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神捕探案记》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1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腹黑神捕探案记》作者:鹿衔叶 【简介】 深夜,青年横尸陋巷;踏青,红枫叶盖女尸;本镇纳税大户,夜半居然在高床软枕上,命送黄泉;小小一个镇上怎么如此多棘手的案子接踵而至,呆萌县令符卿开真是焦头烂额,幸好有个冷面捕头,刚猛能打死坏蛋,柔情可顺毛喂食。谈谈恋爱,查查案,不亦乐乎。 【正文】 第1章:陋巷血尸 夜色如墨,清河县早已陷入了沉睡。此时,只有那让人寻欢作乐的藏春阁还灯火通明着。一个男人跌跌撞撞的从里头走了出来,他看起来有些异样,眼里都是血色。那男人一步步走进藏春阁旁边的偏巷的阴影里头,走到那连月光也照不到的地方。 忽然一声明显是被捂住了口鼻而发出的痛苦呻吟飘散在夜空里,紧接着又是几声皮肉穿刺的声音。 一切归于安静,直至第一声鸡鸣开始。 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院,平平整整的泥土地面,三面方方正正的土墙。忽的,墙上飞上来一只神气活现的大公鸡,趾高气扬的打着响鸣。 过了不一会,房屋门一开,一个身量高大,青年走了出来,他就是清河县的捕头武昱岩。武昱岩生的甚是俊朗,大约是像了母亲的缘故,唇薄而色浅,显得有些阴柔。幸而有一对浓眉,一双虎目,鼻梁挺直,面型方正,自有一股不怒自威之态,如若不然,该如何压得住那些心存歹念之人。 现在已经是入秋之际,凉风阵阵,他却只穿了件浅色的短打,拿着把官刀。墙头上的公鸡并不怵他,自顾自的打着鸣。武昱岩脱了上裳,露出精壮的身体来。他先是打拳热身,不一会儿麦色的肌肤上就挂满了汗珠,继而又把一把普通的官刀耍的虎虎生风。 “武捕头!武捕头!你在这呢!害我去你屋找你去了。出大案子了!”一个浓短眉,厚大嘴的小捕快冒冒失失的闯了进来,昨天晚上是他在衙门当值。 武昱岩匆匆拿起毛巾擦了擦汗,抄起佩刀就打算走,“诶,诶,黄细六,你没吃早饭吧,吃个馒头再走吧!”武巧眉撩起门帘,拿起一个馒头递过去,往常的话,黄细六肯定乐意的不得了。“别别,我已经吐了一道了,吃不得,吃不得。”黄细六连连挥手。 不好的预感蔓上心头,武昱岩皱起了眉头。两人急急的走着,黄细六在一旁结结巴巴的说着,“在藏春阁边上的偏巷里,被人砍的浑身血糊糊的,都没个人形了。” “谁发现的?” “卖豆腐的那个,葛老头。” 武昱岩家离藏春阁并不是很远,加上两人步履匆匆,谈话间也就到了。 “大家都让一让!” 黄细六大喊着,武昱岩生的高大,长得又是一张冷面,大家纷纷的让了条路出来。武昱岩往巷子口走去,就看到一条血线顺着青石缝,从巷子深处延伸出来。 武昱岩沿着血线往巷子里走去,尸体果然如黄细六所说的血糊糊,死者的脸被血迹完全覆盖,尸身躺在血泊中。巷子两边的墙壁上遍布着一些飞溅的碎肉末和血滴。他蹲下身端详起尸首的衣着来,灰衣灰裤蓝鞋,十分普通。武昱岩仔细的端详了一会,感觉似乎不是什么熟脸,也可能是因为死者面庞模糊不清,实在难以分辨。 “有人知道死者是谁吗?”武昱岩问,“没,没人敢上前瞧啊。”武昱岩在尸首上碰了一碰,衣裳微湿,肌肉触感冷硬,看来死去有些时候了。武昱岩又抬起来看看了四周,这是个随处可见的死胡同,除了这具尸体之外,胡同里头别无他物。 胡同的一边是藏春阁的西院墙,另一边是前段时间就歇业了的满堂彩酒楼的后院院墙。 ‘这样看来,这胡同虽然说不在主街道上,倒也还真不算偏僻。’武昱岩心想。 第2章:初访藏春阁 “满堂彩为何歇业?”武昱岩偏过头问身后用手遮着眼的黄细六。 “听说是前段时间满堂彩的老东家三年守丧已过,满堂彩的少东家,对,现在要叫沈老板了,嫌这酒楼装潢俗气,要重修一番。”武昱岩听罢,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另一个驻在现场维持秩序的捕快领着一个人上前来,是今早报案的葛老头,他说自己刚担了豆腐出来卖,走到这的时候看到有血流出来,往里面一看有个人形躺在地上,就吓得赶紧去衙门报案了。武昱岩带着一个小衙役带他回衙门做笔录。 武昱岩吩咐手下把现场可疑的物件和尸首运回衙门检验,蒙着尸体的白布没有盖住脚,武昱岩一眼就看到了尸体鞋底上,黏着红褐色泥土。他用匕首刮了一些下来,揩在干净的纱布上。自从上次符卿开埋怨自己用脏布包了证物之后,他总是随身带着干净的纱布了。 武昱岩用隔着纱布捻了捻红土,质地很厚重很黏,武昱岩在自己的记忆中搜寻了一下类似的泥土,毫无所获。 武昱岩仔仔细细的环顾了一下四周,转身往胡同外走去,边走边吩咐黄细六,“细六你去满堂彩问一下他们是否有人留守在酒楼,有否听闻到什么响动,还有留意下这红泥。我去藏春阁。” “好。”黄细六听到武昱岩提到藏春阁,狡黠的眨了眨眼,做了个拈着兰花指的姿势甩手帕的姿势。 武昱岩难得被他的怪样逗笑了,摇了摇头,用刀鞘戳了戳黄细六,催他做事,带着另一个叫做王勇的捕快去了藏春阁。 藏春阁离案发现场最近的一个门是它的西偏门,武昱岩不想多费脚程,索性就在西偏门叫门。 过了好一会功夫,才有一个满脸晦暗,睡眼惺忪的小厮来应门,对他们怒目而视,不过等他的视线和武昱岩一交汇,立马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脸。“武捕头,这一大早的,什么风把您老人家吹来了。” “这都什么时辰了,还早吗?”对着这些捞偏门为生的人,王勇的口气并不友善。 “哎呦,都知道我们这行的,都是昼夜颠倒的,才有生意好做的呀。”小厮拿腔拿调的说着。 武昱岩懒得多说,径直往里走,小厮自然不敢拦他,只能把他往内院引。在走过一个拐角的时候,王勇停住了脚步,没有跟上前,悄悄的去探查刚才武捕头吩咐他和细六的事儿去了。 武昱岩在藏春阁内院的屋里立了片刻,那个总是与官府打交道的吴姓龟公,吴多友匆匆的赶了来。吴多友见武昱岩不坐,也不饮茶,心里暗骂怎么又招惹到了这个冰块脸。 他也就不多废话,“武捕头,请问您有何贵干?” “你家墙外有尸首。”武昱岩轻飘飘的扔出一句。 “什,什么。”吴多友一时间目瞪口呆,“武捕头,这可不关我们的事,您知道藏春阁一向是外人来人往,龙蛇混杂的。” “问问,有没有什么人,昨晚听到什么动静了没有。”武昱岩对他的回答并不感到意外。吴多友闻言,连忙吩咐了下去。 第3章:柳喜娘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2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武捕头呦,这一大早的,也不让奴家好好歇歇。”娇滴滴的女声把一席话说得无比暧昧,一双纤细的鹅黄锈鞋从门槛上迈了进来。 藏春阁的老板柳喜娘走了进来,带着一股淡淡的玉兰花香,一双含水的杏眼直直得望着武昱岩。武昱岩看到她可能来得急,只带了一只耳环,心中有些别扭。 王勇面露尴尬跟在她身后,“王捕快迷了路,往姑娘们的那处去了,王捕快那是有家室的人,可不能够这样啊,我就连忙给带出来了。” 武昱岩对着柳喜娘那张笑盈盈的脸,依旧没什么表情,“可有跟柳老板道谢。” 王勇向柳喜娘一颌首,“多谢柳老板带路。” “这么客气作甚呢!”柳喜娘往里屋走了几步,吴多友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柳喜娘甩了甩帕子,轻轻拈起茶几上的茶盏盖瞧了眼,又随意的松了手,盖子磕在茶盏上一声脆响。 “武捕头,我吩咐他们每次都必须用银针绿芽来招待你,那些平日里一掷千金的恩客们可都没有这个待遇。这可是有价无市的好茶叶,武捕头真的如此不屑一品吗?” 不知道在这欢场上打拼的人是否都是这般喜怒无常,柳喜娘说这话时,面上竟然带着些怒意。‘女人怎么总是这般说变就变。’武昱岩心里想着,说道,“我吃惯了粗茶淡饭,饮不来这好茶水。” 气氛正僵持着,一个小厮上来回吴多友刚才的吩咐,说是没人听见昨晚有什么异常的响动。 命案发生之时,藏春阁里正热闹着呢,莺歌燕舞,就算是有什么异常的响动,也被那丝竹乐声,寻欢作乐声,喝酒划拳声给掩盖了啊,更何况那胡同在偏院边上,姑娘们待客又不往偏院去。 武昱岩听罢就要告辞,出门之后,身后传开了茶盏乍破水泼一地的声响。隐隐约约听着几句尖锐的女声,“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什么人呐!” 王勇皱了皱眉,着眼去瞧武昱岩的面色,只见他面色如常,像没听到。清河县虽只是个县,可地处交通要塞,人员复杂。又是一座古城,城里头在明处在暗处的势力盘根错杂。清河县衙门这份差事,并不好做。 “能进去的地方我都找了,并没有见到红褐的泥土。再往里走,拐角时不留神碰到柳老板了,不好再探查下去。说来也是奇怪,她走路怎么悄没声的。”王勇轻声说道。 武昱岩听了点点头,“先回衙门再说。” 武昱岩和王勇回到了衙门,黄细六晚他俩一步,从后面边喊边跑。“武捕头!勇哥!”黄细六急急地上前,说了下自己探查到的重大消息:死者极有可能是满堂彩的一个小杂役! 满堂彩里只原是留了一老一少俩人看守的,老的大家都叫他老刘头,是满堂彩的老跑堂,无儿无女的,又在满堂彩干了一辈子,沈老板就留他在满堂彩里头养老了。 少的是个流浪儿,没有姓名,略微有些痴傻,并不严重。一个月前晕倒在满堂彩门口,那时候沈老板给了他一口热茶,又因着他有一把子傻力气,就留他干些杂活,陈老板随口喊了他几天阿茶,大家伙都跟着叫了。 “沈老板倒是心善。”王勇插了一句。“都说他家父子一脉,都有颗善心。”黄细六说附和说。 第4章:死者身份 满堂彩的老伙计,老刘头前天跌了一跤,这几天一直下不来床。据他说,阿茶把吃食给他端到床边,俩人一起吃完了饭,阿茶拿了个小木雕坐在他旁边刻。 突然听到外面有什么东西倒塌落地的声音,那时俩人都怀疑是瓦匠或是木匠没有摆好东西,阿茶就让老刘头先休息,说自己去看看。老刘头本来就有些困意,本想撑着等阿茶回来,也许是年纪大没精神了,竟然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老人觉少,天没亮就醒了,发现阿茶还没回来。只是腿疼无力,不能亲自去寻他,在床上硬挨到黄细六来。 “老刘头一见是我去找他,脸色就不太好,我之后说了下那尸首的穿着,他僵着脑袋点了点头,又强撑着说了昨晚的事儿,而后竟晕了过去。我等到沈老板带着大夫来才走。” 武昱岩心里压着黄细六刚说的话,一不留神,险些被仵作房的门槛绊了一跤。他倒是没什么,屋里那人却惊呼,“留神!”武昱岩不由自主的笑了,本县的青天大老爷符卿开正站在尸首旁瞧着他呢! 县太爷兼职仵作,这事别的地可再也没有了吧。武昱岩还记得符卿开刚上任时,清河县的仵作碰巧回乡养老去了,符卿开也没再找,众人皆以为他是忘了。 直到符卿开碰到第一桩案子,那是一桩溺毙的案子,对着尸体,他熟门熟路的掏了双衬了油纸的手套出来戴上,观察死者的口鼻中是否有泥沙,着实惊到了众人,才知道原来县太爷是准备领两份月俸啊。 符卿开极是重视验尸这一道,其他人都不解他为何要纡尊降贵做这种下作的事情。 不过,武昱岩平日对人就没什么三六九等的划分,倒夜香的和开酒楼对他而言的不过都是别人谋生的手段罢了。更何况他查案子的时候,一向也很重视尸体上流露出的一些线索,对仵作这一行更没什么偏见。所以符卿开喜欢亲自验尸这点,对他而言并不算很大的冲击,只是让他觉得这个新来的县太爷有些与众不同。 “来来,”符卿开兴高采烈招呼众人,除了武昱岩以外,其他人都只装模作样的迈了一小步,“扣月钱。”话音未毕,大家一窝蜂涌到放着尸首的陈尸台上。 尸体只盖着白布,衣服被脱去了,整整齐齐的叠放在一旁,武昱岩不由自主多看了几眼。“这尸体猛得一看血糊糊的,其实就是额角上这个口子比较大,血流了满脸罢了。” 尸体很明显被清理过了,死者的庐山真面目显露出来,是个相貌普通的青年。符卿开带着他那副特制的手套,用手指在死者额角伤口上方圈了圈。 “身上的伤口很让人纳闷,可是说是毫无章法,乱捅一气。”符卿开说着,掀开了白布。“全身大大小小的伤口有近二十处,致命伤是胸口这个口子。伤口面粗糙,我不能确定是用什么凶器捅的,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凶器一定有锈且钝。” 符卿开从一边的案几上托起起一块放着小小的锈块的白纱布,展示给众人看。“凶器虽钝,但这伤口多数都很深!死者被捅了这么多刀,凶手一定很狂躁愤怒,有没有可能是仇杀?”符卿开向武昱岩提问。 武昱岩想了想,问黄细六,“有没有问到阿茶有什么不同寻常的特征?” 黄细六回答说,“有!老刘头说他双手是烫伤留下的疤!许是之前流浪的时候弄伤的!” 符卿开托起死者的双手,果然满手伤疤,死者的身份就此彻底明了。“如此的话,仇杀的可能性很低,阿茶才来到镇上个把个月,怎会结下这样天大的仇呢。”武昱岩说。 “就是,他脑筋还不是很灵光呢!”黄细六补充说。众人又交流了一下彼此的掌握的线索和想法,各自陷入思索当中。 第5章:谁动了我的烧麦 第二日晨起时,武巧眉身子不太痛快,烧心烧的厉害。武昱岩就让她歇了,也不让母亲动手。自己个拿着锅先是去街市上买了一锅的白粥和小菜,连带着买了些熟食,让妹子中饭也不必做了。 安置好家里人的吃食之后,武昱岩才又去街上买了一屉烧麦,俩肉包,一菜包。走到衙门里头,只剩了烧麦。武昱岩一路上光顾吃了,没饮水,有些渴。 于是他搁下了烧麦,取了茶壶去厨房煮水去了。等他拎了壶热茶回来时,发现自己的烧麦竟一个个入了他人的腹中。 符卿开看来是刚起床的样子,耷拉着眼,看起来一脸的迷糊。这脑袋还没醒神,嘴却利索开来了。沈大娘家的烧麦向来实诚,一屉有十二个呢。现在武昱岩一瞧,只剩了仨。 符卿开低头看看烧麦,抬头看看拎着壶水的武昱岩,“你的吗?”他的声音听起来软软的,像羊犊的声音。 “是我买的,不过我吃饱了,你吃吧。”武昱岩没有意识到自己像是怕惊着他似得,也放软了声调。 武昱岩把茶壶搁到符卿开边上的案几上,自己也坐在一旁,他取了个杯子倒水喝,“我也要。”符卿开一手捏着烧麦,一手揉了揉眼。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3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烧麦不太热了,你吃慢些。”武昱岩把茶杯推到符卿开眼前,自己也喝口热茶。“府衙里头没给你预备早饭吗?” 符卿开喝了口茶,人好似也清醒了些,一双大大的眼睛里还是雾蒙蒙的,“何大婶闺女要生了,请假走了。还有,”符卿开神神秘秘的凑近,压低声音说,“何大婶的手艺,真不怎么样。”武昱岩哑然失笑。 “你这烧麦哪里买的。” “墨斗巷口沈大娘家的。” “噢,”符卿开又认真的吃起最后一只烧麦来,“好吃。” “可以给你带。”武昱岩看他腮帮子满满的样子,觉着很可乐。 “真的吗?”符卿开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会不会太麻烦你。” “不会,顺路。” 原来他的眼睛有这么大,武昱岩默默得想着。 “那就麻烦你啦?” 符卿开睁圆的大眼又弯成两道月牙。 “案子有什么进展?”符卿开吃饱喝足,精神头也足了。 “之前留意到死者足底的红泥,倒是比我想象好查清楚。我与细六去满堂彩周边询问,有个人说这种红泥,是满堂彩对面街上的济岭药坊家独有的,在他家后院用来种植一种可以入药的植物,叫做黄焦草。” “济岭药坊是陈大夫开的,陈大夫是县里的老大夫了。我们去陈大夫家问过了,说昨晚忽的下了一场小雨,黄焦草最怕雨水,他们店里只有他与夫人在,人手不足,出门找人帮忙,看到阿茶在门口垒木头,忙唤他过来帮忙,所以阿茶足底有泥。之后,他送阿茶出门,就没再见过了。”武昱岩说。 符卿开搔了搔自己的腮帮子,白嫩的腮帮子上,顿时留下一条红痕,“陈大夫什么岁数?” “五十有七。”武昱岩努力不让自己盯着符卿开面颊上那红痕瞧。 “没有子嗣?” “有一个不成器的儿子,叫陈克,性格阴鸷,又重色欲,只知眠花宿柳。从小跟在陈大夫身边长大,却连副伤风药也抓不好。尽爱弄些旁门左道。还有一个女儿,养在深闺里,我不曾见过。” 武昱岩说完,却看到符卿开带着点耐人寻味的神情看着自己,“很少见你说别人不好。” 武昱岩愣了一愣,回答说,“我妹妹有一次伤风,陈大夫不在,便是由他儿子抓药,害的我妹妹的病拖了一月有余。” 第6章:杀人动机 “原来如此。”符卿开又把话头抛出去,“那他昨晚上在何处?” “藏春阁。鸡鸣前一刻钟方归,不过,这话是陈大夫说的,藏春阁那处却没个确切的说法。” “黄焦草,”符卿开挠挠后脑勺,“如此耳熟。”他一下子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满屋子打转,武昱岩对此早已经见怪不怪了。“你快说随便点什么帮助我想想,黄焦草,黄焦草,如此耳熟。” “凶器有点线索,有可能很是一把很钝略长的匕首。是满堂彩请的木匠,因为自己常用的那把刮刀忘在家里了,老刘头从仓库里给他找出来的,用来刮木材上的毛刺。用完就随手放在木材堆边上了,的确有锈。”武昱岩顺着符卿开的意思说着。 “刮刀?很钝?可尸体上的伤口那么的深,那凶手一定力大无穷,而且凶器是任何人都可能拿到手了。” “的确如此。” “还有就是陈大夫,”武昱岩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有些说不上的,紧张。而且我们询问他儿子在何处的时候,他说他儿子病了。我去瞧了一眼,只裹在褥子里头,我也不好掀了褥子看。” “如此巧合?”符卿开又挠挠另一侧的腮帮子,说道。 “这个案子,最难琢磨的,就是动机。谁会对一个远亲无故,初来乍到的痴傻儿痛下杀手呢?”武昱岩的视线不由自主的飘过去。 “也许就是没有动机!”不知道是触碰到了什么开关,符卿开一下子激动起来,“我想到了!黄焦草!我在一本医书古籍上看到过!你跟我来!”符卿开扯着武昱岩的衣袖,带着他来到自己的书房。 符卿开在书架上翻找了一会,小心翼翼的抽出一本破旧的古籍来。他翻开书里的一页,对武昱岩说到,“黄焦草,这种草药虽然无毒无害,但是它稍稍加些朱砂混合焚烧,那股子烟就能使人神志不清,让人莫名舒畅!如堕梦里!而后就会精神亢奋。他家是开药铺的,朱砂什么的,简直是唾手可得!” “有害吗?” “那是自然!危害极大!长期服用会使人精神萎靡,虚弱无比,更可怕的是一旦到了某一个度的时候,会让人猛得变得异常暴虐!这跟阿茶尸体上杂乱无章的伤口很是吻合,说明凶手当时神智不清。而且凶手发泄过后,身体彻底被掏空,也会无药可救。既然凶手暴怒时,杀了阿茶,他自己怕是也活不了多久了!” “可这方子不是寻常人能知晓的吧?”武昱岩瞧着那本泛黄的古籍问道。 符卿开怔忪了片刻,他垂着眼儿,摩挲了下书页。“是,这书若是不出意外,世上该仅此一册了。”他声音哑哑的说,话音里有着武昱岩不了解的情感。 武昱岩此刻却口拙起来,不知道该接什么话茬,只按了按符卿开的肩头,符卿开抬起眼和他对视了片刻,这案子上缠绕着的迷雾,好像反而更多了些。 “走!”武昱岩当机立断,和符卿开两人匆匆往陈大夫家赶去。武昱岩帮着符卿开踩上马镫子上马,自己轻轻一跃,飞身上马。 武昱岩甚少在街上纵马,但是不知为何,却觉得此事虽证据不足,但却有种一刻也耽误不得的感觉。只能一路上大声的疾呼,让百姓速速避让。 第7章:凶手已死 马儿在济岭药坊门口高高的扬蹄,然后停住。马背上的两人隐隐听到屋里头有恸哭声传来,连忙飞身下马。符卿开顾不得面子问题,任由武昱岩直接将他从马背上举了下来。 可惜,他们俩终究是迟了一步。 符卿开站在陈克的床铺前皱着眉。陈克身体已经冰冷了,陈大夫两夫妻瘫软在床边,哭泣着,悲叹着。 衙门里头捕快也随后到了,陈克的尸体被抬到地上放着,陈克看起来瘦削无比,牙齿已经染上一层黄,牙龈上也满是血泡,手臂上有一些搏斗的淤痕,都很符合符卿开的猜测。武昱岩从床底搜出了一身的血衣,证据确凿。符卿开随意的翻了翻血衣,就在衣袖口发现了淡淡的朱砂痕迹。 “陈大夫,你身为大夫,竟没察觉到自己儿子的身体已经衰败到如此地步了吗。”符卿开忍不住开口问道。 “大人,实在不是老朽对儿子不关心,只是我这个逆子日日早出晚归,昼伏夜出。只要我稍加询问,便暴躁起来,甚至于要殴打我们老两口。” “尤其近几日,每日的发梦,说自己要发大财了。每夜都宿在在藏春阁,在那些衣不覆体的女人堆里打滚,直到阿茶尸首被发现那一日早晨,我才发现他回了家。只是把自己裹在被子里,一个劲的打冷颤,也不让我搭脉,我只好按着伤寒的病症给他下药。今个一早上,我夫人来送早点,才发现他的身子都已经硬了!”陈大夫声泪俱下的说着,在场众人都忍不住宽慰了他几句。 “陈大夫,黄焦草是为何而种的?”符卿开却觉得这案子破的太容易了些,心中疑团不解反增。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4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黄焦草和红花晒干之后拿来焚烧,可缓解骨痛。老朽饱受骨痛之苦,黄焦草娇贵,老朽费劲心力种了这些黄焦草,却被逆子毁去了大半。我还以为他……” 陈大夫的未尽之音却被陈夫人的尖叫声给打乱了。 “儿子都死了,你还管着那些个劳什子草药!说这些做什么!”陈夫人悲痛的叫喊着,可能是气血逆行,竟晕了过去,陈家的人顿时乱做一团。 符卿开刚想问问,这方子是陈大夫从何得知,只是这个场景下衙门的人再呆在此处,就显得有些不通人情了。符卿开和武昱岩只得领着一行人走了。 “看来查案子,真的是要抓住关窍啊,也幸好大人学富五车,否则也不能从黄焦草就顺通了整个案子的脉络。”王勇感慨的说。 “看来,是那阿茶倒了血霉,好好的给人帮忙,一出门,便碰上那吃了药的狂徒。”此案到此,似乎便可说结了,捕快都是一副破了案子的轻松神情。 可符卿开和武昱岩总觉得这案子还有些蹊跷,武昱岩更是觉得这是跟藏春阁有些脱不开的联系,只是没有什么证据,只是出于直觉。他左手牵着马,右手拍了拍符卿开,同他耳语一番。 听了武昱岩的猜想,符卿开摸了摸额角,长长的眼睫毛扑闪了两下,“那我们就去藏春阁瞧瞧。” “我仅仅是怀疑。” “无妨,风月场所向来龙蛇混杂,官府的人上点心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吗。”符卿开颇有些无赖的说道。 武昱岩勾起唇,露出一个浅笑来。“再说了,我还从没进过妓院呢,嘘,就当去开开眼了。”符卿开得意洋洋的说着,没发觉武昱岩的嘴角微微垂下来了。 第8章:再访藏春阁 两人被晾在客厅里头等了许久,柳喜娘才施施然走了进来。虽然她依旧端出一副仪态万千模样,可武昱岩却闻到了她身上若有似乎的金疮药味。 “呦,”柳喜娘一甩帕子轻飘飘的打在武昱岩的胸膛上,金疮药味更重了些。一双娇滴滴的狐媚眼,扫过一旁站着的符卿开。“哪里来的这般可人怜的小郎君啊。我这才知道,为何武捕头每次来我这藏春阁,对着我那些闺女都是一张冷面了。原来,是我们的姑娘不合捕头您的胃口啊。” 符卿开尚未反应过来,武昱岩已经是横眉倒竖,重重的一拍案,案几顿时四分五裂,木块四溅。“做老鸨子做昏头了,这是符卿开县令,符大人!” 符卿开这才知道自己被柳喜娘当成是南风馆里头的小倌人了。符卿开不爱穿官服,又长得面嫩,一双大大的鹿眼,眼睫毛比姑娘的还长,鼻子虽高,却很秀气,唇瓣又红的像涂了口脂。在没有功名之前,的确有些不长眼的家伙,会在背后议论自己。可这当着面的,却是头一回。 柳喜娘虽是背后有些关系的,但被武昱岩这勃然大怒也是吓得不轻,又知道了符卿开的身份。柳喜娘顿时膝盖一软,跪了下来,不住的向符卿开认错。 符卿开的确被气得不轻,若是对方死不认错还好,可人家又是跪地又是求饶,符卿开这火只能生生的给憋回去了。武昱岩倒是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想法,脸上还是那一副‘恨不能踹她心窝子一脚’的神情。 “罢了。”符卿开反过来得劝武昱岩,“消消气。”武昱岩又冷冷的扫了跪着的柳喜娘一样,手里头拿着的茶盏,一下子被捏碎了,颇有些不情愿的样子。 到底是欢场上打滚的女人,柳喜娘见符卿开松了口,便站起来盈盈一拜,又斟茶认错一番,场面功夫十足。 武昱岩却不肯买她的账,只将陈克的事情一说。柳喜娘见符卿开好说话,又恢复了常态,冷嘲热讽一番,“这事儿我听说了,不就是个瘾君子吃了药劲太大的药嘛?怎的,武捕头还想把这屎盆子往我这弱女子头上扣?” “你把这几天伺候陈克的姑娘叫来。”武昱岩没有理会柳喜娘。 “呦,那可有一堆呢!”柳喜娘将茶盏往符卿开跟前一递。 武昱岩将佩刀‘啪’的一声放到案几上,柳喜娘悻悻的住了嘴,招呼了个跑腿的小丫头,让她们去请姑娘。 面前站了一堆或拿团扇,或拿帕子掩着嘴,打哈欠的姑娘。“陈克这几日都做了些什么。”武昱岩问到。 “哈,大爷您真爱说笑,嫖客来妓院能做些什么呀!”一个穿着红裙的姑娘把扇子对着武昱岩扇了扇,一股子香粉味飘来。 “我是说异样的,不对劲的,他有没有在你们面前吸过一些奇怪烟草。”香粉味让武昱岩险些打喷嚏。 场面突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柳喜娘的神色也僵硬的了起来。只一瞬,有个穿水色衣裳的姑娘就开口说,“不曾注意到这些,大概是没有的吧。”随即众人都附和着说相同的话,柳喜娘松了一口气,却又武昱岩停留在自己身上的探究目光惊了一惊。 武昱岩回过头来和符卿开对视了一眼,心中明了,就算是藏春阁的众口一词,哪怕是藏了些什么,他们目前也问不出来。 “饿了,去寻家饭馆吃饭吧。”符卿开伸了伸懒腰,两人就这样什么招呼也不打,就离开了。 那些姑娘站在原地面面相觑,柳喜娘靠在门框边上看两人远去的背影,扯烂了手里的帕子。 第9章:白衣阁主 俩人出了藏春阁,符卿开的步伐比寻常的时候,要快上许多,像是要把那娇声软语声远远的甩在后头。武昱岩知他的心里不快,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宽慰,只紧跟在他身侧,时不时瞧瞧他的脸色。 符卿开平日里头总在衙门吃喝,并不知道这街市上有什么好吃的饭馆,正踌躇着,就听见武昱岩问,“有什么想吃的。” 那语气听起来颇为小心翼翼,符卿开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别人惹了自己,自己却把脸色给武昱岩瞧,简直太小家子气了! 心里头这样想着,脸色不自觉也放晴了,“就想吃些家常便饭。”边上铺面门口点起了灯笼,有暖光照在符卿开面上,显得他整个人暖洋洋的。 “那就去前头那家,俩小夫妻开的饭馆吧。”许是饿了,武昱岩同符卿开说着话呢,却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口口水。 符卿开尝了这第一口菜,便知武昱岩很会挑地方。这饭馆虽小。素菜一吃便知新鲜,荤菜一吃便知入味。半碗饭下肚,符卿开仅剩的一点儿不开心,也散尽了。 这周围的食客来来往往的,谈天说地的,显得烟火气十足。有食客一不小心喝高了,砸碎了个酒碗,一声脆响,被同桌的人笑话不胜酒力。 “我小时候听了鬼故事,心里头害怕的时候,就爱跑到这种地方。掏两文钱,要一小碟蚕豆,就这样呆着。过一会儿,所有的阴森鬼气就都消散了。” 武昱岩只默默的听着,将符卿开每次提到的小时候的事情拼凑在一块,总感觉中间有条裂缝,拼凑的不完整。 夜深人静,辛勤劳作的人们都陷入了香甜的睡梦。符卿开也不例外,他咂了咂嘴,齿颊间似乎还残留着刚刚和武昱岩一同饮过的酒香。 浅灰色的帷帐后,人面模糊不清,只能分辨出是身穿白衣。那人懒懒的一抬手,堂上手持长鞭的人便在跪着的柔弱女子身上狠狠的抽上一鞭。 “你也是老手了,竟然如此粗心大意,先是让本县的人窥见了秘密,居然不铲除还放他出去。今日更是引来了官府的人,看来前几日的几鞭子真是太便宜你了!”这声音听起来雌雄莫辩,音色异常干瘪恐怖,像是垂死之人发出的。 “阁主息怒,奴家本想取他狗命,但是瞧着他懂些药理,便又想利用他调出不损客人身子的香药方子。黄焦草又实在需要懂行的人日夜伺候着,才让他苟活了些时日。那废物还敢威胁着我要说出这里的事去,我索性加重了些药量,要他的狗命。没想到那废物调制出来的香药,还有那副作用,他竟还被药力引着,杀了人。这才引了官府的人来。属下不是有意的。”那女子颤栗着说。 “不知道轻重的东西,还胆敢狡辩!”白衣人撩开帷帐,走了下来,堂下跪着的女子颤抖的更加厉害了。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5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白衣人轻轻托起那女子的下巴,“这香药还是得调,要让客人玩的更加痛快些,这已经不是你操心的事儿了,你只需要把姑娘的口风把严实了就行。” 白衣人温柔的拍了拍女子的脸颊,忽的露出一个咬牙切齿的表情,恶狠狠的扇了女子一巴掌,“留你一命已是开恩,每日自己来领罚,哼。”白衣人施施然消失在帷帐后,只留那女子匍匐在地上痛苦的呻吟。 第10章:秋风乍起 秋意渐浓,武昱岩临出门前,被迎面而来的凉风甩了一脸。于是又返回屋里取了一个食盒。他一路上,熟门熟路的从各个卖朝食的小贩那儿,取了他昨儿就定下的吃食。 现在他的食盒里头有一份炸馄饨,两份菜肉粥,一份豆腐脑,还有三个大包子哩!别误会啊,这是武昱岩同符卿开两个人的分量!不然的话,真成天蓬元帅转世了。 眼看到了衙门口了,武昱岩惯常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突然流露出一点笑意,符卿开裹着一件旧兮兮的袍子,正在衙门口挥着手等他呢!“好饿,好饿。啊啾~!”符卿开招呼还没打一个,先打了一个喷嚏。“快进屋,”武昱岩说,“都立秋了,要添衣。” 符卿开揉了揉微红的鼻头,他穿着件豆青色的常服,衬的他肤色胜雪。“知道了。”他迫不及待的捏起一个炸馄饨丢进嘴里,“真好吃!” 武昱岩把两碗菜肉粥端出来,“先吃这个,我妹妹做的,还热乎着。” 符卿开边吃边说,“听说王勇他们说苍山的枫叶都红了,他前几天刚带着夫人去赏过了。这几日清闲,你我两个单身汉,要不明儿也去瞧瞧吧。” 武昱岩点点头说,“好。” “唔,这粥真是又香又滑,把巧眉也叫上,不然两个大老爷们去,怪怪的。”符卿开又补充了一句。 武昱岩听到这句话,没说什么,只用汤匙搅了搅热粥。 符卿开初来清河县的时候,就是武昱岩去接的他。符卿开赶了老远的路,又只是个芝麻绿豆大小的官,并不是每一晚都有驿站或客栈可以歇息,常常就是在破庙里凑合宿了一宿。 所以武昱岩第一眼见着他的时候,符卿开牵着头驴,带着个师爷,驴背上挂着两个包裹,除此以外,别无旁物。 符卿开脸蛋上脏兮兮的,穿着一身灰扑扑的衣裳,像个土老帽。话虽这样说,但不恰当的打个比方,倒有几分‘荆钗布裙,不掩国色’的意思在,就算是土老帽,也是个俊俏的土老帽。 武昱岩带着他进城里头来,符卿开打眼儿望去,便夸那远处的山上一派苍苍翠翠的绿色。武昱岩以前从没在意过什么山山水水的,那天被符卿开一说,不知怎的,也咂摸出些意境来。 转眼之间到了秋天,符卿开可不得上山再赏赏这秋日风光?这赏红枫的愿景虽好,不知能否顺利实现呢? “这苍山虽高,可是走势很缓,又有前人修了石阶,真是一个老少咸宜的去处啊。”符卿开气喘吁吁的感慨道。“也很适合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武昱岩挪揄了一句。他们俩人态度自若,却让武巧眉有些讶异,‘哥哥同县太爷倒是相当熟稔。’ “去!”符卿开说,“是因为我背上背着口粮呢!”武昱岩不动声色的展示了一下自己身上挂着的三个水囊,符卿开悻悻的住嘴了。在此处已经能见着不远处的红枫林的,红枫林随风摇摆,像风中烛火,又像漫天红霞,三人静静的驻足欣赏了一会。决定加快步伐,早点近距离欣赏美景。 第11章:红枫难赏 红枫虽美,但秋收季节忙绿,并不是人人都有闲工夫来赏枫叶。偌大的一片红枫林里头竟只有他们三人。地上已经厚厚的积了一层叶儿,或红或黄或橘,因为今日里来没什么雨水,踩在厚厚的叶片堆里,有沙沙作响的声音。 符卿开格外爱听这个声,便专挑那枯叶多的地儿踩。武巧眉寻了块平坦的大石块,铺了块帕子在上头,又将那油纸包里头的吃食一样样摆出来。 “符大人倒是赤子心肠。”武巧眉瞧着符卿开蹦蹦跳跳的样子,对自己的哥哥说道。 “是。”武昱岩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武巧眉笑着摇了摇头。“听娘说,再往里头走几步有棵老核桃树,是无主的,结的核桃可香了。”听武巧眉这样一说,符卿开的兴致上来了,嚷嚷着要去摘。 武巧眉捏了捏自己的小腿,“别了,我走的有些腿酸,你们俩去多摘些回来,我做杏仁核桃酪给你们吃。”符卿开满口答应下,又要去扯武昱岩的衣摆,不知道想到什么又缩回了手,只勾勾手,招呼武昱岩快走。 武昱岩瞧那核桃树就在触目可及之处,便放心将妹妹留下。 走到树下,那核桃树的确很老了,五人环抱都不知能不能抱得过来。符卿开盯着那树盖看了半晌,“我们又没带杆子,怎么打核桃啊?”他张着嘴呆呆的样子,看的武昱岩忍不住笑了。 符卿开不明所以的看着武昱岩,只见武昱岩仰着头,伸手在树干上拍了一拍。符卿开也仰头看着,一场核桃雨倾盆而至。“啊!符卿开连忙抱头躲避,随即被扑倒在松软的草地上,后脑也被一只手掌牢牢的护住了。 他睁开眼,看见武昱岩那张放大的俊脸近在眼前。武昱岩双手撑地的护着自己,面上有尴尬之色。武昱岩一边被大大小小的核桃砸着,一边解释说,“也不知怎的,想岔了,做出这等蠢事。” 符卿开瞧着武昱岩平日里那张冷脸,竟也有泛着红,带着尴尬,不知所措的神情。符卿开觉得简直太可乐了,他蜷在草地上,笑得躬起了腰,像只小虾米。 武昱岩后脑勺上,背上,被核桃砸了好几下,实在疼的厉害了。武昱岩伸手把符卿开往怀里一捞,飞快的跑出了下着核桃雨的区域。 武昱岩本担心符卿开会介意自己做这些太过亲密的接触,瞧了瞧符卿开靠在树上,在树干上滚来滚去,笑得喘不过气来,便放心了。 等符卿开笑够了,喘匀了气,核桃雨终于停了。他从怀里拿出一张包袱皮,准备捡些核桃。回头招呼武昱岩的时候,发现他在偷偷摸摸的揉后脑勺,好不容易止住的笑声,又破功了。 武巧眉坐在石块上,换了个内侧的方向坐着。拈着一块玫瑰酥细细的吃着,听到符卿开的笑声,回头去瞧了瞧,被那笑声感染,嘴角也微微的翘起。 武巧眉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水红色的绣鞋一晃一晃的荡着,袖子里塞着的手绢被一阵风儿给勾走了,“哎呀!”武巧眉轻盈的从石块上跃下,想要去追,却猛地僵在原地。 武巧眉像是被谁施了定身法,僵硬的站着,低头看着。脚下厚厚的枫叶堆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站在上面有种异样的柔软。 这阵风越来越大,将地面上的枫叶一层层的卷起,武巧眉脚下的枫叶堆也不例外。 一片。两片。三片。四片。那枫叶打了个滚,飞走了,红黄相衬的枫叶堆里露出了一双嫣红的唇瓣,像是另一片奇特的枫叶。 第12章:红枫女尸 武昱岩和符卿开装了满满一包袱的核桃,正心满意足的往回走。“巧眉站那儿干嘛呢?”符卿开努努嘴,示意武昱岩去看远处,僵立在石块边上的武巧眉。 武昱岩也觉得奇怪,远远的看着,武巧眉一动不动的,像是个木人。他急跑了几步,想去瞧瞧妹妹怎么了。 就在此刻,一滴冷汗从武巧眉背脊骨上滑落,她终于从极度的震惊和惊慌中挣脱出来。“啊!哥!!!!”她惊恐的叫着。 武昱岩听见了,连忙施展轻功飞了过去,符卿开也赶紧甩开膀子跑了起来。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6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怎么了?怎么了?”武昱岩大声询问着跑了过来,却见妹妹还呆站着,疑心她是不是被蛇咬了,腿麻痹了。直接从半空中,将她抱到石块上坐着,武巧眉被哥哥抱着,回过神来,忙蹬了脚上的绣鞋。 “莫不是被蛇咬了?”武昱岩急切得问,武巧眉摇了摇头。见妹妹抖的厉害,忙脱了外衣给她披上,武巧眉把外衣扯下来掩住自己的脚。 符卿开也气喘吁吁的跑了来,“怎么了,怎么了。”武巧眉惊魂甫定,只还说不出一句整话,只能指了指石块后侧的地面上。 猛地一瞧,符卿开同武昱岩什么也没发觉。风又吹来了一阵,叶子又被卷走许多,圆睁的双眼,乌黑的散发,满是掐痕的脖颈渐渐都显露出来,这枫叶堆里埋着得分明是具女尸。 符卿开也不禁渗出许多冷汗来,武昱岩才明白妹妹是被什么给吓找了,颇为心疼。 那女尸瞪大的眼睛里头满是惊愕和恐慌,鹅黄色的衣裙露了些出来,看得出,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这个红枫才刚刚开始落叶,但压在她身上的不少,她起码在昨夜就躺在此地了。”符卿开说着,有一片枫叶悠悠的从树上落了下来,不偏不倚的盖住了女尸的眼睛上,一样一瞧,倒有几分安详。 “看这衣裳,是个爱美的女子。”武巧眉并不是非常胆小的姑娘,哥哥和符大人都在身边,心里也安定了,搭着哥哥的肩膀,遮着眼觑了一眼。 “到底是谁,做出这样的事!”一条年轻的生命消逝在眼前,符卿开的声音显得很悲凉。 武昱岩和符卿开小心翼翼的将尸体上面的红枫叶拂去,“小心!”符卿开拉住武昱岩的手腕,他从怀中取出手帕,小心翼翼的将那女子颈间的一些褐色粉末收集起来。 “这是什么?”两人瞧了瞧,一时间辨认不出。符卿开把手帕包裹好收进怀里。那尸首嘴唇微张,里面似有异物,符卿开没有带手套,正准备徒手。 “给。”武昱岩从怀里掏出纱布来。 命案当前,符卿开没有多想,他隔着纱布,轻轻掰开死者的口,从里面取出一颗白色硬物来。“初步判定是窒息死亡,连掐带捂,你瞧,”符卿开让武昱岩看他刚拿出来的东西,“牙都摁掉了。” “看来是很想至她于死地。”武昱岩说,符卿开点了点头。 武巧眉叫住了一个从山上走下来的樵夫,武昱岩上前亮明了身份,让他帮忙去衙门找当值的衙役传个口信,樵夫忙不迭的答应了。 第13章:女尸是谁? “大人!武捕头!”王勇和黄细六带着裹尸袋上来了,“嘿,这不是西街鲁盛的老婆赵玉翠吗?”黄细六每日走街串巷的,关键时候还是有些用处的。 “你确定?”符卿开没想到死者的身份竟然这么快就查到了。 “确定啊,这漂亮姑娘能有几个,巧眉算一个,她算一个,剩下没几个了。”话音未落,黄细六又挨了王勇一个爆栗。 武昱岩和符卿开自下山就兵分两路,符卿开和王勇回衙门验尸,武昱岩先送了妹妹回家,然后跟黄细六一起去死者家中询问情况。 穿过一条热闹的集市街,走到尽头,便是赵玉翠的家。黄细六上前叩门,过了好一会,才有一个年迈的妇人从里头走出来开门,“谁啊?我儿不在。” “请问这是赵玉翠的家吗?”那老妇人的面色当即便不大好看,“作甚?”她没好气的说道。 “可否进去说话?”武昱岩说,那老妇人抬头看了看他们俩。“不必,就在这说吧!那女人的脏事,我不想让它进家门。”那老妇人似乎很大的怨气。 “她死了。”武昱岩说,老妇人又一抬首,眼眸中似乎满是震惊。她松开了把着门框的手,转身进屋了。武昱岩和黄细六连忙跟上,这院里看起来挺干净,还晾晒着几件暗色的衣服。 “这是报应!”一进屋,老妇人率先开口道。 武昱岩和黄细六都是一皱眉,“我儿外出做生意,她却在家招蜂引蝶,昨日彻夜未归,外面那一条街的集市摊贩,全是她的姘头。” 武昱岩在老妇人的骂骂咧咧声中,泰然自若的问道,“你儿子在哪做生意?” “去了福建做茶叶买卖。” “回来了吗?” “自然是没有!”那妇人好像窥破了武昱岩心中所想,“我儿清清白白,与那贱人的死没半点相干,有那闲功夫还不如去查一查她那些个姘头!”说罢便进里屋去了,不再搭理他们。 俩人无法,只能走了。“她说的倒是实情,赵玉翠的风评一向不好。”黄细六说。 临近午时,他俩就近在集市上随意吃点,填填肚子,也顺便打探打探消息。饭馆的小二给他们上了两碗炸酱面,一叠酱牛肉。 武昱岩将捕头的手令往桌面上一摆,那小二便意会了。“两位爷想知道点啥?” “赵玉翠的姘头。”桃色消息在茶余饭后的闲谈中走漏的最是迅速。 那小二果然眼珠一转,张口就来,“米铺的搬米的赵六,油铺的钱三,还有河岸边的唱曲的小祝哥。” 黄细六一脸蒙了的表情,武昱岩向小二投了一块碎银,“最近,就这几天。” 那小二伸手紧握住了银两,“屠夫王大力,赵玉翠有些地方还是很‘专一’的,她不会同时勾搭两个姘头,最近那个我知道的,就是王大力。” 武昱岩和黄细六匆匆吃完了面,往隔了几家铺子的猪肉铺走去。这么一顿饭的功夫,赵玉翠身亡的消息已经传开来了。王大力显然已经知道了,故而,他们俩人走到他跟前的时候,王大力已经是两股战战。 “大人,大人,小人真与此事无关呐!” “昨天晚上你在哪里?” “昨晚,昨晚我在老李家杀了一夜的猪啊!” 黄细六被这话气笑了,“你这是以为本捕快有多蠢吗?居然说这样的瞎话!” “是真的,”对面铺头的屠夫老李走了过来,“昨天藏春阁在我那儿定了八十斤的猪肉,可他们只要里脊肉和臀尖肉,我那囤货不够,现杀又来不及,只能让大力来帮我了。” “藏春阁定那么些猪肉做什么?” “嘿,这能做什么,吃呗,许是腌腊肉,小人可不敢说谎,这是立马会被揭穿的啊!” 第14章:嫌犯一箩筐 武昱岩两人又去赵玉翠其他的几个情人那儿,也都有不在场的证明。线索至此便断了,“细六你去一趟福建,快马加鞭,把鲁盛给我找回来。”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7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是。”这一天的查访下来,没半点收获。武昱岩让衙门里头的捕快都先回家去陪陪妻小,自己又去了证物房。不出他所料,符卿开果然在哪儿对着一桌的证物发呆呢。 “不累吗?”武昱岩瞧着符卿开垂着的眼帘问到。 直到武昱岩发话,符卿开才发现他在屋里。 “不累,”他笑笑说,“我今个只查了查尸表的伤痕,内里的都是稳婆查验的。” 武昱岩展开手里头的包袱,一股芝麻香气扑面而来,“送巧眉回家的时候,我娘给我的麻饼,她猜到我今晚没心思认真吃饭了。一起用些吧。”符卿开中饭也只填了两口,闻到麻饼的香味已经是食指大动,便不客气的吃起来。 只是吃的时候,符卿开也没闲着。“稳婆说,死者生前有过房事,只是不能分辨是属于,强奸抑或你情我愿。我查看了她的首饰,都在,也不是劫杀。” “凡是和赵玉翠来往过密的男子,都查了,说不上十分清白,却也没有什么特别可疑的。赵玉翠的丈夫也派人去找他回来了。”两人说完,都有些气馁的咬了一口饼。 又过了几日,符卿开提出要和武昱岩再去一趟鲁家,问问详情,两人正往那去呢。半路上却被一个货郎给拦了下来,那货郎说自己叫吴兴,他告诉俩人鲁盛有一个朋友叫做曹恩,是本县的一个富商,与赵玉翠也有奸情。符卿开问他是如何得知的,他只说自己每天走街串巷的,也忘了是从谁那里知道的。 符卿开和武昱岩决定去曹恩府上一探究竟,曹恩早些年做茶叶发家,现下早已经不做了,苍山上有大片荒废的茶园就是他家。 符卿开和武昱岩两人在客厅里等了半响,曹恩才姗姗来迟,此人大腹便便,油光满面,叫人难以心生好感。 但一路上听他家管家介绍,他居然还捐赠了一个书院呢,难不成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符卿开讲来意一说,曹恩倒也干脆,“赵玉翠此人风骚无比,她主动勾引,我便与她偶然调笑几句,但也就仅此而已了。况且,我下月月末就要纳墨香书院的先生的女儿为妾了,有美人在怀,何须招惹那残花败柳呢?” 符卿开见这个男子已经年过四十,还纳妾室。自身作风也不端正,还口口声声说别人不是,心中厌恶。 “那你昨晚在何处。” “在家中。” “何人作证?” “满院家丁啊!”曹恩像看白痴一样看了武昱岩一眼,也亏得武昱岩好修养,只淡淡的扫了曹恩一眼,便起身告辞。符卿开瞧那肥头大耳的家伙更是讨厌了。 两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奇怪。”武昱岩自言自语的说道。 “有何奇怪?”符卿开问。 “墨香书院的贾儒士是我的开蒙老师。他最讨厌这些油头粉面的生意人,我之前还曾听到他抱怨说,生意人满身铜臭。怎么会突然要把女儿嫁给曹恩。”符卿开不是清河县的原居民,更是想不明白其中的关窍了。 第15章:线索天降 “哥!符大人!”武昱岩闻声望去,武巧眉在道路前头冲他挥手呢!身旁还站着满堂彩的老板,沈堂生。 “武捕头好,符大人好。”沈堂生看起来神采奕奕,落落大方。 “沈老板好。巧眉,不在家里好好歇着,你二人在这里做什么?”武昱岩问。 “嘘!你可不准跟娘说啊!”武巧眉等武昱岩应允了才解释道,“喝了许多顿定惊茶,嘴里发苦,胃里发酸,出来寻口甜的吃。”武巧眉扬了扬手里头的糖包。“沈老板是我的同砚,在路上偶遇,闲聊了几句。” “喔?”武昱岩微微扬声,看了沈堂生一眼,这一眼,几乎要让堂生冒冷汗了。 “你们俩一路上说什么呢?眉头都要隆成山了!”武巧眉说着,揉了揉自己哥哥的眉心。 “你哥听说贾儒士要把闺女给曹恩做妾,想不明白为何。”符卿开说,“都想了一路了。” “这其中的内情,我倒是知道一二。”沈堂生出人意料的说,“只一句,墨香书院是曹恩出资建造的。” 武昱岩颇为讶异,“原来捐赠的竟然是墨香书院吗?我只听说修建墨香书院的钱款是众人捐赠的善款,那书院门口的碑上不是密密麻麻的写了许多善心人的名字吗?” “那些顶多九牛一毛,杯水车薪而已啊。”沈堂生摇摇手指。 “哥,都快吃晚饭了,反正拐个角就到家了。符大人同我们一起回家吃吧!”武巧眉眼睛亮闪闪的看着武昱岩和符卿开。 “也好。”武昱岩说话时,扭头望着符卿开,见他也点头应允了,才回过头去,却看见沈堂生正专注的盯着自家妹妹的。 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不善的目光,沈堂生猛地回过神来,汗涔涔的回望着武昱岩的视线。 符卿开在看在眼里,在心里笑得乐不可支。 “那么就不必劳烦沈老板相送了,再会。”武昱岩冷淡的道了别,带着妹妹走了。可怜的情窦初开的小青年,只能站在原地,看看佳人的背影。 武巧眉毫无所觉,兴高采烈的回了家。 “我先回去换身衣服。”武昱岩说。 “好,换好了把衣服带过来,给你洗了。这几日你都在衙门住着,我这晾衣绳上都空荡荡的。”武巧眉话音刚落,武昱岩便愣住了。 他愣了许久,直到符卿开拍了拍他的臂膀。“怎么了?” 武昱岩直愣愣的看着符卿开,“鲁盛。”他突然蹦出两个字。 “鲁盛,赵玉翠的丈夫?他怎么了?”符卿开不解的问。 武昱岩一言不发的抓起符卿开的手腕就开始狂奔,身后传来武巧眉不解的叫声。 跑到半路的时候,符卿开有些体力不支了,“慢些,慢些。”他使劲拍拍武昱岩,武昱岩一把搂过他的肩膀,几乎是半抱着他在跑。符卿开虽然觉得这姿势别扭,但看着武昱岩焦急的样子,也不好说什么。 武昱岩在赵玉翠家门口停了下来,他拉着符卿开猫在墙角下,武昱岩因剧烈运动后喷出的热气拂在符卿开脸上,使得符卿开脸上也发烫了。 “到底怎么了?”符卿开问。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8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第16章:兜兜转转还是他 “都怪我粗心,”朦胧夜色中也能看见武昱岩眼中的懊恼,“那日我来此地询问鲁盛的母亲,她一开口便是‘我儿不在’,又说鲁盛在外已经两月有余。既然在外那么久了,怎么会有人上门来找鲁盛呢?她为什么一开口就是我儿不在呢?” 符卿开有些明白武昱岩的意思了,“你是怀疑,鲁盛,其实一直在家中?” “对,而且鲁盛的母亲口口声声说鲁盛不在家,我却在院中发现一些衣物在晾晒。虽看得不清楚,但现在想来,分明是男性衣物。” 符卿开点点头,补充说,“赵玉翠行为再不检点,也不会带男人衣物回家晾洗。” “对。就是这样。”武昱岩凑近符卿开的耳朵说道,“我等下翻墙进去,你在我身后,小心着点。”气息一下下喷在符卿开的耳朵上,符卿开乖乖的点点头,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从耳根子红到了耳朵尖。 武昱岩按了按腰间的佩刀,伸手在墙头上借力一蹬,轻盈的落在了墙沿上,他又将符卿开拉了进来。鲁家没有前院没点灯,再加上今天月色不佳,甚是昏暗。 符卿开一到晚间,若没了烛火,眼神就不太好。他磕磕绊绊的走了,走了几步,武昱岩就发觉他的异常,着眼去看他,发现他大大的一双眼里,都是迷茫。 “是否夜盲?”黑暗中,武昱岩的声音显得很温柔,这隐疾被他这样揭露出来,倒没有想象中的尴尬。 “嗯。”符卿开闷闷的说道。 “可否?”符卿开的耳畔响起武昱岩的声音,肩头和腰际环各绕上了一双手,既很实在的扶住了符卿开,又没有到亲昵的地步。 因着长相的缘故,符卿开不太喜欢其他男人离自己太近,尤其是武昱岩这样的,长相颇具男子气概的,他就担心会发生那天在藏春阁那样的事情。武昱岩似乎也有察觉到他的想法,只是办案的时候,符卿开一介书生,体力不支,常常需要武昱岩搭把手,久而久之,对他不像对其他人那样设防。 今天这事,倒把这个念头翻了出来。只是情势所逼,符卿开不好矫情下去,只说,“麻烦武捕头了。” 武昱岩的目力甚佳,借着一点光线,在夜间见到的东西能比旁人多上许多。符卿开不知道,自己面上踌躇的表情,全被武昱岩看在眼里。 武昱岩听到他故意生疏的叫自己武捕头,还有什么不明白呢?武昱岩轻轻的‘嗯’了一声,扶着符卿开轻手轻脚的走过前厅,进了内院。 本来还想着,需要探查一番,没想到事实就这样摆在眼前了。 屋内烛火盈盈,清晰照出一男一女两个人的身影,交谈声音传了出来,分明是一老一少。符卿开也不需武昱岩帮扶了,刚想让武昱岩松手,武昱岩搁在他身上的手,一下子收走了。符卿开心里一松,一下子变得空落落的。 “呆着。”武昱岩吩咐说。符卿开站在柱子后头,武昱岩拔刀踹门,带着一股子的怒气。屋里两人惊呼,一切皆发生的电光火石之间。 第17章:拒不认罪 等符卿开进屋的时候,便只听得见鲁盛母亲连哭带骂的叫喊,还有那个被武昱岩一把摁在地上的‘在外做生意的’鲁盛了。 “你涉嫌谋杀赵玉翠,本官现在要将你带回衙门候审!”符卿开说这话时嗓门倒是不大,哪成想那老妪的反而是一副震天响的大嗓门,“天杀的狗官,我儿是今日才到家,那贱人的死,莫扯到我儿身上来!” “还敢狡辩,武捕头那日在你家走访时,分明发现你家晾衣绳上有男人衣物!”那老妪的声音刮的符卿开耳膜疼。 “我怕我儿衣裳发霉,勤加晾晒,这犯了哪一条王法!”那老妪犹在争辩。 “你真是不见黄河心不死,本官前日刚收到黄细六的派人送来的口信,就是遣去找你儿子的那位捕快。他告诉本官,由清河县去往福建的那边路,有人开山采石不料造成山崩,石块滑落,堵了道路。本官的手下现在还堵在那儿,你儿子是有多少神通,竟能开山劈石?” 那老妪无话可说了,只能一声高一声低的哀嚎着。 符卿开和武昱岩连夜把这两人带回了衙门。刚到衙门口,武巧眉拎着食篮气鼓鼓在门外等着呢。见两人带着犯人回来,眼里满是心疼。嫌犯在手,武昱岩不好同妹子多说什么,也只能拿了食篮,让个小捕快送妹妹回去。 本以为这案子也该了了,没成想这鲁盛同他母亲一样,都是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竟然梗着脖子硬撑说没杀过人。 鲁盛只说自己确实提早回家了,但是就是没杀赵玉翠。如果符卿开非要他认就是屈打成招,堂下一众捕快气得肺快炸了,板子的边他都没挨上呢,还屈打成招。 鲁盛见众人拿他没法,便有些得意洋洋起来,“大人,若不是福建今年茶叶成色差,我收不到好货色,我也不会提前回来啊。” 符卿开听了他这一言,先是楞了一愣,继而竟笑了起来。他慢悠悠的走到堂下,俯身问跪着的鲁盛,“商人总不会白跑一趟的,没有好茶叶,那也不至于空手而归吧。” “那是自然,今年的饼茶倒是不错,所以我,收了几块。”鲁盛越说越觉得县太爷言行奇怪,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符卿开亲自去证物房里拿回了裹着褐色粉末的布,把那粉末倒进杯里,“这些粉末本官在赵玉翠脖颈,衣襟处发现的。” 鲁盛的脸渐渐白了,符卿开往里面倒了一点热水,候了片刻。 一股淡淡的茶香飘了出来,“果然是好饼茶,一星半点的,也能有如此香气。”符卿开将杯子在武昱岩鼻子下一晃,又让堂下众人闻了一闻,最后又递到了鲁盛鼻子底下。 “这样好的普洱饼茶,也只有福建的老师傅才制得出来了吧。”符卿开笑着对鲁盛说。 鲁盛瘫软在地,已然说明一切。他招认说,起先的确在外做生意,后来收到母亲家书,说赵玉翠又同一个男人勾搭上了,气得他怒火中烧,马不停蹄的往回赶。 他那时已然有了杀意,一到家却做出一副毫无所觉的样子,哄着赵玉翠上苍山,掐住脖子,捂住口鼻,一会儿便死了。 说到此处时,武昱岩不解的问,“大半夜的,你如何哄得她去那荒郊野外的。” 鲁盛死到临头,倒是没皮没脸起来,“那婆娘于那事上颇为放荡,我哄她去山林间行那事,更得些‘野趣’,又不是头一遭了,她如何不肯?。”武昱岩一副受教了的表情,符卿开倒是涨的脸色通红。 第18章:符大人初访武府 上回因着案子的事儿,放了武巧眉鸽子,符卿开颇为过意不去。于是乎便挑了个天晴的日子,带上一份手礼,同武昱岩一道去他家拜访一下。 武家是两个大院紧临着的,“哪个院儿是你家?”符卿开问。 “都是。”武昱岩言简意赅的回答说。 “呦,家境不错啊。”符卿开用胳膊肘碰碰武昱岩说到。 “右侧的院子原先是我叔伯家,不过我叔伯英年早逝,没有子嗣。只留下这屋子。我每日要早起练功,有时又因查案迟归,经常打扰到父母和妹妹休息,便搬到这一墙之隔的屋子里来住。”武昱岩解释说“先去我住的院子看看?”符卿开自然同意。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9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两人才刚走进院门,便有一只黑狗从隔壁院墙上的狗洞里钻了过来,那个洞缺口平整,一看就是人为打造的狗洞。黑狗亲热的往武昱岩脚边凑,被武昱岩揉毛揉的呜呜直叫。 符卿开看的心痒难耐,也蹲下去揉了几把,“它叫乌金,巧眉隔三差五就给它洗澡,干净的很。”符卿开闻言又多摸了几把,黑毛底下搀着一些金色的毛发。 “怪不得叫乌金,还跟你同姓。”符卿开打趣了一句。 “去,去妹妹院子里守着。”武昱岩说着,乌金在他俩周身绕了一圈,乖巧的钻回隔壁院子了。 “你耳力极佳,又有一只忠心耿耿的护院狗,更何况这清河县谁人不知这住的是捕头武昱岩呢。所以并不担心父母家中会遭到宵小觊觎,才放心的住到这院子里来的吧。”心思被全然说中,武昱岩只微微一笑。 只看武昱岩和武巧眉,便能知道武父武母的人品性格都是极好的。午饭才刚开席,桌上所有菜肴,符卿开面前的菜碟里已经都有一份了。 许是因为符卿开天生的一副娃娃脸,很招武母喜爱。武母还不住的埋怨符卿开破费,带手礼来。武父很少言,只是时不时的往武母碗里夹点她喜欢的菜肴。武母又絮絮叨叨的说着,自己儿子像根木头似得不爱说笑。 “娘,你还让不让大人好好吃了。”武巧眉嗔道。 “无妨,我家中父母早逝,家中老仆人又太守礼,很少能有同桌吃饭聊天的经历。”符卿开说完,他倒是没什么。 武母红了眼圈,武昱岩有些意味深长的看着符卿开,幽深的瞳仁里含着些隐秘的怜惜。 “日后,多带大人回家吃饭。”武母不动声色的用绢子按了按眼睛,说道。 看儿子呆呆傻傻的,也不表个态,武母又狠狠的拧了武昱岩一下,“晓得了没。” “一定。”见武昱岩态度倒是诚恳,武母才放过了他。 “那我就先道谢了。”符卿开微微一笑,落落大方。 “谢什么呀。”武巧眉趁机说了几句俏皮话,把有点点忧伤的情绪一扫而空。 一桌人正吃着喝着,忽然门外传来熟悉的喊声。 “每次案子总爱赶着你们吃饭的时候来。”武巧眉嘟着嘴说。 “瞎说什么呢,哪有那么多的案……”武父话还没说完。 果然是王勇捕快气踹嘘嘘跑了进来,“曹,曹恩死了。” “什么?”符卿开吃惊的说。 这个熟悉的人名让武昱岩和符卿开一下子站了起来,他们急急忙忙向武父武母告别,武母心疼的拍拍符卿开的手背。 第19章:接踵而至的杀人案 “曹恩死了?”三人在路上疾走着,符卿开压低声音问道。 “对,就死在自己的卧室里头,这曹恩,一向睡到日晒三竿才起,所以到了午膳的时候,管家去叫他起床,才发现了尸首。”王勇说道。 今天本该是黄细六值班,不过他刚从去福建的路上回来,舟车劳顿,王勇便和他换了班,让他多歇几日。 说话间,就到了曹府,曹府的管家早就在门口等着他们。“大人啊,你们可算来了。小人实在是六神无主了啊,来来,这边走。”曹府管家满脸的焦急和悲愁,把他们引到了曹恩的卧室。 卧室里看上去没有什么打斗的痕迹,曹恩的尸首被被褥盖着,被面上都是刀捅的破口和血渍。 “你一进来,这尸首就是这样的吗?”符卿开问。 “呃,原先老爷的脸是露出来的,”管家一边说着,武昱岩一边上前揭开了被子,“眼也是睁着的样子,似乎是死不瞑目。我不忍看,就给盖上了。” 符卿开上前细细观察,发现曹恩鼻梁右侧上有一块白色的水渍,符卿开戴上手套摸了摸,“口水?”他有些惊讶的说。 “这个位置,自己可流不上去。”王勇说道。 “定是凶手吐的。”武昱岩和符卿开异口同声的说。 “看是凶手真的很恨曹恩,杀了他,还不解气,还要吐口唾沫。”王勇在一旁说。 没想到上个案子刚结束了,这么快又来了第二个。死者还是和之前的案子有过牵扯的,‘实在是多事之秋’,照理来说符卿开应该对曹恩比较熟悉才对,毕竟他是纳税大户。但符卿开在一些‘迎来送往’的场面事儿上,有些不通情理,所以这些事儿有大半都是符卿开的师爷,赵前星打理的。 武昱岩有次问过赵前星是符卿开哪里雇来的师爷,符卿开自己却也说不清楚,只说自己在上京赶考时在破庙里遇上过他一回,而后被分配来清河县当县令时的路上又遇上一回。赵前星说自己个没处可去,符卿开便把他带上,做自己的师爷。 赵前星一直说自己的是穷苦出身,穿的的确是穷酸,也写的一手狗爬字,但却能够自如应对各色人马的‘逢场作戏’的场面。武昱岩跟着符卿开来到赵前星门前,符卿开敲了几下没有应门,便直接推了进去,径直到了床铺,掀了被褥。 蒙在被褥里的人被突来的光明,刺激的揉了揉眼。“说来正巧,昨碰上的案子,死者也是个喜欢睡到日晒三竿才起的,纵使奴仆众多,也是隔了大半日才被人发现的。” 符卿开拿起圆凳上的鸡毛掸子,隔着被子在赵前星身上打了几下,“还不起吗?” 武昱岩在圆凳上坐下,为自己和符卿开各斟了一杯茶。 赵前星懒懒的窝在棉被里伸了个懒腰,“今是休沐日啊,什么事啊?” “有案子就没休沐,曹恩,你熟不熟?”符卿开又用鸡毛掸子戳了戳他。 “吃过几次饭,是个讨厌鬼。” “怎么个讨厌法?” “他有口气。”符卿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被武昱岩瞧了个分明。 “还有什么比较特别一点的?” 第20章:恶癖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10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近女色,这本是大部分男人的通病,可听说他有性癖,喜欢在情事上折磨女人。”赵前星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挖耳勺,在被窝里闲闲的掏耳朵。 这样的是符卿开是第一次听说,“这,这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些不堪入耳的小道消息,自然没有人敢把这些事往您耳朵里传,只有小人物才能知道。”赵前星有些得意的说。 “你的意思是,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少?”武昱岩搁下手里的茶杯问道。 “那是自然,不是什么秘密了。”赵前星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又软软的倒下去了。 符卿开端起桌上的茶水饮了一口,“所以说贾儒士很有可能知道曹恩这种喜好,那他但凡有点良知,都不会把女儿嫁给他?如果他不想把女儿嫁他,那便……”话虽未说完,但那人早已懂了他的意思。 俩人将杯中的茶水饮尽,临走时还不忘开窗通风,冷风灌了进来,惹得赵前星在被窝嗷嗷直叫唤。 在去墨香书院的路上,符卿开梳理了一遍昨天在罪案现场的发现,他总是喜欢从自己的角度说一遍,然后让武昱岩补充一下。 “有几点,一,虽然说曹恩块头很大,但是很显然,他是在盖着被子的时候被杀的,很可能被子拘束住了他手脚的反抗活动,所以凶手不用有很大力的力气,就能将他杀害。” “话虽如此,可贾儒士是老来得女,今年已经快五十岁了,又是一介书生,制服曹恩,还是有些困难。” “嗯,这点先放着,曹恩尸首上的伤口主要集中心口和腹部,足足有三十刀,刀刀致命。再加上凶手那一口唾沫,说明最大的可能是仇杀。” “还得是深仇大恨。” “卧室西窗台上有个脚印,西窗外面就是曹府后花园,那里人丁稀少,凶手很可能是从那里进去的,然后一直潜伏在曹恩的卧室里,等待时机。” “所以凶手很可能熟悉曹府的构造,或者说,他至少来踩过点。” “所以说,咳,咳。”符卿开一路上顶着冷风说话,一不留神被冷风给呛了一口,平复下来之后,居然开始打冷嗝了。 虽说已经到了墨香书院门口,可符卿开也不能打着冷嗝进去跟别人问话啊,他青天大老爷的脸面往哪里放。 符卿开闷闷的走到墨香书院墙角边,想把冷嗝憋下去,可越想什么,越不来什么。 嗝越打越厉害了,正郁闷着,被武昱岩突然凑近的脸吓了一大跳,他靠的那么近,几乎要贴上了。符卿开猛地一下跳开了,“你你你,发什么神经,吓死我了。” 武昱岩怡然自得的扯了一片墙壁上爬山虎的枯叶下来,用手指碾碎。“不打嗝了?” 符卿开傻站了一会,“真的!”他跑过去大力的拍了拍武昱岩的肩膀,“好兄弟,这招真厉害。” 还颇为男子气概的拍了拍武昱岩的胸脯。“哇,你身上也太硬了吧。”符卿开甩甩自己的手,有些欲盖弥彰感慨道。 “那是自然。”武昱岩迈开长腿走向墨香书院,“等我啊!”符卿开连忙追上。 第21章:墨香书院 不过话又说回来,也幸好今天是休沐日,不然被书院里头那一群黄口小儿看着自己先生被衙门里头的人找出来问话,总归是不大好的。 没想到,先见到的竟然是贾儒士的女儿,她正在前院扫地,见到两个外男,明显很是惊讶,却也搁下笤帚走了过来。她年华正好,穿一身淡粉衣裙,身姿婀娜,盈盈一拜,的确叫人心生好感。 面上也没有丝毫的忧伤之色,不知道是不是曹恩已死的消息还没传到她耳中呢?“清河县令符卿开,符大人,清河县捕头武昱岩。”武昱岩指了指符卿开,又指了指自己。 “两位先生好。小女名叫贾欢。请问二位,有何贵干。”她这样态度得体,符卿开反而有些难说明来意。 “请问令尊在何处?”武昱岩没有这样的困扰,依旧自如的开口问道。 “父亲,他正在房中休息。”到底是闺阁儿女,官差乍然到访,面上多少带了些惊慌的神色。 “那麻烦姑娘为我们引路了。”符卿开说道。 他们三人往内院走去,“不知两位大人,有何事找我父亲。” 漂亮姑娘果真都爱俏,贾欢在前头引路,偏过头去问他们二人,举手投足间,有暗香浮动。她耳朵上带着的那对翠玉镶金的耳坠子,连符卿开这个男子,都觉着很是别致新颖。 “一桩子命案有些情况想找你父亲了解一下,打打杀杀的东西,贾姑娘芊芊弱质,还是莫听了。”符卿开很是体贴的说道,武昱岩的视线游离了一下,又定了定神。 贾欢轻扣房门,“父亲,父亲,衙门的符大人和武捕头找您有事。” 房门霍的一下打开了,一个满脸皱缩的瘦小男子面色不善的对着他们,有股淡淡的酒气从屋内飘散出来。 “怎得是你出来迎客,赵婶呢。没规矩,不好好待在房中。”一顿劈头盖脸的叱咤,末了,贾儒士乌紫的嘴唇还在欲吐出点什么埋怨,也许是碍于符卿开和武昱岩在场吧,并没有发出声来。 贾欢福了一福,眼圈红红的走了。 每当这种尴尬的事情发生在面前的时候,符卿开就格外羡慕武昱岩那张,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冰山脸。 就比方说现在,符卿开尴尬的都不知道如何开场。武昱岩却单刀直入的问,“贾先生,你知道曹恩已死的消息吗?” 贾儒士哼了一哼,“还知道叫一句先生啊。”毕竟武昱岩长得高头大马的,又是朝廷的人,再也不是那个他想打手板就打手板的小弟子了。 贾儒士也就那么讽了一句,“知道啊,怎么?” “据曹恩死前透露,他与令爱本欲在本月月末结亲,现下他已死,那令爱的婚事?” “这世上只有娶不到婆娘的汉,哪有嫁不出去的女人?” “听说曹恩为墨香书院的建立,出了不少的力?”符卿开问道。 贾儒士的神色,忽的有些不自在起来,“有钱了之后自然想把面子装饰的得体些,捐点善款,留个清名,举手之劳的事儿。” “可为何不在书院外头的碑上留下善名呢?”贾儒士脸上的表情一下变得很可笑,符卿开几乎能从他的表情中读到,‘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这可怎么说。’的意思。 武昱岩和符卿开两人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他低头叹了口气,“我之前教学生的时候,都是在茅草房搭成的私塾里头,武大人也是知道的,一到刮风下雨,就得停课。八年前,连那茅草破屋也在一次台风中分崩离析,我同小女也是彻底没了栖身之所。曹恩那时有个他先头妻房留下的儿子,请我过去当入室的教书先生。”没了强撑的表情,贾儒士看起来老了十岁。 “那两年里头,倒是平平淡淡,没什么波折。后来小女渐渐大了,我觉得寄人篱下不太方便,又攒了些积蓄,就想着在外头租见房子住。曹恩那是却提出给我捐个书院。他说的言辞恳切,说是为县里头做些贡献,又拉了些别的善款,自己却不要那捐献人的名头。”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11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我乃一介书生,整日里埋首书本,只觉得他是天底下最好的善心人。加上小女那时还年幼,同他儿子一般大小,哪知道他打的那个龌龊主意。前几个月,他向我来提亲,我自然是拒了,他却到处宣扬出去说我允了。我心里的确是憋了一团火,他死了,我高兴极了,我昨夜还破天荒多喝了几杯药酒。可是大人,”贾儒士言辞恳切的说道,“他的死的确与我无关。” 武昱岩信他所说,同他讲的话并没有什么关系,是因为武昱岩在那房中传出的淡淡酒气中闻到了穿山龙、防风、独活的味道,都是风湿骨痛酒里的药材。曹恩死的前夜,阴雨绵绵,所以窗台上留下了那么清晰的半个泥脚印。即使不算上贾儒士年老体衰,在那几日贾儒士该饱受风湿之苦,有何力气去杀人呢? 武昱岩把自己的心思同符卿开一说,“你鼻子还挺厉害的。”符卿开感慨道。“我的嗅觉确实较常人灵敏一些,但也是因为家父也有风湿痛,故而熟悉。若是其他药材,恐怕是分辨不出的。”武昱岩解释道。“你怎么想到会问贾先生,‘若是你要杀他,会如何下手?’”武昱岩偶尔会有一些出人意表的言行,就像那日为符卿开止打嗝一样。 “若那窗台上的半个脚印是凶手留的,他必定不高大,不能硬碰硬。所以从后花园进去,偷偷潜在房中,等曹恩熟睡,骑在他身上,用被子裹着他,乱刀捅死,这样一个流程,比较符合案件现场留下来的线索。” “贾先生说自己会毒杀,也挺符合他虚弱的体力。”符卿开摸了摸下巴,“所以说凶手纵使不高大,但还是有把子力气的。否则曹恩在疼痛的的作用下,可能会一把把他掀翻。” 他俩人边走边聊打算再去曹府查探一番,突然半道跑出一个小孩狠狠的撞在符卿开腹上,幸好武昱岩及时扶了一把,不然可真要摔个四脚朝天。符卿开还没说什么,那孩子却嚎哭起来,有个面恶的婆子走了出来,一把揽过孩子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起符卿开和武昱岩两人走路不长眼。 武昱岩稍稍侧身,挡在了符卿开前面。两人都没穿官服,所幸一旁有个眼尖的妇人认出了他俩,一把拽过婆子耳语了几句。那婆子才悻悻的住了嘴,腆着脸想上来说几句好话,却被两人走路扬起的衣摆打了脸。 “还疼吗?”“有一点,估计得青。”武昱岩皱了皱眉,“小儿顽劣,又不加以管教,迟早要惹大麻烦。”“惹大麻烦才好呢,才有理由教训他,撞这一下,打不好打,骂不骂不过那婆子,真是吃了哑巴亏。”武昱岩见符卿开还捂着腹部,走路又有些迟缓,下意识想伸过右手去揽他的肩,回过神来时,又放下了手。 曹府人人已然是披麻戴孝,四处都挂着白色的挽联。曹恩的儿子带着家眷们,正在灵柩前跪着。见他们两人来了,连忙起身,管家给他递了块热拍子,他在面上狠狠的搓了一把,醒了醒神。 曹恩的儿子叫做曹朗,生的倒是端端正正,身形修长,一看就是像了母族那边。说话也是温恭有理,“两位大人,可有线索或有什么要在下帮忙的吗?” 符卿开有些惭愧道,“并没有什么十分有把握的线索,这次前来,是想去府上的后花园瞧上一瞧。我们怀疑,那杀人凶手便是从那处潜入府上的。” “符大人这个推断极有可能,那处可说是我府上最大一个缺口了,别的不说,便是下人们有时候偷懒耍滑,都是从后花园的那个偏门走的。” 管家在边上,羞愧的不得了,“都是小人疏漏。” “啧,你只有一双眼睛,难免疏漏些,无须自责。”曹朗继续说道,“我早劝父亲换个居所,若不是我母亲生前喜欢那间屋子,我父亲也不会执意住在那处了。”这话倒是出乎符卿开和武昱岩的意料了,好色人竟然也是个长情人。 曹朗边说着话,便领着两人走进后花园,忽的有个埋首疾走的小丫鬟从拐角处钻了出来,幸好武昱岩反应及时一把拽开符卿开,否则明日符大老爷非得去庙里烧香去去背运。 “大胆!怎的如此冒失!”曹朗也被这突然冒出来的小丫鬟吓了一跳。那小丫鬟年岁不大,被这变故吓得跪着地上瑟瑟发抖,连手里紧攥着的东西都散了一地,是些用粉色的帕子裹着的首饰香粉什么的。 曹府管家上前捡起来端详了一会,“次等货色,应该不是小姐夫人房里的,难不成你偷了哪个大丫鬟的妆奁吗?” 偷窃这样一项罪名扣下来,那小丫鬟吓得声音都变调了,“不是,不是的,是玲儿姐姐前日里跟那货郎定了些,让我今日来取。”此言一出,管家面色更难看了些,若不是主人在场,他可能要咆哮了。 第22章:卖货郎 管家拎着那小丫鬟,一行人到了后花园的西偏门,西偏门上挂着一把旧旧的铜锁,武昱岩随手掰了一根树枝,一下子就捅开了。曹朗对待仆人如何温和,此时也忍不住数落了管家几句。 武昱岩探出身去张望,那小丫鬟口中的货郎已经走远了,符卿开觉着那首饰款式有些眼熟,便拿了那包东西,让武昱岩摊开双手捧着,好让自己辨认清楚。 他捻起一只小小的耳坠子,这耳坠子是便宜的染色粉石,联结捆绑的部分也不过是铜制的,不过这样式却与那日符卿开在贾欢耳朵上发现的有些相像。 符卿开拿出钱袋,“小姑娘,这包东西,可否卖给在下?”那小丫鬟正六神无主着,闻言只呆呆的点了点头。 “符大人你这是?”曹朗不解的问。 “觉得有些蹊跷,待本官有了定论再与曹公子详说。” 