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夫人的宅斗晋级攻略》 第1页 [穿越重生] 《九夫人的宅斗晋级攻略》作者:焱骊裳【完结+番外】 文案: 宅斗这种事本应该是女人和女人斗,人肃王家的宅斗却是披着女人皮的男人和一群女人斗,斗完了女人斗汉子! 宅斗为先、政斗为辅、宫斗为晋级收尾,全书一个字:斗! 没有斗的人生不是精彩的人生,少了斗的剧情不是精彩的剧情。 斗不死你丫的一帮贱人! 内容标签: 性别转换 穿越时空 宅斗 宫斗 搜索关键字:主角:李俏、北冥彻 ┃ 配角: ┃ 其它:装逼打脸、扮猪吃虎 第1章 “李家姑娘跳河了……”猪肉摊老板家婆姨的一嗓子,引得京城百姓议论纷纷。 这李家姑娘何许人也? 话说京城有三怪,一怪乃京城外头十里坡,此坡倾斜却是水上流,意思就是说,一杯水倒在斜坡上,那水不会顺坡往下反而往上走;二怪乃护城渠后门头沟,沟里积雪常年不化,冬天咱不说,但那七月三伏天却也从不见白皑皑的积雪滴水,实属怪中怪。 最后一怪便是这位跳了河的李家姑娘,能与前两怪齐名,并非是这位李家姑娘的才名有多好,京城人人皆知,李姑娘貌丑贪财还怕死,贪财怕死也无多大碍,毕竟世人没有几个不贪财也不怕死的,可她偏偏人丑还喜多作怪,曾大放撅词,说要嫁给当今太子爷! 太子爷乃人中龙凤,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怎可能看上她这种自恋又花痴的女子;百姓们时常将李姑娘的生活作风,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今日忽闻李家姑娘跳了河,这令百姓们如何也想不明白了,一个怕死的人怎敢去跳河? …… 李府后宅的一座院落里,下人们进进出出,李家老爷铁青着脸立在院子里的秋千架旁边,看得出他被气的不轻,见丫鬟打眼前经过,出声将人叫住:“云翠,小姐醒了没?” “回老爷的话,小姐还睡着。”云翠停步,俯身回道。 “你听着,等小姐醒来后你给她说,这门亲事乃当今圣上定下,她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如果还要寻死觅活的话,老爷我不介意将她绑了直接送去肃王府。”丢下话,李老爷气呼呼的离去。 …… 青纱帐、雕花床,到处古香古色,从昏迷中转醒的人儿,扶着能扶手的地慢慢坐起身,入眼的一切让李沐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云翠推门进来,瞧见床上的人已醒来,赶忙放下手中汤药碗扑到床榻边:“小姐你可醒了,吓死云翠了,不是说好了演戏嘛,怎么真跳河呀……” 小姐? 李沐盯着眼前一身古装打扮的十三四岁小女娃,听她说话越听越糊涂:“小妹妹,你是谁?” 话出口却将自己吓一跳,靠墙边的梳妆台上有方铜镜,李沐撩开被子下地,扑到梳妆台前举起那方铜镜看,“咣当”一声铜镜落地,将将醒来的人儿再度晕过去。 …… 两个月一晃而过,李沐已接受他借这位李家姑娘身子又复活的事实,这叫个什么事,难道就因自己与她同姓,便要让他这个大老爷们替她活下去? 想他二十一世纪的高级挖掘机技工,居然也玩了回死后穿越,穿越也就罢了,居然穿到了李家姑娘身上,李沐着实感到气短。 经这些日子打探早已打探清楚,李家姑娘的名头在京城如雷贯耳,据说母亲哄孩子睡觉,时常会对娃娃说,“再不睡,李家姑娘就来捉你了!”此话对小娃娃而言不亚于听见鬼来了,再闹腾的孩子都会乖乖闭眼。 谁都愿意活着,可若继续照李家姑娘的这个活法活下去,还真有些招架不住。 重生的李沐不再是李沐,他也不能再用“他”来形容,换了新身份、新名字,如今的李沐名唤李俏,李俏坐在梳妆台前,由着梳头嬷嬷为她打扮,今儿乃她出阁日,这桩婚事虽由皇帝赐婚,但她却是以庶妃的身份入肃王府。 庶妃听着带个妃,实则还不是去给人当妾,李家姑娘看不清,现在的李俏却明白,皇上将她指婚那位肃亲王,明显就是想用她来羞辱那人,皇家的斗争却要拉她垫背,皇帝真当她李俏是昔日的李家姑娘吗? 李俏也弄清了,原先的李俏为何要跳河,原主李俏心心念念要嫁的人是当今太子,当得知皇上将她赐婚给脾气暴躁的肃王后说什么也不嫁,便想着以跳河来威胁她爹去向皇上请命收回旨意,哪料玩过头,竟真将自己的命给玩没了。 每每想到此李俏总要叹气,真是个傻姑娘,你爹官再大终究还是食君之禄的臣子,皇帝就是要你爹将自己的老婆给那人送去,你爹都不能说半个不字,你这样做能有什么用? 李府大门口燃放的鞭炮声传入闺房,想必肃王府的迎亲花轿来了,李俏收了思,待身边丫鬟给她将盖头蒙上,侯在一侧的粗使婆子立刻上前,背她出闺房直接穿过后院一直到了李府大门口,再将她塞进花轿里,连拜别父母的环节都略了。 也是,肃王纳妾而已,入了肃王府后不过就是比下人身份高点的姨太太,有什么资格对生身父母行拜别礼。 一路吹吹打打,轿子摇摇晃晃,李俏哈气连天。 犯困间,轿子“咚”一声落地,正张嘴打呵欠的人连忙规矩坐端正。 肃王再不满意皇上赐的女人,表面功夫还是得做足,即便纳的是个妾,谁叫这位李家姑娘是皇上赐给他的女人呢,庶妃入府该有的礼节一样也没少,李俏拖着疲惫的身子被送入洞房后,已经累的直不起腰。 第2页 按照李府嬷嬷的交代,没见王爷的面绝对不能揭盖头,李俏端端坐在床沿上,坐了也不知多久,脖子又酸又硬间,忽闻喜房门外传来脚步,随即喜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九夫人,王爷要你去前院,换了衣裳随我来吧。”传话的婢女将拿来的衣服搁在房中桌子上,便退出喜房侯在门外。 九夫人?她说谁呢? 李俏稍一顿便捋顺,来人对她说话呢。 她乃肃王的一房妾,王府中人称她为夫人没有错,原来肃王已经有了八个老婆,那她自然是九夫人了;撩过盖头麻溜的褪掉喜服,瞧见桌上的衣服,几下将衣裳换个个,出来喜房,随侯在门外的婢女往前院。 …… 红烛摇、烟纱帐幔隔春娇,李俏端着烛台立在安寝的卧榻边随时侍候着,到了前院才晓得,今儿入了肃王府的庶妃不光只她,还有一位八夫人,帐子里面被扒了个精光的女子正是先她一个时辰被抬进府的那位。 难不成肃王有行房之时被人观摩的嗜好? 李俏晓得古代大户人家府上一般设有通房丫头、或专门侍奉内帷之事的婢女,但主子办事时,无干人等总要回避吧,可她被遣入肃王卧房以后,就被要求掌烛台立在榻边上。 管他肃王的爱好有多么猥琐,李俏立在榻边着实大饱了眼福,能有这么好的机会近距离观赏活春宫,人家肃王都不觉得难为情,她害臊个什么劲! 声声莺啼,妾如碧丝,一根满打满的红烛愣是燃尽多半截了才听帐内传出一声击缶,李俏连忙将烛台暂搁手边腾架上,掀起帐子跪地侍候整个王府的天。 服侍肃王穿衣时李俏一直低垂首,“低眉顺眼”的模样看得北冥彻越发来气,一想起这个女人乃皇上赐给他,真有将其捏死的冲动,可他又不能真将其给捏死,庶妃将将进府便横尸,皇上就有理由找他茬了。 服侍肃王穿完衣,李俏退回边上继续低垂首,恰因她低垂首,李俏清楚瞧见肃王脚边滚落下衣带上的东珠,许是因串着东珠的玉带开线了,那珠子才跌落吧,李俏没想着提醒肃王他的东珠跌落,此刻她期盼肃王赶紧离开,只要他走了,那颗东珠就能进到自己荷包里。 北冥彻如一座假山似的端端立在李俏面前,背手身后且斜眼暼着李俏的样子更给人一种天生的气场沉重,今夜将这女人叫来服侍他与小八洞房,北冥彻就是想羞辱李俏来着。 可瞧她模样,没瞧出这女人有一丝的羞愤,北冥彻实有一拳砸上棉花的感觉,这位李家姑娘究竟缺心眼、还是一根筋? 立在榻前的二人心思完全不在一个跳档上,李俏内里祈祷,您老人家赶紧走成不成! 八夫人初承雨露累的不轻,娇弱的身子仿佛才缓回点力气,一截藕臂掀开床幔,床上人坐起,也不见她披上件衣裳,就那么寸缕不着的光着身子下了床,又光着脚的来到北冥彻身边,从后面揽上他的腰,糯糯道:“王爷,这就要走了么?” 李俏没注意听肃王说了些什么,她本来一直垂着的脑袋,此刻略微微抬起,眼神一个劲的往那位身上扫,男人看见女人光着身子在眼前却没反应,那就不是男人了,即使自己变成了女人,可她终究有颗男人心啊! 朝北冥彻撒娇时,八夫人的眼神同样注意着立在一侧的李俏,她目中得意甚浓,瞧见那女人总瞅她,八夫人以为李俏定在妒忌她,既能让那女人妒忌,八夫人的得意劲更甚。 得意中的八夫人杏眼剜李俏一眼,松开揽上北冥彻腰的手臂,打算绕到北冥彻前头,两只眼睛光顾着如何送秋波,压根没看脚下。 落在地上的那颗东珠足有一个鸡蛋大,一脚踩上,加之地面极其光滑,一幕美人跌跤摔出极其的高难度,看的李俏两个鼻孔流下湿乎乎。 第2章 八夫人一屁股跌坐地上,只是,她的两条腿呈一百八十度大劈叉,浑身又一。丝不挂,这般的视觉冲击对男人的刺激可想而知。 八夫人原本俊俏且含着十足春情的小脸,就快憋成猪肝色,亏了夜晚灯下黑,脸色的变化旁人看不大清,可她满脸痛苦瞬显无余,身体再柔软,也架不住突然间的做,这样高难姿势,况且这一摔将她的美好形象摔了个彻底。 该露的、不该露的通通显露无疑,八夫人再顾不上于肃王面前保持美好,都摔成这样了,哪里还有形象可言,趴在地上费力的收回呈劈叉的两条腿,即便形象已全无,八夫人还不忘梨花带雨一番以博肃王怜悯,而她用来博取男人怜悯的眼泪,怕是两条腿生生的给疼出来的。 北冥彻贵为王爷,自然不会上手扶一个摔倒的妾,依然四平八稳的立在原地,可一想方才还与她颠鸾倒凤,总不能太过无情,便对同样立在一侧的李俏说:“愣着干嘛,还不快扶……”话说一半便打住,没了下文。 只见李俏两个鼻孔鲜血直流,刺眼红色顺下巴滴下,滴到衣服上的都不算啥,那血顺衣服再往下,汇集李俏脚尖前方地面上,而且她的两只眼睛,盯着还坐在地的八夫人不见眨一下,那眼神与表情,若非她长着女人的身形,北冥彻绝对会认为李俏是男人。 女人看女人,能看出鼻血喷涌的还真少见! 看见李俏北冥彻就来气,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成,戳那女人一指头万一传到皇上耳朵里,定会给他惹来事,明知皇上将这女人硬塞给他就是为给他添堵,却也无可奈何,打那女人等于打脸天子,若让有心人知晓,保准会有人拿此事大做文章,那时整个肃王府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第3页 北冥彻干咳两声,袖子一甩踏出卧房,也不理会屋中两个女人,由她们坐着、还是继续淌鼻血。 正主已离开,八夫人不再装可怜,马上变了副面孔,本想唤一旁李俏扶她起来,可见对方鼻血流得欢,再加上那女人看她的眼神咋那么怪,八夫人实觉瘆得慌,自顾爬起狠瞪李俏一眼:“还杵在这干嘛,没你事了。”随即一瘸一拐着又上床。 处在愣神间的李俏回神,才发觉自个的鼻子血流不停,连忙用衣袖胡乱擦把脸,也不想着捡东珠,那珠子经刚才滚到了床底下,想捡的话,还是等以后再寻机会吧。 今夜既看了活春宫,又赏了那般香艳的美人跌跤图,李俏觉得今儿赚大发,回到房里躺在床上回忆先前看到的画面,翻来覆去如何都睡不着,直到后半夜了才迷糊着入梦。 …… 窗外枝间雀的“啾啾”鸣叫声,唤醒依然入梦的人,李俏坐起打个哈欠,看眼微敞的窗户,初升日头恰好照在脸上,感觉暖融融。 昨儿上花轿前李府嬷嬷说过,庶妃入了肃王府拜见王妃娘娘以后,才能得王府赐派下人来随身伺候,谁叫她是妾呢,一辈子就结一次婚,连个像样的嫁妆也没有先不说,入得王府来时,就连个随身伺候的奴婢也不能带。 李俏顶着两个黑眼圈,坐在梳妆台前胡乱打扮收拾,说是打扮,也就是洗完脸了对镜抹点桃花霜,也不往脸上扑白。粉,她这张脸抹的白与不白能有什么区别,涂再厚的铅粉也遮不住鼻翼山根处的雀斑,只简单描了下眉、涂了点唇脂。 李俏从来晓不得,上辈子开挖掘机到处拆房挖坑的“他”,死后重生变成“她”以后,描眉画唇久了竟也变的得心应手,真应了一句人们常言的话:抗得了大锤、捏得了绣花针! 领路婢女早早的侯在房门外,收拾打扮停当,跟着水灵灵的俏丫头往前院,拐过王府花园的回廊时与八夫人相遇,李俏这才收回一直落在俏丫头屁股上的视线,八夫人今天的打扮将李俏衬的寒酸至极。 并非李俏没有几件好衣裳,好歹她也是官家小姐出身,即使给人当妾,娘家咋可能连几件好衣裳都不舍得给她做,今儿拜见王妃娘娘她却打扮的这般朴素,实是因她不喜古人的衣服穿起来啰里吧嗦。 整套衣服全部穿上身要里三层外三层、本来现在正值夏季,穿那么多美则美矣,但也有捂出痱子的极大可能性,所以李俏舍弃了正式着装,寒酸就寒酸吧,老子凉快了才是正经! 八夫人前头也有一位领路婢女,手持牡丹扇、且扇个不停的八夫人绕过领路婢女走上前,将李俏从上至下打量,眼底鄙夷显露无余,又想起昨夜王爷招自己侍寝,她更加的瞧不上李俏。 李俏暗暗腹诽八夫人身材不错时,视线与她触及,看清对面华丽扮相的女子对自个投以满目不屑,李俏关切道:“八姐的腿还疼吗?” 八夫人面色当即一窘,昨夜丢人丢大发,出了那样的丑也不知给王爷留下何种印象,行至李俏面前压低声,“你最好掂量掂量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我若听见王府里传出风言风语,我要你好看!” 李俏大方一笑:“八姐放心,妹妹我虽是个粗性子,但嘴挺细……”说着,主动让开道:“八姐请!” 听李俏左一个八姐、又一个八姐、八夫人的尾巴再度翘上天,仰头“嗯”一声,先着李俏行在前方;稍稍落后的李俏面上一直挂着淡淡微笑,内里实则笑得满地打滚,那女人若晓得,与“八戒”谐音的“八姐”这两个字将她比喻成猪的话,她能否还这般得意! …… 铅华苑乃王府当家主母肃王妃的院落,铅华苑正厅里此时坐满清一色的女人,看她们年纪,毫无疑问都是肃王的妻与妾。 李俏与八夫人并排行至肃王妃周氏面前俯身行跪拜礼,礼毕,二人端庄的立在周氏面前,等着上首贵妇训话。 当下的李俏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发挥到了极致,边听周氏训话,边观察这一屋子的女人,暗暗责备老天,既让他穿越,干嘛不让他穿到肃王身上,若他变成肃王的话,这一屋子的如花美眷不就都是“他”的了! 观摩一屋子女人的同时,李俏还暗暗祈祷,女人多的地方向来是非多,但愿今天不要出什么意外。 可那老天偏偏的就似要与她对着干,周氏一番冠冕堂皇的客套话将将言毕,坐于偏位上的一紫女子便接道:“这位妹妹新入府,第一天拜见王妃娘娘却穿成这样,妹妹是哪里对王妃娘娘有所不满吗?” 李俏暗道,这女人绝对不是好玩意,其她人必定巴不得别人越寒酸,就能将她们衬托越高贵,你却揪着个衣服想挑些事出来,是否吃饱了撑得慌! 李俏对那紫衣女,稍微弯点腰以视将其恭敬:“妾身岂敢对王妃有不满,妾身扮成这样来拜见王妃,是因妾身入府之前早听说过,王妃娘娘乃我朝独一无二的美人,妾身打扮的再俏丽,也不及王妃万千风华的一束光芒,不要说妾身,放眼整个王朝,恐怕也没有人及得上王妃一根手指头,扮与不扮实乃没有不同。” 李俏的马屁绝对拍到点子上,周氏斜目剜了紫衣女一眼,微笑点点头:“本妃看那市井传言果然不可信,妹妹如此聪慧伶俐之人,怎可能如传闻中那般。” 第4页 周氏取过手边茶几上早已备好的红包,由身旁婢女接过交到李俏手中,接了王妃的见面礼,李俏晓得过关了,按周氏的吩咐坐在下首末位,开始装聋做哑。 李俏当明白,今儿这一出她算暂时抱住了王妃的金大腿,却也将坐在王妃下首的紫衣女得罪,不光得罪她,方才那番拍马屁的话等于将这间屋子里所有女人全部卷进去为王妃做了陪衬,看来以后还是低调一些的好,免的给自己惹来事。 紫衣女乃肃王侧妃玉怜秋,玉怜秋面上微笑有些挂不住,却又不好发作,含情的美目恨恨瞪向李俏,李俏余光看见了玉怜秋对她投来的毒目,却将那女人压根没当个人物看;整个王府除了王妃顶着正妻头衔,剩下的女人不是奴婢就是妾,即便你入府比我早,你依旧为妾,拽了又怎样,你能拽过王妃去? 李俏心安理得的没将玉怜秋当回事,但她也琢磨着,等拜见王妃结束了如何与其她的女人搞好关系;即便大家都是妾,在这高墙深宅里还是得团结几个同一战壕里的盟友,万一麻烦缠身时,多一个朋友也会多一条路。 接过王妃的红包后,八夫人也坐到下首另一边的末位,恰与李俏面对面,不久前听李俏称她一声八姐,八夫人还觉得李俏是个懂事的主,可今儿第一天拜见王妃却让她输给这个女人,八夫人怎能甘心,不将那女人好好的整治下,怎对得起表姐对她的提携! 八夫人的表姐不是别人,正是肃王侧妃玉怜秋,表姐妹俩人交换个眼神点点头,八夫人嘴角挑起一丝阴霾微笑,玉怜秋面上更闪现一抹淡淡的、让人不易察觉的算计。 …… 第3章 见过王妃以后,李俏身边有了可以使唤的下人,但却是位年过四十的老妈子,李俏并不在意谁来伺候她,而且她还暗暗感谢从中作梗的玉怜秋将个老妈子派给她使唤。 金嬷嬷半生于王府为奴,绝对算府上老人,可就因金嬷嬷侧脸上有快黑色胎记影响容貌,一直在府里做粗活,直到现在被派来伺候李俏,才算真正的侍奉了回正经主子。 “九夫人听嬷嬷一言,夫人若好好的扮上,样貌绝对不比府上其她夫人差,你看那一个个花枝招展的女人,哪个不是使出浑身解数的讨好王爷,夫人难道就想在这偏院里无奇的过一辈子?”金嬷嬷一边为李俏梳着长发,一边苦口婆心道。 借面前的梳妆镜,李俏与立在身后的金嬷嬷对视:“嬷嬷,你让我同那帮女人去争?”李俏笑了笑,再无答话。 和一帮女人争一个男人? 开国际玩笑,让“他”个大老爷们对个男人投怀送抱想想都瘆,再世为人能有吃有喝的混吃等死,这样的“好生活”上辈子只有做梦时才能感受感受,今生过上了前世梦里的生活,她的心愿已足,虽说没有手机、电脑可以让她打发时间,但老天能让她梦想成真,凭此,李俏已不记恨老天让她穿到女人身上。 金嬷嬷将李俏满头青丝为其整齐的挽在头顶,李俏从梳妆台前站起,安顿道:“嬷嬷我去了,你要是累了就去睡会午觉!”撇下话,李俏应王妃的邀,去参加今日的家宴。 目送李俏出去偏院,金嬷嬷叹气,王府为奴多年,到如今了才将她派来伺候王爷的妾室,可金嬷嬷却心满意足,感谢上天让能让她遇见这么好的主子,这孩子没有一点脾气,多日子还反过来关心她,这样好的主子可遇不可求。 …… 参加王府家宴不光李俏不能带下人,除了王妃周氏和侧妃玉怜秋以外,其她妾室同样不能带下人,即便玉怜秋带了下人来,她的婢子也得侯在花园子外,等家宴结束了才能近身伺候主子。 水榭回廊里,又与八夫人相遇,李俏主动朝对面女子递去微笑:“八姐今日扮相如此出众,以小九看,八姐今儿定能得王爷青睐。”漂亮话谁都爱听,李俏见谁都会送上几句好听话,因她的嘴甜已成功的和三夫人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八夫人顿喜,打从入府那晚伺候过王爷以后,隔天王爷便离府公干,今天这顿家宴,实际上也是迎王爷回府的接风宴,府上谁不是刻意打扮了才来参加宴会,看李俏依旧寒酸相,八夫人连多余的话都懒得回,撂出三个字:“那可不!”随即先着李俏行在前方。 八夫人满头珠翠,鬓间一朵芙蓉含苞待放极惹眼,因芙蓉花含苞待放的缘故,方才一只趴在花瓣上的蜜蜂,钻入花心中被花瓣遮掩住,李俏本想提醒她,最终打消念头,瞧着她背影李俏面露坏笑,那花又没戴在自己头上,就算花朵中的蜜蜂一会从花瓣里钻出来也叮不到自己,管那闲事干嘛。 收了叫住那位的心思,随在前行中的人身后,朝着花园子里的湖心亭而去;将入湖心亭,三夫人丁韵诗朝她挥挥手:“九妹妹,来我这里坐。” 李俏远远的对其一笑,过去坐她身旁:“三姐姐来了很久吗?” “我也将将来,才坐下不多会呢……”丁韵诗笑道。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闲聊中其她夫人们也都陆陆续续到来,各个收拾的人比花娇艳,李俏算是这一亭子女人里头最要啥没啥的。 身旁三夫人拉过她的手压低声道:“九妹妹,你也该和大家一样好好的打扮打扮,哪个男人不爱颜色,更何况咱们嫁的男人乃人中之龙,王爷本就身处美艳花丛中,你不注重外表装扮,在这一堆的女人里永远出不了头。” 第5页 李俏看向抓住自己手的葱指,反手将丁诗韵的手捏住,也低声道:“三姐姐莫要为我操心,小九儿自知几斤几两重,从来没想着要从一众群芳里崭露头角,少了我一个,姐姐不也少个对手么!” 丁诗韵叹气摇摇头:“叫我说你什么好!” 虽说与李俏相处时间不长,但丁诗韵觉得李俏与传闻中的李家姑娘绝对不相符,而且这姑娘的相貌并非传闻中的丑,只不过就是鼻翼两侧出多些斑点而已,俗话说貌不出众可由衣冠来弥补,佛爷靠了金装也才显威严,人只要扮上了绝对要比泥巴塑的佛爷有灵气,可是给这妮子说了几次,她总不将打扮当回事。 李俏抓着丁诗韵的手舍不得松开,还是因着三位正主的到来,李俏才不得不放开丁诗韵的手,与大家一道站起来行迎接礼。 北冥彻一身月白色锦袍,背手身后先入湖心亭,身旁随行打扮雍容华贵的王妃周氏,另一边随行总爱穿紫色衣裙的玉怜秋,能驾驭紫色的人不多,但玉怜秋却将紫色穿出一种无形气势,那种气势甚至有盖过王妃风头之嫌。 三位入座,家宴开始。 一众女人里只有周氏才有与肃王同坐的资格,周氏边为北冥彻斟酒,边诉说着他离府以后,府上有哪些或大或小的事发生,北冥彻几杯酒下肚,周氏渐渐的将话题拐到李俏身上,话里话外,都是李俏怎么懂事、知礼,九妹妹其人压根不像街头传闻中那般。 深知丈夫不喜李俏,可周氏喜欢啊,别看王府内宅斗争不及皇宫争斗那般激烈残酷,却也不比宫中血雨腥风来的弱;玉怜秋身边结成同盟的夫人们不少,她个堂堂王妃,身边怎能没几个知冷知热的心腹呢? 那位李家姑娘第一天对她这个王府当家主母行入门礼,就能不动声色的替她长脸出气,狠狠的剜了玉怜秋脸面,这让周氏对李俏实高看一眼,说什么都要帮李俏,在丈夫跟前扭转不好的印象。 湖心亭中的焦点由北冥彻转移至李俏身上,李俏没料周氏如此“热心肠”,她微思便捋顺周氏“热心肠”的原因,装作很无意状似的看了眼玉怜秋,只一眼,清楚看见那女人面上竟挂着端庄微笑。 奇怪了,她马上就要多出个明面上的敌人,咋还能笑的那样无害? 事有其反必有妖! 不提李俏还好,提起李俏北冥彻内里极度不舒服,口中美酒入喉,“咚”一声手中白玉杯落桌上,一入亭,北冥彻便瞧见一副寒酸相的女人杵在那,就她那打扮,想让人不注意她都难,亭中气氛因北冥彻顷刻变严肃。 周氏内里暗惊,作为妻子深知丈夫脾气,来此处时,瞧丈夫很高兴,才想着借此时机要推李俏出头,可没料夫君竟动肝火,连忙执酒壶继续为其斟酒,又说开其它事,好拐过方才话题。 偏有人不称周氏心,玉怜秋端酒朝北冥彻敬酒,一杯佳酿下肚,玉怜秋手背捂嘴娇笑道:“王妃姐姐果然明察秋毫,怜秋也觉那市井传言不能信,正如王妃姐姐所言,九妹妹那般懂事、知礼之人,怎可能到处宣扬自个定会嫁给太子,这样的传闻绝对出自妒忌九妹妹才名的小人之口……” 湖心亭里在座诸位谁不是人精,玉怜秋一番话的言下之意若有人听不出,那才是真正的白痴,李俏更明白过,怪不得玉怜秋方才笑的那般人畜无害,原来这女人竟是要给她明着使绊子。 北冥彻面色越有不对之势,但他没发作内里火气,只端起面前玉杯左一杯、又一杯;看肃王没任何动作,李俏便继续低头装鸵鸟、装无知。 王爷对李俏为何如此隐忍,是人都晓得乃因李俏是皇上赐婚缘故,可女人的善妒之心一旦浓重,才不管今日发难李俏或许会引出的其它后果,玉怜秋见将才的话没让王爷将李俏怎么样,便暗暗的给那边八夫人递去个眼神。 接收到表姐眼色,八夫人于座位起身,娉娉婷婷走上前,朝北冥彻屈膝行礼:“妾身想为位王爷舞一曲,不知王爷可否赏脸妾身?” 到底是才入府的新人,新鲜劲还没过,又想起那晚八夫人的热情与妖媚,北冥彻面上寒意渐褪,“既是美人为本王跳舞,本王岂会博了美人面,美人的风姿尽情的为本王展现吧。” 八夫人的欢喜由内而外溢于颜表,娇笑着退下做准备,时候不大再度入得湖心亭里来,一袭露腰的长水袖舞衣,将其衬得越发妖气。 当舞之际,爬进鬓间芙蓉花里的蜜蜂恰好钻出,因她浑身涂抹不少香粉,蜜蜂钻出后绕其周身飞舞,八夫人因急着献舞栽赃李俏,挥动水袖驱赶蜜蜂,将蜜蜂驱赶之后才着亭外琴师奏乐。 蜜蜂从芙蓉花里钻出绕那位周身飞舞时,李俏还暗叹那小蜜蜂居然也是个爱花惜玉的,咋没将八夫人叮一口呢! 叮叮咚咚的乐器敲击声,令李俏的神思暂且回归,舞池中央的女子如同翩然起舞的花蝴蝶,不说别人,李俏这样的外行都看得出八夫人往日在舞蹈上绝对下过苦功夫。 天女散花属于比较难的舞,连府上专门豢养舞娘都不敢轻易尝试跳的舞蹈,被八夫人跳出实实的灵动、仙气;乐曲最后一个音符毕,八夫人原地转身时,不知从哪摸出一把花瓣抛上空中,花瓣落下正应了天女散花四个字。 花瓣落地、舞蹈结束,北冥彻鼓掌笑:“美人舞姿果然不凡,本王甚是欢喜,美人想要什么赏赐尽管告诉本王,只要本王有的,本王通通给你!” 第6页 微喘气的八夫人已经跪倒面朝主座,听闻上位之人给她这样承诺,端着万分娇羞道:“妾身只愿常伴王爷身边,如此就是王爷给妾身最大的赏赐,妾身不求再得其它身外之物。” 北冥彻被八夫人的懂事弄的面上笑更浓,即使美人不要赏,他要给美人一份礼,取过手边折扇北冥彻说:“美人的赏本王先记下,下来派人给你送去,美人累的不轻,先用本王的扇子扇会凉吧。”说着,将扇子给八夫人抛过。 八夫人接住对面之人抛来的扇子,满面娇羞更甚,盈盈一拜后站起身准备退回自己座位上,经过李俏面前时忽停住,“九妹妹,能否借你的手帕擦擦汗?” 擦汗? 李俏实没整明白八夫人这又唱的哪一出,肃王刚给了你扇子,热的话,下去了扇扇子凉快就好,怎同她要手帕擦汗? 看李俏没动作,八夫人知她想什么,便给她解释、也顺便给大家解释:“王爷的扇子乃宝扇,妾身要将王爷的扇子好好珍藏,不会轻易拿出来使唤,所以我想借九妹妹的香帕擦擦汗,成吗?” 天气本就热,又因才跳完一支舞,八夫人额头以及鬓角的确挂着晶莹汗水,与李俏同坐的三夫人想取过自己的随身帕子暂借她擦汗,而李俏发觉身旁人意向后,先着丁诗韵将自己的手帕递给对方。 李俏觉得八夫人故意借她手帕不会平白无故,自己离她座位又不近,她不去借同席位上人的手帕,却来借她的,这个八夫人定是要出什么幺蛾子,就看看她想干嘛! 见李俏真将手帕递来,八夫人嘴角翘起一丝得意笑,虽那抹笑一闪而过李俏却看清楚;八夫人一边擦着额头汗一边回自己座位坐下,坐下后还不忘补充一句:“九妹妹,姐姐用完后,自会给你洗干净再还你……” “八姐客气了,一个手帕而已,无所谓还不还,八姐留着用就是。”李俏笑道。 这一幕看起来极其和谐,周氏瞧丈夫脸色由阴转晴,便着在侧伺候的婢女下去传膳,被打发的婢女将离开湖心亭,又闻八夫人那边传来动静:“九妹妹手帕上的梅花绣的不错呀,敢问是妹妹自己绣的吗?” 第4章 “八姐忘了,咱们姐妹的吃穿用度都是府上统一派发,就连这擦汗用的帕子也是统一给的,小九儿哪会做那样好的针线。” “呦……你看我这记性,没错,咱们姐妹一应所有用度都是府上统一给的……”八夫人将李俏的帕子展开,扑在面前矮几上“啧啧”几声继续道:“我还以为姐妹们的手帕都差不多呢,原来一个小小的手帕也不尽相同,九妹妹帕子上的字题的真好,王妃姐姐,妾身也想要个题字的帕子,王妃姐姐可否允诺?” 周氏没多想,脱口道:“一条帕子而已,妹妹想要的话,给府上掌事嬷嬷说一声,多给你送去几条。” “妾身先谢过王妃姐姐了。” 李俏听糊涂了,她的帕子上题了字,她怎不知? 不及李俏发言,好半天没吭声的玉怜秋疑狐道:“哦,帕子上还有题字的,府里新添其它用物了吗?”说话间,偏过头朝周氏寻求准确答案。 玉怜秋的话中意很明显,府上之前派发的所有用物中,没见哪个帕子上有题字,怎么今儿就出现了一条题字的帕子。 周氏听出玉怜秋的话外音,面上有些不快,用得着揪个帕子没完没了么,可她又不好发作,夫君就坐在旁边,无论怎样也不能给夫君留下她不会持家的印象。 “本妃确定府上没有新进其它用物,不必要的开支本妃向来能省则省,九妹妹帕子上的字,想来是九妹妹自己题上去的,本妃没说错吧!”最后这一句,周氏是朝李俏发问。 旁观的李俏此刻看明白了,这表姐妹俩今天就是合起伙来整治她,若那帕子上真有字,自己的帕子绝对被八夫人调包,回想八夫人先前那抹笑李俏琢磨透彻,那俩女人居然从一开始就在算计她。 确信自己的帕子没有什么劳什子的字,现在却说上面写着字,毫无疑问那上面的字肯定会对自个不利,李俏明白今天这一关不好过,对方明明就是有备而来,被调换的帕子上,究竟写的什么? 那边王妃还在等回话,李俏手心冒汗。 “九妹妹,本妃问你话呢,你手帕上的字,是你自己题上去的吗?” 李俏大脑飞快活络一圈,两全之下取其利弊,最终决定还是不应承的好,“题字?妾身的帕子上除了绣一朵梅花,没见有什么字呀!” 整个湖心亭的氛围即刻陷入诡异,八夫人带笑的脸,笑容褪去:“哦,九妹妹不记得帕子上题了字?难道是妾身眼花?”她将平铺矮几上的帕子双手提起,还怕别人看不清,将四方的香帕来回转过,以方便别人看清楚。 雪白的帕子上,帕角处绣一朵红梅,帕子中央一个隶体的“远”字写的娟秀四方,一看就是出自女人手笔。 看清帕子上所书之字,最先有反应的是北冥彻,府里女人间的斗争他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北冥彻当然看明白李俏被人故意为难,但他冷眼旁观,借女人之手将李俏整治,皇上就算知道了也寻不出理由来找自己茬。 可这阵,北冥彻盯着帕子上的那个“远”字,将手中白玉杯狠狠摔地上,玉杯碎裂声使得众人大气都不敢出;八夫人也被吓到,连忙将帕子搁桌上低头不再多语,她的模样似乎是,才和大家一样想通透,那个“远”字,就是当今太子的名讳。 第7页 北冥彻本慵懒靠着身后靠垫,此刻调整坐姿,眼里生出恨不得要吃人的寒意。 李俏并不认得古时候的字,瞧见帕子上的字以后立时想好应对策略,但此刻李俏却脑子一转,这女人今天敢给她找事,不将那女人拾掇了真当她李俏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压住慌乱,李俏连忙起身绕过矮几,跪倒匍匐北冥彻的席位前方:“王爷明察,那字定是有人故意栽赃妾身,妾身的手帕上从来没有题过字。” 八夫人也再坐不住,忙起身绕过席位,同样跪倒匍匐北冥彻眼前:“王爷明察,刚才大家都看到妾身借九夫人的手帕只是擦汗而已,就算真有人陷害九夫人,定也是九夫人得罪她人,与妾身无干!” 不及上首人发言,依旧匍匐的李俏立刻呛道:“我的帕子只借给你擦汗,你的嫌疑最大。” “九夫人说话要讲究证据,众目睽睽下,难道你想污蔑我调包了你的帕子?” “众目睽睽下,你都能凭空摸出一把花瓣来,难道还调包不了我的手帕?” “你……”八夫人被怼的接不上言,顾不得冲撞北冥彻,还匍匐的身子直起,“王爷,请您相信妾身,妾身没有做那小人事,王爷若不信,妾身愿以死证清白。” 八夫人梨花带雨的无辜样,的确让北冥彻内心不由的偏向她,北冥彻目光落在还弯腰的李俏身上:“你给本王抬起头来,”待李俏直起腰,他道:“你今天给不了本王一个叫人信服是你无辜的理由,本王要让你知道心存异心的下场。”满口怒听得在座众人后脊背发凉。 李俏吐口气,偏过头朝身旁同跪的八夫人发问:“八姐,你敢发誓吗,若你敢发毒誓证明你的清白,我也能以死来证我是清白的。” “有何不敢,不做亏心事,妾身不怕鬼敲门,”八夫人用衣袖拭去眼角泪,一手举过肩:“皇天在上、厚土在下,妾身今日若做了对不起九夫人的亏心事,妾身愿……” “愿怎么样?”李俏问。 八夫人思量片刻说道:“……妾身愿受万千蜜蜂叮咬毁容而死。” 发完誓,八夫人跪端正,“妾身已发下重誓,还望王妃与王爷明察。”重重叩下一个头,那模样甚至让李俏都觉得,自己将人家八夫人冤枉了。 这般的深情泪下,再次使得北冥彻的天平朝八夫人倾斜,北冥彻目射越发浓重寒意,面朝李俏语气极度不善道:“她已发下重誓,你还有何话为己辩解?” 李俏端着一副憋屈相,刚想回一句,难道王爷忘记妾身在京城的名号么? 京城谁人不知李姑娘无才无德,与京城两怪齐名的李姑娘,最大的“优点”便是才疏学浅,害她的人到底蠢还是猪,给那方帕子上写字,你写的难看点我也无话反驳,偏偏写那么工整,明摆着给了别人反驳的机会。 话到嘴边,将吐不吐时李俏却征愣,耳中传入很清楚的“嗡嗡”声,莫名声音不光李俏听见,湖心亭中众人,只要耳朵没有聋各个都听见那怪声,“嗡嗡”声似是由远而近,且越来越近,依着响声传来的方向,众人朝那边偏过头,只见铺天盖地的黑压压朝此处飞来。 待铺天盖地的黑压压离近了,丁诗韵惊道:“天呐,那是蜜蜂!” 李俏最先醒神,本还跪着的她立刻起身过去一把拉住丁诗韵,将她扯出湖心亭退到安全处,其他人才从震惊中回过神,也纷纷离开湖心亭,一堆人里要说最惊的当属八夫人,八夫人哪想到对天起个誓竟真的引来蜜蜂。 还不及她想太多,铺天盖地的蜜蜂就将她包裹,因身心处于震惊与愣神中,压根没想着和一众人退出湖心亭,蜜蜂顷刻间把她糊了个严实。 “啊……救命……”八夫人地上来回打开滚,无数蜜蜂的叮咬使她发出极其犀利的惨叫,退到安全处的众人将湖心亭一幕看的真切,此情此景除了李俏,人人都想到一块,八夫人说假话遭了上天惩罚! 若做了对不起九夫人的亏心事,受万千蜜蜂叮咬毁容而死是她自己发的毒誓,上天竟这么快的叫她应誓,众人心思一边倒的站在远处,望着湖心亭那边。 李俏已经想明白了这些蜜蜂是怎么一回事,没忘记那阵爬进八夫人鬓间芙蓉花里的那只蜜蜂。 蜜蜂是个记仇的主,那只蜜蜂从她鬓间的芙蓉花里爬出时,八夫人将那蜜蜂进行了驱赶,绝对是那只蜜蜂引来的整个蜂群,而且八夫人身上又涂了浓浓的香料,这么多蜜蜂放过别人而光蛰她就正常了。 看眼同立不远的肃王,李俏心道: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 肃王若下令,守在湖心亭附近的侍卫就可冲进来,只要一把火或者一桶水便能救下八夫人,而肃王这阵却只那么冷眼看着那边八夫人于地上痛苦打滚,却没有一点要救人的意思。 肃王想什么,李俏一猜就猜到。 八夫人的痛苦模样令李俏实在不忍,她冲八夫人提醒道:“你傻缺了,赶快跳进湖水里。” 承受巨大痛苦的八夫人回过神,忍受苦楚爬起来,想都没想朝着湖心亭的护栏翻过,“扑通”一声水面溅起水花,蜜蜂没了攻击对象,于湖心亭附近盘踞不大时间,便渐渐的散去。 没有人再提李俏的帕子,无论那上面写了什么,现在人人都认为李俏是被冤枉的,古人本就迷信,比李俏更加相信报应之说;而李俏却因此一事寻思开,她得为自己的后半生做点别的打算。 第8页 第5章 一场简单的王府家宴让李俏看清楚,女人间的斗争绝对不比男人真刀真枪的打架来的弱,家宴结束回到自个院中,李俏将当日所发生的所有,一点不拉的说给金嬷嬷听,金嬷嬷除了叹气,再就只说了一句:“九夫人定要学会明哲保身。” 从此,金嬷嬷不再规劝李俏打扮,九夫人现在这样就挺好,起码不会因相貌的原因遭了身边人暗害;金嬷嬷虽没明着说,但从她的言谈里捕捉,李俏想明白了那天诬陷她的那条帕子上写的那个字,为何会那般的工整。 将字写那么工整,不是说耍手腕的人蠢或者猪,只能说那人手段高明;玉怜秋还真是心狠手辣,若没猜错那字就是她的主意,她最大的目的其实不是针对自己,而是针对她的表妹八夫人,想清楚里头的弯弯绕,李俏后背冒了一层冷汗,八夫人可是她的亲表妹呀,玉怜秋也下得去手! 那天的事,八夫人若将李俏栽赃成功,李俏倒霉定不会错。 万一没有成功,凭着帕子上的字顺藤往下摸,定会抖落出八夫人是在暗害李俏,一旦抖出八夫人暗害李俏的事实,即使八夫人没有被蜜蜂蛰,她同样逃不了被肃王行家法,玉怜秋使得好一出毒计。 李俏坐在房中窗户前呆瞅天空,心底为八夫人生出不值,连着记恨那个女人的心思也没了,这样看的话,八夫人就是个很没心眼的女人,她到死都不知,她被自己最信任的表姐暗害了。 那天家宴结束后,八夫人被府中下人从水里捞出抬回房中。 即便府上无人追究她的罪责,八夫人也没了继续活下去的颜面,被送回房的当晚,用一根白绫结束了自己年轻的性命;王府出了一口薄棺将人入殓后匆匆掩埋,若非周氏说情,肃王差点差人直接将八夫人的尸身送回她的娘家。 呆瞅天空的人儿凝思,让她以后生活在女人的勾心斗角中,真怕有一天没走好将自己也栽进去,越来越有逃出肃王府的心思,后半辈子想活的安稳,只有离开是非窝才是正确之举。 先前还想着在肃王府混吃等死一辈子也不错,但看就这样的混吃等死,代价实在有些太大,李俏起身过去到床边,坐在床沿上,取过放在床里的一个小木盒。 盒子里装得都是入府以后,王府拨给她的月银,还有几件不起眼的小首饰,这几样首饰是王妃赏赐,虽非多么名贵的东西,拿出去了换几个钱不成问题。 思良久,李俏取过一块布,将那些东西全部包起来。 入夜后,找个借口打发了金嬷嬷。 李俏打算从府上荷塘水遁,早探清楚荷塘与外界相通。 王府后院没有侍卫,后院与前院隔一道门,那门入夜后会被锁死,出来后院简单,无非爬个墙而已,但出来后院后,偌大的王府随处可见巡夜侍卫,李俏不敢大意,万一被人撞见可就不妙了。 七拐八拐摸到了前院花园附近,此处离荷塘不远了,穿过堵在眼前的假山,便能到达荷塘,隐在暗处观望没见有人,李俏猫着腰往那边。 假山中有条通道,李俏想从假山通道中穿过,这样既快,也不会叫人发现她。 假山通道近在眼前,快到跟前了李俏稍微迟疑,刚抬起的步子没迈出便立马又缩回。 阵阵“窸窸窣窣”从假山通道里传来,还有阵阵粗重的男子喘气声、和女子好似很痛苦的压抑呻。吟声。 李俏呆在原地,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光听那动静就能知道里面正在上演的戏码。 有无搞错,跑个路还能遇上如此火热的事! 李俏此时没有想偷窥的心思,这地方是王府前院,入夜后,前院所有女人,无论婢子还是肃王的妻妾,都会退回到后院呆着,现在这里却有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躲在暗处做那事,他们的胆子还真大! 李俏听的出,里面的男人不是肃王,她亲眼见过肃王与人洞房,既不是肃王,那会是谁? 管不着那人是谁,赶紧离开此处是正经,别被人家发现了,再给自己惹来事就麻烦了。 李俏打算从另一边绕过,转身之际不小心一脚踢到假山上,虽及时的捂住嘴没让自己发出声,可她弄出的动静还是叫里头俩人听见。 “谁?”一道陌生男音,从假山通道里传出,而且假山通道里的其它声音也没了。 李俏不敢耽误,连忙绕过假山想往荷塘那边,却迎面看见巡逻的侍卫往这边来,没敢再露面,只得往回退,竟又退回到她翻墙出来的地方。 由不得她做过多考虑,怎么出来的,又照原样翻回去。 假山中的一男一女好事被打搅,俩人连忙穿好衣服,通道中先走出一个侍卫打扮的男子,出来没见附近有人,才对里面的人说:“诗韵,出来吧。” 穿好衣服的丁诗韵从假山中钻出,来回看了眼周围:“刚才有人来过这里,咱们的事,不会叫那人发现了吧。” 梁飞虎揽过身边人安慰道:“有我在你不用怕,走,我送你回去。” 有梁飞虎在,丁诗韵的确不用多么怕,可万一他与表兄的事真被人看了去,从而传到肃王耳朵里,依着肃王的性子,肃王不但会要了自己与表哥的命,还会连累到她的娘家,咋可能不怕。 梁飞虎自是也想到这一层,但他确信方才的来人,没有到假山门洞跟前来,而且假山通道里那么黑,就算有人撞破了他与表妹在此,他也相信那人看不见假山里的状况。 第9页 虽有此笃定想法,可梁飞虎也憷,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自己与表妹的事走路风声,那就真的完了。 借天空明月查看,梁飞虎发觉异样,离假山门洞不远的地上,有个亮晶晶的东西,有月光照耀,地上那东西很是惹眼,将东西捡起来看,是女人的发间装饰物。 “表妹,你认得这个东西吗?”梁飞虎将捡到的东西递给丁诗韵。 丁诗韵接过看了看,月色下眼睛一亮:“这……这是九夫人头上的簪花。”她肯定道。 第6章 梁飞虎再度从丁诗韵手中接过那个簪花举在眼前看:“是她?她来此作甚?”疑惑中收起东西,无论那女人因何会出现在这,梁飞虎心下有了计较。 丁诗韵在肃王府的人缘还不错,和新入府的李俏,可以说关系最亲密,得知刚来此处的人是李俏,她也疑狐了,李俏大半夜的不睡觉来这干嘛,她又是怎么出来的? 即便关系再好,丁诗韵却深信一句话:人心隔肚皮!尤其在这深宅高墙内,人心最不可信,“表哥,怎么办呀?”丁诗韵揽上梁飞虎的胳膊焦急道。 梁飞虎顺势凑近丁诗韵耳畔给她安顿,丁诗韵压下急切,边听边点头,“好,我记下了。” 安抚好丁诗韵,避过王府中的又一拨巡夜者后,梁飞虎将丁诗韵送回后院,丁诗韵摸黑回到自己房中,连根蜡烛也没点,继续摸着黑给自己倒了杯茶,一杯凉茶下肚,才觉不安的心稍稍放松点。 心中装着事,哪能睡得着,今夜的丁诗韵于床上辗转反侧整整一晚上。 和丁诗韵同样在床上一个劲辗转反侧的还有李俏,李俏睡不着是给急的,好在最后还是睡着了,可她做梦都没忘跑路的事,梦见自己逃出肃王府,在外过上了花天酒地的生活。 天将亮,李俏从梦中醒来,坐起打个哈欠,穿好衣服下床;刚把鞋穿上,金嬷嬷就端着洗脸水进来房中,“夫人今天起的早啊。”金嬷嬷说话间将洗脸盆搁在架子上,腾开手以后过来帮着李俏梳头,待主子收拾打扮完了,金嬷嬷又去端来早饭。 李俏胡乱扒拉几口饭,填饱肚子后又坐到窗户前想心事,昨晚上假山中的人是谁她懒的关心,只是有些好奇谁那么胆大,万一被抓住,当事的俩人保准会被双双的打杀了。 对于昨晚的事,李俏没有想太多,坐在窗子前又开始思量下一次从哪里跑路比较合适! 即便假山那不会再有同样的事发生,她也不想再从那地方借道,李俏下定心思,不管怎样一定要出去肃王府。 趴在窗台上,思想正抛锚时,背后突然发出的声音,将李俏吓的浑身激灵。 “九妹妹,你想什么呢?”丁诗韵一语双关的问候,吓的李俏从板凳上跳起,看清来人,李俏拍胸脯说道:“三姐姐,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九妹妹也知,人吓人会吓死人?”此话同样一语双关,可李俏依旧没听出另外一层意思。 “三姐姐怎这么早过来了,”李俏挽住丁诗韵胳膊,扯着她去往院子里,二人落座院中海棠树下的石凳上继续拉家常,“三姐姐昨夜没睡好吗,怎么顶着两只黑眼圈。”李俏关心道。 李俏的关切之语,纯粹就是关心丁诗韵。 因一晚上没睡好,丁诗韵两只眼睛的眼袋处的确发青,可李俏的关心之语听在丁诗韵耳朵里完全变了味道,那话她怎么听,都觉得含有别的意思。 丁诗韵大清早的过来就是为探李俏口风,她想看看李俏有没有发现昨晚与表哥在一起的人就是自己,可还不及多说什么却听李俏道出这样一句话,丁诗韵的脸色当即不对了。 面上的微笑有些挂不住,可看李俏跟个没事人似的,她也不好再多说别的什么,只要李俏暂时不揭她的底,丁诗韵打算就暂且装糊涂,装糊涂的同时也定下心,不再阻碍表哥要朝李俏发难。 表哥说的对,只有死人才不会到处乱讲话。 李俏没发觉同坐女子的脸色变化,还在唾沫星子乱飞的胡侃;肃王府里除了金嬷嬷,就只有与丁诗韵能说句话,李俏觉得好姐妹之间应该没那么多事,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她以为这样就能与丁诗韵的关系更加亲密。 现在的李俏虽是女儿身,可她肚里装的,目前到底还是一颗大咧咧的男子心,不懂女人心、如针眼。 丁诗韵越听李俏说话,越觉得这女人装疯卖傻,果然也同府里其她人一样,是个标准的贱人,枉自己曾经还想着要真心待她。 李俏挑了一堆好玩的、或有意思的事说给丁诗韵听,好半天过去嘴都说干了,也没见丁诗韵回应,李俏停下聒噪,偏过头看向同坐的人,见对方一脸凝思,便问:“三姐姐,你想什么呢?” 丁诗韵回神,“我没想别的,我就是记起一件事,两日后的千荷园要举行赛诗会,九妹妹想不想去看看?” 关于千荷园赛诗会,李俏有所耳闻,之前的李俏去没去过千荷园参加赛诗会她不知,但现在的她,真想见识下古人的朗诗比赛,听说那可是一年一度的盛况,那一天,京城无数佳人、才子齐聚千荷园,只是…… 参加赛诗会的,大都是未婚男女,而且,能光明正大出去王府参加盛会的人,府上除了肃王与王妃,其她妾室,包括玉怜秋在内都没有资格,想去,也只能在梦里想一想。 第10页 得知李俏心思,丁诗韵说:“咱们姐妹想去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咱们的身份其实还是府上奴婢,主子要去参加赛诗会,身边自是要带随侍下人,想去的话,唯一办法……就是跟着王妃与王爷去,由咱们暂时替代王爷与王妃身边的婢女,那样就能名正言顺的出府了。” “这样可以吗?” “当然可以,记得那年我刚入府,还受着王爷盛宠,当年千荷园举办赛诗会,我就是扮成了王爷的贴身奴婢,才跟着王爷参加了一次盛况……” 丁诗韵的诉说勾起李俏心思,李俏想的与丁诗韵大有不同,赛诗会既然在两日后举行,那么她更要抓紧时间出去肃王府。 跟着别人去干什么,跟着别人还得看别人脸色行事,要去就自己去,那天人多,而且听说又不限制什么,离开肃王府以后,化装成别的样子,就算与肃王、还有王妃在那地方遇见了,躲着点他们不就完了。 想到这,李俏问,“三姐姐的意思是否,后天你也想去?” “我是想去,可我现在已是府上的过气美人,哪里会入了王爷眼求得他能带着我,王妃那里,我又不及九妹妹那般讨王妃喜,我恐怕没有那个能出府的机会。”说完,丁诗韵叹口气。 第7章 丁诗韵的这番话,使得李俏也叹气。 想让一个生在皇家、拥有无上特权的男人对某个女人永远钟情,那比登天的难度小不了多少;虽说凡事也有例外,可这样的例外对于生在皇家的男人而言,等同于没有。 李俏手抚上丁诗韵手背,“三姐姐莫要想太多,也许哪一天,就能守的云开见月明呢。” 丁诗韵对李俏的心态,已不再像昨儿之前那般。 李俏说的每一句话,丁诗韵都认为是那女人在装,取出随身帕子沾了沾眼角湿气:“不说了……我都来了一早上,就不打搅九妹妹了。”拭去眼角泪花后反手拍拍李俏手背,起身便离开。 已经挑得这女人生了出府的心思,丁诗韵觉得再逗留下去没必要,只要李俏出去王府死在外面,谁会怀疑到她、还有表哥头上来。 出去李俏的院子门,丁诗韵有恨不得立刻逃离此处的心,天知道,她心平气和的与李俏坐在海棠树下聊天时有多么尴尬;丁诗韵依着自己的分析,认定李俏撞破了昨晚她与表哥的事,李俏不死,倒霉的就是她了。 丁诗韵晓得今日的游说成功了,但她完全没料到,李俏出去王府居然不是求王妃带她出去,当晚听见身边婢女说九夫人失踪,丁诗韵眼底显出一丝鄙夷:那女人还真是没见过世面,竟这般的心急火燎。 …… 李俏失踪,除了金嬷嬷,府上没有任何人过多关心。 北冥彻听说李俏不见了,不但没发火,反而对来报信的下人说了句:“给本王说什么,丢了就丢了,去给王妃报备吧。” 下人一怔,连忙接令退出主子书房,出来书房下人挠挠头,王爷即使再不喜欢九夫人,九夫人毕竟是府上的妾,其娘家也是官家有头有脸的人物,就这么由着人丢了,不大好吧! 万一九夫人遭了不善之遇,丢人的可是肃王府! 下人搞不懂主子想什么,但还是按主子的交代赶忙去到铅华苑,将李俏失踪的消失报告给王妃周氏。 周氏身为当家主母,自是不能由着王爷性子说不管九夫人、就不管九夫人了,好歹是王府中的人,就是个奴婢丢了,她这个当家主母也要摆出姿态来,何况还是府上有位份的妾室。 下人将王府翻了个底朝天,就差连老鼠洞也扒开看了,的确再没见九夫人的影,周氏只好将寻人的结果告知给夫君。 北冥彻得知李家姑娘彻底从他眼前消失,顿时觉得压在胸口的大石被挪开,因为心情畅快了,连晚饭都多吃了大半碗。 确定李俏从王府失踪,北冥彻下令不用再找,他巴不得那女人永远不要再在眼前出现,现在人没了,正好称了他的心。 用过晚饭后北冥彻给周氏安顿,两日后随他一道去千荷园参加赛诗会。 周氏顺了丈夫意,九夫人寻不见就寻不见吧,无非就是给她娘家送去信告知一下,这些事自有下人跑腿,无需她再操心。 再说李俏,她如何出来的肃王府? 李俏这次学乖了,上午丁诗韵走后,她借逛园子的机会将王府仔细观察,瞅好逃跑路线,找来一套小厮的衣服,乘空档藏在府上倒泔水的大桶里,由拉泔水的驴车载她出来。 出来肃王府那一刻李俏简直乐疯了,终于离开了那个牢笼,得自由的感觉真好,没打量着再回李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再回去,说不定会叫李家老爷又将她送回肃王府。 李俏没有找客栈下榻,而是赶在宵禁前,去到城南的破庙里,准备在那里猫一夜,身上带的钱不多得省着点用,上辈子过惯了苦日子,睡大街、睡马路的时候都有,现在能有个破庙给她睡李俏很知足。 破庙里有尊神像,神像前有张供桌,供桌上垂下一块布,将桌底遮挡掩饰,李俏直接钻到了桌子底下去睡觉;即使现在穿着一身男装,可她到底是女儿身,将就一晚上等天亮了一切都好说。 李俏来城南破庙睡觉还有一个原因在里头,他怕肃王府的人出来找她,好歹她是肃王的女人,肃王就算为了自己的脸面,也会派人来寻她,万一她在王府外出点事,脸上无光的可是他肃王。 第11页 只是…… 李俏哪里知道,肃王在听说她失踪以后差点放炮庆祝呢,所以说她想多了! 躺在桌下,前半夜平安无事,后半夜,忽听外面生出动静,睡迷糊的李俏瞬间清醒。 细听那动静,是庙里又来了几个歇脚人,可听他们聊天,李俏越听越不对,从他们嘴里时不时听见什么肃王、赛诗会什么的,还有要怎么动手一类的言辞;李俏大气不敢出,心中暗骂老天,搞毛啊,这都逃出肃王府了,竟还能让她碰上准备行刺肃王的杀手! 暗自腹诽,不敢发出一丝响动,叫那些人知道桌底下还藏着一个人,他们绝对不会放过她;一直挨到天亮,那些人才离开,李俏没敢立刻钻出桌下,又等了一小会才敢从桌下冒头。 天已大亮,宵禁一夜的街道上又见行人来回。 回味昨夜那些杀手之言,他们要在赛诗会的时候,对肃王行刺,李俏稍一琢磨就想明白那些人为何要将动手的地方选在千荷园。 皇家王爷出行一般有卫队护送,卫队环绕下想动手也没机会,但千荷园就不一样了,虽说参加赛诗会的,多是达官贵人家的小姐、公子,还有皇家贵胄们,但是这些贵人的护卫不会进入千荷园,只守候在千荷园外头等候主子。 杀手们混在参加赛诗会的人里头,可以很容易的进去千荷园。 如若行刺成功,千荷园有那么多人做掩护,逃离时也很容易。 李俏晃荡大街上寻思,到底要不要参加明天的盛会,那些杀手若真来的话,万一没将肃王刺杀成功反而殃及到无辜怎么办,殃及到别人她管不着,就怕殃及到自己。 可不去,李俏又心痒痒,琢磨来琢磨去也没定下心。 也许离开京城以后从此不会再回来,错过明天的朗诗大赛估计这辈子再没有见识的机会! 第8章 李俏为何要心心念念的参加赛诗会? 不是因她真的喜欢诗词歌赋,而是前世活着的时候,高考时就因一首诗词没填对,从而使得高考差了几分与大学失之交臂,高考失败后,“他”便多了一个奇怪的嗜好,就是背古诗。 一本唐诗三百首算什么,李俏脑子里几乎装满古今中外的各种诗词,这辈子她虽背着有无才无德的名头,但将她前世所学的那些通通搬出来,恐怕没有一个才子、淑女能比过她。 李俏于大街上晃荡良久,最终决定千荷园走一趟。 一天时间很快,大街上晃荡了一天没发觉哪有异,李俏找了家不起眼的店子入住,一觉睡到自然醒了,就迫不及待的出来住的地方,往千荷园赶去。 原以为她来的够早了,没想到比她早的人不在少数。 别看今天的赛诗会大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参加,千荷园赛诗会从举办之初就定下规矩,以诗词会友,无论你是什么级别的贵人,今天只要来参加赛诗会,都得放下身段。 但除了皇帝亲临。 能有这么好的与人走动的机会,官家小姐、少爷们岂可放过,男人们有男人们的心思,而女子们大都想的很现实,今日若能钓的金龟婿,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 参加今天赛诗会的也可以是平民,只要你有真才实学,说不定还能遇到赏识你、且愿助你平步青云的伯乐,每年的今天,千荷园的热闹赶上了过年。 李俏到了千荷园门口等了不大时间,千荷园开启大门迎接前来参加赛诗会的众人入园,李俏随在众多人身后就要进去千荷园,却被守在千荷园门口的下人拦住。 李俏不明道:“这位小哥,我为什么不能进去?” 那人将她上下一打量:“你是哪个府上出来的,不在府上好好伺候主子,跑这来干嘛?” “这位小哥,没人规定说,穿着下人衣服就不能参加赛诗会了吧。” “是没有这规定,可你会作诗吗!”那人依旧满目不屑的打量着李俏。 李俏牙缝吸入凉气:这王八蛋也太他吗的狗眼看人低! 与门口下人掰置半天,反正人家就是不让她进,进不去,李俏退回来,看来得弄套正经衣服,穿成这样混在人堆里,的确有点炸眼。 已经打听清楚,赛诗会开始还要一阵呢,乘这空档,先去把衣服换掉。 李俏暂时离开千荷园准备去买套衣服,途径街边一个卖茶饼的摊子,被茶饼摊前围满的人挡住去路,谁都有好奇心,李俏也不例外,她立在人群后伸长了脖子看,一群人围在茶饼摊前看什么稀罕呢。 原来是一位老太太吃了店家的一碗八宝粥和茶饼后没有钱付账,摊老板拽住她不让她走,“你这老太太看着慈眉善目,吃了东西咋不给钱呐!”卖茶饼的老板是个瘦小的黑汉子。 “不是老身不给你钱,我只是出门忘带钱了。”老太太急道。 “出门不带钱,你糊弄谁呢。”黑瘦的茶饼摊老板不依不饶。 围观者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边说还边对那华服老妪指指点点。 焦急的老太太透过人群观望,像是在找什么人,看了一圈没找见她要找的人,满面急更甚。 不管她怎么解释,黑瘦的茶饼摊老板就是不让她走,无奈之下老太太取下自己无名指上的一枚戒指:“要不我先把这个押给你,等我回家取了钱来赎怎么样?” 那枚戒指碧绿通透,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黑瘦汉子接过后眼露贪婪:“老人家,我做生意向来钱货两讫,你将这个抵给我,过后我可不认账,要么给我钱,要么将此物给我,你自己选。” 第12页 老太太自是听出此人将她讹诈,可自己势单力薄,随行的下人又不在身边,说又说不过这人;那戒指要是个平常玩意给他就给他,可那戒指的意义对她不一般,怎能就这么给他,老太太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围观者中,估计有几人与那茶饼摊老板是一伙的,他们也瞧出那戒指价值不菲,一同开始起哄让老太太将戒指留下走人。 老太太急了:“不行不行,我还是给你钱吧,将东西还我。” “你不是没钱吗,现在怎么又有钱了,既然你要用这个顶账,大爷我就成全你……” 人群后的李俏看明白,那黑瘦汉子与一众起哄者就是一群无赖,按说闲事少管,一路平安,可看那么多人欺负一个老人家,李俏实在有些看不下去;拨开人群挤进,去到黑瘦汉子跟前一把夺过戒指:“这位老夫人的钱我付了,放她走吧。”说话间,李俏已经将戒指还给华服老妪。 “嗨嗨嗨,你小子哪来的,管的哪门子闲事!”黑瘦汉子和一众起哄者将李俏围住,“你小子知道我是谁吗,不怕给自个惹麻烦?” 李俏环顾一圈围住她的几人没有一丝害怕,反而走上前往那黑瘦汉子跟前靠近点,压低声说道:“我说这位大哥,我救了你,你不但不感谢我,还对我喊打喊杀,这不是江湖儿女的义气吧。” “什么救了老子,你说什么呢?” 李俏也不管那人满面恶意,给他使个眼神,看那人还是没反应,继续压低声说道:“大哥,我们可否借一步说话。” 见面前的小子一副神秘模样,黑瘦汉子也想弄明白对方到底想说什么,琢磨下同意面前人的要求,若他说不出个门道来,再打断他的腿也不迟。 想清楚,便随着李俏借一步说话。 离这边远点后,李俏给他分析,那老太太不能得罪! 那老太太虽是孤身一人,可她身上那身衣服,明显就不是普通人能穿得起的衣服,凭那身衣服便可说明,人家该是达官贵人家出来的,万一将人惹着了,你保准吃不了兜着走。 黑瘦汉子只想赚钱,他当然看见了那老妪身上的衣服,但没想到那老妪吃完饭居然不给钱,这叫他升上无限火气,刚才又被宝贝迷了眼,所以才没往更深处想。 经眼前少年提醒,黑瘦汉子觉得有理,穿着如此华贵的老太太肯定不是普通人家出来的,万一得罪贵人,他以后恐怕无法再在京城混下去;想清楚,琢磨明白,黑瘦汉子朝李俏抱拳:“多些小兄弟提醒,是我糊涂。” 黑瘦汉子挥手让还聚在自家摊前的人都散去,同时给他的同伙使眼色,叫他们也离开,打发走所有人,那人换上一副谄媚笑:“这位老夫人实在对不起,方才小的因想起不堪回首的往事,才对您说话声音大了点,没吓着您吧!” 黑瘦汉子的变脸速度才是将华服老妪惊吓住,见对方前后大变样,她实没反应过,但见人家笑脸相迎不再为难,她便也笑笑回应人家。 见老太太朝自己投以微笑,黑瘦汉子连忙又打包几个茶饼:“小的没什么能孝敬您,这几个茶饼您带回去吃,小的祝你长命百岁……” 老太太望着茶饼老板举在她眼前的包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刚想问一句,店家你这是干什么,却见给她解围的那个小伙子接过东西,“这位大哥,茶饼我替老夫人收下了,如若没事,我们可就走了。” “二位好走,二位好走……”黑瘦汉子依旧端着一副点头哈腰的模样。 李俏一手提着茶饼包裹,一手过去扶住老太太:“奶奶,我们走吧。” 奶奶? 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样称呼她,见扶着她的少年一脸真诚,文太后便随着对方离开买茶饼的摊,出来行到人少点的墙根处,李俏将茶饼放到面前老人手里:“奶奶,你一个人出来,怎么没家人陪呢?” 文太后没说话,只一个劲的打量李俏。 没得老人家回应,李俏也再没多打问什么,用衣袖擦了擦墙边台阶:“奶奶,我还有事就不陪着你了,你坐在这等一会你的家人吧。” 见老太太还是只望着她不说话,李俏有丝尴尬,不过那尴尬一闪而过,帮助她又不是为了听对方说谢谢,已经帮她解围,剩下的不是自己该操心的,安顿嘱咐两句后,李俏便离开。 望着李俏背影,文太后陷入思绪。 文太后看出来,帮她解围的这个少年其实是女子,这姑娘两只耳朵上,每面三个耳孔很明显,凭那耳孔,说明她还是官家出来的小姐;这姑娘谁家的姑娘,她今天帮自己解围,是有意还是无意? 文太后立在墙边时间不大,一位平民装束的老嬷嬷,领着同样平民装束的几个小太监从路的另一头出现,几人来回张望满面焦急,老嬷嬷身边的小太监于张望间,瞧见远处的路边墙根底下立着一个熟悉的人,连忙道:“嬷嬷,你快看呐……” 一群人冲到主子身边,老嬷嬷差点哭出来:“老祖宗呐,原来您在这,吓死奴才们了。” 文太后将手里的茶饼包裹,递给来人中的一个小太监后说道:“去,调查下那个人,就是那个!” 顺太后手指,看清远去人的背影,云嬷嬷给同行的另一个小太监点点头。 事情安排下去,文太后扶着云嬷嬷的手继续逛大街。 第13页 第9章 李俏再次出现千荷园门口时,化身成一位风度翩翩的佳公子,一头墨发挽在头顶用个骨簪固定,一身青灰色的男装穿在她身上,将其衬的一表人才。 三个铜板从路边摊上淘来一把折扇,到了千荷园门口“啪”一声打开,扇着扇子,大大方方的入了千荷园,看的守在千荷园门口的下人莫名一愣。 这位佳公子瞧着好生眼熟,可在哪见过这位公子,那人却是一时半会想不起! 他要是记起,先前被他拦住的那位灰头土脸的、也不知是谁家府上偷跑出来的小厮就是方才入园的佳公子,那人绝对会自戳双眼,这位公子与早上那位,完全就是两个人嘛! 李俏的相貌很普通,鼻翼山根处的雀斑,也确实影响到了她,可穿上男装以后,李俏透着点英气的容貌,反而给她现在这副扮相加分不少,千荷园里俊秀公子不在少数,李俏混在他们这些人里头竟显得和谐至极。 入园观察下,靠荷花池的看台边设有一排席位,拉住从身边经过的一位白面公子朝他打问,那地方给谁坐的? 那边席位的桌子上,摆满了茶果、点心,却不见满园的公子、小姐们有谁去那边坐,所以她好奇的打问开。 白面公子解释,那边是给赛诗会的几位评审留的位置,其他人不会坐那边位子。 白面公子也不等李俏问今年赛诗会的评审都是谁,他主动给她解说,今年的评审有四位。 一位是京城有名的大才子吴左为吴公子,另一位是号称京城第一才女的田家大小姐田婳娇,剩下的两位评审则是当今太子和肃亲王了。 听见太子和肃王,李俏没多大反应,但听见那个什么大才子、和京城第一才女起的那名,李俏差点没忍住,才子居然起名“无作为”,才女叫什么“甜花椒”,这两位的爹娘,怎会给儿子和女儿起这样的名! 李俏找了个既能看清那边席位、又方便她可以随时跑路的地方驻足,她没忘记前天晚上,城南破庙遇见杀手的事。 窝在角落无聊时,千荷园的入口处突然热闹起来,听那动静好像是大才子与第一才女到来;众人迎上去给那二人打招呼,李俏虽然站的远,却看得清那边来人,这俩位真可谓是男的俊,女的俏,二人绕过簇拥人群进来园子后,与其他的公子、小姐们聊着天。 正观望那边,将才给李俏介绍千荷园的白面公子来到她身边,白面公子手里还端着一盘点心,“兄台尝尝,这点心不错呢!”那人将装着点心的盘子,端在李俏眼前。 李俏看看盘子里的点心,再看看眼前人,整个千荷园,除了那边席位上有茶果,没看到哪里还有这些东西,他从哪弄来的点心? 仿佛看穿李俏想什么,白面公子露出洁白的牙齿一笑,“这是我自己带进来的,兄台要不要尝尝!” 李俏推脱道:“那个……我吃过早饭了,我不饿,你自己吃吧。”和他又不熟,吃人东西算怎么回事。 白面公子也不强求,将盘中点心拿起几口吃掉,随手又将盘子扔到墙边草丛里;看他乱扔垃圾,李俏说不上对这位白面公子起了什么样的心思,思虑一阵,决定还是离他远点。 又重新找了个地方,刚过去到那边站定,千荷园门口响起一道细长的通传声:“太子驾到、肃亲王与王妃驾到……” 人群立刻面朝千荷园入口,连先入得千荷园里来的吴左为和田婳娇也过去迎上最后来的几位,毕竟是太子和王爷、还有王妃,众人很给面子的朝后来的三人行跪拜礼,待北冥远免去众人礼,李俏随着大家又站起身。 站起后,李俏的视线落在太子身上,她想看一看,让原先的李俏心心念念不忘的人到底长什么样,这一看,不说其她女子是何反应,连李俏这个长一颗男人心的女人都被北冥远的相貌惊住。 光一个侧脸,李俏便瞧出太子的相貌在一众男人里绝对拔尖,北冥远入评审席的时候,恰好转过脸,让李俏完全看清楚了他的长相,如此娘的一个小白脸,也不知这些女人为那人疯狂什么! 李俏惊住实是因为,太子的相貌太过于女气,用她所理解的词形容,妥妥的一枚小鲜肉,难不成任何朝代,女人都喜欢小鲜肉? 满园的女人对那太子爷大送秋波,就连入了评审席的田婳娇,也一个劲的与太子没话找话的聊天。 这样看的话,坐在太子身边的肃王也不是那么叫人讨厌了,最起码人肃王看起来像个男人,浑身充满阳刚气。 “兄台,你看什么呢?”白面公子不知何时又出现在李俏身后。 李俏转头,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我说这位兄台,敢问你家是不是开膏药铺的?”言下之意就是,你咋跟那狗皮膏药似的贴上身再就揭不掉了。 白面公子仿佛没听懂李俏的话中意,自顾说道:“在下初次来京,第一次参加赛诗会,与谁都不认识,也就与兄台方才说了几句话,在下觉得与兄台比较投缘,所以想与兄台交个朋友。” 李俏暗自翻白眼,交朋友就交朋友,说那么多干嘛,心下虽有不快,却没拂人家意,大方一笑:“好啊,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咱们就交个朋友。” 白面公子眼底显出一丝计谋得逞:“兄台,赛诗会其实也没大多意思,要不我们去外面,找个地方坐下喝一杯,可否?” 第14页 李俏想都没想直接回道:“我没钱!” 白面公子微愣,随即接道:“即是在下提议去喝一杯,怎会让兄台破费,自然是在下宴请兄台了。” 听他左一句兄台、又一句兄台,李俏后悔答应和他做朋友,刚想说一句我收回先前说的话,咱们还是不要做朋友了。 转脸之际,却见那人眼底显异色,那种异色代表什么她看不明白,可那样的眼神给了李俏阴森感。 忽想起他刚才说,他是第一次来京城参加赛诗会,既是第一次参加赛诗会,他又怎知晓赛诗会没意思、又怎知那边评审席上会坐哪些人? 