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总给我做家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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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霸总给我做家教》作者：邢之初【完结+番外】
    文案
    天师世家冯家，世代行善积德，却受到一个阴毒无比的诅咒：
    若不能在二十四周岁前找到自己的命定之人，就会七窍流血而死。
    **
    冯翊真，大四应届毕业生，冯家百年来最有天赋的传人，三岁能打虎，五岁能移山，捉鬼降妖改运道样样精通。
    这世界上唯二能难倒他的事情，就是找对象和……学英语。
    在冯翊真母胎单身的第二十三年零六个月，他爸带回来一个高富帅——集团总经理，名下公司无数的商业大佬康庄——来给冯翊真，做英语家教。
    因为学校要求，四级不过不给发学位证。
    冯翊真：？？？我都快死了你却只想着我的英语四级？
    再者说，退一万步讲，你就算给了再多钱，这么一个大佬来应聘做家教，不觉得哪里都不对劲吗？？？
    ————————
    天师美人攻 X 重生霸总受
    1.主攻，HE，年下，双洁，1V1；
    2.私设多如牛毛，考究党慎入。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天作之合 重生 现代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冯翊真，康庄 ┃ 配角：接档文《表白后，我红了[娱乐圈]》求预收~ ┃ 其它：天师，年下，豪门世家，欢喜冤家
    一句话简介：谈个恋爱而已，搞得花里胡哨干嘛
    第1章 英语家教（一）
    “对不起，你是个好人。”
    ……失败x1
    “我不是不喜欢你……但是真的……我觉得我们就是不适合。”
    ……失败x2
    “啊？这个，表，表白啊，这，这个我，我，我还，有有课，要要要上上……”
    ……失败x3
    “其实我真不是不愿意答应你，但是你知道吧，我是我们学校校花，男朋友长得比我还好看，这叫什么事嘛。你要是把自己整成宋小宝那样，衬托我的美貌，我可以稍微考虑一下。”
    ……失败x4
    “不好意思啊，我喜欢女人。”
    ……失败x5
    “我想了想，还是喜欢英语好一点的男生。因为我未来是打算出国的，你英语不太好，会给我拖后腿。”
    ……失败x6
    “你去过图书馆吗？不常去？对不起啊我想要个陪我去图书馆的男朋友。”
    ……失败xn
    ……
    “说实话你跟我表白我很心动的。”
    夏露露从荔枝串里摘下一颗荔枝，剥开皮扔进嘴里，嘴巴稍稍动了两下，就从那张樱桃小嘴里吐出一个黑色的核来。
    “但是我前几天找算命先生看了一下，他说我现在火气太旺，就是因为周边阳气太重，导致现在各种上火，你看，这是中午刚冒出来的一个。”
    夏露露翻开自己的下嘴皮，红色的肉上，一个白色的大溃疡格外显眼。
    冯翊真坐在她对面，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跟阳气有什么关系？”
    “你知道的嘛，女人为阴，男人为阳，身边有了男人，岂不就是阳气太重了？所以啊，我现在还不能找男朋友，不然我的口腔溃疡就好不了了。”
    冯翊真冷笑一声站起身来，从她面前的荔枝串里狠狠地拔下一个荔枝，一边剥皮一边道：
    “第一，阳气太重和火气太旺是两码事；第二，整个九龙算命的，除了卜家，十个有九个是骗人的；第三，你口腔溃疡跟阳气阴气一毛线关系都没有，你口腔溃疡纯粹是因为——”
    冯翊真把荔枝扔进嘴里吐出核，他头微微一偏，都看不出是怎么吐的，核就已经落进了一米外的黑色垃圾桶里，“荔枝吃多了，这玩意容易上火。”
    他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门，卜灵修已经在咖啡厅门口等的昏昏欲睡了，见他出来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忙问道，“怎么样了？”
    冯翊真道，“下一个。”
    卜灵修一米七三，腿比一米八八的冯翊真短了不少，跟在他后面小跑道，“这已经是第四十三个了，再表白下去你就要在我们学校出名了！不对……你已经出名了。”
    冯翊真停下了脚步，“那你要眼睁睁看着我死？”
    卜灵修道，“怎么会！我们可是生死与共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兄弟，我能这么想吗！”
    他继续道，“我们机械学院，两千个人里有一共两百个女生，你现在已经完成了五分之一了，再接再厉！哥哥看好你哟！”
    冯翊真抓了抓头发，“你以为我愿意嘛，还不是冯家那个破诅咒……艹！”
    冯家作为天师世家，世代积善行德，祖上往上数到盘古开天辟地都没有出过一个坏人，却不知何时中了一个十分阴毒的诅咒：凡是冯家直系，无论男女，如果不能在二十四岁前得到自己的命定之人的真爱之吻，便会七窍流血而死。
    不巧的是，母胎单身的冯翊真，已经二十三周岁零六个月了。
    “那我看你家家大业大的，也没听说谁因为这个诅咒死了啊。”
    “所以我很气，为啥他们都能找到，我就不能？”冯翊真怒道，“劳资三岁能打虎，五岁能移山，捉鬼降妖改运道无所不能，怎么就找不到一个对象呢！找对象很难吗！很难吗！”
    卜灵修轻咳了一声，“对你来说，好像挺难的。而且……别老把自己吹的那么神，你哪有无所不能那么N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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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说说你冯哥我还有什么不会？”
    “你四级过了吗？”
    冯翊真面无表情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卜灵修在后面追着他喊，“下一个我们见陶婷啊，小姑娘脸皮薄。表白的时候温柔点，别吓着人家……”
    之所以选择这种遍地撒网的方式找对象，是因为冯家的这个诅咒，有一个BUG。
    那就是当你表白的不是命定之人的时候，就算对方再对你好感爆棚想要扑倒你给你酱酱酿酿，也会在命运的捉弄下出于各种理由拒绝你。
    冯翊真的老哥冯奇炎就是用这种方式找到冯翊真他嫂子的。
    嗯……当然，用的时间稍微长了点而已。
    也就……花了那么个，十几年吧。
    “陶婷也失败了……”卜灵修在自己的小本本上画了一个小叉，“我就说你得温柔点，姑娘都被你吓到说不出话了。”
    “温柔有用吗，不是她再温柔她都会拒绝我，是她我再凶她都会答应。”
    “你这样不行。”卜灵修道，“万一是因为感情还没培养出来所以没敢答应你呢？”
    “我太爷爷。”冯翊真道，“两岁，被人贩子抓走了，找到的时候躺在一个奶妈怀里，抱着我刚出生的太奶奶死活不撒手。你跟我说两岁能懂啥？”
    “只能说你太爷爷运气好。”
    “我大伯，十六岁掉进了粪坑里，在里面找到了一个娃娃，是我大伯母被人欺负的时候掉进去的，他跟着娃娃找到了我大伯母后威胁我大伯母和他在一起才还给他，这叫培养感情？”
    emmm……强制爱很戳大众萌点的。
    “我爸，十二岁……”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卜灵修赶紧打断他，“我知错了大哥，咱们继续努力找，努力找……但是我说实话啊翊真，你真的就想不出来你哥你爸你姐你爷爷他们的命定之人到底有啥特点吗？我们这么大海捞针很难啊。你只剩六个月了，我们连我们全院的女生还没试完。更何况……要是你的命定之人根本不在我们学校怎么办？”
    “不可能。他一定在附近。”冯翊真笃定道。
    “这么确定？”
    “特征没有。但是如果非要说的话，有一个特质。”冯翊真道，“那就是命定之人，越接近二十四岁，越会想尽办法把TA往我们冯家人身边送。而且是那种不可抗力各种原因都能送来。”
    “哟，听着还挺浪漫。”
    “浪漫个P，劳资都快死了。”
    “唉别急嘛，反正你们家还没因为这个死过人呢。”
    “看来你很希望你兄弟成为第一个？”
    “我没有，我错了，我忏悔。”
    “今天不找了。”冯翊真冷哼道，“我爸让我回去一趟，明天再继续。”
    “OK，那你明天给我打电话。”
    冯翊真开着车，车载音响自动打开，不知道是哪个破频道，一个讨厌的男声疯狂唱着“你还没有女朋友~~”
    “难听死了。”冯翊真换了一个频道。
    “……针对当前的单身男青年……”
    又换一个。
    “老公~今天我们一起出去玩好不不好~”“老婆，只要你愿意，我们一起去旅行！全家旅行必备首选，我们……”
    冯翊真放弃了，他选择关闭收音机。
    把车停在车库慢悠悠地走进屋，屋子里他爸和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正在热切地聊天。
    那个男人一身西装笔挺，一看就价值不菲，再配上那张棱角分明的帅脸和精光内敛的眼睛，像极了偶像剧里帅晕龙套的报道总裁男主。
    他隔老远就感觉到家里有陌生人了，也没有惊讶，大大咧咧在沙发上坐下道，“叫我回来干嘛啊？”
    冯长东道，“徒徒跑出来了，你妈说管不了，让你养着。”
    “啥时候到？”
    “徒徒腿短，大概要二十分钟后才能跑过来。”
    “要我去接吗？”
    “不用，接什么接，自己会走。”
    冯翊真耸了耸肩，“行吧。还有别的事没？没有我先回学校了。”
    冯长东眉头一竖，“回什么学校，坐下！一点礼貌都没有，没看见家里有客人吗，招呼都不会打。”
    “哦。”冯翊真转头对着一直当背景板喝茶的年轻男人扯出一个无比虚伪的笑，“你好呀。”
    年轻男人礼貌地点了点头，“冯小先生，你好。”
    冯长东道，“你知道你大四了吧？”
    “当然知道啊。”
    “那你英语四级过了吗？”
    “……”
    “你知道你们学校英语四级不过不给发学位证吗？”
    “……”
    “我们冯家书香门第，哪个不是高学历出生，你要做冯家第一个耻辱？”
    “爸，我在忙其他……”
    “有什么能比学习重要！”冯长东道，“从今天起，你要给我好好学英语，争取今年十二月份把四级给我过了！”
    “卧槽？”冯翊真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还学英语，爸你知道我多大了吗！我再不找对象我……”
    他差点脱口而出，意识到有外人在，刹住了车。
    冯长东道，“我知道。但是该来的迟早会来，不来的你急也急不得。你难道不要学位证，不打算毕业了？……到时候找了个对象，人家羞羞脸，说男朋友连大学毕业证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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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总觉得哪里都不太对好想反驳但又不知道从何下嘴。
    “所以说，当前，我们要做做得到的事情。找对象急不来，但是英语可以恶补啊！”冯长东朝年轻男人灿烂地笑了，“这位康总，是国际一流大学H大毕业的硕士高材生，现在27岁就已经是康氏集团的总经理了，常年在国外出差，英语能力特别出众。”
    冯翊真道，“你拿他来鞭策我吗？”
    “不。康总是我给你请的，英语家教，祝你在今年十二月份，顺利通过英语四级。”
    冯翊真：？？？？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人屯文太没意思了，开连载吧还是。
    希望这篇文你们能喜欢。
    第2章 英语家教（二）
    “鞭策？？”冯翊真简直要被他爸气乐了，要不是还有外人在这，他简直想摇着他爸的肩膀问他到底管不管儿子死活了。
    说话间，冯奇炎叼着一根冰棒哼着歌从楼上晃荡了下来，看到三人，冲他们摆了摆手，“诶有客人啊？”
    冯长东道，“这是我给翊真请的英语家教，康庄先生。这位是我的大儿子，冯奇炎。”
    康庄礼貌的点了点头，“您好。”
    冯奇炎笑道，“康老师好，我们家小弟别的都挺厉害，就这个英语啊，实在是家族之耻。”
    冯翊真翻了个白眼，“喂喂喂，好好说话。”
    冯长东道，“十二月份之前，你就好好的跟着康先生学，听到没有。”
    “喂哥，你能不能劝劝爸？”
    冯翊真把冰棒棍子丢进垃圾桶，“劝什么劝？你不想学英语？你学位证还要不要了？”
    “不是……”冯翊真道，“我快二十四了诶。”
    “SO？”
    “我还没对象！”
    “哦。不急，慢慢找。”
    冯翊真彻底不想说话了。
    感情他们家，只有他自己在乎他自己。
    突然有点疼惜自己。
    “总之这个事情就这么定了。”冯长东说完话，转头诚恳地握着康庄的手，“我这不成器的儿子，可就麻烦您了！”
    康庄优雅的点头笑道，“应该的。”
    “那康先生，您看看，啥时候开始上课？”
    “我今天没有带电脑，我回去准备一下，明天晚上开始吧。”
    “好好好！”
    这个事就这么定了。
    冯翊真一脸懵逼地被叫回来，一脸便秘的离开了家。
    “啥！？你爸给你找了个英语家教！？”
    卜灵修差点被奶茶呛到，“你们家心也太大了吧，你明年二月份可就满二十四了，他们还真不打算管你啊。”
    “最主要的是，我爸是当我傻，还是他傻，还是这个叫康庄的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英语老师傻。我们学校的本科，H大的硕士，大学还没毕业就做了家族集团的总经理，除此之外还自己创业，名下有公司，这么NB的一个人，跑过来给我做英语家教！？你不觉得这个事哪哪都不太对吗！”
    “说的对啊……他又不缺钱……难道是他来求你爸办事？”
    “求我爸办事也不对啊。”冯翊真皱着眉头，腿翘在桌子上，“辅导英语这事，又不是非康庄不可，康庄求的如果是小事，我爸根本不会管，可他如果求的是大事，交换条件又怎么可能是要康庄给我辅导英语？”
    “你说……会不会是因为，康庄有什么妹妹啊，姐姐啊之类的，是你的命定之人？”
    冯翊真又摇了摇头，“我的命定之人，他们都不会有感觉的，我们冯家人的命定之人，可是连你爷爷都占卜不出来，我爸怎么可能知道康庄就和我有联系？”
    “但是能占卜出大致方向啊！”
    “比如？”
    “比如性别是女，肯定在中国。”
    “滚。”
    卜灵修又吸溜了一口奶茶，有滋有味的嚼着里面的珍珠，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看到门口进来的女生，赶紧推了推冯翊真，“来了来了！准备！”
    曹黛一进门就看到了鹤“坐”鸡群的冯翊真。
    原因无他，这丫长得真的是好看。
    卜灵修钻到了桌子底下，蹲着身子偷偷摸摸溜到了旁边桌子上，曹黛一走了进来，在冯翊真面前坐下。
    其实要冯翊真说，最方便最快捷的方法，应该是他遇见一个就拉着一个表白，这样一天就可以表白好几十个，又快又狠。
    但卜灵修劝他不要这样，女孩子大多是爱浪漫的，第一次表白，怎么也得有点仪式感。而且最主要的是，要是他这么瞎几把表白，把真正的命定之人吓到了，以为他是个神经病，看到他就躲，不给他遇见她的机会，那就完蛋了。
    冯翊真觉得卜灵修说的在理。
    虽然他们两认识二十来年，冯翊真很少觉得卜灵修靠谱，但他现在都快死了，相信一次也无妨。
    曹黛一不是机械学院的，是卜灵修和冯翊真参加的唯一一个社团——唯物主义打倒鬼神论——里的社员。
    是的，一个天师世家，一个占卜世家，两家的小儿子，参加了唯物主义打倒鬼神论社团。
    卜灵修觉得机械学院的表白这么多了，也该换换学院了。于是挑中了英语学院的院花曹黛一。
    至于为什么是曹黛一，原因有三：
    第一，曹黛一和冯翊真本来就认识，虽然毫无交集（因为他们社团根本就没有活动），但是表白不会太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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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曹黛一是英语学院的，学习成绩也很好，正好可以帮冯翊真补习英语的时候促进感情，计划通√；
    第三，卜灵修坚定的认为冯翊真的命定之人觉得不可能长得不好看，所以表白一定要先从校花院花再不济也是班花抓起。
    综上，曹黛一成了卜灵修的第一候选人。
    而此时的第一候选人曹黛一轻轻的撩了撩头发，温柔地笑道，“学长叫我有什么事吗？”
    冯翊真刚想直接开口问你要不要和我谈恋爱，结果看到了旁边桌子的卜灵修在曹黛一后面冲他挤眉弄眼。
    卜灵修：你丫再敢把人直接吓走我就弄死你。
    冯翊真无奈道，“额……喝奶茶吗？”
    “减肥。”
    “西瓜汁？”
    “糖分也很多。”
    “其实你挺瘦的。”
    “保持身材。”
    “那你有想吃的吗？”
    “你吃就好。”
    “……”
    场面非常尴尬。
    冯翊真不得已向卜灵修投去求助的目光。
    然而这个不靠谱的军师，看冯翊真已经和曹黛一聊上了，以为自己已经功德圆满，心满意足的低头玩手机去了，完全屏蔽了冯翊真的信号。
    冯翊真收回目光，低着头认真考虑要聊什么。
    他现在没有别的想法，只想回去把他抓的那几千个鬼放出来重抓一遍。
    “学长退社团了吗？”
    曹黛一似乎意识到了让冯翊真挽救当下的尴尬场面是非常不切实际的，她不得已跳出来扛起这个重任。
    冯翊真道，“没有，不过也快了。”
    “那学长要在退社团之前，参加一次活动吗？”
    “活动？”
    冯翊真还挺惊讶的，毕竟他加这个社团快四年，一次活动都没参加过。
    不是冯翊真不想参加，是真的没人组织。
    “上次换届会议，学长没有参加吗？”
    “额……没有。”
    曹黛一笑了笑，“没事，其实也没什么，新社长是陈元，不知道学长还记不记得他。”
    “记得。”
    “新官上任三把火嘛，你知道的，陈元说觉得我们社团死气沉沉的，本来就是一个为了好玩才建立的社团，就得做点好玩的事情，所以提议我们这周末一起参加一个活动。”
    “什么活动？”
    “群里有说啦，不过现在正好和学长面对面，我就直接转述了。学长知道我们学校那个马上要拆掉的旧楼吗？”
    “知道。”
    “那学长知道，拆迁的原因吗？”
    “不知道。”
    曹黛一突然一下凑过来，压低声音道，“因为他们说，闹鬼。”
    冯翊真挑了挑眉毛。
    “所以陈元是想旧楼探险？就跟电视小说里那样？然后一小队人进去，一个个失踪之类的那种故事吗？”
    曹黛一笑道，“我们可是唯物主义打倒鬼神论社团，当然不信这种东西了。”
    冯翊真忍不住道，“作为当代大学生，相信因为闹鬼所以学校要拆楼的事情，也是挺有趣的。”
    曹黛一乐了，“这不是谣传嘛，谣传，大家也都说着玩的。”
    “那所以活动是什么？”
    “在拆迁前，把旧楼收拾打扮一下，然后办一个假面舞会，除了我们社团的成员，还可以邀请其他同学一起来。”
    “假面舞会？”
    “对啊，大家不是说闹鬼吗，那大家就都做‘鬼’好了。”曹黛一笑着解释道，“陈元是想借这个舞会，一是让大家不要相信鬼神论，二是旧楼之前被用作教室，陈元他们学院的很多都在里面上过课，都有感情，想用这个舞会送他一程。”
    “想法挺有趣的。”
    “是吧，我也觉得挺好玩的，陈元和老师申请了，那边说没有问题，挺鼓励我们做的。”
    “那需要我们做什么？”
    曹黛一道，“学长来玩就好了，只是和学长提一嘴。”
    “嗯，好。”
    “但是……”曹黛一轻咳一声，“因为我们部门是负责整个活动的统筹策划布置的，我是布置组，那什么……我们人手有点不够，学长要是有空的话，可不可以加入我们……”
    “你们什么时候布置？”
    曹黛一听见冯翊真的话，眼睛唰一下亮了起来，“从周四开始，三天！集中在下午晚上！”
    冯翊真道，“我晚上有事，下午都有空，你们什么时候布置给我发消息，我尽量赶过去。”
    “好好好！谢谢学长！”
    冯翊真点点头。
    曹黛一看了看手表，“诶快到上课时间了。”
    冯翊真道，“有课的话你先走吧。”
    曹黛一拿起包要走，突然想到什么，退了回来，“学长，你今天叫我出来是做啥来着？”
    冯翊真这才想起正事，“你要和我谈恋爱吗？”
    曹黛一毫不犹豫道，“不要。”
    “那没事了，再见。”
    曹黛一：……
    第3章 英语家教（三）
    曹黛一一走，卜灵修就抱着奶茶坐了回来，“你在学校里，这个学校怎么可能还会闹鬼啊。”
    冯翊真往后靠着，懒散道，“大多数时候闹鬼，都不是鬼在闹，都是人在闹。”
    冯翊真看着卜灵修的小脑袋，阴森森道，“你不是打游戏吗，原来听到我们说话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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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卜灵修干笑两声，“我这不是怕打扰你们吗……万一这曹黛一真是你命定之人，你迟早要和她单独相处很多次，不能次次我帮你啊。”
    “滚蛋吧你。”冯翊真踹了一脚卜灵修屁/股下的凳子。
    “该滚蛋的是你。”卜灵修指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不怀好意地笑道，“现在已经是第六节 课了，你一会就该吃饭回家上课了哦。”
    “我都二十四了，万万没想到还有被迫上家教课的时候。”冯翊真咬牙切齿的抢过卜灵修的手机扣在桌子上，“我倒要会会，这个英语家教老师是个什么玩意儿。”
    冯翊真驱车回了家，刚到大门口，另一辆车就从拐弯处和他来了个“面对面”。
    冯翊真摇下车窗探出头，“康老师，来的挺早啊。”
    他的这声康老师，明明带着笑，却听着阴阳怪气的，但是具体哪里不舒服又说不上来。康庄也没生气，只是放下车窗淡漠地“嗯”了一声。
    冯翊真撇撇嘴，把车拐进院子里停下，在后视镜里看见康庄也有条不紊地停在了他后面。
    冯翊真带着康庄，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子。
    冯家此时一个人也没有，天色渐渐变暗，冯翊真随手打开了灯，给康庄拿了一双拖鞋。
    换好拖鞋走到二楼冯翊真的房间，冯翊真推开门道，“进来吧。”
    康庄走进冯翊真的房间就被惊讶到了，不是因为男生的房间太乱，而是太不乱了。
    甚至说，没有乱的可能。
    因为基本上，没什么东西。
    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桌子，两个凳子，一支笔，一本本子，其他什么都没有，再加上纯白色调，看起来比样板间还样板间。如果说评选断舍离的优胜者，康庄觉得冯翊真应该可以当选。
    康庄把电脑拿出来放在了桌子上，冯翊真拉过凳子坐下，在康庄开机等候的时间里，装作不经意随口问道，“我爸是怎么找到你给我做家教的？”
    康庄转头看了他一眼，道，“我在街上收到了你爸发的找英语老师的传单。”
    冯翊真：？？？？
    “传单？什么鬼？”
    康庄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冯翊真，“就是这个。”
    冯翊真结果纸，打开一看，里面几行大字：
    儿子四级过不了，求靠谱的补习英语的老师。
    联系电话：123456789
    冯翊真嘴角抽搐了两下，“那你为什么愿意过来？我爸给你多少钱一小时啊？”
    康庄道，“有钱就过来了，10块钱一小时。”
    冯翊真差点把手里的纸撕了，“10块钱一小时？你不是跨国公司总经理吗？你就这么缺钱？上两个小时课还不够你油钱吧！”
    开着百万豪车，拿10块钱一小时工资的英语老师，世界上也就这一个了吧。
    康庄没有回答，他看了看腕上的手表，道，“时间到了，该上课了。”
    冯翊真不情不愿地拉过一旁的笔记本和本子。
    康庄打开一个页面，点开页面中的视频，把电脑往冯翊真那边挪了挪，“一节课40分钟，你看完后我来检查成果。”
    冯翊真茫然的看着面前的视频，然后转头，茫然的看着康庄把凳子往远处稍了稍，从包里拿出了一个Ipad开始办公。
    视频里跳出一个可爱的卡通人物，带出一行字：
    英语四级提升课第一节 ——名词。
    “喂……”冯翊真道，“康老师，你就这么补习的？”
    康庄抬头看着他，“怎么了吗？”
    冯翊真指着屏幕道，“这不就是网络课吗？”
    “是的。”
    “我请个家教老师补习，结果你就让我看网络课？”
    “不要对网络课有偏见。”康庄道，“这是我让我秘书筛选出来市面上最好的网络课，很适合你这种毫无英语底蕴的学生。另外一说，她曾经担任X部长的同声传译，在这方面很有发言权。”
    “不是，问题不是这个英语课好不好好嘛。”冯翊真都气乐了，“我要是看网络课就行，还请英语家教做什么？”
    康庄面无表情道，“你认为好的英语学习方法是什么？”
    冯翊真没好气道，“我要是知道我现在还要被逼着补习吗？”
    “所以你看。”康庄道，“你不知道好的方法，却在抗拒老师给你提供的方法。所以这就是你英语学不好的原因。”
    “我抗拒的不是网络课这种学习方法，而是我请了家教，但是家教坐在我旁边看我学网络课这种诡异的方法！”
    “我并不是坐在你旁边看你学网络课。”康庄举起手中的Ipad，“我在处理文件。”
    冯翊真：……
    康庄又看了一眼手表，低下头翻着自己的文件，“我们已经为了无意义的事情争吵了5分钟了，我认为你最好尽快开始学习，否则会缩短我检查你学习成效的时间。”
    冯翊真愤怒的转回头。
    他把进度条拖回开头部分，故意把声音调的很大，做笔记的时候像割猪肉一般。
    然而他偷偷往后一瞥，康庄不为所动，毫无反应。
    冯翊真更加愤怒地收回了目光。
    不过慢慢地，他发现这个网络课老师确实讲的不错，挺幽默也够详细，不知不觉也听进去了。
    他开始渐渐沉入到课程中，而在他身后，康庄已经放下了手中的ipad，望着冯翊真的侧脸，眼神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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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庄把手伸入口袋中，那张刚刚被冯翊真捏皱的纸又回到了他的口袋。
    康庄可谓是十分“尽职尽责”了。课上完，看了眼手表，说时间不够今天不抽查了，然后收起电脑就走了，走的十分潇洒干净。
    中学时代要是能碰到这么一个不拖堂的好老师，整个班的学生恐怕都要感激涕零。
    冯翊真一脸便秘模样地把康庄送出门，刚回家，就收到了卜灵修的电话。
    “喂翊真，上完课没啊？”
    冯翊真道，“上完了。”
    卜灵修笑了笑，“怎么？你这听起来不像是刚上完课，像是被人打了一顿啊。”
    “我要我爸辞了他！！”冯翊真咬牙道，“我怀疑他不是老师，是来推销网络英语课的。”
    卜灵修哈哈笑了两声，“行了行了，一会见面细说，我爸说今晚来我家吃饭，你赶紧过来啊。”
    “我吃过了！你不早说！”
    “我忘了嘛。”
    “滚蛋。”
    卜灵修这边挂了电话，对他面前叉着腰站立的卜妈妈道，“妈可以了吧……我说了。”
    卜妈妈捏着他耳朵骂道，“早叫你说不说，你个兔崽子哪天能靠点谱？”
    卜灵修疼的张牙舞爪，“松手松手松手妈妈妈妈我错了妈！！！”
    卜妈妈松了手，卜灵修可怜巴巴的捂着耳朵，“冯翊真才是你生的，我是捡的吧，就因为忘记跟他说来家里吃饭，连门都不让我进就要我打电话。”
    卜妈妈道，“换鞋，滚进来。”
    卜灵修赶紧换好鞋进了屋，把包放在了木椅上。卜家这栋宅子，估摸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了，屋内的家具和装饰都是老一辈是收集留存下来的各种古董物件，随便一个不起眼的杯子，可能拿出去都是十几二十万的价格。
    但是卜家不缺钱，也不看重钱，吃穿用度也都是自己喜欢就好。
    “爷爷回来了吗？”卜灵修放下包就想去找卜老，卜妈妈赶紧道，“你爷爷不舒服，别吵着他。”
    卜灵修的爷爷是这一辈占卜最强人，年轻时被叫卜灵通，上了年纪就被尊称一声卜老。
    至于真实名字叫什么，知道的人不肯说，大家也都不问了。
    卜灵修一听说卜老不舒服，下意识紧张了起来，“怎么了？爷爷哪里不舒服？”
    “哪有不舒服！秀珍你又乱说！”话音刚落，一个满头银发胡子雪白慈眉善目的老人家从屏风后慢慢走了出来。
    卜灵修惊喜道，“爷爷！”
    卜老摸了摸卜灵修的小脑袋，他拄着一把拐杖，拐杖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有些过于朴素了，仿佛只是一根普通的加了把手的棕黑色木棍而已。
    卜灵修有些心疼道，“爷爷你看起来真的有些不太精神，哪里不舒服吗？”
    卜老笑道，“没有的事，就是前两日占了一卦，耗费了一些气力。”
    卜灵修紧张道，“是很重要的事吗？”
    像卜老这种级别的占卜师，甚至有时可以“知晓天意”，能让卜老占卜后这么有气无力的，恐怕不是小事。
    卜老笑道，“是好事。”
    卜灵修云里雾里，“好事？”
    卜老笑的神神秘秘，“天大的好事。”
    卜灵修先是茫然，然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正巧这时，冯翊真推门而入，“卜阿姨我来啦！”
    卜灵修目瞪口呆，脱口而出，“难道你是说……翊真的对象！”
    门口的冯翊真愣在了原地。
    第4章 英语家教（四）
    冯翊真感觉被这个天大的惊喜砸懵了，正要开口问，走在他身后冯奇炎突然用力一拍他后脑勺，“跟个棍子样堵这干嘛呢，让不让人走道了啊！”
    冯翊真转头瞪了他哥一眼，迅速跑到卜老身侧，舔着脸扶着卜老的另一只手，“嘿嘿嘿卜爷爷，您比我亲爷爷对我还好是不是？”
    冯奇炎眉头微微一挑，旁边一个不起眼的陶瓷碗腾空而起，朝着冯翊真后脑勺刚被他打过的地方砸了下去，“怎么说话呢！你小心爷爷从棺材里跳出来打你。”
    卜灵修手忙脚乱抓过还在空中的陶瓷碗，“诶你们两，每次就负责打架不负责善后，我家碗都被你们砸碎多少了！”
    冯翊真现在才不想和冯奇炎计较，只是期待地看着卜老。
    卜老慈爱的摸了摸他的头，“你想说什么？”
    冯翊真嘿嘿嘿笑了一声，“卜爷爷，你是不是算出我对象了？”
    卜爷爷笑着摇了摇头，把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又指了指天上。
    佛曰不可说。
    冯翊真有些泄气的松开了手，“又不能说啊……”
    卜灵修看不了他这样，一把搂过他脖子，“行了，反正我爷爷说了，肯定是好事，你就别想那么多了。走啦，我妈今晚做的菜估计不错，你闻闻，可香了。”
    说话间，屋外又来了一个人。
    那是个堪比明星的女人，细腰长腿，肤若凝脂，野生眉下是一双狭长的眼睛，却并不小，高鼻梁小红唇，很有港台女星的气场。
    冯翊真转过头，有气无力的转头喊了一声，“嫂子好。”
    盛沅看着冯翊真死气沉沉的样子，挑了挑眉，“怎么了？你和你哥又打架了？”
    盛沅声音低沉，和她长相一样，颇有些雌雄莫辨的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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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冤枉啊！”冯奇炎厚着脸皮跑到自家媳妇面前求抱抱，“媳妇儿~~”
    盛沅也没躲开，任由冯奇炎抱着吃豆腐。
    “啧啧啧，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卜灵修捂着冯翊真的眼睛把他拖走了。
    不一会儿，等冯长东回来了，菜也上齐了，几人围着圆桌开始吃饭。
    卜老问道，“秀秀身体好些了吗？”
    冯翊真和冯奇炎的母亲，冯长东的妻子，叫李秀秀，因为身体不好，在豫南省的老家修养。
    “您不用担心，秀秀好多了，慢慢的也能出出门了。”
    冯翊真扒拉着饭问道，“爸，我们过年回豫南吗？”
    “回豫南做什么？”
    “我都半年没见妈了。”
    “你妈看你烦的很，就视频见吧。”
    冯翊真不满地敲着碗抗议。
    冯长东依旧铁血无情，“你要是英语四级过了，我今年就带你回豫南。”
    “喂！百善孝为先！哪有探望自己亲妈还有条件的啊！”
    “你好好学习就是对她最大的孝顺。”
    冯翊真冷哼一声，站起身礼貌地鞠了一躬，“我吃饱了，谢谢阿姨和老祖宗的招待，我去灵修房间看漫画了。”
    得到长辈的同意后，冯翊真转身上了楼，路上还不忘轻轻跳一下，越过他哥捣乱在地上弄出来的突刺。
    冯翊真回头朝冯奇炎比了个切脖子的动作，冯奇炎冲冯翊真做了个鬼脸，盛沅冷冷淡淡瞥了眼冯奇炎，冯奇炎咳嗽两声，立马就乖巧了。
    气管炎。
    冯翊真又冷哼了一声。
    卜灵修见冯翊真上了楼，匆匆忙忙扒了两口饭，把碗一推，一口气道，“叔叔哥哥嫂嫂爷爷妈妈我吃饱了我先上去了。”说罢便跑上了楼。
    冯长东笑道，“他们两倒是从小到大感情好。”
    卜老笑道，“毕竟关系也是不一般。”
    冯长东对着盛沅和冯奇炎问道，“你们最近怎么样？”
    盛沅对着冯长东和卜老倒是收起了冷淡，尊敬了许多，“一切如常。”
    “那就好。”
    几人一边继续吃饭，一边闲话几句家常。
    这边卜灵修上了楼，房间却没见到冯翊真，打开窗户向上一望，果然在房顶看到了他。
    卜灵修招招手，“喂，把我弄上去。”
    冯翊真打了个响指，卜灵修感觉自己身上一轻，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道拖了起来，送到了房顶上。
    卜灵修就着力道站稳，在冯翊真身旁坐下，“兄弟，你今天情绪不稳定啊。”
    “烦得很。”
    “唉，找对象这事急不来嘛。不过既然我老祖宗都那么笑了，估计事情能成，你就别担心了，早晚而已。”
    “我不是烦这个。”冯翊真不爽地挠挠头，“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我爸和我哥，总不喜欢我去看我妈？”
    这个卜灵修也答不上来，他对秀秀阿姨没什么印象，就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冯叔叔送秀秀阿姨回豫南，他窝在妈妈怀里，好奇的看着这个陌生又漂亮的阿姨。
    “他们都能去见她，就我不能。为什么就我不能？”冯翊真有些生气，“要是真有什么原因，我这么大了，不能告诉我吗？”
    卜灵修道，“害，能有什么原因？你别瞎想。”
    “灵修，我跟你说，我真的认真想过。”冯翊真认真的看着他，“你说，我会不会是私生子？”
    卜灵修差点被自己口水呛着，“啥？你说啥？”
    “你想想看，为什么我爸不让我见我妈，我是我妈的小儿子，我们两地分居，我妈为什么一点都不想我？”
    “可能……只是生病……不是说秀秀阿姨病重，一直昏睡吗？”
    “我只能想到私生子这个一个答案。肯定是我爸当年在外面欠下了什么风流债，然后那人找上门，说‘你可以不娶我但你的儿子你必须养’，然后无奈我爸留下了我。我妈因此被气出重病，离开九龙城回到了豫南，但是她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我这个儿子，为了保存我爸的颜面。”
    “……你认真的？”
    冯翊真眨眨眼睛，“不我开玩笑的，我做过亲子鉴定，我是我妈亲儿子。”
    卜灵修无语。
    “所以我就想不通。”
    “想不通就不要想了。”
    冯翊真道，“也是，想不通的事也不止这一件，顺其自然吧，说不定等我妈身体好了，我就能常去看她了。”
    “真羡慕啊。”卜灵修双手托着腮，“你还能有个念想。”
    冯翊真道，“你想你爸了？”
    “还行，人都走十几年了。”
    “我听说你有个远房的亲戚要来九龙了？是老祖宗叫过来的吗？”
    “嗯。”卜灵修点点头，“我灵根破碎无法修炼，我爸走的早，卜家的这些东西总得有人能继承。”
    卜灵修又补充了一句，“在爷爷离世之前。”
    “你不能修炼也挺好的。”这回轮到冯翊真安慰卜灵修了，“卜叔叔不就是天妒英才，才英年早逝的，你灵根被损毁，就算身体素质差了些，也不影响寿命，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说不定这辈子能活的长些。”
    “活那么长有什么意思。”卜灵修叹气道，“我叫灵修，却不能成为灵修，白瞎了这个名字。”
    “你想修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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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卜灵修道，“其实我也不知道……”
    冯翊真拍了拍他的肩膀，“想想马上就要狗带的我，你已经很幸福了。”
    卜灵修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是呢，人固有一死，或死于他杀，或死于没对象。”
    “滚。”
    两人说话间，冯奇炎搂着盛沅从屋子里出来，冲着房顶喊道，“冯翊真，赶紧滚下来，回家了！”
    冯翊真嫌恶的看了一眼他哥搭在他嫂子肩膀上的咸猪手，“秀秀秀一天到晚就知道秀。”
    卜灵修踹了他屁股一脚，“下去吧你。”
    冯翊真回头威胁他，“再踹？再踹你自己爬回屋子里。”
    “对不起哥哥。”
    冯翊真把卜灵修送回了屋子，足尖一点，轻轻落在了冯奇炎面前——背对着他。
    冯奇炎看着他衣袂翩翩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啧了一声，“这又没有小姑娘，你骚给谁看呢？”
    盛沅笑道，“给我看？”
    冯奇炎眉头一竖，用手遮住盛沅眼睛，“不准看！”
    冯翊真回头道，“冯奇炎你要点脸行吗，弟弟的醋都吃？”
    “等你有了对象，我也准你吃我醋。”
    哪壶不开提哪壶。
    冯翊真冷笑道，“我才不吃你醋，你又丑又搓又没素质，我找到的对象才看不上你。”
    冯奇炎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冯翊真的肩膀，“弟弟，等你像哥哥一样找了个好老婆的时候你就明白了，她太优秀，就算是个猪你都会吃醋的，明白了吗？”
    冯奇炎说了话就走了，冯翊真站在那里，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冯奇炎这是骂他是猪呢！
    靠，他是猪难道冯奇炎跑得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元旦快乐！2020年，祝小可爱们开开心心~
    新的一年，希望写的文能够让更多的小可爱喜欢~
    第5章 英语家教（五）
    第二天，冯翊真一觉醒来就收到了曹黛一请他帮忙下午来布置场地的短信，冯翊真抱着要死一起死的心态拉上了卜灵修。
    两人听着曹黛一的指挥打杂工，继而冯翊真被曹黛一发现了力气大的特点，被使唤着爬上爬下搬东西。
    这会冯翊真正搬着个半人高的装着垃圾的箱子下楼，就听见远处传来谈话声。
    冯翊真恍惚间听到了一个耳熟的声音，忍不住竖起耳朵。
    校长笑的不谄媚，却难掩殷勤与喜悦，“康总，您看这就是我电话里跟您说过的那栋楼。”
    康庄没什么情绪的“嗯”了一声。
    “这栋楼啊其实早就该拆了，但是一是这楼承载了太多校友的回忆，二来也是经费一直不够，可要是不重建，这楼又是漏水又是下水管道堵塞，实在是修修补补到用不了了。多亏康总愿意念在母校情谊出资重建这栋楼，也保障了学生的安全舒适啊。”
    康庄道，“应该的，学校教书育人，我们这些做学子的承蒙母校庇佑才有了今天，当然应该回馈母校。”
    “这楼我记得您的专业也在里面上过课，您要不要进去看看？”
    “不……”康庄正想说不用了，就在外面看看就好，但抬眼却正看到了搬着个大箱子下楼的冯翊真。
    到嘴边的话变成了，“不麻烦的话还请校长带路。”
    校长赶紧道，“不麻烦不麻烦，现在已经没有学生在里面上课了，就是一些搞活动的。”
    校长领着几位老师带着康庄从楼梯口往楼上走去，正与冯翊真擦肩而过。
    冯翊真侧身让了个位置，口中喊着，“校长好，老师们好。”
    这几个老师其实他都不认识，也没教过他，勉勉强强认得个校长。但大学老师更加记不得学生长相，听到冯翊真喊老师好，纷纷朝他点头微笑。
    反倒是康庄这个真的——勉强算是给他上过课的——老师，只是不冷不淡的瞥了他一眼。
    校长为了表示自己关心学生，问了一嘴，“你们这是在弄什么活动呢？”
    冯翊真乖巧道，“我们在弄假面舞会，算是给这栋楼送行。”
    校长大为感动，“好好好！我们Q大的学生都重情重义！”
    冯翊真乖巧不语。
    毕竟是学生搞的活动，校长也没细问，更何况冯翊真还搬着这么大个箱子，虽然看起来游刃有余，但万一累着也不好。
    校长嘱咐了一句要冯翊真注意安全，领着康庄继续上楼了。
    垃圾装在箱子里，就堆在楼下，一会一起运走，冯翊真在指定地点放下箱子，回过头，正好看到康庄消失在楼板处的黑脑袋。
    冯翊真搬完箱子回到活动室，这里已经像模像样了，曹黛一坐在位置上朝旁边的姑娘道，“刚刚校长突然带人进来吓死我了。”
    姑娘笑道，“校长今天又不是来骂你的，吓什么吓？”
    “害你不懂，怕老师是一个优秀学生的基本素养。”
    “你是见到帅哥，心情激动了吧？”
    “！你别乱讲！我打你了啊！”
    冯翊真走到还在贴海报的卜灵修身边，帮他扶住海报，问道，“刚刚校长来过了？”
    卜灵修让冯翊真扶住，站远点看海报歪没歪，然后上手扶正，一边道，“就瞥了一眼，曹黛一太小题大做了。”
    冯翊真道，“那你看没看到他旁边有个男人，就长得还挺帅的，一身西装，气质一看就跟那些老师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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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卜灵修想了想，“有点印象。”
    冯翊真叹了口气，小声道，“那就是我爸给我请的家教。”
    “艹！？那个就是！？……”卜灵修差点喊出来，被冯翊真捂住了嘴巴，他把冯翊真的手拉下来，也小声道，“那个就是你说的英语家教？能被校长带着参观学校的，给你做家教？”
    “我听到他们聊天了。”冯翊真道，“这楼到时候就是康庄，就我那英语家教，出钱拆出钱建。”
    “我去，有钱啊。”卜灵修咂咂嘴，“这么有钱，图你们那点家教费？”
    “所以才奇怪啊。”
    “我之前还猜是不是你那老师家道中落难以为继，但是又不好说出来，偷摸打点零工糊口。现在看来应该是没这可能了。”
    “你们两在这讲小话呢！”曹黛一蹦蹦跳跳跑过来，拿着纸卷成的纸筒轻轻的敲了一下两人的脑袋。
    冯翊真转头道，“曹黛一，你们刚刚说的帅哥是谁啊？”
    曹黛一道，“诶你刚没来没看到，就校长旁边那个，特别帅，而且还是康氏集团总经理，帅爆了，像电视剧里的霸道总裁!”
    冯翊真道，“总裁和总经理不一样吧。”
    曹黛一很不淑女的翻了个白眼，“重点不在这里谢谢。”
    “刚刚校长介绍了？你知道他是康氏集团总经理？”
    “我们都知道啊。”曹黛一道，“学校里都传遍了，而且大家也都见过照片了，今天总算见到真人了，嘿嘿。”
    冯翊真和卜灵修对视一眼。
    感情就我两不知道呢？
    冯翊真郁闷道，“我去上个厕所。”
    他出了活动室，穿过长走廊走到厕所。这厕所旧也是真的旧，墙壁泛黄，到处都是黑斑，坑位又小又窄，很不舒服。
    冯翊真解决完个人问题推开隔间门，迎面就见康庄一只脚踏进了厕所大门。
    然后下一秒就收了回来。
    冯翊真无语道，“你这是上厕所还是不上厕所啊。”
    康庄沉默了一会，道，“本来想上，还是算了。”
    冯翊真走到洗手池前，拧开水龙头，谁知水龙头与水管连接处也老旧了，喷出来的水差点滋他一脸，而且水龙头生锈堵住了出口，吭哧吭哧了两下，才吐出水来。
    冯翊真洗完手把水龙头拧好，不动声色的在之前坏掉的连接处点了一下，笑道，“康总这是嫌弃我们厕所太旧呀。但是您这憋着也不好啊，容易把人憋坏。”
    他漫不经心的甩着手上的水珠，模样看着有些欠揍。
    配着他那张眉目秀丽过女生的脸，更欠揍了。
    “哎哎哎麻烦让让麻烦让让，我憋不住了。”两个男生一前一后跑了进来，康庄往旁边退了一步，让男生进去。
    男生们之间没那么多讲究，一冲进去就解开裤子放水，全然没顾厕所里厕所外还有两个人。其中一个舒服了，还心情不错的吹着口哨和冯翊真打招呼。
    康庄不动声色的转了转头，不朝里看。
    “我先走了。”冯翊真摆摆手出了厕所，和康庄错身而过。
    那两个男生放完水也要走，其中一个拉住另一个，“喂你洗手啊！”
    男生嫌弃的在裤子上擦了擦，“大老爷们洗什么手。”
    拉人的男生无语的看着同伴走出去，只得自己去到洗手池边，拧开水龙头。
    带着凉意的水从水龙头口中顺滑的倾泻而下，男生洗完手拧好水龙头便出了门。和同伴勾肩搭背走了。
    走的时候康庄还听到同伴和男生小声说，“他怎么站门口不进去啊？”
    “哈哈哈肯定是嫌弃我们厕所脏了！”
    “嗨呀毕竟人家是总经理。”
    “总经理不得上厕所啊？”
    “你小点声，一会人家听见了。”
    ……
    他们声音渐远，康庄并不在意他们在说什么，他的眼神，定定地落在了水龙头处。
    “冯家……冯翊真……”他喃喃自语，“我之前怎么不知道呢？”
    冯翊真回到家的时候，康庄已经到了。
    冯长东正与康庄相谈甚欢。
    “爸我回来了。”
    冯翊真把书包扔沙发上，冯长东皱眉道，“见了老师都不叫的吗？没点礼貌。”
    冯翊真看着康庄那张年龄一看就与他相差无几的脸，不情不愿道，“康老师。”
    “你们上去上课，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冯长东起身把冯翊真和康庄送上楼，冯翊真关上门，趴在门边听了一会，确定自己老爸已经走远了后，长腿一迈，走到康庄面前，“我不跟你打哑谜，有事说事，你到底想做什么？”
    康庄面不改色的拿出笔记本电脑放在桌上，“坐下，上课。”
    冯翊真冷笑一声，“你真是来给我上课的？真是来给我上课的你也把功课做好一点吧，拿着网课糊弄也太假了。”
    康庄想翻开笔记本电脑的盖子，被冯翊真一把扣住。
    康庄抬头看着冯翊真。
    他眼神冷峻，面无表情，脸上皮肤泛着健康的光泽，细小的绒毛在光的照射下微微亮出一小团光晕。
    康庄一瞬间有些恍惚，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画面。
    但他确定，在此之前，他从没见过冯翊真。
    难道是后遗症？
    但此时显然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两人不上不下的对着一个笔记本电脑盖较劲，冯翊真正犹豫自己要不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康庄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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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确定要和我有事直说。”
    冯翊真感觉自己身体瞬间一紧，“确定。”
    “那就聊正事吧。”康庄道。
    “好。”
    康庄松开手，拿出手机，点开计时器。
    “现在给我重复上节课的大致内容，限时十分钟，内容不完全、有错或者超时，都有惩罚。”
    冯翊真：？？？？
    话题怎么到这了？我刚刚跳频了？
    第6章 英语家教（六）
    冯翊真抖着腿心全是杂念的看着书。
    书本上的abcd二十六个字母都认识，但是凑一堆就是不知道他们想表达什么。
    冯翊真莫名有些烦躁。
    他胡乱的在书本上画了画，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摁在了他因为烦躁不停抖动的右腿上。
    康庄的眼睛依旧盯着平板，面无表情道，“抖腿不是个好习惯，要改。”
    冯翊真腿往里一撇，道，“你是英语老师，又不是生活作风老师，这你也要管。”
    康庄把凌空的手收回来，放下平板，看着冯翊真道，“文章看不懂？”
    冯翊真纠结了一会，嗯了一声。
    康庄道，“为什么不问我？”
    冯翊真嗤笑一声，“你又不是真来教我的，鬼知道你来干嘛的。”
    “我既然收了钱，自然就是来给你上课的。”康庄从他手里拿过书本，“第一句能翻译出来吗？”
    冯翊真看了一眼，“翻不出来。”
    康庄转头看着冯翊真的眼睛，“翻译不出来？”
    “翻译不出来。”
    “真的翻译不出来？”
    冯翊真对于他的连续发问莫名其妙，“这个事情有什么好骗你的。”
    康庄道，“不，我只是没想到你已经到了这个无可救药的地方。”
    冯翊真道，“真是谢谢您的评价了。”
    “我以为作为Q大的本科生，你至少不会给全国高中生的平均英语水平拖后腿。但现在看来是我错怪你了。”
    康庄道，“你以一己之力给全中国的小学学生的英语水平都拖了后腿。”
    冯翊真：……
    “既然如此，只能换一种教学方案了。”康庄打开电脑，敲敲打打了一会。
    不一会儿，他把电脑放到冯翊真面前。
    依旧是网课，只是内容变了。
    《幼儿英语基础——认识二十六个字母》
    冯翊真愤怒的关上了电脑。
    康庄离开了冯家，杨秘书开车来接他，康庄坐在后座，也没有做其他事情，就坐着一动不动。
    杨秘书看了一眼后视镜，道，“康总最近好像有什么烦心事？”
    康庄道，“怎么说？”
    “您以前都会在车上办公务的。”杨秘书笑道，“最近两日您在车上都是发呆呢。”
    康庄道，“你观察的还听仔细的。”
    杨秘书道，“康总过奖了，身为您的秘书，自然要多注意您的情绪。”
    “多谢。”
    “您要是有什么烦心事，我们能帮得上忙的，您尽管提。我和徐秘书他们都是您的秘书，就是为您排忧解难的。”
    “你倒确实有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康庄道。
    车子正驶入康氏集团的地下停车场，杨秘书听到这话心中一喜，赶紧压下喜悦，假装冷静道，“有什么帮得上的，您说。”
    “就停这里吧。”康庄指挥着杨秘书停下车，从后视镜里看着杨秘书的眼睛，“我最近找冯家的事情，你知道吧。”
    杨秘书激动的手刹都差点忘记拉，转头道，“当然知道，您最近不是老去冯家嘛，一呆就是一个多小时。”
    “其实是有困难的事情，不过外人毕竟是外人，也帮不了我太多。”
    外人相对应的就是内人了，杨秘书心思一动，道，“您这是想让康董事长他们帮帮您？”
    “不是什么真的大事，最大的困难其实是我内心烦忧，却没法和家里开口。”
    康庄叹了口气，好像真的忧愁不已一般。
    杨秘书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他最近为了往上爬动了很多心思，一心只想求个突破口，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察觉到康庄言语中的一丝冷意，而是道，“康总，康董事长我没什么机会见，但小康总我有幸一起吃过两次饭，小康总对您也一直关心的很，您要是有什么烦心事啊，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一定可以解决的。”
    康董事长是康庄的大伯，小康总是他大伯的儿子，也是康庄的表弟，康佳。
    “康佳马上要做计划部的经理了，这事你听说过吗？”
    杨秘书当然听说了，不过这个蠢不能犯，他道，“没有。不过小康总能力出众，做事让人放心，和您一样天纵奇才，这计划部的经理啊，当然是当仁不让。”
    “确实。”康庄道，“最近我在做一个地产项目，他似乎也挺感兴趣的，他要是能当上计划部的经理，我就能邀请他一起共事了。”
    杨秘书眼睛一亮，“您两兄弟同心同力，这项目当然做的顺风顺水。”
    康庄突然笑了。
    这笑笑的实在太过突然，而且带些尖锐，杨秘书心头一紧，“康……康总？”
    康庄道，“康佳怎么和你说的？说要是你帮他说动我同意他加入这个项目，他就能给你升职加薪？还是去分公司当个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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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秘书有些慌乱的捏了捏方向盘，“怎么会，我哪有资格入小康总的眼睛啊。”
    “你这几日前前后后已经好几次‘不小心’提到康佳了。杨秘书，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么心急的人。”
    杨秘书一时接不上话。
    “你急了，是因为跟了我这么多年，却还是个秘书；你急了，是因为康佳进了公司，你以为我们真的兄弟情深所以打算两个大腿一起抱。康佳怎么和你说的，是不是说他其实和我关系很好，而我之所以摇摆不定是因为这个项目难度太大，怕他接手对他压力太大？”
    康庄笑道，“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却还是这么天真，你现在明白为什么你只能做个秘书了吗？”
    杨秘书脸色惨白，“我……我……”
    “我本来不想和你说这些的，今天说这么多，就当是看在这么多年你做事还算细致，让我没有误事的情分上，给你的一个忠告好了。”
    康庄继续道，“回去后自己申请离职吧，我明天早上就给你批，该给的福利不会少的。”
    康庄打开车门下了车，全然不顾身后的杨秘书面如死灰。
    他上了楼，进了办公室，王秘书起身同他打招呼，给他送进来一杯咖啡。
    “一会杨秘书回来递交辞职申请，我签了字后，流程都给他尽快办好，不用拖到一个月。”
    “是。”
    康庄吩咐完，低下头准备看资料，却见王秘书有些犹疑的站在那里。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王秘书道，“康总……杨秘书毕竟已经四十多岁了，秘书本身也算半个吃青春饭的，他这个年级要是干不熟悉的工作也干不来，您这会辞退他，他找工作恐怕……”
    康庄道，“你是在可怜他？”
    “不是……我只是觉得……好像没必要。”
    康庄低头笑了，“有些没必要，只是你看不到，出去吧。”
    “是。”
    王秘书推开门走出去，康庄放下手中的资料，摊靠在办公椅上，仰头看着天花板。
    已经十三天了。
    距离他一觉醒来，回到二十七岁这一年的日子。
    杨秘书这个事情，重生前他是两年后才发现的，上一世他对杨秘书虽然算不上掏心掏肺，但很多事情也不瞒他，杨秘书和他推荐康佳，他也是实话实话了自己和康佳不对付。
    反正这事大家早晚都会知道的。
    杨秘书和康佳越走越近，两年里给他添了不少的麻烦，虽然都未及根本，可终究让人不悦。
    所以康庄这辈子回来后看到他，顺手就把他给扔出去了。
    最近他都有种恍惚感，一会觉得真实一会觉得世界虚假，而那些整整二十年的记忆，也让他错乱无比。
    是四十七岁的他重生回到了二十七岁，还是二十七的他多了二十年的记忆。
    这个记忆究竟属不属于他？
    他活了四十七年，子不语怪力乱神，他一直都是个坚定地唯物主义者。
    可突然一天发生这样的事，让他短暂的惊慌后，开始怀疑这背后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不，康庄怀疑，这绝对是阴谋。
    因为康庄这些日子翻了很多和重生有关的东西，也顺带看了……很多重生小说。
    里面的主角大多是前世遭人暗算、陷害、或是遇人不淑上辈子孤苦伶仃无依无靠，总之是怎么惨怎么来。
    但他不啊，他重生前已经是人生赢家了，他斗倒了自己堂弟，把自己威胁最大的大伯斗成了无期徒刑，坐拥康氏集团，名下资产不可计数，四十七岁就坐上了全球富豪榜前三的位置，身体健康无病无灾。
    而且不是康庄自负，他这人一辈子薄情寡义自私自利，没觉得亏欠任何人，也没觉得有什么未完成的遗憾。
    所以……他到底为什么会重生？？？
    康庄想了十三天，怎么都想不通这个事情。
    二十七岁的身体确实更加朝气蓬勃，但生死历程本就不可逆转，康庄觉得四十七岁的自己也挺好的，也没想过重回青春什么的。
    最主要的是……
    他不想再重新斗一遍他大伯堂弟了。
    再NB的大佬也是会觉得累的。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wuli 绛诸 的地雷和 宁霏渝 小可爱的营养液。
    霸总教你如何催邢老贼加更：
    1.充满爱意的评论。评论每次破百加一更。
    2.充满爱意的长评。你们写多少字，邢老贼更多少字，凑足3000+一起发。如果正文完结，以番外形式加更。
    3.充满爱意的收藏。收藏每破千加一更。
    以上加更协议解释权归邢老贼所有。
    希望小可爱们至少给邢老贼一次加更机会哈哈哈。
    第7章 地底谜题（一）
    假面舞会如约而至。
    冯翊真和卜灵修两人戴着黑白无常的鬼面具在大厅里坐着。陆陆续续有人走了进来，相熟的在一起笑闹，形成一个个小团体。
    一个戴着红彤彤鬼头面具的女生拉着另一个黑色鬼头的男生跑了过来，面具掀开，是曹黛一。
    “学长，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现在的社长陈元。社长，这两位就是冯翊真和卜灵修，这次帮了我们很多忙。”
    三位男生接下面具，这个叫陈元的社长长了一张娃娃脸，看着像个高中生，但身上莫名又有种老成的气息。

 第12页

    “两位学长好，我是陈元。”
    声音清脆，也很显嫩。
    冯翊真道，“你好。”
    曹黛一笑道，“我们社员每次开会人都凑不齐，陈元说他身为社长，也得多认识认识社员，我们两就拿着名单对，看哪些人他还不认识，就正好看到你们两了。”
    陈元不太好意思的挠挠头。
    冯翊真听曹黛一说这个舞会主意就是这个叫陈元的社长想出来的，也是他和老师沟通做的方案，本来还以为是个很有魄力的学霸型大佬，没想到是个害羞内敛的小鲜肉。
    但是这一类型的人确实是挺拉好感的，至少冯翊真和卜灵修对他第一观感都不错，四人简单聊了几句，曹黛一那边忙不过来，拉着陈元就走了。
    冯翊真道，“这个男生戴的面具还挺有意思的。”
    卜灵修之前没注意这个，听冯翊真这么说，盯着远走的陈元手中拿着的面具看了一会，恍然大悟，“这不是缠坉吗？”
    “嗯，黑面紫唇，还有眉间那个红标，就是缠坉。”
    卜灵修惊叹道，“这年头还有普通人知道缠坉，确实有意思。”
    冯翊真举了举手里的黑无常面罩，“你看看这大厅里的人，大家要么就是自己原创瞎画的鬼脸，要么就是钟馗或者黑白无常这样常见的灵异神话故事里的鬼脸，像他这样以缠坉做面具还真是少。”
    卜灵修眨眨眼，“你觉得他也是同类人？”
    冯翊真摇摇头，“不好说，他身上没有灵力波动，应该就是个普通人，至于缠坉，知道的人少，却也并非什么修炼的人才知道的绝密，我们图书馆里那本《818那些不为人知的灵异神怪》里面，就有介绍过缠坉，这书还挺多人看的，知道缠坉不奇怪，可能只是喜好偏了点。”
    “这本书名字好有意思啊。”
    “我爸写的。”
    “……”
    门口突然传来小声的惊呼，冯翊真和卜灵修戴上了面具望过去，见一个细腰长腿，穿着一身卡其色休闲西装的男人戴着一个一看就做工精致，画的惟妙惟肖的鬼头面具走了进来。
    之所以引来惊呼，一是这男人身姿挺拔看着着实帅气，让不少女生春心萌动。
    另外就是这人，一看就是个成熟男人，一身气场与这些稚气未脱的学生们格格不入。
    冯翊真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他，“我觉得这人身形有些眼熟。”
    卜灵修道，“是不是哪个学院的老师过来凑热闹了？”
    冯翊真摇摇头。
    Q大高个的男生并不少，今天晚上来的人也多，那男人除了进门的时候引起一小会轰动以外，很快钻入人群中不见了踪影。
    陈元为了让舞会更加热闹一点，设置了许多小活动，其中一个活动就是寻宝。
    这个活动冯翊真和卜灵修作为布置组都没听说过，看来是陈元和曹黛一他们为了给其他社员和参与成员一样的惊喜，特意做的一个环节。
    本来不太喜欢舞会而昏昏欲睡的卜灵修有了些兴致，等到曹黛一一宣布活动开始，便和其他同学一起跑着上蹿下跳的寻宝。
    这栋楼很大，除了活动用的大厅和活动室，以及旁边几个放东西的教室被特意收拾过，其他地方都是各种废品或者桌椅，学生们四散在各个教室寻宝，倒让这许久没有生气的旧楼重新散发了一丝人气。
    冯翊真无奈的跟在卜灵修后面，“我知道新款手机这个奖项很让人心动，但是需要我提醒你你已经有了一款一模一样的手机了吗？”
    卜灵修不同意道，“你要知道，寻宝游戏最大的乐趣在于‘寻’，不在于‘宝’，懂吗？”
    有人从上往下搜，有人就从下往上搜，卜灵修就属于从上往下搜的那一个部队。
    一层层楼搜下来倒也有些收获，卜灵修找到了一个小陶瓷杯和一个粉色的巴掌大的吊坠小猪，卜灵修又从东到西搜过去，搜到最后一间屋子的时候，正好碰到从里面往外走的同班同学赵磊还有其他几个男生女生。
    赵磊扬了扬手里的小礼盒，笑道，“哈哈，这个屋子里的东西已经被我们找到了！”
    卜灵修道，“快给我看看，是新款手机吗？”
    赵磊打开盒子给他看，“手机倒不是，就是一个充电宝。”
    卜灵修笑道，“充电宝已经很赚了。”
    赵磊道，“听活动策划说，我们还有些地方没找全，要找的再深一点，现在还早，我们再去搜一遍，一起不？”
    冯翊真突然插嘴道，“不了，我们休息会，这么多人一起找，东西都不好分。”
    赵磊哈哈哈笑道，“卖了换钱就能分了。”
    不过也都是玩笑话，赵磊几人走了，卜灵修道，“走我们翻翻这个屋子，说不定还有东西。”
    “慢点。”
    冯翊真伸手拉住了他，耳朵尖几不可闻的动了动，“里面有东西。”
    卜灵修瞬间绷紧了神经，“什么东西？这学校有你在，居然还有东西敢过来？”
    冯翊真走到门口，看了看屋子里面。
    这屋子就是间很普通的教室，窗户开着，没有窗帘，头顶的两个白炽灯散发着光芒。
    冯翊真往里踏了一步，左右看了一圈，闭上眼睛。
    如果说这个“东西”，冯翊真在学校四年都没感受到，说明这玩意儿可能比冯翊真还强。

 第13页

    如果比冯翊真还强……不敢想象。
    卜灵修咽了口口水，下意识捏住了胸口的玉石。
    冯翊真睁开眼睛，低头望着地板，道，“在下面。”
    几乎是瞬间，卜灵修感觉自己脚下的地板似乎轻微的震动了一下。
    冯翊真道，“它在动。”
    卜灵修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它是什么？”
    “我之前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个下面很奇怪。”冯翊真皱眉道，“有什么东西隔绝了我的灵识，导致下面这个东西传来的气息非常微弱，如果不是今天走到这个教室，我可能完全察觉不到他。”
    “那现在怎么办？”
    冯翊真道，“这个隔绝灵识的东西太厉害了，我只能察觉到下面有东西，却感应不到是什么。危险系数不明，你身体不好不能冒险，我今天送你回去，等晚上或者明天没人的时候，我带着徒徒……等会？”
    他突然的等会吓的卜灵修心头一跳，“发生什么了！？”
    “徒徒哪去了？”
    “啊？”
    “徒徒。”冯翊真道，“我记得上周我回家的时候，我爸说徒徒从我妈那回来了，二十分钟就到，为什么一直到今天，徒徒都没有出现？”
    “我好像一直没见到徒徒诶。”
    “徒徒是空间系的，以他的脚程，从豫南到九龙，就是折叠几个空间的事，不应该这么久还不见影子。”
    卜灵修道，“这下面不会关的徒徒吧？”
    冯翊真对卜灵修的脑洞无语了，“这下面的东西能隔绝灵识，但又不能隔绝空间穿梭。”
    “说不定他是单向屏蔽。”
    冯翊真感受到了有人正在朝这边走，道，“有人来了，我们先走吧，这个东西应该不是第一天在这下面了，现在这栋楼都是人，贸贸然反而打草惊蛇，等人都走了再说。”
    冯翊真走到教室门口，那个慢慢靠近的人也越走越近。
    是那个最开始出现在大厅门口时，引起小轰动的成熟男人。
    他的脸上依旧戴着面具，双手插在裤兜里。
    卜灵修调整了一下情绪，笑道，“你好，这个屋子我们和同学加上去来来回回都搜两批了，没啥东西了，一起换个地方吧。”
    那男人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
    卜灵修正打算跟上，却见地板突然如被人掀动的地毯一般上下荡了起来，像sin函数一样荡出了波峰波谷。
    “艹！”冯翊真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向前一扑，“卜灵修！抓住我！”
    卜灵修站都站不稳，哪里还能转得了身，却见这地板越荡越高，到最后竟与人同高了。
    冯翊真凌空而起，躲过坚硬的地板，抓住卜灵修和那个男人的肩膀，正打算带他们离去时，地板一边居然翘了起来，如巨浪向三人扑来。
    冯翊真正要躲开，却觉得身体内灵气一滞，整个人向下坠去。
    黑暗突如其来。
    作者有话要说：　　冯翊真：mon和restrict给邢老贼投了两个地雷
    康庄：这ID连起来是“星期一约束”吗
    冯翊真：听起来像某种游戏技能
    康庄：我以为是当代不想上学的学生和不想上班的社畜的某种写照
    冯翊真：这不是你们资本家害的吗？
    康庄：你忘了学校，学生不归资本家迫害
    冯翊真：教育多好啊，我爱上学，星期一对于我从来不是约束
    康庄：英语四级过了吗？
    冯翊真：……
    第8章 地底谜题（二）
    “卜灵修？”冯翊真轻声喊了一句。
    他不敢喊太大声，怕惊动到这地下未知的“东西”。
    他发现这个地方在内部也有隔绝灵识的作用，他现在只能依靠肉眼，感受到的东西都很微弱。他不能惊动未知的东西，可也不能无动于衷——因为这地底实在太黑，伸手不见五指，连一丝光都透不进来，他能感受到卜灵修大概在他旁边，却不能确定不了卜灵修现在的状态。
    卜灵修小声道，“我在，我没受伤。”
    “兄弟？你还好吗？”
    冯翊真没忘了，刚刚还有一个人跟着他们一起掉进来了。
    黑暗中响起衣服布料摩擦的声音，没一会儿，一个有些低沉的声音传来，“我没事。”
    冯翊真放下心来，“听到你们呼吸声这么重，我还以为你们受伤了。”
    卜灵修茫然道，“呼吸声重？我没听到啊？”
    那男人也道，“我也没听到。”
    “你们听不到？”冯翊真猛然想起什么，“艹！”
    他话音刚落，只听得一声怒吼传来，在这黑不溜秋的屋子里回荡着，有什么“东西”正一步一步的向他们走来。冯翊真根据之前听到的声音定位到卜灵修和男人的所在地，将两人挪到一处，反手开启了一个保护罩。
    “黑不拉几的什么都看不见！”冯翊真感觉自己心情很糟糕，“这也太黑了。”
    卜灵修道，“你就没带些什么照明珠之类的在身上？”
    “我又不去盗墓，带这些东西在身上做什么？”
    “可现在什么都看不见，这也没法打吧。”
    两人正为这事发愁，面前却突然亮起一束光。
    卜灵修和冯翊真惊讶的看向光源处。
    那男人举着手机，摄像头处射出一束光来，“为什么一定要照明珠？手机不是有手电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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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翊真：……
    卜灵修：……
    小说害我！
    科技万岁！
    冯翊真和卜灵修两人各自偏过头尴尬的咳嗽一声，冯翊真也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手电。面具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飞了出去，三人已经露出了本来模样。
    冯翊真也看到了，这个男人，竟然是康庄。
    “你怎么会在这里？”
    康庄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用光做指引，照了照前方，“还是先解决这个吧，谁能告诉我，这是什么东西？”
    冯翊真望去，那“东西”脚步沉重，果然也是个庞然大物。两人高，三人长，模样倒是有几分像染黑的萨摩耶。
    别说，要不是眼睛是红色的，还怪可爱的。
    冯翊真道，“艹！”
    卜灵修道，“艹！”
    康庄有些茫然，“怎么了？”
    “这妖怪几百年没见了吧？”
    卜灵修道，“据说早就灭绝了才对。”
    康庄道，“这是妖怪？世界上有妖怪？为什么从没听说过？”
    冯翊真叹了口气站起身，回答道，“世界上你不知道的东西多了去了。”
    “很难对付吗？”
    冯翊真警惕地看着面前的庞然大物，转了转脚踝权当热身，“不是很难对付。”
    卜灵修道，“是特别难对付。”
    康庄语塞。
    冯翊真将手机贴在胸前的口袋里，正好露出电筒，他一个纵跃飞上了妖怪的头顶，右手在空中虚虚一握，一把木剑就出现在手中，妖怪想奋力将冯翊真甩下去，却见冯翊真目光一凝，剑刺入妖怪额间。
    奇异的是，这剑入的并不深，只是剑尖微微刺进去，带起了一点猩红。
    可那妖怪却如同受了重创一般发出怒号，而且声音越来越小，只知匍匐在地。
    剑身微微泛起荧光，那妖怪的身体竟然在空中如同信号失效一般虚晃两下，消失不见了。
    “漂亮！”卜灵修给发小卖力的鼓掌叫好，可刚收了个妖怪的冯翊真却脸色铁青，提着剑就要飞奔过来。
    “卜灵修！趴下！！”
    卜灵修呆愣的站着，没明白冯翊真在说什么，却见瞬息之间，防护罩破成碎片散在空中，一个黑影朝卜灵修和康庄扑了过去。
    那黑影速度太快，冯翊真追赶不及，眨眼间已经到了卜灵修面前。
    黑影模样不大，嘴巴却不小，它张开的口几乎已经与卜灵修的头等大，下一秒就要将卜灵修的头吞下去！
    反应过来的康庄用力一扯，将卜灵修扯到身后，用自己的手臂挡住黑影！
    这一瞬间，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可意外发生了。
    那来势汹汹的黑影突然向后急速退去，落在地上瑟瑟发抖。
    冯翊真来不及犹豫，剑从右手扔到左手背在身后，右手从虚空中摸出一块令牌，将那黑影收入其中。
    “有没有受伤？”冯翊真跑了过去，从口袋中拿出手机照了一下卜灵修的头，确认他脑子还在后照着康庄的手臂。
    康庄摇了摇头，“他没咬到我。”
    冯翊真放下心来，“刚刚多谢了，要不是你反应快，卜灵修估计就没了。不过他刚刚好像看到了什么害怕的东西，才突然后退的。”
    卜灵修摸了摸胸口的玉石，“难不成是爷爷给我的护心石？”
    “不知道。”冯翊真道，“后面这个小东西应该是茶洗，名字取得好听但食人肉，因为个头小不善正面作战，喜爱偷袭，所以经常藏在大妖怪的身上，改变皮毛肤色，等待偷袭机会。”
    康庄了然，“所以他刚刚是藏在前一个妖怪的身上了？”
    “是。前一个妖怪叫多喜，这两个都是因为人类大兴土木砍伐山林，早已失踪百年的妖怪，没想到在这里还关着。多喜打架很厉害，所以我没办法直接打死他，只能先关起来，慢慢驯服。”
    康庄道，“多喜？是福兽，能给人带来很多喜事的妖怪吗？”
    “不……”冯翊真道，“一点关系都没有，就是一个很能打的妖怪而已。”
    “那为什么叫多喜？”
    “额……”
    卜灵修道，“茶洗、多喜，都是他们冯氏列祖取得名字，这些妖怪本身都是没有名字的。”
    冯翊真有点尴尬，“我们先祖……都不太擅长取名。”
    “名字说不定是一种祈愿。”康庄道，“你们先祖希望食人肉的动物脱离凶性，所以以茶为名；善战的妖怪只能带来灾祸，所以希望他变为福兽，给人们带来喜事。”
    冯翊真道，“说的挺好的，就是挽尊的有点勉强。”
    康庄道，“您可真会聊天。”
    “彼此彼此。”
    康庄本身也不是话多的人，被冯翊真怼了一把也懒得理他，卜灵修也打开手机上的电筒四下照了照，“这空间也不大，而且好像是封闭的，我们好像只能开空间隧道出去了。”又戳了下手机屏幕，“没信号。”
    冯翊真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
    “好的不灵坏的灵，你之前说这地方空间穿梭可能是单向屏蔽，还记得吗？”
    “靠。”卜灵修道，“难不成无意识占卜在我身上出现了，这都能算到。”
    “不用说的那么好听，你这就只是是单纯的乌鸦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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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怎么办啊？”
    “总会有办法的，我们四处找找看。”冯翊真照了照身后的墙壁，“如果是全封闭的地底，我们不可能还能呼吸，有空气流动就一定有门，或者说，有维持空气流动的东西在这里。”
    卜灵修恍然大悟，“比如说空间介！”
    康庄不懂就问，“空间介是什么？”
    卜灵修解释道，“空间介就是一个介质，像那些修炼的特别厉害的大佬，都会有自己的灵境，灵境由灵气所生，没有空气，不能供人类和动植物生存。所以就有天师发明了空间介，在灵境和外界传输空气，就可以在灵境里面生存。”
    冯翊真继续道，“如果有空间介，我就能想办法借空间介把我们送出去。”
    康庄道，“空间介肉眼可以找到吗？”
    冯翊真道，“你们没有灵气感应不到，我想办法找找看，你们休息会吧。”
    冯翊真说罢盘腿坐下，卜灵修也坐了一会，但有些呆不住，四下看了一圈，确定应该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再出现了，站起身来苦恼的摸了摸墙壁，“这地方封的还真是紧，连个门都没有，墙上连缝隙也摸不着……嗯？”
    卜灵修闲的无聊，摸着墙壁往前走，一路都光滑无比，却突然摸到了一个奇怪的凸起。
    “喂翊真，这里有东西。”
    冯翊真和康庄举着手电走近，却见墙上果然有一些奇怪的凸起。
    冯翊真敲了敲墙，“这个后面好像有东西。你们退后。”
    卜灵修拉着康庄往后退，冯翊真手放在墙上，用力一摁，一整个墙轰然倒塌。
    “咳咳……”卜灵修捂着嘴鼻用力扇了扇，“全是灰。”
    冯翊真扇着灰走了出来，“一身灰，早知道就先弄个罩子了。”
    三人举着手电照着这被隐藏在墙后的东西。
    这是一个巨大无比的雕像，上面刻着一个巨龙，巨龙身姿健硕，龙头昂扬，仿佛下一秒就要飞身而起，冲入云端。
    “原来我刚刚摸到的凸起，就是他露出来的鳞片啊。”
    卜灵修喃喃自语。
    冯翊真看着这巨龙雕像，仿佛入定一般。
    他眼睛本就好看，这么盯着一个雕像认真看着，仿佛在看失散多年的爱人。
    卜灵修看着他这样有些吓到了，“喂冯翊真，你还好吧！？”
    难不成这雕像是美杜莎，能把人石化？
    他用力的摇了摇冯翊真，终于给他摇回来了。
    “这雕像真TM帅啊。”冯翊真赞叹道。
    卜灵修：……
    第9章 地底谜题（三）
    可惜的是，雕像真的只是个雕像，三人依旧一无所获。
    而冯翊真感应了半天，也没感应到空间介的位置。
    完全封闭的屋子没有时间的概念，而手机上的时间也停在了他们掉进这个地底的那一刻，再没有动弹。
    直到卜灵修的肚子传来一声哀嚎。
    三人围坐一圈，其中一个手机被冯翊真操纵着飘到了半空，像一个灯泡一样照着三人。
    “再不出去我们就要饿死在这了。”冯翊真道，“可我能想的办法都想完了。想我一代最强天师，竟然要陨落至此，可悲可叹啊！”
    卜灵修跟着叹了口气。
    冯翊真看着面色依旧如常的康庄，道，“我们可能就要死了，你就没点想说的？”
    康庄道，“死毕竟是已知的事情，见过太多人死，知道死不过是脑电波停止波动，心脏停止供血，思维停止转动，总不会比未知的事情更让人恐惧。”
    冯翊真道，“你在害怕什么未知的东西吗？”
    康庄不说话了。
    冯翊真道，“说来挺有趣的，你对于我是天师这件事情，好像并不太惊讶。”他靠近康庄，漂亮的眼睛盯着他俊秀的脸，“你早知道我们冯家的身份，才故意做家教来接近我们的，对不对。”
    康庄毫不避讳，“是的。”
    “你是什么人？有什么企图？”
    康庄斟酌了一下，“这个事情我暂时还不能和你说，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这对你们没有任何影响。”
    “没有任何影响，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这是我的秘密。”
    “行吧。”冯翊真也没有心情非逼问出什么，康庄能坦诚他来做家教确实有所图谋，就已经确认冯翊真的部分所想了。
    卜灵修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我现在饿到大脑缺氧，已经完全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了……”
    他在地上滚了两圈，坐起身道，“诶！？翊真，你说那个茶洗既然吃人肉，说明他们的消化系统是不是和什么狼啊老虎啊之类的是一样的！”
    冯翊真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你要干嘛？”
    卜灵修流着哈喇子道，“我们要不把茶洗切了煮着吃了吧？”
    冯翊真一拍他后脑勺，“饿疯了你！”
    卜灵修扑到地上嚎叫，“呜呜呜万恶的地主哟！都要饿死了，饭都不给吃一口哦！！呜呜呜！！”
    冯翊真被他吵的脑袋疼，从灵境里掏出茶洗，下了个缚灵咒扔到了卜灵修身上，“给你给你，你咬去！”
    卜灵修手忙脚乱的接过茶洗，小妖怪大概知道卜灵修居心叵测，在卜灵修掌心冲他龇牙咧嘴。
    “小东西还挺凶的。”卜灵修见茶洗被下了缚灵咒，胆子大了，用手指点了点茶洗的鼻尖调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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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知茶洗本来也不是吃素的，张嘴就冲卜灵修的手指咬去。
    小妖怪牙尖嘴利，牙齿几乎刚碰到卜灵修，鲜血就流了下来。
    “我靠靠靠靠！”卜灵修把茶洗扔了出去，康庄下意识伸手要接小妖怪，却见茶洗发出一声细小的叫声，似是害怕异常，在空中硬生生滚了一圈掉到了地上。
    卜灵修捂着手指痛呼，冯翊真嫌弃道，“就破了个皮至于吗？”
    可仔细一看，卜灵修面容扭曲，似是有什么难忍之事。
    冯翊真这才严肃起来，起身扶住卜灵修，“怎么了？茶洗的牙齿应该只是普通牙，没有毒啊。”
    “不是毒……艹……劳资……我……我肚子……很胀……”
    “肚子很胀？”冯翊真皱眉，伸手探向卜灵修肚子，却见那里时而胀起，时而瘪下，仿佛被吹起又放气的气球，还微微发着热气，有些烫手。
    “这是怎么回事？你被咬到的是手，又不是肚子。”
    冯翊真在虚空中抓了一把，漂浮在头顶的手机落入手中，冯翊真借着光向茶洗望去，却见茶洗肚子中也有点点光芒若隐若现。
    冯翊真让康庄扶着卜灵修伸手抓过茶洗，意念一动，茶洗体内发光的东西就被取了出来。
    被取出东西的茶洗发出一声哀嚎，接着如同力量被抽尽一半，身体迅速腐朽，最后在冯翊真手中，变成了一抔黄土。
    这是妖怪死了的象征。
    但冯翊真已经完全不在乎茶洗怎么样了，手中的东西光芒渐渐褪去，卜灵修的不适感也慢慢减弱，他终于抬起头来，和冯翊真一起看着那个东西。
    那个是碎片。
    晶莹如玉。
    卜灵修抬手摸了摸胸口的玉石。
    “我能……感受到……”
    他眼中不知何时出现了泪水，盈满眼眶。
    冯翊真也有些激动，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内心鼓噪。
    “卜灵修……这是……”
    卜灵修颤抖着双唇，“我的灵根碎片……”
    这是卜灵修，四岁那年，就被打碎的灵根，其中的碎片。
    卜老和冯长东正在喝茶。
    两人坐在卜家的阁楼里，对着院子里的奇珍异草，听着戏曲，倒是十分惬意。
    “前几日孙家的传人过来找我了。”卜老坐在摇椅上微闭着眼睛，“他说找到了栖龙石。”
    冯长东笑道，“我还以为世界上最后一块栖龙石已经让你送给灵修了。”
    “我还记得当时卜风那小子请你帮忙雕刻栖龙石的场景。”卜老道，“一晃也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也就是当年我有能力雕了，现在我能力退的愈发厉害，再过几年，就要与普通人无异了。”
    “我曾经遇到过一个妖怪，他跟我说，‘人固有一死，不过早晚罢了’。”
    “只是人生短暂，难免不甘心哪。”
    卜老道，“你有什么是不甘心的？”
    冯长东道，“我能用栖龙石雕出灵根的形状，却不能将灵修的灵根还给他，说来，到底还是我冯家欠他良多。”
    卜老道，“天命如此，这是灵修要走的路。”
    “那占卜的意义，是顺应天命，还是已知天命，却偏要逆天而行呢？”
    卜老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灵根损毁，只能活三十年，算算看灵修比翊真还大一点，已经满二十四了，我们骗这些孩子，也只剩六年可骗了。”
    卜老睁开眼睛，“如果有机会让灵修找回破碎的灵根，你会愿意吗？”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我们在一个妖怪的肚子里找到了我的灵根碎片，而你觉得，茶洗之所以能生存，是因为体内有我的灵根碎片？”
    卜灵修道，“可是我的灵根已经碎了诶，一个碎片怎么可能支撑一个妖怪活这么多年？”
    冯翊真叹气道，“我要是连这都知道，我们现在也不用傻不拉几的困在这里了。”
    康庄道，“虽然我不太懂你们在说什么，但如果茶洗是因为你的碎片存活的，那多喜的体内会不会也有你的碎片？”
    冯翊真惊喜道，“试试！”
    他把多喜从灵境中丢出来，卜灵修咬破自己的指尖，滴了一地血，冯翊真将血送入多喜体内。
    毫无变化。
    “看来是没有……”冯翊真有些丧气，“要是有就好了，这碎片看着挺大的，要是每个碎片都碎的差不多大，感觉再凑个两三片，这灵根就能凑齐了。”
    康庄道，“灵根碎片凑齐后就能重造灵根？”
    “理论上说是的，有古籍记载过。”
    康庄又问道，“那碎片是要全部凑齐才可以吗？”
    “当然要全部凑齐，你这问题不是傻的吗？”
    “那如果有粉末怎么办？”
    “啊？”
    康庄道，“你想想看玻璃，或者任何易碎品，你砸碎之后，他难道是正好四分五裂成大块？总归是会有一些很细很细的小碎片，像粉末一样，那种的你怎么收集？”
    冯翊真被问到了。
    他居然觉得康庄说的还挺对的。
    三个人就这个问题陷入了沉思。
    “好啦，这有什么好想的。”卜灵修挥挥手，“碎片出现在这里说不定只是碰巧，反正我现在没有灵根也活的挺好的，要他没他没啥区别，什么灵根不灵根的，出去后再说吧。”

 第17页

    冯翊真道，“其实我也没真的在想灵根的事情，只是现在出不去有点无聊。”
    卜灵修道，“好兄弟，感恩的心感谢有您。”
    “不客气。”
    他们两气若游丝的互相皮着，康庄无所事事，拿着手电筒端详起着巨龙雕像来。
    “康老师。”冯翊真有气无力道，“你看什么呢？这地方又没有插座，省着点电吧。”
    卜灵修躺在地上，脑子里飞出各种奇奇怪怪的想法，“你说这里要是真出现一个插座，我们也没带数据线和充电头啊。”
    冯翊真道，“得了吧你，又不是真人版密室逃脱，哪来的插座啊。”
    他话音刚落，空间里响起“咔哒”一声。
    两人瞬间坐起身来。
    “什么声音？”
    “卧槽不会真的有插座吧？”
    康庄的声音从头顶飘来，“不是插座……我好像不小心碰到了一个什么机关。”
    三人举着手机，走到巨龙雕像前，发现巨龙雕像的腹部处突然出现的一个暗格。
    卜灵修感叹道，“卧槽，这里我都摸了无数遍了，一点儿细缝都没摸出来，居然还能出现一个暗格，这东西做的也太精致太隐蔽了吧。”
    冯翊真伸出手，掏出了暗格里的东西。
    那是一张纸。
    纸上有两行字，似是中文又不似，看着古里古怪，却仍有美感。
    卜灵修有些激动道，“翊真你快看看，会不会是什么修真秘籍或者藏宝图提示什么的？”
    康庄道，“这个你能看懂？”
    卜灵修指了指冯翊真，“他能看懂。”
    冯翊真细细的看了两遍，抬起头道，“让你失望了，这看起来应该不是秘籍。”
    卜灵修道，“那是什么啊？”
    冯翊真的脸色有些古怪，道，“看着……有点像……情书？”
    “情书！？”
    康庄饶有兴趣的挑眉道，“写的什么？”
    冯翊真再低头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后，一字一顿念道：
    “你是来去自如的光，曾有幸洒在我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突然卡文了，有点焦虑，怕没办法保证日更怎么办。
    然后打开存稿箱，发现才更到第八章 ，而我存稿箱都二十多章了，瞬间放下心来，开开心心的打起了游戏……
    第10章 地底谜题（四）
    三人一头雾水的互相望着。
    卜灵修不可思议道，“不会吧……这么一个隐秘的暗格，里面就放……就放一封情书？”
    “我再三确认过了，就是这个意思。”
    “这个地方太奇怪了。”卜灵修道，“又是出现两个失踪百年的妖怪，其中一个靠着我的灵根碎片活在世上，又是出现奇怪的雕像，雕像里面有个奇怪的暗格，暗格里面有封奇怪的情书。”
    “也不一定是情书，没有落款没有抬头，也不知道是谁写给谁的。”冯翊真道。
    “管他是什么了，总之就是奇奇怪怪的。”卜灵修不爽的揪着头发。
    但是不管怎样，新出现的暗格给了三人新的动力，三人把这个不大的空间又翻了一遍，可惜的是，这次一无所获。
    这次连康庄都撑不住了，和冯翊真卜灵修一起，毫无形象的白着脸躺在了地上。
    手机都没电，强制关机了，屋子里重新陷入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冯翊真道，“我们好像真的要死这里了……”
    没人接话。
    冯翊真道，“卜灵修？”
    卜灵修有气无力的嗯了一声。
    冯翊真又喊，“康庄？康老师？”
    过了一会，康庄的声音慢悠悠的传来，“在。”
    “你说我们现在是省点力气，还是死前快乐快乐？”
    康庄又等了一会，才道，“我们现在这个情况，不是矿场坍塌或是地震房屋倒塌被埋，有人来救我们的概率为百分之零，所以省不省力气应该没什么区别。但是……”他继续道，“我们现在没有手机没有电脑甚至什么都看不见，也没什么能快乐的事情。”
    冯翊真道，“你这算是冷笑话吗？”
    “实话实说。”
    “喂康老师。”
    “说。”
    冯翊真咽了口口水，干涩的喉咙挤出一句话来，“死前给我解个惑吧，你来找冯家，到底是为了什么？”
    康庄在黑暗里睁开了眼睛。
    “都要死了，说这个有什么意义。”
    “有些东西压着难受，说出来能舒服些。”
    “诉说并不是能解决问题的办法，真正解决问题才是。”
    冯翊真道，“康老师，你的情绪可太消极了。”
    “这叫冷静。”
    “你是不是心理不太健康？”
    “既然这样那你给我说一下健康的单词怎么拼吧。”
    冯翊真差点被康庄气的有力气了，“我都要死了诶，你居然还抽查单词？？？”
    “学无止境。”
    冯翊真不想说话了。
    白茫茫的一片。
    冯翊真感觉自己在一个虚无的空间里走动着，这里没有风，没有声音。
    我刚在哪来着？
    我现在在做什么？
    冯翊真感觉自己一直走，一直走，可也不知道要走到哪里，走向何方。
    突然，他听到这奇怪的白色空间里，传来两个人对话的声音。

 第18页

    一个小孩问，“五皇子，你在写什么啊？”
    一个青年回答，“非礼勿视，这是我的秘密。”
    “你才没有秘密，你的秘密，哥哥都知道。”
    青年笑道，“那你就去找你哥哥问我的秘密啊。”
    声音越来越近，冯翊真走着走着，前面突然出现一个古色古香的书房。书房陈设简单且整齐，却也不失雅致。
    只是这房间好生奇怪，冯翊真依旧站在这白色的空间里，那书房仿佛中间被人剖开，露出了里面的样貌，冯翊真站在这里，就如同看着一个VR实景电影。
    书房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了，一个长相可爱的小娃娃推开门，探头探脑。
    “五皇子好像不在……”他窃喜道，“我要看他的秘密！”
    那小娃娃在屋子里东翻翻、西翻翻，翻了很久，翻到冯翊真都觉得有些困了。
    终于，那小娃娃发出一声惊喜的叫声，“就是这个书，我刚刚看到他就是在里面写东西！”
    小娃娃得意的翻开书本，里面掉出一张纸来。
    冯翊真忍不住凑上前去看。
    那纸上笔迹清晰，分明就是两行字。
    “你是来去自如的光，曾有幸洒在我身上。”
    小娃娃茫然的念着这两句看不懂的话，冯翊真感觉自己的身体随着小娃娃的声音急速下坠。
    “同学？同学？”
    冯翊真睁开眼睛。
    光刺入的一瞬间，他有些不适的皱了皱眉。
    “同学，醒醒。”
    他坐起身，保安大爷见他醒了，开始把旁边两人摇醒。
    康庄和卜灵修也转醒过来。
    大爷忍不住碎碎念道，“你们怎么还在这睡着了，大晚上的，这是能睡觉的地吗？赶紧回宿舍去，再晚就该锁门了。”
    冯翊真掏出手机摁了一下，手机是关的。
    卜灵修捂着头站起来，“大爷，现在几点啊？”
    大爷道，“现在都十点啦，得亏我今天留心，每个教室都看了一眼，你们这关了灯在这睡得这么熟，我到时候万一一锁门，你们就得待到明天早上了。”
    康庄道，“谢谢您，我们不打扰您，现在马上出去。”
    三人离开了旧楼。这会活动已经办完了，一路走来楼里空空荡荡，只有地上残存的一些彩条气球，证明这没有人气的旧楼今晚曾有过一场灯火辉煌的送别会。
    卜灵修道，“我们怎么出来的？”
    冯翊真摇头道，“不知道，我记得我是晕过去了，醒来就回到教室了。”
    卜灵修摸了摸肚子，“我感觉我好像已经饿过劲了。那里太奇怪了，我们八点左右的时候掉下去的，怎么才过两个小时，我们就又饿又累又困的？真是封闭空间导致我们没有时间感了？”
    康庄道，“你的灵根碎片在不在？”
    卜灵修摸摸口袋，“在。”
    康庄沉声道，“那说明之前的事情确实发生过。我们肯定不止待了两个小时，我的手机掉下去的时候电量是半分之九十五，我做过测试，就算是一直打游戏、看视频，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电量也能在不充电的情况下持续使用五个小时。”
    他拿出手机摁下开机，手机上提示电量不足，无法启动，“但显然，我的手电筒耗电量不可能大过那些游戏和视频，也不可能仅仅两个小时就将电量用完。”
    “但是我们刚刚也看了教室里的时钟，现在就是十点啊。”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冯翊真道。
    卜灵修茫然道，“啥？”
    康庄道，“那个空间的时间流逝速度，和外界是不一样的。”
    冯翊真拽着卜灵修的手腕掰开了他的手，“伤口还在，说明我们就是身体进入了那个空间。”
    康庄道，“这会不会是你们说的灵境？我们掉进了谁的灵境之中。”
    冯翊真道，“不排除这种可能。”
    卜灵修感觉自己脑子已经不够用了，“我已经晕了兄弟们。”
    冯翊真道，“其实也没有那么复杂，只是有一些疑问难以解答罢了。”
    卜灵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冯翊真道，“现在晚上十点，明天早上第一节 还有课，你觉得我们应该干嘛？”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冯翊真把卜灵修送了回去，回到了自己家。
    他妈在豫南没得找，就只能把自己爸和自己哥揪出来了。
    冯奇炎穿着睡衣，满身低气压，“冯翊真你最好是有什么大事，否则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冯翊真干脆利落的把卜灵修的灵根碎片放在了桌子上。
    这是他刚刚向卜灵修借来的。
    对于天师来说，灵根这种东西，再熟悉不过了，冯长东和冯奇炎只是扫了一眼，就明白了这是什么东西。
    “瘪犊子你灵根碎了？”冯奇炎道，“灵根碎了还能这么活蹦乱跳，不愧是我弟弟。”
    冯长东道，“你把谁灵根打碎了？”
    “这不是我的，也不是我打碎的。”冯翊真道，“这是卜灵修的灵根碎片。”
    冯长东和冯奇炎瞬间精神了起来。
    冯长东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桌子上的碎片，“这是……灵修的？”
    “对。”冯翊真道，“卜灵修的血沾在上面有感应，就是他的灵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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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长东道，“你们在哪里找到的？”
    冯翊真简单的说了一下今天的经历。
    冯长东眉头紧锁，“这几天你去学校，都绕着那栋楼走，我和你哥哥这两日去你们那栋楼看看。”
    “我怀疑这个事情和康庄也有关。我和卜灵修站在那里的时候，下面没什么反应，但康庄一出现，我们就被卷进了那个空间里。”冯翊真道，“爸，康庄到底是什么人？”
    冯长东道，“你不要多想，康先生就是一个英语老师而已。”
    冯翊真道，“爸你儿子是二十四岁不是四岁，跨国集团总经理给你儿子当家教，是他脑子有毛病吗？”
    冯长东道，“我请人当家教，谁愿意来是谁自愿，管他是不是什么总经理，他来应聘了就是你的老师。好了，你安安心心考试，这些事情等你考试结束后再说。”
    冯翊真直觉他爸态度不对，“爸，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回答他的，是冯长东离去的背影。
    第11章 合作（一）
    冯翊真泄气的瘫坐在沙发上。
    冯奇炎拿起桌子上的灵根碎片，在光下仔细端详着，“原来灵根拿出来就是这个样子的啊。”
    “你小心点，这已经是碎片了，你再摔了碎的更厉害，到时候找到其他碎片也拼不回来了。”
    冯奇炎道，“你有点常识好不好，灵根普通外力根本弄不碎，要不我摔一个给你看看？”
    “滚。”
    “不过，你刚刚说找到其他碎片……你想把灵修的灵根补好？”
    冯翊真道，“我有这个想法。灵修其实一直很想修炼的，只是因为灵根碎了，没办法才心甘情愿做个普通人。”
    冯奇炎把灵根放回桌子上，“其实做个普通人也挺好的。”
    “话是这么说，但是这玩意儿不也是个围城吗？进去的人想出去，出去的人想进来。”
    “关于修补灵根，你有方向吗？”
    冯翊真道，“我在外公那看过一本古籍，里面记载的很详细，修补对于我来说并不难，难的是集齐碎片。”
    “那你知道碎片去哪找吗？都已经过去二十年了，你刚刚也说，茶洗离的灵修那么近他都没感觉，是灵修的血进了茶洗的身体，他才有反应的，碎片碎成多少块你不知道，掉在哪里你也不知道，只是知道一个修补方法，还不知道多少年能修补成。”
    冯翊真道，“慢慢找呗，总会有办法的。”
    “哦。”
    冯翊真道，“你今天倒是奇怪的很，怎么突然这么关心这个了？”
    “怎么说我也是看着你和卜灵修两个人长大的，长兄如父，关心关心怎么了？”
    “去你的长兄如父，你要是想当爸爸就赶紧和嫂子生一个，别来恶心我和卜灵修。”
    冯奇炎道，“所以你真的想不到找到灵根碎片的办法，是吗？”
    冯翊真没好气道，“没有。”
    冯奇炎道，“我可以给你帮助。”
    “你？给我帮助？”冯翊真感觉自己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冯奇炎你今天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
    “我只有一个条件，我告诉你这些事情之后，你不能去找爸爸。”
    这话听的冯翊真满头雾水，“喂哥，你和爸最近在闹分家？”
    冯奇炎自顾自道，“卜灵修是真龙之力的最强传人，他的灵根碎片有真龙之力的残余力量，所以他可以维系普通妖怪的生命，对于那些超强妖怪来说，也是大补之物。简而言之，你可以理解为加强版的唐僧肉。”
    冯翊真目瞪口呆，“哥你说真的？”
    “我说真的。所以如果你想找卜灵修的碎片，就从妖怪处入手，当年卜灵修的灵根破碎，碎片四散，就是被很多妖怪抢去了。灵根碎片不能被消化，只能被消耗，二十年还不足以这些妖怪消耗掉真龙之力。”
    “真龙之力？传说中那个南国的守护神真龙？”
    冯奇炎道，“嗯。”
    “卜灵修怎么会是真龙之力的传人？”
    “不然你以为卜老怎么会这么强？”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我一个一个的去捉妖怪，然后用卜灵修的血去试他们身体里有没有灵根碎片？”
    “是。”
    冯翊真道，“哥，你从找媳妇到找碎片，怎么想出来的方案都这么……毫无效率呢？”
    桌上的水果刀突然出鞘，刺向了冯翊真。
    但它到了眉间的时候，却突然如同撞到什么一般，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落到了冯翊真手里。
    冯翊真随手一掷，刀回原位。
    “过分了啊，你这是谋杀。”
    冯奇炎道，“我这只是对于你对兄长不敬的小小惩罚。”
    “这事我才不干，麻烦死了。”冯翊真道，“就让卜灵修灵根破着吧。”
    “你们之间的社会主义兄弟情就这么塑料吗？”
    “我这人呢，不喜欢麻烦别人，所以最好别人也别来麻烦我。”
    “你当真不考虑一下？”
    “喂哥，我还剩六个月找不到媳妇我就要狗带了，哪有心情给卜灵修找灵根啊，等我找到媳妇再慢慢帮他找吧。”
    “如果我说灵根不补齐，卜灵修会死呢？”
    冯翊真猛然抬起头来。
    “什么意思？”
    冯奇炎道，“我昨天下午去卜老家给阿姨送东西，听到爸在和卜爷爷聊天。”

 第20页

    “聊什么？”
    “他们一直骗了我们。灵根破碎，卜灵修只能活到三十岁。”
    冯翊真沉默了。
    好半天，他才道，“我们这算难兄难弟？我还只能活六个月，他还只能活六年。”
    冯奇炎回了屋子，冯翊真在沙发上坐了一回，站起身出了门。
    他走到院子口，路对面拐角处，一辆黑色的保时捷与夜色几乎融为一体。
    冯翊真走到副驾驶，拉动门，竟然拉开了。
    冯翊真毫不客气的坐了进去，里面的康庄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撑在窗框上托着下巴，转头看着他，“你有什么事吗？”
    冯翊真没有看他，视线落在前方不知道何处，“你在我家楼下停了一个小时了，你有什么事吗？”
    康庄的手敲了敲方向盘，“是某种感应能力？”
    “是。”
    康庄道，“你们是天师世家？”
    “是。”
    “也就是说，你们会修炼……之类的？”
    “是。”
    “所以世界上真的有妖怪、鬼这些超自然的东西？”
    “是。你今天不就见到两个了，茶洗和多喜。你还见到了卜灵修的灵根，时间流逝速度不一样的空间，还有突然把我们吸进去的地板。”
    “嗯。”
    冯翊真道，“你好像不太惊讶。”
    “我身上也有些超自然的现象出现。”康庄道，“已经惊讶过了。”
    冯翊真终于转头看着他了，“你问完了，现在轮到我了。你来做家教，是有什么目的？”
    两人四目相对，只是眼中没有什么柔情似水，全是猜忌与怀疑。
    康庄道，“我今年四十七岁。”
    冯翊真道，“放P，你骗人能用点心吗，你哪里看起来像四十七了。”
    “这就是我身上出现的超自然现象。”
    “返老还童？”
    康庄道，“不完全是。返老还童应当是在同一时间线，我的身体从四十七变回二十七。但现在的情况是，我还在二十七岁，却多了二十年的记忆。我不知道是四十七岁的我重生回了二十年前，还是现在二十七岁的我被人灌输了二十年的记忆。”
    冯翊真道，“这就是你说的秘密。”
    “是。”
    “那为什么要来做家教？这和你重生有什么关系？”
    “我是被人指引过来的。”康庄道。
    那是康庄回到二十七岁这年的第六天。
    他遍寻答案不得解，一个人在街上闲逛。
    康庄本来是不信什么神佛的，只是身上之事太过离奇，他路过一间寺庙时，走进去看了一眼。
    他站在大殿前，没有跪拜，只是站着，看着里面的雕像。
    意外的是，寺庙里供奉的并不是什么观音菩萨或是如来佛祖之类，而是一条龙。
    ……
    “龙？”冯翊真皱眉道，“我从没听说过有哪间寺庙是供奉龙的。”
    康庄示意他别插嘴。
    ……
    “这位先生心中可有烦忧？”
    身后突然出现一个声音，康庄被吓了一跳，转头看去，一个手持拐杖的老人站在身后。
    “没什么烦忧，只是随便看看。”
    老人笑道，“这地方，如若没有烦忧，是进不来的。”
    进不来，而不是要进来。
    老人的用词让康庄觉得有些奇怪，却没有深究，“老人家是这寺庙的管事吗？”
    老人摇摇头，“只是常来之人，并非管事。”
    康庄道，“这里面也没有介绍，不知道供奉的是哪路神仙？”
    老人道，“真龙。”
    “真龙？”
    “您可知历史上的南国？”
    康庄道，“是那个传说中存续千年，却无一史册记录，至今不明何时立国，何时灭国的国家？”
    “没想到先生连这个都知道，还真是博学多识啊。这里供奉的真龙，就是南国的守护神。”
    “我还以为南国只是杜撰出来的一个神话故事。”
    “哈哈哈。”老人笑道，“历史真真假假，谁又能辩其真相？”
    老人继续道，“更何况，人这一辈子如此短暂，即便是看透了真相，有时候也不过是自以为真相的真相罢了。”
    康庄沉默不语。
    老人道，“先生的困扰，其实有可解之策。”
    康庄道，“您不知我为何困扰，又如何得知解决之策？”
    老人有些狡黠的笑了，“先生承认自己有困扰了。”
    康庄道，“老人家活得如此通透，要是还在您面前遮遮掩掩，反倒显得我拙劣了。”
    老人笑道，“相见就是有缘，这张纸上，也许有解决之策。”
    ……
    “然后他给了你一张纸？纸上写了什么？”
    康庄从口袋里掏出纸递给冯翊真，冯翊真打开一看：
    儿子四级过不了，求靠谱的补习英语的老师。
    联系电话：123456789
    “靠！这不就是你之前给我看过的我爸发的小广告吗？”
    康庄道，“这就是我来给你做家教的原因。”
    冯翊真眼角抽搐，“这玩意儿你信他？怎么看都像是唬人吧。”
    “我本来也以为是被老人家戏弄了，但是，我第二天回到了那个地方。”康庄道。
    “但是，那个寺庙，不见了。”

 第21页

    作者有话要说：　　卜灵修：谢谢restrict小可爱的第二个地雷！
    冯翊真：这是人家前天投的雷，你怎么今天才谢
    卜灵修：怪我啊，是邢老贼自己把文都丢存稿箱里就不管了
    冯翊真：行吧
    康庄：营养液你也忘记谢了
    卜灵修：哦哦哦我现在来！感谢千水之夜、蹦极、梨树三位小伙伴的营养液！诶等会，邢之初也投了
    冯翊真：太鸡贼了，邢老贼给自己投营养液！
    卜灵修：（感叹）这可能就是文没什么人看的扑街作者最后的挣扎吧
    第12章 合作（二）
    “我在旁边找了一圈，也问过周边的人，他们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个寺庙。”
    冯翊真道，“那个老人家你后来有见过吗？”
    “没有。”
    “有没有什么特征？”
    康庄回想了一下，“没什么特别的，很普通的一个老人家的样子，拄着一把拐杖，拐杖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一个普通的棕黑色木棍，上面加了个把手。”
    “等会！？你说棕黑色？”
    康庄点了点头，“对啊，就是很普通的木棍。感觉不是市面上卖的，像自己做的。”
    冯翊真道，“我可能知道这老人家是谁了。”他翻了翻手机相册，“那个拐杖是不是长这样？”
    康庄有些惊奇，“对，就是这个。”
    冯翊真收起手机，“这个人是卜灵修的爷爷，一般大家叫他卜老。他手里的拐杖好像是一件法器，我从没见他用过，却也从没见他离身。”
    “卜灵修的爷爷？”
    “嗯。外人一般叫他卜老。”冯翊真道，“他应该算是这代已知的占卜最强的人。”
    “他占卜到了我的重生？还是占卜到了你可以帮我回到我原本的时间线？”
    冯翊真道，“我不知道。但我不懂他为什么要让你来找我，我虽然很强，但是并没有穿越时间的能力。”
    冯翊真说“我虽然很强”的时候，脸上表情真诚不做作，康庄看了一眼，估计冯翊真是打心眼里觉得自己是真的强。
    “你的父亲冯先生，和这位卜老有什么关系？”
    “我们两家关系一直很好，我和卜灵修也一直像亲兄弟一样长大。”
    康庄道，“那如果是卜老和冯先生想让我和你认识，给我递传单，让我给你做家教这件事情就说得通了。”
    “你的意思是，我爸和卜爷爷演了一出戏，就是为了让你给我做英语家教？”
    “我让秘书查过，这个传单没有在任何其他地方出现过，九龙城应该仅此一张。”康庄扬了扬手里的找英语家教传单，“我爸瞒我的事情还真是多啊……”冯翊真揉了揉额头。
    “多？你爸还有其他什么事情瞒着你吗？”
    冯翊真并没有回答，只低着头。
    康庄将投向冯翊真的目光收回来，看向前方，“我之前说的秘密，就是我重生这件事情。愿意说我的秘密，不是为了交换你的秘密，只是我相信你，并且愿意告诉你，所以你的事情，说不说都无需介意。”
    冯翊真眼神飘忽了一下，动了动身体，换了个坐的姿势，突然道，“晚上在地底下，还没来得及好好谢谢你。”
    “什么？”
    “谢你啊，如果不是你拉了一把卜灵修，估计他就没了。”
    康庄依旧没什么表情，“当时情况下的最好解决办法罢了。我们三都被困在那里，算是临时组成了一个小队，卜灵修是我的同伴，如果不拉他，他被咬下头就直接死了，但我用手臂帮他挡住，顶多是断个手，不至于立刻毙命。”
    冯翊真道，“就那么一点时间，你想了这么多？”
    “本能反应而已。”
    冯翊真和康庄一起正视着前方，这场景倒颇为有意思，两个人明明相互交谈，却各自看着车前的空气。
    “无论怎么样，还是要谢谢你。”
    “不客气。”
    “其实我……”冯翊真的脚后跟无意识的抬起放下，板鞋鞋跟在汽车的皮垫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他抿了抿嘴，道，“也不算什么非不能告诉你的秘密。”
    “恩。”
    “我身上有个诅咒，是我们家世代传下来的，只要是直系，都会受到诅咒。”
    冯翊真把诅咒从头到尾给康庄讲了一般，康庄从头到尾面无表情的听着，时不时嗯一两句。
    冯翊真终于忍不住看了看康庄，“你好像并不太惊讶。”
    “都已经接受妖怪、天师、重生这些东西了，诅咒也并不是很难接受。”
    “我倒是有些好奇，什么事情会让你惊讶了。”
    “一切合理产生的事情都不会让我惊讶。”
    冯翊真挑眉道，“你觉得我受诅咒这事很合理？”
    “可能只是他的合理性我们没看到而已。”
    冯翊真撇撇嘴，“谬论。”
    康庄不置可否。
    “但是现在你烦恼的事情好像不在这里。”康庄道。
    冯翊真意义不明的笑了一声，道，“哦？这你都看得出来？”
    “你虽然重点在说你诅咒的事情，但你说完之后给我的感觉好像并不是为此苦恼，而是心不在焉。说明在这件事情上，还有另一件让你更苦恼的事情。”
    冯翊真斜靠着，用肩膀抵在椅背上，抱着胸看着他，“看不出来你还挺聪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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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猜对了。”
    冯翊真没有直接回答，“我以前偶尔瞥过一些言情小说里面的霸道总裁什么的，感觉和你不太一样啊。”
    “我是总经理，不是总裁。”
    冯翊真噎了一下，感觉恍惚间在哪里听到过这句话。
    “行吧，那就霸道总经理。”
    康庄道，“霸道，是控制欲强，独断专行的意思。在你眼里我是这样的？”他想了想，“哦不对，你说感觉和我不一样。也就是说你本来以为我是这样的。”
    冯翊真感觉自己又被噎了一下，“不，不是这个意思，就霸道总裁吧……他是一种泛称，不是指的特定的你具有某种属性。而且他也不是个贬义词，就是夸你又帅气又多金，人狠话不多。”
    “哦。”
    也不知道是明白了还是没明白，但总归冯翊真是明白了，连霸道总裁这个梗都不懂，康庄可能真的是四十七岁。
    “所以你的烦恼是在卜灵修身上？和他的灵根碎片有关？”
    冯翊真讶异道，“你又知道了？”
    “你身边的人，我只认识卜灵修和你父亲，与你哥哥只算匆匆见过一面。晚上刚刚遇到了那个奇怪的地底空间，找到了卜灵修的灵根碎片，这是我为数不多得到的信息，所以试着猜了一下。”
    冯翊真道，“我哥告诉我，我爸和卜爷爷骗我们，卜灵修灵根破碎不会有什么影响，顶多是从小身体不好。”
    “那实际影响是什么？”
    “实际影响是，如果不补好灵根，他三十岁就会死。”
    “原理是什么？灵根会影响机体新陈代谢吗？可以通过医学手段解决吗？”
    冯翊真，“我们小说不是纪实向的，不用问的这么接地气。”
    康庄看了他一眼，“好了我明白了，总之就是只能通过灵根修补解决是吗？我知道了，你继续。”
    冯翊真又给他说了一下自己那不靠谱的哥提供的方案。
    “这个方案虽然又蠢效率又低，但我确实想不到其他办法了。”冯翊真道。
    康庄道，“抱歉，我对你们这些事情完全不了解，所以没办法提供帮助。”
    “无所谓。”冯翊真道，“说不定这个事我也不会做。”
    “你和卜灵修不是关系很好吗？为什么不会做。”
    冯翊真扯了扯嘴角，“我快死了诶，可能第一块碎片还没找到，我人就没了。”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奇怪？”冯翊真道，“我现在觉得哪里都很奇怪，从上周我爸让你给我做英语家教开始，我身边就没有不奇怪的地方。”
    康庄道，“从你的描述中，你爸和你哥虽然有些事情会骗你，但其实你们关系很不错，那个给我传单的卜老也待你像亲孙子。”
    “嗯。”
    “但你的诅咒邻近，你爸和卜老没有任何反应，而你哥，从言语中听得出，他甚至希望你去找卜灵修的灵根碎片，明明你只剩六个月就要死了，他却让你去管六年后才遇到性命危机的卜灵修，这不奇怪吗？”
    冯翊真想了想，“你的意思是卜灵修是亲生的，我是捡的？”
    康庄难得的，嫌弃的，看了一眼冯翊真。
    “不是，我的意思是，他们是不是已经知道你性命无虞，但是出于某种原因，不能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你，比如你之前说的，卜老占卜出了什么，但天意不可说。”
    这个猜测让冯翊真有些喜悦，“你的意思是，他们已经知道了我二十四岁前肯定能找到的我的命定之人解除诅咒，所以他们都不担心！”
    “是的，就是这个意思。”康庄道，“我觉得你哥也是在变相的提醒你，你的诅咒问题已经不是什么大事，让你放手去救卜灵修。”
    康庄的话让冯翊真豁然开朗，如果以这个思路去想，那他爸和他哥以及卜爷爷、妈妈、外公外婆他们对自己还没找到对象这件事如此漠然的情况，也就可以解释得通了。
    心中的大结一下解开了一半，冯翊真不知道此时是该高兴还是该痛哭流涕感恩上苍给了自己机会继续苟着吃喝玩乐。
    “所以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
    冯翊真还陷在这种难以言喻的情绪里，康庄没头没尾的话让他疑惑的转头，问道，“什么可能？”
    “你的命定之人，就是我。”
    第13章 合作（三）
    “啥啥啥……啥？！”冯翊真吓得都结巴了，“康……康老师……康总……玩笑不能乱开。”
    康庄道，“我从不拿攸关性命的事情开玩笑。”
    “可可……可……可你是男的！”
    康庄奇怪道，“你这个年纪，竟然也有性取向歧视吗？”
    “不是！”冯翊真手足无措的解释道，“这跟性取向就没有关系，这……这就不是一回事你知道吧？”
    康庄道，“为什么不是一回事，你的诅咒里并没有说，命定之人一定是异性。”
    “可我家世世代代，命定之人就没有出现过同性的！”
    “相类似的事件确实可以总结出一个特定的规律，但特定的规律并不一定等于真理。”
    “可是……”冯翊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就不可能……”
    “那你说，我为什么重生？”
    “我怎么知道！”
    “我重生后为什么会遇见卜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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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去问他啊！”
    “卜老为什么要给我传单，上面印着你父亲找家教的信息？”
    “我不知道啊！”
    “你父亲不可能不知道我并不会是个好老师，如果他真心要给你补英语，为什么又要请我？”
    “他他他……”
    “这不就是印证了你说的那句话吗？”
    冯翊真茫然道，“什么话？”
    康庄道，“你的命定之人，越临近二十四岁，就会千方百计的被推到你面前。不然我莫名其妙的重生，你爸不合常理的聘请我为家教，是为了什么？”
    冯翊真被说的哑口无言。
    可他还是觉得不应当是这样。
    康庄看懂了他的不甘心，转头不再盯着他，道，“当然你也不用太过在意，这只是我的猜测，说不定他们有其他意图。”
    冯翊真好半天缓过劲来，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开口道，“其实……其实我说绝对不可能也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就……我哥和我说，遇到命定之人，感觉是会不一样的。”
    康庄道，“什么感觉？”
    “心脏会怦怦乱跳，小鹿乱撞，她跟你说话你会不敢看她……就……就那种感觉你懂吧……感觉胸口被扎了一箭，酸酸麻麻那种感觉。”
    康庄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也不知道是懂了还是没懂。
    “但是……我对你吧，就没有……就一点没我哥说的那种感觉。”冯翊真有些不知所措的挠了挠头发，“就……很普通……我看着你就像看着任何一个普通的成年男性一样，说不上讨厌也说不上喜欢，就……就没啥不一样的你懂吗？”
    康庄道，“懂了。”
    冯翊真松了口气，“懂了就好。”
    气氛蜜汁尴尬，冯翊真烧死了无数脑细胞，终于想到了一个可以转移的话题。
    “对了，你今天怎么会出现在那栋楼里。”
    “我是来找你的。”康庄道，“我听说了你们今天有舞会，那天在楼里参观的时候，大多数学生都是在布置场地，我看你抱着大箱子，可能也是布置的人员之一。既然你参与了布置，所以大概率也会参与活动，我想来试试能不能找到你。”
    冯翊真有些奇怪，“有些话你想和我说的话，不是家教时间可以随便说吗，为什么要跑去舞会在找我？”
    “如果是家教课时间，你有准备，如果你想骗我或者隐瞒什么，我不太容易察觉。但是我跟踪你的话，在你轻松状态下也许能看到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实话实话我觉得这个方式有点蠢。”
    “我也觉得有点。”康庄道，“但是我暂时想不到一个突破口，只能想一步走一步了。”
    冯翊真手托着下巴，“感觉今晚你给我解了很多疑惑，但是又多了很多疑惑。”
    康庄道，“有些问题想不通就不要想了，并不是所有问题都会有一个完美的答案。”
    “有道理。”冯翊真道，“只是脑子里循环反复的想起这些没有答案的东西，自己也控制不住。”
    “那就换个话题聊聊，分散注意力好了。”康庄道，“你恐同吗？”
    冯翊真被他弯道超车一般的转换话题速度惊到了，惊吓之后赶紧道，“不是……我不是恐同，我之前……我之前真的就……就……就只是就事论事。”
    “哦。”
    冯翊真听他这么问，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有些紧张的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道，“那什么……你……你是……吗？”
    “是什么？同性恋？”
    “……昂。”
    “我不知道。”康庄道，“我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冯翊真惊讶道，“你不是实际年龄都四十七了吗！？这个问题都没想过？！”
    康庄道，“他不在我的日程规划里，我自然没有必要花时间去思考他。而且是否有另一半这件事情对于我来说并不重要。”
    “你……一直没结婚？”
    康庄两只手交叠在腿上，左手无意识的摸了摸右手的无名指。
    “我从三十岁开始一直戴着结婚戒指，对外宣称我有一个隐婚的妻子，并且委托我不婚主义者的朋友安妮扮演这个‘妻子’，但实际上，从真正意义上来说，我没有结婚。”
    冯翊真道，“那你就四十多年……都没有过……那啥生活？”
    康庄道，“你是说【哔——】生活吗？”
    “你刚刚被消音了……”
    “是河蟹原因，不是我在哔。”
    “我知道……”
    “没有过。”康庄道，“我不能接受因为臣服于欲望，而和另一个人过分亲密的接触。”
    “这不是臣服于欲望，这就是两个人正常的表示爱意的一种身体交流。”
    “于我来说没有意义。”
    冯翊真道，“你这不就是说得好听的X冷淡吗？”
    康庄冷漠的瞥了他一眼，“你有评价的自由，我不想就这个无聊的问题反驳你。”
    冯翊真耸耸肩。
    “你刚刚那么面不改色的说出‘我是你命定之人’这种话……咳咳……我还以为你是……”
    冯翊真道，“话说，你说这话，都不害羞吗？”
    “合理猜测，为什么要害羞？”
    “行吧……”冯翊真看了一眼手机，上面显示的02:00着实有些刺目。他竟然不知不觉和康庄聊了一个小时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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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翊真道，“很晚了，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好。早点休息。”
    冯翊真回到屋子里，他坐在椅子上，感受到康庄已经开车离去。
    冯翊真忍不住自言自语，“我的命定之人……康庄……吗？”
    他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又是白茫茫的一片。
    冯翊真茫然的站在那里，这次前面出现的，不是一个被剖开的书房，而是一个飘在半空的房顶。
    一片纯白的空间里，只有一个房顶，可梦中的冯翊真竟然不觉得怪异。
    此时的房顶上，一个男人正坐在那里，抬着头看着天上。
    冯翊真只能看到这男人身形挺拔，颇有些玉树临风的味道，可面容却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清。
    此时，另一个男子也飞了上来。
    他确实是飞的，由不知名处出现，落在了房顶的一角上。
    那飞过来的男子说，“五皇子。”
    坐在房顶上的五皇子道，“真龙？”
    真龙在里他一米远的位置坐下，手在空中拂过，两罐酒就落到了房顶之上。
    五皇子笑道，“我还以为你并不喜欢我，居然没想到有天你会愿意和我喝酒。”
    真龙没有回他这个问题，只是道，“这是我常来的地方。”
    五皇子道，“这我真不知道，我只是随便走走。”
    “我并非讨厌你，只是立场所限。但你要做什么，我并不会干预。”
    “我明白。”
    真龙把一罐酒递给五皇子，“喝吧。”
    五皇子诧异道，“你真要和我喝酒？”
    真龙指了指天上，“星空璀璨，月色正好，既然你都坐在这了，不一起喝点酒，不是辜负了这美景吗？”
    五皇子笑了笑，用力的吸了吸鼻子，“诶，你闻到什么味道没？”
    真龙道，“什么味道？”
    “一股子酸味。”
    “酸味？”真龙皱眉道，“皇宫里怎么会出现这种味道？”他又问了问酒坛，“是酒酿坏了？”
    五皇子笑着摇摇头，“不是，是你身上传来的。”
    “我身上？”真龙道，“荒谬！我是南国的守护神，尘埃污垢不染，怎么可能会有酸味。”
    “当然有，哈哈哈。”五皇子抱着酒坛大笑道，“穷腐秀才的酸味，你没闻到吗？哈哈哈！”
    真龙道，“这又是什么意思？”
    五皇子道，“不过是坊间流传的笑话罢了，真龙大人不必在意。”
    真龙甩袖道，“哼，果然是和那人混多了，皇子都没皇子的样，不成体统。”
    五皇子也不生气，笑意吟吟道，“真龙大人成体统就够了，我们这些小人物，不成体统也罢。”
    作者有话要说：　　冯翊真：啧啧啧，你看看这说的是啥，“我不能接受因为臣服于欲望，而和另一个人过分亲密的接触。”
    你过个几十章再回来看看，脸疼不？
    康庄：“我看着你就像看着任何一个普通的成年男性一样，说不上讨厌也说不上喜欢。”
    你过个几十章再回来看看？
    第14章 合作（四）
    “冯翊真。冯翊真？”
    “老师他在！”
    卜灵修用尽吃奶的力气踹了冯翊真一脚，差点把人给踹出去，冯翊真一个激灵站起来，大喊一声，“到！”
    诺大的阶梯教室，乌泱泱一屋子人，五十多岁的教授隔着几百号人和冯翊真遥遥相望。
    因为起身过猛，冯翊真耳中自制的隔音耳塞掉了出来，撞在木制的桌子上，发出“咚”的一声。
    教授眼神十分“和善”的看着冯翊真，“什么东西掉下来了？”
    冯翊真装作茫然的四下看了看，“没有啊老师，什么都没有。”
    教授扶了扶眼镜，“没有就行，别让我抓到你们上课偷偷戴耳机听歌。”
    冯翊真赶紧道，“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下次上课不要睡觉，坐下吧。下一个，林涛。”
    “到！”
    冯翊真逃过一劫，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正准备坐下，却发现前面好多同学频频回头偷看他，一边看还一边窃窃私语。
    冯翊真坐下来，卜灵修往他旁边挪了挪，小声道，“你昨晚不会被搞得失眠了吧？怎么一大早差点迟到不说，一进教室趴下就睡着，都连着睡了三节课了，怎么叫都叫不醒。”
    冯翊真在他和卜灵修两人之外架了一个透明的音墙，模糊两人说话的声音，“我昨晚见康庄了。”
    “康庄？他不是回去了么？”
    “没，他一直在我家楼下，大概是想和我说又不想和我说。”
    “什么事啊？”卜灵修好奇道，“和他的秘密有关？”
    冯翊真道，“康庄说，他是重生的。”
    “重生！？小说里那种？”
    “嗯。”
    冯翊真简单和他说了一下康庄的事情。
    “真的假的？我爷爷！？他会不会骗你啊。”卜灵修有些惊讶，“我爷爷怎么会和他的重生扯上关系？”
    冯翊真道，“我觉得不会。这个事情我和卜爷爷一求证就能知道，他没有必要在这件事上这么骗我。”
    “你又不了解他。”卜灵修挠挠头，“说不定他就赌你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和我爷爷求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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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翊真道，“他骗我总要有目的，骗我他重生有什么好处？难不成为了让我给他多加点家教费？”
    卜灵修道，“也对……不过说真的哦，最近康庄真的莫名存在感很高诶。”
    冯翊真下意识道，“有吗？”
    “有啊。”
    不知道为什么，冯翊真脑子里突然闪过昨夜康庄看着他说，“你的命定之人，就是我。”
    “KAO，不可能。”冯翊真忍不住把心底的话骂了出来。
    卜灵修茫然道，“什么不可能？”
    冯翊真赶紧道，“没……没啥，我……我……”他正在想怎么解释，正好看到坐他前面的同班同学□□华在玩刺激战场，被人两枪爆了头，立马道，“我在说，□□华打游戏这么厉害，刚刚居然被人两枪爆头了，不可能。”
    卜灵修嫌弃道，“行吧你去看他打游戏吧，不和你聊了。”说罢掏出手机开始刷新闻。
    冯翊真一会脑子里是康庄的命定之人，一会儿是卜灵修的灵根的事，拿着书翻来翻去一个字都看不进。
    “冯翊真，睡醒了吗，起来回答问题！”
    教授突然叫了冯翊真，冯翊真赶紧撤去音墙站起身来。
    “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之前学过的，合金的铸造性能指什么？”
    “指在一定的铸造工艺条件下某种合金获得优质铸件的能力。”
    “还行，觉虽然睡得多，但是学的东西没睡过去，坐下。”
    “谢谢老师。”
    冯翊真再次坐下的时候，又发现同学们开始偷看他，还彼此交头接耳，一看就是在谈论他。
    冯翊真因为长得好看，人送“机械一枝花”，再加上机械女生少，经常被戏称为院花。看他的女生从小到大都不少，但男生也这么多，就很奇怪了。
    冯翊真狐疑地坐下，偷偷凑到卜灵修旁边，问道，“喂，怎么回事？”
    卜灵修在刷新闻，头也没回，“什么怎么回事？”
    冯翊真扫了一圈，还能听到有些同学一边看他一边窃窃私语的声音，“他们为啥……好像从上课以来，只要老师一叫我，他们就都在看我？”
    “看你很奇怪吗？”
    “不奇怪吗？”冯翊真道，“我又不是个明星，至于吗？”
    “你跟我们学院几十个女生表白了，这个事你还记得吧？”
    冯翊真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不是吧……”
    卜灵修嗤笑一声，“反正你能听的到，自己听呗。”
    灵力汇聚于耳廓处，嗡嗡嗡的声音逐渐清晰。
    “他就是冯翊真啊……”
    “夏露露说上周冯翊真和她表白来的。”
    “他好像还跟陶婷表白了。”
    “何止啊，他表白了几十个！”
    “天啦，这么饥不择食吗？”
    “你说他会不会跟我们表白啊？”
    “他长得这么好看，至于吗？”
    “要是他跟你表白你答应吗？”
    “哈哈哈哈你说什么呢？”
    “我答应啊！怎么不答应！”
    ——这是女生。
    “就是他跟曹黛一表白了？”
    “女生说他帅，也就那样。”
    “嗨，表白是表白，这不是失败了吗。”
    “这哥们太逗了，就是他，表白了三十多个女生，没一个答应他。”
    “我去不至于吧，这得多□□丝啊。”
    “诶你说那女生不都觉得他好看吗，咋都不愿意跟他在一起？”
    “估计就皮相过得去，其他地方没人看得上。”
    ——这是男生。
    冯翊真道，“我这表白的事都这么久了，怎么他们今天开始谈论起来了？”
    卜灵修道，“之前这事只是小范围的人知道，你跟曹黛一表白的事被人发照片传论坛了，她是英语学院院花，再加上各种活动参与的很活跃，人也挺好的，就有人谣传你和曹黛一在一起了。”
    “听他们说的内容不像是传我和曹黛一八卦啊。”
    “对啊，然后有知道你表白了很多次的人就怒了，大概也是暗恋曹黛一吧，就匿名说没这回事，不要诋毁他女神，她看不上你这种只要是妹子就扑上去表白的饥渴男。”
    “……”
    “然后呢，就陆陆续续有妹子发帖子证明自己被你表白过，然后这事在论坛上就炸了，大家就都知道了。”
    “KAO！”
    卜灵修叹了口气，拍了拍冯翊真肩膀，“以后你表白大概会更艰辛了，任重而道远，兄弟保重。”
    第四节课下课，学生们都冲出去为了更快赶到食堂吃饭，冯翊真向来不喜欢这么挤，和卜灵修慢悠悠的收拾东西。
    卜灵修拧开水壶，把最后一口药喝完，杯子塞进书包里。
    □□华和郑飞也收拾好东西转身，问道，“哇你还喝中药呢，都喝四年了，啥病啊。”
    冯翊真顺嘴道，“啥病没有，就是虚。”
    此话一出，三个男生对视一眼，露出了猥琐的笑容。
    卜灵修简直想用中药糊他们一脸，“滚。”
    四人勾肩搭背出了教室，这栋教学楼很大，四个年级的人都在这上课，冯翊真一路上碰到了曹黛一陈元还有很多小学弟小学妹。
    碰到曹黛一的时候还被郑飞□□华用眼神调戏了一下。
    时间匆匆流过又到了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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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到了冯翊真的英语家教课时间。
    冯翊真开车回到家，刚进院子就皱紧了眉头。
    他停下车推开门，客厅里一只白色皮毛如同小狗幼崽的妖怪正趴在米色的沙发上呼呼大睡。
    按理来说这是个十分温馨的场景，如果，这个小妖怪，不是一身脏兮兮全是泥巴，而且滚的沙发也脏兮兮的话。
    冯翊真冷笑一声走上前，捏住小妖怪的后颈给他提了起来，“冯徒徒，你还知道回来？啊？”
    徒徒被惊醒，湿漉漉的黑色小眼睛瞪得圆圆的，怯怯的看着冯翊真，小爪子还一动一动的慢慢扑腾，那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但纵然敌方再犯规，冯翊真郎心似铁。
    “豫南到九龙你二十分钟就能到，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花了快两周吗？嗯？”
    徒徒动了动黑色的小鼻头，委屈巴巴的抬起自己的小尾巴。
    冯翊真抓起他的小尾巴，扒开厚厚的绒毛，在里面看到了一条手指长的红痕。
    徒徒，“唔嘤呜嘤~”你看我都受伤了。
    “你受伤了？”
    “唔嘤呜嘤~”是啊是啊~
    冯翊真拎着他的后颈让徒徒的小脸对着自己，冷笑一声，“就这么点血都没出的破伤你好意思露出来，你自己挠都比这挠的深。”
    徒徒：……卖可怜失败。
    冯翊真老父亲附体一般训着徒徒，“去哪玩了你又？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来回不要在外面浪，就是不听，你非得跟小时候一样在外面迷路被别的妖怪追着打你才开心？”
    “唔嘤呜嘤……”
    “你再这样我就把你关小黑屋里让你好好反省！”
    车的声音慢慢接近，停在了院子里，冯翊真把徒徒甩回脏兮兮的沙发上，扯了一张纸巾擦手。
    康庄下车，推门而入，冯翊真正好擦完手，把纸巾扔进了三米外的垃圾桶里。
    “晚上好。”冯翊真看了眼手表，七点五十五分，“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准时，分秒不差。”
    康庄没有进门，停在了门口。
    “怎么了？”冯翊真道，“你这么耽搁，可做不到五分钟换鞋上楼拿出笔记本电脑，保证在八点整给我上课了啊。”
    康庄看着他，“你家新养了条狗？”
    冯翊真随口道，“不是，是个妖怪，我从小养到大的，叫徒徒。”他转头，想让身后沙发上的徒徒给康庄打个招呼，却见徒徒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茶几上，眼睛泛红，身上厚重的绒毛层层立起。他对着康庄露出了平日里根本不会露出的尖牙，口中还发出威胁的声音。
    康庄道，“你养的这个妖怪，好像不太喜欢我？”
    从小把徒徒养到大的冯翊真再清楚不过，这何止是不喜欢，分明就是有什么深仇大恨的样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冯翊真：谢谢restrict的第三个地雷和イチゴ 小可爱的地雷，这位イチゴ小可爱好像是第一次出现。
    卜灵修：让我们感动一下邢老贼终于有新的读者了。
    徒徒：呜嘤呜嘤！（イチゴ是什么意思！）
    康庄：草莓
    冯翊真：（惊讶）你竟然知道？
    康庄：【拿出手机】康氏集团旗下翻译软件，可以在线实时翻译，内含五十种语言，随心所用
    卜灵修：……康总这么会打广告的吗
    康庄：不，我只是背下了广告词
    第15章 合作（五）
    冯翊真十分茫然，“发生什么了？”徒徒不会说话，显然不能给他答案。
    他只得问康庄，“你之前见过徒徒吗？”
    康庄道，“没有，从没见过。”
    康庄不动，徒徒也不动，一人一妖怪就这么互相望着。
    突然，康庄向前走了一小步。
    徒徒迅速向后退了一米，从茶几落到地上，毛炸开的更高了。
    “喂喂喂你别乱动，徒徒速度很快，他要是冲上来我不能保证能不能救下你啊。”
    康庄偏了偏头，“他好像在怕我。”
    “怕你？”
    冯翊真视线转向徒徒，仔细打量一会，果然发现徒徒浑身微微颤抖，分明就是在用愤怒掩盖害怕。
    “让我看看……”冯翊真正打算走向徒徒看看他怎么了，康庄却突然大步流星向徒徒。
    冯翊真根本来不及阻止，徒徒后腿一发力已经冲了出来。
    “艹！”冯翊真手一挥，在康庄面前立了一个保护罩。
    然后……
    嗯？？？
    康庄面前除了保护罩，什么都没有。
    冯翊真转过头，徒徒正趴在自己后背上，瑟瑟发抖。
    冯翊真：……
    你还敢更有出息一点吗？
    冯翊真把徒徒从后背上揪下来，抱进怀里，“徒徒别怕，怎么了？”
    徒徒抬起头看了一眼康庄，又迅速把头埋到了冯翊真怀里。
    “徒徒，这是我的朋友，叫康庄，他不是坏人，他不会伤害你，你别怕。”冯翊真耐心的哄着，他抱着徒徒走到康庄面前，手握住他的小手臂摆了摆，“你看，他不是坏人，他不会伤害你。”
    徒徒抖着身体，再次露出小脑袋，圆圆的眼睛看着康庄，露出怀疑和惊恐。
    康庄朝着徒徒伸出手，掌心向上。
    一人一妖怪再次对视。
    冯翊真安抚性的捏着徒徒后颈的毛。

