倒映出了自己的脸。 自己天生紫发紫眸,宋阎黑发黑眸,生了个红发红眸的漂亮女儿。 “润润……”压着嗓子,印紫茹低低地,沉沉地喊出了她的乳名,十六年来日日夜夜都在心中呼唤的爱称,也是君后宫后那座冰冷墓碑上刻的鲜红的字。 第133页 润润…… 宋榆雁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泊泊地流,无声哭泣,她大着胆子一把抓住印紫茹的手。 “娘亲……”声音都是抖的,宋榆雁也总算是喊出了十六年都未曾喊过的称呼。 儿时宋封对她何其好?现在宋阎于她何其高大?除了宋枟竹,她名义上的姑姑,给了她不同于父母的爱之外,她从未感受过拥有母亲的感觉。 她不止一次想过娘亲会有多漂亮、多香、多软、多温柔…… 印紫茹似乎不是那种很体贴很温柔的女子,她有自己的世界,独立而善良,在宋阎的庇护下活出不一样的日子,这是她的母亲。 她宋榆雁的母亲。 上天何其善待她,在她以为自己失去了全部之后,让她与自己的亲生父母相认。 爹爹、娘亲、哥哥,她何其幸福,何其幸运啊…… 第106章 其乐 稍后几人挪步偏殿,那里早已摆满了菜肴。 印紫茹笑着让宋青芜和宋榆雁分别坐在她的两侧,一只手牵一个,脸上的笑容止也止不住。 宋青芜不习惯与人亲近,宋榆雁才同父母相认,所以二人对于印紫茹的举动皆感不适。印紫茹可是个人精呀,瞟到不对的苗头就立马松开手。 “饿了吗?”忍住心中淡淡的难受,印紫茹一副丝毫不介意的模样同二人说话。 没关系,细水长流。 宋榆雁摇摇头,心中满满的抱歉。宋青芜收回手,神色淡淡。 气氛还算好的过去了半柱香,宋阎就风尘仆仆地赶来。用温柔的笑掩去凌厉,宋阎坐到了印紫茹的旁边,将宋榆雁和印紫茹隔开。 “抱歉了各位,久等。” 众人皆摇头表示没关系,不太熟悉这里的人,皆感叹于此时国君君后不同于面见外人的那般威压、冷艳,一家四口坐在一起,排除宋榆雁紧张得充血的脸,他们同普通人家也没有什么区别。 印紫茹看他进来时脸色不太好看,牵住了他的手,轻轻捏了捏。反手握住她的,宋阎摇了摇头,小声道:“一会说。” 印紫茹点点头,便喊着各位可以动筷子了。 其实整张桌子上,大部分的人都是第一次和国君君后同桌吃饭,像莫以山、莫以白夫妻、沐帘、阿芜等,他们心中紧张之余倒觉得不太真实。 还好整顿饭吃得还算不错,宋阎和印紫茹皆敛去锋芒,眉间冲喜,时不时为孩子们夹菜,时不时地开口打趣,一开始拘谨的人也渐渐放松,敢伸出筷子夹远处的菜了。 宋榆雁吃得心中温暖,但又时不时瞟一眼宋青芜。很奇怪,众人皆在吃饭菜,他却坐在那里,小口小口地酌茶,他的面前放了两壶茶,其中一壶已经见底。 见他似乎忧心忡忡的模样,宋榆雁很担心。 回想不久前宋阎同她说的话。 “青芜不是孤的孩子,但是也不是宋封的孩子。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 “孤告诉你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让你知道你们不是直系亲属。” “孤知道你心仪他,只是,他的身份很特殊,你要考虑清楚。” 宋阎讲的已经很隐晦了,但宋榆雁还是听懂了。 一句话,他两不合适。 隔了一张桌子宋榆雁都能看见他浓密的睫毛,下面那一双眸子,是自己朝思夜想好几年的样子。宋阎不是无理之人,他说出这话来就一定有他的道理,而且绝对是正确的道理。 拿他没办法,宋榆雁偷看着他,只觉得心中痒痒的,猫儿似的地被挠,顿时感到烦躁不安。 就在此时,婴儿的啼哭声突兀地响起,众人被吓了一跳,只听得“嘭”地一声放杯子的声音,宋青芜的动作很快,转眼间就站到了沐帘的身后,皱眉,抱过阿芜,问道:“怎么了。” 沐帘笑着看他,眉间尽是温柔,她轻声道:“小馋猫趁我不注意就伸手去抓鱼,被小刺扎到了呗。真是个小傻瓜。” 阿芜被刺了一下,正疼得哭呢,沐帘说完这话他就哭得更凶了,仿佛能听懂母亲的话似的,使劲地扯着嗓子哭,好不可怜。 宋榆雁在那一瞬间感觉自己身体的温度都降了下去。 是啊,她怎么忘了,宋青芜有妻有子,沐帘为他付出这么多,宋青芜虽是伤了她但现在也改了,他们多幸福呀?阿芜是一个很可爱的孩子,她宋榆雁是想要当阿芜的后妈吗? 宋青芜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动作娴熟地哄着阿芜,清冷的气息也被奶香味冲散了些。 再次扬起笑容,宋榆雁逼着自己释怀。 不过十年而已,人生至少还有五六个十年呢……青芜与榆雁终归不是一道的,就像榆树和大雁,它们的归属都不是荒凉草地一般。 宋榆雁是属于森林、属于蓝天的,那片荒凉之地,有他自己的世界,有他自己的温柔,只是与她无关罢了。 宋阎离宋榆雁近,细细地感受着她的情绪变化,当爹的心中很不是滋味。知道宋榆雁现在需要静静,他识趣地没出口讨不愉快。 “呵呵,你这小子,没看出来嘛,有这么父爱的一面。”宋枟竹瞧着宋青芜紧张的样子,第一次见,觉得神奇,便调侃道。 宋青芜却置若罔闻,把阿芜抱回自己的座位上,仔细地为他擦拭着油腻腻的小嫩手,很专注。 宋榆雁闭上眼睛不看,不能看,会哭的。 第134页 阿芜不疼了,就不哭了,瞅了一眼宋青芜,扯着他的头发,宋青芜的头发束在头顶,阿芜举着小手很快就酸了,但是还想玩,纠结之下大眼睛又开始冒水花了。 见状,宋青芜果断地解开发带,任由头发披散,给他玩,阿芜摆弄了几下,累了,哼哼几声,很快睡着。 旁边吃饱喝足的印溱屮已经观察很久了,见阿芜玩开心后便睡着了,笑意止都止不住。 其实单纯的孩子最能勾起人心中的柔软,偷偷看了一眼可爱的娃娃,宋榆雁心中柔软之余又苦涩一笑。 算了,听爹爹的。 吃完饭,莫以山、莫以白等人辞行,他们是蛮荒城的主心骨,离开太久了,该回去了。 莫以山拍了拍宋榆雁的肩膀,心中暗叹女孩竟长得这么高了,他说:“小雁,我们这就走了。” 宋榆雁扭扭捏捏地,终于还是问出了口:“周和格,他……” 莫以山想起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男孩,苦涩一笑,道:“虽然升了职,但毕竟还是经历丧父断腿的人,最近有些情绪低落,但已经好了很多了。” 宋榆雁心中疼疼的。 莫以白走到她的面前,超级用力地点了一下她的脑门,留下一个红印,道:“不要太担心,你管好自己就行。在战场上,牢牢记住在蛮荒城学的,保住国土的同时也要保住自己的命。” 莫以白难得矫情,宋榆雁掩去伤痛,点头。 “小雁,蛮荒城永远是你的家。不要忘记了哦,你在蛮荒城还有一座府邸。”白幽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 “嗯。”宋榆雁只感觉有一股热流涌上眼眶。 送走三人,宋榆雁又去送走洛南与洛枫回两仪城,老人家想女娃娃想的紧,就拉着她多说了几句话,等到宋榆雁回到寝宫,天色已晚。 宋阎不肯回他自己的寝宫,偏要留在君后宫,印紫茹想和宋榆雁同睡的想法也随即破灭,别的地方她不放心,便让宋青芜在太子宫暂时收拾出一座宫殿给她,宋榆雁觉得既麻烦又奢侈,就提议和沐帘住在一起。 宋青芜同意了。 这个时候,沐帘正在房间内哄阿芜睡觉,宋榆雁倍感无聊,便一个人在院子内散步。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行走于房梁。 走累了,就找了个台阶坐下,双手托着下巴,看着天,看星星,似乎很美的月色,但宋榆雁就是一个“粗汉子”,没有艺术细胞,对这些无感,很快就闭上了眼睛。 阿芜一睡着,沐帘就去偏殿找宋榆雁,却寻得满室冰凉,走出寝宫大门就看到女孩蜷缩在台阶上,睡得很香。 无奈极了,沐帘走到她的身后,轻轻拍拍,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没有那么难听:“小雁,醒醒,去里面睡。” 宋榆雁这一天大起大落,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生理、心理耗力过度,疲惫不堪,已经陷入了深度睡眠。 沐帘没有办法,打算自己动手把她搬进去。 身后却传来一股熟悉的味道。 转身,只见得宋青芜自树后走了出来,通身凉嗖嗖的,似乎站了很久。他走过来,将宋榆雁一把抱起,看向沐帘示意她带路。 淡淡一笑,沐帘带着他来到为宋榆雁准备的房间。 动作轻柔至极地把宋榆雁放在床上,宋青芜从怀里掏出一套轻薄的里衣,粉色丝绸,漂亮精致。 他递给沐帘。 沐帘诧异地接过,问他:“你从哪里得的?” “从印溱屮柜子里偷的。”对于沐帘,宋青芜很诚实。 沐帘噗嗤一声笑出来,道:“这种衣服我又不是没有……” 一边说着,一边就给宋榆雁换着衣服。 “不过小印竟然会有这种衣服,他这是下定决心要当真正的女人了吗?”沐帘一边吐槽,一边办事。 在宋青芜眼前为宋榆雁换衣服,沐帘丝毫不觉不妥,宋青芜也没有回避的意思。 “这么担心她的呀?”沐帘唠叨个没完。 “沐帘姐,你嗓子不疼吗。”宋青芜揉揉眉心,阻止她继续说话。 沐帘无奈地闭嘴。 换好衣服,宋青芜拿出那块五彩之石,又把宋榆雁的身体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伤势了,他这才带着沐帘出去。 “怎么了?我看你一整天都不在状态。”沐帘看见他眼底的乌黑。 宋青芜收好五彩之石,笔直地站在原地,声音清冷:“今日在牢中,她差点受辱。” 沐帘自然是知道,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哎,不幸中的万幸,她也只是受了点皮肉之伤。” 宋青芜死死地捏着拳头:“若是印溱屮晚到一步……” 沐帘知道他的自责,走近了些,安慰道:“你已经做的很好了,青芜,现在小雁过得很好。你治好了她的伤,她的内力也突飞猛进,还同亲生父母相认,你已经尽你最大的能力待她好了,所以,不要再自责了。” 宋青芜依旧捏着拳头,他看着天空,并不觉得美,而是感觉有满身的压力:“后日便要出战。” 沐帘小小地惊讶了一下,她很快道:“没关系,既然战事告急,能不拖就不拖。你若是还是担心她,我和子烟就同你们一起去。你看怎么样?” 宋青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谢谢。” 沐帘眨眨眼,笑道:“你我之间何必说这些?” 第135页 宋青芜嘴角勾起一抹僵硬的微笑,但是很真诚。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章写得我心里甜甜的。 第107章 任命 阳光直直地照进来,将宋榆雁硬生生闪醒。 房间很干净,充斥着淡淡的香气,睁开眼睛,室内摆放着很多漂亮典雅的兰花。 兰花真的很适合沐帘的气质。 从床上坐起来,宋榆雁感觉自己还处于一种很不真实的状态。昨天居然在门口睡着了,应该是沐姐姐把她搬进来的。 想着沐帘单薄瘦削的身子,宋榆雁深感愧疚,搬自己肯定让沐帘累到了。 身上暖洋洋的,不知道是什么滑滑的,很舒服。她掀开了被子…… “这……”她惊讶地看着身上穿着的不属于自己的衣服,继而扭头四处张望,随即看到了自己原本的衣物,衣服被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床边的椅子上,盘龙与黑焚都被人很仔细地摆好在旁边。 “咚咚。”就在此时,房门被敲响,沐帘沙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小雁,起了吗?君上派人来叫你。” “叫我?”听到此话,疑惑虽疑惑,宋榆雁穿衣服的动作丝毫不含糊,“马上了!” “嗯。”沐帘应了声,却没有走,在门口等她。 “沐姐姐!”宋榆雁喊了她一声。 “怎么了?” “你的衣服真好看。”宋榆雁笑道。 沐帘并没有马上回答,她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实话实说,便道:“不是我的,是印溱屮的。” “啊?”宋榆雁下床的动作停了停,随即双脚点地站了起来。 “这些衣服本就是他备用应付外人的,想着你暂时没有衣服换,便遣人送来。”沐帘按照与宋青芜事先商量好的说辞,毫无破绽地同宋榆雁解释。 宋榆雁嗯了一声,心里默默感谢着沐帘的细心。 “诶,沐姐姐,你很喜欢兰花吗?”宋榆雁又看到了房间兰花,忍不住问道。 沐帘顿了顿,道:“是呀。” “真符合你的气质!”宋榆雁满满地吸了一口。 这次沐帘没有接话。 整理好床铺,洗漱完毕,宋榆雁面容带笑,摸了一把盘龙,又摸了一把黑焚,浑身轻快地开了门。 沐帘早已穿戴完毕,穿着一身崭新的雪白长裙,抱着阿芜,笑眯眯地看着她。 “走吧,青芜准备了马车。” “嗯。” 感情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不久前沐帘整个人还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自从宋青芜把她收了,她明显地开朗了些。 也对,解铃还须系铃人。 摆摆头,宋榆雁笑了笑,没有继续多想。 沐帘的宫殿不算太大,走了片刻就看到了大门,一辆青色马车停靠在门口,没有侍卫和侍女,车外只有何子瑕温文尔雅地站着。 “走吧。”细心地扶着沐帘和宋榆雁上车,何子瑕关上车帘,驾车离开。 宋榆雁其实蛮佩服何子瑕的,从在蛮荒城的重逢至此,何子瑕就没有一刻是不面带笑容的,他总是彬彬有礼温文尔雅地待人,从未失过礼仪,这般节律的人,世间罕见。 车内气氛有些古怪,宋青芜和沐帘还好,是见过印溱屮男装的模样的,宋榆雁却是第一次见他整整齐齐地穿着男装,整个人表现得简直就是超、级、震、惊! 印溱屮过于偏爱黑色,全身上下从发带到长靴,无一不是黑色的,脸上很干净,没有用特意用妆容掩盖住的棱角十分好看,皮肤很白却不失男子的阳刚之气。 印溱屮和宋青芜差不多大,又都是男子,二人虽皆一身清冷,但有些地方还是不一样的。 就像宋青芜面部线条柔些,长相更阴柔些,他给人的清冷是夹杂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再加上他那双死气沉沉的眸子,平白多了一种诡异的沉郁。 印溱屮面部线条刚些,唇色较淡所以未显阴柔,他不像宋青芜那般不会笑,他只是不爱笑,他的清冷更有一种清高,他给人的感觉,就比宋青芜多了几分生气。 宋榆雁自打上车就把印溱屮给盯着了,同时张大嘴巴和眼睛的模样实在太过逗人。 太子宫到国君的书房还是有一些距离的,马车在中途遇见了洛子烟,大大咧咧的她果断地叫停了车,并告诉众人,今天下午去一趟两仪阁。 “为什么呀?”宋榆雁问。 “你不知道吗?我们明天就要走了。”洛子烟诧异地看着宋榆雁。 何子瑕脑子转的快,笑着解释道:“洛姐姐有所不知,我们正在前往君上书房的路上,君上应该就是要告诉我们这事的。” 洛子烟点头表示明白,摆摆手,上了洛家的马车,留下一句话:“那我在两仪阁等你们。” 何子瑕笑眯眯地朝她挥手再见。 小插曲一过,几人便快马加鞭地来到了宋阎的书房,几人进去时有几位城主也在,看到宋榆雁他们脸色都变得有些怪异,谈话也停了下来。 宋青芜瞅了他们一眼,默默地挡在了宋榆雁的面前。 “也谈得差不多了,诸位先回去,就照孤所说安排即可。” 几位城主尴尬地咳嗽几声,恭敬地退下。 待最后一人踏出房门,门被关上,宋阎拿出了几个黑金双色卷轴。 有四卷,宋阎分给几人。 第136页 “这是你们几个的任职书。明日,出发支援青翼城。”宋阎低沉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 宋青芜、何子瑕、宋榆雁、印溱屮分别得了一卷,他们打开来,珍惜查看。 内容大概就是宋青芜任主帅,何子瑕任军师,宋榆雁任副帅,印溱屮任副帅,明日带领宋枟竹麾下调出的五万精兵,以及宋阎麾下调出的五万精兵,支援宋国的第一百座城市——青翼城。 木国攻陷的是灏城,灏城是宋国最南方的边界城市。青翼城为东南方的边界城市。 宋阎此次作战计划大概就是以青翼城为驻扎地,与灏城中的木军作战。 “沐帘若是也要去,就以家眷身份一同前往。”宋阎戳了戳阿芜熟睡中红润的小脸,对沐帘道。 沐帘点头。 “另外还有三人,他们的任职书,孤已经让人交给他们了。”宋阎走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一个是子烟,她医术高明,便是此战的军医主管。” 众人点头。 “还有两位,润润应该知道。”宋阎的的声音柔了些。 “润润?”其他的人并不知道宋榆雁的乳名一事。 宋榆雁红着脸举起了手。 众人恍然大悟。 “张璟予,皇城守卫军队长,他将作为此战的第三位副帅。秦苧,皇城守卫军副队长,她将作为此战的第四位副帅。” 宋榆雁记性好,宋阎说完便想起了二人。 秦苧是秦师的侄女,张璟予是五城主长子。当初觉醒排名也是前十,宋榆雁记得他们二人当时皆选择皇城为封地。近十年不见,他们二人混得还不错。 悄悄吐了吐舌头。宋榆雁在心中小小地骄傲了一下。 不过没我混得好。 当然这是在宋封的阴谋被曝光之前。 宋阎言简意赅地同几人讲了些注意事项,让宋青芜和何子瑕晚上去他的寝宫把详细的事情讲清楚。 “那我们现在去两仪阁吗?”宋榆雁拍了拍衣裳,站起身来。 宋青芜、何子瑕、沐帘三人皆点头起身,唯独印溱屮沉默着,拿着卷轴若有所思。 “怎么了?”宋榆雁问。 “……”印溱屮抿了抿唇,把卷轴递给宋榆雁,然后朝宋阎鞠了一躬。 宋阎轻轻一笑。 “去谢谢茹儿吧,她的决定。” 宋榆雁打开来那卷轴,众人凑过来看。只见得印溱屮的任职书上写的名字是“宋凌”,性别为男。 宋榆雁对于印溱屮的身份了解不多,只知道他是一名男子,就算他有什么苦衷,试问又有哪位正常的男子愿意终日扮作女子见人?所以他这般感谢宋阎给了他一个伪装的身份吧。 出了宋阎的书房,何子瑕架着马车回到了太子宫,沐帘抱着阿芜同印溱屮一道下了马车,宋榆雁双腿用力蹬地打算起身。 一只修长的手压住了她的肩膀,冰冷的温度透过衣服势不可挡地侵袭着皮肤,宋榆雁狠狠地打了一个寒战。 “坐着。”宋青芜把她压回椅子上,丢下两个字就靠着座位闭上眼。 “……”宋榆雁满心疑惑无处可说。 马车再次停下后,宋榆雁很耐心地等待着宋青芜,看他想干什么。 宋青芜睁开眼睛,眸中有一丝淡淡的疲惫,他站起身来,何子瑕在外面把车帘掀开了来。看了一眼宋榆雁,后者识趣地跟着他下了马车。 抬头一看,是两仪阁。 “同子烟姐先前约好了。”到了目的地,宋青芜这才解释到。 原来如此。宋榆雁腼腆地笑笑,挺不好意思的。 洛子烟等待许久,见他们终于是来了,满身清凉地迎上去。 想来该是回到家了,洛子烟难得换掉了她那一身粗布衣裳,穿了一身轻便的粉色薄裙。 洛子烟长相并不是很惊艳的美,她美容美得清淡,再加上她淡漠如水般的性子,一身粗布衣裳倒像给人一种世外高人的感觉。 现在换了一身粉色裙子,对宋榆雁来说是真的是第一次见到。 粉色衣裙,一般给人可爱或者妖媚的感觉,但能把粉色穿得这么清淡的人,也只有洛姐姐了。 “小雁刚刚有几个人来找你,我把他们安排在贵宾室了,你先去看看吧,我和青芜先去选,你过会来。”洛子烟看见宋榆雁,眼睛一亮,这样给她说。 “找我的?”宋榆雁不知道自己还会有什么朋友。 “宋小姐,我带你去。”冯主事笑眯眯地站了出来。 宋榆雁点点头,满心疑惑地跟着冯主事走了。 宋青芜、何子瑕、洛子烟并肩而走,何子瑕好奇得紧,忍不住问道:“是何人来找小雁?” 洛子烟想了想,道:“我不认识。有三个人,两男一女,其中有一个男人,长得很帅,但给我的感觉很阴冷。” 宋青芜前进的步伐因为她的这句话而停下。 洛子烟和何子瑕没有注意到,便继续说着话。 “穿着一身黑,冷冰冰的。也不知道是谁。”洛子烟一边吐槽着,一边双手抱胸打了个寒战。 宋青芜停在原地,攥起拳头。 “他有说他叫什么名字吗?”何子瑕皱眉,他的心中似乎有点谱了。 “离?还是黎?什么的……”洛子烟揉揉脑袋。 “青……”何子瑕脸色一变,转头,却发现宋青芜早已消失。 第137页 “怎么了怎么了?”洛子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青芜知道贵宾室在哪吗?”何子瑕脸色白白的。 “不知道啊,新修的。”洛子烟摇头。 何子瑕满面愁容地拉着洛子烟走:“快,快带我去。” “到底怎么了?” “先别问了!我真怕青芜找不到路拆了你家的店!拆店都是轻的,他那身子骨……哎!快走吧!”一向温文尔雅的何子瑕,第一次有这么着急的时候。 “行行行,你别急。” ———— 冯主事为宋榆雁打开贵宾室的门,她扭扭捏捏地走进去。 黑衣,高大,俊朗,白皙,面容僵硬。 宋榆雁看着他眉角处的鲜活森冷的骷髅头,呼吸在那一瞬间停住。 “小蛮,我回来了。” “小姐!” “小姐!” 第108章 故人 手脚麻木地走进去,宋榆雁控制着自己忽略掉那人摄人的冰冷气息。 这才注意到房间内的其他人。 满眼泪光,步履蹒跚地走来的二人,郎才女貌,皆一身常见款式的丝绸衣服。二人绝不超过二十五岁,女人秀美,男人温润。 “你……”那女人的面容有些熟悉,宋榆雁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姐……”走近了宋榆雁,女人比宋榆雁矮些,皮肤娇嫩偏黄,但看上去日子过得很好。 “白……连?”宋榆雁很不确定,很不确定地喊出那个尘封在心底的名字。 白连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涌了出来,滑下了脸颊,她点点头,道:“嗯,小姐。连儿回来了。” “那你是……”宋榆雁愣愣地看向那男人,“近生哥?” 陆劲笙走了过来,比宋榆雁高些,男儿有泪不轻弹,这会见到长大了的宋榆雁,他亦是满眼泪水。 “小姐,是我。使劲的劲,笙歌的笙,别再写错了哦。”陆劲笙笑着对她道。 “你们……”宋榆雁还是没有缓过神来,活生生的两个人站在她的面前,她愣愣地看向罹伴。 罹伴只是对上她的视线,不开金口。 没办法,她不敢问他,只能看向哭得稀里哗啦的白连,道:“你们……不是……死了吗?” 一听这话,白连哭得更厉害了,一把把宋榆雁抱住:“唔!小姐,姑爷说您以为我们没了,说您一直以泪洗面愧疚至极,我一直想回来告诉小姐,连儿和劲笙哥都还在。而且,多亏了小姐当初给我们留下的财务,我和劲笙哥生活得很好……” 宋榆雁僵在原地,脸色僵硬:“谁、谁是姑爷?” “小姐,您怎么了啊?姑爷您都不认识了吗?不是您让姑爷把我们接来同您见面的吗?”白连抹掉眼泪,疑惑地问她。 宋榆雁顷刻间就想通了为何,鼻尖酸酸的,看到白连与陆劲笙,心中对罹伴的恐惧也散了些,她没有回答白连的问题,只是反手抱住白连瘦削的身子。 “连儿,你胖了。”宋榆雁想起以前,自己虽然没有亏待白连,但她还是瘦精精的,陆劲笙总算是把她养圆了。 “小姐……”白连娇嗔,忍不住笑了起来。 宋榆雁回以一笑,白连见了,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和宋榆雁差个五六岁,但同她处起来,总自愧不如。自小这女孩就展现出她优秀的一面,小时候不懂事,她会用娇蛮的外表掩饰自己,心中长大了,越来越漂亮了,整个人低调冷艳得摄人心魄。 再看看姑爷,虽然冷冰冰的,但看得出来他很爱很爱小姐,两个人无论是外貌还是气质,亦或者是身份都般配。 “小姐真的变了很多。”抱着比自己还高的女孩,白连摸到了她腰间张扬冰凉的鞭子,没见过这么恐怖的东西,她打了个寒战,但心中感到无比欣慰。 这足以说明宋榆雁已经有自保的能力了。 “连儿也是,怎么,这么多年了,没个小宝宝什么的吗?”宋榆雁把二人带着坐下,全程无视站着的视线紧缩自己的罹伴。 白连红了脸,轻轻打她:“哎呀!这次过来没有带他们啦!” “他们?还有好几个哟。”宋榆雁轻笑。 “三个。两子一女。”陆劲笙眼中有着满满的柔色,“连儿父母健在,姑爷当时把我们送走后也把他们送来,我们这次过来想着路途遥远,小儿子出生半年,经不得颠簸,便将三个孩子都留在家中,由他们照顾。” “这样啊。”宋榆雁点点头。 她歪头看着白连和陆劲笙甜蜜的模样,心中满满的是羡慕。 “什么'连儿父母'?我的父母不是你的父母吗?怎么说话的呀?”白连和宋榆雁聊着聊着就和陆劲笙拌起嘴来。 “啊,抱歉抱歉,口误。我的爹娘,我和你的爹娘。” “什么嘛!什么口误?你就是下意识说的,潜意识的东西最真实了!你你你你!什么意思嘛?” “对不起对不起!” “哼!” “你们儿子肯定长得很帅,女儿一定很漂亮吧?”宋榆雁笑着道。 宋榆雁的话勾起了二人的回忆,他们想起了当时宋榆雁恶狠狠的“生女孩像男孩,生男孩像女孩”的诅咒。白连轻笑一声,道:“当然啦!而且他们都知道自己有个善良美丽的义母。” 宋榆雁对她眨眨眼,站起来,把空间留给甜蜜的夫妻两。 第138页 白连曾经活得畏手畏脚,生怕被处死,现在因为陆劲笙,她敢和别人拌嘴了,会撒娇了,真好。 没有白连护体,那人冷冰冰的气息再次袭来,宋榆雁再也无法无视他。 罹伴见她起身了,就走过来。他来得匆忙,风尘仆仆的一身,眼底淡淡的乌青说明了他的疲惫。 “你不是说,你把他们杀死了吗?”忐忑不安地,宋榆雁问出了口。 “骗小孩的。”罹伴冷冷开口。 “为什么。”宋榆雁脸色一僵,感觉身体的温度极速下降。 “好玩。”罹伴眯了眯眼睛。 “……” 罹伴见她不语,伸手在怀里掏来掏去,最后掏出一团红色的东西。 递给她。 宋榆雁接过。 “……”看清那东西,宋榆雁感觉自己体温开始回升,她的脸色一点一点难看下来。 快乐了,罹伴僵硬地勾起嘴角,打算拿回那东西。 就在此刻,贵宾室中正对着二人的墙面,猛地爆裂开来,砖块泥瓦猛而烈地朝房间内的人射去。 罹伴眼神一凝。 说得更准确点,全部朝他射去。 但是宋榆雁还是有可能会被误伤,于是他躲闪之际也拉着宋榆雁一起。 灰尘散去,宋青芜脸色极其难看地站在那里。 “过来。”他冷冰冰地开口,声音清冷却沙哑,双目通红地看着罹伴拥着的女孩,右手拿着天演,左手紧握,面容森冷而恐怖。 这是宋榆雁第一次看到宋青芜露出这般恐怖的神情。 使劲摆脱罹伴的桎梏,宋榆雁跑到宋青芜旁边,犹豫片刻,把手搭在他垂在身侧的左手上,柔声问:“你怎么了?” 宋青芜双目通红地扫视着她,以确定她没有收到任何伤害,却看到了她手上拿着的东西。 一把挣脱她的手,夺来。 罹伴略带戏痞的声音适时地响起:“雁儿,东西该还我了。这可是我的私藏。” 话落,有两个人的脸色瞬间惨白了下去。 除了宋榆雁,还有,宋青芜。 他就着这么对上她的眼睛,墨绿色的眸,其中的担忧,一点一点地,黯淡下去,那死气沉沉的阴冷再次将他包围在他自己的世界中。 举起左手,张开五指,红色的布团落在地上,展开来。 红色的小肚兜。 不久前罹伴第一次掏出来,让宋榆雁恼了。 这次掏出来,让宋榆雁感受到了以前从未感受到过的心慌。 “你、你别误会,这是他偷的!”宋榆雁被宋青芜吓到了,连忙拉住他的手。 宋青芜没有挣脱束缚,只是眸色沉沉地看她。 “我本以为,你的心中至少有我的一点地位。” 宋榆雁一愣。 趁这股愣劲,宋青芜挣脱了她的手:“现在看来并非。” “你是他的小蛮,不是我的。”后退一步,宋青芜完完全全收回了自己对她的注视。 “你……”宋榆雁听到他的话,满脸地不敢置信。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二人说话间,罹伴沉默着,默然地走到她的身旁,与此同时,何子瑕和洛子烟匆匆赶来。 “青芜!”何子瑕见到满室狼藉,知道自己来晚了,脸色凝重地走到他的身边,表情不善地看着罹伴。 “我们连朋友都不是。”这句话是宋青芜对何子瑕说的,何子瑕心里拔凉拔凉地疼。 宋青芜的脸色是他从未见过的冰冷。宋青芜说完,随手给自己甩了一个清洁法阵,洗去灰尘,又变成了那个一丝不苟的清冷太子,一身寒凉地离开。 留下宋榆雁站在原地。 何子瑕追逐的步伐迈出第一步后便收了回来,他转身走向脸色同样苍白的宋榆雁,附在她的耳边,低声道:“你是根本不知道还是故意的?这个男人在青芜小时候给他带来多大的心理阴影?青芜很在乎你,这么多年死熬过来大半原因都是你,你却在这里同罹伴纠缠不清?” “你什么意思?”宋榆雁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动起伏很快。 “听说你们还订婚了?”何子瑕隐晦至极看了一眼掉落在地上的事物,神情满满地是厌恶。 对,这是事实。 就因为这样,宋榆雁本来跳得极快的心一下子平息。 他们确定是订婚了,但是……宋青芜介意? “你好自为之。”何子瑕见她的模样实在是太过忐忑,叹了一口气,丢下这几个字,大步离开。 洛子烟不太明白这其中的关系,她拍了拍宋榆雁的肩膀,把在一旁看了很久的,忧心忡忡的陆劲笙和白连,带离这块地方。 “东西我来挑吧,你们好好谈谈。” “谢谢洛姐姐。”宋榆雁勾起一个不太好看的笑容。 洛子烟几人走了,摇摇欲坠的门还被勉强关上了。罹伴上前一步,捡起掉在地上的肚兜。 黑色长鞭毫不留情地朝他袭来。 罹伴没有躲,用肩膀受了宋榆雁全力一击。 皮开肉绽的声音让宋榆雁心里很痛快。 “你不是走了吗?还回来干什么?”宋榆雁看着他,神情厌恶。 罹伴不管伤势,也不管她的厌恶,只是自顾自地把那小东西揣进怀中,走近她,轻声道:“毒解干净了吗?” “你一个大帮会的帮主,何必来欺辱我?既然白连没有死,那从前的事一笔勾销。你现在去找君上取消订婚,我们好聚好散。”宋榆雁后退一步,不愿意他这般靠近。 第139页 “欺辱?”罹伴停下,“你觉得这是欺辱?” 宋榆雁毫不犹豫地点头:“对。自打一开始,不就是吗?什么'小蛮'?一点都不好听。我叫宋榆雁,乳名'润润',不是什么'小蛮'。在蛮荒城,我很感谢霍珂照顾我,但是对于阿珂、罹伴,也就是你,我的心中只感觉受到了欺辱与欺骗,我怕你,打心眼里的怕。” 说完,二人皆沉默下来。 宋榆雁是有些后怕,而罹伴也只是眸色沉沉地看她,眉角处那黑色的骷髅头,宛如活了过来一般地,撕扯着宋榆雁的心。 “没关系。”罹伴勾起嘴角,僵硬但又温柔缱绻,“你还小,不懂事。我会教你,定叫你明白,这不是欺辱。” 罹伴拥住僵硬的她,嘴唇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 “咱们,细水长流。”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罹伴不坏的啦 第109章 武装 宋榆雁回到了太子宫,找了一圈,也仅仅只是和沐帘、印溱屮遇见了,宋青芜和何子瑕却不见踪影。 “小雁,他们两个这么大的人了,走丢是肯定不会的,一定是有事忙去了,你别急。”沐帘一边哄阿芜,一边哄宋榆雁,只觉得自己年纪轻轻地活得真累。 要不是青芜那小子提前嘱咐过了,她用得着在这里费尽心思地哄住宋榆雁吗? “沐姐姐,我真的需要和他解释,我和罹伴,真的什么都没有。”宋榆雁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沐帘就知道与罹伴有关,她叹了口气,轻声道:“实话跟你说了吧,青芜找过我,让我拦住你,他现在还不想和你见面。罹伴的事我多多少少知道一点,你们订婚,这件事一直是他心中的刺,只不过如今这根刺把他扎疼了。” “其实他也没有乱跑,只是和何子瑕去和君上夜谈了,明日他作为主帅出战,压力很大。” 沐帘一边说着,一边递给她一块令牌。 “这是太子的身份令,你拿着它出宫,去城主府,收拾和行李,明日皇宫大殿集合。” 青绿色的令牌很符合宋青芜的气质,宋榆雁接过,小心翼翼地拿在手中,心里五味杂陈。 他们之间,该怎么办? “嗯。” ———— 第二日,宋榆雁早早地起床,坐着马车来到了皇宫大殿外,那里人山人海,聚集了不少的人。 宋阎和印紫茹正在同宋青芜讲话,他的身后站着何子瑕。换下一身便装,宋青芜穿着他的其中一套太子正装,黑色底料金色锦鲤,沉稳大气。 她默默地站在人群中,注视着宋青芜,细心捕捉他的每一个细微的情绪变化。 一家人的小圈子,基本都是印紫茹一个人在讲,宋青芜微低着头,听她唠叨。 只是神情恍惚得很明显,宋榆雁的脚步犹豫不决,不知该不该往前。 视线却被两个人挡住了。 抬头,入目有两人,一男一女。 二人皆穿着皇城守卫军的劲装,神情有些疲惫,看样子是忙了一整晚清晨匆匆赶来的。 “你是宋榆雁吧?”男子友善地对她笑。 宋榆雁点头,疑惑道:“你们是?” 女子首先友好地伸出手:“秦苧。” “你好。”宋榆雁握上她带着薄茧的手。 秦苧虽是秦倾的侄女,外貌气质和他完全不像。秦苧身材高挑,不像别的女孩留有一头长发,她有一头干练的黑色短发,面容精致冷邪,红唇的颜色是宋榆雁见过的最红的,漂亮极了。 男子继而伸出手:“张璟予。” 宋榆雁见过张璟予的父亲也就是五城主,那人整个沉稳厚重,张璟予完完全全继承了他爹,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比五城主长得好看些,年纪轻轻已可摄人心魄。小麦色的皮肤衬得一旁的秦苧白得反光。 俊男靓女固然赏心悦目,但是…… 秦苧比宋榆雁高一个头,张璟予又比秦苧高一个头,所以张璟予又高宋榆雁两个头。 宋榆雁被二人的身高优势逼得后退了一步,骄傲地扬起头,不愿输了气势。 分别握上手,宋榆雁骄傲地道:“你们好,宋榆雁。” 张璟予和秦苧作为皇城守卫军多年,看人识脸色也算擅长,二人默契地相视一眼,忍住笑意。张璟予道:“你好啊,日后我们就是战友了,请多多关照。” 宋榆雁点头,有礼貌地回复。 三人随便聊了几句,宋榆雁全程心不在焉地,视线悄悄地瞟向那个方向。 她想了一个晚上,宋青芜昨天的话真的在她的心中激起了千层浪,他的意思,似乎有点明显。可她又怕自己是自作多情。 秦苧见宋榆雁心神不宁的模样,便拉着张璟予,道:“君上赐的帅服已经到了,走,去换上。” 张璟予心中了然,笑眯眯地同宋榆雁说了回见,然后任由秦苧拉着他离开。 没有两个大高个站在前面,宋榆雁这会看宋青芜就很清楚了。 印紫茹同宋青芜说着,宋阎看着,瞧见了宋榆雁,便挥了挥手,就有侍女端着一木盒上前,然后宋阎同何子瑕说了几句话,何子瑕弯了弯腰,接过那木盒,走向她。 “这是你的帅服,去换上吧。”何子瑕面对她态度还算不错。 宋榆雁没有接,扭扭捏捏地问:“那个……那个……他……怎么样了?” 第140页 何子瑕抿了抿唇,不动声色地掩去眉间的忧,轻声道:“没事的,你放心吧。” 宋榆雁这才接过那木盒,有些沉,把唇咬白了,她继续开口问:“我能过去和爹爹娘亲道别么?” 何子瑕勾了勾嘴角,道:“盒中有君上君后给你写的信,他们给你准备的行李已经提前上路了,它们会比你先到青翼城。私下的道别就先省了,毕竟你的身份还没有公之于世。” 宋榆雁有些失落地点头,毕竟何子瑕说的还是有理。 何子瑕带着她找到宋阎准备的临时更衣房,里面有四个小隔间,其中两个关上了门,看样子是有人已经进去了。 何子瑕将盒子递给她,随便招来一侍女,带着宋榆雁进了其中的一间。 房间不算大,但是放着很大的镜子,还有古风古色的梳妆台、洗漱台。 那侍女伺候着宋榆雁洗漱、换衣,最后带她坐在了梳妆台的前面。 宋榆雁把宋阎和印紫茹给她的信紧紧地、幸福地揣在怀中。 “宋小姐想梳一款什么样的发式?” 宋榆雁看着穿着的衣裳,是一套黑色的长袖劲装,紧身款,做工精致,右肩部是代表着宋国的标识,霸气十足。 这是她出生以来第一次穿黑色的衣服,她酷爱红色,衣物基本挑红色的款,穿着黑色其实有一点点不习惯。 “也不用梳太复杂的,就……马尾……”她披头发的时间比较多,但穿着这套霸气十足的劲装,还要作为副帅面见十万军人,还是得束发,总得给人留一好印象吧。 那侍女点点头,开始动手干。 门从里面被打开,屋外的几人看了过来。 黑色劲装,身材窈窕,腰部缠着冰冷的黑色长鞭,头发高束,面容冷艳,皮肤被黑色衬得倒有些白皙动人了。 张璟予和秦苧不约而同挑挑眉,觉得美,朝她竖起大拇指。 何子瑕夸赞道:“好看。” 没想到门外突然多了这么多人,宋榆雁顿时有些无措。 何子瑕身侧站着一人,是许久不见的单恋,在几人身后不远处的柱子旁,倚靠着一身黑的罹伴,他也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看她。 何子瑕打量了宋榆雁一番,头向单恋偏了偏,道:“咱们的队伍更庞大了。” 单恋红着小脸,依旧是那副战战兢兢的模样,道:“宋、宋小姐。” “为什么要带着她?她不是延君哥哥的侍女吗?”宋榆雁不太明白。 “昨晚我们同君上商量后,决定带着大皇子殿下一同前往青翼,单恋她作为大皇子的贴身侍女,就肯定得一起前去。”何子瑕解释道。 “哥也要去?他……”宋榆雁紧皱的眉头满满地是不解与担忧。 “青芜要求的,他说一定要让大皇子一同前去。子烟的医术高明,有她在,没问题。”何子瑕道。 几人说话间,已经走回了大殿。在那里,宋青芜站在大殿最前方,一身黑衣,随风鼓动。 他的身后是皆穿着黑衣的印溱屮、洛子烟,沐帘不改白衫,宛如仙子般站在他的身侧。 几人走到宋青芜的身侧,站立。 底下的十万军人全员到齐,他们皆穿宋国战士轻便款的铠甲,各自拿着武器,昂首挺胸,刚硬坚毅。 宋榆雁发现了一个问题,十万军人皆有武器,但很奇怪的是并非所有人使用的武器相同。 洛子烟双手报胸,勾了勾嘴角,朝手下人抬了抬下巴,源源不断地就有侍卫抬着东西上来。 “喏,这些就是我从两仪阁精挑细选出来的宝贝了。都是根据各位的惯用挑选的,另外每人一件软甲。”洛子烟大方地笑道,“都是本小姐亲自制作,免费送。” 几人受宠若惊,连忙道谢。 张璟予和秦苧相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眸中的喜色。他们二人虽一个是皇城守卫军的队长,一个副队长,但所用武器不过是两仪第二层的水平。洛子烟提供的,品质必然不低,至少都该是八层以上的水准了。 另外,护身软甲于他们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东西。分配完,几位主事基本上算是全副武装了。 主帅宋青芜,法杖。名“天演”。 军师何子瑕,羽扇。名“移天”。 医管洛子烟,银针。名:“九转”。 副帅宋凌(印溱屮),战斧。名:“转轮”。 副帅宋榆雁,长鞭。名:“黑焚”。 副帅张璟予,长剑。名:“夜影”。 副帅秦苧,双剑。名:“月影”。 “另外这软剑是给帘儿的,它质地坚韧,便于学习和实战,你没有武功,就把它留在身上防身吧。”洛子烟拿出两把淡黄色的软剑,拿出一把递给沐帘。 沐帘接过,小心翼翼地佩戴在身上,红着眼睛道:“谢谢子烟。” “这把就给你了,你年纪轻轻就要奔赴前线不容易,延君还未苏醒,我们也不能随时随地保护他,你就作为他的贴身侍女兼侍卫,如何?”洛子烟友善看向瘦瘦小小的单恋。 单恋惊喜坏了,一个劲地点头,宝贝似的抱着快有她手臂宽的长剑。 洛大小姐人太好了! “那现在就去各自的军队认识认识吧,还有一炷香的时间,便要出发了。”何子瑕接着道。 何子瑕一说,宋榆雁才注意到,原来十万的部队被分成了好几波。 第141页 有几位手持法器的,由宋青芜直接带队。提着医药箱,还有几名女性的,由洛子烟带队。使长剑的由张璟予带队,双剑的由秦苧带队,以此类推。 他们几个大帅使用的武器完全不同,其实直接领导起来也无法发挥出各自最大的用处。 唯有各自分开,同时作战,不强求所有人统一使用枪,而是人性化地遵循军人本身,再由他们这几个还算老道的领导人带队,这队伍便会愈发强大。 令宋榆雁更为惊讶的是,居然还有几名法师随战。 看来宋阎对此次作战很是看重。 她边想着,边找到了使鞭的队伍。粗略估计,应该是有两万人的,虽然比起张璟予那庞大的一群要少了不少,但也占了总人数的两成了。 “各位,初次见面,我叫宋榆雁,日后,并肩作战,还请多多关照。”宋榆雁鞠了一躬,“另外,我虽然是副帅,但经验不足,希望各位能够理解资历尚浅的我,希望大家和平共处。” “是!”整齐划一地,宋榆雁的两万新军,响亮地回答她。 罹伴站在她的不远处,看着意气风发但谦逊的女孩。 真是个傻丫头,她在蛮荒那九年的经验,可是这里大部分人都比不过的。 于是就这样,众人踏着尘土,一路向南,前往青翼城。 作者有话要说: 好燃,我就贼爱这种感觉!感谢在20200211 01:02:23~20200211 20:10: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孙大猴 6瓶;安之若素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0章 被捕 充实而紧张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在与木军纠缠的过程中,一年的时间很快过去。 不知为何,此番支援青翼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苦战连连,相反的,与灏城那边虽然两天一战,但基本都是小打小闹,双方损伤的人数也很少。 半年前,何子瑕提议主动出击,宋青芜派遣印溱屮和张璟予带着三万军人在灏城下叫阵,却无人响应。等待了三天,宋青芜下令直接攻打,却久久无法攻下,考虑到进攻得益不大,宋青芜便下令收兵,于是又和木军纠纠缠缠过了半年。 这一年来,灏城中的木军每隔一个月会派一死士在青翼城门口自刎,然后宋青芜都会从他们的身上搜到一封信件,每次看完,他的脸色都很阴沉。 不知道那边提了什么要求,宋青芜一直没有回复。 具体内容宋榆雁不知道,因为这一年她都没有机会和宋青芜单独见面。 而在这一年间,宋枟竹诞下一个女孩,秦倾为她取名为“惜”,举国欢庆。 另外,宋延君从昏迷中苏醒,但丹药与重伤的后遗症让他整个人显得很疲惫,单恋一直衣不解带地照顾他。 而宋青芜带他来青翼似乎也有别的打算,何子瑕和洛子烟会经常外出,每次回来就直奔宋延君的房间,待上好几个时辰,似乎是在给他治病。最近这段时间,宋延君的精神也好了很多,现在已经可以下床走路了。 还有,宋榆雁抽空简单地庆祝了一下十七岁生日。 和罹伴的事过了一整年,愈发地不好解释,所有的军人都认为他们二人是情侣。罹伴牛皮糖似的跟着她一年,她摆脱不了,只得作罢。 不过好在那男人还没有忘记自己死亡矿井帮主的身份,最近回帮会忙去了,他说的约莫半月就回来。 宋榆雁对此感到无比地快乐。走走得好,最好永远不要回来。 抄起黑焚,宋榆雁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挑了一块巨大的切好的西瓜,离开了她的营帐。现在正值夏季最热的时候,整座青翼都蒙蒙地散发着热气,空气炙热而稀薄,饶是军中铁骨铮铮的汉子也有些承受不住,气氛有些浮躁。 宋榆雁先去了一趟冰库,让他们估摸着时间往训练场那边送几箱瓜,还特地强调要冰镇过的。随后来到了训练场,不出意外地再次看到了宋青芜和印溱屮。 这一年来,宋青芜充分展现了他的领导才能,将每一个不服他年轻的人制服得妥妥帖帖,不仅有他那手出神入化的法阵,还有他本人的态度,几乎所有的训练他都不缺席。 而印溱屮简直令所有人刮目相看,别看他蛮清瘦的一个,但这一年来每次开战,动起手来他是最不要命的一个,抄起他那般沉重的转轮斧,所向披靡。 他和宋青芜的关系愈发地好了,无论宋青芜出行何处,半步之内他必在。 隔得远远地,宋榆雁就靠着墙看着,没有过去。 主位的两人都发现了吃瓜的她,印溱屮远远地朝她点点头,宋青芜则是板着脸,一言不发。 宋榆雁耸耸肩,虽然已经习惯他这一年阴阳怪气的模样,但每每被他这般冷脸对待,心中还是无法释怀,闷闷的感觉无法言喻。 虽然因为天热有些浮躁,但操场上的训练依旧整整齐齐地进行着,她看着操场上黑压压的一片,突然很想念远在皇城的父母,这一年他们之间有书信来往,但却是偶尔。 想着帅气的爹爹和漂亮的娘亲,宋榆雁心中的思念之情更甚,眼前有些模糊起来。 突然地,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宋榆雁扭头,看到两人站在她的身后。 宋阎和印紫茹。 第142页 “走吧,那边说。”宋阎笑眯眯地,整个人透露出如沐春风的温柔,喊她。 宋榆雁点头,丢下手中的瓜,跟了上去。 时间逼近晌午,太阳愈发地毒辣,已经有人撑不住中暑了,宋青芜便施了个清凉的法阵,将整片操场包围着,并下令休息。 紧接着就有小厮搬着几大箱西瓜来,说是宋副帅下的令。 宋青芜凝视了那瓜许久,抬手表示同意,随即坐下,沉默地喝茶。印溱屮坐到了他的身边,道:“把小雁喊过来一起休息,那家伙也不知道在那边站多久了。” 宋青芜像是没有听到一般,自顾自地喝茶,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印溱屮便当他同意了,自己跑向宋榆雁方才站的地方。 他走后,宋青芜放下茶杯,不咸不淡地勾了勾嘴角。 印溱屮跑过去,并没有发现宋榆雁,只有地上掉落的瓜,瓜汁四溅,仅吃了几口。城中物资有限,以宋榆雁的性子,不像是她故意丢掉的。 “青芜!不太对劲!”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事,印溱屮顾不得什么了,直接站在原地大喊。 宋青芜眼神一凝,握着天演狠狠地往地上一跺,瞬移来到了这处。 宋青芜看着地上的东西,脸色一点一点冷硬下去,他喊来小厮,去军营中找人。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操场上源源不断地有人进出,休息的军人意识到了可能出大事了。 “回禀大人,没有。” “冰库没有。” “没有……” 宋青芜一步也没有挪开过脚步,就站在那个地方,听着小厮一个届一个地带来令人失望的消息。 印溱屮皱着眉。 其实很明显了,宋榆雁失踪了,而且不是自己走丢,是被绑架了。 “这青翼城中会有谁将她绑走?她与这里人处的很不错,会有什么仇家?会有谁这么大的胆子,公然绑架君上任命的副帅?” 就在此时,何子瑕拿着一封书信走过来了,他的脸色很难看。 “青芜,方才灏城又派了一名死士,他留下了这封信,和……”何子瑕伸出另外一只手,是一条红色发带。 这是宋榆雁一直佩戴的那条。 宋青芜握着天演的手,惨白无比。 “信我已经看过了,他说,一换二……”何子瑕说完,便闭上了嘴。 “很好。”宋青芜拿过那发带,转身离开。 何子瑕和印溱屮相视一眼,追了上去。 “青芜,你打算怎么办?”印溱屮知晓一点内幕,问他。 宋青芜头也不回地说:“谁都不放弃。” 印溱屮看向他。 “雁和帘,还有阿芜,我都要!” ———— 宋榆雁醒来了。 很恐怖,眼睛被蒙着,四肢被绑着,只有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入耳中。 她似乎被关在了一间房子中,因为她并没有在晃的感觉,并且房间中有脚步声,但很轻。 还有一股淡淡的奶香。 这种情况让她彻底明白过来,她被绑架了。 不久前,她看到了宋阎和印紫茹来青翼城找她了,她可开心地跟着二人走了,走到偏僻处却被一棍子敲晕。 她真是傻啊,谁来找她都不可能是爹爹和娘亲,朝中政务这般忙,他们哪来的时间跑到这偏僻的青翼城来? 思来想去也明白了个七七八八,没想到她宋榆雁会栽在易容术的手上。 “哇。”小小的一声,好像是婴孩的叫声,宋榆雁的嘴角抽了抽。 小孩? 这么觉得这场景这么熟悉呢?挺像她和沐帘第一次见面的样子。 “呵呵。”她听到了男子低沉的笑声。 男的? 宋榆雁忍不住缩了缩身子。 却没想到那人警惕性很强,宋榆雁一动,他就发现了。 “别装了。”男子冷冷开口,音色很好听,但不带任何感情。 没办法,宋榆雁就这么摸黑硬聊:“你好啊,哈哈。” 男子没有回话,宋榆雁听到了脚步声,紧接着眼罩就被取了下来。 入目,眼前的男子身材清瘦,面容俊逸柔和,皮肤很白,眉宇间有着病态的弱。 穿着一身龙袍,怀中抱着一婴孩。 完完全全一张陌生男子的脸。 “您是?”穿着龙袍,身份必然是某国领导人,能在、敢在宋国地界绑人的,就只有…… “木又槐。”木又槐瞟了她一眼,坐下。 “国、国主大人好。”宋榆雁的脸色瞬间如同吃了屎一般难看。 木又槐,谁不认识啊……只不过这么个大人物,绑她干什么? 木又槐没有理她,抱着孩子,逗他玩,年轻的面容上带着微微的柔和。 小棉被中发出一道奶声奶气的哼哼,木又槐成功地被逗乐,嘴边勾起一抹虚弱的笑。 宋榆雁都快看呆了。 谁都知道木国国主今年二十不到,但年纪轻轻就是一代帝国传奇,传闻木又槐心狠手辣,对自己的妃子都下得去手,却没想到他带起孩子是这般模样。 “我、能知道孩子叫什么名字么?”木又槐完完全全把她无视,宋榆雁想方设法地吸引他的注意力。 “嘉沐。中意的嘉,沐浴的沐。”木又槐神色变也未变地回答。 第143页 “木嘉沐呵呵,真好听。”有点怪怪的。宋榆雁肯定不敢说出来...... 木又槐看她一眼,道:“唐嘉沐。” “……”这话她该怎么接。 木国国主的孩子姓唐? 木又槐把嘉沐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走过来替宋榆雁松了绑。 “呃,您就这么信任我?”宋榆雁不太明白,明明是他把她绑架来的,这么对她这般言无不尽,还给她松绑。 木又槐看着弱,实际倒也是非常地弱,体弱多病不说还不会武功,内力为零,实打实的一个普通人。但他既然能让所有人都望而生畏,其手腕的的确确是很恐怖的。 “孤知道你实力不俗,但是……”木又槐朝她投来冷漠的一瞥,“你敢吗?” 宋榆雁眼角抽搐,老老实实地答道:“不敢。” 木又槐冷着脸,指着对面的位置让她坐。 “你,认识沐帘。”他的语气很肯定。 心底一晃,宋榆雁下意识地否认:“谁啊?” “沐帘是孤的妻子,她的儿子,是孤的儿子。”早料到她不会承认,木又槐面无表情的,对她说出这么一番话。 宋榆雁彻底风中凌乱。 “妻子?” 作者有话要说: 青翼一年的故事应该是很精彩的,我会放在青芜卷来写。 第111章 易命 “怎么会……”宋榆雁脸色僵硬,“她不是宋青芜的侧妃吗?你们……” 木又槐袖中的手瞬间捏起,整座房间的空气都冷了下来。 “侧妃?”他冷冷反问。 宋榆雁心里一虚,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不慌不忙地道:“不是,侧妃的贴身侍女,我见过她,很漂亮,很能干,侧妃很重用她。” 木又槐满脸嘲讽地眯了眯左眼,睫毛在眼底透出一片阴影,摆明了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孤知道那孩子叫阿芜。”木又槐瞅她一眼,冷冷道来。 宋榆雁僵硬地笑着,不敢接话。 这个……木国主好像和沐姐姐很熟的样子……听他的话来看,二人好像不止是熟,甚至有可能真的是夫妻关系..... 那边的小嘉沐没有被爹爹抱着了,不满意了,哼哼着,奶声奶气的声音瞬间打散了二人之间冷硬的氛围。木又槐起身,把嘉沐抱了过来。 却是把嘉沐的小脸凑给她看,宋榆雁也很配合。 白白嫩嫩的,很可爱。只是,宋榆雁发现了,嘉沐和阿芜长得一模一样。 惊讶至极,她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对上木又槐薄凉的眸,他不紧不慢地把嘉沐裹好,道:“明明是孤的儿子,却冠上别的男人的名字。” “你们……”宋榆雁的眼中震惊浓郁得几乎可以化形,背后冷汗嗖嗖直冒。 木又槐毫不避讳地,继续道:“沐帘是木国的主后,孤的妻子,她为孤生下两个儿子。” “什么主后?”宋榆雁猛地往后退了一大步。 木又槐看也不看她,似在回忆那纠纠缠缠的岁月一般,神情迷蒙,修长白皙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嘉沐的脸颊。 “她误会孤,生产当日从孤的身边逃走,带着小儿子,去见了那宋国太子,一年多不回家,竟还当了别人的侧妃。”木又槐似在嘲笑,“他哪里比得上孤不过是区区太子,孤可是国主……孤待她这般好……” “你胡说!”宋榆雁听他的自言自语,只觉得气极。 “沐姐姐嗓子都被毁了,整个人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单薄的女子还带着个孩子。你说你待她好,若果真的好,她会变成这个样子吗?”宋榆雁想起山洞中,迷迷糊糊地,听到沐帘对阿芜说的话,全都明白了。 始乱终弃的根本就不是宋青芜,宋青芜救了沐帘,给她新生,给她后台,让她活了下来。 以前她还以为宋青芜抛妻弃子,天理不容,却没想到他一直都是无辜的,而且他是付出了最多的那一个。 愤怒地瞪着木又槐,宋榆雁的话匣子一开就关不上了:“你是不是还在沐姐姐奄奄一息地风光大婚?她今年也不过十八岁,却为你生了两个孩子,日子过得太过凄惨。你知不知道,我第一次见到她,她住在山洞中,和小小的阿芜!本该是快乐的年纪里,她成为了母亲,却被你逼得躲在条件恶劣至极的山洞中!你!简直是、简直是!” 宋榆雁一时语塞,发现找不到词骂他了,骂他什么都是侮辱了那词。 木又槐置若罔闻,依旧哄着他和沐帘的大儿子。 这些话他听了很多遍。 宋榆雁不停地骂他,就是因为这个人,她一直误会着宋青芜,一直—— “骂够了没?”木又槐冷冷地看她,打断她越来越难听的辱骂。 “没有!姑奶奶还想打你呢!”心中发毛,但宋榆雁还是不甘示弱地瞪着他。 木又槐冷冷一笑:“知道孤为何抓你来吗?” 宋榆雁不是傻子,木又槐已经大概告诉了她他和沐帘的过往,那这一切都能想明白。 “你别妄想了,我和沐帘于宋青芜孰轻孰重,你比我清楚。想逼他把沐帘交出来告诉你,做梦。”宋榆雁回以他嘲讽一笑。 木又槐眯起锐利的眸,斜眼看她:“这不是你说了算的。” 宋榆雁还想反驳,后颈突然一疼,眼前景象翻飞,眼睛一翻,晕倒在地上。 第144页 祁子翦收回手,任由她倒地,对木又槐道:“一切准备就绪。” 木又槐揉了揉疼痛的后脑勺,手指不可避免地,再次碰到了那冰凉的小点,顿了顿,他却猛地收回手,他一言不发,抱着嘉沐,往外走。 “行动吧。” ———— 宋榆雁再次睁眼,发现自己又被捆住了,待在一辆马车中,嘴边里被塞着布,腰上缠绕的黑焚不见了。 马车颠簸着,抖得她头昏脑涨,脖子后面疼得要命,她不停地挣扎着,想要逃离。 鬼知道木又槐会把她带去哪? 绳子太紧,挣脱不开,宋榆雁正打算用内力弄断绳子,却在释放内力的一瞬间瘫软在地上。 软骨散。 这东西宋榆雁见过,见人下过,也见人被下过,当时她和宋枟竹还有罹伴去营救秦倾,秦倾就是被下了这种药的。 使用内力的人会顷刻间脱力。 心中绝望极了,没有黑焚,没有内力,她还被绑着,怎么逃出去啊? 这种情况下,她想到了宋青芜,心中满满地愧疚与急切,她误会了他,他帮助沐帘这么久却未曾解释过,若是能活着回去,她一定好好和他道歉! 还有罹伴……宋榆雁有些无奈,她安全的时候这人必定在,她一遇着危险了,他总能因为各种事情离开,这足以证明他们之间的缘分太浅…… 因为颠簸,意识昏昏沉沉地,她就这么昏睡了过去。 迷蒙中听到了一道深入骨髓的清冷声音,浑身一个激灵,她挣扎着爬起来。 “唔唔!”她发出声音,想让宋青芜知道她在这里。 “木国主,打仗讲究武德,暗地里绑架宋国的副帅,不是您的作风。”宋青芜清冷的声音不大,但借助内力能让所有人听见。 木又槐似乎就站在马车外,声音很近,他笑了:“太子殿下说笑了。孤身为这一国之主,攀上高位的过程可谓艰辛,你不是当事人又怎么得知这不是孤的作风况且,现在人也绑了,就在这里,事实证明孤就是做了你觉得的不齿之事。” 祁子翦站在他身旁,嘴角不动声色地抽了抽。 木又槐一向隐忍低调,唯有面对关于沐帘的所有事的时候,才会这般狂妄充满侵略性。 宋青芜不是善辩之人,木又槐这么说他没有办法接话,偏头示意何子瑕。 何子瑕上前一步,道:“木国主,说说您的条件吧。” 双方各带有一万军人,宋青芜带队站在城门,木又槐则带人隔了一条护城河。 木又槐眯了眯眼睛,对祁子翦讲:“你来。” 祁子翦上前一步,迎上何子瑕的目光,道:“条件已经在信中写得很清楚了,把沐帘和孩子交出来,我们把宋副帅还给你们。” 何子瑕看到这人心中就有着怪怪的感觉,他皱着眉道:“这种信这一年来殿下不知道收到了多少,若是能同意,沐帘早就回去了。” 祁子翦挑眉,隔得远远地瞅见何子瑕水蓝色的眼睛,觉得好看,语气不经意间放柔:“可惜,这次我们有很大的筹码。” 何子瑕觉得眼睛酸酸的,扭头,朝着木又槐的方向道:“木国主,与其在这里谈条件,还不如先让我们看看人是否安全,若你们动了手,杀了人,沐帘可就回不去了。” 木又槐毫不犹豫地吩咐人把宋榆雁从马车带出来。 说得好听点是带,可何子瑕看来就是拖出来的,纤瘦的女孩被捆住了四肢,嘴巴被堵上,脸色苍白,发丝凌乱,被强行扯着绳子往前方拖过来,皮肤摩擦着对面,留下一道红色血迹。 何子瑕清清楚楚感受到了宋青芜瞬间冰冷的气息,他脸色不太好看,刚要对木又槐说话,木又槐就开口了:“沐帘呢?孤要见她。” 何子瑕听到这话,冷冷一笑:“我们可是好吃好住地待着她的,可你们却这般对我大宋的副帅木国主身为一国之主,这样虐待女子,可不太友善哦。” 木又槐岂会理他?他只是不停地说:“让沐帘来见孤,拿沐帘来换她。” 宋榆雁倒在地上,浑身上下疼得她几乎昏厥,挣扎着仰头,姿势很不舒服,但她还是如愿看到了骑在马上的宋青芜。他今天居然没有穿他的军装,而是他爱穿的青色衣袍,一身清冷,仿佛又回到了儿时的他。 宋榆雁笑了,只觉得身上好像也没有这么疼了。 宋青芜一直没有说话,他第二次开口是因为对上了宋榆雁的眼睛。 “木国主似乎觉得,她很重要。”声音清冷不复,唯有冰冷。 宋榆雁嘴角的笑一下子僵硬住。 木又槐抿唇,看他。 宋青芜继续道:“沐帘现在是本宫的侧妃,毋庸置疑。既然她已嫁于本宫,那她就与木国主您,毫无关系。她是本宫的女人,阿芜是本宫的儿子,所以他们二人于本宫,重于天下。” 重于天下……宋榆雁愣愣的,这话是他故意说的还是…… 木又槐板着脸,气息一点一点变得更凉。 “你的意思是孤杀了她,你也不会眨眼吗?” 宋青芜神色未变,继续道:“当然。” 那一瞬间,宋榆雁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木又槐一点都不相信,拔剑出来。刀光闪过宋榆雁苍白的脸,亦映照着宋青芜冰冷的脸。 第145页 “那孤就杀了她。!” 宋榆雁忍不住看他,想要看到一丝担忧,一点点就好,只要让她知道这不过是他的缓兵之计。 但是,除了冰冷还是冰冷,是因为隔得太远了她没看清吧? “她在你手上,生死当然由你决定。”紧接着,她看到宋青芜开口,红唇微动,他面无表情地吐出一段让她崩溃的话。 收回视线,抬头看天。其实她想得很开,宋青芜绝对不会用沐帘换她回来,不仅仅是因为沐帘手无缚鸡之力而她有自保能力,而且于宋青芜来说她死不过就是死了一个副帅,也不过就是稍微麻烦一点,得花时间重新找一个的普通人罢了。 一年前在两仪阁,她让他难受了,一年后在青翼城外,他把痛苦还来了十倍。 木又槐挑眉,居然真的挥手往宋榆雁刺来了。 刀尖离宋榆雁的喉间不过半掌距离。 第112章 拒绝 “不过……”何子瑕接过话道,“杀了她您可就没有筹码了。” 刀尖停住了,连带着还有宋榆雁的呼吸,婴孩似的蜷缩成一团,宋榆雁死死地扯着衣领。 她真是几瞬间就在生死之间徘徊啊。 宋青芜看都不看被吓得蜷缩成一团的宋榆雁一眼,只是继续道:“本宫也不是不同意交换,只是本宫想要等条件交换。” “怎么说。”木又槐道。 “一个宋榆雁,换孩子走。一座灏城,换沐帘走。”宋青芜冷眼看他。 木又槐笑了,他道:“你觉得,孤会用一座城池来换一个女人吗?” 宋青芜岂会不知道他的试探,冷冷一哼,不紧不慢地—— “那你又觉得本宫与你木国在这里耗了大半年意义何在?本宫想要的是灏城,宋榆雁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副帅,就这样的,本宫麾下还有不少。木国主若是不愿交换,那随意。” 木又槐听到他的话,手指微不可见地曲起…… “沐帘、孩子和灏城,孤都要。太子就这么残忍?那孤可就真的杀死她了。” 脸色很冷,宋青芜继续道:“她被抓了,足以说明她实力不够,不配为副帅。死了,就当是教训,记住下辈子做人谨慎些。” 不敢置信地,宋榆雁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撑起来,脸色苍白无比地看着他。他,怎么可以说这种话? 宋青芜不是这种人,她拼命地眯起眼睛,想要看清楚宋青芜的脸,她很想很想从他脸色捕捉到一丝一毫的不自然。 可是她看不见啊,一点都找不到啊…… 木又槐不想回他了,果真是又举起了长剑。看着宋榆雁,不知道脑中在想什么,木又槐脸色难看得绷都绷不住,体弱的他动作却飞快,祁子翦根本来不及阻止,长剑就刺穿了宋榆雁的肩胛骨。 “住手!”沙哑的声音瞬间止住了木又槐拔剑的动作,他和宋榆雁,同时都朝声源那边看去。 只见得黑衣壮汉之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位白衣女子,气质如兰,纤弱撩人。 “沐、沐姐姐……”全身力气都流失了,肩部很疼,她听到沐帘的声音,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快、快走……”虚弱地吐出这几个字,宋榆雁硬生生地疼晕过去了。 沐帘走到宋青芜的身侧,拍了拍他紧紧攥着缰绳的手。宋青芜如同丧失了感官一般,整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抿了抿干裂的红唇。 “木又槐,不要再杀人了。”沐帘走到宋军的最前方,迎上木又槐的目光。 “孤的事轮不到你管,带着儿子,给孤回来。”死死地抑制住眼底想要一直看着她的贪婪之色,木又槐表面平静地看着她。 一年多不见,她好像圆润了些,更漂亮了。 “给儿子积点德吧。不要再杀人了。”沐帘心中闷闷地,看着他古风无波的脸。 “给孤回来!”木又槐用力抽出那把剑,把宋榆雁抽的滚了好几圈。 脏兮兮的女孩,鲜红的血,沐帘几乎要哭出声来:“时旭,不要再杀人了,阿芜很喜欢小雁,你杀了她,阿芜会哭得很厉害的……” 沐帘说这话的时候,木又槐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嘉沐甜甜的小声音,他就这么魔怔地,把手收了回来。 时旭、时旭,她又这么喊我了…… 与此同时,松了口气的有很多人。 沐帘的脸色并没有好看到哪里去,嗓子连带着胸口都刺痛刺痛的,她强忍着同木又槐谈判。 “怎样才肯回来?”木又槐温润的嗓音沉了些,他低声开口,已经不难听出他话中的妥协。 沐帘张了张嘴,却被何子瑕打断。 “木国主,您看这天色也不早了,依我提议,不如明日正午,我们双方都带着人,在这里继续谈。” “不行。”木又槐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他还想看沐帘。 “你……”沐帘嗓子疼得要命,刚一开口嘴角就见了红。不知道木又槐见着了没,他变脸的速度简直是飞快,离他说拒绝不到半分钟,他便快速地转身离开,声音恢复本来的清润,只是多带了些颤抖:“你们不要失约。” 木国带着宋榆雁,黑压压的一片,快速离开。人走远,何子瑕立马把沐帘的身子板正,忧心忡忡地问:“没事吧?” “咳咳……没大问题,你帮我把子烟叫来,谢谢……”心身俱疲,沐帘白着脸,“你们加油啊,一定要把小雁救出来。” 第146页 何子瑕重重地点头,吩咐人把沐帘送回去,继而看向那个自始至终,动也未动的人,轻声道:“别担心了,计划总算是成功了一半。回去吧?我们去收拾东西,做好准备。” 宋青芜的身体僵硬无比,就连唇的艳红也因为用力而变得雪白,眸中血丝充盈。 “她的眼神。”宋青芜僵硬地扭头看何子瑕,“我有点疼。” “哪里疼?”何子瑕皱眉,把他扶下马,有点理不清宋青芜前后两句指意不明的话。 宋青芜却捂住胸口,遥遥地看着灏城的方向,地上,有一块一块的血迹。 “好疼。” 何子瑕这才了然于心,幽幽地叹气。 ———— 即便到了夜晚,空气依旧有着挥之不去的燥热感,何子瑕和印溱屮皆穿着一身夜行衣,焦灼地在宋青芜的军帐外等候。 “怎么还没出来?再晚一点,我们的时间该不够了。”印溱屮拿着他那把巨大的转轮斧,皱眉看向那紧锁的门帘。 自傍晚回城,宋青芜就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军帐内,不见何子瑕不见印溱屮,不见任何人,就连沐帘把哭得惨兮兮的阿芜抱来,他都不曾开过门,只是抛出一句:“计划照旧。” 计划照旧。何子瑕没有办法,只得把此次行动的参与者全部叫来,集中进行最后一次商议。 从宋榆雁被确定绑架到木又槐城外谈判,宋青芜在这段时间内已经和何子瑕制定了营救计划。首先是公然拒绝木又槐,让他认为宋榆雁对宋青芜来说没有任何作用,再请沐帘出面保宋榆雁一命,何子瑕趁机拖延时间。而接下来,他们就要趁着夜色,直达灏城,把宋榆雁救出来。 具体安排就是,宋青芜、印溱屮、何子瑕三人去往灏城,张璟予和秦苧在青翼城等待,随时进行支援。 那他们如何去往灏城?当然不是从正门进了,这进出的关键就是宋青芜。蛮荒城的重大损失,很大的原因是何国绘制出了大型的“绝速”法阵,宋青芜一直在全力钻研,最近他终于能够绘制出“绝速”法阵的大部分,足以把三个人传送到距离不远的灏城。 只是不知道是灏城的何处,这时就要靠何子瑕带路了。 二人在门口踱步了不短的时间,宋青芜也没有要开门的意思,何子瑕皱着眉,总觉得不太对劲。 以宋青芜对宋榆雁的重视程度,他不可能会这么拖延。 倒是印溱屮先开口问了:“你的地图在哪?” 何子瑕想都没有想,道:“在青芜的军帐中,留在他那里比较安……” 脸色突然一白,何子瑕停住说话,抬头对上印溱屮充斥着了然的眸,不敢置信地,他道:“不会吧?” 印溱屮眯眼,不再理会他,不管不顾地,伸手掀门帘,却有一股阻力。双手用力,他抄起转轮斧就砍向门处,只听得一声暴鸣,一座巨大的黑色法阵出现在地上,闪了一下就黯淡下去。 想法坐实了,何子瑕沉着脸,走进去。 找了一圈,军帐内空无一人,地上绘制着一座蓝色法阵,闪烁着光芒,正在运转。何子瑕认得,这是宋青芜研究了很久的“绝速”。 “他为何要这么做?同伴们一起去不好吗?”印溱屮看着空室,心中有着担忧。 何子瑕没有回答他,只是四处扫视,看见了桌面上放着的碗筷菜碟。 菜肴很简单,白米饭和一碗素肉,肉还剩几块饭还剩几粒,桌面上也撒了些。 何子瑕的脸色更加白了,他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筷子,上面竟然有一条黑绿色的裂缝,颜色之深可见使用者的用劲。 “他这次是真的要拼命了……”何子瑕示意印溱屮看过来。 印溱屮一看,淡定的他竟猛地睁大眼睛,失态地夺过那筷子,声音大了些:“他、他吃东西了?这……” 随即,何子瑕在房间内找,这次却没有收获,他叹了一口气:“果然,地图也不见了。看来他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他没有毫无目的地去救人,也吃了东西,这么久的时间里,他心里的挣扎不小。” 印溱屮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是脸色微白地,再次问道:“为何他要单独行动?” 何子瑕看着“绝速”蓝色的光芒,道:“他要确保把宋榆雁救出来。我们几人去,他有所顾虑,成功率并不是是百分之百。可若是他一人去,他也就没有顾虑了,所有的底牌都会翻出来,以木又槐的实力和灏城夜晚松懈的防御,挡不住他……” 印溱屮不太明白,茫然地看他。 “你见过蛇吗?”何子瑕轻轻一笑,突然说,他笑得灿烂,只是那笑容多少有些怪异。 印溱屮身子微不可见地一抖,摇头。 何子瑕又笑了笑,没有继续说。 张璟予和秦苧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二人围着一座蓝色的法阵,沉默不语,表情凝重,脸色苍白。大概也就猜到了。 由于“绝速”正处于开启状态,四人无法也不会使用,只能守在原地,心中期盼着,宋青芜和宋榆雁两个人都能平安归来。 第113章 单枪 宋榆雁不知道这是她从蛮荒回来的第几次昏迷了,知道自己会醒过来似的,她这次的清醒,很安静。 细细观察周围环境。她被关在了牢房似的地方,虽然她似乎又被喂了不少的软骨散,但还好的是没有给她绑住四肢。疲惫地撑起身子,宋榆雁靠在墙上,感觉很疼还很冷。 第147页 肩胛骨的疼痛让她想起昏迷前木又槐那张冰冷的脸,伤口被处理过了,包了药暂时没有感染的迹象,只是疼的她浑身打颤。 其实蛮荒城九年,青翼一年,伤没少受,却没有一次的痛感能够媲美这次的。苦涩地勾起嘴角,宋榆雁知道原因…… 心脏虽疼,但是她还是不愿意相信宋青芜会那般绝情。 闭上眼睛,睫毛因为用力而弯折,映衬出她浓浓的悲伤之感,就着这股劲,她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模糊间,牢房上方的小窗子不停地将外面吵闹的声音穿来,有战队声有跑步声还有尖叫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宋榆雁皱眉继续睡觉,她太累了,什么都不想管。 直到两名狱卒把牢房打开,火急火燎地把宋榆雁拍醒拖走。 “干什么?”身体虽无力,宋榆雁还是很不舒服地挣扎起来。 其中一名狱卒神情焦灼极了,听得宋榆雁问,心中的烦躁瞬间翻倍:“给老子安静点!还不是因为你,不然老子现在还在家搂着老婆睡觉!” “什么老婆?”宋榆雁精神不佳,有些反应不过来。 狱卒不想理她,拖着她,往外走。 “动作快点。”牢房外站着好几个黑衣人,为首的人拿着一枚金黄色令牌,很是显眼。 他们接过宋榆雁,与狱卒零交谈,把她拖走。 那两名狱卒战战兢兢地站着,看他们走远了这才松了口气。 “你说这丫头什么来头?” “听说是宋国那边抓来的重要人物。” “哦,怪不得。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三更半夜闯根据地,还这么漫无目的大张旗鼓。” “哎,别管了,既然人已经交给了祁城,剩下就没有咱俩的事了。收拾收拾回去。” 另外一名狱卒打了个哈欠,眼中有着淡淡的泪花,看样子是困极了:“真困,大半夜地被喊醒,居然仅仅是为了转移一个小丫头?真累啊,真希望明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啥事都解决了……” “是啊……” 二人边说话,边掏出钥匙把牢房的大门锁上。 回头之际,只见得一青衣青年站在他们的身后,这人右手握住一根纤细的法杖,后背处蔓延开来的是巨大的内力之翼。 宋青芜微低着头,留给二人一双冰冷的眸子。 他的面容过于陌生,板着脸,阴测测地看着他们,二人咽了咽口水,只觉得心底没由来地发凉。 “牢房重地,闲人不得入内。你是谁?快走!” 宋青芜面无表情地,问:“人在哪。” “什么人?这里面没有人,有人也只会是死人!你到底是谁啊?快点走开!”其中一名狱卒被他的态度惹恼,语气不善。 宋青芜身子诡异地一僵,下一秒,那纤细的法杖已经贯穿了这出言不逊的人,脖子处,青色法杖蛮横地夺取他的生机。 “你才是死人。”宋青芜听到他的话,两只眼睛的眼色一点一点加深,似有变成阴冷的黑的趋势。 第二次看到气势这般凌人的人,上一次见还是他们的国主。剩下的那狱卒被吓得不轻,一屁股坐在地上,整个人抖如筛糠。宋青芜看过来,明明只是淡淡的一眼,那狱卒就感觉自己仿佛被掐住了脖子,呼吸不上来。 “别、别杀我……求求你……” 法杖染着血,呜呜地自动抽出飞向青年,大股大股的血喷涌而出。眼睁睁看着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同僚半秒钟不到就断了气,他恐惧万分地坐在原地。 “我也不想杀人。只要你说出该说的,我就放你一马。”宋青芜毫不介意染红的法杖,伸手握住,然后狱卒就见到滚烫的鲜血顺着修长白皙的手指滑落,一滴一滴地,敲打着他的心。 “就、就是,祁城拿着国主的密令,把今天刚送来的女孩带走……”那狱卒咽着口水,嘴唇颤抖,下身已经有灼热的、湿润的感觉。 宋青芜没有洁癖,但看这个尿裤子了,还是小小地往后退了一步。“缘由?带往何处?” “这……我、我只知道,有人闯进来了,国主怕出事,就、就把她弄走……带到哪里……这个、这,可能是、可能是国主的住所或者祁城的住所……”宋青芜一退,他感觉那窒息的压力瞬间就少了很多。 这次宋青芜没有继续问了。他站着,脚底渐渐浮现一座以他为中心的巨大白色法阵,他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截残鞭,置于阵眼,然后就蔓延开来两条红色的线。 这是宋青芜在蛮荒城外拾得的灵凤的残骸。 那狱卒在旁边已经看呆。这人是谁?居然是一名法师!再看他身后那巨大的内力之翼,说明此人还是一名武者! 武法双修!他们是惹了一个怎么样的人? 宋青芜临走前,朝这还未来得及尖叫的人甩出一团绿色内力,封住了他的嘴和四肢,将他固定在原地,随即顺着左边那条稍暗的红线,双翼一振,飞走了。 那狱卒敢都不敢动,况且他也不能动。人走远了,他才敢大口大口地呼吸,虽然不能讲话、不能动弹,但他至少保住了一命…… 万事大吉,万事大吉…… ———— 宋榆雁被带走,根本不知道牢房这边发生了什么事,祁子翦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面容,也没有刻意蒙住宋榆雁的双眼,只是锁住了她的双手。 第148页 “你们要带我去哪?”宋榆雁的声音有些沙哑,她被迫跟着走,心中很不安,是木又槐那变态又想刺她了吗? 祁子翦个高腿长,走在最前方,听到她的话,稍稍放慢了脚步,语气温和:“宋小姐放心,国主把你交给了在下,只要你安分,在下不会为难你。” “为什么?牢房不挺好……”宋榆雁没想到这人这么温和。 “呵呵,宋小姐有所不知。方才有贼人闯进灏城,目的不知,你是国主极其重要的筹码,他怕你受伤,便吩咐在下保护你的安全。”祁子翦干脆就控制着步伐同宋榆雁并肩而行。 宋榆雁一听到木又槐的有关消息心中就闷,她忍不住举起手,给祁子翦看那沉重的镣铐:“这叫保护我?” 祁子翦又笑了,没有正面回答:“宋小姐知道来的是何人吗?” 宋榆雁恹恹地收回手,摇头。 祁子翦偏了偏头,淡淡地吐出三个字:“宋青芜。” 迈出的步子就这么停住了,宋榆雁不敢置信地,看向他似笑非笑的脸。 “如我所料,白天宋太子果然是在演戏。看样子国主这次是抓对人了,用你,完全可以把主后和二皇子换回来。”祁子翦优雅地停下脚步,双手抱胸,戏痞地挑眉。 宋榆雁不动声色地掩去眼底的震动,却无法压抑狂跳的心脏,声音冷了些:“开玩笑,不可能是他。” 祁子翦也不想和她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淡淡笑了笑,继续前进。 宋榆雁走着,心跳很快很快,她想了很多很多,想宋青芜真的没有变坏,宋青芜很在乎她,宋青芜真的是太好了……又想让他快走,这灏城就是一个龙潭虎穴,他怎么可以强行闯进来救她呢?还想他到底有没有人帮忙呢? 待宋榆雁从思绪中回过神来,人已经站在了祁子翦的临时住所外。 “宋小姐请进。”祁子翦特有礼貌地说道。 宋榆雁这才有意识地去欣赏他的脸,才发现祁子翦其实长得不错,虽然面容冷硬刚强,还有点黑,但他那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着实加分不少。 宋榆雁仔细瞧着,竟隐隐约约看出点深蓝色来。 于是乎她想起了何子瑕,兴许是祁子翦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宋榆雁想着,就说出了口:“我发现你和何子瑕都一样,都特聪明特儒雅,而且他的眼睛是水蓝色的,你的居然是深蓝色的。” 祁子翦挑挑眉,看她道:“何子瑕?” 何国的那个六皇子? “是啊,你们两个都是大人物身边的谋臣,看着文弱其实都是深藏不露的货。” 祁子翦咳了咳,只觉得这姑娘真是奇怪,明明自己深陷贼营,对她稍微有礼貌点,就把人当熟人了。对于何子瑕,祁子翦当然知道,而且他还比宋榆雁知道得多。 “行了,宋小姐,时间很晚了。请进。”祁子翦为了避免和她多做口舌,稍稍冷了些语气。 宋榆雁瞬间就颓靡地垂下扬起的嘴角,认命地走。 “你要请她去哪?”清冷的声音随即在她的背后响起,只听得一声巨响,一股熟悉的味道从身后蔓延,下一瞬间,腰间一紧,就多了一双修长白皙的手,后背就多了一具冰冷的身子。 不知所措地抬头,就看到原本站在她身侧的祁子翦被打到几米开外,她和身后之人都处于一座法阵中。 耳边是天演嗡嗡的声音,似乎在邀功,身后是她朝思夜想十年的人,宋榆雁的眼眶渐渐湿润起来。 想当初,蛮荒城外,他亦是宛如仙人一般,降临在危险之际,救她于水火,她总想着回报回报,却不想,她还是一次一次地被他救…… “你来了……”再也忍不住,宋榆雁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转过身靠着他,脸埋进他的衣服里,饿狼般吸吮着他的气息。 “嗯。”宋青芜抬手,轻轻撩起她的发丝。 “对不起,我来晚了。” 第114章 歼灭 真的是很迟疑很迟疑地,宋青芜伸出手来,拥住她。 见到他,宋榆雁心中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说,奈何眼泪鼻涕四溅,堵住了她嘴似的,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祁子翦被击退后很快稳住了身形,扫了一圈,发现并没有看到何子瑕等人,眯起眼睛,他看向宋青芜。 他一个人来的? 