曹朗也是个聪敏人,“既是这样,叫符大人废这点子银钱,说出去显得我曹府小气,发月钱时,多给一点便是了。”符卿开亦不好为这点银钱来回推脱,便允了。 两人回了衙门。 符卿开在自己房中对着那包首饰、香粉发愣,武昱岩刚出去买了外食回来,领着食盒推门进来了。 “买血糯米粥了吗?” “嗯。” “口酥肉呢?” “嗯。” “腌小萝卜樱子呢?” “嗯。” “脆皮酱鸭呢?” “嗯。” 符卿开问一句,武昱岩就端一样吃食出来,桌上满当当的摆好了,符卿开立马奔了过来,“我刚扑过来那样,像饿虎扑食吗?”符卿开打趣了自己一句。 武昱岩回忆了一下,“像小猫扑蝶。” “去!”符卿开佯装生气,打掉了武昱岩夹口酥肉的筷子,武昱岩乖乖的改去夹小萝卜缨子了。符卿开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主动往武昱岩碗里夹了块口酥肉。 “你说,”符卿开一向喜欢边吃边说话,武昱岩“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姑娘们,都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武昱岩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样貌俊朗,不愁吃穿。” “庸俗。”符卿开咽下一口粥,“总有些姑娘,不爱钱,不爱貌,只喜欢那贴心的小郎君的吧。” “巧眉倒是说过类似的话,只求知心人,”武昱岩扯下两个鸭腿,放了一个到符卿开碗里,“不过我想,还是要才貌俱佳,品行端正,才配得上巧眉。” 符卿开点点头,“巧眉自然当得上那样的男儿。” 符卿开起身去案几上取了那包东西搁在武昱岩面前,“我有个想法,”符卿开点了点那个耳坠子。 “这个耳坠子的样式,跟贾欢姑娘上次戴着的那个极为相像。” 武昱岩瞧了一瞧。“这也不奇怪,货郎走街串巷的,哪儿都能去。” “这当然,可是我分明记得贾欢姑娘的那个耳坠子,比这一个,可是精致贵重的多,哪怕放到铺子里,也是能入那些个富家小姐的眼的。不可能是他拿来卖的,他的主顾们也断断买不起。” 武昱岩与符卿开相处久了,将他前后讲的话一串联,“你怀疑贾欢与货郎暗中生情?那耳坠子是货郎独独制给她的?若是情郎,便是有嫌疑了。”符卿开打了一个响指。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12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武昱岩垂眸细想了想,“证据单薄了些。” “岂止单薄,旁人完全可以说是我的臆测。”符卿开倒是很有自觉,拈了一根小萝卜吃了。 武昱岩将裹着首饰香粉的帕子扯到自己跟前来,他盯着瞧了会,拿起那个香粉包来,隔着油纸嗅了嗅。 符卿开一直关注这他的举动,“如何?” “倒是与贾欢身上的那股味道有些相像。”武昱岩微微皱眉,不大确定的模样。“大抵是姑娘身上的香粉都有些相像?” “巧眉喜欢百合香气,这包香粉是茉莉花香,贾欢身上的似乎是栀子花香,”武昱岩又将香粉包凑近鼻端,“你的想法,增了一分可能性,这包香粉和贾欢身上的香气中,都有檀香做底味。” 符卿开拿过那个香粉包嗅了嗅,“果然有檀香味,这个货郎,倒是不俗。” 两人吃吃聊聊,倒寻了条新的线索出来。 只是那货郎走街串巷的,也不知道是哪一个。曹府的丫鬟们也只说是个身量不高,但是挺敦实的小青年,隔三差五便会挑货来卖,符卿开又不想贸贸然去质问贾欢,便派了小捕快轮班守在曹府偏门外,可偏生下了功夫候他,他却不来了。 守了几日都无所获,符卿开正愁着呢。 在堂前转来转去的,忽然像中了邪似得,狠狠弹了自己俩脑蹦,又着急忙慌的跑出去了。何大婶正在坐在堂下洗菜呢,被符卿开这举动惊呆了,边上的鸡过来偷啄盆里的菜,她也没发觉。 “昱岩,昱岩。”刚巡查完牢房的武昱岩回过头来,符卿开风风火火的冲到他跟前,“快,让王勇他们去贾欢哪儿守着去,我既然怀疑他俩有猫腻,自然应该去她那看着才是啊,猪脑子。”符卿开想再狠狠敲敲自己脑袋,却被武昱岩一把抓住了手。 这举动来得突然,俩人一时间都有些不知所措,“你快去吧。”还是符卿开先开口。 “好。” 不换不知道,这一换地方守着,果然是卓有成效。隔天晚上,那货郎居然就出现在墨香书院后院墙外的那棵老树旁,只见他伸手在衣服上揩了揩汗渍,抱住那老树,就开始攀爬起来。 等符卿开赶到时,那货郎已经进去了,符卿开还颇为专业的换了‘夜行服’,急急地催着武昱岩赶紧带他进去。 虽说是为了查案,但是在别人的房上窃听,终归是件不大光彩的事。符卿开没有练过武艺,在房梁上保持一个姿势蹲久了,身形有些晃动,武昱岩立马就察觉了,用左臂揽住了他。符卿开虽有些不好意思,但情势所逼,也只能如此。 房中男女显然是私会,所以说话声音也不大,武昱岩带着符卿开从房上飞了下来,躲在窗台下头,这可真是名副其实的‘听墙脚’了。 只听见房中的女声果然酷似贾欢,“……打探了几句,我还不知道,你竟然做了那样大胆的事儿。” 那个货郎也开口了,听着声音有些耳熟。“我有何办法,难不成,任凭你给那个变态做妾。” 符卿开同武昱岩对视了一眼,正准备进去把那个男子拿下,却听见房中有些暧昧的娇声软语传来。符卿开不知道武昱岩听到这些声响作何反应,他自己已经是一把火从脚底烧到脑门了。等他回过神来,却发现武昱岩淡定的上前敲了敲门。 屋里顿时鸦雀无声,武昱岩便也不客气的推门进去了,符卿开连忙跟上。 屋里两人已经全然吓傻了,那男子倒是很快回过神来,“你是何人,竟敢私闯民宅。”符卿开一听这话便知是话本小说看多了。 武昱岩将手指抵在唇边,嘘了一声,“曹先生身子弱,别让他听见。”这句话将那两人的痛点踩的稳准狠,虽有些不地道,符卿开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拍手叫好。 稳住了房中的局面,符卿开才开始扫了眼对面的男女,一看到那个货郎,符卿开脑中第一想法就是骂自己愚蠢,武昱岩先他一句说道,“竟然是你!” 原来眼前的货郎居然是先前查赵玉翠一案时,将他俩的视线往曹恩身上引的那个货郎,符卿开还记得他的名字,“吴兴!” “符大人好记性。连贩夫走卒的姓名都记得这么清楚。”不知是不是强忍慌乱,吴兴显得很淡定。贾欢羞愧万分,一直将自己的身子往吴兴身后藏去。 “我若是记得清楚,就不必废这老些功夫。那曹恩可是你杀的!?”符卿开有些郁闷。 “大人方才不都听到了吗?何须再问。”吴兴倒是干脆,省下符卿开不少口舌。 他俩人带吴兴走的时候尽量不惊动贾儒士,不过符卿开还是对贾欢补充了几句话。“贾姑娘,明日开堂审理,必定会把来龙去脉解个清楚明白,贾老先生那,你还是自己拿捏着分寸解释先吧。总比从旁人闲话中知道的好。” “大人,我求求你,不要,不要带走她,放过我们把”贾欢早已瘫软在地,匍匐在符卿开的脚边,拽着符卿开的衣摆凄凄切切的哀求着。 “不成。”符卿开硬起心肠,“杀人就要偿命。” 贾欢的泪珠打湿了符卿开的鞋面,她抬起头斜眼上瞟着符卿开,露出一丝怨毒来。爱情的破灭竟能让一个温柔的姑娘脸上露出这种神色来,符卿开打了个冷战。 武昱岩将吴兴交给王勇他们,见符卿开还不出来,走进屋子里。见状,也不开口,只将符卿开的衣摆从贾欢手里头扯出来,护着他走了。 “你既然与贾姑娘两情相悦,何不早早娶了她,也不会惹出这般祸事。”符卿开站在牢门外看着吴兴,回首想想这个案子,觉得并没有到走投无路,非得取他人性命的地步。 “呵呵,符大人你相貌俊雅,年轻有为。武捕头亦是英姿挺拔,身手不凡。怎会了解我这种平庸之人的苦处,”吴兴惨然一笑,“我幼时也曾在墨香书院求学,与莹儿相识甚早。而后家道中落,为求生计,原先执笔执书的手,挑起了货篮。幸亏莹儿并不介意,我与之相恋也有两年之久,你以为那贾儒士当真不知?他虽厌恶曹恩,但不过是讨厌其年纪与莹儿不相配,又有污名在外。要是说起来,他更是讨厌我这家徒四壁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穷小子。” “也不见得是这样的吧。”符卿开底气不足的说道。 “那日曹恩来向他提亲,我在房外偷听,贾儒士先是以为曹恩是替他儿子来提亲的,端茶递水,好不殷勤。后来听曹恩说了来意,才呆住了。”吴兴嘲讽的看了一眼牢窗外无月无星的天空,“都说父母之爱子女,必为其计深远。我那日携礼上门访他,恨不能跪在他面前,将心肝挖出来给他瞧瞧,里头装的全是他女儿。他怎的就目光如此短浅,只见那金银珠宝,不见那真心真意?” “原以为能将那赵玉翠之死推到曹恩身上,可还是不成。眼见那婚期将近,我实在无法,才走了那歪门邪路。从曹府丫鬟口中得知那后院乃是一个死角,晚上甚少人经过。恶念一生,就难以磨灭了。”吴兴说罢,闭口不再言。 第23章:平安符 符卿开被那吴兴的话弄得默默良久,武昱岩牵了他的衣袖拽他出去,他也没发觉。满脸郁郁,一言不发,武昱岩把他按在院中的石桌旁坐下,又去厨房取宵夜来。 有阵风吹来,拨云见月,月光泄了一些出来,武昱岩从廊下走出,正好是从黑暗里走到月光下。 符卿开抬眸望去,在月色下,武昱岩的容貌格外分明,朗目高鼻,方额剑眉。他手里端了两个青花瓷碗,小心的搁在符卿开跟前的石桌上。 瓷碗底儿磕桌的声响使得符卿开一下子回过神来,忙移开了视线,暗自羞恼,‘怎的像个姑娘似得盯着他看’。 武昱岩忙了一天,佩刀都没卸就坐了下来。石桌上的青瓷碗里头盛着几个圆滚滚的汤圆。武昱岩自顾自的吃起来,牙齿咬破糯糯的汤圆皮,里头的芝麻馅流了出来,香甜顺滑。芝麻香气要命的很,直勾勾的往符卿开鼻子里钻。 他一气就吃了半碗,还抬起眼睛,慢悠悠的看了符卿开一眼。符卿开觉着自己再不吃,就要憋成个傻子了。于是端起汤圆,大口的吃了一个,“唔,都有些凉了。不过还是好吃。”武昱岩瞧着他慌里慌张吃汤圆的样子,笑了一下。 院中桂花清香,随风悠悠,驱散许多郁结。 前几天过中秋的时候,武昱岩本想请符卿开来自己家中吃饭。符卿开原是一口应下了,随后又说不妥。因为赵前星在这儿无亲无故,只有衙门里这些个人熟悉一些,他不能撇下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过这个中秋。 武昱岩听他这样说,也只得在家里吃了团圆饭,又拎着一坛刚启出来的,酿了一年多的桂花酒,赶着去衙门里头跟他俩再吃一顿。他们两个异乡人倒是好兴致,居然去满堂彩点了一整只烤乳猪,烤的那是皮焦肉嫩,肉香扑鼻。武昱岩不是重口欲之人,被这肉香味一勾,明明用过饭了,竟又吃下去许多。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13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赵前星饮了几杯,谈兴上来了。“武捕头,你同那满堂彩的老板沈堂生,是什么关系。怎的他一见卿开,这只乳猪便给了个半卖半送的价钱。”符卿开往他嘴里一个劲的塞肉也堵不上他的嘴,“唔,卿开还说是因为他跟你相熟的缘故。” “无妨,”武昱岩拽过符卿开的手,不让他继续往赵前星嘴里塞肉了。“那小子倒是滑头,越过我,直接讨好我父母去了。我不在家的时候,总是隔三差五的找些由头来我家里,最离谱的一次,居然向我父亲请教如何防治扁豆虫害,他一个大少爷,问这些做什么?我父亲甚至没有种过扁豆。” 武昱岩看似慢条斯理的戳了一块肉,“我父亲不明所以,他那副彬彬有礼的模样倒是不招我父亲讨厌。我母亲虽说看的通透,可那小子每次携礼上门,又不好赶出去。次数一多,相处的时间久了,竟也觉得他人不错。”武昱岩极是利落的切割着里脊部分的肉,叉到符卿开的碟子里,赵前星见状,双手捧着一个空盘向武昱岩讨要。 “今天中午,竟派他的乳母送了节日果礼来。我看我父母的神情,倒也不十分讶异。”武昱岩摇摇头,端起酒杯,饮下一口酒。 “那看来下一次上门,便是提亲了,妹妹的亲事有了眉目,伯娘可有催你早日结婚生子?”符卿开用手肘拄着桌子,撑着脑袋,显得有些醉意。 武昱岩不置可否的扬了扬眉毛,“他想得倒美。至于我,爹娘倒是偶尔提过几回,只是我父母是两情相悦继而结为连理,所以他们也不愿强要我娶妻生子,总说顺其自然。” 符卿开嘴里模糊不清的嘟囔了几句,竟趴在桌上睡着了。 过了些天,武母说想眼见天要凉下来了,想赶在这之前,去苍岸寺烧香。于是武昱岩便挑了个清闲些的日子,请了半日的假,带着妹妹和母亲一起去。苍岸寺在高山深处,一般老弱妇孺,若想到达到此处颇为吃力,一般都是就近选山脚下的菩萨庙拜拜便罢了。 可是武母偏偏是不要,清河县虽说是个小城镇,可是它地理位置上佳,水网密布,镇上每日来来往往的过路人数不胜数,养活了城门口那一条街上的客栈、饭馆。外来人口一多,那捕快身上的担子便重了。虽说武昱岩武艺高强,可武母心中还是会时常为他感到担心。 这不,武母此次执意要去苍岸寺,就是为了求个平安符给自己儿子。她一路上走走停停,武昱岩又背了一段路程,好歹是到了山上。 苍岸寺到底是千年古刹,在群青怀抱中显得那么安静庄重。有两个在门口扫地的小沙弥,矜持有度的向武昱岩一行人回礼。 寺庙中的香客也被这古刹的气度所感染,都是带着钦慕平和的心态来此。如此费劲才到了苍岸寺,武母便多求了一个平安符,让武昱岩给符卿开捎带一个。苍岸寺不像其他寺庙那样还做些小生意,寺庙中的平安符,便只有一枚平安符,没有其余香包、开过光的玉坠儿之类。武昱岩再回衙门的路上,看到路边上有摊子在卖香囊包,便驻足挑了两个,一个天青色,一个烟灰色。 他买香囊的时候,并未多想,只是想着装在香囊里头,平安符不易磨损。只是付完钱转身要走,瞧着两个姑娘似乎很激动的瞧着自己,武昱岩一看过去,她们俩就叽叽喳喳的跑开了,弄得武昱岩有些莫名的不好意思。 武昱岩一头雾水的回到衙门,推开房门。只见符卿开坐在凳子上,满手鲜红,口中鼓鼓囊囊的说不出话来,还手舞足蹈的比划着,招呼武昱岩来吃桌上摆着的一篮子的红鸡蛋。 武昱岩按了一下佩刀,坐了下来。他手伸到怀里,指尖一触到那个香囊,不知为何却又缩了回来。 “王勇他夫人生了,是个千金。”符卿开费劲的咽下嘴里的鸡蛋,说道。 他又娴熟的敲开一个鸡蛋,顺溜的剥下一圈红皮蛋壳,递给武昱岩。武昱岩接过,扫了一眼桌面,全是零零碎碎的鸡蛋壳,像春末时分,落英缤纷的场景。 “你可别再吃了,鸡蛋吃多了,容易塞堵。”武昱岩说完,有个哀怨的声音传来。“武捕头,怎么没见你这么关心关心我啊。”一个扁扁哑哑的熟悉声音传来。武昱岩循着声音探头望去,黄细六正坐在桌边地上吃着鸡蛋呢。 “你鬼鬼祟祟的坐地上干嘛?”武昱岩纳闷的问。 “他啊,跟我上次一样倒霉,也是被上次那个小孩给撞了一下,一下子撞进泥水坑里头去了。衣裳全脏了,不想弄脏凳子,只有坐地上喽。”符卿开瞧了黄细六垂头丧气的样,说道。 依着符卿开的解说,黄细六站起来转过身给武昱岩瞧,从后背到小腿肚,全是一片泥泞。 “实在是不成样子,我得回家换身衣裳去。不然的话,下午穿成这样去巡街,非得给人笑掉大牙。得了,两位爷,你们慢聊。”黄细六巡街的范围是清河县最三教九流的地方,耳濡目染,学了一点儿流里流气说话方式,符卿开和武昱岩对此都很宽容。 赵前星晃晃悠悠的进来了,他一副刚睡醒的模样,还差点被门槛给绊了一跤。见着这两人在吃红鸡蛋,他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这,这红皮的鸡蛋竟是能吃的吗?我还以为就看……”后面的话被赵前星咽回肚子里去了。 武昱岩同符卿开不明所以的对视了一眼,赵前星抖开手里的扇子故作淡定的摇了几下,“我家穷,吃不起鸡蛋。” 符卿开也不去追究这人前后矛盾的言行举止,“都已经深秋了,还扇扇子,不怕伤风啊。” 赵前星斜眼瞧了符卿开一眼,“俗人!”他说到,然后不能自抑的仰天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符卿开已经在桌上笑得趴下了,赵前星揉了揉鼻子,面不改色的顺了桌上的两个鸡蛋,摇着扇子走了。 过了一会,远处又传来一声震天响的喷嚏,符卿开好不容易止住的笑声又崩了,连武昱岩都忍不住弯了嘴角。 “这几日来倒是清闲,连个吵架的都没有。”符卿开吃鸡蛋吃饱了,又喝下去一杯热茶,整个人都慵懒起来。他双拳交叠,放在桌上,又把下巴放在上面。 “你这么一说,讲不定案子就要来了。”武昱岩语音未落,刚刚明明出门去了的黄细六就带着个穿着捕快官服的陌生人走了过来。 “不至于这么乌鸦嘴吧。”符卿开敲敲自己的脑门,垂头丧气的说道。 两人已经走到了符卿开跟前,“大人,我在回去的路上碰到隔壁县的捕快,说找你有事。符大人,武捕头。”黄细六引荐说。 “符大人好,武捕头好,我是奉了莲香县李县令的差使来此,这是我家大人的手信。”那捕快说罢,从怀里拿出拿出一封书信来。 符卿开接过,展开来看,一目十行的看完了,为照顾到在场的人,符卿开总结道,“在两县交界处,发现一具男尸,是个无名氏。李大人翻阅了县志,发现那地方是咱们的地界,要咱们去那查查。” 第24章:猛虎嗅蔷薇 “这莲香县的李大人也忒计较了些,之前我们办过那几宗山林里猛兽伤人的案子。那块山头仔细说起来,合该归隔壁四水县管的,我们还不是揽下了。”黄细六瞧着那送信捕快的背影说到。 “算啦,既然他们拿得出凭证来,证实那地界确实是咱们县的,照道理就归咱们啦。”符卿开将信纸递给武昱岩,“你也别傻站着啦,回家换衣服吧。我跟昱岩收拾收拾就要去莲香县了,我又放了王勇的假,这里可得你来把持了。” “得令!”黄细六摇头晃脑的回家去了。 “什么时候启程?”符卿开对这两县之间的距离不甚明了,只能问问武昱岩的意见了。 “命案发生在白水溪下游和我们现在的位置正好是一南一北。”武昱岩戳了戳信纸,“现在已经过了午时,我们现在马上收拾行李,策马狂奔,堪堪赶得上落日。” 符卿开顿时焉了,他不会骑马,若是在马背上颠那么久,大腿根子磨烂了不可。武昱岩看着符卿开垂头丧气的样子,忍不住出言宽慰,“无妨,我这就准备马车,你也去收拾些零碎,明日可以早些启程。” “也只有这样了。”符卿开点了点头。 仲秋已经快过完了,在夜色未尽,黎明未到的时候,颇有几分凉意。衙门口特意留了两盏红灯笼,一点盈盈的暖光。符卿开拢了拢衣襟,他肚子里装了热乎乎的甜米粥,站在这暖光里头,等着武昱岩将马车牵过来。 武昱岩其实来得很早,符卿开还在房里换衣服的时候,他就已经收拾好了行装,来了衙门。 武昱岩轻轻的敲了敲符卿开的房门,动作像夜色一样温柔。然后在门口搁下了一个食盒,说,“车里颠簸,先吃些填填肚子,东西收拾好了的话,就在门口等我一下。” 符卿开在房里,他正拿着一条烟青色的发带准备束发,拿着发带的手停了半晌,一时想不起来该往哪边绕了。 符卿开借着一点点烛光,模模糊糊的看见门口那个高高大大的人弯下腰,小心翼翼的放下了食盒,轻轻的一声‘嗒’。 符卿开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受,像是听到了幼猫的一声叫,像是脸上被三月的嫩柳拂过,又像是伤口结痂时酥麻麻的痒意。 车轱辘转动的声音越发近了,符卿开探身出去瞧。天色也微亮了些。因为要赶马车的缘故,一路上风大,尘土大。武昱岩在藏蓝色的官服外面,又加了一件墨色的兜帽斗篷。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14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符卿开吹燃了一个火折子,原本因为夜盲而模糊的视野,似乎因为多了这么一点点光,而清晰了起来。 武昱岩牵着一匹白马,自夜色中走来。符卿开恍惚间觉得自己的夜盲似乎好了,他都能清晰的看见武昱岩浓长的眼睫。不知为何,武昱岩的神情在这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温柔,他的眼眸、鼻梁、唇瓣被昏暗的夜色一镀,不复白日里看到那样英俊的咄咄逼人,反而显出几分水墨画的温柔来,墨色的眸子里更像是盛满了昨夜仅剩的月色。 武昱岩牵着马车停在他跟前,看着他,色浅的唇瓣微微一弯。 符卿开的心里莫名的擂起了鼓,心跳声大到连他自己都一惊,‘完了。’符卿开想着,心里一慌,连招呼都没打,就慌忙掀了马车帘子,进了马车里。 武昱岩不明所以的瞧着地上被落下的小小包袱,又看看微动的马车帘,他垂着眼睫捡起了包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两人一路上都未曾交谈,武昱岩是因为顶着风赶车不好说话,符卿开则是缩着马车里头愣神呢。他偷偷掀了帘子的一条缝,往外瞧了瞧,只瞧见武昱岩宽阔的背,又缩了回来。 ‘罢了罢了,管他的,不想了。’符卿开强装做没事人一样,决定忽略先前心中异样的感觉。 衙门的马车轮子又小又窄,本来应该是很颠簸的。可武昱岩先前来过这一带,专挑平坦的地方走。符卿开坐在车厢里,只是感觉到起起伏伏的,并没有觉得很难受,渐渐的睡了过去。 只是睡得不深,脑袋里零碎的飘过一些梦境的片段。‘褚色的药罐子里头咕噜咕噜的翻滚着药汁’,‘年幼的自己脚踩着碾药轮在帮父亲碾药’‘母亲穿着一身孝衣扑向父亲的棺木……’ 符卿开猛地醒了过来,紧紧的咬着下唇,死死得将悲鸣声咽回喉咙里。他没发觉马车已经停了下了,车帘掀开了。掀开车帘的那个人,还带着外头明亮的光线,驱散了噩梦的阴霾。 武昱岩的视线落在符卿开渗着血的唇瓣上,波澜不惊的神情下掩饰着满满的心疼。符卿开抿了抿唇,“不小心磕了一下,没事的。”,符卿开顶着苍白的脸色说出的话,武昱岩并不相信。只不过已经到了白水溪畔,他还瞧见莲香县衙门的捕快在不远处支了棚子。 符卿开下了马车,向棚子走去。不远处的捕快发觉了这边的动静,连忙挥挥手。两对人马稍稍寒暄了几句,便转入正题。 “是一具男尸,是住在这上游的居民,到下游来洗马桶的时候发现的。”一个叫做冯飞的捕快掀开遮着尸体的油纸给两人看,自己个悄悄别开头去。 经过一早上的颠簸,符卿开胃里早已经空空如也,不过这样也好。可那尸体经过长时间的浸泡,被水泡发了,面目苍白浮肿难以辨认。 “怎么尸体就放在这荒郊野外?”武昱岩有些不满的问道,他两条长眉微微一皱,周身顿时出来一股冷冽的气氛。 “呃,我们大人说了,方便您来带走。”冯飞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这尸首是在下游的水里被人发现的,看着尸身的浮肿,明显在水里泡过多时了,很大可能是从上游被冲到下游来的。如果是这样的话,他若是你们莲香县的人或者凶手是你们莲香县的人,我把尸首带回清河县,你让我怎么查?”符卿开心中正郁闷着,莲香县的官差又如此的斤斤计较,忍不住出言多说了他们几句。 符卿开说的句句在理,莲香县的捕快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好。 “派个人先快马加鞭回去跟你们家大人,说我符卿开要在贵县借住几日,以查清这案子。”符卿开指了指尸首,又指了指旁边杵着的那些捕快。 “把尸体抬去你们县衙。”那些捕快还不明所以的呆站着,武昱岩出言解释道。 白水溪下游里离莲香县衙并不很远,坐马车过了一个时辰,也就到了。只是这么来回一折腾,符卿开早就饿过头了。马车驶进县里的时候,不能跑了,只能慢慢的走着。外头人声鼎沸,吆喝叫卖声不断。 车帘子一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提着一个油纸包递了进来,符卿开下意识接过来打开一看。刚出炉的红豆糕,软乎乎,香甜甜的味道直勾勾的往他鼻子里钻,符卿开的嘴角不自觉的带出了点笑意。 “你呢?有吃点什么吗?”符卿开问。 “没见到什么想吃的。”赶了大半天的路,武昱岩说话的尾音里头缠着一点点不易觉察的倦意。 “你还挺挑嘴。”符卿开说着,闻到空气中搀着一丝葱油香。他使劲嗅了嗅,立马探出头去,拍了拍武昱岩的肩胛。“你闻到了吧!葱油双脆,咸口的,你喜欢吃的。” 武昱岩点了点头,牵着缰绳跳下车。路边卖葱油双脆的大娘一抬头,看见光顾自己的客人,竟是个那么高大俊朗,还笑得那么好看的青年。一个双脆的价钱,她爽快的给了两个。 见武昱岩也吃了点东西,符卿开这才放心了。他也知道他俩人一查起案子来,那都是废寝忘食的,这案子要是不结了,都是吃不饱睡不香的。 这莲香县的衙门比起清河县那可是气派多了,就连那门口的大红灯笼上都贴了一圈金箔纸。 “呵呵呵,符大人久仰久仰,果然是青年力壮,年少有为啊。”莲香县的李大人是个身形壮硕的中年男子,一开口就是一些不着四六的溢美之词,符卿开纯粹当做耳旁风让它刮过。 “李大人,想必您的手下跟您说过我的请求了?”符卿开不擅长讲些场面话,只能单刀直入。 “说了,说了,哎呀,这年轻人就是有热情哈?我一定全力配合。来,把你的东西给符大人。”李大人说着,向一旁角落里的人努嘴示意。 那人连忙上前,“符大人,小人乃是莲香县的仵作,小人已经粗粗检验过那具尸首,这是验尸手札,希望能为大人稍稍分忧。” 符卿开接过手札,心想着,‘做个参考便罢,反正自己也是要再验过一回的。’ “符大人,你这一路上辛苦了,要不要先用些饭食。我们县天香楼的……”符卿开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打断了李大人的滔滔不绝。 “多谢大人美意,我们来的路上吃过了。请问你们把那具尸首放在哪里了?”符卿开婉拒了李大人,侧过头去问那些衙役。 衙役向李大人投去一个询问的目光,“大人,这里不是有验尸的手札了吗?还看那尸首做什么呢?”那仵作问。 符卿开俯身作了个揖,“这是鄙人的习惯,还望李大人多多包容。” “好好好,你们带符大人去吧。”符卿开如此谦卑的要求,再说不可,就显得有些不通情理了。 第25章:验尸与邀约 这李大人虽说不怎么靠谱,但也不至于太过离谱,还是派了一个接手这个案子的捕快冯飞同武昱岩交接了一下他所知道的情况的。 “这个人身上什么旁的东西都没有,就一身衣裳。”冯飞一边引路,一边说道。武昱岩听出了他话里的未尽之音,这案子毫无头绪,所以来想方设法的撇给他们县。 三人正走着,长廊上的风肆虐了起来,墙角的野菊花被冷风撕碎了花瓣。 武昱岩顿了一顿,整个人忽然警觉了起来,眼睛逡巡了四周,像一只在假寐的狮子被惊醒了。符卿开觉察到了,轻轻的碰了碰他,“怎么了。” 武昱岩皱了皱眉,那种被人暗中监视的感觉已经消失了。武昱岩摇了摇头,同冯飞继续探讨着案情。 尸体被摆在仵作房里,符卿开一到这地,就上手验尸了,险些惊掉了冯飞的眼珠子。那男尸额上有一块大大的淤痕,看上去像是被重物击打过,或是被人按着脑袋磕在硬物上。 符卿开递给武昱岩一双手套,让武昱岩帮他把这具无名男尸翻过来。 “两位大人,你们这是?”冯飞诧异的问道。 “验尸。”武昱岩对着外人总是那种冷冷的口气,使得那捕快不敢再问,只站在一旁看至符卿开翻来覆去的查看尸体上不同寻常之处。 尸体后脑上也有一块破损的肿块,比起前额的瘀伤可是严重多了,像是脚底一滑,后脑着地造成的。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15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冯飞连忙移开了视线,心想,这符卿开长得一副细皮嫩肉的小公子模样,没想到是个心硬手狠的主儿。 符卿开冲武昱岩努努嘴,因为自己满手血污,不好碰那本验尸手记。武昱岩心领神会的拿起案几上的手记,翻到这一具尸体那一页,符卿开就着他的手看上头的记录。 “砍刀?开什么玩笑?这种形状的伤口怎么可能是砍刀形成的,真是乱来。”这手记上得出的结论是,这个死者途径此处,被人劫杀。 由于并不太重视仵作这一行的缘故,仵作的质素高低不齐是很常见的现象,符卿开只是摇摇头。 “倒像用是鸭嘴锄砍的。”武昱岩仔细看了看伤口说。 符卿开顺着他的说法一想,“的确颇为相似,可以啊你,长进不少。”他用胳膊肘捅了捅武昱岩,武昱岩按住他的胳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来。 冯飞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站在这里。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叫娘快些给自己说一门亲事,对门的赵姐儿就不错,黎大家的小妹儿也很好…… “冯捕快?冯捕快!?”冯飞回了神,符卿开和武昱岩两人正瞅着自己。 “什,什么?”他结结巴巴的问。 “我刚问你,你们有查过这死者的身份么?”武昱岩说。 一跟武昱岩讲话,冯飞就紧张的不行,“这倒是去问了些人家的,都说并未有青壮年失踪。” 符卿开扯开死者身上那一堆的被水泡的烂乎乎的衣裳,露出了里衣,“奇怪。” “如何奇怪?”武昱岩低头细瞧了下,并未觉察出什么。 “这人身上的外衣虽说被水泡坏了,但是也能看的出,是很普通麻料葛的衣料。可这里衣,却是丝质的。” 武昱岩摘掉了手套,捻了捻里衣的一角。“的确是丝质的。” “说明这人家境还不错喽?”冯飞瞪大了他那双蛤蟆眼,显得掉出来了。“我们看这人衣裳破破烂烂的,所以没去县里富户打听。” “有可能。毕竟,就算是要装阔气,也该是外衣穿的好一些,里衣随便一些。可他却是反其道而行之,这是为何。”符卿开想着想着,又出神了。 “会不是凶手换掉的,若是死者穿的富丽堂皇,一眼就看出来是个富家子弟,官府必定重视一些。”武昱岩这话说的颇为直白,冯飞有些悻悻然的别开了脸。 符卿开听了武昱岩的猜测,点了点头,“这倒是很说得通。” 符卿开托起死者的掌心,“掌心无茧。”他又掰开死者的指缝,“指间倒是有薄茧,可还没我的茧子厚呢。我这一天到晚的,也写不了几个字啊。” “看来,是个家境优越,对念书习字却不太上心的书生。”武昱岩总结了一下。 冯飞看着两人从一只手掌就得出这许多结论,不由在心里头暗暗佩服,又有些羞愧。“我们这的仵作真是太不长进了,这竟都没瞧出来。” “仵作月钱微薄,验尸这一项又不受人待见,难免懒怠些,也是人之常情。”符卿开开口却为仵作辩解,弄得冯飞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 “你们府里头有画师吗?”符卿开问。 “有是有,不过这人面都浮肿成这样了,衣裳又让人给换了,怕是亲娘来了也认不出来了吧。”冯飞说着,从眼角处瞥了一眼尸首。 武昱岩在一旁偏着头盯着那死者的皂靴看了良久,样子有些难得的稚气。 “不对称。”他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 “什么?”符卿开问。 武昱岩一边把手伸进靴帮里摸索着什么,一边说,“这边的靴帮子厚一点。”说完,便掏出了一小叠纸。 冯飞和符卿开忙凑上前看,这小叠纸虽被水泡过了,但因为被藏在靴帮里,还损毁的不太厉害。不过这上面写的是些什么,可是不能够完全辨认了,只看出是‘之乎者也’之类。 “这是?作弊用的纸条吧!”符卿开一眼便瞧出来了,那两人向他投来一个狭促的目光。“我,我这是见别人做过。”符卿开无力的辩解着。 只是现在不是玩笑的时候,符卿开正色道,“你们县的书院多吗?” “不多,就两个,一个是给孩童开蒙的私塾,另一个可是附近都有名的龙门书院啊,十里八乡的,稍微有点家底的人家都想把孩子往里头塞。”冯飞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对着那叠纸,也实在是不太好意思把龙门书院吹捧的太过了。 “看来,去书院打听一下,就能将这人的身份查清楚了。”符卿开道,三人顿时都有些振奋。 符卿开还想着马上能去龙门书院,一出门才发觉,已是华灯初上。冯飞又说龙门书院在半山腰,晚上实在是不好去。再加上这案子有了头绪,符卿开一下松懈了下来,疲惫就慢慢的泛了上来。 晚膳的时候,好不容易应付了李大人的盛情款待。符卿开匆匆洗了一个热水澡,便蜷在被窝里睡了。没想到累极了,反倒只睡了几个时辰,便自己个醒了。 这几日秋燥,虚火又旺,符卿开是被活生生渴醒的。等他灌了一壶冷茶下肚,睡意也早就没有了,于是索性便披了一件外衫出门。 他在院中的月色下站了片刻,隔壁的房门也开了,符卿开回眸,看见武昱岩穿着一身的墨蓝衣裳走出门外。 “吵醒你了。”符卿开问。 武昱岩站在门口深深的望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只是向院中走来。符卿开不自然在换了一下站姿,他最近有些害怕同武昱岩单独在一起,感觉心里总有什么东西会不受控制的冒出来。 “今天一天都在忙,反而睡不着了。”武昱岩低低的声音传来,他的常服大概是武母亲自手作的,总是很熨帖的有些暖人的细节,比如这件衣服领口小小绣了一个福字。 “我也是。”符卿开把视线移到自己的脚尖。 “听说现在莲香县山上已经有早梅开了,是珍珠梅。”院里的月光大盛,恍如白昼,的确是个赏梅的好时候。 符卿开没有接话,武昱岩从他侧背面看他,他的肤色被月光照的透白仿佛要与月色相融,让人永远抓不住。武昱岩心里莫名的一阵恐慌。 “跟龙门书院是同一座山吗?”符卿开问了个看似不着调的问题。 “莲香县就一座山。”武昱岩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只顺着他的问题呆呆的回答了。 难得见到武昱岩呆头呆脑的样子,符卿开忍不住笑了起来。“那我们现在去赏梅,天亮便可去龙门书院查查死者身份了。” 武昱岩心里的恐慌一下子就被打散了,“那,那你要再,再多穿一件衣裳。”居然莫名其妙的结巴了,“我回房间准备一下。” “好。”符卿开瞧着武昱岩的背影,也笑着走进房里。 他们俩在房里留了一张便条给冯飞,便驾着马车慢悠悠往山边走去。符卿开掀了帘子和武昱岩并坐在车沿上,白马嘴里还在一嚼一嚼的吃着草料,时不时的从鼻孔里喷气。 “我拽它出来的时候,它还不乐意,险些给我一蹄子,喂了两把黄豆才好了。”武昱岩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些孩子气的恼意,像因为是没做完功课,挨了先生的手板。 符卿开嘴角含着一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意,拿起水囊喝了一口,武昱岩敏锐的嗅了嗅,“你这里面是竹叶青吧?”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16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嗯,怎么了,你要喝吗?”符卿开把囊口对着他。 武昱岩摇了摇头,递过去一个他的水囊,“竹叶青越喝越泛冷,这是我父亲酿的女儿红,你试试,比外头的醇多了。” 符卿开尝了一口,“你这临出门还热了酒?”他诧异的说。 “不是,我用内劲热了一下。”武昱岩松松的牵着缰绳,让马儿自己走。 明亮的月色下,只有车轱辘声和马蹄声,符卿开喝了几口酒,浑身都暖洋洋的,就像幼时过年的时候,一家人围坐在火炉边上一样。 第26章:珍珠梅 这个时节能开了早梅,那山势必定很高,可符卿开沿着石阶走了一路,并不觉得吃力。 “珍珠梅是莲香县一个有名的景致,为了多吸引些游人来,这石阶是精心修过的。”武昱岩解释说。 “多吸引些游人,怪不得山脚下的吃吃喝喝的店面那么多,不愁摊不到生意做,想不到李大人虽说于办案一事儿上不擅长,在民生上的筹谋倒是强过我许多。”符卿开道。 “哪有十全十美的人呢,再说,你年纪尚浅,有些事儿还是要看阅历的。”武昱岩说话向来很实诚,不会溜须拍马。 两人又走了几步,迎面卷来了一阵风,裹着点淡淡的梅香,符卿开深深的吸了一口,顿觉心旷神怡,连忙小跑几步,大片大片的雪色梅林映入眼帘。 珍珠梅,花白而小,密团团的一簇,在月色下更像是九天神女丢下凡的一捧雪,这样成片成片的种满了,恍惚间像是进了雪国的大门一般。 “来。”武昱岩向符卿开伸出了手,符卿开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把手放了上去。符卿开只来得及感觉到武昱岩掌心灼人的热度,就腾空飞起,一跃坐到了梅树粗壮的枝干上。 本来在这样大盛的月色下,常人是能看清的,只是符卿开有夜盲之症,看的不如旁人清楚。武昱岩轻轻吹燃了一只火折子,叫符卿开拿好。又变戏法一般,拿出了一盏‘气死风灯’,挂到符卿开面前的树梢上。 “可看得清?”武昱岩问。 “嗯。”符卿开摸了摸手边上的珍珠梅柔嫩的花瓣,他裹着一件乳白色的毛圈斗篷,吹了会儿冷风。他小巧的鼻尖微红,在一堆堆洁白的珍珠梅簇拥之下,看起来反倒像是梅树化成的一个小妖精了。 武昱岩没敢把这个念头说出来,只在心里头偷偷的想着。梅林间的风一阵阵的飘着,武昱岩偷看符卿开看的痴了,头上落了花也没发觉。 符卿开一回头,就看见武昱岩有些慌张的移开了视线,他乌黑的发上落满了梅花。他生的那般英俊,浓眉,高鼻,满满的男子气概,裹了这一头的梅花,却半点没添柔气,只更添了一丝奇异的好看,像是锋利宝剑的剑穗上拴上了一朵玉雕的梅花。 符卿开垂了视线,不敢再瞧了,两人两厢静默着坐着,不知彼此心里头在想什么。符卿开轻轻哼了一首小调,是用吴语唱的,轻轻柔柔,飘飘荡荡的,每个尾音都打着卷儿。 武昱岩听不懂,却听的很认真,“我记得履历上说你是北方人,这曲儿听着像是南边的。” “我乳母是南方人,我父母亲去的早,从小跟着她长大,便学了几句,哄孩子睡用的。”符卿开半闭着眼睛,悬空的双腿轻轻的晃悠着,“你呢,你小时候拿什么哄你睡觉。” “我,”武昱岩露出一副思索的表情,“我不记得了,只是母亲哄巧眉睡觉的时候都是讲些随口编的故事。” “那你也给我讲一个。”符卿开没有发觉自己的口气里带了一点点撒娇的意味。 武昱岩怎么拒绝的了,他想了想,开口说道,“从前……” 符卿开倚靠着树干,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武昱岩的声音沉沉的萦绕在耳边,闻着梅香,觉得安心极了。 “卿开,卿开。”有人在轻声叫着自己的名字,又想把自己唤醒,又怕叫的太大声惊着自己,这般小心,是谁呢?是父亲吗?那人的手掌在自己脸颊上按了一按,烫的惊人,父亲的手没有这么的烫人。 符卿开皱了皱眉,睁开了眼,才意识到自己在野外睡了一觉,可浑身上下却依旧暖洋洋的。 太阳已与月亮交了班,初生的日光给珍珠梅镀上了一层金边,少了几分清雅。 “去山下吃些早点,吃完,差不多赶上学院开门。”武昱岩建议说,符卿开点头应允。 山脚下早餐铺子的笼屉一掀,热气腾腾的白烟中,他俩成了光顾他们的头两位客人。武昱岩咬了一口包子,“带着点儿汤的,你小心烫。” 符卿开点点头,趴在碗沿边上吸了一口豆浆上的浮沫,抿了抿唇。桌上的盆碗渐渐空了,符卿开用筷子戳着最后一个煎饺在考虑要不要解决了它。 不远处有钟声传来,“喲,龙门书院开早课了。”摊主随口道。符卿开立马站了起来,作势要走,眼睛又在那煎饺上瞟了一眼。武昱岩干脆拿起一旁的筷子,给夹来吃了。 “你!”符卿开一时语塞,武昱岩轻笑出声。 龙门书院今日值班的学生刚打开书院门,就看到两个相貌不凡的青年向他走来,一个挎着把官刀,俊朗英武,宽肩窄腰;一个抱着件披风,文雅秀致,身量清瘦。 “呃,请问二位有何贵干?”因为这两个人都不是什么熟脸,学生迟疑着开口问。 武昱岩向前迈一步,解释一番,符卿开刚吃饱的时候,就变得不爱开口讲话,这是武昱岩多次同他一起办案后所观察到的。 那学生一听是官府的人,便有些拿不定主意,只能把他俩引进来去见院长。龙门书院里头有郎朗的读书声传来,年轻人的嗓门洪亮清澈,住在边上的人家每日若能在郎朗读书声中劳作,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院长是个留着长须的老儒,听了二人的来意,让人唤来一个矮墩墩的中年人,说着管着学生就寝等生活事项的。 那中年人眼神乱飘,言辞闪烁,一听便知有鬼。院长和他绕了兜了好大的一个圈子,武昱岩实在听不下去,轻咳一声。那中年人瞟了他一眼,便知此人不好惹,眼角又扫到他腰间的佩刀和脚上的官靴,顿时冷汗凛凛。 “是,是有一个学生已经缺席三日了,可是这实在是常有的事啊。”院长听了前半句话已经气得仰到,又听了后半句,急急从怀里掏了药瓶出来。 “怎么你这竟不是个书院吗?学生缺席三日,竟属平常?”符卿开愤愤然道。 那中年人忙是下跪认错,说,缺席的学生名叫刘鸥,家中富裕,家里人硬要送他来的,所以成日的相反设法的跑出去玩,时不时会给自己一点儿封口费。学堂的老师问起来,他便说刘鸥是身体不适,在寝室休息。同学也都习惯了,不会理会他,像往常这样一去三四天倒是常有的事儿。 院长闻言,瘫软在太师椅上,只能用手指戳着这个中年人。 “这刘鸥家在何处?” “就是刘员外家。”见两人还是一脸不解,中年人又补充道,“就住在县衙附近,那个三进三出的大宅院。” “这下可好了。”符卿开转过身悄悄的对武昱岩说。 “莫担心。”武昱岩轻声回他。 虽还不能全然认定死者就是刘鸥,但起码可能性极大。门外响起一些细碎的人声,众人向门口看去,冯飞活蹦乱跳的跑了进来。 “两人大人,你们查案也忒勤快了吧?!”冯飞打着哈欠,搔着头看着他俩。线索当前,符卿开顾不得和他寒暄,只简短的一说。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17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冯飞面上的表情顿时很纠结,“刘员外的公子,不会吧!不会吧!衙门门槛非得给他家家丁踩踏了。” 冯飞不是自己的手下,符卿开也懒得去管他这幅缩头缩尾的样子。符卿开让冯飞先快马加鞭赶回衙门去,安排刘家的人来衙门认认尸, 出院门的时候,一阵轻微的花叶悉悉索索声响起,武昱岩稍稍一偏头,瞧见了一个匆匆隐去的身影,心里觉得稍有可疑,又恐只是好事八卦之徒而已。武昱岩想了想,不愿在书院里兴起太大的风波,便离去了。 武昱岩同符卿开一路上驾马轻驰,到了府衙门口,便听见里头一阵喧闹。武昱岩不动声色的走到了符卿开的前面,迈进房门,李大人正被一个头带金丝高帽,衣裳华丽的男子缠着,见到他们俩一进来,连忙指着说,“案子都是他俩负责的,刘员外你有什么不解,快去问问吧。” 那刘员外双眼通红,面色泛着紫,一头就往这边冲了过来,武昱岩按住他的肩膀一抵,“刘员外,有话慢慢说,不必站的这么近。” 武昱岩长得冷冰冰的,说出的话又不暖人心意,刘员外乍然遭受失子之痛,还被官差这么冷冰冰的一推,顿时转悲痛为怒火,对武昱岩推搡辱骂起来,一时间场面混乱,口沫横飞。 武昱岩把符卿开护在身后,硬生生挨了刘员外好几下拳头,衙役连忙上前把刘员外架开来。 “没事儿吧。”武昱岩偏头对上符卿开焦急的眼眸。 “富贵闲人,手脚虚浮,没什么劲儿。”为了避免再刺激到刘员外,又为了不让符卿开担心,武昱岩在他耳边轻声的说。 冯飞走上前来说,“已经认过了,确实是刘员外的儿子刘鸥。”符卿开轻叹一口气。 冯飞用手掩住口,补充说,“老来得子,就这么一个宝贝蛋子。” 符卿开瞧了一眼瘫坐在椅子上的刘员外,示意冯飞和武昱岩出去说话。 第27章:龙门书院 冯飞被刘员外搞得头昏脑涨,“这案子必须得了了,刘员外他们家在莲香县的底子,说句冒犯的,比我家大人还要深厚。” 符卿开听了他的口吻,扬了扬眉,“这叫怎么回事,这到底算你们的案子,还是我们俩的呢?” “哎呦!我的大人!”冯飞露出一脸讨好的表情,“您就当帮我们这个忙呗!” 武昱岩听着他俩的对话,扫了一眼在院里头站着的那个老头。那老头见武昱岩瞧他,踌躇了一下,走上前来做了个揖道,“各位大人,小人叫刘福,是刘员外的管家,有件事,想说给大人一听。” 符卿开瞧他看上去是很老实的面相,就点点头。 刘福上前挪了两步,“我家少爷三天前回过府,但是因为怕老爷发现,是从后门溜进来的,正巧被我碰到了,老爷却是不知情的。” “那他何时出去的呢?” “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了,小人没见到。”刘福皱着眉,时不时向屋内的刘员外投去担忧的一眼。 “刘管家,能不能安排个时间,我想去你们府里头问问还有没有人在那天见到你们家少爷。”符卿开不想放过这个线索。 “那我得先请示请示老爷。”刘福惶惶的说。 符卿开也不好站在这儿空等,左摇右晃的还是想去仵作房看一看尸首。进了房门才发现,只有空空的一张案板。 符卿开心里一跳,猛地回身问缩着门口的仵作,“刘鸥的尸体呢?” “被他刘家的人带回去入殓了啊。”那仵作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案子都没有结,怎么能让他们家人带回去!”符卿开心里被呕的不行。 “什么时候带走的。”武昱岩问。仵作有些怕这个男人,偷摸抬头看了一眼,说,“也就一盏茶的功夫吧。” “哼,”武昱岩冷笑一声,“你倒是忒积极,裹尸的白布都给人家弄走了。” 武昱岩不说符卿开还没发现,他这一说,一瞧,果真什么都空了。符卿开急急的跑了出去,想去找刘老爷商讨能否暂缓下葬,武昱岩跟着走了出去,意味深长的瞥了这个仵作一眼。 刘员外听了符卿开的要求,气得青筋暴起,幸好理智尚存,记得眼前这是个县太爷,没有动手,只是说什么也不肯把尸体再给符卿开检验。 “官府的人都是这般不近人情,又没有能耐的吗?”带着哭腔的女声响起。符卿开循声望去,原来在刘员外身后站了一个穿的很是素净的女子,白底儿蓝色的衣裳,一对素银的镯子,就像是知道今儿有丧事似得。一双眼儿被帕子拭的红肿,时不时的揉揉刘员外的背,给他顺气。 马不停蹄的赶来这里查案,却被人这样数落,符卿开心中不禁觉得有些许委屈,不过想想人家毕竟刚刚经历的丧子之痛,也并不是那么难以理解了。 李大人见状赶紧出来打圆场,刘福也悄悄的把符卿开和武昱岩请到一旁,说,“我家老爷骤然遭此变故,心中既悲且痛,但是他本质上还是一个很通情达理的人,经我刚才一统劝说,已经同意了让您二位去府里头问问家丁家眷们。” “噢?”武昱岩倒是有些意外。 “现在去的话,是否方便?”符卿开迫不及待的说。 “可以,可以,小人先去安排一下。”说完,刘福就匆匆离去。 “等他安排了,那些家丁还能吐出什么真东西吗?”武昱岩抿了抿唇,略带讽刺的说。 符卿开想了想武昱岩的话,“要不,你再去一趟书院?学生总是好套话些的。” “好,那你去刘家,自己小心。”武昱岩嘱咐说。 “青天白日的,有谁能吃了我不成?”符卿开不以为然的说。 两人自此兵分两路。 武昱岩独身一人的时候,往往脚下生风,跑的比较快,这也是为什么符卿开让他去书院而自己去刘府的原因。 少年人天性好奇,武昱岩让院长找了几个跟刘鸥走的比较亲近的人到间空屋子里详谈,屋子外头,墙根底下密密的站了一些好打听事儿的人。 武昱岩一扬手,窗户的支棍‘吧嗒’一声掉了下来,把外头的人吓了一跳,倒是收敛了一些。 武昱岩的视线落在一个看起来很瘦弱学生身上,他穿着件浅灰色的袍子,看着很是羸弱。长得眉淡眼细,鼻小口小,一副女相,精神萎靡,畏畏缩缩,一看便知是那种在学生堆里头受尽了欺辱的类型。 武昱岩脑海里闪过一个匆匆离去的侧影,倒是与他有几分相似。那学生发觉武昱岩停留的目光,大着胆子觑了武昱岩一眼之后。武昱岩问,“你叫什么名字。” “孙晓。”孙晓答了武昱岩的话之后,两颊竟骤然绯红起来。 武昱岩: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18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咳,”武昱岩轻咳一声,“你们都是刘鸥的同屋?” “是,我叫陈克。”一个看着稳重些的学生说,他瞧着武昱岩像个寡言的人,便主动补充说,“刘鸥隔三差五便逃学,我们都习惯了,所以隔了这么多天,都没觉得异常。” “那他逃学一般会去哪里玩耍?”武昱岩问。 “也就是些歌舞坊,酒肆,”陈克忽然噎了一下,似乎接下来这句话脏了他的嘴似得,“南,南风馆之类的地方。” 武昱岩倒是没觉得特别意外,又问说,“刘鸥平素可有与人结怨。” “他家境富裕,出手又大方,能结什么怨?”陈克说着话,他右手边的那个长着一双三角眼的学生用很是轻蔑的目光扫了一眼孙晓一眼。 “孙晓和刘鸥有什么龌龊吗?”武昱岩瞧见了这个小小的神情,便单刀直入的问。 “什,什么?”孙晓结结巴巴的说,屋里的人都惊讶的看着武昱岩。 “你刚刚很是不屑的看了他一眼。”三角眼的学生没想到武昱岩如此敏锐。 孙晓整个人瑟缩在椅子上,不敢抬头,屋内陷入了一阵尴尬的沉默。 “一些,一些有伤风化的事罢了,孙晓这人平素老实,我想与这刘鸥的死应该是没多大的关系。”陈克勉强保持住了几分冷静,解释说。 “有无关系,你说了算?”武昱岩本没打算这样轻轻放过,可见到孙晓独独坐在边上一条圆凳上和其他学生隔得远远地,又一想刚才的话,心里头也明白了几分。 武昱岩又问了些刘鸥的性情喜好什么的,离开书院那天有没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等等,众人都一一答了,并没什么可疑的地方。 武昱岩不免有些泄气,便放了那些学生走,自己也准备回衙门,忽然听见背后似乎有轻如蚊鸣的叫声,武昱岩一回头。 孙晓站在门口的树下,怯怯的开口了,“他,他前几天一直骂他爹的小妾来着。” 武昱岩回过身子,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反正也就嘟囔了几句,说她多管闲事,贱坯子之类的。” 武昱岩脑海里闪出了那个陪在刘员外身边,看似十分悲伤,但却过于流于表面的女人。 “他跟家里人关系不好吗?”武昱岩问。 孙晓偏着头看看天空,眼珠子上下一转,神情有些怪异,“说不上什么好不好的,他爹爹只养他,不管教他,他娘亲又走得早。”如此几番对话下来,倒也并没有什么值得深究的线索。 武昱岩便向他告辞,在走出书院大门的时候,他无意识的回头瞧了一眼。孙晓竟然还盯着他瞧,他见武昱岩回过头来,更是露出了一个笑,只是他嘴里干燥,口里的皮肉和牙龈相互粘着,笑容看起来格外的别扭和僵硬。 武昱岩不是个什么特别心思细腻的人,却被这个笑容看的心下有些别扭,稍稍晃了晃脑袋,在脑海里调出符卿开的笑颜看了一会,心下才舒服些了。 符卿开站在刘府的大堂里头,堂下乌压压的站满了人。这在这里耽搁半天了,却并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大家都只摇头说没见到过刘鸥回来,符卿开觉得不大可能,刘府虽大,处处是仆人,刘鸥一个大少爷回自己家,总不会东躲西藏的吧,怎么会没人瞧见他呢? 刘员外的那个叫做娇娘的小妾总在一旁阴阳怪气的讲话,惹符卿开心烦。她挪着细碎的步子走来走去,面上很悠闲,符卿开却觉得她有些不易觉察的焦躁。 外头有个小丫鬟跑进来说刘员外被一口痰迷了心窍,大夫说要叫个人吸出来才好。娇娘脸上一闪而过厌恶的神情,随即挂上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快步走出去,脚底下艳红的绣鞋在白色的裙摆下时隐时现,被符卿开瞧了个正着,他想,‘这女人定有古怪。’ 那小妾一走,屋里的众人好似松了一口气一样,像是泥塑的人像被菩萨吹了一口仙气,顿时活过来一般。 符卿开趁机又问,“你们家大少爷平日里都喜欢去什么地方玩?” “这,主子的事儿,我们下人怎么会知道。”那小妾虽不在了,众人说话还是谨慎的很,唯恐揽下了什么麻烦事到自己身上。 符卿开瞧他们这幅唯唯诺诺的样子,便明白问不出什么来了,稍稍有些气闷,索性跟他们打一场持久战,也希望武昱岩那边能有点线索收获。 第28章:搜房也是有危险的 莲香县和清河县不过相隔了几块荒地罢了,这做东西吃的口味竟也有差别。莲香县的人特别喜欢往菜肴里头放姜,是荤也放,素也放,鱼也放,肉也放。弄得符卿开这个不喜欢吃姜的人,这几天压根就没吃过一顿好饭。 幸好街面上的零嘴里头除了那些个姜糖、姜饼以外,其余并没有丧心病狂到也放姜的地步,不然符卿开可能要活活饿死。这不知情的人就在背后议论开了,说这邻县的县太爷应该是个苦出身的,不爱山珍不爱海味,尽爱吃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这样的话,符卿开也听了一耳朵,弄得他哭笑不得,也懒得辩解。 这刘府的人这几日开始办丧事了,符卿开日日去那儿东问西瞅的,众人都有些烦他,只是忌惮他身后的那个带刀的冷面捕头,也不敢表现出来。 这刘鸥一死,刘老爷一病,这刘府居然是个小妾在当家,真是闻所未闻。幸亏今日去的时候,刘管家说,‘夫人’也就是那个小妾,她的娘家弟弟来了,正忙着招呼,没空来符卿开面前招他烦。 “刘管家,夫人找你呢!”一个小厮一路小跑着叫着。 “好好,马上去!”刘管家刚把符卿开和武昱岩二人带到刘鸥的房门口,本想在一旁候着,不料来了差事,只能匆匆告别。 武昱岩推门而入,屋内倒是整整齐齐的,桌椅案几一尘不染还有股若有似无的香味。 “红床,粉被,绿罗帐。姑娘都不喜欢这么花俏的吧?”符卿开看着屋里的装饰,有些怀疑自己进错屋了。 “你见过姑娘的闺房?”武昱岩偏偏抓住了这话中不是重点的重点。 符卿开很是无语看了武昱岩一眼,有些心虚的说,“见是没见过,那我肖想一下总是可以的吧。”符卿开说完这话,不知怎的,心里有些忐忑。武昱岩正弯着腰,背对着他,翻看着衣柜子里的零零碎碎,符卿开看不见他面上的表情。 “这屋里,有个外来客。”武昱岩直起身子,从衣服堆里用刀把勾起了一件粉黄相间的肚兜,上面绣着两朵娇艳欲滴的月季。 符卿开是第一次看见肚兜,还是如此艳色的一件,顿时面红耳赤起来。“这这这,”他磕磕巴巴的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上面还有口脂。”武昱岩面不改色的说,用手指指指肚兜中间那一抹嫣红。符卿开耳朵里几乎要冒烟了,武昱岩如此淡定,像是手里头拎着的不过是两根油条,符卿开简直佩服他。 武昱岩把肚兜搁在圆凳上,走向床铺,掀开被子、枕头,搜索起来。符卿开也上前,在床沿边上的夹缝里细细的搜索起来。以他的经验来说,这可是藏一个东西好地方。 ‘咦’,符卿开的指尖触到了一个冰凉的硬物,他使使劲把那硬物整个掏了出来。 “你看这是什么!”符卿开自己还没细看手里的东西,就迫不及待的展示给武昱岩看,一时间,两人都愣住了。 符卿开手里拿着的是一个玉质的柱儿,柱体有三指粗,上面雕了一圈圈的沟壑,柱底下还挂着系着铃铛的流苏儿。 符卿开之前从未见过这东西,但是他毕竟是个男子,一瞧那柱的形状还有什么不清楚的。他的脑子,蒙的一声响,手里的玉势像是一根刚才火里取出来的铁棍一样烫手,他急急的把那玉势往床上一扔,掌心像是长了水泡一般又热又痒。 武昱岩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惊住了,他只听见符卿开先是兴高采烈的叫自己,给自己展示那个物件,继而变得面红耳赤,洁白纤长的手拿着那个物件,倒分不出倒是这手是玉做的还是那圆柱儿是玉做的。 不过武昱岩很快回了神,把符卿开拽出刘鸥的房间,着急忙慌的寻了一个水房,又在路上拽了一个小厮叫他帮忙拿罐皂角粉。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19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符卿开的掌心被皂角粉磨着,被流水冲着,心里总算平复了些,“你说,那东西该不会是用过的吧。”符卿开‘悲痛’的说着,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捂住了眼睛。 “没事,洗干净就好了。”武昱岩搓着他的手心,安慰说。 符卿开面色郁郁,脚步虚浮,顶着一副备受打击的样子回到刘鸥的房间。 刘管家正站在房门口往里头张望着,见到他俩,说,“两位大人,小的还在想你们去哪儿了呢?您就回来了。” 符卿开无心应酬,只说了声,“嗯。”便迈进屋子里头。 武昱岩跟在他后头,见他一进去便猛地回身,力度之大险些扭伤了脖子。“刘管家,你把这圆凳上的东西拿到哪里去了?”符卿开皱着眉问。 武昱岩快步走到床铺前,“还有着床上的。” 刘管家一副懵懂的表情,“什么,什么东西。” 符卿开的话被噎在嗓子眼里,吐不出来。 “圆凳上的肚兜和这床上的玉势。”武昱岩看他窘迫的不行,于是替他说,符卿开听到这些词,耳尖又红了。 “肚兜和什么?”刘管家疑惑的问,他半张着嘴,手里还端着托盘,上面有两碗给他们二人的甜汤。若说刘管家是装出来的,这表情和道具未免也太真实了些。 符卿开用手背抵着自己的额头,水洗过冰冷的手感让他稍稍回神,“就是,就是我们在你家少爷房里头找到了一些可疑的东西,放在房里,去了一趟水房,回来就不见了。” 刘管家听说是跟自己少爷的案子有关的,诚惶诚恐的说,“这小人当真不知啊,小人的脚还没迈进过门里去呢,真不是小人拿的。” 符卿开见刘管家一大把岁数了,行为举止又实在是不像,便出言宽慰道,“既然不是你拿的话,还会有谁呢?” “这,”刘管家把托盘搁在桌上,“虽说这今天府里头的人都忙得脚不沾地的,但这地儿也不是什么偏僻的禁地,谁人都是有可能来的啊。” 武昱岩在符卿开问刘管家的时候,一直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劲,那种被人暗暗窥视着的感觉又上来了。他装作无意的往刘鸥房间里的西窗望过去,那西窗正对着不远处的一间偏房,那房间有一扇窗正对着刘鸥房里的西窗。武昱岩仔细瞧了瞧,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似乎被人推开了小小的一条缝。 武昱岩往边上走了几步,走出那扇窗户的视野,从桌上端了一碗甜汤放到符卿开手里,示意他吃一些,扭头问刘管家,“这窗户对着的那间房里有人住吗?” 那刘管家微微睁大了眼睛,“大人何以这样问,那房间是我家少爷的书房啊,我家少爷既已逝世,自然是无人居住了。” 武昱岩他向刘管家询问道,“可否进去一观。”刘管家倒是好说话,“好,二位请跟我来。” 符卿开把甜汤一气喝尽,跟在两人后头走出去,“你不饿?”他歪着头问武昱岩,喝了点汤水,声音也润朗许多。 武昱岩摇摇头,意有所指的说,“我午膳吃的挺多。”符卿开想起中午那碟子姜味浓郁的姜爆乌鸡,撇了撇嘴。 刘管家的手就要碰到木门了,娇娘不知怎的,从拐角处走了出来,刘管家下意识的收了手叫了一声,“夫人好。” 娇娘好歹是穿了一身的孝,硬生生托出一两分端庄来。“这进少爷的房间东翻西翻的也就罢了,你还想每个房间都搜罗一番啊,把我们刘家当什么破窑洞了!今天在我们府里头也该是呆够了吧!” “夫人,他们二位好歹是来查清大少爷的案子。”刘管家唯唯诺诺的说。 “人都死了,查不查有个屁用!”娇娘尖声叫嚷起来,一时间说了个粗鄙的词,回过神来,也有些不好意思,用帕子掩了掩唇。 符卿开见过的女人虽然不多,但有刁蛮的,有任性的,有温柔的,有娇憨的,这样子不可理喻的女人,他真是第一次见。 武昱岩没打算理她,一抬手打算推门而入,娇娘却不依不饶的挡在门前。武昱岩皱了皱眉,若是在清河县,他早就破门而入了,不在自己的管辖之处,真是处处受限。 武昱岩把手伸到腰间,大家以为他要拔刀,都惊了一惊,“昱岩,还没到那个份上。”符卿开连忙按住他的手。 武昱岩拍了拍符卿开的手背,解下了腰间的令牌,往窗户上纸糊着的部分扔了进去,在场众人皆目瞪口呆,不明所以。 “啊,”武昱岩面无表情,声音平平板板的叫了一声,“我的手令掉进去了。”他唇边挂上了一丝讥诮的笑意,“我要进去取。”说罢便绕过娇娘,推门入内,娇娘也是被武昱岩弄得措手不及,没来得及阻止。 符卿开险些笑出声来,连忙用袖子挡了脸,跟了进去。屋内竟然有人,一个青年人在书桌边上坐在着,右手拿着一本书,察觉到有人进来也不抬头,似乎很专心的样子。 “你在这个鬼地方做什么?”郑娇娘叫到,那青年没有理他。 “这是我们夫人的弟弟,郑勤,郑少爷,您怎么在这?”刘管家介绍说,又不解的问。 “我在此地缅怀鸥少爷,我与他在此处相处时日最多。”郑勤抬起了头,普通肤色,眼口鼻都平平无奇,只那一双桃花眼儿,眼尾儿上挑,瞳仁里看起来水波盈盈,显得他一个男子,平白无故多了几分媚态。 第29章:郑氏姐弟? 郑勤和郑娇娘虽说是姐弟,但是看着并没半分相似,郑娇娘大鼻大眼大口,面上敷些薄粉,抹些胭脂,口上擦一抹红,勉强有些艳色,却比不上他弟弟浑然天成了。许是一个像了爹,一个像了娘? 武昱岩的手令被扔到了房里头的书架边上,符卿开往里走了几步,将它拾了起来。武昱岩的余光一直注视着符卿开的一举一动,发觉他一蹲下,便就蹲在哪儿了。 “卿开?”武昱岩叫了一声,郑勤向他投去意味不明的一瞥。 符卿开没有回话,把手伸向背后冲武昱岩招了招手。武昱岩走上上前去,视线越过符卿开的头顶,看到了地面上的一滩艳红的污渍。 “莫不是血迹?”符卿开伸手蹭了一些,放到鼻下嗅了嗅,并没有铁锈味道。 “噢,大人说笑了,这只不过是在下之前不小心打翻了朱砂。”郑勤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到了他们俩背后,解释道。 “画画的朱砂不都是粉状的吗?”符卿开狐疑的问。 郑勤不慌不忙拿过一碟子用水调和成膏状的朱砂给符卿开看,“符大人平日里不怎么画画吧。” ‘呵呵。’符卿开在心里冷笑。 “那日我调了朱砂,准备画副雪梅图,一个回身跟鸥少爷撞到一块去了。朱砂打翻在地,我又用帕子拭了,所以变成这番模样。”郑勤抽出怀中的帕子揩了揩手,动作行云流水,颇为优雅,实在是想不出和那郑娇娘是一母所生。 “这么巧吗?” 符卿开盯着那摊朱砂渍里头的一点深红。 “这世间的事儿,不总是由各种各样的巧合、缘分构成的吗?若是这西门庆,没从潘金莲的窗户底下过,也不会被砸了头,也不会勾出那一段孽缘来。”郑勤边说,边扫了自己姐姐一眼,像是意有所指。 郑娇娘一个劲的捻着自己的帕子,带着恼意的瞪着郑勤,“叫你别来了你还来,来了让人平白无故泼一顿脏水!”说完,眼珠子一横,狠狠的白了一眼符卿开。 只不过被白了一眼,符卿开不痛不痒,反而好脾气的冲她笑了笑,倒是武昱岩在一旁皱起了眉头,转向郑勤问,“你进过刘鸥的房间吗?”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20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郑勤淡淡一笑,似乎早就知道他会有此一问,“未曾,吃过中饭便在此处写写画画,一步都不曾踏出。” 外头天色渐暗,“两位大人,莫不是想留在我家吃晚饭吗?”郑娇娘语带讽刺的说。 “那也不错。”武昱岩很认真的点点头,似乎真的觉得这个主意很不错。 众人一时间无言以对,还是郑勤先大笑出声,随后说,“刘管家,那你去厨房吩咐一声吧!” 郑娇娘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弟弟,一双牛眼几乎要开裂了,“你在说什么,发什么梦?!” “姐姐为何总是要把两位大人往外推呢?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郑勤一句话,将郑娇娘堵得哑口无言。 当天的晚膳,郑娇娘骤然之间小人得志,于是在饭桌上一会说嫌菜淡,一会儿嫌弃鱼儿刺儿多,将下人指使的团团转,菜都换了两拨,一顿饭尽听她在那里发牢骚,真是叫人倒尽胃口。 符卿开和武昱岩耳朵一堵,专心吃菜,胃口倒比前两日要好,把郑娇娘气个绝倒。 “我还是不明白郑娇娘为什么对我们有那么大的敌意?”符卿开摸着滚圆的肚子,悄悄把衣带扯松了些,不解的问,“那屋子里头的两件东西又是谁拿的呢?我们都已经发现这两样东西了,拿不拿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差别。” 武昱岩沉思了一会,没有说话。符卿开看了武昱岩一眼,只见他腰板挺直,蓝缎衣带还是紧紧的束在腰间,顿觉上天造人不公。 天色暗了,武昱岩怕符卿开看不清楚,脚下会不稳,便悄悄的伸出右臂虚搂着符卿开,符卿开没有发觉。 “莫不是郑娇娘和刘鸥乱伦背德,然后刘鸥不知道怎么的死了,郑娇娘怕我们来查案子的时候扯出这档子事情来,所以百般阻扰,那两件东西也是她拿走的!”符卿开眼睛一眨一眨,闪着灵动的光芒,很是异想天开的说。 武昱岩乍一听觉得这推断有些怪诞,细细一想,的确是一种可能,“那为什么是郑娇娘?而不是其他人?” 这问题像是难住了符卿开一般,他抚了抚后颈, “那肚兜的配色跟郑娇娘的衣着相似。” 他们俩人此时正走过一条小巷,远离喧闹的街市,所以虽然符卿开声若蚊蝇,武昱岩还是听清了。他偏头瞧了符卿开一眼,符卿开表情尴尬,似乎很不好意思,。 武昱岩刚欲开口说点什么,远处有个提着灯笼的人,快步走来, 武昱岩不动声色的收拢了手臂。 那人大声叫道,“符大人,武捕头。”原来是冯捕快,他跑到他俩身边顿住,跟他俩一起走着,“我们今日听武捕头的吩咐,去了发现尸体的水域附近打捞,忙活了大半天什么也没有发现,但太阳快落山时,我们准备启程往回走却碰到个在附近农耕的老者。据他所说前几日也是这个时分,曾见过两个男子在河畔附近拉拉扯扯,因为这两个男子举止暧昧,他觉得颇为惊奇,所以多留意了几眼。” “可有说两人的样貌?”符卿开问。 “当时光线不足,并未看清。”冯飞有些底气不足的说着。 “举止暧昧是何意?”武昱岩拿过冯飞手里灯笼,往符卿开跟前照去。 “那老者说,那俩人乍一看还以为是私会的小情人呢,后来走的近了些,俩人又个高,才发现是两个男子,像是在争执。”冯飞语气平和,并无什么鄙夷的意味。符卿开不知怎的,心下一松。 “那日我去龙门书院查看,刘鸥的同窗里头,确有个叫做孙晓的,跟刘鸥的关系有些不同寻常。”武昱岩边回忆边说。 “孙晓?”冯飞脸上露出了思索的表情,“莫不是一个长着副薄命相的男孩?” 冯飞用词虽不太厚道,却也十分精准,武昱岩点点头。 “啊?他,他应该是我们府衙里头孙仵作的儿子。”武昱岩和符卿开同时扭头看着冯飞,又相互对视了一眼。 冯飞挠了挠头,也觉得十分可疑,“那日发现尸体之后,我们大人说这里是邻县的地界该归你们管,孙仵作一反常态的百般阻挠,我们大人最后生气说,‘你是不是傻,这个隔壁县的地界,合该归他们查,少些事情做还不高兴了!真是贱骨头。’”冯飞将李大人模仿的惟妙惟肖,“说了这重话,孙仵作才住嘴了。莫不是……?” “孙仵作现在可在衙门?” “在。” “好,未免夜长梦多,你速速去龙门书院将孙晓带来。” 武昱岩对冯飞吩咐几句,三人匆匆别过。 这孙仵作正在房中同李大人说着话,一见武昱岩和符卿开气势汹汹的走进来,面上神情已然慌乱。 “李大人。”“符大人。”符卿开言简意赅的解释几句,李大人一听,已是怒气冲天,只是这事还未证实,不好随便发作。 孙仵作两股战战,面色一下骤青,一下骤白。 “你是自己先说呢,还是等你儿子来了一起说?”武昱岩提起茶壶把,倒了一杯热茶。孙仵作盯着那白烟袅袅,‘咚’的一声大力的跪下,却又不言不语。 这小半个时辰真是难挨啊!当冯飞提溜着孙晓进来的时候,在场众人都纷纷向他俩看去,李大人错把手里的茶盏当做惊堂木,重重一砸,他自己也吓了一跳,跪着的孙姓父子也都是一颤。 “孙晓,你可知本官找你而来,所谓何事?”他们手里并无切实证据证明这河畔边的两个男子,就是孙晓和刘鸥,符卿开只能诈他一诈。 “约莫是为了刘鸥的事儿吧。”孙晓被冯飞一路拉扯着过来,还喘着粗气。听到儿子这样回答,孙仵作面上表情很是挣扎。 “答得不错,你与刘鸥是什么关系,前几日,你是否同他一起在白水溪畔有过争执。” 孙晓寡淡的眉眼都垂了下来,又突然抬起来头,眼睛紧盯着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瞧了一会,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怪异笑容来,“我的确爱慕他已久,他也曾很喜欢我。但却又变了心,要与我分开,要离我而去,百般哀求都无用。我便心冷了,瞧着他离去的背影,便推了他一把,他平素里没有那么弱气,这次竟就膝盖一软,摔了一跤,不知为就何倒地不起了。”他语气淡然,像在说一件平凡的小事儿。 孙仵作一个劲在边上说,“住嘴,住嘴!”随即被捕快扯到一边去了。 “你倒是不兜圈子。”符卿开有些意外的说。 “不都有人证看见我推刘鸥在地了吗?兜圈子还有用处吗?”孙晓不解的反问。 符卿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瞧着冯飞,他有些不自在的揉了揉鼻子,“我是个小捕快,脑瓜子笨,一时口误而已。”孙晓才知道自己被这捕快摆了一道,但为时已晚。 孙晓像是被人抽去了脊梁骨,跌坐在自己的脚后跟上。他垂着头,低低的怪笑了一声,“罢了,就当做去陪鸥少爷了。” 第30章:一个凶手两处伤 孙晓被今夜的变故刺激的头脑有些不清楚了,李大人有些迫不及待的说,“既然已经认罪,还不快将案发经过速速说来。” 孙晓扫了一眼父亲激动的神情说,“我推了他一下,他大概就死了吧。我难免有些惊慌失措,回到家里同父亲一说,他给了我一耳光,说,早就觉得我是个下贱坯子,又说我对不住自己胯下的二两肉,呵呵。” 孙晓冷笑一声,伸手摸了自己的脸颊,“然后我们俩人到白水溪边,给刘鸥换了破衣裳,又将他身上值钱的物件拿光,父亲又将刘鸥的头浸入水中,说是这样便会浮肿,难以辨认。等到尸首被人发现之后,反正都是由他来检验,便说是个外乡人,被人劫杀了,在往义庄一送,便神不知鬼不觉了” “果真是术业有专攻,幸好本官英明,请了符大人他们前来,若如不然,岂不被你得逞了!”李大人对孙仵作咆哮着。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21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你只是从背后推了他一下吗?”符卿开回忆起那尸体脑袋上一前一后,两处伤痕。 “是。”孙晓似乎不太明白符卿开为什么这么问。 “可这刘鸥的后脑上还有一处伤痕,更为严重。”符卿开有些不解。 “哎呀,符大人,这凶手都已经伏法了,你还考虑那么多做什么?”李大人有些不耐烦的说。 “李大人,案子的不明之处还是要细细查验为好,这毕竟,是在我们清河县管辖范围发生的。”武昱岩听见李大人对符卿开呼呼喝喝,不悦的反驳。 明明不过一个捕头,李大人却被他堵的无话可说,只能缩回那张太师椅里。 孙晓也不满的说,“我认都已经认了,还会少认这一处半处伤痕吗?” 室内一时间无人说话,武昱岩思索片刻,开口打破了沉默,“刘鸥为何要突然与你分开?” “他说他心里有了别人。”说起这个,孙晓的眼中满是阴霾。 “何人?”符卿开接着问下去。 “不知。”孙晓回答说。 符卿开觉得自己像是在迷宫中寻找出路,忽然看到一条似乎是通向出口的小道,但突然一块巨石从天而降,断了路途。 “那刘鸥有否提过,是个怎样的人,在何处遇到的?或说,相貌如何?”符卿开锲而不舍的追问。 孙晓只是摇了摇头,符卿开还未来得及失望,孙晓又露出一个回忆的神情,“前个月我见他课堂上雕一个金箔质地的书签,上头雕了一首诗,我那时以为是给他自己用的,可之后再未见过,想来是送人了。” “书签?”符卿开轻轻皱眉思索,“那上面是什么诗?” “王观的卜算子,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欲问行人去那边,眉眼盈盈处。”念着一首不属于自己的诗,孙晓心中一阵愁云萦绕。 符卿开听着这诗,脑子里头空空的,抓不住东西。 孙晓轻轻一叹,不知道在叹何人,说,“若这书签真是送人的,这人该有双美目和这诗句才相称。” 