 第27页

    徒徒的小脑袋往前伸了伸，嗅了嗅康庄伸出来的手。
    好一会儿，他从冯翊真的怀里跳了出来，跳到了康庄的手上。
    这算是达成友好协议了。
    康庄没有和一个小妖怪保持良好友谊的想法，看徒徒对他不再害怕之后，把徒徒放回了冯翊真怀里。
    徒徒不再害怕，惬意的躺在冯翊真怀里，又呼噜噜的睡起了大觉。
    冯翊真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被徒徒之前这么一蹭，现在衣服上全都是半干未干的泥巴。
    冯翊真道，“我突然觉得这是个阴谋。”
    他举起徒徒，“你是不是为了逃避我骂你，所以想出来一种装可怜2.0版本？”
    徒徒：zzzzzzz
    冯翊真把徒徒扔回沙发，拍了拍手，“徒徒为什么会怕你？”冯翊真奇怪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徒徒这样。”
    康庄道，“不清楚，可能是和我重生有关？”
    “想不通。”冯翊真突然想起一件事，“我没记错的话，当时在地底，茶洗要咬卜灵修的时候，你给他挡了一下，茶洗突然跳开了。”
    康庄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你等会，我做个试验。”冯翊真一把拽过康庄，拉着他的手腕往地下室走去。
    突然传来的皮肤触感有些陌生，康庄没忍住低头看了一眼冯翊真放在他手腕上的手。
    指节修长，倒是和人一样漂亮。
    地下室的门在冯翊真到门口时自动打开，进去后又自动合上，冯翊真道，“到了。”
    康庄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
    “你站着别动。”冯翊真让康庄站在空旷的地下室中央，然后往前走了两步，身影突然就消失了。
    过了一分钟，冯翊真的身影再次出现，手里抱着一大堆木剑玉牌法器。
    “我一会放妖怪出来，你别害怕。”冯翊真安慰了他一句，在他前面立了一个保护罩，放出了第一只妖怪。
    这只妖怪是鬼魂模样，刚被放出来的时候大概还在睡觉，迷迷糊糊的没睁开眼睛，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他茫然的转了一圈，看到了眼前的康庄。
    那一瞬间，康庄理解了一个词语的一半意思。
    鬼哭狼嚎。
    狼嚎他知道，鬼哭还是第一次听，那效果真的是……一言难尽。
    冯翊真捂着耳朵把妖怪收了回来，又放出了第二只。
    第三只。
    第四只。
    ……
    冯翊真把所有妖怪都放完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他们，都怕康庄。
    “当时情况太紧急，我没想那么多，以为茶洗只是被吓到了。但现在看来，茶洗也是因为害怕你，所以避开了。”冯翊真把东西弄回原地，拍着手走了出来。
    康庄和他一起走出地下室，“我不清楚之前有没有遇到过妖怪，但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人以外的物种怕我……如果妖怪可以称之为物种的话。”
    冯翊真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种特殊体质的人。”
    两人交谈间走到一楼，冯翊真突然打了个响指，康庄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还没弄清楚怎么了，就见门突然自动打开，卜灵修冲了进来，“我听说徒徒回来了！！”
    冯翊真指了指沙发，“别抱他，脏得很，刚蹭我一身泥巴。”
    卜灵修一边挥手朝康庄打了个招呼，“康先生好！”一边大言不惭道，“怎么会！我的徒徒再脏我也爱！”
    他跑到沙发前，熟睡的徒徒悠闲的摇了摇尾巴，毛扫在沙发上，划出一道棕色的泥土痕迹。
    卜灵修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两步，“告辞。”
    “告什么辞，不是你最爱的徒徒吗？”冯翊真使坏，灵力把徒徒托了起来，往卜灵修脸上扔去。
    卜灵修手忙脚乱的避开这正面袭击，抱住徒徒，“喂你能不能……”
    话没说完，突然没声了。
    冯翊真皱眉跑向他，“怎么了？”
    卜灵修一手抱着徒徒，一手揉着肚子，“感觉不对……”
    “什么不对。”
    卜灵修看了眼徒徒，“我刚刚抱住徒徒的一瞬间，传来的感觉，就跟上次被茶洗咬了一样。但是感觉没那么强烈，只是轻微的胀痛不舒服。”
    冯翊真把徒徒从他怀里抱过来，“现在呢？”
    “好像没了诶……”
    冯翊真又把徒徒塞回去，“这样呢？”
    “好像有感觉了！”
    来来回回两三次，徒徒被吵醒，发出不满的抗议声。
    冯翊真现在没心情管他，随手一扔，把徒徒扔到了康庄怀里。
    掉进康庄怀里的徒徒一瞬间炸起了毛，抖着身体不敢动弹。
    康庄低头看着小狗崽一般的徒徒。
    徒徒：抖抖抖……
    康庄抬起手。
    徒徒：加速抖抖抖……
    他把手放到了徒徒的头上，学着冯翊真，轻轻的摸了两下。
    徒徒：Σ(⊙  o⊙”a!!!!  →  ?(? ?gt?v?lt? ?)?~
    徒徒发出了舒服的小呼噜声，不由得在康庄掌心蹭了蹭。
    康庄轻轻的笑了一下。
    而那头，冯翊真还在担心卜灵修。
    “有其他的不舒服吗？”
    “没有了。”
    “确定？”
    “嗯，徒徒一被拿走就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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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怪……徒徒是我看着长大出生的，他的体内不可能有你的灵根碎片才是。”冯翊真摸着下巴道，“而且以前也从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啊……”
    康庄走上前来，他怀里抱着徒徒，胸襟上蹭满了泥巴，依旧风度翩翩，“徒徒是今天刚回来的是吗？”
    “是。”冯翊真道，“他之前在外面瞎玩，一周多都没人看着他了。”
    康庄道，“那会不会有一种可能，徒徒在外面碰到了什么妖怪。这个妖怪身上有卜灵修的灵根碎片，然后气息或者什么东西染在了徒徒身上？”
    冯翊真道，“你还知道气息这种东西？”
    康庄道，“不是，只是猜测，就像香水一样，我喷了香水和你待在一个屋子，你就算没有喷，也会沾染上一点香水味，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这样还真有可能。”冯翊真把徒徒抱了过来，扒出他尾巴上的那条红痕，“之前徒徒给我看这个红痕，我以为他是卖可怜自己挠的，毕竟这种程度的伤，理论伤不到一个小时就自动愈合消失不见了，不可能还特意留这么久。但现在想来，他主动给我看这个，恐怕不那么简单。”
    冯翊真让徒徒趴在自己手臂上，手掌托着他的尾巴，另一只手覆在徒徒尾巴上的红痕处。
    康庄不太懂冯翊真在做什么，只见他掌心处突然泛起微光，将徒徒小半个尾巴都包在了里面。
    四周的空气突然诡异的流动了起来，却没有形成风，像液态的什么东西被人轻轻搅动。
    一分钟后，冯翊真放下手。
    “果然有古怪。”他道，“这红痕消不掉。”
    卜灵修诧异道，“消不掉是什么意思？”
    冯翊真道，“这红痕是灵力留下来的伤痕，你知道灵力治愈的原理，其实就是用我没有恶意的灵力把他带有恶意的灵力加速排出去，从而治愈伤口。但有一个条件，就是治愈者灵力的精纯度必须高于这个产生伤害的人，所以灵力治愈很难。我能感受到这上面的灵力波动，却消不掉他，说明他的灵力精纯度很高。”
    第16章 合作（六）
    卜灵修道，“那这个人或者说这个妖怪，比你还厉害？”
    “不一定，灵力精纯度和灵力强度是两码事，精度对强度有影响，却不是完全对应关系。他的灵力只能在徒徒身上留下这么浅的伤痕，说明他灵力并不强，如果是我的话，徒徒这条尾巴就不能要了。”
    被cue尾巴的徒徒不满的摇了摇尾巴。
    “不过现在这个不是重点。”冯翊真摇了摇徒徒，“这个伤谁给你留下的，带我去找他。”
    卜灵修赶紧拉住冯翊真，“喂你干嘛呢？”
    冯翊真道，“找这个妖怪去啊。”
    卜灵修道，“这个伤对徒徒影响很大？”
    “不大，一个小红痕而已，出血都没出，等灵力慢慢随着时间从徒徒尾巴上排出去，红痕自然而然就消掉了。”
    卜灵修道，“那你去找那个妖怪干嘛啊？万一他扮猪吃老虎，实际上灵力强的很呢！”
    “强不强，会一会不就知道了，放心我带着徒徒，徒徒之前自己都能跑，现在加上我两个，还有什么好怕的。”
    “那万一他也找帮手呢？”
    “那我就跑啊。”
    “万一他的帮手和徒徒一样是空间系，追你们轻轻松松呢？”
    “不可能，空间系的妖怪就只有徒徒。”
    卜灵修沉默了，他松开手，道，“冯翊真，你是不是要去给我找灵根碎片？”
    冯翊真抿着嘴，过了几秒才道，“是。”
    卜灵修泄气道，“我就知道……”
    冯翊真道，“没事的，我就去去看看，能捉回来就捉回来，捉不回来就算了，我什么时候勉强过自己。”
    卜灵修道，“我其实没有那么想修灵根。”
    冯翊真道，“你在怕什么？我给你找灵根碎片，我都没怕，你怕什么？”
    “我……”卜灵修欲言又止，眼角瞥了瞥康庄。
    康庄眨了眨眼睛，明白自己此时不应该留在这里，道，“今天的课先不上了，衣服太脏了我受不了，我回去洗个澡，周末找个时间补上吧。”
    康庄说完就走了出去，冯翊真目送他离开，隔空关上了门，“说吧。”
    “这个灵根碎片他对于我来说……他就不是个必需品，没有必要为此花费这么多精力的。”卜灵修道，“没有必要，翊真。”
    冯翊真坐了下来，卜灵修跟着他坐到沙发上。
    冯翊真道，“你不想修炼吗？你不想继承卜家的占卜术吗？你真的甘心让一个远方的亲戚继承卜家，拿走本该属于你的东西？”
    “没有什么东西是属于我的。”卜灵修道，“占卜术也好，卜家也好，这些都不应当是天生属于我。占卜术只传嫡系这件事情本身就不合理，很容易就让卜家走向凋零，自古以来那些天师世家门派，哪个不是开枝散叶？只有让更多人学会，才会有更新的东西、突破性的东西出现。”
    “你在diss你们卜家这样做不对？”
    卜灵修为了阻止冯翊真，完全不管了，直截了当的说，“对。”
    “行，随你怎么说。”冯翊真道，“但是碎片我还是要找，你的灵根我还是要修，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卜灵修无语了，“你怎么就这么不听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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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哪里劝我了？你只是说你不想，但是你不想并不代表我不想，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懂不懂。”
    卜灵修简直觉得冯翊真要把孔子爷爷从棺材里气出来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哪有你这么用的。”
    “我就爱这么用。”
    “反正你就别去，灵根修不修这个事真不重要。”
    “我觉得重要。”
    “这是我的灵根，我说修就修，不修就不修，你和我争什么啊！”
    “这是我要决定要找的，我要修就修，不修就不修，修好了你爱要不要，你又和我争什么？”
    “冯翊真你不准再管这个事！”
    “我就要管！”
    “这个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卜灵修一嗓子，给冯翊真吼清醒了。
    他动了动嘴唇，“没我想的那么简单，是什么意思？”
    卜灵修自知失语，闭口不言。
    冯翊真看着他，“卜灵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卜灵修眼神躲闪。
    “卜灵修！”
    “好了好了我说……”卜灵修败下阵来，“你知道真龙吗？”
    “知道。”
    “当年真龙随着南国覆灭身亡，死前心有不甘，将力量传给了自己的八个供奉者，也就是当年真龙庙里的八个看守者，我们卜家就是看守者之一的后代。”
    “所以呢？”
    “真龙之力会随着传承者体质的不同而强弱不同，我的体质是我们家族自受到真龙之力以来最适合的，所以从出生起他们就都知道，我是真龙之力的最强传人。”
    “嗯。”
    “但是四岁那年我们两遭遇不测，你重伤昏迷，我灵根破碎，因为我的灵根中蕴含最强的真龙之力，所以即便是碎片，对于妖怪来说，都是补药。因此，在我灵根破碎离开我体内的一瞬间，就被很多妖怪抢走了，冯叔叔、我爷爷、我爸爸……没人拦得住。而且……”
    卜灵修愧疚的看着冯翊真，“秀秀阿姨就是那天受的伤。”
    “都过去了。”
    “在我心里过不去。”卜灵修叹气道，“我不能让你变成第二个秀秀阿姨，余生只能在病床上度日，和我一样每天喝中药，这玩意儿真的苦死了。”
    “灵根修好后，你就不用每天喝中药了。”
    “可万一修不好，你还受伤了呢？”卜灵修道，“因为我碎片的特殊性，肯定有很多妖怪会彼此争抢，现在手里有我碎片的，都是很强的妖怪，你能保证你强到能打败他们所有吗？”
    “我觉得我可以！”
    卜灵修道，“你能不能在适当的时候收起你的自负。”
    “我可以承认我自己丑，但不能承认我自己不强。”
    卜灵修翻了个白眼。
    冯翊真道，“你一直知道这些？除了这些，你还知道什么？”冯翊真假装不经意的试探道，“比如时间什么的。”
    卜灵修道，“什么时间？其他没有什么了，我之前不知道，下午我带着灵根去找爷爷，爷爷告诉我的。”
    “也是卜爷爷让你劝我不要去动心思找你的灵根碎片的吗？”
    “我们两，我妈，我们都是这个想法。”卜灵修道，“我的灵根再重要，也没有你的安全重要。”
    冯翊真叹了一口长气，“可我想让你灵根恢复原样。”
    卜灵修笑道，“那说明你关心你灵修哥哥，这是好事啊。只是这个事他就不急，慢慢来呗。”
    冯翊真想告诉他，这个事就是很急，你只能活六年了，而现在连碎片还剩多少块还不知道。
    可他不能说，所以他只能道，“慢慢来可以，但是既然有线索就要试着追下去，不然他跑了怎么办。”
    卜灵修本来见他态度缓和，以为已经劝住了，没想到又回去了，“跑了就跑了呗，现在环境恶劣，妖怪越来越少，总会碰到的。”
    “地球很大的好不好。”
    卜灵修道，“你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这样，等你把自己的事情搞定，我就让你去找，怎么样？”
    冯翊真道，“你就先让我去见见这个妖怪怎么了？我这不是还有六个月呢，总不能抽个半天去会会这个妖怪的时间都没有吧。”
    “你还知道你只剩六个月了啊，前几天不还火急火燎的吗，你现在连机械院的女生都还没表白完你知道吗？”
    说到这个，卜灵修想了起来，掏出小本本，“来来来，我们先把你的事情搞定，我们上次到谁了？对！到曹黛一了，下一个我们去……”
    “我就花半天去找这个妖怪，行不行？”
    这事确实倒是不急，但是地球这么大，指不定多浪费一秒，这个可能带着卜灵修灵根的妖怪就跑了，到时候根本不知道该去哪里找。错过一天，下次要找到，可能就是一百年。
    但卜灵修想的也很简单，这事危险系数太大了，不能让冯翊真轻易涉险，“不行。”
    “三个小时。”
    “不行。”
    “一个小时。”
    “不行。”
    “三十分钟。”
    “不行。”
    “我不去了。”
    “不行……不是！行！！”卜灵修反应过来了。
    冯翊真是真怕这可能带着卜灵修灵根碎片的妖怪跑了，到时候就不知道去哪找了。可卜灵修态度依旧坚决，不让就是不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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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理来说冯翊真完全可以硬来，但是他也清楚，卜灵修这人看着瘦瘦弱弱，内心刚的很，要是冯翊真敢偷偷摸摸背着他去找，到时候真补好灵根，卜灵修也得想办法给他灵根再碎一次。
    所以这事，还得智取。
    但卜灵修完全不给冯翊真思考如何智取的时间，打开联系人道，“我跟你说，下一个就是林芳芳了，我要到她手机号了，我现在给她打电话，你约她出来。”
    冯翊真赶紧抢在卜灵修拨号之前抢过手机，“急什么急啊！”
    卜灵修挑眉道，“你这只剩六个月就要狗带的和我这个灵根修不修都没事的人说不急，要点脸好吗？”
    冯翊真一点也不想这个时候和他聊这个，他满脑子都是妖怪跑了怎么办的事，道，“我怎么就只剩六个月了！你能不能不要咒我！”
    “我跟你说你最近很懒惰，自从曹黛一后你一个女生都没表白了，你再不采取点行动就不是我咒你，是诅咒自动生效了。”卜灵修抢回手机，“我跟你说，你哥说了，要想找到命定之人，就得厚着脸皮锲而不舍。”
    冯翊真有些烦躁，卜灵修不让自己管他的事，却还要管自己的事，这件事情让冯翊真很不爽，他几乎是脱口而出道，“行了我找到了！你不用管这个事了！”
    卜灵修准备摁下拨号键的大拇指停在了空中。
    “你说什么？”
    冯翊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一种名为后悔的情绪爬上了心头。
    卜灵修不可置信道，“你……你找到了？”
    冯翊真刚刚那句话吼的太大声了，假装说卜灵修听错了也太没可信度，硬着头皮点头，“对！我……找到了！”
    “卧槽你真找到命定之人了！？”卜灵修兴奋道，“是谁！”
    冯翊真骑虎难下，他怎么知道是谁啊，他根本没找到啊。
    但卜灵修不依不饶，“你这是金屋藏娇，不想告诉我啊，怎么，还怕我抢你对象啊？”
    “不是……”
    “那为什么？”
    “就……我怕你知道会生气……”冯翊真撒谎道，“我们两感情还不稳定呢，等感情稳定了再告诉你。”
    “没关系！”卜灵修道，“你就算找个六十岁的大妈我都无所谓。”
    “诶你别问了……”
    卜灵修眉毛一挑，“冯翊真，你是不是骗我呢？你其实没找着对象，只是为了让我不要管你找灵根碎片的事。”
    冯翊真道，“放P，我会拿这种事情来骗你吗？”
    “那你说是谁？”
    冯翊真看着卜灵修，脱口而出，“康庄！”
    作者有话要说：　　——
    康庄：阿嚏！
    徒徒：哇哇哇呜呜呜イチゴ哇哇哇！呜呜哇哇咩咩咩哒哒哒！（感谢イチゴ的地雷和你的吸吸！我也很喜欢你哦！）
    ——
    另外，你们发现我有封面了吗哈哈哈，我爱我基友！她写字炒鸡好看！大家可以去WB（@爱吃鸟的喵）找她玩！
    哈哈哈大家也可以来wb（@加减乘之）找我玩，以后可能会掉落小番外什么的（疯狂暗示）。
    第17章 合作（七）
    话一出口，冯翊真差点想咬断自己的舌头。
    都怪康庄最近存在感太高，昨晚上又和自己瞎扯说可能是自己的命定之人，才害的自己脱口而出说了康庄的名字。
    果然，卜灵修听到了这个名字，惊的嘴巴都合不上了。
    他随便说个尤蔚风啊姜一漫啊顾盼啊都比说康庄好啊！
    至少都是个女的。
    “康……康庄？”
    冯翊真心一狠，眼一闭，点头道，“对！康庄！”
    “你……真没骗我？”
    “我真没骗你。”冯翊真道，“不信你可以自己和康庄求证。”
    卜灵修掏出手机，“你告诉我他手机号，我和他求证一下。”
    冯翊真没想到卜灵修真要和康庄求证，懵了一下，卜灵修催促道，“快给我手机号。”
    “卧槽你就这么不信我？”
    “不只是信不信的问题。”卜灵修道，“我刚刚都还没来得及好好和他打招呼，而且还让你把他赶走了，我良心过不去，走的人该是我才对。”
    “下次打招呼不是一样的。”
    “不行，别BB，快告诉我。”
    冯翊真磨磨蹭蹭的掏出手机，满脑子想着这一刻要是地球能毁灭就好了。
    然而直到他找到康庄手机号，卜灵修用他手机拨出号码，地球都依旧十分和谐美好。
    除了他。
    卜灵修点开免提，康庄的声音从外放里传来出来，“冯翊真？”
    “额康先生，我是卜灵修。”
    康庄道，“你好，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卜灵修也稍微有点尴尬，“能占用您一点时间和您聊聊吗？”
    康庄道，“需要我当面过来和你聊吗？”
    “啊不用不用……太麻烦了。”
    “不麻烦。我现在就在门口，还没有走。”
    冯翊真感应了一下，康庄的车停在院子外的马路上，果然还没走。他之前忙着和卜灵修拉扯，都没有注意到。
    车子再次驶入冯家的院子里，康庄关好车门，施施然的站在了两人面前。
    冯翊真道，“你不是要回家换衣服吗？怎么还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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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庄道，“你非得要拆穿成年人的谎言吗？尤其是在这个谎言还是为了给你们创造更舒适的聊天环境的情况下。”
    卜灵修插/入他们两中间，背对着冯翊真，看着康庄，真诚道，“康……康先生，我问您一个问题，您一定如实回答我。”
    “不要用您，叫我康庄就好。”
    “好的！我问你……咳咳……”卜灵修酝酿了一下，“你……和冯翊真，在谈恋爱吗？”
    康庄：？
    冯翊真在卜灵修身后，一脸哀求，双手合十祈求康总怜悯。
    康庄纵横商场多年，练就了一身临危不惧的本事，被问到这种问题，还能镇定自若，面上没有一丝神色改变。
    他扫了一眼眼神充满骐骥的卜灵修，和满脸“球球大佬了帮我一把吧”的冯翊真，大致明白了眼前的情况。
    康庄难得的勾起嘴角，笑道，“是，我在和冯翊真谈恋爱。”
    卜灵修头顶的小灯泡“唰”的一下就亮了，身后冯翊真整个人如同散架。
    “那那那那你知道冯翊真那个诅咒吗？”
    “知道。”
    “你真的喜欢冯翊真吗？”
    康庄瞥了一眼冯翊真，“我们还在感情培养期，说不上喜欢不喜欢。”
    卜灵修十分激动，本来想握着康庄的手，突然想起这是“兄弟的对象”，而不是普通的男性，只能自己搓着自己的手，兴奋道，“我们家翊真很好的！你们一定会幸福的！！”
    康庄道，“我们是两个男人，两个男人谈恋爱，你不觉得奇怪吗？”
    卜灵修道，“不奇怪不奇怪！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性取向歧视呢！”
    康庄抬起眼睛，看着冯翊真，轻轻的笑了一下。
    那笑容仿佛带着小钩子，钩的冯翊真心底发虚。
    康庄这是埋汰他昨晚说他是男的，不可能是自己命定之人的事呢。
    卜灵修兴奋的要哭了，“呜呜呜我的翊真终于找到对象了，老父亲的心终于落回肚子了。”
    冯翊真嫌弃道，“你够了啊。”
    卜灵修道，“你们是怎么发现的啊，冯翊真和你表的白吗？”
    康庄不愧是做惯资本家的男人，面上看着温柔和煦诚意满满，瞎话张嘴就来，“倒不是谁和谁表的白，只是冥冥中的一种感觉，难以言喻，说不清楚。”
    卜灵修赞同的点头，“明白明白，他们家这诅咒就是这么虚无缥缈。”
    冯翊真估摸着差不多了，再聊下去得露馅，赶紧搂住卜灵修的脖子把人扯开，“喂你够了啊，怎么和女人一样八卦。”
    卜灵修拍着他的手给他从自己脖子上掰了下来，“你好好的，你现在是有对象的人了，不能和别的男人动手动脚。”
    冯翊真：我TM……
    康庄笑的优雅从容，“没关系，我不介意，兄弟和爱人，我相信翊真可以分得开的。”
    这声翊真叫的，那叫一个温柔，冯翊真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这回你信了吧，还特意把人叫回来，你麻烦不麻烦。”
    卜灵修道，“信了信了，那你们上课吧，我先走了。现在还不到八点半，上课来得及来得及！我不打扰你们啦啊！再见！”
    卜灵修一边说话一边跑走了，话音落的时候，人已经在门外了。
    康庄和冯翊真两个人站着，相互对望。
    只是可惜，这个卜灵修眼中的“情侣”，此时相互对望的眼神里，一个写着“生无可恋让我死吧”，一个写着“老实交代说清楚”。
    “所以你拿我当幌子，让卜灵修不再以这个借口拦着你不让你去找灵根碎片？”
    “对。”
    “你们两关系还真是好啊。”康庄道，“你竟然真的能为卜灵修放弃自己的事情。”
    冯翊真道，“我没有放弃，只是事情轻重缓急顺序不一样。卜灵修还能活六年，我还能活六个月，从时间上来说，确实我更应该专注我自己的事。但灵根碎片怎么找，从哪找，本来毫无头绪，现在终于出来一个可能性，为了防止他消失不见，我总归抽个一两天来试探这个可能性对不对没问题吧。”
    “但这个事情很危险。”
    “要是怕危险，那从一开始我就不要做天师，岂不是更好？”
    “可你的事情不也毫无头绪吗？”
    冯翊真道，“也许出去走走就遇到了呢？总归比我闷在学校，一个劲瞎表白强吧。”
    康庄道，“有点道理。”
    但冯翊真此时在乎的不是康庄怎么想，而是卜灵修怎么想，“现在的问题就是怎么让他同意我去。”
    “你不能偷偷去？”
    “卜灵修的脾气，我要是背着他去了，找回来的碎片也能被扔出去。”
    “那不如曲线救国？”
    这两天下来，冯翊真已经对康庄的脑子给予了充分的认可，“你能想出什么办法吗？你要是能想出办法帮我搞定，我只要到时候不死，就给你想办法研究你重生的事情，怎么样？”
    康庄道，“这么做买卖你可亏大了，我只需要想办法帮你解决这个问题，你却要要帮我解决那么大个谜题。”
    冯翊真道，“人和人不一样，卜灵修的脾气对于我来说就是最大的难题。”
    康庄道，“一言为定？”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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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庄歪了歪头，他大概也是上了一天班有些疲倦了，此时和冯翊真两人对坐，西装外套被他搭在了椅背上，袖口工整的卷到了臂弯处，领带微微松开，歪头时带着衣领动了动，露出脖颈上细腻的肌肤。
    冯翊真有一瞬间视线停在那里有些挪不开，但很快就被其他事情压了下去，他期盼的看着康庄，希望他给出一个好的解决办法，又很消极的觉得康庄根本不了解卜灵修，也不知道该做怎么做。
    康庄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找那个妖怪？”
    “越快越好。”
    康庄道，“我明天可以出差。”
    冯翊真道，“可以出差？什么意思？”
    “出差需要一周。”
    “啊？”
    “但是这次出差不忙。”
    “什么玩意？”
    “而我们两的感情，还在上升期，想多点时间共处。”
    “喂喂喂你别太投入啊，我就做戏给卜灵修看。”
    “更何况你考试越来越近，我也要抓紧时间给你补课。”
    “拉倒吧你什么时候认真给我补过课了？”
    “所以我这次出差，要带上你。”
    “你带我干嘛，我……”冯翊真突然明白过来了，“你的意思是，假装带我去出差，找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让我不在家不在学校？”
    “嗯。”
    “可是这样，如果那妖怪身体里没有卜灵修碎片就罢了，要是真有卜灵修碎片，我怎么光明正大的带回来啊？”
    康庄看了眼徒徒，道，“不用你去找妖怪，妖怪可以来找你啊。他自己非要往你面前凑，大概是和徒徒有深仇大恨，所以要和徒徒决一死战，你关心徒徒，所以‘迫不得已’杀了他，拿了他体内的灵根碎片，这难道怪你吗？”
    他说的义正言辞，冯翊真听得目瞪口呆。
    “NB啊。”冯翊真感叹道，“人不要脸，天下无敌，鲁迅诚不欺我。”
    第18章 狗绳（一）
    吴强是康氏集团的众多司机之一，平日里替老总们开开车，偶尔也能蹭个饭什么的。
    但是专职给总经理级别的老板开车，还是带着老板去自己家，这种事情是第一回 。
    行政经理在他出门前特意给他提点过了，康总喜静，他问什么就答什么，没问就闭嘴，一句都别多嘴。
    这个吴强当然是知道的，康总这次去他们家，是听说他们老家村子里山好水好，是打算搞开发的。要是康总这次秘密调查结果好，他们家有了康氏集团的投资，那发展可就好起来，村子里大家生活质量也都高起来了。
    行政经理也提醒了，这次康总去没有带太多人，连秘书都没带，就带了一个朋友，为的是自己亲自体验他们家乡风土人情，要吴强少琢磨有的没的，开好车就行。
    那些什么弯弯绕绕的吴强也不懂，行政经理这要求他也乐意，他不会做别的，只会开车，让他开好车就够了。
    让他费心吧啦的伺候康总，想着怎么讨好怎么接待的，他反而要难受了。
    冯翊真用音墙把自己和康佳包裹起来，顺便使了一个障眼法让吴强以为自己两人睡着了，这才道，“你竟然能在你们公司找到那个村子里的人。”
    康庄道，“碰巧，所以更顺理成章而已。如果没人，也总会有理由出来的，拟定一份文件方案的事而已。”
    徒徒从冯翊真的灵境里跳了出来，窝在康庄的腿上舒舒服服的睡觉。
    冯翊真有些嫉妒的看了一眼，“不是昨天还怕你吗，怎么突然就黏上你了？”
    康庄也搞不懂小妖怪在想什么，随他去了，“徒徒能认得地图吗？”
    冯翊真道，“徒徒认地图可比人类强多了，你别看他小小的，全中国的每个小路都在他脑子里。你现在随便跟他说一个地名，他都能在地图上精确的给你找出来。所以徒徒说他是在这个地方遇到的那个妖怪，基本就是这个地方确定了。”
    “嗯。”
    从九龙到白云市，从白云市到下属县城，从县城的中心城镇出来后，沿途就几乎看不到什么人了。一路上风景倒是不错，高山绿树，郁郁葱葱。
    在穿过一条刚刚供一辆车通过，半点没法转身的小路后，吴强停下车，结束了这四个多小时的车程。冯翊真把徒徒塞回自己的灵境里，撤去音墙和障眼法，假装刚睡醒的样子。
    前面的吴强转过头道，“康总，冯先生，我们到了。”
    考察虽是借口，地址也肯定不会选在这，但要开发的项目是真的，康庄对村子很感兴趣，也就仔细看了看。
    村子很小，白云市虽然离九龙不算太远，但九龙的繁华并没有辐射到这个偏僻的村子里，这村子靠山而建，加起来好像才十几户人家，依山傍水，风水倒是不错。
    村子的建设很简陋，屋子大多是瓦房，斑驳的墙上还刷着着曾经六七十年代流行的语录。墙上仔细看看，有小孩用铅笔或者水彩笔在上面留下的痕迹，大抵是一些谁谁谁是小猪之类的话。
    因为太阳正好，有肥肥的橘猫或狸猫三两趴在院子里，或房顶上，慵懒的舔着毛，晒着太阳。
    车停在村子外围，康庄和冯翊真拎着包走进村子，一路上都是晒在地上的稻谷，有人家用木棍和竹棍搭起晾衣架，床单被罩挂在长长的竹棍上，随着来去的人们带动的风，轻轻的摆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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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走来，倒颇有些世外桃源的味道。
    “这村子倒是挺祥和的。”冯翊真道。
    吴强笑道，“我们村子是穷了点，但住在这里的，都是些祖辈都在这里生活的老人家了，孩子都出去打工，剩老人家们互相帮扶，有什么矛盾，睡一晚也就过去了。”
    “这村子里还有年轻人吗？”
    “有的，不多，就是在外面打工的，生了孩子，城市里开销太大，就会回家来养孩子。比如啊，现在我们隔壁李家媳妇，刚生下一个不足月的孩子，还有西边的田家，也有个三个月的孩子。剩下的有两个三岁的，一个五岁的，没读书，就还留在这，我们村子没学校，只能留住这种还没上学的孩子。”
    康庄道，“村子里没有学校？小学也没有？”
    “没有，太小了，没什么人，建学校也没人去啊。老师学生都不够数，这学堂也开不起来。”
    “附近没有其他村子吗？”
    吴强指了指西边，“那边本来有个聪头村……还是葱透村来着，哎呀不记得了，五六年前闹病，死了挺多人的，村子里活下来的人就说不吉利，都想办法搬出去了。他们一搬走，这附近就剩我们这一个村子了。”
    “那孩子到了上学年纪怎么办？”
    “上学的孩子，都被家里想尽办法凑钱送去镇上了。现在经济发展越来越好，岗位也挺多的，大家出去打工，都能糊口饭吃，虽然还是穷吧，送孩子去镇上读个书还是可以的。更何况义务教育嘛，怎么着都是有书读的。”
    冯翊真凑到康庄耳边轻声道，“怎么样，养尊处优的康老师，没经历过这种生活吧？”
    康庄道，“你经历过？”
    “你怎么就知道我没经历过？说不定我家就很穷呢。”
    “九龙城的独栋别墅，能停五辆车的院子，说你家穷有人信吗？”
    冯翊真本来想怼一下康庄这个富二代，结果被反噎了一下。
    他们家还真是不缺钱，这年头越有钱越怕神神鬼鬼的东西，哪怕什么也没有，也总觉得让天师去一趟家里才安心。
    要安心嘛，自然就要给钞票了。
    冯家这么多年就是这么发家致富的。
    因为康总要亲身体验风土人情，吴强早被叮嘱过不要做任何准备，他这人也实在，就跟家里透了个底说老总要来考察，对外就都说自己老总觉得家里山好水好，说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所以跟着他过来看看。
    村子里没有旅店，康庄又想住在村子里，说让吴强想想办法，给他500块钱一晚上，找个安静的地方让他睡两晚。吴强家人乐的合不拢嘴，借了隔壁邻居家闲置的一百平的平房，花了一整天好好的打扫卫生收拾干净，又听说来的是两个人，赶紧在屋子里又放了张新床。
    吴强也不磨叽，带着两人就直接往住的地方走。
    这会才九月底，天气倒是不冷不热，盖个小毯子刚好，偶尔晒着太阳吹着微风，还有几分惬意。
    康庄叫吴强过来本身也是为了让他做个证明自己确实是来“游玩”的，顺便让出行和住的地方方便点，现在地方也到了，屋子也收拾的挺好的，康庄就放吴强回家见亲人了，说自己没打电话的话，不用特意找他，吃的东西就拿饭盒转着，敲门没人放窗台就行。
    吴强一走，冯翊真再次把徒徒从灵境放了出来，迫不及待问道，“是这附近吗？”
    徒徒小嘴巴动了动，“唔嗯唔嗯~”是的~
    徒徒在房子里转了一圈，跳到窗台上望了望，尾巴往西边甩了甩，“唔嗯唔嗯。”在这边。
    冯翊真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把徒徒往自己口袋一塞，正准备要走，却被康庄拉住了，“我和你一起。”
    冯翊真不解，“你和我一起做什么？”
    康庄解释道，“我们是一起的，像这种与世隔绝的村子，来个外人是大不了的事情，我们的一举一动他们都看着呢，大白天的你一个人出去逛，我留屋子里睡觉，像什么话？”
    冯翊真道，“那你就在村子里随便逛逛啊。”
    “两个人结伴同行，陌生的地方，我们却各自逛各自的，不奇怪吗？”
    康庄说的有道理，但冯翊真还是很犹豫，“可是我是要去找妖怪啊，你什么都不会，自保能力都没有，怎么和我一起去？”
    康庄道，“妖怪不是怕我吗，这难道不算自保能力？”
    冯翊真道，“万一失效了怎么办，万一这个妖怪灵力精纯度太高所以不怕你怎么办？”
    康庄奇怪道，“你这是在担心我的安危吗？”
    冯翊真没好气道，“你和我一起出来，我保障你不出事，这不是基本的要求吗？好歹你也算帮我在卜灵修面前救急了。更何况我答应你了，到时候还要帮你查清楚你重生的原因，你就这么凉凉了，我还怎么帮你啊。”
    康庄道，“那你保护我。”
    “喂喂喂，你要不要说的这么理直气壮啊。”冯翊真气乐了，“到时候我打架呢，怎么保你啊。”
    康庄目不斜视，“你是说你连我都保不下？不是最强天师吗？”
    冯翊真道，“你这是激将法？”
    康庄供认不讳，“是的。”
    “卧槽。”冯翊真感觉自己最近骂的脏话比往日几年还多，“我中计了，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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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冯翊真：谢谢restrict的第……这是第几个雷来着？
    康庄：第四个
    冯翊真：记性不错
    康庄：嗯
    冯翊真：说实在的，我觉得姑娘给邢老贼投雷，我最大的收获不是作为主角收到了地雷
    康庄：是什么？
    冯翊真：是我学会拼restrict这个单词了！
    康庄：……
    第19章 狗绳（二）
    根据徒徒给的“情报”，他遇到那个妖怪的地方，应当就是这村子后面的某座山上。
    康庄第一次见识到了徒徒的能力。徒徒走的并不快，只是稍微往前跳跃了两下，突然就失去了踪影，再一见他时，他已经在十米开外了。
    冯翊真见他好奇，解释道，“徒徒是空间系的，他的能力之一就是空间移动，看起来像瞬移，其实是在一瞬间撕开空间钻进去，再在另一个地方撕开空间跳出来。徒徒现在是在迁就我们所以很慢，但实际上徒徒撕裂空间最远距离大概能有一千里，只是没办法做到瞬时消失瞬时出现而已。”
    康庄道，“徒徒的能力没法带人是吗？”
    “能，但是走不远。如果带人的话，只能在小范围内移动。”
    “具体大概多远？”
    “大概二十米左右。”冯翊真道，“徒徒可是我不想打架的时候溜走的法宝。”
    “不想打架，还是打不过？”
    冯翊真道，“不会说话，就闭嘴。”
    走了大约半个多小时，徒徒停了下来，在一处斜坡上打着转。
    这斜坡四周并没有什么大树，都是一些低矮的植被，倒是四处长着的杂草，茂盛的几乎与膝盖平直。
    冯翊真走到徒徒绕着圈打转的地方，闭上了眼睛。
    康庄感觉四周的空气诡异的凝滞了，似有风又似无风，落下的露水、移动的云朵……甚至连摇着尾巴的徒徒，所有流转的东西都慢了下来。
    在这种仿佛慢镜头的环境里，时间已经失去了计量，等到冯翊真睁开眼睛，康庄感觉四周某种力量如洪水般褪去，一切才回归原样。
    “没有。”冯翊真皱着眉，“我感受不到有妖怪。”
    徒徒也摇了摇尾巴，表示他也感受不到。
    康庄道，“是已经走了吗？”
    冯翊真摇头，“不清楚，也许是，也许不是。”
    康庄四下望了望，这山上看起来岁月祥和，一草一木都在阳光下懒洋洋的摇摆着，什么也看不出来。
    “做戏要做全套，来了这也不能看一眼就走，既然不确定，那就再等等吧。”康庄道。
    冯翊真点了点头。
    两人顺着原路下去，康庄走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
    冯翊真见他弯下腰，捡起了一根绳子。他视力很好，很容易就看出来，这就是一根普通的麻绳。绳子的一端包着布，另一端做成了一个可活动的圈套。
    “你捡一根麻绳做什么？”
    康庄拿着这根麻绳在手里转了转，灰尘几乎是瞬间就在他的手指上留下灰黑的印记。
    “你这是见惯了大城市的精致东西，对乡村里脏兮兮没人要的麻绳开始感兴趣了吗？”
    康庄道，“这是一根狗绳。”
    “狗绳？”
    “就是牵狗的绳子。”康庄从麻绳的缝隙里拉出两根黄色的毛发，“这应该是狗毛。”
    他又动了动绳子，圈套是可活动改变大小的，但圈圈大或者小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被一个死结挡住，没法再放大。
    “从大小来看，这个圈套的可活动范围正好够拴住一只狗。”
    康庄说的冯翊真起了兴趣，拿着麻绳翻来覆去的转着看，又在上面找出两根毛，在阳光底下细细端详，“你怎么就确定一定是狗绳，不能是栓其他动物的？”
    康庄点了点绳子一端包着的布，“在这里包着布，说明包布的人是要‘拿’这根绳子的。你见过其他动物会被人这么牵着出去溜吗？”
    冯翊真道，“这毛不一定是狗毛啊，这种体型可能是狐狸狼之类的。”
    康庄道，“不排除这种可能，只是狐狸和狼毕竟少见，所以在这种住人的村子里，狗的可能性更大一点而已。”
    冯翊真有些好奇，“你一个养尊处优的富二代，毕业直接当老板，你怎么知道这些东西的？”
    康庄道，“小时候喜欢狗，家里不准养，我就自己偷偷养了。”
    “哟呵~”
    “为了不被发现，我不敢用家里的钱给他买东西，再加上十二三岁，喜欢自己动手做东西，就自己给他做了根狗绳。”
    康庄表面上看着人五人六的，没想到年少时也有过叛逆期，这个发现让冯翊真有些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惊喜，忍不住追问道，“然后呢？”
    康庄看着冯翊真手里的狗绳，道，“后来还是被家里发现了，说我不务正业，就把那条狗抱走了。但是狗绳我一直留了下来，所以看见这个一瞬间就想到了。”
    “哦……”冯翊真有些泄气，他还以为能听到康庄和家里发脾气闹别扭什么的狗血豪门故事，结果搞了半天就这么平平淡淡的。
    康庄垂眸。
    他说的云淡风轻，其实只是当年的事情他不想那么原原本本的告诉冯翊真。
    他不想告诉他，他的所谓的家人们，为了让他“听话”，为了让他“吸取教训”，是怎么让他站在大厅，把那锅狗肉端到他面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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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了它。”
    他不想告诉冯翊真，不想让冯翊真知道这些。
    有些得上天眷顾的人，就该无忧无虑到老死。
    “不过……”冯翊真道，“但是这根绳子是狗绳，有什么奇特的吗？”他有些疑惑，“就算他是根狗绳，狗常见，狗绳更常见，这附近出现狗绳，也没什么特殊的吧。”
    “在别的地方不奇怪，在这里就很奇怪了。”
    “为什么？”
    康庄道，“你没发现吗？这个村子里，没有狗。”
    他这么一说，冯翊真还真发现了，这一路走过来，无论是村子里，还是这山上，一只狗都没有见到过。
    狗作为被人类驯服的最好的“忠臣”之一，无论是城镇还是乡村，无论是作为宠物还是看家护院，随处都可以见到他们的身影。但随着城市发展，大多人搬进了高楼里，没有了供狗撒欢的院子，只能任由狗“拆家”；平日不仅要带他们看病、买进口狗粮，还得特意带他们做绝育；再加上城市管理越来越规范化，ZF又是设立犬办又是要求所有狗“上牌照”等一系列麻烦事，乡村养狗就方便多了，把狗往院子里一扔，吃剩的饭菜骨头往他盆里一扣，养狗的任务基本就完成了。
    要是说几户人家不养狗，不喜欢，倒是很正常，但是一整个村子都不养狗，而且连一只流浪狗都没见到，确实是很奇怪了。
    “不过我也只是单纯的觉得奇怪罢了。”康庄拿过冯翊真手里的狗绳，弯腰把狗绳放回了原处，“我们是来找可能带有卜灵修灵根碎片的妖怪的，不是来破解‘村庄无狗之谜’的。”
    康庄平日里说话大多面无表情，今天这句也是，他用面无表情没什么语气波动的语气说这种冷笑话，那效果竟然产生了诡异的欠揍感。
    两人一路下了山，回到了村子里，正好已是傍晚时分，远远的就看见吴强在院子外打转。
    冯翊真噗嗤一下笑出来，道，“你看他那样像不像白天打转的徒徒？”
    康庄没有理他，两人走上前，吴强迎了过来，“康总，冯先生，回来的正好，去吃饭吧。”
    康庄道，“谢谢，不过之前说过了，我们随便看看，不知道什么时间回来，你们做好饭用保温盒装好放我们窗台就可以。”
    吴强本来也是这么应的，但是回去之后就被嫂子提点了，“这可是你们康总来这的第一顿饭，吃冷饭冷菜像什么话！”
    吴强心里是万般不愿意的，他在九龙城，难得回家一趟，嫂子和哥哥也特意从白云市里赶回来，明天下午就要走了，家里好不容易吃顿团圆饭，还要让外人——最主要还是他大老板——来一起吃饭，多尴尬呀。
    更何况，康总自己说的，不要叫他，送饭就行，干嘛搞得这么麻烦。
    他把心里的想法跟嫂子说了，嫂子恨铁不成钢道，“人家说不要你管，你就真的不管啦？你是这的人，你现在要尽地主之谊懂不懂。”
    “可是他自己不想过来啊。”
    “他愿不愿意来是他的事，但是你请不请是你的事，明白吗？他可以不愿意过来，但是你礼数要到位，你要让他感受到你欢迎他，明白吗！今天无论来的是谁，你朋友也好，你老板也罢，都是这样，懂吗？”
    吴强似懂非懂。
    嫂子忍不住扶额，“真是出去这么久，年龄越大反而礼数越不会了。听我的，赶紧去。”
    吴强知道自己不擅长这些，嫂子比自己懂多了，反正请康总他们吃饭总归不是个错事，于是到了饭点就在这平房的小院外等着了。
    康庄道，“不用这么麻烦，你们一家人团聚不容易，我们自己吃就好了。”
    吴强赶紧道，“不麻烦不麻烦，我们家也难得来次客人，欢迎的很。而且现在已经有点晚了，之前保温盒里的饭菜都凉了，我们家也马上要开饭，正好一起。第一天到这里就吃冷饭冷菜多不舒服啊，来我们家吃点热乎的，晚上洗个澡，也睡个好觉不是。”
    冯翊真和康庄对视一眼，冯翊真无所谓的耸耸肩，康庄道，“那今天就麻烦你们一顿，明天开始就不用等我们了。”
    吴强道，“好嘞！”
    第20章 狗绳（三）
    吴强家就在隔壁，走几步路就到了，康庄和冯翊真跟着吴强到他们家的时候，已经有一个热菜上桌了。
    吴强的嫂子是个看起来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身材中等，脸盘圆润，看着就是个好脾气的。
    她看着两人进来，赶紧招呼，“哎哟真是两个俊小伙，快随便坐随便坐。”
    吴强提醒道，“嫂子，这是康总和冯先生。”
    康庄微微鞠了一躬，露出和煦的微笑，“来这就不是什么康总不康总了，就只是吴强的朋友，我还没结婚，年龄比吴强还小三岁，嫂子这么叫也没错。”
    嫂子笑着拍了拍吴强，“你看人家多懂事，你还大人家三岁呢，什么都不明白。”说罢推了推凳子，“来，别站着了，快坐吧，一会菜就上来了。”
    吴强委屈的抗议，“嫂子你尽瞎说。”
    两人落座，冯翊真惊讶的小声道，“你还能笑的这么……”他本来想用如沐春风，但是心里有股劲总让他不想用这么虽然很贴合实际但看起来好像在夸康庄的词，于是改口道，“灿烂。”
    康庄已经收起了笑容，面无表情道，“对长辈有礼貌是基本的礼仪，不因我的身份和性格而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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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翊真嘟囔着坐直身体，“看不出来三观还挺正的。”
    过了五分钟左右，吴强的其他家人也出来了，他爸爸因为腿受了伤，坐在轮椅上被他哥推出来的，吴强妈妈倒是身体还不错，坐了一大桌子菜看起来还精气神十足。还有吴强哥哥嫂嫂的孩子，一个八岁的小男孩，拿着飞机蹦蹦跳跳，一口一个哥哥嘴巴甜的很。
    冯翊真本以为这顿饭会很尴尬，没想到平日里一副“人狠话不多”模样的康庄，竟然意外的好说话。
    老爷子想喝酒，康庄竟然和吴强还有他大哥一起，陪老爷子推杯换盏起来。吴家三个男人喝高兴了，还拉着康庄说起了话，细细一听，全是长辈的肺腑叮嘱，全然将康庄当成一个称心的小辈在看了。
    冯翊真看的啧啧称奇，他就没那么好运了，他因为长得秀气漂亮，被吴强嫂子和吴强妈妈拉着问家常，从家里父母情况问到有没有结婚，将来在哪里工作，大学毕业后有什么打算……
    不过庆幸的事，一顿饭下来，宾客尽欢，吴强妈妈把喝的呼呼大睡的吴强爸爸推回了卧室，吴强哥哥醉的摇头晃脑，还不忘踉踉跄跄的陪媳妇洗盘子，小侄儿睡着了，在沙发上，小脸通红的做着美梦。吴强把两人送到门口，“扑通”一下醉倒在地，康庄和冯翊真不得不把人扶到沙发上，小侄儿和小叔叔两人头对头躺在一起，画面倒是分外和谐。
    两人打了声招呼，自己走回去了，康庄打开电脑处理文件，冯翊真先去洗澡，等他洗完出来的时候，发现康庄已经在椅子上睡着了。
    看他喝了一瓶白的看起来还啥事没有，还以为很能喝呢，搞了半天只是装的。
    冯翊真打了个响指，用灵力直接托着康庄放到床上，还顺手给他盖了个毯子。
    半夜康庄捂着头爬起来，只觉得全身上下又黏又腻，眼睛也睁不开。他怕吵醒冯翊真，黑夜里摸索着去了厕所，冲了个温水澡。
    洗完澡后那种难受的感觉终于去了不少，康庄擦着头发轻手轻脚走了出来，借着月色，却发现冯翊真床上空空，分明就没有人。
    康庄愣了一下，毛巾搭在脖子上走到院子里，也没有人。
    康庄皱着眉头四下看了看，还是没有人。
    突然，头顶上传来一声笑声，康庄循着笑声向上看去，冯翊真在房顶上坐着，手肘支在膝盖上，托着下巴笑意盈盈的望着他。
    很多人都有过一种感觉，看到某个场景时，明明确定自己是第一次见，但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根据问卷调查显示，三分之二的成年人都至少有过一次“似曾相识”的经历。
    而现在，这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将康庄层层包裹了起来。
    他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画面，又好像没有。
    一瞬间的恍惚并不好察觉，至少冯翊真没发现康庄正冒出了一点小小的烦恼，他在房顶笑道，“醒了？”
    康庄道，“嗯。你怎么没睡？”
    冯翊真道，“有点认床，睡不着，就来房顶看看月亮。”
    康庄看看四周，没有梯子，因为是农村的平房，建的还挺高，怎么说也有个四五米，康庄道，“你怎么上去的？”
    冯翊真道，“就这么上来的。”
    康庄道，“我能上去吗？”
    冯翊真笑嘻嘻道，“求我啊。”
    康庄从善如流，“求你。”
    今晚的康庄着实让冯翊真惊吓了好多次，他本来是想和康庄斗斗嘴怼他几句，再让他上来，结果康庄这么“懂事”的说求他，他想说的话反而都憋在喉咙口，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难受的很。
    但是康庄都说求他了，他也不至于非要弄得两个人都尴尬的下不来台。再加上康庄这么不配合他，他也没了什么开玩笑的心思。
    康庄也没见到冯翊真有什么动作，就感觉一股很温和的力道轻轻的将他托了起来，两脚慢慢的离开了地面，飘到了房顶上。
    康庄在他旁边坐下，“院子里那么宽，为什么偏要到房顶上来。”
    “房顶视野好啊，看得更远。”
    “哦。”
    “你没爬过房顶吗？”
    “没有。”
    冯翊真撇撇嘴，“没有生活乐趣。”
    康庄漠然道，“现在不是就在房顶上吗？人一辈子几十年，能体会到就行，何必在乎早晚。”
    冯翊真道，“可要是没有我，你就体会不到这种乐趣了。”
    康庄道，“体会不到又如何，遗憾本身就是生命的一部分。”
    “你上辈子没什么遗憾？”
    “没有。”
    冯翊真突然想到一件事，“你是重生的，你上辈子有捐钱修建旧楼吗？”
    “有，这是我重生前就已经谈好的事情，现在只是收尾。”
    “那你上辈子见过我吗？”
    “没有。”
    “为什么？”
    康庄道，“如果不做英语家教，这辈子我第一次见你，应该就是在舞会之前，我被校长带着参观旧楼的时候，在厕所遇到你的那一次。”
    “那一次我没在？”
    “不。是我没去参观。”康庄道，“我这次是看到了你，才改主意进去看看的。”
    冯翊真恍然大悟，“而上辈子，或者说你记忆里的那个时候，你没经历过重生，不认识我，就算我从你旁边过，你也只是把我当普通学生，没有在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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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冯翊真笑道，“嘿，人生还挺奇妙。”
    康庄依旧没什么表情，“嗯。”
    冯翊真转头看着他，“你老嗯来嗯去，我都没发现，你还挺能聊天的。”
    康庄道，“你觉得我和你聊天很愉快？”
    他声音明明什么语气都没有，冯翊真偏偏却听出了揶揄与讽刺，他没好气道，“我不是说你和我聊天，我是说你今天吃饭的时候，和吴家老爷子他们，你们聊的不是都还挺好的。”
    “不是我在聊。”康庄道，“我只是引出话题，让他们愿意开口说话，我都在听。”
    “今天看你给老爷子陪酒我还挺惊讶的。”冯翊真道，“我以为能给让你陪酒的，都是什么政商界的大佬。”
    康庄道，“你好像一直对我有有色眼镜。”
    “有吗？”
    “嗯。”康庄道，“可能是小说电视剧看多了，你对总经理这个职业有点误解。”
    冯翊真笑出了声，“那我向你道歉。”
    “我陪酒不陪酒，从来不关乎这个人在政商界的地位或者身份，也不在乎赚钱多少。”康庄道，“我陪酒，只看心情。”
    晚风微凉，吹动着康庄湿润的发丝，他一身休闲服坐在房顶，没有西装笔挺的服装加持，说出的话也没什么语气起伏，好像如同说了句“我今天吃了个红薯”一般稀松平常的事情。但不知为何，冯翊真却从里头听出了真正的“霸道”。
    那是拥有绝对能力与自信的人，才敢说出来的话。
    冯翊真的视线落到了康庄未干的头发上，头发上滴落的水珠掉在他白色的休闲衬衫上，晕染出了片片水渍。
    冯翊真转回头，康庄只觉头发上有什么东西轻轻动了动，无数小水珠突然从他头发上跑了出来，在两人面前凝聚成了一个拳头大的水球。
    水球“嘭”的一下，像烟花一样炸开，透明的水珠完成他最后绚烂的使命，落在水泥地上，不见了原本模样。
    只留一点痕迹，也随着时间慢慢散去。
    康庄摸了摸头发，已经完全干了，连脖子上挂着的毛巾也干了。
    康庄没有问冯翊真，你把水珠吸走就吸走，干嘛还特意团吧团吧个水球像烟花一样炸一下。
    虽然还有种莫名的浪漫吧。
    两人就在房顶上安安静静的坐了一会。
    视线所及的村庄，在月色笼罩下十分的宁静，蝉和鸟叫纠缠在一起，心情不好的时候像催命，心情好的时候反倒有了催眠的效果。
    温度正好，气候宜人，冯翊真和康庄竟然觉得有点昏昏欲睡。
    可在冯翊真要坠入沉睡的前一秒，婴儿的啼哭声突然响彻云霄。
    冯翊真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和眼神瞬间由迷茫到清明的康庄对视一眼，同时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一个婴儿哭了起来，两个婴儿哭了起来，村子里的其他小孩也哭了起来。
    村子本身就不大，几个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交杂在一起，轻而易举的吵醒了所有村子里的人。
    村子里点点灯火亮了起来，有人家推开门，哄着孩子。
    冯翊真在房顶上站起身来，仔细听了听。
    冯翊真道，“有狗叫。”
    第21章 狗绳（四）
    隔壁李家的孩子年纪最小，哭的声却最大，哭的那叫一个气壮山河。
    吴家和李家关系一直都好，孩子哭成这样止都止不住，一家人也纷纷爬起来到李家看看怎么回事。
    村子里其他人家也爬了起来，慢慢聚在了一起。
    冯翊真一把搂过康庄的腰跳了下去，“走，我们过去看看。”
    两人靠近人群，有女人们交谈的声音传来，“哎呀，这怎么又哭起来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你说不会……真的是吧？”
    “还真有可能，你说这也太邪门了，不至于……”
    “可能是真的，你别说……”
    有男人打断她们聊天，呵斥道，“别乱想。”
    冯翊真和康庄靠了过去，李家媳妇正心急如焚的拍着孩子，吴家嫂子也忧心的站在一旁。
    而另一边，田家媳妇也抱着孩子出来了，在门口一边踱步一边哄着。
    两个孩子哭的满脸通红，模样着实是可怜。
    冯翊真问道，“嫂嫂，这是怎么回事？孩子怎么哭成这样？”
    “不知道啊。”吴家嫂子担忧道，“从两个月前开始，孩子隔三差五的就会突然哭起来。”
    “无缘无故？不是饿了？”
    吴家嫂子摇头道，“不是。而且不止李家的孩子，田家的孩子，也哭的不行。”吴家嫂子指着田家那边。
    冯翊真想到吴家也有一个小侄儿，问道，“小侄儿不哭吗？”
    “不哭。一岁多以上的孩子都不哭。就是这几个月大的孩子，哭的不行。”
    康庄道，“是孩子生病了吗？”
    “也不是，都带去看过了，什么病都没有，就突然睡着睡着哭起来。”
    “没有其他任何原因？”
    吴家嫂子看了看李家媳妇，把两人拉到一边，“有是有，但是这事吧，古里古怪的。”
    “古怪？”
    吴家嫂子小声道，“有村子里的老人家说，这玩意儿，和‘狗病’有关。”
    “狗病！？”冯翊真讶异极了，“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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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家嫂子道，“你们外地来的不知道，我们隔壁啊，之前有个聪头村，那个村子里的人啊，特别喜欢养狗，每家每户都至少有一条狗，后来啊，村子里突然有一条狗得了病，死了，他们就把狗埋了。”
    “然后呢？”
    “然后就出事了，先是从狗开始，上吐下泻，然后到人，半个村子的人都得了这种奇奇怪怪的病，县里来医生，说没病，可能只是吃坏了肚子。但是后来啊……就开始死人了。”
    “死人！？”
    吴家嫂子点点头，“死人了之后，市里面就派人来查，可查了一遍，一无所获，他们就把村子里里外外消了毒，让没得病的人搬出去，这事就这么过了。”
    “后来呢？”
    “后来这事大家也都忘了，不过村子里老人家说，这病是由狗引起的，说狗身上肯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你知道的，这事说起来吧，他也没什么道理，可不敢不信呐，于是家家户户就都把狗赶了出去，遇到流浪狗什么的，也都赶走了。”
    难怪村子里和附近都一条狗不见，居然是这个原因。
    “那这小孩哭，和狗有什么关系。”
    “你仔细听，是不是有狗叫？”
    这冯翊真早就听见了，“是，听到了。”
    “我们这附近根本一只狗都没有，哪里来的狗叫？”吴家嫂子道，“村子里的男人们也都出去看了，根本一只狗都找不到。”
    没有狗，却有狗叫？
    吴家嫂子继续道，“而且啊，只要一有狗叫，孩子就哭，狗叫一停，孩子就不哭了。所以这事啊，肯定和狗有关。就有人猜测，说是不是狗病又要来了。”
    吴家嫂子说完，突然意识到康庄可不仅仅是吴强的朋友，还是来考察的老板，对康庄道，“那个，这狗病，也只是谣传，说不定没关系，这……对您没有影响吧？”
    康庄笑道，“没有的，我们信唯物主义。这些事情总能想到办法解决的。而且狗病的症状和现在完全不一样，应该不是一回事，是大家多想了。”
    冯翊真突然道，“嫂嫂，我以前学过一些中医，能让我看看两个孩子吗？”
    吴家嫂子愣了一下，“应该可以，我去问问李家媳妇。”
    吴家嫂子过去和李家媳妇说了两句，李家媳妇抱着孩子走了过来，“拜托您看一眼了。”
    冯翊真小心翼翼的接过软软小小的婴儿，右手抬起，轻轻的覆在了孩子的额头上。
    他用手掌与手指连接的那块骨头抵在孩子的眉心，轻轻的揉动着。
    意外发生了，原本哭闹的孩子，竟然慢慢停止了哭声，渐渐安静下来。
    几人在一旁惊呆了，李家媳妇不可思议的接过孩子，果然见孩子回到了最初的状态，睡的香甜。
    “竟然真的有用！”围观的村民讶异道。
    那边田家媳妇看到了，也赶紧把孩子抱了过来，冯翊真如法炮制，孩子果然停止了哭声。
    冯翊真安慰道，“孩子小，比较敏感，风吹草动都容易受影响，可能是稍微受了惊吓，我按的那个穴位有安神的功效，孩子不怕了，自然就不哭了。”
    “还能这样啊……”
    “没想到这小伙子看着年轻，还这么厉害……”
    “我就说嘛不要信奇怪的东西……”
    村民议论纷纷，冯翊真拉着康庄从人群中退了出来。
    两人一边走，康庄一边道，“你还懂穴位？”
    冯翊真道，“随口胡诌的。”
    “那你怎么做到的。”
    “小孩子哭闹，不是因为受了惊吓，确实是和狗有关。”
    “和狗有关？”
    “准确来说，是和这个可能是狗的妖怪有关。”
    “是妖怪？”
    冯翊真道，“很有可能就是那个打伤徒徒的妖怪。”他解释道，“有一个说法，刚出生的孩子是刚从地府投胎转世来的，灵魂还与地府有着关联，所以不会说人话，但却能听得懂神鬼之语。”
    “所以你觉得那个狗叫，是妖怪在说话，影响了孩子。”
    “嗯，我就试了试，用音墙堵住了孩子的耳朵，孩子听不见妖怪说话，自然就不哭了。所以也证实了，那个说法应该是真的。”
    两人走回院子里，冯翊真回到院子关上了门，“嘘，先别说话，我找下他在哪。”
    康庄闭上了嘴，呼吸都放轻了。冯翊真闭上眼睛，灵力像触角一样层层伸了出去。
    倏忽，他睁开眼睛。
    “找到了。”他从虚空中扯出一把剑来，轻声唤道，“徒徒！”
    徒徒从灵境中跳了出来，冯翊真身形一闪，瞬间失去了踪影，下一秒，已经出现在了空中。
    冯翊真拿着剑随手一挥，一个黄色的虚影从空中显出形来，向旁边一跃，躲开了冯翊真的剑。
    底下的人三三两两的回了家，没有人看到，就在他们的头顶，冯翊真和那个妖怪凌空而立。
    冯翊真轻笑一声，“徒徒，看清楚了，人家这才是真的狗。”
    徒徒不满道，“唔嗯唔嗯！”
    那黄色的虚影渐渐清晰，一只乡村里最常见的黄色土狗，毛发稀疏、瘦骨嶙峋，看起来十分营养不良。不过营养什么的放一边，他现在正龇牙咧嘴的看着冯翊真。
    “不过就是丑了点，还是你好看。”冯翊真虽然嘴上在说笑，实际上一直盯着这狗妖的一举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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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徒徒赞同道，“唔嗯唔嗯！”
    冯翊真有些惋惜道，“你既然是妖怪，想必也是修炼百年了，何必跟几个不足周岁的小孩子过不去？”
    那狗妖才不管冯翊真在说什么，他身形瘦弱，速度却极快，冯翊真话音刚落，他就如同闪电一般窜了过来。
    冯翊真一拍空气，那黄色身影一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拍了出去。
    冯翊真讶异道，“速度这么快，难怪徒徒都会被你伤着。”
    “不过……”他话锋一转，“作为妖怪，你实在是太弱了。”
    他转了转剑，木质的剑发出莹莹的光亮，“我不会杀你，但还得麻烦你跟我回去一趟。”
    狗妖一瞬间察觉到了危险，警惕的往后退了两步。冯翊真的足尖微微一动，已经消失在了空中，狗妖反应十分迅速，在冯翊真消失的瞬间，他就已经跳开，躲过了冯翊真落下的剑刃。
    只是冯翊真毕竟还是强他太多，他躲闪的速度越来越慢，直到冯翊真又是一击，生生砍下了他的尾巴。
    狗妖在空中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
    冯翊真一愣，赶紧在空中立了一堵音墙，挡住狗妖的叫喊，不让他的声音吵到下面的村民。
    狗妖趁冯翊真分心之际，竟然完全不管断了的尾巴，毫不留恋，一声不吭隐入了夜色中，失去了踪影。
    冯翊真带着徒徒落到了地面上。
    他们速度太快，康庄肉眼根本看不清刚刚发生了什么，“怎么样？”
    冯翊真道，“他走了。”
    “走了？”
    徒徒叼着狗妖的尾巴摇了两下，那尾巴竟然化作点点光芒进了徒徒的身体里。
    “徒徒在做什么？”
    “吞噬。徒徒的能力之一，他可以吞噬掉其他妖怪的灵力，强化自己。那个狗妖的尾巴上残存了一部分灵力，刚刚被徒徒吸走了。”
    “你看起来很惊讶，是没想到他在你手下跑了吗？”
    冯翊真道，“这是原因之一，不过也不完全是，他能力很弱，但速度很快，我杀他容易但捉他太难。”
    “你不想杀他？”
    “我只是想要碎片，如果他和茶洗一样是依靠碎片存活，我也只能对不住他。但如果他只是依靠碎片增强力量，那我没有杀他的必要。”
    “那其他原因是什么？”
    “我的木剑是专门用来捉妖怪的。”冯翊真道，“你可以理解为我用了一个吸尘器把妖怪吸进去。刚刚他的尾巴不是我砍断的，而是木剑先‘吸’住了他的尾巴，他为了跑，直接把尾巴拽断了。”
    “他这是学壁虎，断尾逃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另一篇文《我老公不是只会嘤嘤嘤》求个预收，年后开文~
    ——
    文案：
    如果X7星系评选“最穷alpha”，谭觅觉得自己一定能当选。
    所以在成年之后，找对象成了一个大问题。因为等级太高，beta信息素他完全无感，omega嫌弃他花钱大手大脚没有前途，他总不能自攻自受解决婚姻需求。
    好在，终于有个不嫌弃他穷，信息素还十分对他口味的omega，名字叫顾奕冬。
    身娇体弱易推倒，唇红齿白配他正好。
    ※
    但某天，平常只会嘤嘤嘤的顾奕冬突然对他说：宝贝儿，我有好多钱。
    谭觅：宝贝真棒！
    顾奕冬：不仅如此，我还是X9星系元帅，家世非常NB，好多人为了争我都打起来了。
    谭觅：宝贝儿棒破天际！
    顾奕冬：其实我是个alpha。
    谭觅：……告辞。
    ※
    可分手后不久，谭觅发现，自己怀孕了。
    谭觅：等会？？我不是个alpha吗？
    ※
    【婚后】
    顾奕冬：宝贝儿，向我撒个娇吧
    谭觅：滚
    顾奕冬：QAQ那人家家向你撒娇，你不要生人家家气嘛~~
    谭觅：乖（摸头）
    ※
    有带球跑和追妻火葬场情节，但都不虐，感情线全程沙雕甜宠。
    强强，攻受都很苏。
    第22章 狗绳（五）
    “这可不是逃生。”冯翊真道，“我早就提醒他，我抓他不是为了杀他。但他这么一逃，却是必死无疑了。”
    “逃走反而必死无疑？”
    冯翊真道，“他身上灵力波动时强时弱，显然是最近不知为何消耗过大，这次尾巴断了，可以说是重伤，以他现在的情况，恐怕活不了多久。”
    “那他是宁愿死，也不愿被你捉住？”
    冯翊真感叹道，“不知道该说他强还是弱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妖怪在身体被木剑控制的情况下，还能舍弃逃跑的。这种魄力确实难得，我都有点钦佩他了。”
    康庄道，“他明明都跑了，可你看起来好像没有很失望的样子。”
    冯翊真道，“我只是说他走了，又没说他跑了。”他露出一个狡猾的微笑，“你难道不想知道这个妖怪跑到村子里来是要做什么吗？”
    康庄挑挑眉。
    冯翊真笑道，“好歹吴家还请我们吃过一顿饭不是，孩子每晚这么哭闹，揪心的是大人，顺带替他们解决一下。”
    冯翊真抬起头，“他停下来了……你说对了，你在路上捡到的那根狗绳还真是不简单。”
    “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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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翊真道，“走，我们回山上。”
    冯翊真带着康庄用上了灵力加持，这次速度快多了，之前半个多小时的路程，他只花了十分钟，就回到了捡到那狗绳的地方。
    两人小心翼翼的靠近，只见那狗妖落在狗绳处，似是眷恋一般蹭了蹭那个狗绳。他受伤的尾巴只剩一小截坠在身后，他本身就毛发灰扑扑，又瘦又脏，如今看起来更加是可悲又可怜。
    他叼起狗绳，往后退了一步，直直的朝山坡撞了过去。
    意外发生了，他这一撞，竟然直接撞进了山坡里，不见了踪影。
    冯翊真迅速从树后面走出来，走到山坡处，摸了摸上面的土壤。
    “这里竟然有一个空间，我之前都没有发现。”冯翊真皱眉，“我进去看看，你和徒徒在外面等我。”
    康庄也知道自己没什么用，抱着徒徒在外面，等着冯翊真。
    冯翊真进入了这个奇怪的空间里。
    进去一瞬间，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他皱着眉头，打开了手机里的手电筒。
    这里的空间，竟然和旧楼下面的奇怪地底空间一模一样。冯翊真一进来，就感觉陷入了什么泥沼中，五感都被蒙在了里面。
    看了眼手机，果然，时间停止了。而且，没有办法离开。
    唯一不同的是，这个空间显然大的多，不仅有巨大的空间，还有一个很长的甬道。
    冯翊真顺着甬道一路向里，这里和之前的地底一样，漆黑无比，透不进一点光来。
    在完全漆黑的空间里待久了，压抑的感觉扑面而来，再加上进入这个空间后，他的感知能力瞬间变弱，把手机放进口袋里，随时提防着有什么东西冒出来。
    他一路向里走，大约百米后，出现了一个往左的拐口。
    拐口后又是向左的拐口，里面竟然有一个洞穴，里面透出光来。而狗妖正站在洞口前。
    因为接连两个拐口，光线是烛光，并不算强，转过两个拐口后就被黑色继续笼罩，让人难以发觉。
    冯翊真看到洞穴，瞬间关上手机电筒。
    但是已经晚了，里面的狗妖已经发现了他。狗妖转过身来，“汪汪”叫了两声。
    冯翊真干脆不躲了，光明正大的走了出来，“别叫了别叫了，我没有恶意。”
    洞穴不大，狗妖站在洞穴入口，依旧是那副龇牙咧嘴的表情。
    冯翊真看着狗妖，但是他真正看的，是狗妖身后，那个虚弱的鬼魂。
    冯翊真开口道，“你为什么没有投胎？是这个特殊的空间？”
    鬼魂是个小孩模样，大眼睛懵懵懂懂的看着冯翊真，“什……么？”
    他说话很艰难，好像很久没有跟人说过话，不知该如何咬字一样。
    冯翊真看了眼虚弱的大黄，往前走了两步，狗妖后退一步，把鬼魂死死的护在后面。
    冯翊真对狗妖道，“我知道你能听懂我说话。”他蹲下身，和狗妖以及小孩等高，“我不是要来伤害你们，我只想知道你身体里，有没有一个灵根碎片，还有你隔三差五去村子，是为了什么。”
    妖怪对天师天然的不信任，让狗妖并没有因为冯翊真的三言两语而放松警惕。
    冯翊真也不在意，只是道，“你快死了，这个鬼魂是因为你的能力被强行留在这个世界上的，你与其让他这么飘在世上，不如送他入轮回，还能早些投胎，下辈子去个好人家。不然你拖得越久，到时候阎王爷不耐烦了，给他投个穷苦人家，下辈子可就惨了。”
    冯翊真这话完全都是瞎扯的，不过他赌这个鬼魂和这个狗妖都是“村里的”，不知道这些。
    果然，听到这话，狗妖身上的气息都不一样了，而那鬼魂倒是注意到了另一个点，“大黄要死了？”
    冯翊真看向鬼魂，那鬼魂不可置信，眼泪汪汪，“大黄……大黄不是妖怪吗？妖怪不是不会死的吗？”
    大黄“呜”了一声，跑过去想蹭蹭鬼魂。可鬼魂没有实体，大黄一穿而过，滚到地上，叫声凄凉。
    冯翊真最见不得这种生离死别的场景，他站起身，刚想说话，却见大黄神色中带着哀求。
    哀求？
    他在求我什么？
    冯翊真看了眼大黄，又看了眼鬼魂，试探开口，“但我有办法救大黄，大黄不会死。”
    大黄点了点头，算是感谢。
    竟然猜对了。
    “不过……你们得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脚步声突然响了起来，冯翊真和大黄同时做出防御姿态。
    那人慢慢靠近，从黑暗中露出脸来。
    冯翊真诧异道，“康庄？”
    康庄抱着徒徒，走了过来，大黄又开始龇牙咧嘴。
    冯翊真赶紧道，“喂喂喂我这不是叫帮手啊，你别误会。”
    康庄还没说话，徒徒先委屈巴拉的跑到冯翊真怀里求抱抱。
    冯翊真抱过徒徒，满是不解。
    “我们在外面遇到妖怪了。”康庄道，“徒徒好像打不过，那个妖怪挺强的，我本来想离开那里，等他走了再回来，但还没来得及走，我们两就和上次一样，被吸进来了。”
    “吸进来？”
    “嗯。”康庄转头，“这个透明的人是什么？”
    冯翊真惊讶道，“你能看到这个鬼魂？”
    “果然是鬼吗？”康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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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帮你开过天眼？”冯翊真皱眉，“你不应该能看到鬼才对啊。”
    那小孩的鬼魂瞪着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倒是有几分可爱。
    “先把这边搞定。”冯翊真再次转向小孩和大黄，“我可以帮你们，你们愿意告诉我们，发生什么了吗？”
    小孩懵懵懂懂的看着冯翊真，“哥哥不是坏人？”
    冯翊真道，“嗯，哥哥不是坏人，哥哥可以帮你们。”
    小孩露出个天真灿烂的笑容来，“那哥哥，是不是可以让大黄不要死啊！”
    冯翊真看了眼大黄，他已经趴在了地上，眼神哀泣的看着自己的小主人。
    冯翊真道，“是，你把你们发生的事情告诉我，我就答应你，救大黄。”
    小孩想了想，开口道，“我家住在聪头村，那里以前可漂亮了，大家关系也很好，我有好多小伙伴，我还遇到了大黄！”
    “可突然有一天……他们都死掉了。爸爸妈妈也死掉了，我们家就剩我一个人了。”
    “他们死掉以后，我就一个人在山上。”小孩低垂着头，有些难过，“他们说，我们村子里，得了‘狗病’，所以大家都死掉了。大家本来都很喜欢狗的，可突然，都开始讨厌狗狗了。”
    冯翊真蹲下来，看着他的眼睛，“你不想抛下大黄，所以你就一个人留了下来。”
    “嗯。”小孩道，他随即又得意起来，“我会自己做菜，还会自己摘果子，自己一个人也能活的很好，我超厉害的！”
    冯翊真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嗯，你超厉害。”
    “而且我有大黄陪我，一点也不孤单！”小孩说到大黄，眉飞色舞起来，“大哥哥，我和你说哦！我和大黄认识好久好久了！只有我知道，大黄是个好厉害的妖怪，他会爬树，会帮我打坏蛋！”
    “不过不过！”小孩道，“我也好厉害，因为有小孩怕大黄，我就给大黄做了一个狗绳，这样大家就不怕啦，大黄也超级喜欢的。”
    大黄咬着破烂不堪的尾巴，开心的“汪汪”了两声。
    冯翊真道，“嗯呐，我看到了，那个狗绳做的很棒。”
    小孩说，“还有哦！我不小心摔到了这个洞里出不去了，大黄每天都给我带果子进来吃的！”
    “你是不小心掉进来的？”
    “嗯！”小孩沮丧道，“这个洞好奇怪，我和大黄被吸进来之后，就出不去了。大黄想了好多办法，他还帮我去其他村子里求救啦，但是没有用，大黄说的话，大家都听不懂……”
    “我好舍不得大黄，可是。”小孩道，“可是人都是要死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都死啦，我也死掉啦……”小孩难过道，“我变成鬼了以后，大黄身体就越来越弱了，我能感受到，让我一直是现在这样，大黄好像花了好多好多力气呀。”
    “我想做大黄的好朋友，不想看大黄为了我这个样子。”
    大黄又“汪汪”两声，拼命摇着尾巴。
    “我最开始也好舍不得，一想到我死了，我就好难过啊。”小孩道，“而且我死掉了，大黄就是自己啦，大黄是妖怪，他要活好久，好孤单的。可是我不可以这么自私，因为妈妈说了，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所以大黄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我不可以拖累大黄，大哥哥你说对不对啊。”
    他问冯翊真对不对，可冯翊真已经说不出话。
    小孩看着冯翊真，恳求道，“大哥哥，你是个好人的话，以后可不可以，帮我陪着大黄呀。”
    大黄突然狂吠了起来，他焦急的原地转着圈圈，叼起地上的狗绳，想把包着布供人牵的那一头递给他的小主人，告诉他，自己只想要他陪。
    小孩开心的抬起手，绳的一头从手中穿过。
    狗绳掉在了地上。
    第23章 狗绳（六）
    “大哥哥，我说完啦。”小孩期盼的看着冯翊真，“大黄不会死的，对不对？”
    “对。”冯翊真抹了把脸，努力让自己微笑道，“大黄只是最近消耗了一些能力，很快就会好的。”
    小孩笑着道，“那就好！”
    他突然眨了眨眼睛，“大哥哥，我好困啊，脑子晕晕的。”
    冯翊真安慰道，“没事的，你只是到睡觉的时候了。”
    大黄看着摇摇欲坠的小主人，焦急的“汪汪汪”。
    他身上又开始出现灵力波动，灵力具象成肉眼可见的丝线，层层包裹住小孩，做着最后徒劳的挽留。
    可他现在太弱了，小孩的身影还是越来越弱，最后散做点点萤火，消失在洞穴中。
    大黄匍匐在地，口中“呜呜”，似是哭泣。
    冯翊真蹲在他身前，轻声道，“我很抱歉，我没有办法帮你留住你的朋友，生死已定，我无法更改。你愿意跟我走吗？我可以想尽办法治好你，这不是骗他。”
    大黄摇摇头，他拉了拉冯翊真的衣角，带他走到洞穴最里面，一个小土包处。
    “这是那个孩子的尸体吗？你埋的？”
    大黄对着小土包叫了两声，又对着洞穴顶部叫了两声。
    冯翊真明白了，“你想让我把他的尸体，带到外面去埋了？”
    大黄慢慢的摇了摇尾巴。
    徒徒从康庄怀里跳了出来，在他的能力之下，土包慢慢的的动了起来，下一秒，土包没有变化，一个小孩的尸/体被送到了洞穴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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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尸体已经腐烂，但断掉的手和腿证明这个孩子在死前，曾挣扎着度过怎样黑暗的日子。
    “是掉下来的时候摔伤的吗？”
    “汪汪。”
    冯翊真小心翼翼的把孩子的尸/体收入了灵境之中，大黄留恋的看着小孩的尸/体，做着无声的告别。
    “还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大黄走上前来，在冯翊真面前，吐出一个玉石一般的东西。
    是灵根碎片。
    大黄把碎片往冯翊真面前推了推。
    大概是谢礼吧。
    没有碎片的大黄已经维持不了最后的生命，也慢慢消失在了这里。
    冯翊真蹲在那里，没有拿碎片，也没有起身。
    康庄走上前，发现冯翊真已经泪流满面。
    徒徒跳到冯翊真的大腿上，轻轻的蹭着他的肚子。
    康庄蹲下/身和他平视。
    冯翊真哽咽道，“你知道吗，我最讨厌养狗了。”
    康庄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鬼使神差的抬起手，轻轻拭去了冯翊真脸上的泪水。
    可那泪水源源不绝，打湿了他的手指。
    康庄问，“为什么呢？”
    “狗死了，人不一定会死。但人死了，狗却也死了。”冯翊真哭着道，“这个物种真是太讨厌了。”
    康庄道，“为一个这么可爱这么懂事这么爱他的小主人死，是他的荣耀，他很自豪，我们也该为他开心。”
    “他高兴吗？”
    “他一定很高兴。”
    冯翊真从情绪中慢慢走了出来，毕竟他们现在还面临着一个难题。
    “这个空间和之前我们在地底的空间是一样的，进的来，出不去。”冯翊真道，“徒徒，你能出去吗？”
    徒徒一脸不高兴，显然是不行。
    康庄道，“但是大黄之前可以出去，只是好像他只能一个人出去，不能带那个小孩一起出去。”
    “难道跟卜灵修的灵根有关？”冯翊真把灵根拿在手里，握紧。
    没有反应。
    “不行，这个灵根在我手里就是个碎片，一点用都没有。”
    康庄道，“让徒徒试试。”
    冯翊真把碎片递给徒徒，“徒徒你别用吞噬啊！”
    徒徒嗅了嗅，把碎片一口吞了下去。
    徒徒的周遭突然噼里啪啦开始闪电，“艹！”冯翊真一把搂过康庄往后撤去。
    之间徒徒四周的空间开始错乱扭曲，一会拉大一会缩扁。
    地板开始疯狂抖动，康庄根本站立不稳，身体力量只能全部依靠在冯翊真身上。
    冯翊真打开灵力护罩，可徒徒的力量太大，即便是在护罩中，也有一股大力推着他们不停颤动。
    突然间，一阵白光闪过，冯翊真感觉自己被扯入了旋涡之中。
    下一秒，身体一轻，冯翊真感觉自己被摔在了地上，他用力一拉，把康庄拉近怀里，免去和石头的碰撞。
    康庄被拉的痛了，闷哼一声。
    “喂，没事吧。”
    康庄动了动胳膊，“没事，徒徒怎么样了。”
    冯翊真爬了起来，徒徒倒在了地上，昏迷不醒。
    冯翊真把徒徒抱起来，灵力探进去，舒了一口气，“只是灵力一下膨胀有点受不了，一会就醒了。”
    他摸在徒徒的小肚子上，没一会儿，碎片从徒徒的身体里飘了出来，落在了冯翊真手里。
    “看来卜灵修的灵根，竟然是这个奇怪空间的钥匙。”冯翊真道，“只是不知道我们那次在旧楼里，是怎么出来的。”
    康庄道，“如果说卜灵修的的灵根是这个空间的钥匙，那是不是说明，卜灵修的灵根和这个空间有关。”
    冯翊真道，“或者说，真龙和这个空间有关。”
    冯翊真可不敢忘了，卜灵修的灵根上，那传说中的真龙之力。
    “真龙在记载里，虽然是守护神，但其实，真龙也是个妖怪，只不过力量强大而已。”冯翊真道，“所以这个灵根上的力量，我不能借用，妖怪却可以。”
    康庄看了看天空，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天已经快亮了，我们再不回去，这大清早的一身泥也不好解释了。”
    冯翊真点点头。
    他看了眼康庄，突然发现，他手里，拿着那根掉在地上的狗绳。
    “你拿这个做什么？”
    康庄看了一眼狗绳，“我家不也有一个，拿着回去，凑一对。”
    两人偷摸回到村子里洗了澡，睡了个回笼觉，晚上的时候冯翊真和康庄偷溜出去，借着白天问的路，找到了聪头村的遗址，将小孩的尸骨葬在了附近的山上。
    康庄本来想把狗绳带回去，又不知道怎么突然改了主意，把狗绳和小孩葬在了一起。
    冯翊真在山上找了块大石头，用灵力雕刻了一个墓碑。
    碑上写着：
    一个可爱的孩子和大黄之墓
    冯翊真唯一后悔的，是死前，没有问那个孩子的名字。
    但冯翊真相信，他和大黄的名字，都会被彼此铭记。
    第二天早上，三人准备启程回九龙。
    来的时候两手空空，走的时候倒是被塞了不少特产。
    不止是吴家的，还有李家和田家的。
    “哎呀多亏了冯先生啊，我们家小孩近日吃饭喝水都比平日香！睡的也好！冯先生真是神医啊！”李家媳妇对冯翊真止不住的感谢。

 第43页

    冯翊真其实也没做什么，被一通夸的都不好意思了，“没有没有，主要是小孩自己也体质好，多亏大人们照顾的细心。”
    康庄笑道，“您一看就是会照顾人的，孩子有您这样的妈真幸福，又漂亮又贤惠。”
    李家媳妇也被夸的合不拢嘴，转头又给两人塞了两筐土鸡蛋。
    那边吴强费劲巴拉终于把东西都塞进了后备箱里，赶紧道，“哎呀别送了别送了，真塞不下了，一会这鸡蛋放车里，路上颠簸要是碎了，可都浪费了。”
    吴家嫂子打了吴强一下，“你就是不会说话，这鸡蛋是送给你的吗，你说不要就不要？人家这包好的，哪那么容易碎，康总，冯先生，别客气，拿着，后备箱放不下就放后座！这都是自家鸡生的土鸡蛋，个顶个的香！”
    康庄和冯翊真实在抵不过她们的热情，全部收下了。
    走之前，半个村子的人都来送两人，冯翊真从口袋里掏出两个护身符，塞到了田家和李家两个孩子的母亲手中。
    “这是我之前在庙里求的安神符，不一定管用，但带着一定没坏处。”
    两家人又再次谢过。
    康庄和冯翊真坐在车上，车慢慢驶离村子。
    桃源仙境逐渐远去。
    冯翊真再次设了音墙，隔住了两人。
    冯翊真指了指后面一后备箱的土特产，“怎么样，考不考虑真的来投资这里啊？”
    康庄道，“这种地方，真投资，反而是害了这个地方。”
    “那你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穷着？”
    康庄举起手机，冯翊真凑过去一看，是一个方案。
    公益学校投资方案。
    冯翊真啧啧啧两声，“赔钱买卖啊。”
    康庄吐出两个字，“低俗。”
    冯翊真耸了耸肩，不和他一般见识。
    康庄道，“你塞给那两个孩子的，真的是安神符？”
    “嗯。用处算不上多大，但能帮他们避避一些小灾难，保持好心情什么的。”冯翊真伸了个懒腰。
    “怎么突然想着给这个？”
    冯翊真笑道，“你知道吗，大黄是妖怪，所以他的声音，只有那两个婴儿才能听到。而大黄来村子里喊得，大概是他的小主人掉到洞里了，希望谁来救救他。”
    “嗯。”
    “可惜大人都听不到，只有小孩听到了。”冯翊真看着窗外，绿色的影子接连闪过，“所以他们也跟着喊，喊人来救救这个小哥哥。”
    “可惜大人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是啊……”冯翊真感叹道，“可惜他们也听不懂。”
    冯翊真道，“这么善良的孩子，以后也一定能长成善良的大人的。”
    康庄道，“但愿如此。”
    第24章 秘密（一）
    吴强车技很好，车开的很平稳，康庄和冯翊真后来没再说过话，一个拿着电脑办公一个一会睡觉一会玩游戏，四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
    下车的时候冯翊真随便选了一些土特产，吴强帮冯翊真搬到了门口，康庄在车门口和冯翊真点了点头。
    冯翊真突然道，“那什么……”
    康庄转过头看着他。
    冯翊真道，“谢谢。”
    康庄道，“不用客气，互帮互助。”
    冯翊真道，“答应你的事情，我会做到。”
    康庄轻声笑了，“我不急，你先把自己照顾好。”
    他这人大部分时候冷冷淡淡，但就是那少数的不一样的时刻，让你觉得格外的……温暖？
    呸呸呸，冯翊真自我唾弃，康庄温暖个P。
    两人没有说拜拜也没有说再见，冯翊真站在礼物堆里，看着康庄的车一点点变小，竟然产生了一种奇异的不真实感。
    他和康庄明明没认识多久，却总对他有种很奇妙的熟悉感。他本身不是这么不设防的人，但很多事情在康庄面前，他情不自禁就说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康庄……是怎样一个人呢？
    他什么都告诉了康庄，康庄是否都把什么都告诉了自己？
    这个人到底可不可信？
    现在想这些似乎已经没什么用处了，但和康庄在一起的时候来不及想这个问题就把一切说出了口，现在突然一下分开，这些念头像不被抑制一样冒出来。
    “人都走了，别看了。”冯奇炎叼着一根棒棒糖溜溜达达下了楼，走到院子门口，把手搭在冯翊真肩膀上，“你们两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前几天不还看着不太喜欢他的样子吗？”
    冯翊真看了眼冯奇炎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嫌弃道，“反正不会比你跟我关系更糟了。”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冯奇炎装作十分苦情的样子捧着胸口，用矫情的要死的译制腔道，“难道我不是你亲爱敬爱的兄长了吗！哦我可爱的弟弟啊，你难道忘了你如父的兄长给你的充满美丽的爱了吗！”
    冯翊真道，“不要用这种恶心扒拉的声音说话，配音演员要都你这样，这个行业早灭亡了。还有，你不是如父，你是如豆腐乳。”
    冯奇炎被怼却不为所动，脸皮依旧厚的惊人，“你是在说我可口好下饭吗？”
    冯翊真说不过他，踹了他一脚抱着箱子进了屋子里。
    第二天是周一，第一第二节 没课，第三节课，冯翊真单肩背着书包，双手插兜晃荡进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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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身高腿长，就随便一件白衬衫配了个工装裤，脚上一双连牌子都叫不上的板鞋，包也是几十块钱TB买的，全身上下加起来还不到三百块钱，却因为颜值优势硬生生让他看起来贵了几十倍不止。
    路上偶尔还是会有几个人看着他窃窃私语，也不知道是因为八卦还是夸他好看。不过冯翊真无所谓了，既然这事他做了，别人爱说就说吧，只要别吵着他，爱怎么样怎么样。
    不过呢，人生就是这么奇妙，总归是有一两个脑子进了水的，他就喜欢没事找事做。
    冯翊真刚一落座，龚祥帆就坐到了他前面，劈头盖脸就是一句，“冯翊真，你在和曹黛一谈恋爱？”
    冯翊真赶紧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别乱讲。”
    “你和曹黛一表白过，这事是真的吗？”
    这确实是有的，冯翊真没法反驳。
    “懦夫！”龚祥帆骂道，“你敢承认表白，为什么就不敢承认你们在一起了！”
    冯翊真很无辜，“我真的没和她在一起我有什么好承认的啊。”
    龚祥帆怒了，抓着冯翊真的衣领骂道，“你要始乱终弃吗！”
    冯翊真气乐了，他什么都没做呢，怎么就始乱终弃了，“喂你有病吧，有病就去吃药，别闲的没事在这摧残我这种祖国花骨朵好吗？马上就打上课铃了，你不上课我还要上呢。”
    卜灵修一进门就看到龚祥帆拽着冯翊真衣领，吓得他赶紧上去劝架，“别打架别打架！有什么话大家好好说嘛！”
    他不是怕龚祥帆打冯翊真，他主要是怕冯翊真这大爷一个脾气上来把龚祥帆给撅了，到时候龚祥帆半年下不来床，着实不太好。
    旁边□□飞看不下去了，也上去拉架，“帆哥够了够了啊，怎么了就打起来了，大家心平气和慢慢说。”
    龚祥帆骂道，“这TM渣男始乱终弃，没什么好说的！”
    冯翊真无语了，“你骂我倒是说清楚，我怎么就始乱终弃了，帽子扣下来也得给我扣明白吧。”
    “你和曹黛一表白，两个人都在一起了，结果现在说分手就分手，不是始乱终弃是什么！”
    冯翊真道，“我压根就没和曹黛一在一起，她就没答应和我谈恋爱。”
    龚祥帆道，“你放P，我不信你！你就是狡辩！”说着拳头一抬就要打下来。
    □□飞和郑飞连忙拉住。
    冯翊真不住校不清楚，他们这些住宿舍的信息流通快，大家都知道龚祥帆从大一开始就不太看得惯冯翊真。大家心里都是明镜，知道龚祥帆是借这事出气，找个借口揍一顿冯翊真呢。
    龚祥帆记恨冯翊真这事，说起来也挺逗的，他这个人争强好胜惯了，高中的时候成绩好，打篮球也打得好，一直深受女生追捧，到了大学进了校篮球队，本来也是顺风顺水人见人爱。
    结果有次体育课打球，他本来吸引了很多目光，享受着众星捧月的感觉，冯翊真却突然冒了出来，看台上的女生视线全被他吸引走了。
    龚祥帆一时气不过，就叫住了冯翊真，说要和他1v1。冯翊真也没明白他在搞什么，本来不想答应的，结果龚祥帆非要和他比一局，实在没办法就答应了。
    龚祥帆毕竟是校篮球队的，就故作大度的让冯翊真选比什么，冯翊真为了快速结束这莫名其妙的batter，选了速度最快的投篮，两人一人一次，谁先投不进就谁输，三局两胜。
    龚祥帆本来就是投篮出的名，这回冯翊真选的正中下怀，结果他千算万算，没算到冯翊真竟然投篮如此之准。直接两局连败。
    看台上的女生为冯翊真尖叫的有多疯狂，龚祥帆就觉得自己有多丢脸。后来一有女生把篮球和冯翊真联系起来，都会拿龚祥帆做比喻，说冯翊真比龚祥帆还厉害。
    其实这也说不上对龚祥帆的侮辱，人家拿他做比喻，也是对他的一种认可。而且最主要的是冯翊真对此事完全不知情，也无辜的很，但是耐不住龚祥帆自己不爽。
    而曹黛一嘛，大家也都知道龚祥帆暗恋曹黛一两年了，死不敢表白，怂的一p，结果这次冯翊真居然抢先表白了，新仇旧恨加在一起，龚祥帆简直想撕了冯翊真。
    冯翊真最近因为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烦的很，龚祥帆还拿这爱不爱的事情烦他，弄得他心情很是不好。
    冯翊真眉头一皱，卜灵修就暗道大事不好，借着上课铃声响起，和郑飞□□飞两位飞飞大哥和其他同学硬生生把龚祥帆劝走了。
    冯翊真坐了下来，卜灵修坐到他旁边，小声道，“你这两天真和康庄一起出去了？”
    冯翊真道，“我还骗你不成，要不要给你找个证人啊。”
    冯翊真火气大，卜灵修也不敢直面，赶紧道，“没有没有，你们两约会，我哪管得着啊。”
    冯翊真道，“喂，我和他这事，还在那什么阶段啊。你别说出去。”
    卜灵修道，“你放心，我爷爷，我妈，你爸你哥你嫂子，统统不知道。”
    “你们两去哪了啊？”
    “就是去一村里了。”冯翊真道，“他去考察，顺便说和一起出去走走。”
    卜灵修露出了猥琐的笑容，“这是培养感情哟~~~”
    冯翊真把他脑袋推到一边。
    两节课很快就过去了，前面的郑飞回头道，“下午没课，吃完饭一起去宣讲会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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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翊真道，“什么宣讲会？”
    郑飞身边的□□飞无语道，“你们还真是不关心校招啊，兄弟，我们要毕业了诶，你想不想要offer了啊！”
    冯翊真噎了一下，他还真忘记这事了。
    主要是，他们家工作世代相传都是天师，也不需要其他地方的offer。
    郑飞道，“这会春招机会多，秋招虽然也挺好的，但是历年还是春招岗位更优质一些，而且春招在前头，要是没什么好岗位，秋招还有一次机会。所以我们最近一直在听宣讲会投简历，要一起吗？”
    冯翊真对这些东西兴趣缺缺，卜灵修倒是有点心动，“下午是哪个公司来看宣讲会啊？”
    郑飞道，“挺多的，最大的应该是康氏集团，下午两点。我和□□飞打算去康氏集团宣讲会看看。”
    冯翊真听到熟悉的名字耳朵动了动，“康氏集团？”
    □□飞笑道，“对啊，有没有很心动？这可是大集团哦。”
    卜灵修对冯翊真眨眨眼睛，做了个口型。
    康，庄。
    冯翊真无语，人家是总经理，怎么可能来校招。
    第25章 秘密（二）
    四人一起走到打印店，郑飞和□□飞和老板打了个招呼，把U盘插进电脑里，开始打印纸质简历。
    冯翊真道，“你们简历做的还挺像模像样的。”
    郑飞笑道，“都是模板。”彩打简历很快，郑飞点了打印后把位置让了出来，“你们两来打印吧。”
    卜灵修坐了过去，冯翊真道，“你打吧，我没做简历，就跟你们过去看看就行。”
    卜灵修转头朝冯翊真挤挤眼睛，道，“弟弟别怂，哥哥早知道你不会做简历，早帮你做好了。”
    “我的简历，你帮我做好了？”冯翊真不可思议道，“你闲的没事做这个玩意儿干嘛？”
    卜灵修道，“你好好说话，我这是帮你，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你应该饱含尊敬的说，我亲爱的卜哥哥，我何德何能可以接受你的帮助！”
    冯翊真被他的译制腔弄得牙疼，“你别学冯奇炎说话。”
    “唉，我怎么这么惨，有个不懂感恩的发小。”卜灵修吹着口哨插进了U盘，选中两个Pdf开始打印。
    文件打印速度很快，卜灵修把简历拿过来，冯翊真一看，最上面是卜灵修自己的，也是像模像样的，各种信息和获奖情况罗列的清清楚楚，照片还明显是P过，看起来又精神又帅气。
    冯翊真道，“看不出来你简历做的还不错。”
    卜灵修道，“那当然，模板在手，天下我有。”
    冯翊真突然也有点期待卜灵修给自己做的简历了，他成绩还不错，大学时期也参加过一些活动，除了没有什么实习经历，其他的应该也能勉勉强强填充点东西出来。
    卜灵修把冯翊真的简历抽出来给他，冯翊真接过来的时候还有些小喜悦。
    但是拿到手的时候，心情就不怎么美丽了。
    冯翊真扯了扯嘴角，“卜灵修，我这简历，你可做的太用心了啊。”
    □□飞和郑飞听到了，赶紧凑了过来，“做的怎么样怎么样？……哈哈哈哈哈哈！！！！”看完都发出爆笑。
    只见那纸上，放着冯翊真的一寸照片，整个A4纸上除了那张照片，只有几行大字。
    特长：长得好看，适合一切靠脸吃饭的工作。
    缺点：英语四级没过，遇到外国人只能安静如鸡。
    □□飞和郑飞都笑的前俯后仰。
    卜灵修道，“你不觉得我这个简历，特别精髓吗？他虽然字少，但是字字珠玑，完美的体现了冯翊真你个人的特点特长和能够担当的工作。”
    冯翊真黑着脸不说话。
    卜灵修白莲花状问道，“你觉得我说的不对吗？”
    冯翊真把简历塞回给卜灵修，在郑飞和□□飞的笑声中给了他们一个嫌弃的背影。
    冯翊真没正儿八经的听过宣讲会，但是偶尔从报告厅或者教室过的时候，也见到过不同公司开宣讲会的样子。
    很多好公司宣讲会，来听的人也很多，但是多到康氏集团这样，几百号人的阶梯教室都坐不下的，还是第一次。
    冯翊真一进门，就被攒动的人头的吓到了。
    “我去，这人也太多了吧。”卜灵修惊道，“我们还能找得到位置吗？”
    □□飞嘚瑟的笑道，“我早预料到了，已经让王哥占好位置了，跟我来。”
    □□飞根据微信里王哥的指示把几人带到占好的位置上，随着宣讲会时间邻近，屋子里的学生越来越多，最后甚至有学生会的人迫不得己从内勤那里搬来凳子架在过道里让人坐着。
    卜灵修啧啧称奇，“这么多人，太夸张了吧，这已经是我们学校最大的教室了吧。”
    郑飞道，“没办法，康氏集团最近发展越来越好，他们集团业务发展也很广，在好几个领域都做的很不错，这次又是集团总部招新，那要是被录用了，那直接就进总部了。”
    □□飞翻了一下康氏集团校招的宣传册，“我看了一下，他这次招的人还挺广的，我觉得这个管培生的岗位还挺适合我们的，你看要求，虽然是要求研究生，但是优秀的本科生也可以，而且要求机械相关，我觉得我们可以试试。”
    郑飞道，“这个感觉要求不低，我还选了另一个，你看这个，他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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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在那里认真的讨论起了岗位选择，不一会儿，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拎着公文包进来了，康氏集团在第一排的工作人员有两个迎了上去，站在讲台旁边拿着文件说着什么。
    “这个人你们认识不？”□□飞道，“这个人是我们Q大学长，叫徐其闻，我们大一的时候他大四，以前是学生会会长。”
    郑飞道，“他现在在康氏集团？”
    王哥也凑了过来聊八卦，“他挺厉害的，大学毕业也是校招进了康氏集团，做的不错，现在才三年，已经是董事长秘书了。”
    冯翊真不太懂这些，“董事长秘书很厉害？”
    王哥笑道，“你以为董事长秘书谁都能做啊，你想想看，天天跟董事长身边，和他看一样的文件，听他做什么决策，变相等于掌握整个集团的工作。我跟你说，这个岗位做得好，那直接是一飞冲天的节奏，明白了不。”
    冯翊真明白了。
    一个康氏集团的工作人员走到了讲台上，温声道，“请同学们安静一下。”
    喧闹的教室安静了下来，工作人员道，“因为我们集团在推行‘无纸化’办公，为生态环境做贡献，所以此次宣讲会，我们不收取纸质版简历，请各位对我们集团感兴趣的同学，以姓名加学院的方式命名，是的，就是现在投屏上的这个样式，发到我们屏幕上方的邮件中，谢谢。”
    “同时，为了表示对大家的感谢和临时通知的歉意，在我们宣讲会前两个部分结束后，第三个部分，我们将会送出一个小福利给大家！”
    台下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飞拿出手机，“幸好我记得手机里存了一份。”
    卜灵修捣鼓了两下手机，“行了，都发出去了。”
    冯翊真道，“喂喂喂，什么叫都发出去了，你把我的也发出去了？”
    卜灵修眨巴眨巴眼睛，“我们是好兄弟，我怎么会落下你。”
    两点整，康氏集团的HR走上讲台，笑道，“非常欢迎各位Q大的同学来参加此次康氏集团的校园宣讲会，我是此次宣讲会的主持人，康氏集团人力资源部的小玉。”
    台下很给面子的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此次宣讲会主要分为三个部分，第一个部分，将由我与我们总经理秘书，也是你们的学长徐其闻，给大家介绍一下康氏集团；第二部 分，将由学长徐其闻，给大家介绍一下自己三年来在集团的一个工作经历，以及自己的感想。”
    “接下来我先给大家放一段小视频，让大家简单的了解一下康氏集团……”
    康氏不愧是大集团，宣传视频做的确实是引人入胜，一共三个视频，一个磅礴大气，一个有趣可爱，一个像知心姐姐姐姐一样给你用温柔的方式娓娓道来。
    视频后再配合HR俏皮细致又不失专业的介绍，确实感受到台下的学生兴趣都愈发高昂了起来。
    说到比较专业的部分，徐其闻上台来和HR一起做介绍，两个人一看关系也不错，搭档起来也让气氛更加活跃了。
    气氛活跃归活跃，两人的专业度一点都没有因此受到影响，该解释的地方解释的清清楚楚，该介绍的地方也介绍的明明白白。
    第一部 分结束了，HR见时间也差不多了，笑道，“我们现在暂时休息五分钟，之前没来得及发送简历的同学也请赶紧把简历发到我们指定邮箱哦，我们第三个环节有惊喜送给大家~”
    有三三两两的人起身去上厕所，但大部分人还是坐在原地没有走，一般宣讲会很多人听到一半都会撤退，康氏集团的宣讲会是难得的人还越停越多的。走廊过道和后面都已经挤满了人，除了留给康氏集团工作人员的第一排还有两个位置，其他地方已经满的没法落脚了。
    冯翊真道，“人太多了，我也不报，坐这浪费位子，我先走了。”
    卜灵修拉住他，“诶你以为就你一个人来看热闹的啊，我都看到好几个大二大三的了，你就坐着吧，你看现在人这么多，你出的去吗你。”
    冯翊真还想说什么，有三个人从前门走了进来。
    康氏集团的工作人员齐刷刷的站了起来，本来已经走到讲台上准备提醒大家开始的HR和在一旁等着的徐其闻也都走了过去。
    工作人员的声音响了起来，不大，却都够大半个教室的人听见了。
    “康总。”
    “康总好！”
    “康总您怎么来了？”
    徐其闻迎了上去，“康总。”
    康庄点点头，“大家辛苦了，我只是从这边路过，想起今天集团在Q大开宣讲会，所以过来看看，你们按原流程走就好。”
    徐其闻道，“好的。”转头吩咐其他人，“给康总一个位置，大家回自己岗位，我们第一部 分完成的非常漂亮，第二部分大家继续加油。”
    而学生堆里，卜灵修看着冯翊真，眼睛里闪闪发光。
    眼睛里分明是在说，卧槽！康庄真的来了！！！
    他是为你来的吗！！！
    第26章 秘密（三）
    冯翊真咬牙小声道，“你别用那么恶心扒拉的眼神看我。”
    卜灵修压低声音，但是掩饰不住语气里看八卦的兴奋，“我这不是替你激动吗？”
    冯翊真无语道，“你替我激动个什么玩意儿。”
    卜灵修道，“你不激动吗！！你想想看，他一个集团总经理，跑到一个小宣讲会上，啥也不干就坐着，是因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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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因为他闲得淡疼。”
    “是因为爱啊！！因为他爱的人在这里啊！”
    冯翊真觉得自己手很痒，很想打人，“他又不知道我来参加宣讲会了。”
    “所以说这是什么，这是爱人间的默契！”卜灵修兴奋道，“你想想看，他的康氏集团来你的学校开宣讲会，你肯定来参加；他知道你肯定来参加，所以来为你加油助威，告诉你，别怕，有你对象在，你想去哪个岗位就去哪个岗位！”
    冯翊真道，“你要不要这么恶心。”
    卜灵修叹气道，“唉，可怜我们的康总，不知道有个人太迟钝了，都不懂他心底的爱。”
    “滚一边去。”
    话虽如此，但是冯翊真还是忍不住偷偷摸摸看一眼康庄曲线优美的背影。
    今天的西装还挺合身的……
    冯翊真忍不住嘀咕，小子身材还不错。
    不过……他不会是真的因为我来的吧。
    不至于吧……
    冯翊真看着康庄的背影开始胡思乱想，但殊不知旁边有个胡思乱想的更过分的。
    卜灵修道，“喂，翊真，我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啊？”
    “你们两亲亲了吗？”
    ……
    冯翊真惊恐的看着卜灵修，“你……啥玩意儿？”
    卜灵修拉了拉他的袖子，“你小点声，我说，你们两亲亲了吗？”
    冯翊真道，“这尼玛！和亲亲有什么关系啊……你问这个干吗？”
    卜灵修道，“这不是为你着想吗？你明年三月份的生日，现在都九月底了，过一天少一天，你的诅咒要‘真爱之吻’才可以解，又不是找到命定之人就直接解除，你得赶紧想办法把康庄给办了啊！”
    “你的用词能不这么诡异吗？”
    “搞……了？”
    冯翊真捏起了拳头。
    卜灵修把他的拳头放到桌子底下，“哎呀好啦，重点不是用词，重点是这个事情，你们得解决掉啊！”
    “你不觉得你管的有点宽？”
    “这怎么能叫管的宽呢？”卜灵修义正言辞道，“这是关心你的生死大事！”
    一边□□飞凑了过来，“什么大事？”
    卜灵修把他推开，“没事没事，忙你的去。”
    好在宣讲会正式开始打断了这段让冯翊真无比想快进的对话。
    徐其闻不愧是三年就能当上集团总经理第一秘书的男人，康庄在下面坐着，他在上面依旧谈笑风生，稳健无比。
    其他人也发挥了自己良好的专业素质，该操作电脑的操作电脑，该整理文稿的整理文稿——如果他们不时不时的偷瞄一样康庄的话。
    徐其闻下台后，还是询问了一下康庄有没有想说的，康庄道，“不用管我，你们按原定流程走就可以。”
    HR走上台，用比之前更加亲切甜美的声音道，“接下来我们开始第三个部分，也就是承诺给大家的小福利。”
    台下的学生听到福利两个字都激动了起来。
    “我们的福利一共分为两个部分。第一个部分，我们会从刚刚的交上来的简历里面随机抽取三位幸运的同学，进行现场面试，面试成功的，直接就可以当场收获我们康氏集团的OFFER！”
    台下一片哗然。
    “第二个福利，就是在座来参加宣讲会的同学，都有机会获得我们康氏集团送给大家的我们康氏集团旗下诺亚牌手机的最新机型，价值8999元！一共五台，具体的抽取方式，在我们第一个环节结束后，就会告诉大家，请大家耐心等候！”
    台下更加兴奋了。
    “现在，我们将抽取三位幸运同学，来参加我们的现场面试！”
    屏幕上的演讲PPT，被换成了另一个，每页PPT上都是名字加学院，而且每个上面都有一个超链接，显然是链接了某个网页或者文件。
    郑飞感叹道，“哇这么快就做了一个PPT出来，这手速可以的。”
    王哥道，“怎么样，想被抽中不？”
    □□飞道，“我可不想，当场发OFFER确实诱人，但当着这么多人面试，肯定还要放我简历，太羞耻了。”
    HR继续道，“被抽中的同学的简历也会展现给大家。因为简历毕竟也是涉及到了个人隐私，所以虽然这个是福利，但是被抽取到的同学有拒绝机会，希望各位同学考虑清楚。拒绝后我们会再次抽取，一直到三位同学都同意上台展示自己为止。”
    “现在，我们开始抽取第一位同学——”
    PPT开始滚动，HR喊道，“来，大家跟我一起，三！二！一！”
    PPT停止滚动。
    “马晓东同学！”
    靠近门口那边爆发出一阵欢呼，一个矮矮胖胖的男孩子笑着站起来，“这里这里！”
    HR笑道，“马晓东同学你好，愿意上台来展示自己，参与当场面试吗？”
    马晓东道，“可以可以！”
    “那请你上台来可以吗？”
    马晓东走了上去，工作人员点开了马晓东的简历后，切换回PPT，上面再次滚动起来。
    “第二位同学是——龚祥帆！”
    龚祥帆不可思议的站起来，还不等HR问他愿不愿意，就开心的跑了上去。
    HR道，“看来这位同学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愿意，那我们现在来抽取第三位幸运的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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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PT滚动。
    卜灵修突然道，“翊真，我怎么觉得第三个会是你呢。”
    冯翊真道，“闭嘴，收起你的乌鸦——”
    嘴字还没出口，PPT停了下来。
    上面几个大字：
    机械学院冯翊真。
    HR道，“是这位叫冯翊真的同学！”
    冯翊真感觉自己像吃了10斤shi。
    但是□□飞他们完全忘记了冯翊真烂的要死的简历，以为是卜灵修拿来开玩笑的，看到冯翊真的名字，立刻兴奋道，“这里这里！冯翊真在这里！”
    卜灵修也看热闹不嫌事大，和□□飞一起推着冯翊真站了起来。
    冯翊真被逼无奈站起来，犹豫着要不要说拒绝。
    第一排的康庄突然转过身来。
    这是他坐在那里开始第一次转身。
    不知怎么的，冯翊真的眼睛就和康庄对上了。
    冯翊真记得前不久，他也是这样站着，和最前面的老师隔着几百个攒动的人头对视。
    可那时候的感觉和现在却完全不一样。
    冯翊真莫名产生了一种，隔着千山万水遇见你的错觉。
    MD，一定是错觉。
    肯定是卜灵修那玩意儿莫名其妙问什么亲亲没，导致他现在神经错乱了。
    他站起来的时候，康氏集团的工作人员都没忍住惊呼了一下，尤其是几个女生，彼此对视，偷偷笑了一下。
    校招微信群里刷起了记录。
    【微信】
    校招冲啊：卧槽好帅！
    丁美人要招100人：呜呜呜这个长相姐妹们我太可了！
    简历看完了吗：我也觉得！！我的天这个长的太精致了吧
    别挂我电话：好看好看呜呜呜！！雌雄莫辨的美
    校招冲啊：主管，我申请让这位同学面试通过
    简历看完了吗：臣附议。
    别挂我电话：臣附议
    丁美人要招100人：臣附议！！！！
    我是老大：哈哈哈哈我觉得招进来可以直接让他做门面，每次招聘带着他，再也不用担心我们有的部门阳盛阴衰了
    丁美人要招100人：话说你们看到康总回头看他了吗
    校招冲啊：看到了！！果然长得好看的是男女通吃
    别挂我电话：脑补一百万字DM文
    玉姐姐：臣附议
    简历看完了吗：小玉你反射弧太长了
    我是老大：附议个鬼！小玉你给我好好主持！
    台上的HR小玉露出一个小仙女牌猥琐笑容，又赶紧收了起来。
    她把笑容换成露八颗牙齿的职业笑，问道，“同学，你愿意上台来面试吗？”
    冯翊真还没说话，旁边的卜灵修就开始起哄，“他愿意他愿意！！”
    卜灵修起哄完还小声道，“这可是你在心上人面前展示自己的大好机会，你要好好把握！”
    冯翊真心想把握个鬼，拿你做的那种烂简历把握吗？
    冯翊真在推搡中终于找到机会开口，“那什么……不好意思我现在还没做好面试准备，希望下次有去到贵公司面试的机会吧。”
    不，不会有的。
    旁边的几个HR听到他的话，眼中露出难掩的失落。
    除了个别希望被抽中的意外，很多看戏的同学们也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冯翊真心想对不住了，我是真不想上去丢这个人。
    HR道，“啊那真是太可惜了，这位同学看上去非常优秀呢，那希望下次还有机会遇见你。那好的，我们重新抽取第三位同学。”
    冯翊真赶紧坐了下来，工作人员操作鼠标准备点击退出。
    但是突然，鼠标似乎失灵了，工作人员习惯性的滑动了两下，本来准备摁退出键，却摁到了冯翊真名字上的超链接。
    冯翊真的简历突然被打开跳到了大屏幕上。
    第27章 秘密（四）
    所有人先是一愣，然后哄堂大笑。
    HR站在台上，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哈哈哈这位同学……简历做的，嗯……十分的有创意哈哈哈。”
    冯翊真面无表情的看着哈哈大笑的卜灵修。
    卜灵修赶紧举手站起来，“您好，对不起，十分抱歉，他的简历是我传的，我因为个人失误导致简历传错了，希望贵公司不要介意，我没有任何对贵公司不尊敬的意思。”
    HR道，“没关系没关系，小失误而已。”
    康庄没什么反应，徐其闻的脸色不太好看，这个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要是有心人拿来做文章，说Q大学生看不起康氏集团，故意用这种方式来挑拨，事情就会很让人不舒服了。
    毕竟总经理康庄就是Q大出生，还刚给Q大捐钱建了一栋楼，结果出了这码事，搞得好像是康庄在追着Q大跑，姿态上分明就低了很多，这对于康氏集团的品牌建设来说很不利。好好的一个合作很容易变成一方的殷勤。
    但是学生们是不会考虑到这么远的，这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一件趣事，什么康氏集团的品牌建设也好，Q大的名声也罢，没有人会想那么多。
    冯翊真想着这个事就赶紧过去吧，过去就算了，这可真是人生的滑铁卢时刻了，一边还想着，等回去卜灵修就死定了。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颤抖了一下。
    冯翊真掏出手机。
    是一条短信。
    康庄：上来道歉，参加面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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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翊真：？？？
    康庄没有回复，冯翊真满脸疑问的看着康庄的背影，翻来覆去的确定这真的是康庄给他发的。
    台上的HR已经安抚好了下面学生的情绪，准备开始重新抽取第三个学生。
    卧槽康庄什么意思啊……
    冯翊真看着康庄毫无动静的消息，一咬牙一狠心，举起手来。
    HR惊讶的看着冯翊真，“你好，冯同学，还有什么事吗？”
    冯翊真站起身来，自暴自弃开始编瞎话，“您好，我很抱歉出现了发错简历这种低级错误，但是我非常希望加入康氏集团，所以害怕因为这个原因导致集团对我印象不好，让我失去非常宝贵的机会，所以我想参加今天的现场面试，为自己争取一下重塑形象的机会。”
    HR惊讶的看了一眼主管，主管看了一眼徐其闻，徐其闻看了眼康庄。
    康庄几不可闻的点了点头。
    HR道，“好的，我们也不希望错过任何一位优秀又幸运的同学，那请冯同学到台上来吧。”
    冯翊真从人群中挤出来开始上台，第一排的徐其闻松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这个同学为什么临时改变主意，但是这个事情的转折还挺让人高兴的。
    这个学生既然当场道歉了，即便以后有竞争对手用这件事情抹黑康氏集团，他们也可以用这个学生道歉的话和做出道歉的诚意来反驳Q大和康氏集团还是友好合作关系，Q大学生还是很向往康氏集团，康氏集团也足够大度做出谅解。
    无论怎么样，事情总算没朝坏的方向发展。
    冯翊真走到等候区，看到马晓东和龚祥帆两个人，想了想，还是站在了马晓东旁边。
    结果还没站稳，一个长得很漂亮的HR过来小声道，“冯翊真同学您好，麻烦按顺序站在龚祥帆同学这边。”
    冯翊真其实倒无所谓站谁那边，主要是怕龚祥帆看他不爽。不过既然康氏集团的HR开口了，他也没办法，干脆的走了过去。
    第一环节就是很普通的自我介绍了，能考上Q大的大部分还是有点能力，都大四了，只要不是玩的太过分，也都还有过一些经历或者拿过一些奖。冯翊真因为简历上没东西，HR问他意向岗位时差点憋不出来，的亏想起之前□□飞他们聊天说的那个管培生岗位，好歹糊弄了过去。
    第二环节是HR就一些关于社会、专业类的话题进行提问，比如说怎么看待AI有自己的感情诸如此类的。
    第三个环节HR让三个人同时走到中间，询问道，“经过前两个环节的面试，请评价一下包括自己在内的三个人的表现。”
    这个问题还是挺让人惊讶的。虽然无领导小组面试等越来越流行，这种类型的问题在面试中经常遇到，可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问，体验还是很新奇的。
    顺序照例是从马晓东开始。
    他们三个都是理工科，回答这种需要情商的问题，还是突然袭击，难免都有点手足无措。马晓东憋了半天，终于道，“那什么……我觉得大家表现都很好，都挺好的。”
    HR善意提醒道，“还有其他要说的吗？”
    “没有了。”
    “好的，下一位，龚祥帆同学。”
    马晓东看着在本子上做记录的HR，也知道自己最后这个环节答的非常不好了，难免有些沮丧。
    龚祥帆知道这个问题肯定不能像马晓东那么答，这个题肯定就是看自己的观察力，他想了想，自信满满道，“首先，从整体来说，我认为我们三的表现都非常优秀。但是都有各自的缺点与不足。”
    这个开头就很常见但又不出错了。
    “马晓东同学专业理论知识非常擅长，第二个环节答专业问题时一针见血，可见专业度值得大家认可学习。但是因为马晓东同学性格内向，所以在表达能力上有所欠缺。”
    很好，帮马晓东塑造了一个沉默寡言的技术宅形象。
    “冯翊真同学表达风趣幽默，可见表述能力非常强。但是做事比较粗心大意，而且在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没有及时处理，责任心有待加强，而且专业度还不太够。”
    冯翊真挑了挑眉。
    这哪里有夸他，完全就是损了。
    “至于我自己，我认为我在专业度、表达能力方面其实都是有欠缺的，但是我这个人学习能力不错，在发现这些欠缺后，我一定会奋起直追，争取像其他两位同学一样优秀可靠！”
    HR们相□□了点头。
    临场反应能做到这样，可见底子和能力还是有的。
    龚祥帆看到了HR们的反应，眼角眉梢难掩得意。
    “好的，下一位，冯翊真同学。”
    冯翊真虽然不太爽龚祥帆大上午的骂他渣男，下午面试拐着弯说他又没责任心学习又烂做事还马马虎虎，但是这个时候要是真和龚祥帆互相diss，明天他小心眼的八卦又要满天飞了。
    最近他心情不好，只想低调的找对象。
    想了想，冯翊真还是决定暂时忍了，要是龚祥帆再没事惹他再说。
    “我认为马晓东同学的表现非常好，用通俗易懂的方式讲解了很多专业名词，我作为其他学院的学生也能听的很清楚，所以无论是专业度还是表达能力都很优秀。”
    “龚祥帆同学答题思维敏捷，反应速度快，总结能力很到位。”
    “我自己的话，各方面能力都一般，还有很多需要进步的。谢谢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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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此，三个面试环节都结束，主管小声道，“康总，您有什么想问的吗？”
    本来以为康庄没什么想说的，结果康庄却突然开口了。
    主管赶紧把麦给康庄拿了过来。
    康庄道，“马晓东同学，方便问一个问题吗？”
    马晓东受宠若惊的同时瑟瑟发抖，“您问！”
    康庄道，“你是英语专业的，报的是我们康氏集团旗下的英语学习软件的内容制作。”
    “是的。”
    “我们的四六级课程你有了解过吗？”
    “有的。”
    “在我最新得到的数据报表中，我们的大部分课程销售和内容好评都好于其他竞争对手，但只有四六级课程反馈率并不好，请问你可以大致说一下你的看法吗？”
    HR毕竟都不是专业出身，这次的当场发OFFER也是一个噱头，所以问的问题并没有如此细。
    马晓东一下也没反应过来康庄问这么细的问题，不过好在他专业素质还是过硬的，思考了一会，磕磕绊绊答道，“额我认为……师资力量是很强的，但是他的区分度不够……”有了思路就越答越顺了，“四六级大家的水准其实还是各有高低的，但是目前只是粗暴的开办了四级班或者六级班，并没有区分提升班和基础班，导致基础好的同学需要重复收听基础课程，而有时候老师讲的太快，一些基础不好的同学跟不上，所以导致反馈并不好。”
    康庄点头道，“谢谢。”他看了眼桌上的名字，“龚祥帆同学。”
    龚祥帆赶紧挺直腰背，“在！”
    康庄道，“你和冯翊真都报了同一个岗位，如果我们最终录取了冯翊真而不是你，请问你怎么看待这件事情呢？”
    龚祥帆愣住了。
    他以为康庄会问马晓东那种岗位相关的，死都没想到康庄会问这种SB的HR才会问的诡异问题。
    龚祥帆一下也慌了，道，“我认为，贵公司在岗位的选取上，肯定有自己的安排和打算，我觉得我会继续专注提升自己。”
    康庄不依不饶，“提升哪些方面呢？”
    “欠缺的方面。”
    “你认为如果我们没有录取你，可能是你欠缺哪些方面呢？”
    龚祥帆被问住了，这问题怎么答啊！！
    康庄道，“你之前评价冯翊真的时候，是说他责任心有待加强，缺乏专业度，做事比较马虎，这不是你列出来的他的缺点吗？为什么在你认为他有这些缺点的情况下，我们还选择录用冯翊真而不是你呢？”
    龚祥帆汗都流下来了，不然要他怎样啊！我怎么知道你们为什么啊！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啊，这个总经理要这么针对他？！
    康庄没有继续逼问，垂眸假装十分体谅的道，“没关系，我只是提一点个人想法，你还是十分优秀的。”
    到了冯翊真。
    康庄眼睛扫过来的时候，冯翊真感觉自己身体都僵了。
    虽然他也不知道他在僵硬个什么鬼。
    康庄的视线轻飘飘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康庄道，“冯翊真，你有对象吗？”
    冯翊真：？
    徐其闻：？？
    HR们：？？？
    学生：？？？？
    卜灵修：！！！！！！！！！！！！！！！
    第28章 秘密（五）
    “啊……？”冯翊真张了张嘴，又闭上，满脸WTF。
    康庄不管整个教室已经风起云涌，一如既往云淡风轻，“你在AI那道相关问题里说，AI具有人类思维的坏处之一是，如果你和一个人谈恋爱，很有可能都分不清楚TA是不是机器人。
    那如果假设现在的科技进步已经使AI具有了人类思维，很多人都已经开始分不清恋爱对象是否是真实存在的人，你如果发现你的对象是AI的话，你会如何处理呢？”
    原来不是真问那种问题啊……
    教室里某个角落发出遗憾的声音。
    冯翊真被康庄这大起大落的问话惊了一下，随机又有些无语，搞什么呢，莫名其妙的。
    他咳咳两声清了清嗓子，“首先，我的对象如果是AI，而我一直都没有辨认出来的话，其实说明AI的思维已经和人类十分接近了，科级已经达到了某种高度，我认为人类是需要陪伴的生物，如果真的AI能够达到陪伴人类而且可以让人不被发觉，我觉得接受也无妨。”
    “但是。”他话锋一转，“AI机器人毕竟还是一段人类撰写的程序，他的思维是可以被改写的，也就是说，陪伴我们的爱人很有可能会被强迫修改思维或是记忆，这对于我来说是不可接受的。所以，如果我的对象是AI，我会忍痛割爱，同时呼吁科学家，将AI作出一个明显的区分，避免混淆。”
    “好的，谢谢。”康庄道，“我想问的都问完了，剩下的麻烦校招工作人员了。”
    “好的，康总。”
    【微信】
    校招冲啊：康总问这问题啥意思？？
    丁美人要招100人：这难道就是总经理和我等凡人不一样的地方
    简历看完了吗：我完全不明白康总到底想了解什么
    别挂我电话：不明白+1
    校招冲啊：不明白+2
    简历看完了吗： @我是老大主管大人你懂了吗
    我是老大：不要随便揣测大老板的意思
    别挂我电话：好的我明白了主管也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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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美人要招100人：我怎么觉得康总在强行挽尊呢？
    校招冲啊：我懂了！康总看上了学校里的小美人，想拐弯抹角了解他的信息，所以借问问题的机会拐弯抹角打听！
    丁美人要招100人：而康总刚刚怼了二号选手！
    校招冲啊：因为二号选手评价环节怼了小美人！
    别挂我电话：没错就是这样！！
    玉姐姐：哈哈哈哈
    简历看完了吗：哈哈哈哈哈
    我是老大：都别笑了！！小玉该你上台了！！！
    结果最后出来了，马晓东、龚祥帆和冯翊真三人都没有直接拿到Offer，但得到了去康氏集团的实习机会，根据实习的表现来确定是否有机会进入康氏集团。
    HR声音甜美，没有直接发放Offer的阐述的也算是有理有据，并没有人因此产生意见。
    毕竟康氏集团总部的Offer不好拿这是公认的，能有个实习机会已经很不错了。
    三人走回座位，接下来开始抽手机，康庄先一步离开了教室。
    □□飞几人非的很，全部都没中，最后只得惋惜的离开了宣讲会。
    几人走到门口，好死不死遇到了龚祥帆。
    龚祥帆瞪了冯翊真一眼，本来要走，却被冯翊真叫住了。
    几人站在人流中，□□飞拉住冯翊真道，“喂喂喂翊真，别打架啊。”
    大家也都不是傻子，相□□价时龚祥帆对冯翊真的diss瞎子才看不出。
    冯翊真道，“你等会。”
    龚祥帆粗声粗气道，“你凭什么让我等我就等啊。”
    “爱等不等。”冯翊真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我是冯翊真，嗯，你现在有空吗？……那正好，我现在也在第五教学楼，麻烦你来下三楼，嗯有点事，过来就知道了。”
    冯翊真挂了电话，道，“等着。”
    大概不到五分钟，曹黛一抱着书包跑了过来，“学长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龚祥帆看到曹黛一，有点手足无措，“你……你怎么……”
    路过的学生好像看到有八卦，纷纷伸长了脖子偷看。
    冯翊真问道，“曹黛一，我们两在谈恋爱吗？”
    曹黛一惊讶道，“谁说的，没有啊。”
    “我对你始乱终弃了吗？”
    曹黛一一脸茫然，“什么什么？什么始乱终弃？”
    冯翊真指了指龚祥帆，“他骂我是对你始乱终弃的渣男。”
    曹黛一满脑袋黑人问号，“什么鬼？龚祥帆？你听谁说的？”她大眼睛眨巴眨巴看着龚祥帆，把龚祥帆脸都看红了，结结巴巴道，“我我……我就是听说……”
    曹黛一认真道，“以后这种听说，还是先问清楚当事人，不然对别人影响不好，可以吗？”
    “可……可以……”
    曹黛一露出一个天真烂漫的笑容，“不过，谢谢你为我出头，以后这种事情，可以先和我求证哦~”
    她的笑容实在可爱，龚祥帆的脸“唰”一下红透了，“好……好的！”
    曹黛一看着冯翊真道，“很抱歉给学长造成了不好的影响，要是有机会的话，请学长吃个饭赔礼道歉。”
    “不用了。”
    “没事我也就随便说说，我也不太想和你继续传绯闻。”
    冯翊真抱胸看着她，“为什么？”
    曹黛一睁眼说瞎话，“学长是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我和学长传绯闻会被姑娘们嫉妒的。”
    冯翊真道，“你和我绯闻可不是一两天了，对你有影响？”
    曹黛一道，“没有。”
    冯翊真道，“学妹爱慕者众多，我倒是受到影响了。”
    曹黛一面不改色，“可能是学长太优秀被嫉妒了。”
    两人以虚假的微笑结束了这段虚情假意的毫无诚意的商业吹捧。
    曹黛一抱着书又走了，龚祥帆想说话又不敢说话的跟在她后面，卜灵修笑道，“怎么看着龚祥帆没那么讨人厌了。”
    冯翊真道，“没长大的小孩而已，犯不着和他计较。”
    卜灵修道，“啧啧啧，说的你好像多大似的。”
    冯翊真回来的时候，康庄已经到了。
    冯长东对康庄也是真的放心，直接把门钥匙临时给了康庄一份，冯翊真拦都拦不住。
    没拦住就算了，还被他爸语重心长教育一顿，“我们身为天师世家，怎么能如此拘泥于身外之物，屋子是我们栖身之所，愿意为康先生敞开，正是表明了我们对康先生的信任，也是为了让康先生更好的全身心投入来教导你。”
    冯翊真第一次发现大家都很会瞎扯呢。
    冯翊真慢悠悠走上二楼，打开自己的房门。
    现在是七点多，但九龙城的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余晖的尾巴扫进了屋子里，康庄在一片暖橙色的阳光里坐着，白色的合身衬衣勾勒出他精瘦美好的腰背曲线。
    冯翊真突然想到下午的时候，他隔着很多人看见康庄的背影，也发出了如此的感叹。
    只是那时候人太多，隔得太远，好像一切都很不真切。
    现在真切吗？
    好像也没有。
    康庄这个人，就让人很容易产生真实与虚幻的怀疑感。
    难道是重生的后遗症？
    冯翊真忍不住嗤笑一声自己SB，要有后遗症也是康庄有，关自己什么事。