宋榆雁死扯着宋青芜的左手,抱着的力气不小,把他扯白了脸,不得已,宋青芜把她推开了来。 宋榆雁不明所以地远离他,整张脸上全是眼泪,就这么眨巴着眼,看宋青芜掏出盘龙和黑焚,认真地为她佩戴上。 宋榆雁吸着鼻子,任由他摆弄,道:“我吃了软骨散,使不出内力。” 宋青芜的手一停,随即轻道一声:“没事。”,然后继续给她佩戴。 祁子翦在一旁看着,心中涌起一丝淡淡的忧,宋榆雁的武器被收缴后全部放在了木又槐那,怎么到了宋青芜的手上。木又槐没有武功,会有危险吗? 仿佛就是为了回答他的问题,下一刻,木又槐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祁子翦的住所前。 他看上去没受到什么伤害。 木又槐带了不少人,多是他精心挑选的暗卫,他沉着脸,不想再忍下去,声音冰冷刺骨,阴沉地看着宋青芜,一字一句地道:“宋太子真是好胆量。” 第149页 宋青芜理都没理他。 木又槐成功地又被气到了。 他考虑到了宋青芜会来救宋榆雁,所以让祁子翦把宋榆雁转移,却没有算到他竟是单枪匹马一人而来,又没有算到他会蛮横地闯进自己的住所,将宋榆雁的武器装备夺回。 没有防御意识,东西被他轻而易举地拿走,他也只是仅仅被打了一掌,待他爬起来,宋青芜早不见了。他想既然宋青芜能找到这,那他必然能找到宋榆雁,于是他便带着自己所有的暗卫,骑马奔驰而来。 宋榆雁边抹眼泪边看着他仔细地为自己佩戴好盘龙和黑焚,心中满满地都是满足。 “你已经被包围了。”待他忙完,已经有大量的木军将他们包围,宋榆雁抬头,脸色一点一点地变得苍白起来。 看这仗势,木军还在一点一点地增多,把他们所有的路堵了个水泄不通,木又槐是把灏城所有木军都调过来了吧! “怎么办?”宋榆雁忧心忡忡地看向宋青芜。软骨散的功效未退,她没有一点战斗力甚至还会成为宋青芜的累赘,他一个法师,对战这么多人,根本就吃不消! “站得稳吗?”宋青芜却这般问她。 宋榆雁点头。 宋青芜挺直背脊,把天演换成用左手而握,右手则是揽住了宋榆雁的腰肢,清冷的味道再次把宋榆雁包裹。 “跟紧我。”宋青芜紧了紧右手,目光淡漠地扫视着四周。 “你还是放下我吧,我只会拖累你。我死了不要紧,你死了,青翼,那帮弟兄,还有大宋怎么办?”宋榆雁皱眉,不停地扭头想要挣脱他的桎梏。 宋青芜的手臂却纹丝不动,他压低着声音,眸色一点一点加深:“我来,就为带你回去。没有你,还不如死。” 宋榆雁感觉自己的心又开始砰砰跳了。 “还有。”宋青芜看向她,眼中有着诚恳和不安,“白天的话,权宜之计,你不要介意。” “对不起。”他轻声道。 宋榆雁笑了,把他眼中的不安尽收眼底,她轻声道:“没关系,我就知道,都是假的。” 被忽视了这么久,而且还有一男一女在他面前卿卿我我地,禁欲很久的木又槐只觉得有一股邪火自丹田冒向心脏,他很嫉妒——明明他和小帘才该是秀恩爱的那一对! 被嫉妒冲昏了头脑的人很容易发怒,宋青芜宋榆雁二人把他和几万木军当作空气对待,那他也不会留情了。 “给孤动手,抓活的。”他阴沉沉地下命令。 于是就有不少的木军举着尖枪往中间的二人聚拢。 宋榆雁忍不住往宋青芜靠近了些。 宋青芜握着天演,冷漠至极地,将它往地上一跺。 “叮。”一声脆响,夹杂着天演兴奋的呜呜声,一座巨大的红色法阵以宋青芜为中心蔓延开来。 “叮!”宋青芜第二次使用天演,这次加大了力道,随即只见得木军脚下凭空出现了两个血红色的圆环,只是两个简简单单的圆环。 宋榆雁再次往宋青芜靠近,心中涌起不少的恐惧。 这法阵她认得,就是当时宋青芜来蛮荒救她时用的那个。 “歼。”宋青芜冷冰冰地吐出一个字,只见血红色圆环从木军脚下往上窜去,眨眼之间就到了木军腰间。 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蔓延开来,原本向宋青芜靠近的木军纷纷后退。 祁子翦一脸阴沉地带着木又槐远离战场。 这法阵太过诡异。 “灭。”第二字落下,血红色圆环竟然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而后快速缩小,死死地勒住所有人的腰部。 “啊!”惊恐的痛呼瞬间侵袭了天空,但立马就被因为内脏挤压而涌出的鲜血堵住了嘴巴,窒息感强烈。腰间剧烈的疼痛让人发狂,不仅是血肉撕裂的疼,也有骨头被强力捏碎、内脏一点一点被挤爆的痛。 如同当时的彭山二人,他们都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站在原地,看上去痛苦无比。这是他们这辈子都不曾遭遇过的痛苦,比所有的战争带来的痛苦都要痛苦上几百倍,他们很想自行解决掉生命,但血红色圆环也把他们的手套了进去,口中无法抑制的鲜血、尖叫与痛呼也让他们做不到咬舌自尽。 祁子翦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干脆直接抱起木又槐,不停地施展内力去攻击那想要套住他们的圆环。 这个宋国太子,法术究竟修炼到了何种境界?这倒是什么样的法阵,为何这法阵中传递出来的的杀意与恐惧,浓郁得几乎成型! 强大的求生欲让很多人脑袋开窍,他们看着从宋青芜脚下涌出的能量,灵机一动,纷纷抄起武器艰难地朝宋青芜靠近。 宋青芜绘制的法阵基本都是以他本人为阵眼,法阵的中心都会暴露给敌人,让敌人轻而易举地发现,那他们就会主动奔来阵眼处动手,因为只要破坏阵眼或者杀死绘制该法阵的法师,那这法阵就不会再发挥它的作用。 但他们的到来对宋青芜来说真是再好不过了。宋青芜不会把时间花在隐藏阵眼这件事上,他学的法阵,多是威力十足而蛮横的,越靠近阵眼,这法阵的凶险程度越高! 所以当他们都靠近宋青芜的时候,已经有人承受不住爆体而亡了,其残留的血肉,竟诡异地消失在法阵中,宛如被吞噬。 宋青芜的脸色苍白了些。 第150页 宋榆雁没见过这法阵真正杀人的情景,如今见到了,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煞是恶心,而宋青芜身上源源不断传来的冷气,让她的心中突然浮现了对宋青芜的巨大的恐惧…… 她下意识地把宋青芜推开! 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到一声刀剑入肉的声音,让她一下子僵住。 视野中只看到祁子翦淡漠地抽出长剑的样子。 鲜红的血浸湿了宋青芜的青衣,他的脸上没有被贯穿了身躯的疼痛,有的只是错愕,他伸出一半的右手还停留在半空。 “既然有弱点,就不要学英雄逞强。”祁子翦皱眉,看着他并没有倒下去的身子,道。 所亏了宋榆雁退那么一下,把宋青芜推出了阵眼,终止了“歼灭”运转的同时,也让他找到了宋青芜的弱点,能够一剑刺穿宋青芜的。 他刺穿的是宋青芜的腹部,虽大量流血,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他可不能死,用他来换沐帘更有把握一些。 宋榆雁不知道自己哪来力气,跑过去把祁子翦推开,扶住宋青芜,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大声说:“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不该推你的!是我没见过世面,没见过这么恶心的画面!” 宋青芜愣了一瞬,随即就释怀了,嘴角滑下一道血迹,他努力地调整着呼吸:“对不起,是我没考虑周全。” “什么嘛!怎么怪你了?都怪我,都怪我!”宋榆雁哭得越来越难受,心中愧疚极了。 宋青芜忍住要昏厥的冲动,脸色有些白,祁子翦那一剑刺得刁钻,硬生生地刺穿他的丹田。若是换做普通的法师,这会恐怕已经流尽了内力,可他不一样,他有本体丹,所以他还能坚持。丹田处虽无内丹,但丹田毕竟是修炼者的根,伤及根基还是让他开始小股小股地流失着内力。 轻轻地抚摸她红色的长发,动作温柔缱绻。 “对不起。” 宋榆雁不知道这是他今天第几次说对不起了,心中更加愧疚起来,伸手直接用自己的衣服为他擦去嘴角的血。 “是我对不起你……” 灼热的温度着实把她吓坏了,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宋青芜除了冰冷意外的其它的温度。 宋青芜小小地一咳,握住了她的手,让她别再擦了。 “别担心,我们一定会出去的。” 宋榆雁的脚下很快浮现一座白色法阵,然后宋榆雁就见到自己脚下衍生处一层透明能量罩,将她牢牢的护住,别人进不来伤不到她,她也出不去。 “你要干什么?”宋榆雁心中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宋青芜没有开口说只是用实际行动回答她的话。 第115章 兼顾 只见得,宋青芜的周身内力四溢,迅速地凝结成一副青色铠甲。 紧接着,宋青芜背后突然伸展开来一双巨大的青色翅膀。 宋榆雁作为武者,自然知道这二者代表着什么。 内力化甲,内力化翼! 武者! 她震惊地看着宋青芜平淡的脸,狠狠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祁子翦与木又槐二人皆也处于震惊状态,愣愣地看着那夺目的青色大翼。 他们没记错的话,方才宋青芜手握法杖,明明绘制出了一座恐怖的法阵,如今他却又施展出至少第七重的武功实力!那这说明…… 武法双。修! 宋榆雁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心中的震动无以复加。她怎么忘了啊,宋青芜是拥有本体丹的人,他若是想同时修炼武功和法术,完全有可能啊! 宋青芜毫不在意暴露了自己的底牌,只见那内力之甲成型之际,一股巨大的推力作用在那贯穿了他的腹部的长剑上,蛮横地将它排挤出去,连带着鲜血溅在还未回过神来的祁子翦脸上。 丝毫不在意那伤口,宋青芜的左手握着天演,右手再次拥过宋榆雁,他再次使用天演,第二座“歼灭”法阵出现在众人脚下。 祁子翦把木又槐安排在安全位置,拿着剑,背后亦是伸展开来一对翅膀,朝宋青芜进攻。 宋青芜一边操控着法阵,一边用天演抵挡祁子翦的攻击,不停地用身子护着宋榆雁。 宋榆雁被他抱着,心中只能干着急。宋青芜用法阵把她保护在里面,她没有太大的危险,即使是这样,他还是无法放心,偏要拥着她,偏要挡着她!但她又不敢挣脱,生怕再让他被刺一剑。 祁子翦知道宋青芜是武法双。修后,他也不敢过多地有所保留,浑厚的内力从长剑上攻击着,蛮横异常。 宋青芜没有武器,只能单手靠着天演堪堪抵挡,每一下都会被震退半步,但他又会很快站到的原来的位置。 祁子翦的攻击可谓刁钻,仅挑宋青芜不好抵挡的位置,然后凭借他浑厚的内力把宋青芜击退。 宋榆雁观战许久,总算是明白祁子翦的目的何在,他就是为了把宋青芜震出“歼灭”法阵的阵眼,让他无法再操纵法阵去应对木军,这样一来…… 后果不堪设想! 祁子翦这精明劲,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宋青芜全靠法阵困住这大片的木军,只要他切断宋青芜和法阵的联系,那他将无法应对这千万雄狮! 宋青芜板着脸,一心三用,着实有种抵挡不住祁子翦攻击的趋势! 他眯起眼睛,眸中光芒大亮,天演嗡嗡地叫着,只见得本够一人站立的中心圆圈,突然增大了一倍,连带着“歼灭”法阵也暴增着其涉及范围。 第151页 祁子翦脸色一变,下意识地寻找木又槐的身影,见他被侍卫带着远离了战场,便放宽了心。 “你一个七重武者,何来这么多内力支撑你将法阵扩大?”祁子翦沉声问。 宋青芜挑眉,看他,道:“法阵是靠法师来维持,与武者无关。” 祁子翦听后,甚觉丢人。 他犯了低级个等级错误。宋青芜的武功实力虽是七重,但他却不知道宋青芜的法术实力在第几重,至少他绝对是一个高级法师! 不再多言,祁子翦抄起长剑,认真地同他战斗。祁子翦的实力未知,但宋榆雁能清楚地看到他的每一次攻击,会有回收内力的情况。 说白了,就是他的内力在施展后,能够重新回到他的丹田处,这样大大减少内力的消耗。 这足以说明,祁子翦的实力至少达到了第八重—— 融合之力! 宋青芜不是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只是面无表情地防御。 宋榆雁这才注意到,宋青芜的内力亦有回收的情况。 “你也是第八重?”宋榆雁面带惊恐,简直无法想象宋青芜年纪轻轻,这武功和法术竟都如此厉害。他怎么修炼的啊?一时间宋榆雁竟有些脸红,她单单修炼一方都没有人家厉害…… 没用呀没用呀。 宋青芜没时间看她,只是从鼻间冒出一个“嗯”字以确认宋榆雁的想法。 那她就没有这么担心了。既然宋青芜和祁子翦武功实力相当,他还比祁子翦多了法术这一层,那应战起来应该没有太大的难度。 而且由她观察,祁子翦的内力自动归回于其丹田处,宋青芜的内力却从其全身各处自动回归,青色的内力应得他的脸熠熠生辉。 见惯了宋青芜死气沉沉的模样,难得见他有点活力。 祁子翦是参战人员,自然注意得到宋青芜内力的不一样,心中微乱,但阅历无数的他很快镇静下来,仔细想想就能明白了。 “本体丹?”祁子翦看着他,虽是疑问的语气,但他的眼中满是笃定之色。 宋青芜不理他。 祁子翦就当他是默认了。“看样子你才突破第八重不久吧?能把融合之力用到这种境界,已经很不错了。” 宋青芜眼皮微微一跳。 只见得祁子翦单手一握,攻击向宋青芜的内力突然加粗了一圈,颜色加深,速度加快,看上去轻柔至极地砸在宋青芜的肩膀。 宋青芜双目一瞪,肩膀一凉,剧痛袭来,让他往后退了一步。 宋榆雁震惊地看着宋青芜冒着白烟的左肩膀,那里,血肉模糊,原本该护着他的内力之甲,竟然消失不见了! “舒服吗?这才是融合之力的真正威力——吞噬。”祁子翦优雅地站定,没有再攻击宋青芜。 鲜血顺着手臂滑落,看上去好不惨烈。宋榆雁感受得到,宋青芜整条左臂都在颤抖,他的脸色苍白无比,似乎很疼。 “嘭!”天演突然倒在地上。 “嗡嗡!”天演被砸在地上,不满地自己飘浮起来。 血色一点都没有,宋青芜睁大着眼,看着左臂,看着地上一摊鲜红的血。 祁子翦倒是继续发话了:“我说,太子殿下你也太弱不禁风了吧?”祁子翦这么说全是在试探,他方才轻轻一击就攻破了宋青芜左手的防线,着实容易得让人不解,是宋青芜的武功修炼得太虚浮了还是另有隐情? 宋榆雁听到他的话,瞬间气不打一处来。 什么叫做“弱不禁风”?宋青芜要真是被肩膀的伤疼成这副模样,那刚刚他被贯穿腹部的时候是不是得疼死? “没事吧?”她朝祁子翦狠狠地翻了一个白眼,然后关切地问宋青芜。 宋青芜扭头看她,眼中全是血丝,狰狞可怖,宋榆雁被他的模样吓到了。 “没事。”他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宋榆雁不敢说话。 真这么疼? 宋青芜接过天演,内力之甲再次凝聚包裹住他的肩膀。没有再管那伤,他举起天演,指向祁子翦。 “大悲。” 只见得一座血红色的法阵祁子翦包围,他暗骂一声,使用内力之翼分开躲过。 “大悲。” 宋青芜眸色很冷,天演换了个方向,指着另外一处,那里出现了第二座法阵。 祁子翦再次躲过。 “大悲!” 这次他的声音大了些,祁子翦第三次停脚的地方再次出现了一座法阵。 “靠!”祁子翦的脸色挺难看的,法阵不能移动,他便以动制静,靠变幻位置来躲避,没想到这宋青芜也是狠的,一个接一个地打他,他不要内力的吗? 打得他一个堂堂木国大城主跟个丧家犬似的! 第四次躲避,他的脚下又出现了一个血红色法阵。 再次暗骂一声,他飞快地往中心闪去。他的打算是,等宋青芜在四个法阵中间绘制出第五个法阵,他就动手,从那里直接攻击宋青芜! 看他飞向四座法阵的中部,宋青芜眼中闪过很明显的嘲讽,他没有再举着天演,而是将它立在地上,如同以前一样 ——狠狠一跺! “合!”只见得那四座法阵光芒大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扩大,然后融合。 一座一模一样的,但是体积巨大的法阵,出现在了祁子翦的脚下。 第152页 这一次,他躲不开了! 低头一看,发现自己似乎还处于危险的法阵中心处,祁子翦顾不得教养礼仪,大骂一声:“他。妈的!还能这样玩?” 若不是法阵的绘制者,别人站在阵眼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祁子翦板着脸站定身子,长剑指地,一股比先前更为蛮横的内力喷涌而出,与“大悲”射出的暗红色的血箭狠狠地正面相碰! “嘭!”一声巨响,“大悲”射出的血箭和祁子翦施展的内力同时消散。 宋榆雁眼中一喜,这至少说明实力相当。 第一波攻势过去,“大悲”却丝毫不停滞,更为血腥恐怖的血线蔓延出来,滴着血,散发着恶臭,飞快地将祁子翦包裹! 祁子翦差点没有吐出来,这宋国太子,看上去这么清雅淡泊的一个人,怎么招数都这般阴邪瘆人呢? 没有办法了,祁子翦眼中光芒大盛,澎湃的内力毫无保留地施展而出。原本深蓝色的内力,诡异地变成了漆黑一片。 宋青芜瞳孔一缩。 “这是……”宋榆雁脸色一白。 毁灭之力! 巨大的声响足以震破云霄,烟雾弥漫,人们看不清那昏暗中的情形。 宋青芜看着,一道亮白色的光芒闪过,他飞快地拥着宋榆雁后退躲避。 但还是慢了,眼睁睁见着那剑就要刺向宋榆雁的眼睛! 宋青芜白着脸,松开她,身子一侧。 “噗。”刀剑入肉的声音,祁子翦的佩剑第二次把宋青芜刺穿,这次是右肩胛。 祁子翦淡笑着,从烟雾中走出来,衣袍破损严重,身上很多地方挂了彩。 “嗡!”佩剑自动归位,祁子翦重新握住佩剑。 一点都不嫌弃地捏起衣袍把佩剑上的血擦去,他感受到了鲜血冰冷的温度。 一点意外都没有,宋青芜诡异的地方实在是太多。 “怎样?你是第一个逼我亮出真正实力的人。我看,这法阵已经是你能够施展的最强法阵了吧?我能挡它第一次,也能挡它第二次。投降了吧?”祁子翦虽是这么说,心中还是没有百分百的把握。 这法阵,太过恐怖。宛如他面前这个十七八岁的青年,太过恐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14 03:53:25~20200215 02:11: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赵小刀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6章 本体 宋青芜面无表情地看他,蓦地吐出一口鲜血。 宋榆雁见状心都揪成了一团,奈何她被困于法阵中无法动弹。 “没事吧?怎么样?”她不知道是今天的第几次这么问他,心绞痛,她没有任何办法。 宋青芜咳出一口血,面色苍白地摇头。 有没有事只有他自己知道,双手几乎报废,他无法再全力操控法阵。 “这千万木军,你这副模样,如何抵挡?你再是实力超凡又如何?你的内力难道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吗?”祁子翦皱着眉,看他都伤成这样了还想强撑,心中很不舒服。毕竟从一开始,他们的目的就不是宋榆雁和宋青芜。 “只要你们把沐帘和孩子交出来,你们两个都可以平安回国,我保证不伤你们一丝一毫。”祁子翦语气稍稍妥协。其实他也怕宋青芜或者宋榆雁出了什么事,宋国那边恼羞成怒对沐帘下手。 宋青芜面带嘲讽地看他,似乎很厌恶这人的虚伪。声音沙哑地,语速稍快:“当初是你们赶沐帘出来,现在要让她回去?不可能。” “就是!你们这群衣冠禽兽!”宋榆雁大概知道些内情,愤怒地附和宋青芜。 宋青芜再次咳出一口血,双手垂在身侧,血流成河。颤巍巍地抬起右手,擦掉嘴角的血,再次覆上了天演。 冷冷瞧着祁子翦,还有远处目光几乎要杀了人的木又槐,他操控着天演,眼中亮起光芒,似在施法。 “噗!”进行了一会,他吐出第三口鲜血。 宋榆雁只觉得灵魂都快被抽空,白着脸央求他快停下。 “你别逞强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说不动你们就不动你们!”祁子翦的心中略带慌乱,若是宋青芜在他手里出了事,那个叫何子瑕的,会不会因此恨上他? 宋青芜此时根本听不进去任何人的话,他毫不留情地拍打自己的胸口,吐出一口精血,浇在天演上。 宋榆雁这才注意到天演不同寻常的地方,她记得,在天演的顶部,应该是有一颗拳头大小的青白色玉石才对!此时却空无一片,去哪了? 有了精血的支持,原本光芒黯淡的天演发出嗡嗡的声音,只见得,一座巨大的血红色法阵再次出现,原本困住木军的“歼灭”法阵竟诡异地同它融合起来。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把全部的人包围,一股拇指粗的红线凝集,疯狂地朝木又槐进攻,祁子翦暗骂一声,极速后退。他现在不能再管宋青芜了,宋青芜攻击木又槐就是为了把他引走,而他明明知道对方的目的却无可奈何! 再次吐出一口鲜血,宋青芜的表情逐渐狰狞起来:“再有一会、再有一会……” “你要做什么?”宋榆雁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宋青芜这副赴死的模样究竟是为何?何子瑕他们呢?天演杖顶的玉石究竟去了何处? 第153页 宋青芜看向她,勾起一抹笑容,苍白无力却让人心安。 “相信我,你会活着出去。” 宋榆雁心底狠狠地一沉,什么叫做“你”?为什么不是“我们”? 她很想问出来,但已经没有机会了,因为下一秒宋青芜就用内力堵住了她的嘴,她奋力地挣扎着,只换来眼前发黑的后果。 不要! 宋青芜伸手在黑焚上摆弄了几下,抽出了一根针。宋榆雁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眼中充斥着泪水。他、他怎么知道黑焚中…… “龙口之内,可射出两枚长钉,它们皆由世界上最坚硬的石头——金刚石所制。见血封喉,一枚便能毙命。但是只有两枚,权当危机时刻保命用。”洛子烟的话在脑中回响。宋青芜拿出这黑焚针,要怎么样?用来杀别人?还是…… 你要干什么? 她的眸子红彤彤的,泪水哗啦啦地流,不停地挣扎。 宋青芜抽出黑焚针,就将它揣在袖中。撩起宋榆雁的一缕红发,轻轻放在鼻尖,温柔地嗅。墨绿色的眸中有着宋榆雁看不懂的各种情绪。 不要!放开我! 宋青芜放下她的发,重新迎接着千万木军。为了引开祁子翦,他放弃了对抗大半木军的法阵,如今,密密麻麻的木军将他包围。 内力用尽,该如何? 一声嘹亮的丝鸣响彻苍穹,一团青玉白石自远方飞来,归位回到天演的顶部。 天演光芒万丈,它从某处疯狂地汲取着能量! 青翼城——— 何子瑕几人围着“绝速”而站,心急如焚地等待着,天空有些亮了,这法阵却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嗡!”一声熟悉的低鸣让几人猛地回神。 “天演!”何子瑕对这声音最为熟悉,只见得“绝速”疯狂地运转起来,几人面露喜色。 有动静了! 下一秒,“绝速”却突然化为泡影,转瞬间消失不见。 几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怎么了?”印溱屮的脸色有些白。 何子瑕沉默不语,站在原地,大脑飞速运转——法师能够撤掉原本布置好的法阵来汲取内力,那…… “不对!青芜已经用完了原有的内力,他正在蓄力,他在干什么?”何子瑕脸色蓦地白了下去,心中忧虑至极。 张璟予和秦苧亦是脸色难看,连何子瑕都不淡定了,那目前的局面必然是很危险的了! 印溱屮看着何子瑕,沉声问:“你说他有百分百把握救出人,这其中,是否包括他自己?” 何子瑕的身子狠狠一震,嘴角僵硬,再也笑不起来:“现在看来,并没有。” ———— 宋榆雁僵硬地站着,看宋青芜浑身蓝光大盛,随即转化为阴沉的墨绿色光芒,众人看不清那光芒中的人,只有一抹巨大的影子立在其中,徒增恐怖。 木军虽怕,但还是拿着尖枪往前走,愣头愣脑地往前冲。 尖枪还未靠近那墨绿色烟雾,一条青色的东西狠狠地砸来,一下子就掀起好几名木军。 宋榆雁站得近,看得清楚,瞳孔一缩。 她看见了,那是,一条蛇尾! 蛇尾!巨大的青色蛇尾! 一条蛇尾所向披靡,蛮横地砸着,无理地摔着,以一种势不可挡的气势,硬生生地抵挡住了木军的攻势! 另外一边,祁子翦手忙脚乱地抵挡在木又槐的前面,为他挡住“歼灭”的爆裂攻势。 烟雾还是未散,宋榆雁依旧只能看清楚那条给人巨大恐惧的蛇尾,看不清那烟雾中宋青芜的情况。 心中有种诡异的压抑感,这蛇尾总给她一种熟悉感。 眼见得蛇尾渐渐抵挡不住千千万万的尖枪的攻击,一条猩红的蛇信子又窜出,发出阵阵令人心悸的声音。 就在宋榆雁眼睁睁瞧着“歼灭”法阵光芒暗去……宋青芜内力彻底消耗殆尽之际,那股给所有人巨大威压的黑影消散了去,蛇尾和蛇信一个摆动,缩回了烟雾中,与此同时,消失的,还有浓重的烟雾。 宋青芜苍白无力的身影出现在所有人的眼前。 他的脸色很难看,但还是死撑着用天演解开了困住宋榆雁的法阵,双腿一软倒在她的怀中。 “噗!”宋榆雁还没有怎么样他,一口浓郁的血喷出,洒在宋榆雁裸露在外的手臂上,温度低得她直打颤。 那边,祁子翦阴沉着脸,已经挥动着双翼飞奔而来! “走!”宋青芜的内力之甲完全散去,唯独剩背后的内力之翼还在苦苦支持,他一把托起宋榆雁,拿着天演,猛地飞起!内力不足,二人堪堪飞行人群半米上空,木军纷纷举起尖枪往上刺。 很不灵活地躲闪之间,宋青芜被刺了两枪,宋榆雁脸颊被险险划过留下一道血痕。 宋青芜于是吐出了疑似第二口精血,硬是逼着天演弄出了一个白色的防御法阵,暂时抵住了伤害。 奋力加速,二人不知略过了多少木军,身后的祁子翦还在穷追不舍。 宋榆雁发现这种情况下还能抽空来和宋青芜闲聊:“刚刚那个,是你习的武功还是法术呢?” 宋青芜拥住她的手紧了紧,声音沙哑:“都不是。” “都不是?” 宋青芜咳嗽了几下,咳出些血来。宋榆雁脸色一变:“别说了!你稳住。” “咳咳,那是本体丹给我附加的能力,那就是本体丹的真正威力。” 第154页 宋榆雁点头,没敢再问。 二人飞出了灏城中部,来到了一处民房外,宋青芜不管不顾地直接冲破窗户进去了,换来的就是他又添了些伤口。 “咳,你站在那里。”宋青芜把她拽着。 宋榆雁看到了房间内的一座蓝色法阵,法阵规模并不大,但看上去能量十足。 “这是做什么的?”宋榆雁乖乖地站在那里。 宋青芜没有说话。 站进去宋榆雁就发现不对了,自己的身子竟诡异地变成透明,法阵有一股吸力,仿佛要把她拽向什么地方,她想出去,却被一种无形的屏障给困住。 她又被困住了! 惊愕地看向宋青芜,她道:“这是传送的法阵吗?你、你为什么不进来?” 宋青芜抹去嘴角的血,没有回答,从怀中掏出宋榆雁见过的那块五彩石头,置于法阵中。 宋榆雁接过那石头就发现身体的虚弱感一下子就消失了,心中一喜,她快速地拿起黑焚攻击屏障,想要冲出去。 宋青芜却因为她的攻击整个人摔倒在地上,天演嗡嗡响,已经快支撑不住。 “给我住手!”宋青芜拿出黑焚针,指着自己的脖颈,面色难看地吼出口,“不想我死就乖乖回去。” 宋榆雁眼泪汪汪,哽咽道:“我回去你不就死了么?” 宋青芜哽了一下,说不出反驳的话。 “我注意到了,天演上面那块石头,一开始根本就不在,是后面才出现的。你是控制着它到这来弄这传送的法阵了吧?你真厉害啊,一心四用!” 宋青芜的嘴唇很干,他浑身没劲,强撑着靠在法阵外,背对着宋榆雁。 “为什么不让何子瑕他们帮忙?”宋榆雁蹲下来,隔着屏障,手掌覆上他的背脊。 “他们来,我不能保证能够让你们全部安全回去,你们一个都不能死。”宋青芜累了似的闭上眼睛。 “那你呢?” 宋青芜沉默。 “你明明有这石头可以解毒,可以治疗,为什么不用?”宋榆雁哭出声来。 宋青芜微微偏头:“它目前拥有的能量于我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而且,我、我怎么舍得……” 让你作战,让你受伤。 他看向宋榆雁,见她脸颊的伤彻底愈合了,满意地回身,继续靠着。 “从一开始,你就不想咱两一起走的吗?”宋榆雁的声音变小了,她的传送就快要完成。 宋青芜没有力气点头了。 “宋青芜!对不起误会了你这么久!——我求求你活下来……”宋榆雁大喊着,声音已经微不可闻了。 宋青芜只能听到几个字,虚弱地勾起嘴角。 手上的黑焚针闪烁着锐利的光芒,那锋利程度,足以让他一针毙命。 宋榆雁的身体彻底化为虚无,消失不见。法阵回光返照地一亮,彻底消失。 宋青芜没有靠的东西了,倒在地上。 模糊中的视线中,看见祁子翦走进房间。 眯了眯眼,他颤巍巍地举起手。 黑焚针,用它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挺好,死得值,死得不憋屈。 没想到他这种人竟然会想求一种尊严的死法。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在疯狂地改文,把口口都消灭!!! 第117章 救援 待宋榆雁眼前的迷雾散去后,她早已哭得蜷缩成一团。 看见自己现在所处位置,有些熟悉。但她一点都不想管,她脑海中只有宋青芜满身鲜血的样子。 “快看!那有个人?”迷迷糊糊中有人在说话。 “啊!那是宋副帅!快,快去把军师请来!” 宋榆雁挣扎着站起身来,却被某样东西给绊倒在地。茫然无措地摸索,摸到冰冷的杖身。 她几乎是一下子就清醒了。 这是天演。 天演黯淡无光地放在地上,被宋榆雁拿起也毫无反应。 她仔细一瞧,天演上方漂亮淡雅的青色玉石表面布满了裂缝,看上去好不惨烈。 于是宋榆雁一下子跪在地上,又开始哭了,哭得想吐,很难受。 怎么办、怎么办啊! “小雁!”几道熟悉的声音在脑袋上方响起。 她抬头看。 有何子瑕,有印溱屮,有洛子烟,有沐帘,阿芜也被抱来了,咬着手手红着眼,似乎刚哭过,小小的孩子仿佛都知道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看到阿芜的小脸,宋榆雁想起了灏城中的小嘉沐,又想起不久前发生的事,整个人不管不顾地,扯住离她最近的人又开始哇哇大哭。 “怎么办嘛!宋、宋青芜他、他快死了!” 被扯住的人是印溱屮。还是头一次被女孩子这样抱着,怪尴尬的,但现在毕竟是非常时期,他只能僵硬地反手抱住宋榆雁,道:“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何子瑕看着宋榆雁死死攥着的天演,心中满满的担忧。 “我们先进去。” ————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榆雁才渐渐止住了哭声,其实多亏了洛子烟的镇静剂,宋榆雁仿佛又被下了一次软骨散似的,整个人恹恹的,根本没有哭的力气。 靠着内力而不是靠嘴,宋榆雁将他们在木国内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地呈现给众人看。 何子瑕看着祁子翦,神色复杂。 第155页 印溱屮注意力全在宋青芜身上,死死地攥着拳头,神情透出他的愤怒。 洛子烟冷眼旁观,只是她敲打桌面的手指时快时慢,已经说明她内心的不平静。 沐帘抱着阿芜,轻轻遮住小孩子茫然无知的大眼睛,红着眼睛,看宋青芜战斗。宋榆雁也没有遗漏她白天和木又槐的对话,这情景着实让沐帘心中复杂无比。 宋榆雁看着看着,又想哭了。她哽咽道:“我们有没有办法把宋青芜救出来?” 何子瑕愣了愣神,对她道:“最后那一下青芜明明是想要自杀的。” 宋榆雁就跟听不见他的话似的,只看神情最愤怒的印溱屮:“和我一起,你去不去?” 印溱屮诧异地看她一眼,没有回答。 “子烟姐。”宋榆雁看向洛子烟,眼中有着不甘心。 洛子烟摆了摆手,似乎有话想说。 “沐姐姐!”宋榆雁红着眼看沐帘。 沐帘无奈地摊手。 “你们!”她愤怒站起来,“你们也都听到宋青芜说的了吧,他时时刻刻都想着你们,生怕他不能把你们带回来所以才单枪匹马闯灏城!你们呢?忘恩负义!去救他都不敢吗?” 何子瑕皱了皱眉,这才明白宋榆雁的愤怒从何而来,他张嘴想要说话:“不……” “你闭嘴!”宋榆雁狠狠地瞪他,“张璟予呢?秦苧呢?平常宋青芜对你们这么好,关键时刻人怎么都不在?” 洛子烟眯着眼睛,看宋榆雁这样,说明镇静剂的药效已经过去了,这傻姑娘,搁这瞎开炮呢? 何子瑕揉了揉眉心,头疼得厉害:“行了,我告诉你,你先把五彩石给我。” “告诉我什么告诉我!你、你个白眼狼!”宋榆雁愤怒地瞪他,气得七窍生烟,她死死握住宋青芜给她的石头,“你要这石头干嘛?就不给你!你们不去,我自己去!他能单枪匹马救我出来,我也能单枪匹马救他出来!” 说着,她施展自己那对没有成型的翅膀就要飞。 何子瑕极快闪现在了她的面前,挡住她。 “你能不能安分点?你能干什么?连内力之翼都没有完全成型,你去干什么?送死吗?青芜千辛万苦救你出来,你想干什么?嗯?”何子瑕现在心情烦躁,说话重了很多。 宋榆雁一下子焉了。 就在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个人,一身黑衣,人高马大,面容冷硬,他看到宋榆雁,脸上沉闷的表情瞬间换成了惊喜,快速跑过来,抱住宋榆雁:“雁儿!你终于回来了!” 闻着这股熟悉的味道,宋榆雁抬头看他,哭丧着脸抱着他:“哥!他、他们不去救宋青芜!他们任由他死!” 此人正是前段时间刚刚醒来不久的宋延君。 宋延君身子一僵,神情怪异地看了宋榆雁一眼,又看向房间内的众人,诧异道:“你们没给她说?” 沐帘无奈地摊手,道:“是呀,把小雁带回来她就一直说个不停,还差点和何子瑕动手呢。” 宋延君看向何子瑕,只见得他神情烦躁,心中顿时了然。 “雁儿,你别急。妹夫他已经把青芜救出来了。”宋延君抚摸着宋榆雁的脑袋,安抚着她的情绪。 宋榆雁整颗心都在宋青芜身上,哪会注意到什么“妹夫”,她惊喜地不敢置信地扯住宋延君的双手,大声道:“救回来了?在哪?在哪?” 宋延君无奈地任由她扯着。幸好这满屋子的都是自己人,她这样子,一点都不淑女。 洛子烟双手抱胸走过来,使劲地敲她的脑袋,道:“倒是没有生命危险,只是他用了太多的精血,且受伤严重流血过多,一直不醒。” 宋榆雁心中一沉,道:“有生命危险吗?” 洛子烟没有接话,眯起眼睛,伸手翻宋榆雁的瞳孔,检查她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 宋榆雁掰开她的手,这才意识到自己犯傻了:“啊,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诶,对了,这个石头……” 宋榆雁拿出那块五彩石。 洛子烟接过石头,舒了一口气。“行了,有了它,那小子没多久就能醒了。” 洛子烟抛着石头,走了出去。 宋榆雁想跟着去,却被宋延君拦住,他笑着道:“那边血腥,青芜是个男子,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就别过去了。况且单恋还在那边守着,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去把妹夫叫来。” 听到宋青芜没事,宋榆雁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她的脸上挂着真诚的笑,找了个地方坐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啊?我不是才从灏城被传回来吗?” 何子瑕等人看宋榆雁哭丧的脸一下子阴转晴,皆咽了咽口水。 她说完,端起一杯茶喝尽,又想起方才宋延君方才说的话:“诶,对了,妹夫是谁啊?” 何子瑕只觉得宋榆雁精神出了问题,皱着眉头,压抑住心底的烦躁,道:“他妹是谁?” 宋榆雁不假思索地道:“我啊。” “妹夫可不就是妹妹的丈夫嘛。”沐帘接着道。 “可不就是你丈夫。”印溱屮一语中的。 “……”宋榆雁这会可算是反应过来了。她尴尬地笑着,不停地在脑海中搜寻着谁这么厉害救出了宋青芜,却冒认她丈夫? 她宋榆雁可是单身,没结过…… 不对…… 脸色一变,宋榆雁突然扭头看向几人。 第156页 她好像,订过婚? “罹伴?”她说出了那个名字。 “是啊,多亏了他。小雁你知道吗,当时青芜留下的法阵不见了,我们可着急了。”沐帘道,“当时罹帮主正好回来,我们把事情给他说了后,他带着张副帅火急火燎地就闯到灏城去了。” 何子瑕心有余悸地道:“罹帮主找到青芜时,他正好要把黑焚针插进自己的胸口……还好,不幸中的万幸,在危急关头救下来了……” 宋榆雁舔了舔唇,心想着总要找个机会好好和罹伴谈谈的。她轻声道:“我应该是传到了青翼城城门口吧?为什么,我感觉过了很久很久……” 她这话没有瞎说,她真的感觉自己被传了很久。 印溱屮看她一眼,冷声道:“若不是他耗尽了内力,你也不用传了整整三个时辰。我们也不用提心吊胆,担心完宋青芜还要来担心你。” 宋榆雁一听,惊讶地站起身:“三个时辰?” “是呀小雁,现在都快正午了。”沐帘把阿芜的小手从他的嘴里拉出来,轻声道。 她跑到门口,果见外面天色大亮,已经太阳高挂,哪里是宋青芜在灏城拼命时灰蒙蒙的样子? 她竟然过了三个时辰才被传回来。 怪不得罹伴他们都已经把宋青芜解救出来了。 “不过小雁,我们当时不知道你已经被传走了,罹帮主疯了似的在灏城内大开杀戒,整个人的状态很不好,受的伤也不轻……” 仿佛就是为了印证沐帘的话,下一秒宋延君和罹伴的身影已经出现了宋榆雁的眼前。 那人还是孑然一身,冰冷孤僻,脸上血迹斑斑身上多处挂彩,走过来之际,宋榆雁只感觉一股冰冷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罹伴死死地盯着她,目光如炬,看她脸色还算正常,整个人还是精神,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急促的呼吸渐渐平复。 宋榆雁知道他的视线,知道他的担心。暗暗叹气,这得感谢宋青芜那块神奇的石头,把她之前受的外伤都给治好了,只是被木又槐刺穿的肩胛处还有点疼。 罹伴一步一步地朝她走来,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她没事。小蛮没事。宋榆雁没事。 走到离宋榆雁只有一步远的位置,他颤巍巍地伸出手,轻轻地把她搂向自己,然后用力地抱住她。 天知道,自从知道她可能出事,他的心中有多崩溃。若不是被张璟予打晕,就算宋榆雁死了,他也要在灏城中找到她的尸体不可。这几个时辰,没有她的消息,天知道他有多慌,有多着急! 看着宋青芜奄奄一息的模样,他心中想的就是,如果有一天换成是他和宋榆雁处于那么一种境界,他也会拼尽自己的生命,但他必须让他们两个人都活着回来。 如果他死,他也会让宋榆雁跟着死。他再也受不了了,这种时不时地为她提心吊胆的感觉。 他必须得让宋榆雁随时随地都和他在一块,必须得把小蛮绑在身边。 哪怕死。 第118章 断臂 自从几人大闹灏城一番后,连着两天两座城市都没有再发生矛盾。 每个人都有事情做,唯有宋榆雁这两天闲得发慌,洛子烟忙着治疗宋青芜,宋青芜忙着被治疗,何子瑕忙着帮宋青芜管理青翼城事务,沐帘忙着照顾孩子,罹伴忙着跟着宋榆雁…… 不知道宋青芜的伤势究竟如何,洛子烟每次进出都会将房门死死关上。 她闲着四处走动,手却一直放在腰间。上次被抓,就是因为她闲逛时没有防备,所以从现在起她必须得时刻提防了! 走着走着,就来到了宋延君的军帐外。里面有争吵声,男子声音低沉,女孩声音软糯,但很明显地听出男子语气中的不耐。 “好了,哥,别生气了。”无奈地叹气,宋榆雁没有敲门直接闯进去。只见得宋延君坐在座位上,单恋站在他的身旁,眼睛红得跟个兔子似的。 有人进来了,宋延君也没有办法继续斥责,揉着眉心靠着椅子,表情表现出他的烦躁。 宋榆雁立马坐到他的身旁,眼神示意单恋出去。单恋感激地点头,迈着小碎步出去,边走边抹眼泪,看着老可怜了。 “得了哥,你大别人多少岁呀,别骂她了。你没看她最近脸色都不太好么?那小脸白的。”宋榆雁端起一杯茶递给他。 宋延君皱着眉头,沉声道:“脸色不好?还不是她小小年纪不学好,给陌生男子送什么香囊。” 宋榆雁微微眯眼,道:“什么陌生男子呀,单恋她不是解释过吗,那个叫魏瑗的小医生,是她未来的小丈夫嘛。” 宋延君端茶的手一僵,随即用力地把茶杯放在桌子上,沉声道:“什么小丈夫?不过是父母年轻时候的玩笑话。她是我的侍女,没有我的允许,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嫁人?” 宋榆雁淡笑不语。 单恋五岁就被宋延君招进宫来,当女儿似的养,现在长大了,成小心肝了,舍不得嫁出去。 还不是留给自己娶的。 别看宋延君今年二十有一,但他感情经历空白,以前他总嚷嚷着他喜欢自己,但宋榆雁知道,也能看出来,他的那种喜欢是哥哥对妹妹的关怀,只有真正面对着单恋的时候,他的眼中满满的都是占有欲,完全看不清楚自己的内心。 第157页 傻哥哥。 宋延君不太想继续在这件事情上多费时间,对宋榆雁道:“雁儿,听子烟说青芜有转醒的倾向,你要去看看吗?” 宋榆雁激动地站起来:“要!当然要!” 于是宋延君为了舒缓心中的愤怒,带着宋榆雁去了宋青芜的军帐,但单恋还是红着眼跟了一路,赶都赶不走,气得宋延君又攒了一肚子的火。 “你,站到那边去。”宋延君指着离自己很远的一颗树下。 “爹……”单恋扁嘴,眼看着又要哭出来了。 宋延君吸了一口凉气,脸色难看极了:“乱喊什么呢?” 宋榆雁捂住嘴,笑眯眯地站在一旁。 单恋眼睛更红了,声音很小很小地喊了一声:“殿下……我要跟着你……” 宋延君呼出一口浊气,二话不说便顺着单恋的咯吱窝把她举起来,往远处带,看似粗鲁却没让单恋感受到疼,把她端到了树下,俯身在她的耳边说着话。 宋榆雁全程被无视,本来挺想过去“劝架”的,但宋青芜的门帘被打开了。 走出来的是洛子烟,忙碌了几天的她看上去极其地疲惫。 她看到宋榆雁很明显地被吓了一跳,不过她很快镇定下来,揉揉凌乱的头发,挺直了身子道:“醒了,进去看看吧。” 说完这句话,洛子烟又弯着身子俯身在宋榆雁耳边道:“你去劝劝他,让他别这么固执了,早些治疗免得真的落下残疾。” 宋榆雁皱眉:“什么残疾?” 洛子烟往前跨了一大步,打个哈欠表示自己累极了:“你直接开门进去,看他跟不跟你坦白。信姐没错,现在只有你能劝他。” 宋榆雁满脑袋疑惑地打开门帘,什么话都没说,直接走进去。 宋延君还是没能摆脱单恋,满身怒气地走到洛子烟的身旁,道:“你怎么给雁儿说了?” 洛子烟又打了一个哈欠:“不给她给谁说?就是你们帮他瞒着,拖了多久了?再加上这次伤上加伤,你都不知道他那手现在成了什么样!这家伙,就得有个人来好好治治他。” “你就不怕雁儿发现……”宋延君顾及单恋在场,没有说完接下来的话。 洛子烟挑挑眉:“发现了就是他们的缘分。这事迟早会给小雁知道,早知道也是对他们好,你看这两人的感情升温得……” 她没再继续说下去,因为她看见罹伴提着一袋吃食走了过来。 洛子烟笑眯眯地迎上去,好哥们似的拍了拍罹伴的肩膀:“罹帮主来了?小雁在里面呢,你放心吧,没事。” 罹伴微微躬身,沉声道:“谢谢。不过,我可以进去吗?” 宋延君走过来,倒熟不熟的样子:“我看还是不进去了吧。青芜刚刚苏醒,想必雁儿有很多的话要同他讲。你还是……在外等候好些。” 罹伴大方地点头。 洛子烟便和宋延君还有单恋离开了这里,留罹伴一个人提着给宋榆雁买的东西站在原地等待。 “我看这罹帮主是真心的。”洛子烟小声地对宋延君说。 宋延君赞同地点头。 ———— 宋榆雁的突然到访着实让宋青芜措手不及。但他反应很快,宋榆雁刚刚进来只晃到一眼宋青芜身上裹着刺目的白布,宋青芜就已经扯住被子遮住了自己的身体。 宋榆雁完完全全没有想到宋青芜没有穿衣服,怪不得洛子烟让她直接进来呢…… 这个坏人! 宋榆雁步伐僵硬,脸色爆红,尴尬地站在原地,道:“那个,我需要出去吗?” 宋青芜披散着头发,脸色苍白,耳根爆红,再加上他那一张阴柔的脸,整个人看上去宛如一个受欺负的娘家妇女。 于是没等他愤怒地说话宋榆雁就自觉地背过身去,没走。 宋青芜呆愣了一会才迟疑地穿衣。 倒是宋榆雁脑海中控制不住地回想刚刚进来是看到的,那白白的布,似乎裹了好几层,他手臂上裹了,腰部裹了,胸口似乎也裹了…… 他胸口也受伤了吗? 宋青芜好白啊…… 身材似乎…… 面红耳赤地止住自己胡思乱想…… “好了。”宋青芜的声音依旧沙哑,昏迷了这几日更让他声音不复以往的清冷,那沙哑程度都快比上沐帘的。 宋榆雁平复了好一会才转过身来,宋青芜看着还算精神。 她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床边,问:“沐姐姐说你固执,让我来劝劝你,你怎么了?” 宋青芜不答反问:“你怎么样。” “我很好。不过你别想着蒙骗过关,给我说实话,你到底怎么了?她说你若是再不接受治疗,你会落下残疾。”宋榆雁微微噘嘴,语气加重。 “是子烟姐言重了。”宋青芜垂下眼帘,不动声色地往床后缩。 他没敢说,他刚刚只找到裤子,现在他只穿了裤子…… 宋榆雁就知道他不会说,眯起眼睛,心里盘算着怎么样才能逼他说实话。 宋青芜静坐片刻没有感受到宋榆雁的动静,刚要抬眸观察,一道红色的身影就扑了上来。 正是宋榆雁。 她看反正也没有什么人,干脆剥了他的被,一看究竟! 宋青芜被吓得脸色发白,右手飞快地扯住即将离开他的身子的被子。 但毕竟还是没有准备,他只扯住了被子的一角,堪堪遮住胸口及以下。 第158页 “你做什么?我、我没穿衣服!”宋青芜飞快缩回身子,不想让她看见。 宋榆雁哪能注意得到他穿没穿衣服,宋青芜扯被子倒是遮住了一些地方,但没有防备的左臂完全暴露在宋榆雁的眼前。 修长的手臂若是整个白皙无瑕,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养眼。 但是,宋青芜的左肩处有一大片血肉模糊的伤口,这是在灏城留下的,别处伤口都被洛子烟仔细处理过了,不知为何就剩这左臂没有处理。 最让宋榆雁感到窒息的,是手臂根部,那密密麻麻的凌乱的针脚,它们分布了一圈,堪堪固定住手臂,堪堪缝住那狰狞可怖的裂缝…… “你……”宋榆雁整个人隔着被子都趴在宋青芜的身上,她看着这恐怖的伤势,说出一个字已经尽了全力。 那针脚已经陈旧,仿佛多碰几下就断裂开来,针脚凌乱不堪,这里密些那里疏些,很明显地不是专业人士缝的,甚至有可能是宋青芜自己缝的。 他的手臂,曾经断过,密密麻麻的针脚狰狞可怖,是有多长时间保持这模样不做治疗?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宋青芜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他的秘密被人全部看了去,而且这人还是他最在乎的人…… 疲惫地躺在床上,他松开手,不再想扯被子遮羞。 二人就这么僵硬着,谁都不和谁说话,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在房间内,气氛沉重。 “你怎么了?”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宋榆雁才僵硬地开口。 “你还喜欢我吗?”宋青芜眼睛看着床顶,不答反问。 宋榆雁被这句话震住了。 他、他知道?! 宋青芜讽刺地看了一眼断臂,费了很大力气才能捏成拳头,他轻声道:“若你嫌弃我是个残疾,现在就出去吧。我们,还是朋友。” 宋榆雁被当事人当着面戳中心事,俏脸通红,她娇羞道:“什、什么嘛,我们本来就是朋友。” 宋青芜听到她的话,眼神黯淡许多。 何子瑕进来时就看到这场面。 宋榆雁红着脸趴在宋青芜的身上,宋青芜盖着被子露出白皙的手臂,狰狞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 暗叫不好,何子瑕走到床边,咳嗽了几声。 宋榆雁飞快地跳了起来,从脸红到了脖子。她瞧见何子瑕端着菜碟,便想挽救一下这尴尬的氛围,走上去夺过来,夹起一块肉就往宋青芜嘴里送。 “啊,吃饭。” 因为羞涩,动作不经大脑有些蛮横,宋青芜本就虚弱,抵挡不住,硬是被她喂了一口肉。 何子瑕和宋青芜都因为这肉而脸色巨变,宋榆雁都没怎么看清楚,就看到宋青芜扯住被子就趴在床沿,大吐特吐。 “青芜?青芜!没事吧?”何子瑕一把掀开宋榆雁,脸色难看极了,蹲在床边不停地拍着他的背。 宋青芜整个人看上去十分难受,本就没吃东西,还反胃呕吐,吐出来的是黄色的胆汁和红色的血。 不停地干呕,不停地扣自己的嗓子眼,仿佛吃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似的。 蛮荒城一开始十分贫穷,宋榆雁刚到的时候是见过有人饿急了吃排泄物的,吃饱却因为难受干呕的模样让她记忆犹新,但那人都比不上现在的宋青芜的难受。 宋青芜吐出一大口鲜血就晕了过去,着实把何子瑕吓得不轻。 还好检查过后确定宋青芜没有什么大碍,把他安置好,随意地清理了一下地上。 搬来第二张椅子,宋榆雁乖巧地站着,等何子瑕坐下了她才坐下。 何子瑕瞧她忧心忡忡的模样,什么责怪的话都说不出来,东西是他带来的,他也没和宋榆雁说过,怎么能怪在她身上呢…… “在我的印象中,宋青芜从来没有当着我的面吃过东西,只喝茶。他拿天演几乎都是用右手,做什么事都是用右手,左手就没怎么动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看都看到了,你就不要瞒着我。”宋榆雁舒出一口气,问。 “我可以给你说,但是你要答应我,不能让别人知道。”何子瑕叹了一口气。 宋榆雁眸色坚定地看他:“你放心。我喜欢他,我会和他在一起,他的事就是我的事。子烟姐说只有我能劝他了,等我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他。” 何子瑕挑挑眉,轻声道:“只希望你能记住自己这番话,哪怕日后有什么巨变,也不要放弃他,这也不枉他那九年撑得这般辛苦……” 第119章 创伤 何子瑕瘫坐在椅子上,表情并不轻松:“你知道的,当初我们三人一起进入觉醒塔觉醒天赋,但我和青芜都没有出席册封大典。” 宋榆雁点头。这事她很清楚,当初因为宋青芜的不辞而别,她难受了很久,最后去蛮荒城也有一点赌气的成分。 “君上也说过,我们两人在外历练,其实他也没有全部说假话,我们的确是去历练了,只是没有在外罢了。”何子瑕闭上眼睛,皱眉,这段经历是他亦不想回忆的。 “啊?”宋榆雁不是很明白。 “这个我也说不清楚,青芜才知道。反正就是宋国有个密室,里面有两扇门,门那边是不同于我们所生活的世界的另一片天地。一扇白门,一扇黑门,我们两人先去的白门。” 黑白无常么?宋榆雁心想。 第159页 “白门内有一位很厉害的前辈,他教会我们很多东西,青芜的法术就是跟他学的,在那里的日子,枯燥但很充实,我们在那生活了三年。” 宋榆雁没有打断他。 “但是直到有一天,来了一个黑衣人,他和师傅吵架,动了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整个世界都崩溃了,我们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幽暗阴冷的世界。” “那个,黑门吗?” “是。”何子瑕把头埋进手掌,声音低沉,“之后的日子,是我和青芜这一辈子都不想再回忆的。我们经历了很多很多,黑门中那个人,残忍无情,杀了很多人,逼我们杀了很多人……还有……” 何子瑕说到后面已经哽咽。 宋榆雁拍了拍他的背,以示安慰。 “其实我的运气很好,有青芜这么一个朋友。那时的我胆小如鼠,什么都不敢做,青芜就什么事都挡在我的前面,什么残酷的惩罚与训练都替我承担下来……”何子瑕直起身子,揉了揉僵硬的脸。 宋榆雁点头。宋青芜就是这么一个人。 “你知道吗?青芜本来是一个多么随和的人,他那时还小,却很懂事,还在宋国的时候就懂得广交朋友,处处布施,甚至懂得隐藏自己的锋芒,做好事都留宋延君的名字,就是为了在帮助别人的同时给宋延君留了一个好名声,日后宋延君登基为君,能够深得人心。” “可是就是黑门中的六年,我有食物吃,他没有,他为了活命就吃那些死人的肉,喝那些死人的血,腐烂的味道至今仍然记得,但我却从来没有想过把自己的食物分一点给他吃。后来他为了救我,被砍断了左臂,我们不会医术,黑门中没有医生,那人也不施以援手,青芜就自己给自己做手术,自己为自己接手,缝针。” 何子瑕痛苦地道:“这六年的时间硬生生地将他改变。我们出来后,他一见到吃的就吐,更别说吃,唯靠茶水充饥。他的手臂更是,越来越严重,但他死活不让人给他治疗,只有伤口恶化到了很严重的地步他才肯稍稍撒点药。君后说,他得了很严重的心病。后来我才知道,因为黑门中的那个人,所有在白门中的回忆也给青芜带来了很大的心理负担……他每天都活得很痛苦……” 宋榆雁鼻子很酸很酸,硬是逼着自己不要哭出来。 “我们是出来才知道君上一直就打算让他当储君,有着家任国责,青芜这才稍稍恢复一些,至少见到食物不会吐了。再加上后面救下了沐帘,认识了子烟姐,她们了解了情况后全力地开解他。” “那你之前提到的我,还有,罹伴给他留下的阴影,是为什么……”宋榆雁问出了这个藏在心里很久的疑问。 “罹伴当时不是带人在两仪阁闹事吗,他当时差点弄死青芜,是因为你来了罹伴一分心才让青芜逃走,但他却一直被追杀,差点死了。这件事给他留下很大的心理阴影。” 宋榆雁咬了咬唇,心中愧疚至极。她从来不知道这些,还一直任由罹伴跟着自己,宋青芜的心中会有多难受?怪不得一年前他这么愤怒。 “那六年他差点没熬过来,但是他一直呢喃你们还要一起出去玩,他便死撑过来了。当时好不容易坐稳了太子的位置,他就急匆匆地跑蛮荒城去了,但是路上耽搁了些就先待在了九幽城,听说你出了事,他毫不犹豫地就奔到蛮荒去救你。你当时差点死了,青芜本想一命换一命掏自己的内丹救你,被我拦下。他当时已经陷入了疯狂状态,不过好在你还是挺过来了……”何子瑕依旧记得他当时看到宋青芜面无表情地把手插进自己腹部的场景,心有余悸。 他要是反应慢了些,宋青芜现在可能已经…… 宋榆雁微微偏头,看着宋青芜苍白的脸,眼泪滑下。 “后面发生了很多事,你被月灵重伤丢进河中,沐帘没有来得及告诉我们你们的行踪,青芜一边忙着婚礼一边忙着找沐帘一边忙着找你,整个人几天几夜都没睡,又不吃饭,晕过去好几次。这次为了救你,他吃了点东西,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我都无法想象当时他是如何这般坦然又无畏地救你,忍住吃下最让他不能接受的食物,去迎接死亡。还有很多很多的事,多得我都忘了很多……他总是默默在一旁为你付出,你总是不知道。” 宋榆雁想起十年前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宋青芜用唇语约她出去玩,她答应了,没想到这个约定他记了这么多年,还把它作为信念支撑着自己活下去。 她哭出了声,道:“我既然不知道你还告诉我干什么?我、我何德何能能让他这般待我?我一直在给他添麻烦,若不是、若不是木又槐给我说了实情,我居然都还主观臆断认为他是个渣男……我、我有什么用?” 何子瑕掩饰住眼底的痛苦,又恢复了那个温文尔雅的公子哥的样子,他的脸上挂着温柔的笑,道:“我告诉你,就是为了报答他。我放弃何国的锦衣玉食,跟着他,就是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弥补当时的愚蠢。你是他最在乎的人,如果我告诉了你这些能够让你真心相待,日后不管世人如何批判也能一直陪着他,那我也算是弥补到位了。” “嗯。”宋榆雁轻轻牵起宋青芜放在被子下的手,眼泪流着泪,嘴上挂着笑,“你放心。把他就给我,你放心。” 何子瑕笑了笑,看着宋青芜苍白的脸,还想说什么,欲言又止:“你必须得记住你今天的话。还有一些事情我不能跟你说,但日后你若是知道了,上刀山下火海都不能放弃他。” 第160页 “嗯。”宋榆雁已经找不到话来说了,只是一个劲地“嗯、嗯”。 什么话语都不能表明她的愧疚与感动,她会用一辈子的时间来证明。 她把脸枕在他的手中,表情眷恋,柔声道:“我就知道我没有看错你。你这辈子可都被我赖上了……” 何子瑕轻轻地走出去,把地方留给他们。 他这辈子遇到宋青芜是最大的幸运了,他放弃了何国的锦衣玉食,做好了一切跟着宋青芜为他赴汤蹈火的准备,但宋青芜却给了他更好的生活,让他活得自由而快乐,宋国给他的尊重,让他永生难忘。 他又何尝付出过什么呢?到头来还是宋青芜为他付出。 门口,罹伴依旧提着零食袋子,站在大太阳底下静默地等待。何子瑕看到他,微微皱眉,但是还是迎上去打了个招呼:“罹帮主,在这里等谁呢?” 罹伴有些腼腆地道:“等雁儿。” 何子瑕早就猜到,敷衍地笑笑:“我看罹帮主还是别等了。”说完便朝自己的军帐走去。 罹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离开,继续等待。 ———— 宋青芜再次苏醒已经是夜半三更,宋榆雁一直没睡,一直牵住他的手,东看看西看看,还找来一套衣裳给他叠在床边。 长长的睫毛掀起的幅度很大,宋榆雁见他睁眼了,立马就凑上去,趴在床边同他面对面。 用尽她这辈子最大的温柔,眨眼睛,道:“醒了吗?还好吗?嗯……起来穿衣服呗?要我给你穿还是你自己穿?” “你……”宋青芜跟见了鬼似的,惊恐地往后退,却不料头顶上方是床沿,撞得很响。 “……”宋榆雁扭捏的样子瞬间凝固,要不是她压着他,宋青芜可不得吓得从床上跳起来。 露出用绷带包扎的身子,宋青芜脸色一变,用力推开宋榆雁,扯被子遮住自己,满脸提防地看着她。 宋榆雁见不得他这副小媳妇的样子,无奈道:“别用劲,伤口都裂开了。” 宋青芜动了动唇,想说什么,但还是没有说出来。 宋榆雁一屁股就坐在床边,道:“放心吧,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宋青芜捏着被子的手稍稍松了些。下一秒,宋榆雁却突然握住了他的手。 “我刚刚没看到不代表我不想看。现在我很确定地和你说,我喜欢你,我特别想看光你……反正你也喜欢我,咱俩就试试呗?” 宋青芜瞬间就呆愣住。 “你别想瞒着我,什么事我都知道了。”宋榆雁没等他说话,就超快地堵住他的嘴,“其实我也不用问你,这事就这么定了吧。” 宋青芜看着她,呼吸很明显地急促起来:“你……我……” 宋榆雁抑制住心底的那份羞涩,瞪着他:“我什么我?你什么你?现在你该做的,就是给我疗伤,我可不想和一个残疾在一起。” 宋青芜舔了舔唇,眼神稍暗。 她还是嫌弃…… 宋榆雁人精似的瞬间看懂他的心思,略有些紧张跑到军帐门处:“我、我的意思是,以后我们出去玩的时候,你不好发挥。你得治好,到时候、到时候——抱我!” 说完她就跑出去了。 但很快又返回来:“你把衣服穿好,天亮了我就把子烟姐带过来!” 宋青芜全程懵圈,宋榆雁走后,军帐内只有他急促的呼吸声。 良久,他总算是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 不停地拍着自己的胸口,只觉得一股股热流从心口处蔓延向四肢百骸,只觉得周围仿佛都变成了粉红色。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也算是简洁地概括了一下,在青芜卷我会详细介绍。 第120章 温存 宋榆雁走出门就被一股阴冷的气息包围。黑暗中,似乎一双漆黑的眼睛,充斥着冰冷,盯着她。 “怎么才出来?”夜太黑,宋榆雁看不清楚罹伴的神色,只能靠声音辨认。他的声音很冷很冷,宋榆雁知道有些武者能够使用乐器的音波杀人,她愣愣地看着黑暗中的身影,只想着若是罹伴有兴趣修炼这样的武功,那他根本用不着什么乐器,靠他这声音便可杀人了吧? 宋榆雁仿佛被吓傻了,就一直盯着他不说话。罹伴习惯了黑夜,把宋榆雁的表情看得个清清楚楚,忍不住心软:“饿了吗?我这里……” 他无法说完,因为宋榆雁已经脸带厌恶地往后退了一大步,这样子让他把剩下的话都咽了下去。 宋榆雁现在很不想看见他!原因有二。 她想起儿时的罹伴,心狠手辣差点把宋青芜弄死,这是其一。 她和宋青芜的感情还不容易有了进展,虽然她知道罹伴的确是喜欢自己的,但若是继续和罹伴纠缠,指不定他两这未婚夫妻真给落实了!所以她必须快刀斩乱麻,尽早远离他。这是其二。 而罹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白天他和宋榆雁还好好的,这么她在宋青芜房中待了几个时辰,就…… 突然想起什么,他睁大眼睛,用力扯住宋榆雁的手腕,冷声道:“他碰你了?” 只感觉一股冰冷缠绕上手腕,宋榆雁冷笑着挣脱他的手,道:“他没你那么龌龊!放开我!” 罹伴不禁嘲讽自己这一瞬间竟松了口气。 黑云飞开,月亮的光芒照射下来,宋榆雁总算是看清了罹伴。 第161页 她的红眸在黑夜中显得颜色稍暗,道:“罹伴,我们都不能再自欺欺人。我宋榆雁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我至少知道不应该自甘堕落和你厮混。我和宋青芜在一起了,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你还是阿珂,你差一点杀死了他!” 罹伴舔了舔唇,沉声道:“这个,我可以解释。” “没有必要了。”宋榆雁叹了一口气,“后果已经造成了,怎么说都无法弥补他心中的创伤。是的,或许你改变了,变成霍珂,变成罹伴,对我都很好。但是我对你没有感觉,我喜欢宋青芜十一年了,我只希望,你能去找我父亲退婚,我们还是朋友。” 话落,她转身就走。 罹伴看着她,脸色其实很不好看。他看着手中的吃食,暗恼自己的愚蠢,他真的应该早一点解释清楚的。 他看着宋榆雁匆匆离去的背影,胸口刺痛。都不知道这是第几次了,抬步想要追上去,却有一根纤长的棍子挡住了他。 “天色已晚,罹帮主还是早些回去休息。” 扭头,只见宋青芜披着外袍,拿着他的法杖,面无表情地挡住他,脸色虽然苍白,但还是挡不住他浑身的清冷。 罹伴皱眉,想要推开他去追上宋榆雁。 宋青芜却快他一步放下天演,这倒是让他不太好动手。 “雁抵抗你,不过就是你从未想过公平竞争。她不是任何人的所有物,不是你想得就得的。”宋青芜冷冰冰地开口。 在罹伴的印象中,这似乎是他听过宋青芜说得最多话的一次。 “现在不是我的,但很快就是了。”罹伴的眼中有着偏执。 宋青芜冷冷一笑,上前一步,对上他的眼,语气少见的狂妄:“这不可能。因为她已经是我的了。你若是想要硬抢,我不介意拖着这病体应战。而且,先不说日后我登基为君会怎样抵制你们死亡矿井,光是君上是雁的亲生父亲这一点,只要我随便一讲,就足以让他着手对付你们。” 罹伴眼睛一眯,掩藏住眼中的暴戾。“殿下觉得,你现在打得过我?” 宋青芜却继续道:“希望罹帮主不要拿帮会成员的性命来开玩笑。况且就算是你赢了,也不能赢到雁的心。同时,你也不要忘记,我拼起命来,不会顾及什么救命之恩,真的是只会想着雁的。” 罹伴沉默了。 其实他两不过都是同道中人。 想起宋榆雁方才的话与神色,罹伴第一次对他们两个的感情感到无措。自打一开始,他就是强势介入她的生活,他年轻气盛,见到六岁的她,便起了玩心。 想尽办法接近她。不惜葬送那几个徒弟的性命,不惜带着假面具生活,不惜抛下帮会跟着她。师父说过,他这一辈子就是活得太过强势,什么都要争,甚至不顾得失,不计后果,得手便可。 可惜,他终究是不对的。他与宋榆雁相差整整一轮的年纪,很多东西不是他强迫就能得到的。 想着,他放下手中的零食。离开。 宋青芜全程冷冰冰地看着他,待他真的走远不见了踪影,宋青芜这才捂着腹部大喘气。 他用内力将地上的零食碾成粉,慢慢地走回房间,虽伤口剧痛,但他神情很是轻松。 宋榆雁睡得晚,起得早,她难得愿意坐在梳妆台前认认真真地打理着自己,撩起几缕头发用发带缠住,额前垂下几缕,露出漂亮的美人尖,然后飞快地跑。 她先是把熟睡中的洛子烟喊醒,然后又敲何子瑕的门,把他们全部喊醒,她就迈开步子去见宋青芜了。 宋青芜的军帐和几人隔得远,但里训练场近。她狂奔着过去,心中的激动已经抑制不住。 在路上遇到一家茶铺,她想了想,还是停下脚步,掏钱。“老板,我不太懂茶,你给我推荐推荐,哪一种比较好喝。” 茶铺老板本来是坐在店内的,看她来了,脸上带笑迎了过来。推荐了一种,宋榆雁干脆利落地买下了。 “慢走。”老板笑眯眯看着她跑远。 宋榆雁走后,茶铺内走出一名黑衣男子。他的脸上满满的沧桑,但更多的是阴邪,下巴有疤是由利刃划出的。若是宋榆雁返回来,必能认出他来。 宋封笑眯眯地把玩着一包茶叶,那包装,和宋榆雁方才买走的一模一样。 ———— 宋榆雁没有敲门,蹑手蹑脚地进到了宋青芜的军帐。宋青芜穿着里衣,端端正正地躺在床上,头发散开。宋榆雁放下茶包,走到他的床边,将他叠放好的外衣挪开,自己取而代之坐下。 仔仔细细地看他的脸,宋榆雁心中全是满足感。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滑滑的,很舒服。 手上一紧,宋榆雁的眼睛就对上了宋青芜的。墨绿色的眸,以往的那种灰白散去很多,他看上去似乎还有一些睡眼朦胧,但却因为被人摸脸而带着防备,不过看到宋榆雁后,他眼中的防备瞬间散了去。 宋榆雁就任他拉着手,看着他,脸越来越红。 宋青芜的脸也好不到哪里去,薄红渐渐有蔓延的趋势,于是宋青芜就用力把宋榆雁扯趴下了。 脸枕在宋青芜的枕头上,身子压在他的身上,和他靠得很近很近。宋榆雁真的没有想到自己真的会有一天和宋青芜这般亲密的挨在一起。 宋青芜似乎很紧张。他一直握着宋榆雁的手,手掌冰冷刺骨,眼神飘忽,不知道该和她对视还是什么。 第162页 宋榆雁红着脸,总觉得自己是应该主动一些的。 于是她把脸挪啊挪啊,和宋青芜的脸彻底贴在一起了。 很明显地感觉到宋青芜身子一下子变得很僵硬,他动都不敢动,只是保持着那个姿势。 “我、我们这样进展会不会太快。”宋青芜愣愣地开口。 宋榆雁根本就没有要移走的意思:“那也是你先开始的。” 宋青芜立马闭上了嘴。 虽然二人这亲昵的方式很独特,虽然都是第一次两个人都很羞涩,但还是有种淡淡的甜蜜弥漫在二人之间。 宋榆雁来的时候没有关门,何子瑕和洛子烟进来的时候,都没沉住气,惊呼一声,把两个腻歪的人从小世界中喊醒。 宋榆雁动作超快,拿着她买的茶包就跑了出去。 宋青芜还保持着那个动作。 何子瑕和洛子烟不约而同地背过身去,让他穿好衣服。 他穿戴整齐,刚刚把打理完自己,整理完床铺,宋榆雁端着四杯茶水还有一个茶壶风风火火地就进来了。 四人都没有说话,默契地坐下。 宋榆雁紧张,没喝。洛子烟和何子瑕对茶也没有很大的兴趣,就一直没动手。宋榆雁见二人没有喝的打算,就很勤快地把茶壶放在宋青芜的面前。 宋青芜接过,腼腆地笑。 身子有些燥热,宋榆雁想来应该是自己太紧张了,没有多管,而是对洛子烟道:“洛姐姐,你看看这手术成功的几率是多少?” 洛子烟立马道:“半成。” “那多久可以做呢?” “现在就可以。”洛子烟给她看自己带来的医疗箱。 何子瑕脸色一喜,兴奋看着宋青芜,道:“你真的同意了吗?” 宋青芜喝茶的手很僵硬,他脸色不是很好看。宋榆雁知道他很难过心里的那道坎,便伸手牵住他的手,轻轻地捏。 宋青芜保持这这个动作很久很久,另外三个人没有打扰他,等他自己考虑清楚。 没有人知道此时宋青芜的脑海中想的是什么。 良久,宋青芜突然把手中的茶杯喝干,用力反握住宋榆雁的手,他的手的温度很低很低,温度从手掌侵袭心脏,却有一种温情弥漫出来。 宋榆雁看着他,眼中满满的期待。或许这眼神更加坚定了宋青芜的内心。 “好。”宋青芜感受到她的目光,扭头回看。 只要是你想的,无论有什么代价,我都帮你实现。 第121章 疗伤 这是宋青芜的第一次治疗,宋榆雁在旁边看得简直就是心惊胆战。 他的伤拖了这么多年,还能动弹已经是万幸,只是想要治好不仅仅是时间的问题,更有着巨大的难度。洛子烟没有很大的把握,但机会只有一次,为了确保治疗的成功,她便打算分多次治疗。 这一次,她需要将断臂处的针脚全部去除,依靠着手臂处原本长合的部分先稳住断臂,待她去掉腐肉完成剩余的步骤后再由专业的她来缝。 算算时间,距离宋青芜自己接手已经有整整七年,那针脚已经完全和他的皮肉长了在一块,要去掉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她需要先把皮肉割开来,然后剜出线头,这不仅让洛子烟满头大汗眉头紧蹙,还让宋青芜整个人都发白,脸色难看至极,牙齿紧咬,嘴唇紧抿,青筋暴起,看上去好不痛苦。 宋榆雁和何子瑕在一旁急得团团转,整个军帐都是血腥味,浓郁得让人作呕。 洛子烟用匕首再次割开皮肉,动作快而狠地挑出针脚将其扯出,脱离皮肉,带了些出来黏在黑线上,鲜血甚至溅了些在宋青芜的脸上。待宋青芜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时,宋榆雁也忍不住了,快速地跑过去,蹲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扯住他的衣摆。 洛子烟往旁边挪了一步,给宋榆雁更大的空间,让她握住了宋青芜的手。 “没事的,很快就好了。”宋榆雁眼眶中饱含眼泪,硬是逼着它们不要掉下来。 宋青芜见不得她的泪,轻柔地捏捏她的手,表示自己没事。 痛苦的手术继续着,揪着太多人的心。 所以当有士兵急匆匆地来汇报战况时,印溱屮整个人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反而是那士兵再说了一次,印溱屮眼珠子转了转,这才回神。 “看清楚了吗?”印溱屮脚步不稳,脸色发白地问。 那士兵整个人的脸色也是很难看,僵硬而笃定地点头,道:“确认无误。” 印溱屮平复了一下心中的闷,继续静静地在宋青芜的军帐外等候,他自己则是悄声布置,不愿意打扰里面的治疗。 洛子烟收起工具,交代了些注意事项便离开了。印溱屮见洛子烟终于是出来,连忙在外面同何子瑕使眼色,何子瑕向宋青芜和宋榆雁说了声便也随之出去。 印溱屮同他小声低语,何子瑕脸色大变,同他匆匆离开。 宋榆雁不解地看着何子瑕和印溱屮,但心中念着宋青芜,没有多管,关上门帘,步伐轻快地来到床边。 宋青芜正抿着发白的唇,沉默地穿好左袖。 “还行吗?这样,你心里面是不是很排斥啊?”宋榆雁坐在他的床边,关怀地问。 宋青芜犹豫了一下,主动牵起她的手,清冷道:“无妨。我自会克服。” 第163页 宋榆雁笑眯眯地点头。 宋青芜治疗的事不对外公开,所以刚刚通报的士兵再次来到了宋青芜的军帐外,见印溱屮不在门外,便敲门。 宋榆雁立马飞快地从宋青芜的床上弹起来,跑得远远地坐下。 “进。”宋青芜垂眸,细细回味着手中的柔软,耳根淡红。 那士兵一走进来,就看到宋青芜坐在床上,房间内有宋榆雁,还有一股血腥味,但他懂规矩不会开口多问,而是行了礼后立马直入主题:“殿下,不久前,哨兵发现灏城门口聚集了大量士兵,约莫二十万人。他们整装待发,正在朝青翼城这边赶来!” 宋榆雁和宋青芜瞬间受惊,一个飞快地下床,一个飞快跑过来。 “何方军队?”宋榆雁问。她记得灏城中并没有这么多木军啊! “十万人身着黑色铠甲,乃木军。另外十万人身着蓝色铠甲,乃,何军!” 话落,宋青芜蓦地眯起眼睛。 “什么?木国和何国何时联手了?”宋榆雁激动地扯住那士兵的手。 “木又槐的目的是沐帘,何明霜的目的是土地,两国联手,这是必然。”宋青芜不动声色地上前,忍着疼痛用左肩将宋榆雁和那士兵抵开来,顺便拉起宋榆雁的手。 宋榆雁立马挣脱,体贴地抱住他的左臂,让他尽量少受些疼痛。 宋青芜偏头看她,慢慢地眨眼,轻声道:“去寻何子瑕。” 宋榆雁点头,眉间有着化不开的愁。 ———— 何子瑕、印溱屮、张璟予和秦苧四人聚集在一块,拿着青翼城与灏城两城之间的地图商量应对措施,却见着宋榆雁挽着宋青芜走来。 宋青芜面色稍柔的悄悄偷看宋榆雁,宋榆雁感受到他的注视却又不好意思回看,只落得个耳根发红的下场。 二人身后还跟着几名士兵,那几人皆受了惊吓一般,埋着头看都不敢看一眼。 何子瑕没有想到二人进展这么快。 印溱屮、张璟予、秦苧三人不知二人关系为何竟一夜之间突飞猛进,一瞬间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印溱屮脸色未变,只是把手放在身侧,用力捏紧拳头。 秦苧被吓得往后一退,正好靠在张璟予的怀中。 张璟予倒也还好,接受能力比较强,反而他的注意力被怀中的香玉被吸引,不动声色地伸手搂住“投怀送抱”的秦苧。 宋青芜走进来后就轻轻地松开了宋榆雁,自己捂住左臂走到几人中间。 “你知道了?”印溱屮见宋青芜并没有一副完全处于热恋中的幸福模样,知道木何联军一事他可能已经知晓,便问他。 宋青芜点头,看几人在地图上做好的标记,点头,继而问何子瑕:“你现在如何安排?” 何子瑕道:“我已经吩咐将城中百姓迁出,并且派出目前青翼城中有的十一万军人分别驻扎南门、东门。” 宋青芜点头。南门和东门离灏城较近,应当重兵防御。“他们现在行进到了何处?” “离青翼还有不到十五里。”何子瑕如实回答。 “百姓迁出多少?” “已有大半。” 宋青芜稍稍安心,细细地看着地图,道:“那就且看他们如何动手。” 宋榆雁在旁边听了一会,心中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她迟疑道:“可青翼有三个门,若只是把守南门和东门,北门很有可能会被趁虚而入。” “可北门深入宋国,他们要是想从北门进来,可得把青翼城绕一圈,就算他们打算绕,这么多人很容易被我军察觉。”张璟予道。 宋青芜看着宋榆雁,似做思考。 何子瑕道:“其实小雁说的有道理。何国内有高级法师,会绘制绝速法阵,他们能用第一次,就不代表不会用第二次。” 宋青芜点头,道:“那便分人把守北门。有情况随时来报。” “是。”何子瑕点头,领了命下去吩咐去了。 事情暂时安排好了,离木何大军前来也还有不少时间,宋青芜绕着大桌子走着,慢慢地挪到了宋榆雁的旁边,光明正大地牵住她的手。 宋榆雁红着脸,但还是坦荡地反握住他的手。 张璟予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宋青芜竟是个闷骚的。 印溱屮微张嘴,本想说些什么,但还是没有说出口。 宋青芜喊了人再次打探木何联军的前进进度,剩下几人便暂时安坐等候消息。 宋青芜和宋榆雁坐在一块,牵着手没有讲话,气氛却温吞吞的 洛子烟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她看宋青芜竟顾着谈恋爱,左边的衣裳已经见了红,不顾自己的伤,顿时七窍生烟,一把把他扯了起来。 洛子烟扯的是左手,牵动了伤口,宋青芜顿时疼得咝了一声。 洛子烟板着脸,将手中拿着的长条白布伸展开来,动作粗鲁地给他把左臂悬挂,消除了他得自己用手把断臂撑住的不便。 “跑这么快做什么?我就是回去拿个东西,回来就找不见人了。要不是听士兵说木何二十万大军正在赶来,我猜到你定是在这里议事,不然我去哪里找你?”洛子烟用力掐了一把他的脸,留下红色印子后这才满意地松手。 宋青芜敢怒不敢言,自知理亏地坐回。 何子瑕很快回来,并告知城中百姓已经全部迁出。 第164页 提及这事,室内氛围变得沉闷不已。 “沐姐姐带出去了吗?”宋榆雁突然问。 何子瑕皱眉,答道:“沐帘姐死活不肯走,她说这次危机和她有关,她跟着我们定会有用。她以性命强留,我们无法强行带走她,没有办法只能留她。” 宋青芜叹了一口气,道:“多安排人手保护。” 沐帘不仅担心宋青芜,也担心着木国的那位,他们是怎样都无法让她离开的。 继续坐了会,就有士兵急匆匆地来报。 “探子传回消息,二十万木何联军,突然之间不见踪影!” 何子瑕眯起眼睛,抿紧嘴,道:“看来他们真的是用了绝速。” 宋青芜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传令下去,从南门、东门调人去北门,各留三万人把守,北门增兵五万人。” “是!”那士兵领了命,匆匆离开。 调动两门军力去往北门,需要一些时间,几人坐在军帐中,气氛愈发沉闷。 倒是洛子烟先沉不住气了,站起来道:“我先出去看,这里坐着实在是不舒服。” 何子瑕刚想说话,立马又有一名士兵赶来。 “禀报殿下,就在方才,城中不知道从哪突然涌出一群暴民,我们的人不敢动手杀他们,他们愈闹愈凶,把北门大开。” 宋青芜一下子站起来,心中顿时感觉不妙。 “与此同时,北门外,驻扎已久的,二十万木何联军,全部,涌了进来!” 宋青芜往后退了一步,腰部靠在椅子把手上,撞出一声闷响。 “他们是木国或者何国的细作吗?何人领头?”何子瑕问。 “那人气质沉稳,一身招摇的金色玄衣,看上去有四五十岁……”士兵仔细回忆着领头人的相貌。 “宋封。”宋榆雁和宋青芜异口同声地,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第122章 木何 “去支援!立马安排南门、东门守军全部前往北门!” 说完,何子瑕等人已经抄起家伙往外冲了。 宋榆雁本来已经走了一大步,却回头看宋青芜捂住断臂处神情恍惚,立马回头问:“怎么了?” 宋青芜白着脸摇头,从一个小箱子中翻出一卷黑色细线,揣入怀中,然后跟上众人步伐。 众人跑到北门时,从另外两个门调拨而来的宋军已经赶到,正在同黑压压的木何联军交战,双方都杀红了眼,双方都源源不断地有人支援。 宋青芜举起天演,往地上一跺,发出一声沉闷的声音,他道:“没有本帅的指令,谁允许你们动手的?” 没有主帅的命令,宋军方面是不能动手的,如今直接就在北门口打了起来,而北门易功难守,于宋军方面很是不利。 