符卿开听了这话,脑中灵光乍现,眉眼一下子神采奕奕起来。他立即着眼去看武昱岩,见他刚好也正看着自己,眸中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就算是他,也不一定是他造成刘鸥后脑的伤口。”武昱岩说。 符卿开又细想了想,“还有那肚兜?这刘鸥的新情人该是个女子吧?她的眼睛虽说没有他的美,但是说不定情人眼里出西施呢?还有那摊朱砂,也甚是可疑。” 两人窃窃私语的说了一气,大家都听不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 “呃,符大人,你们这是在说些什么,什么他啊他的?”李大人纳闷的问。 符卿开先让人把孙姓父子带下去关押起来,又沉吟片刻,对在场的人说,“诸位,请问你们有谁,对刘员外的家眷以及他们的亲属的关系,比较清楚的?” 李大人闻言,露出一个有些许猥琐的神色,“怎么符大人,对这深宅秘事也有兴趣?” 符卿开顿觉汗颜,他只是脑中一团乱麻,没什么头绪,所以想从另一个角度听听看有没有什么启发,被李大人一说,倒像是他有什么怪癖一般。 李大人轻咳一声,倒是真的要开始说些什么,符卿开虽不是什么喜欢窥人私隐之人,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追逐八卦之心,便竖起了耳朵听着,冯飞更是多上前走了几步,要听的仔细些。 “刘员外的小妾不是有个弟弟吗?”李大人一开口,便谈到符卿开最在意的部分,连武昱岩也把身子往这边倾斜了,“我一早便见过他,我原先是在外省做了几年县令儿,他原是那里的本地人,姓钱,乃家中独子。到了这儿,摇身一变,竟多了个姐姐,你们说奇怪不奇怪。” “这刘员外已经年过半百,想必身子也虚了,而那郑娇娘却是年华正好,这一招,可真是妙啊!”冯飞微眯着眼,嘴角挂着一副极为欠揍的笑容。 “切莫外传,切莫外传啊!”李大人见他们仨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心中颇为得意。 他们二人在津津有味的谈论的八卦,符卿开和武昱岩却在心里头琢磨开了,这脑子里头的乱麻没有理顺,反而更扑朔迷离了些。 这么干想着,也不是办法,武昱岩当机立断,本想着带着符卿开去刘府一探究竟,只是前几次在不知道符卿开有夜盲症的情况下贸贸然带着他在夜间查案,让他担惊受怕,武昱岩已经很自责。而今知道了,就更加踌躇了。 两人向李大人告辞,走出房门,符卿开却看武昱岩一脸郁郁,“怎么了?”说话间一时没有留意脚下,被台阶绊了一绊,幸好武昱岩扶住了。 “要不我们现在去刘府瞧瞧?”没怎么摔倒,符卿开不觉得有什么。 武昱岩经刚才一下,就更是踌躇了。符卿开看他不说话,又看看他的面色,“你怕我夜盲看不清,拖你后腿啊?”他声音里头有些不易觉察的怯意。 “怎会!”武昱岩急急的说,险些闪了舌头。“我是怕会出点什么事伤到你。” “这可就是瞧不起我了,我又不是泥做的,再说了,我又不是全然看不见,只是模糊些罢了。”看到武昱岩焦急辩解的神情,符卿开自己都没发觉自己的笑容有多傻气。 “再说,刘员外的府中,哪会像那些小门小户那样子心疼烛火钱?必然是灯火通明的!”符卿开说得也不无道理,武昱岩一想的确如此,便答应了。 既然两人心里头是存了疑的,那必定不会大摇大摆的进门,说来虽有些不雅,也只好仿照那梁上君子的行径了。 刘鸥的书房还灯火通明着,在一旁的纸窗上悄悄濡湿了一个洞。武昱岩扶了符卿开一把,让他瞧瞧屋里头的情况。符卿开把眼儿对准洞口,只见郑勤还呆在屋内头,手里依旧拿着一本书,右手拿着一片薄薄的金书签,符卿开一见他手里头拿着的金书签,就赶忙示意武昱岩也来看看。 武昱岩看了一会,回过头看着符卿开,借着屋里面透出来的灯光,他清晰的看见了符卿开脸上费解的神情。若是现在方便说话,符卿开一定要问,‘这到底是谁跟谁之间有暧昧啊!’ 近在咫尺之处有敲门声传来,符卿开吓了一跳,连忙掩住了口,样子像一只受了惊的小兔。武昱岩朝窗子里望了一眼,原来是郑娇娘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姐姐。”郑勤阴阳怪气的叫了一声,听了李大人的话之后,符卿开觉得这一声‘姐姐’的叫法格外的意有所指。 “你成日呆在这个死人的房里头做什么?”听得出来郑娇娘努力的想用缓和的语气来说话,一张口却还是咄咄逼人。 “我想他。”郑勤的声音听起来一半真情一半造作。 “呵,真是不嫌恶心。”郑娇娘声音有点意料之外的抖颤,“那你把我什么!” “我们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人,挺相配的。” “那你这幅惺惺作态的样子给谁瞧?那刘鸥都没有一心一意的对你,他在那书院里头,不还有个相好的吗?” “那个不过是年少懵懂罢了,他答应我要有个了断的!”郑勤声音拔高,有些尖锐。 郑娇娘似乎被他吓着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嗤笑出声,“那又如何,老天开眼,还不是死在那荒郊野外的贼人手里了,啊!” 一声尖叫,符卿开连忙探头去看,只见郑勤掐住郑娇娘的脖子,把她抵在衣柜上,郑娇娘被掐的两眼翻白,眼见就要断气了。 顾不上那么许多,武昱岩赶紧踹门入内,郑勤像是没听到声响似得,依旧死死的掐着郑娇娘的脖子。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22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人命关天,武昱岩情急之下,伸手擒住了郑勤,卸下了他的胳膊,郑勤惨叫一声,冷汗顿下。 “你对她,也不至于要取她性命吧?”符卿开看了一眼沿着墙壁瘫软下来的郑娇娘,问郑勤。 “她反正也是想欧少死的,否则也不会砸他,那下重击,非这怨毒女人做不出来!运气好捡回一条命罢了!”郑勤疼痛不已,却还是愤愤的说着。 “你打了刘鸥?”武昱岩问那个正在瑟瑟发抖的女人。 郑娇娘缓过了神,“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躲过了朱砂砚,也还不是躲不过阎王爷。”她鬓发蓬乱,大笑着,像是疯癫了。 第31章:意外的吻 这案子颇为尴尬,既是她杀,又不是她杀;既是他杀,也不是他杀。人的颅脑说坚实也坚实,说脆弱也脆弱,据亲历者说,人的颅脑里头就像是一块嫩豆腐。 昨夜连审了一晚上,符卿开晨起便迟了。去武昱岩房里头找人,只看见了油纸包着的葱饼和肉包被丢在桌上,人却不知道去了哪里。符卿开见那包子都有一个滚落在地上了,心里一阵不安。 出了门,逮了一个小捕快问,说是在牢房呢,便急急的跑去。一去便瞧见,武昱岩堵在牢房口和李大人正面对面的僵持着。 符卿开赶紧上前,“怎么了?” “他要放了郑娇娘。”武昱岩声音嘶哑,昨晚上像是没休息好。 “哎呀,”李大人面上倒是没有什么愠色,只是有些焦急,“符大人,我就问你,这刘鸥是不是被孙晓那一推给推死的?” “是。”符卿开承认。 “好,你跟我说,这一个人能死两次吗?”李大人用手指比划着一个‘二’。 符卿开咬了咬唇,“不能,可是李大人你明知道……” “哎呀,符大人!”李大人语气沉重的叫道,“这人若是死在郑娇娘手里,那自然是天王老子来了,她也是要以命抵命的。可这人不是死在她手里头的,而且刘员外亲自出面说是不追究郑娇娘!” “为何!”符卿开难以置信的问。 “郑娇娘已有了三个月身孕。” “哼,”武昱岩冷哼一声,“也不见得是姓刘的。” “那万一要是呢?”李大人反问,“郑娇娘赌咒发誓说绝对是刘员外的种,刘员外可就指着这点子盼头了,如果是你,你信还是不信?” “哎,符大人。”李大人又叹一口气,“我这人粗枝大叶,不像你心思缜密,这查案抓凶手,我远不及你万分之一。可这人情世故的事儿,你怎么就一窍不通呢?”李大人的口吻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在里头。 符卿开皱着眉毛,偏了头不看李大人殷切的目光。 “你去外头打听打听,我莲香县上街道的砖石上,一半以上,刻的都是刘姓。我虽是县令,可我终归是个外乡人。更何况这死者家属说不追究,我们还咄咄逼人,这像话吗?” “知道恶妇伤人却不追究,这才叫不像话!”武昱岩声音喑哑如同饿狼,在李大人那一旁的人皆是一颤。 李大人很是无奈,便有些无赖起来,“这里怎么说是我们莲香县的地盘,死的是我们莲香县的人,凶手也是我们莲香县的人,合该我们做决定。” “怎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要卸磨杀驴了?”武昱岩扯了扯嘴角,像是老虎要捕食之前要活动活动牙口。 站在李大人身后的冯飞,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 “那郑勤呢,你又打算把他怎么样?”符卿开拍了拍武昱岩的肩膀,想让他缓和一下心绪。 “奸淫妇人,流放。”李大人不敢看着符卿开的眼睛说。 “哼,是刘大人不想让外头的人知道他家宅隐事吧!”符卿开一点情面也不留的戳穿。 “符大人,这事情让我来了结好吗?我来做这个小人,你做你的青天大老爷,不好吗?”李大人言辞恳切的说,几乎要哀求了。 他态度放的和软,符卿开也不好咄咄逼人,只是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决定。武昱岩从牢房的台阶上走了下来,李大人连忙向后退了一大步。 “李大人,为官之道,你比我们要懂得多,只是望你不要太对不起自己的头上乌沙。”这话揭人的脸面,众人一时间都有些尴尬。 这时牢房里的牢头走了出来,“符大人,武捕头,那郑勤说自己想要见见你们。” 听到这这话,符卿开也没跟李大人打招呼,径直走了进去,武昱岩紧随其后。 郑勤在牢房里端坐着,看他脸上的怡然自得的神情,还以为是置身于山林间。“刚刚在外头吵些什么呢?”郑勤问。 符卿开两人都没有回答他,郑勤笑了笑,眼尾拖出一条旖旎的纹路。“是要放了郑娇娘吧?” “嗯。”符卿开极不情愿的答了一声。 “她确实怀孕了,也确实不是我的。”郑勤眨了眨眼,眼神清澈干净。 “你为何帮她说话?”符卿开很是不解。 “说来,我还是负了她的,我这些时日也用了她不少的银钱。她对不住欧少,我却是对她不住。”过了这一夜,郑勤像是想开了很多。 “我有一事,求二位相帮。”郑勤把着牢门说。 “先说来听听,再决定。”武昱岩赶在符卿开要应下之前说。 “你们在欧少房里找到的物件,是我偷走的,我把它们藏在书架背面的空隙里,能否用这两样东西给我和欧少立一个衣冠合冢,一个小小的土堆就行,不用立碑。”郑勤眼里满是期望。 他一提这事,符卿开倒是有了疑问,“那肚兜?也是你拿走的?怎会呢?那不是女子的用物吗?” 郑勤稍稍移开视线,有些不好意思,“闺房情事,还是不要细说了。” “符卿开在心里默默想着,‘真是每破一个案子,长一分见识。’ “你确定要用这两样东西立冢?”武昱岩听了郑勤的话,依旧是那副接受良好的表情。 “武捕头莫不是也同外头那些俗人那般看我?”郑勤有些慌张的问。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23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并非如此,只是觉得拿这两样东西立冢,有些惊世骇俗。况且,你尚在人世。”武昱岩解释说。 “无妨,我不忌讳这些,只求武捕头帮忙。” 武昱岩看了符卿开一眼,符卿开点点头,武昱岩便应下了。“好,我尽力而为。” 郑勤露出一个松了口气的笑容,“多谢,多谢。” 不知道是觉得自己没有秉公办理这案子有些羞愧,还是不想再听到李大人油滑的官腔。符卿开早早的收拾了包袱,驾着马车停在刘府的偏巷。 武昱岩轻盈的从墙头跃下,跳上马车。 “拿到了?” “嗯。”武昱岩接过符卿开手里缰绳,轻轻一挥,马蹄声‘嗒嗒’的响了起来。 刚在街道上走了一小段路,就听见后头有个人在高声叫唤着他们,符卿开扭头一看,是冯飞急急的跑上前来,手里抱着一个大包袱。 他好不容易追上了马车,见他们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便索性把屁股一抬,也坐了上去,把那包袱往马车里头一放。 “诶,你这是干嘛呢?”符卿开还在生气。 “我家大人给你们的手礼,回去送给你们县衙的弟兄们。” “不要,拿走拿走。”符卿开推开那个包袱。 “符大人,武大哥,你们也别太怪我们大人,这要是把郑娇娘处置喽,刘员外一怒,举家搬迁,我们这县里的饭馆,裁缝铺,首饰店,可要关了大半了。” “少说些鬼话唬我。”符卿开愤愤的说,“我又不是什么黄毛小儿。” “多少是夸张些,”冯飞嘿嘿一笑,“但是的确是这个理儿。” 符卿开不说话了,“哎呀,武大哥你这马车也跑的太快了,我这又得跑回去,哎,我可得走了,还有一堆善后的事。两位,这次真当是对不住了,望您二位海涵。”冯飞说完,做了个揖,跳下马车。 马车渐行渐远,冯飞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消失在视野里头、 “还生气?”武昱岩问。 符卿开四仰八叉的躺在马车里头,把马车帘子撩开,戳了戳武昱岩的后腰。武昱岩觉得有些痒,扭了一下身子,符卿开咯咯的笑了起来。 “你说我们把他们的衣冠冢立在哪里?”符卿开没有回答武昱岩的话,反倒另起话头。 “出了莲香县外,有条岔路通向一片荒地,那里土地贫瘠,无人耕种,正好清静。”武昱岩说,“希望他们喜欢清静。” 因为是归途,并不怎么急切,他俩一路上走走停停,听着虫鸣鸟叫。处理好了郑勤托付的事情之后,武昱岩提议说,“有条偏路,远一些,但是沿途景致很好,有个碧波如洗的小池。” 符卿开一听便来了兴致,“好,那便去吧。”他俩先在大路上的茶寮里灌满了水,又买了些玉米饼子,倒像是去郊游。 那条偏路沿途的树木都长的甚是繁茂,阳光从枝桠间落下来,成了一个个小小的光斑,武昱岩那令人赏心悦目的侧脸,因为光斑的缘故,忽明忽暗。符卿开觉得好玩,便看的入神了。直到他视线下移,看到武昱岩微扬的嘴角,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多么唐突,忙移了视线。 武昱岩不轻不重的叹了一声,也可说是鼻息重了,也可说是在叹气。符卿开恍若未闻,咬了一口玉米饼子,点评说,“香是香,若是有蜜糖浇上去,便更可口了。” 武昱岩听符卿开的话,道“若是有那探囊取物的本事便好了。” 武昱岩无意间朝那树上,一扫,惊讶的嚷嚷着,“你瞧,蜜蜂巢!”他语气欣喜,又露出了难得的孩子气一面。 马车驶的近了,符卿开眯着眼睛一瞧那蜂巢的样子,赶紧抱住就要往树上蹿的武昱岩,“那是马蜂窝,你不要命啊?” 武昱岩仔细看了看,还真是马蜂窝,“那没有蜜吃了。” “没有就没有,又不是什么大事。”符卿开还搂着武昱岩的腰,两人说话间,脸贴的极近,彼此的呼吸都可拂到对方面上,煞是暧昧。 马车车轮压过一颗石子,颠簸了一下,符卿开一个没稳住,往前一倾,他的唇,轻轻触到了武昱岩的唇瓣。 第32章: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与武昱岩刚见面时给人的感觉不同,他的唇,又软又热,触感极佳。符卿开忍不住想要加深这个意外的吻,‘不,不成。’他心里挣扎着。这时马车又是一颠,符卿开借着势弹开了。 后脑勺刚好撞在武昱岩的手掌上,他不解的扭头看着武昱岩的手。‘就差一点。’武昱岩本想按住符卿开的脑袋,将他紧紧的束缚在自己的怀里。 符卿开尴尬的看着武昱岩,武昱岩咬了咬自己的唇,又伸出舌头舔了舔,像是没有吃饱的狮子,原本极淡的唇色泛上一层水红。 符卿开心慌意乱,连忙移开了视线,“呃,真是不好意思,这路抖的很,大家都是男子,这碰了一下,无碍的无碍的。”符卿开干笑几声,转过身子,背对着武昱岩。 武昱岩灼灼的目光渐渐熄了下去,化成眼底隐蔽而深沉的欲望。他背对着武昱岩,符卿开一贯畏寒兼之今天要赶路,所以脖子上带了一条鸦色的轻纱围巾,浑身上下只能看到耳朵尖这一点裸露的肌肤。 武昱岩就这样紧紧的盯着,回忆起夏日里,符卿开柔白纤长的天鹅颈;在衣裳里头时隐时现,形状精致的锁骨;洁白的齿咬下西瓜瓤,红润的唇染上了西瓜汁水,红艳的汁水顺着脖颈蜿蜒流下,没进衣裳里头。 他的欲望早在见他的第一眼,就在心里丛生,一片荒芜之地,都爬满了藤蔓。武昱岩入神的想着,唇上似乎还在灼烧。马车又微微一颠,武昱岩诡异的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掩住了下半身的某处。 “无妨。”武昱岩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静自持,口上这样说,心里却想着,‘的确无妨,还有大把时间慢慢磨,若是吓走了,便得不偿失了。’ 符卿开听他这样说,心里松了一口气,又有一点隐秘的,不被主人所承认的失落。 两人各怀心思,只有马儿晒着秋日的暖阳,步履不停的走着,慢慢的,那个小池一点点在远处探出了头。 那个小池其实已经是在清河县内了,只是位置偏一些,若不是那些有闲情逸致的人,普通人也不爱巴巴的跑那么老远,来看个池子。 符卿开从马车上跃下刚往那个池子那跑了几步,又一下子停了脚步,折返跑回来,狠狠撞在武昱岩的胸膛上。 “怎么了?”武昱岩的声音自头顶响起,符卿开此刻多么希望自己是一只乌龟,可以随时把自己的脑袋缩回壳里。 “那,那有对小情人在池边,不好打搅。”符卿开扭了身子,连头也不敢抬。武昱岩向前走了几步张望了一下,果然有一对青年男女相拥在池边。 那男子偏过头来说了句什么,侧面看去额头低平,鼻头圆大,在女子的细腰上掐了一把,女子的面颊被男子挡了,只看到她拿了条鹅黄的帕子轻轻打在男子脸上,继而吃吃的笑了起来。 ‘哼,’武昱岩不满的在心里腹诽,‘有伤风化。’虽说这样说别人,只怕他自己个要是有了这美人在怀的机会,怕是也会不顾及青天白日还是夜幕沉沉。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24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走吧。”符卿开催促道,他在湖边见了那一对小情人时,突然想到人家是恋人,才看看山水什么的,他和武昱岩,算什么呢? 好兄弟大老远来看个小池子,也太奇怪了。符卿开在心里幻想了一下,黄细六和武昱岩并肩站在池边的背影,顿时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又不自觉的把黄细六的背影替换成了自己的,觉得和谐多了,在自己心里想着事情,也跟做贼似得,符卿开偷偷的痴笑着,又猛地回过神来,缩在车厢里头,给了自己两个爆栗。 武昱岩在这回去的路上,都没有说话。符卿开不安的想着,莫不是还在介怀自己不小心亲到他的事儿?马车在府衙门口停下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府衙门口也挂上了灯笼。 符卿开刚想钻出去,武昱岩一掀帘子,探了半个身子进来,他的眼神在符卿开面上逡巡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两个香包来。“我娘求的平安符,有一个是给你求的。”他把手往前递了递,“喜欢哪个颜色?” 符卿开伸手取了那个天青色的,武昱岩把另一个香包妥帖的放进自己怀里,“替我谢谢你母亲。”在车厢里头,他眼睛看不大清,摸了摸,“好精致的刺绣,要些银两的吧?” “不用,巧眉绣的,你那个上头是竹,我这上面是松。”武昱岩把符卿开扶下马车。两人没有看着彼此,所以都没有察觉到彼此脸上隐藏着的笑意,只觉得今夜的月色正好。 符卿开沐浴完毕,坐在房中,燃了两盏油灯,看倦了书册。从怀里头拿出那个香包,细细的看着,像是这小小一个香包上,藏了一副藏宝图似得。看着看着,又垂着眼睑轻叹了一口气,吹息了油灯,歇息去了。 外头夜色沉沉,一个背着包袱的青年,被一个样貌猥琐的汉子给堵在暗巷里头,在商量着些什么。那青年猛地摇了摇头,就要往外走。那汉子拦住了他,“不过比那客栈贵了几钱银子罢了,看你眉清目秀的,若让我们姑娘中意,讲不定还少收你几钱。” 那青年还是有些犹豫,却不再急急的往外走了。那汉子一瞧他这模样,便知有戏,将他往那边上的木门上一推。 “谁呀,”那女声又软又媚,掩在暗处的门一开,一双柔嫩的手伸了出来,揪着门外还有些踌躇的男子的衣襟。见男子还呆在原地,那手又轻轻的扯了扯,“小郎君怎么才来呀,可让奴家好等。”这话说的多妙啊,明明是素不相识的人,却被说的像旧相识。 说这话的女人有一双媚眼,眼角下勾,眼尾上翘,眼睛里头尽是水光粼粼。只要她斜斜的看上一眼,便能让人人酥了半边的骨头。魂也好像丢了似得,嘴里只会喃喃说着些,‘心尖儿,心肝儿’什么的,迫不及待的把手伸进女人的轻薄的衣裳里头,胡乱的摸着。 那青年不由自主的进了屋,屋里有暗香浮动,那双在自己身上不断游走的柔荑,掌心里头像是包着一团火,渐渐整个人都置身在那团欲火当中。 火渐渐灭了,一点点凉意不知从哪儿冒了上了,缠绕着身体,温香软玉也变得硬邦邦冷冰冰。青年无意识的搂紧了自己。有些稚嫩的嬉笑声传来,青年皱了皱眉,睁开了睛。 “哈哈,肯定是个傻子,脑子好使的话,谁穿着单衣睡在泥地上啊!”孩童们顿时又笑做一团。 青年挣扎着起了身,发现自己浑身上下仅剩了一身单衣,连鞋都见了。他把手往怀里头一伸,什么也没摸着,猛地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模模糊糊回忆起昨日的荒唐事儿,真是又羞又悔又急。 有个妇人来寻自家的孩子,眼见了个衣不蔽体的青年,以为是个登徒子,大声嚷嚷着叫来自己的丈夫。 那青年忙不迭的解释说,自己个是被人给劫了,并不是什么轻薄浪荡儿。围观的众人都半信半疑着,正赶上黄细六巡街到此处,便让他来解决这事儿。 那青年蹲在角落里,手不住的在自己身上掏来掏去,像是在寻什么,脸上尽是惊慌失措的神情。黄细六看着他大眼大鼻厚唇,人矮墩墩,皮肉倒还细致,不想那些个卖劳力的苦哈哈。 现下的处境又是在是窝囊至极,实在不像什么歹人,便让边上人家借了他一身旧衣,一双破鞋。 那青年匆匆裹好了衣裳就要走,黄细六把刀一横,用刀鞘戳戳青年的腹部。“怎的,衙门走着啊,不是说被人劫了吗?” 那青年耷拉着脑袋,不敢去瞧围观的众人,更不敢看黄细六。“不用了,我不报官。” “嘿,你这都让我给撞上了,可不是你说不报就不报的,你自己个看着也挺可疑的。”看见那青年人还杵在原地不动弹,黄细六伸手就要上去拽着他走。 那青年竟撒开腿狂奔起来,看着瘦弱,劲一上来,黄细六竟拉他不住,还被摔翻在地,那青年趁机绝尘而去,一会儿就没了人影。 “嘿,我这倒霉劲怎么还没下去,成天让人给摔了,”黄细六甩了甩被摔疼的手。“得让娘去庙里头给我拜拜。”黄细六揉揉胳膊揉揉腿,也只好继续巡街。巡完了街,回衙门的半道上碰到王勇也正往回走,自己这满身尘土的模样又被他狠嘲笑了一番。 黄细六这胳膊还在隐隐作痛,王勇取了药酒替他揉散瘀伤。“一股子药酒味,谁受伤了。”符卿开手里抱着一袋红豆馅的糯米团边吃便走进来,武昱岩跟在后头。 黄细六露出一个苦脸,“大人,我今日可倒霉了,你得给我点甜得吃一下。” 符卿开被他龇牙咧嘴的样子惹笑了,递了一个给他。“哎,嘴里有点甜,心里头也不哭了。”黄细六随后讲了自己发生的倒霉事。 “抢劫?”武昱岩皱眉反问道。 “他是这么说的。”黄细六舔舔手指,还在回味。 符卿开一口气吃了太多糯米团,剩下半个吃不下了。武昱岩从他手里取了来吃了,说“那条街巷,三教九流汇集,得抽个功夫好好敲打敲打了。” 第33章:原是桃花劫 武昱岩说要好好整整那些三教九流的街巷,并不因为黄细六说的这一件抢劫的事儿。其实近几日里来,衙门已经收到三起妇人在街市上被人夺了金饰的的报案了,都是被人用剪子剪了金手镯或金项链什么的,都是同一伙人干的。 据来报案的人说,受害人都是在街市上买东西或者做别的什么事,然后被旁边的人挤了一下,回过神来首饰就已经不见了。受害人都神智清醒,并没有被人下过迷药的症状,这样的话只能说这几个作案人的的确确是手速飞快。 “那小子前几天就躺在这。”黄细六用脚点了点那块地,武昱岩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他们仨人拐了个弯,进了一条脏兮兮的街巷,今天一大早起来,就是个大阴天,这街巷两侧没有行人,只有破破烂烂的一间间小屋,显得格外阴沉。 进了这条满地苔藓和污泥的街巷,符卿开发现武昱岩整个人的气场都变得凛冽了,本来武昱岩不让他跟来的,可是这地方怎么说也是符卿开的治下,哪有回避的道理? 黄细六一边走着,一边在两侧各个人家门口大力的敲门。这街巷走到头了,黄细六伸腿在那扇最末端的门上踹了踹。门开了,一张阴鸷的男人面孔从里面探了出来,八字纹很深,眼睛里冒着凶光。 “于奔,别来无恙?”武昱岩开口道,于奔顺着声音看到不远处站着的武昱岩之后,面上不善的神色瞬间就收敛了。 “他为什么这么怕你?”符卿开低声的问。 “打过几回。”武昱岩说。 “武捕头大驾光临有何贵干?”于奔问,这街巷里头被黄细六敲过门的人陆陆续续都走了出来, 简直可以出一本‘恶人’面相大全了。 “这几天街上,不大太平。”武昱岩上前半步,掩住了符卿开的半个身子。 “武捕头,你真当我们都是些记吃不记打的主吗?我们早不在本地人身上讨生活了,那几个丢首饰的都是本地人吧,我估摸着该是些外地人做的。”于奔说的倒是振振有词,在场的那些人都附和着点头。 “他们一气做了三起,时间间隔拉得有一个月,这几日天气渐寒,他们总该有个住处?我们在附近的荒屋、客栈遍寻不得。”符卿开说。 在场众人皆认不得他,皱着眉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看什么看,这是县太老爷,没眼力价的家伙。”黄细六呵斥道。 于奔收回了目光,“原是县大老爷,这捉贼寻赃的事儿,我们可管不着,但是这事不是我们犯下的,也没有硬要我们认下的道理吧。” “那前几天早上有人在你们附近的街巷口被剥的只剩一身里衣,这事呢?也与你们没有干系吗?”武昱岩一皱眉,在场的人皆是一缩。 “那是自然,那可是桃花劫,我们一帮下三滥的臭汉,想做也做不出来啊。”于奔伸了一个懒腰,说道。 “那于奔说的‘桃花劫’是什么意思啊?”在回府衙的路上,符卿开不住地问武昱岩。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25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武昱岩本来不想让这些龌龊事情脏了符卿开的耳朵,只是被他缠怕了,打算同他说了。刚要开口说,不远处街市上突然一片喧闹,依稀飘来几句,“夺金镯子啦!”,“抢劫!”,“伤人啦!” 三人连忙朝那边跑去,武昱岩更是施展了轻功,一瞬便来到了人群聚集的地方。到那一看,武昱岩的心险些停跳了,“巧眉?!” 武巧眉咬着下唇,面色泛白,手腕子上压着一条丝巾,被血浸染透了,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天呐,巧眉,怎会这样。”符卿开连忙引着巧眉往最近的大夫家赶去。 武巧眉忍住疼痛,说:“哥,是三个陌生面孔的男人,一个细眉小口鹰钩鼻,一个方腮脸大如盆,一个生的白净但满脸的黄斑,他们悄悄围在我边上,长黄斑的那个要绞了我的金镯子,我发觉了,他剪子一偏就戳伤我了。我瞧着他们像是要往山上跑,你快去瞧瞧。” 武昱岩还在给妹妹止血,鼻腔里都是血腥气,胸腔里头都是怒火,但又担心妹妹。 “我无妨的,皮外伤,符大人在这呢!你快去呀!”武巧眉看出了哥哥的担忧,连忙说。 武昱岩不再犹豫,想巧眉说的方向赶去。在追到山上的时候,树木是天然的遮蔽,武昱岩寻了一棵高木,一跃而上。他凝目望之,在前方百来米处,发现了三个在移动的黑点。武昱岩连忙朝那个方向追赶过去。 武昱岩估算着自己的步伐和他们移动的速度,心想早该追到了,那人的衣摆在触目可及的地方一晃,等武昱岩赶到时,却只见一片空空的草甸,半个人人影也没了。 ‘这不可能。’武昱岩在四周环视一圈,难以理解,他的轻功虽说不上绝顶,但是捉着几个小毛贼,绝对是手到擒来,万万没有失手的道理。 “你说你明明看到了,赶到的时候却半个人影也没有?”符卿开蹲在炉子旁边扇火,炉子上是给巧眉炖的阿胶桂圆羹,要把她的气色稍微补起一些再让她回家,不然武父武母要担心死了。 武昱岩接过他的扇子,让符卿开歇息一会,自己来继续扇。 “嗯。”武昱岩的声音一听就是心里郁闷了。 “这倒是蹊跷了,”符卿开坐在条凳上思索着,“没事,迟早逮到他们。” “他们是外乡人,要是去了别的地方呢?”武昱岩难得说这些丧气的话,伤了妹妹,又没捉到贼,的确够泄气的。 符卿开伸手揉了揉他的头,武昱岩原本顺溜的发顶被他摸得毛毛躁躁的,外头的雷声一阵高过一阵的响。 “要落雨了。”武昱岩把自己埋在臂膀里说了一句,符卿开揉揉他的肩颈。大雨应声而下,在廊前的青砖石地上奏起噼里啪啦的吵杂乐曲来,像是没有经过彩排的打鼓新手们,不默契的初次配合。 大夫给巧眉包好了伤口,腕上缠着白纱布。“会留疤吗?”黄细六在一边探头探脑的说,众人都狠狠给了他一记眼刀。 “这么深,肯定会留的。”武巧眉不大在意的说,“贴个花钿就好了,一样好看。”说完还揉了揉武昱岩紧皱着的眉头。 “外头雨越下越大了,都不好回家了。”武巧眉瞧了瞧雨势,又说。 “无妨,我去牵了马车过来。”武昱岩还未起身。 “大哥,我去吧。”不等他回答,黄细六一溜烟跑没影了。 武昱岩本想再去那几个贼人消失不见的草甸上找找线索,只是这倾盆的大雨一连下了好几日,外出也不太方便。整日整日的和符卿开两人窝在衙门里头焙栗子吃。 “这可是今年最后一波栗子了。”符卿开深深的嗅着余烬里头飘出来的栗子香气。武昱岩拿了个铁丝网做成的简易漏勺把灶里头的栗子给一粒粒的筛出来。 符卿开急急的拿了一颗,他手心皮嫩,一下就被烫着了,忙丢了出去。武昱岩伸手一捞,就接住了,用指甲一点点的剥了,往白瓷盘里头一放,示意符卿开去吃。 “你怎么不觉得烫手。”符卿开疑惑的问。 武昱岩摊开了手掌让他瞧,符卿开伸手触了触,只觉得比自己的手心硬上许多。武昱岩一个劲的剥,符卿开一个劲的吃,吃了几粒之后,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于是便捡了一粒又大又饱满的栗子递给武昱岩,武昱岩手里正忙着,只微微张了口。符卿开只好把栗子往他嘴里一送,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武昱岩含下栗子的时候,舌尖轻轻扫过他的指尖,唇瓣也濡湿了指端。 符卿开的指尖像是着了火似得,又热又酥又麻。武昱岩却毫无所觉的继续剥着栗子,符卿开只以为他是无意间舔到了,却没有发觉武昱岩偏过头去时,嘴角稍稍牵动的样子。 符卿开把指尖紧攥在掌心,脑子里又不合时宜的回忆起马车上那个意外的吻,他的视线又落到武昱岩的唇瓣上,想像着他是怎么舔过自己的指尖…… “大人!”有急切的叫喊声从外头传来。 旖旎的思绪被打断了,符卿开像是被大人逮住偷吃的小孩,一下子蹦了起来,“什,什么事。” 王勇是冒雨来的,浑身都湿透了。“有个老乡,害怕连日的大雨把他家的肥土给冲散了,就去荒地上取些泥回来垫高自家的田埂,结果挖着挖着,边上的泥地竟被雨水逐渐冲刷出了一张人面,连滚带爬的跑来报案,吓得现在还瘫在大堂瑟瑟发抖。” “竟有此事?杀人还埋尸,这几日的大雨原来是为着这个!”符卿开抬腿就要往来冲,胳膊忽然被人拽住了,头上被人扣上了一个斗笠,身上也被披上了一件蓑衣。 “在入冬前着凉的话,不容易好。非得要去的话,也得穿严实了。”武昱岩说着,也从墙上取了套蓑衣穿上,又对王勇嘱咐说,“你先去洗个澡,叫大娘给你煮完姜汤,我带黄细六和那几个小的去就行了。” 第34章:暗娼 等武昱岩带着众人来到那个报案人说发现尸体的地方时,雨水已经将尸体的半身都冲刷了出来。 “咦?”黄细六擦了擦脸上的雨水,“这不是那天那个说被人给劫了的小子吗?” “当真?”符卿开往前走了几步。 黄细六又仔细盯着瞅了瞅,“没错,就是他!” “来,把他挖出来。”武昱岩把自己的佩刀递给符卿开,符卿开连忙抱进怀里。 因为料想到尸体的情况,所以多带了几个人,动起手来倒也费不了多少劲。 “身上倒不是那天我给他的那身破衣了。”黄细六抬着尸首气喘吁吁的说,雨水一个劲的流进他的嘴里,他只好边说边把雨水从嘴里呸出去。他对面抬尸首的小捕快,觉得脸上更湿了。 一众人浩浩荡荡的推着尸体回了衙门,“上次你还没跟我说,‘桃花劫’是什么意思。”符卿开又想起这事儿来了。 “就是暗娼。”一滴雨水沾在武昱岩的唇上,他说话间不小心吃进去了。 “啊?看着却是老老实实的面相呢。”符卿开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大人,你在这方面真跟武大人一样不开窍啊。”黄细六在后头戏谑的说。 “你也不开窍吗?”符卿开问武昱岩。 武昱岩的表情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这问题一样,“别听他们瞎讲。” “那就是开窍的喽?”符卿开像是存心捉弄他一样。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26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武昱岩直到把尸首抬到仵作房,其他捕快都退了出去,才回答说,“开窍的地方不一样。” 符卿开一时没有听懂这句话的意思,看武昱岩又没有解释的意思,也只能耸了耸肩,开始手上的活计。 黄细六在大堂坐着,找了一支笔,在纸上画了一个圈,又在圈里画了几个小圈。 “这是什么?”武昱岩从他头顶望下去。 “那条街附近有几家做暗娼的,我看看哪几家比较近。”黄细六听出是谁了,头也没回的答到。 “全面吗?”数量倒是比武昱岩想象的多。 “七七八八,都是些老手。” “为什么要做暗娼呢?”一个新来的叫焦三的捕快问。 “大多是相公或是相好的逼迫的,没钱了,就打发自己女人出去接客。”黄细六一向嬉皮笑脸,说到这些事也不免严肃了起来。 “禽兽啊,这是,这咱不管管?”焦三义愤填膺的说。 “那些姑娘大多没有娘家,没有去处,有几个不愿意再跟男人过下去的,那男的被咱们制住了以后,她们就去了外乡。剩下的都是没办法离开那男人,他们说起来名义上也都是夫妻,咱们就算抓到卖淫,那男的也会推说是自己女人与人通奸,女的有时候还会帮着自己男子说话,没法办。”武昱岩一气说了许多。 焦三若有所思,“这世上,许多事,还真是没法子管。” “什么事没法子管?”符卿开从里屋走了出来。 “没什么,”武昱岩抢先说,“尸体上有什么线索?” “死因是脾脏破裂,锐器刺伤,小刀,剪子一类的。”符卿开摇摇头,“其余就没什么了,衣物上也没什么线索。” “只能找找他那天晚上落脚的地方了。”武昱岩说。 “挨个查吧。”黄细六抖了抖自己手上的纸。 外头的雨像是知道他们又要出门似得,竟体贴的小了许多。连续查了三家都否认,黄细六渐渐有些不耐烦起来,“这可是人命官司,你要是糊弄我,我可就跟你没完了。” “哎呦,爷看您说的,我这几天可真是都没开过张呢!”满口黄牙的矮小男子谄媚的说,“前几天也就那家,开了个荤”他朝不远处的弄堂努了努嘴,“您可别把我给抖出去啊。” 黄细六打量着他也不像在说谎的样子,便朝他指的那家走去。门敲了老半晌才开,一个女人披了一件薄纱就来开门,桃红色的肚兜半路在外头。武昱岩视若无睹,符卿开倒是尴尬的不知道该怎么看。 黄细六挠挠头,搔搔下巴,“你穿上点儿!” “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做的是什么营生,谁还计较这个啊。” “别人虽那样想,你也没必要自暴自弃的。”符卿开出人意料的接了话。 那女人盯着他瞧了一会,嗤笑一声,“别废话了,有事说事。” “前几天是不是狠赚了一笔啊?”黄细六说。 那女人抠抠指甲,“您老,难不成呆在我窗户底下听墙脚的吗?” “王燕儿我可跟你说,那人死了,这事你跟我磨,是磨不过去的。再不说老实话,非得去衙门走一趟,不嫌晦气啊?”黄细六瞧她一眼,就知道她心头打的是什么主意。 王燕儿的心思被戳破了,她面色不愉的朝屋里大喊,“大林!大林!” “干什么啊!”男声听起来像是从被褥里头传出来的。 “把前几天那小子的物什都给我拿过来。” “你他娘的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大林骂骂咧咧的走了过来,瞧见外头的人,眼神闪烁了一下,“什么事啊!” “那小子死了!人命案子。”王燕儿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 “这可跟我们没有关系啊,我们都是老老实实的小老百姓。”大林面不改色的说着。 “把东西都给我拿过来,一件不落。胆敢私藏的话,不管重不重要,先赏你几板子。”废在这事上的时间已经够多了,伤了巧眉的人又没有着落,武昱岩有些烦躁。 大林听了也不敢回嘴,倒是乖乖的进屋把东西都拿了出来。一个包袱,一身衣裳。 “包袱里的东西都齐全吗?”武昱岩问。 “哪敢骗您老啊。”大林谄媚的说,王燕儿瞧着他的模样,冷哼一声,扭身进屋了。 符卿开伸手在包袱里头摸索,几叠饼子,几两脏兮兮的碎银,还有一张纸。符卿开拿出纸,把剩下的东西都放到武昱岩手里头,展开纸一看。 “有线索了。”符卿开面带喜色的说,“这人是来我们镇上要账的,这是张借据。” 武昱岩凑过去看,“本人魏希于……向朱桐借款三百两纹银,于……之前归还,特立此据……魏希?”他琢磨了一会,“莫不是为了图清静,在山林附近盖了一间大宅的那个富户?” 他这么一说黄细六也想起来了,“他啊?想不到他早年间也有向人借钱的时候,照理来说以他的财力,为了不还钱杀人这种事情,应该是没有什么可能性的。” “莫乱猜,先去探探。”符卿开出言提醒。 魏老爷该是个很风雅的人,不然不会把房子建在那么清幽的地方。符卿开看看一旁的树木,悄悄对武昱岩说,“是不是离我们我们上次来看得那个小池挺近?” “还有几步路。不过跟其他人家比起来,的确是挺近的。”武昱岩说话间,有风从树林穿过来,一股凉风裹夹着草木味道。 看门的小厮进去递了话,过了不一会,便有个管家模样的人把他们引了进去。魏老爷正在大堂等着他们,看到他们来了,稍稍寒暄一番。 “魏老爷可认得这个?”符卿开从展开手里的借据给魏老爷看。 “咦?这不是我世侄朱立所丢失的借据吗?怎会在大人手里?”魏希疑惑的睁大了眼。 “这个先按下不提,听魏老爷所说,这个朱立来过魏老爷府上?”符卿开折起借据。 “是啊,前两天来过,住了几日,我给了他银两,他赶着回去接济家中老母,便又走了。”魏希转身踱了几步,又回过身来。 “噢?没有借据,老爷你还肯给他银两?”符卿开问。 “我同他父亲始终相交一场,再说,我也的确欠过他家银子,有何不肯?”魏希笑了一声,回答道。 “可惜啊。”符卿开叹了一叹。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27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符大人为何无缘无故叹气?”魏希不解的问。 “这朱立不出意外的话,现下正躺在我府衙的验尸台上。”符卿开说,抬起眼来瞧魏希反应。 魏希看起来惊讶极了,一不留神,摔掉了杯子。“怎会如此呢?怎会?莫不是我给他的那三百两银子露了白,遭人眼红?结果谋财害命!哎,都是我害了贤侄啊!”魏希悲悲切切的哀悼起来。 “魏老爷不必这么快下此结论。”武昱岩说,“派个见过朱立的人跟我的人先去府衙看看尸首,是否真的是朱立再下定论吧。” “好好。”魏希赶紧吩咐人和黄细六一起回府衙了,却发现符卿开和武昱岩两人还坐在原位置上,符卿开甚至还吃起来刚才动都没动的红豆酥。 “呃,两位请问还有什么话要问吗?”魏希被他俩怡然自得的态度弄得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魏老爷有事吗?”符卿开学了一点黄细六流里流气的口吻。 “是有些小事要去办。”魏希忙不迭的说。 “这样啊,可本官还想去朱立待过的房间看一看呢。”符卿开露出很苦恼的表情。 “那让个小厮陪您去好了,无妨的。”魏希说着,叫来一个小厮。 “那就再在府上叨扰一会?”符卿开起身,示意那个小厮引路,武昱岩也冲魏希一抱拳,便随小厮走了。 第35章:有美人兮 朱立的房间就是一间在外院的很普通的客房,客房里头简简单单的,一眼望去,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符卿开走到书桌前,有张纸压在一堆书册下面,符卿开抽出一看,只见上头是一首《凤求凰》。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符卿开喃喃的念出声,“他这是见到哪一位美人了。”符卿开冲武昱岩挥了挥手里的情诗。 武昱岩拿来一看,“他刚在女人身上栽过一回,还真是记吃不记打,字体好生幼稚。” “对,所以不像是拿情诗来练字的,应该是有感而发。”符卿开说,两人又寻摸了一会,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便拿了那张纸,出了门。 “怎么看?”符卿开问武昱岩。 “魏希的反应有点意思。” “嗯?”符卿开发出一个不解的声音。 “我也说不上。” “若是劫杀,多多少少有点打斗的伤痕,可尸体上就那一个伤口。”符卿开边想边说。 “反倒更像是出其不意。”武昱岩补充了一句。 两人回到府衙,黄细六说已经确认尸体就是朱立,让焦三去通知朱立的家人了。 “朱立家离得远吗?” “一来一回的,怎么说也得三四天吧。”黄细六说。 符卿开叹了口气,“怎么的?魏希哪儿没线索?”黄细六问。 “暂时还没有。”武昱岩回答说。 府衙里的大娘到了点心的时间,端了几碗面线进来。武昱岩的筷子在夹了几次,又都放下了。 “不喜欢吃面线?”符卿开戳着一个荷包蛋问。 “没什么胃口罢了。”武昱岩夹了一根可怜兮兮的菠菜吃了。 “是不是在想伤了巧眉的那些家伙?”符卿开问。 武昱岩转头看他,符卿开最近美其名曰,‘养了肥膘好过冬’,着实胖了一些。问了他话之后,又埋头继续吞面,两颊不停的一鼓一鼓,像一只正在疯狂囤积过冬粮食的松鼠。 “难免会时不时想起来,巧眉手腕的口子又深,我娘看了可心疼了。再说,他们消失的也太蹊跷了些,我总觉得有什么猫腻。” “没事,抽个空我们再去那片地方找找。”符卿开把头抬起来,看了看武昱岩碗里,“你把荷包蛋吃了吧,怪可惜的。” “嗯。”武昱岩听话的把蛋夹来吃了,然后搁下筷子。 符卿开把他的面碗拖到自己跟前,又大口大口的吃起来。武昱岩看他的吃相逗乐,心情也好了不少,情不自禁的伸手在他面颊上捏了一把,符卿开吃的专注也没在意。 倒是饭桌对面的黄细六看呆了,回过神来连忙把自己的脸也埋到面碗里,心里默念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 过了几日,符卿开心里一直记挂着要和武昱岩去那三个贼人消失的地方瞧瞧,吩咐好了府里头的事,就拉着武昱岩出门去了。黄细六盯着他俩的背影瞧了半天,嘟囔着说:“倒也般配。” “你嘀嘀咕咕什么呢?”王勇问。 “没什么,没什么。”黄细六挥了挥手,大摇大摆的巡街去了。 那片草甸倒还是那个模样,他俩站在那儿傻不愣登的看着,也看不出个什么花来。入冬了的草甸,一片枯黄。符卿开在上面踱了几步,忽然觉得某一处脚下的泥土有些硬。 符卿开蹲了下来,拨开覆在上面的枯草,“怎么了?”武昱岩在他身边蹲了下来。 “这泥地看着不大对劲。”符卿开说。 武昱岩拨开周边的谷草看了看,周边泥地要更褐一些。武昱岩按了按那块异样的泥地,扣了扣泥块,露出底下布满铁绣色的铁板来。 “好生蹊跷。”符卿开和武昱岩对视一眼,两人都是满目的惊异。 武昱岩摸到了这铁板的边沿,使劲一扣,他用上了内劲,铁板却还纹丝未动。 “封死了。”武昱岩手臂上青筋暴起,还是开不了,“从里面给封死了。” “来的路上看到有农户,去借一把鸭嘴锄来?”符卿开提议。 “好。”武昱岩想想,这地方定有猫腻,不敢把符卿开一个人留在这里,便拉着他一起去。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28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幸好他们是骑马来的,也并没有废多少时间,回来了一刻也没有歇息。武昱岩就开始相拥鸭嘴锄把铁板撬开,可是铁板撬了开来,里面却满是泥土,武昱岩挖了几下,又全是石块了。 “昱岩,别挖了,这条道估计是行不通了。在巧眉出事的那天晚上,我半夜忽然被一阵轻微的晃动惊醒,还以为是地动。现在想来,估计是有人炸塌了这条密道。” 被符卿开这么一说,武昱岩也想起来了,“看来这地下,大有蹊跷。只是这条线索断了,却不知再怎么查下去了。” “如果是坏事,迟早会露马脚的。”符卿开扯了扯武昱岩的佩刀,不让他再低着头,又安慰着说。 发现了一件可能危害治安的事儿,却在同一时间断了线索。符卿开和武昱岩也只能先回了衙门。 焦三刚回来,浑身还冒着热气,正在大堂喝茶。 “焦三,回来了,怎么样?”符卿开也斟了两杯茶。 “大人,捕头。”焦三连忙问好,“他家就一个老母亲,又卧病在床,好说歹说请了个叔伯来替他处理后事,现下王大哥正招呼着。” “大人,下回这报丧的差事能不能不让我去做了,太折磨人了。”焦三哭丧着一张脸。 “这差事向来是轮着来的,每个人少说都得经过一遭。”武昱岩解释道。 “哎,我呆了几天,那朱立的老母亲就哭了几天,说什么本是去结亲的,怎么连命也送掉了,还埋怨……” “什么什么?结亲?和谁结亲?”符卿开急急的抓住焦三的话。 “魏家姑娘啊。”焦三一脸懵懂的说。 “他们之间有定亲?”武昱岩一杯茶饮尽了,又倒了一杯。 “是啊,父辈年轻的时候定下的,好像是娃娃亲吧。”焦三揪着自己的衣领子抖了抖,“满身的臭汗,大人,我先去水房擦两把。” 符卿开在想着事情,闻言只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觉得有问题?”武昱岩看着符卿开在思考的侧脸,眉头微耸,嘴唇微张。 “倒也不能这么说。魏希家几个女儿?”他转头看着武昱岩。 “两个,一个正室生的,一个妾室生的。正室生的要大一些,大概就是跟她定下的娃娃亲。我外祖家和魏家有些交情,我小的时候在外祖家见过魏家的大女儿,似乎是叫魏婉。”武昱岩的视线下移,边回忆边说。 “长得如何?”听说武昱岩见过魏家女儿,符卿开来了兴趣。 “小孩不都长得更糯米团子一样,白白胖胖的一个样。”武昱岩不在意的说。 “那还有个妾室生的呢?”符卿开问,他张着唇,两颗白白的门牙微露,像一只小小的雪兔。 武昱岩心里像是被人喂了一点蜜,“那个我没见过。我猜,妾室生的,大多是不带到台面上去的吧。” “噢,这样,”符卿开点点头,“可是朱立家道中落,魏希会把女儿嫁给他吗?” 武昱岩摇了摇头,“难说。若是女儿多,嫁一个过去,贴些银子帮衬一下也就罢了。可偏偏就两个,定亲的那个,还是嫡女。” “李代桃僵也不是不可以啊?”符卿开顺着武昱岩的话想了想。 武昱岩附和的点了点头。 两人心里添了这一个疑问,便又去了一趟魏府,魏希见两人又来了,神情就没有上次那般热络了。 “魏老爷,我听朱立的母亲说,令爱同朱立是有婚约的?”符卿开问。 魏希神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是有此事,不过朱贤侄说自己尚未作出一番事业,不敢求娶。” “可我怎么听说,他此次前来,就是为了提亲的呢?”符卿开反问。 “这,这……”魏希一时语塞,“许是他母亲一厢情愿罢了。大人你此话到底何意?” “只是想弄弄清楚,朱立到底是来你家做些什么的?”符卿开说,他其实心中并没有什么特别怀疑魏希的地方,只是猜他可能是嫌贫爱富,再说朱立人品有缺,的确也不是什么良配。 三人正僵立之时,突然听到有人疾呼,“小姐,小姐莫去,小姐!”随后就有一个女子跑进屋内,扑通一声跪倒在符卿开脚边。“都是我做的,大人,是我杀了朱立那个淫贼!” “婉儿!大人,小女得了失心疯,胡言乱语,不要相信啊!”魏希急急忙忙的叫家丁把魏婉拉出去。 武昱岩一拔刀,一道寒光闪过,家丁都不敢动弹了。 “姑娘你细细说来。”符卿开见场面被镇住了,开始问话。 魏婉拭了拭腮边的泪,“朱立那个淫贼,那晚潜入我房中,我自幼浅眠,少有声响便会惊醒,也正因为如此没有丫鬟陪夜。我被那淫贼惊醒了,惊慌失措,床边正好又放着绣篮,我拿起里面的剪刀,就刺了过去,他以为我睡着了,不设防,竟叫我一剪子给捅死了。” 魏婉顺了顺气继续说,“我大叫,惊动了隔壁房的小梅,她去叫了父亲来拿主意。父亲怜我,于是就和老管家两人将尸体偷偷送到府外埋了。谁料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尸体还是被人发觉了。我每日寝食难安,今日向大人自首,希望大人不要迁怒于我父亲。” 第36章:隐情 “婉儿啊!你怎么这么傻,未必,未必要走到这一步的啊!”魏希老泪纵横。 “父亲,我自己个的良心过意不去,请恕女儿不孝!”魏婉说罢,竟要撞柱,众人猛然间抓她不住。武昱岩连忙闪到柱子前面,魏婉撞到了武昱岩的胸膛上。 “昱岩!没事吧!”众人都赶紧去扶魏婉,符卿开心疼的替武昱岩揉了揉胸膛。 “一个姑娘的力气,还伤不到我,无妨。”武昱岩替符卿开宽心。 “魏姑娘,你说是若是属实,朱立心怀不轨在先,你未必要受重责罚的。”符卿开温声解释说。 “的确属实,的确属实啊,大人!”魏希还跪在地上,用双膝挪动了几步到符卿开跟前,“丫鬟小梅可以作证啊!” “可小梅是你家仆人,她的证词,并不是很有力!”符卿开连忙把他搀扶起来,同时也不得不指出。 魏希急得满头大汗,“还有,大人,我虽不愿把婉儿许配给朱立,但是我的婉儿跟他确有婚约。我不愿意让婉儿嫁他,可我也没有想赖账,我让朱立立下文书,说愿另娶我的庶女魏青青为妻。”魏希忙让管家取来文书给符卿开。 符卿开一看,上面的确说愿意另娶魏青青为妻,还有朱立的私章和指印。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29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大人,这虽不能证明我的婉儿并不是存心杀害朱立的,但是也可以说明我的婉儿并不用为了不嫁朱立而杀他吧?”魏希急切的问。 “的确能够排除一点嫌疑,不过,”符卿开并不能把话说绝了,“我还需要调查一下。” “好好,我一定全力配合。”魏希重重点头,力度之大,符卿开唯恐他颈椎有碍。 魏希亲自引着符卿开又去了一趟朱立暂住的房间。“这隔壁有人住吗?”武昱岩握着刀鞘指了指隔壁那扇房门。 “有的,之前提到的表侄就借住在这里。”魏希回答说。 “可在房中?”武昱岩又问。 魏希不确定的摇了摇头。 武昱岩便上前去敲门,门随即就开了。出来开门的那个男子让武昱岩有些眼熟,武昱岩随即想起来了,在在池塘边,那对小情人,这就是那个男的。 “昱岩?昱岩?”符卿开看武昱岩盯着那人,一动不动的,就喊了他两声。 武昱岩回过神来,“你叫什么名字。” “张,张方。”那青年人看了看武昱岩,又向魏希投去一个疑惑的目光。 魏希将刚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解释了一番,张方听了,神色怪异,似惊似忧。 “你就住在他的隔壁,可有察觉到什么不同寻常之处?”符卿开问。魏希在旁帮腔,“想想,你使劲想想。” 张方面有难色,“这,我与他不过点头之交,实在是没有什么异常的发现。” “啧,这样吧魏老爷,你试一试引着我们从朱立的房间走到魏小姐的住所。”符卿开对魏希说。 “好,请这边。”魏希一摆手。 “昱岩,走了。”符卿开扯了扯武昱岩的腰带。 “池边的那对小情人,他就是那个男的。”走了一段路之后,武昱岩悄悄在符卿开耳边说。 “那女的你看见没有?”符卿开一转头,眼睫毛擦上武昱岩的嘴唇,酥酥麻麻的。符卿开以为自己只是差点撞上武昱岩的下巴,武昱岩狠狠咬了咬唇来止痒。 “没有看见脸。”武昱岩说,他们正走过一个拱门,又走上一条曲曲折折的长回廊。符卿开走在回廊上,忽然停下了脚步,从地上用手帕拿了一点什么递给武昱岩看。 “火折子燃过之后的灰烬。”武昱岩说,符卿开点点头。 “魏老爷,除了这条路之外,还有其他路可以走吗?”符卿开问。 “没了,其他的还要绕过池塘,爬过假山,为什么要走那样的路呢?”魏希不解的反问。 符卿开提出一个疑问,“既然令爱的房间在庭院深处,朱立初来乍到,除非有人带路,不然,实在是很难找到,更何况他是在夜晚行事,这黑灯瞎火,他还能顺利找到,又不惊动他人,实在是很蹊跷。” 符卿开这么一说,魏希甚觉有理,“您的意思是,有人带着他来到我婉儿的房中?” “魏老爷不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吗?”符卿开反问。 魏希又仔细的琢磨了一会,点着头问,“会是谁呢?” “引朱立深夜去魏大小姐房中,朱立被魏大小姐无意中杀死,其实是很小的一种可能性,但是一定会产生的后果就是,魏大小姐名节有损。那么魏大小姐,名节有损,谁有会从中得益呢?”符卿开一席话,听得魏希整个人都愣住了,他紧紧的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到了魏婉的房间,符卿开轻语一句,“冒犯了。”才推门入内。魏婉的房间就是很典型的大家闺秀的房间,是一整个长形的大屋子,被隔成一间一间,卧室在房间最深处。 符卿开看着房里摆着的一副绣架,上面有一株并蒂莲,大的那朵很美很艳,小的那朵矮它一头,含苞待放。 符卿开看着那株并蒂莲良久,“魏老爷,恕我冒昧,我心中有个疑问,不吐不快。” “符大人请讲。”魏希还沉浸在符卿开刚才的一席话中,回过神来连忙一拱手。 “虽说嫡庶有别,但是你用庶女代替嫡女,将许配给一个前途堪忧的青年,她不会心生不满吗?”符卿开问。 魏希听了符卿开的问题,“我的确是偏心。”他避开了符卿开的视线,语气怅然。“我要把她许配给朱立这件事,她也还不知道。” “那这事都有谁知道?”武昱岩问。 “就是我的管家和表侄。”魏希说。 “为什么你表侄会知道?”符卿开走出魏婉的房间,带上房门。 “他说,那日他来我书房找我,无意间在房门外听到的。” 符卿开点了点头,又问,“张方可曾婚配?” “他一介白丁,手上基业又薄,我听他家长辈说,他又要姑娘俏又要姑娘贤惠,亲事说来说去,反倒高不成低不就。”魏希说,“符大人何以这样问?” “魏老爷可曾想过亲上加亲?”符卿开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又问了一个。 “呃,张家倒是言语间曾经透露出这个意向,只是我不喜欢亲上亲,所以不曾考虑,符大人你为何这样问?”魏希更加疑惑了。 “请问魏二小姐的闺房在何处?”符卿开依旧没有回答魏希的疑问。 魏希指了指拐角,“拐过那条廊就是了。” “倒是近。”符卿开顺着他指的方向瞧了瞧。 “符大人,我是偏心了些,可也不会让一个住金窝,一个住狗窝啊。”魏希的心情跟之前比较起来稍微放松了一些,都会打趣自己了。 “恕在下唐突,可否见一见她,问几个问题。”符卿开说。 “可以。”魏希顿了顿,还是答应了。 魏家二小姐叫魏青青,她的贴身丫鬟来开门,说是小姐感染了风寒,病中愁容不敢见客。 “这,何时病的,我怎么不知道。”魏希有些尴尬的问。 “昨夜吃了盏冷茶。”丫鬟回答说。 “怎么照顾的如此不周。”魏希训斥说。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30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那可否就站在门口问几句?”符卿开沉吟了片刻,还是执意要求。他心里有许多零零碎碎的片段,就是缺了一根线,把他们串联一起来。 “茹儿,让大人们进来吧。”魏青青声音喑哑,颇为惹人怜惜。 “魏二小姐,你可还记得你姐姐出事那晚,有什么异常的动静吗。” “大人恕罪,小女并未听到什么。”魏青青轻咳几声,像是在勉力支撑,符卿开不好再问下去。 在回府的路上,“你怀疑魏二小姐?”武昱岩想着符卿开说的那些话。 “吃了盏冷茶就伤风了,这未免也太巧合了吧。而且,魏青青或是张方。”符卿开很笃定的说,“只有他们俩有动机。如果是魏青青的话,她不想嫁给朱立,魏婉如果污了名节的话,只能嫁给朱立。如果是张方的话,魏婉污了名节,他再站出来大义凛然的说可以娶魏婉,魏希同意的可能性就大很多。当然我觉得这个想法比较牵强。” “可魏老爷说魏二小姐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许给了朱立。”武昱岩提醒他。说话间,在路上买了一包麦芽糖。 符卿开沉思了一会,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武昱岩,“莫不是他俩有私情,你不是说在池边看到张方搂着一个女子吗?” “可我没看见脸。”武昱岩说,“你跟魏希说话时,我四处逛了逛,问了几个仆人。有一个在厨房做事的说,张方有一日曾要了一桌子下酒的小菜和一坛子酒,是两个人的分量。” “噢?莫不是跟朱立一起吃的?” “我后来又问了两个送酒的小厮,说的确是跟朱立。” 符卿开闻言却叹了一声,“这也说明不了什么,空有一脑子想法,却半个佐证都没有。” “不如诈他一诈?”武昱岩面不改色的提议。 “怎么个做法?”符卿开像是小时候跟小伙伴约好了要去炸鱼一样兴奋。 武昱岩却卖起了关子,把麦芽糖块往他手里一搁,自己背着手慢悠悠的走了。“喂!说嘛!说嘛!”符卿开在后头心里痒痒的直蹦哒。 第37章:月下谈心 府里头这几日都乱了套,张方却好生惬意,他从厨房顺了一碟的枣泥糕正走在回房的路上。一拐弯却见县老爷和捕头大人正从那条道上来,张方连忙掩进一旁的花草丛中,屏息等着他俩快快过去。 “朱立临死前真的跟魏大小姐说了指使他偷潜进自己房间里的人?” “嗯,她早上派人来衙门是这么说的。” “那她怎么上次不说?” “说是家丑,本不愿外扬,但……” 后面的对话随着说话人越走越远,渐渐听不见了,张方蹲在花草丛中,身上密密的渗出许多冷汗来,‘完了。’他脑子里只冒出这个。枣泥糕被忘在地上,张方拔腿就跑。 武昱岩往传来草木悉悉索索声音的方向看了一眼,对符卿开点了点头。两人去往和魏婉约好的地方,魏婉正在约了魏青青在花园里头画群蝶戏花图。魏婉其实并不知道,为何符大人要自己将妹妹约出来一起做这场戏。不过既然大人吩咐,她就照做。 “两位魏小姐好。”魏婉循声望去,看到武昱岩正迈着大步向她走来,她连忙站起来,抚了抚额角的发和鬓上坠下来的步摇。 魏青青站在画案旁边行了个礼,她的容貌要胜过魏婉许多,魏婉不过清秀而已,魏青青却称得上是娇俏可人。 魏婉朝武昱岩矜持的笑了笑,“魏小姐。”符卿开又叫了一声,魏婉看向他。“你不是说有些线索要告诉我?” 魏婉连连点头,“是的。那天朱立奄奄一息的时候曾告诉我……” “魏姑娘,”武昱岩出言打断,魏婉没有恼,只是用帕子掩着脸瞧着他。“我们这边说。” 武昱岩将魏婉往假山那边引去,符卿开跟随过去,余光扫到魏青青,执着画笔的手顿住了,好大的一个墨点儿落到了画上,污了画面。 细细碎碎的话语声从假山后面传来,“吃了几杯酒。”“表哥。”“迷了心窍。” 魏青青抚着心口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边上的丫鬟连忙来搀扶。她勉力支撑着笑了笑,“同姐姐说一声我不舒服,先回去了。” “二小姐我送您回去吧。” “不必。”魏青青避开丫鬟,急急的往张方的住所赶去,一路上还要躲避家丁,委实费力。 她推开张方的门,发觉没人,又往内室跑去。看到床上有一个鼓包,“你还睡,都要大祸临头,快些起来啊!”魏青青推了推床上的人,“衙门的人说不准要来抓你了!” “衙门的人为何要来抓他呢?”被子里的人突然出声,施施然掀了被子坐起来,赫然是符卿开。 魏青青大惊失色,从踏脚板上踩空,跌坐在地。武昱岩和魏希从一旁的屏风后走了出来。“青青!你为什么要帮着外人害你姐姐!”魏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见所闻。 魏青青面色青白,惨然一笑,“这不是要问你吗?你就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啊!” 魏希没想到魏青青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他也明白魏青青所指的是什么意思,哆哆嗦嗦的走到椅子上坐下,一声不吭。 魏青青讽刺的一笑,“我母亲的是祖母身边的丫鬟,不是你酒后失德,难不成是她主动要失身于你吗?祖母迁怒你,嫡母和你离了心,你就不待见我母亲,是她的错吗?” 听着魏青青声声控诉着魏家的家宅秘事,符卿开和武昱岩站在一旁尴尬极了。可是魏青青嫌疑在身,他们又不好离开。只能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就连我你也不喜欢,魏婉什么都好,到我身上便是横也不好,竖也不好。她结下的亲事,拿我去顶,也只有你这种爹才做的出来。”魏青青像是要把这么些年的愤恨都宣泄出来,魏希连半句反驳也吐不出口。 魏青青这边乱着,符卿开就先提审了逃跑的张方,张方一张嘴,武昱岩就皱眉,张方什么都往魏青青身上推,说那魏青青缠着他叫他设这个圈套。魏青青假意自己对朱立有意思,就与朱立眉目传情了几番。而后张方又约了朱立吃了几杯酒,告诉他第二天晚上,魏家小姐会在房里头等他,有些体己话要同他讲。 第二日晚上便引着他去魏婉房里,若是事发了,便一口咬死是朱立自己色胆包天。 “那要是朱立活了下来,指出疑点说,要是没有你的引导,他就不知道怎么去魏婉房里,你们怎么辨白啊。” “青青会出来作证说那晚上我正和她私会,到时候我们两对都生米煮成熟饭,各归各位了。” “倒是也在情理之中,你们走的每一步都是险招啊。”符卿开甚至有些佩服了。 “资质愚钝,只能想到这些了。”张方还谦虚了起来,武昱岩扫他一眼,又连忙矮下身子,不说话了。 武昱岩为着这个案子也几日没好好歇过一会了,符卿开让他赶紧回家歇歇,武昱岩紧赶着回家洗了个澡。出来一瞧,武家其余三人都坐在桌子旁,像是在等着他似得。 “怎么了?”武昱岩问,武巧眉指了指桌上摆着的一张请帖。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31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武昱岩打开一看,没成想沈堂生竟找到武昱岩跟前来了,上头说婉转的想请武昱岩去满堂彩一叙。 武昱岩看完帖子,对着武巧眉说,“你想我去?” 武巧眉扭身一跺脚,“哥!”她薄嗔了一句,跑回房中去了。 “真是,尽知道作弄妹妹。”武母点了点武昱岩的脑门,这个动作恐怕也只有武母会做。 “你们俩怎么看。”武昱岩问。 “怎么说呢,他父亲在世时,也是同你父亲交好的。那孩子小时候你父亲也是见过的,虽说有些淘气,但是秉性不错。又确实是真心实意喜欢巧眉的,巧眉,呵,虽没明说,但是看得出来,也是中意他的。”武母一边说着,武父一边频频点头。 “那我便去会会他。”武昱岩向来是个雷厉风行之人,便与沈堂生相约五日后的午膳时分,在满堂彩一聚。 沈堂生此人倒是没有什么不良的风评,只是武昱岩对他总是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你啊!就是觉得他觊觎巧眉,所以对他有偏见。”赵前星喝的醉醺醺的,满嘴酒气。 武昱岩唯恐被他的酒气喷到,连忙偏过脸,“不是这个原因。” “就是!”赵前星气鼓鼓的说,像是谁欠了他似得。 “你今天发什么疯,吃个热锅子而已,一个人喝了快两坛子的酒了。”符卿开伸手去夺他手里的酒杯,被他躲了过去。 赵前星抱着酒杯呆呆的坐在墙角,“地上凉你别坐那!”符卿开无奈的拉他的衣袖,想要拽他起来。 “卿开你别对我那么好。”赵前星突然一脸严肃说道,神情像是换了一个人。符卿开不明所以,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我怕你会爱上我。”赵前星又嬉皮笑脸的说。 武昱岩拿了块毯子甩在赵前星脸上,把符卿开拉过来让他好好吃点晚饭。 “卿开,”赵前星又不屈不挠的叫他。 “干嘛!”符卿开嘴里塞了烫好的腐竹,含糊不清的说。 “对不起。”赵前星的声音很低,符卿开没有听清,“他刚说什么?” 武昱岩正皱着眉看着被毯子盖住的赵前星。“他跟你道歉。” 符卿开搁下筷子,掀开毯子看了一眼,回来说,“真是喝大了。” “你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武昱岩有些在意赵前星刚才的酒后醉语。 “不是说了吗?上京赶考路上遇上一回,来清河县路上又遇到过一回。”符卿开不在意的说着,烫了一筷子的肉夹到武昱岩的油碟里头。 “怎么?吃醋啊?”话没有过脑子就出口了,符卿开自己也愣住了。 “嗯。”武昱岩干脆的应下了。 符卿开觉得自己的脑袋在冒烟,他们太过熟悉,所以他们之前所迸发的情意都被符卿开用熟悉感所掩饰了,至少对于符卿开而言是这样的。 乍然间又被提及,符卿开只能拼命的往自己嘴里塞吃的来掩饰自己的慌张。 武昱岩开口了,符卿开的心不住的加速跳动着,“给我留一点肉。” 符卿开:他把整个盛肉的碟子给他推了过去。 这个热锅子吃的符卿开火气大盛,油碟子又辣的很,他一直拿手扇风。“今天外头有风吗?”符卿开问。 “无风。”武昱岩说,“想出去散散火?” “嗯啊!”符卿开答道。 武昱岩打开房门感受了一下,觉得不是太冷,就给符卿开批了条围巾,带着他上房顶透气。 外边月光稀稀拉拉的,武昱岩小心翼翼的扶着符卿开坐下,生怕他摔下去。 “说点什么吧。不好呆坐着啊。”武昱岩倒是觉得不说话没什么,符卿开耐不住闲。 “那你想听什么?”武昱岩问。 符卿开想了想,“讲讲你家的事儿呗,感觉你家特温馨,特别的其乐融融。” 武昱岩酝酿了一会,开口说道。“我外祖家原是邻县有名的大户人家,我母亲又是家中幼女,自幼备受宠爱。而我父亲不过是我外祖父名下众多产业里其中的一间铺子的一个小掌柜而已。” 符卿开眨了眨眼,月亮全然从云层中冒了出来,月光照的武昱岩的侧脸格外柔和。 第38章:欲念丛生 “后来便如那话本里头俗套的发展一样,英雄救美,美人倾心。我外祖父知道了此事,把我父亲叫去谈了一宿。第二日,我父亲便独自去了两广一带,在那里呆了一年多,将我外祖父在那里的一些产业肃清了,我外祖父许了他很多的身外之物。我父亲都推拒了,只求娶母亲,我外祖父想了想,便允了。”武昱岩侧过脸来望了符卿开一眼,月光碎在他的眼睛里,显出几分温柔来。 “随后便有了你,有了小妹。”符卿开的火气全散了,身体也舒畅了起来,与武昱岩相视一笑。 “伯父看起来寡言少语,倒是个深情的人,你也许是像了他的。符卿开挪揄了武昱岩一句。 “寡言少语倒是罢了,深情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武昱岩不知怎的,对一句玩笑话上了心。符卿开随意的笑了笑,没打算认真回答这个问题。 “听福伯说,就是我家的一个老仆人,我父母在世时,也极是恩爱的。有一年元宵会,我母亲想看花灯,我父亲便偷偷带她出去瞧花灯了,结果人多拥挤,回来迟了,误了家宴。两人都被祖父罚跪祠堂。后来祖母怕夜里凉,给他俩送被子去,却发现他们偷摸支了一个炉子,居然在祠堂院子里烫酒喝呢,气得我祖母又多罚他们跪了几天。”符卿开笑着说完,眼里却蒙上了一层思念,一点儿忧愁。 “等一会。”武昱岩听完符卿开所言,起身从房檐上面跳下来。 符卿开在原地纳闷了半响,武昱岩拎着一壶酒又上来了。“再过几个时辰天便亮了,困劲也过了,不如效仿伯父伯母,月下饮酒?” 符卿开闻言点了点头,脸上的带出一些笑意。他的瞳孔颜色极淡,像一杯少茶的龙井,在融融的月色里显得格外温柔缥缈。 武昱岩虽看着是个不拘小节的随性男儿,但因他母亲是大户人家出身,对饮食养生还是颇为讲究的。天若是渐凉下来,便不许他吃些生冷的吃食,更别说冷酒了。武昱岩也潜移默化的学了这些讲究,因着今晚无风,武昱岩只是温了温酒。 几杯过后,忽然,符卿开没来由的,‘吃吃’的笑了起来,武昱岩着眼去瞧他,只见符卿开已是两颊坨红,眼神朦胧,心里想着,‘竟这般易醉?’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32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符卿开伸出一根食指按在自己泛红的唇瓣上压了一压,“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武昱岩没见这人醉酒的模样,觉着颇为有趣,便附和道,“好,说来听听。” “有一次,我想喝酒,可是府里头没酒,我又不知道初来乍到,又不知道哪里能买得到酒。”说的该是他初到清河县上任时的事情,武昱岩想。 “于是,我便去厨房拿了做菜的黄酒。”符卿开又傻里傻气的笑了起来,“哈哈,何大婶还纳闷呢,她说,耗子怎么不偷油,偷酒。哈哈哈。” “看你并不是一个贪酒之人,怎么那天想喝酒?小心!”武昱岩正说着话,符卿开晕头转向的向后仰去,险些摔倒在地,亏得武昱岩一把将他扶住。 符卿开意识模糊的倒在武昱岩肩头,“因,因,那日,咳咳,是家母,祭日。”他咳嗽了几声,磕磕绊绊的说完,便沉沉睡去。 武昱岩懊悔自己不该勾他伤心事,又同他饮酒。现在也无法,武昱岩只得将符卿开拦腰抱起,送他回房。作为一个男人而言,符卿开的确是瘦弱了些,武昱岩稍稍收紧手就能完全握住他的腰。 许是因为到底是个书生的缘故,符卿开身上只有酒气混合着一点淡淡的墨香,这气味不住的往武昱岩鼻子里头钻,弄得他有些莫名其妙的心慌。 一路上,这味道越发的勾人,武昱岩不自觉加快了步伐,他一脚踢开符卿开的房门,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前,却在床前呆站了半响,像是不舍得放手似得,又猛地回过神来,笨手笨脚的把符卿开放到床上,脱去靴子,盖上薄被。酒后的符卿开睡得极熟,这一番动静过后,只模糊的发出了几声软软的嘟囔声,睡得依旧安稳。 武昱岩喝酒从来不上脸,此时面上却渐渐热了,不止是面上,浑身上下都好像被点了一把火。他匆匆阖上房门,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似得,又在门前手足无措的站了会,却越发的心烦气躁。他回到原先的院子里,领着那壶残酒,施展轻功跃到前院的那棵大树上,坐在那粗壮的枝干上,凉风吹来,壶中酒已凉。武昱岩顾不上许多,大口的灌了几口,他一贯的冷静自持才渐渐回来了。 一夜无眠。 符卿开似乎酒后不大记事情,甚至于不记得那日自己酒后是怎么回的房间。他不曾提起,武昱岩自然不好再提。