李俏大脑飞快转半天,觉得似乎哪不对,大脑飞转时她鬼使神差的问了句:“大哥,你叫什么名!” 第10章 李俏不问名,白面公子的脸色还稍微好点,当听李俏打问他叫什么,白面公子眼底的异色立即转变成杀意。 这位白面公子不是别人,正是丁诗韵的表哥梁飞虎;梁飞虎思谋,反正这女人马上就要见阎王了,告诉她自己叫什么也无多大碍,想清楚了他说:“在下姓梁!” 李俏还一直盯着梁飞虎的眼睛看,得对方答案她点点头:“姓梁,就是梁山伯的那个梁?” 梁飞虎皱眉,梁山伯是什么东西?就这空子,梁飞虎的表情已经转了几转! 瞧出面前人眼底又升起疑惑,李俏给他说了说梁山伯与祝英台化蝶的故事,听李俏讲故事,梁飞虎后脊背冒冷汗,这女人给他讲这个故事,是在影射什么吗? 恨不得现在就弄死李俏,可周围这么多人,在这下手肯定不行,梁飞虎便继续邀请李俏出去千荷园,到外面喝一杯! 白面公子的脸色前后变化李俏看的清楚,这人总给她阴森感,而且她还等着看朗诗比赛,哪有心情同他去喝什么酒;又记起此人方才说话前言不搭后语,李俏觉得和他还是保持一点距离的比较好。 你觉得赛诗会没意思,不代表我也觉得没意思。 “梁公子,我这人酒精过敏,要不我们改日了……找别的乐子吧。” 不好同人家翻脸,李俏只得用迂回战术。 酒精过敏? 这词够新鲜! 梁飞虎虽没听过酒精过敏这个词,但按字面意思他听懂李俏说自己不胜酒力;他梁飞虎想请谁喝酒,就不由你说不想去,不愿好好的走,那就别怪他不客气;梁飞虎指尖亮出一根钢针,戳在李俏后腰上。 后腰传来被针扎的刺痛,使得李俏就要惊呼,却被梁飞虎一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兄台,在下请你喝酒,你却不给在下面子,那在下只好委屈兄台了。” 李俏的脸色顷刻变白,难怪总觉得这人不对劲,原来对方缠着她,是有目的,和自己套了半天近乎,最终是为了害她! 李俏不记得自己何时得罪过什么人,要说惹事,也就今天帮那位老太太解围,除此,她相信没有惹过谁。 大脑又开始活络,她相信劫持自己的这人,不是茶饼摊老板那些人派来的,可劫持她的这人究竟是谁、劫持她又要干什么,李俏完全想不通。 周围虽然都是人,可却没有人会刻意的注意他们俩个,大脑飞快的活络了一圈子,想到的只有,前晚在城南破庙里遇见的那些杀手。 但李俏确信,前晚上的杀手们没有看见她,那会是什么原因,引来此人朝她发难? “走吧!”梁飞虎手中的钢针,还抵在她的后腰上。 被人拿住,李俏不得不乖乖的跟人家走,挤过人群,就要出来千荷园,却被门口的皇家侍卫拦住,一位穿铠甲的侍卫头领说道:“赛诗会没有结束,谁也不许离开。” 李俏大喜:“好啊好啊!”就要退回,但无法如愿,她的后腰还被钢针抵住着。 梁飞虎说道:“这位大人,往年不是可以自由出入么,为何今年不能出去?” “今年改规矩了,赛诗会没有结束,谁也不能出去!”那人一脸公事公办。 出不去,无奈又返回来,梁飞虎只得暂时压下杀李俏的念头;李俏也没了看赛诗会的心情,小命都快玩完了,还看什么赛诗会! 确信没有招惹过谁,这人却不惜一切的要劫持她,都到这个时候了,李俏不会以为对方认错人,对方明明是有备而来,而且还是冲着她来。 那边坐着肃王,又不能朝他求救,到底该怎么办? 退回千荷园,梁飞虎押着李俏往后园,后园也有游人,但后园人少,梁飞虎寻思,干脆在千荷园内将这女人解决,今天这么多人在场,谁会注意少了一个人。 梁飞虎很熟悉千荷园,不由分说的押着李俏一直往后。 后园与前园隔一道门,进去那道门,拐角处有个暗房,看见那边暗房,李俏停步,手捂肚子“哎呦”开,那模样就好像她肚子有多疼似的。 “你怎么了?” “我肚子疼,能不能让我去趟茅厕!”李俏一脸痛苦。 梁飞虎不为所动:“我劝你最好少耍花招,实在肚子疼,就拉裤子里吧!” 李俏被噎,收起满脸痛苦不再装,壮了壮胆问道:“你到底什么人,我与你远日无仇,近日无怨,你为何要害我?” “谁说在下害你,在下只不过请你去喝杯酒而已,怪只怪兄台不给面子,要在下将你强请。” 第15页 李俏想说什么没来的及开口,梁飞虎继续道,“我劝你老实的跟我走,要不然我叫你好看。”指间钢针,又抵在她腰上。 李俏没辙了,小命被人家捏在手里,只能乖乖的跟着对方一直往千荷园的后园去。 越往后人越少,到了一间屋子前观察附近没有其他人,梁飞虎将李俏一把推进那间屋子里。 只是,进去屋子后,屋中情况不光将李俏吓住,连梁飞虎也被惊住,怎么回事? 俩人刚进屋子,就有两把刀分别架在他们脖子上。 看清劫持他们的几人,李俏忘记害怕,“扑哧”一声发出笑;这些人是来搞笑的么,明明几个男人,却穿女人的衣服,不觉得很炸眼! 李俏本以为,这些人和白面公子是一伙的,当看清劫持了她的白面公子也被人家劫持了,李俏反应过,白面公子与这伙人并非同党。 这间屋子里,加上李俏和梁飞虎总共六人,一膀大腰圆、且穿一身粉红衣裙的汉子,将李俏与梁飞虎来回打量,打量够数了,那汉子朝李俏发问,“告诉我,评审席上的四位,谁才是肃王?” 李俏不由的心一紧,她听出来,这人的声音,正是前天晚上在城南破庙里,听见的其中一人的声音,这么说来,这四个人,就是刺杀肃王的杀手了! 这四位看着也不笨呐,怎么问这么幼稚的问题,今天的评审中,谁是肃王无需打听人人都晓得、识得,做杀手却不认识要杀的人,他们确定是吃刺客这碗饭的? 第11章 梁飞虎的本意是谋着要杀李俏,进来这间屋子后,看清楚、再听清楚这几人说的话,他忽的想到千荷园今日封园之事。 往年赛诗会从不见千荷园被封出入口,今年却被御林军守住千荷园的大门,这说明…… 说明上头知道今天的赛诗会要出状况! 梁飞虎毕竟供职肃王府,看人的眼力见还是有的,他看出来,守在千荷园门口的可不是普通的皇家侍卫,而是真正的御林军! 若是这样,他要提前将这几人拿下、或将这几人的行踪报告给王爷,他今日岂不是立了一功! 这些人在梁飞虎眼里,就是些光长力气、不长脑子的蠢汉,收拾他们不在话下。 脑子一转,梁飞虎连忙说道:“这位兄弟,我告诉你们肃王在哪里,可否先将这个拿开。”他指了指还架在脖子上,明晃晃的刀。 先前说话的粉衣汉子一点头,架在梁飞虎脖子上的刀被拿开。 梁飞虎身子活动下,又揉了揉脖子,边揉脖子边思谋,怎么才能出去。 见梁飞虎揉脖子揉个不停,膀大腰圆的粉衣杀手头子不耐道:“你小子有完没完,快点告诉我,谁是肃王。” “几位好汉,肃王就是……”梁飞虎的眼睛于房间里来回看,看着看着,他手指正对他的一面墙说道:“肃王是哪位,我给你们形容,恐怕你们也听不明白,为了能叫你们认清人,你们还是看他画像吧。” 面对梁飞虎与李俏的四个人,此时全部背对梁飞虎手指的那面墙,四人并不记得,这间屋子哪里有画像,但由不住人的下意识思维,他们纷纷转回头,去看身后墙面。 乘现在,梁飞虎踹开一人夺门而逃,出去后迅速的将门扣子从外挂上,这样无需锁子,被关在里头的人也出不来。 梁飞虎算准了那些人不会放过李俏,所以他安心的,带上速度往前园赶去,准备搬人来。 梁飞虎能想到那些人不会放过李俏,难道李俏就笨吗? 见白面公子逃脱,李俏知道这些人因着被那人涮了,肯定会拿她撒气,眼看着四人没将门打开,八双充满恶意的眼睛落在她身上。 李俏现在完全确定,方才还被她高看一眼的这几个蠢货,就是来刺杀肃王的刺客。 她顾不上给这几个蠢货解释什么,对方再蠢也会杀人,连忙说道:“刚在你们眼前的就是肃王,我又不是肃王,看着我干嘛?” 什么,那小白脸就是肃王? 再顾不得李俏,四人提武器照门开始乱砍、乱踢。 李俏又一次为他们的智商感到发急。 那边有窗户,就你们踢门的这个空档间,翻那窗户都能来回翻几圈了,李俏当下特想问他们几人一句:你们真是来行刺肃王的? 再结实的门也架不住被如此的折腾,手持大刀的四个杀手总算破门而出。 别看四个人智商有点低,那腿上的速度真不慢! 后园与前园隔着一段距离,再加上来后园游玩的人也不少,梁飞虎横冲直撞的赶往前园时,总会与人撞上,一路冲过来搞的人仰马翻,他自认为自己的速度不慢,但没想到撵着他来的四人,很快的追上他。 梁飞虎实没料他们竟能这么快的撵上来,避过对方几人的攻击后,他一口气冲到前园。 赛诗会已经开始,一位蓝衣小姐正与一位白衣公子比赛对诗词,乒乒乓乓的响动惊了所有人;满园的小姐、公子们,大都养在深宅高墙里,这样真刀真枪的场面,也许一辈子都见不上几回,千荷园当即大乱。 即使梁飞虎的武功再好,双拳也难敌四手,何况对方还手持武器。 冲出后园到此处,连句多余的话都没来得及喊出口,他身上就已经挨了几刀,那四人各个下的都是死手,摆明了今天不杀肃王誓不罢休。 第16页 一众人惊呼着将地方腾开躲远,任谁都怕钢刀无眼被伤及,地方腾的够大,梁飞虎也能施展的开拳脚,只是打在一起并没过几招,他又挨了一刀,梁飞虎本抱着要在主子面前长脸之意,哪想他顾得了一头,压根顾不住几头。 挨了一刀后,另一处立刻又挨刀,一刀又一刀,身上来来回回的被人招呼了好几道,他实在招架不住了,躲避攻击时步子没踩稳朝后跌过去。 那四人杀红了眼,提刀将倒在地的梁飞虎一顿乱斩。 看“肃王”满身是血,而且变的血肉模糊,趴在地上已经死的不能再死,四人收回武器不再做抵抗。 布置在千荷园外的御林军,在千荷园发出异动时就已冲进来将所有人包围,太子根本没有反应过怎么一回事,稳坐钓鱼台的肃王从席位上过来后,就立在一边看着手持大刀的四人将那人剁成肉泥。 北冥彻望着那边血腥场景糊涂到家,接到密报说有人要行刺他,而且刺客已经混入千荷园,所以他才借口保护太子,调来御林军包围了千荷园。 可现在这一幕实在让他怀疑,是不是情报有误? 李俏也已经出来后园,她立在人群后,透过人群缝隙看着那边。 北冥彻去到几人跟前,望一眼被砍死之人,再看看束手就擒的四个杀手,到底怎么回事,刺客不是来杀他的么,怎么将此人斩杀,此人又是谁? 正当北冥彻疑惑间,杀手头子仰天大笑:“哈哈哈,肃王终于死了……” 听闻那人仰天大笑,这下子连众人都糊涂了,肃王明明就站在你眼前,你居然说肃王终于死了,难不成眼瞎了? 众人搞不懂这杀手是否得了失心疯,连北冥彻自己也完全搞不清状况。 还是御林军头领走上前,朝北冥彻和太子抱拳发问:“太子、王爷,可否受惊?” 王爷? 已经束手就擒的四个人眼露惊恐,来回将真的肃王和已经死去的“肃王”打量,他们的脑袋终于开窍,杀手头子转过脸看向后园。 堵在他眼前的人立刻让开道,站在最后的李俏身影显出。 看见李俏,那人满目生出恨不得要吃人之意:“你给我说他是肃王,原来你骗我?”杀手头子口中的他,指已经气绝身亡的梁飞虎。 第12章 千荷园里的焦点顷刻间变成李俏,无数双眼睛在她身上来回扫,众人目光里含着的意思,李俏懒得细思,她追在四人后头出来就是想看看,这四人有没有被拿下,哪料白衣公子竟被他们活活砍死。 那样的场面对于李俏、还有一些胆小的人来说太过于惊悚;看着活生生的人被砍死在眼前,李俏大脑一片空白,腿发软,白衣公子的死是她一手造成。 瞧见肃王,与他眼神触碰,李俏实在撑不住,由着眼前一黑,身子朝一侧倒过去! …… 李俏浑身仿佛烫火盆,梦里总看见浑身是血的白衣公子来朝她索命,无论怎么求饶、怎么躲,化作厉鬼的白衣公子就是追着她不放…… 金嬷嬷摆弄两条湿毛巾,来回换着搭在李俏额上为其降温,王爷将人带回来以后,九夫人已经睡了四天,金嬷嬷急的直抹眼泪,九夫人再不醒,整个人恐怕会虚脱了。 失踪了的九夫人再度出现,而且还是被王爷从外面带回来,此消息使得府上所有夫人们猜测开。 当日的状况周氏一清二楚,周氏也被那天的恐怖景象吓的卧床好几日,今儿气色才顺过,得知王妃福体安康,府上夫人们全都来铅华苑里朝王妃问安。 正厅里,一众妾室坐在客位,静听周氏讲述千荷园当日发生的事:“……就是这样,那四个刺客本来要行刺王爷,亏了九夫人机智告诉那四名杀手,王爷是另外一人,四个刺客才杀错人……” 丁诗韵也在列,幸亏她定力好,要不早“哇”的一声哭出来,难怪赛诗会结束以后,至今不见表哥回来,听王妃描述,若没猜错,被砍死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表哥啊! “……后来王爷一查,那天替王爷挨了刀的不是别人,竟是咱们府上的梁侍卫长,那天梁侍卫长正好告假,想必梁侍卫长也是乘空去参加赛诗会,哪想到会出这档子事……” 周氏此番话,证实丁诗韵心中猜测,丁诗韵的手紧紧的揪着帕子,喉头涌上的一口腥甜之气被生生压住:李俏你个该死的贱人,我丁诗韵要让你在肃王府过了好日子,我丁诗韵三个字定要反过来写! 丁诗韵的腹诽无人听见,但她脸上显出的丝丝恶毒,被坐在周氏下首的玉怜秋看的清清楚楚,玉怜秋端起搁在手边茶几上的茶抿一口,随后用帕子沾了沾嘴角,“王妃姐姐,妹妹都来了一早上,现看姐姐身子已无大碍,怜秋这就回了,不打扰姐姐休息。” 玉怜秋离开,其她夫人也觉得,再在这呆下去没必要,想知道的都已经弄明白,失踪的九夫人又回来,原是这么个原因,九夫人和她们没有多大关系,便随着玉怜秋一道告别周氏,出来铅华苑。 目送一众女人离开,周氏揉了揉鬓角,边揉着鬓角边道:“一早上说的我嘴都干了,花果儿,去给我端点煮好的酸梅汤来。” 伺候在侧的花果儿,连忙去小厨端来酸梅汤,一碗酸梅汤下肚,周氏心情畅快极了。 花果儿瞧见周氏满脸笑意,嘴甜道:“主子总是那般风华万千。”说着话,花果儿接过周氏手里的空碗。 第17页 周氏笑意越明显:“本妃身边,就属你这个小妮子的嘴,最会说话。” 花果儿将手中空碗,递给身边另一位侍女继续道:“主子,今日天色不错,要不要出去走走?” 周氏从座位上站起身,扶着她的手退回内厅:“不去了,万一撞见了玉侧妃,坏了人家的好事怎么办!” 花果儿伺候周氏的日子不短了,周氏每说一句话,那话有何意思,花果儿只需微思就能想明白。 花果儿恭敬道:“要不……奴婢去将太后昨儿差人给主子送来的小玩意取来,供主子把玩?” “你这丫头,总是那么会讨本妃开心,”周氏称赞花果儿之后,应了花果儿的提议:“去吧,看看太后又给我赏了点什么。” 花果儿弯腰退下,周氏拿过装鱼食的木盒去到内厅鱼缸边,一边喂鱼一边哼着小曲,周氏面上虽无不对,心中却对玉怜秋那个女人生出一股子鄙夷,玉怜秋还真是耐不住性子,这么快的就想着去拉拢丁诗韵,你当丁诗韵是你那个愚蠢的表妹吗! 方才一屋子妾室围着周氏,周氏看着一脸倦容,可每位妾室的表情、动作,没有逃过周氏的眼睛,水中鱼儿争相抢食吃,周氏自言自语、又好像在对鱼儿讲话:“胃口不要太大,胃口太大了,就怕你没有肚子装得下!” …… 丁诗韵出来铅华苑没有回自个房中,她如丢了魂的行尸走肉般,光天化日下于王府花园子里游荡;玉怜秋打发了身边婢女,一个人漫步花园子,看丁诗韵打那头过来,她从这边走出,与一脸失魂落魄的丁诗韵“偶遇”。 “这不是三妹妹么,妹妹好有‘闲情雅致’呀。”玉怜秋笑道。 玉怜秋面上那抹笑,丁诗韵越看越刺眼,再听她之言,丁诗韵内里越发不是滋味,可她的秘密又不能拿出来与人分享,所有苦水只能自己往下咽。 不愿与这个女人有过多牵扯,丁诗韵打算绕过玉怜秋,“侧妃姐姐继续逛园子吧,三儿有点累了想回去歇着。”也不等玉怜秋是否同意,说着话就要让过。 玉怜秋不在意丁诗韵的冷淡,丁诗韵是府上出了名的“出淤泥而不染”,既不见她与王妃走的近,也从不见她和别的夫人有过多打搅,除了和新入府的九夫人多说过几句话,再就看她总是独来独往。 玉怜秋相信,现在的丁诗韵,恨李俏肯定恨到了骨子里。 “说起来,咱们府上的梁侍卫长也真可怜,莫名其妙的为王爷挡了刀,凭此一事王爷都不追究九夫人偷跑出府的罪责,三妹妹,你说咱们姐妹是不是该庆幸王爷没事呢。” 丁诗韵往前迈的步子还没踏出几步,便又返身回来玉怜秋面前:“你想说什么?” 玉怜秋笑笑,“姐姐我与三妹妹从来没有正儿八经的聊过天,要不我们去那边坐下来聊聊。”玉怜秋手指花园中的凉亭。 丁诗韵虽没吭声,可玉怜秋看出来,丁诗韵接受了她的邀请。 俩女去到凉亭里落座,玉怜秋客套几句后话锋一转:“我记得三妹妹的娘家母亲就是姓梁,对吗?” 丁诗韵的隐忍力再好,听见玉怜秋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内里不免“咯噔”,望着凉亭外头的眼睛收回,看向玉怜秋:“侧妃姐姐,你到底想说什么,请你不要拐弯抹角,妹妹我性子直,最不会解那弯弯绕。” 玉怜秋没有立刻接丁诗韵的话,而是站起身,背对丁诗韵望着花园子,就是不说话。 她越是这样,丁诗韵心中越是七上八下,但丁诗韵没有因玉怜秋的这副模样先自乱阵脚。 玉怜秋望着花园子的景色等了好一阵,没有等到丁诗韵再开口,她便转回身,又坐到丁诗韵身边:“三妹妹莫要想太多,姐姐也是个直人,既然三妹妹说话如此痛快,那么姐姐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玉怜秋收起一直挂在面上的微笑,正色道:“我听说,论关系……梁侍卫长是三妹妹的表兄,三妹妹得将梁侍卫长的爹,唤一声舅舅,我可有说错?” 丁诗韵的面色掩饰虽很好,可眼底显出的一丝异样玉怜秋看的见。 丁诗韵语气淡淡道:“听说?敢问侧妃姐姐,从何处听说?” 谁沉不住气谁就败下阵,丁诗韵一接茬,玉怜秋晓得现在是自己扳回一局,这次轮到玉怜秋不说话了。 “不错,梁侍卫长的父亲,的确是我娘家舅舅,我娘家舅舅与侧妃姐姐没有什么联系吧,姐姐关心我舅舅做什么?”没等来玉怜秋回应,丁诗韵只得回道。 “三妹妹莫要拐过话题,你那娘家舅舅与我八竿子打不着,我关心你那舅舅作甚,我只是好奇,你那舅舅家业不小,给自己的儿子花钱捐个官不成问题,可那梁公子放着好好的天梯不登,却跑咱府上来,心甘情愿做个小小的侍卫头,梁公子怎么想的,你这个做表妹的难道不知?” 刚经历表哥离自己而去的打击,丁诗韵已经有些受不住,现在却又听玉怜秋说出这样一番话,丁诗韵哪还坐的住,忽的站起就要离开花园子,但她的两条腿,就好像被灌了铅似的抬不起。 丁诗韵是个相当聪明的女人,她明白,玉怜秋这个时候来给她捅破窗户纸,明摆着玉怜秋早就知晓她与表哥的事,早不说晚不说,偏偏挑现在与自己拉家常,玉怜秋打的什么主意丁诗韵一猜就到。 第18页 “表哥想什么我哪知道,也许他想从最底层做起,靠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往上爬。”丁诗韵装糊涂。 “呵呵呵……”玉怜秋手背捂嘴娇笑道:“是吗……即便想从最底层开始,靠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往上爬,那他为何要隐瞒与你的真实关系呢,或者我也可以这样理解,你为什么不愿叫别人知道,他是你的表哥!” 第13章 玉怜秋的话已经直白到这份上,饶是丁诗韵能沉住气,此时呼吸也凌乱开;不过丁诗韵也属有心计的女人,即使玉怜秋晓得了她和表哥的关系,自己又无把柄捏在这女人手上,怕她作甚? “侧妃姐姐今日若只是想和三儿聊些无关痛痒的话题,三儿无心再陪姐姐费口水,三儿这就回了,不打扰姐姐继续赏花。”丁诗韵没有任何迟疑的出去凉亭穿过花园子。 直到丁诗韵背影彻底消失花园中,玉怜秋才出来凉亭,行到盛开的月季树旁,玉怜秋摘下一朵月季花放到鼻下嗅闻,沁人幽香入肺,她自语:“姐姐就等着你主动来找我。” …… 女人间的斗争,无外乎就是谁能得到男人的更多宠爱,谁就能在王府里有更多发言权,即使不能取代当家主母,但都希望自己能在王爷心中长留。 女人斗的再狠、再你死我活,只要不触及北冥彻底线,北冥彻向来不理妻妾们的争风吃醋,但内宅斗争一旦触碰他的逆鳞,北冥彻绝不会因对方是女人而心慈手软。 书房内,梨木书桌前。 北冥彻拿一块雪白的缎子,正擦拭一把明晃晃的宝剑,离北冥彻五步远的地方站着一位劲装男子,此人名唤江流,江流乃北冥彻贴身侍卫,他生的一副文弱书生样,只看那人长相,谁能想到,江流竟是一介武林高手。 北冥彻一边摆弄手中宝剑一边问:“怎么样了,四个人里头可有谁开口?” “王爷,那几人真是难啃的骨头,兄弟们用尽手段,也没撬开他们的嘴。” “哦?”背对江流的人转过身:“用尽手段也没撬开他们的嘴?”北冥彻对那四个杀手生出一丝赞赏,他喜欢骨头硬的人。 赞赏归赞赏,但回想千荷园那日,四人的束手就擒,北冥彻眯起眼:“既不愿招供是谁派他们来刺杀本王,那他们可有说,他们为何会认错人吗?” “这个……”江流有些许为难,四人被押入牢房,从他们嘴里听见最多的话语是诅咒王爷的言辞,什么难听的话,都能从那四人嘴里冒出。 但也无需用刑,他们就已经招供,他们认错人的经过,江流把从四人嘴里得来的消息,捡重点的说给主子听。 北冥彻眉头微皱,“……你是说,当日九夫人给他们指梁飞虎就是本王,是因梁飞虎劫持了九夫人?” “当日的情形属下并没亲眼所见,但那四人也是江湖中人,九夫人是被梁飞虎劫持、还是与梁飞虎相约去的后园,他们都说,透过门缝老远就能看的出,而且那日,梁飞虎是一把将九夫人推进千荷园后园的屋子里,依此完全可以证实,九夫人的确被梁飞虎劫持。” 江流的分析使得北冥彻疑惑,四天前,将晕厥的李俏带回府,北冥彻当时没有想太多,那日听闻杀手头子之言,是李俏故意将杀手引到别人身上,对此,北冥彻还对李俏生出一丝惊讶与赏识。 可调查清那被杀之人身份,北冥彻内里升上火气,即使他不喜欢李俏,但李俏终究顶着肃王女人的头衔,他便先入为主的认为,这女人偷跑出府,竟是为了会情郎,北冥彻当即觉得自己头上长了草。 所以北冥彻一直等着李俏醒来,等那女人醒来了,他要将那女人生吞活剥,可现在听江流之言,似乎这里头的拐来拐去挺复杂,梁飞虎居然劫持李俏,究竟怎么回事? 北冥彻取过书桌上的剑鞘,宝剑入鞘,再将入鞘的宝剑扔给江流:“把那四人继续给本王好好的照顾,不许死一个。” “是!”江流得令,将手中宝剑挂在一边的墙上了才退出主子书房。 北冥彻揉了揉眉头,思量片刻领着随身小太监去往偏院。 …… 李俏昏迷不醒,好在烧已经退掉。 坐在榻前凳子上的太医,一手为李俏诊脉,一手捋着胸前长须,诊脉完毕,太医收起手枕放进药箱,侯在一侧的金嬷嬷连忙道:“太医,怎么样了?” 太医站起:“夫人已无大碍,继续按时吃药,好生休养就行。” “可九夫人已经睡了多日,再不醒,奴婢真怕夫人虚脱。”金嬷嬷担心道。 “还是照原样,每日里给病人灌点清粥,九夫人脉象平稳,不日就能醒来,夫人因惊吓过度,又因寒邪入体才致使昏迷,现在烧已退,咱们能做的,只有等夫人自己转醒。” 太医收起药箱正要告辞,北冥彻进来房中,太医连忙弯腰行礼,北冥彻免过太医礼询问李俏目前的状况,太医将方才对金嬷嬷说的话,又给面前人说了遍,既已无大碍,北冥彻由着太医退下。 金嬷嬷一直期许王爷有一天能来偏院,如今人来了,金嬷嬷忙出去卧房侯在外,房中再无其他人,北冥彻端立塌边。 床上女子睡的安详,说实话,要不是千荷园那天的事,北冥彻真不想看李俏一眼,连听见李俏两个字,他都觉嗓子眼里似乎卡着一只苍蝇。 第19页 可人心总归肉长的,抛开李俏那日引开杀手的动机先不理会,李俏故意给杀手指错人,凭此一事,北冥彻内地多多少少有一丝感动;府上女人多,可又有哪个会在那种情况下临危不乱,还能将刺杀他的杀手引到别人那去? 北冥彻从小生活在皇室天家,他又从血雨腥风里过来,自是要比普通人更珍惜这般的纯粹之谊,他不知李俏是否因为上心他,那天才那么做,但凭那日的事件,北冥彻的确不再那么的讨厌李俏。 床上闭眼女子的脸越看越普通,但愿她也如她的相貌一般,不要有太多其它成分在里头,端详熟睡中的人半天,北冥彻准备离开,刚转身就要走,李俏发出阵阵动静,北冥彻停步,又看向床榻之上。 李俏说开梦话,什么别抓我、我不是故意的、又什么我和肃王不是一伙、要怪你就怪他、再什么肃王不怕下地狱、你去抓他吧…… 这个死女人,刚才还怜悯她来着,这会子就反过来诅咒自己下地狱! 北冥彻一屁股坐在床沿边上,静听李俏没完没了的梦话,越听越来气,诅咒他下地狱都不算什么,这女人竟然连做梦都预谋着要将他卖了,卖的银子拿去开妓院! 北冥彻实有照其脸上狠狠一巴掌,将某女扇醒来的那个心,可他还想听一听,李俏还会说些什么。 梦中李俏一个劲的朝浑身是血的白衣公子磕头求饶,睡了几日,这梦就缠了她几日,似乎因同样的梦做多了,再梦见浑身沾满血的白衣公子,李俏竟然有胆子和那人讨价坏价。 她在梦里推卸责任,可那白衣公子不依不饶,说什么都要拉她下地狱,李俏当然不干,所以能想到什么推脱词就说什么,但那一身血的白衣公子,依旧要拉她垫背,不但要李俏陪他下地狱,还要李俏赔银子。 李俏记得自己很穷,哪有钱赔给他,李俏便想起来肃王有钱,如若弄不来肃王的钱,将他卖了换些银子做本,然后开家妓院一定赚钱。 而且肃王长相不赖,假如能将那人弄到泰国去做成人妖,再放到妓院里当头牌,一定会大赚特赚……李俏越来越不怕白衣公子,似乎还因两人志同道合,到头来成了梦中无话不谈的好友。 李俏的梦话听在北冥彻耳朵里,北冥彻完全一知半解,再往后听更纯粹变了味道,他“噌”的从床边站起,虽不知泰国是哪里,那个人妖又是什么,可依着梦话的断断续续,北冥彻听懂了泰国是个能把男人变成妖女的地方。 北冥彻从没听过什么泰国,他断定李俏嘴里的这些乌七八糟,一定是她曾经从哪里听来的,李俏的梦话还印证一件事,她果然与传闻中一样,这女人不但满脑子污秽,而且果真贪财。 北冥彻心底对李俏生出的一点点异样情怀,因李俏的一通梦话消失的无影无踪,他袖子一甩气呼呼的踏出李俏卧房。 侯在外的金嬷嬷瞧见王爷出来,她连行礼都没来得及,人家就已经领着同样侯在院中的小太监出去偏院,似乎这里有,唯恐避之不及的东西。 金嬷嬷进入卧房中,李俏的梦话声已经小了很多,金嬷嬷倒没有过多在意李俏说梦话,九夫人昏迷的这段日子天天梦话连篇,她已经习惯。 给李俏往上掖了掖被角,金嬷嬷去厨房端一直温在灶火上的粥,这些天,李俏除了喝粥吊命,什么也吃不了。 …… 以粥吊命,以药养身,李俏又连着在床上躺了两日,才从昏迷中渐渐转醒,睡得久了,觉得哪都不带劲。 睁开眼,脑子清醒一小会,她扶着能扶手的地方坐起身。 熟悉的屋子,屋子里熟悉的摆设、还有熟悉的床铺,撩开被子下地,原来她又回来肃王府偏院。 刚起来,身子到底软,虚晃着步子过去坐在屋中圆桌前,端起茶壶为自己倒一杯水。 金嬷嬷端一碗粥将入房中,见人已经醒来,而且还坐在桌前喝着水,金嬷嬷大喜:“夫人你终于醒来了。”快走几步到桌边,将手中粥碗放在桌上,又去旁边衣架上取来一件衣服,给只着里衣的李俏披上。 “夫人大病初愈,身子还弱,小心再得了二茬疾……” 任由金嬷嬷将衣服给她披上了李俏才问:“嬷嬷,我怎么会在这?”明明出去肃王府,咋又回来了? 千荷园当日的事历历在目,只记得那日在看见,白衣公子被四个杀手活活砍死,而自己眼前一黑,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她再就没有一点儿映像了。 现在睁眼,就见自己又回来,李俏心头惊惧,惊惧之下,得先弄清楚,她怎么又回到的这个牢笼里。 金嬷嬷坐在李俏傍边的凳子上,委婉道:“夫人莫要再淘气,夫人要出府玩耍,可以大大方方的去求王妃,王妃娘娘是个很贤惠的人,她定会准你出府,千万不可再偷偷的跑出去。” 边说话,金嬷嬷边将桌上粥碗端起,递到李俏面前,“夫人,先喝点粥垫巴垫巴。” 金嬷嬷的委婉责怪话语李俏听懂,再次面对金嬷嬷,李俏有点不好意思,乖乖的接过碗,将粥一勺一勺的喂进自己嘴里。 但她依旧朝金嬷嬷打问,自己为何会回来肃王府,一碗粥喝完,她也打问明白,原来她再度回来肃王府,竟是被肃王带回来。 而且回来肃王府,她已经昏迷六天,难怪睡醒了浑身难受,任谁在床上躺那么多日子,都不会舒服。 第20页 第14章 一碗粥下肚,李俏扶着金嬷嬷的手,来到院子里的海棠树下独坐,金嬷嬷给李俏说前儿个肃王来此看她,之后便去忙自己的了。 李俏苦笑,那人来看她,谁知那人打的什么主意,她可不信肃王会对自己有一丝的好心肠。 静坐海棠树下,由着清风拂面,现在想什么都是多余,先把身子养好了才能应付接下来的事。 得知在她昏迷的这段日子里,丁诗韵没有来看过她一次,李俏并没放在心上,这并非多么重要的事,可金嬷嬷却依着丁诗韵的前后变脸,时常叮嘱她不要过于相信别人。 李俏明白金嬷嬷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为她好,可整个肃王府里也就与丁诗韵能聊的来,若连她都不相信,还有谁可信? 醒来的第二天,李俏央求金嬷嬷做了几样拿手小菜,将几样小菜装在食盒里。 丁姐姐肯定因有事,才没来看她,那就她过去看丁姐姐吧。 府上妾室居住的地方,相距都不是太远,一众妾室除去玉怜秋不说,只有丁诗韵和李俏二人,是各自占了一座院子,其余的夫人们大都是俩人同住。 丁诗韵刚入王府的时候,最受肃王宠爱,而李俏则是因皇帝赐婚,所以她俩才有幸各自占一巢。 金嬷嬷和李俏,同时到了丁诗韵的北苑门口,李俏才接过食盒,一个小小的食盒她完全可以拎得动,可金嬷嬷非要帮她提过来,只好到此处了李俏才接过东西,让金嬷嬷回去歇息。 丁诗韵这段日子一直琢磨如何除掉李俏那个贱人,表哥的仇一定要报,但因表哥过世,丁诗韵也不像之前那么怕李俏抖落出她与表哥的事。 无论李俏是否会抖出她的事,还是玉怜秋那个女人有可能咬她,现在表哥已经没了,谁要再说什么,谁就是在往她身上破脏水;推敲顺了当前处境,丁诗韵反而心平气和下,心平气和了头脑也就灵光多了,头脑一灵光,丁诗韵便开始计划,如何让李俏那个贱人死的难看点,李俏害死表哥,她不死,无法慰藉表哥的在天之灵。 丁诗韵本来还考虑要不要去偏院看下那个女人,可这几日也不知怎么了,久不来她院里的王爷,有事没事的就往她这里跑,昨夜还有幸得王爷宠幸,丁诗韵实在受宠若惊,今日刚到午饭时刻,王爷又来她屋中用饭。 因北冥彻连续几天的大驾光临,丁诗韵每日都打扮的漂漂亮亮,今天的装扮也没有白费,果然又一次等来王爷。 摆满丰盛菜品的桌前,丁诗韵依着北冥彻而坐,丁诗韵执酒壶,给身旁人斟酒:“王爷多吃点,妾身听说府上新进的那位厨子,一手葱爆羊肉做的相当不错呢……”放下酒壶,丁诗韵提公筷,夹起一筷子羊肉放进北冥彻面前的碗里。 北冥彻很给面子的提筷,夹起碗里羊肉,将那肉送入自己口中,咽下还不忘赞叹:“味道果然不错,韵儿也来尝尝。”说着,亲自夹一块羊肉喂进丁诗韵嘴里。 这样的受宠若惊,几乎每天都要上演,尤其在听身边男人称她韵儿,丁诗韵冰了多年的心都快融化,一顿饭吃的她泛起春心,春心荡漾时丁诗韵也在思谋,今晚如何再将王爷留下来。 北冥彻放下筷子说,“韵儿,本王看你和新入府的九夫人相处挺好,怎么这段时间,不见你去看她呢?” 泛着心思的丁诗韵一怔,忙道:“王爷,不是您在这里嘛。”脸红着低下头。 “哦?这么说来,是本王阻碍了你与九夫人的姐妹情深了?” “王爷,妾身不是那意思,您是韵儿的夫君,韵儿当然想在夫君身边多留几日。”这话完全可以反着听,我想让你多在我身边留几日。 北冥彻笑笑,他听懂丁诗韵的话里有话,一手揽过身旁爱妾,“韵儿,是本王疏忽,委屈你了……”安抚怀中人半晌,北冥彻又问:“韵儿,你和九夫人接触最多,你觉得九夫人怎么样?” 丁诗韵坐正身子,内里犯怵,摸不准北冥彻如此问话的用意。 丁诗韵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举着一双不明就理的眼睛,望着北冥彻,毕竟她有秘密,难免在思维上有更多顾虑。 北冥彻不知丁诗韵想法,以为她这样看着他,是因为吃醋,连忙解释:“你别多心,我就是朝你打问打问李俏,你也知道,李俏在京城贵淑里头名声很不好,也许因传闻,人们都忽略了李俏这个人,你和她最熟,你觉得她这个人怎么样?” 丁诗韵内里放松,可北冥彻的这番话,还是激起了丁诗韵内的醋意,打问什么不好,偏偏朝她打问李俏这个人怎么样,王爷这样上心李俏,还不是因表哥替王爷挨了刀,王爷才关心那女人。 丁诗韵隐在桌下的双手,指甲都快掐进自己手背上的肉里,但面上一副微笑,既然王爷已经开始注意李俏,那么绝对不能在王爷面前说李俏坏话,否则,自己会在王爷心上留下妒妇的映像。 压下心中不快,丁诗韵说:“王爷,传言毕竟从人嘴里传出,传多了可就成了以讹传讹,以讹传讹的事,您也信?” “可传言能起,自不是空穴来风,本王没道理不信呐!” 丁诗韵为北冥彻面前的酒杯添满酒,放下酒壶:“到底是以讹传讹,还是确如传言所传,不是还有王爷您这个当事人,去探知么。” 北冥彻端起桌上酒,一饮而尽后说道:“韵儿,你总是那么的会做人,好一个还有本王这个当事人去探知,你倒挺会揣测本王心意。” 第21页 丁诗韵主动靠上北冥彻的肩:“王爷曾经常说,韵儿是最知您的人……王爷,今晚留下来,陪韵儿好么?” 北冥彻刚想应了丁诗韵,不及答应,侯在门外的小太监隔门禀报:“王爷,九夫人来访。” 李俏提着食盒进入北苑,北苑真不小。 别看她与丁诗韵的关系好,北苑她还是第一次来,妾室居然能住北苑这么大的院子,依此确能看出,丁诗韵曾经在北冥彻心中的地位。 绕过北苑里的巨大葡萄架,还没到丁诗韵房门口,就听见房里头传出,肃王朝丁诗韵打问她的言语,李俏故意放缓步子,想听听丁诗韵的回答。 丁诗韵的那般回答,打消李俏顾虑,金嬷嬷担心多余了,丁姐姐若真是表里不一的人,她定会借此好时机,在肃王面前嚼自己舌根,可非但没听见丁姐姐的贬驳之言,还清清楚楚听见了,她为自己的正名相护。 既然肃王在,就不打搅丁姐姐与肃王,刚思谋要回去,侯在花园里的小德子看见李俏。 小德子从很小的时候,就跟在北冥彻身边了,北冥彻被封王有了自己的府邸,小德子便随着北冥彻搬出皇宫来到肃王府,他也是肃王身边,除了江流以外,最受肃王信任的得力助手。 见入了院里的李俏又要退出,小德子过来将人拦住,二人相聊,李俏说,她不打扰里面的人了,小德子却眼珠子一转,他最会揣摩主子意,九夫人昏迷之时,王爷去偏院看望九夫人,今儿又朝三夫人打问九夫人,他跟在主子屁股后头,毫不自夸的说,他算主子肚里的蛔虫。 既然九夫人来了,借今天这么好的机会,得叫主子与九夫人正式搭上言,所以不及李俏离开,他就朝里面通报了李俏来访。 屋中依偎一起的男女,心思各有不同,丁诗韵暗骂:该死的贱人来这干嘛? 北冥彻则说:“诗韵,你的好姐妹来看你。” 北冥彻没说错,李俏的确是来看丁诗韵,但北冥彻却不知,丁诗韵内里的火,现在都快从头顶上冒出。 丁诗韵内里再有多少火,面上照旧挂着大方得体的微笑,她对侯在外的小德子说:“快请九夫人进来。” 无奈,李俏只得应声进入房中。 丁诗韵从座位上起身,绕过桌子往房门这边,过来迎接李俏,见李俏手里还提一个食盒,她道:“昨儿就听妹妹醒来,姐姐还没顾得上去看你,九妹妹今天就来了,来就来吧,你这是做什么呀。” 饭桌前坐着肃王,不能将人家当空气,李俏对其屈膝行过礼才对上丁诗韵:“我见又到午饭时刻,才央求金嬷嬷做了几样拿手菜带过来,想和姐姐一同吃中午饭,现在看,妹妹来的不是时候,要不姐姐和王爷吃吧,妹妹先回了。” 丁诗韵面上微笑不假,心中暗道:算你识相! 但也不能将人打发的太明显,总要说几句客气话应付下。 李俏也很上道:“小九儿先回了,”她将食盒放在靠墙边的矮柜上说:“这几样菜给姐姐和王爷留下,算是个加菜吧,姐姐留步。” 一直没吭气的北冥彻却接道:“来都来了,坐下吃了饭再走也不迟,不过一顿饭,韵儿这里无非添双碗筷。” 俩女双双一怔,李俏想走,但肃王不让走,她哪里敢强行走;丁诗韵刚刚压下的去的火气,差一点又窜上脑门。 第15章 忍住内里不痛快,顺着北冥彻的话,丁诗韵接道:“王爷说的是,妹妹留下来吃顿饭,我这里不过就是添双碗筷而已,来来来,我们坐下一块吃,满桌菜肴,我与王爷两个人也吃不完。” 李俏被丁诗韵拉到桌前坐下,下人立马为李俏添上一副新的碗筷,碗筷放下,下人按北冥彻的要求,将李俏带来的食盒打开,取出里面的几样菜,摆在桌子上。 又加四个菜,菜品更加丰盛,北冥彻吃惯山珍海味,第一次见这样的小炒,拿过筷子夹了其中一盘里的绿叶菜尝了尝,味道不错,随即再将其它的菜也都尝了尝。 “这些菜是你做的?”放下筷子他问。 李俏过来北苑的时候,肚子就已经饿了,既然被留下吃放,吃饭就吃饭,在丁姐姐这里没啥客气的,盯着满桌少见的美味暗暗的咽唾沫,压根没听见北冥彻问话,还是丁诗韵推她一把,李俏才将注意力收回:“啊,怎么了……” 坐在对面的人一副馋相,北冥彻看明白,拿起搁在桌边上的扇子“啪”一声打开,轻轻摇着扇子再次问道:“本王在问你,这些菜可都是你做的?” 他耳背呀,刚才都说了,这些菜是金嬷嬷做的,他居然没听见! 李俏腹诽,却不敢内里想什么,嘴上就说什么,稍一迟疑:“妾身不会做饭,这些菜是金嬷嬷做的,我只会吃!” 北冥彻差点没绷住,摇着扇子端起桌上酒,一口酒入喉,生生忍住想笑的冲动,酒水入腹干咳两声:“会吃是好事,尝尝吧,这些菜不比金嬷嬷做的差。”他指了指满桌的珍馐美味说道。 肃王今天发烧? 虽说和他没有见过几面,但就仅仅见过几次面的哪一回,肃王不都是对她绷着个脸,像今天这般心平气和的时候还真少见,人家既已发话,满桌佳肴岂有不吃的道理。 李俏拿起筷子端起碗,往嘴里“拨拉”两口米饭,一筷子将桌上离她最近的羊腿肉夹到自己碗里。 第22页 李俏还没有完全褪去上辈子做男人的习惯,她喜欢大碗吃饭,大口吃肉,重生醒来,因行为举止突然变的粗陋,李府嬷嬷还总对她耳听面授,改了好久才改过来,现看满桌美食在眼前,而且她也真的饿了,吃饭才又成了这般模样。 边“拨拉”碗里饭,还左一筷子、又一筷子的夹着盘里菜,丁诗韵和北冥彻举起的筷子,再也落不到盘子里,先不说李俏的吃相,只她用自己吃过饭的筷子夹菜,光这就让人无法接受。 即使小门小户人家的闺女也懂得,同坐一桌的食者,每人面前定会有两双筷,一双公筷、一双母筷,夹菜、取菜用公筷,母筷才是自己所用,可李俏却用自己的母筷夹取盘中菜,盘中菜沾了你的口水,还叫别人如何吃。 北冥彻后悔留下李俏用饭,反观丁诗韵却相当高兴,才刚与王爷讨论完,关于李俏的传闻到底是以讹传讹,还是空穴来风自有王爷定夺评判,现在李俏却这么快的,就在王爷面前显出如此粗鄙的一面来;丁诗韵偷偷的看了眼北冥彻,北冥彻的一脸惊吓渐渐转变成一脸黑,丁诗韵开心至极。 北冥彻实在看不下去李俏的不知礼和吃相,她这模样,同厨房里养的那窝猪有何区别,将李俏与厨房里养的那窝猪做比较时北冥彻又想到,若这女人是猪的话,自己却与她同坐一张桌,自己和她岂不成了同类! 留她吃饭又是自己的主意,无奈,北冥彻提醒:“不要急,满桌菜多着呢,没人和你抢。” 李俏吃的正欢,哪有时间思考北冥彻的话中意,一边吃饭一边道:“好,我慢慢吃,”看对面俩人只坐在那里看她,李俏来了句:“你们怎么不吃呀!” 一桌菜都被你糟蹋了,还叫人怎么吃? 北冥彻没了再在这里呆下去的心思,起身离开座位:“韵儿,本王想起来还有点公务没有处理,本王改日再来陪你。”所有的好心情,全被那个死女人搅了。 “王爷……” 丁诗韵只得恭送北冥彻出去房门,转身见李俏还坐在那里吃的忘乎所以,丁诗韵双眼射出无数“乱箭”,好不容易说动王爷,也许今晚还能再获王爷恩宠,这下好,王爷被这个丧门星弄走。 坐回桌前,丁诗韵满目恨意的盯着李俏,暗暗诅咒:吃吧吃吧,噎死你才好! 虽在诅咒李俏,但她知道李俏怎可能被饭噎死,如若李俏真被噎死了,那不是太便宜她,表哥的仇一定要报,而且要加倍的从李俏身上讨回,可要如何让李俏死的很难看,她得好好的琢磨琢磨。 最好能弄死李俏的同时让自己上位,即使不能将王妃取而代之,也得让自己坐上侧妃的交椅! 收起面上异色,丁诗韵手执筷子时不时的给李俏碗里夹点菜,李俏鼓着两个腮帮子,“谢谢三姐姐,你也快吃呀,菜都凉了。” “我已经吃饱了,九妹妹多吃点!”丁诗韵笑道,她那笑里偶尔显出的杀意,李俏没看见。 …… 大病初愈,待身子完全好利索了,李俏才去铅华苑朝王妃请安,请安只是一个说辞,去铅华苑更多的是聆听王妃训斥。 体验了一回千荷园里的惊心动魄,李俏曾信誓旦旦离开王府,要混出一片天地的心思早没了;经那一事看,王府女人再争风吃醋,再斗的鲜血淋漓,最起码不会有明刀明枪的那么吓人。 跪在周氏面前,静听周氏训话。 周氏一直要拉拢李俏,训斥当然不过装装样子,过后她还是要对李俏加以安抚;但在明面上得摆出当家主母的姿态,否则她不能服众。 李俏这次虽然偷跑出府,但因李俏也算立了功,周氏罚了李俏三个月的月俸,这般处罚,众妾室没有任何异议。 王妃训话完毕,妾室们三三两两的结伴离开,李俏也要走,却被周氏叫住,一众人全部去了,周氏才从上位下来,站定李俏面前:“九妹妹,刚才人多,本妃不得不那么做,希望你能明白本妃的苦心!” 李俏连忙屈膝做个万福礼:“王妃姐姐说的哪里话,妹妹不是那种不时趣的人。” 周氏点点头,“你果然与传闻中的不一样,今天这事,若放在旁人身上,不懂事的已经埋怨本妃有失公平了。” 李俏笑笑并无答话,她相信周氏单独留下她,不可能只是想给她说些宽心话,“王妃可还有事,若无事,妹妹这就退下,不打扰王妃歇息了。”既然人家等着她问,那她就主动问一回吧。 周氏也笑笑:“本妃倒无事,但无事就不能留下你,和你拉会家常?” “王妃想与人聊天,妹妹陪姐姐聊就是。” 周氏满意的再度点点头,这个李俏不但与传闻中的不一样,而且还是个一点就透的人,她喜欢聪明的人,与聪明人打交道省心。 透过敞开的窗子,周氏看了眼外头天色,“今儿日头藏云中,天气不算太热,妹妹陪本妃去府外的菜园溜达一圈,可否?” 李俏愉快的应承。 北冥彻虽为皇家子孙,可他也是一位商人,北冥彻可以说是大魏朝最有钱的皇室子弟;朝廷每年拨给其的俸禄,对北冥彻而言,不过是他名下产业的九牛一毛;周氏现在带李俏去看的菜园,正乃北冥彻名下的一处产业,菜地在京郊外。 坐上王妃的马车摇晃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到京城郊外的菜园子。 第23页 园中劳作者瞧见王妃大驾光临,纷纷朝王妃跪倒行礼,周氏告知菜地管事,她来此只是看一看,叫大伙各自忙去吧。 李俏随在周氏身旁,俩女漫步菜地边上,婢女花果儿带着其他侍者远远随行。 这片菜地相当大,听周氏介绍,每年光这片菜地里种出的各种蔬菜,能供给京城一半的百姓,一边听周氏介绍,李俏一边感慨,肃王真不是一般的有钱。 周氏领着李俏行到一处放简易桌椅板凳的凉棚内,随行的花果儿为二人上了一壶茶,便又退到远处候着,地里劳作的人们离这头也远,周氏和李俏说的话,花果儿他们听不见,其他人同样听不见。 落座木凳上的周氏,端起桌上茶杯润润嗓子了才道:“九妹妹,可知姐姐今天带你来此意欲何为?” 李俏将手里茶杯放下,“王妃可是想让妾身知道,王爷的雄厚实力,对吗?” 周氏手上一把美人扇,她扇着扇子说:“你答对了一方面,这只是其一,你可知其二?” 还有其二? 李俏望了望远离此处的侍婢、和那边地里的辛勤劳作者,微微思索:“王妃姐姐不想让人听见,今日您与妾身的谈话?” “不错。”周氏缓缓道。 有什么话不能在王府谈,非要到这里来谈,李俏心下疑虑,堂堂的王府当家主母,难道还怕自己的铅华苑里有隔墙耳? 第16章 周氏身为京城贵妇圈里的翘楚,自是有两把刷子的,尤其在看人的方面,她的眼睛那叫一个毒,坐在对面的李俏虽没说话,可李俏面上思虑神态,周氏看的真真的,李俏在想什么,光看她的脸,周氏就已经知道了。 周氏停下扇扇子,把玩开手中的美人扇:“这把扇子,九妹妹看如何?” 李俏不明,王妃咋突然的冒出这样一个问题? 那扇子是用上等锦丝做成的圆扇,扇面上画一美艳仕女,除了看着华贵点,其它的也没什么嘛。 李俏口不对心的说道:“王妃姐姐的扇子乃珍品。” “妹妹只看出,这扇子光是珍品而已吗?” 李俏又思,一把扇子再值钱,终究是扇子,非要比珍品再升上一个档次,莫非那玩意是古董? 此念头刚从脑中冒出,李俏便又打消,若那把扇子是其它材料制成,说它是古董还有可能,锦缎即使价值千金,说白了还是布,布料古董能流传下来,而且还保持如此新颖的压根就没有! “妹妹愚钝,姐姐的扇子,妹妹的确再看不出,哪里还有不同!”李俏实话实说。 周氏没有意外李俏的回答,她的这把扇子光看表面,的确就是一个比较值钱寻常物件而已,不拿在手上,发现不了其中门道,周氏将扇子递给李俏:“九妹妹,你再仔细的看一看。” 李俏接过扇子,一股子沁香之气入鼻,那味道令人神清气爽,“王妃姐姐的扇子原来有香味,不拿在手上真不知。” 周氏面上的微笑渐渐隐去,她的表情变化弄的李俏不明,将东西还回,周氏没有接,便将扇子放在桌上,“王妃姐姐,妾身……哪里说错话了吗?” 周氏端起桌上茶杯,抿一口才说:“你没说错话,九夫人既然闻见了扇子上的沁香之息,那你可知,这把扇子为何会有如此的沁香味吗?” 听周氏左一个问题,又一个问题,而且所有问题都莫名其妙,现在又问自己,那扇子上的香味哪里来的,李俏心中话:我又不是鬼,我哪知道! 她依旧口不对心道:“据妹妹所知,一般物件含有香气,大都是往那物件上加过香料一类,但姐姐的这把扇子……妹妹想应该不是往上面添加过香味,而是扇子本身散发沁香,妾身可有说错?” 周氏将端在手里的茶杯放下,调整坐姿,换了副郑重其事的表情:“妹妹说对了,那你可知,本妃这把扇子是哪里来的吗?” 李俏心道:靠,又来?这婆娘的问咋那么多? 李俏摇头:“如此珍贵的扇子,妾身真不知它的出处!” 周氏禁声,陷入沉默半晌才道:“你入府时间虽短,但我想,你应该看的出,本妃和玉侧妃剑拔弩张吧。” 周氏与玉怜秋的面和心不和,李俏在入府第一次拜见王妃的时候,就已经看出来,现听周氏之言,难道这把扇子同玉怜秋有关? 没有等来李俏的出声询问,周氏自顾讲述,她和玉怜秋的往事…… 周氏虽贵为肃王妃,但比玉怜秋入府晚,玉怜秋因家世的原因,无法入得太后眼,即使北冥彻相护,她最终还是与王妃之位失之交臂。 周氏将入府那会子,始终不能走入北冥彻心底,因着太后对周氏的喜爱,北冥彻才试着慢慢接受了周氏,入了肃王府的几年后,周氏总算在王府里站稳脚跟,这也是拜,王爷终于上心开她。 刚入府那时,府上只有玉怜秋对她好,当初的周氏天真无邪,觉得在王府中,自己和玉怜秋就是知心好姐妹。 玉怜秋得了王爷偏心的赏赐,都会给周氏送来一些,周氏以为玉怜秋是关心她,才给她送来那些东西,直到经历的事情多了,周氏才明白玉怜秋那么做,完全就是在自己面前炫耀王爷对她的宠爱。 这把扇子,是玉怜秋送给她的礼物,最开始得了这件宝贝,周氏的确喜爱,扇子自带香气,周氏将此扇日日把玩,爱惜至极,若非娘家母亲来访,周氏再拿着此扇日子久点,说不定会因此扇的妨碍而永远不能有孕。 第24页 那时的周氏还对母亲说,母亲是否弄错了,整个王府中,只有玉怜秋将她当回事,玉怜秋怎可能害她。 她娘为了证实所说非虚,便将这把扇子,扔到屋中的鱼缸里,头两日水中鱼儿无恙,可那扇子在水里泡了三天后,水中鱼儿全部翻了肚,周氏才相信了母亲之言。 扇子上的香味偶尔闻一闻不打紧,时不时闻闻那味道,还有提神醒脑的功效,可若闻的久了,那味道会致使女子腹内生出邪寒之气,女子腹内一旦生寒就会难以怀胎。 说到此周氏停下,又端起木桌上的茶杯,抿一口茶水,再将茶杯随手搁在桌上,茶水恰好洒在扇子上,也不见她有一丝心疼那扇子的意思。 “九妹妹,我说了这么多,你可有听懂!” 李俏静听周氏诉说她的往事,听闻周氏问话,才从惊诧中走出,“王妃姐姐同玉侧妃,还有这样的一段过往!” “听了本妃的故事,你有什么想法?” “姐姐给妹妹讲这个故事,是想提醒妹妹,不要太过于相信身边人,对吗?”听了半天,李俏悟出的道理只有这。 “这只是其一!”周氏说。 李俏心下继续暗道:又是其一,这么说还有其二! 这个其二是什么无需周氏提点,李俏已经想通透,这其二嘛就是,想在王府里生存下去,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万一哪天被身旁人阴的翻船,都不知怎么一回事。 被身旁人阴? 这句话让李俏忽想起,近几日金嬷嬷总在自己耳畔念叨,要她小心丁诗韵,丁姐姐就是自己的身旁人,防着丁姐姐,有点不大仗义吧…… 李俏深陷自己的思维中,连周氏又说了些什么都没听清。 “九妹妹……九妹妹,你想什么呢……” 周氏问了好几声,才将陷入自己思维里的人拉回现实,李俏“啊”了一声,忙说:“王妃姐姐,你说什么……” “我刚才说,你新入府,王府不比自己娘家,你在府里若遇见了什么事,大可来告诉本妃,有我给你做主。” 李俏挠挠头:“好的王妃姐姐,妾身尽量不给您惹麻烦。”周氏言辞让李俏感动,看来王妃还是个挺好相处的人,可周氏接下来的一句话,立马让李俏改变看法。 “妹妹若看见了府里其它看不见的,而恰好本妃又不知,你照样可以来告诉我!”说完,周氏望着李俏,满面真诚。 这恐怕,就是她今天约我来此聊天的目的吧! 李俏不是傻瓜,说来说去说了那么多,王妃所有话的中心点,其实就是最后这一句。 能牢牢抱住王妃的金大腿没有不好,可听王妃讲述她的故事,现在她又提出这样的要求,这这这……这明明就是在给自己下套嘛。 今天要回绝了王妃,王妃以后能让她有了好日子过才怪,可答应她,等于彻底的和王妃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 府里各位夫人明面上一派祥和,其实分成两大阵营,一派以玉怜秋为首,另一派就是以王妃为首,如丁姐姐那般既不攀王妃,也不附玉怜秋的,当属另类,想在王府里和丁姐姐一样独善其身,咋就那么难呢! 思来想去,和王妃站到同一战壕里其实也没什么,最起码前方有了王妃这位扛把子在,再有什么“冰雹雨点”、或者“天打雷劈”,一切有王妃在前头挡着也不错。 李俏给自己找了个理由,答应她的提议权当可怜她了,没有考虑太多,便点头应了周氏。 此刻再看同坐的王妃,李俏越看,越觉得她像顶门棍,有这样的一根“顶门棍”顶门,想必晚上睡觉都能踏实不少。 见李俏答应,周氏微笑又挂脸上。 所有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临走之前,周氏又再度的抛出一个问题,“妹妹方才一直思索姐姐为何带你来此处聊天,你现在可明白了姐姐要与你出来府上,来这里聊天的原因了么?” 花擦……这婆娘难道还会读心术? 李俏取过扇子看了看,随即又将扇子双手递到周氏面前:“一把扇子都能做手脚,人心隔着肚皮,谁又能保证姐姐的身旁人,就一定全部都是完全忠心的呢!” “九妹妹,你确实对姐姐胃口,”接过李俏手里的东西,周氏站起身,“天色不早了,咱回吧,天黑再回去,街上宵禁了会很麻烦。” 宵禁后,即使王府的马车,夜晚出行也会被巡夜者盘查,王爷交代过入夜以后最好不要出门,周氏励志要做北冥彻身边的贤内助,丈夫说什么,她向来唯命是从。 随周氏出来菜园子,乘坐载她们来此的马车折返肃王府,将周氏送回铅华苑了,李俏准备回自己住处时候,周氏避过下人,正式的对她叮嘱,要她防着身旁人。 第17章 (上) 周氏没有明说要防着谁,李俏便没有多问,但这个意有所指也再次让李俏联想到丁诗韵。 回去偏院吃过饭,天色完全黑下,李俏洗漱完毕上床睡觉,躺在床上呆瞅床顶;李俏不是傻白甜,她相信一个人是真相信,可听旁人说多了,要她防着点丁诗韵,心下自会多思考下别人说的话。 假如只听金嬷嬷说要自己防备丁诗韵,李俏认为金嬷嬷小心过了头,可今天连王妃也这样说,那意义就不同了。 躺在床上分析半天,敲定王妃没理由挑拨她与丁诗韵的情谊,推敲来琢磨去,李俏心下有了计较,但她也暗暗祈祷:咱们是好姐妹,你千万别让我失望。 第25页 李俏相信丁诗韵不会害她,更多的是因为,她觉得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不会有无缘无故的爱,杀人犯被砍头,是因那被砍之人犯了杀人罪;而自己又没得罪过丁诗韵,也不会和她争宠,她为何要害自己? 寻思中困意袭来,闭眼睡觉,一夜再无话! …… 隔日恰逢月中十五,每月十五,王府都要举行家宴。 今日的家宴设在王府前厅,不光所有妻妾齐聚,而且连不怎么能见到面的世子爷、与郡主也会参加。 北冥彻现有儿女总共五名,长子北冥天成、次子北冥天俊、和长女北冥琳琅,另外俩女还在襁褓中吃奶,不满三岁的孩儿只有乳名,那俩娃娃的名字暂且不提也罢。 长子天成今年十三岁,生的虎头虎脑甚是可爱,因母玉怜秋才是侧妃,天成再是多么得父亲喜爱,也只能被称王府大公子,世子爷的称呼落在次子天俊头上。 天俊比天成小两岁,天俊从出生就体弱多病,还是近两年来,王妃的娘家母亲不知从哪里寻来的养身方子一直给天俊用着,天俊的身体才渐渐的茁壮开。 周氏同肃王育有一子,还有一女,女儿正是长女琳琅。 七岁的琳琅长的相当漂亮,美貌该是遗传母亲,周氏如今年岁三十有二,但因保养有方,现在的容貌看起来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 三位小主子的席位,被单独辟出,还有两位襁褓中的婴孩,在父亲到来了被爹爹抱过后,便由侯在厅里的乳娘抱去吃奶了。 各位夫人按进门的先后顺序入席,李俏坐在末位。 家宴无外乎就是吃吃喝喝,或与聊得来的人相聊,丁诗韵府上排三夫人,自然同李俏离的远,席间二人目光碰上,丁诗韵端酒隔空给李俏敬酒,李俏也远远的对其投以微笑,举杯互饮。 怎么看,都没看出丁姐姐哪不对。 一杯酒下肚,李俏暗道,走一步看一步吧,无论谁说多少话,丁姐姐从没做过妨碍自己的事,那么疑神疑鬼的干嘛? 李俏收了思,欣赏舞池中的舞子们跳舞。 北冥彻今日看着很开心,时不时的与身旁王妃说着话,面上总挂着一副乐呵呵。 坐在下首位置上的三个小娃娃,都是有眼力见的…… 作者有话要说: 压字数,所以每天暂时先更一千,榜上正常更。 第18章 (中) ……纷纷举酒杯,给父亲说着吉祥话。 孩子们懂事,北冥彻脸上笑更多,接受孩子们的敬酒之后他还提醒他们莫要贪杯;专门调出的蜂蜜果酒虽甜,但那琥珀色的汤汁里,依然或多或少的参着酒,小孩子喝多了还是伤身。 赏着舞蹈,吃着桌上美食,刚开始还觉得有点意思,可时间长了李俏觉得越来越无聊,上首那边几人有说有笑,坐在下面的她们,其实就是些陪衬。 这辈子她不指望了,如果有下辈子,万一再做了女人,一定要找一个一心一意只对她好的男人;一个男人取这么多老婆,又照顾不过来,真是浪费资源! 连为自己鸣不平,李俏都还存着男人的心思。 一曲舞蹈结束,舞子们退下,三个小娃娃中的那个女娃娃,北冥琳琅出来席位面对北冥彻和周氏站定,有模有样的做了个屈膝万福礼说道:“阿爹、娘亲,雀儿最近跟着先生学习对对子,先生出了个上联,雀儿对不出下联,雀儿想借此时机,询问大家下联是什么,可否?”琳琅自称雀儿没有错,她的乳名叫灵雀。 琳琅的这个提议引得其他人共鸣,酒席上对对子也是助兴的雅事,北冥彻笑道:“哦,先生已经教授你们对对子了,什么样的上联难住了雀儿?” 琳琅忘记了先生出的上联,毕竟她才七岁,连字都识不了几个,她只记得先生出的那个上联难住两位哥哥,调转脑袋,求助的看向席位上的大哥北冥天成。 天成绕过席位,与妹妹站一块,朝父亲做一揖了说道:“父王,先生出的那个上联是,‘烟锁池塘柳’,孩儿想了几天,也没想出对应的下联。” 李俏懒洋洋的坐在席位上,盼着家宴赶紧结束,吃饱了,现在就想赶紧回去睡懒觉,见前方的几个小不点说要对对子,她也来了兴趣,听闻大公子嘴里报出的那个上联,李俏暗暗咂舌,古人的孩子,比他们那时候学的多呀,才十三岁,先生就给他们出这么难的对子,这对子号称“千古绝对”呢! “烟锁池塘柳”李俏早就听过,虽不知谁给这五个字,起名千古绝对,但这个上联的确不好对,金木水火土五行做部首,五个字描绘出朦胧的意境之美。 要将下联对工整,还要对出同样的意境来,绝对考验人的学识与智商。 北冥天成报出上联,整个大厅陷入静悄悄,北冥彻皱眉思索半天,没想出工整的下联,转头询问身旁人:“王妃才学深厚,王妃可否对出下联?” “王爷,你都想不出来,我又哪敢在你面前班门弄斧。”周氏说。 再问玉怜秋,玉怜秋也一个劲摇头,连王爷和王妃都对不上,她这个只算得上识字的人,又哪有可能对得上,虽然对不上此对,玉怜秋却挺高兴,天成能记住这么难的对子,这说明他的儿子是个聪明的孩子呢。 北冥彻来了兴趣,先生出的这个对子…… 第26页 第19章 (下) ……有意思,着两个孩子先回席位上。 北冥彻发话,今天谁要能对上这个对子,他便重重有赏,话说完,见坐在下面席位上的妾室们摇头,他又道,“每人都对一个下联,对的不工整不要紧,从所有下联里,挑出一个对的最好的,依旧算那个下联拔的头筹,本王照赏不误。” 这样的话大家都来了兴趣,对的不工整也有可能得赏,这么好的事,都不想放过;李俏也不例外,听见有赏,懒洋洋一扫而空,被王妃罚了三个月的月俸,正发愁这三个月要怎么过,现在有得赏赐的机会,这样的好事怎能错过。 妾室们挨挨齐的报下联,每报出一个下联,侯在一侧的小德子,就拿纸笔记下,什么样的下联都有,听来听去,没有一个下联能和上联登对,小德子一直记到了坐在李俏正对面的七夫人那,她给出的答案使得大厅里陷入安静。 北冥彻回味七夫人对出的下联,还随口喃呢:“炮镇海城楼……炮镇海城楼……”喃呢中点点头:“嗯,不错,这个下联好,相当的有气势,虽然意境差了点,但这个下联对的非常工整。” 得王爷称赞,七夫人笑成一朵花,七夫人言毕,现在就剩下李俏的答案,众人心目中,李俏对不对的上已经无所谓,毕竟李俏的名声在那摆着。 让一个无才无德的女子对这么难的对子,要不是提前说了现在进行的不过是一出游戏,否则还叫人误以为,大伙故意为难李俏呢。 周氏想的也和众人差不多,但她没有同其她夫人一样眼里显出看不起李俏的意思,很关切的说:“九妹妹,这就是个游戏,你能对的出就随便说一个下联,不要跑偏题了就成。” 随便说一个? 李俏脑子里已经生出一堆答案,可要对哪个才能应景? 应景的实在太多,但只有 “深圳铁板烧”最应当下景,都跟吃有关,家宴主要的目的不就是吃么。 小德子站在李俏席位边上,拿着纸等待记下李俏给出的下联,站了半天,不见她说话,小德子只得提醒:“九夫人,该你对下联了。” 李俏头里活络半天,也没挑出个最应上联景色的下联,却由着心中想法,鬼使神差的说出了“深圳铁板烧”五个字。 此联一出,整个大厅又陷入安静,随即各位夫人们捂嘴笑,连周氏也没忍住,丁诗韵的笑里更多的是鄙夷,果然是个只知道吃的傻货。 北冥彻也同大家一样,虽没弄懂“深圳”是什么,但“铁板烧”他却听懂了,“烟锁池塘柳”如此优美的意境,这女人居然能联想到铁板烧,她的思维太异于常人。 大厅众人笑了半天,李俏才反应过大家笑什么,可小德子已经将写好的下联呈上。 大魏朝书写用的字体乃隶书,隶书写成的“深圳铁板烧”,与同样用隶书写成的“烟锁池塘柳”意境虽完全不同,但对的也还算工整。 第20章 也真难为小德子,“深圳”两个字,他居然没写错。 小德子已经离开,李俏想了想还是算了,七夫人的“炮镇海城楼”肯定会拔得头筹;而自己刚又想起的下联“桃燃锦江堤”就让它烂在心里吧,为了一点点赏赐出风头,也许会引来麻烦,还是别得罪七夫人了。 想法很好,莫做出头鸟,确实乃圆滑的处世法则,但有人被她的下联勾起兴趣,李俏就是想不出风头也不行了。 北冥彻接过小德子呈上的记录,目光落在李俏给出的下联上又忍不住笑出声,他将那张记录了所有下联的纸张看过后,先递回给小德子。 北冥彻远远的对上李俏:“你对的下联还算像那么回事,但这个下联与‘烟锁池塘柳’实在扯的有点远,你能否再想一个。” 连铁板烧这样的“绝对”她都能想出来,北冥彻想探一探,李俏还能给出什么样的答案。 大厅中所有人都看向李俏,她给出的下联实在太逗,逗死人了,大家也如北冥彻一样,都想听一听,李俏还有什么好笑的下联没有。 李俏看明白一众人望她的意思,心中道:嗨,他们还来劲了,当我是猴,能随随便便的让你们耍? 刚想回绝,无意间,目光落在三位小主子的席位上,天俊与琳琅年岁还小,他们对此不是很有兴趣,但天成也满脸期待的望着她,天成瞧见李俏正好看他,忙对李俏点点头。 天成的自来熟,令李俏莫名的对那个小伙子生出亲切,即使她母亲是玉怜秋,但并不妨碍李俏第一眼看见天成,也喜欢上了那个虎头虎脑的小娃娃。 既然小家伙也等她再出一个下联,那就看在他的面子上,逗大家再一笑吧。 起身让过席位,去到上位前,屈膝行个礼后站定,“妾身对的若不好,还望王爷、王妃与各位姐姐们莫要见笑。” 李俏偏过头,装模作样的思考片刻,随即说道:“板城烧锅酒,王爷看怎么样?” 霎时,大厅中的笑声比方才又明显几分,北冥彻边笑边摇头,刚才铁板烧、现在配上酒,下来还有什么菜? 北冥彻笑够了问:“还有呢?” 还有? 还想听,那就满足他们。 李俏又连着抛出三个下联,分别是,“银杏爆肚汤”、“钱江坛菜煲”、“锅盔坚果派”,无论哪一个下联,都跟吃有关;“坚果派”这个词有点新颖,但依字面意思理解,除天俊、琳琅,其他人听得懂,天成趴在桌上都快笑岔气。 第27页 本不想出风头,得,这下子风头出到家! 李俏环顾周围一圈收回视线,微微低垂首,端立。 周氏一直想着要怎么推李俏出头,这下不用她再费心了,暼了眼丈夫,丈夫虽也在笑,但丈夫眼底的那抹异样,周氏看得见。 李俏连着说出的这几个对子,让丁诗韵转变了她对李俏的看法,如若不是才学深厚,怎可能对出这样的对子,这个李俏不简单呐;丁诗韵的想法,正是北冥彻、还有玉怜秋的想法。 其她夫人们当然不是笨蛋,笑够了都打量开李俏,那几个下联听着无奇,甚至还让人觉得是对对之人不懂对对子而胡乱堆凑,但叫她们对的话,有谁能想出这么多,可以叫人发笑的对子呢? 大厅中的众人,心思变的各异! 北冥彻着李俏入席,对对之前他承诺下彩头,谁的对子能拔的头筹他有赏,承诺下的赏赐,毫无悬念的花落七夫人头上。 七夫人原以为今天入得王爷眼,可现在虽得了赏赐,却有些不高兴,她的不高兴并没有显在脸上,都是王府中的女人,没有点眼力,咋可能常伴北冥彻身边呢。 家宴持续在推杯换盏中,临近傍晚了家宴才结束,出来前厅,李俏和丁诗韵随一众夫人们,准备回各自的住处,俩人落在众夫人后面边走边聊,行出没多远,一道声音从后传来:“九姨娘留步!” 丁诗韵、李俏双双转回身:大公子! 天成快跑几步到了俩女面前,他对丁诗韵说:“三姨娘,我可以和九姨娘单独说会话吗?” “大公子与九夫人有话说,三姨娘回避就是。”丁诗韵笑道,她朝李俏点点头先行一步回北苑。 丁诗韵走了,附近也再无别人,李俏才对上眼前身高刚到自己肩膀处的小男娃,家宴上离他远,远远的只看见这位大公子长相很讨喜,那阵对对子虽离上位近了,也还是没看清这个小娃娃,现在瞧,这孩子和他爹长的很像,活脱脱的肃王缩小版。 李俏问:“大公子找我有事?” 天成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牙齿,他说:“九姨娘,我有个不情之请,想请九姨娘教我对对子,可否?” “教你对对子?”李俏一怔:“据我所知,教授大公子学业的可是王爷专门请入府上的刘亦通老先生,刘老先生乃襄城硕儒,刘老先生不远千里从襄城来咱们府上教授大公子学业,还用的着我教你对对子?” “九姨娘有所不知,先生教的。的确好,可先生教书实在太枯燥乏味,今天听九姨娘对对子,我觉得比先生教的有趣多了,所以才冒昧的想请九姨娘教我对对。” 天成的请求难住李俏,肃王请的教书先生,人家在京城的名声赶上了帝师,皇帝请人家入宫教皇子,那位刘老先生都没去,却不知怎就答应肃王,入得王府来教授大公子与世子爷学业。 现在大公子却说,先生教的没意思,这话绝对不能传到旁人耳朵里,传来传去,万一传到那位刘老先生耳中,你叫人先生还如何立足王府。 李俏忙道:“大公子莫说笑,刘老先生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刘老先生的学生,我做梦都梦不来,你能有这么好的机会跟着老先生学习,乃上天厚爱,我那对对子不过是上不了台面的说笑,如何能教授公子。” “九姨娘,你就教我吧……”天成还想说什么,却不想一道声音打断他。 “成儿休要胡闹,家宴已经结束,怎么不回临风阁?”北冥彻身后随行玉怜秋和周氏,三人从天成后方过来,打断天成说话的人正是北冥彻。 临风阁是府上孩子们学习与住的地方,没有特殊事的时候,天成、天俊、还有琳琅都住在临风阁,他们很少来王府内宅,临风阁有专门的下人伺候三位小主子的生活起居。 李俏朝迎面而来的三人行礼。 天成转身,见父王和两位母亲到来,也随李俏的动作给三人行礼,天成对已经到了面前的父亲说道:“父王,孩儿想请九姨娘教孩儿,请父王允诺!” 