一名士兵跑来,他是宋榆雁麾下的一个小队长,他抱拳,单膝跪下道:“殿下,方才有人拿着您的兵符与令牌,让我们开战的!” 宋榆雁一把揪起那人的衣领,愤怒道:“开玩笑,我们一直在一起,殿下何时下了指令?那兵符一定是假的,你们看不出来吗?” 宋青芜一摸腰间,空无一物。 “我们被暗算了。”宋青芜脸色很难看,整个人散发着摄人的寒冷,“我的兵符与令牌,不见了……” “什么?”何子瑕震惊地看着宋青芜,感到后背一阵发凉。 是谁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了宋青芜的东西? 宋青芜深吸了一口气,如今他们陷入被动,无法安排更多,不过好在百姓已经迁出,他们已经没有任何顾虑同木何联军作战,十一万对战二十万,实力悬殊,但他们还是得拼。 “打。”宋青芜咳嗽一声,背后双翼伸展,已经飞到了正面交锋之处的上空。 以往宋青芜布置法阵,皆用天演直接绘制,速度很快,而今天,是宋榆雁第一次听到他吟诵咒语。 眼中光芒大盛,宋青芜布置了一座巨大无比的血红色法阵,宋榆雁怎会不认得?这法阵正是“歼灭”!但却比宋青芜前几次绘制的大得多得多。 “歼灭”一出,瞬间斩杀了不少敌人,宋军的气势瞬间大涨! 宋榆雁掏出黑焚,穿梭在人群,黑色劲风不知道带死了多少人。 她靠近何子瑕,替他抽死他背后的几名木何军,沉声道:“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们人少,宋青芜重伤刚醒,根本撑不了多久。” 何子瑕一剑刺穿一名木军的甲胄,脸上挂着不少的血,水蓝色的眸子中充斥着冰冷之色,道:“我去把青芜弄下来,你去告诉张璟予和秦苧,他们实力不够,很有可能丧命于此,让他们从后方,从南门跑出去,去皇城,去把这些事情告诉君上,请求援兵!” 何子瑕匆匆交代完,就展开一对华丽的翅膀,往上空飞,一把就把摇摇欲坠的宋青芜扯下来。 宋榆雁担忧地扫了那边一眼,何子瑕救下力竭而昏迷的宋青芜,把他拖了下来。 一鞭挥死几名围绕过来的敌军,宋榆雁一路来到了张璟予和秦苧的身边。 “何师让你们快走,从南门溜出去,去皇城找援兵。”宋榆雁一边替他们抵挡敌军,一边快速对二人说。 张璟予的脸上已经挂了彩,方才还替秦苧挡了一剑,整个人脚步也有些虚浮,他和秦苧专注于战场,不似宋青芜天赋异禀,也不似宋榆雁那般专注于修炼武功,所以武功实力不过刚到六重,同时对抗这么多的人,还是不是很轻松的。 第165页 “当逃兵吗?”张璟予冷笑一声,没有执行命令。 宋榆雁进攻的动作僵住了,她看向四周,早晨还生机勃勃的青翼城此时已经被战火侵蚀,几乎快成了一片废墟。青翼一年,还是给她留下了很美好的回忆。 红着眼眶,宋榆雁挥舞起黑焚,抽死一名何军,对张璟予和秦苧道:“没有谁想要当逃兵。如果我们全军覆没,战火就会蔓延至全国……青翼,如今,只有舍了……” 无语片刻。张璟予抹去嘴角的血,拉着秦苧就往外跑。 “好,你们保重。” 木何联军的后方,停留着几辆马车,皆空着,大人物皆坐在马匹之上。 何明霜远远地便瞧见人群中比较醒目的几人,他看一红衣女子一手黑鞭所向披靡,甚至遣走了两个看上去身份也不低的人,皱眉,扭头看向一旁低头安抚儿子的木又槐,见他没有要管的意思,便直接下令:“去,拦住他们。” 却被一把长剑指在眼前。 本来要走的何军便停住了脚步,毕竟国君被剑指着不是什么好事。 何明霜僵硬着脸,带着僵硬的笑容,对木又槐道:“木国主这是何意?” 木又槐淡定地收回长剑,插回剑鞘中,摸了摸嘉沐的脸,道:“何国君还是不要管太多,给别人留个活路,以免他们被压得太死,奋死反击,伤了你,可别怪孤没有提醒你。” 何明霜暗自咬牙,没有反驳。 因为他说的很有道理。都说这个木又槐年纪轻轻当上一国之主,并且还把木国治理得井井有条,他的功绩大到已经让人忘了他原本的他不过一介草民,忘了他究竟是如何当上国主的,心狠手辣,心机叵测,不就是他吗? 此番他能参与一脚,同木又槐一起攻打宋国,也是他密谋多年。 一路来不爽他很久,但却没有办法,言语上也不敢太过怼他。 木又槐不愿再同他多说,只当这何国国君是个草包。问祁子翦道:“找到没有?” 祁子翦微微低头,道:“还没有。我们找到了主后居住的地方,床铺还热,却没有人,看样子走得没有多远,我们的人还在全城寻他们。” “给孤快点。”木又槐按住胸口,胸口闷闷的,很不耐烦。 在旁边坐了很久的男人听他们的谈话许久,待他们说完,便道:“木国主,属下有一计。” 木又槐感兴趣地看向他:“宋大城主有什么计谋?” 宋封咬咬牙,把木又槐的嘲讽咽进心中:“主母定是被这宋国太子给藏起来了,只要国主擒贼先擒王,擒了这些主母看重的人,威胁她,定能逼出。” 木又槐撇撇嘴,道:“这还用你说?” 宋封干笑着,怒气全部隐忍不发。 何明霜在一旁看着,满脸的不屑。据他所知,这个宋封可是宋国的大城主,却不满足于原有的荣华富贵,同木国勾结已久,妄图谋权篡位,甚至还抛弃了自己的亲生女儿,能从死牢里出来还全靠木又槐打点。 要不是此事于他有利,他才不会同这等小人为伍。 木又槐忍住心中的怒气,不停地轻轻地戳着儿子的脸,低声道:“臭小帘,给我等着。” 而宋军这边,没了宋青芜的法阵,没了张璟予和秦苧,战斗力大大减弱,而宋青芜昏迷不醒,他们为了保护他,行动不便,很快都挂了彩受了些伤。 何子瑕紧咬牙龈,被奸人暗算,心中满满的愤怒,每一剑下手都很狠。 印溱屮一手巨斧,看上去清瘦的一个人却仿佛力大无穷,尽管白皙的脸上有着不少的鲜血,他整个人的清冷气质却依旧不减。 宋榆雁的黑焚宛如黑色的闪电,穿梭在人群之中,鞭鞭带血,她亦是杀红了眼。看着坐在马上,春风得意的宋封,宋榆雁对他的最后一丝情意也消失殆尽,曾经的那个沉稳,温柔的父亲,已经死了。他死在十一年前,自己远赴蛮荒的那一天。 木何联军源源不断地涌进来,整座青翼城,处处都有战场,大街上弥漫着战火,双方皆损失惨重。 木又槐和何明霜脸色变都不变,淡然自若地看着这一切,看着越来越多的尸体堆积如山。 “看这样子,还是木国军人剩的多些。”木又槐似有些骄傲。 何明霜干笑:“呵呵,那是。” 宋封则是满脸讽刺地看着宋榆雁等人无用的困兽之斗。 随着时间的推移,穿着黑色铠甲的宋军的人数越来越少,宋榆雁等人渐渐力竭,内力几乎耗尽。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他们若全部阵亡,我们作为主帅、副帅、军师,该怎么和他们的亲人交代?”宋榆雁看着相处了一年的战友一个一个地死去,蛮荒一战那恐怖的惨象再次浮现脑海,她一直想忘记那些鲜红的景象,但此时又被翻出来。 何子瑕等人脸色也是难看无比,他们用尽全力斩断一切利刃,可杀伤力越来越小。 何子瑕沉声道:“我们留下断后,让他们逃出去。你们愿意吗?”他这话是对印溱屮和宋榆雁说的。 宋榆雁看着躺在地上的宋青芜,他眉头紧锁,脸色苍白。他尽心尽力为了这青翼军,从原本的十万人,起起伏伏增至十一万,用了多少心血,若是让他眼睁睁瞧着他们全部牺牲,对宋青芜的打击可想而知。 “我愿意!”宋榆雁眼中战火弥漫。 第166页 “嗯。”印溱屮亦是毫不犹豫地点头。 何子瑕红着眼,感动地看着他们。宋榆雁实力高强,是国君的亲生女儿,前程似锦,断不必为了他们舍生忘死。印溱屮身份尊贵,与他们认识并没有多久,却也可以舍弃性命留下来。他们此举,其实很可能会死。 “谢谢。”千言万语无法细说,何子瑕抱拳鞠躬。 “我们不走!”那些宋军听到他们的话,纷纷急了眼,不愿意走,“我们要与青翼城誓死共存亡,与太子殿下共存亡!” 何子瑕板着脸,加重了语气:“现在,你们必须走。你们走了,去搬救兵,我们还有存活的可能。你们若是留在这里,不过就是让殿下眼睁睁地看着你们送死罢了!” “军师!” “我们不走!” “我们都是守城将士,怎么可以弃青翼城而不顾!” “是啊!” 何子瑕红着眼,早已没了翩翩公子的形象,他一时语塞,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此时,北门那边又涌进了不少的木何联军,何子瑕等人彻底白了脸。 “还有援兵!”何子瑕咬紧牙关,“看来这次,他们是打算合力进攻宋国了。” “你们快走!”宋榆雁大声道,“我们对他们还有用,没有生命危险。你们若是留下来,必死无疑,你们是要看殿下活生生地悲愤至死吗?” 那些士兵们思索片刻,咬牙,还是决定听从命令。 “去,去找张副帅和秦副帅,他们会帮助你们!”宋榆雁大吼一声,彻底栽倒在地上。 浑身瘫软无力,她倒在了宋青芜的身边。 伸手牵住他,宋榆雁大口大口地喘气。 你醒来,一定要夸我啊。 作者有话要说: 青芜雁儿总算是迎来了全书最大危机( ??ω?)?(._.`) 第123章 合谋 宋榆雁等人被捆得严严实实的,连昏迷不醒的宋青芜也没有放过。 “你们不要碰着他的手!受伤了没看见吗?”宋榆雁看宋青芜昏迷中也皱起眉头,愤怒地大吼,表情狰狞得想要杀了这些可恶的木何联军。 宋封见状,先骑马走了过来,他居高临下地,面无表情地道:“轻点,这位可是宋国的太子殿下。” 宋榆雁见他过来,冷冷地撇开脸。 对于她,宋封简直就是毫不在意,他问何子瑕道:“他怎么了?” “承蒙照顾,殿下力竭,晕过去了。”何子瑕被捆着,扫了他一眼,讽刺地道。 宋封现在并没有心情搭理他,对赶来的木又槐道:“木国主,您看,这宋青芜是宋国的太子,若是现在折在这,对我们攻下宋国不利啊。倒不如留下他,治好他,用他来威胁宋阎,逼他退位。” 木又槐骑着马停在宋青芜的身侧,看他昏迷不醒,浑身是伤,早已没有当时帮助沐帘时的狠劲,心中畅快无比,敷衍地勾勾嘴角,道:“孤不愿。他拐走孤的妻儿,这笔账孤可还没有和他算。” “国主……”宋封顿时急了。宋青芜病成这样…… 木又槐冷冷地看他一眼,眼睛微眯,尽是威胁之意:“宋大城主,你的事情还没有着落呢,孤若是想,你的这国君可当不成。这个宋国太子,死了,于你来说不是很好吗?这么多事都做了,现在在这里给孤装好人了?” 木又槐抱着唐嘉沐,头也不低,只是斜眼看着宋青芜,眼中的杀气毫不掩饰。 宋封眼睛快速地眨着,脑中不停地思索着应对之法,突然,他道:“国主,您若是担心他醒来会对您造成不利,其实大可不必。属下早已经设计让他喝下了毒药,这药物沾一点都能将他的经脉毁断,再也无法使用内力,他方才强行使用法阵更是加速药物扩散,现在就算他醒来,也是一个废人了。依属下看来,不如留着他,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以报夺妻之恨。” 祁子翦接过宋封递来的东西,打开一个缝,小小地嗅了一口,简单地给木又槐介绍了一下。 木又槐轻笑,表情很是满意,道:“鹋毒?真是狠啊。” 宋榆雁不敢置信地,看他掏出一包茶叶,递给木又槐充作证据,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你这个小人!”她奋力地挣扎,双目通红。这可不就是她给宋青芜买的那茶叶吗?原来这都是宋封的计谋,让她买茶叶回去给宋青芜喝,却不知里面被下了药,断送了宋青芜十多年的修炼成果。 宋封冷冷地看她一眼,讽刺道:“多亏了你的帮忙。”宋榆雁气得翻身爬起来,但很快被人用力摁在地上。 木又槐心中满意了,便不想杀人了,而是再次催促祁子翦。 祁子翦面露难色,道:“没有找到人。” 木又槐危险地眯起眼睛,看着这偌大的城池,思索着沐帘究竟会躲在哪里。他下了马,一把扯起宋青芜的衣领,还算轻松地把他扯了起来,他四处张望,沉声道:“沐帘,要是不想让他死,就给孤出来。” 他说完,整个青翼城都安静了下来。 何明霜坐在马上,皱着眉头,心中烦躁至极。他们这般大费周章,就是为了抓住木又槐逃走的妻子,要不是为了那个女人,他们早就已经拿下青翼,进而打进皇城了。 无知小儿!为了一个女人耽误大好前程! 但他也只敢趁着木又槐背对着他的时候才敢暗暗露出一点不满。 第167页 木又槐提着宋青芜,把他提得整张脸通红无比,看样子很快会断气。 宋榆雁心中焦急万分,大声道:“你就算杀了他也见不到沐姐姐,沐姐姐早就被我们送出城了!” 木又槐一把把宋青芜丢在地上,继而提起宋榆雁,沉声道:“你当孤蠢吗?以沐帘的那个性子,她会丢下你们不管吗?还有,你们的那个医师呢?不要告诉孤她也走了。” 宋榆雁咽了咽口水,道:“是啊,她帮沐姐姐照顾孩子,一起走了。” 木又槐把她丢在地上,疼得宋榆雁眉头紧锁。 “你把孤当成傻子吗?你们的太子殿下伤成这个样子了,会随随便便让医术高明的医师走吗?说,人去哪了?孤愿意留下宋青芜,不代表你们这些人能够活下来!” 宋榆雁被他踩着背,用力在地上摩擦,疼得说不出话来,也不愿意说。 很快,就有人把宋延君和单恋捆来了。宋延君伤势也没有痊愈,单恋手无缚鸡之力,即使他们有武功,也不是这么多人的对手。 宋延君身上多处受伤,整个人看上去好不凄惨,单恋看上去还算好,没受什么伤,倒是眼睛不停地流着泪水,可怜兮兮地看着宋延君,嘴里不停地喊着“殿下、殿下。” 木又槐彻底陷入了狂怒,这么久了,他还是没有见到沐帘,还是没有见到他的儿子! “沐帘!现在,你在意的人都在这了,若是不想他们全部丧命,就给孤乖乖地出来!孤数三…不,一个数!你必须出现在孤的面前,不然,他们的头颅,孤就带回宫里,做成家具,放在你的房间!” “孤开始数了!”木又槐的脸色很难看很难看,猩红的眸子四处张望,急切地寻找那抹白色身影。 “一!”数完一个数,木又槐已经面色狰狞地举起长剑,毫无美感地往下刺。 宋榆雁认命地闭上眼睛。 远方却射出一根银针,弹开了木又槐的剑,众人瞧去,只见得一名粉色女子收回手,面容清秀,挎着药箱。 她的身后站着一名白衣女子,气质淡雅如兰,怀中抱着婴儿。 何明霜暗自松了一口气。这女人总算是出现了,再在这里耽误时间,接下来的杖他们可不好打。 木又槐勾起嘴角,翻身下马,牵着沐帘打算回到他的马车上。 路过宋榆雁身侧时,沐帘小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宋榆雁不停地摇头,但是沐帘已经看不见了,木又槐的动作很急,生拉硬拽地把沐帘带到马车内,将车帘紧闭。 得到了人,木又槐撒手不管,事情也只能交给何明霜了。祁子翦礼貌性地朝何明霜行礼,便骑着马跟在木又槐的马车后。 何明霜看着地上的一众男女,吩咐道:“全部捆在马车上,全体向皇城进攻。” 宋封欣喜地点头。 他谋划了这么久的,终于要成功了! “何国君,不如让我和他们待在一块吧?别人守着我也不放心。”宋封指着关押着宋青芜等人的马车。 何明霜自然知道他是怕自己篡位的筹码没了,不屑地冷哼,然后敷衍地点头同意。 宋封笑嘻嘻地掀开帘子,走进去,找了个位置坐下。 洛子烟被捆得整个人极其难受,看到宋封,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粗鲁地朝宋封道:“狗贼,我呸!跟你待在一起,真是脏了本姑娘呼吸的空气!” 宋封在木又槐和何明霜那里受了气,敢怒不敢言,但是对着他们,还是能发一发脾气的。于是他动手了,很用力的一下,一巴掌扇在洛子烟的脸上。 洛子烟的脸上瞬间留下一个鲜红的印记。 “你!”洛子烟美眸怒瞪,抬脚踹他,宋封被踹得头砸在车面,好不痛苦。 “你这臭女人!他们我现在不会动,但是你,我还是能动的,看我不弄死你!”宋封气急败坏地拔出一把小匕首,对着洛子烟就要刺。 何子瑕一个起身,不管不顾地用头把他顶开。 “欺负女人,算什么男人?”印溱屮冷冷地看他一眼,毫不留情地讽刺。 宋封看这印溱屮临危不惧,气度不凡,被他侮辱一番心中顿时生起凌虐之意,他抄起匕首,一言不发地就对着他那张脸刺去。 印溱屮不屑地冷哼。 墙面却突然在外面被敲响,祁子翦冰冷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宋大城主,我劝你还是不要动手。主上和主母久别重逢,见不得血光,若是惹恼了他,难保这宋国国君之位,会是你的。” 何子瑕听到他的声音,咬着牙,烦闷地闭上双眼。 宋封便没再敢动手,只是道:“别再惹我,我有的是办法能够不让他们,让你们受罪。” 宋榆雁和宋青芜挨着靠墙,从鼻间发出小小的声音,同样也是闭上眼睛。 洛子烟歪着嘴吹自己的脸颊,疼得眼睛发红,他们都被喂下了软骨散,无法使用内力,憋屈得紧。 “那个罹伴呢?怎么一到关键时候,他就不见?”洛子烟踢了踢宋榆雁。 提到他,宋榆雁微微皱眉,道:“不知道,今天一大早还见过呢,可能被我气走了。” “真是的,明明是一个武功高强的人。有他在,还怕这老腌臜在这狐假虎威?”洛子烟边说,还不怕死地对宋封翻了无数个天花乱坠的白眼,几乎都快把眼珠子翻出来了。 第168页 宋封气急败坏地低声吼道:“死到临头还想着别人来救你?那个罹伴,早就和我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宋榆雁睁开眼睛,疑惑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宋封冷笑道:“当初他来到皇城,是我重金聘来杀宋阎的。谁知道他跑到两仪阁去闹事,被判了死刑,是我设计救下了他。蛮荒的那几年,他暗中与对手周旋,最后得了那死亡矿井的帮主也有我的一份功劳。” 何子瑕轻飘飘地抛出一句:“你说是就是吗?” “不信吗?”宋封撇撇嘴,继续道,“我功力大涨,就是罹帮主助我,死亡矿井修为到如此地步的人,除了罹帮主和被他虐杀的对手,就是老帮主了。这些你们可别不信,去问帮会里面的人,谁都知道。我和罹帮主签订的合作协议,现在还带在身上呢。” 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卷轴,打开来给众人看。 宋榆雁睁大眼睛,看着落款出龙飞凤舞的“罹伴”二字,心中倍感失望,转而怒视着这个过于陌生的男人,声音已经沙哑,道:“你、你们!简直就是,人面兽心,你们,不得好死!” 罹伴,阿珂,我是万万没想到,你原来早就和宋封勾结在一块,伤了我,伤了我的爱人,伤了我的亲人! 还口口声声说喜欢? 虚伪至极。 第124章 阿封 宋封看着她,眼中全是陌生,道:“这点就受不住了?雁儿,看来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是这么天真。” 宋榆雁作呕吐状:“别这么叫我,恶不恶心?装了这么多年,现在我们大家都心知肚明,还没装够吗?” 宋封却难得地没有发怒,看着宋榆雁,道:“其实你的性子更像她。” “谁?” 宋封的视线转而看向了宋青芜,他眼中的暴戾一点一点散去,换上点点温柔,似乎透过宋青芜,看见了什么人。 “她叫木茵,是我的妻子,青芜的母亲。” ———— 十七年前,是他第一次遇见那个女孩。 他是宋封,当时皇族一个没落分支的小少爷。父亲有二十七个孩子,他排行靠中,母亲是侍妾,没有后台,没有身为嫡长子的尊贵,也不能拥有身为年纪最小的孩子的任性。多年的不平等让他的性子变得很懦弱,凡事都不敢出头,只愿获得父亲的一丝丝宠爱。 可父亲自他出生以来和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就你了,去木国那边不要给我丢脸,不然你娘就没命了。” 他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母亲哭了很久,哭肿了眼睛,哭哑了嗓子,不停地咒骂那个无情的人:“为什么是你?为什么要把我的儿子送到木国去。为什么你不反抗啊?你求求他,他说不定会心软……” 那天晚上,他听着母亲的抱怨,依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他彻底对父亲失望,也对自己彻底失望。 据说是父亲主动请缨,宋阎当时继位才几年,根基不稳,一方面和别国对抗,一方面还要为纳妃一事和国内各城主周旋,他的父亲就主动提出送一名宋国皇亲去木国当质子,暂时解决木国的责难。 而他很荣幸地成为了这名质子。 二十岁,他远赴木国,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住在郊外却必须天天入宫觐见,忍受当时木国人给他的刁难。 长他几岁的宋阎却贵为国君,有妻子,有儿子,前途一片光明。宋延君当时刚刚出生,生来就尊贵无比,令他羡慕甚至嫉妒。 他在木国遇见了一个女孩,叫木茵,倾国倾城,天赋异禀,是当时最得宠的小公主,她的眼角有一颗痣,漂亮诱人。 木茵心地善良,见不惯别人欺负他,明明比他小,却像个大姐姐似的保护他,给他药,给他饭,给他衣裳,还悄悄地把他的住所翻新,更是派人来保护他,数次在他奄奄一息之际救了他的命。 他怕她受牵连,每次都不肯回应,冷言冷语对她。可那个傻姑娘还死皮赖脸地跟着他,甚至毫不避讳地表白了。 他清清楚楚地记得那天,女孩羞红的脸,那双漂亮眸子中的坚毅。 他还是懦弱,还是退缩了。 直到木茵帮助他的事被人在国主面前参了一本,她的母亲因此受牵连,母氏家族打击沉重,她再也没来了,据说是被幽禁在宫中。 他忧心她,做了这辈子第一件比较勇敢的事,那就是暗中和当时的老风丞相,也就是现在木国丞相风夕的父亲联系密切,打听到她的日子并不好过。 与此同时,宋阎站稳了脚跟,宋国的实力更是超越印国和何国,位列世界第二,宋阎似乎才想起他这个在危难之际“挺身而出”为国捐躯的人,总算是向木国提出要求让他回来了。 他回来了,万万没想到居然真的有这么一天。临走时他几乎是仓皇而逃,因为他愧对那个女孩,他没有任何办法救她出来,让她和他一起回宋国。 但是,风老丞相却卖了一个人情,帮那个女孩逃了出来,而她也深受重伤,引以为傲法的武功全废。 他还记得在木宋的边界,他的马车被一个血人拦住,那一声声的“阿封”,早已深入骨髓。 他想着,这辈子定不负她。 回到宋国,他们成了亲,日子虽苦,但很幸福。她病情危重,需要钱,需要医师,可是最好的医师被宋阎请到宫中,只有他亲近之人才能得用。 第169页 母亲早就去世,尸体被丢到乱葬岗,根本就找不回来了。其实对于自己的母亲,他是恨的,恨她把自己生下来却让他过的猪狗不如。可他不敢恨,他怕母亲知道他的想法后不养他了。 有了牵绊,他发现自己的性子越来越坚毅了。他带着她在家族中忍辱负重,甚至不惜杀死父亲,夺了家族族长的位置,暗中和风老丞相合谋,互相帮忙,好几年摸爬滚打,终于是战功显赫,当上了宋国大城主。其中的辛苦与阴谋,他从不与她说。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城主,所以他终于是能够得到一个健康的妻子了。 木茵的身体一点一点好了起来,他再次举办婚礼,让天下人都知道他有个美丽贤良的妻子。 终于在他当上大城主的第二年,她有了身孕。那天,他真的很开心很开心,开心得还去给父亲上了坟。 他以为,这就是他了,幸福的他,得意的他,有心爱的妻子,有光明的前途,而且马上就要有孩子了。 在她生产那日,她的隐疾终于爆发,她大出血,孩子出不来,母子二人都很危险。他快马加鞭跑到皇宫中请医,却得知,好巧不巧,赶上印紫茹生产,还是难产,医师全部被调到了君后宫。 他去求见宋阎,宋阎却拒见。 木茵的濒临死亡让他乱了心,从前懦弱仿佛又回来了。他不敢强硬地闯进产房求宋阎,如果打扰到印紫茹生产,宋阎会怎样对他呢……他奋斗了这么久的名誉与地位,会被宋阎剥夺而去吗? 他最终还是没有闯进去。 他回到府中之时,房间内一片哀嚎,血腥味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他抱着她生出来的孩子,面前摆放着她的遗体。 他疯了,彻底疯了。 他恨了,谁都恨了。 木茵、木茵、木茵……那个女孩,他的妻子,咽气了,彻底没了,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他想起宫中的女人,就是她,让木茵死的,都是为了那个孩子! 于是他抱着自己的孩子悄悄潜入了宫中,趁着印紫茹刚刚生产完的混乱之际,把孩子调换了。 他的孩子,从此作为国君的第二个孩子,享受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而宋阎的孩子,印紫茹的孩子,就留在他身边,一辈子为木茵赎罪。 他很开心,开心得又给父亲上了坟。从此,他就没有亲人了。 一个棺材,一座墓碑,一个木箱。墓碑上仅仅只刻了两个字——木茵。没有死者的身份,也没有立碑时间与立碑人。这是他为了日后名正言顺地给她刻上君后的名称。而木箱内是他们曾经在木国,来往的信件,有她大方的示爱,也有他隐忍的爱。 他用最好的棺材,最好的石头,并用药物保她尸身不腐,安葬在太子宫中的树林,就是为了让木茵离孩子近一点。因为他知道,他的孩子,必定会成为太子。 他给她穿上凤袍,开始他的计谋。 他开始和大皇子密切接触,了解到一些机密情报,开始和风老丞相的儿子风夕联系,和死亡矿井的帮主联系,甚至暗中和何国的一些达官显贵也有联系。他在宋国内悄然安排,布置兵马,广散羽翼。 在他忍不下去的时候,他就跑到密室去,看看她。 从宫中交换而来的孩子一天一天长大了,六岁的她,气质已经隐隐和她的母亲很像,性格却很像木茵,有些刁蛮,却善良。于是他便打算日后再对她下手。 宋阎的小儿子,觉醒大典上一鸣惊人,他开心地跑去找木茵,给了说了他们的孩子有多争气。 后来宋青芜历练回来,一举夺得了宋国储君之位,他开心坏了。 十七年的密谋与隐忍,终于在今天得到结果了。 他马上就要进宫,当国君,杀仇人,马上就能名正言顺地给她刻上君后的称谓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再等等,马上就好了…… ———— 宋封言简意赅地讲了个大概,他不知自己为何要给这群年轻人说这些陈年往事。 宋榆雁神看着他,觉得这个男人太过复杂。 “都是借口。”印溱屮冷冷道。 何遇接话道:“什么为了她,这一切都不过是你掩饰自己狼子野心的借口。君上对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洛子烟的确不知道宋封和木茵的事,但是印紫茹和宋阎的事她比较清楚,她道:“君后生子当晚亦是难产,凭什么医师就得给你家?君后那天九死一生才生下小雁,君上怎么可能有心情见你?是你自己没有去争取。君上若是知道你的妻子亦是难产,会不派遣医师过去吗?别人也没有怎么你,你就把别人的孩子换了!” “说到底,木茵跟了你这么个懦夫,真是悲哀。”何遇讽刺道。 “谋权篡位,懦弱无能,还迁怒于无辜的孩子,别整得你有多高尚。”印溱屮看着,下巴扬得高高的,丝毫不理。 “你们凭什么说我懦弱?这么多年,我都在隐忍,你们现在都是俘虏,凭什么说我懦弱?”宋封愤怒地把洛子烟丢在地上,用匕首指着他们这些人。 宋榆雁沉默许久,终于是开口了:“木茵留下隐疾,不正是因为你懦弱不敢救她,若你救了她,她也不会武功尽失。” 宋封被戳中心思,坐了下来,脸色很难看。“不管你们怎么说,现在发生的事已成定局。你们这些人,全部都要给我的木茵陪葬。” 第170页 几人用一种悲天悯人的眼神看着他,只觉得这个人已经无药可救。 宋封把头埋进膝盖里:“你们这些人,都为曾经的我陪葬……陪葬……全都去死……” 宋榆雁闭上眼睛,不愿再理他。她想起当时无意间闯入城主府的密道,曾经见过木茵的墓碑,还有木茵的遗体,那个女子真的很美。可惜,她喜欢的那个“阿封”,早就死了,死在他亲手杀死自己父亲的那一天。 没有遇到木茵的宋封,是懦弱的,但他是个好人。失去了木茵的宋封,依旧懦弱,可他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恶人了…… 宋青芜身上熟悉的味道袭入鼻间,宋榆雁这么想着,与此同时,一丝疑虑浮现心头。 产婆不可能不知道印紫茹生了一个女儿,那宋青芜…… 用力地摇了摇头,宋榆雁冷嗤一声,对自己嘲讽万分。 瞎想什么呢?不可能。 第125章 忧患 行驶到半路,整个行进队伍突然停了下来,外面很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宋榆雁等人安坐马车内,两耳不闻窗外事。他们现在都是俘虏,随便木何两国怎么闹。 没有多久,他们的马车就被人从外面掀开,祁子翦提剑走了进来。马车足够大,足够高,他挺直身板站在车内,给人足够的压力。 众人睁开眼睛,看着他。 祁子翦首先看向了洛子烟,对她道:“洛医师,请跟我来。” 洛子烟偏开头,道:“不去。”她被宋封打了,现在还气着呢。 祁子翦微微弯腰,道:“主后出了点事,还望洛医师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施以援手。” 洛子烟瞬间就站了起来,冷声道:“既然是为了沐帘,我自然没有问题,带路吧。” 祁子翦走过去,替洛子烟解开了束缚,却没有要走的意思,他道:“洛医师出了马车就会有人带你过去。” “行。”洛子烟搓了搓手,捡起她的药箱,走了。 然后祁子翦看向了何子瑕,他道:“何师,请跟我来。” 何子瑕身子一抖,在原地磨蹭了一会才站起来,祁子翦替他解开束缚,带着他出去。 行进的队伍就这么停了下来。外面很安静,只能听到何明霜为难地在劝木又槐不要停下来。紧接着就是木又槐愤怒的吼声,他大声地把何明霜赶走。 宋榆雁挨着宋青芜,担忧地看着他紧促的眉头。宋青芜脸色发白,直冒冷汗,闭着眼睛无意识地在呢喃。 细细的,宋榆雁听不清楚,便好奇凑了过去。 “不、不行……”宋青芜不停地哼着,宋榆雁就听清楚一小部分。 “洛、洛子夜……”宋青芜眉头紧锁,仿佛在做什么噩梦。 洛子夜?洛子烟吧…… 宋榆雁全当是宋青芜神志不清嘴瓢了。她刚想撤开身子,耳朵却突然传来一种奇异的触觉,软软的东西碰上了她的耳垂,凉凉的…… 宋青芜的头斜着,嘴巴无意识地碰到了宋榆雁的耳垂,还不停地呢喃着,呼出一些温热的气体,弄得宋榆雁整个人都激灵了一下。 她就这么愣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故她便收获了印溱屮薄凉的一瞥。印溱屮看着二人亲密地靠在一起,面无表情。 宋榆雁和他对视了挺久,这才后知后觉地挺直身子。宋青芜便滑倒了她的肩上。 宋榆雁被捆着,没有什么办法,任由宋青芜靠着她。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何子瑕回来了,他跟在祁子翦身后,二人身后还有几名木军,他们抬着宋延君和单恋。 何子瑕一进来就乖乖地坐下,刻意地避免和祁子翦对视。 祁子翦让木军把宋延君和单恋放下,然后抽出一根绳子,走向何子瑕,低声道:“抱歉。” 何子瑕没有看他,冷哼一声,任由他把自己捆上。 祁子翦面无表情地看了何子瑕一会,便走到了宋封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还请宋大城主不要再对他们动手了。他们都是你篡位的筹码,还请你好自为之。若是再让我知道你动私刑,就算是风丞相在,也保不了你。”祁子翦的语气充满了威胁,他冷冷地说完便离开了。 宋封气得直咬牙。也不知道是祁子翦发现洛子烟被打,还是那个何子瑕去告嘴了。 表情不善,宋封靠着墙,闭上眼睛不再看满车让他心烦的人。 宋延君从一进来神情就不太正常,众人也能理解,毕竟换做是他们,遇上宋封这种老师,谁都无法释怀。宋封自己懦弱,却对宋榆雁和宋延君两个孩子撒气。 单恋被捆着,小身子扭啊扭啊地,才靠近他。“殿下没事的,不要理他。” 宋延君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那是他很熟悉的奶味。轻轻地叹气,这个丫头,怎么就长不大呢?算算时间,她今年也满十三岁了,总感觉她越长越嫩。 “殿下不要哭。”单恋看他盯着自己看,只当了他失了智,伤心得已经精神恍惚了,生怕他下一秒就哭出来,连忙安慰。 宋延君轻轻摇头,身子轻轻地靠着她。罕见地面对她心中满是平和与欣慰。自己今年二十有一,大了她八岁有余,有的时候还不如她成熟。 单恋受宠若惊,战战兢兢地低下头,小脸蛋老红老红了。 队伍在何明霜的努力下终于是开始行进了,绘制“绝速”想要不少的时间,况且他们人数众多,再加上离宋国皇城还有不少的距离,一路上不知道还得攻破多少城池,所以他们也只能步行前往。 第171页 洛子烟过了很久才回来,她走进来的时候,整个人看上去很疲惫。祁子翦送她回来的,他看了一眼何子瑕,没有捆上作为医师的洛子烟,再次离开。 洛子烟用力地一脚跺在地板上,脸色难看,满满的是愤怒。 “沐姐姐怎么样了?”宋榆雁看她这样,心里一咯噔。难道沐帘出事了? 何子瑕等人也把她给瞧着,等待着她说清楚。 洛子烟一屁股就坐在地上,一点都不淑女。她把药箱放在地上,嘴巴抿成了一条直线,心情烦闷至极。 平复了好一会心中的不满,她才道:“那个木又槐,简直就不是人!沐帘身子都那样了,还敢这样对她!你们是不知道,沐帘哪是他的对手?那白白嫩嫩的身子,成什么样子了!沐帘嗓子都出血了,现在昏迷不醒,随时要断气了……还有,那渣男,行凶的时候真的是谁都不管的,那两孩子,哭得小嗓子都哑了。” 这个话题一提出,整个马车都安静了。只能听到宋封从鼻间发出的一声冷哼,木又槐这个人,就是这么残忍。 宋青芜却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他咳嗽着,声音和沐帘的一般沙哑,道:“子烟姐、咳……你拿五彩石过去,救、救她……” 洛子烟却继续坐着,道:“倒也不用。木又槐出行会带足药物,我医术还行,把她救回来了。只是这次木又槐弄得她旧疾爆发,新伤旧伤加在一起,伤了本源,才会昏迷不醒。” 宋青芜咳嗽一声,放心地点了一下脑袋,又迷迷糊糊地昏睡了过去。 宋榆雁心里暗自叹气,特别为沐帘不值。沐帘今年不过十八快十九岁,还很年轻稚嫩,却已经嫁于木又槐,虽然木又槐应该是看在她生了两个皇子的份上立她为后,但她的日子过的很凄惨。小小年纪,就要负担两个孩子,还有一身隐疾,嗓子也沙了,虚弱不堪。木又槐对人没有怜惜,一次索欢就让她濒临死亡,若是她被木又槐带回木国,还会被伤成什么样子? “都是因为我。”宋青芜模糊中呢喃着。 宋榆雁用脑袋去蹭他的,轻声道:“跟你有什么关系?傻子,好好睡一会。” 宋榆雁想起之前误会宋青芜的时候,那段时光,折磨着二人。看着他苍白的脸,她的心里满满的是心疼与内疚。 大不了把她的两颗内丹都剜出去给他!他之前也是剜过自己的,全当偿还他的救命之恩。 车队浩浩荡荡地驶过,作为首驾的木又槐和沐帘乘坐的马车很早就出了青翼城门,一名穿着木军军装的男人对着下属吩咐道:“有人不在队里,本队去城中找找。你们守好主上和娘娘,还有太子殿下和二皇子。” “是。风队。”他的属下齐齐应了一声,继续持枪盾保护几人的安全。 祁子翦见他离队,微微皱了皱眉头,还是没有管。 风队长顺着回青翼城的路行走,走了片刻就停住了脚步。他立在原地,沉默不语地摘下了自己的头盔,露出一张俊逸的脸。 单膝下跪,他拾起了掉落在地上的一样东西。那是一块沾满灰尘的红色石头,拿在手上还有一种温热感,毫不嫌弃地用自己的衣服把石头擦干净,他把它递到鼻前轻嗅,上面还有一股淡淡的兰花香。 “瑞白哥!”女孩清润的声音萦绕耳畔。风瑞白的心狠狠地揪起。 “小帘儿,等着我。” ———— 转瞬间过去了七天,木何联军一路势不可挡,攻破了好几座没有准备的城池。事情已经轰动了全宋国,百姓们仓皇而逃,在木又槐的安排下,宋阎是木何联军打到了九幽城才知道此事的。 他怒不可遏,但很快作出应对措施。宋枟竹的身子已经康复,秦倾也把疾病根治,二人奉命于危难之间,带兵在五晖城拦住了木何联军。 虽然在青翼城损失了不少,但木又槐和何明霜各自又派了不少的援军,人数高达四十万!五晖城根本守不住,宋枟竹多次从别城调援军,却被宋封的人屡次阻拦,甚至放出五晖城已经完全挡住了木何联军的消息! 宋阎为此松了一天的气。 但是他很快意识到不对,这么多人怎么可能守住?他迟了一天才安排援军,但已经晚了。 五城主战死沙场,首级被挂在了五晖城的城门上。 霜枟公主被捕,身受重伤,被捕前拼命救下了秦倾,秦倾带着秦惜还有几名部下逃走,不知所踪。 木又槐又派人抓了秦倾的弟弟,秦苧的父亲,秦岚。何子瑕等人知道,他们这是在逼逃走的张璟予和秦苧现身,青翼军逃走了不少定是会和二人甚至是会和秦倾几人会和,若是被他们反水,有可能这次进攻会失败。 虽然几率很小,他们那一点点很难有什么大事,但是宋封不肯,他不愿意漏下每一丝可能。被木又槐嘲讽了一通后派出大量谍者在全国范围内寻找。 这些事他们全都知道。因为木又槐根本就不惧他们这些俘虏,大大方方地把现在的局势全部给他们说了。 何子瑕等人只能沉默,无能为力。 宋青芜这几天还算争气,木又槐大发慈悲给了一些药,勉勉强强控制住了病情,只是一直昏昏沉沉,没有完全清醒的时候。 木何联军所向披靡,一路攻破了四象城,三镰城。 木又槐兵分两路,一面攻打两仪城,一面攻打皇城。两座城池分别有洛家军和大内禁军把守,易守难攻,双方僵持了很久,战火袭击城内,民不聊生。 第172页 外敌袭击,城内也不安生了。宋封的人开始在城内大闹,嚷嚷着要出城避难,甚至对军人门大打出手,又给宋阎带来了不少的麻烦。 内忧外患,宋阎此时被算计得猝不及防,整个人忙得焦头烂额。 第126章 祝融 皇城被攻破的那一刻来的太快。眼看着皇城禁军占了上风,却有两个男人趁着不备,打开了城门,木何联军涌进皇城,烧杀抢掠,无所不为。 几人被装在囚车内,推着走,一路不知道压过多少尸体。 百姓无辜,可是战火蔓延,炮火又怎么会识人?无辜惨死的百姓太多太多……宋榆雁被压着一路走来,哭了一路,头发凌乱,衣服脏乱,形象极其地差。 何子瑕、宋延君、印溱屮三个大男人亦是眼眶通红,单恋早已哭晕,洛子烟还算能忍,只是唇已经被她自己咬烂。 太惨了,满城屠戮,尸体遍横,血流千里。但宋封早已经喜上眉头,他终于要成功了。 木又槐、何明霜、祁子翦三人骑马走在队伍的最前方,身后是关押几人的囚车。一路哭声,一路纸钱飘飞,焚香、蜡烛、白衣,家家户户都陷入了莫大的悲伤中。 木又槐三人目不斜视,一路走到如今的地位,这种场景他们见过太多,早已经习惯。 有两人站在皇宫门口等待,皇宫的大门早已经被打开。“属下,恭迎城主大人。恭迎木主上、何君上。” 宋榆雁认识那两个人。罗成和老管家。罗成本正直,小时候宋榆雁一直拿他当偶像对待,自己使鞭的功夫还是他启蒙的,没想到还是受不住金钱的诱惑,和宋封一起谋权篡位。 他们在此战中最大的功劳,就是打开了皇城城门和皇宫宫门,让木何联军不费吹灰之力就进入到了宋国的中心城市,核心地界。 罗成和老管家看到了关在囚车内的众人,诧异了片刻。罗成刻意地避开宋榆雁审视的视线,板着脸,等待着木又槐和何明霜的吩咐。 宋榆雁冷笑一声。 自从沐帘被他差点害死,木又槐近几日变得阴沉异常,他看着二人,声音冰冷:“带路,速战速决。” 沐帘需要舒适的环境养病。他即不愿意承认自己过度地索欢,又担心沐帘,各种情绪交杂,使他整个人看上去很不好惹。 宋封神采奕奕地从后方骑马走来,对二人道:“快带木国主进去!” 老管家和罗成很快骑上了马,带着众人浩浩荡荡地进入了皇宫。 宋封的细作早就已经在皇宫内安置好了何国法师,绘制了几座“绝速”法阵,就在城门被大开之前,就已经有大批大批的木何联军来到了此处,将皇宫禁军打得那是一个措手不及。 就在木何联军在皇城城内无恶不作的时候,皇宫内也是一片哀嚎,驻守宫门的禁军根本来不及去大殿支援,就已经被乱刀砍死。 囚车驶进了皇宫,路过了很多宋榆雁熟悉的宫殿。 太子宫群内侍女较多,惨象最为瘆人。可能所有的侍女都被木何联军从深宫中拖了出来,就着她们每日都精心打扫的地面,扒了她们的衣物。 发簪手镯散落一地,精心梳好的头发也变得乱七八糟。白瓷般的身子暴露在空气中。 冷,绝望…… 幸运一点的可能只需要伺候一个人,惨烈的得伺候几个人。 宋榆雁等人光是从宫门口粗略扫了一眼,就忍不住反胃。那惨烈的哭声,浓重的麝香味,着实给人以心灵狠狠的一击。 宋宫的规章制度注重于保护下人,所以宫内的侍女们都很少被罚,但宋宫的被攻破就让她们陷入了绝望。 何明霜见状,没有一点要管的意思。木又槐心事重重,并没有注意到。反而是祁子翦,他看着这场面,还算镇定,但是表情已经出卖了他的愤怒。 骑着马,低着头,他离开人群,往太子宫内走去。 没有靠太近,空气中出了麝香味还掺杂着一股血腥味,果不其然,他一抬头,看见已经有侍女翻着白眼身子软到在地上,脸色苍白,胸口不再起伏。 但匍匐在她身上的男人还在起伏。 祁子翦眼冒冷光,佩剑一出,毫不留情地贯穿了正处于兴奋状态的男人的胸膛。 气场太过强大,瞬间扰乱了所有人的兴致,男人们纷纷大惊失色,在地上杂乱的药物中寻找着自己的,手忙脚乱地穿上。 祁子翦大吼一声:“来人!” 很快就有一大群木军赶来,气势如虹。 “全部拖出去,全部处死!”祁子翦把长剑抽了出来,银白色的剑刃上全是鲜血。 木国的人,纷纷下跪求饶。何国的人,则是表情愤怒,指责祁子翦越界。 祁子翦用地上死去的男人的衣物将剑刃擦拭干净,看着他们,沉声道:“木国的,你们已经没有资格成为一名军人了,杀你们,因为你们犯了错,我是大城主,有这个资格。何国的,你们没有资格成为我木国的盟军,杀你们,是把你们当作敌人而杀的。” 那些男人们衣衫不整,还七嘴八舌地同祁子翦争论。 祁子翦一剑挥出,直接砍断了其中一个人的头颅。双目赤红,他的表情让人生畏:“就地处决。” “是!”木军齐刷刷地应了一声,然后拔出剑来,毫不留情地刺穿了一具又一具身体。 第173页 祁子翦上了马,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吐血而亡,依旧挺立的下身让人感到无比的恶心。 而那些被侮辱了的女孩们,多是少女,久居深宫皆以贞洁为重,经历了这些事,她们一个个都脸色苍白,想不开的已经夺剑自缢,亦或是一头撞在墙面上。 一时间,太子宫内一片血光。 而木又槐领头的行进部队停了下来,木又槐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双手死死地抓紧缰绳。有一些记忆开始于脑中流转,模糊不清。 宋榆雁捂住嘴巴,手掌早已湿润,眼泪掉下来,让她心中很难受。 她在蛮荒九年,与何国对战都是在蛮荒城外,战火从未殃及过百姓。皇城被灭,木何联军大肆进宫,军人也死了,百姓也死了。那些单纯的侍女,穿着寿衣的百姓,堆积成山的尸体,与蛮荒城外,一个个倒下的军人融为一体,化为最深刻的记忆,定格在她的脑海中。 有的时候,不谙世事也是一种折磨。对于宋封,她可以原谅,但无法释怀,当她真正地了解了这个世界的残酷后,仇恨的种子才埋入心中,茁壮地生根。 祁子翦没有阻止女孩们的自我放弃,因为他没有办法也没有资格劝她们,这场屠戮,他也参与其中,作为刽子手之一,他能做的,只能让直接伤害她们的人给她们陪葬。 于是只剩下一个活人了。一个身形单薄的女孩,看样子有十八岁了。她的肤色苍白,下巴尖瘦,两只眼睛大而长,嘴唇很薄,头发凌乱,衣服也被撕碎,挂在身上摇摇欲坠。 祁子翦看着她满身的青紫,眼神却很倔强,想起了沐帘,轻轻地挪开视线,脱下自己的外袍,递给她。 “叫什么名字?”手上一松,女孩接过了他的馈赠。 “姓祝,无名。”她用衣服擦拭着自己的身体,然后毫不嫌弃套好衣服,也没有要跪谢的意思。 祁子翦听到动静,估摸着她已经穿好了衣服,这才转过头去。“那我给你取一个。” 女孩睁着眼睛,扬起下巴,看着坐在马上的高大的他。 “祝融,如何?”祁子翦看着她的脸,脑海中就这么浮现出了这么一个名字。 女孩依旧看着他,表情很冷漠,良久才点头。 祁子翦微微一笑,道:“祝融,那你以后就跟着我了。” “不要。”祝融却摇头,表情坚定,“公子赐名之恩,祝融会报。但祝融的主子是太子殿下,祝融只跟着他。” 说完,她就一瘸一拐地跑了出去。祁子翦骑着马,愣在原地,只觉得这个女孩的奴性也太…… 不过……祝融方才离去时,他很明显地感受到了她体内磅礴的内力,只是很虚浮很紊乱,估摸着也有六重实力。 可是从祝融的表现看来,她似乎不会驾驭它们,不过也不排除她装弱小的可能。 她究竟是什么人?祁子翦皱着眉头骑马回到队伍中,看着祝融整个人都攀附在囚车上,眼睛死死地盯着昏迷不醒的宋青芜。 下了个命令,随从就打开了囚车的锁链,把她放了进去。 祁子翦看着她力气之大居然推开了宋榆雁,心中的疑惑更甚。 他其实可以杀了她的,这个女孩太过奇特诡异,明明有高强的实力却不会使用,明明力气很大却没有推开玷污她的人。可是祁子翦做不到对她下手,祝融被玷污了是事实,对于受害者,他还是能留她一命是一命,况且祝融很像他每次从木又槐手中救下的沐帘,明明瘦小不堪却坚韧不拔地活了下来。 只要她敢有一丝不轨之心,他会立马动手杀了她。祁子翦最后看了她一眼,然后毫不留情地转身,来到了木又槐的身后。 木又槐眼神阴翳,没有正视他,只是冷声道:“做大事的人,这些事情都无法接受吗?” 祁子翦摇头,道:“主上教属下的,不敢忘。” 木又槐冷哼一声,骑着马继续前进。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是生存之道,他们这种人,改不了,只能遵循。 第127章 天牢 囚车被押解到了天牢,他们一行八人:宋青芜、宋榆雁、印溱屮、何子瑕、洛子烟、宋延君、单恋以及祝融,无一例外全部被收监。 宋青芜和宋榆雁被关在了最里面的一个牢房,旁边是洛子烟,斜对面稍大的一个牢房则是关押着印溱屮、何子瑕、宋延君、单恋以及祝融。 每个牢房外都有四名何军把守,这是宋封强行向何明霜提出的,因为木又槐不愿派人管。 仗势很夸张,但足以让宋封放心。 牢房环境恶劣,恶臭满天,这片空间内的老鼠和蟑螂的数量已经超过了活人。一日三餐有人送来,但他们现在都是俘虏,没有什么好东西吃,每餐堪堪一人一个馒头果腹。 而他们被关进来后,就再也没有收到外面的消息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宋阎如何,印紫茹,宋国如何了。 沉闷的空气笼罩着众人,国家灭亡或者是国君易主的恐惧让他们寝食难安。 宋榆雁靠着墙壁,吃完手上最后一小块馒头,唇皮干裂在唇上,浑身上下脏乱不堪。 “啪。”不大不小的声音让她扭头看过去,只见得一个灰白色的馒头落在关押二人的牢房的茅草上。而对面的牢房中,祝融正好收回了细长的手臂,沉默不语地坐回自己的位置。 第174页 几人皆被喂了软骨散,浑身无力。宋榆雁艰难地起身,捡起馒头,扶着铁门对面部轮廓很明显深邃了很多的祝融道:“不用再给我们了,你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每个人就一个,你还要给我们。” 祝融双手抱胸,面无表情,道:“殿下病了,要吃东西。” 宋榆雁无奈道:“他都昏迷这么多天了,吃的东西很难灌进去。每日他最多就能无意识地咽下半个,多的总不能只给我吧?我知道你忠心,但是也要有命去效忠啊。” 他们被关了多久宋青芜就昏迷了多久,这几日他一直不醒,整个人呼吸微弱仿佛死过去了一般。宋青芜经脉被毁,内力被堵在体内通畅不得,他面容泛红,情况不容乐观,但是洛子烟教宋榆雁勉强使用那块五彩石头维持着他的生命,他现在只是昏迷,没有生命危险。 祝融待宋青芜太过忠心,她每次都把自己的馒头丢过来,一言不发,只是遥遥地望着宋青芜,她固执不听劝,已经连续两天没有吃饭了。 单恋也是愈发瘦了,这几天更是精神不济,她坐在地上,双手抱紧膝盖,对祝融道:“祝姐姐,你就吃一点吧。” 祝融脸色苍白,眼神涣散,不愿意答应。 反而是洛子烟再一次发话:“我是医师,我已经说过了,他没有生命危险。你这样做,只会白白地饿死自己,连一命换一命都不是。青芜帮过你,你就打算这么死了,不报答他吗?” 祝融抿着唇,神情固执却有了一丝松动:“仅此一次。” 宋榆雁虚弱地笑笑,用尽全力把馒头丢过去。不幸的是她的手敲到了铁柱上,手腕一翻,手一歪,馒头没有准确地丢到祝融的牢房中,而是落在了两座牢房之间的走廊上。 站岗的何军见了也不管,祝融没有办法,只能伸出手来,费劲地去够那个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的馒头。 “对不起。”宋榆雁愧疚道。 祝融摇头,伸出满是青紫的手臂来,很不容易地碰到了馒头,可是却没有办法把它弄过来。 宋延君见状,站起身来,打算帮她,但是下一秒,一双黑色长靴踩在了宝贵的馒头上,连带着祝融瘦骨嶙峋的手掌,一起踩在脚下,毫不留情地,用力碾压。 祝融很疼,锐利的眸子死死地盯着来人,她没有痛呼,眼中满满地都是愤恨。 宋榆雁愤怒的抬头,却见得是熟人。 居高临下,一身黑衣的是彭山。他的模样变了很多,不似蛮荒城外宋榆雁见到的坚毅,他瘦了很多,沧桑了很多,毕竟在宋国天牢里面关了快两年,军人的气质已经不复存在。 彭山一边用力踩着脚下之物,一边用仇恨的视线扫荡着牢房。看到了牢房中虚弱不堪的宋榆雁以及昏迷不醒的宋青芜。两年过去,二人都长大了,褪去很多青涩但面容还是彭山记忆中的样子。 抬起脚来,彭山勾起一抹阴沉至极的笑容,看着牢房中的两人。 “坐牢的滋味不好受吧?你们宋国关了我两年,如今举国倾覆,这就是报应。”彭山的声音宛如鸭子一般难听刺耳,牢房中的日子让他的身体大不如前,虽然这次他被救出来了,但再也回不去往昔的辉煌。 宋榆雁不屑地看着他,只道:“当初我真是没有看错人,伪君子果然就是伪君子。” 试问宋阎待彭山和李默如何?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宋阎对两人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虽是关在牢房,但宋阎还是安排了人每日给二人做吃食,医师随时听候,干净衣物随时备着,洗浴更是自由无比。除了居住条件差一点,两个人的生活可比军营中好的多。宋阎此举也是想感动二人,毕竟彭山和李默,一武一文,在何国担任的职位也不低,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偏偏他们两个人心眼太小,每天都在担心第二天会被拖出去处死,所以宋阎吩咐人送来的东西一概不碰,生怕中毒身亡,于是就只吃馒头,一身脏衣服穿了两年,在蛮荒城被宋榆雁和宋青芜弄得一身病痛拖了两年,彻底把两人拖垮。 李默习文,身子骨弱,早在一年前就断了气,彭山却硬是撑了下来,用忠诚于何国的硬汉形象伪装自己,心性愈发乖张。 木何联军攻打了进来,他自然而然就被放出来了,这第一件事就是来找茬。 他走路的姿势很奇怪,这是当时宋青芜气极用“歼灭”留下的病痛,一瘸一拐地走来,他的双手死死的抓住铁门栏杆,用力摇晃,对着门口站岗的四名何军说:“你们,给本将军把这个打开!” 那四名何军面面相觑,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听从彭山的命令。 “快点!”彭山的眼睛通红,大声地吼叫着。 宋榆雁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优雅地起身,坐在了宋青芜的身边。其它四人都起身挨着铁门站,皆皱眉看着彭山粗鲁地砸门。 毕竟彭山还是右翼将军手下的副将,是他们之前的统领,四名何军犹豫片刻,还是把铁门打开了。 彭山狰狞地笑着,飞快地冲了进来,宋榆雁站起身,挡在宋青芜的前面,沉声喝道:“你要做什么?” 彭山嘿嘿一笑,露出歪歪扭扭的牙齿,伸手,一巴掌狠狠地抽向宋榆雁。 彭山有内力,宋榆雁用不出内力,这一巴掌的力量直接把她打飞两米距离,砸在地上,口吐鲜血。 第175页 “雁儿!”宋延君见着,脸色发白,用力地敲打着阻碍他的铁门,双目赤红。可惜徒劳,守他们的何军抽出剑来,逼迫他后退。 宋榆雁浑身疼痛,趴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彭山走近了宋青芜,像拎一只小鸡仔一般把他提了起来,昏迷中的宋青芜因为呼吸不畅,脸色发红,眉头紧锁,似乎有要清醒的趋势! “青芜!”异口同声的,是何子瑕和印溱屮,而祝融紧紧地攥紧拳头,眼中满满的是愤怒。 宋青芜果然睫毛掀动,眼睛稍稍睁开一条缝,彭山嘿嘿一笑,轻轻一丢,宋青芜整个人都砸在了牢房墙面上,连同碎石一起落在地上。 “噗!”一大口鲜血吐出来,宋青芜难受得整个人蜷缩在地上。 印溱屮彻底失了风度,用力地砸门:“放我出去!宋青芜!给我站起来!” 守门何军就齐齐用剑扫向他,语气冷硬:“回去!” 而另外一边脱离了控制的宋延君又继续地吼着。 然后何子瑕也跟着敲铁门,洛子烟什么都看不见很是着急。十二名何军忙的不可开交,他们不能杀了这些人,动不得手又有什么办法可以拦着他们。 彭山打上瘾了,这么久以来积压的愤怒一股脑地倾斜而出,他又提起宋青芜,控制住他的头,一下又一下地砸在碎裂的墙面上,畅快地笑! 宋榆雁奋力爬过来,她脑袋嗡鸣,但能听到伙伴们担忧的呼唤,看着宋青芜被狠虐,鲜血四溅,巨大的恐惧包裹着她,她爬过去,硬是撑着身子换成了跪立姿势。 “求、求求你,不要打他了……”宋榆雁用力地磕头。 “求求你……不要……”泪水连带着血水弄脏了脸,宋榆雁不停地求着,不停地磕头,宋青芜那边已经听不见他的呼吸声了。 再打下去,他真的会没命的。 彭山听到她的声音,扭头看她,一把丢开了宋青芜。居高临下地,伸脚踩着宋榆雁的手,冷笑挂在脸上。 “求我?放过他?这个臭小子?你凭什么求我?” 宋榆雁的头放在地上,一时间没了话语。她现在能用什么来求他…… 安静了片刻,彭山冷笑一声,抬脚离开,朝着宋青芜的方向走去。 鞋子却被一只手扯住,力道不是很大。 转身,低头。 宋榆雁直起腰杆,低垂着头,脏兮兮的手伸向衣领处,抖动幅度很大。 眼泪滑下脸颊,宋榆雁一气呵成地,解开了衣服上的所有扣子,露出里面脏乱的里衣。她控制住心底的慌乱,死死地扯着彭山的鞋子。 “雁儿!你干什么?”宋延君脸上的血丝彻底褪去。 何子瑕和印溱屮此时也管不得宋青芜了,看着宋榆雁动作极快地解开了自己的衣裳,皆是愤怒地锤墙,怒吼着宋榆雁快住手! 宋榆雁根本听不进去他们的话了,她现在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必须要保住宋青芜一命,哪怕牺牲自己。 彭山眯起眼睛,看着她的动作。宋榆雁脱下外衣,扬起头来,嘴角勉强勾起一抹笑容,如此苦涩,但是很坚定。 “我还是个处,随你玩,留他一命。” 剩下四人听到她的话,都红了眼,有愤怒,也有悲伤。 “宋榆雁!给我住手!你才多大?怎么可以这般自我放弃!”宋延君心疼地大吼。 “宋榆雁!住手!你这个样子,青芜怎么办?你要他怎么办!”何子瑕亦是着急过头。 宋榆雁还是不听,依旧面带笑容地看着彭山,问:“你看可以吗?” 彭山满意地勾起嘴角,伸手摸了一把宋榆雁的脸,脸上的表情逐渐趋于淫邪。 “当然可以。” 第128章 巾帼(宋青芜是个姑娘 宋榆雁的模样本就生得好看,面容冷艳,气质出尘。战争的洗礼让她的整个人显得如此地强势,可她此时满身脏乱,脸上带泪亦带血,屈辱地站在那里。 “啧啧。”彭山猥琐一笑。这一瞬间真的不太再想继续怎么样宋青芜了,毕竟宋青芜于他来说也只能打死,给一点心理上的快乐。 但宋榆雁不一样,她漂亮、年轻、高傲,是个凌驾于很多男人之上的女性,得了她,得到的不仅仅是心理上征服的快感,生理上也能得到莫大的欢愉。 这笔交易,他占便宜。 “就在这里。”彭山搓了搓手,迫不及待地道。 宋榆雁震惊地看着他,随即慌乱地扫视四周,皆是熟悉的脸。在这里? “嗯。”彭山眯了眯眼睛,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好。”宋榆雁屈辱地点头,眼泪含在眼眶里,像维持着自己最后一丝尊严一般,不愿意落下。 彭山立马就吩咐十二名何军全部撤退,不要打扰他和美人翻云覆雨。 宋榆雁站起来,彭山微微弯腰,脸几乎要和她碰在一起,轻轻一嗅,彭山皱起眉头:“你身上的味道不好闻,先去洗个鸳鸯浴。” 宋榆雁点头,一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 彭山搂住她的纤腰,就往外走。 宋榆雁回首看了一眼宋青芜,他趴在地上,虽是没有声音,但身子有着很轻微的起伏。 宋延君眼睛里面已经完完全全都是血丝了,手掌因为用力的拍打而破皮,浸出血来。单恋用尽全力抱住他,泪水大肆地流下,哭喊道:“殿下别拍了!您受伤了!” 第176页 冷笑着忽视这些人无意义的挣扎,彭山搂着宋榆雁已经走到了牢房门口。 “等等……”一道声音,充满了虚弱感,沙哑而低沉。 彭山嘴角的冷笑还没有散去,就这么停住脚步,扭头,看着扶着墙壁慢慢站起来的宋青芜。 宋青芜身上的衣服已经破损大半,左臂无力地垂在身侧,鲜血一滴一滴地落下地上。一头长发披散,凌乱不堪,里面甚至还夹杂着茅草,面色苍白,脸上全是血已经看不清楚模样了。 他慢慢地抬起头,用唯一没有被鲜血浸染的眸子,看向彭山,眼色很冷。 “困兽之斗。你还想干什么?”彭山对上他的眼睛,被他凌虐后留下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心里一虚,导致语气很不耐烦。 “放了她。”宋青芜沙哑地开口。 “呵呵。”彭山挥去脑海中的慌乱,不屑地看着宋青芜摇晃的身子,道,“你现在连内力都不能使用,我随随便便就能把你弄死。凭什么让你有这般勇气命令我放了她?” 宋青芜听闻,身子一僵,抬起手,覆在小腹处,这才注意到体内的不正常。怪不得身子这般无力,原来他的武功已经被废。 宋榆雁的脸色一瞬间白了个彻底,看宋青芜不说话而是愣在原地,料到他定是一时间无法接受自己武功尽失。 不屑的冷哼从彭山的鼻间发出,他搂着发抖的宋榆雁正欲离开。 “等等。”宋青芜再次出声,这次他的声音大了些。 彭山感觉自己最后一丝耐心已经被耗完,松开宋榆雁,黑着脸大步朝宋青芜这个方向走来,手上蓄积内力,看样子是打算弄死他了。 宋榆雁吓得不轻,使劲扯住彭山的衣服,彭山回手一掌打在宋榆雁的肩上,把她打飞。 宋榆雁飞快地撑起身体,口中还有鲜血溢出,却依旧不管不顾地就要爬过去。宋青芜现在,还能经受得住什么折腾? 他会死的……会死的! 宋青芜抬眸,视线牢牢地锁住了彭山,沉声道:“你,是不是只要有人陪你一次,就饶我们一命?” 彭山停在宋青芜的面前,呼出的空气灼热无比,他的心中全是欲念,声音低沉道:“错,是她从此留在我的身边,我放了你一命。” 宋青芜片刻未语,微微偏头,看向因体力不支而倒下的宋榆雁,微不可见地笑了,墨绿色的眸子沉沉的,全是宽慰。 给宋榆雁的宽慰。 宋榆雁看着他的眼神,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只是心中的不安愈来愈大,眼泪无声地滑落。 他盯着宋榆雁,右手抬起,扯住了自己的衣领。 而一旁看了很久的何子瑕、印溱屮、宋延君看到宋青芜的动作,脑中闪过一道灵光,一时间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只能都用血红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宋青芜。 眼神何以能阻止他的动作? 宋青芜用力一扯。 “嘶啦”一声,血衣在空中旋转了一圈,落在地上。 宋榆雁往前爬的动作停住了,她就这么愣在原地,眼睛睁大,瞳孔缩小,浑身上下的温度一下子就降低了下去。 为了方便治疗,宋青芜现在只穿着一件里衣,而宋青芜一把就撕碎了自己的衣裳,露出修长白皙而布满伤痕的上半身。 这并没有什么,宋榆雁的注意力全部都在他的胸前。胸口用好几层白布缠绕,裹住了身体。 宋青芜的身体纤细修长,皮肤很白,身上密密麻麻的有不少的伤痕。小腹紧实,没有一丝赘肉,腰肢纤细充满了柔度,往上,是小巧而精致的锁骨、纤细修长的脖子…… 整具身体没有一点属于男子的刚毅。 以前宋青芜穿得多,让人很容易忽略,这是宋榆雁第一次注意看宋青芜的颈部。 没有喉结。 宋榆雁的呼吸毫无意识地停住了,窒息的感觉侵袭着她。 视线不受控制地往上,她对上了宋青芜的眼睛,是她熟悉的眼睛,但是却传递着满满的歉意。 彭山也是没有意料到,没有动,静静地看着宋青芜比宋榆雁还要决绝的动作。 “是个女的就可以吧?我陪你,你放了她。”宋青芜有意暴露自己的秘密,毫无畏惧地迎上彭山越来越火热的视线。 “你、你不是太子吗?你不、不是男人吗?”彭山控制不住自己身上的热度,但他现在更多的是震惊。 宋青芜脸上还是沾满了血,彭山看不清楚表情,只能看清那一双无畏的眸子。 只扫了一眼印溱屮暗骂一声,飞快地背过身去,脸上开始充血,而何子瑕和宋延君早已经转过身去了。 那一瞬间,剩下的一丝侥幸彻底烟消云散。 这么久来,所有的疑问都解开了。 怪不得即使是夏日炎炎,宋青芜也会穿两件外衣。 怪不得何子瑕会说她和宋青芜在一起,会受很多非议。 怪不得宋封在肯定知道自己的孩子是一个女孩的情况下,一直笃定地认为宋青芜是他的孩子。 怪不得对于她和宋青芜的结合,宋延君多次欲言又止。 怪不得、怪不得…… 那么多怪不得! 什么长相阴柔,身材瘦削,那根本就是宋青芜应该这样的,宋青芜不是一个羸弱的男子,而是一名女子!是“她”而不是“他”! 第177页 她! 宋青芜于宋榆雁来说,居然会是“她”…… 宋青芜骗了她……骗了天下人!从小到大,从一开始,她就在骗她了…… 十一年了,整整十一年了,她好不容易守得云开见月明,以为自己收获了爱情,却没有想到一直被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宋青芜不觉羞辱而是语气充满了坚定:“如你所见,我就是女的。放了她,我和你来。” 声音还是宋榆雁熟悉的清冷,声线不高不低,没有男子的雄厚,也没有女子的娇柔,是她记忆中最熟悉的声音,最喜欢的声音,但现在的她听到这个声音后,心中满满的都是悲哀。 十一年…… 十一年的爱慕,到底该算做什么? 彭山眯起双眼,眼中的神色变得很玩味,视线粘在宋青芜的身上已经挪不开,他完全忘记了宋榆雁这茬。 “没想到啊,堂堂宋国太子,居然会是女儿身。我该说你大逆不道,胆大妄为,欺骗世人呢?还是该说你巾帼不让须眉,勇气十足呢?” 有些冷,宋青芜双手抱胸一头黑发散在雪白的躯体上,黑白鲜明,平添妖娆。 “都可以,随你喜欢。” “呵呵……”彭山心情极好,脱下披风,极为绅士地披在了宋青芜的身上,娴熟地搂住她比宋榆雁还来得娇韧的腰肢,“走吧,美人,我们换个地方。” 宋青芜任由他把自己带走,每走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了血迹,宋榆雁依旧趴在地上,视线跟着她。 走到牢房门口,宋青芜突然回头,看着她笑,神情竟然是满足的:“你我也算是坦诚相待了。你安全了,就在这里思考放弃我与否,不要提前把答案告诉别人。” 彭山迫不及待地搂住她往外走,宋青芜的声音却没有停:“我若能回来,你就告诉你的答案。放心,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尊重你。” 她的声音渐渐淡了下去,二人轻微的脚步声也彻底归于寂静。宋榆雁一直保持着动作未动。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雌雄? 宋青芜,你行,你真行。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最大的伏笔总算是交代清楚了。没错,宋青芜就是一个妹子,这就是一本百合文。其实通过楔子就能推测出来了。 第129章 不渝 “小雁!” “小雁!” “雁儿!” “宋榆雁!” 谁在喊她?宋榆雁趴在地上,脑袋里面已经成了一团浆糊。 她听到声音,迷茫地立起身子,就看到对面牢房中,何子瑕、宋延君、印溱屮三个男人急切的面容。 他们三个肯定是知道的。因为宋榆雁遥遥看去并没有发现他们的表情有多震惊。单恋把自己小小的身子蜷缩在一旁,连她的殿下也不管了,脸色发白,显然是不知道的。祝融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坐着,向她投来淡漠的视线。 “雁儿?还好吗?”宋延君看她终于是有反应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那十二名何军又被彭山叫了回来,各自又站在自己的岗位上,依旧保持着视而不见的态度。 宋榆雁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走近了他们,声音沙哑,脸色惨白,她看着宋延君,眼中满满的都是受伤:“哥,你早就知道,是吗?” 宋延君呼出一口气,只能如实地点头。 宋榆雁又问印溱屮,道:“你也知道,是吗?” “是。我是无意中发现的。”提到这件事,印溱屮的脸色有些不自然。 “你肯定也知道。”宋榆雁的眸色很暗,她问何子瑕。 “嗯。我之前给你……”何子瑕点完头,就欲开口辩解。 宋榆雁打断了他,问洛子烟:“洛姐姐也知道吧?” 洛子烟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是从她的语气中听出她翻动不安的内心。 “知道。” 宋榆雁身上的力气突然间被抽空,整个人瘫软在地上。 她是傻子吧?被骗了这么久……居然对一名女子念念不忘?嘴角苦涩地勾起,宋榆雁把身子靠在铁栏杆上,背对着何子瑕等人待的牢房。 她现在突然很希望时间回到她被红生推下水的那一天,希望自己就在那天死了。或者是回到刚刚认识沐帘的时候,在了解沐帘的惨境后怀着一颗对宋青芜的憎恨之心,远离宋国,做一个逍遥人,哪怕风餐露宿,也好过现在知道真相的自己…… 印溱屮整个人看上去很不好,他死死地盯着宋青芜和彭山消失的方向,双手死死地握住铁杆,无法使用内力的他居然硬生生地在那上面留下了痕迹。呼吸急促,眉头紧缩,他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同何子瑕低声道:“快想想办法!宋青芜被带走了!” 何子瑕一脸颓然地靠在墙上,脸色很不好看,他叹息道:“我们现在都是阶下囚,没有人会施以援手。我能怎么办?难道我就不担心青芜吗?” 印溱屮一拳狠狠地锤在墙面上,何子瑕的眼中的赤红不可忽视,他又怎么不知道宋青芜在何子瑕心中的分量?可是,宋青芜怎么办?她现在武功尽失,面对彭山根本就是一只孱弱的稚鸟,而且彭山还看了她的身子,是个男人都会…… 他又锤了一下墙壁,没有了以往清冷孤傲的气质,好不烦躁。 宋延君不似印溱屮一心只忧宋青芜,现在宋榆雁的状态很不好,他忧心两个妹妹,亦是不好受的,而且单恋受了惊吓也不来黏着他了,一时间竟觉手足无措。 第178页 何子瑕沉默了片刻才对宋榆雁道:“小雁,你也看到了,在这种情况,她还是想着你。” 宋榆雁背对着他,身子僵硬。 “以前我说的话,没有一个字是假的,我只是把她是女儿身这一点隐瞒了。” 宋榆雁仰起头,看着牢房上方开的小窗。 “你也知道她的处境有多难。刚刚回来时候,腹背受敌,各家各派都不支持她当储君,所以她才放低身段去和别人争夺,为了在争夺储君的作战中拔得头筹,那段日子,太过黑暗。”何子瑕的声音很低,他提及的,亦是一段很不美好的回忆。 宋延君接着道:“当时我已经自动退出,青芜凭着她二皇子的身份完完全全可以正当继位。可她为了得民心,还是没有选择这种强硬的方式。” 宋榆雁张开嘴巴,唇皮干裂,已经渗出了血,声音沙哑:“那她为何偏要当这个太子?为何要隐藏她的是个……女子……” 宋延君眸色沉沉的,道:“雁儿,你可知十七年前,宋国在世界的地位?” 宋榆雁迟疑地点头:“似乎不太好。” 宋延君道:“是很不好。那我年才四岁,父亲继位也才第五个年头。当时父亲为了母亲,顶着压力废除封妃制,后宫仅安置母亲一人,引起了各城主各权贵的不满,再加上不久前宋国刚刚受了一次打击,元气大伤,另外三大帝国亦是蠢蠢欲动的。当时甚至有人逼着父亲立储退位,打算推我上位当一个傀儡国君。最难熬的时候连印国的国君舅舅也无法施以援手。内忧外患的时候,你出生了,我们谁都没有想到你居然会被调包。” 宋榆雁抿紧双唇,眼中充斥着对宋阎的心疼。 “青芜是个女孩,父亲、母亲和我都很高兴,但是很快就一个问题向我们袭来。追溯历史,各国公主的生活,虽是锦衣玉食,但若其出生在一个弱小国家,几乎都逃脱不了联姻的枷锁。排除有血缘关系的印国,当时木国和何国都有好几个皇子。父亲母亲担心日后青芜会被那些人强迫外嫁联姻,为了她日后能拥有一个幸福美好的人生,就对外宣称青芜是一个男孩,打消了所有人的念头。小时候她所受的苦其实都是代你而受的……” 宋榆雁把头埋进膝盖中。 宋延君咽了咽口水,继续道:“六岁以前,青芜一直以为自己是男孩,打小她就喜欢你,后面知道自己应该是女孩后,她还是喜欢你。我曾经劝过她,两个女子能有什么爱?可她一直很固执。” 何子瑕接着道:“是的,她心中有你但世俗却容不下她对你的的感情,能在黑门中撑过来的她面对这个事实,几乎快要熬不过,她唯一的一次自杀就是惊恐于自己的身份。但是她还是撑住了,以朋友的身份待你,不透露她的身份和爱,就是为了能和你多待一会,她把你放在心中,当作禁忌和底线,默默地付出。” 宋榆雁沉默了。 “你当时同她坦白,她高兴了很久很久。十一年不食、不治,就靠你简简单单一句话就摆平了,可想而知你对她的重要性。”何子瑕说。 “所以,小雁……”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恳求,眼中亦是泪光闪闪,“她现在替你去……这一点已经足够证明她有多喜欢你,有多爱你。我真的求你好好想想她对你的好,好好想想你要不要或者该不该放弃她。世人的话不足为惧,哪怕与全世界为敌,只要你们是相爱的,同性又如何?如果她能回来,把你的答案告诉她,好吗?不管是什么,都得做一个了断……” 宋榆雁语气沉沉的:“如果她回不来呢?” 何子瑕一下子瘫软下去,嘴唇发乌:“不、不可能的,她会回来的,会回来的。” 身后没了声音,宋榆雁也没有那个力气去看他。她现在感觉很疲惫。 恨她么?恨。 喜欢她么?不喜欢,是爱。 在知道宋青芜是一个女子后,她的第一反应的确是难以接受,短暂的痛苦和自我怀疑后,她心中的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已经烟消云散了…… 何子瑕和宋延君说的话她又怎会不明白? 她想起了很多关于宋青芜的事。 小的时候,大街上,她正义凛然的样子;两仪阁内,她胆小又吝啬的样子;病房中,她昏睡不醒的样子;觉醒塔内,她正义救人的样子;还有皇宫大殿,她眨眼约她出去玩的样子。 长大了,蛮荒城外,她如天神般降临,救她于水火之中的样子;何子瑕描述的,冰窖中,她毫不犹豫贯穿自己的腹部的样子;马车内,她看了她换了一身衣裳,沉迷的样子;皇宫大殿外,她不顾旁人的眼光,脱了她崴脚的她的鞋,怕她疼着,怕她凉着,体贴地为她施法暖脚的样子;她被红生推下水后那一声声惊恐而担忧的呼唤;灏城中她把她护在身后,以命救她的样子;还有刚刚,她在一个陌生男人的面前脱光自己,暴露身份,就为了救她而无畏的样子…… 危险来临之际,她的眼中只有她,宋青芜的眼中只有她宋榆雁!管他什么同性,管别人怎么看怎么说,宋青芜这般待她,就算是女子又怎么样? 她爱她,她也爱她呀…… 眼泪肆意地滑下,宋榆雁就这么大声痛哭。 你会回来的,等你回来,等我们安全了,我们就试着相处。我会试着接受你,珍惜你……如果,我们真的能有结果,那这辈子,我定不负你。 第179页 整个天牢都安静了下来,只有宋榆雁的哭声。不用言语,几人已经听懂了宋榆雁的意愿。 何子瑕仰头,嘴角勾起一抹如释负重的笑容。青芜,你终于成功了。 宋延君眼眶泛红,铁血男子亦是忍不住冒眼泪。这一天,青芜已经等了十一年。 单恋一直没止住哭声,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趁宋延君不备就抱住了他,轻声涕泣,用哭声表达她的震动与祝福。 印溱屮苦涩一笑,在心中默默地祝福着二人。 洛子烟亦是笑了,只是这笑容不夹杂其它,只是真诚的祝愿。 祝融反应不是很大,只是她紧握的拳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松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给爷答应 第130章 答案 宋青芜是在很久很久之后才回来的。 听到动静,宋榆雁如惊弓之鸟,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飞快地起身。 见宋青芜低垂着头,脏乱的衣服已经换了,头发也弄干净了,披在身后。她是被几名何军送回来的,不见彭山的身影。 另外几人听到动静,也纷纷起身,用担忧的目光把宋青芜给瞧着。 宋青芜一直低着头,脚步虚浮,慢吞吞地向这边走来。她走路的动作实在是怪异,一瘸一拐,仿佛浑身上下正在承受着莫大的疼痛。 算算时间,也有一个时辰了,这段时间足够做很多事情…… 印溱屮的反应最大,一拳锤在墙上,墙没事,反而把自己的拳头锤得血肉模糊。 路过宋榆雁的面前时,那张惨白的侧脸把宋榆雁所有想要说的话都给堵了回去。 宋青芜走进来了,看了她一眼,默默捡起地上宋榆雁染血的外衣给她穿上,从头到尾手一直在抖。 宋榆雁不敢说话。 宋青芜替她系好腰带,沉默不语地找了地方坐下。宋榆雁闻到她身上沐浴后的香味,心一沉再沉。 她怎么忘了啊,宋青芜自愿换她,和彭山…… 如果宋青芜真的为了被…… 慢慢地走到她的身旁,宋榆雁挨着她坐下。 “你想好了吗?”宋青芜面无表情地看向她。 宋榆雁点头,刚要张嘴回答,就被宋青芜抬手打断。 “先不急着说。”宋青芜脸色未变,但眼中似有千层浪,她扭过去,不知道在在想什么,只是开口,“你是宋阎的女儿,那我会是谁的女儿?” 宋榆雁显然是没有预料到宋青芜会这么问,以为她在担心什么,便道:“你不要担心,爹爹说过,我们不是直系亲属。” 宋青芜突然扭头,眸色沉沉地把她看着,眼中是宋榆雁看不懂的情绪,继续道:“君上什么都给你说了吧?是宋封吧?” 宋榆雁担心着她,注意到宋青芜对宋阎的称呼已经改变了,连忙道:“没有的事。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宋青芜靠着墙壁,脸上全是灰败之色,她死死地攥住胸口的布料,窒息感让她几欲崩溃:“他自己说的,他救了我……” 宋榆雁了然。宋青芜方才与宋封见过,看样子是宋封解救了狼狈的她。这一切情有可原,毕竟宋封一直以为宋青芜是他的女儿。 可是…… 宋榆雁试探地问:“那彭山……” “……”宋青芜微微眯眼。 宋榆雁不敢再把话题往某个方向去引了,靠近了她,轻声道:“爹爹给我说过的,你既不是他的女儿也不是宋封的女儿,他答应我日后会给我们坦白的。等我们出去了,解决了这次动乱,你肯定就知道亲生父母是谁了。” 感受到她亲昵的动作,宋青芜身子一僵,错愕地视线盯着她,大半天不说话,一说话也只重复着一个字:“你、你……你……” 宋青芜一动,衣服一翻,就露出了一截手臂,白皙的肌肤上有很多青紫的掐痕。 呼吸一窒,宋榆雁更加离她近了,眼眶泛红,她问:“你是不是傻呀,彭山他……你真的是……” 宋青芜满不在乎地道:“这算什么?我只有你,清白没了就没了,我不在意,我只在意你,你若是死了,我便一无所有。” 宋榆雁看她这毫不犹豫的模样,眼泪又开始流了,她哽咽道:“你是不是傻呀?我有这么好吗?我哪里值得你这样对我……你这样付出,如果我不爱你,不回报你呢?” 宋青芜眸色一变,神情比刚才的还要黯淡,她低声道:“这就是你的答案吗?好的,我知道了。我们好聚好散。” 说完,她站起身来,就打算离宋榆雁远一点,不想继续打扰她。 宋榆雁一把拉住,把她又拉回来坐着,大声吼道:“去你的好聚好散!姑奶奶都还没有说完呢?你急什么急?” 宋青芜僵硬着听她不顾形象的大吼。 “宋青芜,你给我听好了。我很开心,很走运,你这般爱我。你对我的好,我全部都记着。以前的我,很爱你,现在的我,依旧爱你。你在我心中待了整整十一年,已经扎根了,弄不走了,所以你必须和我在一起。我们错过了太过的时光,今后的路还很长,我们需要互相搀扶,一起走下去!”宋榆雁用力地把她板正对着自己。 宋青芜愣愣地看着她,呢喃道:“可是你不介意吗?你我都是女子。还有,彭山……你不嫌我脏吗?” 宋榆雁一把抱住她,力气挺大的,再一次大吼出声:“管你男的女的!我该爱还是要爱的!只不过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而且你本来就是为了我,我干嘛嫌你脏?管别人怎么说,我要你,不要脸了!” 第180页 她一说完,宋青芜便闭上了嘴,愣愣地看着她,仿佛受到了这辈子最大的惊吓。还有何子瑕等人,无奈于宋榆雁这豪迈的样子,都自己找地方坐好,把空间留给她们。 宋榆雁说完,其实心中很忐忑,因为宋青芜这样子实在是不对劲……她就这么僵硬在原地,脸色白白的,也不知道是受惊了还是受喜了…… 她应该是开心的吧? 宋榆雁疑惑地,一点一点地挪到了宋青芜的面前,没有感受到她的鼻息,伸手去探,居然也没有…… 宋榆雁轻轻拍了拍她的脸,低声道:“喂!宋青芜!你怎么了?” 宋青芜浑身一抖,身子这才开始起伏,好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忘了呼吸似的。见她这样,宋榆雁便放宽了心,笑眯眯地,看着她,道:“嘿嘿,有这么开心吗?都忘记呼……” 剩下调侃的话语说不出来,因为唇上一凉,那人冰冷的呼吸瞬间挨近了她。 