 第52页

    康庄逆着光回过头，可能是余晖的温柔太有感染力，他的眼神难得的柔和，“为什么站在门口？”
    冯翊真也没往里走，只是靠在门框旁，道，“思考人生。”
    “那你思考出什么结果了吗？”
    “人生的结果如果被我知道了，我的人生也到尽头了。”
    “那为什么要做这么无意义的事情。”
    “人生不就是无意义的事情构成的吗？”
    康庄道，“那你岂不是已经思考出了一个结果。”
    冯翊真笑了笑，抬腿往里走，拉开凳子坐了下来，“不，只是思考出了一种可能性。”
    康庄也不知道为什么，盯着他的侧脸不动弹了。
    冯翊真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康庄道，“没有。”
    “那你盯着我看什么？”
    “思考人生。”
    这四个字，康庄说的很轻，说的时候他一直没有移开眼睛，就这么定定的看着冯翊真。
    冯翊真意外的，好像在他眼里，看到了某种难以言明的情绪。
    冯翊真突然就不自在了起来，偏开头转移话题道，“那你思考出什么了没啊？”
    “暂时还没有。”
    冯翊真嘟囔道，“没有就没有嘛，非要说暂时没有。”
    康庄道，“但我有预感，我总会思考出结果的。”
    冯翊真挑眉，“听起来你好像知道自己思考的内容是什么？”
    “没有内容，不叫思考。”康庄又补充道，“那叫发呆。”
    “行行行，随你。”冯翊真懒得和他纠结这种奇怪的问题，“上课吧上课吧。”
    “今天不上课。”
    冯翊真无语，“不上课那你来干嘛？欣赏我的美色吗？”随即又道，“不上课也行，我去和卜灵修打游戏去了。”
    康庄把一份试卷放到冯翊真的桌子前，“今天不上课，做模拟测试，写吧。”
    冯翊真：……
    第29章 秘密（六）
    因为晚上考了个试，康庄今日的家教时间比以往多了一个多小时，从冯翊真家出来的时候，已经十点了。
    他开着车沿着宽阔的马路一路向前，车载音乐放着曲调慵懒的老歌，最后车停下的时候，某一首不知名的歌曲正好到了尾声。
    康庄停下车，有服务人员上去接过钥匙把把车停好，会所的负责人赶紧跑了过来，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康总康总！您可好久没来了！”
    康庄瞥了一眼负责人。
    他平日里无所谓这些人笑的虚伪还是谄媚，但今日不知为什么，这样千篇一律的讨好笑容让他觉得十分的——
    没有意思。
    “不用管我，我随便坐坐。”
    他向里走，负责人不敢再强行跟上去，只能在后面点头哈腰。
    康庄并没有往会所里面走，他进了会所后，转弯向下，穿过一个地下通道，有服务人员站在门口，为他推开了一个涂满奇怪涂鸦的铁门。
    门后是一个酒吧，门打开的一瞬间，音浪像狂风一样扑了过来。
    台上的女歌手跳着性/感的舞蹈，台下的年轻人摇头晃脑，闪烁的灯光下是迷醉的人群。荷尔蒙的气味在酒吧的每个角落飘荡，在酒精的催使下，引的人飘飘欲仙。
    康庄随手扯了扯领带，走到了某个角落，随便点了一杯酒。
    他的长相英俊，身上随便一个配件都五位数起底，一看就是个高富帅，往那一坐简直不要更闪闪发亮，只可惜这个酒吧里有个规矩，老板为一些不喜欢被搭讪客人设置了专门的区域，坐在这个区域，就默认自己只是过来喝酒的，不想被搭讪，如果有人违反规定强行进来搭讪，是会被老板赶出去的。
    所以一堆人只能在一旁望眼欲穿，什么都做不了。
    康庄其实很少来这种地方，但是这家会所他也有股份，至于为什么要投股份……好像是随手，具体他记不清了。
    今天突然想喝酒，想去点有人的地方，就想起这了。
    其实这个位置他是随便坐的，并不清楚这有什么特殊，只是觉得这里偏僻又安静，方便观察别人，又可以隐藏自己。
    也算是歪打正着。
    殊不知当初这个区域，就是他自己在过设计图时随口一句而产生的。
    他坐下不久，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那女人很高，很瘦，一双眼睛很是有趣，明明没什么表情，却自带三分艳丽。
    那个女人也走到这个区域，隔着康庄一个桌子，在那边坐了下来。
    调酒台旁的服务人员倒是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来酒吧不希望被搭讪到一直坐在这个区域的还是少数，因此这个区域经常都是空空放置的摆设，没想到今天一来就来了两，还个个都是优质股。
    啧啧啧，可惜了外面那堆望眼欲穿的狼。
    康庄坐了一会，发现那个女人很奇怪，她来了酒吧，坐在了喝酒的桌子上，却点了一杯可乐。
    点了可乐后也没喝，就在那放着，偶尔用手摩擦一下杯壁，似乎只是出于某种既然来了店里就随便买点什么，不然不好意思占位置的奇怪教养。
    另一种形式的洁身自好？
    康庄喝了点酒，感觉思维比平日里跳脱些，竟然冒出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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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样是不是和冯翊真有点像？
    康庄不知为什么想到了这点。
    他慢慢的抿着酒，舞池里疯狂的男男女女们如同VR实景的在线电影，哭笑嗔痴都各有意思。
    康庄连着喝了三杯，酒气微微有些上头，那边点了杯可乐的女人突然站起了身。
    她似乎天生自带着吸引人目光的气场，康庄忍不住看着她一路穿过人群，消失在了拐角。
    康庄看了眼上面的标识，那是通往厕所的地方。
    说起来他也有些想上厕所了。这么想着，康庄站起身，朝厕所走去。
    一些在关注他们两的人都暗自猜测，怕不是这两人互相看对了眼，不然这一前一后的离开，时间也太凑巧了。
    可惜那女人显然对康庄没有什么兴趣，康庄也没有对艳遇抱有什么期待。
    等到康庄走到厕所前的拐角处的时候，女人已经消失不见，大概是已经进去了。康庄正要拐过弯，却见另一个男人早他一步，从对面走过来，拐进了厕所。
    这个人有点眼熟。
    康庄眯了眯眼睛，但这边的光线昏暗，他并没有太看清这个人的长相，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康庄商场上打过招呼的人太多，平日里遇到的人也太多了，如果被他没有死死的记在脑子里的，大多数是因为没有必要。康庄并没有纠结于此，他走到厕所门口，正准备进去，一个人忽然捂住他的嘴巴，闪进了第一个隔间里。
    康庄肌肉瞬间绷紧，手上拳头捏紧，已经做出了防御姿态。
    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别动，是我。”
    这个声音太耳熟了，距离康庄抽查他“放弃”这个单词怎么拼写，才刚过去不到一个小时。
    温热的气息扑在耳边，康庄放下了手，垂在双腿两侧，“你怎么在这？”
    冯翊真小声道，“先别说话，一会跟你解释。”
    康庄放平了呼吸。
    隔间不算小，但塞进两个大男人还是有点勉强。冯翊真是一只手捂住他嘴巴，一只手带在他胸前把他拖进隔间的，现在放在嘴巴上的手落了下来，正好搭在了肩上。因为冯翊真说别动，于是康庄没动，冯翊真也没动，两人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康庄正被冯翊真半搂在怀里。
    不过他们两个大男人现在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这件事情上，因为旁边的隔间，说话声音已经响了起来。
    而谈话的内容显然不甚友好。
    “你干嘛啊。”一个有点无赖的男声拖着慵懒的调调，“怎么，一天不见就想我啦？”
    他言语分明是调戏，可语气却没听出一点调戏的味道，反而带着些许不耐烦。
    另一个声音响起，这人声音雌雄莫辨，康庄竟一时分不出性别，“冯奇炎，我开了音墙，设了障眼法，现在没有人能进的来。”
    康庄想了起来，他看到的那个眼熟的男人，是冯奇炎。
    冯翊真的哥哥。
    那另一个人是谁？
    “哇哦~”冯奇炎道，“你好厉害哦，你会设音墙和障眼法诶~”
    “冯奇炎，你别这样。”
    冯奇炎的声音依旧懒洋洋耍无赖的样子，“我怎么样啦，我不是一直这样吗？”
    “我们需要好好聊聊。”
    “哪不能聊，干嘛非要厕所里聊啊。”
    那人没有搭腔，继续自己的话，“我看到你和那个女人在说话了。”
    “是，我说话了，你吃醋了？”
    “冯奇炎，你好好说话。”
    “你除了‘冯奇炎，你别这样’和‘冯奇炎，你好好说话’以外，还能说点新鲜的吗？你这样我很怀疑你是不是语言系统有缺失啊。”
    “好了。我来这找你，不是为了和你争论这些无聊的事情。”
    “我没有想和你争啊，是你自己非要上赶着过来，还把我堵厕所，干嘛，想用强啊~”冯奇炎道，“嗨呀，我们两个什么关系，你何必这样嘛，对不对？”
    “冯奇炎！”那人呵斥了一声，转而道，“我来这，是要和你说清楚，现在的情况是我们两家早做出的决定，内容规矩都是商量好的，你也都清清楚楚的接受并且同意了。现在跑这种地方来勾搭女人，是想耍什么幼稚的小脾气吗？”
    冯奇炎嗤笑一声，“幼稚的小脾气？盛沅，你搞错没搞错啊，我，一个二十八岁的成年男人，来酒吧喝个酒，和路过的女人聊聊天，怎么破坏规矩了？”
    “一个正常的已婚男人不会做这种事情！”
    “哦。”
    “你明知道我们——”
    “明知道我们在演恩恩爱爱的夫妻戏码对不对。”冯奇炎笑道，“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简直太知道不过了。但是演戏也得让人喘口气，给个休息时间啊对不对，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虚情假意演那么久都不累啊。”
    冯奇炎笑着说话，语气里却没有一点笑意，“盛沅，我很累，别烦我。”
    康庄想起来了，他查过冯家的资料，冯奇炎已婚，有个妻子，叫盛沅。
    这个人，是冯奇炎的妻子，冯翊真的嫂嫂。
    康庄感觉到了身后冯翊真全身僵硬，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微微颤抖。
    第30章 秘密（七）
    冯奇炎和盛沅不欢而散。
    他们两一前一后离开了厕所, 走的时候盛沅撤去了障眼法，终于等到厕所有空位的人匆匆忙忙跑进来纾解, 还一边吐槽, “谁啊在里面上厕所上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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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翊真没有动, 康庄也没有动，就这么站了一会, 冯翊真把手松开, “抱歉……”
    康庄终于回过头，看到了冯翊真的脸。
    “要去喝一杯吗？”
    “好。”
    冯翊真推开门走了出去，康庄跟在他后面，两人出了门，完全不顾在小便池旁上厕所的两人不可思议的目光。
    “刚……刚刚那两男的……从一个坑位里出来的？”
    酒吧里依旧很吵, 而且酒吧这种地方, 越晚, 人反而越多。
    康庄拉着冯翊真去了之前坐的区域，这里依旧没什么人。
    那个点了杯可乐的女人并没有回来。
    康庄点了两杯度数不太高的鸡尾酒, 侍卫刚把酒端上来，冯翊真就拿着杯子一饮而尽。
    冯翊真道, “我觉得你该给我点啤酒，而不是这个。”
    “酒就是用来喝的, 无所谓喝法浪费与否。”康庄明白冯翊真的意思。
    康庄招招手，侍卫又送上来一杯。
    冯翊真这次没喝那么生猛了，拿着喝了一口就放下。
    康庄看着昏暗灯光下的冯翊真，突然想起他第一次见到冯翊真的时候。
    那个穿着随意的大男孩吊儿郎当的走进门, 看起来拖拖踏踏，但实际上英姿勃发。
    是个每跟血管都流淌着力量的大男孩。
    而最吸引人的，是他那张脸。
    康庄很难得会承认，有人的脸竟然会如此得到造物主的宠爱，上面的每一个曲线，都让人惊艳的移不开视线。
    他看过很多明星，却只有冯翊真的脸，真真正正担得起他一句美。
    但冯翊真又很奇怪，他身上似乎有某种奇异的特征中和了他这种凌厉的、冲破人视觉的美丽，让人总是下意识被他其他地方吸引去，忘记了他那张美的不似凡人的脸。
    而现在，冯翊真在暗色的灯光下低垂着眼眸，心情不好而带来的阴郁将他与整个喧哗的酒池分割开来，他身上那种奇异的气质突然不见了，冯翊真只是松松垮垮的坐在那里，可他从微微翘起饿头发丝到搭在椅背上的手指，从闭合的双唇到半弯着随意摆放的双腿，配着他那张脸，展现了一种莫名的，惊心动魄的美。
    像某种突然碎裂的艺术品。
    有了最壮烈的美感。
    无数道视线落在了冯翊真的身上。
    康庄站起身，坐到了冯翊真的外侧。
    “你不是该睡觉了吗，怎么会来这个酒吧。”
    冯翊真道，“我跟着你过来的。”
    康庄道，“我的车后面没有人跟着，是你的特殊方式吗？” “隐身，趴在你车顶。”
    康庄道，“下次想出来玩可以直接说，不需要大晚上的在车顶吹风。”
    康庄没有追问冯翊真跟着自己为什么，冯翊真也没有说。
    康庄问道，“然后呢？”
    “然后我跟着你进了酒吧，看你坐着喝酒，然后……看到了我嫂嫂。”
    “盛沅？”
    “嗯，坐在你旁边位置的那个女人。”
    康庄了然。
    原来那个点了杯可乐的女人，是冯翊真的嫂嫂。
    “我……好奇她来这里做什么，然后跟着她过去了，看到了我哥，然后就是你知道的那样。
    “你跟着她进了厕所？”
    “她没进女厕所，直接进了男厕所。”
    “嗯。”康庄道，“你可以破开她的音墙和障眼法？”
    “我比她强。”
    答案不言而喻。
    “你之前不知道这些？”
    “不知道……我从来不知道。”冯翊真手抵在额头上，摇着头，“我一直以为他们很好，我从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装作……装作很恩爱的样子。”
    “嗯。”
    冯翊真道，“我难过他们不和，我更难过……他们好像有很多事情瞒着我。从卜灵修的灵根，到你重生遇到卜老，到莫名其妙让你做我家庭老师，再到哥哥和嫂子虚假的爱情……若是单独拿出任何一件，我都不会这么……这么……”
    他一时想不到用词，“可现在这些事情都凑在一起，让我很……沮丧。”
    “沮丧？”
    “我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而照现在的样子，他们大概也不想告诉我。”
    康庄道，“也许不告诉你是为你好。”
    “谁知道呢。”冯翊真拿过酒杯，这杯鸡尾酒，最终还是被他一饮而尽。
    “那你想去问问他们吗？”
    “等我冷静冷静吧。”冯翊真坐直身体，“等我找个时间，把这些疑问捋清楚后，好好的问问他们。”
    “嗯。”
    冯翊真看着康庄，“倒让你见笑了，请你来给我做家教，结果见了一堆破烂事。”
    康庄道，“你看过电视剧吗？那种狗血豪门世家的。”
    “小时候跟着保姆看过一点。”
    “其实真正的所谓‘豪门’，和电视剧里不太一样。”康庄慢悠悠的抿了口酒，“但是实际上的狗血程度差不太远，只要涉及到利益，一切东西都会糟糕透顶。”
    冯翊真给了个面子轻笑一声，道，“你是在说我家还不算糟吗？”
    康庄摇摇头，放下酒杯，“每个家庭都会有很糟糕的事情，但没有什么是不能解决的。”
    “但有些东西摆在台面上给别人看，总归是不太令人愉悦的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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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庄道，“不会有别人知道。”
    冯翊真和康庄对视。
    他明白，这是康庄的承诺。
    “谢谢你愿意帮我保守这些糟糕的秘密。”冯翊真找侍卫拿来杯酒，“敬你。”
    装着淡黄色液体的透明玻璃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不。”康庄道，“是谢谢你愿意相信我。”
    冯翊真无奈道，“不相信你也没办法啊，谁让你次次都正好撞上了。”
    康庄道，“你用音墙堵住我耳朵，我就听不见了。”
    冯翊真愣了一下，“我还真没想过可以这样……”
    康庄笑着，用酒杯再次碰了碰冯翊真的杯子。
    淡黄色的液体轻轻晃动着，细小的波纹随着响声荡开。
    一切都掩埋在酒池躁动的音乐里。
    白茫茫的一片。
    这是冯翊真每次进入梦境的感觉。
    他很少做梦，但他最近这段日子，每次做梦，几乎都在这个地方。
    每次梦醒后他都会忘记这个梦，甚至忘记自己做过梦，可每次再次来到这个地方，那些在记忆中消失的梦境又慢慢的回到了脑子里。
    冯翊真自己都分不清是记得还是记不得了。
    还是屋顶。
    还是那个五皇子。
    只是比之上次梦境，他好像成熟了不少。
    但是即便是成熟了不少的五皇子，好像依旧对屋顶有种什么特殊的执念，两次梦见他，他都是在屋顶上。
    突然出现的男人帮他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喂……你怎么老喜欢往屋顶上跑啊。”
    男人笨手笨脚的想爬上来，结果力气不够，反而蹭了一鼻子灰。
    冯翊真听见五皇子轻轻的笑了，把手递给他，“我拉你。”
    男人在五皇子的帮助下总算是爬上了屋顶，也不管一身脏兮兮，大大咧咧就坐了下来，看着远方感慨道，“这还是我第一次跑到钱坤宫的屋顶上来，景色确实不错。”
    随即又沮丧道，“就是爬个屋顶还要你帮忙，怪丢人的。”
    五皇子笑道，“你是我弟弟，我是你哥哥，我帮你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有什么丢人的。”
    男人道，“可从小到大，都是你帮我。”
    五皇子道，“我不善打理政事，你读书比我多，也比我聪明，修水道架高桥那些我都不懂，不都是你帮我解决的吗。”
    男人道，“你可别瞎夸我，否则又有人要参我权势滔天有谋反之意了。”
    五皇子哈哈大笑起来，“我家老九什么时候怕这个了？你可是任性妄为的九王爷啊。”
    这个九王爷没有理会五皇子的嘲笑，“更何况，修水道这些，不能算帮你，我们皇家，本就要守护百姓，生为皇家人，自然就要有这个觉悟，怎么能说帮不帮这种话。”
    五皇子道，“那十一做了皇帝，你也这么替他跑腿干活？”
    九王爷似乎非常厌恶这个十一，嫌弃道，“他要是做皇帝，我就造反。”
    “哈哈哈你啊。”
    九王爷转头看向五皇子，“皇兄。”
    “何事？”
    “如果有下辈子的话，我还想和你做兄弟。”
    “好啊。”
    “不过下辈子，我想做哥哥。”
    “为什么？”
    “我做哥哥，我就可以帮你，可以保护你了。”九王爷道，“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即便我想尽一切办法，却依旧束手无策。”
    五皇子笑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幼稚了？这种事情又不是做哥哥还是做弟弟可以解决的。”
    五皇子说九王爷幼稚，九王爷干脆幼稚到底了，“我就乐意，你就说你同不同意吧。”
    五皇子宠溺道，“好好好，你乐意就乐意，我敢不同意吗？下辈子做兄弟，我让你当哥哥。”
    “一言为定！”
    “嗯，一言为定。”
    “既然我们约好了，那不如你现在就叫我声哥哥吧。”
    “……老九，不要得寸进尺。”
    “哼~”
    作者有话要说：冯翊真：这是什么东西，我好像没见过
    冯奇炎：你有点见识好吗？这是玉圭送的两个手榴弹
    冯翊真：哦
    冯奇炎：你看我一戏份变多，这文就有人丢手榴弹了，你感不感谢你哥的伟大付出？
    冯翊真：人家扔手榴弹是因为过年喜庆，和你有一毛钱关系吗？你要点脸行不行
    冯奇炎：哼，你这是嫉妒。另外，（坏笑）谢谢イチゴ送的地雷
    冯翊真：这是人小姑娘送的第几个了
    冯奇炎：我怎么知道，我又没数
    冯翊真：康庄都记得，你为什么记不得
    冯奇炎：所以他是你男朋友，我只配做你哥，毕竟我的智商你驾驭不来
    冯翊真：（摔桌子）感谢霸王票营养液这活我不干了！
    第31章 天师大会（一）
    冯翊真躺在床上发呆。
    长大后每个月总有那么些时候, 什么都不想干，就想这么无所事事的躺着。
    手机适时响了起来。
    灵力操纵着手机平稳的从床头飞了起来, 飞到了冯翊真的脸上, 正好可以看清屏幕的位置。
    冯翊真懒洋洋的抬起右手, 指纹解锁打开手机。
    是一条微信。
    【微信】
    冯奇炎：今年天师大会，我和爸都没空, 你去一下, 下午两点开始，地址一会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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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翊真：不去
    冯奇炎：有好多小姑娘，说不定里面就有你对象
    冯翊真：地址速来。
    冯奇炎的头像是情侣的。
    一个萌系小恐龙做了个亲亲的表情。
    冯翊真知道另一个头像是什么样的。
    那是盛沅的头像，同款小恐龙，区别是带了个粉红色的蝴蝶结区分雌雄, 表情害羞, 等着来自另一个小恐龙的亲亲。
    看着很甜。
    可惜都是假的。
    冯翊真卸去灵力, 抓起手机从床上爬起来。
    他换衣服速度很快，等他换好衣服刷完牙洗完脸出来, 冯奇炎正好把地址发了过来。
    冯翊真打开导航确认了一下距离，现在是十二点, 这地方在九龙城郊区，开车过去差不多两个小时, 冯奇炎这丫时间通知的还真是准时准点。
    早了怕冯翊真同意又反悔，晚了会迟到，现在通知正正好好。
    天师大会冯翊真被强行拎着去过几次，每次都是和那些相熟的叔叔伯伯打了招呼就躲开了, 和没参加过也没太大区别。这个会一年一开，供天师们交流心得体验，同时也会有一些邻近“天命”境界的大佬开堂授课（吹嘘自己），又或者有什么法器材料之类的，也会拿出来彼此交换。
    冯家是天师世家，底蕴深厚，冯长东作为老前辈，在天师大会上上过不少课，冯奇炎作为冯家新秀，偶尔也会露个脸，至于冯翊真——他就是个凑人头的。
    因为他怕麻烦。
    一旦人家知道你厉害，就一个劲夸你缠着你求大佬罩，真的很烦。
    久而久之，人家也都知道了，这冯家小儿子啊，就是个小纨绔，干啥啥不行，吃饭睡觉第一名。
    所以这次天师大会，冯翊真也就过来签个到表示冯家对天师大会的支持和诚意，签完到他就打算找个地方睡一觉，待到吃完饭就跑。
    天师大会每年选的地方大多都是什么偏僻处某某大佬的宅邸，今年也不例外，洪家作为今年的主办人，将地址选在了洪家在九龙城附近的一处别院。
    天师本就讲究风水，讲究与自然的灵气交换，因此这院子的每个花草种植，大多都是有讲究的。冯翊真还没踏进别院，就感受到这里浓郁的灵气流动。
    旁边有结伴参加的两人感叹，“这洪家果然不愧是当今四大家族之一，这院里灵气浓郁，一看就是结了阵法。”
    四大家族？
    冯翊真还是第一次听见这说法，问道，“打扰一下，你们说的四大家族，是哪四大家族啊？”
    这两人其中一人穿着改良风的唐装，听到他的问话，眼神有些鄙夷，但嘴上倒是没表示的这么彻底，“四大家族你都不知道嘛？”
    冯翊真有些疑惑，他应该知道吗？这玩意儿不就跟什么娱乐圈四小花旦一样，知道不知道又没什么影响，至于一副看土包子的表情吗。
    他身边的同伴倒是和善许多，“天师这一行的，不知道四大家族的还真是少见。”
    冯翊真心想，少见不少见不重要，你们倒是快说啊。
    那穿唐装的人道，“四大家族，就是洪家、冯家、卜家、李家。”
    他同伴笑道，“我身边这位，就是四大家族的李家，最优秀的天师之一。”
    那人赶紧道，“不敢当不敢当，郑兄过誉了。”
    两人说着便相互吹捧起来，冯翊真听的脑袋疼，绕过他们进了屋子。
    谁知道签到的人有点多，冯翊真在那排着队，两人正好走在了他后面。
    轮到冯翊真，他弯下腰，刚写了个冯字，那穿唐装的人道，“冯家？你是冯奇炎？”
    他补完后面两个字，用笔盖点了点自己的名字，“对不住，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冯翊真。”
    那人道，“哦……原来是冯小先生。”
    模样恭敬，眼神却难掩鄙夷。
    冯翊真莫名有点不爽，他最近跟点背一样，先是学校里遇到龚祥帆，再是天师大会遇到这个男人，都是莫名其妙的对自己有敌意。
    搞得好像冯翊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一样。
    那人接过笔，写下自己名字，冯翊真看了一眼，那字龙飞凤舞，但并不难辨认。
    李飘情。
    这名字倒是骚气的很。
    签完到后，有人领着他们从前院一路向里。一路所见，除宾客自带的手机，没有任何现代电子设备或电器。
    李飘情身边那人叫郑佳明，他看着入目景色，不由得羡慕道，“这院子真好啊。”
    带路那人笑道，“还有更好的呢，这整个别院都有阵法，从防御阵法到聚灵阵法，一共有十个。其中一个阵法可以自动调节温度，而且会根据每个人所着衣物，耐寒、耐热程度，自动为您调节到最舒适的状态，可是真正的冬暖夏凉。”
    冯翊真被领着到了大会的会场。这里是个聚合的院落，正中间被布置成了教室，用于一会的上课，左右屋子有的被用作休息室，有的被用作储藏间。
    大院里四处展览着法器，有人三两成堆交流着心得。
    冯翊真四处走走看看，一个法器摊位前，郑佳明拿起一个玉瓶，惊喜道，“这可是收服妖怪所用的玉瓶！”
    摊主笑道，“嘿，先生是识货的人，自从驭兽术失传后，我们天师遇到妖怪，只能驱赶或是击杀，若是有了这玉瓶，可就能收服妖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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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佳明道，“这种好东西，你是从哪来的？”
    摊主道，“我家父亲曾经有幸与卜老一同捉妖降魔，这是卜老赠与我父亲的。”
    冯翊真听得一脸惨不忍睹，这是他八岁时候做的，因为那时候年纪小，想抓妖怪当宠物养，做了一堆，被他爸拿了几个送人了，不知道怎么又被卜老转手送给这摊主爸爸了。
    但郑佳明如获至宝，对李飘情道，“飘情，你如今功力越来越精进，如果能有这种强劲法器辅助，一定更加厉害！”
    旁边有人惊讶的小声讨论，“这就是李家的李飘情啊！”
    “听说他上次，抓到了丁等级的妖怪！”
    “戊等级！”
    “李家后继有人啊！”
    “洪家传人这个年纪，不知道能不能抓到戊等级的妖怪！”
    妖怪被分为九等，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壬最低，甲最高。实际上到了现在这个年头，灵气比之古时愈发稀薄，妖怪也越来越少了。乙级是传说级别的妖怪，能说人话，懂兽语，厉害的甚至能倒转时空。
    而甲级的，都是可称之为‘神’一般的存在了，连古籍都少有记载。
    戊等级在如今已经是很厉害了，也不怪李飘情被这么多人夸赞，确实有点东西。
    只是冯翊真不喜欢用等级来区分这些妖怪，有些妖怪看起来弱，但某些能力很强，比如曾经遇到的狗妖大黄，要是按等级来看，恐怕只有辛级，甚至壬级，但他速度很快，即便没有真龙之力的加持，恐怕普通天师也很难追上他，比那些所谓的庚级妖怪、己级要难对付的多。
    冯翊真靠到其中一个赞叹不已的中年人身边，“大哥，这李飘情什么年纪啊？”
    中年人道，“我怎么知道。”
    “那你刚刚说‘洪家传人这个年纪’，那不是说明你知道李飘情什么年纪吗？”
    中年人吹胡子瞪眼道，“看着二十来岁，不可以吗！”
    “行吧……”
    冯翊真和中年人聊天的空隙，郑佳明已经说服了李飘情，要把这个玉瓶送给李飘情。
    只是价格，着实有些贵。
    “200万？”郑佳明道，“这……这个价格，有些过分了吧？”
    “这可是卜老夫人亲手做的，值这个价！”摊主道，“您不信，您亲自去卜家问问！”
    摊主之所以敢这么有底气，在天师大会上说这话，一是这玉瓶确实是卜老送给他爸的，二来这玉瓶一看就做工精致，做玉瓶的人一定功力不浅。众所周知卜老过世的夫人善于炼器，所炼法器都是精品。摊主便合理猜测，这玉瓶，定然就是卜老夫人做的。
    两人听摊主这么一说，心中也有些松动。
    “要不，买了吧。”郑佳明道。
    李飘情道，“太破费了。”
    “能为李兄如此惊才绝艳之人破费，乃郑某此生幸事！”
    冯翊真听郑佳明吹李飘情听的牙酸，不过更牙酸的是这摊主实在坑，一个瓶子卖200万，唬谁呢。
    虽然这郑佳明看着是个有钱人，但冯翊真看不惯自己做的东西被人这么拿来诳人，最主要的是，他炼器是卜奶奶一手教会的，卜奶奶在他心里炼器地位无人可比，怎么能让这陌生人随便拿个东西就借了卜奶奶的名头，自己的也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份的加更~
    之前答应过你们，评论每破百加更一章。
    复习一下如何催邢老贼加更：
    1.充满爱意的评论。收藏破千以前，评论每次破百加一更。
    2.充满爱意的长评。你们写多少字，邢老贼更多少字，凑足3000+一起发。如果正文完结，以番外形式加更。
    3.充满爱意的收藏。收藏每破千加一更。
    以上加更协议解释权归邢老贼所有。
    第32章 天师大会（二）
    冯翊真道, “摊主，这东西这么宝贵, 想必也很好用吧？”
    摊主以为又来了个想要的, 高兴道, “那自然。”
    “你就这一个？”
    “就这一个！”
    “既然这么好，何必卖了呢, 自己留着不好吗？”
    摊主倒是坦然, 直言道，“最近买了太多材料，这不是囊中羞涩吗？”
    旁边人发出赞同的声音，显然也是被做天师这个消费高昂的职业弄的头大。
    冯翊真道，“我觉得您这东西卖的有点贵, 能便宜点吗？”
    郑佳明以为冯翊真要抢, 赶紧道, “喂，这是我们先看上的！”
    摊主道, “这不能。”
    冯翊真道，“一毛钱都不能？”
    “那自然。”摊主转头向李飘情道, “这玉瓶我本想卖300万，皆因李家传人惊才绝艳, 李家又为这世道降妖除魔作出不少贡献，我自砍百万以示尊重。”
    李飘情谦虚的同摊主拱手。
    冯翊真道，“你别说那么好听，这玉瓶不是卜奶奶做的, 卖不了那么多钱，还300万？300万都够买个应天锤了，你也太拿人当冤大头了吧。”
    摊主道，“这可是卜老亲手送给我父亲的，你怎么能如此污蔑！”
    “卜老有亲口说是谁做的吗？”
    “卜老送的，当然是卜老夫人做的！”
    “放P！”冯翊真冷笑道，“这是我做的，别拿这东西，堕坏卜奶奶名声。”
    摊主笑道，“你做的？你这小孩年纪轻轻的怎么就会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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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翊真也笑道，“大概是有些卖东西的人为老不尊天天诳人吧。”
    摊主虽是修道之人，但脾性明显没修上去，怒道，“你这小子指桑骂槐呢！”
    冯翊真道，“那你敢和我赌吗？”
    “赌什么？”
    冯翊真不在乎道，“那就赌两百万好了。如果我能证明这瓶子是我做的，你就给我200万，瓶子归我。如果我现在证明不了，我给你两百万，瓶子依旧归你，你爱卖谁，卖多少，我一句话不说，如何？”
    摊主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冯翊真，“小伙子口气挺大，张嘴闭嘴两百万，你是谁家的？”
    冯翊真现学现卖，“四大家族知道吗？”
    “你是四大家族的？！”
    冯翊真露出个假笑，“在下不才，冯家，冯翊真。”
    周围议论纷纷起来。
    “冯家？难怪敢有这么大口气。”
    “不过冯家有个冯翊真吗？怎么没有听说过？”
    “冯家倒是知道冯奇炎。”
    “难道是什么支系的？”
    摊主道，“我知道冯家，却不知道你？”
    “知不知道我无所谓，反正也不重要。”
    郑佳明道，“你难道是要借冯家的名头来压我？这东西我是不会让的。”
    冯翊真道，“大哥你冷静点，我给你砍价呢，没跟你抢这瓶子，我花几百万抢我自己送出去的东西干嘛啊。”
    李飘情拱手道，“我倒未曾听说过冯家有人会炼器。”
    他虽然是拱手行礼，姿态却居高临下，看着让人莫名有些不爽。
    冯翊真最近心情是真的不好，张嘴直接怼了回去，“是嘛，那看来我们差不多嘛，你不知道冯家有人会炼器，我更孤陋寡闻了，连李家都没听说过。”
    这简直就是不把李家放在眼里。李飘情哪里能忍受冯翊真这么诋毁李家，袖子一甩，怒道，“我李家为守护民众做了多少贡献，你竟然如此不敬，这是要挑起两家不和吗！你莫不是冒充冯家人！”
    冯翊真云淡风轻的笑道，“你这帽子扣的真是高啊。怎么，听说都不许没听说过？你能有不知道的东西，我就不能有？”
    “你！”
    郑佳明赶紧一拉李飘情，“算了算了飘情，别跟他一般见识。”
    李飘情甩开郑佳明，“你说你是冯家人，如何证明！”
    冯翊真道，“我是不是，干嘛要跟你证明。”他没再理会李飘情，转头对摊主道，“怎么样？你要真这么自信，敢不敢赌？”
    摊主竟一时之间犹疑了。
    “你想要怎么证明？”
    冯翊真道，“我自然有我的证明方法，你就说赌不赌吧。”
    摊主看了看一旁的郑明雨，想着200万不能怂，更何况这玉瓶确实是卜老给他的，虽然说是卜老夫人做的这事是诳人的，但瓶子货真价实，这功效，这年轻人说是他自己做的，不可能。
    摊主一咬牙，道，“赌就赌，怕了你这个毛头小子不成？”
    天师们也是人，看到这边有热闹看了，纷纷聚了过来，又听说两人要开赌，都开始起哄。
    冯翊真笑道，“可以，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他抬了抬下巴，“这瓶子你会用吗？”
    “当然会。”
    “用一个我看看。”
    摊主道，“这里又没有妖怪，你让我去哪里收？”
    冯翊真无所谓道，“给你一个不就是了。”他随手从空中掏出一个瓶子扔到了天上，一个吊睛白虎样的妖怪就落到了他身边。
    周围的人迅速向后退去，有人惊呼道，“这是丁等级的妖怪！！”
    冯翊真无视身边惊惧的众人，勾起唇冷漠道，“来吧。”
    摊主看着面前不怒自威的老虎，不由得抖着声音道，“来……来什么来？”
    冯翊真道，“收妖啊。”
    “这是丁等级的妖怪！哪能说收就收！”
    “你不收妖，怎么知道这瓶子好不好用？”
    摊主不敢上前，但有胆量的还是有的。
    李飘情果然不愧是李家传人，刚收服了戊等级的妖怪，正是心高气傲的时候，见冯翊真放出了一个丁等级的妖怪，也有些不甘落与人后的想法。
    他站了出来，道，“摊主，想要这个瓶子的是我，不如让我来试试。”
    摊主正是骑虎难下的时候，现在有人愿意，当然求之不得。不过嘴上可不能这么说，他道，“好的法器合该让好的主人使用，请！”
    李飘情将瓶子向上掷去，瓶子被灵力托举在空中，瓶口朝下，对准了那妖怪。
    他默念咒语，瓶口处光芒大盛，一束白光从瓶中射出，落在了妖怪身上。
    妖怪长大了嘴——打了个哈欠。
    众人：？？？
    “不可能！”
    李飘情皱着眉头，再试了一遍。
    妖怪丝毫没有动静，甚至众目睽睽之下，趴到了冯翊真的脚边。
    李飘情道，“你是不是动了什么手脚！”
    冯翊真乐了，“收不动就收不动，张嘴闭嘴动了手脚，可真有气量。”
    “咒语没错，怎么可能收不了妖！”
    摊主也帮腔道，“就是！我父亲曾用这瓶子，收服过丁等级的妖怪，怎么到你这就不行了？”
    冯翊真摸了摸妖怪头顶的毛，笑道，“因为这瓶子有个缺陷，他不能收有主的妖怪。”

 第59页

    所谓有主的妖怪，就是由天师施法，在妖怪身上打下烙印，俗称有主。
    李飘情皱眉道，“好，我承认你知道这个瓶子的不足之处，但这能证明你就是做这个瓶子的人吗？”
    冯翊真道，“确实不能。”
    “那就算你输了。”
    “我又没认输，急什么？”冯翊真勾了勾手指，那瓶子突然脱离了李飘情的掌控，向他飞来。
    李飘情哪能让冯翊真得逞，身上灵气闪动，就要将瓶子夺回来。
    瓶子在空中一滞。
    然后继续稳稳当当的飞向冯翊真。
    冯翊真并没有拿手碰瓶子，只见那瓶口突然对准妖怪，呼吸之间，妖怪就被纳入了瓶子之中。
    灵气一松，瓶子掉到了冯翊真手里。
    冯翊真翻过瓶子，露出瓶底。
    之间一个灵气浮动，一个“冯”字，慢慢的浮现出来。
    冯翊真对摊主的道，“你卖瓶子就卖瓶子，何必骗人呢，这瓶子若是收了妖怪，瓶底是会有字出现的，你连这事都不知道，还谎称自己父亲拿这瓶子收过妖怪。”
    “你不是刚说这瓶子不能收无主的妖怪吗？”
    “我是这妖怪主人，用这瓶子收他，当然可以。”
    李飘情道，“说不准是因为这妖怪身上有你的烙印，这瓶子上才会显示冯的姓氏。”
    冯翊真道，“那你把你收的妖怪放出来，看看这上面，出的是李还是冯？”
    李飘情道，“谁会出门带着妖怪。”
    冯翊真道，“我啊。”
    这时候，外围有一人喊道，“李先生！冯先生！我这里有妖怪！”
    众人给他让出一条路来，一个身材矮小的中年男人跑了进来，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令牌，双手合十于令牌之上，黄色的气体从令牌中飘荡而出，落到地上，变成了一只黄鼠狼。
    他道，“在下乃洪家支系洪三元，也算今儿的半个主人，不知道能不能让各位信任在下，让我来试试。”
    洪家人，哪怕是支系，面子也是要给的，李飘情拱手道，“却之不恭。”
    冯翊真受不了他们说话文绉绉那样，抖了抖瓶子把老虎抖出来，吧瓶子丢给了洪三元。
    洪三元道，“那我就试试了。”
    他身上灵气汇聚，双手朝天，瓶子在他手心处颤动，那黄鼠狼摆了摆头，果然被收进了瓶子里。
    洪三元翻过瓶子，那瓶底处，一个‘冯’字显而易见。
    第33章 天师大会（三）
    冯翊真老神在在的抱着胸, “行了吗？”
    洪三元弯腰道，“确实如此。”
    摊主已经面如土色。
    冯翊真向摊主摊手道, “来吧, 愿赌服输。”
    摊主看着冯翊真的手, 仿佛他是来索命的。
    洪三元道，“抱歉, 在下试过, 确实如此，既然赌约已成，还请愿赌服输。”
    摊主有点绝望，他哪里拿的出两百万啊。
    李飘情道，“事情既然已经有了结果, 不如此事就此揭过。大家都是修道之人, 赌约之事, 何必苦苦相逼。”
    冯翊真道，“你这人真有意思, 这赌是和你打的吗？打赌的时候不劝，打完赌出来装好人？”
    李飘情怒道, “在下不是装好人，若是今日赌约输的是你, 在下也会如此劝说！”
    冯翊真道，“你能不能说话的时候像个现代人？”
    “你这是何意？”
    冯翊真道，“没什么意思，就是听着烦。”
    李飘情一甩袖子, “没家教！”
    其实冯翊真也不是真要这两百万，他又不缺钱，只是给摊主点教训，要是摊主认个错或者怎么样，他也不是真非要逼。
    但是李飘情这么一跳出来，事情就不一样了。
    如果他现在要了这钱，等于说他气量小；他要是不要这钱，最后那摊主感谢的都是李飘情。
    这人看着易怒情绪化，给他玩这一手，着实恶心。
    冯翊真心情本来就不好，出头是为了让人不被坑，虽然也没怎么过脑子吧，但是没想到事情会被李飘情搞的这么恶心，一来二去，心情就更不好了。
    他本来就不是善于玩弄花花肠子的人，这种事情让康庄做还靠谱，让他来做，还不如让他打一架。
    诶，等会，他怎么突然想到康庄了。
    算了不管了。
    冯翊真一烦，心情一不好，就很想搞事情。
    “喂，李飘情。”
    李飘情瞥了他一样，端的是高贵冷艳，“何事？”
    “我们打一架吧。”
    众人惊了。
    “他……他说什么？”
    “和李飘情打？”
    “打的过吗？李飘情可是李家这一代最强传人。”
    “你别小看这个人，他刚不是放出一个丁等级的妖怪。”
    李飘情也不解，道，“为何要和我打。”
    冯翊真皮笑肉不笑的勾了勾嘴角，“看你很烦，只能打一架让你闭嘴了。”
    李飘情冷哼一声，“你觉得你能打赢我？”
    “嗯，快点吧，别墨迹。”
    李飘情道，“无知莽夫，事情岂是靠打架就能解决的？”
    冯翊真道，“嗯，打架不能解决问题。但可以解决你。”
    他语气轻蔑，李飘情毕竟是年轻人，也经不起这样的激怒，道，“那就来吧！”

 第60页

    洪三元道，“二位可是要去比武台？”
    冯翊真道，“就在这打，放心，不会破坏这里一草一木的。”
    ——
    远处的阁楼，一个老人负手而立。
    他身边的年轻人端上来一杯茶，笑道，“爷爷在看李飘情？”
    “这孩子前途无量。”
    年轻人笑道，“那是当然，毕竟李家最强传人。”
    老人接过茶道，“下去拦一下吧，一会别出事了。”
    年轻人苦笑道，“爷爷你这可难为我了，我哪拦得住啊。”
    “唉，我就说，别要这小祖宗过来。”老人叹了口气，放下茶杯，“走吧，我自己去。”
    ——
    众人让开一个篮球场大小的空地来，冯翊真穿着运动服双手插兜，李飘情一身改良唐装站的笔直，看起来颇有些时空穿越之感。
    李飘情抬手道，“请。”
    冯翊真道，“你先吧。”
    “既然是冯先生先提出比斗，那自然是冯先生先。”
    “我先就我先吧。”冯翊真道，“那你可别后悔啊。”
    “自然不后悔。”
    冯翊真有些为难，“要不还是你先吧。”
    李飘情道，“冯先生迟迟不敢动手，可是怕了？”
    “确实有点怕。”冯翊真道，“我怕他们说我以大欺小。”
    “原来冯先生比我大。”
    “不。只是比你强。”
    李飘情道，“请吧。”
    冯翊真嘟囔道，“不该这么冲动的，骑虎难下了，回家估计得被老爸训了。”
    “什么？”
    “没什么……那我不客气了。”
    冯翊真捏起拳头放在嘴边轻咳两声，李飘情看他那样，笑道，“何必如此装模做……”
    他话还没落地，只见空中突然形成一个巨型的透明拳头，从他头顶狠狠砸下！
    李飘情一时受不住，整个人被砸到了地上。
    众人瞪大眼睛看着这突然出现的拳头。
    “这是怎么做到的？”
    “灵力具现化！有生之年居然能见到如此奇术！”
    “这太不可思议了！”
    李飘情也不可思议的看着这拳头。只是还不待他反应，那拳头又要砸下。
    李飘情赶紧竖起护盾抵挡，可谁知他奋力而成的防御，被拳头轻轻松松的碾过，快碰到他时，拳头化为巴掌，直接将人扇飞了出去。
    李飘情被扇到了一旁栏杆扶手上，可还没碰到扶手，一堵灵力墙突然闪现出来，将他挡了下来，那灵力墙仿佛蹦蹦床一般，又把李飘情弹到了冯翊真面前。
    冯翊真道，“我说了不破坏这里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你注意着点啊李兄。”
    可此时李飘情哪里管的住冯翊真在说什么，他现在心底全是惊惧。
    他自认为是年轻一代中实力不俗的高手，却根本连冯翊真的一击都招架不住。
    他甚至连运用灵力的时间都没有。
    灵力化成的手提着李飘情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提到了空中，冯翊真看着李飘情道，“李兄，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
    李飘情看着笑眯眯的冯翊真，只觉得害怕恐惧，可世家子弟的脸面不允许他这么没有骨气，他一咬牙，正准备说话，有一股灵气具象化成了巴掌，狠狠的朝着他的脸扇了下来！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这一巴掌，把李飘情整个人都打懵了。
    “回答太慢了。我问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能……能……”
    “我要不要赌约和你有没有关系？”
    “没……没有……”
    冯翊真冷哼一声，将李飘情如同破布一样甩到了地上。
    一个人正好站在了那里。
    “啊！是洪老爷子！”
    “洪老好！”
    “洪老你好！我是虎啸！之前和您见过！”
    “洪老洪老，看我！”
    一批人在侧围，和洪老打招呼，试图拉近关系。
    另一批人不敢上前，在一旁议论。
    “这就是洪老？”
    “听说是当今世界上，最接近‘天命’之人！”
    “难怪这些人看见洪老如此激动，要是能得到洪老指点，恐怕在境界上，能提升不少！”
    天命。
    天师没有等级，没有境界，唯一的一个，大概算等级和境界的，就是天命。
    传说中到了天命之人，可以踏破虚空，无视生死，超脱于六界轮回之外。
    只是千百年来，未曾有人，到达这个境界。
    无数人在他的山脚下苦苦挣扎，偶尔有一两人触碰到了他虚无的门槛，却又在到达前已然陨落。
    但每一个曾与他无比接近的修道者，都值得被尊敬。
    洪老便是如今世界上，最接近天命的人。
    他面容刚毅，方脸长胡，端的是不怒自威。
    只是一笑起来，那股威严又变成了和蔼，显得有几分亲切，他道，“翊真，好久不见。”
    冯翊真作了入门以来的第一个揖，“洪爷爷。”
    “怎么在这打起来了，是觉得洪爷爷待客不周？”
    这话就有些敲打的意思了。冯翊真知道自己是最近心情不好脾气上来了，也算自己有错在先，乖巧认错道，“不是的，洪爷爷，是我和李兄切磋呢。”
    洪老给身边的年轻人使了个眼色，年轻人赶紧上前，把李飘情扶了起来。

 第61页

    “你这小皮猴瞎说，人都达成这样了，叫切磋？”
    冯翊真最近被身边几个人训练的，脸皮厚了不少，“都是皮肉伤而已，看着吓人，修养一两天就好了。都怪我学艺不精，下手没轻没重。”
    另一层意思就是，李飘情学艺更不精，挡都挡不下。
    洪老笑着摇了摇头，“你要是算学艺不精，这如今天师界，还有谁敢说学艺精通？”
    洪老说的不是年青一代，而是整个天师界。
    在场的都不是蠢人，一句简简单单的话，足以嗅出很多东西。
    而洪老接下来的一句话，更是让人匪夷所思。
    “你毕竟，才是如今最接近天命之人啊。”
    一语出，惊四座。
    作者有话要说：
    冯翊真：我真是最强天师，你别不信我。
    第34章 天师大会（四）
    冯翊真坐在最后一排。
    洪老在最前面讲课, 但总有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冯翊真其实不太喜欢被人群这么关注，这样不会让他觉得开心, 只会浑身不自在。
    他实在待得不耐烦了, 干脆偷摸摸溜了出来。
    谁知一转身遇到了洪三元。
    “师傅~”洪三元矮胖的身影凑到了冯翊真身边, 颇有些美女与野兽的味道。冯翊真手捂住他的脸一把把他推开，“我不想看到你们洪家人, 滚远点。”
    洪三元委屈道, “师傅，揭露你天命以下第一人身份的是洪老又不是我，你埋怨我干什么啊？更何况我今天还帮你了呢！”
    冯翊真咬牙切齿道，“要不是我给你传音让你过来，你是不是还在人群里看热闹看的很开心啊？”
    洪三元更委屈了, “谁让师傅你自己不带脑子, 那么冲动就跟人打赌……”
    冯翊真威胁的眼神飘了过来。
    洪三元立马改口道, “主要是我相信师傅英明神武，一定能有办法！”
    冯翊真道, “去去去，别烦我。”
    洪三元嬉皮笑脸的跑开了。
    洪三元这人也十分有趣, 他是洪家支系，本来没什么修炼资源, 但是人缘很不错，不知道怎么就和卜灵修混成了忘年交，知道了冯翊真有多强后，毫不掩饰自己在修道之路上的野心, 完全抛弃自己的身份地位，心甘情愿叫冯翊真师傅。
    冯翊真完全明白了什么叫“烈女怕缠郎”，也就是洪三元十年前这么一闹，让他决定做个低调的人。
    被缠着真的很烦，SAD。
    冯翊真漫无目的的四处走着，也不特意挑地方，就哪里偏往哪里走，不知不觉走到了一条死路。
    这尽头是个小院子，沙石做的山水，一片荒芜之下反倒生出别样的禅意。
    冯翊真在院子侧面的石头凳上坐了下来，把灵境里的徒徒放了出来。
    大抵是妖怪也会随主人的喜好，徒徒也很喜欢这里，绕着石头跳来跳去。
    “冯翊真。”
    声音突然传来，冯翊真瞳孔放大，一把抱过徒徒做出防御姿态。
    原因无他，因为随着声音传来的，还有一股妖气。
    而且那妖怪靠近，他却丝毫没有察觉。
    这个妖怪，很强。
    可能比他还要强。
    这反应不过瞬时之间，冯翊真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是房顶。
    房顶上，有一个穿着白色休闲套装的男人。
    他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眼角有细纹，嘴唇很薄，丹凤眼，一副谦谦君子的样子。
    冯翊真浑身肌肉紧绷，面上却不露半分，“人形妖怪？长这么大，我倒是第一次见。”
    那妖怪轻轻的笑了，他轻飘飘的飞了下来，落到地上，一点灰尘都没有激起。
    “冯翊真，我叫成祈。”
    “成祈？”
    “成功的成，祈祷的祈。”
    冯翊真道，“名字不错。”
    成祈笑道，“你起的。”
    冯翊真愕然，“什么？我起的？”
    ——
    康庄突然睁开眼睛。
    汇报声音越来越小的王秘书吓了一跳。
    他还以为康庄睡着了，原来还真是闭目养神。
    也是，康总这样的人，简直就是一个人形工作机器，怎么可能做出听汇报的时候打瞌睡这种事情。
    康庄道，“外面有人在吵，怎么了？”
    王秘书一下没反应过来，他试探的走向门边，打开门。
    声音变大了一些，他这回算是听到了，确实有人在吵。
    来不及感叹康总耳朵真好使，他急急忙忙走出去打听情况。
    五分钟后，王秘书跑了回来，道，“康总，是宏泰的老板娘。”
    “宏泰？”康庄想了想，“是前几天申请破产的那家？”
    “是。”
    “她来闹什么？”
    “宏泰老板跳楼了，人没死，但成了植物人。”
    康庄道，“所以？”
    王秘书道，“宏泰老板娘说，您是……罪魁祸首，要找您讨公道。”
    其实宏泰老板娘骂的很难听，但作为一个优秀的秘书，要学会适当的总结。
    康庄漠然道，“愚蠢的人类总是将错误归罪于其他人。”
    愚蠢人类之一的王秘书不知道如何接话。
    “给十万，让她走。”
    王秘书犹疑道，“十万，她恐怕会嫌少。”

 第62页

    “我记得她有个儿子在上小学。”康庄抬起头，瞳孔暗沉，“法治社会，什么事情都不能靠武力解决，所以脑子很重要。不过一个孩子要是素质教育上不完，这辈子就毁了，让她想想清楚，小孩子的未来重要，还是一个植物人的公道重要。”
    王秘书后背一凉，“是，我现在就去。”
    王秘书快步走出了办公室，再轻手轻脚的替康庄带上门。
    关门的一瞬间，王秘书看到了门缝里的康庄。
    他又闭上了眼睛，似是思考，又似是睡着了。
    看起来不近人情，毫无烟火气。
    不像个人。
    不知道私底下的康总，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的？
    等到王秘书脚步声已经听不见了，康庄再次睁开眼睛。
    上辈子宏泰作为他大伯，康董事长的有力帮手之一，给他弄了不少绊子，宏泰那老板不仅心黑还手黑，为了一点情报，把他手底下的秘书腿打断了。
    就是王秘书。
    重来一遍，这些事都还没有发生，那个说起宏泰满脸愤恨的王秘书还好端端的走着路，聊到宏泰老板是植物人的时候，眼神还有一丝悲悯。
    王秘书这个人心肠软，但做事很妥帖，人品也不错。若是这多出来的二十年记忆，这个所谓的重活一世是真的，康庄也不愿意让王秘书再经历一次。
    更何况，既然有这个机会，更快的铲除异己，他何必按部就班，等着一切按原样发生？
    康庄揉了揉眉头，他最近总是睡不安稳，老是梦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但是醒来后，又完全不记得自己究竟梦到的什么。
    只知道有些梦是噩梦，有些梦是美梦。
    这些梦让他近日有些些许的神经衰弱，所以在处理宏泰这件事情上，下的手重了点。
    不过也没什么好惋惜的，弱肉强食，这本就是自然选择的过程。
    唯一让他困惑的，是这些梦境。
    他想尽办法，都记不住。
    只有昨夜。
    只有昨夜，他一遍一遍的睡前催眠自己，在梦中拼尽全力，终于记住了一个人的脸。
    那个人频繁出现，占据了他梦境几乎全部的位置。
    他没有办法忘记那张脸。
    因为那张脸辨识度太高了。
    是冯翊真。
    ——
    冯翊真觉得现在的情况有点莫名其妙。
    这个妖怪说，他的名字，是自己给他取的。
    首先，他不认识这个妖怪，怎么可能给他取名字。
    其次，他取名的水准和他爸差不多，看徒徒就知道，怎么可能取出成祈这种正儿八经的名字。
    细细琢磨，成祈这名字还挺好听的，这就更加不可能是他取的了。
    冯翊真这人从小拾金不昧，不是自己的东西坚决不认，给妖怪取名字这事当然也不能随便乱认，“那什么……你认错人了吧？”
    成祈道，“我没认错啊，你是冯翊真。”
    “说不定是同名同姓而已？”
    “脸也恰巧相同吗？”
    “你怎么就知道是我这张脸。”
    成祈认真道，“你这张脸，很难认错。”
    这个……确实不太好反驳。
    长得他这么好看的，还是比较少的。
    但是冯翊真还是觉得不太可能，“可……你的名字怎么可能是我取的？”
    冯翊真不可思议道，“我根本从来就没见过你，你这种……这种……”他措辞道，“又是人形，又很强的妖怪，我要是见过你，不可能不记得你。更何况我还给你取名字了，这说明我们关系还挺好的，我要是给你取名了，我又怎么会不记得？”
    成祈微笑着，眼睛弯成了月牙，“嗯，你当然不记得了。因为，这是轮回百世前，你给我取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不容易，我终于把成祈搞出场了。
    第35章 天师大会（五）
    “轮……轮回百世？”
    成祈解释道, “简单来说，就是你投胎了一百次以前的那一辈子。”
    “不不不这个我知道。”冯翊真道, “我的问题是, 你的意思是, 你认识轮回百世前的我，我还给你取名字了？”
    “嗯。”
    冯翊真道, “那你……是找了我一百世？”
    成祈摇了摇头, 温文尔雅的笑道，“你轮回的每一世，我都找到过你，有时候在旁边看看你，有时候会像现在一样, 走过来和你说说话。”
    冯翊真道, “那你每次来找我说话, 都要这么解释一遍你是谁吗？”
    成祈道，“那倒不用, 你基本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冯翊真无语道，“确实, 我现在就有点听不懂。”
    “我说的听不懂不是这个意思。”成祈道，“就是单纯的听不懂。”
    “单纯的听不懂？”
    “嗯。”
    “你的意思是, 听不懂人话？”
    “是的。”
    冯翊真道，“不可能，我难道一百世，都是什么笼子哑巴山里野人吗, 人话都听不懂。”
    成祈道，“你不是聋子、哑巴，也不是山里野人。”
    “那我为什么听不懂你说话。”
    成祈眨眨眼睛，“因为你上辈子是只猪。”
    冯翊真：……
    “喂兄弟，你逗我吧。”冯翊真道，“我投胎一百世，世世都是猪吗？”

 第63页

    “没有，上上辈子，是匹马。”
    “……”
    “上上上辈子，我想想……哦，好像是只蟑螂，不过就活了两天，被人踩死了。”
    “……”
    “有一辈子我记得是只狗，我找你聊天，你还把我当贼了，叫唤了一晚上。”
    “……”
    “对了，你有一辈子是只鹦鹉，主人挺喜欢你的，天天教你说话，但是你就是学不会，主人就把你炖了。”
    “……”
    冯翊真确定了，这妖怪就是在逗他。
    “行了行了。”冯翊真打断了成祈的回忆，再回忆下去，冯翊真这百世，还真是除了人，什么胎都投过了。
    成祈不说话了，笑眯眯的看着他。
    冯翊真被他看的有点发毛，“你盯着我这么笑做什么？”
    成祈道，“重遇故人，心中喜悦，当然要笑。”
    他话说的又文绉绉又矫情，但奇怪的是，似乎是真发自内心的喜悦与高兴，语气真诚又自然，似乎连周边的空气都愉悦了许多。
    不知道是他之前逗冯翊真有了效，还是这语气自然让冯翊真难以怀疑。总之冯翊真发现自己，慢慢的放松下来了。
    他一放松下来，怀里的徒徒就探出了小脑袋，大眼睛看着成祈，又害怕又期待的样子。
    成祈朝他伸出了手，徒徒犹豫了没两秒，就屁颠屁颠的跳了上去。
    成祈托起徒徒的小尾巴，随手一扫，那上面的红痕便消失不见。
    冯翊真看在眼里，没有做声。
    妖怪之间能辩恶意，徒徒愿意接纳成祈，说明成祈对他真的没有恶意。
    没有恶意，不是来打架作妖的，那就好办了。冯翊真捉了无数妖怪，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也会揪一些妖怪出来陪他玩，早和妖怪打了无数交代。
    现在面前这个妖怪不过就是强了点……嗯好吧强的有点多，而且又是人形能说话，比那些不能开口说话的妖怪好多了。
    “你就这么大摇大摆进来的？”
    “当然不是。”成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符咒，符咒亮光闪过的一瞬间，妖气就消失不见了。
    冯翊真道，“你有这个符咒，我也感应不到你的妖气，你要是想和我说话，戴着符咒假装是人就好，何必特意露出妖气。”
    成祈道，“我不愿瞒你。虽然百世前，你瞒了我不少事，可在这件事情上，我想堂堂正正的与你再做朋友。”
    这妖怪还挺有原则的。
    “那你在房顶坐着，是特意等我？要是我今天不来怎么办？”
    成祈笑道，“自然有其他机会和你见面。妖怪生命无尽，也不在乎这些时间。”
    “可人类的生命是有尽头的。”
    “你们还会轮回，不是吗？”
    冯翊真道，“可轮回过后，人还是之前那个人吗？经历不同，出身不同，所见所闻更是早不一样了，就像你说我给你起了名字，轮回后，我一点也不记得了。”
    成祈道，“只要你还是你，有没有记忆，无所谓了。”
    这妖怪看着谦和有礼，没想到还是个犟脾气，在这种事情上都一点也不让步。
    冯翊真也没有和他在这件事情上较劲的想法，草草的嗯了一声。
    这个妖怪说来找冯翊真聊几句，还真是只聊几句，一人一妖这之后也没再说过话，就这么各自坐着看天。
    大概是昨晚没睡好，冯翊真竟然趴在石桌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日色西沉，那个叫成祈的妖怪也不见了妖影。
    什么也没带来，什么也没带走。
    挺有趣的。
    冯翊真感觉自己近日有些灰暗的心情难得的露出一点愉悦，虽然很小，但聊胜于无。
    外面天师大会已经结束了，陆陆续续有人离开了这里，冯翊真是最后一批了，出去的时候门口还有一些人在徘徊，看到他想搭讪，他直接跑到了个偏僻角落让徒徒把自己瞬移到停车场，关上车门扬长而去。
    车停到家门口的时候，冯翊真才想起自己还没吃晚饭。
    屋子里有灯，家里有人。
    是冯奇炎。
    冯翊真下意识抓紧了方向盘。
    屋内的冯奇炎也感应到了他，声音从屋子里飘飘然传了出来，“喂，要不要给你点根烟再上来啊？”
    冯翊真深呼吸一口气，从车里下来，进了屋子里。
    冯奇炎在饭桌旁坐着，手机飘在空中，里面放着当下流行的电视剧，他面前是碗煮熟的方便面，里面有一个鸡蛋，一根火腿。
    冯奇炎抱着面吸溜吸溜，把口里的面咽下去道，“面在顶柜上，自己拿。”
    冯翊真“哦”了一声，走去厨房。
    冯奇炎一边看电视剧一边道，“听说你今天在天师大会惹祸了。”
    “没有。”
    “和李家的人打了一架，弄得人家都下不来台，还叫没有？”
    “他太烦人。”
    冯奇炎放下筷子，语重心长道，“唉，你这脾气这么冲，做事不计后果，这么蠢，像谁呢？”
    冯翊真把面倒进碗里，也学着冯奇炎放了个鸡蛋放了根火腿，打了个响指，碗里突突的冒出开水来。
    冯翊真心不在焉的用筷子搅拌着碗里的面，道，“比不得你蠢。”
    “嘿，你这话哥哥我就不爱听了。”冯奇炎把手机拿下来揣进兜里，走到厨房门口道，“你哥哥我听说你在洪家惹祸了，估计也没脸在洪家吃饭，为此我可是抛弃了和你嫂嫂的烛光晚餐，特意过来陪你吃方便面的，你不感动的涕泗横流也就算了，竟然还说你哥蠢。”

 第64页

    冯翊真端着面往外走，走到他哥面前还没好气的踹了踹门框，“起开。”
    冯奇炎给冯翊真让了位置，两人走到餐桌前，面对面坐下，冯奇炎继续吸溜吸溜，一边吸溜一边口齿不清道，“唉，可怜我养了个白眼狼弟弟哟~”
    冯翊真嫌弃道，“真正的好哥哥，不是回来陪我吃方便面，而是带我出去吃好吃的，明白吗？”
    “那不行。”冯奇炎道，“和你吃，不香，得带上我们家小沅儿。可带上小沅儿吧，又得让你做电灯泡，多不好意思啊，我这么个十全十美的好哥哥，怎么忍心让我弟弟如此痛苦的吃狗粮呢？”
    平日要是这个时候，冯翊真大概会被他哥秀恩爱恶心死，然后两个人又是一顿嘴炮。
    但现在冯奇炎只要在他面前，他就忍不住会想起那天酒吧的夜里，他在隔间听到的话。
    “明知道我们在演恩恩爱爱的夫妻戏码对不对。”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简直太知道不过了。但是演戏也得让人喘口气，给个休息时间啊对不对，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虚情假意演那么久都不累啊。”
    “盛沅，我很累，别烦我。”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哥为什么要和嫂嫂做虚情假意的恩爱夫妻？
    他们作秀到底是做给谁看的？世界？我？卜家？冯家其他人？
    最重要的是……冯奇炎，到底在累什么？
    冯翊真突然语塞了，原本无数次说过的嫌弃的话语，突然梗在喉头。
    冯奇炎敏锐的察觉到了冯翊真的不对劲，他道，“喂冯翊真，你不会真受什么刺激了？”
    不行。
    冯翊真突然有种莫名的直觉，他不能就这样把一切随随便便的问出口。
    他们既然要瞒他，而且一瞒就是这么多年，肯定就是不愿意让他知道。如果他随便问出口，他们只会想办法解释，然后瞒的更深。不如像现在一样，他们不知道他已经发现了苗头，便不会特意提防他。
    他必须要知道答案。
    他是个成年人，如果是什么对他不好的事情，他有权知道。如果是什么冯家的困难——
    他也应当承担。
    作者有话要说：成祈：谢谢某个容易害羞的小可爱送给邢老贼的火箭炮。
    冯翊真：其实不仅是投雷的小伙伴，每个给邢老贼留言的小可爱她都非常感激，只是出于精力不够，不能每个都好好感激。你们要知道邢老贼这个人脆弱的要死，又容易自我怀疑，总是担心自己写的东西大家觉得不好看，能有一个人喜欢都够她开心好几天了
    成祈：脆弱又自我怀疑，所以荣光那篇文没人看，她就砍大纲了？
    冯翊真：……
    成祈：脆弱又自我怀疑，所以愚蠢的alpha那篇文她不想写了，就瞎几把结尾？
    冯翊真：……
    成祈：脆弱又自我怀疑，所以……
    冯翊真：好了，你再说下去邢老贼要把你从这篇文里丢出去了
    成祈：我很重要，她不敢的。
    冯翊真：……
    第36章 中毒（一）
    冯翊真吃了一口面条, 桌上本来安安静静待着的苹果突然飞起朝冯奇炎砸过去。
    冯奇炎抬手，轻轻松松接过苹果, 放到嘴边咬了一口, “干嘛干嘛, 年纪轻轻的火气这么大。”
    冯翊真面无表情道，“我在忍耐把你打死的冲动, 不要逼我。”
    “啧啧啧。”冯奇炎刚吃了一大碗面, 打了个饱嗝，但舍不得手里的苹果，又咬了一大口。
    冯奇炎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叼着苹果拿出手机，接通后把苹果拿了下来, 道, “喂？老仙啊？”
    “啊？什么事？你问。”
    “哦~~~你问这个啊~~~”冯奇炎突然拖着长音, 眼神诡异的看着冯翊真。
    冯翊真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往和他相反的方向挪了挪位置。
    “对, 没错。”
    “嗯，是。”
    “嗨, 这话可不能让他听到，小小年纪的, 尾巴翘到天上去了。”
    “可以可以，等有机会等有机会。”
    冯奇炎刚挂了电话，没来得及说话，又是好几个电话打了过来。
    “对对对。”
    “诶是是是。”
    “哈哈哈哈好的好的, 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嗨这就不用了，小年轻谈恋爱讲究个自由。”
    “可以可以，你们家利利最懂礼貌，改天让他过来，教教我这弟弟。”
    “哈哈哈应该的应该的。”
    终于，十几个电话后，冯翊真面都吃完了，他电话才打完。
    冯翊真翘着二郎腿问冯奇炎，“搞什么鬼？”
    冯奇炎把手机扔桌上，“还不是你惹出来的。二十四岁不到，就成了最接近天命的人，现在外面人都疯了。”
    冯翊真撇撇嘴，“不过就是个天命而已，至于嘛。”
    冯奇炎笑了，“你当天命是棒棒糖呢，想吃就买到了？踏破天命者可超脱轮回，多少人求这一份长生不老？”
    冯翊真道，“长生不老就一定好吗？”
    冯奇炎耸耸肩，“谁知道呢。”
    冯翊真不爽的挠了挠头，“算了我不管，别烦我，那些人你搞定。”
    “嘿你小兔崽子。”冯奇炎骂道，“你麻烦你哥还麻烦的这么理直气壮？”

 第65页

    冯翊真叉腰，真?理直气壮道，“不然要你何用？”
    ——
    晚上八点，康庄如约而至。
    他进门的时候，冯翊真一只脚踩在桌子上，凳子倒向后，在空中晃晃悠悠。他整个人瘫在椅子上，英语四级的习题册被翻开盖在脸上，没什么坐像，但意外的又有些好看。
    康庄走到他旁边，拿起他脸上的习题册。
    冯翊真睁着眼睛看着他。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
    他们都没有说话，似乎在等谁开口。
    终于，康庄说话了。
    “航海航空，单词，拼出来。”
    冯翊真瞬间变成死鱼眼，“voyage。”
    “词性？”
    “既可以作动词也可以做名词。”
    “waterproof什么意思？”
    “形容词，不透水的，防水的。”
    康庄难得赞扬道，“昨天圈出来的单词还背的不错。”
    冯翊真道，“我在这背了一个小时了，要背傻了。”
    康庄拉开凳子坐下来，“你记性应该很不错，为什么就是记不下单词？”
    “可能是太爱国了吧。”
    康庄道，“不要用这么庄重的词来粉饰自己的愚蠢。”
    “愚蠢”的冯翊真道，“我只是在用肃穆的词形容问题的严重性。”
    “把书关上，听写几个单词。”
    “网课老师说了，单纯的背单词是最愚蠢的行为，应该将单词结合进句子里背诵。”
    “那你翻译一下Computer technology enabled the researchers to obtain precise measurements of the volume of the front and side sections of the brain， which relate to intellect and emotion， and determine the human character.”康庄道，“顺便提醒一下，这是你昨天刚看过的句子。”
    冯翊真从善如流的拿出笔和本子，“我书关上了，来吧。”
    两人说话间，冯翊真的杯子上方，空间似乎被什么东西撕开了一个小口，一个水珠从那个小口子里滴到了冯翊真白色的茶杯中。
    “嗯？”正在听写单词的冯翊真陡然抬起头来。
    康庄道，“怎么了？”
    冯翊真吸了吸鼻子，“不知道，刚突然感觉房子里有股妖气。”
    “妖气？”
    “不过不见了。很快一下。”冯翊真皱眉，“可能是我感应错了吧。”
    他拿起杯子喝了口水，“能感觉到妖气不强，也可能是什么妖怪从房顶上过去了。”
    康庄道，“需要出去看看吗？”
    “算了。”冯翊真喝完了水，把杯子放下，“一会再出现再说。虽然现在妖怪已经越来越少，但基数还是在的，要是出现一个妖怪就去找，早累死……”
    他话还没说完，就觉得刚刚喝下去的水，顺着食道，开始微微发烫。
    冯翊真当机立断，一拍自己的胸口，逼自己把刚刚喝下去的水吐出来。
    但此时胃里已经开始翻腾，而那水似乎有着某种粘性，死死的黏在他的体内。
    冯翊真呕出一口鲜血来。
    康庄丢开书，弯腰扶住冯翊真，“你怎么了？”
    冯翊真脸色涨红，额角青筋暴起，分明是很痛苦的样子。
    可冯翊真来不及回应他，他双腿盘坐在地，灵气自腹部汇集，想和这不知名的东西斗一斗！
    冯翊真的体内，灵气一遍一遍重刷胃部与食道，似狂风骤雨，将那些东西卷起再撕裂。
    有用！
    一次得手，冯翊真便决定再来第二次，将这东西彻底移出去。却不料剩下的一些慢慢的从他的器官内壁渗入，竟然不见了踪影。
    灵气失去了攻击目标，茫然的在体内打着转。
    与此同时，妖气突然大盛，冯翊真来不及想自己体内这奇怪东西，灵识重回肉体，睁开眼睛，抱住康庄往后一闪。
    “嘭！”原本他所在的位置，出现了一个半人高，圆滚滚的妖怪。
    妖怪皮毛是黄色，又厚又长，眼睛瞪大如铜铃，黑色鼻子，嘴巴藏在皮毛之下。
    那妖怪没什么和冯翊真聊天的心思，突然地就朝他冲了过来。
    只是遇到了康庄，硬生生从很横冲直撞，变成绕了个弯。
    冯翊真见这妖怪也怕康庄，便不再分心顾着他，将他直接推到安全地方，和妖怪过起招来。
    他体内那不知名的东西还在翻腾，不知道和这妖怪是不是有关，而且几招后，他发现这妖怪，似乎一直冲着他的口袋来。
    他的口袋？
    冯翊真在那妖怪双眼间一点，妖怪发出凄厉的惨叫，冯翊真顺手摸了摸自己的口袋。
    那里放着卜灵修的碎片。
    他是来抢碎片的？
    冯翊真瞬间失去了和他拖拖拉拉的心思，玉牌一出，将妖怪收进了其中。
    冯翊真抖了抖玉牌，将妖怪再次抖了出来。
    抖出来后，顺便加上了一个缚灵咒，把妖怪捆了起来。
    康庄走了过来，“既然可以捆住他，为什么还要先把他收进玉牌里？”
    “进了玉牌就打了我的烙印，就算跑了我也能找到他。”冯翊真抓住妖怪的……大概是后颈的毛，把他提了起来，“说说看，找我做什么？”
    妖怪耸拉着脑袋装死——如果他圆溜溜的身体找得到哪里是脑袋的话。
    康庄道，“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妖怪听得懂人话吗？”

 第66页

    “大多都听得懂的。”
    冯翊真又摇了摇这个妖怪，“给我水里下东西的是不是你？”
    “……”
    “这东西是什么？”
    “……”
    妖怪还是没理他。
    冯翊真从口袋里，拿出卜灵修的灵根碎片，“你在找这个？”
    碎片出现的一瞬间，妖怪半闭的眼睛亮了一瞬。
    随后又没有反应了。
    冯翊真拿着碎片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妖怪都不理他了。
    冯翊真没了办法，把他塞回了玉牌里。
    康庄看着冯翊真摸了摸肚子，然后叹了口气。
    “突然叹气做什么？”
    “你等我一下。”
    冯翊真从桌子下找出垃圾桶，然后“哇”的一声，又吐出大口鲜血来。
    冯翊真半跪在地，撑着垃圾桶，道“MD，被鹰啄眼了。”
    话音未落，又是一口鲜血。
    “你这样不行。”康庄扶着他，“我带你去医院。”
    冯翊真摇了摇头，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道，“没用，这毒药古里古怪，检查不出来的。”
    “那难道就眼睁睁看你吐血吐死吗？”
    “我……”
    冯翊真没能回答他，他呕出最后一口鲜血，晕死过去。
    “冯翊真！？”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最近评论留的太积极了，就这么几天就三十了，我有点担心自己存稿不够加更了，瑟瑟发抖.jpg。
    第37章 中毒（二）
    “冯翊真？”
    康庄摇了摇冯翊真, 他正闭着眼睛，眉头紧锁, 康庄手碰到他的手臂, 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他体表温度忽冷忽热。
    这症状确实不是普通医院可以解决的。
    但如果不送去医院, 又怎么办？
    康庄抿了抿嘴，拿出手机, 准备打电话给冯长东。
    原本已经昏死过去的冯翊真突然伸出手, 握住了他拿着手机的手。
    冯翊真艰难的抬起头，由跪转坐，靠在凳子腿上，冲他摇了摇头。
    康庄没有把手机收回去，单膝跪在他身侧, 道, “我不是打电话给医院, 我打给你爸爸，说不定冯先生有办法。”
    冯翊真道, “没用的，我爸也不懂医。”
    “你打算就这么硬扛着吗？”
    冯翊真咳嗽两声, “不会，就是要麻烦你送我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冯翊真站了起来, 扯过桌上的纸巾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这个地方地图上找不到，你开车，我告诉你在哪。”
    康庄本以为冯翊真要人扶, 但他站起来之后竟然恍若没事人一般，仿佛刚刚吐血吐晕过去的人不是他自己，就是脸色苍白了一些。
    要不是看见冯翊真拉安全带的手都在抖，康庄还真要误以为冯翊真已经好了。
    “这里左拐，前面路口右拐，前面五百米那个路口直走……”
    冯翊真指路的声音很轻，好在康庄耳朵好使，跟着冯翊真指的路，最后到三龙街一拐，车子竟然驶入了一个院子里。
    康庄有些不可思议的借着后视镜看了看来时的路，那里竟然从水泥马路变成了碎石路，而且雾气弥漫，再远就看不清楚了。
    “这不是三龙街？”
    冯翊真解开安全带，道，“是也不是。如果不按我指给你的路线，从三龙街那里拐过来，就是普通的样子。”
    “你带我走的路线有什么特别吗？”
    “这里用一个阵法将自己隐藏了起来。”冯翊真下车，看着院子，咳嗽两声，“咳咳，所以刚刚那些路，其实是一个破阵的过程。”
    三龙街位于九龙城主城区，路不宽，但是人来人往密集的很，这倒是真正的大隐隐于市了。
    “我们的车就这么消失，不会被发现吗？”
    “不会。”
    冯翊真也没解释原因，只说了句不会，康庄跟着他进了院子。
    这院子不大，左边一口水巾右边一个围栏，里面围着鸡鸭鹅，旁边种了些翠绿的青菜。
    正中央是个三开间的平房，中间的大屋子门敞开着，墙上有个大大的“医”字，下面有一高脚桌，旁边两把看着普通的红棕木雕花椅子，显然是会客厅的样子。
    一小孩正在屋子中央玩着橡皮泥。
    冯翊真跨过门槛，道，“宋仁。”
    宋仁抬起头，看到冯翊真，有些高兴的扑了过来。
    冯翊真现在这样可不敢强行接他，只能往旁边侧身躲过，顺手把徒徒抓出来塞进宋仁怀里。
    宋仁很喜欢徒徒，抱着使劲吸了两口，这才抬头看着冯翊真，露出两颗小虎牙，笑道，“哥哥，你来找师傅吗？”
    “嗯。”冯翊真道，“找他看个病。”
    “你可算来了！”宋仁嘟着小嘴道，“我就盼着你来找师傅呢。那些来找师傅的，给他们的活他们都干不了，一点用都没有。”
    冯翊真哭笑不得，“喂喂喂宋仁，你小心我怂恿魏师傅真把你送人啊，你看看你说的什么话？我来找魏师傅可都是要看病，你就这么盼着我出事呢？”
    “嘿嘿嘿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啦，我夸你强嘛~”宋仁吐吐舌头，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小玉牌，“喏，事情都刻在里面了，好多人都做不来，只能辛苦哥哥走一趟啦。”
    冯翊真拿过玉牌，将里面的信息迅速过了一遍，道，“不难，和魏师傅说一声，我今晚就来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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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仁欣喜道，“果然不愧是哥哥，真厉害，好好好我一定通知师傅。”
    冯翊真点点头带着康庄走了出去，走了两步才想起徒徒还在宋仁怀里，把他给揪了出来。
    康庄道，“你不是来看病的吗？”
    冯翊真道，“这是这里的规矩，要看病，先干活，就算是要死了，也得按着这个规矩来。”
    “那要是事没完成，人就先死了，怎么办。”
    冯翊真扯了扯嘴角，“那就死了呗，还能怎么办？不够强，在天师界很难混的。”
    康庄发动车子，“你总说我们资本家没有人性，你们看起来也不太有。”
    冯翊真笑了两声，“文明社会靠规则运转，而规则本身就在一遍一遍的挑战人性不是吗？”
    “很有意思的论调。”
    “客气了，康老师教得好。”
    “这里就是宋仁给你的玉牌上说的地址？”
    “嗯。”
    “这么明显，想找错都难。”
    康庄难得的吐槽了一次，原因无他，因为这栋外表看起来富丽堂皇的别墅，竟然笼罩着一层黑气，在天空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黑色鬼影。
    也不知道是不是重生带来的副作用，康庄以前从来看不见鬼，也看不见这些黑气，重生一遭什么都能看得见了，这搞了半天，还给他附赠开了个天眼不成。
    而透过铁质的围栏看到，里面的佣人正面色平静的打扫着院子里的落叶，完全不知道她身上已经缠满了黑气。
    康庄的车直接停在了铁门外，佣人有些好奇的往这边看了一眼。
    冯翊真道，“现在的问题是，要怎么和这里的主人说上话，并且让他愿意让我进门？”
    “你的任务是什么？”
    “魏师傅想要这个妖怪。”冯翊真指了指房子上的巨大黑影，“但是这黑影显然不是妖怪真身，只是虚影，我要捉到这个妖怪，就必须进到屋子里，看看他的真身是在什么地方？”
    “简而言之，只需要让你进去就可以是吗？”
    冯翊真眨眨眼睛，点点头，“嗯。”
    康庄整了整衣领，道，“下车，跟我来。”
    冯翊真跟着康庄下了车，“你认识这屋子的主人？”
    “不认识。”
    “那你这么自信他就能放我们进？”
    康庄停在了院子门口，摁了摁门铃。佣人看到两人，放下扫把准备走过来。
    康庄道，“我不认识这家主人。但住这种房子的，九龙没人不认识我。”
    冯翊真：……
    佣人走过来，问道，“两位是？”
    康庄道，“我找你们家老板，他现在在家吗？”
    佣人道，“梁先生在的。”
    “那麻烦帮忙通报一下，就说康氏集团康庄，想和梁先生见一见。”
    “您稍等。”
    佣人走进了屋子，过了不一会儿，迈着碎步跑了出来，“啊……康，康先生，我们家梁先生说请您进屋。”
    佣人刚打开铁门，一个戴着眼睛穿着睡袍的中年男人及拉着拖鞋小跑到了门口，“康……康总！”他也不顾外面的地脏不脏，赶紧穿过庭院走上前来，握住康庄的手，“哎呀康总！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哎哟我这家里简直！蓬荜生辉啊！”
    康庄不动声色的把手抽回来，“梁先生，找您确实有点事，方便进去说吗？”
    “方便方便！请！这位小先生也请！”
    “客气了。”
    梁先生一边往里走，一边和冯翊真套近乎道，“不知道小先生怎么称呼？”
    冯翊真道，“梁先生比我年长，叫我小冯就好了。”
    “哈哈哈，你不介意我倚老卖老就好。”
    梁先生带着人进了客厅，唤女佣过来倒茶，冯翊真道，“梁先生，您家有人生病了吗？”
    梁先生道，“小冯是不是闻到我们家药味了？对不住对不住，这药味确实不好闻，委屈二位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冯翊真吸了吸鼻子，“您家最近有没有出什么怪事？比如久病不愈、连发怪事之类的。”
    梁先生犹疑道，“不知道小冯你是……什么意思？我女儿是生病了，但是也就是这两日的事情，而且就是普通的重感冒，我们家老爷子不喜欢西药，所以非逼着我女儿喝中药，这两天天天熬药，味道重了一点。”
    他又想了想，“其他的怪事嘛，应该没有，一切都挺正常的。”
    “哦。”冯翊真道，“我想借用一下厕所，可以吗？”
    “当然可以，阿菲啊，带这位小冯先生去一下厕所。”
    冯翊真站起身，递给康庄一个“靠你了”的眼神。
    他进了厕所，给自己贴了个隐身符，偷溜出了厕所，关上门。
    走到二楼，一个粉红色的卧室里，一个十四岁左右的小姑娘正在熟睡。
    冯翊真闭上眼睛，灵识外放，果然在床头感应到了浓重的黑气。
    那是一个粉红色的洋娃娃，原本粉雕玉琢的脸，在黑气笼罩下显得十分可怖。
    冯翊真吐槽道，“哇你附身就附身，附洋娃娃身上干什么，做妖怪做腻了，想当人吗？”
    娃娃身上的黑气慢慢在她头顶汇聚，形成一个和她等大的黑色人影。
    “无影妖，我倒没想到真的是你。”冯翊真睁开眼睛，“我在屋外发现灵识根本探不进来的时候就猜到了，这么强的隔绝能力，乙等级以下的，除了你还真没有其他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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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影妖没什么和冯翊真唠嗑的心思，主要是他化不成人形，也没法和冯翊真对着互相说话。他怒吼一声，腹中突然形成黑色的旋涡，巨大的吸力惹得房间都在颤抖。
    “对不住，我想静悄悄的来，静悄悄的走。”冯翊真抬起头，轻咳一声，“而且我现在得了莫名其妙的病，心情很不好，所以抱歉了。”
    无影妖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屋内白光大盛，冯翊真已经在他身前，掌心不知名的符文闪现，拍在了他的额头上。
    无影妖发出凄厉的鬼叫，在屋内碎成了片片黑布。
    黑色碎片中，冯翊真面无表情，看起来像是地狱里刚刚爬出来的吸血鬼。
    他手里，一个黑色的小人被关在透明的圆球中，满是惊恐的四处撞着透明的墙壁。
    “我很不喜欢和他们一样用这种方式捉妖怪，快是很快，但我这一掌下去你千年的修为就都没有了，显得我好像多狠毒一样。”他举起圆球，道，“不过既然你害这小姑娘生了病，我这样也不算太无情，是不是？”
    第38章 中毒（三）
    冯翊真把圆球放进了口袋中, 那里还有着卜灵修的灵根碎片，圆球和碎片相撞的瞬间发出清脆的响声。
    冯翊真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房间, 回到厕所, 撤去隐身符, 重新走了出来。
    那边梁先生和康庄聊的很投机——至少梁先生看起来是这样的，因为他现在红光满面, 感觉像是遇见了第二春。
    “对对对, 这个项目我们公司确实做的非常不错！康总能认可，就是对我们最大的鼓励！”
    冯翊真走到沙发处，几不可闻的对康庄点了点头。
    康庄目不斜视，对梁先生道，“本来想和梁先生好好聊一聊, 但非常抱歉, 秘书那边催的急, 刚您也看到了，来了好几个电话, 集团确实有急事，下次有机会和梁先生好好吃顿饭, 说说开发项目的事。”
    “没事没事！您的工作当然是第一，我们有的是机会, 有的是机会。”
    康庄对冯翊真道，“我这边刚刚收到秘书的电话，要我回去一趟，我们先回集团吧。”
    冯翊真也不知道康庄在梁先生面前给自己安的什么身份, 反正这个时候不乱说话就对了，“好。”
    梁先生赶紧起身，带着两人往外走，刚一推开门，就看到铁门处，佣人带着一个瘦高个的男人走了进来。
    那男人手里抱着文件，戴着黑框眼镜，皮肤上满满的胶原蛋白，面上青涩懵懂，看起来是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年轻人。
    年轻人看见梁先生，快步跑了过来，把文件递了过去，红着脸战战兢兢道，“梁总，我是宏达财务部的实习生，我们经理让我把这个文件送给您。”
    梁先生露出和蔼的笑容，“辛苦了，要不要进来喝杯水？”
    年轻人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这就回去了。”
    梁先生也没有真留一个实习生的意思，他就顺嘴说一说，在康庄面前表现一下自己体恤下属，是个好老板，也是个好的合作对象。
    四人一起走到门口，梁先生一路把康庄送到车边，一副要等康庄上车开走了他才回家的架势。
    冯翊真突然道，“你好，你住在哪，我们顺道送你回去吧？”
    这话吓了梁先生一跳，“哎哟，怎么能麻烦康总呢。”
    康庄摸不清冯翊真要做什么，只能顺着话说，“没事，开车很快，这个点九龙城也不堵。”
    实习生左右看了看，有些惊慌道，“啊……是……是问我……我吗？”
    冯翊真点头，“嗯。”
    实习生害羞道，“太……太麻烦了。”
    “没事，上车吧。”冯翊真也没给他拒绝的机会，拉开副驾驶的门就坐了进去。
    实习生有些不太好意思的看着康庄，康庄点头道，“上来吧。”
    实习生又朝老板颤颤巍巍的看了一眼，直到得到了老板的点头，这才拉开门坐进车里。
    康庄发动车子离开了梁家，冯翊真瞥了一眼后视镜，看见梁先生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拐角处，转头看着后面的那个实习生，“你搞什么鬼？”
    实习生眨眨眼，“什么什么鬼？”
    冯翊真道，“我应该没记错你的名字吧……成祈。”
    成祈哈哈笑了起来，他抬手摘下了眼镜，身上灵力流转，一瞬间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明明还是那张脸，看起来却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脸上的胶原蛋白也被些许的细纹替代，像是从一个初出茅庐的大学生，变成了三十来岁的大学老师。
    成祈笑道，“冯翊真，我还以为你认不出我了呢。”
    冯翊真问道，“你怎么成了实习生了？”
    成祈手托着脑袋笑道，“没办法啊，妖怪也嘴馋，不能靠偷，只能自己赚钱买了。”
    冯翊真撇撇嘴，不置可否。
    康庄突然道，“成祈？这两个字怎么写？”
    成祈道，“成功的成，祈求的祈。”
    “这名字挺有趣的。”
    成祈笑道，“嗯，冯翊真取的。”
    猝不及防一个刹车把冯翊真差点甩出去，“WOC康庄你刹车要不要踩这么猛？”
    康庄面无表情道，“我以为前面有人，没注意。”
    冯翊真道，“前面哪有人啊？”
    “所以我说我以为。”

 第69页

    冯翊真这才想起康庄和成祈两人互相还不认识，“对了，给你们互相介绍一下。这是康庄，康氏集团总经理，你缺钱可以找他敲竹杠，他比你那个梁老板有钱多了。这个是成祈，一个很强的妖怪，我给他取名字这事……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说我百世轮回前给他取的名。”
    成祈在后座笑眯眯道，“康总您好。”
    康庄道，“你好。”
    “不过说真的，冯翊真你是不是生病了。”成祈道，“你今天看起来脸色不太对。”
    冯翊真摸了摸脸，“这么明显吗？”
    “嗯。”
    冯翊真咳了咳，“你先把你家地址报给康庄吧，我一会去看个病。”
    成祈伸出手，“手给我。”
    冯翊真狐疑的看着他，“你要干嘛？”
    “给你看病啊。”成祈见冯翊真没动作，自己伸过手，抓过冯翊真的手腕。
    冯翊真也没拦他，任由成祈的手搭在自己的脉搏处。
    冯翊真突然有点相信，自己百世轮回前，可能真的和成祈是朋友了。
    算算看到现在，他不过见了成祈两面，却对他生不出什么戒心来。
    现在更是让一个妖怪抓着自己的脉搏，他只要轻轻一用力，自己恐怕就能瞬间毙命。
    成祈收回手，“你是不是吐血吐好几回了？”
    “嗯。”
    成祈道，“其实理论上来说，你此时应该上吐下泻的。”
    “上吐下泻？”
    “嗯。”成祈道，“这个病其实是一种毒，他会侵入你的胃部和肠道，引发上吐下泻。但是因为你从小修炼，灵气护体，而且你灵气太强，毒无法完全侵入，就只能和你的灵气在你的体内打架，你体内灵气暴动，身体受不住，当然就吐血了。”
    “但是这个毒我逼不出来。”冯翊真道，“我能感受到他进入了我的体内，但是不知道怎么把他逼出来。”
    成祈道，“这毒你找魏伟清也没有用，他治不了。”
    冯翊真挑眉道，“你怎知道我就要去找魏师傅？”
    “那你要找谁？”
    “好吧……我确实是找他。不过你竟然认识魏师傅，你不是妖怪吗？”
    成祈道，“我毕竟活了这么久，他这种天师界的名人，我想不知道都难。”
    冯翊真道，“那你怎么就确定，我中的毒就是你说的那种？”
    成祈道，“因为我见过。你知道聪头村吗？”
    这名字有点耳熟，但冯翊真想了想，没想起来，康庄提醒道，“大黄和那个孩子，就是聪头村里出来的。”
    “啊！”冯翊真恍然大悟。
    成祈道，“大黄是谁？”
    “就是我们去那附近的时候碰到的一个妖怪，和这个事情没关系，你继续。”
    “那既然你们去过，就应该知道，聪头村曾经全村上下几乎一半以上的人，都得了一种怪病，得病的人上吐下泻，难以进食，最后衰竭而死，但是医学上查不出任何原因，村子里的人以为是从狗身上传来的，所以把这个病叫做‘狗病’。”
    冯翊真道，“你的意思是，我现在身上这种毒，和当时聪头村大家得的‘狗病’，其实是一样的。只是因为我灵气护体，所以是吐血，而不是上吐下泻。”
    “嗯。”
    “当时就有人怀疑过，这毒医院里查不出来，恐怕和妖怪有关系，就有人请魏伟清来了聪头村治病，但是没有用，魏伟清只能查出来这是种毒，但是他一直找不到解毒的办法。”
    “魏师傅都找不到？”
    “若是他当年能找到，就不用死那么多人了。”
    冯翊真道，“我确实听宋仁说过，魏师傅这些年一直因为没有救下谁而耿耿于怀，难不成就是这件事？”
    “这我倒不清楚，我与魏伟清并不相熟。”
    冯翊真皱眉道，“他几年前找不到办法，说不定他现在有办法了。”
    成祈道，“你要是不信我，大可以去试试。”
    冯翊真道，“我没有不信你，只是眼下我也想不到其他可以解决的方法。这毒古里古怪，要不是你告诉我，我之前连听都没听说过。”
    成祈道，“我倒是有个办法，看你愿不愿意试一试了。”
    “说来听听。”
    “你灵气护体，所以毒还不算完全侵入了你的五脏六腑之中，这种情况，有一位说不定有办法。”
    “魏师傅都解不了的毒，他有办法解？天师界还有这么厉害的人？隐世高手？”
    “不。”成祈道，“是个妖怪。”
    “妖怪？！”冯翊真道，“我本来觉得妖怪能看病是个很神奇的事情，但想想你刚刚都替我把脉了，你们活的时间久，说不定医术更高超。”
    成祈道，“我们妖怪即使行医，一般也不给你们人类看病。”
    “好吧……”冯翊真道，“你说的妖怪是谁？”
    “黄沙城城主。”
    冯翊真茫然的眨了眨眼睛，“谁？”
    成祈又重复了一遍，“黄沙城城主。”
    “WOC！”冯翊真感叹道，“这年头还能听到这么中二的称呼，真难得啊。”
    第39章 中毒（四）
    成祈道, “人家这可不是中二，他真是一个城的城主。”
    冯翊真道, “这年头海陆空都被划分的明明白白的, 哪里能给他弄个城做城主啊？他是哪个小国家的领袖吗？纳戈尔诺卡拉巴赫？库克群岛？科摩罗？瑙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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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祈笑道, “魏伟清能在九龙城里弄个阵法放自己的院子，人家怎么就不能给自己弄个城？”
    “弄个城和弄个院子, 那能一样吗？”
    “有一种空间, 只需要一个入口，就能开辟出一个城，不是吗？”
    冯翊真眯着眼睛想了一会，“你说灵境？”
    “嗯。”
    冯翊真抱胸看着他，“你的意思是, 他往自己的灵境里塞人, 盖了座城？”
    成祈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反而问道，“你还记得你们学校那栋楼下面那个空间吗？”
    “你也知道那里？”
    成祈道, “我毕竟活了这么多年，你们学校还是我看着建起来的, 他下面有什么，我能不知道吗？”
    “那你去过。”
    “我没进去, 只是知道那里。当年真龙陨落之时，灵境碎裂落入人世，变成了三块。最小的一块落在了你学校下面，另一块落在聪头村后面的一个上坡上, 还有一块，也是最大的一块，落在了聪头村里，被一个叫黄沙的妖怪占山为王，在里面建了个黄沙城。”
    冯翊真道，“那灵境我去过，普通人和妖怪进去后根本出都出不来，他为什么要在里面建城？他难道不出来了？而且灵境里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人类怎么可能长期生存在那里？”
    成祈摊开手耸耸肩，“他既然能占山为王做主人，自然就有方式控制这里。我去过那里一次，他把那个灵境弄的一片荒漠，在中间放了个城，倒确实有黄沙城的感觉。”
    “那你是怎么出来的？”
    “黄沙送我出来的。”
    “你和他认识？”
    “算是吧。”
    冯翊真试探性的问道，“那你知道，他是通过什么控制的黄沙城吗？”
    成祈笑道，“我要是知道，现在黄沙城城主就是我了。”
    冯翊真的手下意识的伸到了口袋里。
    他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
    除非，这个黄沙城城主，有卜灵修的灵根碎片。
    卜灵修是真龙之力的传人，如果真像成祈说的，他所见到的那些空间，都是真龙碎落的灵境，那就不难解释，为什么卜灵修的碎片，可以带他们离开那个地方了。
    冯翊真把手抽出来，道，“那既然如此，黄沙城城主，和这毒，有什么关系？”
    成祈道，“这其实是一个很老套的故事，知道这事的妖怪还挺多的。黄沙城城主是个妖怪，但是不幸的是，爱上了一个人类。”
    “人类？”
    成祈低下头，轻轻抚平裤子上的褶皱，云淡风轻道，“嗯。但这个人类运气不太好，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成了第一个中这个毒的人，黄沙城城主用冰棺将这个人类冰冻了起来，也冰冻了毒素，不让他身体再受侵害。但因为那个人喜欢热闹，黄沙就把他带到了真龙的灵境里，在里面建了个城，收了各种奇奇怪怪的人，就为了热闹点。”
    冯翊真目瞪口呆，“为了个人，建了个城？”
    “是。很多知道这件事的人也觉得他行为……不似常妖。”成祈道，“不过这都不重要，重点是从那个人类出事后，他就一直在找这个毒的解药，为的就是救那个人类。听说快成功了，只是不知真假如何。”
    “这么说，要是我去那个黄沙城，说不定有一线希望？”
    “我就是这么个意思。他毕竟研究那么久了，总归研究出些东西了吧。”
    冯翊真道，“我知道了，谢谢。你知道黄沙城的入口吗？”
    “我知道，你要是想去的话，我带你去。”成祈道，“对了，上次你睡太熟，忘记问你手机号了。我们可以加个微信，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微信联系我。”
    冯翊真：……“你们妖怪还挺与时俱进的。”
    成祈把微信二维码露出来，感叹道，“这年头，不好混啊。”
    冯翊真扫码加了成祈好友，发现成祈头像是个简笔画。
    画上是三个小人，挤在一个小框里，笑的傻乎乎的。
    三个小人中有两个明显都是男人，剩下一个看着是小孩模样，倒是有点意思。只是这头像看起来软软萌萌的，风格和成祈，怎么看怎么不搭调。
    不过冯翊真没什么八卦的意思，这头像有意思归有意思，他也没真开口问，只是夸了一句，“你这头像挺可爱的。”
    “谢谢。是我自己画的。”
    那看来你确实是没什么画画天赋了。冯翊真把这句话憋了回去，申请了好友。
    成祈突然偏头看向康庄，“康总，要加一个好友吗？”
    康庄看了眼后视镜，成祈正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我吗？”
    成祈露出了一个笑容，“相逢即是有缘，不是吗？”
    康庄一手握住方向盘，另一只手拿出手机，解开指纹锁递给冯翊真，“我在开车，帮我加一下他。”
    冯翊真看着突然伸到面前的手和黑色的手机，吓了一跳，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啊？我给你加啊？”
    “嗯。”
    康庄态度很平静，好像让别人打开他微信，是件很寻常毫不需要在意的事情。
    但冯翊真总觉得，这样好像有些逾越。
    他和康庄关系有好到这种程度吗？
    都可以看他微信了……
    冯翊真也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就是个开微信扫码申请的事，自己却半天举棋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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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什么，我要不把成祈微信推给你吧，我直接推名片，不用这么麻烦。”
    “好。”康庄应了一声，把手机放回了口袋。
    冯翊真偷偷的舒了一口气。
    成祈看着他们两的小动作，笑了一下，往后坐了坐，靠在椅背上，离他们远了些，“麻烦在前面路口停一下就好，谢谢康总。”
    “不客气。”
    成祈在前面路口下了车，康庄载着冯翊真又回了一趟魏师傅那里，把无影妖交给了宋仁，见到了魏师傅。
    魏师傅一把脉，摇摇头，显然是治不了。
    冯翊真不死心又问了一遍，“真的没有办法吗？”
    魏师傅道，“这个毒和寻常的毒都不太一样。治病你得知缘由，可这病侵入肠胃，却消失不见，人为何得病都不知道，怎么能解得了？”
    冯翊真慢慢收回手。
    康庄站在他身侧，没忍住抬起手来，放在了他肩上。
    冯翊真站起身，鞠了一躬。
    魏师傅道，“辛苦你跑一趟，若是这无影妖对你有用，你就拿回去。”
    “不用了。”冯翊真摇摇头，“魏师傅您一生悬壶济世，救了多少天师，一个妖怪算得了什么。这个无影妖就送给魏师傅了，要是魏师傅觉得过意不去，下一个来找您治病的，若是伤的很重，您就直接给他看了，算是替我做个好事。”
    “好。”
    冯翊真又鞠了一躬，和康庄回到了车上。
    康庄转头看着他，轻声道，“冯翊真，你要去黄沙城吗？”
    “不出意外的话，会去。”冯翊真道，“就算不为我的病我也要去一次。那城主是个妖怪，又能自由出入真龙的灵境，恐怕手里有灵修的灵根碎片。”
    “这件事情要不要告诉你的父亲和你哥哥。他们都是天师，你们一起去黄沙城，人多的话，也有个照应。”
    “马上就十月了，我想借十一假期的时候去，我哥要给我爷爷奶奶守墓，去不了。”
    “守墓？”
    “就是我们天师界的传统，他们说，要是天师被妖怪杀死，死后灵魂无法安息。需要长子或者长孙要在这个天师死后的二十年里，在他死的那个月份，为他守墓一个月。”
    康庄道，“你爷爷奶奶，是被妖怪杀死的？”
    “嗯。”冯翊真道。
    他看起来并不是很想深聊这个话题，康庄没有再接着问下去，换了个问题，“那冯先生，为什么也不行？”
    冯翊真道，“我身上那个诅咒，你还记得吗？”
    “记得。”
    “那个诅咒，有一个副作用。”冯翊真道，“虽然遇到命定之人后我们能保留性命，但我们的能力会随着年纪增大而减弱，直至变为普通人。”
    “所以你的父亲……”
    “嗯，他现在，可能就是个比普通人身体好一点，会一点点灵力的中年男人。”冯翊真轻笑道，“所以即便他跟着我，也没什么太大用处，何必让他陪我一起涉险？”
    “可冯先生不是还经常出去捉妖吗？”
    “那是因为大多数妖怪都并不强，而且纠正一下，我父亲现在更多是给人看风水，捉妖什么的，大多数还是给我哥打电话，如果他们两都搞不定，就给我打电话。不过一般遇到给我打电话的情况还是比较少的。”
    康庄没说话了。
    冯翊真也没说话了。
    车子就这么停在魏师傅的院子外，窗外景色怡人，是个隐居的好去处。
    康庄看着冯翊真，“这些理由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什么？”
    “他们不陪你去的理由。”
    冯翊真笑道，“有理有据，怎么不行啊？”
    康庄垂眸，“死去的人再重要能重要过活着的人？你哥哥会忽视你到这种程度？你父亲在天师界也算泰斗一样的人物，即便灵力衰退，眼界和胆识也非常人能及，若和你一起，难道只会给你拖后腿？”
    “冯翊真，你在逃避吗？”
    第40章 中毒（五）
    “我哪有逃避, 你在说什么？”冯翊真的喉结不由自主的动了一下，“我有什么好逃避的？”
    “你觉得他们有很多事情瞒着你, 所以下意识的, 很多事情都想瞒着他们了, 是不是？”
    冯翊真偏了偏头，看着副驾驶的窗外, “康庄, 和你聊天真没意思。”
    康庄叹了口气，安慰道，“冯翊真，我知道，信任这种东西是相互的, 但他们瞒你的东西, 也许是善意的。”
    “我知道。”冯翊真道, “我很多次跟自己说，既然他们选择瞒我, 就肯定有他们的原因。但是理智是这样，情感上, 我还是很难接受。我想知道答案，想知道真相, 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哪怕答案可能很惨痛吗？”
    “哪怕答案可能很惨痛。”
    康庄沉默了一会，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突然道，“冯翊真, 这次去黄沙城，如果你不想告诉你父亲和你哥，那就让我陪你去吧。”
    冯翊真愣住了，“你……你陪我去干什么？”
    康庄转头看着他，“多一个人，总归多点用处。”
    冯翊真结结巴巴道，“那什么……成祈，到时候应该也会和我一起，他很强，我没事的。”
    “你信他？”
    冯翊真顿了一下，“也不完全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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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至少，有一个值得相信的人，不是吗？”康庄轻声道，“冯翊真，要不要试试，完全相信我？”
    完全……相信……康庄？
    康庄这话毫无来由，就突然砸到了冯翊真脑子里。
    他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
    他其实，一直都很相信康庄，在他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相信康庄这件事情的时候，就已经完全相信他了。
    可他没有想过，也没有思考过，这一切怎么发生的，也没有想过，到底是什么缘由。
    所以当康庄真的，赤果果的将这个事情摆在他们两的面前，他反而一下有些手足无措。
    康庄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停留，他把另一个问题再问了一遍，“让我陪你去，可以吗？”
    冯翊真道，“万一可能很危险……”
    “再危险，黄沙城城主毕竟是个妖怪，妖怪不都怕我吗？”
    “可那些都是没有化成人形的妖怪，这个黄沙城城主和成祈一样是人形，恐怕不一定怕你。”
    康庄道，“你都说了，都是不一定。不一定危险，黄沙城城主不一定怕我，我也不一定会出事，不是吗？都是不可预估的事情。”
    冯翊真被他的诡辩惊呆了，“这哪能一样啊。”
    康庄道，“既然事关我的安危，我说一样就一样。”
    他这可算是耍无赖了，但基于本身的霸总气场，让他耍无赖都看起来这么有理有据。
    冯翊真说不过他，道，“那……你非要去的话，我不能保证我一定能保护好你……”
    康庄轻轻笑了，“之前我们去找大黄的时候，我说我陪你去，你可不是这态度。”
    “那是因为我那时候不知道，世界上真有能化为人形的妖怪。”冯翊真道，“我实话说，我打不过成祈，顶多和他五五开。”
    康庄的手指敲了敲方向盘，“说起来那个成祈，他好像没有像其他妖怪一样，对我有什么感觉。”
    “对诶。”冯翊真道，“你看，成祈都对你没反应，说明他可能根本就不怕你，那黄沙城城主不怕你这个就不是不一定，是一定了，危险系数直线上升，你就不要跟我一起去了。”
    康庄道，“成祈不怕我也是个‘不一定’事件，你不能把一个不一定的事当做一定的条件去推导，这样逻辑不和。”
    冯翊真放弃了争辩，“你就那么想去啊。”
    “我担心你。”康庄道。
    担心这个词，可不能乱用，冯翊真一下紧张起来，“啊……喂……你……”
    康庄轻轻浅浅的瞥了他一眼，“你忘了你的承诺吗？”
    什么承诺？
    他完全忘了！
    康庄看着茫然的冯翊真，道，“你答应要帮我找出重生的原因的，所以在此之前，我要保证你活下去。”
    “哦……”冯翊真也说不上来自己现在是什么情绪，“我……”
    “更何况，你要去黄沙城，得离开九龙一会，如果我不和你一起去，你打算用什么理由，瞒过你哥和你爸？”
    康庄发起了真丶致命一击。
    冯翊真确实还……真没考虑这个问题。
    “你跑到那里去，肯定要个理由，他们现在死盯着要你复习英语，怎么会准你到处乱跑？你是要据实已告？”
    “我当然不！”冯翊真道，“可是……”
    他还想挣扎一下，但是他确实，暂时，找不到理由。
    不过想想看，他在康庄面前的挣扎，好像也没有成功过。
    康庄道，“我之前跟你说过，我打算给吴强他们村子建个学校，现在学校的方案计划初稿已经出来了，现在正把方案和需求报给了设计院，由他们进行建筑设计。我们可以再借着考察地形的名义，和建筑设计院的人一起去一趟。”
    “那我以什么名义？”冯翊真道，“再用之前那个，太假了吧。”
    康庄道，“你想以什么名义？”
    “我能以什么名义？”
    “你想以什么名义就能以什么名义。”
    这对话怪怪的，但冯翊真一下也品不出来，他道，“你确定？”
    “嗯，我确定。”
    冯翊真道，“要不这样？我之前不是，校招的时候，拿到了实习生offer，不如就……实习生？你要不给我安排个能合理跟着一起去的岗位？然后我就和我爸说，你也去，我还可以跟你一起上课之类的……”
    “可以。”
    康庄拿出手机，埋头在手机屏幕上摁了摁，发了一条微信出去。
    冯翊真看着他毫不拖泥带水的动作，有点被惊到了，“你在干嘛？”
    康庄发了微信关上手机，“好了，我已经跟王秘书联系过了，他会和HR沟通，今晚十点前HR会联系你，你明天就可以直接过来上班了。”
    冯翊真目瞪口呆，“这么快？”
    “嗯。”
    “可是……不是……我们还没确定好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呢。”
    康庄冲冯翊真摇了摇手机屏幕，“信息已经发出去了，来不及了。”
    冯翊真不甘心，“这都晚上十点了，说不定王秘书已经睡了，而且发送还不超过两分钟，你撤回还来得及。”
    康庄的手机提示音适时响了起来。
    康庄调出微信聊天界面，“王秘书回复了，他说好的。”
    “你是老板，他是你的秘书，你现在收回成命也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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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庄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来不及了。”康庄把手机给冯翊真看，“王秘书刚刚回复了，他已经通知了HR，HR将会根据部门需求分配你的岗位，务必将你分配到和设计院对接的岗位上。”
    “这么晚了，说不定HR已经……”
    冯翊真话还没说完，又有消息提醒音响起了。
    只是这次不是康庄的手机，而是冯翊真的。
    冯翊真拿出手机，发现是一封电子邮件。
    【康氏集团实习OFFER】
    冯翊真同学：
    您好，我是康氏集团人力资源部的小玉，我们很荣幸邀请您加入我们康氏集团，成为我们实习生的一员。您的岗位是：运营部实习生。
    请您于9月28日（明天）到康氏集团总部报道，谢谢。
    希望您能喜欢我们的大家庭：）。
    人力资源部
    小玉
    9月27日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条微信好友申请，申请理由是，康氏集团HR小玉。
    冯翊真愤怒的关上手机，咬牙道，“为什么她发邮件这么快，你们集团都十点才下班吗？”
    康庄道，“十点下班怎么了？”
    冯翊真道，“果然是万恶的资本主义，人家是九九六，你都是九十七了。”
    “九九六我知道，九十七是什么意思？”
    “九点上班十点下班一周上七天，不就是九十七吗。”
    “不。”康庄面无愧色，“我们是零零七。”
    冯翊真：……
    呵，资本家。
    第41章 黄沙城（一）
    “不管怎么样, 先送你回家吧。”康庄拧动钥匙，开火。
    “等等。”冯翊真道, “别回我家, 去另一个地方。”
    “不回家？为什么？”
    冯翊真道, “我……我爸和我哥，还有我……嫂子, 今晚都会回来。我不是很想见他们……而且我现在这个状态……” 冯翊真咽下喉头一丝血腥味, 道，“骗骗普通人还行，骗他们是骗不过的。”
    “对了。”康庄道，“我想起一件事。”
    “什么？”
    “之前在聪头村后面的山坡上，你进真龙灵境去找大黄, 我和徒徒本来在外面, 然后我们突然就进来了, 我和你解释过，是因为被妖怪攻击了, 你还记得吗？”
    “有点印象，不过你们没受伤, 我就没想那么多。”
    康庄道，“我看那个给你下毒的妖怪, 就一直觉得很眼熟，我不太懂怎么区分妖怪和妖怪，如果只是看长相的话，好像给你下毒的, 就是那天在真龙灵境外面攻击我和徒徒的妖怪。”
    冯翊真皱眉，“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可能就早有预谋。可大黄那么弱，他为什么不直接抢大黄的，非要抢我的？”
    康庄道，“不知道。线索太少，没有头绪。”
    “我也完全没有头绪。”他叹了口气，“走吧，我把定位发你。”
    车子在小区里停下，这个小区看起来很普通，算不得豪华也算不得破旧。
    冯翊真推开门，问道，“你要不要上来坐会？”
    他本来以为康庄会拒绝，毕竟这都快晚上十一点了，他就客套两句。
    谁知道康庄也拔了车钥匙下了车，道，“好。”
    冯翊真无语的看着他，“你还真不和我客气啊。”
    康庄走到他身边，“认认路，到时候如果冯家找不到你，还知道你可能在什么地方。”
    “行行行，都听你的。”冯翊真带着康庄往里走，一路坐电梯上到20层，推开门进去，发现是个一百二十平左右的小套间。
    “进吧，这屋子一周没打扫卫生了，也不用换鞋了。”冯翊真穿着鞋就直接走了进去，康庄也没跟他客气，直接踩进了屋子里。
    康庄四下打量了一番，这个屋子可比冯翊真在别墅里的卧室有生活气息多了，暖黄色装修，冰箱上有不知名动画的冰箱贴，桌子上有没开封的薯片，沙发的靠背上还搭着换下来忘记收起的外套。
    看起来就很有生活气息。
    冯翊真看他的样子，笑道，“是不是跟我那个卧室风格不太一样？”
    康庄点头。
    冯翊真一边慢悠悠的收拾沙发上的衣服，一边道，“我爸说，我们天师，要修身养性，屋子里怎么能乱糟糟的呢。我和我哥老为这事被他训，训多了，我们叛逆期上来了，就给他来了个过的。直接把屋子弄成了样板间。”
    康庄笑了一下，“你和你哥倒是有趣。”
    冯翊真拖着脚步走到厨房，洗了两个苹果，往头顶一扔，也没见他做什么，那皮就自动剥了下来，飞到了垃圾桶里。
    冯翊真接住下落的苹果，走到康庄旁边，给他递了一个，“后来上了大学，我们买了自己的房子，屋子就随自己心意折腾了。其实长大后也明白了，我爸就是因为从小我妈身体不好，在豫南养病，没管我们，他觉得两个孩子没有妈妈照顾，要是养成什么坏习惯他心里过意不去，结果纠正的时候用力过猛了一点。”
    康庄道，“也是一腔父爱了。”
    “不过我爸老在外面帮人看风水什么的，经常不回来，但是你说我和我哥都搬出去了，我妈也不在，空荡荡一个屋子也满寂寞的，我就和我哥约定，我爸在的时候，我们两就在家里睡。所以就经常两个地方跑。”
    “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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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翊真咬了一口苹果，他本来回来的时候特别想吃苹果，结果大概还是因为生病的原因，胃口不太好，咬了一口就没再咬第二口的想法了，苹果就这么放在手里，“你呢，你爸妈对你怎么样？”
    康庄道，“我爸妈对我比较严格。”
    冯翊真道，“你们这种家庭的，要么就是放纵，要么啊，也容易用力过猛。”
    康庄靠在沙发上，“你好像很懂的样子。”
    冯翊真点了点脑袋，“智慧。”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黄沙城？”
    冯翊真转头道，“就十一假期吧，方便吗？”
    康庄道，“可以。”
    “麻烦他们加班，怪不好意思的。”
    康庄道，“没事，三倍工资，他们愿意的。”
    冯翊真笑了，“钱可不能买到一切。”
    康庄不置可否。
    ——
    第二天一早，冯翊真背着个空包，去康氏集团报道了。
    康氏集团很有钱。
    特别有钱。
    特别特别有钱。
    就这么说吧，光是在九龙城市中心，康氏集团就有三栋大楼，自己的地自己盖的几十层高楼，据说价值几百个亿。
    而冯翊真现在就站在其中一栋下面。
    这楼建的，气势恢宏、宏伟华丽、富丽堂皇、气势磅礴……然而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冯翊真一进门，就遇到了熟人。
    陈元看到冯翊真，有些惊喜，小跑过来，笑道，“学长，你也来这实习吗？”
    冯翊真笑道，“啊，对啊，我今天过来报道。”
    “我来这实习也才一个星期，我在策划部。”
    冯翊真想了一下才想起来，“我在运营部。”
    “那学长现在是直接去运营部？”
    “不是，我去人力资源部报个到。”
    陈元道，“哦哦哦，人力资源和我们在一层楼，不介意的话我和学长一起上去？”
    “客气了，我麻烦你了才是，谢谢。”
    陈元和冯翊真一起上了电梯，电梯运行往上走，陈元笑道，“我还是第一次和学长单独说话呢。”
    冯翊真道，“和我单独说话，有什么特别的吗？”
    陈元夸张道，“学长可是我们学校多少女生的梦中情人，能和你一起，当然是受宠若惊啦！”
    冯翊真失笑道，“你别告诉我我们学校论坛里的帖子你没看过，我表白了那么多女生，可一个都没成功过。”
    陈元笑道，“帖子我看过了。不过学长表白失败，可不是你自己的原因。”
    冯翊真有些奇怪，“不是我的原因，那是什么原因？”
    陈元小声道，“学长你不知道，我们学校，有个组织。”
    “组织？”
    “对，叫做‘守护男神清白’。”
    这诡异的组织名让冯翊真忍不住沉默了一会，“这……做什么的？”
    “就是女生们会聚集在一起，共同抵制其他女生和男神在一起，守护男神的清白。你就是这个组织的男神之一。”
    冯翊真：……？？？
    “所以啊，你表白没人敢答应再正常不过了，这个组织的女生可是遍布全校的。”
    冯翊真无语道，“我怎么从没听说过这个组织？”
    “女生们自己弄的嘛，男生大多都不知道。”陈远安慰道，“不过学长你也别担心，曹黛一就是那个组织里的人，虽然这个组织说‘守护男神清白’，但你要是真有相互喜欢的姑娘，她们还是都祝福的。”
    “可我和曹黛一表白，她也没答应啊。”
    陈元道，“曹黛一是真不喜欢你。”
    冯翊真：……
    “那其他那些女生，也都没答应啊。”
    “那她们应该也是真不喜欢你。”
    冯翊真：……
    冯翊真更无语了，所以他说了一大圈，到底说了啥！
    陈元也意识到了自己说了一堆废话，而且越抹越黑，“不是不是，是这样，她们是要把那些居心不良的女生排除在男神之外，所以会威胁那些居心不良的女生自己考虑清楚，不要为了和男神在一起追求虚荣而答应，要对大家负责，否则就要接受组织的检阅，所以大家才会拒绝的，不完全是因为不喜欢学长，只是不适合，不适合……”
    终于挽尊回来了，陈元忍不住偷偷抹了把汗。
    电梯“叮”的声音拯救了这次尴尬的对话，陈元道，“诶到了，学长先走吧。”
    “没事，你先，你帮忙带个路。”
    “诶好。”
    陈元先一步走出电梯，他身上背了个黑色的书包，冯翊真低头，正好看到了他黑色书包上的一个小玩偶。
    黑面紫唇，额间一个奇异的红标。
    尽管做成了大头娃娃，多了几分可爱，但依旧难掩鬼气。
    鬼王缠坉。
    冯翊真眯了眯眼睛，状似不经意问道，“陈元，你包上这个玩偶挺可爱的，在哪里买的？”
    陈元回头看了眼自己包上的小玩偶，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哦，我这是自己做的。”
    “自己做的？”
    陈元有些小得意道，“我手工不错吧。”
    冯翊真夸赞道，“嗯，做的很好，我还以为是买的呢。你这做的是什么啊？”
    陈元道，“说起这个就有意思了。我小时候啊，老做噩梦，后来有一次，梦到了这个不知道是鬼要是妖怪的东西，之后就再没做过噩梦，我奶奶说这东西说不定是我的守护神哈哈哈，我觉得有点道理，就把他做成小玩偶，挂在包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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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陈元：哇！感谢阿水呀给邢老贼投的地雷！我也暴风尖叫的感谢你~
    卜灵修：为什么今天是你来感谢，冯翊真呢？
    陈元：因为学长说他不干了，有读者说他太受，攻不过康总，他正在屋子里……
    卜灵修：在屋子里干嘛？
    陈元：和康总羞羞羞证明自己的总攻地位
    卜灵修：……
    陈元：学长怎么来了，最近都没有你戏份呢
    卜灵修：是的，我只是个活在对话里的男人，我觉得再不出场大家要忘记我了，所以出来和大家见个面
    陈元：没有其他任务吗？
    卜灵修：有，邢老贼想起上个月小可爱给她投的营养液她还没来得及感谢，让我来一下
    陈元：哇！我看看，谢谢一方鎏白和毛栗子和某个害羞的每次邢老贼一谢她她就不好意思的小可爱给邢老贼投的营养液噢~
    卜灵修：虽然邢老贼到现在还没太搞明白营养液是干嘛用的，不过先谢了再说哈哈哈
    第42章 黄沙城（二）
    这个话题并没有进行下去, 陈元把冯翊真带到人力资源部那就回去了。
    冯翊真轻轻拍了拍最外面一个HR的椅背，轻声道, “你好, 请问小玉坐在哪里？”
    那个HR正在啃面包, 看见冯翊真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冯翊真！？”
    冯翊真好奇道, “你认识我？”
    HR笑道, “哈哈哈，当时我们去Q大校招，我也是工作人员之一。”
    冯翊真恭维道，“漂亮姐姐记性也这么好呀，这么多人都记得住。”
    HR道, “不, 主要是你长得好看。”
    冯翊真：……
    HR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咳嗽一声，正好看见小玉走过来, 招手道，“小玉, 有实习生过来报道了。”
    小玉快步走了过来，露出甜美的笑容, “冯翊真是吧，来，过来这边。”
    【微信群聊：今天也是美丽的女人们】
    丁丁：卧槽！？冯翊真来了！！！！？？？
    白白：冯翊真是谁？
    陈红红：@白白我们去Q大校招的时候碰到的一个贼好看的男生
    白白：卧槽！他在哪！
    丁丁：小玉工位那！
    李春生：啊啊啊啊卧槽我看到了！！真的好帅啊！！！！
    丁丁：楼上的你注意一下，你是个纯爷们
    李春生：你不能阻止我对美的欣赏
    因为只是实习生, 报道流程比较简单，冯翊真收好资料，小玉带着他去了运营部，路上给他顺便介绍了一下公司。
    把人送到运营部，交给运营部经理张盛超，小玉的工作就完成了，恋恋不舍的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上班时间不好凑过去聊八卦，丁丁冲小玉指了指手机。
    小玉打开手机，看到了群里的聊天记录。
    【微信群聊：今天也是美丽的女人们】
    小玉：听八卦吗
    陈红红：必须的
    白白：来！！！！！！！！
    丁丁：快说，求你
    小玉：我是昨晚收到的消息，昨晚十点，我洗完澡出来，就收到王秘书给我发的短信
    小玉：他说冯翊真要来我们这实习，让我把他安排到运营部，他已经和运营部说好了，需要我给冯翊真发个OFFER
    丁丁：卧槽？王秘书认识冯翊真？
    小玉：重点不是王秘书啊！！
    白白：重点是啥
    小玉：王秘书是谁的秘书！！！！
    李春生：卧槽！
    白白：卧槽！！
    丁丁：卧槽！！！
    丁丁：我就知道康总有问题！！！康总这么完美，怎么可能喜欢女人！！！
    小玉：楼上的，女拳警告啊，注意你的发言
    丁丁：哈哈哈对不起
    小玉：吓得我赶紧打开电脑，找到冯翊真的资料，给他发了个offer，太可怕了，细思极恐！！！
    这边HR们上班摸鱼，聊的热火朝天，那边冯翊真刚到了运营部，就在运营部所有人的目光中走进了经理办公室。
    他刚坐下，屁股还没沾到凳子，张盛超就丢出一句话，“你放心，你和康总的关系，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冯翊真差点吓的滑下凳子。
    他和康庄什么关系！！
    他和康庄能有什么关系！！！
    冯翊真想摇着张盛超的领子让他说清楚，但如今人在屋檐下，他还得靠康庄在他爸面前给他打掩护，只能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没事没事。”
    “介绍呢，刚刚小玉已经介绍过了，明天你也不用来，到时候你就直接跟着康总他们出去调研就行了，剩下的工作任务，等你回来再说，怎么样？因为现在和各位同事也没有工作交集，把你介绍给大家这个事，也等回来再做，怎么样？”
    “可以可以。”
    “行，那你先回去吧。”
    这次会面就这么结束了。
    冯翊真感觉自己和张盛超说的话还没有和陈元闲聊的多。
    冯翊真推开门走了出来，刚一出门，就看到运营部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
    冯翊真有些不好意思的点头和大家打了个招呼，然后走出了康氏集团的大楼。
    一共花费了，一个小时不到。
    不过冯翊真也不是真来实习的，这样也乐得清闲，他摸了摸肚子，出去觅食去了。