他们三人过来的时候,远远的就听见天成与李俏的谈话,李俏义正言辞拒绝了天成他们都听见,李俏是个懂事的,李俏懂事,可这孩子不懂事。 作为母亲,玉怜秋更着急天成的不懂事,她绕过北冥彻走上前,到儿子面前说道:“成儿休要胡闹,宴席上拿来说笑的东西怎可能当成真,听你父王的,赶紧回去临风阁好好用功读书。” “母亲,我……” “听话!”玉怜秋给儿子使眼色,天成无奈只得答应:“是,孩儿这就回去,父王、母妃,孩儿去了。”极其不情愿的离开。 因玉怜秋是府上侧妃,天成才可以将她称呼一声母亲,若玉怜秋也只是普通妾室,即使亲生儿子也只能叫她姨娘,即便能听儿子称她一声母亲,可玉怜秋内里还是极度不舒服,凭什么她的儿子要将那个贱人叫母妃,暗暗剜了周氏一眼,玉怜秋退回北冥彻身后。 天成的背影消失,北冥彻的视线才落在站立一旁的李俏身上,李俏打扮的依然朴素,看惯了府上莺莺燕燕,偶尔的看看李俏这样的清水素人,也算洗涮了自己满眼的脂粉气。 觉到肃王一直望她,李俏又往边上让了让,以方便三位通过;北冥彻背手身后先行,三人走远了,李俏才顺路回了自个住处。 第28页 金嬷嬷提前煮好梅子烫晾着,吃多了油腻物,喝点梅子汤既能解腻也能醒酒,一碗梅子汤下肚,李俏打个哈欠上床去睡觉,家宴时就想睡觉,现在终于能睡了怎么着也要一脚睡到大天亮。 另一边书房内,打发走了王妃与侧妃,北冥彻坐在书桌后,看着搁在书桌上,被小德子记录了所有下联的那张纸。 眼睛让过其它的,只看李俏给出的那些下联,每看一次,北冥彻就想笑一次,这个李俏若真是个无才无德的女人,咋可能一口气说出这么多不但工整,且还能令人发笑的对联呢。 北冥彻与当今皇上乃一母同胞的亲生兄弟,因他年岁小,他与皇帝都还是皇子的时候,北冥彻得到了母后更多喜爱,母后喜爱他,自然就冷落了大哥。 即使今天大哥坐上了皇位,他的这位大哥还是处处给他难堪,皇上将李俏赐婚给他,就是想让他在朝臣面前成为笑柄。 作者有话要说: 加个收藏吧,方便了你看书,也支持了作者菌。 第21章 可自李家姑娘入府的这段日子,北冥彻看得出,李俏其实是个做事很循规蹈矩的人,并不像传闻中的那般冒失;即使前些日子她偷跑出府,但再回来府上,她依旧很老实,如此小心谨慎的性子,真会是传闻中那般? 天色已经暗下,北冥彻独坐书桌后一根手指轻敲桌面,思谋好一阵,他生出了去偏院看李俏的念头,她也是自己的女人,晚上去看她的话,那女人说不定会感恩戴德呢! 心思起了,说走就走,随行的只有小德子。 偏院的门已经关闭,金嬷嬷见没什么事也早早的歇下,但她没有回屋睡觉,房檐下有张躺椅,她躺在上面扇着蒲扇纳凉,忽听院门发出“咚咚”响,搁下扇子离开躺椅去开门,抽过闩子打开门,借月光看清门外立着王爷身边的小德子,小德子怎么来了? 正疑惑,却见小德子让过,肃王从小德子身后冒出,金嬷嬷连忙道:“奴婢不知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说着话让开门口。 北冥彻进来院里,看李俏的卧房窗户黑着,他问:“九夫人睡了?” “夫人今儿一早就睡了,奴婢这就去叫夫人起来。”金嬷嬷就要去喊李俏,被北冥彻拦住:“不用了,本王自己去叫她。” “王……”话不及出口,金嬷嬷被一旁小德子扯住,小德子在她耳畔嘀咕,金嬷嬷反应过,不再阻拦北冥彻往李俏的卧房去;天天盼着王爷来,王爷总算来了,咋能搅了夫人的好事呢,一老一少离远点,为屋中俩人守夜。 北冥彻到了卧房门前上手轻轻一推,屋门发出一声不大的“吱呀”响,说不上为何,北冥彻此刻心跳竟然加快,这种心跳似乎有点像做贼的感觉。 屋中黑洞洞,借照进屋内的月光也只能看清楚门口的地方,进入屋内反手关上门,黑洞洞的屋子里越发漆黑。 李俏的卧房不大,也没有套间,进门靠右手的斜对面就是李俏的床铺,屋中格局北冥彻很清楚,摸黑往床榻那边,进来之前没想着要留在此过夜,可现在的气氛居然挑起他内里一丝“偷人”的欲望,“偷人”欲使得北冥彻心跳又快几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男人嘛总有犯贱的时候,明知李俏长相普通,却因内里生出的“偷人”欲,北冥彻决定今晚住这算了,天鹅肉吃多了,偶尔尝一尝蛤。蟆也不错,况且还没吃过“蛤。蟆”呢,今晚就尝一尝“蛤。蟆”肉的滋味如何。 北冥彻自幼练武,听觉和视力相当好,况且眼眸早适应黑暗,漆黑的屋子里有什么他看的真切,没有碰到任何摆设的、摸着黑到了床榻边上。 立在床榻边,于朦朦胧胧中看见床上的被子拱起来着,北冥彻“偷人”的心思越发重,随手脱去外套搁在榻边衣架上,正准备接着脱里衣时,床上人发出一声嗤语,北冥彻手下一顿,暂缓脱衣服,细听,原来李俏说梦话呢。 这女人梦话真多,北冥彻没忘记上次来看她,她梦话里说要将他卖了的事,这女人循规蹈矩是真的,可满脑子污秽也不假,偏又因李俏让人完全看不透的性子,北冥彻对李俏生出了浓厚兴趣。 李俏的梦话嗤语没了,北冥彻接着脱里衣,只是,手上还没做脱衣服的动作呢,平躺床上的李俏居然直挺挺的坐起来,那样子仿佛“诈尸”! 窗户有缝隙,借窗户缝隙透进来的丝丝月光,屋中摆设与床上景象,北冥彻看的比刚才进来屋里时还要清楚;李俏直挺挺的从床坐起,盖在身上的薄被滑落,露出只裹着肚兜的上身,北冥彻以为李俏醒来,他便定定站立床前,等着李俏发现他了让他可以做一件“龌龊”的游戏,可等了半天,也没等来李俏惊呼。 李俏还闭双眼,床上坐了阵,她撩开被子下地,也不见她穿鞋,光着脚丫子站在地上,下了床,恰好与北冥彻面对面而立。 某王爷等着李俏看见他了发出惊呼,然后他将她扑到呢,却见那女人闭着眼睛就那么的站在自己面前;窗户透进的些许月光恰好照在李俏脸上,她眼睛闭着、还是睁着,北冥彻看的清楚:什么情况? 北冥彻没了扑到“蛤。蟆”心思,李俏当前的模样有些瘆人。 她光脚站立一阵,好像失了魂似的开始于屋子里来回走动,浑身上下只着肚兜和亵裤。 第29页 屋中摆放桌椅板凳,李俏闭眼来回游荡,却不见她碰着任何物体,游荡几圈了坐在梳妆台前,拿起桌上桃木梳,对镜子梳开她的长发。 这一刻的李俏,若让胆子小的人看见了,绝对会吓破他人胆,太吓人了,她那模样好似被鬼附了身。 北冥彻试着上手推了推,李俏没有一点意识,依旧闭眼做自己的事,北冥彻虽有惊,但看李俏只闭眼睛做些无意识的动作,他没有强行唤醒她。 北冥彻看明白李俏应该是在夜游,关于夜游的记载他原来从古书上看过,虽说不能完全确定李俏是否夜游,但李俏现在的样子,确实像极了古书上记载的夜游样。 李俏对镜梳了一会长发,又搁下梳子缓缓的起身,然后往床榻边过去,北冥彻以为李俏夜游完了准备上床接着睡觉,哪知她到了床边并没上床,而是搬过一张板凳,放在圆桌上。 床的前方不远处,就是一张大圆桌,桌下摆放四张板凳,李俏将一张板凳架在桌上,她自己又踩着地上的另一张板凳,也上到桌子上,随即一屁股坐在桌上的那张板凳上,紧接着再发出一声:“下头的人都让开,我要开车了……” 李俏梦见自己正开着挖掘机拆一栋废弃的旧楼,别看梦里的挖掘机师父年纪轻,人家可是高级挖掘机技工,任何拆不了的旧房水泥墙,只要“他”一铲子下去,没有不倒地的。 正拆的过瘾,挖掘机的前车臂却被什么东西卡住,有人拿撬棍来帮忙,撬了半天没弄开卡住前车臂的东西,“他”脑袋伸出车窗,给外头的人来了句:“你用点劲行不行,用力呀……” 穿着肚兜和亵裤的李俏高高的坐在桌子上,她一边忙活一边说梦话,令举目望着她的北冥彻眼珠子都快掉出! 李俏嘴里的“你用劲呀……”,“用力……”时不时从窗子飘出传到外头,听在一老一少的守夜者耳朵里完全变了意思。 小德子伺候主子身边多年,王爷宠幸哪个女人,他大都会守在王爷卧房前,但还是头一次碰上九夫人这般索要不够的。 金嬷嬷是过来人,可她这个过来人被李俏的“淫词浪语”弄的耳根子发红。 王爷和夫人已经睡了,金嬷嬷拉着小德子再离远点,免得扰了屋中二人欢爱。 屋外二人误会,是因他们根本没看见屋内景象。 饶是北冥彻大风大浪里过来的人,也被李俏的怪异举动弄得彻底没了“偷吃”的心思,好在李俏光着膀子坐在圆桌上头除了梦里耍宝,再没有其它举动,北冥彻就耐心等候,看看她还能干些什么。 似乎累了,李俏从桌上下来,下来了还不忘把桌上凳子搁回原处,这才又爬上床去睡觉,四仰八叉的往床上一摊,没有一点点女人的样子! 立在床边的人瞪了李俏半天,真是脑袋抽了才想起跑这女人屋里来“偷腥”,府上那么多姬妾,“偷”谁不好,“偷”一只“癞蛤。蟆”! 取过外套,拎着衣服直接出来李俏卧房,瞧见主子,小德子连忙迎上前:“主子,这……这就回吗?” 北冥彻顺手将衣服丢给小德子,穿着里衣气呼呼的先走了,小德子不敢耽误,拿着主子的衣服紧紧跟上。 金嬷嬷愣神:咋回事,王爷怎么走了?莫不是夫人要的太狠了? 金嬷嬷几十岁的人了啥事不懂,刚才屋中传出的声音她可全听见,想到有可能是这个原因,金嬷嬷摇头,这种事上男人都喜欢温柔的,越是弱不禁风的越得男人喜爱,像夫人那样,这不是明摆着...... 明摆着男人不行么! 想到此,金嬷嬷连忙收了思,她都一把年纪的人了想这些事作甚,王爷已经离开,她本打算进去看看李俏怎么样了,转念又一想还是等天亮了再伺候夫人梳洗净身吧。 已过深夜,金嬷嬷闩上院门,回自个房中去睡觉。 …… 早上从金嬷嬷嘴里得知,肃王昨夜来了她房中,李俏当真吓了一大跳,肃王昨夜在此,她怎没有任何映像? 金嬷嬷以为李俏害羞才不承认,她还开导李俏,这种事没什么害羞的,多经历几回就能坦然处之。 李俏不记得昨晚事,无论如何都不相信,肃王昨夜大驾光临;而金嬷嬷总以为,因害羞夫人才不承认,夫人既然害羞,她也不再提,但经昨晚事,金嬷嬷却非常高兴,说不定夫人能就此有孕。 第22章 只要能怀上王爷的孩子,夫人在王府里的地位才能牢靠些。 李俏懒的多解释,她真的对昨晚的事没有任何记忆,只记得昨夜做了一个梦,梦中又好像回到曾经的时代,除此真不知肃王来没来过。 昨晚睡觉前还好好的,早上一起床葵水居然来了,抹在床上的点点血迹让她更加说不清,说不清就说不清吧,李俏相信昨晚她没事,若自己真被肃王那个了,浑身上下不可能没一点感觉。 梳洗完毕,坐在院中海棠树下边吃早饭,边享受静怡的早上时光,李俏呆在偏院还不晓得,天将亮王府就已经传遍,肃王昨晚宠幸了她。 不光这样,还传出了肃王在房事上其实是个很不行的人;这话既不是从小德子口中传出,也非金嬷嬷嘴乱嚼舌根,但这事的确已经传遍肃王府。 北冥彻与周氏坐在铅华苑的香阁内吃早饭,他觉今天气氛很不对,同坐的身旁人虽没说话,可周氏怪异的表情北冥彻看在眼里,连侯在一边的下人们,今儿也很明显的不对。 第30页 总觉气氛怪,北冥彻放下端在手里的粥碗问:“怎么了,你们一个个都莫名其妙的?” 周氏尴尬的笑笑,“王爷来吃点这个,这是用新采摘的莲子和着糯米做出的莲子糕,味道很不错呢。”周氏用筷子剜了一疙瘩甜糯的莲子糕,放在丈夫碗里。 身旁人明显的在拐过话题,越是这样,北冥彻越想弄明白怎么了,碗里莲子糕再好吃,他也没了品尝的心思,“洛瑶,咱们夫妻间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用不着这样吧。” 周氏刚舀了一勺粥喂进嘴里,听闻丈夫之言,咽下含在嘴里的粥,拿过锦帕擦擦嘴,“王爷,真没什么,不过就是大伙得知您昨晚去了偏院,有点儿意外。” 周氏的解释还算说的通,北冥彻点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他顺手拿过筷子,夹起莲子糕尝了口,点头称赞,这莲子糕的味道果然不错,吃完莲子糕,北冥彻又端起粥碗接着喝没有喝完的粥。 见丈夫再没多问,周氏也再没多说什么,继续低头吃自己碗里的早饭。 北冥彻低头喝了几口粥,还是觉得哪不对,李俏本来就是他的女人,昨夜去偏院,无论宠没宠幸她,今天王府中肯定会传出他宠幸了李俏的消息,只是,自己的女人他想睡就睡,大伙用不着,用那样的眼神看他吧。 上至妻子,下到府上奴婢、小厮,众人看他的眼神到底哪里怪北冥彻说不上,反正很怪就是了;喝着粥,北冥彻问:“我宠幸李俏有问题吗?” 北冥彻的话中意周氏一听就懂,看丈夫模样,似乎他还不知府上风言风语,想了想,周氏挥手打发了侯在阁内伺候的下人们,花果儿也出去,立在香阁外头不远处,以方便随时听主子吩咐。 香阁里再无人,周氏才侧过脑袋对着丈夫耳畔,这种事很伤男人,即便阁内就他夫妻二人,周氏也不好意思大声说出来。 北冥彻恰好将一勺粥喂进嘴里,听清周氏说的话,连忙放下粥碗捂住嘴,将喷不喷的一口粥,被生生的给咽了回去,“咳咳咳……”他被呛的咳嗽了好几声。 周氏连忙上手轻拍丈夫背。 咳嗽停下,北冥彻没好气道:“谁这般无聊,不怕本王扯了他的嘴?” “就说呀,我也不知这话从谁的嘴里传出,但此事现在于府里恐怕已经传遍了。” 北冥彻哪里还能吃的下去饭,这种事说大不大,可人多口杂,男人最怕的就是被人说房事不行,此传言虽不会要人命,可关乎脸面问题,要是传出去了,还叫他以后如何在人前抬起头。 昨晚于黑暗中光看李俏夜游耍宝了,连那女人的床都没上去,根本就没将她怎么样,昨夜守在屋外的除了小德子和金嬷嬷,没有别人,他们也不可能看见屋中景象,难道是他二人其中的一人,凭空捏造? 金嬷嬷是府上老人,虽是下人,可她的人品怎么样北冥彻很清楚,而小德子更不可能到处乱讲话,既不是他们俩个,还会有谁如此中伤自己? 北冥彻取过随身折扇,“啪”一声打开,大清早的并不热,他就是想用扇扇子的方式,降一降头顶上冒出的火气。 人言可畏这个道理周氏懂,话已经说开,周氏便再没什么遮拦:“王爷,昨晚究竟怎么回事,今早从嚼舌根的下人嘴里听说此事的时候,我还将那下人赏了一顿板子呢,可却没想,这事府上已经人尽皆知了。” 人尽皆知?北冥彻偏过头看向妻子:“你的意思是,府上人人都知道了此事?” “即便没有全部都晓得,恐怕过不了晌午,大家就都知道了。” 从座位上起来,北冥彻扇着扇子踱步香阁中,府上以往有什么事不可能传这么快,但像昨晚这种无中生有的事情却能一夜间的传遍王府,这有问题呐! 踱步几圈,站定,“洛瑶,夫君我行不行,你很清楚,不是么?” 周氏面上一红,也起身绕过桌子到丈夫身边,“王爷,你什么样,我当然知道,这无非就是谣言,时间长了自然会慢慢的淡了,你无需烦躁。” 北冥彻收起扇子,背手身后说,“不错,本王这么多女人呢,谣言自会不攻而破,可你有无想过,制造舆论的人,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无非就是给王爷身上泼点脏水,还能怎么样。” 北冥彻眯眼微思,一脸凝重渐渐显出,思良久,他答非所问道:“府上最近可有进新人?” 周氏不知丈夫为何突然这么问,但还是一五一十的将府上最近的情况给北冥彻说了遍,这段日子府上没有进过新人,经常给府上送菜水的,也就是那几个老面孔,那些人每隔三天送东西入府一次,而且都会准时离开,除此,府上的确没有新面孔。 “你再想一想,有没有漏掉的什么人?” 周氏细细回忆,回忆中还真想起来一个人,唯一新入府的人是位花匠,那花匠是一位年近四十的中年汉子,那人还是管家推荐入府。 “那人什么时候入的府?” “入府时间倒不长,就是前些日子,具体时间是……”周氏再度回忆片刻接道,“就是千荷园赛诗会结束后,那人才进的府。” 周氏身为当家主母,很多事无需她亲力亲为,但这些事下头的人做完了,多数要报到她这来,所以她记得。 周氏对那位花匠有映像,是因千荷园赛诗会结束,回王府后她就卧床了,缓好身子询问府上事物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管家推荐那位花匠入府的事,那位花匠入府,府上的花园子,一直都由那人在打理。 第31页 周氏口中的花匠,北冥彻知道,“洛瑶,你自己先吃吧,我还有点公务要去忙,就不陪你一块吃了。” 目送丈夫出了香阁门,周氏回到桌前独自吃早饭,今天的早饭只有她一人吃,可周氏的心情好极了,正妻就是正妻,除了她,府上还有哪个女人能听见王爷在她面前自称“我”。 每每听见北冥彻用“我”这个自称和她对话,周氏的心情就变的极度好,因着心情好了,一顿简单的早饭吃起来都格外的爽口。 …… 书房内,接传令而来的江流立在书桌前,小德子出去书房守在外头,确保书房附近没有人。 “王爷清早召属下前来,所谓何事?”江流问。 北冥彻很喜欢把玩宝剑,一边擦拭、把玩他的宝剑,一边问:“那四个杀手,最近怎么样了?” “按王爷的吩咐,每日里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也每天按时赏他们拳头吃。” “他们到现在都不愿说,是谁派他们来杀本王的么?” 江流摇头:“骨头这么硬的刺客,属下真 第一回遇见,那四人的确算得上四条汉子!” 北冥彻手中的宝剑,被擦拭的明晃晃,他将擦过宝剑的白色锦缎扔到书桌上,在书房内舞开剑。 江流连忙将地方腾开,离远点看主子舞剑。 一套剑舞完,北冥彻反手将手中宝剑,朝搁在书桌上的剑鞘刺出,宝剑与剑鞘合二为一,“听着,从今天开始,免去他们的皮肉之苦,找大夫为他们治伤,这样的人本王喜欢。”话说完,合二为一的宝剑已经被主人挂回墙上。 江流问:“王爷的意思是……” “不怕死的人本王最喜欢,想尽一切办法,都要将他们拉拢了。” 江流犯难,“王爷,利诱他们属下已经试过,根本没用,他们不怕死,也不吃咱们利诱这一套,想拉拢他们恐怕不易。” 北冥彻站定江流面前:“你先按本王说的做,本王自有收服他们的办法。” 江流得令,后退一步:“是!”抱拳弯腰,退出书房。 江流离去,北冥彻给侯在书房门口的小德子安顿,叫他派人盯紧新入府的花匠。 第23章 小德子很会看主子眼色,得主子令,他也不多问,连忙下去做安排。 书房前的院子里,种满各式各样的植被,名贵的翠绿色花枝,被修剪的相当整齐,北冥彻出来书房立院中,望着被修剪整齐的植被多时,他才又退回书房内。 …… 王府中的风言风语,到底怎么传出来、又是从谁嘴里传出,周氏已经按北冥彻的交代大力严查;北冥彻当知晓,能查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对方既然故意要往他身上泼脏水,自是做了万全的准备。 明知查不出来,却还是要王妃全力严查,北冥彻这么做其实是为了混淆他人视听,混淆暗处人视听的用意,除了北冥彻自己知道,再就是李俏了,但李俏并不知肃王这么做、具体是要做给谁看。 李俏和金嬷嬷是最后知此传言的俩人,金嬷嬷倒没有多意外,昨晚上她早就想到,但没想王府上下,居然都知道了此事;李俏确信肃王昨晚没动她,现在府上却传出肃王“不行”的风言风语,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从前怎么没传出,偏偏那人来了自己院里后就传出了这样的传言? 昨晚上守在院子里的人只有金嬷嬷与小德子俩人,虽不晓得金嬷嬷凭什么认定肃王将她睡了,可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想不叫人多想都困难。 她被肃王睡没睡不重要,入王府早就做好了准备,但这空穴来风的传言究竟是谁放出来? 小德子肯定不会,金嬷嬷也不会,肃王脑袋又没被驴踢了,他当然更不会,思来想去,李俏嗅到了传言背后的阴谋味。 肃王着王妃大力严查嚼舌根之人,恐怕就是个幌子,可肃王要干什么,李俏琢磨不透,在这次的闲话风波里,整个肃王府,除了北冥彻和李俏的脑袋清醒,其他人真将问题想简单,周氏、玉怜秋、丁诗韵、都想简单,也包括其她夫人们。 女人的心思,总逃不了谁多得了王爷的赏赐,谁又承了王爷宠,与北冥彻扯上关系的时候,一群女人的智商说高的确高,说蠢也确实蠢到家。 听闻李俏得王爷宠爱,有人欢喜有人忧,喜的人当属周氏,李俏能出头,这样一来自己身边就又多了一个能在王爷面前说上话的人,往后只要李俏乖乖的,给她的好处自然少不了,若那女人敢忤逆自己,有的是办法收拾她。 周氏不傻,她千方百计推李俏出头,不是给自己设障碍,而是为了给她的后盾增加更有力的防护与支持,而以后要如何将李俏拿捏住,周氏确信她有那个能耐。 有喜的人,自然也有忧的人,玉怜秋在李俏得承恩宠这件事上倒没有多么怨,李俏现在得了王爷宠,以后在王妃那的日子好不好过还是问题呢,所以玉怜秋压根就不在意,她依旧每天过着自己的日子,顺便等北苑的那位主动来找她。 丁诗韵得知了李俏在家宴结束的当晚,便蒙受了王爷宠幸,她心中那叫一个恨,那贱人说不与她争宠,原来也是个只会嘴上说的玩意,回想家宴上对对子,丁诗韵觉得,李俏那天根本就是在用那样的方式博王爷注意。 她本事挺大,居然当晚就得了王爷的宠爱! 第32页 丁诗韵坐在葡萄架下暗暗思索,用什么办法才能不动声色的除去李俏,还能让自己坐上侧妃之位;这件事她已经琢磨很久,一直没有想到一个万全之策,只要能够和玉怜秋平起平坐,以后才有更多机会,将玉怜秋那个女人也除去。 然后再将其她的绊脚石一个个除掉了,自己才有可能更上一层楼。 梁飞虎死后,丁诗韵的胃口变大,陪着她的表哥已经没了,她不想就这么一辈子老死在肃王府,她想活着的时候风光,死了也能进北冥家的祖坟,百年之后与肃王同睡一棺;她要搏一把,给人当一辈子小妾,她心有不甘。 坐在葡萄架下的丁诗韵嘴角勾起一抹笑:“玉侧妃,妹妹我想做点事,恐怕要伤一下你,你就别总做白日梦的等着我去找你了。”语毕,她面上那抹意味不明的微笑褪去。 …… 王妃大力严查府上长舌之人,仅仅两天,肃王府上下,已经被弄的人心惶惶,王妃是个很温柔贤淑的人,却在这次的事件上,表现出的手段果敢狠绝,着实令府上所有人大吃一惊。 府里下人,挨挨齐的往过捋,没有放过任何一人,调查来调查去,谣言的源头,竟是从俩丫头嘴里传出,可这谣言她们又从哪里听来,那俩婢子却总说不知。 周氏动用家法,打断了几根藤条,也没问出她们从哪里听来的闲话。 俩婢跪在空旷大院里,周围聚集府上下人与夫人们。 周氏坐在一张太师椅上端着一杯茶,“你们俩个小蹄子,都已经成了这样,还要与本妃死抗着,你们说还是不说。” 俩婢女一位稍胖点,一位瘦点,瘦的那个已经被打的趴在地上动不了,稍微胖点的那婢子,也快没了哭喊的力气,她跪在周氏面前,努力撑住身子:“王妃娘娘,奴婢说的实话,求王妃开恩呐。” 周氏将端在手里的茶杯,狠狠的摔到地上,茶水洒了一地,茶杯碎片四分五裂,那婢子除了哭,就是哭,再说不出任何。 肃王“不行”这话,到底是谁告诉她,那婢子完全没有一点儿记忆,这消息好像凭空到了她头里,而她又是个嘴上不把门的主,知此毫无根据的事以后,告诉给了同样嘴上不把门的好姐妹。 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传来传去,府上人全都知道了。 王妃查到她们头上,线索就断了,稍微胖点的那婢子,无论怎么想也想不起,这话是谁说给她听。 可将这样的答案呈给王妃,王妃怎么能相信,即便将她打死了,她还是说不出个所以然;哀求王妃没用,她停下哀求,经此一事那婢子晓得,她与小姐妹以后再在王府无法容身,现在只希望,王妃能给她二人留条命。 周氏起身,站在她们面前冷冷道:“本妃累了,没那闲功夫与你们瞎墨迹,”冷哼一声,给侯在一侧的花果儿说:“去,找个人来拔了她们舌头,然后把她们卖给人牙子。” “王妃不要……”听闻王妃话,趴在地上动不了的瘦婢女,拼力喊叫出声。 胖点的那婢女惊愣些许,也发出惊恐大叫:“王妃,饶命呐……” 无论俩婢怎么喊叫求饶,周氏不为所动,由着花果儿打发人将她们拉走,周氏的杀鸡儆猴戏做完,再连多余的话都没,扶着花果儿的手返回铅华苑,这种时刻不说话,才能震慑下面的人。 无人驱散围观者,众人自动散开。 李俏与金嬷嬷也在,李俏除了摇头,再就是为那俩女子生出同情,这种事金嬷嬷见多了,她倒没什么。 俩人准备回去,瞧见丁诗韵和她的婢女行在前方,回去时大家正好同路,李俏想叫住丁诗韵同她说会话,却被金嬷嬷拦住:“夫人,小心脚下。” 金嬷嬷一打岔,李俏不由的低头,却见脚下什么也没,“嬷嬷,你叫我看什么?” 见丁诗韵和她的婢女已经走远,金嬷嬷才道:“嬷嬷看差了,没事,咱们也回吧。” 看差了? 抬头看丁诗韵远离,李俏再摇摇头:“嬷嬷,你不动声色的阻拦我与丁姐姐接触做什么。” “嬷嬷就怕你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你自己也看见了,三夫人面上常端一副笑,可自你回府,她何时来咱院里看过你,人家总撅着凉屁股,也就你傻,老拿热脸去贴她。” 李俏“扑哧”笑,从没发现金嬷嬷说话还有这么幽默的时候,“嬷嬷放心,我又不是三岁小儿,你说过的话我都记着呢……但毕竟丁姐姐没将我怎么样,咱们面子上总要过去点……” 主仆俩落在人后,一老一少说了什么,先行前头的人听不见,却不代表隐藏暗处的人也没听见。 回偏院要经过一片花园,金嬷嬷和李俏穿过去了,蹲在花园里的人才站起身,那人正在拔除花园中的草,他顺手将拔下的草,扔进脚边竹篮里。 此人正是府上花匠,这人生的一副憨厚相,皮肤黝黑的脸孔上却镶一双精明的眼睛,他立在花丛中,望着远去的李俏与金嬷嬷一阵又蹲下,继续干还未干完的活。 …… 丁诗韵刚入北苑门就见小德子侯在院中,小德子在,说明王爷也在,整了整衣物进到房中。 屋内,北冥彻立在绣架前,正欣赏她制作下的半成品刺绣。 “王爷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提前给妾身打个招呼,妾身好做准备迎接王爷。”说着话,丁诗韵到了北冥彻身边。 第33页 收回落在刺绣上的视线,北冥彻转过头:“本王路过你这里,才进来的……上哪去了?”他拉过丁诗韵的手,俩人落座房中圆桌前。 第24章 “王妃姐姐处置俩个下人,大家都去前院了,王爷不知么?”丁诗韵拿过桌上茶壶,给北冥彻沏杯茶。 这事北冥彻知道,王妃那么做,也是他授的意,端过茶杯润润嗓子了他说道:“韵儿,本王最近要离府一段时间,想你要点什么,本王回来的时候给捎带上。” 丁诗韵已经很久没有听过,北冥彻说如此关心她的话了,记得刚入王府的时候,王爷的确上心她,王爷每次离府公干,都会来她房里看她,顺便问她想要什么礼物,每每到了这个时候,丁诗韵觉得,她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时间长了,北冥彻开始减少来她屋中的次数,再加上新入府的其她女人分了王爷宠爱,王爷更加想不起她,今天忽然又一次听见,北冥彻问她想要点什么,丁诗韵心上泛起丝丝难受。 这种难受不是感动,而是为自己感到悲哀,应该说悲哀的心情里,还夹杂些许复杂,王府中生活的够久,她已不再是曾经的无知少女,北冥彻现在的关心不过是过眼云烟,说不定哪天,就又会将她抛之脑后。 心情复杂,面上却一副受宠若惊,“王爷能平安回来,就是给妾身最好的礼物。”一股娇羞媚态由内而发。 北冥彻最喜欢看这样的丁诗韵,他斜过身子将身旁人揽入怀,“韵儿放心,本王只是去几日就回来,不会有事,倒是你,本王不在的这段日子,要照顾好自己。” 斜依北冥彻怀里,丁诗韵轻轻的“嗯”一声,她心中的真实想法,北冥彻猜不出,怀中女子身上散出好闻的味道,这种味道是丁诗韵独有的味道。 闻着那股香味,北冥彻又想起流传府上,说他“不行”的传言,明知这传言是有心人故意放出来中伤自己,北冥彻现在却起了,击破谣言的心思。 怀抱温香软玉,越来越安奈不住,将丁诗韵拉的斜躺进怀里,再一个横抱,抱着丁诗韵站起,朝着内室而去;守在门口的婢女连忙将屋门关上,时间不大,房中传出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北冥彻似乎有意证实自己到底行不行,大白天的,故意将丁诗韵弄的乱叫,侯在门口的小德子,给同样侯在门口的婢女使眼色,俩人过去葡萄架下乘凉了。 …… 隔日,北冥彻离府公干,一众女人将夫君送到大门口,除了周氏能走上前与夫君卿卿我我说几句话,其她人只能干看着,送走王爷,大伙随王妃退回王府。 今日恰逢先生告假,北冥彻走后不久,天成来了王府内宅,内宅与临风阁只隔一道墙,天成来了后宅没去别处,七拐八拐,他直接到了李俏的偏院。 李俏也才回来偏院,每日呆在王府里倍感无聊,最近无事的时候,她学着认字呢,如今身处的这个大魏朝,与她前世所知的大魏朝压根不是一个朝代。 大魏朝书写字体为隶书,因为认不得现在的文字,李俏成了睁眼瞎,为了无聊时能看书打发时间,她便找来字帖,一个字一个字的认、一个字一个字的学着写。 李俏已经记住了很多字,就是用毛笔用不习惯,她用竹棍做了支笔,那笔被削的尖尖的,竹棍是空心,用自制的笔蘸着墨汁写字,和钢笔有一拼呢! 坐在海棠树下的石桌前,李俏用心写着字,没注意门里进来的小男娃。 天成站在离石桌不远的的地方看李俏写字,用这样的笔写字,他第一次见,看了半天,不由的好奇道:“九姨娘,你写字用的笔,我怎么从没见过。” 李俏抬头,“大公子,你怎么来了?”放下手中笔,起身迎上:“大公子是来送你父王的吗,你来晚了,你父王一早就走了。” “我知道父王一早就走了,我来不是送父王,父王有那么多人送,缺我一个又不少。”天成的话里没有不恭敬,这话听着,反而有点随意的俏皮味。 他去到石桌前,拿起李俏写了字的那张纸,纸上字写的刚劲有力,不像女子写的,到像出自男子之手。 别看天成今年才十三岁,出身世家的公子们,大都比普通人家的孩子们独立的早,接人待物方面,更受过家族的严格教导,他放下那张写过字的纸,又拿起李俏用的那只笔细细研究一阵,随即坐到了石桌前。 将那笔蘸点砚台里的墨试着写一个字,用惯毛笔,竹棍做的笔他真有点用不来。 “大公子,你来我这里有事?”李俏站在石桌边上,问。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天成的反问,令李俏有点噎:这小子说话还挺老练! 她也坐下:“大公子今日不上学堂?”李俏没话找话,她心中思虑更多,大公子是玉怜秋的儿子,玉怜秋好歹是府上侧妃,她的儿子跑这里来,即便没什么,就怕被她娘知道了,万一出了“幺蛾子”怎么办。 “大公子若无事,还是回去吧,九姨娘这里简陋,我怕屈就大公子。” 天成连着写了几个字,那字都写的不怎么好看,他放下笔,笑道:“九姨娘,我才来你就要赶我走,”不给李俏答话的机会,天成继续:“我来找你,是想让你教我对对子。” 李俏猜到有可能是这茬,现听大公子自己说出来,她暗翻白眼,这小娃子真够一根筋,家宴那天,她给出的那些下联,其实也是“剽窃”了前世互联网上的,她哪里有那么好的本事,对出那些对子来。 第34页 李俏晓得,今天如若不能一次将他彻底打发了,大公子定还会有下一次,头里活络一圈,李俏说:“大公子,我没有办法教你对对子,这是个日积月累的过程,等你学识丰富了,你自然就会对上任何对子。” “九姨娘说的这个道理我也懂,可我无法像九姨娘那般,一时间想到那么多的对子,”顿了顿,天成继续,“那个上联,‘烟锁池塘柳’,我想九姨娘一定还有其它答案是吗。” 李俏没有否认,大方承认。 天成想听一听,还有什么好玩的下联,李俏却驳了他的请求,“大公子你听我说,那都是些说笑的玩意,终归上不了台面,你好好学习,等你脑袋里装的东西多了,你自然也会想出很多好玩的下联。” 天成是个有眼力的孩子,他看李俏面色转变,便不再缠着追问,但他提出了最后一个要求,想听听李俏要如何对上,既工整而又意境优美的下联。 这个要求李俏痛快答应,本想让“桃燃锦江堤”烂在心中呢,最终还是吐出口。 天成回味“桃燃锦江堤”这五个字,回味中点点头,“桃燃锦江堤”与“炮镇海城楼”一样的工整,但“桃燃锦江堤”的意境与“烟锁池塘柳”更加相呼应。 家宴当日,九姨娘若说出这个下联,就没七夫人什么事了,而九姨娘那天却将这五个字压在了心底,没有驳七夫人的面子,这么说来,九姨娘其实是一位大智若愚的智者;将李俏和其她的夫人们比在一起,天成觉得李俏浑身瞬间放出万千光华。 “九姨娘我懂了,你忙吧,我有时间了再来找你。”撂下话,天成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天成的来无声,去如风弄的李俏莫名一愣,这小子懂什么了? 天成说他懂了,反而弄得李俏不懂了,她不过说出了埋在心底的下联而已,这小子到底懂啥了? 弄不懂,李俏懒的细思,取过放在桌上的纸,继续低头练字。 李俏坐在院子里写字,没看见院门外的景象,丁诗韵领着婢女从北苑过来,婢女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食盒里放几样点心,丁诗韵来找李俏有她自己的打算,到了李俏的偏院门口,却听李俏和大公子坐在院里聊天。 她便没有进去打搅二人,立在门口等候,这个等候里,还有其它目的,她想听一听,李俏和大公子会说些什么,听了半天,丁诗韵得出一个结论,李俏的确不是无脑的女人。 李俏给大公子说的那些话富含深意,那些富含深意的话又岂会出自一个痴愚人之口,光凭院中两人的谈话,便又一次能证明李俏不简单。 再听李俏报出的下联“桃燃锦江堤”,丁诗韵越发肯定李俏不但是个聪明的女人,而且李俏还属于金鳞岂是池中物的那种人。 李俏曾经总在自己面前表现出一副蠢样,原来不是那女人蠢,而是人家相当聪明! 静候中忽听大公子要出来,丁诗韵连忙躲远隐去自己,等天成走远了,她才领着婢女从暗处现身,看眼天成远去的背影,再看眼偏院大敞的门,丁诗韵面显一丝冷意:“走,咱们回去。” “夫人,不去看九夫人了吗?”婢女小红问。 “我想起还有些事没有做,改日了再来看九夫人。”丁诗韵先行,拎着食盒的小红,跟上主子步伐。 去厨房领食材的金嬷嬷拐过院角回廊,远远的看见大公子从偏院出来...... 第25章 而在大公子走后,丁诗韵才从暗处走出,金嬷嬷到了院门口,目送丁诗韵背影消失了她才进去偏院中。 李俏依旧用心的练着字,金嬷嬷行到石桌前,本不想打搅李俏,思谋半天,觉得还是将方才看见的说给夫人听好一些,她放下挎在胳膊上的竹篮,“夫人……” 李俏应声抬头:“嬷嬷回来了,今天厨房给咱分了些什么菜水,我看看。”放下笔,她看向放在地上的竹篮,篮子里有菜有肉,很丰富。 金嬷嬷也坐在石桌前,“夫人……”她的一手覆上,李俏搁在石桌上的手背。 “嬷嬷,怎么了?”李俏视线,从竹篮里的菜水上收回,看向同坐的老妇。 金嬷嬷叹口气了才道:“我怕我说多了,你又不爱听,即使你不爱听,我还是要说……”不等李俏问,金嬷嬷把刚才进院前看到的景象细细的说了遍,说完还接一句:“夫人呐,你一定要听嬷嬷的话,小心!” “小心”两个字,饱含着的意思太多,金嬷嬷没解释,但李俏听懂:“嬷嬷是说,丁姐姐到了咱门口而不入,该不会是丁姐姐路过吧。” “你叫嬷嬷说你什么好,嬷嬷我虽然上了年纪,但还没有老眼昏花,她到底是路过,还是故意躲在暗处偷听,我看的出来。” 李俏一手抚上太阳穴,眼眸不由的瞅向大敞的院门,丁姐姐既然带着食盒而来,八成就是来找自己,却没有进来,大公子走后,她又离开,按金嬷嬷的说法,丁姐姐一定听见了,自己与大公子的聊天。 和大公子又没聊什么禁忌之言,不怕有心人听见,但她明明来了,却不进来…… 李俏揉了半天太阳穴,朝金嬷嬷投去微笑:“我的好嬷嬷,我知道你一切都是为我好,你放心啦,我不是笨蛋,我会小心的。”嬉皮笑脸着拐过话题:“嬷嬷,中午咱们吃什么,我看今天还有肉,午饭你做什么好吃的?” 第35页 金嬷嬷摇摇头,她的话夫人能否听进去,她不知,但她相信,夫人不是笨姑娘,上了年纪的人,最架不住被小辈撒娇,看李俏噘着嘴做保证,金嬷嬷心软下,提起菜篮站起身往厨房,“嬷嬷今天给夫人做点,你原先没吃过的……” 金嬷嬷去了厨房,李俏继续提笔练字,只要丁姐姐不做妨碍她的事,她依然选择相信她,可若丁姐姐真要在背后捅刀子,她李俏也绝对不是认人宰割的主! 一阵风过,海棠树的枝叶发出沙沙响,偏院不大,但却恬静又美好。 …… 肃王离府,府上的女人们难得安生下。 有人安生了,有人却不安生,丁诗韵一直就没想着去找玉怜秋,可今早于偏院无意撞见大公子,她心上泛起活络,活络良久,心下有了计较。 晚饭过后乘天还没有黑,丁诗韵借出来逛园子消食的机会,来到玉怜秋的紫芳阁,紫芳阁虽不及铅华苑大,但紫芳阁是王府中,唯一座落二层小楼的院落。 紫芳阁一楼为会客厅,二楼则乃玉怜秋卧房,出来卧房站在二楼扶手看台处,紫芳阁附近的景色,能看的清清楚楚。 玉怜秋的两名婢女侯在卧房外,一婢名唤春意、另一婢名唤春景,春意、春景是对双胞胎姐妹,不熟悉的人第一次见这姐妹俩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相处久了的熟悉者,才能找见姐妹二人的不同,春意的鼻翼一侧,长有一粒芝麻大小的痦子,而春景则没有,也就这一点点不起眼的区别能区分她俩,否则俩人活脱脱的就是一个人。 姐妹俩的这点区别,除了玉怜秋,府上再就没几个人知道。 春意、春景立在二楼卧房门前看台上,远远的看见丁诗韵打花园子那头过来,春意连忙进到卧房,给躺在床上吸食神仙散的玉怜秋禀报:“主子,三夫人来了。” 玉怜秋因空虚寂寞,背过府上其他人,爱上了吸食神仙散,神仙散可是朝廷明令禁止的东西,她不敢叫旁人知道她房中有这个,连忙收起东西,又着春意帮她整理好妆容。 久食神仙散的人体态轻盈、容光焕发,也是因神仙散的缘故,玉怜秋越活越年轻,她年岁与周氏相同,但面容看起来却要比周氏显年轻,儿子那么大了她却还能保持一张少女面容,就是靠久食神仙散。 但吸食神仙散也有个弊端,那东西虽不至人上瘾,可一旦用了那东西就会形成依赖,不可轻易断服,一旦断掉,保养的盛世美颜也会迅速衰老,讲真,这样子和上瘾,其实也没什么不一样。 玉怜秋的月俸很大一部分用来购买神仙散,表面的风光下,掩盖不了财物的入不敷出,即使钱不够用,人前她依旧要摆出高贵姿态。 一件价值百金的淡紫色居家锦华裙,包裹着玲珑曼妙的身姿,换过衣服,玉怜秋扶春意的手臂下来二楼,坐在院中花园子里。 刚坐在藤椅上不多会,丁诗韵从大门外入,“侧妃姐姐好兴致呀,自个房里都打扮的如此美艳动人,莫非王爷早上才走,晚上就要回来么。” 丁诗韵面上带笑,还开着玩笑,可话里一股子“你很作”的意味也相当浓重;行到坐着的玉怜秋面前,她弯了弯膝盖算是见了礼。 玉怜秋扶着立在身边的春意手臂,站起身说:“三妹妹,什么风把你吹到姐姐我这儿来了?” “晚饭吃的有点多,出来走走,不知不觉的,就到了姐姐的紫芳阁,这才进来看望一下姐姐。” “哦?是吗?”是也好,不是也罢,玉怜秋天天等着丁诗韵来找她,今儿人来了,算称了自己心,她偏头给身旁春意说:“去,泡两杯茶来。” 春意应声而退,下去泡茶。 丁诗韵也给身旁小红说:“我与侧妃姐姐说会话,这没你的事了,去外面玩会吧,走的时候我叫你。” 小红朝玉怜秋行个礼,退出紫芳阁大院。 待春意将泡好的茶端上,春意也离坐在花园子里的俩女远点。 再无旁人,玉怜秋主动道:“三妹妹想和姐姐聊点什么呢?” 丁诗韵取过别在腰间的美人扇,扇着扇子笑道:“聊天的内容有很多,妹妹我一时半会想不起该和姐姐聊些什么,聊衣服水粉之类的又没多大意思,聊古今诗词,妹妹和侧妃姐姐半斤对八两,聊那文绉绉的东西也不适合你我,除去这些,姐姐觉得,咱们该聊点什么呢?”丁诗韵说了一大堆,就是不往玉怜秋期待的话题上面拐。 玉怜秋端起茶杯,借喝茶的动作,暗暗剜了丁诗韵一眼,放下茶杯了她说:“三妹妹既不知想和姐姐聊点什么,莫非来我紫芳阁,只因你走累了,进来讨杯水喝?” “讨姐姐一杯水喝是真的,可我怕和姐姐说一些,姐姐你不爱听的话,姐姐会以为妹妹我乱嚼舌根呢!” 玉怜秋暗道:这女人莫非吃饱撑着了,来拿我开涮? 她耐着性子道:“三妹妹如果觉得你即将要说的话我不爱听,三妹妹不说也成,姐姐我是个大方人,不会逼着你非说些,姐姐我不爱听的话。” 丁诗韵停下扇扇子,端起搁在面前藤几上的茶杯,说了半天话嘴有些干,她抿一口茶之后道:“是呀,无论哪个做娘的,都不喜欢听别人说自己孩子的不是,姐姐若实在不想听,妹妹我就不讨姐姐嫌了。” 丁诗韵放下茶杯,扇着扇子作势就要起身,玉怜秋果然再坐不住:“你说什么,你能否把话说明白点。” 第36页 丁诗韵还没有离开凳子,听闻玉怜秋询问里带一丝急切,她偏头对上玉怜秋:“侧妃姐姐,妹妹来你这里并非给你扯闲话,只是今天早上,我路过九夫人的偏院时候,亲眼看见大公子和九夫人嬉笑打闹,如若大公子不是你儿子,我才懒得操闲心。” 玉怜秋隐在衣袖下的拳头当即紧捏:“此话当真?” “当不当真,姐姐只要去问问大公子,一切不就都清楚了?” 丁诗韵说的有鼻子有眼,玉怜秋不得不多想,成儿才十三岁,那孩子一向循规蹈矩,现在居然和偏院的那位嬉笑打闹! 孩子不懂事,她李俏难道也不懂事? 玉怜秋又端起藤几上的茶杯,有些失态的灌下,随后将茶杯重重搁上藤几,思量半晌快速站起身,准备去临风阁问一问天成,到底怎么一回事,可站起来了她却又坐下,“三妹妹,你不是和那位情同姐妹嘛,你现在却来我这里,嚼好姐妹的舌根,你打的什么主意?” 丁诗韵算准了玉怜秋不会去朝大公子证实,她才捏造早上看到的事实,见玉怜秋又坐回座位上,她嘴角挑起一抹不易叫人察觉的微笑:“侧妃姐姐,你入府比妹妹我早很多,你觉得在这高墙深宅内,有真正的好姐妹吗?” 如此的反问之语,使得玉怜秋对丁诗韵侧目。 第26章 这女人是何意思,她说这般话,是在朝我投诚,还是想干什么? “姐姐无需用这眼神看我,妹妹我独来独往惯了,现在当姐姐面说这话,并非是朝你投诚,今儿我把敞亮话给你放这,”丁诗韵朝玉怜秋靠近点,用只有她们俩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我助你取代王妃,将来你提我坐上侧妃的交椅,如何?” 玉怜秋美目圆睁,大脑快速活络,一直想着拉拢丁诗韵,可完全没想到丁诗韵却敢光明正大的说这话,玉怜秋疑狐,这女人的话是真是假,能否可信? 仿佛猜到玉怜秋心中所想,丁诗韵继续压低声道:“侧妃姐姐,我再次给你说明白点,我不是向你投诚,我只是想与你合作,我今天来告诉你这个消息,就是我准备与你合作的诚意。”言毕,丁诗韵斜过的身子坐正。 玉怜秋心潮彭拜,她做梦都想坐上王妃之位,可就因太后的原因才一直屈居侧妃位份,取代王妃她不是没有想过,但前方还挡着太后,即使王妃没了,她又如何能绕过太后阻拦,坐上正妃位? 玉怜秋面上变化,丁诗韵看在眼里,她嘴角翘起明显笑意,“侧妃姐姐,前方的‘拦路虎’若发现她赏识的人,原来是个表里不一的女人,你觉得‘拦路虎’还会横在路中央,阻挡你的上位之路吗?” 玉怜秋心动了,但王妃做事向来小心谨慎,那女人的心思缜密她领教过,想让周洛瑶在太后那里失了势比登天还困难,要将那女人从王妃之位上拉下来,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丁诗韵喝过最后一口茶站起身:“侧妃姐姐,时候已经不早,三儿这就回了,若你想通,派人来给妹妹我传个话。” 玉怜秋没有同意,也没有不同意,她内心还在翻江倒海。 搅动玉怜秋心思的目的已经达到,丁诗韵也不等玉怜秋是否同意她离开,自顾出来紫芳阁院门,小红就在紫芳阁附近不远等候,见自家主子现身,连忙迎上前,跟在丁诗韵身后。 玉怜秋还坐在院中纳凉,直到月上当空,她翻江倒海了好久的心思才渐渐平静,人生难得几乎搏,不搏一把,又怎知自己永远只能屈居侧妃之位! 合作就和合作,只要能坐上王府当家主母的位子,将来丁诗韵愿意听话,就扶她坐上侧妃的交椅,倘若她不老实,她连作妾的机会都不会再有。 丁诗韵方才说的一句话,玉怜秋很认同,高墙深宅内哪有什么关系永远要好的好姐妹,这话也可以这样套用,利益面前,哪里有永远的合作伙伴,利用完了、目的达到了,利用完了舍去没什么心疼的。 抬头看眼升上夜空的明月,坐不坐得上王妃位,目前还很遥远,当下得解决成儿的事,再过不了几年那孩子就到了弱冠的年岁,李俏虽是府上妾室,但那女人今年才十七,虽背着成儿庶母的名,可到底与成儿年岁相差不多。 久坐的玉怜秋冷哼:“你个该死的贱人,敢染指我儿子,我要你好看!” 她要将所有对儿子不利的苗头,全部扼杀在摇篮里,自己坐上了王妃之位,成儿就会是未来的王府世子爷;一切对天成不利的,她要将那些通通除去! 玉怜秋回房,无论下来要干什么,都得等天亮了再说。 …… 一个人的心思再坏、再黑暗不堪,但在自己的孩子面临危险的时候,那坏到出奇的人,也会豁出自己的命去救孩子,玉怜秋当然没有坏到人神共愤的地步,但生活在一个如同染缸的环境中,哪里还能保持一颗善良淳朴的心。 昨晚上丁诗韵的一番话如同当头棒! 天成还小,即便犯了错,那也是和天成在一起的人教唆,清早天将亮,玉怜秋收拾打扮了,带领一群婆子奴婢,浩浩荡荡的来了偏院。 她是妾不错,但也是肃王府除了当家主母以外,唯一有行使权的妾,玉怜秋领着一众人到了偏院门口,偏院门还关闭,一婆子走上前去敲门。 早起的金嬷嬷正清扫大院,听见大门“咚咚”响,连忙放下扫帚去开门;门外一群人,看清领头者是谁,金嬷嬷连忙弯腰:“奴婢见过侧妃娘娘,侧妃大清早来偏院,有事?” 第37页 玉怜秋没理金嬷嬷的问安,端着气势踏入院中,扫视一圈,院内不见李俏,这个时辰,想必她还睡觉呢,这样也好,省的扒她衣服了。 玉怜秋给随行者下令:“去,将那个贱人给我拉出来。” 随行的粗使婆子立马又出来一人,和方才敲门的那位一道进去李俏卧房,金嬷嬷拦都没拦住。 “玉侧妃,你这是干什么?”金嬷嬷不明就理的问。 玉怜秋已经坐在了海棠树下的石凳上:“金嬷嬷,我念你一把年纪了就不为难你,你最好给我让开,小心惹急眼了我,连你一块收拾。” 玉怜秋的犀利言语刚毕,李俏已经被那俩婆子从屋中拉出来。 李俏光膀子,浑身上下就一件肚兜和亵裤遮羞,好在整个偏院都是女人,这样也不算她的身子让不相干的人看了去。 赖在床上睡懒觉,被人从睡梦中挖起来,压根没弄明白怎么一回事,虽说现在三伏天,可目前大清早、而且今天似乎还是阴郁天,温度要比平日里低,一阵凉风吹来,才将她还泛迷糊的脑袋吹清醒。 看清状况,不及问玉怜秋干什么,扯她出来的一婆子,照她的后腿心一踢,李俏不由自主跪倒,因下跪时没有准备,两个膝盖磕在地面上被磕得生疼。 金嬷嬷急了,扑到李俏身边护住她,护住李俏的同时,金嬤嬤大声质问玉怜秋:“玉侧妃,你大清早的,到底要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打她这个贱人!” 吹来的凉风、和膝盖上传来的痛意,使得李俏脑袋彻底清醒,她示意金嬷嬷稍安,对上玉怜秋:“侧妃姐姐,小九儿做错什么了,你要打我?” 以为玉怜秋总要给个答案,哪料那女人只给拉她出来的那俩粗使婆子使眼色,其中一婆子一把拉开护住她的金嬷嬷,另一婆子接过她人递去的藤条,举起藤条,照她背上狠狠抽下。 一声梢头风过,李俏觉到背上仿佛被刀割了一般疼,打她的那婆子,手下用尽全力,一藤条下去,背上一道血印子显出。 李俏咬牙忍住疼,目光恨恨瞪着玉怜秋;四目相对那刻,玉怜秋喝道:“你个该死的贱人,还敢用这种眼神看我,看来打的不够重,”她对那婆子说:“继续给我打!” 又是重重的三藤条下去,李俏干净的裸背上,四条冒血的印子出现,李俏忍疼没有叫一声,但她额头上滴下的冷汗却完全能够说明,她疼到了骨子里。 李俏疼,金嬷嬷看着更疼,她被另外两个粗使婆子拦住着,除了心疼的大声叫唤,根本帮不上一点忙。 帮不上李俏,连忙面朝玉怜秋跪倒:“玉侧妃息怒,夫人身子娇弱,再这样被打下去,会要了夫人的命呐!” 玉怜秋暼了眼金嬷嬷:“不过挨几藤条而已,咋可能要了她的命,放心,如她这般不知廉耻的贱人,向来都是皮糙肉厚的主,打她几藤条不碍事。” 无视金嬷嬷的跪地求饶,玉怜秋又给立在身旁的春景使眼色,春景与春意对视,俩姐妹对李俏生出同情,光着身子被打,得是如何的遭罪。 春景即使同情李俏,但主子的命令她不敢不听,拿着藤条走向李俏,到了李俏面前,居高临下的和李俏碰上视线。 李俏眼里的那抹倔强,春景看的真真的,主子就在后面看着,忤了主子的意,倒霉的可就是她了,春景说:“九夫人,得罪了!”举起藤条,照李俏甩出去。 春景甩出的藤条,打在李俏背上虽也叫李俏觉得了疼,但不至于像刚才那般火烧火燎的疼。 春景的三藤条打完,暂且立在边上,跪在地的李俏有些支撑不住,双手撑地的转过脑袋看了眼春景,春景眼底的抱歉之意,李俏看见。 即使没有刚才疼,可到底是挨打,说不疼假的! 收回视线,继续和玉怜秋对视,李俏咬牙挤出几个字:“侧妃姐姐的气出了么,没有出的话,请……请继续。” 玉怜秋赶着大清早的来朝她发难,定是因昨儿大公子来她院里的事,今儿这状况,求那女人肯定没用,自己识趣点,说不定比求饶管用的多,所以李俏才忍着疼,说出了将才那话。 坐在石凳上的玉怜秋没吭声,金嬷嬷大急,跪在地上脑袋磕的咚咚响:“玉侧妃饶命呐,九夫人哪里冲撞了您,奴婢替九夫人,向您磕头谢罪了……” 李俏的倔强样勾起玉怜秋心上一丝回忆,这样的倔强,这样的隐忍,不就是当年的她么,做了肃王的女人后一切都变了。 第27章 曾经的倔强与纯真,早在王府里的勾心斗角中消失殆尽。 端坐的玉怜秋扶春意臂站起,一步步踱到李俏面前,弯下腰,一手捏住李俏下颌:“你给我听好了,如果你是聪明的女人,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你自己掂量掂量,我若再从旁人嘴里听见风言风语,可不是今天吃藤条这么简单。” 撂下话,玉怜秋松开李俏的下颌,直起腰,整了整衣物,领着一众人扬长而去;金嬷嬷扑上前,扶住李俏:“夫人……” 李俏被金嬷嬷扶着艰难的站起,她回味玉怜秋的话,那女人说的什么意思她当然懂,可她刚才说“……我若再从旁人嘴里听见风言风语……”什么人在玉怜秋面前嚼自己的舌根? 背上的痛,抵不过心中疼,昨天早上大公子来她院里的事,除了金嬷嬷和自己,再就是丁诗韵晓得,大公子就算来了她这里,没道理惹的玉怜秋发如此火。 第38页 昨个早上,丁诗韵在门口鬼鬼祟祟,金嬷嬷也说了,院门口除了丁诗韵再就没有别人,所以不大可能是旁人看见了大公子来了她这里,然后跑去玉怜秋那里嚼舌根! 由金嬷嬷搀扶,进到屋里,上到床上慢慢趴下,趴在床上,李俏忍受着身心苦楚一个劲的思谋:到底为什么,丁诗韵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刚入府,府上只有丁诗韵将自己当回事,原以为和她是真正的交心好姐妹,一直那么相信她,原来果真是自己可笑。 她为何要去玉怜秋面前告自己歪状? 金嬷嬷已经去请大夫,房中只剩李俏,她趴在床上思索,丁诗韵在玉怜秋面前,到底说了什么样的闲话,才惹的那女人来打自己? 猜来猜去,却如何也猜不透。 …… 李俏挨了玉怜秋打的消息一早上就传遍王府,再加上金嬷嬷请大夫为李俏治伤,更加证实李俏挨打不虚。 周氏听说此事,当即就明白是何原因,身为当家主母,王府中咋可能没有她的眼线,昨天早上大公子去了偏院的事,其实周氏也晓得。 李俏挨玉怜秋打的原因,毫无疑问就是因为这! 周氏坐在香阁内听花果儿禀报:“……天刚亮玉侧妃就领人去了偏院,奴婢听说,九夫人被打的相当惨呢。” 周氏边把玩自己的戒指,边思谋,思谋中停下把玩动作:“去取我的雪花玉露膏,给九夫人送去。”花果儿应声,就要去取雪花玉露膏,周氏却又喊住花果儿:“今儿天气不错,本妃亲自去给九夫人送药!” 花果儿一怔,今儿天气好? 今天一大早起来,天就灰蒙蒙,都到这会子了也不见太阳,这也叫天气好? 但主子说天气好,那就是天气好,连忙取来雪花玉露膏,随在主子身后出了香阁门。 王妃大驾光临,金嬷嬷受宠若惊,朝周氏见过礼,连忙搬来一张板凳放在李俏的床边。 因着疼,李俏迫使自己睡过去,起码睡着以后,钻心的疼会减少点,明知来了客人,李俏就是不想睁眼;谁爱来谁来,她都成这样了,再听府上的这帮娘们叽叽歪歪,还叫人活不活了! 周氏坐在凳子上,观察李俏半天,看趴在床上的人没有要醒的迹象,她问立在一旁的金嬷嬷:“九夫人怎么样,大夫怎么说?” 金嬷嬷叹口气,“王妃娘娘也知,挨了藤条打虽不会要命,可藤条打出的伤,也很难消,况且夫人还是光着身子被打,留在背上的疤,怕是一辈子的事了……”说完,金嬷嬷又叹一口气。 周氏安顿道:“以后尽量不要招惹玉侧妃,事已经出了,金嬷嬷你要好生的照顾九夫人。” “多谢王妃关心,奴婢定会好生照顾夫人。”金嬷嬷稍微弯腰,以视恭敬。 周氏朝花果儿点点头,花果儿将雪花玉露膏交到金嬷嬷手上:“嬷嬷,这个是王妃娘娘赏给九夫人的,用这个药,虽不能完全去掉背上伤痕,但能将伤痕消去一多半,收好了。” 接过盖着盖子的圆盅,金嬷嬷问,“这是……” 花果儿笑道:“嬷嬷,这可是治伤的宝贝,你应该听过雪花玉露膏吧。” 看着手上的白色圆盅金嬷嬷瞪大眼:“这……这就是宫里的贵人们才能用的雪花玉露膏?”真有点不敢相信,这可是好宝贝。 坐了半天,依旧不见李俏醒,周氏便扶着花果儿的手站起,“金嬷嬷忙吧,本妃先回了,那膏子每日里给九夫人按时用上,日子长了,那伤定不碍事。” “是是是,奴婢记下。”金嬷嬷后退连忙让开道,将周氏送出大门,金嬷嬷又返回房中去照顾李俏。 周氏同花果儿出来偏院还没走几步,远远的就看见,迎面而来的丁诗韵和她的婢女,丁诗韵到了跟前朝着周氏屈膝行礼:“王妃姐姐可是从九妹妹那里出来?”她一脸的焦急之色。 “本妃刚才九夫人那出来,三妹妹也是要去看九夫人吗?” “妾身刚得知九夫人的事,所以就急忙赶来了,妾身去看看九夫人……” “好,三妹妹快去吧,你与九夫人关系最为要好,九夫人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你这个‘好姐妹’的安慰。” 丁诗韵侧过身子让开,周氏过去了,她才朝着偏院急匆匆而去。 周氏停步,转回身望着丁诗韵进去偏院以后才又与花果儿慢悠悠的往前,绕过途径的花园子,行至四下无人处,花果儿才道:“原先没看出来,今儿奴婢才看清,三夫人是一众夫人里,最假的一位。” “你在为九夫人鸣不平?” “那倒不是,奴婢就是觉得,以三夫人的阴险,玉侧妃恐怕玩不转呢!” 周氏没说话,只笑笑,今儿天气果然好,没有太阳难得凉爽,天气凉爽了心情越发好,迈着随意的步子,散步似的往铅华苑,周氏嘴上没说话,她心里想什么,就连随行的花果儿也猜不出。 算计吧,都互相算计吧,你们越算计对方,本妃的当家主母之位才越稳固! 第28章 周氏面显丝丝笑意,那抹笑无论怎么看都衬的周氏端庄贤淑,但生活在王府中的女人,又有谁会是真正的表里如一呢? …… 金嬷嬷送走了王妃,返回房中就见李俏睁开眼,她端过搁在桌上的药碗去到床边:“夫人药喝了,药喝完了,嬷嬷一会再给你背上抹点药。” 第39页 李俏很顺从的爬起来,金嬷嬷一手端药碗,一手上前,帮李俏坐起身,待李俏坐稳当了,金嬷嬷才坐在床沿边,将手上药碗送到李俏嘴边。 “嬷嬷,我自己来。”伤了的地方是背,虽疼,但还没到连端碗喝药的力气都没了。 金嬷嬷已经不知是第几次叹气,夫人因何挨打,她咋可能不明白,夫人总是心软,经这次事,夫人总会多长点心。 药喝完,李俏将空碗递给坐在床沿边上的人,看金嬷嬷欲言又止,刚想问一句嬷嬷你想说什么,话不及出口,屋外一道声音传入:“九妹妹,九妹妹……”丁诗韵如一阵风似的,三步并做两步的进来屋里:“九妹妹,这怎么回事呀?” 丁诗韵一副假惺惺的做派使得金嬷嬷忍不住就要怼回去,刚站起,却被李俏一把将她拉住,金嬷嬷调头看李俏给她使眼色,便暂时安奈住要发作的脾气,迎上丁诗韵:“三夫人来了,三夫人请坐,奴婢去烧水泡茶。” 桌上茶壶里明明有水,金嬷嬷就是不想给丁诗韵倒茶,才故意说要去烧水。 金嬷嬷走了,李俏端着一副委屈对上丁诗韵:“丁姐姐,你来了。” 丁诗韵坐到床边上,还很“关心”的查看了下李俏的背,边看边道:“到底怎么回事呀,我听说玉侧妃大清早的就来了,她为何要打你?” 为何打我? 李俏从没觉得丁诗韵的声音如现在这般刺耳过,那女人为何打她,不都是拜你所赐!李俏暗暗腹诽,却没有吭声。 丁诗韵时刻注意李俏的表情变化,她来偏院就是为探李俏口风,丁诗韵相信昨儿早上来偏院的时候,没有人看见她,而昨晚上虽去了玉怜秋的紫芳阁,但又没人听见她和玉怜秋的聊天内容。 那玉怜秋再没脑子,也不会将她这个合作者出卖了,所以丁诗韵相信,她做的这一切李俏定不知。 即便相信自己,但丁诗韵还是泛嘀咕,思量一早上,决定来看看李俏,主要为看李俏再见自己会是什么态度,依她的态度,才能决定下来的路数该怎么走。 丁诗韵脑子够用,李俏也不笨,硬挤出几滴眼泪,有气无力道:“丁姐姐有所不知,玉怜秋打我,八成是因昨天早上,大公子来我院里的事,大公子来找我,也就是和我聊了会天,再没干什么,我也不知那女人发的哪门子神经。” 李俏故意交代出大公子,就是想看丁诗韵会如何接茬,那女人一张嘴,李俏完全死了心。 “大公子?昨天大公子来了你这里?” 李俏眼角又溢出几滴泪,这次可不是硬挤出来,而是实在的伤心泪水,泪眼模糊中看丁诗韵的那张脸越看越恶心,真有甩她两耳刮的心思,忍住了凝聚在手上的冲动,李俏哽咽道:“除此,我再想不出还有什么原因,让那女人发那么大的火!” “真是岂有此理,她儿子平常都住在临风阁,又不是你将她儿子扯到这里来,她凭什么要打你!”丁诗韵的愤愤不平之言刚毕,李俏抹去眼泪接了句:“丁姐姐莫非要为我讨回公道?”丁诗韵刚才那话听着就有这样的意思,所以李俏故意道。 丁诗韵被噎,完全没料李俏突然冷不丁冒出这样的说辞,她有些磕巴道:“九妹妹放……放心,即便她是侧妃,上头还有王妃呢,姐姐这就去王妃那里给你讨公道。”硬着头皮站起身,“今天不要个说法,姐姐定不依!” “丁姐姐还是算了吧,咱不要给王妃添麻烦了,况且王妃在你之前已经来看过我,妹妹我再不懂事,却也分得清是非。” 丁诗韵连忙就坡下驴,“你无缘无故被打,难道就这么的咽下这口气麽?” “咽不下,咱也得咽呐,姐姐莫要为我担心!” 丁诗韵似是很无奈的又坐回床沿上,继续偏过头看李俏背上的伤痕,“真是天杀的,她也不怕遭报应!” 丁诗韵的假惺惺看的李俏反胃,张口打个哈欠了她说:“大夫给我吃的什么药,怎么才吃上就泛困!”李俏说的并非假话,大夫开的汤药里的确加有安神的东西。 这个丁诗韵也晓得,所以她没听出李俏的话里,其实有逐客的味道,但她很上道的说,“九妹妹你歇着吧,我改日再来看你。” 帮着李俏趴下,又安顿嘱咐两句才出了卧房,领着侯在门口的小红就要离去,恰好金嬷嬷提着茶壶回来:“三夫人这就走,不再坐会?” 丁诗韵停步,迎上:“我先回了,劳烦金嬷嬷好生照顾九夫人,哦对了……”丁诗韵从怀中摸出一个瓷瓶:“我刚才忘了将这个交给九妹妹,现在交给嬷嬷也一样,这是雪花玉露膏,劳烦嬷嬷给九夫人用上。” 金嬷嬷空着的那只手,接过瓷瓶“高兴”道:“这就是雪花玉露膏?连玉侧妃都用不上的东西,三夫人居然有。” 丁诗韵身旁的小红嘴快道:“嬷嬷,这可是王爷赏给我家夫人的,我家夫人舍不得用,全部拿来了给九夫人。” “小红,不得多嘴。”丁诗韵止住小红,又说:“我回了,嬷嬷留步!” 金嬷嬷很“客气”的将丁诗韵送出门,眼见主仆二人走远,金嬷嬷对着远去人的背影做个吐痰的动作才提着茶壶进了屋。 李俏趴在床上闭着眼,以为她睡着了,金嬷嬷放下茶壶就要出去,闭眼人问:“她走了?” 第40页 “可不走了,假惺惺的模样我真看不下去,”夫人既然没睡,金嬷嬷便一屁股坐在床前板凳上,再将丁诗韵给的那瓶雪花玉露膏放在李俏枕头边:“三夫人刚才和我说的话,夫人想必听见,这个你看怎么办?” 平趴在床上的李俏取过那瓶雪花玉露膏凝视半天:“嬷嬷,这玩意是不是百金难求?” “岂止百金难求,这东西可以说千金万金无处买。” “这么好的东西,丁诗韵还真大方?” “她是大方,可你敢用吗?” “敢用,为何不敢用,她若在这上头做手脚,明摆着给自己惹事,万一我用了她的这个东西出了什么岔子,王妃不就有理由拾掇她了!” 听李俏这样说话,金嬷嬷高兴开,夫人终于不再无底线的相信那个女人,“王妃还赏了你一大盅呢,三夫人现在又给你一瓶,反正这一瓶也多余,干脆扔了吧,省的看见它挠心。” “扔掉干什么,千万金买不来的东西,扔掉太暴殄天物,”思索一阵,一脸憔悴的李俏挤出笑:“嬷嬷,把这个拿出去卖了吧,卖了咱不就有银子用了。” 金嬷嬷回神,对呀,夫人被罚三个月月俸,这三个月她们主仆就得节衣缩食度日,现在三夫人送来这么一瓶宝贝,拿出去换银子的话说不定能换来三年的月俸呢。 夫人说的对,三夫人果然是个大方的主,大方到给偏院送来了三年的月俸,金嬷嬷又接过瓷瓶收起来,送东西出府换银子的事她得琢磨琢磨,王府毕竟是皇家府邸,想带东西出去可不容易呢。 …… 连着吃了三天药,再抹着王妃送来的雪花玉露膏,李俏背上的伤,已经有了发痒的症状,发痒,就说明皮肤已经开始愈合。 今天又到傍晚时,李俏说什么也不想吃药,因为吃了那药,她总犯迷糊。 罩了件宽松的袍子,下床出来卧房,坐在院里呼吸新鲜空气。 金嬷嬷将李俏安顿好就出去,想了几天办法都没想出,怎么着才能将那瓶雪花玉露膏带出府,晚饭过后金嬷嬷说她今天有办法,所以安顿好李俏她就走了。 院中除了李俏再无人,海棠树下静坐了阵,李俏余光瞥见大敞的院门外探进一颗脑袋,当看清来人是谁,李俏猛猛的从石凳上站起:“大公子?”站起的有点快,扯的背上本发痒的皮肤生了疼,连忙扶着石桌,龇牙咧嘴开。 天成见院里除了李俏再无旁人才从门里进来,去到李俏跟前关切道:“九姨娘,你怎么样。” 背上撕疼的感觉消下,李俏连忙站直对上面前小男娃:“大公子,你想害死我,这么晚了,你来我这里作甚?” “九姨娘,我今天才晓得,前个早上你被我母亲打了,我来此是代我母亲向你道歉,请你不要记恨我母亲。” 李俏拉着天成离院门远点,压低声音说:“我的小祖宗,我挨打还不是因为你,你要是还想看我被打,你就在这里呆着。” “九姨娘放心,我来内宅没人知道,我从房顶上过来的。” “房顶上?”李俏怔愣。 第29章 随即又想到,习武也是府上男孩子们必备的课程,他要不走寻常路应该很容易! 即便没人看见大公子来偏院,李俏现在也怕,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一时半会不能将这小子打发了,李俏去到门口观察,附近没有人,才又返身天成面前:“你来找我有事么,若没重要事,九姨娘求你了,赶紧走成不成!” 李俏满脸的祈求样看在天成眼里,越看越有意思,府上姨娘多,但从来没有哪个姨娘和他这样讲话,多数夫人们见了他都端一副长辈的姿态,那些女人在母亲跟前讨不了便宜,便在他面前充大头,和那些女人一碰面,她们一个个都把自己当成他娘的那副嘴脸,越看越来气,只有九夫人没有那样。 加上今天,和九夫人才一共见了三回面,可架不住天成对李俏生出喜欢,这种喜欢只是一个小弟弟喜欢姐姐的喜欢,这样的喜欢里,不夹杂一丝不堪,“九姨娘,我来找你替我母亲道歉是一方面,再就是想看看你怎么样了,你是因为我才挨了打,我心里很过意不去。” “大公子,你不要有心里负担,这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我挨侧妃打,说透彻也是被心思不纯的人利用你才殃及到我,你若不想被人继续利用、不想我继续因你而挨打,我求求你,赶紧走!” 李俏恨不得有给天成跪下磕头的心,可她现在这样,哪里能做磕头的动作,也只能用可怜兮兮的语气,和一副吃了翔的表情祈求,偏偏她这模样,越发对天成胃口。 天成自是听懂李俏说有人利用他,但天成没有追问谁利用他,而是眼珠子一转、嘿嘿一笑:“九姨娘,你答应我一件事,我马上走。” 面前小娃子的奸笑看的李俏心头莫名一哆嗦,哆嗦过后她说,“只要不是教你对对子,而且是我能做到的事,我保准答应。”心头再是哆嗦,现在也得将他赶紧打发了,只要不是摘月亮、摘星星那种不切实际的事,无论他提出什么要求都答应。 “当真?”天成问。 “我说到做到!”李俏保证。 “光做保证不成,你得发誓。” 为了能将这尊小瘟神送走,李俏没多想,举手掌过肩膀发誓,若不答应大公子,她愿意学狗叫,不光学狗叫,还要脑袋顶着洗脸盆绕偏院裸奔。 第41页 天成被李俏的誓言逗的呵呵笑,要不是李俏制止了他的笑,估计这小子还要捂着肚子笑半天呢。 “你说吧,到底要我做什么。” 天成忍住内里想笑的欲望,正色道:“其实也不是多大的事,就是……我总觉得叫你姨娘,我很吃亏,以后我干脆叫你姐姐吧!” 