鼻尖抵着鼻尖,宋青芜冰冷的呼吸竟一点点变得有些灼热起来,轻柔地挠着宋榆雁的脸颊,嘴唇上软软的…… 错愕地对上宋青芜的视线,从她墨绿色的眸子中只能看见自己那一双震惊的眼睛。 宋青芜看着勇敢,但也只敢轻轻碰碰宋榆雁的嘴,抵上她的,然后不敢再动了。 这一幕被几人看进眼里,各有不同的反应。 何子瑕和宋延君相视一眼,勾起笑容,然后挪开视线。 单恋小脸爆红,忍不住躲在宋延君的背后。 祝融没有什么避讳,一直看着二人,看着看着就睡着了,神情放松。 印溱屮眼神黯淡,眯起眼睛,掩去情绪,毫不在意地一笑,然后又做回了那个清冷孤傲的他。 只有洛子烟,什么都看不见,急得团团转但又没有人给她描述一番,只能干着急,隔着一堵墙瞎想。 二人保持这这个动作很久。是宋青芜见宋榆雁脸色涨红得不正常了才无奈地退开。 宋青芜抵着她的头,声音很好听,稍稍低了些倒有些像男子的声音:“好意思说我?你都快憋断气了。” 听到她的话,宋榆雁终于是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脸色涨红,刚刚是给憋的,现在是给羞的。一把把她推开,没有注意到宋青芜闷哼了一声。 咬牙,低声嗔道:“干什么呀!这么多人!你、你干什么呀!” 宋青芜没说话,只是笑。 宋榆雁突然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道:“想想两年前,我见你的眼睛里面似乎蒙上一层灰,墨绿色夹杂着灰白色,看上去很诡异。现在你的眼睛里更多的是光亮,灰蒙蒙、阴沉沉的感觉散看很多,真好看。不过你记得你的眼睛以前是碧绿色啊,怎么变成墨绿色了?” 宋榆雁问出了这个困扰她很久的问题。 宋青芜虚弱一笑,道:“我也不太清楚。” “以后,不要再为了我以身犯险,我心疼。”宋榆雁抱着她,带着点哭腔。 宋青芜反手抱住她,神情缱绻:“你不要担心,彭山没有对我怎么样。宋封救了我……” 宋榆雁微微一愣,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嗯,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二人说话间,就有几名木军端饭进来了。不似以前的馒头,这次他们居然送来了饭菜,虽只有一碗饭和一碟菜,没有油荤,但已经好很多了。 “吃完好好睡一觉,晚上你们就得出去了。”木军们放下饭。 “去哪里?”何子瑕问。 “还能去哪里?黄泉路!这是你们这辈子最后一顿饭了,好好吃吧!”领头的男人翻了一个白眼,然后似笑非笑地用一种看死人的表情看着他们。 宋青芜沉了脸。 木军们很快就离开。 宋榆雁不明所以地把饭菜端过来,道:“什么黄泉路啊?他们乱说什么呢!” 宋青芜没有回答,只是微低着头,抬手捂住左臂端口处,那里的衣物已经见红。 宋榆雁没有听到她的声音,疑惑地看去,这才注意到她脸色苍白,额头上冒出密密麻麻的汗水,似乎很疼,见她又捂着自己的左臂,瞬间就明白了。 “宋封没有给你治手吗?”宋榆雁放下东西,气恼地跑过来,一把拉开宋青芜的衣服,露出肩膀来,只见伤口已经灌脓,白色液体和血液渗出,狰狞可怖。 “咝!怎么这个样子了!”宋榆雁脸色发白,拉住她的手,然后大声而急切地道,“洛姐姐!洛姐姐!她的手越来越严重了!你现在能救她吗?” 洛子烟听了,语气沉重地道:“我的药箱被木又槐顺走了。” “那……那个五彩石呢?我再用它试一次?”宋榆雁想起宋青芜那块有治疗功能的石头。 洛子烟道:“不行。五彩石有灵性,现在处于休眠阶段。它里面储存的内力只够使用一次,我们现在没有内力,无法再催动它了。现在必须得有人帮她去脓水,然后缝上。” “我们现在什么都没有啊?那怎么办?”宋榆雁现在就是一个头两个大,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脸色苍白的宋青芜,“你也真是的,明明受伤了,为什么不给宋封说?他以为你是她女儿,要是知道了肯定会给你治的。” 宋青芜不说话,只是倔强地捂住手臂。 第131章 阳光 提到宋封,温吞吞的气氛瞬间就没了。宋榆雁说完才后悔,暗恼自己心直口快。 第181页 “呃,那个,我们喊人吧?让他们找医师来。”宋榆雁尴尬地自告奋勇。 宋青芜抬头看她,摇了摇头:“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了?”宋榆雁疑惑地问。 宋青芜没有回答,只是穿好衣服,走到牢房门处,单手把饭菜端来。轻声对宋榆雁道:“吃吧。” 宋榆雁接过,端起其中一碗饭,饿得发慌,迫不及待地把嘴巴填满,却见宋青芜重新坐下,没有要吃的意思。 心中闪过担忧,宋榆雁三下五除二地把自己的那份吃完,还装模作样地舔了舔碗,状似不经意道:“哇!好吃。” 傻子才看不透宋榆雁这拙劣的演技,宋青芜的眉间难道有温柔的神色,她不说话,只是看着宋榆雁。 尴尬地表演了一通这饭菜如何好吃,却发现宋青芜一直没什么动作,反而悠闲至极地看着她,一时间更觉尴尬。 “你、你看我干什么?快吃呀,这个很清淡。” 宋青芜轻轻点头,然后道:“嗯。” 她端起碗,极力抑制住胃里的翻腾。 夹起一小撮饭,宋青芜缓慢地递到嘴边。 宋榆雁看着宋青芜的手,修长白皙却没有什么肉,感觉只是皮包骨。 宋青芜暗暗吸了一口气。其实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昏迷的这几天宋榆雁每天都会喂她一些馒头,她迷迷糊糊间也咽下去一些,味道不大的东西她还是能接受…… 吐出一口浊气,宋青芜尽力忽视掉脑海中那些血腥的场景刚要塞进去,却见得宋榆雁瞪着一双大眼睛,眼巴巴地瞅着她。 颇不自在地放下手,宋青芜道:“时辰也不早了,你……早点睡?” 宋榆雁听到她的话,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要宋青芜克服心理障碍还需要很长的时间,既然她肯主动迈出第一步了,那就给她足够的私人空间,让她自己慢慢克服。 这般想着,宋榆雁立马躺下,背对着宋青芜,虽然没有困意,但她还是道:“唔,是的呢。那我睡了,你吃完就好好休息吧。” 宋青芜轻轻地嗯了一声,眸色缱绻温柔。她放下碗筷,脱下外套,轻轻地盖在宋榆雁的身上。 宋榆雁死死地闭着眼睛,感受上身上的衣裳,虽是冰冷的,但很快就让她浑身发热。 加油呀……她在心里暗道。 宋青芜就这么一直沉默着看着宋榆雁,等待着她呼吸逐渐平稳,真正地睡着了。 她勾了勾干涩的嘴角,又抬头见何子瑕等人也已睡熟。 然后她从衣袖中掏出两样藏得极深的东西——一根银针和一团黑线。 她扯起衣摆,毫无顾忌地塞进了嘴里用力地咬住,连带着几根杂草也被咬在嘴里。松开里衣,露出左臂,然后毫不犹豫地捏起那一根细小的银针戳向断臂处。 伤口有些地方已经结痂,宋青芜偏头,面无表情地把它们全部挑破,掀走,然后一点一点地把白色的脓水剜去。 鲜血和白色液体混杂在一块,宋青芜的右手一直稳当地处理着伤口,左手一直在抖。 鲜血顺着手臂滑下,在手上留下好几条血迹,滴在地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脓水去完,她就着那针就开始缝合伤口了。 手臂处已经疼得麻木,脑袋昏昏沉沉地胀痛,宋青芜死撑着自己给自己缝合手臂。 她以为自己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这份痛苦,却没有想到会这般疼。 全身发软,昏昏沉沉的感觉袭来。 但是,每当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她就看一眼熟睡中的宋榆雁,心志很快就坚定了。 这是她第二次为自己缝合伤口,但两次抱有的心态和目的不同。第一次她是为了活下去,第二次她是为了宋榆雁能够活下去。 宋榆雁在知道了她是个女子的情况还接受了她,这让她心中极其地震动、感动。 外面风起云涌,宋榆雁在牢中待了小半个月肯定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可是她知道,明日,将会是极其危险的一天,她不愿意自己的断臂成为负担,她必须得心无旁骛地保护好宋榆雁,不然明日她们全部都得去那黄泉路。 粗略地缝好手臂,宋青芜松开嘴,把衣摆扯出来,上面已经见了红。她穿好衣服,用衣袖随意地擦去血迹和汗液,悄无声息地完成了这一切,然后挨着宋榆雁,沉沉地睡去。 好好睡吧,明日,也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宋榆雁这一觉睡得踏实。她醒来的时候发现除了她,所有的人都已经醒过来了。 “醒了。”熟悉的清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微红着脸,宋榆雁默默地爬起来坐好。其实她有点不习惯与宋青芜这般亲近,而且对于她还是女子的事实更觉别扭。可心里又忍不住地想要靠近她…… 宋青芜穿好了衣服,遮住了身体,明明很严实,但宋榆雁还是觉得自己看透了她…… 还别说,身材不错……比自己大点…… 其实女子也不错…… 宋青芜莫名其妙地看着宋榆雁一起来就开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一会脸红,一会迷茫,一会花痴,傻乎乎的样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轻轻一笑,即使笑容并不轻松,但她还是止不住的心底柔软一片,宋青芜收回视线,不打扰她了。 宋榆雁越想越歪,脑袋发热。 第182页 啊!以前以为宋青芜是男子,怎么看怎么觉得她精壮有力。 现在看她是女子,又觉得她高挑娇韧,脑海中某些不健康的思想一直挥之不去…… 啊!想什么呢?宋榆雁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用力之大把安坐的宋青芜吓了一跳。 她们可是两个女子,能做什么呢? 就算宋青芜是个男子,她也不能干啥! 宋榆雁捂住脸蛋,脸颊滚烫至极。 原来没发现,没想法自己真的很爱很爱她呀……脑海中一直是她,梦中也是她…… 宋榆雁想着想着,就笑了起来,嗬嗤嗬嗤的声音像一只小猪…… 宋青芜看着她,依旧在无声地笑。 她的傻女孩…… 很快,她就平复了心情,没敢继续瞎想。回过神来,宋榆雁这才感觉到鼻间那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很淡,但是宋榆雁打了这么多的杖,杀了不少的人,对鲜血的味道还是很敏感。 宋青芜正休息呢,就被宋榆雁一把抓住了手腕,是右手。 “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吗?怎么我闻到了血腥味?”血的味道着实让人心慌,宋榆雁一口气问出了好几个问题。 宋青芜扭头,镇定自若地掸了掸衣摆的灰,道:“无碍。” 宋榆雁怎么可能信?看她抬的是左手,一瞬间就意识到可能是她的左臂的伤口。 从她身上跨过去,宋榆雁一把掀起她的衣袖。 看到了那密密麻麻的缝合的伤口,还有手腕处,一处狰狞可怖的伤口。 宋榆雁不是第一次看宋青芜□□的左手,这次她才发现她的手腕居然有如此违和的一处伤,漆黑而发红,伤痕参差不齐,还有牙印。 她抬着白白的脸,道:“怎么搞的?我劝你最好还是老实交代。” 宋青芜眼神闪躲,但嘴上很诚实:“咬的。” “谁咬的?” “我自己。”宋青芜其实很刻意地把自己的声音压低,表达出一种委屈但我很坚强的感情。 宋榆雁心急如焚,被急到了:“为什么?”四肢发冷,她感觉心脏狠狠地揪起。 宋青芜却笑得轻松:“想死。” 宋榆雁一把抱住了她。眼泪水哗啦啦地流。 是怎么样的绝望才能让一个人打算自己咬断手腕去死呢? 肯定是在黑门中的那几年中的某一天,宋青芜决绝地咬断了自己的血管。 她是怎么活下来的呢?宋榆雁只觉得有一只手毫不留情地揉捏着她的心脏,眼睛即使流着泪也有生疼的感觉。 宋青芜默默地回抱住她。眼中有一丝压抑的痛苦,也有得逞的满足。 这么多次她都瞒过来了,这一次若不是她有意透露给宋榆雁,宋榆雁又怎么可以发现呢? 刻意为之,收获颇多。 紧紧地抱住宋榆雁宋青芜感受着她的颤抖,心中满满的是满足。 “疼吗?”宋榆雁又轻轻摸着她断臂处的缝口,手指触摸之处皆是粗糙的针脚,每一个针眼四周都泛红,红肿不堪。 “不疼。”宋青芜道。 “很丑呐……”宋榆雁扁着嘴,道。 宋青芜身子轻轻一震,抱着她的力度轻了些,道:“嫌弃我?” 宋榆雁松开她,脸上满是泪水,然后轻轻地锤了一下她,道:“傻子!” 宋青芜把彭山弄出的那些青紫的痕迹翻转过来,给她看。 “你嫌弃我吗?” “傻子!”宋榆雁看到这些青紫就心疼,又锤了一下她。 宋青芜可不懂宋榆雁的意思,眸色有些凉。“你嫌弃了是吗?” 宋榆雁捂住她的嘴巴,轻声哭着,道:“嫌弃你什么?你真的是个傻子……要嫌弃早就嫌弃了,还用得着等到现在吗?” 宋青芜深深地看着她。 “我们以后什么事情都要和对方说清楚……不要再瞒着我什么事了……”宋榆雁哽咽着。 “嗯。”宋青芜点头答应。在宋榆雁看不见的地方,她轻轻地揉着那些痕迹,随即用力,手上青筋暗自暴起,彰显出她此时内心的犹豫…… 宋榆雁挨着宋青芜,安静地坐着,但还是在无声地哭泣。宋青芜没有办法,只能任由她哭。 窗外太阳升起,是清晨的初阳,亦是夜晚黑到极致后的反转。 众人沉默地感受着空气中的不安,阳光是那么地刺眼,照进牢房中,只有细细的一束。 这会是他们的阳光吗?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还差两件事没有解决:宋青芜的身世和宋封。接下来甜甜可能有点悬……不过,一些大角色要出场了,他们将会在小雁篇客串,以后可能会给ta们新开一本书,或者写番外(*?︶?*).。.:*?感谢在20200222 12:18:48~20200223 02:52: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Txtra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2章 败者 当牢房的大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门板摩擦地面而造成的刺耳的声音让神情恍惚的众人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来了很多人。 走在最前方的,是一位约莫二十岁的男子,他身着华服,衣冠楚楚,模样俊逸,他的脸上挂着笑容,很真诚。最为奇特的,他有一双和何子瑕相似度极高的水蓝色眼睛。 第183页 身后好几十人皆着蓝色铠甲,看样子全是何国军人。 守门的十二名何军见到来人,纷纷跪下行礼:“属下参见太子殿下。” 何国太子没有理会他们,而是径直走向关押何子瑕的牢房,何子瑕只是坐着,闭着眼睛,就像听不见似的。 “子瑕,放弃吧。”何军给他开了门,他带着人走进去,控制住印溱屮、宋延君、单恋以及祝融,走到何子瑕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何子瑕睁开眼睛,眼底一片血红:“你们真不是人。” “不要闹了,父君母君很想你,跟本宫回去。”何国太子皱眉,心中很不满,但还是耐着性子道。 何子瑕一下子站了起来,指着他的鼻子,语气很冷:“我们已经断绝关系了。” 何国太子抿着嘴,好半晌才道:“那也是你单方面的断绝,在世人眼中,你还是何国六皇子。” 何子瑕又坐了下来,脸上挂着很冷的笑:“高攀不起。你真的不要再在我面前这般惺惺作态,你是什么人我还不了解吗?我今天和他们同生共死,你不要想耍什么坏心眼。” 何国太子面色稍稍难堪,语气加重:“何子瑕,本宫不是在拜托你,而是在命令你。木国的那个祁城主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或许是木国国主吩咐的,让我们必须把你平安无事地带回何国。父君现在很忙,你就不能乖乖地回去,少给父君添乱子吗?” 祁城主?祁子翦? 何子瑕偏过头去。 何国太子见不得他这副模样,又急于完成何明霜交代的任务,脸色彻底沉了下去,道:“把六皇子殿下给本宫捆了。” “你们!”何子瑕无法使用内力,只能任由他们捆了自己,挣脱不得。 “带走!” 何子瑕不停地挣扎,愤怒地大吼:“放开我!” “他们都是快死的人,你就乖乖回去做你的六皇子,为什么要去送死?”何国太子挥了挥手,语气嘲讽。 何子瑕挣扎着被抬着路过宋青芜的牢房,有一瞬间宋青芜站着的地方离他很近,宋青芜无声地飞快地朝他吐出几个字。 活下去,等我。 何子瑕眼眶一红,挣扎的力度逐渐减小。 他重重地点头。 带走了何子瑕,何国太子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他走出了牢房,吩咐道:“把他们全部带走。” 几人被套了枷锁,没有挣扎。 宋榆雁心中有着浓浓的不安,宋青芜轻轻用头挨了挨她的,无声地宽慰着她。 几人被带到了天牢外,一走出去,浓重的血腥味将他们包围,入目,台阶下,皆是一片血红。密密麻麻的尸体堆积如山,看样子皇宫中爆发过不止一场大战。 而宋国很明显地完败。 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反应最大的是宋榆雁,她对宋阎总有一种信任,是子民对国君的信任,也是女儿对父亲的信任。她饱含眼泪地朝这些被小人坑杀的宋国军人们鞠了一躬。 然后心里开始感觉到慌乱,不是担忧的慌乱,而是一种即将要面对现实的慌乱。 宋榆雁一直相信宋阎不会出事,一定不会,他这么厉害,即使是内忧外患,即使是木何联军,即使摇摇欲坠,他也能化险为夷。 宋青芜抿着嘴,视线透过大片尸体,看向伫立在皇宫正中央的宫殿,看了也有几年,这是她第一次觉得那高耸入云、巍峨壮观的宫殿这般凄凉。 再是举世无双,无所不能,也比不过这措手不及。很多的宋军死得突然,还没有来得及回击就被皇宫内埋伏已久的木何联军碾杀。 “你、你早就知道了是吗?”宋榆雁哽咽着问宋青芜。 宋青芜看向她,脸色平静:“宋封给我说过。” 宋榆雁听罢,整个人的身子就往宋青芜身上撞,大叫道:“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那你为什么这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我、我一直以为,我们只是暂时被关,很快就会和爹爹娘亲见面的!” 宋青芜被她撞得没站稳,撞在身旁的印溱屮的身上,被他的身子一挡才没有摔倒。 她稳住身子,道:“雁,马上就有更多我们无法接受的,必须冷静下来,我们都不能死。” 宋榆雁心脏揪起,呼吸困难。 一路沉默,几人被带到法场。解了枷锁,用铁链拴住手腕、脚腕,给了他们还算自由的活动空间。 他们的上方,是巨大的观赏台,面前则是宽阔的行刑台。 观赏台已经坐满了人,多是已经投降的城主、权贵,还是不少何国重臣。 何明霜坐在视野最好的地方,身侧坐了一排美人,而何子瑕被捆得动弹不得,放在他的右边的座位上,隔了好几个才是脸色难看的何国太子。 没有见到木又槐等人,众人这才注意到宫中早已没有木国人的踪迹,看样子是已经回去了。 可是这场阴谋主导者是木又槐,还没有收场,他就走了吗? 宋封一出场,略微吵闹的法场瞬间安静了下来,他带了很多人,都是他培养的私人军队,他们压着好几个囚车。 驶到行刑台前,停了下来,然后他们就把囚车中的压了下来。 首先就是宋阎,他的脸上有一道狰狞恐怖的伤口,从右眼蔓延到下巴,血肉模糊的,右眼已经看不见。他身上的黑色龙袍已经破损多处,头发凌乱,金色大气的龙冠已经不知去向。他整个人都是被抬上去的,因为他的腹部有一个巨大的血洞,内丹亦是不知去向,每走一步都是血红。 第184页 然后是印紫茹,衣服凌乱,但还是穿得好好的,头发只是散开了些,黑色凤袍还有本来高贵华丽的模样,她看上去倒是没有很严重的外伤,但是她嘴角不停地溢出鲜血,看样子内伤严重。 看到二人,宋榆雁、宋延君都忍不住了,大步地往前跑,可以跑不了多远,皆被铁链限制住,继而狼狈地摔在地上。宋青芜双手捏在一起,眼中隐隐约约泛起一丝阴冷的墨绿色光芒。 “还能忍?”她微微张嘴,说出三个字,音色还是她独有的,但是语气不再清冷,而是古朴而深远的。 然后她就没有再说话了,而是看向行刑台那边,二城主宋宫、洛家家主洛枫还有洛夫人也是被抓来,作为宋阎最看重的心腹,他们亦是没有逃过灭顶之灾。 洛子烟快要疯了,大声地喊着“爹爹”“娘亲”! 洛夫人看过来,是个很美的女子,她轻轻笑着摇头,安抚着洛子烟暴躁的情绪。 洛子烟咬牙,没有再轻举妄动,美眸怒瞪。 宋青芜轻声道:“不要轻举妄动。”声音恢复正常,又是那个清冷的她。 “嘁。”说完她就自己冷讽一声,也不知道是对谁。 宋阎一行五人被压在了行刑台,宋封笑眯眯地走到了宋阎的面前。 没有人说话,因为很快就有几名侍女端着紫檀木箱上来,箱子很大,打开后,众人只觉得快被那耀眼夺目的金光闪昏。 宋阎冷冷地看着宋封,尽管嘴角留着血,他亦是那般镇静从容。 宋封笑眯眯地张开双臂,侍女们立马上前侍奉他穿好衣服,这套龙袍款式太过低俗,但宋封穿得却很开心。 然后他佩戴上了宋国传了几百年的龙冠,是低调奢华的黑金款,上面带着些血,戴在宋封的头上配着他那身衣服,显得非常地不伦不类。 宋阎冷冷一笑,语气嘲讽:“这就是你想要的?” “当然。”宋封高傲地扬起下巴,嘴角带笑地看着现在是属于他的万里河山。 宋阎脸上的那道伤疤斩瞎了他的右眼,留着一只左眼,带着怜悯之色看着宋封:“为了区区国君之位,你就害死了这么多宋国百姓和军人?你可知世界上的每一个人,生命都是极其宝贵的。” 宋封不屑地冷哼:“那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我?多年来你亦是脚踏鲜血才能到现在,你又有多高尚?” 宋阎笑出了声:“因为孤做国君的目的和你不一样,孤做国君,是为了天下苍生黎民百姓,孤的子民,孤拼尽全力也要护他们周全。孤也是为了孤的爱人、孩子、朋友,为了他们能有一个好生活。而你,你就是那一点点可笑的自尊心,还有那不择手段的狠心。” 宋封听着他说话,看着他即使内丹被废,濒临死亡,也没有一丝狼狈,即使被尊严尽失地给人压在地上,也依旧挺直腰板,给站着的、坐着的所有人,莫大的威压。 宋榆雁隔得远远的,看着父亲和母亲的样子,绝望而痛苦地哭着。 宋青芜难得没有安慰她,而是站在原地,拳头紧握,阴冷的绿色光芒愈发闪耀。 “那又如何?”宋封一把扯起宋阎的衣领,“你现在已经败了,很快就会和你的爱妻一起被处死,你们的两个孩子、一双儿女,也很快就去陪你们了。” 宋阎眯起左眼,道:“孤不怕死,不过孤的家人,你一个也别想动。” 宋封松手让他摔在地上,转而拎起印紫茹,用力之大把她的脸都勒得涨红。 作者有话要说: 骚瑞奥~ 第133章 来迟 “住手!”宋阎赤红了眼,心疼得无以复加。 宋榆雁和宋延君再次往前跑,大喊:“娘亲!” 单恋也是被吓得眼睛红成了小兔子。她自幼被宋延君保护得很好,很难见得这么多死人和鲜血。 印溱屮胸口剧烈起伏,怒吼道:“姑姑!” 祝融没有反应,眸子泛红。 洛子烟和印紫茹情同姐妹,看她受罪,心中也是很痛苦。 宋阎被人狠狠地压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印紫茹的脸愈发地红,眼睛往上翻似乎已经快窒息了。 “住手!” 就在所有人以为印紫茹就要这般香消玉殒的时候,一道冰冷的男声连带着一道紫色劲风打断了宋封的动作。 宋封呼痛,松开了手,印紫茹软软地倒在地上。 “咳咳……” “茹儿!”宋阎从来没有这么着急过! 印紫茹虚弱而心疼地看着宋阎,声音沙哑道:“没、没事……” 来人一身高贵龙袍,眸子泛紫,神情威严,此时的他刚刚收回手,一脸冰冷,很显然,刚刚的声音和劲风就是他发出的。 “印国君怎么来了?”何明霜见到他,立马下了观赏台。 印紫然脸色冰冷,看着何明霜走到宋封的面前,很明显地是要护着他,冷哼一声:“宋国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孤会不知道吗?孤还以为是谁呢,不过就是以前那个大城主,谋权篡位,丧尽天良。” 宋封脸色一瞬间就难看了下来。 何明霜轻轻皱眉,但也没有顶嘴,而是道:“印国君又何必来插手我何国和宋国之间的事呢?” 印紫然冷哼一声,道:“你们几人之间的争斗与吞并没有涉及印国孤自然不会插手,但是宋国的君后是孤的亲妹妹,是印国的长公主,谁给你的胆量去对她下手?” 第185页 印紫然说这话的时候眸色薄凉地看着宋封,满满的威胁。 他来晚了一步,没有救下宋阎,现在也只能先保印紫茹了…… 何明霜挑眉,便道:“印国君说的是,那你就把她带走吧,但是这宋阎……” 印紫然眯了眯眼,道:“要杀要剐,孤自然不会插手。” “哥!”印紫茹听到,俏脸泛白,不敢置信地看着印紫然。 “但是……”印紫然装作没有听到印紫茹的话的样子,忍住心里的闷。 “他们,孤也要带走。”印紫然指向的,是观赏台,宋青芜等人被困住的地方。 宋封腮帮子瞬间咬起,微眯的眼睛彰显出他满腔的愤怒。 “印国君。”何明霜听到这话,倒不像宋封那般隐忍,而是道,“他们与你无关,印国君带走贵国公主即可。” 印紫然皱了皱眉头:“与孤无关?” 他指向宋延君和宋青芜,道:“他们都是孤的亲侄子。”很明显,印紫然还不知道宋榆雁的事。 “而那个,”他又指向印溱屮,“是孤的亲生儿子。”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宋榆雁不敢置信地看着印溱屮,这才知道,原来印溱屮是印国皇子! 她突然想起方才印溱屮情急之中喊出的“姑姑”! 她现在很想揶揄一下印溱屮,道一声“深藏不露”,只是现在的情景着实让她没有那个机会。 很快宋封和何明霜都变了脸色,二人靠近了些耳语,把惊异的目光扫向印溱屮。 在场的人都震惊了。他们几乎都参加了宋青芜与印溱屮的婚礼,之后的很多活动宋青芜也会带着印溱屮出席,他们自然是知道印溱屮长什么样子的。 可现在印国国君指着他们宋国的太子妃说是印国的皇子太子妃竟然是一个男人!可宋青芜与他有过“新婚之夜”,那断然知晓印溱屮的真实性别。 所以,太子殿下好龙阳吗?可太子侧妃是给殿下生了一个儿子的…… 一时间惊异的目光又将宋青芜给包围。 很快何明霜和宋封就商量出了结果。 “既然是印国皇子,那就请印国君把他带回去吧。”何明霜笑道。 印紫然却皱眉,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宋延君和宋青芜呢?孤也要把他们带走。” 宋封终于是说话了:“印国君,凡事还是不要太计较为好。他们二人是宋国最尊贵的皇室之人,要杀要剐也应该是我—宋国的新任国君来决定吧?” 印紫然发自肺腑地嘲笑道:“这还没有举行登基仪式呢就已经自称国君了是吗?你想要登基,没有孤的支持,你也当不好。况且据孤所知,这次战功大多在木国,怎么,木又槐不在,你就想要在这里发号施令了吗?” 印紫然的身材不及宋封魁梧,但胜在个高气势足,仰起头给足了宋封蔑视。 宋封把屈辱吞进肚中:“印国君说的是。” 何明霜看他瞬间败下阵来了,暗骂一声废物,然后不卑不亢地迎上了印紫然的视线:“印国君,我何国自是全力拥护这位新任宋国国君的,木国主有事先走,但已经留下了贺礼,他的态度显而易见。印国皇子和长公主可以带走,但是这宋国太子和大皇子,恕无法接受。” 印紫然眯眼,真是很久没有被威胁过了,他淡淡一笑,正要反驳,宋阎却开口了。 “紫然……”宋阎没有喊他“印国君”,而是用私底下的称呼唤他。 印紫然立马转身面对他,皱着眉头。 “不要再争了,谢谢你替孤保住茹儿,屮儿是个好孩子,带他回去后不要再忽略他了……”宋阎的语气不再是以往充满威严的。 “很抱歉,我没有履行承诺,没有把茹儿而照顾好。”宋阎没有再用“孤”自称。 何明霜皱了皱眉头,心中有着无法忽略的复杂之色。其实宋阎是他为数不多的佩服的一个人,他在国君的位置上坐了二几十年,每一天都是尽心尽责的,他是真正的为了百姓而宵衣旰食的一位明君。 他沉默片刻,还是开口了:“孤可以出面保你的两个孩子一命。” 宋阎淡淡一笑,朝他磕了一个头。 何明霜这辈子受了太多人的磕头,这一个却是他最无法直视的。摆了摆手,他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宋阎又朝印紫然磕了一个头。 印紫然红着眼,吩咐人把哭得死去活来的印紫茹打晕,带着印溱屮,头也不回地离开。 印溱屮不停地挣扎,赤红的眸子死死的盯着宋青芜。 “活下去。”宋青芜看着他,面无表情地说。 印溱屮还想说什么已经没有机会了,印紫然亲手打晕了他。 “摆驾回国!” 浩浩荡荡的车队效率很高,没有一会就不见了。 印紫然坐在马车上,整个人抖如筛糠。他赤红着眼看着软塌上昏迷的印紫茹和印溱屮,心中的疼痛无法言语,一股狂暴的内力瞬间弥漫开来。 现在的他只能勉强救下印紫茹和印溱屮,两个侄子和宋阎根本无能为力!各种原因限制着他,他甚至连给宋阎收尸的机会都没有! 真的很好,宋封的这一步,堵住了很多人的营救之路,干得很好! 白苏在他的身边坐了很久,见他情绪很不稳定,伸出小手轻轻握住他的手,无声安慰。 第186页 印紫然看着她,只觉得心中一片柔软,他收敛着自己的狂暴之气,轻声道:“爱妃,这次真的是谢谢你了,如果没有你,孤可能连茹儿也要失去了。” 白苏穿得华丽,但气质依旧素雅。她轻声道:“你我夫妻一场,何必在意这些虚的更何况,紫茹也是臣妾的妹妹呀,还有青芜他们,曾经帮过臣妾,至于屮儿……他也是臣妾名义上的儿子呀……” 印紫然看着她漂亮的小脸,眉角处有一道无法掩盖的伤疤,一把拥住她,手掌盖在她的小腹上,那里曾经隆起的幅度已经没有了…… “孤其实不想救他的。君后这般害你,你何必还要以德报怨,念着她的儿子?”印紫然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有刻意压低声音,因为那边的印溱屮已经渐渐有了清醒的迹象。 白苏却板起脸了,虽然没有什么气势。“君上,您怎么可以这么说呢?屮儿可是您的亲生骨肉,您同君后闹不合,屮儿夹在中间也不好受。而且臣妾已经同您说得很清楚了,小产一事和君后毫无干系,是臣妾自己不注意的。” “苦了你了。”印紫然叹息一声。提到那个女人,他真的是…… “嘿嘿,臣妾还年轻嘛,君上的身子骨也还硬朗嘞,以后还会有宝宝的啦!”白苏抱着他,撒娇道。 印紫然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他没有说话,只是抱着她。 白苏和他的儿子同龄,与他年龄相差太大,还是一个黄毛丫头,但他却没有她看得开…… 何国、宋国军队见到这车队,纷纷退避两旁,一是碍于他的身份,二是碍于他的实力。 ———— 宋阎盯着那个方向看了很久很久,没有人打扰他。 宋封一口牙齿几乎快要咬碎,但是何明霜不松口,他也没有什么办法。 宋阎的视线首先看向了宋延君。 “君儿。”他沉沉开口。 “父君。”宋延君下意识回应。 “喊父亲吧,毕竟我现在已经不是国君了。”宋阎笑得其实很轻松。 宋封对此嗤之以鼻。 “父亲。”宋延君双拳紧握,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好好活下去,哪怕苟延残喘。记住,你是我宋阎的儿子。”宋阎看着宋延君越来越像自己的面容和气质,欣慰至极。 什么时候,不知不觉间,那个小小的孩子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是。”宋延君哽咽一声,随即跪下。单恋也是哭着一起跪下, “润润。”他又看向了宋榆雁。 宋榆雁应了一声:“爹爹!” 她的声音很大,所有的人都能听到。所有人都很惊异,但何明霜依旧那般坐着,所以也没有人敢大声商量,只能这信息吞进肚子里,只敢睁大着眼睛,视线在宋阎和那个像极了印紫茹的女孩之间来回扫视。 很多人都把宋榆雁认出来了,明明应该在牢狱中的她此时却作为俘虏被宋封锁住,还唤宋阎为爹爹……方才还震惊于印溱屮是男人的在场人员,再次被吓到了。 太乱了,这关系。 “很抱歉,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不顾所有人打探的目光,宋阎朝着她远远地鞠躬。 第134章 缟素 宋榆雁不敢受,立马跪在地上,几个人也跟着她跪下。 “润润,你还记得吗?十一年前的觉醒大殿典,我承诺过达到第七层以上的孩子能够得到我的亲自指导。我一直记着,就等着有一天能够亲自教导你……可惜……现在来不及了,不过你也不需要了。”宋阎笑得很开心,满满的欣慰。 宋榆雁已经哭得说不清楚话了:“不……不会……爹爹……会有、会有机会的……” “好好活下去。”宋阎道。 宋榆雁重重地点头。 他又看向宋青芜,后者紧绷的身体让他心中揪起。 “青芜,那个问题的答案,我终究没有机会亲口告诉你。不过,很快,你就会知晓一切。”宋阎看着她的眸色很深。轻轻地转动着拇指带着的一枚染血的扳指,一道黑色光芒一闪而过。 “父亲。”宋青芜跪下行礼。 宋阎那一瞬间是没有忍住眼泪的,喉结动了动,他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很好,他这一辈子已经很幸福了。三个孩子,个个优秀…… 他抽回视线,面对着旁边的宋宫、洛家夫妇。“宫弟,洛叔,还有芙姨,投降吧,这样可以保你们一命。” 宋宫沉下脸,大声道:“不可能!我们四个人,同生共死。” 洛枫也是皱眉不愿意答应。“我们怎么可以抛下你不管?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对于降者的厌恶人尽皆知。你觉得我们是这种人吗?为了活命,投降?”洛枫没有受什么重伤,说起话来依旧气势十足,说完之后他阴冷地扫了一眼坐台上那些已经投降的宋国人。 “你们听我说。”宋阎叹气,“你们都是我大宋的忠臣,我知道你们的忠心。但是,你们忠的应该是民而不是我宋阎,诚的是国而不是君王。况且,大宋没亡,只是易主罢了。大宋百姓还需要你们,你们没有必要死在这里。” 洛枫皱眉,没有再反驳,心中涌起非常无可奈何的情绪。 宋阎看向观赏台那边,声音加大:“已经投降的城主与官员,我不怪你们,因为我知道生命的宝贵。因为这场战争,宋国已经死了太多的人了,不能再有人送命。各位请记住来自我这个前任国君的忠告,忠心为国,诚心为民,才是你们该做的。” 第187页 那边看台上的宋人,皆沉默了,纷纷露出些愧疚的神色来。 “你们,降吗?”何明霜看着宋国和洛家夫妇,沉声问道。 “我……”宋宫紧紧地皱着眉头,犹豫不决。 “孤觉得宋国君说得不错,你们本不是国外的争斗,仅仅只是易主罢了。若是在此损失惨重,对宋国来说却是致命的打击。”何明霜好心地提醒道。 宋宫看向洛枫,等待他来决定。 洛枫深深地看了一眼宋阎,一字一句地道:“我们、降!” 何明霜挥挥手,宋封这才不情不愿地把宋宫和洛家夫妇释放。 三人深深地朝宋阎鞠躬。 宋阎轻声一笑,对宋封道:“新官上任三把火,你已经烧了大宋不少的土地,这是第一把。你杀了太多大宋百姓和军人,他们的血是第二把。就让我的血,作为这地三把吧,日后,好好当这个国君。” 宋封不喜他用教育的口气同他说话,脸色发黑。但他还是没有失去理智直接动手而是看向何明霜询问。 何明霜闭上眼睛。 不知道是第几次回想几十年前的一幕幕,那个黑衣男子帮了他太多,但他从未报答过。更是以怨报德,参与这次宋封的谋逆…… 他睁开眼睛,点了点头。 尽管有多不情愿,但国家利益当前,这些私人感情还是放在后面。 他点下头的那一瞬间,很多人笑了,例如宋封,他终于要除掉宋阎这个心腹大患了。 宋封迫不及待地招来刽子手。 一个莽汉,他的身上有血腥味亦有恶臭,拿着的刀甚至还沾满了血——一把杀猪刀。 宋阎苦涩一笑。 没想到临死也要受这侮辱。 想他宋阎戎马一生,最后竟是落得这个下场。 宋阎看着血腥的皇宫,心中其实很轻松。 什么时候,他也能这般毫无顾忌地自称为“我”了呢?这么多年,甚至于面对家人也这般自称,“孤”这个称呼就是一个重担,现在的他终于能够放下这个担子了…… 对于宋封,他不担心。因为他们都老了,他们的时代已经过去,现在的世界总有一天会由年轻人主导的…… 宋阎看向宋青芜等人。 现在虽然累狼狈不堪,但是正有一股豪气笼罩着他们,他们将会被抛弃,经历逃命、痛苦,但这些也只会是铺路石。他相信,总有一天,这个战乱的世界终会和平。 这是他的愿望,他已经没有时间去实现甚至看别人实现了,但是他对这些年轻人充满了莫大的信任。 他看向宋青芜,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毕竟,宋青芜可是那个人的孩子。 还有茹儿,他这辈子最爱的人,印紫然带走了她,一定会让她好好活下去。宋延君和宋榆雁他也不用担心,何明霜既然想保那他们就没有生命危险。 感觉心中的牵挂彻底放下了,他站起身来,地上的鲜血已经蔓延得很广了,脸色发白,脚步虚浮,那些何军见他已经没有了战斗力就没有再动手压制他。 “阿封……”宋阎靠近宋封,声音很小。 宋封瞳孔一缩。 然后宋阎附在宋封的耳边轻语,没有人知道他说了什么,所有人只见得宋封狂变的脸色,只见得他用力地把宋阎推开,还有那把肮脏不堪的刀。 “咚。”甚至都没有皮肉被切开的声音,只有重物落地声。 宋阎的话都还没有说完,嘴巴微张,人头却已经落了地。 人首分离的那一瞬间,宋阎没有什发出任何声音…… 一代枭雄,就这么死在了一把杀猪刀之下…… “不要!”宋榆雁惊恐的声音响彻皇宫。她大吼着,嗓子眼里已经尝到了腥甜。 一道惊雷闪过天际,晴空万里的天突然变了脸。 宋青芜低着头,浑身都在颤抖,一股阴冷而狂暴的气息一点一点地显现,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异样。 宋封的脸上被溅上了血,双手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颗内丹,上面有属于宋阎的气息。 他一把把它塞进宋阎腹部的黑洞里,转身就走,微弱的光自上而下地照着他,投出一片阴影,此时的他的背影,说不上有什么骄傲,而是有种莫名的凄凉。 整个观赏台,笑的笑,哭的哭,很多宋人都觉得,他们的天,似乎塌了…… 何子瑕难受得差点从座位上摔下来,多亏得何明霜眼疾手快扶住了他,何明霜用力地闭上眼睛,眸子生疼。 沉默片刻,他睁开了眼睛,一言不发地替何子瑕解开束缚。 何子瑕刚被放开,就要往下面跑。 “不要试图报仇。”何明霜冷冷地看着他,“宋封是个疯子,人已经死了,做什么都无济于事。你跟我回去,我让你做太子。” 何明霜紧接着道出的一席话止住了何子瑕的步伐。 “可是,你也参与了这次阴谋!”何子瑕冷冷一笑。 “违心之举,太过平常。什么都不要管了,我们现在就走。”何明霜只是笑了一下,眼中深邃无比。 何子瑕皱着眉头,双拳紧握,低着头,他没有再看那血腥的一幕,而是看向底下被铁链束缚的几人。 宋榆雁已经哭倒在地。 宋青芜直挺挺地跪着,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宋延君也是哽咽不已,脸色苍白。 第188页 单恋的小嗓子都哭哑了。 祝融跪着,头磕到地面,身子颤抖。 洛子烟脸色发白,一副模样不敢置信的模样。 何子瑕看着熟悉的伙伴们,感受着通身的疲软,软骨散的药力还没有过去,他满心焦灼,现在状态最不对的就是宋青芜了,但是他却没有能力救下她…… “我跟您回去,但请您保他们所有人一命。”何子瑕诡异地安静了下来,虽是不闹了,白皙的皮肤却因为生气而涨红。 他必须得忍。 何明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往下走。何国太子一直在他们旁边,听到何明霜的话,整个人仿佛都被惊雷扫过一般愣在原地,动弹不得。 何子瑕沉默不语地跟着何明霜往下走。所有的人都跟着他们两个人,所有的人似乎都忘了这个可有可无的太子…… 于是在何子瑕的背后,那道阴翳的目光,如影随形。 何明霜没有去看那边的宋阎的遗体,而是走到宋封的面前。 “不要给天下人落下话柄,厚葬他。”何明霜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充满了威胁,但心中还是充满了不确定。其实宋封此弑君夺位之举,已注定会招天下人不满,就算他不善办宋阎的身后事,最多也就是在史书上给他多加一个罪名罢了,他觉得宋封答应的可能性不大。 宋封却一直保持着背对何明霜的姿势,什么话也没说,而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何明霜眯了眯眼睛,丢下一句“剩下的人,你好自为之”便转头不再留恋地离开。 何子瑕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只是看着宋青芜几人愈发崩溃的样子,双手握紧。 何明霜所谓的保宋阎的孩子一命,不过就是轻描淡写的一句“好自为之”…… 也不知道有多久没有感受过这种无力感了,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受苦受难,他却没有一点办法。 何明霜不会帮他,以他现在的地位,没有人会帮他! 所以他得忍,得往上爬! 回头迎上何国太子令人毛骨悚然的视线,何子瑕不可忽视掉发凉的后背,但他却笑了。 何国太子的背后,是宋青芜远远看来的视线,何子瑕同她对视着。 活下去。 宋青芜对他说了同样给印溱屮说的的三个字。何子瑕听不见,却能看清楚她的口型。 “等我。” 转身之际,一滴清泪滑下脸颊,如此的不甘,如此的痛苦。何子瑕抬手擦去它,衣袖滑下之后,露出了那双冰冷异常的蓝色双眸。 温润的水蓝色,一点一点地加深。 大海啊,不会只有安逸的。那浅蓝色下的墨色,是深渊…… 青芜,一定要等着我……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誓,这是倒数第二虐 第135章 女儿 何明霜走了,但是留下了五万何军和他的一名心腹驻守,并且让他们直接听命于宋封,等到宋国的状况恢复得差不多了再撤军回何。 何子瑕没有办法阻止,只是默默咽下这口气,同时祈祷着他的伙伴们都可以活下来。 宋封站了很久,穿着他的龙袍,背对着众人,一动不动。 良久,他转过身来。 “扔到乱葬岗。”他指的是宋阎。 此番举动,顿时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所有的人都在窃窃私语,但是没有人敢出头。 宋榆雁听到他话,一大口鲜血吐了出来,俏脸早就苍白无比,整个人蜷缩在地上,好不痛苦。 “宋封,你混蛋!”声音因为疼痛变得很难听,听上去尤为惨烈。 何明霜留下的心腹是何国当今丞相缪婪,他听到宋封的话,皱眉道:“宋……国君,您此举何意何君可是让您厚葬他的。” 他一说完,一巴掌就狠狠地甩到了他的脸上。缪婪猝不及防地摔在地上,愤怒地大吼:“宋封!你干什么?本相可是何国丞相!” 宋封一脚踩在他的肚子上,内力运转,阻挡缪婪动用内力反手。 “可孤是宋国国君,身份地位实力皆在你之上,别妄想用何明霜来压孤。这是孤的国家,孤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居高临下的样子,让缪婪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一口老血涌到舌尖,缪婪不敢置信地看着宋封竟然会这么狂妄! 宋封松开脚,缪婪立马蜷缩成团咳嗽着。 “孤不会杀你,孤会遵守承诺日后放你回去。只是这段时间,你就不要和何明霜悄悄联系了,孤知道一次,就砍你一根手指,手指砍完,就戳破你的一只眼睛。”宋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难受的模样。 “是。”缪婪没有办法,只因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只能咬牙答应。 二人说话之际,宋阎的身子和头颅已经被抬下去了,而那边的宋榆雁等人还在声嘶力竭地吼叫,怒骂。 “诸位。”宋封挺直腰板,使用内力对在场所有的人说道:“孤,宋封,此后就是宋国的新任国君。若有不服者,格杀勿论!”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宋封竟是如此地狂妄! “参见君上。”在场所有的人无论是宋国的何国的还是木国的,皆俯首称臣。 “两日后,孤将举行登基仪式。三日后,是君后加赠仪式。四日后,是长公主册封仪式。还请各位务必参与。” 此话一出,却似炸弹一般炸响了人群。 第189页 君后?长公主? 宋人皆知宋封有一亡妻,有一独女宋榆雁,而且方才宋阎与宋榆雁已经当众相认了!这长公主从何而来? “孤的亡妻木茵,加赠为君后。孤的亲生女儿宋青芜,册封为长公主。”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女儿? 宋青芜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她慢慢地站起来,一双眸子,不带任何感情地看向宋封。 宋封丝毫不惧她的目光,气定神闲地走近了她,道:“你应该是知道了的孤就是你的亲生父亲,你是孤的亲生女儿。” 顿时,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了脸色苍白的宋青芜。 “宋封!卑鄙小人!你不要乱说话!”宋榆雁被宋青芜散发出的冷气吓到了,她愤怒地向宋封吼道。 “呵!可笑至极!”宋封冷哼道,脸上的表情是那么地义正言辞,“想当初,先君后与爱妻同日生产,皆诞下一女,只可惜公主殿下生下不久便夭折。先君为了安抚他的妻子,就把孤的女儿夺去,把那个死婴交给了孤。孤当时作为臣子,不得不答应。而那个死婴存了一口气,回到城主府后突然开始有了微弱的呼吸,孤便请来了医师为她治疗……” 宋封越说眼眶越红,仿佛这就是一件真事似的:“她被救活了,孤给她取名宋榆雁。而孤的亲生女儿则是作为二皇子生活在皇宫中。其实孤很感谢先君,他为了保护青芜而隐瞒了她的性别,还将她教育得很好。而雁儿呢,她真的太可爱了,孤舍不得将她还给先君,便将她当做亲生女儿般照顾……” “你说谎!你的亲生女儿明明已经死了!是你用死胎换了我,而宋青……”宋榆雁说到这突然停住了。 而宋青芜干嘛?宋青芜的亲生父母是谁? “说不下去了是吗?”宋封对着宋榆雁时,眼中满是得意,而他转身面对众人时,却是一脸的伤心。 “雁儿,孤生你养你这么大,就因为你不是孤的亲生女儿而这般诬陷孤吗?是,孤是忍不了,忍不了宋阎的压榨,所以孤反了,连累了你,可你不还是没有事吗?你是宋阎的亲生女儿,他知道了,肯定是不会杀了你的。” “可青芜不一样,宋阎知道了她不是他亲生的,便有夺了她的太子的身份的想法,处处压榨她。可怜了孤的女儿,女孩家家年纪轻轻就要遭受这么多委屈……” “你!”宋榆雁等人气得脸都绿了!宋封明明就是在胡编乱造! “但是没关系,孤马上就会让青芜认祖归宗,册封她为长公主。之后再举行建储大典,让她战胜所有竞争者,再次当上太子。”宋封一脸慈爱地看向宋青芜。 宋青芜依旧保持着原有的动作,一动不动,只是她周遭的空气越来越冷了。 “来人!”宋封挥了挥衣袖,气势如虹地命令道,“除了宋青芜,其他人,都不留!” 缪婪把屈辱咽进肚中,吩咐何国军人按照宋封的指令行事。 约莫三十人,拿着刀,往几人包围而来。 宋榆雁直立身子,跪在地上,看着地上属于父亲的鲜血,看着离她越来越近的刀刃,看着观赏台上她熟悉的人们,还有那个陌生至极的宋封,一大口鲜血又喷了出来。 满目的憎恨,她用一种令人胆寒的神情面对着众人。 她现在无法使用内力,黑焚和盘龙都被收缴了,面对这群刽子手就是一只蚂蚁。 可是,就是这群人,逼走了印溱屮和何子瑕,沐帘和阿芜不知所踪,印紫茹悲痛欲绝昏迷不醒,玷污了祝融,杀了宋阎,杀了很多人。 就是他们,毁了她的爱人,伤了她的挚友,杀了她的父亲,让她宛如丧家之犬一般,没了家也没了国。 尽管全身无力,宋榆雁还是强撑着站起身来,她不愿意对着这群罪大恶极的禽兽下跪。 额头上汩汩地流着血,从脑门处流下染红了眼睛,脑袋里面嗡嗡作响,那是精神快要崩溃的前兆,但她撑住了,没有倒下。 她是宋阎的女儿!她是一名宋国军人! 就这么看着何军一点一点地靠近他们,宋榆雁的眼神越来越恐怖,有着坚毅、憎恶、痛苦……却没有懦弱。 那三十名何军,直视几人怒气滔天的目光,心中一揪再揪,呼吸困难至极,可是没有办法,他们必须执行命令,必须杀了宋榆雁等人 最先开口骂的是洛子烟,她愤怒地吼着,清秀的脸上满是泪痕。 洛枫和洛夫人易芙见到女儿这样,心急火燎地道:“烟儿!冷静下来!” 可洛子烟怎么可能听得进去?印紫茹和她乃至交,宋阎是她的挚友的父亲,更是她的义兄,被人用一把杀猪刀斩杀于人前,她如何能忍? 宋榆雁发现自己完全听不见洛子烟的声音,多种刺激让她暂时失去了听觉,但看宋封难看的脸就知道洛子烟一定骂得很难听。 宋封用上了内力之翼,转瞬间就飞了过来,毫不怜惜就甩了洛子烟一巴掌。 宋榆雁脑袋胀痛,只能看到洛子烟吐血倒地,但还是听不见任何声音。 易芙急了,拉着丈夫的衣袖,哭泣道:“阿枫,怎么办啊?烟儿会被他打死的!” 洛枫没有说话,只是脸上少不了屈辱的表情,宋阎的死他都还没有缓过来,现在就要让他一天之内白发人送两个黑发人吗? 第190页 易芙的心绞痛绞痛的,她松开手,身子倒坐在座位上:“阿枫,我们已经失去一个儿子了,不可以再失去一个女儿了……夜儿夜儿!夜儿怎么还不来啊……” 洛枫双拳紧握,这辈子头一次这般屈辱。 而观赏台下,宋封扇飞了洛子烟后又抬脚踹她的小腹,每一脚都让洛子烟口吐鲜血,尽管如此,洛子烟还是一脸鄙夷,嘴巴一张一合地还在骂他。 宋榆雁还是听不见,但她能感受到洛子烟一点一点流逝的生命,她喊道:“洛姐姐……” 可是她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一把刀已经接触到了宋榆雁的后背,冰冷的感觉还是没能让宋榆雁感到一丝恐惧。 就这样死了吗? 而在此时,众人忽略已久的暴露了女子身份的宋青芜,终于是爆发了。 内力全失的她,突然眸色大亮,右手用力一扯,束缚她的整条铁链寸寸俱断! 动静很大,宋封立马停止殴打洛子烟,看都没这边就往看台上闪去! 第136章 妖物 宋封料到宋青芜不会对无辜的人动手,所以他毫不犹豫地飞了过去,并且大喊道:“青芜,你怎么了?孤是你爹啊!” 宋青芜抬眸看他,神情完完全全变了个人,浑身大亮,烟尘弥漫,瞬间掩盖住了她的身影。 而宋榆雁感觉背后一疼,刀刃已经刺入了小截到她的后背中。而只见得一道绿光闪过,刀刃被拔了出去,一道惨叫声响起! 她又能听见了! 宋榆雁由于惯性背仰倒地,她睁大眼睛,看着从她的头顶,一条巨大的墨绿色蛇尾飞快地抽回,上面有刚刚想要杀她的那个人的半截手臂。 “咝!”背后发凉,宋榆雁听见了蛇族特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突然想起灏城中宋青芜曾经使过的招数,她听见了从看台上面传来的人们惊恐的尖叫声! “啊!妖怪啊!” “救命啊!救命,怪物!” “呜呜,我还不想死!” 心里一沉再沉,她艰难地偏头,见得一妖物飘浮在半空中。 一头青丝散下,遮住不着寸缕的白皙娇躯。美丽的身子的下半部分,竟然是一条墨绿色的蛇尾,在阳光和鲜血的映衬下,显得美丽异常。 如同死神的镰刀一般,毫不留情地挥舞,毫无章法地杀人,每一下都用了全力,每一下都会砸出一个巨大的血洞。 她的双手抬平在胸前,源源不断的内力从掌心喷涌而出,幻化成一条条绿色能量体小蛇,逮谁杀谁,顷刻间鲜血四溢,残忍至极。 远方暴响一声嗡鸣,“天演”几个呼吸间就闪到她的面前。宋青芜握住它,一股更为磅礴的能量席卷而来! 宋青芜的目光一直跟随着狼狈逃窜的宋封,语气是宋榆雁陌生的古朴深远,音色空灵:“卑鄙小儿,往哪逃?” 宋封根本顾不上和她说话,头也不回地四处逃窜! 他的女儿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变成了一个怪物?他清楚自己是一个正常人,木茵也是正常人,不可能生出一只怪物来,除非宋青芜根本就不是他的女儿! 那他的女儿去哪了?宋阎把她怎么样了? 宋封一边想一边四处逃窜,蛇尾穷追不舍,来不及躲避的人们根本没有机会惨叫就成了肉泥! 宋青芜已经杀红了眼! 地上不可能不受波及,宋延君冒着生命危险把奄奄一息地洛子烟抱着躲避落石,祝融则按他的吩咐保护好弱小的单恋,几个人都挂了彩,但都不敢抬头看,看上面那个恐怖的……人……或者说是怪物…… 宋榆雁运气极佳,到目前为止躺在地上还没有被落石击中。 “雁儿!快起来!来哥这!”她听到宋延君焦急地喊她。 “雁儿,过来……”还有洛子烟虚弱不堪的声音…… 她没有照办,而是爬起来,尽可能地靠近宋青芜。 那是她吗?是她爱的宋青芜吗?为什么她长着一条蛇的尾巴? 半人半蛇,这到底是她的真身还是她修炼的武功?她不是武功尽失吗?怎么还是可以使用内力?上面的那个,真的是宋青芜吗? 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注视,宋青芜缓缓地低头,眼神是她从未有过的陌生。 “怕了吧?”宋青芜拥内力压制声音,只让她一个人听到。 “嗯。”宋榆雁诚实地点头。 “呵。”宋青芜轻蔑一笑,“还以为你有什么特别之处,还是个庸俗之人。” “你……”宋榆雁的脸色发白。 “咝!”一条蛇信子突然射过来,卷起宋榆雁就提了上去。 身子一紧,她突然被抱住,嘴唇一凉,宋青芜堵住她的嘴让她继续说下去。 “雁,答应我,忘掉今天的一切。快点逃,活下去。”撤掉唇,抵着她的额头宋青芜在她的耳边低语,清冷的声音让宋榆雁突然愣住了。 宋青芜的声音很小,是没有用内力压制过的本音,语气中透露出很明显的着急。 “你怎么了?”宋榆雁看她脸色苍白,额头全是汗珠,双目赤红,仿佛在忍耐着什么。 “快走!”宋青芜吐出蛇信子,把宋榆雁抛远,眉头紧促! “活下去!”宋青芜又在她的耳边说了这三个字。 宋榆雁被她甩远,稳稳地落在某个人的怀中,毫发无损。宋榆雁却没有在意救下她的人,而是着急地想要再往宋青芜那边跑。 第191页 但肩膀上突然多了两道桎梏,毫不怜惜地压住她,压得她身上的伤口再次破裂开来,疼痛至极。 “明明可以活下来了,还过去干什么?送死吗?”声音阴沉,但却熟悉。 宋榆雁的身子僵住了,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狗东西!不要碰我!”她愤怒地大吼一声。 宋封却笑:“还是这么刁蛮。孤可是救了你呀。” 宋榆雁只差又喷出一口血了!怎么就正好是宋封? 而那边,宋青芜看到宋榆雁被自己一甩竟甩给了宋封,顿时丧失了最后一丝理智! 愤怒地举起天演,她彻底地陷入了癫狂状态! “死!”阴沉寒冷的声音响彻云霄,所有人只觉得,这个世界仿佛就这样,被她毁掉了…… 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们尝尽了侮辱,像牲畜一样被人用铁链子捆住,眼睁睁地看着宋阎人首分离,她心中的痛苦溢于言表。 宋封居然向世人揭穿了她是一个女人的事实,这不算什么,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是宋封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他的女儿…… 宋青芜的内心早已在崩溃边缘…… 宋榆雁就是这最后一根稻草!看着宋榆雁落入危险之中,宋青芜发狂了,完完全全地陷入了癫狂状态! 压抑在她体内多年的磅礴能量喷射而出! 只见得狂暴而雄厚的内力涌出,在她的上半身凝结成一件青色短衣,腰带极紧,显现出那一抹柔韧异常的纤腰。长发也自动盘起,露出纤细修长的脖颈。面容倾城,红唇紧抿,彰显出一份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那一条巨大而华丽的蛇尾,此时竟又膨胀变长了许多! 众人只感觉到从上面传来的莫大的压力。 宋青芜一双墨绿色的眼睛此时光芒大亮,她松开了天演,后者宛如脱缰的野马一般,兴奋地发出鸣叫声,然后开始自动地绘制起法阵来。 没有人知道宋青芜现在的内力从何而来,更不知道她现在实力到底如何。而天演作为她的法器,在没有她的控制下,转瞬之间竟然绘制出了三座充满了杀戮气息的血红色法阵! 宋榆雁一边挣脱着宋封的束缚,一边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这是“歼灭”吗? “歼灭”的威力宋榆雁可以说是很清楚了,曾经宋青芜用它杀了很多人,但她耗尽全力也仅仅只能绘制出一座,但现在居然有三座!而且这三座,每一座都比宋青芜之前绘制的大的多! 她疯了吗? 宋榆雁白着脸,心中一阵紧张。如果这些法阵全部发动,在场的人会活下来几个? 宋青芜的脸上挂着让宋榆雁感到无比陌生的笑容,她满足地看着底下四处逃窜的人们,他们脸上恐惧的表情让她嘴角的笑意愈发明显了。 “呵呵,你们全部都得死。”宋青芜的声音传进所有人的耳中。 在她正下方的宋延君等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特别是宋延君,他知道宋青芜有秘密,但自从他知道宋青芜是女孩后,他就觉得没有什么事会比这个更加令他震撼的了…… 事实证明,真的有…… 他知道宋青芜不是他的亲妹,可至少得是个人啊…… 宋青芜那边,一条蛇尾毫不留情地鞭笞,她右手一挥,天演又兴奋地绘制出一座巨大无比的白色法阵,顷刻间就竖起百米高墙,堵住了所有人的退路。 “什么?!”所有人都被彻底吓住了,这东西是什么?出不去了吗?等死吗? 咽了咽口水,宋延君眼中的惊愕逐渐被凝重所替代。不行,再这么下去…… “人类,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还是这般不知死活。”宋青芜笑道。 “几百年前的侮辱,今日,本座全部奉还!”宋青芜阴森地笑了起来,语气充满了畅快! 宋榆雁的瞳孔瞬间紧缩,她抵抗宋封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宋封愣在原地。 宋延君不敢置信,风化在原地…… 单恋的小脸彻底没有了血色……她的小心脏啊,今天遭受太多了,快熬不住了呢…… 洛子烟差点给宋延君丢在地上,赶忙抱住宋延君的脖子,整个人头昏脑涨。 祝融却是最冷静的一个,她仰着脑袋,眼中全是崇拜之色,双腿发软,只差要跪下臣服! 宋封抬头向上看,一个念头突然浮现,他仔细地扫视着宋青芜的蛇尾。 青色的蛇尾,每一片蛇鳞都极其地精致,最外圈是一圈刺眼的金色,眼睛是墨绿色的…… 一点一点地,宋封把她看遍,一丝的细节都不肯放过。 几百年前、几百年前……不就是宋国开国的时候吗?蛇、蛇……他知道、他知道! 他了解过!那条蛇……那个名字…… 蛇妖,蛇中王者——娲。 作者有话要说: 小蛇蛇~ 第137章 蛇妖 几百年前,宋国还是木国的一个附属小国,受尽欺压。是当时在位国君宋归和君后叶初带着宋国人一路披荆斩棘,经过几十年的奋战而取得独立,这才有了今天的宋国。 小小的国家全然不顾地自立,定国号为“宋”。 宋归却在建国后三年命丧木国,崩得突然而膝下无子。遗体都不曾被木国送回,悲壮而神秘的结束了这一生。因他建立宋国,是开国之君,所以他的谥号为“太”,史称“宋太。祖”。 第192页 宋太。祖驾崩后,叶初顶着多方压力毅然登基,在位三十三年,一手将宋国发展了起来,以致今日之辉煌,功高盖世,定谥号为“高”,史称“宋、高宗”,再加上她原本贵为君后,亦称“兰绘君后”。 史记宋太。祖和兰绘君后育有一女,在宋太。祖驾崩后不知所踪。 宋太。祖驾崩得突然,关于他的死因史书上仅寥寥数语:“开国三年,太。祖赴木,时木蛇灾,太。祖崩而举国丧。”虽有记载但也没有说明白,所以人们就猜应该是太。祖被蛇咬后中毒身亡。 但是,某野史上却写到过,当时的太。祖的确是去了木国,木国也确定蛇灾泛滥,但太。祖的死有极大可能是当时的木国国君痛下杀手,然后把太。祖的死推给蛇灾。 野史写明了原因,当时的木国内忧外患。宋国的独立和别国的侵犯让木国手忙脚乱,而国内泛滥而无法抑制的蛇灾更是让他们心力憔悴。所以尽快处理掉宋归很重要。 关于蛇灾…… 宋封看着宋青芜,脑袋上冒出汗珠,后脑发麻,后背发凉,整个人因为恐惧而颤抖不已…… 据说是当时一只名为娲的蛇妖在渡劫,其四溢的内力吸引了四面八方的蛇族来护它。 娲是蛇中之王,如果那次渡劫成功便能化形!那以蛇族的野心必会对人类下手,而蛇族的本源在木国,如果娲化形成功,那木国就会被首先攻击! 不幸中的万幸是,太。祖驾崩后不久木国的蛇灾就自动消除,到现在都没有再发生过。关于那个令人生畏的蛇王娲,没有人知道它去哪了,没有人知道它渡劫成功与否。但它突然的销声匿迹,应该可以说明它渡劫失败了,而这几百年的太平应该可以说明它已经死了。 娲长什么样?是一条什么样的蛇?据说,它体型巨大,蛇信子长而粗,通体呈青色,蛇眼呈墨绿色,蛇鳞外有一圈金色,这是蛇王特有的标志…… 而宋青芜变成的这个,除了上半身的人身,其余特征完全符合…… 听宋青芜刚刚说的话,她几百年受到了侮辱。如果,娲没有死,而是被木国人以某种惨烈的方式关押或者抑制住,积攒了几百年的怨恨,如今化为人形也就是宋青芜来复仇…… 那……他们可就完蛋了…… 以娲的实力,加上宋青芜本身修炼的法术,再加上那满出来仇恨值,他们每个人都得死得透透的…… 宋封的这般思索,亦是在宋榆雁和宋延君脑海中浮现,对于这段历史,他们也了解过,宋榆雁是因为宋封在她小时候把这些当故事讲给她听而知道,宋延君是因为宋封身为他的老师讲给他听而知道。 三个人几乎在同一时间达成了默契,都想到一块去了! 宋封越看越确定自己的想法,他现在根本不想去管宋青芜是谁的女儿了,他现在只想活命!他只想着活命之法!只想着怎么才可以从这位万古蛇王的手下活下来! 宋延君半信半疑,现在只能带着单恋等人找个地方躲起来,避免被宋青芜伤到。 宋榆雁三分相信七分质疑,她和宋青芜认识了十一年,可不曾知道宋青芜是什么蛇妖!可是,她变成蛇妖暴走杀人的事实摆在眼前,这似乎又在说明这她真的是那个残暴不仁的蛇妖娲…… “嘭!”宋青芜阴沉一笑,蛇尾又砸出一个血坑,无数的惨叫声,无数的残肢断骸,宋青芜越砸越兴奋! 宋延君抱着洛子烟躲过一块巨石,稳住身子后下意识地回头寻找,见祝融护住了单恋,稍稍放心。 然后她看向了宋封,那个打心眼里烦厌的人,方才宋阎被侮辱的场景浮现眼前,那双墨绿色的眼睛愈发地寒凉了。 “看在你杀了宋阎的份上,本座留你一个全尸。”声音冰冷。 宋封心里一沉,暗叫不好。大脑飞速运转,控制住宋榆雁的力道大了些。 蛇尾直直地朝着宋榆雁的面门袭来,宋榆雁没有办法只能待在原地。 “嗡!”不知从何处飞驰而来一把纤细长剑,青色的光芒宛如天神一般,带着莫大的威压,却给所有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蛇尾被砍伤一剑,宋青芜的口中发出一声鸣叫,她很快就找到了剑的主人。 那是两道极为清丽的身影。 手持一柄黑色长剑的,是一位身材高大清瘦,面容冷硬精致的男子,一袭青衣,清冷孤傲。 手正结印,应是在控制长剑攻击的,是一位身材高挑,相貌冷艳的女子。鲜红得让人移不开眼的唇抿成一条直线,亦着青衣,却是通身张狂的强势。 男子有一双墨色眸子,他举起长剑,遥遥地指向宋青芜。 “哗!”二人的背后伸展开来巨大的内力之翼。 “呵!”女子冷哼一声,青色长剑直指宋青芜的尾巴。宋青芜尾巴一甩,躲开了青色长剑的一次攻击。 “又是你们!”宋青芜眼中闪过滔天的愤怒! 男子的声音清冷好听,他似笑非笑地道:“你这妖蛇,我当初留你一命,是念在你有悔过之心。如今这般作为……娲,千年修为,是不想要了吗?”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娲! 宋青芜竟然真的是娲! 男子的这番话,凉了很多人的心。比如宋榆雁,听到后直接吐了一大口鲜血。 居然真的是…… 第193页 他们都被骗了吗?这么多年爹爹和娘亲知道吗? 她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目光看向宋青芜,无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娲听到男子的话,蛇尾迅速地蜷起呈保护自己的姿态,瞟了一眼刚才被女子砍出的伤口,舌尖舔了舔手背,紧锁的眉头一松。 “呵呵。”她笑,笑得倾国倾城,一改往日清冷的声线,娇媚异常,“你们两个的确厉害,可惜就是心肠软,做大事的人根本不能这般优柔寡断。” “你什么意思?”女子收回长剑握在手中,暴戾地反问。 娲没有再攻击人类,而是保持着这个姿势在半空中旋转了一圈,修长的手指挑起一缕长发,脸还是宋榆雁熟悉的脸,但人已经不是她爱的人。 “当初就是因为你们心软留了本座一命,还任由本座寄生在她的身上以至于今日她被本座夺魂……”看着男子微眯的眼睛,娲笑得愈发灿烂了,“可惜了,本座如今实力大涨,灵魂力量超凡,寄主身体更是身怀本体丹,更能操控一把上古法器,绘制法阵,你们两个可不一定是本座的对手……况且……” “啊!”娲放下手,蛇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卷起了宋榆雁!宋榆雁惊叫一声,腰部被勒得极其地痛苦! “这具身体,是你们心爱的女儿,冰封她百年也要救的女儿!”娲指向自己,又指向宋榆雁,“这个女孩,是她的爱人,她们全在本座的手上!” 剑眉紧锁,男子手中的长剑竟微微地有些颤抖。 “你们,舍得动手么?”娲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蛇尾却依旧在勒紧,一点一点地夺去宋榆雁的氧气。 宋封已经找了个地方躲着,听着娲的话,他的脸色一瞬间失了血色。 记忆如潮水般涌出,他想起了木茵难产的那天的时候。 木茵死了,生了女儿,血淋淋的孩子刚刚出生就被失去理智的他抱住进了皇宫,他当时真的太痛苦太害怕了,满脑子想的都是为木茵报仇…… 那天风很大啊,还下雨,小小的婴儿这么能够承受得住?他的女儿,还没有来得及哭,因为风雨的摧残早就死了,死在他的手中,可他却没有一点反应,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犯了什么样的弥天大错…… 他疯狂地调换了印紫茹九死一生产下的女婴,把那具血淋淋的冰冷的尸体留在了那里,毫不留情地………… 他记得自己当时笑得很开心,看着印紫茹醒来见到一具死尸的神情,还有宋阎灰败的神情,他笑得无比地开心! 他想起来了啊,为什么那天没有医师救他的木茵……都是因为他……女儿的死让他失去理智了,把自己所有的错误归咎于宋阎一家…… 皇宫中那座刻着“润润”二字的墓碑之下泥土之中,埋着的,是他的女儿啊…… 他的啊……他的女儿啊…… “噗!”吐出一口血来,宋封用力地跪在了地上。 这十七年来,他究竟在干些什么啊…… 作者有话要说: 宋青芜为何性情大变?她真的是娲? 第138章 父母 窒息的感觉让宋榆雁难受至极,但是她还是把娲的话听进去了,努力地睁开眼睛。 她先是以一种极其痛苦的姿势看了一眼远处不俗的夫妻二人,那和宋青芜如出一辙的气质已经证实了一切。眼前这对实力不俗气质超凡的夫妻,就是宋青芜的亲生父母。 她又扭回头,抬眸看着上方的娲,对上那双冰冷的眸子。 “宋、宋青芜,恭喜你呀……” 娲听到声音,微微垂眸,看到女孩一张涨红的脸。 “你、你终于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了……他们、他们是咳咳……是我的、公公和婆婆,好、好开心呀,他们看上去好厉害啊……咳咳……”宋榆雁勉强地勾起笑容。 娲微眯左眼,平静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怪异,她冷声道:“你笑得真难看。” “咳咳……才不会呢……你是娲,是蛇妖,我的宋青芜被你控制住了……”宋榆雁咳嗽了一声。 “雁……”娲突然喊了这么一声。 “真好呀,你、还是我的宋青芜……”宋榆雁又笑,明明正被人勒住脖子,但她的神情却很轻松。 “安静。”娲感受到体内异常的波动,威胁地看着宋榆雁,蛇尾的力道愈发重了。 宋榆雁还是笑:“宋青芜,你快点回来吧……你、咳咳你要带我见父母哦……” 那边的青衣男子听到宋榆雁的话,整个人颤抖得愈发厉害。 “阿归……”女子眼眶有些红,担忧地看着娲和快要断气的宋榆雁。 娲低吼一声,朝二人大声说道:“你们快来,杀了我,不然我就会杀了她!”她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混乱。 与此同时,宋榆雁却感觉脖间的力量小了一点,她抬头,眼眶泛红。 阿归注意到了,娲没有自称“本座”……那…… “青芜,醒过来。”阿归的声音大到足以直击娲的心脏。 “青芜,她是你的爱人,松手!”多年相伴,女子早已和丈夫达成了无与伦比的默契,阿归一说完她就明白丈夫想要做什么,于是她立马接话道。 娲垂在身侧的手有些抖,她看着宋榆雁,神情恍惚:“雁……” “宋青芜……”宋榆雁的声音微不可闻,但她听到了宋青芜的呼唤,还是努力回应,“醒过来啊……你是宋青芜,你不是娲!你是一个正常的人类,你不是一个蛇妖……” 第194页 娲低头,宋榆雁的脸色已经快赶上了她嘴角血迹一般红,她的表情很痛苦,一头红发四处飘散,脖间青色粗大的蛇尾极其夺目。 “青芜!”底下的宋延君也吼着。 “太子殿下!”单恋大声地吼。 “醒过来,小青芜……”洛子烟虚弱地坐在地上,小声地喊。 祝融直挺挺地站着,双手紧握。 “啊!”娲痛苦地吼了一声,双手抱住脑袋,似乎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她的头顶出现了两道虚影,一道清冷,一道妖媚,都是宋青芜的脸但却很明显的是两个不同的灵魂。 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勒住宋榆雁的力道越来越大,宋榆雁见的此景,眼角滑下泪来。 值了,她死了也值了。 加油呀,宋青芜。 “宋青芜!”阿归大吼一声,朝这边暴射而来,长剑直指属于娲的那道灵魂!女子紧随其后,长剑攻击的目标是蛇尾,她打算直接斩断蛇尾救下宋榆雁。 “你们!你们太贪婪了!不可以!啊!不可以两个都救!”娲愤怒地吼着,她愈发地慌了,宋青芜的执念太强,已经渐渐快要夺回她的身体了! 她痛苦而疯狂地散发出内力,三座血红色的法阵竟然开始了运转! 而阿归和女子锋利的剑已经离二人不远了。 “叮!”一道内力暴射而来,速度快于阿归,狠狠地砸在宋青芜的灵魂之上。宋青芜的灵魂受到了重创,本体口吐鲜血,娲的灵魂趁势夺去了宋青芜的身体!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蛇尾把不知死活的宋榆雁松开来,毫不犹豫地迎上了女子的剑! “嘭!”长剑没入蛇尾半截,鲜血四溅,一股磅礴的内力喷涌而出,砸向女子。 “初儿!”阿归没有料到这种情况,看女子被攻击,双翼一展,动作极快地飞向女子那边! “嘭!”又是一声巨响,阿归用内力之翼硬生生地挡住了娲的攻击,他用力地把妻子拥在怀中,悄无声息地咽下口中的腥甜。 “阿归!”初儿脸上发白,着急地在他身上摸索,“你怎么样?” “没事。”阿归轻轻一笑,将不适感全部忍住,不愿意让妻子担心。 他松开初儿,低头,看向那个还没来得及收回施法的手的男人。 宋封笑得很开心。眼下,宋青芜和宋榆雁都差不多死了吧?她们这么惹人厌,凭什么活到现在?她们都该死,都该给他的女儿偿命! “你不配姓宋。”阿归冷冷一笑。 “哈哈哈!配不配已经无所谓了!孤报仇了,为孤的那个死去的女儿报仇了!”宋封只是笑,其他人的话他已经听不进去了。 宋青芜的灵魂受损,娲现在完全控制住了她的身体。神情阴冷地瞅向夫妻二人,她右手一抬,天演自动飞进了她的手中。 所有的“歼灭”法阵们发出刺眼的光芒,显然已经是开始运转了! 又是一波波不堪入目的惨象和不堪入耳的惨叫,阿归和初儿表情难看至极。 “娲,收手,为了天下苍生,我会对青芜下手的。”阿归举起长剑。 初儿咬紧红唇,尽管眼中有着纠结,但亦是义无反顾的举起了剑。 “哈哈哈,你们还是你们还是这般大义凛然!”娲阴阳怪气地道。 “宋归!当初本座在你手下几乎死去,如今本座就要用你的命来磨平这个屈辱!还有叶初,你杀了本座的族人,这亦是血仇,本座要将你千刀万剐!你们两个,都不得好死!!”娲的神情越来越狰狞,蛇尾上的血洞还在不停地流血。 发丝凌乱,双目赤红,脸色发白,她已经完全失去了蛇王的从容和高贵!宋归和叶初于她来说,就是血海深仇,对他们两个的怨恨深入骨髓,她恨了几百年! 宋归,叶初! 宋青芜的父母亲,竟和宋太。祖、兰绘君后一个名。这是巧合吗?这个疑问没有人问出来,因为除了宋归和叶初,所有人的都在逃窜来躲避“歼灭”,就连宋封也是在同“歼灭”肉搏。 宋归施了法术将披散的头发束了起来,他给人的威压瞬间达到了巅峰。 叶初笑得冷艳,青色长剑发出嗡鸣声,眼中闪过狂热的战意。 “当初我与妻女分别三十年,期间苦难无数。这其中就有你的一份功劳,既然大家都有仇,今天就新账旧账一起算吧。”宋归手臂一抬,手腕一番,冰冷的眸子照在黑色的长剑上。 宋归、叶初、娲三人就这么在空中打了起来。三人实力恐怖,纠缠在一块仿佛要把天空撕裂了一般。 宋归的内力是很罕见的墨黑,每一次攻击都会造成空间的虚化,这令人震惊,因为宋归的实力至少已有第九重,这毁天灭地的气息,正是毁灭之力特有。 不似宋归蛮横地多靠内力直接进攻,叶初攻击趋向于身法,她施展身法的速度极快,宋归施展一个身法的时间里足够她施展五六个,二人一快一慢,一蛮一巧,打得娲这条蛇妖那是一个手忙脚乱。 底下抵抗“歼灭”的人们,看着宋归叶初二人同娲对打一直处于上风,一时间就充满了干劲。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上面的两个人给他们的感觉,是仿佛能够撑起天空的浩瀚,打心眼里的佩服和尊崇,这种感觉在宋国人心中感觉更甚。 眼见得宋青芜的身体上挂了彩,断臂处又开始流血,宋归和叶初忍住心疼,手上的攻击不带任何迟疑。 第195页 这次不能再心软了! “咝!”娲吐出蛇信子,蛮横地迎上宋归的剑。 “叮!”蛇信子竟然诡异的坚硬无比,可从宋青芜口中吐出来的样子实在是太过违和。宋归和叶初见女儿变成了这副模样,心中更气。 宋归叶初二人实力太过恐怖,娲一己之力似乎也无法轻松自如地应对,所以她便用一种极其不光彩的手段应对二人,那就是每次被打都不躲。 宋青芜是宋归和叶初的女儿,即便是知道她的身体里面有一只丑恶不堪的蛇妖,他们也无法用全力去攻击,因为每一下都是对宋青芜的身体的直接伤害。 娲于是就可以腾出手来,操纵法阵,毫不吝啬自己的内力,绘制出一个又一个法阵攻击二人,宋归和叶初总归是有所顾忌没敢硬碰硬,三人的战局持续了很久,都挂了彩,但是伤势都不重。 底下的人可就没有这么好受了,他们被困在这处地方,直挺挺地暴露在三人激战的下方,一边躲避“歼灭”无情的屠戮,一边还得小心三个人的内力余波。 很多人死于“歼灭”,很多人死于战斗的波及。 第139章 子夜 宋延君早就冲出来往宋榆雁落下的地方跑,可却没能第一时间赶到。 宋榆雁躺在地上,只觉得浑身无力,由于巨大的冲击力,她受了很严重的内外伤,没有内力的治疗,口吐鲜血奄奄一息。 宋延君好不容易才看到她的身影,一面跑来一面躲避碎石与内力攻击,眼瞧着一道巨大的能量朝宋榆雁袭去,顿时失了分寸,猛地往前一扑,并且大喊—— “雁儿!快躲开!” 宋榆雁没有瞎,看得见,可是她动弹不得,只能认命地闭上双眼。 有一道冲击力袭上身体,但是不疼。睁开眼睛,就对上宋延君那张苍白的脸。 “哥,你……”声音沙哑,她慌忙地抬手,触及之处皆是温热,她知道那是血,宋延君的血。 宋延君吞下口中的血,什么也没说,抱起她,脚步不稳地跑。 “哥……”宋榆雁看着他坚毅的下巴,心里疼得厉害。 “有哥在。”宋延君抱着她的姿势并不能让她感到舒服,可是宋榆雁就是觉得身上没有那么痛了,眼眶湿润,又有眼泪溢出。 宋延君抱着她躲避四面八方的攻击,却眼见得刚才和洛子烟等人一起躲避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娲的尾巴击中,变成了一片鲜红的废墟! “烟儿!”洛夫人晕倒在洛枫的怀中,洛枫脸色难看地接住妻子,躲避着致命攻击。 烟儿,一定不要有事啊! “啊……”宋延君一时间不知道该喊谁。 单恋?洛子烟?还是祝融? 她们全部……她们…… 双腿一软,他和宋榆雁都摔在地上。 “恋恋……”他无意识地喊出两个字,一大口鲜血吐在地上。 宋榆雁心底荒凉一片,她已经哭不出来了…… 洛姐姐……祝融……单恋…… “殿下!殿下!”一道小小的,声嘶力竭的声音顿时让二人惊动,慌忙地看去,发现祝融正抱着单恋往这边跑来,单恋只是脏了小脸,头发和衣服有些乱而已,而祝融受了点伤但是看上去没有什么大碍。 “恋恋!”宋延君立马抱起宋榆雁跑过去。 “殿下,你们没事吧?方才好险,多亏了祝姐姐救我!”单恋的声音还是细细小小的。 宋延君眯了眯眼睛,发现少了一个人,沉声道:“子烟姐呢?” 单恋脸色苍白,嘴唇,看向那片废墟…… “她、她、我不知道……” 祝融皱眉道:“我当时只能救一人。” “洛姐姐……”宋榆雁咳嗽一声,浑身难受至极。 就在气氛逐渐变得低沉之际,只见得那片废墟突然从内部爆炸开来,碎裂的石块夹杂着残肢断骸飞向四面八方,宋延君来不及躲避,被一块稍大的石头砸中,单恋的小脸上则是贴着一块血肉,还是热的…… 祝融沉默不语地替她拿下来…… 单恋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恋恋!”宋延君低声喊她。 “呵,我该说这是狗眼看人低还是患难见真情呢?你说你们这是看不起我洛家还是根本就没有正视过我洛家的大小姐呢?”一道男声从那片风尘中传出来。 此人的声音很好听,说话的语气能够表现出他的放荡不羁。 “把一个伤员随随便便地丢下,宋大皇子,真是个好人呢。”烟尘散去,众人只见得一名黑衣男子抱着洛子烟走出。 男子的个子很高,目测高宋延君两个头,身材健硕,抱着洛子烟就像抱着一个婴儿一般。他生得俊逸,有一双足以和宋阎媲美的深邃黑眸,头发不长,齐肩而已,仅用一黑色发带束起一半,倒显潇洒。 “阁下误会了,方才……”宋延君看着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男人,微微颔首,正愈欲解释。 男子打断了他:“诶,开个玩笑,我在旁边都看见了,不必解释。” 宋延君:“……” 所以怎么有点不明白这人的意思…… “咳,怎么不早点出来?”洛子烟听到他的话,美眸怒瞪,眼中丝丝情愫不可忽略。 外人看来全是一种对来人的依赖。 男子微微低头,看着她虚弱的模样,薄凉一笑,眼中有种疯狂的占有:“这会知道离开我会遭什么样的罪了吧?还走吗?” 第196页 洛子烟闭上眼睛和嘴巴,不理。 男子冷哼一声,但是还是没有放下她。 二人说话之际,终于是注意到了男子脸颊处一个很明显的巴掌印,还很新鲜,看样子应该是出自洛子烟之手。 洛姐姐真厉害,都伤成这样了还能打人。宋榆雁在心里默默为洛子烟鼓掌。 “前辈,请问您是?”见洛子烟和他好像挺熟,再加上他刚刚说的话和展现出来的实力,宋延君便硬着头皮询问。 男子听到这话,似笑非笑地道:“按道理,你该唤我一声伯伯。” 伯伯? “您是……”宋延君脑中一道灵光闪过。 “虽然我也没有很老……”男子轻轻蹭了蹭自己的头发,发质很好,碰着跟小少男的一样光滑丝润。 “洛子夜……伯伯?”宋延君看他一声黑,轻声喊了出来。 “嗯。”男子轻轻哼了哼,代表他喊对了。 洛子烟虽大他们一辈,但是年纪上相差不大,这也是他们称呼洛子烟为“姐姐”的原因。洛子烟和他们打成一团,很少和他们提及她的家庭状况,但大部分消息他们知道些。 洛枫一生育有两子一女,长子洛子夜,次子洛子羽,长女洛子烟,洛子夜和洛子羽是双生子,打小和宋阎一起长大,感情极深,拜了把子。 夜、羽两个小公子天赋异禀,但各有各擅长的地方。洛子夜性子沉稳,擅长权政,洛家把他当作未来的家主一般培养。洛子羽桀骜不驯,擅长习武,多是不理朝政一心游玩与习武的,而且此人不受管理,连继承洛家武器产业的心思都没有。后面洛子烟出生,她打小就展现出了武器方面的兴趣与天赋,洛家便放过洛子羽随他去玩了,重点培养洛子烟。 可惜,三个优秀的人多年前年前突然销声匿迹。 二十年前,据说洛家发生了一件大事,但未曾对外透露过一丝消息,只是过了一段时间后洛家突然发送请柬,洛家二公子大婚! 洛子羽大婚之日,洛子夜和洛子羽同时失踪,洛枫从未提及过此事从未说明过原因。同年,洛子烟也断了和两仪产业链的联系,隐居宋国。 洛子夜喜黑色,洛子羽喜白色,二人又是双生子,于是黑白两色几乎成了这“双洛子”的代表。 如果当年洛子夜和洛子羽没有出什么意外,那现在也是四十好几的人了。这个男子,容貌倒是看不出来他的年龄,但是和洛枫的五六分相似能够说明他真的是洛子夜。 可是洛子夜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放荡不羁了?这设定难道不应该是属于洛子羽的吗? 洛子夜挑了挑眉,对宋延君道:“有点不相信?现在的孩子怎么回事,下面这个忘性大,怕是已经不记得你小时候被我抱着哭的事情了。上面那个呢,心智不成熟,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先不说,现在居然给一个蛇妖给控制,啧啧,亏我这么多年的教导……” 宋延君没有接嘴。 也不知道是谁忘性大,你教导了谁啊?乱说! 洛子夜看他没什么反应,失去了兴趣,说:“行了,如假包换,洛家长子,国君宋阎义弟,洛子夜。” 洛子夜的声音不大,但是就是从他嘴里吐出“洛子夜”三个字后,空气突然凝固。 是的,就是凝固。 一道极为蛮横的内力直直地朝他的天灵盖射去,力道之大用劲之狠把空气都压榨干净。 上一秒还笑眯眯的洛子夜瞬间冷了脸,那表情着实让人胆寒,他抱着洛子烟,飞快地躲开。 “嘭!”尘土飞扬,宋延君等人都被掀翻在地上。 众人看去,只见得娲红着眼睛,也不攻击宋归和叶初了,而是不要命地追着洛子夜跑。 “洛子夜!你还敢出现!”娲怒吼道。 “哈哈哈,有何不敢宋青芜,你还是这般无用啊!”洛子夜冷冷地狂笑。 宋归眼睛一眯,不出意外地看见了底下张狂的男子。 “是他。”叶初扫了一眼就认出此人来了。手上的剑感受到主人的怒气,隐隐约约有要出鞘动手的意思。 宋归拉住她,道:“莫要轻举妄动。这个洛子夜,实力诡异,黑门之中洛子夜强行吸走娲大半灵魂之力,这是个大仇,有得这蛇妖报的。我们先把下面的那个阵法解决。” 叶初再次向宋青芜那边投去担忧的视线,随即展开双翼往人群中飞去。 一把长剑,所向披靡,仅靠一人,叶初就挡住了所有的来自“歼灭”的攻击,她出手干净利落,一头长发飞舞,美丽动人。 宋归则是飞向了悬浮在半空中的天演。天演见到此人,似感压力,发出低沉的“嗡嗡”声。 宋归手腕一翻,黑色长剑启动开关变成了一把法杖,气势如虹瞬间把天演吓得颤抖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洛家的故事也是我构思了很久的,打算之后在番外写或者重开一本书(到时再说吧~) 感谢在20200226 00:50:24~20200227 03:30: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赵小刀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0章 武法 宋归竟然是一名法师! “连自己的主人都认不得了吗?要想进化成高阶法杖,这点智慧还是得有。”宋归耳提面命般地教育着天演。 第197页 天演哼了两声,朝宋青芜的方向倾了倾杖身,旋即猛地收回身子颤抖起来。 “嗡!” 宋归道:“不用害怕。” “嗡嗡!” 宋归淡淡一笑:“她会没事的。” “嗡!” “你把这法阵解除了吧。” “嗡……” “不会?这是你绘制出的。” “嗡……” “也对,毕竟你的品阶还是低了。” “嗡嗡!!”天演似乎被宋归说的好像气坏了,不停地上下飘浮,头顶发光也不知道在做啥。 很快就有三道光芒从远方飞来,它们飞驰而来,一道奔向宋延君两道奔向宋榆雁。 “盘龙和黑焚!”宋榆雁惊喜地看着突然出现的腰带和鞭子,这可不就是他们被收缴的武器嘛!它们怎么自己跑回来了? 宋延君替她佩戴好,拿起自己的佩剑四处寻找地方藏身。祝融带着单恋和他一路走着。 而洛子夜那边,他抱着洛子烟躲避着娲的追击,气定神闲,每次都险险躲过,姿势很帅。可惜洛子烟不好受,本就受了伤,反复颠簸着实是很遭罪。 脸色越来越白,洛子烟的意识渐渐脱离。洛子夜没怎么注意,继续跑。 宋归很快就将几座“歼灭”处理掉,他那法杖诡异至极,竟是由武器变化而来的法器,这种神器简直就是前所未闻!天演根本抵不住,分分钟就乖乖地收回法阵。 “嗡!”它做完后,飞快地朝宋青芜的方向略去。 “还有点用。”抛下一句难得的赞美,宋归将法杖变回长剑,双翼一展寻向叶初,“歼灭”已散,在场的人们已经解除了束缚,纷纷往别的地方跑,毕竟洛子夜和娲那边的战场太过残暴。 宋归和叶初相视一眼,收起佩剑,帮助被巨石压住的人们脱险。 洛枫的神情有些恍惚,年近耄耋的老人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真的老了……宋归走到他的面前,沉声道:“洛家主,可有大碍?” 洛枫被男人清冷的声音惊扰,他看向面前气度不凡的男人,错愕了好一会,才道:“并无大碍。多谢宋归小兄弟施以援手,不然也不知道今天会死多少人。” 宋归眯了眯眼睛,微垂眼帘,嘴角有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小兄弟……呵呵,洛阳都不曾唤我为小兄弟……” 话落,洛枫双腿一软,用力地跪在地上。 “您、您是……” 旁边的洛夫人神情焦灼,不明白丈夫为何跪下,但她没法问,只能跟着跪下。 宋归居高临下地看着二人,神情淡淡:“唤我宋归即可。” “宋、宋归。”洛枫颤抖着身子道。 宋归像感觉不到他的颤抖似的,冷声道:“想来洛阳是个明白人,当初明智辞官得以创建这家大业大的洛家。到了洛家主这一代,倒是显得有些不足。” 洛枫整个人都被眼前男人的气势压制,他的心中满满的敬畏,他以为宋归是说他没有和宋阎一起被斩首一事:“宋……归,还请您莫要质疑我洛氏一族的忠心。方才臣本已做好和君上一同赴死的准备,但是君上告诉臣臣应该继续效忠于宋国,应该为百姓着想,臣这才苟且偷生……” “宋阎?”宋归来得晚,不知道之前发生的事,对于宋国现在的局势,他只知道宋封有谋逆之心,其余一概不知。 宋阎出事了? “是的。”洛枫感受着突然冰冷下来的空气,硬着头皮道,“君上,驾崩了……” 说罢,他立马把头埋下去。 宋归扭头看向行刑台上的血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洛枫什么都不敢说,完全臣服在宋归的气势下。今天他总算是明白了,什么才是“姜还是老的辣”,宋阎和宋归比起来,这种让人打心里臣服的威压,还是不够看…… 很快,宋归就收回了视线,面无表情地,道:“想来洛家主和洛阳一样,都是忠心耿耿之人。只是,希望洛家主能好好管管您的孩子……” 洛枫不是没有看到洛子夜,洛子夜以前的荒唐事也是知道大部分,但是这大神是怎么知道的?隐藏住心里的疑惑,洛枫道:“宋归教育得是,只是夜儿这孩子多年不归家,臣管得也是心力憔悴,但是烟儿这孩子很善良……” 宋归似笑非笑地,瞅着他,道:“我说的可不是他们二人。” 洛枫脸色一僵。 他的孩子,活着的除了子夜和子烟还有谁不是他们两个,那只能是羽儿了…… 可羽儿早就…… 洛枫有些迷茫,但诡异地感觉头皮发麻。 宋归也不在这个话题上多说,神情一收,便道:“洛家主,这里还有很多伤员,你还是先管管他们吧。” 他看向已经陷入疯狂的娲,还有有些狼狈的洛子夜,轻声道:“还没完呢。” 洛枫拉着脸色苍白的洛夫人行了礼退下,立马帮助救助伤员。 “阿枫,刚刚那个人……”洛夫人忐忑不安地询问着丈夫。 洛枫小声地在她耳边道:“大人物,你就不要管了,先按他说的做。” “他刚刚是说羽儿吗?”洛夫人整个人慌乱不堪,洛子羽一直是她心头的一大心病。 “羽儿已经没了,肯定不是他。不管是谁,不管他什么意思,我们现在除了救人什么都不能做,你放心,他是不会伤害夜儿和烟儿的。”洛枫叹了口气,将妻子拥进怀中。 第198页 洛枫远远地扫了一眼走向叶初的宋归,然后立马收回视线,乖乖做事。 宋归来到叶初的身侧,沉声道:“小阎走了。” 叶初纤细的身子一僵,没有说话。 宋延君带着宋榆雁找了个地方休息,祝融和单恋紧跟着,四人聚在一块。 “宋青芜会没事的吧?”宋榆雁的眼睛很红,整个人的情绪极其灰暗。 抬头,却见得宋归和叶初,宋青芜的亲生父母,朝这边走过来。 二人停在四人的前方,叶初轻轻地笑了笑,道:“你是小雁吧?” 宋榆雁立马撑起身子站好,忐忑不安地道:“您、您好,我是宋榆雁……” 这可是宋青芜的母亲呢…… 叶初看她虚弱的模样,抬手扶住了她,道:“我叫叶初,是青芜的母亲。” “您好……您、您真漂亮……”宋榆雁勉强地笑。 叶初见她硬撑的样子,还有她局促不安的样子,甚觉可爱,心中渐渐生出几分满意来。 宋归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打量的视线扫视着宋榆雁,目光如炬,更让宋榆雁感觉不安。 宋归知道自己的女儿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到现在都不是很能接受,但是看叶初对宋榆雁还是比较满意的,所以他不会多说什么。 叶初扶着宋榆雁的时候就感觉到她身体的异常,不仅深受重伤,救了内力都被封住无法使用。 “软骨散。”叶初见识丰富,立马就猜出了原因。 “咳……”宋榆雁咳嗽一声,虚弱至极地点头。 叶初深感无奈,软骨散最直接的去处方法便是逼出毒血,可宋榆雁这样子能受一掌?怕是一掌下去她命都没了还解什么毒? 在这般纠结之际,一个温热的玉瓶被递到叶初的手中,她下意识地接过,就见得宋归若无其事的模样。 淡淡一笑,叶初倒出玉瓶中的丹药,递给宋榆雁。 “这是?”宋延君见到药就有些敏感,问道。 “某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高人给我药,能够冲淡一些软骨散的毒性。”叶初眨眨眼,道。 宋归无奈地点了点她的后腰。 宋延君对二人的身份充满了疑虑,二人实力超群,看上去和娲还有些恩怨,方才从他们和娲的对话中,了解到二人是青芜的父母,可现在在这里没有人能够证明。 现在宋阎去世,印紫茹被带走,青芜和雁儿但是他的妹妹,他必须得保证她们的安全。 于是他挡在宋榆雁的面前,彬彬有礼地道:“前辈,雁儿现在深受重伤,任何药物都有可能加重她的病情,您看看要不晚辈先替她试试这解药药效,如何?” “你也服了软骨散?”叶初诧异地看着他,宋延君字正腔圆,气宇轩昂,虽然挂了彩衣衫破碎,但完全看不出来他中了毒。 宋延君诚实地点头。 一只手搭在宋延君的肩膀,他感觉到一股冰冷的内力正在肆无忌惮地穿梭在自己的体内。 宋延君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对上宋归那一双深邃的眼睛,他感觉自己呼吸很困难。 “宋延君?”宋归一边施法一边问。 宋延君疑惑地瞅着他,迟疑地点头。 “都长这么大了。”宋归替他检查了一下受伤状况,确定没有大碍,猝不及防地一掌打过去。 宋延君措手不及地被打飞,大口黑血吐了出来。他狼狈地爬起来,感受到自己逐渐恢复了对丹田的控制。 “咳咳,多谢前辈。” “很好,日后你的成就会比你的父亲还高。”宋归看他受了一掌还能站起来,便赞赏道。 “您和父君认识?”宋延君没想到宋归出手这般果断,但是毒已解,他没法再替宋榆雁试药了,所以他便极力摸清宋归的底细。 宋归没有说话,从怀中摸出一枚玉扳指,宋延君认得,宋阎有一枚一模一样的。 “此物世间有两枚,乃宋国稀世珍品,我保留了一枚,另外一枚赠予了你父亲。”宋归面无表情地道。 宋延君这才彻底放心。宋阎曾经给他提过这事。 第141章 祖宗 “您真的是青芜的父亲吗?”宋延君对他一点一点放松警惕,从宋归和叶初方才的行为就已经可以看出他们两个不是坏人,而且宋青芜和宋归这如出一辙的气质,基本能够确定他们的身份。 宋归眸色一暗,目光扫向依旧对洛子夜穷追不舍的娲,眼神深邃仿佛看见了娲强大的灵魂之下宋青芜纤弱的身影。 “我是她的父亲没错,不过这丫头长得不像我也不像她母亲,要不是血缘的牵绊,我都认不出她来。”宋归敛去眼中的情绪,面无表情地对宋延君道。 宋延君会心一笑。没想到这位前辈也会开玩笑,可能是父君的一位好友吧,宋延君这般猜想…… 父君……提及宋阎,宋延君的心一阵绞痛。从小到大,那个宽阔的背影,居然真的有一天会倒在他的面前…… 二人谈话间,叶初也已经辅导宋榆雁咽下药物,帮她粗略地治疗了一下伤。 站起身来,宋榆雁感受着渐渐有力的身体,难得觉得今天总算是发生了一件好事。 宋榆雁总是有精力来想想该如何面对宋青芜的父母了,战战兢兢地老老实实地站着,给叶初道一声谢后便不再说话。 第199页 她要做个淑女。 单恋屁颠屁颠地跑过来,站在宋延君的身边,跟一只小鸟似的不停地转转,一边看着宋延君身上的伤口,一边嚷嚷着:“殿下,好可怜。” “……”宋延君简直……唉。 宋归竟意外地看了单恋一眼道:“这丫头……” 宋延君下意识地把她护在身后道:“她是我的侍女。” “侍女?”宋归眯了眯眼睛,早已看透一切,掏出几瓶药,“她最近气虚,灵魂也不稳,这些药有助于她恢复健康。” 宋延君一点也不客气地收下,道:“谢谢前辈。不过您为什么?” 宋归叹了一口气道:“你的父亲帮了我很多。” 宋延君闭上嘴,神情悲哀了下来。 宋归朝宋榆雁走了过来,宋榆雁瞬间紧绷起神经。他站在宋榆雁的面前,个子很高,投射出一片阴影。 他伸手。 “啪!”一道白色内力朝宋归伸向宋榆雁的手射去!宋归眼睛眨都不眨,手腕一翻,都不见他做了什么,那道蛮横至极的内力就被顷刻间瓦解。 下一秒,叶初已经将攻击者的双手反剪在身后,长剑抵住她的脖颈。 宋归居高临下地看着被叶初压制的祝融,此女一身粗布衣服,破损多处,浑身上下遍布着青紫的痕迹,宋归都有孩子了,自然知道那是如何弄出来的。 “你作甚?”他问。 祝融仇视地看着他,阴沉道:“你不许动她!” “她?”宋归指了指宋榆雁。 祝融愤怒地点头。 “为何?” “她是殿下的爱人,你不许动她!”祝融不停地挣扎。 宋归看了眼叶初,叶初冷哼一声,松开了她。 “我记得你。”宋归似笑非笑地,看着祝融这拙劣的表演。 祝融瞳孔一缩。 “蛇族大护法,几百年前的你差点被我弄死,几百年后的你实力不足就来找我报仇?挺厉害呀,居然知道你的主子在青芜体内。看样子你潜伏了挺多年,怎么,等了这么久,终于等不了?”宋归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祝融的表情是宋榆雁从未见过的狰狞,她道:“不愧是你,你是多久认出我的。” “刚来的时候。”叶初替宋归回答。 祝融笑了笑,道:“你说的对,我在殿下的身边潜伏多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助娲夺舍。” 宋归笑了笑,祝融大大方方地承认后,他并没有要对祝融动手的意思。“那你是为了她而献身这不可能。” 宋归指的是祝融被木何联军玷污一事,以她目前的实力,是完全可以不被侮辱的,可她却选择了最惨烈的方式去取得宋青芜等人的信任吗?仅仅因为她忠心,这不可能。 祝融累了似的埋下头,语气中充满了沉重与失望:“可惜,我还是那个忠心耿耿的大护法,她已经不是那个我愿意去效忠的主子了。” 至于原因,祝融没有给他说,有些事她只想憋在心里。 祝融本是蛇族实力最强的一位大护法,她在蛇族锋芒毕露的时候娲还不是蛇王。后来娲打败她当上了蛇王,她便效忠于娲。 当初娲妄图统治世界,祝融是抱着蛇族不会再被大肆捕杀的想法去拥护她的,但娲的一些手段过于残忍,她有点不能接受。 娲渡劫失败,被宋归封印得时候她在场,但是她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了。 她便生活在木国郊外,统治着一片森林,直到她被一些人类捕杀,危难之际被宋青芜救下。 她感受到了娲的气息。 后来她巧得机缘,化为人形,来到了宋国,选上了太子宫侍女,默默地待在宋青芜的身边。 可惜她的心境早就改变了。徘徊人世间多年,她听过太多太多关于娲的一些传说,无一不是血腥暴力、心狠手辣。一开始她执着于娲,认为这些只是谣言,自会不攻自破,可是它们传了几百年,似乎已是不争的事实。 她找到了族中某些人,了解到了很多事情,让她彻彻底底地认识了娲,完完全全地失望而厌恶起来。 蛇本性不坏,只是冷血。她没想到娲会这般坏。 而在和宋青芜的相处中,她渐渐意识到宋青芜似乎才是那个她愿意去效忠的人,于是就有她宁愿被玷污也要和他们一起,在牢房中的一举一动了。宋榆雁是宋青芜的爱人,宋归方才妄图对宋榆雁“动手”,她担心宋榆雁受伤这才出手。 “我之前没有名字,现在叫做祝融。祝融已经只效忠宋青芜了。”她轻声道。 看向空中飘着的宋青芜,目视着娲磅礴的力量,祝融还是控制不住地在心中涌起崇敬与狂热,但她崇敬的是宋青芜,狂热的是娲那一身毁天灭地的力量,仅仅处于对力量的渴望的本能。 她天性忠心,仿佛生来就是为了为某人卖命的。 她找到了。 宋榆雁等人在旁边听得那是一个愣,几百年……听这样子,祝融和宋归夫妇都是活了几百年的人吗…… 几百年…… 宋归和叶初淡定地收下几人错愕而惊恐的注视。叶初把祝融扶起来,语气如常:“那你就谨遵自己的意志,忠心护主。” “可……”祝融看向娲和洛子夜的战场。 宋归抬手压住祝融的肩膀,压住她随时有可能会暴动的内力,沉声道:“娲交给我。日后的日子不好过,你若是真是对青芜忠心,就跟着她,护她平安。”宋归指的是宋榆雁。 第200页 宋榆雁受宠若惊地弯腰,低着头对着宋归。她不是没有感觉到宋归淡淡的不满,宋归没有明显地表达自己的情绪已经很给面了,他又让祝融来保护自己,这真的很出人意料了。 祝融微微低头,无声应下。 宋归看向宋榆雁,头稍稍侧偏,一双深邃的眼睛扫视着宋榆雁,即便是低着头看不见,宋榆雁也感觉到一阵冰凉。 “你和你哥一样,都是你父亲的骄傲。”宋归道。 宋榆雁连忙感谢他的赞美。 宋归细细感受着宋榆雁和印紫茹越来越像的气质,冷艳而高贵,坚韧也柔软,到和他的初儿也有那么几分相像。 此刻他不禁感慨宋青芜真不愧是他的女儿,喜欢女孩的风格都一样…… “咳咳……”宋归略带怪异地咳嗽一声,止住脑海中的想法,然后对宋榆雁道,“你若真心爱她,就努力活下去,不管多久,都等着她。” 宋榆雁微微一愣,倒也没有丝毫犹豫:“这是一定的。希望宋叔叔能把妖物除掉,把青芜救回来。” 许是宋叔叔这个称呼有种撒娇和亲昵感,宋归心底蓦地一软。 而那边,洛子烟早就晕死在洛子夜的怀中,洛子夜满头大汗,焦急得不行,抱着洛子烟不停地躲避,但身上已经多处挂彩,双目赤红,已经有要暴走的趋势。 宋归拔出剑来。 “整整四百六十年了,国君交替更迭也有十一位了,我宋归这一辈子都在为宋国而活,死了也是为宋国而死,哪怕千刀万剐,我也会在活着的日子里护着宋国的所有人。”他看向宋国的大片土地。 叶初亦是拔出剑,默默地站在他身边。 他的信仰,也是她的信仰。 “这一次,还是为了宋国。”她轻声道,眼中有着无尽的悲痛。宋国现在满目疮痍,不可能受得住娲的报复。 必须得除掉她。 “初儿,如果这次女儿没了,我会为她偿命。”宋归伸手牵住她的手,把自己愧疚的情绪传递给她。 叶初摇摇头,道:“不必自责。青芜是为了宋国,如果她死了,我和你一起去阴曹地府找她,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 “嗯。”无尽的感激与爱恋都饱含这一个字中,宋归的心中有太多太多不同的对叶初的感情。 爱、愧疚、感激…… 太多太多了…… 如果他们都能活下来,他真的会再多爱她几分了…… 宋延君看着二人通天般的气场,那种属于天地之王者的气息直冲云霄。 宋归、叶初……从现在往前推四百六十年,就是宋国开国元年…… 宋太。祖与兰绘君后…… 瞳孔紧缩,宋延君倒在单恋的怀里,听不见女孩的声音,只能看到女孩一张一合的嘴巴和担忧的小脸,宋延君只觉得,他今天真的不能再接受刺激了。 老祖宗啊,宋国的两位老祖宗啊,他他他刚刚、刚刚被老祖宗救了一命……老祖宗的女儿,当了他十七年的妹妹…… 父君,你真的太会瞒了…… 作者有话要说: 至于宋归叶初为什么活了这么久,就当他们太强了老天爷收不走吧。哈哈哈嗝。 第142章 太子 洛子夜感受到洛子烟越来越微弱的气息,整个人急切得不行。没有人注意到,他充满戾气而张狂的眉角渐渐展平,整个人的气质诡异地一变。 “烟烟……”他紧紧地抱着洛子烟,心底越来越慌乱。 “你给本座站住!”娲冰冷地怒吼! “你莫要再追我!”洛子夜气极,说话已经不过脑子了,“你要的不是我!你气,你有种把我的灵魂分开!有种就把他弄走!” 没有人听得懂洛子夜这话什么意思,唯独宋归紧抿双唇,抄起剑就往那边的战场飞去。 “叮!”宋归抬剑朝那边飞去,一双内力之翼极其地夺目,一个闪身飞到了洛子夜的面前,替他挡住一道娲的攻击。 “走。”宋归丢下一个字,整个人就挡在洛子夜的面前。 洛子夜看着他,神情诧异。“你……” 宋归头也不回地道:“带着她,走。” “你为何帮我?”洛子夜诧异至极。 这个男人,他不是…… “你们的事我都知道。我是为了我的女儿才帮你,带着她,走。”宋归回头看他。 洛子夜微微低头,表示感谢,展开双翼抱着洛子烟,朝着某个方向极快地消失不见。 “夜儿!”洛夫人着急地喊了一声。 洛枫扶住妻子的肩膀,阻止她追上去。 “会好的,都会好的。”他轻声道,语气中充满了笃定。 宋归保护着洛子夜离开,扭头就对上娲那一双寒冷刺骨的眸子。 他毫无畏惧地开口:“收手吧,辛辛苦苦休养了这么多年,若是今日把命葬送在这里,很不值得。” 娲冷笑一声:“宋归,你不过就是一个活得比较久的人类,无非实力强些,为何就这般喜欢多管闲事?本座本无心伤害你们人类,若不是你趁着本座晋级的时候下黑手,本座何以和你们闹到今天的地步?” 宋归神色淡淡,满脸写着不信。 娲本来就因为洛子夜被宋归放走而愤怒不已,宋归还这副模样,于是更加愤怒,眼睛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 第201页 “你休要再拦本座!等本座报了仇,就把你的女儿还给你!” 宋归却没有听到似的,举起剑,指着她:“说这么多,不累?” “你!”娲气急败坏地甩出一道内力之刃。 话不投机,她知道是说不动宋归了,这个男人依旧这么固执。 宋归挡住她的攻击,沉声道:“无非为了你那野心,这一次,你休想再要存活。” 话落,根本没有给娲反应的时间,叶初的攻击紧随而至,二人配合极为地巧妙,极为地默契,事半功倍地对娲进行两面夹击。 众人不敢向前,只能遥遥地看着这边眼花缭乱的战斗圈。 打了有一会,宋归看了一眼洛枫,甩出一道内力光团给他。 洛枫根本躲不开,任凭内力砸在他的身上,眼睁睁地看着光团诡异地融入他的身体。 “保护好他们!”宋归大喊一声后,长剑刺入娲的尾巴,用力将她甩出老远,而叶初的剑紧随而至,直接将娲的尾巴贯穿。 用力地扯,使劲地拽,硬生生地强迫着娲往宫外移动,宋归立马跟上。 三人皆在空中,娲的鲜血从空中溅下来,地面上瞬间绽开一朵朵红梅,鲜血接触到地面直接灼烧出巨大的洞。 宋归和叶初用强制性的手段将娲带离皇宫,很快不见踪影。 在场的所有人都如同被掏空了一般,跪坐在地上,心有余悸。 今天国家易主,先君被斩头,一天之内把四个国家的国君都看了一遍,太子殿下突然变身还变了性,冒出一个活了几百年的宋归来,还有失踪当年的洛家大少爷也现了身。 今天真的发生了太多事。 今天宋国的损失得需要多久的时间才能恢复过来? 完美躲开所有攻击的宋封,终于是走出了安全区。他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摆手让人把宋榆雁等人抓了。 宋延君、单恋、祝融、宋榆雁,这么几番折腾,他从青翼城抓来的俘虏,只剩下四人。 宋青芜算是被挟持而走。 洛子烟被洛子夜带走。 何子瑕回到了何国。 印溱屮回到了印国。 宋封皱眉,他们四人很有可能恢复过来。 只要宋青芜能抵过娲、洛子烟能被治好、何子瑕和印溱屮能在何国、印国掌权,他们就有机会回来,报今天的仇。 所以他现在杀一个算一个。于是他看向了宋榆雁四人。 就在他打算下令将他们处死之时,一只手稳稳地搭在他的肩膀上。 不满地回头,对上洛枫锐利的眸子。 “放肆。”宋封冷笑一声,就伸手扳开他的手,但是却挣脱不开,洛枫看似没有用力,但却把他钳制得死死的。 “你……”宋封感受着他的内力,隐隐约约透露出一丝毁灭之力。 毁灭之力?第九重?洛枫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洛枫看着他,道:“知道刚刚那个是谁吗?” “不知道。”宋封黑着脸移开视线。丢死人了,堂堂国君被一个下人给控制着。 “他叫宋归,妻子叫叶初。是不是觉得很熟悉没错,他就是宋国的开元之君,宋太。祖,宋归。他的妻子是兰绘君后也就是宋。高宗。”洛枫不紧不慢地道来。 “……”宋封咽了咽口水。 听说过妖怪,他还以为这辈子只能见到娲这一只呢,没想到他一下子见到了三……只。 “他们的修为已经到了你我无法想象的境界,太。祖只是随手甩过来一道内力,就硬生生助我突破八、九重之间的屏障,以他的实力,捏死你很容易。”洛枫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深邃无比。 这话不过是吓宋封的。宋归要是真这么厉害,那这么多年世间得出现多少个达到九重的武者? 宋阎都还处于八、九屏障,宋封是第八重。宋归他刚才是给了洛枫部分内力,能供他直接使用,但不能融合。 但这够了,足够震慑住宋封。毕竟光光是宋归的身份,就已经让宋封吓个半死。 洛枫看向被压制的宋榆雁等人,表情有一瞬间的希冀。他一定会完成老祖宗给的任务,保住小阎的两个孩子。 宋封果然脸色发白。他没有想到刚刚那个人居然是那个宋归!那个宋归都有谥号了,居然还活着?宋青芜是他的女儿!宋阎居然暗中和宋太。祖联系! 他有点崩溃。但他没有怀疑过洛枫的话,毕竟宋归给他们带来的压力确确实实存在。 “他不准你动宋延君和宋榆雁,他们死了,你也死了。”洛枫适时地压低声音,在他的耳边,阴恻恻地威胁道。 宋封脸上的血色褪干净了。 “先、先收监。”一时间无法做出决定,他只能先将几人关起来。 洛枫皱了皱眉头,他这“九重实力”可维持不了多久,宋封一拖再拖,露馅了怎么办? “你没有孩子,现在人心涣散,不如立大皇子为储君,既又继承人,也得民心。刚刚登基,又是篡位来的,百姓的拥护还是很重要的。”洛枫看着被五花大绑的宋延君,提议道。 “这……”宋封下意识想拒绝。 他可了解宋延君的性子了,宋延君肯定不会同意,况且宋阎是他杀死的,把宋延君留在身边讨死吗? “虽是虚情假意,你和他曾经也是师徒关系,他待你也是真心。不如就做个顺水人情……”洛枫提醒道。 第202页 宋封抿着唇,思索着。 “可以,但是他当上储君后,什么都得听孤的,不听话就立马废储。”他冷冰冰地看着宋延君,道。 宋延君赤红着眼睛,吼道:“奸臣,小人!” 宋榆雁默默地被压在一旁,整个人气息奄奄。 他们刚刚为了反抗被抓,耗力太多,现在没什么力气了。 洛枫看着宋延君,好言相劝道:“殿下,你就同意了吧,这样能保你一命。” 宋延君撇开头去。 洛枫走过去,宋封顿时感觉整个人轻松不少。 “殿下!这是先君和太。祖交给老臣的任务,于情于理老臣都要保你一命。”洛枫心疼地看着宋延君狼狈的模样。 这孩子,和他爹一样倔。 “可我为了活命,居于人下,我若是同意做这个太子,我日后怎么和母亲交代父亲尸骨未寒,我就在这里认贼作父吗?”宋延君咬牙切齿地看着宋封。 “现在最重要的是活下来,什么事慢慢来,细水长流,什么仇都能报的。”洛枫轻声道。 宋延君抿唇不语。 “连太。祖都在帮我们,等他处理好娲的事情,他一定会回来助我们一臂之力的。老臣向你保证,只要我洛枫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保你周全。”洛枫眼中满是坚定。 宋延君犹豫了。 是啊,他若是就这般大义凛然地死了,谁替父亲报仇他不能让宋榆雁和宋青芜来,他是大哥,什么事都得承担。 “我……”他咬咬牙,有点想答应的意思。 宋封却适时地开口了:“宋延君和宋榆雁只能留一个,你们商量好了,看看留谁吧。” “什么?”宋延君本来犹豫的心瞬间坚定起来了,“留宋榆雁!” 洛枫脸色难看极了,没想到这宋封会这般作为,听到宋延君的话,他更急了:“殿下!” 他也只能喊“殿下”了,别的话他还能说些什么?若真是要选择,他肯定毫不犹豫地选宋延君啊!宋榆雁虽然实力不凡,但她却不谙政事。 单恋惨白着脸,跪在宋延君身边,什么话都不敢说。 宋榆雁听着他的话,心中暖暖的,她感激地看了一眼宋延君,然后轻声道:“哥,别傻了。我活着有什么用你是大皇子,是爹爹的儿子,爹爹需要你,娘亲需要你,宋国也需要你,就连以后宋青芜回来了,也需要你。我有什么用真的,别傻了,你好好活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就要迎来一个较长的跨度 第143章 闾城 宋延君闭着嘴,死活不答应。 一命换一命不可能。 他能死,雁儿不能死。 宋封就是被宋延君眼中的坚定给怔住了。 多像啊,和那个人,多像啊……… 他忍住内心的震动,一字一句道:“这轮不到你们来做决定。孤需要继承者,宋延君,就是你了。孤登基后便给你举办建储大典!” “把他给孤带走!”宋封用力地一甩衣袖,留给宋延君一个挺拔而坚定的后背。 宋延君怎么肯?他马上被人架住。 “放开我!”他赤红着双眸,愤怒地朝着那些人大吼。内力飞快地运转,想要挣脱束缚和宋封打一架。 宋封的攻击却快于他,剑刃快、准、狠地抵上了单恋纤弱的脖子。 宋延君的身子就这么僵在了原地。 单恋的眼睛水汪汪的,明明很委屈很害怕,但她却还在笑,对着她的殿下笑。 “看你如何选择。”宋封笑眯眯地看着宋延君。 “让我死!”他的嗓子已经哑了,一双黑眸充斥着泪水,但却强行忍住。 宋封走过来,蹲在他的面前,笑道:“对你,我还是比较了解的。宋榆雁和单恋对你来说都很重要,一个是亲妹妹,一个是小情人。选择了宋榆雁,那你就你的小情人在黄泉相聚。选择了单恋,那你便坐拥天下,肆意人生。” 宋封说完后,宋延君冷冷一笑,偏开头去。 “当初宋阎在江山和美人之间选择了江山,和印紫茹分分合合多年才修成正果。而现在,孤将江山、美人放在一块,让你在亲情和江山美人之间选择一方,这么简单而划算的选择,你应该会很快就能决定吧?” 宋延君挺直腰板,被人束缚依旧气势如虹,冷笑道:“抱歉,我无法选择。” 宋封看着他这和宋阎如出一辙的模样,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他急忙地扭头,道:“那孤来替你选!来人,把太子和这个婢女,带到东宫!没有孤的命令,谁都不能放他们离开!” “你!”宋延君万万没想到他会硬来,他本不会被这般压制,可当长剑抵住单恋的脖子的时候,他还是没办法继续保持强硬的态度。 单恋红着一双兔子似的眼睛,眼泪包在眼眶里不愿落下:“殿下……” “不要动她!”宋延君听到她的声音,整个人都开始颤抖起来。 宋榆雁一言不发,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被强迫着跪坐在地。 宋延君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宋榆雁,被女孩决绝的表情吓到了,不停地控制身子想要挣脱束缚,道:“不许伤害雁儿!混蛋!” “带走!”宋封再次下令,态度更加地决绝。 宋延君不愿意被带走,不顾形象地连头都用上了,宋封听到动静,愤怒不已地转过身来,在单恋的惊呼中一掌劈晕了宋延君。 第203页 “哥!”宋榆雁脸色发白,眼眶中全是眼泪,双目怒瞪着宋封。 还好宋封只是打晕宋延君,并没有下毒手,宋延君和单恋很快被带走。 洛枫沉默地看着宋封的所作所为,并没有出手阻止,这样至少保住了宋延君一命。 处理完宋延君,就差宋榆雁和祝融。看着宋榆雁的脸,她的倔强的模样让他想起了木茵。 木茵…… 提及亡妻,宋封顿时感觉心里面破了一个大窟窿,好不痛苦。 “至于你们二人……”他运转内力,抬起手来,走到她们面前。 宋榆雁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想的只有:没有她,宋青芜可以坚持下去吗…… ———— 将宾客安置好,医师全部出动治疗伤员,整个广场上人山人海。 洛枫忍住想要杀了眼前的人的冲动行礼,道:“老臣谢君上隆恩。” “下去吧。”宋封站在皇宫城门之上,一身龙袍依旧高调,淡淡地遣走洛枫。 洛枫毫不犹豫地离开。 宋封双手放在城墙上,看着底下刚刚驶走的一辆马车,手指微微用力,关节泛白。 “我和雁儿之间仅仅只有血缘之情,她对你的爱才是真正的对父亲的爱。作恶太多是会遭报应的,看在雁儿当了你六年的女儿的份上,饶她一命,算我求你的。” 宋阎低沉的声音又在耳畔回响,宋封感觉眼镜酸涩无比,连忙闭上双眼。 宋阎这辈子只为印紫茹求过人,他居然求他为了保宋榆雁一命他都要死了还想着这个刚刚相认的女儿 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有些事,他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比不过宋阎。不过,最后的赢家还是他。 睁开眼睛,手上还有斑驳的血迹,那是宋阎的。血液已干,但仿佛却依旧有温度似的,灼烧得他的手滚烫滚烫的。 他想起以前,和宋阎关系最为亲切的日子,他们是一对和睦的君臣,更是一对好兄弟。宋阎知晓他性格软弱,处处帮他、教他。 经常地,他和宋阎在书房商讨国事,木茵和印紫茹就在门口搭个凉席,做做女红什么的,印紫茹还会带着木茵到处玩。 那时的他们,太美好,他们甚至给各自爱妻中还未出生的孩子定下约定,同性便结拜,异性便结婚。 值到木茵去世,他们之间彻底断了。宋阎对他越来越失望,二人转关系如履薄冰。 可能到死宋阎都不明白他为何要反叛吧其实那群孩子说的没错,他真的太软弱,心是真的黑。 就算他失去了至交、失去了爱妻,爱女也因为他早早夭折,他很后悔,可事已至此,他已经回不了头了。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 “快马加鞭,赶往闾城,告诉徐彦洲,不必严苛,一视同仁便好。”他对着站在身侧的罗成,道。 “是。”罗成跪下领命后起身便走。 宋封再次抬头,发现马车已经驶出了视线范围外。 “老实活着,我保你一世平安。” ———— 再次睁眼,宋榆雁震惊于自己竟然没有死,艰难地坐起身来,发现自己身上的伤都被处理过了,束缚被解,躺在床上。 她扫视一圈,见祝融已经醒了,皱着眉头同样是一副不解的模样。二人的塌前,是那个依旧面无表情的老管家。 “你……我们……”宋榆雁看到他,愈发地疑惑,一时语塞。 老管家一言不发,递给宋榆雁一个金黄色的卷轴。 圣旨! 宋榆雁打开来。 “宋榆雁、祝融二女,本温柔贤淑、实力超凡,奈何与奸人合谋,对孤不轨。孤念及二人年纪尚小,以及曾于国有功的份上,免去死罪。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孤将二女发配至闾城为军,不得任高位,今生今世,不得踏出闾城半步。” 宋榆雁看着落款的“宋封”二字,整个人更加地震惊了。宋封居然饶了她们一命 “这圣旨不会在公众面前宣读。小姐只需交给闾城的城主即可。君上说,这是先君的遗愿,还请小姐遵循君上的要求,才能留住性命。”老管家道。 先君的遗愿?爹爹?宋榆雁想起之前宋阎的确是在宋封耳边说了些什么的,原来是让宋封留她一命吗?想着宋阎,想着他会用如何的语气和宋封说,宋榆雁只觉得心绞痛。 她和祝融二人,无依无靠,只能在闾城待着,说不定日后宋青芜会来找她。 想到宋青芜,宋榆雁整个人重新燃气了斗志。 祝融看向窗外,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天放晴了。 ———— 罹伴一路赶来,看到的几乎是白茫茫的一片。 皇宫没有守门侍卫,地上血迹斑斑,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 他茫然地走到皇宫中,大殿前的广场上,侍女侍卫清扫着血迹,因为这条路还有人要走。 他们麻木地清扫着。世界就是这样,什么都得过去,再是过不去的也得放下。 罹伴的注意力被地上的一条黑色长鞭所吸引,熟悉的模样,可不就是宋榆雁的黑焚嘛。 可宋榆雁离身的爱鞭被丢弃在地上,任人踩踏,没有宋榆雁没有小蛮,罹伴的心中,无比慌乱。 “小蛮,你究竟去了哪里……” 罹伴找到了宋封,却没有找到宋榆雁。二人过招几下他就掐住宋封的脖子把他抵在墙上。 第204页 “说!她在哪里”罹伴看宋封一身龙袍,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宋封笑眯眯地道:“孤知道在哪,可孤不会告诉你。孤可警告你,孤一死,宋榆雁肯定也会死的。” “你!你这个卑鄙小人!”罹伴愤怒不已,想杀了他却成功地被威胁到了。小蛮每次有事,他都碰巧地不在她迪随便保护她!这一次宋封早就算好了去扰乱死亡矿井,让他不得不离开,让小蛮遭受了灭顶之灾! 他恨啊,可拿宋封无可奈何。他找不到小蛮,根本找不到小蛮! 一把丢下宋封,罹伴阴沉沉地走出去。 “再提醒你一点,就算你找到她了,也请你不要轻举妄动。何国、印国、木国,都有宋榆雁熟悉而亲密的伙伴,他们在这些国家几乎是孤立无援的,宋延君也在孤的手上。你若是伤害孤,孤就会杀他们中的一人。你看是你爽了,还是宋榆雁难受。”宋封毫不在意地起身,拍拍衣服,道。 罹伴从鼻间发出一声冷哼,浑身冰冷地离开。 宋封看着他的背影,低声道:“真是执着。” 第144章 五年 明贞四十年,宋国第七十一任国君宋于峥驾崩,宋国第七十二任国君宋阎继位,定年号为精忠,意在叮嘱自己精忠于国,精忠于民。 精忠三十六年,木、何两国联军进攻宋国,国君驾崩,君后重伤被遣返印国,太子薨逝,多位城主死于战乱。时大乱,流血千里,宋国元气大伤,史称“木何之乱”。 精忠三十七年,第七十三任国君宋封继位,改年号为崇德,并定先君谥号为宋哀帝。 ——《宋史·君传》 五年的时间,过得缓慢而艰难。五年前木何之乱的场景历历在目,每每想起,宋榆雁心中总是涌起阵阵疼痛。 四年前,宋封继位,杀了很多大臣与城主,执意把宋阎的谥号定为“宋哀帝”。 宋哀帝?如此讽刺的谥号。宋阎精忠一生,死后竟无法正名,一个“哀”就这么总结了他的一生。 宋封继位后还算崇德,提拔了名为杨修平的学士为大城主,陆陆续续地把缺人的岗位都补上了。宋国大伤的元气一点一点地都在补回来,人们似乎都已经忘记了当年的事,忘记了惨死的国君,忘记了“惨死”的太子和宋榆雁,忘记了君后。一点一点接受了新任的国君。 宋延君在宋封继位当天被立为太子,三年前娶了太子妃,是一位显贵之女,不是单恋。两年前太子将一名侍女纳为妾,不知道是不是单恋。随后不久东宫就发生了一场火灾,大火将东宫烧了个七七八八,那位妾室葬身火海。 宋榆雁根本联系不上宋延君,她真的很想知道宋延君和单恋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印紫茹的死讯是在三年前昭告天下的,印国国君说她得了绝症,天下名药皆不可救。宋榆雁却知道印紫茹多半是郁积成疾,宋阎的死对她来说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至于木国那边,木又槐两年前大婚,册封了主后和太子,据说姓沐,想来这主后就是沐帘,太子就是小嘉沐了。看样子沐帘和木又槐已经消除了过去的误会。 何国那边没有太大动静,五年前就册封了六皇子为太子,剩下就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她来到闾城已经整整五年,当巡逻兵、炊事兵,被压迫、打击,这五年的屈辱与隐忍,将她的稚气彻底除去,她长大了,二十二岁了,成熟了,稳重了,懂得了很多。 她再无青涩。父母双亡,单身未婚,这是她现在的情况。 她一直在等,等待着某个人回来。 “还在这里站着做什么?战士们都回来了,急着吃饭呢!你们快点做好!做完了去巡逻!”一名大汉一脚踹开厨房的门,大摇大摆地走进来,看到发愣的宋榆雁,语气很冲。 宋榆雁微微眯起眼睛,朝着印国的方向鞠了一躬,一言不发地继续抄起锅铲做菜。 这五年,她每天都要给闾城的士兵做饭,以前,从未进过厨房的她被打得遍体鳞伤。现在,她做的东西越来越好吃了。 那大汉被宋榆雁的态度惹恼,瞧着眼前的人儿。 个头都快有大部分男人一般高,身材玲珑有致,柔软却充满张力。面容精致,皮肤细腻,肤色是很淡的小麦色,嘴唇时时刻刻都抿着,但却掩盖不住嫣红的颜色。鼻尖小巧,鼻梁高挺,一双血红色的眸子极为罕见,漂亮而冷艳。一头及腰长发也是红色,招摇却不低俗,低头时露出的美人尖更为整个人的气质加分。 “啧,你说你这么漂亮的一个人儿,找个男人嫁了过好日子不好吗?在这里给我们这些老爷们做饭,啧啧……”大汉越看越觉得心神荡漾,手掌搭在宋榆雁的肩膀上,淫邪至极,“你看这细皮嫩啊——” 下一秒,他已经被人过肩摔在地上。 “你!”大汉麻溜地爬起来,看着站在宋榆雁身侧双手抱胸的女人,气恼地抬手攻击。 女人冷哼一声,手都不动,一脚踹去,把大汉踹在墙壁上,砸出一道道裂缝。 “咳咳……”大汉可没有内力,被这一脚踹出了重伤,趴在地上咳血。 女人的个子同样很高,肤色比宋榆雁白些,长相不似宋榆雁的冷艳却是极其地妩媚,黑发飘扬,黄眸狭长,闪烁着阴冷的光芒,宛如蛇眸一般令人胆寒。最吸引人的,怕是那双长腿,哪怕是穿着粗布衣裳也遮不住那柔美坚韧的幅度。 第205页 女人看到大汉被打后痛恨的目光,暴脾气又上来了,抬脚就还欲踹。 “祝融。”宋榆雁继续切菜,道,“算了。” “哼。”祝融立马收回长腿,抬手把大汉拎起就丢了出去。 宋榆雁目不斜视,无奈地笑了笑。 这五年她和祝融相依为命,两个人的感情迅速地建立了起来,只不过是友谊。祝融这五年变了很多,她常常会给宋榆雁讲述以前的日子,讲讲娲这条蛇,她越来越依赖宋榆雁,愈发地忠心,一年前她突然生了一场大病,病好后整个人长高了很多,变得很漂亮,眼睛也变成了黄色。 祝融说她觉醒了本源之力。之前的人形都是靠内力变幻而维持的,所以她内力虚浮实力很弱,只有现在的样子才是她真正的模样。 怪不得对于被玷污一事,她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毕竟是内力变人形,想想当年的男人居然对着一团内力发情,宋榆雁就觉得一阵恶寒…… 祝融没说话了,气鼓鼓地拿起菜刀切菜。 声音很大,泄露出持刀者心中的不满。 “怎么?生气了?”宋榆雁笑眯眯地扭头。 “哼。我可没有你这么大度。”祝融继续冷哼。 “祝融,我们两个现在孤苦无依,忍辱负重到今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还要留着命等青芜回来呢。”宋榆雁不再看她,轻声。 她已经二十二岁了,做事不会再像以前那般莽撞,她必须权衡利弊后再做,不管怎么样,她都得保住这条命。 “嗯。”祝融点点头。她不是不懂,只是看到别人欺负宋榆雁,她很不爽。 做完晚饭,二人便拿出去和别的炊事兵汇合,将晚饭送到训练营。 “小蛮。”一道低沉的声音在宋榆雁的身后响起。 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 宋榆雁端着菜盘,转过身去,看着同样身着一身粗布衣裳的罹伴,无奈道:“跟你说了多少次,莫要再这般喊我。” 罹伴像是没有听见似的,走到她迪面前,接过她手中沉重的菜盘,道:“你去歇着。” 宋榆雁深知这男人的脾气,想着可以偷偷懒,也没有拒绝。 罹伴看着宋榆雁,心中很满足。五年前他处理好帮会中的动乱回来后,木何之乱已经爆发,所有人都说宋榆雁已经死了,就连宋延君都这般认为,可他不相信,辞去了帮主一职后就在全国范围找寻她。 他是在两年前找到她的。他在宋榆雁六岁时认识她,与她相识也整整十六年了,从之前的迷茫到现在的笃定,他知道宋榆雁对他来说究竟有多重要。 以前,宋榆雁每每遭遇致命的危险时,他总是不在,所以他决定每时每刻都待在她的身边,一辈子都跟着她。他从未后悔自己的决定,奋斗了十多年的帮会,他不要了,甘愿留在这闾城中。 祝融见这温情脉脉的一幕,默默地退到一侧。换成以前她还效忠宋青芜的时候,她指定会阻止这两人秀恩爱的…… “去吧。”宋榆雁对上他的眼神倍感尴尬,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朝二人道,“今天我着实有点累。” 罹伴轻笑一下,抬脚离开。 罹伴和祝融离开不久后,宋榆雁就换了装悄悄溜出厨房,来到大街上打探消息。 这五年她可没有干等,她会时不时地出来寻找那些外来人士,套套近乎,问问外面的情况,打探打探宋青芜的下落。 “诶这位大哥,小女子路过此地,将要赶往皇城,可奈何人生地不熟,怕郊外有什么危险……”宋榆雁穿着一身白色长裙,带了假发和黑色美瞳,打扮极为朴素,向一位老实憨厚的大汉哭诉道。 “诶,小娘子可别哭,你有什么烦恼尽管和我说。”那大汉心肠好,见宋榆雁虽然个高但孤苦一人软弱不堪,心中甚是疼惜。 “哎,说出来也不怕大哥笑话。奴家这最怕的,就是、就是……蛇……”说罢,还装出一副害怕的模样。 “蛇?”那大汉微微一愣,思考着。 宋榆雁在心里乞讨这次能够搜集到宋青芜的消息。 “我是从九幽城来这边购置货品的。沿途正好听说过一件事,好像……好像就是……一条蛇?对!就是蛇,据说是一条巨大无比的青蛇……” “青色巨蟒?!”宋榆雁眼睛都亮起来了,一把抓住大汉的手,因为激动而没有控制住力道,抓得大汉手臂剧痛无比。 “是、是啊……听说被一群武者联手……咝,小娘子轻些……被联手抓住,打算给烧死呢……啊,疼疼疼疼疼……” “在哪里?告诉我!”宋榆雁眼冒凶光,着急地吼道。 那大汉着实被宋榆雁的样子给吓到了,不敢喊疼了,只是僵硬地道:“在、在慧城……” 慧城,就在闾城三十公里外。 宋榆雁松开手,快步走回军营。 好啊,终于…… 宋榆雁赤红着双眸,心中各种情绪翻腾。宋青芜,给我等着! 那大汉简直被吓傻疼傻了,看着手臂处鲜红的爪印,只敢在心里感叹现在的女人太可怕。 第145章 帮你 罹伴回来时就见得宋榆雁正在翻箱倒柜。 “找什么?”罹伴坐在床边瞅着她。 “有人慧城附近抓了一条青色巨蛇,我要去救她。”宋榆雁头也不回地,将黑焚和盘龙翻找出来,打算佩戴上。 第206页 罹伴皱起眉头,大步走向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沉声道:“你忘记了吗?你现在根本不能离开闾城。” 宋榆雁被他的话震得愣了一秒钟,扭头看他,眼眶发红:“那我放弃吗?让她死吗?” 罹伴看着她快要急哭的样子,心痛苦地揪起,道:“你确定是她吗?以她父母的能力,她不会这般任人宰割的……” 宋榆雁沉默片刻,一下子站起来,用力把自己的手抽出来,道:“我不会放弃任何一丝希望。” 说罢,她抄起黑焚就欲往外走。 罹伴在她的身后,道:“你都等了五年了!现在等不了了吗?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她,你该如何自处?”罹伴很清楚她的心情,知道她这五年的煎熬,能把曾经的那个纯真可爱的她磨炼得敏感而沉稳,这其中的辛苦他能懂。 可是如果不是宋青芜呢?宋榆雁闯出去了怎么办?她以后怎么办?宋封将会全力缉捕她! 宋榆雁像是听不见他的话似的,只是用力地握住黑焚,往外走。 祝融伸出腿来,抵在门口,无言地挡着她。 “你也要拦我?”宋榆雁说不清楚此时的心情。听到了一点有关宋青芜的心情,她就完完全全地失去了分寸! 宋青芜啊,那可是她爱了十六年的宋青芜! 她们是为彼此付出了很多的爱人…… “听他的。”祝融继续阻拦。 宋榆雁捏紧拳头,站在原地,道:“祝融,莫要拦我。不然,休怪我无情。” 祝融抬起眉毛,一言不发,腿依旧没有要收回来的意思。 三个人就这么沉默在此时。 最好还是罹伴开口道:“我帮你去。” “你……”宋榆雁看着他,神情有着惊愕。 罹伴的语气是苦涩的:“凭借我这巡察兵的身份,我在这里可以自由进出。难得能有机会替你做事。这次,我帮你去找她。” “可是……”宋榆雁当然知道罹伴的那些心思,可是让他去找宋青芜,他愿意吗? “怎么?”罹伴掩饰住眼底的苦涩,道,“看不上我这毁灭之力吗?” 修炼到第九重之人世间罕有,而罹伴,正占了一个名额。 宋榆雁连忙摇头,道:“你、你不会在意吗……”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些事不用明说就已经心照不宣。 罹伴牵住她的手,将黑焚和盘龙都拿下来,放在床上,道:“把它们藏好了,不要让别人看见。小蛮,你知我心思,知我性格,危险的事我不会让你来。” 宋榆雁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似乎还是她六岁看到的样子,只是多了些柔色。为了不那么招摇,眉角处的骷髅头纹身也用法术盖去,面容俊逸,气宇轩昂。 算算时间,罹伴大她十二岁,今年竟也有三十四了。他们的相遇不美好,之后的今年日子也不好过,但罹伴始终爱慕她。可她明知却无法承诺他什么。 “谢谢你。”一如既往地,如同这些年来每每受到他的帮助后,她还是只能说这三个字。 罹伴心里黯然一片,却还是努力勾起笑容,摸了摸她的头,将她拥入怀中。 他没有说,心里很不舒服。 他没有说,其实很希望宋青芜五年前就死了。 他没有说,其实慧城附近有死亡矿井的分部。 也没有说,那分部中,有着他无数的仇家。 他只是道:“好好待着,等我把她带回来。” 宋榆雁含泪点头。 良久,罹伴才将宋榆雁松开,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祝融收回长腿,任由他出去。 宋榆雁站在原地片刻才想着追出去,但门外早就没有了罹伴的身影。 心脏狠狠地揪起,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这种感觉……宋榆雁脸色苍白,是预示着宋青芜还是……罹伴会出事? “怎么,担心?”祝融有些调笑的声音传来。 “嗯!”宋榆雁握住她的手,“祝融,我真的担心……他们两个……” “一定会没事的。”祝融反握住她的手,安慰道。 她没说,娲的气息越来越近但越来越虚弱了…… ———— 不知道怎么的,今天整个闾城都充斥着不安的气氛,宋榆雁只知道皇宫那边给闾城城主徐彦洲下了一道圣旨,具体内容不知道。 徐彦洲带着很多人离开了闾城,城中一下子空空荡荡的,宛如宋榆雁此时的心。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好在宋榆雁和祝融落得个清闲。两个绝代风华的女子,坐在房间中,一句话也不说。 “咚!”房门从外面被踢开。 宋榆雁和祝融立马抬头看向来人。 是一群大汉,为首的一位鼻青脸肿,可不就是方才被祝融教训的那位吗? “韩副城主,就是这两个女人,出言不逊还大打出手!”被揍大汉一脸委屈地向站在中间的衣着华丽的男人诉苦。 华丽男子叫韩路,是闾城副城主,此人不似徐彦洲那般讨人喜,而是非常地嚣张跋扈并且好色,不知道玷污了多少娘家妇女。而他带着这么多男人来,肯定是来找麻烦的。 宋榆雁捏紧拳头。 韩路看着面前两个相貌出众的女人,只觉得一股火直冲下腹,眼神顿时变得淫邪起来。 第207页 “可以啊,五年不见,越来越漂亮了。”韩路笑眯眯地搓手。五年前二人刚来到闾城,和韩路是见过的,只是当时心心念念青楼新晋花魁,没把二人放在眼里,这五年也省去了被这色胚骚扰的烦恼。 “出去。”祝融知道现在宋榆雁心情不好,便语气不善地赶人。 韩路没想到遇到两个比自己脾气还大的女人。自己这个恶棍还没有怎么样呢,她们倒是先野起来了。 “看在你们是女人的份上,本副城主不和你们计较。只要你们从了本副城主,好好伺候,那城主府就有你们住的院子……不然……”韩路忍住暴怒,道。 旁边的汉子听到韩路的话都忍不住咽口水,他们也想要女人…… “不然如何?”祝融冷冷一笑。 “不然本副城主就以私通外敌的罪名,把你们两个处死!”韩路威胁道。 “欲加之罪!”祝融冷笑脾气也是有点爆,道,“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敢威胁姑奶奶?” “姑奶奶?你才多大个黄毛丫头敢自称姑奶奶?”韩路一脸不屑。宋榆雁和祝融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而韩路等人皆是中年老男人。 祝融非常地不满,刚想动手,却被宋榆雁抬手阻止。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宋榆雁没开口祝融都知道她要说这个。 那韩路看二人无动于衷的模样,心头微恼,指挥人道:“你们,去,给本副城主好好地找,把她们私通外敌的证据找出来!” 大汉们秒懂,应了一声就开始砸。什么找证据,找的目的就是为了砸! 很快,就有人找出了黑焚和盘龙。韩路看着这两件霸气侧漏的武器,震惊至极,他只是想逼她们二人就范,谁知会真的搜出证据来? “你们……你们这是……炊事兵不能携带兵器,你们竟真的私通外敌?”韩路拿着黑焚和盘龙的手都是抖的。 他受到了惊吓。 宋榆雁见事情圆不过去了,而私藏兵器可是死罪,她不能死,那只好…… 宋榆雁眼中红光一闪,几名大汉包括韩路,都一屁股坐在地上,站不起来也说不出话。 “你……”祝融没想到这次宋榆雁会动手,但很快她就放心了,一脚踩在韩路的手背上,阴恻恻地道,“论年龄,姑奶奶大你们几百岁。论实力,姑奶奶的战斗力能把你们瞬间抹杀。你们说,我能不能当你们的姑奶奶?” 众人连忙点头,眼中满满的是恐惧。 宋榆雁先拿过黑焚和盘龙,然后解开了韩路的禁言术,道:“今天的圣旨说了什么?徐彦洲去哪了?” 韩路满头大汗地道:“圣旨写的什么我不知道……但、但是,城主去了慧城,这个我知道……” “慧城,又是慧城……”宋榆雁清清楚楚地感觉到后背发凉,整个人陷入一种莫大的恐惧中。 “姑奶奶,饶了我吧……我们这是无心之举……”韩路被吓得嘴唇抖如筛糠,不停地求饶。 宋榆雁只觉得耳边嗡嗡地响,无端地慌乱,韩路的声音更加催命,所以…… “噗!”韩路没想到她居然就这么动手了。 一根黑色长鞭,贯穿了他的脖子,顷刻间夺去他的生命。 剩下的几名大汉的脸上都溅了血,滚烫的温度反而让他们倍感寒凉。 祝融见宋榆雁杀了人,也没有心软,三下五除二搞定剩下的几人。宋榆雁看着躺了一地的尸体,面无表情地施展法术将尸体全部烧成粉末,任由风吹。 “把房间收拾好,我们在这里等他们回来……”宋榆雁的声音微微沙哑。 “嗯。”祝融点头,看着宋榆雁,神情担忧。 第146章 傀儡 罹伴奔走在前往慧城的路上,一路走他的思绪一路飘散。他想起这五年来的日子,虽然日日夜夜提心吊胆,但因为是和宋榆雁在一块,再苦再累的日子他都可以接受。 他骗了宋榆雁很多次,比如在她六岁时假死,比如以霍珂的身份去接近她。其中有太多的原因,他可能一辈子都无法说清楚。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脱离了帮会,孑然一身,不会再因为别人去欺骗、放弃宋榆雁了,他的小蛮,他会用一辈子来呵护。哪怕小蛮心心念念的只有宋青芜。 怀里还放着宋榆雁当年在蛮荒城墙上给他的红色发带,这么多年了,发带已经很旧了,他还是舍不得丢弃。轻轻拍了拍胸口,罹伴深吸一口气,抛开杂念,继续赶路。 前方,慧城的模样越来越清晰了。 约莫半柱香后,罹伴已经来到了慧城的城门口,那里人声鼎沸,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来到一棵树后隐藏住自己,罹伴细致地观察着慧城的情况。 事发突然,他没有准备易容道具,便顶着他那张遮住了黑色骷髅头的脸混在人群中,排队进城。 他的个子高,气度不凡,很快吸引了一位小妇人的注意。她好说歹说,不停地同人换位置,排到了罹伴的后面。 “小哥。”她笑嘻嘻地拍了拍罹伴的肩膀。 罹伴身子一僵,努力压制住心里的杀意,转过头来,皮笑肉不笑地道:“有事?” “诶,看小哥这模样,定不是本地人吧?”小妇人大大方方地道。 “……”罹伴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刚想到措辞,这小妇人就又开口了:“您可别紧张啊。我知道的,你肯定是太子殿下的侍卫吧?殿下身份尊贵,太子妃娘娘身子娇弱,小世子又金贵得紧。来这等地方,定是要不少侍卫的吧?小哥你还挺聪明啊,穿着百姓的衣服方便你混在人群中找图谋不轨之人。” 第208页 小妇人知道得不少,大大咧咧地把事情全部交代完毕。 罹伴笑了笑,没有否认。 原来宋延君在慧城。既然是宋延君,那他倒可以找机会见见,可宋延君是不知道宋榆雁的情况的,罹伴一时间有些犹豫。该不该让宋延君知道宋榆雁还活着呢? 只是,宋延君三年前娶了太子妃,有了自己的孩子,又尊为太子殿下,这一切的稳定都是宋封给的。宋延君会不会站在了宋封的那边? 思索片刻,罹伴还是打消了见宋延君的念头,还是先把青蛇的事情弄清楚。 他没有带任何武器,顺利地进了城。可惜那小妇人还想继续和他唠嗑,眨眼间他就走远了,意犹未尽地咂咂嘴,转身自己走了。 “可惜喽,这么俊逸的小哥,不是妹妹的好归宿~” 罹伴在大街上走着,问了好几个人,都只说自己听过慧城出现了一条青色巨蟒却没有真正看见过。 “小哥,你可以去问问东城门口卖糖葫芦的小贩,据说他亲眼看见了。”一位热心的百姓告诉罹伴。 终于有了进展,罹伴道谢后就匆匆往东城门赶去。 前方的道路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变得拥挤起来,只见得一家药铺前停了一辆华丽的马车,车夫毕恭毕敬地掀开车帘,众人纷纷跪下。 “参见太子殿下。” 罹伴暗叫不好,立马跟着跪下行礼。 点真背,怎么就直接遇到了宋延君? 宋延君穿着黑色的镶金小龙袍,从车内出来。相貌还是从前那般,只是清减了不少,气质愈发沉稳,宛如第二个宋阎在世。只是,总感觉有一种悲凉之气缠绕着他。 “起身吧。”宋延君的声音低沉了很多,也沙哑了许多。 迎接他的是一位穿着官服的老者,那人背对着罹伴,朝宋延君行礼。 “大城主不必多礼,跟了本宫一路,辛苦了。”宋延君下了马车,微微颔首。 大城主?他就是宋封亲封的新任大城主杨修平?竟这般老了? 杨修平问道:“保护殿下的安全是臣的责任。不过,殿下为何来这脏乱之地?” 罹伴听闻,心中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这个杨修平,怎么感觉像是在质问宋延君一样? 宋延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确确实实闪过一丝恨意,但还是不失风度地道:“本宫的妻子病了,本宫来药铺抓药。” “太子妃病了自然有从宫里来的医师救治,殿下何必信赖这些江湖人士?” 宋延君说着,已经有了些怒意:“医师?要不是他们毫无用处束手无策,本宫会这般着急?” “殿下,要不是您偏要来这慧城,太子妃娘娘也不至于生病了没有好医师来医治。所以,您还是早点回去吧,君上会担心的。”杨修平依旧是不卑不亢的语调。 这让罹伴想起了一个人,那就是宋封身边的那个被宋榆雁嫌弃了很多年的老管家。 杨修平说完这话,还不等宋延君说什么呢,就立马转过身来,吩咐侍卫们道:“来人,伺候殿下回驿站。明日就启程回宫。” 他这一个转身,让罹伴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的模样。 老管家!果真是他! 宋封这条狗,真是无处不在。 罹伴一时间竟有些同情起宋延君来了。他这个太子当得憋屈,走哪都有人跟着不说还一直有个人在耳边絮絮叨叨,妻子病了还不准医!想来也是,宋延君不是宋封的亲生儿子,虽然是太子但也寄人篱下,处处受限也实属不易。 宋封当年是碍于洛枫才留了他一命,同意让他做个傀儡太子。这五年来,宋延君得多憋屈?多痛苦? 认贼作父,生死不由己,但为了报仇又死死地吊着自己的命,怪不得清减了这么多。 “你!”宋延君已经在发怒边缘了。这个杨修平,真的是欺人太甚。 “大城主。”这时马车内却传出了一道清丽的声音,紧接着走出来一位青衣女子,身材姣好,肌肤白皙,头戴玉簪,戴着面纱,手里还牵着一个两岁左右的小男孩。女子下了马车,安慰似的拍了拍宋延君的肩膀。 杨修平见状,便行礼道:“臣见过太子妃娘娘,世子殿下。” “起来吧。”太子妃说话语调虽冷,但气质上佳,徒增好感。 “臣不知娘娘也在,失礼了。”对着太子妃,杨修平亦是那副表情。 宋延君看到女子,浑身的戾气都散了去,抱起小男孩,轻轻地刮了刮他的小鼻子。 太子妃身子微颤应该是笑了一下,她对杨修平道:“大城主,本宫这风寒确是严重了。殿下只是开药,不做别的事。” “可……”杨修平有些犹豫。 “若是传染给了杞儿,父君会心疼的。”说罢,太子妃还心疼地看了一眼宋延君怀中的小男孩。 杨修平犹豫片刻,终于是点了点头。事关小世子,这可就不一样了。 “那就多谢大城主了。要不是杞儿哭着闹着要出来玩,殿下的态度也不会那么强硬的,等本宫病情有所好转,便回宫了。”太子妃巧笑着弯了弯膝盖。 杨修平冷漠地回礼:“臣不敢。” 罹伴对宋延君的事可不感兴趣,几人说话间,他已经慢慢地挪到了人群的最后,然后趁着众人的注意力放在太子妃的身上后,飞快地逃离现场,往东城门跑。 第209页 刚到东城门,罹伴就立马锁定了热心市民提供的线索所指之人,不仅仅是因为那人是卖糖葫芦的,同时那人顶着一张罹伴较为熟悉的脸。 “曲生?你为何在这?”罹伴皱眉问道。 曲生是他在死亡矿井时,一个合作了多次的战友。罹伴离开帮会时他还来告别过。 “阿珂哥?”没了黑色骷髅头,再加上罹伴越来越有人情味的气质,曲生一时间还没有认出罹伴来。 “改口了!”罹伴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哦哦,罹伴哥。你为何在这?你不是退帮了吗?”曲生立马识趣地改口。 “来办点事,很快就走。你呢?这里发生了什么事?”罹伴装模作样地抽出一串冰糖葫芦。 “我就是在这里监视而已。”曲生道。 罹伴一听就知道他在隐瞒,冷哼一声道:“监视谁?宋延君?他还差你这一个监视的?” 曲生嘿嘿一笑,道:“会内机密,无可奉告。” 罹伴打开冰糖葫芦外面的一层包装纸,凑近了曲生一些,低声道:“你们要做什么我不会插手。但是你得告诉我,慧城里面出现的那条青色巨蟒,是怎么回事。 曲生脸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道:“罹伴哥,你知道这个做什么?” “帮别人的忙。”罹伴说这话时想到了宋榆雁,神情愈发地温柔。 曲生就是被他这副模样刺激到了的。死亡矿井里,他最佩服的就是罹伴,不仅拜了会内一高人为师,之后还夺得帮会帮主之位,然后转身就离开了帮会。这些年,他想做什么就一定会办到,曲生也知道罹伴做这些就是为了一个女孩。 他叹了一口气,道:“罢了。这城中于你而言太过危险,不如告诉你免得你到处寻找。” “青蛇这事的确是我亲眼所见。我领到任务来慧城刺杀太子。”曲生道。 “太子?”罹伴想不通,什么人会觉得宋延君这个傀儡太子的存在是一个威胁? “前几日去太子住的驿站刺杀,没想到刚进去就看见了一条青色巨蟒,过于震撼,我就没有继续刺杀。然后我伪装成小贩四处询问这青蛇,却无人得知,没想到这消息会传到你的耳朵里。” 罹伴咬了一口糖葫芦。 “不过这里可不太平,你以前的得罪的人来了不少,都是接了刺杀太子的任务才来的。我知道我阻止不了你做什么,但是你一定要万分小心。”曲生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话。 “诶,我真的怀疑那蛇是太子妃变的。这个太子妃啊,据说很不简……唔!” 他说不下去了,因为罹伴已经捂住了他的嘴。 罹伴咽下嘴里的山楂,把吃了一颗的糖葫芦串放了回去,转身离开。 “明白了,我会小心。只是,你这个糖葫芦,太酸了。” 曲生一肚子的话憋在嘴边,一时间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问号老是被吞,哈哈哈哈嗝,我在自检中,哈哈哈嗝。 第147章 鹋毒 罹伴最终还是选择与宋延君见上一面。 一来问清楚青蛇一事,二来将宋榆雁的情况告诉宋延君,日后有什么情况兄妹俩可以相互有个照应。照大街上的情况看来,宋延君也不是真正地臣服于宋封的。罹伴不清楚宋延君的想法,但至少可以确定他一定会保小蛮平安的。 就这么想着,罹伴打听着就找到了宋延君居住的驿站,得知宋延君还未归来。他便找了个离驿站不远的茶馆坐下,默默等人。 一炷香后,罹伴才得见宋延君的马车。马车停在驿站门口,宋延君和妻儿下来,提着药包,走了进去。 罹伴没看见杨修平,便一口气干完茶水打算直接找上宋延君,却没想刚刚起身,就有几个路过的百姓直接拔剑朝宋延君三人砍去。 “娘亲!”小世子被吓到了,飞快地扑在太子妃的怀里。 太子妃反应极快,抱着孩子就往人堆里跑,与此同时,宋延君拔出佩剑,同那几个百姓厮打起来。 罹伴眼神一凝,他清楚地看到了这些刺客的脸,都见过,都是死亡矿井里的人,其中几人还往太子妃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而宋延君被缠得脱不开身。 驿站的侍卫纷纷出动,可拔剑的百姓越来越多,双方开始混乱的战斗。 罹伴没有办法,只能现身去救太子妃和世子,毕竟如果他能和小蛮喜结连理,这两人就是他的嫂子和侄子了。 罹伴飞快地追过去,却发现太子妃抱着世子跑得极快,但那些杀手还是穷追不舍,他稳住心神,展开内力之翼,朝那个方向飞去。 待罹伴距离太子妃不过十米左右的距离时,刺客们淬了毒的利刃已经刺向了太子妃,于是罹伴飞快地甩出一道内力光团,将那把利刃弹开,与此同时,内力之翼一个加速,就飞到了太子妃的面前。 “叮!”他瞬间幻化出一把内力之剑,与刺客们的利刃交缠在一起。 第九重的毁灭之力几乎是碾压般地将十几个刺客全部掀翻,眼见得越来越多的刺客的加入,罹伴的心中瞬间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他一个急速转身,搂住太子妃的腰,将她和小世子拥进怀里,一股清冷的味道袭进鼻间,罹伴没有多管,而是一边单手作战,一边问:“指路,我们去驿站里面躲一会。” 第210页 太子妃在罹伴的怀里表现得极为僵硬,可她还是很快就镇静了下来,冷静地为罹伴指路。 罹伴嗯了一声,一个用力,三人就飞上了天,急速朝太子妃描述的方向飞去。 死亡矿井内能够凝聚出内力之翼的人不少,看到罹伴打算靠翅膀飞翔来逃跑,一些人纷纷暴露实力,凝聚出一对又一对五彩斑斓的内力之翼,追上罹伴。 见到此景,罹伴暗骂一声,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多管闲事,抱着太子妃的力道越来越小,眼中已经有了犹豫之色。 “后悔了?”太子妃从鼻间发出一声冷哼。 “对,你们是大麻烦。”罹伴大方地承认。 小世子听闻,害怕地搂紧了母亲,哽咽道:“娘亲,我怕......” 太子妃抱住他,安慰了一声:“没事,罹叔叔是好人,他不会伤害我们的。” “你认识我?”罹伴没有看她,问道。 太子妃轻笑一声:“听说过罢了。” 罹伴低头,看着太子妃的眼睛,却找不到一点熟悉感,皱了皱眉,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 “噌!”几把透亮的匕首从身后飞来,几把射向罹伴,几把射向太子妃,几把更是角度刁钻地射向了瑟瑟发抖的小世子。 罹伴一个翻身就躲开了射向自己的暗箭,而太子妃将孩子护在怀里,随着罹伴的躲闪而躲开了致命的危险,动作娴熟。 “习过武?”罹伴随口一问。 太子妃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你不是有内丹吗?”罹伴何等实力,瞬间探测出太子妃体内的内丹,明明有内力,为何不用? 太子妃伸出手来,示意他看上面鼓起的经脉。“出了点问题,暂时堵上了。” 罹伴抽抽嘴角,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症状。没有办法,自己偏要插手,管就管到底吧! 毕竟是在空中,上下翻飞的感觉极其难受,小世子已经隐隐约约有了哭的迹象。 “马上就好,再忍忍。”太子妃道。 “娘亲……平常您这样就算了,杞儿可以忍受……呜呜,可都这个时候了,您就不能对杞儿温柔一点嘛……”小世子听到她的声音,愈发地委屈了。 太子妃的声音清冷异常,说起安慰的话来着实不够动听。 “……”罹伴和太子妃顿时都有些无语。 这孩子有点意思,还和小蛮小时候有点像。罹伴心想。 “别出声,不然你以后都别想说话了。”罹伴皱眉,凶巴巴地道。 “……”小世子瞬间捂住嘴巴,睁大眼睛眼泪汪汪地看着凶神恶煞的叔叔。 可惜太子妃说的话不作数,待三人总算是躲开了追兵,逃进了驿站之际,已经是一炷香之后了。 小世子哭得眼睛都肿了,全程愣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你们的卧房怎么走?”罹伴问的是宋延君和太子妃的寝室。 “殿下睡那间,我和杞儿睡这间。”太子妃指着道。 危急关头,罹伴可不想去管这夫妻两为何分房睡,他思索片刻,还是进了宋延君的房间。 悄无声息地打开门,还没等罹伴进去呢,小世子就飞快地从他底下窜了进去,大声地哭起来。 “呜呜!爹爹呢?我太可怜了!呜呜呜呜……”他扑倒桌子上,好不委屈。 这桌子的构造极其奇怪,是靠一个宽大的圆柱体结构和桌面构成。驿站里感觉还算安全,罹伴顿时有些无奈地朝小世子走过去。 “蹭!”就在此时,桌面突然从里往外地刺出一把长剑,小世子避之不及,眼见得就要刺道他白嫩的小脸!罹伴眼神一凝,毫不犹豫地伸手挡在他的面前,长剑刺穿了罹伴的手臂,他也成功地将小世子保护在怀里 “嘭!”桌子爆炸开来,灰尘仆仆间,罹伴措手不及,被一把长剑刺穿了腹部。 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罹伴!”太子妃睁大眼睛,飞快地接住他倒下的身体,而小世子还被抱在怀里,脸上沾了血。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灰尘散去,三人总算是看清了藏在桌子里面等待着罹伴放松警惕,然后“一举夺魁”的人。 杨修平。 杨修平的那张老脸不似平常那般面无表情了,此时的他挂满了笑容,看着瘆人而丑恶。 “就料到你们会来这,怎么样?罹帮主,被人偷袭的滋味不好受吧?”杨修平看着罹伴虚弱的样子,整个人愈发地得意起来。 “杨修平!你敢对世子动手?不怕君上削了你吗?”太子妃愤怒不已,既气杨修平用小世子当诱饵,又气罹伴遇刺。 “世子这不没事吗?况且,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个臭娃娃的死活,我可管不着!”杨修平冷哼一声。 太子妃还想反驳些什么,就被罹伴身上传来的冰凉的温度吓到了。 “罹伴?你怎么了?”她急忙问道。 “毒……”罹伴可以明显地感受到自己飞速流逝的生命力,杨修平的那一剑着实刁钻,刺破了他的丹田,还顺利将剑上的毒素灌进罹伴的体内。 “这是鹋毒,熟悉吗?”杨修平悠哉悠哉地坐了下来。 罹伴当然知道这毒,以前干杀人的行当时,没少用。这药物沾一点就能将经脉毁断,再也无法使用内力,没想到终有一天他也会栽在这个毒上。 第211页 太子妃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看样子也是知道的。 “罹伴与你无冤无仇,要杀要剐冲我来!”她的语气难得上提,明显感受得到她的烦恼之情。 “无冤无仇?我杨修平杀人,只杀于我有利的人。至于你……”杨修平自己倒了一杯茶,似笑非笑地看着太子妃,“你现在废成这样了,杀你轻而易举。你就再多陪陪小世子吧,你马上,就会和你的养父母在天堂相聚了。” 太子妃一言不发地蹲下身来,扶住罹伴。 罹伴自知今日自己死到临头,没有内力,中了鹋毒,还中了致命伤。听到杨修平的话,他倒是有些好奇了起来。 “说说吧,你和我有什么渊源。让我死个明白。”胸口发闷,罹伴的眼中满是不甘。 由于内力的流失,他也没有精力去遮蔽眉角处的黑色纹身了。黑色骷髅显现出来,看在杨修平的眼中,尽是嘲讽。 “呵,为了宋榆雁,你真的是什么都做得出来。”杨修平嘲讽道。 “她是我的全部。”罹伴勾起一抹笑容。 太子妃扶住罹伴的手一僵。 “你死了,可就没人保护她了呢……”杨修平喝完茶水,用左手撑住下巴,右手竟一个用力,掀开了脸上做工精良的面具。 伪装之下,是一张年近不惑的脸,比老管家的那张脸不知道年轻了多少倍。 “你……”罹伴看到这张脸,瞬间凝固在原地。 作者有话要说: 这太子妃是谁?单恋恋吗? 第148章 阿琦 太子妃也愣住了。 这张脸,竟与罹伴极其地相似。 “小珂,还记得我吗?”杨修平笑起来,很瘆人。 “哥……你不是……”罹伴看着他,心中凉了半截。 杨修平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盯着罹伴,将往事徐徐道来。 ———— 阿琦和阿珂是一对亲兄弟。阿琦比阿珂早出生六年,是哥哥,所以名字里比阿珂多了一个“大”字。 阿琦和父母在一起六年,一家人和和睦睦幸福美满,就在他们千盼万盼的小儿子出生的那天,整个村子都被屠杀殆尽。 