 第76页

    第二天早上，康庄按约定时间过来找冯翊真了。
    这次要出远门，康庄没有自己开车，驾驶位上也不是吴强，而是另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
    “这是王秘书。”冯翊真坐到了后座，康庄介绍道，“这是冯翊真。”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个介绍还真是简洁明了。
    冯翊真和王秘书打了个招呼，然后把手机上的地图给他看，“你好，我们还需要去这里接一个人。”
    “好的，麻烦帮我开一下导航。”
    冯翊真打开导航，地图里声音甜美的女生道，“康氏地图持续为您导航，请延当前道路，向前行驶1公里……”
    车开到了成祈发的定位那里，果然看到了成祈戴着个眼镜，一副大学生装扮，在一个小卖铺门口玩手机。
    冯翊真放下车窗，喊道，“成祈！上车。”
    成祈抬起头，走了过来，透过冯翊真放下的车窗看到后座另一边的康庄，挑了挑眉，拉开了副驾驶的门。
    王秘书也没问成祈是谁，只是打了声招呼，说你好，然后对冯翊真道，“剩下的路我来导航就好。”
    冯翊真收起手机。
    上回去那里，车上是三个人，冯翊真设了个音墙和康庄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路。现在车里四个人，多了一个，反而沉默了。
    四个人里没一个说话，车里只有声音不大的音响，里面放着一首老歌。
    冯翊真不知道名字，只是觉得唱歌的这个女声声音干净纯粹，听着让人很舒服。
    歌听着听着冯翊真竟然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村子里。
    康庄下车，把三个包拿出来丢给冯翊真，王秘书关上后备箱，道，“康总，您就忙您的事情就好，这边我来负责。”
    “好的，到时候后面他们设计院的人过来，你也帮我接待一下，如果我一直没回来，你就说我有事，事情做完就回，不用管我。”
    “好的。”
    成祈看着王秘书开车离去，有些羡慕道，“王秘书这是十一加班啊，真好。”
    冯翊真抱着三个大帐篷，奇怪的看着他，“十一加班有什么好羡慕的？”
    成祈笑道，“因为十一加班可以领三倍工资啊！这些钱够我吃好几顿牛排呢。”
    冯翊真有些无语，他记得他第一天看到成祈的时候，这家伙还一副得道老妖怪，世外高人的感觉，怎么这两次见面，形象崩塌的一次比一次厉害。
    三人往前走了一小段路，确认王秘书已经开车离开了，冯翊真把背包这些东西都放进了自己的灵境里，道，“走吧。”
    成祈道，“你打算靠双腿走过去吗？”
    冯翊真指了指自己胸口，“我现在中了毒，气血上涌，我都给压在这呢，我要是用空间瞬移，一会又要吐血了，黄沙城城主没见到，自己把自己搞得失血过多死了。”
    成祈笑了一下，“你是忘了我也会用了吗？”
    他两手一手搭在冯翊真肩上，一手搭在康庄肩上，康庄只觉得一阵风忽过，眼前景色扭曲，下一秒，就到了一个陌生的村落里。
    成祈道，“好了，我们到聪头村了。”
    这里一看就是许久无人居住的样子，房屋上到处结着蛛网，路上屋中也都是灰尘，一些铁质的把手、轴承，也全都生了锈。
    房屋七零八落，好几个都已经倒塌，剩下没有倒的，也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看起来和吴强家那个温馨的村子完全不一样。
    他们现在的位置应该是村口，村口旁有个水井，旁边倒了一块牌子，依稀可以辨认出聪头村三个字。
    成祈走到水井旁，指着水井道，“这下面就是黄沙城，这里就是入口。”
    冯翊真走了过去，果然感受到了微弱的波动。
    “只是进去前，我需要说清楚几件事情。”成祈道，“第一，康总是否确定要跟着去？”
    康庄道，“我们三借口露营，我要是一个人回去，没有道理，我和你们一起。”
    “好。第二个，我和黄沙城城主有些私仇，所以不能让他发现我来了，一会……”
    “等……等会。”冯翊真打断他，“有私仇是什么意思？”
    成祈十分淡定的道，“字面上的意思。”
    冯翊真狐疑的看着他，“你确定你没坑我？”
    “注意你的措辞。”成祈道，“我现在是陪你去黄沙城。”
    “好吧……你继续。”
    “一会进去前，我会继续用符咒收敛身上的妖气，让他误以为我是人，但相对的，我就不能再使用灵力，必须伪装成人类，所以打架也好、斗殴也罢……”成祈看了眼冯翊真，“就得靠你了。”
    冯翊真深深的感受到了自己被成祈骗上了贼船。
    “你确定你让我来黄沙城，不是因为要我替你解决黄沙城城主？”
    “他和我全盛时期的力量差不多，我现在并非全盛时期，你猜猜也不是全盛时期的你打不打得过他？”
    “好吧……那还有什么糟糕的事情，一次性说清楚。”
    成祈笑道，“没有了。”
    冯翊真道，“那走吧……啊啊啊啊WOC！”
    他话还没说完，成祈抓着他和康庄的肩膀往下一摁，一阵天旋地转，三人就跌进了黄沙城中。
    接住他们三人的，是细软的沙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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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 黄沙城（三）
    冯翊真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场景。
    无边无际的沙漠, 橙黄色的太阳，他们好像瞬间跨越千里, 到了某个不知名的沙漠中。
    而沙漠无边无际, 看着甚是壮丽。
    冯翊真从地上爬了起来, 拍了拍身上的沙土，道, “还挺漂亮的。”
    成祈笑道, “没有人的地方，大多都很漂亮。”
    冯翊真无视掉了成祈话里对人类的讽刺，道，“我之前去过我们学校下面的那个真龙灵境，那里一片漆黑, 没这么大, 更没有太阳。”
    成祈站起身, 搭了把手拉起身边的康庄，道, “一片漆黑是因为无主。这里的一切景色都是根据灵境的主人而定的。这和你的灵境是一样的，你想你的灵境里是什么样子, 他就是什么样子。”
    “所以说，太阳也好, 沙漠也好，都是这个城主弄出来的。”
    “嗯。”
    冯翊真把手放在眉间遮住刺眼的太阳，“所以我们现在怎么走？这里一望无际都是沙漠，完全看不到城池在什么位置, 这灵境也太大了吧。”
    成祈道，“你找不到，我自然也找不到。”
    冯翊真无语的看着他，“不是吧……我们要走路去找？”
    成祈道，“我大概记得方位。”
    冯翊真决定省点力气不和他吵架，“带路吧……”
    因为成祈不能用瞬移，冯翊真毒还没解，康庄就是一个普通人，情况不明之前，冯翊真暂时还不敢把徒徒放出来。三人不得已靠两只腿慢慢的朝着成祈记忆里的位置走过去。
    幸好成祈记性还算不错，三人走了五个小时，可算看到了城门。幸亏三个人体力都还算不错，不至于虚脱到晕倒。
    这城门看起来很简陋，就是一个石头门，上面刻了黄沙城三个大字，没有城墙，更没有什么护城河。
    三人进了城。
    这个黄沙城和现在所见的任何一座城市都不太一样。这里没有高楼，大多是平房，最高的楼层也不过是四五层，自然也不会有什么电梯可言。
    一路上走过去，沿街有店铺、叫卖的商贩，甚至还能看到路上散步的鸡。
    更奇特的是，这里什么人种都有，黄种人、黑种人、白种人，各种皮肤的人混杂在一起，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从某些民族的特有服饰，到常见的运动套装，应有尽有。
    三个外来者的出现，显然惊扰了这群人，他们口中说着某种不知名的语言，对他们指指点点。
    冯翊真仔细听了一下，发现自己一个字都听不懂。
    冯翊真拍了拍身边的成祈，道，“成祈？你能听懂吗？”
    “好像是他们这特有的语言。”成祈道，“我听不懂，我之前来这，就是来找他们城主的，所以直接瞬移到了城主府，没跟这些人接触过。”
    冯翊真忍不住问道，“你和城主到底有什么仇？”
    “妖怪间的私人恩怨。”
    冯翊真四处看了看，发现民众们都盯着自己，于是走上前，想问问他们知不知道城主府在那里。
    谁知道刚一走上前，那人就疯狂后退，看起来很不想和冯翊真接触的样子。
    而随着冯翊真走了这么远，很多民众竟然慢慢围了过来。
    这里的扎堆引起了巡逻的守城军的注意，不一会儿，三个穿着铠甲的男人走了过来，口中依旧说着奇怪的语言，手势似乎是在驱赶民众。
    为首那人走过来，叽里呱啦问了一堆，可惜一个字都听不懂。
    跟在他身后的几个士兵跑上前来，用长矛对准了三个人。
    冯翊真赶紧举起手表示清白，“我们只是想进来找人的，没有恶意。”
    但他说的话，士兵显然听不懂。依旧用长矛对着他们，叽里呱啦说着什么。
    为首的士兵看起来像是个白种人，冯翊真试图用英语和他交流，“hello？do you know how to speak english？”
    康庄道，“你在说什么？”
    “我在问他会不会说英文。”
    “可你刚刚的意思是，你知不知道怎么说英文，而不是问他会不会说英文。”
    “……是吗？”
    “是。”
    为首那人并没有听懂冯翊真蹩脚的英语，也听不懂康庄和冯翊真的对话，但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吹了个口哨，喊了几句话。
    过了一会儿，一个明显是亚洲面孔的士兵小跑过来。
    为首的人指了指冯翊真三人。
    士兵点了点头，对三人道，“你们会说中文吗？”
    冯翊真有些讶异，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老乡，赶紧道，“会。”
    士兵问道，“你们是外来者？”
    “对。”
    “来这里做什么？”
    冯翊真道，“我们是来找你们城主的。”
    “找城主？”士兵道，“你们找城主做什么？”
    冯翊真道，“具体的我可以和城主说吗？”
    士兵和旁边的长官叽里呱啦说了什么，然后对他们道，“这个你可以回去后跟聂长官说，但是我们这里不允许外来者进入的，还麻烦你现在跟我们走一趟。”
    冯翊真道，“必须跟你们走吗？”
    “是的。我们需要询问一些你们的身份信息。”
    冯翊真指了指一直对准自己的锋利长矛，道，“询问，不需要用这种方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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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这里禁止外来者进入，还请谅解。”士兵道，“如果三位不配合的话，我们也只能强行带三位走了，只是强行带走的话，三位的体验感，可能会不怎么样。”
    冯翊真看了看康庄和成祈，两人都表示由冯翊真决定。
    要是跑的话，估计不太好办。
    一是成祈和康庄战斗力都等于零，他现在中了毒，身体也不行，黄沙城城主要是真的那么强，灭他就是翻翻手掌的事，跑了也没用。
    二是他来这不是为了和城主打架，而是求他治病的，到了别人的底盘，还是听话的好。
    冯翊真放下举起的双手，道，“我们跟你走。”
    无边的沙漠中，耸立着一座城池。
    此时天色阴暗，聂烽宁从沙漠深处走来，架着马跨过大街小巷，停在了一个雕满奇异花纹的巨型大门前。
    聂烽宁一走到大门口，门口的两个护卫立刻立正站好，右手握拳抱胸，向聂烽宁行了个军礼。另一个护卫走上前，替他拉住了马。
    聂烽宁点点头，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他抬步跨过门槛，分吹起他黑色的披风，皮靴落在地面上，发出闷响。
    他一路穿过大院，穿过走廊，凡所见的护卫侍女，都小心翼翼的向他行礼。
    有一个侍卫上前来，恭敬道，“长官……”他似乎想说什么，聂烽宁一摆手打断了，“我现在要去见城主。”
    未尽之意是，有什么事情一会再说。
    侍卫再明白不过，退到一边去，站在门口候着。
    聂烽宁又穿过一道门，走到了一个院子里。
    与外面无边无际的沙发与黄土漫天的城池截然不同的，这个院子竟然绿意盎然，百花争艳。小桥下流水潺潺，精致的小水车慢慢地转着。
    院子里有个小亭子，周遭挂着层层叠叠的浅黄色纱布帐子，一层被吹起，下面又是一层，仿若无穷无尽的浅黄色细浪。
    只是风怎么吹，都吹不开这层层叠叠的纱帘，看不到那亭子里，究竟是什么。
    聂烽宁目不斜视的穿过小桥，走过回廊，到了房门前。
    他抬手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一个淡漠的男声，“进来。”
    聂烽宁轻手轻脚的推开门，再慢慢的关上。
    这是一个很暗的屋子，厚重的窗帘拉上，只有缝隙中可以透出一点点光来。
    因为太暗，聂烽宁只能勉强看见一点点家具的轮廓，甚至看不完屋子的全貌。
    不过他也不需要看完，这个屋子他太熟悉了。
    城主问道，“你看到院子里的花了吗？”
    聂烽宁站在门口，答道，“你说的是哪一朵？”
    “最好看那朵，淡红色的。”
    聂烽宁道，“看到了，很美。”
    “你没有看到。”城主声音冷冷淡淡的，没有起伏，“那朵花我培育了两年，今天终于成功种到院子里了。”
    聂烽宁嗯了一声。
    “他一定会很喜欢吧，对不对。”
    聂烽宁没有说话，低垂着头。
    城主站了起来，黑暗的屋子里，只能依稀看到他衣摆摇动的痕迹。
    城主坐到了床上。
    “月兑。”
    聂烽宁抬手，黑裘皮的大衣连着披风落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声响。皮靴被整齐的靠在一起，放到了墙根旁。内里柔软的贴身衣物整齐的叠放好，堆叠在了门口的高台上。
    “上来。”
    聂烽宁向前走，小麦色的脚掌踩在了地毯上。
    地摊上有一束光。
    那是厚重的窗帘里唯一透出的一丝光。
    聂烽宁将它踩在脚下。
    作者有话要说：聂烽宁：（一本正经）大家好我是聂烽宁，是一个新角色，今天作者来派我感谢霸王票与营养液。今天要感谢一方鎏白的地雷和阿水呀给作者投的手榴弹，希望你们可以继续支持作者，谢谢。
    冯翊真：不是……你这也太敷衍了吧
    聂烽宁：那需要怎么改进吗？
    冯翊真：今天是元宵节，你好歹祝大家元宵节快乐吧
    聂烽宁：值此元宵佳节之际，我仅代表《霸总给我做家教》全体人员向大家表示最诚挚的祝福。
    冯翊真：行了你闭嘴吧
    ——
    今天为什么这么早更新呢？因为晚上还有一更。
    第44章 黄沙城（四）
    聂烽宁从床上坐起身, 转身跪在床边，如履薄冰一般, 在城主的额头上印下虔诚的一吻。
    他慢慢的起身, 穿好衣服走出去, 他穿衣速度很快，一边穿一边向前走, 等走到门口时, 正好系上披风的绳结。
    他原路返回，跨过小桥，走出院子。
    一路上照旧目不斜视，没看那望不到里面的亭子，也没有看那种了两年才种上的花。
    院子外的侍卫还在那等着, 见他出来了, 赶紧迎了上去, “长官。”
    “说。”
    “是。回禀长官，我们在街上抓到了两个外来者, 现在关在了牢里，您要不要亲自审问？”
    “外来者？”聂烽宁道, “哪里来的？”
    侍卫道，“他们说, 是一个叫，中国，九龙城的地方。听巡逻的士兵，这是他们队里一个士兵的老家, 他们说的语言也是一样的。”
    聂烽宁刀削般的眉头紧拧在了一起，“中国？……带我去见他们。”

 第79页

    “是！”
    “真的没东西了。”冯翊真转了一圈又一圈，把口袋里的东西掏出来给他看，“你再翻也翻不出什么。”
    士兵拿着三个手机摆弄了一下，装进一个盒子里，“你们老实待着，这些东西走的时候再还给你们。”
    “诶，我们就在这里等啊。”冯翊真指了指牢房，“这里是牢房吧？”
    士兵道，“把你们关进牢房，是因为不确定你们有没有危险性，到时候等长官审问过你们，自然会把你们放出去的。”
    “那你们长官什么时候来啊？”
    “你们等着就行了。”
    “行吧……早知道把把手机丢灵境里了。”冯翊真扒着这牢房里的铁栏杆，看着士兵远去的背影，叹气道，“谁能想到他搜的这么彻底，我还来不及扔进去，就被拿走了。”
    成祈安慰他，“手机在这里用处也不大，没有信号，也没有可以充电的地方，说不定还没有板砖好用。”
    冯翊真道，“我怎么总有种不详的预感呢……这一进来就被关了牢房，也太奇怪了吧。”
    一个沉重的脚步声慢慢靠近，停在了牢房前。
    冯翊真抬头看去。
    这是一个面容刚毅的男人，身高足足有一米九五，穿着一身铠甲，披着黑色披风，身上的血腥味若隐若现，像是地狱里来的恶鬼。
    冯翊真闻着他身上的血腥味，忍不住警惕了起来。
    他开口说话，说的竟然是中文，“你们是从中国来的？”
    冯翊真答道，“是的。”
    “来这里做什么？”
    冯翊真道，“我是来求城主解毒的。”
    聂烽宁皱眉，有些疑惑，“解毒？”
    “我无意中中了一种毒，听说城主的爱人，也中了这个毒，就和朋友一起，想过来问问，城主有没有解决办法。”
    听到这里，聂烽宁语气变得冷了许多，“你从哪里知道这个消息的？是谁带你来的？”
    这个时候显然不能供出成祈，冯翊真信口胡诌道，“我认识一个聪头村的人，说他们之前好多人得过这样的病，我就想来这附近看看有没有线索，遇到这里一个妖怪，他告诉我的。”
    “那妖怪是谁？”
    “我也不认识，他说完就走了。”
    冯翊真被卜灵修康庄冯奇炎这些经常睁眼说瞎话的人相处久了，现在自己说瞎话也完全不害臊了。
    聂烽宁听完冯翊真的话后，没有立刻接话，也不知道是信还是不信。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冯翊真。”冯翊真又指了指身后两人，“这是我朋友，康庄，康成。”
    康成是冯翊真临时编的，他取名技术确实不行，情急之下只能想到两人名字各取一个字。
    还想不到第二个字，只能想到第一个字，康庄，成祈，所以就叫康成。
    康成这名字听起来像康庄的弟弟，好在成祈对于他突然改姓康这件事情并没有什么不悦，还饶有兴致的笑了一下。
    至于康庄嘛……一如既往的不动声色，什么也看不出来。
    聂烽宁对两个人类显然没什么兴趣，他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才抬头道，“这个事情我需要请示城主，你们暂且在这待着。”
    冯翊真道，“诶……就一直这么呆着啊？能不能换个地方？长官，这里不是接待室，是牢房诶……”
    他说完就走了，连阵风也没给冯翊真留下。
    “喂？喂？？！兄弟？？！”
    可无论冯翊真在后面怎么喊，聂烽宁都完全没有回头，一步一个脚印，坚定的很。
    冯翊真无语道，“我怎么感觉我们是被抛弃在这里了啊……”
    康庄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先看看再说吧。”
    聂烽宁走了后，士兵倒是进来了，还是那个会说中文的，他似乎因为是唯一能和三人交流的，被分配到看守照顾三人。
    他给三人一人塞了一个面包，“晚饭点了，吃吧。”
    冯翊真接过面包捏了捏，这面包又硬又黑，看着让人着实没有什么食欲。
    冯翊真一手拿着面包，另一手向士兵挥了挥，把士兵叫了过来，问道，“哥们，我问你事，刚刚进来那个，特高的男的，是谁啊？”
    士兵道，“那是我们聂长官，你说话注意点。”
    “聂长官？他是管牢房的？”
    士兵摇头，“怎么可能，聂长官是管整座城的。”
    “他管整座城？那城主呢？他管什么？”
    说到城主，士兵脸上露出崇拜之色，“城主才不用管我们，城主是我们的信仰，他只要存在着，我们就会一直跟随他。”
    冯翊真惊讶道，“信仰？信仰是什么意思啊
    ？那他不管事，所有事都是这个聂长官管？”
    士兵嫌弃他问的多了，呵斥道，“你一个外来的，问这么多做什么？”
    “哦……行吧。”
    冯翊真咬了一口面包，缩回了牢房里坐着，士兵拿着篮子离开了。
    康庄也对这面包没有兴趣，但是也没扔地上，就在手里拿着，道，“这聂长官，颇有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意思。”
    三人中反倒是成祈这个妖怪好像不太在乎面包好吃与否，一口一口慢慢的嚼着，“我知道这个聂长官，他全名叫聂烽宁，也是个妖怪。说句老实话，我一直怀疑他原型是个狗。”

 第80页

    冯翊真好奇道，“你认识他？”
    成祈摇头，“算是认识吧，他对这个城主忠心耿耿的很，当时我和城主打架，本来都快打赢了，他那会两只手都断了，就剩几口气了，还跟疯狗一样跳上来要替他家主子死。”
    “所以最后你打输了？”
    “重点不是这个，谢谢。”
    “所以你果然是输了。”
    “冯翊真，闭嘴。”
    冯翊真做了个把嘴巴拉拉链的动作，又道，“不过这个聂烽宁这么忠心啊？弱的妖怪臣服于强的妖怪，这事挺常见的，但是这么不离不弃的，还第一次听说。”
    成祈吃完面包，拍了拍手，“所以我说啊，像条狗，除了会汪汪汪傻不拉几的给主人挡刀，没什么本事。”
    冯翊真道，“你听起来好像不太喜欢这个聂长官。”
    成祈道，“他都对我恨之入骨了，我也得礼尚往来啊。”
    康庄道，“那这么说，这个城主，应该很信任这个聂烽宁了？”
    成祈想了想，“他们好像认识很久了，反正从我认识黄沙开始，他们就一直在一起了。”
    冯翊真道，“那你说，我们要是和这个聂长官搞好关系，是不是有机会让他在城主面前帮我们美言几句？”
    成祈无所谓道，“你可以去试试，反正只要不死，没什么大不了。”
    冯翊真有些泄气，“不过他看起来，好像有点油盐不进的样子。”他感叹道，“这个时候，就该带上卜灵修或者我哥，他们两的厚脸皮都能感动上苍，感动一个聂长官，应该不成问题。”
    成祈耸了耸肩。
    冯翊真的关注点突然落在了奇怪的地方，“对了，你说这个聂长官叫聂烽宁，是哪个feng，哪个ning？”
    “烽火的烽，宁静的宁，怎么了？”
    冯翊真道，“我就问问。不过你别说，这名字倒是挺有意思的。”
    “有意思？”
    冯翊真笑道，“都烽火了，怎么可能宁静？”
    作者有话要说：满200评的加更~顺祝大家元宵节快乐！
    哇这次你们好给力哈哈哈，距离我上次加更竟然还不到十二天……我跟你们说我存稿很充足的，要不你们再积极点，争取让我一周一加好吗？（疯狂暗示）
    第45章 黄沙城（五）
    而此时的聂烽宁, 已经到了城主房门外。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城主还在床上睡着, 一片漆黑中, 可以听见他微弱的呼吸声。
    其实妖怪是不需要呼吸的, 妖怪集天地灵气化妖，如果呼吸空气反而会吸入浊气, 还得用灵力把这浊气化掉。
    但是城主为了更像个人, 一直在学着呼吸，学着学着，似乎戒不掉这个毛病了。
    聂烽宁轻声唤道，“城主。”
    没人应声。
    他又道，“黄沙？”
    衣被摩擦声响起, 城主动了动, 懒声道, “你怎么回来了？”
    聂烽宁走了过去，在他床头边跪下, “冯翊真来了，不过不是一个人, 身边还跟了两个普通人。”
    城主道，“来的还挺快, 我本以为他要多花点时间找这地方的。”
    “但是现在还没有准备好，更精纯的毒素还没有提炼出来，我们要怎么做？”
    城主漠然道，“把他们留这儿吧。”
    “冯翊真毕竟是天命之下第一人, 强行留的话，可能对整座城都会有损伤。”
    “不留就让他走，他要是不想要命，尽管走就是。”
    聂烽宁道，“他毕竟是人类，没有你，他恐怕也离不开这里。”
    “那就不用担心了。”
    “我担心的是，他在城里不规矩。”
    城主对此全然无所谓，“不规矩就不规矩吧，反正这个城里的人也没什么用了。”
    聂烽宁愣了一下，“不是说……如果把冯翊真骗进来，就不……”
    “我改主意了。”黑暗中，城主似乎睁开了眼睛，“冯翊真现在中了毒，但似乎灵力强盛如他，也不能完全克制这种毒素，说明可能要踏破天命的人类，才可能对这个毒有办法。”
    聂烽宁道，“但总归要先试试。”
    “我等不了那么久。”城主轻声道，“我已经花了太多时间，我不能再等下去了。两个办法一起尝试，才有找到解决之路的可能。”
    “可是……”
    “我已经决定了。”城主的声音清淡，语气却不容反驳，“就这样吧。”
    “好，我明白了。”聂烽宁低下头，为城主掖了掖被角。
    城主拂开了聂烽宁的手，坐起身来，“把窗帘拉开。”
    “是。”
    不知哪里来了一阵风，轻柔的绕过厚重的窗帘，如母亲温柔的手，拉开了它。
    阳光从三米高的窗户中倾泻而下，铺满了整个房间。
    城主眯着眼睛，仰头看着窗外。
    聂烽宁站起身，替他挡去了一部分刺眼的阳光，“太刺眼了，不舒服。”
    城主看着聂烽宁，道，“换张脸。”
    聂烽宁站在那里，他脸上却慢慢变动，竟然变成了另一幅模样。
    与他刚毅的面容完全不同，这张脸文质彬彬，自带三分儒雅.城主这才抬起手，指尖触上了聂烽宁温热的肌肤。
    他的眼神从淡漠变为眷恋。
    “陈奥……”他跪坐在床上，轻轻的吻上了聂烽宁的唇角，“我好想你啊，陈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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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牢房里唯一和外界想通的，只有一个小小的高窗，窗户大概在两米多高的地方，冯翊真仰头看向窗外，只能看到被沙粒染的微黄的天。
    “这地方看起来空气不太好。”冯翊真靠在牢房的铁栏杆上，双手抱在胸前，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天这么黄，看起来跟雾霾一样。”
    成祈道，“这地方是什么样子，都在黄沙一念之间，你要是觉得不爽，和他提提意见？”
    其实冯翊真哪里是不爽，他只是太闲了。这里又没有手机，士兵也不和他们说话，被关在这牢房里，都不知道过了多久。
    “话说，我们进黄沙城的时候就下午四点了，到现在起码也快十几个小时了吧，这怎么天还这么亮啊。”
    康庄看了眼窗外，又看了眼阳光落在牢房里的位置，道，“太阳一直没有动过，恐怕是不会日落。”
    成祈道，“这毕竟不是真实世界，黄沙总不能还真搞个太阳给你东升西落。”
    冯翊真咂咂嘴，“不讲究，不行，不够细致。”
    他们这边说着话，沉重的脚步再一次响了起来。
    冯翊真赶紧转身趴到门旁向走廊处看去，果然，一个黑色的高大身影一点点靠近。
    冯翊真眼巴巴的看着聂烽宁走过来，十分期待的盯着他。
    但聂烽宁一开口就打碎了他的幻想，“城主近日在闭关，没有空见你们。”
    “长官……聂长官！”冯翊真道，“我就求个解药，或者半成品的也行，我拿了就走，绝不耽误。”
    聂烽宁无动于衷，冷漠的看着他，“解药无论是半成品还是配方，都是机密，没有城主亲自应允，是不可能拿出来的。”
    “那这样，你看着我吃下去，总行了吧？我不带走，你给我，我直接吃，吃了我就走。”
    “没有城主的同意，解药不能擅自给其他人。”
    “那能不能向城主请示一下？”冯翊真可怜巴巴道，“我都快死了，能不能请城主可怜可怜我？”
    “解药并没有完全做出来，你就算求到了，也只是半成品。”
    “半成品也没关系的！”见到有希望，冯翊真眼睛亮了起来，“我可以给城主试药都行！”
    聂烽宁沉吟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替你传达你的意思。不过城主还在闭关，任何人都不见，等城主出关了，我就替你问问。”
    冯翊真道，“好好好！那城主闭关，大概要几天啊？”
    聂烽宁道，“少则数月，多则数年。”
    冯翊真：……
    冯翊真有些艰难的开口道，“不是……兄弟……大哥……聂长官……几个月几年什么的，是不是稍微……长了点？”
    聂烽宁道，“城主闭关是大事，比起城主闭关所得，时间又算得了什么？”
    冯翊真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主要吧，城主福如东海万寿如疆多久都等得起，但是……我就……不太等得起了。”
    聂烽宁道，“把手伸给我。”
    “啊？”
    聂烽宁伸出手，“把手给我。”
    冯翊真伸出手，聂烽宁的手扣住冯翊真的手腕，指尖触到了冯翊真的脉搏。
    冯翊真下意识想把手抽走，但没料到这个聂烽宁力气之大，他竟然完全抽不动。
    “放轻松，我没想跟你打架，你打不过我。”聂烽宁面无表情的看着准备冯翊真。
    冯翊真笑道，“哪能啊，聂长官给我看病，求之不得呢，怎么会跟您打架。”
    聂烽宁低头，看着冯翊真手腕处汇聚的灵力，用另一只手轻轻一扫，灵力归于虚无。
    “嘴上这么说，身体也诚实点。”
    他的指尖在冯翊真脉搏处搭了三秒，抽回手道，“你体内的毒并不强，几年内要不了你的命，不用担心自己死那么早。”
    对，这个毒要不了他的命，他家的诅咒能要啊！！
    冯翊真道，“长官，这不是自己心里担心吧，早一点治好，也早一点放心啊。”
    “我说你不会有事就不会有事。”
    聂烽宁说完又要走，冯翊真赶紧伸手拉住聂烽宁的披风，有些殷勤的笑道，“长官，这不是……家里还有其他事情呢，我急着赶回去，这几个月几年的，实在等不来。”
    聂烽宁道，“城主闭关已成定数，你和我说这么多也没有用。”
    身后一直沉默的康庄突然开口了，“那城主既然需要这么久，我们是否可以先离开这里，等城主闭关后再回来？”
    他倒是提醒了冯翊真，“对对对，既然城主闭关的话，要不我们过几个月办完事了，再回来可以吗？”
    聂烽宁终于给了康庄一个正眼，“你们可以离开牢房，但是不能离开黄沙城。这里就算是外来者，没有城主允许，不能擅自离开。”
    冯翊真苦着脸道，“长官，这太不人性了吧。”
    聂烽宁道，“你们既然进了黄沙城，自然要守黄沙城的规矩。”
    康庄站起身，走到冯翊真身边道，“规则都是城主和长官定的，我相信城主和长官并非善恶不分之人，我们三来这里也确实只为求城主救命，没有恶意，可否通融一下呢？”
    聂烽宁想了一下，“你们先说说，有什么急事要办，何时回来？”
    冯翊真卡了一下壳，这要怎么说？
    说他中了诅咒，必须要找个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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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着对象还不行，还得和对象打个啵儿？
    要不是这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他也不敢信好吧！！！
    他这边不知怎么开口，那边康庄已经面不改色的接话了，“冯翊真马上就要考英语四级，如今是十月份，还有两个月就要考了。”
    冯翊真：……？？？
    聂烽宁道，“何为英语四级？”
    康庄给妖怪科普，“一种人类的等级存活考试，不仅有四级，还有六级，八级，计算机二级等各种类型的等级考试，这些考试如果不能通过，他们人类将没有脸面在这个世界上存活，严重的甚至还会遭到一种名叫‘资本’的组织追杀。”
    聂烽宁听了康庄的话，低下头思考了起来，冯翊真惊叹的看着康庄，NB还是康总NB。
    第46章 黄沙城（六）
    聂烽宁毕竟太久没在人类世界生存了, 一下也摸不清康庄说的是真是假，不过他原则还是在的, 不准走就是不准走, “这是你们自己的事情, 如果无法完成，那只能说你们时运不济。”
    看着冯翊真耸拉下的脸, 聂烽宁算是有人道主义的补了一句, “不过你们不用担心，黄沙城里的时间流逝和你们在的世界不一样，这边几个月，在你们那里也不过是几天时间。”
    他补完这句话就走了，冯翊真抓都没抓住。
    倒是那个会说中文的士兵跑了过来, 替他们开了锁, “长官交代我, 今日起你们不用住牢房了，来, 我带你们找地方住。”
    士兵在前面带路，冯翊真凑上前和他套近乎, “兄弟，我叫冯翊真, 你怎么称呼？”
    可能因为聂烽宁要求放了人，士兵对他们态度好了些，“我叫李达。”
    “李哥。”冯翊真笑眯眯道，“你现在要带我们去哪个地方住呀？”
    李达道, “就在前面三个路口，不远，我们这儿也不大。”
    冯翊真道，“我们接下来，起码要在住好几个月呢，这又语言不通的，李哥你要不和我们说说，这儿有什么要特别注意的吗？我们这都是外来的，也都不懂。”
    李达道，“没关系，你别怕，我们虽然会把外来者抓起来，但是我们这里，大家都是外来的，只不过是在这里住的时间久一点而已，所以一点都不排外。”
    “这样啊，我看你们大家说的话，我们好像都听不懂，什么英语俄语葡萄牙语日语全都不像，你们说的是哪里的语言啊？”
    “这是我们特有的语言。”李达骄傲道，“外来者当然听不懂了！”
    “特有的语言？”冯翊真和康庄交换了一个眼神，问道，“那你除了学这个语言，你还会中文，这么厉害啊！”
    李达笑道，“其实我就是中国人，我老家是荣县的。至于这的语言嘛，我们都不用学的，这是城主赐给我们的。”
    “赐？”
    李达说起城主，崇拜的表情再次出现，“城主就是我们的救世主，是我们的领路人。他赐予我们新的生活和希望。我们城主特别厉害！你说的语言啊，他就轻轻在我额头上一抹，我就学会了！”
    冯翊真惊讶道，“不用学什么语法造句单词之类的？”
    “当然不用！”
    冯翊真表示很羡慕，他也想轻轻一抹就学会一种语言。
    成祈趴到冯翊真耳边，小声道，“应该就是灵境的规则作祟。”
    冯翊真点点头。
    城主手里握着灵根碎片，鸠占鹊巢做了真龙灵境的主人，灵境之主可以随意变动灵境的世界规则与法则，让他们改变语言，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
    冯翊真又问道，“那李达啊，你既然是中国人，怎么会跑到黄沙城来。”
    问到这里，李达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年纪小的时候不懂事，没学好，就知道偷东西，被抓进牢里了。后来没学会其他技能，吃不上饭，是城主和聂长官把我带到黄沙城里，才让我有了工作，又受人尊敬的！我在这里啊，还认识了一个老师，教我看书识字，我其实中文的很多东西，还是跟那个老师学的呢！因为很喜欢这个地方，所以每次他们报名离开这里，我都没报。”
    冯翊真惊讶道，“你们还可以报名离开这里啊？”
    “当然！虽然我们禁止随意出入，但是城主对我们很好的！”李达道，“黄沙城里的大家，都是各个国家的偷渡者、难民、失业要饿死的、被误判刑所以想逃走的……是城主给了我们新生的机会。城主说，只要我们在这里努力生活，每个年都会有好几个名额，把我们送出黄沙城。”
    “可是送出去后，不都还是偷渡者、难民吗？怎么保障自己的生活？”
    李达摇头道，“城主说了，送出去的，他都会奖励钱和房子，让我们跟家人过上好生活。”
    “这样啊。”冯翊真顺着他的话赞扬道，“城主真是菩萨心肠。”
    李达有些感叹道，“但是我因为没什么留恋的……我也没家人，也没什么非留在那里不可的理由，所以就不占用名额了，让有更多牵挂的人回家吧。”
    冯翊真笑道，“你还挺善良的。”
    李达被夸的有点不好意思，“哪里哪里。”
    过了路口，李达停了下来，指着前面一栋砖瓦房道，“这个房子是空的，里面住的一家三口刚刚离开这里，回到了地球，你们就在这里睡吧。”
    冯翊真和李达道了谢，又问道，“李哥啊？这里离城主府远不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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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主府的位置好像并不是什么禁忌，李达很爽快的就告诉了冯翊真，“你往这边，走三个路口，右拐，看到最漂亮的一栋建筑就是了！”
    “哦，谢谢李哥啊！李哥你住哪？我们有空去拜访拜访你。”
    “不客气，我就住你后边不远。”李达道，“对了，因为你们语言不通，生活不方便，聂长官特别吩咐，你们看中了摊贩上的什么，就尽管拿就是，他们会去找聂长官算具体的账目的。”
    冯翊真道，“聂长官挺细心的。”
    李达笑道，“我们这城里大事小事可都是聂长官管的，他平日里看着不苟言笑，但是人真的很好。”
    “这样啊。”
    “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了没有了，李哥您先忙，有机会请您吃饭。”
    “不客气，我走了啊，有什么需要直接去牢房外面找我就行。”
    “诶，好的！”
    冯翊真和李达挥手告别，后面成祈走到了砖瓦房的门口，推开了门。
    确实如李达所说，这家人刚离开不久，屋子灰尘并不多，看着还算干净整洁。
    成祈在屋子里转了一圈，道，“一共两间房，怎么分？”
    冯翊真道，“我随意。”
    成祈道，“那行，我一间，你们两一间。”
    冯翊真看着他，“为什么你就能单独一间？我们两就得一间？”
    成祈挑着眉看着他，“你很想和我睡一张床？”
    冯翊真道，“当然不是！”
    成祈又看着康庄，“你想和我睡一张床吗？”
    康庄道，“不想。”
    “那不就得了。”成祈转身，冲他们挥挥手，“我去躺会，你们随意。”
    冯翊真看着成祈的背影，有些不满的和康庄控诉，“你知道吗，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看着特别正经，就跟大学里温文尔雅的教授一样，怎么相处久了，发现他这么无赖呢？”
    康庄道，“我发现你身边挺多无赖的。”
    “哦？”
    康庄道，“你哥、卜灵修，再加上新认识的成祈，你不都觉得他们很无赖吗？”
    冯翊真摸摸下巴，“你说的有道理。”
    “所以说，当个体现象变成群体现象的时候，我建议你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毕竟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康庄道，“我去房间看看缺什么，你随意。”
    他进了房间，身后冯翊真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
    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从我身上找什么原因？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KAO！康庄这是说我也是无赖呢？！
    冯翊真咬着牙看着康庄进去的房间门口，哼，说我无赖，下次真无赖给你看信不信。
    因为黄沙城没有日落，所以这边的卧室里，都被装上了非常厚重的遮光窗帘，睡觉的时候一拉，和黑夜也没什么两样。
    好在虽然没有日落，但是钟还是有的，而且这里的钟有些奇特，一圈二十四小时，而非十二个小时，时针转一大圈，正好一天。
    “现在是四点五十七。”冯翊真看着客厅的钟道，“那就应该是凌晨的样子。”
    成祈还在房间里躺着，康庄和冯翊真站在了一起，道，“去休息一下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冯翊真叹气道，“我现在根本睡不着，我一想到要在这里待上个几个月几年的，就觉得人生都失去了意义。”
    “现在问题是，我们刚刚到这里，什么都不清楚，还是得先看看。”康庄道，“休息一下，养好精神，明天我们去一趟城主府看看。”
    “你想偷偷闯进城主府？”
    康庄没有什么神色的看着冯翊真，但冯翊真却分明从他脸上看出了“你是白痴吗”五个大字。
    “喂喂喂，我就随口一问，你干嘛这么看我……”
    康庄道，“聂烽宁你打得过吗？”
    “……打不过。”
    “城主你打得过吗？”
    “应该也打不过……”
    “那你闯进去又能怎么样？”
    冯翊真嘟囔道，“我就随口问问嘛。”
    康庄道，“现在我们被困在这里，进退维谷，闯当然是不可能闯的，但是不一定没有其他办法？”
    “什么办法？”
    “我怎么知道。”康庄道，“走一步看一步，我困了，睡吧。”
    他先冯翊真一步回了房间，冯翊真在客厅喝了杯水，进去的时候却发现他还是没有躺下，还在床边站着。
    冯翊真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你不是说困了吗，干嘛还杵这啊？”
    康庄转过身，难得的皱起了眉头，“只有一床被子。”
    作者有话要说：康庄：阿水呀和一方鎏白投了两个地雷
    冯翊真：所以？
    康庄：也许我们可以用这两颗雷做三八线
    冯翊真：谁越线谁就被炸死？
    康庄：可以
    冯翊真：你太狠心了吧！
    康庄：不，这是我作为受的矜持
    冯翊真：……
    第47章 黄沙城（七）
    冯翊真一下没反应过来, “一床被子怎么了？”
    康庄道，“没什么。”
    他合衣上了床, 直接在靠墙边的位置躺下。
    冯翊真也合衣躺上了床, 然后意识到了什么。
    这个床大概也就1.2m宽, 两个一八几的大高个挤在这张床上，肩碰着肩, 衣角叠着衣角, 呼吸声重或浅，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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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翊真莫名的有点紧张，他不自在的咳嗽了几声，试图缓解自己这种紧张的情绪。
    康庄道，“不舒服？”
    “不是不是, 就是嗓子有点痒。”
    “哦。”
    冯翊真又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康庄道, “我去给你拿点水？”
    “不用不用, 我在外面更方便，我自己去。”冯翊真用平生最快的速度翻身下了床, 跑到客厅给自己倒了杯水。
    然而他并不渴。
    冯翊真和这碗水面面相觑了一会，仰头喝了下去。
    他回到了卧室, 康庄闭着眼睛，规规矩矩的平躺在床上。屋子里很暗, 只有门外照进来的微弱的光，让他看得见康庄英俊的轮廓。
    冯翊真又跑出去喝了碗水。
    他走到门边，深呼吸了一口气，壮士扼腕一般, 躺到了床上，躺的时候他还小心翼翼的往旁边偏了偏，生怕碰到康庄。
    但他刚躺下没多久，身边的康庄突然动了动，冯翊真吓得浑身肌肉一紧。
    康庄又没动静了。
    冯翊真咽了口口水，突然又觉得嗓子有点痒。
    他咽口水的动静有点大，康庄在黑暗里睁开眼睛，“又渴了？”
    “不……不是。”
    “哦。”
    “……我想上厕所。”
    “那你去吧，不然睡到一半会难受。”
    “嗯。”
    冯翊真又爬了起来，去了趟厕所。
    从厕所解决完生理问题，一推开门，发现门口站着成祈。
    冯翊真完全没感应到成祈的存在，吓了一跳，“你干嘛？”
    成祈看着他，“来看看你现场给我表演‘无所适从’和‘不知所措’。”
    冯翊真：……
    冯翊真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从刚刚到现在你已经喝了三次水，上了一次厕所了，不就睡个觉吗，你怎么搞得跟行刑一样？”
    冯翊真道，“我认床，不行吗？”
    “行吧。”成祈慢悠悠回到了自己房间关上了门。
    冯翊真深吸一口气，进了卧室，躺在床上。
    身边康庄突然从平躺变成了侧身，侧身不是重点，重点是，康庄的脸……是朝着他这边的。
    冯翊真梗着脖子平躺着，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冯翊真，你认床吗？”
    不，其实我不认。
    但是谎话已经说出口了，估计康庄是听到他和成祈的对话了，所以还是得继续骗下去，只得道，“嗯，偶尔会有一点……”
    康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往进躺躺，你这半个身子悬空，一会不小心就掉下去了。”
    康庄这么说，冯翊真才发现自己躺的很靠外，右脚刚刚挂在床沿上，右肩和右手都在空中悬着。
    “啊……哦哦。”冯翊真呆愣的应声，然后往里蹭了蹭，勉强让自己所有身体都放在了床上。
    冯翊真不敢动，因为康庄没动。
    康庄就这么侧着身子躺着，看着他。
    “我有段时间也认床。”康庄突然开口，只是这话题冯翊真始料未及。
    “啊？”
    康庄道，“那时候，我大概七岁吧，就是二十年前，我那时候从二楼摔了下来，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再之后，就染上了认床这个毛病。”
    康庄声音很轻，像是某种温柔律动的音符。
    冯翊真慢慢放松下来，听他说着儿时的事。
    “我就发现我很奇怪，从出了院之后，怎么都睡不着，就只有回医院，那个特定的高级病房，那张特定的床，我才能睡得安稳，否则即便入睡，也会突然因为不明原因而惊醒。”
    冯翊真道，“那后来呢？”
    “后来，我家有个雇来照顾我的阿姨，跟我说，要是认床睡不着，就抱一个娃娃。”
    冯翊真真的很难把娃娃和康庄联系在一起，“娃娃？”
    “嗯。我就去买了个娃娃。”
    冯翊真听的入了神，忍不住也侧身躺了过来，在黑夜里眸子炯炯有神的看着康庄，“真的有用吗？”
    康庄轻声笑了一下，胸腔微微的震动，“不，一点用都没有。”
    冯翊真道，“啊……那后来用了什么方法？”
    “后来啊……什么方法都没有用。”康庄道，“人类都是会疲倦的，当疲倦到某种程度的时候，即便昏死过去，也叫睡着。”
    冯翊真惊讶道，“你因为太累，昏过去了？”
    “嗯。我那一睡，就是两天两夜，把照顾我的阿姨都吓到了，第三天给我爸妈打了电话，他们从国外跑回来看我，把我送到医院，才知道我只是睡死过去了。”
    康庄道，“再然后，我就再也没了认床这个毛病。”
    这个故事冯翊真听的一点也不开心，“搞了半天并不是靠办法解决的，是靠自己硬挺过来的啊。”
    “那你不喜欢这个答案吗？你以为是什么样的？”
    “就比如说，会有某种靠谱方法啊，至少能让我现在借鉴一下的。”
    康庄坐起身，拉过叠在床尾的被子，抖开铺在两个人身上，“有一种古老的方法，你要试试吗？”
    冯翊真饶有兴致道，“什么方法？”
    “睡前故事。”
    冯翊真无语道，“你当我四岁呢，我二十四了康老师。”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万一有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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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翊真乐了，“行吧，就当有效，可我现在也没有手机找个东西听一听，难不成你给我讲啊。”
    康庄道，“我既然提了这个解决办法，自然就是有对应的准备。”
    “不是吧……你真要给我讲啊。”
    “嗯。”
    冯翊真一脸不信的看着他，“你居然会讲睡前故事，这太诡异了，你讲一个我听听。”
    “好。”康庄道，“那你现在闭上眼睛。”
    冯翊真听话的闭上眼睛。
    “现在想象，你正到了一片绿色的草地上，四周一望无际，都是绿色的青草。”
    “有微风吹了过来，你觉得很舒服。现在温度大概是25度左右，你觉得太阳照在身上很暖和，很远的地方，传来流水声和鸟叫。”
    “因为小溪的位置被草遮住了，你暂时看不到，鸟在天上飞，所以你能听到他的声音，草你可以想象成五月份刚开春的时候那种绿。”
    “你不用说的这么细致的……有画面感就可以了。”
    康庄道，“你一路走，一路走，发现前面有一个寺庙，是最常见的那种普通佛教建筑，正面中路是山门，山门内左右有钟楼、鼓楼，正面是大殿，殿里走进去有金刚雕塑，大概十米高，整栋建筑是木质结构，斗拱位于梁柱之间，承接屋面和上层构架传下来的荷载……”
    “康老师。”冯翊真严肃道，“我觉得你不是在给我讲睡前故事，你是在试图用我不懂的专业知识催眠我。”
    “我只是想更严谨一点，就算是故事，也应当要注意逻辑性。”
    “故事并不一定都需要讲逻辑的。”冯翊真道，“只要故事足够感人，让人深思就够了。”
    “那既然这样，我再换种方式。”康庄道，“在金刚雕塑下，有两个蒲团，蒲团上坐着两个和尚，一老一小。”
    冯翊真赞扬道，“这种描述方式就像故事多了。”
    “老和尚对小和尚说，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和一个小和尚，有一天，老和尚对小和尚说……”
    冯翊真打断康庄，“这个我听过很多遍了，他不是睡前故事，谢谢。”
    “为什么不是睡前故事？”
    “他就不是个故事啊。”
    “他有时间，有地点，有人物，他为什么不是故事？”
    “他……”冯翊真卡了壳，“反正他就不是个故事。”
    “那他是什么？”
    冯翊真也答不上来，干脆耍赖，“反正就不是，你换一个。”
    康庄今晚脾气意外的好，“那行，那就换吧。在金刚雕塑下，有两个蒲团，蒲团上坐着两个和尚，一老一小。小和尚和老和尚说，‘师傅，我出去喂羊’……”
    “寺庙里喂羊？”
    “嗯。”
    “寺庙里怎么喂羊？”
    “我也不知道。”
    “没有寺庙里会喂羊吧。”
    “但是你说了，故事可以不需要逻辑。”
    冯翊真感觉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行，恭喜你编故事已经学到了邢老贼的精髓，你说有羊就有羊吧。”
    “然后因为羊太多了，小和尚不得不数，自己究竟喂了多少只羊，于是他开始数，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
    冯翊真闭着眼睛吐槽，“这个也不是故事……算了，你说了算。”
    “羊很多，小和尚不得不一直数，一直数……”
    冯翊真闭着眼睛静静的听着。
    “四只羊，五只羊，六只羊……二百五十只羊，二百五十一只羊……”
    康庄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他的面前，正对着他的冯翊真呼吸平稳，显然已经是睡着了。
    康庄在黑暗里无声的勾起了唇角。
    他还是第一次给人讲睡前故事，效果还不错。
    两人在黑暗中面对面躺着，康庄轻轻的把被子往上扯了扯，盖住两人的肩膀，就着面对面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晚上冯翊真做了个梦。
    梦里两只小羊，在五月份开春天气里，小口小口的吃着一望无际的草原上绿绿的青草，远处有溪水伴着鸟鸣，不知何处而来的寺庙钟声，回荡在空旷的草原上。
    好像是个美梦。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敢相信，感情戏苦手的我，竟然写了一整章床戏，太感动了，这是我历史性的自我突破。
    第48章 黄沙城（八）
    一觉醒来, 精神都好了许多。看了眼钟，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冯翊真和康庄在厨房里找到了两颗大白菜, 还有一些红薯, 凑活着吃了一顿, 期间成祈跑了过来研究他们吃的什么，咬了一口没油没盐的白菜, 吐出来后表示再也不想吃冯翊真和康庄做的任何东西。
    他吐出来也就算了, 还要十分惆怅的同冯翊真感叹道，“冯翊真，作为一个人类，你怎么轮回百世后，依旧不会做菜呢？”
    冯翊真表示爱吃不吃, 不吃拉倒, 拒绝BB, 从你我做起。
    两人收拾好东西决定去城主府转转，成祈懒得动弹, 以“我离黄沙太近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你们自己去吧我想躺着”为由拒绝了与他们一起同行。
    城主府其实并不远，因为黄沙城统共也就只有这么点大, 城主府又大又壮观，又立在黄沙城的正中央, 想找不到都难。
    但是找到城主府是一码事，进去城主府又是另一码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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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翊真走到城主府门口，和守卫还没来得及搭上话，就被轰走了。
    两人绕着城主府走了一圈, 发现没人的地方，墙都高到得仰着脖子和地面呈九十度才能看到顶。
    总之，这地方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个铜墙铁壁。
    连着三天，一无所获。别说城主了，连聂烽宁他们都没瞧见。
    又是一天，冯翊真垂头丧气的回到屋子。
    成祈贪吃，虽然妖怪并不需要吃东西，但是依旧借着聂烽宁给的“特权”，去摊子上拿了各种各样的吃的，他带回来的多，倒是也没饿着冯翊真和康庄。
    只是眼下比起饿不饿的死，怎么更快解了毒离开这里，才是更重要的事。
    成祈又出去觅食了，冯翊真坐在客厅的木凳上，手支着下巴愁眉苦脸。康庄从房间里出来，道，“怎么了？”
    冯翊真道，“哀叹我所剩无几的生命。”
    “其实倒也不用这么担心，聂烽宁不是说了，黄沙城的时间流逝速度和外界并不一样，还记得我们在Q大旧楼下面被困的时候吗？这个真龙灵境的时间流逝速度，和我们实际所在的世界是不一样的。”
    “但是我就是担心一点。”冯翊真道，“我的这个诅咒，是按我实际所在的世界的时间来算，还是按我经历过的时间来算？”
    康庄道，“如果是按实际经历来算的话，恐怕就不太秒了。”
    “所以说啊……”冯翊真长叹一口气，“我命不久矣啊。”
    康庄道，“徒徒在你的灵境里吗？”
    “在。”
    康庄道，“如果实在不行，就只能让徒徒，或者让成祈使用卜灵修的灵根碎片，带我们离开这里了。”
    “只能这样了。但我就是怕强行离开，黄沙城城主以后会不欢迎我们。”
    “总比死在这儿好。”
    “也是。”冯翊真抬起头，才发现站在一旁的康庄，手里拿着一本书，“你手里是什么书？哪来的？”
    “这不是书。”康庄把东西递给他，“这是之前住在这儿的一家三口，他们有个孩子，这是孩子留下的日记本。”
    冯翊真接过来随手翻开看了一眼，发现是英文。
    冯翊真感觉自己被嘲笑了。
    不过好在毕竟是小孩子，用的单词并不复杂，而且配了很多自己画的简笔画，冯翊真倒是能勉强看得懂。
    “我的名字叫查理，今年五岁了。我最喜欢的是爸爸妈妈，其次喜欢的是爷爷奶奶。”
    冯翊真轻轻念着孩子的日记，被稚嫩的言语逗笑了，“这孩子还挺可爱的。”
    “我只有一只胳膊一个手，也只有一条腿，我和别人不一样。妈妈说，因为我是上帝最喜欢的孩子，上帝太喜欢我了，就留下了我的一只胳膊和一条腿，用来纪念我陪伴他的快乐日子。”
    冯翊真叹了口气，“这孩子是个残疾啊。”
    康庄道，“我看后面的日记，猜测可能是他出了车祸或者是得了什么病导致的身体残疾，父母为了给他治病，花光了钱，欠了很多债，好像还借了类似于黑手党一类的组织的高利贷，不得已逃到了黄沙城避难。”
    “要是黄沙城城主真的能替他们解决这些事情，也不失为做了件好事。”
    冯翊真看不了这种用天真的笔法描绘的残酷现实，合上了本子，“希望他们离开这里后，能过得幸福。”
    “但愿如此。”
    ——
    聂烽宁坐在院子里，四周无人，只有他旁边，趴着一个尚未化作人形的妖怪。
    这妖怪圆滚滚，皮毛是银色的，又厚又长，黑色鼻子，嘴巴藏在皮毛之下，此刻正闭着眼睛打盹。
    突然，这妖怪睁开了眼睛，鼻子耸动，显然是闻到了什么东西。他站起身来，竟然有半人多高，只是因为圆滚滚的，一时找不到腿在哪。
    “怎么了月月？你闻到日日的味道了？”
    这个叫月月的妖怪呜咽了两声，似控诉又似哀求。
    “现在还不行。”聂烽宁道，“会打草惊蛇的。”
    月月泄气的趴了下去，大概是觉得生气，给自己转了个身子，用屁股对着聂烽宁。
    聂烽宁表情难得的露出一丝松动，弯腰摸了摸月月的大头，“我出去一下，你乖一点，别又惹城主生气。”
    月月哼唧了两声，也不知道是听进去还是没听进去。
    聂烽宁出了院子，走到城主府大门口，两边的侍卫把门拉开，聂烽宁跨过高高的门槛，还没走两个台阶，冯翊真就不知道从哪窜了出来，兴奋道，“呀聂长官！好巧啊！”
    聂烽宁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在城主府外面转了两个月了，每天都来，遇不到你才是巧吧。”
    被揭穿了的冯翊真也不害臊，直言道，“没办法啊聂长官，我这语言又不通，又不能离开这里，李达又要值班，我不能老去找他，唯一能和我们交流的，就只有聂长官了，因此我对聂长官，是思念的很啦。”
    “那你便思念吧。”聂烽宁宛如穿裤子不认人的渣男，毫不留情就要走。
    冯翊真拖住他的胳膊，“聂长官，你要去哪？”
    “去办事。”聂烽宁继续往前走。
    冯翊真松开手，小跑跟在他旁边，“去哪办事啊？”
    “城外。”
    “办什么事啊？”
    “和你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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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外不是除了黄沙啥都没有吗？”
    聂烽宁突然停了下来。
    冯翊真一个没留神差点撞上去，“聂……聂长官？怎么了？”
    “你们两打算一直跟到我出城吗？”
    聂烽宁比冯翊真高了一个头，他顺着冯翊真的头顶，看到身后和他一样面无表情的康庄。
    康庄走上前道，“我们无事可做，听说这城都是聂长官管的，城中百姓和平安稳，相信聂长官一定在管城方面有着自己独特的心得。我手底下管着公司，管公司和管百姓，属性虽不同，但管理学的本质一脉相承，我跟着聂长官，也学习学习。”
    他面无表情的拍着马屁，竟然还有几分诚意。
    聂烽宁转过头，也不知道是受了还没受，只是道，“爱跟就跟吧。”
    聂烽宁走到黄沙城的城门口，一个士兵送了一匹马上来，聂烽宁翻身上马，还没走呢，缰绳被人拖住了。
    冯翊真笑道，“长官，你有马，我们没有，总不能跑着去吧。”
    聂烽宁面无表情的看着冯翊真。
    冯翊真努力维持着自己shinyshiny的笑容。
    聂烽宁对守城的将士用他这里的语言说了什么，那将士应了一声，然后从后面的屋子里牵出了两匹马。
    冯翊真对康庄道，“会骑马吗？”
    康庄道，“会。”
    两人对话间，聂烽宁已经走了，两人赶紧翻身上了马追了过去。
    聂烽宁要去的这地方比想象中的要远很多。
    冯翊真也不知道自己跟着聂烽宁跑了多久，只觉得自己腰酸腿软，恨这马不能赶紧停下来。
    大概是他的呼唤感动了上天，聂烽宁终于停了下来。
    他下了马，把马拴在了一个木架上，向前走了两步。
    随着啊的步伐，整个前方仿佛是一个巨大的水幕掀起了波澜，水波荡漾中，露出了这幕布后的世界本来的样貌。
    冯翊真正在拴马，一抬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依旧是一片黄沙漫漫，只是在黄沙之上，多了一块块的小石碑。
    那石碑无边无际，一直蔓延，铺在这大片大片的黄沙上。天空是微黄的，地面的沙粒是微黄的，一块块不及膝盖高的灰色石碑，犹如一把利剑，生生劈开了这浑浊的黄色天地。
    这些石碑，是坟墓。
    冯翊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忍不住向前走，想确认眼前的是不是幻觉。
    聂烽宁喊住他，“别乱跑，这下面埋的都是人。”
    冯翊真赶紧往后退了一步，低头看过去，果然发现他刚才踩的地方，有个小小的拱起，只是拱起并不明显，难以发现。仔细看去，每个石碑前方，分明都有一小块地方微微拱起。
    冯翊真忍不住结巴道，“这……这里是什么地方？”
    聂烽宁看着这片铺满石碑的黄沙，轻声道，“这下面，是所有死在黄沙城里的人。”
    他眼神有眷念，也有忧伤。仿佛突然遇见了许久未见的老友有些喜悦，可又发现意气风发的老友，变成了白发苍苍的模样，忍不住哀叹岁月的无常。
    冯翊真道，“他们……都是来不及离开这里的人？”
    “他们都是不能离开的人。” 聂烽宁道，“他们中最小的二十一天，最大的八十五岁，有孕妇，有变性人……这里一共五千八百三十四座碑，下面埋着五千八百三十四个人。”
    聂烽宁记得很清楚。
    这是这五千多个不能离开的人，无法逃离的归所。
    是他们的，埋骨之地。
    第49章 黄沙城（九）
    冯翊真道, “不能离开是什么意思？”
    聂烽宁并没有回答他，只是道, “要么帮忙, 要么看着, 别乱跑。”
    他指尖灵力汇集，竟不声不响的变出一朵花来。
    是一朵小小的白色菊花。
    聂烽宁弯腰, 把菊花放在了石碑之上。
    灵力汇聚而成的花, 如果无人看管，凋谢后会变回灵气散于空气之间。如果是真实的花朵，不知道此处，会不会铺满花朵的残骸。
    冯翊真道，“我现在中了毒, 没办法大量的使用灵力。”
    聂烽宁又变出一朵花, 放在石碑上, “那就看着。”
    康庄走到一个石碑前，小心翼翼绕开拱起的小包, 半蹲在地上，拂开石碑上的黄沙, 轻声念道，“I loved the world once, even……”
    后面的字迹，因为石碑常年被风沙侵蚀，已经看不清了。
    “I loved the world once， even though he made me suffer.”聂烽宁走了过来, 替康庄补全了这句话。
    聂烽宁的英语发音带着英式英语特有的腔调，从他嘴里出来，听着有着古老咒语神秘感。
    康庄道，“你会英语？”
    聂烽宁把花轻轻的放上去，道，“在进入黄沙城之前，我和黄沙去过很多地方，我们虽然没有介入人类的生活，但是还是会和一些人类有接触。”
    他说起这个的时候，语气难得的温柔。
    康庄注意到，聂烽宁说起此时的黄沙城城主，叫的是黄沙，而非城主。
    但疑惑只是一闪而过，聂烽宁道，“这是第一批进入黄沙城中的一个英国男人，家道中落后，他变成了一个流浪汉，然后就来了黄沙城。”
    冯翊真凑了过来，咳嗽两声，“那句话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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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庄看了冯翊真一眼，“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
    “啊？”
    “你可能不止是给全中国的小学生英语拖了后腿，而是给全世界的所有存活生物，包括妖怪的英语水准拖了后腿。”康庄道，“你要不试试，回去能不能和……康成，用英语对话？”
    冯翊真咬牙道，“我不信他会英语。”
    康庄道，“即便苦难降诸于我，我依旧曾爱过这个世界。”
    冯翊真茫然的看着他。
    康庄抬了抬下巴，“刚那句话的意思。”
    聂烽宁已经走了一段距离，白色的小菊花一朵朵的在灰色的石碑上开放着，像黄色的宇宙中，一颗颗闪烁的星。
    放完最后一朵花，聂烽宁已经站的很远很远了，从冯翊真和康庄的视角望过去，只能见到一个黑色的身影，在天际之间，无声的站立。
    大概是在祈祷吧。
    今天所见的场景太过震撼，一路上三个人都没有说话，到了城门口聂烽宁和他们分开了，两人回到家，才发现已经过了一整天。
    晚上两人躺在床上发呆——手机虽然李达已经还给他们了书架，但没有充电的地方，这时候的手机还不如一个板砖实用。
    两个来月，康庄和冯翊真对于床上多了个人这件事情已经慢慢习惯了不少，除了早上起来的时候有时还会腰酸背痛——因为床实在太窄，两个大男人睡着太痛苦了。
    不是因为其他原因，想歪的自动去墙角罚站。
    冯翊真暗搓搓的想，等以后出去了，一定要买个两米三的大床。
    而他没有反应过来，如果是他一个人，要个那么大的床干什么。
    率先打破沉默的康庄，“你睡着了吗？”
    “没有。”冯翊真道，“脑子里乱乱的。”
    “如果城主一直没有出关，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再等一个月吧。如果一个月后他还没出来，我们就先离开这里。”
    “好。”
    康庄坐起身，冯翊真疑惑的看着他，“怎么了？”
    “我想出去走走。”
    “现在？”冯翊真皱眉道，“现在按时间来算，应该是凌晨三点左右，这个时候出去做什么？”
    “我们之前每天在黄沙城所谓的‘白天’，都在城主府门口。”
    “对啊，怎么了？”
    “而且我们也问过李达，城主几乎不会离开府邸，只有聂烽宁偶尔会出来，而且一般不是有事需要他处理，就是直接出城。”
    “是的。”
    康庄道，“我们人类需要睡觉，但是妖怪是不用的。”
    冯翊真坐起身来，“你的意思是，‘晚上’说不定能碰见城主或者聂烽宁？”
    “反正睡不着，不如试试。我们都已经花了两个月的时间不都没等到吗？不如晚上出去散散步，就算没碰到，也当散心了。”
    冯翊真掀开两人身上的被子跳下床，“走走试试。”
    两人一出门，和门口的成祈打了个照面。
    冯翊真自幼灵力过人，一般状况下身边有什么妖怪或者人类都逃不过他的灵识，但是成祈这个妖怪确实是强，经常神出鬼没这么吓他。
    冯翊真捂着胸口惊魂未定，“你吓死我了你干嘛呢？”
    成祈道，“跟你们出去散步。”
    冯翊真奇怪的看着他，“你不是热衷于在房子里吃了睡睡了吃吗？怎么今天转性了？”
    成祈道，“大白天去城主府门口等妖怪，这种蠢事我才不要和你们一起做。”
    康庄道，“看来你是认同了，我们现在出去，有可能能遇到聂烽宁或者城主？”
    冯翊真道，“你既然知道我们等不到，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们？”
    成祈道，“反正一时半会走不了，给你们一点念想也不错。”
    冯翊真狐疑的看着他，“那你又怎么知道现在他们就在？”
    成祈笑了一声，手搭在他肩膀上，道，“你现在能感应到我吗？”
    冯翊真闭上眼睛，惊讶的发现，成祈明明就在他身边，手搭在他肩上，可他整个人却消失在了灵识的世界里。
    “感应不到。”
    成祈笑了，“每个妖怪的属性都不同，我因为比较特殊，所以能力比起其他妖怪，多了点东西。”
    “隐匿和探查？”
    成祈道，“不止如此，以后有机会让你看看，走吧。”
    两人一妖就这么出了门。
    虽然日头还高高挂在天上，但实际上这已经是黄沙城的晚上了。街上没有行人，连圈养的家禽都在笼子里打着瞌睡。
    道路上一片寂静，整个黄沙城，看着宛如一座死城。
    冯翊真他们找到聂烽宁的时候，他正坐在城主府的台阶上，不知道想些什么。
    没有侍卫守门，只有他一个人。
    哦不，一个妖怪。
    聂烽宁看着冯翊真三人慢慢走近，道，“这算是你们说的‘熬夜’吗？”
    冯翊真道，“可以这么说。”
    他坐到聂烽宁的旁边，道，“你在这干什么？”
    聂烽宁道，“无事可做，随便坐坐。”
    他抬起头，看着成祈，“你是个妖怪吧？”
    成祈笑道，“你怎么猜出来的？”
    聂烽宁道，“你和他们两个人的步调总是不一致，他们看起来像一伙，你却像是临时结伴成的。我能捕捉到他们在做什么，却经常捕捉不到你在做什么，我闻不到你身上的妖气，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能隐藏的这么好的，恐怕不简单。”

 第89页

    “说不定我只是个很强的人类。”
    “你们人类中，没有踏破天命的存在。而他……”聂烽宁指了指冯翊真，“不是现在的天命以下第一人吗？”
    成祈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聂烽宁道，“你刚刚说了，‘我是怎么猜到的’，你已经认可了我的答案。”
    成祈露出一个笑容，“我倒要高看你一眼了，你比我想的聪明许多。”
    “所以。”聂烽宁看着成祈，“你是谁？”
    成祈笑道，“黄沙不是养了好几年的伤吗，那时候不都是你陪着的，这你都忘了？”
    聂烽宁眉头一皱，死盯着成祈，一字一字咬牙切齿，“成，祈。”
    “你别紧张，聂烽宁，我没想和你打架。”
    聂烽宁站起身，身上灵气已经开始沸腾，“成祈，你休想再碰到城主半个汗毛。”
    成祈道，“我来这只是陪冯翊真找药，对你们城主没兴趣。”
    聂烽宁道，“你以为我会信你？”
    “信不信由你。”成祈看着聂烽宁道，“而且我和黄沙之间的矛盾，和你想的并不一样，他不敢告诉你，我和他到底有什么仇，不是吗？”
    聂烽宁紧抿着唇不动弹。
    成祈道，“你那么信他，他却可曾信过你？你那么护他，他又曾真的护过你？”
    聂烽宁道，“我的命是他给的。”
    成祈道，“纵然救过你一次，千百年的守候听从，还不够吗？”
    “够了。”聂烽宁打断成祈，“我和城主之间的事，容不得你来置喙。”
    成祈冷笑一声，“哪怕是坏事吗？”
    聂烽宁身上灵力波动的更加剧烈，他咬着牙道，“成祈，你什么意思？”
    成祈的语速突然加快，“你们要做什么你们自己心里清楚，黄沙根本没有在闭关，你现在在这和我打起来，是要把所有肮脏的事情摆到台面上来吗？”
    他这话没头没尾，连康庄一时都没有明白成祈到底想说什么，但意外的，聂烽宁收敛了身上的灵力。
    但冯翊真抓住了另一个重点，“黄沙没有在闭关，那为什么……”
    成祈道，“意思是他们骗你呢，他们根本不是因为什么城主闭关的理由不能见你，他们就是为了拖时间，把你留在这里。我说的对不对，聂长官？”
    第50章 黄沙城（十）
    聂烽宁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成祈笑道，“黄沙掌管着这个灵境, 但却没有办法探查到我的存在, 他现在身体也有问题, 是不是？”
    聂烽宁道，“没有, 城主很好。”
    “看来就是出问题了。”
    聂烽宁放在身侧的手攥紧, “无根无据的事情，你不用浪费时间猜测。”
    成祈道，“怎么无根无据，你现在都发现我是成祈了，他却没有出来, 而我这些日子一直偷偷用灵识探视, 跟着他在屋子里打转, 他却没有丝毫反应，他比你强, 你察觉不到我很正常，没道理他也察觉不到我。”
    聂烽宁闭着嘴, 就是不答话。
    于是成祈继续道，“他是不是也用了咒法？”
    聂烽宁不说话。
    “他用了咒法, 为了救那个人类，代价是自己的灵识，是吗？”
    聂烽宁的表情终于有了松动，他的手迅速伸向成祈脖颈, “成祈，闭嘴。”
    成祈轻松的拂开他的手，向后一跃，如纸片在空中飘走，“那看来我猜对了，聂烽宁，你家主子对这个人类可真是好啊。”
    聂烽宁站在黄沙城门口，手紧握成拳，愤怒的盯着成祈。
    成祈凌空而立，明明还是人类的气息，却仿佛有了天神的气质，“聂烽宁，你如果觉得愤怒，大可以现在冲进去叫黄沙出来，我受了伤，冯翊真也中了毒，我们两加起来打不过你和黄沙。”
    成祈虽然这么说，可聂烽宁却始终一动不动。
    成祈想说话，被聂烽宁打断了，“现在，立刻，马上，滚开。”
    “行，我知道了。”成祈笑了一下，对冯翊真道，“别看戏了，走。”
    冯翊真还没弄清楚状况，就被康庄拉着走了。
    离城主府越来越远，冯翊真跑向前问成祈，“怎么回事？”
    成祈笑而不语，康庄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事情应该快有转机了。”
    成祈道，“嗯哼。”
    冯翊真想了想，道，“我觉得聂烽宁的态度很奇怪，他好像在顾忌着什么，跟你说的那个咒法有关系吗？黄沙因为那个咒法受伤了？”
    提到咒法，成祈眼神黯了一瞬，但也只是一瞬，他继续漫不经心道，“这个咒法……其实是妖怪的一厢情愿。”
    “一厢情愿？”
    “传闻中，爱上人类的妖怪，可以用自身的灵力、性命、天赋、能力，来换取人类的生死存亡。他们主动剥去身上要换取的东西，来祈求上天的怜悯，但实际，只是妖怪一厢情愿的请求罢了，从来没有妖怪成功过。”
    冯翊真道，“那意思是，黄沙用灵识祈求上天救回他爱的人，但是失败了？而灵识要不回来了。”
    “看聂烽宁的反应和我这两个月的观察，应该是这样。”
    “那为什么你们又说，情况要有转机了？”
    成祈对康庄道，“他太蠢了，你来。”
    作为九龙城当年高考榜眼考入Q大的冯翊真表示不服。

 第90页

    康庄道，“还是因为聂烽宁的反应。成祈说自己受了伤，你也中了毒，两人打不过他和黄沙，可他却一点都没有去叫黄沙的意思。”
    冯翊真终于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他和黄沙之间，已经有了嫌隙？”
    “是，而这个嫌隙，很有可能是我们的突破口。”
    冯翊真听了这话有些喜悦，但却没料到，这突破口来的这么晚。
    ——
    聂烽宁进了屋子。
    屋子一如既往的很暗，黄沙在浅眠，胸膛微微起伏。
    自从用了那个咒法后，黄沙虽然实力未减，但灵识全无，连普通人类都感应不到，只能像人类一样用眼睛去看，用耳朵去听。
    聂烽宁推门的动静很轻，并没有惊动黄沙。
    聂烽宁走到黄沙床边，在床头坐下，看着黄沙侧脸起伏的轮廓。
    妖怪其实不需要睡觉的，而且除非重伤，一般想睡也睡不着，黄沙用了咒法后，大抵身体还是有许多消耗，竟然能真的睡着的。
    聂烽宁抬起手，他的指尖在距离黄沙脸颊不到一厘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相伴千年，黄沙的一切，他都太熟悉了。
    那时候他刚变成妖怪，人形都化不出来，族人们四散在各地，没有人教他怎么更好的化形，他就只能是半人半鬼的样子。直到某天，路过一个走丢的小孩，他觉得可怜把小孩送回了家，却被那家人误以为是他掳走小孩，找了几个天师追着他跑了好几年。
    那几个天师对于当时的太来说，算很厉害了，他没有办法，逃了很久很久，跑的很累很累，那些东躲西藏的日子都已经模糊不清，只有最后出现的黄沙，太过耀眼。
    他不小心撞到了黄沙的腿，黄沙把他抱起来，说，“小缠坉，你跑什么呀？”
    他道，“有人追杀我。”
    黄沙说，“他们为什么追杀你？”
    他道，“他们是坏人，冤枉我，还要杀我。”
    黄沙轻笑一声，拂袖之间，几个天师倒在了地上。
    性命无虞，但灵力全失。
    黄沙把他放下来，道，“你看，你不会再有危险了。”
    他崇拜的看着黄沙道，“你好厉害！”
    黄沙道，“好了，你以后不会有事了，回家吧。”
    他扑上去抱住黄沙的大腿，“我我我，我没有家了，我能不能跟你走？”
    黄沙道，“你跟我走做什么？”
    “你救了我的命！上一次遇见你的时候，你还给我挡雨了！我跟着你的话，我可以给你顿茶倒水，可以伺候你！”
    那时候很流行大妖怪收小妖怪做随从，一个给另一个提供庇佑，一个给另一个提供服务。
    黄沙蹲下身看着他，“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次跑到我叶子下面的小鬼啊。不过你要知道，你是鬼王缠坉一族化成的妖怪，小小年纪就能靠自己化形，以后前途无量，不需要跟着我，你也能好好的。”
    他道，“可我……我想跟着你。”
    黄沙轻笑道，“行，那你就跟着吧。”
    后来他跟着黄沙，去了很多很多地方，他一直想，妖怪的漫长一生，若是能一直这么陪着黄沙，即便日后死去，也算是死的心满意足。
    可惜，万事逃不开一个如果。
    聂烽宁收回了手。
    他脸上几经变动，变成了那个叫陈奥的人类模样。
    “聂烽宁，你们缠坉一族的天赋，是不是会化形？”
    “是。”
    “那你可以……变成陈奥吗？”
    “可以。”
    如果你不成爱上陈奥，是不是一切，会很好。
    黄沙醒了过来，看着聂烽宁顶着的陈奥的脸，露出一个笑容来。
    他道，“陈奥，我准备好了，你再坚持一会，马上就结束了。”
    聂烽宁顶着陈奥的脸，露出一个错愕的表情。
    “什么……意思？”
    聂烽宁变回自己的脸，道，“城主……黄沙……准备好了是什么意思？”
    看见聂烽宁的脸，黄沙脸上的神情淡了一些，“就是你知道的意思，去吧，叫冯翊真来，我要见他。”
    冯翊真万万没想到，他自那夜之后，他再没见过聂烽宁，苦等了一个月，本来以为没希望了，结果一觉起来发现聂烽宁就在自己客厅里坐着。
    冯翊真瞌睡都被吓清醒了，“聂……聂长官？”
    聂烽宁站起身，道，“收拾一下，跟我走。”
    “去哪？”
    聂烽宁道，“你不是一直想见城主吗？城主要见你。”
    冯翊真瞪大了眼睛，“等我一下！马上好！”
    他跑回去换衣服，成祈打开房门，倚在房门口看着他，道，“聂长官，我要去吗？”
    聂烽宁没理他，转身就出了门。
    他们跟着聂烽宁到了城主府，跨入城主府大门的那一刻，冯翊真感觉自己都紧张了不少。
    毕竟在这外面转了三个月，可算是等来了光明正大进城主府的机会。
    城主府的布局和摆设，同古时一些官员的宅邸很像，除了四周光秃秃没什么绿化以外。
    聂烽宁人高马大腿也长，三人得加快脚步才能跟得上。他带着三人走到一个很普通的会客厅，随手一致旁边的椅子，“你们坐一会，我去叫城主。”
    说罢就进了后面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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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祈道，“没口茶就算了，连水都没有，这待客之道不可。”
    冯翊真道，“你就别吐槽了，能见着城主我已经谢天谢地了。”
    成祈道，“这城主莫名其妙把你留在这这么久，可不一定安的什么好心。”
    冯翊真道，“总归不会比苦等到我死更糟糕了。”
    突然间，冯翊真的耳朵动了动，成祈朝他眨眨眼睛，然后不动声色的躲在了他后面，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人未至，清香先来。
    聂锋宁掀开了帘子，在他身前，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男人走了进来。
    这是个长的过分秀气的男人，脸上的每根线条都是柔美的，带着一种妩媚的弧度。配着身上的清香，仿佛不是一个男性，而是个娇柔的美人。
    他身高大约一米七五，站在一米九五的聂锋宁身前，像是依偎在他怀里。
    城主走到冯翊真面前，他比冯翊真也矮上不少，微微抬头望着冯翊真，“你就是中毒的人？”
    “是。”
    “手给我。”
    冯翊真伸出手，手腕向上。
    聂烽宁手中突然幻化出一根丝线，轻轻系在了冯翊真手腕，另一头牵出来，他双手举着绳子的一端，恭敬地放到城主面前。
    他这个动作让冯翊真一时不知如何吐槽。
    他很脏吗？？他和城主性别不一样吗？？？两个大男人把个脉，还面对面，至于还牵根线搞得这么做作吗？？？？
    作者有话要说：冯翊真：阿水呀嫌弃你用两个地雷做三八线太寒碜了
    康庄：所以她和一方鎏白又给我们投了两个雷，来缓解我们的寒碜是吗
    冯翊真：我猜是这个意思，我们得好好感谢一下她们
    康庄：你知道今天是情人节吗？
    冯翊真：我知道，所以我好奇，邢老贼想不想让我两过节
    康庄：我猜是不想的，毕竟让我们两过节，意味着她要多写一个番外
    冯翊真：而现在已经晚上六点了
    康庄：说明今天更新的是存稿箱
    冯翊真：说明没有番外
    康庄：邢老贼的读者太惨了
    第51章 黄沙城（十一）
    吐槽归吐槽, 脉还是要把的，生病的时候, 天大地大, 医生最大。
    冯翊真放缓呼吸, 等着城主的把脉结果。
    城主收回手，道, “有灵气护体, 你毒中的不深。”
    冯翊真小心翼翼道，“那好治吗？”
    “好治。”
    冯翊真欣喜道，“那先谢过城主。”
    但城主没理他，只是结果聂烽宁递上的手帕，把手仔仔细细的擦了一遍。那认真的模样, 像是刚刚手被插到了粪坑里一样。
    冯翊真：……你根本没碰到我啊喂！
    城主把帕子还给聂烽宁, 道, “这些日子在我黄沙城，住的可好？”
    冯翊真赶紧道, “宾至如归，宾至如归！”
    城主道, “既然如此，那不如留在我黄沙城如何？”
    冯翊真道, “额……是这样的，我上有老下有小，家都在外边，这, 实在是心里放不下。所以说……如果可以的话，治好病我们可能就离开。”这样说显得太无情了，冯翊真赶紧补充道，“但是，要是以后城主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城主扫了一眼他们三人，对聂烽宁道，“把他们带去治疗室。”
    又对冯翊真道，“你们先在治疗室休息一会，我今天给你治好送你们出去。”
    WOC？效率这么高！
    冯翊真鞠躬感谢道，“多谢城主！”
    城主先一步离开，聂烽宁带着他们离开会客厅，从另一头往城主府深处走去。
    路上的侍女仆人都纷纷朝聂烽宁行礼。
    冯翊真走着走着，身边的康庄突然轻轻的拽了拽他的衣角。
    冯翊真疑惑的看着他。
    康庄没说话，往右边示意了一下。
    冯翊真看到右边的东西，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就要停下脚步。
    康庄轻轻的摇了摇头，拉着他继续往前走。
    聂烽宁把三人带到治疗室，留下一句你们先休息一会，就走了。
    冯翊真四下打量了一下这空荡荡的治疗室，除了三张床和一个小桌子，什么都没有。
    他设了一个音墙，把三个人包裹了起来。
    成祈道，“你设个音墙防谁呢？黄沙灵识受损听不到的，聂烽宁比你强，你这音墙也挡不住他。”
    “我挡别的东西。”冯翊真道，“刚刚我和康庄，在院子里，看到了那个给我下毒的妖怪。”
    成祈道，“就刚路上，右边那个圆滚滚的，一直在凳子上打瞌睡的？”
    “嗯。但是又不完全像，皮毛不一样。”
    “哦，你说那个啊。那个妖怪我见过他。”成祈道，“他也是黄沙的属下之一，他们是双生子，哥哥叫日日，弟弟叫月月，毛色不一样。我记得哥哥是黄的，所以叫日日，弟弟是白的，像月光，所以叫月月。”
    冯翊真道“我之所以中毒，就是和他们有关。”
    康庄道，“那这么说，冯翊真抓的是那个叫日日的妖怪，而现在躺在那里的，就是月月。”
    成祈道，“应该是。”
    康庄道，“看他那么大张旗鼓的躺在那，说明和黄沙跟聂烽宁关系都不一般。有没有可能，就是他们刻意把你引来黄沙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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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或者是，他给我下毒是为了抢碎片，却没想到我为了解毒，找到了这里。”
    康庄道，“难道是黄沙城城主，要这个碎片？”
    成祈道，“你们说的碎片是什么？”
    冯翊真这才想起成祈不知道这些事情，“这个事情有点复杂，晚些跟你解释。”
    成祈挑眉道，“好吧。”
    “如果这样的话，那他把我们丢到这里，目的就很可疑了。”说到这里，冯翊真快步走到门前推了两下，门没动静。
    冯翊真道，“果然，门打不开了。”
    成祈吸了吸鼻子，“我刚就想说了，这个屋子里有种奇怪的香味，你们闻到了吗？”
    冯翊真揉了揉额头，冷静道，“闻到了，我猜是不是什么迷药，因为我头现在很晕。”
    成祈摸了摸下巴，“对天师都有用的迷药啊，有意思。”
    “拿着，清心用的，吃进肚子里。”他手背在背后，也没见他有什么动作，康庄就感觉自己手心里多了张质感粗糙的纸，“黄沙灵识受损，但我不能完全确定聂烽宁有没有偷看我们，你们吃的时候假装自己在吃糖就行。”
    冯翊真二话没说扔进了肚子里，康庄犹豫了一下，隔了一会儿，跟着把这张纸吃下去了。
    康庄对冯翊真道，“既然我们不会被晕，不如将计就计？”
    冯翊真道，“我也是这个想法。反正都等三个月了，而且现在走也走不了，不如看看他想做什么。”
    于是三人研究起了战术。
    当然，主要是冯翊真在纠结，“我们要是一起倒的话，会不会太假？要是太假怎么搞？被看穿我们岂不是……”
    他话音未落，康庄突然一扶额头，就倒了下去。
    “喂康庄！？”冯翊真赶紧把人接住，只见康庄眉头紧锁，似是已经昏迷不醒。
    而另一边，成祈发出一声呻吟，也倒了下去。
    冯翊真吓了一跳，正想去看看，却感觉康庄轻轻的拉了拉自己的衣服。
    假的。
    冯翊真：……论演技还是比不过你们。
    冯翊真也不去看成祈了，干脆就着抱康庄的这个姿势，就往旁边一倒。康庄毕竟是个大男人，倒下去的时候肩膀的骨头正好磕在冯翊真胸口，痛的冯翊真忍不住龇牙咧嘴的嘶了一声，然后意识到自己现在在演昏倒，赶紧收起表情。
    收起表情的同时，还不忘记撤掉了音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因为没有钟，也没有其他可以衡量时间的东西，反正大概好像是挺久了，因为冯翊真感觉自己抱着康庄的手和被他压着的腿都麻了，以他的身体素质，能让他手腿都麻，估计不是一般般久。
    门终于被推开了，城主和聂烽宁迈步走了进来。
    “完全晕过去了？”
    聂烽宁走上前，蹲下来看了一下三人，起身道，“嗯，都晕过去了。”
    “把他们抬下去。”
    聂烽宁挥了挥手，灵气绕住三个人，毫不留情的往下一拽！
    冯翊真憋住惊呼的冲动，强迫自己放松肌肉不被发现，屋子的地板突然从中间向两边收缩，露出了下面的空间。
    身体急速向下坠去，在快碰到地面时，灵气缠着他们突然往上一拉，缓冲了下坠的力量，才让他们免于头破血流。
    冯翊真现在不敢外放灵识，只能闭着眼睛，听着城主和聂烽宁的对话。
    “先把冯翊真抬上来。”
    这个城主居然记得自己名字？
    冯翊真感觉自己身体一轻，有什么东西托着他，从地上起来，放置到了一个冰凉的台子上。
    头顶是细碎的衣袍摩擦声，冯翊真感觉到有个人慢慢的靠近自己，在自己的旁边做着什么，紧接着有一个细长冰凉的东西，抵在了冯翊真手臂的皮肤上。
    那一瞬间，巨大的恐慌感漫布全身，冯翊真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那种惊悚的感觉让他瞬间汗毛直立，根本演不下去了，一个闪身从床上翻滚下来。
    他睁开眼睛，城主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手里举着一个针管，里面透明的液体，折射出奇异的色彩。
    如果他刚刚没跳开，这针管里的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就要打进他体内了。
    城主对于他清醒这件事情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漠然道，“聂烽宁，捉住他。”
    冯翊真赶紧跳开，但喉头却突然一紧，一口血堵在了那里，冯翊真没能跳开，反而跪了下去。
    聂烽宁伸出的灵力化为触手，已经近在眼前。
    康庄突然跑了过来，拦在了冯翊真前面。
    冯翊真瞳孔瞬间缩紧，“艹！康庄你做什么？！”
    但意外的是，康庄这一把显然是赌对了，聂烽宁的灵力在碰到康庄前，像遇到什么很恐怖的事情一样，突然后缩回去。
    聂烽宁显然也没有明白这是什么情况，皱眉，“嗯？”
    冯翊真见聂烽宁分心，抱着康庄往旁边一滚，滚到了成祈身边，“喂别装了，再装我们就要死了！”
    城主轻轻抬眸，装睡的成祈睁开眼睛，他勾起嘴角，慢悠悠的爬起来，然后摘下眼镜。
    妖怪的气味冲散了人类的气味，成祈笑道，“好久不见啊，黄沙。”
    聂烽宁看到成祈的瞬间，下意识跳到了城主面前，做出防御姿态。
    城主毕竟还是个NB的大妖怪，看到成祈不像聂烽宁反应那么猛烈，只是歪着头，轻声道，“成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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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
    城主看着成祈，嘴里却吩咐着聂烽宁，“你让开，你打不过他，没用。”
    聂烽宁抿着嘴，“我……”
    “他受伤了，无妨。”
    聂烽宁抿了抿嘴，不甘心的退到了城主身侧。
    城主道，“成祈，你弱了很多。”
    “这段时间忙了点事，没办法。”成祈笑道，“你有你的追求，我也有我的追求。”
    城主道，“那你现在是来阻拦我的追求的吗？”
    “当然不是，只是我这位朋友中了毒，想请你帮忙解一下。”
    城主道，“我说过，下次见你，不是你死，就是我死，你弱了这么多，还敢出现？”
    成祈道，“你要害我朋友，我也没办法了。你要是心地善良一点点，给他直接解了毒，那我们也不用这样兵戎相见。只可惜啊，这么多年，你最学不会的，就是善良。”
    城主没什么和成祈唠嗑的想法，道，“聂烽宁，你把那两个捉住，我要活的，成祈我来负责。”
    “是。”
    城主微眯着眼，手中灵力汇聚，正准备动手，却突然听得头顶一声巨响。
    这巨响毫无来由，却让城主第一次露出了严肃的表情，他慌忙道，“我去上面，你看着他们！”
    话音刚落人就不见了，只剩聂烽宁站在原地。
    成祈嘲讽道，“哟，主子走了。”
    聂烽宁抿着嘴看着他不语。
    成祈道，“他跑那么快还真是放心你啊，可我现在虽然不一定打得过黄沙，可打你还是打的过的。”
    聂烽宁道，“我不需要和你们打，这个空间是封闭的，我可以把你们关里面，离开这里就好了。”
    成祈道，“那不如试试，是我杀你的速度快，还是你离开这里的速度快？”
    聂烽宁没有说话。
    他低着头，盯着什么在发呆。
    冯翊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是城主慌忙离去时，掉在地上的针管。
    聂烽宁走过去，把针管捡了起来。
    冯翊真赶紧往后退了一步，道，“不是吧，聂长官，好歹我们相识一场，你还想把这玩意打进来？”
    聂烽宁道，“你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吗？”
    “不知道。”
    聂烽宁道，“这里面是和你体内的毒一样的东西，但是这里的毒是浓缩过的，毒性是你中的毒的一百倍。”
    冯翊真看着那里的液体，惊讶道，“什么？！”
    “那你知道他为什么要给你打这个吗？”
    冯翊真咬牙道，“无冤无仇的，我怎么知道！”
    聂烽宁把针管里的液体挤出来，一滴滴透明的液体落在灰色的地上，竟然腐蚀出了一个个小坑。
    “因为你体内有灵气，他想试试，如果灵气足够强，可以抵御这种毒素多长时间。”
    “那个妖怪，那个叫日日的妖怪。”冯翊真道，“就是你们派出去，特意给我下毒的。”
    “是的。”聂烽宁道，“他本来要给洪家那个老祖宗下毒，但听说你比他还强，城主就换了目标，让日日给你下毒。”
    KAO，早知道就不和李飘情打那一架了。被人烦不说，还被黄沙城城主这么个老妖怪盯上。
    “所以在路上，我特意让人把月月抬到院子里睡觉，就是为了提醒你。”聂烽宁道，“提醒你要注意，有问题。当然，如果你们要是连这都注意不到，我也没有跟你们在这浪费唇舌的必要了。”
    “你提醒我们？”冯翊真道，“你不是和城主一伙的吗？你提醒我们，是想做什么？”
    聂烽宁把手里的针管扔进了垃圾桶，“这个事情我犹豫了一个月，但我想，我不能再犹豫下去了。”
    他抬头看着冯翊真，“我需要你们的帮助，现在就需要。”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副本快结束了。
    第52章 黄沙城（十二）
    “帮……帮助？”冯翊真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帮你？还是帮城主？”
    聂烽宁道，“帮我……”后面几个字, 他似乎难以启齿一般, “制止城主。”
    制止这个词就很有意思了, 康庄道，“城主是要做什么事吗？”
    聂烽宁转身道, “你们跟我来。”
    聂烽宁走到一堵墙前面, 却见那原本严丝合缝的墙裂成两半，向两边慢慢挪开。
    墙后的景象一点点的露了出来。
    三人瞪大了眼睛，连成祈都被吓了一跳，“这什么玩意儿？”
    冯翊真先一步踏了进去，只见这堵墙后, 是一个巨大的空间, 大概有几十米高, 巨大的柱子冲天而上，抵住了天花板, 而这空间里，有着数百个透明舱体, 冯翊真仔细看过去，这里面全是蓝色透明液体, 而每个舱体里面，都是一个瘦骨嶙峋的人。
    从小孩，到老人，从男人, 到女人。
    冯翊真不可思议的看着舱体里似人似鬼的人，道，“这……这是什么地方？”
    聂烽宁的手抚上其中一个舱体，那里面是一个不足月的婴儿，还在吸吮着手指，“黄沙城，他的名字，来源于城主的名字，黄沙。”
    “这……这个我知道，但是……”冯翊真看着眼前震撼的景象，一时不知如何开口，“但是这里……都是什么东西？你们在做什么生化武器吗？”
    聂烽宁道，“这是城主做实验的地方。每年，城主会选几个人，骗他们说，送他们回地球。”聂烽宁喉头微微滚动，似是哽咽，“其实只是将他们带来这里，做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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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验？”
    “嗯。他在他们体内注入毒素，希望可以培育出抗体，然后提取抗体，研制解药。”聂烽宁道，“因为现在地球的医疗手段，连查都查不出这个毒的存在，城主只能用人体养毒，然后把他们关进供他们生命体征存活的舱体里，维持他们身体的营养供给，再通过特定的管道将排泄物引出舱体。”
    冯翊真不可思议道，“他疯了！”
    康庄道，“所以在那片坟场里的时候，你说他们不能走，就是这个意思？他们成了黄沙的试验品，无法抵抗毒性而死去，你收起了他们的尸体，埋在了那里。”
    聂烽宁道，“是。”
    冯翊真道，“那找我……也是要拿我做实验吗？”
    聂烽宁道，“之所以要给你下毒，也是因为他发现拥有灵力的天师对这个毒素好像有更强的抵抗力，他找了好几个天师都失败了，所以他想直接找最强的试试。”
    “那所以说可以解毒，也是骗我的？”
    聂烽宁道，“不，你的毒不算太重，以黄沙目前研制出来的药物，确实可以解，但一旦毒性过强，就没有办法了。”
    冯翊真怒道，“他就这么不拿人命当回事吗！”
    成祈在一旁道，“他是妖怪，当然不拿人命当回事了。”
    冯翊真道，“他要救的那个人，身上的毒很重？”
    聂烽宁垂眸道，“所有他做试验的毒，都是从那个人体内提取出来的，你说呢。”
    冯翊真压抑住自己的愤怒，继续问道，“那你说要我们帮你，是什么意思？救出这些人？还是帮你们研制解药？要我主动以身试毒吗？”
    聂烽宁摇头道，“不，已经死了这么多人，我不想再牵连无辜的人。其实我和城主都清楚，那个人已经救不回来了，只是城主不愿意相信。”
    他道，“你知道聪头村当年所有人都中过这个毒吗？”
    “知道。”
    “这个毒，就是城主让我下的。”聂烽宁道，“而他现在已经不满足于黄沙城里这些他从各地搜集而来的人了，他已经陷入了疯狂，如果那个人活不过来，他想要全世界给他陪葬——”
    聂烽宁一字一顿道，“他准备在地球的所有湖泊里，投入这种毒。”
    冯翊真惊恐的看着他，忍不住后退一步，“他疯了！？”
    他后退的时候，正好撞上了一个舱体，冯翊真转头看去，舱体里是个十岁左右的白种人小男孩，缺了一只胳膊和腿。
    冯翊真想到了什么，他又在旁边巡视了一圈，果然，小男孩的左边和右边，分别是一个白种男人，和一个白种女人。
    聂烽宁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道，“这三个人，和你们也算有点渊源。你们现在住的屋子，就是他们一家三口来到黄沙城后，一点点建起来的。”
    冯翊真看着舱体里男孩消瘦的脸，眼中愤怒难以掩饰，“你们城主，就是个疯子。”
    “对，他疯了。”聂烽宁道，“在很多年前，他就疯了。”
    冯翊真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让自己冷静下来，道，“你要阻止他？”
    “是的。如果真的让他把这种无解的毒传播给全世界，那人类，将不复存在。”
    “你不是他的属下吗？”冯翊真问道，“你是个妖怪，却要保护人类？”
    聂烽宁垂眸道，“下属……是也不是。至于保护人类……”
    他想起很多年前他救下的迷路的孩子。
    那是个小姑娘，笑起来很甜，他被追杀的时候，小姑娘一直哭闹，说，“哥哥是救我的人！哥哥是救我的人！”
    所以即便他被追杀到无处藏身，也从未憎恨过那个小姑娘，未憎恨过人类。
    而后他跟着黄沙，遇到了很多人，他们有的老奸巨猾，有的淳朴真挚，有的温和善良……
    哦对，还有陈奥。
    若是可以，他愿意用妖怪无尽的寿命，换陈奥几十年平安。
    可惜不行啊，无论是妖怪还是人类，他们所经历的岁月和过往，都如同被雨水打落的浮萍，叶片残缺，唯坚强生存而已。
    聂烽宁道，“妖怪与人类，从来都不是敌人。”
    冯翊真没有反驳他，显然这句话他也算赞同。冯翊真道，“那既然说要我帮你，你总该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做，又需要我做什么？”
    聂烽宁道，“第一，我需要成祈和我联手，把他打至虚弱状态。这样我们才能有足够的把握封印他。”
    “可以。”
    冯翊真看向成祈，成祈道，“我本来就和他有仇，当然没有问题。”
    聂烽宁道，“第二个，我需要你借用我，那个有真龙气息的灵根碎片。有灵根碎片的增幅，我才有把握和成祈一起联手完全战胜城主。”
    冯翊真道，“我现在在他的灵境里，能进入我自己灵境拿东西？”
    “可以。城主手里有一块碎片，所以他可以让灵境认他为主。但毕竟不是真的主人，他在这里也有很多限制，比如控制这里面的妖怪和天师开启自己的灵境这件事，他就做不到。”
    冯翊真试了一下，果然灵识可以进入灵境，他说的竟然是真的。
    冯翊真从灵境中拿出了碎片，放在手里，但是没有递给他，“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你拿了这个碎片实力大增，反手打我们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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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烽宁看着他手里的碎片，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碎片，本来应该是我的。当时你从大黄手里拿到碎片的时候，我本来想安排日日把碎片带回来，但他说感应到你比他强，他想偷袭你身边的人做威胁，也被他们躲开了没有成功，所以才放弃了。后来城主派他去给你下毒，我让他下毒成功后趁你虚弱状态把碎片拿回来，却没想到他反被你抓住了。”
    冯翊真将信将疑，“你认识大黄？他这种小妖怪，怎么可能从你手中抢走碎片？”
    聂烽宁道，“碎片不是他抢走的，是我送他的。”
    冯翊真更不信了，“你？送他？这种东西，你送给他？”
    聂烽宁轻轻的叹了口气，“我刚刚让月月支走了城主，他一时半会回不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用这点时间给你说个故事，希望听完后，你能稍微相信我一点点。”
    “我和城主，不，那个时候，他还叫黄沙，我们认识了很长时间……”
    ——
    我和黄沙认识了很长时间。
    具体有多长，其实不太记得了，毕竟在妖怪的漫长人生岁月里，年这种数字，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我遇到他的时候，我刚刚变成妖怪不久，下雨天的时候无处可去，又还没学会聚集灵气挡雨，只能到处乱滚，滚到了他那里。
    他是一朵花妖，白色的花朵，绿色的枝叶，他的枝叶脉络很漂亮，别的花都比不上。他早就化形成功了，但因为懒，就爱用原型扎在土里晒太阳。
    那天，我跑到他那里，他就是用那片叶子，撑在我的头上，给我挡了一晚上的雨。
    那之后我再没遇到他，直到我被人追杀，被他救下。
    后来，他的身后，就多了一个小尾巴。
    我跟着他走过很多地方，经历了很多朝代，穿过了大街小巷，这地球上每个地方，好像都留有我们的足迹。
    直到某天，黄沙遇到了陈奥。
    陈奥是个单亲爸爸，一个人拉扯着孩子，那天又是下雨天，我和黄沙没有带伞，也没用灵气挡雨，就觉得有趣，在雨里淋着雨散步。
    散步散的累了，我们随便找了家屋门口，站在屋檐下，看着淅淅沥沥的雨水打在地上。
    陈奥推开门，说，“你们要进来吗？”
    我下意识想拒绝，可黄沙说了好。
    我不太清楚，黄沙是什么时候喜欢上陈奥的，我也很喜欢这个温柔的男人，可和黄沙对他的喜欢并不一样。
    陈奥把黄沙当朋友，但黄沙不是。
    某天，他们两突然吵架了，黄沙逼迫陈奥……做了那种事情，陈奥气的让他滚，黄沙一气之下夺门而出。
    我追了出去，好不容易他气消了，回来想和陈奥道个歉，却发现陈奥脸色苍白的倒在了地上。
    黄沙懂医术，他知道，陈奥中了毒。可没人能解，也找不到是谁下的毒。
    黄沙就是那个时候开始陷入癫狂的。
    他找了很多人做实验体，想了很多办法，然后某天我们在两个妖怪身上找到了两块碎片，发现了真龙的灵境。
    黄沙在那里建了黄沙城，偷偷抓了各种人进来，让他们源源不断的给自己供应实验体。
    可后来，他需要更多的实验体，他让我做了我生平最后悔的一件事。
    我们给真龙灵境的入口所在的聪头村，下了毒。
    毒就下在水井里。
    最开始喝到井水的是一只狗，然后是人，然后是很多很多人。
    第53章 黄沙城（十三）
    黄沙在亭子里。
    聂烽宁走上前, 掀开一层层的纱帘，走到最里面。
    那里是一个冰棺, 里面躺着陈奥。
    “刚刚听到巨响了, 是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 只是有人不小心闯进来了。”黄沙道。
    那是黄沙设立的警报器，但凡有他们两以外的试图靠近这个院子, 就会触发警报。所以聂烽宁只是让月月在屋子外面转了一圈, 就足够吸引黄沙的注意。
    毕竟他所有的精力，都给了这个冰棺里的男人。
    “我刚和他说了会话。”黄沙看着棺材里的人，眼神温柔，“我太想他了。”
    聂烽宁沉默的站了一会，“黄沙, 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 你会怎么做。”
    “我会一直保护在他身边, 每时每刻。”
    他走上前，站到黄沙身后不到一米的地方, 轻声道，“黄沙, 我们认识很久了。”
    “怎么了？”
    “你知道吗？我一直待你，如父如兄, 如师如友。”
    黄沙道，“所以？”
    “我敬重你，爱你，听从你的一切指令, 只为让你能开心一点。”
    “……”
    “即便知道我这么爱你，你也心甘情愿的利用我吗？”
    “聂烽宁，我没逼你。”
    “可我一直都很愧疚，对你，也对陈奥。”聂烽宁道，“我愧疚我没有办法救陈奥，也很愧疚我不能帮你解决你最想要解决的问题。”
    “所以？”
    聂烽宁看着冰棺里陈奥的脸，轻声道，“所以我怀着对你的爱和愧疚，一直做了很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
    黄沙道，“所以？”
    “所以我真的很后悔。”
    黄沙没问他后悔什么，只是轻轻浅浅的“哦”了一声。
    聂烽宁道，“黄沙，有件事情我一直没开口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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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事？”
    “我其实一直，很不喜欢，你把我当做陈奥。我是个独立的个体，我是鬼怪缠坉成的妖，我叫聂烽宁。”
    黄沙没有看他，眼神依旧注视着陈奥，“如果他能活着，我何尝需要你做代替品呢？”他道，“我说过的，你要是不喜欢，给我找个和你能力相近的，可以变出陈奥样子的，也可以。”
    黄沙再次道，“聂烽宁，我没逼你。”
    “如果可以用我的命换陈奥，我愿意。”聂烽宁道，“你怎么对我，我也无所谓。可是，你不能让无辜的人受牵连。”
    “什么叫无辜？”黄沙问道，“莫名其妙中了毒的陈奥不无辜吗？”
    聂烽宁犹豫片刻，还是道，“黄沙，你有没有想过，陈奥中的毒，可能是因为你。”
    黄沙道，“你什么意思？”
    “你的本体是浅水菊，根茎带毒……”
    “你放P！我怎么可能伤害陈奥！”黄沙站起身，对聂烽宁怒目而视，
    “你现在，给我闭嘴，滚出去。”
    “可他为什么会中了莫名其妙的毒？这毒为何又中的那么巧？为什么这毒无人能解？”
    黄沙的巴掌落在了聂烽宁的脸上。
    可聂烽宁还是说完了那句话，“……因为这毒，不来自于人，来自于妖怪。”
    黄沙看着他，身体颤抖。
    聂烽宁道，“你不想伤害他，可你在无形中，给了陈奥最大的伤害。这个猜测我在心底埋了很多年，我一遍一遍给自己催眠，说要我不要这么想，可我想不到其他理由。”
    “聂烽宁。”黄沙冷静了下来，他道，“如果你不想救陈奥，你想离开我，随你便，不用说这么多借口。滚，我不想再看到你。”
    “对不起。黄沙，我不能看着继续这样。”聂烽宁低垂下头，解下披风，“也许对于你来说，你没有错，但对于我来说，我不想看着所有人类，都因为你的念想而失去生命。”
    灵气涌动间，纱帘碎成片片，在空中飞舞。
    露出了后面冯翊真三人的模样。
    黄沙道，“聂烽宁，你要背叛我？”
    “我不想背叛你，只是你不能……”聂烽宁哀伤的看着他，“你不能因为你一个人的伤痛，就要伤害所有人。”
    “他们不配被我关注。”
    “可我不能忘记他们。”聂烽宁道，“聪头村死的那些人，死在你实验室里的那些人……每时每刻他们都会出现在我脑海里，提醒我做了多么愚蠢的事情。”
    黄沙漠然道，“聂烽宁，你可以不做，我没有逼你。”
    “对，你没有逼我。但原谅我，现在要逼你停止这疯狂的行为。”他道，“如果你恨我，那就恨吧。”
    黄沙问道，“聂烽宁，你要和我作对吗？”
    回答他的，是成祈的攻击。
    黄沙的身侧，无数藤蔓从地底钻出，朝成祈扑去。可藤蔓还没到成祈面前，就已经被聂烽宁砍断。
    黄沙皱眉看向聂烽宁，“你变强了。”
    聂烽宁道，“我之前，把我的碎片送给别的妖怪了，现在，我把他借了回来。”
    聂烽宁在心底无声的自嘲，他的碎片不见了这么久，完全无法离开黄沙城，黄沙竟一无所觉。
    有了碎片的聂烽宁力量增幅并非一点半点，黄沙根本抵不过两个人的合力，只对了几个回合，就呕出一口鲜血来。而失去灵识对于妖怪来说更是失去了一双眼睛一样行动不便，他眼神冰冷的瞥了一眼聂烽宁，藤蔓伸出卷起冰棺，准备逃离这里。
    但是冯翊真挡在了前面。
    桃木剑挥砍而下，黄沙发出嘶吼，不停与木剑中传来的吸力做着抗争。
    可成祈和聂烽宁已经一左一右包夹而来，两道灵力落在身上，黄沙手中的冰棺脱手而出，鲜血喷涌，撒在了冰棺上。
    他顾不得那么多，全然不管那三人正对他虎视眈眈，只是一股脑的冲下去，抱住冰棺。
    成祈的灵力再次打在他的身上。
    黄沙抱着冰棺被打落进地面，砸出了一个大坑。
    成祈并没有给黄沙反应时间，冲上前来，捏住黄沙的脖子，狠狠的往地板中一撞！
    骨头碎裂声清晰的响起，黄沙睁大着眼睛，看着成祈的脸。
    成祈低下头，覆在黄沙耳边说了什么。可惜除了他们两，没有人听清。
    成祈说完话便后退开去，尘土弥漫间，黄沙艰难的抬起头来。
    那娇媚的脸已经被鲜血糊的什么也看不出来了，他看着聂烽宁，即便狼狈如此，语气依旧漠然，“是你当年非要跟着我，这么多年口口声声说爱我，聂烽宁，这就是你的报恩与爱吗？”
    聂烽宁闭上眼睛，“黄沙，我自诩对你无愧于心。至于爱你这件事……”
    “对不起，我爱你，但我更爱这个世界。”
    冯翊真拿着剑，看聂烽宁紧闭的双眼里，留下的眼泪。
    他突然想起了聂烽宁说的故事。
    那是他和黄沙的曾经，也是那个中了毒的村子的后来。
    ————
    黄沙要我守着这个村子，看里面有没有人能撑过来，我就这么看着，看着他们一个个死在我面前，他们的呻吟、呐喊，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我的脑子里消除不掉。
    有的棺材停在屋子中央，来不及埋到土里，我趁着没人的时候进去，把手放在上面，好像都可以感受到里面不甘心的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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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子里的人越来越少，终于有一天，一个人都没有了，那些没有染上毒的，都疯狂逃离了这里，仿佛这里的空气都是有毒的。
    所以这里最后，只剩下了一村子的尸体。
    大概是愧疚吧，我把这些来不及处理的尸骨，一个个运到山上埋起来，像黄沙城里的那些人一样，一个个给他们立了石碑。
    在我运完最后一个尸体的时候，我在村子里遇到了一个小孩，他睁着他黑色的大眼睛，茫然的看着我。
    他旁边有只黄色的土狗，龇牙咧嘴的对着我凶。
    “大哥哥。”小孩说，“这里好危险的，你不要在这里。”
    我问他，“你为什么这么说？”
    “好多人都死了。”他道，“爸爸妈妈都死了，爷爷奶奶也都死了。”
    我蹲下身看着他，“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走？”
    小孩笑着，摸了摸身边土狗的头，“我要和大黄在一起。”
    “你带着他出去不就好了。”
    小孩摇头，“隔壁村子，都不喜欢狗，他们都不准我带大黄进去。”
    “那你就一个人在这里，不会饿死吗？”
    “我会做菜！”小孩眼睛亮晶晶的，“我和你说哦，大黄是妖怪，会打猎的！”
    我道，“你知道他是妖怪？你不怕他？”
    “为什么要怕呀，大黄没有伤害我啊。”他道，“大黄是个好妖怪，他不会伤害我的，大黄对我最好了！”
    “那他有天害你怎么办？”
    黄色土狗听到我这么说，愤怒的朝我吼，大概意思是，我为何要挑拨他们的关系。
    小孩不懂黄色土狗在吼什么，他笨拙的、安抚性的摸了摸黄色土狗的头，道，“世界上好多不能预料的事呢，就像我也预料不到，爸爸妈妈会突然死掉一样。但我觉得……”
    他有些苦恼的歪着头思考，似乎不知道该如何用他学到的为数不多的词语表达他的意思，“反正大黄不会伤害我的！大黄很善良的！他是妖怪，但他从来不欺负别的小狗！别的小狗朝我凶，他知道别的小狗不是故意的，他就凶回去，但他不会伤害他们的！大黄是个特别好特别好的妖怪！”
    我是那一刻突然意识到，自己错的很离谱。
    一个低等级的妖怪，尚且知道护自己爱的人，不应当以别的生物的性命为筹码，而我自诩踏遍地球每一寸土地，借由这天地的灵气生存，却到了如今，都不懂感恩。
    我愧疚于黄沙，愧疚于陈奥，哪怕我什么都没有做错。
    大概因为爱，本身就是一个错事。
    可这些无辜的人，无论是黄沙城里的人，还是聪头村的村名，他们都不该为别人的错误埋单。
    我看着那个孩子的眼睛，这是聪头村最后的遗孤，也是这个村子曾经的美丽，最后的见证者。
    我从体内取出灵根碎片，递给那个弱小的妖怪，“照顾好他。”
    他应该好好活下去。
    黄沙已经毁了一个村子。
    我不能让他继续错下去。
    这个美丽的地球，不应当只有一个见证者。
    ————
    聂烽宁睁开眼睛，看着鲜血淋漓的黄沙。
    那是他看黄沙的最后一眼。
    冯翊真举起了剑，黄沙抬起头，他没有看聂烽宁，他只是转头，看向了冰棺里的陈奥。
    他周身灵力鼓胀，形成了一个肉眼可见的球体，将他和冰棺包裹在了一起。
    成祈道，“他要自爆！”
    冯翊真来不及想太多，一个滚身搂着康庄向后退去。
    聂烽宁没有动，黄沙似乎只想自杀，并不是为了和他们同归于尽，那晃动的灵力波动到了聂烽宁面前的时候，只吹起了他额角的碎发。巨大的白光将黄沙城微黄的天空染的透亮，白光盛开之处，聂烽宁好像看到了，无数朵浅白色的小菊花在空中飘荡，簇拥在一起，变成了这刺目的光。
    浅白色的菊花散去，黄沙和冰棺一同，湮灭于这真龙灵境的沙粒于尘埃之中。
    黄沙城日不落，可聂烽宁心中的黄沙城，再没有太阳。
    作者有话要说：冯翊真：谢谢叶不羞老攻送的手榴弹，你的名字让我很害羞
    康庄：你可以谢完再说骚话吗？
    冯翊真：这两天投雷的有点多，我有点懵，别急一个个来。谢谢沐轻畹和瑟希两位小天使送的地雷，都是新名字噢，以后请多多指教
    康庄：旧的你就不管了吗？
    冯翊真：感谢一方鎏白小天使送的地雷~因为打你名字太多，邢老贼的输入法已经记住你了
    康庄：还有
    冯翊真：啧，你怎么今儿个像个管家婆一样。感谢阿水呀……阿水呀送了多少个地雷？
    康庄：我没记
    冯翊真：这个你不都是记得的吗？
    康庄：严格意义上来说，之前我都是帮你记的。这是主攻文，你攻我受，你才是主角，所以这是你的任务
    冯翊真：我们一定要在这个时候分彼此吗？
    康庄：我什么时候跟你不分彼此了？
    冯翊真：我跟你说，你虽然不是主角，但你知道邢老贼多偏爱你吗，走哪都让我带着你
    康庄：不是因为没我剧情走不了吗
    冯翊真：……
    康庄：3个
    冯翊真：啊？
    康庄：我说阿水呀，送了三个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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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翊真：……哦
    第54章 黄沙城（十四）
    失去主人的灵根碎片慢慢落了下来, 被灵力牵引，从空中轻飘飘的落到了冯翊真手中。
    冯翊真抓着碎片走到呆愣的聂烽宁身边, 拍了拍他的肩膀, “喂兄弟, 你还好吗？”
    聂烽宁看着黄沙最后化为尘埃的地方，那里有一朵浅黄色的花, 似菊花又不似菊花。
    聂烽宁走上前弯腰把花捡起来, 放在手心之中。
    冯翊真看了一眼，问道，“这花好像从没见过。”
    成祈在一旁道，“这是浅水菊。”
    “浅水菊？”冯翊真并没有听过这种花。
    成祈道，“这花早在千万年前就是濒危物种了, 你们当然不知道。浅水菊根茎带毒, 吃了之后会让人上吐下泻, 但它又总是生长在人类饮用的浅水之中，于是人类为了自保, 把浅水菊都拔除。这花本来就繁殖困难，人类这么一拔, 算是让它更加难以存活，只能在一些无人的深山老林生长。”
    冯翊真道, “上吐下泻？这不就是陈奥身上的毒吗？”
    成祈意味深长的“嗯哼”了一声，“普通的浅水菊身上的毒只会让人上吐下泻身体虚弱，并不致命。不过，黄沙可是个千万年的老妖怪。”
    冯翊真道, “他天生带毒，却自己都不会解吗？”
    “医者尚且不自医，何况懵懂而生的妖怪呢？”
    聂烽宁看着手心里的那朵花，想起被黄沙当成替身的这段日子。
    其实黄沙早就知道，也早就明白，是自己对陈奥所做的一切造成了这无法挽回的局面。所以哪怕是面对假的“陈奥”，他也选择了承受，而非进攻。
    哪怕是假的陈奥，他也不愿意以同样的方式再伤害他一次。
    黄沙其实已经知道了，是什么让陈奥变成了这样，但他放不下，丢不掉，不敢信，所以蒙蔽自己，自我催眠这一切和自己毫无关系。其实何尝，不是黄沙在自我逃避呢？
    聂烽宁手一紧，浅白色的菊花被他在手中碾碎，化作片片白色的雪片飞向空中，他道，“我突然明白了另一件事。”
    “另一件事？”
    “我做错的事。”
    “你做错什么了？”
    聂烽宁道，“我自诩跟了他这么多年，却从没意识到，我从来不了解他。我只知道他突然爱上了陈奥，只知道他突然为陈奥发了疯，却从来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冯翊真不知如何接话，只能沉默。
    “他明明是浅水菊，名字却叫黄沙，陈奥不过是请他进去避避雨，给他倒了杯茶，他就对陈奥一见钟情，你看，我只知表象，却从不知原因。”聂烽宁叹了口气，“说来说起，都怪我没有真正的了解过他。如果我能更懂他，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冯翊真道，“我不太会宽慰人，也不懂你和黄沙这千百年发生了什么。”他看着聂烽宁，认真道，“但我知道，你不伤害无辜，不牵及弱小，而黄沙无视人命，自私自利。纵然他再可怜，需要人怜悯，也终究是可恨之人。没有人是先知，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只有心存善意，才配被世界温柔以待。”
    聂烽宁道，“也许吧。”
    冯翊真拍了拍聂烽宁的肩膀，回身却看到康庄在发呆。
    康庄也不知道怎么了，他的思绪，在聂烽宁说出“对不起，我爱你，但我更爱这个世界。”之后，就变得混乱无比。
    康庄眼神震动，似是听到了什么惊人之语。
    这段话似是魔咒一般在他耳边不停回响，好像是逼迫他想起什么，又逼迫他遗忘什么。
    “康庄？”冯翊真有些关切的看着他，“你还好吧？刚受伤了？”
    “没事，只是发了个呆。”康庄回过神，摇摇头，“碎片拿到手了？”
    “拿到了。”冯翊真摊开手掌，碎片静静的在他手心中躺着。
    黄沙这块碎片，是所有碎片里最大的一块。灵根碎片的整体是菱形，照这个大小来看，很有可能碎片已经被凑的差不多了。
    成祈凑了上来，“这个碎片，就是掌控这个灵境的关键啊。”
    “是的，因为这上面有真龙的气息。”聂烽宁把碎片取出来，还给冯翊真，“给你，你借我的。”
    冯翊真没有立刻接过来，而是道，“你先留着，离开黄沙城需要这个碎片，等带我们离开了这里，你再还我。”
    成祈在灵境里翻翻找找，突然找出一个小东西，也放在了冯翊真手上，“这是我之前捡到的，上面有真龙的气息，对能力有增幅作用，但我害怕有什么副作用，一直没敢用，你看看是不是一样的？”
    冯翊真惊讶的看着碎片，“是一样的，你在哪找到的？”
    “不记得了，太久远了。”
    成祈说的无所谓，冯翊真也没有在意，只是欣喜的把两个碎片收起来，“谢谢你！你比我想象的靠谱许多嘛！”
    成祈笑道，“客气了，举手之劳。”
    冯翊真也冲他笑了一下。
    聂烽宁抹了把脸，收拾了一下自己糟糕的情绪，对冯翊真道，“走吧，我带你去解毒，黄沙研制出来稍微有点效用的，都被保留在了他屋子里，就在这里，跟我来。”
    聂烽宁带着冯翊真往屋子里走，冯翊真朝康庄摆摆手，“你们等等我啊，马上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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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进了屋，外面就只剩康庄和两个妖怪。
    一个是成祈，一个是不会说话的月月。
    月月慵懒的趴在地上，除了刚和黄沙打架的时候他紧张的听从聂烽宁的命令护着康庄，其他时候都懒洋洋没骨头的样子。
    会说话的两个生物在亭子里沉默了一会，康庄突然对着成祈道，“你刚刚趴在黄沙耳边，说的什么？”
    成祈挑眉看着康庄，他倒想到了康庄可能会没话找话，但没想到他会提起这个。
    他说的什么……
    ——
    成祈低下头，轻声道，“黄沙，怎么样，信念崩塌的滋味如何？你当年怎么和我说的？你说……‘成祈，人类是什么东西，何必为了一个人类如此激动’，那我现在还给你，黄沙，你爱的陈奥是个什么东西，何必为了一个人类如此激动？”
    黄沙咳咳两声，说不出话来。
    “黄沙，你听着，聂烽宁说的没错，那毒就是你身上的，你与陈奥交合，根茎的毒液进入他的身体。可惜了，这毒你天生自带，没想到对于妖怪来说毒性太弱，伤不了妖怪，到头来伤了你最爱的人。而更可笑的是，你连这是你害的都不知道，你研究解药这么多年，却半点不知道这毒，就是从你自己身上来的。”
    “黄沙，怎么样，绝望的感觉如何？明白我当时的感受了吗？”
    “你什么都没有做，可你害我失去了最重要的人。我这人，和你一样小气护短，所以我也要这样，什么都不做，就睁着眼睛，看你堕入深渊。”
    ——
    成祈眯着眼睛，笑道，“能说什么呀，无非就是说我赢了，他输了呗。”
    骗人。
    但康庄倒没有拆穿成祈，换了另一个问题问道，“你说你和黄沙有仇，却没说是什么仇，所以你们到底发生什么了？”
    成祈漫不经心道，“都这个时候，仇不仇的还重要吗？反正他都死了。”
    康庄道，“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只是闲着无聊，随便聊聊。你要是愿意说我就听着，不愿意说就算了。”
    成祈偏头看着天空，想了一下，“是个什么事呢……其实太远了，我都记不太清了。”
    “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想。”
    “其实多恨他也没有，只是几千年针锋相对，讨厌他好像成了一种习惯。”成祈道，“当年我朋友出事，他也有事求我帮忙，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他却非缠着我。那时候我们两还算是朋友，可黄沙这妖怪自从是个花骨朵开始就自私自利到了极点，不然那么多浅水菊，也不会就他占尽天地灵气做了妖怪。”
    “我跟他说，你的事我会帮你，但我的朋友现在好像出事了，我要回去看看我朋友，他却非说什么‘远水解不了近渴’，我就在他跟前，让我帮了他再走，他这么一折腾，等我回去的时候，我朋友已经出事了。”
    他笑了一下，眼中却哀伤弥漫，“我错过了唯一能救他的机会，而且无法挽回的那种事情。”
    “黄沙虽没有做过任何伤害我朋友的事情，但若是他当时不那么急着为了自己事情缠着我，我就能来得及回去，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康庄道，“你的那个朋友，是冯翊真吗？”
    成祈道，“是。”他又道，“可是，也不止是他。”
    “不止是他？”
    康庄话还没问完，屋子里突然传来聂烽宁的声音，“冯翊真？你怎么了？”
    他向来冷漠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惊异，成祈和康庄几乎瞬间跑着冲进了屋子里。
    屋里的冯翊真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不解的看着聂烽宁，“我怎么了？”
    聂烽宁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你的鼻子？”
    冯翊真摸了摸鼻子，“怎么了？”
    指尖传来湿润的触感。
    冯翊真茫然的看着自己的指尖，那上面鲜血微润，还带着热气。
    成祈皱眉道，“你的药有问题吗？还是后遗症？”
    聂烽宁道，“不可能，我还没给他解毒呢，他就突然变成这样了。”
    “那是毒发作了？”
    “不，不是……”冯翊真抬起头，“好像不是毒的原因……”
    康庄走上前，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擦着冯翊真鼻间流出的鲜血。
    可是鲜血越擦越多，渐渐的，眼角旁、耳洞中，嘴角处，也慢慢的有血流下来。
    冯翊真感觉自己的灵识已经完全紊乱，双眼看不清前方。
    连康庄都有些紧张起来，他擦着冯翊真脸上的鲜血，难得的看出了一丝手足无措。
    “会不会有另一种可能。”康庄停下擦拭的动作，突然道。
    冯翊真看着康庄，他正捧着冯翊真的脸，嘴紧抿着，看起来不太自然。
    冯翊真的耳朵里已经传来轰鸣，他体内冷热交替，灵力暴动，可他却完全没有力气控制，只能茫然的问道，“什么可能。”
    “你是二月份生日。”
    “是。”
    “我们十月份进来的，现在已经三个月了，按日子算，现在应该是一月份左右。”
    “是。”
    “你的二月份生日，是阴历，还是阳历？”
    “阳历。”
    “你知道你的阴历生日是多少吗？”
    冯翊真愣了一下，“腊月十八。”
    康庄道，“今年的腊月十八，在明年阳历的一月，因为明年的春节，是二月份。”