叫你姐姐吧……姐姐吧……吧…… 李俏头里霎时起了无限回音,还以为听错了,“什么玩意?你叫我姐姐?” 天成一本正经:“对啊,叫你姐姐,你又比我大不了几岁,老让我叫你姨娘,我觉得好别扭!” 李俏咽口唾沫呆愣原地,这小子该不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提出这样的要求:就算老娘年岁比你小,可我嫁给了你爹,你怎么着也得将我叫声娘。 这要求她哪里敢答应,万一让别人知道大公子叫她姐姐,这简直是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你刚才发过誓,只要你能做到一定会答应,要是反悔的话,你就得学狗叫,还要顶着洗脸盆裸奔呢。” “汪汪汪!”李俏叫了三声之后说道:“我背上还有伤,顶着脸盆裸奔……等我身上的伤好了再兑现给你,怎样?” 天成完全没想到李俏居然真的学了三声狗叫,他刚才那么说话,不过是想拿捏一下她,可完全没料李俏竟真的兑现承诺! 天成面色当即暗淡,既然人家不愿意,他又怎可能真叫人家顶着脸盆裸奔,“九姨娘不愿意做我姐姐,那我走了,九姨娘保重!” 天成进到偏院时天还亮着,和李俏说了半天话,天色已经暗下,虽没完全黑,可那月亮与星星已冒头。 天成没有从门里出去,而是从偏院的后墙上翻过,亲眼看那个小娃子身手利索的翻过院墙,李俏心中为天成竖起大拇指。 天成为何想叫她姐姐,李俏大概猜的来,整个王府里的人,包括她娘在内,都不会用朋友的身份和那孩子讲话。 说真,要不是住在王府里,认了他这个小弟弟也没什么不好,与他年岁相近,和那小子的确能说到一块。 天成临走时面上生出的那抹暗淡李俏看见,孩子还小,等他过几天忘了今天事,说不定就好了。 金嬷嬷还没有回来,李俏坐回海棠树下吹晚风,迎着习习凉风,她转过头望着天成离去的方向,定定的瞅着那面墙,似乎才想到什么。 何事能让玉怜秋发那么大的火? 暗思中,李俏额头上冒出冷汗,亏了没答应他的要求,上前天大公子来偏院,无非就是与自己聊了会天,一件简简单单的小事,传到玉怜秋的耳朵里都变了味,若再让旁人知道大公子叫自己姐姐,那还了得。 收回视线,李俏搁在石桌上的拳头捏紧,丁诗韵啊丁诗韵,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心思如此龌龊的女人,连这种子乌虚有的事都能捏造出来,我把你想的有点简单了。 因天成的不经意出现,使得李俏完全捋顺,丁诗韵在玉怜秋面前到底嚼了什么样的舌根,丁诗韵的阴险与龌龊真不是盖的;独坐海棠树下的人儿眼底生出些许算计,她的算计只为自保,不为害人。 …… 因丁诗韵的背后捅刀子,李俏彻底学精明,其实她原先就很精明,但她相信世上好人总比坏人多;因过于相信丁诗韵,才被那个女人阴,被阴一回,咋可能还有第二次,同一个地方连摔两跤,她就是蠢死的猪。 用着雪花玉露膏,背上的伤已经完全愈合,除了能感到些许发痒,无论再怎么动,都不会扯到伤口。 现在正值夏季,又加上趴在床上好几天没有洗过澡,浑身汗津津的难受极了,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此刻她坐在房里喝金嬷嬷熬的酸梅汤呢。 金嬷嬷饭做的好吃,汤也熬的不赖,一碗酸梅汤下肚觉得还想喝便又要一碗,金嬷嬷刚端来再一碗酸梅汤搁在李俏面前,房外传入一道陌生男音,“金嬷嬷在吗?” 金嬷嬷连忙出去屋外,李俏也放下碗跟上,到了卧房门口她停步。 大院门外立着一位挺眼熟的精瘦黑汉子,凝视那人片刻,李俏想起这位是府上花匠。 后宅无论白天还是黑夜,除了肃王和小德子,很少时能再看见男人,也就这位花匠能经常出入后宅,毕竟花园子得要人打理,但打理完花园子他得马上离开。 大白天的,他居然大咧咧的跑偏院来! 李俏的顾忌也是金嬷嬷的顾虑,金嬷嬷迎上立在门口的人急道:“哎呦喂,你咋到这来了?” 花匠手里提个竹篮,竹篮里放着修剪花枝用的家伙什,和一些植被根茎,他憨厚一笑:“嬷嬷莫怕,我就站在门上,大伙即使看见也无碍,我来给你送东西,”那人从怀里摸出一个布包裹:“这里头是卖了东西的银票,嬷嬷收好。” 金嬷嬷接过东西问,“你卖了多少钱?” “不多,也就三百两银子,这里面是二百四十两银子的银票,我全部给你兑换成了十两一张的小票面。” 金嬷嬷收起包裹,也不见她说客气话的就要将人赶紧打发,给他客气什么,夹带东西出府换个钱,他从中就要抽走两成,两成银子就是谢他的。 “好了,你快走吧,免得你给我家夫人惹来闲话。” “是是是,我这就走,”临走之时,花匠从竹篮里取出几支根茎:“嬷嬷,将这个留下,万一有人拿我给你和九夫人泼脏水,你也有话说!” 第42页 金嬷嬷本想回绝,但立在卧房门口的李俏让她收下那些东西,金嬷嬷接过东西了那花匠才转身离去。 金嬷嬷拿着那几个根茎去到李俏面前,“这人想的倒挺周到,但就是不知这玩意种下去,能不能活。” 金嬷嬷当然明白花匠给她这些根茎的意思,就是怕万一府上起了风言风语,她也有说辞,花匠来给偏院不过就是送点花枝苗,但看这些东西恐怕种不出来,所以她才想回绝了。 李俏接过花苗根茎看,若没看错,这些应该是牡丹花的根,牡丹很好养,闲着也是闲着,她拿过那些根茎,出来卧房门,去到离海棠树不远的地方开始刨土。 牡丹乃百花之首,这么好的花为何不种,李俏心思全放在了种花上,连金嬷嬷收到银票的事都暂时忘记。 忙活完了,李俏拍拍手上土,“嬷嬷,王爷离府已经多少日子了?” 金嬷嬷给种在地上的牡丹苗浇完水,放下手里水壶说道:“王爷走后的第二天早上…… 第30章 玉侧妃就来咱院里找茬,你在床上躺了几天,王爷就已经走了几天。” 不错,肃王离府的第二日,玉怜秋就来打了她,在床上躺了八天,前后日子算上,肃王已经离府九天,走了这么久,他也该回来了,肃王离府公干去干什么,李俏懒的关心,但她现在开始思谋,如何在肃王回府的时候制造点事情出来给自己报一下仇。 李俏最信奉的一句话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惹急眼了我,我定要加倍讨回,是你丁诗韵先不仁,就别怪我不义,忍气吞声可不是她李俏的性子。 本以为还要出点什么事呢,可自那天过后偏院居然很安静,安静的没有一丝涟漪,这也有点太安静了,安静的简直不对头。 李俏不信事情就这么完了,她头里活络半晌,问:“嬷嬷,咱们现在有银子使唤了,是吗?” “三夫人给的那瓶宝贝换来二百四十两银子,以后别说三个月,就是三年五年咱也不缺钱!”金嬷嬷掏出刚被顺手揣进怀里的包裹交给李俏。 李俏举着包裹在眼前看半天:“嬷嬷,三夫人好些日子没来咱院里,你说我要不要带几样礼物,去北苑看看她。” “夫人的意思是……” 李俏打开包裹,从一沓子银票里取出一张交给金嬷嬷:“拿她送来的银子弄点礼物去看她,咱也没什么损失,嬷嬷说对么。” 金嬷嬷初没反应过,接过李俏递来的那张纸微思片刻:“夫人,嬷嬷懂了!” 金嬷嬷拿着银子连忙下去打点,离开没用多少时间又回来,回来时手里还拎几样点心茶果;有银子就是好使,原先跟厨房要些东西看尽脸色,今儿给厨房灶头塞了张银票,对方立刻答应,以后九夫人想吃什么,只要给他支应一声就成。 李俏接过金嬷嬷带回来的东西独自去北苑,既然丁诗韵自那天过后再没来过,那就自己去看看她吧。 北苑大门紧闭,李俏到了大门口很纳闷,大白天的关门作甚? 一手提东西,一手敲门,敲了好半天,才听院中响起由远而近的脚步,开门人正是小红;小红双目红肿,拉开门见李俏站在外,她有点意外,连忙揉了揉眼睛说:“九夫人来了,我家夫人正睡着,九夫人找我家夫人有事吗?” 小红说话很客气,但就是堵在门口,没有迎入李俏的意思。 “都已经过了午睡时刻,丁姐姐怎么还睡着?”问完,李俏又加了句:“你怎么了,两只眼睛为何红红的?” 李俏不问还好,一问,小红越发委屈,但不敢乱说话:“九夫人,你还是回去吧,我家夫人真的不方便见客!” 小红的模样勾起李俏好奇,北苑大白天的关着门,即使开了,小红还是堵在门口不让进,肯定是丁诗韵授的意,今儿就是来“看”她,没见着人就这么回去岂不白来一趟! “本夫人迎着毒辣日头过来看丁姐姐,你居然不让我进门,我给你把话撂这,见不着丁姐姐,我今天就不走了。” 李俏突然间的提高嗓门令小红微愣,愣神间她又想起夫人这几日脾气暴躁;小红没有背主的意思,只是实在受不了三夫人这些天,对她动不动非打即骂,既然九夫人一定要进,就让九夫人去劝劝夫人,夫人的气能顺过,自己往后的日子才能好过点。 做戏得做足,小红也提高嗓门:“九夫人,我家夫人真的睡着,你改日再来吧……”话还没说完,李俏已经从门口挤进,提着东西快步的去往丁诗韵房中,一边小跑一边大声道:“丁姐姐,丁姐姐……” “九夫人,九夫人……” 李俏前头小跑,小红后面小撵,再怎么撵,反正没有拦住李俏进去丁诗韵房里。 丁诗韵躺在房中床上,清楚听见外头俩女的叫嚷声,听着李俏进来,连忙躺倒,还将被子拉过,盖在头上挡住脸。 “丁姐姐你在哪?”房里没见丁诗韵影子,李俏放下东西自顾往丁诗韵的卧房而去。 “都这时候了,姐姐还午睡,莫不是身子染了疾?” 小红紧随其后也进到卧房,见李俏已经到了丁诗韵床榻前,她说:“九夫人,我家夫人正睡着,请夫人莫要喧哗!” “都什么时候了,还睡,丁姐姐要是病严重了,我先不放过你,”不理小红的“劝阻”,李俏一屁股坐到床沿,上手去扯被子:“丁姐姐,你到底怎么了,睡个午觉咋还蒙着脑袋,不热呀?” 第43页 小红的紧张兮兮,再加上看见丁诗韵睡午觉还蒙着脑袋,李俏越想弄明白丁诗韵在整什么幺蛾子。 被子里的人死死拽着被子就是不松手,“九妹妹,姐姐我乏得很,你先回去吧……” “姐姐这不醒着嘛,你个死丫头诓我!” “九妹妹,姐姐真乏的很,你先回去,过两天我去看你!”丁诗韵说什么都愿露脸。 偏李俏非要弄个明白,用尽全力扯开被子,“丁姐姐,你若真的染疾就要找大夫来瞧一瞧,将自己蒙在被子里算……算怎么回事!”最后五个字,基本没了声,被子扯开,李俏着实被丁诗韵的脸吓到。 丁诗韵忙用手遮住脸,又侧过身子蜷缩床里面背对李俏,“九妹妹,姐姐我真的不方便见客,你先……先回去吧?” “丁姐姐,你……你的脸怎么了?”丁诗韵的脸肿成猪头样,额上的淤青连着半张脸全部变成青紫色,没有变色的那边也泛红,要不是熟悉她的声音,李俏会以为床上躺的这人是冒充的。 丁诗韵背过身子一个劲祈求李俏离开,她的脸成了这般模样,就怕被府上人看见,现在被李俏撞破,丁诗韵忍住内里泛起的脾气,只想让李俏赶紧走。 虽不知丁诗韵的脸为何会变成这样,但在看到丁诗韵脸的一刻,李俏有点明白了为何这段时间偏院很安静,再没有人来找事,想必就是跟丁诗韵变成这模样有关。 心里想一套,李俏嘴上又是一套:“丁姐姐,你这样子看着有点严重,为何不请大夫,”说完,转头对上小红,“你也真是了,不会去药卢找人过来呐。” 小红:“奴婢……” “是我不要大夫来治,女子以容貌为身家,若让大夫瞧见,定会传出闲话,九妹妹,姐姐求你了千万不要告诉别人,请你替我保密。” 丁诗韵成了这副模样,李俏实有解气的感觉,但她嘴上却说:“丁姐姐放心,妹妹我不是长舌妇,自会为你保密,可你总不能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永远不见人吧。” “不见人”三个字,李俏故意咬的很重,她更希望丁诗韵一辈子都这样才好呢,心中暗暗诅咒,却满口尽是关切。 李俏“关心”了好半天,丁诗韵依旧蜷缩床里不愿露面,李俏便说了几句客气话出来丁诗韵卧房。 蜷缩床上的丁诗韵在李俏走后一咕噜爬起来下地,她照立在屋中的小红脸上就是一巴掌:“再将人放进来,我叫王爷把你卖给人牙子!” 小红捂着腮帮子:“是是是,奴婢记住了。” 原以九夫人进来了能劝劝夫人,这下反而惹的夫人发脾气,小红捂着腮帮子嘤嘤哭泣一阵,按丁诗韵吩咐,出去卧房守在外面。 丁诗韵坐在梳妆台前,镜子就在眼前,她却拿一块布将镜子盖住。 拉开梳妆台上的一个小抽屉,里面取出一块玉佩。 这枚玉佩是天成七岁那年,北冥彻送给他的礼物。 举着玉佩于眼前看良久,丁诗韵面显丝丝恶毒,“玉怜秋呀玉怜秋,你养了个好儿子!”咬牙切齿自语完,又将玉佩放进抽屉里。 害怕看镜子,没有镜子却又不行,揭开盖住镜子的布,端详镜子里的人,脸上的肿胀已经退下去一些,可要完全消肿,还得等一段日子。 再度盖住镜子站起身,又回床上去睡觉,现在只希望王爷能晚一点回来,若王爷回来的早,她的脸还是这模样,叫她如何见人? 得尽可能的保持心平气和,心静下了,才能不将注意力放在脸上,所以这段日子,丁诗韵天天睡觉了。 …… 李俏将在北苑的所见所闻说给金嬷嬷听,同时交代金嬷嬷,这事除了她俩,再不要让别人知道,李俏并非是为了替丁诗韵保密,而是知晓那女人变成猪头的外人只有自己,万一起了传言,不明摆着就是她走露的风声。 李俏去北苑,本意是也要阴一下丁诗韵,但看那女人变成猪头模样,李俏的气性消下去一多半,自己的伤在背上,而丁诗韵却伤到脸,就她伤的那般严重,谁知她的脸能不能恢复到从前呢。 北苑游荡一圈看完那位的笑话,李俏泛起疑狐,她咋就成了猪头样? 她那模样可不像是跌倒摔出来的,到像被人打了一顿,府里谁会打她? 没听说谁找过她麻烦,她咋就变成了那样? 第31章 无论丁诗韵的脸因何变得鼻青脸肿,那女人如今模样实乃她的报应,李俏暂时收了报复丁诗韵的心思。 暂时收起报复她的心思,不代表李俏心大的原谅她,李俏打定主意,往后谁要欺负她,她必定要照原样欺负回去。 害自己在床上趴了多日子的人还有玉怜秋,可要不要找玉怜秋的茬子,李俏很为难,中间隔着大公子,她娘不讲理,那孩子却是个懂事的孩子,大公子已经替他娘来给自己道过谦,若再揪着玉怜秋不放,岂不伤了那孩子的心。 李俏为难很久最终决定,只要她娘不再无事生非,就看在天成的面子上不计较这次的事,挑玉怜秋朝自己发难的人是丁诗韵,没有丁诗韵那个搅屎棍,玉怜秋也不会发神经。 定下心,晚饭过后,李俏简单的收拾了下,去铅华苑拜见王妃。 本打算明天早上再去给王妃请安,可一想自己闲着也闲着,既然已经能动了,就早些过去感谢王妃一下吧,没有王妃的雪花玉露膏,她也不可能这么快的就能见水洗澡了。 第44页 …… 如今正值三伏酷暑,天气闷热,多日子连点雨都不见下。 天气太热,周氏吃不下晚饭,连日来,天天省去晚膳,只用一碗冰镇绿豆汤祭一祭五脏庙。 太阳虽已日落西山,但天还麻明,周氏躺在铅华苑大院中、被放在荷池边上的、躺椅上闭目养神,花果儿立一侧,为主子打着扇。 边给主子扇风,还顺便给主子禀报,府里今天都发生了哪些事。 说到李俏提着礼物去了趟北苑的时候,周氏缓缓睁开眼,“九夫人能动了?” “九夫人用着主子送给她的雪花玉露膏,那伤怎么着都已经愈合,肯定可以动了,她也真是,能下地走了不说来看主子,反倒先跑去看那位,”花果儿一顿,又道:“奴婢很想不通,主子您到底看上九夫人什么,凭她今天提着东西去看害她的人,奴婢觉得九夫人不像个聪明人呢。” “我与你的见解恰恰相反,她能出门了,第一件事先去北苑,恰说明她是聪明人。” 周氏从躺椅上坐起身说道。 “主子,奴婢愚钝,九夫人到底知不知道,三夫人给她背后使绊子。” “不管她知不知道北苑的那位给她使绊子,但她今天去了北苑,八成见到了丁诗韵这段日子闭门不出的原因,明儿一早,她若来给本妃请安,我有办法试探出,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花果儿连忙弯腰,“主子乃……”正准备拍马屁,守在铅华苑大门口的侍女上前道:“启禀王妃,九夫人来访!” 正说她呢,人这就来了,主仆俩人对视一眼,周氏转个方向,面朝荷池而坐,取过手边鱼食盒,给水中的鱼儿投食。 花果儿着侍女请九夫人入内,李俏过来铅华苑一为请安,二也为感谢周氏的赠药,来的时候,手里提着金嬷嬷亲手做的几样点心。 李俏行到荷池边上给周氏行过礼,再将手上点心递给花果儿了,她说:“王妃姐姐,妾身这个时候来看你,可有打扰到姐姐?” “妹妹说的哪里话,姐姐天天呆在房里,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你能来看本妃,我当然高兴,哪里会扰到我。”周氏边喂鱼,边回话。 李俏往荷池边上靠近几步,铅华苑里的这个荷池倒不是多么大,但水清见底,池中盛开的荷花圣洁干净,池水中游来游去的鲜红锦鲤,给不大的荷池增添更多宁静优美。 见周氏喂鱼的兴致正浓,李俏觉得无趣,谢礼已经给了花果儿,自己再在这里呆下去似乎有点多余,看周氏不冷不淡的样子,李俏暗骂自己脑子真是抽了才跑来铅华苑自讨没趣。 寻思中,决定还是赶紧走,出去逛园子,也比呆在这里坐王妃的冷板凳强的多。 李俏当不知道,周氏此刻的不冷不谈,其实是她一贯用来拿捏别人的手段,身为王妃得给下面的人立威,既要利用你,还要让你对她存着十分敬意。 与花果儿暗暗对视下,觉得差不多了,周氏先着李俏开口前放下手里的鱼食盒站起身:“九妹妹,咱们去那边坐坐吧。” 王妃的话发在前头,李俏想走。走不了,只能随周氏去往另一边的石桌前落座,周氏方才还给花果儿说要探李俏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人现在就在跟前,自然无需等到明天再探。 王府里的女人似乎很爱喝茶,走到哪里,招待客人永远免不了茶水,茶对李俏而言,白天喝喝还成,晚上她却不敢沾一口,喝上了,夜里就做好失眠的准备吧。 周氏自顾端起茶水,也不管李俏,品茗完了,与李俏拉开家常,说的无非就是些,关心李俏的言辞。 李俏也很上道的尽量挑些周氏爱听的话回敬,不管她说出的话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好话任谁都爱听。 周氏面上的微笑越来越浓明显,李俏晓得自己的话定然没说错。 相聊许久,周氏突然问:“妹妹今天都干了些什么?” 如此问话听着随意,脑子反应慢点的人,定会被这句听着平常无奇的话问到里头。 李俏心下活络,王妃明知自己天天呆在偏院养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现在却问她,今天都干了些什么,这婆娘什么意思? 今天干什么了? 也就是去了丁诗韵的北苑一趟,如果这不算个事,那再往前点就是花匠来了偏院那茬。 想到花匠,李俏内里“咯噔”,莫非夹带东西出府换银子,被王妃知道了? 头里快速活络一圈,李俏否定此想法,要真被发现,王妃也不可能这样心平气和的坐在这里和她讲话。 只要不是这事,李俏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但王妃问话,她又不能不回,李俏实话实说道,“妾身没干什么,早上洗了个澡,之后坐在屋里喝酸梅汤……”李俏把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无巨细的说了遍,连上茅厕都差点道出。 立在一旁的花果儿眉毛微皱。 周氏没有花果儿的不耐烦,她比花果儿听的仔细,李俏说花匠去了偏院,这事周氏晓得,她的人只远远的看到花匠提个竹篮立在偏院大门口,与金嬷嬷隔门说话,因离的远,花匠与金嬷嬷说了什么,周氏的人没听见。 而那花匠又背对周氏的眼线,眼线没看见花匠从怀里掏出包裹交给金嬷嬷,但眼线看见,花匠从手提的竹篮里取出什么东西交给了金嬷嬷,现听李俏说,原来是几只花苗根茎。 第45页 花匠那茬没听出哪有问题,周氏拐过话题:“你今天去看三夫人,三夫人都已经五天没露过面,也不知她这两天在干嘛?” 听闻丁诗韵已经五天没露面,李俏突然想起,六天前的傍晚大公子偷偷溜到偏院去看自己,现听王妃这么说,李俏内里又“咯噔”,怎这么巧,大公子六天前傍晚来看过自己,而丁诗韵已经五天没有露过面,这两者之间有联系吗? “本妃已经好几天没见着三夫人,你今儿去看她,她到底怎么了?” 丁诗韵到底怎么了周氏咋可能不知,府里发生的所有事哪一件能逃过她的眼睛,但她就想借此时机看看,李俏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她是聪明人,还是聪明过头的人? 若她真的聪明过了头,那么就得对这女人提起十二万分的小心;如何判断李俏有没有聪明过头,这就要看李俏如何回答。 可谁知,李俏除了摇头就是晃脑,并不见她作答,周氏问,“怎么了?” 李俏答应过丁诗韵,不能说出去她脸变猪头的事,可现在王妃问话,李俏思量,到底该不该告诉王妃。 李俏的想法没有周氏那么复杂,李俏只知道,要是走漏丁诗韵变成猪头脸的风声,丁诗韵下来肯定会给自己使绊子,还不到和那女人扯破脸的时候,可现在王妃等她的答案,要找个什么样的理由,才能让王妃不要再问? 李俏一脸为难,有心回一句:王妃姐姐实在想知丁姐姐怎么了,要不您亲自大驾光临一趟北苑吧! 虽暂时的打消了,找那女人的报仇的心思,可没说李俏就忘记了挨玉怜秋的打的事;丁诗韵能给玉怜秋嚼舌根,自己为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王妃亲自去北苑看见了丁诗韵的猪头脸,就不算自己乱嚼舌根,但却没顾得上给周氏“点炮”,铅华苑大门外慌慌张张的冲进来一小厮,“王妃不好了!” 那小厮冲进院子顾不上行礼:“王妃大事不好了!” 稳坐的周氏对上那小厮:“何事,慌里慌张的?” “王……王爷……”因为跑的快,停下了反而急吸气,说不了两个字又大喘几口。 周氏再坐不住,站起身快走两步到小厮面前:“王爷怎么了,快说啊!” “王爷……王爷受伤了,您快去看看吧!” 第32章 北冥彻受伤,周氏哪还有关心其它的心思,顾不上换衣服,几乎一路小跑的赶往前院夜澜轩。 夜澜轩是北冥彻的卧房,夜澜轩与书房相通,府上女人除了刚入府的时候可以在夜澜轩里过夜,由新人变成肃王女人的第二日,往后都只能呆在后宅;但只有一人可以随时出入夜澜轩,便是王府当家主母周氏。 北冥彻床榻前聚满人,太医接到王府传信,第一时间赶来肃王府,此刻正为北冥彻看诊。 北冥彻光着上身,脸色发白的躺在床上呈昏迷,肩膀处的伤已进行过包扎,但有刺眼血迹于雪白的布上渗出,以江流为首的几人,侯在床榻前一脸焦急。 太医拔掉扎在北冥彻身上的最后一根针,面朝江流道:“江护卫,王爷已经无大碍,以后多给王爷吃一些补血生津的食物,还有,伤口处千万不可见水,王爷醒来之后也不可做大的活动,以免伤口裂开。” 听闻主子无大碍了,江流几人绷着的神经总算松下,江流抱拳:“多谢太医。” 江流身后一人客气的送太医出门,太医刚走,周氏小跑着进来卧房:“王爷,王爷你怎么了……” 扑到床榻边,看清夫君的模样,周氏脸色瞬变:“到底怎么回事,王爷怎么成了这般模样?” 立在床榻边的小德子连忙回道:“王妃放宽心,太医为王爷做了悉心治疗,王爷已无大碍,现在只要好生休息,王爷不日就能醒来。” 周氏压下心慌,只要王爷无事就好。 周氏想弄清王爷因何受伤,又怕打扰夫君休息,便留下花果儿和小德子一同照顾北冥彻,她则喊其他人全部出去到书房。 书房里周氏问:“江流,出了什么事?” 江流没有回答周氏,他说:“王妃莫要为难属下,王妃应该知道王爷的脾气。” 周氏一怔,轻点头,夫君向来不喜她插手外事,江流这么说话,也是执行夫君的命令,周氏果然不再为难,既然问不出,她便打发江流他们下去休息。 却见江流让随行者先走,他自己留下。 周氏不明道:“江护卫,有事?” 江流挠挠后脑勺,他是有事,可如何吐出口,实在有些很为难! 看江流吞吞吐吐,周氏道:“江护卫有话就说,本妃听着呢。” 江流停下挠后脑,硬着头皮将王爷昏迷前的交代,报给面前贵妇。 江流为自家主子的风流感到头疼,虽说英雄本色,可王爷却连受伤的时候都还记着那个女人,江流实在为主子的一心多用,感到些许无奈。 周氏听完,倒不见她哪有异:“既然王爷喜欢,本妃明儿一大早就派管家去马家提亲。” 见王妃应承,江流才退出书房,书房里再无旁人,周氏一屁股坐在手边客位上胸脯高低起伏开,天知道,在外人面前装大度她有多么难受。 马家小姐? 王爷喜欢又怎样,入得府里来,只要你听话就有好日子过,若不老实,无需本妃动手,都会有人收拾你! 第46页 生了半晌的蔫酸气,周氏出来书房,独自去往厨房。 丈夫受伤卧床,有幸为受伤的丈夫亲手煮汤,府上多少女人羡慕都羡慕不来,有这么好的机会挨着夫君,怎能错过。 天已黑透,但黑透的天色不影响周氏脚下步伐! …… 北冥彻受伤回府,这事除了前院下人、再就是周氏与李俏最先晓得。 昨晚周氏领着花果儿一路小跑去了前院,李俏作为北冥彻的女人,本应该也要去前院,但天黑后,前后宅相通的那道门会上锁,除了王妃,入夜后,妾室们谁也不能出来,李俏便乐的回偏院去睡觉。 别人上赶着想挤到北冥彻的病榻前去受罪,李俏却一觉睡到大天亮了,才懒洋洋的爬起来,还是金嬷嬷叫了好几次,李俏才极不情愿的起床。 “我说夫人呐,王爷受伤了,你还有心思睡的住,”金嬷嬷边说着,边取过衣服给李俏往身上套,“你也赶紧的,就算见不着王爷的面,你也得去王爷卧房前候着,咱可不能给人落下话柄。” 李俏打个哈欠:“我知道,我这就去!”嘴上答应,心中一万个不愿意,真是了,府上那么多女人,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也不少,去了又见不着,还得守在门口装着急,无聊! 李俏一路打着哈欠到前院,本以为她很早,原来还有人比她早,府上莺莺燕燕居然全到了,连丁诗韵也在列;丁诗韵的脑袋被包裹了个严实,严实到只露出两眼睛。 一众女人全部嘤嘤哭泣,李俏暗道:肃王又没死,一个个哭的如此伤心,不知道的还叫人误以为,大伙一早上聚在夜澜轩门口,为肃王吊唁呢。 “丁姐姐,你也来了。”李俏上前道。 “九妹妹,姐姐不来不行。”丁诗韵偏过头,对上已经立在身旁的人。 为什么不行,还不是应了那句话,女人多了是非多,你今儿不到,过不了几天,女人间的闲言碎语一出来,你在王妃那里能讨到好果子吃才是怪事。 李俏大概瞄了一圈,所有夫人们都在,除了一人,“玉侧妃怎么不在?” “玉侧妃早就来了,现在里面呢。”一旁的七夫人停下抹眼泪,接过话。 李俏“哦”了声,便立在原地再没出声,站了不大会肚子发出“咕咕”叫,来的时候应该吃点东西垫吧垫吧,也不至于肚子饿了,还得硬扛着。 一群女人侯在夜澜轩外头,一个个都伤心抽泣的时候,三位小主子也来了,天成远远的看见李俏,俩人视线触及刹那,天成便别过眼,跟在天俊、琳琅后面入了夜澜轩。 三个小娃娃出现那刻,李俏明显觉到身旁人的不对劲,虽没看见丁诗韵表情,可李俏却发现,三个孩子进去夜澜轩过了好一阵,丁诗韵才收回看向那边的视线。 丁诗韵在想什么,李俏没多理会,李俏只一个劲期盼,赶紧有人出来打发她们走,守在这里和一群女人拼演技,实在没那个心。 越想走,越走不了,等候中,七夫人冷不丁冒出话:“九夫人,王爷受伤了,你咋一点儿都不担心?” 李俏暼了眼七夫人,没好气:“你咋知道我不担心?” “姐妹们一个个都为王爷急的流泪,我看你好像很高兴呢?” “咋,一定要流泪了,才能说明我为王爷担心吗?” “难道不是吗?”七夫人提高嗓门道。 七夫人故意提高嗓门,引得其她夫人们纷纷调头看向这边,李俏说:“我为王爷担心,是从心里为王爷担心,流泪算什么,劈芽子(洋葱)辣了眼睛也流泪,可那是真心的吗?” 李俏的言下之意大伙听懂,七夫人面上一窘:“你少在此狡辩,大家得知王爷受伤,一大早的就伺候在这里,倒是你,来这么晚,恐怕才睡起来吧,王爷受伤这么大的事,你都能睡得住,还敢说自己为王爷担心,我看你很高兴呢!” 李俏转过身子,与七夫人面对面,将面前女人从头至下打量,满眼的轻视瞬显无余。 七夫人被对面前人的怪异眼神看的浑身发毛,“你……你看我干什么,我哪里不对?” 继续将七夫人看一阵,李俏突然一声犀利的,“王爷……” 这一声,划破夜澜轩上空,这一声,也的确有为某王爷嚎丧的味道。 李俏这一声尾音拉的极长,叫出“王爷”两个字时还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大腿上的生疼感,使得两只眼睛不由自主的噙上泪。 她边哭边降低身子跌坐地上,一边拍大腿,一边道:“王爷,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呀,你要是出点事,叫我怎么活啊,呜呜呜……” 如此一幕看的众位夫人们瞪大眼,再看李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乡间泼妇样,众位夫人们本来都梨花带着雨,这下好,大多数人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而李俏坐在地嚎嚎大哭的样子、和其她夫人抿嘴笑的模样,恰好又落入,出来夜澜轩查看怎么回事的王妃眼里。 周氏蹙眉,没好气道:“怎么了,你们都很高兴吗,王爷伤的那么重,你们还有心思笑!” 看李俏笑话的夫人们傻了眼,不是她们要笑,而是九夫人突然间整的那一出实在太好笑! 更令她们傻眼的还在后头,只见王妃安抚李俏两句,竟着李俏起身随她一道进入夜澜轩里,为王爷侍疾。 第47页 七夫人悔青了肠子,再看其她夫人朝自己投来毒目,七夫人更加后悔,若非她无事生非,也不会让那女人整这么一出逗笑大家,更不会因此引来王妃注意。 现在那女人到进到夜澜轩为王爷侍疾,九夫人已经得承王爷宠幸,若因侍疾再与王爷拉近点关系,往后她们不就又多了个争宠对手。 七夫人后悔的前胸砸上后脊背,却是任何话都再说不出,只能老老实实的站一边。 第33章 丁诗韵则暗暗紧捏拳头,现在不方便见人,等脸上的伤好了,一定要将那个女人拾掇了。 不光收拾李俏,还有玉怜秋的儿子,大公子怎么了,那小畜生虽是玉怜秋的儿子,可他和李俏却是一伙的! 满脸的伤,正是拜那小崽子所赐,这么小的人,心思就如此歹毒,等他长大了、翅膀硬了还了得。 丁诗韵永远忘不了那天,她被人暗算;那天,她到冰窖里去取冰,平常做这些事的都是小红,那天丁诗韵偏偏自己跑去冰窖。 冰窖于府上偏僻处,取了冰返回时候,她被人从后面袭击,当时只觉一个东西罩住了她,还没反应过来,一阵密集的棍棒就落在身上,打人之人下手很重。 那人将她踢翻躺在地,对方拳头照她脸上落下。 被人按在地上打,丁诗韵当时除了哭叫什么也做不了,那人隔着麻袋,拳头光招呼她的脸,不知打了多少下,那人才将她又狠狠的踢一脚后逃走。 坐在地的丁诗韵忍痛拿掉罩在脑袋上的麻袋,本想去王妃那里告状,可爬起来的空子,发现地上遗落一枚玉佩,那枚玉佩很眼熟,捡起玉佩看了好一阵,丁诗韵想起这枚玉佩是谁的。 行凶者是大公子的话,去王妃那里告状自己未必能落下好,丁诗韵便硬生生的忍住胸中火气,一路躲躲闪闪的回了北苑,再就闭门不出…… 想起当日事,丁诗韵心上怒意蔓延,那小畜生背后下黑手肯定是因为李俏! 他娘目前还有用,等他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连同他和他娘一块拾掇了,自己吃的暗亏,才能彻底的报了。 李俏进入夜澜轩,丁诗韵剜了眼七夫人:不长脑子的蠢女人。 见丁诗韵看她,七夫人有意的与丁诗韵拉开距离;那女人出了潮疹,最好离她远点,别给自己染上。 丁诗韵包这么严实出门,任谁问起,她都说自己得了潮疹。 女人寒气重,潮疹又是女人得最容易得的病,丁诗韵找这样的借口解释,没有人怀疑,所以也没有人奇怪,这么热的天,她干嘛要把自己裹成这样。 …… 这是李俏第二次踏入夜澜轩,随同周氏进到卧房就看见,肃王的榻前趴着三个孩子。 听说肃王自昨晚回府一直昏迷,现在却见那人斜靠床榻上和孩子们说着话,李俏暗道:这人身体底子真不赖! 李俏出现,北冥彻顺顺的看向她,只暼了眼,便又收回视线和孩儿们继续说话,李俏很识趣的立一旁,不去打搅人家父子天伦。 玉怜秋的眼睛也红着,但这阵却红着眼睛面上挂微笑,想必她也没少哭;玉怜秋看见李俏进来,她没理会进来的人,继续立在床尾静静望着儿子和丈夫。 无论玉怜秋这个人怎么样,不得不说,她确实生了个好儿子,天成在很多事上面都压过天俊一头,却从来没有仗着父王的宠爱欺凌过天俊,因天成懂事,周氏和他娘斗的再狠,到也很少为难天成。 天成年纪不大,可在接人待物上表现出的丝丝圆滑,很符合王府中的生存之道,此刻配合着天俊与琳琅,逗的父王呵呵笑。 北冥彻肩上的伤很严重,笑的过多恐会引发伤口撕裂,周氏忙道:“王爷,要不让孩子们先回去吧,等过两日了,再与孩子们说笑,如何?” 玉怜秋难得与周氏尿到壶里一回,她帮腔:“天成,世子爷,小郡主,你们已经看过父王了,等父王身子康健,再来缠父王,可好?” 三个孩子都是懂事的,三个小娃娃离开床榻边,朝病榻上的父王说几句吉祥话,先后退出卧房。 离去前,天成又与李俏视线触及,虽只有一眼,李俏却清楚看见那孩子眼底的疏离。 三个小家伙的身影先后出去卧房门,李俏回味天成临走时,眼底生出的那抹疏离,难不成没有答应做他姐姐,这孩子就不愿再和自己做朋友? 要这样,那小娃子是个记仇的主呢;暗暗叹口气,她竟无意中伤了那孩子幼小的心灵! “……九夫人,你想什么呢?”周氏叫了两声九妹妹,没得李俏回应,才又叫了声九夫人,这才把李俏游荡的思绪,拉回到了现实里头来。 李俏连忙往榻边上挨近两步:“王妃姐姐,有何吩咐?” 周氏和玉怜秋什么心情先不说,病榻上的北冥彻反正是无奈了,府上多少女人在这个时候,恨不得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他身上,可李俏却挺不一样,守在自己身旁,思想居然能抛锚。 嘴唇发白的北冥彻靠着背后软垫,斜了李俏一眼说道:“洛瑶、怜秋,你们先下去吧,这里让她伺候着。” 周氏守在夜澜轩已经一晚上,即使还想陪着丈夫,但她终究不是铁打的,很顺从的听了丈夫的话。 玉怜秋却是想再多呆一会,但王爷的话,她不得不听,好在已经看见王爷无碍,提着的心能放进肚里,朝北冥彻行个礼,随周氏离开夜澜轩。 第48页 而李俏心中这阵却有千万头羊驼狂奔而过:搞毛,早饭都没吃呢,居然要我留下来伺候你! 李俏一个劲腹诽,面上却不敢有一丝不满,很有眼色的立在榻边上,随时听吩咐。 卧房中的气氛有丝尴尬,北冥彻原以为,留下这女人,她总会想法的和他搭上言,谁料她居然就那么直愣愣的,跟个木头桩子似的往那一站,真把自己当成府上奴婢了! 李俏的确是奴婢,可总归也是府上有位份的妾,身份比奴婢高很多。 顶着肃王女人的头衔,难道就不会趁机对他撒个娇,只要她主动点,北冥彻也好接茬,现见那女人往床边上一站且一声不吭,反而搞得北冥彻有些手足无措。 沉寂的越久,北冥彻越尴尬,这样的尴尬是他从来没有经历过,端着好半晌的严肃气势,实在有些端不下去了,只得他主动开口:“本王渴了。” 李俏又一次的陷入神游,压根没听见床上人说了什么;没见回应,北冥彻偏过头,清楚看见李俏两眼直视前方发呆,她的一手还捂肚子。 北冥彻想咳嗽两声提醒一下李俏,这个屋子里谁才是主人,可他不敢做太大动作,小小的一声咳,也会引得肩膀生出疼。 “喂,本王要喝水!” 李俏总算听见某王爷的隐怒之言:“是,我去给你倒!” 北冥彻眉头微皱,待李俏端着倒好的茶过来一屁股坐在床边上,北冥彻的眉头,都快纠成一疙瘩。 “王爷,请喝茶!”李俏将茶杯举在北冥彻面前。 北冥彻看眼举在眼前的茶杯,没有任何动作,依旧皱着眉头望李俏。 李俏双手举着茶水半天,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冲撞了眼前人,再坐不住,连忙站起,随即又跪倒,双手举茶杯过头顶:“妾身一时疏忽,冲撞了王爷,请王爷恕罪!” 府上妾室,包括玉怜秋在内,见了肃王都得自称妾身,她刚才居然和肃王“我”来“我”去,这不明显的找不痛快,而且在没经过肃王允许的情况下,自顾坐在肃王床上,摆明了对肃王大不敬。 王府等级森严,王府里头的生活,可不是前世看的弱智小说上那般,穿越的女主可以打皇帝、骂王爷,现实中一个不小心,小命怎么丢了都不知道。 李俏实被自己刚才的无心举动吓坏,跪在地上,举着茶杯过头顶,双手举了好半天,手臂愣是没晃一下,希望这样能减轻肃王怒意。 北冥彻生气了吗? 讲真,北冥彻还没想那么多,方才听李俏用“我”自称,他那个皱眉的意思,其实是有点意外,又见李俏端了水过来,连想都没想就坐在自己身边,这样的随性在其她女人身上,从没见过。 府上姬妾,谁在他面前不是极力讨好,像李俏这样不作的女人实在太少。 李俏身上散出的新鲜感,令某王爷的犯贱思维又冒出:“起来吧,无人的时候,你可以无需守那么多规矩。” 李俏低着的脑袋抬起对上北冥彻,她满眼的探究之色一点不拉的落入北冥彻眼中,北冥彻微笑:“看着本王干嘛,起来吧。” 李俏站起,第一个反应是,肃王莫不是伤着脑子了? 映像中,这位的脾气从来没好过,即使那次去北苑撞见他,他邀自己共用午餐,但依旧没觉得肃王脾气好过,这阵却见那人对她投以微笑,李俏有点不大信,由着心中想法,问:“王爷,您……您没事吧!” 其实李俏更想问一句您的头没撞着吧,可眼前这人到底是传闻中脾气不好的肃王,所以她的问话,尽量的委婉委婉再委婉。 北冥彻自是不明白李俏问话的真正用意,他很随意的说:“你再不将水给本王,恐怕真会有事!” 听北冥彻开玩笑,李俏越有,这厮脑袋伤的不轻的想法,无论内里如何腹诽,嘴上不敢乱飚言辞。 第34章 往床边靠近点,俯身将手里的茶杯送到北冥彻嘴边。 一杯茶水入喉,干燥的嗓子有了湿气,也和李俏搭上言,北冥彻心情挺好,本想继续和李俏聊天,却见那没心没肺的女人,又端端的立在一旁不吭声了。 北冥彻的好心情里生出不快,从第一次有了女人,只要他勾勾手指头,多少狂蜂浪蝶恨不得主动脱光了躺在床上等他宠,还从没见过李俏这样的。 那女人不说话,自己主动找着和她说,显的自己太掉价,“本王累了,你下去吧。”机会摆在眼前,是你自己不珍惜,就别怪他变脸。 李俏连忙扶着床上人躺倒,之后对着床铺弯腰一拜,直起身子出去卧房,转身离去那刻,一口气松下。 北冥彻是个习武人,习武之人常年修习内功,听力比一般人好很多,他清楚听见李俏吐出的那口气。 再次皱眉,他听出来,那一声似乎是李俏放松神经的意思。 怎么,难道她和我呆在一起很不情愿? 想到这个可能,某王心头生出实在的气性,敢情他自作多情了,原来人家呆在夜澜轩并非心中所愿! 方才李俏的作为,北冥彻想的更多的是那女人装清高,这么看,是自己想多了;活了几十年,竟在她那失了自尊,北冥彻的气性被实在的挑起。 回想李俏入府后发生的所有,再结合刚才的推断,北冥彻有种被人当猴耍的感觉;他觉得女人所在乎、和在意的应该就是能靠近他,可现在完全没从李俏那里得到应该属于他的自尊! 第49页 北冥彻想了一大堆,却也只是猜对了一半,李俏的确不在意他,所以压根没想着要争宠,而且李俏只想在肃王府混吃等死一辈子。 李俏刚才松下一口气的最大原因是,终于可以回去吃饭了,天大地大肃王大,哪有肚子饿了大。 肚子饿的时候,你肃王再是天王老子,人姑娘也只记得吃! …… 肃王回府第三日,王府中的女人们被一个新消息炸懵,王爷要迎娶燕雀帮大当家的女儿马琳马大小姐入府,知此消息,众位夫人们着实惊诧,王爷身为正统的皇室子孙,居然要与江湖门派结亲! 众夫人齐聚铅华苑,从王妃嘴里得到确定之言,众女你看我,我看你;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大夫人难得先着其她夫人们问话:“王妃娘娘,此事当真?” “本妃何时说过诓骗众位的言语,本妃已经派人去了马家提亲,马家也同意了马大小家嫁入王府,现在只等挑个良辰吉日,王府派花轿去马家接人!” 皇家与江湖门派结亲不是没有先例,但那是先皇时期的事情了,正因有这个先例在,肃王要迎娶江湖女子入府,众位夫人们虽惊,但也镇定下。 听说那位马小姐今年双十年华,武功高强,因长的太漂亮所以相当自负,多少江湖好男儿上门提亲,因敌不过马小姐的拳脚纷纷败阵,又因她爹宠爱舍不得其出嫁,到了如今二十岁的年纪,还待字闺中。 因燕雀帮乃江湖第一大帮,马小姐又生的娇媚可人,关于燕雀帮大小姐的动向不要说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连她们这些深宅中的女人,都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如此一位天之骄女,怎可能嫁入王府来作妾? 王府乃皇家府邸,多少妙龄女子以能嫁入王府为荣,但那也只针对嫁入王府做女主人,而不是给人当妾。 现在却听闻一代天之骄女入府来给人当妾,任谁都有点不大信。 王妃的话说的很明白,而且王妃也说了,府上派去的提亲者,已带回马家传信,对方同意这门亲事,众位夫人们此刻相互窃窃私语着。 玉怜秋端起手边茶杯,没参与任何人的交谈,她与周氏想的相差无几,江湖第一美女又怎样,想在王府里头平平安安的,夹着尾巴才能活长久。 再是带刺的野花,只要你不安分,用不了多日子,你那一身刺也会被拔的干干净净,玉怜秋放下茶杯扫视一圈,众人都在,唯独丁诗韵不在;那女人也真晦气,才来找自己说要合作,没几天就出了潮疹,躲在北苑多天,到现在都见不着人影。 玉怜秋见再没多大事,站起身对着上位周氏道:“王妃姐姐,怜秋不打扰了,你歇着吧。”她那话听着很客气,却不等周氏答应,玉怜秋便已自顾离去。 玉怜秋如此模样,众夫人们早已经见怪不怪,玉怜秋那头的,也都站起身朝着周氏行礼,跟上玉怜秋的步伐。 而王妃这头的见玉怜秋出去了,立马有人出声,“瞧侧妃那副德行……”七夫人不平道。 七夫人嘟囔几句,大夫人接过话:“行了,你少说两句吧,她尾巴翘的再高,终究矮王妃一头,也就是王爷不在的时候,她在咱们面前摆摆谱,王爷在场,她还不是得对王妃姐姐恭恭敬敬!” 诚如大夫人所言,玉怜秋这么多年与周氏斗的你死我活,但有北冥彻在场的时候,她总会摆正自己的位置,从不敢当着北冥彻的面,对周氏不敬;当然,也是在周氏正式得肃王的宠爱后,玉怜秋才不敢当着北冥彻的面,对周氏逾越半分。 周氏想过要如何的将那女人踩下去,让她永无出头之日,可夫君的脸面在那摆着,她也不能做的太过。 玉怜秋在周氏眼里,其实是个很不怎么聪明的女人,但即使那女人再蠢,毕竟没有蠢到缺了脑子,所以找过很多机会,却都没扳倒那女人。 相安无事过了这么多年,只要玉怜秋不在夫君面前给自己难堪,周氏向来能忍则忍。 自己虽有太后撑腰,可太后住在宫里,受了委屈又不能总去找太后,那样的话,给夫君在人前会造成什么样的映像。 王府上下,除了王爷就是她最大,只要将下面的人拿捏在手里,周氏相信总有一天能扳倒玉怜秋。 “别光谈论玉侧妃了,现在说说咱们自己,以后不要为了一点点小事弄的咱自己不和,都把自己的心态调整调整,咱先搞的自己不和,那不是给别人看笑话。” 李俏和七夫人对视,王妃那话就是说给她俩听的。 李俏从没想着要与人争,只要别人不惹她,她绝对给人面子,“王妃姐姐说的是,妾身记住了。” 七夫人不服气,却也只能压住气性:“王妃姐姐,妾身晓得了,以后不会给姐姐添麻烦!” 周氏满意的点点头:“没什么事了,都回去吧,最近这段日子都安生点,过不了多久马家大小姐就要入府,都回去了琢磨琢磨,该和马家大小姐如何相处。” 七夫人嘴快道:“还能怎么处,入到府里来的女人,谁不是从一开始的目空一切,到最后变得老老实实,她要喜欢挑事,说不定她就是第二个八夫人……”还要说什么,只见周氏端在手里的茶杯重重落桌上,七夫人连忙闭嘴。 大夫人白了她一眼摇摇头,先站起,面朝周氏行个礼退出正厅,李俏随在大夫人身后出去,七夫人头也不敢抬站起身,朝着上首贵妇行个礼了连忙退出大厅。 第50页 所有人都离开,周氏才扶着花果儿的手,回内厅休息。 …… 出来铅华苑,李俏想不明白,提起八夫人王妃为何那么生气,想着心事步子一顿,随后而来的七夫人因为低着头、又因走的快,待发现前面的人停步,她已经来不及停下,直直的撞在李俏背上。 李俏被推的往前迈了一步,站定后转过身,就与七夫人四目相对。 七夫人的脾气又上来,但李俏比她反应更快,看七夫人的脾气就要发作,忙道:“七姐不好意思,妹妹挡着你的道,我给你让路。” 巴掌不打笑脸人,七夫人虽有气,但见李俏这阵主动道歉,涌上头的不快消下去一半,但语气里还是夹着不善:“你杵在这干嘛?” 对方的不善之言没引得李俏不满,她笑笑,回头看了眼大夫人已经走远,现在所立的这个位置离铅华苑大门还很近,与七夫人在此说话,说的什么恐会叫人听见。 李俏想了想:“七姐,不要总对妹妹这么凶,妹妹又没将你怎样,况且,咱们姐妹之间也算不打不相识。”李俏的这个比方打的不是很恰当,但她没有打错比方。 入府后除了和丁诗韵最熟,同其她的夫人们的确没打过多少交道,与七夫人的相熟也是因家宴那天,她给七夫人留下心结,前个早上夜澜轩门口那一出,又与七夫人交了回手,肯定又给这位上了回眼药。 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往后要是真与这位结了仇,岂不又给自己竖了一道障碍,李俏说:“七姐不嫌弃的话,去我那里坐会吧,妹妹我一个人住,我那清净的很。” 七夫人的不快被李俏又说下去一半,她与二夫人同住一个院,回去早了看见那女人就来气...... 第35章 既然九夫人相邀,去她那里坐坐就坐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很赏脸的应了李俏的邀请,随李俏往偏院。 金嬷嬷见七夫人随自家夫人一道回来,连忙招呼二位落座院中石桌前,她去为俩位夫人烧水泡茶。 七夫人将李俏的住处看一圈,“啧啧”几声:“我咋就没这么好的命呢,能单独一个人住一间院子,真是同人不同命!” “七姐羡慕我干嘛,我还羡慕你能与二夫人同住,晚饭后可以有个说知心话的好姐妹呢。” 七夫人取过别在腰间的扇子,边扇着扇子,边道:“九夫人,你可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和那个女人住在一起有什么好,我看见她烦,她看见我说不定还想我去死呢……” 无论七夫人说什么,也不管七夫人说的对不对,一旁静听的李俏总是附和,七夫人你说什么都没错。 相聊许久,七夫人对李俏生出的气性彻底没了,聊多了,俩人现在无话不谈。 当然,是七夫人自己对李俏无话不谈,李俏还没有和她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在丁诗韵那里吃过一次亏,早给李俏上了深深的一课,现在的李俏除了相信她自己和金嬷嬷,谁也不信。 说了一大堆嘴有点干,七夫人端起石桌上,金嬷嬷泡的茶润了润嗓子接道:“你说的很对,咱两也算不打不相识,那你也说说,你以后想过什么样的日子。” 刚听七夫人说了一堆不切实际的话,李俏除了捧她两句,再就没吭声,忽听对方问,她笑笑:“还能怎么过,这辈子也只有老死王府的命了,只期盼往后日子顺当点,没有太多事就成。” 顺当日子谁不想过,没太多事大家都希望,但做为肃王的女人,咋可能遇事置身事外? 李俏这句话更勾起七夫人的伤心,她先着李俏一年多进来肃王府,可王爷对她的新鲜劲一过,就将她抛之脑后,王爷已经多久没来过自己房里,她都没了记性。 “七姐,你怎么了?”七夫人面色暗淡下,半天又不说话,李俏只得上手摇晃。 “我没事,我不过就是为自己感叹,我比你年岁长不了几岁,却要一辈子老死在王府,我真有点不甘心。”七夫人压着声说。 李俏暗道,用得着如此小心? 院里就她俩,再无旁人,金嬷嬷这会子在屋里做针线,离这头远呢,用的着这样说话? 虽有疑问,李俏却没多问,只说,“七姐莫怕,我这里又没有外人,就咱们,说什么不担心被人听见。” “我既敢说给你听,又怎会怕别人听了去,我是怕这话传到旁人耳朵里变了味道,给你我引来灾祸!” 李俏蹙眉,被有心人听了去? 七夫人不会平白无故说这话,毕竟自己入府的日子不长,对王府的了解不如七夫人,李俏拔下自己头上的挽发银簪,那簪子虽非多么名贵的饰品,好歹银子做的还能值几个钱。 七夫人的娘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因七夫人有几分姿色,娘家才攀上王府这门亲。 送女儿进王府作妾,是那些小门小户人家最好的出头捷径,关于七夫人的身世,金嬷嬷给李俏讲过。 用个银簪结交七夫人,想来应该不困难,李俏说几句客气话,将银簪放到七夫人手上:“七姐,妹妹我入府日子不及你,对府里的情况不是很了解,你今天定要给妹妹我透个底,妹妹我真怕一个不小心,遭了他人暗算。” “这,这怎么好意思……” “七姐拿着,这个就当妹妹给姐姐的见面礼,妹妹还指望七姐以后多多提点呢。” 第51页 推却半天,七夫人最终接过银簪,她很缺钱,家中兄长欠了赌债,因为还不上,爹娘托人传信进王府,要她凑五十两银子给兄长还债,一时半会从哪里凑那么多钱,李俏的这个银簪能值不少钱,推却半天,七夫人收起东西。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七夫人觉得李俏人还不错,结交了九夫人也没什么不好,寻思片刻,凑近李俏耳畔道:“你一定要防着点王妃,千万不能完全相信他!” 七夫人坐正身子继续扇着扇,李俏望着面前人一脸不明,与她聊天,见她什么都往外倒,还以为她是个嘴上不把门的主,现在却悄悄的给自己吐出这样一句话? 她也和王妃站在一块,现在居然给自己说,要自己不要过于相信王妃;李俏怀疑,七夫人该不是玉怜秋派来,打入王妃内部的特务吧。 仿佛猜到李俏心中所想,七夫人停下扇扇:“你放心,我和紫芳阁那位不是一伙的,我就是觉得你这人不错,才给你提个醒,往后做事说话一定要小心,明面上的眼睛能防住,可背后的眼睛和耳朵,防不胜防!” 李俏再次蹙眉,背后的眼睛和耳朵,指什么? 忽想起王妃上次带她去菜园,王妃也是为了防隔墙耳,莫不是府中的隔墙耳有玉怜秋的,也有王妃的? “九夫人,我话已至此,你自己琢磨去吧,时候不早了,改日我再来找你玩。” “好,我送七姐出门。” 送七夫人出去偏院,李俏返回院子的时候,无意的看了眼别处,原先真没多想过,可今儿才注意到,远处的院角回廊里,路过一位端着果盘的婢女,那婢女看了眼自己这边,随即收回视线。 虽隔的远,可那婢子瞅了她一眼的眼神,李俏却看的清清楚楚,那婢子的身影消失在那边院角回廊里,李俏才返回院中。 与七夫人相聊许久,李俏得到最有用的信息就是,要防着王妃! 不用七夫人说,她也不可能完全相信那女人,和王妃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也是因王妃的“大腿”是王府里面最粗的;抱着她的腿,往后的日子能过的顺利点,但今儿听七夫人却很明白的告诉自己,不要相信王妃? 思谋良久,李俏想起咋忘记问,那阵在铅华苑,七夫人提起八夫人的时候,王妃当时很生气,当初八夫人整个手帕栽赃自己,和王妃又没关系,她那么生气干嘛? 李俏回院里坐在海棠树下一手撑脸,一手在石桌上画圈圈,画了半天也没捋明白王妃干嘛那么气性,不管王妃因何生气,八夫人已经过世,总记着一个亡故之人,也有点太晦气了,收了思,李俏回屋。 …… 当晚三更,李俏睡得迷迷糊糊,被金嬷嬷一个劲摇晃:“夫人,快醒醒!” “嬷嬷,天还没亮,这么早干嘛?”李俏睁眼,见金嬷嬷手里端个烛台,她便翻身继续睡。 “夫人赶紧醒一醒,出事了!”金嬷嬷将手上烛台搁在桌上,不管不顾的继续摇晃李俏。 而李俏就是不想醒,大半夜的能有什么事比睡觉还重要。 李俏无动于衷,金嬷嬷只能拉过薄被给闭眼人盖上,蜡烛也就先搁在桌上,她出去卧房关上门,守在门口。 府里进了刺客,侍卫挨挨齐的搜查屋子呢,金嬷嬷夜里睡觉本来就轻,听见黑暗中传出抓刺客的呼喊声实被吓一跳。 院外有来来回回的脚步,说明侍卫们还在搜寻刺客下落,金嬷嬷立在卧房门口大气不敢出一声,没多久,偏院门被敲的“砰砰”响,不敢耽误,连忙过去拉开门闩子。 金嬷嬷是府里老人,很多侍卫都认得她,领头者道:“金嬷嬷,我们搜查刺客,可发现哪有异。” “没有呀,我一直守在院子里,没发现有事!” 侍卫很相信金嬷嬷的话,但毕竟是刺客入府,侍卫不敢大意,看李俏的卧房窗户黑着,那人便说:“嬷嬷,我们得进去搜一搜,确保各位夫人们的安全,麻烦行个方便。” 侍卫的要求合情合理,这种情况下,莫说搜个妾室的房间,搜王妃的房间也不能有人说什么,金嬷嬷只得进屋再去唤李俏。 李俏清楚听见外面的对话,她在金嬷嬷先前退出屋子的那阵,就被架在脖子上的冰凉凉刺激醒。 醒来借烛光看清,一个从头蒙到脚的蒙面人,手持一把匕首蹲在床上,退不去的睡意当即退的干干净净。 后悔刚才金嬷嬷叫她,她却赖着没醒来,现在被人劫持,又听见外面的对话,马上明白了怎么一回事。 那人见她醒来,一手捏着她脖子,持匕首的手收回,从怀里摸出一个东西,塞进她嘴里。 对方再一捏脖子,李俏顺顺的将那个带着点甜味的东西咽下,那人这才收回手,压低声威胁道:“你敢乱说话,就等着毒发身亡吧。” 刚威胁完李俏,门口金嬷嬷就要进来,那人没往别的地方躲,直直躲在了李俏的床顶上方,床顶外围有床幔,而且床顶又是朝上凹进的形状,躲一个人不成问题。 李俏按那人的要求,平躺在床上,刚躺下,金嬷嬷进来,行到床边见李俏醒来,还以为是外头的声音将她吵醒,“夫人,侍卫要进来搜屋子。” 第36章 “搜刺客咋搜这里来了,咱这哪有刺客?” “侍卫也是为咱好,把衣服穿上,让侍卫们进来看一下了你继续睡。” 第52页 金嬷嬷去衣架边为李俏取衣服的空档间,躲在床顶上方的人说,“你就坐在这里不要动。” 李俏没辙了,被那人喂进一个不知什么玩意的东西,那人说不听话就等着毒发身亡,重生一次,她可相当惜命呢,只要能活,对方说什么就是什么。 金嬷嬷拿了衣服过来,李俏坐起身,把被子往身上一裹,“让他们进来搜吧,搜完了我接着睡!” 这…… 金嬷嬷没多思量,这样子不算夫人走光,她出去叫侍卫进来。 屋中格局很简单,能藏人的地方也就是床底和衣柜,没在这两处发现有异,侍卫们就要出去,临出去前,先前与金嬷嬷说话的那侍卫调过头又看向李俏,确切的说,他是在看李俏裹在身上的被子。 李俏明白对方看什么,也不等那人发话,裹着被子跳下床,光脚站在地上,如此,被子里有无藏人一目了然。 没有任何发现,侍卫们离去,金嬷嬷随在后面,端起桌上烛台也要出去,李俏却道:“嬷嬷,蜡烛别撤,反正我现在也睡不着了,给我留下,我看会书。” 烛台又被顺顺的放回桌上,所有人离开,藏在床顶的刺客,才从上方落下;那人从床上跳下,去到窗户边,推开窗户缝查看。 李俏立在一旁看着那人动作,那人在窗户边上立了多久,李俏心思就活络多久。 外头的动静渐渐弱下了那人便要走,看他往门的方向挪步,李俏顾不上自己只穿了肚兜和亵裤,冲过去准备拦住对方。 那人听见身后动静,一个转身,避过李俏,又暂时退回房内:“你干什么?”他被李俏的彪悍样吓的眼睛瞪老大。 那女人堵在门口,双脚打开站立,两只胳膊伸直杵在前方,刚才还看她被吓的瑟瑟发抖,现在却春光乍泄的立在自己眼前,也不见她再有一丝害怕,蒙面人反而被李俏的举动惊住,“老子不劫色,让开!” 一般女人听见如此话,绝对会羞的无地自容,但李俏可不是一般的女人,她压根没理那人言辞,“大哥,我知道你眼睛没瞎,劫色肯定也是劫侧妃或王妃那样的,劫我你定然倒胃口,你虽没有劫色,可你劫了我的命,我求求你,赐我解药好不好!”说到最后甚至带上哭腔。 蒙面人本来端着十二万分警惕,却被李俏连怼带调侃的求饶话语弄的有大笑冲动,他是来行刺的,怎能在这女人面前笑,忍住想笑的欲望,口气硬道:“你让开!” 没给解药,李俏怎可能让,堵在门口就是不挪地,“你不让我活,我就大喊抓刺客,我活不了,你也别想逃出去!” 听李俏一而再、再而三的回怼,蒙面人抱臂胸前,还是第一次碰见如此有趣的女人,从没想到,九夫人是位很有个性的女子。 那人表情李俏看不见,可瞧那人一副你能把我咋的无赖样,李俏心下一紧,若对方打定主意不给解药,她岂不是还没活多久,又得死一回,这次要是再死了,能不能活鬼知道。 威胁不管用,李俏硬挤出两滴眼泪,“扑通”跪在地。 眼前女子突然的跪下,再次把蒙面人弄的没反应过,只见李俏跪在地上用膝盖挪动着往他靠近两步:“大哥,我求你了,小妹我没干过亏你家先人的事情呐,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赐我解药吧。” 隐在黑巾下的脸,嘴角已经抽了好几抽,抱臂胸前的手,改成双手叉腰,“你觉得刚才那东西,味道怎么样?” “味道不错。”她说的实话,从来没想过毒。药的味道还带着甜。 李俏一脸惊惧,双眼还噙着泪,可她的言辞逗的黑衣人快有压不住笑意的冲动,硬生生忍住憋出的内伤:“我看你是个聪明人,咋还转不过弯,你都尝出那东西味道不错,你要喜欢的话,我再多送你点,嘴馋的时候当糖豆吃,怎样?” 命都快没了,哪有多余脑力思考黑衣人的话中意,听对方要将毒。药送给她当糖吃,李俏于满面惊恐中快速站起来,“好,你个混蛋如此不守信,就别怪我犯二。” 犯二? 还没弄懂李俏嘴里的犯二是啥意思,看那女人就要大喊,蒙面人速度相当快,李俏刚张嘴,还没发出声,那人身形一晃就到了她身边一把捂住她的嘴。 李俏觉得后劲处传来痛感,随即眼前一黑,身子软软的朝一侧倒过,跌进蒙面人怀里。 那人将光溜溜的李俏横着一抱,抱回到床上放下,再取过跌落地上的薄被给她盖上,离去前还很守信的将怀中一包糖豆放在她枕头边,然后吹灭蜡烛,悄悄的离开。 卧房里头又变得黑洞洞,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 府上闹刺客,以至于到了天亮,侍卫依旧加强着巡逻。 李俏立在偏院大门口,望着忙忙碌碌的侍卫,她手抚上脖子腹诽:那刺客脑子又没进水,大白天的咋可能露头,手抚着脖子于院门口立良久,又返回院中进到卧房。 昨晚发生的所有历历在目,早上醒来,脖子后面的隐痛感还在,说明那人昨晚敲晕她逃走了,再看自己躺在床上,李俏还纳闷,谁把她弄到了床上? 从床上坐起的时候,发现枕头边有一包东西,打开看,正是那人喂自己吃进的东西,看见这么多“毒。药”在眼前,李俏当即倒吸冷气,拿起东西就要扔掉,可举着东西的手举了半天,愣没做出扔的动作。 第53页 没忘记那人的话,细细回味,取出一颗“毒。药”在眼前看半天,看一阵,又将那东西放在鼻下一闻,一股甜丝丝的味道入鼻。 闻着也很不错,寻思中,将那“毒。药”送入口,已经吃过毒。药了,还怕再吃一颗吗? 抱着豁出去的心态,细细的品尝,李俏此时才反应过她被昨晚那刺客耍了,这哪是什么毒。药,这就是普通的蜂蜜红糖丸,昨晚被逼着一口咽下,光觉得味道甜,再就没觉到其它。 只要不是毒。药,提着的心放回肚子里,“鬼没关”上走一遭,李俏仿佛又一次获得新生,虽被那人涮了,可也感谢那人没给她吃毒。药,收起蜂蜜丸欢快的穿好衣服。 寻见金嬷嬷,拐着弯子打问半天,确定不是金嬷嬷将她弄上的床,李俏怀疑,莫不是那人敲晕她以后,又好心的将她送回床上去睡觉? 想到有此可能,李俏寻思一早上也没整明白,昨晚那刺客是否就是传说中的二求,进到王府来只为犯一回二! 金嬷嬷说今天府里不太平,最好不要出门以免出意外,李俏却很不以为然,大白天的能出什么事,府里紧张的有些过头了。 虽不以为然,李俏却听了金嬷嬷的话,老实的呆在院里哪都没去。 即使你安静呆在院里不惹事,可事情要来惹你的话,想躲都躲不了。 那天在夜澜轩门口见过一面的丁诗韵,今儿忽然来访,她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随行的小红送自家夫人进到偏院里,她就立在偏院门口候着。 李俏迎上来访者,邀她进房中相聊,入得房中再无旁人,丁诗韵打开裹在头上的头巾,让李俏能看见她的脸,脸上的肿胀经过这几天,看着消下去好多,但还有一半的脸肿着。 虽不知丁诗韵这个时候跑自己房里来干嘛,但李俏在面子上,总将丁诗韵很当回事:“丁姐姐的脸看着好了很多呢,过不了多日子,姐姐定能恢复从前的花容月貌。” “借九妹妹吉言,但愿这张脸能快点恢复,也好让我能在人前走动,”叹口气,丁诗韵继续:“昨晚上府里进了刺客闹的人心惶惶,最近府上总不太平,我想去天玄寺祈福,九妹妹,你陪我一块去好不好?” 李俏犯疑狐,她想干嘛? 你我都是府上妾,就算祈福,也不可能随随便便的出去王府大门,你当你是王妃呀! 心中没好气,李俏嘴上关切道:“姐姐怎么想去祈福了,要说为府上祈福,也该是王妃去,轮也轮不到咱们呐。” “我当然知道轮不到咱们,可我最近运气背,脸成了这样,而且府上接二连三出事,先是王爷受伤,昨晚又出闹刺客,九妹妹不觉得,府上最近衰神降临,去祈祈福的话,说不定能摆脱霉运……” 丁诗韵说了一大堆,李俏暗暗翻白眼,这女人肯定又要搞事情,才找这么多理由,寻个祈福的由头请王妃答应她们出府,说不定真能行的通,可她出去想干嘛,为何又一定拉着自己,李俏想了想,最终回绝。 玩心思玩不过,咱躲着你总行吧,李俏找的理由也很冠冕堂皇。 但丁诗韵似乎不拉着她出府誓不摆休:“九妹妹,你说的也对,光咱俩去说不定会盖了王妃的风头,恐惹王妃不喜,要不咱们请求王妃一块去,人多了,祈福的愿力也大,说不定真能让府里的衰神走开。” 李俏被噎,本以为搬出王妃来,能堵住丁诗韵的嘴,好家伙,这女人居然连王妃也想弄出府。 话又说回来,由王妃带她们去祈福的话,就算出了事,有王妃顶着也能放宽心。 实在推脱不了,只得随着丁诗韵去往铅华苑,见到王妃,丁诗韵把自己的想法呈给她,“王妃姐姐,妾身想去寺里祈福,一是想为咱府上请愿,再就是妾身自己的一点点私心,妾身这脸总不能见人,妾身也急,所以……”所以什么,无需多说旁人都懂。 真是因她自己的私心吗,周氏懒得多想,丁诗韵的脸到底是得了潮疹还是其它什么原因才无法见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明明知道,但就是不点破,这便是周氏的高明。 下面的人互相撕的越厉害,她当家主母的位子才能坐的越稳当,丁诗韵提起去祈福,周氏确实起了心思,但今天不行,最起码得等府上安宁下才能出门。 府上闹刺客,王爷加强府中防卫,发下令,这几日不要乱走动,等风平浪静了才行,丁诗韵没有犹豫,应承了王妃,扯着李俏退出铅华苑。 打发走二人,周氏前去夜澜轩。 书房里,北冥彻光着膀子坐在书桌后,才短短几天时间,他已经能下地走动,而且肩膀上的伤,似乎也影响不到他了,即便影响不到,但还是不敢做大的动作,他靠坐书桌后的椅子上,听江流的禀报。 “昨夜那刺客,属下与他交上手,发现他所用的武功有点像失传已久的内家拳法中的长拳,如今会使这种拳法的人不多。” “会使的人不多,你居然能看出对方使用的长拳?”北冥彻的问含着意有所指,江流听懂,他道:“王爷忘了,属下也会使长拳。” 北冥彻轻点头,江流的确会使长拳,他能看出对方使的是长拳不奇怪;起身绕过书桌,于书桌前踱步,“你都已经和他交上手,为何还能将人放跑。” 江流低头,显出丝丝惭愧:“王爷,并非属下故意放跑那人,属下没忘记王爷的交代,想试探下那人到底是不是咱府上人,可那人没有恋战心,引着属下于府上来回穿梭,说他不熟悉府上地形,但他一路畅通,要说他熟悉,他却又似乎每到一个地方被堵住去路。” 第54页 “所以呢?”北冥彻面对江流站定,问。 “所以,属下觉得,咱们会不会想多了。” 俩人聊的什么,当事的二人自己明白。 北冥彻的见解与江流完全不同,那人看似不熟悉府上地形,却一路畅通无阻,每逃到一个地方被挡去路,又能很快的寻到最佳逃跑路线,那人怎么看,都像是熟悉府上格局之人。 “咱们的人撵着他追到后宅,再就没见他踪影,属下调人将后宅围了个严实,但那人在暗,咱们在明,对方如果不现身,后宅被围的再严实,属下想,怕也无多大用。” 北冥彻踱到书房门口,望着院中景致思片刻:“将所有人撤去吧,对方能有一次行动,总会有第二次,这里毕竟是咱自己的地盘,咱们就看看,究竟谁能耐的住性子。” “是!”江流得令,退出书房。 周氏老早就到了书房附近,远远的看见江流在书房中,她便没有靠近,待江流从里面出来,才迎上前与江流碰上,江流朝周氏弯腰行个礼,让过王妃大步而去。 第37章 北冥彻再次坐回书桌后,一根手指轻点桌面陷入沉思,周氏进来便看见静坐的丈夫,“王爷,公事忙完,怎么不回床上躺着,累着怎么办?” 