只是跟符卿开说话时,若是盯着他久了些,符卿开脸上便会晕起一抹红来,武昱岩在心里轻笑。 武昱岩怀里揣着符卿开给他写的外卖单子,脚刚迈进满堂彩的大门,便看到沈堂生笑容满面的在门口,颇为殷勤的看着他,一旁的伙计、掌柜都忍不住笑他。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武昱岩也不由自主的放缓了脸色,同他寒暄了几句。 武昱岩刚把外卖单子递给小二,叫他按着单子上的送去衙门,沈堂生正准备把他往雅间里头请,却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叫喊,“武捕头!”“武捕头!” 武昱岩下意识大步冲出们门去,看到一个花脸的小乞儿着急忙慌的跑到他跟前,气都没喘匀就大喊道,“死人了!死人!”武昱岩闻言,只顾得上向沈堂生抱拳致歉。 沈堂生挥了挥手以示无妨,武昱岩的目光从沈堂生光洁的掌心掠过时顿了顿,随即垂了眼帘掩住眸中的疑惑,同时报以歉意的一笑,回过身的时候却面带惊异之色。 武昱岩大步流星的随着小乞丐走了。“东家,这,这厨房的膳食可都备上了。”小二在一旁说道。 沈堂生直直的盯着着武昱岩远去的背影,伸出手在半空中虚抚了一下。“无妨,符大人不是订了些外食吗?就将那些一同送去吧。你去衙门的时候,再顺路打听打听武捕头的喜好,下次再请他的时候,也好准备的充分些。” “诶!”小二应到,转身做事去了,没有留意到自家老板脸上那一瞬间的阴冷表情。 那小乞儿抽抽搭搭的说了一路,武昱岩才弄明白,死得居然是个小孩儿,叫林石头。父母都没怎么看管着和这小乞丐玩到一处去了,他父母今日出门去了,小乞儿瞅了个空,便想叫林石头出来玩耍。 他溜进房子里头一看,竟发现林石头直挺挺的躺在院里,口鼻附近全是黑血。小乞儿又惊又怕,想起刚才看见武昱岩经过,连忙跑来寻他。 小乞儿每日走街串巷,腿脚倒是灵便,两人匆匆赶到林石头家中。发现院中有个妇人正瞧着脚边躺着的林石头,可能已经过了被惊吓的时候,正手足无措的站着。 听到脚步声,妇人回过头来,见是个穿着官服的捕头,刚想上前,又考虑到他是个陌生男子,又顿住了脚步,见武昱岩上前查看尸首,她反而往旁边退了几步。 武昱岩蹲下身来,在那小儿鼻端一探,已经没有气息了,又贴在他心口听了听,又搭了他的脉搏。这一番动作做完,武昱岩也只能摇了摇头,边上二人一个哀叹,一个落泪。 “是了,我家夫君也是探了他的鼻息,说是没了。”那妇人拭泪说道。 那小儿死状颇为凄惨,神情痛苦不堪,他趴在地上,左手扒着地,似乎是想爬出这院子,指甲里头尽是泥沙。尸首衣裳靠近腹部的位置都被扯破了,这样粗粗一扫,都能察觉出他死前的痛苦。 “是我家小儿发现了他,他吓得打颤。我家男人去镇上寻他的父母回来。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知如何是好。”那妇人气若游丝的说道,若是秋风再大一点,武昱岩估计都要听不见她在说什么了。 “怎么?这家的大人都不在?” “他父母在镇上,一个摆摊卖些竹娄竹篮什么的,一个则卖些绣件,做的都是流水的生意。一刻也不敢浪费,这孩子便都是散养着的。他母亲每月给我们做做缝补的活计,她男人就有空的时候砍些柴火送到我家,换我们家管这孩子中午一顿饭。”那妇人看得出来对着孩子有些感情,手绢儿都湿了大半。 “这不,我刚才让我家的狗儿来叫他吃饭,没想到……”妇人又用手绢掩住了口,“这孩子总该是在他父母出门之后和小乞儿来寻他,这期间不过两三个时辰,”武昱岩自言自语的说。“你难道都没听到什么声吗?” “我家虽就住在对面,可也隔了十几米。可我家男人喜欢一大早哼两句曲儿,石头许是呼救了,可奴家什么也没听着。” 这话倒是不假,武昱岩刚进来时就看过了,林石头家位置僻静,只有对门这一户农家与他相邻。 武昱岩蹲着久了,有些腿麻,便换了一条腿在前头撑着。‘咦?’武昱岩发现林石头的右手以一种很别扭的姿势蜷曲着,掌心似有破损,心中疑惑。刚想掰开,又想着还是让符卿开来瞧瞧,免得怕破坏了尸首的形态,便让小乞儿帮着去衙门传个信儿。 第39章:杀人甜食 小乞儿还没迈出门去,门外响起了呼天抢地的哭喊声。一个面色蜡黄的妇人慌乱慌张的跑到院门口,一眼看到了地上的自家儿子的尸首哀嚎了一声,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爬也爬不起来。 她旁边有个粗壮的汉子连忙搀着她,“大人?!”那汉子看向武昱岩,那眼神里有痛苦、疑惑、悲伤。 武昱岩抿了抿唇,缓缓的摇了摇头。那妇人挣扎着想要爬到儿子边上,她的丈夫连忙将她抱起,抱到儿子边上。 妇人颤抖的伸出一只粗糙的手指,碰了碰林石头的脸,“小脸蛋真冰,看来早上给他的袄子还是太薄了。”那妇人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一潭死水。 “素娘。”那汉子悲痛的唤着妻子的名字,那妇人毫无所动,伸手用衣袖揩了揩林石头口鼻间黑红的血迹。 武昱岩在旁边艰难的开口说道,“这孩子显然是中毒,我这样一瞧,觉着疑点颇多,希望二位能让我能将尸体带回衙门。”他已经做好了被这对夫妇痛骂一顿的准备,却只见素娘推开丈夫,走到武昱岩面前,直直的跪了下来。 武昱岩连忙扶起,素娘却不肯起身,“大人,我孩子口鼻之间都是污血,明眼人都瞧得出是中毒,我家素来清贫,没得什么零嘴给孩子吃。而且我家中连包药耗子的药也没有,我儿死得颇为蹊跷,烦请大人明察。”素娘乍然失子,说话却还有条有理,不禁让人心生佩服。 “是啊,大人,我娘子连罐皂角粉也是摆到高处去,我儿万不可能是吃了家中的毒物。” 武昱岩刚想答话,却见符卿开带着焦三和王勇走进院门。“符大人。”武昱岩下意识叫到。 素娘走到符卿开面前又是重重一跪,她的丈夫也跟着跪在旁边。符卿开被弄得措手不及,武昱岩忙上前解释一番,“本官自当尽心竭力,你们不必如此啊!”符卿开再三允诺会查明真相,俩夫妻才肯站起来。 素娘借着丈夫的搀扶站起来,一站起来,像是支撑着她自己的一根弦断了一样,素娘如一片枯叶一般,缓缓落下,向地面倒去。众人又是一番手忙脚乱,符卿开吩咐捕快先将尸首抬回衙门,自己和武昱岩随着素娘他们走进林家。 众人将素娘抬回房里,又有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子跑出去请大夫。武昱岩估计他该是对门那户人家的男主人。 “昱岩。”武昱岩闻声转回视线,之间符卿开坐在堂中的桌边,指了指桌上。那桌上看似无物,武昱岩凑近了瞧,只见一点儿指甲盖般大小的透明的小纸片儿躺在桌上,符卿开示意他再瞧,武昱岩便发现纸片儿周围还散落着一点点白色的粉末。 “是白糖霜!”武昱岩目不转睛的盯着桌面看了会,突然发声。 “嗯?如此肯定。”轮到符卿开疑惑了。 武昱岩用指尖点了点桌面上,符卿开下巴紧贴着桌面,皱着眉,一双大眼睛使劲眯着,瞧了老半天。看到符卿开滑稽的神情,因为刚细细的查看了死者惨状,武昱岩心里头那个充满了郁结的气球,开始漏气了。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33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武昱岩指点二字,“蚂蚁。” 果然如此,深褐色的桌面上零零散散的分布着三两只蚂蚁,在那些白糖霜附近打转。 符卿开拿出怀里的白纱布,看了看觉得不妥,“昱岩,你的手帕是深蓝色的吧。”符卿开露出一个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武昱岩被他那双眼尾微微下垂的眼睛瞧着,心中软软的,怎么会拒绝呢。 两人装好证物,又细细查看了各个房间和院子,确定没有疏漏。又去看望了素娘和他丈夫,符卿开本想问他们俩一些线索,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有嫌疑的对象,但瞧着一个昏厥,一个悲痛,便问不出口了。 两人匆匆回到府中,路上两人交谈得知,原来是因为满堂彩的小二送来了满满一大桌子的菜,符卿开很是疑惑,问了几句,才知道武昱岩因为发生了案子,不能赴沈堂生的宴。于是他也一路上打听着地点,赶忙来了。 符卿开路上又听了武昱岩说那孩子怪异的手势,一到府中,饭也没有吃,便匆匆去仵作房瞧尸体去了。府里头都很安静,王勇和焦三担子回了尸体,又胡乱扒了几口饭,就又回去林石头家附近寻找线索。 何大婶好像也知道了今日的命案死得是个小孩,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大声嚷嚷着让符卿开他俩先吃饭,再办案,只是默默的将饭锅的锅盖盖严实,以免散了热气,又将菜肴往厨房笼屉里端,只等着他俩什么时候饿了,就立马热上。 林石头的尸体不知被哪个捕快用白布盖好了,符卿开在一旁站定,瞧着那白布底下,比通常所见都要短小许多的身躯,他没像往常那样干脆利落的开场,而是不知道为何,转身瞧了一眼站在身侧的武昱岩。 武昱岩低头正在戴手套,准备在必要时帮符卿开一把,像是感应到符卿开的眼神,武昱岩抬起了头,伸出那只还没戴手套的手掌,按了按他的肩膀。 符卿开忽的就有了面对尸体的勇气,他不动声色的吐了口气,撩开白布,武昱岩帮着他轻轻的将尸体翻到正面。正面瞧那孩子的表情更为痛苦,小小的面庞上,龇牙咧嘴,眉眼紧皱,口鼻间流出的黑血蔓延到全脸。 符卿开眼中的怜悯神色更甚,他又着眼去看武昱岩所说的,怪异的右手。那孩子死去至多三个时辰,所以尸身还并不十分僵硬。 符卿开托住他的右手手腕,将右手轻轻拿起,“像是紧攥着什么。”符卿开说道。 武昱岩点了点头,符卿开用自己的手模仿了一下那个动作,又小心翼翼的的掰开那孩子的掌心。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那孩子的掌心全是一条条鲜红指甲的抓痕掐痕,“这有人在同他抢什么?” “应该是那下了毒的吃食。”符卿开瞧着那掌心的白色粉末,“为什么,这有什么好抢的。下毒,总得是下在那能让人入口的食物里头。” “莫不是那食物很特别,能让人将那食物同凶手联系起来?” 两人互问互答,符卿开将那孩子掌心里的一点点白粉末刮到布上,“估计跟咱们桌上找到的那些东西,是一个样,白糖。” 符卿开将这点掌心里的粉末和武昱岩手帕里的东西放到一起。“这会是什么吃食?” “吃食?你们俩饿了。”何大婶在廊下择菜,耳力甚佳,听到他们俩人说吃食,忙迈进半个身子问他俩。 符卿开摇摇头,又捧着武昱岩的手帕走到何大婶跟前,“何大婶,你知道这两样东西,有可能会是什么吃食?” 何大婶仔细的瞧了瞧,“这不糯米纸吗?总是些黏糊糊的甜食才用得着!而且是那些讲究的地方做的甜食才用的着,若是路边上支的摊子,总还是油纸一包得了。” “你是说饭馆子里头才用得着糯米纸?” “对呀,武大人不是成天的给你带街上各种的糖浆果子吗?都是油纸一包就完事的啊。”何大婶嗓门大得很,就算只有他们三人在场,符卿开还是觉着臊的很,说得自己像个贪吃的孩童。从武昱岩的角度看过去,符卿开耳根子都红了。 王勇和焦三忙活了几天,把林石头家所有的人际关系全都梳理了个遍。两人疲乏极了,还是想赶回来先同符卿开交代一下,刚迈进大堂,就闻到一股甜甜的香味。武昱岩和符卿开两人坐在两张桌拼凑成的长桌前,桌上一叠叠的摆着各色裹着糯米纸的糕点、糖果,黄细六还是从食盒子里不断的往外拿。 焦三上个月才进的衙门,不敢多说什么,王勇可就嚷嚷开了,“大人,你们也太悠闲自在了,还吃点心。” 符卿开知道他误会了,还没来得及说,黄细六就替他解释说,“什么呀,大人是想查出那人是把毒下在什么吃食里头,让那林石头吃下去的。” 王勇是个心直口快的人,既知道自己误会了,便一抱拳,向符卿开道歉。 “好了。有查到什么吗?”武昱岩把视线从他眼皮底下那碟水晶糕上挪开,看着王勇问到。 “哎,总的说起来,就是没有。”王勇叹了一口气,“这林家,之前家里的上一辈好赌,偷摸的小赌了一把,结果被上一任的知县给抓起来挨了板子。没想到一顿板子下去,勾出不少病痛来,这寻医问药把家底儿都掏空了,长辈一撒手,也走了。大家知道皇上最讨厌这个‘赌’字,这赌钱数超过五两就要挨板子,超过十两就要充军,超过百两既要问斩啊!所以夫妻俩是起早贪黑的赚钱啊,以至于这自己家的孩子也没人照看着。” 符卿开没有出言,当今圣上是个用重典的君主,因着赌场太容易被有心之人拿来洗赃银用了,于是乎在‘赌’这一字上,一点情面儿也不留,这倒不是什么坏事,只是有人要是走了歪路,又想改过自新,怕是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第40章:替死鬼 王勇继续说道,“他们让对门那家姓孙的,中午吃饭的时候叫上林石头,平日里也帮着看顾一下。对门这孙家看上去倒是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就是听说那家的孩子不是很喜欢林石头,俩小孩之间老实有点摩擦。哦,对了,那孩子还病了,烧了好几天了,可能是看到林石头的死状吓得。” 符卿开想起林石头左手臂上有一个结了痂的牙印,从大小来看,应该是小孩咬得。 “还有就是去林家夫妇常摆摊子的地方,我想着可能在生意方面有什么摩擦。可是这林家夫妇做生意的能力一般,也是老老实实的挣钱,并没听过同谁有什么纠纷。他们家又是独户,剩下的亲戚,都隔了个十万八千里,甚至都不在本县。”王勇说完这一长串话,拿起茶杯咕咚咕咚的灌了下去。 “大,大人。”焦三在角落里迟疑的叫着。 “嗯?什么?”符卿开看着他,挺眉清目秀的一个小伙子,不知道为何老是畏畏缩缩的。 “会不会是这孩子在地上捡着别人家抹了耗子药的点心吃,然后就中毒了呢?”他提出一个这样的疑问。 王勇拿了一块,被符卿开排除‘嫌疑’的糕点咬了一口,“不大可能。”他含糊不清的说到。 “为何?” “两三岁的孩子有可能,但林石头七岁了,下个月就八岁了。再说,据林素娘自己说,林家虽然穷,可是林石头从没饿着过,犯不着在地上捡吃的。” “可他要是馋呢?”焦三不肯放弃这个想法,钻了牛角尖。王勇搔搔下巴想了想,他生性不爱与人争辩,不想回答了就摇摇头,继续吃东西了。 他不答话,焦三也觉得颇没意思,也拿了一块糕点吃起来。吃着吃着,忽的笑了一声。王勇狐疑的问他,“傻小子,笑什么?” “噢,没什么,想起我上学堂的时候,又是长身体的时候。我娘怕我饿,就会给我带点吃食,多半是些甜滋滋的吃食。吃了又怕我粘手,弄污了书册,也会用着糯米纸包着。”焦三想着小时候无忧无虑的时光,傻笑着。 符卿开拿起一块白糖糕一分为二,递了一块给武昱岩。他买的这家的白糖用的是糯米,符卿开一口咬下去,扯也扯不断,拉出一条白黏丝来。符卿开手臂都伸的绷直了,还是不断。武昱岩用指尖缠上绕了绕,扯断了,往自己嘴里一送。 “甜。”武昱岩从他身侧走过,低声说。 符卿开耳尖发烫,却假装没听到。一块白糖糕吃的他心跳加速,像是刚跑了几里地,脑子里不合时宜的浮现出那日酒后迷迷糊糊在武昱岩臂弯里的旖旎感受。 符卿开轻咳一声,“我想再去林家看看情况。”武昱岩闻言,拿起佩刀,走了过来。那三个家伙则像是没听见似的还盘腿坐在,吃吃喝喝。黄细六还莫名其妙的拿胳膊肘捅了捅武昱岩,露出一个堪称猥琐的笑容来。 符卿开看着他的举动,一头雾水。“走吧。”武昱岩十分自然的说。 俩人走到县衙门口的时候,有个仆童打扮的人跑了过来,说是魏老爷为了答谢两人上次尽心尽力的办案,设下宴席,望二位赏光。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34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符卿开看着那仆童离去的背影说,“莫不是鸿门宴?怎么说那桩案子里头,他也损了一女一侄。魏婉虽说是自卫伤人,可用赎刑已经是万幸。魏老爷赔了那些个黄金进去,怎么反过来还要宴请咱们?” “莫心忧,”武昱岩看着符卿开微微蹙着的眉头说,“有我在,鸿门宴又如何?” 符卿开闻言抬眸一笑,心里确实不再为这事忧心了。“走吧。”他说。两人肩并肩走着,他们的影子黏在一起,中间没半点缝隙。 到了林家,没成想林家娘子喝了安神的药,正昏昏沉沉的睡着。她丈夫这几日出不了门,有些街坊邻居照顾他家,给了他劈柴的活计做,但是每个人也就付得起几文钱。 符卿开看着他家情况,叹了口气,在素娘的床榻边放了一锭银子。 “对面那家小孩不是有和林石头在一起,说不准看见过什么。咱们去瞧瞧?”武昱岩提议道。 符卿开点了点头,对门那家人姓孙,那家男主人出去做工了。孙家娘子名叫李姣,见他们来了,忙把大门敞开了,免得招人话柄。 两人说是要来见见他家生病的小儿,李姣把二人引了进去。怎料到屋子里头还坐着一个女眷,孙娘子介绍说这是她的妯娌,母家姓高,知道她儿子病了,前来探望。 孙高氏穿着一身粗麻衣服,看起来一副乡野妇人的模样,样貌,身段可比李姣不如多了。她正凑在孙狗儿床前,掀开了被子瞧孙狗儿,孙高氏侧着脸,神情看不分明。李姣怕她掀了被子,冻坏了自家儿子,连忙出言制止。 孙高氏闻声一抬头,乍一见武昱岩挎着刀走进来,吓得没站稳,身影一晃,摔了床头一个粗陶的花瓶。 这般大惊小怪,莽莽撞撞,李姣也皱了眉。孙狗儿也被吵醒了,难受的哼哼着,李姣心疼坏了,忙过去搂着。 孙高氏束着手站在一旁,尴尬极了,唯唯诺诺的说,“大人在这,我,我就不打搅了。”说罢,低着头迈着碎步要往外走去。 “稍等。”孙高氏停住了脚步,符卿开向她走了过去。“你家住在何处。” 孙高氏回过身来,不敢抬头,符卿开这样粗粗一瞥,也能看到她面上布满黄斑,一看就是辛苦劳作之人。“在里骡子巷。”她回答说。 “家中有些什么人。”符卿开又问。 “我家婆母,我家汉子,还有我家两个闺女。”孙高氏规规矩矩的答道。 “你夫君,就一个兄弟吗?”符卿开回身看了看李姣。 李姣点了点头,孙高氏也说,“我婆母就生了一双兄弟。” 符卿开点了点头,孙高氏胆怯的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唇红齿白,好生俊俏,心里又是羞怯又是尴尬,临走之前学着李姣平时的模样福了一福,却不是这东施效颦,她的动作在外人看来好生怪异。 孙狗儿在母亲怀里渐渐清醒了,李姣喂他吃了药。他眨巴着眼睛看着符卿开和武昱岩。武昱岩稍稍先前一步,他便是一颤,武昱岩默默的退到符卿开身后。 符卿开从怀里取出一根关东糖递给他,他怯怯的把手从被窝里头拿出来接了过来,伸出小猫舌一下下的舔着。 “药味没了。”他笑着对他母亲说,黑葡萄似得眼睛弯成一道月牙。 李姣忽的就红了眼圈,“怎么了。”符卿开问。 “让大人见笑了,只是突然想起他先前夭折的那两个哥哥,有些忧心罢了。”李姣说完觉得这话有些不吉利,摇了摇头,不再说了。 符卿开也不好去安慰一个不太熟悉的妇人,便掉转话头,“狗儿,哥哥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孙狗儿点了点头,“你跟林石头关系怎么样?”符卿开问, 孙狗儿听了这个问题,一言不发的一下子钻进被窝里去了。李姣细声细语的哄着他,“狗儿,大人问你话呢?怎么不说?你还吃着大人的糖呢!” 孙狗儿默默的爬了出来,只是不说话,看看符卿开,又看看在他后面的武昱岩,很是担忧的样子。 “捕头哥哥长得这般英俊,为什么怕他?”符卿开调笑了一句。 孙狗儿又觑了武昱岩一眼,“他要抓我的。” “怎会,我们不抓乖小孩子的。”符卿开耐心的哄着他。 “可是我不乖。”孙狗儿闷闷的说。 “怎么不乖了?”李姣以为不过是孩童的天真稚语,一边帮孙狗儿整理头发,一边问道。 孙狗儿发愣片刻,忽的大哭起来。李姣连忙哄着,“怎么了,哪里又不舒服了吗?” 孙狗儿连连摇头,只大哭道,“我害死了林石头,我害死了林石头。”李姣一听,浑身寒毛顿起,“胡说!”她大声吼道。 “孙娘子莫要心急啊,吓着孩子。”符卿开二人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十分惊讶,“孙狗儿,先不要哭,你把事情细细说来给我听,说不准只是误会呢?” 孙狗儿一边抽噎一边摇头,“他吃了我的白糖糕,就流血了。”翻来覆去只说这一句。李姣大惊失色,连忙问是谁给他的白糖糕,孙狗儿哭了半天,吐出二字,“祖母。” “这怎么可能呢?”李姣又惊讶又后怕,面色一阵青一阵白。符卿开又哄着孙狗儿问,才知道那日孙狗儿从他祖母家回来,带了一块白糖糕。前几日他跟林石头吵了一架,小孩子不记仇,又想跟林石头一块玩了。 孙狗儿在祖母家吃的饱饱的,便想着请林石头吃点好的,于是就把白糖糕给了林石头,结果林石头吃了一半,便口吐鲜血,一命呜呼了。 “那吃剩下的白糖糕是你拿的吗?”符卿开问。 孙狗儿摇了摇头,也是,小孩哪有那力气掰开尸体的手。 李姣心如乱麻,不住的在心里头骂她自己的夫君,口中不自觉就说出来了。“那个天杀的怎么还不回家!找他娘说理去!” 第41章:鸿门宴 “此事倒是蹊跷了。”符卿开对武昱岩说道。 武昱岩的手搭在刀把上,手指空点了几下,“那就去里骡子巷查查。” 李姣正六神无主着,“说句实在话,我家婆母就这么一个孙,说是她害的,我真是难以相信。” “不用这么快下结论。”符卿开说,“待我先去查一查。”李姣点点头,伸手摸摸狗儿的额头,一头的虚汗,可把她给心疼坏了,便不起身了,目送二人离去。 步行去里骡子巷也得花个两三刻钟的时间,武昱岩看了符卿开一眼,符卿开像是参透了他心里想什么,说,“虽说身子骨比不上你,但这几步路,还是累不到我的。” 武昱岩被戳中了心思,嘴角一弯,符卿开瞧瞧他,自己个也笑了。在人来人往的街巷上,周围都是吵吵嚷嚷的声音,这样和武昱岩走在街上说说笑笑的,符卿开觉得每一刻的辰光都很快乐。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35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符卿开长着一张面善的俊俏脸,每次问路都是他去问,武昱岩就站在一旁。这不,这回不仅问到了路,还带回了个烤红薯。 “阿婆硬要塞给我的。”符卿开捧着红薯一脸无辜。“我悄悄藏了钱在她炉子边上了。” “嗯,做得好。”武昱岩夸奖道,两人都没发觉这奇怪的对话语气。 武昱岩拿过烫手的红薯掰成两半,另一半用手帕包了,递给符卿开。金黄的红薯瓤散发着焦甜的诱人香味,冒着白气,符卿开吹了吹气,一口咬下去,含糊不清的说,“直走,再拐过一个街角就是孙大郎家了。” 到孙大郎家的时候,有个上了年纪的婆子坐在门槛上择菜,符卿开第一眼便觉得眼熟,又一想这不就是上次那个恶婆子吗?怪不得孙狗儿也那么眼熟,不就是孙狗儿撞了自己,然后这个婆子出来大骂吗? 武昱岩也认出来了,他伸手在木门上磕了几下。那婆子被声响一惊,抬起头,她显然也认出了他俩,有些不知所措。 “二位大人,有何贵干?”她手在腰裙上擦了又擦,很是拘谨的样子。 “你和孙狗儿是什么关系。”符卿开慢慢在院中边踱步边观察,一间正屋,东西两个偏房。 “他是我孙儿啊,啊!他出了什么事吗?!”那婆子急急的问。 “他没什么事。”符卿开回答,屋后头远远地传来来刺啦一声菜下油锅的声响。“那白糖糕是你给你孙子的吗?” 那婆子点点头承认了,但是似乎并不明白符卿开为什么要这么问。 “那又是谁做的?”符卿开抬腿迈进屋子里,武昱岩跟上,那婆子也连忙端起地上的菜篮,走进屋子里。 “我家大儿媳做的。”那婆子说。 符卿开循着菜香味来到了孙家的厨房,孙高氏一偏头瞧见三个人影站在背后,锅铲都掉进锅子里了。 符卿开一边说明来意,孙高氏一边把锅子里的鱼盛了出来。 “符大人莫不是以为是我下的毒吧。”孙高氏浑浊凹陷的眼睛扫过符卿开,似有嘲讽之意,“那白糖糕是我做给我女儿带去学堂吃的,婆婆心疼孙儿,所以拿了一块给孙子吃,我难不成要毒死自己的女儿又或者有那未卜先知的本事,知道我婆婆要拿哪块?” “这白糖糕只经过你,你婆母,孙狗儿,林石头的手。”符卿开说。 孙高氏熟稔的勾了一个芡汁,那铁锅看着就重,孙高氏单手就端起铁锅将芡汁倒在鱼身上。“噢?那难道就是我做的不成,你就算是问我婆母,我婆母也不会这样觉得的吧。”孙高氏语气淡然,完全不像那日慌慌张张的样子。 那婆子一时间慌了神了,“这,我大儿媳说的也有道理。说不定就是那孩子讨神仙喜欢,叫天个收回去了。”她觉得这个说法颇有道理的样子,一边说还一边点着头。 符卿开简直是哭笑不得,通常在符卿开问话的时候,武昱岩都是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观察着。孙高氏面色枯黄,头上只插了一根木筷子,嘴角下拉,一副苦相。一看就是一副标准的有严厉婆母的苦儿媳面相。 这样一个着土黄上衣,黑褐色下裙的妇人,却有那闲情逸致染了水红色的指甲。武昱岩的视线扫过时,孙高氏轻轻缩了一下指头。武昱岩不动声色的调转了视线。 他们二人从孙家出来时,已经是华灯初上。 “噢?”符卿开有些看不清,他扯着武昱岩的衣摆。“我倒是没发觉她染了指甲,这的确和她这个人不大相配。” 武昱岩留意着脚下的路是否有不平坦,又小心不让周围的人擦撞到符卿开。 “稍稍看不清罢了,又不是瞎了。”符卿开笑着,拽了拽武昱岩的衣摆。“拽着呢!不会摔!” 武昱岩轻轻的‘嗯’了一声。 符卿开模模糊糊瞧见对面有个熟悉的身影跑过来,“符大人,武大哥。”是焦三。符卿开连忙松了手,武昱岩垂了垂眼,没有说话。 “可巧,你们怎么在这?”焦三笑嘻嘻的问。 “办案子。”武昱岩声音有些沉,符卿开咬了咬唇。 “噢,再走几步就到我家了,去坐坐吗?”焦三有些腼腆的邀请说。 “不了,还想回去想想案情。”武昱岩偏头看着符卿开,征求他的意见,符卿开忙不迭的点了点头。 两人同焦三就此别过,走了几步,武昱岩发觉符卿开没有拉着自己的衣摆,便一言不发扯过他的手,把自己的衣摆塞进去。符卿开老老实实的攥着,偷偷看着武昱岩冷峻的侧脸,也不敢说话。 因为符卿开夜盲的缘故,又为了避讳说官商勾结,魏老爷的宴席设在午后,请他们来吃顿点心的便罢。符卿开像是昨日的嫌隙没有发生过一般,还是一副笑模样。武昱岩拿他这个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最没有办法了。 魏希笑脸盈盈的坐在上位,魏婉也坐在一旁。‘奇了,’符卿开心想着,‘哪有叫自家女儿出来陪席的。’ 魏希同符卿开坐在同一侧,魏婉和武昱岩坐在对面的另一侧。符卿开看着武昱岩夹菜、喝酒面上没有半点喜色,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来来,符大人,喝喝。”魏希举着酒杯等他。 “我不善饮酒,以汤代酒,以汤代酒。”符卿开连忙推辞,取过一碗甜汤饮尽了。 魏希同符卿开又闲话了几句,他搁下酒杯,停顿了一下。符卿开直觉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就是此次叫他们来饮宴的真实目的了。 “符大人,武捕头是你的下属,不知人品如何?”魏希轻声问。 符卿开下意识看了武昱岩一眼,魏婉用公筷给他夹了一枚嫣红的樱桃,武昱岩正在颌首致谢。 “武捕头虽然看上去冷口冷面,实则是个善恶分明,不可多得的正人君子。”符卿开照实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噢?”魏希摸摸胡子,“我听说他尚未婚配吧。” “的确没有。”魏希的话,让符卿开心里有些不痛快。 “那符大人觉得小女怎么样?”魏希问。 有股怒气直冲符卿开的脑门,“那个女儿?牢里那个,还是对面那个?”一贯温和自持的他,竟然说了这样刻薄讽刺的话。 魏希脸上顿时挂不住了,扯开话题说了几句什么别的乱七八糟的,符卿开没有听清,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般难受。 他捂着肚子,皱着眉头,武昱岩马上察觉到了,快步走了过来。 “怎么了,不舒服?”他温声问道。 武昱岩语气和缓,符卿开想着他是不是刚才也和魏婉这么说话来着,心里一阵委屈,身上又难受的紧,只吃力的点了点头。 武昱岩将他搀扶起来,“魏老爷,符大人不舒服,我们先回去了。” “既然大人不舒服,在府上歇歇好了。”魏婉娇声说道。 符卿开使劲摇了摇头,武昱岩忙说,“不了。”又冲魏家父女一点头,“告辞。”便搀着符卿开走出了魏府。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36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难受的紧吗?”武昱岩问。 胃里只是因为寒气一时上涌,现下已经不怎么难受了。符卿开有些不好意思,只紧紧闭着嘴不说话,武昱岩见状,搀扶着他进了一条偏僻的小路,直接将他抱了起来。 突然间腾空让符卿开吓了一大跳,他连忙抱紧武昱岩以免摔下去。“还难受吗?”武昱岩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样子问。 符卿开垂了头,不说话了。 武昱岩抱着符卿开的腰身,手臂垫在符卿开的臀下,把他抵在一棵粗粗的树干上。 “怎么了?”他不依不饶的问,“为什么突然生气?” 这个姿势弄的符卿开不好意思极了,“放我下来!”符卿开说。 一向百依百顺的武昱岩这一回却没有答应他,而且还紧了紧原本就桎梏这他的手臂。 武昱岩反常的举动让符卿开有点害怕,又联想到刚才宴席上的事情,符卿开更是委屈,“我没有生气。”他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哭腔说。 武昱岩心都快软了,但这一次他不能再像以前一样轻易的放过符卿开,他要是说出来,说出他内心真实的想法来! 第42章:剖白心意 “魏老爷跟你说什么了?”武昱岩盯着符卿开的眼睛问。 符卿开心里委屈极了,又气他,出口便是一句,“招你做女婿呢!怎么样,开心吗?” 武昱岩一把将他紧抱着,在他耳边笑着说,“那你又在不开心什么?” 天色渐渐阴沉下来,符卿开不说话,一张口咬在了武昱岩结实的肩胛上。武昱岩轻轻的嘶了一声,符卿开松了口。“不喜欢……”符卿开的声音压在喉咙里,听起来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小兽。 “不喜欢什么?”武昱岩引诱的问,屏住呼吸等他回答。 符卿开抬起头来,微微红了眼圈,像是被人狠狠的欺负过一番。“没什么不喜欢。”他咬着下唇说,白齿咬着红唇,看起来像一只在老虎面前,佯装恶狠狠的小兔。 武昱岩不加掩饰的叹了一口气,他收紧了手臂,符卿开险些正面直接撞上他的脸,连忙侧过脸,武昱岩的唇抵在他的耳边。“我有不喜欢。”符卿开听到他这样说,心砰砰砰的跳起来。 “我不喜欢你不开心,不喜欢你松手,不喜欢你假装不喜欢我。”他每说一个不喜欢,符卿开的脸上就热一分,心里的多一分不知所措的甜蜜。 他的下巴被武昱岩温柔的转过来,然后武昱岩就吻了上来,柔软温热的唇瓣覆盖了上来,不像那日的蜻蜓点水,而是持续的、深入的。符卿开从小到大连手都没有牵过,更遑论这样的亲吻了。 他浑身都酥麻了,手脚无力的瘫软在武昱岩的怀抱里,无力抵抗。武昱岩伸手捏住他的下巴,轻轻的往下一抵。符卿开的唇瓣立刻微微开启,像是邀请武昱岩进入这个一个甜蜜的洞穴。武昱岩察觉到对方没有拒绝的意思,顿时放肆起来,探出舌去攫取对方口中的津液。 察觉到怀里的人有些喘不上气,武昱岩吮了吮符卿开的唇瓣,依依不舍结束了这个亲吻,手指在符卿开的红唇上流连忘返的抚摸着。 两人的唇瓣都被彼此碾压的愈发红润,符卿开半闭着眼,眼角泛着红,轻轻的喘着气,清纯的长相不知为何媚态丛生。他稍抬眼睑看了武昱岩一眼,见他眸光熠熠,原本色淡的唇瓣被吻的绯红。 “昱岩?”符卿开一开口被自己喑哑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闭口不言。 “嗯?”武昱岩心情甚好,应道。 符卿开半低着头,“你喜欢我?”他的声音充满了不确定。 武昱岩听了他的话,不知怎么的有点生气。“怎么你觉得我会随随便便对一个人做这样亲昵的事吗?”武昱岩又覆了上来,用唇抵着符卿开的唇发问。 符卿开的唇瓣又被他含在嘴里玩弄,符卿开不敢再言。 “第一眼,”武昱岩吻着他说,“见你的第一眼就喜欢。” 符卿开眨了眨眼,似乎不大相信“喜欢你春日在院子中踱步的样子;喜欢你夏日午后缩在躺椅上看书,看着看着睡着的样子,猫儿一样轻轻的鼾声;喜欢你秋天踩落叶的样子;喜欢你冬天……” 符卿开正听得心里酥麻麻的,武昱岩却停住了,符卿开疑惑的对上他的眸子看着他。 突然有一片雪花落在武昱岩的鼻尖,符卿开伸手揩掉,两人同时抬头看着天空,漫天的大雪落了下来。 “喜欢你冬日里,被我亲的嘴唇眼角都泛红的样子。”有一片雪花落在符卿开眼睛里,符卿开闭了闭眼,就听见武昱岩这样说着。他还没来得及羞涩,就被紧紧的搂住了。 初雪的第一刻,于他同在。 符卿开最后是某人被抱着回府衙的,某人说是因为下了雪,不想他着凉。其实就算是让符卿开自己走,他也是腿脚酸软,走不了了。幸好武昱岩会轻功,天色又暗沉,没有被别人看见。 符卿开披着一件缎面的披风坐在摇椅里,窗户被支起了一角,可以看见外面的雪花一片片的落下。武昱岩推门进来,把早饭搁在摇椅边上,一把将符卿开抱起,自己坐在摇椅上,符卿开坐在他怀里。 符卿开觉得这个姿势很不好意思,挣扎了几下。 “别动。”武昱岩的声音低沉喑哑,充满着不为人所知的情欲。 符卿开臀下像是着火了,突然间通了窍,赶紧老老实实在呆在武昱岩怀里,不敢动弹。 武昱岩是憋得很了,一旦把人敲定下了,之前一直隐忍着的欲望好像就有些反噬了。他从背后看着符卿开贝壳一般洁白的耳,悄悄的呼出一口气。他知道符卿开每一步的界线在哪里,他会微微越界,但绝不至于让他难以承受,他会让符卿开逐渐习惯,然后慢慢蚕食,直到得到全部的他。 背后的灼灼目光符卿开全然没有觉察到,“冬至了。”符卿开很自然往背后一躺,靠在武昱岩的胸膛上。 “嗯。”武昱岩端起一碗羊肉汤饺,“冬至吃碗汤饺暖身。”他作势要喂符卿开,符卿开羞怯的避过了,自己端起一碗吃起来。 符卿开吃着汤饺,昨日发生的事情恍如隔年,嘴角不自觉的上翘。他觉得很舒心,但又不敢细想以后的事。 “这几日尽顾着瞎玩,案子还没结呢。”符卿开鼓着腮帮子说。 “玩什么了?”武昱岩用手拄着头,语气意有所指。 符卿开搁下瓷碗,耳尖又红了,故意不去接他的话茬,心想道‘他怎么好似变了个人,于这些亲昵事儿那般热衷。’ “那林石头的案子还没个着落呢?”符卿开埋怨说。 武昱岩嗯了一声,符卿开的思绪陷进案子里头了,嘴里碎碎说,“林石头必定是中了毒的,这点毋庸置疑。那块白糖糕原是给孙狗儿吃的,那么就是有人要毒死孙狗儿。” “我已经让细六去查查他父母仇家了。”武昱岩出言。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37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符卿开瞧着他躺在摇椅里头慵懒的样子,疑道,“什么时候吩咐的?我怎么不知道。” “就个把时辰之前的事。”武昱岩斜眼瞧他,轻笑一声。 符卿开那时候还睡着呢!被人活活亲晕过去,这事说什么也不能承认。他轻咳一声,佯装镇定的扯开话题。“孙狗儿该是个小名吧?” “大概是怕孩子养不活,取得贱名,孙二娘子不是说她先前已经夭折了几个孩子了吗?大约是怕了。”武昱岩猜测说。 “你有小名吗?”符卿开长长的眼睫扑闪了一下,露出一点机灵模样。 “没有。娘亲从小就叫我岩儿,或是昱儿。”符卿开好像有点失望。 “你有吗?”武昱岩把他一根飘落的发丝挽到耳后。 符卿开人未答话,脸却先红了,简直是不打自招。武昱岩兴致来了,逗弄说,“叫什么?” 符卿开闭着口摇着头不肯说。 武昱岩一把将他抱起,往床榻走去,将他往床上一放,居高临下的瞧着他。符卿开缩着身子,像一只被天敌按住了腹部的小刺猬,动也不敢动。武昱岩俯下身贴近他,“叫什么?” 符卿开满脸通红,用手抵着武昱岩的胸膛不让他贴近自己,他不说,武昱岩便要这样子紧紧的贴着他。 “药,药奴。”符卿开结结巴巴的说了出来,又狠捶了武昱岩一把。“你变了,你以前从不会这般戏弄我的。” 符卿开力气小,这一把捶的不痛不痒,气急败坏的样子瞧着更可人怜了。武昱岩看他生怕被自己一口吞了的模样,连忙放柔了语气哄着他,在他耳边温声叫他药奴。 符卿开又羞又恼,武昱岩坏心眼的在舔他的耳廓,符卿开身子又要酥了。若不是屋外寒风将支着窗户的木棍吹掉了,吧嗒一声响,惊醒了他,今天一天估计又得在屋子里过了。 不过武昱岩到底也没有失了分寸,两人在大堂坐着的时候,符卿开总算能好好一个人坐在凳子上了。 黄细六走了进来,抖了抖身上的雪花,像一只刚爬上岸的落水狗。他在碳炉边上便烘手边说,“我去孙二家问了,他们死想活想也没想到有什么仇家啊。” 武昱岩把桌上的热茶盏往黄细六方向推了过去,黄细六端起来忙嘬了一口。 他掏掏耳朵,“听那孙二的娘子哭了一上午,皇天在上,给她留一个孩儿吧!她苦命的孩儿啊,耳朵都快堵住了。” “孙狗儿不是还好好的吗?该哭的是林素娘吧?”符卿开纳闷道。 “倒不是哭她的小儿子,是哭她之前夭折的那两个大儿子。”黄细六叹了口气,“都是养到差不多孙狗儿这个年纪死了的。” “莫不是有什么娘胎里头带出来的病症?”符卿开疑惑的说。 黄细六耸耸肩,示意他也不清楚这点。“她只哭说是上天太过垂爱自己的孩儿,带他们上天庭做金童去了。” “怎么都是这样子的说法?”武昱岩和符卿开都想起了孙家婆婆也是这样子说林石头的。 “不然能怎么说呢?”黄细六轻叹了一口气,“稚子夭折,本来就不太吉利,还没办法进祖坟。只能说些这样的话来安慰自己了。” 武昱岩用指腹在桌上轻点着,符卿开一看这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事情,不知道跟自己想着的是不是同一件事儿。 第43章:陈年伤疤 武昱岩前日送来了一床武母新纳好的被子,棉花是今年新絮进去的,在太阳底下晒过,蓬蓬软软的。符卿开盖着睡觉,连噩梦也少了许多。 他已醒了,只是贪恋被窝温软,不肯睁眼。忽然感觉唇上让人给轻轻啄了一口,符卿开抑制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睁开眼。 武昱岩正趴在床边看着他,瞳仁乌溜溜的,长发用烟青色的发带捆着,落在肩膀上。 ‘好像他家的乌金。’符卿开想着,脸上的笑意扩散开来,心里觉得暖洋洋的。刚想着乌金,就听见了‘汪汪’的犬吠声,符卿开支起身子,见乌金正在床边欢快的摇着尾巴。 见他醒了,武昱岩凑上前在符卿开额上一吻,哄他起来穿衣洗漱。“今天我出门,它应该也是想出来逛逛,非要跟着,我就只好带着它来衙门了。” 武昱岩又转身拿了铜叉把炭盆里的炭火拨的红一些,又把自己带过来的早点一样样的拿出来,稍稍凉了的那些就用内劲热一热。 符卿开看他像个小媳妇一样忙得团团转,一抬头在铜镜里看到自己傻笑的脸,也比武昱岩好不了多少。 两人在街上买了一些年货想送去林石头家,腊肉、腊肠什么的吃食,烟花爆竹他们也敢不买,怕林素娘看了这些东西,徒惹她伤心罢了。 这才过了几天,林素娘像是老了几十岁,应该是哭的次数太多了,眼珠子很混沌,鬓边都泛霜了。林素娘的丈夫也像个木头人一般,神情僵硬的谢过他们两个,拿了东西去厨房放好。 林素娘艰难的扯出一个笑容来,坐直了身子,同符卿开寒暄了几句。符卿开几次张口,欲言又止。林素娘觉察到了,“大人有话不妨直说。这世上怕是再没有什么,我承受不住的事儿。” 符卿开将膝上的衣料都扯皱了,也没能开口。武昱岩见状在一旁出言道,“你儿子应该是吃了孙狗儿给他的白糖糕,中毒致死的。孙狗儿并不知道这白糖糕有毒。” 林素娘闻言神情惊疑不定,嘴唇颤抖着,她蜷缩着肩膀,埋头想了半刻。“我儿是做了他的替死鬼?”她表情凄楚的发问。 符卿开面带不忍的点了点头。 “那又是谁在白糖糕里下的毒?”林素娘攥着手里满是泪渍的手帕。 “这个,只知道原是是孙高氏做给她大女儿的,是孙家婆婆拿了些来给孙狗儿吃。”符卿开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林素娘的脸色,生怕刺激到她。 林素娘越听越是平静,屋内头静寂无声,符卿开都不敢太大声的呼吸了。 “林家娘子,”武昱岩出言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林素娘抬起她污浊的眼珠看着武昱岩,“我听说孙二家先前还有两个儿子也是在孙狗儿这个年纪夭亡的,你们两家是邻居,你可知这其中的缘由?” 林素娘似乎不大明白武昱岩这么问的用意,这种事情不是应该去对面问吗? 她缓缓的摇了摇头,“大约是夜里头得了急病死的?他家也不爱提这事。” 符卿开看着林素娘失了魂似得,不好再打搅她,便起身告辞。两人正抬腿往外走,林素娘忽拔高声音叫了他俩一声,“官家老爷?” 两人疑惑的回头,却见林素娘皱着眉像在细细思索着什么,嘴里道,“他家大儿死得时候,我去看过一眼,乍一眼看过去没什么,只觉得那孩子鼻孔里格外的黑,似有血迹。孙高氏正在棺木边上守着,我只看了那一眼,她便盖上白布,我也不忍细看,便转身去安慰孙二娘子了。” “当真有血迹?”符卿开问。 “我原是没把这个放在心上,但是武捕头刚才一问,又听符大人你那么一说,我才想起来,应该是不会错的,确有血迹!”林素娘说到最后还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38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乌金安静的趴在林家的院子里,见他俩出来连忙爬起来,绕着他们俩边跑边转圈。乌金很机灵,跟着他们俩人的步伐,调节着跟他们之间的距离,不会绊倒他们。 有时嫌他们走的太慢,乌金就跑到他们前头去,在原地追着自己的尾巴玩,等他们走到它身边了,再跟上。 符卿开第一次看到这条浑身透着机灵劲的狗,也会自己追自己的尾巴,玩的那么开心,傻气十足。符卿开在心里暗自偷笑,果然是物肖其主。 武昱岩在一旁大力的打了三个喷嚏,像是察觉到符卿开的腹诽,武昱岩揉着泛红的鼻尖,转过头来看他。 符卿开有些心虚,“怎么了?莫不是伤风了?” 武昱岩摇摇头,“不会,自大记事起就没伤风过。许是有人在念叨我。”武昱岩下巴稍抬,眼睛微眯,看起来有些得意。 符卿开在他胸口戳了一下,不答他的话。 两人边想着林素娘讲的话边走着,思绪忽然被乌金的叫声打断。定睛一瞧,原来是乌金遇到了在街面上逛着街的巧眉和沈堂生。 沈堂生穿着一件白色的袍子,巧眉披了一件水碧色的斗篷,看起来颇为登对。 乌金似乎不大喜欢沈堂生,咬了巧眉的裙摆把她往旁边拽。巧眉手上拿着一根翠玉的钗子,见被哥哥撞破了自己跟沈堂生在一块,也有些羞怯,顺着乌金拉着她离沈堂生远了些。 沈堂生冲武昱岩露出很是欣喜的笑容来,目光移到符卿开身上,笑意微微收敛了。“武捕头穿的这么单薄,不怕着凉吗?”沈堂生很关切的问。 “习武之人体热。”武昱岩很是冷淡的扫了他一眼,沈堂生表情有些尴尬。 沈堂生伸手给了小摊贩银两,巧眉忙阻止,“沈公子我就是看看,并不怎么喜欢这钗子,你别破费了。” 武昱岩见沈堂生没有要拿回钱的意思,面色便有些不愉,两家尚未结亲,沈堂生这样做,有些太过热络了。“你听见巧眉的话了?” 小摊贩连忙把银钱递回给沈堂生,巧眉也还了玉钗。 “武捕头也太过客气了。”沈堂生笑着说,他眼弯嘴翘,看在武昱岩眼里却没觉得有半丝喜意。 “巧眉先你带乌金回家。”巧眉一听武昱岩的声音,就知道他现在心情不佳,连忙别过了众人,带着乌金回家了。 武昱岩跟沈堂生相对无言,便一颌首,就要走。沈堂生在他背后颇为哀怨的说,“不知武捕头对我有何误解?” 武昱岩头也不回,冷冷答道:“想多了。” 走过几条街,符卿开看武昱岩面色稍缓,开口问:“怎么了?”武昱岩嘴唇微动,没有出声。 符卿开转头看了看,这小胡同里没什么人,拉住武昱岩站定。 他抓住武昱岩的两个臂膀,只觉得手感硬邦邦的,“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这么对沈堂生说话,不像一贯的你。” 武昱岩双臂被符卿开攥在一起,看起来老老实实的,符卿开离他很近,说话时气息都拂到他面上,眼神看起来有些担忧。 “我总觉得沈堂生有些不大对劲。”武昱岩开口说。 “怎么个不对劲?”符卿开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就让人舒心。 “沈堂生小的时候生过一场大病,去了外乡医治,直到前两年才回来。沈堂生只比巧眉大一岁,我大他三岁,我七八岁的时候,已经有点记事了,他小的时候倒是平平无奇,只是一桩我记得很深刻。他小时候被一些孩子欺负,将他的书包扔到树杈上,他爬上去拿,下来的时候脚底一滑,手心被粗粝的树杈割了很深的一道口子,血流了一地。我那时个子很高了,也有些力气,便抱着他去就医,所以印象极为深刻。” “可是上次我无意中看见他的掌心,竟然一片光洁,没有半个伤痕。”武昱岩一副很是困惑的样子。 “你怀疑这个沈堂生是假冒的?”符卿开问。 武昱岩也觉得这个想法荒唐了一些,“倒也不一定,就是觉得有些蹊跷。”他心里对沈堂生还有一些说不出的顾虑。 “我见过沈老夫人,沈堂生眉目跟她简直是如出一辙。”符卿开回忆的自己见过的那么慈祥妇人。 “他的身形跟沈伯父也是相似的。”武昱岩承认。 “那会不会是你想多了?其实去腐生肌的药方也不是没有的,许是他在外面那几年碰到什么高人了。”符卿开猜测道。 武昱岩想了想,也觉得这个说法更合乎常理。符卿开捏了捏武昱岩微翘的下巴,“要是有疑虑,下次有机会开门见山的问他就是了。” 武昱岩听话的点了点头,符卿开环视四周,在武昱岩的发顶轻吻了一下,脑袋上温柔的触感让武昱岩一下便轻松了起来,乖乖的任由符卿开拉着他走了。 两人心里忧思已解,步履轻快,没有留意到胡同口有一片白色的衣角飘过。 沈堂生低头看着自己光润的掌心,心想,‘没想到阁主给自己的恩赐,竟成了被武昱岩怀疑的地方。不过难得他还记得和我小时候的事。’沈堂生握紧了掌心,眼角露出一点羞涩的媚意,又想起刚才符卿开那一吻,神情又变得阴狠起来。 第44章:留宿 老人畏冬,武父武母早早的过起了猫冬的生活。这天寒地冻的,屋外的水缸里,全都结了冰。老两口也不舍得让巧眉每日淘米炒菜什么的,就囤了好些烟熏肠、腊猪腿什么的,煮个菌菇汤做锅底,吃了既暖和又滋补,还不上火。冬日里的蔬菜不多,一个劲的吃荤又太容易生痰,武母准备好些白胖白胖的萝卜。 黄细六与武昱岩家就隔了一条街,他早早没了父母和大哥大嫂同住,今日大哥和大嫂一起去大嫂娘家了。 武昱岩带着符卿开回家时,路过他家门口,进去打了个招呼,见他一个人窝在家里怪可怜的,就邀他来家里吃饭。黄细六跟武家人从小就熟,可是说是武家长辈看着长大的,也不矫情,换了一身体面衣服就屁颠屁颠的跟着去吃饭了。 他们一掀帘子进来了,黄细六憨憨的傻笑了几声,武巧眉眼睛一弯,打趣道,“是不是家里头没人管饭啦?” “巧眉你是天上下凡的小仙女吗?怎么这都知道?”黄细六熟门熟路的找了个圆凳坐下。 “稍贫嘴,你小时候一半的饭都是在我家吃的,隔三差五跑来偷食。”这明显是句玩笑话,武巧眉轻皱了下秀气的鼻尖,面上表情很是惬意,并没有不开心。 黄细六从眼角偷偷的望过去,武巧眉正弯着腰忙着在饭桌上布菜,她穿着一件粉色的袄裙,在腰上围了一件米白的围腰,紧紧的系住了,在腰后打了一个蝴蝶结,更显得她腰细臀翘。 黄细六忙移开了眼神,觉得像是自己做了什么亵渎对方的事情一样。 人越老越喜欢热闹,武母看着这桌上旁坐着的满满当当的人,笑的合不拢嘴。老人胃口浅,吃了几口便不吃了,看着小辈一个个吃的热火朝天的。他俩坐在饭桌旁边看了会,被那热气一烘,渐渐的有些困意。 武巧眉和武昱岩一人一个,扶着老两口过去歇息下了。这饭桌上,都是年轻人的天下了。符卿开刚吃了个半饱,伸了个懒腰准备继续‘战斗’。 他从锅子里夹起一块白萝卜,吹了吹,一口咬下去还是被那汁水给烫着了。符卿开嘶了一声,武昱岩凑了过来,指尖捏住他的下巴说,“啊。” 符卿开下意识的张嘴把舌尖伸了出来,武昱岩仔细瞧了瞧,说,“还好,只红了一点。”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39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符卿开拿起筷子打算继续吃,突然感觉到这周围怎么只剩下锅子扑腾的声响了呢?这才猛地意识到,这桌子上还有俩人呢! 符卿开心惊肉跳的看了武巧眉一眼,她甜甜的冲符卿开一笑,埋头吃菜去了。黄细六倒很是淡定的帮巧眉夹那些离她较远的菜,又搁下筷子端着个小酒杯喝酒,还整好以暇的冲符卿开眨了下眼。 符卿开在桌底下的手狠狠拧了武昱岩的大腿一把,面颊绯红,又急又气的说,“你跟他们说了这事,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武昱岩抓住符卿开的手,温热的掌心让符卿开镇定了下来,武昱岩又用手心摩挲了一下符卿开的手背,“我没说。” “那他们怎么知道的?”符卿开狐疑的鼓着腮帮子。 “其实我们是现在才真正确定的。”黄细六笑的见牙不见眼,巧眉在边上用帕子掩着嘴。 “我们私底下讨论过来着,不过一直不敢肯定。”黄细六说,武巧眉的嘴唇无声的嚅嗫了一下。 “巧眉你说什么?”符卿开没有听见。 “巧眉叫你哥嫂呢!”黄细六大大咧咧的说了出来,符卿开的脸一下就涨红了,又狠狠的拧了武昱岩的腮帮子一下,武昱岩用舌头顶了顶被捏的酸胀的颊肉,只微笑着不吭声。 符卿开面上火烧火燎的,心里却缓缓渗出许多甜蜜的滋味。寒风在屋外呼呼的吹,地上的积雪渐渐厚了。屋里的年轻人们发了会怔,不约而同的轻笑出声。 “这几日倒是见不着沈堂生往这跑了?”符卿开唯恐大家再把注意力扯到他身上,连忙捡了个话头说。 一向叽叽喳喳的黄细六这回却没搭茬,只一个劲的吃。武巧眉不是那扭捏性子的姑娘,说,“天寒地冻的,他一个身子骨那么弱的书生,当然不爱出门了。” “小丫头片子,还挺贴心呀。”没有逗弄到巧眉,她的落落大方倒把符卿开先前的举动衬托的小家子气了许多。 “哥,沈堂生说你那天没去吃饭?” “嗯,临时有个案子。”武昱岩对这个话题兴致不高。 “你是不是不大喜欢沈堂生啊。”武巧眉的性格有一点和武昱岩很相像,就是喜欢单刀直入。 一口温温的酒滑进喉咙里,腹中暖暖的,武昱岩却耷拉着眉毛回答说,“没有。” “哼,撒谎要嘴角要长泡的。”武巧眉神情轻松,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困扰的样子。 “你很喜欢他吗?”武昱岩低着头,看不见眼里的情绪。 黄细六放缓了咀嚼的速度,这么直白的问题到底是叫武巧眉红了脸。 “多么喜欢,倒也没有,”武巧眉的神情很认真,并不像是因为羞涩而随口推脱,“就是觉得他人还可以,又是小时候就认识的。” “那我还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呢!”黄细六一半哀怨一半玩笑的说,招来了武巧眉一顿粉拳乱捶。 武昱岩的神情稍敛,符卿开看着对面玩闹着的两人,对武昱岩低语说,“上次不是说过这个了吗?怎么心里头还有芥蒂?” 武昱岩点了点头,又摇了摇,手掌在符卿开下颌上抚了一下,感受到他肌肤细腻的纹理,“没事,多份留意总是好的。” 符卿开听了觉得也有道理,便把此事揭过了。 屋里人吃着饭,没留意到外头的的风雪越下越大。黄细六一开门,黑暗中,一阵刀子似的冷风夹杂着雪子粒,迎面喷来。若不是他练过些功夫,下盘有点劲,怕是就要被风刮倒了。 “呼,这狗日的天气。”黄细六摸了摸被风刮的火辣辣的脸蛋。 “要不等等再走吧。”武巧眉说。 “不成啊,今日我家里头没人,我是一定要回去的。”黄细六抹了把脸,往窗户外头张望着。 “那行吧,”听他这么说,武巧眉拿了一块软巾来,“反正你家里头也近,裹在脸上,跑得快些,但要留意脚下啊!” “诶!”黄细六应下,“那我走啦!”说完,将门拉开容得下一人通过的缝隙,小跑了出去。 “那我可怎么回去呢!”符卿开俊俏白嫩的小脸苦成一团。 “你还想着回去?”武昱岩的尾音上勾,有些叫人捉摸不透的情绪。 “啊?”符卿开红着脸,捏着衣摆的一角,反复揉搓,仿佛要看看这里头的棉花,够不够分量。 “我去看看爹娘的褥子够不够暖和。”武巧眉憋着笑,蹑手蹑脚的走了。 武昱岩拿过椅背上的大斗篷披上,符卿开带上的一个雪白色的皮围脖,很自然的上前帮他系带。符卿开比他矮一点,这会儿又低着头,只能看到他秀长的眉毛和挺翘的鼻。 武昱岩双臂都罩在斗篷里头,猛地伸出手一把将符卿开搂进怀里。符卿开埋进武昱岩的怀里头,鼻间慢慢都是他的味道,他稍微挣扎了一下,便老老实实的待着不动了。 武昱岩看着他乖巧的样子,心里欢快的不行,在符卿开偏软细的发丝上亲了又亲。他单臂将符卿开抱起,低声说,“抱紧我,我们回我们的院子去。” 察觉到腰间的手臂收紧了,武昱岩愉悦的勾起嘴角,抱着他最珍视的宝贝,走进外头满院的风雪里。 符卿开窝在武昱岩的怀里,感觉到武昱岩轻盈一跃,跃上墙头,又像片叶子一样落了下来。然后是开门和关门的‘吱嘎声’,武昱岩又抱着他走了一小段路,符卿开直接被他放进了柔软的床铺上。 武昱岩去绞了一个热帕子给他擦脸,擦手,符卿开脱了外衣,乖乖的坐在床沿上,像一个等大人给他发糖吃小孩。 符卿开看起来好像很淡定,但是心里头的鼓声已经快把他自己震聋。在武昱岩裸着上身躺进被窝里以后,符卿开的脸就一直埋在被子里没敢出来。 武昱岩好笑的看着这个在装乌龟的人,开口道,“我之前让焦三去查孙家的事儿了。”符卿开登时就从被子里头钻了出来,脸色微红,发丝有些散乱,显得很慵懒。 “查到什么了?”符卿开问,像是忘记了自己和武昱岩同处一个被窝的处境了。 “焦三他娘跟孙大娘很熟,他跟我说孙二家先前那两个孙子原来都是孙大娘带着的,怕孙子被儿媳妇带着养大,跟她不亲。” “这么小气。”符卿开觉得很难以理解。 符卿开听得入神,没察觉到武昱岩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唇瓣。 “但是孙大娘毕竟年纪大了,精力有限,大部分时候还是孙大媳妇照看的。” “咦,孙高氏自己有女儿,忙得过来吗?”符卿开侧躺着,说话的时候嘴唇微微的翘了起来,武昱岩很想轻轻的咬上一口。 第45章:睡前睡后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40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用孙大娘的话来说,女儿都是赔钱货,用不着那么上心。”武昱岩解释说。 符卿开从鼻子里发出了不赞同的哼声,“小姑娘多可爱,软软香香的,小男孩每天只知道玩泥巴,脏兮兮的。” “你小时候不玩泥巴吗?”武昱岩侧躺着,用手拄着头问符卿开。 符卿开语塞了片刻,“我玩了之后会洗手的。”他做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来。 武昱岩忍不住笑出了声,他一笑,整个表情都柔和了。符卿开看着他眉眼弯弯的样子,萌生了想主动亲亲他的念头。 不过他还是太害羞了,只把自己又往被窝里头藏了藏。 “焦三还说,那两个夭折的小孩的丧事也差不多都是孙高氏操办了,李姣悲伤过度,无力办理丧事。孙子在自己身边,连着死了两个,孙大娘才不敢把孙狗儿再强要过来养了。” 符卿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趁他出神的时候,武昱岩悄悄滑进被窝里,有力的胳膊一把把符卿开搂进怀里。 武昱岩赤裸着上身,身上肌肉的线条极为漂亮,手感也很好。符卿开羞极了,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忙转移话题。“还,还有别的线索吗?” “没了,就这些。”武昱岩哑着声音说,他直勾勾的盯着符卿开,眼底燃起了火。 武昱岩搂的极紧,符卿开的手心抵在武昱岩精壮的胸膛上,想挪也挪不开。武昱岩看他垂着眼,满脸通红的样子,在他轻颤的眼皮上吻了吻,又伸出舌尖舔了舔符卿开的睫毛,符卿开浑身抖了一下,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像是武昱岩欺负了他一样。 他的模样实在可怜极了,武昱岩又怜惜的亲了亲他的鬓角,符卿开不自觉的蹭了蹭被武昱岩亲过的地方,却还死死的咬着自己的下唇,如此矛盾,如此美好的一个人。 武昱岩轻叹一声,把快被符卿开自己咬破的嘴唇含住,发觉怀里的人又惊又羞,连呼吸都屏住了,符卿开太过羞涩,为了不让他因为缺氧而晕厥过去,武昱岩只好用掌风吹息了蜡烛。 室内陷入一片黑暗当中,武昱岩还能隐隐约约看见一些,符卿开就全然看不见了,也没有那么紧张了。武昱岩明显感觉到符卿开的身子放松了些,搂起来更加舒服了,就连自己放在他腰际的手向下移了一寸,他也没有阻止。 武昱岩精准的用唇找到了符卿开的唇,用力的含住了,反复舔弄起来,符卿开发出一声初生小猫般的呢喃,浑身一酥,软成了一滩水。武昱岩极有耐心的一点点诱惑着符卿开沉迷进情欲里,不动声色的扯松了他的衣带。 等符卿开发觉那双不断在自己身上点火的大手,居然偷溜进自己的衣裳里头时,已经太迟了。武昱岩每抚到一处,他就轻颤一下,有时摸到一些羞人的地方时,他还会情不自禁发出一些情色极了的声音。 符卿开简直不敢相信这声音是自己发出来的,其实他应该庆幸武昱岩吹息了蜡烛,在这一片黑暗里头,符卿开的羞耻感降低了许多,也不怎么压抑自己的叫声。若是让他发觉自己这副衣衫大敞,面色潮红,还有双腿被摆弄成那样的糟糕模样,怕是要羞愤欲死。 外头天寒地冻,武昱岩屋里的窗户纸轻轻发颤,不知道是被那寒风吹得,还是被那一声赛过一声的旖旎叫声所震颤的呢? 日出东升,武昱岩的小院里落了满满的积雪,乌金开心极了,一个猛子扎了进去,脑袋上顶着一堆雪又钻了出来,满院子打滚。 符卿开就是被这欢快的狗叫声弄醒了,他眼睛还没睁开,就先翘了嘴角。然后就感觉到嘴角被印上一个湿润又温暖的吻,符卿开扭了扭身子,反倒把自己往被子里塞了塞。 武昱岩把炭盆端到床旁边,稍稍掀了被子,随后把脑袋埋进符卿开脖颈里,一边舔着自己昨天留下来的青紫色的淤痕一边说,“起床了。” 符卿开半睡半醒间感到脖子一阵酥麻,从鼻间溢出一声轻哼,他顿时清醒了,忙不迭的说,“好好好,马上起床。”边说边推了推压在他身上的人。 武昱岩双手撑在床上直起身子,眼睛下撇,对于符卿开愿意这么干脆利落的起床,似乎颇为遗憾。 符卿开还没有仔仔细细的看过武昱岩的房间,房间里暖洋洋的,符卿开没有穿外衣也不觉得冷。武昱岩房里头的布置非常简单,比较有存在感的就是床,桌,椅,脸盆架,衣柜。 符卿开拉开衣柜门瞧了瞧,里面原是冷冷的青色、墨蓝、墨黑色的衣裳,也是不知道符卿开是怎么想的,鬼使神差般,看着这满满的衣柜,他捧起几件衣服,竟把脑袋埋了进去,深深的吸了口气。武昱岩身上的那股淡淡的清冽味道,就这么充满了符卿开的鼻腔。符卿开不敢让武昱岩知道,他有多么喜欢武昱岩紧紧的抱着他时的感觉。 等到武昱岩端着早点回来的时候,符卿开就像什么都没做过似的,乖乖坐在桌子前面等开饭。 乌金也进来了,武昱岩把他的饭盆放在脚边,让它跟着他们一起吃饭。乌金极其喜欢雪天,一点不怕冷的样子,看到他俩出门,它也非要跟上。 武昱岩拿了一个丁字形的木耙子,柱在前头,一路把雪推过去。这场景实在有些滑稽,符卿开偏过头偷偷的笑。 孙家人这大雪天的一开门,见到了符卿开和武昱岩还带着条狗站在门口,着实吃了一惊。 开门的人是孙大郎,一见官家老爷和捕头站在门口,连忙侧身请他们进来。 这大雪天的,满满一屋子的人都窝在内室里头烤火,穿的衣裳也不甚体面,灰扑扑脏兮兮的,手肘处都是补丁摞补丁的,他们家的那个小女儿更是穿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灰色棉袄。看到他们俩人进来,众人都不约而同的缩了缩身子。 符卿开也觉得有些尴尬,但是这年关将近,他的案几上不能还垒着个命案。再加上他心里头已经隐隐有了些头绪,只差验证罢了。 想到这里他开口道,“小姑娘,你去别的屋里好不好,我和你爸妈有些事情要商量。” 那小姑娘看起来很腼腆,垂着头就往旁边的屋子走。孙高氏站了起来,“那我陪她过去吧。” “不必。”武昱岩横过来一眼,孙高氏顿时不敢动弹。武昱岩又用刀把点了点她,孙高氏掌心在衣摆上掸了掸,只好坐下了。 “女儿在自己家里,你还这么担心,时时要看顾着,果然是个慈母。”符卿开语气温和,众人也都陪着笑意,孙高氏却生生从中听出了冷意。 “天寒地冻的还要每日伸手进冷水里头洗衣洗菜,一定很苦吧?”符卿开盯着孙高氏手上青紫红烂成一片的冻疮说。 孙大郎讶异的看着这个盯着自己妻子看个不停的县太爷,符卿开移开了眼睛,孙高氏拿了个帕子盖住了自己的手,“女人,不都这么熬过来的吗?” “正所谓同人不同命,你的妯娌,孙二郎的妻子,福气可比你好多了。听街坊们说,二郎疼妻子的很,到了冬天,非得用水的时候,都是他早早烧好了沃汤,给妻子用。”符卿开慢悠悠的说着。 孙大郎又尴尬又纳闷,不知道这个县太爷到底想干嘛? 孙高氏垂头不语,脖子到下巴的线条紧紧的绷住了。 “不过也对,”符卿开挑高了音调,听起来有些刻薄,“人家生了儿子嘛,是大功臣,三个儿子呀!是该享些福分。” “生的下来算什么本事……”孙高氏骤然咬住下唇,把剩下的话死死的咽进肚子里。不过她因愤怒而泄出的一言半语已经让在场的人颇为惊讶了,尤其是她的丈夫和婆母。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孙高氏的丈夫是个糙汉,大吼一声,屋顶的雪都要被震落了。 “生的下来算什么本事,”符卿开学着女子的尖细嗓音说着,“养得活,才叫本事,对吗?”他直直的盯着孙高氏,孙高氏纵使不看他的眼睛,也能感觉到他的眼神。 “大人,你倒是什么意思嘛!”这怪异混乱的场面,孙大郎有些不耐烦起来。 “安静!”武昱岩抱着刀冷冷出言,孙大郎悻悻的住嘴了。 “你头两个大孙子怎么死的?”符卿开不去看孙高氏,转头去问孙家婆婆。 老人不明符卿开突然之间发问是为何,但畏惧当差人的气势,回答说,“得了急病死的啊。” “谁是第一个发现他们得了急病死的?”符卿开又问。老人闻言,眼睛看向孙高氏。 “那天孙狗儿本来也是要留宿在你家的,是吗?”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41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老人点点头。 “孙狗儿突然之间回家了,你是不是很着急?”符卿开掉转话头问孙高氏。 孙高氏还是低着头,一言不发,符卿开也并没有理她。 “大人,你到底想问什么啊?”孙大郎觑了一眼武昱岩,规规矩矩的坐在凳子上,再不敢那样子咋咋呼呼,只老老实实的发问。 第46章:报应 “我只是想来查查你娘的那两个宝贝孙子,是被谁人害死的。”符卿开说这话的时候,扫过孙高氏放在膝上的手,她指甲上的红色褪的几乎看不见了。 “害死的?不是得急病死的吗?”孙婆婆着急忙慌的问。 “你请大夫过来瞧过了?”符卿开反问。 “我回来的时候,娃儿身体都冷了,还用得着请大夫吗?”孙婆婆说着,看起来还是不太相信符卿开的说辞。 “验验尸骨便知,必定与林石头一样,是中毒而死。”符卿开笃定的说,屋里众人面面相觑。 “是中毒而死又如何,大人你一字一句里头的意思,分明是要把脏水往我身上泼啊!可你别忘记了,那白糖糕又不是我给的!”孙高氏面色不大好,可还算镇定。 “那你的意思就是说是你婆母下毒喽?”符卿开说。 “哎呀!大人,怎么可能是我!我的宝贝孙,可是我的宝贝疙瘩啊!”孙婆婆说着,孙高氏脸上流露出一丝转瞬即逝的轻蔑。 “那你说说那日的情形,要说的详细。” 孙婆婆苦思起来,“就是拿了块白糖糕给狗儿啊。”符卿开皱起了眉。孙婆婆连忙又说,“那天本来想给留狗儿在这里住下,但是狗儿说他家今晚上炖肉吃,非要回去,我就寻思着给孩子拿点东西,回去吃,好叫他知道奶奶疼他。看到大儿媳妇在给孙女做白糖糕,我就拿了一块来。” “你拿的那块,和剩下的那些有什么不同吗?” “呃,”孙婆婆有些不好意思,“也就是块头大些,白糖撒的足些。” 符卿开说,“孙婆婆一样的白糖糕,大的那块,你一定会给孙子吧?” 孙婆婆点了点头,似乎丝毫不觉的有什么问题,又补充解释说,“那是,孙子才能传宗接代啊!” 符卿开摊开双手,对着孙高氏说,“瞧,你的问题解决了,你知道你的婆母一定会拿大的那一块。” “大人抬举我了,我不知。”孙高氏说。 “我们拿着你的画像给那日来报案的小乞丐看过了,他说那日他去林家的时候,曾经见你从林家出来。”符卿开之前画了孙高氏的画像,又让黄细六找到那个小乞儿来辨认,没想到真叫他给认出来了。 孙高氏颤了颤,犹在争辩,“难不成那处是什么禁地不成,不能去吗?” “你当本官是傻子?林狗儿掌心全是血痕,分明是有人硬生生扣走了他掌心里头余下来的毒物。你那日又没有去孙二家拜访,何故出现在哪里?分明是做贼心虚,怕那孙狗儿死在他自己家里,你没办法去清理他毒发时吐出的满脸黑血,本官联想到此前那两个幼子的死亡现场,都是在你这的!你必定有鬼。” 孙高氏沉默不语,像是默认了,孙婆婆听了符卿开一席话,扑向孙高氏要撕扯她,被自己大儿子拦住了,便发疯似的踹打孙大郎。 “不是娘做的。”一个轻轻的童音响起,孙高氏的小女儿把着门框怯怯的站在那里。 孙高氏一下子睁大了眼睛,惊恐交加,她猛地扑了过来要捂住孩子的口。武昱岩先她一步将小女孩抱了起来,走到符卿开面前。 符卿开问,“小姑娘,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能有什么意思,小姑娘胡言乱语罢了,毒是我下的,前两个也的确不是急病,也是我下毒杀的,大人你这就把我带走,带走!”孙高氏神情慌张的说,瞎子都看的出来,她像是在掩饰着什么。 符卿开没有理她,只看着武昱岩怀里的小姑娘,还摸了摸她的小辫儿。 “是我放的。”小姑娘的声音又软又甜,话的内容却叫人胆寒。 “你放的什么?”符卿开情不自禁的压低了嗓音。 “妈妈之前往哥哥粥里放的那些东西。”她捏着辫子说,眼里一派天真。 符卿开的确没料到这种变故,这小姑娘一句话,让他背后密密的渗出许多冷汗来。 屋里头的人都吓傻了,武昱岩把小姑娘放下,她迈着小步跑到孙高氏身边去了。 “没想到吧,”符卿开对孙高氏说,“自己种下的恶果报应到自己血亲骨肉身上了。她居然也学了你的狠毒手法,稚子无辜,她心性尚不成熟,不明白何为生何为死,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是多么的可怕。等她以后长大了,回忆起幼时的所作所为,你叫她要如何自处?” 孙高氏惨然一笑搂紧女儿,又咬牙切齿道,“上天不公,要报应也应该要报应在这个老不死的身上!”她手直直的指向自己婆母。 “好啊,你个贱人,生出个小贱人来一起害我的孙!”孙婆婆睚眦欲裂,已然快疯了。 孙高氏朝她狠狠唾了一口,然后瞅了个空,冲上前去一把揪住她的头发,恶狠狠的扯了一大撮下来,被她丈夫拉开的时候,还挣脱了,又冲过去扇了孙婆婆好几个耳光,声音清脆震天响。 符卿开和武昱岩在原地站定,并没有想要阻止她的意思。孙高氏双臂被她丈夫制住了,她仰天大笑一番,“痛快,痛快,真是舒心极了。我早该如此,我是错了,错在不该拿那几个孩子撒气,我该直接药死这个老不死!” “孙家这个年,怕是毁了。”屋子里面还闹着,武昱岩让焦三来收拾这个烂摊子,他要把从孙家搜出来的耗子药带回衙门。他在门外同焦三交代了两句,焦三往里头张望了一下,说道。 “我回去跟我娘一说这事,她又得说作孽啊,又得去佛堂呆上一天。”焦三说。 “那小姑娘的事儿别说。”符卿开嘱咐说。 “知道了,大人,我有分寸。”焦三应下。 这案子符卿开一直以为胸有成竹,他也确实做到了,但是没有想到的是最后竟然杀出一个程咬金来。 武昱岩一路说着话来分散符卿开的注意力,乌金也在边上呜呜的低声叫着,武昱岩平日里话不多,乍然说那么多,口都说干了。 “这几天都没见到赵前星,去哪儿了?”武昱岩随口问。 “大半个月前就不在了,你见他见得少,都不知道。他老这样神出鬼没的,留个口信或是字条,就消失了。回来了又没事人一样,问他去哪儿了,又不说,问急了就说自己逛窑子去了,在温柔乡里醉了几天。我看啊,迟早得换个人给我当师爷。”符卿开絮絮的说着,“要不就你吧,多领一份月钱,好攒老婆本。”原是句玩笑话,武昱岩听进心里去了。 “那不知道符大人要多少彩礼才够呢?”武昱岩毫不意外的看着符卿开的耳尖一点点红了起来。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42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是嫁妆才是!”符卿开不服气的争辩了一句。 “好好好。”武昱岩颇为好脾气的顺着他。 两人走走聊聊,回了衙门,用过晚饭之后,符卿开想起有许多文书堆在案头。武昱岩便不打扰他了,替他掩了书房的门,想着早上准备的换洗衣服还在家里没有拿过来,便先回家去了。乌金倒是没回去,死活赖在符卿开的脚背上,符卿开笑言,“倒也暖和。”武昱岩只好将其留下了。武昱岩在衙门有一个房间,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他每日都是在符卿开房里歇下的。 今夜无月无风,大冬天的天色一暗,街上便没半个人了。武昱岩有武功傍身,性格又沉着冷静,自然没半分好怕的。他提了一盏小小的纸灯笼,这纸灯笼是上个月他和符卿开利用休假的时间做的,一共两盏。 灯笼架是武昱岩自己扎的,符卿开本来也想学来着,手被竹片上的毛刺割了几回之后,只能放弃了。这纸灯笼的纸皮是托巧眉买的,这丫头,存心捉弄他,竟给买了粉色。买都买了,只好用了,他还顺手多做了一个给黄细六,逼他用这个,免得这小子到处笑话他用这盏粉灯笼。 其实武昱岩人高马大,面容硬朗,就算用粉灯笼也丝毫没有女气。这柔柔的粉光照得他更柔和了些,像是没平日里那么冷面。武昱岩看着这粉光,脑海里冒出符卿开挑着这盏灯笼时的场景,肤光微粉,眸光如水,真是好看极了,叫人只想把他一把按进怀里揉一揉。 武昱岩无声的‘啧’了一下,加快的脚步,只想取了衣服就回去,回符卿开身边。 在路过一个黑乎乎的胡同口时,忽然有一声痛苦又破碎的呻吟声飘了过来。武昱岩屏息驻足,那人又叫了一声,并不是错觉。武昱岩立刻循声跑去,看到一个白衣人靠在墙上,像一滩软泥。 武昱岩将灯笼贴近他,“沈堂生!?” “武大哥救命。”沈堂生面无血色,嘴唇青紫。 “哪里受伤了?”武昱岩蹲了下来。 “没有受伤,只是,只是心疾犯了。”沈堂生说话一字三喘,极为吃力,“大哥,我心好疼,能不能带我回去一个地方。” “难道不回家吗?”武昱岩有些奇怪。 “我不能让娘亲发觉我的病。”沈堂生说着,又是痛苦又是担忧,脸上尽是泪痕。 第47章:年少情念 武昱岩伸手去扶他,沈堂生的手臂挂在武昱岩的脖子上,宛如一滩水一样,双腿站也站不稳。武昱岩无法,只能将他抱起,沈堂生的脑袋靠在他肩上,气息不断的呼出来,武昱岩很不喜欢这感觉,不过现在人命关天,他也只是皱了皱眉。 沈堂生说的那个地方是他家的一个别苑,在山脚下,有些路程。武昱岩忽然觉得脖子上一湿,武昱岩偏头一看,沈堂生的唇碰到了他的脖子。武昱岩的眉头又紧了紧,叫了沈堂生一句,沈堂生紧闭着眼没有回答,武昱岩以为他竟晕了过去,连忙加快脚步。 