 第100页

    冯翊真大脑一片混沌，好像听懂了康庄说什么，又好像没有听懂。
    “所以从时间上来算，如果是农历生日……”
    成祈是完全没有明白康庄在说什么，“他这七窍流血跟毒没关系，反而跟日子有关系？这是什么逻辑？”
    康庄没有看成祈，只是盯着冯翊真，他的喉头不由自主的动了一下，几近艰难的开口道，“冯翊真，你会不会……二十四岁了？”
    第55章 错误（一）
    二十四？
    冯家和卜家从来不过生日, 受长辈的影响，从小到大并不缺爱的冯翊真也不觉得生日是个什么必须要过的事情。至于农历生日还是阳历生日, 他更加从未在意过。
    他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是二月六号, 他就一直记着是要二十四岁的二月六号前找到他的命定之人, 所以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日子, 可能不是这么算的。
    一边成祈看着冯翊真那张鲜血淋漓的同死前的黄沙也差不多的脸, 黑着脸道，“二十四岁是什么意思？”
    康庄闭着嘴不说话，冯翊真觉得自己大脑昏昏沉沉的，也说不上话，好半天才稍微清醒一点, 开口道, “没事, 和他们说吧。”
    成祈几乎是粗/鲁的拉过冯翊真的手放在他的脉搏上，“灵力暴动成这样？这是要你命！你的灵力怎么会莫名其妙失控？”
    他咬着牙看着聂烽宁, “是不是你家主子的毒变异了？”
    聂烽宁也试了试冯翊真的脉搏道，“不可能, 即便是毒变异，也不可能产生这种效果。”
    “那怎么回事！”
    聂烽宁道, “现在重要的是怎么解决，怎么回事可以稍后再探究！”
    成祈不说话了。
    因为他不知道怎么解决。
    灵力暴动源于自身，除了自己压制，旁人没有办法控制。
    冯翊真道, “没关系，我自己可以，你们不用担心。我想……一个人待一会，你们能不能出去一下？”
    康庄道，“冯翊……”
    “康庄。”冯翊真轻声打断了他，“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吧，我现在脑子不太清醒，我需要安静一下想点事情。”
    想想，怎么交代后事。
    他已经感受到了体内汹涌澎湃的沸腾，这感觉太过清晰，已经让他明白了很多东西。
    他活不久了。
    这里没人能救他。
    诅咒真的来了。
    聂烽宁道，“要不要先吃了药再说？”
    冯翊真摇了摇头，“一会再说，求求你们，让我一个人待一会……你们先出去吧。”
    他用了求字。
    康庄站起身道，“那我们在门外，有什么不舒服了，立刻叫我们。”
    冯翊真没说话，他低着头坐在红木制成的凳子上，黄沙三米高的窗户中落下的阳光充满了近乎整个屋子，却堪堪停留在他的脚边。
    康庄第一个扭头出了屋子，聂烽宁走在最后，替冯翊真带上了门。
    成祈追在康庄问了第三遍，“什么情况？什么二十四？冯翊真都这样了不想办法解决还让他一个人静静？搞笑吗？”
    康庄道，“这是他们家的诅咒。”他摆了摆手，示意成祈离房门远一点再说话。
    成祈跟着他走到亭子附近，“诅咒？什么诅咒？”
    康庄道，“冯翊真说，冯家世代诅咒缠身，如果不能在二十四岁之前找到命定之人，就会七窍流血而死。”
    “放狗P！”成祈竟然爆了粗口，“我从没听说过冯家有这种诅咒！”
    康庄垂眸道，“纵然你活了千万年，也不总是所有事情你都知道的。”
    “那所以呢？好，现在假设冯翊真就中了这个诅咒，那他命定之人到现在还没找到？还是在外面了，我们现在能不能把人带进来？”
    康庄沉默不语。
    成祈有些激动的看着康庄，“那现在呢？我们现在只能看着冯翊真死吗？”
    “不对。”成祈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可能，冯翊真现在不可能死，他明明……”
    他话没有全部说完，只是在一边转圈一边道，“一定有其他办法，冯翊真不可能现在就死了，一定有其他办法救他。”
    他突然停下来，转头看着康庄，“你有没有可能是他命定之人？”
    康庄道，“冯翊真说不是。”
    成祈道，“那不是你还能是谁？”
    康庄道，“你为什么这么肯定一定是我？”
    成祈顿了一下，一会儿才道，“我随口一说，你们关系很好。”
    康庄默然不语。
    ——
    冯翊真坐在屋子里。
    黄沙的这间屋子很大，阳光即便是透过三米高的大窗户，也没办法充盈整个屋子。
    在为数不多的阴暗角落，冯翊真在正中央坐着，他下背部挺直，上背部却微微弯着，似乎是承受不住头的重量，有什么，正拽着他往地上栽去。
    冯翊真用迟钝的大脑想了一下，哦，是死亡。
    二十四岁，本命年。
    人家说本命年必有一劫，或是大劫或是小劫，没成想到了他这儿，是死劫。
    他不用内视，就能感受到自己体内暴动的灵力，他们在身体的每一处角落肆虐奔腾，留下的只有一身的创伤与疼痛。
    天知道冯翊真是用了多大力气，才强忍住要自己别喊叫出声的。

 第101页

    他这人，说来说去，还是有点好面子的。外面一人两妖，都算是朋友，不能让他们笑话了。
    冯翊真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这点伤痛算什么。
    死亡算什么。
    可还是……有点儿舍不得。
    越来越多的血从他身体里流出来，不止是眼耳口鼻，他身上的每个毛孔，似乎都在渗着血。血液顺着他的肌肤慢慢流到地上，给暗棕色的地板染上了鲜艳的红色。
    他是不是世界上死的最搞笑的人啊？卜灵修说的没错，人固有一死，或死于没有对象。
    早知道他该努点力的，说不定要是他能踏破天命，就可以解决他们家这莫名其妙的诅咒了。
    可他现在没有机会了。
    他现在连话都说不出来，他想打开手机留个录音，让康庄以后把录音给家人，他都没有力气抬手。
    希望以后冯奇炎那个混蛋，能和嫂子生个天赋好的孩子吧。
    不对……他们两感情不好。
    那要不我在天之灵，保佑一下他们感情变好？
    冯翊真被自己逗笑了，可他还没有笑出口，喉头的鲜血一拥而上，冯翊真从凳子上摔到地上，左膝磕在地上，右手死命的撑着地板。
    不能倒。
    我冯翊真，长得像我妈，从小帅帅气气的，就算死，也不能这么狼狈。
    可他还是太狼狈了，喉头的鲜血涌入口中，再尽数被他吐到了地板上。
    冯翊真想，我真的要玩完了。
    冯翊真倒在地上的声音，吓了外面三人一跳。
    成祈和聂烽宁快步走了上去，聂烽宁拍着门道，“冯翊真，你还好吗？”
    良久，久到聂烽宁都想破门而入时，才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很轻的声音。
    “挺好的。”
    气若游丝。
    聂烽宁举着手半天，还是没有推开，叹了口气，离开了房门口。
    成祈站了一会，也往后退了两步，“实在不行，我们把冯翊真带出去，说不定他的实际年龄是按照外界的时间来算，而不是肉体说经历的时间，我们……”
    他话还没说完，一直站着没动的康庄突然大步走向房门口，用力推开了房门。
    门“哐”的一声被推开，撞在后面的其他门上，发出巨响。
    门内，冯翊真不知何时挪到了墙边，拖曳的鲜血完全暴露了他踉跄前行的轨迹。他浑身是血，几乎看不出人样。
    成祈瞪大眼睛，“冯翊真你TMD……”
    这比刚刚被围殴重伤的黄沙看起来还吓人。
    冯翊真微微张嘴，看着门口处康庄，发出一个无意识的字节，“康……”
    他其实想问，康庄，你干嘛呢？
    可粘稠的鲜血堵住了他的喉咙，微弱跳动的心脏没办法提供说话的力气，暴动的灵力几乎在他体内要压制不住。
    他睁着血色弥漫的眼睛，在一片鲜红中，看着康庄走向他。
    康庄走过来的速度很快，冯翊真根本反应不及，康庄已经到了眼前。
    他蹲下身，左手扣住冯翊真的后脑，只这么轻轻一碰，就已经满手血迹。
    康庄右腿跪在鲜血中，右手撑住身体的重量，左手微微一用力，冯翊真感觉自己忍不住向前倒去。
    温热的唇接住了他。
    柔和的气息似软软暖暖的云朵，从冯翊真唇上的每一寸上滑过，那一瞬间所有的感官全部失灵，嗡嗡作响的大脑霎时空白，只有和康庄双/唇相接的地方，在疯/狂给冯翊真回馈着感触。
    这个吻，是铁锈味的。
    血从冯翊真的唇角，到了康庄的唇角，那一滴圆滚滚的血迹划过康庄白色的肌肤，滑过他微微滚动的喉结，在锁骨上停留片刻后，掉入无尽的深渊之中。
    这个吻很轻，除了唇与唇最简单的触碰，什么也没有。
    这个吻也很久，久到冯翊真都能感受到，自己暴动的灵力正一点点的平静下来，涌动的血气慢慢平和，身体的每个部位都渐渐有了力气。
    康庄终于松开了手，他想往后稍微挪了一点点，冯翊真却突然抬起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康庄一顿。
    两人此刻距离太短，短到冯翊真只要轻轻一动，他的鼻尖，就能蹭上康庄的鼻尖。
    两人微快的呼吸丝丝缕缕纠/缠在一起，冯翊真抬起终于有了点点力气的手，碰了碰康庄的唇角。
    康庄的唇周都是冯翊真的血。
    他是想替康庄擦掉的，红色的血抹在康庄莹白的皮肤上，怎么看怎么碍眼。可他手上的血更多，他这一上手，反而最后康庄小半张脸都是红色。
    冯翊真哑声道，“抱歉。”
    康庄没有说话，就这么看着冯翊真，然后抬起手，用拇指轻轻擦拭着冯翊真眉眼上的覆盖的鲜血。
    鲜血扫开，留下一片淡红，映衬着冯翊真俊秀的脸。
    “冯翊真。”康庄声音很低，似是耳语，“你没完成给我的承诺，你不能死。”
    冯翊真用尽力气，扯出一个明媚的笑容，“好。”
    他向前一倒，鼻尖擦过康庄的脸颊，头落在了康庄的肩窝处。
    康庄抬手抱住他，心脏几近停跳，“冯翊真！？”
    成祈快步上前来，拉过冯翊真垂落的手臂，把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上。
    “脉象平稳气息平和，灵力没有暴动，嗯？毒也解了？”成祈瞪大了眼睛，“冯翊真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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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烽宁也走过来，接过成祈手中冯翊真的手臂，探了探脉搏，笃定道，“是的，他没事了，只是身体虚弱，晕过去了。”
    康庄感觉自己提起的一口气瞬间散尽，他竟然觉得也好像没了力气，现在只想这么抱着冯翊真一动不动的呆一会。
    就这样吧，呆一会。
    活着就好。
    第56章 错误（二）
    冯翊真醒来的时候, 感觉自己浑身上下从没这么舒服过。
    这种舒服不是外在的——毕竟他现在一身血还没有清洗，而是内在的一种通彻的感觉。
    聂烽宁显然不是一个会因为故人眷念旧物的妖怪, 竟然直接就把浑身是血的冯翊真往黄沙之前的床上扔。
    冯翊真睁开眼睛的同时, 守在一边的成祈就发现了, 道，“没想到你身体素质还真是不错, 之前浑身上下渗血成那样, 竟然这么快就醒了。”
    冯翊真动了动胳膊，有结痂的血块从他身上掉下来，“感觉还不错。”
    成祈道，“你现在感觉当然不错了，你毒也没了。”
    冯翊真讶异道, “毒也没了？我晕过去的时候聂烽宁帮我解了毒？”
    成祈道, “不是, 是他自己莫名其妙好的。”
    “自己好的？什么也没干？”
    “我们什么也没干。”
    这就很奇怪了。什么都没干，毒自己解了？
    冯翊真动动胳膊动动腿, 然后体内内视一圈，果然自己啥事没有了, 灵力不仅平和稳定甚至还有所增强。
    冯翊真道，“我记得当时我是感觉到灵力暴动异常, 非常失控，我体内暴动的灵力几乎数十倍于我实际拥有的灵力，而之前黄沙给我下毒，确实也看得出来灵力对于这个毒的缓解是有用的。难道我毒解了,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成祈道，“确实有这种可能，你除了灵气暴动外，还有其他什么感觉吗？”
    “我能感觉到有种东西在和我暴动的灵力进行碰撞。”冯翊真道，“他们好像把我身体当成了一个战场，在里面打来打去的。”
    成祈道，“那怪不得你会浑身上下都出血了，按理来说只是灵力暴动的话，不会引发这种情况。”
    “那这么说，有可能是我体内突然灵力暴动，然后和我中的毒两相对抗，互相消解？”
    “应该是了。”成祈道，“不过你的灵力暴动是怎么回事？和你的诅咒有什么关系吗？”
    诅咒两个字一出来，那些醒来后被冯翊真下意识遗忘记忆纷至沓来。
    铁锈味的吻，康庄唇上柔软的触感，温热的鼻息……
    打住。
    冯翊真有些不自然的咽了咽口水，“我不太清楚，我得回家问问我爸和我哥。”
    成祈抱着胸靠在一旁的柜子上看着他，“你们家的诅咒是什么时候有的？我从来没听说过冯家有这种诅咒。”
    冯翊真道，“我们家这诅咒知道的并不算少吧，至少卜家、洪家之类的，都知道这件事。”
    成祈道，“可我从来没听说过。”
    “你毕竟是妖怪啊，天师界的事情，你不知道不是很正常吗？”
    成祈顿了一下，道，“你们家诅咒这个事，仔细说来我听听。”
    冯翊真道，“也没什么可仔细说的，就是我们家直系血脉，必须要在二十四岁之前找到命定之人获得什么真爱之吻，否则就会七窍流血而死。”
    “真爱之吻？”成祈愕然道，“什么真爱之吻？”
    冯翊真不自然的咳了两声，“就是……和命定之人亲一下嘛……”
    成祈突然不说话了。
    “喂怎么了？”
    成祈道，“我只是在想，哪儿来的这么傻B给你们下这么没好处的脑残诅咒。”
    冯翊真：……
    成祈道，“难怪康庄突然冲进来亲了你一下，我还以为这是他与众不同的道别方式，来祭奠死去的你。”
    冯翊真：……
    冯翊真试探性的问道，“那什么……那康庄去哪了？”
    成祈朝旁边屋子努努嘴，“他没和我说这什么真爱之吻的事，就说你有个诅咒，然后冲进来亲了你之后，见你没事了，就说去睡一下有点困，然后什么都没说，就进了旁边那屋子没再出来。”
    “啊……”冯翊真从床上爬起身，“我去看看他吧，也……”他后面几个字说的声音很小，“谢谢他。”
    “等会。”成祈拦住他。
    “怎么了嘛？”
    成祈从上到下扫视了他一圈，“你确定要这样一身脏兮兮的血污去见一个刚刚和你贡献了彼此初吻的男人吗？”
    冯翊真：……
    大病痊愈心情好，不和老妖怪计较。
    这个押韵冯翊真给自己满分。
    天师洗澡还是方便的，灵力操纵着流水洗刷着身上的血污，不一会儿就干干净净。冯翊真找聂烽宁随便借了件衣服穿上，竟然还有点合身。
    冯翊真站在门口，作了差不多三分钟的思想活动，终于抬手敲门了。
    康庄在房里问道，“谁？”
    冯翊真道，“是我，冯翊真。”
    “门没锁，进来吧。”
    冯翊真推开门，这个屋子是聂烽宁偶尔会过来休息的地方，实际上利用率非常低。
    康庄并没有在睡觉，他只是搬了个凳子靠在窗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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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庄这个人，平常看着都是一本正经的样子，即便这个时候，身上那种奇怪的好像可以叫高贵的气质也依旧没有走丢。
    冯翊真平日里，对康庄这种类型的人，算不上喜欢，也说不上为什么不喜欢，但总之，觉得彼此不是一路人。
    可康庄很奇怪。
    从那天夜里车里互相掏底决定合作的几个小时，到吴家晚宴后房顶上的聊天，到康庄要陪自己来黄沙城的坚持，再到……
    再到这个不得已而为之的吻。
    冯翊真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感受。
    但那绝对不是不喜欢。
    那感觉，就像……
    “怎么样？感觉如何？”
    “像三月的暖阳照在身上。”
    “什么？”康庄莫名的看着他，“什么暖阳？”
    冯翊真这才意识到，康庄问自己身体感觉如何，他竟然答了奇奇怪怪的话。
    “还……还挺好的……”冯翊真有点尴尬的站在门口，他口不择言，“额，我就来……额……谢谢你。”
    其实冯翊真也不知道自己来谢什么，谢康庄亲了自己？？
    太诡异了吧喂。
    好在康庄难得的善解人意了一把，没跟成祈一样逮着冯翊真怼，只是道，“没事就行。”
    又补了一句，“不用太大压力，我不会非要你负责的。”
    冯翊真：……
    行吧。
    康庄看他一脸吃了苦瓜的表情，笑道，“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说到正事，冯翊真收起表情，也收起了那些不明就里的小心思，道，“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就尽快离开吧，而且……”
    他握紧了口袋里，成祈送给他的，卜灵修灵根碎片里的最后一小块，“我的事情现在已经解决，但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要救卜灵修，还要弄清楚，他的爸爸，他的哥哥，到底在瞒着他什么。
    康庄点点头，“好，那你先去问问聂烽宁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走，我一会就来。”
    “嗯。”
    冯翊真转身离开，康庄看着他的背影，沉默的低下了头。
    他在刚刚冯翊真昏睡过去后，一言不发就到了这个房里，是因为他突然头疼欲裂。
    他的脑子里，自从聂烽宁那句话后，就如同被什么劈开了承载记忆的箱子，可箱子又没有被完全劈开，只有一条幽暗的缝隙。
    然后有什么，从那个缝隙里跑了出来。
    那是一段他从没经历过的记忆。
    冯翊真站在他对面，身着龙袍，眼神哀戚。
    他们周围似乎是个书房一样的地方，很大，也很空，全部都是书，没什么人味。
    他对面的冯翊真说，“康庄，对不起。”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颤抖着，质问冯翊真，“所以呢！你就要为这可笑的、所谓的天下苍生放弃我？！”
    冯翊真喉头滚动，声音哽咽，“康庄，康庄，这天下苍生从来都不可笑，而我也从来都没想过要放弃你，可是……”
    未尽之意是什么，现在的康庄不知道，梦中的康庄却懂了。
    “可是我永远比不得那些人重要，是吗？”
    冯翊真急切道，“这不一样，康庄这不一样！”
    “对，不一样在于，你不会为了我牺牲他们，却会为了他们牺牲我。”
    他声音本就冷冽，这话一出，宛如冰锥字字扎在冯翊真心头，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他嘴唇颤抖片刻，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冯翊真。”康庄问他，“你之前，不是说爱我吗？你是骗我的吗？”
    “我没有骗你。”冯翊真道，“我从来没有骗过你。我爱你是真的，如果可以，我情愿所有的一切都由我来背负。可……我不配。”
    冯翊真道，“我做了那么多事情，其实很多，只是越做越糟，我没有能力，我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更……更不配被你爱。”
    “他们因为我平庸无能，因为我无法解决困境，现在每时每刻都在苦难中挣扎。”冯翊真哽咽道，“我恨我自己空有为皇为帝的权力，却没有为皇为帝的能力。可既然我已经坐在了这里，我就要对得起南国，对得起百姓。”
    “国师说的对，在我坐上这个位置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不是冯翊真了，我就已经不止是冯翊真了，我是这个国家的皇帝，我受他们爱戴，也要护他们周全，这是身为掌权者的责任。我不能无视他们的呻/吟与咆哮，我……我做不到。”
    他看着康庄，眼泪在眼眶外摇摇欲坠，终于化作水珠从脸颊旁滚落而下，“康庄，我爱你，可我……我也爱天下百姓，爱这被冯家世代守护的南国。我没办法，放弃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康庄：感谢mon和yuiop送的两个地雷
    冯翊真：感谢阿水呀送的两个地雷和一方鎏白送的地雷
    成祈：感谢一个人不就够了吗，你们两这一人一句的，说相声呢？
    康庄：因为冯翊真不会念mon和yuiop
    冯翊真：我英语不好这个梗能早点过去吗？
    康庄：你是要崩人设？
    冯翊真：……
    ――――
    和大家说一下，这篇文明天开始就要入v啦，真的真的非常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陪伴与支持，希望也可以继续和大家一起走到小冯和康总甜甜蜜蜜的happy end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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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v当天会有万字更新掉落，300评的加更也会尽快奉上，大家接好啦~
    第57章 错误（三）
    记忆到这里戛然而止。
    这段争吵的记忆没头没尾, 却仿佛被那个经历了这一切的“康庄”刻入了脑海深处，以至于聂烽宁一句相似的话, 都能让他迫不及待的冒出来争夺关注。
    但是问题是, 这是记忆, 还是梦？
    在入黄沙城前那段时间，几乎每夜每夜, 自己都会做梦, 梦里不停的出现冯翊真，醒来后却怎么也想不起梦到了什么。
    这究竟是原有的记忆复苏，还是刚刚大脑的潜意识提取出了梦的内容，让他混淆了真实？
    如果这是记忆，这是谁的记忆, 冯翊真口中的康庄, 到底是不是自己？这是我的上辈子？
    各种的疑惑充斥在了脑中, 饶是康庄，也觉得找不到头绪。
    只是他向来不是纠结于此的人, 问题没有答案，就去找答案, 找不到再说，空想无用。
    他站起身出门的时候, 那三人已经在院子里了。聂烽宁面色苍白，看起来有些疲倦。
    冯翊真问道，“你还好吧？”
    聂烽宁道，“没事, 只是送了太多人出去，有点累。”
    黄沙死了，黄沙城这些，却还是活生生的人。聂烽宁在冯翊真昏迷的期间，召集所有黄沙城的民众，告诉他们城主已经去世，问他们是想留在黄沙城，还是回到原本的世界。
    回到原本世界的，聂烽宁愿意为他们提供一些钱财供他们短期自保。
    有三分之一的人，选择了离开这里，聂烽宁一个个将他们送离这里；而剩下三分之二，如李达之类，甘愿留在这里，陪黄沙城直到岁月终结。
    聂烽宁送完了要走的，同留下的也告了别。
    他也选择离开。
    “你不用带什么吗？”成祈问道，“出去后这碎片就要还给冯翊真了，你要是再想进来，可就是关一辈子了。”
    聂烽宁道，“没什么好带的，就这样吧。”
    冯翊真道，“出去后，你有什么打算吗？还是说，和我们一起？”
    聂烽宁道，“我其实也没想好，可能四处走走看看。”
    冯翊真道，“那行，你要是想来找我就随时来，我在九龙城，现在在Q大上学，不过快毕业了。”
    “Q大？”
    “Q大怎么了？”
    聂烽宁沉吟片刻，“你们学校，有一个叫陈元的吗？”
    冯翊真讶异道，“陈元？他是我学弟，你怎么知道他的？”
    聂烽宁也就是随口问问，没想到冯翊真真的知道，他道，“他是……陈奥的孙子。总之，你认识他的话，你知道他现在住在哪吗？”
    陈奥就是冰棺里的男人。
    冯翊真万万没想到世界竟然这么小，“我去帮你问问，或者你直接去我们学校找他也行。”
    聂烽宁摇头道，“不了，我只是看看他过的如何，远远看一眼就好了。”
    “那出去之后，你跟我去一趟Q大吧，我给你指。”
    “好，谢谢了。”
    离开这个地方，只要有个碎片，其实简单的很。
    聂烽宁毕竟也是个化作人形的妖怪，和还不够成熟无法控制自己能力的徒徒不同，冯翊真几乎没怎么感觉到空间挤压，就已经到了聪头村了。
    外面的空气感觉都比黄沙城清新许多，冯翊真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四周郁郁葱葱，感叹道，“可算是见着黄色以外的颜色了。”
    作为一个现代人，回到村子里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手机充上电。
    王秘书看着多出来的聂烽宁有些惊讶，但康庄用一句“路上遇到的旧朋友”就给搪塞过去了。王秘书也没空纠结这些，康庄他们在黄沙城呆了三个月，实际的时间流逝也差不多近五天，康庄堆了一摊子事王秘书没办法解决，只能盼星星盼月亮的等康庄回来。
    康庄被王秘书拉走了，成祈出去觅食，聂烽宁许久没在人类世界走动，跟着成祈在村子里转转。吴家嫂子听说康庄他们又来了，给送来了一些特产，全在门口就被成祈截了胡。
    手机开机的间隙，冯翊真抬头望去，屋子外的棚子下，王秘书正在和康庄说些什么，康庄低着头在平板上时不时的点两下嗯一声；远处成祈带着大个头的聂烽宁在村子里粗糙的水泥路上慢悠悠的走着，看起来不像两个老妖怪，倒像是没做农活还到处溜达的年轻小伙子；狗病的谣言被破除后，又有一两户人家养了狗，一直黄色的土狗翻着肚皮在和如果的小孩玩；一两只麻雀停在院子里，又被走动的人惊的振翅飞起，灰色的身影划过蔚蓝的天空。
    岁月静好，不过如此。
    活着的感觉真好。
    只是可惜，冯翊真这感慨还没发两分钟，手机一打开，十个未接来电。
    第一多的是卜灵修，第二多的是冯奇炎。
    为了让自己在结束全部通话时有个好心情，冯翊真决定先渡过难关，拨通了冯奇炎的电话。
    冯奇炎电话接的很快，“喂冯翊真，五天不接电话，回回打都是不在服务区，你这是跟着你们康老师去实习上课，还是被他拐到深山老林卖了啊？你别说，我还一直在等他派人给我打电话，说把你绑架了，要我交赎金。我跟你说，我台词都想好了，就说‘你放了我弟弟！要钱可以，但是赎金我最多出100，多了你们还是撕票吧！’怎么样，感受到你哥和你的兄弟情深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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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翊真兄弟情深没感觉到，只知道他自己猜的真准，和冯奇炎打电话绝对不会有好心情。
    “你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做点正事行吗？你打电话给我干嘛？”
    冯奇炎道，“哦，还真有事。我最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你替爷爷守个墓。前两天你不在，我让灵修先帮忙了，你有空的话赶紧过去，让灵修回来。”
    “知道了，我明天就回九龙。”
    守墓虽说要求长子长孙，但却并非那么绝对，长子长孙如若有事在身，可以由其他兄弟，或亲近的朋友代劳。冯卜两家一直亲如一家，因此卜灵修也算是自家兄弟。
    冯奇炎这人虽然不着调，但是大事上还算是靠谱，这么多年守墓也是从不推脱抱怨，冯翊真也就替他守过两回。这次临时给自己打电话，估计是真有要事难以脱身。
    冯翊真挂了冯奇炎的电话，又给卜灵修回了过去，他那边倒也没什么事，就是担心冯翊真会不会出什么意外，情急之下多打了两个。
    冯翊真和康庄说了一声自己要提前离开，康庄也没什么特别意见，就说这边事情不多，一起回去，又把成祈聂烽宁叫了回来，准备收拾收拾就走人。
    来的时候加上王秘书一共四个人，回的时候多了个聂烽宁五个人。
    五个人，车子就挤了很多，尤其这一车子，哪怕是最矮的王秘书，都有一米七八的情况下。
    聂烽宁因为实在太占地方，被丢到了副驾驶，康庄和成祈一副不愿意坐中间的表情，逼得冯翊真不得不坐在中间。
    还因为怕挡着王秘书看后视镜，得缩着头。
    冯翊真简直想去前面开车。
    冯翊真到了九龙后就要立刻赶去守墓，没有时间带聂烽宁去找陈元，回的路上正巧路过Q大，冯翊真打了个电话给陈元，顺便从后备箱里拿了袋卤鸭，借口送陈元土特产，让他到门口来。
    陈元正好下课，听到有吃的，背着包屁颠屁颠就下来了。
    “哇！学长人太好了吧！！”陈元接过卤鸭，这卤鸭是村子里的人自己做的，包装袋都掩盖不了香味，“太香了！”
    “你喜欢就好。”冯翊真笑了笑，“我这东西放不下了，所以先给你送来，想吃再给我打电话，我这边还有其他事，就先走了。”
    “诶谢谢学长！学长再见。”
    陈元挥手送别冯翊真，看着冯翊真上了车，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那辆车，奇怪道，“诶……我在哪里见过这辆车来着？这个车牌号好眼熟啊……”
    他有些疑惑的抱着卤鸭转身，却被大门旁的一个人吸引住了。
    那人皮肤小麦色，偏黑，很高，站在大门下的阴影里，差点和阴影融为一体。
    可陈元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被那人吸引了目光。
    而那个人，好像也在看他。
    他忍不住，抬腿走了过去。
    ——
    聂烽宁看着陈元慢慢走了过来。
    他是去送别陈福安的时候，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陈元。
    陈福安死的很早，黄沙不太关心他，但聂烽宁却难以忘记那个抱着他腿叫叔叔的孩子。
    陈福安和他说，“叔叔，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样年轻，我却不行了。”
    他才四十岁不到，却得了脑癌，生命难以为继。
    他死之前，只和聂烽宁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是，“叔叔，我爸爸的病，黄沙叔叔会治好的，是吗？”
    第二句是，“叔叔，我有个儿子，要是你有空的话，偶尔回来帮我看看他，那孩子性格太软，我怕他吃亏。”
    两句话，聂烽宁都没有回他。
    他后来，去见了陈福安的儿子，这个叫陈元的小孩。他睡着觉，却不安稳，不知从哪里沾上了个妖怪，天天在他旁边闹腾，害的他夜夜做噩梦。
    聂烽宁显出本身打跑了妖怪，回头却看到小小的孩子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他。
    缠坉族人皆是在地狱中拼杀出来的厉鬼，被阎王赐黑面紫唇，眉间红纹，用以增压煞气。
    本该是很丑的。
    可小陈元却不怕他，欣喜道，“是你帮我打跑了坏蛋吗！”
    小陈元兴奋的在床上跳了起来，“你好厉害啊！！我也想和你一样厉害！！”
    他声音太大，在寂静的夜间显得格外响亮。聂烽宁靠近他，道，“嘘，会吵醒其他人的。”
    小陈元赶紧捂住嘴巴。
    小陈元的眼睛眨了两下，小小声道，“我叫陈元。”
    聂烽宁道，“嗯。”
    “你是谁呀？”
    聂烽宁道，“我是你爷爷的朋友。”
    “爷爷！”他的眼睛亮了起来，“爷爷还活着吗！”
    “嗯。”聂烽宁道，“他只是，暂时回不来，所以让我来看看你。”
    小陈元笑道，“那你告诉爷爷，我很好的，不用担心！”
    “好。”
    小陈元道，“你再帮我告诉爷爷哦，我的梦想是考Q大！因为Q大是爷爷和爸爸都上过的学校！让爷爷一定要祝福我！”
    “好。”聂烽宁道，“我该走了，你也该睡了。”
    “嗯！”小陈元缩回被子里，露出小脑袋，“叔叔再见！”
    “再见。”
    聂烽宁抬手，在小陈元的眉间轻轻一点。
    小陈元沉沉的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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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那后，聂烽宁再没见过陈元。
    他只是记得，陈奥有个和他儿子小时候一样可爱的孙子，梦想是考Q大。
    聂烽宁站在Q大的大门下，看着年轻的大学生一步步向他走来。
    真好，他完成了自己的梦想。
    ——
    陈元走到聂烽宁面前，停下，道，“你好，虽然我这句话看起来很像搭讪……”他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但是咱们两个大男人，应该没这种顾虑吧……”
    聂烽宁没说话，就这么看着他。
    陈元扬起他讨喜的娃娃脸，道，“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他身后的背包上，小小的缠坉娃娃露出了笑脸。
    “我叫陈元，你呢？”
    “聂烽宁。”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章 埋的伏笔，第五十七章可算是填完了。
    聂烽宁的戏份终于基本Over了，他的名字太难打了，我老是打成内内分给你……
    第58章 错误（四）
    聂烽宁和成祈都先后下了车, 到冯翊真家门口的时候，车里只剩下三个纯正的人类了。
    冯翊真慢慢的蹭下车, 道, “那什么……我……走了？”
    康庄没有说话, 王秘书也不敢说话。
    康庄好一会儿才道，“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嗯。”冯翊真又道, “那……那我走了。”
    康庄突然道, “你守墓是要在哪个地方？”
    “啊？”冯翊真道，“我一会给你发个定位？”
    “好。”
    冯翊真带上了门。等王秘书开着车走了，冯翊真才反应过来：
    我为什么要给康庄发我守墓的定位？
    话虽如此，冯翊真到了地方后，还是顺手给康庄发了个地位。
    守墓这个活儿, 其实很难做。
    冯翊推开门的时候, 卜灵修正瞪着一双死鱼眼在屋子里看聊斋。
    守墓的屋子就建在墓的旁边, 一个小砖瓦房，一共两层, 二层是个大书房，里面装了很多书, 用来给守墓的人打发时间的，一层的屋子里就是一张床一个凳子一盆花, 后来为了满足现代化需求，冯奇炎给拉了个电线进屋，从此屋子里还多了个插座。
    其他就真的没什么了。
    冯翊真把饭盒放桌子上，坐到了床上, “你妈怕你不像我哥似的野，在山上抓到能吃的也不会弄，到时候给饿瘦了，让我给你带的，赶紧吃了回去吧。”
    卜灵修放下书叹口气，“比起身体的饥饿，心灵的饥饿才更致命。”
    冯翊真乐了，“那你干嘛不玩游戏啊，怎么，是王者荣耀排位连跪，还是刺激战场落地成盒？”
    “你这个人，没点良心！”卜灵修把饭盒打开，拿了一个面包塞嘴里，“这可是祖宗的坟头，替祖宗守墓怎么能打游戏呢！应该静心懂不懂！”
    冯翊真道，“是是是，卜哥你眼睛都快睁不开了，确实挺静心，不静心还真睡不着。”
    卜灵修嚼着包子给他翻了个白眼。
    “行了，吃完赶紧走吧，我在这就行了。”
    卜灵修拍着桌子道，“干嘛呢干嘛呢，这么急着赶我走呢，知道的晓得你在守墓，不知道还以为你要在这里会小情人儿呢！”
    冯翊真无语道，“你会不会说话啊，我会小情人也不在这儿会啊，我这还不是怕你这几天憋坏了嘛。”
    “没事。”卜灵修道，“这才早上九点呢，我陪你待一天，晚上再走。你一个人还要待二十多天呢，多无聊。”
    冯翊真往床上一躺，“行吧。”
    卜灵修道，“对了，你们这几天去哪了啊，电话一直不在服务区。”
    “不是说了吗，那地方太偏。”
    “我还以为你去给我找碎片去了，吓我一跳。”卜灵修一边吃着东西一边随口问道，“诶你和康庄啥时候亲啊，再不亲你二十四岁生日可就到了啊我跟你说。”
    “亲了。”
    “哦，亲了就……”卜灵修愣住了，“你说啥？”
    冯翊真躺在床上，两手枕在脑后看着天花板，“我说，亲过了，我和康庄。”
    “卧槽！”卜灵修兴奋的差点跳起来，他把没吃完的包子玩碗里一扔，蹦到了冯翊真身边，扒着床头道，“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初吻没了有什么想法？怎么亲的啊？是情到浓时法式舌吻还是……”
    “闭嘴！这……这能有什么想法啊。”冯翊真一把把卜灵修凑过来的脑袋推开，“就是……就碰了一下，能有什么感觉。”
    “就碰了一下？”
    “贴着，贴着，贴着而已。”
    卜灵修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推了一把冯翊真，“可以了小伙子，你的初吻可算是给出去了，命也保住了。”
    “啧啧啧你恶心死了，起开！”
    “起开就起开。”卜灵修站起身，捂住心口，“唉，我的弟弟有了对象，就不要哥哥了，当哥哥的真是又高兴又难过。”
    冯翊真不想理他，他是上辈子造了多大孽，这辈子摊上冯奇炎和卜灵修这两哥哥。
    “对了。”冯翊真道，“你那个灵根碎片，在你自己那吗？”
    “在我这啊，怎么了？”
    “给我一下。”
    卜灵修奇怪的看着他，“你要我灵根碎片干嘛？”
    冯翊真坐起身，咳了咳，“咳咳咳，这个事情我说出来，你不要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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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呗。”
    “也不要太感动，毕竟是吧，咱们两这么多年兄弟了，虽然你不靠谱，但幸好我还是靠谱的。”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冯翊真从灵境里拿出其他碎片，平摊在掌心，递向卜灵修，“我比划了一下大小，不出意外的话，我把你所有碎片都凑齐了。”
    卜灵修瞪大了眼睛，“沃日！？”
    他跑了过去，几乎是急切的拿过冯翊真手里的几个碎片。
    莹绿色的碎片闪着晶莹的光泽，那让他莫名亲切的感觉提醒卜灵修，这就是他的灵根碎片。
    他颤抖着手，从外套里侧的袋子里，拿出一个透明的小袋子，袋子里面，赫然就是最初得到的第一个碎片。
    卜灵修把四个碎片凑在一起，严丝合缝，正正好好。
    卜灵修抓着碎片，猛然一把抱住冯翊真。
    “艹艹艹！！！”他说不出话，所有话到了嘴边都变成了发泄情绪的脏话，“你大爷的冯翊真！！！”
    “喂喂喂！”冯翊真笑着锤了锤他的后背，“你不要就还我好吗，你还骂我？能不能行？”
    噼里啪啦落下的泪珠打湿了冯翊真的肩头。
    卜灵修哭了。
    “别哭了，娘们兮兮的。”冯翊真道，“这还只是凑齐碎片呢，等哥哥把你碎片补好你重新开始修炼，不得感动的以身相许。”
    “去你大爷的！”卜灵修笑着推开了他，还踹了一脚，“滚滚滚，让你家康总以身相许去。”
    冯翊真道，“我跟你说，这是在我爷爷这儿呢，别骂我大爷，你悠着点我爷爷晚上去找你。”
    “就让冯爷爷来找我，我好告诉他他孙子英俊帅气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行不行？”
    冯翊真满意的摸了摸下巴，“这还差不多。”
    卜灵修道，“你这碎片都哪找到的？”
    冯翊真道，“害，我也是运气挺好的，正好去了两个地方，碰到了两个妖怪，就把碎片凑齐了。”
    卜灵修破涕为笑，“这妖怪赶着往你手里送呢。”
    冯翊真道，“说不定就是，老天爷都在帮我，恨不得让你赶紧把灵根装上。”
    卜灵修乐了，“哟那还真是想不修好都难了。”
    冯翊真把碎片都装在了卜灵修那个小袋子里，“这个先放我这保管，等我修好了整个给你。”
    “我上去把书放回去，对了，你打算怎么修碎片？”卜灵修拿着那本《聊斋》往二楼走，准备把书放回书架上。
    冯翊真一边跟着他上楼一边道，“我外公家不是有个巨大的书房吗，我以前在那里面看到过修补碎片的方法，我记得并不难，不过以防万一，我还是要去一趟豫南，看看那本书。”
    “你爸和你哥不是不喜欢你去豫南吗？”
    “所以我也要搞清楚，他们不准我去豫南是干嘛。”二楼书太多，屋子又小，挤得很，冯翊真就站在楼梯口说话，没往里走。
    “那你去帮我补碎片这事，也不告诉他们？”
    冯翊真犹豫道，“我会和他们说的，这是个好事，他们不至于不答应，毕竟我连碎片都凑齐了，总不能补碎片的时候还有危险吧。”
    卜灵修道，“我先申明啊，能补好我很高兴，但你安全更重要啊。”
    “知道了，你怎么这么啰嗦了现在。”
    卜灵修走到一排排书架旁边，侧着身子从书架间狭小的缝隙里穿过，吐槽道，“唉你们这屋子建的太小了吧。”
    冯翊真道，“这都是我太太太太爷爷辈建的屋子了，不小才怪了。”
    卜灵修小心翼翼的走到拿书的书架旁，把书放回去，“是因为二楼东西太多显得挤吗？我怎么没觉得一楼也这么小啊。”
    冯翊真四下打量了一下，“好像是比一楼小一点儿。”
    他也是闲的无聊，打开窗户，灵力托着身体飞了出去。
    卜灵修趴到窗户边奇怪道，“你干嘛呢？”
    冯翊真摆摆手，示意卜灵修往旁边挪挪，“你起开起开，别挡着。”
    卜灵修莫名其妙的往窗户左边走，然后扒着窗框露出个脑袋，“我这样不挡你了吧？”
    冯翊真左歪歪头，右歪歪头，又拿手比划了半天，才道，“真的不一样诶。”
    卜灵修疑惑道，“什么不一样？”
    冯翊真道，“房间大小。”
    他的灵力绕住卜灵修，把卜灵修带到了身边，指给他看道，“你看，楼上和楼下，墙的位置不一样。”
    卜灵修定睛一看，果然，二楼房间左侧的墙位置比一楼要宽一点，大约是一个书架的宽度。平常只是在屋子里的话，不仔细感受根本看不出来。
    卜灵修道，“没道理啊。一楼的墙比二楼的墙厚还正常，哪有二楼的墙比一楼还厚的，这房子不就塌了吗？”
    冯翊真道，“所以说，这个二楼多出来的这部分墙，可能不是承重墙。”
    两人对视一眼，露出了发现秘密的青年人猥琐的笑容。
    冯翊真在空中对着爷爷坟墓的位置一拜，“对不住啦爷爷奶奶太爷爷太奶奶及其他祖宗们，我去看看你们的小秘密哈~”
    灵力裹着二人飞回了屋子里，冯翊真的灵力从墙壁中蔓延生出，撞到了一个屏障。
    “果然有东西！”冯翊真眼睛一亮，“难怪我之前都没发现这里不对劲，原来是里面设了掩饰用的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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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这个阵法对于冯翊真来说犹如砍瓜切菜一般简单，不消几秒，那阵法便被破开，墙壁上显出一个门来。
    竟然真的有东西。
    第59章 错误（五）
    白色的粉刷墙后面, 是一道木头雕花门，还是推拉的, 那花纹雕刻细致, 做工不凡, 一看就价值不菲。
    卜灵修摸着这木头上的雕花，道, “嘿你别说, 还挺精致啊。”
    冯翊真断言道，“这么精致，又出现在这个位置，弄个阵法藏起来，肯定有鬼。”
    既然有猫腻, 作为当代具有探（ba）索（gua）精神的年轻人, 冯翊真当即就拉住门把手, 往右边轻轻一拉。
    门很容易就被拉开了。
    之前冯翊真觉得这墙多出来的厚度是大约正好是一个书架宽，没想到拉开门后, 这后面还真是个书架。
    书架一人高，上面四层就是普通书架的样式, 下面从人的膝盖处开始，是一个柜子。
    书架上摆的东西零零散散, 有毛笔，有砚台，杂七杂八的书和乱七八糟的线团，不仅如此, 竟然还有个断了腿的火影忍者鸣人手办。
    卜灵修把架子上的东西看了一圈，有些失望道，“什么鬼啊，还以为是个有着大秘密的密室呢，搞了半天居然就是个放杂物的地方。”
    他拿起那个火隐忍者的鸣人手办看了看，“这是你十岁那年送你哥的生日礼物吧？我记得后来是被我们两不小心砸坏了？”
    “好像是。”冯翊真从书架上随手拿了本书翻翻，发现就是很普通的练功心法之类的，大概算是珍贵，不过不至于需要这么保存着。
    冯翊真又蹲下/身打开下面的柜子，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只有一股子灰尘的味道，一看就是很多年都没人用了。
    卜灵修撇撇嘴，“太没劲了。”
    冯翊真倒感觉还好，“这地方一年也就待一个月，能有什么东西就见了鬼了。这里面没有什么吃剩的苹果核，已经算是我哥对这地方的最大尊重了。”
    卜灵修随手拿起几本书看了一眼，“这书还挺有意思的，哟呵，还有如来神掌。”
    冯翊真道，“什么如来神掌，那就是个笔记本。”
    初中高中时代流行的那种装订成古籍模样的笔记本，从葵花宝典到独孤九剑到降龙十八掌应有尽有。
    就是翻开前以为里面可能有什么东西，结果发现都是语文好词好句，物理错题，化学方程式或者英语单词之类的。
    卜灵修翻开里面一看，果然就是个横线笔记本，第一页白纸上龙飞凤舞的签了一个冯奇炎。这本子大概是用作什么数学错题本的，第二页抄了个二次函数的题目，还用红笔写了错误原因，下面又用蓝笔写上了正确答案。
    “我一直就想说，你哥这签名真是骚气。”卜灵修啧啧感叹道，“这弯拐的。”
    冯翊真道，“他也就签名写成这样了。”
    “字还挺端正的，不知道签名练这么骚气干什么。”
    卜灵修又往后翻了一页，可惜冯奇炎一看就是个静不下心来弄错题本的人，整个本子上也就这一道题。
    “给他放回去吧，不然等明年他来守墓发现东西乱了，肯定又要说我动他东西把他东西弄丢了。”冯翊真嫌弃道，“懒得和他吵，关上吧。”
    “行。”卜灵修把本子放回书架上，那个断了腿的鸣人也放回了原位置。
    冯翊真拉住把手，准备把门带上。
    但是这书架着实是有些窄，门是紧贴着书架边缘的，缝隙不过一张纸厚。卜灵修放回去的书和本子其实也就比书架边缘超出了一点点，竟然在冯翊真拉门的时候被带着走了，卡在了书架的内壁和门中间。
    可怜的书被夹在中间，无辜的卷起了角。
    冯翊真道，“你看看你，你能好好放书吗？”
    卜灵修道，“他这么窄怪我喽？”
    “不怪你怪谁？”
    “你拉门的时候不能看着点？”
    “我就不。”
    “嘿你还嘚瑟上了？”
    两人说着就拌起了嘴，完全忘记了那本被他们卡的书页都卷角的书本。
    好在两人又吵了两句后良心发现，冯翊真把门推回去，把书拿了出来，抚平上面的折痕。
    灵力轻柔的爬过书角，不一会儿，书就平整如常，冯翊真把书放上书架，认真对了一下位置，确定没有书再伸出来。
    但他发现了另一本有点不一样的书。
    这本书静静的躺在其他书和本子的中间，只是奇怪的是，它看着很旧了，泛黄的纸张并不像现在做出来的那种颜色，而是真正因为时间久远而造成的。这本书不像是冯奇炎买的东西，倒像是某种真的正儿八经的古籍。
    冯翊真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把那本书拿了出来。
    卜灵修凑了过来，“怎么了？这又是啥？”
    “我也不知道。”冯翊真翻开了一页，发现这上面用工整的楷书写了六个名字。
    这书纸张很厚，写名字这人用的毛笔，墨竟然也完全没有洇到下面。
    “冯开罗，旗灵；冯满山，幼贞；冯可引，常桉赟……”卜灵修道，“这有三个姓冯的诶？是你们家族谱吗？那剩下的旗灵、幼贞和常桉赟又是谁？”
    卜灵修仔细打量了一下这名字写的方式，两个为一行，一共三行，冯开罗对着旗灵，冯满山对着幼贞，冯可引对着常桉赟，“可一般族谱也不是这么写的吧？”

 第109页

    冯翊真摸着下巴道，“你觉着看着像不像那什么？”
    “什么啊？”
    “就是幼儿园做的那种连线题，谁对谁那种。”
    卜灵修嫌弃道，“你醒醒吧。”
    “说正经的，冯开罗冯满山……这好像是我的老祖宗诶？”冯翊真又往后翻了一页，发现这里记载的名字，左侧都是冯姓。
    “这都是你的祖宗？”
    冯翊真道，“应该是，但又不能完全确定。这确实不是我家族谱，我家有族谱，我虽然翻过，但也没至于把所有老祖宗的名字都记下来啊。我冯家传承了千百年呢，我哪能各个名字都记得啊？”
    卜灵修催促道，“那再往后翻翻，看有没有认识的。”
    “这么翻太累，从后往前试试。”冯翊真直接一翻就是一整沓，映入眼帘的，终于有个熟悉的名字了。
    依旧是三行字，六个人。只是写字的明显不是同一人了，虽然依旧是正楷，但笔力锋芒却完全不同，笔也从毛笔换成了钢笔。
    “冯有礼，啊这个我认识了。”冯翊真道，“这不是我太爷爷嘛。”
    卜灵修道，“秦可云，是你太奶奶？”
    “对。你看第二行，是我爷爷，冯三泰；和我奶奶，邱乐乐。”
    卜灵修指着第三行的冯长东、龚然秀两个名字道，“这两个我认识了，冯叔叔和秀秀阿姨。”
    “对啊，这是我爸和我妈。”冯翊真灵光一闪，“这难道是记录命定之人的本子？诅咒只对我们直系血脉有效，但是族谱却会记录旁系，所以把这个单独拿出来？”
    卜灵修奇怪道，“可如果是你们家命定之人，那不都嫁到你们家了或者娶了你们家姑娘做媳妇吗，无论是嫁娶，都自然而然就就上族谱了，何必还特意摘出来做个记录？”
    “我也就是这么猜。而且这个记录也不对啊。”冯翊真指着上面的名字道，“我爸是我爷爷的二儿子，上面还有个大伯，大伯虽然因为体弱多病二十二岁就去世了，大伯母也去世的早，可毕竟也是冯家直系血脉，和我大伯母也是命定之人结的婚，为什么不在这个本子上？”
    卜灵修也觉得不对劲，“对哦，这种的肯定是要按年龄来写的，怎么着你大伯也应该写在你爸前面才对。”
    “先往后看看，如果真是记录命定之人的话，按这个逻辑来说，下一页很可能是我哥。”冯翊真一边翻着页一边道。
    他猜的没错，果然，第二页就有冯奇炎的名字。
    和他旁边对应着的，就是盛沅。
    但是他们在第二行。
    第一行还有两个名字。
    冯翊真和卜灵修两个人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彼此。
    “喂喂喂……这不对啊……”卜灵修抱着胸看着冯翊真道，“你别看我啊！劳资是直男！我一直把你当纯哥们！”
    “艹！滚犊子，我对你没想法。不过……这什么情况！？”冯翊真看着手里的本子，在冯奇炎的名字上面，是他自己的名字。
    冯翊真。
    冯翊真是冯家人，有他的名字不奇怪。
    可他的名字旁边，竟然还有一个名字，这就很奇怪了。
    而和冯翊真对应着的，名字在盛沅上面的——
    是卜灵修。
    冯翊真揉了揉眼睛，翻来覆去的看了两遍。
    可怎么看都是那三个字。
    卜、灵、修。
    冯翊真心里一阵阵闪过卧槽，道，“不会吧，卜灵修，我的命定之人，是你！？”
    “我觉得不对，真的。一定是哪里出问题了。”卜灵修都快语无伦次了，“这不可能啊，我们两兄弟这么多年，我哪里有……哪里有一丝一毫一毛钱像你的命定之人啊！”
    冯翊真突然偏头看着卜灵修，面无表情道，“卜灵修，我们两在一起吧。”
    卜灵修气沉丹田，发出一声气壮山河的，“滚！”
    作者有话要说：万字有点肾亏，明儿再写小剧场感谢大家的雷。
    第60章 错误（六）
    冯翊真和卜灵修盘腿坐在地上, 那个本子记录了奇怪名字的本子被摊开放在了地板上。
    “你觉得这个本子记错人的可能性大吗？”卜灵修正色道，“毕竟这东西是手写的, 而且要记这么多名字, 很有可能会出错误。”
    冯翊真道, “也有可能记得不是什么命定之人？不然我大伯和大伯母为什么不在上面？”
    卜灵修道，“那为什么我们两的名字会在上面？”
    “我要是知道我还能和你在这大眼瞪小眼吗？”
    “我们两谁是大眼, 谁是小眼？”
    “你能在重要时间段抓住一点重要事情吗？”
    卜灵修推了他一把道, “你你你，你赶紧问问冯叔叔和奇炎哥。”
    “我问问。”冯翊真掏出手机，正准备打电话，另一个电话倒是拨到了他这儿。
    是康庄。
    冯翊真接起电话，康庄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略显沙哑, “喂？我现在到了你给我发定位的地方了, 但是这里没路了, 我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
    冯翊真愣了一下，没想到康庄不仅真来了, 还来的这么快，“你等等, 我让徒徒来接你。”
    他从灵境掏出徒徒往地上一扔，“你去把康庄接过来。”
    徒徒张开小嘴巴打了个哈欠, 对于睡梦中突然被捞出来扔地上这个事情非常的不爽。但听到康庄的名字，也没折腾，哼唧一声，扭着小屁股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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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卜灵修因为隔得不远, 听到了冯翊真电话里的声音，“这个声音是康庄？他怎么会来这？”
    冯翊真也有些奇怪的看着已经黑下去的手机屏幕，“我怎么知道，他让我到了给他发个定位，我就发了，他就来了，就这样了。”
    卜灵修叹了口气，把本子合上递给冯翊真，“快收起来吧，这个情况，让康庄看到这个不好。”
    冯翊真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卜灵修，“什么不好，你说什么呢？”
    卜灵修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看着冯翊真，“你怎么这么蠢呢？啊？最开始你和康庄是怎么开始交往的？”
    冯翊真想，不我就没和他交往。
    卜灵修道，“你们两是因为他是你的命定之人，你们两才在一起的啊！你们现在感情进展这么好，结果……结果突然跟他说，他不是你的命定之人，你说，你们这要怎么搞，分手吗？”
    冯翊真无语道，“这……这就不是一码事。”
    “那你说说看吧，你要是跟康庄说，‘对不住宝贝儿我刚发现一个本子，这上面记录了我和我哥们，你可能不是我命定之人我哥们才是’，我觉得要是我我会掐死你。”
    “去你的，什么宝贝儿不宝贝儿恶心死了。还有，别搞得所有人都跟你一样神经病。”冯翊真道，“我们刚不还说这东西不确定是不是记的命定之人呢，你是个什么东西还没搞清楚，别给自己加戏。”
    卜灵修叹气道，“唉，你看看，这就是二十四岁才有初恋的小可怜。你不知道，恋爱中的人都是不讲理智的，所有潜在威胁都会被放大，明白吗？”
    “明白你个大头鬼，人来了。”说话间，徒徒从窗户外跳了进来，冯翊真打开灵境让他进去，康庄进了门，走上了二楼。
    卜灵修有些尴尬的和康庄打了声招呼，“那什么……康……康总好。”
    冯翊真一把糊在他后脑勺上，“你这模样恶不恶心，我跟你说你听我给你解释，事情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康庄看着他们，道，“怎么了？”
    “他瞎想呢。”冯翊真对康庄说了一句，又转头对卜灵修道，“我和康庄，不是真的在一起了，那时候我想去给你找碎片，你非拽着我不让我去，我就编瞎话让你以为康庄是我命定之人，我性命无虞，自然而然就能去了。”
    卜灵修道，“KAO！我要感谢你情深义重吗兄弟？为友情搞基？”
    “滚滚滚。然后后来……就一直骗啊，骗到了现在。”冯翊真无语道，“所以我和康庄真没在一起。”
    卜灵修道，“那你之前跟我说你们两亲了也是假的？”
    “咳咳……”冯翊真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尴尬的看了一眼康庄，偏过头，红着耳朵小声道，“这……这个是真的。”
    卜灵修道，“那你们两既然知道康庄不是你的命定之人，你们还亲，这不也就在谈恋爱吗？”
    他道，“跨越诅咒的羁绊，还挺浪漫。”
    冯翊真道，“你能不能少看点奇奇怪怪的电视剧？”
    “那你说你们为什么要亲？”
    “情急之下，想不到别的办法。”康庄道，“不得已而为之。”
    卜灵修狐疑的看着他们两，“什么情况危机到要两个男人亲亲？你们碰到变/态了？强行要求你们两个男人现场表演亲一个？”
    “不是……”冯翊真给卜灵修简单的解释了一下黄沙城发生的事情，“……总之，因为时间流速不一样，我们在那里待了三个月，算算看正好到了我农历生日，当时我又七窍流血一副诅咒降临的样子，而之前……之前康庄猜过他是不是我的命定之人，所以就……就试试呗。”
    冯翊真轻咳一声，“那什么，康庄，是这意思吧？”
    “嗯。”康庄道，“是这意思。”
    卜灵修道，“那既然如此，那你这诅咒，是解了还是没解啊？”
    冯翊真也不确定了，他道，“当时我感觉我身体都快撑不住了，结果那个……咳咳，之后灵力暴动停了下来，我以为是解了的，但是现在看着这个本子，我又不确定了。”
    “本子？”康庄问道，“什么本子？”
    冯翊真把卜灵修刚塞给自己的本子递给康庄，道，“这个本子，很奇怪，好像是记录了我们家族的直系和相对应的命定之人，但是我们对这个本子上记录的内容，有点疑问。”
    康庄翻了两页，道，“这个本子是你哥和你爸给你的？”
    冯翊真摇摇头，指指右手边被推开的门，“是我们无意中发现这个墙的厚度不对，然后破开里面的隐匿阵法，发现后面有个藏着的书柜，在这里发现的。”
    康庄道，“你们是对哪些内容有疑惑？”
    冯翊真把那一页翻给康庄看，“你看，这上面我爸我妈，我爷爷奶奶，太爷爷太奶奶，我哥我嫂嫂，都是命定之人没错，但是你看，我的命定之人，明明没有找到，但在上面，却写了卜灵修的名字。”
    “嗯。”
    “还有，我大伯和大伯母，也是直系血脉，彼此命定之人，但是这个本子上并没有记录。”
    “嗯。”
    “最后一个，我的名字，为什么会在我哥的名字上面？按长幼来分，怎么着都应该是我哥在上面。”
    “确实，理论上来说是这样。”康庄盯着上面的名字看了一会，“顺序是不是受时间影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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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卜灵修疑惑道，“时间？”
    康庄道，“嗯，你大伯那个我确实想不清楚，但你和你哥这个，倒是有种可能。”
    卜灵修眼前一亮，“说来听听！”
    康庄对冯翊真道，“之前我们聊过这个问题，你爸更关心你的英语四级，而非你身上诅咒，你哥鼓励你去找灵修的碎片，反而不关心你命定之人是不是已经找到。”
    冯翊真道，“嗯。而这个时候你正好出现，我爸和卜爷爷千方百计让你认识我。”
    康庄道，“而你又说，你们家这个诅咒有两个漏洞，一是越接近二十四岁，全世界都会千方百计的把你的命定之人往你身边送；二是你和你命定之人表白，TA一定不会拒绝。”
    冯翊真道，“对。不就是因为第一个漏洞，才让你猜测你可能是我命定之人吗？”
    康庄道，“是，而且当时我尝试模拟了一下你对我表白，我确实也不会拒绝。所以正好对应上了你诅咒提到的两个特性。”
    冯翊真一愣，卜灵修一惊，“啊？”
    康庄道，“答应你的表白和喜欢你是两码事，你不用这么大反应。”
    冯翊真疑惑道，“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答应我的表白？”
    康庄道，“从当时的情况来看，我遇到了无法解决的谜题，同时有人指引我向你靠近，我需要破开当时的困境，就需要借助已知的信息来指导下一步操作。所以当时我需要做的，就是尽快和你打好关系。因为我并没有伴侣，所以如果你提出恋爱需要，从利益角度来看，我会愿意对谜题的破解做出让步。”
    “哦……”冯翊真有些失落，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失落什么，“都是权宜之计嘛，我明白。”
    卜灵修安慰性的把手放在冯翊真肩头，被他嫌弃的甩开。
    康庄看着冯翊真和卜灵修的动作，短暂的沉默了一会，继续道，“但是我们根据这个本子上的信息，又可以假定出另一种情况。”
    “什么情况？”
    “这个本子的记录顺序，并非是按照出生年龄，而是按照实际的，找到那个命定之人的顺序。”
    冯翊真恍然大悟，“我和卜灵修，从小一起长大，而我哥哥，是上高中才认识的我嫂子。”
    “对。所以有可能，你们家早就知道了你的命定之人是谁，性命完全不用担心，所以才完全不在乎这件事。但是——”康庄道，“出于某种原因，他们似乎并不想让你们两个知道这件事情，甚至于用了某种拙劣的方式，来试图转移你们对这个事情的注意力。”
    康庄继续道，“所以如果按这个思路走，又出现了新的问题是……他们为什么不想让你们知道这件事？”
    “难道是因为性别？”冯翊真道，“毕竟，这上面我这么多老祖宗，都是一个男的和一个女的，哪有两个男的的。”
    卜灵修道，“我第一次知道你们家居然这么封建的吗？”
    冯翊真怒道，“我只是猜测！”
    康庄道，“可你们诅咒还有一个内容，找到命定之人还不行，必须要在二十四岁前获得命定之人的真爱之吻。如果他们不把这件事情告诉你们两，你们两就一辈子都是兄弟，兄弟之间怎么会相互亲吻？那这样，二十四岁一到，不还是等于把你推向死路吗？”
    卜灵修紧张的身体僵硬，“那难道……是……”
    冯翊真道，“不会吧……”
    康庄面无表情道，“你们已经亲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冯翊真：昨儿的剧情推进到了，卜灵修好像才是我的命定之人
    康庄：嗯
    冯翊真：然后收到了イチゴ和阿水呀的手榴弹，一方鎏白和nijis的地雷
    康庄：所以？
    冯翊真：他们是不是都很想看你被绿啊？
    康庄：（转移话题）还有前天一方鎏白和tnuiy的地雷，你还没有感谢
    冯翊真：要是大家真的这么想看你被绿的话……
    康庄：邢老贼最近在外站看【哔——】总受文
    冯翊真：（从善如流）我也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康庄：乖
    第61章 错误（七）
    冯翊真和卜灵修两人同时往后面跳了一步和对方拉远距离。
    “喂喂喂, 这事可不能开玩笑啊……”卜灵修惊恐的看着冯翊真，“我是直的！咱们这么多年兄弟你不能打我主意！”
    “你才不要打我主意！”冯翊真怒道, “我死也不会看上你的！”
    康庄拿着本子看着他们两道, “你们不用这样惊恐, 我只是猜测。更何况，既然你们对此都完全没有印象, 很可能是婴儿时期就已经……”
    他话没说完, 但是卜灵修和冯翊真越想越惊悚，卜灵修道，“不会是我们两还在襁褓里的时候，就被那些丧心病狂的大人摁头亲了吧！”
    康庄道，“我只是提供了这种可能, 真实情况还是需要去问翊真的父亲, 或者哥哥。”
    冯翊真抿嘴道, “我去问问他们。”
    康庄道，“不过在此之前, 我一直有一个疑惑。”
    “疑惑？什么疑惑？”
    康庄道，“你们家这个诅咒, 代代相传？”
    “对。”
    “除了你们家的人，还有谁知道吗？”
    卜灵修举手道, “我，我们家，还有洪家那些应该都知道。”
    “诅咒内容，也都是一模一样的？”

 第112页

    冯翊真听康庄这么问, 皱眉道，“你的意思是，怀疑这个诅咒是不是确有其事？”
    康庄道，“我没有冒犯的意思，但这个诅咒确实是很奇怪。下诅咒的人目的是什么？如果是为了害你们，那为什么要安排这么一个奇怪的命定之人，还付诸了各种条件方便你们更快的找到那个人？如果这个诅咒并非恶意，又怎么会逼迫你们找不到后就必须死亡？”
    卜灵修道，“可是这个诅咒，是奇炎哥亲口和翊真说的，当时翊真知道这个诅咒后，去和冯叔叔确认，当时我爷爷还有洪家李家好几个大家主都在场，他们都亲口承认了这个事。总不能诅咒这个事，是他们合起伙来骗我们吧。”
    康庄对冯翊真道，“你说这个事是你哥告诉你的。也就是说，关于这个诅咒，你们家并没有相关记载，也并非一出生就对你们多次提点。”
    冯翊真道，“嗯，相反，他们好像并不是很经常提起这件事情。”
    康庄道，“你还记得你哥当时是怎么跟你说的吗？”
    冯翊真道，“当然记得，而且因为我当时被吓到了，记得很清楚。”
    ——
    冯奇炎大冯翊真三岁。
    冯翊真十二岁那年，冯奇炎十五岁。
    那段时间冯奇炎一直不在家，冯翊真问冯长东，哥哥去哪了，冯长东只是说，哥哥去办点事情，却绝口不提办什么事情。
    后来冯奇炎回来了，却是带着盛沅一起。他才知道，原来冯奇炎，是追老婆去了。
    “这是盛沅，你以后就要叫嫂子了。”
    冯奇炎摸着他的头，被他一把打开，冯奇炎笑嘻嘻的收回手，“你可要对你嫂子尊重点，这是你哥好不容易追到手的老婆，你别把你嫂子又吓回豫南去。”
    冯翊真问他，“哥你怎么认识嫂子的。”
    冯奇炎搂着他的脖子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你嫂子是你哥的命定之人，命中注定要在一起的。你哥哥我为了追你嫂子，去她学校门口堵她，见一个问一个，喂你好你是盛沅吗？喂你好……疼疼疼疼媳妇儿疼……”
    盛沅揪着冯奇炎耳朵，微红着脸道，“冯奇炎你嘴能不能别这么……”
    冯奇炎眨眨眼睛，笑容猥琐，“怎么呀媳妇？我的嘴巴怎么样你不是最清楚吗？”
    冯翊真此时还不知道什么叫“秀恩爱”，只是觉得他哥和他嫂子明明两个人一个在打另一个，但这场景却格外的让他酸溜溜。
    不过比起这个，还有个事情是冯翊真更关心的，“命定之人是什么呀？我们家族所有人都有命定之人吗？”
    冯奇炎终于从盛沅手里逃脱，继续和弟弟道，“对啊！我跟你说哦，我们家有个诅咒，所有直系血脉，都有命定之人，不然会死翘翘！所以你看，哥这不是赶紧找到了你嫂子吗？”
    “那……那我要是一直找不到怎么办？”
    “那怎么办，死掉喽。而且是七窍流血而死，很恐怖的！”
    小小的冯翊真有点被吓到了，“这个……没有期限吗？”
    “有啊！当然有！”冯奇炎摸了摸下巴，“二十四岁！二十四岁之前必须找到。”
    “二十四！”冯翊真算了算，“只剩十二年了！”
    “对啊，所以你要好好找对象。”冯奇炎拍着他的肩膀道，“别听老师说什么不让早恋不让早恋的，没有早恋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冯翊真道，“那……我找到了又怎么办，和她谈恋爱，就能解除诅咒吗？”
    冯奇炎笑道，“那怎么可能！破诅咒也是要有仪式感的，你得和她亲亲，懂吗？要亲亲后，你的诅咒才能破掉。”
    “我们家……爸爸妈妈，爷爷奶奶，都是因为诅咒才再一起的吗？”
    “额……”冯奇炎想了想，“是这样的，其实呢，咱们家族的命定之人啊，有个特点。”
    冯翊真赶紧认真听，“什么特点！”
    “就是一定都是真爱，所以这个吻哪，都是真爱之吻！”冯奇炎道，“所以爸爸妈妈爷爷奶奶的感情呢你是不用担心的，他们绝对恩爱哈！”
    “嗯嗯！”
    “然后呢，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全天下都会想尽办法把你的命定之人送到你身边，所以完全不用担心！”
    冯翊真道，“真的吗！”
    “对啊！”冯奇炎道，“我跟你说，咱们太爷爷，两岁，被人贩子抓走了，找到的时候躺在一个奶妈怀里，抱着刚出生的太奶奶死活不撒手。你就说吧，是不是真爱，是不是真爱！”
    “嗯嗯嗯！”
    “大伯，十六岁掉进了粪坑里，在里面找到了一个娃娃，是大伯母被人欺负的时候掉进去的，他跟着娃娃找到了我大伯母后威胁大伯母和他在一起才还给他。”冯奇炎道，“大伯都这样了，大伯母还心甘情愿的答应了，你就说是不是真爱！”
    “嗯嗯嗯！！！”
    “咱们不说远了，就说爸爸，爸爸十二岁那年，哇，那叫一个凄风苦雨的一天啊，爸爸一眼相中了妈妈，两个人完全不认识，冲上前去就表白了，妈妈答应了！这是什么！这就是命中注定的真爱！”
    冯翊真道，“那哥哥也是这样找到嫂嫂的吗？”
    “唉，哥哥就比较惨了。”冯奇炎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眼泪，道，“哥哥运气不好，一直碰不到命定之人，早在十多年前我刚出生的时候，就一直心里存着这个事，于是见一个表白一个，见一个表白一个，花了十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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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翊真听得有点感动，“难怪哥哥给好多姐姐送过玫瑰花，原来是因为这个。”他以后再也不和卜灵修吐槽冯奇炎是个花心大萝卜了。
    “是啊，你知道吗，不是那些姑娘不答应跟哥哥在一起，而是她们就不是我的命定之人，所以上天安排他们不能和哥哥在一起。”冯奇炎道，“唉，世事无常啊。”
    盛沅在冯奇炎身后，因为过于嫌弃冯奇炎，漂亮的眼睛变成了死鱼眼。
    冯翊真赶紧记下这个诅咒的BUG，道，“那后来，哥哥怎么想到去找嫂嫂的呢？”
    冯奇炎道，“那是因为卜老看哥哥十几年找的辛苦，所以冒着被上天惩罚的风险，给哥哥算了一卦。占卜出了你嫂嫂就在九龙。于是哥哥跋山那个涉水啊，走遍了九龙好多好多地方，一个个学校一个个地方去找你嫂嫂，可算是找到了。”
    冯翊真道，“我的天哪这么辛苦！”
    “那可不。但是没关系！”冯奇炎冲盛沅灿烂一笑，“这就是真爱的力量。”
    盛沅扭头就走。
    冯奇炎赶紧追上去，“诶诶诶媳妇儿慢点儿！”
    冯翊真一把拖住冯奇炎，“哥！！那要是我一直找不到对象怎么办啊！”
    冯奇炎急着去追盛沅，随口道，“找不到就找不到呗。”
    冯翊真道，“不行！找不到我就死了！”
    冯奇炎停下来，扶住冯翊真的肩膀，“弟弟，相信自己遗传的美貌好吗？”
    “可是！万一呢！”
    冯奇炎忙道，“你别怕，你越到二十四岁，全天下就会想尽办法把你的命定之人送到你身边，所以你完全不用急，就算真找不到，等着就行了，别怕，啊！”
    冯奇炎拍了拍冯翊真的肩膀，跑了出去。
    当时的冯翊真虽然小，但也被他哥坑了不止一回了，还不至于蠢，于是赶紧跑着去找了自家老爹。
    冯长东当时正在与其他几位天师界的龙头人物议事，除了洪家李家，还有盛家，冯翊真也不敢直接冲进去，在门口看着。
    卜老看到了他，招手让他进来。
    冯翊真走进来，低头看着地面不说话。
    洪家老爷子那时候还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怎么了翊真？闷闷不乐的？”
    冯翊真道，“没……没什么……”
    冯长东笑道，“有什么事说吧。”
    冯翊真抬头看着他爹，“爸，哥哥说我们家有个诅咒，二十四岁要是没找着对象就会死翘翘，是不是？”
    他话音刚落，冯奇炎就带着盛沅进来了。
    冯奇炎抬着脚正好要跨过门槛，听到冯翊真的话，进去也不是，不进去也不是。
    十二岁的冯翊真抽泣道，“爸爸，哥哥说他这段时间不在，就是因为要找盛沅嫂嫂这个命定之人，是不是？”
    坐在椅子上的几位家主互相对视一眼。
    冯翊真看着他爸。
    冯长东道，“是，是这样的。”
    “妈妈是爸爸的命定之人？”
    “额……是。”
    “爷爷奶奶大伯大伯母，他们都是彼此的命定之人？”
    “对。”
    冯翊真一瘪嘴，“那为什么你们之前都不告诉我？”
    作者有话要说：300评的加更。
    第62章 错误（八）
    冯奇炎赶紧跑上来, 搂住他弟的肩膀，“是这样的弟弟, 你才十二岁, 早恋不好, 知道吗？”
    主位上的冯长东轻咳一声，“嗯, 你哥说的没错, 你现在不用考虑这些事情，该来的都会来的。”
    一旁盛沅的父亲盛长枫安慰道，“现在啊，还是学业要紧，等你长大了, 有的是机会, 别急啊。”
    冯翊真委屈道, “可要是找不到，我会死诶。”
    卜老笑道, “你看看你们家这么多，哪个因为没找到对象死了？”
    冯翊真小跑上前, 扑到卜老膝盖上，“卜爷爷！你是不是可以帮我占卜一下我对象在哪啊！”
    冯长东呵斥道, “荒唐！卜爷爷占卜一次劳心劳力，你这能自己解决的事情，何必麻烦卜爷爷。”
    冯翊真还要说话，“可……”
    卜老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不是卜爷爷不想帮你占卜，是找对象这种事情啊，还得靠自己，明白吗？ ”
    冯翊真低头委屈巴巴，“好……好吧……”
    冯长东，“行了，翊真你先回去写作业吧。”又瞥了一眼冯奇炎，“冯奇炎！你给我留下！”
    冯奇炎道，“哦……”
    冯翊真垂头丧气的走了出去。
    ——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冯翊真道，“再后来，就……我发现我到二十三岁还没找到对象，然后就开始急了，没了。”
    康庄皱着眉头沉思，冯翊真试探的问道，“这么？不对吗？”
    康庄道，“只是觉得很蹊跷。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等到了十多岁才告诉你，冯奇炎也不过才大你三岁而已，和盛沅在一起的时候不过是十五岁，你在回忆里说，冯奇炎说他找了十几年，那时候十五岁，找了十几年，说明十几年就知道。为什么冯奇炎那么小就可以知道，你却要等到十多岁？”
    卜灵修道，“对哦！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双标？”他虚情假意的看着冯翊真，“唉兄弟，没想到你身世这么悲惨，妈妈在外地，哥哥不关心，爸爸还双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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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翊真道，“滚一边儿去。”
    康庄道，“这个事情如果你早知道晚知道没区别，为什么他们不早告诉你？这个事情如果不想让你知道，冯奇炎为什么又说的这么随便？”
    冯翊真道，“那他们到底是想让我知道还是不想让我知道？”
    康庄道，“我有种猜测。”
    卜灵修道，“你现在一说你有种猜测，我就有种不详的预感。”
    康庄和冯翊真同时瞥了他一眼。
    卜灵修缩了缩头，“说吧说吧……”
    “他们不想让你知道某件事情，但是这个事情又不能完全瞒住你，所以他们用了另一件事情来掩盖。”
    冯翊真道，“也就是说，他们瞒了我一件事情，但是又不能完全瞒住我，所以用诅咒做借口？”
    康庄道，“我只是觉得有这种可能。”
    卜灵修啧啧称奇，“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总觉得你好厉害的样子。”
    卜灵修又道，“如果诅咒是假的话，至少不用担心翊真死了，也算是好事。”
    冯翊真道，“那二十四岁有什么特别的吗？”
    康庄道，“我也在想什么问题，二十四对于你们冯家，是个什么特别的年龄吗？还有你在黄沙城突然的灵力暴动，是不是就跟你满了二十四岁有关？”
    卜灵修道，“不行，我不能跟你们聊天，我发现我经常跟不上你们的思路从而怀疑我自己的智商。”
    冯翊真偏头看向那个书柜，这个像是放杂物的地方，却让他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书柜上那个断了腿的漩涡鸣人看起来神采奕奕，像是永远不知疲惫。
    这个礼物是冯翊真这么多年送给冯奇炎唯一的生日礼物，之前一直摆在冯奇炎房间里，后来有次他们两还有卜灵修三个人吵架闹的整个屋子都在震，把这个手办摔坏了，后来他就再也没见过。
    他本来以为冯奇炎把这个东西丢了，却没想到在这里。
    冯翊真突然走到柜子面前，开始一本一本的翻找着什么。
    卜灵修吓了一跳，“你干嘛呢？”
    冯翊真抿着嘴道，“我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东西。”
    卜灵修嫌弃道，“都是些小杂物，翻不出什么的。”可话虽如此，他却也依旧陪他翻起了柜子上面的东西。
    冯翊真翻这里的东西，本来就是任性之举，他心里烦躁无比，想找点什么秘密出来，推翻什么，又求证什么。
    只是可惜，什么也翻不到。
    冯翊真颓然的坐在地上，觉得脑子里简直是一团浆糊。
    卜灵修忍不住想上前说点什么，却被康庄拉住了。
    康庄轻轻的冲他摇了摇头。
    卜灵修叹了口气，走回柜子前，慢慢的整理着柜子上面的东西。
    康庄顺手拿起架子上断了腿的鸣人手办，卜灵修道，“这是冯翊真以前送给他哥的生日礼物，不过后来他们两吵架，我去劝架，结果变三个人吵架，他们两一生气，整个屋子都在震，就把这东西震掉了，腿也弄断了。”
    康庄道，“修不好吗？”
    卜灵修也有点奇怪，“理论上来说，是可以修好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奇炎哥没有修。”
    康庄把手办翻了过来，断了腿的地方，只留下一个黑黢黢的小洞。
    康庄突然把手办举起来，那个小洞凑到眼前。
    卜灵修茫然道，“怎么了？”
    康庄摇了摇那个手办，道，“里面好像有东西？”
    “啊？”卜灵修奇怪道，“怎个里面怎么会有东西？”
    康庄又仔细看了看，“我只看到了一个白色的角，好像是张纸，但是洞口太小了，拿不出来。”
    卜灵修接了过来，“我看看。”
    他往里仔细瞅了瞅，果然在洞口附近，看见了白色的纸张一角，“哇！真有啊！”
    听到他们对话的冯翊真站起来，“什么东西？”
    卜灵修有点兴奋的把手办递给他，“冯翊真快快快，把里面的东西弄出来。”
    冯翊真道，“你怎么跟在玩密室逃脱解密游戏一样兴奋。”
    卜灵修道，“你不懂，这是人类对未知事物的好奇之心。”
    简称八卦。
    冯翊真把手办拿在手上。要想拿出里面的东西，最简单的方法，是把这个手办砸碎，然后用灵力进行修复，但这样，势必会留下一些裂痕。
    不知道为什么，尽管这已经是个断了腿的残破手办，冯翊真依旧不想用这样的方法。
    他选择了最麻烦的。
    冯翊真闭上眼睛，灵识穿透手办，灵力随着灵识进入手办内，像手一样将里面那张纸卷起，然后一点点的，从小洞里抽了出来。
    纸卷露了个头就好办的多了，冯翊真散去灵力，卜灵修从小洞里把纸卷小心翼翼的抽出来，因为纸太厚，抽出来的时候还挺费劲的。
    这张纸摊开后大约是一张A4纸大小，而很明显，是一张复印纸。
    这上面，复印着两个人的身份证。
    其中有一个是冯奇炎。
    冯奇炎换过身份证，这应该是他十几岁的时候的身份证了，那上面的冯奇炎面容青涩，正儿八经的对着镜头，也没有那么欠揍。
    卜灵修揉了揉眼睛，看着另一张身份证上的照片和名字，“盛涵是谁？”
    冯翊真道，“我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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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卜灵修仔仔细细盯了一分钟，“你觉不觉得，这个盛涵，长得和你嫂嫂很像啊？”
    冯翊真道，“如果不是上面写着性别男，名字也不对，又是短头发，我都能确定这就是我嫂嫂。”
    “难道是盛沅嫂嫂的双胞胎兄弟之类的？”卜灵修看着出生年月日，不可思议道，“二月十七日……和嫂嫂同年同月同日生诶？”
    冯翊真念着身份证上的地址，“……九龙城旗云道真龙巷二十五号……地址也是一样的。”
    “我从没听说过这件事。”冯翊真看了一会，拿出手机道，“我打个电话问问。”
    他的电话打过去，那边很快就接了，“师傅！你可难得找我啊！”
    冯翊真打开免提，把手机举在三人中间，道，“洪三元，问你个事。”
    洪三元笑道，“师傅开口，三元一定事无巨细，统统回答。”
    冯翊真道，“我记得你朋友挺多的，你认不认识盛家的人？”
    这个问题还真难倒洪三元了，“这个……师傅，你问谁不好，偏偏问盛家。盛家可是隐世家族，除了你嫂嫂盛沅近几年因为嫁给您 ，几乎没什么人在外面走动，别说我了，恐怕除了天师界的几位老泰斗，没人认识。”
    “哦。”
    洪三元奇怪道，“师傅，您问我这个干嘛啊？盛家的女儿不是你亲嫂嫂吗？怎么还要反过来问我？这问题，不是问冯先生和卜老更直接吗？实在不行，您问您哥哥，他可是盛家亲女婿，怎么也比我熟吧。”
    冯翊真没有直面回答这个话题，“不认识就算了。”
    洪三元也是个聪明人，冯翊真这么一说，就知道绝对是出事了，“要不这样，我替您打听打听，盛家虽然很少和外界接触，但总归会有一些消息的，您想知道什么，我现在就去给您打听。”
    “打听一下，盛家有没有一个叫盛涵的，和我嫂嫂盛沅同年同月同日生，可能是她哥哥或者弟弟。”
    “啊？盛涵？”洪三元想了想道，“不可能啊，师傅，盛家哪有个叫盛涵的？这事大家都知道啊，盛家只有一个小孩，叫盛沅，不就是你嫂嫂吗？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啊，师傅你是不是看错名字了？”
    盛家只有一个小孩？
    冯翊真机械的放下手机，挂断了电话。
    身份证上的盛涵，即便是剃了个寸头，也比女生都好看，不是帅气，反而担得上漂亮二字。
    同年同月同日生，长得一模一样，住宅地址一样，也都姓盛。
    这个身份证和冯奇炎印在一张纸上的男人，是谁？
    无数的记忆忽然涌了上来。
    酒吧那晚，进男厕所毫无羞赧之意的盛沅……冯奇炎所说的假扮夫妻……
    盛沅嫁入冯家这么久，为什么从没见过他和冯奇炎的结婚证？
    当年盛家嫁女儿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一切都悄无声息，仅仅是盛长枫和他夫人与冯家吃了几顿饭？
    他哥一个秀妻狂魔，在冯家那栋别墅住时，大部分时候他都是一个人过来，而盛沅永远都在家里？
    以前以为是盛沅一个女人，和他们三个男人太不方便。
    可现在，一个诡异的猜测不受控制的出现在冯翊真的脑子里。
    盛沅，也许就是盛涵。
    为什么是假夫妻，为什么没有结婚证。
    因为盛沅，根本就是个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和大家说一声，明天会晚一点更新哈~
    ——
    冯翊真：感谢阿水呀送的手榴弹
    康庄：她送了三个
    冯翊真：我知道，这不是她本来要送一次，结果网卡强行变三次了嘛，我就感谢三次，当她投了三次雷
    康庄：你竟然有这么贴心的时候？
    冯翊真：我一直很贴心好不好
    康庄：行吧
    冯翊真：哼哼~感谢一方鎏白的地雷，顺便回复你的评论，你怎么知道我绿不起来？
    康庄：你确定还要继续这个话题吗？
    冯翊真：……对不起
    康庄：继续吧
    冯翊真：最后这个，邢老贼说不是很想感谢
    康庄：人家送的火箭炮，不感谢吗
    冯翊真：因为邢老贼说她很蓝过，啊吧哎呦喂是她朋友。她本来看到有小可爱给她送火箭炮，兴奋的差点撞头，结果并不是读者送的，是朋友看大大的文充值多了，看邢老贼文数据太惨了，顺手给投的
    康庄：……
    第63章 临川（一）
    太乱了。
    冯翊真感觉自己头都要炸了, 当时在黄沙城灵力暴动的时候，都没有现在这样乱。
    无数东西缠绕成乱麻压在心口, 冯翊真感觉自己都有点喘不上来气。
    他想到了这个可能, 卜灵修也想到了, 康庄即便知道的不多，但稍一联系, 也很难不想到这个结果。
    冯翊真道, “我要去一趟豫南。”
    卜灵修没想到冯翊真突然转移话题到了这，惊了一下，“去豫南做什么？”
    冯翊真道，“修碎片，然后……见见我妈。”
    康庄道, “你妈在豫南？”
    “嗯。我要去趟外公那借书, 然后看看我妈, 顺便问问外公或者我妈，他们是不是知不知道什么。”冯翊真道, “我妈可能因为长期没有陪在我身边，对我一直很愧疚, 说不定从她那能知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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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这一切乱麻的始末，知道他们究竟在瞒着自己什么。
    卜灵修有些担忧道, “是不是还是直接问冯叔叔和奇炎哥比较好啊？”
    冯翊真低下头。
    康庄看了他一眼，道，“如果你想自己找答案，就去吧。你现在这样, 恐怕你爸和你哥直接告诉你事情是什么样的，你也不会信了。”
    他虽是对着冯翊真说这话，却也是告诉卜灵修，为什么冯翊真不愿直接问了。
    他已经不敢信了。
    他需要靠自己找到答案，他现在，恐怕也只相信自己找到的答案了。
    冯翊真看了眼手机，“已经五号了，再不走假期就结束了，我速去速回。”他对卜灵修道，“帮我再守几天，拜托了。”
    卜灵修道，“自家兄弟说什么呢，更何况你去豫南，还不是帮我修碎片吗？”
    冯翊真点点头，又看向康庄，道，“一会你要不自己回去，我……”
    “我陪你去。”康庄道。
    冯翊真愕然，“你……你怎么又要陪我去？”
    卜灵修道，“嗯？你为什么要用又？”
    康庄低下头，拿出手机不知道在搜什么。
    冯翊真道，“你干嘛呢？”
    康庄道，“为了验证我陪你去，你速度能更快一点。”
    冯翊真道，“开车难道快的过动车吗？”
    “动车去豫南要八个小时，飞机到豫南四个小时。”康庄道，“我刚刚搜了一下，最近一趟九龙飞豫南的飞机，是今天下午五点。”
    冯翊真道，“现在才两点。”
    康庄道，“但是我有飞机，现在就能起飞。”
    卜灵修道，“卧槽，财大气粗啊！”
    冯翊真道，“现在？”
    康庄道，“开车去机场，什么时候到机场，什么时候就能起飞。”
    冯翊真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是包机吗？”
    “不是，只是买了几架飞机放在九龙机场。有需要随时起飞。”
    卜灵修也不可思议道，“机场能让？”
    “既然能放，当然就让。毕竟只要是人和人，就一定会有利益关系。”
    家里珍宝无数身价过亿的卜灵修万万没想到自己也会落下贫穷的泪水。
    康庄看着冯翊真，“走不走？”
    康庄说这话的时候面无表情，仿佛如同在说“今天晚上吃牛肉了”一样平淡无奇。
    冯翊真下垂的手不自觉的摩挲着裤子，“康庄，你没有必要……”
    康庄道，“我做事情，从不看有必要没必要，只看我想不想。”
    两人相立不过一两米，相对而立，互相看着。
    冯翊真不用内视，就能听到自己心脏疯狂鼓动的声音。
    他心中天人交战了一会，最终还是道，“好。”
    康庄轻笑了一声，似是很愉悦，“走吧。”
    卜灵修目送着他们两离开的背影，脑中疯狂回荡着一首歌：
    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
    直男卜灵修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有天吃起了一对GAY的狗粮。
    “唉，回去睡会吧。”卜灵修看着他们两彻底消失在视线里，转头回了屋子。
    他灵根破碎无法修炼，所以看不到，一个巨大的黑影，正在他的头顶，悄无声息的张开了巨网。
    走到半路的卜灵修一顿，晕倒在地上。
    卜老一口鲜血喷洒在桌子上。
    “卜老！”
    冯奇炎赶紧上前扶住，“怎么样？还好吗？”
    屋子一共四个人，卜老、冯长东、冯奇炎，和短发衬衣，完全不似女生的盛沅。
    他们四人此时正围桌而坐，冯奇炎一起身，差点把桌子掀翻。
    桌上无人饮用的茶水早已凉透，被带着洒了一桌子冷水。
    “无妨！”卜老摆摆手，接过盛沅递上的帕子，擦了擦嘴，“只是今日占卜，占出了一些奇怪东西，我有些不敢信，所以又占了一遍，费了些心力。”
    冯长东道，“奇怪的事？是卦象有变化吗？”
    卜老道，“我占卜出的，是凶兆。”
    三人一惊，冯长东道，“之前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情形就变了？”
    卜老道，“似乎是有东西变化了？这个东西，我倒是意料不到。”
    “和什么有关？”
    卜老叹了口气，“一个早就不见的东西——我孙儿的灵根。”
    冯奇炎惊道，“灵修的灵根！？”
    冯长东道，“灵修的灵根碎片不是早就碎了，遭各路妖怪抢夺无处可寻了吗？怎么会与灵修的灵根有关！”
    冯奇炎低头道，“我虽然不知道具体有什么关系，但有件事情，我要道歉。”
    冯长东道，“怎么了？”
    冯奇炎道，“冯翊真在收集灵修的灵根碎片。”
    冯长东皱眉道，“不是和他说了不要找了吗？”
    冯奇炎道，“我偷听了爸……你和卜爷爷说，如果没有灵根，灵修活不过三十岁，所以我……”
    “你！”冯长东怒不可遏，“你明知道现在已经到了紧要关头，你怎么还有心思去……”
    冯奇炎抿着嘴不说话。
    冯长东道，“我给翊真打个电话。”
    可电话打过去，却是关机状态。
    冯奇炎赶紧道，“我给灵修打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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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没接。
    “怎么回事！”冯长东眉头紧锁，“怎么都不接电话？”
    冯奇炎道，“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灵修现在在哪？”
    冯奇炎道，“灵修没回来，可能还在守墓的地方。翊真说他下午两点左右就能到，这回也应该到了。”
    冯长东惊道，“难不成是那里出什么事了！？”
    冯奇炎赶紧道，“我过去看看！”
    卜老道，“不！奇炎，你和沅沅去封印之地，我和长东过去！”
    冯奇炎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和盛沅相互点点头，将卜老交由冯长东搀扶，冲出了门。
    卜老和冯长东也不敢耽搁，赶紧开着车去往守墓地。
    他们赶到的时候，卜灵修正趴在地上，不省人事。
    卜老和冯长东毕竟修炼多年，并不鲁莽，没有一股脑冲上前，而是警惕的环顾四周。
    卜老拄着拐杖走上前，手在虚空中轻轻一点，一个结界慢慢浮现出来。
    卜老皱眉道，“空灵境！”
    空灵境是一个法宝，并不害人，但常用于囚/禁。
    简单来说，就是能进，但不能出。除非灵力远胜空灵境的使用者，直接打破结界。
    冯长东道，“可以将空灵境伪装成无物的样子，真是阴险。”
    卜老抬头道，“可是这附近，没有妖怪，恐怕是已经走了。”
    冯长东道，“只是不知道灵修现在情况如何，我的灵力探查不进去。”
    卜老道，“现在没有其他办法了，我进去看看灵修，你在外面接应。”
    “好。”
    卜老跨入空灵境之中，结界荡漾片刻，将卜老吸进了空灵境中。
    卜老尝试着伸手，果然，一进入里面，进如同进入了一个封闭空间一般，手伸过去不再显现出结界，反而如同碰到了某种空气墙。
    卜老道，“果然还是出不来，是空灵境没错，我去看看灵修。”
    他蹲下身探查卜灵修的情况，幸运的是，卜灵修并无大碍，他轻轻一摇，就醒了过来。
    “爷爷？”卜灵修坐起身，茫然的揉着磕到石头的额头，“我怎么突然晕倒了，你们怎么来了？发生什么了？”
    “你不知道怎么晕的？”
    “不知道啊。”卜灵修茫然道，“我就送走了翊真，然后要回屋子的时候，觉得脑子一空，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卜灵修看着冯长东，“冯叔叔，你也来了？”
    卜老道，“你刚说你送走了翊真？翊真去哪了？”
    卜灵修一缩头，下意识道，“没……没什么事……”
    卜老严肃道，“灵修！告诉我们，翊真去哪了！我们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找他。”
    卜灵修难得看卜老这么严肃的样子，只得道，“我……我说了，你们别骂翊真啊，他也是为了我……”
    “为了你？”
    卜灵修小声道，“他凑齐了我的灵根碎片，现在去豫南给我修灵根了。”
    冯长东和卜老都惊住了。
    冯长东一激动，差点栽进空灵境里，“什么？碎片凑齐了？怎么这么快！那冯翊真他人呢？已经走了？！”
    卜灵修看冯长东这么激动，愣了一下，然后道，“对，他坐飞机走的。”
    卜灵修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按现在这个时间来看，他可能已经上飞机了。”
    卜老的拐杖在地上狠狠杵了两下，“长东！快！去拦住他！”
    这个碎片，修不得。
    第64章 临川（二）
    十月的临川, 连空气都比九龙湿润几分。
    冯翊真和康庄两个人什么都没带，六点多下了飞机就直接往龚家赶过去。
    好在龚家家大业大没有挪地方, 冯翊真带着康庄很快就找到了龚家。
    龚家和一栋别墅只有三个人住的冯家不同, 龚家老爷子爱热闹, 时不时就喜欢把儿孙叫到身边来。
    冯翊真到龚家的时候，龚家一众人正在围桌吃饭。
    管家把冯翊真带进来, 龚家大儿子, 冯翊真的大舅舅龚然辉赶紧起身，高兴道，“翊真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他走上前拍了拍冯翊真的胳膊，“不错不错，几年不见, 都成大小伙儿了！果然不愧是我妹妹的儿子, 长得也真好看。”
    二舅舅龚然忠虽然没起身, 但也热情的招呼他，“翊真来了啊！快来坐！”
    “大舅舅, 二舅舅。”冯翊真打了招呼，然后看着主位上的龚老爷子, 低头恭敬道，“外公。”
    龚老爷子冷哼一声, “早不来晚不来，这个时候来蹭饭吗？”
    冯翊真低着头，装没听到。
    龚老爷子道，“吃饭没？吃了也给我坐下吃。”
    什么叫吃了也给我坐下吃……既然这样还问吃了没干嘛。
    但外公说话最大, 冯翊真只得乖巧道，“哦。”
    龚老爷子发了话，大舅妈这才敢说话，笑道，“翊真，你旁边这位是谁啊，介绍一下？”
    冯翊真道，“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朋友，康庄。”
    康庄道，“您们好。”
    二舅妈起身走过来，“我记得翊真大学没毕业呢还，你是翊真同学啊？”
    冯翊真道，“人家大我三岁，研究生都毕业了。”
    大舅妈算了一下，“大你三岁，那不是才二十七？怎么样，有对象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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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龚老爷子又冷哼一声，“人家有没有对象有什么好急的，像林林一样谈七八个才好吗？”
    龚林抗议道，“爷爷，怎么每次说到这个事都要拿我出来鞭尸啊！我不是花心，我只是爱上了每个可爱的女人。”他对冯翊真抛了个媚眼，“对吧表弟~”
    冯翊真眨眨眼，道，“那可不~”
    龚老爷子不理会两个不着调的孙子和外孙，对康庄道，“康先生，来者是客，我们家不讲究那些虚礼，坐吧。”
    康庄微微弯腰，恭敬道，“谢老爷子。”
    管家给康庄和冯翊真搬来两条凳子，坐在靠近龚老爷子的右手边。冯翊真坐上桌才感觉到自己真的饿了，拿公筷夹了一筷子菜就开始狼吞虎咽。
    龚老爷子慢悠悠的喝了口茶，问道，“来这干嘛的？”
    冯翊真没想到他这么直接，上来就直奔主题，一口饭卡在喉咙里，赶紧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康庄不动声色的抬手给他顺了顺背。
    冯翊真放下杯子道，“额……主要是来看看外公，还有舅舅舅妈表哥……”
    “说重点。”
    冯翊真从善如流道，“来看看妈和向外公借本书。”
    龚老爷子看了他一眼，“什么书？”
    冯翊真道，“我一个朋友灵根碎了，我集齐了他的灵根碎片，要帮他修补灵根。”
    龚老爷子道，“卜家那个孙子？”
    “是。”
    龚老爷子道，“书在书房里，吃了饭拿了书在这睡一觉，你想在这待多久都行，但是你妈不能见。”
    冯翊真抿着嘴，“为什么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
    气氛突然凝固了起来。冯翊真低头片刻，抬起头来笑道，“好，那我就拿了书，修好灵根就走。”
    “嗯。”
    冯翊真三两口扒完了碗里的白米饭，把碗一推，道，“外公我吃完了。”
    龚老爷子没说什么，只是朝龚然辉抬抬下巴，“带他去书房。”又对冯翊真道，“修补灵根需要炉鼎，书房里就有，你直接去就行。”
    冯翊真站起身，鞠躬，没什么语气波动道，“谢谢外公。”
    龚然辉道，“翊真，跟我来吧。”
    康庄放下筷子，正准备一起离开，却突然被龚老爷子叫住，“康先生，修补灵根的事他一个人就可以了，你过去也就是在外面干等着，不如坐下来多吃些，也陪我老头子聊聊天。”
    康庄和冯翊真对视一眼，点头道，“恭敬不如从命。”
    ——
    龚然辉带着冯翊真往后院走去。
    龚然辉笑道，“委屈了？”
    冯翊真装听不懂，“什么委屈，舅舅说什么呢？”
    龚然辉道，“你也别往心里去，你外公就这说一不二的倔脾气。秀秀当年不听劝，非要嫁给你爸，你爸信誓旦旦说一定会保护好她，结果呢，这么多年吊着一口气随时都可能死，你外公心里啊，也是有怨气的。”
    冯翊真道，“妈妈身体已经这么弱了吗？”
    “是啊，所以也别怪你外公不让你去见你妈，别说你了，我们都没什么机会见。”
    冯翊真轻声道，“那妈妈一个人在屋子里……不是很孤单？”
    龚然辉道，“所以我们这些做哥哥的，也心疼啊。可心疼又如何，你妈这病治不好，谁都没法子。”
    冯翊真道，“我能看看妈吗？说不定我有办法。”他有些急切道，“我现在灵力很强，说不定可以修复。”
    龚然辉道，“我也不知道你妈到底是患了什么病，他不肯说，我们也不敢问。自从你妈出事后，爸就严禁龚家任何人修炼，严禁任何人参与天师界的事情，你二舅舅的女儿，你表妹龚宝儿，因为好奇修炼了一下，被你外公硬生生的废了灵根。”
    冯翊真惊道，“废了灵根！？”
    龚然辉点点头，“是的。身体无碍，也不影响健康，只是这辈子都不能再修炼。”
    冯翊真喃喃道，“何至于此……”
    龚然辉推开门，“到了，就是这里。我多年不修炼，修为已经废的差不多了，帮不上什么忙，就不打扰你了。我在旁边屋子里等你，有什么事叫我就好。”
    “好的，谢谢舅舅。”
    龚然辉出去的时候替他带上了门。
    龚家这个书房很大，又宽敞又明亮，和冯家墓地旁那个小红砖房二楼的拥挤书屋完全不同。
    龚老爷子也是个有强迫症的人，所有书按类型分门别类摆的整整齐齐，再加上冯翊真一直爱看书，来龚老爷子这里时间不多，书却都看的七七八八，因而没花什么功夫，就找到了那本书。
    冯翊真仔仔细细的读过上面的每一个字。
    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并不是一本书，而是一个笔记，也不知道是谁记录下来的，方法又是从何而来。
    冯翊真将书放回书架，坐至炉鼎边，从口袋中掏出五个碎片，朝炉鼎上方一掷！
    ——
    康庄和龚老爷子面对面坐着，龚林坐在他们的一侧。
    龚老爷子道，“对二。”
    龚林道，“要不起。”
    康庄道，“要不起。”
    ——他们在斗地主。
    龚老爷子甩了一张梅花五在桌子上，“一个五。康先生在哪里高就？”
    龚林道，“一个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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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庄道，“一个Q。说来惭愧，我在自己家公司任职。”
    “一个二。”龚老爷子道，“哦？什么公司呢？”
    “要不起。”
    康庄道，“小王。康氏集团。”
    “过。”
    “要不起。”龚林道，“哇！康氏集团我知道，没想到康先生的康是这个康。我自己也在做公司，有机会一起合作。”
    康庄道，“对三。当然，翊真的表哥也是我的表哥，您有什么需求尽管开口。”
    “哈哈哈，那感情好。”
    龚老爷子把手里最后两张牌打出去，“对六，不玩了，林林你把牌收了，端两杯茶过来。”
    “哇爷爷你太厉害了！好嘞！我这就去泡茶！”龚林起身把牌收好，过去泡茶。
    龚老爷子看着康庄，道，“你和翊真认识多久了？”
    康庄如实回答，“一个多月。”
    龚老爷子皱了皱眉，“一个多月？”
    “是。”
    龚老爷子意味深长道，“那你们还真是一见如故，不过一个多月，就关系这么好了。”
    康庄笑道，“我与翊真认识时间不久，但也算共患难过，感情确实比其他朋友稍微好些。”
    龚老爷子道，“你身上没有灵力波动，你不是天师界的？”
    “不是。”康庄道，“只是一个普通人，家里也没人涉及。”
    龚老爷子又没说话了，龚林把茶端了过来，给他们面前一放，却没有坐下来，道，“你们聊，我去帮我妈收拾收拾。”
    他话虽这么说，但是康庄和龚老爷子都不蠢，这是龚林把地方让给他们两个。
    龚老爷子拿起茶杯轻轻吹了一口上面漂浮的茶叶，道“我这个外孙，快二十四了，腊月十八就要满了。”
    “是。”
    “因为他母亲的原因，我们龚家对他照顾并不太多，但好在这孩子是个好孩子，闹脾气，但不记仇。”
    “嗯。”
    龚老爷子端起茶杯，吹了之后却没喝，反而“噔”的一声放下，茶杯杯底与木桌磕在一起，发出的声音让人心底没来由的一悸。
    “但不关心，毕竟也是我龚家的人，康先生你说是不是？”
    康庄面不改色的笑道，“自然。我待翊真如挚友，现在如此，以后也如是。”
    “那就好。”龚老爷子道，“我龚家虽然现在断了传承，但我还是会一些驭鬼降妖、占卜风水之术的，相逢即是有缘，我就祝康先生，财运亨通，身体健康，如何？”
    康庄恭敬道，“谢老爷子。”
    此时，龚家的门却突然被敲响。
    “今天怎么这么多客？”龚然忠走上前去，看到来人，惊讶道，“长东？你怎么来了？”
    冯长东借妖怪之力，折叠空间，为数不多的灵力几乎耗竭，脸色苍白如纸。
    龚老爷子不悦的看着冯长东，“你怎么每次都把自己搞的这么狼狈？”
    冯长东哑着嗓子道，“我和奇炎给你们打电话没打通，于是只能直接赶过来了，还请岳父大人勿怪。”
    龚然忠轻声劝道，“爸，让长东先坐吧。”
    龚老爷子冷哼一声，“坐什么坐，先说清楚来干什么的？”
    “岳父。”冯长东急切道，“翊真是不是在这里？”
    他话音刚落，就看到了龚老爷子对面的康庄，“康先生？”
    康庄起身道，“冯先生？怎么回事？”
    “翊真是不是在这！他是不是来修卜灵修的灵根碎片的！”
    康庄道，“是。”
    冯长东道，“带我去找他！这灵根不能修！”
    作者有话要说：对主受感兴趣的小伙伴，来康康我基友的文！
    超甜超治愈！睡前小甜饼你值得拥有~
    ——
    《嫁入豪门后我躺红了[娱乐圈]》by绛诸
    简介：先婚后爱小甜饼
    文案：
    家境普通的三线小明星卫闻原本安安稳稳、兢兢业业的糊穿地心。
    没想到有一天，他和祁霄何的一张亲密合照被各大媒体推上舆论的风口浪尖。
    胆敢碰瓷高冷霸总？全国人民都眼巴巴等着卫闻被挤兑出娱乐圈。
    然后，他们结婚了！
    卫闻婚后：
    微博上不小心晒出价值几个亿的豪宅！
    接拍顶级导演的电影接到手软！
    走遍各大红毯高定就没重过样！
    …………
    小胡咖迅速在娱乐圈红的发紫。
    吃瓜群众又开始翘首企盼他们离婚的那一天，
    结果他们办婚礼了，他们□□了，他们百年好合了。
    婚前，祁霄何说：“契约而已，不许那个小明星缠着我。”
    婚后，助理、总监、经纪人说：“就问你打脸疼不疼？”
    【小剧场】
    某日采访结束后，一向冷漠禁欲的祁霄何霸道的把卫闻摁在墙上，卫闻呼吸不畅，小声道：“您不是说只是协议结婚吗？”
    祁霄何声音低沉：“这也是协议。”
    第65章 临川（三）
    龚然忠道,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修灵根不是好事吗？为什么不能修？”
    冯长东咬牙道，“现在来不及解释, 总之先带我去找翊真, 我必须阻止他！”
    “那好, 你跟我来……”龚然忠正要带着冯长东进去，龚老爷子却突然道, “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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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长东急道, “岳父，不是我不敬，是如今事态紧急，我……”
    “你别多想，我也不是要非拦你。”龚老爷子看着面前的桌子, 慢悠悠的道, “而是我要告诉你, 翊真，已经在修碎片了。”
    “那我现在更要去阻止他了！”
    “修的过程, 需要灵力灌输，辅以心法。这心法极难, 要求人平心静气，全神贯注。如果一旦被人打扰——”龚老爷子看着冯长东, “就是死路一条。”
    冯长东一愣。
    龚老爷子道，“不是我要阻止你，而是你自己想清楚，要不要推门进去, 亲手杀死你儿子。”
    龚老爷子一字一句，慢慢道，“你当年已经害了秀秀，你现在，要亲手杀死秀秀的亲儿子吗？”
    冯长东第一次觉得，抬腿是件这么困难的事情。
    龚老爷子不喜欢他，他知道，但他很清楚龚老爷子不会拿这事特意放大吓唬他。
    所以这事，肯定是真的。
    他……怎么选？
    龚老爷子说的轻描淡写，但康庄在一边听着心惊。
    他看着冯长东的声影，这个平日里温和有礼的中年男人，此时站在那里，宛如一棵枯木。
    龚老爷子又端起了茶。
    客厅里很安静，连那边做收拾东西的大舅母二舅母以及龚林都放轻了声音，整个客厅里，只能听到龚老爷子喝茶的声音。
    冯长东一直没有动。
    所有人在等他做决定。
    龚老爷子放下茶杯，道，“你知道吗，天师界的，大多不喜欢你们冯家。”
    冯长东低着头，道，“是因为……吗？”
    “是。”龚老爷子肯定道，“我们都懂，我们也明白你们在背负什么，即便我讨厌你，也……佩服你。”
    佩服你三个字，龚老爷子说的很轻，几乎听不见。
    “年轻的时候，谁都有梦想，谁都想做点什么。可为人父母之后才知道，孩子的安危，比一切都重要。我情愿自己抛出这一把老骨头，也不愿儿女受罪。”
    冯长东低着头道，“是我对不起秀秀。”
    “你没有做错什么，作为父亲，我不喜欢你。但同样身为天师界的一员，你做的，比我做的对很多。”龚老爷子垂着眸，道，“去吧，我不拦你。如果翊真做的事情会让你和秀秀所做的功亏一篑，那就去拦着吧。反正早死晚死，不都是死吗？”
    冯长东闭上了眼睛，又睁开，抬腿道，“二哥，烦请带路。”
    龚然忠犹豫道，“这……”
    冯长东又重复了一遍，“二哥，带路吧。”
    龚然忠无奈，叹了口气，“来，这边。”
    康庄也站起身，道，“老爷子，我想过去看一眼。”
    龚老爷子也有了动作，他慢慢道，“走吧，我和你一起。我外孙要死了，我总得去见他最后一面。”
    龚然忠带着冯长东一路走到了那个书房门口。
    在走廊外抽烟的龚然辉看到几人，把烟扔进屋子里的垃圾桶中，出来道，“怎么了？长东怎么也来了？”
    龚老爷子道，“他来杀他儿子。”
    龚然辉愣了一下，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龚然忠指了指书房，轻声道，“长东……翊……翊真在里面。”他又犹豫道，“你……”
    他想劝，可又不知如何劝。
    凡是天师，即便是他这样半路不再修炼的，也都知道冯家背负着什么，所以他没有立场劝。即便这里是他的亲侄儿，他也不敢劝。
    冯长东朝房门口走了两步。
    龚家是老房子，即便是后来加上的装修，也是走的中式风格。这间书房是龚家最早的一个房子，后来龚家买了周围其他地块，用走廊把他和其他地方连了起来。
    冯长东他们，现在就站在这走廊上。
    四人眼睛注视着冯长东，看着他慢慢抬起了手。
    冯长东的手放在门框上。
    冯翊真确实在里面修灵根，冯长东隔着门感受到屋子里运转的灵力，强大而平稳。
    有一小撮不受控的灵力从门缝里挤了出来，看到冯长东似乎是有些喜悦，绕着他的小指轻柔的转了一个圈，然后因为没有主人消失在了天地间。
    冯长东突然觉得鼻头一酸。
    他慢慢放下了手，无声的向后退了一步。
    他妥协了。
    他做不到。
    ——
    只要有源源不断的灵力，有了方法，修补灵根并非难事。
    但那些碎片变成一个完整的整体躺在冯翊真掌心的时候。冯翊真感受着上面隐隐的灵力波动，才真的明白了欣喜若狂这个词的真正含义。
    冯翊真忍不住像欣赏艺术品一般，将灵根放在手里仔仔细细的打量着，一边自言自语道，“就是你这么个小东西，让那么多妖怪抢来抢去，还害我找了这么久。”
    一抬头，窗外的天色都已经深黑，晚上没吃什么东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会全神贯注在修灵根根本没想这么多，如今一放松下来，冯翊真感觉肚子饿的咕咕咕叫。
    出去觅食去！
    修好了卜灵修灵根的冯翊真欣喜的跳起身，哼着小曲拉开了门。
    结果——一、二、三、四、五。
    五个大男人在门口站着，宛如五个金刚门神。
    康庄、两个舅舅、外公，和……他亲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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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亲爹还站在最前面，宛如中老年男团的C位。
    康庄现在是二十七，但实际上四十七岁，勉为其难算是中老年男团之一吧。
    冯翊真推门见到冯长东，愣道，“爸，你怎么来……”
    他话还没说完，冯长东抬起手一个巴掌就打了下来！
    清脆的巴掌声吓到了其他几人，龚然辉赶紧上前拉住冯长东，“长东长东消消气消消气，孩子什么也不知道，你打他干什么啊！”
    脸上皮肤传来火辣辣的感觉，被波及的耳朵传来阵阵轰鸣。冯翊真抬起手，不可思议的摸了摸被打的脸。
    “你！你怎么敢！啊！”冯长东红着眼睛，“你做事之前为什么不能和我们商量！为什么！谁要你擅作主张的！”
    冯翊真茫然的看着暴怒的冯长东。
    冯长东因为愤怒，脸涨的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多少人为了这个事送了命！你可知道你这一步走错又会有多少人又要送命！！！”
    冯翊真不解道，“爸？你在说什么？我……我就是修个灵根，跟送命不送命有什么关系？”他看着手里的灵根，“这灵根……这灵根也不需要用人命来修吧？”
    冯长东道，“但他会有其他影响你知道吗！你为什么做这些事情前不和我们说？我不是早告诉你不要去找碎片！不要修吗！”
    冯翊真被他爸这么连番吼也怒了，“你就告诉我不要去！你又没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不能修！到底有什么影响！你到是告诉我啊！”
    “我不让你去自然有我的原因！”
    “我都二十四了！告诉我原因很难吗！”冯翊真也红了眼，“我不修灵根卜灵修就要死了！你要我就因为你一句话，然后眼睁睁看着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死吗！”
    冯翊真吼道，“我是你儿子，不是你的器官，你能不能考虑我的感受！”
    冯家父子就这么对立而望，宛如两头愤怒却伤痕累累的雄狮。
    对视片刻，冯长东咬着牙，盯着冯翊真，“冯翊真，有些东西，原因就那么重要吗？没有原因就不能做吗？”
    冯翊真道，“很重要。我不知道原因，我怎么知道我这么做对不对？你跟我说我现在这么做事错的，你总得给我一个说我错的理由。我是个成年人，有我自己要担负的责任，也有我自己的判断，你不能总是用你的想法来裹挟我。”
    冯长东看着自己的小儿子。
    他长得很像他的母亲，眉眼秀气，但眼神坚定。
    他已经比冯长东还高了，冯长东打那一巴掌的时候，甚至还不由自主的掂了下脚。
    二十四。
    是个大人了。
    冯长东的情绪渐渐平缓。
    “好。”冯长东道，“如果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
    冯长东闭上眼睛，长叹一口气。冯翊真也不由得屏住呼吸，听冯长东说起曾经的事情。
    “事情要追溯到很久以前。一个妖怪堕入魔道，吸取天下怨气，实力强劲到足以毁天灭地。那妖怪因为吸取怨气过多，神志不再清明，再加以对人类愤恨不已，开始屠灭生灵。当时的南国守护神真龙，不得已与南国国师冯善得合力将妖怪封印，以保天下苍生。”
    “妖怪实力太强，真龙试图封印妖怪却耗尽全力都不可得。幸而在紧要关头，感悟天地，以自身生命为印，辅以南国国师冯善得之力，终于，将妖怪封印起来。”
    “但这封印并非一劳永逸，需要封印者长期注入灵力，方可保封印完整，一个不慎，就可能放出这个妖怪。”
    “于是真龙死前，决定将自己的力量传承下去。可单个人类无法承受这么强大的力量，他不得不将力量分为八份，传给了八个侍卫。”
    “同时，国师冯善得担负起了守护封印的职责，并将这作为族人的使命，代代传承。”
    “可是，随着时代轮转，岁月变换，南国倾覆，那八个侍卫的后人都失散于世界各地。冯家不得不四处寻找，有着真龙之力的传人，以求得与他们一同守护封印。”
    冯翊真不可置信，喃喃自语，似是问冯长东，又似是问自己道，“我们就是冯家的传人？所以，所谓的找命定之人，其实是……找和冯家人一起联手维持封印力量的人？”
    冯长东道，“是。”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忙的头晕目眩，而且两天日万日到肾亏，存稿不够了呜呜呜。
    千收加更让我攒攒，过几天给大家再日个万。
    ——
    冯翊真：感谢阿水呀的手榴弹2/3
    卜灵修：你太敷衍了吧喂！
    冯翊真：那你来
    卜灵修：哇！cross和渔家小子两个小可爱给我们扔了地雷！天啦太感动了！我要旋转跳跃三百六十度激情四射的感谢！
    冯翊真：……
    卜灵修：哦我的天！还有暮影归途、叶不羞老攻、梦之蓝枫、无风不起浪味仙、tnuiy、毛栗子、其年、黄雀、玉圭、啊吧哎呦喂、coti17这些小天使给邢老贼灌了好多营养液！这是什么！这是爱啊！这是我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的美丽啊！
    冯翊真：……你赢了。
    卜灵修：过奖，过奖。
    第66章 临川（四）
    “那既然如此, 这种事情直接告诉我不好吗？为什么要瞒我？还骗我是诅咒？”冯翊真摇着头，不敢相信, “这么多年, 都当我是小孩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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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长东道, “不是非瞒你不可，只是这事, 你知道与否并没有影响。”他眼底划过一丝忧伤, “所以我和你妈商量，如果不是到了非告诉你的时候，就让你安安心心长大。”
    冯翊真不解，“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不也是冯家的子孙吗？怎么我就知道与否没有影响了？”
    冯长东看着他道，“封印需要两个人共同维持, 但这两人的力量不能相差太多, 否则弱的一方就会被强的一方力量吞噬。当年你和卜灵修一出生, 我们就很惊喜。你天赋很好，而卜灵修, 堪称几千年来最强的真龙之力传人，我们当时很高兴, 想着，如果你们能一起守护封印, 一定不至于像我们这样辛苦。”
    冯翊真道，“我在守墓的屋子二楼找到了一个暗格，里面有个本子写着我们的名字，上面写的, 就是历代守护封印的人？”
    冯长东道，“是。那个暗格是你哥做的，我们不想让你看到，你哥当年就把这个本子放进了那个暗格里。”
    所以才会出现他的名字，和卜灵修的名字对应。
    “可这很奇怪。”冯翊真还是觉得充满了疑惑，“如果命定之人的诅咒是假的，我为什么在二十四岁的时候感受到了灵力暴动，还差点因此丧命？而为什么你和哥的灵力在过了二十四岁后越来越弱？”
    冯长东皱眉道，“你不是未满二十四吗？”
    冯翊真道，“我之前和你说过，我们学校旧楼下面有个奇怪的地方，出不去，时间流失速度还与外界不同。”
    冯长东道，“我记得，只是还没有抽出时间去探查。”
    冯翊真道，“我去给灵修找碎片的时候，得知这个地方是真龙灵境，是真龙死的时候灵境离主，碎成了三块。而灵修含有真龙之力的灵根碎片，是掌控和离开那个地方的钥匙。”
    冯长东明白了他的意思，“你去了那个地方，因为时间流逝速度不一样，所以提前到了二十四？”
    “应该是。”冯翊真道。
    冯长东抬手探了探他的脉搏，“可你的灵力看起来没有丝毫折损。”
    冯翊真道，“所以我想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当时我中一个妖怪身上的毒，而后我灵力暴动的时候，感觉体内有两股力量在相互对抗，醒来后灵力暴动没有了，毒也解了，我的灵力甚至更强了。”
    冯长东惊讶道，“难道这毒可以消解秘术的副作用？”
    冯翊真道，“秘术是什么？”
    冯长东解释道，“我们冯家人，随着代代传承，能力越来越弱，封印也越来越吃力。终于，有个老祖宗，发明出了一种秘术。秘术可以帮助我们大幅提升灵力，但有一个代价，那就是二十四岁那年会产生一次短暂的灵力暴动，而后灵力随着年纪，渐渐归于无。”
    “灵力暴动不会危及性命？”
    “不会，而且暴动的时候反应并不会十分剧烈。”
    冯翊真终于听到了一点稍微比较好的消息，“那说不定就是那个毒和暴动的灵力对抗互相化解了。”
    冯长东道，“如果是这样，那也算一桩好事了。”
    “那对你们已经消解的灵力，会有用吗？”
    “不知原理，还得先确认一番。”
    “那行。这事暂且不论，我想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冯翊真道，“卜灵修的灵根碎了，我就没办法维持封印了吗？”
    冯长东道，“是，卜灵修的灵根碎了，而你灵力过强，意味着没有人能和你匹配。”
    冯翊真的喉头动了动，“灵修的灵根，是怎么碎的？四岁之前的事情，我为什么都不记得了？”
    冯长东道，“四岁那年你遭妖怪打伤，头磕在石块上，醒来后就丢失了记忆。这也是我们想瞒你的原因，既然你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何必让你一个孩子背负这些。但是灵修的记忆，是我和卜老亲手封起来的，目的，也是为了让你们两少点忧虑，就这么长大。”
    冯长东从小背负着这些东西长大，冯奇炎也是，如果可以，他希望冯翊真别这样。
    冯翊真轻声道，“那既然已经决定告诉我全部，就说说那年的事情吧。我为什么会重伤？灵修的灵根为什么会碎？爷爷奶奶……为什么死了？”
    冯长东轻叹道，“你和卜灵修四岁的时候，已经慢慢开了智，会使用灵力了，而那时我已经二十四岁，灵力越来越弱，封印开始出现松动，不得不让你和卜灵修开始学着维持封印。”
    冯长东想起当年两个天资绝艳的孩子，眼底滑过一丝欣慰，“你们两都很聪明，才四岁，却学的很快，我们两家都很高兴。”
    冯翊真道，“然后呢？”
    “等你们熟练掌握了能力后，我们两家带着你们两去到封印处。那日本来一切如常，你们也第一次正式封印，却也都像模像样的，我们本以为这是一个好的兆头。可谁知道——”
    说到这里，冯长东的眼神不由黯淡下来，一边的龚老爷子也偏开了头，不忍听这内容。
    “谁知道突然出来一个妖怪，一掌朝你们两打去，你直接被拍到封印的巨石上，重伤后陷入昏迷，而灵修，被硬生生的打碎了灵根。你爷爷奶奶想要阻拦，却根本不是敌手，而此时因为你们两出事，封印灵力灌输到一半中断，封印开始出现松动，我和你母亲不得不分心维持封印。”
    “可一切都晚了，那被封印的妖怪，他的怨气从松动的封印中跑出，你母亲离的最近，怨气入体，自此后几十年都无法化解；灵修的灵根被打飞后，遭附近的妖怪疯抢，你卜叔叔为了保护碎片，也被妖怪所伤；而后……因为那妖怪太强，你爷爷奶奶无法对抗，为了保护你们当场自爆，你卜叔叔虽捡回一条命来，却也在不久后辞别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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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长东一个硬汉，都忍不住哽咽起来，“就那一天，一切都不一样了。所有的希望，都变成了绝望。”
    “因你母亲重伤，无法再使用灵力，我一个人根本无法支撑，不得已向洪家、李家、盛家等各位家主求助，但他们身上的真龙之力已然稀薄，收效甚微；而你灵力太强，除了卜灵修，没有能和你一同护住封印的人。于是我只能眼睁睁的，一天天看着封印松动。”
    “直到最后你哥站出来，接受秘术，找到盛沅，一切才慢慢好转。”
    冯长东轻声道，“灵修的碎片，我们最初也找过，可废了很多心力都没有找到。我们冯卜两家，世代为了这个封印奉献生命，于是我和你母亲商量，既然你已经无法再维护封印，卜灵修的灵根也无法修复，不如……就让你们无忧无虑的，像个普通孩子一样长大，不用再担心这些事情。”
    “至于灵修只能活到三十岁这件事，我们也没有办法，等一天，是一天，等到不得不说的时候，再说吧。快快乐乐活到三十岁，总比每天担惊受怕来的好。”
    “既然如此，我都找到了灵修的碎片，为什么不让我修？”
    冯长东道，“因为卜老占卜出，灵修的碎片，可能会让我们所做的一切功亏一篑。”
    冯翊真愣道，“功亏一篑？”
    冯长东道，“因为之前的真龙之力传人，你母亲、奶奶也好，盛沅也罢，她们都不够强，所以做不到。而灵修是真龙之力最强传人，他的灵根，既是封印的链条，也是开锁的钥匙。”
    “灵修的灵根，可以用来打开封印？”
    “对。”冯长东道，“而且不像普通的封印松动，只是怨气外泄。可能是，彻底打开封印。所以我们怀疑，有人在操控这一切。”
    冯翊真突然明白了，“有人在操控这一切……所以你们几十年遍寻不见的碎片，被我一个月就找到了。”
    被人操纵的愤怒和悲哀的过往让冯翊真一瞬间红了眼，密密麻麻的酸涩涌了上来。
    “你刚刚说，我们都是被一个妖怪袭击造成的这一切。”
    他咬着牙，强忍着泪水道，“就因为一个妖怪……大家变成了这样？而现在，他依旧不罢休。”
    冯长东低声道，“是啊，谁能想到呢。我们防了很多地方，独独没有想到，他会朝你下手。也没想到，他速度这么快，才一个月的时间，就已经……”
    冯翊真道，“那个妖怪没有抓到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与这封印里的妖怪有关系？”
    冯长东道，“他恐怕与这封印中的妖怪关系匪浅，所以想破坏封印。只是我一直有一事不解，平日里都是两人在封印处，他实力如此强劲，对付我们绰绰有余，为何平日不阻止，偏偏要等到那一天？”
    冯翊真哽咽道，“你们说害死爷爷奶奶的妖怪已经死了，恐怕也是骗我的吧？既然他现在还在操纵这一切，说明他还活的好好的。”
    “是。确实是骗你的，那妖怪恐怕我们整个天师界加一起都打不过，怎么可能杀得死。”
    “那妖怪是谁，你们知道吗？”
    冯长东自嘲一笑，“那妖怪我们早就知道，可那有什么用呢？打不过他，也找不到他。他最初出现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恶意，本来以为大家都相安无事，却只是没想到他有着这个念头。”
    冯翊真道，“那个妖怪是谁？我要去找他。”
    冯长东摇摇头，“有勇无谋是莽夫。那妖怪法力强劲，即便是你，也不是对手。如若你踏破天命，恐怕还有一战可能，但如今，怕是不行。”
    冯翊真红着眼道，“就算如此！他打碎灵修灵根，害妈妈几十年缠绵病榻，害爷爷奶奶，害卜叔叔，我总归要知道他名字。”
    他又道，“更何况，我现在过了二十四，灵力也没有消退，万一有踏破天命的可能呢！那时候……那时候……”
    他咬着牙，恨意滋生，“我要这妖怪生不如死。”
    冯长东看着冯翊真，“我可以告诉你，但你答应我，如果你遇到了他，也记得避着点。切记，他实力太强，你别被仇恨蒙蔽了眼睛。”
    冯长东道，“那个妖怪，你可能没有听说过，他和真龙是同一时代的妖怪，恐怕起码都是甲等级，甚至是超越等级存在的妖怪，早就能化身人形，看着与常人无异。早年祖辈的书中有过记载，擅隐蔽，有奇术。”
    “他的名字，叫成祈。”
    冯翊真愣在了原地，康庄也不可思议的看着冯长东。
    “谁？”
    冯长东道，“成功的成，祈祷的祈，成祈。”
    第67章 临川（五）
    冯翊真觉得自己耳朵有点不太好, 也有可能是幻听的，更有可能是重名, “谁？”
    冯长东以为他没听清, 重复了一遍, “成祈。”
    冯翊真喃喃道，“成功的成, 祈祷的祈？”
    冯长东皱眉道, “你听说过？”
    冯翊真不可思议的偏头，看到了康庄眼底同样的惊异。
    “我……”冯翊真道，“我见过这个妖怪。”
    冯长东惊道，“你在哪见过的他？他攻击你了？”
    “不……完全没有。”冯翊真喃喃道，“他对我很和善, 还帮了我很多忙, 说他是我上辈子的朋友。”
    可哪有朋友, 这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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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翊真垂着头，想不通这件事。
    成祈他想做什么？
    冯长东道, “他接近你，怕是别有目的。”
    冯翊真苦涩道, “恐怕……也是。”
    冯长东道，“以后见到他, 提防着点。”他叹了一口气，“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冯翊真轻声道，“我现在脑子很乱, 有点儿消化不了。”
    冯长东道，“这么多事，你消化不了也正常。”
    冯翊真把口袋里已经修好的灵根拿了出来，道，“这灵根，我已经修好了，再……打碎吗？”
    灵根躺在冯翊真的手心，看起来无辜又无害。
    冯长东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卜灵修那张笑容明媚的脸。
    那是独属于年轻人的朝气蓬勃。
    冯长东道，“你先收着吧，回去，我们和卜老商量看看。”
    “好。”
    冯长东转身对龚老爷子又鞠了一躬，“那……岳父，我们就先走了。”
    龚老爷子看了一眼冯长东，又看了一眼冯翊真，“你也现在就要走吗？”
    冯翊真道，“是，外公。我现在脑子有点乱，我需要休息一下。”
    龚老爷子道，“不看看你妈？”
    冯翊真愣了一下，“可以吗？”
    龚老爷子道，“之前不行，是因为你妈坚持要瞒你，不想让你知道她是怨气入体受的伤，怕你顺藤摸瓜发现事情的真相。可要是不想让你发现，她就得用灵力掩盖怨气，每次见你一面，她都要昏睡半月，多见你一面，就离死更近一步。”
    冯翊真咬着牙，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所以……你们都不想让她见我。”
    “你后来越来越强，她瞒你越来越难，所以干脆就别见了，大家都好过一点。”龚老爷子道，“既然你现在知道了一切，也没有这种必要了，去吧。
    龚老爷子轻声道，“你妈也挺想你的。”
    冯翊真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我现在就去。”
    他几乎是狂奔着跑到龚然秀的房门口，可跑到门口时，却又突然失去了推门的勇气。
    他手撑在门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因为剧烈奔跑而产生的汗从额角大颗大颗的落在地上。
    里面一个温柔的女声响了起来，“谁啊？爸爸？”
    冯翊真鼻头一酸。
    “妈妈，是我，翊真。”
    他推开门，看着里面惊讶的美丽女人，黑色的怨气层层的包裹下，她看起来如同一个名贵的易碎品，美丽而脆弱。
    龚然秀不可思议道，“翊……翊真……”
    冯翊真走上前，跪在龚然秀的床边，眼泪终于滚出了眼眶，“妈，我都知道了，我……我……”
    龚然秀愣了一下，瞬间明白了什么，抬手温柔的抚去他额角上的汗珠，“知道了就知道了嘛，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哭成这样了？”
    “我……我……”冯翊真眼泪扑簌簌的往下落，说不出话来。
    龚然秀轻轻俯身，将冯翊真的脑袋搂进怀里，轻轻的顺了顺他的后背，“我知道了。”
    她没说，她知道了什么。
    可冯翊真却仿佛被打开了洪水的堤口，无数情绪冲了出来，让他忍不住回抱住母亲，嚎啕大哭起来。
    冯翊真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他脑子里什么也没想，一片空白，可那些积攒的情绪却疯狂的涌了上来。
    门外跟着他走到门口的康庄，站立片刻，轻轻的为久别重逢的母子带上了门。
    ——
    那天冯翊真和龚然秀聊了很久，久到龚老爷子让人来送饭的时候黑着脸，都没能把冯翊真赶走。
    冯翊真拉着他妈说了很多话，有的没的，好玩的无聊的，想到什么说什么。
    龚然秀也会轻轻浅浅的笑着，和冯翊真分享一些以前的事情，有些还是绝密的，他爸冯长东的糗事。
    说到冯长东，冯翊真转头看着龚然秀，顺手替坐着的龚然秀拉了拉被子，“妈？为什么外公这么不喜欢你和爸爸在一起啊？因为这个封印吗？”
    “对啊。”龚然秀道，“你外公这人，护短，尤其是护子女，就觉得外边的事，天大地大，都没有子女的安全重要。”
    可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的。
    聊的累了，冯翊真坐在床头，竟然就直接睡了过去，就由着他这么坐着了。
    冯长东轻轻推门进来。
    龚然秀“嘘”了一声，指指他儿子。
    冯长东扶着冯翊真躺倒，替他盖上被子。
    龚然秀轻轻拍了拍另一侧，笑道，“冯先生？”
    冯长东难得的丢弃了中年人的稳重，轻手轻脚跳上了床，在龚然秀另一侧躺下，手搭在龚然秀的腰上，轻轻放着。
    龚然秀窝在冯长东怀里，借着昏暗的台灯看着冯翊真。
    冯翊真比起冯长东，更像龚然秀一点，偶尔一些角度看过去，颇有些女相，却不娘气。
    但实际上，冯翊真的鼻子和嘴巴，是很像冯长东的，鼻梁俊挺，嘴唇厚薄正好。
    她认识冯长东的时候，冯长东还比现在的冯翊真小呢，十九岁，明明才刚成年不就，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一点不像个年轻人。
    可她就觉得冯长东人真不错，她从父亲那里得知了这个年轻人所做的一切，觉得很厉害，又有魄力。
    她不喜欢父亲那种万事家人第一的论调，她觉得年轻人，就应当挺身而出，去为世界做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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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她深夜跑去找冯长东，问他，“喂，我也是真龙之力的传人，我跟你一起去守那个封印，怎么样？”
    冯长东尴尬道，“可是你爸不会同意的。”
    “我也是人，我不是我爸的附属品，凭什么他可以替我做决定啊！”
    冯长东道，“谢谢龚姑娘好意，你是龚家人，不是冯家人，不需要做这些的。我近日也在联系李家和洪家，看看他们愿不愿意。守护封印不是易事，还是要自愿的好。”
    龚然秀道，“我自愿呀！我超级自愿的！更何况，你自己也说了，我是所有人里最适合和你一起守护封印的人，你不找我，还能找谁啊？”
    冯长东道，“这，车到山前必有路，自然会有办法的……龚姑娘您毕竟是龚家人，还是因当听从龚叔叔的话……”
    龚然秀道，“那我不做龚家人，做冯家人不就好了？”
    冯长东愣道，“啊？可是你不是冯家人啊。”
    “我嫁给你，我不就是冯家人了？”
    冯长东红着脸道，“龚……龚姑娘，这事不能开玩笑的！”
    龚然秀道，“你不拒绝，我就当你答应了。”
    她跑了回去，当天晚上就和龚老爷子宣布，她要嫁给冯长东。
    然后果不其然被关了起来。
    但那个时候，年轻的姑娘心高气傲，最喜自由与蓝天，哪是他能关的住的？
    她给冯长东偷偷递了信，在仆人的帮助下跑出了屋子，闯过了龚老爷子布下的阵法，踩着红砖爬上了龚家那个高高的墙。
    墙下，冯长东在下面徘徊，天人交战。
    龚老爷子不准龚然秀嫁给他，不准龚然秀做这么危险的事，他虽惋惜不能和龚然秀一同守护封印，却也不愿忤逆了龚老爷子的意思。毕竟龚然秀是龚老爷子的女儿，他无权这么做。
    龚然秀趴在墙上，轻声喊他，“喂！冯长东！”
    冯长东抬起头，漂亮的姑娘眼睛亮亮的看着他，额角的汗水没有让她狼狈，反而显得更加朝气蓬勃。
    他一时愣了。
    那一瞬间，他忘记了什么龚老爷子，什么封印，只记得墙上坐着的那个姑娘，笑意吟吟的脸。
    龚然秀又喊道，“冯长东！”
    他慌忙道，“我……我在！”
    龚然秀笑道，“我没灵力了，跑不动了，你让我休息会，我现在这样，跳下这墙我得摔个断胳膊断腿的。”
    冯长东愣愣道，“我……我有灵力啊。”
    龚然秀道，“那我跳下来，你接住我？”
    冯长东道，“好。”
    龚然秀灿然一笑，二话不说，翻身就跳了下来。冯长东张开手臂，足尖轻点，跃至半空，轻轻抱住了龚然秀。
    女孩的清香一瞬间笼罩在鼻间，挥散不去。
    两人落在地上，龚然秀躺在冯长东怀里，道，“我要你用灵力接我，你干嘛自己上来？”
    冯长东这才意识到自己唐突了，红着脸不知所措，“我……我我……”
    龚然秀却突然哈哈哈笑了起来，“你脸皮这么薄，以后怎么办呀？没事儿，反正我要嫁给你，没什么区别。”
    她从冯长东怀里跳了下来，往前走了两步，见冯长东没跟上来，回身道，“愣着干什么呀？快走呀？不然我爸就要发现啦！”
    下午刚下了雨，青石板路还带着湿润的味道，少女精致的绣花鞋踏在青石板上，她迈着轻快的脚步向前走去，像出笼的小鸟。
    脸上红晕未退的少年这才反应过来，往前走了两步，傻愣愣道，“龚……然秀……你，等等我……”
    龚然秀想，她不知道若是重来一世，她还会不会这么选；但她知道，此生已走到如今，她从不后悔心中所愿。
    可能是那天她衣服穿少了有点冷，而冯长东接住她时的怀抱，挺暖和的吧。
    正如现在一样。
    第68章 抉择（一）
    第二天一大早, 冯翊真三人就上了飞机。
    依旧是康庄的私人飞机，三人一人一个座位, 各自沉默。
    冯翊真把手机调成了飞行模式, 没有关机。
    他打开微信, 点开了和成祈的聊天对话框。
    成祈的头像依旧是那三个傻傻的小人，因为没有网络, 冯翊真点不开大图, 黑屏上的加载圈圈一直转动，图片却无法打开来。
    “虽然怀疑过，但真的听到成祈名字的时候，我还是挺惊讶的。”飞机平稳运行，康庄突然解开安全带走过来, 坐在他旁边, 轻声道。
    冯翊真道, “你怀疑过他？”
    康庄道，“也是在离开黄沙城的时候, 他把碎片给你，我才觉得不对劲的。只是没想那么多。”
    冯翊真道, “他给我碎片，有什么问题吗？”
    康庄道, “碎片一共四片，黄沙一片，聂烽宁的那一片在大黄手里，旧楼下的茶洗一片, 成祈一片，没有其他碎片了，对不对？”
    “嗯。”
    “拥有碎片的妖怪才能出入那个地方，也就意味着，没有碎片，就不能出入。”康庄道，“那当时我们掉进旧楼地底，晕过去之后，是谁带我们出来的？”
    跟康庄在一起久了，冯翊真的反应速度也快了许多，“当时大黄在村子里，黄沙在黄沙城中，他那时候都不认识我，不可能跑到九龙来特意把我从那里带出来，有碎片的茶洗已经死了。而有碎片的妖怪，就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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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只有成祈手里有碎片。”
    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细节被抽丝剥茧一般慢慢扯了出来，冯翊真忍不住继续深想，“我爸说，灵根碎片不能修，因为占卜出来是凶兆，会对封印有害。而成祈是希望封印解除的……所以是他，一直引导我收集碎片？”
    康庄没说话，默默听着冯翊真说话，“他引我找到灵修的灵根碎片，引我去黄沙城，就是为了让我找齐碎片，修好灵根。”
    康庄道，“大概，是这样吧。”
    冯翊真手忍不住一用力，手机屏幕裂开。
    一丝鲜血从冯翊真的指缝中渗透出来。
    康庄看了眼冯翊真的手，默不作声的从旁边的工具箱里拿出一个创口贴，拉过冯翊真的手，把创口贴贴了上去。
    冯翊真没有动作，任康庄做这些事情，没什么反应。
    冯长东却也突然过来了，从后座坐到前座，侧身看着两人。
    冯翊真低头看了眼细细给自己贴着创口贴的康庄，莫名产生了一种被老爸抓奸的感觉。
    冯翊真不由得手一紧，抓住了康庄的手。
    康庄抬头，疑惑的看着他。
    冯翊真松开手，尴尬道，“有点疼。”
    “疼？”
    “啊不是……有点痒。”
    康庄道，“忍着。”然后拉过手，把创口贴贴仔细了，然后将工具箱放了回去。
    冯翊真的视线不由自主的随着康庄的动作转动，一不留神又瞥到了冯长东，赶紧把视线收了回来。
    好在冯长东似乎也在思索着什么，没有注意到他的这点小动作。
    康庄坐了回来，拿过冯翊真的手机，开始擦手机上的血，屏幕渗透过同样裂开的钢化膜，很难擦干净。
    康庄好像挺有耐心，一点点的把钢化膜撕了下来。
    冯翊真突然想起，这个钢化膜是冯奇炎给他贴的。
    盛沅新换了个手机，没贴膜，冯奇炎就自告奋勇的把这活揽了过来。冯翊真正好要换膜，强行塞给冯奇炎让他给自己贴，代价是让徒徒给他玩几天。
    徒徒从冯奇炎那里回来后，抑郁了一周。
    想到冯奇炎和盛沅，那张身份证复印件不可避免的浮现了出来。
    冯翊真转头看向冯长东，“爸，我再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盛沅嫂嫂……是男人吗？”
    他突然问到这个问题，冯长东一瞬间不知如何回答。
    冯翊真垂眸道，“我在守墓的屋子里，发现了一张身份证复印件，名字盛涵，是男的。但出生年月，家庭住址，还有长相，都和盛沅嫂嫂一模一样。”
    冯长东叹道，“也是，你都知道了一切，也该告诉你了。”
    冯长东道，“那暗格是你哥做的，东西也都是他的放的。盛涵……是盛沅的学名。”
    冯翊真问道，“为什么要假装女人呢？”
    冯长东道，“之所以伪装成女人，是因为他们封印要经常一起行动。为了防止有心怀恶意的人，所以我们守护封印的事，只是几个家族内部知道，外界知道的人不多。最近从你祖爷爷开始，我们冯家几代人都是借夫妻名头掩人耳目，如今到了他们两个，暂时也没有想到其他的办法。”
    冯翊真想起了他在酒吧厕所里偷听到的对话。
    假装恩爱的夫妻……原来是这样。
    “再就是……”冯长东叹气道，“奇炎是最想瞒你的人，他不想让你知道这一切。”
    冯翊真现在回想起冯奇炎当年和他说的“诅咒之事”，其实四处都是的漏洞。
    可冯翊真，依旧信了这么多年。
    尽管被欺骗让他很苦恼，再也不敢相信他们，但他从始至终没有想过，冯奇炎和冯长东会害他。
    而事实是，他们瞒这一切，也从不是为了害他，而是保护。
    尽管这保护让冯翊真痛苦。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冯翊真道，“康庄是怎么回事？”
    “康先生……”提到，冯长东突然扶着椅背站起身，对康庄鞠了一躬。
    康庄怎么能受长辈的鞠躬礼，赶紧起身上前扶住，“冯先生？这是做什么？”
    冯长东弯着腰道，“向康先生道歉。”
    康庄道，“您又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何必向我道歉？”
    冯长东道，“您之前在旁边，我和翊真说的，相信您也听到了。如今的封印，是靠奇炎和沅沅勉力支撑，但奇炎本就是不得已才作为人选，所以我们这些年，一直在找解决办法。”
    康庄道，“所以你们找到了我？”
    “是。卜老不久前占卜出，康先生和我儿翊真或是解决封印之事的关键。”冯长东无奈道，“因此……我和卜老借阵法设局，引先生与翊真认识。按理来说康先生本不必参与此事，却是我们……”
    康庄道，“冯先生不必自责，这妖怪能覆灭世界，我身为世界中的一人，自然有站出来的义务。哪有一切都让冯家承担的道理？但问题是，我没有灵力，又能做什么？”
    冯长东道，“这也是我们疑惑的。我们虽占卜出康先生或是解决此事的关键，却不知具体如何解决，只能先让你与翊真认识，看有没有其他解决方法。”
    康庄道，“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请我做翊真的家教？”
    “因为并不了解您，怕贸然说出诅咒之事有些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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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明白。”
    冯长东有些尴尬道，“至于家教的法子……是奇炎想出来的，这孩子素来不靠谱，还请康先生见谅。他看了些什么神棍算命的书，说凡世人，皆有疑虑难处，尤其您，年少有为，又家大业大，肯定会……”
    康庄明白了，家大业大，肯定内部矛盾不少；年少有为，肯定野心不小。所以让卜老来做这个“坑蒙拐骗”的神棍，跟他说一些云里雾里的话，康庄肯定就会上钩。
    即便一次不上钩，卜老的名声在天师界也是响当当的，即便康庄真有本事查到什么，也只是会更加相信而已。
    法子不靠谱，倒是正巧撞对了。又正遇上康庄刚遇重生，开始怀疑唯物主义的时候，于是老老实实的上了勾。
    不得不说，冯奇炎在坑摸拐骗的方面，真的是奇才。
    连康庄都被骗了。
    不过……按这个说法，说明他重生这个事情，和冯家卜家，都没有关联。在听到诅咒一事时，想到自己是由卜老指引认识冯翊真，不知他重生的事是不是和诅咒有关，但现在看冯长东的语气，他也不是很清楚。
    但他之前活了四十七年，从没听说过这个诅咒，也没遇见过冯翊真和冯长东。
    可冯长东却说，自己和这事有关系。
    难道意思是，重生后的自己有帮助，而之前没有重生过的自己没有帮助，所以才没有遇到卜老，更没有认识冯翊真？
    他这边正想着，那边冯翊真问了他想问的问题，道，“那现在找到法子了吗？康庄对于这个诅咒，有什么用？”
    冯长东摇头，“还没有。”
    冯翊真道，“也就是说，现在知道了康庄对解决封印问题有帮助，却不知道有什么帮助？”
    “是。”
    冯翊真看着康庄，沉思片刻，“你会不会是比卜灵修还强的真龙之力传人？只是因为力量被封印或是怎么样，所以没有展露出来？”
    冯长东道，“我想过这种可能，只是还没有尝试。”
    康庄道，“我要试着修炼看看吗？”
    冯翊真道，“修炼者都是万里挑一，不是想修就能修的。”
    “既然你说我可能是真龙之力的传人，也不妨试试。”
    冯翊真道，“人体内都有灵根，灵根相当于灵力运转的中枢，要想看能不能修炼，检查灵根就好了。”
    “怎么检查？”
    冯长东道，“让修炼者手贴于被检测者腹部，注入灵力，探查灵根吸收灵力的强度即可。”
    腹部啊……
    康庄转头看着冯翊真道，“那来吧。”
    这其实是个很正常的事情，尤其是对于同性来说。
    但不知道为什么，冯翊真的反应有点剧烈，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着毛，“喂！为什么是我啊！”
    康庄垂眸道，“我又不能自己测自己，还是说这种事情，你要麻烦冯先生吗？”
    冯翊真看了眼冯长东，视线从康庄的脸一路向下，停到了衣摆处。
    他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口水。
    第69章 抉择（二）
    “什……什么事情啊……”冯翊真结巴道, “我……这……这什么事情啊。”
    康庄微微偏头，竟然看起来有几分可爱, “这个事情很难吗？”
    “这……当然不难！”
    “那不就对了。”康庄道, “冯先生是天师界泰斗, 这种小事你要麻烦他吗？你这儿子当的未免也太不合格了吧。”
    “喂喂喂，你干嘛这种教训小孩的语气啊！”
    康庄道, “我毕竟算你老师。”
    冯翊真气乐了, “你教过我几节课啊才！”
    “一日为师，终身为……”
    “闭嘴！”
    康庄难得如此听话的闭了嘴。
    冯翊真看了眼冯长东，他已经偏回了头，假装什么也不知道，不参合小辈之间的拌嘴。
    “我来就我来……搞得我好像多害怕一样。”冯翊真嘀咕着伸出手, “你, 坐好了。把……”
    冯翊真偏着头有些尴尬, 不敢正眼看康庄，“把衣服……掀起来。”
    康庄坐在位置上, 面不改色的解开衣扣，把白色的衬衫从裤子里抽出来。
    为了方便露出腹部, 他还稍稍把裤头往下挪了挪。
    “喂喂喂可以了！”冯翊真红着脸喊道，“你你你干嘛呢！”
    康庄眨巴着眼睛, 看起来有点无辜，但不知为何，冯翊真从他看似无辜的眼神中看到了他一肚子坏水，“不是你要掀起来的吗？”
    “没要你扯裤子！”冯翊真红着脸, “这样就可以了！”
    “哦。”康庄手掀着衣服，“来吧。”
    冯翊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紧张，他颤颤巍巍的把手伸了过去，看起来像年轻的帕金森患者，“你，别乱动。”
    “你这话说的奇怪。”康庄道，“我为什么要乱动，现在动的人是你才对。”
    “你烦不烦！我就嘱咐一句怎么了！”
    康庄挑眉，“我乱动又怎么了？”
    “你乱动我不爽！”
    “哦。”康庄道，“很冷，你快点。”
    冯翊真深呼吸一口气，闭着眼睛把手杵了过去。
    康庄道，“要用这么大力气吗？”
    “闭嘴！”
    话虽如此，冯翊真还是放轻了力道，他的手轻柔的贴在康庄的腹部，灵力慢慢的从腹部渗透入康庄的体内。