妻子的到来,打断北冥彻的陷入沉思,他道:“这点伤算不了什么,我还没有到下不来床的时候,”稍一顿,接道:“有事?” 周氏过来一为看丈夫,再就是告知北冥彻,她打算去天玄寺祈福,北冥彻对出府祈福不反对,说起祈福,北冥彻忽的想到什么,也许借着祈福…… 借祈福怎样,北冥彻没有说,片刻间,他心下做好谋划,祈福就祈福,不好好的利用下去天玄寺祈福,就对不起他这次受的伤了。 周氏原以为夫君会将祈福之事押后几天,却不想夫君说,最近府上不太平,祈福之事越早越好,今儿已经来不及,明早若是艳阳高照,明一早就去。 得允诺周氏退出书房,昨晚王爷还说这段日子不许随意出门,没料丈夫居然同意明早就去祈福,既然已经同意了,她得回去做下准备。 提出祈福的人是三夫人和九夫人,她们俩个自是要带上,还要带谁去,得回去斟酌一番。 …… 隔日大早,王府门口三辆马车等候,李俏随丁诗韵坐上最后一辆马车。 别说李俏没想到,连丁诗韵都没想到,王妃说要过几日去祈福,不料第二天就踏上了祈福路。 王府大门口还见着了玉怜秋和三位小主子,三个孩子同坐一辆马车,侧妃与王妃同乘一车,王府派出五十护卫随行。 透过车窗,李俏赏着京城街景,天玄寺在京城外,一路上除了和丁诗韵东一榔头、西一锤子的聊着天,李俏一直赏了景,足足行进一个多时辰,马车才于一阵晃动中停下。 天玄寺主持一早接到肃王妃要来敬香的消息,老早的就做好了迎接准备,侯在寺庙门口的白胡子方丈一脸笑的迎接到众人以后,前头为众人领路。 李俏踏入天玄寺大门暗暗摇头,吃斋念佛的和尚也免不了被俗气沾染,怎么不见他对其他香客笑脸相迎? 今日来祈福的好歹为皇家眷属,方丈不敢大意,该做的法事一样没少做,一套程序结束,前前后后又折腾了将近一个时辰。 祈福完毕,周氏由方丈陪同,去寺里其它地方游玩,其余的人,想游玩或想歇息,由自己随意;天俊和琳琅想跟着天成去别处转转,但周氏不许,俩人只好随在母妃身边。 天成年岁稍大,比弟弟妹妹老成,陪玉怜秋游荡一圈后,提出想独自在寺里转转,玉怜秋安顿嘱咐两句,玩累了就去厢房找她,天成应了母亲的要求,便去寺里的许愿池那边了。 玉怜秋回厢房歇息,临走前狠狠的瞪了李俏一眼,眼底警告之意浓烈;李俏当看明白玉怜秋的警告,瞧天成去了许愿池那边,便打算往另一头。 来天玄寺祈福,可是丁诗韵挑的头,虽搞不懂这女人挑头来天玄寺干嘛,但已经来了,看看寺里风景也不错。 带着面纱的丁诗韵很配合李俏,俩人朝着与许愿池相反的放生池而去,放生池边围满人,放生池里,池水清澈见底,来此放生的多是些老人家,多数老人家放生的目的,无非是为了给家人祈求平安。 放生池其实与许愿池差不多,两下里都承载着,世人的美好愿望。 放生池边有一位上了年岁的老太太,她会给每位放生者送一个精巧的小香囊;丁诗韵、李俏立在放生池边观望一阵,转过身往别处去的时候,不知怎么的,李俏和那手持香囊的老太太撞到一起。 李俏连忙道:“不好意思老人家,我不是故意的。” 那老妇没有因为被撞而生气,反而笑眯眯的说:“能与两位姑娘不期而遇,也算老身与两位姑娘有缘,两位姑娘不嫌弃,就收下老身的这个见面礼吧。” 老妇从一堆香囊里,取出两只粉底香囊,两个香囊看形状一模一样,但上面绣的花纹不同,一个上面秀鸳鸯戏水,另一个上面秀并蒂莲,老妇将绣了并蒂莲的香囊递给李俏,绣了鸳鸯戏水的则递给了丁诗韵。 李俏不好意思接,是她将人家撞了,人家反而给自己送礼物,是否有点说不过去;丁诗韵倒没多犹豫,接过东西,朝那老妇客气道:“多谢老人家,这香囊多少钱,我们买了。” 第55页 “老身的香囊只送有缘人,不是拿来卖的,两位小姐收下就是。” 李俏说:“这怎么好意思。” “两位姑娘收下吧!” 见那老妇执意要给,李俏接过香囊,又顺顺的将香囊挂在自己脖子上。 老妇笑眯眯的让开路,道完谢,李俏先行前方,没注意稍落后点的丁诗韵与那老妇对视一眼才跟上来。 天玄寺香火旺盛,前来上香的人络绎不绝,游玩累了,二人避过来来回回的香客,去往寺里后院的凉亭里休息。 李俏一直防备丁诗韵,可游荡一圈并不见丁诗韵有什么事,李俏怀疑了,难不成她千方百计拉自己来寺里,真的只为祈福? 眼睛赏着亭外景色,手下还把玩刚得的香囊,还别说,这香囊的味道真心好闻,一股淡淡的花香味沁人心脾。 眼瞅李俏一个劲把玩那东西,丁诗韵隐在面纱后面的脸,显出计谋得逞的微笑,眼底算计之意刚显出,余光暼见大公子从另一边过来。 扭头看见天成已近在凉亭跟前,丁诗韵的脸藏在面纱下,看不出什么表情,拳头瞬间捏紧则完全能说明,她有多么的恨天成。 天成像个没事人似的,主动朝亭子中的二人打招呼,“三姨娘、九姨娘,我可以进来么?”嘴上询问着,他却自顾的踏进凉亭里落座亭中石凳上。 立在凉亭里,背对这边的李俏转过身,见那孩子出现,今天丁诗韵也在,当着她的面与天成说话,就不信她能明目张胆的去玉怜秋面前嚼舌根。 这样想着,李俏却只对天成投去点头,算打了招呼,然后继续扭头看亭子外的景色。 丁诗韵隐忍心头恨意,这娃娃年纪不大,心思却相当沉稳,自己一脸伤拜他所赐,事过了却没听见府上传出任何言语,足能说明,这娃娃心思相当不简单。 天成不提,丁诗韵也不显,客气的与天成说着话。 天成不像他爹大多时候总绷着脸,天成很爱笑,小小的年纪,一笑显出两个笑窝,足见这孩子长大了,绝对是位迷倒万千少女的主。 与丁诗韵聊了好半天都不见李俏参与到聊天里头来,天成没话找话,“九姨娘,你老看那边,那边有什么好看的?” 李俏不得不转过头与天成碰上视线,那天夜阑轩见这小子的时候,他眼底那抹疏离李俏没忘记,到今儿才几天就能如此谈笑风生,不成已经不再记恨她了? 李俏笑道:“呆在府里,难得看见如此清净之景,自然要多看看,要不大公子和三姨娘聊着,我去别处看看。” 李俏为何借口想走,丁诗韵懂,天成也懂,见李俏躲着他,天成眼底显出些许暗淡,不过一闪而过,他站起:“九姨娘说的哪里话,是儿子扰了两位姨娘的兴致,怎能赶九姨娘走。” “儿子”那两字,天成咬的相当重,听的丁诗韵和李俏莫名一愣,天成那话听在丁诗韵和李俏耳朵里,完全就是两种意思;丁诗韵吃过天成暗亏,她以为天成口中的“儿子”两个字,是在提醒她,提醒她什么,丁诗韵想的多了去;而李俏听见那两个字,听出了天成语气里浓浓的赌气。 不错,是赌气的味道。 那孩子的气性哪里消下去,他在用这样的方式,和自己较劲! 李俏立在亭子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她实在被那小娃子弄的不知该如何接茬。 天成看见李俏胸前挂着个粉色荷包,形状与丁诗韵脖子上挂的一模一样;这两荷包哪里来的,丁诗韵将才已经说过了,眼瞅那荷包瞅,他冷不定冒出:“三姨娘的荷包挺不错,我也喜欢,要不送给我吧。” 李俏:“?” 丁诗韵:“?” 丁诗韵心下紧,那荷包是专门给李俏的,她可千万不要送出去。 丁诗韵心底期盼没有实现,李俏听闻天成要她脖子上的荷包,便顺手取下荷包递给天成,只要那孩子喜欢,给他又何妨。 天成接过东西连声谢谢都没说,转身就要出去凉亭,离去前还没忘嘱咐丁诗韵,“三姨娘的荷包和我的是一对呢,三姨娘千万不要弄丢了。” 留在凉亭里的俩女面面相鄙,李俏弄不懂,那小子干嘛突然撂下那样一句话,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手上有一个和丁诗韵一样的荷包。 而丁诗韵则完全听出天成的话中意,那小畜生在明着向她下警告。 李俏虽没完全弄懂,天成走的时候干嘛故意要给丁诗韵撂下那么一句话,但凭刚才那句话,李俏晓得丁诗韵定不会去玉怜秋面前嚼舌根。 她丁诗韵和天成有个一模一样的荷包,这事要是让玉怜秋知道,玉怜秋会怎么想。 捋顺了一头,连带着又捋顺一头,莫非天成已经知道了丁诗韵去玉怜秋面前嚼舌根的事,才单单故意的撂下刚才那样一句话? 望着丁诗韵的脸,李俏眯起眼,难道…… 俩女心思各异时,侍卫过来传话准备动身回府,侍卫的打断使得李俏收起思,有时间了,得和那孩子聊一聊。 回去时候,丁诗韵坐在马上没说过一句话,看李俏一直望着车窗外,丁诗韵目中恶毒之意越来越明显。 是那小畜生自己找死,怪不得别人,本来还想着等以后了再收拾他,既然上赶着见阎王,那就成全他,寻思中,丁诗韵脑袋也伸出车窗。 第56页 去天玄寺的时候,天成和天俊、琳琅同乘一辆马车,回去时他要骑马,天成此刻骑在高头大马上像极了一个大少年。 隔车窗看一眼天成背影,丁诗韵缩回脑袋,亏了脑袋缩回,一支射来的弓箭没有射到她,而是射在车厢壁上,听车厢发出“咚”的一声后,车厢外面便响起侍卫的叫喊声。 “保护王妃……” “小心刺客……” 李俏也赶忙缩回脑袋,又是刺客,哪来多么多的刺客? 丁诗韵还不知自己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听见抓刺客的呼喊声,被吓的大气不敢出,“刺客来了,怎……怎么办……” 这种情况李俏也慌,但她不像丁诗韵那般语无伦次:“王爷派了那么多人随行,定是猜到今日有刺客,咱们安静等着就好。” 她这话纯粹下意识,真没想那么多,可偏偏就是如此的随口一说,恰好被护在车厢外头的一侍卫听见,今天这些随行的护卫全部受过江流的安顿,要时刻注意动向,无论外人或是自己人。 那人听的出,刚才说那话的人是九夫人,暗暗记下九夫人的言辞,便又时刻注意眼前动向。 刺客人不少,现身的大概有三十来位,暗处放箭的有多少人,底下交战,根本顾不上数。 引刺客现身就是北冥彻使得计,刺客动不了他,总会想法的在他老婆孩子身上打主意,只要能劫持王妃或者任何一个孩子,就算拿住了他北冥彻的软肋。 刺客拼命朝前头两辆马车攻击,倒没怎么照顾李俏和丁诗韵乘坐的车子。 天成年纪小,武功却挺不错,仗自己身子不高,来回穿梭马车下方。 好几个刺客被他手里的短剑刺伤,刺客们见攻击马车不易,一圈人阻拦侍卫,专门有俩人对付天成。 天成武功再好,毕竟还是孩子,实战经验不及刺客,举着短剑和两个刺客斗在一起,越来越力不从心。 肩膀被一刺客一剑伤着,躲在暗处的北冥彻心下一紧,他带人化装成普通百姓一路随行马车,远远的见儿子和刺客交上手,示意其他人先不要动作。 北冥彻想看看,天成的武功长进如何,见那孩子和一帮人打在一起居然能占得上风,便不住的点头。 看天成臂膀被人伤了,北冥彻再忍不住,手一挥,侯在一边的下属递来弓箭,北冥彻的伤在肩上,伤口已经愈合,不做大的动作,光放箭不影响。 天成与两个人打在一起,眼看另一边的肩膀也快伤着,北冥彻手中的箭放出,射出的箭不偏不倚,正中刺客举剑的手。 战局很快扭转,北冥彻带来的人纷纷放箭,刺客有的被射杀,但大都被生擒,躲在暗处来不及逃跑的,被江流带来的人活捉。 街上百姓早已经躲的没了影,战斗结束,玉怜秋从马车里跳下,儿子与刺客斗在一起她很清楚,可她在马车里除了干着急什么忙也帮不上,只希望老天能保佑儿子。 看天成肩膀受伤,仿佛自己的心头肉被剜,“天成,你怎么样了。”玉怜秋满面苍白道。 天成对她娘咧嘴一笑:“母亲,我没事……”刚说完我没事,他却朝后到过去,直直跌入已经现身的北冥彻怀里。 “王爷,天成他……”见儿子朝后倒过,玉怜秋脸色不光白,连声音都变了,上手要扶儿子,被北冥彻一把拦住,将倒在怀里的儿子望一眼,满眼狠厉显。 天成嘴唇发黑,很明显中了毒,这说明刚才伤了天成的那把剑抹过毒,把儿子交由身边侍卫照顾,示意玉怜秋先回车上去。 儿子受伤,做娘的哪还能回车上坐得住,还是江流说了句有王爷在,请侧妃放心,玉怜秋才又钻回车厢。 安顿好玉怜秋,北冥彻才对上被擒刺客:“刚才是你伤了吾儿,拿出解药,本王给你们个痛快,否则,本王要让你们知道生死不能的下场。 被擒一众人都被押着跪在地,那人的遮面黑巾已被拉下,他冷哼一声:“要杀便杀,拉着你的儿子下地狱,我等也值了。” 北冥彻嘴角挑出冷笑:“你打算跟本王较劲,不愿交出解药,是吗?” 那人没支声,北冥彻点头,“好,本王要让你们所有人,为吾儿陪葬!”北冥彻言毕,江流一挥手,另俩位百姓打扮的侍卫,牵两条大狼狗,从隐身的民房巷道里走出。 第38章 两条狼狗吐着猩红的舌头,那两畜生一看就是凶猛的物种,牵着它们的侍卫用了好大力气,才能拉住它们。 两条狼狗到了北冥彻身边顿时安静下,乖乖蹲坐主人身旁。 “本王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解药你交还是不交?” “要杀便杀,没有解药!” 天成中的什么毒,光看嘴唇发黑看不出,但以目前的状况看,天成的命一时半会不会没了,如此,北冥彻便有时间跟刺客要解药。 那刺客挺硬气,北冥扫视一圈,就不信了,所有人都是硬骨头! 这么多人里头总有几个怕死的,这种情况下,北冥彻喜欢怕死的,越怕死越好。 眼神落在那几个身子明显发抖的人身上,他手指向一位,侍卫上前,立马将那人拉出来,推到主子眼前跪下。 那人与两条狼狗挨的很近,眼看两犬在眼前,那人身子抖的如筛糠。 北冥彻稍微后退,侍卫立刻上前将那人和狼狗围中间,北冥彻手指放在嘴里,一声口哨发出,两犬得指令,扑向那人。 第57页 血淋淋的一幕上演,被狗咬的那人惨叫着于地上打开滚,如此血腥的一幕,的确震慑了被擒的刺客。 两条狼狗被专门训练过,不见它们吞下被咬掉的人肉,两犬将那人浑身上下扒的鲜血淋漓,人肉撒了一地,始终不见它们吃一口人肉。 那人被咬的躺在地上除了打滚,至此再叫不出一声,不是他不叫,而是他的脖子被咬伤,想喊叫也无法。 马车中的家眷们没看到外面的景象,但外头发出的凄惨嚎叫声都听见,天俊和琳琅躲在一位老嬷嬷怀里,幸好有嬷嬷在,否则俩个孩子一定会被吓哭。 周氏坐在马车里,担心外面的动静吓着俩个孩子,半天过去,没听见随行的车里传出哭叫声,周氏紧张的心静下不少。 同在车里的李俏与丁诗韵也被外面的哀嚎声惊吓,外面发生了何事,不用看都能想的来,更何况透过车窗缝,李俏还看见了外面的景象。 太残忍了,只听过肃王脾气不好,还从来不知道,肃王是个如此嗜血的男人,放狗将刺客活活咬死,这会给其他刺客造成什么样的震撼! 太血腥,李俏实在看不下去,收回投向车窗外面的视线。 天成受伤,而且还中毒,活该那些人被肃王用这样的方式折磨,大人之间无论有什么样的仇恨,却将怨气加持在人孩子身上,要是她李俏的话,说不定也会这样做,虽惊北冥彻的手段激烈,李俏却也释然下。 被狗咬的那人已经死的透透的,刺客里头胆子小的,已经被吓的尿裤子,伤了天成的那刺客,也为刚才看到的一幕咽唾沫。 北冥彻踩着满地的残肢碎肉,行到那刺客面前:“解药!”很干脆的两个字,连多余也没有。 那人与站立之人对视,忽的“哈哈……”大笑,大笑过后说:“肃王殿下,你还有什么手段尽管往出使,如果只是被狗咬,你的手段也太逊,解药,你永远都别想!” 杀意,满眼杀意! 北冥彻眼里杀意显出,随手拔出身边侍卫的佩剑,一剑削去那人的耳朵,“解药!” 那人忍疼道:“没有!” 北冥彻又一剑,那人另一只耳朵也没了,脑袋两边鲜血直流,北冥彻一剑又一剑,那人不光两只耳朵没了,双手双脚被斩断,若再斩断他的胳膊和腿,他就变成了真正的人棍。 依旧没得到解药,儿子中毒受伤,北冥彻急火攻心,江流发话,侍卫们将所有刺客浑身上下翻个便,也没找见疑似解药的东西。 找不见解药,将这些人全部杀了也无用,江流替北冥彻下令,先把所有人押走。 北冥彻步子虚晃,用老婆孩子引刺客现身是他的策划,现在最爱的儿子命不久矣,北冥彻后悔至极,牵过侍卫的马,抱天成上马,他带儿子快马先回府。 江流把侍卫分成两拨,一部分继续护送马车回王府,他则带人将所有刺客送到他们该去的地方,被狗咬碎的满地人尸,自有人打扫收拾,不会影响了百姓们的生活。 …… 紫芳阁内,下人们进进出出,太医来了一拨又一拨,连太医院首也赶来。 玉怜秋的眼睛哭成了核桃,春意、春景随时伺候在主子身旁;北冥彻与周氏将踏入卧房,玉怜秋红着眼睛迎上:“王爷,成儿他……” 安抚两句玉怜秋,北冥彻对上一侧的太医院首:“胡太医,成儿的毒可有法子解?” 胡太医是位上了年纪的老者,胡太医朝北冥彻微微弯了弯腰,算回了礼,“大公子中的毒,出自苗疆一代,这种毒一时半会不会要人命,但会慢慢侵蚀人脑,时间长了……” “时间长了怎样?”玉怜秋抢先问。 胡太医摇摇头,时间长了怎么样,胡太医直接做了省略,人的头脑被侵蚀了往后会如何,不用说都能想的来。 玉怜秋发疯般的扑到床榻边:“不,我不相信,成儿你醒醒……”她扑在儿子身上:“成儿,你要是出点事,要娘怎么活……” 玉怜秋为儿子哭泣,令在场所有人心上泛起难受,要说难受,北冥彻不比玉怜秋的难受少,若知这样的结果,当时就应该早些出手,为了看看成儿的武功长进如何,居然害了儿子。 北冥彻的痛苦难受,当不会如玉怜秋那般以哭释放,手边桌子因着主人的发泄,“砰”的一声,变成了四分五裂。 “难道就没有解此毒的方法吗?” 胡太医和一众太医还处于刚才桌子被肃王拍散架的惊愣中,听见肃王问话,胡太医回神:“王爷,老夫已经尽力了。”叹口气,一脸为难的摇摇头。 北冥彻站不稳,幸好被身边王妃扶住。 周氏也一脸衰色,天成那孩子虽不是她所出,而她又和他娘斗了多年,可周氏对那孩子没有多少不满,天成在生活中处处照顾天俊琳琅,周氏对天成多少还有丝丝喜欢之意,“王爷,乘孩子还有意识,想说什么,赶紧说吧。” 周氏此刻说的其实是好话,但玉怜秋听见周氏的言辞,马上暴跳起,从床榻边扑过来,就要扭打她,“都是你个贱人,要不是你提出去祈什么福,我的成儿也不会变成这样,你现在却这样说话,你是盼我儿去死呢吗……” 花果儿立在一旁,看玉怜秋上来要打主子,花果儿连忙冲到前方,挡在主子面前,再有北冥彻相拦,玉怜秋没碰到周氏。 第58页 北冥彻拉过玉怜秋,吼道:“你要怪就怪本王这个父亲吧,要不是本王,成儿根本不会变成这样……” 北冥彻眼圈也泛红:“不要怪王妃,王妃说的没错,乘成儿还有意识,赶紧和成儿说些你想说的话,去吧。” 即便玉怜秋有吃了周氏的心,但北冥彻的话没说错,天成现在有了早上,说不定晚上就见不着月亮了,有什么话得赶紧和儿子说。 花果儿扶住周氏:“主子,你没事吧?” 周氏摆摆手,示意花果儿不要再多言,天成现在的样子,的确令她生出自责,不去祈福的话,根本生不出这档子事。 紫芳阁的几位主人,各有各的心思,天成受伤又中毒,碍不到其她夫人们,尤其没有孩子的夫人们,说不定还会偷着乐,要说最高兴的人,自然是丁诗韵。 丁诗韵回到北苑心情无限好,那小畜生拿走了李俏的荷包,那个荷包里的毒带的久了才会显出作用,这下好,他直接受伤还中毒,都无需那个荷包了;玉怜秋心情大好的坐在房里做着刺绣,边做刺绣边谋划,下一步的路该怎么走。 不同于丁诗韵的心情大好,李俏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天成受伤了,到现在都还不知什么情况,她急的在院中来回踱步,不时的看眼偏院大门,金嬷嬷去了那么久,怎么还不回来? 玉怜秋来偏院闹过事,李俏不好直接去紫芳阁打问,金嬷嬷见李俏着急,她便到前面去问问什么情况。 李俏于院中不知踱了多少圈,总算见金嬷嬷的身影出现,“嬷嬷,怎么样了?”金嬷嬷刚进来,李俏连忙迎上前。 “听着情况不大好,太医来了一拨又一拨,都不见好消息传出,夫人,做个心里准备吧。”撇下话,金嬷嬷转身忙去了。 如此消息使得李俏晃着步子行到石桌前慢慢坐下:怎么会这样? 心头泛起丝丝难受,还说要和那小子下来找机会好好聊聊呢,现在却要做个心理准备! 李俏本不信鬼神之说,可自死后重生的事发生在她身上,李俏接受了有神论的观念,压住心头悲伤,取了点果品来,摆在院中石桌上。 天早已经黑透,现在也已到了深更时分,李俏跪在院中双手合实,今儿白天才去过天玄寺,希望天玄寺的神佛菩萨保佑大公子。 李俏不似其他人,将今天的祈福看做霉运,出了这档子事,肯定有因果在里头,因果论看似缥缈,可你细细想一想,它就是这么一个理,一连串的事情发展一环套一环,为何那么巧,巧的就能出了这档子事? 李俏跪在院中,对着石桌上的贡品祭拜,眼前无佛,佛却在心中,她相信天成遇见这事定是有原因,至于这个因会结出什么样的果,就拭目以待吧。 院中跪了一晚上,直到天亮,金嬷嬷发现夫人居然还跪在此,昨夜夫人打发她先去睡,说自己一会就睡,看这样子,夫人哪里睡了,明明就是在此跪了一晚上。 “夫人,你这是何苦呢。” 闭眼的李俏睁开眼,眼白上布满红血丝:“嬷嬷,我没事。” 怎么能没事,金嬷嬷不管不顾的拉李俏起身。 因为跪的时间长,腿很麻,站起来趔趄了两步,待腿上缓回点力气,李俏才扶着金嬷嬷的手回房去休息,躺在床上还不忘在心中默默的朝佛祖祈求。 李俏这边刚睡下,紫芳阁那边又传出动静,天麻明亮的时候,大公子发起了高烧,大公子的突然发烧,令留在肃王府的两位太医生惑:不该呀,大公子中的毒只会让其身体越来弱,咋可能发烧? 要说发烧也不是什么大事,谁没有个头疼脑绕,但天成毕竟是中毒,中毒者发烧,又分为好与坏,好的发烧说明中毒者身子自己扛过毒性,反之的发烧,则意味着中毒者毒发加快。 这场烧来的突然,大公子发烧到底是好是坏,两位太医不敢下结论,连忙通知下面的人去请胡太医,胡太医毕竟年纪大了,昨晚安顿好一切便回府去休息,接到王府传信,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直接骑马奔向肃王府。 北冥彻已经接信侯在紫芳阁,瞧胡太医到来,连忙腾开地方,让胡太医为天成做检查,胡太医也不多礼,到了床榻边一屁股坐下,抓起天成手腕为其诊脉,抚着胸前长须,诊完脉问:“什么时候开始烧的?” “学生一直守着大公子,天将亮的时候,大公子突然烧起来……”守夜太医将情况细细告知。 胡太医眯眼,又扒开天成眼睛看了看,大公子中的毒不应该发烧,怎么会烧起来? 玉怜秋紧张道:“太医,吾儿到底怎样了?” 胡太医站起身,细细将天成身体检查,看来看去,瞅见落在枕头边的粉色荷包,胡太医倒没多在意那荷包,眼睛绕过荷包,细细检查了一遍,没见哪有异,莫非发烧是肩上的伤引起? 伤口已经做了细致包扎,检查一遍实在再想不出哪有问题,胡太医就想下发烧是伤口引起的结论,还没张开嘴,视线又落在那荷包上。 荷包挂在天成脖子上,因天成躺着,所以那荷包落在了枕头边,胡太医取过荷包,弯下腰,鼻子凑近去闻那东西。 总觉得有股说不上的淡淡的香味环绕大公子,那味道很像一种东西,因为气味太淡,胡太医没多想,现在闻见这个荷包的香味,胡太医瞪大眼,直起身子面朝北冥彻:“王爷,大公子脖子上的这个东西哪来的?” 第59页 胡太医的郑重问话,令在场所有人一怔,北冥彻走上前:“太医,这东西有什么不对吗?” 北冥彻不关心别的,只关心太医的话中深意。 胡太医眼瞅房中一圈,房里就玉侧妃和肃王,再就是他的两个学生,胡太医直截了当:“这个荷包是毒物,这里面的香料老夫若没说错,应该是青莲醉,这东西闻久了,会致使佩戴之人暴毙而亡!” “什么!”北冥彻、玉怜秋同惊道。 “王爷,你得为成儿做主,府上竟然有人要害成儿。” 无需玉怜秋提醒,北冥彻的脸色已经泛铁青,该死,居然有人将手伸到了他的孩子身上,那人是谁,他定要将那人揪出来拔了他的皮。 北冥彻就要取下那荷包,却被胡太医拦住,“怎么了?”他问。 胡太医皱眉,看看那荷包,再看看闭眼的大公子,天成两个脸蛋因为发烧,已经变的通红,他将荷包又放回天成枕头边:“王爷,大公子已经成了这样,不如就将青莲醉先放到公子枕边,看看吧。” 玉怜秋刚要反驳,被北冥彻接过话:“太医的意思是……” “大公子中的是苗毒,按说不应该发烧,现在居然烧起来,到底是因为伤口所致,还是青莲醉所致,老夫不敢下定论,”稍一顿,太医接道:“大公子的一只脚已经踏入鬼门关,咱们就等一等吧。” 北冥彻自是听懂太医话,看向那荷包寻思片刻,“太医,本王明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在看吗,能否冒个泡,让我知道,我不是单机。 第39章 北冥彻明白了,爱儿心切的玉怜秋还没明白过,儿子已经成了这般模样,若再任由毒物攻身,岂不是加快了摧残儿子的身体。 玉怜秋说什么都不同意,还是北冥彻解释,才让她恍然大悟,以毒攻毒这个道理她懂,没有解药,说不定这也是法子。 玉怜秋坐在床边牵过儿子的手,眼泪一个劲的往外溢,“成儿,你一定不能抛下母亲,母亲就你这么一个孩子,你要是不要母亲了,母亲就什么都没了……” 玉怜秋照顾天成一夜未合眼,肉做的身子总归熬不住,北冥彻安顿可靠人照顾天成,他送玉怜秋去休息。 天成衣襟敞开的躺在床上,俩婢子摆弄两条冷毛巾,来回敷在天成脑门上帮其降温。 天成这一烧,直接烧到了傍晚来临,期间众位太医时刻关注天成发烧的动向,胡太医原本对此次发烧不能完全肯定到底是好是坏,但这一天烧下来,胡太医似有放松喘气之意。 大公子虽烧的浑身如烫火盆,但这孩子身体排出的汗水似乎印证了青莲醉或许真能解苗毒。 天成发出的汗水呈黄褐色,婢子用洁白的软巾,为躺在床上的少年擦去脖间汗水,每擦一次,软巾上就会沾一层发黄的东西。 只要能排出东西来,这便是好事,众太医全部泛起高兴,高兴归高兴,却不敢大意,发烧很耗损人的精气,尤其影响人的头脑,两条冰毛巾一刻不敢停的一直轮换敷在天成脑门上。 缓过劲的玉怜秋得知天成目前状况也许是好现象,再一次的泪流不止,这一次的流泪,乃喜极而泣。 玉怜秋接过婢子手中的毛巾,亲自为天成敷在脑门上,收回手的时候,玉怜秋发现天成鼻翼出现一颗豆大的红疹。 入夜胡太医离开王府前,依旧着俩位太医守夜,玉怜秋连忙将发现告知俩位守夜太医,太医为天成做检查,检查还发现,天成不光鼻翼出了一颗豆大的红疹,连着脖子胸前,都出了红疹。 细看之下看出,那红疹应该是天花! 俩位太医着实惊吓,连忙着一屋子人全部退出紫芳阁,玉怜秋想留下,太医询问她曾经是否得过天花,得确定之言,太医说什么都不许她再留大公子身旁。 天花乃时疫,得过的不怕,只要曾经扛过此疾,往后永远不会再得,但没得过的极容易被染上,况且天花致死极高,玉怜秋被太医劝退卧房,她便不再无事添麻烦,连忙打发婢子去通知王爷。 大公子出天花的消息,只需个把时间便已传遍王府上下,周氏落后赶来紫芳阁,紫芳阁里见着丈夫,“王爷,怎么办呐?” 天花不敢大意,弄不好会传给其他人,有点常识的人都懂。 北冥彻按太医安顿,派人封了紫芳阁,紫芳阁被封,无干人等不可随意出入,可总得有人进去照顾天成呐。 北冥彻发下话,马上寻找府上谁曾得过天花。 府上所有人,上至各位妾室夫人,下至婢女小厮,全部连夜被聚集在紫芳阁门前,李俏和金嬷嬷也在。 一圈询问下来,没有一个承认自己得过天花,也许有人得过,但因是照顾玉怜秋的儿子,即使得过,恐怕也会说自己从来没得过。 问遍所有人,个个都摇头,北冥彻发急,如果府里实在没有人出过天花,也只能从侍卫中问了,舞刀弄枪的男子照顾天成也许不如府上人细心,可儿子总得有人照顾。 遣散众人,着所有人各回各处,李俏也要随金嬷嬷离开,离开前,脚下步子到底迟疑了。 李府重生醒来,无意听李府嬷嬷说过,原来的李家姑娘就是因得天花,才在脸上留下些许斑点。 李俏鼻翼山根处长着一些雀斑,恰是因雀斑的存在,才掩盖了得天花时留下的一些痕迹。 第60页 其他人都已散去,李俏留在最后,想走又不想走,有心去照顾天成,可有玉怜秋在,若她主动答应进去紫芳阁照顾天成,是否会又一次引起玉怜秋的猜忌。 金嬷嬷拉过李俏就要走,北冥彻看见了落在人后的李俏犹豫不决,便出声将她叫住,“你过来。” 李俏见北冥彻视线落她身上,确定肃王在叫她,已经迈出的步子只得收回,前去北冥彻面前,朝其屈膝行个礼。 “你是否得过天花?” 看眼立在一旁的玉怜秋,李俏很为难的点点头,不及北冥彻再发言,玉怜秋连忙接过话,“九夫人,你可否去照顾下天成?” 李俏刚才将走不走的样子,玉怜秋看见,她现在只希望有人能照顾儿子,其它的根本顾忌不上。 看李俏犹豫,玉怜秋差点给李俏跪下:“九夫人,以前的事,是我对不起你,看在天成面上,我求求你去照顾他,你放心,从今往后,绝对不会再出那样的事。” 玉怜秋说的什么,北冥彻听的一头雾水,他还不知道李俏挨过玉怜秋打的事,听侧妃与妾室对话,北冥彻只旁观没有插言。 李俏吐口气,“好,妾身去照顾大公子,但希望侧妃姐姐不要多想。” “好好好,我不会多想。”李俏愿不计前嫌的去照顾天成,玉怜秋感激不尽,哪有多想的心思。 目送李俏进去紫芳阁,北冥彻背手身后,他在想什么,旁人不知。 …… 天成浑身一个劲冒汗,李俏来回给他换敷在额上的冰毛巾,冷水用完了端出放在外面,然后有人送了新的冷水过来,再由李俏端回去。 只要是大公子用过的东西,送出来后全部会被一把火烧掉。 紫芳阁被围,天成的天花一日没有消下去,李俏就一日不能出来,期间除了捂住口鼻的太医能随时进出,任谁都不能随意踏入紫芳阁。 北冥彻又专门挑了俩位曾经生过天花的侍卫留在紫芳阁,以方便李俏照顾天成一些隐晦之事。 人说福兮祸所托,用此话形容天成最合适不过。 天花生出的第五日,天成慢慢转醒,至此他的烧也褪下,醒来看见一人伏在自己床前睡觉,天成伸手推了推脸伏在床上的人。 这几日下来,李俏根本没好好休息过,大公子的烧已退,这会子她趴在床沿上,想小眯一会,觉到有人推她脑袋,还极不情愿的打开对方手,嘟囔两句了接着睡。 天成躺了多天,身子疲软无力,扶着能扶手的地方坐起身,看清趴在床边的人是九夫人,他略显苍白的脸上显出干净的笑。 天成的唇色自他生了天花时,就开始慢慢转变,不正常的黑色褪去,显出正常颜色,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到黑了,目前除了脸色憔悴,基本上看不出,他曾经中过毒。 觉得口渴,见李俏又睡得香,天成不忍打扰,扶着床架慢慢下地,费力的行到桌边,为自己倒一杯水。 一杯清水入喉,缓解干枯的嗓子,放下茶杯时手一滑,不小心将茶杯摔在地。 入梦的李俏被惊醒,醒来看见床上的人没了,连忙站起,因站起的有点快,她头晕,待眩晕过去,连忙转身查看发生了何事,却不想一转身就看见扶桌而立,望着她傻笑的天成。 李俏睡意当即退干净,“大……大公子,你醒了?” 这声“你醒了”包含太多,有欣喜,有激动,照顾了这孩子多日,真怕他永远再醒不来,人现在不但醒来,还已经下了地,李俏绷了多日子的神经此刻终于松下。 “九姨娘,你咋哭上了?” 李俏抹把快溢出的眼泪,“我哪里哭了,我是高兴,高兴你总算从鬼门关上转回来。”说着,过去扶住天成,“你刚醒来不要累着,你先躺会,我去请太医来给你瞧瞧。” 天成很顺从的上到床上躺下,偏过头看李俏出去,天成此刻说不上自己到底什么心情,但他脸上总挂淡笑,醒来就看见九姨娘,他很高兴。 傻乐一会,连忙收起满面笑,屋外脚步声,已先着来人传入他耳中。 捂着口鼻的太医进来,着实为看到的生出些许惊,大公子醒了! 不但醒了,大公子看着精气神还不错,这说明那毒从大公子身上退掉了。 太医坐在床边凳子上,取过一张白缎子搭在天成手腕上,大公子中的毒已退,但天花还没消下,所以还不能与大公子接触。 太医细细诊脉,随即点头夸道:“大公子小小年纪,身体底子竟如斯好,体内残毒已经影响不到大公子了。”收回手,太医又询问了李俏一些其它事宜,顺手取过纸笔写好方子,带着方子离开。 太医离开,天成面上才又显笑,见李俏将太医搭在自己手腕上的白缎取过,装进一个专门的竹篮里,天成不明道:“九姨娘,你那是干什么?” 天成刚醒来,还不晓得他得了天花的事,李俏便给他解释,为何要将他用过的东西全部收起来,而自己又怎会专门来紫芳阁照顾他。 天成跟着师父念书,自是晓得天花为何。 那日被刺客伤着,后他就一直陷入昏迷,今日听闻李俏言,天成才晓得他已经在床上躺了快十天,难怪醒来了却浑身瘫软,原是这么回事。 大公子醒来的消息经太医口传,已经传到北冥彻和玉怜秋耳里,玉怜秋就要去紫芳阁,却被太医阻拦,大公子的天花还没彻底消下,最好不要靠近大公子。 第61页 北冥彻也想去看看儿子,但太医说的在理,儿子已经醒来,这便是天大的好消息,都已经等了这么多天,也不在乎多等几天。 北冥彻安抚住玉怜秋,天成没有好彻底,谁也不许踏入紫芳阁一步。 紫芳阁中,天成也没有说,因为父王、母亲,没有去看他而生出烦躁。 他寻思,原来去找李俏玩还得偷偷摸摸,现在九姨娘就在跟前,躺在床上心安理得的接受九姨娘这个大姐姐照顾的同时也琢磨着,如何让九姨娘答应做他姐姐。 明明差不了几岁,非得叫她一声娘,天成觉得别扭到极点。 第40章 李俏端一碗熬好的清粥进来,天成昏迷多日,每天以清汤吊命,现在醒了得给他吃一些见米粒的食物,再喝清汤,身上的那点肉恐怕会被消耗干净了。 到床边扶着天成坐起,取过一个软垫可以让他靠,将榻上人安顿妥了,李俏将清粥一勺一勺的喂给,斜靠着软垫的榻上少年,“味道怎么样?” 天成一连吃了几口,边喝粥边想心事,李俏的问话,他没有回答。 没听见回答,李俏也没在意,只当大公子因喝粥占住了嘴,顾不上说话。 一碗清粥见底,李俏收过碗,正准备将手里的碗放到桌上,忽听榻上少年说:“俏儿姐姐,我还没吃饱,能不能再给我一碗!” 李俏手一抖,差点将碗给摔到地上,自动忽略其它,只抓住重点:俏儿姐姐? 端着空碗又坐回榻边,李俏一脸惊吓道:“大公子,你胡说什么呢,你可不能乱说话,没吃饱我再去给你盛一碗,但你千万不能乱称呼。”即使屋外没有人,李俏也不敢大声。 压着声说出的这番话,并没让天成当回事,天成嘿嘿一笑,也压低声音:“你放心好了,有人的时候我叫你姨娘,没有人的时候我才叫你姐姐……” “那也不行!”很决绝的撇下四个字,李俏转身出去取粥了。 李俏的话,天成压根就没听进去,这声姐姐已经叫出口,咋可能再收回去,天成打定主意,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人后他一定要将李俏叫姐姐,绝不再叫娘。 …… 在李俏的细心照顾下,天成的精气神越来越足,也托这孩子身体底子好,醒来又过五天,他就已经活蹦乱跳了。 要不是太医安顿天花不可轻易见风,否则天成老早的已经窜到外面去放风。 也亏了天花生出最严重的那些天,天成一直昏迷着,这通天花生下来,天成干净的脸上居然没留下任何瑕疵,而仅有的一点点小瑕疵也隐在暗处,根本妨碍不到相貌。 呆在紫芳阁前前后后拢共半个多月,直到胡太医发话了,天成才真正的站到了太阳底下。 最高兴的自是玉怜秋与北冥彻,天成搬出紫芳阁的当日,下人们按主子的吩咐,将紫芳阁里所有的一应用具全部换成新的,只要是大公子曾经用过的,照旧集中起来烧掉。 紫芳阁所有用具全部换成新的,也比不上到阎王殿里转了一圈的儿子能再度回来叫人高兴,大公子身子彻底无恙,庆祝定然避免不了。 前厅庆祝大公子身子康复的人里头唯不见李俏,她累了多日子,大公子已无恙,李俏回偏院去睡觉,肃王的再多赏赐,也扰不了她只想睡觉的意。 有人欢喜、有人困顿、亦有人恨到骨子里。 丁诗韵无需面纱再遮面,她与一众夫人们同样举杯祝贺大公子身体康复,一杯辛辣的汁液入喉,激起胸中恨意:那小畜生居然好了,又是荷包、又是受伤中毒、还出了天花,居然还能好好的坐在这里,这怎么可能? 面上的笑,天知道她维持的有多么困难。 天成挨着玉怜秋坐,时不时安慰身边动不动抹眼泪的母亲,看似他将注意力放在玉怜秋身上,其实天成的大半注意力放在丁诗韵那。 天成身子康健后,北冥彻问过天成荷包的事,本不想告诉父王那个荷包哪里来的,但听父王说,那荷包是毒物,天成惊了,挂在俏儿姐姐脖子上的荷包居然是有毒的东西! 这个荷包怎么一回事,天成最清楚不过,将得来荷包的经过详细告知,听完天成言语,北冥彻眼睛眯了好半晌,按天成的说法,有人要谋害的不是成儿,而是李俏。 北冥彻派江流偷偷的取了丁诗韵的荷包来查看,丁诗韵的那个荷包经太医确定完全没有问题,北冥彻当即起疑,又派人去天玄寺寻找那个当初给了丁诗韵和李俏荷包的老太太,再就没有寻见那老妇的踪影。 弄清荷包的出处,北冥彻又让江流将荷包放回原处,并且安顿儿子,此事不要声张,他自有主张。 家宴上一派祥和,看不出哪里不和谐。 有毒荷包就在北冥彻手里,接受完其她夫人的敬酒,北冥彻话锋一转对上丁诗韵:“韵儿的脸也能见人了,最近真是双喜临门,韵儿,来本王身边坐。” 整个大厅里顿时静悄悄,去王爷身边坐? 这种场合,除了王妃能坐王爷身边,她一个妾凭什么去王爷身边坐? 众人有疑,却也只能将疑虑和不满压在心底,丁诗韵的指甲因心头恨意蔓延,都快掐到肉里,忽听见王爷说,要她去他身边坐,心中的恨,立时被激动取代。 激动不假,但也没被激动冲昏脑袋,丁诗韵低头娇羞一笑:“王爷,妾身还是坐这吧,妾身不敢同王妃姐姐比肩。” 第62页 “韵儿无需多虑,本王让你过来坐,你就过来坐,王妃是个大度人,不会在意。” 周氏手一抖,即使心中一万个不愿意,也得顺着王爷的话摆出大度样,“三妹妹,王爷让你过来,你就过来坐吧,本妃不介意。” 王妃都已发话,丁诗韵知道,她若再推却就显得矫情了,起身绕过席位,娉娉婷婷的走上前,朝着北冥彻屈膝行个礼,随后坐在北冥彻身旁,与王妃一左一右。 看亲爹左拥右抱,天成早已经看腻,现看三夫人坐到父王身边,天成猜得出,用不了多久三夫人一定会坐如针毡;发觉身边母亲不快,天成拉拉玉怜秋的手,顺便给她斟杯果酒,以此将母亲的注意力从父王那边拉回来。 玉怜秋心中再不快,可她身边有儿子,她丁诗韵再得王爷宠爱,终究是个不下蛋的母鸡,入府这么多年,从没听她有过身孕,想到这些玉怜秋的心情又好起来,接过儿子的敬酒,一饮而尽。 丁诗韵坐在北冥彻身边,偷眼瞧了同坐王爷另一侧的王妃,虽看王妃满脸堆笑,丁诗韵却晓得那位此刻心中定然极度不好受,女人善妒,如王妃这般大度之人定也妒。 妒也无法,已经坐在王爷身边,王妃就是再妒,也得先照拂王爷,丁诗韵端起桌上酒,将那酒送到北冥彻嘴边,北冥彻也很给面子的饮下那杯酒。 一连三杯酒入了北冥彻的喉,丁诗韵劝道:“王爷,酒多伤身,您也才是伤痊愈,还是少喝点吧。” 所有的女人朝丁诗韵侧目,刚才你还亲自端着酒送到王爷嘴边,现在又劝王爷少喝点,里子面子让你占全了! “本王的伤已经好彻底,韵儿无需为本王担心……” 北冥彻每说一句赞美丁诗韵的话,都会惹得其她夫人们有恨不得抓破丁诗韵脸的心思,更有心眼小的诅咒,希望丁诗韵的脸再生一回潮疹,而且生出的潮疹永远不要退掉才好呢。 丁诗韵也不笨,瞧见底下的夫人们朝她投来毒目,很识趣的倚在北冥彻耳畔说:“王爷,妾身还是下去坐吧,妾身怕再坐您身边,其她姐妹们的醋缸都快敲碎了。” 丁诗韵本是一句撒娇的言语,若得平时,北冥彻一定会应允,但今儿,北冥彻打定主意,要当着众人的面好好“疼宠”她,“韵儿说的哪里话,本王宠谁,由不得牛鬼蛇神说道。” 牛鬼蛇神? 这四个字使得在坐诸位纷纷不明,王爷怎么将她们全部比作牛鬼蛇神? 此话一出,连周氏和玉怜秋的面上也挂不住。 不同其她夫人们的大眼瞪小眼,天成望着丁诗韵,嘴角显出一丝狡黠笑,好戏就要开始了。 丁诗韵也很尴尬,王爷那话听着是宠她,可刚才那句话会生出什么样的后果她也很清楚。 北冥彻顺手端起一杯酒送到丁诗韵嘴边,“来韵儿,本王疼爱你与她人无干,谁敢多嚼舌根,本王就撕了谁嘴;本王今天当着所有人的面给韵儿说句话,你是本王‘挚爱’,谁要敢在背后说你不是,本王定饶不了她。” 如此情话,能不动听? 整个大厅里充斥浓烈妒意,丁诗韵被北冥彻的言辞感动,感动的顾不上多想,眼圈一红道:“王爷……” “韵儿,你是本王的心头人,本王实在见不得别人说你不是,也不想你被小人暗算,今儿本王送你一个东西,愿你长长久久,永远平安。” 北冥彻的煽情之言,听的丁诗韵心头如鹿乱撞,也使得其她的女人恨不得丁诗韵去死。 丁诗韵娇羞的低下头,等着肃王送她东西。 北冥彻从怀里掏出那个秀了并蒂莲的荷包,将那荷包顺顺的为丁诗韵挂在脖子上:“成儿这次有惊无险,想必是这个荷包保佑,本王今天就将这个庇佑吾儿的吉祥物,送给韵儿。” 那荷包是怎么回事玉怜秋最清楚不过,天成也已经晓得了他中的毒能解掉,间接的是拜那个荷包所赐。 除了玉怜秋和天成看明白,北冥彻将那荷包送给丁诗韵的意思,其她人光看了不属于她们的热闹。 玉怜秋捋通顺,王爷此番动作寓意何为,脸色当即变了,还是天成拉住她,对她使个眼色,玉怜秋才静下心。 丁诗韵看清身旁人将绣了并蒂莲的荷包挂到她的脖子上,满面的娇羞显出惊吓,随即一闪而过,之后又显出更加羞怯的模样。 丁诗韵的面色变化虽快,可北冥彻挨的相当近,她什么表情北冥彻看的真真的。 北冥彻眼中寒意瞬显,丁诗韵飞闪而过的表情完全能说明她知道这个荷包有毒,如此也就能说明,天玄寺给了她和李俏荷包的老太太,定与她串通过。 第41章 往日里,丁诗韵与李俏姐妹情深,而她却弄个荷包去毒害李俏,丁诗韵竟是心思这般重的女人,实令北冥彻对她刮目相看,北冥彻面上还挂笑,他眼底生出的那那抹寒意,也很快的一闪而过。 丁诗韵一派娇羞,但她胸中那颗心,因惧怕生出的跳动到底有多快,她自己晓得:王爷将此物送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心情乱急了,此刻的丁诗韵确如天成之前推测的那样,坐如针毡! 王爷不许她回座位,她只能老老实实继续坐在王爷身边,一直挨到家宴结束。 北冥彻揽着她出来前厅,当众人面,很关心的安顿她,那个荷包既然已经戴在身上,就不要取下来,让那荷包将她庇佑到底。 第63页 丁诗韵的腿当即发软,她是跌跌撞撞的回到自己的北苑,北苑毕竟是她自己的地方,取下挂在脖子上的荷包,坐在梳妆台前,举着那个荷包在眼前,手发抖。 举着荷包在眼前看了好久,丁诗韵反而渐渐静下心,无论王爷因何故意将这个荷包送给她,自己又没把柄被王爷捏住,怕什么。 丁诗韵相信北冥彻手里没有证据,是因为她晓得,那个老太太已经不在人世,除非有人去阎王殿将那老太太请回来,否则谁能咬她? 嘴角挑起一丝笑,将那荷包暂且放在梳妆台上,王爷要她戴着此物,那就戴着,捋通顺,丁诗韵起身回床上去睡觉。 …… 紫芳阁里,玉怜秋砸碎了刚换上的一套骨瓷茶具,一地的茶具碎片四分五裂,“丁诗韵这个贱人,竟敢谋害吾儿,我要她往后在府里能有好日子过才是怪事!” 天成没有回临风阁,母亲为他担心了多日子,天成打算留下来陪陪母亲,等明儿一大早了他再回去临风阁。 回来紫芳阁,母亲就一直在发火,这已经是唯一能摔的东西了。 “母亲,听儿子一句,不要去北苑找麻烦,北苑那位不主动承认,你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父王自会收拾她。” 玉怜秋拉过儿子到自己身边:“成儿,你让母亲如何咽下这口气,她要谋害的人是你,母亲我往后见了她,怎可能心平气和?” “母亲,听儿一言,小不忍则乱大谋,你现在已经看清楚那个女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以后定要防着她,不要再相信她。” 玉怜秋拉着天成坐下,从没发现,儿子已经不知不觉的长大了,都已经会关心她了,望着身边的小男人,玉怜秋眼眶发红,“好,母亲听成儿的。” 安抚好玉怜秋,天成回房去睡觉,经此一事,天成心思又深沉了几分。 玉怜秋只发现儿子长大了,可她并没发现,儿子的心性似乎与他的年岁很不相符,一个翻过年才十四岁的孩子,如今已经有了不输她的思维。 也许在每个母亲眼里,孩子永远是孩子,长再大都是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即使她这个母亲为了保护孩子被撞的头破血流,做母亲的也不想看见自己的孩子受一丝伤害。 …… 李俏一觉睡到夜里三更,三更时分,她从床上坐起来。 北冥彻忙完所有并没有回去休息,而是一个跟头翻进后宅的墙,去往李俏的偏院。 今儿举行家宴时,李俏回房睡觉,因为累,回房洗了个澡倒头就睡,可这会子从床上坐起来,闭着眼睛下地,又开始游荡。 李俏的无意识行为,被来此的北冥彻又一次看见。 北冥彻独自一人来偏院没带任何人,他想来看李俏最大原因是,他又一次发现,李俏是个不一样的女人。 天成被刺客伤了的那日,她坐在马车里安抚丁诗韵的话,已经从下属嘴里听说了,那日之事,他连给王妃都没有透露,李俏却能看出端倪,这从侧面又一次印证,李俏果然是个聪明的女人。 一直将她晾在偏院很少理会,北冥彻觉得,自己身边是不是有颗蒙尘明珠被埋没? 天成身体已无碍,李俏也得了空闲,反正一时半会也睡不着,就来看看她吧。 北冥彻进入偏院,依旧是翻个跟头越墙进来,进入院子发现一个人影来回于院中走动,高挂天空的明月照耀下,一眼看清那人是李俏,他的到来并没得李俏反应,北冥彻悄无声息的打量无意识游荡的人。 又夜游了? 靠近李俏身边,李俏闭着眼睛、无意识走动的模样,在夜里看起来的确挺瘆人,北冥彻已经见过李俏夜游,倒是没多奇怪,原先没上心过她,所以她夜不夜游,北冥彻也没关心过。 但现在,北冥彻寻思到底什么原因造成李俏动不动夜游。 古书上记载,夜游是离魂症的一种,离魂也是一种无害的病症,即使无害,总不能老让她无缘无故的夜游吧,看来,下来了得问问太医。 离天亮还早,北冥彻决定今晚住这不走了。 想牵过李俏的手将她带回房,可李俏又朝别处游荡过去,北冥彻的手落了空。 打定主意今晚住这,这人却游荡个没完,总不能让她继续游荡,而自己独守空房。 只要来了李俏这里,北冥彻总会升起莫名的偷人欲,他确定自己不是一个有特殊嗜好的人,可一到了李俏这,就激发起内里那种奇怪的欲望。 过去将人一个横抱,抱进房里,放到床上,顺手退掉外套,靠着床边躺下。 没料被他抱上床的人躺下了并不老实,又一次坐起身。 古书上说,夜游之人不可强行唤醒,要不然失了的魂就回不来了,无奈,北冥彻耐着性子等李俏夜游结束。 李俏下了床没再出屋子,而是在房中游荡一阵了爬到床下,身子又钻到了床底下。 再从床底钻出来时,她手里还拿着一个包裹。 卧房没有点蜡烛,但窗户有一丝缝,再加上北冥彻夜视能力相当好,李俏的动作,被坐在床上的北冥彻看的一清二楚。 李俏拿着那个包裹又要上床,北冥彻赶紧腾开地方,李俏坐到床上,打开那个包裹,取出里面的东西一张张数起来。 北冥彻取来一张,被李俏一张张数的东西,想看看她在数什么,拿过来一看,竟是银票! 第64页 又拿过来一张再看,手上两张银票,都是十两一张的小票面。 北冥彻记得,李俏偷跑出府回来后,被王妃罚了三个月的月俸,从没听说她去王妃那里哭诉过,原来是人家根本不缺钱。 数完银票,发现少了两张,李俏也没从别的地方去找,顺顺的从北冥彻手里抽回那两张银票,原与自己手里的银票搁在一起,看的北冥彻一愣。 北冥彻手掌搭在李俏眼前一晃,确定这丫头还闭着眼。 黑暗中,北冥彻摇摇头,他的这位九夫人果然是个贪财的主呢,连做梦都没忘记数钱。 北冥彻懒得关心李俏哪来的银票,也许是她入府的时候带来的。 虽不关心,北冥彻却起了逗弄李俏的心思,看李下床又要将装着银票的包裹藏回床底下,他顺手扯过枕巾,换掉了李俏手里的包裹。 李俏将枕巾藏回床底下又爬上床,这才安稳的躺下睡觉了;看某女安静了,北冥彻也顺顺躺下,被他换来的包裹,直接揣进自己怀里。 原先没注意过李俏,今儿与李俏同床共枕,北冥彻闻见李俏身上有股子淡淡的清香味,这种味道绝对不是他经常闻的脂粉气,这种淡雅的味道,还是第一次闻见。 依着淡淡的气味,北冥彻又往李俏跟前靠了靠,一只胳膊从李俏脖子下面穿过,直接将李俏搂在怀里,挨近了,那种好闻味道越发充斥鼻腔。 有心现在就要了她,北冥彻却又压住了矛盾的偷人欲。 也许是看李俏忙活了那么多日子,身体肯定疲累,怕李俏经不住他的折腾,便努力隐忍住了身心欲望;以后日子长着,不在乎这一时半刻,怀抱温香软玉,困顿渐渐袭来,北冥彻闭上眼。 …… 天将麻明亮,一声“啊……”划破偏院上空。 金嬷嬷早早起来,正打扫院子,还没进去李俏房间呢。 李俏爱睡懒觉金嬷嬷知道,所以只要没事的时候,金嬷嬷不会打搅李俏睡懒觉,忽闻房里发出一声惊呼,金嬷嬷撇下扫帚冲进房里:“夫人,怎么了?” 刚把房门推开迈进两步,就看到床上景象,踏出的步子再无法迈开,夫人就算喊破嗓子,她也不敢触王爷的霉头。 金嬷嬷退出卧房关上门,还暗暗腹诽,王爷能来是好事,夫人叫什么? 虽不清楚王爷什么时候来的,但王爷能来偏院,乃夫人大喜。 金嬷嬷也不扫院子了,连忙去准备洗漱之物,已方便王爷随时洗漱。 屋内,李俏拉着被子蜷缩角落,一脸见鬼的表情。 被内急憋醒来,一睁眼却见身边躺着一个人,因睡眼迷糊,压根没看清身边躺的人是谁,只看见是个男人,所以才发出那样一声呼喊,待完全看清和她睡在一起的人是谁,李俏真的以为自己见鬼了。 第42章 这老人家何时睡到了她的床上? 某王爷在某夫人发出惊呼的那一刻就醒来,李俏蜷缩角落,且还一副看鬼的眼神,北冥彻立时生出几分气性,猜想了千遍万遍都没想到,这女人看见他睡在她身边会是这反应。 她不是应该害羞才对嘛,即使不害羞,起码也不该是这副表情吧! 四目相对中,又记起那时夜澜轩,李俏为他侍疾却表现的“极不情愿”,北冥彻的气性,顷刻转变成烦躁,难道自己从来就没被她当回事? 原先也有过这想法,只是没有往深里探究,今见李俏双眼瞪的如铜铃般那么大,北冥彻的好心情瞬间消失的无影踪。 “本王……”本王什么,北冥彻卡了壳,略微停顿下他道:“看见本王不高兴吗?” 不说“高兴”两个字还好,高兴两个字,北冥彻将吐出口,李俏满目见鬼的神情退去,换上一副痛苦神色,痛苦表情持续中,咬牙挤出两字:“高……兴……” 高兴? 李俏满脸痛苦,却咬牙说“高兴”,任谁一看,那女人是在把他肃王当成傻子哄,难不成他不光没让人家上心过,还叫人家看见了,就好似死了爹那么难受? 某王瞪着李俏暗自腹诽生闷气,而李俏咬牙隐忍想“嘘嘘”的冲动,越来越明显的尿意,使得她面上表情越发痛苦,真想大吼一句:你他吗的滚蛋成不成,老娘要尿尿。 暗暗的诅咒肃王千万遍,可见肃王瞪着她,恨有吃了她的意思,李俏知道,这遵瘟神一时半会走不了。 实在忍不住了,顾不得肃王还挡在床边上,也顾不得从肃王身上跨过去乃犯了大不敬,撩开被子从北冥彻身上越过,光着脚冲出卧房,也顾不得她只穿了肚兜子和亵裤,拉开卧房门冲出,朝暗房直奔而去。 李俏光膀子冲出卧房门,看呆了侯在院里的金嬷嬷,更惊呆了还在床上的北冥彻,北冥彻本来生闷气,又见李俏竟毫无顾忌的从他身上直接跨过,再翻下床,头顶火气瞬间窜了几丈高。 可看李俏下了床之后连衣服都没穿,夹着两条腿一阵风似的飘出卧房,北冥彻才回过神想明白她去干嘛了。 某王从来没有笑得这么失态过,笑着下床,也没说套上外套,直接穿着里衣出来立在卧房门口。 金嬷嬷备好洗脸水就侯在院中,她听见了卧房里发出的笑声,当然也大概弄明白王爷因何大笑。 无论王爷因何发笑,只要王爷高兴,金嬷嬷就为李俏感到高兴,正替李俏高兴着,就见肃王现身卧房门口,连忙端着洗脸水走上前,问王爷是否要洗漱。 第65页 见李俏还没从偏处的暗房出来,北冥彻着金嬷嬷伺候他洗漱。 洗漱完,北冥彻坐在海棠树下的石桌前,喝着金嬷嬷泡的早茶,李俏解决完水火之急,从暗房出来就看见坐在海棠水下喝茶的人。 金嬷嬷早取了她的衣服和鞋过来,院门关着,李俏没有回房去换衣服,直接在院里将衣服套上身,随即行到北冥彻面前屈膝行礼:“王爷昨晚何时来的,妾身怎不知?” 北冥彻放下茶杯站起,行到李俏面前,没有回答问话,而是说道:“帮本王更衣。” 金嬷嬷连忙又去卧房取肃王的衣服,李俏接过外套,给面前男人穿上。 北冥彻高出李俏一个脑袋,手臂伸直受着李俏的伺候,眼睛却注视面前女子的相貌,这丫头的相貌一眼看去的确不怎么惊艳,却是越看越耐看。 帮北冥彻穿好衣服,李俏后退站立,很规矩。 李俏规矩的往那一立,也不像府上其她女人,伺候完他了,还要揽着他的腰撒几下娇,习惯了被女人无时无刻的恭维,突然碰上个李俏这样的,北冥彻对面前的女子,生出一种征服欲。 走上前,拉过她的手,“这几天好好休息,挑个喜庆的日子,咱们圆房!” 李俏什么反应先不说,立在一旁的金嬷嬷暗道:啥,王爷还没要了夫人! 再看李俏本来微微低着头,忽抬起,面上僵硬片刻,咽口唾沫她才回道:“好!”虽说已经习惯了当女人,也做好了被男人上的准备,可当亲口听见肃王说要挑个日子同她圆房,李俏心上还是抖了两抖。 重生这么久,李俏已经完全适应了女人的身份,佛家还有轮回说,佛说人的魂魄转世有可能转生成男,也有可能转生成女,可那样的转世,毕竟大都不会带着前世记忆。 她死后重生直接成了十七岁的少女,要是忘记前世她也释然了,可自己偏偏带着前世记忆,现在忽闻一个男人说要挑个日子,真刀真枪的睡她,李俏胸中那颗心跳动的快了几分,不是激动的,而是被吓的。 北冥彻一直注意着李俏的脸色,看近在咫尺的脸孔,些许时间表情就转了几转,才被李俏逗乐的心情,又生出烦闷:那么不情愿,他堂堂的皇家王爷,居然入不了李家姑娘的眼! 李家姑娘这四个字,原先在北冥彻心中就是一个贬义词,但接触李俏多了,李家姑娘这四个字在北冥彻心中成了一个中性词,而且北冥彻现在还感谢,皇上将李家姑娘指给她,否则他平静无趣的生活里,也不会泛起处处令人意外的涟漪。 抬手为李俏抡了抡垂在耳边的发丝,北冥彻显出淡笑:“好好休息吧,过两天我再来看你。”撇下话,出去偏院。 金嬷嬷很有眼色的为北冥彻拉开门,目送那人背影消失,李俏放松神经,拍着胸脯回房:“我的娘哎,他终于走了,嬷嬷,我再去睡会。” 看王爷背影已经远离,金嬷嬷才撵上李俏:“夫人呐,王爷来是好事,怎么能盼着王爷走……” 一老一少相聊中进去卧房,压根不会想到,刚才她俩说了什么被远走的人听的一清二楚。 北冥彻虽离开了偏院,但到底还没有走出多远,脚下步子一顿,清楚听见李俏的那句“……他终于走了……” 转回身,望着偏院眯起眼,若说先前全是猜测,可现在清清楚楚的听见李俏盼着他走,北冥彻的征服欲被实实挑起。 收回目光转回身,就不信了,他的女人凭什么不喜欢他,若不能让李俏也如其她女人一样对着他撒娇,他北冥彻三个字定要反过来写! …… 第43章 炎热许久,一场暴雨洗涮夏日炎炎,这场雨持续三天,三天后的中午雨势转弱,不大会,云开见了日头,大雨持续的久,去的却相当快,湿泞花园里,水滴青草洒露珠。 前院书房,北冥彻正在问江流,关于那群被抓刺客的事。 那群刺客乃朝廷一直全力缉拿的玄尊会余孽,北冥彻还是皇子的时候曾于军中效力,危害大魏朝的玄尊会,就是被那时的北冥彻连根拔掉。 天网恢恢,可网子总有眼,一网子打尽玄尊会一众大家之余,漏掉些许小虾米。 玄尊会余孽踅摸多年,都没有将肃王这个仇人手刃,得知肃王妃去天玄寺祈福,本想着那日一鼓作气,总能捉了肃王的家眷用来要挟肃王,哪料被他们伤了的肃王,受伤都不忘给他们下套。 世上居然还有人拿自己老婆孩子做饵,那人是狂妄、自大,还是冷血、无情? 无论玄尊会余孽的想法如何,他们现在全部成了肃王砧板上的肉,由人家或斩或剁。 北冥彻背手身后立在书房里,听完江流禀报轻点头,当初的猜测果然没有错,千荷园出现的那四个杀手,真是玄尊会派来的。 “王爷,那四人现在可是恨死了玄尊会,王爷这一招真高!”江流道。 北冥彻冷哼,“玄尊会成不了气候就在这,干的竟是坑蒙拐骗的勾当,骗四个老实人来杀本王,他们也真能做出来。” 江流问:“王爷,那四个人现在怎么办?” “本王喜欢骨头硬的人,况且还是四个脾气耿直者,把他们放出来,得空本王亲自去诏安他们。” “是!”江流接令退出书房。 江流出去,小德子入内,小德子行到主子面前,压低声说:“王爷,那个花匠今天去了城南老王猪肉铺,在里面呆了很久才出来。” 第66页 北冥彻微眯眼:“你确定?” “千真万确,咱们的人跟着他到了猪肉铺,将前后两个门,还有院墙和能走人的地方全看着,那花匠进去将近一个时辰才出来。” 北冥彻一直怀疑府上闹刺客的那晚,入府的刺客可能就是那花匠,那花匠现在居然去了老王猪肉铺? 老王猪肉铺可是他北冥彻的地盘,那人去那里干什么? 他是发现了什么故意使得障眼法吗? 寻思中闭上眼,北冥彻大脑活络,小德子安静立一旁,没有打扰主子思绪。 好半晌,北冥彻睁开眼,“继续派人盯着他,一定盯紧了,他有任何举动都不能漏掉,本王就不信了,狐狸的尾巴永远露不出来。” “主子,奴才办事您就放心吧!”小德子离开。 对于小德子的贫,北冥彻早已经习惯,小德子走后北冥彻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外事忙的他焦头烂额,最近家宅也不安宁。 江流来书房的前一阵,下人传话,三夫人今儿雨停了为采摘荷露不小心溺水,这会子人被送回北苑,要他过去看看。 若从前,北冥彻绝对会很快的过去看看,但自晓得丁诗韵是个心思极重的女人,北冥彻对丁诗韵的心变了。 还是那句话,府上女人再怎么斗,北冥彻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一旦触及他的底线,北冥彻向来不手软。 不找丁诗韵麻烦是因一来没证据,再就是因荷包的事,北冥彻发现丁诗韵不简单,身为王府妾室不可随意踏出府宅大门,丁诗韵却有能力串通一个王府外头的老太太去谋害李俏,她本事不小呐。 为天成庆祝身子康复的家宴上,故意送那荷包给她就是为试探,曾经被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居然是个吃里扒外的女人,北冥彻心头泛起无上怒意。 是谁帮她串通的府外人? 凭一个荷包,北冥彻推敲出丁诗韵与外有勾结,就先让丁诗韵暂且过两天安生日子,等他捏住了要捏的东西,想拾掇那女人,他很有多办法。 下人的话已经传过来,北苑嘛……还是得去一趟! 去北苑的路上,北冥彻就已经想透彻,丁诗韵怎会无缘无故的落水,八成是为将那荷包处理掉,果不其然,躺在床上的“爱妾”换下的湿衣里,就有那被水浸湿的荷包。 瞧见王爷来看她,丁诗韵从床上坐起,一个劲抹眼泪,还说辜负了王爷的一片好心,弄脏了荷包。 北冥彻的“垂怜”依旧如故,安抚丁诗韵,荷包湿了就湿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等他何时再离府,回来一定送她一些更好的东西。 北苑溜达一圈,说了一堆关心“爱妾”的言辞,北冥彻便离开北苑顺道往偏院。 那日从偏院离开的第二天开始,就一直在下雨,到今儿雨才停,这段日子也挺忙,还没顾上李俏,已经过来了,就去看看她怎么样了。 刚到偏院门口便听见房里传出“叮铃咣铛”声,不光有这,还清清楚楚听到某女的剜心喊叫:“嬷嬷,快帮我找呀,钱哪去了。” “夫人别急,嬷嬷这不正帮你找呢嘛……” 李俏快哭了的发急之言听的北冥彻想笑,再细细听里面一老一少对话,敢情才发现银票丢了,原先还不知道呢! 忍住想笑的冲动,“啪”一声打开扇子踏入院,再行至卧房门口,屋中景象看的北冥彻差点将忍住的笑爆发出,努力正了正神色,干咳一声,提醒房中俩人,肃王驾到了。 金嬷嬷瞧见门口立的人,停下所有动作,连忙走上前朝北冥彻屈膝行礼,“王爷驾到,奴婢有失远迎,请王爷赎罪。” 免了金嬷嬷的礼,北冥彻扇着扇子问:“这是怎么了,把屋子搞得乱七八糟的?” 李俏嘱咐过金嬷嬷千万不能让人知道她们有钱的事,这事即便李俏不安顿,金嬷嬷也晓得不能让旁人知道她们有钱。 可这会子,金嬷嬷想的更多,方才她与夫人忙着找银票,没注意王爷何时站在了门口,万一她与夫人刚才的对话被王爷听见,而自己此刻又说了诓骗王爷的话和刚才对不上茬,那可会捅了马蜂窝。 所以金嬷嬷实话实说,她在帮夫人找银票,但说出的话又是半真半假,她说丢了的银票是夫人的娘家陪嫁,这样就圆过去了夫人明明被罚了三个月的月俸,咋还会有钱。 恰是金嬷嬷如此说,也印证了北冥彻之前的揣测,北冥彻“哦”了声,瞅向那个趴在床底下,只两条腿露在外面的女子。 金嬷嬷也看见李俏还钻在床底下,连忙过去给李俏提醒王爷来了。 李俏钱丢了,就似心头肉被剜。 不知哪个天杀的用枕巾换掉了她藏在床底下的银票,一想到二百多两银子,将近五年的月俸就那样没了,哪有多余脑力思考别的。 听见金嬷嬷说王爷来了,可她从床底下钻出,爬起来连想都没想,就回了句,“谁他吗爱来来,老娘的钱都没了,天王老子来了,也没我的钱重要!” 吼完胸中气,就要又去翻别处,刚朝衣柜的方向转过身,她怔住:王爷来了? 又转回身,先是金嬷嬷那张错愕的脸孔入目,再就是远处,某王一副你完了的眼神瞪着她。 李俏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肃王,而是想到,下雨的前一天,只有肃王来过她房里,而在那之前,银票一直都在。 第67页 肃王走了之后,虽没注意过银票还在不在,但这几天自己一直呆在房里哪都没去,所以说银票不可能被别人拿走,与那位视线相对,李俏绕过金嬷嬷去到北冥彻面前,很规矩的行了个礼:“王爷大驾光临,妾身有失远迎,还请王爷赎罪。” 听见李俏那般大不敬之言,北冥彻隐忍笑意瞬间变成隐忍怒意:大胆的丫头,竟敢说那般混账之言! “赎罪,你觉得你刚才说的那话,能让本王赎你罪吗?” 李俏:“?”她刚才说什么了? 还是金嬷嬷反应快,连忙走上前俯身弯腰:“王爷,夫人因丢了娘家陪嫁心急,才致使口无遮拦,还望王爷开恩。” “这没你事,出去。” 金嬷嬷卡壳,王爷让她出去,她只能出去,给李俏递去给一个为难的眼神退出卧房。 目送金嬷嬷离开,李俏想问一句王爷可否见过她的陪嫁,岂料话不及出口,北冥彻就反手关了房门,“咣”一声,震的出去院里的金嬷嬷心一颤,也使得李俏心一抖。 房间被翻得乱七八糟北冥彻也不在意,朝着李俏靠近两步,看她满头青丝散下,还湿漉漉的。 “洗澡了?”他问道。 “是,刚下完一场雨,潮气重,浑身腻的难受,所以才洗了一个澡。” 北冥彻冰着脸,脑袋凑近李俏,李俏下意识想躲,正要往后退步,刚抬起的步子没退后呢,就被北冥彻一把拉倒怀里。 李俏一脸惊吓:“王……王……王……”那个“爷”字因惊吓,始终没吐出口,而又因她一连说了三个“王”,听在北冥彻耳朵里,就像李俏在学小狗叫。 怀中女子的反应实在新鲜,不像其她女人挨着他的时候,各个羞红脸。 李俏的模样,顷刻挑起某位王爷的邪恶欲望,北冥彻心跳同样的加快几分,凑近李俏耳边,嗅闻着她的清香味,再朝李俏耳边轻吐气:“你刚才对本王大不敬,你自己说,本王该怎么罚你。” 耳边热气挠着耳朵,很痒,想避开对方吹出的热气,可身子被人箍住根本无处可躲,只能偏过点头,“王爷,妾身说什么了?” 北冥彻直起身,“说什么了?你自己说的话都能忘喽?” 没心情与李俏较真她刚才到底说了什么,那种泛着邪恶的欲望越来越强烈,怀中女子一脸委屈样,愈发激出了北冥彻的欲望,环住对方的手臂,变换个姿势,一把将李俏抱起。 北冥彻的一个公主抱,使得李俏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肃王想干什么,还用的着多说? 刚被人家放在床上,随意穿在身上的长裙,就被对方扒下来。 “王爷……”乘北冥彻褪去衣服的空档间,李俏蜷缩角落,除了王爷两个字,她真的不知该说什么的好,偏又她这种看似抵触的模样令脱衣服的那位,恨不得马上将她吃干抹净。 屋内发生了什么,金嬷嬷隔窗户听见,三天前亲口听王爷说,还没有同夫人圆房,金嬷嬷便知道,以前是她想多了。 寻思了下,金嬷嬷慢慢去到窗户边,透过窗户缝隙只一眼,便收回目光,随即连忙去关好院门,原先若都是她的猜想,那么今天她可看的明明白白,王爷现在确定的要了夫人。 关好门,金嬷嬷去准备一些下来要用的东西,以此离卧房远点,不要搅了屋内二人好事。 屋内火热的景象,令李俏暗骂肃王是变态! 前世的他到死都没有牵过女子的手,前世死前,他是人们口中的童男,即使童男,也晓得男人在这事上,要照顾点女人的,可现在的她到好,被肃王扒了衣服后,刚开始没什么,对方看着挺疼她,可接下来的始料未及,肃王瞄准了她的嘴。 不错,李俏躺在床上用嘴服务北冥彻。 这并不是说北冥彻真的就是变态,而是李俏躺在床上撇着嘴一脸憋屈相,激的他来气了,喜欢撇嘴是吗,那就让你再撇不了嘴! 屋内温度越来越高,直到太阳偏西,李俏才裹着一条被单,迈着虚浮的步子打开卧房门。 金嬷嬷连忙端了水过来,这里没有通房丫头,只能金嬷嬷将水送进卧房了退出去,由李俏伺候王爷净身穿衣。 受着李俏的伺候,又回味着刚才的刺激,床上滴下的点点血迹说明李俏绝对是第一次,可哪想这丫头蛮上道,挺会回应他,今天这通鱼水之欢使得北冥彻从内而外的感到了神清气爽。 在此之前,只认为李俏是颗蒙尘的明珠,但经方才的共赴巫山,北冥彻觉得他捡到了宝。 衣服穿整齐,将裹着被单的李俏往怀里一抱,再一脚将倒在地的凳子勾一下,那凳子便直直的立起,等着主人坐下。 