屠杀他们的人,来自一个名叫“死亡矿井”的帮会。据说村子里收留了一个他们追杀很久的人,死亡矿井的人找到这里,以防万一,就把这里的人全部杀死。 他们兄弟两是个意外。 阿琦打小就喜欢自己练武功,还刚觉醒了内丹,觉醒塔七层的天赋让他有一身不俗的功夫。死亡矿井的人看中了他的天赋,打算将他收入麾下。 阿琦本不愿意,但看着刚刚出生的弟弟,还有惨死的父亲母亲,他决定忍辱负重,答应下来。 死亡矿井的人觉得阿珂应该也有不俗的天赋,就将他也留了下来。 他们两个来到死亡矿井里,一待就是十年。 阿珂六岁时觉醒了内丹,天赋比哥哥还好,觉醒塔十层,死亡矿井就将他作为未来的帮主来培养。 而阿琦,生活在阿珂的光芒下,整整四年,内心越来越黑暗。 一开始,他留在死亡矿井就是为了报仇,但是现在,经过杀人与血腥的磨炼,他心中对死亡矿井屠村的仇恨,越来越淡,对阿珂的嫉妒,越来越重。 阿琦本是死亡矿井内炙手可热的人物。只要是他接的单,无一不是完成得极其出色的,那段时间,死亡矿井名声大噪,他在帮会里的声望渐渐超过了现任帮主。 兄弟两本和睦,直到某一次,阿琦接到了一个任务,一个专门给他的任务。 杀死死亡矿井的帮主。 这是木国皇室下的追杀令,其利益极其丰厚。杀了死亡矿井的现任帮主,阿琦不仅可以得到一万两黄金,还可以得到木国皇室的拥护,当上死亡矿井的帮主。 巨大的诱惑让阿琦毫不犹豫地制定了刺杀计划。 不多时,他就开始行动了。过程坎坷,他没有成功…… 因为阿珂意外结识了死亡矿井帮主,阿琦刺杀帮主的当晚阿珂正巧在门口。之后兄弟二人就对上了,阿珂毫不犹豫地对阿琦出手,并且打败了阿琦。 阿琦从来不知道,阿珂什么时候竟然变得这般厉害了。 阿琦记得好清楚,当时阿珂说的非常大义凛然的话。 “哥,帮会向来不与皇室扯上关系。我行我素才是死亡矿井,你这般作为,是想让我们蒙羞!” 之后,他被关进了禁闭室。整整三年,见不到太阳。 等到他出来后,之前他想刺杀的帮主已经退位,现任帮主众望所归,是阿琦的老师。而阿珂,成为了前任帮主的唯一弟子。 再次见到阿珂,已经是五年后了。那时,阿琦二十四岁,阿珂十八岁。 当时阿珂执行完任务回来,他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拿着一截断鞭,出了神。 “这什么?”阿琦问。 阿珂飞快地将东西放进怀里,动作小心翼翼的,道:“没什么。哥,这些年怎么样?” “挺好。”阿琦眯眯眼。 挺好?前几年的日子猪狗不如,但这几天是挺好,因为他联系上了宋国的大城主宋封,正打算与他联手除掉现任帮主,也就是他的师父呢。 “哦。”阿珂淡淡地回了一个字,不再说话。 阿琦只觉得阿珂竟这般目中无人。阿琦对阿珂的嫉妒,渐渐转变成为了憎恶。 第212页 他利用自己和阿珂极其相似的脸,用阿珂的身份将宋封约到了死亡矿井,二人结成联盟,互相谋利。 目的有二。其一是阿珂在死亡矿井内的地位蒸蒸日上,用他的身份和宋封结盟,宋封更容易答应。其二是以后若发了什么事,他也可以保住自己。 几天后,阿珂带着他的几个弟子去了皇城,之后的闹事是阿琦一手安排的,就是想借国君的手除掉阿珂。 没想到国君竟看透了宋封的阴谋,想要让阿珂结束和宋封的合作关系,放了阿珂一马,但是杀死了阿珂的弟子。 阿珂死里逃生回来后,就质问他宋封的事。他没有承认,并且将父母死于死亡矿井手下一事告诉了阿珂。 阿珂听到后,几欲崩溃。他完完全全没有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帮会,竟是屠杀自己亲生父母的刽子手,而自己却为它做事整整十六年。 于是阿珂自行选择作为线人,充当死亡矿井和宋国蛮荒城的使者,不会再为死亡矿井杀一个人。前任帮主心疼他,最终还是答应了。 阿琦很高兴。蛮荒城是出了名的贫穷,阿珂去了那,日子根本不会好过。所以阿琦暂时停止对阿珂的打压,而是继续和宋封密谋。他还收买了跟随宋封多年的一位名叫杨修平的老管家,替他随时随地监视宋封。 之后的九年间,发生了很多事。 比如他手刃师父并且嫁祸于人。 比如他找到了杀死师父的“真凶”。 比如他除掉了不少阿珂过往的好友。 比如他施法让宋封功力大增。 比如他众望所归,登上了帮主的宝座。 比如他同何国一位叫戴浩的城主合谋,抓了宋国那位著名的军师秦倾,虽然后来秦倾被救走。 比如他安排帮会里的高级法师和何国合作,布置“绝速”法阵对蛮荒城施难,只为杀死阿珂。 蛮荒一战,听说最后活下来的人只有两个小孩,没有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他本以为阿珂死在蛮荒城。 直到蛮荒一战后一个月,阿珂突然回来,找上了他。将他和宋封的阴谋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并且拿出了很多证据。 非常地多,而且每一样都很致命。 原来阿珂没有死,这一个月,他是去收集证据了。 阿琦被关在死牢里,死刑的前一天,阿珂找上了他。 “你杀死亡矿井的人,我不管。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对蛮荒城出手。”阿珂居高临下地看着丧家之犬一般的他,冷冰冰地道。 “怎么?你不是没死吗?”阿琦嘲讽道。 阿珂提起他的衣领,恶狠狠地道:“你就算杀死我,我也不会和你计较,因为你是我哥。但是,你不能对她动手!” “她?”阿琦在阿珂说“她”的那一瞬间,仿佛看到阿珂眼中浓浓的情意。 “她差点死在你的阴谋之下!阿琦,你该死!”阿珂把他狠狠地摔在地上。 “小珂!我错了!哥不知道蛮荒城里有对你很重要的人!你就当不知者无罪,饶了哥这一次吧!”阿琦跪下来,扯住他的衣摆,“而且,死亡矿井杀了爹和娘啊!你难道还要帮他们做事吗?” 阿珂恢复到原来冷冰冰的样子,毫不犹豫地用内力将自己的衣摆割断。 “杀亲之仇,我自不会忘。所以,我会以死亡矿井帮主的身份,将当年的参与者,全部处死。” 阿珂走到死牢外,背对着他。 “至于你,哥,装了这么多年,不累?看在过往的情分上,我留你全尸。” 阿琦看着弟弟冷漠的背影,心里一阵绝望与寒凉。 两个时辰后,他拿出了怀里藏了很久的两张面具,走到门口。 “阿琦帮主,您要的东西,我都带……”门外,杨修平扮成狱卒的样子,将一篮子东西递给他,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倒在了地上,口吐鲜血。 不一会,死牢的门从里面被打开。杨修平苍老的脸上被一双手蒙上了一张面具,而那双手的主人,与杨修平的脸一模一样。 阿珂娴熟地将杨修平的尸体伪装成自杀的模样。扮成狱卒,连夜逃离,来到宋封的身边。 这一待,就是六年。 宋封一直不知道身边的杨修平已经不是真正的杨修平了,他一直以为杨修平只是死亡矿井里一个普普通通的成员而已。 这期间,阿琦借着杨修平的身份知道了很多事情。宋封的底细几乎全知道,他也知道了阿珂所疯狂的存在。 宋榆雁。这三个字几乎深深地刻在了阿琦的心中。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宋榆雁是阿珂的逆鳞,对宋榆雁下手,就是对阿珂下手。 之后宋封反水,他帮了很多忙。 就在宋封向宋榆雁摊牌自己不是她的亲生父亲之前,阿珂改名为罹伴来到皇宫向宋阎提亲,想要迎娶宋榆雁。 宋封一直觉得此时的罹伴依旧是和他合谋的那个“阿珂”。 可罹伴是阿珂,“阿珂”是阿琦也就是杨修平。 宋封向罹伴提出合作,罹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并将当年阿琦冒充一事完完全全地讲了出来。 宋封恼羞成怒。 宋封在木国有伙伴,于是他就和木国的这位伙伴合谋,对死亡矿井总部下手,导致罹伴不得不回到帮会。 这些是在宋封被关在城主府的地牢中时,宋封让他去办的。 第213页 并且宋封还答应,事成之后,推举阿琦登上死亡矿井帮主的宝座。 之后的事,一波三折。 宋榆雁和宋延君逃了出去,宋封被捕,被判刑被抄家。 罹伴和宋榆雁一起去了青翼城,陪伴在美人身侧整整一年。一年后宋封越狱逃到青翼城,对宋青芜下手,除了罹伴不知所踪之外,之后的一切都那么地水到渠成。 他顺利地与木何合谋,捉住了宋阎的儿子和女儿,顺利地攻入了皇城,顺利地杀死宋阎,顺利地登上国君的宝座。 宋青芜是男是女和他无关,宋归是否还活着也与他无关。唯一有一点,宋封放过了宋榆雁,这一直是他的心结。 宋榆雁必须得死,这样阿珂才会失去挚爱,感受到痛苦。 之后罹伴姗姗来迟,了解情况后竟直接辞去了帮主一职,面对着众多仇家的追杀,他毫无畏惧地满国寻找宋榆雁,找到后更是寸步不离地保护着她。 阿琦暗中打压宋榆雁多年,可惜因为罹伴的存在,宋榆雁一直没有生命危险。 而这五年来,阿琦当上了死亡矿井的帮主,同时宋封也提拔他为皇城城主。 直到宋延君带着妻儿来到了慧城,且这里出现了一条青色巨蟒,阿琦就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宋榆雁一定会来慧城一探究竟,而罹伴绝对不会让她来,最后不管是罹伴陪着宋榆雁来还是罹伴自己来,他都能杀了他们两个。 现在他终于得手了。 ———— 阿琦看着罹伴虚弱的模样,别提有多么地高兴了。 他终于可以报仇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虐明天送上!猜猜是啥 第149章 阿珂 罹伴靠在太子妃的怀里,听着阿琦讲述出自己的仇恨,嘴角竟勾起了一抹笑容。 “不如来听听我的吧。”罹伴看着哥哥熟悉的脸庞,轻声道。 ———— 阿珂从小就在死亡矿井里长大,这是一个杀手帮会。阿珂在六岁那年觉醒了内丹,天赋异禀,是觉醒塔十层,这导致他在死亡矿井里一直很受欢迎。他从小就会杀人,人命在他的眼中,不值一提。 除了两个人。 第一个是他的亲哥哥,叫阿琦。阿琦比阿珂早出生六年,是哥哥,所以名字里比阿珂多了一个“大”字。每每想到兄弟二人名字的渊源,他都觉得心里暖暖的。 第二个是一个小女孩,叫宋榆雁。第一次遇见她,是在大街上,小小的女孩子,拿着小鞭子野蛮兮兮地在打人,小小软软的一个,很是可爱。他有点感兴趣。那一年,他十六岁,那个小女孩才四岁。 阿珂感情空白,只对刚刚哥哥有一点感情,根本不知道对那个女孩是什么样的感觉。直到两年后再遇,小女孩长大了一些,更可爱更野蛮了。 为了多看宋榆雁耍横,阿珂扮成她的侍卫在她身边待了两个月。 这期间,他干了一件很羞耻的事——他偷了宋榆雁的小肚兜。 为什么呢?他不知道,他就是想。 他知道宋榆雁其实是个善良的女孩,亲眼目睹她救了自己的侍女,阿珂觉得这个女孩真的是越来越可爱了,很想收为徒弟。 可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好人,年纪轻轻就杀了很多人,宋榆雁会答应当他的徒弟吗? 有次她练习鞭子,把鞭子抽断了然后哭兮兮地去找自己的爹爹撒娇,阿珂只觉得搞笑。他那次悄悄拿了一截断鞭回帮。 他在房间里拿着断鞭观赏,心里一直在纠结该怎么处理宋榆雁。 却没想到哥哥进门了,问他:“这什么?” 阿珂飞快地将东西放进怀里,道:“没什么。哥,这些年怎么样?” “挺好。”阿琦面无表情地回答。 “哦。”阿珂淡淡地回了一个字,不再说话。 阿珂很聪明,很早就感受到了哥哥对自己的敌意。 他也知道,阿琦本是死亡矿井内炙手可热的人物,当时,他在帮会里的声望甚至超过了前任帮主。 可惜自己锋芒毕露,阿琦对自己不满了很久了,阿珂却不想多做理会,因为阿琦是自己的亲哥哥。 阿珂在五年前结识了前任帮主,某次有人刺杀帮主,他正好在,就把刺客抓住了。没有想到面巾之下是自己熟悉的脸。 他才知道,阿琦接到了一个任务,就是杀死死亡矿井的帮主。 之后阿琦也交代了,这是木国皇室下的追杀令,其利益极其丰厚。杀了死亡矿井的现任帮主,阿琦不仅可以得到一万两黄金,还可以得到木国皇室的拥护,当上死亡矿井的帮主。 阿珂对此极其失望。为了名和权杀帮主?阿琦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哥,帮会向来不与皇室扯上关系。我行我素才是死亡矿井,你这般作为,是想让我们蒙羞!”阿珂冷冷地看着阿琦,抛下这么一句话,然后去了前任帮主的房间。 他去求情。阿琦刺杀帮主,帮主本是勃然大怒要杀了他的,阿珂却认为阿琦只是一时冲动,罪不至死,就请求帮主饶他一命。 帮主犹豫再三,看在阿珂的面子上还是饶了阿琦一命,改判他关禁闭五年。 这五年来发生了很多事。 前任帮主退位,将位置传给了阿琦的师父,而阿珂也拜了前任帮主为师。 第214页 而在他刚刚拿着宋榆雁的残鞭回来后不久,他就在死亡矿井里遇到了宋封。宋封!宋榆雁的父亲!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死亡矿井? 后来阿珂跟踪宋封,发现了阿琦的阴谋!他竟然利用自己和阿珂极其相似的脸,用阿珂的身份将宋封约到了死亡矿井,二人结成联盟,互相谋利。 他知道阿琦的目的。阿琦看中了自己在死亡矿井内的地位,用他的身份和宋封结盟,宋封更容易答应。 他以为五年的禁闭可以让哥哥洗心革面,却没有想到他变本加厉居然做出这种事! 想到宋封,阿珂就下定决心,想要正面会一会宋榆雁。几天后,阿珂带着几个弟子去了皇城,而后面在两仪阁闹事是他没有预料到的。 他其实是想正式认识一下宋榆雁,然后收她为徒,然后让她认识自己父亲的真面目。却没有想到弟子闹事,让宋榆雁对他的印象很差。 之后被抓起来,他还有些不甘心。就在他以为自己会死的时候,国君却突然同他私聊。 没想到国君竟看透了宋封的阴谋,想要让阿珂结束和宋封的合作关系。于是他答应放了阿珂一马,让他不要再为宋封做事,并且如果日后有机会可以当上死亡矿井的帮主的话,就将死亡矿井杀的对象改成贪官污吏、社会败类,不要再杀害好人了。 这是阿珂第一次和宋阎谈话,被他的智慧与责任感折服,他同意了。 宋阎杀死了阿珂的弟子后,放了他。 阿珂死里逃生回来后,就质问阿琦关于宋封的事。阿琦没有承认,并且将父母死于死亡矿井手下一事告诉了阿珂。 阿珂听到后,几欲崩溃。他完完全全没有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帮会,竟是屠杀自己亲生父母的刽子手,而自己却为它做事整整十六年。 于是阿珂自行选择作为线人,充当死亡矿井和宋国蛮荒城的使者,不会再为死亡矿井杀一个人。师父心疼他,最终还是答应了。 他化名霍珂,在蛮荒城任职医师。竟与宋榆雁再见,他觉得生活再次明朗起来了。 之后的九年,他一直留在蛮荒城,看着宋榆雁一点一点地长大。有次秦倾被捕,他扮成宋榆雁的父亲,同宋枟竹宋榆雁一道去何国救秦倾。 晚上看着宋榆雁的睡颜,他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偷偷地亲了她。虽然宋榆雁突然醒了,但是他还是蒙混过关。 后来宋榆雁喝醉向他表明心意,说自己喜欢宋青芜,他感觉自己在蛮荒已经留不得了。所以他选择离开,拿着宋榆雁的发带和小肚兜。 三天后,他没有忍住,回到了蛮荒城,却发现这里不对劲!他了解到宋榆雁差点死去后,愤怒将他团团包围! 他必须要查清楚! 阿珂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哥哥——阿琦所为! 两仪阁的闹事是阿琦一手安排的,就是想借国君的手除掉阿珂,阿珂不怕死,却怕宋榆雁恨他,这件事导致宋榆雁对他的印象一直都很不好。 他还查到阿琦同戴浩的合谋,抓了秦倾。 还有他安排帮会里的高级法师和何国合作,布置“绝速”法阵对蛮荒城施难。这件事最可恶,因为宋榆雁差点没命! 一个月后,他带着证据回到了死亡矿井。他更没有想到,死亡矿井里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阿琦手刃自己的师父并且嫁祸于人,之后更是杀了此人得到了帮会内很多元老的支持当上了帮主。他还杀了很多自己曾经的伙伴。 阿珂回来后,将他和宋封的阴谋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阿琦的真面目被揭穿,他被判了死刑。 阿琦被关在死牢里,死刑的前一天,阿珂找上了他。 “你杀死亡矿井的人,我不管。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对蛮荒城出手。”阿珂居高临下地看着丧家之犬一般的他,冷冰冰地道。 “怎么?你不是没死吗?”阿琦嘲讽道。 阿珂提起他的衣领,恶狠狠地道:“你就算杀生我,我也不会和你计较,因为你是我哥。但是,你不能对她动手!” “她?” “她差点死在你的阴谋之下!阿琦,你该死!”阿珂把他狠狠地摔在地上。 “小珂!我错了!哥不知道蛮荒城里有对你很重要的人!你就当不知者无罪,饶了哥这一次吧!”阿琦跪下来,扯住他的衣摆,“而且,死亡矿井杀了爹和娘啊!你难道还要帮他们做事吗?” 阿珂恢复到原来冷冰冰的样子,毫不犹豫地用内力将自己的衣摆割断。 “杀亲之仇,我自不会忘。所以,我会以死亡矿井帮主的身份,将当年的参与者,全部处死。” 阿珂走到死牢外,背对着他。 “至于你,哥,装了这么多年,不累?看在过往的情分上,我留你全尸。”阿珂毫不留情地道。 第二日大早,阿琦在狱中自杀。阿珂沉默了很久,没有将他丢在乱葬岗,而是以帮主的身份厚葬。 毕竟,他还是他的哥哥。 之后阿珂力排众议,当上了帮主,将当年参与屠杀村子的人全部处死。虽然他收获了很多仇人,但是他替父母报仇了。 师傅病重,已是气息央央,没有几日可活了。师傅了解情况,帮他改了名,帮他走出痛苦绝望。 师傅临死前,他想通了。 第215页 曾经的自己,太过残忍,给小蛮留下了恐惧,所以他需要改变。 于是他用名“罹伴”,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夺权,又花了两个月的时间笼络人心,终于成为死亡矿井的帮主。 过程很艰辛,但他很开心,他终于拥有了自己的新身份。 死亡矿井帮主,罹伴。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开番外写罹(lí)伴的故事的,但还是算了,他惨得很,就留一些神秘吧。这两章就大概讲讲他的故事。 第150章 珂殇 他悄悄来到了皇城,正好赶上了太子的婚礼。 他打听了很多事。 比如,宋榆雁当上了皇城副城主。 比如,宋榆雁拒绝了与大皇子的婚礼。 比如,太子名为宋青芜。 他顿时明白了,宋榆雁的执念为谁。 晚上,他潜入城主府,如愿见到了宋榆雁,却发现她一身黑衣,直奔皇宫,不,不如说是太子宫。 他知道宋榆雁放弃宋青芜了。 于是,他回帮,带兵占领了蛮荒城,却没有染上半分血腥。 因为蛮荒城是二人朝夕相处的地方,这里的人都是好人,曾经对他很好。 故意放跑莫以白,等他禀报宋阎,然后他自己就跟着写着自己新身份的名字的信件,一路来到了皇宫。 他将阿琦做的事交代清楚后,宋阎就爽快地同意自己的请求。 然后他拿着赐婚书、宋榆雁的发带、宋榆雁的小肚兜,去城主府找她。 宋榆雁知道阿珂、霍珂、罹伴就是同一个人后,很排斥他,但是罹伴耐着性子陪着她,给她治病,每天照顾她。 就在两人的关系好不容易有了一点起色之后,宋封突然向罹伴提出合作。 因为宋封一直觉得此时的罹伴依旧是和他合谋的那个“阿珂”。可罹伴是阿珂,“阿珂”是阿琦。 罹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并将当年阿琦冒充一事完完全全地讲了出来。 他没有想到宋封恼羞成怒,会做出后面的一些事来。 宋封对宋榆雁下毒,并且告诉了宋榆雁她的身世。罹伴才不管宋榆雁的父母亲哥哥都是谁,他只知道看着宋榆雁吐血的模样,他很心疼。 可木国突然对死亡矿井总部动手,师父战死,罹伴不得不回到帮会。 他再次回来后,也把白连接了回来,让宋榆雁对他的印象改变了一些。在两仪阁内顺利让宋榆雁和宋青芜离心,又和宋榆雁一起去了青翼城,陪伴在她的身侧整整一年。 之后得知宋榆雁被捕,宋青芜单枪匹马前去救人,他也跟着杀了过去。没有想到,宋青芜对宋榆雁的感情这般深,竟拼尽全力将宋榆雁送回蛮荒,自己一个人迎接死亡。 这是他第一次正视自己的情敌。他知道宋榆雁能在蛮荒一战中活下来,宋青芜的功劳很大,之后他也是次次救宋榆雁于水火。所以他就将宋青芜带回了蛮荒。 之后宋青芜和宋榆雁坦露心迹,宋榆雁恶言相向将他赶走,等他再次回来的时候,发现青翼城内早已没了宋榆雁的身影。 他从青翼一路赶到皇城,已经晚了。 原来,宋封与木何合谋,捉住了宋榆雁等人,攻入了皇城,杀死宋阎,登上国君了的宝座。 宋青芜的女儿身暴露,生死未卜。青翼里朝夕相处的伙伴们,也都生死未卜。 所有人都说宋榆雁已经死了,就连宋延君都这般认为,可他不相信,辞去了帮主一职后就在全国范围找寻她。他是在两年前找到她的。他在宋榆雁四岁时与她第一次相见,六岁时认识她,与她相识也整整十六年了,从之前的迷茫到现在的笃定,他知道宋榆雁对他来说究竟有多重要。 以前,宋榆雁每每遭遇致命的危险时,他总是不在,所以他决定每时每刻都待在她的身边,一辈子都跟着她。他从未后悔自己的决定,奋斗了十多年的帮会,他不要了,甘愿留在闾城中。 ———— 阿琦和太子妃沉默不语地听着阿珂诉说自己的经历。 世事无常。阿琦阿珂两兄弟,性格上都有缺陷,一个善妒一个执着,一个阴险一个多谋,一个爱权一个避世,就是各种原因与人心,让曾经的阿珂杀了阿琦,也让阿琦杀了现在的罹伴。 “我死了又如何?你很解气吗?”罹伴歪着头,问阿琦。 “当然!”阿琦一下子起身,拎起罹伴,眼中全是畅快之色,“你死之后,我就会去闾城杀了宋榆雁,你们两个,就去黄泉之下在一起吧!” “呵呵……”罹伴轻轻地咳出血来,“黄泉?多好的地方,去了那里,我和小蛮还会有爹娘的祝福呢……” “哼!”一提起爹娘,阿琦的心脏就揪了起来,他松开罹伴,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罹伴可以感受到自己只剩几口气了。他今天必死,可是还有一个人放心不下。 “可是,小蛮不会在黄泉遇到我的,我也不会在黄泉等她,因为,我这种人,是应该下地狱的。”罹伴自嘲道。 “况且,小蛮不可能死,因为有人会代替我,保护她。你说对吗?宋青芜。”罹伴费力地扭头,看向沉默许久的太子妃。 太子妃听到他的话,愣了一下,就伸手将自己的面纱摘了下来,同时在眼睛轻拨,眼睛变回了墨绿色。 第216页 罹伴看着这张脸,是他的情敌没错。 “就她?”阿琦冷哼一声,“她已经是个废人了,没有什么能力。况且,她马上也得死。” 宋青芜却突然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阿琦,声音清冷:“你错了,马上死的人,是你。” 话音刚落,一把长剑瞬间刺穿了阿琦的心脏。他连扭头去看是谁杀了自己的机会都没有,直接毙命,整个人倒在地上,口吐鲜血,双目大睁。 宋青芜立马单手将小世子搂在怀里,不让他看到如此血腥的一幕。 “青芜!杞儿!你们有没有事?”宋延君及时赶到,杀了阿琦,不管自己狼狈的样子,上前查看宋青芜和小世子的伤势。 “我们没事。倒是他……”宋青芜面露惋惜之色地看向罹伴。 “你……罹伴?”他却看到了罹伴奄奄一息的样子,大惊失色。 “好久不见。”罹伴虚弱一笑。 宋延君将他移到自己的肩上,问道:“我带你去医馆。” “别。”罹伴连忙阻止,“来不及的。” “对不起,我来晚了。”宋延君愧疚地看着他。 宋青芜却突然开口:“那你说清楚,雁,还有闾城,是怎么回事。” “雁儿?!”宋延君惊讶地看着宋青芜,继而又看向罹伴,“雁儿还活着吗?” 罹伴的瞳孔已经开始涣散了,他勉强地看向宋青芜,一字一句地道。 “没想到最后,还是你赢了。小蛮没有死,她在闾城,我将她保护得很好,现在的她很漂亮,和她的母亲很像。” “谢谢你。”宋青芜的眼眶泛红,抱着小世子的力道渐渐加大。 “不要着急着谢我,听我说,你们快去闾城找她,想办法伪造她出事。然后,请你,宋青芜,好好地照顾她。我不管这个孩子是不是你和宋延君生的,在这个世界上,小蛮只有你可以嫁,你只可以和她在一起。懂吗?”罹伴一口气说了很多,呼吸越来越急促,他用力握住宋青芜的手腕,大声道。 “我懂。”宋青芜的眼角开始湿润,有激动,也有感动。 “我不要你懂!我要你发誓!你一定不能辜负她……”罹伴的声音小了很多,力道也越来越小。 “我,宋青芜,发誓。一定会对宋榆雁付出所有,包括我的生命。一生一世,护她周全,免她伤忧。”宋青芜看着罹伴的眼睛,郑重地发誓。 “不,应该是永生永世……”罹伴的头歪了下去,嘴里还在念叨。 “好。永生永世,护她周全,免她伤忧。”宋青芜感受到握着自己手腕的力道彻底消失,眼泪终于是滑落脸庞,滴落在罹伴眉角处那黑色的骷髅纹身上。 宋延君的心中也是满满的悲伤,他伸手,用内力盖住了那个纹身。罹伴对宋榆雁的痴心,让他想起了单恋,斯人已逝,情意却一直留在心中。 “罹伴是个好人,等我们葬了他,就去闾城找雁儿吧。希望雁儿可以承受得住这个噩耗。” 宋青芜牵着小世子的手,沉默不语地走出了房间门。 她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一时间竟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雁没有死,宋榆雁没有死。她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上。 她已经快忘了五年前那些痛苦的日子,还有这五年间忍辱偷生的日子。可她却记得自己在得知宋榆雁的死讯后,那痛苦的感觉。她和宋延君,带着满腔的仇恨,周旋在宋国皇室,与宋封周旋,数次濒临死亡。 他们为了什么?就是为了报仇,给宋阎、印紫茹,还有死在宋封阴谋下的人,包括一直守护着宋榆雁的罹伴,为了给这些人报仇。 她本以为,自己的心早已刀枪不入,因为宋榆雁的死而冰封,从此只会用冰冷而坚强的外表来面对敌人。 却没有想到,上天还是怜惜她的。 宋榆雁还活着!她的爱人,永生永世的爱人,还活在这个世界上。还在等着她,等着两个人的重逢。 “哥,我已经等不了了。”宋青芜回头,看向宋延君,脸上挂着的,是无比兴奋的笑容。 “雁离我很近哦。我刚刚发过誓了,所以,现在,我要去找她了。” 这是宋青芜六岁离家后,宋延君第一次看到宋青芜这么灿烂的笑容。 眼泪就这么夺眶而出,宋延君再也忍不住内心澎湃而又悲伤的情绪了。 雁儿,等着哥。 作者有话要说: 小雁不会再受伤害啦!我说的最后一虐,是罹伴去世。他的不确定因素太多,太狠、太执着。有他在,青芜和小雁之间总有隔阂,不如就让他成为回忆。 我对非小雁心悦的人其实总能狠下心来,就如之前的周和格,宋延君,还有现在的罹伴……不残不死也得成为亲兄妹…… (明天再为罹伴写最后一章,然后就乖乖地埋土里去吧,哈哈哈哈哈嗝) 第151章 梦中 宋榆雁从没想过,那个不可一世的男人,会以这种姿态出现在她的面前。 遍布全身的伤口汩汩地流血,狰狞恐怖。宋榆雁的记忆又回到了灏城中的宋青芜、皇城中的宋青芜那些惨不忍睹的模样。 就在她沉浸在担忧中还未缓过神来之时,罹伴就像第二个宋青芜一样遍体鳞伤地出现,把她吓晕在原地。 她真的晕了,眼前一黑,不省人事,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罹伴都成了这样,那那条青蛇岂不是凶多吉少? 第217页 再次睁眼,宋榆雁就看到祝融正在一拳又一拳地锤击在罹伴的胸口,每一下都带着沉闷的声音。 “祝融你做什么?”宋榆雁飞快地爬起来,拦住她。 祝融咳出一口血来,停下动作,捡起她找好的绳子三下五除二就将晕死的罹伴捆牢。 “中毒不浅。”祝融抛下这四个字就坐在地上,扯下一条衣服布料就将绑在腿上的伤口上止血。 宋榆雁这才注意到祝融身上多出受伤,伤口形状很奇怪,像是被野兽撕咬过一般。 祝融用下巴指了指罹伴,冷哼道:“他咬的。” “咬的?”宋榆雁震惊至极。 “他中的这毒,是我蛇族密制,娲花费了大量时间与精力炼制而成,还没有取名娲就失踪了。中毒者会欲。火焚身,人畜不分,见到生人,只会表现出一种情况。” 宋榆雁心里闷得慌,接着问:“如何?” “像野兽一样,咬死他。”祝融的脸色很难看。 宋榆雁听到这话,脸垮了下来,问道:“有解药吗?” “有。”祝融顿了顿,宋榆雁立马眼冒星光。 “除非你能弄得到娲的内丹。”祝融继续道。宋榆雁脸色又发白。 “人命关天,你别开玩笑了……”宋榆雁的笑得很难看。 祝融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背靠着床,偏头看着她,神情很认真,道:“我真的没有开玩笑。” 宋榆雁愣在原地,清晰地感受到身体的温度骤降。 祝融在宋榆雁昏迷期间和罹伴打了一架,受伤较严重,疲惫不堪,所以自己一个人默默地坐着,也不同宋榆雁说话。 气氛凝重了好一片刻,宋榆雁才开口问:“还有其他的法子吗?” “算是有。”祝融再次抬手拭去嘴角流下的鲜血,“这毒会顺着经脉进入丹田,让他产生巨大的欲望……” “什么欲望?”宋榆雁不太明白。 祝融无奈地看着她,直白地道:“就是想要你。那之后毒就能解。” “我……”宋榆雁脸色惨白,“不解毒会怎么样?”她皱着眉头看向有着苏醒状态的罹伴,心中忧愁不已。 “死呗。这毒混杂了娲本身自己的毒液,全身都会被毒入侵,包括内丹。”祝融略带悲悯地看着罹伴,“下毒者也是费尽心思了。” 宋榆雁听到这话,脸色更白了,她继续问道:“毒性这般大,解毒后会如何?没有后遗症吗?” 祝融站起身来,道:“当然有,严重的致残,不仅是身体残疾,脑袋也会受损,变成一个残疾和傻子。轻微的就是毒液入侵神经,造成失忆,什么都会忘。” 祝融说完后,宋榆雁没有再问别的。她该问的已经问完了,该怎么做也很明白…… 她沉默不语地走到罹伴的面前,此时罹伴已经苏醒,被捆着的他不停地挣扎,身上的伤口愈显狰狞。 宋榆雁伸手揭开他脸上的面具,露出眉骨处的骷髅头。 罹伴认识自己那会他十八岁,自己六岁,那时他还叫阿珂。他是死亡矿井帮主的徒弟。当时为了吓唬她,他说把白连和陆劲笙杀死了。然后又发生了两仪阁里的闹事,宋青芜差点死在这个男人的手上。 之后在蛮荒城,他化名霍珂守护在她的身边,她渐渐了解到他不同于阿珂的一面,温柔、善良、负责任,医术高超、善解人意。 而后,她回到皇城,经历了种种事后见到蜕变的他。他的师父去世,他改名罹伴当上帮主,自此一直守护着她。 是,他们缘分浅,常常错过。他深爱着她,她却另有所爱。她爱宋青芜,因为宋青芜对她的付出比罹伴多得多。可她知道,如若换成罹伴遭遇她和宋青芜遭遇的一切,他也能像宋青芜一样付出。 在她的眼中,阿珂是乖张而残忍的,霍珂是温柔而感性的,罹伴便是二者的结合,对恶人残忍却善待好人,他用一种很固执的方式会关心人。 他陪了她十六年,爱了她十六年,现在为了她,为了她的所爱,身中剧毒,可能她会是唯一一个能够救他的人。 罹伴在十八岁最美好的年纪,最阴暗的日子遇见了六岁的她,从此他灰暗的人生多了一缕光。 当年在灏城,他救了宋青芜,那这次,就让她替宋青芜还他一命吧…… 罹伴见到宋榆雁,不似见到祝融那般发出野兽的怒吼,他见到宋榆雁时,身体的温度骤升—— 这至少说明罹伴还有一丝存活的机会。 宋榆雁伸手抱住罹伴,整个人因为害怕而颤抖,她还是犹豫的。 祝融见到她的模样,神色复杂至极,道:“你可想好了,你就算替他解了毒,他也不能恢复成正常人。” 祝融这么一说,反而让宋榆雁坚定了信念,她更加用力地抱紧罹伴,眼泪含在眼眶中迟迟不落,道:“这都无所谓,只要他活着。哪怕他失忆,哪怕他变成一个傻子,一个残疾。这是他的命,也是我的命。” 祝融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救人心切。可你有想过你和他……之后宋青芜回来了,你怎么办?” 背对着祝融,宋榆雁的身子颤抖得愈发厉害,她把脸放在罹伴的肩上,借助他的衣服将脸上的眼泪吸干,这才抬起头来,轻声道:“她会理解我的。” 她也说不清楚为什么,总有一种神秘的力量,让她去选择这么做。 第218页 祝融无奈。站起身来,拍拍灰尘,一瘸一拐地走出房间,替她关好门,一句话也不说。 祝融走后,宋榆雁保持着拥抱罹伴的姿势很久很久,随后声罹伴的一声怒吼才让她回神。 她松开罹伴,看着他那双赤红着充满欲望的眸子,双手握紧,然后又松开。 心中总有一个想法:如果她不这么做的话,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良久,她微敛眸子,解开了束缚着罹伴的绳子。 随后她就被罹伴扑倒在地上。皱眉,她用力地推开罹伴,把他拉到床边坐下,罹伴咽了咽口水,反客为主,将她压在床上。 “小蛮、小蛮……”罹伴神志不清地抱着她,炙热的唇吻住她的。 身体的温度一点一点地升高,脑子被毒液入侵,罹伴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完全凭借着本能。他吻她,抚摸她,似情人,却又没有那么地温存…… 衣衫掉落一地,温度节节高升。 房间内,春光乍泄。 房间外,祝融靠在离门不近不远的一棵树上,纤长的手指绞着长发。 “傻子。”她低声骂道。 第二日凌晨,宋榆雁和祝融带着昏迷不醒的罹伴远赴印国,将他托付给了郊外的一家农户,将二人攒的小金库全部送给了这对老夫妻。 “婆婆,希望他醒来后,你们不要告诉他我们的事。麻烦你们了。”宋榆雁朝这位看起来很慈祥的老婆婆鞠躬。 “姑娘,我和老伴膝下无子,这小伙子长得这么俊朗,当我两的儿子我们也很开心,更何况你们给了这么多钱……虽然你说他失忆了,但他一定是个善良的孩子。”老婆婆笑眯眯地把宋榆雁拉起来。 “谢谢婆婆了。”宋榆雁的笑很真诚,也是发自内心地开心。 祝融已经给给罹伴检查过身子,他的身体和脑子没有太大的损害,最多失忆,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于是她们把罹伴送到和他纠缠最轻的印国来,让他重新做人,并且做一个普通人。 “婆婆,等他醒了,您就告诉他,他今年二十五岁,喜欢自己在家修炼武功,天赋比较好实力较强。他是在一个月前上山采药时跌落山崖而致失忆的。”宋榆雁将她们想好的身世告诉老婆婆。 罹伴虽然有三十多岁,但是看着年轻,说他二十岁别人都信。 “好嘞。对了,姑娘,你是他的什么人啊?” 宋榆雁愣了愣,随即笑道:“朋友,很多年的好朋友。” 一路跌跌撞撞回到闾城,宋榆雁立马体力不支地倒在地上。 其实她们完全有能力逃走,可她们不敢,因为宋延君还在宋封的手上,所以她们又回来了。 祝融扶起她,掀开衣袖,看到她满臂的淤青,心疼道:“你这是何必呢?他毒也解了,任他自生自灭不好吗?” “你知道的,我不会放着他不管。”宋榆雁摇摇头,脸色发白。 “这不太像你。”祝融道。 宋榆雁没有回答,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真的不像是她会做出的选择。 “躺好吧,好好休息。”祝融冷哼一声,替她上好药,出去工作去了。 她这几天得干两个人的活呢,忙着呢,才不管这个傻女人。 宋榆雁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去。 这个晚上,她梦见了宋青芜,这是这五年来第一次梦见她。 小时候,宋封给她讲过,如果某天突然梦见了一个很久不见的人,这代表那个人一定开始忘记你了。 宋青芜,你忘记我了吗?我知道这一定是那个坏人为了吓我编造出来的。 如果没有,你快点来找我吧,我好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 就这样了,落个不好不坏的结局,算是对得起他杀了这么多人,也算是对得起他对小雁的付出吧。感谢在20200304 01:42:29~20200305 01:14: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风不域假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2章 危机 窒息的感觉让宋榆雁很是痛苦,就在她以为自己就会这么窒息而死之时,脸颊上突然传来一阵刺痛。 “咝——”宋榆雁一下子从梦中惊醒,正好看见了祝融淡定收回的手。 宋榆雁坐起来,气恼地看着她,大声道:“祝融,干嘛打我?” 祝融看着宋榆雁苍白的脸,用手撑着下巴,道:“你做了什么噩梦?一直在哭,怎么喊都不醒,我只好给你一巴掌了。” 宋榆雁想起昨晚那个让她胆战心惊的梦,心里没由来地一慌,她一下子扯过祝融撑着下巴的手,道:“我昨晚梦见罹伴重伤回来,我给他解毒。祝融,你说,罹伴会不会有事?他都离开了一天了......” 祝融被她这一下扯得差点摔倒在地,她无奈道:“别担心,以他的实力,这天底下能杀死他的人有几个?” “是吗......”宋榆雁的心里暂时有了一点底。 祝融看她这样,只觉得好笑,她问道:“你梦到了什么?哭成那样。” 宋榆雁的脸微红,有些支支吾吾地道:“没、没啥......就是罹伴中毒了,我给他解毒......然后又梦到我睡着后梦到了宋青芜......“ “什么毒?为什么我不能帮他解?嘿哟,你还挺厉害哈,来了个梦中梦。” 第219页 “我不记得了!哎呀,本来就是做梦,你管他呢!” 祝融不再刨根问底,而是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立马被那灼热的温度给惊到:“你发烧了!快躺下,我去给你买药。” “哦,麻烦你了。”怪不得宋榆雁总觉得自己浑身发软,原来是生病了。她躺在床上,本来已经睡醒的她沾到床立马又感受到了困意,祝融替她盖好被子,然后急匆匆地出了门。 宋榆雁躺在床上,脑海中全是昨天晚上做的梦。 她梦到了罹伴中毒,必须得和他发生关系才能解,解了毒罹伴也不可能变成正常人。梦中的自己为了救他的命而献身,似乎没有犹豫过。 若是现实中发生了这样的事,她真的会毫不犹豫地为了罹伴牺牲吗?况且以罹伴的骄傲,他会愿意在日后的生活带着空白的记忆和残缺的身子吗? 答案是否定的。她不可能向罹伴献身。一定不会。 “哎......”宋榆雁无奈地叹气。 她何必在这杞人忧天?罹伴这么厉害,一定不会出事的。 一边想着,宋榆雁渐渐进入了梦乡。 这次昏睡,她真的梦见了宋青芜,这是这五年来第二次梦见她,第一次就是昨天晚上。 她们分开五年了,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想宋青芜,可真正梦到她只有两次。 养奶牛的老爷爷活了九十岁,见过很多人、经历过很多事,他告诉宋榆雁,梦到一个许久未见的人三次,说明那人已经彻底忘记了你,这便是缘尽。 她是第二次梦见宋青芜。老爷爷的话让她丝毫没有梦到爱人的喜悦。 她真的好累,说不出来的累。 不知睡了多久,她觉得呼吸渐渐有些不畅,五年来养成了警觉让她立马因为这种不适感而惊醒过来。 却见得面前站了许多的人,而自己却被捆在柱子上。扭头一看,她发现了身旁同样被捆住的祝融。 心脏瞬间揪起,宋榆雁觉得浑身血液仿佛都僵住了。 极快地冷静下来,她飞快地扫视一圈。 面前的人群都是闾城的军人,为首的是城主徐彦洲。 这里是牢房。 “醒了?”徐彦洲第一时间就注意到宋榆雁的苏醒,他看向她。 宋榆雁脸色发白,嘴唇发乌,愤怒地盯着徐彦洲,大声道:“城主大人这是何意?带着一群男人把我们两个女人迷晕捆到地牢来!” 徐彦洲,轻轻一笑,反问道:“你们会不知道?” 徐彦洲摆摆手,除了徐彦洲以外的人全部往后退了一步,露出地上摆放许久的几具——遗体。 宋榆雁看到遗体就暗叫不好。它们一看就是刚刚挖出来的,虽然残破不堪,但是上面有着很明显的内力残留。 而在场的只要是有内力的人,随手一测便能找到这内力的主人,就是她——宋榆雁。 罹伴离开的那天,她心慌杀了人,是副城主韩路和他的三名手下,尸体被她和祝融埋在了乱葬岗。 而今天,放在这里的遗体,刚刚好四具。上面还有宋榆雁的内力气息。 因为昭然若揭,所以百口莫辩。 一时间宋榆雁真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徐彦洲看着宋榆雁无语的样子,知晓她说不出什么辩解之词。 他皱眉道:“你在这都老老实实地待了五年了,为何对此事这般不冷静?” “我没什么好说的,人的确是我杀的。”宋榆雁抿着嘴。 “你还理所应当得很!”徐彦洲给气乐了,看着她,冷声道,“我知道韩路手脚不干净,你会杀他多半是他做了什么事。可是,宋榆雁,君上可是下了旨的,你若是不老实,我可以随时随地杀了你!” 祝融在一旁听了许久,看着徐彦洲渐渐发怒,没控制住自己的脾气,骄傲地哼了一声:“那是他们坏事做绝还没什么保命的本事,死了,活该!” “你!”徐彦洲看着她,气得脸色发青。 “你们两个的事,我已经写信到皇城禀命君上了。你们就给我在这,等着君上的回复吧!”徐彦洲甩甩衣袖,头也不回地离开。 待徐彦洲等人离去,宋榆雁这才问祝融:“怎么回事?我们怎么给抓这来了?” “你发烧了昏睡被他们带走。我买药回来得知你被抓,连忙跑来救你,他们用刀对着你,我不得不从。”祝融勉强地歪了歪头,看着她。 宋榆雁暗道一声抱歉,随即用力地挣脱绳子,绳子的材质很好,可以二女的实力本能挣脱,可宋榆雁发现自己手腕上又戴了个手环,这与当时她被宋封连累而被判刑后在狱中戴的是一样的,这东西可以阻绝内力。 “哎。”宋榆雁失落地叹气。 这牢房她没少来,这手环她也没少戴。以前是因为徐彦洲打压,这次却是致命的原因。可罹伴还没有回来,她俩可怎么办? 宋榆雁高烧未退,此时整个人就是昏昏沉沉的状态,但她又怕徐彦洲出现,一直强忍着没有晕过去。 “宋榆雁!”祝融大声地喊她,“你怎么了!” “没、没事……”宋榆雁虚弱地答道。 “哦,对了,你烧还没退呢。你要是不舒服,就将就着睡一会吧。” “不行……我要……等着罹伴……”宋榆雁咳嗽了一声,觉得浑身上下愈发地滚烫起来。 第220页 “哎,我怎么说你好呢?我们得保留体力,等罹伴回来救我们呢。我可不想死在这。”祝融无奈道。 “祝融,陪我聊聊天呗……” “又是宋青芜?你还没说够?”祝融虽然翻了一个白眼,但还是歪头去听宋榆雁微弱的声音。 “你知道吗,若是梦见一个许久未见的人,就说明她开始忘记你了。若是梦到了三次,就说明她彻底忘记你了……”宋榆雁微微抬眸,看着牢房的墙壁。 “谁告诉你的?这你也信?”祝融只觉得宋榆雁越长大越幼稚了。 “你知道吗,我已经梦到宋青芜两次了……还差一次,她就该彻底忘记我了……” 这次宋榆雁没有听到祝融吐槽的声音,因为她脑袋发胀,外界的声音好像被隔绝在外了。 她一边瞎念叨,一边强迫着自己不要闭上眼睛。 突然见得眼前站着一个人。 她是一位穿着青色衣裳的女子。自下往上看,宋榆雁看到了她凹凸有致的身材,纤腰间束着一条黑色腰带,腰带呈波浪状,衔接处的花纹与蛇形相似。再往上看,就是披在肩上的长发,黑亮秀美,显得那修长的脖子愈发地白。 再往上,是她的脸。长得真是漂亮,皮肤也白,脸颊也瘦,鼻子高挺,眼眸居然还是墨绿色的,真有辨识度。发式淡雅得紧,仅用一青色蛇形发簪挽住些许头发,不华丽,但很吸睛。 宋榆雁看着看着就开始胡思乱想。 这张脸,真好看,看得她热血沸腾的。若是把她的头发高束,再换身男装,那不就是宋青芜二十多岁的男装版嘛! 嘿嘿,不过她没有看过宋青芜穿女装,若是她穿女装,肯定就是这么漂亮的! 宋榆雁想着想着,就笑了起来,鼻子发热,有滚烫的鲜血留了出来…… 不过不对啊,这好像就是宋青芜吧?她居然又梦到了宋青芜,还是她穿女装? 宋榆雁以为是第三次做梦,那照理来说,宋青芜是不是该彻底忘记自己了? “不要忘记我!”宋榆雁突然就哭了出来。 就再她吼完这一句话后,一双冰凉的手就扶住了她的脸,让她降温不少。 “祝融!别碰我!我难受着呢!宋青芜这个渣女,她要忘了我了!我不要!呜呜呜……”宋榆雁知道是祝融,委屈地大哭。 “谁说她会忘记你?”宋青芜抬起她的脸,刚见到她的喜悦瞬间就被无奈所掩盖。 祝融的声音有些不一样?宋榆雁顿了顿,还是没有多管。 “我、我刚刚又梦到她了!我都梦到她三次了!呜呜呜……” “宋榆雁。”宋青芜更加地无奈了,“你都多大了,还相信这种荒谬之言。” 宋榆雁可回答不了,因为她伤心过度,晕死过去。 宋青芜心疼且无奈地替她解开绳子,将她抱出了牢房。 “我的傻雁。”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有大事发生,大事发生,大事发生。 关键词:清场,关门。 第153章 妙童 宋青芜把宋榆雁抱出去后,宋延君也将祝融扶出来。来救宋榆雁的时候,祝融被打得有些惨,这时腿脚有些不便。 “谢谢你奥。”祝融真心实意地对宋延君表示感谢。 “没事,我应该说对不起。我们来晚了……”宋延君看着祝融和宋榆雁狼狈的样子,心里很是难受。 “诶,别别别。你们来得正好。况且,不知者无罪,我们在这的消息被宋封瞒得密不漏风,你们不知道很正常。”祝融无所谓地摆手。 “谢谢你,祝融,还有……罹伴,谢谢你们照顾雁儿……”宋延君扶着祝融,想起罹伴的死,语气也沉了很多。 祝融看了他一眼,耸耸肩,道:“这算什么照顾?我能活着都是因为她,我们这五年来都是相互保护着过来的,不存在我们照顾她一说。” “反正不管怎么样,都谢谢你们了。”宋延君的态度很真诚。 “谢什么谢?诶,我们就住在那边,先回家吧。”祝融指着不远处的房子,“罹伴呢?怎么没看到他?” “罹帮主,他……”宋延君停住了脚步,一时间竟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她们这个噩耗。 祝融敏锐得很,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宋延君情绪的不对劲,她不顾伤痛,撑住自己,反手拉住宋延君,板着脸道:“罹伴是不是出事了?你给我说,我可以承受得住。” “罹帮主他,为了救青芜和杞儿,被人暗算……”宋延君惋惜而又惭愧地道。 祝融脸色白了下来,松开宋延君,任由他扶着。“你们不要瞒我,事情都给我说清楚。还有,杞儿是谁?那个小孩子吗?” 宋延君扶着他,点了点头,道:“是,他是我和青芜的儿子。这两件事,都说来话长……” 宋榆雁和祝融的居住地离牢房不太远,走了片刻便到。有侍卫侍女跑步上前,将房间收拾干净,宋青芜抱着宋榆雁走了进去。 她将宋榆雁轻轻地放在床上,对紧跟的侍女道:“去马车上把魏医师请来。” “是。”侍女微微曲腿,即而起身离开。 宋青芜坐到床边,小世子很乖地也跟着她坐下。他看着宋榆雁,不解地问:“娘亲,这个美人姐姐是谁?” 宋青芜哭笑不得地道:“她和我是一辈的,你可不能喊她姐姐。” 第221页 小世子撅撅嘴,道:“那我喊她什么嘛?娘亲,您真幼稚,计较这些做什么?” “她是我的爱人,你也喊她娘亲吧。”宋青芜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道。 小世子可不管为什么宋青芜的爱人是个女孩,娘亲的话就是王道,所以他立马乖巧地应下了。 说话间,宋延君扶着祝融也到来,他将祝融扶到另外一张床上坐着。 小世子一看,这又多了一个陌生的美女姐姐,她该唤什么?想起娘亲刚刚说的话,他立马甜甜地对着祝融喊了一句:“娘亲~” 祝融正在往下坐呢,听到小世子的声音,吓得双腿发软,差点摔倒,多亏了宋延君扶住她才没有摔下去。 “喂喂喂,臭小子,乱喊什么呢!”祝融气得七窍生烟,愤怒地指责道。 小世子被她吓得哇地一下躲进了宋青芜的怀里,大哭道:“娘亲,杞儿怕!” 宋青芜抱着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杞儿,这位喊祝姨,她可不是娘亲哦。” 祝融恶狠狠地吐槽道:“这孩子,不像你也不像,怪不得是捡来......唔!”她的话并没有说完,因为宋延君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杞儿,不要理她,看爹爹给你报仇,捂住她的嘴。”宋延君警告地看了祝融一眼,然后笑眯眯对小世子道。 小世子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很乖地说了一声:“谢谢爹爹”。 祝融呜呜地点头,宋延君才放开了她。 “抱歉哦,吓到你了。”祝融吐了吐舌头,很不好意思地向小世子道歉道。 “没关系,姨姨也不是故意的,杞儿原谅你了。”小世子大方地摆摆手,用哭红的眼睛看着祝融。 祝融抿着嘴,非常愧疚自己差点说漏了嘴。 “殿下,魏医师到了。”气氛微妙之间,侍女也将魏瑗医师带了过来。 “臣参见殿下、娘娘。”来者是一位极其年轻的白衣医师,长相清秀干净,气质沉稳大气。 “魏医师不必客气,麻烦您帮她们二人看看。”宋延君客气地笑了笑。 宋延君身为太子却对一个医师这般客气,祝融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魏瑗却像没有听到宋延君的话似的,起身后却对着宋青芜道:“娘娘,有什么事吗?“ 宋延君若无其事地收敛了笑容。宋青芜有些无奈地看着魏瑗,然后指了指昏迷的宋榆雁和祝融,道:“帮她们看看。“ 魏瑗点了点头,首先就走到了看起来更为严重的宋榆雁的面前。魏瑗穿着白衣,皮肤也是很白,一看就是一个富家公子哥,祝融对他的身份更加感兴趣了。 魏瑗装作看不见宋青芜有些不满的眼神,修长的手指在宋榆雁脸上和手腕拨弄。一边检查,一边问道:“她就是你的那位......“ “嗯。“宋青芜的眼神很是温柔。 魏瑗最后摸了摸宋榆雁的额头,就写个药物清单交给了侍女。“没什么大问题,就是郁结于心,并且发烧较严重,并且被束缚得有些久所以大脑供血不足,以致晕厥。吃过药,休息一会便可清醒。” “谢过魏医师了。”宋青芜微微颔首。 魏瑗很有礼貌地朝宋青芜行了礼,转身去给祝融看伤,宋延君见他过来,立马起身让位。 魏瑗看都不看宋延君一眼,认认真真地询问祝融的感觉。宋青芜替宋榆雁盖好被子,起身来,安慰似的拍了拍宋延君的肩膀,道:“哥,不要和他计较。“ 宋延君苦笑道:“我有什么资格同他计较?恋恋的死都是因为我,他心里责备我,是应该的。“ 宋青芜想起那个宛如小白兔一样的女孩,叹气道:“单恋的死是个意外,跟你没有关系。哥,放宽心,不要弄坏了身子,我们还要报仇呢。“ “嗯。“宋延君点点头。 要不是父母的仇要报,宋延君早就陪着单恋去了。 祝融那一双修长的腿上肿起了一大块,见到有医师来看,祝融大大方方地把腿伸了出去。魏瑗伸手地试探祝融腿部各部位,边按边问:“这里有感觉没有?这里?这样痛吗?“ 魏瑗仔细地为祝融瞧了伤口,掏出纸张来写下所需药物。”其实没有什么大碍,就是按时敷药就行。你这个身体素质,是我见过最好的......“抬头,却对上她戏痞的眼睛,魏瑗才意识到刚刚的动作有多么的不雅。 脸微微发烫,魏瑗尴尬地转移视线,将药单交给了侍女,并且仔细地交代宋榆雁和祝融的药都该怎么煎。侍女脸红地点头,记下后步伐不稳地离开。魏瑗向宋青芜行了礼,识趣地离开。 祝融靠在床头,看着侍女对魏瑗害羞的模样,只觉得好笑。 宋青芜牵着小世子坐下,就在宋榆雁身旁。她微微俯身,仔细地看着宋榆雁苍白的小脸,一个角落都不肯放过,心里很温暖。 宋榆雁越来越漂亮了,也越来越像印紫茹。这么多年,她还以为宋榆雁已经被宋封秘密处死了,毕竟以宋封的狠辣,他不可能会放过宋榆雁。不过苍天有眼,她的女孩,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宋延君见到此景,将小世子连哄带骗地带出了门。 “喂!你留我在这是什么意思?喂!“祝融见宋延君带走了小世子,而宋青芜眼里只有宋榆雁的样子,顿时急了,大喊道。 宋延君抱着小世子,从窗户那探出两个一大一小的脑袋,道:“你腿受伤了,就留在这吧。“ 第222页 “......“祝融表示自己真的很尴尬。 “这五年过得怎么样,苦吗?”宋青芜替宋榆雁盖好被子,问祝融。 祝融顿时感动得热泪盈眶,宋青芜的心里虽然只有宋榆雁,但还是害臊的,也知道和她搭搭话缓解一下她尴尬的情绪。 “苦也不苦。虽然是寄人篱下,但也没有性命之忧。我和她前些年多受徐彦洲的打压,但罹伴找到我们后,帮了我们很多,生活状态也有所好转。”祝融微微抬头。 宋青芜轻轻点头,道:“她可曾提起过我?” “提起你?这就是她每天都会干的事。吃饭、睡觉、想你,她就这样活过来的。她一直相信你没有死,一定会找到你,或者你找到她。” “嗯......”宋青芜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母亲的死讯传来后,她......还好吗?“ “不好。她哭了很久,病了很多天。后来高烧不退,多亏了罹伴,她才没有病死过去。她一直把罹伴当恩人,可惜......“祝融想起方才宋延君给她讲的事,表情也是凝重了许多,“要我看,罹伴的死讯,就不要告诉她了吧?“ 宋青芜却摇头,道:“这个必须得说。只有这样,罹伴在她的心里只能永远是一个恩人,一个遗憾,而与爱人无关。“ “呃,你真是霸道。“祝融有些无语。 “我们分开这么久,感情一波三折,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点曙光,我必须要留住它。“宋青芜握住宋榆雁冰凉的手。 “雁,快点好起来吧。等你康复,我们就去印国,找印溱屮。“ 祝融的眼睛微睁,感到惊讶。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05 01:18:24~20200306 00:19: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风不域假 2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4章 盎然 魏瑗很快带着药来,动作有些笨拙地替祝融包扎上药。祝融被他弄疼了,忍不住吐槽道:“亏你还是医师呢,手脚不协调吗?“ “抱歉。“魏瑗依旧保持着偏头的动作,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手,尽量不要冒犯到祝融。 “老古板。“祝融撇撇嘴,不再看他。 然后魏瑗将药碗递给宋青芜,还有一个小勺。 “祝融大概多久可以行走?“宋青芜接过药碗,问。 “不出三天。“魏瑗道。 宋青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魏医师的体力怎么样?“ “还、还可以。“魏瑗不太明白宋青芜的意思。 “那抱着一个人奔跑个三天三夜,有什么问题吗?“ 魏瑗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还是如实回答道:“中途休息一会就行。“ “那好。你去多准备一点祝融和雁的药,包好。“宋青芜满意地点了点头,吩咐道。 魏瑗不知道宋青芜想要做什么,但还是应了下来。 魏瑗离开后,祝融才问:“你到底要做什么?“ 宋青芜没有回到她,而是认认真真地吹凉了宋榆雁的药,舀了一勺喂给宋榆雁。 宋榆雁迷迷糊糊中张开嘴巴,将药全部喝下去。宋青芜将宋榆雁嘴角残留的药渍拭去,探了探她的额头,这才开始回答祝融的问题。 “这件事我和哥计划了很久......” ———— 傍晚,宋榆雁终于结束了和周公的约会,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四周。 她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躺在床上,头疼脑胀。向左边偏头,发现了靠着床的祝融正一脸严肃地盯着她。 “没想到啊你,宋榆雁,居然心怀色心,看着美女居然流鼻血?” 宋榆雁的脑子一下子还没有转过弯来,反应过来才知道祝融指的是什么,她有些尴尬地道:“呃,我以为那个是宋青芜呢。日后要是见到了宋青芜,你可别给她说我看到别的女子流鼻血。” “......“祝融看着宋榆雁一脸不好意思的样子,只觉得无语。 宋阎和印紫茹两个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生出宋榆雁这么一个蠢笨的女儿?依她看,宋榆雁的小名就不该叫“润润”,叫“笨笨”似乎更加贴合事实。 宋榆雁见祝融一言不发并且以一种诡异的嫌弃表情看着自己,心中愈发疑惑了。 就在此时,一双手从她的背后伸出来,紧紧地搂住她的腰。 那人把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因为昏睡而变得沙哑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别给我说什么?” 这声音是记忆中的那人,似乎也不是。 宋榆雁愣在那,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傻乎乎地看着祝融,道:“你看我是不是烧糊涂了,我感觉我被宋青芜给抱着了耶。” “我看你就是欠收拾。”祝融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翻过身去,不再理这个蠢蛋。 宋青芜在背后拥着宋榆雁,听到她的话,瞌睡彻底醒了。 她笑着将宋榆雁拥得更紧,低声道:“傻雁。” 继而握住宋榆雁的双肩,将她翻过来,面对着自己。 宋榆雁呆愣地看着她,总算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在做梦。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宋青芜,她的宋青芜…… 二人就这么互相看着对方。宋青芜死死地盯着宋榆雁的眼睛,透过她的眸子看见了自己的脸,也看到宋榆雁的眸子渐渐地泛红…… 第223页 “不说点什么?”宋青芜也感觉到自己的眼睛开始酸涩起来。 “真的是你?你真的还活着?”宋榆雁动也不动,就这么红着眼问道。 “是我,我是宋青芜。宋榆雁,真的是我。”宋青芜看着宋榆雁红眼的样子,心里绞疼。 宋榆雁一把抱住她,大声地哭道:“呜呜!我终于找到你了!我以为我在做梦……真的是你,你来了……” “对,是我,我来了。”宋青芜任由宋榆雁紧紧地箍住自己,一滴清泪自脸庞滑落。 宋榆雁抱着宋青芜大哭,再也说不出来话。 她说不清楚此时自己的情绪。 有激动也有失落。激动于与宋青芜再见,失落于宋青芜愈发地出色,而自己却依旧蠢笨。 她此时的感觉,就像一个在外受欺负的孩子,面对别人总能坚强,但一回家,看到亲人和爱人,伪装顿时就卸下,将满腔的委屈发泄出来。 宋榆雁不停地哭,哭得全身发麻,被宋青芜捂暖的手脚又冰凉了起来。 她没力气了,这才松开宋青芜,靠在她的肩上,小声地道:“宋青芜,我真的受了好多的委屈……你必须得给我报仇……” 下一秒,她的头被人抬起来,宋青芜的脸瞬间离她只有半指的距离。 宋青芜疯狂地夺走她的呼吸,唇间冰凉,但还是有一股热气的直冲脑门,让宋榆雁的眼泪再次留下。 宋青芜抱着她亲吻,二人的发丝交缠,青衣与红衣交织,呼吸也纠缠不休。宋青芜很心疼宋榆雁,怕她被亲到窒息,但又制不住自己的动作。 此时她真的希望自己是个男子,可以有作案工具让宋榆雁彻彻底底地属于她。 但没有关系,只要宋榆雁的心里有她,宋榆雁就是完完全全属于她的 况且她有别的办法。 “咳。”祝融适时地咳嗽了一声,带着点哭腔。 宋青芜这才松开了宋榆雁。 宋榆雁红着脸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好一会才缓过来。 “祝融。”宋青芜突然喊了一声。 “啊?”祝融难得被感动到,正背对着二人悄悄地抹眼泪呢,宋青芜却突然从温柔乡中抽身管上她了,“什么事?” “你,扶着墙,出去。”宋青芜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看着宋榆雁,因为有些焦急,语气就有了点命令的意味。 “……”祝融瞬间感觉不到那感动的氛围了。 这氛围,似乎发展不太对,好像带了点颜色…… 而且,是一种对她不太友好的颜色…… 祝融是个很懂水的人,立马利落干脆地穿好衣服起身,扶着墙,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出门,她贴心地关上门,看着房外,突然风中凌乱。 她出来了,住哪? 就在祝融被赶出来后,房间里的温度也越来越高,宋青芜看着宋榆雁的脸,眼睛发红。 “雁,你有没有看过一种书。”宋青芜抚着宋榆雁的脸,指尖的温度越来越高。 “哪种书?修炼身法的吗?”宋榆雁眨了眨眼睛,认真地摇头。 “对,就是修炼‘身、法’的。”宋青芜刻意加重了身法二字。 宋榆雁点头,道:“我当然看过,不然我的武功怎么修炼的?不过你好奇怪啊,为什么要把祝融赶出去?她的腿怎么了?” 宋青芜受不了宋榆雁絮絮叨叨的样子了,一把把她摁在床上,宋榆雁有些不舒服地挣扎道:“诶!你干什么?” “我说的这种身法,不是指修炼武功的那种,它是一种修炼爱情的身法。”宋青芜附在宋榆雁的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宋青芜低着头,长发垂下不停地扫着宋榆雁的脸,宋榆雁感觉痒,就伸手掀开来,疑惑地道:“什么意思?你别转移话题!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要把祝融赶出去?” 宋青芜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微微俯下身来,在宋榆雁的耳边道:“现在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去管别人?我看祝融和魏瑗有戏。” 宋榆雁觉得很痒,但关注点完全在祝融那:“魏瑗是谁?” 宋青芜撑起身子,神色复杂地看着宋榆雁,突然伸出左手来,给宋榆雁看。 宋榆雁笑眯眯地握住她的的手,道:“嘿嘿,手指修长、纤细、白嫩嫩,你的伤好了呀?” 宋青芜再次俯下身来,这次的声音已经低沉了许多:“二十二岁了,我的雁,长大了。” “什么雁啊雁的,我长大了,你不也长大了么?怎么的,还怕我飞走?”宋榆雁笑嘻嘻地把头摆来摆去。 “就是怕你飞走。”宋青芜吻了吻她的耳垂。 “我这青葱的草地,以后就是你家了,你可别走了。”宋青芜顺着她的耳垂,吻过她的脸颊、鼻尖、鼻梁、额头,再接着往下。 “你想干嘛?”宋榆雁这榆木脑袋总算是察觉到宋青芜的不对劲了,“你怎么这么烫?” “从慧城来这的路上,我看了很多书和画集。‘身法’学的差不多了,就等着你来跟我贯彻到实处了。”宋青芜勾起一抹笑容,继而吻住了她的唇。 双腿支撑住身体,双手挪到了宋榆雁的衣领处…… “实、实处?” —————— 门外,祝融蹲坐在台阶上,她听力太好,房间里越来越不健康的对话让她有些坐立难安。 第224页 就在她想要起身之时,一道温润的声音突然道:“祝小姐,你……怎么在门外?” 祝融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依旧一身白的魏瑗。 祝融眼睛一亮,道:“魏医师!” 魏瑗皱着眉头,将这不省心的病人从冰冷的地面上扶了起来。 “你怎么在外面?娘娘和她那位……呢?”魏瑗看着禁闭的大门。 “呃……”祝融可不想让魏瑗看到一些带有颜色的画面立马转移话题道,“那个,我没地方住了,你住哪?我去蹭一晚可以吗?” 魏瑗尴尬地道:“我们来的急,住处没来得及找。而且为了掩人耳目,我住马车上。” “马车?没事,有地睡就行。我想魏医师应该不会拒绝我这个病患吧?”祝融笑着将腿抬起来。 魏瑗要拒绝的话瞬间就被祝融堵在了嗓子眼。看着祝融的长腿,白天给她疗伤时的触感仿佛又…… “咳咳,好吧。你睡我那,我睡车外就行。”魏瑗偏过头,不再看她。 祝融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道:“车外?这不太好吧……” “我睡里面更不太好。我是个大男人,在外面睡一晚上没事的。”魏瑗有些小骄傲。 祝融耸耸肩,道:“好吧。” 第155章 往事 第二日清晨,宋延君被睡觉很不老实的小世子给薅醒。 天还灰蒙蒙的,侍卫侍女们都还没有起,宋延君走出马车,打量着外面的情况。 他首先来到了魏瑗的马车外,车外无人,他犹豫片刻但还是直接掀开了车帘。 “……”车帘还被他捏在手里未放下,他就看到车内睡在一起的祝融和魏瑗…… 动作没有不雅,衣服也穿得好好的,但是主角似乎不太对…… 他尴尬地松开手,将车帘放了下来,镇定自若地走到了另外一辆马车外。 这辆马车不像他们的一样华丽,稍微有些简陋,宋延君想到刚刚看到的一幕,无奈地摇头的瞬间掀开了车帘。 “……”下一秒,宋延君飞快地回头。 刚刚那两个睡在一起可能不太正常,但这二位睡在一起,很正常。是他的错,他应该考虑清楚才动手的。 于是宋延君又来到了宋榆雁和祝融住的地方。刚要敲门,宋延君突然想起刚刚祝融是和魏瑗在一起的,那这房间里只有宋榆雁和宋青芜了。 及时地止住了自己的动作,宋延君的脑海里不知为何会有这么一个想法——这个门开不得。 于是他往后一退,打算离开。 门却突然从里面被打开,宋青芜披着头发,穿戴整齐地走了出来。 “哥。”宋青芜喊了宋延君一声的同时,也将门关上了。 宋延君看她脸色红润,神情慵懒,仿佛刚做了什么很开心的事似的。 宋青芜见他不动,微微皱眉:“哥,怎么了?” “没、没事……”宋延君一想起刚刚看见的两个画面,就觉得尴尬。 “杞儿出事了吗?” “没有。就是我不小心看见了张璟予和秦苧……呃,还有祝融和魏瑗……”宋延君看她竟担心起小世子来,只好实话实说。 宋青芜微微一愣,却笑了:“没事就好。走吧,我们去准备东西,天亮了就出发。” “好。”宋延君这才想起正事。 ———— 宋榆雁是被一双小手给薅醒的。 昨天晚上她被宋青芜折腾过头,待宋青芜终于放过她后,她什么都没管,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迷糊中,宋青芜施了法术给她清洗了身体,没过多久,她似乎听见宋青芜开门的声音。 待她终于睡够了的时候,一双小手不停地在她的脸上摸,一会摸摸她的嘴巴,一会摸摸她的鼻子。与此同时,有一股极小但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柔柔的,带着奶香。 宋榆雁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没在房间里了,而且床侧还坐着一个粉妆玉砌的小孩子。 小男孩的脸圆圆饱饱的,白嫩的小脸因为她的突然睁眼而染上了红晕,很是可爱。他穿着一身华丽的衣裳,眼睛是通透的黑,亮晶晶的带着害羞看着她。 “娘亲!娘亲醒了!”小男孩的声音软糯可爱,飞快地站起来,小短腿蹭蹭地就跑了出去。 宋榆雁起身,才发现自己在一辆马车上。马车里配备齐全,温暖异常。 衣服已经换了,外面是一件白色长袍,保暖且漂亮,里面是一身红色的劲装。 宋青芜从车外进来,天气转凉,她的身上带了些许寒气。 宋青芜裹着和宋榆雁同款的白色长袍,发式简单淡雅,女装的她,绝代风华。 她端着冒着热气的盆,身旁站着一位红着小脸拿着一条干毛巾的小孩子,就是方才的那位。 “来,洗洗脸。”宋青芜把盆放在床边,小男孩跟着她乖乖地把毛巾放进盆中。 宋榆雁云里雾里地接过宋青芜拧干的毛巾,擦脸。 宋青芜将宋榆雁用过的毛巾放进盆里,然后对着小男孩道:“我怎么教你的?” 小男孩身子抖啊抖,扭扭捏捏地喊了一声:“娘亲……” “??”宋榆雁一脸诧异,甚至带了些震惊。 小男孩问:“娘亲,这位娘亲叫什么名字呀?” “宋榆雁。”宋青芜摸了摸他的头。 第225页 “哦哦,宋雁雁……”小男孩年纪小,发音不准,发不出“榆”的音,只能这般喊。 “??”宋榆雁一脸疑惑,甚至带了些不满。 宋青芜微微一笑,道:“等我一会。”然后端着盆,把小男孩带出去了。 不一会便再次走进来,这次端着的是热腾腾的早餐。 “哪来的孩子?为什么喊你娘亲?为什么?”宋榆雁扁着嘴,眼眶湿润。 “宋青芜!你是不是背着我找男人了!你为什么会有一个儿子!” 宋青芜淡笑不语,默默地坐在她的床边。 “呜呜,我都和你那啥了!你这个女人,提起裙子就不认账了!你你你,居然有个儿子!我在闾城过得提心吊胆,你居然、”宋榆雁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她狠狠地吸了一口气,才继续道,“你居然生了个儿子!是哪个臭男人?你跟我说,我去打死他!” 宋青芜乐得不行,道:“他的父亲是宋延君。” “宋延君!?”宋榆雁更加委屈了,“宋青芜,渣女!我记得没错的话,你是宋延君祖宗的女儿啊,你们、你们可是有血缘关系的!你们、你们……呜呜呜……” 渣女宋青芜把宋榆雁逗得哭兮兮的,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她端起白粥,道:“行啦,他是我们收养的。况且我也是你祖宗的女儿嘞,这血缘关系早就淡了。吃饭啦,乖,别哭。” “收养的?”宋榆雁顿时就止住了哭声。 “嗯。他叫宋函杞,今年三岁了 。”宋青芜舀起一勺白粥,抵在宋榆雁的嘴边,“三年前的一次外出,我们遭遇了 宋封的埋伏,差点没命。多亏了 一农户救下我们。” 宋榆雁乖乖地吃下白粥,道:“宋封想要杀你们?那这五年你们岂不是很不好过?” 宋青芜喂食的手微微一顿,道:“不好过也得过。” 宋榆雁沉默片刻,一把夺过碗,几大口吃完,把宋青芜拉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 “给我说说这五年你们都是怎么过的吧,都发生过些什么事。你们怎么会来这里?罹伴呢?你现在的身份是什么?我们现在这是要去哪?” 宋青芜感受到被子里宋榆雁伸手与她十指相扣,心中顿时倍感温暖,她点头,将这五年的事说给宋榆雁听。 ———— 几百年前,宋国还只是木国的附属国,宋归作为国君被木国喊到皇城,并且软禁了起来,叶初一个人在宋国诞下一女。 就在此时,木国爆发了蛇灾,木国内忧外患应接不暇。宋归无意中碰到正在渡劫的娲,为了保命就将娲杀个半死。 娲逃到宋国。 叶初收到宋归的密信后,找到了娲和她的族人,将它们全歼,但是娲的灵魂一分为二,其中一片却融入宋青芜的体内。 当时的宋青芜还是一个婴儿,根本承受不住娲的灵魂力量,叶初没有办法,只能将宋青芜的灵魂与身体冰冻起来,等待宋归回归。 可惜宋归因为攻击娲,身受重伤,在木国惨遭毒手,被下了剧毒,他被木国公主救了一命,在墓地养伤驱毒整整三十年。 这期间叶初继位,代替宋归掌管宋国,宋青芜也一直被冰封。 直到宋归回归,出兵木国,宋国独立,叶初退位,再直到几百年后宋阎继位,宋青芜都一直被冰封。因为娲的能量过于狂暴和强大,宋归和叶初只能通过这个方法保住宋青芜的性命。 宋青芜再次看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是她被宋归和叶初托付给刚刚“丧女”的宋阎和印紫茹,宋归通过几百年的努力,找到了解决方法,并且也成功在将宋青芜解封之际,将娲的灵魂压制。 宋阎和印紫茹隐瞒宋青芜的性别,将她当做亲生女儿一般抚养。而宋归和叶初外出寻找这个“解决方法”。 解决方法就是印溱屮。原来印溱屮的身上竟存在娲另外一片灵魂碎片。 当年娲的灵魂一分为二,一恶一善逃窜,恶之灵魂融入宋青芜体内,善之灵魂融入了一个男子体内。 而这个男子,实力暴增,再加上自己本身的抱负,建立了一个新的国家也就是印国,这半个灵魂碎片就随着印家血脉,一代一代地传了下来,直到印溱屮。 能够压制恶之灵魂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彻底歼灭恶之灵魂。 可宋青芜是灵魂碎片的初代拥有者,娲的灵魂早就和她自己的灵魂融合,若是歼灭娲的灵魂,宋青芜的灵魂也会随之消散。 但印溱屮是血脉传承,善之灵魂的意识早已消散,印溱屮本身的灵魂是完整的,取出来是不影响他的身体的。 宋归找到了印溱屮,暗中助他逃出印国来到宋国,最后被宋青芜所救。叶初再暗中施计,逼迫印溱屮男扮女装去皇宫选秀。 宋归将此事告诉了宋阎,于是就有了后来他给宋青芜纳妃一事。他暗箱操作,宋青芜便将印溱屮“娶”进门。 五年前宋青芜的身体被娲的灵魂夺走了主导权,宋归和叶初现身,救众人于水火,将半人半蛇状态的宋青芜给带走。 他们将娲引到了郊外,随后用计将宋青芜的灵魂救了出来,娲的灵魂暂时被冻结在宋青芜的体内。 宋青芜和父母生活了半年,这三个月,宋归叶初尽心尽力地照顾她。他们先是给宋青芜疗伤与恢复内丹,将她多年残疾的左臂治了个八成好,帮助她走出“宋榆雁离世”的悲痛,也帮助她克服了儿时在黑门中的阴影。 第226页 宋青芜的身体逐渐趋于健康,心理状态也渐渐良好。 第156章 小傻 宋归和叶初为了寻找印溱屮,离开宋国,而宋青芜也穿上女装,回到宋国。 这期间,她在皇城外生活,暗中与宋延君联系。一年半后宋延君举办选秀大典,宋青芜用计参加并且坚持到最后。 二人大婚当日,宋封这才发现宋延君娶的人居然是宋青芜。 宋延君在宋封的打压下忍辱偷生两年,积攒了不少人气,再加上洛枫、宋宫等人的保护,宋封不能明着杀他,只能暗杀,宋延君这些年被刺杀了无数次。 木何之乱过去了两年,很多人都已经不太记得当时的情况,于是宋封便搅乱视线,暗中散播谣言说宋青芜是宋阎之女,竟不知廉耻与亲哥哥宋延君乱、伦。 这还是没能让宋延君失去民意,因为很多人没有见过木何之乱当日的景象,而宋青芜是以宋宫之女的身份嫁给宋延君的,很多人根本不相信当年死去的太子是女儿身,不相信他会“复活”,不相信他是宋延君的太子妃。 于是宋青芜总算是留在了宋延君的身边。 某次二人外出,宋封派的刺客再次现身,二人侥幸逃脱,被一农户所救。之后杀手们寻到了他们的藏身之处,将农户和妻子杀死,宋延君和宋青芜虽然将他们反杀,可惜还是没能救下他们的救命恩人。农户的妻子刚刚生产,因为怕孩子受寒就把他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放在了温暖的厨房里,这个孩子就躲过了一劫。 宋青芜和宋延君就将这个孩子带回皇宫,六个月后宋青芜“产下”一名男婴,取名宋函杞。 宋青芜和宋延君对外称宋函杞生了大病,不见外人,半年后才让宋函杞见人。 宋封膝下无子,年纪大了无法生育,对宋函杞很是喜爱,这加深了他想要除掉宋延君和宋青芜并且将宋函杞培养长大的想法,也让他没有怀疑宋函杞的身份。 而为了不让别人知道此事,宋函杞的身份只有宋延君知道,他甚至都不敢告诉单恋,这导致单恋悲痛欲绝,病入膏肓。 半年后,宋延君迎娶单恋,将她封为侧妃。宫中有一个医术极其高超的医师名叫魏瑗,深得宋封的信任,宋封为了成功刺杀宋延君,就将此魏瑗安排到宋延君身边,名义上是给太子侧妃治病,实际上是为了监视宋延君。 可好巧不巧,这个魏瑗,就是单恋的未婚夫,之前宋延君知道的时候就逼着单恋退了婚约,但魏瑗却一直把单恋放在心里。 因为单恋,魏瑗也答应帮助宋延君和宋青芜。 可单恋的身子太弱,宋青芜的五彩石都无能为力,宋延君终于忍不住将真相告诉单恋,单恋在满足与释怀中离世。宋延君一把火烧了单恋,还有他和单恋的回忆。 魏瑗以为单恋死于意外火灾,记恨上了宋延君,宋青芜虽然将往事与真相告诉了他,但他和宋延君还是有隔阂。之后的日子里,魏瑗一直帮助二人,但也只听宋青芜的吩咐,因为宋青芜对单恋一直很好,单恋也给他提起过这个善良的前太子殿下。 被刺杀、躲避刺杀的日子过了五年。宋青芜和宋延君暗中发展自己的羽翼,招兵买马,更是与当年逃亡的秦倾、张璟予、秦苧还有青翼军取得联系,将他们安排到宋枟竹的麾下。宋封为了巩固权力与军心,在木何之乱不久后就将宋枟竹释放,虽然削弱了宋枟竹的兵权,但至少宋青芜等人有了明面上的保护伞。 他们做过很多努力。 不久前宋归和叶初带着善之灵魂回归,与宋青芜约定安排在慧城见面。宋青芜以宋函杞想出门玩耍之缘来到了慧城。 在这里,宋归和叶初献出了自己的性命,将娲的恶之灵魂歼灭,恶之灵魂也成功地融入了宋青芜的体内。 这也是为什么宋青芜突然不能使用内力。 娲的灵魂让宋青芜成为了一种“半人半妖”的存在,蛇也成为了她的本体,她可以利用本体丹变幻出蛇尾,拥有了蛇尾的形态。 宋封以为宋青芜受伤,就再去安排杀手,这次直接花重金去死亡矿井雇了多名杀手。 宋青芜刚安葬完双亲,就被杀手刺杀,宋延君救了她。随后的一次,是罹伴救了她,杨修平的身份也随之被揭开,罹伴罹难,临死前将宋榆雁的行踪告诉了她。 宋青芜安葬完罹伴,立马就来到了闾城,骗过城主徐彦洲,救出了地牢中的宋榆雁和祝融。 ———— 宋榆雁整个人都呆愣在那里,她万万没有想到,梦境和现实真的是相反的。梦中的罹伴中了毒,但是保住了性命。现实中,罹伴中了毒,却直接是命丧黄泉。 她甚至都没有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宋榆雁的脑海中满满的都是这些年来和罹伴的回忆。 她知道罹伴对她的感情很深,她亦是。只是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情。 罹伴一直在为她付出,可她又曾回报过他什么呢?