 第128页

    康庄第一次知道，灵力是温热的。
    如被旭阳照暖的三月春水，流淌入了他浑身的经脉之中。
    腹部渐渐开始热了起来。
    康庄不易察觉的动了动腿。
    反倒是冯翊真认真了起来，他闭着眼睛，手慢慢向下，探寻着灵根的位置。
    康庄一把抓住了冯翊真的手腕。
    被打断的感觉让冯翊真有些不悦，“你干嘛呢？”
    “这么慢吗？”
    “你这么打断我，我会更慢。”
    “知道了。”康庄收回了手。
    冯翊真完全没明白康庄刚刚怎么了，他探寻后，收回手道，“不行，没法修炼。”
    冯长东终于从真空状态中回来了，凑过来道，“一点可能都没有？”
    冯翊真道，“一点可能都没有。他的灵根没法聚集灵气，就是一个普通人。”
    冯长东有些失望，“既然如此，那康先生应该不会是真龙之力的传人了。”
    康庄道，“我的灵根没法聚集灵气，那灵根可以替换吗？比如说，把卜灵修的灵根，放到我的身上。”
    冯翊真道，“没用的，灵根不是器官，哪还能移植呢？放你身上跟个结石差不多，一点用都没有，没可能。”
    “既然如此，冯先生，不知道可不可以，让我去你们封印妖怪的地方看看？”康庄想了想道，“我和翊真之前发现，妖怪们似乎都怕我。”
    冯长东道，“怕你？”
    冯翊真也想到了这一点，“对！这个我也没弄明白，除了成祈之类的人形妖怪看起来对他没有什么特别感觉外，其他的没有化成人形的妖怪，好像都很怕康庄。”
    冯长东道，“这件事情我还从没听说过，这难道是某种特殊体质？”
    康庄道，“是不是这就是我特殊之处？也许我能和封印产生感应之类的？”
    有了新的希望，冯长东有些兴奋，“好好好！那等回了九龙，还要拜托康先生和我们一起去一趟封印之地了！”
    康庄道，“客气了，应该的。”
    ——
    封印需要不定时去注入灵力保持封印的稳固，一般时间少则三两天，多则七八日。冯奇炎和盛沅留下消息，他们此时正在修补封印，让他们暂时不要过来，等他们消息。
    冯翊真还想马不停蹄的去封印处看看，结果收到了冯奇炎这个消息，难免有点失望。
    冯长东千恩万谢的把康庄送走，冯翊真回到了家，用灵力简单的给自己做了个清洗，换了件宽松的衣服，躺倒在了床上。
    冯长东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冯翊真拿起手机，连上网络。
    今天是10月7号。
    时间有时候很短，有时候又很长，才这么三两日，他所经历的一切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微信里跳出了一些消息。
    有陈元发来的，谢谢学长，卤鸭很好吃。
    有班级群里的全员艾特，提醒大家明天下午有课，记得上课。
    冯翊真随便划拉两下，又看到了成祈的头像。他有些烦躁的把手机甩到一边，被子蒙住了头。
    竟然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月亮透过窗户留下的白光。
    漆黑的房间中，冯翊真睁开了眼睛。
    他掀开被子，随手一拉，三米外一件外套飞了过来，自动披上了他的身上。他打开窗户，飞到了房顶。
    屋顶上有个人。
    哦不，是个妖怪。
    成祈还是那副模样，不慌不忙的坐在房顶上，一脚悠悠闲闲的屈膝撑在瓦片上，一边腿在屋檐外晃着，眼角细纹似有似无，却看起来有种不惑之年看破天命的闲适感。
    “你来了？”成祈没有回头，只是坐在那，俯瞰着城市。
    其实冯家的屋子并不高，与其说是俯视，不如说是平视。只是成祈那种凌驾于一切之上的气质，让他即便是抬着头，也看起来像俯视。
    他坐在一头。冯翊真站在另一头，隔着远远的，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来找我做什么？”
    成祈笑道，“找朋友聊聊天，不行吗？”
    冯翊真道，“我们是朋友吗？”
    “当然是。”成祈道，“一直都是。”
    冯翊真冷笑一声，“原来妖怪的脸皮也不薄啊。朋友？真好笑，是朋友你还骗我？”
    成祈道，“我骗你什么了？”
    “那我问你。”冯翊真道，“当时在旧楼，突然下面有东西把我、卜灵修还有康庄三个人吸了下去，这是不是你做的？”
    “是。”
    “茶洗是你安排的？你在他体内塞了灵根碎片，把我们拽到旧楼下面的真龙灵境里，就是为了让我们找到碎片。”
    “是。”
    “最后送我们出来的是你？”
    “是。”
    “大黄打伤徒徒，是你指使的？”
    “这个不是。”成祈道，“我没有指使过大黄，我只是弄了几个屏障，让徒徒走错路，遇到了大黄。”
    “那黄沙呢？”
    成祈道，“你是天命第一人的消息，是我想办法传给黄沙知道的。”
    冯翊真冷笑道，“口口声声说是朋友，但我中毒，死生你就完全不顾吗？”
    “并没有不顾。”成祈道，“在日日刚离开黄沙城的时候我就检查过了，它身上带的毒很轻，并没有那么难解。”

 第129页

    “你说是我朋友，却从始至终，都是在利用我。你一步步的安排，就是为了让我找到卜灵修的碎片，然后修好他。”
    成祈道，“这不也是你想做的事吗？”
    “是。但我补碎片，是为了让卜灵修活的更久一点，而你却别有目的。”
    成祈并没有否认。
    他确确实实，别有目的。
    “你要卜灵修的灵根做什么？”
    “卜灵修的灵根蕴含最纯正的真龙之力。而真龙之力，既是封印的枷锁，也是打开封印的钥匙。”
    冯翊真手一紧，“你真的要打开这个封印？”
    “是。”
    冯翊真道，“既然你知道卜灵修的每个碎片在哪里，你要用这个灵根打开封印，为什么不自己找，非要借我的手？”
    “有三个原因。”成祈仿佛为学生解惑的老师，“第一，妖怪的灵力波动与人类毕竟不同，我用别人的灵根碎片做过尝试，同样的方法，如果我来使用，最后反而会让灵根彻底损坏。”
    “第二，修补灵根需要强大的灵力做支撑，而整个天师界，除了你，很难再找出第二个。”
    “第三，只是修好灵根对于我来说没有意义，我需要这个灵根重回卜灵修的体内。而如果我修好了灵根放卜家门口，恐怕卜家也不敢拿。但如果这些碎片是你亲手收集，亲自修好的，意义就不一样了。”
    他越说的认真且详细，冯翊真就越生气，“所以这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你安排好的陷阱。”
    成祈垂眸道，“只是我没想到，这事还是被卜家人算出来了。本来一切都挺顺利的。”
    他满不在乎甚至还有点遗憾的语气惹怒了冯翊真，他冷声道，“如果你是说打开封印这件事的话，你是不可能成功的。”
    成祈依旧没有看他，他没说话，只是看着远方。
    也不知过了多久，成祈轻声道，“我们是朋友，这件事我从没骗过你。之前骗你是迫不得已，所以你现在问什么，我就答什么。”
    冯翊真看着成祈，他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看起来和一切都没有关系。
    冯翊真道，“成祈，我对你还有什么好问的？问问你毁灭世界的大计划吗？”
    成祈终于抬头，看着站在一旁的冯翊真。
    他拍了拍旁边的位置，就像他们之间毫无仇怨一般，邀请冯翊真坐下，“站着多累，坐会吧。”
    冯翊真没有动，“如果你要杀我就动手，不杀我我就走了，我和你之间，已经没什么可聊的。”
    他转身就要走，成祈却突然道，“封印里，封着我的一个旧友。”
    冯翊真转身的动作一顿。
    可成祈说了这句话，又没有下文了。
    冯翊真忍不住回头，恨道，“旧友又如何？就可以不管其他人了吗？”
    成祈收回了目光，“我只是想让我朋友出来。”
    “那你知不知道你放他出来，很有可能这个世界就没了！”冯翊真怒道，“你说黄沙自私至极，可你这行径，又和黄沙有什么区别！”
    成祈突然道，“冯翊真，那如果我说，不仅是我，我现在所做的一切，其实就是你想做的呢？”
    冯翊怒极反笑，“成祈，你在和我开玩笑吗？我想做的就是伤我父母朋友 ，害死我爷爷奶奶？”
    成祈道，“人固有一死，不过早晚，有何可惧？反正你们人类有无尽的轮回与重生。”
    冯翊真声音冷如冰块，“你长生不死，当然不惧。”
    “不。”成祈道，“万古长夜，才最令人心惊。”
    作者有话要说：立个flag，明天开始连续日万。
    第70章 抉择（三）
    冯翊真道, “即便是万古长夜，可活着就是活着。活着还有希望可言,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 所以记忆化为虚无, 即便是轮回转世千百遍，又怎么可能消解那一辈子的遗憾！”
    成祈没有回答他, 片刻后, 他问道，“冯翊真，你还记得旧楼下面的那个真龙灵境吗？没有人操控的，无主的灵境。”
    “记得，又如何？”
    成祈道, “所谓封印, 并非封印妖怪的五感, 强制妖怪沉睡，而是用这么一个没有声音, 没有其他任何生物，没有光的地方, 将妖怪关在里面。如果是你，你觉得你能在这种地方撑多久？”
    冯翊真道, “被封印的妖怪作恶多端，即便是被关在这种地方，忍受黑暗的折磨也是罪有应得。这难道不正是上天开眼惩罚他的罪行吗！”
    成祈突然站了起来，冷着脸道, “倘若他没错呢！你根本不知事情经过，又如何断定他一定有错呢！”
    因为怒气，冯翊真的声音越来越大，“他的怨气足以倾覆整个世界，即便他没有做错，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他让这个世界毁灭吗！”
    “所以呢，世界就一定重于一切吗？”成祈的声音也越来越大，“他没有过错，就因为体内怨气就要被封印，这世界上的人或妖或鬼，难道就一定比他精贵，需要他牺牲自己成全所有人吗！”
    冯翊真突然愣住了。
    其实，这很好辩驳的。
    一个人，或是一个妖怪，怎么可以只想着自己，这不是自私吗？
    但无论人或妖，天性都为自己着想，又何错之有？
    就因为我不想为了世界牺牲自己，所以就该被唾骂，被封印，被关在牢笼里不见天日吗？

 第130页

    冯翊真垂眸道，“那守护世界的人又做错了什么呢？”
    是，没错。无论是谁，都可以自私，都可以为了自己，不顾别人。
    可那些想为了别人拼一把的，他们又做错了什么呢？他们就要这么看着世界消亡，亲人离世，被这么剥夺生命吗？
    这问题没有答案。
    又或者说，成祈的答案，和冯翊真的并不相同。
    不过是所有人，都在求生罢了。
    冯翊真道，“如果你换位思考，现在有人的存在会危害所有人，会伤害到你，伤害到你封印里的那个朋友，难道你就要眼睁睁看着吗？难道你就会无动于衷任由你和你的朋友毁灭吗？”
    成祈道，“不，我不会。”
    冯翊真道，“可你如今，就是加害者。”
    成祈道，“那又如何？我就想这么做。”
    冯翊真突然觉得没什么可说的了。
    他本以为成祈是个与众不同的妖怪，天师大会时短暂而有趣的初见，中毒后细心的帮助，黄沙城里几个月的陪伴，让他以为成祈不一样。
    至少不应该是黄沙，也应该是聂烽宁。
    太可笑了，成祈那么恨黄沙，到头来，他们竟是一类妖怪。
    他记得很多年前听冯长东说过，妖怪这种生物，即便与你再交好，终归也是自私自利的。
    他当年不信，现在想来，果真如此。这么说来，聂烽宁反倒算是个异类了。
    冯翊真低头道，“你说解开封印，也是我所愿，是不是说明，封印里这个妖怪，与我也是旧友。”
    成祈道，“是。”
    “轮回转世前的我也许是真的想要他出来，可现在的我不想。”冯翊真盯着成祈道，“你说人可以轮回转世，确实，百世后你还能找到我，我模样未变，但你知道吗，记忆已经不同了，我早不是之前的我。就算百世前的我用尽一切办法想让这个妖怪出来，但非常抱歉，现在的我不能。”
    成祈看着他，“你要阻止我？”
    “是。”
    成祈突然笑了，“冯翊真，有件事你说错了。轮回百世，你记忆没了，可你还是你，即便记忆变了，什么都不知道了，你还是你，从来都没有变过。”
    冯翊真道，“你早知道知道我会阻止你。”
    “是，你从来都如此。”成祈垂眸道，“所以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把一切告诉你。上辈子的事，这辈子的事，你要是知道就知道了，不知道就不知道，反正结果差别都不大。”
    冯翊真道，“那你为什么要坚持要这么做？既然明知道我不会同意你这么做，为什么还说放出这个妖怪是我的意愿？”
    成祈道，“百世轮回前，你死的前一天晚上，给我写了一封信。”
    成祈道，“你说，成祈，明天我就要将他接出来了。你告诉我，如果你成功了，我一定要替你高兴。如果你失败了，那接他出来的事情，就拜托我了。你说，即便你永世地狱轮回都没事，但请我务必，让他离开这个痛苦的地方。”
    冯翊真道，“这么看来，当年的我失败了。”
    成祈道，“不，你成功了。”
    冯翊真对成祈的话将信将疑，“成功了？那既然如此，那个妖怪为什么还在封印里？”
    成祈道，“你不是知道了吗，因为他又被封印起来了啊。”
    冯翊真道，“二次封印。”
    “是。”但是原因是什么，成祈却再没说，只是道，“所以你知道吗冯翊真，救出他，这是我千百年活在这世上，唯一的目标了。这个目标是我想，也是你所愿。”
    冯翊真没有记忆，听这些事情就仿佛听一个无关痛痒的故事，即便这个故事再凄美动人，也动摇不了心中大义。
    冯翊真道，“我不知道你这故事是真是假。即便这故事是真的，也许千百世轮回前的我的确拼了命想救他出来，可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你当年认识的那个冯翊真了。”
    他看着成祈，认真道，“正如你所说，你清楚的知道，我不会同意你的做法。如果你坚持这么做，那从现在开始，我们就不是朋友，是敌人了。”
    成祈道，“其实我一直也不是把你当朋友。”这话说的伤人至极，却不知为何，成祈看起来更悲伤。
    冯翊真道，“那正好。”
    “你可以阻止我，但我必须要告诉你，一切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你必须要卜灵修的灵根重回体内。”成祈道，“所以你和我为敌也好，不为敌也罢，一切都改变不了什么。”
    齿轮已经开始运转，没有什么能让它停止。
    冯翊真皱眉道，“什么意思？为什么改变不了？”
    成祈道，“因为卜灵修再不和你一起维持封印，冯奇炎就要撑不住了。”
    他笑道，“冯翊真，我这算不算，替你救下了你弟弟？”
    冯奇炎明明是哥哥，成祈却说的是弟弟。
    但现在的冯翊真已经不关心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了，他道，“撑不住是什么意思？”
    成祈偏了偏头，道，“你去封印之地，去看看就知道了。”
    冯翊真已经不敢相信成祈了，可这话如同魔咒一般，疯狂在他脑中回荡着。
    即便在成祈走后他回到了房内，那句话也一直在他脑内盘旋。
    他小时候很讨厌冯奇炎。

 第131页

    冯奇炎大他三岁，就总仗着自己是哥哥欺负他，抢东西吃都是小事了，印象最深的是读书的时候，因为冯长东太忙没时间管，就把冯翊真交给了冯奇炎。结果冯奇炎这个不靠谱的，自己就能走读每天回来睡觉，他就被丢在寄宿学校，一周才能回来一次。
    冯奇炎还美其名曰，这是锻炼冯翊真的自立能力。
    可兄弟毕竟就是兄弟，血脉相连，难以割舍。
    在他四岁那年因为被打伤，在床上昏迷不醒，睁开眼第一个看见的，是七岁的冯奇炎背对着他写作业的背影的时候，就注定了他们之间谁也斩不断的羁绊。
    冯翊真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跑到冯长东的房门口，敲开了门。
    冯长东睡意惺忪的打开门，道，“翊真？怎么了？”
    冯翊真道，“我现在就要去封印之地！”
    冯长东不解，“为什么突然这么急？不是说了过两日，等奇炎他们封印结束吗？”
    冯翊真坚定道，“带我去，我现在就要去。”
    封印之地在九龙附近的会云山山脚而非山顶，被阵法隐在了山后，没能得见山顶美色。
    封印被解开后，后面的一切都露了出来。
    包括正在修补封印的冯奇炎和盛沅。
    那是冯翊真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冯奇炎。
    他终于明白了成祈说的那句话。
    你去看，就懂了。
    成祈说，冯奇炎撑不住了。
    冯长东说，多少人为了这个封印，奉献了生命，还有多少人，正在为此奉献着。
    冯翊真终于懂了。
    他的猜测是对的。
    在来之前，他和冯长东说，“我遇到刚成祈了。”冯翊真道，“他说冯奇炎快撑不住了。”
    冯长东伤感道，“是……你哥毕竟已经二十七了。”
    “爸，超过二十四岁，灵力下降不足以维持生命，会导致什么？”
    冯长东看着冯翊真，道，“吸食封印者的生命。”
    冯翊真咬着牙，勉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而且你说了吧，如果两方力量不均等，另一方也会吞噬另一方……盛沅不会有灵力消退的情况，而哥哥会，也就是说，哥哥同时也在被嫂嫂吞噬，对不对？”
    冯翊真抬眼，看向冯奇炎。
    冯奇炎的手慢慢离开那块刻成符文的巨石，转头朝冯翊真露出一个欠扁的贱笑，“哟，冯翊真，来了啊。”
    他平时这么笑的时候，冯翊真都会嫌弃的给他来点冰刺，扔个刀子，或者给个白眼什么的。
    但这次，冯翊真给了眼泪。
    他眼睛红的发灰，眼泪滚动着争先恐后的从脸颊上滑落，一颗颗砸在地上。
    “冯奇炎！”他嘶吼道，“冯奇炎你TMD！”
    冯奇炎抬着头，脸上笑意未减，只是此时，他脸上密密麻麻布着的血管让这个笑看起来格外凄凉，全身干瘦如柴，皮肤贴着骨头，所有的血管都透过皮肤，如红线缠绕在身体上，宛如一个被吸/干了血液的干尸，看起来狰狞又恐怖。
    冯翊真涕泗横流，双手紧握成拳，哭喊着，“冯奇炎你TMD就是个混*蛋！”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第一更。一共三更，剩下两更在15:00和21:00
    第71章 抉择（四）
    冯奇炎又困在了那个梦境里。
    梦里冯长东打了一个又一个电话, 求了一个又一个人。龚然秀脸上黑气缠绕，勉强笑着, 和他说, “炎炎, 别靠近妈妈，你没有灵力, 会伤害你。”
    爷爷奶奶的屋子里摆了一个棺材, 可里面没有人，只有两件衣服。
    冯翊真昏迷着，小脸煞白，怎么都叫不醒。
    他背着书包回了家，自己做了饭, 然后跑到冯翊真的床边, 一边守着他一边做作业。
    但今天不太一样, 冯翊真终于醒了过来，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 突然来了一辆车，是豫南的车牌号, 下来的人是他外公和舅舅，说要接走妈妈。
    他和刚醒来不久的冯翊真哭闹着说不要, 连住的不远的卜家都被惊动了，卜灵修拉着他妈妈跑出来，说帮冯翊真留妈妈。
    但是脸上难得没有黑气的妈妈只是抱了抱他们，转头走了, 再没有回头。
    冯翊真才四岁，跑不动，哭累了就坐在地上了。冯奇炎已经七岁了，他追在车后头，一边跑一边喊，一边跑一边喊。
    直到冯长东拦住他。
    然后梦醒了。
    冯奇炎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下了床，因为没有关窗，风吹开了摊在桌子上的高一物理习题册，冯奇炎关上窗，把习题册合上。
    他们为了瞒冯翊真，把他丢到了封闭式寄宿学校，美其名曰锻炼。
    实际只是不想让他知道这一切罢了。
    冯奇炎下楼的时候，冯长东正在客厅里发呆。
    冯奇炎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凌晨三点二十七。
    他倒了两杯温水，一杯自己喝了，一杯放在了冯长东面前，“不是说发现盛家有一个觉醒了真龙之力吗？你怎么看起来还是这样？”
    冯长东接过水一饮而尽，“看到了，很强。”
    冯奇炎抿着嘴问道，“不匹配？”
    “嗯。”
    冯长东自八年前龚然秀实在无法支撑封印离开后，一直是一个人支撑。封印吸取着他的灵力，使他的灵力消退的更快。

 第132页

    同时，也吸食着冯长东的生命。
    冯奇炎看了眼冯长东发间不经意露出的白发，低着头道，“照这样下去，你撑不了一年了吧。”
    冯长东道，“撑不了也只能撑。”他抬头看了眼钟，“奇炎，回去睡吧。”
    可冯奇炎没走，他依旧站在那里。
    冯长东问道，“怎么了？”
    冯奇炎道，“爸，我能不能试试？”
    冯长东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不是已经试过了吗？几年前你就接受了秘术，灵力虽然涨幅不错，但离封印所需，还有一定距离。你现在接手封印，就等于在送死。”
    冯奇炎道，“你之前说过，我现在的灵力，和你未接受秘术前差不多。”
    “是。”
    “那如果我再接受一次秘术，不就能变得更强，说不定可以和盛家那个人一起接手封印了吗。”
    冯长东训斥道，“荒谬！哪有接受第二次秘术的道理！”
    冯奇炎道，“怎么不能！”
    “从没有人这么做过！”
    “他们不做我来做啊！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冯长东“唰”一下站起身，道，“不可能的！我不会拿你的命开玩笑。这事没得商量。”
    冯奇炎拦在冯长东面前，“可如果封印彻底被解开，你也死了，没人管，那不照样是死路一条吗！早死晚死还不都得死！”
    “我会想办法的！”冯长东道，“你现在是个高中生，给我回去好好学习，不要管这些！”
    “我也是冯家人！我为什么不能管！”冯奇炎道，“难道你要我就这么看着吗！爸我做不到！”
    冯长东很生气。
    但不知为何，心底又明明有一丝欣慰。
    果然不愧是他冯长东的儿子。
    可惜……为人父亲，让他眼睁睁看着儿子踏入死路，他也做不到。
    “看不下去就不要看。”冯长东冷哼一声，“只会睁眼瞎，不会闭眼睛吗。”
    说完这句话，冯长东就头也不回的上了楼。
    “爸！”
    冯奇炎喊了一声，冯长东并没有理他。
    冯长东本来以为，冯奇炎提出这件事只是一时兴起。
    直到一个月后，他接到了盛家家主盛长枫的电话。
    “长东啊……你家奇炎不知道怎么找到了我家地址，现在就在我家呢，说请我给他施展秘术……我不同意的话，他就在门口跪着不起，这……”
    外面下着大雨，电闪雷鸣，冯长东的心情和天气一样怒不可遏。
    他冲到了盛家，冯奇炎跪在雨里，白色的衬衣湿透，黏糊糊的粘在身上，盛长枫在一边又是焦急又是无奈，他的妻子莫琳也没办法，在冯奇炎旁边替他打着伞。
    冯长东过去，怒道，“你在这任性什么！啊！你一个人任性，所有人陪着你遭罪！我这十几年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冯奇炎苍白的唇紧抿着，“我想试试！”
    “想试试你来这做什么！”
    冯奇炎道，“秘术只需要灵力够强的人就可以施展，盛叔叔灵力够强，我带了秘术的典籍，可以让盛叔叔帮忙。”
    “帮忙帮忙！”冯长东恨不得一脚踹死这不听话的兔崽子，“你要别人帮忙，结果尽给别人添麻烦！你自己淋雨就算了，逼得人家在这里陪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冯奇炎梗着脖子道，“洪叔叔和卜爷爷认识我，肯定不会帮我，我能想到的灵力足够的，就只有盛叔叔。我只是想求盛叔叔帮个忙，生死自负。”
    “怎么！说这么多，你还想让我夸你聪明？”冯长东忍不住了，一个巴掌拍在冯奇炎脑袋上，“你！你TM的生死自负，你有想过我吗！想过你在豫南的妈吗！想过你还在学校的弟弟吗！”
    冯奇炎站起身，倔强的喊道，“为什么你们能为了这些东西去死，我就不行！这世界没了，妈弟弟外公舅舅卜爷爷，他们不都得死吗！”
    “如果让翊真这么送死，你愿意吗！”
    “就是为了不想让翊真以后这样，我才一定要站出来！”
    十五岁的少年红着眼睛，一身雨水，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但他神情倔强，眼神清澈，似乎这漫天雨水，都不能沾染他丝毫污垢。
    正因如此，正因如此。
    冯长东不允许他送死。
    “我不会答应的。”冯长东冷声道，“爱跪就跪，长枫，弟媳，不要管他，既然他想送死，就让他跪死在这里好了。”
    冯长东干脆利落的转身往前走，在一片雨声中，他听见冯奇炎膝盖与积满水的水泥地面相碰的声音。
    他背着身，道，“长枫，走，不要理他。”
    盛长枫叹了口气，拉着莫琳进了屋子。
    冯长东回到车上，把伞往后座随意一扔，开着车往回家的方向驶去。
    大约开了几百米，转弯处，他又突然停了下来。
    冯长东在车上坐了一会，打开车门又下了车。
    他没有拿伞，就这么淋着雨，踩着积水，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回来。
    滂沱大雨里，冯奇炎还在那跪着。
    他腰板挺得笔直，即便面色已苍白如纸，可浑身肌肉紧绷，不曾有丝毫松懈。
    一个就这么跪着，一个就这么看着。
    雨从大，变小，到最后慢慢的停了下来，只剩屋檐上还滴着水。

 第133页

    冯奇炎还是在那跪着。
    冯长东知道，冯奇炎跪的不是盛家，求的也不是盛长枫。
    冯奇炎跪的是自己，求的是自己。
    求自己这个做父亲的，狠狠心，让儿子去送死。
    以前不做父亲，没有感觉，他的岳父，龚家老爷子说，“等你有了孩子，你就知道我看见现在的秀秀，有多绝望了。”
    他现在知道了。
    他如今已经弹尽粮绝，面前死路一条，一个不留神整个世界都将为之倾覆。
    他承认冯奇炎提到的那一瞬间，他真的心动过。
    这不失为一条路。
    可他下不去手啊。
    冯家的使命很重要，他关系着整个世界，关系着每个人。
    可冯奇炎的命，难道就不重要吗？
    这一切真的重要到，要他儿子去送死才能解决吗？
    乌云又慢慢聚集在了一起，似是又要下雨了。
    冯长东拿出手机，给盛长枫打了个电话，“长枫，麻烦开下门。”
    他抬步走上前，站到冯奇炎身边，却平视着前方，不曾低头看冯奇炎，“站起身，滚进来。”
    冯奇炎被雨水淋的脑袋有点懵，还没有反应过来冯长东的意思，依旧犟道，“你不同意我接受秘术，我不会进去的。”
    冯长东道，“二次接受秘术，没有人尝试过，成功了就是成功了，失败了，你可能会死、会变植物人，后悔一生。”
    冯奇炎振声道，“如果一辈子在你的羽翼下做缩头乌龟，看着你死在我眼前，我才是真的会后悔一生。”
    “你想好了？”
    “我想好了。”
    说话间，盛家的门缓缓打开。
    盛长枫在门口束手站着，眼神悲悯。
    冯长东道，“进来再说。”
    冯奇炎听见冯长东的话，愣了一下，继而狂喜，“爸！你答应了！”
    “嗯。”冯长东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但是有条件，进来再说。”
    玩这一套，冯奇炎可不上当，他跪着不动，狐疑道，“爸你诳我呢？是不是想把我骗进去打一顿？”
    冯长东被自己这从小不着调的儿子结结实实的气着了，“我要真想打你用得着让你进去吗！我现在就能在这打你！”
    冯奇炎道，“这可不一定，你现在灵力消退这么多，指不定还没我强呢！”
    冯长东终于忍不住了，抬腿狠狠的踹了冯奇炎一脚，“爱进不进，不进就滚。”
    冯奇炎手脚并用，嬉皮笑脸的站了起来，“哪能呢！爸我这不是和您开玩笑嘛！走走走！”
    他因为跪了太久，走路踉踉跄跄，可脸上却带着玩世不恭的笑，还颇有礼貌的和盛长枫打招呼，“盛叔叔好，刚刚麻烦你和盛阿姨了，真是抱歉。”
    冯长东在后面看着，突然觉得鼻头一酸。
    他这儿子，自小没个正行，可比全天下的孩子都懂事。
    第72章 抉择（五）
    冯奇炎突然踉跄了一下, 盛沅走过来扶住了他。
    他有些虚弱的咳了两声，冲盛沅摆摆手。
    盛沅这才松开手。
    冯奇炎半责怪的看着冯长东道, “爸, 不是说了让你过两天再带他们来嘛。”
    冯长东道, “他自己要来，我拦不住。”
    冯奇炎露出一笑, “翊真, 欢迎来到我们家的秘密基地。”
    冯翊真抹了把眼泪，“去你大爷的。”
    冯奇炎道，“我大爷就是你大爷，你骂谁呢。别哭了别哭了，二十四岁大老爷们了, 有什么好哭的。”
    冯翊真抹干净眼泪, 道, “你现在，给我滚回去, 我把灵根给灵修装上，以后我和灵修来, 你和嫂嫂回去。”
    冯奇炎道，“不行, 灵修的灵根不能装回去。”
    冯翊真咬牙道，“我说装就装！”
    冯奇炎道，“我说不装就不装！”
    “不装难道让你硬生生被这么封印吸干吗！你以为你是遇到了吸血鬼啊，吸干你血还能算初拥, 你这样直接死了明白不！”
    “那总好过功亏一篑吧！灵修的灵根是打开封印的钥匙，那个妖怪肯定就在等着我们这么做，不能让他如愿！”
    “那你死了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啊！”
    “不是有康庄这个机会吗。”冯奇炎道，“我还能撑几个月，这几个月你就给我好好研究一下康庄的用处。”
    “那万一几个月后你都死了还研究不出来怎么办？”
    “那那时候再让卜灵修装上灵根守护封印也不迟啊。”冯奇炎笑的云淡风轻，“这算啥事啊。”
    冯翊真说不过冯奇炎。
    以前说不过，现在也说不过。
    盛沅上前道，“翊真。”
    冯翊真这才注意到，盛沅是男装打扮。
    他说话声音依旧雌雄莫辨，但其实现在正儿八经来听，确实还是更偏向男声一点。
    “盛……”冯翊真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他。
    盛沅笑了笑，道，“我和冯奇炎一个年纪，叫我哥就行。”
    “盛涵哥？”
    “还是盛沅吧，这个名字听的比较习惯。”
    “好。”
    盛沅看了眼冯奇炎，又转向冯翊真道，“虽然我也不想让冯奇炎死，但我也必须要告诉你，越是这种时刻，我们越不能乱了阵脚，你现在莽莽撞撞的让灵修装上灵根，就等于把全世界都推向了死路。”

 第134页

    盛沅说的有道理。
    冯翊真沉默的低下了头，他知道这灵根不能装，可他不乐意。
    冯家世世代代都在做这个决定。
    小我，还是大我。
    现在这个决定，落在了冯翊真的身上。
    冯翊真捏紧了拳，又松开，他鼻间酸涩，所以声音也略微有些哽咽，“我先回去了。”
    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阵法，冯长东无奈的叹了口气，跟着他离开了。
    封印之地里，又只剩下冯奇炎和盛沅，盛沅从屋子里拿了杯水递给冯奇炎，“喝吗？”
    冯奇炎态度冷冷淡淡，“不喝。”
    盛沅不易察觉的抿了抿嘴，沉默的回到了旁边的屋子里，把水倒进了洗手池。
    部分水滴残留在洗手池上，盛沅看着水滴发了会呆，然后又走了出去。
    冯奇炎还坐在那里。
    他突然没有勇气上前和冯奇炎说话。
    准确来说，这两年，他和冯奇炎的关系突然恶化了不少。
    冯奇炎似乎是寿命将近，所以异常易怒，对他大部分时候也都爱答不理。他尝试和冯奇炎交流、谈心，但冯奇炎都不太爱搭理他。
    只有在外人面前的时候，才会假装的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冯奇炎这个人，一旦决定做什么，就会倔强的很，现在是这样，当年也是这样。
    盛沅走上前，做了三秒心理建设，最后还是开口道，“你还好吗？”
    冯奇炎道，“什么好不好？”
    盛沅道，“你不是一直不想让冯翊真知道这个事吗，现在他知道了。”
    冯奇炎道，“知道了就知道了呗，他这么大个人了，迟早也该知道了。”
    盛沅顿了顿，鼓起勇气道，“冯奇炎。”
    “嗯？”
    “你是不是讨厌我？”盛沅认真的看着冯奇炎，“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冯奇炎看着盛沅漂亮的眸子，一时间陷了进去。
    他心里明明想的是，我怎么会讨厌你呢。
    可嘴里说的是，“讨厌一个人没什么理由吧，真娶了个媳妇还有七年之痒两看生厌呢，更何况两个大老爷们？”
    对于盛沅来说，他只是确认了冯奇炎确实不喜欢他这个事实，他微红着眼道，“我明白了。”
    冯奇炎轻笑道，“那就一起期待一切尽快结束吧。”
    “对于我们，都是解脱。”
    你回归正常男孩子的生活，我完成我的使命。
    别拖累你。
    我知道你喜欢我，可盛沅，我冯奇炎，不值得。
    ——
    十二年前。
    外面突然下起了暴雨，还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
    “刚刚就有闷雷，我就说一定会下雨吧，你瞅瞅这雨还不小呢。”陈姨赶紧把衣服收起来，道，“春娇，你去把楼上晾的萝卜干收下来。”
    □□娇的小姑娘一边蹦着往楼上走，一边应道，“好嘞。”
    陈姨抱着衣服推开门，盛沅正趴在窗户边，探头看着什么。
    “这么大的雨呢！少爷！”陈姨赶紧把人抱进来，一摸头发，果然被淋湿了。她赶紧去拿了帕子，放在盛沅头上给他擦着头发，“你看看，一会着凉了怎么办？”
    盛沅黑黑亮亮的眼睛睁着，“姨姨，我有灵力护体，不会感冒的。”
    陈姨不信，她不会修炼，不知道灵力有多大用处。她就觉得盛沅瘦瘦弱弱，长得又好看，就像易碎的小花朵，哪里经得起什么风吹雨打。
    门外传来说话声，盛沅竖起耳朵一听，是他的爸爸妈妈。
    姜琳道，“怎么样？冯哥打电话来了？”
    盛长枫道，“是啊，不然一直跪着呢，这也不是事啊。这么大的雨，好好一个孩子到时候别给淋坏了。”
    盛长枫道，“我出去接一下他们，你回去休息吧。”
    盛长枫的脚步声离去，盛沅赶紧跑下床，不管陈姨在后面喊他，偷偷摸摸跟了上去。
    盛长枫带着两个个浑身湿透的人进来了。一个是冯叔叔，盛沅见过一次，另一个，是一个男孩子。因为下了大雨，他身上的衣服都紧贴着，露出少年单薄却并不瘦弱的身体，头发湿哒哒的贴在头上，看起来可怜又狼狈。
    盛沅也见过他，就在刚刚，他在窗口边趴着，看着这个男孩子一直跪在他们家门口。
    盛长枫轻抬起手，屋内突然一股暖风吹过，男孩身上的雨水便干透了，重归清爽。
    男孩抿着嘴，鞠躬道，“谢谢盛叔叔。”
    盛长枫道，“长东、奇炎，坐吧，坐下聊。”
    在后面偷看的盛沅小小的惊讶了一下，原来这就是冯奇炎，他听说过。
    冯家的大儿子，和他年纪一样大，在九龙一中读高一。
    管家把茶端了上来，冯奇炎接过后，礼貌的说了声谢谢。
    盛长枫道，“跪了这么久，累不累？”
    冯奇炎摇头，“以后累的事情那么多，这点事情不算什么。我身为冯家长子，就应当肩负起冯家世代传承的责任。”
    冯奇炎看向他爸，有点期待，“爸！你说话算话，答应准我接受二次秘术的！”
    冯长东看了盛长枫一眼，又瞥了瞥那个绣着仕女图的屏风。
    “我给你一个机会。”冯长东道，“你见过盛沅吗？”
    冯奇炎愣了一下，“当然没有。我这才第一次进盛家门呢。”

 第135页

    冯长东道，“你要是能在什么信息都没有的情况下，不动用灵力，凭自己找到谁是盛沅，我就同意你接受第二次秘术。”
    “这简单啊！”冯奇炎惊喜道，“我现在在这等盛沅放学不就行了！”
    冯长东道，“不准在盛家附近方圆三公里内找。”
    “这是啥啊！爸你跟我开玩笑呢！”冯奇炎瞪着他爸，“喂，三公里外是这么大个九龙呢！你不让我在盛家找，我怎么找啊！”
    “我管你怎么着，这个赌就说打不打吧。”
    “你这不是打赌，你这分明是耍赖，故意给我个希望吊着我而已！”
    “那不然就没得商量，你自己选一个吧！”
    “你这是暴*政！”
    “既然你不想，那……”
    “谁说不想了！”冯奇炎跳了起来，“我就找给你看，找到了你别反悔！我们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你个……”冯长东糊了一把自家大儿子的头，忍住了要骂出口的脏话，“衣服上都是沙子，给我滚回家换衣服。”
    冯奇炎乐呵着跑出了门，冯长东道，“长枫……”
    盛长枫道，“我明白。只是这也是孩子的意愿，你既然与他打了赌，我自然遵守赌约。我不会让沅沅特意出来见他，却也不会阻拦。”
    冯长东拱手道，“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一切听天由命。”
    “等会！”冯奇炎突然又跑了回来，“盛沅的沅是哪个沅啊？”
    冯长东拎着他耳朵走了，“不知道就别找了。”
    冯奇炎一边喊疼一边道，“我会知道的！你不告诉我就不告诉我！你揪我耳朵干嘛啊！”
    盛长枫送走冯长东，回到会客厅，在屏风后面找到了自家儿子。
    盛沅看着盛长枫道，“爸爸。”
    盛长枫摸了摸盛沅的头，“你想去守护世界和平吗？”
    盛沅偏了偏头，“好玩吗？”
    “不好玩。”盛长枫道，“甚至可能很痛苦。”
    盛沅皱了皱眉，“那我才不要去。”
    盛长枫道，“可是你刚刚听到了我们的对话了，如果你要是被那个哥哥找到了，你就要和他一起去守护世界和平了。”
    盛沅撇撇嘴道，“那我就不要被他找到就好了。”
    “但是你也不许说谎哦。”
    “我不说谎，我就躲着他走。”盛沅道，“反正他又不认识我。”
    ——
    “盛涵，他是不是来找你的啊？”仲仁叼着一个冰淇淋，指着那边向人打听什么的男孩，站在盛沅旁边道，“他一直找一个叫盛沅的盛沅的，我记得你小名是叫沅沅？”
    校门口处，冯奇炎撑着大大的笑脸，逢人就问，“你好，你认识盛沅吗？”
    可惜得到的答案大多是，“不认识。”
    盛沅默默的看着，道，“管他来找谁的。爱找谁找谁，反正不是我。”
    仲仁道，“行吧，那他要是问了我，我就说我也不知道。”
    两人站在那里也没动，一个男生和他们靠的太近，一下撞到了盛沅。
    盛沅皱眉闪开，本来以为就没什么了，谁知道那人折返回来，道，“你个死娘炮，皱什么眉头？”
    盛沅盯着他，眼神冷漠，“你说谁是娘炮？”
    “说你啊！”那人嗤笑道，“长得跟你女生一样，不是娘炮是什么？”
    盛沅面无表情的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放在手上，翻掌盖在了那人头顶，手一用力，那人就跪在了地上，膝盖磕出了巨响。
    传来的疼痛让那人忍不住蜷缩起来，捂着膝盖骂娘。
    盛沅把纸团扔到一边的垃圾桶，道，“走吧。”
    仲仁也把冰淇淋残骸扔了，弯下腰一脸无奈的拍了拍那人肩膀，“你说你，盛涵最讨厌别人说他像女人了，你这人偏往枪口撞。”
    盛沅向前走着，与冯奇炎越靠越近。
    人□□错间，冯奇炎伸手——
    抓住了他身边一个男生的肩膀。
    “你好，你认识盛沅吗？”
    男生奇怪道，“盛沅是谁，我不认识啊？”
    “抱歉。”冯奇炎道，“打扰了。”
    盛沅低着头，和冯奇炎擦肩而过。
    冯奇炎身上传来一阵清香，盛沅轻轻嗅了嗅，好像是阳光的味道。
    还真对得起他的名字。
    冯，奇，炎。
    两人渐行渐远，冯奇炎又抓住了另一个人，“你好，你认识盛沅吗？”
    第73章 抉择（六）
    盛沅本以为冯奇炎找不到人就走了, 却没想到他一直在学校附近打转。
    冯奇炎几乎已经问遍了学校里的所有人，成了九龙五中的半个名人了, 连仲仁都被他拉着问过了。
    好奇的仲仁还反问了他, “你要找的盛沅, 是不是不在这学校啊？”
    冯奇炎道，“我和他们家的人打听过了, 就是在这学校, 但他们不告诉我是哪个班，也怎么都搜不到这个人，没办法，只能一个个问了。”
    仲仁道，“会不会是那人记错了？”
    “应该不会。谢谢你了, 我再试试。”
    晚上放学, 冯奇炎又在校门口。
    今晚仲仁被老师留下来罚抄作业了, 回家的只有盛沅一个人，他看到门口的冯奇炎, 不由自主的捏紧了手中的书包带。
    拯救世界这么好玩吗？

 第136页

    为什么这个人这么坚持？
    盛沅不解。
    他站在那里没有动，冯奇炎一个个的甄别着哪个他问过了哪个他没有问过, 一个个看下来，眼睛最后, 停留在了盛沅身上。
    他一步步的走向盛沅，阳光洒在他身上，落下的满身余晖，仿佛给他披上了金黄色的外袍。
    他比盛沅高一个头, 他走到盛沅面前时，盛沅不得不抬头看着他。
    他眯着眼睛看着冯奇炎，第一次觉得落日也这么刺目。
    冯奇炎问道，“你好，你认识盛沅吗？”
    他答应了他爸，不能骗人。
    盛沅在心里撇撇嘴。
    行吧，愿赌服输。
    他道，“我就是。”
    冯奇炎问了一个多月，习惯了说“不知道”、“没听说过”，突然听到了“我就是”三个字，一下还真没反应过来，条件反射的“啊？”了一声。
    盛沅没好气道，“我说我就是。”
    冯奇炎上下打量他一番，“你……男的女的？”
    盛沅脸色一变，“你瞎吗？”
    冯奇炎轻咳两声，“不是，你长得太好看了，我一直以为我弟弟已经算长得很好看的了，你比我弟弟好看，男的长这样不科学啊。”
    盛沅扭头就走，“爱信不信。”
    “别呀盛沅……你生气了啊！”冯奇炎一把拉住他，因为是夏天，他细腻的肌肤贴在盛沅的手腕上，烫的盛沅一瞬间想抽回手。
    “滚远点！”盛沅不耐烦的皱着眉，严肃道，“我最讨厌别人说我像女人，这是原则问题。”
    “那我道歉！”冯奇炎赶紧道，“我道歉还不行吗！我发誓，我再说你像女人，天打雷劈行不行！？”
    盛沅甩开他的手往校外走，冯奇炎跟了上去，试图用闲聊解决两人之间的尴尬，“诶，你明明在这个学校，为什么大家都不认识你啊。”
    盛沅冷哼一声，道，“你问盛沅当然每人认识我了，你得问盛涵。”
    “盛涵？”冯奇炎道，“你不是叫盛沅吗？”
    “学名盛涵，小名盛沅，不行吗？”
    冯奇炎乐道，“哪有这么取小名的啊！”
    盛沅白了他一眼，“我外公想要我叫盛沅，我爷爷先让我叫盛涵，两个人谁也不让谁，所以我爸妈就说，学名叫盛涵，但是在家里，大家都叫我盛沅，两边都不得罪。”
    冯奇炎笑道，“诶你别说，这法子不错……诶你别走那么快，等等我啊……”
    ——
    对于和冯奇炎一起守护封印这件事，盛沅并不算抗拒，盛家也有意做一点贡献，尽一点力量。
    但在一个问题上，有了困难。
    那就是盛沅的身份。
    连续十几代，冯家人遇到的适宜搭档合作的，都是女性，加之日夜相对，难免生情，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而且冯家守护封印这事，为了防止有人借封印里的妖怪作恶，这事一直对外都瞒了下来。
    可冯奇炎和盛沅两个男孩子，整日一起出出进进，时间久了，难免遭人非议。
    遭人非议都算了，就怕因此被迫让人知道封印之事，恐怕很难处理。
    盛家和冯家为这事愁的头疼，冯奇炎倒是悠哉悠哉的泡着药浴。
    如果不痛的话，就更好了。
    接受秘术前，需要泡一个星期的药浴，第一次泡的时候只是轻微的疼痛，没想到第二次泡，疼的冯翊真差点浑身抽搐。
    但是盛沅也不知道抽的什么风，有事没事就跑到他这边来转悠一下。冯奇炎不想在他面前露怯，只能强自装作云淡风轻，实际上每次盛沅一走，他都要龇牙咧嘴。
    但是盛沅就是不走。
    其实他们两也没话说，盛沅这人大部分时候都闷闷的，坐在那里，也不知道是发呆还是思考。
    两人就这样，一个在桶里泡着，一个在旁边坐着。
    屋外盛长枫和冯长东皱着眉，轻声讨论着解决办法。
    最后还是冯奇炎先开口说的话，“你平常休闲的时候玩游戏吗？”
    “不玩。”
    “出去玩吗？”
    “不去”
    “看动漫吗？”
    “偶尔。”
    “看什么啊？”冯奇炎可算听到一个偶尔了，“你看什么啊？我喜欢看《火影忍者》，你看过吗？”
    盛沅道，“看过一点。”
    冯奇炎龇牙咧嘴的笑道，“我跟你说，我有个弟弟，就我说过，长得特好看那个，我生日的时候，他给我送了个火影忍者里漩涡鸣人的手办。”
    “哦。”
    “可惜坏了。”冯奇炎有点惆怅道，“我觉得修好也不是原来的样子了，所以一直就那么放在那里。”
    “哦。”
    盛沅这一口一个哦的冯奇炎很难受，让他实在没有什么聊天的欲望。
    所以冯奇炎以前一直觉得，盛沅不喜欢自己。他觉得盛沅选择守护封印，选择做的这一切，不过是出于道德上的同情与责任而已。
    从不是因为他冯奇炎。
    直到最后盛沅提出来的，那个让人不敢置信的解决方案，。
    而这个解决方案，需要盛沅付出很多。
    “反正他们都觉得我像女人，我们盛家也没什么人认识我们，谁知道你们生的儿子女儿，就把我当女的，嫁到冯家不就好了。”
    盛沅说这话的时候撇着嘴一脸不高兴，语气却是云淡风轻，仿佛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一样。

 第137页

    成功接受完秘术欣喜若狂的冯奇炎推开门，正听到了这一句。
    他愣道，“你不是不喜欢人家说你像女的吗？”
    盛沅偏过头不看他，嫌弃道，“那不然你能怎么办？”
    冯奇炎道，“总会有办法的，先就说你借住在我们家，所以我们关系好也可以的。”
    “久了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
    “有一劳永逸的方法为什么不用？”
    冯奇炎看着盛沅，认真道，“你愿意和我们一起守护封印，已经是帮了我们很多，我不希望你还要因此委屈自己。”
    盛沅长长的睫毛抖动了两下，轻声道，“委不委屈我自己说了算。”
    冯奇炎不知为何有些生气，“守护封印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他又道，“你要装很久，以后你会后悔的。”
    盛沅道，“你连死都不怕，你好意思劝我这个嘛？”
    冯奇炎道，“那是因为守护封印本就是冯家人的使命，我不用死去拼一把，全世界就都要死了！可你不一样，你不是非要选择这个的！”
    盛沅道，“不过是一个性别而已，难道比生死更重要吗？”
    “这是两码事！”
    “这就是一码事！”
    “你不欠冯家的，没必要做出这么多让步。”
    “你难道守护封印，就因为你欠全世界吗？”
    “使命和欠债还钱不一样。”
    “冯奇炎。”盛沅看着他，“你为什么这么不乐意？”
    盛沅抿着嘴，很不高兴，“你是因为很讨厌我，觉得和我假装夫妻是件很恶心的事吗？”
    冯奇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愣道，“当然不是。”
    “那你为什么就这么不愿意？”盛沅道，“你在顾虑什么？”
    冯奇炎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又松开，艰难道，“你不是说，这是你原则问题吗。”
    “我有说过吗？”
    “当然。”冯奇炎道，“见你第一次的时候你就说了。”
    盛沅道，“我现在就想抛弃原则，不行吗？”
    冯奇炎道，“原则是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你怎么能说抛弃就抛弃！”
    “因为有东西比原则更重要。”盛沅低着头，也不知道看向了哪里。
    冯奇炎一愣。
    可他当时还抓不住这些东西，只能傻呆呆道，“什么东西……”
    盛沅终于正眼看冯奇炎了，却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道，“我说了，我愿意。”
    冯奇炎看着盛沅认真的眼眸，突然说不出话来。
    这回变成他头一偏，转身道，“随你。”
    再后来，高中毕业后，一个长得很像女生，但一直作风低调的，名字叫盛涵的高考生去了国外。
    冯奇炎考上了大学，高中刚毕业不久，就认识了一个叫盛沅的女孩子。
    长得很漂亮，可惜脾气不太好，特别不爱搭理人。
    他们迅速相爱，订婚，人人都知道，这个盛沅，是隐世家族盛家的独女。
    只是他们的一切都很低调，恋爱也罢，结婚也好，都是私下完成的，只是认识的朋友顺嘴问了一句，才知道他们都结婚了。
    盛沅跟着冯奇炎去参加一些活动，天师界的，非天师界的，两人关系很好，形影不离，还经常一起去四处游山玩水。
    他们最喜欢去一些偏僻的地方，也不知道是哪个旮旯，总之经常联系不上。
    某天，盛沅又陪着冯奇炎参加一个活动，活动的某一个环节，是要求到场嘉宾在大宣传板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在场的人排着队上去签名，冯奇炎和盛沅不喜欢和人挤，就留在了最后。
    轮到冯奇炎和盛沅的时候，后面已经没人了。盛沅懒懒散散的拿起笔签名，顺手就写了盛涵。
    他听盛沅这个名字听的最多，可写的最多的，却是盛涵。
    他一瞬间反应了过来，好在他签名龙飞凤舞，涵还是沅不仔细看也没人认得出来。
    盛沅本来想，就这样算了，随手放下了笔，可一边的冯奇炎却突然凑了过来。
    冯奇炎的手臂环过盛沅的肩膀撑在板上，他靠盛沅靠的很近，两人面颊相贴，旁人看来恩爱至极。
    冯奇炎用另只手握住签字笔，先是划掉了盛涵的签名，然后一笔一划写下了盛沅两个字。
    盛沅挑了挑眉，“何必呢？反正又没人认得出来。”
    “我认得出来。”
    盛沅轻笑的，“怎么，你认得出来就认得出来呗，难不成你还要昭告天下你娶了个男人？”
    冯奇炎轻声道，“我认得出来盛沅和盛涵两个字。也知道盛沅和盛涵不一样，盛涵是个男生，我认识他，他暂时去了其他地方，很快就会回来。”
    冯奇炎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所以你是盛沅，盛涵暂时没有回来，你不要假冒他。”
    盛沅不知为什么，突然心情有点不错。
    他道，“好。”
    他期待一切尘埃落定，盛涵回来的那一天。
    第74章 抉择（七）
    冯翊真早上八点的时候打的电话约康庄来一趟冯家, 八点十分的时候，康庄就出现在了楼下。
    冯翊真有气无力的打了声招呼, 看起来状态比之前更遭。康庄不明就里, 冯长东也只是隐晦的道, “昨夜翊真去了一趟封印之地，看到奇炎现在的状态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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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这个情况, 应该不是一般的不好了。
    三人到了卜家, 卜老在上面收拾东西，客厅里只有卜灵修一个人。
    守墓一事在这时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卜灵修昨天就被冯长东让卜老叫了回来，卜老一五一十把事情都告诉了卜灵修。
    包括他只能活到三十岁的事。
    冯翊真进门的时候，卜灵修面前摆着一碗粥, 还剩半碗没吃, 已经凉透了。卜灵修低着头, 看起来很落寞。
    冯翊真换了鞋走过去，轻声道, “卜灵修？”
    卜灵修抬起头，站起来, 三两步跨过来，用力抱住了冯翊真。
    冯翊真叹了口气, 拍了拍卜灵修，“一切都会有办法的。”
    卜灵修吸了吸鼻子松开他，狠狠的点了点头。
    卜老走下楼，五人围桌而坐, 冯翊真拿出修好的灵根，放在了桌面中间，“这个灵根已经修好了，根据书籍记载，只需要灵修将灵根贴着丹田处，我用灵力辅佐，就可以让灵根重回灵修体内。”
    他看了看其他几人，道，“只是……接下来怎么办？”
    冯长东道，“最近有什么异动没有？”
    卜老道，“并无。”
    卜灵修道，“我没事的，大家不用考虑我，实在不行，这灵根打碎……”他小声道，“也没关系的。”
    冯长东道，“既然修好了，何必再打碎。单纯放在体外的灵根和普通碎片差别无异。”
    冯翊真道，“是的，昨晚成祈来找我了，看他的意思，估计是要灵根回到灵修体内进行激发，才有解开封印的效用。”
    卜灵修道，“但奇炎哥……是不是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卜老看着康庄，轻点了点头道，“如今之计，只能看看康先生有什么特异之处了。”
    康庄想了想，道，“我记得你们说过，冯奇炎之前灵力非常稀薄，接受了两次秘术后就拥有了维持封印的能力。我是不是也能接受秘术？”
    冯长东摇了摇头，“秘术只对冯家人有效，其他人祖辈们早试验过了，毫无用处。”
    现在这个情况，饶是康庄也想不出别的法子了，“既然如此，那就只能等下午我们去了封印之地再做打算了。”
    卜灵修突然道，“还有一种方法！”
    四人的眼神聚在了他身上，卜灵修一瞬间有点不好意思，“你看，冯家祖祖辈辈，不都是爸爸传儿子这么传过来的吗？为什么不要翊真和奇炎哥生个孩子？既然命定之人的诅咒是假的，那只能和命定之人在一起这种说法肯定也是假的，让奇炎哥和翊真结婚，生两个孩子不就行了？”
    结婚生孩子五个字一出，冯翊真愣住，康庄眼神一凛。
    但是卜灵修完全没注意到康庄的眼神变化，他觉得自己挺在理的，“这样不就有新的继承人了吗？”他突然反应了过来，“是不是真龙之力的传人很难找啊？”
    冯长东和卜老对视一眼，叹道，“这个问题我们不是没想过，倒不是因为真龙之力的传人难找，只是这么多年，卜老一直卜出了同一个卦象。”
    卜老轻声道，“冯家无后。”
    卜灵修傻在了原地，“无……无后？是我理解的那个无后吗？”
    冯长东艰涩道，“对，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冯家不会再有后代了。”
    康庄的眼睛微咪，竟然不经意透露出几分愉悦。
    卜灵修不敢信，“怎么……怎么可能……这……他们不都是正儿八经的男人吗，怎么会无后呢？”
    冯长东道，“奇炎和翊真出生那年，我就请卜老占卜过，本是占卜其他东西，结果却算出了这个。而且年年相同。”
    卜灵修道，“那……那不能试试吗？”
    冯长东道，“试当然可以试，只是这个事情，奇炎试没有用，必须要翊真来试。”
    “为什么奇炎哥不行？”
    “因为只有天生灵力达到某种程度的冯家人，才能生下具有灵力的孩子。”冯长东叹道，“奇炎是接受了两次秘术强行增幅的，他的灵力实际上非常薄弱。”
    冯翊真道，“那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让我来。”
    冯长东道，“起初……虽然有这个卦象，但我们也都不信邪，也尝试过，但很奇怪的是，从小，女孩子们都不太喜欢你。或者说，即便是她们很喜欢你，也并非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
    卜灵修道，“对诶，翊真好像从小到大，都没什么女生接近的样子。”
    卜灵修想起来了，在他和冯翊真还对诅咒之事信以为真时，那一百多个拒绝了冯翊真表白的女生。
    “是了，在学校里，翊真表白了那么多女生，结果没一个答应他。”卜灵修越想越不对，“这也太奇怪了。最开始我们以为是冯家的诅咒作祟，可既然诅咒是假，那这又是什么原因？按翊真的长相，也不应该啊……”
    冯长东道，“也许……我们冯家，是真的有什么诅咒吧。”
    冯翊真道，“好了，不行就不行，没必要纠结了。反正现在就算生个孩子也来不及了。”
    ——
    中午几人草草的吃了个午饭，下午的时候五人坐着车一起来到了封印之地。
    冯奇炎恢复了正常的样子，笑起来依旧欠扁异常。
    冯翊真偏过头去不看他，卜灵修乍一见到男装的盛沅有点尴尬，不好意思的打着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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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庄走上前，巨大的封印石刻满了符文，看起来诡异又美丽。
    “这个就是封印。”冯长东走到他的身侧道，“我们冯家世代守护的东西。”
    康庄却没有回应他的话，他的眼神怔怔的看着封印。
    冯翊真看见康庄状态有些不对，皱着眉上前道，“怎么了？”
    康庄的太阳穴不由自主的抽动了两下。
    一些奇怪的片段闪了出来。
    那些片段很乱，很杂碎。有些片段他知道，是他重生前的记忆，三十多岁的他打败了他的大伯，成了康氏集团唯一的主人，春风得意马蹄疾。
    四十多岁的他被无数人追捧簇拥，众星拱月。
    可还有一部分记忆，是他从没有过的。
    一会，是一个哭泣的男孩子抱着腿说，“我活不下去了……”
    又一会，是他好像在这世间飘飘荡荡，如同孤魂野鬼一般，不知道该去哪里。
    再一会，他好像是躺在床上，睁大着眼睛，脑中一片空白。
    又一会，是他看着那个哭泣的男孩从三楼阳台一跃而下，头磕在了花园的石头里，血浸湿了泥土。
    这太奇怪了。
    康庄不由得抬手扶住额头，疼痛使他有些站立不稳，一直盯着他的冯翊真赶紧跑上来抱住他，“喂？康庄？”
    冯翊真身上似乎有某种魔力，他抱住康庄的一瞬间，康庄觉得自己的头疼似乎减轻了不少。
    他为了减缓疼痛，本能的抬手反抱住了冯翊真，额头抵在冯翊真肩膀上，咬牙对抗着突如其来的疼痛。
    冯翊真一手搂着他的腰，一手扶住他的后脑，灵力轻柔的探入他体内，尝试缓解他的疼痛，“康庄？还好吗？是头疼？”
    康庄疼的没空理他，好一会儿，才如同虚脱般喘着气抬起头来。
    “脑子有点乱。”他的声音有些虚弱，“脑子里出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冯翊真抱住他的手一紧，不容反驳道，“我带你离开这里。”
    康庄在他怀里，顺手就拽住了他的胳膊拦住了他，“等等，我好多了，没事。”
    “你都疼成这样了还叫没事？”
    “现在不疼了。”
    “你确定？”
    “嗯。”
    虽然如此，但康庄和冯翊真似乎没有意识现在这个姿势有点不太对劲，就这么搂着聊起了天。
    直到卜灵修如同得了哮喘一样疯狂咳嗽提醒他们，冯翊真才反应过来，红着脸假装什么事没有的松开手，“没事就行。”
    康庄倒面色如常，他又看了眼封印，想了想，往封印走了过去。
    “喂。”冯翊真一把拉住他，“你小心又头疼。这封印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吧？”
    “不清楚，我看看。”康庄道，“有不对的，你随时把我拉回来。”
    冯翊真犹豫了一下松开手，“好。”
    康庄走到封印前，这次这几步路走的很顺畅，直到康庄离封印只有不到一米的时候，也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近距离看封印，很震撼，也很……熟悉。
    是的，熟悉。
    陌生的熟悉感让康庄很疑惑，他从没来过这里，也从没见过这个封印，为什么会觉得熟悉？
    还有刚刚突然出现在脑海中的片段，那个孩子是谁？为什么给他的感觉也是又熟悉又陌生？
    康庄很确定，那个孩子所在的房子，就是他从小到大生长的地方。
    是屋子里的鬼魂？
    可他落在地上的时候，院子里是他们家保姆亲手种的牡丹，他很喜欢，所以不会认错。
    那个小孩是谁？
    那个在四处飘荡如同孤魂野鬼的记忆……又是谁？
    或者说……我，康庄，是谁？
    疑问在脑中堆叠成山，康庄疑惑间，不由自主的抬手，抚上了封印。
    冯翊真一瞬间有点紧张，“喂！”
    冯奇炎道，“别瞎担心，没有灵力的普通人摸这个封印，跟摸一块石头差不多。不会像个吸血鬼一样吸他的。”
    冯奇炎说的没错，康庄的手放在封印上，什么动静也没有发生。
    冯翊真这才放下心来。
    可还没等冯翊真眉头舒展开来，康庄突然道，“什么东西？”
    冯翊真茫然道，“什么什么东西？”
    康庄拿开放在封印上的手道，“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往我身体里跑。”
    冯翊真赶紧上前，手放在康庄的肩膀上，灵力一探而入。
    灵力在康庄体内搜寻着，一直搜到了康庄的丹田处。
    一小股怨气在康庄的体内绕着圈圈，最后在康庄毫无灵力的灵根里，凝结成一个小小的黑核。
    冯翊真惊讶的睁开眼睛，“康庄……你的灵根，好像能吸取怨气。”
    第75章 抉择（八）
    “可以吸收怨气？”在场众人都是一惊, 冯长东不可思议道，“怨气可不是灵力, 妖怪沾上会神志不清, 人类沾上就是死路一条, 怎么可能会吸收？”
    冯翊真道，“是的, 但是我刚刚探查康庄体内, 怨气跑到他身体里后，并没有四处跑，而是在灵根里面变成了一个黑色的，类似于核一样的东西。”
    “这可就奇怪了。”卜老道，“这种事情, 还从未听说过。”
    卜灵修惊叹道, “看来康庄的体质是真的很特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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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庄道, “难道占卜所说的，我对解决这事有用, 就是因为我可以吸收怨气？”
    卜灵修道，“那是不是把怨气吸收完就可以了？”
    康庄道, “我可以再试试。”
    谁知冯翊真直接反对了这个提议，“这事还要再看, 别盲目尝试。”
    康庄道，“反正目前来看，这怨气对于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坏处，试试也没关系。”
    冯翊真道, “现在没有坏处，指不定以后有坏处，那些怨气是在你的灵根里形成的核，如果核越来越大，撑破灵根了怎么办？那到时候又会不会对你有坏处？”
    冯长东也劝道，“这件事，我们可以再看看。”
    他们说话间，却见封印突然震动了一下。
    “小心！”
    冯长东护着几人往后退，而冯奇炎和盛沅却二话不说迎了上去。
    手掌与封印接触一刻，巨大的灵力波动向四周扩散，冯奇炎咬着牙抵住。
    两股力量在空中相遇，转为互相撕咬的罡风，冯长东和卜老护住卜灵修，冯翊真把康庄摁进自己怀里，喊道，“怎么回事？”
    冯长东也喊着回应他，“封印自从那次松动以后，会不定期的出现这种情况，不用担心！”
    但此时比起封印，更值得的担心的是冯奇炎。
    卜灵修在冯长东和卜老的护佑下伸出了一个小头，看着封印处的冯奇炎。
    他的血液都在向双手处汇集，原本健康的皮肤瞬间干瘪下去，眼窝深陷，全身血管凸起。
    卜灵修怔怔道，“奇炎……奇炎怎么了……”
    卜老不忍看，撇开头去，冯长东喉头一动，也说不出话来。
    风终于散去了。
    冯奇炎松开手，咳嗽两声，跪坐在地上。
    卜灵修想上前，盛沅却道，“别过来。”
    卜灵修脚步一顿，盛沅道，“让他自己坐一会，他现在比较弱，扶也扶不起来的。”
    冯奇炎冲着卜灵修咧嘴一笑，“没事，等一会就好了。”
    康庄从冯翊真怀里抬起头来，鼻尖轻轻擦过冯翊真的衣领。
    他忍不住停了停。
    他的鼻息喷在了冯翊真得颈间，弄得冯翊真有点痒。
    冯翊真不自在的动了动脖子，“喂你……没事了……”
    康庄道，“那你松开啊。”
    冯翊真这才发现自己一直搂着人没松手，“唰”一下松开然后往后退了一步。
    冯翊真很是尴尬，康庄看起来依旧毫无反应，甚至还严肃的和冯长东聊起了之间被打断的话题，“我觉得，既然我有这个吸收怨气的能力，不如让我试试，看我能吸收到什么程度。”
    冯长东还没说话，冯翊真就道，“你现在不过吸收了这么一点，就已经在灵根里形成这么大一个核了，你要是再吸收也吸收不了多少。”
    “所以现在就看看我的极限在哪里。”
    “我敢打赌你的极限就是吸收形成一个灵根大小的核的程度。”
    “也许……”
    “而且！”冯翊真难得的直接打断了康庄的话，“卜爷爷的卦象里说，最终的问题解决，是我和你一起，而不是你一个人，所以肯定有问题。”
    康庄道，“但我们时间已经不多了，如果我们不能找到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所谓的等不过也就是浪费时间。最好的办法就是实际性的去试，你才能得到答案。”
    “我不同意。”冯翊真毫不犹豫道，“我不同意你用送死的方式去尝试。”
    康庄道，“你为什么不同意？”
    我为什么不同意？
    冯翊真低声道，“不同意就是不同意。”
    康庄垂眸道，“你现在不同意我试，就是等同于把你哥推向死路。”
    冯翊真的眼睛忍不住瞥向地上的冯奇炎。
    冯奇炎赶紧道，“喂喂喂，你们吵架别扯上我啊。别看我别看我。”
    冯翊真看向康庄，“会有解决办法的。”
    康庄道，“你不去尝试，难道解决办法会自动送到你面前吗？”
    说话间，封印又震动了一下，冯奇炎一愣，然后赶紧和盛沅上去顶住了封印。
    好在这次动静并不大，只是冯奇炎和盛沅担心封印松动，始终不敢松手。
    而康庄尝试吸收怨气这件事，被这么一打断，就这么僵在了这里，冯翊真也不知道生的哪门子闷气，一句话不说，扭头就进了屋子里，啪一声关上了门。
    冯长东对康庄道了声歉，“抱歉，康先生，我这儿子……”
    康庄道，“没事的。”
    冯奇炎大概精神好了一点，一边护着封印，还用那张狰狞的脸，饶有兴致的开着玩笑道，“冯家人别的没有，就犟脾气从老到小一脉相承。”
    冯长东威胁般瞪了冯奇炎一眼，冯奇炎赶紧闭上了嘴。
    卜灵修左右看看，视线在冯奇炎如同干尸一般的背影上停留了一会，小声道，“我还是进去看看他吧，你们聊。”
    他走到门边，敲了敲门。
    里面没人应声。
    但好在门并没有锁，卜灵修轻手轻脚推开门，发现冯翊真在窗边的躺椅上躺着，眼睛盯着天花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卜灵修拉了个凳子在他旁边坐下，“你怎么了？”
    冯翊真嘴硬，满不在乎道，“我能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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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卜灵修嫌弃道，“啧啧啧，你嘴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还说没怎么。”
    冯翊真道，“喂，我又不是小姑娘，怎么可能翘嘴巴啊！”
    卜灵修道，“我给你个镜子你自己看看？”
    冯翊真偏头，不理他。
    卜灵修踢了踢躺椅的脚，道，“喂，老实跟我交代，奇炎哥还能撑多久？”
    冯翊真吸了吸鼻子，“一个月吧。”
    卜灵修低着头，轻声道，“找不到办法，奇炎哥就会死？”
    “恩。”
    卜灵修道，“那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这么不乐意康庄试？”
    冯翊真道，“因为如果一个不慎，他怨气入体，也是死路一条。我才不要做谁死谁活这个选择，我……”他头看着窗外，声音轻的风都听不见，“不想他死，万分之一的概率也不想。”
    “你知道不，你最近偏心的很。”
    “我怎么偏心哪。”
    “你还记得以前不，就一个月前，我、你、康庄三个人，掉那个旧楼下面那一次。”
    “我记得啊，怎么了？”
    “那个时候你怎么的，掉下去第一个喊的是谁你记得吗？”
    冯翊真奇怪的看着他，“什么喊的什么？”
    “你喊得是‘卜灵修！你没事吧！’还记得吗？”
    “你不会灵力，我怕你出事所以就叫叫你，怎么了吗？”
    “但刚刚，封印震动的时候，你二话没说朝着康庄就扑过去了。”
    “有吗？”
    卜灵修肯定道，“有。”
    “你乱讲。”
    “我才没乱讲呢。”卜灵修哼哼唧唧道，“啧啧啧，这才一个多月，你就偏心成这样了，唉，人不如新，衣不如旧啊。”
    “闭嘴。”
    被卜灵修这么插科打诨一会，冯翊真感觉心情好了点，但是依旧还是有沉沉的忧虑压在了心底。
    卜灵修看着冯翊真抿着嘴，心事似说非说的样子，明白了什么。
    可现在，显然不是拆穿这一切的时候，所以卜灵修只是冷哼一声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任性啊。”
    冯翊真无语道，“你就是进来埋汰我的吗？”
    卜灵修轻笑了一声，他往里坐了坐，这凳子有点高，他的脚不能挨着地。这个发现似乎让她有点惊喜，卜灵修晃荡了一会腿，似是随口问道，“你觉得如果我灵根装上去后，我们有多大概率打赢成祈？”
    冯翊真看向卜灵修，他低着头，表情和冯翊真差别不大，也是抿着嘴。
    只是冯翊真看不到他的眼睛。
    “大概……百分之一吧。”冯翊真道。
    卜灵修突然笑了，“真好，还有百分之一的概率呢。”
    他道，“冯翊真，敢不敢赌一把？”
    冯翊真没有直面回答，只是道，“我爸和你爷爷都不会同意的。”
    “灵根是我的，东西是你修好的。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万一真的打开了封印怎么办？”
    “那就一起死啊，早死晚死不都是死吗。”
    “可是会连累全世界。”
    “拜托你搞清楚，是你们冯家一直在拯救全世界好吗？”
    “也许我们等等，会有其他办法。”
    “等到冯奇炎死吗？”
    “可你爷爷卜卦说最终解决问题的办法在我和康庄的身上。”
    “但这个问题什么时候得到解决呢？等你们冯家死到就剩你吗？然后你七老八十的，拉着牙齿掉光的康庄终于想到了办法？”
    两人对视一眼，想到这个场面，凄惨的同时又有点搞笑，忍不住同时笑了出来。
    冯翊真道，“喂，卜灵修，注意一下你的发言啊，目前可是有点危险。你这可都是自私言论啊。”
    卜灵修道，“我可没你们冯家这大无畏精神，能做一点是一点。”
    冯翊真把口袋里的灵根拿出来，道，“我给你装上，一会出去的时候，我们可要被骂死了。”
    卜灵修乐道，“他们要是敢骂我，我就把封印打开。”
    冯翊真站起身，灵根贴于手掌处，隔着衣服贴在了卜灵修的腹部。
    “想好了？”
    卜灵修道，“应该回答这个问题的是你。冯翊真，你想好了吗？”
    “我……”
    冯翊真还没来得及说话，突然眼神瞪大，灵力一泄，一把握住灵根冲了出去。
    “冯翊真！？”
    封印处，冯奇炎和盛沅不知怎么，被弹开摔到地上，康庄不知怎么一个人站在封印前，手贴于封印处，周遭黑色的怨气渐渐浓郁。
    而更多的黑气，正顺着康庄的手臂，渗入了他的体内。
    冯翊真忍不住冲上前去，“艹！康庄！”
    第76章 抉择（九）
    康庄闭着眼睛似是已经陷入了昏迷, 只是手仍然无意识的放在封印之石，仿佛被一股怪力支撑着站在那里。
    封印之石突然又剧烈抖动了起来。
    “康庄！！！”冯翊真喊了一声, 想都没想, 扑上去后一手撑住封印防止松动, 一手强行握住康庄的肩头把人从封印旁掰开。
    昏迷的康庄一离开封印，就失去了怪力的支撑, 软倒在冯翊真肩头。而此时的冯翊真顾不得什么奇怪心思, 因为封印突然传来巨大的吸力，仿佛黑洞一般吞噬着他的灵力。
    他额头霎时布满了虚汗，手臂微微颤抖，咬着牙才避免自己腿一软跪倒在地。

 第142页

    原来支撑封印是这样的感觉。
    封印如同强盗一般暴戾的搜刮着突然体内的所有灵力，并强行要求上供, 不留一点余地。
    想到这么多年, 冯家祖辈都是如此支撑着封印, 冯翊真不由得心底一酸。
    幸运的是，康庄远离封印后, 又因为吸取了冯翊真的很多灵力，封印慢慢安静了下来, 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冯翊真搂着康庄跪倒在地，冯长东和卜灵修围了上来, “翊真！你怎么样？”
    冯翊真有些虚脱的摇了摇头，“只是有些脱力。”
    冯奇炎难得收起了笑，道，“封印震动的越来越频繁了, 恐怕是因为我……灵力已经越发难以维持了。”
    冯翊真没有接话，他深呼吸两口平缓了内息，灵力探入了康庄体内。
    那个奇怪黑核的大小已经完全超过了康庄的灵根，黑气笼罩下，灵根已经四分五裂，裂痕清晰可见。
    而更奇怪的是，怨气感受到冯翊真的灵力，竟然不像之前一样古井无波，而是如同领地被人入侵一般，疯狂攻击起来。
    冯翊真怕伤到康庄，赶紧撤回了自己的灵力。
    又是震动。
    冯翊真下意识搂紧了康庄，冯奇炎忍不住暗骂一声，“艹！又来！”
    可冯奇炎还没来得及站起身去稳住封印，却发现震动的，并不是封印之石。
    整个空间都在震动。
    卜老惊道，“不好！有人在破阵！”
    他话音刚落，阵法如同被人撕开一般，露出一道裂缝来。
    裂缝的正中央，成祈面无表情的举起了手。
    冯翊真感觉自己被什么定住了，全身无法动弹，而昏迷的康庄被硬生生的从他怀里拽走，然后被灵力托起，慢慢的飞向成祈那。
    “成祈！”冯翊真怒吼，“你要干什么！”
    可他动不了，实力上巨大的差距让冯翊真即便拼尽全力都无法挪动分毫。
    四道灵力落在了康庄身上，试图救回他。见拉扯无果后，又落到了成祈身上。
    可差距实在太大了，这些攻击对于成祈来说，连挠痒都算不上，连他一根头发丝都吹不起来。
    成祈低垂的眸子一抬，一股巨力排山倒海而来，卜老、冯长东、冯奇炎、盛沅四人就被打飞在地。
    而最虚弱的冯奇炎整个人撞在了墙上，昏死过去。
    盛沅喊道，“冯奇炎！”
    可冯奇炎已经无法应声了。
    盛沅一挥手又是一股灵力打出，但此时的康庄已经被吸入了裂缝，裂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闭合。
    成祈也在裂缝中消失不见。
    灵力徒劳的打在阵法的墙上，除了一阵波纹，什么也没有惊起。
    盛沅手脚并用的爬到冯奇炎身边抱起他，哭道，“冯奇炎！冯奇炎！！！”
    冯翊真身上定住他的力道也泄开，他向裂缝处跑去，可那里已经完整闭合，什么也没有。
    冯翊真退回冯奇炎身边，气若游丝的冯奇炎躺在盛沅怀里，仿佛下一秒就要离开这个世界。
    冯长东和卜老坐在冯奇炎两侧想为他疗伤。一时间整个空间安静无比，只有盛沅低沉的抽泣。
    愤怒与悲伤那一瞬间如同大海一般将冯翊真淹没，他被溺在海里，无处可去，无法呼吸。
    冯翊真捏紧了拳头，恨道，“成祈……成祈！”
    而这一切，昏迷中的康庄一无所知。
    因为他现在，好像被困在里一个奇怪的身体里。
    不……也许不是身体。
    不如说是一朵云更为恰当一点，因为他不是“走”的，而是“飘”的。
    康庄和这朵“云”共用一个眼睛，可他动也动不了，也没法说话，除了能借他的眼睛看见外界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而康庄的大脑也如同被什么塞住了，难以思考。
    总之，这朵云在天地间漫无目的的飘着，从白天飘到晚上，又从晚上飘到白天。
    突然某天，这朵云像是兴趣所致，他飘进了一户人家里。
    这户人家住的房子很大很宽敞，康庄觉得有些眼熟，可因为他现在思维凝滞，什么也想不起来。
    那户人家房子又大又空，屋子里却只找到了一个小孩子。
    那小孩子明明住在豪华装修的房间里，却缩在一个又黑又暗的角落。
    而且他在哭。
    他没有发出声音，眼泪却一直流个不停。
    云觉得有些好奇，他飞了过去，在孩子的身边转着圈圈。
    这个孩子看起来又胆小又懦弱，云不知为何，却突然产生了一种他乡逢故人的感觉。
    似乎和谁，有点像。
    所以云好奇的问他，“你在哭什么？”
    孩子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奇怪的、会说话的不明生物，有些惊恐又有些好奇，“你是什么东西？”
    云说，“我是妖怪。”
    “你来我家做什么？”
    “我随便转转，就进来了。”
    “你是来杀我的吗？”
    云很奇怪，“我为什么要杀你？”
    孩子道，“因为书里说，妖怪都是坏蛋。”
    “我不是。”云道，“我没有杀过人。”
    孩子哦了一声，又缩着头不说话了。
    云又绕着他转圈圈，有点无聊，又有点好奇，“你为什么哭啊？”

 第143页

    孩子说，“我有点难过，我好累。”
    “那你说出来，会好点吗？”
    “不知道，我没有和别人说过。”
    云好奇道，“为什么呢？你都不和朋友说嘛？”
    小孩低下了头，“我没有朋友……”
    “为什么？”
    “因为爸爸和妈妈说，我们这种人家，不需要朋友。”
    云似乎不喜欢这个言论，他道，“别听他们的，谁都需要朋友的。”
    小孩道，“我想交朋友，可他们都会不准我和他们玩。”
    云道，“那我和你交朋友。”
    小孩眼睛亮了一下，“真的吗？”
    “真的啊。”
    “你会和我一起玩堆泥巴吗？”
    “会。”
    “你会和我一起看《猪猪侠》吗？”
    “猪猪侠是什么？”
    “是我很喜欢的动画片。”
    “啊！好啊！”
    “那你可以和我一起养条狗吗！”小孩的声音终于有了一点点喜悦，“我最喜欢狗了！可爸妈都不准我养。”
    “可以啊。”云道，“我们偷偷的养，不告诉他们。”
    “我要亲手给他做衣服，还要带他出去遛弯！”
    云还没有来得及接孩子的话，大门开门的声音响了起来，一个穿着尖头高跟鞋的女人走了进来。
    她一路走到小孩房间，把小孩从角落里拎出来，劈头盖脸骂道，“你怎么不去补习班！今天翘了一天课你疯了吗！你这样我们怎么和你大伯一家争！你爸每天在公司里被压得抬不起头来你知道吗！你以后也要输给康佳吗！”
    “喂喂你怎么骂人啊！”云试图拦住女人，可那个女人看不见他，他也没有实体，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女人就这么穿了过去。
    孩子低声害怕道，“我……我不……”
    “你不什么不！我的话你都不听了吗！康庄你现在皮实了是不是！”
    孩子哭着道，“我不想去培训班……”
    “谁准你不去的！你不想去就不去吗！给我赶紧拿上东西，快去！”
    “我……”
    小孩被骂的缩着头往后退，退着退着，撞到了栏杆上。
    而女人还在咄咄逼人，她指着康庄鼻子骂道，“啊！你听到没有啊！康庄！”
    一个巴掌落了下来，小孩浑身抖了一抖，看着他愤怒的母亲。
    他背靠着阳台，外面是广阔的蓝天。
    有一只小鸟发出清脆的叫声，在天空中飞过。
    小孩微微转头，看着云，道，“对不起……以后再和你做朋友。”
    女人愤怒道，“你神神叨叨什么呢！康庄！我跟你说话你听到了吗！”
    小孩突然转身，他没有理他的母亲，手脚并用的爬上了两个手掌宽的栏杆。
    女人没反应过来，骂道，“你干什么呢康庄！”
    小孩迫不及待的，从栏杆上一跃而下。
    养尊处优的女人呆在了原地，数秒后，在发出一声尖叫。
    云冲下去想接住小孩，可是没有用，孩子穿过他的身体砸在了地上，头磕在了石头上。
    云急忙道，“喂喂你别死啊！我就要现在和你做朋友！你别死啊！”
    小孩气息微弱，眼睛半睁着，轻声道，“我……还不知道你名字……我……我叫康庄。”
    云赶忙道，“你别睡啊，我我我我告诉你，我……”
    云一顿。
    似乎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云喃喃自语，“我叫……康庄。我也叫康庄。”
    小孩道，“我家住在……这个地方。”
    “我住在……”
    云愣了片刻，“我忘了……”
    可无论他忘没忘，小孩都听不到了，在救护车响彻云霄的警铃声中，云跟着小孩进了病房。
    “医生！他的呼吸已经停了！”
    “快快快麻烦让让！这里有个病人需要进行抢救！”
    毫无波动的心脏曲线，显示孩子已经死亡。
    云看着孩子，依旧在思考那个问题。
    我……从哪来的？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云看着已经停止呼吸的小孩，鬼使神差的，从他头颅来不及被缝合的裂缝处，钻了进去。
    孩子的身体突然颤抖了一下。
    “怎么回事！？”
    本来已经变成直线的心脏曲线，突然有了波动。
    医生惊喜道，“又有呼吸了！又有呼吸了！大家加油！”
    云感觉自己慢慢渗入了小孩的脑内，渐渐融为一体。
    沉浸在工作中的医生们都没有注意到，小孩的脸部，缓缓的发生了变化。
    似乎又是本来的他，似乎又不是。
    就在彻底融为一体以前，云终于想了起来。
    他自言自语道，“我想起来了……”
    我去过好多地方，但我最开始，是从九龙出来的。
    那里有个地方叫会云山，山脚下有一个刻着符文的大石头。
    他就在那个石头后面钻出来的。
    他本来一直被困在里面，怎么跑都跑不出来，直到某天，那个黑黢黢的地方突然亮起了一束光。
    他顺着光跑了出来。
    他还记得他看到了一个熟人。
    好像就是他放他出来的。
    那个人是——
    康庄猛然睁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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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陌生的房子，熟悉的人。
    成祈似乎有些虚弱，他嘴唇微微泛白，靠在墙边。
    他看见康庄睁开眼，道，“醒了？”
    康庄怔怔的看了他半响，开口道——
    “祈宝儿。”
    第77章 抉择（十）
    这个熟悉的称呼让成祈一瞬间产生了极度不真实的感觉。
    “你……”他颤抖着声音开口, “你想起了多少。”
    康庄道，“很少的一部分。”
    “很少是多少？”
    “至少, 我现在还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叫你。”
    成祈自嘲的笑了一声, 本来因为激动有些前倾的身体往后倒去, 继续靠在门上，“四舍五入等同于什么都没想起来吧。”
    康庄道, “封印里封印的就是我？”
    “是。”
    康庄道, “你要放我出来。”
    “是。”
    康庄没有问为什么。
    那个陌生却熟悉的称呼，已经给了他答案。
    祈宝儿。
    这像是长辈对晚辈的爱称。
    康庄道，“我重生是因为你吗？”
    “不是重生。”成祈道，“准确来说，是我把你的神魂带回了二十年前。”
    “这个节点有什么特殊的？”
    “现在这个身体里的, 只是你的部分神魂。你这部分神魂从封印出来后, 很虚弱, 虚弱到我都找不到你。”成祈道，“后来找了很久, 发现你藏在了一个跟你同名同姓的人身体里——就是你现在的身体。于是我一直在等着你的神魂慢慢恢复愈合。你的神魂一直到四十七岁才愈合完全，但四十七岁的身体, 没有办法承受解开封印候全部的神识归位。”
    康庄道，“需要一个年轻健康的身体。”
    “是, 所以我带你回了二十年前。”
    康庄又问道，“既然你在救我，为什么又假装不认识我？让我配合你，不是更好吗？”
    成祈不说话了。
    他偏开头, 一副叛逆期不想跟爸妈说话的傲娇样子。
    “是不是跟冯翊真有关？”
    康庄的话让成祈一时有些惊讶，“你怎么……”
    康庄平淡道，“如果要我相信你，你势必要把一切告诉我，否则我不大可能和你站在同一战线。我是封印里的妖怪，而冯家是守护封印的人，所以我们其实是天然的敌对关系。”
    他继续道，“要解开封印，就必须伤害冯家，更严重，甚至会伤害到冯翊真。”
    “而就现在的情况来看，我怀疑，我上辈子和冯翊真，关系匪浅。”他道，“甚至有可能……”
    他话并没有说完，又道，“我叫你祈宝儿，这很明显是长辈对孩子的称呼。”
    他看向成祈，轻声道，“你的微信头像，有三个小人，那三个人，就是我们三吗？两个大人是我和冯翊真，孩子是你。”
    成祈沉默了一会，道，“是。”
    康庄虽然用的疑问句，但语气却十分笃定，“所以成祈，你是怕我心软吗？”
    成祈低着头，突然笑了起来。
    有些癫狂，又有点感伤。
    成祈道，“果然不愧是你啊，哥哥。”
    成祈拉了一把椅子，坐到了康庄对面，道，“对，我想救你，但我不能让你知道。因为如果我把一切告诉你，恐怕就等不到我救你了。”
    他歪着头想了想，道，“如果你知道全部，大概会一头撞死然后自我毁灭吧。”
    康庄道，“我是做了什么令我自己十分羞愧的事吗？”
    “不是。”成祈嗤笑一声，“我觉得你什么都没做错。”
    “那我为什么要自我毁灭？”
    “你自己说了啊，因为冯翊真啊。”成祈笑着叹了口气，道，“冯翊真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责任感强的让人恶心，不是他的事，他非要往身上揽，瞎操心。所以连带着你也跟脑子有毛病一样了。”
    “我会伤害到冯翊真吗？”
    “不会。”成祈道，“在我的预想里，只要按我的计划走，我们三就能一起活在这里。”
    成祈似乎对这个想法很向往，语气都流出了一点期待，“到时候也没有真龙这种烦人的妖怪来打扰我们，我们三都开开心心的，冯翊真也不要管那些和我们毫无关系的人了。”
    康庄并没有被打动，只是冷漠道，“说说你的计划。”
    成祈并没有瞒他，“我知道了一种方法，如果能将你身上的怨气，转移到别的地方，你就能平安无事的出来。”
    “那那个被转移的，是人？还是妖怪？”
    “你身上的怨气虽是因为你入魔产生的，但是毕竟年岁久远，而且因为长期被真龙的力量封印，你身上的怨气，已经可以被真龙的力量容纳。”成祈道，“我可以把你的怨气，转移给那些带有真龙之力的后代。”
    康庄道，“卜灵修。”
    “对。因为他最强，照他的灵力强度，可以吸收你百分之八十的怨气，而剩下的就好办多了。至少，不会再让怨气控制你的神智。怎么样，我是不是很聪明。”成祈笑道，“既找到了钥匙，也找到了解决怨气的方法。虽然理论上来说，这个方法不是我找到的。”
    “代价呢？”
    成祈道，“要想接纳这些怨气，必须是妖怪，所以我可以将卜灵修转为妖，然后将怨气灌入他的体内……”

 第145页

    “代价呢？”
    康庄连问了两遍，成祈这才道，“人类可以转世，妖怪不能，死了就是死了呗。”
    康庄道，“可你这么做，会让冯翊真恨你一辈子。”
    成祈不甘心的撇撇嘴，“那又如何？时间一长，他总会忘的。”
    “人类的寿命只有几十年，你还来不及等到他忘，恐怕他就死了。”
    “他不会死的。”成祈道，“冯翊真不会死。”
    康庄这时才微微的皱起了眉，“你是要把冯翊真也变为妖怪？”
    成祈道，“人类转化成的妖怪，都是不人不鬼的，我没打算让冯翊真变成这样。”
    “那你想怎么样？”
    成祈道，“我什么都不用做。因为再过不久，冯翊真就要突破天命了。突破天命的人类，将拥有和妖怪一样，无尽的生命。”
    康庄终于明白了成祈所构想的未来了。
    在成祈的计划里，就是要指引着冯翊真给卜灵修修好灵根，假如没有卜老的占卜横插一杠，此时卜灵修已经灵根归体，和冯翊真一起守护封印。
    成祈就可以借这个机会，利用卜灵修打开封印，然后强行把卜灵修变成妖怪，大部分的怨气都由卜灵修承担，直至死亡。
    而四十七岁神魂不再虚弱的康庄，被带回二十七岁，等着卜灵修吸收完所有怨气之后，神魂归位，变成妖怪康庄。
    而冯翊真因为黄沙的毒解开了秘术，灵力没有任何减弱，顺利踏破天命，长生不死。
    一切听起来，完美的很。
    冯家不需要再为封印的事焦头烂额，冯长东安享晚年，冯奇炎再无性命之忧，这世界也继续一片祥和。
    除了，死个卜灵修。
    死个人而已，冯家死了千千万，人活到七老八十也都会死，死了卜灵修，听起来好像轻轻松松，什么事都没有。
    “我这个方法难道不好吗？”成祈道，“你看，就死个卜灵修，救了所有人，还一劳永逸。你们得夸我才对。”
    康庄道，“这个方法不好的原因，你自己不是很清楚吗？不然，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和冯翊真呢？”
    这个方法听起来很好，但也糟透了。
    因为冯家也好，冯翊真个人也罢，他们不会就这么让卜灵修去死。
    人类就是这么一个让人理解不了的生物。
    有时候他们自私又冷漠，为了自己可以负了千万人。
    但有时候又慷慨到愚蠢，为了要个最完美的大团圆结局，不等到最后一刻，一个人都不想丢弃。
    不巧的是，冯翊真是后者。
    所以成祈打算先斩后奏，等到一切都水到渠成的时候，再让冯翊真知晓一切。
    那时候冯翊真恨他也好，骂他也罢，一切他都受着。
    康庄十分难得的叹了口气。
    “既然如此，那你何必让我过来？你让我知道了一切，不就会发生你担心的另一件事吗？我为了不让冯翊真承受痛苦，选择自我毁灭。”
    “我本来也不想的。”成祈微微有些恼怒，“他们带你去了封印之地，那些怨气本就是从你身上产生的，现在你过去，他们当然会往你身上跑。可怨气对人类的身体损伤很大，如果你这个身体被破坏了，到时候无法承载你全部的神魂，我就功亏一篑了。”
    康庄眉头微微一动。
    成祈知道卜老占卜出卜灵修灵根不能修的事情，但他的言语间，似乎不知道卜老也占卜出来，康庄和冯翊真是彻底解决这事的关键。
    还记得黄沙城的时候，黄沙说成祈弱了许多，恐怕就是因为将他的神魂带回了二十年前。
    而这个事情让成祈遭了不少罪，所以那时候并没有机会顾上卜老那边。
    他和冯翊真是解决一切的关键，那到底……是怎么解决的？
    “我还有一个疑问。”
    成祈道，“什么？”
    康庄道，“冯奇炎现在已经撑不过一个月，封印马上就要无人看管了，那时候虽然我无法出来，但依旧会导致怨气四散而出危害整个世界。可一直到我四十七岁，都没有听说过这件事情。”
    成祈抿着嘴看着康庄。
    康庄道，“假如你没有做这一切，会发生什么？”
    “冯翊真……是不是会死？”
    成祈沉默了很长很长时间。
    他不想说，可他更不想骗人。
    好半天，他才道，“是。”
    “用人化妖，然后吸收怨气，也是冯翊真想出来的。”
    “冯奇炎身死的当日，冯翊真突破天命。踏破天命之后，他有了前世的记忆，觉得这一切因他而起，他要负责解决这一切。”
    “天命境界的天师，可以吸取他人的力量为自己所用，冯翊真花了几十年的时间，一边维持封印，一边寻找解决办法。终于，他找到了一种解决怨气的方法。”
    “他凑齐了卜灵修的灵根碎片，修好后，吸取了灵根里的真龙之力，然后以身化妖，承受了你身上的所有怨气。”
    “怨气吸收之后，你因为被封印太久，陷入了沉睡，但苏醒只是早晚的事，而你留在这个身体里的神魂，只等着你这个身体死后，就能回归。”
    “而冯翊真在死前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抹去了你所有，关于他的记忆。”
    第78章 抉择（十一）
    康庄道, “所以你带我重回二十年前，也是为了救冯翊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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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成祈道, “我们三, 谁都不能死。”
    “可你现在, 把自己逼入了两难的境地。”康庄道，“你告诉了我一切, 等于你最担心的——我会用自我毁灭的方式来承受这一切, 你这是在自相矛盾。”
    “本来我有些自暴自弃的想法，但刚刚你问我之前的事情的时候，我突然想通了，哥哥你已经没了别的选择。”
    康庄道，“说说看。”
    “因为如果你阻止我将卜灵修化为妖, 那么最后的结果走向, 就是冯翊真永远消失于这个世界。”
    康庄道, “我还可以选择自我毁灭。”
    “不，你不会。”成祈笑道, “这也是我刚刚突然想通的，现在想来, 其实我从一开始告诉你，也没有关系。”
    “因为无论如何, 冯翊真都会在不久后踏入天命，长生不死，这也意味着，他将永远记得你们所有的事情。”
    “而你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再也不会出现。”
    成祈的耳朵，突然动了动。
    耳中传来人类匆忙的脚步声，成祈笑了笑，道，“哥哥，你不会让冯翊真孤独一辈子的，因为你舍不得。”
    “而我也舍不得，你们中任何一个人，孤单一辈子。”
    ——
    “怎么样，奇炎醒了吗？”
    卜灵修推开门，卜老放下手，灵力托着冯奇炎平躺回床上。
    他颓败的摇了摇头，“没有，他伤的太重，再加上之前已经……油尽灯枯，恐怕……”
    卜老这话说的断断续续，但在场所有人都听懂了他的意思。
    冯长东带着魏伟清走了进来，冯翊真坐在门框口，茫然的看着魏伟清搭脉，松手，摇头。
    冯奇炎是真的要死了。
    治不好的那种。
    冯长东送走了魏伟清，对一直坐在冯奇炎床头的盛沅道，“回去休息一下吧，你一直在这都没好好的吃个饭。”
    盛沅沙哑着嗓子道，“没什么胃口。”
    “没胃口也得吃啊，人总不能把自己饿死。”
    盛沅没有应声，低垂着头不说话。
    卜灵修道，“要不我出去，带点东西过来吧，大家也都累坏了。”
    屋子里没人说话，只有冯长东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辛苦了。”
    卜灵修站起身离开了阵法，冯长东对卜老道，“都留在这大眼瞪小眼也不是事，让孩子出去走动走动也好。”
    卜老赞同的点了点头。
    冯翊真一直坐在那里，不吭声也没动作，宛如一个雕塑。
    卜灵修离开了封印之地，眼前场景瞬间转换，已经到了山脚外。
    这个地方很偏僻，虽然同样位于会云山山脚，但离人们常爬的那段路还隔着有一段距离，也没有经过开发，几乎没有什么人。
    没有人，意味着路也会难走一点，卜灵修走没两步，脚下一滑，差点摔地上。
    “这也没下雨，怎么这么滑……”卜灵修嘟囔着爬起来，正要往前走，却听见有声音隐隐约约的传来。
    他竖起耳朵一听，这声音竟然有几分耳熟。
    “我知道了一种方法，如果能……的怨气……转移到别的地……平安无事的出来。”
    “那那个被转移的，是人？还是妖怪？”
    卜灵修一惊。
    是成祈，另一个人，似乎是康庄？
    可康庄为什么会和成祈这么说话？
    但疑惑一闪而过，卜灵修全神贯注的趴在那里不敢动弹，偷听着对话。
    “……怨气虽是……入魔产生的，但是毕竟……而且因……被真龙的力量封印……怨气……已经可以被真龙的力量容纳。”成祈道，“我可以把……怨气，转移给那些带有真龙之力的后代。”
    康庄道，“卜灵修。”
    “对。因为他最强，照他的灵力强度，可以吸收……的怨气，而剩下的就好办多了。至少，不会……怎么样，我是不是很聪明。”成祈笑道，“既找到了钥匙，也找到了解决怨气的方法。虽然理论上来说，这个方法不是我找到的。”
    “代价呢？”
    成祈道，“要想接纳这些怨气，必须是妖怪，所以我可以将卜灵修转为妖，然后将怨气灌入他的体内……”
    “代价呢？”
    “人类可以转世，妖怪不能，死了就是死了呗。”
    对话听的模模糊糊，很多都听不懂。
    但卜灵修明白了一件事。
    他可以救下所有人。
    代价是他的生命。
    他也不会再有来生，只会永远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对话还在继续。
    “假如你没有做这一切，会发生什么？……是不是会死？”
    “是。”
    “他凑齐了卜灵修的灵根碎片，修好后，吸取了……然后以身化妖，承受了……所有怨气。”
    对话听的越来越模糊，到后来，甚至什么也听不见了。
    甚至于后面的很多东西他都猜不出来是什么意思。
    可对于卜灵修来说，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确定已经再听不到任何东西后，卜灵修一咬牙，转身回了封印之地。
    冯长东见卜灵修气喘吁吁的跑回来，惊讶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卜灵修喘着粗气道，“我……我碰到成祈了。”
    卜老惊道，“怎么样！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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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没事！”卜灵修摆摆手，“我只是偷听到了他在和康庄说话。”
    康庄两个字让冯翊真终于有了动作，他起身走到卜灵修面前道，“他醒了？”
    卜灵修点点头，“对，而且听他和成祈对话的语气，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了，不像是受伤或者生病的样子。”
    冯翊真皱眉道，“既然这样，他们在说什么？”
    “对对对！这就是我要说的重点！”卜灵修有些兴奋道，“翊真！你知道有人做妖怪的办法吗！”
    “人做妖怪？”
    冯翊真不懂卜灵修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我好像见过这种办法，你问这个做什么？”
    卜灵修道，“我听到成祈在和康庄，有一种办法，可以彻底的解决封印。”
    “什么办法？”
    “封印里的妖怪其实并不伤人，伤人的是他产生的怨气，如果有人能把这些怨气吸走，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冯翊真道，“你这不是说的废话吗？问题是，这怨气不仅伤人，连妖怪都抵御不住，怎么可能吸走。”
    卜灵修道，“这就是我要说的方法。成祈说，只要有带有真龙之力的人类化作妖怪，就可以吸走里面的怨气。”
    冯长东惊道，“为何？”
    “原理我没听清楚，但说明，这应该是一种方法。”
    冯翊真看着卜灵修，道，“你说这个的意思是，你可以？”
    卜灵修嗯嗯两声点头，“对啊！我是真龙之力的最强传人，只要我吸收了怨气，不就没事了！”
    但在场所有人都没有高兴起来。
    卜灵修茫然的看着他们，“怎……怎么了……你们是觉得……成祈可能在骗康庄？”
    冯长东道，“倒不是这个意思。骗不骗另说，只是……”
    冯翊真补全了冯长东的话，“第一，你是人类，成祈一个这么强的妖怪，被你听了墙角，他不可能一点没有发觉，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所以这个事情，很蹊跷。”
    “第二，这个事情，如果这么简简单单就能解决，为什么成祈不和我们好好商量，一定要在暗地里做这一切，还要打伤我们这么多人？说明这个事情，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
    “第三……人变妖怪确实是可以的，一些人为了得到长生不老，所以用秘法将自己变成了妖怪，但人毕竟与妖怪不同，即便用了这种方式，最终也就是落个不人不鬼的下场，还不如死了痛快。”
    “最后，卜灵修，这怨气如此狠毒，我母亲不过一点点怨气入体，就几十年缠绵病榻，即便你变成了妖怪，如此庞大的怨气，你怎么可能轻松的化解掉，这背后，代价是什么？”
    “而你变成了妖怪，就会和妖怪一样，再没有轮回转世。”
    冯翊真道，“卜灵修，你会死的。”
    卜灵修静静的听着，一直等到冯翊真说完，才认真道，“我知道，我清楚的知道这个后果。”
    冯翊真道，“所以这个事，我们不可能同意的。”
    卜灵修倔强道，“如果我非要这么做呢。”
    “我灵根不帮你装上，你想做也做不了的。”
    “可我想做！”卜灵修哽咽道，“冯翊真，我想做！”
    “可这个后果很严重！”
    “那又怎么样！”
    “你会死！”
    “死又怎么样！”卜灵修突然崩溃，哭吼道，“我为什么不能死！凭什么你们都要死！爸爸要死！你要死！冯叔叔要死！奇炎哥要死！为什么就我不能死！”
    “我像个废物一样被保护了这么多年，就不能让我有点用吗！”
    冯翊真看着哭泣的卜灵修，道，“你不是废物，从来都不是。”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吼你的……我只是……”卜灵修哭着跪到了地上，“我只是不想看到大家再这个样子了。”
    冯翊真道，“卜灵修，就像我跟你说的一样，我不想康庄死，不想我哥死，同样的，我也不想你死。”
    “而且……好像现在，没有糟糕到你一定要送死的程度。”
    冯翊真低下头，他的身体突然发出阵阵光芒。
    冯长东愣道，“这！”
    冯翊真几分茫然，几分了悟，“我好像……要突破天命了。”
    他盘腿而坐，身上光芒阵阵闪动。
    “咔哒。”
    随着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冯翊真体内的灵根片片碎开，灵力从五脏六腑处欢欣鼓舞的跑过。
    没有天雷，没有异象。
    踏破天命，如同喝了杯水。
    可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
    冯翊真睁开眼，话还未出口，泪已流了满面。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成祈……康庄……”
    冯翊真泣不成声，“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作者有话要说：三章一起更了。
    明天开始讲小冯百世轮回前的故事，给大家打个预防针，这块剧情后半段的可能会……稍微……虐一点，毕竟上辈子不虐，哪来的这辈子……
    话虽如此，我还是必须强调一下，这文真的he，后面真的会甜，请你们相信我（认真脸）。
    以及谢谢一方鎏白宝贝的三个地雷，最近因为我的读者越来越少感觉大家都不太喜欢这篇文的样子，心态超级爆炸，你的雷和其他在文下留言的小伙伴真的给了我超多动力T V T，爱你们~