第44章 李俏肩部以上露在外面,她被北冥彻抱着,横坐在腿上。 怀中女子安静的微微低头却不见说话,北冥彻便问:“想什么呢?” 想什么,她当然在想她的银票哪去了! 讲真,方才虽和搂着她的人颠鸾倒凤不止,可在伺候肃王的同时,李俏一直琢磨完事了该如何问肃王,有无见过她的银票。 “本王问你话呢,想什么呢?”没得李俏吱声,北冥彻声音提高一个度,又问。 李俏抬起微低的脑袋,与近在咫尺的面孔相对,肃王长相很帅气、很有男人味,离这么近的看,李俏的心,的确莫名的悸动了几下。 第68页 但心跳的再快,她想问题终究与旁的女人有区别,视线对上环着她的人,“王爷,妾……妾身可否问您一件事?” 李俏说话声音小小的,这样的说话语气,给了北冥彻错觉,他以为李俏害羞了。 女人对他显出羞怯,是北冥彻体现自尊的最好安慰剂,自尊心爆表中他道:“说吧,想问什么?” 见肃王心情不错,李俏幽幽的问:“王爷,您可否看见过妾身的娘家陪嫁?” 某王满面笑意当即褪去,抱住他肃王的大腿,你要多少钱没有? 还以为李俏要问什么呢,这个时候,她居然有心思问钱! 爆表的自尊心膨胀,被李俏的问弄的瞬间消失无影踪,从没发现,他堂堂的肃亲王,居然在妾室眼里比不上银票! “该不会伺候本王的时候,你也想银票呢吧!”本是一句随口问话,脑子里真没想那么多,可听见李俏的回答,北冥彻才发现,他竟还有如此失败的时候。 “你怎么知道?”李俏这句回答也是纯粹的下意识,因为她刚才的确一直这么想的。 依着曾经看过的小电影,努力的迎合肃王,想着将这老人家伺候舒坦了,也好问他银票的事,话出口,李俏却后悔至极,真想扇自己一耳光,她这不把门的嘴啊! 北冥彻抱着李俏坐在腿上,若让旁人看见,得是一副多么和谐的画面,满满的郎情妾意。 可俩人此刻视线相对中,互相呈现出的眼神,要多不应景,就有多不应景。 北冥彻目光瘆人,李俏再在他怀里坐不住,挣扎的要下来。 北冥彻放手,李俏连忙离开,站在离他一步远的地方,暗骂自己嘴不把门的同时又寻思,话都已经问出口,人家爱不爱听也已经听见,不问个明白,自己的心不安。 “王……王爷,您若真捡到妾身的嫁妆,能不能还给妾身。”越说声音越小,直截了当的要,乃李俏斟酌了又斟酌。 北冥彻瞪着立一旁说话小心翼翼的女子,看她一副惊吓状,便收了面上寒意,也站起:“不错,本王的确捡到你的嫁妆,捡到了就是本王的,凭什么还你?” 李俏微垂的脑袋快速抬起,“真被你拿了?” 北冥彻双手抱臂胸前,一副我就是拿了,你能把我怎么的。的无赖样! 李俏慢慢降低身姿,将哭不哭,跪下靠膝盖往前挪动,一把抱住北冥彻的腿:“王爷,看在妾身尽心服侍您的份上,将妾身的嫁妆还给妾身好吗!” 满面委屈,再配上一脸欲哭神态,李俏表现出了北冥彻从来没见过的样子。 李俏如此模样,令他心头火气小下去不少,低头与那个跪在地上抱着他的腿,且举目望他的女子相视。 瞧见李俏咬着下唇,又忆起这丫头刚才那般出色的表现,北冥彻也降低身子蹲下,一手轻轻的捏住李俏下颌:“想要你的嫁妆是吗,本王可以还你,但本王有个条件,只要你答应,本王会双倍还回你的嫁妆!” 啥,双倍还回,还有这么好的事? 李俏抹了把聚在眼眶的湿气,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得那般欢快。 北冥彻嘴角挑起丝丝算计笑意:“你就不问问本王要你做什么,这么快就答应了?” 李俏暗暗翻白眼,要她做什么还用的着多想,无非就是陪你睡觉,都已经睡了一回,还怕再睡? 她可不是府上其她女人,明明天天想男人,却还在肃王面前装出一副多么清纯的模样。 况且人家肃王身体受过伤的人,都跟炒饭超人似的,这么好的床伴打着灯笼难找,睡觉就睡觉,只要能将银票还回来,干什么都成。 北冥彻放开李俏下颌,站起身说道:“好,很好,你起来,”待李俏站起,他语气正道:“伺候本王就应该伺候的本王满意了,本王现在要走,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 李俏挠挠后脑勺,还能怎么办,送你出门呗! 可看北冥彻端着一本正经的严肃气势往那一站,李俏实没明白过,肃王说的什么意思,挠了半天后脑勺都没挠出个头绪。 看那位的脸越来越黑,李俏忽的眼睛一亮,男人嘛,都喜欢女人小鸟依人。 大概弄懂面前男人想什么,李俏靠近北冥彻,本来的泪眼汪汪没了,换上一副笑颜,揽上北冥彻的腰,偏过头靠上他的肩,偷眼看,北冥彻面色缓和,李俏便又踮起脚尖,在他两侧脸颊上左右各落一吻。 北冥彻的胸中悸动又被李俏挑起来,这丫头连撒娇都这么热情如火,即便知道她现在的动作是为了银票,可北冥彻的确被李俏的如火举动迷住。 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女人,敢这样大胆的亲他脸。 “小东西,本王希望你能保持这模样,”看眼那边窗户,由着窗户的缝隙看见天色已经暗下,他接道:“今天你好好休息,往后本王会时常过来看你,想拿回你的嫁妆,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李俏再度点头、又绽放大大的笑颜! 送肃王出了门,李俏活动一下酸麻的肩膀,明明肚子饿,可她连晚饭也不想吃,被肃王按在床上折过来折过去,浑身都快散了架,哪有吃饭的心思。 又回床上去睡觉,等养足精神头,再收拾被翻乱的屋子也不迟。 第45章 内宅有任何风吹草动,周氏总能第一时间知晓,从下面的人呈来的消息里听说,王爷今儿一下午都呆在偏院,王爷呆了多久,偏院的门就关了多久。 第69页 大白天的偏院却关着门,王爷在九夫人那里干什么,傻子都能想的出。 没看出来呀,九夫人居然有本事,能将王爷留在偏院一下午,王爷平日里兴趣是高,但也很少听说,白天能在哪个夫人房里呆那么久。 周氏接过花果儿递来的酸梅汤,一勺一勺的喝着,立一旁的花果儿说:“主子,照咱爷对那位的宠爱程度,恐怕过不了多久,那位就会身怀有孕!” 半碗酸梅汤下肚,周氏放下碗,取过帕子沾了沾嘴角:“有孕?”笑笑,周氏继续道:“即便有孕,那也得经过十月怀胎,肚里的娃娃才能见着天。” 府里生活的够久,花果儿最是明白,王妃每说一句话的意思,可不是,府上那么多女人,除了王妃与侧给王爷诞下了麟儿,王府多是女娃,女娃长大了终究是别人家的,能生下儿子,才能在王府里站稳脚跟。 往后九夫人只要对王妃尽心,她肚子里要有了,那娃娃也才能见着天,她若对王妃有异心,能不能怀上孩子,都是个未知数! 花果儿伺候着周氏喝完酸梅汤,就要收过碗,周氏问了句,“自王爷回府到现在,过去多久了?” “说长不长,但也有一个多月,接近两月了。” “快两月了?”周氏喃呢。 府上事情一茬接一茬,王爷受伤回府居然都快过去两月! 算日子,燕雀帮小姐入门的时候也快到了,定下吉日,立秋后的第六天,王府派花轿去燕雀帮迎接马大小姐过府。 再有不多天就要立秋,得抓紧时间忙活,不能让夫君认为她这个妻子不贤惠。 …… 自李俏成了正儿八经的肃王女人,北冥彻几乎天天来她房里,今晚她毫无悬念的又一次成了某位“禽兽”王爷的泄欲工具。 第一次时,北冥彻多多少少还对李俏有些怜悯,怕她初次破瓜经受不住。 第二天,处理完所有要忙的事,晚上直奔偏院,装着邪恶欲望的匣子一旦被打开,怎么样也再关不上! 王爷每夜光顾偏院,金嬷嬷可比李俏高兴了去。 反观李俏,此刻半裸着身子跪在北冥彻腿间卖力服务的同时,眼睛还瞅着,被肃王捏在手里的银票,那银票明明是她的,居然让她用这样的方式往回讨,等银票到手,一定要装病好久,急死他丫的。 “专心点!”发觉李俏服务着他,而眼睛却老盯着自己手里的银票,北冥彻下半身舒爽的同时也郁闷,他肃王哪都比银票长的好看,可这女人居然只看银票,连瞅都不代瞅他一眼。 屋内景象火爆到家,光着身子坐在床沿上的某位王爷,身材好的简直没的说,浑身上下尽是鼓鼓的肌肉,可他穿衣服就是不显胖。 “王爷,时间到了,拿来一张银票!” 正舒爽的紧,突然停下,哪个男人受的了,可这也是事先约定好的,每过半柱香的时间,他得给李俏十两银子。 为了拿回所有的财产,还有肃王给她承诺的双倍,李俏卖了老鼻子的力气,接过一张银票,又不紧不慢的开始。 李俏偷偷换了细香作弊,半柱香时间用不了多久就会过去,连着服侍了肃王几天,已经弄回来一百五十两银子,再加把劲,用不了多少天,连本带利都能讨回来! 这厢跪在地下边忙活边寻思,那厢坐在床沿上享受的同时,盯着李俏的脸也烦躁,从一开始,这丫头的眼睛就没离开过银票,到现在还瞅着银票看,北冥彻虽有气,可又舍不得停下。 再被这如妖精的女人磨下去,明早怕是连床都起不来了,由被动变主动,一把将李俏提上床。 喜欢银子是吗,大爷花了钱,就要享受一下烟花巷的感觉。 卧房中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一直持续到深夜才停下,北冥彻都已经累成了狗,可没料软成一摊春泥的李俏缓回一点点力气了,居然立马坐起来跟他要钱。 “钱钱钱,本王欠下叫花子的账了是不是?”北冥彻也坐起身,冲李俏吼道。 “王爷,比在您跟前,妾身本来就是叫花子!” 北冥彻不会接茬了,要这么说,还真是他堂堂的王爷欠了叫花子的账! 有心将所有银票甩到李俏脸上,往后让她永远独守空房,可北冥彻又没那么做,明明一个雏,她却很会伺候男人,每天一个新花样,带给他的惊喜实在太意外、太多;压下心头火气,北冥彻朝后又躺倒。 桌上燃烧的蜡烛渐渐熄灭,房中陷入黑洞洞。 李俏也小心翼翼的躺下,身边人生气了,她不敢再反着捋老虎的毛,肃王放狗活活撕碎刺客的那一幕,给李俏留下心里阴影,肃王脾气好的时候,她敢做些别的,但老虎发火,除非她的脑袋被门挤了,才逆老虎的意。 李俏睡倒,还尽量离躺在床边上的人远点。 偏是李俏往墙边靠的动作,又让北冥彻胡思乱想开,都已经成了他的女人,还要这样,难道他在她心里,真就比不上钱重要? 夜越来越浓,俩人却都睡不着。 北冥彻双手垫头躺在床边上,不知该说些什么,以往无论谁伺候他,任谁总要想尽一切办法往他怀里拱、往他怀里蹭。 可现在于黑暗中,看见李俏背对自己,面朝墙壁,北冥彻生出一种他被人抛弃的感觉,又想起前一刻的颠鸾倒凤,她那样卖力是建立在她要拿回银票的基础上,北冥彻从没这么气短过。 第70页 李俏面朝墙壁而躺,但北冥彻知道她还没有睡,黑暗中看向那模糊背影寻思。 寻思多时,北冥彻终究拉不下脸主动将李俏揽进怀。 沉默好久,他问:“你……你觉得本王……本王怎么样?”天知道,拉不下脸主动揽李俏入怀,可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下了多么大的勇气。 李俏闭眼,努力的想使自己睡过去,忽听背后发出这样一句问,李俏第一个反应:咋,他还想要? 俩人心思不在一个跳档上,所以李俏完全想岔了。 虽共枕一席,但王爷问话不能回,李俏为难道:“王爷,已经很晚了,咱明天吧,妾身嘴已经麻了,明天成么?” 北冥彻一怔,明白过李俏说的什么,又好气又好笑,“我是在问你,我这个人怎么样,你想什么呢?” 李俏转过身,黑暗中与北冥彻视线相触:他刚才居然用“我”自称?发烧了?由着心中想法,抬手去摸对方额头。 弄懂李俏摸他额头是何意,北冥彻着实为李俏异于常人的思维感到无语,旁的女人若听见他摒弃“本王”的自称,用“我”和她对话,那女人一定会幸福的晕过去。 李俏居然会认为,他是不是有病! 一把捉住李俏手腕,主动往李俏跟前靠:“看来你不习惯,那好,本王再问一遍,你觉得本王这个人怎么样,你对本王有什么样的感觉?” “王爷有钱多金又有房、长的又好看,妾身很尊敬您!”前面一句,李俏说的实话,但后面一句完全是反话,她怎么可能尊敬一个“变态”加“禽兽”。 “你说的真心话?” “嗯,妾身不敢欺瞒您。” “既然尊敬本王,那为什么伺候本王的时候,光想着银子,就不能谈谈感情?” 谈感情?李俏特想说一句,你先把钱还我,咱们再谈感情! 此话终究不敢胡乱往外飚,万一惹急眼这位,真害怕到手的银票又被他拿回去。 说起谈感情,李俏压根就不信皇家王爷会对哪个女人有感情,取这么多老婆摆在家,明显你就是一个花心萝卜,还在此大言不惭的跟她谈感情! 这话当然只能压在心底。 李俏想打个岔子绕过此话题,可与她贴在一起的人一定要个准确答案,李俏沉思半晌,轻轻道:“王爷,谈感情伤钱!” 又是钱! 北冥彻有心大吼一声,你的眼里只有钱吗? 觉到北冥彻呼吸重了,李俏又接了句:“唯有钱才能对妾身好,钱能给妾身想要的一切。” “本王难道给不了你一切?” “当然能,但那也得建立在,您对妾身还觉得新鲜的时候!”此话大不敬,李俏明知这话有可能惹恼北冥彻,可听他三番五次要与她谈感情,李俏便给了他一个最实在的答案。 北冥彻完全没想到,李俏居然敢说如此话。 北冥彻没有发火,依这句话北冥彻也听懂了,李俏心里根本没有他,他在她眼里的确不如银票,再睡不住,忽的从床上坐起。 躺在身边人的突然动作,使得李俏一惊,顺着北冥彻的动作她也坐起。 再次陷入沉默,时间中于黑暗中流逝,俩人静坐许久,北冥彻又道:“你说谈感情伤钱,那钱能买来感情吗?” “买不来,但钱能给妾身,感情换不来的东西!”李俏平静道。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事,要出一趟门,明天、后天停更两天,大后天回来准时更新。 第46章 “什么东西?”北冥彻问。 李俏回:“安全感与承诺!” 安全感与承诺?北冥彻微微眯眼。 再没有追问,望着黑暗中的模糊人影片刻,北冥彻取过衣服套上身,他说不上此时为何有了逃离的心思。 他的生命中,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女人敢对他说如此话。 任谁不是将他当做天一样看,可在李俏眼里,他居然是个给不了她安全感与承诺的人。 北冥彻懂了,李俏爱钱不假,她喜欢钱是因为,他堂堂的大魏肃亲王在她眼里,是一个给不了她一介小女子安全感的人,没有解释,没有拉扯,北冥彻临走再连多余的话也没有。 目送那位的影子出去卧房,李俏觉得很意外,自己的话明明触了那位霉头,却为何不见他有别的反应? 走了也好,独自睡一张大床多舒服,刚躺下没多会,却又再次坐起身,顺着枕头边摸了几把暗骂:靠,什么玩意! 以为刺激一下那人,他会一气之下将银票摔倒她脸上呢,居然又拿走了,原来不光她没“骨气”,肃王也是个没“骨气”的人。 “没骨气”三个字很好写,但在李俏和北冥彻身上体现出的“没骨气”三个字,却是完全两种意思。 …… 那夜之后,“没骨气”的肃王,很有骨气的再没光临偏院,往后那人去了谁的房里,李俏压根就懒的关心。 最近府上很安生,安生的风平浪静,但再安生的日子里只要吹点风,照旧会起涟漪。 众夫人大清早的接到下人传话,此刻齐聚铅华苑。 后天就是立秋,入秋的第六天燕雀帮小姐就要入府,周氏提醒众人,马小姐入府了诸位稳当点。 那位马小姐可不是普通女子,出身江湖之家的女子,即便再是大家闺秀,终归带着江湖习气。 第71页 况且马小姐身傍武意,更是个不好打搅的主,周氏提醒众人机灵点,不要招惹马小姐,同时与马小姐处好关系。 一番训下之词,在座谁听都出来,不过是面上说法。 府里明着看一片祥和,可为了能入得王爷眼,谁不是暗暗的与旁人较着劲。 “今儿大家都在,正好,本妃请了戏班子过府,晚上了众位妹妹们都来听戏吧。”周氏道。 “唱戏?”二夫人眉开眼笑:“每日呆在府里无聊至极,今晚有戏可听,妹妹一定到。”二夫人话毕,才觉自己的话不合适。 咋能说呆在王府里无聊至极,万一叫王妃抓住话柄给她找事,那可就不妙了,呆在府里再无聊没事可做,她也不想被人使唤,觉到自己话不对,连忙又拐几个弯子,打哈哈糊弄过。 玉怜秋暼了她眼,收回目光。 因为毒荷包事件,玉怜秋记恨上丁诗韵,庆幸没有真的同丁诗韵合作,那女人竟敢害她的儿子,此等贱人是可忍孰不可忍,天成不许她找丁诗韵麻烦,可胸中那口气就是咽不下去。 今晚要听戏,听戏就听戏,天成不叫她动丁诗韵,用别的方式治一治那个女人也成,思谋中,玉怜秋把弄手上戒指。 周氏的话训完再没什么事,众人先后告别王妃退出铅华苑。 李俏随七夫人一道出来,俩人聊着天回住处,李俏抬眼瞧见丁诗韵先着大伙走在最前头,顺李俏目光,七夫人也看见丁诗韵。 “三夫人可是咱府上另类,打我进府就从不见她和谁走的近……哎对了,我记得你刚入府,她不是和你关系挺好嘛,这才多少日子,她咋就不理你了?” 收回看向那边的视线,“我也不知道丁姐姐怎么了,也许她最近疏远我,是因王爷前些日子总在我那吧。”李俏口是心非道。 七夫人却撇嘴、摇头,“我看不像,府上谁刚开始不都是被王爷宠着,日子久了就都凉下来,她要连这也吃味,她吃味的过来嘛。” 李俏偏过头望着她:“哦,七姐别给我说,你是个很大方的人,我可不相信。” 与七夫人处的日子多了,李俏发现,七夫人其实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女人都有点小心眼此话不假,但像七夫人当时嘴快,过了后又大咧咧的府上独此一位,有时候与七夫人开两句无伤大雅的玩笑,七夫人绝对一笑而过。 “女人没有小心眼那就是大丈夫了,我心眼小正常!” 李俏笑笑,“七姐,去我那里坐吧,反正你也没什么事,咱们今天去我那里吃饭,晚上再一块去听戏!” 七夫人欣然接受,俩人前往偏院。 往日偏院无外人时,金嬷嬷会和李俏同坐一桌,今儿有七夫人在,金嬷嬷端了饭去院里,俩位夫人坐在屋中,边用饭边聊天。 相聊中,七夫人感慨,若李俏再多得王爷几次宠爱,受孕的几率就会越大,才听王爷连着来了偏院几天,王爷又把偏院凉下。 对此,七夫人也早习以为常,只祝愿李俏能一举有孕。 提起怀孕,李俏却打了个寒颤:生孩子! 做男人的时候从没想过,将来生孩子会与自己扯上关系,现听同坐的七夫人祝愿她早日怀孕,如此燥热气候中,李俏背上冒出一层冷汗。 千万不要,她可不想生孩子啊! “九夫人,你想什么呢?”见李俏手里的筷子举在半空似落不落,七夫人推了她一把,李俏回神:“我没事,七姐吃菜!” 七夫人不在意李俏刚才为何发呆,只当是自己嘴里的生孩子三个字,触动了李俏心思。 可李俏刚才的愣神模样,却弄的七夫人没了吃饭的心思,放下碗和筷子,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说,“但愿你怀上了可不要像我一样,连胎都没坐稳,孩子就没了。” “七姐原先怀过胎?” “我刚入府没多久就怀了王爷的孩子,可谁知道怎么就又掉了,”叹口气,又道:“我这不争气的肚子啊!” 李俏放下碗筷安抚道:“七姐莫伤心,孩子没了,说明那孩子和你没缘分,以后总归还会有的。” 接受李俏的安抚,七夫人笑笑,一笑心情似乎又好了,提起筷子准备再接着吃饭,此时却忽地想到什么,从座位上站起,踱到门外看了眼,才又回到桌前坐下。 她这模样,看的李俏不明所以:“七姐怎么了?” 七夫人压低声音:“往日你和北苑那位走的近,你可发现她有无异常?” 异常? 李俏眉毛微皱,要说丁诗韵的异常,她早就发现,但又不明白七夫人指什么,李俏便摇摇头。 “你没发现她有异?”七夫人坐正身子,但依旧声音小小的:“我曾听人说起过,北苑那位怀过孩子,可却从没听三夫人自己说过她怀孕。” 李俏一顿,来了兴趣:“你说她怀过孕,但她却没承认过,自己有过孩子?” 七夫人点头道,“按说入了王府,谁不以怀孕为荣,哪有怀了孕不声张的!” “既然从没声张过,七姐你又从哪里听说?” “你甭管我从哪里听说,丁诗韵才入府的时候,就怀了孕,而且我听说,”七夫人再度看眼身后,没见有人,才又凑近李俏耳畔道:“我还听说,她入府的时候肚子里就已经有了!” 李俏瞪大眼,压低声:“入府的时候就已经有了,难道是王爷搞大了她的肚子,才把她收了房?” 第72页 “怪就怪在这里,丁诗韵入府那晚伺候王爷,第二天白喜帕上的血迹又证明她是处子无疑,这事在王妃那里有记录可查,所以我一直怀疑,丁诗韵入府的时候不是清白之身,白喜帕上的血迹,一定是造的假!” 李俏挠头皮挠个不停:“七姐,你到底从哪听来,那位入府前就怀了孕!” “我从哪听来你甭管,我就问你一句,你不会去北苑那里查证吧,我把你当朋友,才给你说了这么多……丑话给你说前头,就算你去丁诗韵那里求证,我也不会承认这话是我说的。” “你放心,我没那么长舌头,你都已经看出来,我和那位有些不愉快,还干嘛三番五次的非要让我说出来。” “你真跟那位闹别扭了?” 七夫人早就看出李俏和丁诗韵的不对劲,但俩个当事人面上一派祥和,七夫人便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现听李俏承认,七夫人咂咂嘴,“你比我还能装!” “想在府里安稳活下去,不装怎么办。”李俏说了句大实话,得七夫人不住点头。 再度端起碗,边吃饭李俏边寻思,要按七夫人说的,自己对丁诗韵的了解太少了,自己刚入府那会子,自信从没有得罪过丁诗韵,她却朝自己发难、从背后捅自己刀子。 今儿再听七夫人一番话,李俏觉得她从来没有看懂过丁诗韵,那女人若真在入王府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身孕,她胆子可真大,给皇家王爷带绿帽,万一被人知道了,她算什么,她的娘家都会被肃王铲除掉。 今天这顿饭,李俏吃出了五味陈杂,也吃出了别有一番风味! 丁诗韵? 看来下来得好好了解一下你,免得你再搞事,咱又叫你给阴了。 第47章 入夜前,花园子里的戏台就已经搭好,待众人陆陆续续到齐,周氏发话开戏。 一声出场锣鼓响,一段催人泪下的五郎寻母开唱。 对于听戏,李俏其实并不喜欢,可呆在王府中,平时又没什么娱乐活动,现在能听一场戏,也算给无聊的生活里添一点乐趣。 吃着茶果点心,磕着瓜子,坐在沁凉微风里,这般惬意的小资生活也蛮不错,李俏和七夫人坐在靠边的位置,俩人与其她夫人一样听的津津有味。 有人爱听,但并非所有人都喜欢,不觉有趣的当属三位小主子。 好不容易挨到第一场结束,天俊、琳琅立刻给母妃告别,借口说他们还有先生留的功课没有做完,要回去做功课。 周氏没阻拦,专门让孩子们过来,只为让他们看这出五郎寻母。 天成倒没急着和天俊、琳琅一块离座,目送嬷嬷带着弟弟、妹妹先回临风阁,天成才收回视线。 收回视线,他问同坐身侧的玉怜秋:“母亲,下一场唱什么?” “成儿想听哪一出,母亲给你点。” 对于听戏,天成没有多喜欢,能继续陪一众人坐在这里,是因回去临风阁真的没意思,天俊和琳琅喜欢的,他又不喜欢,陪着他们俩个玩,还不如坐在这里看戏有趣。 “儿子想听三打白骨精!” 玉怜秋蹙眉,有这出戏吗? 周氏座位距离这边不远,她听见了天成口中的三打白骨精,扭头对上这边:“成儿说的这出戏,咱问问班主,有的话就给成儿唱一段。” 花果儿连忙照主子意思,去叫班主来。 前头对话李俏自是听到,听那小子居然点什么三打白骨精,李俏刚倒进嘴里的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三打白骨精的故事,是照顾他的那段日子,她给他讲的,他现在居然想听三打白骨精,大魏朝要有人会唱三打白骨精,她便给那会唱之人跪下磕三头。 班主随在花果儿身后行到周氏面前,弯腰低头,听清肃王妃报上的戏名,班主一个劲摇头,别说会不会唱,闻所未闻! 虽没听过三打白骨精这出戏,但光听三打白骨精这名,班主顿时来了兴趣,他朝王妃打问,这出戏王妃从哪里听过或看过。 周氏扭头看天成,天成当是从李俏嘴里听来,但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尤其怕引得母亲对李俏的猜忌,天成胡编几句糊弄过。 听懂天成言辞,众人点点头,玉怜秋说,“既然没有这出戏,那就由我点一出,王妃姐姐意下如何?” “请戏班过府,就是给大家寻乐子,想听哪一出,侧妃给班主说就是了。” 班主侯在一旁,听清侧妃娘娘点了一出南厢记,班主立马下去做准备。 听见玉怜秋点了这出戏,周氏暼了眼她。 瞅了眼玉怜秋,周氏转回头,端起手边茶几上的茶杯抿一口,随即等着好戏开唱。 恰逢此时,北冥彻领着小德子也来了,北冥彻到来,在座一众人全部起身相迎,北冥彻摆摆手示意大家坐下,他过来凑个热闹而已。 入座前,正好与坐在最边上的李俏视线触及。 目光相对刹那,李俏低下头,低头的动作明着看是她朝北冥彻表示恭敬,实际上,她在回避那位目光。 北冥彻又何常看不出来,落座周氏身旁,北冥彻心头却升起烦躁,一想起那天夜里李俏说的那些话,北冥彻便感到了失败。 正前方的戏台上,一声锣鸣拉回北冥彻思绪,他专心的看着前方戏台。 南厢记讲述一对私定终身的男女,一直得不到家中长辈同意,长辈为了将俩人分开,女方父母便把女儿嫁给一有权有势之人以谋取家族利益。 第73页 而被嫁出的女儿,其实已经有了所爱之人的骨肉,女子的心上人知道了心爱女子已经怀有他的骨血,便想方设法入得那户有权有势人家府上做了下人,伺机带着心爱女子远走高飞的故事。 这样的故事,也只能放在戏里唱一唱,而且京城也不似其它地方那般,民风特别保守,所以玉怜秋点的这出南厢记看哭了多少人,也没有任何一位说,戏中的男女大逆不道。 在座诸位大多又是女人,多数人对戏中女子的悲惨命运感到惋惜,好在那女子最终与心爱的人比翼双飞,也算给这出南厢记添了一个圆满的结尾。 李俏看完这段戏,忽的想起今儿午饭时,七夫人给她说过的话。 七夫人就坐在身旁,看七夫人也用锦帕沾着眼角,李俏的视线又转到丁诗韵那。 丁诗韵坐在不远处,她虽侧面对着这边,但花园子现在灯火通明,丁诗韵一脸苍白的样子,李俏看的真真的。 别人都抹着眼泪,她却脸色难看到家? 看完南厢记,李俏没觉得哪里感动,这种事除了能当戏看看,现实中有几个人敢如此蛮干? 玉怜秋点南厢记,恐怕才是真正的有戏! 哪里有戏,李俏一时半会琢磨不透,脑子里一个劲回味七夫人今天中午给她说的话。 回味七夫人之言,李俏又想起一件事,就是刚入府没几天,她偷着溜出王府的那晚,在前院假山处碰到一对苟合鸳鸯。 过了这么久,都快将此事忘到脑后,回味南厢记里讲述的故事,再回忆那时在假山那块碰到的苟合鸳鸯,回味比较中,又再瞅一眼脸色难看到家的丁诗韵。 李俏越来越觉得今天这出戏,不是玉怜秋心血来潮点的。 几下里相结合,李俏眼睛一亮,若真是玉怜秋故意点这出戏,那戏里唱的故事,难道现实中真有发生? 即便李俏不愿相信王府中会有这样的事存在,可那日她准备偷溜出肃王府的时候,的确在前院碰上了见不得光的状况。 “你甭管我从哪里听说,丁诗韵才入府的时候,就怀了孕,而且我听说……” “我还听说,她入府的时候肚子里就已经有了!” “怪就怪在这里,丁诗韵入府那晚伺候王爷,第二天白喜帕上的血迹又证明她是处子无疑,这事在王妃那里有记录可查,所以我一直怀疑,丁诗韵入府的时候不是清白之身,白喜帕上的血迹,一定是造的假……” 再度回味七夫人的话,李俏睁大眼睛的同时,微微张开嘴。 第48章 目光又落在丁诗韵难看到家的侧脸上,难道丁诗韵莫名朝自己发难,是因那天晚上的事? 虽是猜测,而且李俏也不愿相信这样的猜测,可却由不得她不信,将曾经所发生过的所有事串联,李俏越发觉得,今晚这出南厢记,唱的就是事实! 倘若玉怜秋故意点这出戏,那她就是在故意的针对丁诗韵,如此这般,那便说明玉怜秋晓得丁诗韵给肃王带绿帽的事,可她为何不揭发丁诗韵? 再有,丁诗韵曾去玉怜秋跟前嚼过舌根,从而致使自己挨了一回打。 若再接上那次玉怜秋朝偏院发难的茬,她与丁诗韵应该是一伙的,南厢记的故事要真是在影射丁诗韵,玉怜秋今天点的这出戏,可就是有意给丁诗韵上眼药! 这俩个女人咋回事? 大概捋顺了一头,另一头却如何也捋不顺,看看玉怜秋、再看看丁诗韵,李俏活络了一圈的大脑停下活络。 一出南厢记看的众人心思生出不一样,周氏照旧端着四平八稳,玉怜秋则暗暗瞪了眼丁诗韵,而丁诗韵脸色难看半晌,也微微低下头,李俏想什么她自己晓得,其她人各有各心思。 玉怜秋点的这出戏,也给了北冥彻不一样的感觉,他打开扇子,轻轻摇晃着说:“什么人编排了如此大逆不道的戏目,编排戏目那人,看来嫌自己命长。” 同样的戏目,男人看和女人看,完全就是两种心思,将他肃王比作戏中有权有势者最合适不过。 众夫人们听见王爷发话,连忙擦干眼角湿气,一个个马上呈现出,对戏中男女的嗤之以鼻。 瞧见在座诸位的变脸速度,李俏端起茶杯,用喝茶压压惊,一个个都跟戏精似的,“变脸”速度赶上了戏台上此时正在表演的变脸。 北冥彻心情本来还不错,看完南厢记,结果被气走了。 目送北冥彻离开,众位夫人的心思又开始活络,多数都埋怨玉怜秋,她点这出戏干嘛,好不容易见着一回王爷的面,王爷来了没多久,就又被晦气冲走。 花园中的戏目一出接一出,但都比不上一出南厢记令人印象深刻。 临近深夜时分,所唱的戏目全部结束。 正当众人准备离开各回住处时,班主上前来,非常客气的朝天成打问,关于三打白骨精的故事。 天成让玉怜秋先回,打发了母亲,转回脑袋看见李俏正往他这边看,天成给李俏递去个大大微笑,俩人隔空点个头,李俏便回了自个住处。 李俏从来没想过,无非给那孩子讲了一个逗乐子的故事,可那故事经过天成的嘴传给这家戏班,戏班将三打白骨精编成戏目搬上戏台;一出三打白骨精不但唱。红戏班,这出戏也传唱整个大魏朝。 但这都是后话了,此处不提也罢。 第74页 …… 转眼便到马家大小姐入府的日子,肃王纳妾,府上当不会大操大办,但小型庆祝还是有,喝过一杯恭祝王爷再得美人的喜酒,李俏回来。 又到月上当空,本该凉爽,可秋老虎威力不比夏天弱,李俏倚在院中躺椅上边纳凉,边和金嬷嬷聊天。 打从那夜看过戏,李俏一直在琢磨,当初在前院假山,碰见的那对苟合鸳鸯,其中一人到底是不是丁诗韵! 虽说猜测八。九成,可毕竟没亲眼看见那天的人里有谁,李俏不敢胡下结论;金嬷嬷搬了张凳子,坐在躺椅旁,一老一少相聊中,李俏从躺椅上坐起身,“嬷嬷,我问你件事!” “夫人想知道什么?” “嬷嬷,三夫人刚入府的时候,你觉得她这个人怎么样?” “你突然问她干吗,不成又想去看她了。” “哎呀,你别管我问她干嘛,你就说说,你对三夫人的印象如何?” 金嬷嬷晓得,李俏现在无论询问关于丁诗韵的任何,都不会再关心那位,金嬷嬷便大方的给李俏说了说丁诗韵。 那时的金嬷嬷一直做粗活,大多时候在前院帮工,只有到了晚上才会返回后宅,丁诗韵刚入府那会,金嬷嬷觉得三夫人性子比较清冷,从不见她和谁走的近…… 李俏细听金嬷嬷讲述,听了半天的确没听出哪里不对。 “……看表面,反正我没看出三夫人哪不合适,但我来伺候你时,我才觉得北苑那位,和平常见到的很不一样。”金嬷嬷说。 李俏寻思片刻,压低声音,将当初在假山那里碰见的状况道出。 金嬷嬷连忙捂住李俏的嘴:“夫人,此事千万不可乱声张。” “我就是给你说说,我没有给人乱说过。”李俏扒开金嬷嬷捂住她嘴的手说。 “你不知道,府里很忌讳这种事情,你还没有入府的时候,后宅的一小丫头和前院侍卫好上了,俩人幽会叫王妃撞见,二人被双双打杀,从那以后,别说府里发生这种事,旁人就是多说一句也会触了上面霉头,所以记好了,即便看见也不要吭声!” 金嬷嬷为何安顿她看见了也不要吭声,李俏当然懂,一为保护自己,少给自己惹麻烦,二也为王府里能少一对苦命鸳鸯。 既然府里很忌讳,那晚却还撞见那事,而且还是在前院,李俏虽记住了金嬷嬷的话,却依旧想弄明白,那晚碰上的人,究竟与丁诗韵有没有关系。 可这样的事问金嬷嬷,金嬷嬷也不可能看见偷情鸳鸯呀,李俏又躺回躺椅上,陷入凝思。 见李俏躺倒发呆,金嬷嬷叹口气,压低声道:“你要真问三夫人,我倒想起一件,那时我于前院帮工时,有一晚住在大厨房没有回后宅,那晚我遇见了她,当时我还奇怪,大晚上的三夫人怎么会来前院。” 李俏顿时来了兴趣,躺倒的身子立马坐正:“你确定……你看见的那人是丁诗韵?” 金嬷嬷点点头:“那晚虽黑,但我不会看错,我清楚看见她和一人往暗处过去,后面出现的那人因为离得远,我没看清他是谁,但因当时三夫人正得宠,我只当那个男人是王爷。” 第49章 “你确定和她一块的那人是男人?” “我确定,那晚虽黑,但我相信我的眼睛不会看错,是男是女,我分的清!” 李俏又躺倒躺椅上,金嬷嬷看见的那个男人究竟是谁? 除了王妃能够随时夜宿夜澜轩,从没听过肃王宠爱哪个妾室,会破例让那个女人晚上留宿夜澜轩,入府这么久,都没听过玉怜秋有此殊荣,那天晚上和丁诗韵在一起的男人,会是肃王吗? 李俏躺在躺椅上纳凉至深夜才回房睡觉,捋不捋的出头绪无关紧要,凭着看戏时,瞧见丁诗韵的脸色、和从金嬷嬷嘴里听来的大概,李俏即便不能确定丁诗韵是否真的有姘头,往后也会更加的注意开丁诗韵。 再说丁诗韵,一直谋着要将李俏除去为梁飞虎报仇,但却过了这么久,不但没有将李俏怎么样,还亲看着那女人渐渐得承王爷宠幸,丁诗韵的心思越来越阴沉,又因那晚看戏,她阴沉的心思里泛起七上八下。 丁诗韵不傻,她知道玉怜秋点那出戏,就是故意针对她。 王爷送自己毒荷包,玉怜秋又点那样一出戏给她看,偏偏王爷和玉怜秋又从来没说过什么,如此使得丁诗韵那颗阴沉到家的心,也越来越乱;本想以不变应万变,可再这样下去,丁诗韵真怕她承受不住压力,自己先缴械投降。 今晚夜澜轩灯火通明,王爷会一直留在夜澜轩,陪着新入府的夫人。 丁诗韵在自己房中踱步好长时间,打发小红先下去休息,待小红房里灯黑下,丁诗韵换了件黑色斗篷,悄悄出来北苑,朝后宅的最后面而去。 后宅再往后,这里是个堆放杂物的地方,杂物靠墙堆砌,丁诗韵踩在堆砌的东西上,上到上面。 王府院墙特别高,踩着杂物上到上面,丁诗韵的头也没有越出院墙,但这已经足够了,她从怀里摸出一个东西扔出墙外,才又从那上面下来。 东西扔出去,丁诗韵便怎么来的,又怎么回去。 夜晚三更时分,一声夜猫子嚎叫入耳。 丁诗韵和着衣服坐在床上,听见信号传来,连忙下床去到门口打开房门,门外黑影来回瞅了几眼身后面才闪身入内。 第75页 来人从头到脚包裹严实,只露两眼睛。 屋中燃一盏昏暗油灯,丁诗韵先着来人说:“王爷似乎已经发现什么,我不想再做了,咱们的合作到此结束吧。” “合作结束?”那人眯眼:“三夫人,事情没有办妥前,合作岂由你想结束就结束!” “你这人怎么这样,你答应过我,若我不想再做,可以不做,现在却出尔反尔,你还是不是男人?” 那人隐在黑巾下的脸无法看见其表情,但他发出的那声笑,却听的丁诗韵心头发毛:“呵呵,三夫人,我是男人,但我也是一个坏人,你见过哪个坏人说话不出尔反尔?” 这般反问噎的丁诗韵怔住:“看来你想让我去死,好,我死,死了以后就无需担惊受怕。” “你死不死我管不着,但我明确告诉你,你答应我的事情办不妥,即便你死了,你谋害九夫人的事情立马就会公之于众,还有你与你那死鬼表哥的事,也会马上被抖落出,到时候,无需我再抖落你爹贪赃枉法,肃王都不会放过你、和你的娘家!” “你……”丁诗韵身子摇晃着站不稳,从没想过,他居然这般心黑,丁诗韵手指面前黑衣人浑身发抖,最终努力克制住,不让自己的身子再抖。 深吸几口气,丁诗韵换了副脸色:“那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只要你答应帮忙,我就算被王爷扒了皮,也一定帮你找到兵符的藏匿处。” “什么?”黑衣人很干脆的问。 “帮我杀了玉怜秋和她儿子!” 丁诗韵只要求黑衣人帮忙杀玉怜秋和天成,而没有李俏,是因玉怜秋已经威胁到她,玉怜秋不能再继续活下去,李俏她要留着亲自解决。 黑衣人上下打量丁诗韵:“人们常说,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皆不毒,最毒妇人心,这话果然没说错,杀一个不够,你居然连你丈夫的儿子也要杀,你可真够狠。” “你别管我狠不狠,你就说你帮不帮忙。” 黑衣人点点头:“我可以去杀他们,但你也最好快一点帮我打听到肃王的兵符藏在哪,只要能打听到兵符的藏匿处,你的任务就完成了。” 丁诗韵“嗯”一声应承,打发走黑衣人,丁诗韵吹灭油灯回床上去睡觉。 …… 清早天将亮,七夫人便来了偏院,昨天马小姐入府,今天自是要给王妃请安,新人请安,府上所有妾室都得在,李俏收拾整齐,随七夫人一同前往铅华苑。 铅华苑的大厅里一早就坐满人,茶水喝了不下两杯,聊天都聊了许久,再等不多会便到了日上三竿,却还不见新夫人露面。 已经有人坐不住,七夫人想发表两句不满之词,被李俏一把拉住,李俏对她摇摇头。 七夫人也知自己多时候嘴快,但就是有些话憋在心里,不吐不快。 七夫人的不满压住了,却有人接替了七夫人发牢骚。 二夫人放下手中茶杯,用帕子沾沾嘴角:“王妃姐姐,这位马小姐派头可真大,妹妹们等着就等着了,可她却要王妃姐姐也在这里等了一早上,真当她自己是名门闺秀了!” 二夫人嘴里的这句名门闺秀,反着听才对,一介江湖草莽家的女儿,难不成比出身官家的各位夫人们,身份还高贵? 这里坐的哪位夫人,娘家不是当官的,即便娘家官再小,那也是官,她一介平民布衣,凭什么要她们这些官家之女,坐在这里等她? 周氏隐忍力再好,也被二夫人的言辞挑起气性,心里虽不快,可面上依旧镇定自若,想收拾一个妾,她有的是办法! 周氏微微一笑:“也许王爷昨晚睡的晚,今天新夫人就起的晚了,咱们再等等吧。” 第50章 王爷睡的晚? 这五个字绝对挑起多数人心思,王爷睡的晚,还不是那个狐媚子使得狐魅术! 李俏端坐下首末位,很不怎么爱喝茶的她,端起手边茶杯抿一口,王妃不动声色的就给大家把话上了,才入府的马小姐,看来往后的日子不好过呐。 李俏含在嘴里的茶水还没咽下,一道脆生生的女子腔从大厅门外传进,人未至,声先入:“妹妹来晚了,还望各位姐姐们见谅!” 众人扭头,齐刷刷看向大厅门口。 只见一身着鹅黄色华仙飞天锦丝裙的女子,迈着匀匀的步子入得厅中来,那女子一头墨发梳成妇人样式的繁琐发髻,满头珠翠烁华耀眼,精致小脸画着淡淡妆容。 领口敞开,诱人锁骨上,现出点点红梅印,叫嚣、挑衅,赤。裸裸的叫嚣与挑衅;故意将领口拉那么开,显出昨夜被王爷宠的痕迹,不是叫嚣、挑衅是什么! 马琳娉娉婷婷走上前,朝王府当家主母行跪拜礼,她很不愿意给除了父母以外的人跪地磕头,但皇家规矩如此,即使王爷承诺今天给她抬位份,拜见王府当家主母这一环,就算是侧妃也不能免了。 跪地朝着上首贵妇磕头,马琳心中却在想,权当上错坟了,行礼完毕,马琳站起身。 周氏细细打量眼前女子,原先只在传闻中听过马家大小姐,如今真的见着,燕雀帮大小姐的风华不但惊艳住周氏,也惊住一众夫人,果然不愧江湖第一美女。 原以为马家大小家再有多么美,身上总会带着草莽气,哪料这位小姐看着居然是位如此柔弱的女子,这样的佳人莫说男人见了怎样,连她们这帮女人看了,都生出妒忌。 第76页 在座诸位生出浓浓危机感,又加上王妃刚才的那句,“王爷睡得晚”,众夫人们多数已经开始思谋着,往后如何给这位马小姐使绊子。 周氏心思活络中微笑道:“十夫人刚入府……” “等一下,”周氏话才出口,就被马琳打断:“王妃姐姐,妾身纠正一下,王爷昨晚已经给妾身承诺抬位份,所以妾身不是十夫人。” 窃窃私语立时响成一片,周氏隐在袖子下面的拳头紧了紧,还从来没有人在她说话的时候打断她,即便玉怜秋平常故意处处挑衅她,玉怜秋也没有打断过她说话。 这个女人居然当这么多人面打断她训下! 周氏心头火气窜上头顶,却终归隐忍的相当不错,面上依旧挂着得体微笑:“哦,妹妹不是十夫人?” 看见端坐上位的王妃表情僵硬一闪而过,马琳嘴角挑起得意微笑,入王府之前她就一直想着,进到肃王府,一定要将那些只知争风吃醋的女人们比下去,将来独占肃王心。 第一次与王妃交锋,就占得上风,马琳当然得意,扫视一圈众人,马琳幽幽道:“王爷昨晚说了,从今儿起,妾身就是燕侧妃。” 侧妃? 侧妃两个字着实震的众人耳鸣,刚入府就成了侧妃,她凭什么? 为何称为燕侧妃,关于这个无需解释大伙都能想明白,马大小姐出自燕雀帮,以燕字作为侧妃称呼,表明王爷很看重燕雀帮小姐。 不光周氏隐在袖子下的手又紧了紧,连玉怜秋的脸色都不对了,王爷将一个才入府的女子直接抬成侧妃,这表明王爷得是将此女宠爱到了何种程度。 无需周氏给下面的人递眼神,玉怜秋给二夫人使个眼色,二夫人缓缓道:“敢情昨儿马小姐入府,是以侧妃之礼入的门。” “侧妃之礼?”四夫人抿嘴一笑:“侧妃入府,却用咱们入府时乘坐的红轿抬进来,燕侧妃入府的仪式好生简练,看来燕侧妃不喜奢华呢。” 四夫人言毕,五夫人接茬:“你们怎么听呢,燕侧妃刚才说了,王爷是昨晚答应给燕侧妃抬位份,这就说明燕侧妃也是以庶妃之礼入的门,哎,燕侧妃命可真好,一入府门,就从麻雀变凤凰了。” 六夫人与大夫人一样,不大爱说话,且还胆子小,用喝茶的动作避开此刻话题。 要是平时,七夫人绝对也会踩两脚,不知深浅的新夫人,但今儿七夫人没有那么做,别看她平时大大咧咧,但在非常时刻,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七夫人拿捏的很到位。 这位马小姐一看就是那种张扬惯了的人,这么多人不给她面子,若自己站在她那边的话,说不定能得她感激。 七夫人瞪了刚才说话的几人一眼,“你们酸个什么劲,有本事也让王爷抬你们的位份呐。” 马琳脸色正难看,听见有人帮她说话,的确对七夫人生出感激,不过那样的感激也就一闪而过,帮她说话的那人,与自己非亲非故,却这样帮着自己,肯定是想攀附她。 马琳调整气息,压下不快:“众位姐姐无需议论纷纷,无论妹妹昨日以什么样的身份被抬入王府,妹妹今天已是实实在在的燕侧妃,众位姐姐不信,大可去王爷那求证。” 窃窃私语声、与众人的不屑顿时消下。 人家说的不错,无论人家是以丫鬟的身份入府,还是以庶妃的身份入府,今日人家以然是燕侧妃,无论说多少挖苦之言,人家终归凌驾她们之上。 周氏努力放松紧捏的拳头,“燕侧妃说的哪里话,王爷既然已经给妹妹抬成侧妃位,本妃当相信,燕侧妃入座吧。” 侧妃自然靠着王妃坐,挨着王妃最近的一边座位上坐着玉怜秋,另一边坐着大夫人。 关于这两位,马琳在入府前就已经听家中母亲介绍过,爱穿紫色的那位是玉怜秋玉侧妃,自己没有理由让同位份的玉怜秋给她让位。 而另一边坐的大夫人,也不能让其给她腾位置。 大夫人跟着肃王时间最久,因其娘家父亲犯了事被罢官,若非如此,大夫人如今即便不是王妃,也有可能是侧妃。 而且肃王很看重大夫人,大夫人虽是一房妾,但在肃王眼里有不可估量的分量,王妃现在让她入座,坐哪里? 也只能叫挨着大夫人或玉侧妃的人给她让开,可坐在她俩的下首,这算怎么回事,要么坐在末位,那她成什么了,侧妃岂能坐在最末位? 叫旁人给她让地方,无论怎么看都不是明智之举。 马琳踌躇片刻,朝周氏屈膝行个礼:“王妃姐姐,妹妹已见过各位姐姐,就不多打扰了,妹妹今儿来迟,诚如王妃姐姐所言,昨晚王爷睡的晚,妾身也就起晚了,妾身这会身子还乏的很,要不王妃姐姐与各位姐姐们继续聊着,妹妹先回了。” 撇下话,也不管周氏同不同意,马琳再度屈膝行个礼,退出大厅外。 第51章 马琳当着这么多人面,故意不给周氏面子,就是因进来大厅前,她远远的听见周氏嘴里的那句“王爷起的晚”。 马琳跋扈不假,但她并非没脑子的女子,王妃嘴里的五个字听着无碍,可那女人轻飘飘的说那样一句话打什么主意,马琳连多想都没有就弄懂了。 既然王妃给她设障碍,还客气个什么劲,对付这种女人,就得先狠狠的剜她脸面,将她的面子踩到脚底,看她还如何装大度、贤惠。 第77页 周氏委实被气的再隐忍不住,万年不变的贤惠笑容顷刻转变成狰狞,狠拍一把所坐凳子的扶手站起,抬手指向大厅门口:“你……” 周氏被气的浑身发颤,抬起的手臂抖个不停,“你”什么,脸色变了好几变也没“你”出来,就算她想破口大骂,人家已经撅着屁股远离铅华苑,你说什么对方也听不见。 花果儿连忙上前扶住主子:“王妃,莫要动气!” 周氏被气的说不出话,在座的一帮女人也被马家大小姐的举动惊呆,这女人也太胆大了,敢明目张大的对王妃大不敬,依此一条,王妃就算将她打杀了,王爷都不能说什么。 周氏也晓得,她现在着人将马琳绑来乱棍打死,王爷定然不会多说,但新人入府,身为王府当家主母,你却将刚入府的新人打杀,明显的在给王爷上眼药。 如此这般,便给王爷心中留下隔阂。 周氏缓和气性压下动怒,那女人敢明着给她甩脸子,肯定也是想到这一层,今天这气,咽不下也得咽,不能着了那女人的道。 满目惊愣的李俏,与同样满眼不可思议的七夫人对视。 七夫人给李俏使个眼色,王妃今天被人抹了面子,现在得铺台阶让王妃下来,要不然,王妃的火气灭不下,倒霉的可就是她们了。 看懂七夫人递来的眼神,李俏环视一圈,坐在那边的大夫人已经开始安抚开王妃。 李俏本不想吭声,这种场合还是不吭声的好,但七夫人刚才已经唱了白脸,看样子今天这红脸,必须她来唱了。 从座位上站起,行到周氏面前,思谋这话该怎么说才好,无论怎么说,今天这么多人在这坐着,她说的话肯定会传出去,万一传到那带刺玫瑰的耳朵里,再给自己惹来事就麻烦了。 见坐在上首的王妃,胸脯还高低起伏个不停,李俏连忙端起茶杯递上:“王妃姐姐,为个才入府,还不懂咱府上规矩的新人生气不值当,往后日子还长呢,现在不懂规矩,总会慢慢懂事,姐姐得先养好自己的身子,才能应付府上事物。” 李俏这番话说的很是平淡无奇,将来就算传到那位耳朵里,那位也挑不出李俏刺,但这番话,周氏自是听懂其中含意。 不错,同一个没教养的女人生气不值当,来日方长,那女人性子这般张扬,还怕抓不住她的小辫子? 调整呼吸,接过李俏手里的茶杯,一口茶水入喉,被气苍白的脸又恢复如常,放下茶杯,周氏再度站起,扶着花果儿的手准备退回后厅。 见王妃要走,众人连忙站起,“恭送王妃。” 大家出来铅华苑,李俏与七夫人行在后面,丁诗韵恰好与李俏碰上,丁诗韵停住,朝李俏说两句话,便先走了。 丁诗韵总是独来独往,而且也不多参与女人们的事情,大伙也都习惯,连李俏也习惯了丁诗韵的冷淡。 目送丁诗韵走远,七夫人转回头:“九夫人,你刚才劝慰王妃的话,说的真有水平。”说着,七夫人还竖起大拇指。 “你不知道,我有时候挺羡慕丁姐姐,若能像她一样,处处置身事外,那该有多好。” “得得得,你明明和那位不对付,还丁姐姐叫的这么亲,我这里你就别装了。” 李俏笑笑,扯着七夫人从另一条路回住处,李俏与七夫人从这边过去,那边玉怜秋回头看眼这边,又转回脑袋,她身边围着二夫人、四夫人、五夫人、还有六夫人。 行在最前方的玉怜秋,此刻心情极度好,今儿能有人让周洛瑶暴跳,可真不容易,和那女人斗了这么多年,也很少见她在人前这么失态过,这位燕侧妃实叫一个初生牛犊不怕虎。 虽高兴有人当众人面,剜了周氏脸面,但玉怜秋也打起精神,这个马琳看样子不是好拉拢的主,如她那般的性子,岂会屈居人下,今日她连王妃的脸面都敢剜,说不定哪天就会骑到自己头上来。 玉怜秋收起面上淡淡笑意,行进中,给身后随行的几个女人吩咐:“往后你们机警点,千万不要被人捏住把柄,还有,最近安生些,不要招惹那位燕侧妃。” 四夫人连忙上前两步:“为什么,咱不应该团结起来,想办法让那位摔个大跟头才对么。” 玉怜秋暼了眼四夫人:“你懂什么,有人替咱找铅华苑茬子,咱坐在岸边观火不好,为嘛要让人摔跟头?” 二夫人眼睛一亮,同样快走两步撵上玉怜秋:“姐姐的意思是……” 玉怜秋冷道:“有人喜欢做出头鸟,就叫她去做好了,若那出头鸟真能出头,到时候可就是两败俱伤,咱不就捡了现成嘛!” 随后的五夫人和六夫人对视一眼,六夫人声音小小的,“妹妹懂了。” 六夫人懂了,其她几位又何尝不懂,众人随玉怜秋往紫芳阁,玉怜秋今天心情好,所以她邀请几位夫人,中午和她一同用午饭。 …… 燕侧妃入府,甚得王爷宠爱,宠爱到连其住的院子,都与夜澜轩挨着。 与夜澜轩相邻的本是周氏的铅华苑,现又加上马琳的云水阁,周氏即使有气也无法,云水阁与她的铅华苑背靠背紧挨,王爷现在明显的就是宠妾灭妻,王爷这么做,难道不怕被人戳脊梁骨? 云水阁与铅华苑紧挨不说,自燕侧妃入府,王爷天天留宿云水阁也可以不提,可王爷今日提出,为了燕侧妃,居然要带府上所有家眷前往临城游湖。 第78页 周氏实在咽不下这口气,花果儿才端上来的一碗酸梅汤,被周氏端起来,狠狠的摔地上,王爷过分了,为了一个妾,居然准备举家前往临城游湖,要所有人成为那个女人的陪衬,王爷眼里还有她这个妻子嘛? 花果儿连忙打发人,收起地上碗渣,她则上前安抚周氏:“主子,莫要动气,王爷刚走,王爷万一返回来,看见可就不好了。” “莫要动气,你叫我如何不生气,自从我嫁入王府,好不容易在王爷心里有了位置,这么多年过去,王爷都没有说为我这个正牌的王妃举行一次游湖,如今却对个妾室宠爱至此,你说,要我如何不动气。”周氏坐在矮榻上,边诉苦边流下两行清泪。 花果儿给香阁内的婢女们使个眼色,待所有人下去,她蹲下身说道:“主子,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周氏用帕子沾了沾双颊泪水,深吸一口气:“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咱们主仆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 “主子,你有没有觉得,王爷如此宠爱燕侧妃,也许不是咱表面看见的那样。” 周氏偏过头,满目不明的望着花果儿,等她接下来的说辞。 花果儿想了想,继续道:“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主子和爷是夫妻,而奴婢是主子的丫头,也可以说,算是您夫妻二人之间的旁观者,奴婢跟了您这么久,自是天天能知咱爷的动向……” 周氏转身,正面对上花果儿:“不要停,接着说!” 花果儿应一声,接道:“以奴婢对咱爷的了解,咱爷是个有分寸的人,按说不应该干这种宠妾灭妻的混事,王爷如今将燕侧妃宠成那样,会不会有别的原因在里头。” “别的原因?”周氏喃呢,顺花果儿的分析,周氏收起满腹醋味。 花果儿说的有几分道理,王爷虽说喜好美色,可王爷并非是个能被美色所迷惑的人。 抛开王爷宠爱玉怜秋,丁诗韵那会子入府,受尽王爷万千宠爱,而且丁诗韵独占王爷宠爱最久,都不见王爷为丁诗韵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如今会为了一个江湖草莽的女儿,得罪府里一众夫人们的娘家? 王府不是皇宫,也不需要各位夫人的娘家对王爷有什么支持,但要是怠慢了哪位夫人,谁给娘家哭诉一番,这事要是传出去了,有人会拿此事大做文章。 生在皇家,保不齐会出个什么事殃及满门。 可王爷现在冒着得罪众位夫人娘家的风险,全力宠爱那位,这的确不合乎常理。 周氏收了眼泪,扶花果儿的手站起:“你的意思是,咱不但要给那位当陪衬,还要高高兴兴的当陪衬?” 花果儿连忙低头:“奴婢不是那意思,奴婢只是觉得,王爷这么做会不会有别的原因夹杂其中,所以才故意将那位宠上天,以此做给别人看,至于主子怎么做,奴婢不敢逾越。” 故意将那位宠上天? 这几个字敲打周氏脑壳产生回音,王爷真的是故意将那位宠上天吗? 凝思几许,周氏道:“再端一碗酸梅汤来。”花果儿连忙去厨房。 第52章 入秋整整一个月,秋老虎的威力才渐渐减弱,乘秋高气爽,肃王府的车架,浩浩荡荡的朝着距京城不远的临城进发。 从地图上看,临城与京城紧挨,大队人马只用两天,便到了临城。 因肃王名下产业多,出门行到哪里都有住的地方,临城别院虽不及京城肃王府大,但完全能安置得了,整个肃王府家眷。 路上行进两日,今儿傍晚入别院,吃过别院备下的接风酒席,李俏早早的回房休息,随下人到了给她安置的房间,李俏弄不懂,肃王搞什么。 除了王妃一人占一座院子外,其她人都是俩人住一间院子,或三人挤一块,怎么到了她这里,享受上王妃的待遇了? 这里不但安静,而且离其她人的住处还挺远。 婢女退下,李俏去到床跟前,刚坐在床沿上,才退下的领路婢女,又领着几人折返回来。 下人们备好洗漱用品,李俏一愣,她没吩咐谁说要洗澡啊,刚要开口问,话到嘴边又咽下,莫非…… “九夫人,奴婢伺候您洗漱。”一位圆脸婢子走上前说。 李俏再没吭气,由着婢女伺候她,谁要她洗澡还用的着多想。 坐在浴桶里回忆,来临城的路上时肃王骑马带着燕侧妃一路意气风发,到别院了,他不去接着宠爱他的新欢,现在却要自己洗干净,看来那厮忍不住了。 李俏闭眼享受下人服侍,虽说她不是一个有阶级观念的人,但有机会享受一下正经主子的待遇,干嘛矫情! 洗了个澡,李俏从头至尾连手都没有抬,全程由婢女伺候。 澡洗完,婢女又将一件略微透肉的粉色纱衣给她穿上身,再将她按在梳妆台前坐下,为她淡淡的薄施粉黛。 肃王今晚要干嘛,洗澡换衣服不够,还要给她化妆,那老人家今晚想玩啥花样? 妆画完,滴水的头发湿淋淋的披在身后,李俏站在一方落地长镜前,细细端详镜中人,从没想过,她居然也有如此妖精的时候。 镜中女子经过淡施粉黛,透着英气的相貌一下子柔和不少。 美! 真的美! 李俏被镜中妖精惊艳住:这真是我? 第79页 婢女收拾了洗漱用具全部退下,房中只留一人,李俏安静坐在床上等候,陌生环境里,还有一个陌生的自己,一切都那么新鲜,此时此刻的李俏,心上的确泛起异样,低头看眼自己身上的纱衣,给她穿情趣装? 嘴角挑起狡黠笑,既然肃王要找刺激,怎么着也得借此时机,多弄回来一点自己的“血汗钱”。 李俏坐在床上偷乐,被已经到了门口的北冥彻看的一清二楚,李俏果然和旁的女人不一样,别人要是穿成这样,早羞的钻进被窝里,她居然还有心思坏笑;笑的那么奸诈,一定又在想银子! 房门“吱呀”一声响,李俏连忙收起表情,端着正经,光脚下地,朝来人屈膝行礼,“妾身恭迎王爷!” 离近了,北冥彻被李俏的模样惊艳住,这丫头扮上了竟有勾男人魂的媚态,朝李俏靠近点,凑近了嗅闻面前女子身上独有的淡淡清香味。 “王爷,您不是应该陪着燕侧妃嘛,怎么到……”话不及说完,北冥彻打断:“本王想到哪,轮不到你插言。” 李俏一怔,连忙低头:“是,妾身多嘴。” 北冥彻手上还提一壶酒,将那酒灌入一口,才把酒壶顺手放在一边桌子上。 他从怀里掏出一大把银票,举在李俏面前:“使出你的手段,今晚把本王伺候舒服了,这些都是你的!” 李俏瞥了眼银票,又对上面前男人,肃王今天很奇怪,似乎有怒气,要是以往,听肃王会将所有银子还给她,李俏面上绝对会显出高兴样,此时她却盯着北冥彻的双眼轻声问道:“王爷,你怎么了?” 恰是如此一问,给了北冥彻一种说不上的感觉,那种感觉似乎是,李俏很关心他,所以她才会问他怎么了。 对视半晌,北冥彻嘴角挑出李俏从没见过的邪气笑,“丫头,听见本王的话了吗,使出你浑身的解数来伺候本王,只要你伺候的本王满意了,你要什么,本王给你什么。” 北冥彻话语声也非常轻,这样的说话口气,更加体现出他的邪恶感。 要什么给什么,让我做王妃呢?心中话当然不敢乱说,别的她不需要,只要给她钱就成! 银票就在眼前,李俏大着胆子,一把将那些银票全部拿过来,钱到手,没觉眼前男人表情不对,李俏暗松,随即靠近北冥彻,踮起脚尖,主动抱上北冥彻的脖子献吻。 府上哪个女人在这种事上,不是羞羞答答被动的等着他来宠,就连新进府的燕侧妃,上了床也是一副娇羞样子。 和那些女人在一起,确实能展现出做男人的雄风,可男人做久了,总想尝一尝被妖精勾引的滋味,而府上女人里,脱了衣服像妖精的,只有李俏这一位。 北冥彻欲望被挑起,本来就憋着火,当下被挑逗的浑身燥动难耐,一把将李俏竖抱到床边放下,他转身坐在床沿上。 接下来要怎样,李俏马上会意过,扭着腰肢跪倒在北冥彻腿间,开始了两人经常做的游戏。 燕侧妃不满和玉怜秋同住一个院,但玉怜秋从不主动找她说话,她也不好找玉怜秋事情。 夜里王爷又不在,马琳很无聊,一个人睡不着,便出来透透气,越透气越不想睡,出来住的院落,在别院里游荡。 游荡到后院,马琳停住步子,远远的瞧见,那边院落门口守着小德子和江流,他俩出现在此,说明王爷在里面。 马琳躲在暗处生开气,那间院落里住着九夫人,所有家眷,除了王妃单独住一间院子,凭什么那个李俏也能单独占一巢。 对于李俏,马琳有印象,她听过李家姑娘的名头,给那个女人单独一间屋子住,她凭什么? 越想越气,气性中想进院看一看,但江流和小德子不是好打发的,马琳绕到别处,避开二人,很轻松的进到院里。 放轻脚步往卧房窗户边靠近,到跟前了,清楚听见房里传出的声响,一听就是男欢女爱的声音。 王爷在云水阁里都没有这么动情过,在九夫人这里,却能发出这样的声音,马琳决心看一看,九夫人如何伺候王爷的。 房内蜡烛还亮着,靠近窗前,窗户没有关严实,透过窗户缝隙,正好看见对着这边的大床那头,入眼的景象,使得马琳一把捂住嘴。 第53章 房内蜡烛还亮着,靠近窗前,窗户没有关严实,透过窗户缝隙,正好看见对着这边的大床那头,入眼的景象,使得马琳一把捂住嘴。屋内景象震的马琳头晕目眩,努力让自己被惊吓的心放松,隐忍作呕的冲动,透过窗户缝隙继续观望。 马琳暗骂,李俏这个女人居然能做出如此下贱的举动,难怪王爷会单独给她安置住处,于窗内传出的动静刺激窗外之人耳膜,马琳实在再在窗户外面站不住了,似乎多立片刻,屋内的污秽景象都会沾染到她。 别过视线调整呼吸,马琳怎么来的又怎么离开,她刚从窗户边挪动脚步,坐在床沿上正半眯着眼睛享受的北冥彻睁开眼,望着窗户那里,眼底显出一丝冷意。 “王爷,想什么呢?”为了感激肃王将所有钱还给她,李俏今天比原先卖力的多,又加上今儿气氛不一样,使得她也有些动情,边伺候她的金主,边注意金主的脸色,发觉金主面上生出淡淡寒气,连忙关切的问了句。 李俏双颊绯红中举目,使得北冥彻心头泛起一丝激动,这丫头今天和以往很不一样,反手一提,将跪在脚边的人提上床,“丫头,本王今天给你机会,由你为所欲为!”他说道。 第80页 …… 临城风光好,千里碧波漾。 贯穿大魏全境的青龙江,正好挨着临城,借先天便利优势,多年前,朝廷下令开凿一条水道,把青龙江里的水,引到临城边上的一处巨大无垠的洼地里,由此便形成了今天看见的碧翠湖。 碧翠湖虽由人力而为,但因碧翠湖与青龙江水道相通,所以碧翠湖里经常能看见,从青龙江游过来的各种少见鱼类。 白天,北冥彻总会揽着马琳在人前晃荡,这样一幕引得多少人眼红,游船的船舱内,众夫人们围成圈而坐,北冥彻搂着燕侧妃坐在上首,同一众女人们谈笑风生。 马琳昨晚回到房里,怎么也睡不着,脑中全是那时在李俏房中看到的景象,今儿一大早就见王爷寻着她来,马琳心中即使有隔阂,但见肃王对她还是宠爱如初,才又放下其它念头。 王爷也许就是喜欢李俏的下作样,王爷从来没有让自己那样伺候过,说明王爷还是心疼她;收起一切心思,专心倚在肃王身边,自己的美貌艳压群芳,就不信了,她抓不住王爷的心。 有人喜欢在王爷眼前晃荡,也有人不喜欢,李俏拉七夫人出来,站在船栏边眺望远处景色。 呼吸着新鲜空气,感受风中送来的湿意,干燥了那么久,总算能享受一下潮湿,这种感觉很不错。 游船有三艘,大部分的人都在这艘船上,一来这艘船最大,二来其它两艘,是王妃同玉侧妃各占一艘,别人也上不去。 这次游湖三位小主子也跟来,让三个孩子上来大船不太合适。 他们的老子在这条船上享受温柔乡,孩子们杵在眼前不太好,北冥彻便又单独拨出两艘船,让孩子们的母亲与孩子们单独聚一聚。 那边两艘船,和这边相距甚远。 李俏收回眺望远处的目光,与身边七夫人聊开天,船舱里人太多,呆在里面光听一群女人叽叽喳喳了,还是外面自在些。 相聊正欢,丁诗韵也从舱里出来,往日很少主动参合旁人聊天的她,今儿难得主动靠过来和李俏、七夫人搭上话。 面子毕竟没扯破,见丁诗韵主动搭腔,李俏端着笑:“丁姐姐近段日子看着总是很沉闷,正好借此时机,咱们放松放松……” 七夫人暗暗摇头,她佩服李俏唱戏的功底,若换作她的话,真同丁诗韵没法假惺惺的装下去,见李俏笑的一脸无害,七夫人更暗赞,九夫人原来是位厉害的戏精。 丁诗韵看似很专注的与李俏聊天,可她总无意的瞅向玉怜秋乘坐的游船;虽是无意的动作,李俏却看的明明白白,随她的无意目光,李俏也看了好几眼那边,看来看去,没看出那边哪儿不同。 丁诗韵东拉西扯,李俏只能耐着性子的陪她东拉西扯,东来西扯正带劲,忽见丁诗韵望着远处瞪大眼:“九妹妹,你看那边!!!” 丁诗韵手指的,正是玉怜秋所乘坐的那艘船。 那边船上,本来只能看见划船的船夫,现在却见玉怜秋和天成也站在船舱外边,因为离得太远,那边船上发出的喊叫声这边几乎听不见,但李俏却明白看见,那艘船正以飞快的速度往下沉入。 七夫人也看见那边景象,连忙钻入船舱,北冥彻揽着马琳与一众夫人说笑着,听见七夫人禀告,一把推开马琳冲到船舱外。 看清那边状况,他一边着船夫加快速度往那边行船,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竹筒对准天空打开,哨声响划过。 北冥彻心急如焚,再心急,此刻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边船继续往下沉。 不光这边众人发现玉怜秋的船往下沉,连周氏也发现,周氏的船也在加紧的往玉怜秋那边靠。 众人心急,北冥彻更心急,李俏比北冥彻还急!!! 天成还在那条船上,不能让那个赖皮的小祖宗就这么完了。 大船的速度再快,赶过去也要一段时间,这艘船的船尾上,拖着条小船,让过船栏前众人,李俏跳上小船,拿过长长的桨杆,加快速度往那边赶过去。 北冥彻放出信号没多久,侍卫已经赶来岸边。 碧翠湖太大,会水的侍卫倒是挺多,但下沉的船离岸边太远,用游泳的方式游过去根本现实,只能跳上小船往那边划。 那船从开始下沉到完全沉入没用多少时间,北冥彻的心绷到极点,亲眼看着妻儿在水里挣扎几下就没了影,北冥彻的眼睛都红了,余光瞥见李俏撑着桨杆先着大船往去赶,他踩着船栏越过,直接跳上小船。 李俏划船技术很好,用长竿子撑船,飞快的赶往那头。 李俏的船先到地方,侍卫们还没有靠过来,李俏扒下身上碍事的长裙,穿着里衣跳进水里,她前世在江边长大,掉进水里就跟回了老家,一个猛子便扎入水下。 北冥彻也扒下衣服跳进水里,向下潜入。 对于李俏而言,四五米的水深,压根影响不到她,钻入水中很轻松的找见天成和玉怜秋,此刻能救一个是一个,顾不上谁前谁后,游到天成跟前,就要扯着他浮上去,却发现根本扯不动,他的脚被什么东西挂住。 李俏憋着一口气翻个身子去查看,天成的脚确实被挂住,当看清天成的脚被一根固定在水底的麻绳挂住,李俏惊了。 李俏在这边救天成,北冥彻便游到那边去救玉怜秋,他也发现玉怜秋的脚被一根固定在水底的绳子挂住。 第81页 水下俩人,远远的互相打个手势,返上水面,恰好侍卫们靠过来。 换口气,一人要了把侍卫的匕首,再度翻下水面,会水的侍卫也跳下水,这次没用多少时间,便将玉怜秋和天成捞上来。 还在船上的人搭把手,将母子俩扯上去,侍卫们对溺水有经验,连忙将天成、玉怜秋倒过,让他们将喝入肚中的脏水吐出,湖中小船上忙成一团,大船也才开了过来。 七夫人给李俏甩下软梯,李俏顺软梯爬上,人已经救得,再没她的事,上船接过七夫人递来的披风披上时,心中还祈祷大公子千万不要有事。 不同于众人的神情紧张,丁诗韵面上一抹恶毒笑,稍显即逝,李俏无意转眼间,将她那抹笑看的真真切切。 …… 好好的一场游湖,还没开始就结束。 各位夫人回到别院,都老老实实的呆在各自屋中,连门都不敢迈出一步,李俏同样被前头院中传来的声音弄的胆颤心惊。 前院空旷处,一上衣被扒且吊在半空的汉子,被打的皮开肉绽,这位被打的半死不活的汉子,正是当时为玉怜秋乘坐的船,划船的船夫。 下属朝着船夫甩完鞭子,北冥彻又接上,北冥彻的鞭子甩的更狠,一连几鞭子下去,那人被打的除了牙缝吸凉气,连点声都发不出。 游船下沉,做为船夫第一时间应该救人,这人不但没有施援手,还潜入水底水遁,再加上沉入水底的妻儿脚上套着绳索,用脚指头都能想出来,妻儿遭人暗害。 是谁害她的女人和孩子,北冥彻无法下结论,故意将此人吊在院子里用刑,北冥彻就是想看看,胆大包天的幕后黑手是谁! “你说还是不说?”光膀子的北冥彻收起鞭子,拿起一边火盆中的烙铁,他举着烧红的铁疙瘩在那人眼前,仿佛很随意的把玩着。 船夫咬牙忍住钻心痛:“王……王爷,小人说的都是实话……” “实话?”北冥彻口气冷道:“你觉得本王会信吗!”一个常年撑船的船夫,会被沉船吓傻?当他肃王是傻子还是以为他肃王脾气很好?这般低级的狡辩之词,明显的是在挑衅他北冥彻!!! 烙铁挨上那人胸前皮肉,皮肉发出“滋滋”声,冒出一股烟,那汉子的痛苦尖叫响彻别院…… 第54章 “你说还是不说?”