沈堂生依旧闭着眼,只是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个不易觉察的弧度。 好不容易到了别苑,好在别苑不大,也不难找。武昱岩径直踹门进了主卧,将沈堂生放在床上,拿火折子燃了油灯。 沈堂生‘悠悠转醒’,武昱岩忙问,“药在哪里?” “没有药。”沈堂生艰难的说。“每几个月便会发作一次,每次要折磨我一整夜。” 武昱岩有些同情的说,“以前没听你提过这个毛病。” 沈堂生偏了偏头,瞧着站在床前的武昱岩,这个角度显得他的下巴尖尖。“武大哥也没问我呀。” 武昱岩不知说什么来回答,沈堂生便自顾自的又说,“武大哥不像小时候那般疼我了。” “我大你许多,小时候玩不到一块去,也没有多疼你。”武昱岩觉得他说的太夸张了。 “有的。”沈堂生不依不饶的说。 “那你先休息吧。”武昱岩待在这里,觉得很不自在。 “大哥,”沈堂生强撑起上身,又软了下去。“这院子里没有佣人,你就不能多待会,陪陪我吗?” “我去你家找个人来。”武昱岩手背在身后,身躯冲着门口,还是一副要走的样子。 “我娘亲耳聪目明,一点风吹草动都会传到她耳朵里头。你这一去,势必要传到她耳朵里的。”沈堂生半侧躺着,目光盈盈的看着武昱岩。 武昱岩回头看了他一眼,沈堂生额上都是虚汗,面色还是那么难看,说了刚才这许多话,看起来更加疲累了。现在要走,的确太不近人情了,万一他病情恶化了,闹出人命来怎么办。 武昱岩无法,只能拿了个圆凳,挪到沈堂生床前坐下。沈堂生心里欢喜极了,本以为今夜是他的倒霉日,没想到峰回路转,能和武大哥独处,倒是走运了。 “武大哥你跟我说说话吧。”虽然这样静静的看着武昱岩的面庞也很好,但是他有些贪心的想要更多。 武昱岩心里头正想着符卿开此时在烛光下,埋首批文的样子,尤其是露出白白嫩嫩的那一截脖颈,语气不自觉也变得柔软了,“说什么?” 沈堂生从未听过他语气这么和气,心里如同吃了蜜一样,自己也不自觉用那有些娇嗔的口吻说,“听说今日大哥你又办了个案子?”这下连姓氏也省去了。 “嗯。”武昱岩还在神游天外,他眼神不知落在何处,显得很辽远。在昏昏沉沉的灯光下,给了沈堂生一种在和武昱岩秉烛夜谈的亲昵假象。 “那你给我说说呗。”这语气简直可以说是在撒娇了,如果武昱岩放一分注意力在他身上的话,应该会觉得很怪异。 武昱岩终于回过神来扫了他一眼,沈堂生侧躺蜷缩着,一双长眼儿努力的睁圆,一眨也不眨的看着武昱岩,活像蜡制的眼珠。 武昱岩觉得有些别扭,便随口捡了些说,“就是有一个女子,只生了一个女儿,婆母重男轻女,对她们母女很是轻视,她心生不平。那个女子的妯娌先前生了两个男孩,都被那女子毒杀了。这样居然都能让她瞒天过海,而后妯娌又生了一个男孩,那有毒的吃食却不小心叫那男孩的邻居给吃了,这下便瞒不过去了。” “竟有这样的事呢!”沈堂生惊讶的说,又费劲的喘了两声。“那又是怎么叫你们给发现的呢?” “先前去她家时,发觉那女子疏于打扮,却染了指甲,实在是不相称,联想到那死者掌心的血痕,便猜想是凶手指甲里头的血污洗不干净,只好染了指甲。” “武大哥你真是心细如尘。”沈堂生夸赞道。 “这案子并不难,他家生一个男孩,死一个,本就惹人疑惑。若不是他家人愚昧迷信,那女子岂能瞒得过去。” “武大哥莫要谦虚。”沈堂生的手指朝向武昱岩放在膝上的手掌,在床铺上空抓了一把。 “是符大人足智多谋。”说起符卿开,武昱岩连眉眼都轻松了几分。 沈堂生缩回手,“大哥和符大人的关系好像很好。” “嗯。”武昱岩回答的虽简略,却是眉眼都沾着笑意。 沈堂生心里头的欢欣淡去了几分,半闭着眼睛。“大哥我胸口难受的紧!”他半真半假的揪着胸口的衣裳,紧皱着眉头说。 “你这样硬挨是不成的,我去给你买副炙甘草汤来。”武昱岩说完,极快的出了门。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43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沈堂生胸口的衣裳散了大半,露出了大半的胸膛,连两颗茱萸都暴露在空气中。武昱岩却一眼也没看,沈堂生羞愤交加的扯好衣服,他刚才也是脑子懵了,一听武昱岩提起符卿开,便不管不顾的学了这些妓子的伎俩,而且还不奏效! 沈堂生的病并不全是假的,他的确有心疾,不过经过阁主的医治已经好了大半,疼痛完全可以忍受。他摸着自己的唇,想着刚才曾碰到过武昱岩的脖子,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里头笑了起来。 ‘真是魔怔了’,沈堂生自嘲的想,他小时候便很喜欢武昱岩。因为他身子不大好,总会被别的孩子欺负,每每都是武昱岩呵止那些恶童。武昱岩心底好,又长得好,从小就长得那么俊朗,个子又高。人群之中最耀眼的那个,就是他。 有几次,并没有人欺负他,他见武昱岩要经过,便蹲在墙角,佯装受了欺负,引得武昱岩来安慰他,和今日的场景如出一辙。 那次他划破掌心,武昱岩着急的抱着他去就医,在他怀里的的那种安稳的感觉,纵使过了那么多年,沈堂生还是时不时就会拿出来回味一番。 掌心里头这道疤,他本来是不愿意让阁主除去的,只是阁主开恩,没有推拒的道理。沈堂生轻抚掌心,陷入回忆。 那日故意跟武巧眉搭讪,结果真的在街上碰到了武昱岩,可他却不大认识他了,还是武巧眉介绍他说,是她的同砚。 ‘武大哥,你可知道我难过了多久?’沈堂生在心里想着。 他当时便觉得符卿开和武昱岩不是上下属那么简单的关系,果然被他料中了。他的武大哥让人捷足先登了! 武昱岩拿着药进门的一刹那,正好将沈堂生脸上阴冷的表情看个正着。沈堂生见武昱岩进来,神色一缓,仿佛又是那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了。 武昱岩压下心头的疑惑,没说什么,把药递给沈堂生,同时也打量了一下他。 ‘这小子愈发奇怪。’武昱岩看着沈堂生顺从的喝了药,人看着好像舒服了些,都能坐起身来了。今夜折腾了这么久,天色都泛白了。 “亮了,看你也好些了,我就先走了。”武昱岩说罢,也不等沈堂生回答,就向门口走去。 “大哥。”沈堂生叫到。 武昱岩一回身,他又想不出什么理由继续留着他,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再会。”武昱岩微一点头,推门出去了。 武昱岩轻手轻脚的推开符卿开的书房门,发觉他就那样趴在书桌上睡了一夜,估计是在等自己的时候支持不住,睡过去了。 武昱岩走过去,将符卿开从椅子上抱起来,符卿开额头上被他自己的胳膊肘硌上了一块红印。 “昱岩……”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中,符卿开闭着眼,嘟嘟囔囔的叫了一声。武昱岩在他额上的红印处吻了一下,“是我,继续睡吧。” 符卿开安心了,搂着武昱岩的脖子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武昱岩看符卿开搂着自己的脖子没有松手的意思,也由着他去,拿了件毯子给他披上。自己则半靠在床头,符卿开靠在自己怀里,似乎觉得很舒服,符卿开耸了耸鼻头,发出极轻微的鼾声。 武昱岩将放在符卿开臀上的手掌往上托了托,让符卿开更舒服的靠在他怀里。自己也闭上眼,小睡一会。 不知睡了多久,左眼皮上传来柔软温热的触感,然后右眼皮上也享受到了同样的待遇,那人似乎亲一下还不满足,狡黠的伸出舌尖舔了舔武昱岩睫毛的根部。 武昱岩睁开眼睛,伸手在那个在自己身上作怪的人臀上拍了一下。 “哎呀!”符卿开连忙捂住臀部不让他打,“你昨晚上去哪了,你还有理了,还敢打我!” “打疼了?让我揉揉。”武昱岩说着又要伸手过去,符卿开把他的手打掉,“别转移话题啊!” 武昱岩将这个一大早在自己身上点火还不自知的小家伙扑翻在床上,“遇上沈堂生了。” 第48章:家传宝玉 “他?他怎么了。”符卿开现在很是习惯武昱岩时不时亲昵的举动。 “心疾犯了,不想他母亲担心,所以我送他去他家别苑,又给他去买了药,耽误了许多功夫。” “别说耽误呀!助人为乐罢了。” “本来昨晚不是要来陪你的吗?” “你有哪一晚不在陪我啊?”符卿开捏了捏武昱岩的下巴,“我们的日子长着呢。” 武昱岩听了符卿开的话,眼里像是掺进了春日的朝阳,眼神越发温柔,“对,长着呢。”武昱岩掀开一旁的红锦被,将两人裹了进去,在被窝里好一番温存。 乌金叼着饭盆站在门口,眼巴巴的等,‘怎么还不开门,明明听见有声音的了啊。’ 武昱岩刚看完狱监呈上来的册子,准备去牢里头巡视一下。一出门却瞧见沈堂生和符卿开两个正在大堂说话,符卿开素爱穿蓝衣,可巧,沈堂生今日也穿了件蓝色的衣赏。两人都是文质彬彬的书生模样,穿着颜色相近的长袍,从背面看过去身影很是相似。 不过武昱岩是绝对不会认错人,符卿开的轮廓、身影和气味都早已被他揉进心里了。武昱岩走路几乎无声,符卿开原是背对着他的,武昱岩刚朝他走了几步,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转过身来,展颜一笑,“昱岩,忙好了?” “嗯。”武昱岩眉眼舒展开来。他今日穿了官服,看起来身姿挺拔,器宇轩昂。 “武大哥。”沈堂生露齿一笑,他身上的蓝衣比符卿开的要更加精致,颜色也更加浅,衬托的他很是温文尔雅。 武昱岩只一点头,“心疾好了?”他不过寻常客套一句,沈堂生却很是欢欣的样子,他今日气色不错,脸颊泛着水红,只是原本肤色不够白净,稍显暗黄。“好了,还多亏了武大哥那一夜对我的悉心照料。” “有何事?”这话本该对着沈堂生问,武昱岩却看向符卿开,他俩是贴紧了站在一块的,武昱岩说话的时候,手还在背后不安分的玩着符卿开的腰带。 “沈公子来报案,说家中有贵重物品失窃。”符卿开察觉到腰上的异样,斜斜的上眺了他一眼,他长得乖巧,再怎么做出一副生气样子,还是软绵绵的,武昱岩可是爱惨了他这个模样。不过,这一眼,落在有心的旁观者眼里,不像薄怒,倒像是在勾引。 沈堂生依旧得体的微笑着,心里头却已经用各种酷刑将符卿开折磨了成千上百遍。 “噢?”武昱岩发出一个尾音上勾的单音节,听着沈堂生心里一酥,回过神来。 “是啊。”他醒了醒神,“我的家传玉佩,放在我的卧房,不知怎么,一觉醒来便没有了。” “家里头的佣人排查过了吗?”说起正事,武昱岩恢复了那个面无表情,一本正经的模样。 “武大哥,我哪会处理这些事儿啊,这不来找你帮忙嘛!”其实丢失的玉佩只不过是寻常玩意,只不过沈堂生想制造个机会跟武昱岩多多相处,如果符卿开不要跟过来就更好了。 “职责所在,算不上帮忙,忙过这一阵就去你府上调查看看。”武昱岩对沈堂生的态度,跟那些上门来说丢了一只鸡,少了一把菜的老农并没有什么两样,可沈堂生就是平白无故的觉得,他跟自己说话的口气,还是挺温和的。 沈堂生离去的时候,又回头瞥了一眼,武昱岩刚好移了一步,将符卿开的身影挡住了。这个角度瞧过去,只看得武昱岩自己的背影,两个人重叠的好似一个人。沈堂生心头直冒酸水,回过头去,迎面就碰上了黄细六。 黄细六自然没什么好脸色给这位沈公子,再说这沈公子面色狰狞的跟衙门门口站着,也不知道抽的是什么风。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44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黄细六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沈堂生一眼,心想,‘弱不禁风,瘦不拉几,娘气兮兮。’他又觉得自己小气了些,也不再管这个有些莫名其妙的人,径直走进衙门。 他还没走几步,“细六正好,沈少爷家闹了贼,我手头忙着,你跟去看看。”武昱岩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刚刚才擦肩而过的两人都愣住了,黄细六倒是没什么,差事嘛,总不能不做。沈堂生一口气上上不去下下不来,噎的他险些厥过去。 他也没答话,气呼呼的就走了,两边的袖子被走路带起的风吹得鼓鼓的。 “公子哥都这毛病,人跟他说话也这么不爱搭理?”黄细六嗓门一点没降,像是偏要说给那个匆匆走了的人听。 “别这样,他大病初愈,身体可能还不是那么舒坦吧,礼数不周也是情有可原的。”符卿开温言相劝。 “大人你一贯好脾气。”黄细六倒是没有真跟他在这事儿上生气,只是因着巧眉的关系,难免看他不大顺眼。 “罢了罢了,他家那案子等下我跟昱岩去处理好了。你忙你的吧。”符卿开还是一副笑模样,看着就讨喜。 “还是大人会体谅人。”黄细六喜笑颜开的凑过来,又被武昱岩嫌弃的推开来。 现在正是正午时分,太阳在云层里头时隐时现,符卿开站在衙门口等武昱岩。自入冬以来,符卿开圆润了不少,武昱岩再忙也没有给他落下过一顿饭。有几次他看完公文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半睡半醒之间有人用唇给他渡了牛乳,纵使闭着眼睛,那熟悉的温度,熟悉的气味,熟悉的唇,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哪个家伙。 符卿开权当自己睡着了在做梦,也就没什么不好意思,就不由自主的回应起武昱岩来了。那一口口牛乳,倒是成就了一个颇让人值得回味的热情长吻。 ‘青天白日的怎么想起这些事儿来了。’符卿开猛地晃了晃脑袋,要把这些旖念给晃出去,摇头晃脑的傻样正好被武昱岩看了个正着,“怎么了?”武昱岩憋着笑问。 符卿开怎么好意思跟武昱岩说自己刚才在想那些事儿呢!要是说了,说不定又要被他按住,一番揉搓。思及此处,符卿开忙说,“走吧,去沈公子府上吧。” 两人走了一会儿,他按捺不住,又问,“昱岩,有没有觉着我胖了些?” 武昱岩仔细的看了看符卿开,直觉他肤光莹莹,如婴儿肌,唇瓣红润细腻,下巴似乎是圆了一些,更觉的他可爱非常。他压低了嗓音,“只觉得更加俊俏了。” 符卿开自动忽略了他不正经的语气,“真没觉得胖了?”他捏了一把自己腰腹上的肉。 “没有,就算是胖了些又如何?冬天了,胖了些不是很正常吗?何须在意?”武昱岩说。 “可你一点肉也没有长啊。”符卿开想起武昱岩结实的腰腹上,线条明显,轮廓分明的肌肉,不满的轻哼了一声。 “那许是我吃肉吃的还不够多。”武昱岩语气似乎意有所指。 “那晚饭多备些红肉。”符卿开一时没有听出弦外之音。 “那就不必了,睡前甜点备的足量一些就好。”武昱岩幽幽的说。 符卿开纳闷极了,武昱岩不是不爱在睡觉之前吃东西的吗?怎么……符大人终于开窍了。他又羞又恼,在大街上又不好收拾武昱岩,只能气鼓鼓的涨红了脸。看着他一副正人君子,正义凛然的模样,谁人知道这家伙一到跟他独处的时候,会变成那个样子! 武昱岩见把人惹恼了,又软声软语的哄上了。武昱岩平日里冷口冷面,只有对着符卿开的时候才会露出那难得一见的柔软模样,符卿开一见,武昱岩他眉眼低垂,神情温顺的模样,哪还有半分火气? 沈堂生的府上倒是挨着藏春阁很近,也就是说,离他家开的满堂彩也近。藏春阁原先就是个普通的酒楼,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人盘了下来,做了妓院生意。 自己原本清清静静的家门边上,无缘无故开了间声色犬马,昼夜荒淫的妓院,想必这主人家心里头应该不太好受吧。 两人在客厅里头等了片刻,沈堂生就来了,就着半晌的功夫,他就从里到外换了身衣服,一身银白底儿,金丝边的衣裳,真是讲究。 “沈公子说说情况吧。”小厮给在座三人都上了茶水,规规矩矩的退下了。符卿开品了一口,幽香扑鼻,清冽入喉不涩口,在心里赞了一声‘好茶’。 “这情况实在是很简单,就是我前日晚沐浴,将玉佩摘下来搁在木架上,忘了了戴回身上。昨日晨起,就遍寻不到了。” “噢?那贴身伺候的丫鬟小厮可问过了?”符卿开仔细的问。 “符大人有所不知。那些个贴身伺候我的人,都是家生子,一家子都在我家里头做工夫,我家对佣人向来不薄,赏赐丰厚,他们断断不敢,也不舍得做出这样子自毁前程的事儿。”沈堂生虽对着符卿开说话,却还时不时的朝武昱岩微笑示意。 “那这沐浴过后的那些废水,也是贴身的丫鬟做的吗?”符卿开回忆起自己小时候被伺候着洗澡时候。 “这,这重活倒是让那些粗使的婆子做得。”沈堂生倒是没想到这一点。 第49章:闹剧 “许是趁着倒水的功夫,顺走了玉佩?”这不是人命案子,牵扯到的人物又简单,总逃不出这个大宅子,符卿开语气显得比较轻松,“去丢东西的地方看看吧。” 虽说这不过是一场戏,可是这戏也得演的分量足一些啊。沈堂生带着两人去了自己的屋子。 刚才在客厅里头,粗粗一打量,符卿开还不觉得什么,这走进了沈家家里才发觉这宅子有些奇怪。这宅子的雕梁画栋,木窗门洞以及大件的一些家具,都非常素雅古拙,看得出过世的沈老爷是个很有品味的人。 可那些这宅子里头的花瓶摆设,花鸟园艺,怎么看,怎么透露出一股粗浮的气质来。符卿开在心里头暗自摇头,这沈少爷的品味还需修炼啊。 这到了沈少爷的屋子,符卿开还担心着,一推门会不会被满屋子的金银玉器闪花了眼。不过还好,倒是没符卿开想的那么夸张,是有几个前朝的花瓶之类的摆设,不过图案还算雅致。 “这,我平日里都是在这儿沐浴的。”沈堂生扭捏了一下,指着用屏风隔断了一处地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符卿开就奇了怪了,都是男人,你这含羞带臊个什么劲啊。不过他说话一向温和惯了,也不会特意去刺一句别人。 “就挂在这儿吗?”符卿开指着一个做花蔓缠绕状的木架子问。 “是的。”符卿开绕过屏风走了进去,沈堂生特意站的离武昱岩极近,手臂有意无意的蹭过武昱岩的身体。 武昱岩对别人的靠近极为不适,他一边暗自思索着,一边不动声色的走到符卿开身边去了。‘也不知道沈堂生这小子什么毛病,喜欢站的离别人这么近。’ 由于武昱岩身为男子,虽然他喜欢同为男子的符卿开,但符卿开终究是特别的。所以对于其他同性而言,武昱岩并不会特意往那方面去想,平日里也就是称兄道弟的一般交际,也就没发觉,沈堂生这种种举动,是对自己有好感的表现。 符卿开弓着腰,在边边角角仔仔细细的搜索了一番,排除了玉佩不经意间落在什么犄角旮旯的可能。 “叫那些个给你处理洗澡水的人来问问吧。”符卿开说。 屋子里没有留仆人使唤,沈堂生只好出门去叫人了。符卿开等着他叫人来,一边在屋里继续寻找了,反正闲着没事做,连花瓶里头也细细找过。 当他准备拿起那个粉牡丹花饰的花瓶查看时,却发觉那个花瓶纹丝不动,“咦?昱岩这个花瓶粘住了。”符卿开一边用着劲掰花瓶,一边对武昱岩说。 武昱岩一看就知道这可能是人家房里头的一个机关,刚想叫符卿开不要动了,就看见符卿开手一滑,把花瓶给扳倒了。一阵机关开启的声音响起,在他身侧,原本空白的墙,出现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洞,里头摆了好些像是账册的东西,还有一叠叠的银票,上头的面额之大,看的符卿开直咋舌。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45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快关上。”武昱岩提醒说,这窥人私隐,说出去终究不是什么好事,更可况他们俩人,一个是捕头,一个是县太爷! “哦哦!”符卿开连忙把花瓶扶着,门洞徐徐合上。 沈堂生领着那帮子佣人过来的时候,就看到符卿开面红耳赤的僵硬的站着,武昱岩倒还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模样,只是一双手臂没像往常那样交叉环抱着。 ‘这俩人是怎么了?’沈堂生思忖道,符卿开还是那副躲躲闪闪的模样。 沈堂生灵光一闪,‘啊!?莫不是他们刚才两人在我屋子里亲热了一番,所以见到我才格外的尴尬。哼!果真是浪荡性子,怎么配得上武大哥!’ 若是叫符卿开知道沈堂生现在在想什么,也许会揪着他的耳朵对着他咆哮,“你脑子里都装着些什么玩意!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 不过符卿开没有读心术,不知道沈堂生现在在想些什么。他只是对于自己无意间发现沈堂生屋子里头的小秘密,有些不好意思。 符卿开清了清嗓子,对着那两个粗使婆子说。“咳咳,沈公子的洗澡水是你们端出倒掉的?” “是的。”那两个婆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齐声应了一句。 “可有留意那一旁木架上挂着的玉佩?”符卿开又问。 “没有啊,啥子玉佩哦?”一个阔口婆子不解的问。 另一个婆子倒是想了一想,才开口道。“没有。” “噢?如此肯定?”符卿开问。 “捕头大人可在这里,若是谁扯谎骗人,一律送去官府。”沈堂生说。 那个阔口婆子连声喊冤,另外一个倒是稳重一些,“那木架我端水出去时,不小心碰了一碰,我生怕碰坏了,回过头去看了一眼,那木架上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符卿开点点头,就在这时,有个俏生生的丫鬟捧着一叠衣裳走了进来,见了众人,倒也没怯场,笑盈盈的行了个礼。走向沈堂生,“公子,您将玉佩落在换下来的衣服堆里头了,奴给您放在匣子里头,还是您现在就戴上?” 这可真是峰回路转,符卿开问,“这玉佩可是沈公子来报案说失踪的那一枚家传玉佩?” 沈堂生还没来得及开口,那丫鬟便脱口而出,“家传玉佩?家传玉佩不是锁在祠堂吗?这不过是枚寻常的,公子家传玉佩丢了吗?” 沈堂生脸色乍青复紫,半晌只说一句,“这,这可真是乌龙了。呵呵,麻烦两位花费的这些功夫了。” “沈公子,望你以后谨慎一些,衙门不是什么养闲人的地方,我们都是有正事要做的。”武昱岩不轻不重的说了句话,停在沈堂生耳朵里却好比惊雷。 他本想再留武昱岩下来吃顿点心什么的,这下看来,不讨他嫌弃就阿弥陀佛喽! 符卿开和武昱岩走出沈家,“哎,这都叫什么事儿?!”符卿开感慨了一句。“沈公子掌家也有一段时间了,怎么还跟毛头小子一样,做事毛毛躁躁的。” “他本来就还是个毛头小子,似乎与巧眉同岁?”武昱岩有些记不清了。“想来也是奇怪,这不是家传的玉佩,为何他偏要说是家传的呢?” “如若说是普通的玉佩,定是怕我们不用心替他寻,所以将玉佩说的贵重一些。”符卿开很快想通了。 武昱岩却还有疑问,“沈家虽说不是富甲一方,可是也有那酒楼饭馆的生意要顾,一枚寻常的玉佩,值得的这沈家当家人,亲自巴巴的来衙门报案,还费这一下午的功夫跟着我们查?” 被他这么一说,符卿开心里也犯起了嘀咕,的确是不太合乎常理。 可是他俩硬想也想不明白啊,“许是他想讨好你,故意多匀出些时间跟你相处。”符卿开这话倒是无意中挑破了一点玄机,但他也是以为,这是沈堂生爱慕武巧眉的缘故。 “这说法真叫人别扭的慌。”武昱岩掸了掸身上压根不存在的尘土。 “别扭什么呀?”符卿开贴近他问。 “总觉得这小子怪里怪气的,还是离他远些吧。”叫武昱岩他自己说,倒是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说起怪,”符卿开像是想到了什么,眉毛微蹙,“他的银票面额未免太大了些,可何况数量还不少,酒楼那么能赚吗?难不成是父辈留下来的家底儿?” “不会。”武昱岩想了想,缓缓地摇了摇头,“他家也是从沈老爷子那一辈才开始慢慢发迹的。” “噢?那那些银票,难不成有蹊跷?”符卿开警觉起来。 “他家的每月上交的税款可都对?”武昱岩问。 “对,起码我是瞧不出什么缺漏。”符卿开吐吐舌头,坦然承认。 “以后多留意一下,他家这方面的情况。”武昱岩伸手扯开了一根被符卿开无意间含在嘴里的发丝。“也不必太过忧心。” “嗯。”符卿开点了点头。他昨日睡得晚,现下有些困意,小小的打了一个哈欠,眼里涌上了水汽,他的瞳色又浅,眼睛看起来波光粼粼的,像是月夜下的清冷湖面。 他哪怕是只做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动作,也能叫武昱岩心生喜欢。 “困了?”他的声音里头有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柔情。 “嗯。”符卿开又揉了揉眼,眼圈都被揉红了。 “别下那么重手揉眼睛。”武昱岩轻轻拉了拉他的手。 符卿开乖乖的放下了手,他半闭着左眼,睫毛轻颤着,强忍着不去揉,可怜巴巴的说,“还有些痒呢。” 武昱岩拉着他快走了几步,拉他到一间民房的屋檐下。“我瞧瞧,”符卿开闻言睁开眼,转了转眼珠子,“落了根睫毛进去。” “啊?怪不得呢,好痒。”符卿开趁武昱岩不注意,一顿猛揉,“好了。不痒了。”红眼兔子符卿开得意的说。 武昱岩哭笑不得,“罢了罢了,下次还是先洗干净你的小爪子,再摸眼睛吧。” “咦?”符卿开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摊子,“那是卖烟花的吗?”武昱岩还没回头去看,被符卿开拽着就走了过去。 第50章:小小误会 符卿开小时候身体不大好,一点刺鼻的味道都会让他咳嗽上几天,更别说烟火炸开时那烟熏火燎的味道了。后来长大了些,身体强健了许多,却又不好意思玩了。今天不知道怎么地,童心大发,想放烟火玩了。 那烟花摊子小的很,卖的烟火都是贱价的那些。不是那种所谓,‘灯树千光照,花焰七枝开。’的类型,有的那些只不过是那种听个响,冒个烟,溅几粒火星子那种。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46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符卿开还是兴致很足的样子,每一种都挑了好些个,付了银钱,正准备拉着武昱岩走了,却瞥见那卖烟火的中年妇人一脸的欲言又止。 “大婶,钱数不对吗?”符卿开主动问她。 那妇人头上严严实实的裹了一块红褐色的粗布头巾,在下巴下方打了一个笨重的死结。也因为这样,脸上的五官看起来像是被挤在一块似得,给人一种无比憋屈的感觉。 她听到符卿开的问话,低头点了点手上的铜板,“大人给的银钱,怎么会不对呢,对的,对的。” 符卿开友好的笑了笑,准备离开。 “大人。”那妇人怯怯的叫了一声。 符卿开停了脚步,回过头来看着她,面容温和,“怎么了?是否有什么冤屈要同我说?” 该不会有什么事儿吧?不然叫我这个管事儿的干什么呢?符卿开在心里想着。 “不用担忧,有话便说。”这妇人踌躇的神情武昱岩见的多了,都是些吃了冤枉,又怕说出来惹麻烦的人才有的。“我跟大人都在你跟前呢,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好的时机吗?”武昱岩又添了一句。 那妇人嚅嗫着,眼见就有话要说出口了,却被一声呼唤的给打断了。“小盛他娘!”一个气喘吁吁的青年跑到她跟前,“你快回家去瞧瞧吧!听王大叔说,小盛又咳血了!” “啊!”那妇人顿时惊慌失措起来,用那双泛红皲裂的手,匆匆的扯了扯那青年的袖口,“大勇,你帮婶娘拾掇拾掇摊子。” “行!您快去吧!”那青年是个热心肠,一口应下,那妇人急急忙忙的小跑着走了,她的步子迈起来又小又快,有种颇为可悲的滑稽感。 “您二位是怎么的?买完了,还是要买?”那青年一声招呼让符卿开收回了目光, 武昱岩从怀里头掏了捕快的令牌给他看,“原来是官爷。”那青年讪笑一声。 “你叫什么名儿。”那青年绿豆眼厚大嘴,左脸颊上有一块灰色的污渍,站着的时候身子不住的轻抖着,看起来流里流气的,武昱岩下意识就盘查了起来。 “小的贱名,吴大勇。”他倒是不怵,依旧笑嘻嘻的。 “这个卖烟火的妇人是怎么回事?”符卿开还是有些挂心。 “哎,他家小儿子病了,小盛那是跟我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你说赶上这寒冬腊月的,缺医少药的,能不能熬过去都是个问题。”吴大勇说这话时也不抖了,那绿豆小眼一皱,显得更小了,的确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什么病啊?”符卿开问了就索性问个清楚。 吴大勇瞧了瞧这个面白无须的县老爷,倒觉着有几分新鲜,只是这实话到了嘴边上,他想起王家人的嘱咐来,便又把话往回咽了咽。“这,小的也不是大夫,也嘴皮子又笨,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许是肺痨一类?” 这吴大勇是个常年在街面上混的人物,对着捕快和县令说起话来也是面不改色,符卿开倒也没有疑他,只点了点头。 “大人,你不介意的话,我得帮大娘把这摊子给收喽。”吴大勇陪着笑脸说。 “行,你收拾吧。”武昱岩说着,带着符卿开往边上让了一步。 这事儿这样的没头没尾,不禁让符卿开有些挂心,武昱岩与他相识相知许久,一瞧他的神色便能将他的心思猜个七七八八。 “莫想了,正所谓民不报官不究,她非死守着不说,我们能有什么法子?再者言,也可能并不是什么非得要衙门插手的事儿。”武昱岩劝慰道。 符卿开点点头,身旁的武昱岩突然快走了几步,走到前头一个卖糖人的老汉跟前驻足。 符卿开抿着嘴想,‘真是把我当成孩子养了,这样也要买个糖人来哄。’虽是这样想着,当武昱岩拿着那个最大的张飞返身走回来时,符卿开脸上的笑容还是不由自主的越变越大。 “有没有觉着这几日反而暖了些?”符卿开拿着张飞,走路步伐轻快,时不时还蹦跶一下。 武昱岩将他这些小动作收入眼底,眼里笑意愈重,“嗯,看来除夕那日,或有大雪。” “噢?”符卿开把手里头的糖人递给武昱岩,交由他拿好。自己取了路边上一个雪兔毛的皮帽儿带上,“怎么样。”他回过头来问武昱岩。 那雪兔毛色纯白无暇,没有一根杂色,两侧的帽耳严严实实的遮住脸颊,显得符卿开肤色愈发白净,脸愈加的小,下颌尖尖。 “好看。”武昱岩真心赞叹。 那摊主是个肤黑面窄的外族长相,估计是从哪条水路来此地做些皮草生意的,不大会说汉话,笑呵呵的看在符卿开试戴帽子,只是在一旁鼓掌又点头。 武昱岩上前摸了摸这摊子上的皮草,倒都是些不错的货色。武昱岩来了兴致,有心要为家里人添上几件过冬用的皮货。 他正埋首专心致志的选货,脑袋上忽让人扣了顶皮帽,确实暖和的紧。 符卿开仔细盯着他瞧了瞧,又似乎很不满的嘟囔了一句,“也太英俊了些吧。” 武昱岩哭笑不得,取下脑袋上的帽子瞧了瞧,是顶黑狐的皮帽,看上去油光水滑的,的确好看,而且和符卿开那顶雪兔帽很是相配。 武昱岩将两顶帽子两条皮毯和两条围脖挪到一块,问道,“多少钱?” 这句话那个外族人倒是听懂了,激动的手舞足蹈的,“十两,十两!” “十两,这也太贵了吧。”符卿开捏了捏自己可怜巴巴的钱袋。 “不贵,不贵,好东西!这么多!”那摊主连连摆手。 武昱岩又捻了捻自己挑的那些皮货,这些品相可以说是上等了,这个价钱到不能说有多贵。武昱岩伸手又取了两个皮质的手环,这手环的皮质被处理的柔软细腻,却又不失皮料原有的粗犷气质。 武昱岩把那手环同那些他要的皮货放在一块,指了指,“十两。” 那摊主想了想,干干脆脆的点了点头。武昱岩从怀里掏了十两银子给他,十两雪花银啊,武昱岩连眼皮子也没眨一下。 符卿开有些奇怪,武昱岩的每个月的收入他可是门清啊,这十两银子绝不是那么轻易拿得出手,难不成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黑色收入。 “卿开?卿开?” “啊?”符卿开猛地回神,武昱岩轻轻松松的背着个被摊主打包捆好的硕大包袱,正看着他。“发什么呆,走吧?” 在街面上一路闲逛下来,路上行人渐渐稀少了,天色也逐渐暗了。 符卿开心里头还是纳闷,时不时偏头看看武昱岩,次数多了。武昱岩干脆开口反过来问他,“你怎么了?” 符卿开含着自己的下唇不说话,“嗯?”武昱岩轻轻催促了一声。 “回去再说吧。”符卿开一想到武昱岩可能有一些瞒着自己的事儿,哪怕只是这样子想一想,心里头就开始泛酸。 武昱岩有些莫名其妙,两人无言且步履匆匆的回了家,武昱岩把自己给父母和妹妹购置的皮货送了过去,就又返回自己家中。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47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在正屋却寻不到符卿开的身影,武昱岩轻嗅,闻到一丝油烟气,他便往厨房走去。符卿开正站在灶台前头忙活着呢,锅子里头滚了水,他抓起一把面放了进去,看起来挺娴熟的。 见武昱岩来了,符卿开有些不好意思,“要吃面吗?” “吃。”武昱岩一口应下。“怎么想着自己做面了?” “没什么特别的,心血来潮,好久没吃了。”符卿开有些惴惴的,他还没怎么做过饭呢, 一阵忙活,符卿开煮了好了面,分别盛到两个大海碗里头,自己尝了一口,却微微皱了眉。武昱岩还没尝呢,就被符卿开夺了碗,“不好吃,别吃了。” 武昱岩拉住他的手腕,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面汤,“淡了些。” 武昱岩走向灶台,热了油锅,磕了两个鸡蛋进去,下了盐、酱油、醋、香油、辣椒面进去,重新调了一个面汤,把面沥干倒进锅里,稍热了热,又盛了出来。 趁着武昱岩灭灶火的功夫,符卿开弯着腰,偷尝了一口,咸香微辣,果然与自己做的大相径庭。 “回屋吃吧。”武昱岩轻拍了符卿开撅起的臀部,伸手端起两碗面。 “你!”符卿开一恼,还是乖乖跟着武昱岩走了,面可在他手里头呢! 符卿开在呼哧呼哧的吃面,武昱岩倒是没有他那样着急,他反倒对符卿开先前为什么不开心更为关心。 “你还没说自己先前为什么不开心。”武昱岩颇有些不依不饶的意味。 符卿开碗里头的面都快见底了,他索性先端起碗将面汤一饮而尽,嘴唇被辣椒刺激的微肿泛红。 第51章:旖旎假期 “你一个月,月俸才那么点,怎么花起钱来那么大方?”符卿开说这话的样子,活像个刚嫁过来,要学着管家的小媳妇。 武昱岩一听他居然是因着这个事儿,一时间有些愣神。符卿开一瞧,以为他真有什么背着他的勾当,上手捏了武昱岩的颊肉,狠狠的扯开,“说,怎么回事儿。” 武昱岩任由他扯着自己的脸,“你难道没发现,我们去有顺斋吃素菜,去甜心馆买糖果的时候,还有芳菲阁的笔墨纸砚,如此种种,都没给钱吗?” 符卿开半张着口,武昱岩一揽他的腰,符卿开顿时跨坐在他的大腿上了。不过他正在理解武昱岩的话,也没太在在意。“什么意思?你的钱,都是吃霸王餐省下来的?” 武昱岩不禁汗颜,“我是那样的人吗?” “不是啊。”符卿开愈发不明白武昱岩在说什么。 武昱岩的手掌在符卿开腰际捏了捏,“那些产业一部分是我父亲买下来的产业,一部分是我母亲的嫁妆。” “啊?”符卿开打量着这屋子,疑惑的说,“可你家家境看上去只是略有富裕的样子。” “先前是不愿用我母亲的嫁妆,后来我父亲发家迟,有些银钱之后,倒是买了间大宅,只是老两口住惯了,这里街坊都熟悉了,也不愿意挪窝,也不喜欢外人在他们跟前转悠,便也没买佣人。”武昱岩细细的解释说,“我和巧眉也在这里生活惯了,倒也不觉得什么。” “你还是个阔少啊。”符卿开忽然有一种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感觉。 “什么阔少。我幼时也并不知道自家家境,后来渐渐大了,父亲叫了些产业到我手里头,让我管,才晓得的。”武昱岩嘴里说着正经话,手上动作去不正经起来。 符卿开此时正在回忆‘也是,自己怎么这么疏于观察,武昱岩的佩刀刀鞘上不就镶嵌着那么大的一块翠玉,巧眉的首饰看上去都十分低调,现在细细想来,她那对手镯,可不就是羊脂玉的嘛?还有他家的炭盆,天稍微一冷就烧起来了,而且用的炭近乎无烟,不是还送了一大篓去衙门呢! 他们家也就是住的普通些,其余吃穿用度,无不讲究。怪不得那日的火锅那么好滋味呢!定是放了许多药材香料!平日里餐桌上的菜看起来没什么出奇的,吃起起来样样好滋味。时不时还有野味呢!还有武昱岩那些的衣服料子,看着像是麻料的,仔细一摸就能摸出这是掺了丝的!’ 符卿开越想着越觉得自己愚蠢,在他脸红耳赤,捶额顿足之际,臀部被一只大手猝不及防的轻捏了一把,“呀!”符卿开急忙捂住,手腕却被另一只手捉住了,同时臀瓣还不住的被揉搓着。 “就为这事跟我生气?还觉着我去做坏事赚钱了?”武昱岩拿鼻尖碰碰符卿开的鼻尖,问。 符卿开也觉得自己小气了些,“对不起。”他垂着眼睛,像是疲倦的蝴蝶,扇下了翅膀。 “没关系。”武昱岩亲了亲他的眉尖,“以后要信我。”他的声音有着蛊惑人心的魅力。 符卿开把脸埋在他的肩窝,点了点头,武昱岩一只手在下面揉着符卿开的臀瓣,一只手在他的后颈揉捏着。 “别。”符卿开微微挣扎。 “别什么?”武昱岩舔着他的耳尖问。 “别捏呀!”符卿开的话音刚落,武昱岩的手指尖却隔着布料在符卿开身后那个隐秘的凹陷处刺了一刺。 “啊!”符卿开惊呼一声,又急又羞,“不要。” 武昱岩抚着他的脸颊,跟他交换了一个缠绵的吻,唇瓣相触,舌头缠绕,符卿开最是吃不消这个,身子一下便软了,只能由着武昱岩扯落了他的衣带,伸手进来。 武昱岩常年习武,体温比常人要高,符卿开冬日里头没把手弄热了,都不敢碰自己的身体。 武昱岩却不必如此,他的掌心那般热,每在符卿开赤裸的肌肤上摸过,那块肌肤便微微发烫。符卿开叫他摸得头脑昏昏沉沉,舒服的呻吟出声也没发觉。 武昱岩勾起一抹笑来,抱着怀里的软绵绵这个人,就往床铺走去。就这短短的几步路,武昱岩一番动作下来,两人的唇却始终没有分离开来,两人的舌尖一直在不断的纠缠着,不断扯出银丝,又吞咽掉。 武昱岩单手掀开被褥,将符卿开放上去,一时离了他的唇,符卿开眼神涣散,竟不满的撅起了嘴。武昱岩双手在他身上不断揉捏挑逗,间或轻咬舔舐。 符卿开身上快感不断,却没有再得到武昱岩的吻。一时间觉得委屈极了,眼睛竟有些湿了。武昱岩听到呻吟声中带了丝哭腔,又看见这人眼角竟带着点水光,忙俯身亲上去。 符卿开总算如愿以偿,紧紧的揽着武昱岩,不住的将自己的唇舌送到对方口中。 符卿开喜欢亲吻和拥抱,武昱岩早就发觉了,只是没想到竟喜欢到这样的地步。符卿开性子羞涩,只有在武昱岩点燃他的情欲之后,才会主动起来。 比如说像今日这般,屡屡索吻,武昱岩自然是乐此不疲,时不时还会半睁着眼,欣赏对方沉溺情欲的神情。符卿开眼皮、脸颊都粉若桃花,吟哦之声被不断吞入腹中,看得武昱岩欲火更甚。 长夜漫漫,怕是今夜要少眠了! 这几日,一气儿休息下来,符卿开觉得自己都快废了。整日懒懒的窝在房里头,只偶尔去隔壁跟老两口问个好,去黄细六家串串门,其余时间便挨着炭盆烤火,一页一页的翻着闲书,时不时抬头看看在一旁保养佩刀的武昱岩,武昱岩手腕一偏,一道寒光闪过。 这刀薄锋,反倒似剑不似刀,装在那个低调的刀鞘里,伪装成一把普普通通的官刀,直到主人拔它出鞘。 “昱岩,还不知道你功夫是跟谁学的呢?”符卿开捏着书页说。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48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我也不知道。”武昱岩拿着一块细白的绢布,仔细的擦拭着。 “啊?”符卿开惊讶的扬眉。 “我小时候在外祖家寄养过一段时间,外祖家深宅大院,好生没趣。我便偷溜出去,在山头上玩。一日遇见了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头,跟在我后头管我要吃食,我怀里头正好有两个糖包,就给了他。外祖见我成日的出去玩,便想请个人教我功夫,收收心性。那个老头来应征,说自己姓周,叫周公。” 听到这,符卿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假名吧。” “我想也是。他身手很好,外祖便请了他,我跟着他学了七八年的功夫。直到有一日,我一觉醒来,他留了一封信便走了,信上说自己大限将至,怕小弟子哭鼻子,又想骑马。”武昱岩回忆往事,有些怅然。 “倒是奇人。”符卿开说。 武昱岩点点头,“他酒后曾吐露一二,说原是名门正派的大弟子,后来不知道因犯了什么事被逐了出来。那时我年纪小,这又是师父的伤心之事,便没有多问。” 符卿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在江湖上居无定所的,都是伤心人啊。” 武昱岩瞧着符卿开长吁短叹的样子,“这话说的,倒像是江湖上打滚的人。” 符卿开扬了扬手里头的书,“我也算看过不少武侠小说了,起码也算略知一二。” 武昱岩探过头去,看了看那破破烂烂的名,逐字念到,“花和尚与魔教妖女?” 这书名被武昱岩低沉的嗓音念出来,不知道为什么格外的羞耻。 “咳咳,”符卿开装腔作势的清了清嗓子,“这书的内容还是很正经的,并不想这书名这般,这般奇怪。” “奇怪吗?我怎么不觉得,怎么个法?”武昱岩故意反问符卿开。 符卿开低头看书去了,假装没听到这个问题。 武昱岩单手撑着额头,专注的看着符卿开看书的样子。符卿开长得乖巧,看书时又添了几分文静的气质,长长的睫毛微微垂着,掩住他琥珀一样的琉璃瞳,偶尔会无意识的轻吮一下拇指,武昱岩常常是符卿开看多久的书,他就看多久的人。 闲适的日子过得飞快,这最后一天的休息日,武昱岩本想带着符卿开去散散心,两人都准备好了干粮,正准备出门,却见黄细六朝着武家疾跑走来。 “大人,大哥!”黄细六粗喘了两声说,“衙门口有人抬着尸首喊冤。” “我去拴马。”武昱岩立刻说。 符卿开拍了拍马儿的头,马儿在马棚里头憋了一个冬天,本以为今日能出去溜达溜达呢!这下又泡汤了,在一旁来来回回的磨蹭着蹄子,“那我跟细六先行一步。” 三人匆匆别过,武昱岩脚程快,半道上就赶上了他俩。 衙门门口并没有聚集着人,几个小捕快像是在门口等着他们仨的,的样子,看来是被请到里头去了。 符卿开快走几步,见到了在堂中跪着的背影,还有边上的一副用白布掩盖的担架。 跪着的人听了到脚步声,回过身来。 符卿开在心里头叹了一声,他有些意外,又一点不觉得意外。 第52章:霸王餐 堂下跪着的人就是那日那个卖烟火的妇人,她大概是哭的狠了,张了几次口,只能发出一些嘶哑的不成句的单字。符卿开做了个手势止住了她的话头,武昱岩顺手端了盏茶给她润嗓子。 符卿开蹲下来,将那白布掀开一角,一张青红交加的死人脸庞隐藏在白布底下。 符卿开看了一眼就皱了眉,这具年轻的男尸脸上尽是淤青红肿,上唇撕裂,下唇肿胀,眼眶乌黑。武昱岩轻轻把男尸的头部侧偏过来,让符卿开看看,那男尸的连头皮都叫人硬生生扯下一块,再深一点,都可一看见里头的森森白骨了。 不过男尸身上的伤口都有一点愈合的痕迹,看来这人并不是叫人生生打死的。 符卿开回忆起那日的情景来,“这就是小盛?” 妇人抬起那双肿的像核桃一样的眼儿,满是泪水的眸子里头充满了惊讶。 “你那日就是要同我说有关他的事儿吗?” 那妇人听到符卿开的话点了点头,符卿开松了捏着白布的手,白布轻飘飘的落下,盖住那个失了灵魂伤痕累累躯壳,叹了一声,“现在可愿说了?” 那妇人闻言泪珠又止不住的落下来,“大人,大人,我儿是叫那藏春阁的奴仆给活活打成这个样子的啊,休养的十几天不见好,活活叫疼死的啊。” 符卿开叫人给她录口供,自己则去检验小盛身上的伤痕。 小盛的父母虽说是个乡野农民,倒还算见过些市面,即使饱受丧子之痛却也还能理得清思路,竟也同意让符卿开操刀验尸。 黄细六拿着口供走进仵作房里头,只见符卿开正用一把细长的刀,划过死者的腹部。符卿开面色变也未变,像是在切一个大白萝卜。 虽不是第一次见了,黄细六还是被这一幕吓得两股战战,差点没厥过去,忙把口供递给倚靠在门边上的武昱岩,手软脚软的扶着墙走了。 符卿开察觉到有个人进来了,往门口扫了一眼,奇怪的说,“细六走路怎么跟软脚虾一样。” 武昱岩正在专心致志的翻看口供,朝符卿开这边走了过来。 “如何?”符卿开头也不抬的问。 武昱岩思量了一下,“先听听你这边的见解,以免先入为主了。” 符卿开应了一声,埋头继续检验脏器。先前开膛检验的时候,颇为费力气,去年符卿开生辰的时候,武昱岩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副刀具和撑架,刀细长而锋和武昱岩他自己的那把佩刀有异曲同工之妙。撑架则是替符卿开撑开死者腹部的皮肉,方便他查看。 他啧了一声,“这死者看上去生前被打的狠了,但都是些皮肉之伤,倒是并未伤及五脏六腑。” “噢?口供里可说王小盛是被藏春阁的众仆役打到口角流血的地步。”武昱岩提出疑问。 符卿开琢磨了一会,掰开死者的口,“把烛火移过来。” 死者口中异味甚重,符卿开强忍恶心,借着烛火的光,,符卿开看清了死者口中的创口。“应该是被打的疼了,咬伤了舌头。” “可那天,王大娘匆匆赶回去的时候,也是说王小盛咳血了。”被武昱岩一说,符卿开也想起来了,却有这么回事。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49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因何事被打?”符卿开探过头去瞧口供。 “嫖资不足。”武昱岩简单的概括说。 “年轻人火气大,多喝点凉茶,非得去妓院吗?”符卿开感慨道。这人又已经成了具尸体,也不好再说些什么风凉话,便也就这么说了一句。 武昱岩一脚跨出门口,“细六,细六。”他喊了几声。 “大哥什么事儿?”黄细六门口探头探脑的就是不进来。 “去藏春阁把管事的还有那些个打人的家伙,都给我弄来。”武昱岩吩咐说。 “要开拘捕令吗?”黄细六请示符卿开。 “不必。但也用不着那么客气,毕竟他们是伤了人了。”符卿开斟酌了一下说。 在水井边上,武昱岩打水给符卿开净手。符卿开爱干净,洗手总洗的是要洗的仔仔细细的,现在是冬天,井水又冰冷,武昱岩原先是要去厨房给他烧热水的,只是符卿开嫌麻烦,执意不肯。这一顿凉水洗下来,符卿开一双手都搓红了。 拿起井沿上搭着的干毛巾擦干了手,武昱岩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个小小的,像是胭脂盒子一般的,贝壳样式的药盒子。 他打了开来,露出里面浅褐色的药膏来,武昱岩用指尖蹭了一点,在掌心搓热,继而用自己的手掌将符卿开的手包裹住,将药膏擦到他手上。 符卿开看着那个掐金丝的药盒子说,“那这么个精致物件来装防治冻疮的药膏,未免太浪费了。” “无妨。”武昱岩捧着符卿开的手,来来回回细致的揉搓着,不在意的说了一句。 他的手被搓的温热,散发着淡淡的药香。以往用过的冻疮药膏都只是一股子药气,符卿开就不大爱用,闻着像个药罐子,叫他想起小时候成天喝药的日子。 武昱岩拗不过他,不知道去哪里寻摸到了这个,听说是兑了鲜花汁子进去的,是那些个专门给官家小姐定做的,不过这点武昱岩没有告诉符卿开。他要是知道了,说不准又因为是给姑娘用的,就又不用了。 黄细六做事一向麻利,这又是白日里头,藏春阁也用不着开门迎客。一会儿工夫,那些武昱岩要的人,便都来了衙门,在堂下密密麻麻的跪了一地。 吴多友站在边上,斜眼冷笑,满脸的不耐烦。王家两夫妇本要扑上去同他们厮打,被捕快拦下来,再加上符卿开和武昱岩两人来了,众人一下便都收敛了情绪。 符卿开一拍惊堂木,众衙役在旁边齐声唱喏,“威武~。” 吴多友也随众人跪下,不敢做些出挑的事儿。 符卿开默数了一下堂下那些个仆役打扮的人,统共五个。 “吴多友,本官问你,你藏春阁是否纵仆行凶,殴打王小盛!”符卿开纵使抬高声音,拼劲全力端出一副严肃样子,可这声音听起来还是偏温和,还没武昱岩半个喷嚏来的有威严。 不过他身着官服,头戴官帽,顶上有青天白日的匾额,再温和的人,看上去也有几分严肃了。 吴多友倒还率直,清了清嗓子说,“大人,这殴打王小盛,确实有此事,但实在是事出有因,不能算是纵仆行凶啊。” 王小盛之母听了这话,大声哀嚎一声,作势扑过去打他,被符卿开重重的一拍惊堂木,吓了一跳,瘫坐在地上抽噎。 “肃静!你且说来听听。”符卿开冲吴多友扬了扬下巴。 “王小盛那日来我藏春阁喝花酒,姑娘们看他衣裳普通,言行举止又粗鄙,本不想做他生意,只是看他打赏酒钱倒还算爽快,叫了我阁里头的三等姑娘绣艳去陪他。没想到那小子吃干抹净,浑身上下除了那一身烂衣裳便再没其他值钱玩意了,那酒钱原是他竟有的一点银子。”藏春阁许久没吃过这种亏了,吴多友说起来还是满脸的气愤。 “白嫖你倒还有理了,我呸!”吴多友朝王家夫妇唾了一口。 “大人,大人,就算是我儿占了他们家的便宜,那也不至于叫他们活活打死啊!”王大娘声嘶力竭的吼着。 “大人,我索性就直说了,”符卿开还没说话,吴多友便又开口了。“我们藏春阁看家护院这帮子兄弟,那都不是什么初出茅庐的毛头小伙,这下手是有轻重的,只会疼不会死。我们藏春阁虽就不是什么干净地方,但是毕竟也是打开门做生意,钱货两清的。人命这东西孰轻孰重,我们是不会沾染的。这小王盛看上去被打得惨,是我们姑娘气急了,朝他面门打了几下,这姑娘能有多少力气呢?怎么可能打死他呢?” “你这口口声声说不是你们打死的,那你们做什么肯给我们汤药费呢?!”王小盛的父亲一直沉默着,忽的说出了这么一句。 “好啊!我还想替你们兜着点,你们自己倒是全说出来!”吴多友气极反笑,“大人,这王小盛被我们丢出门外之后,过了几日,有个面貌跟他有三四分相似的男人来我藏春阁,自称是他兄长。他说王小盛快断气了,叫我们拿钱赔命。那日我正巧出门办事了,王小盛的兄长有几分功夫,不敢同我这帮子兄弟打上一架,就在我藏春阁上蹿下跳,东躲西藏,吵吵闹闹的玩起猫捉耗子的把戏。” 吴多友说着话,这边上王家两个人的头就垂的愈加的低。 “哼,我们藏春阁怎么可能治不住这么个货色呢?只不过那日,喜姐(柳喜娘)身子不适,听着外头吵吵闹闹的心烦意乱,她也懒得跟跟人计较,便随手给了他些银子打发他走。幸亏我的手下人留了个心眼,叫他写了一份保证,叫他写清,收了银子之后王小盛再如何都与我藏春阁无半点关系。” 吴多友说完,从怀里头掏出一张纸来,武昱岩取了来,递给符卿开。 符卿开匆匆一览,这字歪歪扭扭,勉强可辨认。这上头写的,也的确是这么个意思。 第53章:再次验尸 符卿开扬了扬手里头的保证书,对王家夫妇说,“想来你那日欲言又止,也是因着自己家大儿子已经签了这份东西,又因为儿子是因为欠了嫖资被人打伤,说出去不光彩,所以不敢说吧。” 王大娘跪着不敢回话。吴多友冷哼一声,倒也没有落井下石的再讽刺些什么。 “本官检验了王小盛的尸首,发现都是些皮外伤,并未伤及五脏六腑。”吴多友听了这话愈发得意。 符卿开话头一转,“不过,本官还只是粗验,现下天色渐昏,待明日,本官细细查验一番再说,退堂。” 符卿开一拍惊堂木,离开了公堂。 “你说明日再验的时候,吴多友面色如常,没有畏惧,也没有担忧,似乎真的很笃定王小盛不是被他们的人打死的。”武昱岩说着自己刚才在一旁观察时的发现。 “我倒是另有点眉目。”符卿开说。 武昱岩转过视线,好奇的看着他。 “死者嘴里气味很重,我原先是以为他这几日卧床养伤,不注重洗漱。但现下一回忆,这气味有些怪,倒像是,倒像是,”符卿开揉按着自己太阳穴,皱眉苦思,“一下子竟想不到了。” “没事,我们先去吃晚饭,忙活一天了,歇一歇说不准便会想起来了。”武昱岩宽慰道。 晚冬的夜晚,朗月无星辰,院里的树影稀稀疏疏的,空气干净又冷冽。武昱岩这几日沉溺‘温柔乡’,疏于练功,趁着符卿开去书院处理公务的功夫,到院里头练功。 武昱岩的刀法看起来并无特别的技巧,在外行人看来这一招一式都稀松平常,只有内行人才能瞧得出武昱岩这一劈一砍的基础极为扎实,而且这乃是天门教的正统刀法。不过这连武昱岩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师从哪门哪派,一般人普通老百姓不知道也就不奇怪了。 约莫一个时辰后,武昱岩收敛内劲,轻轻操起吐纳修身之法。突然他左耳微动,武昱岩的眼睛紧紧闭着,却露出一个了然于胸的笑容。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50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怎么出来了,小心着凉。”他的声音散在冬夜的空气中,熏的空气有了一丝暖意。 “文书都看完了,看你还不进来,就出来找找你喽。”符卿开伸出双臂搂住武昱岩的腰,他难得主动做一些亲昵的动作呢。 武昱岩心头一暖,将脸慢慢凑了过去。 月色如水般温柔。 第二日一大早,符卿开用过早饭就去仵作房复检尸体,黄细六在他背后竖起一个大拇哥,“真是厉害,刚吃完饭就验尸。要我说,咱们这帮人里头,就属符大人最爷们了!” “你放什么鸟屁。”王勇不满的反驳说,“说得咱们好像娘们一样。” 王勇一般说着,一边吃着他手里头从衙门厨房蹭来的馒头。 这衙门的厨娘虽说做别的吃食手艺不怎么样,但是这馒头也不知道是怎么让她弄的,说着掺了些炒过的麦面什么的,他们这些大老爷们也不懂。 反正就是闻起来格外喷香,她还会给符卿开专做绵软口的,给这般胃似无底洞一般的捕快们,专做那种实在的,咬着还带着点嚼劲馒头。 王小盛的案子虽说藏春阁也算是个事出有因,但是伤人终归不对,况且现在还不能肯定这是不是暴打致死,藏春阁怎么也得敲打敲打。 为着这个,武昱岩便和黄细六一同去那地界巡视一番。 黄细六为了显示出他官差的身份,那走路姿势叫一个昂首阔步。不过一上午巡视下来,腰杆子酸的都快酥了。 “不行了,不行了。”黄细六一边像个身怀六甲的妇人一样,用手反撑着自己的后腰,一边夸张的说,“哎,人老了果然不中用了。” 路人走过他身侧时,纷纷回首偷笑。有几个姑娘掩着口,笑得花枝乱颤。 武昱岩虽说看起来脾气不大好,但也并不会因为这些小事就训斥下属失了体面什么的,只要不是太出格,都是随黄细六的性子去了。 黄细六突然直起身板,也不再嬉皮笑脸,指着前方的一间铺子说,“诶,大哥,你看巧眉子那里做什么呢。” 武昱岩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又抬头看了看店名,‘姚记名木坊’想起几月前巧眉说给爹娘订了黄梨花木的雕花床,他边朝那边走去,边回答说,“大概是给爹娘订的床到货了。” “巧眉!”黄细六叫了一声,武巧眉正和老板说话呢,一回头看了他们两个人,大大的杏眼一弯,笑道,“来得真是巧,来,看看给爹娘的雕花床。” 武昱岩上前摸了摸那雕花床,触手质感细腻,目光纹理素雅质朴。武昱岩轻嗅,一股淡淡的药香,他低头细闻,正是从这木床里头散发出来的。 那姚老板看武昱岩的举动,在一旁笑道,“武捕头你们兄妹俩果然都是识货人,这张床的木材,那都是用上好的香药烘过的。睡在这上头,不仅能使人安神好梦,时间一久还能延年益寿呢!” 武巧眉心中觉得愈发好笑,“姚老板这床我定做了数个月,你怕是忘了吧。这用香药烘木材的法子,还是我告诉你的呢!这药方子也是我给你,怎的反过来教起我们来了。” 姚老板暗自咋舌,‘怎的忘性这样的大,叫这妮子好一顿说。’这情景着实尴尬,姚老板赶紧随了几把上好的木梳,说是给武巧眉陪个不是。 武巧眉不去伸手接梳子,“我这一进门就闻到了,你这店里头用这个香药方子烘过的木材可是不少,这脚踏,这梳妆台,这画案,都是吧!你可是一声招呼也没跟我打,也忒不厚道了些。” 武巧眉伶牙俐齿,理又是她占着的,姚老板看看她又看看一旁站着的两个官差,冷汗顿下。 姚老板连忙赔着笑,“武姑娘,说实话,你那方子实在是好。味又好闻,这又对身体好,有钱人家不最看重的就是这个身子的调养吗?这样吧,我这确实占了您的便宜,我给您写个契约,每卖出去一件用了您香药方子的物件,我便分您半分利,如何?” 姚老板倒还算实诚,武巧眉额上的两弯纤眉一蹙,随即舒展。“姚老板也爽快,我也不太为难你了。这样,一分利,而且文契约上不写我的名字,写咱们县县令符卿开符大人的名字,这方子其实是他给我的。” 姚老板原先听说是一分利,还要磨蹭两句,一听原来是符大人的方子。顿时不敢说什么,只说,“只是那些香药方子,可不能再透露给别人家用了。” “那是自然,你把这条写进契约里头不就是了。”武巧眉应了。 姚老板转头就磨墨写契约去了。 武巧眉吹了吹契约上的墨渍,让它快些干,又抖了抖叠了起来,塞到自己哥哥怀里。 “你记得给符大人说一声这个事啊!”她嘱咐说。 “他什么时候给你的方子,我怎么不知道。”武昱岩一出店门,迫不及待的张口就问。 武巧眉对那个要搬雕花床去他们家的伙计嘱咐着,“午后迟些来,我爹娘要午睡的。” 回过头来才对武昱岩说,“许久之前了,我闲谈时跟符大哥说了爹娘浅眠,睡不深,又不爱喝安神茶。他便给了我这个方子,又教我用香药烘烤过的木材做床的法子。我怕是忘记和你说这个事儿了。符大人前几日还给了许多药膳方子呢。”武巧眉声音脆脆生生,像是黄莺出谷,闻之叫人心里头开朗。 武昱岩摸了摸怀里头的文书,突然很想马上见到符卿开,明明早晨刚刚在同一个被窝里头苏醒,又互道早安。 黄细六一直在边上看着他俩兄妹交谈,暗暗的挂心着武巧眉,鼻端嗅到她身上的一丝清香,觉得占了她的便宜,又忍不住一嗅再嗅。 武巧眉时不时的回头去看那家木材店,“怎么了?”黄细六立马问。 武巧眉扭捏了一下,“觉得他家的那个梳妆台挺好看的。” 武昱岩停住了脚步,返身就要回去,“那便买。” 武巧眉连忙拽住自家哥哥,“别了,我房里头那个才使了不到一年。” “喜欢不买,会难受。”武昱岩不解的看着妹妹。 武巧眉嗔了一句,“女孩喜欢的东西那么多,要是全买回来,家里头也会搁不下的!我原先那个梳妆台也是很喜欢的。” 武巧眉拉着武昱岩走了,走了几步,瞥见一家卖衣裳的店里头有新鲜样式的衣裳,“哥,你说那件袄子跟你给我买的那条围脖相衬吗?” 武昱岩哪里会挑姑娘的衣裳,呆站了半天也说不出什么好劣来。 武巧眉看着哥哥傻里傻气的样子,跟两人分别,进去了挑衣裳了。 武昱岩又瞧了瞧店里头五彩斑斓的姑娘衣裳,顿觉头大,摇了摇头,回衙门去了。 武昱岩走进大门,就看见符卿开坐在房门口的台阶上,挽起了袖子的双手,向前伸直搁在膝盖上,指尖还不断有水珠子落下。 武昱岩走到他跟前,半蹲下来,扯起自己的衣衫下摆,给符卿开擦拭手。 “昱岩,我将王小盛的喉管掏出来了。” 第54章:叔嫂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51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这么一句令人毛骨悚人的话,被轻描淡写的说了出来。 说这话的人和听这话的人,却都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武昱岩紧攥着符卿开的手给他捂暖,“怎么?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吗?” “我之前不是说死者口中有异味?刚才在他的喉管中发现有灼烧的痕迹,其实从喉管,食道一直到胃部都有这痕迹。”符卿开说。“分量用的很凑巧,没有灼穿胃壁,所以我第一次验尸的时候未曾发现。” “你手有没有事?”武昱岩听到灼烧二字,翻来覆去的查看起符卿开的手。 符卿开抽出自己的手,在武昱岩的手背上带着安抚意味的轻拍了两下,“我早对王小盛的死本就心存疑虑,又怎么会那么不小心呢?” “那造成王小盛体内灼烧伤的又是什么东西呢?”武昱岩拉起符卿开,两人走进屋内。 “我猜测,应是绿矾油。”符卿开道。 这个东西武昱岩并不熟悉,只依稀记得是与炼丹术有关的东西。 “绿矾油是灼烧了绿矾之后,将气体冷却后的产物,寻常人是接触不到此物的,而且这也用不到啊。这杀人之物数不胜数,非得用绿矾油?”符卿开将桌上放着的残茶一饮而尽,表情很是不解。 武昱岩有一个早逝的舅舅,是因为深信金丹可治病救命,一日三餐的当饭吃,结果中丹毒而亡。所以他外祖对什么劳什子炼丹术,深恶痛绝,后代子孙一概不准沾染。武昱岩对这炼丹之术,可以算是一点都不了解。 武昱岩从怀里掏出那张契约递给符卿开。 “这是什么?”符卿开问,武昱岩示意他打开。 符卿开展开纸张,一目十行的看完了,向武昱岩投去一个疑惑的目光。 “跟巧眉什么时候弄得这事儿,我都不知道。”武昱岩说。 “不是什么大事儿,顺手写张方子的功夫,这是契约是怎么回事?”符卿开又细细的看了一遍。 武昱岩简略的提了提。 “巧眉想的真周到,真是当家的一把好手,我这以后岂不是就能坐享其成了。”符卿开美滋滋的说。 武昱岩看着他才高兴了一瞬,不一会儿就又变得垂头丧气的像一颗盛暑天的小野草。 “咱们去王小盛家瞧瞧?总比毫无头绪来的好。”武昱岩提议说。 符卿开说,“出去走走也好,今早在尸体边上呆了一早上了,现下也觉着有些饿了。” 武昱岩听到这话,只想着等下先带着符卿开去吃些什么。从廊下路过的小丫鬟,无意间听见了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一不留神就在一个小丫鬟心目中留下了‘变态’的印象,符卿开自己倒是毫无所觉。 符卿开吃了两个素馅的包子权当果腹,王小盛一家看起来倒是比符卿开想象的要富裕一些,有两间带着一个小院的土坯房。 在院里头洒扫的是一个武昱岩没有见过的年轻女子,细眉细眼,一副娇娇弱弱的模样,倒不像是劳作出身的。她搁下笤帚,朝着二人走了过来,福了一福,“两位官爷,有何贵干。” 一口的软糯口音,像是苏浙一带的人。不知道为何,这女人的言行举行叫武昱岩想起了柳喜娘,似乎有着一股洗不净的风尘味。 “你是王家什么人?”武昱岩迈进屋里头,左侧里屋的门帘半掀起来,武昱岩往前走了几步,朝里头扫了一眼。那屋子狭小阴暗,比杂物房稍好一些罢了。 “奴是王家的长媳,名叫花蕊。”那女子的声音听起来如同口中含了蜜一般娇甜,这一把好声音,不知道能酥了多少男人的脊梁。 “这是奴和大力的屋子,小叔的屋子在这边。”花蕊指了指右手边上的房间。 武昱岩和符卿开走了进去,这房间颇为宽敞,一人独居绰绰有余,而且日照充足。武昱岩刚才在另一房门口匆匆一瞥,已经足以分辨出这两个房间的孰优孰劣。 “这房间比你和你丈夫的房间好上太多,怎的,不应该将这大屋子给你们俩人住吗?” 花蕊腼腆一笑,“大力先前去外乡打拼了些年,也正因如此才和奴家相遇。回到家中的时候,小叔已经在这屋子里头住惯了,也没有说要将房间让给我们,我们也不好开口叫他腾屋子。再说了,同胞兄弟,这点小事无妨的。”她说的倒是大度。 武昱岩的视线越过她身后,落在屋里头那面上好的铜镜上。 “噢?王家何德何能娶到姑娘你啊?这般的善解人意。”武昱岩语意讥诮,符卿开惊讶的看着他,武昱岩对着外人时少言寡语,更不会无故出言讽刺他人,这是为何? 花蕊更是颤了颤,一张小脸青白交加。“大人这是何意?” 武昱岩没有回答,又问,“既是成过婚了,可有婚书?” 花蕊轻轻摇了摇头,“不曾。奴旧时沦落风尘,亏得大力不嫌弃,娶了我为正室。他是农家,不讲究这些,奴身份卑微更不敢奢求。大人,难道这也要怪罪奴不成?” 这一番话说了下来,武昱岩倒成了个欺负妇人的了。他不为自己辩解半句,只说,“你丈夫呢。” “出去找朋友了戏耍了。”花蕊垂首答道。 “弟弟命丧黄泉,他倒是好兴致,你身为他的媳妇却也不为他遮掩一二?” “娘子,娘子,你要的梳妆台,我给你运回来了。”武昱岩话音刚落,院子里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 花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像是被人迎头盖脸打了一巴掌。她朝屋子外头走去,符卿开和武昱岩随即跟上。 他们还没出门,那个喊话的男子抱着梳妆台就走了进来。他将梳妆台捧的高,挡住了脸,看不见他们三人,横冲直撞的就往王小盛房间里走。 三人连连后退,王大力将捧着的梳妆台搁下,拭了拭汗,看着屋里突然出现的两个男子。 “您二位是?”他看看自己的妻子又看看他们俩个。 武昱岩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得知了他们的官差身份,又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家弟弟的事情来得,脸上神色顿时有些不太自然。 “你爹娘和你们不住在一起吗?”符卿开看着房子里头也没有别的房间了。 “他们住在隔壁。”王大力搓了搓手。 武昱岩鼻翼煽动,视线在那个梳妆台上微微停顿,随即转开。“不是说出去找朋友了吗?买个梳妆台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难不成是弟弟还躺在衙门的验尸台上,自己就急急的要换屋子,有些臊得慌吗?” 花蕊脸上的表情,像是看到了什么污物。 “大人,我去拿这梳妆台,我娘子是不知情的,才会以为我出去找朋友了。”王大力连忙解释。 “就是这样,大人不要多想。”花蕊附和说,“请他家的伙计送来便是,费这么大的劲儿。”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52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我这人什么都没有,就是劲使不完,省下这二钱银子,给娘子买了个花戴。”说着,王大力从怀里头掏出了一根银簪子。 花蕊推拒嗔道,“两位大人还在,你是要做什么呀!” 王大力拍着后脑讪笑了两声,看起来就像个没心没肺的农家汉子,若不是符卿开先看了他写给藏春阁的保证书,知道了他拿弟弟的性命抵钱,恐怕真的要觉得他憨厚朴实了。 武昱岩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他更是干脆出言道,“这梳妆台姚记做的吧,贵的很,莫不是用藏春阁赔的钱买的。” 王大力面色一僵,“不是不是。”花蕊连忙说。 四人站在屋里头,气氛尴尬。符卿开为了打破沉默,又循例问了些王小盛的人际关系之类的问题。 夫妻俩都一一答了,并没什么出奇的。 两人一出王家门,武昱岩拐到另一条街上了,“去哪里?”符卿开问。 “姚记。”武昱岩有个想法要证实一下。 一路往姚记走去,看到路边上有新鲜出炉的小米糕,冲上前去买了两块,叫符卿开吃着。有个看着黑乎乎的,骨瘦嶙峋的小孩,像是乞儿,穿的破破烂烂,在一旁咬着手指看着符卿开,两根手指被他自己舔的全是口水渍。 符卿开于心不忍,又另买了一块递给他,武昱岩还来不及阻止。那小孩一把夺过便跑,符卿开掌心空空,还没回过神来,就被五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团团围住,拽着他的下摆向他讨食吃。 武昱岩将符卿开往自己身后一揽,那些孩子也不怕武昱岩,依旧横冲直撞的往前顶。 武昱岩只好抱着符卿开逃上了临近一户人家的屋顶,从另一侧逃了下去。 “哈,哈。”符卿开拍着自己胸脯喘气,“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我忘记提醒你了。”武昱岩道。 符卿开摆摆手,发觉掌心的属于自己的那一块小米糕也不见了,正丧气着,武昱岩不从从哪里变戏法一般,掏出了另一块。 “这些乞儿我记得前些日子没有那么多的啊!”符卿开思忖着说。 “我们镇水路发达,人员往来太过频繁,商贾又多,最适合这些乞儿乞讨了。”武昱岩解释说,“刚过完年,大家也都有这心情打赏,他们便更加变本加厉了。” 第55章:预谋? 两个大人被一帮小孩撵得上蹿下跳的,说出去叫人笑掉大牙。 “在王家时为何对花蕊冷言冷语,可是有什么发现?”符卿开食指捻着一片刚刚从武昱岩肩膀上拿下来的枯叶。 “他小叔的房里放了一面铜镜,上好的那种,用来照人不会像劣质的铜镜那般影影绰绰。” “那又如何?” “男人何曾用得到这么好的镜子。” “怎的?不准男子爱美?” “那铜镜架子和梳妆台一样都是姚记的。” “所以?”符卿开一脸的不明所以。 “去姚记问问再说。” 武昱岩既然这么说了,符卿开也不再多问,两人齐步向姚记走去。 姚老板大老远就看见武昱岩和符卿开两人朝这边齐头并进,心里直嘀咕,‘莫不是嫌分红少了。’他把账本搁在柜台上,凑上去笑脸相迎。 “姚老板。”武昱岩不想过多的寒暄,只想单刀直入。可是姚老板却絮絮叨叨的说开了。 “姚老板,姚老板。”符卿开连连做了好几个打住的手势,“你放心好了,我对那张契约里头的内容没什么意见,只是这位武捕头有些问题问你。” 武昱岩在一旁茶都喝了两盏,才轮到个机会说话。 “姚老板,你这儿每卖出去一件东西,可都有记录?” “有的。”姚老板点点头。 “可否一观?” “我这里的记录繁琐不堪,武捕头你是要找什么,可否跟小人说一说具体的信息?” “王大力的夫人在你这里订了一个镜架,一张梳妆台,你可有印象。”他既然这么说,武昱岩就索性说了出来。 姚老板上了些年纪,记性不大好,招手叫了店里的学徒来。学徒名叫姚安,是姚老板的远房亲戚,长得黑黑瘦瘦,倒是一副机灵相,一笑露出满口的白牙,看着倒是个不错的小伙子。 姚安的眼神放空了一会儿,回忆了片刻之后回了神,说:“有的。” “何时定下的?”武昱岩急忙问。 “她要的都是好货色,工期冗长,三月前定下的,前几天送了镜架过去,梳妆台是今天他丈夫自己个推着板车来取的。” “她的房间阴暗狭小,根本放不下这两件大家具,她何以早早的定了下来?莫不是知道她小叔子必定有此一劫,或是,即使是没有藏春阁打伤了王小盛这件事儿。她也不介意亲自动手,总之王小盛是难逃一死了吧?”他们俩原路返回的时候,武昱岩细细的解释了一番。 符卿开在姚安说出是时间的时候,就已经有所觉察武昱岩的疑虑了,被他这样细细一解释,便更加清楚了。 两人回了衙门,武昱岩便让人去把花蕊和他丈夫带过来。 “等等。”符卿开出言阻止,“这案子还有疑点,这绿矾油和花蕊怎么才能联系起来?绿矾油出现在这样一件命案中,有些奇怪,若是换成砒霜便妥帖了,还能查到哪间药房卖给她的。还是再查仔细些,免得污人清白。”符卿开喃喃的说着,挥了挥手,焦三便退下了。 “砒霜?大人,难不成又出什么毒杀命案了吗?”王勇走了过来,他只听了只字片语,满头雾水。 “不是。”符卿开疲累的趴在桌子上,“王勇你可知清河县有什么人炼丹吗?” “啥?炼什么?蛋?”简直是牛头不对马嘴。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53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看来大家对这些炼丹之术并不熟悉,也是,只有那有钱有闲的人,才会费那工夫追求什么长生不老。 “那王大力的媳妇,你们知道是什么来头吗?”符卿开现在是病急乱投医。 “谁?”焦三一副茫然不知所以然的表情。 “是不是那个看着细皮嫩肉的,姓花的小媳妇?”王勇有些局促的说。 “哦呦,王大哥,看来印象很深刻啊!”黄细六好死不死的刚巧又出现了,阴阳怪气的挪揄着他。 “啧!怎么说话的呢!”王勇佯装生气,可惜骗不了那帮子成天混在一起的弟兄。 “你知道什么关于她的事儿?”符卿开问。 王勇迟疑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符大人你觉得有用的。” “说来听听。”总比什么头绪都没有来的好。 王勇还是有些犹豫。 “怎么了?”符卿开问。 “我怕污了人家名声。”由此便可见王勇性情纯善,其实他们这帮捕快的品性都很好,毕竟是武昱岩亲自挑选人。 屋里一下子静了下来,黄细六走到门外探出头去看了看。 “王大哥,你还是说吧,万一对大人破案子有用呢?若是没用的闲事,我们保证烂在肚子里头,不往外出一个字儿!”黄细六拍着胸膛说。 王勇这才说,“许久之前了,我也不记得什么时候,在巡街的时候,曾经看见王大力的媳妇偷偷摸摸的从藏春阁的偏门出来。一个小媳妇,怎么会出现在哪里?我觉得奇怪,所以记到现在。” “不对吧,王大哥,那地界不是我巡街的地方吗?