 第148页

    第79章 万物之因（一）
    开春的天气, 还带着冬日的一丝寒气。
    一个侍女裹着袄子，手中端着一个木制的盘子, 盘子上放着一个白瓷汤碗, 碗里汤汁黝黑, 看模样应是汤药。
    她进的屋子空空旷旷，屋子看着大, 却没什么物件, 冷冷清清的仿佛没人住一般。
    但侍女走到床前掀开帘子，里面分明正躺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孩童。
    “五皇子，醒醒，喝药了。”
    她明明只是个侍女，语气却十分冷漠不敬, 仿佛这人不是她口中的五皇子, 而是什么街边乞儿。
    五皇子被吵醒, 被子里瑟缩在一团的身子慢慢张开，由侧身变为平躺, 眼睛睁开来，露出里面黑曜石般的瞳孔。
    他慢慢地坐起身, 侍女却不耐烦了，还不等他坐稳, 便从盘子上拿下汤碗，往五皇子手里一塞，汤药飞溅了出来，落在了硬邦邦用了不知多少年岁, 早看不出原本的绣花的被子上。
    五皇子并没有因为侍女的不敬而有任何生气或害怕的情绪，他只是顺从的张开因为生病而过分苍白的双唇，仰着脖子一股脑把汤药灌了下去。
    侍女接了汤碗转头便走了，五皇子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漂亮的小脸皱成了苦瓜。
    这药真的太苦了……
    五皇子用袖子擦擦嘴巴，正准备躺下，却听见屋子外吵吵闹闹的。
    他竖着耳朵仔细听了听屋子外发出的声音，辨认出一个是十一皇子，一个是十八皇子。
    冰雨打在身上的寒冷与痛苦还历历在目，五皇子下意识打了个冷战，赶紧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生怕弄出一点动静让十一皇子和十八皇子注意到他。
    但十一皇子和十八皇子显然不想放过他，两个人追逐打闹着就跑到了五皇子的房门口，其中一人“砰”的一下踹开了房门，带着一长串的侍女太监们鱼贯而入。
    “喂你快起来！”十八皇子跳上了五皇子的床，在他身上蹦蹦跳跳的。五皇子被他踩到了腿，装睡装不下去了，疼的不停往角落缩。
    “你们快把他拖出来！要他陪我们玩！”十一皇子指挥着两个力气大的太监把五皇子从角落拖了出来。他们力气很大，五皇子被拖下床的时候，整个人从床上掉了下去，头重重的磕到了地上。
    五皇子眼泪都疼了出来，可他不敢喊疼，也不敢哭，只能紧紧的抿着嘴巴。
    他曾经哭闹过一次，后来被太监掌嘴了，丢在房间里饿了三天三夜。
    后来就再也不敢了。
    十一皇子和十八皇子拿着手里的木剑跑了出去，五皇子被太监推搡着，踉踉跄跄地跟在后面。
    十一皇子跑到一个假山后面，从洞口里拿出一个木棍状的东西，丢给了十八皇子。
    十八皇子奇怪地看着他，“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这是我昨天在老九房间门口捡到的，我第一次见，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父皇又给他赏东西了？！”
    “不知道啊，这不是让你看看吗。”十一皇子撇撇嘴，“真不知道老九有什么好的，父皇就那么喜欢他。”
    十八皇子道，“你放心吧，他母妃都死了，再不久，他也没什么好日子过。到时候啊……”
    十八皇子往屋子里努努嘴，“还不就是和这个东西一样。”
    十一皇子道，“还是有点不一样吧，老九他母妃毕竟是贵妃，这里面这东西，他母妃死的时候，也不过是个嫔位而已。”
    十八皇子道，“我们来打赌。”
    十一皇子无语道，“赌什么赌，你快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十八皇子这才把那个木棍接过来，仔细的看了看，摇了摇头，“没见过。”
    十一皇子兴奋地把黑不溜秋的木棍抢了回来，道，“所以说！这是个新鲜玩意儿！我要和十三他们炫耀去！ ”
    身后两个新来的小太监想捂着嘴巴偷笑，被旁边的老太监狠狠地瞪了一眼。
    原来他们手里的新鲜玩意儿，其实就是个烧焦了的木头，大抵是被哪个搬东西时粗心的奴才掉出来，掉在了九皇子的门口，结果被十一皇子捡去了。
    那木棍大约半截手臂长，三指粗，两位皇子拿的时候沾了一手的黑灰，弄的手黑乎乎的。
    “你说这棍子打人疼吗？”
    十八皇子好奇地问道。
    “试试不就知道了。”十一皇子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太监侍女们都噤若寒蝉，低着头不敢说话。
    “不能打他们，被母后知道又要被骂了。”十八皇子嘟囔道，“皇兄，母后说父皇马上要立你做太子了，你要注意言行，不能有失。”
    十一皇子皱了皱眉，“啧，麻烦。”又忽而想到了什么。“我们两不动手不就好了。”
    “啊？”
    十一皇子拿着木棍走到一直沉默不语的五皇子面前，把木棍递给他，“喂，你来。”
    五皇子看着面前黑不溜秋的棍子，不知如何是好。
    他要是不听十一皇子的话，恐怕他又要被大冷天的丢在雨里不让回去。可若是他听了十一皇子的话，真打了这些太监侍女……他接下来的日子，恐怕也不会好过。
    毕竟现在就不太好过了，他虽说是皇子，但这宫里二十多个皇子，只要他不死，活成什么样没人在乎。
    “喂你快点啊，磨磨唧唧做什么！”十一皇子用木棍使劲戳了戳五皇子的手臂。

 第149页

    他力气不小，戳的五皇子有点疼，十一皇子见他一直没反应，手下力气越来越大。
    五皇子终于受不住了，下意识曲起手臂。
    结果那木棍的一头，正戳中了五皇子的掌心。
    烧焦的黑灰在刚刚十一皇子一下一下戳的时候已经掉落了许多，露出了木棍没有被彻底烧毁的内里，也露出了里面的毛刺。
    这一下戳下去，毛刺生生的扎入五皇子的掌心，鲜血几乎瞬间沾到了木棍上。
    十一皇子见到血也吓了一跳，赶紧松开手，木棍跌落在地，发出闷响。
    老太监赶紧走上前道，“哎哟，这血可得止一下，伤口也要包扎。”
    “赶紧把他带走带走！真晦气！”十一皇子后退了两步，又道，“这事你们不准说出去啊！”
    几人连忙应是。
    皇上子嗣众多，五皇子自幼连皇上的面都没见过，但皇上对一些儿子漠不关心，却也不喜他们兄弟相争——至少明面上都给我好好的，不要丢了皇家脸面。
    所以十一皇子平日里虽然欺负五皇子不少，但也真不能看他出大事。
    其实戳这么个小伤口，根本算不得什么大事，但不巧，前几日宫里正出了个事，御膳房一个侍女切菜的时候不小心给手划伤了，本以为是小伤口无人在意，结果过了些日子伤口居然发炎灌脓，侍女也死了。
    这个事情一出，宫里对这些小伤口也看重起来，十一皇子怕五皇子也这样，万一真死了，到时候免不了被父皇责骂，只得让老太监带五皇子赶紧回去。
    五皇子被带回了寝宫，清洗了伤口包好，十一皇子和十八皇子没再来他院子里，包扎好后太监侍女们也走了，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他一个人了。
    因为不受宠，也没钱，名义上属他宫里的几个丫鬟太监，一般也不在这，而是巴着其他的妃子或是皇子，等着有被调出去的机会。
    五皇子缩在被子里，这被子又潮又硬，怎么睡都不暖和，再加上左手的伤口有一下没一下的抽痛着，让他睡不安稳。
    那个木棍在老太监带他进来的时候，被随手扔在了地上，五皇子看了那个木棍一会儿，突然觉得这木棍孤零零的也有些可怜，想了想，爬起来把那木棍用一块布包起来，放在了床头。
    五皇子又缩回被子里躺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有了睡意。
    迷迷糊糊间，他感觉好像有人在他身侧坐着。
    那人哼着不知名的曲调，似是陌生，又似是耳熟，像是初春的暖阳突然劈开了寒冬，带来了一丝沁人心脾的春意。
    五皇子陷入了沉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渐渐苏醒过来，在思绪和这世界接壤的第一时间，又听到了那不知名的曲调。
    “这是什么曲子啊……”
    他下意识嘟囔了一句。
    那声音突然停了。
    本来那声音不大，又因为一直在耳边响着，若隐若现的察觉不出。结果这突然停下，反而分外明显。
    这一动静让五皇子清醒了些，他迷迷糊糊的想要睁开眼睛，还没来得及适应这满屋子的亮光，就听见侍女沉重的脚步渐渐靠近，重重的推开了门，走到了床前。
    五皇子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睁开眼睛的瞬间，看到每次来送药时都凶神恶煞的侍女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整个人都摔到了地上。
    碗飞到了空中，汤汁也泼洒而出。
    但不知为何，无形之中有什么力量，收拢住了汤汁，将他重新灌回了碗里，那碗也慢悠悠的朝床边飞来，落在一个指节分明，皮肤细腻如玉的手中。
    那是个白衣的少年人，眉眼俊俏，嘴角含笑。
    他把药轻轻的递给五皇子，笑道，“这个曲子，叫《无名》。”
    五皇子呆呆地接过汤药，看着眼前俊俏的少年失了神。
    他喃喃道，“为什么……叫无名？”
    少年轻笑道，“因为是我自己昨晚突然创的，所以还没有名字。”
    少年背后的窗户正开着，今日天气转暖，不知不觉，桃花竟开了一树。
    一阵风吹来，桃花树枝微颤，抖落漫天的花雨。有一些粉色的桃花飘落在棕黑色的木窗框上，有一些粉色花瓣飘进了屋子里，落到了少年的发间。
    少年在这一片粉色的缱绻中，漂亮的仿若失真的画卷。
    那是五皇子轮回百世，都无法忘却的初见。
    作者有话要说：康庄：放P，你TMD啥都没记起来
    冯翊真：喂你说脏话了喂
    康庄：哦，是吗
    冯翊真：我要举报！刚刚康庄一瞬间崩人设了
    康庄：那不是我的错
    冯翊真：那是谁的错？
    康庄：人物角色崩人设，当然是作者的错
    冯翊真：……
    第80章 万物之因（二）
    “你是神仙吗？”
    五皇子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少年, 里面三分疑惑，三分害怕, 却有……四分期待。
    “我不是神仙。”少年道, “我是妖怪。”
    五皇子道, “你是妖怪？”
    “妖怪！？”那摔在地上的侍女惊慌的爬起来，惊恐道, “哪里有妖怪？哪里有妖怪？！我刚看到的白影是什么？！”
    五皇子转头看着她, 眼里看不出情绪，“她看不见你吗？”
    “因为我不想让她看见我，所以她看不见我。”

 第150页

    “你是今天才出现的吗？”
    “不是，我在南国开国不久，就一直在皇宫里了。”
    “我之前看不见你？”
    “是。”
    “那我为什么能看见你了？”
    少年指了指他床头的木棍, “这是我的本体。”
    五皇子惊讶道, “烧焦的木头也能变妖怪啊！”
    少年轻笑了一声, 并没有回答。
    五皇子看了看床头的木头，伸出小手把包裹着白布的木头小心翼翼的拿起来, 递给少年道，“那……你是来拿回去的吗？”
    少年无所谓道, “像我们这种妖怪，早已脱离本体, 只是彼此之间还会有感应罢了，你要送你也无妨。”
    五皇子想说，我拿个木头也没什么用呀。
    但这毕竟是这个好看的妖怪送他的，五皇子想了想, 还是道，“那……谢谢你。”
    他又补了一句，“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送我东西。”
    少年笑道，“那这样，以后我遇到什么好玩的，就都送给你。”
    五皇子先是高兴的眼睛一亮，然后又黯淡了下去，“我……可是我什么也没有，我不能老收你东西的。”
    少年偏了偏头，道，“你因为还太小了，所以没什么东西送，以后说不定就会有了，不急。”
    五皇子的期待又重新燃了起来，他如同小鸡啄米搬点头，“嗯嗯嗯！”
    两人说完了话，少年继续坐在床尾，五皇子从被子里出来，轻手轻脚的穿上鞋。少年饶有兴致的看着他跑前跑后折腾了半天，然后端上了一个大馒头。
    “我……我没有侍女，不会做菜，就只……只有馒头……”五皇子有些害羞道，“你……你吃馒头吗？”
    他因为和面，脸上还沾了一些白粉，看起来傻乎乎的。
    但配着那双有些瑟缩的眸子，有点可怜。
    少年道，“我不吃，妖怪不用吃东西的。”
    “哦。”
    五皇子放下碗，把那个和的一点都不好，长得丑不拉几还硬邦邦的馒头抱在手心里，小口小口的啃着。
    少年看了一会，突然站起身。
    馒头从五皇子的手里飞了起来，落在了桌上的碗中。
    五皇子有些奇怪的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掌，却只感觉一阵微风拂来，手上和脸上的白面粉都不见了，身上都变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
    五皇子眨着眼睛不解的看向少年，少年向他一伸手，道，“走，吃馒头没劲透了，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那少年伸过来的手，晶莹如玉，骨节分明，宛如宫廷最优秀的工匠雕出来的杰作。
    五皇子下意识的把手在身上擦了擦，小心翼翼的牵了上去。
    原来妖怪的手，也是温热的啊。
    少年拉着五皇子出了门，迎面走来一个耀武扬威的老太监，五皇子下意识的往少年身后缩了缩，却见老太监依旧目中无人的往前走，对于他出房屋这件事毫无反应，完全不像以前一样，他只要敢随便乱跑，就对他非打即骂。
    少年安慰的摸了摸他的头，“没事，他现在看不见你。”
    五皇子往外面探了探头，向走过来的另一个侍女招了招手，那侍女仿佛面前都是空气一般，一点反应也没有。
    果然，他们真的看不见自己。
    这个发现让五皇子有些惊喜，因为有点兴奋，连拉着少年的手都开始冒出了汗。
    少年被他喜悦的情绪感染了，也有点高兴，于是道，“看着啊，带你看个更好玩的。”
    五皇子还来不及问是什么，却见眼前“唰”一下，画面一闪，他们已经从宫殿外，来到了御膳房。
    五皇子第一次来这里，惊讶道，“这是……”
    少年笑道，“有好吃的的地方。”
    比他整个宫殿还大的地方，无数人在长桌间穿梭，桌上都是珍馐佳酿，名贵食材。油锅里热油煎炸的声音混着熟练的切菜声，听着就很热闹，而远处，还间或夹杂着一些御厨谈笑聊天的声音。
    五皇子看着离自己最近的烤鸭，飘来的香味令他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我……我可以吃吗？”
    “当然可以。”少年手指轻轻一勾，烤鸭的一只腿已经被切了下来，飘到了五皇子面前，“拿着，吃。”
    五皇子兴奋的抓住烤鸭，埋头吭哧吭哧的吃了起来。
    幸好他们在的这个位置比较偏，并没有看到一个烤鸭腿自己飞在空中，还不停被人啃食的惊人场面。
    五皇子又吃了两块糕点和一只鸡腿，便觉得差不多了，少年看他举着油腻腻的手生怕靠近自己的样子有点好笑，灵力一卷，五皇子的手又变干净了。
    少年问道，“吃饱了吗？”
    五皇子点点头，“嗯嗯！差不多了！”
    少年正打算带着五皇子离开，却见正准备离开五皇子不小心瞥到了什么地方，眼里突然闪现了一丝害怕。
    “怎么了？”
    五皇子看着那边，小小声道，“没事……”
    少年看过去，那里是个肥头大耳的厨子，正在洗樱桃。
    “你认识他？”
    五皇子有些害怕道，“他……他以前是我母妃宫里的太监。”
    “后来跑御膳房来了？”
    “嗯，他的哥哥，好像是御膳房里的领班。”
    少年疑惑道，“那你为什么看起来这么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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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皇子小声道，“他以前……经常打我。”
    少年忍不住挑了挑眉毛。
    这厨子本来就肥头大耳不讨人喜欢，五皇子这么一说，少年更不喜欢了。
    少年看着厨子手中洗的干干净净的樱桃，光滑的果皮上残留着晶莹剔透的水珠，看起来诱人的很。
    他一把拉住五皇子，道，“诶，再带你吃点甜点，怎么样？”
    “甜点？”
    少年带着五皇子走到这个厨子身边，对五皇子道，“张嘴。”
    五皇子不明就里，听话的张开嘴巴。
    这碗樱桃是洗给太后的，厨子来御膳房后，还是第一次接到这么大的任务，自然是洗的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可是见鬼的事情突然发生了，他刚洗了一个樱桃，正准备丢到碗里，半途中却突然不见了。
    张着嘴巴的五皇子，猝不及防的被塞了樱桃。
    牙齿一咬下去，甘甜的汁水溢了满口，好吃的五皇子眼睛都差点眯起来。
    少年笑道，“怎么样？好吃吗？”
    “嗯嗯！”
    “核就吐地上。”
    五皇子听话的把和吐出来，扔在地上，然后又被猝不及防的塞了个樱桃。
    那厨子一边洗，洗一个，少年就一边偷过来往五皇子嘴巴里塞一个。
    看五皇子吃的高兴，少年也从碗里拿了两个，扔进自己的嘴巴里。
    刚开始厨子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手抖掉碗里了自己没注意，但一连好几个都从手里刚洗干净就跑走，实在是太诡异了。
    而碗里已经洗好的樱桃也少了好几个，厨子吓了一跳，这可是贡品，贵的吓死人不说，还是要呈给太后的，这一下少了这么多可如何是好。
    碰到这个事，厨子下意识想掩盖，但一眨眼的功夫，碗里又少了两个，刚刚快盛满的碗，如今已经丢出了一个“缺口”，看得到下面的碗底了。
    这回可不敢再耽搁了，厨子赶紧对旁边的领班道，“大！大人！这！出怪事了！”
    他声音不小，不仅叫来了领班，还惊动了在长案间一脸严肃四处巡查的庖长。
    领班还没反应过来，庖长就先走了过来，皱眉道，“不好好干活，嚷嚷什么呢！”
    人都围了过来，少年护住五皇子悄悄的挪到了人群后面。
    那厨子慌忙道，“大人！出怪事了！刚刚我在这洗樱桃！洗着洗着，这樱桃就不见了！”
    “不见了？”庖长狐疑的看了一会，向四周围过来的人问道，“这边负责人是谁，给我点点数。”
    领班挤了进来，数了数碗里洗干净的，和旁边还没洗的，“二、四、六、八……怎么回事！怎么少了十多个！”他瞪着厨子，“你怎么做事的！”
    厨子喊道，“冤枉啊！我什么也没做！这樱桃，他就是自己不见的啊！”
    庖长道，“还有这种怪事？这樱桃难道是长腿了不成？还能自己跑不见影？”
    少年在人群外勾了勾手指，一个樱桃核跳起来轻轻的砸了砸庖长的脚背。
    力道很轻，但“哒”的一声，伴随着薄布鞋偷过来的触感，让庖长皱着眉看向下面，却见地板上，一个樱桃核无辜的躺在那里。
    庖长严肃的对旁边的领班吩咐道，“你赶紧给我拿个扫帚过来，给我扫扫这个桌子下面。”
    领班不解其意，但庖长开了口，他也只得顺从的拿了个扫帚，蹲下身探向桌子下面。
    这一扫可不得了，领班轻轻动了动扫帚，十几个樱桃核接连从下面滚了出来。
    庖长脸色铁青，领班也没好到哪去——不过他更多是被吓得，毕竟这个厨子是他的弟弟，也是他的下属。
    庖长怒道，“什么怪事！分明就是你偷吃了还想蒙混过关！”
    厨子吓得腿都软了，“冤枉啊！这不是我吃的啊！”
    庖长道，“那这些核你怎么解释！还是你看到谁吃了！”
    “我我我！我真的不知道啊！”
    “还想狡辩，来人！”庖长怒道，“把这人给我带下去，先给我打个二十大板让他长点记性，到时候交由皇后娘娘处置，无法无天的东西，给太后的东西也敢偷吃！”
    说完又转头骂领班道，“你这个领班也别做了，人都看不好，给我滚回去烧柴火！”
    庖长生气的拂袖而去，厨子惨叫着被拖了下去，领班一边哭一边向庖长求情，五皇子在外面看完了全程，瞪大眼睛不可思议。
    少年微微有些得意的挑了挑下巴，“怎么样，我厉不厉害。”
    五皇子小鸡啄米一般点头，“嗯嗯嗯，你超级厉害！”
    “嘿嘿嘿，好了，吃饱喝足，我们走啦。”
    少年拉着五皇子出了御膳房，出门那一刻，光暗交错间，少年的背影，宛如神邸。
    第81章 万物之因（三）
    少年心情很好, 从御膳房出来后，又带五皇子逛起了整个皇宫。
    一直被困在那个小院子里的五皇子即便是出来, 也大多数是偷跑或者被十一皇子和十八皇子带出来欺负, 哪里这么悠悠闲闲见过外面的世界, 看见一个好看的花，都要惊奇的蹲下来欣赏半天。
    少年也不催他, 就慢悠悠的背着手跟在他后面。
    两人走着走着, 就遇到了一个人。
    那人身着金黄色蟒袍，腰间配明黄色丝线系住的龙形玉佩，腰带上扣着一块剔透的白玉，即便是小小年纪，这般打扮也端的是雍容华贵, 看着气度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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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少年依旧隐于人前, 五皇子想着这处没人, 让少年帮忙解了隐身的咒法，结果刚走没两步, 就遇上人了。
    那人是九皇子，当朝贵妃之子。即便贵妃已经香消玉殒, 他毕竟多年来深得皇上喜爱，这般打扮, 也不意外。
    只是奇怪的是，现在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没有随行的侍女，也没有太监。
    少年本以为按五皇子的性格, 又会瑟缩到他的身后，谁知五皇子却小跑了过去，从胸口的兜兜里拿出了五个樱桃。
    这是从御膳房离开的时候，少年随手拿来塞给五皇子的，一共只有五个。
    现在五皇子把他全部拿了出来，捧在手里递给九皇子，“老九老九，你……你吃吗……”
    九皇子看着他手里的樱桃，倒没说吃或者不吃，只是道，“你哪来的樱桃？”
    五皇子不知为什么，不太想让九皇子知道少年的存在，道，“他们……他们放在那里，我随手拿的。”
    九皇子正色道，“你要把东西放回去，不然他们会打你的。”
    谁知五皇子意外的硬气起来，“我放回去说不定才会被他们发现呢，我要是不放回去，他们只知道是谁哪的，又不知道是我拿的。”
    九皇子皱了皱眉，最后还是道，“哦。”
    “你吃吗，可好吃了。”五皇子又往九皇子面前递了递。
    “我吃过的。”九皇子看着樱桃，几不可闻的咽了咽口水，傲娇道，“我吃过好多的，不吃，你自己吃吧。”
    “哦……”五皇子有些沮丧。
    九皇子见不得他那个样子，从他手里抢了一个过来，“算了，给你个面子，吃一个。”
    五皇子忍不住笑了。
    九皇子冷哼一声，从凳子上跳下来，“我要回去了。”
    五皇子愣道，“哦……对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
    九皇子道，“我出来随便走走，不行吗？”
    “好吧……”五皇子道，“再见。”
    九皇子老气横秋的背着手走了，五皇子看着他的背影，好像有点落寞。
    少年觉得有些有趣，凑上来道，“我记得他可是贵妃的儿子，你们关系怎么看着还不错？”
    五皇子道，“贵妃娘娘对我母妃很好的，老九和贵妃娘娘，在我母妃死后，经常偷偷给我送东西。不过因为他们在宫里也很难，就是看着光鲜，但是实际上老九他每天都可不高兴了。”
    少年有些讶异，这五皇子看着懦懦弱弱的样子，但实际上头脑却难得清醒。
    九皇子刚刚吃过的樱桃核在他跳下来的时候不小心掉在了地上，五皇子看了一会，还是弯腰把他捡起来扔到了一旁的花丛里。
    五皇子问道，“到时候樱桃核，会长出樱桃来吗？”
    少年对农业一窍不通，只能道，“可能吧。”
    五皇子用土把樱桃核埋在了里面，好生生的用小手给盖好，期待道，“希望明年可以长出好多好多樱桃。”
    少年也觉得很有趣，问道，“那是不是要浇水啊？”
    “对哦！”五皇子蹬蹬蹬的跑到了不远处的小池塘，弯下腰打算掬一捧水。
    但他在水里，发现了一个亮晶晶的东西。
    “这是石头吗？”
    五皇子有些好奇，他努力的扶住池塘边的石头，另一只手去够那个亮晶晶的东西。
    好在池塘并不深，在五皇子栽进池塘之前，还是抓住了那个东西，把他捞了上来。
    五皇子把那个亮晶晶的像石头一样的东西捧在手里，惊讶道，“是热的诶。”
    少年伸手摸了摸，“这好像是个蛋，里面有东西。”
    五皇子惊讶道，“真的吗！”
    少年这么一说，五皇子好像真的有感觉，手心里的东西在轻微的、带着节奏律动的，一下下鼓动着，像是人类的脉搏。
    少年肯定道，“是的，这里面应该也是个妖怪，应该是从石头变来的，还没有化形成功。”
    五皇子惊讶道，“化形是会变成蛋的啊！”
    少年道，“对啊，妖怪并不是从一出生都是妖怪的，他需要灵力的滋养，很久很久以后，当灵力滋养足够，这个东西的本体就会先变成一个‘蛋’，最后从‘蛋’里破壳而出的，就是妖怪。强的呢，一出生就可以变成人形，弱的，大概就会和本体长得很接近，而且越弱，就会越无法脱离本体。”
    五皇子惊喜道，“那那……那我可不可以把他带走啊？”
    少年道，“当然可以啊。”
    五皇子小心翼翼的捧着蛋放到眼前，轻声道，“我……我不会伤害你，你别怕。”
    少年乐了，“你放心吧，这可是马上化形成功的妖怪，你伤害不了他的，他才是个蛋，灵力强度就这么大了，估计八九不离十是个人形的，等他从‘蛋’里出来后，即便是幼年期，能不伤害你就谢天谢地了。”
    五皇子小小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会打我吗？”
    少年笑道，“你放心，有我在，他伤害不了你。”
    五皇子看了这个蛋好一会儿，越看越喜欢，和少年道，“妖怪有名字吗？”
    名字这个事情让少年愣了一下，道，“有的。但是都是自己给自己取的，妖怪本身是没有名字的。”
    五皇子捧着蛋道，“那你说，他会有名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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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道，“他要化形成功才会开智，之前只是一个石头，当然没有名字。”
    五皇子黑曜石般的眼睛灿若星辰，“那我们！是不是可以给他取个名字！”
    少年不知道为什么，情绪似乎有点低落，但是还是道，“可以啊。”
    五皇子一时沉浸在喜悦里，没注意到少年低落的情绪，自言自语道，“叫什么好，叫什么好呢……”
    “诶！叫成祈怎么样！”五皇子眼睛一亮，
    少年道，“这个名字有什么含义吗？”
    五皇子道，“取自‘成龙成凤，不如祈尔一生安’，这一般是民间，父母对孩子的期待，意思是，要你成龙成凤，还不如要你一生平安。”
    少年道，“民间的俗语你都知道？”
    五皇子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嘿嘿，我喜欢偷偷去旁边的藏书阁，里面好多乱七八糟的书，我也不挑，就都捡着看了点。”
    “哦。”
    五皇子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我今天太开心，都忘记问你名字了！”
    他期待的看着少年，“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吗？”
    少年愣道，“我……”
    少年试图掩盖自己的低落，但有些失败，“我没有名字。”
    五皇子有些惊讶道，“你一直都没有名字吗？”
    少年满不在乎的撇撇嘴，“名字要来做什么。”
    “可以区别不同的人呀。”五皇子道，“我和老九的名字就不一样。我叫冯翊真，老九叫冯奇炎，这样大家就不会把我们叫错了。”
    少年道，“你的名字是谁取得？”
    五皇子道，“是父皇取的。”
    少年道，“你有父皇给你取名，我又没有父皇，当然就没有名字了。”
    五皇子忙道，“不一定要有父皇才有名字啊！”
    他偷偷瞥了眼少年，“要不……我帮你取个名字吧。”
    少年讶异道，“你帮我取名字？”
    五皇子害羞的点点头，“嗯！”
    少年似是有些心动，但嘴上还是道，“你会取名字吗？”
    “我会呀！”五皇子赶紧证明自己，“老九都说，我取的名字可好听了！”
    “那你说说，除了这个蛋，你还给谁取过名字？”
    “老九的猫，就是我取的名字。”
    少年有些微恼，但也不算生气，“你拿我跟普通的猫比？”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说我……”五皇子急的头上都冒汗了，他真不是这个意思，他就是想证明自己真的会取名。
    少年哼了一声，“随便吧，我也不是小气的人。”
    想了一下，少年又补充道，“不过我先说好哦，你取名字，必须要我喜欢，我不喜欢的话，我不会用的。”
    五皇子连忙点头，“嗯嗯。”
    五皇子歪着头想了一会，道，“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说来听听。”
    五皇子一手抱着蛋，一手从地上捡起一个树枝，在泥土里写字。他写的很认真，一笔一划，树枝与泥土摩擦间，竟然还能看得出细微的笔锋。
    五皇子一边写，一边慢慢念道，“由来万事如君意，大道康庄……”
    最后一横落下，泥土地里，留下了康庄两个字。
    五皇子道，“你觉得康庄这个名字怎么样呀？”
    少年眨眨眼睛，“这两个字看起来好像。”
    “但是他们不是一个字啦。”
    “我知道不是一个字，我就是说说嘛。”
    少年好奇道，“不过你刚刚嘴里念叨的那个是什么，什么万事什么的。”
    五皇子笑道，“这是太祖皇帝写给他夫人的，因为太祖皇帝走的太早了，他死的时候，他夫人还很年轻，于是他就留下了这句话给她。”
    少年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意思是……希望未来所有事情，都可以如你所愿一般顺遂，而你未来的路……”
    蹲在地上的五皇子，仰头看着少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
    “如宽阔的大道，平坦安稳，无波无折。”
    名字的寓意很美好。
    可未来的一切，从不因名字的寓意而改写。
    作者有话要说：两句话都是我瞎编的，请别较真。
    昨天嚎了一嗓子，被好多冒出来的小天使治愈到了，谢谢你们~
    第82章 万物之因（四）
    五皇子期待的看着少年, “怎么样，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少年盯着那两个字看了一会, 装作毫不在意道, “还……还行吧。寓意挺好的。”
    “那……你想用吗？”
    少年道, “可……可以啊，不就是一个名字嘛, 就这个吧。”
    五皇子小鸡啄米般疯狂点头, 先是举起蛋，喊，“成祈。”
    然后看着少年，笑道，“康庄。”
    少年本来略有些压抑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 他勾起唇, 对着五皇子轻声道, “冯翊真。”
    ——
    春色浓后夏意至，秋叶上卷冬日雪。
    日子摇摇晃晃的, 就到了冯翊真十八岁。
    曾经瘦的就剩骨架的小孩已经长成了长身玉立的少年郎，他眉目秀丽, 眼神清澈，即便身上袍服洗到发旧, 也盖不住通身干净的气质。
    他此时正在庭院里，搬了一把破旧的躺椅，懒懒散散的靠着，旁边一个断了腿的桌子, 被装上了一根树枝，摆在了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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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桌上有一个缺了角的盘子，盘子里却盛着名贵的樱桃。
    “冯翊真！！”一个孩子哭喊着跑进来，直接跳到了他怀里，扒着他的衣襟哭喊道，“哥哥欺负我！哥哥欺负我！”
    冯翊真赶紧把小孩抱住，安抚的给他顺了顺后背，无奈道，“祈宝儿，康庄又怎么欺负你了？”
    这个小孩正是成祈，康庄在他从“蛋”里破壳后，觉得有趣的很，给他取了个小名，叫祈宝儿。
    成祈瘪着小嘴委屈道，“他打我屁、股。”
    说着还拉开了自己的小裤头翘着小屁股给冯翊真看，“你看，都红了。”
    冯翊真哭笑不得的给成祈把裤子拉上，“是不是你做了什么错事？”
    康庄踏着冯翊真的问话声进了门，冷哼道，“他就没一天干过好事。”
    成祈不服，闹腾道，“我怎么没干过好事！上次那个十一欺负冯翊真，还是我给吓跑的呢！”
    康庄冷笑道，“对，然后冯翊真差点被怀疑招鬼吓兄弟，被拉去打板子。”
    “我……”
    “好了好了。”冯翊真摸了摸成祈的头，“知道你都是好心，没事的。”
    他又对康庄道，“你和成祈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啊？”
    康庄道，“什么小孩子，他加上吸收灵气化妖怪的时间，都几千岁了，比你大多了。”
    成祈又要闹腾，冯翊真赶紧把他拉住，“行了行了，你们两都消消气，消消气。”
    成祈哼唧道，“我才不要原谅哥哥！哥哥每次都凶巴巴的！”
    康庄道，“子不教，父之过。”
    “你又不是我爹！”成祈冷哼道，“我叫你娘你又不同意。”
    冯翊真哭笑不得。
    这个事，还得追溯道成祈破壳的时候，那差不多是两年前，成祈从“蛋”里钻出来，小小个的怎么看怎么招人喜欢，结果开口就对着冯翊真喊，“爹！”
    又冲着康庄喊，“娘！”
    这一喊，冯翊真还好，康庄是直接脸绿了，差点把成祈团吧团吧塞回“蛋”里憋死。
    他们两纠正了好长时间，才让成祈改口叫康庄哥哥，叫冯翊真五皇子。
    冯翊真看着成祈快翘到天上的嘴巴，又觉得有趣又觉得无奈，“那这样，五皇子送你一个东西，送给你之后，你不准再生你哥哥的气了好不好？”
    成祈明明期待的很，还要装作不在乎，“什么东西啊？”
    冯翊真抱着他进了屋子，这书房和外面那些断腿的凳子摆设完全不一样，简单带有几分雅致。
    成祈闹腾了，“这是哥哥给你弄的书房，我不要进去。”
    五皇子哄道，“进去才有礼物哦。”
    成祈屈服了。
    五皇子一手抱着他，一手拿笔沾了墨，然后……在纸上画了三个圈。
    成祈看着三个圈，有些好奇，“这是什么？好丑呀。”
    五皇子接着，在三个圈下面，各画了一竖、两横、四撇。
    三个小人出来了。
    两个高个的小人，把一个小小个的小人夹在中间，看起来像一家三口。
    五皇子用笔后端点着上面的小人道，“这个呢，是我，这个小小个的呢，是你，这个呢，是康庄。”
    成祈嫌弃道，“丑死了。”
    五皇子尴尬的咳嗽两声，“我不太会画画，丑是丑了点，但这个画呢，主要是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啊？”
    五皇子把成祈放在桌子上站着，认真看着他，“无论如何，我和你哥哥，都是世界上最爱你的，我们三个会一直一直在一起不分离，吵架很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的，所以不要吵架，好不好？”
    成祈偷偷的瞥了一眼康庄，“可他打我。”
    “那我们约法三章，不准他打你。”
    康庄插嘴道，“我可没承诺。”
    冯翊真咳咳两声，康庄挑了挑眉，“行吧，我尽量。”
    “你看，你哥答应了。”五皇子抱着成祈转了个身，正面对着康庄，然后拉起成祈的手，“现在牵手手，两个人就和好了。”
    康庄道，“这也太草率了吧，我可没说……”
    冯翊真在成祈背后给了一个幽怨的眼神。
    “好吧……”康庄不情不愿的和成祈握手，“你以后听话点，我尽量不打你。”
    “略略略，我才不信你。”成祈蹲下身抱起纸，唰一下就跑走了。
    康庄又想追出去打，被冯翊真一边拉住手臂，“好啦，你还真跟他见识啊，都是小孩子不成。”
    康庄冷哼道，“你小时候也没这么欠揍。”
    冯翊真收回手，一边收拾桌子一边笑道，“那可不，我小时候要是敢闹腾，我现在早就是个尸体了。”
    他说的轻巧，但其间心酸难以言表。
    康庄垂眸道，“你不让我和成祈帮你，可你一个人在这皇宫，还要帮衬冯奇炎，你又怎么撑下去。”
    冯翊真的手一顿。
    这八年，他慢慢长大，冯奇炎因为母亲死后无人照顾，皇帝也越发不关注他，渐渐地，沦落的和冯翊真一样，整日被十一皇子和十八皇子这种仗着母亲受宠的东西欺负。
    每次冯奇炎被欺负，都是冯翊真冲上去扛着，有时候是替他挨打，有时候是替他被骂，更多的时候，是把他紧紧的护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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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奇炎问他，“你干嘛对我这么好啊。”
    冯翊真都说，“因为我是你皇兄啊。”
    我们母妃都死了，父皇不管我们，长兄如父，我当然要保护你。
    年纪小的时候，冯翊真跟着康庄，会偷偷的做一些事情，但是随着年岁渐长，老是偷跑去藏书阁看书的冯翊真不知道在哪本书里听说，妖怪不能随便干涉人类的事情，否则将会遭到很严重的反噬。
    冯翊真被吓到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从那以后，就再也不准康庄帮他，他怕康庄出事。
    不信这个的康庄，也犟不过坚持的冯翊真，最后能做的，也就是偶尔给他偷点樱桃吃吃。
    其实如果冯翊真一直在这个小院子里平安无事的长大也不算什么。
    但……总有不长眼的人。
    康庄坐在房顶上，眯着眼睛，眼神不善的看着走进来的十一皇子。
    其实他现在已经是太子了，但为了让大家不错乱，我们暂且还是称呼他为十一皇子好了。
    十一皇子其实最近日子也不好过，兄弟太多，宠妃也多，现在已经是三十多个兄弟了，皇帝连儿子都认不齐，但为了雨露均沾，只要是宠妃的，他记得的，都要隔三差五慰问慰问。
    这么一来二去，对十一皇子的关心就少了。一些心思活络的皇子，慢慢的，就对他这个太子之位，也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十一皇子现在是除了自己一母同胞的弟弟十八皇子，对其他皇子都是恨的牙痒痒，恨不得统统杀之而后快。但他毕竟只是个太子，恨归恨，动不了手。
    于是自然而然的，他就开始迁怒其他人。
    处于所有皇子最底层的冯翊真，就成了不二之选。
    十一皇子有事没事都会过来“骚扰”一下冯翊真，导致冯翊真听到脚步声，就能知道是谁了。
    但是这回有些不一样。
    十一皇子手底下的太监，把冯奇炎往地上一扔，十一皇子冷哼道，“什么玩意儿，还敢和我动手，老九，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
    冯翊真赶紧过去扶住冯奇炎，“怎么回事？”
    冯奇炎脸上都是青紫的痕迹，看起来有些吓人，他恶狠狠的盯着十一皇子，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十一皇子笑道，“没什么事，就是来找你玩的时候，路过碰到他，看他长相有些不爽，打了一顿而已。”
    冯翊真抿着嘴道，“老九毕竟算你哥哥，兄弟相残何至于此？”
    十一皇子踱步到冯翊真面前，嗤笑道，“谁是谁哥哥？呸！”
    他往冯翊真脸上吐了口吐沫，好在冯翊真反应快，躲了过去，但吐沫还是落在了肩膀上。
    “谁让你躲的？”十一皇子皱眉怒道，“我是太子，这以后是龙诞！你竟然敢躲！”
    说话间，十一皇子扬起手，就是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在冯翊真脸上响起，冯翊真咬咬牙，受住了。冯奇炎下意识要跳起来，被冯翊真死死的扣住肩膀摁下。
    十一皇子轻蔑的笑道，“谁是谁哥哥？我是你祖宗！老五，你给我搞清楚了，你和老九两个，就是两块垃圾，垃圾？明白吗？哈哈哈！”
    肩头的吐沫传来阵阵的恶臭，冯翊真咬着牙，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
    但他最终还是没有动手，他只是扶起冯奇炎，一言不发。
    在他旁边，连冯翊真都看不到的康庄目眦欲裂。
    十一皇子看冯翊真这逆来顺受的样子突然觉得无趣，哼了一声，转头道，“走。”
    冯奇炎从冯翊真手中挣脱出来，“对不起，又连累你了。”
    冯翊真摇摇头，“我们之间何必说这种话。十一他本来就是来找我的，就算没有你，我今天也得走这一遭。”
    冯翊真看着冯奇炎脸上的伤，关心道，“我给你擦擦药吧。”
    冯奇炎道，“我回去擦吧，我母亲之前毕竟是贵妃，还能领到些药，你这里都没什么，给我了你就什么都没了。”
    冯翊真仔细看了下，十一还算有点脑子，冯奇炎看着打的狠，但都是些皮肉伤，修养几天应该就好了，于是放下心来，“好，那你回去吧。”
    冯奇炎朝门口走了两步，突然回头道，“皇兄，你恨十一吗？”
    冯翊真愣了一下，道，“应该……恨吧。”
    冯奇炎低头道，“可我其实不恨他，我最恨的是父皇，他把我们生下来，却不管不顾，由着十一折腾，只要保持明面上的和平，他就什么也不管。”
    “我太恨他了，我恨他给了坏人剑，却不肯给我们盾，说来说去，但凡他稍微用心一点，一切都不会变成这样。”
    “皇兄……”冯奇炎看着冯翊真，“如果有机会，你造反吗？”
    第83章 万物之因（五）
    冯翊真一惊, “造反？”
    冯奇炎抿着嘴，神情十分认真, “我外公虽然已经隐退, 但他有些门客联系过我, 这股势力如果联结起来，也许可以试试。”
    冯翊真看着冯奇炎, 叹了口气, “以卵击石，最后结果，也只能身死，力量确实有，可又有多少？当年贵妃死, 是死于疾病还是他杀, 你不明白吗？你外公在朝之时这些人尚且如此嚣张, 更何况你外公隐退之后？”
    他这话无异于给冯奇炎头上浇了一盆冷水。
    但冯翊真说的没错。
    冯奇炎其实也知道，自己现在这么做毫无用处, 但几年来被压抑的愤怒在刚刚冯翊真被吐吐沫的一瞬间全都充斥在了脑子里，让他忍不住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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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了。”冯奇炎转身离开了院子。
    冯奇炎走后, 康庄在冯翊真的身后现出模样来。
    他眼神冷峻，面沉如水。
    冯翊真正想跟他打招呼, 他却冲了上来，一把拽开了冯翊真的衣服。
    “诶康庄！等等等……”
    冯翊真想试图保住自己的外衫，但可惜抗议无效，整个衣服都被康庄又蛮力撕开扔在了地上。
    冯翊真看着地上变成几块碎步的外衫, 哭笑不得道，“我统共就几件衣服，你这么一扯，我又要去舔着脸问侍女扯几块布来了。”
    康庄沉着脸道，“我给你去京都最好的裁缝店买衣服。”
    “别别别！”冯翊真赶紧道，“我和你开玩笑呢，你别当真啊。”
    康庄道，“我真要去给你买。”
    冯翊真道，“说了不用你帮忙，真的。”
    “为什么不要我帮！”康庄忍无可忍，生气道，“吃不饱不让我帮，衣服破了不要我帮，被太监欺负不要我帮，现在连别人往你身上吐痰，我都得眼睁睁的看着！冯翊真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愿意让我帮你！”
    冯翊真愣愣的承接着康庄的怒火，好一会儿，一边叹气一边笑道，“康庄，我知道你不乐意看我这样，我也知道我过得不好你不高兴，但是你知道吗，我这辈子，做什么都特别不幸运，从小到大过得也都不好。”
    康庄当然知道，这八年来，都是他配着冯翊真一起长大的。
    “可康庄，你知道吗，即便过的再不好，我依旧觉得自己很幸福，很高兴，因为我遇到了世界上最幸运的事。”
    冯翊真看着康庄，笑脸灿如艳阳，眼似繁星，眉弯如月。
    全天下都没他好看。
    “那就是我遇到了你和成祈。对于我来说，你们是我最重要最重要的人，所以我这辈子最不想的，就是失去你们。”
    “可如果你帮了我，就会被老天爷惩罚的，哪怕我们不知道这惩罚是真是假，但只要我没死，就没必要用这个事情去赌，对不对？”
    冯翊真看了看这个破旧的小院子，笑道，“你看，在院子里，我们自己种花种草，不快乐吗？何必计较那么多呢？”
    其实，康庄此刻已经被冯翊真说服了。
    因为他也很喜欢这样的生活，每天折腾折腾成祈，和冯翊真聊聊天，要是没有十一皇子，日子其实惬意的很。
    如果……
    如果没有那天。
    皇帝六十大寿，终于想起自己在犄角旮旯里的儿子了，召三十多个皇子吃了顿所谓合家欢的饭。
    冯翊真好端端的去，却是被人抬着回来的。
    皇帝让人打了他三十大板，重伤，高烧不退。
    原因可笑的紧，不过是因为皇帝毕竟还是记得冯奇炎这个儿子，冯奇炎想着在皇帝面前争点面子，送了首诗，皇帝觉得确实不错夸了两句，让十一皇子嫉妒上了，当着皇上的面，暗示冯奇炎最近和他外公以前的门客私交甚好。
    皇帝大多疑心重，十一皇子这么暗示他怎么可能听不懂，于是试探了冯奇炎两句。冯奇炎虽说和冯翊真提了造反一事，但实际上也只是动动心思，没打算真的做，可心思动了就是动了，皇上这么一问，他瞬间慌了神。
    皇帝勃然大怒，就要扣冯奇炎一个谋反的罪名，冯翊真这时站了出来，先是以命担保冯奇炎对皇上绝无二心，二是把十一皇子用在冯奇炎身上的方法用了回去，暗示皇上十一皇子只是个太子，却连冯奇炎和官员随便聊聊天这种事情都知道，恐怕不简单。
    皇上心下对两方都有疑心，但冯奇炎母族毕竟已经彻底没落，即便是要谋反恐怕也难成大器。十一皇子虽是太子，但皇后家族庞大，若是想取他们冯家而代之，也不是没可能。
    皇上眯了眯眼睛，决定两方都给个教训，一人打了十大板，名义是警告他们兄弟要团结和睦。
    到了冯翊真这，却变成了五十大板，原因可笑的很，竟然是因为十一皇子被冯翊真搅黄了计划愤恨不已，说冯翊真来参加父皇寿宴竟然空手而来，毫无孝子之心，被皇后拉去打了五十大板。
    康庄看着冯翊真鲜血淋漓的回来的时候，差点没忍住砸了整个南国皇宫。
    成祈气不过，夜里皇后睡觉的时候，薅了她半头头发，吓得皇后装病，几个月没敢出门。
    冯奇炎毕竟伤的轻，等能下地后，隔三差五就来冯翊真这看看他。
    这事错不在他，他却总觉得是自己的缘故，才害的冯翊真遭受了这无妄之灾。
    冯翊真的烧三天没退，急的康庄和成祈两个妖怪都开始嘴里冒泡了。
    最后成祈一咬牙，钻进了藏书阁，找到了里面的医术，苦读了好几日，最后现学现卖，捡了几服药熬了，给冯翊真灌了下去。
    好在成祈算得上天赋异禀，加之冯翊真毕竟身体还算不错，药一下去，冯翊真还真是渐渐好了起来，还玩笑道他这病，培养出了成祈这么个妖医。
    这一日，冯奇炎又来看过冯翊真，冯翊真还趴着不能动，草草和冯奇炎聊了几句也困了，就让冯奇炎先回去。
    冯奇炎出了门，独自一个人走在路上，宫女太监们自从十一皇子和他在皇帝面前闹掰后，稍微聪明点的都知道该投靠十一皇子，遇到冯奇炎也不敢行礼怕十一皇子计较，只能躲着假装看不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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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奇炎走着走着，走到了一处废弃的庭院，是一个死去的没有孩子的嫔妃的，也没有宫女，就荒废掉了。
    冯奇炎只是路过，并没打算停留，但他的去路却被人挡住了。
    十一皇子那张讨人厌的脸又出现在了他面前。
    “哟，看看这是谁啊？”十一皇子冷哼一声，“丧家之犬。”
    冯奇炎面无表情道，“我是狗，你是个什么东西？”
    十一皇子怒道，“你！”
    既然已经彻底撕破了脸，就没必要给面子了，反正他得罪不得罪，十一皇子注定是要和他过不去了，冯奇炎干脆破罐子破摔，怼道，“就你这样的，我就算是狗都不稀罕跟你当兄弟，脑袋像猪鼻子像马嘴巴像驴看来看去什么样都有，就是没个人样，和你当兄弟不如折寿几年来得痛快。”
    十一皇子根本说不过他，气的指了半天，就想喊人打他。
    冯奇炎冷哼道，“来啊，打我啊，你有本事打死我，否则你前脚打了我，我后脚就去父皇那告，说你串通宰相意图谋反让这江山改姓！”
    “你放P！”十一皇子怒不可遏，“我什么时候和宰相串通了！”
    冯奇炎道，“我说你有你就有，有本事你去和父皇证明你没有啊。”
    “冯奇炎！”
    “别吼，我又不是你，耳朵背的很。”冯奇炎道，“你小小年纪，倒是看着老的很，真不容易。”
    十一皇子的胸膛急剧的起伏了几下，脑中冒出了皇后对他的叮嘱：
    这几日要安静点，少惹事，别让快到手的皇位飞了。等你做了皇帝，这些虾兵蟹将，还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十一皇子平复了心情，道，“行，冯奇炎，你有种，我们走着瞧。”
    他哼了一声，肩膀可以撞了一下冯奇炎，撞的冯奇炎往后退了两步。
    他们走远了，这废弃的院子前，又只剩冯奇炎一个人了。
    他在原地站了一回，刚要走，又被拦住了。
    只是这回拦他的，不再是十一皇子那个讨人厌的。
    一个他从未见过的、身着白衣的男人站在他面前，衣袂随风而舞，飘飘似谪仙。
    冯奇炎愣道，“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康庄道，“做个交易如何？”
    冯奇炎道，“我不认识你，又有什么交易可做？”
    康庄道，“你只需要认识冯翊真就可以了。”
    提到冯翊真的名字，冯奇炎眯了眯眼，“你在威胁我？我不过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你从我这又能拿到什么？”
    康庄道，“我不是在威胁你，也不是一个要害你的人。”
    “那你待如何？”
    康庄道，“我是帮你造反的人。”
    冯奇炎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康庄道，“做个交易，我帮你造反，待造反成功后，你让冯翊真，登上皇位。”
    冯奇炎看着康庄，他确定，这个男人他在皇宫中从没见过，而他的衣着打扮，也不似皇宫中人。
    一次冯翊真醉酒的时候，和他提过两个人名，于是他问道，“你是康庄，还是成祈？”
    康庄道，“我是康庄。”
    冯奇炎手一紧。
    他看着康庄，目光灼灼，“如果是皇兄做皇帝，这臣子，我当的心甘情愿。”
    第84章 万物之因（六）
    而这一切, 病尚未痊愈的冯翊真并不知道。
    他只是知道康庄最近不知道发现了什么好玩的，总是和成祈一样在外面浪好一会儿都不回家, 他没人说话, 无聊的翻起了书。
    翻着翻着又觉得无趣, 想着练练字。
    至于画嘛……他是不敢的。
    早先冯翊真尝试着自学过画画，但奈何这方面的天赋实在不足, 常被成祈笑说像画符。
    反倒是康庄, 好像并不嫌弃他画的丑，他画的每幅画，康庄竟然都留着。
    想到康庄……
    冯翊真一低头，才发现自己练字的时候，竟然不小心写了满满的一页康庄。
    他羞红了脸, 慌不择路的把纸拿起来想扔掉, 可走到半路, 突然又停住，把纸打开来了。
    他的心思都差点藏不住, 不知道康庄看出来没有。
    可是，看得出看不出又如何呢, 他是人，康庄是妖, 他的寿命只有短短几十年，而康庄有着漫长的生命。
    想到这里，冯翊真难免有些惆怅，他捏着纸回了座椅, 透过窗户，又看到了满院子的桃花。
    他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到康庄的时候，桃花也是开的这么漂亮。
    冯翊真想着康庄，坐了一会，提笔在纸上写道：
    你是来去自如的光，曾有幸洒在我身上。
    冯翊真落了笔。
    本想着写写心意散散心底的愁闷，谁知看着这难以宣之于口的爱意在纸上，反而更是层层叠叠的被淹没了。
    突然一个小娃娃的声音响起，“五皇子，你在写什么啊？”
    冯翊真赶紧用书本把这张纸盖住，道，“非礼勿视，这是我的秘密。”
    成祈撇撇嘴，“你才没有秘密，你的秘密，哥哥都知道。”
    冯翊真笑着逗他，“那你就去找你哥哥问我的秘密啊。”
    成祈眯了眯眼睛，“嘿”一声灵力卷起想抢他的书，冯翊真把书和纸一起拿起来，“喂，不准用灵力，否则是犯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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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祈的灵力缩了回去，变成自己跳起来去够他手上的纸，“我要看！我要看！”
    “就不给！”
    冯翊真把书放下，顺手把纸夹在了书里，抱起成祈出了门，“走啦走啦，瞎闹腾。”
    虽然冯翊真转移了成祈的注意力，强行把他抱了出去，但对于小孩——哪怕是个妖怪——来说，好奇心是永远不能被熄灭的。
    冯翊真这边前脚去了藏书阁看书，后脚成祈就悄悄的推开了门，找冯翊真的小秘密。
    他找到那本冯翊真之前的那本书，里面掉出一张纸来。
    成祈好奇的捡起那张纸。
    他茫然的念道，“你是来去自如的光，曾有幸洒在我身上。这是什么意思？”
    “我看看。”
    手里的纸突然被人抽走，成祈吓了一跳，气道，“哥哥！你又不出声！吓死我了！”
    康庄修长的手指捏住纸张的一角，纸上只有两行字，一眼过去就看完了。
    成祈插着腰，小大人一般道，“我跟你说，这是五皇子的秘密哦！”
    “秘密？”
    “他自己说的啊！”成祈道，“他说这是他的秘密。”
    康庄道，“我从没听说过。”
    “对吧对吧！五皇子怎么会有哥哥不知道的秘密！绝对有问题！”成祈在旁边煽风点火，“五皇子最近绝对不正常！”
    最近一直忙于帮冯奇炎折腾那些阴谋诡计，并没有太多时间关注冯翊真，他心底隐隐不知怎么总有疑虑。
    上面这句话语气晦暗不明，但分明就是流露爱意的，冯翊真难道……
    康庄的灵力分分钟要冲上来把纸碾碎，好在成祈及时反应过来，把纸抢了过来，“哥哥！这可是我们偷偷看的，要是让五皇子知道，他会生气的。”
    但是冯翊真生不生气目前没人知道，反正康庄是生气了。
    所以冯翊真从藏书阁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康庄神色不善的坐在院子里。
    成祈难得乖巧的坐在院子里的泥巴地里，看起来像个不小心掉到泥土地里的瓷娃娃。
    这是成祈犯了大错事才会有的表情，冯翊真看了看成祈，又看了看康庄，问道，“怎么了？”
    康庄本来都想好了，等冯翊真回来了，他就要质问他，这个东西是写给谁的。
    但是话到嘴边，突然又说不出口了。
    说不出口就只能生闷气，康庄看着冯翊真那张茫然不解的脸，突然觉得更生气了。
    “怎……怎么了？”
    康庄“唰”一下站起身，“没怎么。”
    “没怎么是怎么了啊？”
    冯翊真三两步跨了过来拽住他，哭笑不得道，“在为什么事情生气？”
    康庄狡辩，“我没有生气。”
    “你就有。”
    “我没有。”
    康庄一甩手，扭头就走了。
    冯翊真在原地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他走到成祈面前，蹲下身道，“来吧，说实话。”
    成祈一瘪嘴，道，“对不起是我的错。”
    冯翊真看着成祈，颇有耐心的问道，“怎么了？”
    成祈哭丧着脸，“对不起我不该看你的小秘密的，我看你小秘密被发现，哥哥也看到了，然后就生气了。”
    冯翊真愣道，“什么小秘密？”
    “你那张纸，写的……什么来去自如什么什么……我都看不懂。”
    冯翊真知道是什么了。
    但是……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他知道自己喜欢他，所以生气？
    那张纸……看得出来吗？
    冯翊真心底也瞬间忐忑了起来，他看向康庄离去的方向，犹豫了许久。
    但少年人最不缺的，就是勇气。
    与其在这里一头雾水不知道原因，还不如痛痛快快来的实在，冯翊真一狠心，站起身就去房间里找康庄了。
    结果绕了一大圈，都没找到人。
    这院子统共就这么大，怎么着也不应该才对，可是冯翊真里里外外找了好几遍，还是没找到。
    直到康庄终于看不惯他那傻样，一道灵力甩下来，把冯翊真拉到了屋顶上。
    冯翊真被吓了一跳，差点没站稳摔下去。
    “原来你在房顶啊。”冯翊真摸了摸鼻子，走到他旁边，又不敢靠太近，隔着他半个身子的距离坐下，“我还以为你去哪了呢。”
    康庄道，“我还能去哪？”
    冯翊真笑道，“天大地大，还有你不能去的地方吗？”
    康庄道，“可我哪也不想去。”
    冯翊真问道，“为什么？”
    可康庄没有回答。
    两人静静的坐了一会，太阳慢慢的落山了，两人坐在房顶，看着巨大的橙色太阳在侧前方缓缓的隐入起伏的宫墙中。
    康庄道，“光没有了。”
    冯翊真道，“光还在。”
    “太阳落山了，哪还有光？”
    冯翊真笑道，“心里有光。”
    康庄道，“心里有光，能照亮脚下漆黑的路吗？”
    冯翊真道，“心里有光，至少在我摔倒的时候，还愿意爬起来。”
    “冯翊真你在跟我犟嘴吗？”
    “没有，我只是说我想说的。”
    “那你还有其他想说的吗？”
    冯翊真顿了一下，他本来落在太阳上的眸子，转而回头，落在了康庄的脸上。

 第159页

    他道，“有。”
    “我上午在纸上写了一句话，就是你和成祈看到的那句。”
    康庄突然心头一紧。
    “那句话我是写给一个人的，但是在写下来的时候，我并没有打算让他看到。”
    康庄心底苦涩掺杂着愤怒，让他差点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是谁？”。
    冯翊真道，“可是，他已经看到了。”
    无数负面的情绪在康庄心底怒吼翻腾，他强忍着情绪，又问了一遍，“是谁？”
    冯翊真笑道，“他还连问了我两边，是谁。”
    康庄怔住了。
    那些慢慢积攒的情绪一瞬间如同被什么东西一抽而空，只留下茫然与……
    喜悦。
    “冯……冯翊真？”
    冯翊真其实心里也紧张的很，看康庄这反应，心里已经暗叫了一声不好，但是事已至此，他还是一咬牙一跺脚，道，“康庄，我喜欢你，那句话是送给你的。”
    “尽管我知道我们之间可能没有多久……可以相处，我也配不上你，但是我……”
    康庄突然抱住了他。
    认识这么久，但这是他和康庄的第一个拥抱。
    康庄咬着牙问他，“冯翊真，你确定了，你喜欢我？”
    冯翊真轻笑着，反手抱住了康庄，那一瞬间的紧张与恐惧，被能充斥全南国的喜悦所替代。
    冯翊真道，“是的，康庄，我确定。”
    康庄的手紧了紧。
    他道，“冯翊真，我也喜欢你。”
    冯翊真还来不及高兴，却被康庄一把推开。康庄的手扶着他的肩膀“可冯翊真，我很小气的。”
    冯翊真不解，“啊？有吗？”
    康庄道，“我不会和别人分享你，如果你真的要选择喜欢我，那你一辈子不能再娶妻生子，不能再和别人再一起。不……”
    他恶狠狠道，“冯翊真，你给我听好了，如果你真的要跟我再一起，我会给你下诅咒，我诅咒你生生世世，都不能和我以外的人在一起，你只能喜欢我，只能和我过一辈子。你不仅是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即便你轮回百世千世，都是如此。”
    他语气凶狠，眼神却露出了紧张与渴求。
    冯翊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那日他在皇宫的某个院子里，遇到了一只不知道被哪家宫里丢出来的猫，他给他喂吃的的时候，那个猫一边炸毛躲着他，一边又对他手里的食物充满渴望。
    想接近，又害怕被伤害。
    太阳彻底落山了。
    远处的宫殿里，有侍女点起灯来，微光如萤火，照的这阴冷的皇宫都温暖了起来。
    冯翊真不知哪来的勇气，他扶住康庄的肩膀俯下身，咬住了他的唇。
    唇瓣相接，他的手掌感受到康庄微微的颤抖，冯翊真无师自通，轻轻的用舌温柔的抚慰康庄。
    在含糊的水声间，康庄听到冯翊真道：
    “这个诅咒，我求之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冯翊真：不准再说我比康庄受！
    身体不太舒服，明天会晚一点更新，如果实在来不及就改天补上，比心。
    第85章 万物之因（七）
    “你们在干什么呀？”
    一个稚嫩的童声响起, 一瞬间什么旖旎的情绪都没有了，冯翊真赶紧退开, 康庄黑着脸看着飘在空中大眼睛眨眨看着他们的成祈, “谁让你来看的？”
    成祈委屈, “你又没说不让我看。”
    “走开。”
    “不走。”
    “走开。”
    “就不走开。”
    “你不走我走。”康庄一把拽过冯翊真，冯翊真只觉得耳边“唰”一声, 就到了另一个地方。
    冯翊真还没站稳, 成祈跟了上来，康庄又拽着冯翊真到了另一个地方。
    三人就在宫里这么追来追去，康庄毕竟还是强过成祈，花了点时间，还真是把成祈甩开了。
    成祈见跟丢了康庄, 生气的在原地跺了跺脚。
    这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偏僻的很, 只有植物茂盛的开着。
    “坏哥哥！坏蛋！”
    成祈咬牙骂了一声。
    一朵小花从水里冒出头来，变成了一个小娃娃。
    “你是谁啊？”
    成祈看见有新的妖怪, 有些惊喜，“哇！你也是妖怪吗！”
    那小娃娃点点头, “我……刚化形不久，也是从别处来到这的, 我的本体是浅水菊，看见水有些高兴。”
    成祈感受了一下小娃娃比自己弱，瞬间有了种做大哥的成就感，“别怕, 我保护你，你叫什么名字？”
    小娃娃道，“我叫黄沙。”
    那一头，康庄带着冯翊真停了下来。
    这次成祈没再跟上了，冯翊真四下望了望，这是个陌生的巷子，泥土白墙，青石板路，沿路还有些碎石。
    冯翊真诧异道，“宫里还有这种地方，我之前都不知道啊！”
    康庄道，“不是宫里。”
    “诶！？”冯翊真惊讶的往前走，两人顺着巷子走了出去。
    出了狭窄的巷子口，豁然开朗。
    望不到头的长街上，行人络绎不绝，两边沿街摊贩吆喝叫卖，后面的屋子里星火点点，有人探出头来。
    康庄拉着他的手带他走上了长街，陌生人与他擦肩而过，竹篓在背后欢快的跳动。
    这是冯翊真第一次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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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好奇的在每个小摊上瞅瞅看看，然后一路走到气势恢宏的酒楼下，在窗户外偷看他们吃的什么。
    一直到他走累了，在一个江边歇脚，画舫慢悠悠的从拱桥下游过，灯火辉煌间，隐隐传来悠扬的歌声。
    冯翊真忍不住跟着歌声哼起了调子，有些愉悦的眯起了眼。
    康庄在他身侧，问他，“开心吗？”
    “开心。”
    “我以前每次说带你出来，你都不答应，现在后悔了吗？”
    “不后悔。”冯翊真转头，笑意吟吟的看着他，“有些美景，看一次也就够了。”
    他手撑在白色的石栏上，笑道，“高祖皇帝写过一句话，‘吾年幼时，赏美景、邻里同乐、百姓安居；而后战火起，亲友流离，吾夜夜梦旧时。因而揭竿起、立南国，愿保子民万世安康。’”
    康庄道，“那你呢？”
    冯翊真道，“我？我什么？”他以为康庄没听懂，于是道，“我的意思是说，难怪高祖皇帝会如此感慨，群众能安居乐业，的确是人生一大幸事，即便你不能与他们一同经历，光是看着，就足够人欣慰。”
    康庄道，“那如果你做了皇帝呢？”
    冯翊真愣道，“我？”他轻笑道，“我怎么可能当皇帝？”
    “如果你有一个机会呢？”
    冯翊真不懂康庄的意思。
    直到一个月后，冯奇炎率兵攻入皇宫，在凌霄殿的殿门外，砍下了皇帝和十一皇子的头颅。
    鲜血顺着长长的阶梯一路滚下，化作冯奇炎举着皇冠跪在他身前的迷茫。
    “皇兄。”冯奇炎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请登基。”
    “我……为什么是我？”
    冯奇炎恭敬道，“因为这是我们所有人的愿望，皇兄宅心仁厚，定是一代明君。”
    “我们？”冯翊真转头看向康庄，“你……”
    康庄道，“是。”
    冯翊真有些生气，“你明知！”
    “我不知。”康庄道，“我偏要试试有什么后果，我见不得你受人欺负，如果你不喜欢我帮你，那就这一次，我帮你这一次。”
    康庄道，“只希望这一次后，再不会有人敢伤害你。”
    康庄认真的眼神让冯翊真所有的生气都被感动冲散，他又对冯奇炎道，“奇炎，这都是你辛苦……我……”
    “皇兄。”冯奇炎把皇冠向上举了举，“臣弟自反叛开始，便心意已决。请登基！”
    康庄摁下他的手，举着皇冠放在了他的头上，珠帘摇晃间，他看见凌霄殿上，一只金黄色的巨龙发出了长吟。
    他巨大的身影盘旋在半空，龙须舞动，不怒自威。
    康庄站在他身侧，道，“这是真龙，南国的守护神，你做了皇帝，才能看到他。”
    真龙嘴一张一合，声音如同天地间传来的浑厚钟声，“康庄，你可知他并非天道所选中的帝王。”
    康庄抬头看着他，丝毫不惧，“妖怪本就逆天而生，逆天道而行，又有何惧？”
    “你性格如此乖戾，不怕遭受大祸吗？”
    “切。”康庄对冯翊真道，“真龙这个妖怪，就是一板一眼，没劲透了，你不要理他。”
    看不到康庄和真龙的冯奇炎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见冯翊真呆呆的站在那里，于是他恭敬道，“皇上，请上凌霄殿。”
    冯翊真在真龙的注视下，沿着长梯最中沿的那条线一路往上，鞋底印在尚未干涸的血迹上，留下清晰的印记。
    而后他走过长长的凌霄殿，走到了龙椅前。
    他在案桌前转身，不听话的官员人头落在大殿上，血留了一地，听话的官员整整齐齐的跪在血泊里，高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冯翊真一掀袍角，坐在了龙椅上。
    冯奇炎位列百官之首，眼中是喜悦与期待，“愿吾皇福泽我民，千秋万代。”
    一切的一切都是这样，你以为是希望的开端，百年后回首，缘是悲剧的开始。
    ——
    当皇帝其实挺累的。
    尤其对于冯翊真来说，他所有的知识都来自藏书阁的那些书本，看似知道的不少，真到紧要关头用得上的，还真是不多。
    尤其是近些日子老天爷不给脸，不是这儿有人想趁冯翊真帝位不稳起兵叛乱，就是那儿洪灾旱灾百姓苦不堪言，冯翊真每天看那些呈上来的奏折，都觉得头要大了。
    好在冯奇炎撑起了大半边天，又是带兵平叛，又是修水道解民众疾苦，忙的几乎没什么时间回京都。
    冯翊真也不止一次想过，他这不擅长那不擅长，好多东西即便是知道了也不知该如何用，这皇帝的位子，可能还是更适合冯奇炎。
    可冯奇炎都拒绝了，道，“如果皇兄想要我做皇帝，可以，什么时候皇兄死了，这皇帝我就当。你要是非要我当皇帝，你就先去死一死？”
    冯翊真气的想打他。
    一日他又在批阅奏折，御使大夫参了大理寺卿一本，说他滥用职权还越俎代庖，大理寺卿也参了御史大夫一本，说他不管事，是个懒官，还善妒。冯翊真揉着眉心不知如何是好，一个浑厚的男声道，“愚笨不堪！”
    冯翊真愣住，抬头巡视一圈，却没人，回头看，才发现是一个介于青年与中年之间的男人站在他案旁，眉头跟他一样紧锁。

 第161页

    “我见过如此多的帝王，你这么愚笨的，还是第一个见。”
    冯翊真试探性的问道，“真龙？”
    真龙冷哼道，“各打二十大板，让他们自己好好回去反省，就不会有事了。”
    冯翊真思索了一番，才反应过来真龙说的是御史大夫和大理寺卿的事。
    只是他有些不解，“为何要各打二十大板？”
    真龙道，“各打二十大板，是罚他们，告诉他们都做错了，做错就要受到惩罚，但大理寺卿与御史大夫素来不和，你偏颇任何一方都不行，所以各二十，谁也不多谁也不少，以示公允。”
    “就打二十大板就行了？”
    “能做到御史大夫和大理寺卿的，都不是等闲之辈，你表明了态度，两不相帮但错了要受罚，他们自然就明白了，以后要么就别做错，做错了领罚，也别来烦你。你要是但凡多说说错了，反倒引得他们隔三差五要因为这种事来折腾你。”
    冯翊真将信将疑的这么做了，没想到御史大夫和大理寺卿还真是自此以后没再出现过这样的事，有时甚至看起来还有几分和气。
    冯翊真感谢的很，他还特意跑到凌霄殿下面，对真龙鞠了一躬道谢。
    有了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自那以后，真龙隔三差五就会过来看冯翊真几眼，给他指点指点如何处理政务，有时甚至嫌他过于蠢笨，直接给他开堂上课了。
    冯翊真乐的如此，真龙教他时，他也都认认真真，听的仔仔细细，一段时间后，还真觉得自己长进不少。
    他这边勤政的很，那边康庄就不乐意了。
    他想着冯翊真能当皇帝，该是再不被人欺负，也不用再担心饿肚子了。谁知冯翊真当了皇帝后，确实没人欺负，也没人敢让他饿着肚子了，可——
    他不理人了！
    他每日都埋头在奏章书本里，有点空隙也都是向真龙讨教各种问题，还想着和冯翊真多出宫玩玩的康庄愤怒了。
    让你当皇帝，没让你当的这么认真的，认真到都不管我了！
    第86章 万物之因（八）
    “陪我出去玩。”
    “对不起……我得批完这个奏章。”
    “成祈说他新交了个朋友, 要介绍给我们认识，去看看吗？”
    “抱歉, 我现在要去见礼部侍郎……”
    “我们出宫去吧？”
    “我……”
    冯翊真话还没出口, 康庄扭头就走了。
    “这是……生气了？”冯翊真有些苦恼的挠挠头。
    他倒是想追出去, 但是刚想起身，碰倒了成堆的奏章。
    看着成堆的奏章, 冯翊真不由得叹了口气。
    真龙拿了本书在烛光下看着, 一副事不关己的讨嫌模样，“你们刚在一起你就日日处理政事，当然生气。”
    冯翊真听他这么说，脸红透了，“你你你……你怎么……”
    真龙翻了一页书, 道, “这皇宫里的事, 我都知道。”
    冯翊真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为何奇怪？”真龙看着他, “我虽被唤做守护神，实则也是个妖怪。我们妖怪无法生育, 并无性别概念，是男是女全凭意愿, 既然如此，那和我们在一起的，是男是女又有何区别？”
    真龙说的坦荡，好像这事真没什么大不了一样。
    那边康庄出了门, 本以为冯翊真好歹会追出来，谁知康庄刻意放慢速度，还在门口瞪了一会，这个蠢得要死的，还真是不出来。
    康庄更加生气了，并且暗自决定接下来冯翊真怎么道歉都不理他。
    但是，话虽如此，第二天冯翊真上朝时，康庄还是偷偷摸摸的来了。
    冯翊真上朝的时候，康庄一边都会靠在门边听着，反正隐身，没有人看得到他。
    冯翊真坐在龙椅上，官员们一个个上前，冯翊真听着听着不知怎么走了神，眼神落在了门口。
    今天康庄没来。
    是真的很生气吧……都怪我。
    冯翊真忍不住自责，低着头难过了起来。
    下面汇报的兵部侍郎以为皇上生气了，声音越来越小， “……我……我们目前粮草运送……额……”
    “康庄。”
    冯翊真突然喃喃道。
    房梁上的康庄呆愣，一时区分不了冯翊真是不是在叫自己。
    兵部侍郎以为皇上的意思是要保粮草运输路途顺畅，赶紧道，“是是是，一定康庄，一定康庄！”
    康庄在房梁上晃了晃腿，撇嘴跳了下来，轻轻巧巧的落在了门口。
    冯翊真眼神变得惊喜，“过来。”
    他的眼睛直看着康庄，康庄这回意识到了，冯翊真真的在和自己说话。
    本来说好了，今天一天都不要理冯翊真的，可他最终还是没忍住，他一看见冯翊真的眼睛，就觉得什么气都不生了。
    他不由得绕过百官，走到了龙椅旁。
    冯翊真一抬手，拉着康庄坐在了龙椅上。
    因为用力太过，康庄一条腿甚至不受控制的架在了冯翊真的腿上。
    虽然明知道没有人看得到自己，但是康庄还是不由得身子一僵。
    “你……冯翊真！你干嘛呢？”
    在百官眼里，就是冯翊真突然叫兵部侍郎“过来”，然后一甩袍袖。
    可怜的兵部侍郎以为皇上生气了，吓的冷汗直流，连忙跪倒在地，“皇……皇上……臣自知办事不利，还请皇上责罚！”

 第162页

    案台下，冯翊真的手握住了康庄的手，指尖穿过他手指的缝隙，紧紧扣住。
    冯翊真手握着康庄，眼睛却看着前方，笑道，“爱卿不必如此，你做的非常好，起来吧。”
    他继续面不改色的上着朝，手却始终紧扣着康庄的手不曾松开。
    康庄也是最初有些许惊诧，而后觉得这样和冯翊真坐着上朝的感觉也十分有趣，他干脆调整了一下姿势，把自己的腿完全搭在了冯翊真腿上，手传过冯翊真的肩膀搂着他，像个披肩一样挂在了冯翊真身上。他下巴搭在冯翊真肩窝，时不时吹着冯翊真鬓角的碎发。
    幸好下面的官员都隔得远，不然就能欣赏到他们皇上头发无风自动了。
    一直到喊“退朝”，冯翊真就着与康庄十指相扣的姿势，拉着他出了凌霄殿。
    康庄这才有机会问道，“冯翊真，你干嘛呢？”
    冯翊真道，“牵你啊。”
    康庄道，“我说你，刚刚干嘛呢，突然拉我坐龙椅，吓我一跳。”
    冯翊真笑道，“龙椅怎么了？不就是一把椅子吗。”
    他停下脚步，回眸与康庄对视，“这个椅子是你送给我的，所以我刚刚想，我也要和你一起坐。这些日子太忙，我来不及和你多待一些时间，我很歉疚，我既然做了南国皇帝，我就不能不理这些事情，所以很抱歉，只能麻烦你陪我。”
    他道，“康庄，我很自私的想让你多陪陪我，无论是上朝、批阅奏章、看书……你能一直陪着我吗？”
    康庄道，“冯翊真，你过分了点。你不理我还算了，还要逼我陪你。”
    “嗯哼。”冯翊真笑着，尾音诱惑，“那你愿不愿意？”
    “我愿意，冯翊真。”康庄道，“我生生世世都愿意。”
    ——
    康庄整日和冯翊真腻在一起，看着就是屋子里多了个人，冯翊真干活的时候多了个人形挂坠，但单身妖真龙表示很不爽。
    某天，冯翊真挺直背坐在桌前看书，因为椅子很宽，康庄盘腿坐在他身后，趴在冯翊真背上。
    一边忍无可忍的真龙放下手里的书，道，“你来这有用吗？”
    康庄把玩着冯翊真的头发，“什么意思？”
    “我说你，除了捣乱还有什么用吗？”
    “我哪里捣乱了？”
    “你看看你手在干什么？”
    康庄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上面缠着冯翊真的头发。
    冯翊真抬起头，哭笑不得的看着他们两，“好了……”
    康庄撇撇嘴，道，“你看看，你所谓的我‘捣乱’，根本没有影响翊真，反倒是你，打着说我捣乱的旗号，都影响翊真看书了。所以真龙，到底是我捣乱，还是你捣乱啊？”
    “你！”真龙怒道，“都是瞎说！”
    “怎么瞎说了，本来大家都安安静静的多好。”康庄趴在冯翊真肩头，懒懒散散的笑道，“你看看，你现在折腾的大家都不高兴了，翊真也看不进书了，唉……居心叵测。”
    真龙差点被康庄气背过去，甩袖就出了门。
    冯翊真反手摸了摸康庄的头，“你啊，就别和他闹腾了。”
    “我才没闹腾。”康庄往前挪了挪，和侧头看他的冯翊真对视，半撒娇半威胁道，“我闹腾了吗？嗯？冯翊真？”
    冯翊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哄道，“好好好，你最乖了，你怎么可能闹腾。”
    “这就对了。”
    康庄心满意足的坐了回去，冯翊真轻笑着摇了摇头，拿起书本。
    那边真龙刚出院子不久，就和一个匆忙的太监擦肩而过。
    他看着太监急匆匆的擦着汗跑向宫殿里，脚步顿了顿，也往回走了。
    太监跪在大殿中央，尖声道，“皇上！九王爷说有要是求见！”
    他话音未落，冯奇炎就急匆匆的冲进了殿里。
    “皇兄！”
    他停在太监身前，痛苦道，“刚收到快马加鞭传来的消息，西南大旱，当地官员隐而不报，如今死伤无数！”
    “什么！”
    冯翊真不由得站起身。
    而南国当时没有人想到，西南大旱，只是一切的开端。
    “报！临川突发水灾，死了数万民众！”
    “报！有反叛军自称平天教，正在聚集难民攻打怀亥县！”
    “报！常兹关已被攻破！”
    “报！西南旱灾至今已死三十万人！”
    ……
    冯翊真焦头烂额，夜夜无法入睡，可灾情没有丝毫减少，反叛军甚至越来越成气候。
    钱？国库日日告急。
    粮草？士兵全都饿着肚子上战场。
    每日摆在冯翊真案头的，都是死伤多少人，求支援。
    冯奇炎很善于打理这些，可这有何用，他□□乏术，往往这边事情还没解决，那边又是什么事情发生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冯翊真眼都看红了，可无济于事。
    直到，那日一早。
    国师冯善得带着他的仆从卜云，跪在了冯翊真面前。
    乍一眼看到冯善得，冯翊真还有些恍惚。
    因为除了登基那日，冯善得在监天寺为他祈福后，再也没见过。
    南国的国师，就是负责占卜国家的吉凶的，每个皇帝都会在自己的子嗣中，选一个做国师。国师会培养一个新的皇子做传人，在上一任国师身亡之前，新的国师不得与他人接触，专心修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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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的冯善得面色苍白，之前微白的头发如今已经全白，脸上皱纹遍布，走路微颤，好像要卜云扶着，才不会摔倒在地。
    冯翊真赶紧上前扶住，道，“国师，按辈分来说，您还是我皇叔，不必如此。”
    “尊卑有别，当然是要跪的。”冯善得一把抓住冯翊真扶过来的手臂，“只是此时，老臣有一事，不得不禀告！还请皇上听老臣一言！”
    冯翊真愣道，“国师何事？”
    冯善得道，“皇上，你可认得一妖怪，名叫康庄。”
    冯翊真心里没来由的一慌，他下意识回避了这个话题，反问道，“国师，为何这么问？”
    “我南国建国以来，从未如此多难，我身为国师，理当有占卜吉凶之责，只是之前占卜从未有过答案，仿佛天道突然发怒，降罪于此。”
    “于是今日，我以二十年寿命为媒介，终于占卜出了一个结果。”
    “我南国今日之难，皆因一个妖怪而起，他叫康庄。”
    作者有话要说：要开始了（摩拳擦掌中）。
    第87章 万物之因（九）
    “你说什么？”
    冯翊真有一瞬间, 以为自己幻听了。
    冯善得深鞠一躬，道, “今日我南国之难, 皆因一个名为康庄的妖怪而起！”
    “怎……怎么可能？”冯翊真不相信他的话, 以至于都忍不住笑了，“国师, 你莫不是近日闲来无事, 逗朕玩的？”
    冯善得道，“老臣绝无半点虚言！”
    冯善得鞠的更深了，几乎整个人趴在了地上，“臣以二十年寿命做媒介，才算得这一结果, 绝不会出错！”
    “可是这不可能！”冯翊真也不知道是说给冯善得听, 还是说给自己听, “就是一个妖怪而已，难不成旱灾、洪涝、战乱, 这些都是因他而起！他做这些对他自己有什么好处？”
    冯善得抬起身子，道, “皇上，‘我不杀伯仁, 伯仁却因我而死’，康庄不伤害南国的子民，可南国的子民却因他而受罪啊！”
    “因他受罪！？”冯翊真笑不出来了，他面无表情道, “他是杀了人，还是放了火？朕南国的子民为何会因为一个妖怪而受罪？简直荒谬！”
    “因为他违反了天道。”
    不是冯善得的声音，真龙站在门边，轻声道，“因为康庄，违反了天道。”
    “违反天道是什么意思？他违反了什么天道？ ”
    真龙在门边，与冯翊真对视，“我也不知道，只是这两日，观他面上有黑气起伏，只是看不真切，如此猜测而已。”
    “你们两个在合伙和朕开玩笑？”
    冯翊真嗤笑一声，忍不住后退两步，“一个国师，一个守护神，张着眼睛说着一切怪一个与世人毫无牵扯的妖怪？”
    “可事实就摆在这里，你信不信，也只能这样了。”
    冯翊真深吸一口气，连说了三个好，他气的连朕都不说了，变成了我，“好，好，好。那你们说说看，你们既然跑过来和我说这一切都是康庄引起的，总归有个证据吧。”
    冯善得为难道，“这……皇上，臣卜卦是以灵池为媒，辅以咒法，再用性命为媒介，求天道指示，其占卜结果，是以显示在灵池之上，如今臣停止施法，灵池已无痕迹了。”
    冯翊真冷声道，“那就是没证据了。”
    他又看向真龙，“你呢，你有证据吗？”
    真龙道，“康庄面上黑气，恐怕连成祈这样还不成气候的小妖怪都看不到，更别提你们人类了。”
    “所以都没有证据。”冯翊真嗤笑一声，语气越来越硬，“你们在这空口白舌一张嘴，便要我给人定罪，未免太过分了吧。”
    冯善得叹了口气，鞠躬道，“皇上，如若不信，臣便再占卜一次。”
    卜云惊道，“国师！要是……”
    冯善得低声呵斥道，“卜云，闭嘴！这里不是你说话的地！”
    冯善得复又弯下腰，恭敬道，“还请皇上，和老臣走一趟。”
    冯翊真一路沉着脸，跟着冯善得到了监天寺，真龙跟在他身侧，卜云扶着冯善得。
    到了灵池前，冯善得朝冯翊真和真龙鞠了一躬，站至灵池前，手抬至上空。
    不知哪来的微风，从冯翊真面前轻轻的扫过。
    冯善得低声念着咒语，冯翊真站在一侧也听不真切，只觉得时间久了，耳内嗡嗡作响。
    冯翊真低头扫去，一旁的小侍从卜云捂着嘴流泪，怕自己哭出声来。
    冯翊真问道，“你哭什么？”
    卜云战战兢兢的看了眼冯翊真，哽咽道，“回……回皇上……我……”
    “直说，不要隐瞒。”
    卜云一咬牙，道，“回皇上，这个占卜需要费国师二十年性命，若是再占卜一次，又是二十年，国师恐怕……”
    恐怕会死。
    冯翊真看向冯善得，他面上的皱纹似乎变多了些，头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染上了白色。
    一股无助的愤怒突然从冯翊真的心底冒了上来。
    他一甩袖，怒道，“够了！”
    他声音太大，把身边的卜云吓的差点跳起来。冯善得愣住，看着冯翊真。
    冯翊真道，“我知道了，不用看了。”
    冯善得缓缓收回灵力，头上的白发似乎终于变了回去，他试探的问道，“皇上？您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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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翊真并没有回答他，而是道，“那你们想要怎么办？”
    冯善得一时拿不准冯翊真的意思，“皇上是说，我们要拿康庄怎么办？”
    “对。”冯翊真道，“既然你们说这一切是因他而起，总得给个解决办法吧。”
    冯善得见冯翊真态度终于松动，欣喜的跪地恳求道，“臣请皇上下令，封印康庄！”
    冯翊真问道，“那如果封印的话，要封印多久呢？”
    “这……”
    真龙道，“封到天道息怒为止。”
    “息怒为止？！”冯翊真皱眉质问道，“那天道一日不息怒，他就要一日被困在封印里面吗！”
    真龙直面它的质问，毫不动摇，“是。”
    “那要多久！”
    “我不知道。”
    “我不同意！”冯翊真道，“就算事情因他而起，难道除了封印就没有其他办法吗！”
    “有办法。”真龙道，“杀了康庄，如果你下的了手的话。”
    “够了。”
    冯翊真尝试平复自己的情绪，“这个事情我会考虑，朕先回宫了，你们不要跟过来。”
    冯翊真转身走了，冯善得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冯善得叹了口气，对真龙拱手道，“真龙大人，您怎么现身了？”
    按理来说，即便是帝王，寻常也看不见真龙，只知真龙存在而已，只有有灵力的国师，才能真真切切的看到真龙。
    真龙道，“冯翊真这个皇帝，太蠢，看不过眼教教他。”
    冯善得刚要恭维，“真龙大人实乃……”
    “行了，当务之急，是怎么解决这件事。”
    冯善得道，“从皇上言语中听出，似乎皇上与康庄关系匪浅？”
    真龙心想，可不是关系匪浅。
    真龙道，“恐怕要冯翊真同意封印康庄，并非易事。”
    “真龙大人可有法子？”
    “实在不行，就只能强行封印了。”
    “这……”冯善得为难道，“恐怕皇上会不悦。”
    真龙道，“这事怎么着他也悦不起来。”
    冯善得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
    真龙找到冯翊真的时候，他正在钱坤宫的屋顶上。
    真龙走到他身侧，低头的看着他，“宫里这么大，你为什么非要往房顶跑？”
    冯翊真也没看他，只是道，“想来就来了。”
    真龙坐在他身侧，“总有个缘由。”
    “我第一次和康庄在一起的时候，就是在房顶上。”冯翊真用平静的声音说着曾经的事，即使已经过去了三年，对于冯翊真来说，也如昨日一般清晰，“所以后来，我就很喜欢房顶了。”
    真龙虽说掌握着这皇宫中的一切，但也没有时时关注任何人，这事他还真不知道。
    不过知道不知道都不重要了。真龙道，“封印康庄的事情，想的怎么样了？”
    冯翊真道，“我会想办法解决这件事的，至于封印康庄。”他看着真龙，坚定道，“决不可能。”
    “你还是不信吗？”
    冯翊真道，“我信了。国师与康庄无冤无仇，不至于拿这事骗我。只是我想不通……我始终想不通……”
    他愁容满面，“康庄为何得罪天道，天道又为何将康庄的罪于降于南国子民身上？”
    “因为你。”
    冯翊真愣道，“什么？”
    真龙道，“冯奇炎快回来了，他正快马加鞭往京都赶。”
    冯翊真不明就里，“这和奇炎又有什么关系？”
    真龙道，“我本也想不通这件事，但刚刚我看到千里之外的冯奇炎，突然就明白了。”
    冯翊真根本不懂他在说什么，“你看到奇炎明白什么了？”
    “说有关也有关，说无关也无关。”真龙望着月色，道，“自我与□□皇帝签下契约，被契约束缚，要求守护南国千年开始，我就可以看到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龙气。”
    真龙视线落在冯翊真身上，淡黄色的光芒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若隐若现，要不是仔细辨别，什么也看不到，“凡下任帝王，皆是龙气强盛、天道眷顾之辈，方能镇邪祟、福国民，守四海安泰。”
    冯翊真道，“你是说，我身上没有龙气？”
    真龙道，“有。凡皇帝子孙，皆有龙气，不过强弱而已。”
    他又道，“我看过历任的南国帝王，都是龙气最为强盛的那一个，登上王位，偶有龙气不如其他兄弟者，登上皇位那一瞬，便将其他兄弟的龙气掠夺入自身。”
    “而你的兄弟中，龙气最为强盛的，就是你的弟弟，冯奇炎。幼时十一皇子与他龙气强盛程度一般无二，但等冯奇炎长大后，已远胜于他。”
    “而你……”真龙垂眸道，“自你幼时，龙气便隐约若无，即便是登上皇位后，龙气强盛程度，还不如你继位那日，腹死胎中的三十二皇子。”
    冯翊真道，“你的意思是，这皇位……本该是奇炎的。”
    真龙道，“你可知，妖怪不可随意参与人类之事，否则将会招来劫难。”
    冯翊真怎会不知。
    他为此十年来，连被太监踢翻了饭菜，都未曾敢让康庄帮过忙。
    康庄让他当这皇帝时，他恐惧过、害怕过，生怕康庄出事。
    可什么事都发生，康庄好好的，灵力不曾有减损，身体也不曾出过问题。

 第165页

    两年过去了，冯翊真都快忘了。他以为他们侥幸逃过一劫，或是这所谓的妖怪不能帮助人的传言，根本就是假的。
    原来不是。
    只是天道，在等着降予他们更大的责罚。
    真龙看着沉寂的皇宫，叹道，“恐怕康庄被天道降罪的原因，就是违背天道、强改命数，扶你坐上这，九五至尊之位。”
    作者有话要说：冯翊真：一方鎏白给我们砸了好多个地雷，还有路人甲也给我们砸了一个，我们一个都还没感谢呢
    康庄：我快被封印了，没心情感谢
    冯翊真：你这个态度不行
    康庄：我乐意
    冯翊真：你怎么性格封印前封印后差这么多
    康庄：我人格分裂
    冯翊真：你再怼我我怼你了啊
    康庄：你来……唔！？冯……（被堵住说不出话）唔！？啊！痛！你轻点！
    冯翊真：攻怼受这种事情，不能轻，不然你会不满意
    康庄：……
    第88章 万物之因（十）
    冯翊真有些惊喜的站起身, “既然如此！既然如此这个事情不就解决了吗！我不该是皇帝，那就让本该是皇帝的奇炎做皇帝啊！我们把命数变回原来的样子不就可以了吗！”
    真龙眼神悲悯的望向冯翊真, “不可能的, 命数已定。在你登基那一刻起, 除了你以外的所有人，都没有龙气了。”
    冯翊真怔愣道, “都……没有龙气了？”
    “也就是说, 天道之罪已经降下来了，现在谁做皇帝，都救不了南国，只能赎罪。”
    “可……”冯翊真眼底泪花泛起，“可康庄什么都没有做错啊……他……他只是为了救我, 只是为了让我好过一点, 这不是他的错啊！”
    真龙道, “天道从不与人论对错。”
    冯翊真往后退了一步，不甘心道,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没有了。谁的罪，谁来赎, 这便是办法。”
    “可我不会答应封印康庄的。”冯翊真摇着头，悲怆道, “我不会答应。”
    一声鸡鸣划破长空，真龙转头望去，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火红的太阳露出了一角。
    夜已经过去了。
    可南国的黑夜, 还没有。
    真龙道，“冯翊真，你继位后，还没怎么出过宫吧。”
    冯翊真道，“是。”
    “我带你出宫去看看吧。”
    冯翊真道，“你觉得我这时候，还有心情玩乐散心吗？”
    真龙道，“我不是带你玩乐散心的。”
    他手摁在冯翊真身上，倏忽间就落在了一户人家的屋子里。
    屋子里的人看不见他们两，自顾自的做着自己的事。
    这儿用家徒四壁来形容毫不为过，可更令人心惊的，是床上躺着的那个人。
    那是个男人，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脚肿的如同木桶。
    他的妻子在旁边一边流着泪，一边喂他吃东西。
    冯翊真定睛一看，是野草。
    “你也吃？”
    妻子摇头道，“我一会再出去找，你吃。”
    “我现在……已经是个废人了，你活着还有希望。”
    “不！”妻子哭着道，“我不想要你死！”
    突然，男人开始口吐白沫，眼神瞪大，浑身抽搐起来，妻子在一旁手忙脚乱的哭喊，“你怎么了！怎么回事？！”
    冯翊真下意识想去看看，却被真龙拉住，“这毒草一口毙命，你救不了的。”
    冯翊真不不解，“这人为何要杀自己丈夫？”
    真龙道，“她不是要杀她，而是因为干旱，良田庄稼都死了，不明毒虫肆虐，这个毙命的男人的腿，便是被咬伤中毒的。野鼠把所有人类能吃的东西都吃了，而田里却种不出新的庄稼。这虽然是毒草，可他妻子并不知道，她跑了几十公里，花了两天时间，才找到这么一点点可以吃的东西。”
    “那……那国库还有东西！”冯翊真道，“我去叫人来救她，她丈夫死了，她还有希望活下去！”
    “那你救他们吗？”
    眼前场景又是一变，一条长街上，铺满了各种草席、脏兮兮的棉布、衣服做成的床铺一般，这上面躺着的，都是一个个骨瘦如柴的人，痛苦的呻吟声不停的回荡。
    离冯翊真最近的，是一个老婆婆，她瘦的已经脱了相，碎步挂在衣服上盖不住什么，肋骨一根根的从皮肤里现出来，仿佛不是人，而是一个行走骨架。
    她的眼神空洞无神，只有一片银白的浑浊。
    她明明看不到冯翊真，冯翊真却总觉得，她看得到自己。
    冯翊真忍不住别开眼睛，往长街里面走去。
    一路上走着，声音就一个个的传进耳朵里：
    “救救我……”
    “娘！呜呜呜！娘你醒醒！”
    “你再坚持一会，会好的！都会好的！”
    “老天爷开开眼，开开眼啊！”
    真龙一边抬步向前走，一边道，“因为洪涝，他们流离失所，无家可归，只能住在这里。”
    冯翊真道，“没有食物吗？”
    “没有。能吃东西都因为大水而腐烂变质，人类无法食用。”
    “没有……没有粮食吗？”冯翊真停下脚步，不肯相信，“不是开仓放粮了吗！为什么他们都没有粮食！”
    “没有庄稼，当然没有粮食。开仓放粮又如何，粮食总会吃完的。”

 第166页

    “那就调别的地方的粮食啊！我南国地大物博，难道没有一处可以种庄稼了吗！难道都是洪涝旱灾吗！”
    真龙道，“当然有地方能种庄稼，可没人种庄稼，能种又怎么样？”
    眼前又是画面一转，到了另一个地方。
    这里的人终于不再骨瘦如柴了，可冯翊真还来不及高兴，突然听到后面剧烈的撞门声。
    “一！二！”
    “啪！”门开了。
    人类惊慌的叫声响了起来，叛军一拥而上，手起刀落，就是一个人头。
    这是明晃晃的杀戮。
    冯翊真看着眼都红了，乱局中，有人喊道，“平安王将占领此地，有不服的，上来与你爷爷较量！哈哈哈哈！”
    一个女人被摁在地上，笑容猥琐的士兵笑道，“哈哈，你还跑！你先给爷爽爽！”
    “混蛋！”冯翊真下意识冲了上去，一把推开那个士兵，踹了一脚。
    士兵的刀掉在了地上，扶着帽子怒道，“谁！哪个龟孙子！敢踢你老子！”
    女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总算逃过一劫，哭着缩到了屋子里。
    那些士兵还在杀人，冯翊真颤抖着捡起那个士兵刀，咬牙向士兵砍了过去。
    可他不会武功，也从没杀过人，因为抖的太厉害，连刀都快握不住，慌忙间根本砍不到士兵，而是戳在地上，留下了一个浅坑。
    那士兵哪见过这种场面，见刀飞起来向自己刺过来，吓的赶紧往后溜了。
    冯翊真颤抖着抬起头。
    一个士兵跑了，可还有其他新的士兵冲进来，血瞬间就染红了整条街道。杀戮似乎能让这些反叛军们更加兴奋，他们一边砍着，还一边发出刺耳的笑声。
    冯翊真站在那里，他本觉得有了些力气，想上前去和那些人拼一把，可真龙拦住了他。
    “你救一个可以，但你是被我带来的，若你救了太多人，和天道的帐，恐怕又要算不清了。”
    “军队呢？没有军队吗……”冯翊真手中的刀滑落在地，他跪倒在地，哭道，“为什么没有人来救他们！”
    “因为南国已经没人了。”真龙道，“旱灾、洪涝，南国已经死了好多人。而饥荒把一群不甘等死的人，逼上了反叛的道路。这些反叛军里，有些是真的，想要推翻南国，可更多的，只是想活下去。”
    “难道……难道没有别的办法吗！”冯翊真急忙道，“不是还有地方能种庄稼吗！我们把那些地方种上庄稼，然后把粮食送过来啊！或者……再或者我们可以让那些受灾的人迁走，去那些有粮食的地方啊！”
    真龙道，“粮食种出来需要时间，可人几天不吃饭，就饿死了。迁徙说起来简单，可中间相隔千万里，没有食物，跋山涉水又能撑得了多久？因为饥荒已经民心动摇，反叛军几乎占领了南国所有还能种出庄稼的地方，你没有粮食，组建不了军队，又拿什么和这些反叛军抗衡？”
    真龙抬手，指着门口，冯翊真顺着真龙的手看过去，依稀见到了一些士兵的尸体。
    “那都是南国的将士们。你刚刚不是问，他们去哪了吗？他们都在那里，血肉化做了最后一道护城河，融在了南国的疆土里。”
    “不是他们不想救，而是他们都死了。”
    冯翊真神情哀怆，他回首，长街所见之处，伏尸百万，流血漂橹。
    可杀戮还在继续。
    “你不是守护神吗！”冯翊真回过头，颤抖着抓住真龙的手臂，“你别看啊！你救救他们！你救救他们啊！”
    真龙怜悯的看着他，“我拦的，是邪祟、是妖魔，而非人类。人类之事，若我参与，恐怕现在的状况，会更糟。”
    真龙反手扶住冯翊真的肩膀，逼迫他看向自己，“冯翊真，你听着，现在能救他们的，只有你。”
    “冯翊真，你是皇帝，他们都是你的子民。你……救吗？”
    作者有话要说：500评的加更。
    后面三章高虐预警。
    第89章 万物之因（十一）
    康庄进门的时候, 冯翊真正坐在椅子上，一整个日夜未换的龙袍已经有了褶皱, 皱巴巴的让上面张牙舞爪的龙都失去了威严。
    康庄抬脚跨过门槛, 一步步的走到冯翊真面前。
    他一边走, 一边笑着埋怨道，“冯翊真你去哪了啊！有人说你跟国师走了, 我去问国师, 你却不在那里，他也不知道你去哪了，我翻遍整个皇宫都没找到你，后来好在碰见真龙那个老东西，他跟我说带着你出去了一趟, 现在你已经回来了。”
    他笑着绕过桌子, 坐到冯翊真的扶手上, 把一封信放在他面前，“喏, 你家祈宝儿的，这孩子真是没个定性, 信里说是黄沙有难找他帮忙他去看看，我估计啊, 就是找借口出去玩呢。”
    他拿着信在冯翊真眼前晃了晃，“你看看？”
    冯翊真抬手拿过信放在桌子上，哑着嗓子道，“你见过国师和真龙了？”
    康庄满不在乎的笑道, “见过了，尤其是真龙，和我说了很多莫名其妙不知所以的话，烦死人了。”
    冯翊真想扯扯嘴皮笑一下，可他发现自己笑不出来。
    他道，“康庄。”
    康庄偏着头，看着有几分可爱，“恩？”
    冯翊真无声的注视着康庄，康庄终于收起了笑容。
    他面无表情的回看着冯翊真，“告诉我，是假的。”

 第167页

    冯翊真沉默着没说话，但康庄已经知道了真相。
    “所以是真的，南国如今什么洪涝、旱灾、战乱，都是因为我？”
    冯翊真道，“不是因为你，只是……只是降罪于你。”
    康庄根本不关心什么天道降罪不降罪，也不关心那些人死活，他只关心一件事，“冯翊真，所以你要怎么做。”
    冯翊真抬起头，视线从康庄的眉骨，落到眼睛，落到鼻尖，再落到那个他日日亲吻过的唇上。
    疼痛从心脏开始，密密麻麻的缠遍了全身。
    “康庄，我……”冯翊真嘴开了又合。
    康庄盯着冯翊真，“听着，冯翊真，那件事情究竟怎么样一点都不重要，冯翊真，我只想知道，你要做什么。”
    冯翊真觉得自己喉头胀痛无比，连说一个字，都疼得他要流出泪来。
    可真龙带他看的东西，一遍遍的，从脑海中跳出来。那些被饥饿和战争追杀的无辜民众，都是受害者。
    这些脆弱的人类，他们不应该承受这些。
    所以冯翊真还是开口了，“康庄，封印……也许还有机会打开的，等天道不再怪罪你，等……”
    康庄冷漠道，“冯翊真，你要封印我。”
    眼泪还是下来了，冯翊真闭上眼睛，仰头想让眼泪倒流回去。
    他道，“对。康庄，我要封印你。”
    康庄气急败坏的站起身来，“冯翊真！你要为了那些和你没关系的人封印我！”
    冯翊真痛苦的摇头，“康庄，他们不是毫无关系，他们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他们正受着他们本不该受的灾难，我不能就眼睁睁的看着。”
    “他们就那么重要吗！你要管他们死活！那你要眼睁睁看着我被封印吗！那你就愿意了吗！你从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康庄道，“从你继位开始，他们就永远比我重要，你为了他们批奏折、彻夜不眠、满脑子就都是他们！你可有想过我！”
    “康庄，你和他们不一样。我……”冯翊真想解释，可又说不出口。
    康庄的声音也带了哭腔，“可我想让你做皇帝，不是为了让你忽视我，而是让你不受欺负！”
    冯翊真看着康庄，眼泪止不住的滑落，他不住的道歉，“对不起，是我的错，对不起。可我暂时没有找不到别的办法。”
    “所以呢……”康庄声音颤抖，质问道，“你现在，就要为了这可笑的、所谓的天下苍生，放弃我吗？”
    “康庄……康庄……”冯翊真摇着头，“这天下苍生从来都不可笑，我也从来都没有想过放弃你，选择封印你不过是因为这事现在能找到最好的办法，否则这个事情一天不解决，就要多死成百上千的人，南国的百姓们都等不起了……康庄，相信我，这只是暂时不得已为之的办法，我一定会找到其他办法的，你只是要呆一会，好不好，康庄我答应你，我一定会找到办法的。”
    “若是找不到呢。”康庄道，“那就彻底牺牲我吗？”
    “不会的，一定会有办法的！”冯翊真站起身，捏着拳头道，“康庄，即便是拼尽性命，我也会找到办法。”
    “我不要你牺牲性命。”康庄道，“冯翊真，我见不得你死，我会疯的。”
    他说的云淡风轻，可于冯翊真来说，字字轰雷。
    康庄越爱他，他就越觉得自己现在不是个东西。
    懦弱、无能，毫无用处。他放不下南国的百姓，也放不下康庄。
    可他终究要选一个。
    他对于所谓的南国基业毫无兴趣，谁做皇帝于他而言都不重要，但若是要他看着这些人一个个凄凉的死去，他做不到。
    如果可以，他宁愿死的是自己。
    死多简单啊，他现在都恨不得去死，刀往脖子上一抹也不过一眨眼的事情。
    可他死了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康庄颓然道，“所以说来说去，这天下，终归比我重要。冯翊真你猜猜看，如果现在我是你，我会怎么选。”
    他抬头看着冯翊真，“若天道逼你与天下苍生为敌，我不会有丝毫疑虑，我会选你。即便被万人唾骂，终身隐于谷底。”
    “冯翊真，因为在我心里，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
    他转身，向前迈了一步，看着不知在门外站了多久的真龙，口中却对冯翊真道，“冯翊真，更因为，你重要过我的生命。”
    “所以，我如你所愿。”
    康庄向真龙道，“既然你们说多一日就多些人死，那来吧，就现在。”
    真龙道，“你还有什么未了的事情吗？”
    康庄道，“有，陪冯翊真一辈子。”
    真龙沉吟片刻，最终还是没有搭他这个茬，道，“你太强了，凭我现在的能力，没办法完全封印你，若我要封印你，只能借助灵境，灵境无主之时，将会一片漆黑，没有光、没有声音、也没有任何东西。”
    康庄嗤笑道，“怎么，你要封印我，还要问过我的意见？”
    真龙没有心思与他斗嘴，道，“我只是确认你不要反悔，要打架提前打完，一会封印你的时候我没精力和你打架。”
    “放心，我也没心情和你打架。”
    “那好，我们去太行山吧，我将你封印到那里。”
    “不。”
    真龙诧异的看着他，“你反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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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庄道，“不是反悔，只是突然想到，既然要问过我的意见，那就问到底啊。既然问我的意见，那我就说了，我不要别封印到太行山。”
    真龙道，“那你想去何处？”
    康庄侧身，一指身后那面书房的大墙，“这里。”
    真龙微微皱眉，“这是皇帝的御书房，供皇帝批阅奏折会见朝臣的，哪有将封印设在此处的。”
    “对啊，我就是要被封印在这里。”康庄盯住冯翊真，“就把我封印在这里，我要冯翊真日日都看着我，无论是看书、批奏折、写字，只要他在这书房的一刻，他就要被逼看着我。”
    他的眼神似仇恨，又似害怕；似冷漠，又似孤单。
    冯翊真心头一痛，他忍不住踉踉跄跄的走到康庄的身边，抬起手抚向他的脸。
    指尖触碰到的肌肤一如既往的温热与熟悉，可是冯翊真不知道，自己下一次触碰到他，又将会是什么时刻。
    他哭着道，“好，康庄，让我日日看着你。”
    真龙灵境离体，似流星一般，坠入那面墙中。墙上的其他装饰全都化为粉末消散了，而原本光滑平整的墙面，自灵境进入之后，慢慢的浮现出了不一样的东西。
    那是一个精致无比的巨龙雕像，威风凛凛，每一个细节都刻画的栩栩如生、巧夺天工。
    康庄抬起手，覆上了冯翊真的手背，他的脸还几不可闻的，在冯翊真的掌心蹭了蹭。
    “冯翊真。”康庄道，“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
    这是他最后的尊严，也是他最后燃起的一小撮希望的火苗。
    可冯翊真吹灭了他。
    冯翊真向后退了一步，眼泪一颗一颗的落在地上，他的手慢慢的，从康庄的手中抽出来。
    康庄手一紧，想要留住他。
    可是没有用。
    冯翊真的手落在了身侧，他垂着头，康庄除了他落在地上的眼泪，什么也看不见。
    康庄的眼神彻底黯淡下来，他慢慢的转过身，一步步踏入真龙设好的封印之中。
    他站在封印里，四周的封印慢慢向里聚拢，转瞬之间就要将他关起来。
    冯翊真突然冲了上去，拉住了康庄的手，“求求你，康庄，求求你，信我……”
    他颤抖着跪在地上，“康庄！是我对不起你，我一定会救你出来，一定！”
    “冯翊真你疯了！出来！”
    真龙怕封印伤着冯翊真，灵力一扯，想逼迫冯翊真放手。
    因为太过用力，真龙的灵力在冯翊真的手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红痕，可冯翊真咬着牙，似乎是要撑到最后一刻。
    康庄沉默半响，灵力轻柔裹住冯翊真，将他送了出来。
    封印彻底合上了。
    冯翊真跪坐在地，终于哭出了声。
    第90章 万物之因（十二）
    真龙本以为冯翊真会消沉一段日子, 却不料冯翊真自那日痛哭一场后，擦干眼泪便如同无事一般。
    如果不是偶尔夜深时, 真龙的灵识无意间探入书房, 会看到冯翊真跪在那封印前哭, 真龙还真当冯翊真如此坚韧。
    冯翊真在封印康庄的当日就命人改造了这间书房，在侧面架了一张床, 用帘子遮了起来。
    自那日后, 冯翊真除了上朝与如厕，无论是用饭、就寝，都再没出过那个屋子。
    除了批阅奏折以外，冯翊真还从藏书阁和各个地方，搜来了各种不同的书, 真龙后来才知道, 他是想找找有没有什么法子救康庄。
    可这事千年难得一遇, 又怎么是他用这种笨办法可以找见的。
    康庄封印的第一日，南国干旱之地突降大雨。
    康庄封印的第七日, 洪涝之地，洪水退去。
    康庄封印的地二十七日, 南国军队大捷，李老将军乘胜追击, 连夺三城，平定了最棘手的几大叛军之一的平安军。
    第五十三日……
    第一百零九日……
    ……
    一切似乎都在变好。
    除了冯翊真。
    “竟然都一年了，你在里面是不是很无趣？”
    冯翊真眼神温柔，他的脸靠在巨龙雕像的鳞片上, “我好没用啊康庄，我看了那么多书，可还是找不到办法，他们不都说，书里什么都有吗？都是骗人的。”
    “祈宝儿昨日寄了封信回来，他在外面玩野了，说晚些日子再回来。不回来也好，再等等我，等我找到办法放你出来，不然他要是知道你被我害的封印在这里面，恐怕要跟我哭。”
    他絮絮叨叨的和封印里的康庄说这话，即便明知道他什么也听不到。可他这一年里，还是会如同魔怔一般，对着这雕像说话。
    真龙站在房顶上，以他的耳力，即便不用灵力，也能将冯翊真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直到冯翊真声音渐渐变小，他才直透过房顶，落到屋子里。
    冯翊真睡着了，额角抵在雕像上。
    真龙并不是来找他的，他跨过冯翊真，走进了封印里。
    康庄乍一眼看到真龙，还有一丝反应不及。
    毕竟哪怕是忍受过漫长的化形为人类的日子，康庄也没真正的在这样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看不见的地方待上过这么久。
    “真龙？”
    康庄很久没说话了，嗓音嘶哑，“是真的，还是幻觉？”
    为了让康庄看见自己，真龙的灵力在自己的身上笼罩了一层浅浅的光，他道，“是真的，我是真龙。”

 第169页

    康庄怔愣道，“我能出去了？”
    “不能。”
    康庄冷冷淡淡的，“哦”了一声，“怎么，过来看热闹吗？”
    “我不能放你出来，但可以做点别的。”
    “没什么兴趣。”
    真龙没管康庄说了什么，他手撑在虚空中，不一会儿，一个透明的墙壁在空中若隐若现。
    那个“墙”波动一会，竟慢慢的出现了画面。
    在画面的下方，冯翊真靠在那里，睡的香甜。
    康庄一瞬间扑了上去，趴在墙上，喊道，“冯翊真！”
    可是冯翊真没有反应。
    “他听不到的，你看得到他，但他看不到你，对于他来说，那里依旧只是书房后面的墙壁罢了。”
    康庄的视线在冯翊真的脸上贪婪的留恋了许久，才撑起身来，问真龙，“你这是什么意思？”
    真龙道，“没什么意思，就是看不得冯翊真每天对着一个墙壁说话，但是没人听得见，我听的烦了。他既然是对你说的话，要听你自己听。”
    康庄嘴硬道，“我听他说话干什么，都是些没用的废话罢了，他都为了天下苍生放弃我，还指望我多喜欢他吗？”
    “随你，你爱听不听，爱看不看。”真龙道，“我不能在封印里待太久，走了。”
    真龙离开了封印，康庄又不由自主的趴回了墙边。
    冯翊真睡的很熟，康庄听到他轻轻的呼吸声，那本来快被无尽的黑暗逼疯的感觉，突然一散而去。
    他看着冯翊真的脸，手在墙上划过，似是在温柔的抚摸。
    “冯翊真，冯翊真……”康庄哽咽道，“快放我出去吧，我想抱抱你。”
    ——
    不知为何，冯翊真觉得自己近日睡眠好了许多，连对着冷冰冰的雕像说话的时候，都觉得这雕像有了温度。
    又是一年过去了，又一个反叛军被平定，之前受灾的地区慢慢恢复了原本的生气，贸易重新开通，一切好像回到了正轨。
    可这一切都是幻觉。
    第三年，灾害再起。
    而这些天灾人祸，似乎比之前来的更加凶猛，更有甚者，大水一夜之间淹没了整座城，百万民众来不及逃离，就命丧黄泉。
    灾难，灾难，无穷无尽的灾难。
    冯翊真想不通，真龙想不通，国师也想不通。
    国师日日占卜，可天数皆被遮蔽，即便他以耗尽性命形同枯槁，也得不出一个答案。
    冯翊真夜夜从噩梦中惊醒，不得安眠。
    又是一夜噩梦，冯翊真醒来坐起身，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虚汗。
    他不喜欢房里有人，所以一直等到他穿着衣服出来时，守在门口的老太监才从瞌睡中醒来，忙道，“皇上？”
    冯翊真摆摆手，“朕随便走走，不要跟着。”
    他就穿了一件单衣，漫无目的的在宫里走着。
    宫里人已经少了很多，国库接连告急，晚上的时候连灯都不敢点太多。
    冯翊真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藏书阁。冯翊真推开藏书阁的门往上慢慢走着。
    走到这里，就很难不想起当年偷跑进藏书阁看书的日子，那时候还不认识康庄，每次偷跑进来，都废了九牛二虎之力。
    想到康庄，冯翊真觉得心情又抑郁了几分，若不是遇见了自己，康庄又怎么会遭遇这一切。若不是因为他自己，南国百姓也不至于受如此苦难。
    走到顶楼，是历代皇帝的牌匾，密密麻麻的摆在桌子上。
    冯翊真跪在蒲团前，鞠了三躬，自嘲笑道，“如若我真是南国这最后一个帝王，恐怕算的上是千古罪人了。但帝王不帝王已经不重要了，若是先祖有灵，还请保佑不孝子孙冯翊真，能救我南国百姓。”
    他本是随口一说，并未想过有任何回应。
    可就在他起身要离开时，一个牌匾突然倒了下来，磕在木桌上，发出一声响动。
    冯翊真有些疑惑，没有风，也没有人动，这牌匾为何突然会倒下来？
    疑惑归疑惑，冯翊真还是上前，将牌匾扶了起来。
    牌匾上的名字露了出来。
    冯翊真怔住了。
    他的手轻轻拂过牌匾上的字，那一瞬间，那些在记忆深处的东西冒了出来。
    先祖真的显灵了，他知道他该怎么做了。
    冯翊真忍不住狂喜，抱着牌匾哈哈大笑起来，“先祖显灵！先祖显灵！”
    他几乎是狂奔跑下了楼跑出藏书阁，抓住路过的一个太监就道，“快！！把国师和九王爷叫过来！现在！”
    那太监还是第一次跟皇上这么实打实的接触，吓的话都说不出来了，“是……是！”
    冯翊真快步走回御书房，穿上了龙袍，有些欣喜的在屋子里转了两圈。
    好一会儿，他才冷静下来，心跳重归平稳。
    他负手而立，站在巨龙雕像前，仰望着这上面腾飞的巨龙。
    有太监报，“皇上，国师和九王爷来了。”
    “宣。”
    昏暗的御书房里，国师和冯奇炎快步而入，恭敬的站在下首。
    他们还没来得及下跪，冯翊真突然道，“朕有法子了。”
    他们突然半夜被传唤过来，一路上冷风吹着都没让他们清醒，冯翊真一句“朕有法子了”，让他们惊醒了过来。
    冯奇炎愣道，“什么法子？”

 第170页

    “救南国，救康庄的法子。”
    国师和冯奇炎欣喜的看着冯翊真。
    但冯翊真却未说法子，“朕近日一直在想，如若国师当年占卜无误，为何病疫后又是旱涝，饥荒后又是战争。”
    国师赶紧道，“皇上，此事已是臣反复占卜后以二十年寿命为媒介而得，绝不会出错！”
    “国师莫急，朕不是在责怪你。”冯翊真看着书房外漆黑的夜色，那里有点缀的红灯笼在微风中晃动着光影。
    “朕前段时间夜夜难以入睡，便想起小时候住的宫殿旁有个藏书阁，那里放的大多是历朝历代的记录，因为太过详尽，所以特意建了个楼放这些书册。平日里大家不爱去，我就喜欢这种没人的地方，所以就偷偷溜进去，看这些历朝历代发生过的事情，就像看话本一样。”
    冯翊真这话题开的奇异，不知具体是想说什么，国师和冯奇炎也不敢说话，低着头听着。
    “我今晚去藏书阁的时候，万吉皇帝的牌匾倒了下来，朕扶牌匾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了，幼年曾看过一本关于万吉皇帝的记载，你们知道万吉皇帝吗？”
    国师和冯奇炎面面相觑，他们知道，却也仅仅有一些印象而已。南国建国实在太久，皇帝也换了上百位，若不是□□、高祖或成贤皇帝这样名垂千古的大帝，恐怕除了遍览史册的冯翊真，无人记得那些曾经在历史上短暂闪耀过的君主。
    “不记得也无妨。他在位只有三年，孩童时期寥寥几笔，成为君王后也不曾有何功绩，那记录他的册子——”冯翊真用手比了一个薄木板厚度，“也不过这么点儿厚。”
    底下两人依旧不敢说话，冯翊真自顾自道，“朕刚刚把那本书又找了出来，找到了一些东西。”
    “朕发现，万吉皇帝在位期间，也是惹了天怒，导致民不聊生，饥荒遍野，流血漂橹。史册上没记他为何惹了天怒，却记了他是如何借由惩罚自己来平息天神怒火，让南国得以继续续延的。”
    国师猛的抬起头来，“皇上……您的意思是？”
    冯翊真在殿上来回走了两步，看着身后那张牙舞爪的飞龙，眼神忽而温柔起来，“我突然想通了一件事。国师当年算一切因康庄而起，可是这因在康庄，果却不一定在康庄。他不曾做伤天害理之事，也不曾对不起任何人……他所做的，无非是帮扶了一个不该继位的皇子，做了一个不成器的帝王。”
    国师和冯奇炎双双跪倒，匍匐在地，“皇上英明神武，怎能如此自谦！”
    “你们不用安慰我。朕的能力，朕自己是清楚的。纵然有些小聪明，却并非雄才大略之人，这么多年，无论是国事，还是朝堂上的明枪暗箭，若不是有奇炎和一些朝臣帮衬，恐怕这南国，就要败在我的手里了。”
    冯奇炎拱手道，“皇兄……”
    冯翊真摆摆手，打断了冯奇炎，“所以朕明白了一件事，国师的占卜并没有错，康庄确是这天怒之因，只是这果，却在朕。”
    屋外的风钻进了屋子里，钻进了冯翊真的袖袍中，鼓起了他那宽大的袖子，仿佛飘然于人世间，寂寞的格格不入。
    “因为朕本不该站在这里穿着这绣了龙纹的袍子，朕本不该坐在殿前受万人跪拜，朕从一开始！”冯翊真越说越凄怆，可神情却平静，“……就不该做这皇帝。所以这都不是康庄的错，这都是朕自己的错，怪于康庄身上，一切当然不会被解决。”
    冯奇炎和国师头额触地，不敢说话，不敢起身。
    “想通了这件事之后，朕突然释怀了。”冯翊真走到那巨龙雕像之下，手轻轻的抚上巨龙的鳞片，声音温柔，“朕一想到，这错在朕，所有的罪孽都由朕背负，他就能从这墙后出来，离开那无边无际的黑夜，朕心底突然就雀跃了起来。”
    国师仿若想到了什么，抬起了头，惊讶道，“皇上，您说的惩罚自己，莫不是……轮回之刑。”
    “是。”冯翊真没有回头，只是微笑着看着这面墙。
    “万万不可啊皇上！”国师以头抢地，额前叩出了血痕，“若是这样，您……”
    “国师。”冯翊真道，“当时我不愿封印康庄，真龙告诉我‘我是帝王，我应当守护民众’。为何守护民众，牺牲康庄可以，牺牲朕就不行？”
    “皇上，您是皇上，如若您走了，我南国将群龙无首啊！”
    冯翊真笑着摇摇头，视线落在冯奇炎身上，“我不是好皇帝，这皇帝，有比我更适合的。”
    “你们不用劝了，朕意已决，这是圣旨，你们下去吧。”
    巨龙雕像在殿里昏暗的烛光下闪着暗金色的光泽，冯翊真的手掌覆在鳞片之上，而在这雕像的墙后，一个在沉沉的无边黑色中明明灭灭的白色身影，也将他手掌隔着墙与冯翊真的手掌对在一处。
    他张皇失措的张着嘴，可没人听得到他说话。
    “你要做什么……冯翊真……你要做什么？”
    冯翊真听不见康庄说话，他只是笑容温柔的看着墙，仿佛真的能看见康庄。
    “康庄，我很快就能救你出来了，很快。”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高高虐预警。
    第91章 万物之因（十三）
    万里之外, 成祈突然捂住了胸口。
    黄沙疑惑的看着他，“怎么了？”
    “我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成祈揉了揉胸口, “好像有什么不太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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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沙道, “能有什么事情, 别想太多了。”
    成祈道，“我要回去看看。”
    黄沙一把拉住他, “不行！我这边事情还没解决呢！”
    成祈略有些不耐烦, “这个事又不急！等我回去一趟再来不也是一样的？就因为你我都三年没回去了！”
    “那你帮完我再回去又能怎样？”黄沙不满道，“成祈，你说好要帮我的！”
    “我……”
    “轰隆——”
    成祈身子不由得抖了一下，黄沙趁他呆愣的时候，拉着他往前走, “走啦……”
    ——
    还有好几个时辰才到破晓, 可皇宫已经开始忙碌了起来。
    太监宫女沉默的穿梭在夜色中, 按皇帝的要求布置着一切。
    冯翊真坐在桌前，取了一张纸, 用笔沾了墨，手腕在半空悬了许久, 方才落笔写道：
    【祈宝儿：
    见字如面。
    许久未见你，只愿你不要玩的太野, 还能记得回家的路。
    ……】
    冯翊真走出屋子，不过两个时辰，就在这御书房前，木质的高台已经架的差不多了, 上面有人走过时，发出了咚咚的响声。
    老太监走上前，恭敬道，“皇上，百官们都通知下去了，一会卯时都会过来。宫外大门也按您的吩咐安排好了，从寅时便开门，凡我南国子民，皆可入内。到时候，会有人引着他们到这儿来。”
    冯翊真笑道，“辛苦了，你做的很好。这些年多亏你照顾了。”
    老太监悲伤的看着冯翊真，“折煞老奴了，能照顾皇上，是老奴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冯翊真道，“那以后，奇炎也拜托你了。”
    老太监退了下去，冯翊真站在高台前，看工人搬着木头，搭在了高台之上。
    【祈宝儿，这三年来没怎么给你写过信，突然要我提笔写点什么，我突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客套的话就不说了，与你说点想说的。
    祈宝儿，我还挺想你的。】
    高台全部架好的时候，天还没亮，身形已经慢慢长开的卜云打着灯笼跟在国师身后，跟着他准备香烛与贡品。
    卜云摆完一个纸符时，正看到了高台下的冯翊真，他抿着嘴想了一会，然后突然跪了下来，对着冯翊真摇摇一拜。
    冯翊真笑着点了点头。
    【你不知道，你不在这些日子，我做了些错事，我把你哥封印了起来，原因是因为他违背天意，扶我做了皇帝。
    他得罪了天道，为了让南国百姓免于受难，我将他封印了起来。本以为事情解决了，可惜没有。不过好在，我找到了新的方法。】
    寅时到了，陆陆续续有知道了消息的百姓，提着灯走了进来，他们都是第一次进皇宫，一边害怕的不知如何是好，一边东张西望充满了好奇。
    官员们身着朝服，在侍女太监的带领下，围在了高台两侧。
    【知道这个方法的我很高兴，因为我终于可以放你哥出来了，他被我害的，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呆了那么久，是我对不起他。
    谁的罪孽，就应当谁来偿清。
    本以为这是康庄的罪孽，却没想到是我的。
    但真好，我真高兴。我见不得南国百姓受难，也见不得你哥为了我承受不属于他的一切，现在我苟活了这么久，还侥幸做了回皇帝，是轮到我自己偿还一切的时候了。】
    老太监跪在地上，颤声道，“皇上，时辰……到了。”
    “好。”
    两队侍卫开道，护着冯翊真从御书房门口绕到了高台之前。
    两队侍卫分立两侧，冯翊真掀起长袍，拾梯而上。
    【你知道吗，祈宝儿，我马上要接康庄出来了，一想到这件事，我就喜悦的不行，虽说这个法子不一定成功，但只这一点希望，就足够我欣喜若狂。
    祈宝儿，若是我这法子成功了，你也要替我高兴，好吗。
    但是如果我失败了，那接他出来的事情，可能就要拜托你了，可以吗？
    我可以下地狱，可以入刀山火海，但抛开南国皇帝的身份不谈，于我冯翊真来说，这最大的心愿，便是能让康庄，继续好好的活在这世界上。
    哦对不起，还有你，你也要好好活下去。因为说好了，我们三要在一起。】
    “冯翊真！”冯奇炎突然冲到了高台下，眼睛通红的看着他，“冯翊真！你给我下来！”
    他直呼皇帝名字，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可冯奇炎已经顾不得这些了，“我才知道懂你的意思，你疯了吗？啊？要不是我查了古籍是不是要眼睁睁看着你死了我才知道你要做什么？啊！”
    冯翊真没有回头，只是道，“拦住他。”
    “冯翊真！你他娘的！冯翊真！你给我滚下来！”他喊着喊着，声音已经染上了哭腔，“你当皇帝也有我一份啊！凭什么是你要受罚！要罚罚我啊！让我上去啊！冯翊真！”
    侍卫将冯奇炎摁在了地上，他纵然会武功，也推不开这么多人。
    “冯翊真！下来！”
    【可是对不起，我暂时，不能陪你们两个了。
    而且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陪你们两个了。
    听说受了这个罚，就要当一百辈子的畜生，你说我会不会把什么蟑螂啊、老鼠啊、狗呀猫呀的，统统做一遍？