罹伴连死都是为了她,为了她的爱人,为了宋榆雁能够和别人在一起。 罹伴死了,不留下一点牵挂,因为他的亲人都死了,他唯一在乎的人也就是宋榆雁,也有自己的靠山。 “我向罹伴发过誓,我会永生永世保护你。”宋青芜侧身,将哭得肩膀一抖一抖的宋榆雁搂进怀中。 宋榆雁反手抱住她,哭得更加厉害了。 第227页 其实她最没资格哭,罹伴的死都是因为她,她不应该哭,她应该为罹伴报仇。而且现在最难过的应该是宋青芜,宋归和叶初为了救她都去世了,他们可是和她分隔多年的亲生父母。 “我知道,我相信你。我会很快调整好自己的心情,你不要被我影响。”宋榆雁飞快地说完这段话,然后继续在宋青芜的怀里抽泣。 可她真的忍不住。 宋榆雁哭得宋青芜的眼眶也开始泛红。她这两天经历了人生的的大悲大喜,先是双亲之殇,再是罹伴之殇,她难过之际又与宋榆雁重逢,昨天那个旖旎缱绻的夜晚,是她永生不忘的。 可她不能太过伤痛,也不能太过激动。她还有家仇国恨,还有养父母的仇要报,还有伙伴受辱与分离的仇要报。她必须时时刻刻保持冷静,面对一切苦难。 宋榆雁和宋青芜拥抱了很久,宋榆雁才止住哭泣。 “可以了吗?你哭得我心肝疼不说,哭太多伤你身体。”宋青芜扶着宋榆雁躺了下来。 “嗯。”宋榆雁还是有些闷闷不乐。 “还疼吗?”宋青芜想了想,决定借转移话题来转移宋榆雁的注意力。 宋榆雁果然中招,疑惑道:“什么?” 宋青芜淡笑着勾起嘴角,伸出手来,手指在宋榆雁的脸上蹭来蹭去,低声在她的耳边道:“用了身法的后遗症。” 宋榆雁听不得她耍流氓,也见不得她的手指,更回忆不得昨天晚上。 飞快地红了脸,飞快地把自己藏进被子里,飞快地裹住自己,飞快地道:“你你你,臭流氓!” 宋青芜失笑,道:“刚刚还叫我渣女,这会怎么又换了称呼?不过你这小傻子怎么会怀疑我会别的男人生孩子呢?我干不干净你不知道?” “别说啦!”宋榆雁的声音从被子传出来。 “昨天晚上白干了是不是?说我提起裙子不认账,究竟是谁提起裙子不认账?嗯?”宋青芜知道她害羞,得寸进尺地道。 宋榆雁一下子从被子里窜出来,脸通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她掐住宋青芜的脸,道:“你你你,我让你别说啦!还说?还说?看我不把你给掐毁容!” “我这纯天然的脸岂是你随随便便就能掐毁容的?” “啊!别说啦!” “嘿嘿。” 二人在床上扭打,最终宋榆雁还是不敌宋青芜被她“制服”。 “我们这是要去哪?”宋榆雁看着窗外的风景,问道。 宋青芜悠哉悠哉地躺在床上,答道:“去印国,我们接溱屮回家。” “回家?”宋榆雁不太懂她的意思。 “我的军队都在我们的根据地中。那里四国的领土均未涉及,我修好了房子,那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家。”宋青芜看向窗外,风景甚好。 “这五年来我和溱屮、子瑕还有沐帘姐都有联系。我们这个大家庭,有你,有我,有哥,也有杞儿,还有子瑕他们,更有枟竹姐他们。” 宋榆雁点头,回想往事,历历在目,都是和伙伴们一起成长的经历。 “诶,你刚刚说你们找道了张璟予他们,他们在哪?”宋榆雁问。 “在别的马车上,张璟予和秦苧修成正果,两年前已经成亲。等我们出闾城,你就可以去见他们了。” “那秦师和小秦惜呢?他们怎么样?” “小惜今年也有六七岁了吧?不知道性子随了谁,调皮得紧,秦师和枟竹姐在蛮荒城,我们会经过那里同他们集合,到时候你就能见到她了。” “好嘞!” 宋青芜看宋榆雁从悲痛中恢复过来了,只觉得她蠢得可爱,便喊了一声:“真是个小傻。情绪切换自如。” “喂喂喂,喊谁小傻呢?”果然,小蠢蛋的关注点不在那上面。 “喊你呢。” “你你你!你个、你个……”宋榆雁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称呼来反击宋青芜。 “小傻,等我们安定下来,就把两对父母亲还有罹伴的坟墓迁到家那里吧?他们也应该回家。”宋青芜突然道。 “好。”宋榆雁爽快地答应了,扭头却对上宋青芜调侃的眼神。 “小傻。” “你你你!你好烦!” 作者有话要说: 小蛮和小傻都是宋榆雁的性格,不管怎样,就祝小雁喜提爱称吧。 第157章 起义 宋榆雁和宋青芜躺了一会,马车便停了下来。 车外吵吵嚷嚷的,宋青芜和宋榆雁走出马车。 只见得徐彦洲带着闾城驻兵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为首的徐彦洲拿着金黄色圣旨,对着先出来的宋延君道:“奉君上圣旨,臣必须得把殿下、娘娘和世子带回皇宫。” 宋函杞的小脑袋瓜子埋在宋延君的怀里,不明所以地问:“爷爷叫我们回去吗?爹爹,我们为什么不回去呢?” 宋延君摸了摸他的头,道:“宋封他不是你的爷爷,他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他杀了你的亲爷爷,害得你奶奶郁郁而终。” 宋函杞抬起头,扁着嘴,不高兴地道:“爹爹你骗人!爷爷对我很好的!” 宋青芜听到他的话,将他从宋延君的怀里接过,轻声道:“杞儿,你只需要知道,爹爹和娘亲永远不会骗你就行,别想了,跟你娘亲去里面玩。” 宋榆雁懂水地迎上去,把宋函杞抱在怀里。 第228页 “嘿,你这小孩,还挺沉。”宋函杞看着小小软软的一团,实际上这重量可不轻。 宋函杞被她的话刺激到了,瞬间忘了爷爷叫他回去的事,他气宋榆雁说他胖,可他和宋榆雁又不是很熟,气归气又不好意思同宋榆雁辩论,只能僵硬地由宋榆雁抱着,双手抵在宋榆雁的胸前。 宋榆雁感受到那股小小的排斥的力量,虽然不明白这小孩在想啥,但为了他的安全,还是把他抱进了马车。 一进马车,宋函杞就挣脱宋榆雁的怀抱,自己爬到她的床上,占据了一方绝佳的位置。 宋榆雁微微眯眼,只当这小孩还与她不熟,才有排斥感。 于是她尝试和宋函杞套近乎,笑眯眯地道:“杞儿,你要不要喝奶?” 宋函杞感觉自己受到了更大的侮辱,把小身子裹进被子里,眼眶红红地道:“宋雁雁娘亲,我、我都三岁了,不小了……不喝奶的……” 宋榆雁僵硬着没敢再问。 而宋青芜见宋榆雁把宋函杞带走后,这才拿出了点气势,眼神冰凉地看着徐彦洲:“徐城主,我们不会回去。” 宋青芜话落,她的几个侍卫就拔剑对着徐彦洲。她没有带多少人,不仅是为了方便出逃,也是因为在出逃过程中她会和她的军队汇合,队伍也会越来越庞大。 宋延君微微颔首,亦是拔出了佩剑。 徐彦洲感受到他们的排斥,心里不停地做着打算。宋延君的实力已经到了八重巅峰,这几个手下定也有不俗的武功,宋函杞被宋榆雁保护着,如今唯有这个太子妃…… 传闻她不过是一个显贵之女,看上去倒是没有什么大本事…… 所以…… 下一秒,徐彦洲毫不犹豫地拔剑朝宋青芜刺来。 在他看来,只要抓住太子妃,太子就会乖乖地听他的话。 可徐彦洲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太子妃会是众人的主心骨,同时也是实力最为高强的一个。 宋青芜看他自不量力的动作,冷冷一笑,左手抬起,一股磅礴的力量已经重重地砸向了徐彦洲。 “毁灭之力!”宋榆雁看戏许久,她清楚地看见宋青芜的内力呈青黑色,内力划过之处寸草不生,徐彦洲的实力不俗,但顷刻间就被毁灭之力吞噬得干干净净! 尸骨无存!这就是毁灭之力的霸道之处。 宋榆雁惊讶地看着宋青芜,心中升起寒意之际又升起了浓浓的安全感。 宋归和叶初几天前才将娲的善之灵魂融合进宋青芜的体内,短短的时间内她就重整旗鼓,武功实力突破第九重。有了她这磅礴的内力作为支撑,宋青芜的法术实力定也是到了一个极高的程度。 宋青芜收回手,看着呆愣在原地的闾城驻兵,昂首挺胸,气势十足地道:“主帅已死,你们可还想拦我去路?” 那些军人本来就不想同一国太子作对,这下子全部放下了武器,跪在地上,道:“属下愿誓死追随太子殿下!” 宋延君上前一步,道:“大家都知我身份,我乃先君之长子。我与青芜二人在宋封手中苟且偷生,只求今日造反起义,可以为先父先母报仇。从此,宋青芜,就是我们的领导者。” 宋青芜抬手示意众人起身,道:“从今往后,我们不再是太子和太子妃,我们只是先君遗子。你们不用追随于我,我需要你们在宋国内散播消息:我宋青芜!反了!” 宋榆雁坐在马车内,听着宋青芜和宋延君这段慷慨激昂的话语,激动之余又忍不住热泪盈眶。 这句话,宋青芜和宋延君等了五年,爹爹的亲信与臣子等了五年,何子瑕、印溱屮也等了五年,还有秦倾和宋枟竹,他们每个人都等了五年。 为了这次的起义,宋青芜付出了几乎全部的心血。她甚至都来不及为亲生父母举办葬礼就将他们埋在慧城…… 但是,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他们终于敢大告天下:他们反了!他们要推翻宋封的统治!他们要替忠君宋阎报仇! 一位部队头子忍不住问道:“那您是……” 他问的是宋青芜,毕竟在他们的印象里,宋青芜还只是一个千金大小姐。 宋青芜微微一愣,随即勾起一抹骄傲的笑容:“我叫宋青芜,开国元君、宋太。祖宋归是我的亲生父亲。兰绘君后、宋高宗叶初是我的亲生母亲。先君宋阎、先后印紫茹,是我的养父母。从今往后,我将是这场起义的领导者。” “可太。祖与高宗已故多年,你这么证明你的身份?” “我有开国玉玺,也有父母传授的内力与记忆。我随时欢迎不相信的人来找我对质!” 宋青芜拿出一枚精致复古的玉玺,也给众军人看了几百年前宋归和叶初继位的映像,这下就算有人依旧质疑,但碍于宋青芜的实力,也不敢说太多。 从此以后,宋青芜的大名在宋国内传遍,不知情的人们大多抱着怀疑的态度看热闹,他们在等,等待宋青芜所谓的起义,等待她真的带人推翻宋封的统治。 与此同时,当年木何之乱的真实发展开始流传,虽然有些细节还是不同,但很多谣言不攻自破,很多人都开始回忆宋阎的作为,甚至也有暗中寻找宋青芜等人的踪迹,想要加入的。 而此时,处于风暴中心的宋青芜,正坐在马车上,安慰着哭闹不止的宋函杞。 第229页 “好啦杞儿,娘亲也不是故意的啦。”宋青芜把宋函杞小小的身子抱在怀里,嘴上说着安慰的话,表情却是忍不住的笑容。 宋函杞哭得极其惨烈,极其委屈,闻着宋青芜身上的味道,越哭越委屈:“她、她、她侮辱我!!!!娘亲,我不喜欢宋雁雁!!!” “什么宋雁雁,老娘叫宋榆雁!臭屁娃娃,我可是你娘亲!” 宋函杞说的是在一旁嘴角抽搐的宋榆雁。小屁孩本来还好好的,宋青芜一进来就开始哭,硬说她宋榆雁侮辱儿童,虐待儿童! 宋青芜不明真相就质问她做了什么,不分青红皂白!偏心的大猪蹄子! 于是就有了宋青芜一边安慰一边安抚宋榆雁的场景。 “好啦,小傻,你都是个成年人了还和小孩子计较?杞儿这孩子就是自尊心强,他听不得别人说他幼稚的。”宋青芜一手抱着宋函杞,一手蹭了蹭宋榆雁的脸颊。 殊不知自尊心极强的宋函杞更加听不得别人直接说他自尊心强,也听不得宋青芜话语中的“小孩子”三个字,气鼓鼓地挣脱宋青芜的怀抱,迈着小短腿走到马车外面,坐在台阶上。 而宋榆雁也听不得别人拿“成年人”来压她,羞愧与愤怒之下也走出马车,坐在宋函杞的对侧。 二人相视一哼,扭头,眼不见心不烦。只是苦了车夫,被他们二人吓了个半死。 宋青芜头疼不已。她还想拜托宋榆雁和她一起照顾宋函杞呢,却没想到宋榆雁也是一个小孩子。两个稚气未脱的小朋友,以后她可有的忙...... 马车朝闾城外行驶,很快便停了下来。 宋青芜从车内走出,抱起宋函杞,牵起宋榆雁,打算下车。 宋函杞真的是小孩子,娘亲一个抱抱就忘记了刚刚的不愉快,但宋榆雁可不一样,她可记仇了,硬要挣脱宋青芜的手不给她牵。 “......小孩子脾气,还没有杞儿成熟。”宋青芜选择不再管她。 宋函杞趴在宋青芜的肩上,脸朝着宋榆雁,骄傲地扬起小下巴,愉快地哼哼。 听到没娘亲说我成熟! 宋榆雁知道宋青芜有正事,不能哄她,只得灰溜溜地跟上她的这片天。 一行四辆马车。宋青芜和宋榆雁一辆,宋延君和宋函杞一辆,一辆医车住着祝融和魏瑗,最后一辆住的人这时才与宋榆雁见面。 男子穿着与宋青芜同款但是是黑色的男士长袍。气质沉稳厚重,模样英俊,皮肤呈小麦色。腰间别着一把黑色长剑,名为“夜影”,此人便是已故五城主的长子,张璟予。 女子则是黑色女款长袍,身材高挑,一头干练的黑色短发,面容精致冷邪,红唇依旧红得摄人心魄。腰间则有两把黑色短剑,名为“月影”,此人便是张璟予的妻子、秦倾的侄女,秦苧。 “好久不见了,小雁。”二人惊喜地同宋榆雁打招呼。 宋榆雁发现了一个问题。这五年来她虽然长高了,但这张璟予和秦苧也长高了。秦苧还是比宋榆雁高一个头,张璟予还是比秦苧高一个头,所以张璟予依旧高宋榆雁两个头。 宋榆雁想起六年前与他们见面,她被二人的身高优势逼得后退了一步,之后还欲盖弥彰地扬起头,不愿输了气势。 她妄想着总有一天她会比他们两个高,可惜这真的只是妄想。 第158章 雁雁 宋青芜抱着宋函杞走近他们。 秦苧笑眯眯地同宋函杞打招呼:“小函杞,好久不见呀。” 宋函杞也脆生生地喊:“张叔叔,秦姨姨,好久不见,杞儿好想你们。” 宋榆雁忍不住翻白眼,心中暗自吐槽:才多大就这般会为人? 但吐槽归吐槽,宋榆雁对这小破孩倒是喜欢了不少。 宋青芜同张璟予、秦苧稍作调整,商讨片刻便打算兵分两路。 张璟予带兵撤回大本营,严关把守,不允许他人靠近。 秦苧则先和宋青芜等人去蛮荒城同宋枟竹等人汇合,随后带他们去大本营。 最后宋青芜带几个亲信去印国寻找印溱屮。 商榷后,众人也是立马照办。他们不能在同一个地方多待,现在宋青芜的名字家喻户晓,他们在明处还是很危险的。 张璟予和秦苧拥抱后互道再见,随后张璟予卸了马车,骑马远行。宋青芜还有军队驻扎在九幽城,张璟予的任务就是把他们带回大本营。 紧接着宋延君就从城内再迁来一辆马车和一匹马。 接下来的行程较长,所有的侍卫侍女也得上车随行。 五辆马车,宋青芜、宋榆雁和宋函杞一辆;宋延君和魏瑗还有医用物资一辆;祝融和秦苧还有生活用品一辆;四个侍女一辆;五个侍卫一辆。 一行五辆马车,低调但迅速地驶向蛮荒城。 宋榆雁在车内看着窗外极速划过的风景,感慨万千,待宋青芜将宋函杞哄睡着后,她才问道:“我们是不是寻到印溱屮后便去寻何子瑕?然后再把沐姐姐抢回来?” 宋青芜替宋函杞盖好被子,走到宋榆雁的身侧坐着,手臂搂住宋榆雁,仔细地向她说明当今局势。 “母亲一死,印紫然便翻脸不认人,对我和哥的请求一律忽视。印紫然和发妻感情破裂,迁怒于屮,屮在印国生活得并不好。他只是一个空有名头的三皇子,被囚禁在宫殿中。以他的实力,他完全可以逃出来,但印紫然用他的生母威胁,他看重亲情,一直没有动手。” 第230页 宋榆雁真想狠狠地揍一顿印紫然! “那白苏呢?我记得她被印紫然纳为妃了。” “据可靠消息,白苏前些年数次流产,已经无法再生育,印紫然不再去过她的宫殿,她宛如被打入冷宫,日子艰苦异常。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四年。我的人已经同她交涉过,她愿意帮助我们救出印母与屮,也愿意同我们走。”宋青芜想起那个出身不好但很有野心的女孩,心中一阵唏嘘。 凡事还得靠自己,靠别人是很不妥的选择。 “那何子瑕呢?” “他如今贵为何国太子,虽有些权力,但日子比屮来得更加如履薄冰。屮受的苦只是生理上的,子瑕不仅要面对神出鬼没的刺客,也要面对朝廷之上对手的诡计。但他的权力在慢慢扩大,他不想我们去救他,他想掌控何国。” “所以他不会和他们打宋封喽?” “他会暗中拖住何明霜和何国的援兵,较长的一段时间内都不会与我们在大本营集合。” “唔,我还挺想他。”宋榆雁惋惜道。 “还有沐帘姐……”宋青芜顿了顿,眉间尽是忧虑,“木国的情况很复杂。木又槐为了沐帘,被风夕暗算,祁子翦下落不明,沐帘姐连夜带着他和孩子逃离木国,在宋国边界被守城士兵捉住。枟竹姐在同那边交涉,他们的身份暂时没有被怀疑。而风夕自称摄政王,表面上是忠心耿耿要替失踪的国主掌管国家,实际上却野心勃勃,他四处寻找木又槐的下落想要除掉这一家四口。” 宋榆雁担心得紧:“那我们寻到印溱屮和白苏就快去救沐姐姐他们吧,阿芜和嘉沐都还小,木又槐没有武功,沐姐姐又疾病缠身……” 宋榆雁越想越担心。到头来还是木又槐的错,要不是他硬要把沐姐姐带回去,要不是他不会武功,要不是他错信佞臣,沐姐姐和两个小宝贝也不会出事!这个臭男人! 想到嘉沐和阿芜,宋榆雁就想到宋函杞。宋函杞才三岁就要跟着她们四处奔波,而且亲生父母也…… 于是宋榆雁的担心又演变成为忧虑,如果她们出了什么事,杞儿怎么办? 宋青芜懂她想法,把她拥在怀里,轻声但十分真挚:“你放心,我们都不会出事。杞儿一定会健康快乐地长大,二十年后,我们也上年纪了,那时的世界一定是和平而安详的。我们这两个老奶奶,就看着杞儿长为英俊帅气的小伙,与互相深爱的人结婚,看他幸福地过日子。” 宋榆雁想到那样的日子,胸膛痒痒的,心脏已经迫不可待加速地跳动了起来,笑道:“嗯!不管杞儿喜欢谁,不管他喜欢男孩还是女孩,我们都要给他们一个举世无双的婚礼!” 宋青芜也笑:“等我们安定下来,我一定向天下昭告,你是我的爱人,我会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 宋榆雁这会又红了眼眶:“我才不要嘞,我这么大了,不在乎那些!” “你哪大?”宋青芜戏痞地瞅着她,略微灼热的视线从她的眼睛一直往下扫。 “……”宋榆雁很想骂一句老流氓!可杞儿在睡觉呢! 于是宋榆雁噘着嘴,伸手恰宋青芜的肉肉。 宋青芜立马还手,挠她痒痒。 二人就这么幸福地腻歪在一起。而车内睡得没心没肺的宋函杞,梦到了自己长高长大了,比宋榆雁整整高了两个头!梦中宛如侏儒一般的宋榆雁乖乖地向他认输。 “咯咯咯!”宋函杞忍不住快乐地笑出了声。 “梦到什么了这么开心?”宋榆雁被宋青芜弄得发丝凌乱,听到宋函杞的声音就挣脱她的怀抱走过去,笑眯眯地压低声音问。 “哈哈哈!我比你高!宋雁雁,小矮子!” “……臭屁娃娃……”宋榆雁一个没忍住,掐了掐他的小脸蛋。 “呜呜,娘亲,宋雁雁娘亲欺负杞儿!快救我!”宋函杞在梦中立马变脸,带了些哭腔,但还是没醒。 “……!”宋榆雁震惊了。 这个小孩,梦中也是道貌岸然得紧!宋青芜在就甜甜地喊“宋雁雁娘亲”,宋青芜不在就直呼“宋雁雁”! 臭小孩,亏她刚刚还为他幻想未来呢!哼,老娘让你单身一辈子! 宋青芜笑得肚子疼。 ———— 到达蛮荒城已经是一天之后。 几人的马车停在离蛮荒城约莫三里之处的树林之中。为了让秦倾等人尽快去大本营,他们不能带上蛮荒城的百姓,所以百姓们只能暂时先留下。 但宋青芜等人若大张旗鼓地进入蛮荒城,难免不会被宋封怀疑,宋青芜担心蛮荒城的数万百姓,所以选择从此处步行而去。 魏瑗总算明白宋青芜当时为何问他体力如何了,祝融腿脚不便,宋延君虽丧妻但也不愿接触别的女子,只剩得这医师魏瑗可以将祝融背着走。 “你走路很不稳。”祝融扶着魏瑗的肩,闲得无聊,便开始找茬。 “因为你胖。”魏瑗同祝融也熟络了不少,所以讲起话来也不客气。 祝融丝毫不受打击:“我本体是蛇,修长苗条,你眼睛不好就不要给人看病。” “蛇的身材就是一马平川,你有什么好骄傲的?”魏瑗全当她开玩笑,他不相信这世上有妖怪。 这边拌嘴拌得很欢,宋青芜和宋榆雁那边气氛也不错,因为宋函杞想念爹爹得紧,一下马车就飞进了宋延君的怀里。 第231页 宋青芜落得个清闲,就可以全心全意地照顾剩下的小朋友。 二人牵着手,肩膀挨得很近。 宋青芜比宋榆雁高,大约有半个头。宋榆雁发现后有些沮丧:“哎,怎么个个都比我高呢?” 宋青芜揉了揉她那颗和宋函杞一样幼稚的小脑袋,无奈道:“小傻,你应该这么想,我比你大了也有个几百岁吧?比你高是正常的。” 提起这个宋榆雁就觉得神奇:“是什么样法术可以阻止自然规律?几百年不生长,真的很神奇。” “以前的世界上有很多这样的禁术,它们看似效果绝佳却有后患。就像这冰冻之术,我虽然晚生长几百年,但我的身体已经被寒气侵蚀,体温上不去,内力也是冰冷异常。还有爹娘使用的长生不老术,他们虽然可以多活几百年,却永远无法触摸到第十重的境界。”宋青芜看向天空,胸口闷痛。 自然界就该顺其自然,如果有人用了禁术去违背,代价是一定会有的。 “爹娘这些年不仅在为我寻求治疗之法,也在世界各地寻找遗落的禁术将它们全部毁灭。据他们所说,九十九卷禁术的身法已经被毁,只剩最后一卷至今下落不明。” 宋榆雁皱眉:“什么样的禁术?” “爹说是唤醒什么东西的法术。他们寻找了两百多年,一直无踪迹,应该是被别人毁了吧。” “希望如此。”宋榆雁看这些问题看不开,没有真正落实她就不相信。 “我会尽力寻找,这种东西,邪门且危害巨大,我一定会亲手毁了它。”宋青芜了解宋榆雁得很,她知她性格,知她想法,所以便许下承诺,让她安心。 “我相信你。” 第159章 回家 众人实力皆不俗,很快就来到了蛮荒城外。 自从六年前宋榆雁立功从蛮荒城离开,她再无机会回来看看这里的改变。如今她在逃之身,倒是回到这培养她的地域。 生活在蛮荒城的百姓其实很幸运,先有宋枟竹和秦倾花了九年的时间发展商业,再有两位贤良城主坐镇,免受战争苦害。 如今的蛮荒城,已经不再像以前那般贫瘠,不再是“路有饿死骨”的景象了。虽然不及皇城繁华,路边也有乞丐乞讨,但已经是极少数了。 宋函杞被宋青芜牵着,娇生惯养的小世子没见过乞丐,好奇地拉着宋青芜走过去。 “娘亲,他为什么要穿这么脏的衣服?”宋函杞看着乞丐破破烂烂的衣裳,好奇地问。 宋青芜蹲下身来,抚摸着宋函杞的脑袋,柔声道:“杞儿,这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能吃好穿好的,有些人甚至都没有饭吃。你之前贵为一国世子,才有那般荣华富贵。” “但娘亲您说过,杞儿已经不是世子了。杞儿只是一个普通小老百姓。”宋函杞早就换下了那一身精致华丽的衣裳,外面穿着和几个大人一样的白色袍子,里面只是便宜的布衣。 “所以呀,宝贝,你要好好学习,发展社会,不要再让这些人无家可归、食不果腹。”宋青芜对宋函杞很欣慰,他白嫩嫩的肌肤都被磨红了也不见他抱怨,三岁的小孩子已经懂得了很多。 “知道啦!”宋函杞乖巧地点头。 宋榆雁在一旁眼神温柔地看着这一幕。每有父母带着孩子遇见社会底层的人,他们总会对孩子说:“你好好好学习,以后不要成为这种人。”他们只想让孩子成为人上人。 这种教育方法没有什么错。 但宋青芜的教育方法却不一样。她想让自己的孩子成长,但要心怀天下,为他人着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造福社会才是真正的人上人。 宋榆雁总算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愿意奉宋青芜为领导人,甘愿听她的指挥。她本身的人格魅力就足够吸引人。 虽然她早年的经历不好,她也曾偏执于自己的不幸,她不愿同人接触,但现在的她渐渐接受了曾经的伤痛,沉着面对,让众人刮目相看。 宋青芜最初的性格并不讨喜,但她也在伙伴与亲人的帮助下努力完善自身,排除万难。 虽然这五年宋榆雁没能亲眼见证宋青芜的蜕变,但至少结果是好的。以后,她就作为大人物的女人而生活啦! 宋青芜教育完宋函杞,就拿出自己带在身上为数不多的钱财给了乞丐,那乞丐眼泪汪汪地接过:“谢谢……” 宋青芜一笑而过,带着众人朝城主府而去。 他们来得正是时候。想见的人都在。 刚想踏进去,宋青芜就被一位穿红衣的小女孩拦住,小女孩长得很可爱,羊角辫乖乖地翘起,五六岁的年纪。 “你们是谁!”她叉着小腰,仰着头看着众人。 宋榆雁笑出了声。这女孩定是秦倾和宋枟竹的女儿秦惜了。宋青芜说她顽皮倒也不骗人,这娇生惯养、刁蛮任性的气质,和她宋榆雁小时候一模一样。 “喂!”秦惜见她们不回答反而还不正经地笑了起来,不解的同时又有些小生气。 “惜儿!”白衣女子走上前牵住她的小手,“这就是我给你说的青芜姐姐和榆雁姐姐,不得无礼。” 白衣女子便是宋枟竹。时间的流逝让她整个人更加地有韵味。木何之乱让她和丈夫女儿分别了很长一段时间,隐忍与思念让她的性子也沉稳了很多。模样没有大变化,只是多了些柔和。 第232页 秦惜早就听宋枟竹提起过宋榆雁和宋青芜,对她们崇拜得紧,如今直接见得真人,非常震惊且开心,但一想到方才的无礼,羞愧之下直接红着小脸跑了出去。 宋函杞看着表情丰富的小姐姐,害羞地藏在宋青芜的衣服里。 宋枟竹看到宋榆雁,眼泪一下子没有绷住,走上前来,将她拥在怀里:“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宋榆雁被宋枟竹抱在怀里,温暖异常,气氛很温馨,她不想哭,所以憋住眼泪,道:“枟竹姐越来越漂亮了,小惜也好可爱呀。” “惜儿不随爹娘,反而随了你。”接话的是依旧一身红衣的秦倾。秦倾还是那般绝代风华,还是眼里只有宋枟竹的深情模样,只是现在的他,多了一个放在心尖的人,就是他的女儿。 秦倾替宋枟竹擦掉眼泪,然后道:“我去找她,放心。” 秦倾走之前轻轻地揉了揉宋榆雁的脑袋。 莫以山和莫以白走上前,看着变化极大的宋榆雁,心中感慨万千。 宋榆雁看着两位宛如朋友一般的师父,眼泪再也忍不住。 “你说你,走就走罢,却悄悄地影响将军肚子里的小惜儿,她和你简直一模一样,闹哄哄傻乎乎的。我们都在感慨,这小雁儿走了我们也不得安生。”莫以山是个看着刚硬实际心思细腻的男子,他对宋榆雁的感情很深,寥寥数语就能显现出他的感情。 莫以白不一样,口是心非得很,他的语气就没有那么好听:“没良心的,还舍得回来?” 宋榆雁嘿嘿一笑,跑上前去把二人抱着,满满的都是安全感。 虽然她得踮起脚。 莫以白终于是被她的动作堵住了接下来想要说的不好听话,而是道:“……欢迎回家。” “嗯。”双臂收紧,宋榆雁在莫以山和莫以白的中间放肆大哭。 莫以山抬起手,想要轻抚她的背脊,下一秒却被一股大力擒住了手腕,然后宋榆雁就被人强行拉走。 宋青芜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她把宋榆雁从两个男人的中间扯出来,拉到自己的身侧,不满地看着她:“叙旧也不要动手动脚。你个已婚妇女能不能注意一点形象?” 莫以白性子直,看不出来宋青芜和宋榆雁的纠纠缠缠,听到宋青芜的话后感动很震惊:“你成亲了?和谁?” 宋榆雁红着脸:“也不算成啦……我们还没有婚礼。” “和谁?”莫以白抓住宋榆雁的手,追问道。 宋青芜黑着脸把莫以白的手拉走,然后把宋榆雁拉到身后:“和我。” 莫以白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道:“我很严肃的。” “我也很严肃,并且毫无隐瞒。”宋青芜不满地看着他。 莫以白看向宋榆雁,却发现她满脸羞红地拉着宋青芜的衣袖,再看看宋延君,他的脸上并无异色,再看看莫以山,发现他也是一副早就知道的模样。 “就我不知道?”莫以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这群人孤立。 白幽笑眯眯地挽住他的手臂:“青芜的信昨晚到的,她在信里说过这事啦。谁叫你昨晚跑出去?” 莫以白脸色怪异,但不好乱做评价,只好道:“还不是清秋大本夜要吃馍馍吗?我的儿子,我不宠着谁来宠?” 白幽笑得一脸甜蜜。 “儿子?”宋榆雁听到了关键词,眼睛发亮,从宋青芜身后探出脑袋。 莫以白的神色温柔了很多:“对。我媳妇给我生了个儿子,叫莫清秋,今年五岁了。” 宋榆雁惊喜地跳起来,勒住宋青芜的脖子,道:“杞儿,惜儿,清秋,还有阿芜和嘉沐,我们家里现在有五个孩子了!” 宋青芜勾起嘴角,抱住她,道:“其实马上就要有第六个和第七个了。” “哪里?!在哪里?!”宋榆雁激动得不行。 莫以山笑眯眯地举起手,道:“我这还有两个月就要有后了。” 宋榆雁哈哈一笑:“恭喜恭喜啦!迟来的新婚祝福!” 莫以山继续道:“还有小格。他的妻子最近这几天就要生了,他忙得都没时间来见你了。” 周和格当年为了援兵徒步跋涉千里,落下残疾,父亲又战死,一度颓废。后来莫以山给他寻了一个贴身丫头照顾,时间长了也就产生了感情。可那混小子死活不愿承认,说是不想耽误人家完完整整的姑娘。 宋青芜前些年来到蛮荒招兵买马,带着一位医师过来顺便给他治病,精心的治疗让他终于可以站起来了。虽然不能再像以前一样狂奔,但足以让他用可以行走的身体来面对爱情了。 宋榆雁心中微微感慨。周和格一直是她的一块心病,她总觉得是自己害了他,如今看来,除了罹伴身死,当年蛮荒的伙伴们都有了自己的家庭,都是一副幸福的模样。 宋青芜看宋榆雁这般激动与满足,知道自己当初给周和格看病是个正确的选择。 当年就看出来周和格的心里有宋榆雁,所以在知道周和格因为腿伤不愿成亲后她毫不犹豫地请出了魏瑗。只要周和格能站起来,他就会和心仪的女孩成亲,对她来说再无威胁,宋榆雁也不会再愧疚于他。 一举两得。 于是宋青芜也和大家一起笑了起来。 室内一片其乐融融,宋延君勉强地笑了一会,就默默地走出去。 第233页 看着碧蓝的天空,他的心中惆怅万分。其实这个家里,应该会有第八个孩子的,这个孩子现在应该和宋函杞差不多大的,可惜他和他的母亲一起离开了这个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起来再更,明天有课的惨龟。感谢在20200308 00:21:52~20200309 01:20: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风不域假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0章 洞窟 宋延君靠在墙壁上,低下头来。 一双白靴出现在眼前,宋延君抬头,看见魏瑗冷漠的表情。 魏瑗只扫了他一眼就同他一起靠在墙壁上,开门见山地道:“在想恋儿?” 宋延君从鼻间发出一个闷闷的“嗯”字。 魏瑗冷哼一声:“现在知道后悔了?当初她还在世的时候,你做的事可毫不留情。” 宋延君垂下眼帘:“是我的错,我没有顾及她的感受。但我从来没有背叛过她。” 魏瑗深深地看他一眼,随后叹了一口气:“哎,看他们这么温馨,这么幸福,我们也该放下了。” “放下?”宋延君红了眼眶,“我可能还需要几十年……” 魏瑗道:“你们都是好人。当初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这经历放我身上,可能我早就死了。” 宋延君微微诧异:“你……不怨恨我了?” “怨恨?我从来没有恨过你。我只是嫉妒,嫉妒恋儿那般爱你。她当时虽然恨你,但她还是努力地想保住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你之前虽然不明白自己的感情,但还是处处维护着她。你们两个,都固执,在感情这方面都迟钝,但却相配得很。” “我也觉得。我和恋恋就是天生一对。”想起从前,多是温馨与甜蜜,宋延君的心软了下来。 魏瑗调整姿势,面对着他,道:“别再这般忧郁了,这家还需要你。恋儿的死是因为宋封,等你们起义成功,灭了宋封,也算是对得起恋儿。而我呢,就帮帮你们,然后也像这群老爷们一样讨个媳妇,好好享受享受生活吧。宋青芜和宋榆雁两姑娘都能腻腻歪歪,我要是运气好点,说不定还能遇到真爱呢。” 宋延君调侃道:“近水楼台先得月,祝融考虑一下?” 魏瑗微微一愣,随即脸上划过一丝尴尬:“那个有妄想症的女人?一天就知道说自己本体是蛇的那位?我是医师不错,但精神病那方面我道行还比较浅。” “她真的是蛇。”宋延君无奈道。 魏瑗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只当他在开玩笑,但他突然想起某事,正色道:“说起病来,我当年就觉得奇怪。恋儿的身体一向很好,可突然间病入膏肓,且严重程度与日俱增。难道就只是因为你成亲了?还有后来她怀了身孕病情却突然间有了好转,但却有流产迹象,就像是孩子吸走了她的病因一样,奇怪的很。” 宋延君皱眉:“我会记下来。看能不能找到原因。” 宋延君本以为单恋的死,只是正常的生病去世,可经魏瑗这么一说,所有的一切仿佛都不正常了起来。 单恋曾经就时不时地晕倒,病入膏肓,但过段时间又会奇迹般地康复,这种情况有好几次,为此宋延君找过很多补药给她补身体。现在想来,真的不正常。 “嗯。” 二人并肩走进去,话说开了,他们之间的气氛也温和了不少。 宋青芜正在那听宋榆雁和众人唠嗑呢,感觉怀中一热。她拿出放在衣裳中的东西,是当初洛子烟送她的那块可以疗伤的五彩石。 “怎么了?”宋榆雁看她神色突然不对。 宋青芜皱眉看着突然亮起五彩光芒的石头,疑惑道:“以前从来不会这样,今日是为何突然暴动?” 宋榆雁伸出食指微微触碰,却被那滚烫的温度给刺激得立马缩回去:“咝!好烫!” “可能是我的体质的问题,我摸着也是微热。”宋青芜拉过她的手,替她吹了吹泛红的指尖。 宋榆雁红着脸把手指抽出来,不好意思得很:“这么多人呢!你注意点!” “注意什么?我行的端做得正。” “你你你你!你……厚颜无耻!” 二人说话间,五彩石的异动很快就消散了去。宋青芜研究片刻后也没有什么思路,只好先把它收回怀中。 之后的一天内,宋青芜等人作为客人被招待在当初宋榆雁在蛮荒的府邸之中。这座副城主府宋榆雁并没有住多久,但陈设还如记忆般的模样。 宋青芜和宋榆雁住在一个房间,将行李交给侍女,吃完药,宋榆雁就拉着宋青芜兴高采烈地跑出去玩。 宋青芜被动地跟着她跑,只觉得无奈:“我们去哪?走远了的话杞儿找不到我会哭的。” 宋榆雁听到这话,很不高兴地停下来,扁着嘴看着这满心只有儿子的臭女人:“呵,那你回去吧。” 宋青芜知晓她生气,只得先把宋函杞放在一边:“我就随便说说,有哥在,杞儿没问题的。别生气,我和你去玩。” “玩什么玩!一天就知道玩!”宋榆雁踮起脚来,狠狠地敲她的脑门。 宋青芜没敢喊痛,神情无奈:“我的错。那你想怎样教训我?” “嘿嘿……”宋榆雁看她这般顺从自己,满足得很,“这附近有一处洞窟,要去看看吗?” 第234页 “我特别想。”宋青芜揉了揉脑门,非常痛快地答应。 随后宋榆雁拉着她的宝贝来到她遐想已久的洞穴门口。以前她就想来探险,但是战事繁忙容不得她调动人手,她一个人也不敢来。 如今可好,有宋青芜这么一个打手,她宋榆雁终于可以征服这个地方了! “小傻,你这样我走不了路……”宋青芜被宋榆雁紧紧地缠着腰,双腿被箍住,动弹不得。 这姑娘明明怂的很,却不停地把宋青芜往里面推。 “可我有点点害怕……”宋榆雁的表情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看却又不敢。 “……我没探测错的话,你的实力也有八重了吧。”宋青芜无奈地把她扯下来,牵住她的手。 之后宋榆雁便没再理她,因为她是真的害怕。这洞窟总给她一种阴森森感觉。 “别怕,有我在。”宋青芜说这话的时候底气十足。首先就是因为她对自己的实力有足够的自信。其次,不知道为什么,这地方给她了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里面肯定有东西,但是绝对是对她有利的东西。 深入其中,光线愈发地昏暗。宋青芜施了一个法阵照亮,二人被包围在阵中。宋榆雁这才想起,宋青芜的法杖没有了。 “天演呢?我怎么没看见它?”宋榆雁疑惑地问。 宋青芜抿了抿唇,道:“前些年遭遇刺客,娲的灵魂趁火打劫而暴动,天演牺牲它的灵识镇住了娲。那之后,杖身破裂,化为碎片消散了……” “没有法器你也能施法?” “也不是。我重新找了一个法器来用。”宋青芜掀起衣袖,给她看手腕上带着的淡雅的手镯。 “它不像天演那般可以拥有自己的灵识,但可以勉强承受住我的内力,而且可以遮丑。” 宋青芜指的是手腕上的疤痕。当时她们被抓到宋国天牢里,宋青芜就给宋榆雁看过这伤痕,也将过它的来源。 在黑门之中,宋青芜绝望无助的时候,她试图咬断自己的大动脉自杀,虽被救下,但也留下了这道丑陋的伤疤。 宋榆雁心疼地摸了摸那道疤痕:“日后你要是再伤害自己,我就和你分手。” “我不会了。”宋青芜笑得甜蜜,被小傻关心的感觉真好。 二人说话间,已经感觉到洞窟越来越狭窄,最后二人甚至都无法并肩行走,宋榆雁乖乖地拉着宋青芜的衣摆跟在后面,一步三回头。 突然,宋青芜停住了脚步:“到了。” 她微微侧身,示意宋榆雁看过去。 狭小的空间内,堆放着很多的金银珠宝,正中间是一个青色圆盘状坐垫,坐垫上放着一把法杖。 再仔细看,那法杖的杖身呈浅棕色,就像是由木头制成一般,自中部往上盘旋着一条极其逼真的青蛇,三分之一的蛇身缠绕着杖头处一颗白色玉石,蛇口微张,吐出半截蛇信子。 这根法杖看得宋榆雁浑身发凉,却看得宋青芜浑身发热。 一见到这根蛇杖,宋青芜就感觉灵魂突然不受控制般的兴奋起来,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涌上心头。 眼泪控制不住地流出。 “你怎么了?”宋榆雁抱紧自己,只觉得很冷,看到宋青芜盯着她手背上的眼泪发呆,宋榆雁这才发现她哭了。 “我不知道。就是很想哭。”宋青芜擦去眼泪,开始认真地观察这个地方。 “刚进来我就觉得不对。这洞窟的形状从头到尾都是圆状,如果是人类所为,太过奇怪。”宋青芜蹲下身来,抚摸着光滑的地面与墙面。 “真的很奇怪……就像是……”宋榆雁顿了顿。 “蛇。”宋青芜接话。 “对!” “我可以确定我绝对没有来过这里。那部分莫名兴奋的灵魂是能是娲的。这地方金银财宝遍地是,整个空间阴冷潮湿极其适合蛇类居住,再加上这根蛇杖……如果我没有猜错,娲曾经在这里住过,这些全是她的物品吧。” “你想怎么处理?”娲已经死了,她的灵魂与宋青芜融合,现在娲的东西就相当于是宋青芜的东西了。 宋青芜扫视一圈,良久,才道:“我们先把它们全部拿出去吧。” 说罢,她施了个悬空术,将财宝全部悬浮着往洞外运,然后拿起那根法杖,并没有什么反应。 宋榆雁想了想,还是将那青色的坐垫拿走。 二人就这样将这里运空。 走到洞口,却发现早有一人等候在外。 黄眸黑发,包着药膏的大长腿,那可不就是祝融吗?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应该就可以回土匪寨子了。+_+ 第161章 真身 祝融毫无意外地看着二人,视线慢慢扫过一众财宝,最后看向那般自始至终都没有反应的法杖。 她一瘸一拐地走上前,最后单膝跪在宋青芜的面前。 宋青芜和宋榆雁都不明所以地站着,不知道该不该扶她起来。祝融只跪了片刻便起身,她看着那法杖,突然就笑了:“看来,娲的灵魂已经被你收服。” “……全靠我的父母。”提起这个,宋青芜就难过。 祝融叹了一口气,道:“没想到,这洞穴竟在这蛮荒城内。是我傻,宋国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弱小的国家。” “怎么说?”宋青芜把她抚到一块石头上坐下。 第235页 “这洞穴是娲的住所。她这人放荡不羁,放着我们给她修建的蛇宫不住,偏要自己独居。娲的武功造诣极深,巅峰时期甚至都有望接触到第十重,其实她早就可以化形,可她偏要剑走偏锋想要武法双修。”祝融眼中闪过狂热,那段无法无天的岁月真是很怀念。 “她用了几百年的时间寻找材料做出了这把法杖,取名青蛇杖。杖身是檀木一族实力最高强的一棵。上面的 蛇是真蛇,是我族前族长,娲绞杀了他的灵魂,留下了能够承受巨大内力的肉身。杖头的玉石是一块能够治疗百病的神石,娲给它取名为娲石。” “治疗百病?”宋青芜微微皱眉,“是一块五彩的石头吗?” “是。”祝融震惊地道,“难道你得到了娲的记忆?” “不是。”宋青芜摇头,从怀里掏出那块五彩石,“是它吗?” 祝融接过来,仔细端详,突然想起当年在牢中就见过这东西,她当时只是微微怀疑过。 “如果这真的是娲石,那我只能说,缘分到了,挡都挡不住。” “那有什么办法可以证明?”宋榆雁羡慕不已地看着青蛇杖,羡慕得很。 “这法杖的灵识已经化形,如果娲石和青蛇杖的灵识都认可你了,只需要你往里面倾注内力,它们就可以重新融合。” 宋青芜点头,随即静下心来,调动内力,按照祝融说的方法尝试唤醒青蛇杖。 如果她真的可以被青蛇杖认可,那她的战斗力又会提升一个度,到时候与宋封作起战来,也多了一分胜算。 深吸一口气,她开始全神贯注地倾注内力。 五彩石她已使用多年,早已认主。可青蛇杖却是第一次接触,她的内力刚刚接触到杖身,就被一股巨大的推力弹开,内力反噬,宋青芜喷出一大口鲜血。 “青芜!”宋榆雁担心得就欲上前,祝融立马拉住她。 “这可帮不得!青蛇杖若是再感知到另外一份陌生的内力,可能会自毁。”祝融眼神凝重,“现在只有靠青芜自己。” “我不会认输。”宋青芜吐出淤血,再次尝试。 结果还是一样,次次都被反噬,她吐血吐得头昏脑涨。 “青芜!你尝试着用灵魂之力接触它!它对娲亲近,如果它能感受到娲的灵魂,说不定它会承认你!”祝融心有一计,立马道。 宋榆雁急得团团转,好不容易听到一个靠谱一点的方法,她立马也让宋青芜快试试。 宋青芜却犹豫了。青蛇杖有自己的意识,是檀木之灵、青蛇之灵、娲石之灵混合而成的产物。它不可能只是因为娲创造了自己而认娲为主。 唯一的可能,就是娲的实力。它臣服于娲的实力,所以才臣服于娲。 她必须得展现自己最强的底牌,让这青蛇杖认主。 “小傻,祝融,你们两个走远一些。”宋青芜对二女交代后,就开始全神贯注地运转内力。 宋榆雁和祝融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本体丹可以调动天地之力,宋青芜处于阵法中心不自知,她们在外面可是被震惊得无以复加。 风大作,灰尘乱飞,电闪雷鸣之间竟以宋青芜为中心掀起了巨大的风暴。 二人不得不施法来保护自己。 只听得一声蛇吟,风暴蓦地爆炸开来。宋榆雁和祝融抵不住巨大的内力波动,纷纷吐出一口血。 “咳咳……”宋榆雁擦去眼泪,看见了宋青芜此时的模样。 她的下半身已经变成了蛇尾,青色纤细,却又威严十足。不似五年前娲暴动的那一次那般恐怖,但也足以直慑人心。 眼中绿光闪烁,宋青芜的头发已经散开来,无风而波动。 双手紧紧地握住青蛇杖,宋青芜的表情威严而冷酷:“还不从?” 五彩石漂浮在半空,宋青芜操控着它慢慢靠近青蛇杖,青蛇杖总算是有了一点反应。 杖头射出一道白光,先是扫过五彩石,再是扫过宋青芜。 沉默片刻,那道白光变得越来越亮,最后化为一道人形悬浮在半空。 那是一位金发女子,模样极其妖媚,金衣招摇,但气质却出尘。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宋青芜,声音空灵:“你是何人?为何娲的灵魂会与你融合?” “晚辈宋青芜。几百年前,娲当年灵魂破碎逃窜到我身体内,我因而被冰封几百年。她的灵魂已与我融合,如今家父家母已寻到其他灵魂碎片,将她驯服。”宋青芜言简意赅地如实道来。 “原来如此。人首蛇身,你的真身已经非人非蛇了。倒也是一种奇缘。”女人看着她,倒是有些诧异。 “既然前辈已无主,晚辈斗胆,想让青蛇杖为我所用。”宋青芜微微俯身。 “哦?这就是你变出真身的目的?”女人好笑地伸出手指拨弄自己的头发。 “正是。”宋青芜大大方方地承认。 “可我好不容易恢复自由身呢……”女人的话语中似有拒绝的味道。 宋青芜早就料到,不卑不亢地道:“如果晚辈没有猜错,您这副模样,应该就是娲化形后的样子。当年娲创造了您,您却不愿认主,最后却臣服于娲的力量。如今娲已死,您还只是一抹灵识,无法有所作为,不如考虑一下晚辈。” 宋青芜的话很是狂妄,很是不敬,但女人就是不怒,反而笑道:“你也说了,我臣服于娲的力量。因为我觉得娲有成为天地之主的潜力,可惜我看走了眼,区区一介凡人就将她毁灭。可是,你又有什么大作为?没有天地之主掌控我,我宁愿永远当一抹灵识,永远在这杖中。” 第236页 “我现在的确还不是,但我以后一定是。我现在的目标是收复宋国,以后的目标是统一四国,然后我会去突破那第十重,满足您的愿望。”宋青芜的脸上全是自信。 女人笑了笑:“哦?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您想要化形,想要永生。或许还不止,您还有别的愿望,您需要一个突破到第十重的人来帮助您。” “呵,你可以做到?”女人俯下身来,勾住她的下巴。 “对,我一定可以。”宋青芜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 女人从她的眼中看不到惧色,究竟是年轻气盛过于狂妄,还是真的自信呢? 她想了想,选择相信后者。 “那我们说好了,我认你为主。你若日后成为这天地之主,你就得满足我的所有愿望。” “只要不是伤天害理之事,晚辈绝对照办。”宋青芜听到此话,舒了一口气。 女人沉默片刻,化为白光返回青蛇杖中,然后从青蛇杖内进入了宋青芜的体内。 而自那五彩石中射出一道五彩光芒,将青蛇杖上的玉石渲染成了五彩之色。 宋青芜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青蛇杖的完整,还有归属权。 狂风大作,蛇尾重新化为人腿。 “你每次变身的异象都这般大吗?”女人的声音在宋青芜的脑海中响起。 “是。” “……洞窟里的青色披风你拿了没?” “披风?没看到呀?只有青蛇杖、钱财和一个青色坐垫……”宋青芜茫然地道。 “坐垫!?”女人惊叫了一声,“你居然把我精心做出的披风当成了坐垫?” 宋青芜立马道歉,宋青芜将那“坐垫”展开来。果真是一件披风。 青光一闪,一道小人形出现在她的眼前。还是方才的女人,只是模样变为了宋青芜的模样,但是是她以往女扮男装的造型。 “您这是……”宋青芜看着缩小版的男版自己,有些无奈。 “我刚刚已经得到了你的记忆,选来选去,还是这个造型深得我心。” “嗯,您开心就好。” “这青蛇披风可以抵挡变身时的的风暴,再无异象。同时,它的防身指数也很强。” “知道了,谢谢您。” “喊我江儿,不要您啊您地喊,我两的年龄差不了多少。” “……江、江儿。” 江儿倒是很满意自己的名字,宋青芜不禁感慨,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智慧如此之高的灵识。同时她也感激父母将娲彻底铲除,那条蛇王,真的过于恐怖。 “你的小女友刚刚被你误伤了哦。”江儿一会扯扯宋青芜的头发,一会摆弄摆弄她的衣裳,飞来飞去,好不无聊。 宋青芜这才意识到方才的失控,连忙跑过去查看宋榆雁的伤势,顺便也将江儿的事给她说清楚。 宋榆雁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变成宋青芜的模样的江儿,低声询问:“以后她都这么跟着你吗?” 宋青芜还未回答呢,江儿就插嘴道:“你放心,我可以在她方圆一里内活动。你们办正事的时候,我会识趣地离开。” “过、过分!”宋榆雁瞬间爆红了脸,一把推开宋榆雁,浑身散发着热气地跑开。 第162章 救援 江儿看着宋榆雁跑远的身影,得逞一笑,但她立马一本正经地道:“五彩石之心,不见了。” “五彩石之心?”宋青芜还是第一次听到这词汇。 “也就是娲石。它的力量强大无比,它的年龄比娲都还要大,它甚至可以化形。”江儿告诉宋青芜。 “化形?人形?可它一直在我身边。”宋青芜惊讶至极。这块石头她带了很久,都没有想到它可以化形。 “它可以做到将肉身与心脏分开来。它的肉身已经认你为主,所以不会离开,不会化为人形。但它的心脏却可以单独存活,恐怕它早就化为你身边之人一直在默默保护着你,这就是五彩石忠心之处。” “我身边的人?可他们各个都有身份,没有来历不明的人……”宋青芜皱眉。 会是谁?谁会是五彩石之心幻化的人? “可惜的是,我刚刚探测到,它的心脏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江儿道。 “你是说,五彩石之心化成的人死了吗?”宋青芜脸色发白。如果真的是她身边的人,她真的无法接受其中任何一个人的死讯! “你知道五彩石是如何运转的吗?” “我只知道,往里面注入内力,就可以疗伤……” “五彩石的治疗术全靠它本身的生命力。你用它一次,五彩石之心就会少一些生命力,对应的,它化为的的人形就会大病一场。直到生命枯竭,那人死去后,五彩石又会花费一段时间来重新生成一颗心脏……” 宋青芜的脸色彻底白了下来。她万万没想到,利用五彩石来治病的代价如此之大。究竟是谁,因为她经常使用治疗术而生命力枯竭?究竟是谁…… 她害死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啊…… “你不用愧疚,五彩石生来就是这般,心脏没了,意识却有。如果你实在觉得对不起那人,就等五彩石合成下一颗心脏,化为人形后,提取他的记忆来确认身份吧……”江儿安慰似的拍了拍宋青芜的肩膀。 “嗯……”宋青芜还是无法释怀。以后,她不再敢轻易就使用五彩石了,耗费一个人的生命力,这过于残忍。 第237页 “走,带我去认识认识你的儿子。”江儿突然催促着宋青芜。 “杞儿?你为什么突然想认识他?”虽是这么问,宋青芜还是走向了宋函杞的房间。 “看他可爱,想逗哭解解闷。” “……”宋青芜突然不愿意去了。 ———— 第二日清晨,全员都集合在了城主府,宋青芜在主位上,拿着地图同众人商量接下来的行程。 为了节约时间,拯救印溱屮和沐帘的两个人需要大家分开完成。 由宋青芜带着秦苧,祝融,宋延君,前往印国。 由宋榆雁带着秦倾,魏瑗,莫以白,前往沙堤城救出沐帘一家。 莫以山和宋枟竹留在蛮荒城安稳人心,周和格将家眷妻小,还有蛮荒城一半的军人带到大本营。 这么安排是有道理的。首先宋青芜和宋延君作为印紫然的侄子、侄女,关键时候说不定还可以救他们一命,秦苧和祝融都有不俗的体力和实力,足够长途奔波与作战。 而秦倾作为军师,莫以白作为副城主,这层身份可以让他们顺利混入沙堤城。阿芜亲近宋榆雁,可以由她安抚。沐帘一家都是娇弱型的,魏瑗作为医师,跟着队伍可以时时刻刻他们的身体状况。 “三天后,我们带着他们在蛮荒城集合!”宋青芜放下地图,上面早已做了很多的标记。 一个多时辰的讨论让他们制定出了严密的计划,待白幽将给他们准备好的食物拿来分好后,几人也即将迎来出发时刻。 “我们应该会比你们早回来,我和杞儿都在这等你,速去速回,注意安全。你回来的时候若是带着伤,我就立马嫁给周和格当小妾去。”宋榆雁和宋青芜久别重逢没有多久就又要分离,浓浓的不舍包围着她,连带着说出话都透露出强烈的不安。 宋青芜把她抱在怀里,力道很大:“周和格一心都在妻子孩子身上,他会纳妾才怪。你不要有这种想法。” “所以,一定要平安归来啊。”宋榆雁开始感到鼻子发酸,宋青芜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依赖,没有宋青芜,她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活。 “知道了。你也要注意安全。这次若成功救出沐帘姐她们,给你一个奖励。”宋青芜松开她,捧住她的脸。 “好。” “三天后再见。”宋青芜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随即拿着青蛇杖走出了房间门,告别完的秦苧、祝融以及宋延君随即跟上。 秦倾再次亲了亲宋枟竹和秦惜,随后和沙堤小分队集合。 以秦倾和莫以白的身份,四人正大光明地进去是毫无问题的,就是该如何将沐帘一家从牢中救出,这是个大问题。 宋青芜为此连夜打造了多样东西来帮助他们。 四人骑着马,仅半天就到了沙堤城门口。秦倾和莫以白都穿上了自己的官服,极其高调地亮出了身份牌,而宋榆雁则穿着宫人衣物,拿着宋青芜准备好的假圣旨,魏瑗侍卫打扮,驾驶着一辆拖着牢笼的马车。 “属下见过秦军师、莫副城主。”守城士兵们纷纷跪下行礼。 “都起来吧。”秦倾坐在马车上,居高临下地发话,“本师这次奉命带着君上的旨意,你们带本师去天牢。然后把沙城主叫来,这位官人就要宣读圣旨了。” “是。”秦倾和莫以白都是如假包换的真人,而宋榆雁和魏瑗又都装得很像,小小士兵根本没有怀疑,立马就照搬。 来到天牢内,满头大汗匆匆赶来的沙城主连忙跪下行礼:“属下参见军师。” 秦倾微微点头,然后和莫以白一起下了马车,看向宋榆雁:“于大人,请。” 众人跪倒在宋榆雁的面前,宋榆雁扬起下巴,气势十足地道:“奉天承运,国君诏曰:今沙城主逮捕木国国主等重要人物,实为国做出大功,特奖励黄金千两,官升六纹。同时,孤派于大人带兵将他们压入宋国天牢,望即刻执行,速拿归案。钦此。” 沙城主喜出望外地磕头道:“臣谢主隆恩。” 宋榆雁面不改色地道:“恭喜沙城主了。请快些派人将犯人压出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请您给他们套上头套。” 秦倾道:“为了防止他们反抗,本师同你一道进去吧。” 沙城主听到此话却有些慌乱,道:“额,就不麻烦军师尊驾。您和于大人就在此等候,属下进去将他们压出来就好。” 秦倾满意地道:“那甚好。速去速回。” “好。”沙城主非常开心地进了天牢。 办事效率极快的他,不出半炷香的时间就将木又槐、沐帘、阿芜、嘉沐压了出来。虽然蒙着脸,但宋榆雁还是第一眼就将他们认了出来。个高的是木又槐,衣衫褴褛,病怏怏的模样。另外一个穿着男子服饰的便是沐帘,衣着整齐,应该是没有受伤的。另外两个五六岁大小的孩子就是阿芜和嘉沐,两个孩子低声地哭泣,小身子都在发抖。 宋榆雁看得心疼,立马转身走向牢笼来掩饰自己的悲伤。魏瑗打开牢门,状似不经意地拍了拍宋榆雁的肩膀。 宋榆雁得到他的安慰,用力地憋住眼泪。 士兵们将四人连拉带拽地关进牢笼,木又槐整个人软绵绵地倒在牢笼中,身上有着血腥味和麝香味。 沙城主已经过了被赏赐的高兴劲,这回冷静下来倒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第238页 那为什么没有看到他的黄金?秦倾只带三个手下就可以压人了? 于是他问道:“秦军师,恕属下冒昧,君上派的人手会不会太少了.....” 秦倾一听就知道他开始怀疑了,立马回道:“哦?沙城主这是不相信本师的实力吗?” 沙城主感受到秦倾的不满,只觉得背脊发凉,但还是硬着头皮道:“军师的实力大家都心悦诚服。只是这四人的身份敏感,属下实在是担心啊......” “沙城主。”秦倾的声音大了一些,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本师相信你,所以没有验人,但很明显你对他们用过刑。可本师性情乖张你是知道的,如果他们不小心死在半路,被君上知道了,本师也只好说是沙城主用刑所致......先不说君上赏赐的黄金还在路上,如果被君上知道你滥用私刑,恐怕你这小命都不保......” 沙城主听到此话,瞬间不敢再继续追问。立马道:“军师只管前去,属下还有事,就不送了。” 秦倾微微点头:“嗯。” 宋榆雁知道现在需要一个人来彻底打消沙城主的疑虑,所以道:“臣知道军师也不是这么蛮不讲理的人。沙城主若是不放心,就派些人跟着我们吧,不要太多,队伍太庞大引人耳目也不好。” 沙城主立马感恩戴德地道:“谢过于大人。” 就这样,秦倾和宋榆雁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地把沐帘一家从沙城主的手中骗了过来。 几人离开后,沙城主的一个心腹这才敢发话:“城主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不然呢?”他愤怒地敲了一下这人的脑袋,“难道真的让秦倾验身吗?若是我们做的事被发现了怎么办?等到了皇城,就算他们查出来什么我们只要死不承认都不会怪在我们的头上。就算他们逃了,最后失职的也是秦倾,与我无关。” “城主英明。” “哎,就是这秦倾啊,性子真招人讨厌。几年前来的时候就是这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不就是媳妇找得好吗?那宋枟竹现在可没多大权力了!等老子以后发达了,看老子不好好打压这两个人!” “城主说的是。” “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在这里,等着黄金的到来。你说我多久才能收到啊?” “以皇城到这里的行程,快马加鞭三五天应该吧。” “哎,真慢。”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有点晚?_>` 第163章 帘旭 沙城主派了三人跟随队伍,队伍朝着皇城行驶。 出了沙堤城,来到郊外,宋榆雁掏出黑焚,直接将三人抹杀。 “进步很大。”秦倾发现自己都没有出手的必要。 宋榆雁朝他眨眨眼,随即打开牢笼的门。 她飞快地替沐帘扯下头套,本以为会看到一张淡雅如兰的美丽脸庞,没想到却看到苍白如雪,嘴唇干裂的虚弱脸庞,她竖着男子的发髻,但凌乱不堪,脸上泥泞不堪,脏兮兮的。 宋榆雁大惊失色,沐帘不停地流眼泪,神情恍惚,仿佛收到了很大的伤害一般。 “沐姐姐?”宋榆雁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脸。 沐帘的眼睛眨也不眨,就这么流着泪,嘴里小声地念叨着什么。 “沐姐姐!我是小雁啊!”宋榆雁用了些力,可沐帘还是一这副模样。 魏瑗替两个孩子松了绑,嘉沐和阿芜却没有管神情异常的沐帘,竟直接跑到木又槐的面前,哭泣着替他松绑。 “魏医师,您快来看看,她怎么了?”宋榆雁着急地唤来魏瑗。 魏瑗提着药箱就跑了过来。 而一旁的阿芜和嘉沐,力气太小,无法替父亲松绑,急得团团转。宋榆雁这才想起还有木又槐,于是便过去将绳索解开。 掀开木又槐的衣袖,竟看到大片大片的青紫,是踢踹的伤痕,也有掐痕和鞭痕。 宋榆雁神情凝重地揭下他的面罩,却发现木又槐早已晕死过去。 沙城主对木又槐和沐帘用了刑,为了不让秦倾怀疑,就给他们在外面套了干净衣裳。 “爹爹……”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孩,左右各一个,将木又槐抱住,痛苦地哭喊。 宋榆雁听到两个孩子痛苦的声音,心里发酸。 “阿芜,嘉沐,别哭了,跟姐姐回家好不好?” “我不要!你们都是坏人!你放开我爹爹!” 宋榆雁没有办法,阿芜和嘉沐都不认识她,她不能和孩子抢木又槐,木又槐奄奄一息,不能受大折腾。 魏瑗那边也迅速地替沐帘检查完了身体。“她就是受了些鞭伤,不严重。身子弱,应该是以前留下的病根。只是她似乎受了很大的刺激,精神状态不太稳定……” 宋榆雁的眼泪一下子就冒了出来,她跑到沐帘的身边,把她抱在怀里,哭道:“沐姐姐,为什么你总是要遭受这些罪……木又槐对你又不好,何必跟着他四处奔波呢?” 沐帘听到这话,竟回答:“他没有对我不好……他没有……” “沐姐姐……”宋榆雁真的真的很心疼沐帘。 “小雁……”沐帘恢复了一些理智,她的声音还是那般沙哑,“快、快去给又槐……看病……他、他……很严重……” “嗯嗯,医师已经去了。”宋榆雁既心疼又生气。沐帘都这样了还关心那个无能的男人做什么? 第239页 听到母亲和宋榆雁的谈话,两个小孩知道宋榆雁真的是沐帘认识的人。 于是其中一个短发小男孩抹去眼泪,带着哭腔问宋榆雁。“你是谁啊?” 宋榆雁拭去眼泪,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道:“我叫宋榆雁。你又是谁呀?” “我、我叫唐嘉沐。心悦的那个嘉,沐帘的沐。”唐嘉沐吸了吸鼻子,扁着小嘴。 宋榆雁看着两个漂亮的小男孩,笑道:“原来是嘉沐呀,我第一次见你,你还很小,就这么一点点。那你就是阿芜喽?” 阿芜和嘉沐长得一模一样,不同的就是,嘉沐是短发,阿芜是长发。阿芜点点头:“阿芜是我的小名,宋姐姐,我叫木嘉旭。心悦的那个嘉,唐时旭的旭。” “唐时旭是?”唐嘉沐的“沐”字取自沐帘,宋榆雁能懂,但阿芜的“旭”字取自的唐时旭又是谁? 木嘉旭提起这个小脸上就笼罩着悲伤的情绪:“唐时旭是爹爹的名字,他也叫木又槐。” “哦。原来如此。” 唐嘉沐看着弟弟又有要哭的趋势,很想安慰他,可自己的眼泪也忍不住。 沐帘在三人谈话间就晕了过去,宋榆雁连忙抱住她:“沐姐姐?” 一只修长修长白皙的手递来一件红色外套,正是秦倾。宋榆雁道谢后将衣服接过来,替沐帘盖上。 沐帘这一倒,两个孩子就忍不住,继续抽泣。 毕竟是两个富家公子哥,悲伤之余也不忘顾及面子,二人不谋而合,悄悄地哭,小声地哭。 “你们怎么了?”宋榆雁两头忙不过来,焦头烂额地问两个委屈的小宝贝。 唐嘉沐的嗓子都哭哑了,但还是道:“那些人要打娘亲,爹爹不让,他们就打爹爹......还.....” 后面的唐嘉沐说不下去了,小小的孩子还是懂一些事的。 木嘉旭接着道:“那些男人把爹爹当成女人,撕了他的衣服......后来娘亲就把我们两个的眼睛蒙上,我只能听到他们发出了很奇怪的声音。后来他们走了,爹爹就再也没有清醒过。” 宋榆雁是个成年人,听到他的话,瞬间就明白了。复杂的目光看向奄奄一息的木又槐,魏瑗替他检查完身子,神色即震惊又担心。 他走过来,低声对宋榆雁道:“这就是轮、暴。太残忍了,一个男人,遭受了这种屈辱......” 宋榆雁能够明显地感受到沐帘的颤抖。一时间,宋榆雁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情绪。 木又槐之前对沐帘那般残忍,伤了她的身子和心。可他又立沐帘为后,立嘉沐为太子。 虽然宋榆雁不知道为什么木又槐还有一个名字叫“唐时旭”,但从两个孩子的名字就能知道木又槐对沐帘的深情。 唐嘉沐,唐时旭心悦沐帘。木嘉旭,沐帘心悦唐时旭。 从沐帘的装扮就能看出来,木又槐为了不让受罪的是沐帘,给她换了男装。在牢狱中,他被一群男人给欺辱,护住了自己的妻子。 不得不说,木又槐这人虽然心狠手辣,但对沐帘也是真心的。堂堂国君,被男人侵犯,他的自尊遭受了多大的打击可见一斑...... 只要木又槐真的对沐帘好,只要沐帘真的原谅了他,宋榆雁就会施以援手。 “秦师,我们快回去吧。”宋榆雁的声音哽咽不堪,沐帘软绵绵的身子让她很担心。 嘉沐和嘉旭还小,若是父母都出事了,他们可怎么办...... 秦倾“嗯”了一声,替他们关上牢笼的门,亲自驾着马车往蛮荒城驶去。 来到蛮荒城已经是大半夜,百姓们都已经进入了梦乡。可城主府却灯火通明,忙成了一团乱麻。 宋枟竹亲自出马,一家一家地去敲医馆的门,请来了全城的医师在房门口待命。 沐帘和木又槐的状况都不太好。二人都受了重刑,且早已发炎。沐帘亲眼目睹丈夫受辱,遭受了莫大的打击,发起了高烧,而木又槐的情况更为严重,他仿佛陷入了巨大的梦魇之中。 就在众人忙于沐帘和木又槐之时,嘉沐和嘉旭却在睡房外晕了过去。一检查才知道,两个小孩子的身上也有外伤,可为了让爹爹娘亲多一点治疗的资源,两个娇贵的小少爷却硬生生忍了一路,最后终于晕了过去。 “没什么大事,属下已经处理好了伤口。给两个小少爷喂了助眠的药物,不伤身体,但可以让他们好好地睡上一觉。”医师弓腰,向宋枟竹汇报情况。 “好,谢谢您了。” “将军客气了。” 送走医师,宋枟竹一脸愁容地回来。宋榆雁替二人盖好被子,然后又给另外一张床上的宋函杞盖好被子。 二人无声地走出门,悄悄地关上门。 宋榆雁双拳紧握,快步上前,一拳锤到庭外的大树上。“我当时就应该杀了那个沙杰!” 沐帘一家的惨象让她即担心又恨。 宋枟竹也是愤愤不平的样子:“简直太可恶。不敢相信沐帘当时的心情!” 宋榆雁收回手,上面已经血迹斑斑,她看向房间门,硬生生地忍住发怒的情绪:“但我不能冲动!我们都还很危险,宋封和沙杰很快就会反应过来,到时候我们必须已经全部离开才行!我要等,等我们可以光明正大攻打宋封的军队时,我一定要亲手杀了那个道貌岸然的小人!” 第240页 “也不知道青芜那边怎么样了。青芜他们借助绝速法阵,如果顺利,现在肯定已经见到了小印了......希望他们那边不会出什么岔子吧.....”宋枟竹只觉得心里慌乱无比。 这只是刚开始,他们起义这条路还很长。可是刚开始就给他们这般大的打击,着实动摇军心..... ———— 鸡鸣之时,沐帘突然睁开了眼睛,她扭头看向房间里满满的人,却没有看到木又槐,瞬间大叫道:“时旭呢?小雁!时旭呢?” 宋榆雁眼底乌黑,看到沐帘醒来,别提有多开心了,她立马握住沐帘的手,道:“沐姐姐,他在隔壁,医师们都在尽力为他治疗呢。你别激动,你的身子也很差,你得快点好起来,他还需要你,嘉沐和嘉旭还需要你.......” 听到宋榆雁的话,沐帘很努力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道:“嘉沐和嘉旭呢?他们在哪?” “他们没事,睡着了。” 宋榆雁便搀扶着沐帘重新躺回床上。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昨天断更,有点事忙不过来,今天慢慢补上。 第164章 撤离 沐帘既然已经醒来,人应该也没有什么大碍了,宋枟竹和秦倾换了岗去照顾秦惜,秦倾也是默默无言地在这里陪伴了几个时辰。 他将房间内清空,给沐帘留了一个安静的空间。 沐帘靠在床上,看着秦倾意气风发的模样,又想起了木又槐。 那么骄傲的他,如今…… 于是沐帘又开始红了眼眶,低声抽泣。 “沐姐姐……”宋榆雁很累很疲惫,听到沐帘的哭声却没有表现出一丝的不耐,只是蹲坐在床边,牵着她的手。 “为什么,为什么我明明都有在努力修炼武功,我还是没有能力保护他……”沐帘单手掩面哭泣,难过得很。 宋榆雁可以探测到沐帘如今竟有五重实力。宋青芜给她说过,洛子烟有幸见得一块本体石,她们历经千辛万苦寻来给了沐帘,沐帘就借此石觉醒了本体丹。 五年的修炼虽然让她的实力晋升到了第五重,但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还是太弱了…… “小雁,你知道吗,时旭曾经是个天赋异禀的孩子。打小我就体弱,他为了保护我,没日没夜地修炼,七岁就有了第三重的实力……”沐帘竟将他们的过往缓缓道来。 “后来他的内丹被剖,丹田受损,这辈子都无法再拥有内力,他还是在保护我……如今他受苦受难,依旧是为了保护我,我却不能护他一丝一毫……”沐帘越说越难过,哭声越来越大。 宋榆雁听得心都快碎了。 沉默许久的秦倾却突然开口了:“这说明他不愿意被你保护,男人都是有自尊心的。你是他的女人,他宁受辱也要护你周全,说明他并不希望你比他强,他只希望他可以一辈子保你安稳。” 沐帘不说话了,脑海中满满的都是这些年的回忆。 宋榆雁点了她的睡穴,沐帘这才安静下来。宋榆雁替她掖好被子,头重脚轻地站起身来:“我去看看杞儿醒没有……” 话音刚落,宋榆雁就晕倒在秦倾的怀里。秦倾收回点穴的手指,将宋榆雁打横抱起。 “两个都是,真不省心。” 宋榆雁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又在马车上。有一青衣女子背对着自己坐着,熟悉的清香味,不是宋青芜又是谁? “你回来了!”宋榆雁喜出望外地跳下床,从背后拥抱着她。 宋青芜拉开她的手,转过身来:“醒了?这药真的有用,你睡了一天一夜,周和格的儿子都出生了。” 宋榆雁注意力全在自己睡了一天一夜这件事上,全然没有注意到宋青芜语气和神情的不对劲:“哇塞!是不是嘉沐和嘉旭吃的那药?” “嗯。” “木又槐怎么样了?” “已经脱离危险。” “沐姐姐呢?” “在他身边照顾。” “嘉沐和嘉旭呢?” “醒了,被杞儿缠着。” “印溱屮和白苏呢?找到他们了吧?” “嗯。都没事。” “哦,那就好......”宋榆雁总算是放宽了心,重新躺回床上,总算是舒了一口气。 “诶,我们这是要去哪?都有哪些人跟着?多久能......” “问够了没?”宋青芜冷着脸打断她喋喋不休的问话。 宋榆雁不明所以地住嘴,这才注意到宋青芜反常的情绪。 “没啊?你怎么了?”情商巨低的宋榆雁眨眨眼,实话实说。 宋青芜感觉自己快给气死了。江儿现身飘在她的肩膀上,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她没事的,你继续问,我都知道,我来回答。” 宋榆雁懵懵懂懂地点头,竟然就这样和江儿一问一答地聊起天来。 宋榆雁了解到,他们这要是去宋青芜所谓的大本营了。宋封和沙杰已经发现事情不对劲,秦倾与莫以白已经暴露。宋封愤怒不已,派兵来追杀他们,秦倾和莫以白参与此次营救是事实,宋青芜担心宋封会对蛮荒百姓不利,所以连夜带着百姓们逃跑。 现在蛮荒城已经空了个彻底。 终于,宋青芜忍不住了,飞快地走过来,掀开宋榆雁的被子,爬上床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还是那句话:“问够了没?” 宋榆雁感觉不妙,慌乱地咽下口水,忐忑不安地点了点头:“问完了。” 第241页 江儿听到宋榆雁的回答,双手背负在身后,无奈地摇头,边往外飘边道:“哎,朽木疙瘩,榆木脑袋啊......” 江儿飘出去,还很贴心地替她们关好门帘。 宋青芜等江儿离开后才开口:“一醒来就这么关心其他人的安危?你还挺善良。” 宋榆雁笑眯眯地点头:“你才知道呀?嘻嘻。” “那你把所有人都问候了一遍,是不是忘了一个数次救你于危难之际的人?” 宋榆雁终于知道宋青芜生气所在了,于是乖巧地迎合道:“那请问你,宋青芜小姐,你有没有事呢?” 宋榆雁问得宋青芜满头黑线,总觉得自己这般索要宋榆雁的关心,就好像一个无理取闹的小朋友一般幼稚。 她哼了一声:“没事!我这么厉害,怎么可能有事?” “那是,毕竟你答应过我要好好照顾自己的嘛!”宋榆雁笑眯眯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那你呢?”宋青芜好不容易被安抚的不满情绪瞬间又上来了,“你不也答应我了吗?你知道我回来看到你昏睡的样子有多心疼?我把你捧在手心,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你自己也不可以!” “知道啦!”宋榆雁又摸了摸宋青芜的脑袋。 可这不仅没能成功给宋青芜顺毛,反而弄得她火气更甚,蹭着蹭着,气氛就变了味。 “喂喂喂!你干什么?”宋榆雁一把按住她的手。 “不明显吗?” “你你你!白日宣淫!外面这么多人!” “别担心,江儿体贴得很,隔音术早就安排上了......” “你......”剩下的话宋榆雁实在是说不出来了。 临近夜晚,宋榆雁这才敢走出马车。 为了保护蛮荒的百姓,宋青芜等人的马车是跟在队伍的最后面的,速度很慢,同外面徒步行走的百姓们共进退。 伤员和家眷的马车先行离开,宋延君放心不下宋函杞,也跟着一起先回大本营。 抛开随行的蛮荒城驻扎兵十万,百姓十五万不谈如今就剩带队的秦苧,殿后的宋青芜、宋榆雁、宋枟竹以及秦倾。 印国之行宋青芜等人几乎是一波三折,刚回来就要安抚军心、排兵布阵,然后立马就要安排人手护送百姓撤离,她以及长时间没有合眼了,再加上和宋榆雁闹腾了一番,早就在马车内安稳地睡去。 宋榆雁披着宋青芜的青蛇披风走出马车,坐在台阶上,看着夜晚天空中满满的星辰。 离他们较近的百姓见到她出来,纷纷热情地同她打招呼。 “宋副城主醒了!” “大家好呀。” 宋榆雁看到一位妇人抱着孩子在走,呼吸有些喘,便伸手将孩子抱了过来。 那夫人受宠若惊地道谢:“谢谢宋大人,大人真的是个好人。” 小男孩也和母亲一样,糯糯地道:“谢谢宋大人。” “叫我姐姐就好,叫什么名字呀?”宋榆雁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有些想念宋函杞了。 “我叫牛牛,因为我爹爹特别喜欢牛。”牛牛对宋榆雁简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宋榆雁笑出了声,心情极好地和他唠嗑:“这样呀!牛牛,知道我是谁不?” “我知道!你是我们的副城主!我娘说,我好小好小的时候就见过你!” 宋榆雁竟对他没有印象,于是看向了牛牛的娘亲。 牛牛娘神情微黯:“六年前将军中计,牛牛爹死在了何国的炮火之下。当时宋大人在迎战前同我们这些老百姓谈过话,牛牛当时刚刚出生,也算是见过您了......” 宋榆雁没想到牛牛的爹爹竟然当年的壮士之一,一时间心疼无比,她柔声道:“牛牛,以后跟着青芜大人,吃香的喝辣的,你再也不会受苦了。” 牛牛一脸骄傲地道:“将军把我们都照顾得很好,牛牛才没有吃过苦呢!宋姐姐,你是青芜大人的媳妇,你去帮牛牛给青芜说说让她收了牛牛好不好?牛牛长大了,要像爹爹一样当军人,保卫国家!” 宋榆雁被他的话给逗乐了:“你这么小就知道媳妇呀?真好,牛牛有大志向!姐姐答应你,一定让青芜大人收了你。” “谢谢姐姐!”牛牛喜出望外地跳下马车,和娘亲炫耀自己是一名“小军人”的身份,骄傲得很呢。 宋枟竹从自己的马车上下来,来到宋榆雁的身侧坐下。 “没想到吧,之前那个不爱说话的小青芜,如今能有这么大的号召力,让十几万人甘心跟着她前途未知地长途跋涉。”宋枟竹托着下巴,勾起嘴角,神情满满的都是骄傲。 “是呀,可她不管是什么样子,她都是我的大英雄!不过,枟竹姐,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她是个女子的呢?” “唔,就六年前。她到蛮荒城来救你,我给她疗伤的时候发现的。”宋枟竹提起这个还有一些心虚,毕竟她还是对宋榆雁撒谎了…… 宋榆雁却没有很在意:“没事啦!我爱的是她这个人,不管她是男是女的。” 宋枟竹微微一笑:“如今我们都苦尽甘来了。接下的日子肯定会很不容易,但至少我们有了责任,有了孩子,活得也会更有动力了……” “是呀……”宋榆雁的心里有着前所未有的期待与紧张。 闲聊片刻,队伍也处于休息状态,宋枟竹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上,宋榆雁便走近车内。 第242页 宋青芜还在昏睡,即使是在睡梦中她也眉头紧蹙,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 宋榆雁温柔躺在她的身边,伸手替她抚平眉心,吻了吻她的唇:“好梦,我的大英雄……” 第165章 太古 待宋榆雁真正看到宋青芜耗费了五年时间来建立的大本营时,整个人简直震惊得无以复加。 其实四国之间因为常年争夺领土,他们倒忽略了这正中间的地域。这片地域虽是大片大片的森林,但却有很多帮会在这地方建立了总部,就像死亡矿井。 宋青芜也是注意到了这一点,便时不时地来这边进行地形勘测。 她寻了一处最为宽阔的土地,砍去方圆十里的树木,这不仅腾出了空间,也得到了大量的原材料。她收复了这里几乎全部的帮会,雇来万人花了五年的时间打造了这座城市。 这是一座放大了数倍的城市,说是城市,还不如说是一个国家,整体面积已经达到了宋国的一大半。 城墙高而厚实,城楼上更是驾着无数的炮筒。数十座宫殿矗立在城市的正中间,这是他们的皇宫。皇宫四周,有军营,也有民房,商铺、食铺应有尽有,粮仓、牢房、衙门也是必不可少。 在来之前,宋青芜就已经将各帮各派的成员与家属接到了此处,人数已经近十万,很多商铺已经开始运营,一些民房也炊烟了了,人情味十足。 张璟予已经大开城门,驻扎的士兵热情地将蛮荒百姓迎进城中,挨家挨户地分配房屋与土地。为了方便逃跑,蛮荒百姓的很多东西都没有带上,只带了钱财与干粮。宋青芜派人登记过,将会拨全新的物资给他们。 宋青芜带着众人,来到了城墙之上。看着四周绝美的风景,没来过这里的人都忍不住发出了惊叹。 特别是宋枟竹,她欣喜若狂地抚摸着城墙上的炮筒,对秦倾道:“你快看!这些都是新的!这手感绝佳啊,轰起人来一定是无比地爽!” 秦倾也是惊讶,惊讶于宋青芜竟然只花了五年的时间就将这里打造成这样。 “其实父亲和母亲也出了不少力。有很多从前效忠于他们的部下的后辈,都已经重出江湖或者弃暗投明,为我效力。其中不乏财力滔天者。很多大财主把家当都带来了,也为我们请来很多巧匠,新的军服与武器已经在打造之中了,待可以大批量使用,枟竹姐就又有了一支强军了。”宋青芜笑着对宋枟竹道。 “没想到你这妮子背着我们竟然做了这么多事!”宋枟竹再次被她的行动力和领导力给折服。 宋青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道:“走吧,还需要很长的时间来安顿百姓,我们先去宫中。” “好嘞!” 坐在马车上,宋榆雁依旧缓不过神来。 宋青芜吻了吻她的眉心,低声问道:“还记不记得,我说过要给你一个惊喜的。” 宋榆雁觉得她所谓的惊喜便是这个她亲手打造的城市,疯狂地点头:“真的是个大惊喜!谢谢你呀!” 宋青芜立马给她的额头赏了一击:“小傻!这个才不是哦。再等几天吧,这份惊喜,每个人都会分一杯羹。” 宋青芜把众人带进了皇宫,却他们全部安排在了同一座宫殿中,还派了人守着,不允许他们出来。 整整三天,众人不明所以地被宋青芜软禁了三天。虽然吃喝住都不愁,只是众人心里疑惑啊。宋青芜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连宋榆雁都不带,宋函杞也不管,只带了个宋延君在身边忙来忙去。 直到第四日早晨,宋青芜终于将人撤走,并且安排侍女来为他们更衣换装,就连几个小孩都有新衣服。木又槐坐在轮椅上,任凭沐帘笑眯眯地推着他往外走,嘉沐和嘉旭昂首挺胸地跟着他们。 云里雾里地来到了主宫殿,却发现大殿上人山人海,宋青芜竟然将全城的百姓都聚集到了这里。 “真大啊,竟然可以容纳这么多人......”宋榆雁忍不住感慨。 侍卫带着众人往主宫殿之上走,宋青芜和宋延君早已等候多时。 宋青芜一概往日的造型,换上了一身青色长裙,裙摆处盘旋着几条栩栩如生的金色小蛇,腰间系一黑色腰带,垂下的流苏熠熠生辉,搭配着高贵十足的青蛇披风,这套装扮竟比龙袍都要来得威严。