你怎么巡到那里去的?”黄细六不解的问。 王勇对着黄细六翻了一个硕大的白眼,“你这一年求我帮你替了几次班?拍拍屁股就忘得一干二净?” 黄细六干巴巴的笑了两声,“是我忘性大,今天晚上请你喝酒。” 边上的捕快们顿时一拥而上,嚷嚷着说,“我也要,我也要。” 他们在那边吵吵闹闹着,符卿开和武昱岩进了里屋一时也没发觉。 “怎么看?”今天早上出门忘记开窗通风了,房里头感觉有股憋闷的味道。武昱岩走过去,把窗户支起来。 “倒是没感到很意外,你还记得那藏春阁赔给王大力家的钱,是柳喜娘做主赔的吗?我本就觉得藏春阁肯赔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但是如果柳喜娘认识花蕊的话,不久不奇怪了吗?”符卿开一边说一边点着头,觉得很在情理之中。 “若是故交?就更加顺理成章了吧?”武昱岩接话说。 “故交?如何得知?”符卿开一到房间里头,便软软的瘫在躺椅上,身子一动不动的,看上去像是一只懒懒的小兔。眼珠倒是随着武昱岩走动的身影转来转去。 “也没有什么切实的证据,只是第一眼看到花蕊的时候,就觉得她跟柳喜娘有些说不出的相似之处。” 被武昱岩这么一说,符卿开也后知后觉的发现了,“的确是有点相似的味道,走路姿势,说话时的语气停顿,还有……”符卿开越说越觉得她两人相像。 冷不丁被武昱岩阴测测的目光吓了吓,他迎着目光挺起单薄的小胸膛,“怎么的?” “你倒是观察的细致入微。”武昱岩把符卿开从躺椅上一把抱起。 符卿开挣扎了几下,可惜就像只在老虎口中蹦跶的,还妄想逃出生天的小兔子。 “我没,还不是你先说的吗?你还恶人先告状起来了。”符卿开不服气的辩解说。 武昱岩脚步不停,符卿开见他往床铺走去,连忙道:“青天白日的!” “正好宣淫。”武昱岩悠悠然说道。 “不成,万一有人找我们怎么办。”符卿开已经被按在床上了,心里着急的不行。 所幸武昱岩从来不是喜欢戏弄他的那种个性,只是像只小狗似得在他身上乱拱了几下。符卿开感觉他者是在撒娇,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在他后背轻拍了两下。 两人在房中,享受这忙碌的一天当中,无人打搅的温存时光。 第二日,武昱岩散了消息给街面上的一个叫浪七的小混混,这事他从不叫别的捕快沾手,怕他们越了界线。 武昱岩知道浪七之前在藏春阁干过几天,后来因为老爱趁机占姑娘的便宜,又爱偷懒耍滑,所以被赶了出来。 但是他在里面还是认识了几个人。武昱岩有意给他些好处,叫他留意下着花蕊和柳喜娘的关系。 浪七是不爱给衙门办事的,他的人生准则是,宁可得罪白道,也不能得罪黑道的。可武昱岩手里头攥着一大把他原先犯下的那些大大小小鸡鸣狗盗的事儿。 他只透露了一点不乐意的意思,武昱岩冰冰的瞳孔盯着他,颇有深意的看了一会,干脆利落的转了身。他边走还边说,“下月你娘生辰,你让她来牢里头和你一起过吧!” 浪七虽说不是什么好人,可他在世上只有这么一个老娘,他也最是孝顺了。听武昱岩这么一说,连忙说,“大人留步,不就,不就是打听事儿嘛!包在我身上了。” 武昱岩没回头,“给你三天。” “爷!三天?”浪七对着武昱岩渐行渐远的背影哀嚎,“三天啊!爷!?” 又腹诽道,“怎么摊上这么个瘟神。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也只能这么想了。 浪七走出胡同唾了一口浓痰在地上,正巧在一个卖包子的摊子前面。人家是卖吃食的,你这一口浓痰真叫人倒胃口。有个刚想买包子的人,扭头便走了。 摊主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 浪七瞪大了他那双泛黄带着血丝的眼珠子,“看什么看,再看!信不信老子把你眼珠子挖出来!”说的那叫一个凶神恶煞,完全不像刚才在胡同里头那个怂货的模样。 第56章:失踪 武昱岩跟符卿开略略提了提浪七的事儿,符卿开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他并不是那么古板的人。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毕竟是清水衙门,这事儿也不好拿到明面上来说。等他二人独处时,在问清楚些也不迟。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54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没想到这浪七那边的饵还没有消息,王家这头却又出了变故。王大娘跟她丈夫来报案说,他家的儿媳妇和儿子从昨天起就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因为他们本来就不住在一起,所以一开始没有发觉。今天一大早,做早饭的时候,发现盐罐子里头没有盐了,就想去他儿子家里头的拿点盐来。王大娘去的时候,发现他们家的门开着,可是屋子里面却静悄悄的。 王大娘觉得有些奇怪,便往他们里屋走去,发现被子叠的整整齐齐的,一摸床铺冷冰冰的。他们家向来是没有王大娘家起得早的,就算是王大力早起做活去了,花蕊也是不会起那么早的。 王大娘就觉得奇怪了,去问了左右邻居,邻居说昨天起就没有见到过他们两个人了,也不知道是去了哪里。前天见面的时候还有说有笑的,并没有什么异常。 王大娘这才刚死了一个儿子,这大儿子和大儿媳妇又不知道出了什么缘故,不知所踪了。她这心里焦急的很,边跟符卿开说着话的时候,边不住的跺足。 符卿开安慰了他几句,转头看了武昱岩一眼。他转头的那一瞬间, 武昱岩几不可见的朝他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在众人都在忙活着去现场勘查,或是给王大娘做笔录的时候。 武昱岩悄无声息的从衙门后门走了出去,他换了一身常服,若是穿着一身的官服去见浪七的话,太过醒目。 武昱岩在去见浪七的路途上也在回想刚才的事儿,‘夫妻双双失踪?在现在这个紧要关头,这也太过蹊跷了吧!’ 武昱岩同浪七有一个隐秘的联络暗号,清河县的西南角有一颗古树树冠长得硕大无朋,枝繁叶茂,,那里离藏春阁不近不远。他既方便赶过来又不会让藏春阁的人起疑。 他让浪七每日的午时过后一刻钟,装作无意的在那棵古树下经过,如果武昱岩有事情找他,便会事先呆在上面,看到他经过的时候,自然会叫住他。 武昱岩来到这颗古树这里的时候刚过午时,他轻盈的跃到树上,在树冠里头稳妥的把自己藏好,等着浪七经过。 可是等到午时过去快四刻钟了,浪七还是没有出现。‘ 这小子敢耍我?’武昱岩心想,又一琢磨,‘不会,浪七与我又不是没有打过交道,又不是没有见识过我的手段,他不敢这样不听我的嘱咐!’ 武昱岩斟酌了一会,探出头去见四周无人,便从树上跳了下来,向浪七家中走去。 浪七是个大烂人,如果有人在大街上举着写了这句话的牌子,再在自己面前摆一个碗,怕是路过的街坊邻里,都要赏赏几文钱,这是大家都公认的; 浪七却也是个大孝子,如果在牌子上写上这话,虽然没有人会给你赏钱,却也不会冲上来对你说‘你怎么帮那个烂人说好话!’因为即使大家再怎么不愿意承认,这一点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浪七最不会的得罪的人,并不是衙门的官差,而是县里头那些大夫。无论是不是给自己娘亲治过病,他一律都是客客气气。那些给他母亲治过病的大夫,就更加不用说了,逢年过节的时候,奉上的节礼都十分周到。 有一次,他的母亲眼疾恶化,却缺一味药。那药材不是当季,整个县城里头没有一个药房有存货,有个相熟的大夫同浪七说,“你去那山里头找找,说不准,能找到一两株窝在那老树根底下的。” 浪七一去山里头,就去了三天,三天后整个人脏兮兮的,衣衫褴褛,浑身是伤的回来了,手里头紧紧的攥着那一小株的药材。 经此一事,县里头的人虽不是说就对他另眼相看了,但也是承认他的确是孝顺。有个老学究还觉得他孺子可教,隔三差五的就跑到他家里头,对着他说教,劝他向善。浪七可烦透了他,可架不住他娘喜欢啊,那老学究一来,就喜滋滋的拉着浪七,让他专心听讲。 浪七为了让他娘开心,也只能陪坐在一边,听那些让人晕头转向的‘之乎者也’。 武昱岩来到浪七家里头的时候,他的老娘正坐在门口晒太阳,她眼睛不大好,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出这是个人高马大的后生。 “你是谁家的后生啊,什么事儿啊?”她没了半口的牙,说话漏风,不过还算听得清楚。 “大娘,我爹是武清,您知道吗?” 武昱岩俯下身,让老人家听得清楚些。 “知道知道!咱们县的捕头嘛不是!”老人家还挺高兴的,笑眯眯的说,忽然想到了什么,神情严肃起来。 “捕头?是不是我儿子犯了什么事啦?要来抓他?不要啊,他很乖得,不会做坏事的。”老人家抓着武昱岩的胳膊哀求道。 “大娘,不是的,您别担心,我找浪七有事,不是要抓他。”武昱岩再三保证不是来抓浪七的,老人家才放下心来。 “那他在家里头吗?” 武昱岩着急的问。 “不在家里头啊,他这几天老是不在家里头,好像是说去给朋友办点事儿。”老人家一脸茫然。 武昱岩皱起了眉头,也许是他忧虑的心情感染到了这位视力不佳的老人,她很敏感的问,“到底是不是我儿子有什么对不住你地方啊?” 看来她也知道自己儿子的风评很差,武昱岩一时无言,老人家又说,“哎,我也知道他不是个省油的灯,他是偷人钱袋了,还是抢人家笼屉了?他上次给我出去买包子,居然端回来一整个笼屉,还骗我说是买的,买的?谁卖包子,还送个笼屉?那不是亏本亏大发了。算了算了,你也别替他兜着了。我自己的儿子啊我知道,他要是闯了祸,都回去城西的那间破庙躲躲风头,捕头大人你去寻他吧!找到了他,好好教训他一顿,叫他以后再犯!” 武昱岩刚才一直在想事情,所以任由老大娘絮絮的说着,直到她说出了浪七可能的藏身之所,武昱岩才猛地回过神来。 “谢谢大娘。”武昱岩真诚的道谢。 “哎,”那老大娘叹了一口气,抓住武昱岩的腕子嘱咐说,“你能不能看在我的份上,抓到了的话,别打他?不成不成,他厚脸皮,不打不长记性。能不能下手轻一点?” “我一定多多关照他,大娘,我得先走了。”老人家的话让武昱岩哭笑不得。 等他走出院门,还能听到老大娘的殷切嘱咐,“下手轻一点!” 老大娘所说的破庙,武昱岩是知道的,荒废了许久了,小时候经常去那里玩。 破庙附近没有几户人家,田地也都是瘦田,几乎没有人来耕种。门上的和窗户上挂下来的蜘蛛网,被武昱岩灵巧的躲开。 破庙门是虚掩着的,武昱岩推了开来,佛像坍圮,一屋子的尘土、碎石、杂草。武昱岩看着地上那两行新鲜的脚印,说道,“出来吧,尾巴都没有藏好,再藏着有这个必要吗?” 过了不一会,残破的佛像后头钻出一个灰头土脸的人,满脸不爽快的说,“藏得再好有用吗?还是被你闻着味给逮出来了?” “什么叫闻着味,当我是畜生?” 平日里头浪七最喜欢斗嘴了,今天却没有接话,他脸色不太好,长吁短叹了一会儿,说,“武捕头,你的差事可是害惨我了。” 武昱岩一愣,“怎么个意思?” 浪七又叹了一声,“那藏春阁里头还真有点猫腻。” 这武昱岩倒是不意外,他本来就是觉得藏春阁不对劲,才让浪七进去帮他打探的,查出有猫腻不是很正常嘛? “我原先藏春阁的那些朋友,都是些不靠谱的酒肉朋友,你又只肯那么短的时间。我没法子,托了关系,好说歹说,又混进去做差事了。先前我还能看到姑娘呢,这回啊,只能瞧见一桶桶的夜香!那些姑奶奶平日里看着娇滴滴,闻着香喷喷,屎照样臭不可闻!” 武昱岩险些绷不住要笑出来,他勉强咳嗽了两声止住笑意,“说正事!” 浪七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这不说着的呢!这倒夜香,只能走偏门过,还不准碰见姑娘们。我就只能起早贪黑的担着夜香出门,有天晚上,我倒完夜香回来,瞧见一个眼生的姑娘从那个我倒夜香出入的偏门悄悄往藏春阁里头走。那女人身上也有股风骚劲,先前我还以为是哪个新来的姑娘,也没在意,随着她后头也就进门去了。可是我放下桶出来的时候,那女的还在走廊上徘徊,不知道在干嘛。过了一会,她往内院走去了,那女人走路的样子真骚气,屁股东摇西摆的。我就想跟着多看一会儿,跟着在她后头,不知不觉也就进去了。” 武昱岩疑道,“这么轻易就进去了?” “没有那藏春阁的老鸨子的允许,男人不准出现在内院里头,连看守也不准。”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55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第57章:目击者 “不过倒是有几个打着灯笼拿着铜锣的小丫鬟,在来来回回的巡视着。我原先不知道,只见那女的走着走着便停了下来,侧身藏进假山里头。我也跟着藏进了一旁的假山里头,有点光亮一闪,可叫我吓了一跳。一看,是俩个小丫头打着灯笼过去了,可吓坏我了,都不敢喘气了。”浪七说到这里的时候还摸着自己的胸口,看起来真的是被吓坏了。 “然后呢?”武昱岩掸了掸一个蒲团,呛了他一鼻子灰,根没办法坐下去,他随手将蒲团丢回原处。 浪七就势坐在了那个蒲团上继续说,“那还是两个半大的丫头,没胸没屁股的,没什么看头。” 武昱岩踢了那个浪七坐着的蒲团一脚,“正经点!” 浪七撇撇嘴,“其中一个姑娘说,柳姑娘今日又犯病了,脾气那么的燥,樱儿姐姐可打骂的好惨。” “另一个性格要谨慎些,连忙说,‘别乱嚼舌根子。’统共就这么说了两句话。我本想偷偷溜出去,可没想到那两个小丫鬟是去关院门的,上了栓子还落了锁。我这只好又缩回了假山里头。后来一想,进都进来了,索性看看,说不准能发现什么,好给你一个交代。” “还算尽心嘛。”武昱岩寻了一处干净些的地方站着听他说。 浪七的白眼简直要翻到后脑勺去,“反正那个女的偷偷摸摸的,也有些蹊跷,我就跟着她进去了。她七拐八拐的,我也记不得路,到了一个楼阁下站着,环视四周,轻轻唤道,‘喜娘,喜娘。’我跟着抬头一看,二楼那窗户纸上映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侧影,听到有人叫她,转过了头。虽只有一个人影子,不知怎么我总觉得诡异非常,登时汗毛林立。” “那个叫做喜娘的女人下了楼,我也见过她,原是一个粉面含春的美人。那天晚上看见她的时候,就是感觉不像她,穿了一身白色的寝衣,脸煞白,唇青紫,跟个游魂似的。” “那个女人也很是吃惊,说,‘喜娘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喜娘摆摆手,‘你怎么来了,不是叫你不要来了吗?’那女的凑到喜娘耳朵边上说了句什么,柳喜娘又回复了一句什么。我都没听清,然后她们俩就一前一后的走进不远处的一座假山里头了。” “然后我似乎听见了假山里头传来咯噔咯噔的声音,那两个女人就相继消失在假山里头了。过了好一会,柳喜娘自个儿从那假山里头又出来了,那女人却不见了踪迹。我好生奇怪,却也不敢做什么,在假山里头憋了一宿,第二天一大早瞅了个没有人的空偷偷钻出内院去了。” “可好死不死,被个跟我同屋的家伙看见我从内院里头出来,他倒是没有起疑,只笑我说是不是睡到哪个俏姑娘了,我打发了他几句。就这两句闲话被吴多友听见了,他怒气冲冲的问我是不是真的进了内院,我打死不承认,后来外头一阵喧闹。吴多友一时间也管不了我这边,我去外头听了一耳朵,有个汉子怀疑自己的妻子昨天来了藏春阁,今天一天没回家,叫藏春阁交人。我见过那个汉子,叫,叫王大力。” “后来叫吴多友给抓了进来,封住了口,送进柳喜娘院子里去了。我看了这阵仗有些不大对劲,便悄悄地溜了。听到后头有人喊,站住,我便知道这事情要坏,赶紧跑,偷偷在藏春阁边上的胡同,等那些蠢家伙都跑走了,才溜出来,在这里藏了一天一夜,。” “藏春阁竟然这么大胆?今天早上他父母来报案,说王大力夫妻双双至今没有回家。”武昱岩皱眉,想不懂藏春阁在搞些什么名堂。 “就是,一个妓院,假山里头还有机关,已经够蹊跷了。武大人,现在我怎么办?”浪七面带愁容的说。 “先跟我在衙门待着吧。”武昱岩说。 “那我老娘?” “我跟你一起去你家接你娘,在去衙门。”武昱岩说。 浪七连连点头,这事给他闹得,一身的麻烦。 “咦?武大哥,这小子又犯什么事儿了,给逮回来了?”黄细六大声嚷嚷着,定睛一看,看到他俩还搀扶着一个颤颤巍巍的老人家。 武昱岩也不好解释,解释起来又是一大堆的话,只是让黄细六把他们俩人安顿下来。自己赶紧去找符卿开商量这件云里雾里的事情了。 “竟有此事?”符卿开听了武昱岩的复述,“藏春阁胆大妄为,走,现在就去藏春阁拿人。” “现在?”武昱岩拦住了符卿开。 “如何不行?我们已有人证,找到他口中所说的假山,一看便知啊!”符卿开不明白武昱岩还在犹豫什么。 “藏春阁背景很是复杂?”武昱岩开口,这解释却对符卿开没有什么说服力。 “如何复杂?”符卿开执拗的问。 “我也不过一知半解,只是隐隐觉察到,我们若是没有充足的证据就贸贸然过去问罪,十之八九怕是会没有收获。” “你也说十之八九,那不就是还有一二分可能吗?”符卿开抓着武昱岩话里面的疏漏不肯放。 “昱岩?”符卿开按着武昱岩的肩膀摇了摇。 “好吧。那我们就先去一趟。”武昱岩松了口。 符卿开便带着武昱岩,气势汹汹的杀到藏春阁。 藏春阁是打开门做生意的场所,虽然做的是皮肉生意,那也是生意。既然是做生意,那就自然是没有把客人往外赶的道理了。 武昱岩和符卿开进了藏春阁的时候,里头已经热热闹闹了。莺歌燕舞,酒醉灯谜,他俩一迈进房间里的时候,那些姑娘们似乎有短短一瞬间的僵硬。 不过只是一瞬间,符卿开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叫你们管事的出来。”武昱岩揪了一个跑腿龟公。 “你说喜姐还是吴大哥啊。”那龟公长得矮,被武昱岩揪着,还得踮着脚。 “都叫来。”符卿开寻了个清静的地方,挑了个裹了刺绣坐垫的圆凳坐着。 “喜姐怕是来不了,在陪贵客呢!”那龟公眨巴了一下他那绿豆小眼,像是在暗示什么。 武昱岩低下头嗤笑一声,脚尖点在那龟公的脚趾上碾了一下,那龟公登时惨叫起来,叫声透彻云霄。那些唱歌欢笑的妓子和嫖客,霎时都安静起来下来,不知所措的看着这边。 符卿开百无聊赖的左看右看,看见自己坐着的位置旁有一堆残酒残羹,他嫌恶的看了一眼,端着凳子离远了些。 “谁在我藏春阁放肆。” 柳喜娘从二楼的楼梯上走了下来,现在还是初春,她身上却只裹了一点紫色的单薄衣料,大半个胸脯只用轻纱盖了一层。 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留着短胡须的中年男子。那男子长得喜面,又白又圆,若没有那点胡须,怕是看着会太过稚气。 “李先生。”符卿开站起来,颌首致意,李先生是知府大人的私人幕僚,不知道今日怎么这么凑巧会来这。。 “符大人,昱岩,你们俩倒是好兴致,今日哥俩一起来藏春阁寻些乐子?”李先生笑眯眯的,好像遇到他们俩人很高兴。 “不是的,反倒是在下有些公事要办。”符卿开解释说。 “什么公事这么了不起,就能随便打伤我的人了吗?”柳喜娘满脸怒意的说。 “哪里打伤了,你自己说,武大人刚才打你了吗?”符卿开挂着他招牌的‘温和得体的笑容’对那个龟公说。 龟公艰难的摇了摇头,“那你叫个鬼!”柳喜娘面子上挂不住,呵斥道。 “他踩我的脚趾头!”龟公悲愤的控诉道。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56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武昱岩双臂交叉在胸前,完全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真是荒谬可笑。”李先生对柳喜娘说,“这样的人,你也放出来迎客?” 柳喜娘勉强稳住自己的仪态,微笑致歉,赶紧叫人把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给拉出去。 “两位大人,咱们楼上雅座慢聊?”李先生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 “那就多谢先生美意了,在下却之不恭啊。”符卿开和武昱岩随着李先生和柳喜娘上了二楼的雅间。 这一到雅间里头,便感觉不出自己个是在妓院里头,不同于大堂的金碧辉煌,庸俗不堪的装饰。这雅间里头的摆设那都是极有格调的,文竹盆栽,山水屏风。 就连在里头伺候着的姑娘,都穿的那些衣裳料子,都跟官家小姐的差不多。只不过布料,却是节省下了一些。 一个圆眼的姑娘给符卿开和武昱岩斟酒,她像是知道两人不是来这边寻花问柳的,斟酒的时候不敢离得太近,连他们的衣角边也没有沾到。 这举动反倒叫符卿开多留意了她一份,那姑娘穿着一身的水色,领口袖口都镶了一圈白毛,她小小的脸庞被那圈白毛衬托的,像是白色梨花上的一颗小小露珠。 ‘这倒是个畏寒的。’符卿开看着她身上比别的姑娘多穿的一件羊皮袄子,心里想着。 第58章:假山内里 那个圆眼睛的姑娘觉察到符卿开的目光,将头颅压得更低了。只能看见她光洁的额头和额上挂着的一颗水滴状的宝石。 符卿开见她如此羞涩,便移开了目光,又未免觉得有些奇怪,‘她不是妓女吗?这么害羞做什么。’这想法倒虽说有些不尊重,却也是人之常情。 李先生将两人之间的举动看在眼里,哈哈一笑,说:“毕竟是年轻人啊,若冰你可要小心伺候你们县的县老爷啊。” 符卿开心里大叫一声糟糕,武昱岩端起酒杯喝了半口,又放了下来。他面无表情端着酒杯,酒盏里头的浅浅一层酒在盈盈晃动。 武昱岩觉察到自己的情绪让符卿开紧张了,为了缓和气氛,他点了点符卿开面前的醉鸡。 “藏春阁的醉鸡,可是一绝,哪里的饭馆酒家都比不上。”武昱岩诚本来也没有什么来这里吃饭心思,只是随口捡了个不知道从哪里听到过的话头说。 “哈哈,看来武兄弟也是常客啊!”李先生又是一阵大笑,武昱岩只恨不能堵上他的嘴。 “我听焦三说的。”武昱岩很淡定的解释说。 “噢?武兄弟闲暇时候也常常跟兄弟一起来喝花酒吗?我年轻时也喜欢,成群结队的来,年纪大了就不爱了,还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好,图个清静。” ‘得,越抹越黑。’武昱岩心想。 他和符卿开尴尬的彼此对望了一眼,眼神交汇之时,两人反倒不约而同的笑了一声。 席上觥筹交错,相谈甚欢,气氛融洽,似乎大家都忘记了方才在楼下的一场不愉快。 武昱岩晃了晃脑袋,粗着嗓子说,“这酒也烫的太过了,喝的我胸闷脑袋昏,我出去透透气。” 李先生和符卿开正讲一篇近日里来从京城流传到县里头来的好文章,俩人见解不同,都在争相说服对方,没有太在意武昱岩说了什么,就随意的摆了摆手。 武昱岩开口的瞬间,柳喜娘的眼神就瞥了过来,启唇道:“让飞雪伺候着您吧。”一个雪肤黑发的美人赶紧站起身来。 武昱岩摇了摇手,“怎的,这里虽说是妓院,让你的姑娘们伺候着小解,也太过分了些吧。”这话不像是武昱岩会说的话,不过他现在动作神色都沾染上了些许醉意,倒是也没有那么违和。 他推开门跌跌撞撞的走了出去,迎面的冷风吹了他什么醉意也没有了。本来武昱岩酒量就很好,刚才席上那点子分量的酒,半个他也灌不醉,不过是演戏罢了。 ‘这身后的尾巴可真不少。’武昱岩厌恶的想着。 他猛地把自己往栏杆上一挂,顺手在自己腹上点了一点,将自己吃下去的那点酒菜都吐了出来。 昏天黑地的吐了一遭之后,武昱岩打了几个嗝,随手自己袖子揩了揩嘴,歪歪扭扭的往茅厕走去。 藏春阁的茅厕自然不像外头那些露天的茅坑,它一样是一个个小小的房间要是不打开门来看,还以为是住人的呢! 武昱岩关了隔间的门,弄出点声响后,就从茅厕的后窗跳了出去,往浪七所说后院假山跑去。 武昱岩又轻功傍身,又只穿了一身暗色的衣服,在黑夜里简直像一只轻盈的蝙蝠一样渺无踪迹。 这头,符卿开面上轻松闲适,脸颊酡红,似有醉意,连若冰离自己越来越近也没有发觉。其实他心里着急的跟猫抓一样,武昱岩一起身他就知道他想干嘛了,只能配合他的行动,也不知道现在进行的怎么样了,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符卿开正和李先生相谈正欢,突然有人夹了一片百合到他嘴边,符卿开被武昱岩喂惯了,嘴巴比脑子动得快,一张嘴,就被喂了一口。 若冰嘴角含笑,“大人别光顾着说话,也要吃点啊,味道如何?” 符卿开强笑两声,倒是有些庆幸武昱岩此时不在,这百合炒芸豆是用新鲜百合做的,又没有过水。符卿开满嘴的苦味,却还得做出一副吃了佳肴的表情,这附庸风雅的行径真是害死人。 “自然是好的。”符卿开咽下百合,假惺惺的赞扬道。 若冰又要伸手去夹,符卿开连忙制止,“不必不必,浅尝辄止方能回味无穷嘛。” 回味个屁! “大人的见地果然与众不同。” 这也能夸,你才叫与众不同! 符卿开一边担心着武昱岩,一边又要应付这边的局面,有些烦躁,心里头的念头跟炸了花一样,脸上却还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 武昱岩这边对着一大堆的假山犯了晕,这些假山长得一模一样,根本找不出那个浪七所说的有机关的那一座。 武昱岩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在假山群里打转,忽的瞧见了一个假山底下的尘土分外的少,假山壁上的苔藓也几乎没有,像是有人一直在这里常来常往。 武昱岩心下一喜,连忙侧身进去伸手在假山壁上摸索着机关。武昱岩一路摸索下来,只觉得触手摸到的都是普普通通石壁起伏。忽然有些机关声响了起来,武昱岩忙后退了一步,心想,‘难道是刚才那块凸起的石块吗?’ 石壁朝两边推来开,里头昏黄的灯光漏了出来。武昱岩来不及躲闪和门里头一个看样子正准备出来的姑娘碰了个照面。 武昱岩飞快的将手指搭在这个姑娘脆弱的脖颈上,那个姑娘紧张的吞咽了一下。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57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听雨?呆站在门口干什么?”里面有人疑惑的问道。 武昱岩加重了手指的力度,听雨的一双美眸露出些许惊惶但更多的是一些安抚意味。 她放柔声音回说,“无事,一时出了神。” 说完,轻轻的朝武昱岩点了点头,武昱岩后退几步,听雨走出石门,“机关在上头。”她轻轻的说,这姑娘配合的叫武昱岩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抬头看了看,果然看到一个伸手凸起的圆石,他伸手在那个上一按,石门缓缓关上。 武昱岩立刻用右臂箍住听雨的脖颈,将她挟持住,“这里面到底是什么地方!?” 听雨双手搭在那双紧紧箍住自己脖颈的手臂上,稍稍拽了一下,又咳嗽了几声。那双手臂立刻就松动了些,‘再怎么凶神恶煞的,还是装不成坏人。’ 听雨顿时松懈下来,嘴上又说,“武捕头难不成就想在这听我说?里头的人随时会出来,又随时有人要进去。” 武昱岩倒是不奇怪她认识自己,毕竟他办案时常常来藏春阁。 听雨见他不说话,“我的屋子就在边上,去我屋子里面说吧。” “若是圈套,我岂不是栽了。”武昱岩说。 “你要是栽了,我的命也得赔给你,不是吗?”听雨说,语气居然还有几分轻快。 正如听雨所说,站在这里的确危险,时间紧迫也来不及深思,便只能随着听雨到了她的房中。 妓女的睡房到底是寻欢作乐的场所,武昱岩的视线在那个画着裸女春宫图的圆凳上停了一会,眼观鼻,鼻观心的调转了视线。 “说。”武昱岩没有时间跟她啰嗦。 “你先松开我。”听雨说。 武昱岩没有理会。 听雨叹了口气,径直转过身来,与武昱岩面碰面,胸碰胸。武昱岩立即后退了半步,左手直接钳住听雨的脖子,但是没有用力。 武昱岩被这个女人莫名其妙的举动弄得有些恼意,“耍什么花样!”他怒斥道。 听雨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这个姑娘长得很美,虽说藏春阁的姑娘没有一个难看的,但是这个叫做听雨的姑娘脸上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淡然,显得她整个人飘飘渺渺,她明明是个妓女,脸上却没有一点风尘气。 她看着自己的这种神情,让武昱岩觉得很熟悉,像是在每一次他来藏春阁的场景里面,都有一双眼睛带着这样的情绪看着自己。 武昱岩已然明白了一些什么,他知道相貌不错,时常有些姑娘会偷偷的盯着自己瞧,不过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而已,武昱岩通常不会去理会。 武昱岩毫不掩饰自己的脸上情绪的流露,在武昱岩眼神微微一愣,又很快恢复冰冷的时候。听雨已经了然,她闭了闭眼,又睁了开来。 “藏春阁一年的流水有上亿两,武捕头知道为什么吗?”听雨的脖子还被武昱岩捏着,嘴角却露出一个占上风的笑容。 “就凭区区皮肉生意。”她又补充道。 “上亿的流水?”武昱岩下意识重复这个不可思议的数字。 听雨微笑着颌首。 她看着武昱岩浓长的眼睫一合一开,眼里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他的两片薄唇一开一闭,“赌?” ‘果真聪慧。’听雨心想,又言:“武大人猜得不错。” “藏春阁胆大包天,‘赌’乃圣上大忌!”武昱岩心里在飞快的转动着平日里在藏春阁见到的点点滴滴。 “怎会?这个大个赌场在我眼皮子底下,我竟没发觉?!”武昱岩紧皱着眉头责难自己。 听雨刚想出言安慰几句,武昱岩便问,“谁是幕后主使,柳喜娘心思脆弱,难堪大事,必定不是幕后主使!” 听雨摇头,“我不知道。” 第59章:一觉又变 “你不知道?怎么可能,你在藏春阁呆了这么久。”武昱岩不相信。 “也没有很久,也就一年多;也的确是很久,每一天都度日如年。”听雨淡淡的说,语气平静又哀怨。 武昱岩自觉失言,有些不好意思的偏了偏脑袋,“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不是因为被武捕头你要挟了吗?”听雨原是一本正经的说着这话,说到后面自己却笑了起来。 武昱岩的手还掐着她的脖子,他不自己的抿了抿唇,有些尴尬收回了手。 听雨第一次看见武昱岩脸上呈现出那么多种不同的表情,觉得有趣,“不怕我叫人?”她说完这话,外头碰巧传来些细碎的脚步声和说话声,武昱岩猜想可能是甩掉的尾巴又跟上来了。 武昱岩的眼睛在听雨脆弱的喉管处逡巡了一下,抬起眼,“你会吗?” 听雨看着对面这个冷峻的男人,她相信如果自己只要漏出一个呼救式的音节,他就会立刻重新扼住自己的脖子。 听雨很快的摇了摇头,“假山下去是一条长长的阶梯,阶梯尽头就是赌场,我只被允许知道假山这一条密道,客人从哪里来的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些了。” 武昱岩心里滋味很复杂,不知道这个女人轻易的告诉自己这些事情是何用意。 “武捕头你是怎么进来的?听雨问。 “同符大人在前院和被李先生请吃宴席,我装醉偷偷溜出来的。”武昱岩倒是老老实实的回答说。 “你也该出去了吧?”听雨说着露出一个稍带狡黠的笑,挽上了武昱岩的臂膀。武昱岩脑子转动很快,明白了她的用意,顺势做出一副醉醺醺的样子,由着她搀着自己出去。 院里果然站了两个穿着利落的短打,不想寻常龟公的男子。他们见武昱岩被听雨搀扶出来,都愣了一愣,似乎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情景。 武昱岩垂着头,步伐凌乱无力,大半个身子没有支撑,听雨艰难的搀扶着他,走的跌跌撞撞。听雨一边说着,‘大人是吃了多少酒,怎的醉成这个样子,可叫奴家心疼之类的话。’一边向他们使了个眼色,那两个男子迅速的消失在夜色里头。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58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走了。”听雨小声的说,武昱岩刚想抬起头来,又叫听雨给按了下去,这可是武昱岩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叫别人按了脑袋。 “演戏做全套。”两人就这样别别扭扭的去到了前院。 符卿开担忧的心情在房门被推开的那一刹那变成了困惑,武昱岩是被一个陌生的姑娘搀扶进来的。 那姑娘笑笑说,“武大人喝多了,晕头转向的钻到我房间里头去了。” 李先生又是笑着打趣了一番,符卿开在席间已经迂回的打听了好些藏春阁的事儿,都被柳喜娘给堵了回来。符卿开拿浪七的所见所闻质问他,柳喜娘翻翻白眼,更加被她说成荒谬之语。 连李先生也在一旁帮腔,明里暗里的堵着符卿开,不让他去一探究竟。符卿开心里记挂着武昱岩的进展,倒也没有跟李先生撕破脸。 这在藏春阁已经耗了大半宿,符卿开和武昱岩强忍着又寒暄了一会儿,借故离去。 武昱岩因担心有‘尾巴’跟着他俩回来,依旧是一副醉醺醺的样子,靠在符卿开身上。 这倒是方便了两人就势耳语。 武昱岩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贴着符卿开的耳朵讲给他听,“哦?那假山附近难道没有人看守吗?” “若是有人看守,我还用得着找?不就明摆着是哪一座了吗?”符卿开看样子也是喝了许多的酒,脑子都混沌了,看样子他才真正是有些醉意的那个人。 “那位听雨姑娘为何要帮你?”符卿开问。 感觉到武昱岩放在自己肩头的脑袋摇了摇,符卿开又问,“她说的那些有几分可信?” 武昱岩没有立刻回答,过了一会儿工夫,他说,“我相信不出她欺骗我的理由。” “她的意思是那赌场的不只藏春阁一个入口?” “嗯,而且来赌场的客人也不是从那一个入口进去的,是从别的入口,藏春阁的入口大概是方便那个姑娘下去伺候赌场的客人而设立的。” “那赌场的入口会在哪里呢?”符卿开问。 “依据藏春阁延续的方位推断,是毗邻后山和我们县最大的那个码头的交界地带,我觉得那个赌场的客人,应该是外来客,如果是本地人,再怎么样,可不可能在我们眼皮子的底下瞒的密不透风。” “是了,咱们县人流复杂,每天进县城,出县城的人可以说是不计其数。最是适合春宵一度,豪赌一场的好去处。”符卿开顺着武昱岩的思路补充道。 两人一路上将今夜的事都说的差不多了,回到县衙里头实在是困倦的不行,匆匆洗漱一番,符卿开又被武昱岩强喂下了一碗薄粥,到底解了一些醉意。两人躺进被窝里头,虽没有说话,却都知道对方都是在脑子里头想着这件事儿。 不知不觉间,意识渐渐模糊,思考的大门缓缓的关上了,两人无法抵挡一阵阵袭来的睡意,陷入睡梦当中。 符卿开想得实在太过投入,以至于他自己是在什么时候睡着的也毫无印象。早晨一醒来,脑子还不清醒就已经又开始细细的想着其他密道可能存在在那个地方。 武昱岩今天难得较他醒的晚,还在睡,符卿开一边不自觉的伸出手去揽在他的腰上,把自己塞进他的怀里,一边继续想着。 突然,电光火石间,符卿开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念头‘之前刺伤巧眉,抢了她的金镯子,武昱岩明明眼见立马就要抓到他们了,却无缘无故消失的那伙人,他们消失的那个地方,不也正是后山和码头的交界地带吗?难道两者之间是有什么他们还没有发现的联系吗?又或者说,那抢劫的人之前不是被确定是三个外乡人,也许就是输了钱的赌徒,走投无路,又赌瘾大发,所以偷偷跑到镇上抢劫?’ 符卿开入神的想着,被武昱岩的一声‘早安’拉回了神,他急不可耐的将自己的想法跟武昱岩一一说明。 武昱岩想了片刻,说:“倒是说的通。” “那我们走吧。”符卿开说。 “去哪?”武昱岩刚刚清醒还迷迷糊糊的,脑袋里头一团浆糊,有些跟不上符卿开的思路。 “去藏春阁找出密道,当面对质,看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符卿开说。 的确,如果当着众人的面找到地下赌场,藏春阁是无论如何都无法狡辩的,而且今天没有李先生来给藏春阁做后盾了。 符卿开不是没有想过李先生出现在藏春阁是否意味着知府大人和藏春阁有些什么隐秘的瓜葛,而是他知道,自己就算知道了他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那该办的事情他也会去办。 “这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们似乎忘了一件事。” “什么?”符卿开问。 “藏春阁为什么要抓走王大力和花蕊,如果抓走王大力不过是想避免暴露花蕊被抓走,那一开始又为什么要抓走花蕊呢?”武昱岩很是不解。 符卿开倒是没有过多的纠结,“办了一件是一件,讲不定这两件事是连在一起的,咱们端了这赌场的事儿,讲不定这花蕊失踪之谜也就浮出水面了。” 符卿开有些焦急,总怕事情出了什么意料之外的变故,起床洗漱,一碗热粥烫了他好几次舌头。一炷香的时间之后,两人就又往藏春阁去了,这回两人没有走正门,符卿开要求武昱岩直接带着他翻墙走后院,索性没有碰到什么人。 两人凭着武昱岩的记忆,找到那座假山,武昱岩学着听雨的样子,按了按顶头上的按钮。 石门纹丝不动,武昱岩又按了按,依旧如此。 “昨天一夜,符大人和武大人还没有尽兴吗,这一大早又来我这藏春阁?这回是寻什么乐子呢?藏在我这假山里头。”娇媚的女声响起。 符卿开重重的喷了喷鼻息,回过身来。“你的手脚倒是很快。” “符大人过誉了。”柳喜娘懒懒的靠在假山上,整好以暇拿着一把小小的锉刀,磨着自己修得不能在精细了的指甲。 “何必呢?”柳喜娘又开口说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好吗?”她右手在左手掌心轻轻拍了两下,有个半大的丫头端着一个盖着锦帕走了过来,柳喜娘一扯掉锦帕,满满一盘的金子,在阳光底下熠熠生辉。 “公然行贿,好大的胆子。”符卿开气得声音都抖了。 柳喜娘用食指抵住盘底一掀,金子顿时落了满地。“何来的行贿,大人你丢了今日,小女子不过替你捡起来罢了。” “你少来这套!”符卿开愤愤道。 “大人,我明说吧,你若是要抓人,就得先抓你的上司,再抓你上司的上司。”柳喜娘发出一声再明显不过的嗤笑,“不如收了这金子,咱们省下些力气和口舌?” “你做梦!”符卿开自然是不会答应了。 “这赌场的密道有无数条,四通八达,有的甚至于不在你的管辖范围,封了我藏春阁的这一条又如何?” 第60章:猖狂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59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狡兔三窟,你又能奈我何?哈?”柳喜娘神色骄矜,半点不将两人放在眼里。 “那花蕊和王大力你又怎么说!?有人亲眼所见,花蕊被你引入这假山的密道里头,之后就不知所踪。又见王大力来寻妻,结果被你叫人给捉进去了!” “何人所见?是那个曾轻薄我家姑娘的浪七吗?我大人真是胡言乱语,含血喷人。那个浪七我看他家里还有个老母,不计前嫌勉强又给了他一份活做,没想到竟然是进来做探子的!”柳喜娘掩口做惊讶状,“大人好手段,怎么这样冤枉我们这些老百姓!” “你!”符卿开被她张狂的气焰,气得心肺隐隐作痛,连忙做了几次吐纳,稳住心神。 “我实话实说吧,花蕊那日来是来与我借银子,说自己杀了她的小叔子,快要被大人您发现了。于是要漏夜出逃,我自然不能做这帮凶,没想到花蕊拿了一把匕首要挟我,我一个弱女子,吓得发抖。她又捆了我,只能把自己的积蓄和首饰给了她一些。”柳喜娘轻笑着说,“你看,她勒得我手腕上还有伤痕呢!” 她露出自己手上的一道微微红肿着的痕迹。 “后来他丈夫来管我要人,我嫌在外头吵吵嚷嚷的太难看,就叫人将他‘请’了进来,跟他说了实情。他十分通情达理,没有继续找我的麻烦,自己走了去寻他妻子去了。现在这对罪鸳鸯也许是浪迹天涯呢!” “城门没有他们俩出入记录。”符卿开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吐出这几个字,他被这个女人的满口的无耻谎言震惊了! “啊!?”柳喜娘做出一个惺惺作态的假模样,“许是他们买通了守卒,那王大力有些功夫,也许是爬城墙出去了,再或者绕了后山走了。” “后山尽是豺狼虎豹!” “哎呀大人,你可难住小女子我了,我怎么会破案这种东西呀!”柳喜娘抛下一句话,挥了挥手里头的丝怕,施施然走了。 武昱岩用掌心抵住石门,传了内力进去查探,里头已经是彻底的封死了,而不仅仅只是破坏了机关门。 符卿开看到武昱岩对着假山折腾了半天,回头对他艰难的摇了摇头。 “这般猖狂,若是由着她,我这顶乌纱,不如摘了去!”符卿开将滔天的怒火咽下,自乱阵脚,乃是大忌,他深知这点。 “我们先行回去,总有法子抓住她的破绽,到时一定不会像今日一样功亏一篑。”这变故叫武昱岩一时间也难以接受,但是既然已经发生了,还是要想办法解决才好,而不是怨天尤人。 “说的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看这还能如何的恶人狡诈猖狂!”符卿开说。 黄细六刚要出门巡街的的时候,碰见武昱岩和符卿开回来,符卿开先进的门,他一脸的冰霜,武昱岩反倒到后头满脸担忧的看着怒气冲冲的在走路的符卿开。 ‘怎么看怎么像是两个人掉了个个。’黄细六连忙拽住武昱岩的手臂,“大哥,符大人他怎么了。” “藏春阁的案子,眼见要破了,被人摆了一道。案子所有的线索都断了,还让柳喜娘在眼前好一阵猖狂。”武昱岩交代了几句,连忙去追赶符卿开了。 黄细六在原地呆站了一会,也没明白个来龙去脉,只好继续巡街去了。 “索性拿炸药轰了!”符卿开现在说话样子,像个刚出炉的毛头小子。 这么个叫人难以高兴起来情境下,武昱岩被符卿开脑袋上翘着的一小搓毛发逗笑了。 符卿开难以理解的看着他,看着武昱岩的笑容,他虽还皱着眉头,却也不自觉放松了一些。 “我们是官府,不是强盗,拿着炸药去炸人家,铁定是行不通的。再说,她自己也说狡兔三窟,我们炸开石门,底下一个空空如也的赌场,又如何证明它曾经是个赌场呢?”武昱岩当捕头的日子比符卿开当县令的日子要长许多,那些恶人占上风的时候,他也经历过一些,所以接受起来比符卿开快很多。 “你昨天不是说,有个叫听雨的姑娘帮了你吗?叫她作证。”符卿开不死心,还想在这条线索上摸下去。 “她毕竟是藏春阁的人,万一她临时倒戈,我们的处境只会更加糟糕。”武昱岩对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人,实在不用压上多少的信任。 符卿开一时没了主意,想不出什么来反驳武昱岩,整个人都沉闷了下来,周身像是被笼罩在一层灰色的雾气里。 武昱岩真想上前去哄哄他,开解开解,就听见房门外有些在交谈的人声传来。 武巧眉拎着一个小小的竹篮和黄细六两人肩并肩的走了进来,四人都相互打了招呼,武巧眉将竹篮放在桌上,一只雪白的小兔探头探脑的从竹篮里头钻了出来。 “沈堂生昨个送了我两头,可他不会选这两头都是公的,一见面就咬。”武巧眉正说着,黄细六不加掩饰的从鼻腔里发出一个‘哼’气声,还嘟囔着说,‘大少爷’什么的。 武巧眉薄嗔的斜过去一眼,倒是没有什么恼意,继续说,“这两个小家伙又不是什么贵重的玩意,拿去还给他,推来送去的又显得我矫情,便想把这只小的送到衙门里头来养好了。” “很有风险。”武昱岩一本正经的说。 “养只兔子罢了,有什么风险。”武巧眉挑高了半边的眉毛,问。 “我是说兔子很有风险,叫厨房的人看见了,今晚就成麻辣兔肉。”武昱岩难得说个笑话。 符卿开本还在就先前的事儿郁郁着,此时也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大哥!”武巧眉撒娇的埋怨了一声。 “别听你大哥的,净瞎说。”符卿开起身走向房里头那个红色流苏组成的帘子,拿了把剪子绞了一根流苏下来。 “哎?!”武巧眉惊讶的发出一个单音节。 符卿开将这根红流苏系在这只小兔的尾巴茬上,拍了拍它的小屁股,“得了,现在都知道是有主的了。” 武巧眉笑眯眯的摸着小兔,心里对符卿开满意极了。 “另外一只兔子你就放在家里?”武昱岩像是问了一句没什么意义的话。 “嗯,就在院子里放着呢。”武巧眉顺嘴答了。 “在院子里放着,你打算给乌金加餐?”武昱岩揪了揪兔子的耳朵,被符卿开一手拍开。 “啊!真的!我还没跟乌金嘱咐呢!大哥你坏死了,不早说!”武巧眉在武昱岩胳膊上拧了一把,急急忙忙的走了,黄细六也接着做自己的事儿去了。 武昱岩揉着自己的胳膊,做出一副可怜相。符卿开嗤了一声,好歹是给他揉了揉,一只手揉着武昱岩,另一只手在桌上的小兔身上揉着它的绒毛。 经过这事儿这么一打岔,符卿开倒是不那么郁闷和生气了。 “跟乌金嘱咐一声,呵。”符卿开想起刚才武巧眉说的这句话,觉得很是有趣。 “乌金听得懂的。”武昱岩相当认真的说。 兄妹俩果然是一母同胞,符卿开心想,说:“我知道,乌金它很通人性。只是觉得巧眉这话有些童稚,很可爱。”武昱岩看符卿开眉眼舒展,终于放松了些,他心里也舒了一口气。 “你说藏春阁那些赌场的客人从哪里来的?”符卿开心里果然还是放不下这件事情,才停了一会,转头又提了起来。 “这个我也很是纳闷,青州十一县的陆路码头都有各个衙门的人看守着,咱们县所属的那个最大的泗水码头更是日日派人轮值,赌场那么大的人流量,是万万不可能毫无所觉的啊。” 武昱岩想了又想,“就算藏春阁有一批赌徒同时又是嫖客,那也不能足够支撑起一个赌场的运营啊。”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60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咱们县来的一日有多少人流?”符卿开大概知道一些,就是没有武昱岩知道的精确。 “多则几百,天寒地冻的时候也有每日几十人。”武昱岩日日都会看城门守卒传上来的记录。 “来清水县,多是做批发周转生意的吗?”符卿开又问。 “是,四里八乡的凡是大宗一点的生意,那个进货点批货点,十之八九都在咱们这里,谁叫大码头在咱们这呢?其他的码头吃不住太大的货船。”武昱岩谨慎的想了想又补充道,“码头的杂事儿太多,我分了一部分出去叫王勇管,等会叫他来仔细问问。” 符卿开点点头,武昱岩说的这些他都是知道的。“还有一些人,是来咱们这的苍岸寺的。” “苍岸寺?”这个符卿开倒是不太清楚。 “我没有跟你提过吗,苍岸寺的素斋宴远近闻名,而且苍岸寺已有千年历史,是名副其实的千年古刹。绝不是那些招摇撞骗的,整天坑香客钱的小寺庙。”武昱岩的母亲前几年时常去吃素斋,这几年年纪上来了,就去的少了。所以,武昱岩还是挺了解的。 “还有便是,咱们县城是去往京城最近的路线上的必经之城。” “是了,我当年也从这儿过的。”说起这个,符卿开的精神头好了一些。 武昱岩轻轻的,‘嗯’了一声,似乎有什么未尽的语义。 第61章:仙境之旅 “我最奇怪的地方,这个赌场,怎么可能没有半点风声传出来。咱们县城里头,有关这个赌场的事情,咱们半句也没有听到过。”越是讨论,越叫符卿开感到蹊跷。 “还有。”武昱岩突然拉过符卿开的手腕,撸起他的袖子,指着他手臂上的某一处地方。 “柳喜娘手臂上的那条红痕你记得吗?” “嗯?!”符卿开看着自己光洁的手臂,想起柳喜娘手臂上的那道痕迹。 “那不是勒痕,是鞭痕。”武昱岩点了点符卿开的手臂,陷下去一个小小的窝。 “对啊。”符卿开仔细一想,的确是鞭痕,“会是谁打的?” 武昱岩摇了摇头,他早上匆匆出门,头发没有绑好,有一缕头发随着他摇头的动作,来回晃动。符卿开伸手捉住了,把这缕长发绕在手指上玩耍。 “我早就觉得柳喜娘不过是明面上代表着藏春阁的一颗棋子,她擅长的向来是曲意逢迎,今天这般的猖狂倒是叫我吃了一惊。”武昱岩见符卿开抓着自己的头发玩的起劲不肯放,想着反正也要重新束发,便散了头发叫他一心一意玩去。 “鞭打,像是在惩戒什么的。”符卿开拿过一把木梳,帮武昱岩梳通头发。 “正是。”武昱岩拿起发带利落的将自己的头发束上了。 符卿开起身向书桌走去,铺开一张纸,提笔写了‘藏春阁’三个字。 “既然现下没有什么又新的线索,不如看看先前藏春阁是否有什么马脚露出来过。昱岩,在我来之前,可有什么跟藏春阁相关的案子或是一些蹊跷的事儿吗?”符卿开总算是彻底打起精神来了。 武昱岩用右手扣住自己的下巴,拇指在上面摩挲了一会。 “因为藏春阁是妓院,里面的客人龙蛇混杂,有些常来清河县来往的客人,甚至于不会去住客栈,直接在藏春阁常年有包房间和姑娘。上一个县令在位的时候,有个嫖客马上风死了,我们进去查看时,发现藏春阁一直在不知不觉的扩建,隔壁人家的小院都叫藏春阁买了下来,悄悄的打通了,做成一间间给外来客人长期的包房。那个县令很是震怒,但后来大概是藏春阁使了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吧。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哼,这行贿的业务,快做的比嫖娼的本业还要出色了。”符卿开讽刺道。 “之前的那个县令,要钱也要面子,还是装模作样的罚了藏春阁一笔款子,说是上交朝廷,谁知是不是为他自己打点官路,这个先不说了。他还让藏春阁上交了一份扩建后的建筑图样,以做留档之用。” “我见过的!”符卿开一下子想起来自己曾经匆匆浏览过藏春阁的建筑图样。“可是不记得放在哪里了。” “无妨,那份图样是藏春阁交上来的,定是没有什么线索的,难不成还把自己的底儿漏给我们看吗?” “仔细说起来,藏春阁平日里还真是没有什么十分可疑的地方。我们官府本就对它时时注意着,可以说跟上次咱们去过的那条暗娼遍布,盗匪群居的街巷一样的重视。”武昱岩说着,有个衙门里的小丫鬟在门口探头探脑的。 “何事?”这个小丫鬟年纪还小,是帮其他人打下手。平日里都在厨房呆着,武昱岩在先前都不怎么在衙门吃饭。后来因为想和符卿开多多相处,都吃住在衙门之后,才渐渐有了些印象,今日可才算是第一次打了个照面。 “大娘说你们忙活了一早上,厨房里有吃食,问你们要不要吃一些?”那个小丫鬟叫做翠儿,大概是常年在厨房做活的缘故,整个人圆滚滚的,加上她身量不高,整个人看起来像一个小土豆。但即使身上看起来胖乎乎的,脸上却没多少肉,下巴还是尖尖的,一副难以掩饰的聪明相。 “随意弄些好克化的便是,不用特意麻烦。”武昱岩猜想符卿开也不会太有胃口。 本来对话到此也应该结束了,却见翠儿还站在门口,不住地往里头打量着。 武昱岩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原来是在看桌上的那只雪兔。 “这可是不能吃的。”武昱岩说。 翠儿倏地睁大了眼,像是听到什么可怖的事情。“谁说要吃了。” “昱岩,你怎么老爱逗弄小姑娘。”符卿开可算了解武昱岩性格里头孩子气的一面了。 “想要吗?”他走到桌子前面,捧起那只兔子对翠儿说。 翠儿点点头,她上齿咬着下唇,她的门牙有一点点儿大,看起来同那只小兔子倒是相像。 “那你可要好好照顾它,我时不时会去看她的。”符卿开把雪兔小心的放在翠儿怀中,揉了翠儿额前稀疏的刘海,又揉了揉她怀里头的雪兔。 “嗯!我,我去给你端好吃的!”翠儿甩开短腿小跑着去了,看起来姿势颇为滑稽。 武昱岩被她小动物一样的跑步姿势逗笑了,嘴边浮现出两个笑弧,“若是巧眉问起来,你如何交代。” “这有什么没法交代的,我养好自己就挺好的了,养这兔子?还是给小姑娘养吧,说不准她晚上还得抱着睡觉呢。”符卿开小时候养过一只小刺猬,入了冬之后再也没醒过来。他一直对照顾动物这方面,没什么自信。 “不必担心,我养你,保证养的油光水滑的。”武昱岩在符卿开耳边说。 “可别,我腰已经粗了一圈。”符卿开一想起自己前几日竟发觉衣裳旧衣衫有些紧,连忙推辞。 “怎会?”武昱岩半开玩笑半认真盯着符卿开的腰反驳。 符卿开的确是胖了些,可是因为他先前太瘦了些,所以即使长了几斤整体看起来还是偏瘦的。 两人站在这门口,说这胖了没胖的事,说了好一会。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61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焦三带着两个年轻的公子进来了,远远的就叫了一声。“大人,来人报案了。” 这其中一个人,他们是认识的,“武大哥。好些日子没见了,近来可好。”沈堂生笑脸盈盈,气色看起来不错。 “不劳挂心,一切都好。”武昱岩不冷不热的说。 “符大人。” “沈公子。这位是?”符卿开看向沈堂生身旁那位陌生的公子,“似乎从未见过。” “这位是我的朋友,叫做李千,大人没见过不稀奇,他两年前去外省拜师学画去了,近日才刚刚回来。武大哥你是有印象的吧?”沈堂生说着说着,又把话头递给了武昱岩。 “早年间似乎见过几面。”武昱岩觉得这人略有些印象。 “是了,在李侍郎的送别宴会上。武捕头那时推拒了李侍郎的赏识,没有去京城大展拳脚。李某至今印象深刻。” 若说沈堂生是书生气还有些贵公子气。而符卿开则是书生气杂糅点为官的正气,还有些许不知从何而来的纯净稚气。那么李千是一副彻头彻尾的书生样子,看上去就像是这辈子只与这琴棋书画打交道。 符卿开听了李千的话,着眼去瞧武昱岩。 “在下眼界浅,家中双亲惧在,与我一母同胞的又只有一个妹妹,实在是抛不下他们。”武昱岩本不想跟外人多啰嗦解释这些,只是见符卿开也是很想知道原因的样子,便说了几句。 “武大哥你真是过谦了!”沈堂生说。 “不是说报案吗?是你们俩中的何人?”武昱岩截断话题,问道。 “是我。”李千说。 “噢?烦请细细说来。”一件大案毫无头绪,这边却又来一件,是在叫符卿开头疼。 “这事情,我至今觉得像是梦一场。”李千露出一副非常困惑的表情。“整件事情就像团迷雾一样……” “前日我被几位朋友请去饮宴,是在郊外的一处私家宅院里头。我本不爱这些交际,只是父母说我又两年不在家,家里的朋友都疏落了。我便去了,去了也是饮酒赏乐,没有什么不同。我喝了几杯,想去小解,主人家派人给我引路。我酒量浅,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就像踩在棉花上一样。后来意识渐渐模糊,我整个人像是跌进了一团棉花里头,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等我醒来的时候,却身处在天宫仙境。” “仙境?”符卿开和武昱岩不约而同的反问道。 “嗯啊!”李千点点头,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表述有什么问题,他继续说,“烟雾缭绕,花蔓遍地,没有见到乐者却不断有仙乐飘来,这不是仙境是什么?而且还有衣袂飘飘的仙子,有袒胸露乳的笑面佛,还有那不知是何仙职的一位上仙,一身白衣,看上去似男非女,雌雄莫辩。” “雌雄莫辩?”若不是碍于礼数,符卿开真想问问这位李公子他的酒醒了没有。 “嗯啊!”李千陷入回忆当中,显然这段回忆给他的印象还是不错的,他脸上的表情舒缓,还隐有笑意。“我与那位上仙吟诗作对,喝酒赏画,我兴致一来,还画了一幅画送给上仙,他对我的画可是赞不绝口!” “那你为何要来报案?”武昱岩忍不住问。 李千一下子回了神,神色郁郁,“也不知是何时结束的宴会,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自家的床上了。” 第62章:局? “是不是一场梦呢?”符卿开饥肠辘辘,脑子也混沌了,有些不大理解李千所说的这个‘案子’。 刚才翠儿端着两盘糕点走了过来,见到门前站了四人,一下子不知道该不该上前,符卿开总不能在接待报案的人时,嘴里还吃着糕点吧?只能挥了挥手,叫小丫鬟先把糕点端下去。 “我起先也这么想,后来那个请我去做客的朋友找来我家,我便将心中疑惑道出。他‘哈哈’大笑一声,说我因不胜酒力,小解之后竟在房里头睡过去了。奴仆将我扶到客房休息,宴席结束之后,来客房找我,发觉我不见了,猜想我是酒醒了,自个着家去了,便也没有在意。”符卿开差人上了茶,李千饮了一口继续说。 “我便是百思不得其解,众人都说我是做梦,可这梦境未免也太鲜明了吧!我甚至还记得自己画的是雪下红梅图!”李千越说越激动了,可以看出来,因为没有人相信他,叫他很是烦恼。 “李公子,你这件奇事里头,既没有人员伤亡,又无人事纠纷,又没有财物丢失。这,我们着实难以立案追查啊。”符卿开颇有些无奈。 “我原也没有想来报案,是沈……”李千的话叫沈堂生截断了。 “有财物丢失啊!李千啊,不是说丢了一块宝玉吗?”沈堂生急急的说,为了不叫那两人看出来是自己特意叫李千来报案,为着能多见武昱岩几面。 “宝玉?”符卿开不禁又联想到之前沈堂生主导的那一场‘家传宝玉’的闹剧。 沈堂生性情敏感,一下子便明白了符卿开在想什么,面色顿时有些难看起来。 “这倒是,我确实于那一夜遗失了一块玉佩。”李千也这样说。 这案子着实叫人无从下手,符卿开思来想去,只能说,“李公子,可否遣人将你当日所穿的衣物带来,让本官一观?兴许有些线索在上头也说不定呢?” 符卿开的言行举止从来不爱摆什么官架子,倒是叫李千对他心生好感,随即就告辞回家,差人把他那日所穿所戴的衣裳鞋袜,统统拿来给符卿开瞧瞧。 他倒不是计较那块丢失了的宝玉,只是那日的事儿,他总觉得不像是个梦,一直在他脑海里头挥之不去。 等到他们俩一走,武昱岩见符卿开不自觉的揉按着自己的胃部,便立马去厨房端来了糕点,还端来了一盏温热的杏仁乳。 “咦?杏仁乳,咱们衙门怎么会有如此精致的吃食?”符卿开疑道。 “很精致吗?不就是碗杏仁乳吗?”武昱岩也在桌边坐下来,拿了一块枣泥糕。 “磨,滤,磨,滤,到这种这么细腻的程度,起码要反反复复个三四次吧。”符卿开尝了一口,点点头,改口道:“五次。” 武昱岩咀嚼枣泥糕的速度慢了下来,他迟疑着开口,“我看锅里热气腾腾的,掀了锅盖,看到了这杏仁乳,也不知是不是有主的。” 符卿开闻言顿了顿,又赶紧狼吞虎咽的吃起来,一盏浅浅的杏仁乳很快见了底儿。“吃都吃都,总不好再给人家兑点水再放回去?那更加不厚道,还是来个毁尸灭迹!” 符卿开吃得欢快,武昱岩伸手揩掉了他嘴角粘上的一点杏仁乳,擦在自己的唇上舔掉了。“毁的不彻底,小心功亏一篑。” 这青天白日的,房门还大开着,符卿开被武昱岩擦过的嘴角热热的,这点热度愈演愈烈,在他脸上蔓延着,渐渐整个脸庞都由白变粉了。 这时又有人来报,说李公子派人给他送衣服来了。 那李家的下人是第一次见到符卿开,心里奇道,‘都说包青天天生一张黑面,咱们县的符大人倒是也是奇人异象,一张粉脸,看着可比包公俊俏许多。’他自然是不敢表露出来,外头天色渐渐沉了,怕是要变天。李家的下人搁下包袱,便告辞了。 符卿开解开包袱,抖开了一件淡绿色的长衫,“咦?”符卿开拉起这件衣裳的衣袖查看,“怎么这么多的墨渍和朱砂?” 武昱岩探头过去看了一眼,也没有想明白,拿起那双布鞋,倒过来抖了抖,一颗拇指大小的红果。 “这是何物?”武昱岩接过来放在掌心,递到符卿开跟前叫他看。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62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大抵是野果一类,李千说那请他去饮宴的私宅在郊外,有些野果掉落鞋里,也不奇怪。”符卿开捏了那小果子在指尖细细看。 “鞋里有东西,这般难受,他也不知道取出来?”武昱岩说,“看来是真的醉的厉害了。” 符卿开拿了那双鞋,翻过来查看鞋底,轻笑一声,“倒也不是醉的厉害。” “嗯?那是为何?” “这李公子应该是个小脚,可能是觉得男子脚掌太小,不够阳刚,恐人笑话,所以一直穿大鞋。这你看这鞋底,鞋尖鞋后跟磨损极少,应该是填了什么软布一类的东西吧。这野果可能是掉进这些软布里头,没有被脚掌踩到,他把鞋子拿来给我们,自然要抽掉软布,这野果就掉进鞋里了。”符卿开细细的给武昱岩解释。 “真聪明!”武昱岩赞了一句。 “有何聪明,男子汉大丈夫,理应不拘小节。脚小一点,也不需百般遮掩啊!” “我是说你聪明。”符卿开没有理解,武昱岩只能又补了一句。 符卿开嘴角微扬,“是不是枣泥糕太甜了,将你嘴都染甜了。” “夸你何须抹蜜,手到擒来的事儿,你若想听,我日日说与你听。”武昱岩还不依不饶起来。 “得了,办正事吧。”可惜符卿开不为所动,还指了指桌上的衣物。 两人又细细的查看了一番,除了那袖口的朱砂墨渍和鞋里的小野果,倒是也没有什么别的发现了。 符卿开正看着搁在桌面上那颗圆滚滚的小野果,耳边突然炸开一阵惊雷之声,紧接着几道闪电在半空中闪烁着,像是要把天空撕成碎片。 “好近的雷声。”符卿开倒是没有被吓着,“不知是要惩戒那个逃过法网的恶人?” “春雷阵阵,倒是好兆头。”外头狂风大作,武昱岩关上了门。 “噢?这说法是何缘故?”符卿开问。 武昱岩却难得的摇了摇头,“只是幼时常听邻居家的大爷提起,大约是跟耕种有关的,我不事农耕,对此不大了解。” 武昱岩说着,扯过李千那身衣裳的袖口,又凑近刚刚点燃的烛火下瞧了瞧,嘴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嘟囔。 “什么?”符卿开追问道。 “李千是不是说他在那个所谓‘仙境’里画了一副雪下红梅图?”武昱岩向符卿开求证。 “是啊,怎么了?” “你看这袖口沾染上的颜色,刚好可以画一副雪下红梅。”武昱岩点点那抹朱砂。 “你可能不清楚,李千他的山水画极佳,见者无不叹服。我也虽于书画上造诣不深,但是也是能分辨好坏的。又听说他这两年外出,访到一位归隐了的名师,画技更是精进了许多。李千家境殷实,又不想他的画流入一些不相干的人之手,故而他的画只馈赠过几位亲朋好友,或者偶尔展出,从未出售,哪怕是有钱也没有处儿可买。你说,这件事儿有无可能,是有人冲着李千的画作去的?”武昱岩只是一个想法,也不太肯定,说出来供符卿开参考罢了。 “他的画好在哪里?”武昱岩这一番话,倒是叫符卿开想见识见识李千的画作了。 “你这可是难煞我了,我习武之人,于书画上又不精通。”武昱岩颇有自知之明,架不住符卿开摇着他的手臂,嘴里还轻哼着撒娇要他说。 只能开口道,“他最擅长山水草木之类,让人觉着淡雅清新,渺渺几笔就很得景物的神韵气质,很有返璞归真之感。不像那些画摊上头的,不是看着死气沉沉,就是无比僵硬。” 武昱岩说毕,见符卿开将下巴搁在胳膊上,笑着瞧他,“说的很好嘛,为何妄自菲薄?” “你又没有见过李千的画,怎知我描述的是否得当?”武昱岩倒是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 符卿开冲武昱岩伸出手,轻轻抚在他的脸侧,正色道:“昱岩,你是最好的。” 武昱岩叫符卿开眼里的一片柔意暖化了,脸庞在符卿开的掌心上,不住的蹭。 外头的风卷这瓢泼大雨,衙门口惯常点的红灯笼也没有点,怕叫风吹雨打的又给弄灭了。 今日着实叫两人累煞了,在被窝里头耳鬓厮磨了一会,便相拥着睡去。 这一觉睡得黑甜,外头的风雨声更叫两人好眠。武昱岩一觉醒来精神充足,风雨声依旧,像是时间不曾流逝过。符卿开还未醒,面朝着武昱岩睡得正安稳,他还微张着唇,可以看见里面红润的小舌,一副毫不设防,人畜无害的样子。 武昱岩在他额上轻吻了一下,又轻吮了一下他的唇瓣。轻手轻脚的披上外衣。这一夜的暴雨倒是出乎他的意料,武昱岩将窗户推开一角,不出他所料,院子里积了半池的水,都可以种莲养鱼了。 第63章:大雨不止 这几日雨一直不停的下,像是要把这一年的雨都集中在这短短的春日里头下完。只是大雨将人们逼的都足不出户,这人世间的琐事也都被关了起来,衙门也清闲了许多。 符卿开打开了半扇窗,看着细细的雨雾飘进屋里,被炭盆一烘又化为虚无。黄铜炭盆原是收起来了的,不过这几日雨一直下,天气又寒又潮,被子都能拧出水来。 武昱岩极其不喜欢这样的天气,他最喜欢秋天,干燥爽朗,叫人心胸开阔。而现在这样湿漉漉的天,叫人四肢僵硬,关节滞涩,比年前那几天的酷寒还要叫人难捱。他耐不住闲,找了件空屋打拳,出了汗倒是松快不少,只是换下来的衣裳,三日都干不了。 武昱岩索性又拿了炭盆出来,房里叫这炭盆一烤一烘,连带衣裳也干爽了,像是把这几日钻进身体的湿气都抽出来了,整个人也松快了不少。 武昱岩走进屋,看到符卿开正站在窗前发呆,眼珠像凝住了一样,眨也不眨。 “在想什么?”武昱岩见那湿气一阵阵的往符卿开的脸上扑,上前掩了窗户。 “哎,还能有什么,手头的那两件案子呗。”符卿开未语先叹。 “这是谁的衣裳?”武昱岩拎起一件挂在衣架上的男子衣物。 “细六的,说是晾不干,借我们的炭盆烤一烤。”符卿开拿起一本书翻了翻,又丢开手。 “这小子,见缝插针最是擅长。”武昱岩走到符卿开跟前,看着他不停的长吁短叹,也是有些忧心。 “诶?昱岩,不如去把那清河县历年来没有破获的疑难案件的卷宗来看看吧,也算打发打发辰光。”符卿开现在实在是没有心情看那些名家大作,那些书摊上头的买来的杂,也都被他翻遍了。手头上的两个案子,也都吩咐了人去搜集线索。 现在符卿开一时之间,除了忧心忡忡的坐在这里,倒是想不出有什么别的事情好做了。 武昱岩先去书房拿了两卷,是日期距离现在最近的,其中有些案子他还有印象,上一任的县令一碰到棘手的案子,便只有一个法子,‘拖’,拖着拖着这案子渐渐没有人记得了,事主也都灰心丧气了,那些案子就空悬了。 符卿开启封了一卷来看,武昱岩见他看的起劲,也拿了另一卷来看。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63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他跟符卿开办了这些个案子,才知道前一任的县令在破案这方面有多么的不上心。 武昱岩手里的这一卷的案子,是个失窃的案子,那时他还没有到衙门来当差,所以没有什么印象。 说是失主一觉睡醒,发现枕头底下的五两银子不翼而飞,他是夫妇同床而眠,两个人却都没有察觉。 第一次以为是偶然,不料又发生了两次,丈夫因此疑心妻子偷偷拿走了钱,因为他妻子娘家贫寒,他的妻子时时接济不说,他小舅子几乎可以说是在他家长大的。 他的妻子性情刚烈,她娘家依附丈夫的银钱过活,她已经觉得很是不好意思,接着被丈夫这样疑心。一下子羞愤交加,承受不住,竟上吊死了。前任县令竟认为她是畏罪自杀,若不是她曾留下血书一封,极力言明自己的清白,只怕是要草草结案了。 武昱岩被这案情吸引住了,外头的雨声也像是被隔绝了一般,只是符卿开发出的那一声轻叹,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怎么了?”武昱岩偏头看着符卿开凝眸阅文的侧脸。 “这案子好生荒唐。”符卿开看文字速度很快,已经看了好几篇了。 他点了点手里的卷文,“说的是一个男子,在烟花酒肆败光了家产,居然把自己的小女儿卖到外乡去了。他家的娘子要与他拼命,不料此刻这小女儿却被自己在外乡做生意的小叔子给带回来了。谁又知道这男子有心疾,被他娘子举着刀一吓唬,竟叫吓的心疾发作,就这么魂归西天。他小叔子在门口看的不分明,以为是自家嫂嫂把他大哥怎么着了,冲上前去,大声呵斥。那妻子吓得腿软,又脚底一滑,后脑勺着地死了。” “那小女儿如何自处?” 这案子实在是叫人无言以对,不知该如何评价。武昱岩听符卿开说完,也只问了这一句。 “因为没有父辈在世了,那小女孩也只有这个叔叔一个亲人了,大约是两人相依为命了吧,这案子一团乱麻,我看那个县令也懒得管,卷宗里头没有细说。” “你看的是什么?”符卿开对武昱岩手里那一卷起了好奇心,武昱岩把他那卷挪过去给符卿开看。 符卿开先是匆匆一览,又伸手指在某几段文字处点了点。“我看,这偷银子的人,倒很有可能是这个大夫,就算不是他,也与他脱不了关系。” “大夫?”武昱岩凑过去看,他怎么不记得刚才的卷宗里有说到什么大夫之类。 原来是有一句话提到那男子一向睡眠不大好,请大夫给配了一个安神香。 “这银子放在枕头底下失踪了的,他的妻子已经以死证明自己的清白了,那就不得不怀疑这安神香的问题。”符卿开说,“这户人家你可认识?” “只是认得罢了,我做捕头的,哪能不认得自己个县里头的人呢?”武昱岩说。 “那我们去查查?”符卿开凑了过来,趴在武昱岩的膝上。 “时过境迁,那事主所用的安神香,都不知道化作哪一颗尘哪一颗土,谈何容易。”武昱岩踌躇片刻,还是说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符卿开又何尝不明白呢? “等结了手头上的两个案子,我们再去查查这一个吧?”武昱岩将这个趴在自己身上闷闷不乐的家伙抱了起来,符卿开就势搂住了武昱岩,将脑袋埋在他的颈窝,无言的点了点头。 黄细六顾不得穿上蓑衣,更来不及打一把伞,雨势大的叫人看不清眼前的路。可是没有办法,黄细六只能在雨中狂奔,终于到了衙门。他大力的推开门,往符卿开住的院子跑去,廊下坐着闲聊的丫鬟和厨娘惊讶的看着黄细六急速缩小的背影和地上的那一串水渍。 “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都荡起了一股相同的不安。 武昱岩整了整腰带和佩刀,正准备出门巡街,突然听见由远至近的叫喊声。 “大人!大人!”黄细六一路高声喊过来,符卿开开了门和武昱岩一同迈出门口。黄细六跑得太猛,一时间刹不住,直直的撞向武昱岩。幸好武昱岩习武之人,下盘稳健,反倒扶了他一把。 “大人!后山那个先前炸过石的地方塌方了!”黄细六紧紧攥着武昱岩扶着他的那只手。 “可有人员伤亡!”符卿开连忙问。 “山坡下的那几户人家,几乎都叫埋了,足足十几口。我听边上的人家说,这几天大雨大家都没有出门,竟全数埋进去了!”怪不得黄细六还没开口,已经是一双红彤彤的眼了。 “有没有开始救人?”问到这个,黄细六却往边上一偏头,眼圈更红了。 “没有人敢救,那碎石还在不住的往下落,王大哥冲上去搬了几块石块,险些丧命。大家伙都拉着他,不让他去救人了,免得将自己也搭进去。”黄细六说着说着,打了个冷战。 他浑身的衣服都湿透了,唇色青白。符卿开忙说,“屋里正好有你一件衣服,快去换上,别病了,接下来用到咱们的地方怕是更多。我跟武昱岩先去现场看看。” “我去,你不要去。”武昱岩说。 符卿开紧皱着眉,直视着武昱岩,摇了摇头,“不成,我一定要去,不然我于心不安。” 武昱岩无法,符卿开在他认为职责所在的事情上,向来固执无比。 两人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塌方的地方,还没往前走几步,就听见王勇嘶哑的叫声。两人连忙止步,往那边的一处民房走去。 民房里头七七八八的站了几个灰头土脸的人,看到符卿开,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放了。 “大人,不可前进了,还在现下时不时还有塌方,不知道会不会有泥石流。若是离得近了,泥石流下来,逃都逃不远。”王勇手臂显然是伤着了,不知道被人粗略的绑了一根绷带。 “怎会塌方?!夏季里头雨水那么多,也不曾塌方。”符卿开拼命从窗户里远眺,可惜什么也看不到。 “那地方前几年炸过石,山体本就松软些,树木也稀少些。”那声音苍老喑哑,符卿开回头,原来是一个佝偻的白须老者在说话,只见他脸上表情欲言又止。 “老人家,你还知道些什么?尽数说出来吧。”符卿开追问。 