 第172页

    如果做蟑螂还挺好的，一辈子也没多久，感觉自己好像赚了。】
    国师站在案台前，轻声道，“皇上。”
    冯翊真轻轻一笑，跪在了蒲团之上。
    【不知不觉都写满一张纸了，写太多怕你又没耐性看，那就到这吧。
    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成祈，百世轮回后再见。】
    明明刚破晓，太阳还没爬上来，天色却突然阴沉下来。
    黑云压城蔽日，远处有闷雷响起，仿佛千斤巨锤砸在人的心头。
    真龙落在了人群之中，他抬起头来，望着愈发阴沉的天色，不由得皱起眉。
    今年的干旱尤其严重，往年京都还能有点收成，今年连京都都颗粒无收。
    而天色接连半个月都是这样，阴云密布，却滴雨不落。更严重时遮云蔽日，如同日食一般，却依旧不下一滴雨。他就像老天爷的威胁，告诉南国的众人，如果你们再不做什么，等着你们的，就是全盘的毁灭。
    如果这法子还是没用，不知道南国，还能不能撑过一个月。
    他转头看向御书房前，那里架起那一个四方高台，冯翊真跪在凄厉的风声中，身板挺直，不曾弯折半分。
    真龙一时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他一直觉得冯翊真愚笨不堪，侥幸做了帝王，却无帝王之威，更无帝王之才。
    可到了如今，他却慢慢欣赏起他来了。
    高台上，国师走上前来，眼神悲悯，“皇上……您……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冯翊真扯出一抹笑，透过国师衣摆的缝隙，看到御书房里那硕大的巨龙雕像。
    隔得远了，雕像看起来，都和自己一般大，仿佛没有那么高不可攀了。
    冯翊真笑道，“等我死了，放他出来的时候，帮我告诉他——”
    “这一年委屈他了，无论对我是爱是恨都暂且留着，好好活下去。”
    “百世轮回后见。”
    国师闭上眼睛，转过身。
    他跪了下来，口中念着咒语。
    有人走上来，拿着桃木做成的木钉，放到冯翊真的头上。
    巨龙雕像后的封印里，康庄跪在那个墙前，扶着墙壁不可思议道，“你们要做什么！？冯翊真！冯翊真你这是做什么！”
    那人扶稳桃木钉，另一人抡起小锤，用力敲了下去！
    木钉一截已钉入冯翊真的头颅中，鲜血顺着冯翊真黑色的头发，在他俊美的脸上蜿蜒曲折的流动着。
    康庄怒吼一声，目眦欲裂，“不！！！！”
    而冯翊真喊，“朕此生愧对南国子民！”
    锤子的巨响荡在耳边，木钉又是一截。
    “愧对列祖列宗！”
    康庄跪在地上，疯狂捶打着墙壁，“冯翊真！不！！不要！！冯翊真你没有错！冯翊真我不恨你！你不放我出来也没关系！冯翊真我不要出来！那些南国人你管他们去死！！冯翊真！！！我求你！我求你停下来！冯翊真！”
    冯翊真颤声道，“也愧对吾所爱之人。”
    “咔嚓”……是脖子折断的声音。
    “只愿上天垂怜，可怜我无辜子民，朕愿投入畜生道，百世轮回，以换南国百姓……咳。”
    木钉已经全部钉了进去，冯翊真青筋暴起，脸部红涨充血，头顶血流如注，白的红的混在一起，煞是狰狞。
    他终于撑不住了，向前倒在了地上。
    只是口中，还是说完了最后四个字。
    “……太平安康。”
    雨毫无预兆的下了起来。
    真龙先是一惊，又是一喜。冯奇炎被士兵摁倒在雨里，脸上分不清是泪还是雨。
    侍卫们看着着倾盆大雨，不由跪倒在地，兴奋的叩头跪拜，“下雨了！下雨了！！”
    京都的大街小巷，郊外的土屋农房，无数人涌到屋外，拿着盆接着水，眼泪混杂在雨中，看不分明。
    “下雨了！！终于下雨了！！！”
    阴沉了这么久，却滴雨未落的天，终于下雨了。
    国师念完了祈福咒的最后一个字，瘫坐在地。
    南国这么长时日的天灾，终于……结束了。
    第92章 万物之因（十四）
    大雨落在高台上, 冲开了上面的血迹。鲜红四散开来，滴滴答答落在了台下。
    老太监抹了眼泪, 走到台上, 明黄的圣旨躺在他的手里, 他带着哭腔道，“奉天承运, 皇帝诏曰。朕即位六年矣, 天下诸般磨难，皆因朕起。朕膝下无子，兄弟众多，唯九王冯奇炎，人品贵重, 心怀天下, 德才兼备。坚刚不可夺其志, 巨惑不能动其心。朕欲传大位于九王冯奇炎。诸君当戮力同心，共戴新君。重臣工当悉心辅弼, 同扶社稷。钦此！”
    老太监朝冯奇炎跪下，举起圣旨道, “九王爷，接旨吧。”
    冯奇炎甩开侍卫, 一步步踏上高台，道，“接屁，把冯翊真给劳资葬好了再说。”
    老太监跪着拦住冯奇炎, “九王爷，这都是圣上的吩咐，圣上说您现在肯定不乐意，让老奴务必跟您说，您要接了旨，才能收尸，否则，圣上说他死不瞑目。”
    冯奇炎脚步停下，他转头看着那举在面前的圣旨，劈手拿过，“行了，我接了。”
    两个侍卫小跑上来，准备将冯翊真安置好，手正要碰到冯翊真的衣服，却听得空中不知何处传来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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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碰他。”
    与此同时，阴雨密布，几欲遮天蔽日。
    “怎么回事？”在场众人议论纷纷，“这雨要下的更大了吗？”
    真龙捂住自己胸口，瞪大眼睛看向巨龙雕像处。
    “不好！！”
    他大喊一声，飞身向前，可他还没来得及过去，“轰隆”一声巨响，整个巨龙雕像炸裂开来，碎片如同流星划破阴云，不知落于何处。
    炸裂产生了巨大的波动，冲击了在场的所有人，国师来不及思考，和卜云护住冯奇炎跳到高台之后。
    真龙呕出一口鲜血来，吼道，“冯善得！带他们走！”
    几乎是一瞬间，黑色的怨气以近乎实体的状态铺天盖地，如阴曹地府降临人世。
    国师根本动弹不得，他大喊问道，“怎么回事？！”
    真龙道，“康庄冲破了封印，我的灵境整个都被他打碎了！”
    “这黑色的是什么？”
    “是怨气！”真龙咬牙道，“康庄入魔了。”
    巨大的黑气团裹着一个白色的身影落在了高台上，黑气浓郁异常，只有依稀间，可以看到康庄那双血红的眼。
    离他最近的两个侍卫几乎在怨气一入体时就双目瞪圆，青筋爆裂而死。
    真龙灵力外放，护住其他人，吼道，“都走！快！”
    冯奇炎不懂发生了什么，但国师和真龙的对话也让他明白了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咬牙站起身，指挥着官员和百姓逃离。
    人类如同蝼蚁般四散而逃，而康庄无动于衷。
    他的眼里只有冯翊真。
    他蹲下身，手拂过冯翊真的脸侧，轻轻的替他擦掉脸上的血迹。
    而后，他一只手扶起冯翊真，将他抱在了自己怀里。
    “冯翊真。”他的意识已被怨气入侵，大脑浑浊，唯一能说出来的，只有冯翊真三个字。
    “康庄！你清醒点！”真龙吼道，“一切没那么糟，冯翊真百世轮回后还可以……”
    康庄大概是嫌真龙聒噪，一团黑气直冲真龙而来，将他打飞在地。
    真龙的灵力护罩出现波动，四散的怨气飘到了几个人身上，那些人纷纷倒下，死状可怖。
    人群更慌乱了，尖叫声夹杂着哭声此起彼伏，康庄微微皱眉，又是一团黑气。
    真龙顾不得自己，灵力接住了袭来的黑气，撞击震荡间，自己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国师跑过来扶住真龙，“他现在恐怕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冯翊真……你死了吗？”康庄似乎大脑迟缓，半天才想起，“冯翊真……你真的死了吗？”
    这个事情让他不能接受，康庄身周的黑气剧烈的抖动了起来，康庄哭道，“冯翊真！啊！！！”
    黑气几乎如同闪电的速度散开来，瞬间盖过了整个皇宫，他所蔓延过的地方，无人生还。
    只有被卜云勉力护住的冯奇炎，侥幸保有一命。
    “不行，他已经彻底疯了。”国师咬牙道，“这样下去所有人都得死！”
    真龙看着黑气弥漫的康庄，眼神决绝，“冯翊真，不是我不想把康庄放出来，对不住了。”
    他站起身，自言自语道，“冯风（□□皇帝）你个鬼东西，是不是就料到今天？当时没要我的命，原来只是留着让我给你的后代擦屁股。”
    他对国师道，“我的力量受灵境破裂折损巨大，恐怕需要你的帮助。”
    国师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而此时的康庄，只是紧紧的抱着冯翊真。
    愤怒与悲伤填满了他脑子里的所有区域，他无法思考，说不出话来。
    他将额头与冯翊真的额头抵在一处，这是他在封印里最想做的事，如今好不容易做到了，却是用他怀里这人的命换来的。
    身后真龙和国师的灵力化作巨浪向他扑来，康庄不避不闪，任由巨浪吞没。
    冯翊真，你死了，这封印内封印外，于我来说又有何区别呢？
    ——
    “喂，冯翊真，你别吓我，你还好吧？”卜灵修担心的看着冯翊真，“什么你的错？你在说什么？”
    冯翊真来不及跟他们解释，道，“你们在这等我。”
    话音未落，人已经离开了封印之地。
    他顺着气息，找到了康庄和成祈，成祈惊讶道，“你不是要几个月后才突破天命吗，怎么……”
    冯翊真抬手抱住了他，一手放在头顶，狠狠的揉了揉他的头发，哽咽道，“祈宝儿，你个野猴。”
    他声音哽咽，成祈也
    忍不住鼻头一酸，冯翊真于他来说，一直如兄如父，这一世看着冯翊真从小婴儿长大还不觉得，如今踏破天命知晓一切的冯翊真，又回了他最熟悉、最想念的样子。
    在父母面前，多大的孩子终究都是孩子，成祈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噼里啪啦落了下来，“五皇子……”
    “对不起，是我的错。这明明是我的罪孽，我却将一切压在你的身上。”冯翊真松开成祈，替他擦了擦眼泪，温柔的笑道，“别哭了，这些日子都辛苦你了，后面的就都交给我就好。”
    他松开成祈，后面的康庄就露了出来，冯翊真垂下手，两人隔了两个手臂的距离，就这么望着。
    冯翊真道，“我想起了一切。”
    康庄道，“这听起来有点不公平，因为我好像没想起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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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在这的只是你的部分灵识，你不能想起一切很正常。”
    康庄道，“那你想起的这些东西里，有什么有用的吗？”
    冯翊真轻声道，“有。”
    “说说看。”
    冯翊真三步并做两步走的康庄面前，扣住康庄的肩膀将他压倒在身后的大石头上，灼热的吻如骤雨一般。
    “嘶——”康庄被他没轻没重咬出了血，眉头一挑迎了上去。
    冯翊真越吻越深，如同野兽狩猎一般，要将康庄拆吃入腹。他们的胸膛紧贴，即便是隔着潮湿的衣物，也能感受到那里传来的激烈心跳。
    这个吻热烈且绵长，似是要发泄冯翊真所有对康庄的渴球。
    康庄忍不住抬手，顺着冯翊真的脑后轻轻向下抚去，安抚着他。
    可冯翊真似乎不满康庄的走神，眉头一锁，吻又比原本深了几分。
    康庄被他亲的腿一软差点跪下去，可他的身体整个被冯翊真手臂箍住，半点挣脱不得。
    呼吸又变得粗重与短促起来，舌与舌纠纠缠缠，怎样都拉扯不开。
    就在康庄觉得自己都快窒息的时候，冯翊真终于放过了他，只是手还是如同铁圈一样，将他紧紧搂着，冯翊真的脸颊贴着他的脸颊喘着粗气，努力平复着激烈的心跳。
    冯翊真的手箍的康庄有点疼，但意外的，康庄并不讨厌这样的感觉。
    这样被疯狂的需要的感觉，令康庄沉醉不已。
    他爱死了这样毫不掩饰自己欲望与爱的冯翊真。
    康庄轻喘着气，微微向后倒了倒，手捧着冯翊真的脸，从他的额头吻到眉心，从眉骨吻到睫毛，从眼睛吻到鼻梁，从鼻尖吻到下颚，最后在冯翊真唇间，落下清淡的一个吻。
    他想了想，似乎又觉得不够，又吻了两下。
    “别闹。”冯翊真哑着嗓子道，“我会控制不住的。”
    康庄声音依旧冷冷淡淡，却多了几分慵懒，配着他微微泛红的眼角，落在冯翊真耳里，如同最致命的诱惑，“我没有非要你控制。”
    冯翊真觉得自己心头一紧，忍不住“艹”了一声。
    康庄有些愉悦的弯起嘴角，但这微笑一闪即逝，“什么都不说冲上来就亲，冯翊真，不解释一下吗？”
    冯翊真道，“你不也亲我了？”
    康庄道，“礼尚往来。”
    冯翊真向前凑了凑，附在康庄耳边，喉头滚动发出低沉的声音，“那康总，你想要什么解释？”
    康庄慵懒道，“合理的解释。”
    冯翊真眼中划过一抹暗色，他轻嗅了嗅康庄发尾的清香，道，“我想shang你，这算吗？”
    康庄轻笑一声，鼻间蹭过冯翊真的下颚，“有理有据，我很信服。”
    作者有话要说：冯奇炎：劳资TM要死了，你在那亲亲我我谈恋爱?
    冯翊真：小别胜新婚懂不懂，都一百世没见了我和我老婆激动激动不行吗？
    冯奇炎：你再和你老婆激动，我就要和我老婆BE了
    冯翊真：（转移换题）哇，一方鎏白扔了四个地雷，nijis扔了两个地雷，阿水呀扔了一个手榴弹，不可思议邢老贼这么虐你们还投雷，真的是真爱了
    冯奇炎：所以你们要继续虐吗？
    冯翊真：滚，劳资要甜甜的恋爱
    第93章 殉情（一）
    成祈背对着他们, 并不太愉快的抱胸道，“喂, 你们抱完了说一声。”
    冯翊真笑着松开了康庄, 走上前给了成祈后脑勺一掌, “打扰大人谈恋爱会遭雷劈的懂吗？”
    成祈瞪了他一眼，“我不是小孩子了！”
    冯翊真拍了拍他的头, 道, “不是小孩子了，还做事这么没轻没重的？”
    成祈知道他说的是被他打伤致死的冯家人和怨气入体的龚然秀，对于成祈来说，这些不是冯翊真的家人，只是一个个属于人类的符合, 没轻没重又有何妨。
    可惜这话不能和冯翊真直说, 成祈只能哼了一声。
    “我刚刚急着出来找你们, 没来得及和他们解释，现在我得回去和他们说说。”冯翊真道, “成祈，你和冯家嫌隙太深, 就先别出现了，这段时间你歇息着, 等我搞定一切回来找你。”
    成祈真不是小孩子了，并非他三言两语就能骗走的，他神色不虞的看着冯翊真，“搞定一切？你打算怎么搞定？”
    冯翊真笑道, “我都踏破天命了，当然有办法了。”
    成祈皱眉看着他，“你又要用上辈子那一招？”
    冯翊真装不懂，“哦？上辈子哪一招啊，哇我研究研究。”
    “别装了。”成祈道，“你既然已经有了全部的记忆，那之前的记忆你当然也是有的。你还想以身化妖承受一切吗？”
    冯翊真的手与康庄十指相扣，叹了口气，“祈宝儿，你放心吧，我舍不得的。无论是你还是康庄，我都舍不得。”
    成祈看着冯翊真和康庄相扣的手，被恋爱的酸臭味熏的无比嫌弃，“那就行。”
    冯翊真用另一只手拍了拍成祈的肩膀，“至于方法，自然也是要想的，上辈子想了几十年，这辈子多花个几十年也无妨，相信我。”
    成祈看着他，道，“好。”
    冯翊真拉着康庄往前走了两步，回身和成祈挥挥手，成祈嫌弃的转头不看他们俩。
    所以成祈没有看到，在他转头的一瞬，一小簇灵力从冯翊真指尖跑出，黏在了他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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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两人回到封印之地，着急的如同热锅上蚂蚁的冯长东与卜灵修赶紧迎了上来，“怎么样？”
    冯长东惊喜的看着康庄，“康先生，你没事就好！”
    康庄道，“谢冯先生关心，我没事。”
    冯翊真道，“灵修，叫一下卜爷爷，我有话与你们说。”
    几人进了屋，围桌而坐，盛沅坐在冯奇炎床头静静的听着冯翊真与他们讲这一切的来龙去脉。
    “……事情就是这样。”冯翊真叹道，“说来说去，也都怪我。”
    他转头望向床上的冯奇炎，“后来康庄被真龙与国师联手封印，奇炎继位，南国终于恢复了元气，卜家先祖，也就是当年国师身侧的徒弟卜云，成了新任国师。奇炎也膝下无子，领养了一个孩子，死后将皇位传给了那个孩子，自后南国与冯家再无瓜葛。”
    这过往引得卜老与冯长东两人唏嘘不已，卜灵修大抵是年轻，比起感叹，更多是愤怒，“怎么就怪你了！要怪怪那个生孩子跟批发一样，还不管不教的老皇帝，这尼玛算个什么东西啊！枉为人父，我呸！”
    冯翊真哭笑不得，“你这么生气，要不我告诉你他埋在哪，你去给他翘了？”
    卜灵修摸了摸下巴，“诶翊真，你看看，你上辈子和冯奇炎是兄弟，这辈子还是兄弟，那你爸……会不会还是你爸？”
    卜灵修眨眨眼睛，努努嘴，小声道，“你看冯叔叔像不像那个狗皇帝？”
    所有眼睛落在冯长东的脸上，冯长东吹胡子瞪眼一拍桌，“我是那种不负责任的爹吗！”
    冯翊真把笑憋在肚子里，安慰冯长东道，“当然不是！爸你最好了！卜灵修瞎说呢。”
    卜灵修赶紧道，“对对对我瞎说我瞎说。”
    气氛虽然被活跃了一点，但如今还在生死线边徘徊的冯奇炎与封印内那个怨气足以毁天灭地的康庄始终还是压在所有人心底的巨石。
    冯长东正色道，“翊真，那如今，你可有什么办法没有？”
    冯翊真道，“先维持着封印，我姑且再看看，你们带奇炎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和康庄就好了。”
    康庄点了点头。
    冯长东看着冯翊真与康庄，欲言又止。
    “爸。”冯翊真看出了他所想，“先回去吧。”
    冯长东叹了一口气，与盛沅一起护着冯奇炎离开了。
    出了封印之地，冯长东又忍不住回身望了一眼。
    卜老道，“这个结果你早就猜到了不是？何必自添烦恼。”
    冯长东叹道，“毕竟为人父，终究还是有几分……奇怪。”
    他道，“我只知我冯家无后，却不知竟是如此原因。”
    卜老道，“你还没感觉到吗，在翊真踏破天命知晓全部记忆开始，他就已经不仅仅是你的儿子了。”
    冯长东道，“无论他是不是我儿子，只愿这一切都能顺利解决吧。”
    他低头看着昏迷的冯奇炎，“毕竟，还有很多人，应当快乐的活下去。”
    冯翊真目送冯长东离开后，在院子里站了很久。
    康庄靠在门边看着他，“冯翊真，你在想什么？”
    冯翊真转身，笑着走过去，撒娇一般搂着康庄的腰蹭进他怀里，“脑子里突然多了好多东西，有点乱。”
    康庄由他抱着，懒洋洋的靠在他手臂上，抬手轻轻的揉着他的太阳穴，“上辈子为什么没来找我？”
    他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这么一句，语气虽然没什么波动，但冯翊真分明听出了几分埋怨，他委屈道，“我那时候忙着把你放出封印呢，哪里有时间啊。”
    康庄面无表情的拆穿他，“借口。”
    “好吧好吧……”媳妇儿太聪明了也很头疼，冯翊真撒娇失败，只得投降，老老实实道，“我一恢复记忆，就顺着你的气息找到你了，但是……”
    他又往康庄怀里蹭蹭，低落道，“你没认出我。”
    “我假扮成路边发传单的，给你递传单，你连看都没看一眼，绕过我就走了。”冯翊真哼哼唧唧道，“那时候我都难过死了。”
    “然后呢？”
    “然后我还能怎么办啊，我那时候封印的事还没解决，也四处跑，怕即便出现在你面前和你在一起，我们聚少离多多一个人难过，我就想着算了，在远处偷偷看着你就好了。”
    “嗯。”
    “你个小没良心的还怪我。”冯翊真哼唧着掐了一下康庄的腰际，“要不是我帮你，有些事情你能搞定吗，当时你要扳倒你大伯的时候，把你那个堂弟康佳送去坐牢的视频，要不是我你们能修好吗？”
    “难怪，那个摄像头明明已经被康佳彻底毁了，视频却还能导出，原来是因为你。”
    “不然呢。”
    康庄的手落到冯翊真的脖颈处，食指摩挲着他弧度优美的下颌线，“那你要我夸夸你吗？”
    冯翊真眼睛亮晶晶的，笃定道，“要！”
    康庄轻笑一声，吻落在了冯翊真漂亮的眼睛上。
    冯翊真这么抱着康庄，觉得毕生所求不过如此。
    可惜，只要他一抬眼，还是能看到，那个花纹繁复的封印，下面被怨气包裹着的——全部的康庄。
    大抵是他的情绪波动还是被康庄察觉了，康庄问道，“冯翊真，你已经想好要怎么做了是不是？所谓的再想想办法，实际是骗他们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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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翊真沉默了一会，才几不可闻的道，“恩。”
    “什么办法？”
    冯翊真轻笑道，“你好多东西都能猜到，这个方法，不如你也猜猜？”
    康庄道，“你不想让卜灵修死，更别提让卜灵修以身化妖，连轮回都无法再入。”
    “当然。”
    “所以成祈的办法你不会采纳。”
    “是。”
    “你既然已经做好了决定，说明上辈子你已经将所有能尝试的方法尝试过了，才能这么快下这个决定。”
    “是啊，我试了好多方法呢，可惜都没什么用。”
    “上辈子你成功了。”
    “是。”
    康庄道，“所以你骗了成祈，你没有新办法，这辈子，你要用一样的方法。”
    冯翊真微微松了松自己的手臂，给康庄一点喘息的空间，抬头看着康庄笑道，“一样，也不一样。”
    “一样在何处？”
    冯翊真笑道，“我吸取真龙之力，以身化妖，承受怨气，身死道消。”
    康庄没有笑，只是看着他，问道，“那不一样在何处？”
    “上辈子即便是我吸取了怨气，但你这个小怨妇，身上怨气太多了，我根本吸不完。”冯翊真有些苦恼的笑道，“所以康庄，你考虑不考虑一下——”
    “我吸收一半，你吸收一半，我们一起死？”
    康庄依旧没有笑，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冯翊真，“成祈会生气的。”
    冯翊真道，“离开的时候，我在他身上放了妖怪迷香。天命级别的天师自制，药效良好，童叟无欺，保他十天半个月醒不来。”
    冯翊真笑着，仿佛说的事不是生死相关，而是明日要和康庄去哪儿约会，“康庄，要不我们殉情吧。”
    作者有话要说：冯翊真：谢谢s尼桑和一方鎏白的地雷（叹气）这是我最后一次跟你们感谢了
    冯翊真：这里为大家读一封来自邢老贼写的送别信
    冯翊真：邢老贼说‘想不到吧，他们两要殉情哈哈哈哈’
    康庄：……
    冯翊真：认真来说，我觉得邢老贼有点儿欠揍
    康庄：没事，读者会替我们做主的
    第94章 殉情（二）
    康庄道, “电视剧里都是我死你别死，怎么还有拉着人殉情的。”
    冯翊真不要脸的笑道, “要是我死了, 你下一脚也要跟着我死, 反正结局都一样，还不如一起死浪漫点, 你说是不是？”
    “那你就没想着要我死, 你活着？”
    冯翊真道，“不行，你死了，我接下来不仅要接受自我道德与良心的谴责，还要沉浸在思念爱人的痛苦里, 划不来划不来。”
    康庄的手指停在冯翊真的眉骨上, 看到了他的眸子。
    那眸子里装着的, 有不舍有忧虑，也有轻松。
    有时候死, 其实反而是种解脱。
    这些事情兜兜转转一路走到现在，无可避免, 覆水难收。
    冯翊真道，“说来天道也是挺残忍的, 我百世轮回，你也被封印了千万年，却追杀我们到现在，都不肯放过我们。”
    康庄道, “天道真的存在吗？”
    “也许吧。”冯翊真笑了笑，拉住他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所以，你答应我了吗？”
    康庄道，“你觉得我会不答应你吗？”
    “我这个人啊，你不知道，唉。”冯翊真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特别缺乏安全感，你不说Yes i do，我就不敢do。”
    “你在秀英语吗？”
    冯翊真眼睛亮晶晶，“怎么样，我的英语是不是有进步。”
    “你要是连Yes i do三个词以及他们加一起的含义都不知道，恐怕我要怀疑一下你的脑袋是不是漏斗了。”
    “漏斗？”
    “不然为什么学的所有东西都能不见了？”
    冯翊真：不生气，生气给魔鬼留余地。
    然后康庄继续补刀，“冯翊真，我现在有理有据的怀疑一件事。”
    “什么事？”
    “马上到十二月了吧。”
    “对啊。”
    康庄严肃的看着他，“你想殉情，是不是为了躲避英语四六级？死了就不用考英语四级了？”
    冯翊真：……自己认的媳妇，被怼死也要宠下去
    但是仔细想想，有点道理，估计今年四级也考不过，还不如一了百了。
    封印之石上花纹一如既往的漂亮，封印之地里一片寂静，什么声音都没有。
    冯翊真和康庄走到之石的正前方，并肩站在封印之石前，仰头看着。
    “要死了，死前想做点什么吗？”
    康庄道，“你想做什么？”
    冯翊真认真想了想，“其实好像，也没什么特别想做的。”
    “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冯翊真偏头笑道，“我最想去的地方已经去过了。”
    “什么地方。”
    “你心里。”
    康庄难得的顿了顿，土味情话的力量果然是巨大的。
    不要误会，这里的力量指的是，恶心人的力量。
    康庄道，“你有办法能消除妖怪的记忆吗？”
    冯翊真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想完全消除成祈的记忆？”
    康庄道，“如果我们死了，对他来说打击太大了。妖怪和人类不一样，人类大多容易自我开解，但妖怪却很容易陷入执念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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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意思是，即便现在我让成祈昏迷，悄摸摸做了这一切，等成祈醒过来知道一切，还是会很糟糕。”
    康庄道，“如果成祈真如你们说的那么强，那估计世界也得玩完吧。”
    “好，那我们现在就去。”
    “去哪儿？”
    另一个声音斜插进来，冯翊真一愣，才看到旁边渐渐显出身影的成祈。
    冯翊真不可思议道，“你怎么……”
    他咬着牙，拳紧攒着，看起来愤怒异常，“你果然在骗我！”
    冯翊真装模作样道，“哎呀呀，我的祈宝儿防备我了，我好难过。”
    成祈咬牙道，“你们两给我听好了，你们要是敢死，我就敢拉着所有人跟你们陪葬，你们信不信！”
    冯翊真收起了嬉皮笑脸，“祈宝儿，成祈。”
    成祈依旧愤怒的看着冯翊真。
    “成祈，你听着，这个事已经摆在这，这是我当年犯的错……”
    康庄补充道，“我们。”
    冯翊真挑眉瞥了他一眼，改口道，“我们当年犯的错，所以我们必须要承担起来，而你与这一切都无关。”
    康庄道，“我虽然没有恢复记忆，但从翊真这里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之前在黄沙城，你看起来把一切都责怪于黄沙拖住你让你没有及时赶回来，但我能感受的到，你实际责怪的，是你自己。”
    康庄看着成祈，“就像冯翊真说的，你与这一切其实都没有关系，当年天道降罪于我和冯翊真，即便你一直守在我们身边都没有用，一切都是定数。”
    冯翊真抬手揉了揉成祈的头，被他躲开了，无奈只好变成拍肩膀，“所以成祈，听我的话，一会睡一觉，醒来之后一切都好了，好吗？”
    成祈这才开口，“你要抹去我的所有记忆，醒来之后，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是吗？”
    冯翊真道，“是。”他笑道，“你本就是落在池中的一个‘蛋’，与我，与康庄，都无瓜葛，是我一意孤行要将你养起来，看着你长大，强行与你扯上联系。但实际上有我没我，对你来说都没什么区别。”
    “成祈，没有我们，你不用在这百世里背负这一切，说不定更快乐。”
    冯翊真再次抬手，这次成祈没有避开，冯翊真成功的把手放到成祈头上，轻轻的揉了揉，“现在是时候，忘掉我们，把快乐还给你。”
    成祈面无表情道，“你怎么知道，我不认识你们，我就会更快乐呢？”
    冯翊真失笑道，“大概怎么着，都比现在快乐吧。”
    成祈垂眸，“五皇子，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有次哥哥睡着了，你趴在旁边偷看他，看着看着突然笑了，我问你为什么笑，你跟我说，因为你觉得高兴。”
    “我很奇怪，于是我问你，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于是你告诉我，‘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也’。那是你教我的第一句古语，你还记得吗？”
    冯翊真当然记得，那时他尚且不明自己对康庄的心意，只觉得每日每时见他，都会心情雀跃一分。不自觉的，那份喜悦，就会摆在脸上。
    成祈道，“我现在，就把这句话还给你。五皇子，你怎么知道这一切让我不快乐呢？”
    “你们一个被封印，出不来，日日夜夜困在封印里。另一个投入百世畜生道，变成马变成猪变成鸡鸭蟑螂蝴蝶……你知道吗，有一次你变成狗，我和你说话，你还咬我。”
    成祈眼角微湿润，道，“这些日子是很难熬，可我一想到再过不久，你们就要出来，我们就能在一起，我出去玩，跑的再远玩的再久，回家都能看到你们，我就觉得很高兴，觉得这千万年的等也算不了什么。”
    “甚至于我来说，一想到还有这个愿望支撑着我，即便再等等，再等个千年，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可是你们现在，多轻松，多洒脱。”成祈自嘲一笑，“你们化作灰尘落在地上，那我呢？你们就不管我了吗？”
    “即便封存我的记忆，然后呢？然后呢？封存记忆你们就觉得一切就全部结束了吗？”
    “我是个妖怪，我不是什么为了天下能牺牲我自己的圣人。即便是牺牲我爱的人，也不可以。”成祈抬起头，脸上竟有了一丝狠厉。
    冯翊真不知为何心头一跳，只听得成祈道，“五皇子，你恨我也好，骂我也罢，但你做不了的决定，我来替你做。”
    成祈的背后，虚空撕开一个巨大的裂缝，冯翊真本以为已经离去的冯长东等人，被灵力定在了裂缝中动弹不得，而最中间的卜灵修盘腿而坐，额间似有妖纹闪动。
    “以身化妖！？”冯翊真不可思议道，“怎么回事！？他的灵根什么时候装进去的！？”
    “你们答应过我要永远在一起。”成祈道，“你们不能反悔。”
    冯翊真怒道，“成祈！放了卜灵修！”
    “我不！等他转换完成，就让他吸收哥哥身上的怨气然后自爆，剩下的怨气哥哥可以用时间化解，一切就都结束了！”
    “可你这是用无辜人的性命在换！”
    “天下有难谁不无辜！难道被天道突然降罪的你们不无辜吗！”
    “成祈！”
    冯翊真现在根本打不过成祈，绕过他去抢卜灵修根本就是天方夜谭，而以身化妖的咒法已经开始，即便想停止，也没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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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翊真看了看上面的封印，花纹落在眼中，他有了决断。
    卜灵修以身化妖已无法阻止，但无论如何，他要留下卜灵修的命。
    冯翊真隔空一握，一丝带着真龙之力的灵力飘到了他的手掌之中，灵力在冯翊真的灵根中转化一圈，落在了封印之石上。
    冯翊真拉过康庄，轻声道，“对不起，来不及好好道别，就要直接走了。”
    康庄的视线在成祈身上短暂的停留，继而闭眼，叹了一声。
    他睁开眼睛，轻声道，“无妨，我陪你。”
    冯翊真轻笑道，“那说好了，怨气你一半，我一半，不准偷吃。”
    冯翊真额间开始闪动和卜灵修一样的妖纹。
    成祈瞪大眼睛，“冯翊真！哥哥！”
    封印之石骤然被打开，怨气铺天盖地而来，冯翊真手一挥，所有怨气瞬间聚拢，化作巨浪，扑向虚空之处携手而立的冯翊真与康庄。
    “不！！！”
    成祈的眼泪夺眶而出，他怒吼一声，冲入怨气之内，光芒自怨气中射出，刺目的让人睁不开眼。
    巨大的轰鸣声伴着让人无法睁眼的亮光，封印被整个冲破，连带着外面的结界，都碎成了匪粉。
    “成祈！”
    冯翊真自床上猛然坐起身。
    他剧烈的喘着粗气，胸膛起伏不定，额间的汗珠落在发硬的被褥上。
    有脚步声传来，尚未回神的冯翊真掀开灰扑扑的纱帘望去，一个裹着袄子、手里端着木盘子的人走了进来。这是个女人，看着年纪不大，约莫也就十七八岁左右。
    她走到冯翊真床前，把盘子上的白瓷碗拿起来，往前面一怼，冷漠道，“五皇子既然起了，就赶紧把药喝了吧，我也早些回去交差。”
    冯翊真看了看白瓷碗里黑黢黢的汤汁，茫然的看着那女人道，“你……叫我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成祈：感谢nijis、一方鎏白以及路人甲给我送的地雷
    冯翊真：为啥今天是你感谢？
    成祈：我都要杀青了你还不给我个机会露脸？
    冯翊真：行吧…
    第95章 起即是终
    侍女皱眉道, “五皇子你是淋雨淋傻了吗？”
    冯翊真这才回过神来，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手指瘦瘦小小, 分明是没长开。
    冯翊真跳下床, 发现自己不过比床高一点儿，他绕开侍女跑到了屋子里唯一一面破碎的镜子前, 十岁的孩子瘦骨伶仃, 面颊凹陷，看着有几分可怜。
    侍女不解的看着他，嫌弃道，“喂你干什么呢？喝药啊？”
    冯翊真望着镜子，头也没偏的说了一句, “闭嘴。”
    侍女习惯了唯唯诺诺的五皇子, 突然遇到冯翊真这样面无表情发号施令, 体内的奴性一下上来，她竟然有了几分害怕。
    屋外突然传来了吵闹声, 冯翊真离开镜子前，走到门边打开门, 正好迎面看见十一皇子和十八皇子打打闹闹的冲进院子里来。
    十一皇子看见冯翊真，抬脚跳过院子的门槛, 站在院子边跟唤宠物一样朝冯翊真招招手，“喂，老五，过来！”
    冯翊真看见神色倨傲的十一皇子, 有一瞬间的恍惚。
    太真实了。
    这是梦吗？
    还是死前的走马灯？
    他怔在原地，十一皇子不满于他的一动不动，走上前来要踹他，“喂老五，我跟你说话你听到……”
    冯翊真突然一闪身避开十一皇子的脚，然后伸手，捏住了十一皇子的脸。
    再然后——双手用力向外一扯。
    “痛痛痛！！你放手！！痛痛痛！！！！”
    冯翊真看着十一皇子，似是很好奇的问道，“很痛吗？”
    十一皇子疼的张牙舞爪，“痛死了！！！”
    冯翊真喃喃自语道，“这么痛，难道不是做梦？可我不痛啊……所以还是做梦？”
    “你捏我你当然不痛了！痛痛痛你快放手！来人啊快要他放手！”
    冯翊真来这一出把所有人都吓着他，一直到十一皇子喊人，才有太监反应过来，尖着嗓子喊道，“五皇子你快松手！否则一会没你好果子吃！”
    冯翊真倒是听话的松开了手，只是松手的时候还不规矩的拍了拍十一皇子的脸，不知是夸奖还是讽刺，“不错，果然是年纪小，皮肤手感挺好。”
    十一皇子捂着红彤彤的脸颊怒道，“老五你疯了不成！你竟敢捏我的脸！”
    冯翊真看着他，挑眉道，“怎么？我是你哥哥，捏捏你的脸怎么了？你有意见？”
    “你才不是我哥哥，你只是个……”
    十一皇子还没骂完，冯翊真抬腿一踹，正中他的膝盖，十一皇子只觉得腿一软，竟然整个人都跪了下去，栽倒在冯翊真跟前。
    冯翊真这波突如其来的骚操作吓到了所有人，连十八皇子都吓得合不拢嘴，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们欺负人欺负惯了，宫里除了父皇母后和几个宠妃，见到其他人都是横着走，还第一次有人敢对他们动手。
    “我只是个什么？”冯翊真冷哼一声，“你别忘了，我跟你可是同一个父皇，我是个什么东西，你也就是个什么东西，明白吗？”
    十八皇子这才反应过来，“你你你！你竟然打十一皇兄！老五你不要命了！”
    冯翊真这才赏了十八皇子一个眼神，“我不要命了？我不要命又如何，你们去皇帝面前告我啊？说我欺负弟弟，不仅骂他还打他。”

 第179页

    冯翊真冷笑道，“去吧，我就在这等着你们，你们尽管带人来。”
    十八皇子气势哪里敌得过冯翊真，吓的瑟瑟缩缩还不敢后退，色厉内荏道，“你！你这样！我也叫人来打你！”
    “来啊，有本事就让他们上来打我。”冯翊真巡视一圈，笑道，“要么有本事就打死我，打不死我，你但凡动我一根汗毛，我就去父皇面前告，十一皇子十八皇子仗着皇后权势，在后宫作威作福，还不顾兄弟情谊打人，你试试，父皇究竟会不会罚你们？”
    想起严厉的父皇，十八皇子忍不住抖了一下，他犹犹豫豫的看了眼半天才爬起的十一皇子，不知道该不该说话。
    十一皇子本想爬起来让人打这个不听话的老五一顿出出气，但没想到冯翊真把父皇搬了出来，十一皇子也怂了。
    父皇最讨厌看他们兄弟相争了，争也罢了，但千万不能摆在台面上。
    两个还不到十岁的孩子哪里能想的出什么好办法，十一皇子看着自己手上和身上的灰尘，一时觉得万般委屈涌了上来，恨不得马上去母妃那里告状，哭着道，“你！你给我等着！”。
    说罢，竟哭着跑了。
    十八皇子看着十一皇子跑了，也跟了上去。
    太监们面面相觑，不敢擅作主张，也跟着走了。
    冯翊真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太阳冒出了头，洋洋洒洒的落了下来。
    突然想到了什么，他飞奔出院子，一路穿过庭院宫殿，跑到了一个的池塘边。
    冯翊真在池塘边停下，气喘吁吁的抬头望着。
    池塘边只有一个少年，一袭白衣，冯翊真到的时候，他正弯下腰，从水里捞出了一个什么东西。
    阳光下，少年洁白如玉的手握着什么从水中抬起，带着四溅的水珠，折射出美丽的光芒。
    少年回眸，与冯翊真隔空相望。
    “康……康庄……”冯翊真站在那里，不敢动，生怕眼前的一切是自己的幻觉。
    康庄举着东西走到他面前，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
    那是一块石头，看着灰扑扑的毫无特殊之处，但入手温润，如玉般柔和。
    冯翊真接了过来，“这是……”
    康庄轻声道，“是成祈。”
    冯翊真本来咬牙忍住的眼泪，还是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他……他……这不是梦吗？”
    康庄道，“这不是梦，你打开封印时，我灵识就全部归位了，而在我们准备吸收怨气的时候，成祈冲了进来，将我们的灵魂，带到了这里。”
    带到了千万年前的南国，带他们回到了一切最开始的地方。
    冯翊真双目空洞，喃喃道，“但是代价是……他的生命。”
    “是。”康庄道，“他用全部的灵力和生命，将我们带了回来。”
    手里的石头如当年一般温热，只是这温热，是来自初春太阳的照拂，而非如当年一样，来自里面那个生机勃勃的小妖怪。
    那曾经感受到的如同脉搏一般的律动，也死气沉沉，再无反应。
    他是块石头，再不是蛋了。
    冯翊真蹲下身埋头痛哭起来。
    他记起那一夜，他知道了是成祈害他爷爷奶奶死亡的那一夜，他与成祈在房顶，他骂成祈自私至极，与黄沙无异。
    可说来说去，自私至极的，是他才对。
    他自以为是的要牺牲自己拯救一切，却从没想过，对于康庄、对于成祈，对于这些爱他的人来说，这是多么不可磨灭的伤痛。
    他才是最自私的那一个。
    如若当年的他能勇敢一点，不这么懦弱；如果能站起来反抗，能和冯奇炎一起对抗这些污秽与不堪……就不会有为了让他过的好一点而惹怒天道被迫封印的康庄，也不会有这一切。
    天道某种程度上来说，既是残忍，也是公平的。
    当时罚他，罚的不仅是因为他是果，也因为，他自己就是因。
    他看起来什么都没做，却害了所有人。
    冯翊真头抵在石头上，眼泪一颗颗砸在上面。
    康庄走过来，也蹲下身，抱住了冯翊真。
    康庄轻声道，“我们带着这块石头吧，我们像以前一样，慢慢的孵化他，等着他长大破壳，千年也好，万年也罢，我相信总有一天，成祈会回来的。”
    冯翊真在康庄怀里抬起头来，他看着手里的石头，握着康庄的手放在石头上，两人的掌心将石头覆在其中，仿若真的孵蛋一般。
    冯翊真抹了眼泪，道，“成祈，我们等你出来。”
    康庄用灵力穿了根线，将石头系在了自己胸口，“就让祈宝儿，用这种方式陪我们好了。”
    冯翊真望着康庄胸口的石头，眼中眷念不舍。
    冯翊真站起身，用手背擦了眼泪，“既然回到了一切最开始的地方，那就重新开始好了。毕竟，我也得对得起成祈用命换来的机会。康庄，这次你不要动手，所有都我来搞定。”
    康庄自然明白，应道，“好。”
    冯翊真擤了擤鼻子，冲到了冯奇炎的院子里，有宫女想拦他，却被他灵活的躲了过去，一路冲到了冯奇炎的寝宫正门口，在侍女太监们诧异的目光下推开了冯奇炎的门。
    他毕竟好歹算个皇子，真犯起横来，宫女们没人敢拦。
    可惜冯翊真只是灵魂回到了这个时候，所以他的身体没有任何灵力波动，也不适宜修炼，因此没办法开音墙挡住别人的偷听，只能用最古老的方法——把所有人都赶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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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奇炎茫然的看着冯翊真把宫女太监都赶出去，关上门，然后一脸严肃的走到他面前。
    冯奇炎眨巴着眼睛看着冯翊真，“哥……怎么了？”
    他奶声奶气的样子让冯翊真一瞬间充满了父爱的光辉，于是冯翊真忍不住伸出罪恶的小手，对准了冯奇炎的脸蛋，用力一拉。
    “痛！！你干嘛呢！”
    冯翊真放了手，道，“冯奇炎你个瘪犊子，劳资终于找到机会对你下手了，你个欠揍玩意。”
    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的冯奇炎：？？？
    但是他还来不及计较冯翊真捏他脸还骂他瘪犊子这个事，冯翊真蹦出了一句让他更惊悚的话，“冯奇炎，准备好，哥哥要带你造反了。”
    冯奇炎：！！！？？？？！
    冯翊真说了这句话转头就走了，留下一脸茫然的冯奇炎。
    搞定了冯奇炎，冯翊真回到自己的屋子里，侍女早就在冯翊真打十一皇子的时候就吓得不敢动了，等他们都走了后，立刻就溜了。她的木盘子和瓷碗都忘了带走，全都被丢在了地上。
    冯翊真弯下腰，把木盘子搬起来放到了桌上。
    康庄在一侧静静的看着他。
    冯翊真放完木盘后回身，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康庄正巧被窗框框在了里面，如同一幅画一般。
    冯翊真露齿一笑，“你知道吗？”
    他手指向康庄身后，康庄顺着他的手向后看去，那里有一颗桃树，上面挂着点点花苞。
    “其实明天才是我认识你的第一天，明天早上的时候，这一整树的桃花都会开，你就会在片片桃花的前面朝我笑，比我平生所见的所有，都要好。”
    康庄回过头来，灵力在树上一卷，满树的桃花突然开了起来，成了一片粉色的海洋。
    一片桃花从窗外飘了进来，落在了康庄的发间，冯翊真走上前去，想替他把那片花瓣衔下来。
    冯翊真脑子里想的很美好，比如他要先吻住康庄的头发，然后用嘴唇叼住那片花瓣，再将花瓣喂到康庄嘴里，这样还能顺便偷个香。
    但是想法很美好，可惜硬件条件限制。
    冯翊真艰难的仰头，发现十岁的自己，只到了康庄的腰际。
    太矮了……从明天开始一定要好好补充营养。
    康庄道，“从刚刚就想提醒你了，你用这个身体说情话，感觉有点搞笑。”
    豆丁冯翊真不想说话。
    那边回过神来的冯奇炎，回身看着身后，那后面是一个暗格，因为皇上不允许他时常祭拜，一次你他把母妃的牌位偷偷的放到了里面。
    冯奇炎跪到蒲团前，鞠了一躬。
    南国历史，自此改变。
    ——
    “南国历三百七十年，新帝继位，后……冯厚天？冯厚天！”
    “到到到！”冯厚天从瞌睡中惊醒，慌忙的扶着帽子站起来。
    私塾师傅瞪着他，“你说说，我们南国一百年前继位的这个新帝叫什么？”
    “叫……叫……”
    冯厚天憋了半天憋不出来，脸都红了。
    身边的男孩小声提醒道，“冯奇炎。”
    “冯奇炎！”
    私塾师傅骂道，“你是不是偷看书了！”
    冯厚天赶忙道，“没有没有，我就是知道嘛！”
    私塾师傅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冯厚天人如其名，脸皮厚如天，“顺天帝冯奇炎嘛，他可是开创了我们南国一代盛世，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行了坐下吧，以后不准再打瞌睡。”
    “是！”
    冯厚天欣喜的坐下，转头小声对旁边的男孩道，“康庄，谢谢你啦！又帮了我一次！晚上请你吃糖人！”
    叫康庄的男孩笑的弯起了眼睛，“好。”
    “我跟你说，我之前吃的那个糖人特别好吃……”
    ……
    “卖糖人了！”一个青年人在大街上吆喝着。
    旁边的小贩笑道，“冯三，还不走啊？”
    冯三笑道，“不走，再卖会，一会有人来给我送饭。”
    小贩道，“你们两不是亲兄弟可胜似亲兄弟。”
    冯三道，“那可不，南国灭国以后我们没地去，一直相依为命流落到现在呢。”
    小贩看了看他案板上的糖人，“你这捏的谁啊？”
    冯三得意道，“这是冯厚天，据说当年改革新政的大好官，传说我们家好像有点他的血脉，所以我从书上翻来了画册。”
    “哟，捏的像点意思。”
    “那可不，不瞒你说，我其实画画还真不错。”
    小贩笑道，“哟看不出来，你还会画画。诶诶，你家康庄来了。”
    冯三听小贩一说，一回头看见来人，兴奋的招手，“康庄，这里！”
    康庄小跑过来，将饭送到他手里，“今日炖了些汤，你尝尝。”
    “你做的，那必须好吃啊！”
    “我给你买了些宣纸，等你卖了这些糖人，我们去卖些画怎么样？”
    “如今战乱四起，画怕是不好卖吧。”
    “那糖人好卖吗？”
    “也不好卖……哈哈哈，反正都不好卖，不如卖点自己想卖的，康庄你倒是提点我了哈哈哈。”
    ……
    ……
    “这不可能是冯三的真迹。当年冯三死的时候才四十岁，这画画的分明是……”

 第181页

    “你看这勾线笔法，分明就是冯三的真迹，如今还有谁……”
    几个穿着长袍马褂的人聚在一起，围着一幅画讨论不休。
    冯恪以打了个哈欠，从人群里穿了出来，准备出去透透气。
    走廊上已经有个人了，那人穿着国外买回来的西装，看着人模狗样的。
    唯一和他一身不搭的，是他胸口有个奇怪的石头，用红线吊着，看着不洋不土的。
    有人问他是什么，他只道是家传，却不愿细谈。
    冯恪以一直觉得这人哟独爱你意思，于是走过去，笑着拍了拍那人肩膀，“康庄，你怎么没进去和他们聊？”
    那叫康庄的人回头道，“你不也出来了？”
    冯恪以道，“如今我都要饿死了，哪里还有心思管什么真迹不真迹啊。”
    康庄道，“你不好奇冯三是个什么人吗？他留下那么多画作，你不好奇背后的故事吗？”
    冯恪以一手托着下巴，优哉游哉道，“倒是有一副画我特别感兴趣。”
    “什么？”
    “他唯一的一副画人的，里面画了一个男人……”
    康庄问道，“画男人有什么稀奇的？”
    冯恪以看着康庄，“稀奇在于，不知道为什么，那男人明明没有五官，我却怎么看怎么像你。可我明明见你不过数面而已，为何有这种想法？”
    康庄轻笑一声，他立起身来，面向冯恪以，“可能也许，就是我吧。”
    冯恪以看着他，微微眯起了眼。
    “不知道为什么，康庄，你明明才来这不久，我却总觉得，好像认识你很久很久了。”
    “嗯，是认识好久了，七十五辈子了。”
    康庄七十五这个数字说的如此笃定，不由得把冯恪以逗笑了，“哇，还这么精确的啊。”
    “嗯，一辈子不多，一辈子不少，正好七十五。”
    康庄眼神澄澈，干净且认真，冯恪以看着他这双莫名熟悉的眼眸，仿佛他真的与康庄相伴了七十五辈子一般。
    冯恪以笑道，“那既然如此，希望下辈子，还有缘遇到你。”
    “会的。”康庄道，“你去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他这话说的暧昧不明，冯恪以从不认为自己喜欢男人，可此时，却没来由的觉得心动。
    于是他听到自己说，“好，那我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害，麻烦大家去看一下我的晋江专栏（别问我为什么）
    第96章 霸总给我做家教（一）
    “对不起, 你是个好人。”
    ……失败x1
    “我不是不喜欢你……但是真的……我觉得我们就是不适合。”
    ……失败x2
    “啊？这个，表, 表白啊, 这, 这个我，我, 我还, 有有课，要要要上上……”
    ……失败x3
    “其实我真不是不愿意答应你，但是你知道吧，我是我们学校校花，男朋友长得比我还好看, 这叫什么事嘛。你要是把自己整成宋小宝那样, 衬托我的美貌, 我可以稍微考虑一下。”
    ……失败x4
    “不好意思啊，我喜欢女人。”
    ……失败x5
    “我想了想, 还是喜欢英语好一点的男生。因为我未来是打算出国的，你英语不太好, 会给我拖后腿。”
    ……失败x6
    “你去过图书馆吗？不常去？对不起啊我想要个陪我去图书馆的男朋友。”
    ……失败xn
    ……
    “夏露露，不行。陶白, 不行。”卜灵修拿着一个小本子，把上面的名字统统划掉，“你说你，表白就表白, 先是跟夏露露刚起来，又是把人家陶白吓的话都说不出来，你这是表白啊还是打仗啊。”
    冯翊真面无表情道，“下一个。”
    “别别别求你了哥！冯翊真我叫你哥行不行！”卜灵修拉住冯翊真，哭丧道，“大哥，这才一周，光我们机械学院就被你表白了三分之一了，现在你连外院都祸害了……”
    冯翊真眼神幽幽的瞥了过来。
    卜灵修赶紧改口，“呸，我说什么呢，呸呸呸，不是祸害不是祸害，就……”
    卜灵修艰难的想着词汇，“就表白，表白。我觉得，也差不多了吧，你再表白下去，你在Q大就要出名了。”
    “不对，翊真，你是已经出名了。”卜灵修改口道，“我刚刚掐指一算，你要是能用这种方式找到对象，母猪都能上树。”
    冯翊真愤怒的抱胸道，“你以为我想吗！还不是冯奇炎那个瘪犊子！他他他……”
    话到嘴边，冯翊真却突然收了回去，“不管了，总之我一定要找到女朋友。”
    他说不出口，卜灵修说了出来，“不就是我爷爷卜了一卦，说冯家绝后，然后你哥说你肯定没女生喜欢所以找不到对象然后害冯家绝后嘛，就算这样，你也不用为了非证明自己不是，就一定要找个女朋友啊！”
    “我要证明他就是瞎说！”
    卜灵修道，“可你这不是祸害人家姑娘嘛，你又不喜欢人家，就为了证明有人喜欢你去表白让人跟你在一起，反正我不同意你这么做。”
    冯翊真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对，但是他已经和冯奇炎打赌了，要在考英语四级之前找到对象，他不能输！
    输给谁都不能输给冯奇炎！
    “那不然怎么办，我赌都打了，话都放了，难道要我认输吗？”冯翊真咬牙道，“我认输就要果奔绕Q大一圈！让我在学校果奔一圈我宁愿死。”

 第182页

    卜灵修摸了摸下巴，“其实吧，这个事也不是不能解决。”
    “怎么解决？”
    卜灵修道，“你实在找不到对象，你可以找人假扮啊。”
    冯翊真看着他，“你的意思是，找个姑娘假扮我女朋友？”
    “对啊！把你哥骗过去再说，然后四级考完后，随便找个理由分手不就得了。”
    这主意不错，冯翊真也学着卜灵修摸了摸下巴，“但是找谁呢？”
    迎面走来一个女生，看到他们后，有些惊喜的朝他们招手，“冯学长，卜学长，你们怎么在这啊。”
    卜灵修笑道，“曹黛一啊，下午好，我们在这买奶茶喝呢。”
    “啊，我也是的，学长你们先聊，我去点个单。”
    曹黛一绕过两人去柜台点奶茶，卜灵修对着曹黛一使劲撇眼睛。
    冯翊真疑惑的看着他，“你怎么了，羊癫疯？”
    卜灵修踹了他一脚，小声道，“去你的，我的意思是曹黛一怎么样？”
    冯翊真道，“你说假扮我女朋友？”
    “对啊。你看看，曹黛一在英语学院那种美女云集的地方都是院花，颜值那必须是过关的，再加上她又是英语学院的，你英语差的要死，就可以对外说，你就是请曹黛一帮你补习英语你们两关系升温的，有理有据别人不敢不信。最重要的是像你这种一不怎么加社团二不参与活动的死宅，也就是跟曹黛一一个社团，至少也是有点认识途径，不会凭空冒出来，让人觉得做作。”
    冯翊真点点头，“你这说的好像还有点道理。”
    “所以，怎么样，考虑一下。”
    卜灵修说的是考虑一下，那边曹黛一接过奶茶打算和他们说再见——毕竟他们真的只是点头之交完全不熟，可冯翊真却长腿一跨走到她面前，“曹黛一，我们假扮情侣怎么样？”
    卜灵修：……不我不是要你这么直接啊亲！！！
    曹黛一茫然的眨眨眼，“啊？”
    冯翊真很耿直的重复了一遍，“我说，我们假扮情侣怎么样？”
    曹黛一又眨了眨眼，“老实说，我觉得不怎么样。”
    这么说实在太伤人自尊了，于是曹黛一又道，“学长为什么……这么说？假扮情侣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我们假扮情侣，你有什么需要，我可以尽量满足你。”
    曹黛一道，“额……是这样的学长，我现在，应该不是很缺对象……你很缺对象吗？”
    冯翊真道，“非常缺。”
    “为什么啊？”曹黛一奇怪道，“学长长得这么好看，怎么会缺对象呢？”
    曹黛一想了想，道，“我前两天看了个小说，里面男主角受了个诅咒，说一定要在二十四岁前找到对象，不然就会死，学长莫不是也中了这种一听就是二逼作者瞎JB写的诅咒？”
    冯翊真道，“那倒不是，只是我跟人打了个赌，要在十二月份考四六级前找到对象。”
    曹黛一惊讶道，“啊？原来是打赌啊？”
    “对。”
    “赌约就是要你找对象？”
    “对。”
    “对对象有要求吗？”
    “没有。”
    “那很好办啊！”曹黛一一指卜灵修，“他又没限制年龄没限制性别没限制特定人群，你直接找卜学长假扮不就好了。”
    卜灵修本来看戏一般手搭在冯翊真肩膀上，曹黛一这么一指，吓得他往后蹿了三米，“你冷静，冯翊真，我这辈子心里只有王祖贤林青霞朱茵刘亦菲……”
    曹黛一笑道，“我只是提供一种思路啦，女生一般不喜欢什么假扮情侣之类的，即便是像冯学长这么帅的都不行哦，还不如找男生来的方便。不一定是卜学长，反正能骗过和你打赌的人不就好了。”
    你别说，冯翊真还有点心动。
    卜灵修又蹿了回来，对曹黛一道，“我跟你说，冯翊真还真有可能是个gay，他十三岁的时候做chun梦，梦到的是个男人哈哈哈哈……额……对不起！”
    冯翊真一双死鱼眼盯着卜灵修，卜灵修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我错了，我忏悔。”
    曹黛一捂嘴笑道，“两位学长关系真好，真羡慕。”
    曹黛一又寒暄两句赶紧拎着奶茶走了，卜灵修这才重新把手臂搭冯翊真肩膀上，“真真，说真的，要不要哥哥给你算算，你是不是真的是个gay？”
    冯翊真瞥了他一眼，“作为占卜界最受瞩目的天才，你能稍微有点天才的样子吗？拿精力去算这种东西你闲不闲？”
    “这怎么能说闲呢，这是兄弟的终身大事啊！”
    “滚。”
    卜灵修捂着胸口故作难过，“啊，我的小真真竟然要哥哥滚……”
    “我走了，别跟上来。”
    冯翊真甩开他的手往前走，卜灵修小跑跟上，“你干嘛去啊。”
    “回家。”
    “这才下午四点不到，就算没课也不至于回家这么早吧。”
    冯翊真冷哼一声，“我爸要我回去。”
    “啊？这会要你回去干嘛？”
    “我怎么知道，回去再说。”
    冯翊真驱车回到家的时候，他爸正在客厅和一个男人热烈的聊天。
    “我跟你说啊，我这个儿子，英语差的那叫一个不能看！”冯长东痛心疾首，“你不知道，他都气跑三个英语家教了，我实在是没辙了，现在九龙城里，每一个英语老师愿意给他上课的。”

 第183页

    冯翊真大老远就感应到屋子里多了个年轻男人，但他并未在意，结果一进门就听到他爸在跟这个男人吐槽他。
    冯翊真无语的推开门道，“爸你能不能行，什么叫我气走老师，他们就是……”
    冯翊真抬眼，和正对面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撞了个满眼。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时刻，浑身僵硬，无法动弹。
    他爸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站起身来道，“快和康先生问好，我来给康先生介绍一下，这就是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喂，冯翊真，这是康先生，不不不，应该叫康总，是国际一流大学H大毕业的硕士高材生，现在27岁就已经是康氏集团的总经理了，常年在国外出差，英语能力特别出众。”
    冯翊真呆呆愣愣的，完全听不进他爸在在说什么。
    冯长东这才发现冯翊真不对劲，“喂？冯翊真！”
    冯翊真看着对面容貌英俊的年轻男人，自言自语般问道，“我好像……在梦里见过你。”
    那年轻男人勾唇一笑，“是吗？是什么梦？”
    是……一场chun梦。
    那时，柳俏枝头繁花好，红云羞涩春意闹。
    作者有话要说：又回到最初的起点。
    第97章 霸总给我做家教（二）
    “梦你个大头鬼啊。”冯奇炎叼着个冰棒从楼上溜溜达达下来, 看见年轻男人，道, “哟, 有客人啊。”
    冯奇炎对年轻男人打了个招呼, “康总好，我是冯奇炎。”
    “小冯先生好, 不用这么客气, 叫我康庄就好了。”
    康庄轻轻笑了，眉眼弯起来，明明幅度不大，却给人感觉如沐春风。
    至少冯翊真是这么感觉的。
    但是冯奇炎讨厌的声音赶走了春风，“什么梦不梦的, 翊真啊, 老实交代, 这是不是又是你想出的折腾英语老师的新招？”
    本来旖旎的氛围瞬间被冲散了，冯翊真无语道, “我说了，那些老师是自己心理承受能力不够, 跟我没关系。”
    “心理承受能力不够？”冯奇炎冷笑一身，对康庄道, “别看着小子长的像个人样，皮实的很，普通老师还真奈何不了他。前几个老师都是被他折腾跑的。”
    “奈何不奈何根本不重要好吧。”冯翊真道，“我都快二十四了, 你们还给我请英语家教，几个意思啊？你们请家教都不问过我意见的吗？”
    冯长东道，“不给你请家教你四级能过吗？”
    “我在努力复习。”
    “这话我听着都磕碜。”冯奇炎道，“我可听说了，你这一周可劲在找姑娘表白，你但凡背了一个单词我叫你叫爸爸。”
    真丶爸爸冯长东轻咳一声。
    冯奇炎赶紧道，“爸我错了，误伤，误伤。”
    冯长东道，“总之，普通的老师你不喜欢，都给赶跑了，现在我请来康总这么优秀、年龄差别也跟你不大的好老师，你就给我好好学，争取在今年十二月份前把四级给我过了，听到没？”
    冯翊真不耐烦道，“我为什么非要学英语啊？”
    冯长东道，“因为你四级没过拿不到本科毕业证，明白了吗？”
    “我们又不靠本科毕业证吃饭！”
    “但我听着丢人。”冯长东恨铁不成钢道，“你看看人家卜灵修，大一下学期第一次就过了四级，大二就过了六级，虽然只是低分过的，但人家好歹四级六级都过了，你考了三年快四年，这个四级怎么就过不了呢？”
    “我爱国！”
    “你放P！”
    差点被冯长东口水呼一脸的冯翊真冷哼后选择闭嘴。
    说话间龚然秀回来了，看一家人整整齐齐站在客厅，惊讶道，“干嘛呢你们这是？”
    “妈！！！”冯翊真委屈道，“爸不管我的个人意愿，擅自在我做决定。”
    “他做什么决定了？”
    “他不经过我同意，就非要给我请个英语家教。”
    “干得漂亮！”
    冯翊真：……
    行吧，他算是明白了，冯长东冯奇炎龚然秀才是一家的，他只是个捡来的外人。
    无论冯翊真怎么抗议，反正这个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
    “什么？你爸又给你找了个英语家教？！”
    卜灵修吸溜着奶茶，不可思议道，“这都今年第四个了吧。”
    “那些英语老师教的根本一点用都没有。”
    卜灵修乐了，“有一说一，我觉得你爸请的老师都挺好的，你自己不想学别怪人老师成吗？”
    “你瞅瞅你说的这是人话吗？你是我兄弟还是谁兄弟？”
    “对不住，我是真理的化身。”
    冯翊真眼刀一飞，灵力如刀就朝卜灵修飞了过去。卜灵修嘿嘿一笑，身前张开一个透明的护盾，轻轻松松的挡住了冯翊真攻来的灵力。
    “诶！卜学长！冯学长！”
    曹黛一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又见面了！”
    卜灵修道，“怎么了吗？”
    曹黛一笑道，“学长，今晚有个假面舞会，你们想不想参加啊？”
    “假面舞会？”
    “我们学校的旧楼不是要拆了嘛，然后我们社团新社长陈元就想借这个机会给旧楼道个别，于是办了个假面舞会，主题就是‘鬼’！你们要不要来参加？”
    冯翊真对这种活动向来不感兴趣，但是卜灵修却道，“参加啊！那必须参加！”

 第184页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学长们今晚不见不散！”
    曹黛一蹦跶着走了，冯翊真一把拉过卜灵修，“你干嘛呢？”
    卜灵修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看着他，“我干嘛？我这还不是为了你！”
    “参加这活动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卜灵修道，“你自己想想，你现在最大的困惑是什么？”
    冯翊真试探道，“找对象？”
    “这不就对了！”卜灵修打了个响指，“你想想，你平常又不参加活动，又不出去和同学玩的，你哪来的机会认识新姑娘？别说新姑娘了，你连新汉子都没地去认识，怎么脱单，啊？”
    “你能换个词吗，新汉子你不觉得有点诡异吗？”
    “这都什么时候了，词不是重点，重点是对象明白吗？”
    冯翊真想想，好像有那么点道理。
    于是晚上的时候，冯翊真随手做了个面具，跟着卜灵修到了旧楼。
    旧楼被曹黛一他们收拾的很热闹，和之前严肃破旧的教室完全不一样了，大堂被装了各类彩灯，看起来还挺漂亮。
    冯翊真两人一进门的时候就遇到了曹黛一，她正和一个男孩子说说笑笑聊着什么，见到冯翊真和卜灵修，还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介绍一下，这两位其实也是我们社团的老团员了，冯学长和卜学长，因为大四没怎么参加活动了。这位是我们的新社长，也是这次活动的策划，陈元。”
    陈元长着讨喜的娃娃脸，笑起来乖巧又可爱，“两位学长好。”
    他瞬间就吸引了冯翊真和卜灵修注意，倒不是因为他怎么样，而是两个因素。
    一是他手里，拿着一个面具，黑面紫唇，分明就是妖怪缠坉。
    而更诡异的……
    曹黛一又道，“哦，差点忘记了，这位是聂烽宁，是社长朋友，一起来参加活动的。”
    陈元笑道，“烽宁不太爱说话，不好意思了。”
    什么朋友，冯翊真眯了眯眼，这分明就是人形大妖怪。
    冯翊真和卜灵修身上的灵力波动显然也被聂烽宁发现了，两方就这么站着，无声的对峙。
    “嗨呀！你们傻了吗？”陈元拉了拉聂烽宁，“好了，我们去别的地方玩。”
    聂烽宁低声嗯了一声，被陈元拖走了，曹黛一看着陈元离开的背影，道，“你不知道吧，我们社长其实可厉害了，他爷爷陈奥，就是我们学校的教授呢！”
    卜灵修想起来了，“噢！就大二给我们上过高数课那个老教授啊。”
    “对啊！”
    卜灵修轻笑道，“那还挺有意思的。”
    曹黛一并没太懂卜灵修这突然起来的“挺有意思”是什么意思。
    曹黛一算是社交小达人了，而且还是这个活动的执行之一，全场又是招呼这又是招呼那，冯翊真和卜灵修就随便和她聊了两句，然后找了个角落猫着。
    热闹是他们的，和冯翊真卜灵修两个人一点关系也没有。
    后来两人干脆打开手机玩起了吃鸡。
    冯翊真带着卜灵修吃了一把鸡后，卜灵修意识到不对了，“喂冯翊真，我们不是来找对象的吗？怎么打起游戏了？”
    “不是你让我带你吃鸡的吗？”
    “吃鸡是堕落之源，我们要摒弃他！”
    冯翊真无语的看着嘴上说着摒弃，手里又开了一局的卜灵修，“既然如此不如我们跳伞自尽？”
    卜灵修赶紧道，“开都开了，别呀，再吃一把。”
    冯翊真熟练的狙人、刚枪，又是一把吃鸡。
    “你先玩，我去躺厕所。”
    卜灵修玩上了瘾，冯翊真说去上厕所，他头也不回的退出房间开了一把单人，“去去去，速去速回。”
    冯翊真嫌弃的踹了他一脚，收起手机溜溜达达到了厕所。
    “咔哒。”
    轻微的声音突然吸引了他的注意。
    正在洗手的冯翊真一顿，无声的拧住水龙头，放轻脚步走到了对面房间。
    漆黑的房间，因为位置原因，连月色都透不进来，这里离舞会的主会场有点距离，只能听到一些隐隐约约的音乐声。
    屋子里有一个人，坐在教室里。
    冯翊真惊讶道，“康……康庄？”
    康庄抬起头来，“冯翊真。”
    冯翊真有点奇怪，“你……你在这干嘛？”
    康庄道，“这里有点旧时的回忆，我过来看看。”
    “刚刚……”冯翊真道，“我听到什么咔哒声，是你发出来的？”
    “可能是碰到什么东西了。”
    “哦……”
    冯翊真和康庄不过是昨天下午的一面之缘，虽说是自己的英语家教，却还一节课都没上过，实在算不上熟。
    更何况，冯翊真想起那个梦……
    奇了怪了，那种梦梦到男人就已经很奇怪了，更奇怪的是，这个男人还活生生的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冯翊真百思不得其解。
    他偷摸瞥了一眼康庄，他看起来一副云淡风轻泰山压顶面不改色的模样，冯翊真估计自己问康庄，只会被人认为是变态。
    尬聊也聊不出什么结果，现在这么沉默更是尴尬，冯翊真摸了摸鼻子，道，“那你继续回忆，我……”
    地面突然剧烈的抖动了起来，像COS函数一样荡出了剧烈的波纹。

 第185页

    “什么情况！？”
    冯翊真抬头看向康庄，发现他也惊慌的站起身不知所措。
    “喂康庄！过来！”
    冯翊真下意识冲上去拉住康庄，灵力一托两人正准备跑路，冯翊真却觉得自己灵力一滞，整个人向下坠去。
    黑暗突如其来。
    第98章 霸总给我做家教（三）
    好在灵力一滞只是那一瞬, 在落地之前，冯翊真还是用灵力包裹住了两人, 免于头破血流。
    这里实在太黑了, 伸手不见五指, 除了康庄轻微的呼吸声，什么也感应不到。
    “康庄？”
    “我在。”
    冯翊真在黑暗中问道, “你还好吧。”
    “没事。”
    冯翊真爬起来的时候, 口袋里的手机动了动，冯翊真这才想起手机有照明功能，赶紧拿出来打开手电筒。
    手电筒的光打开的瞬间直直的落在康庄的侧脸上，让冯翊真有一瞬间的失神。
    好在他很快回过神来，轻咳一声掩饰尴尬, 摆弄起手机来。
    可惜的是, 手电筒能开, 但信号是一格都没有。
    而更糟糕是，冯翊真发现, 这个地方……出不去。
    “不应该啊……”冯翊真在空间里转来转去，不足十平米大的奇怪空间, 连个缝都没有。
    “奇了怪了，这是什么鬼地方。”冯翊真转的自己都头疼了, 泄气的坐在地上。
    冯翊真这才发现康庄一直坐着没起身，他好奇道，“你怎么了？”
    康庄道，“刚刚摔下来的时候虽然不疼, 但好像崴脚了。”
    “崴脚？”这比这鬼地方没信号更不应该啊……他们两明明是屁股先着的地。
    话虽如此，冯翊真还是挪到了康庄身边，“我看看。”
    康庄却把腿往回缩了缩。
    冯翊真愣了一下，“怎么了？”
    “这地方没冰水也没毛巾的，看了也没什么用。”
    冯翊真道，“没事我能治。”
    说罢一把拉起康庄的裤腿，手环住了康庄的脚踝。
    肌肤相贴的那一刻，冯翊真就后悔了。
    入手的肌肤滑嫩，完全不像糙老爷们一样大把腿毛，细腻的手感让冯翊真忍不住心底一悸，
    不对……TMD两大老爷们他悸个啥玩意？
    沃日，我不会真是GAY吧……
    不过这小子皮肤真不错，不知道其他地方……
    冯翊真打住，你不能往下想了！
    冯翊真脑子里天人交战，康庄似是无辜的偏头问道，“冯翊真？怎么了？”
    冯翊真这才回过神来，看到他握住的脚踝下方，确实有红肿。
    灵力轻柔的绕过康庄的脚踝，不消片刻，红肿便褪去，回归原本的模样。
    康庄动了动脚踝，“已经好了，谢谢。”
    康庄说了这句话就没说了，冯翊真道，“你没有别的要说的？”
    康庄问道，“什么要说的？”
    冯翊真道，“我刚刚怎么治好你的，你不好奇吗？”
    康庄道，“你们不是天师世家吗？”
    冯翊真没想到康庄知道这个，愣道，“额……确实是。”
    康庄轻笑道，“既然如此，那有什么好惊讶的。”
    “好吧……”冯翊真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何有一点点失落，好像装B失败的颓废。
    冯翊真不是多话的人，康庄更不是，两人就这么互相坐了一会，冯翊真先耐不住了，“这地方古里古怪，没有门也不能穿过去，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康庄道，“不知道怎么办就先坐一会吧。”
    冯翊真看他这样，忍不住问道，“你还不舒服啊？”
    康庄道，“不是不舒服，只是懒得动弹。”
    冯翊真道，“你这话说的，好像平日里多累一样。”
    “是挺累的。”康庄道，“我一直在等一个人，但他回来又走回来又走，我很累。”
    冯翊真道，“什么人啊？他为什么要回来又走，很忙吗？”
    “光有点刺眼。”康庄指了指冯翊真手上的手机后置手电筒，“反正这地方我们出不去，不如我给你讲个故事。”
    康庄这莫名熟稔的态度让冯翊真有点奇怪。
    但更奇怪的是，他好像并不讨厌。
    冯翊真关上手电，空间又回归一片漆黑之中，冯翊真道，“好了。”
    康庄在黑暗中轻笑一声，黑暗放大了五感，这一声笑好像什么毛茸茸的小羽毛，轻轻的挠了冯翊真一下。
    康庄道，“从前有个妖怪。”
    “嗯。”
    “他爱上了一个人类，人类也很爱他。”
    “这个开头听起来就很悲伤。”
    “是啊。因为妖怪的寿命是无尽的，但人类一生，不过短短几十年。”康庄道，“于是那个妖怪不得不被迫看着人类经历生老病死，投入轮回。”
    “妖怪没有用什么方法帮这个人类延长寿命吗？”
    “不能哦。因为妖怪以前尝试帮助这个人类，但他们两人受到了很严重的惩罚，所以妖怪除了陪着这个人类，什么都不能做。”
    “我听说妖怪不能干涉人类的命运轨迹，没想到是真的啊。”
    “嗯。所以人类一次又一次轮回，妖怪一次又一次在人群中找到他，与他相遇。”
    “果然是个美好又悲伤的故事。”

 第186页

    “这一世，他们又遇见了，经历轮回了人类依旧不认识那个陪了他很多辈子的妖怪，而妖怪依旧只能默默看着他，什么也做不了。”
    明明很黑，什么也看不见，冯翊真却觉得，康庄在看着他。
    那双熠熠发光的眼睛，正看着他。
    于是冯翊真问道，“所以……你是那个人类，还是那个妖怪？”
    康庄道，“如果我是那个人类，我就没办法给你讲这个故事了。”
    冯翊真道，“那……我是那个人类吗？”
    康庄没有回答他，他只是在黑暗中，似乎是一瞬不瞬的盯着冯翊真。
    冯翊真喉头滚动了一下，道，“我……我曾经做过一个梦。”
    “嗯。”
    “梦到了你。”
    “嗯。”
    “梦到你……”冯翊真有些紧张，可黑暗似乎给了他不一样的勇气，让他开口道，“你坐在我身上，我们……”
    我们在做那种事情。
    你仰头的弧度正好，手撑在我胸口，汗珠滚落在床边。
    黑暗中，有人慢慢靠近。
    他轻柔的将冯翊真往下一推，冯翊真顺着他的力道，平躺在地上。
    是和梦里一样的位置。
    康庄附在冯翊真耳边，轻声问道，“是这样吗？”
    “……是。”
    温热的唇落在冯翊真的唇上，“这样呢？有没有？”
    “……有。”
    布帛撕裂，锁扣断开。
    一声轻响，棉质的衣物落在了地面上。
    窸窸窣窣的声音如同草地蝉鸣，而时而又有突入的低沉鸟鸣，婉转于这个空间之中。
    随着一声急促的雁啼，冯家的子孙后代，落在了康氏的宗庙之中。
    掉落在一边的手机几次发出了电量不足的警告，而后愤然关机。
    紧致的大门替来往的行人开关了好几回，最终冯翊真头扣在康庄的肩胛骨上，沉沉的睡去。
    康庄抬起手臂，顺毛一般，从冯翊真的头顶抚到背部。
    又从背抚到他肩膀，这里刚刚，留下了康庄一个牙印。
    康庄忍不住又凑上前，轻轻用压磨了两下。
    牙与牙印严丝合缝，仿佛他与冯翊真。
    康庄这才觉得躁动的心脏平缓了不少。
    他收拾好两人，将冯翊真送到了外面，放在他刚刚坐过的椅子上，头趴在桌子上。
    “腻歪够了？”
    一个男人从康庄背后突然显出身形来，康庄头也不回，笑道，“你用词该讲究讲究了。”
    男人看了眼睡的香甜的冯翊真，冷哼道，“你借我的灵境泡男人，让我不准偷看不准过来，还不向我道谢也就罢了，竟然又如此多嘴。”
    康庄轻笑道，“真龙，借灵境一用而已，你这样未免太小气了，毕竟也是南国曾经的守护神，大方点。”
    真龙道，“我守护南国的期限早过了，南国也早就覆灭了，与我再无瓜葛，你别非要扯关系。”
    “倒是你……”真龙道，“冯翊真每轮回转世一世，你就要陪一世，对个人类如此痴情，真丢我们妖怪的脸。”
    “无妨，我不会责怪你的无知。”
    “康庄你给我好好说话。”真龙冷哼一声，“不过你平日里不都一声不吭的陪着，怎么这次这么折腾，还非要我给你们拉灵境里来？”
    “因为这一世，与别的任何一世都不同。”康庄笑着摸了摸胸前那个灰色的石头，“这里是开始，也是结束的地方，我一想到这件事，就觉得有点儿忍不住。”
    “所以你还是没有说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想谈恋爱就谈恋爱，自己灵境不用非借我灵境干嘛。”
    “看你上辈子死的太惨，带你出个场。”
    “喂你说话怎么老奇奇怪怪的，什么上辈子太惨，妖怪哪来的上辈子？”
    “行了，回你的老巢吧，我走了。”
    “康庄你个……”
    真龙话还没骂完，康庄就隐去身形装听不见，真龙瞥了眼睡梦中的冯翊真，喃喃自语道，“说来也是挺神奇的，莫非真有上一世这一说？不然怎么我明明和这小子毫无瓜葛，却看着他觉得又喜欢又讨厌？见了鬼了。”
    有人的脚步声传来，真龙摇摇头负手而去。
    卜灵修探头一看，惊道，“冯翊真！？”
    冯翊真被惊醒，慢慢睁开眼睛。
    “康庄？”
    卜灵修啪一下打在他头顶上，“康庄你个大头鬼啦，我都打好几把游戏了，你跑哪去了？”
    冯翊真视线聚焦，卜灵修那张脸落在他的眼睛里。
    冯翊真忍不住四下望望，康庄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倒计时。
    第99章 霸总给我做家教（四）
    冯翊真一时半会回不过神来, 那销魂入骨的触感还在皮肤上方挥散不去，冯翊真都不敢闭眼, 一闭眼就好像能感受到康庄与他肌肤相接处的热度。
    这绝对不是梦。
    可如果这不是梦, 他怎么会脑子犯抽和一个男人……
    和一个男人……嗯哼？
    如果不是梦, 为什么他明明记得他掉到那个奇怪的地方出不来，而一觉醒来他又到了教室里？
    更何况……冯翊真看了看自己的手机, 没电关机了。
    “卜灵修, 现在几点了？”
    卜灵修看了眼手机，“七点半，怎么了？”

 第187页

    他七点去上的厕所，现在才七点半。
    不到半个小时，他那啥了好几次还睡了一觉？手机还没电了？
    不对劲, 这个事情太不对劲了。
    最主要的是, 他和康庄仅仅是他爸带他来做家教这一面之缘, 就算他对康庄见色起意，康庄凭什么这么配合他？
    不对, TM就是康庄给他推倒的。
    难道是康庄故意把他带下去的？
    康庄是人？还是隐藏到他也看不出来的妖怪？
    带他去那地方，就为了跟他睡一觉？不至于吧……
    冯翊真越想脑子越乱, 卜灵修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冯翊真你干嘛呢？一副被人强了的样子。”
    冯翊真现在很想说, 他明明把康庄睡了，但他现在感觉自己确实像被康庄强了。
    很憋屈。
    虽然更多的是身体上的爽吧，但是心里是真憋屈。
    好在卜灵修还是有点脑子的，听刚刚冯翊真说到康庄, 便问道，“你刚刚喊什么康庄啊？”
    冯翊真还没回答，一束手电筒的光照了进来，陈元打着手电筒探了个头进来，“卜学长？找到冯学长了吗？”
    卜灵修赶紧道，“哦哦哦找到了，麻烦你了啊。”
    陈元笑出了两个小酒窝，“没事没事，学长没事就好。我是这个活动的组织，保证参与活动的同学们人身安全，也是我要考虑的事情嘛。”
    陈元见冯翊真抱着头在桌前坐着，走进来好奇的问道，“学长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冯翊真强打起精神和陈元打了个招呼，道，“没事没事，就是有点累。”
    “累？是大四要毕业了，压力太大了吗？”
    那倒没有，冯翊真完全没考虑这个事。
    但是现在也不好和陈元说他在为什么烦恼，要是直说的话大概会被当成神经病，冯翊真只得顺着话往下走，“啊对，就是没找到工作嘛一直，有点愁。”
    一般这种情况，常规操作就是陈元安慰一下学长加油你这么优秀一定可以的哟相信自己棒棒哒，然后冯翊真表示哇谢谢学弟宽慰我果然感觉好多了学弟果然是个贴心懂事的小棉袄，然后这PART就能过去了。
    但陈元并不打算这么做，他们先是按常规剧情走了一遍后，陈元又道，“学长要不要考虑去康氏集团呀？”
    冯翊真现在听到康字就过敏，“什么？”
    陈元以为冯翊真没听清，又重复道，“就是康氏集团，我们这个旧楼，就是康氏集团的总经理康庄出钱重拆重建的。”
    康庄两个字冯翊真听着更过敏了，“康氏集团？康庄？我去那里做什么？”
    陈元道，“实习呀！工作呀！我现在就在那实习呢，据说表现好能直接留下来，我就在争取这个机会。康氏集团福利待遇都很好的，学长要不要考虑一下？我听说他们也打算来咱们学校校招，上次HR还问我，有没有什么好的学长学姐要毕业了，给他们介绍介绍，可以走内招呢。”
    陈元想的是福利待遇，但冯翊真想的确实其他东西。
    康庄是康氏集团的总经理，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去康氏集团，就能进一步了解康庄？
    他会不会就是个经常睡小鲜肉的男人之类的……？
    冯翊真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康庄一个这么有钱的总经理，跑到他们家来给他做英语家教，肯定有猫腻，直面和他聊肯定得不到答案，但是如果他打入敌方组织……
    冯翊真猛地站起身，一拍陈元肩膀，“太谢谢学弟了！那就麻烦学弟帮忙引荐一下了！”
    他突然这么热情，陈元有点受宠若惊，“应该的应该的，那学长今晚回去记得把简历发我一份。”
    简历这东西……冯翊真还真没有。
    随口搪塞完卜灵修，冯翊真八点半到了家，一直在电脑前坐到十点，简历一个字都没憋出来。
    花里胡哨的模板冯翊真倒是下了一大堆，只是一个比一个不好用。
    最后冯翊真实在没了办法，找了个最简单的模板随便写了点东西，放了一张一寸照就给陈元发了过去。
    Q大大四学生，实习经历无，社团活动无，参加比赛无。
    发出去的同时，冯翊真估摸自己也不大可能能进康氏集团了。
    毕竟康氏集团的HR得是脑子进水了，才要这么个实习生。
    但事实证明，康氏集团的HR可能真的脑子进水了。
    冯翊真第二天早上一起来，就收到了康氏集团发来的面试通知。
    冯翊真同学：
    您好，非常感谢您给我司投递简历，您的简历已通过初步筛选，请于明日（9月19日）来康氏集团大楼面试。具体地点以及其他相关要求已在附件中详细说明，请注意查看。
    祝生活愉快。
    康氏集团人力资源部
    冯翊真看着这份面试通知单，沉默了整整三分钟。
    他突然为那些觉得康氏集团很不错的无知孩子们默哀。
    他这种简历都能过，康氏集团到底是缺人缺成啥样了？还是Q大毕业生名头这么好用？
    不至于吧。
    吐槽归吐槽，第二天早上九点，冯翊真还是到了康氏集团大楼的下面。
    因为他的地理位置过于中心，导致这楼冯翊真无论是坐公交还是开车都路过很多次，但这么正儿八经的进来，还真的是第一次。

 第188页

    冯翊真一进门，就看到前台处，一个笑容甜美的漂亮小姐姐，露出八颗牙齿的职业微笑，看起来温柔又可人。
    “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您好。”冯翊真在前台小姐的感染下也忍不住露出笑道，“我是来面试的。”
    “啊！面试是吗，请问您叫什么名字？”
    “冯翊真。”
    前台小姐翻了翻电脑里的列表，微笑道，“方便确认一下您的身份信息吗？身份证或者学生证都可以。”
    冯翊真掏出自己的学生证，前台小姐对过后礼貌道，“好的，我已经通知了HR进行准备了，请您去三楼五号会议室稍作等待。出地铁后有路标，请注意跟着路标走，欢迎您来康氏集团参加面试。”
    这个前台小姐姐实在太礼貌了，冯翊真都感觉自己稍微有点儿受宠若惊，赶紧谢过后走进了电梯。
    康氏集团的电梯被打扫的一尘不染，十平方米的大电梯侧面还有个长的穿衣镜，镜子也被保洁阿姨擦的干干净净，一点污垢都看不见。
    说实话，这也有点太干净了点，冯翊真感觉自己都不好意思踩地毯上了。
    伴随“叮”的一声，三楼很快就到了，电梯门打开，果然前面就是一个明显又不失设计感的标识，告诉来客不同的区域应该往哪走。
    冯翊真循着路标找着会议室的位置，而此时的HR群……
    【今天招到大佬了吗？】
    丁丁：快快快姐妹们做好准备，运营部的人说帅哥已经到三楼电梯口了
    白白：报告组织！帅哥已经出电梯！
    李春生：白白你见到真人了吗！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帅！
    白白：TMD
    李春生：照骗？
    白白：帅惨了，我想申请开双倍工资让他留下来
    李春生：我赞同
    丁丁：快快快小玉准备好你的美丽微笑迎接他！
    小玉：报告组织我准备好了！
    小玉：真有这么帅吗！想想就激动！
    白白：我刚从单向玻璃一直看着他进去的，比照片还帅，那个腿我TMD真的可以
    丁丁：不要说脏话！
    丁丁：我看到帅哥了！艹！
    白白：哈哈哈不要说脏话！
    丁丁：真TMD帅！
    小玉：啊啊啊啊你们别说了我要尖叫了！
    丁丁：完了，我们为了看帅哥把他叫过来，万一到时候他真的啥也不会我们会不会不忍心拒绝他
    小玉：相信他毕竟是Q大毕业的！再差差不到哪去！
    丁丁：万一真不行，我们被老大骂死去
    小玉：看一眼帅哥，骂也值了！
    白白：等会！紧急情况！
    丁丁：什么事？
    李春生：咋了？
    小玉：？？？
    白白：沃日！康总怎么下来了？
    小玉：？！！！哪个康总？
    白白：大康总！
    丁丁：没事，我们面一个实习生，康总辣么高冷的人，不会管的
    白白：可是康总停下来了！他和帅哥对上了！
    小玉：？？？！！！
    丁丁：？？？
    ——
    而此时，冯翊真望着停在他面前的康总，心情一时有些复杂。
    他虽然也知道吧……他来康氏集团这个事挺脑残的，看着好像有理有据实际上他就是过不去这个坎，想不通康总到底要干什么。
    但康总真的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他反而有点……手足无措了。
    毕竟他真的不知道该和康庄说什么。
    但是不知道说也得说，冯翊真偷偷的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我……”
    他还没我出个所以然来，康庄连表情都没变一下，面无表情目不斜视的走了。
    的走了。
    走了。
    了。
    冯翊真：？？？？
    康庄这是几个意思？？？
    穿上裤子不认人？？？
    睡了一声不吭，钱都不给就走了，现在见面招呼都不打？好歹他还算他英语老师呢，怎么这样？
    他怎么感觉他像是被抛弃了呢。
    MD，康庄这个渣男。
    第100章 霸总给我做家教（五）
    冯翊真长这么大, 还真没受过这种委屈，和康庄错身而过的一瞬脑子里想了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最后情绪占据了理智, 冯翊真一转身, 喊道, “康总。”
    他这声康总，叫的可真是毫无恭敬可言, 那就一个随随便便, 乍一听跟唤狗似的。
    康庄旁边的王秘书听的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康庄停住脚步，回身看他。康庄似乎并不满于冯翊真这态度，看起来什么表情都没有，但一句话没说。
    康总这是生气了？王秘书心里揣度着。不过老大不说话，做小弟的得察言观色会说话才行, 王秘书往前迈了半步, 对冯翊真笑道, “这位先生，请问你是？”
    冯翊真道, “我姓冯。”
    “噢冯先生。”王秘书瞥了眼依旧没什么表情而且看起来没有丝毫开口想法的康庄，硬着头皮笑道, “冯先生是来找我们康总的？”
    “不是，我是来面试的。”
    王秘书有些迷惑, 来面试的？这是要抱康总大腿？这小子年纪轻轻就这么有心眼了？
    王秘书上下打量了一下冯翊真，看着还有些学生气，恐怕大学刚毕业吧。

 第189页

    王秘书看康庄依旧没说话，一时半会也拿不住康庄的想法, 要是康庄真认识他，干嘛一声不吭的？要是康庄烦他不想搭理他，为什么又跟个木头一样站着不挪地？
    哦对不起，不能骂自己老大是木头，那就……树墩子吧。
    王秘书试探的对冯翊真道，“既然这样，是人事那边没有安排好面试地方吗？”他皱着眉头佯装生气，“人事经理呢，怎么做事的？人家千里迢迢跑过来面试，地方都不准备好吗？”
    一直在旁边的小玉赶紧窜了上来，“抱歉抱歉，冯翊真同学是我负责的，应该是我在邮件中没有说清楚，非常抱歉。”
    小玉说的很清楚了，压根就不是这事，冯翊真也不想让人背这个黑锅，于是开口道，“没有，人事说的很清楚，我不是找不到地。”
    不是找不到地那你到底是要干嘛啊大哥？还有康总大爷，你倒是说话啊。
    王秘书表面严肃正经，内心泪流满面。
    冯翊真看着康庄，问道，“康总，还记得我吗？”
    康庄可算是开了金口，慢悠悠道，“记得。”
    冯翊真略带点嘲讽口吻道，“哟，康总记得呢，我真荣幸。”
    康庄“嗯”了一声。
    这声嗯的冯翊真差点没一口血梗喉咙里。
    他嗯？
    他嗯是啥意思？？
    这TM有啥好嗯的？？？
    需要我叩谢隆恩吗？？？？
    冯翊真强撑起笑容，“刚刚见到康总，康总招呼都不打，还以为康总都不记得我了呢。”
    康庄漫不经心的道，“没注意你。”
    没……注意……你……
    冯翊真张张嘴，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行了，渣男，盖戳认定了。
    他昨晚一晚上都没睡好，纯粹自己贱的。
    康庄偏头对王秘书道，“这位冯同学我认识，一会面试你安排杨秘书和人事部的一起去吧，看给他安排到哪里比较合适。”
    这话的意思就是内定了，妥妥的直接进，面试走过场的节奏。
    而且这意思，恐怕去什么部位什么岗位，这个来面试的还能自己选。
    这么明目张胆的黑幕让旁边的围观员工集体倒吸一口凉气。
    王秘书赶紧应是，康庄丢下这句话后转身就走了，一片云彩都没有留下。
    身后的冯翊真牙痒痒。
    他叫住他是为的这事吗！？睡了一觉换一个康氏集团的实习岗位！？
    冯翊真简直想当场走人。
    但小玉已经上前来，微笑道，“冯同学，我们现在去三号会议室面试吧？”
    来都来了，这时候撂挑子走人也不地道，冯翊真强压下掀桌子的愤怒，道，“好的，麻烦您带路。”
    冯翊真那边跟着小玉去了会议室，这边康庄拐了弯，又停下了。
    更奇怪的是，康庄停下也就算了，他居然转头目不转睛的盯着一堵白墙看。
    盯着盯着，康庄突然露出了微笑。
    王秘书盯着那个白墙瞅了好一会儿，什么名堂也没看出来，反倒是觉得康庄的嘴角翘的他毛骨悚然，有种被什么黑心老妖怪盯上的惊悚感。
    他只得小心翼翼道，“康总？”
    康庄突然没头没尾的问道，“王秘书，你会钓鱼吗？”
    “啊？”王秘书茫然道，“我……不太会，怎么了？”
    康庄依旧盯着白墙，笑容幅度越发大了些，“钓鱼啊，一是要讲耐心，还有鱼不同，也是要讲方法的。”
    这个王秘书还真没听说过，钓鱼还有这么多讲究，“方法？”
    “有一种鱼呢，你不能总顺着他来，刚开始你想要钓到他，你就得逆着他，不放饵也不放钩，就把线放下去，他爱来不来。而这个鱼呢，就会纠结，你这是要钓他呢，还是不钓他呢。在他纠结的时候，就是他上钩的时候。等他上钩了，你再顺着他来，他就会听话的很，就算你把他放生了，他也会蹦跶着往你鱼篓里跳。”
    不放饵也不放钩……这TM钓什么鱼啊，这是行为艺术吧。
    还有，什么叫逆着他顺着他？还有鱼自己往鱼篓里跳的？
    王秘书总觉得康庄话里有话，但他从最近的新项目想到前天认识的老总，从内斗的康氏家族想到外面的竞品公司，硬是想不通康庄在说什么，只得问道，“这……能钓上鱼吗？这样的钓法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呢。”
    康庄依旧盯着白墙，轻笑道，“我钓了几十辈子，无一失手。”
    王秘书：？？？老大你不是和我差不多大吗，这个几十辈子你能解释一下吗？
    但王秘书不敢问，康庄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王秘书见康庄一直盯着白墙没挪过眼睛，忍不住又看了一眼。
    还是什么都没有，所以康总到底在看什么？
    而实际上，在康庄的眼里，白墙不再是白墙，而是一个巨大的立体屏幕。而在另一边，仿佛一个高清摄像机对着冯翊真，跟着他走到会议室再坐下，始终稳稳当当的绕着他，而这一切被映射在白墙之上，纤毫毕现，近的触手可及。
    康庄喉头微的一动。
    昨夜冯翊真那些温柔与粗鲁如消融后的冰雪，渗过他身体的每个角落。
    他现在已经迫不及待的期待晚上给冯翊真上家教课的时候了。
    ——
    面试那必定是毫无波澜的，毕竟只是个实习生岗位，又是康总钦点的黑幕走后门选手，要不是出于基本的职业素养，小玉和杨秘书简直想直接问冯翊真你想去哪个地方随便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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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分钟闲聊之后，冯翊真离开了康氏大楼，杨秘书和小玉直接给他送到了大楼下，要不是实在不能太过分，估计都要开车送他回家。
    他坐回了自己车里，没有发动车，只是网上瞥了一眼。
    康氏大楼里，十五层楼处，两个男人一个女人趴在窗户边朝下望着他的车，窃窃私语。
    “你说他是不是康总的亲戚啊，什么远方表弟之类的？”
    “不会吧，你看看他开的，就一小破大众，撑死十万不到，康家能有这种穷亲戚？”
    “那你们说会不会是……咳咳啊？”
    “什么咳咳啊，快说！”
    “就是包养啊！你看那大学生那张脸，你心动不心动？”
    “你们女生恶心死了，大老爷们恶心什么啊？”
    “你别说，我是男人，我也觉得他长得不错。”
    “是吧，而且康总这么多年一个女朋友都没有，性取向绝对有问题。”
    “那要是包养，那态度也不像啊，康总前面还想装不认识他呢。”
    “害，我猜是这样，肯定是康总把人大学生包养后始乱终弃，康总什么身份，还不就是跟他玩玩，玩后一拍两散，结果大学生不肯，非扒着康总要个解释，或者是想和康总复合，这不就追到公司里来了么！那康总能承认自己和他认识，分手了当然不能承认啊！但是要是死活装不认识，那万一这大学生是个脸皮厚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一下子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这事爆出来，康总不要面子的啊。”
    “嘿，你别说，还有点道理。”
    “这保养也不对啊，康总这么有钱，包养小男生送十万块的大众？”
    “你能不能别老揪着这个不放了行不，说不定人家就喜欢低调懂不懂？”
    “害，要我被包养，起码得要个玛莎拉蒂兰基博尼才回本啊。”
    “求你照照镜子吧，就你这张脸，倒贴人家人家还得管你要个玛莎拉蒂呢。”
    ……
    冯翊真坐在车里听着他们的对话，脸黑如锅底。
    他刚刚认真回想了整个过程，他这样还真的很像被康庄始乱终弃后找上门来，结果康庄为了堵他的口给他开了个后门的样子。
    啊！什么玩意儿啊！好烦！
    冯翊真一路从康氏大楼烦到学校食堂，从学校食堂烦到家，然后晚上七点，家里一个人没有，他雄赳赳气昂昂的、无比愤怒的搬了个木凳子坐在客厅大门口，看着康庄那辆黑色的帕加尼十分低调的停在冯家的院子里。
    冯翊真决定了，康庄一过来，他就要质问他！
    先下来的是康庄的左腿，隔着西装裤，冯翊真都能想起他缠住自己时那个力道。
    康庄的脸慢慢从车里露了出来，他额前掉了一缕碎发，发尖落在眉腰处，下面一双眼睛像极了慵懒舔毛的狮子。
    他斜斜一眼漫不经心的撇来，冯翊真感觉自己酥了一半。
    不行！康庄是自己的阶级敌人！他根本就是个始乱终弃的渣男！
    还有昨晚是怎么回事！不是说睡觉那事！而是那个地方到底是什么地方！康庄到底目的是什么！他统统还没搞清楚呢！不能被……
    他胡思乱想还没结束，康庄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他站的很近，西装裤的布料已经摩擦上了冯翊真休闲裤的褶皱。
    康庄没有穿外套，白色的衬衫明明穿的工工整整，连扣子都扣到了第二颗，只微微看到一些脖子，冯翊真却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喂康庄你……”
    康庄突然腿一跨，坐在了冯翊真腿上。
    冯翊真：！？！？
    康庄的手轻轻捏住冯翊真的脖颈，附在他耳廓处轻声问道，“你在等我吗？”
    对我是在等你，但是是为了……
    康庄拿着冯翊真的手，放在了自己衬衫最上面紧扣的纽扣上。
    冯翊真气血上涌，大脑彻底宕机，他忍不住“艹”了一声，手上一用力，托着康庄站了起来，眼前场景一换，冯翊真已经抱着康庄跌在了床上。
    康庄仰躺着，眼角泛红，冯翊真手下微一用力，那件近一万元的白衬衫就变成了废布一块。
    ——
    从前有一个小狮子，他在梦里，梦到了一个深邃的黑森林。
    黑森林里有很多树，树上有成堆成片的小叶子，小狮子只要轻轻一碰那些小叶子，上面就会慢慢的渗出露水来。
    小水珠会滴在小狮子的身上，引诱着他往森林更深处探索。
    在森林的更深处是一片大海，小狮子冲入大海，他搅动着风和海水，狂风呼啸，惊涛骇浪。
    直到巨浪扑来，淹没了所有。
    小狮子一声长吼，从梦中，睁开了眼睛。
    ——
    天已经完全黑了，冯翊真看着头枕在他肩窝处康庄，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所以，这叫个什么事？
    康庄轻哼一声，冯翊真感觉自己生理反应性的抖了一下，瞬间精神了起来。
    冯翊真感觉自己可以在脸上刻不争气三个字了。
    康庄微睁着眼睛，问道，“醒了？”
    因为喊的过于投入，康庄现在的嗓子实在是哑的有些厉害。
    冯翊真深吸一口气，如同壮士断腕一般道，“康庄，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谈谈。”
    “谈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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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谈我们现在在做什么。”
    康庄轻笑一声，“不是在补课吗？”
    “不是，谢谢。”
    “哦，那就算，误人子弟吧。”
    冯翊真：……感情您老还挺得意？？？
    第101章 正文完
    此时的卜家, 卜灵修正眯着眼看自己的卜算出来的结果。
    卜爸爸正在和卜老下棋，他在棋盘上落下一颗黑子, 道, “别算了, 你都算多少遍了。”
    卜灵修道，“你们真算出来冯翊真的对象是那个传说中的妖怪？还是个男妖怪？！”
    卜老笑道, “不然我们干嘛让长东又给翊真请英语家教？更何况, 你看看你自己卜出来的，不也是这个结果吗？”
    卜灵修道，“这不对啊，妖怪和英语家教有什么关系？”
    卜爸爸道，“只是算到解决之策需要让长东再请一次英语家教, 却没想到那妖怪自己来应聘了, 着实有趣。”
    卜灵修不解, “按理来说，那种级别的大妖怪, 我们哪有那么容易卜算出来？”
    卜爸爸轻笑道，“也许是老天爷都在帮忙吧。”
    忽而, 远方传来一声响动。
    这声音并不算太大，如果是普通人, 甚至可能感受不到。
    但对于他们修道之人，确实能确确实实感受到这声响动之中传来巨大的灵力波动。
    卜灵修张大嘴趴到了窗台旁，不可思议道，“那边是……好像是冯翊真家。”
    连原本淡定自若下期的卜老也卜爸爸, 也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与棋子，站到了卜灵修身后。
    卜老摸着胡子，笑道，“冯家虽然再无后代，但光冯翊真这一个，怕也是足够了。”
    ——
    康庄岔开了话题又想继续睡，但已经满足的冯翊真十分残忍的把他摇醒了。
    “康庄，我们要谈谈。”
    “不是刚谈过吗？”
    “我们现在这样很奇怪。”
    冯翊真斜躺着，掰着康庄的脑袋，两人都侧躺在一个枕头上互相望着，“康庄，我们什么关系？”
    “随你。”
    “不行！怎么可以这么随便！”
    冯翊真这句话说出口就后悔了，感觉自己跟像康庄要个名分似的。
    但是这个事情必须搞清楚，原则必须不能错。
    康庄懒洋洋道，“那你想要什么关系？”
    “这不是想不想的问题，而是我们这样就很奇怪，就像……”
    冯翊真后面两个字没有说出口。
    就像P友一样。
    这个词语让他莫名的，非常的，极度的，不高兴。
    他不知道他对康庄莫名其妙的yu望从何而来，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现在康庄身上的谜团已经纠缠成了一团乱麻，他却依旧看康庄一眼，就能忘掉所有一切。
    那些所有所有的疑惑，都不如康庄这个人重要。
    不对，康庄可能根本就不是个人。
    这太奇怪了，全都太奇怪了。
    他两人枕在一个枕头上，冯翊真突然不说话了，康庄也就不说。
    两人这么互相望着，颇有些岁月静好的味道。
    “因为我心急了。”
    康庄突然没头没尾的来了这么一句，冯翊真一下愣住了，“什么？”
    “我为了不影响你的生活轨迹，让你能顺利到达天命，所以一直到前天之前，我都不敢出现在你身边，我怕我做了什么，就会像蝴蝶效应一样煽动翅膀，让你变得不一样。”
    康庄慢慢贴近冯翊真，他把手放在他的胸口，闭上眼睛，感受着冯翊真体内如大海一般浩瀚澎湃的灵力。
    冯翊真体内的灵根正在闪着微光，那是即将踏入天命的预兆。
    “一直到我感应到你即将踏入天命，而你父亲像曾经一样找英语家教，我才敢出现。”
    黑夜中，康庄低语的声音如同炎夏的微风。
    “其实也不用非这么早见你，只是我心急了。”
    康庄静静的看着冯翊真。
    他现在做的事，确实是太急了。上午还跟王秘书分享他钓鱼技巧，结果现在冯翊真问一问，他还是忍不住说了。
    其实按原本的计划与打算，他在刚刚结束了生命的和谐运动之后就该离开的，让冯翊真一个人抓耳挠腮挠心挠肺，然后又屁颠儿屁颠儿的跑到康氏集团去蹲点他问个所以然。
    可他心急了。
    因为窝在冯翊真怀里实在是太舒服，他懒得动弹了。
    所以他道，“我想……等你踏破天命想起一切时，睁开眼睛就能看到我。”
    “冯翊真，我千百年来你每轮回一世，我都要费尽心力去找你，所以我知道，找人这件事太苦了，我不想让你找我。”
    冯翊真呼吸一滞。
    他什么都不记得，但在康庄低声说着话的时候，却仿佛心底有一股酸涩的感觉密密麻麻的扎遍了心脏。
    有些东西似乎是在大脑里起起伏伏，呼之欲出。
    云突然散开了，漫天星亮了起来，虫鸟忽然没了声音，风和时间都停止了。
    冯翊真的身上慢慢有光，合着明亮的星月一起，泛在这屋子里。
    康庄一愣。
    他没有想过，他的话竟然推着冯翊真，比他预料的更早一步踏入了天命。
    冯翊真一拍床板飞到空中盘腿而坐，不着片缕。
    光越来越亮，康庄不得不用灵力护住眼睛才免受侵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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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力剧烈的波动起来，在一片大盛的光芒之中，冯翊真裹着星光落在了地上。
    康庄盘腿坐在床上，被子虚盖在身上。
    冯翊真慢慢走向他，弯下腰，轻轻吻了吻他的唇。
    他喊，“康庄。”
    这是与刚刚一无所知的冯翊真喊的康庄完全不一样的情绪，几分喟叹几分怅然几分欣慰几分喜悦。
    还有几分，浓到岁月都化不开的爱。
    冯翊真俯身，轻轻吻去康庄脸颊旁不知何时滚落的泪珠。
    “冯翊真。”康庄道，“我终于不用看着你，一遍遍死在我面前了。”
    天道对他最残忍的惩罚，不是曾经千百年不见天日的黑暗。
    而是他一次次找到冯翊真，又一次次看他死去的无力感。
    冯翊真抱住康庄，轻声道，“那公平起见，以后换你一次次死在我面前？”
    康庄：……
    “你能换个稍微吉利点的笑话开开吗？”
    “我以为这样会幽默一点。”
    “你都有了这么多辈子的记忆了，他不能稍微让你的脑子好用一点吗？”
    “唔，一下子记忆太多了，我还没整理完。”
    “那你整理出些有用的东西没？”
    “一些我想尝试还没来得及尝试的新姿势算不算？”
    康庄：……
    他难得的，被冯翊真打败了。
    风又流动了起来，蝉鸣鸟雀更加欢快，九龙城郊外，龚然秀和冯长东察觉到冯翊真突破了天命，相视一笑。
    Q大旁公寓里，聂锋宁正对着菜谱，研究怎么烧红烧肉，陈元挂在他身上嚷嚷饿死了。
    冯奇炎在某个路口，和盛沅擦肩而过。
    ……
    “冯翊真。”
    “干嘛？”
    “文是要完结了吧。”
    “对啊。”
    “所以为什么要完结在你英语四级考试之前？”
    “嗯……”
    “所以你英语四级到底过了吗？”
    “害，我都长生不老了，还在乎什么英语四级啊？”
    他们聊的话题似乎也引起了别的东西的兴趣，被放在一旁的灰色石头，突然轻轻的，跳了一下。
    “冯翊真。”
    “啊？”
    “算了，没事。”
    “康庄。”
    “嗯？”
    “嘿嘿嘿，我爱你。”
    “我也是。”
    ——END——
    作者有话要说：冯翊真：感谢桃子的地雷……唉
    康庄：你叹气干什么？
    冯翊真：一方鎏白给我们砸了好多地雷，我有点数不清了
    康庄：……
    冯翊真：现在我们已经是夫夫了，我的雷就是你的雷，你也要记知道吗
    康庄：太累了，没数
    冯翊真：你累什么
    康庄：你不是让我自己动么
    冯翊真：对不起，下次体力活我来，你动脑子
    康庄：要完结了，和大家说点什么吧
    冯翊真：哦哦哦，邢老贼给了我台词来的，咳咳咳（清嗓子）
    冯翊真：邢老贼接档预收文《表白后，我红了[娱乐圈]》，依旧主攻1V1，而且这次是甜文！你敢相信吗！邢老贼真的要强行写甜文了！这种搞笑事件你们不想尝试一下吗！
    康庄：……
    冯翊真：就算不想尝试！也求求你们给个友情收藏呜呜呜
    冯翊真：你要念吗？
    康庄：我想邢老贼不至于为了宣传她的新文，以至于让她现在文的角色崩人设
    冯翊真：……行吧
    冯翊真：大家请一定记得去邢老贼专栏点个预收哦~
    冯翊真：那我们……
    康庄：番外继续见
    冯翊真：行吧。
    第102章 番外一 YGOD
    那是康庄还没有被成祈带回二十年前的那一辈子, 他借人类康庄的身体活在世上，不知道自己其实是个老妖怪。
    有一个叫无限冲锋的游戏突然火了起来, 其势头如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而与此同时, 越来越多年轻人投入了电竞市场，康庄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嗅到了这个游戏和电竞未来的无限可能。
    但这时正值他和他大伯以及堂弟康佳打架的关键时刻, 这么好的生意康庄可不想拱手送给康氏集团那些蛀虫, 于是康庄招来了自己以前的下属，以他的名义组建《无限冲锋》的游戏战队，开始研究怎么进军电竞界。
    ——
    与此同时，即将毕业的冯翊真，在本该因为冯长东带康庄做英语家教回家的那一天, 没有收到冯长东要他回家的短信, 因为找不到对象担心自己要嗝屁的冯翊真, 郁郁寡欢的被卜灵修拉到了网吧——打游戏。
    当时市面上出了很多游戏，但冯翊真玩了一遍都觉得一般, 直到他旁边的位置坐下来一个男生，打开了另一个新游戏。
    冯翊真觉得有点意思, 向那个男生问到了游戏名字：
    《无限冲锋》。
    冯翊真跟着新手教程走完了解游戏规则后，打开游戏玩了一把, 一把，再一把……
    卜灵修问他，“你玩什么这么入迷呢？”
    然后在冯翊真的推荐下，卜灵修也加入了他。
    两人一打就是一个通宵, 一抬头，已经第二天早上八点了。
    新世代青年冯翊真，就这么成功变成了网瘾青年。
    第二天他去和曹黛一表白的时候，顶着两个大黑眼圈，曹黛一还以为他被人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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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后来，他被曹黛一拉去布置旧楼舞会大厅，搬着箱子往下走时，正好遇到了校长他们。
    校长好像带着谁在参观什么。
    上下楼的时候，冯翊真侧身给他们让地方，因为箱子太高，挡住了他的眼睛，他也没来得及和校长老师们打招呼，就听见校长说，“康总，我们真是太感谢您愿意……”
    康总两个字轻飘飘的从他耳边滑过，并没有泛起什么波澜。
    因为一直找不到对象，冯翊真一直十分抑郁，于是抑郁，他就爱去游戏里发泄一下。
    他是天师，五感本就异于常人，反应速度更是无比快，打上全区第一那叫一个轻轻松松。
    在他连续登顶一区胜率第一、国服英雄数第一、段位第一两个月后，冯翊真还特别骚包的把自己ID改成了翊神。
    不过神又怎么样，他依旧是个单身狗。
    ——
    此时，康庄和合伙人准备组建的战队，前期准备也准备的差不多了，开始招兵买马。
    一个电竞战队，最重要的当然就是选手，合伙人挑了一堆人的资料发给康庄看，让康庄抽出时间看看这些人的资料。
    这里有的是听说组建新战队毛遂自荐的，有的是因为太厉害被合伙人挖掘出来的。
    其中有一个尤其特别厉害的人，ID叫翊神。
    这是合伙人第一眼相中的人，而他也成功的被康庄相中了。
    康庄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对游戏厉害与否并不太懂，只是看着里面各色的小人顶着那个翊神的ID到处晃荡在屏幕上，觉得十分有趣。
    康庄让合伙人去问问，这个翊神有没有意愿加入他们战队，如果加入的话，他愿意付比其他队员多两倍以上的工资，更好的福利。
    ——
    冯翊真今天一打开游戏，就收到了一个很特别的私信。
    这个人说自己是战队教练，希望能够邀请冯翊真参加他们的战队，做一名电竞选手。
    电竞这时刚火，势头还没彻底起来，冯翊真也只是听说过，但正儿八经的接到邀请还是第一次。
    这个人说的天花乱坠，各种好，这也好那也好，福利待遇统统都好。
    冯翊真有点心动。
    但他倒不是为了福利待遇什么的心动，他就是纯粹觉得好玩。
    他想给那人回了消息，希望那人能再详细说一下。
    但他消息还没发出去，冯长东给他打电话了。
    冯奇炎陷入昏迷，生死未卜。
    冯翊真电脑都没来得及关就冲了出去，那是冯翊真第一次知道封印的事情，知道什么命定之人都是假，知道他们冯家所背负的一切。
    等他安顿好一切，已经是两天后了，他回到卧室，一碰鼠标，陷入休眠的电脑屏幕亮了起来。
    冯翊真登进桌面准备关机，却看到了《无限冲锋》的私聊界面，和他没来得及发出去的信息。
    冯翊真盯着游戏框看了两秒，然后认真回道：
    抱歉，因为家庭原因，接下来都不会再上游戏了，所以也没法打电竞，祝你们战队比赛顺利。
    他发了这句话后，关了电脑。
    自此，那个叫翊神的账号，再也没亮起过。
    ——
    合伙人不懂为什么，康庄就是要坚持让他一直问那个翊神有没有可能来战队，还说如果有什么困难，康庄都可以替他解决。
    但是翊神那个账号自回复他后就再没登录过，他打电话问《无限冲锋》的官方，官方却回应说要保护玩家隐私，不能透露。
    一直到一个月后，康庄才终于放弃。
    合伙人慢慢招来了队员，里面有一个男孩很抢眼，很厉害，一看就是个种子选手。
    他的名字和他本人一样锐利，叫韩凛。
    合伙人很欣慰，见面第一天就握着韩凛的手兴奋道，“你好你好，我是你的教练马泰，以后大家一起加油。”
    彼时还十分年轻青涩的韩凛受宠若惊，“谢谢教练！”
    人招的差不多了，战队名字却一直没定下来，马泰催了康庄好几次，康庄才慢悠悠的丢过来一个名字。
    YGOD。
    马泰不解，“这什么意思？”
    康庄道，“没什么意思，就这个吧。”
    虽然不懂什么意思，但看着还挺霸气的，GOD，神。
    就是不知道这个Y是什么意思。
    毕竟康庄才是真老板，比起名字，好好训练拿冠军才更重要，于是马泰没什么异议，这个名字就这么定下了。
    只是突然有天，马泰登录自己的游戏账号，看到了很久以前的一个聊天记录，对方的ID，叫翊神。
    他想起康庄执着的要他邀请到翊神来战队的时候。
    YGOD。
    Y，翊。
    GOD，神。
    马泰猛然坐起身。
    YGOD，这TM不就是翊神吗？！
    作者有话要说：预收文文案：
    《表白后，我红了[娱乐圈]》
    全世界都知道，崔欧宁和顾折风两大影帝关系差的离谱。
    崔欧宁公然表示，绝不会和顾折风二次合作。
    以至于崔欧宁的尸体火化当天，娱乐圈一片愁云惨淡的时候，顾折风还在开新电影发布会。
    崔欧宁重生后，变成同名同姓同年龄，糊的一P毫无演技只能参加男团选秀的一百八十线小爱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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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会拍戏从没参加综艺的崔欧宁为了壮胆，上节目前喝了一瓶酒。
    谁料到原主身体酒量奇差，全靠崔欧宁演技强撑。
    节目为了炒热度，让选手直播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游戏的崔欧宁抽中的惩罚是：给自己暗恋对象打电话表白。
    喝醉的崔欧宁想都没想，拨通了顾折风的电话。
    *
    顾折风有一个私人手机，知道号码的人不超过十个，这个手机他随身带着，从不离身。
    新电影发布会直播现场，这个手机当着直播间和现场几十万人的面响了。
    顾折风本想挂断，结果手滑按了接通。
    不大的声音顺着主持人的话筒回荡在发布会现场：
    “喂，顾折风，你知道我崔欧宁，为啥喜欢你吗？因为你屁/股贼TM翘。”
    *
    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公然调戏顾折风、名字还很不巧叫崔欧宁的小明星药丸。
    但是没过多久，小明星不仅演技突飞猛进，还因为新剧一炮而红。
    而新剧的投资人，竟然是顾折风。
    ——我一生孤独寂寞无人可医，所有的勇气，都用来爱你。
    主攻1v1双洁HE，双向暗恋，双向互宠。
    cp：重生老干部扮猪吃老虎闷骚攻 X 杰克苏影帝痴情忠犬受
    纯种甜文，尽量别和我讲逻辑。!
    第103章 番外二 冯奇炎
    “喂你看那个, 就我们公司新来的搞卫生的。”
    “我去，真的假的啊？你别说, 长得还挺帅的。”
    “帅有什么用, 我看他登记的年龄了, 都快三十了，一事无成, 跑来这做保洁。你说但凡有点本事的男的, 也不至于去做保洁吧。”
    “唉，看着这么帅，还挺有气质的，怎么就沦落成这样了。”
    冯奇炎一边拖着地，一边听着三十米外一边在茶水间偷看他一边闲聊的几个女生的窃窃私语。
    你们以为我想做保洁吗！
    我还不是被坑了！
    冯奇炎觉得很不爽, 于是手下忍不住用了点力, 结果“咔嚓”一声, 那块无辜的地板砖裂开了无数条缝。
    冯奇炎面无表情的把地板砖恢复成原样，拎着水桶去洗拖把。
    以往都是他把冯翊真玩的, 结果自从冯翊真踏破天命后，不知道知道了些什么玩意儿, 开始回头玩他了。
    这回就是，冯翊真这个小兔崽子为了报复自己两年前说他没对象, 现在跟依旧是单身狗的冯奇炎打赌，如果他来这里做保洁，就能在一个月内迅速脱单。
    冯奇炎信他就有……
    对他信了。
    真TM见鬼了。
    因为龚然秀和冯长东天天在他耳朵旁边念叨，“你不知道啊, 灵修马上要订婚了！”
    “洪家的小儿子孩子都有啦！”
    “虽然我们冯家注定绝后，但是对象还是要有的是不是？”
    “我跟你说，男人不能憋太久，没有X生活会内分泌失调的。”
    冯奇炎：……行吧
    这是冯奇炎来这家公司做保洁的第十天，一个月已经过去了三分之一，他连【可能会是他对象的目标人物】都没有出现。
    冯奇炎已经决定了，等一个月结束后，即便是武力值差了非常多，他也一定要抓住冯翊真，给他一个左勾拳右勾拳天马流星锤，打他个生活不能自理。
    冯翊真绝对是在玩他！
    他不就是多坑了冯翊真几次吗？至于吗！多大个人了，真是不省心。
    冯奇炎越想越气，拿着扫把泄愤一般胡乱拖着。
    然后不小心……拖到了一个人的鞋上。
    那是双休闲板鞋，看起来普普通通，看上面的LOGO着实亮眼，估计没个几千块下不来。再顺着鞋往上看，这个人衣着打扮十分普通，并没有特别之处。
    一直到，冯奇炎看到那个人的脸。
    要怎么形容呢。
    以冯奇炎高考毕业十几年浅薄无知的词汇量来形容，那就只能是：
    好看。
    太TM好看了。
    这TM怎么可能是个男人。
    是的，这个人喉结明显，是个男人无误。
    而这个长相过分好看的男人，正站在冯奇炎跟前静静的望着他。
    冯奇炎作为冯家最厚脸皮的存在，一时竟然也有那么一丢丢丢丢的紧张。
    “你好，有什么事吗？”
    那人眼睛眸光带水，似嗔似怜，让冯奇炎说话声音都忍不住温柔的几分。
    “你……”
    他红唇微启，喉头轻轻一滚，让冯奇炎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你拖到我鞋了，看不见吗？”
    美人一张口，嫌弃扑面而来，冯奇炎心中的旖旎瞬间碎成渣渣。
    他低头望去，果然，他的湿拖把正杵在美人的鞋上。
    “哦，抱歉。”
    冯奇炎把拖把拿开，美人收回目光，目不斜视的绕过他走了。
    他听到不远处，办公室里的人道：
    “哇，盛总监今天怎么来了！天啦！”
    “今天的盛总监也好美呜呜呜！”
    “老板对盛总监可真好啊，想不来就不来，也太爽了吧。”
    “你要是长成盛总监那样，老板也准你不来的。”
    “得了吧，人家自己在家里干活呢，你们尽瞎扯。”
    ……
    盛，总，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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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奇炎想了起来，那是他进不去的一间办公室，他来公司的第一天，行政经理就和他说，“这间办公室不要拖，盛总监最讨厌别人动他办公室里的东西了。不过平日里盛总监也很少来，这个办公室大多数时候都是锁着的，你不要管就是了。”
    冯奇炎一边拖着地，一边磨磨蹭蹭蹭到了盛总监办公室的门口。
    他刚到门口，就感觉有一小股灵力顺着门缝跑了出来，黏在了他的身上。
    冯奇炎挑了挑眉。
    这个盛总监，竟然也是修道之人？
    而他现在用这股灵力，是为了看他？
    冯奇炎心下思忖着，抬手敲了敲门。
    里面的盛总监犹豫了一下，才道，“请进。”
    冯奇炎推开门，一手握着门把，一手拿着拖布，但在他脸的加持上，这么毫无气质可言的姿势，硬生生被他摆出了芝兰玉树的味道。
    “盛总监。”他故意拉长音，带着几分挑逗，“需要帮您打扫卫生吗？”
    盛总监面无表情道，“我以为我和行政经理说的很清楚了，我的办公室我自己管，不用任何人打扫。”
    “自己打扫多累啊，我特别勤快，您就让我试试呗？”
    冯奇炎笑意吟吟的看着盛总监，好一会儿，盛总监才勉强道，“那你……随意吧。”
    “好嘞！”
    得了首肯，冯奇炎大摇大摆的进了屋子，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絮絮叨叨：
    “诶总监你也看《了不起的昆虫》啊，这本书我隔壁家有个弟弟小时候特喜欢看，因为他怕虫，翻一翻用来脱敏治疗。”
    “哇总监这本《红楼梦》都被你翻这么旧了啊，这本《水浒传》还这么新，总监你口味喜好还真明显。”
    “总监这奖杯挺好看的，哇总监你拿了这么多奖啊……”
    他念叨的盛总监有些烦了，“你能安静点吗？干你的活。”
    “哦。”
    冯奇炎给自己嘴巴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可动作刚做完，一眼就瞥到了盛总监桌子上的铭牌。
    盛涵。
    冯奇炎眼珠子转了转，道，“盛，涵。哇盛总监你名字真好听。”
    盛总监握着鼠标的手突然顿了一下，“哦，是吗？”
    冯奇炎说的真诚无比，“是呀。”
    盛总监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也没看冯奇炎，道，“我有两个名字。”
    冯奇炎愣了一下。
    “另一个名字，叫盛沅。我家人，一般这么叫我，盛涵只是学名。”
    盛总监微微偏过头，耳根有些泛红，“沅是，三点水，加元宝的沅。”
    “冯奇炎，你可以这么叫我。”
    他在天使大会上，无数次偷摸的看过冯奇炎。
    少年时的惊鸿一瞥，到青年时无数次擦肩而过，他无数次想开口站在冯奇炎面前跟他说：
    “冯奇炎，你好，我叫盛沅。”
    可他从没敢开口。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冯奇炎。
    而他终于也有勇气，说出这句话。
    冯奇炎的惊讶转瞬即逝，他轻笑道，“好，盛沅，我记住了。”
    我记住你了。
    永远不会忘。
    第104章 番外三 所谓的夫夫相性N问
    卜灵修：大家好, 我是邢老贼最喜欢写的夫夫相性一百问节目《霸总给我做家教》分会场的主持人卜灵修~
    卜妈妈：儿子好棒！
    卜爸爸：给儿子打CALL！
    龚然秀：灵修最帅啦！
    冯长东：好！！
    卜老：（慈祥笑）
    真龙：虽然这辈子你不是我的传人了，但我的风采你还是有的
    卜灵修：谢谢大家的支持, 虽然这是我第一次做主持, 但有了大家的支持, 我觉得内心十分的喜悦，充满了激情, 我相信在大家的帮助下, 我们这次活动一定能圆满完成！
    冯奇炎：不是，卜灵修，到底啥时候开始啊？
    盛沅：吃你的水果，啰嗦什么
    冯奇炎：什么啰嗦啊，你没发现邢老贼在水字数吗
    盛沅：榜单字数1.5w, 她还差了两千, 你就让她水两个字吧
    冯奇炎：……
    卜灵修：话不多说, 让我们有请今天的重磅嘉宾闪亮登场！
    卜灵修：第一位是我们宇宙霹雳无敌帅气，天命级别的大佬, 作者设定美强惨但好像除了惨没啥记忆点的在沙雕文里被虐了半篇文的男主，冯！翊！真！
    冯翊真：你的介绍真NB
    卜灵修：客气客气
    冯翊真：我没夸你
    卜灵修：对主持人说话客气点
    卜灵修：好！下一位, 就是我们万众瞩目，狼人杀不首刀他基本这局游戏玩不下去的霸道总经理, 但是邢老贼非要强行给他CUE霸道总裁人设点题，而这个人设全文基本P用没有的老妖怪康总，康庄！
    康庄：为什么一定要突出老妖怪？
    卜灵修：年轻妖怪在这里
    （徒徒被卜灵修丢在了舞台中间，茫然的呜呜了一声）
    卜灵修：好的, 现在嘉宾都已经登场，让我们正式开始今日的！夫夫相性一百问！
    陈元：wow~~！
    聂锋宁：（强行被要求挥舞荧光棒和拨浪鼓）
    卜灵修：第一个问题就这么劲爆！天啦！节目组在搞事情吗！
    冯翊真：你TM快问行不行，我一会还要去吃火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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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卜灵修：请问你们的姓名是？
    冯翊真：这个问题哪里劲爆了？
    卜灵修：不是，我这不是在调动现场气氛吗？
    冯翊真：你调动气氛不分时间的吗？
    卜灵修：你能不能好好回答问题，别BB
    冯翊真：你能不能问个正常问题，我的姓名？你说我叫什么？
    卜灵修：行吧……那第二个问题，你们的年龄是？
    康庄：这个问题对于我来说，有点不太友好
    卜灵修：对不住，我也觉得有点冒犯
    卜灵修：第三个问题，你们得性别是……额……
    冯翊真：慢走不送，（抢过话筒）好了，今天的节目到此结束，再见
    卜灵修：等会！你们就这么走了，邢老贼字数还不够呢！番外太少她没法和读者交差的！
    康庄：我相信她美丽温柔的读者会原谅她的
    卜灵修：啊！竟然可以这样吗！
    卜灵修：（乖巧可爱）所以大家也看到了，后续没有番外了，不是因为邢老贼不想写，而是因为主角们啊，真的是一个个哟，太大牌了，都不愿意配合。唉，邢老贼也痛心疾首，她说，她回去一定好好的教育这些人，一定不让读者朋友们失望！
    卜灵修：所以后续没有番外了，我相信温柔善良的读者小可爱们，也一定可以理解的对不对？
    卜灵修：那我正式宣布，《霸总给我做家教》，全文完结，米娜桑，再见啦~
    作者有话要说：好啦，从2019年12月到今天，一共四个月的时间，非常感谢大家一直的支持鼓励，陪我从V都V不了的小可怜走到了全文完结，希望在下一篇文，还能继续见到你们。
    疫情形势好转，但也要注意安全，祝大家身体健康天天开心，我们下篇文再见~
    崔欧宁：大家好我是邢老贼的新主角，一个集美貌与沙雕于一身的小可爱，记得来下篇文来找我玩哟！
    至于番外嘛，情况就如文中这样，你们都看到了，两个男主连夫夫相性一百问都不愿意配合，更别说番外了。
    所以你们一定会原谅我番外只有这么点的，对不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