往日习惯性盘起几缕的秀发依旧盘在了脑后,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鬓边垂下两缕长发用金制的小蛇捆住,既不凌乱,也徒增高贵大气。耳饰依旧是无双,印溱屮将当初宋青芜送给他的那一只还给了她。 唇间一点红,鼻子秀气,绿眸威严,面容精致,握着低调不失威严的青蛇杖,宋青芜站在台阶上,仿佛撑起了一片天。 她仿佛还是当初那个清冷的太子,但又不太像,比起之前,宋榆雁觉得宋青芜清贵了不少。 而宋延君一改纯黑风格,穿着以黑色为主,青白色为辅的官服。长发束在头顶,左肩处是一个圆形臂章,上面刻了一只飞扬的大雁。已经完全褪去青涩的宋延君的气质比宋阎还要来得沉稳霸气,但他一直有意隐藏自己的锋芒,并且无怨无悔地帮助着宋青芜。那一瞬间,看着这对意气风发的兄妹,众人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现在有多风光,那段隐忍的日子就有多痛苦。 众人被带到了主宫殿的台阶下,站在人群的最前方。确定人员已经全部到齐,宋青芜深吸一口气,借助内力将声音传遍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第243页 “这段时间,辛苦大家了......”宋青芜看着人群,一字一句地道。 众人站在下面,仰头,屏住呼吸,等待着宋青芜发话。 “我们大部分来自宋国,也有其他三国的伙伴,有些甚至没有国籍。我们被人背叛,受人追赶,令人羞辱。宋封靠着不光彩的手段夺权篡位,我们受尽了苦头......但是,我,宋青芜,在今天,将会带着被宋封背叛的人,在这里,开始反击!” “从今天开始,我将自立为主,建立一个新的国家,创建新的制度与官位!” 宋青芜话音刚落,下面的人就开始议论纷纷,多是震惊之言。他们只知道宋青芜要报仇,却没有想到她竟会自立,建立一个新的国家?这也过于勇敢了吧! 宋青芜丝毫不受下面的人的影响,继续道:“下面,我开始宣布众事宜。” “如今,国内军人共计四十五万一千两百一十人,百姓二十六万三千五百三十人,粮食一百万石整,兵器五十万件整,铠甲五十万件整,农田二十万亩......”宋青芜将国内所有财产与人口分布全部交代清楚。 “我将借助这些物资与人力,自立为主,封号为‘女娲’,定国号为‘雁’,年号为‘太古’,国徽为大雁。” 宋榆雁听到宋青芜的话,眼泪一下子喷涌而出。这真的是一份巨大的惊喜。宋青芜竟然取了她的“雁”字为国号......可能,永生永世,她都离不开宋青芜了吧...... 太古元年,雁国立。开国元君宋青芜自立为帝,改称号为“皇帝”,定封号为“女娲”,史称“娲皇”。 ——《雁史·女娲传》 “自此,为本皇的册封。为了方便管理,本皇还创建了‘同治’制度,在本皇之下,建立‘天帝’的职位。待日后本皇一统四国,他们就将作为四方天帝,替本皇管理天下!共计四位,下面本皇来宣布人选和封号......” 太古元年,娲皇建立“同治”制度,四方天帝应运而生。 ——《雁史·女娲传》 “宋榆雁。”宋青芜是第一次用如此威严的声音唤了她的名字,但她却甘愿臣服....... “册封为北帝,封号为‘颛顼’,掌管宋国事宜。” “臣,谢皇隆恩。” 太古元年,北帝宋榆雁受封,定封号为“颛顼”,自此掌管北方宋国。 ——《雁史·颛顼传》 “沐帘。册封为南帝,封号为‘炎帝’,掌管木国事宜。” “臣,谢皇隆恩。”沐帘没有想到,宋青芜竟然会将如此重大的职位交给她,她在心中暗暗发誓,这辈子都将为宋青芜肝脑涂地。 宋青芜神情微微温柔。其实沐帘不自知,这么多年,她在木国早就建立起了很大的威信,这为日后木国招降有很大的作用。 太古元年,南帝沐帘受封,定封号为“炎帝”,自此掌管南方木国。 ——《雁史·炎帝传》 “印溱屮。册封为西帝,封号为‘白帝’,掌管印国事宜。同时,白帝斩杀现印国太子,为统治出力,特改封号为‘盘古’。” “臣,谢皇隆恩。”印溱屮红着眼,跪倒在地,宋青芜为了他,真的费心了...... 太古元年,白帝受封,改封号为“盘古”,史称“盘古大帝”。自此掌管西方印国。 ——《雁史·盘古传》 “何子瑕。册封为东帝,封号为‘太昊’,掌管何国事宜。由于太昊本人现深入何国,便由祁子翦代为受封。” “臣,谢皇隆恩。”祁子翦跪在地上,道。 太古元年,东帝受封,定封号为“太昊”,自此掌管东方何国。 ——《雁史·太昊传》 自此,女娲宋青芜手下得力的四位大将,终于得到了自己的官位与封号。 作者有话要说: 【交代几件事】 1.“颛顼”音同“砖需”。 2.四方天帝说法不一,我就选了”颛顼“,”白帝“,”炎帝“,“太昊”这一说法。 3.“西帝”真的太难听了,所以就在这把“盘古”引出来吧。大家千万不要在意“白帝“和”盘古“是一个人哦!!! 4.我将“太古”时期的“太古”换概念年号“太古”,其实既可以将时间交代清楚,也可以省去日后的解释。 5.为什么带何子瑕受封的人是祁子翦呢?哈哈,下一章有简略的交代哦。+_+ 第166章 婚礼 宋榆雁等三人走上台阶,接过了宋青芜递来的官印,然后站在了宋青芜的身侧。 一皇三帝四人虽然不过都二十出头,但站在一起,总能给人一种莫大的信任感。 “现在开始册封其他官位。”宋青芜继续道。 “当今木国,丞相一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今本皇已设立天帝一职,丞相便更名为‘祖师’,主要职责为记录雁国的历史,除天帝外,祖师的职权凌驾于一切官位。” 太古元年,娲皇创立“祖师”一职,缘职责为记录历史,民间戏称“八卦祖师”。 ——《雁史·女娲传》 “宋延君,册封为祖师,封号为‘伏羲’。” “臣,谢皇隆恩。” 太古元年,八卦祖师宋延君受封,定封号为“伏羲”。 ——《雁史·伏羲传》 “洛子烟。册封为第五帝,不管理诸国事宜但医疗方面全由她作主。封号为‘黄帝’。” 第244页 自人群中,突然走出高挑的一男一女。女子不是洛子烟还能是谁?洛子夜默默帝跟在宋榆雁的身后,陪伴着她接受这份属于自己的荣誉。 宋榆雁看着愈发温婉的洛子烟,心中最后一块石头落地。他们这群人,终于集齐了...... “臣,谢皇隆恩。” 太古元年,洛子烟受封,定封号为“黄帝”,自此控制医术发展。 ——《雁史·黄帝传》 “册封宋枟竹为总将军,掌管全军,封号为‘刑天’。册封秦倾为副将军、军师,封号为‘蚩尤’。” 太古元年,宋枟竹受封,定封号为“刑天”。 ——《雁史·刑天传》 太古元年,秦倾受封,定封号为“蚩尤”。 ——《雁史·蚩尤传》 “同时设立辅神一职。册封祝融为火神,归入炎帝麾下。册封祁子翦为水神,归入太昊麾下。册封张璟予为雷神,归入盘古麾下。册封秦苧为风神,归入颛顼麾下。册封魏瑗为木神,归入黄帝麾下。” 太古元年,娲皇设置辅神一职,五大辅神应运而生。 ——《雁史·女娲传》 接下来的一整天,宋青芜将雁国的各项事宜全部交代完毕,莫以山等人也全部得到了册封,就连宋函杞也被册封为太子,穿着厚重的皇太子衣袍,板着一张圆圆饱饱的小脸懵懵懂懂地接受众人的朝拜。 临近夜晚,宋青芜才交代完最后一件事:“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便是雁国百姓今晚回去烧饭用的柴火。而这第二把,就是两天后几场婚礼上所用的烟火。” 宋青芜话音刚落,底下就瞬间闹翻了锅! 婚礼? 站了一整天而产生的疲惫瞬间被喜悦而冲淡!雁国建立的第一场好事,就是这些开国功臣之间的婚礼! 人们侃侃而谈地回到了自己的新家中,纷纷在商讨谁与谁是夫妻,谁与谁应该是一对。 “我看皇上和伏羲大人配的很!” “可他们是兄妹啊?女娲难道即是伏羲的妹妹,又是他的妻子吗?” “又不是亲兄妹!” “可颛顼大帝和皇上才是一对,她们都住在一起的。” “是吗?” “......“ 待将皇宫内清空,宋青芜这才卸下娲皇的担子,脸上总算是有了一些倦色。 “什么婚礼呀?”这句话是宋榆雁问的,她问得很不好意思。 她和宋青芜正好差一个婚礼呢...... 宋青芜却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吩咐侍卫带众人去自己的宫殿。 每个人都有一个专属的宫殿群,开阔无比,各功能的宫殿都有。宋函杞身为太子,也是拥有一座自己的宫殿群,但他年纪太小,宋延君便没有去自己的宫殿,而是搬到东宫内照顾他。 而宋榆雁都没有和宋青芜说上一句话就被人领回了自己的宫殿。 “帝上,皇上说她晚些会来,让奴婢把这法杖交给您。” “哦。”不满地躺在床上,宋榆雁撅着嘴,拿着宋青芜的青蛇杖。 “哼!就知道避而不谈!恐怕你早就开始嫌弃我了!不给婚礼、不给婚礼!以后你别想上我的床!”她不停地去戳青蛇杖上面的蛇脑袋,仿佛那就是宋青芜的脑袋一般。 “别戳了。不就是没有理你吗?有这么气吗?”江儿的声音响起,她睡眼朦胧地出现在宋榆雁的眼前。 宋榆雁不满地道:“当然了!我可是很在意名分的!” 江儿打了个哈欠,道:“你不是说要当她背后的女人吗?” “可她封我为帝,这性质就不一样了。我已经万众瞩目了,日后一统天下,我一定更加出名!这样都还要继续当她背后的女人,实在是太委屈我了!”宋榆雁抱着青蛇杖,还在回想着白天风光受封的样子,心中想要和宋青芜光明正大在一起的想法更加坚定。 “我们两个女子想要成亲,很有可能不被世俗接受。我们要面对的有很多,如果连一个婚礼、名分都没有,别人肯定会觉得我们只是逢场作戏。” 江儿无语了片刻,这才道:“哦。” “就这?你不应该表扬一下我的大局观吗?”宋榆雁成功地被噎到了。 江儿摇了摇头,飞进青蛇杖内,任凭宋榆雁怎么呼唤都不肯出来。 宋榆雁玩着玩着也就睡着了,侍女没听到动静,就进来替她掐了灯。 宋青芜踏进宋榆雁的寝殿已经是大半夜了,她站在门口散去一身凉气后才进来。换下繁琐的衣服,宋青芜穿着白色里衣躺到了宋榆雁的身边。 江儿飞出来,道:“怎么不和她说清楚?她很想要一个婚礼的。刚刚可叽里呱啦说了好久。” 宋青芜神色温柔地道:“除去骂我的,她还说了什么?” 江儿想了想,抛下两个字:“那就没了。” 宋青芜温柔的神色瞬间愣了一下,无奈地替宋榆雁褪去官服,拥着她,疲惫地闭上眼睛。 “我还没有资格娶她,再等等吧。一个时辰之后喊我,再陪她一会,我们就得出发了......” 江儿看着她疲惫不堪的模样,无奈而又不解地道:“为了别人,何必把自己累成这样呢?” 宋青芜迷迷糊糊间嘟囔了一声:“不是别人,是朋友......” 这一刻,江儿觉得,自己似乎并没有选错主人,可能以后宋青芜真的可以实现她的愿望...... 第245页 ———— 宋榆雁醒来后,发现宋青芜并不在房间内,青蛇杖也不见踪影。在皇宫内打听了一圈,了解到宋青芜凌晨就带着祁子翦和印溱屮离开了雁国。 “雁儿,你不要担心,明日婚礼前他们就能回来。”宋延君的精神状态已经好了很多,用神采奕奕来形容都不为过。 “她到底去了什么地方?为什么不带我去?”宋榆雁即担心又难过。 宋青芜居然有事瞒着她! “他们去何国找何子瑕了,你别急,他们三个都实力不俗,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准备好婚礼。“宋延君摸了摸宋榆雁的脑袋,神情全是温柔与开心。 “哪些人的婚礼?” “唔,多着呢。我看看......枟竹姐和秦师,子烟姐和她哥,沐帘和木又槐,张璟予和秦苧,祁子翦和何子瑕,唔,没了,就这五对。” 话落,宋榆雁睁大了眼睛。信息量有点大...... “枟竹姐和秦师,沐姐姐和木又槐,张璟予和秦苧,这三对是我所知的。但是,洛姐姐和她哥,祁子翦和何子瑕,这两对又是怎么回事??哥,你给我说清楚,宋青芜那臭女人什么都不告诉我,我真的就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宋延君为了安抚她,便抽了半个时辰来将这两对之间的纠葛讲了个大概。 洛枫其实只有两个儿子,即洛子夜和洛子羽,而洛子烟只是收养的一个女孩。打小两兄弟就喜欢这个妹妹,不是兄妹之情,是男女之情。后来发生了一些很复杂的事,洛子烟心仪的洛子夜突然失踪,而洛子羽却暴毙在家。之后洛子夜在黑门内现身,折磨了宋青芜多年,之后又在木何之乱救下洛子烟,二人磕磕绊绊多年终于是敞开了心扉,将误会解释清楚后就结成连理。与宋青芜取得联系后,就到了如今的局面。 而何子瑕和祁子翦,纠缠已有多年。早些年二人就认识,但一直处于敌对关系。直到木何之乱,许是被何子瑕狠辣的样子给刺激到了,祁子翦发现自己竟对他有感觉。而何子瑕,在宋青芜身边耳濡目染多年,对同性的感情总要深一些,所以对祁子翦的情根也是种下了很多年。后来祁子翦去何国帮助何子瑕,整整五年,二人的感情也急速升温。 其实宋青芜三人正是去何国将何子瑕接来,而印溱屮的作用就是冒充何子瑕,而何子瑕就来到雁国同祁子翦成亲。 宋榆雁咽了咽口水,洛子烟的往事她不了解,所以没有很无法接受的感觉。但她万万没想到这何子瑕和祁子翦会有这么深的纠葛,明明都在眼皮子底下的,这感情竟然会那般发酵...... “别震惊,依我看来,可能再过一段时间,祝融和魏瑗恐怕也能成。”宋延君笑眯眯地安抚道。 宋榆雁云里雾里地点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1.八卦祖师是伏羲,这是传说,百度百科上有的。 2.很多传说人物都变了性别,我先道个歉,但毕竟只是引用,不是真正的传记,大家就请多多包涵。 3.历史上被打的蚩尤,让他被“招安”啦! 第167章 红妆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雁国上上下下都忙得不可开交。 不过,准时准点的,宋青芜和祁子翦还是将何子瑕带到了他们一手创建的国家。 伙伴们聚在一块,互相看着,看着大家的变化。 有的成熟了,例如何子瑕,早已不是之前那翩翩公子的模样。他还穿着华服,一身正气,脸庞也褪去了青涩。 有的开朗了,例如宋青芜,她的改变是大家都看在眼中的,牵着她心心念念的宋榆雁,笑得别提有多么开心了。 有的变得更加地淡然,例如洛子烟,她与大哥冰释前嫌,也正视了自己的感情,愈发地超尘美丽。 有的也幸福了很多,比如几对新人,虽然大家都是多年的伴侣了,但这场婚礼却别出心裁,是他们的尊崇的皇上亲自操办的,地点也是在新成立的雁国,更有雁国千万万子民的支持,他们比先前的婚礼更加幸福。 宋青芜牵着宋榆雁,对五对新人道:“各位快前去换装吧,再有一个时辰,婚礼就要开始了。” “嗯。”短暂的寒暄后,众人匆匆离开,为婚礼做着最后的筹备。 宋青芜带着宋榆雁回到了她的宫殿,将侍卫侍女全部遣散了去。 宋榆雁的房间内已经被布置得喜气洋洋的了,宛如新房一般。可她却看得心里失落,毕竟今天的主角之一没有她。 宋青芜岂能不懂她的想法,识趣地没提这事,而是把她带到梳妆台前坐下。 二人都没提婚礼一事,心照不宣般地,看向铜镜中的对方。 宋青芜轻轻一笑,将宋榆雁束在身后的马尾松开来,然后温柔地替她梳发。 “你想干嘛?”宋榆雁舒服地靠着椅背,问她。 宋青芜没回答,只是继续着自己的动作,不多时就给宋榆雁盘好了头发。 宋榆雁平常很懒,头发要么就是披着,要么就束个马尾,却是第一次这般精致地做了发型,还是宋青芜亲手做的。 盘好头发,宋青芜从怀里掏出一根漂亮的黑色发簪,固定在发髻之间。 “喏,换这套衣服。”宋青芜示意宋榆雁起身,然后指了指床上叠放整齐的一套衣裳。 宋榆雁微红着脸当着她的面换衣服,片刻穿好。 第246页 宋青芜愣愣地看了她许久,表情根本没有管理,满脸都是惊艳之色。宋青芜上前一步,拉着她到镜子前看自己。 宋榆雁这套衣服是黑红双色的长裙,外搭轻薄保暖的绒毛长袍,红发红眸,一根黑簪,冷艳动人,且有巾帼不让须眉之气。 宋青芜突然拥着她,把头埋在她香香的颈间。 宋榆雁被她凉凉的气息弄得痒痒的,但也不是很难受,便伸手抱住她。 “小傻……”宋青芜闷闷地喊了一声。 “怎么了?”宋榆雁能够感受她不同寻常的情绪。 宋青芜闷闷地道:“你穿凤袍嫁给我的时候一定会很美。” 听到这话,宋榆雁感觉失落被无限放大,但她还是没松手,而是噘嘴道:“我才不要嫁你,我要娶你。” 宋青芜微微一愣,随即笑出了声,她站直身子,用脑门抵着宋榆雁的脑门:“那可说好了。等我们忙完这段时间,你就娶我。” 宋榆雁还是不高兴,推开她,哼了一声:“我才没有这么随便!嫁妆、聘礼,都要准备好!我们成亲那天,伙伴们必须全部得在,这次印溱屮不在,所以我们才没有沐姐姐他们一起办婚礼的,知道没?” 宋青芜笑眯眯地应下,心里却微微酸涩。她何尝不知宋榆雁对婚礼的渴望?只是,她现在还没有资格娶她,再等等、再等等…… 二人在房间内厮混了一番才出门,而外面,早已一片红装,热闹非凡。 来到大殿前,百姓们早已穿得喜气洋洋地等候多时,他们激动地看着现身的宋青芜和宋榆雁,纷纷跪下行礼:“参见皇上、帝上。” 宋青芜依旧是那一身青衣,依旧威严十足,但热闹的氛围也让她染上几分喜庆。 “起来吧。” “谢皇上。” “本皇今日不是主角,且主持婚礼的人是祖师大人,本皇就和大家一样是婚礼嘉宾。”宋青芜这般说着,宋延君也现了身。 做完形式上的行礼后,一身大红的宋延君宣布婚礼开始。 宋枟竹和秦倾带着红色花球的军队出现,隔开人群,让出了一条长道。 不知道那头从何处通来,但炮仗与音乐声已经隐隐传来。 宋青芜牵着宋榆雁,可以感受到她的紧张,这让宋青芜想起多年前与印溱屮的那场婚礼。 当时的她漫无目的地活着,虽心系宋榆雁,但对“娶”印溱屮这事并没有太过在意,她甚至忽略了宋榆雁的感受。 而且当时她们被红生算计,宋榆雁生死未卜,可以想象当时伤痕累累的她知道自己将要“成亲”时的痛苦。 不过,好在,当时有沐帘、有洛子烟还有阿芜陪着她,而且这一切都已经是过去式了,今后的日子里,她再也不会让宋榆雁痛苦。 终于,大家翘首以盼的婚礼车马队终于来到了这里。 六匹骏马六位意气风发的新郎,四顶花轿四位倾国倾城的新娘,带着喜悦,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洛子夜首先下马,将洛子烟从花轿中牵出,紧紧地将她拥抱在怀中。 “烟儿,日后,我们不会再分开了。” 洛子烟的身子微微颤抖,踮起脚尖,仰头,将红盖头掀起来盖住二人,吻了上去,众人只能看见二人紧贴的双颊。 秦倾穿着的不再是代表着傲视与招摇的红色长袍,而是代表着喜庆与长久的红色喜服,牵出宋枟竹,他没有多言,而是紧紧地将她拥抱在怀中。 多少年风风雨雨都经历过来了,可他就是觉得,对宋枟竹的感情,从未衰减。 木又槐的伤没有完全好,但他还是忍痛骑马迎娶沐帘。 艰难地下马,伸手掀开花轿帘子的时候,他的手在抖。 这是他和沐帘的第二次婚礼。第一次婚礼那些绝望无情的景象浮现脑海,木又槐却不觉得害怕,因为沐帘和他是心心相印的,他不仅是木又槐,他也是唐时旭。他是沐帘心心念念的旭哥哥,也是沐帘既爱又恨的丈夫。 他们的爱情遭受了太多的磨难,仿佛世界上所有人都在阻止他们在一起。不过,好在,他们的爱情还是在夹缝中生根,他们终于还是在一起了,还有两个宝贝儿子。 沐帘隔着盖头看到木又槐修长的手掌,心里亦是苦涩与幸福交加。但她还是勇敢地伸出手来,牵住了他的手。 就如第一次,稚嫩的他们见面时,她牵着他的手,笑得美丽。 —— “你好,我叫沐帘,沐浴的沐,门帘的帘,以后你就是我的哥哥了!” —— 木又槐看不见她的面容,却听见她道:“你好,我叫沐帘,沐浴的沐,门帘的帘,以后你就是我的丈夫了。” 木又槐用力地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因为用力而折弯,再次睁开眼睛,他的眼中满满的都是柔情。 —— “嗯,以后你就是我唐时旭的妹妹了!我会一直保护你的!”少年将少女拥在怀里,郑重地许下承诺。 —— “嗯,以后你就是我唐时旭的妻子了,我爱你,永生永世。”新郎将新娘拥在怀里,深情地表白。 “我也是……” 祁子翦先下了马,然后站在下面,对何子瑕伸出手。 何子瑕勾起嘴角,将手递给他,继而稳稳地落地。 “他们都在接吻耶,你看看要不……”祁子翦抿了抿唇,搓搓手,很紧张。 第247页 何子瑕嫌弃地看了他,快速地在他的唇上碰了碰,然后道:“你不是说青芜教你了什么身法吗?晚上,试试。” 祁子翦微微一愣,随即大喜地拥住他:“可算愿意让我……” 剩下的话他可没敢说出来,毕竟何子瑕脸皮薄得很。 张璟予和秦苧青梅竹马的感情早就不需要过多的形式,只是宋青芜为他们准备的婚礼,着实让二人的感情又升温了许多。 张璟予内心其实是个糙汉子,他说不出什么动听的情话,但看别人拥抱着吻得难舍难分,心里又不好意思,于是就红着脸把秦苧从花轿里抱出来。 秦苧在他的怀里笑出了声:“喂,呆鹅。” “干、干什么?” “走路稳一点,别把你儿子颠没了。” “哦……”张璟予呆呆地答应了一声。 随即才反应过来,惊喜地看着用手盖着小腹的秦苧:“你、苧苧、你……” “可就不是有了么。今晚的洞房花烛夜,你睡书房。”秦苧笑得甜蜜。 张璟予却道:“这可不行。我要和你睡,照顾你和宝宝。” “照顾多久” “一辈子。” “这可是你说的哦。” 五对新人的现身让现场的氛围欢脱了一个度。 雁国内一片歌舞升平,而四大帝国却掀起了大波浪。 —— 木国内,风夕得到消息,宋青芜救走了木又槐一家,气得直接掀翻了书桌。 “本王就且看看,弱小的娘们,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 何国内,何明霜的神情复杂且疲惫。 “哎,宋封留下他们,真的是后患无穷啊……去看好太子,不要让雁国的人接近他,这件事,也尽量不要让他知道吧……” —— 印国内,印紫然拿着宋青芜留下的信,不知道看了多少遍。 比起以前,他老了许多,黑发已经盖不住白发了。 “罢了,孤老了。去着手准备,孤要立太子,孤要传位了……” —— 宋国内,宋封久久地不敢置信他所听到的事实。 这些天,先是宋青芜在闾城宣布起义,又是宋榆雁救走木又槐一家,再是蛮荒城被全部搬空,他忙都忙不过来这宋青芜却突然宣布自立为王? 雁国?太古?女娲? 宋封脸色阴沉:“既然你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就别怪孤无情。” 第168章 土匪 全宋国都在流传着雁国的“暴行”。 有人说,宋青芜起义不成恼羞成怒,竟直接绑走了蛮荒城所有的百姓。 而霜枟公主和秦师,受小人蒙蔽,助纣为虐,提及二人皆是一片叹息。 又有人说,那宋青芜长相丑陋、心狠手辣,男扮女装,趣味独特。刚建立宋国之际就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据说有五位新娘,其中一个还是个男人。 还有人说,雁国的制度极其恶劣,人们的生活很痛苦、每天都被压榨。 而那些知晓宋青芜是个女子的人们,听到这些话,竟也渐渐地怀疑了起来。 宋青芜坐在书房,听沐帘向她汇报宋国内的谣言。 沐帘依旧是那一身素雅的白,但实力与权力的熏陶让她不再是那副忧郁、病弱的模样了。她的嗓子已经好了很多,已经有了之前秀美的音色。 而宋榆雁则是躺在宋青芜为她准备的小床上,悠哉悠哉地看书解闷。 “如今建立雁国已有三个月,外界的传言已经越来越脱离现实。有人直接说我们这是土匪窝,你就是土匪头子……”提起这些,沐帘还是很头疼。 宋青芜却笑:“这宋封,不惜用谣言来打压我们,看来他已经有作战的准备了。” 宋榆雁听到这说法,也是觉得好笑,调侃道:“她宋青芜要是土匪头子,我宋榆雁就是那压寨夫人!听起来很酷哟。” 沐帘被她们毫不在意的态度给气得小脸发红:“你们、你们怎么都这般坦然呢?哎,气死我了,真不愧是一对。” 宋榆雁眼见得玩笑开过,立马起身道歉:“沐姐姐,我错啦!你们聊,我去找阿芜玩。” “嘉旭最近忙于修炼,他才不会和你玩。”沐帘无奈道。 “这孩子,小时候多可爱,长大了就是一个小老头!那我去找杞儿玩!”宋榆雁摆摆手,又有别的打算。 这会轮到宋青芜:“杞儿在识字,勤奋得很,你别打扰他。” “惜儿呢?” “秦师在教她兵法。” “清秋呢?” “和惜儿一起在学兵法。” 宋榆雁瞬间就不乐意了:“那没人了啊!周和格家的周小宝还小,莫大叔家的清夏也还小,秦苧的小宝贝还在肚子里,这……没人陪我玩了啊!” 沐帘被她这幼稚的模样逗得笑出了声:“小雁!都多大了还这般贪玩?” 宋榆雁扁着嘴道:“我们这不是要去打仗了嘛,孩子们肯定不会跟着,我就想临走前多玩一会,免得打起仗来就没机会了。” 沐帘却不知道即将出征一事,疑惑地看向宋青芜。 宋青芜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沉默了这么久,也该让他们看看,我宋青芜究竟是不是个男人了。” 休整三个月,加上宋封的推波助澜,再加上何子瑕秘密调来的军队,雁国军人的数量已经暴涨至七十五万,军饷弹药充足,主帅除了何子瑕已经全部到齐。 第248页 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 沐帘面露喜色,连忙道:“我这就去安排。” 雁国建立三个月后,新皇就下令出征,目标很明确,那就是直取宋国命脉。紧锣密鼓的安排与调配后,宋青芜留下打算留下宋延君、祁子翦、洛子烟、白苏、莫氏兄弟、魏瑗以及周和格来担任国内重要职位,剩下的人全部出征。 只是缺少代皇帝,宋延君事务繁忙,可能忙不过来,一时间竟无法找到合适的人来掌国。 沉默片刻,最后还是沐帘举手,试探地道:“我觉得,时旭可以……” 宋青芜的眼睛一亮。的确,木又槐是个合适的人选。其一他留下可以照顾孩子,其二他留下可以养伤,再有,木又槐在木国掌权多年,经验丰富,手段老道,很适合这一职位。 “那,就麻烦沐帘姐同姐夫商讨,请他无论如何都要伸出援手。”宋青芜诚恳至极。 沐帘毫无压力地点头,她知道木又槐一定会答应。 最后,宋青芜拜托江儿造了一座巨大的绝速法阵,江儿实力雄厚,随手一挥竟造出一个可以同时容纳百万雄狮通过的法阵,甚至可以自由控制大小。 宋青芜提前请来数十位法师坐镇来操控绝速,以保证雁国和前线有危险时,都能互相支援。 再经过最后一日的安排,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宋青芜带着众伙伴,还有五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地朝宋国攻去。 宋函杞牵着宋延君的手,眼角还挂着泪珠,他懵懂地问:“爹爹,娘亲和宋雁雁要多久才能回来?” “至少三年,要拿下一个国家,困难重重。”宋延君的神色是既期待,又担心的。 “这么久?那杞儿都要长大了……”宋函杞失落地垂下眼帘,心里有处地方,渐渐地黯淡无光。 “杞儿,你是男子汉,不能事事都依赖娘亲。况且爹爹不也在吗?咱爷俩好好地操持这个家,等待他们凯旋而归吧。” “说是这么说,杞儿还是好难过!”宋函杞哭得惨兮兮地跑开。 宋延君没有追,因为木又槐推着轮椅,来到了他的身侧。 他看着黑压压的大军,沉默不语。 “很难过吧?毕竟沐帘还是第一次以这般强势的身份面对世界。”宋延君道。 木又槐沉默片刻,冷哼一声,背对着他:“你应该更难受,毕竟两个妹妹都这般强势。堂堂前宋国太子、大皇子,如今沦落为望妹石。” 宋延君被他给气乐了:“你这个望妻石好意思说我?我两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 “呵,我不和你呈口舌之快,我的小帘,很快就会回来的。” “喂!木又槐!唐时旭!你别走!给我说清楚,你什么意思?” ———— 宋青芜带着人,经过了两日的马不停蹄,来到了沙堤城外。 想起木又槐曾经在这遭遇的痛苦,沐帘的双拳紧握,眼露凶色。 宋青芜安抚地看了她一眼,示意弓箭手准备。 沙堤城墙上的士兵正不解呢,突然就被万箭齐发射穿而死。 射完这一波,宋青芜就下令停止射击,然后默默地等待着沙杰的出现。 “到底是何人?”沙杰在军营里急得团团转。 “那旗子甚是陌生,是一只大雁,不知道是何方阵营。” “大雁?”沙杰的脸色愈发地苍白,“那个新建的雁国?你们有没有看到木又槐就是、就是在监狱里上的那个男的!” “没见到。” “那就好、那就好……应该不是针对我的。”沙杰一下子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片刻后,他站起身来,穿好自己的铠甲:“走,和本城主出去。” “是!” 他来到城墙上,看着黑压压的大军,心里愈发地没底。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沙杰大声地说话,试图掩盖自己的慌乱。 “雁国,宋青芜!”宋青芜身披青蛇披风,在人群中显得极为扎眼,她一手控马,一手持杖,走出包围圈,单独地屹立在队伍的最前方。 沙杰被眼前这气质除尘的女子惊艳到了,万万没想到宋青芜并不是什么相貌丑陋的男人,这模样,这身段,明明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女人啊!沙杰虽有色心,但还是恐惧更多,因为他看见了眼神冰冷的秦倾。 “你们这群土匪,不好好在自己的山寨子里呆着,来这大城市门口叫嚣,作甚?”沙杰说出一段很难听的话语。 宋青芜冷冷一笑,丝毫不受影响:“对,我们这群土匪,来讨债了!” 说罢,她骑马回到队伍中,举起法杖,威严十足地道:“沙杰侮辱我大雁,欺辱炎帝,口出恶言,死不悔改,沙堤城内,除了百姓,一个不留!” 话音刚落,沐帘骑着马,就冲在最前面。 沙堤城虽被打得猝不及防,但毕竟还是多年的边境城市,没有多久就勉强抵住了攻击。 宋青芜等人耗时两天,才将沙堤城驻城士兵歼灭,一个不留,沙堤城大门被打开的那一天,沙杰与狱卒们痛苦的尖叫,至今都是沙堤百姓们夜晚必做的噩梦。 替木又槐报了仇,沐帘却突然晕倒在刑场上。 经过洛子烟的诊断,判断沐帘已有两个月的身孕,胎儿很稳,只是沐帘第一次杀人且劳累多日,这才在生理与心理的双重冲击下昏倒。 第249页 沐帘最终还是如木又槐所说的一般,回到了雁国,不仅带回了他们的孩子,和带回了沙杰等人的头颅。 木又槐面无表情地将一片血腥处理干净,然后坐在沐帘的床边,一会摸摸她的脸,一会摸摸她的肚子。 “傻瓜,比这更屈辱的我都遭遇过,你又何必这般糟蹋自己的身子?” 木又槐的声音温柔缱绻:“多亏了这么多年你陪我练习,我才有这技术……既然中奖了,就好好地给我在家待着养胎。” 木又槐“辛勤劳动”的结果,换来沐帘的留下与宋延君的离开。 宋延君来到战场上,别提有兴奋了。他何尝不想亲手为父母报仇呢? 沙堤一战,再次在宋国内掀起大波浪。 众人万万没想到宋青芜竟会这般心狠手辣,竟然将沙堤所有驻城士兵杀死!恐怕沙堤城的百姓也没有一个活口! 一时间,宋人对雁国愈发地排斥了。 直到七天后,另外一座城市沦陷,这次军队损失不到五十人,宋人对雁国的看法又不知从何评判了。 接下来的一年,这是属于雁国的太古元年,宋青芜带着雁军,一共攻占了宋国的四十七座城市,最初带来的五十万雁军,只剩下了三十万,却还剩七十三座城市还掌控在宋封的手中。 最终,宋青芜选择停留在九幽城,停战三个月,招兵买马,补充物资。 自此,雁国在世界上名声大噪,宋青芜的名字传遍四国,传奇故事众说纷纭,但人们对雁国的看法,已经改变了很多。 太古元年,娲皇带兵深入宋国,攻陷之城市处处布施百姓、招纳贤才、优待降兵,对有作奸犯科之人毫不留情,留下美名。 盘古、祝融、刑天、蚩尤四人所向披靡,以锐不可当之势助娲皇攻打宋国,史称“四大战神”。 ——《雁史·女娲传》 崇德六年,雁国自立,匪徒首脑宋青芜带兵攻打宋国,哀帝派兵阻止,多次未果。 ——《宋史·君传》 第169章 娲皇 三个月后,雁军的规模再次暴涨,一举突破七十万大关,与此同时,受伤的部队也由绝速传回雁国休整。 一年零三个月之间,发生了很多事。秦苧在冬天产下一名女婴,取名张素和。沐帘在其后不久产下一名女婴,木又槐对女儿爱的不行,给她取名沐漪涵,既取谐音“莫遗憾”,也由望女心胸宽广、清纯唯美的意思。 休整两个月后的二女也重新加入到战场,战事频繁,雁国新建国事也多,宋青芜两头担忧,操劳得不行。 但雁国人却从未见到宋青芜疲惫的模样,仿佛她就是永远那般精力旺盛,她对人所展现的永远是最强的一面,雁国人越来越依赖她。 只有宋榆雁才知道她的辛劳,长时间的征战居无定所,军人一天没几个时辰可以睡觉,宋青芜更是经常彻夜不眠,她熬夜排兵布阵,熬夜解决国内纠纷,甚至连战俘问题也要通过长时间的深思熟虑,考虑到每一种选择带来的后果后才敲定方案。 虽然夫妻生活不够和谐,但感情也没有降温。这一年来,宋榆雁不仅作战实力大涨,就连做饭都技能都进步了不少。她向国内很多贤妻请教如何做营养餐,用尽心思调养宋青芜的身体。 一人默默操劳,一人默默陪伴,话不多情却浓。这是宋青芜非常感谢宋榆雁的一点。 今晚难得清闲,宋榆雁推攘着宋青芜要她早些睡觉,宋青芜却一直抱着她不撒手。 “雁儿!咱们好久没有……” 宋榆雁恶狠狠地打断她:“好久休息了,所以请你快点去睡觉。” 委屈巴巴的,宋青芜眼里全是渴望:“不要嘛……” “我拒绝。”宋榆雁冷冰冰地道。 “小傻……”宋青芜抱着她就是不撒手,继续软磨硬泡。 宋榆雁的态度很坚决:“我拒绝。你快点去睡觉,不然以后就别想吃到我做的饭。” 这话听起来着实后果严重,宋青芜犹豫不决,最终舍弃眼前利益而为了以后着想,乖乖地解衣躺下。 宋榆雁满意地在她身侧躺下。 “明日,就要继续作战了……”二人的手在被子下紧紧相握。 宋榆雁能够感受到她的不安,侧身抱着她的手臂,把脸紧贴着她凉凉的手臂:“放心吧,雁国的实力越来越强,民心所向也多半是我们,宋封没多久可以蹦跶了。” 宋青芜揉了揉疲惫的脑袋,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随即闭上眼睛。 宋榆雁抬手灭了灯,在黑暗中默默注视着渐入睡眠的宋青芜。她看上去太累了,可就算是这样睡觉也时刻保持警惕,作为雁国开国元君的她被很多人给盯上,这一年多来没少受到刺杀。 紧紧地抱住她的手,宋榆雁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会做好贤妻良母,处理好家事的同时也做好自己的工作,让她少操劳些。 第二日凌晨,宋青芜被宋榆雁微小的穿衣声给吵醒,睁开眼睛,睡眼朦胧。 宋榆雁没想到她这么容易惊醒,轻声道:“再睡会吧。” 宋青芜甩甩头,站起身来,道:“不睡了,马上天亮,我得做准备了。” 说罢,飞快地整理完自己,拿着青蛇杖就匆匆离开。 “宋青芜!”宋榆雁在她身后大喊。 宋青芜回头看她,却发现宋榆雁的眼眶湿润,心里犯疼,立马走回来:“怎么了?雁儿,谁欺负你了?” 第250页 “你得答应我,等拿下宋封的项上人头,你得好好休息,你看你现在憔悴成什么样了!”宋榆雁抱着她,呜呜地哭。 宋青芜用手指替她理顺头发,温柔且甜蜜地道:“知道啦。我这也是想忙这些年,之后能有足够的时间陪你嘛,别哭了,打起仗来分我心。” “嗯。” 最终宋榆雁还是跟着宋青芜前往前线,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牵着,脸早就红透了。雁军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一开始会不习惯两个女子这般恩恩爱爱,看看久了,也不觉恶心,反而羡慕起二人真挚的感情来。 雁军再次出击,宋封被打得个措手不及,他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一面派兵支援,一面不停地朝何国、木国、印国写信求支援。 一个月后,宋青芜攻下两座城池,宋封再也按耐不住,挑选了三名皇族妙龄女子与其他三国联姻。 军营之中,宋青芜看着暗卫传来的情报,冷哼一声:“宋封倒也是心急,没有贵族女子想嫁,竟直接用家人来要挟。” “青芜,这三人与我们年少相识,我们要不救下她们?”宋榆雁不是外人,自然也能看见信内容,却被选中的三名女子给震惊。 宋青芜片刻都未曾犹豫:“这是自然。宋檀儿是二城主的掌上明珠,宋柔和宋可儿是三城主的女儿,先不说拉拢二城主和三城主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就单单是宋封用女人求人这一点,她们就足够可怜,我必须得救下她们。” 当初宋阎让宋青芜女扮男装,就是怕日后她会沦为各国利益相争的棋子,宋青芜深深地明白宋宫与宋越的痛苦与无可奈何。 宋榆雁这才放宽心。 随后,宋青芜派出宋榆雁带人前往救援,这是宋青芜第一次没有同宋榆雁一起。 “小傻,日后拿下宋国,你将会是宋国的天帝,这次是个好机会,你要全力相助,笼络人心。”宋青芜虽然很担心,但为了宋榆雁以后可以在宋国站得住脚,她不得不这样做。 宋榆雁一身劲装,兴奋得不行:“放心吧,我现在很强,你就等着我带回来三个貌美如花的姑娘吧!” “嗯,有什么事一定要发信号。”宋青芜再三嘱咐。 随后,宋榆雁带着她的小辅神秦苧,以及一千骑兵,声势浩荡地前往和亲路上救援,一路招摇至极,雁国国旗高高飞扬,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去救人的。 立在山顶之上,宋榆雁居高临下地看着山谷间驶过的车队,明明皆是红装却透露出满目的悲伤,和亲成功,宋国却会沦为三国的附庸,她们三人的日子,也不好过。 抽出霸气十足的黑焚,宋榆雁冷哼出声。 花轿内,三女坐在一起瑟瑟发抖。她们都被下了软骨散,还被束缚着,一想到黑暗的前路,宋可儿又忍不住哭出声来。 宋柔和宋檀儿也是在无声地哭泣。 其实宋柔已经嫁给了二城主的次子宋文为妻,她是宋檀儿的弟妹,甚至育有一子。宋檀儿也嫁为人妇,宋可儿也定下了婚约,下个月就要出嫁的。 可宋封用她们的家人来威胁,自家爹爹又腹背受敌应接不暇,洛家家主洛枫近日也恶病缠身,根本不知道宋封的暴行。 “都怪那个宋青芜!为什么要对宋国下手,害得我们……”宋可儿哭得惨烈。 宋柔眼神苦涩:“可儿,殿下……青芜她,也是为了报仇呀。况且宋封为君不尊,若是青芜能将他推翻,对我们来说也是好事……” 当年宋柔差一些就能成为宋青芜的太子妃,对她心心念念多年,知晓她是女子后,只能断了念想,安心嫁人。 宋檀儿叹气道:“只愿她夺下宋国后,可以想起我们这儿时的玩伴……能在我死在印国前,救我回来见彦哥和我的宝儿最后一面……” 提起丈夫与孩子,宋柔和宋檀儿再次痛苦地哭出声来。 突然,门帘从外面被掀开,一条穿着修长的红靴的腿首先映入眼帘,紧接着,一身红色劲装,气质冷艳,面容精致,红发红眸的女子,直接跨了进来。 她看着哭得惨烈的三女,勾起一抹让人极为安心的笑容,声音很好听:“别哭了,等宋青芜作甚?还是我来得快。” “你是……”三女这才发现,花轿已经停了,外面早已没有送行人的声音,仿佛都已下了地狱一般安静。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雁国北帝,宋榆雁,封号‘颛顼’。”宋榆雁的手上还握着滴血的黑焚,血腥味都盖不住她身上的清香,宋柔清清楚楚地记得,这是宋青芜身上的香味。 宋榆雁仅用半日的时间就将三女救出,二城主和三城主收到宋青芜的密信与女儿的信物后,直接连夜带着一家老小逃到了宋青芜的辖区,抱着失而复得的女儿哭得稀里哗啦。 半夜,宋宫与宋越告别家人,悄然来到宋青芜的营帐。 宋青芜稍作打扮,替宋榆雁盖好被子后悄然出门,同宋阎的两位老臣见面。 二人看着模样大变的宋青芜,震惊之余又欣慰至极。宋宫的眼睛通红:“殿下往日受宋封压榨,老臣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如今有这般大作为,着实让老臣佩服。” 宋越道:“如今殿下带着雄兵而归,老臣的部下早已等候多时!” 宋青芜扶起二人,笑道:“二位叔叔言重了。如今我已不再是太子殿下,我是雁国的皇。但就算如此,青芜依旧记得二位从小的栽培、对父亲的忠诚、还有青芜受苦时的援手,感谢你们愿意将兵权交到我的手中,待我平定宋国,一定让二位叔叔登上荣耀的宝座。” 第251页 宋青芜这声“叔叔”着实喊得他们心里温暖。宋宫与宋越对视一眼,道:“臣不要什么宝座,臣只愿安度晚年,做个闲人。皇上也不必想看在我们两个老匹夫的面子上提拔后代什么的,是非功过全靠事实说话。” 宋青芜对二人愈发地敬重与满意了起来。二人投到宋青芜麾下,献上五十万大军兵权,着实是个大功,但他们却选择像当年的洛阳一般,选择退隐,明哲保身,着实睿智。 宋青芜自是知道二人的想法,道:“二位叔叔也不要推托,雁国新建,还需要很多贤人入朝为官,只要是贤才,我一定会尽全力请他帮忙,况且我同家父一般,从来不会忘恩负义。” 宋青芜指的是宋归。 这话让宋宫和宋越更加安心了,他们跪下身来,道:“老臣幸不辱命,谢皇大恩。有什么需要老臣做的,定要提出来,我们拼尽全力也定不负厚望。” “青芜没什么想要的,只有一件事相求。日后平定宋国,我会立宋榆雁为帝,还望到时候二位叔叔可以为雁儿说些好话。” 宋宫和宋越自是知道宋榆雁的身份,也知道宋榆雁和宋青芜的关系,再加上宋榆雁是自家女儿的救命恩人,他们也不好说什么,只道:“臣,遵旨。” 有了宋宫和宋越的加入,雁军数量一下子飙升一百万,而宋宫和宋越的心腹也尽数归在宋青芜麾下。 再次经过一年的猛烈进攻,宋青芜一举攻下四十二座城池,迄今为止,宋国已有九十一座城市挂上了雁国的大雁旗帜。 宋封没有办法,只有绝地反击,绑了洛枫夫妇,要挟宋青芜撤兵。 洛南三年前因忧思过多去世,洛枫也旧疾爆发,卧病在床。 宋青芜握紧拳头,神奇极为愤怒,她难得爆粗口:“宋封踏马的就是个卑鄙小人!” 洛枫的命宋青芜不得不重视,这些年洛枫为了他们兄妹二人殚精竭虑,身患重病不得治却被宋封抓走。 宋封要不是走投无路了,何必会这般选择? 就在宋青芜毫无头绪之时,其他三国却发生了大事。 印紫然在两年前建立储君,对宋封的求助沉默了两年后竟选择退位,太子继位,下令派出二十万大军支援宋国。 何子瑕这些年没少阻止何明霜支援宋封,两天前,何明霜终于忍不住废了何子瑕的太子之位,将他幽禁,随后亦是派出二十万大军支援宋国。 木国的摄政王、丞相风夕早在一年前登基为君,他一直与宋封暗中联系,如今见印、何都选择支援宋国,他也毫不犹豫地派兵支援了,三十万大军直接同印何的四十万大军汇合。 雁军突然一下子腹背受敌。不仅要面对宋国大军,也要面对三国联军共七十万的后方奇袭。 雁军一下子变得人心惶惶了起来。 两年多的磨炼让宋青芜早已习惯保持镇定。她首先就得安稳军心,然后想出法子来与三国联军激战,同时也得应付宋封的小计谋,还得时时刻刻关注着洛枫的安危。 宋封也算是倾尽全力了,将自己能请得动的帮手全都请来了,他几乎是不计后果地求救!毕竟比起被雁国造反成功,成为三国的附庸受的损失更小。 宋青芜焦头烂额之际,雁军大营外,却有一个乞丐打扮的男子找上门来。 “你是何人?”雁军手持长剑,挡住他的去路。 男子脸上全是泥泞,他道:“我就是何人啊!” “……军事要地,你来作甚?” “我来见娲皇!我、我有信物!我有重要的东西给她!快让我进去!”男子本想掏出什么来,想着人多眼杂,最后还是作罢。 “什么东西?”雁军丝毫不给面子。 乞丐眼珠子一转,道:“我,我就是这个东西!” “……” 最后雁军被这人缠得无法,只能禀告宋青芜,宋青芜虽不耐,但还是得去见见,万一真的是什么贵人呢? 宋青芜一去见,可不就是被何明霜幽禁的何子瑕嘛! 没想到居然会是以这种方式重逢,众伙伴激动得无以复加,何子瑕却突然拿出一卷轴,要和宋青芜商讨应对方法。 二人闭关多日,终于是有了万全之策。 原来何子瑕带来的是一卷法阵的修炼方法,那是何国的国宝,他冒着生命危险偷来的。这法阵是一种范围极广,效果极佳的幻术,宋青芜靠着江儿通宵学习,学会了此名为“幻影”的法阵。 何子瑕还给出了一个极为巧妙的方案。 首先就是用绝速溜进皇宫救出洛枫,其次就是将七十万雁军分为两波,一波进攻宋国城市,一波同三个联军作战 “三十五万对七十万,这如何得胜?”宋枟竹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打法。 何子瑕笑道:“是这样的。如今只有木军与何军集合了,他们是还没有见过印军的,只要我们给其中一方施展幻影之阵,将他们变成雁军的模样,若三军相见,会发生什么?” 宋榆雁眼睛一亮:“他们会以为是雁军,然后窝内斗!而我们,就趁他们打得难舍难分之际,出手将他们一举歼灭!” “同时毫不知情的各国君,定会觉得自己,继而三国就会爆发矛盾,届时还有谁会愿意管宋封?”何子瑕颇为骄傲地道。 “没想到啊你,何子瑕,这么多年太子没白当啊!”宋榆雁对他竖起大拇指。 第252页 何子瑕打了个哈欠,对宋青芜道:“那这次我就不参与了,满身是伤,我要好好休息。” 祁子翦听到后紧张得不行,宋青芜便答应二人让他们回雁国养伤。 之后的三天,多战告捷,雁军的气势越来越猛烈。 何明霜看着士兵传来的血书,大发雷霆:“这两个小人!孤一心想要支援宋封,却没想到受了这二人的套!整整二十万大军,一大半都是被印军和木军所杀!可恶至极!传孤的话,立马关闭通商口,断绝和印国、木国的来往!” 印国新皇愤怒不已:“过分!太过分!居然对我大印下手!这个何明霜,这个风夕,看来是想彻底宣战了!” 风夕的书房内早已一片狼藉,木国的三十万大军直接被全歼,他的君位还没坐稳就遭受这般沉重的打击,他却没有失去理智,对暗卫道:“去把与宋封来往的书信与人员全部处理干净,以后再不不要和他联系。就算雁国灭掉宋国,木国也不吃亏。如今的当务之急,就是稳住孤的位置。” 宋国内,宋封收到一封又一封的“绝交信”与“叛变书”,刚没消化完呢,就得知洛枫已经被救走,洛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也全部转移,而雁军已经再次攻下多座城池,已经直逼皇城而来。 宋封颓然地带着龙冠,穿着龙袍,躺在龙椅上,听着下属的汇报:“宋青芜得到了太多民心,很多城主都是直接投降让雁军进城,百姓们都入了雁国国籍,同那群土匪一样,唤她一声‘娲皇’了……” “娲皇……呵呵……”宋封听到这些,竟坐在龙椅上大笑起来,“娲皇、娲皇!宋青芜,你赢了我又怎样?你早已经身陷泥沼了……” 第170章 情深(大结局) 当宋青芜带着众人雄赳赳,气昂昂地踏进宋国皇宫大殿之时,已经是太古三年了。 三年来的辛苦作战,宋青芜终于见到了宋封,此时的他,早已不是当年篡位时意气风发的模样,但宋青芜就觉得他这个样子才好看。 宋青芜遣散众人,独自一人留在殿上。 宋封慢慢悠悠地从龙椅上站起来,话不多说,直接与宋青芜扭打在一块。 宋封已经老了,这么多年又专心于朝政,实力大打折扣,几个回合就被宋青芜打回龙椅坐着。 “你输了。”她冷冰冰地开口,发丝上的小金蛇散发出极其耀眼的光,宋封却觉得很刺眼、很讽刺。 “是,我输给了你,我的宝贝女儿。”宋封颤颤巍巍地抬手将嘴角的鲜血拭去。 宋青芜冷冷一笑:“你觉得你还可以用这个来恶心本皇?本皇早已同亲生父母相认。” “宋归与叶初?呵,真是好命,有这般优秀的父母,也难怪你现在有这般大作为。”宋封翻了个身,神奇极为疲惫。 “谢谢夸奖。同时,谢谢你这么多年的针锋相对,谢谢你的心狠手辣,谢谢你的忘恩负义,谢谢你妄为人类,谢谢你谋权篡位,谢谢你安排这么多杀手来磨炼本皇,造就了今天的宋青芜。”宋青芜紧握着青蛇杖,一字一句地道。 宋封可以听出她话语中的愤恨,微微一笑:“斗了这么多年,我也累了……” “累了?本皇看你就是被逼无奈!”宋青芜讽刺地道。 宋封摊摊手:“我也没有杀你们啊,何必这么恨我?” “宋阎和印紫茹!还有你为了篡位杀的人,你敢说你没有?”宋青芜眯起眼睛,眼中已酝酿起浓厚的杀意。 宋封自知理亏、实力亏:“……我不和你吵。” “呵,本皇看你就是吵不过。” 宋封不再同她斗嘴,而是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来,皱皱巴巴小小的一本,寥寥几页却是宋封死也带在身边的宝贝,翻看了许久,宋封的脸上渐渐扬起笑容。 “为什么要叫女娲?你是不是潜意识里早就不排斥娲的存在了?宋青芜,你是不是想做这世间的第二个娲呀?” 宋青芜微微一愣,只当他在废话拖延时间:“本皇不会成为那种人,本皇只会给天下苍生造福。” 宋封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不会,不代表别人不会。”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宋青芜有些发怒,看到宋封的脸她就一肚子的怨恨与火气,恨不得马上将他碎尸万段! “宋青芜,作为过来人,我很诚恳地告诉你,千万别放过任何一个有异心的人。比如宋阎,他放过了我,死在屠刀之下……啊——” 宋封还没有说完,宋青芜就狠狠地甩出一道冰寒的内力,打得他口吐鲜血,龙椅也翻了过去,宋封狠狠地砸在墙壁上。 “还有、还有我……我放过了你们,才有今天……”宋青芜这一下可没有丝毫的收敛,宋封提着一口气差点没命。 一个闪身出现在他的面前,一手持杖,一手提起他的衣领,语气阴冷:“所以你就将会为你的过失付出代价!” “让我死。”宋封被她扯住衣领,喘不上气来。 宋青芜却冷笑,她现在更想夺到宋封的那一本书,直接伸手去抢。 宋封岂会看不破?速度飞快地几下就把几页纸咽进肚中,宋青芜只夺得小半张纸页。 上面画了一些宋青芜看不懂的图案,似是一只妖兽,最下面写着“帝江”二字。 宋青芜眼神冰冷,宋封仿佛又看见多年前那个与他针锋相对的宋国太子,“说,这是什么?帝江是什么?” 第253页 宋封却死不回答,任凭宋青芜将青蛇杖插入他的腹部。 宋青芜不紧不慢地挪动着青蛇杖,感受着宋封滚烫的鲜血的流出,红色的液体宛如热泉一般让她着迷。 “你不说,本皇自会去查。至于你,本皇不会让你死,你不配与父亲母亲待在同一个地方,本皇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宋青芜阴恻恻地说完这句话,抽出青蛇杖,继而将自己的手掌插入宋封的腹部,直捣丹田! “不要!”宋封发出一声痛呼,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宋青芜掏出他的内丹! 将那颗能量充沛的内丹捏在手中,宋青芜想起八年前,宋阎被迫跪在宋封的面前看着自己的内丹的惨像。 “宋封,八年了,这些年过得可还开心?被人活生生掏出内丹的感觉,怎么样?”宋青芜凑近他的耳朵,冰凉的眼神盯着那颗内丹。 下一秒,内丹被染血的手指硬生生捏碎而来,宋封眼中的最后一丝希冀也随之消散…… 他猛地起身,往龙椅的尖角撞去!宋青芜及时给他施了定身术,阻止他想要自杀的想法。 她撕下宋封的龙袍,仔细地擦拭掉自己手上的血迹,却故意没有擦去青蛇杖上的。 “本皇说过了,你,死不掉。”丢下破布,宋青芜优雅地转身,将众人重新招呼进来。 宋榆雁只能闻到浓重的血腥味,看到乱七八糟的大殿,还有一动不动生死不明的宋封。 宋青芜看着愣愣的宋榆雁,握着青蛇杖,走了下去。 傍晚,宋青芜披着外衣,悄然来到宋延君的下塌处。 当初他们逃得突然,没有带走单恋的牌位,如今时过三年再回宋宫,宋延君终于从一堆废弃物中寻到了被宋封丢弃的小木牌。 “爱妃单恋之灵位”几个字被宋延君重新修改,改成了“爱妻单恋之灵位”。他仔细地擦拭、摆放,给他的恋恋布置了一个安静的环境。 宋青芜一直没出声,静静等待宋延君忙完自己的事。 宋延君坐到宋青芜的面前,看着她仅仅只着两件衣服进来,无奈得很:“说了多少次?让你别仗着自己体寒就穿的少,受凉了一样生病。” 说罢,他起身去取了一件自己的衣裳,动作娴熟地替她穿好。 “哥,对不起。”宋青芜看着他充满着关心的脸,道。 宋延君替她系衣服的动作一顿,随即笑道:“做什么坏事了?这么突然。” “对不起,我还是会封雁儿为宋国天帝。”宋青芜看着他。 宋延君毫不在意地勾勾嘴角:“雁国建立的时候不就说好了的。” “可我知道你想留在这里,你想陪着父亲母亲,还有……单恋。”宋青芜抿了抿唇,还是这般说出来。 宋延君系好衣服后就坐回了自己的位置,语气温柔:“青芜,你要知道,想留在这,和想当国君是两码子事。或许曾经的我是想继承君位,但我早就没有这个想法了,不然我也不会在几年前的建储大典上让你。” 宋青芜看着他,不说话。 “我知道你小时候经常做好事,而且都留我的名字,就是为了替我树立威信。但是,青芜,你要知道,这世间没有人能比你更适合站在高位,而你所认可的人,也能得到所有人的尊敬。”宋延君把椅子挪到宋青芜的身前,与她坐近了些。 宋青芜眼眶泛红。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你也不要担心我。我不是还是雁国的祖师吗?你看,每天就写写史书,还是很悠闲的,这样我也多出一点时间来陪陪恋恋……” 宋青芜突然就这么哭了出来,饶是到了现在的年纪,有了爱人、有了孩子,她同样还是宋延君眼中受尽疼爱的妹妹。 宋延君把她拥在怀里,眼眶也是红红的:“我很庆幸上天给我两个这么优秀的妹妹。你替父母报了仇,一手创立雁国,统一宋国,多厉害呀!还有雁儿,这些年战功显赫,她在宋国的威望早已今非昔比。等我们攻下印国,寻得母亲的尸骨,我们这一家人,也总算是团聚了……” “嗯……”宋青芜感受着宋延君温热的体温,满满的都是安全感。 “还有一事,青芜,这么多年了,还不给雁儿一个婚礼吗?当年五场婚礼同时举行,雁儿看在眼里羡慕在心里,我可都看得清清楚楚的哦。”宋延君替她擦干眼泪,笑着转移话题。 宋青芜吸了吸鼻子,道:“快了。” 一个月后,雁军将宋封的残余势力全部抹杀,清理完血迹斑斑的皇宫,雁国的所有高层,身着华服,整整齐齐地出现在宋国皇宫的大殿之上! 宋青芜没有坐在龙椅上,而是站在龙椅前,左侧站着拿着圣旨的何子瑕。 “带罪君,宋封。”何子瑕看人已到齐,便道。 很快,四个就抬着一个血淋淋的人上来。 那人的面容由于鞭痕已经看不清楚,只能听到他沙哑的声音,他不停地念着:“杀了我……宋青芜!杀了我!” 血肉模糊的景象着实惨烈,但众人看着他,只觉得心情愉快。 这一个月来,宋青芜几乎对宋封用尽了酷刑,她不仅动用了洛子烟,还用了女娲石。 女娲石也就是五彩石,宋青芜称皇后也给这神石改了名。 每次宋封临死之际,她就拼尽全力将他救活,然后再进行新一轮的折磨,如此,周而复始。 第254页 这酷刑甚至是在皇城商业中心举行,每个人都能看。堂堂一介国君,沦为这副模样,宋封心里收到的打击可见一斑。 宋青芜就是要让他受到双重的折磨,甚至死不去。 何子瑕冷冷地看着宋封,打开了圣旨:“国君宋封,弑兄弑父,欺上瞒下,谋权篡位,心狠手辣,勾结外国。身为质子,对木国人下手;身为儿子,对父亲下手;身为大城主,对国君下手;身为国君,对百姓下手。行径恶劣,不配为人,数罪并罚!特夺去其‘宋’姓,诛灭九族。断经脉,破内丹,受尽百日酷刑后做为人彘,死后定封号为‘哀’,口塞米糠,乱发遮面,丢弃于乱葬岗,并以法术镇压,永生永世不得投胎为人!” 话音刚落,就有另外一人被压到殿上来,何子瑕又打开另外一卷圣旨:“罪人罗成,作为罪人封的得力助手,罪不可赦。抄家灭族,即刻问斩!” 封与罗成甚至都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就被拖了下去。 宋青芜居高临下地看着封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发出一声冷哼。当初他不顾宋阎的功绩封他为“宋哀帝”,如今这封号,便原封不动地还给他。 随后,何子瑕再次宣读了罪人封手下人的判决书。宋青芜这刑判得很狠,不留丝毫情面,她甚至给死去的杨修平与阿琦也判了鞭尸之刑。 约莫小半个时辰,罪人全部伏法。 接下来就是各种赏封了。 “北帝宋榆雁,即日起掌管宋国事务。”何子瑕宣读完圣旨,宋青芜就将玉玺递给宋榆雁。 宋榆雁身着龙袍,接过了这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力的象征:“孤王接旨。从此,宋国愿意依附于雁国,事事以雁为重,以皇为大。” 宋青芜看着她有模有样地说出练习了一晚上的话语,表面上古风无波,实际上心里早就柔软得一塌糊涂。 “爱卿请起。” “祖师宋延君,册封为宋国摄政王,望卿辅佐北帝,保北方一片安宁。追赠太子侧妃单恋为摄政王妃,即日补办葬礼仪式。” 宋延君愣愣地被人迎上去,接过圣旨,身子抖如筛糠。 “臣,谢皇,隆恩。”宋延君磕下头的那一刻,眼泪就这么滴落,在金黄色的圣旨上留下一片湿润。 谢谢…… “辅神秦苧册封为丞相,望卿莫负厚望。” 秦苧没想到自己会被册封为丞相,这职位过于触不可及,一时间竟愣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 最后还是她身旁站着的张素和小朋友提醒道:“娘亲,喊你啦!” 秦苧这才上前去接旨。 宋青芜也奖赏了洛枫、宋宫、宋越,不仅给了他们爵位,还给了很大的权力与财富。 三人忠诚于宋阎,依附于宋青芜,从来都不是为了钱,而是他们真正地佩服着这父女两。 随后,再经过小半个时辰的封赏,宋枟竹等人也得到了册封,曾经帮助过宋青芜的人也等到了回赠。这般有良心的作为,让宋青芜的人气越来越旺。 最后的一封圣旨,何子瑕递给了宋青芜:“青芜,这个……还是你来吧……” 宋青芜的神色略微黯淡了些,她打开圣旨,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地读出了里面的内容:“先君宋阎与君后印紫茹,厚德载物,为民为国奉献了一生,被小人所害、死不瞑目。如今本皇继位,自不会忠奸不分,故追赠宋阎为宋慧宗,追赠印紫茹为慧后,与太。祖、高宗合葬,三日后,举办四位伟人的葬礼。” 下面的人纷纷低下头,为这四人默哀。 宋榆雁站在她的身侧,接着宽大的衣袍的掩盖,悄然握住了宋青芜的手。 宋青芜心里难受却没有表现出来,坚强地完成了最后的封赏。 三日后,天下缟素,耗时一天一夜的葬礼落上帷幕。宋青芜朝着四座坟墓鞠了很久的躬,为她的两对父母、四位亲人,送上最后的哀悼。 再有三日,宋青芜与宋榆雁也完成了交接仪式,宋榆雁彻底掌控了宋国。 宋榆雁处理着堆积如山的国事,忙得不可开交,但也没有弄错分毫。 她和宋青芜皆是早归晚出,一天之中见不了几面,晚上睡得太深根本没有时间温存。 “啊啊啊,这个宋青芜,一天到底在忙什么!为什么不来帮帮我!!”宋榆雁气恼地起身,跑出书房,气恼地大喊。 秦苧一直在门口候着,看到宋榆雁这副毫无形象的模样,无奈得很:“小雁,你看你,还好我撤掉了外人……你呀你……怪不得青芜找……” “找?”宋榆雁敏捷地捕捉到了关键词,“找什么?是不是……女人?” “啊?”秦苧跟不上她的思维。 宋榆雁处理了太多国事,脑袋涨得很,秦苧的这个语气词她听在耳朵里就从第二声变成了第一声。 所以她瞬间发怒:“宋青芜!你个渣女!趁我不注意居然偷吃!” “小雁……” “别说了!取我的鞭子来,看我不抽烂她的脸!” 秦苧颤颤巍巍地把黑焚递给她…… 随后,皇宫里的侍卫侍女就看着他们的新帝拿着一条霸气十足的黑色长鞭,带着戾气风风火火地全宫寻找娲皇。 “北帝大人怎么这般生气?她在找皇上呢!” “嘿嘿,北帝大人想翻身?” “她想得美!我们的皇上,多么厉害呀!北帝大人永远得被她压!” 第255页 “哟哟哟,懂得很嘛你……” 宋榆雁最终是在一片山崖上寻得了宋青芜。 那人换下华服与青蛇披风,一声素雅的青衣随风飘扬,一头黑发全数披散,飞舞在空中,愈显飘飘欲仙。 “宋青芜!你干什么呢?”宋榆雁气鼓鼓地大声道。 宋青芜的眼底乌黑,眼中却全是笑意:“雁儿,你看这山河,美么?好想跳下去……” “美!不过你别想转移话题!姑奶奶才不管你跳不跳!那个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呢?”宋榆雁叉着腰。 宋青芜微微侧身,指着山崖之下,道:“她被我弄下去了。” “什么?你多久弄下去的!”宋榆雁瞪大眼睛,打算上前去一探究竟,却不想刚靠近宋青芜,就被她拽住手臂,一股大力袭来,脚下一轻,二人就这么往山崖下坠去。 “你……”宋榆雁背对着地下,愣愣地看着宋青芜无畏的模样。 “我就是破坏你和大皇子感情的那个‘小三’。”宋青芜看着她的眼睛,眼中全是宠溺。 “陈年往事了,哪壶不提哪壶开!我们会死么?”宋榆雁感受着二人极速坠落的身子,呆呆地问。 宋青芜没有回答她,而是将她的身子翻转,从身后抱住宋榆雁。 宋榆雁的眼泪一下子喷涌而出。她看见了满目的红绸。 她以为,宋青芜要拉着她一起跳崖寻死呢,却不想宋青芜早已将山崖之下铺满了万里的红绸。 这般壮观,想必耗费了不少的精力与财力。 “漂亮吗?这些都是我的聘礼。”宋青芜凑得很近,虽然她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宋榆雁还是能明白她的意思。 宋榆雁哭着道:“漂亮是漂亮,就是太浪费了。” “那你答不答应?” “答应什么?”宋榆雁懂了装不懂。 宋青芜有些无奈,她道:“我夺得这天下又何妨?小傻,江山万里独缺你,你明白吗?” “不明白。” “山河为聘,天下为妆。这下,聘礼和嫁妆都齐了。小傻,你嫁不嫁我?或者,你娶不娶我?”宋青芜再次道。 宋榆雁装作纠结的模样,道:“唔,这个不好说。我们要是再这么往下坠,可能雁国和宋国一下子就都得易主了。” 宋青芜勾起嘴角:“我们一起死了也不错。” 说罢,直接施展出一个巨大的法阵托住二人往下坠落的身子,随后宋榆雁就感受到一阵天旋地转,再次回神,她们已经站在了山崖上。 宋青芜扭过她懵懵懂懂的脑袋,强迫她与她对视:“回答。” 宋榆雁嘿嘿一笑:“我答应啦!” “没听清楚。” “我!答!应!啦!” “什么?” “我!宋榆雁!要!娶!你!宋青芜!啦——”宋榆雁喊得嗓子都要废了。 宋青芜一下子抱着她。 “那好,看你诚意满满,我嫁给你了。” 宋榆雁窝在宋青芜的怀里,坐在舒服的马车上。 “话说这万里红绸,你花了多少钱?” “挺多的,不过都是你的钱。” “你!” ———— 第二日,两封求婚书在宋国与雁国掀起了大风浪。 宋国的颛顼帝与雁国的娲皇互递婚书,一个求娶,一个求嫁,这桩婚事就这般敲定下来。 婚礼前前后后总共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来准备,毕竟是两个国家领导人的结合,民间一边拿着朝廷拨下来的钱财购置新衣与烟花炮竹,一边对二女的情史津津乐道。 二人的婚礼让婚礼行业发了大财,发财的商人们对二人感激得无以复加,她们无形之中又收买了不少人心。 红绸滞销,除了宋青芜买去求婚的那一部分,剩下的全部铺在了从雁国到宋国的这一路上了。 人们眼睁睁地看着娲皇穿着凤袍,一人一轿,花费了十天的时间,从雁国走到了宋国。 红绸的尽头,是亦着凤袍的宋榆雁,她穿得美丽冷艳,温柔地笑着,看着走了整整十天也丝毫不见狼狈的宋青芜。 “嫁给我。”宋青芜走到她的面前,单膝跪地,伸出手来。 “好。”宋榆雁笑眯眯地将手放在那人冰凉的手上,那一瞬间,二人的世界都明亮了起来。 “我爱你,谢谢你将我从黑暗中救出。”宋青芜抱着她,语气诚恳,眼睛通红。 “谢谢你宠我敬我这么多年,谢谢你无数次救我于危难。我也爱你。”宋榆雁踮起脚尖,将自己全部都交给了她。 整整二十年,曾经那个粉妆玉砌脆生生地喊她“嫂嫂”的女孩,终于真正地是把她娶为自己的媳妇了。 而她宋榆雁,自从把“绿帽子”戴到宋延君的头上后,对她的爱,就一发不可收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三个番外! 第171章 番外(一) 即便是过去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当年那场婚礼依旧是宋、雁两国最为火爆的话题。 娲皇给北帝布置了万里红绸的那个山崖,许多人都慕名而来,风景如绣的山崖都快被人给踩塌了。 最后是娲皇实在是忍不住自己的心意被这么多人看了去,这才亲自带兵镇压将这股浪潮给压了下去。甚至派出重兵把守,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这片地界。 第256页 之后北帝就下了指令,这山崖取名为“青雁崖”,除了北帝本人与娲皇本人,任何人都不许过来。 宋榆雁下这道指令之前,和宋青芜闹了点小别扭,正在宋宫内生闷气呢。 为了把媳妇哄回去,娲皇随后也下了旨:“青雁崖乃本皇为了与北帝殉情所准备,闲杂人等禁止围观。” 于是民间又多了一个谈资:娲皇和北帝经常相约去青雁崖殉情。 “经常?跳不死的吗?” “对,这青雁崖啊,跳不死人……” “究竟是她们死不掉,还是这崖下别有玄机呢?” “我觉得还是后者可靠,真不愧是娲皇,能找到这么一个地方。” “人比人,气死人。人家靠跳崖来调情,我们呢?只能每天对这些柴米油盐精打细算哟……” 而雁国内,被传经常玩跳崖的二位,正在塌上滚得热火朝天。 “别碰我!宋青芜!你娶我这件事还没有找你算账呢!”宋榆雁推开她,气得很。 “嗯?嫁到我雁国来有什么不好?” “明明说好我娶你的!” “没什么区别……好雁雁,再给一个亲亲呗。”宋青芜死皮赖脸地凑上去。 “你你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赖啦!” “六岁在大街上初见,就赖上你了……” 即便是过去了多年,这青雁崖上,依旧布满了万里红绸,只是比起多年前,娲皇的心境愈发地开阔,终于大度地把这地方向外界开放了。 外人看上去是娲皇痴心不减,定期将这份礼物留在崖下,实际上宋榆雁对此事早就气恼得不行。 “宋青芜!你多久把那些东西给撤了?每年买红绸、雇佣人手,都得花上一大笔费用,你当你的钱都是上天白送的吗?”宋榆雁气鼓鼓地掐住宋青芜的脸颊。 “我才不要撤。多好玩?多有纪念意义?”宋青芜任由她对自己动手动脚,娲皇的威严在她的面前荡然无存。 “嚯,你真的越来越幼稚了。” “别管这个,听说杞儿把漪涵给惹哭了,你不去管管?” “这个臭小子!看我不好好收拾他!”宋榆雁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 这件事再次被搁置,宋榆雁心里很喜欢的,于是半推半就的,接下来的每一年都会多花费这么一笔钱。 时间一长,她越花越愉快了,毕竟宋青芜越来越爱她了嘛! 第172章 番外(二) 最近那块五彩石波动异常,宋青芜从江儿那得知这石头救人的原理后就一直很关心它。 上一次用它还是给宋延君的新媳妇安胎。说到宋延君的新媳妇,他们的故事那叫一个荡气回肠。 起因是宋榆雁心疼哥哥不忍心看他天天守着单恋的牌位过日子,就自作主张给宋延君安排了一个选秀大典。谁知大部分秀女都是为了宋榆雁而来……因为这事,宋榆雁被宋青芜修理了好一顿。 不过有几个还是留在了摄政王府,宋延君看中其中的一个三岁女童。没错,就是三岁,宋延君见那女孩和单恋长得极其相似,就收她为义女,归在单恋的名下。 这么多年过去了,伏羲大人风姿不减,而他的小女儿却长大了。其中纠纠缠缠宋青芜不知道,再见那小姑娘,已经是宋延君和她的婚礼上了。 何子瑕和祁子翦本来领养了一个女孩,刚想带到摄政王府去见见伏羲大人,因为这事,两人不敢再让宋延君接触自家宝贝女儿,生怕这有恋。童。癖的男人对自家宝贝下手。 宋延君知道此事后,苦恼了许久。其实他不是有什么恋。童。癖,只是那小姑娘打小就缠他缠得紧,他先是失了心,又是失了身……本以为养了个女儿,谁知道却是未来的小媳妇。 他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接受他们之间的感情,婚后对她宠爱有加,虽落下了很多闲言碎语,但他却宠得自在。 那小媳妇身子不好,宋青芜就破例用了女娲石给她安胎。 没想到一回宫,这石头就表现异常了。 江儿围绕着女娲石看来看去,最终竟得出这么一个结论:“这石头,心脏下方竟出现了另外的生命体征。” 通俗点讲,就是这石头怀孕了。 “……”宋青芜顿时神色复杂地看着江儿。 江儿大惊失色,连忙辩解道:“我虽然没有性别,但请你不要怀疑我!我会对一块石头感兴趣吗?” “那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女娲石终日跟随我,如何能……有身孕……况且它只是一块石头。”宋青芜有些头疼。 “这些年,女娲石已经重新生成了一颗心脏。之前就给你说过,它可以做到将肉身与心脏分开来。它的肉身已经认你为主,所以不会离开,不会化为人形。但它的心脏却可以单独存活。照此看来,你身边应该多了一位至亲伙伴。” “子瑕他们收养的那个女童?”宋青芜想了想道。 “不可能,此人应具备两个特征。一,年纪应同这颗心脏生成时间一致,至少十五岁。二,此人应怀有身孕……” “……哥家的那个素素……”这太过明显,宋延君的小媳妇可不就是十六岁、怀有身孕吗? 于是宋青芜将此事告诉了宋延君。 “素素会是女娲石之心?这……”宋延君半信半疑。 江儿适时地飞出来:“刚刚有件事让我彻底确认了。” 第257页 “何事?”宋延君皱眉。 “那就是单恋。单恋以往是不是无故生病,又会无故好转?”江儿问。 宋延君感觉嗓子酸涩,点点头。 “那就对了。女娲石的治疗术全靠它本身的生命力。你用它一次,女娲石之心就会少一些生命力,对应的,它化为的的人形就会大病一场。直到生命枯竭,那人死去后,女娲石又会花费一段时间来重新生成一颗心脏……单恋的症状和这一致,说明她就是上一代女娲石之心。” 宋延君震惊地道:“怪不得!魏瑗曾经向我提及恋恋奇怪的病因,原来是因为这个……怪不得!宋太。祖会给恋恋药物,他恐怕早就看出恋恋不是普通人了!” 宋青芜一下子跪在地上:“对不起,哥,都是因为我,单恋才……” 当年单恋跟着她们受苦,伙伴们的伤又全靠女娲石来治,单恋的生命竟就这般被一点一滴地耗尽……” 宋延君苦涩地扶起她来:“青芜,你别自责。这是恋恋的命,女娲石忠心于女娲,她为了你而消耗生命力是必然,都怪我没有照顾好她……况且,你父亲的药,让恋恋多活了很久……更何况我早已释怀,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照顾素素……” 江儿在熟睡的素素面前飞来飞去:“上一代女娲石之心的记忆会保留,只需要唤醒就能让她恢复记忆。” 宋延君脸色苍白地道:“不要。不要让她恢复恋恋的记忆,那些日子太过痛苦,就让她好好地做受尽宠爱的素素吧。” 说罢,宋延君神情缱绻地握住了素素纤细的小手。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恋恋居然以别的方式回到了他的身边,原来素素长得像单恋根本就不是什么巧合。 宋青芜和江儿退出房间,给这对夫妻留下一个温馨的空间。 “女娲石这心啊,就是固执。忠诚得固执,爱一个人也是这般固执。依我看,她和宋延君的前世恐怕也是纠纠缠缠、你侬我侬的。”江儿感叹道。 宋青芜温柔一笑,刚要说些什么,宋延君就从里面走出来:“青芜,哥拜托你一件事。” “你我兄妹二人,有什么事尽管说。” “你、能不能……以后都不要再动用女娲石的力量了啊……她好不容易回到我的身边,我实在是不想看她又像上一世一样……”宋延君觉得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所以说起话来小心翼翼的。 宋青芜却沉默了。 过了片刻,她才道:“哥,女娲石不能虚有其表地留在这世上,有很多人需要它……” “我知道,可……我……素素她……”宋延君眼眶湿润。 “放心吧,哥,我会找到法子彻底将女娲石与女娲石之心分离开来,让她真真正正地成为一个人。我答应你,在我做到之前,我觉得不会再动用女娲石的一丝力量。”宋青芜信誓旦旦地向宋延君保证。 “谢谢你……青芜……”宋延君感动地将她抱在怀里。 回到皇宫,江儿若有所思地看着宋青芜,问:“你真有法子?” “有。”宋青芜笑了笑。 “说说看。”江儿不动声色地握紧拳头。 “帝江。”宋青芜淡漠地说出两个字。 江儿的眼睛蓦地睁大。 ———— 夜晚,宋榆雁靠在宋青芜的怀里,听着她将素素的事讲清楚。 “真是有缘。”宋榆雁感叹着宋延君和女娲石之心的缘分。 “我们比他们有缘,嘿嘿。”宋青芜揉了揉宋榆雁的脑袋。 “下辈子,我还要在大街上抽坏人,然后你来替我解围吧~”宋榆雁笑眯眯地给宋青芜一个香吻。 “没有下辈子,这辈子,就是永生永世。”宋青芜看着她,这么说道。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就当你在说情话啦!” 作者有话要说: 女娲石就是五彩石,之前提过的啦。也算是解决了这对小情侣的问题~ 第173章 番外(三) 小秦惜刁蛮任性,唯有一个人可以制服她,那就是她的爹爹,雁国巨巨巨有名的军师大人——秦倾。 别人都说,她的娘亲温柔贤淑,打起仗来就是巾帼不让须眉。她的爹爹绝代风华,聪明绝顶。 可她呢?风评不好,说她娇生惯养、娇蛮霸道。还有人怀疑她不是娘亲和爹爹的女儿呢。 怎么可能不是?只有她和娘亲才知道,爹爹表面上一本正经,私下里比她还幼稚!比她还娇生惯养嘞! 以前的事都是娘亲给她说的,后来的事是她亲眼所见。 好多好多年前,爹爹出生在宋国的蛮荒城,和她的小叔叔相依为命,爹爹打小就贪玩,身子骨差得很嘞。 过了些年,娘亲在蛮荒城的隔壁城市里出生。娘亲可厉害啦,把那些臭烘烘的壮汉子都打趴下啦! 后来娘亲与宋阎大大结拜为兄妹,去往蛮荒城作战,遇见了爹爹。爹爹那时除了看兵书,就是帮小叔叔带苧姐姐。 但是爹爹长得好看,身子骨弱却有一身高强的本领,被娘亲看中招进公主府当面首。 面首是什么?小秦惜不知道,但是只要爹爹和娘亲在一起就行啦! 娘亲说,是因为自己醉酒,把爹爹欺负了。 爹爹却悄悄给小秦惜,其实是他先动的手。爹爹还教她,如果遇上了爱的人,就应该不计手段。小秦惜默默记在心里,打算照着爹爹的法子以后对莫清秋下手。 第258页 后来爹爹做了军师,靠自己的才华征服了娘亲!娘亲终于将他转正,他也成为堂堂正正的驸马爷啦! 之后……她就出生了。 虽然很小的时候和爹爹四处漂泊,但没有多久就和娘亲团聚了。后来爹爹娘亲帮助女娲大大打仗,打了好多年,小秦惜也长大啦。 爹爹和娘亲爱得死去活来,即便秦惜长到十五岁了也丝毫不见腻。 最近伏羲大大的媳妇生了一个小男孩,红头发的,可好看了。秦惜想对莫清秋下手的想法,越来越迫切。 于是爹爹给她去买了药,帮她去把莫清秋骗到房间里。 爹爹真伟大! 作者有话要说: 女娲石就是五彩石,之前提过的啦。也算是解决了这对小情侣的问题~还有最后一个番外,主角是宋枟竹和秦倾。 第174章 完结感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嗝。 这本兜兜转转终于是写完了。 最初宋青芜这个角色有两个备选名,宋青芜和赫连荏苒,想来这设定是古风,最终还是选择了宋青芜,而赫连荏苒就作为新书的主角。(不浪费每一个名字) 最开始还是叫《青芜记》,后来乱七八糟的也想过,最终还是取定《女之耽兮,不可说也》。这个名字蛮好,本意就贴合青芜和小雁之间兜兜转转的感情,再加上耽字就像暗示这文是女版耽美也就是百合文一样。 其实存稿有30万+,在起点发过,后来被封也一直未解,我没有开车,青芜和小雁甚至连吻戏都没有,就给我禁了,但在晋江又没有禁,奇怪的很。 实在是舍不得这么多字,还有这么多年的辛苦,便换了网站。我对晋江了解不深,晋江文学城的书我只看过一本,那就是p大的《镇魂》。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在晋江更新,没想到晋江的管理很好,各方面都适合我,便在此扎根。 《女之耽兮,不可说也》是没有大纲的,我只考虑过结局,然后就怀着一腔热血开始码字。前前后后的所有故事都是边写边想。写着写着,突然有了什么想法,我就补上、修改。 说实话,我本来没想写百合文。其实为了符合神话故事,我是想让宋青芜和印溱屮在一起的,我本来想的是让宋青芜认印溱屮为哥哥,然后同他在一起,所以最初是想让印溱屮成为伏羲的。但我认为这太老套,就没有写。 虽然现在的也没有有特色到哪里去…… 宋榆雁这个角色一开始是叫赫连娅,是个刁蛮任性喜欢宋延君的女孩。后来确定了宋青芜会成为女娲,女娲石也就是五彩石就不得不有身份。可我想象中的女娲石不应该是这种性格。 灵机一动,不如让宋延君当了伏羲,宋榆雁喜欢宋青芜,然后再重新写一个角色成为女娲石,也就是单恋。 这本书一点一滴地成形,很多角色都是临时想象,然后后面再给一个结局。我希望我的每个角色都能有一个结局,无论好与坏。只可惜能力有限,再复杂的关系网我已经编不出来了。 这本书成就并不好,甚至都没有签约,我便开始寻找各种问题。 最为严重的,在我看来,那就是大篇大篇的内心戏,有些其实并不需要,看起来就是废话连篇。我控制不住自己写这些,我只能多做思考与删改。 还有就是错别字,习惯于打词语,很多时候会点错,所以经常修文。 我发现老是少问号,是输入法的问题,原因目前还在寻找。 最后就是,我发现自己极其缺乏幽默细胞。我想写点开心的,但看起来就是奇奇怪怪,这是因为我常年爱看虐文,也爱虐笔下的角色。时间一长,为数不多的幽默细胞变得凤毛麟角般的稀有。哎,怪无奈的。 唠唠嗑咳一大篇,最后还是希望下一本可以签约。下一本我蛮喜欢的,我尽量少写一些波折。+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