那老者却摇了摇头,“哎,命数已定,那几户人家他们现在生还希望渺小,我也不能说些落井下石之语啊。”说完咳嗽了几声,叫一旁的儿孙扶他进里屋歇息了。 “还吊人胃口了!”人群里不知道是谁碎碎的说了一句。被老者的儿子还不知是什么别的亲属,狠狠的白了一眼。 第64章:塌方 雨由大转小,小到没有落在身上的感觉,只是在露天的地方站的久了,武昱岩身穿着的黑色外衣颜色渐深,他的发也都濡湿了。 “竟没一个活着出来的。”武昱岩看着不远处临时支起来的一个茅草棚,棚子底下有好几副盖着白布的担架,并没有亲人跪在旁边哭泣,因为亲人可能也在那白布或者石块底下。 “武大哥,你要不回衙门吧。这附近的青壮年都来帮忙了,人手也都够了,可衙门里头的弟兄都在这儿守着了。万一县里头再出点什么事儿,大人身边不就没人可以差遣了吗?”黄细六浑不在意的撸了一把脸,脸上一道道灰黑色的泥浆,看起来滑稽极了,只是在这个紧要关头,谁也没有这个心思开他的玩笑。 “好吧,要不你回衙门去,我接着挖。”这几日案子一个接一个,武昱岩心里头有着说不出的不安感,着实不大放心符卿开一个人留守衙门。 先前有个来报案的人,他是有些痴傻的,认不得符卿开是县令,只觉得自己受了委屈。符卿开多问了几句案情,他就觉得符卿开不信任他,拿了块大石头扔了过去。还好那时候符卿开闪得快,石块擦着耳朵过去了。武昱岩那时候不在,回来的时候只看到符卿开破皮的右耳。 “哎呀大哥,用不着这样,我没觉着累,你回去吧。衙门没人不行,再说你有马,能沿着回去的路线,大致把街巡一下。”反倒被黄细六这小子一顿说教,武昱岩觉得新鲜。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64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武昱岩松开握着刀把的手,下唇一圈,发出一声清脆的‘吁’声。树下的白马一拽原本就随意甩在树上的缰绳,咬在口中‘哒哒哒哒’的跑了过来。 “有事儿通知我。”武昱岩飞身上马,摸了摸白马颈上的鬃毛。 水雾凝在武昱岩的睫毛上,眼前的事物看得不是很分明,武昱岩也不敢骑的太快,也就是因为这样,才逮到了符卿开的小小身影。他坐在路边一间民房的房檐下,是那一日他们初来看塌方的那一日,众人呆着的那户民居。 “卿开?”武昱岩牵着马朝那个背影走过去。 符卿开站起来,回过身,右手还抓起自己的长衫,以免刚才下蹲的时候弄脏了下摆。“昱岩?” “你在这里做什么?”武昱岩问,符卿开指了指屋里头。 原来那日那个白须皱缩的老者正坐在屋里头,“老人家。”武昱岩打了个招呼。 “武捕头,”老者点了点头,对着符卿开说:“符大人,老朽也只知道这些事儿了,别的怕是帮不上你了。” “耽误您老休息了,我这便告辞了。”符卿开做了个揖,掸了掸自己的衣摆。他衣摆上绣着的墨竹,在烟雨中显得更加朦胧秀雅。 “你怎么也没有带伞,蓑衣也没有,斗笠也没有。”武昱岩细碎的念叨着。 “那你带了哪一样啊?”符卿开一句话堵了武昱岩的口。 武昱岩摸了摸鼻子,见符卿开从椅背上拿起了一件斗篷。 “我有多穿一件斗篷,请问武捕头?”现在轮到符卿开不依不饶了,也难怪,武昱岩自己身在其中倒是不觉得,在别人看来,他浑身上下已经湿透了。 武昱岩自知理亏,只好偏过头,不去瞧符卿开的视线。 两人共骑一匹马回衙门,符卿开捏了捏武昱岩的衣裳,都能挤出水来,气得他狠狠拧了拧武昱岩腰间的硬肉,武昱岩只像是被人咯吱了一样,笑了一声。反倒是符卿开觉得指尖隐隐作痛。 等回到了衙门,符卿开又给他灌了一碗极辣的姜汤,武昱岩觉得自己喉头和鼻腔都要喷烟了。 “你同那个老人家说了些什么?是问塌方的事儿吗?他原先不是不肯说吗?”在擦自己湿发的人,动作并不温柔,将干毛巾按在他头顶一通乱揉。 “之前当着许多同村人的面,他有些顾忌,后来我一个人去找他。老人家嘛,嘴甜一些,便愿意同你讲许多话了。只是这事儿我到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符卿开想不好该如何开场。 “同我讲事情,难不成还要先打个草稿。”武昱岩疑惑的说。 “哎,那个老者同我讲,那处塌方的山体炸过石,这点我们大家都知晓。这一块地方,是陈家村。那山下的几户人家,原先都是荒废了的,后来有些遭了灾的外乡人来我们这儿,那村里头陈姓主支的当家人,便做主租了这几块地,几间屋子给这个外来人。大家伙心里头心知肚明,在这底下住的不安全,但是卖都卖了,也没有人自讨没趣特意去告诉那些外乡人。” “做事这般遮遮掩掩,不安好心,如何当好一族之长。”武昱岩握拳在桌上重重一敲,桌上的茶壶茶杯等瓷器都一阵作响。 符卿开隔着毛巾揉了揉他的脑袋,继续说,“陈族长有一个嫡子,叫做陈全,他品性倒是不错。他知道咱们县依着山,雨水多。他担心在这里住着迟早要出事,便想找那几户人家商量着叫他们搬到别处去住。原先那几户人家也是肯搬出去了的,但是这陈家村里头有一个老赖,这房子的租金是叫他收取的,能从中得一两点好处。这老赖不愿意丢了这份差事,就跑到那些租户跟前中伤陈全。这几户人家就觉得有其父必有其子,觉着陈全肯定又在打什么坏主意,断然不肯搬离。” “他为了贪图这点小便宜,结果酿成今日惨剧!”武昱岩越听越气,这次塌方既是天灾,也可说是人祸。 “那陈全倒是有些主意,挨家挨户的劝说,吃了几次闭门羹之后还不肯放弃。居然叫他想出一个到山坡上种些草木的主意,好像是种一种叫做商陆的植物。只是他种下去的季候不大对,那商陆成活的数目不是很够,保土固土的效果并没有达到。”符卿开将炭盆挪的近了些,好快些烘干武昱岩的头发,“其实这次的塌方来势汹汹,他种下的草木就算全数成活了,山下的住户也未必逃得过这一劫。” “不过在易塌方的地方事先种些草木,这倒是个宜子宜孙的好法子,你不觉着吗?”武昱岩摸了摸自己半干的头发。 “是个有些想头的主意,想这个主意的人也是挺有心思的。”符卿开倒想去会会他了。 这次塌方死去的都是些外乡人,陈家村又离得偏远,竟也没在县城里掀起多大的波浪。 这些死者的殓葬费大部分都是武昱岩掏腰包,其他捕快本也说先要捐一些,武昱岩手底下的人收入是多少他心知肚明,自然不会收他们的银子。 这日午后,符卿开还在跟义庄的人商量着办理这些人的身后事一些小小细节,手底下的人通报说有一位姓陈的公子要来拜访他。 符卿开一听这个姓氏,心里就有了三分猜想,这边的事情恰好也商量完了,便叫人请这位陈公子快进来。 陈公子一身浅褐色衣裳,衣裳上只略绣了一点祥云花纹,那衣料一看便知家境不错,又能看出他不是喜欢招摇炫耀的性格。 他长着一副笑脸,一般来说,符卿开对那些未语先笑的人总有三分拒意,总觉得他们不大真诚。但是这位陈公子一笑,倒是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他一开口自我介绍,果然是那位陈全陈公子。符卿开因为自己猜中了,不自觉脸上浮现了笑意。 陈全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这位笑得诡异的年轻的县令,“大人,我前来是为了想给此次塌方事故中去世的几个,呃,几个人,奉上我的一点心意。” 陈全面色带有愧疚,他从怀里拿出一个鼓鼓的钱袋,双手俸给符卿开。因为事先知道了陈全做的那些事情,符卿开没有多想就收下了钱,他若是不收下这一笔款子,怕是陈全会更加的不好受。 “陈公子不必过多的归责于自己,你已经尽力弥补了。”符卿开劝了几句。 “大人你如何得知,我……”陈全止住了话,衙门的人查事情自然有他的门路,还是不要多问了,如此想着就又补了一句,“小人越矩了,谢大人言。” 这样一看,陈全此人不但品性不错,而且言行举止都很有规矩,符卿开忍不住又对他高看一分,他想起那日武昱岩曾经夸赞过陈全的法子好,便开口道:“不知你那商陆的法子是否确实有用呢?” “是有用的!”一说起这个来,陈全整个人都激动了一些,“只是那塌方的地方炸过石,商陆种下去的时机又不大对,所以还是没能……”陈全说到这里,哽咽了一下,但终归是男子,片刻之后就恢复了自然,他继续说道:“但我在自己的一处山头种了些商陆,这几日雨水这样子冲刷下来,土层一点都没有被削薄。” “噢?”符卿开倒是提起了兴趣,“有机会要去瞧上一瞧。” “大人随时可以来,同我说一声就好,我在那处有个庄园,请大人您去赏赏景致也好。”陈全一笑,脸上阴霾尽数散去。 第65章:买马 武昱岩从外头走了进来,见符卿开对着陈全笑得一脸灿烂,心里突然就对那个还没看见正脸的背影有了一丝不喜。 “大人,等过几日有了好天气,鄙人必然送上帖子相邀。”陈全向符卿开告别,回身刚走了几步,就看到一个极英俊的男子站在门边,他虽穿着一身的常服,但脚上的官靴和腰间的佩刀无声的说出了他的身份。 只是这位捕头大人瞧着不大开心的样子,淡色的薄唇抿成一条细线。他身量又高,站在台阶上头,一双黑眸流光转动,从上至下的打量着陈全,片刻之后向陈全微微颌首。 两人就这样彼此点点头,没有交谈的,擦肩而过。 武昱岩走进院子,符卿开看着陈全有些仓皇而逃的背影,忍不住拧了武昱岩的腮帮子。“人都叫你吓跑了。” 武昱岩不以为意,“他本来就是要出去的。” 武昱岩今天穿了一身浅色调的衣裳,浅灰的外衣,像一滴墨落进水中,淡淡晕开。这样温柔的色调,在外人看来,却将武昱岩的气质衬托的更加冷冽了。只是当他的眸子看向符卿开时,周身所有锋芒都不知不觉的收敛了。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65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符卿开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襟,“是不是其他衣服都叫雨水淋湿了,还没有干。” 被说中了武昱岩没有接话,只是问:“这人是否是陈全,他来做什么?” “你猜的倒是准。来送帛金的,我看因着塌方的事儿,他着实愧疚的很。”符卿开看着穿浅色衣裳的武昱岩觉得好新鲜,眼神不停地在他肩胛,胸膛处流连着。 “不是猜的,好像在某个酒席上见过一面,并没有正式的见过面。”符卿开滴溜溜打转的眼神叫武昱岩看的心里痒痒,衙门里头连着烧火大娘和小丫鬟中的大部分的人,都叫符卿开打发去给那些帮着挖人搬石的青年人熬粥送汤了。 仅剩下的几个人都是轮班回来休息的,早躲进屋里头睡觉去了。所以符卿开因为忽然被武昱岩单臂抱起,而发出的一声惊呼,只是消散在早春还微寒的空气里。 院里头经过一冬的枯树只长了一两片嫩绿的芽儿,从疏疏朗朗的枝桠望出去,看到久不见面的阳光终于从云与云之间的缝隙中,漏了一两道出来。 天晴了,死亡的阴霾和雨水一起渐行渐远。众人的心情也好了不少,衙门里头往日的欢声笑语也渐渐回来了。 陈全果然遣人送来了帖子,符卿开看了看日子,陈全挑的日子刚好是休沐。符卿开问了武昱岩是不是有空闲,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便派人给陈全回话,说自己会去。 符卿开之前曾经跟武昱岩学了几天骑马之后,现在便有些跃跃欲试。这不,今个他就来了兴致说要自己骑马,武昱岩倒不是不同意,只是衙门里的马儿,要么是拿来做些重活,要么就是认了主儿的,都不大适合。武昱岩便决定去马市给他符卿开挑一匹。 这马市里弥漫着牲口的粪便和各种草料混杂的味道,符卿开早有心理准备,在里头呆了一会,渐渐惯了这味道,倒也闻不出来了。 “诶?小老弟,今个儿怎么有功夫到我这儿来了?”一个肤色黑黝的敦实壮汉从不远处的牲口棚走了过来,嗓门震天响,不过周围的人显然都习惯了他的大嗓门,他这一声招呼,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曾大哥好久不见,近日可好?”武昱岩本想抱拳问好,却被这位‘曾大哥’出了一拳,狠狠的砸向他,幸好武昱岩反应极快,朝符卿开站着的相反方向躲闪开来。 两人快速的交起了手,曾大哥拳速极快,且力道刚猛。武昱岩本也是刚劲的打法,现在却转变成了一种柔中带刚的掌法。两人来回几个推手,符卿开是外行人,只能傻愣愣的站着,也看不懂其中的奥义,只觉得他们过招的动作行云流水,极是赏心悦目,也看得出两人只是切磋罢了,彼此过招的时候,力度还是克制着的。 几局下来,曾大哥先收了手,笑着摇了摇头,“老了老了,果然长江后浪推前浪,我这把老骨头,还是少在你面前卖弄了。” “大哥说哪里的话,我的功夫还不是经你指点过的,要说的话,也该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武昱岩面不红气不喘的说。 “你这小子,说话倒不客气。”曾大哥笑骂一句,“怎么,来找我什么事?莫不是劈风有事儿?”这劈风说的就是武昱岩那匹非常通人性的白马。 “不是,大哥莫担心,劈风好的不行,顿顿都按着你给的草料配比喂着。我今天来,是想给我们衙门的符大人选一匹马,要温顺些,能像劈风那样通人性些的,就更好了。”武昱岩看向符卿开,符卿开连忙朝他们俩走了过去。 “原来是符大人,久仰久仰。哈哈,您可不要见怪,我曾鲁是个糙汉,又是个武痴,见了昱岩这崽子就手痒。忍不住先过了几招,可不是故意怠慢您呐!”曾大哥一抱拳,向符卿开致歉。 “大哥说得哪里话,我可不是这般小气的人,不信你问昱岩。”被县令叫做大哥,曾鲁虽是个于礼节上不怎么讲究的人,但还是下意识觉得有些不太妥当,便偏头看了武昱岩一眼。 武昱岩正望着符卿开,眼神和煦,面带笑意。 曾鲁的脑子里飞快闪过一丝什么东西,但是他不是什么心思细腻的人,抓不住那想法。只知道看着这样子,这两人的关系该不仅仅是上司下属那么简单,既然符大人要叫自己大哥,那终归是自己占了便宜,想那么多作甚! 于是他开口道:“马儿我这是不少,但是要给符大人,那自然得是良驹啊!来来来,我这有一匹,保准叫你们瞧得上眼!” 符卿开和武昱岩便跟着曾鲁走到他那马棚里头,曾鲁的马棚里头不像周围其他马棚那样乌泱泱的有许多马挤在一块儿。 他的马棚里只有几匹马,但是符卿开瞧着每一匹马都是神采奕奕,而且他的马棚也比其他马棚要干净许多,也没有那么大的异味。 曾鲁在一匹白灰相间的马跟前停了下来,他指着这马得意的说,“这马它爹同昱岩那一匹劈风是同个种,只是它娘混了个不大好的家养的马种。但是也因着这样,这马的性格要比劈风要更加温顺,也更加亲人。” 符卿开是不懂马的,但是看武昱岩右手轻扣着下巴,在一边打量着这马,一边微微点头的样子,就知道这马还不错。 符卿开正好好的站着,忽然觉得有人在背后轻轻的拽了拽自己的衣裳。 “怎么了?”他转头问武昱岩。 武昱岩却疑惑的抬头看着他,随即看向符卿开身后。符卿开回头,一匹半大的红褐色的马正咬着符卿开的衣裳,不松口。它见符卿开看着它,像是高兴了,一歪头,大大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符卿开。 “你这是做什么,松口,别咬大人衣裳了。”曾鲁虽然着急自己的马咬了符卿开的衣裳,但是他极爱马,拿起手边的鞭子,只不过假装要打它。 那红马像是知道曾鲁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冲他喷了个响鼻,依旧不松口。 符卿开看它的样子着实机灵可爱,便伸手摸了摸它的前额。那马很享受的闭上了眼,晃了晃脑袋。 符卿开心生喜欢,“这马儿如何,可卖吗?” 曾鲁犯难似得挠了挠头,“我这打开门做生意,哪有不卖的,只是这马是个来路不明的。我有一日从外地买马,家里婆娘要生,我便抄了近路从山林里头过。遇上这匹马,也不知道是不是贪我的草料,就赖在我的马队里头不肯走了。马儿多一匹,我哪有不要的道理,它又不用我管,自己乖乖地跟着我走回来了。就是这样,才有了这匹马。这马儿我也喂了好些日子,就是不见它长个,你瞧瞧的这马的身形便知,它资质也很是平庸啊!符大人,你若是要这马儿,我自然不无不可,你怕是要想清楚啊!” 这曾鲁倒是实诚人,武昱岩交朋友果然都看的很准。符卿开开口道:“鲁大哥,这马它既然资质平庸,怕是那些到你这里买马的人也会看不上它。我一不拿来赛马,儿不拿来逃命,它平庸些也不妨的。它又与我有缘,就买了这马儿好了。” 那马儿居然像是听懂了符卿开的话一样,雀跃的叫了两声,倒是没有扬蹄。武昱岩看着情景,觉得有趣,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这马儿。 “那好吧,这马儿虽说平庸些,倒也还挺健康的,每天光草料也吃得不比别的马儿少。”鲁盛说着,走进栅栏里头,将这马儿上了缰绳,牵了出来。 符卿开朝那马儿伸出手,那马儿就慢慢的朝这边走了过来。 “嘿!它还真是喜欢大人你啊!”鲁盛惊奇的说。 “叫你蜜枣好不好。”符卿开轻抚它身上红枣色的皮毛,蜜枣又叫唤了一声,像是很喜欢这个名字。 第66章:送到眼前的仙境谜底 因为蜜枣不是什么良种马匹,鲁盛又是白捡的,再加上他和武昱岩的交情匪浅。若不是符卿开执意,怕是鲁盛连意思意思收点银子都不会肯啊! 才收了那点子钱倒还不说了,鲁盛还给免费配了个鞍子、脚蹬什么的,弄得符卿开很是不好意思。 “现在就要骑?”武昱岩问。 符卿开迫不及待的点了点头。 武昱岩看起来有些迟疑的样子,“还不知这马儿的性子呢!” 符卿开不以为然的说:“哪有何妨?你跟在我边上,若是它将我摔下来了,你一个跟斗翻过来,接住我不就好了。再说了,我觉着蜜枣定不会摔了我的,对不对?” 蜜枣喷了个响鼻,蹬了蹬蹄子。 得,倒是叫这一人一马给堵住嘴了,“可我没有骑劈风来啊?莫不是要我跟在你后头追?”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66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符卿开第一次有了一匹属于自己的马,兴奋的有些忘乎所以,倒是忘了他们俩是先去王勇家看了看他的伤势,然后一路溜达过来的。 这马市虽离得不太远,倒也花了他们两个多时辰的脚程,他们一路说说笑笑,并没觉着有多累。 武昱岩露出一点儿委屈的表情,符卿开知道他是故意做出这模样,好让自己哄他。于是,只好左手牵着马,右手拽着武昱岩的衣袖,眼神专注的看着前头的路在走着,嘴里却不停的在和边上的人说些甜滋滋的软话。 到了去陈全郊外的宅子赴宴的那一日,符卿开便兴冲冲的牵着蜜枣要骑马去。 符卿开其实不仅脑袋瓜子聪明,手脚也很敏捷,只是他平日里不爱动弹,叫人因为他是就是四肢无力的书生而已,其实他那下翻身上马的动作,还是颇得武昱岩真传的。 他一人一马欢快的跑在前头,武昱岩和劈风一人一马在后边看着,倒是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 “在一个马厩里头有没有欺负蜜枣?”武昱岩拍了拍劈风叫它跟上。 劈风自然不会开口回答他什么,撅了撅前蹄,武昱岩一甩缰绳,劈风就撒开蹄子跑了起来。 武昱岩追上符卿开后,保持着与他同排但稍稍靠后些的位置。“如何?可吃得消?” 符卿开披风上头的兜帽早就叫风给吹垂了,他却浑不在意,大笑着冲他点点头,很是开怀的样子。 武昱岩突然有些后悔没有早些教他骑马。 这春回大地的时节,来踏青的人不少。山脚下有人支了一个棚子,给那些骑马来的游人,一个拴马的地方。 武昱岩掏了十文钱,那收钱的小伙子却垂着脑袋不敢收。 “抬头。”武昱岩觉得蹊跷,那小伙子几乎是立即扬起了脑袋。 原来如此,他是一个先前被武昱岩逮过几回的叫做周虎的小扒手,这不,看见武昱岩便心虚了。 周围的人都有些纳闷看了过来,“收着吧。既是正当的收入,为何不敢收。”武昱岩压低了声音,将钱放到小伙子面前的铜碗里。 他又嘱咐说:“将我的马缰绳系的松一些,它极通人性,不会乱跑。” “好,好。”周虎忙不迭的应下了。 符卿开掩了掩兜帽,他不大爱叫别人认出自己来,等下众人又要行礼问好、作揖下跪之类的。 这陈全的庄园说是在半山腰,可是符卿开走了没几步就发现了一个宅子。“咦?就是这处地方吗?” 武昱岩看了看那个朱门禁闭的宅院,“应该不是。这处地界宅院不少,陈全既然请我们来,想必不会如此不识礼数。” 符卿开听了觉得有理,便继续向上走,走着走着,一扇掩在门口大树阴影下的红门便出现在他眼帘。 果然如武昱岩所说,有个仆童正在门口张望,看到他们两人,连忙迎了上来。 “请问是符大人和武捕头吗?” “正是。” “请,请往这边走。”那小仆童推开门。 符卿开走进那一片阴影里,“这倒是少见,竟有愿意让树木遮了自家大门的?” “每个来我少爷这宅子的人都这么说。”那仆童见怪不怪,一边把两人引进来一边说,“这宅子原是我们太老爷那一辈建的,那时候这树还是个小苗苗,谁也不知道竟长了这么大。前几年我家老爷本来准备将这树砍了,被我少爷又哭又闹的说服了,当个宝贝似得养到现在。” 这仆童看着十三四岁的年纪,说话时口吻一派天真。不知道陈全听到自家仆童说自己‘又哭又闹’是何感想?反正符卿开是紧绷着一张脸,努力稳住自己县太爷的威严,忍笑忍得辛苦。 “大人!”陈全正在和一个仆人说些什么,抬首看见他们两人,匆匆交代了仆人几句,就往这边快步走来。 “临了有些琐事缠身,没能亲自迎接,真是怠慢了。” “这有何妨?本官向来不在意这些,只要不是存心怠慢就好。” 随后陈全安排,他们饮了茶水,吃了点心,再被那暖洋洋的日头一晒,若不是在人前,符卿开怕是都要伸懒腰,打呵欠了。陈全倒是精神抖擞,还取了许多他收藏的名家书画来和符卿开一同赏析。 符卿开眼里的雾气愈发浓重,为了避免失礼于人前,他只好主动提出想起身活动活动,好在陈全也很上道,便提议去瞧瞧他在这宅子后头种植的商陆。 陈全口中所说种植的商陆,是在他家这个偏宅的后门外头。他兴致勃勃的带着符卿开和武昱岩去瞧,这三个大男人去看地里的小草儿长得怎么样,这说法着实有些可笑。 陈全这宅子的后头着实开阔,应该是修整过了的,嵌了平平整整的青石板。再走上十几米远,便是一处平缓的斜坡,那商陆就种在斜坡上头。 符卿开看见这商陆第一眼便觉得眼熟,矮矮小小的草本植物,根茎是红色的,叶子是椭圆的。这些对于符卿开而言都十分陌生,只是这商陆结出的果实却是他不久前刚刚见过的。 不就是从李千的鞋子里滚出来的那棵小果实吗?不就是李千那个荒唐梦境里唯一的存留下来的实物吗? 武昱岩干脆半蹲了下来,用手托着那株离得最近的商陆果实端详了一会。站起身,避开陈全的视线朝符卿开点了点头。 “陈公子,请问咱们这县里头,可还有别的地界种着商陆吗?”符卿开装作好奇的问。 “没了啊。”陈全干脆利落的说,“这绿茎商陆的嫩叶虽说能吃,可是咱们县的老百姓个个不愁吃穿,连那街边的叫花子,你若给他半个窝头,他还能拿起来砸还给你。再说了,又不是荒年,谁吃这玩意啊!也就是我,图它这个用处,才种了些。那紫红根茎的就别提了,那是有毒的。” 这陈全竹筒倒豆子一通说,倒是叫符卿开省心了。 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站在此处往下望,真叫人心旷神怡,胸中郁结尽数散去啊!诶,陈公子,方才你给我看那副‘云深不知处’,我初看时不觉的有什么,现下心境变化了,倒是能感觉到画里头里意境了。” 符卿开这一席话,把陈全的瘾又给勾起来了,陈全又开始侃侃而谈一番。 “陈公子的见解果然非同凡响,诶?陈公子那不知你是否知道那位前不久刚刚回到我县的李千李公子?听说他的山水画极佳。”符卿开做出一副真的在和同好探讨画作的样子。 “哪有不知道他的呢!”陈全激动起来,甚至于在原地小跳了一下。“我对他,的画,可是爱煞我了!” 这陈全实在是个性情中人,这痴迷的口吻叫符卿开有些咋舌。 符卿开环顾四周,那一大片空地很是适合布景,做个‘仙境’出来叫李千上当,陈全这人也像是能做出这种古灵精怪之事。 符卿开收回思绪,陈全还在他跟前不停地说着李千的画又多么的脱俗,画的明明都是凡间景象,却偏偏格外不沾尘世俗气。 “那他那幅雪下红梅又当如何?”武昱岩悄然出声。 “那是上上之作啊!”陈全嘴巴跑在脑子前面,来了个不打自招。 符卿开因憋笑而涨红了脸,在外人面前一贯不苟言笑武昱岩也忍不住握拳抵在嘴边。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67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陈全羞窘的低下头,结结巴巴的半天说不出一句整话。“大人,我,大人。” “李千是来我衙门报了案的。”符卿开第一次在逮到犯人的时候,还是这么轻松闲适的心情。 “啊?”陈全顿时惊慌失措,“那我是不是要把画还给他了?挨些板子倒是无所谓,不过……哎,怎么说,也是我做的不地道。”他平静下来的速度倒是很快,相比起惊慌,反倒是要还了那副画的惋惜更甚。 “这案子虽说没有什么现行的律法好拿来对比,但是说你是骗他的画,其实也说的过去。不过本官还是想让你们俩自己私底下先协商一下,如何?”符卿开说。“明日你带些礼物还有那副画,去李千府上,本官会与你同行,如何?” 陈全听了,哪有不连声答应的。 没想到今日走这么一遭,倒是叫符卿开破了个案子,着实不亏。 第67章:请柬 那一日的道歉之行竟出奇的平静,当然,这平静是针对符卿开和武昱岩而言的。他俩坐在一旁看李千气红了脸,皱着眉头,数落着陈全。若是手边上再来上一盘瓜子,都快赶上在茶座看戏了。 也许是陈全那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实在是太可笑了,看着也不像是什么居心叵测的恶人。李千倒是也生不出什么滔天怒意,不过平白无故叫别人给自己摆了一道,心里终归是有些不舒服的。 也是这时候符卿开才知道,陈全和李千原先就是认识的。在书院的时候,陈全就老是跟在李千后头。李千作画的时候就给他磨墨,李千对颜料挑剔,他就遣人去外地一样样寻回来,弄到最后李千没他在身边都不习惯画画了。 后来李千去外边寻名师,山高水远的,两人通了几次书信之后就断了联系。根据陈全自己所说,这次李千回来,一个招呼都没跟他打,他主动来府上求见,又说自己感染了风寒,不方便见客。 隔了两天却从朋友那处得知李千明晚回去赴宴,陈全不知自己是怎么得罪了李千,心里忧惧交加,又有些赌气的心思在里头。 “我最近又看了些神神鬼鬼的小说,脑子一热,便想出了这个主意。原先没想骗你画的,就想设个局,逗你玩一下。”陈全叫李千数落的不敢抬头。 “我刚从外边回来的时候,的确染了风寒,闭门不见客也是应该的嘛!后来又新得了一副好画,一时沉迷进去,忘了世事。我父母怕我老是推了客人,说出去失了礼数,就让下人说我风寒还没好。后来我父母看我整日在家里头不像样,就替我应下了钱兄的邀约。我自己还是当天才知道的!”李千一气说下来,顿了顿,喘了口气。 “不过我也确实疏忽了你,这是我不对。”李千话锋一转,陈全悄悄的抬起半只眼看着李千,叫李千一个眼刀给打了回去。“但是!你也不能如此戏弄于我啊!” 符卿开看这他俩愈发有小俩口拌嘴的架势,便觑了个李千喘气的空档,说自己有事要先行一步了。 出了李府的门,符卿开扶额笑道:“若是今后碰上的案子,都像这般叫人啼笑皆非,倒也是挺有意思的。” 武昱岩还没搭腔,就听见符卿开又说:“只可惜,大部分都是叫人倒尽了胃口的。” 武昱岩一听他的口气,就知他是又想起了藏春阁那件叫人糟心的事儿。 “先前不是叫王勇将他手里管着的那一部分码头的资料给我吗?”既然符卿开提到了,武昱岩便也就着这个话题说下去。 “嗯?有什么蹊跷的吗?”符卿开松松的抓着手里头的缰绳,两人都让马儿慢悠悠的走着。 “蹊跷倒是谈不上,不过有个发现,不知道是不是跟这案子有关系?”劈风最近走路不知道是怎么了,走着走着总会往蜜枣身上磨蹭一下,弄得武昱岩和符卿开的腿也要擦碰一下。 “说吧。现下我们本来手头上就是空空如也,就算是没用的发现,总比止步不前要好的多。”符卿开在马背上头坐着,时不时有个认出他俩的人经过,还要跟他们俩打声招呼。 因为还要讲这些事情,武昱岩一扯缰绳,劈风便往边上的小径走过去,蜜枣随即也跟上。 “我手里头管着一部分码头,所以我是知道满堂彩在码头有很多的货仓,也知道他货船很多,但是多归多,勉勉强强也能说是供应酒楼所需吧,因为沈家还有几条画舫,这其中的吃喝用度,我无法计量。但是看了王勇管的那几部分,我发现有很大一部分货仓登记在沈家的亲眷名下,甚至连老仆人的名下也有一间。” “你怎么知道是沈家的亲眷?”符卿开坐在马背上歪着头问,“不会将人家族谱给背下来了吧。” 武昱岩显得有些尴尬,眼珠上上下下转了一圈,什么也没看着。“之前看他整日黏着巧眉,我担心,就,就去查了查。” “你是查了人家祖宗十八大代了吧。”符卿开算是很清楚武昱岩对妹妹的重视了。 “就这事儿来看,我查的还不够仔细。”武昱岩说,“他的货仓数量之多,如果都是满仓的,他区区酒楼和画舫,根本消耗不掉!如果不是,那些货仓留着积灰吗?” “倒也不一定是有什么蹊跷,我听说,苍岸寺香客们的素斋,其原料也是由满堂彩提供的,说是他们方丈不太管世事,这些凡尘俗事,能省一步就一步。”符卿开说,“说不准还有些咱们不知道的生意?” “这倒是有可能的,也不知怎么了,一碰上沈堂生的事儿,我就偏生要往坏处想。”武昱岩难得承认了这一点。 “你还说呢!你就是见不得人家喜欢巧眉,说起来,细六不是也喜欢巧眉吗?怎么不见你对人家冷言冷语的?”符卿开垂在两边的脚蹭到了路边上一株无名的野花,半片嫩黄的花瓣粘在他的鞋面上。 “细六,怎么说呢?嗯?你也瞧出来了。”武昱岩看向符卿开,只见他一副‘我是谁啊’的自得表情。 “他看着滑头,整日的没个正经样子,但是实际上为人处世都很克己,极有底线。所以我当初才将最乱的那块地界划给他,就是因为给谁都不如给他放心。”阳光将他的后背烘的暖洋洋的,武昱岩挺起腰板,左右摇晃了一下脑袋,松动一下脖颈。落在符卿开眼里,跟乌金洗完澡甩毛的动作如出一辙。 “再者,他跟在巧眉身边的时候,又很护着她,又很有分寸,从不越矩。而且从小到大皆是如此,我看在眼里。”武昱岩说。 “可正也是因为这样,巧眉才毫无所觉。”符卿开好几次都在替黄细六瞎着急。 “罢了,管这些小辈这么多事做什么,儿孙自有儿孙福。”武昱岩做出一副古稀老人的姿态来,轻轻一夹马腹,劈风哒哒哒的小跑起来。 “你这人真是,查人家祖宗十八代也是你,袖手旁观也是你!”符卿开还没反应过来,蜜枣已经欢快的跟上前头的那一匹白马。 果然是背后不能说人,武昱岩和符卿开刚一回到衙门,就看见武巧眉坐在那个院子里头的石凳上,闲闲的甩着帕子。黄细六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她的脚边上嗑瓜子,应该是被巧眉教训过了,边上还摆了一个簸箕,瓜子皮乖乖的扔在里头。 “巧眉?这么乖,来看哥哥?”符卿开笑盈盈的在武巧眉边上的石凳上坐下。 武巧眉一笑,两颗尖尖的虎牙显得很是狡黠,又想到母亲老是叫她要笑不露齿,又抿了抿嘴。“来看嫂嫂的,不成吗?” 符卿开一下从脖子红到耳朵。 黄细六扑哧一声,憋不住笑,叫武昱岩拎到一旁好一顿‘操练’。 “行啦,哥,别折腾细六了。你啊,现下都住在衙门里头了。我是来看看你们,顺便把沈堂生的请柬给你的。”武昱岩还未有反应,黄细六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了起来。 “这小子又想干嘛呢!”黄细六拍拍身上的尘土,脸上一副吃了馊饭剩菜的表情。 “我也摸不准沈堂生到底想做些什么。”武巧眉指了指黄细六漏掉的一处白灰。 “此话怎讲?”符卿开问。 武巧眉的眼睛在众人脸上依次扫过,视线落在手交叠着放在腿上,又落到脚下的绣花鞋上。 “我之前觉不出来,后头越发觉出来了。他老是在我面前问些哥哥的事儿,问哥哥喜欢什么啦,不喜欢什么啦,还老爱打听符大哥。我一说符大哥哪哪哪好,他就一副臭脸,藏都藏不住。”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68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武巧眉噘了噘嘴,再怎么说她也是个小姑娘,说完这话,脸上多多少说有些委屈。 武昱岩听了妹妹所说,手足无措的站在她跟前,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符卿开更是呆在原地。 黄细六倒是没呆,虽然他心里怒火汹汹,但是表现在外头他也是抓耳挠腮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当真?”武昱岩艰难的打破了沉默。 武巧眉点了点头。武昱岩半蹲在她跟前,捏了捏她放在膝上的手,“对不起。” “哥!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武巧眉表情更加不开心,“何须为了此事道歉?浪费我们兄妹情谊。” “巧眉说的是,武大哥,这话就别再说了。”黄细六也在边上说,“这小子,我现在就去收拾了他!” “站住!”武巧眉一句话,黄细六拔腿欲跑的动作就停住了,“回来。” 武巧眉看了看哥哥,又看了看符卿开,“现在这事儿我可管不着了啊,是你们俩的事儿了。”武巧眉点了点石桌上的那封请柬。 这请柬武昱岩看着就心烦,几欲作呕,正欲拿过来毁了,那请柬却被符卿开一根手指摁住了。 “卿开?”武昱岩顾不得妹妹在在旁,“你生气了?” “为何要生气,你和我一样,也是今天在知道沈堂生原来是这个的心思。我只是想,干脆将这事来个了断。”符卿开拿起请柬,展开。 第68章:戳破 这请柬上头只说请武昱岩一人前往,如此这般,更叫人想入非非,符卿开的视线在落款人后头的三个字上停留了一会,“我也要去。” 武昱岩拿了他手里的请柬,粗粗一览,丢在桌上,恰好一阵风起,这请柬翻了几个跟头,又落到符卿开的膝头。“还要去吗?眼不见为净就是了。” “要去。若是这回不去,以后指不定又闹出什么妖蛾子。”符卿开回忆起往日碰见沈堂生的那几个场景,他的眼神闪烁暧昧,并不是毫无征兆的。 “好吧。”武昱岩心里虽不喜见到沈堂生,但是符卿开既然想要干脆些解决此事,以绝后患,那他也是乐见其成的。 “日后碰到沈堂生,你不必为了周全礼数而搭理他,径直走了便是,省得看着闹心。”武昱岩这样向妹妹嘱咐说。 武巧眉和黄细六正忙着吃瓜子嘞,闻言只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其实并没有大家以为的那么喜欢沈堂生,不过略有好感,在后面的相处中知道了他原是为了接近自家哥哥才来讨好自己,这份好感也就变成了厌恶。 现下,她反而对符大哥要怎么解决沈堂生这个暗雷比较又兴趣。 沈堂生的请柬上,时间是戌时三刻,地点是一处别苑。 “就是上次他病发,我送他去的地方。”武昱岩瞧着那个地点,心里头不舒服的感觉愈发浓重,像是被人狠狠耍了一遭。 “哇,大哥,还有这一出呐?”那两个小的在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 “大哥,你究竟是怎么招惹上他的?” “我如何知道?我先前与他都没见过几次面,又没甚交情。”武昱岩说这话的时候,符卿开用手掌拄着下巴看着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当真!”武昱岩说着,还狠狠的点了一下脑袋。 黄细六少见情绪起伏这么大的上司,瓜子嗑的更加起劲了。 到了沈堂生请柬上的那一日,符卿开穿了身寻常的衣服,黄细六跟在他身后,打量个不停。 “大人,你今儿就穿这身衣裳?” “有何不可?”符卿开低下头看自己脚上青灰色竹纹的布鞋,他今天穿了一件水墨染的衣裳,素白的内衫,外头罩了一件下摆如同浸染过墨池的纱料衣裳,微风即动,整个人像被拢进江南的一捧烟雨中。 “大人你自然是穿什么都好看,不过也太素净了些吧。万一那谁穿的光彩夺目的,你可不久被比下去了?”黄细六可算是操碎了心。 符卿开不禁在脑海中想象,沈堂生穿着一身金灿灿的衣裳,脖子上,手肘上挂满了首饰。“那我就谢谢他了。”符卿开叫自己想象逗得乐不可支。 留下黄细六在原地,一头雾水。 武昱岩今日的着装和符卿开的极为相称,一身墨色,领口袖口处皆用银丝绣了半朵梅花。昨夜武昱岩往家去了一趟,他们可没有事先打过什么招呼,见到彼此的时候,露出一个默契的笑容。 沈堂生的如意算盘打得好好的,他原是想在今夜,向武昱岩表明心迹的。他想过了,就算武昱岩不答应,那也能在他心里头摁下一个自己是喜欢他的印象。这样沈堂生就不至于,每次都将‘媚眼抛给瞎子看’。 可是光他算计好有什么用,他遣走了仆人,自己去应门。一开门,却见武昱岩身边还带来了一个符卿开。 门外,晚风轻荡,对面站着的两人衣袂飘飘,相互纠缠在一块。 沈堂生只觉平地一声雷,将他炸的头晕目眩,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符卿开便开口,“不请自来,蹭顿饭吃,沈公子可会介意?” “呵呵。符大人你实在是多虑了,我怎会介意这种事情。”沈堂生完全是顺着他的话,下意识的否决道。 沈堂生关上门,返身回来,他们俩人一人占了一个座儿,反倒叫沈堂生干站着了。也是,沈堂生原先就只预备了两人的座儿,其余的椅子都叫撤下去了。只得将遣远了的仆人叫回来,再哼哧哼哧的搬一把死沉的红木椅子回来,放在圆桌旁。 桌上有几样精致的冷菜,两个酒樽,一个口小肚大的酒瓶。符卿开举起一个朝沈堂生示意了一下。沈堂生咬咬牙,吩咐下人,“再拿个酒杯来。” 符卿开拔了酒塞子,用手在瓶口上方扇了扇了一下,“浓香扑鼻。昱岩,这酒一闻便知合你心意,劳沈公子费心了” 沈堂生忙说,“一坛子酒罢了,能费多少心思。”心里头又想,用得着你替武大哥来谢我,要谢也应当叫武大哥自己来谢。 殊不知若不是符卿开想来赴这个宴,武昱岩今晚压根就不会出现。 “沈公子,坐下来谈谈吧。”武昱岩在这阴阳怪气的氛围里头,极为不适,只想速速解决此事。 “谈,谈什么?”沈堂生忐忑的坐下来。 “你叫我来,难道真的为了喝酒吗?”武昱岩有些烦躁,口气也没有那般克制了。”“你浪费了我妹妹许多时间,还要浪费我的不成?” 沈堂生并没真正理解武昱岩这话的意思,却从他的语气和不悦的神情中体会到了两分。‘他,明白我的心意了?’在这当口,武昱岩带着符卿开来赴他这个邀约,已经是十分明白的给了他答案。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69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沈堂生一番剖白心迹的话,堵在嗓子眼里头,不上不下,噎得他连呼吸都不畅快了,面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符卿开和武昱岩对视一眼,都有些不好意思,他俩倒是成坏人了。 “沈公子,看来你也明白昱岩的意思了,那我们也就不多说什么让你感到不适的话了。你也不要再出现在巧眉面前,其他不论,光是巧眉这里,你已经做的不地道了。今日的事,就断在我饮下这杯酒之后,从此往后,切莫再提。”符卿开端起酒杯朝沈堂生举了举,送到嘴边,仰脖一饮而尽。 沈堂生却依旧一声不吭,面色由青红变白,像是被人猛地抽掉了魂魄一般,从椅子上一下子瘫软到地上了。 武昱岩连忙将他扶住,符卿开向房外跑去。“快来人!你们少爷昏过去了。” 这样喊了好几声,一个丫鬟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后头跟着一群仆人,涌进这间房里。武昱岩和符卿开两人被挤到边上去干站着了。 人群拥着沈堂生去了另一间休息用的屋子,这屋子里便只有符卿开和武昱岩两人,以及一桌没动过筷子的酒菜。 “我是不是话说重了。”符卿开搅弄着自己两根手指,不安的问。 “我听着未觉得,已经十分含蓄了。”武昱岩将符卿开的身体掰过来,面对自己。“真的,我觉得没什么不妥帖的。” 两人走出房外,循着人声找到沈堂生歇息着的屋子。在屋子外头等了好一会,那个先前见过两面的丫鬟走了出来,她也是认识武昱岩和符卿开的。 “两位大人不必挂心,我家少爷这是老毛病了,急火攻心的时候就容易痰迷心窍,家里都备着药呢。方才喂他吃了下,现在正睡着呢,怕是要怠慢二位了。” “无妨,既然是这样,我们先行告辞了。”武昱岩听了,心里一松,他虽说也是担忧沈堂生的身体,但是更不希望符卿开因此归咎于自己。 “两位大人慢走,来,送送大人。” “不必。” 今日之事居然这样草草结束,不知道算不算料理好了。符卿开心中气闷,他觉得自己怕是也要厥过去了。 第二日,黄细六刚一进衙门口就叫武昱岩给捉住了拖到一边,如此这般将昨晚的事儿跟他说了个遍,“都说与你听了,别再跑到卿开跟前问他,招他不痛快。” 黄细六被武昱岩捂着嘴,只能一个劲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武昱岩松了手,“大哥,我门牙都要叫你摁掉了。”黄细六揉了揉自己的下半边脸。 “符大人又不是纸糊的,你别老把他当成姑娘家家的看,就算是姑娘,也没你想的那么弱气。你看巧眉,虽说昨个儿不痛快了,今儿一出门就听见她跟隔壁那小三花两人笑得‘咯咯咯’的声音。”黄细六碰了碰自己的门牙,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觉得真的有些松动了。 武昱岩也觉得自己的确有些反应过度,“那行吧,你该干嘛干嘛去吧。” 武昱岩走了,留下黄细六在原地满脸憋屈的捂着嘴。 “你个傻蛋,在这站着做什么?”王勇走了过了,看见黄细六捂着嘴站在衙门边上的小弄堂里头。 “你管我。”黄细六翻了个白眼,欲哭无泪。 “武捕头在里边吗?”王勇问。 “你个傻蛋,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两个人高马大的青年人,却在一大早,幼稚的斗起嘴来。 还是成家了的那个比较成熟一些,王勇将黄细六放倒在地上之后,就很大方的不与他计较了。 他走进衙门里头,揪了个人问了问,得知武昱岩在兵器库,就往哪儿赶过去。 武昱岩正在库房里头清点数目,同时将一些需要保养的兵器挑出来,放到一边。王勇在走了进来,叫了一声:“捕头,你让我留意的事儿,有找落了。” 第69章:夜行 武昱岩臂弯里正搂着三只长枪,手里拿着一把砍刀,所以不太方便回身,他只偏了偏头,模模糊糊的将王勇的身影收进眼角,“听你这口气,是有什么发现吗?” “嗯,你吩咐我说不要惊动他人,我便没有冒险进他的货仓。只是这几日都在他货仓附近转悠,看他板车进进出出的一车车运来从货船上卸下来的货,他的佣工都是些青壮年,但是那板车推上两趟,没有一个不气喘吁吁,汗流浃背的。我留意了他的车辙,有几辆板车的车辙痕迹颇深,有些就浅些。可是这板车上的一袋袋的东西,看着都差不多。而他那些货仓的备案,可都是说里头是米面一类。米面一类,重量有相差那么大?”王勇将兵器库的门关上了,走到武昱岩边上说。 “那便是有些非备案的东西,在他的货仓里头了。”武昱岩拿起一块软布,沾了沾瓷碟里头的米醋,轻轻的拭过刀背上的一点儿铜绿。 “只能说有这个可能吧,我听那些个苦力抱怨说,‘谁谁谁那小子,今天真是好运气,那一板车货都轻飘飘的’,不像我这车货,重的跟死尸似得。”王勇是个性格很谨慎的人,不会轻易下论断,他能将话说到这个份上,那足以说明沈堂生的货仓有值得一查的地方。 “你留意到有问题的是哪几个货仓?”武昱岩决定找个机会,进去探一探。 “丁丑、庚辰。” 武昱岩点点头,将处理过的刀用干净的细棉布擦干,放回原处。王勇见状,便不声不响的走出门去,掩上了房门。武昱岩来兵器库保养兵器,就和符卿开在书房默写名家大作一样,闲暇时会想起来做做,心烦意乱时也会想起来做做。 衙门里头的人都知道他们这两个人习性,所以兵器库,小丫鬟是从来不进来打扫的,留给武昱岩自己进来整理。还有就是,一是这兵器件件都寒光闪闪的,小丫鬟们看着也觉得吓人;二是武昱岩怕他们一不小心,伤着自己,岂不是无妄之灾。 符卿开一手端着厨房刚做好的两碗赤豆汤,一手推开房门。符卿开书法甚佳,腕力自然不弱,托盘稳稳的放在的他手掌上头,赤豆汤只是不留神从碗里头溅出去了一点了。 “你这是在做什么?”符卿开忙把托盘放在桌上,朝内室走去,武昱岩正穿着一身纯黑色的夜行服,坐在床沿上,用黑色的绑腿将裤腿紧紧地捆住。 这夜行衣也不知道谁给他做的,布料看上去极黑,像是剪下一块来,丢进水里,能化开一池的墨。剪裁又极合他的身材,将他衬托的宽肩窄腰,从上至下,无不合度。若不是这夜行衣传达的意思太过明显,武昱岩这身衣裳能称得上‘诱人’二字。 符卿开脑子里头糊里糊涂的想了许多,倒还是没忘记开口问:“你穿成这样做什么?” 武昱岩扯过黑带,开始绑右腿,“听王勇说沈堂生的货仓里头像是有些见不得人的东西,我去瞧瞧,看看能不能弄点出来。”他口气淡然自得,像是在说明天去菜市买两根黄瓜。 符卿开可就不理解了,“这么麻烦做什么,明天你带上一帮子人,说是例行抽查不就好了。” 武昱岩绑好了另一只腿,将手搁在立起的膝盖上。“我原先也这么想,不过卿开,你可还记得那次你在他家一不小心发现的那个暗格?” 这如何能忘?符卿开连连点头。 “那银票上头金额硕大,我猜这沈堂生那仓库的不为人知的东西,可能不止是走私货那么简单,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怕惊了水面底下可能有的大鱼。我想,还是今夜先去探一探为好。”武昱岩站了起来,揉了揉符卿开写满了不认同的脸。 “无妨的,码头又离得近,我一去一返很快的,等我回来,这碗赤豆汤,都还是温的。”武昱岩在符卿开唇上啄了一下,又伸出舌,舔了一下他两片唇瓣之间的那条缝隙。 符卿开忍不住开口说道:“尽会瞎吹牛皮!” “呵。”武昱岩发出一个短促的笑声,趁着符卿开那张恼人的嘴还来不及合上的时候,便侵略般覆了上去。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70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符卿开气闷的看着桌上两碗已经有点泛凉赤豆汤,开始检讨自己的意志力薄弱。怎么被美色一诱惑,就神智不清醒,怎么不论他说什么,自己都只知道点头了呢! 他捏起汤匙尝了一口,“屁!还说什么回来的时候赤豆汤还是温的,牛皮吹破了吧!”他愤愤不平将汤匙丢回碗里。 此时武昱岩已经躲过守货仓人的视线,从货仓顶上的天窗,滑了进去。幸好那天窗足够武昱岩通过,不然他的要是钻到一半卡住了,岂不是叫人笑掉大牙。 借着从天窗照进来的一点浅淡月光,可以模糊的看见,那货仓里头除了中间那一条让人通行的过道,其余四处都堆满了装满了米粮的袋子。 ‘这样多外表看上去一模一样的袋子,叫他如何找出那几袋里头装着不一样东西的呢?’武昱岩有些束手无策了。 就在此时,库房的大门处传来些许人声,随即而至的就是钥匙捅进锁眼的声音。 武昱岩来不及多想,连忙飞身上梁,将自己蜷缩在那月光照不到的一个死角。 沈堂生的声音和一个苍老一些的声音响起,武昱岩猜想另一个应该就是看守库房的。 “少爷,请进。” 这时又有个颐气指使的声音粗声粗气的吼道:“快些,当哥几个都是闲人吗?哪有许多功夫陪你在这空耗,做事这么磨磨唧唧的,不知道阁主怎么瞧你瞧得上眼!居然挑了你做这事儿!” ‘阁主?’武昱岩在心里头默默记下。 “几位大哥稍安勿躁,桑伯,那几袋有货的都摆在哪里?”武昱岩还从未听过沈堂生这样跟别人低声下气的说话。 “在西南角,那几袋是最早卸下来的,所以摆在最里头。” ‘糟糕。要往自己这边来了。’虽然武昱岩知道自己这个角落,就算是别人目光扫过,只怕也很难发觉。但怕只怕,这帮人里头有高手,能听出自己的吐纳来。 若是符卿开在这里,大概会说,‘哪有派这样的高手,来运货的道理?’ 那伙人的脚步声渐渐近了,武昱岩还有听到板车一类的车轱辘转动的声音,看来是要全数搬走了。 武昱岩竖起耳朵听他们搬袋子的声响,期盼能听出什么来分辨这里头装的到底是什么。可惜并不如他所愿,武昱岩一想,干脆等下跟在这帮人后头,讲不定能叫他捉到一条更大的鱼! 在桑伯落了仓库的锁以后,武昱岩飞快的从天窗钻了出去。他在蹲在库房顶上,看到那一伙人大约有七八个,每人都推着一辆板车,车上竖放着两三大袋的东西,正沿着一条小径鬼鬼祟祟的走。 武昱岩连忙跟上,又不敢跟的太近,怕叫他们发觉。这伙人走的沿着河岸走,这河岸边上都是些商户,不怎么住人,夜里头门一关,整条街就空空荡荡了,也难怪他们选这条路线。 这里拐弯多,转过一个拐角时,武昱岩怕跟丢了,走的急了些,踢掉了一颗小石子。石子撞在墙上,一声响。车轱辘声顿时停了下来,有返身的脚步声朝这边走来。武昱岩站在原地,手悄悄的按着刀把上。 “喵~~”墙头不知何时无声无息的出现了一只三花的小猫,它从墙头越下,优雅的从武昱岩的腿边路过,拐过那个弯。 “喵~~”它又叫了一声。 “哈哈,大哥,原是只猫,你也太草木皆兵了!”有个人笑着说。 “嘘!禁声!”那个近在咫尺的声音恶狠狠的说,脚步声再度响起,却是越离越远了。 武昱岩不敢莽撞了,这样的好运气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回。 他本想远远地跟着那伙人,却见他们在不远处的河岸旁,停了下来。 河上边的桥洞底下,驶出两条船来,他们连人带货一齐上了船。武昱岩暗道一声糟糕,‘看船这架势,是顺风又顺水,又不知这一路要驶到哪里去,不知能不能跟的上。’ 也没有功夫给武昱岩叫他想那么多,船已经开了,武昱岩赶紧施展轻功跟上。 武昱岩只怕跟丢了这船,险些撞上人家民居的墙,他跃上人家屋顶之后发现这已经是一条死路。 ‘早知刚才应该游水的!’武昱岩后悔不已。 事已至此,也只能先行回去了。 赤豆汤已经冰冷,油灯也已经剪了两次灯芯,符卿开先是生气而后是焦急,再就变成了忧心忡忡。 在武昱岩推开门进来的时候,符卿开只觉得胸口的大石落了地。 他冲上前去,发现武昱岩愁眉不展,心里的埋怨顿时散的一干二净。“怎么了?莫不是受伤了。” “没有受伤,只是我把人给跟丢了。”武昱岩坐下来先饮了三杯茶水,同符卿开讲了讲刚才发生的事儿,只是略去了自己险些叫人发现的部分,言语间满是懊恼。 第70章:逗鸟 “无妨,怎么说这也算一个线索,并不是一无所获。”符卿开用袖子仔细的擦着武昱岩脸上的汗水。 “我这可有件大事发生。”符卿开做出一副了不得的神情。 武昱岩一时弄不清楚状况,叫他给唬住了,“什么事?” “有人呐,把牛皮给吹破了。”符卿开朝桌上的赤豆汤努了努嘴。 武昱岩哑然失笑,“是,一不留神,吹过头了。留着明天喝吧,今日实在乏了。” 一听武昱岩说自己乏了,符卿开瞬间就心疼上了,也不再多说些什么了,拾掇拾掇就睡下了。 这春日是真的来临了,屋前屋后的鸟叫声就没有断过。符卿开特意嘱咐了说不让人赶,将还让人将那些吃剩下的米面晾干,装在许多个晒干的柚子皮的,摆在院中。 众人原先不过一味的照做罢了,清扫院子里头的鸟粪时,还颇有些微词。后来鸟儿渐渐熟了这些人,在他们洒扫的时候,也会落在他们肩头。在他们坐在廊下晒太阳时,也敢蹦蹦跳跳的在他们的脚背上、膝头上呆上一会。 先是灰扑扑的傻里傻气的麻雀儿,后来来了一些叫不上名儿,羽毛色彩极漂亮的鸟儿。小丫鬟们、老婶娘们也渐渐品味出一些闲情雅趣来,再用不着符卿开吩咐,都能将这院里收拾的干干净净,再摆上几个装了鸟食的柚子壳。 符卿开这几日倒是没有再赖床了,可是起的还是没有武昱岩早。等他伸着懒腰出门的时候,武昱岩已经在廊下坐了好一会了,这他是如何得知武昱岩坐了好一会的呢?且看武昱岩膝上、肩上皆落着几只小鸟儿。 符卿开一走近旁,那几只翼下有鹅黄色羽毛的鸟儿,扑扇着翅膀即刻飞走了。 “我居然这么不得鸟儿心吗?”符卿开颇为怨念的说。 “鸟儿胆小,一个影子就能吓得它们魂飞魄散。小时候见别人往树上丢炮仗,一声响后,落下两只鸟儿来,活活叫炮仗声吓死过去的。”武昱岩朝院里的阳光伸出手,阳光躺在他的掌心,刚才忽的飞走的鸟儿,又有一只胆子大些的飞回来,落在他的掌心。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71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符卿开看的眼馋,也学着武昱岩的样子朝院里伸出手。他手空举了半天,嘴里还一直模仿着鸟儿‘啾啾啾’的叫声。可惜鸟儿们只是朝他这边点了点脑袋,边自顾自的在院中踱来踱去。 符卿开在边上不满的‘哼’了一声,武昱岩忽然说了一个字,“笨!”符卿开一时之间没有搞清楚他是在对着他掌心的鸟儿说,还是在说自己笨。 只见武昱岩用脚尖朝符卿开这边轻轻的踢了一个竹节桶过来,符卿开蹲下身一看,里头居然是黄澄澄的小米呢! 再一看武昱岩的掌心,里头可不就抓了一把小米嘛! “好啊你,用这好端端的小米喂鸟儿,看大娘知道了不骂你!”符卿开装腔作势的拧了拧武昱岩的耳朵。 武昱岩既不还手也不还口,“我就抓了这么一小撮,这几天小米粥吃的多,少了这一把半把的大娘发现不了。” 符卿开看他老神在在的样子,扶着他的膝盖,就直接在院里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地上凉。”武昱岩意料之中的出言。 “不凉,叫太阳晒得热乎着呢!”符卿开拿过那个竹节筒,用拇指并着食指捏了一点儿,向鸟群撒去,鸟儿们先是一蹦,而后发觉是好吃的小米,被一路勾着往符卿开那边儿去了。 终于有一只鸟儿为了吃到符卿开掌心的小米,蹦上了他的掌心,小小尖尖的抓子在他掌心不安分的挠着。 符卿开小心翼翼的回头,朝武昱岩得意的一笑,像只偷腥成功的猫儿。 “本来打算接下来的时间好好查查沈堂生货仓里的到底是藏了些什么东西,但是昨个儿母亲叫我空些日子出来陪她去苍岸寺住几天,吃些素斋,说是梦见我伤了手臂还不知是哪里,梦醒了就一夜没睡,心跳的厉害。”武昱岩说起母亲的事儿来,满心满眼都是担忧。 “怎不早些跟我说?沈堂生的事儿先吩咐给王勇查着,万事还能有你娘的事儿重要?可看过大夫了?”符卿开一溜烟的抛出许多个问题来。 “大夫只说是疲累多思,我娘的身子骨一向康健,常年在西街的药膳坊包了一个炉子,隔三差五的就有适合此时节气的药膳,由他们家的伙计送过来。”武昱岩没了逗鸟的心思,扬了扬手,小鸟飞走了,武昱岩将手里剩下的那点小米抛向院中,院里一片欢腾。 “这倒是,你娘的精气神确实不错。你爹不是还有点功夫底子,比起他来,也差不离。”符卿开也赶了鸟儿走,掸了掸手,“我们上街去买点东西,我去瞧瞧你父母。” “你瞧咱爹娘还要什么东西,去瞧不就行了,再说了,你一个月总会去个两三趟,每次还带着东西,多显得生分,我娘都跟我说了好几回了!”武昱岩说。 符卿开有他的说法,“可她老人家还不隔三差五的给我送东西啊!有你一份就我一份,就上次那条褥毯,都是你一条我一条的!” “福伯年纪大了,我娘又特别看得上他家的棉花和他弹棉花的手艺,那次好不容易说服他给开一次工,还不得一次做足了!”武昱岩说完,立即竖起手指,在符卿开唇上按了一按,堵了符卿开的话。“听我的,你不带东西,我娘更开心。” 符卿开只得点点头,两手空空的去,心里终归有些忐忑。但是居然真的被武昱岩说中了。 武母见他空手来的,反而笑得合不拢嘴,拉着他的手,不住的说,“好孩子,好孩子,就该这样,咱们呀都是一家人,可千万别生分了。” 符卿开偷摸看了眼武昱岩,见他一脸‘听我的准没错’的表情。 这时武母又说,“后日你也同我一齐去苍岸寺吃些斋菜吧,我求佛祖保佑你们三个,平安喜乐。” 符卿开看着武母那殷切的目光,如何说得出拒绝的话语?后日上苍岸寺便是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了,还因着也让黄细六知道了这事儿,特意调了班,挪出来几日空闲。说是好久没来拜拜了,求个心安,符卿开只笑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幸好衙门年后新招了些人,否则啊,这班还真就调不出个空来了!”那天王勇看着排班表说,黄细六又是好哥哥,好哥哥的乱叫一通,听得王勇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儿,又将他拎到武场教训了一顿。 符卿开毫不客气在武巧眉跟前,说着黄细六的倒霉事儿,把巧眉逗得‘咯咯’直笑。黄细六一点恼意没有,也在边上笑着。不过巧眉是因着符卿开的话而笑,他却是因为武巧眉的笑颜。 符卿开他们一路走走停停,说说闹闹。倒是老两口一直在慢慢的走着,此时反倒比他们多走出去十几节台阶。 听到身后年轻人的笑声,老两口也不由自主的展颜。 “我去扶着点爹娘。”武巧眉的裙摆一飞。 “我也去,我也去。”黄细六连忙左右手各自抵住武昱岩和符卿开,还眨了眨眼。 武昱岩和符卿开便只好‘成人之美’,他们俩一个扶着武母,一个扶着武父,倒成一家人了。 “这小子。”武昱岩跟在后面,摇了摇头,颇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 “还舍不得呐?”符卿开用胳膊撞了撞武昱岩。 “倒不是舍不得,”武昱岩若有所思,“如果叫妹妹成家,得给她套宅子,但是细六你看他虽是一副不正经的模样,若是叫岳家给他一套房子住,他怕是会不肯。我又不舍得巧眉同他家哥、嫂、侄住在一块。”武昱岩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那可说不定,说不准细六会肯。”符卿开说。 武昱岩的思绪由他这句话一下子收了回来,“如何得知?” “你舍不得妹妹受苦,你当细六舍得吗?先前招新捕快的时候,我不是在衙门里头说,不准捕快在外接些私活做吗?我的本意是为了杜绝下面捕快仗着自己手里的这点权利,硬叫别人给他方便。后来细六偷摸找上我了,说他自己手里头有些小本买卖,是跟一个朋友合伙开的一间小小的茶馆儿,他出些钱再贴上他捕快的身份,比较压得住场子。有闲的时候,会去茶馆后头做些粗活。” “是那间六清茶馆吗?”武昱岩问。 “正是。” “他哪有余钱?” “我也奇怪,后来细六同我说他一个月能将月钱剩下一半儿来,一年下来,能攒个十几两。再加上他父母去世的时候,将房屋田地给了他大哥,也留的银子给他,他全都投进茶馆里头了。现下渐渐有起色了,今年年终也能分到些银子了。我问他是不是攒着好娶媳妇,他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说,‘起码过的不能比她在娘家差。’” 武昱岩听了符卿开的话,脸上表情终于放松些了。“六清茶馆的掌柜我认识,人品还可以,细六这笔买卖,应该不会有差错。” 第71章:房间 “你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六清是不是就是那间我们喝过的,你说茉莉花茶特清新的那家茶馆?”符卿开只听黄细六说茶馆的名字,却不知道切实的是哪一间? “对,就是那家。”武昱岩倒是记得清楚,“我们不是还买了二两干花茶吗?” 两人落在后头,从花茶聊到月夜,又从月夜聊到案子,又从案子聊到官制。不知不觉间,也就到了苍岸寺的门口。 前几天,武昱岩已经只身前来跟着苍岸寺负责管理香客的僧人打过招呼了。那位僧人武昱岩是熟识的,叫做无乐,他双手合十行了一个礼,“阿弥陀佛。几位这边请。” 符卿开没怎么来过寺庙,学着武昱岩的样子,笨手笨脚的还了礼。 苍岸寺后边的西偏院是专门给留宿的香客准备的,因为苍岸寺有许多的慕名而来的外地香客,所以每间厢房都是有人早早的就打扫好了。 大家先把武父武母安顿下了,武父武母的房间是一间天字号的套房,一间大房连着一间小房。这种房间,通常是给那些带着年幼的孩子来上香的家庭准备的,武昱岩和武巧眉年幼时候就曾住过这一间。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72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因为这间房的侧窗一开,刚好能看见那一株武母在家里头念叨了好久的琼花,所以武昱岩前次来特意求了无乐,叫他留下这间房给他的父母,这春日里头虽是香客来上香的旺季,但是无乐还是想方设法留住了这间房。 巧眉也对这间房有很深的印象,便闹着还要像小时候那样,住在小房间里头。 “施主肯这样住,便能省出一间房来,那就最好不过了。”无乐都这样开口了,其他人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无乐便引着武昱岩、符卿开、黄细六前去安置,“师兄,师兄。”有个小沙弥迈着小短腿快步走来。 “慢些,不急。”无乐自己看上去也不过十七八岁,看着这个七八岁的小沙弥,却神情慈爱如老父。 “师兄呀,方才来了一个男客,面生的很,恶声恶气的不愿住通铺,又堵在门口,恫吓别的香客。那批香客里头女客多,小师兄怕他生事儿吓着香客,就将你留着三间单间给了他一间。”小沙弥到底年幼,也不管他们三人在边上,一股脑全都说了说来。 “这,”无乐微微蹙眉,随即松开,“那么便只有两个单间了。不知哪位施主愿意住在通铺,或者两人合住在一间大房里头?” 武昱岩偏头询问般看着符卿开,符卿开点点头。武昱岩便对无乐说,“我俩可同住。” “好。多谢两位施主体恤,让无忧带着两位去月影阁可否?”听到师兄提到自己名字的小沙弥抬起头,看看无乐,又看看符卿开, 符卿开看着盯着自己腰间绣包看个不停的无忧,觉得他咬着手指歪着头的模样极为可爱。“好。那就麻烦小师父了。” 符卿开回头看看无乐和黄细六的身影越走越远,他解下自己腰间的绣包。“无忧小师父。” “嗯?施主何事?”符卿开从绣包里头拿出一颗蜜饯来,搁在他的掌心,递到无忧眼前。 谁料无忧迅速的将头扭了回去,还念了一通因语速太快,符卿开一字也没有听懂的经文。然后他说,“施主,你不要这样,我还年幼,禁不住太多的诱惑。” 武昱岩重重的咳嗽起来,毕竟在寺院里头笑得那么肆无忌惮终归不大好,还是咳嗽吧。 “小师父,不过是一颗蜜饯而已。”符卿开不明白这小小一颗蜜饯,怎么就成了诱惑了。 “口腹之欲,是贫僧最大的难关。”软糯的童音说着这样一句老成持重的话,一听就是从哪个年长的僧人那边耳濡目染学来的。 符卿开只好将蜜饯塞进自己身边那个,因忍笑而绷紧了下颌肌肉的家伙嘴里。 ‘算了算了,还是不要‘毁人修行’了吧。’符卿开看着无忧光亮的头皮,心想。 符卿开和武昱岩的房间是一间名副其实的大房,比起武父武母的套房只小了那么一点。符卿开打量着这屋子里头的摆设,说:“也难怪那个男客不肯住通铺,明明有这房间不住,去住通铺,都不会乐意的吧。” 符卿开这一言便知他天真,“先来喝杯茶,解解乏吧。” “嗯。”符卿开走了过来。 “你猜我们这样住上个四五天,要给多少银子。”杯中茶色澄澈,茶香扑鼻。 “要给银子的吗?!我原以为是给香客一个方便罢了。”符卿开惊到,他刚将一口茶水咽下,“怪不得这茶也如此好味。” “并不会明目张胆的跟你要钱,只是临走的时候,会有沙弥拿着功德箱来你门口,说是只要给点心意即可。可是这些房间实际上都是明码标价了的,就说咱们这套,四五天住下来,也得给个七八两。我父母因为我是指定的,起码得给十几两,细六的单间也得差不多二两吧。”武昱岩张口就来,显然对这其中的规则极为熟悉。 符卿开却是第一次听到,表演了长达一分钟的‘目瞪口呆’。 “那,那通铺呢?” “通铺大概便宜些,我看是给平头老百姓住的,也就一钱左右吧。” 符卿开此时心里头感想复杂,怎么说呢?打个比方,这苍岸寺原先在他眼里头,那就像是那仙气飘飘的天上人。现下,突然跌落云端,沾了一声的铜臭。 “在这俗世里,就没有不跟这个‘钱’字沾边的。”武昱岩看穿了他心中所想。“再说,这苍岸寺是有真本事的,他们的住持智空大师还曾被圣上请去讲过佛法,这寺庙里头既有管这些香油钱和香客的僧人,也有那不问世事,天天青灯古佛的。你可不要一棒子打死一船人。” 符卿开鼓了鼓腮帮子,“我倒不至于天真如斯。”武昱岩的话总是恰到好处,叫他不必钻牛角尖。 符卿开和武昱岩在屋里头歇了一会,就出门去武父武母房里头陪他两老聊会天。 小沙弥给武母送来了一叠绿色糕点,他们仨正在吃着。不知道什么做的,好像就是挺普通的糕点,用了野菜煮出绿色的汁液来揉面。 符卿开尝了一口,淡淡植物清香和微微的咸味。“这味道倒是不俗。”符卿开将剩下半块都喂进口中,“武昱岩你也吃些。”。 “多吃,多吃,你也多吃。”武母慈爱的看着他俩。 “知道这一小碟多少钱吗?”武父戳了戳那碟糕点。 武母在他膝上轻拍了一下,“跟孩子说这干嘛!你俩尽管吃!” “我又不是不让卿开吃,我就是……” “就是什么就是,别说话!” 武父缩了缩肩膀,还很孩子气的撅了撅嘴。 符卿开失笑,被武父那么一说,符卿开的好奇心简直压不住。“可我还是想知道,这糕点到底多少钱啊?” “你这孩子。”武母笑着说了他一句,又扭头对自己的夫君说,“孩子问你话呢!” 武父凑上前,伸出一个手指,“一两?”符卿开不确定的问。 武父又将手指翻了一番,“十两?”符卿开更家不确定了。武父却点了点头。 符卿开看看这盘糕点,咋舌道,“这可算是强买强卖?” “诶?”武母连做了个打住的动作,“不可不敬。” “抱歉抱歉,是我失言。”符卿开说。 “这苍岸寺的糕点自然同外面的是不一样的,吃了能保佑你平平安安,逢凶化吉。”武母摸了摸符卿开的胳膊。 武父在武母背后摇摇手,摇摇头,一副不赞同却又不敢说的模样。 符卿开自然也只能说些甜话儿哄老人家开心,“这剩下的两片叫细六吃了吧,也叫佛祖保他平安。” “什么东西叫我吃啊?”符卿开话音刚落,黄细六就来了。 “你是属狗的?鼻子那么灵?怎么每次来的时间都恰到好处?”武巧眉笑着说,指了指桌上的糕点。 “伯父伯娘,”黄细六打了招呼,“说起鼻子灵,哪里比得上咱大哥啊!”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73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细六啊,来,给你留的两片,吃了会平平安安噢。”黄细六从小到大都嘴甜的很,武母也很疼他。 “谢谢伯娘。”两片糕点,那就是一口的功夫。 武巧眉是知道的,黄细六吃东西那叫一个无肉不欢,这素菜没点油星子他都咽不下去,他家以前穷,哪能顿顿有肉?所以小时候一到饭点,黄细六就在自己家匆匆扒完饭,溜到武巧眉厨房的那扇窗户底下闻味道。 次数一多,黄细六就叫武巧眉给逮住了,他那副馋相,一看就知道。武巧眉给他拿了点吃食,他又不肯受。 后来跟武父武母讲了这事,再到饭点的时候,武父就找了黄细六过来,说如果他能每天这个点儿从西街的天香饭馆取昨日的流水账来。武家就管他一顿中饭,算是报酬。 黄细六一听就应下了,武父又去同他的大哥说了一声这个事儿,黄细六那时候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顿饭比成人的饭量还大。他大哥哪有不答应的!自此,黄细六相当长一段时间的中饭都是武家吃得。 第72章:闹事 所以完全可是说黄细六是在武家长大的,武昱岩有时候一忙起来,黄细六往武家跑简直比往自己还要勤快。黄细六的嫂子有时候也会阴阳怪气的说上几句风凉话,像是‘不知道是姓黄还是姓武;’又或是‘吃了他家几顿饭,真把自己当他家儿子了,也不看看人家乐不乐意!’ 黄细六从不与她计较这些,哪怕是听见了,也权当耳边风了。黄细六的大哥性子跟黄细六全然相反,老实木讷的很,叫他媳妇吃得死死的。每日被自己妻子数落,什么‘嘴笨,脑子笨,不会来事儿,赚不了钱。’还时不时撺掇他去黄细六那边弄点钱过来。 不过黄细六他大哥老实归老实,却不愚昧。他家虽然不富裕,但是他每日勤勤恳恳的出去上工,赚的钱也是足够一家子人温饱度日了。他是绝不愿意去吸弟弟血的! 不过因着黄细六他嫂子在中间的缘故,兄弟二人到底是生分了些。他家的房子是给了大哥的,可是黄细六不得住在里头?黄细六为了不让他们夫妻之间起纷争,常年住在衙门里。 他心里头一直装着武巧眉,却觉得自己配不上她,不敢表露心迹。先前沈堂生亲近武巧眉,他虽心里头很不舒服,但是也是觉着沈堂生比自己更加适合巧眉,便默默退了几步,给他让位。 后来出了那档子龌龊事儿,他是又气又恼,气是气沈堂生,恼是恼自己。他这才想明白,寄希望于谁都不如自己亲自对巧眉一生一世的好。 茶馆的事儿,是他早就盘算好了的。刘清是黄细六办一桩抢劫案的时候,救过的一个人,后来两人性情相投,成了朋友。刘清家境不错,可是他不愿意依附祖产,自己去外乡打拼,竟也让他赚了小小一笔。 一日两人喝酒谈天,便冒出了这个合伙开茶馆的主意。黄细六还是想继续做衙门这份差事的,这衙门里头的弟兄都是熟识了的,性子也合拍,这顶头上司是武昱岩,县老爷符卿开又是极好说话的。叫他一下子舍了这份差事他还真是舍不得。 刘清一听,他们打开门做生意,每天人来人往,难免招惹上麻烦。这捕快的差事,说不准以后还能有些用处。于是,黄细六便出些钱,等茶馆关门的时候,或是自己有休假的时候,来茶馆做些粗活,脏活什么的,跟刘清商量商量茶馆的进货、销货。 黄细六父辈又是与茶叶打过交道的,耳濡目染之间,他也能摸到一些门道,就这样,两人的茶馆才开了起来。 茶馆刚开张的时候,繁琐的事情一大堆,黄细六和刘清几乎彻夜不眠不休。刘清还好,白天客人少的时候,能在柜台上眯一会。 可黄细六白天还要去衙门做差事,晚上又得去茶馆点货,理账。他又不愿意叫衙门里头的弟兄知道自己开了间茶馆,免得他们闹哄哄的要给他来捧场,又要破费。再加上自己是捕快,怕横生枝节。 有时候茶馆忙起来,衙门那边他经常迟到早退,有时候巡街都是叫王勇帮他寻的。黄细六虽然嘴上嘻嘻哈哈,说话经常不着四六,但是谁对他好,他是一点一滴都记下的。 他小时候有一回生病,高烧了好几天,他嫂子嫌大夫开的汤药费太贵,每天只拔些草药煮了给他喝,这烧怎么退的下去?还是武巧眉好几日不见他了,来他家里找他。见他烧的人都昏了,满嘴说胡话,吓得连忙回家叫武父过来。 武父抱着他去看大夫,开了药方子,后来直接将黄细六带回武家,一连住了小半个月。武母每天煎药喂药的照顾他,有这些点点滴滴的恩情在,所以就算没有武巧眉在中间,黄细六也是会把武父武母当自己个爹娘这般照顾的。 “细六?细六?六!”武巧眉使劲摇了摇黄细六,黄细六才回了神。 “啊?” “想什么呢你?都魔怔了,叫你半天也不回我。” “没什么。嗯?符大人和大哥呢?”黄细六左看右看,这桌边上怎么只有他跟武巧眉了,武母武父也好像进里屋了。 “你还说没在想什么,方才寺庙里头用膳的钟声响了,娘说让我们都去换身干净衣裳,好去吃斋菜。”武巧眉伸出手指点了点黄细六的脑门。 “你手怎么这般凉,换身厚一点的衣裳。”黄细六额上触到武巧眉指尖的那一点肌肤,只觉微微一冰。 “晓得啦。你也快快去换吧。”武巧眉一笑,叫黄细六满心满眼都是她的笑脸。这张笑脸无比熟悉,黄细六却怎么也看不够,他只想自己的余生,每日都能见到这张笑颜。 “我穿这身好吗?”符卿开指着平铺在床上的一件葱根绿的长衫。 “不出挑,很熨帖。你快穿上衣裳。”武昱岩看着符卿开只穿着一身单薄的里衣,急忙催促他。 “那你穿哪件?”符卿开一边穿着衣服,一边不安分的向武昱岩那头张望。 武昱岩也不回答,手脚麻利的穿好了,径直走到他跟前大大方方的让他打量。 一身黛蓝,最简单不过了。可是架不住穿这身衣服的人长得好,这衣裳越简单,人就越俊朗。 符卿开这样傻兮兮的看着自己,武昱岩心里又像被羽毛轻轻抚过那样奇痒难忍。于是就将这个小人拉到自己怀里头来,拨开他的手,用自己的手来帮他整理好衣裳,系好腰带。 武昱岩和符卿开觉得自己动作还算利索了,到武父武母房里时,大家却都换上了衣裳,在坐等他俩了。 “叫爹娘烦等我了。”武昱岩说。 “哪里的话,你们住的不是远些嘛!走吧。”武母比大家都多戴了一条薄纱的围巾, 苍岸寺的素斋一向是在酉时一刻,外头已经黑了。来时,武昱岩就点了一盏灯笼,灯笼皮上头有不知道哪位僧人写上去的经文。 符卿开认得一点儿梵文,一路上细细的跟武昱岩解释着。 因为武母年岁大了,众人都依着她的步伐,慢慢的走着。这寺庙供香客吃素斋的饭堂并不太远,走出那院儿,再经过一个门洞便到了。 “小师父,可有僻静些的座儿?”武昱岩弯腰对那个小沙弥说。 “施主,那窗户边上可否。”小沙弥指了指西南角的一张空桌。 武昱岩点了点头,他们这一行有六人,碰巧可以坐满。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武昱岩和符卿开的容貌出众,在饭堂里头吃着饭的香客,都纷纷转过头来看着他们一行人。 符卿开觉得这其中有些目光叫他极其不舒适,但是人多眼杂,他一时分辨不出是哪里来的目光,便只能加快步伐。 黄细六和符卿开是第一次来,落座之后,都还很新鲜的打量着四周。 “卿开我们去取些饭菜来,细六你看顾一下。” “好的大哥。”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74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这饭堂的上首处是很长的一个灶台,几乎贯穿整个饭堂。桌子上每隔几寸都有一个盛着饭菜的大钵,底下有炉火暖着,大钵后面都站了一个负责打饭菜的沙弥。 武昱岩已经来过几次,熟门熟路的取了些父母常吃的斋菜,先送到桌上去。 符卿开也学着他的样子,叫小沙弥盛了一碗青菜豆腐汤给他,又要了一叠油豆腐炒豆角。 桌上摆了十来样菜,“够了够了,大家都坐下来吃吧。”武母招呼他们俩人坐下。 武巧眉将那碟子素鸡和素鸭挪到了黄细六跟前,她自以为做得隐蔽,殊不知这桌上每个人都看在眼里,只是知道姑娘面薄,不戳破罢了。 “这苍岸寺的素斋有名,可不止因着它寺庙的名头。就单指着素菜而言,做的也是极好的。”有个男子大声嚷嚷着,浑然不觉自己的嗓门有多响。 “的确是这样。”武昱岩说,用筷子指了指,“尤其是这个素丸子。我不知你喜不喜欢。” 符卿开夹了一个尝,素油炸过的表层微微酥脆,内里却柔嫩清淡。“嗯!”他嘴里忙着,说不出话,只能大力的点点头。 连黄细六这个不大爱吃的素菜的人,都吃下去两碗饭。 武昱岩先前给每个人都点了一盅翡翠羹,这个羹有些昂贵,所以并不常备,要现做。小沙弥正端着那六碗羹过来,武昱岩怕他年幼端不稳,起身要去接一把。 此时,面皮黄黑,牛眼大嘴的一个男子,脚踩在条凳上,一侧身,瞥见了端着托盘的小沙弥。“小和尚!你端的这是什么,我怎么没有见过,来!端到爷桌上来。” “这个是那边的施主点的,施主您要吃的话到厨房说一声吧,让他们另做。” “嘿!你当我不知道,又是给有钱人的玩意了!先前老子入住的时候你们就磨磨唧唧的说没房间,后来呢!后来还不是有!装模作样!寺庙搞得跟妓院似的,都是钱钱钱的。”那男子面丑嘴臭,唾沫横飞。 小沙弥涨红了脸,“施主,请你言辞放尊重些。” “放,放,放屁!”那男子边说边伸手要去夺小沙弥手里的托盘。 小沙弥忍无可忍,空出一只手对着那男子腹上就是一掌,那男子很有些功夫,他神态自若压,根不将那一掌放在眼里,伸手呈虎爪状直冲小沙弥面门! 第73章:后山异事 “无悲!”远处有个僧人看见这一幕大叫一声,却是远水难救近火了!说时迟那时快,武昱岩一个飞跃,一手抱起小沙弥,一手端住被小沙弥失手甩出去的托盘,同时腿上用劲,出其不意,将那男子一脚踹飞。 只是情况紧急,控制好力度便难以把控方向,那男子被武昱岩踹飞,跌落在一张饭桌上,幸好是一张香客们刚刚吃完来不及收拾的饭桌,只毁了些杯盏碗筷。 那小沙弥毕竟年幼,有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傲气,还不知道刚才到底是何种情景,蹬了蹬腿要武昱岩放下他。“多谢施主,不过我自己也可以解决。” “无悲!”那个僧人跑来,他摸了摸无悲的头顶,向武昱岩道谢。“贫僧法号戒难,多谢施主出手相救。” 那个男子已经被四面涌来的武僧给抬了出去,饭堂里头的其余香客都惊愕的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 “你们打算将此人如何处置?”武昱岩虽对那人观感不佳,但是他毕竟是此地的捕头,这事情又在他眼皮底下发生,他总要过问。 符卿开也走了过来,在他身侧站定,“没事儿吧?” 武昱岩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 “武施主言重了,哪来的处置之说?不过是将他送到山下,不让他再扰佛门清静而已。”戒难脸上已经不见了那点儿慌张的神情,又恢复了苍岸寺的众僧人们,人手一张,宛如复刻出来的无悲无喜的佛面。 “回位置上去吧。”符卿开接过武昱岩单手端住的托盘,转到自己手上。 武昱岩跟在他后头回了座位,他身姿挺拔,走路昂首阔步,利落大方。那些年轻的女客纷纷向这边投来或隐晦或炽热的目光,随着武昱岩的步伐移动。 “昱儿,可有伤着哪里?”武母殷切的问,她刚才看的分明,武昱岩并没伤着半分半毫,只是心中不安,要听他亲口说了才安心。 “那人叫我踹出去那么远,半点边也没沾到,怎么会伤着呢?”武昱岩将一盅翡翠羹搁在武母面前,掀开碗盏盖,袅袅热气飘出,咸香扑鼻。 “那人也真是,居然在寺庙里头这么放肆,真把自己当霸王了。”黄细六帮着将剩下的翡翠羹一一分给众人。 “大哥你手劲真足,端得这样稳当,半点汤也没叫你撒出去。”黄细六摸着温热干燥的杯壁,感叹道。 武昱岩自己倒是不觉着有多么厉害,只牵动嘴角笑了一笑。他这淡淡一笑倒不要紧,只是一不小心落在一些春心萌动的姑娘眼里,又不过是一场无缘无分的动心。 武巧眉接着说,“你若每日跟我大哥练功,不出半年,手劲也能这般厉害。” 黄细六身上这点功夫,本来就有一大半的跟着武昱岩学的,武昱岩一教起武功来,那可是名副其实的严师。黄细六的功夫底子薄,根基不稳,咬着牙跟武昱岩学了几招傍身的,再后头那些艰难的招式就不大吃得消了。 武巧眉今个儿本是随口一说的玩笑话,没想到竟然说到黄细六心坎里了,黄细六暗自牢记,心想抽个衙门里头不那么忙的时候,再让武大哥教他几招。 符卿开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翡翠羹送入口中,这羹口感复杂鲜香,像是混杂了海带,紫菜,还有一些菌类。其他的符卿开便尝不出来了,“这羹到底是由什么东西做的,为何能像蛋羹一样凝固?” 武昱岩也不过一知半解,“好像加了一种是某种能够分泌胶质的菌类,听说十分昂贵,一斤要近千两。” 黄细六听到这句话朝他俩这边惊讶的瞪大了眼,又低头看看已经空空如也的杯盏,恨不能舔上一遍。 符卿开也看着自己那一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们不过偶尔奢侈一回,又不是顿顿如此,不必介怀。”武昱岩说。 “就是。该用钱的时候就别老是想着钱,不然用的不痛快。”武母倒是比他们看得开,她老人家胃口也好,每样菜都尝了一点,饭也用了浅浅一碗。 饭后,这几个人都是有散步消消食的习惯,不过晚风渐起有些凉意,武父便劝武母回房间,在房里头踱两步也是一样的,武母柔柔的答应了,便说让这几个年轻人去外头逛逛吧。 苍岸寺后头的山边,一直都有香客会去游玩,所以沿路有石雕的灯柱,里面有一盏油灯,大约每。十米有一根。所以外边虽然已经夜幕降临,但符卿开只要留意些脚下,还是能稳妥的走路的。 黄细六和武巧眉并不知道符卿开有夜盲症,不过因为对他俩之间的关系心知肚明,所以看他们走路时亲密依偎着的样子,也没觉着奇怪。 他们两对人一前一后的走着,武巧眉叫一条岔路上,一株开了小白花的树给吸引住了。 “大哥。”武巧眉指了指那棵树,示意自己要往那边去。武昱岩本也要跟上前去,见黄细六在武巧眉身后挤眉弄眼,点头哈腰,拱手作揖的求他们不要跟来。 “这家伙。”符卿开拽了拽武昱岩的衣袖,武昱岩这才收住了脚步,站在原地冲妹妹点了点头,没有跟过去。 “难不成想妹妹没人要?”符卿开强行将武昱岩拉着走了。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75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我妹妹怎么可能没有人要。”这句话对武昱岩来说一点威慑力也没有。 “那就当做可怜可怜细六吧?”符卿开摇着武昱岩的左手臂,竟用上了一点撒娇的语调。 “怎么这么帮细六说话,他莫不是给了你什么好处?”武昱岩玩笑着说。 符卿开装作生气般瞥了他一眼,活脱脱一只佯装凶恶的小猫。武昱岩忽然就想亲亲他,于是便引着他向旁上走去,掩在一棵大树的背面。两人耳鬓厮磨一番,鼻间都是彼此的气味,心里都舒畅极了。 武昱岩正用手掌垫在符卿开的脑后,用鼻尖在他脸上磨蹭着。他察觉到符卿开不知不觉间攥紧了自己手臂,才发觉他们在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一处偏僻的斜坡,离装着灯柱的大路,有一段挺远的距离。 “我们回大道上去吧。”武昱岩为自己一时间的考虑不周而感到愧疚。 符卿开却将头抵在武昱岩的胸口,摇了摇头,“不知怎么的,在这黑暗之中,只要闻到你的气味,便觉得比自己孤身一身在闹市里头,还要有安全感。再呆一会。” 符卿开正好将头抵在武昱岩心口,清晰的听到他的心跳声因为自己话语而越来越快。 不知在黑暗中听了多久的心跳声,他们的衣裳下摆都叫草木上的雾水打湿了。武昱岩将符卿开半抱着,重新往大道上走。 “咦,”武昱岩听见符卿开发出一声讶异的叫声,“丢了绣包。” 武昱岩连忙返回去,他需要弯下腰在草丛间寻找,不好再抱着符卿开,只能牵着他的一只手。符卿开也乖巧谨慎的随着武昱岩的步伐移动着,只是脚下突然踩上了一块圆滑的石子,符卿开一时不稳,向边上倒去。 武昱岩本来是能及时拉住他的,只是他那时刚巧是在找到了那个绣包的单口,弯下腰来拾它,就那么一瞬间的松懈。竟叫符卿开脱了手,武昱岩反应极快的朝符卿开扑过去,一把将他抱住,却无力改变两人一同从斜坡上滚下去的处境。 索性这斜坡上草皮厚实,符卿开又被武昱岩抱得严实,只觉裸露的肌肤叫草叶子挂了许多道口子,倒是没感觉到十分的疼痛。 武昱岩的抓住了一株不知名的灌木,木刺深深扎进他的掌心。幸好是止住了下滑的滚动,两人堪堪的躺在斜坡上。 这一番突如其来的下坠,翻滚叫符卿开惊惶交加,他又看不见,也无法得知武昱岩伤的如何。 “昱岩,昱岩,你觉得怎么样?”符卿开不住的问。 “卿开你别动。”武昱岩吃力的说,“我们还在斜坡上头,我只是抓住了一株植物。” 符卿开连忙不动弹了。 “这根草撑不了多久了,我索性自行松手,也好有个把握。你别怕,我们慢慢的滑下去。”武昱岩亲了亲符卿开的鬓角。 “好。”符卿开老老实实窝在武昱岩怀中。 武昱岩松了手,两人从斜坡上慢慢往下滑。 这斜坡底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狭窄的缘故,越往下风越大,都能清晰的听到风声在耳边呼啸。武昱岩觉察到怀里头的人一颤,以为他是冷,尽可能的收拢了手臂。 符卿开声音发颤的叫了他一声,“昱岩。”武昱岩从未听过符卿开这般惊惧的声音。 这斜坡也到底了,借着月色勉强辨认出这是一处狭长的山谷,武昱岩撑起身子,站了起来,将符卿开紧紧抱住,“怎么了,莫怕莫怕,我在这儿。” 符卿开却盯着山谷右侧一声不响,武昱岩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股寒意无声无息的蹿上他的背后。 武昱岩定了定神,将符卿开抱得紧了一些,“我在,莫怕。” 一簇簇幽蓝的火焰就在不远处轻盈的燃烧着,耳畔的阴风好似厉鬼哭泣,脚上有阵阵寒意缠绕上来。 两人仿佛堕入了幽冥地府。 第74章:鬼火 “鬼火?”符卿开颤着声说,他于这黑暗之中只能见这点点蓝光,像是看见了一只吞噬光芒的黑色巨兽,一齐睁开了它所有的蓝眼。 “看看去。”符卿开又抓了抓武昱岩的肩膀,反复确认他好好的站在自己身边。 “要去吗?方才你有没有伤着哪里?”武昱岩很担忧符卿开的身体状态况,不知道有没有伤处。 再说武昱岩没有夜盲,不知道现在这副阴森的情景看在符卿开眼里会是一副什么样诡异的样子。 “你有伤着吗?”符卿开反问。 “没有。你呢?” “当真?你这么护着我,要伤也应该是你伤着了,我哪有什么伤。”符卿开说,“别小看我嘛。” 不知道是不是恐惧的情绪浓重到一个极点之后,反倒能叫好奇占据了上风,符卿开居然开了一个玩笑。 武昱岩紧紧搀扶着他,一步步极其谨慎的朝那几簇幽蓝鬼火走去。等他们在黑暗中艰难的前进了几米后,那几簇鬼火在风中一闪一闪,竟然凭空消失了。 “昱岩,是只有我看不见了,还是你也看不见了。”符卿开伸手在虚无中空抓了几下。 武昱岩抓着他的手拉回来,“是它消失了,并不是你看不见了。还要走近一些瞧瞧吗?” “要。昱岩,得靠你的眼睛了。”符卿开现在是好奇压过恐惧。 在他们真正站在刚才那个出现过鬼火的地方时,这块地方却普通的有些叫人摸不着头脑。这里跟周边地区有着一样软硬程度的土壤,一样分布着武昱岩叫不上名儿的野草。 “那是什么?”武昱岩皱了皱眉,想将右侧岩石角落里的一处奇异凸起看得清晰一些。 “什么?” “卿开那边好像有什么东西摆在那里,你跟我来。”武昱岩领着符卿开像那边走去。 符卿开觉察看武昱岩蹲了下来,也顺着他的身体,蹲了下来。“怎么样?是什么东西在哪里?” “是?”武昱岩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了疑惑,“不知应该说是一尊佛像,还是恶鬼?我于佛家典故上实在是没什么了解。” “佛像、恶鬼?莫不是罗刹吗?”符卿开灵光一闪。 “应该是了。”武昱岩看着这尊莫名出现在这荒郊野外的罗刹像,这罗刹像是在一块凸出的大石头上雕出来的,像身线条粗糙模糊,应该是在此地风吹日晒了很久。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76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武昱岩把符卿开扶起来,“怕是今夜要在此度过了,我们去寻一个背风的地方,等到明天天色明了,再去找出路。” 符卿开走的跌跌撞撞,武昱岩怕一时拉他不住,再摔一跤就完了。于是便还是抱着他,返身走了几十米,寻了一块大石头,在背风的一侧席地而坐。 符卿开用袖子擦了擦脸,闻到一丝淡淡的血腥气。 “昱岩!你是不是伤着哪里了,我袖子上有血腥气!别瞒着我!” “莫担心,手划伤了而已。”武昱岩捉住符卿开的手,按在自己受伤的掌心。 符卿开拿回手,捻了捻,感受了下手指上的微微黏腻感。“疼吗?”符卿开心疼极了。 武昱岩觉得这点小伤没什么,只是符卿开在自己怀里怀里不安分的扭动着。“怎么了?” “就这么让我在你身上躺一夜?挨到明天早上起来,你身子骨吃得消?”符卿开说着,挣扎着要爬起来。 武昱岩将他按回自己怀里,“我就这么虚吗?” “不是虚不虚,我好歹也是个男人,那分量压在你身体一夜不是开玩笑的,再说这泥土地面也干燥不泛湿,直接坐地上有什么不行。”听出符卿开的语气有些急了,武昱岩只好遂了他的意愿。 “那靠在我怀里头行吗?我冷。”武昱岩自然不会觉得冷,只是他知道说什么话,能让符卿开无法拒绝。 虽然符卿开也不会相信他这句话,但是他还是乖乖的往武昱岩怀里头缩了缩,埋下头,声若蚊蝇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武昱岩一下皱起眉毛来,“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要不是我摔了一跤就不会……” 符卿开的话还没说完就叫武昱岩给断了。 “要不是我引你去那没光的地方你就不会摔跤!若要归责我现下的处境,那我才是罪魁祸首。”武昱岩截了符卿开的话,傻子也能听出来他这番话,是动了气的。 符卿开看不见,只能伸手去摸武昱岩的脸,摸到他眉间紧缩,薄唇紧闭,便拼了命的去揉开他眉间的沟壑,又将他下拉的嘴角用两根食指撑着上扬。 武昱岩不言不语的任由他摆弄,就是不说话。符卿开没了法子,只能在武昱岩唇上胡乱的亲了几下。发觉武昱岩还是冷冰冰的不说话,符卿开‘哼’了一声,从他怀里起身才一瞬,原本像木头一样的武昱岩就迅速的将他按了回去。 “别动。” “不生气了?”符卿开趴在他怀里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颊。 “以后不要说这种话了,知道吗?”武昱岩长长的叹了一口。 “嗯,不说了。”符卿开说完这句之后,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了,只感觉到武昱岩温热的胸口在起起伏伏,不知何时,符卿开逐渐陷入了睡梦中。 武昱岩却至始至终没有真正睡着过,只是假寐而已,在这荒郊野外,他是无论如何不能放宽心去睡觉的。 终于平安无事的等到了天明的时候,武昱岩摸了摸符卿开的披发,“醒醒,卿开,醒醒。” “唔,嗯?”符卿开睡眼惺忪的抬起头,“天亮了?” “嗯,我们早些找到回去的路,免得爹娘他们担心。” “好。不过先去昨天鬼火的那儿看看。”符卿开还是对昨夜的事情耿耿于怀,借着阳光他重获了视力,更是迫不及待的要去瞧瞧。 在朝阳的光芒下,这块土地显得更加稀松平常,就连那个石雕的罗刹像在日头底下,也显得慈眉善目了许多。 “这里还算是苍岸寺的地界吗?”符卿开问。 “算。”武昱岩说。 “那看来得回去问一下年长的僧人,看他们知不知道昨晚的鬼火到底是个什么来历。”符卿开是非得把这个事情搞搞清楚了。“走吧。” 武昱岩和两人沿着狭长谷底走了快两个时辰,却不觉得累,“昱岩你觉不觉得……” “我们在走下坡路,我们在下山!”武昱岩也正有此想法。 “昱岩,尽头堵住了!” 其实不用符卿开说,武昱岩也已经看到了不远处的通道让一块一人多高巨石给堵住了,这巨石看起来在这里有些年头了,上头遍布着厚实的青苔。 符卿开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这块石头,疑惑的向右侧倾了倾头。 不过这块巨石叫武昱岩看着有些眼熟,“翻过去,我有预感,翻过去就是出路。” 武昱岩斩断石壁上挂着的一根树藤,他自己借着轻功飞上了巨石,又放下树藤,将符卿开拉了上来。两人站在巨石的顶端看向另一面,符卿开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只听武昱岩说了一句,“我们来过这儿。” “啊?什么时候?”符卿开诧异的看着面前平摊的砖石地面和不远处的朱色柱子,还有一丛丛明显修剪过的花卉,这里分明是某间宅子的后花园嘛! “不过倒是没有来过这里,这是沈堂生的私宅,上次请我来赴宴的那里。”武昱岩说。 “原来是他家。”符卿开脑海里一闪而过什么东西,却抓不住,“走吧,我们回苍岸寺吧,免得爹娘担心,还得出来找我们就不好了。”符卿开说。 武昱岩凝视着脚下的巨石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两人便又急匆匆的往苍岸寺赶去,等到他们俩终于站在彻夜未眠的父母妹妹跟前时,符卿开已经精疲力竭了。 两人浑身上下脏兮兮的,衣服上尽是泥渍、破洞、草叶子,头发里也都是土腥味。他们只说自己不小心从山坡上滑了下去,后来想办法走了出去。 看他们俩的样子着实狼狈,武母怎么忍心再数落他们什么,连忙请人给他们烧了热水,好让他们快快的洗个热水澡,休息一下。 他们俩个人分别坐在两个浴桶里头,符卿开被热水一暖,头靠在浴桶沿上,险些睡过去,整个人缓缓滑进浴桶里。 武昱岩先迈出浴桶,连忙拉了一把符卿开一把。符卿开一下子回过神来,“去床上睡吧。” 接下来的记忆符卿开都模模糊糊的,只觉得自己让云裹住了,舒服极了。 在记忆重新启程的那一秒,就是符卿开睁开眼的那一瞬间。 “醒了?”武昱岩坐在床沿边上看他。 符卿开还没有说话,肚子就先叫唤起来。 “起来吃点粥?”武昱岩揉了揉他的肚皮,又伸手将他扶起来。 “你睡过了吗?”符卿开走到桌边,武昱岩正从砂锅里盛出粥来。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77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睡了一会。等你一起吃饭。”武昱岩回答说。 两人真的是饿了,半碗粥才说了第一句话,“大娘吓坏了吧?” “还好,他们知道我们两个都不是什么莽撞的人,不会出什么大事儿的。”武昱岩说。 第75章:下山 符卿开休息足了,脑瓜子也清明了,脑海里就又情不自禁的浮现出那一簇簇幽蓝的鬼火。他抓着一个送伤药来的小沙弥问:“小师父,你们这儿后山上,可曾有过别人看见过鬼火?” 那小沙弥一副符卿开在胡说八道的表情,“施主,不要开玩笑了,佛门清静之地,怎么会有鬼火这种东西。” 武昱岩看着符卿开失望的神情,对那小和尚说说:“了凡大师今日可有空闲?” “施主你有什么事吗?我师叔许久不给人讲佛法了,你怕是见不到他。”小沙弥劝阻着武昱岩。 “你能不能去跟他说一声,说武昱岩求他可否匀出一点时间来见上一面?”武昱岩弯下腰,将双手撑在膝盖上,双目平视那个小沙弥,表情极其诚恳。 “施主,难不成我师叔认识你?”小沙弥也是年纪小,好奇心重,要是年纪长一点的僧人,必定不会问上这一句。 “不算熟,只是见过一两次面。” 那小沙弥长得肉乎,腮帮子鼓鼓的样子,十分可爱。 武昱岩刚想伸手摸摸小沙弥的脑袋,看着他身上灰扑扑的僧衣,突然想到这是个小师父呢!不是山下的那些小孩,手停在半空中不上不下,有些尴尬的收了回来。 “那好吧,我去帮你们问问,那你们呆在房里头别乱跑,免得我找不到你。”小沙弥一本正经的嘱咐道,武昱岩赶紧点点头,保证自己不会乱跑。 刚才没有留意,武昱岩一不留神又将掌心愈合的伤口弄得开裂了,白色的纱布也捂不住血。武昱岩悄悄背过身去,解开了掌心的纱布,掌心共有两条极深的伤痕,伤口边缘粗糙,里面还有一小截没清理干净的木刺。武昱岩把木刺拔了出来,重新在掌心撒上一点止血的伤药。 他自以为做的隐蔽,却没想早就被符卿开看在眼里。符卿开从他背后绕道身前来,夺了药瓶,还恶狠狠的白了他一剂,不过眼里都是心疼,没半点凶恶。 符卿开没有给人处理伤口的经验,一不留神手一抖,止血粉撒掉了大半瓶。 “嘶!”武昱岩倒抽了半口冷气,抖了抖手,把伤药抖掉一点。符卿开手忙脚乱的拿纱布擦掉多余的止血粉,又太大力的碰到了武昱岩的伤口。 “呃。”伤口疼痛酸麻,武昱岩下意识的收回了手,“莫不是要谋杀亲夫?” 符卿开本来是非常过意不去的,听了武昱岩这句玩笑话,又让他给气笑了。这回再给他包扎伤口可就小心翼翼了,像是在包一朵云,稍微用点力气,云要就散了。 两人在房里头候了一会儿,那个小沙弥果然小跑着回来了。“施主,我师叔在房里等你了,请你们跟我来吧。” 符卿开和武昱岩一喜,连忙跟在小沙弥后边向了凡大师所在之地走去。 了凡大师住所十分僻静,小沙弥将他们领到房前,叩了叩门,向两人行了个礼,便告辞了。 “进来吧。”里边有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武昱岩推开门,走了进去。 “大师,许久不见了。”室内空空荡荡,只有一个蒲团,了凡大师就端坐在这个蒲团之上,微笑着看着走进来的两个年轻人。 “噢?都长这么大了?”了凡大师打量着符卿开。 “呃,大师,是我。”符卿开一脸错愕,武昱岩只好用手指了指自己。 了凡大师不亏是得道高僧,发生认错了人这么尴尬的事情,他就这么朗声一笑,忽略不谈。 “来来,”了凡大师从身后扯出两个蒲团,“坐坐。” 这位大师不大符合符卿开一贯对高僧的印象,所以符卿开此时此刻有些恍惚,大师给他递了蒲团,他才反应过来,赶紧接过来坐下。 “上一次见你还是一个短手短腿的小人儿,怎么现在就长这么大的个儿了,真是岁月匆匆啊!”了凡大师感慨道。 武昱岩倾身向符卿开解释说,“八九岁的时候,跟母亲来苍岸寺,淘气半夜溜出去晚,在后山碰到了凡大师,听他讲了一夜的佛经。” 不知道是不是回忆涌上心头,武昱岩耳边似乎又响起了了凡大师念佛经的声音,强忍住打呵欠的欲望,眼里蒙上一层水汽。 “哈哈,他听得比我的佛门小弟子还认真,颇有慧根。”武昱岩对了凡大师这句话不置可否。 “大师,我们今天前来是有一事想要向您请教。”符卿开对了凡大师说。 “噢?那么,到底什么事儿呢?”了凡大师一副兴趣盎然的样子。 “呃,”符卿开刚要开口,不知怎么的顿了一顿,一时组织不好语言,“我跟昱岩昨夜失足跌落一个斜坡。” “噢?贫僧昨夜闭关,刚刚出关,这事儿倒是不知道。不知道有没有受伤啊?” “昱岩伤了手。” “一点儿小伤罢了,无碍。”武昱岩动了动自己包着伤口的那一只手,灵活自如。 等了凡大师回过头来,符卿开继续说:“然后,我们在那斜坡下面的谷底,看到几簇幽蓝的鬼火,还有一尊罗刹像。” 了凡大师转动佛珠,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罗刹像?” “正是。怎么?大师你也不知道那个罗刹像的存在吗?还有那鬼火,到底是何物?” 符卿开一连发问,了凡大师有些招架不住,轻咳一声说:“这苍岸寺的历史有几百年了,这许是贫僧来之前,罗刹像就已经安放在那里。至于那鬼火,我猜想可能并不是鬼火吧。在我还是个懵懂孩童时,曾听师父说过苍岸寺后山偶尔会有佛灯出现,这样看来两位施主应该是很有佛缘,我都未曾见过的佛灯,叫你们俩人见到了,哈哈。” 符卿开和武昱岩出于礼貌也笑了几声,“佛灯?”符卿开觉得这个说法未免太过牵强。 了凡大师却是很笃定,“应该是了。” 室内一阵沉默。 了凡大师合上了眼,佛珠也不再转动,像是困乏极了,睡着了。 武昱岩和符卿开无言对视了一眼,“那就不打扰大师清修了,我们俩人先告辞了。” 了凡大师没有回答,只发出了一声意义不明的嘟囔,好像真的在这短短一个瞬间,睡了过去。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78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符卿开和武昱岩走到外边,符卿开叹了一口气,“这叫什么事儿啊?” “了凡大师的确有些孩子心性。那次我遇见他之后,与我下棋输了,就不肯放我走,非得赢回来。可他的棋艺实在是一般,我又不肯放水,于是他每一盘都输。后来还是那时候的方丈出面,他才肯让我跟父母下山去。”那情景实在是好笑,武昱岩说的时候,还忍不住笑意。 “这么说,这事儿由他说出口,也是不大可信?”符卿开问。 “你是不是觉得并不会这么简单?”武昱岩听符卿开的口吻,的确是这么个意思。 符卿开果然点点头,又挠了挠头发,“山下的事儿还解决不了呢,山上又来一件莫名其妙的事儿。算了,这事儿先放放吧,不能扫了大家伙的兴致。”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武昱岩自然也不会揪着不放。先将这事儿放在一边,两人就放松心情陪父母在苍岸寺歇了几天。 一回到山下,武昱岩和符卿开在武家用了一顿饭,就被匆匆回了衙门。要是不武母执意要他们吃饭,恐怕连这顿饭他们也不吃了。他们俩一回衙门,正好跟王勇打个照面。 “大人,捕头,你们回来了?”王勇拿着汗巾擦汗。 “你在这儿正好,这几日我不在,沈堂生的仓库有什么异动吗?”武昱岩问。 王勇摇了摇头,“没,我让那俩小捕快轮番守着,我自己守晚上,啥事儿都没有。” 武昱岩想了一会,“既然这样,把人撤回来吧,你晚上也不必守了。” “不查了吗?”王勇问。 武昱岩不打算把话说明,只说:“我自有打算,你好好歇歇,这几日必定辛苦了。” 王勇‘嘿嘿’一笑,“这有什么累人的,不累。细六那小子呢?怎么不见他跟你们一块回来?” “细六说是回家一趟,估计等会就过来了。” 符卿开和武昱岩两人回了房间,“怎么?沈堂生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之前不是说看到那伙贼人上了一艘船,我想着,去那河的下游瞧瞧,讲不准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哪条河?” “就是清河,清河县之所以叫清河县,就是因为清河。” “清河的下游不是依着山的那一段?”符卿开略知一二。 “是。中游那一段都是民居,想着他们也不会在哪里上岸,应该是下游可能性更大一些。”武昱岩一闭眼,整个清河县的山川河流分布都在他脑子里,这么说多多少少有些夸张,不过大致的分布也能记个八九不离十。 “那好。我们便去看看。”符卿开没怎么细想,他脑海里忽然窜出在沈堂生家里头见到的那个暗盒,那叠银票上的金额又浮现在他脑海里头。 符卿开迟疑着开口,“你说。沈堂生身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会不会和赌场有关?” 第76章:银筹码 一般来说河流的宽窄水量,都是上游狭窄水量小,下游开阔水量丰沛。但是在清河县的这段河流的下游部分,却是较平常的狭窄许多,近年来甚至于出现了渐渐干涸的情况。 “我们脚底下这里,在我父亲那一辈,应该还是河流的部分。现在都只缩成那么窄窄的一条。”武昱岩踏了踏脚底下有些湿软的泥土,对符卿开如是说。 “这么窄的河面,这么浅的水深,根本没有办法通过一艘船。”符卿开捡起一粒石子,丢进河水里,泛起一圈圈水波纹。 这林间隐隐有瘴气弥漫,不宜久待。两人便牵着马匹往回走,武昱岩想细细查看这中游至下游那一段的河流,便选择了步行。 他们两个人骑马来的,沿途不过匆匆一览,现在这样子走路,一点点的观察着可能残留下来的线索。 河面渐渐变得开阔,水量也逐渐丰沛起来,不像他们之前停留过的地方那般人迹罕至。周边的环境也渐渐有了些人类活动过的迹象,像是泥地上的半个鞋印,折断的树杈还有…… 武昱岩突然没由来的停住了脚步,“怎么了?”符卿开走了几步,发觉武昱岩没有跟上,回头问。 武昱岩环视了一下,向他右边的那棵树走过去,符卿开也跟过去看。 只见那树干上有一圈叫绳索深深勒过的痕迹,因为这一圈的皮都让绳子磨断了,所以这棵大树现在已经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恹恹模样。 武昱岩伸手摸了摸,“好险,差点将这线索漏过去。卿开,”武昱岩示意符卿开过来看,“你说,是不是系船的绳子勒出来的痕迹。” “十有八九。”符卿开说。 武昱岩朝那树后面的密林扬了扬下巴,两人便一脚深一脚浅的往里面走,走了不过十来米,果然有一只两头尖尖的船藏在那里,被枯枝胡乱掩盖住。大概是因为这里平常实在是不会有什么人来,就算是不小心被什么路过的樵夫看见了,也只是一只船而已,不会掀起什么大波浪。也许是出于,这样的心理,这船才叫两人这么轻而易举的发现了。 “是那夜载着那群人和沈堂生仓库里头货物的小船吗?”符卿开问。 武昱岩拨开一些枯枝,绕着船身走了一圈,点点头。“是,是这一只船,你瞧,船头上的龙头缺了一小块。”武昱岩指了指龙头上断了的半根须子。 “昱岩。”符卿开的目光沿着船尾的朝向一路延伸过去,在一些凌乱痕迹的掩盖下,有两条看起来不大新鲜的车痕。 武昱岩拨开阻碍视线的杂草,细细查看。 “看着车轮的宽度,应该同那一夜的板车相一致。”武昱岩站起身,“要过去看看吗?” “自然了。”符卿开说,武昱岩稍稍迟疑,还是牵着劈风和蜜枣往边上走了几步,走到一处水草肥美地方,将缰绳松松的系在一旁的树杈上。 “乖乖呆在这里,我们俩去办些事情。”武昱岩摸了摸劈风的鬃毛。 符卿开也拍了拍蜜枣儿的额头,蜜枣低低的叫了一声,原地抬了抬蹄子,倒是不像它平日里的叫法,显得有些焦躁担忧。符卿开以为是因为不想自己离去,便折回来又拍了拍它。还煞有其事的吩咐劈风,“劈风记得照顾一下蜜枣呀。” 劈风喷了个响鼻,像是示意自己知道了。 符卿开和武昱岩两人早就对这两匹马极通人性的表现见怪不怪。“走吧。” 符卿开和武昱岩两人沿着车辙前进,这越往密林深处走,这树木越是长得繁茂,大有遮天蔽日的趋势。武昱岩牵住了符卿开的手,他俩走着走着,地上的草木愈发的茂盛,车辙时断时续,再走了几步,几乎看不见了。 符卿开虽然已经多加小心了,可是他低头专心致志的找车辙,结果还是一不小心踩进了一滩软泥里头,足足没到了他半截小腿处。武昱岩连忙把他拉上来,他的皂靴里头全都灌满了泥浆。 “这双鞋怕是废了,算了先穿着吧。”符卿开倒出靴子里头的泥浆,还打算往前走。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79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车辙已经没了。”他们站在一个‘丫’形的分叉口,武昱岩出言提醒。 符卿开穿着一双满是泥浆的沉甸甸的皂靴,却还露出一脸得意。“你瞧!”他往右边走了几步,从一丛满是尖刺的灌木上头摘了一片薄薄的布下来。 武昱岩接过来一摸,“是麻,是衣料!” 符卿开手指了指那条岔路,“应该是这边了,我们走吧。” 武昱岩将符卿开拉到另一边,以免那灌木的尖刺刮伤了他。他们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索性之后再没有什么岔路口出现了。只是在他们视野范围里面,出现了一堵山壁。 符卿开和武昱岩走上前,符卿开在山壁上摸索着,“怎么会是死路,不可能是死路的呀。” 武昱岩瞧着那山壁上的沟沟壑壑的纹路,突然想起沈堂生私宅后院那个跟后山连同的巨石,这上面的纹路跟这块山壁上的纹路怎么有种说不出的相似感。 武昱岩对符卿开说了自己心中想法,符卿开没有怎么留意过沈堂生后院的那块大石,一时之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若按照你这个说法,这块山壁上……”符卿开余音未尽,他看着武昱岩伸手在山壁上勾勒,在许多的沟壑中隐隐能够看见一些构成门洞形状的线条。 武昱岩伸手扣了扣,他知道这肯定是徒劳,若是能叫他这样轻易的抠开来,才是活见鬼了。 “一定有机关。”武昱岩说,符卿开立即在旁边搜寻起来。可是两人上蹿下跳的搜寻了许久,还是没有找到一点半点的有关机关的痕迹。 走了许久的路,符卿开觉得有些腿酸,便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歇歇脚。这石头底下不太平整,符卿开坐在上头用脚一蹬一蹬,不自觉的摇晃起来。 突然那山壁里头就传来了一丝轻微的声响,符卿开一下就起身站起来和武昱岩一起凑到那山壁前头听。 那声响又没了,符卿开和武昱岩在山壁跟前傻站了一会,两人一齐将目光投向符卿开刚才拿来当凳子的大石。 武昱岩一下子将大石掀开,大石头底下的土地原来是掏空了的,留出一个洞,通过一根铜棍连接到大石上头,那个洞里头还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些机关构造。 山壁上头果然沿着门洞的纹路凸出来一块,缓缓向侧边推开。 武昱岩将符卿开拉到自己身后,“你在我后头进去,要小心。” 这洞口一进去就是一个转弯,符卿开跟在武昱岩后面进去,拉了一下墙壁上的把手,山壁门又缓缓的关上了。 武昱岩听到声响后回头看了一眼,示意符卿开跟紧自己。 两人走过那个转角,下面便是长长的向下的木质阶梯,武昱岩轻轻踏上去,朝背后伸出手,符卿开赶紧牵住。 两人慢慢向下走,能够看见这下面是个类似仓库的地方,有一层层垒得高高的箱子摆在的下面。一眼看过去分不出数量,像是有几十箱。 这里没有人把手着,武昱岩便加紧了动作,两人打开那些箱子,里面居然是满满当当的银铸圆片,一个约莫拇指大小。符卿开又打开边上的另一箱,这箱里头也是圆片,可是大多了,大约有鸡蛋那么大。 “筹码。”武昱岩忽然出声。 符卿开只疑惑了一瞬,就明白武昱岩说的是什么意思。他是在说着银铸圆片是做筹码用处的,这天下间还有哪里用的着这么多的筹码?这还用的着细想吗?就只有赌场了! 武昱岩看着自己手边这箱银筹码边上的空缺地,耳朵又捕捉到一丝异动。 武昱岩连忙抱着符卿开躲在里头那些箱子铸成的‘城墙’后头,在符卿开耳边轻声快速的说道:“他们不会把这些筹码摆在这里无人看管的,应该是刚才先送了一箱去别处,马上就要回来了。” 果不其然,从远至近响起了脚步声,又一箱重物被搬走的声响。武昱岩从箱子与箱子之间的缝隙中望出去,看到有两个人抬着箱子走到了不远处的一扇小门里头。 符卿开心生一计,武昱岩摇了摇头,他觉得太危险,如果只是他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的话,他并不会估计这么多,只是现在还有一个符卿开在他身边,再说符卿开的计策分明是把他自己也拉进这危险之中了。 符卿开见武昱岩不答应,也明白是什么原因。“昱岩我虽说没武功,也可是个男子,你不要老是觉得我弱不禁风好不好?再说有你在我身边,别顾忌那么多了,这样瞻前顾后的,何时能破了这桩大案呢?” 武昱岩只好答应了,他让符卿开现在这边藏好,自己潜伏在门外埋伏。等到那两个搬工再次走进来的时候,武昱岩从后面将他两人击昏,脱了他们的衣裳,捆绑起来,堵住嘴。再与他们二人换了衣服,抬着那装满了银筹码的箱子,朝那扇小门走去。 武昱岩绷紧了神经,不知道这门后头会是什么样一副光景。 第77章:赌坊 武昱岩都已经绷紧了神经,却没想到这门后头的房间,是个空的,也不能说是空房间吧,就好像是个过渡用的一个门房,房间另一头还有一扇门。武昱岩和符卿开两人一左一右的抬着箱子,走路别扭的朝房间另一头前进。 隔着门板都能听到门后的人声鼎沸,“把头低下。”武昱岩对符卿开说,见符卿开垂下了头,武昱岩空出一只手来,推开了门。 展现在他们俩眼前的,是一间金碧辉煌的大房间,房间里大约有几十张赌桌,人群聚集在房间里头摆着的赌桌前,离武昱岩最近的那一桌刚好开色盅,赌徒们聚精会神的盯着,双目赤红,没一个人观察到符卿开和武昱岩这边的异动。 武昱岩扫视一圈,看到右方有一个像是结账一样的柜台,有个黑衣女人坐在柜台后边,那些装满的筹码的箱子就摆在那里。时不时有人走过去,拿银票换筹码。有些人换得多的,柜台后面的布帘一动,走出一个有些姿色的小丫鬟,替他捧着筹码,跟在他身后。 武昱岩和符卿开将手里头的箱子放到柜台边上,准备起身再去搬一箱,就听到身后的那个女人开口了。“这边的筹码够多了,你们俩再送几箱去‘推牌九’的房里头吧。”她懒洋洋的趴在柜台上,玩着几颗银筹码,发出金属摩擦的脆响。 武昱岩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两人佯装镇定的回了装着筹码的房间,武昱岩揪着那两个昏迷过去的人的其中一个,对着他的脸扇了两巴掌将他弄醒了。 武昱岩掐着他的脖子,威胁叫他说出牌九房间怎么走,又将他一掌劈晕了。 那人翻着白眼厥过去的样子叫符卿开有点不好意思,不过现在不是一般的情况,只能用非常手段了。 两人又端着一箱筹码走向那个牌九的房间,一开门跟一个端着托盘的小厮撞在一块儿,他小心翼翼的端着一个金色的盒子,像是端着什么十分贵重的东西。 他恶狠狠的白了武昱岩一眼,用手回护着手里头的东西,武昱岩和符卿开忙走开了。这个玩牌九的房间也和刚才那个玩骰子的房间一样,有个发筹码的柜台,只是发筹码的姑娘换了一个穿橘色衣裳的。 武昱岩和符卿开一起将手里那一箱抬了过去,“诶,你们俩,看着眼生啊?”橘色衣裳的姑娘尾音七转八绕,像是外乡人。 武昱岩心里一凛,只笑了笑没说话,他们换上帮工衣裳时还顺带着从地上抓了把土,抹灰了脸。即使这样,还是能从那灰扑扑的脸上看出他原本的相貌。 “新来的那一批?也就你俩长得不错,这粗活叫别人做吧。你们俩擦干净脸,换身衣裳卖神仙丹去吧,若是入了有钱老爷的眼,那就是躺金山银山上了。”那姑娘看着年纪不大,说话却一股子世俗风尘气。 武昱岩对着话里头隐含着的意思感到十分恶心,面上还是不动声色。 见两人还是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那姑娘往旁边让了让,朝自己身后的房间努了努嘴。 武昱岩和符卿开两人顺水推舟的走了进去,这后头的房间闻起来一股子药味,有个依墙而建池子,里头密密麻麻的放了许多或黑或红的丹药,池子上面是砖砌成的管道,里头突然传来了咚咚咚的声响。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80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从管道里头掉出一批药丸来,落到池子里。符卿开顺手拿起旁边摆着的盒子,跟刚才撞到的那个小厮手头上是一模一样的。 符卿开往盒子里头装了几颗药丸之后,“咱要去卖药丸吗?还不知道价钱呢。” “我看这赌场里的客人也不一定能知道什么?”武昱岩心思不放在那里,他抬头往上看着那根管子。“我倒是觉得这丹药该好好查查。” 符卿开拿起手里头的丹药嗅了嗅,“昱岩,你还记得绿矾油吗?” 武昱岩点点头,“花蕊。藏春阁。赌场。”简简单单几个字,却囊括了所有的疑点。 “这绿矾油通常都是炼丹之后剩下来的副产品,不会有人特意为了绿矾油而去制作的,你看这丹药数目众多,用脚趾头想也能知道这丹药的作用,无非就是叫他们莫名兴奋,神志不清,多多下注,昼夜不疲惫。”符卿开用门牙啃了一点药泥下来。 “卿开!”武昱岩连忙阻止,符卿开摆摆手,用舌尖融化了一点,尝了尝药味便赶紧‘呸’了几口。 “没事儿,‘呸’,尝不出里头有什么药。”符卿开像只不小心吃了辣椒的小狗一样。“古古怪怪的,也没什么苦味,倒像是舔了一口铁栏杆。” 这管道直通房顶部,不知道这房间上头是不是就是这炼丹的地方,“我们去外头看看,能不能上到二楼。或者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武昱岩看着这墙上的一扇小窗说道。 “我先把你推上去,我再出去。”武昱岩扶着符卿开的腰把他举了上去。 符卿开使出吃奶的劲儿,将身体探了出去,小心翼翼的扒拉着窗户,把身子挂了出去。出人意料的是,这窗户离地面只有不到半米的距离。符卿开一踏脚,就落了地,他猫着腰冲武昱岩挥了挥手,就听见屋里头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符卿开刚忙矮下身子。 “咦?怎么磨磨唧唧半天还不出来,怎么回事?怎么就你一个人?另一个人呢?”听这声音应该就是刚才那个橘色衣裳的女人。 “额,他手脚麻利些,已经出去了。” “是吗?我怎么没见着。”那女人一个停顿,听着符卿开心惊肉跳。“可能是刚才一批客人涌过来换筹码,我没见着,行了行了,你赶紧换身爽利衣服,跟着芬芳去厢房,新来了一批贵客,你去小心伺候着,若他们有一点儿不满意,小心你这张俊脸。” 符卿开轻出了一口气,‘怎么办,武昱岩怕是一时半会儿没办法出来了。只能分头查了。’ 符卿开又站在原地听了一会,听到里面响起脚步声后,又一片寂静。符卿开知道武昱岩身边肯定是有人盯着,他站在原地踌躇了片刻,看着周围是个盆地,周围长满了密密的树木,将这盆地掩盖的密不透风。 ‘就算是这样,也不可能这么久都每人发现啊。’符卿开很是纳闷,不过他又一想,这清河县总的来说是个十分富裕的县城,少有靠卖什么山林野货或者砍柴为生的人,即使是砍柴,也不过砍些回来给自己家使用,是断断走不了这么久远的,也许是因为这样才叫这赌坊的秘密给留存了下来? 符卿开打量着这赌坊的外部构造,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地面,而刚才从里头翻出来房间,其实是在地下。这赌坊露在上面的部分非常小,只有两间房,而且都是木制的,也许这也是他们长久没有被人发现的一个原因。 符卿开绕到另一边找到了这房间的入口,听见里头似乎有人,便没有贸贸然进去,走到另一侧,踮起脚尖往里面张望着。屋内烟雾弥漫,符卿开眯着眼使劲看,模模糊糊从烟雾里头看出一个炉鼎的模样。 烟雾散了一些,符卿开看见两个道士模样的人在里面端坐着,一个面嫩一些的说,“阁主说了,少弄些使人兴奋的丸子,多弄些让人飘飘欲仙的。” “哼,飘飘欲仙,他是想把妓院的生意也给挪到赌坊边上一块做了?从藏春阁底下挪到这鸟不生蛋的地方已经够窝囊了,他还这样啰嗦。”年长些人那个道士,满脸怨怼。 “你这人你说,能不能好好听人说话,‘飘飘欲仙!’是叫那些赌徒脑子混沌点儿,又不是叫你做春药,怎么就扯到妓院上去了!” “哼!害的天天只能在这儿炼丹炼丹,都不能出去寻些乐子。” “阁主不是说了吗?只是避避风头。” “避风头,避个屁!他又没跟着来这里,天天在藏春阁里头,姑娘有了,酒肉有了,小曲儿听着,小舞儿赏着。这赌坊在哪里跟他不都没关系吗?他只收钱看账就好了。” “那你话也不能这么说,你又那能耐在官府眼皮子底下盘活这么大一个赌场?这赌场的银子赚进来,你知道怎么不动声色的花出去吗?怎么供应这么大一个赌场的开销还不叫官府发现?” 那个年长的没话说了,嘴角一扯,露出个极丑的表情来。 那面嫩的见他没话说了,添油加醋道:“师兄,咱们能吃多少饭就拿多大碗,只有这炼丹的本事,就只赚这炼丹的钱儿,不好吗?你看这每天炼两批丹药,又不用伺候那些个达官贵人,阁主对我们也还算客气,你说你这闹什么脾气。” “说说说,烦死了。”那年长的道人挥一挥道袍,推开门走了出去。符卿开赶紧留意着他的动向免得叫他发觉,见他有要往这边来的趋势,符卿开急急忙忙绕着房子,跑到另一头去。 符卿开扒拉着墙壁偷偷探出头去,想看那道人在哪里,却听见一声冷笑在他背后响起! 第78章:试药 符卿开还未回过头去,后颈就叫人紧紧钳住,被人抓着后颈恶狠狠的提了起来,然后甩了出去。符卿开下意识的侧了侧身子,膝盖、手臂先着地,先是一阵麻木,而后疼痛感袭来、 “贱种!不好好在赌场呆着,居然跑到本道人练仙丹的地方,意欲何为?!”符卿开勉强翻转过身体,看清了那个道人充满了鄙夷的脸。 符卿开干咳几声,觉得喉咙口有血腥气,勉强呼吸了几个来回之后。符卿开露出了一个堪称谄媚的表情,“道长您别误会,我只是瞻仰您的道骨仙风,想瞧瞧这仙人都得长成什么样子,这仙丹到底是怎么炼出来的。绝对,绝对是没有恶意的,咳咳。” 这个道人嗤笑一声,往符卿开跟前踱了几步,“好啊,既然如此,那就让你亲身体验一番如何?也不枉废你对着仙丹的好奇?” 符卿开还没回话,就被那个道人揪着领子一把提起,拖回那炼丹房里头了。 “师兄你这哪里找来的这么个脏东西啊?”那个年轻道人掩着鼻子看着像麻袋一样被拖进来的符卿开。 那年长的道人将符卿开拖进里屋,将他的手脚束缚住捆在柱子上。 “师兄你这是做什么?” “自己送上门来的药人,紧赶着上来给咱们试药,真是贱种!”那年长道人在一旁阵列着许多丹药的架子上挑挑拣拣,选了一颗颜色诡异的绿丹药和一颗红艳艳的丹药。 那年轻的道人听了自己师兄的话,也不出言阻止,反倒懒洋洋的往旁边一靠,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见那道人拿着两颗丹药走到符卿开面前半蹲下来,“看在你如此仰慕我的份上,我也不强人所难,来选一颗。” 符卿开心如擂鼓,冷汗涔涔。他干笑了两声,唇肉黏在干燥的牙龈上下不来,被迫保持着一个十分尴尬的笑脸。“仙人说笑了,我这种贱命实在是无福消受这仙丹,还是留着给下头的那些个贵人享用吧。” 那道人皱起眉,站起身狠狠朝符卿开腹部踢了一脚,符卿开当即觉得腹部剧痛,喉头一甜。“让你选一颗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别给脸不要脸啊。”那道人显然丧失了耐心,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说。 符卿开被绑住了,也没有办法蜷缩起来缓解一下疼痛,他半张着嘴,口里的唾沫来不及咽下,口涎一点点的滴落在地上。那道人厌恶的看了一眼,又一脚抵在符卿开的脖颈上,强迫他仰着头。 符卿开艰难的看了看那两颗丹药。那颗绿的颜色好像常年不流动的死水,是一种令人作呕的墨绿。那颗红的又好像屠宰场地上流着的那些混杂着动物内脏的污水。 “红的吧。”这几个字像是从他喉头挤出来的一样。 那道人把脚放了下来,又重重的拍了拍符卿开的脸蛋。“选的不错。” 符卿开一瞬间极为后悔,可是那道人已经掐着他的口迫使他张着嘴巴,那颗红色的丹药被塞了进来,符卿开还未尝到是什么味道,就毫无防备的咽了下去。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81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那丹药有拇指大小,符卿开咳得出来了。他又泛恶心,一直在那里干呕个不停。 “真是吵死人了。”那个年青些的道人朝符卿开看了一眼,“师兄,你给他试的什么丹药?是阁主要求的那个既要让人飘飘欲仙,又不让人满脑子想着跟姑娘开心的丹药吗?” 另一个道人‘嗯’了一声,“那老不死的啰嗦的很,有点催情效果怎么了?” “师兄你又来了,不是说了吗?这荒山野地的,把客人来弄开就够麻烦的了,你还要把姑娘弄来,漂亮姑娘全在藏春阁呢!藏春阁又有自己的客人要招待,都弄这来,那客人还不就立马发觉了。这一传出去,衙门的那些走狗还不就闻着味了?你给他吃下的这丹药改了多少分量?来来,把簿子拿过来记一下……” 符卿开原先还专注的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后来渐渐的这对话的声音也变得愈发模糊,像是离他越来越远。符卿开整个人如坠云端,浑身的疼痛都不见了,舒服极了。符卿开甚至于难以抑制的发出了一声呻吟,艰难的觉察到自己的不对劲,符卿开紧紧的攥着拳头,指甲深深的扎进自己掌心的肉里,恢复了一点清明。可是这点清明就好比大海上的一叶扁舟,一个浪头打来,便全数覆灭。 “哼,到叫他享受了一番。”那年轻道人看着符卿开的神情鄙夷的说。 “这有什么,等下叫他尝尝这个,保管叫他全数还回来。”那个年长道人点了点绿色的那颗丹药。 符卿开其实能够听见他们说的每句话,只是这话从他耳朵里头过了一番,他的脑子却压根无法理解这话的含义。 他突然觉得胸口叫人锤了一掌,“伸舌头。”一个声音响起,符卿开乖乖的伸了舌头。然后束缚着自己的绳索被解了开来,符卿开毫无所觉,还沉浸在不知从何而来的汹涌快感里。 “伸出一个食指。”符卿开乖乖的照做了。 “舔地板。”符卿开趴下身,伸出舌头舔了舔粗粝的地面。 “惑人心智的作用倒是足够了,这下叫那些赌徒买大就买大,买小就买小。” “哼,你当那老不死真的拿这丹药来大材小用,用在这赌徒身上?” “噢?师兄有何见解?” “若是这丹药没了催情的功效,岂不是一种上好的拿来使别人做你傀儡的工具?” “言之有理,既然这样,可不是那两成分红能打发咱们的了。” “这事儿我不擅长,你找个时机跟那老东西谈谈,不能叫他觉得我们都是些傻蛋!” “好。” 符卿开失了神志,此时下身的欲望竟有苏醒的征兆,。 “啧,师兄你瞧,还是这样乱发情,这一个两个倒还无妨,赌坊里头有些小倌倌和小丫鬟给他们玩,可这药不就不能大量的售卖了,岂不是要把赌坊变作另一间妓院。不过这这配比的丸药,倒是可以放一部分在藏春阁卖。” “倒是没有之前那些人食用之后出现的躁动情况了,只要减少一些鳞止的分量我看就差不多了。行了,再让他试试这个。” 符卿开正神游天外,毫无抵抗之力,只能任由他将那颗绿色丹药捅进自己喉咙里。 “这样会不会搞死他。” “难不成你还想着给他养老?” 符卿开觉得腹部像是被人重重的殴打了一拳,紧接着浑身上下的关节都好像错位了一样,剧痛无比。胃里像是吞咽进去了一块灼热的铜块,要将他的五脏六腑烧出个洞来一样。他在心里疯狂的喊叫着武昱岩名字,祈祷能将他唤过来,解救自己。 符卿开痛苦的叫喊听在现场其余二人的耳朵里就好像是丝竹声一样,“师兄,这药你又是什么时候炼的?” “无聊的时候,炼来玩玩,今天刚好看看是个什么效果。” 那道人得意洋洋的笑脸凝聚在脸上,一个人影从窗户里头破窗而入,直接踹向他们两人面门,将他二人踹翻在地。 不知道是不是符卿开的祈祷起到了什么作用,武昱岩真的来了。他的焦急的呼唤声在符卿开耳边响起,如同天籁,紧接着符卿开又被那疼痛折磨着无暇顾及其他。 武昱岩看着符卿开双唇煞白,神情无比痛苦,浑身抽搐,牙关紧咬。 “说!你把他怎么了!”武昱岩一脚朝他面门提出,将他半口的牙齿都打落了。 那道人咳出满口的鲜血和几颗牙齿,忙举手向武昱岩求饶,“吃了,吃了两颗丹药。” “解药呢!”武昱岩重重的踩着那道人的胸口。 “没,没有解药。”那道人艰难的说,武昱岩既惊且惧,化作满腔怒火,将脚底下人的胸骨都踩碎了半边。 不知道是不是碎骨戳进了内脏,那道人痛苦的呻吟了几声,头歪向一边,死了。 ‘真是便宜你了!’武昱岩不甘心的想着,抓住另一个躲在角落里头瑟瑟发抖的道人,“解药!” “真的没有解药,不过!”那年轻的道人明显狡诈许多,“我可以带你去林中采些能让人呕吐的草药,他将胃里头的丹药吐出来一些,兴许就会好转了。” 武昱岩拿着他们原先捆了符卿开的绳索拴在那人脖子上,一手抓着绳子,将符卿开抱在怀里。 “走!”武昱岩一边用力的拽拉着,一边低头对符卿开说话,希望能唤醒一点他的清明。 “快些!”武昱岩拿着藤条狠狠的抽打着那个道人,此时的他半点没有往日的从容淡定,那些道德规矩在他眼里更是狗屁不如,若是能让符卿开即可好转,叫他将这道人活吃了他都肯。 “快些!”藤条上的尖刺在那道人身上不知道留下了多少道伤口。在这性命攸关的时刻,他也顾不上疼痛,在林间寻找着那种草药的踪迹。 “找到了找到了!”他拨开一片灌木,终于找到了那种草药。 武昱岩连忙抱着符卿开过去,抓起一把草药往自己口中送去,同时扔了一把到那个道人跟前,“你也给我吃!” 第79章:解救 那道人在这种情景下哪里还能想出什么别的应对?只能抓起武昱岩丢过来的拿那一把草塞进嘴里,一股混合着腥气和腐肉臭的味道顿时在他的口腔和鼻腔里头肆虐。 他用尽了意志力将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过不了一会儿,道人胃里头登时翻江倒海起来。他胃里头的食糜从喉管里头争先恐后的涌出来,喉咙被呕吐物占据着难受极了,他几乎没办法呼吸了。不知道过了多久,连胃里头的酸水都吐了两番,喉咙酸痛,嘴里的气味可怖,现在若是有一只饿极了的猛兽闻到他嘴里这个味道,也会狠狠唾他一口,然后走掉。 那道人缓过神来,把自己按着呕吐物里的手拿了起来,嫌弃的在一旁的树上擦了擦,又在自己衣裳下摆上擦了擦。此时,脖子上的绳索大力的被勒紧了,那道人踉踉跄跄的倒退几步,堪堪稳住身形。 武昱岩抱着符卿开,手里拽着绳子,头也没回的大步流星的走着,那边树下有一摊颜色诡异的呕吐物,那道人像条狗一样被武昱岩拽着不知道要去哪里,但是心里竟有一点庆幸,‘那小子总算是能保住一条命,自己等会好好求饶,兴许也能保住自己的一条命。’ 武昱岩自己也嚼了嚼那稀奇古怪的药,然后才给符卿开吃下,自然知道那滋味有多么的难受。符卿开胃里头的东西几乎吐完了,难受的蜷成一团,所在武昱岩怀里头一动不动,偶尔发出一声微弱的哼哼。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82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武昱岩若不是担心符卿开颠簸的难受,早就开始狂奔了,就这样那个道人还是跟不上武昱岩的步伐,时不时在后边嚎叫几声,希望武昱岩慢一点。 等到武昱岩终于跑到了劈风和蜜枣儿边上,停了下来,解下马背上挂着的水囊,给符卿开灌了进去。符卿开胃里头有了点水,就又开始呕吐了,吐出来的水依旧是那种诡异颜色。武昱岩觉得还是让他吐干净比较好,便将符卿开趴着放到马背上,这样腹部又有了一点挤压感。看着符卿开难受的都面容扭曲了,武昱岩的心好像被放在铁板上煎。 那个道人瘫在一旁的草地上,看到武昱岩朝自己走过来,还没开口求饶,就被武昱岩一下给打晕了。蜜枣儿一直担忧的看着趴在劈风背上的符卿开,武昱岩快速的将这个道人捆在蜜枣儿身上,它似乎是明白现在情况紧急,也没有拒绝。 武昱岩拍了拍蜜枣儿,“跟着我跟劈风,知道吗?” 水囊里头已经没有水了,武昱岩只能快点带符卿开回去。 他纵马狂奔,到镇上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幸好武昱岩对周遭的环境了如指掌,闭着眼也能如履平地,这才没有耽误工夫。 符卿开只觉得自己在半空中浮浮沉沉,仿佛感觉不到自己身体了。忽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卿开?卿开?醒醒。’ ‘咦?是武昱岩在叫自己吗?难不成到了吃朝食的时候吗?那我得起床了。’符卿开挣扎的想要醒过来,但是他却像被浓重的黑暗笼罩着,动弹不得。 “卿开。”武昱岩的声音跟近了些,无比喑哑,像是刚哭过。 ‘呀呀?怎么像是哭过了?这可不行,难不成是家里头出了什么事儿。’符卿开着急的想着,胡乱挥舞着手,想把黑暗击碎。终于黑暗有了一丝破碎的迹象,符卿开连忙顺着那一丝光芒钻了出去。 那刹那,符卿开觉得自己的身体沉重的几乎要把他压垮。他眼皮干涩,咽喉肿痛,浑身像是被铁锤击打过一样,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好事发生。除了,看到武昱岩担忧的的脸上瞬间出现了一丝雀跃。 “昱岩?你哭了?”符卿开难以置信的看着武昱岩微红的眼皮,武昱岩其实掩饰的很好,只是他肌肤偏白,一点红痕分外明显。 “怎么样?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大夫来,他就在我家里头,我把他给留下了。” “疼。”武昱岩不问还好,一问符卿开就觉得身体的疼痛变得十分难以忍受。 “来,把药喝了,大夫说能叫你舒服点。”武昱岩在符卿开脖子底下垫了一个软枕,用小勺喂他喝药。 符卿开喝了几勺之后觉得这样太慢了,让武昱岩帮着他端起碗一下子饮尽了。 武昱岩注意到符卿开脸上一下露出了十分茫然的表情,渐渐的又凝重起来。 “刚醒来脑子混沌,一下子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事儿。现下缓过神来了,你是如何将我带回来的?” 武昱岩又一肚子道歉的话要说,但是符卿开现在想听的明显不是这个,武昱岩只能将自己如何将他从那两个道人手底下救出来,如何给他喂了致吐的草药等等说去来。 “你把那个道人带回来了?”刚才喝下去的药,药效有些发作了,疼痛缓解了许多,符卿开又有些困了。 “睡眠能帮助你恢复,大夫说这药能帮助你好好的再睡上一觉,醒来的时候就会觉得好很多。”武昱岩抽掉符卿开脑袋后面的软枕,帮助他躺平。“那个道人我交给细六了,他在审问。其余的人去那个赌场了,这回我非查个它底朝天不可。” “你不去吗?”符卿开已经睡眼朦胧了。 “你没醒,我怎么敢去?”武昱岩给他压了压被角,在他脸上一吻,叫大夫过来给符卿开把了把脉,听到他说没什么大碍之后,才稍稍放心,又叫了妹妹进来照看着。 “不要担心,大夫说他没什么大碍了。”武昱岩揉了揉妹妹因担忧而拧成一团的小脸蛋。 他这样安慰自己的妹妹,回过身来时,却是满脸冷峻,迈出门后周身杀意都像是有了实体,能将从他身边走过的人都冻得打一个激灵。 黄细六正在抬头看看地上那一个瘫成一团人,低头在口供簿子上写下刚刚问出了一点儿线索。 地上那滩软泥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瞎叫唤个屁啊!得亏是我,要是我大哥来,我保证你会觉得现在的状态很舒服。”黄细六又想起自己见到符卿开躺在床上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往前无意义的走了几步,每步都精准的踩在地上那人的肢体上。 “好了。”安静的牢房里,突然响起一个人声。 黄细六吓得一抖,险些没拿住手里头的口供。幸好这声音的主人他很熟悉。 “大哥,你来了,符大人怎么样。”黄细六诚惶诚恐的看着眼前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人,他从牢房的阴暗处走出来,阳光漏了一点在他脸上,那束光像是冻住成冰了。 “大夫说没什么大事儿,细六你先出去,把口供给我。”若是往日,黄细六肯定立马就出去了,可是武昱岩现在看起来先是随时会把犯人杀掉。他当然不是在乎这个人犯,只是这人现在毫无反击之力,武昱岩若将他杀掉,怕是有些麻烦。他要是知道武昱岩早就杀了一个人在赌场了,不知道是何感想。 武昱岩接过口供,见黄细六还不出去,从眼角处看了他一眼。 黄细六觉得尿意上涌,顿时脚底抹油,一溜烟跑了。走出牢房之后,沐浴在阳光底下,他又神奇的不想上厕所了。黄细六倒回去几步,听到几声脱力的惨叫声,他一皱眉,还是走了。 出人意料,黄细六在牢房外边蹲了一会,武昱岩便走了出来。 “这,这么快。” 黄细六结结巴巴的说,“大哥你问完了?” “你都问的差不多了,我只是确保他说的都实话,以及补充一些。”武昱岩的面无表情的样子实在是叫人不敢盯着他多看,虽然他平日里也都没什么表情,但是起码不会让人看着胆寒。黄细六倒今天才知道如何分辨面无表情和冷若冰霜。 武昱岩把符卿开从大夫哪里带回来的时候,还连着把大夫和那个人犯都带回来了。黄细六被叫过去,武昱岩便把这个人犯扔给他,匆匆交代了几句,叫黄细六问出他想要的东西。 黄细六一看符卿开那样子便知道这不是什么鸡鸣狗盗的小案子,他是也卯足了劲儿,下了狠手的。 武昱岩看着手里的口供,将上面所有的内容都记在心里头之后,将口供塞回黄细六怀里。 “大哥,这上边说的这些,我看着是稀里糊涂的。”黄细六说。 “我跟卿开得到了一点线索,便追查下去,发现了那个藏在山里头的赌场。中途发生了一点意外,我跟卿开本来想混迹其中,但是一不小心,被分开了。我找到卿开的时候,他被那两个道人喂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丹药。根据口供上所说,那些丹药原来是给赌场的客人用的,妓院的人很大一部分是本地的,所以怕走漏风声,没有给妓院使用。” “那赌场难道到就没人发现过吗?不可能啊。”黄细六觉得难以理解。 “那赌场在我们县的边界,我们县的村落离那里都很远,但是领县的人有几个发现过,你还记我跟卿开说在苍岸寺后山的谷底发现了鬼火吗?” “嗯?” “他们把那些发现他们赌场的人尸首埋在那里。邻县的县老爷你也知道他的习性,断断不会查到我们这地界来。” 第80章:终章 符卿开一连歇息了快五六天,他身体一天天的好起来,心里就一天天的焦急起来。武昱岩不让他下床去衙门,也不让他插手案子。符卿开要是倔强一些,执意要去处理案子,武昱岩也不拦他,只低头站在那里不吭声。符卿开要是穿起外衣,武昱岩便转过身揉揉眼,符卿开将他脸掰正,就看他眼睛红红,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也不知道他这招卖可怜的招数,是从谁那里学的?符卿开只好叹一口气,又爬回床上去了。 “那你好歹跟我说说都处理到什么地步了,这总行吧?”符卿开躺在被窝里,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手,揪着被子,看起来乖巧极了。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83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 武昱岩总算缓和了脸色,却端来一盏药。“先喝药,喝了我再慢慢跟你说。” 药汤是棕黄色的,一股焦糊苦味,符卿开瞪着眼看他,大大的眼睛里头满是委屈。半晌过后,符卿开还是妥协了,药汤温温热热,正好一饮而尽。武昱岩又快速的往符卿开嘴里放了一颗麦芽糖,甜滋滋的味道一下子就完全的覆盖了药汤残存的味道。 “好了,你说吧。”符卿开软绵绵的说,一股子香喷喷的甜味。 武昱岩这几日都是在这房里头打地铺睡的,可是每晚都睡不了多久,勉强睡着的一小段时间里头,多半都在梦魇。噩梦的内容不言而喻,直到捏着符卿开温热的手,听到他的声音,心里头那种无以言表的恐慌才渐渐克制住了。 武昱岩挪了挪屁股地下的圆凳,坐得离床边更加近一点,开口道:“去宝利府头借了兵,那赌场的虾兵蟹将们逃的逃,伤的伤,大部分都被抓了。藏春阁我也已经让人查个底朝天,只是那时候人手不足,大部分官兵都去了赌场。藏春阁里头柳喜娘不见了,他们口中的那个‘阁主’,也不知所踪。藏春阁的姑娘们倒是都还在,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赌场的事情也是一知半解。”武昱岩说到此处,有些怅然,“赌场里除了筹码以外,赌资重大,上头很重视,已经接手过去了。这也是这几天为什么我不让你插手案子的原因,因为这案子本来就已经不在我们手上了。” 符卿开没有错过武昱岩微微一挑眉的神情,问:“有多重大?” 武昱岩讽刺的一笑,“沈堂生不过替这赌场做些水陆走私的买卖,就赚的盆满钵满,更何况这大头生意呢。” “啊?确认了沈堂生参与其中?”符卿开听了这句话,挺了一下上身,想要直起身来。 “躺好。”武昱岩说,符卿开躺累了,不大愿意再继续躺着。武昱岩也不勉强。“有几个赌场上层的人员,负责跟沈堂生交接的,为了减轻罪行,所以主动交代了。” “沈堂生不过是个小喽喽,能帮他们减轻多少罪行?”符卿开这几天吃吃喝喝睡睡,脑子都钝了。 “改死罪为充军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再说沈堂生家产可能会全数充公。”武昱岩说到这个的时候,也有一点儿黯然。毕竟这沈堂生家中还有老母要俸养。 符卿开默默然许久,“是赵大人接手这案子的吗?” “是。”武昱岩点点头,“这案子油水这么多,人人抢着要这份差事,我们是抢也抢不过。” 又到了大夫来诊脉的时候了,听到大夫说出这残余的丹毒已经彻底解了,武昱岩才放下心来。只是这大夫说话慢慢悠悠的,话头一转又说,到底是伤了底子,以后怕是要小心调养,能多吃些补品药膳就再好不过了。 武昱岩这心呐,又揪了一揪。 “那以后我的药膳,多订一份,给卿开吃。”武母这几日常趁着符卿开睡着的时候,进来看他,看他的下巴愈来愈尖,心疼的不行,早就想给他好好补补了。 “不可不可,没人体制不同,药膳也是要因人而异。你按着我的方子给他做。”大夫说话慢,写字速度倒是快,一下便写了好几道药膳。 这大夫这几天被武昱岩拘着一直呆在武家,要不是之前欠了武家一个人情,才不会给武昱岩这个面子。 符卿开之前没病没痛的时候,觉不出身体康健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经历了这样一遭,才明白。 眼见天气一日日的热起来,符卿开每天起来都不知道该穿什么衣服好,穿长衫嫌热,穿薄衫嫌冷。武昱岩这么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凡是碰到有关符卿开的事情,就会变得心细如尘。他不知道从哪间铺子里头订了许多件丝质的外套,或白或灰或青,轻若无物,穿在身上却能起到一两分御寒的作用,这样便恰到好处了。 武昱岩以前不知道姑娘们为什么那么喜欢买衣裳,直到看见符卿开穿着他买的那些衣裳,衬的他肌肤晶莹,仙风道骨,才品味出了几分乐趣。 武昱岩那日巡街的时候遇到了藏春阁那日帮过他的听雨姑娘,他那个时候在摊子上看到一根簪子,是碧绿的翠玉蝴蝶样式,觉得巧眉会喜欢,便准备将其买下。 他正拿着簪子端详,忽然觉得边上有道目光盯着自己,一扭头就看到了那个笑盈盈的姑娘。 “给妹妹买的?”听雨一身布衣,脸上也除去了脂粉,但是还是一副俏丽模样,卖簪子的小贩偷偷看着她。 “嗯。”武昱岩掏了银子,“先走了,再会。”他就这样走了,身后姑娘脉脉含情的眼神,只能抛给空气看。 藏春阁的姑娘们,是符卿开求了赵大人才保下来的,叫了一大笔罚金,才给弄了出来。罚金是武昱岩缴纳的,那些姑娘倒是知道些礼数,都说要还给武昱岩。但是她们年纪很小的时候就入了娼门,吟诗作对,琴棋书画倒是会一些,可这些又养活不了她们。 符卿开担心她们为了养活自己,又走了歪路,便和武巧眉一合计,干脆开了一个绣坊,招了这些人当女工,只包吃住,没有工钱。过了几年还了罚金,再给她们发工钱。 姑娘们都开心的不行,这坏事儿到最后于他们而言倒变成好事儿。只不过她们曾经做过娼妓的事儿瞒也瞒不住,街坊邻里都知道了,有些闲人便在那里头碎嘴,说什么妓女做出来的玩意儿,恐怕传染了脏病。原先因为姑娘们设计的花样新奇,倒是招来了不少的顾客,被这么一闹,顿时门庭冷落。 武巧眉也不慌不忙,直接关了绣坊,那些姑娘绣出来的绣件都跟着武家其他的生意去了外县,也卖的不错。在外县流行开来,渐渐竟然传回本县,价格还贵了两番,反倒成了稀罕东西了。 黄细六拎着自己的全身家当,求了个还算疼惜自己的姑妈当媒人,上门跟武家提亲。武昱岩看了一眼就知道黄细六是连自己的家底儿都掏出来了,怕是兜里那几个子儿也空了。 武家人早就心知肚明了,也不难为黄细六,三媒六聘,礼全了就好了。黄细六果真不舍得委屈巧眉,盘下一间铺子,记在武巧眉的名下。武巧眉自己名下就有好几家店铺,本来不想要,但是黄细六执意要给她,也只能收下了。 那铺子上头还连带着一间房,黄细六颇花了些心思装修。小小一间,颇为精致可人。 武昱岩觉察到符卿开这几日晚上都没有睡好,老是辗转反侧,偶尔还叹一口气。 “怎么了?”武昱岩怜爱的摸了摸他的额头。 符卿开回过身来,眼睫抵在武昱岩的下巴上,他每眨一眨眼,睫毛便软软的刮过武昱岩的下颌,一阵酥麻。 “你爹娘,最近有没有催你找个姑娘结亲?”他迟疑着,总算是说出了口。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武昱岩下巴上痒的厉害,便挪开了,将唇印在符卿开的眼皮上,感受到他的轻颤。 “妹妹都赶在你前头结亲了。他们难道对你没有什么想法?”符卿开这几日其实一直都在担心这个问题。 “我同他们说过了。”武昱岩一下下的抚摸着他的背脊。 “啊,说,说什么?”符卿开想到武昱岩刚才那句话可能代表的意思,顿时紧张起来。 “我们的事儿。”武昱岩十分平静的说,像是在说自己明天要吃馄钝当早餐。 “什,什么时候的事儿。”符卿开的耳根顿时烫的灼人。 “你昏睡的时候。”武昱岩似乎不大想提及此事。 “他,他们怎么说啊?”符卿开搂紧了武昱岩。 “他们像是早就察觉到了,并不惊讶,只是沉默了一会,就说,‘那以后要好好对人家。’”其实后面还有一句,‘他没有亲人了,只有咱们,你可不能欺负他。’武昱岩说。 符卿开这么些天的辗转反侧就像是庸人自扰,他埋在武昱岩怀里头不说话,武昱岩一碰他的脸,发觉他竟然哭了。 “怎么了?嗯?”武昱岩连忙问他。 “没有,觉得太开心了,觉得像是一场梦。”符卿开觉得丢脸死了,把身子扭过去对着武昱岩。 武昱岩又把他掰回来,亲亲摸摸,等到两人都情欲缠身的时候。武昱岩在他耳边说:“还觉得像梦吗?” 腹黑神捕探案记_分节阅读_84 腹黑神捕探案记 作者:鹿衔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