光膀子的北冥彻收起鞭子,拿起一边火盆中的烙铁,他举着烧红的铁疙瘩在那人眼前,仿佛很随意的把玩着。 船夫咬牙忍住钻心痛:“王……王爷,小人说的都是实话……” “实话?”北冥彻口气冷道:“你觉得本王会信吗!”一个常年撑船的船夫,会被沉船吓傻?当他肃王是傻子、还是以为他肃王脾气很好,这般低级的狡辩之词,明显的是在挑衅他北冥彻! 烙铁挨上那人胸前皮肉,皮肉发出“滋滋”声,冒出一股烟,那汉子的痛苦尖叫响彻别院…… 下属提起脚边水桶,照那人泼上,这样,他想晕死过去都无法。 北冥彻把烙铁扔回火盆,靠近那人,一把捏住他下颌:“你给本王听清楚,你一日不交代,本王一日就不会让你死,你要是想一直扛下去,那咱们就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本王的手段硬!” 放开那人下颌,北冥彻后退,接过下属递来的毛巾边擦手边下令:“此人谋害皇族胆大包天,通知临城官署,抄了他全家。” “是!下属接令就要退下,半死不活的船夫却发出嗤笑,“王爷,小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不劳王爷费心抄小人全家了。” 另一下属已经在服侍北冥彻穿衣,将一件松松垮垮的长衫套上身,北冥彻也笑了:“哦,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那你的妻儿老母怎么回事,难道本王抓错人了?” 船夫费力抬头,目中生异样,那般眼神里显出思量之意,思量面前如同恶魔的男人是否诈他。 北冥彻坐在一旁太师椅上,端起手边茶几上的茶杯,灌下一口茶,润润嗓子了说:“你无需怀疑,本王既然能派人通知临城官署,自然不会让临城官署白忙活,你既然要与本王死扛到底,那本王成全你们一家,去阎王殿里相聚吧。” “肃王殿下,你胡说什么,小人哪来的妻儿老母……” 北冥彻斜目看了他一眼,给下属使个眼色,立在一旁的侍卫,给侯在远处的同伴打手势。 时间不大,一**岁的小男娃被一人领到院中来,那娃娃看见被吊在半空的人,哭叫着就要扑上前,被一旁的侍卫拦住。 “虎儿!”船夫的浑身痛瞬间化作心痛,再撑不下去,扭头对上坐在一边的慵懒男人:“你……”停顿下,吸口气继续道:“肃王殿下,江湖恩怨,祸不及妻儿,我求你放了我的家人。” 北冥彻把玩一阵手上玉扳指,才从座位上站起身踱到他面前:“你承认你并非孤家寡人了?” “肃王殿下,小人求你了,放了我的家人,只要你放了他们,我将我知道的通通告诉你。” 北冥彻一挥手,侍卫带下哭叫的小男娃。 孩子被带走,北冥彻接道:“本王虽顶着皇家王爷的头衔,但同时也是一个生意人,本王做生意向来保证信誉,只要你给了本王满意的答案,你放心,本王没有闲工夫为难你的家人。” 船夫松下一口气:“好,小人信王爷。” 第82页 船夫被放下来,下属看着主子的眼色,给那人搬来一张凳子,同时递上一杯茶,船夫端起茶水灌下,干枯冒烟的嗓子湿润一点,他道:“王爷想知道什么?” “是谁要你谋害本王妻儿!”北冥彻背手立在他面前。 “王爷,在回答问题前,小人能提一个要求吗?” “好,你说。” 船夫点头道:“王爷果然痛快!”赞叹一声对手,船夫提出他的要求。 船夫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希望肃王能保护他的家眷,今天他要交代出一切,等于背叛上峰,即使肃王不要他全家命,上面也不会放过他家人。 北冥彻依然痛快道:“这要求很合理,我会将他们送走,送去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至于将来你能否与他们再团聚,那就看老天给不给你机会了。” 船夫闭眼道:“能否再见妻儿老母小人不奢求,只要他们平安,我便死而无憾。” 没了挂念,船夫缓缓道出他所知道的一切,上面一早给他下令,想办法刺杀肃王侧妃和王府大公子,船夫无法混进王府行刺,便瞄准了王府举家游湖的机会上。 游船沉入水下时,是他将玉怜秋和天成拽到水底,给母子二人脚上套上绳索。 将二人困在水底,他便借水逃匿,但却压根没料到,肃王的人居然将碧翠湖包围住。 皇家王爷有卫队不奇怪,但千算完算没算到,肃王手底下侍卫会有那么多,整个临城几乎都是他的人! 话到此处船夫停住,满目打量的望着背手立在一边的肃亲王。 北冥彻嘴角挑一丝不明笑:“你居然能瞧出,临城埋伏着本王的人,看来捉了你,果然是一件正确的事。” 船夫瞪大眼,此话等于亲耳听见肃王承认了自己的揣测,原先只听说肃王是位花天酒地的风流王爷,如此说来,他竟然…… 不敢往下想、更不敢再多说,肃王若是韬光养晦之人,自己今天等于知道了肃王的老底,如此,肃王能否让他活下去都是一个未知数! 船夫端起茶杯,用喝茶压下心口惊惧。 北冥彻转身又坐回太师椅上,手指轻敲椅子扶手,“你说了这么一大堆,具体并没有给本王说清楚,是谁叫你来杀本王妻儿,本王要知道的是具体,那人姓谁名谁。” “王爷,小人真不知道我的上峰是谁,我们每次接头见面,对方都蒙着脸,我从来没有看见过他的长相,更不知那人叫什么。” 北冥彻靠在太师椅上,一边把玩手上扳指,一边眯眼微思:“那你可知,他为何让你来杀本王的妻儿吗?” “小人暗杀过的人多了去,唯有这次,我接到刺杀任务时有点糊涂,杀女人和孩子干什么,小人当时也问过,那人只说让我想办法杀了侧妃和大公子,其它的不要多打听。” 北冥彻相信此人嘴里的话完全可信,他妻儿老母都在自己手上,不可能不顾妻儿老母,编排瞎话哄骗自己。 寻思琢磨半晌,北冥彻也没捋清,对方杀他老婆孩子干嘛,就算杀了自己的老婆孩子,除了给他造就一些心痛,根本妨碍不到其它,对方不可能蠢到耗费大力气,只为了给自己造成一些心痛吧。 “对了,那人当日给我传完信,临走的时候,我听他嘟囔了一句……”船夫忽地想起什么。 “他嘟囔了一句什么?”北冥彻问。 船夫细细回忆:“他嘟囔什么……女人的事情就是麻烦,等拿到什么符,再也不跟女人合作之类的。” 北冥彻道,“你确信这是他的自言自语?” 船夫再细细回忆,随即点头肯定:“我确信他就是这么说的,我很少见他派任务的时候,会如当时那样的不耐烦。” 北冥彻脸色当即阴沉到家,将此人吊在这里用刑,就是为给某些人看,他没有多大把握确定怜秋和成儿溺水是否和她有关,但现在听了船夫的话,北冥彻越来越觉得此事与她八成脱不了钩。 拿到什么符? 什么符...... 北冥彻拳头紧捏,脸色阴出浓重寒意,给一旁的江流安顿,带船夫下去,打发走一众人,他揉了揉发胀的额头,领着侯在院门外的小德子,前去丁诗韵所住的院落。 …… 丁诗韵与大夫人、二夫人同住一个院。 大夫人、二夫人虽说各自为营,但二夫人一般不会当着大夫人的面出格,众妾室里,大夫人在王爷眼中举足轻重,二夫人当不会给大夫人找不痛快。 游湖回来别院,三个女人回了各自的屋,连门都不敢出,这会子过去半天了,再没听见前院传来声音,大夫人才从房内出来透透气。 行到院门口,想出去看看院外景色,不想刚到门口就见着夫君,“王爷?”大夫人委实很意外,夫君不是在前院嘛,咋到这来了? “看见本王不高兴,怎这副表情!”北冥彻走上前,拉过大夫人的手。 “不……不是,妾身只是意外,王爷怎么这会子过来了。” 小德子侯在院门口,北冥彻揽过大夫人:“今天的事情有没有吓着你。”说话间,还捋了捋垂在大夫人耳边的发丝。 王爷已经好久没像今天这样关心过她,大夫人激动的有些发晕,眼圈一红:“有王爷在,妾身什么都不怕。” 北冥彻笑笑,一手揽上大夫人就要回房,听见动静的二夫人,连忙从自己屋里钻出来,朝北冥彻屈膝行礼:“王爷,妾身……妾身好怕。”看眼大夫人,二夫人还是吐出一句撒娇的言辞。 第83页 二夫人声音小小的撒了个娇,眼圈还泛红着,北冥彻一手揽住大夫人,另一手朝二夫人一勾,二夫人连忙扑到北冥彻怀里。 北冥彻一左一右,揽着两位夫人,进去大夫人房中坐下。 大夫人平时话少,但不是说她不会吃醋,虽不喜二夫人插进她与王爷的相聚,但也没多关注那位。 第55章 王爷今天能揽着她们俩个被冷落了很久的女人在怀里,大夫人心上这会子有的全是激动,没有多余心思想别的。 俩位爱妾钻在自己怀里边抹眼泪,边对他诉衷肠,北冥彻将俩人搂的更紧,“本王知道,很多时候冷落了你们,但本王从来没有忘记过你们,只要你们愿意本本分分的一直跟着本王,本王不会委屈你们任何一个人。” 大夫人拭去眼角湿气说:“王爷,自从妾身跟了您,何时做过背叛您的事、或说过背叛您的话,您今天为何要如此说?” 二夫人也小心翼翼道:“是呀,王爷,姐妹们也许会争风吃醋,但妾身与姐姐一样,从来没做过背叛王爷的事。” 大夫人、二夫人对视一眼,二人实不明白,王爷为何会说如此一番话。 “本王知道,你们一直对本王忠心耿耿,只要你们的心一直向着本王,你们放心,将来我不会亏待你们!” 一句“将来我不会亏待你们”使得两位夫人热泪盈眶,双双靠在北冥彻怀里,眼泪流的越发欢。 安抚住两位爱妾,北冥彻盯着屋门外,他来了这么久,丁诗韵不可能没听见,那女人不露面,她在干什么? 放开怀中俩位夫人,北冥彻询问,与她们同住的三夫人怎么了。 俩女面上一窘,王爷才和她们诉衷肠,现在就又记起那位,即使嗓子眼酸的要死,大夫人还是很贤惠的说,“三妹妹也许被吓坏了,这会子可能睡觉呢。” 睡觉? 让过俩女,北冥彻起身踏出屋子行到丁诗韵门口。 见王爷望着丁诗韵的屋门,随在身旁的大夫人说要不她去叫三夫人出来见王爷。 北冥彻却摆摆手:“算了,韵儿如果睡了,就让她歇着吧,本王改日再来看韵儿。” 撂下一番关心之词,又与俩位夫人说几句安抚之言,北冥彻大步离开。 目送夫君出去院门,大夫人暗叹气,以为王爷会多留一阵,却是才来就又走了,独守空房的日子过久了,大夫人却也早已经习惯。 转身就要回房,与立在一旁的二夫人视线相对,二夫人赶忙让开路,见那位进去屋里,二夫人暗暗瞪了眼大夫人,面上不敢将大夫人怎么样,也只能在背后,不疼不痒的朝那位翻个白眼逞能。 丁诗韵就在房里,而且确如大夫人猜测的那般躺在床上。 前院传来的动静,使得丁诗韵腿软,听见肃王到来,她也想出去,可奈何自己的腿不争气。 原想着王爷会进来屋中,丁诗韵便躺在床上等着,等候中却又害怕王爷真的进来。 明知那船夫即便被王爷活活折磨死,船夫也不可能给王爷交代出,是她背后指使,可丁诗韵就是无由来的怕。 听见王爷到了门前,丁诗韵的心提到嗓子眼,希望北冥彻离去的心思,大过了让王爷进来看她的念头。 令她产生如此矛盾心情的源头,正是前院传来的声音,王爷走了,丁诗韵憋在嗓子眼的一口气松下,但也让她瘫坐床上,陷入自己的回忆…… 一切都是从李俏撞破她和表哥的事情时开始。 丁诗韵一直坚信,李俏撞破她与梁飞虎的秘密,可日子久了却没听见府上传出任何风声,丁诗韵疑惑了;俗话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李俏既然撞破她与表哥的秘密,为何从没听见府里有闲言碎语流传,反到是玉怜秋用一出南厢记给她上眼药。 靠床头而坐的丁诗韵脑子非常乱,头里既时不时显出昔日往事,耳边还时不时回荡起,刚才前院传来的痛苦犀利喊叫,时间过去好久,她还坐在床上,任由神思乱飞。 …… 见过大夫人、二夫人,出来她们住的院子,北冥彻拐了个弯,径直朝着李俏的住处。 李俏坐在院中花园边的一颗石头上,拿着一根树枝,逗地上的蚂蚁玩,北冥彻从门里进来,就看见背对他,坐在那边低头看地面的女子,放轻脚步行到李俏身后。 专心逗蚂蚁的人,没发现肃王驾到,北冥彻也没吭气,就看看这丫头何时能发现他。 李俏神思停留在碧翠湖游船上,此刻所有心思,一直定格在丁诗韵脸上闪现的那抹恶毒微笑上。 沉船之前,她就有意无意的注意玉怜秋乘坐的船,见玉怜秋和天成溺水,她面上闪现那样一抹笑,两下里结合,无论怎么看,今日游船沉没,保准和她脱不了干系。 扔掉逗蚂蚁的树枝,李俏一手撑脸,望着正前方出神,丁诗韵居然有本事让玉怜秋的船沉入水底,她能耐不小啊。 由着心思,喃喃自语道:“丁诗韵八成是买通了外面的人,去害玉怜秋……” 北冥彻一直在等李俏发现他,等了半天,却听背对他而坐的的女子,忽地冒出这样一句语,北冥彻先瞪大眼,随即又眯起,继续瞅着背对他的女子。 李俏接着沉思,但再听不见她有任何自语。 北冥彻悄悄退出院子,来李俏这,他本想问一问她怎么会游泳,而且还游的那么好,却没料从李俏嘴里听见这样一句话。 第84页 李俏的动向他很清楚,因为上心了李俏,便对她的关心多起来,李俏是从哪里发现了丁诗韵有异常,北冥彻不关心,但听见从李俏嘴里冒出的那句话,使得北冥彻完全确定了丁诗韵果然与外有勾结。 领着小德子行到偏僻处,北冥彻问:“最近有什么动向?” 小德子连忙走上前,靠近北冥彻耳畔嘀咕,完了之后,又退后主子身侧而立。 北冥彻闭眼深呼吸,良久淡淡道:“放出风声,说本王宠妾灭妻,还大肆圈地敛财,什么难听,就放什么样的风声。” 小德子弯腰低头:“是,奴才领命。” …… 临城游湖,原计划要呆一些日子,现在却提前结束。 北冥彻把整个肃王府的家眷,全部弄成燕侧妃的陪衬的确是抱着目的,这下子又因玉怜秋与天成溺水,给他本来的目的,再添上浓重一笔。 北冥彻为何要这么做,看懂的人没几个。 回京时候,王爷依旧骑马带着那个女人招摇过市,周氏还是被气的不轻。 京城已经传遍肃王府玉侧妃因争风吃醋带儿子投湖自尽的闲话,原本还有人不信,但看王府车架回京,肃王骑在高头大马上与一位倾国美人同乘一骑,百姓们议论纷纷开。 李俏回偏院与金嬷嬷诉完“离别”苦,朝金嬷嬷询问先着大队人马回来的玉怜秋和大公子怎么样了;金嬷嬷叹气,“因玉侧妃为了争宠带大公子投湖自尽,回来缓过身子,昨儿就被谴上路,迁去北边老宅了。” 投湖自尽? 李俏皱眉:“嬷嬷,你听谁说玉怜秋因争宠带儿子投湖自尽?” 第56章 “是小德子说的,小德子送回玉侧妃那日,恰好我在厨房给王妈帮忙碰上他,亲耳听他这么说……怎么了夫人,难道不是?”金嬷嬷听出李俏话里的否定之意,解释完又追问。 李俏放下端在手里的酸梅汤细细回忆,玉怜秋与天成当日被救上岸送回别院,第二天母子两人醒来,醒来就被提前送回王府。 从他们出事到提前被送回京,大伙都认为,那天玉怜秋是无故遭难,咋今儿就成了玉侧妃携子投湖自尽? 刚想给金嬷嬷解释,玉怜秋不是投湖,而是被人陷害,李俏忽又想起出事的当天晚上,肃王到她房中给她交代,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当日在水底看到的状况。 当时她还很疑惑,干嘛不让人知道玉怜秋和天成是遭人暗害。 临城呆了几天,都不曾捋顺这个梗,今儿听金嬷嬷说,玉怜秋溺水是那位自尽,这话既是小德子放出,他自不会给主子造谣生事,这话能从他嘴里传出,保准也是肃王给他安顿,肃王干嘛要给自己造这样的谣? 李俏脑子活络一圈,便推敲出咋会有这样的传言。 “夫人,你想什么呢?”瞧李俏双眼出神,金嬷嬷举手掌在她眼前晃了晃。 李俏回神:“我没事,嬷嬷我还想要一碗酸梅汤。” 金嬷嬷拿过碗,又去厨房盛了一碗酸梅汤过来,端着酸梅汤回来,坐在李俏面前继续问:“夫人,玉侧妃到底怎么回事?” 肃王给她那样安顿有何用意,李俏琢磨不透,只能打哈哈糊弄金嬷嬷:“她确实溺水了,这事我还以为王爷不想让旁人知道呢,原来你们都晓得了。” 金嬷嬷没多想,只当刚才听岔了李俏的话中意,“是呀,发生这种争风吃醋的事,且又闹出大动静,府里怎么着都要压下去,但当日你们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我想这种事,想瞒也瞒不住……” 与金嬷嬷拉着家常,李俏头里生出无数疑问,肃王不说彻查是谁要害玉怜秋和天成,反而说玉怜秋因为争宠吃醋携子投湖? 恐怕马上就会传出,玉侧妃为了争宠,要船夫事先将她乘坐的船凿开洞,用溺水来引起王爷注意。 李俏的猜测到了晚上,果不其然从北冥彻嘴里亲口道出。 出游归来,王府免不了举行家宴,酒席间,在座一众夫人们亲耳听王爷说,玉怜秋买通船夫凿开船底,用溺水来争宠,各位夫人对玉怜秋生出嗤之以鼻。 玉怜秋够狠,居然能干出雇凶杀自己的事,还要拉着儿子和她一起! 这下好,宠没争到,还被王爷将她贬到北边老宅去,真是可怜了那位被她买通的船夫了,挨了王爷那么狠的打,原来都是玉怜秋一手造成。 玉怜秋被“赶去”老宅,马琳接替了玉怜秋坐在北冥彻身旁,边给北冥彻斟酒,边暗剜坐在另一边的周氏。 周氏气的脸都白了,却什么话也不能说,玉怜秋挑衅她,那也是背过王爷,这女人居然当着王爷的面给她难堪,周氏隐在袖子下面的手,指甲都快掐到肉里。 隐忍力再好,也有忍不住的是时候,周氏万年不变的端庄笑容消失,此刻一脸十足的衰色。 家宴开始到现在,王爷都没瞅她一眼,周氏实在再坐不住,以往,王爷在这样的场合,总会照顾她,可今儿,自己与一众妾室全部给那个女人做了实实在在的陪衬。 很怕努力压制的脾气爆发,调整说话语气,朝一边与燕侧妃说笑的丈夫打招呼。 周氏借口身子不适,想先回去休息,北冥彻正忙着喝一杯马琳喂到他嘴边的酒,连头都没有转,只说了句王妃好生休息,便将周氏打发。 第85页 从来不在人前显异样的周氏,于众目癸癸下狠狠的瞪了一眼马琳,才扶着花果儿的手退出前厅,目送那位离开,马琳嘴角挑出冷哼,继续为身边人倒酒,与其说笑。 李俏从进来前厅门的那一刻,就一直关注厅中的每个人。 而对于丁诗韵,李俏则懒的关心她,倘若当日沉船事件真是丁诗韵搞鬼,如今玉怜秋母子平安无事,丁诗韵心情如何她自己知道,关注那样一个表里不一的女人作甚,只要防着自己别被她阴了就成。 别过丁诗韵,李俏一直注意上首,原先不在意肃王,他爱搂谁抱谁,那是人家的喜好,但从出了玉怜秋溺水这档子事以后,李俏发现,北冥彻似乎有秘密! 旁的不说,光他嘱咐自己,不要将那天在水底下看到的情形给人说出去,李俏就感觉到,北冥彻也是一位表里不一的人,当然,表里不一这四个字,不是用来形容某位王爷的贬义词。 看他搂着马琳一派风流迷醉,李俏总有一种,那厮现在这副做派,似乎就是故意做给她们看,要真是故意做给旁人看,为何要让别人都认为他肃王是一位花心且又多情的康萝卜呢? 李俏坐在自己席位,一只胳膊肘桌上手撑脸,定定望着上首一副高档二流子相的北冥彻。 北冥彻和离得近的几位夫人玩起行酒令,一圈下来,觉着有一道目光注视他,凭感觉抬头,恰好与李俏四目相对。 李俏没料那厢耍的正开心的肃王,会对她投来视线,连忙收回注视他的眼神,提起筷子低头吃开面前桌上的菜。 李俏仿佛被惊的兔子,用吃东西的动作回避他目光,北冥彻带笑的脸上笑容更多,这丫头居然会望着他出神! 一直觉得李俏不将他当回事,他们晚上每次一碰面,除了钱与肉的交易,几乎再没别的交流,今儿发现李俏居然会望着他出神,北冥彻近段日子总是很压抑的心情一下子好起来。 发觉身旁人老看下首,马琳顺北冥彻目光看过去,就见末位席上仿佛八辈子没吃过饭的李俏,在那一个劲低头吃东西;暗剜李俏一眼,王爷这样瞅那贱胚子,一定是因那贱胚子的下作,瞧她那吃相,哪里像女人! 第57章 为了将身旁人的注意力转回自己身上,马琳一手抚上太阳穴娇滴滴道:“王爷,妾身头晕,要不王爷与各位姐姐们接着说笑,妾身也下去了。” 北冥彻的眼睛别过李俏,揽住靠在他身上仿佛一摊春泥的燕侧妃:“美人今天怎如此不胜酒力,这才喝了几杯就头晕?” 说话间,北冥彻扶马琳站起来:“既然美人累了,那本王送你下去休息。” 王妃身子不舒服,也没见王爷这般关心,燕侧妃明明就是无病乱呻。吟,王爷却如此吃那女人这一套! 满脸堆笑的夫人们,笑容全部变僵硬,再瞧王爷横抱那女人离开,各位夫人莫说醋坛子,醋缸连着酸菜坛子通通打翻。 “瞧她那狐媚子样,看了就恶心!”四夫人道。 “是呀,我想姐妹们,没有不恶心的吧!”二夫人接茬。 六夫人难得说了句:“恶心又怎样,你们也看见了,王爷很吃她那套。” 如今秋高气爽,五夫人却摇着扇子说:“有那女人在的地方,总有股骚味,我赶紧扇一扇,将骚气全扇走。” 和她们不是一伙的七夫人,也参与到她们的聊天中:“我也闻见骚味了,可有啥办法,咱们骚不过那位呐。” 大夫人站起身,正主已经离去,还坐在这干嘛,与诸位夫人打了声招呼,先着大伙离开,大夫人走了,丁诗韵也再坐不住,她随在大夫人后头出去前厅门。 见没什么事了,李俏叫声七夫人,想和她一块走,二夫人忽道:“哎,九夫人,那日你跳到水里救了玉侧妃和大公子,那日水底下到底什情况,游船真的是被船夫凿开的吗?” 李俏暂缓迈步,对上二夫人:“姐姐为什么这么问,王爷说的难道还能有假?” 二夫人蹙眉一阵道:“要真是玉侧妃买通船夫凿开船底,为何那船夫被抓的当日,不直接告诉王爷,他是被人买通,干嘛非得挨了那么重的打以后,才给王爷交代,他是受玉侧妃指使凿开的船底,这不是脑袋挨了木鱼锤,发昏嘛!” 二夫人的分析,叫还在前厅的众位夫人们全都思谋开。 细细回想,是呀,拿人钱财替人办事,说到底,当日那事船夫只是共犯,又非掉脑袋的事,用的着挨了那么重的打以后,才给王爷老实交代嘛! 李俏扫了一圈在座几人,见都等着她回话,李俏微一笑:“各位姐姐们别瞎猜了,当日我跳到水下只顾救人,没注意那船的船底,但有一点我能确定,玉侧妃肯定是买通的那船夫。” 七夫人也好奇上李俏为何如此肯定,她与其她几位夫人,都望着李俏等最后的答案。 李俏却叹气一声:“各位姐姐们,有些话真的不好说出口,但你们仔细想一想就能想明白王爷为何会将那船夫打了个半死,游船沉入湖底,船夫也沉入水下,玉侧妃是船夫的雇主,船夫为了不使他的雇主被水淹死,能怎么做?” 话撂下,李俏拉着七夫人离开,留下还在厅中的四个女人你看我、我看你! 四女互望一阵,捂住嘴泛恶心,水下沉入那么长时间,难怪还能活着,原来有那船夫帮忙。 第86页 玉怜秋也太恶心了,竟要船夫用嘴给她渡气,难怪王爷那么生气,王爷跳入水下肯定看见了,所以才将船夫打的那么惨。 “不过也不对呀,既然船夫用嘴给她渡气,那她和大公子被捞上来以后,咋还喝了那么多水?”四夫人疑问道。 五夫人思索片刻,恍然大悟道:“肯定是船夫照顾俩个人忙不过来,所以玉怜秋和大公子还是被水淹了,恰也是这样,她策划的溺水才像回事,只可惜还是被王爷发现。” 二夫人点点头:“有道理,如此便能说的通,王爷为何会将她赶去北边,我就说嘛,再争风吃醋,好歹她的牺牲也不小,王爷咋能不留情面的将她赶出府,原来是这么个原因。” 六夫人声音小小的:“玉侧妃自己被人嘴对嘴渡气,连大公子也被嘴对嘴渡气,这会给大公子留下什么样的映像。” 二夫人说:“管不着他们母子将来怎样,玉怜秋因这次的事,被王爷送去老宅,往后能不能再回来,目前是个未知数,现在侧妃走了,咱们得推出一位主心骨。” 四、五、六夫人互望一眼,四夫人笑道:“妹妹入府晚,自入府也是姐姐提携的妹妹,妹妹自当以姐姐马首是瞻。” 五夫人道:“妹妹也以姐姐马首是瞻。” 六夫人向来是个没主见的人,她依旧声音小小的:“二姐姐说什么,妹妹都会听。” 二夫人满意极了,既然三人都愿意推举她做主心骨,她便坐正身子说:“好,三位妹妹愿给姐姐面子,那姐姐就却之不恭了。” 看眼厅门口,没看到再有人,二夫人接道:“你们也看见了,云水阁那位将王爷霸占的死死的,再这样下去,往后哪有咱们在王府中的立足之地,为了咱的将来,咱也要和那位博一博,杀一杀她的气焰。” 三位夫人没吭声,等二夫人接下来的说辞,二夫人端起杯茶抿一口继续道:“咱和王妃不是一条道上的,府里没有咱能指望上的人,咱现在唯一能指望的,便是咱自己的娘家了。” 六夫人维诺道:“姐姐的意思是……” 二夫人压低声音,“咱们下来了,借口回趟娘家,把咱在王府里受的委屈,给咱娘家哭诉一番,就不信了,王爷能抵住舆论压力,继续将那狐媚子宠上天。” 这…… 三人再对视,“这样有用吗?”五夫人说。 “有用,怎么没用,咱们虽是妾,但你们别忘了,咱们的爹娘,那也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如若王爷对咱不好,娘家肯定会心疼咱,到时爹爹保准会想法的在皇上面前参一本,皇上和王爷是亲兄弟,皇上定也不会将王爷真的怎样,无非给王爷小惩,但就是小小的惩罚,却能给王爷敲个警钟,让王爷知道,宠爱江湖草莽家的女儿,会令王府声誉受损,王爷是个重面子的人,到时王爷一定会收敛。” 第58章 二夫人头头是道的一番言辞说进三人心坎里,也许这真是个办法呢。 原先王爷无论宠爱谁,都不会像宠爱燕侧妃这般过分。 王妃都不被那女人看在眼里,若让那女人取代了王妃,以后还有她们这些人的好日子过嘛。 几人想的很长远,王妃再不济,只要不冲撞王妃,王妃从来不会为难她们,可那个马琳不一样,虽说现在还没有将她们怎么的,可看那女人的架势,若有一天,真的被她取代了王妃,还有她们这些人的活路? 想到未来或许会发生的事,四人拧成一股劲,玉怜秋不要她们找马琳茬子,她却自己买通船夫制造溺水和那位争宠,凭什么她们就不能争一争? 四人合计好下来的路数该怎么走,先后离开前厅。 …… 没了玉怜秋,以二夫人为首的四个女人拧成一股绳,她们四个,已经各自分头忙活开,这边四人分别忙活着,也有一人,日子过的越发糊涂、与提心吊胆。 从得知玉怜秋买通船夫,制造溺水争宠这个消息到现在,丁诗韵仿佛掉进一团剥不开的迷雾中,游湖那日,亲眼看着玉怜秋乘坐的船沉入湖底,玉怜秋被人害,还是为了争宠自导自演那天的事,没有人比她丁诗韵更清楚。 现在却听王爷亲口确定,那天的事不过就是一出闹剧,丁诗韵糊涂了,是那船夫被刑讯逼供,招架不住的时候,胡编了个谎言糊弄王爷,还是有其它的什么原因在里头,使得王爷故意这么说? 丁诗韵想去偏院找李俏询问当日之事,却于昨日碰见要回娘家的四夫人,俩人在花园中拉了不多会家常,丁诗韵从四夫人嘴里,套出李俏在家宴结束后,给她们说的那番话。 丁诗韵的脑子再多么够用,这次也的确捋不清到底怎么一回事。 今儿晚饭结束,丁诗韵打发小红早早下去休息,深夜时分,她换了套黑色斗篷去到老地方,将一个东西扔到墙外面,回来房中安静等候,三更时分,一声夜猫子叫划过夜空,丁诗韵连忙打开屋门放来人进屋,她愁了眼外面才关上门。 丁诗韵几时出去卧房,又几时回来,她回房多久之后又有什么人出现,全被立在紫芳阁房顶上的江流,看的一清二楚,江流正举着一支伸缩望远镜观察北苑时,北冥彻也上来房顶。 江流连忙将伸缩镜递给北冥彻:“主子,守了几日,果然发现那边有异常。” 第87页 北冥彻举起伸缩镜搭眼前,今晚月色明亮,那边院中有任何动向,透过伸缩镜可以看的清清楚楚,举着伸缩镜好半天,见一黑衣人从丁诗韵房里出来,然后朝后宅的最后面而去。 “主子,要不要属下捉了那人?”江流问。 “不用,现在捉了那人只会打草惊蛇,由他去。”收起搭在眼前的伸缩镜,北冥彻说。 “主子,下一步该怎么办?” 主仆二人从房顶上下来,北冥彻安顿:“本王的四位爱妾,因不满本王冷落她们,商量好,跑回娘家告状去了,等动静传出来,你再想法吹股子风,将火扇大一点。” 江流嘴角挑个笑,王爷这回连女人的内宅斗争都利用上,“主子,咱已经放出你宠妾灭妻了,用得着再扇火、把事情闹大?” 北冥彻揉揉眉头说,“当然用的着,最好能闹到皇上那去,逼的皇上不得不处置本王,那样,咱们才算成功了一步。” 江流轻点头:“是,属下明白了。” 江流离开,立在紫芳阁大院中的北冥彻,举目定定看着天上月:丁诗韵,你个吃里扒外的贱人! 举目望着天上月多久,北冥彻的拳头就捏了多久,夜色下,他如一尊雕像般,迎风而立! …… 游湖回府的家宴结束那日,李俏故意给一帮女人说了一番模棱两可之言,这番能令人发挥无限想象力的话,使一帮女人对玉怜秋的溺水原因深信不疑,而且也给李俏自己报了一回,当初无辜挨了玉怜秋打的仇。 被送走的玉怜秋压根不会知道,她的名声现在于肃王府中臭不可闻。 玉怜秋被船夫在水下用嘴渡气的闲言不但传遍肃王府,还传到北冥彻的耳朵里。 其实,北冥彻一早就知道,怎会起了这样的传言,只因这段日子太忙,他还没顾得上照顾那丫头,今儿早上出府,入夜回来,他哪都没去,悄悄来了偏院。 正和周公划船的李俏呼吸越来越困难,迷迷糊糊中,感觉她正被人那个着,还以为自己做春梦呢,尝过鱼水之欢,李俏懂得其中妙处,反正做春梦,便由着迷糊思维,双手圈上北冥彻的腰。 只是,她不太喜欢被人按在床上做,她更喜欢女上男下,睡梦中嘟囔道:“亲爱的,让我在上面,我就给你唱个歌。” 以为李俏醒过来,再听怀里的女子叫他亲爱的,北冥彻浑身的毛孔瞬间张开,这丫头上了床,火热的简直迷死人,躺在床上看如妖精般的女人在他身上疯狂,北冥彻很迷恋那种感觉,手从李俏脖子和腰下穿过,揽着她翻身,顺顺的变成李俏在上他在下。 “你想唱什么给本王听?” 李俏趴在北冥彻胸膛上,因脑袋偏过,耳朵恰好对上北冥彻的嘴,冒着热气,且充满欲望之息的轻轻话语声在耳畔缭绕,李俏被刺激到。 还做梦的人不想醒,但她却从北冥彻身上爬起来,扯着嗓子开唱:“大河向东流哇,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 这一嗓子不但使得某位王爷的分。身成功缩回,也把睡眠本来就轻的金嬷嬷吓醒。 金嬷嬷的屋,与李俏只隔一道墙,金嬷嬷睁眼还以为听错了,再听,听见墙那边清楚传来 “黑黑鸭、一二鸭、黑黑黑黑一二鸭……” 金嬷嬷披上件衣服,下床想去看看夫人大晚上的不睡觉,怎么唱着歌数鸭子,数来数去还全是黑鸭子。 掌灯出门,朝李俏卧房门过去,到窗户前却听见房内传出王爷的说话声,金嬷嬷又连忙退回自己的屋。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水浒传》的片尾曲《好汉歌》,我想没几个人不知道吧,若没有听过,可以去听一下,听完了再与本章相结合,自己脑补那个画面吧。 第59章 印在窗户上的烛光闪现片刻又消失,北冥彻晓得,李俏将隔壁的金嬷嬷也吵醒。 亏了金嬷嬷没进来,要让人看见此刻他被女人骑在身上,北冥彻保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李俏还一个劲的“黑黑鸭,一二鸭,黑黑黑黑一二鸭……”除了前面那句“大河向东流哇……”,李俏骑在北冥彻身上,一直数鸭子数个没完。 北冥彻从没有像今晚这么糗过,他坐起身连忙摇晃李俏,边摇晃,边叫李俏的名,总算制止住了某夫人的无意识数鸭子。 李俏安静下缓缓睁开,睁眼就看见,黑暗中有张近在咫尺的脸孔。 “闹了半天,原来你没醒呐!”北冥彻无奈道 刚从梦里走出,李俏没明白北冥彻说的什么,房间虽黑,但李俏看的出,北冥彻脸黑的比当下夜色还要浓重,不明就理的从他身上爬下坐一旁,“王……王爷,您什么时候来的,妾身咋不知。” 北冥彻朝后躺倒,拉过薄被给自己盖上点,经方才,再没了任何心思,看李俏还傻愣愣的坐着,一把将她拉的也躺倒。 李俏躺下,北冥彻没有回答问题,而是问她关于玉怜秋在水下被船夫用嘴渡气的话,是不是她放出来。 李俏连忙反驳,她从来没有说过这话,那日家宴结束,几位夫人朝她打听游湖时发生的事,因记着王爷的交代,她不敢乱说,所以编排了一出别的话打发几位姐姐,但不知道怎么的,就成了府里现在传的这股子风言风语。 北冥彻一手揽着李俏,手还来回顺李俏的发丝抚摸,他发现,李俏不但脑子聪明,而且很会说话! 第88页 手抚上李俏发丝好半天,北冥彻又问了一个问题,就是千荷园举办赛诗会那日,她为何会被梁飞虎劫持。 忽听肃王问关于那位梁姓侍卫长劫持她一事,李俏也很想弄清楚,那个叫梁飞虎的侍卫,为何要劫她,那时自己刚入肃王府,确信从没得罪过什么人,那人非要杀她究竟因何故? “你不认识梁飞虎?”北冥彻问。 “不光进府前,就是入府以后,妾身也从来不曾认识梁飞虎,别说得罪他,第一次与他见面,也就是那天在千荷园。” “你再想想,你入府后,有没有无意中惹过什么人,或碰上过什么特殊的事。” 李俏实不明白,肃王今晚为何要问她这些,但见肃王满口郑重其事,李俏也不敢大意,回忆来回忆去,除了被玉怜秋打,她在王府中每一步都走的很小心,确定没有招惹过谁。 但就是如此的小心翼翼,却不知怎么招惹到了丁诗韵,玉怜秋来打自己,就是丁诗韵挑的头。 要不要给肃王说说,自己和丁诗韵呢? 女人之间的矛盾,有必要给肃王打小报告嘛? “想什么呢?”觉到李俏陷入安静,北冥彻问道。 “没什么。”李俏犹豫了又犹豫,打消念头,毕竟是女人之间的纠纷,说多了,说不定会让肃王以为,她咬丁诗韵呢。 李俏用一句“没什么”回话,北冥彻却一点也不信真的“没什么”,女人堆里打滚久了,总能弄懂三分女人心里想什么。 大概猜出李俏的顾虑,北冥彻再没追问,但他知道李俏有所保留,这份保留定然是,她与丁诗韵之间的嫌隙。 她与丁诗韵面上一派祥和,但在别院,李俏逗蚂蚁时说的那句话,已经完全证明,她与丁诗韵面和心不合,既然不愿说,北冥彻也不点破。 “要真再想不起什么,那咱们睡吧。” 李俏“嗯”一声,安静闭上眼,眼睛闭上不多会,却又再睁开。 倘若一定追问她遇上过什么事没有,倒真有一件,就是第一次偷跑出府,在前院假山那里碰上一对偷情鸳鸯,这算不算事? 金嬷嬷说过,这种事情就是碰上了,最好也别声张,可看肃王今天的样子,李俏寻思,这事有必要给他说吗? 觉到身旁人的细微动静,北冥彻转个身,与侧身而躺的李俏面对面,“怎么了,睡不着?” “王爷,你一定要问妾身碰上什么事没有,倒是有一件,只是……” “只是什么?” 李俏思量一阵道:“妾身说出来,你不许生气!” 李俏小心翼翼的语气弄得北冥彻想笑,“人人都晓得本王脾气不好,可每次到你这里来,再大的脾气也没了,”停顿下,他道:“说吧,什么事,我不生气。” “我不生气”四个字,等于肃王给了她保证,拿到保证,李俏便将那晚在前院假山碰见的情况详细道出,说完再接一句:“王爷,妾身知道府里忌讳这种事,但妾身觉得,如果那俩人真心相爱,你就成全他们吧。” 侧身躺着的北冥彻坐起身,李俏随他动作也坐起,“王爷,您……您答应妾身……不会生气,您说话要算话。”越说声音越小。 黑暗中,北冥彻眯起眼,“原来你连着两次偷跑出府,第一次没出去!” 李俏咽口唾沫:“王爷,妾身保证,绝不会有第三次。” 李俏仿佛做错事低下头的样子,北冥彻看的清清楚楚,陷入沉默片刻北冥彻说,“本王既答应你不生气,就不会生气,过来。” 不及李俏动作,他拉着李俏入怀:“那晚你确定没被他们发现?” “我确定他们没有发现我。”回完,发觉自己说错话,连忙道:“我……妾身的意思是……” “好了,别紧张,本王说过,没人的时候你可以无需守礼。” 李俏一怔,肃王的确给她说过这话,夜澜轩侍疾,肃王确是这么说的。 卸下心里负担,她道:“我想他们应该没有发现我,我虽然听见了动静,但又没钻进假山中,况且又是晚上,他们就算从里面出来看见我,也不会知道我是谁……” 北冥彻听的仔细:“你再想想,即使他们没有看见你,你有什么东西落下没。” 落下东西? 实在不明白,肃王为何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那晚从后宅墙上翻出,又没带包袱一类的,哪里能落下东西,偷溜失败回偏院,回去还检查了一下,带着的所有东西都在,没东西落下呐。 第60章 北冥彻听的仔细:“你再想想,即使他们没有看见你,你有什么东西落下没。” 落下东西? 实在不明白,肃王为何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那晚从后宅墙上翻出,又没带包袱一类的,哪里能落下东西,偷溜失败回偏院,回去还检查了一下,带着的所有东西都在,没东西落下呐。 仔细回想,想着想着,李俏想起她似乎真丢了一样东西,回到偏院,因为没有偷溜成功,当晚她连头发都没往下散,直接就上床睡觉了,第二天起床发现头上簪花不见了。 因那簪花不是多么值钱,又因丁诗韵大清早的来访,李俏便将那支丢掉的簪花没当回事,想来想去,自己要真遗落什么东西,也只有那支蝴蝶样式的簪花。 说起簪花,北冥彻瞪大眼:对上了! 第89页 千荷园里,梁飞虎被四个刺客砍成血肉模糊,因梁飞虎当时替他肃王而死,北冥彻便和江流,亲自将梁飞虎的尸身送回梁府。 因尸身被毁的不成样,北冥彻派人请来京城有名的验尸仵作,为梁飞虎换衣服。 梁飞虎退下的血衣里,就有一只蝴蝶样式的簪花,当时谁也没多想梁飞虎身上怎会有女人佩戴的首饰。 现听李俏形容那簪花的样式,确与在梁飞虎身上发现的那只簪花一模一样。 如此说来,李俏在假山那块碰上的偷情鸳鸯,其中一人保准就是梁飞虎,而李俏当时急急忙忙离去,无意中将簪花遗落,后被梁飞虎捡到,梁飞虎在千荷园劫持李俏,定是因那晚的事。 一通百顺,北冥彻大概弄懂了李俏不认识梁飞虎,可梁飞虎却要杀李俏的原因,竟是这个缘由。 揽着李俏,又躺倒床上。 梁飞虎怎么就能凭一个簪花认定,那晚出现在假山附近的人就是李俏? 他与李俏完全没有交集的两个人,他怎可能知道,那个簪花就是李俏的? 北冥彻将所有的疑虑转移到,与梁飞虎偷情的女人身上。 能接触李俏,认得李俏东西的定然是女人,李俏刚入府,与李俏走的最近的人,只有丁诗韵! 想到丁诗韵,北冥彻闭上眼,想知道丁诗韵是否和梁飞虎有联系,只要派下人手去查,他等着就好。 夜色过去大半,但离天亮还早,北冥彻揽着李俏睡过去。 …… 几场秋雨过,气温一下子降好多,备下的厚衣服从箱底取出套上身,秋风送来的丝丝凉意,仿佛预示不久的将来会有一场严寒。 肃王爱美人,爱到了冷落王妃专宠一位,对此百姓们没有过多么关心,肃王是皇家王爷,身边能围绕那么多妻妾,那是人家命好。 百姓们虽不关心肃王的家务事,但却关注开,有关肃王府的近期动向。 “哎,你们听说没,肃亲王将城南王家药铺那边一块地全占了。” “咋没听说呀,别说老王头的药铺,前些日子,肃王府的管家领人把城北城隍庙那一片地方,也全部划成肃成王府的地盘。” “你们说的那都不算啥,我听说,肃王圈地圈到京城外的乌泉山庄那里去!” 三位挎着竹篮的大婶站在街边聊天,另俩位大婶,听这位胖大婶说肃王敢圈乌泉山庄的地,纷纷咂舌。 那地方可是当今太子的别院,肃王连太子的地都敢动,他胆也太肥了。 不光三位没读过书的大婶,在讨论肃王强占民宅圈地,京城百姓几乎都在议论肃王圈地之事。 百姓们议论更多的是,害怕肃王哪天圈地圈到自家地盘上来,那时候,叫一家老小怎么活。 肃王圈地的消息传遍京城大街小巷,也传遍朝堂。 当今皇上顺文帝,接到大臣弹劾北冥彻的折子压根没当一会事,所有递上来的弹劾奏折,全部被单独放在一处。 今儿早朝,又有无数折子递上来,依旧弹劾北冥彻。 顺文帝面上一副痛心疾首,心里却暗暗高兴,北冥彻越这么干,他的名声就越发不好,看见越多人背后骂北冥彻,顺文帝心情就越好。 心情好了之余,也得平下边怨气,安抚朝臣,顺文帝宣肃王觐见。 北冥彻昨儿就接到皇上召他入宫议事的圣旨,今儿大清早一直侯在御书房门口,听闻宣旨太监通传,身着亲王朝服的北冥彻踏入御书房。 朝龙案后的皇帝行完大礼,北冥彻站起身。 同在御书房里的朝中大臣,看北冥彻一脸菜色,两只眼圈还发青,各个摇开头,肃王这副模样,一看就是纵欲过度。 皇帝虽与北冥彻一母同胞,但兄弟俩整整相差了十五岁,皇帝如今年过五十,但就是这样一位年过半百之人,看起来居然比北冥彻要精神几分。 顺文帝绕过龙案,行到北冥彻面前:“肃王,朕今天叫你来是想问问你圈地之事,到底怎么回事,弹劾你的折子一本接一本,你没事干,圈那么多地作甚?” 北冥彻抱拳道:“皇兄,你别听他们胡说,臣圈的那几块地,都是荒郊野地,又没碍着谁。” 不及皇帝发言,一文官走上前:“肃王殿下,你圈的若真是荒郊野地,下官没话说,但被你圈了的城南那块地,有一片是下官的,那里可不是荒郊野地。” “那地上写你名字了?”北冥彻没好气。 “你,”官员平复火气:“下官不与你理论,还请皇上做主!” 另一官员出列,“肃王殿下,你占了下官等人的地,咱就不说了,可你连京城外太子别院附近的地也圈,未免胆子太大了吧,你眼里还有没有皇上、有没有太子!” 北冥彻转头对上他:“你说什么,本王圈的乌泉山庄的那块地……是太子的?” “不错,那么大一片地方都被你圈了,你怎么不连太子的别院也圈进去?” 北冥彻剜了那人一眼:“本王占了那块地,太子和皇上都没说什么,你咋呼啥,莫非你能做得了皇上与太子的主!” 那人“扑通”跪下,对上身着龙袍者:“皇上你听,肃王说的什么话!” “爱卿平身,朕自有分寸。”顺文帝说。 第61章 安抚住臣下,顺文帝回到龙案后坐下:“肃王,朕今日叫你来,不光只为你圈地一事,最近有关你的传言实在让朕头疼,至于你圈了的那几块地,圈的已经圈了,朕就不说了……” 第90页 话不及说完,立在御书房中的大臣们就要发表不满,顺文帝对他们摆摆手继续道:“朕下来会给各位大人做个补偿,还请皇弟你也好自为之。” 天子已发话,再无任何人不满,既然皇上会给他们的损失做补偿,还有什么好说的,前一刻御书房里的火。药味,被顺文帝三言两语化解。 北冥彻拳头暗暗紧捏,功夫做到家,皇上居然不吃他这套! 衣袖下收紧的拳头放松,北冥彻朝顺文帝恭敬道:“是,臣记下了。” 北冥彻前脚出来御书房,还在御书房的议事大臣们,也随在北冥彻后边退出。 宫门口,北冥彻上到马车上取出手帕,擦去满脸的纵欲过度之色,马车行进中他寻思,皇上不吃这套,下来该怎么办? 刚回王府,便见江流在书房中等候,北冥彻屏退其他人,着小德子守在书房门口。 江流把探来的消息细细告知,北冥彻眯起眼:“你是说,梁飞虎他爹是三夫人的舅舅!” “千真万确,属下怕弄错了,多问了几个人,梁飞虎他爹,的确是丁府掌家夫人梁氏的亲生兄长。” 北冥彻踱到书房门口,望着远处出神,即便知道丁诗韵确与梁飞虎有联系,但没证据证明她与梁飞虎有染。 抬手捏一捏眉头,北冥彻心下有了计较,打发走江流,让侯在门口的小德子入内。 “最近那个花匠有何动向?” “王爷,奴才派心腹盯着他,除了上回他去咱的猪肉铺,再没见他有任何动作。” 北冥彻的大脑,来回于花匠和顺文帝身上转换。 经今天入宫,北冥彻敢肯定,那花匠不是与丁诗韵有勾结的人,看皇上今天的做派,北冥彻有点看出来,花匠八成是皇兄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 这可真是拔出萝卜带出泥,那时听府里传出他不行的风言风语,北冥彻当即想到,那晚李俏梦游耍宝,房中发出的动静被有心人听到,所以自己才被人泼了脏水。 为揪那个给他身上泼脏水的人,却无意把皇上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给揪出来;他现在所有动作皇上必定是看在眼里的,所以他干出又是圈地,又是宠妾灭妻的大逆不道之事,皇上却都不当回事。 怎么才能让皇上发火,将他赶出京城呢? 光把怜秋和成儿送走,一家大小还困在京城,妻儿被皇上拿住,他就是想干什么也不能干。 呼出一口气,踱回书桌后坐下,端起桌上茶杯喝口水:“撤回咱们的人,不用再盯着花匠了,他爱干什么由他去。” 小德子一怔,没多问,主子这样安排自有这样安排的用意,接了令,见主子再没什么事,小德子退下。 北冥彻的推测完全正确,皇宫御花园,顺文帝打发了一众侍者,听着随身太监禀报。 “以咱们的眼线传来的消息看,肃王的确非常宠爱新入府的燕侧妃,不光冷落其她妾室,连王妃也被晾在一旁,至于圈地,也确实属实。” 顺文帝逗弄着挂在树枝上的鹦鹉:“肃王什么性子,没有人比朕更加了解他,他做事向来有分寸,你觉得他会是一个,顶风作案的人吗?” 太监一甩拂尘:“皇上,您与肃亲王乃一母同胞的手足,肃王什么性子,老奴哪有皇上了解的多。” 顺文帝逗弄完鹦鹉,拍拍手:“话又说回来,纸醉金迷的生活过久了,也许会沉醉在里头,给下面传话,盯紧点,且不可有一丝大意,若肃王真的有异心,待朕归天之时,一定要拉着他这个手足陪朕。” 太监连忙跪倒:“皇上说的哪里话,您是万岁之躯。” “行了,奉承话少说点,给下头传话,再听肃王有任何动静,立时来报!” “是,老奴领命!”太监接旨起身。 …… 王府北苑,丁诗韵坐在绣架前,边绣花边寻思,王爷的兵符藏在哪? 想过很多地方,但最有可能藏兵符的地应该是在夜澜轩。 说起找兵符,丁诗韵很是疑虑,王爷手里,真的有兵符吗? 王爷虽说身兼虎贲营中郎将,但谁都晓得,那不过是皇上派给王爷的一个闲差,王爷能调动的人马只有三百人,再多可就是谋反了。 坐在绣架前,丁诗韵飞快的穿针引线,那晚约见黑衣人,黑衣人用一句“没有暴露出你,怕啥”将她打发,依旧给她下令,抓紧时间找兵符,只要找见兵符,任务就算完成。 北苑门口,北冥彻背手身后,透过大门望着院子里的葡萄架,那棵葡萄树也真怪了,从种下去到长起来,直到长了这么大,居然从不见它结果。 小红拿着扫把正在清扫院子,弯腰干活之际发觉门口有人,抬头便看见立在门外的肃王,扔下扫帚小跑两步到院门口:“奴婢见过王爷。”屈膝行礼道。 “你家夫人呢?”北冥彻说着话踏入院。 听见动静的丁诗韵已从房内出来,“王爷,妾身在。”她远远的对来人弯腰行礼,弯腰低头那刻,丁诗韵疑惑:王爷不去云水阁,怎么有空来北苑? “本王近段日子冷落了韵儿,韵儿可对本王有不满?”北冥彻靠近丁诗韵,拉住她的手。 “王爷,妾身见着您只有高兴,哪会不满。”丁诗韵抬起头,一副水汽旺旺的眼神,对上面前相貌英俊的男人。 第91页 北冥彻笑道:“韵儿果然是最贴本王心的人。” “王爷……今日怎么有空来妾身这里?” 北冥彻没说话,扯着丁诗韵进入房中,二人落座桌前,小红送上一壶热茶,又退出门外候着。 在晓得他的女人和他不是一条心,非但不是一条心,还勾结外人对付他,北冥彻有立刻弄死丁诗韵的心。 他隐忍火气,船夫交代过,丁诗韵背后的人在找什么符,那个什么符,毫无疑问就是兵符,既然对方想要兵符,那就给他们一个兵符! 揽上丁诗韵与其说笑一阵,北冥彻突然话题一转,“韵儿,最近冷落了你,本王有些过意不去,今晚,本王要好好的补偿你一下。” “王爷……” “嘘,什么都不要问,本王给你准备了个惊喜。” 丁诗韵内里七上八下,自从王爷将毒荷包给她挂上脖子那一刻,丁诗韵已经不再像原来那般,会被肃王的甜言蜜语弄的感动不已。 王爷给她准备的惊喜是什么? 北冥彻离去后,丁诗韵一直在思索王爷给她准备了什么样的惊喜。 入夜,小德子领着几位婢女,来给丁诗韵梳洗打扮,收拾完毕出来北苑门,就见门外候着四人抬的撵轿,“小德子,王爷这是何故?”丁诗韵不明道。 “三夫人莫多问,去了就知。”小德子说话间还给丁诗韵做个请上撵轿的手势。 丁诗韵扶着小红的手上到撵轿上,撵轿起,丁诗韵被抬走,小红跟着撵轿到了连通前院与后宅的大门那块停住,小德子说:“今晚无需你伺候,明儿一大早,再来夜澜轩接你家夫人吧。” 小红初没反应过小德子说的什么意思,细一寻思,眼睛一亮,难不成王爷今晚要留夫人住在夜澜轩? 若是这样,小红也高兴开,最近夫人有脾气都冲她发,如果夫人得了王爷恩宠,说不定脾气会好一些。 既然无需她伺候,小红转身回北苑。 丁诗韵踏入夜澜一直泛着晕乎乎,收拾打扮了,把她带来夜澜轩,难道这就是王爷给她的补偿? 立在卧房中暗自思索时,背后伸出一双手蒙上她眼睛,能进来这里的,除了王府的天不会有别人,丁诗韵轻轻道:“王爷!” “韵儿,惊不惊喜?”北冥彻松开手,从后面绕到前面。 “王爷,妾身何德何能,能在此处侍候王爷,王爷休要折煞妾身!” “韵儿是本王的女人,本王想让你住哪里,你就能住哪里,谁敢多嚼舌根,本王定不饶他。” 煽情几许,牵丁诗韵坐桌前,北冥彻再一击掌,婢女端了丰盛的酒菜进来;看桌上摆满珍馐美味,丁诗韵说:“王爷,妾身已经吃过饭了……” “吃过了,那咱们就喝点酒,”北冥彻执酒壶,给两只白瓷玉杯里倒满:“来韵儿,端起酒杯,本王为你庆生!” 经提醒,丁诗韵才记起今儿确是她的生辰,因最近事情太多,都将自己的生辰忘到脑后。 被抬着来的路上,一直琢磨王爷给她准备的惊喜是什么,原来王爷要为她庆生! 王爷居然没忘记自己的生辰,丁诗韵卸下心里防备,端起白瓷杯与身旁人互碰,“王爷,您竟记得妾身的生辰,妾身……”眼圈泛红,语气带上哽咽。 “韵儿莫要伤心,这些日子本王是冷落了你,但本王没有忘记你……给你准备的这些,喜欢吗?” “喜欢、喜欢……”抹把泛红的眼眶,一杯辛辣的汁液入喉,丁诗韵被呛的轻咳两下。 第62章 酒过三巡,北冥彻面上笑意越来越多,这般模样给了丁诗韵错觉,她以为肃王心情非常好。 醉人的美酒一杯接一杯,不知多少杯下肚,北冥彻摆摆手说他不行了,丁诗韵连忙扶醉酒人上床躺下。 今儿的酒,丁诗韵没喝多少,故意一杯接一杯的灌北冥彻,丁诗韵有自己的打算,有这么好的机会进来夜澜轩,绝不能错过。 扶北冥彻躺在床上,就见他说了几句酒话便一醉不醒,丁诗韵来回摇晃了两下北冥彻:“王爷,王爷……”躺在床上的人,没任何反应。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丁诗韵从床边站起,王爷的卧房虽大,但装饰很简单,哪里有什么,一眼看过去清清楚楚,最先把床底摸了几把,没发现有东西立刻转移目标。 怕东西藏在房梁上,搬着凳子踩上,将房梁上也来来回回摸了好几把。 时间不大,就将卧房能藏东西的地方找了个遍,却没有任何发现。 卧房里没有,那会不会藏在书房? 书房与卧房相连,丁诗韵放轻步子到床边,见床上人睡的踏实,她才从连接两间屋子的那道门里穿过。 躺在床上的北冥彻睁开眼,看眼那边的门,嘴角挑个冷笑,继续闭上眼。 书房漆黑一片,丁诗韵不敢点蜡烛,黑暗中站立一阵,等眼睛适应下,借住微弱光源观察书房,没有乱翻,她明白,那东西一定会被藏在一个叫人意想不到的地方,或是旁人一般不会注意的地方。 定神几许,丁诗韵先来回摸了摸书桌低下,想看看书桌下方是否有暗格一类,查看完书桌,又在书架上来回翻找,一圈下来依旧无所获。 黑暗中呆久了,眼睛越发适应漆黑,仅凭一点点微弱的光源,丁诗韵将书房里的摆设看的清清楚楚。 第92页 看着看着,挂在墙上的宝剑引得她的注意,那把剑是王爷最爱,盯着那把剑,丁诗韵看出丝丝端倪,那剑和一副山水图挂一块。 剑怎么会和墨宝挂在一起,不怕剑的棱角损了墨宝吗? 离墙近点,上手去触碰墙上的山水画,手指挨上,她觉到这副画的后面墙壁是空的,连忙小心的揭开山水画,果然瞧见一个四方四正的暗格。 取出藏在暗格里方盒,打开盒盖,即使丁诗韵没见过兵符,但她也知道调兵遣将用的是虎符,盒子里如同老虎形状的东西,定然就是兵符了。 黑衣人说过,只要能寻见兵符藏匿处就算任务完成,思量一阵,她将虎符取出,又把空盒放回原处,取过随身手帕抱住虎符,再推开书房后窗户,将东西从窗户扔出。 做完这一切,丁诗韵又悄悄潜回卧房,看肃王睡的依旧安宁,憋着的一口气彻底松下。 …… 清晨一缕阳光照进卧房中,从睡梦中转醒的丁诗韵睁眼就看见,肃王侧身躺在她身边,满目深情的望着她。 “王爷,你醒了。” “本王早就醒了,看你睡的香,实不忍吵醒你。” 俩人从床上坐起,丁诗韵说:“王爷,妾身得回去了。” “好,去吧。”北冥彻的体贴依旧如故。 出来夜阑轩见小红立在门口等候,领小红进到后宅行出没多远距离,丁诗韵说拉下什么东西了,让小红原地等她一下。 安顿好小红,丁诗韵去到书房后面,昨晚她将兵符包在手帕里,用了很大的力气扔到这边花丛中,钻入花丛寻找,不大会找见东西,连忙捡起来收好,这才又与小红汇合。 丁诗韵的动作,一点不拉的落入书房窗户边的俩人眼里,江流给小德子说:“主子这一招,恐怕会坑死三夫人背后的指使者。” 小德子摇摇头:“你说三夫人跟着王爷不好嘛,干嘛要背叛主子。” “你们俩个聊什么呢?”打着哈欠的北冥彻从卧房里走出,来到俩人身后。 二人连忙转身面朝北冥彻,江流道:“主子,东西已经被三夫人捡走。” 北冥彻行到窗户前,望着远去人的背影,嘴角显出丝丝冷意。 …… 丁诗韵夜宿夜澜轩的消息,如秋风扫落叶般,席卷整个肃王府,知此消息,暴跳的人不是周氏,而是马琳。 云水阁里,下人们大气不敢出,伺候旁的主子即便挨了打,那也不及燕侧妃的一巴掌打的狠。 马琳提剑乱砍院中花枝:“睡在夜澜轩?呵呵,本小姐除了入府的那晚在夜澜轩伺候王爷,还没有再入过夜澜轩,北苑那位竟骑到本小姐头上来,反了她了。” 马琳被抬成侧妃,便有资格从娘家带人过来伺候她,一直服侍马琳的乳娘进王府,依王府的规矩,对其称呼由催妈改成崔嬷嬷。 崔嬷嬷最懂马琳性子,不像其她下人那么怕她,看马琳脾气发的差不多了,崔嬷嬷打发了一众婢女,走上前说:“我的小姐,心情可好点。” 马琳将手里的剑一把插进地面,对上崔嬷嬷:“乳娘你说……”话刚出口,被崔嬷嬷打断:“小姐错了,你得叫我嬷嬷,不能再叫乳娘。” “我叫顺口了,一时改不过来。” “改不过来也得改,你现在是皇室中人,一切都得按照皇家规矩走,切记祸从口出这个道理。” 马琳喘口气:“好,我记下了……嬷嬷你说,王爷凭什么让北苑那位夜宿夜澜轩,王爷说过,她最爱的人是我,他说过这话才多久,居然让北苑那位留宿夜澜轩,王爷为何要这样待我。” 崔嬷嬷拉着马琳回房中,挨她坐下:“小姐,听嬷嬷一句话,收敛一点自己的性子,再听嬷嬷一言,男人的话你听听就行了,切不可当真。” 马琳偏过头,满目疑惑:“收敛性子我懂,可为何不让我相信王爷?” 崔嬷嬷摇头,“小姐,你再听仔细点,嬷嬷不是叫你不信王爷,嬷嬷的意思是,你最好不要太过于相信男人的话,尤其是皇室中的男人。” 马琳实在不懂,崔嬷嬷拐来拐去的话到底有何深意,“说来说去,你还是不让我相信王爷么。” “小姐,嬷嬷看着你长大,你过的好就是嬷嬷最大的心愿,说真的,你当初一定要入肃王府,嬷嬷我真的是千般万般不愿意,嬷嬷就是怕你会变成现在这样……嬷嬷以为这一天会来的晚呢,没想到,比我想象的却早了许多!”崔嬷嬷压低声。 第63章 马琳被崔嬷嬷一手带大,她对崔嬷嬷的依赖和信任,不比对自己的生身母亲少,崔嬷嬷说话,马琳多少能听进去一点。 平复气性,马琳委屈道:“嬷嬷,王爷如此,是否说明,我也会如府上其她女人一样,往后被冷落。” “小姐,不是嬷嬷打击你,女人的美貌的确能迷惑男人,但你要记住,以色侍人,色衰则爱弛,王爷又是个风流性子,他睡过的美貌女子,恐怕比你见过的男人都多,所以你不要总想着如何霸占王爷的心,而是要……”崔嬷嬷凑近马琳耳畔嘀咕开。 “嬷嬷,你要我……” “嘘,小姐,此事千万不要说出来,装在心里就好,想在王府安稳生存下去,你的眼光得放长远一些。” 崔嬷嬷的一番言辞,激起马琳胸中异样:坐上王妃之位? 第93页 马琳从没想过,取代王府当家主母,她晓得以自己的出身如今能坐上侧妃这把交椅已是天大的恩宠。 可乳娘说,想在王府里长久,不但得有孩子,还一定得坐上王妃之位! 马琳起身,踱到屋子外,拔出插在地上的长剑,拿过随身手帕将剑身擦拭。 剑身上映出马琳的绝美容颜,看着剑身上映出的自己,马琳生出的气性再度消下去一些。 不错,与其将来有一天被王爷冷落,为何不趁着现在争一争,自己的娘家的确是布衣,可燕雀帮也是朝廷看重的江湖大帮,凭燕雀帮强硬的后台,自己确有与铅华苑那位一争高下的能力。 里子占不上,面子也要占上些! 宝剑入鞘,马琳提剑回房。 …… 一天消逝,夜晚三更,丁诗韵心急的等在房中,左盼右盼,终于盼来夜猫子的信号声,打开门,放人进来,丁诗韵将虎符交给对方。 黑衣人没料丁诗韵居然直接将虎符送到他手上,忙举着虎符翻里翻外看,错不了,这确是调兵用的虎符。 “兵符我已经给你,把东西还我。” “放心,我对你们表兄妹的鸿雁传情不感兴趣,我回去后,会将那些全部烧掉。” 丁诗韵脸色骤变:“你说过,见了虎符你就把信笺还我,你如今又……” “三夫人,我的确没有将信笺带在身上,但我给你保证,我会将那些东西处理掉。” 丁诗韵呼吸加重,她不敢相信面前人,黑衣人收了东西就要走,丁诗韵将其叫住:“你已经出尔反尔过一次,叫我如何信你。” 那人步子暂缓:“三夫人,我是一个坏人,坏人在某些时候会做出一些出尔反尔的事,但我也是一个讲信誉的坏人,我说会处理掉那些信笺,自然会给你处理掉,”稍一顿,他道:“莫非你想留下那些信笺,闲暇无聊时拿出来睹物思人?” 丁诗韵面上一窘,即便听出对方话中的讽刺之意,却也不敢多反驳:“你出尔反尔过一次,我不敢相信你,将信笺还我,我自己烧。” 望丁诗韵半晌,黑衣人最终答应,会将她与梁飞虎传情的信笺送回。 出来丁诗韵房里,黑衣人窜了几窜,越过王府后宅的院墙,行到远离王府的地方,再次取出虎符看,为了看的更清楚,他拿出火折子照亮。 虎符应该不是假的,那个女人怎会如此容易的拿到这东西? 虽有怀疑,叶云却没多想,无论丁诗韵如何拿到的虎符,这东西是真的就行。 叶云拉下遮面黑巾,远远的望着肃王府,他故意为难丁诗韵,就是因丁诗韵害过李俏。 叶云正是肃王府闹刺客那晚的主角,叶云曾化装成送菜水的,进过几次肃王府,把王府格局摸了个大概,那晚夜入王府,他是为摸清北冥彻的底,而入的王府。 叶云很小的时候流落街头,当初同样年幼的李俏给过他一饭之恩,因曾经的一碗饭,让叶云有了活下去的动力,李俏不认识他,长大后的李俏也压根不记得多年前的往事,但叶云记住了。 当晚被王府侍卫追赶,拐来拐去找地方藏匿,竟躲进李俏的卧房里,也因那晚的人是李俏,叶云没有下杀手,还将一包糖豆送给李俏当零食。 那晚入得肃王府虽说没收获,叶云却发现被丁诗韵藏在屋子外头的羊皮包裹,见是一个无用的旧包裹,叶云就想扔掉,但他当时多了个心眼,取出包裹里的东西,这一看,叶云发现肃王头上罩着王八壳。 有这么好的把柄在手上,叶云岂会放过,隐在暗处,等王府侍卫搜过三夫人的房间,他敲晕小红,当晚与丁诗韵接上头。 丁诗韵不愿意,但见被她藏匿的东西居然到了此人手里,当时她想死的心都有,将信藏在屋外,就是怕被小红无意中发现了,藏在屋外,小红没发现,岂料却到了刺客手上。 受刺客胁迫,不得不答应帮他办事,但在答应刺客的同时,丁诗韵也提出一个条件,她想杀一个人,让叶云帮她。 叶云是杀手,杀人对他来说易如反掌,便答应丁诗韵;她想杀谁,保准过了今晚,明天再看不见那人出现。 丁诗韵当时却没告诉叶云她要杀谁,只将自己的计划道出,叶云便买通一老太太,让老太太侯在天玄寺。 周氏领着一帮人去天玄寺祈福,叶云当时就在寺里,远远的看见丁诗韵领着李俏过去,叶云明白过,丁诗韵要杀的人竟是李俏。 叶云内里当即就不舒服了,但因给老太太。安顿过,一切看一位带面纱的女子眼色行事,叶云便没露面。 亲眼看李俏将有毒的荷包挂在脖子上,叶云想着,得再入趟肃王府拿走毒荷包,没想到被肃王的儿子,又将那东西从李俏手里要走,如此,叶云再没多事,死别人他管不着,只要不是李俏就行。 如今虎符到手,将来主子朝肃王府发难,他得琢磨琢磨,到时如何把李俏捞出来,别让自己的恩人深陷其中。 收回望着肃王府的目光,叶云转头隐入浓重黑夜里。 …… 肃王与政敌的较量上演着,肃王府里女人们的斗争也持续着。 铅华苑,周氏坐在荷池边上喂鱼,花果儿将厚厚的披风给主子披上身,她手里还端着一个暖炉,以方便主子随时暖手用。 第94页 “主子,您在此都坐了一早上,咱回屋吧。” “回屋作甚,屋里比外面暖和吗?”秋意越浓,周氏的心越寒,捏起一撮鱼食撒进池里,池中荷花凋谢,没了繁盛荷叶阻挡,水里鱼儿争先恐后的抢食吃,主仆二人看的非常清楚,一把鱼食洒下,周氏道:“花果儿,坐下陪我聊会天。” 花果儿搬来一张矮凳,挨周氏坐下道:“主子,凡事看开点。” “看开?我都已经看开了多少年,如今早已经麻木。”说着,周氏停下喂鱼,靠在椅背上。 花果儿看的出,主子很是耿耿于怀三夫人夜宿夜澜轩,主子虽说不似云水阁那位明着发脾气,但主子也很在意三夫人睡在夜澜轩。 花果儿将手上暖炉放在周氏手上,随即压低声说:“奴婢知道,也许奴婢说的话您听不进去,但奴婢还是那话,奴婢觉得,前晚王爷似乎是故意将三夫人接到夜澜轩。” 此处再无旁人,不怕她们谈话被人听见。 周氏偏头对上花果儿:“哦,说说你的看法。” “奴婢敢说王爷这么做是故意,全凭昨儿早上,燕侧妃发了那么大脾气,却不见王爷去云水阁哄那位。” “这也说明不了什么,也许王爷对云水阁的那位新鲜劲过了呢。” “奴婢也不好说,但奴婢就是觉得,王爷是故意将三夫人留在夜澜轩……” 花果儿的一番话周氏听没听进去不得而知,反正被刚到了铅华苑门外的北冥彻听的一清二楚,北冥彻脚下步子瞬停。 “王爷,怎么不走了?” 随在北冥彻身边的李俏问,她没听见铅华苑里传出的说话声,李俏毕竟不是习武人,听力不像北冥彻那么灵敏。 北冥彻没回李俏问话,大步踏进铅华苑:“好你个大胆的奴婢,居然敢在此乱嚼舌根。” 这一声吓住相聊的主仆,花果儿连忙站起,周氏放下手上暖炉,站起身迎上前:“王爷,怎么这会子过来了?” 北冥彻没理周氏,满目阴寒的盯着花果儿。 花果儿脸被吓白,“扑通”跪下,“王……王爷……奴婢……” 北冥彻一脚将跪在地的花果儿踢翻,语气极度不善道:“是谁给你的胆子,在背后胡乱编排主子?” “王爷,你干什么?”周氏惊了,王爷平常再怎么发火,也很少对府上奴婢动过粗,更何况花果儿还是她的丫头。 “干什么,本王要让她知道,胡乱编排主子的下场……来人呐,将这个贱婢,给本王狠狠的打。” 周氏急了:“王爷不要!” 花果儿哭腔带上重重磕下一个头:“王爷开恩!” 越求情,北冥彻火气越大,本来只说狠狠的打,现下令,命人拿了长棍过来,显然是要将花果儿活活打死。 第64章 “王爷,你不能这么做。”周氏朝已经坐到一旁的北冥彻下话。 北冥彻却给提着长棍的两个小厮使眼色,花果儿当即被按在地上,乱棍打上身。 这一幕看的李俏完全糊涂了,跟肃王来铅华苑时,肃王明明心情很好,怎么说变脸就变脸,即使花果儿说了什么他不爱听的话,也不至于被乱棍打死呀。 花果儿被打的惨叫,周氏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唯一能做的,就是跪在丈夫身边求情。 北冥彻不为所动,花果儿忍痛道:“主子……保重,奴婢……来生再伺候你……”她嘴角已经鲜血直流。 北冥彻其实也不忍,但今天这出戏必须接着往下唱,只能怪这丫头乱说话,叫他抓了把柄。 跪在丈夫脚边,求了半天都没求得丈夫开金口,周氏不管不顾的冲到花果儿跟前,用身子护住被打之人:“王爷,你要打死花果儿,那就请你连我一块打死吧。” 执杖的小厮不敢再落杖,退后点望着坐在一旁满目阴气的王爷。 北冥彻站起,行到趴在地的主仆二人跟前:“王妃,为了一个奴婢,你要逆夫君的意吗?” 周氏跪在地,抬头对上北冥彻:“王爷,花果儿不光是奴婢,她与我情同姐妹,你今天若要执意打死花果儿,你就是在剜为妻的心。” “与一个奴婢情同姐妹?”北冥彻语调带上阴阳怪气:“和奴婢情同姐妹,你还是我肃王府的当家主母吗?” 正掰置着,在云水阁那边听见动静的马琳,已经领着崔嬷嬷过来铅华苑,进来院中,马琳一脸惊诧:“这是怎么了,王爷,出什么事了?” 马琳将立在一旁的李俏瞪了一眼,上前挽住北冥彻胳膊,瞧见马琳瞪她,李俏搞不懂,自己又没得罪过她,这女人瞪她干嘛。 北冥彻本来满脸狠厉,却在见到马琳出现的一刻,面上阴气一扫而空,主动揽过身旁人:“这边动静,吵到你了?” “可不是,妾身与王妃姐姐就隔一道墙,自是听见这边响动。”马琳将趴在地的花果儿望一眼,再将周氏看一眼,马琳表情虽无异,但周氏看出那女人眼里满满的幸灾乐祸。 自从马琳当众人面给她上过眼药,周氏内里一直憋着火,今儿再见那女人满眼的看笑话之意,饶是周氏再能装,此刻也装不下去,她“蹭”的站起来朝马琳扑上:“都是你个狐狸精,迷惑了王爷的心,我今天要撕破你的脸!” 马琳自幼习武,当不怕周氏打她,见人扑过来,顺势往北冥彻怀里一靠,再用点力气推着北冥彻往后退一步,便让过了扑来的周氏。 第95页 周氏扑空摔倒在地,院中一众下人惊住,也让听到动静,赶来铅华苑的各位夫人们呆住。 周氏跌倒的地方离李俏不远,李俏连忙蹲下扶住她:“王妃姐姐,你怎么样?”扶住王妃,李俏转头对上马琳,就要对那女人呛一句,却见揽着马琳的肃王给她使眼色。 对方眼色使得细微,不注意看根本看不出,但和肃王处的日子多了,李俏对北冥彻有了更多了解;李俏有些反应过,肃王这么做,恐怕又是要干什么,立马压住要呛马琳的心思,口气软道:“燕侧妃,王妃姐姐好歹是府上当家主母,你怎能这般不给王妃姐姐面子。” 马琳又剜了李俏一眼,“照你的意思,王妃要打我,我站在这里,任由她打不成?” “王妃姐姐毕竟是深闺女子,没有习过武,你让着她一点,就怎么了……” “本妃不需要她让,”周氏扶李俏手站起,去到北冥彻面前:“王爷,为妻就问你一句,你一定要将这个女人,宠的无法无天吗?”她手指马琳道。 “本王喜欢谁,用不着你插言,你将你的分内之事做好,本王依旧会让你继续执掌肃王府的家务事。” 周氏满目不信,来来回回望着面前男女,自与王爷琴瑟和鸣以来,非重大场合,王爷在自己面前,从不会以“本王”这两个字自居,今儿居然当着这么多人面,用“本王”两个字提醒她! 周氏抬起的手,颤抖着放下,泪水顺双颊而下,吸溜一下鼻子:“王爷,莫非你想收回我的亲王妃之印?” “放心,本王不是不念夫妻情份的人,只要你像原先一样,你依旧是我肃王府的当家主母。” 周氏的心凉了,丈夫再冷落她,但从不会对自己说如此的伤人之言,周氏一直相信,她在丈夫心底的分量是最重的,但今儿,王爷话里的警告之意浓重,只要不傻,任谁都能听懂。 “王爷想我继续顺着你,任由你继续宠妾灭妻、继续枉顾人伦、继续任你堕落,都不许再多说一句,是吗?” “你说的什么话,本王喜欢谁,与人伦、堕落有何关联,你用的着挑这样的字眼,给本王上话?” “王爷,我才说了几句你就受不了,日子久了,你不怕天下人耻笑你、戳你脊梁骨……”周氏的严词厉语没来的及说完,便听“啪”一声,北冥彻反手一巴掌甩上她的脸。 这一巴掌,打的周氏头晕眼花,也使得在场所有人心口颤了颤,王爷居然打了王妃! 其他人各有各表情,唯马琳面色从一惊之后,立时转变成得意,马琳似是很好心的安抚身旁人:“王爷,千万不要动气,气坏了身子怎么办。” “父王、阿爹,你为何要打母妃……”天俊和琳琅刚到铅华苑门口,就看见母亲被父亲打的景象,俩个孩子冲上来,抱住北冥彻的腿。 北冥彻实没料到,刚才一幕让俩个孩子看见,顾不上再揽着马琳做戏,气急败坏吼道,“怎么回事,世子和郡主,怎会在此?” 照顾俩个孩子的老嬷嬷被吓的连忙跪倒,今儿先生布置了功课,世子爷和郡主说想念母亲了,非得见过母亲,才愿做功课,嬷嬷无奈,带着世子爷和郡主来了大宅,谁知会碰上这茬。 嬷嬷吓的说不出话,还是周氏将俩个抱着父亲腿的孩子扯过,揽进自己怀里。 周氏将孩子扯到自己身边,哽咽道:“王爷,你无需给孩子们发火,既然你觉得我们碍眼,那好,不如你也将我和孩子们遣回老宅去吧,我们母子把地方给你腾开,你喜欢谁由着你,我眼不见心不烦。” 周氏一脸决绝之色。 北冥彻今天抱的目的,就是借此机会,将妻子和俩个孩子也送走,但听妻子自己说要走,北冥彻心上泛起痛,即使痛也得忍,“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别说本王不念夫妻情,既然你想回老宅,好,赶紧收拾东西马上滚,滚的远远的,再也不要在本王面前出现。” 北冥彻一把扯过马琳,揽着她离开,执杖的小厮连忙提着棍子退下,聚在铅华苑门口的一众夫人们,全作鸟兽散。 李俏帮着将花果儿送回房就要离开,临走前,她被周氏叫住,周氏红着双眼说:“九妹妹,希望你能照顾好王爷,我真怕那个女人掏空了王爷的身子。” 李俏暗叹,王妃嘴上说了那么多义愤填膺之词,到底对肃王还是关心着。 肃王安顿过的话,李俏一直记着,她没有多说什么,很恭敬的朝周氏屈膝行礼,应承下退出铅华苑。 铅华苑大门口,李俏转回身望着整个王府最大的内宅院子,肃王先是把玉怜秋和天成送走,现在又不动声色的将王妃、世子爷和郡主也送走,今天别人只看了热闹,李俏却看懂了热闹中的含义。 转回身,肃王揽着马琳早走了。 肃王今天带自己来铅华苑,说要当着王妃面,给自己安顿什么事,目前看应该没什么事了,王妃都被弄走,还能有什么事给自己安顿? 离去之际,与路过的花匠差点撞个满怀,花匠连忙让开道,李俏朝其点个头,算打了招呼,和此人能相识,也就是金嬷嬷托他带了瓶雪花玉露膏出府换银子,除此,与他再无交集。 李俏绕过远去,花匠却望着铅华苑出神半天才走。 肃王府今日发生了何事,天黑前就传进顺文帝耳朵里,傍晚,顺文帝领太监漫步御花园湖泊边,此处除了主仆俩再无旁人。 第96页 顺文帝背手身后,立在湖泊边,湖水里倒映他的影子,“你确定是肃王妃,自己要求去北边?” “千真万确错不了,咱的眼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看的一清二楚。”太监弯腰立在顺文帝一侧。 顺文帝眯眼一阵道:“依朕对肃王的了解,他不是一个为了女人,不顾全大局的人,今天居然气的肃王妃自己提出回北边,肃王什么时候成了这样的混账性子?” 太监笑道:“皇上说过,纸醉金迷的生活过久了,也许会沉醉在里头,或许肃王真如您说的那般,迷失了自我吧。” 顺文帝望着湖面上游荡的水鸭子沉思,半晌道,“继续盯着他,朕要确定,他是真的沉醉其中,还是他在给世人演戏!” “老奴宗旨。”太监接令,弯腰退下。 第65章 肃王府当家主母,也被“遣”出京城远赴北边老宅,话说到此,各位看官也许要问,北边老宅是何处,听我三言两语给您道来。 北方秦城,远离京城! 秦城接近塞外,塞外本属苦寒之地,靠近塞外苦寒,秦城自然比不上京城风光无上好,打从北冥彻被封王,其封地就是,靠近塞外的秦城。 封王者,自封王那一天,就会协其家眷远赴封地,无诏不得入京。 顺文帝登基,遣了所有被封王的兄弟去驻守封地,而北冥彻到了封地不过几年,又被皇帝一道圣旨召回京,十几年过去,北冥彻再就没有回过封属。 顺文帝为何如此,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 顺文帝留北冥彻在京城,给其一个闲散的军中职务将其拴住,就是因为他怕北冥彻怕的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为何怕? 宫廷斗争,向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况且北冥彻还是一个狠角色,顺文帝就怕有一天自己驾鹤仙游,留下一大片的江山,子孙后辈压不住,叫那虎视眈眈的人惦记上。 再说北冥彻,他惦记大魏江山,的确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北冥彻野心一直在膨胀,可他偏偏是个隐忍力相当好的人,多年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为的就是不被皇上看出异样。 如今不但没有被皇帝看出异样,他还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搞事情,胆子何其大,简直大破天! 就是这样一个有野心的风流男人,偏偏又有一颗柔情心,他想夺兄长江山,却也不想舍弃身边的美人。 人常言,得了江山,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偏偏北冥彻不这样认为,江山他要,美人他也要,尤其与他同甘共苦过的美人,更不能不要。 对自己忠心的美人,作为男人一定要护得她周全,可若那吃里扒外的,皮囊长的再美丽,那也是天生的下贱种,生来就是被人利用完了丢弃的;他北冥彻喜欢漂亮女人不假,但只喜欢一心向着他的漂亮女人! 王妃离府,北冥彻依旧过着醉卧美人膝的花天酒地日子。 现下天气渐冷,云水阁暖厢内,雾气缭绕。 马琳爱洗温泉浴,北冥彻命人挖了京城祁山上的水道,引下温泉水,又命工匠于云水阁内日夜不停的赶工,不出十多天,建造了这间暖厢。 北冥彻揽着马琳坐在温泉池里谈笑风生,享受温柔乡的他,此刻压根听不见,皇宫御书房内吵成一锅粥。 顺文帝才压下肃王圈地的怨言,现又接到朝中大臣指责肃王挖温泉水道之事。 祁山温泉水道,管着京城多数达官贵人家的用水,就连皇后宫中的汤池,用的也是祁山水道里流下来的水。 肃王挖了温泉水道,说真的,不是什么大事,但你挖就挖吧,你好歹不要那么缺德,挖温泉水道本没人说什么,可你倒是别把旁人家的用水入口给填堵了呀! 你为了自己家能用上充足的温泉水,只将通往皇宫的水道留下,把别人家的都给填了,你什么意思? 再讲一次真,这确不是什么大事,可坐在龙案后的顺文帝脸都绿了,刚给肃王擦完圈地的屁股,这会子又是填别人家的引水道,这档子事过了,不知又会出什么事! 顺文帝耐着性子安抚一早上朝臣,最后承诺会派人将各家被堵的水道口再挖开,这才打发了一众朝臣。 待到御书房里空下,顺文帝端起龙案上的茶,一口茶水咽下,重重的将茶杯落在龙案上。 侯在御书房里的宫人们,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还是立在皇帝身边的太监,给其他人使眼色,宫人们才弯腰退出御书房。 打发走宫人,太监说:“皇上,要不……老奴传肃王来?” 顺文帝眯眼一阵道:“不用了,他越这样,朕就要越忍。” 既然皇上都说了要忍,太监再无话,退后立一侧,御书房里沉默良久,顺文帝忽道:“肃王新纳的侧妃,是谁家的姑娘来着?” “肃王府新侧妃,乃燕雀帮。帮主的爱女。” “马正元的女儿?”顺文帝一根手指轻敲龙案面:“马正元的女儿,真的有那么美吗,美的能让肃王不惜干出如此多的混事?” “皇上,老奴没有见过马家大小姐,但听传言,那位马小姐号称江湖第一美女,能得第一美女的名头,应该不是空穴来风。” 顺文帝起身绕过龙案,踱到御书房门口,望着书房外的景色凝思几许,“挑个日子,咱们走一趟肃王府。” 第97页 “是,老奴这就去做准备。”太监接令退下。 …… 第66章 美人花娇云鬓绕,莺莺燕燕,夜夜笙歌,若是普通人,每天过这样的日子,绝对会在温柔乡里迷失自我。 但肃王不是普通人,肃王心怀野心抱负,昨个还怀抱侧妃温泉水里洗凝脂,今儿接到下属传来的信,借口京城有家新的花魁楼开张,留下一众姬妾在府,他领着下属逛“妓院”去了。 云水阁卧房内,马琳倚在软榻上,接过崔嬷嬷端来的甜汤,她并不喜甜食,可因嗓子眼里冒酸水,只得用甜汤来压制嗓子眼里一个劲往上涌的酸味。 崔嬷嬷见她一勺一勺的舀着玩,就是不往嘴里送,崔嬷嬷靠近软塌,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又接过马琳手里的碗,“不想喝的话,就别勉强了。” 马琳坐直身子:“嬷嬷,王爷昨天还在我房里,同我说笑,今天居然去逛妓院,他怎么这样?” 把汤碗搁一旁,崔嬷嬷拉过马琳的手:“小姐莫抱怨,你要连这样的醋也吃,那你不得天天泡在醋缸里。” “我也知道,吃这样的醋吃不过来,可是……” “别可是了,听嬷嬷的话,这个时候你一定要大度,在某些方面,你得学一学王妃和玉侧妃。” “学她们?”马琳冷哼,“我学她们作甚,学她们,只会落得和她们一个下场,被王爷赶出府!” 崔嬷嬷叹气,小姐会错了她的意,崔嬷嬷耐心解释一番,马琳头里转过弯子:“嬷嬷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很清楚,乘着那二位被送走,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只要你能执掌王妃之印,你的将来,才有更多盼头!” 马琳站起身,崔嬷嬷的话,又一次使得她思虑开。 先前崔嬷嬷就说,要她争一争,自己也下定决心要同王妃争个高下,如今那位被送走,还没和王妃正面交锋呢,自己就已经胜利,都已经胜利了,有必要真的坐上王妃的交椅吗? 崔嬷嬷也站起:“小姐,没有人比嬷嬷更了解你,你不在乎虚名,但你不在乎的那些东西,却能带给你将来的保障,听嬷嬷话,不要犹豫,乘当下的好时机,一定得想办法让王爷扶你上位,那样,你才算成功!” “可是……” “别可是了,王妃虽然被送走,但谁能保证,她就不会再回来,你不要忘记,铅华苑那位,给王爷生了俩个孩子,日子久了,也许王爷会记起那位的好,到时再将她接回来,凭俩个孩子,王爷都一定会再次将那位放在心上。” 分析完,崔嬷嬷又道:“小姐,最近你不要活动的太过,万一肚子里有了,你却不知道,依你的性子,我怕有了孩子都会不小心掉了。” 马琳手抚肚子,怀上孩子? 再飞扬跋扈的女人,一想到自己有可能要当娘,带刺的性子终会圆润下,马琳淡笑着对上身边人:“嬷嬷,我记下了,就算不为了我,为将来的孩子,咱也得争到底。” “这样想就对了!”金嬷嬷点头道。 …… 说起孩子,府上谁不想怀孩子,多少女人盼着自己能有恶心的时候,但王爷不来,她们哪有泛恶心的机会。 旁的女人想死了怀孕一直怀不上,偏院这些天,却泛起相当懒惰的气氛。 王妃还没有被送走的时候,早上爱睡懒觉的李俏,就比平时起的晚,王妃被送走过去半月多,这些天,李俏除了吃饭和上茅厕,几乎一刻也不想从床上下来。 肃王最近死守云水阁,李俏乐的睡觉没人打扰。 金嬷嬷怕李俏是不是身子有异,说要去请大夫来给她瞧瞧,李俏却说,闹瞌睡算什么病,即使真的有病,能让人睡觉的病,她才不想治呢。 七夫人来了偏院两回,见李俏总提不起精神,七夫人便再没来过。 近段日子,李俏不但瞌睡多,莫名的饭量也好了,平日里吃饭不挑的她,最近特别喜欢吃肉,而且尤其喜欢吃鱼。 金嬷嬷本来还因李俏无时无刻的犯困,怀疑李俏是不是有了,可见李俏吃饭光吃荤腥,金嬷嬷打消李俏可能有喜的怀疑,怀孕的女人,哪个不是闻不得腥味,如夫人这般爱吃肉,肯定不是有了。 今天午饭过后,李俏又爬上床去睡觉,上床没多久,便陷入沉睡。 金嬷嬷进屋来琢磨片刻,决定还是去请府医过来看看,无由来的困成这样,肯定有问题,不能听夫人的不闻不问! 金嬷嬷请了府医过来,睡着的李俏连身都没有翻。 大夫将随身药箱搁在一旁桌上,坐在李俏榻前,金嬷嬷帮着把李俏的胳膊从被子里取出,大夫又拿过一块锦缎,盖在李俏手腕上,细细的为入梦人诊开脉。 半晌,上了年纪的大夫显出笑,诊断完,给金嬷嬷打个手势,俩人到了院子,大夫说道:“嬷嬷,九夫人害喜了,没事!” 金嬷嬷激动道,“夫人真的有了?” “我看病,你还不放心?”老大夫笑着说。 “放心、放心,”金嬷嬷收起一脸激动接道:“我家夫人害喜怎和旁人不一样,旁的人害喜不是吐,就是吃不下饭,我家夫人反而能吃能睡,这是怎么回事?” 老大夫坐在海棠树下的石桌前,取出药箱里的纸笔,边写安胎方子边说:“多数孕妇害喜的症状,确如嬷嬷所言,如九夫人这般的也有,只不过少见而已,”药方子开好,将纸笔收起来,大夫接道:“我去抓药,嬷嬷你呆会来药卢取。” 第98页 “哎,好好好,慢走不送了。” “金嬷嬷留步!”府医客气一声,背着药箱出了偏院门。 李俏怀孕,金嬷嬷高兴到姥姥家,府上夫人怀孕,得在府医确诊的时候报给王妃,王妃如今离府,府上位份最高的人是燕侧妃,但她没有当家主母的行使权,所以只能等王爷回来,将此事报给王爷。 金嬷嬷忙里忙外开,闭眼睡觉的人,依旧睡的天昏地暗。 李俏一觉睡到晚饭时被人轻轻唤醒,睁眼的李俏以为看差了,揉了揉眼睛,没看错,眼前的确是肃王那张放大的脸。 傍晚北冥彻回府,被侯在王府大门口的金嬷嬷拦住,晓得李俏怀孕,北冥彻放下手头所有事直奔偏院,进来卧房见人睡的香,他没有立刻叫醒李俏。 北冥彻高兴极了,王府子孙稀疏,如今李俏有了身孕,这是天大的好事,耐心等候好半天,却不见闭眼女子醒来,此刻到了晚饭时,这人还沉睡不醒,无奈,只得将其叫醒。 “王爷,你不是出去找乐子了吗,怎么回来了?”李俏坐起身说。 “哦,俏儿吃醋了?”北冥彻坐在床沿上调侃道。 李俏坐了片刻,犯迷糊的大脑清醒过,听肃王叫她俏儿,李俏满目不明,肃王又抽哪门子风,干嘛叫的这么亲? 李俏眼中意,北冥彻当读懂:这丫头脑子里一天想什么呢? “行了别看了,睡了一天了,咱们去吃饭!”北冥彻从床沿边上站起,拿过搭在衣架上的外衣,给李俏披上。 北冥彻的举动,看的李俏更加糊涂,这厮也会伺候人? 每次他来自己屋里,哪一回脱掉衣服再穿上,不是自己帮他穿,咋今儿就想起主动的帮自己穿回衣服? 人家有心帮她穿,李俏也没矫情,从床上下来,任由北冥彻把衣服给她穿好,刚穿整齐,小德子领着几位提食盒的婢女进来。 瞧婢女们将食盒里的饭菜端出来摆上,李俏越发糊涂,今天啥日子,这么多好吃的? 饭菜摆上,小德子领婢女退下,金嬷嬷送进一盏冒着安神烟的香炉也退下,所有下人全部出去,北冥彻拉着李俏一同坐在桌子前。 “这是本王特地命大厨房给你做的,尝尝味道如何?”说着话,北冥彻夹起一筷子细嫩的鱼肉,放在李俏碗里;听金嬷嬷说李俏最近很爱吃肉,尤其爱吃鱼,他便命人做了一桌子上好的荤菜送来。 望着满桌鸡、鸭、鱼,本来就觉得肚子饿的李俏,肚子越发饿,明明中午吃了那么多东西,而且吃完就睡,可现在就好像一天没吃饭似的,感觉肚子饿的快前胸贴上后背。 既然肃王要在此吃饭,吃饭就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伺候他。 李俏最先想到的是,肃王这个骚包,今晚又在打什么主意,所以才抽风的大献殷勤。 边吃饭,边腹诽身边人,这厮人前总是一本正经,可脱了衣服立马化身为小受,但李俏知道,肃王只有在她这里才会化身小受,在旁的女人那,其实很男人。 刚入府那晚,伺候他和八夫人洞房,李俏记得,那晚的肃王,简直是男人中的男人。 李俏吃着饭寻思,今晚要将肃王如何亵玩。 而北冥彻却坐在一旁一脸的笑意,看惯了其她女人的吃相优雅,现看李俏的风卷残云,北冥彻反而觉得李俏一点也不作。 见身旁人不动筷子,李俏暂缓往嘴里送东西:“王爷,你怎么不吃?” “本王看你吃就行了,快吃吧。” 第67章 李俏放下饭,眉头微蹙,她发现满桌美食丰富,却没有酒,想必肃王不动筷子,就是这个原因吧,“王爷稍等,我去给您取酒来。” 李俏刚站起,北冥彻反手又拉她坐下,“本王不饿,不用管本王,”拉李俏坐回,北冥彻上手盛满一碗汤:“尝尝这道鱼汤,味道很鲜美呢。” 李俏糊涂到家,这厮如此殷勤,到底要干嘛? 接过汤碗,脑子转了半天,李俏得出一个结论,肃王可能有被虐倾向,难道今晚……他想让自己做一回“女王”? 北冥彻的犯贱模样,使得李俏顿时来了精神,一边喝汤一边琢磨,既然他想被虐,是不是得准备点蜡烛、皮鞭什么的。 这厢李俏大脑一个劲污着,那边北冥彻,盯着李俏这只母鸡舀汤喝的开心,幽幽道:“怀孕了如你胃口这般好的,咱府上你是第一个。” 李俏刚送进嘴里的一口汤,在听见怀孕两个字以后,差一点没咽下去,端在手里的汤碗,连忙搁桌上,一把捂住嘴,硬是将就要喷出口的鱼汤咽下。 鱼汤呛的李俏咳了几声,她才一脸惊恐的对上北冥彻:“王爷,你说什么,怀孕了,谁……谁怀孕了?” 北冥彻没多想李俏怎会是这副表情,他以为李俏因为激动,才显出一脸惊恐,拉过李俏的手安抚:“不用怀疑,你怀孕了,咱们有孩子了!” “我……我怀孕了,王爷听谁说的?” “金嬷嬷请了大夫给你诊脉,大夫说的,还能有假?” 李俏明白过,应该是她睡着的时候,金嬷嬷请了大夫来。 只觉耳边“喀啦”一声雷鸣,又觉天空一道雷,透过房顶劈到她身上,将她劈了个“外焦里嫩”:“我怀孕了!” 李俏表情定格在满脸惊惧,某位王爷依旧当李俏因为激动,才保持满脸惊恐,“是的,你怀孕了,你有了本王的孩子,俏儿,本王答应你,只要你能给本王生下儿子,本王一定给你想要的一切。” 第99页 李俏头里回荡的嗡嗡声刚消退,紧接着又响起婴儿啼哭音,凭空出现的孩啼响一阵,李俏一脸衰色道:“王爷,你真的会给我,我想要的一切?”语气顷刻带上了哭腔。 北冥彻没料李俏激动的竟然哭上了,回味李俏的问话,他应承:“不错,你想要什么,本王就给你什么,但前提是,你所要求的,得是本王能做到的。” 李俏此刻最想要的就是去死,只要死了就无需生孩子。 是,她是习惯了做女人,可她没有做好生孩子的准备,老天给她开什么玩笑,居然让她怀上孩子! 眼中雾气聚集,从北冥彻手里抽回手,伏在桌上大声哭起来,她这模样看的北冥彻一头雾水:怀孕是好事,哭什么? 想来想去,李俏在情感表达方面异于旁人,也许她激动的哭了吧,往李俏跟前靠了靠,北冥彻将伏在桌上哭泣的人硬拉到怀里:“好了,乖,不哭了。” 前一刻的污秽思想,在得知自己被污的怀孕了,再污不下去,李俏现在只想哭,北冥彻温柔的声音,没有安抚住她哭泣,反而令她哭的越厉害。 都说怀孕的女人娇气,连李俏这种粗性子也不例外,北冥彻不在意李俏哭个不停,抚着她的发丝说:“俏儿有何需求尽管开口,本王一定满足于你。” 李俏非常想要一条白绫,将白绫挂在房梁上,踩着凳子上去,脑袋往里一套,脚下凳子一蹬,啥事也没了。 可这话她又不敢说,停下哭泣了又一个劲的抽泣上,伏在肃王怀里,为将来生出无限惆怅! …… 李俏怀孕的消息,气的马琳在屋中摔杯子,杯子摔过,气一气她也没事了,但听在丁诗韵耳朵里,却让丁诗韵生出阴暗气性。 怀孕! 那个贱人居然怀孕了! 丁诗韵手抚上自己的肚子,想当初,她也是怀过孕的人,要不是爹非要将她送入肃王府,也许今天,自己与表哥的孩子,都已经绕在身边喊爹娘。 想起被自己亲手弄掉的孩子,丁诗韵心上泛起难受,当初被肃王府的花轿抬进肃王府,她是怀着表哥的骨肉进了王府门。 为了不让府上人看出异样,更怕被人察觉,连累到娘家,当年不得不将肚中孩儿堕掉,可就因当年为了拿掉那个孩子,致使自己往后再也无法做母亲。 失去做母亲的资格,丁诗韵不怪任何人,只怪她生在那样的权宦人家。 好在有表哥陪伴,过了这么多年,即使被王爷冷落,但自己从来没有感觉到空虚和冷过,本以为往后的日子,也许就那样过了,可一切都被李俏的出现打破。 自己如今活的人不人鬼不鬼,凭什么她李俏,马上就能靠孩子彻底翻身? 越想,心里越不痛快,立在院中望着葡萄架上的枝叶凋零,丁诗韵心思越来越活络,生孩子,我看你怎么生的出。 “小红,备点礼品,咱去偏院给九夫人道喜。” 小红连忙准备了东西,随在丁诗韵身后往偏院,主仆俩途径花园,迎面与马琳相遇。 马琳不想去偏院,可奈何崔嬷嬷说一定要去偏院给李俏道喜,不为别的,就为做给王爷看,让王爷看见她是个贤惠大度的女人。 远远的看见丁诗韵,本来心情就不好的马琳,心情越发不好,一想起丁诗韵夜宿夜澜轩,马琳就想给那女人找茬子。 入了肃王府,马琳将王府中的所有夫人都细心了解过,她晓得丁诗韵曾经得肃王宠爱最久,即使丁诗韵得王爷宠爱最久,那也是曾经,如今她一个过气姬妾,凭什么能睡在夜澜轩? 迎面相遇,丁诗韵朝马琳弯腰见礼:“燕侧妃也是要去往偏院吗?” 马琳手指把玩鬓边垂发说:“九夫人有孕,乃王府大喜,我身为侧妃,自是要多关心九夫人,”看眼被小红拎在手里的物件,马琳嘴角挑笑:“听说三夫人与九夫人情同姐妹,去看九夫人,三夫人就带这点东西?” 丁诗韵没有因为马琳的挖苦而变脸,她微笑着说:“我与九妹妹关系向来要好,礼物不在多,就算不带,九夫人也会挂念我这个做姐姐的情分,”扫一眼崔嬷嬷手上提着的礼物,丁诗韵接道:“燕侧妃礼物准备如此丰厚,知道的是燕侧妃关心九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燕侧妃巴结我那九妹妹呢。” 马琳脸色骤变,崔嬷嬷替马琳接过话:“三夫人说的,我家侧妃也想过,今儿带这么多礼物,乃是因王爷赏给云水阁太多,我家侧妃一时半会用不完、也吃不完,所以才分出一部分给九夫人送去,王爷赏的都是最好的,用好东西送人,总比那乱七八糟的东西能拿出手不是!” 丁诗韵微笑僵住,总归她隐忍不错,笑容僵持一阵便放松。 “崔嬷嬷说的在理,王爷赏的,自当都是好东西,可再好的东西屋里摆多了,用的还好说,要是吃的、喝的,时间长了就会坏掉,万一将那时间放长了的,送去给九夫人,九夫人而又吃坏肚子,从而影响了肚里孩子,燕侧妃可就难辞其咎了,所以我想,燕侧妃怎么着也会送好东西给九夫人,是么。” 别说马琳脸色不对,连崔嬷嬷这种老江湖,也被丁诗韵轻飘飘的几句话,弄得变了脸,但她毕竟吃过的盐,比丁诗韵吃过的饭都多,满脸堆笑着说:“三夫人说的正是,这些可全是王爷不久前才赏的,要真吃坏了九夫人的肚子,王爷定然也心疼。” 第100页 别看女人的斗争没有明枪,可那暗箭时不时的往来射;就这么会空子,你来我往几句话,丁诗韵便给马琳种下了未来或许的“有可能”。 而这样的“有可能”,又被崔嬷嬷几句话,引到北冥彻身上,即便九夫人将来真的因吃东西而损了肚里的娃娃,那也是王爷的原因,和她们没有关系。 丁诗韵不着痕迹的看眼崔嬷嬷,随即让开道,请马琳先行,马琳却好心的说:“虽然我身居侧妃位,但毕竟入府晚,还请三夫人先行吧。” 丁诗韵一怔,即使入府晚,可这女人一入王府就是侧妃,虽也是妾,但她终归是妾室里头的老大,现在却让自己先行? 看她执意要自己先行,丁诗韵便没有推却:“既然燕侧妃礼让,那我就却之不恭了。”丁诗韵先踏上花园小道。 马琳弯腰捡起地上一颗豆大的石子,快走两步,将石子于指间弹出,弹出之际,再快走两步跟在丁诗韵身后。 被弹出的石子打在丁诗韵脚腕上,丁诗韵步子一个趔趄便要朝后栽倒,为了稳住身子,依身体的本能反应,一只脚往后踏出,却不想一脚踩在身后人的脚面上。 丁诗韵稳住身子朝后转过,不及说话,脸上就挨了一记耳光。 看清打她的人是马琳,丁诗韵一手捂上半边脸,一手指向马琳:“你打我?”语调里满充满了质问、惊诧! 马琳动作相当快,行在一旁的小红压根没看清马琳如何出的手,就见自家夫人和燕侧妃杠上。 第68章 “打你?哼……你踩了我的脚,依我原先的脾气,没有一巴掌把你扇的飞出去,就已经给你面子了,打你是让你长记性,以后走路不光要看前面,还得注意身后!” 捂住半边脸的丁诗韵,看眼立在一边的小红,此刻才反应过,她刚才踩到的人是马琳,而不是小红。 走的好好的,莫名觉得被东西绊了下,这条路走了无数回,路很平,不可能有东西绊她,既然不是路上的东西绊了她,那便是这个女人使手段,难怪她刚才一定要让自己先。 马琳狠剜了眼丁诗韵,领着崔嬷嬷扬长而去,留丁诗韵恨在原地。 丁诗韵拿开捂住半边脸的手,眼底溢出浓浓毒意:你今天打我的这笔账,他日,我定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吐出恶气,丁诗韵上手一巴掌甩到小红脸上。 最近受丁诗韵的刁难多了,丁诗韵巴掌打来,小红只是头偏了下,再无任何动作,忍住脸上疼,也隐忍住委屈,一手捂脸低下头。 “你是死人吗,走路走那么慢!” “夫人,奴婢错了!”明明不是她的错,但她必须承认错误,否则,接下来还有得罪受。 有出气筒出气,被人打的恶气总算卸掉点,脸上定然留下印子,丁诗韵拐弯去湖心亭那边,蹲在湖塘边用手帕蘸着冷水覆在被打处好一阵,确保被打的地方不会显出痕迹,这才领着小红继续往偏院而去。 往日清冷的偏院,这几天热闹非凡,天天有人来串门,刚打发走二夫人,燕侧妃又到了,李俏忙招呼金嬷嬷给燕侧妃上茶。 马琳本就不想来,来了放下东西,象征性的说几句客套话赶忙又走了,仿佛在此多呆一刻,都会倒她胃口。 “不想来就别来,装什么呀这女人!”送马琳出去,七夫人扶李俏回房。 “好了,我还没到走路需要人扶的地步,”轻怕一下身旁人手背,李俏说:“人家好歹是侧妃,大度定然要比别人装的更像,她装她的,咱落咱的实惠!” “这倒是,云水阁那位今天送来的,我看有不少好东西呢,走,咱去看看,她都送了些什么过来。” 卧房的桌子、墙边的柜子上,摆满府上夫人们送来的礼物,多数都是补胎用的。 七夫人“啧啧”个没完,平常哪有机会见着这么多好东西,众位都想在王爷那留下好名头,可劲的将,往日收藏的好东西往偏院里头搬,看来都把各自的家底拎过来了呢。 李俏挑了几样最好的,找一块布将那几样东西包起来:“七姐,这些东西有我一份,就有你一份,这些你拿去。” “别别,我只是说说,你这是干什么?”七夫人连忙阻止李俏的手下动作。 “跟我客气什么,我让你拿着,你就拿着,你要不收,就是没将我当自己人看!”李俏将打包好的东西,执意递到七夫人手里。 “这……” “别这了那了,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好东西,咱姐妹一起分享。” 七夫人没过多犹豫,“好,我收下,往后你要缺什么尽管给我说,我有的一定给你送来。” “好好好,我缺什么了,一定去找你要!”李俏笑道。 将李俏送她的那些先暂时放一旁,七夫人帮李俏将礼品分门别类,正忙活,丁诗韵的声音从屋外传入。 忙活的二人停下,对视,互相使个眼色,李俏绕过桌子,迎上进来房中的丁诗韵,“丁姐姐,好久没见你了,今儿咋有空过来?” 立在桌前的七夫人暗暗摇头,幸亏和李俏做了朋友,倘若与她为敌,怕是有一天被李俏卖了,自己还帮她数钱呢。 “你怀孕这么大的事,我咋的都得过来瞧瞧……”丁诗韵拉过李俏的手,俩人说着话从门那边过来。 转脸看见七夫人也在,丁诗韵同七夫人打个招呼了接着与李俏聊上。 第101页 提着礼物的小红,将东西送过来放在桌上,又退出卧房外。 小红双眼泛红,一边脸上的印子七夫人看的一清二楚,不光她看见,小红转身离去那刻,李俏也看见小红的一脸衰色。 “九妹妹,怀孕的前三月一定要小心,三个月以后,等胎坐稳了,你多走动就不碍事了。”丁诗韵“关切”道。 “哦?我还以为刚怀上不打紧呢,原来头三个月得多休息!” “那可不,想当初……”刚要说什么,丁诗韵忽打住。 旁听的俩女不着痕迹的互望下,李俏端着一脸啥也不懂,继续对上丁诗韵:“想当初怎么了?” 丁诗韵面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隐去,她笑道:“想当初大夫人怀孕,就是因为不注意才致使滑胎,过了多年才又怀上,好在二小姐的出生给大夫人带去安慰,要不然,大夫人恐怕到现在都没走出当初滑胎的悲伤呢。” 李俏、丁诗韵落座桌前凳子,七夫人就近落座另一张凳子上,三人坐下相聊开。 丁诗韵一边与李俏闲聊,一边细瞅满桌礼物,瞅来瞅去,瞧见一堆礼物中有一打开的盒子,盒子里装一棵人参。 那个装人参的盒子丁诗韵认得,正是被崔嬷嬷提在手里的一堆礼物里头的其中一样。 收回目光,丁诗韵取过被小红搁在桌上的燕窝:“这个是你入府前不久,府里派发用物时给我分下的,留在我那可惜了,正好你现在怀孕,雪梨配上燕窝,再加一味辛平草炖煮,这三样熬出来的汤羹,有非常好的安胎效果。” 丁诗韵送来的燕窝,一看就是上好货色。 “这么好的东西,丁姐姐竟给我送来,我真有些过意不去。” “正因为是好东西,才要留给你,若非你怀孕了,我还舍不得拿出来呢。”丁诗韵笑的一脸无害,将装着燕窝的盒子又放回桌上。 七夫人静听,没有插言。 丁诗韵继续拉着李俏的手闲话家常,过去好半天,借口说还有事,就先走了。 送丁诗韵和她的婢女出去大门,李俏回房就见七夫人端着那盒燕窝来来回回的看,见李俏进来,她道:“这燕窝看着没问题,应该能放心吃。” 第69章 李俏接过燕窝细看,还将燕窝放在鼻下闻了闻,的确没发现有异样,既然真是好货,李俏说,“七姐,这么多东西,我一时半会也吃不完,要不燕窝你拿去吧。” “得了,我看一样,你就送我一样,还能不能让人好好的过一过眼馋的瘾?” 李俏咧嘴笑笑,听懂七夫人言下的拒绝。 再度细看这盒燕窝,李俏始终不大相信,丁诗韵会送这么好的补品给自己。 李俏想不通,七夫人更想不通,恰好金嬷嬷进来,李俏便把燕窝递给金嬷嬷让她看看,金嬷嬷端着燕窝细看半天,这些确是好东西,没问题。 回想丁诗韵方才的安顿,七夫人说:“雪梨炖燕窝,的确是非常好的补身良品,但她刚才说,往里面再加一味辛平草,加那个又有何用?” 对于雪梨燕窝羹里加辛平草,李俏、七夫人不懂,金嬷嬷却晓得,她解释:“雪梨燕窝羹里加辛平草有安胎奇效,这方子是宫廷秘方,宫里有了身孕的贵人,往往会用这道方子来养胎。” 李俏疑惑了,难不成丁诗韵良心发现? 金嬷嬷比李俏想的更多,细细看了下众人送来了些什么,记下都有哪些东西,转身出了卧房。 去药卢朝大夫打问,哪些东西能吃,那些东西不能吃,这样就不怕乱吃东西引起食物相克,从而影响了夫人的身体。 金嬷嬷离开,七夫人取过李俏送给她的东西说:“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回了,明儿我再来陪你,丁诗韵旁的话咱可以不理,但她有一句话你得听,前三个月,的确不可做太过的活动,小心扭到腰动了胎气。” “好,我记下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你们一个个搞得如临大敌似的。” 送走七夫人,李俏坐在海棠树下回忆眼睛泛红的小红,小红脸上的印子,明显是被人打出来的。 坐在海棠树下思索好一阵,李俏手抚上自己肚子,凭小红挨打,李俏不敢吃丁诗韵送来的燕窝,也是凭着小红被打,李俏想起一句人们常说的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这话说的再直白现实点,就是狗改不了吃屎;如丁诗韵那种心思阴沉之人,怎可能有良心发现的时候? 幸好七夫人没要那盒燕窝,丁诗韵送来的东西就是拿去喂猪,也不能随便让人吃,万一因着她的燕窝,影响了肚里的宝宝怎么办? 在晓得自己怀孕后,李俏的心情由最初的惊惧、害怕,转变成了现在的期待,想到自己肚里孕育的小生命,再过不久就能与之见着,李俏浑身散出浓浓慈爱,她马上就要有孩子了! 不知小家伙长的像谁呢,像她的那个骚包老爹多呢,还是像自己多一些? 在接受了自己怀孕的事实以后,李俏心心念念期盼着能生一个女儿,而不是什么儿子;肃王说,只要她能生出儿子,肃王就会满足自己一切愿望。 生儿子? 那厮真够重男轻女的! 生儿子干嘛,要生就生闺女,闺女多好,闺女才是贴心的小棉袄。 完全没了对生孩子的恐惧,想象着将来女儿的模样,李俏面上笑意越来越明显。 第102页 海棠树下坐良久,她才回房去休息。 …… 一个月一晃而过,李俏被金嬷嬷看的很紧,金嬷嬷不许她干什么,就绝对不许她干,又加上天气越来越冷,这一个月,李俏几乎没有走出过偏院大门,亏了七夫人时常过来,要不然,她绝对会闷死在房中。 今儿中午同七夫人一块用过饭,七夫人离开,难得李俏没有泛困,千磨万磨,总算磨得金嬷嬷同意,让她去花园子里走走。 金嬷嬷拿了厚实的披风给她披上,像照顾病人似的,将李俏包了个严实。 李俏不想穿那么厚,可奈何不穿多点,金嬷嬷不许她出门,李俏最终妥协,乖乖的将披风穿上身。 近一个月,北冥彻因为忙,没有来偏院看过她几回,李俏也不在意孩子她爹在自己怀孕的时候,还无时无刻的总出府去逛“妓院”。 晓得肃王有秘密,李俏猜的出“逛妓院”的背后,孩子她爹肯定是在搞事。 心中的猜测,北冥彻从没给她说过,李俏也从没问过。 肃王这个花心萝卜,在某些方面让李俏佩服至极,现在自己有孕了,他会不会想法的将自己也送走? 花园中一片死气沉沉,坐在花园亭子里,手抚肚子想心事,思绪乱飞时,忽觉腹内生出一阵搔动,轻微感觉拉回李俏神思,忙对跟她来此的金嬷嬷说:“我感觉小家伙动了,嬷嬷!” 金嬷嬷笑道:“现在的感觉才是一点点,再过几个月,你无时无刻都能感觉到小公子踢你呢。” 不同于李俏想生闺女,金嬷嬷张口闭口小公子,听多了这样的话,李俏只笑而不语,虽说她很想生闺女,但真要是儿子也没什么,都是自己的娃,不是么? 亭子里坐片刻,扶金嬷嬷手站起,打算去别处走走。 花园另一头,北冥彻陪顺文帝打那边过来,兄弟两边走边聊,“朕老早就想来你府上转转,可你最近总呆在妓院,朕想来找你叙旧都没机会。” “皇兄今儿不是来了么,你来也不给臣弟打个招呼,臣弟也能做好接驾的准备。” 一身华服的顺文帝背手身后道:“接驾?朕看你一天确实挺忙呐……今天算是赶巧了,若你今天不在,朕一定派人去花魁楼将你绑回来。” 眼窝子“发青”的北冥彻笑笑,引顺文帝往正厅,拐过花园迎面与李俏相遇。 李俏连忙朝北冥彻屈膝行礼,肃王说过,没人的时候可以无需守礼,人前,李俏会端出对孩子她爹极其的恭敬。 待北冥彻免了她的礼,李俏站直身,瞧肃王身边立着一位不怒自威的老者,对方虽看着年纪大,许是因保养的好,却根本看不出他年纪究竟有多大。 李俏推断那位一身黑色锦袍的男人上了年纪,是因对方下巴上蓄着一撮山羊胡。 能被肃王亲自陪同,再看那人身后随行不下十余奴仆,李俏断定这人身份不一般,连忙给一群人让开道,与金嬷嬷立一旁。 第70章 一群人从李俏面前过去,她才又扶着金嬷嬷的手继续逛园子,顺文帝行出不远又忽地停下转过身,随行宫人连忙让开,不敢挡皇上视线。 望着离去女子的背影,顺文帝眉头微皱,肃王喜好美人,府上怎会有这般的平庸之色,“皇弟,方才那位也是你的妾?” “皇兄忘了,俏儿正是您为臣弟赐的婚。” 收回目光,顺文帝转头对上身边人,赐婚?他为肃王赐婚的女子是名满京城的李家姑娘,莫非方才那位就是? 俏儿? 回味北冥彻对此女的称呼,顺文帝怎样也没看出,肃王不满意他赐的女人;时至今日,顺文帝才觉到,半年前的赐婚仿佛一拳头砸上了棉花! 收起内里不快,继续由北冥彻为他领路。 稍落后点的北冥彻,嘴角挑出淡淡冷意。 …… 皇上驾临,王府当要举办宴会,王妃被遣,府上目前位份最高的人是马琳,今日操办宴会之事,只能由她暂时替代王府女主人出面。 一切有下人跑腿,再有崔嬷嬷从旁协助,马琳今天确有当家主母的风范,做完该做的一切,依规矩,马琳得退下,顺文帝却发话,请燕侧妃入席。 顺文一直怀疑,传说中的燕侧妃能有多美,可当真的见着马琳面,顺文帝被对方美貌惊艳住,阅尽天下无数的美人的顺文帝,被马琳的相貌震的说不出话。 本以为今天见着了皇帝,将来可以把此事拿出来炫耀,而此刻坐在北冥彻身边的马琳却想赶紧逃离,能被天下至尊关注,若换了旁人定会显出一派娇羞,盛装的马琳被皇帝关注多了,端着的一脸笑,反而越来越看不见,皇帝问话,她也只是做着必须的应付,万没看出,她哪儿高兴。 出身皇家的男人,或许内里天生都存着犯贱因子,顺文帝瞧出燕侧妃的敷衍之态,可偏偏马琳如此模样,使得顺文帝暗生懊恼,怎么没让他先发现此女?若晓得马正元的女儿,是这样的尤物,他一定会先着肃王摘了这朵花。 偏位作陪的北冥彻,瞧出上位者对他身边人的觊觎,当初皇上弄李俏来膈应自己,为何自己就不能膈应膈应他,北冥彻一手揽过马琳:“宝贝,难得皇上驾临,你给皇上舞一曲,如何?” 马琳再不喜,面子功夫也得做足,况且又是身旁人的吩咐,舞一曲就舞一曲,隐去微微不快,起身下去做准备。 第103页 北冥彻嘴里的“宝贝”两个字,顺文帝听得一清二楚,又见马琳对肃王显出那般的媚态,顺文帝生开烦闷,强忍吃味,与北冥彻相聊。 时候不大,换过衣服的马琳再度入内,她着一身轻便彩衣,反手握一把长剑立在大厅中央。 编钟音律清脆响,马琳挥剑舞秋阳。 看惯了宫中舞子的舞蹈,像这种带着阳刚气,又不失柔和的剑舞确实少见,舞剑女子又生的倾国倾城,顺文帝望着马琳,眼珠子都不代眨一下。 本以为舞剑女子跳舞时,总要面对他这位全天下的主宰,哪料马琳眼神压根就没往他身上落。 跳舞女子与偏位上的肃王在那边一个劲的眼神相交、郎情妾意,如此一幕美人总盯着“牛粪”看的场景,实让顺文帝气短到家。 一曲结束,马琳才面朝上位盈盈一拜。 顺文帝于酸溜溜中微笑着轻鼓掌:“皇弟得此佳人,实乃皇弟艳福不浅!”天晓得,说这话时,顺文帝得是多么的咬牙切齿。 见再没她什么事,马琳借口退下,留今日的主角继续对着肃王那堆“牛粪”,接着心里空落落。 “皇兄,臣弟敬你一杯!”北冥彻端酒说道。 压下内里空落,顺文帝也端酒,“皇弟,请。” 一杯水酒下肚,话匣子打开,顺文帝话里话外,让北冥彻往后收敛一些,身为皇家王爷,你爱逛妓院,作为皇兄不会管你;抛开私生活,顺文帝明着给北冥彻上话,希望他不要再做出类似圈地、挖温泉水道的事,挖温泉引水道这种事根本就不是个事,可偏偏就是如此小的事总能引起多数朝臣不满。 作为皇帝,一天要忙的事情很多,没那么多闲功夫,总跟在你屁股后面给你收拾烂摊子。 顺文帝的一番训下听的北冥彻“惶恐”至极,原本一直在偏位作陪的他,在觉着皇兄语气似有发怒时,连忙绕过席位跪在顺文帝眼前匍匐。 “朕说了这么多,你可有记下、听进去?” “臣弟记下了,以后绝不会再干如此多的混事。” “能知道你干的这些都是混事,看来你还没有混到家,只要你能记住,朕今日就算没有白来一趟你府上。” “是、是,臣弟谨记。” 训斥结束,着跪在地的人起身,顺文帝也站起绕过上位下来:“时候不早,朕也该回了,希望皇弟不要将朕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臣弟不敢,臣弟送皇上。”北冥彻弯腰抱拳道。 …… 李俏游荡花园子一下午,没有一点儿要回房去休息的心思,在晓得了那阵碰上的黑袍华服者竟是当今皇上,李俏心情一下子变的复杂。 要不是他给原先的李俏赐婚,原先的李俏也不会死,李家姑娘不死,自己就没机会变成李家姑娘。 花园里再度相遇,李俏不光得朝北冥彻行礼,还得朝顺文帝行跪拜,一直游荡花园子等候,李俏就是想仔细的看清楚,肃王的兄长,到底长什么鸟样。 顺文帝望着跪在眼前的李俏,眼底更是生出浓浓复杂,当初将此女赐婚给肃王,就是为了给其添堵,可看肃王模样,似乎还挺上心这女子,往跪在地的李俏跟前靠近两步:“抬起头来。”他说道。 李俏举目,大方直视站立者鼻尖,此刻完全看清楚,大魏皇帝果然与肃王一母同胞,兄弟俩长的很像。 “能被肃王上心的女子,要么是样貌出挑者,要么乃才学出众者,九夫人相貌普通却能进得肃王心,定然是才学出众了,九夫人都读过什么书?” 旁的女子若听见被当今天子直言相貌普通,估计会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李俏却镇定道:“皇上有所不知,婢子这样的,属越看越耐看的类型,即便将来平整的皮相起了皱,王爷也不会觉得婢子相貌与之前有多少差异,所以婢子才能入得王爷心。” 李俏一番自嘲,听得在场多数人差点没忍住,北冥彻暗笑,这丫头说话总是那么有趣。 “你到挺有自知之明,但是朕想,肃王双目又没有被糊住,岂会分不清美丑,你能在一堆美貌女子中脱颖而出,自有过人之处,就请九夫人回答一下,你读过哪些书。” 顺文帝的话,说的相当过分,一众宫人们都有些听不下去,纷纷为李俏捏把汗;北冥彻更是手心捏紧,李俏身怀有孕,天气这么冷的跪在地上,皇上不心疼也就罢了,还处处为难。 刚要冒大不为的请皇上着李俏起身,却听李俏平静道:“婢子读过女传、女训、还有一些教导女子持家的书册,除此,再无习过其它。” 顺文帝一怔,转头道,“皇弟,看来朕给你赐的这桩婚事,乃天作之合。” “皇上藐赞,俏儿以庶妃之礼入门,还望皇上休要笑话臣弟。”言下之意,李俏是你赐我的妾,不是妻,既然不是妻,你却用天作之合来形容我们,不合适。 花园子里的气氛变凝固,半晌,顺文帝才着李俏平身。 李俏站起退立一侧,顺文帝继续道:“皇弟,你嘴上说一套,可干的又是一套,朕可记得呢,你的王妃被你气的回老家去了,用不着再在朕面前装吧。” 撇下模棱两可,顺文帝又道:“瞧你眼窝子青成什么样,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你好歹也注意下自己的身子。” “皇兄教训的是,臣弟记下了。”打太极谁不会,北冥彻的应承之言,估计也只有李俏能听懂。 第104页 顺文帝让过立在一旁的李俏继续行在前方,北冥彻紧随其后相送,一众人全部消失花园子,金嬷嬷道:“夫人,你听懂皇上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吗?” “能什么意思,不就是在挖苦我嘛。” “我说的不是这个,我的意思是,皇上最后与王爷的对话,我咋总觉得皇上话里有话。” “嬷嬷,有些话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你没听懂,就当没听见好了,而且过了之后也不要再提,免得惹祸上身。” 金嬷嬷毕竟是府上老人,什么样的风浪没见过,她再没多言,只将李俏身上的披风为其抡了抡,然后扶她回偏院。 虽再没多话,金嬷嬷却一边走一边暗赞,夫人刚才真是会讲话,皇上问夫人读过什么书,这问题听着没啥,可若不会回答,说不定会引得其它枝节横生。 夫人却给皇上说,她只读过女传、女训一类的书籍,这样既解释了夫人非无德无才之女,又打了皇帝的脸,还让皇上找不出茬子再为难夫人,当初皇上为何会将夫人赐婚王爷,府上谁人看不出皇上打的注意。 李俏今天与皇帝的对话水平,令金嬷嬷佩服到家。 第71章 出了肃王府大门的顺文帝,上到御撵上回忆李俏,如此会说话的女子,怎可能只读过一些妇人看的书。 顺文帝血雨腥风里过来的人,看人的眼力见自当有,仅凭与李俏的几句对话,他便瞧出,这位李家姑娘绝非庸俗女子。 抬手轻柔眉头,倾国倾城的燕侧妃,与相貌普通的九夫人,俩女身影来回于脑中转换,记着李俏是因为,他皇帝的脸,今天被李家姑娘打的“啪啪响”。 呼出一口闷气,下令启程,被御林军护卫着的天子撵驾,向皇宫返回。 …… 送走顺文帝,北冥彻来了偏院,打算陪李俏吃晚饭。 菜上齐,李俏端碗自顾吃着饭,一边吃,一边时不时给身边独自浅酌的人夹筷子菜。 北冥彻的两个眼窝子还青着,看的出,他的眼窝子是实在的发青,而不是如原先那般为了做戏抹出来的青。 北冥彻的一脸憔悴样,恐怕只有李俏猜的出,他成了这副模样,应该不是逛妓院逛出来的。 看他一杯又一杯光喝酒,李俏放下碗说:“王爷,作陪皇上定然已经喝了不少,还是用点饭吧,美酒再醇,喝多了依然伤身。” “我没事,你多吃些。”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北冥彻在李俏这里,说话已经不再用“本王”自居,而是用“我”。 李俏眼眸低垂,仿佛思量什么,思量片刻,她站起,朝卧房门口。 就快入冬了,白天短了很多,打开房门,暗夜里吹进一股子冷风,刚要踏出房门,还在这边桌前坐的北冥彻问:“外面那么冷,你干嘛去?” 李俏转回头,对他做个嘘声动作,北冥彻不明所以,却再没多问。 观察一下黑洞洞的院子,确定外面没有人,李俏才又进屋关上门,回来挨着北冥彻坐下,坐下了声音放低道:“王爷,你是否在发愁,怎么才能将俩位小小姐,和她们的母亲也送走?” 北冥彻正手执酒壶,给自己面前的白瓷玉杯里倒酒,手下一顿,放下酒壶缓缓调转脑袋对上李俏,眼睛微眯起。 北冥彻盯着李俏脸看,李俏没有回避对方仿佛要将她看穿的眼神,任由他看。 此刻,房里安静到极点,能听见的,唯有彼此的呼吸声。 相视中,北冥彻也放低声音:“俏儿,你说如此话,是为何意?” “王爷,我没有别的意思,如果你想不出正当理由送她们走,我到有一个办法,你想不想听一听。” 北冥彻转过身正面对上李俏,没头没脑的问了句,“你吃饱了没,没吃饱的话,再吃点。” 李俏卡壳,以为自己方才的话触了某人逆鳞,再不敢乱语,连忙端起饭碗,飞快的打扫完,剩下的小半碗米饭。 解决掉那碗饭,李俏借口要去打水来伺候他梳洗,刚站起,却被北冥彻一把拉进怀里:“吃饱了?” 李俏不敢与之对视,只低头“嗯”一声。 得回应,北冥彻一个横抱,就把李俏抱起,往床的那边过去。 李俏被惊:“王爷你干什么,人家怀着孩子呢!” 到了床边,北冥彻才偏头看向横在怀里一脸惊恐的女子:“我当然知道你怀孕呢,难不成你想挺着肚子睡我。” 李俏又被噎的卡壳,但也听懂这老人家没生气,只要没生气就好,真怕自己刚才的话惹他不高兴,一气之下让他连自己肚里的孩子都不管不顾,将她拉出去咔嚓了。 将李俏轻轻的放在床上,北冥彻还帮着将李俏的鞋脱掉,随即他也上床,靠床头坐下,一手揽着李俏,一手扯过被子给他俩盖上。 做完这一切,北冥彻才道:“说说你的办法。”他说话声音依旧压得很低。 李俏心潮当即澎湃开,肃王如此说话等于证实了她的猜测,“王爷,你……” “丫头,你听仔细了,只要你对我忠心,我定护你周全,但若你有别的心思,我可是个六亲不认的主!” 相拥一起的二人,陷入互望的沉默里,良久,李俏打破沉默轻轻道:“王爷,别的我不敢说,但我的字典里,没有背叛这个词。” 北冥彻严肃的表情缓和:“好,记下你今天说的话……说说吧,你有什么办法将人名正言顺的送走。” 第105页 李俏往起来坐了坐,靠近北冥彻耳边吐出两个字:“死遁!” 死遁? “如何死遁?” “王爷,遇刺这种事,能遇上一回,为何不能再遇上一回。” “你的意思是……” “我听说每年入冬,远离京城的晋江郡,经常有达官贵人去那里过冬……” 李俏话没说完,斜靠床头架的北冥彻坐直身,眼睛一亮道:“我咋就没想到这么好的主意呢。” 北冥彻的表情再放松,面上生出淡淡笑意,“俏儿,皇上将你赐婚给我,看来是他失策。” “王爷,原先的我,真有那么不堪嘛,为何你们一个个,都要拿此说事?” “我也不知,原先有关你的传闻,到底是怎么传出来,若我知晓你是这般聪慧的女子,也许咱们早就见面了。” 某夫人眸子暗了暗,现在的李俏,根本就不是原先的李俏,她苦笑下,上天给自己安排了这样的命运,走一步看一步吧,追究原先做甚? 有时候也想过告诉肃王一切,可前世已经成为过去,用的着给别人说那么清楚? 过去的已经过去,再提它,岂不是给自己徒增烦恼! 靠着孩子他爹躺下,活的糊涂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怀孕比平时瞌睡多,而且今天又没睡午觉,借口困了,就此打住所有话题。 挨着北冥彻躺倒没用多少时间,李俏陷入沉睡,睡着的李俏没看见,北冥彻望着她,满眼的柔情蜜意。 …… 晋江郡远离京城且靠更南边,大夫人和六夫人晓得王爷要送她们带着各自的女儿去那里过冬,俩人很高兴,这样的待遇,除了王妃和玉怜秋享受过,府上还没有人再得此殊荣。 俩人也明白,她们是各自托了女儿的福,俩个娃娃都很小,京城的冬天非常冷,让俩个年幼的孩子去晋江郡度过冬天再回来,这说明王爷很上心她们母女。 王府大门口离别,大夫人与六夫人伏在夫君怀里抹眼泪抹个不停,往日里维诺的六夫人,今儿有机会与王爷诉衷肠,六夫人梨花带雨激动到了极点。 安抚住哭泣的大夫人,北冥彻拭去六夫人脸颊上的泪水,“好了,又不是不回来了,等开春,你们就又都回来,照顾好咱们的孩子,等孩子再大点,往后便无需离家去那边过冬。” 六夫人边哭边点头:“王爷放心,妾身会照顾好孩儿,还请王爷也要保重身体。” 六夫人言毕,大夫人也红着眼睛说:“王爷,我们走了,你定要照顾好自己。” “好了好了,本王又不是小孩子,快走吧。” 大夫人、六夫人各自带着女儿,一人一辆马车,北冥彻拨出一百人护送俩位夫人和孩子去往晋江郡,而带领这一百护卫的领头者,则是当初千荷园里行刺了北冥彻的四名杀手中的一人。 临行前,骑在马上的领头者,与北冥彻相视点个头,那人一挥手,队伍开动。 送走大夫人和六夫人,北冥彻领着小德子、江流回府,稍落后的二人,将他家王爷佩服到家,王爷一出马,果然将那四人收入麾下,但俩人还是有点担心,万一他们反水怎么办? “你们俩个磨蹭什么呢。”行在前方的北冥彻停下。 小德子快走两步靠近主子:“王爷,奴才二人讨论,那四人会不会……” “放心,他们不会,本王如此重用他们,依他四人的秉性,只会心存感激。” 江流相信主子不是盲目自信,跟在北冥彻身边久了,北冥彻做事果敢、大气,江流深有体会,主子能确定的事,向来没有翻盘时:“王爷如此肯定,属下二人就放心了。” 北冥彻背手身后重重吸口气,孩子和孩子们的娘亲全部被送走,府里只剩下李俏一位身怀有孕的,李俏怀胎,无法长途奔波,目前也只能暂时留在府里。 将孩子与孩子们的娘亲送走,等于将他北冥彻的根保住,根保住了,他才能施展的开拳脚。 现在得再想办法将其他人也送出京,圈地那么大的事,都没能让皇上发火,得再想其他的路子。 …… 肃王早上送走俩位夫人和孩子的消息,午膳时候传到了顺文帝耳朵里,顺文帝暂缓用膳:“他的俩位妾室带着各自的孩子,去了晋江郡?” “正是,今早刚被送走。”立在一侧的太监弯腰道。 顺文帝放下筷子琢磨一阵:“晋江郡靠南边,冬季气候温暖,京城很多达官贵人的家眷,每到冬季都会去那边过冬,开春了再回来,他将俩位妾室送去那边过冬,朕看,俩位夫人恐怕是托了各自孩子的福吧。” “皇上,咱们的人,传回来的话与您的推测别无二致,肃王府的俩位小小姐都不满两岁,肃王让孩子们的娘亲带孩子去那边过冬,放出的原因就是,怕孩子们受不了京城寒冷,才让她们前往晋江郡。” 第72章 “放出来的原因?”顺文帝偏头望着身边太监:“你的意思是……” “皇上,肃王府有孩子的妻妾全部离京,明着看,这是肃王的家务事,但您有没有觉得,这也太巧了。” 顺文帝站起,皱眉道:“巧?” “先是玉侧妃因为争风吃醋被遣走,再是王妃被气的主动提出回北面,如今俩位夫人又被送去晋江郡,肃王将所有孩子全部送走,皇上,你不觉的有问题?” 第106页 顺文帝眉头拧成一疙瘩,“你的意思是,肃王有意这么做?” “皇上,按说肃王的家务事,不该是咱操的心,可要是将所有事串联的话,您不觉得这也太巧了,这样的巧合给老奴的感觉就是,肃王似乎有意将他的家眷送走。” 顺文帝微眯的眼睛,渐渐圆睁:“接着你的分析,继续往下说。” “老奴遵旨,”清了清嗓子,太监接道:“皇上,能不能证明肃王有异心,就看被他送去晋江郡的俩位夫人会不会再回来,若来年开春,她们不再回京,您一定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顺文帝踱步殿门口,举目望着阴沉沉的天空:“你说的有理,将所有孩子全部送走,即便将来有一天他要做什么,留在京城的不过是一帮无用的女人,那些人更本牵制不住他。” 收回看向天空的目光,转头对上身边人:“传朕旨意下去,给朕盯住了,如若明年开春,他的俩位妾室与孩子不回还,朕定要先下手为强。” “老奴遵旨!”接过令,太监退下。 …… 北冥彻的举动引起顺文帝怀疑,而北冥彻也晓得,他送走两位夫人肯定会引得宫里那位猜忌。 戏中戏才开场,戏里的这出戏还没落幕呢,宫里那位就算怀疑,没有证据,又能把他怎么样? 日子照旧,只不过北冥彻最近不逛妓院了,而是改看戏,每日去到京城最大的茶楼,约上几位狐朋狗友谈天说地。 顺文帝接到下头人时时传来的消息,越发看不懂北冥彻如今的做派,到底是他在做戏,还是他真的变成了这样的一个人。 顺文帝当然希望老虎变成猫,失去斗志的老虎养他一辈子不怕花钱,就怕老虎装成猫,那才害死人。 想到北冥彻,顺文帝的思维就会不由自主的漂到燕侧妃身上,自见过一回马琳,顺文帝对宫中任何女人都再提不起兴趣,这些日子因为一直住在御书房没有召幸宫中贵人,皇后还以为皇帝身子是否出了什么事,要请太医来给皇帝看诊呢。 惦记上弟媳,虽说那位弟媳是兄弟的侧室,但到底是兄弟的女人,顺文帝心里痒痒,却也只能将单相思压在心底。 而每每记起马琳,顺位帝又觉得,肃王有可能真的从老虎蜕化成了一只猫,有那样的女人在身边,哪个男人的魂还能跟着自己。 想起肃王白天在外快活、晚上回府,搂着燕侧妃继续快活,顺文帝恨不得立马传位给太子,他也寻得那样一位绝色美人,过一过肃王如今的逍遥日子。 想法有,但却又舍不得放不下权利,心思活络开,顺文帝甚至动了找个茬子将北冥彻谴出京城的念头,赶走他,再顺便将燕侧妃留下,收入自己的后宫。 顺文帝既不想落下霸占弟媳的口实,更不想留下昏君的千古骂名,所以他现在千方百计的要证实,肃王到底是真的成了纨绔子弟,还是在给天下人演戏。 只有确定了他究竟是哪种人,才好做接下来的事。 …… 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平民百姓家是,高门大户里也是,如皇族天家更是。 皇帝与王爷的斗争暗暗进行着,后宫女子们的斗争,千百年来无论哪一朝,从没听说有能避免的了的。 皇宫里的斗争,咱就不说了,光看一个肃王府里的尔虞我诈,就可以想象得来宫斗的血腥与更加残酷。 …… 一下子又有俩人被送走,肃王府中清净下不少。 南苑里之前不光住着大夫人和六夫人,还住着四夫人、五夫人,没了大夫人,四夫人、五夫人便无需再看人脸色过日子。 此刻两人坐在房中商量,要不要去偏院看看九夫人。 九夫人这胎看样子怀稳了,九夫人虽是王妃那边的,但九夫人很会来事,入府小半年,将她们这些做姐姐的,维护的都很好,从没仗着王爷宠爱,和她们争过什么,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要不去她那里坐坐,说不定还能碰上王爷呢。 合计半天,二人说走就走,命各自的婢女备点礼物,俩人换了厚衣服,一同往偏院。 自怀孕,陪着李俏最多的除了金嬷嬷就是七夫人,七夫人近几天身子不舒服,所以没来偏院看她,女人做久了,李俏懂七夫人说自己身子不舒服是怎么回事,不就是每个月的那几天。 今天闲来无事,李俏与金嬷嬷坐在桌前摆弄针线,金嬷嬷手很巧,做出的小衣服小鞋漂亮极了,本来只做了男娃的衣服,架不住李俏央求,金嬷嬷便又做了两套小女娃的。 虽说离生产的日子还很早,但金嬷嬷对于做小孩子的衣服,很是乐此不疲,每日忙完了,就一直做着针线活。 相聊甚欢间,屋外一道问话传入,金嬷嬷连忙放下正在缝制的小衣服,起身绕过桌子,过去打开房门。 四夫人、五夫人已经进来院中,俩人的婢女手里拎着礼物,李俏随在金嬷嬷后头出来,“呦,两位姐姐来了,这么冷的天,快进来。” 金嬷嬷接过两婢手上的礼物,又招呼俩位夫人进屋。 李俏平日不与人为敌,见四夫人、五夫人来访,端着亲切的笑容招待二人。 俩人褪去厚实外套,随李俏落座桌前,说笑几句,低头瞧见桌上被缝制的衣服鞋子,俩人拿起看个不停。 “你看这衣服,多漂亮!”四夫人道。 第107页 五夫人也道:“衣服漂亮,这做衣服人的手艺也不错呢,你看缝衣服的针脚,走的多匀称……九夫人,这些都是你做的?” “姐姐说笑了,我哪有这么好的手艺,这些都是金嬷嬷做的。”李俏话毕,金嬷嬷端了茶果点心进来,放下东西就要出去,四夫人道:“嬷嬷,将来我要有机会怀上孩子,你能否也帮我做两套娃娃的衣服,这些小衣服,惹得我恨不得现在就能有孕呢。” “成成成,四夫人不嫌弃咱手艺差,咱一定给四夫人做。”金嬷嬷乐呵呵的安顿好三人,便出去了。 四夫人摸着肚子叹气:“哎,我要是一直无法有孕,哪里有机会让金嬷嬷给我做娃娃的衣服呢。” 李俏安慰:“四姐莫多虑,孩子该来的时候总会来,咱们都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怀上孩子,放宽心情。” 五夫人也叹气:“九夫人,你现在不但怀上了,而且胎也坐稳了,所以你体会不到我们的痛苦,我们都是怀过孕的人,深知有了孩子,却又没了的痛苦,乘着王妃和玉侧妃不在,你千万要安心养好胎,别跟我们……” 话没说完,四夫人用胳膊肘推了她一下,五夫人发现自己说错话,连忙拐过,“那个……咱不提伤心往事了,九夫人,我们今儿来没什么好带的,给你送来了这些。”边说着,五夫人边起身过去,将金嬷嬷暂时搁在墙边柜子上的礼物拿过来。 将礼物包裹打开,取出一些吃的用的,什么阿胶、红枣、点心、酥糖一类。 “阿胶现在不能吃,等你生完孩子,阿胶是很好的补气血之物,至于其它的,你可以放心吃,这些都是对肚里娃娃有好处的。”五夫人说。 四夫人也将她给李俏准备的礼物打开,里面无外乎还是吃的喝的一类,让过那些东西,她取出一个红盒子打开,“这里面装的是艾叶灰,你晚上睡觉若多梦,就将这个洒在床上,艾叶灰有很好的安神作用。” 李俏没有推却,微笑着说:“让两位姐姐破费了。” “这些又不是多么值钱的东西,我们来看你,总不能两个肩膀扛一颗脑袋来,你收下就好。”四夫人将装着艾叶灰的盒子盖住,交到李俏手上说。 李俏收下东西,继续陪俩人闲聊,闲话家常一下午,眼看到了晚饭时刻也不见她们走,李俏明白过俩人今天来此的主要目的。 肃王这些天,都会来她房里吃过饭再去云水阁,今晚来不来李俏说不上,但她做了顺水人情,留二人一同用晚饭,能不能等来那位,就看她们今天运气好不好。 被李俏主动相邀,二人高兴不已,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摆上,动筷子前,俩女有意无意的瞅房门那边,俩人的焦急模样,一点不拉的落入李俏眼里,李俏旁的话没说,只提起筷子,招呼俩人用饭。 秋水望穿,却不见期待中的人影出现,二人失望的收回目光提起筷子。 “呦,今天人多呀!” 刚咽下一口送入嘴里的食物,关闭的房门被推开进来一人,已经开动的三人同时调转脑袋看向门口,四夫人、五夫人先着李俏放下筷子站起身,迎上立在房门口的北冥彻。 作者有话要说: 第73章 二人行到来人面前屈膝行礼。 北冥彻免了她们的礼说道:“看来本王扰了你们姐妹相聚,要不你们继续……” “王爷说的哪里话,姐妹们相聊再欢,怎可能赶王爷走。”好不容易盼来朝思暮想的人,怎能叫他就这么的走了,不及北冥彻话说完,四夫人连忙接过道。 五夫人顺势揽上北冥彻一侧胳膊:“王爷,妾身好久没见您了,既然在九妹妹这里碰上,吃了饭再走,可好。”话中意思很明显,人家想你了。 李俏才放下筷子站起,“是呀王爷,来都来了,吃过饭再走吧,这么多菜呢,咱姐妹三人也吃不完。” “对对对,王爷再忙也得吃放不是。”四夫人也揽上北冥彻的另一只胳膊。 “既然你们不嫌本王搅扰了你们姐们相聚,那本王吃过饭再走。” 一男三女,同时落座桌前,金嬷嬷又添了副碗筷,再送上一壶好酒。 李俏端着饭碗坐在这头,边吃饭,边望着眼前三人你来我往的交流,四夫人、五夫人你敬他一杯,她也敬他一杯,俩女边敬酒,边诉说对王爷的相思苦,直至李俏饭吃完,俩女的诉衷肠还没有结束。 李俏没有插言劝他们三人不要光喝酒,同为女人,她能理解明明有丈夫,却天天独守空房的那种苦。 二人一个劲的诉衷肠有何深意,李俏又岂会看不出,见肃王今天酒喝的不少,思量半晌她插话进来:“王爷,要不今晚就让俩位姐姐服侍你休息吧。” 俩女完全没料,李俏会帮她们说话,俩人满眼生感激。 “本王答应过,今晚要去看燕侧妃,这……” “王爷,去云水阁那边还要走好一段路,南苑离妾身这里又不远,你去南苑歇歇脚,解了酒力再去看燕侧妃,你也有精力照顾的过来不是,妾身这里地方小,就不留王爷和俩位姐姐了。” “俏儿敢对本王下逐客令,胆子不小呐。”此话听着似有责怪意味,可李俏听出那话里有的全是调侃味。 李俏笑道:“妾身哪敢对王爷下逐客令,是妾身肚里的娃娃怕您扰到她,才让妾身替她赶您走。” 第108页 “王爷,九妹妹怀着胎,咱还是别在此叨扰九妹妹了。”五夫人言毕,四夫人接道:“妾身那有点藏下的陈年美酒,王爷要还想喝,咱去南苑喝吧。” 北冥彻犹豫中端起桌上酒送到嘴边,李俏笑里生出一丝狡黠:“王爷,难得俩位花容月貌的姐姐同在,去给俩位姐姐讲讲百鸟朝凤的故事,岂不是人生一大快事。” 刚倒到进嘴里的酒还没咽下,在听见百鸟朝凤四个字,差点一口喷出来,被呛得咳嗽几声,北冥彻放下酒杯笑着摇头,和李俏处久了,李俏刚那话什么意思旁人听不懂,北冥彻却完全的能弄明白那丫头的话中意有多污秽。 百鸟朝凤?其实她想说的是双凤逐龙。 看眼正对面一脸无异的李俏,再看眼坐在两边,一脸不明的四夫人和五夫人,北冥彻笑着揽上俩人:“俏儿如此大方,那好,今晚本王给俩位夫人讲一讲百鸟朝凤的故事。” 四夫人、五夫人双双泛起激动,随肃王离去的时候,俩人再度朝李俏递去感激的眼神,送走三人,李俏手抚上小腹又回房。 金嬷嬷进来收拾了碗筷,与李俏坐在桌前翻看,俩位夫人送来的礼物。 李俏不怕这些东西里面有会害了她肚里孩儿的东西,府里什么人送来了什么,和自己每日里都吃过什么,全被金嬷嬷详细记录下,万一因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而害了肚里娃娃,肃王定不会给那人好果子吃。 金嬷嬷一样一样的做记录,李俏则望着满桌物件想起一件事,五夫人说,她们都是怀过孕的人,深知怀了孩子又没了的痛苦,当时她还说,乘着王妃和玉侧妃不在,一定要养好胎,而五夫人话没说完,就被四夫人阻拦。 李俏对上低头做记录的人:“嬷嬷,府上夫人们,是否原先都怀过孕。” “除了没听三夫人怀过胎,其她人的确都有过身孕。” 金嬷嬷边忙边说。 “那为何生下孩子的,只有王妃、玉侧妃,还有大夫人和六夫人呢?” 忙完所有,金嬷嬷才抬头对上李俏:“这便是我为何要记录这些东西的原因。” “我想就算有人要使坏,也不会明目张胆的,送来吃的用的害人吧,谁要那么做,不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么。” “话虽如此,但咱也得小心,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李俏点头,不错,小心才能使得万年船,她压低声问:“嬷嬷,我与四夫人、五夫人聊天,听她们话中意思,她们原先滑胎或许与王妃和玉侧妃有牵扯,那俩位真有这么狠,狠到连肚里娃娃都不放过?” 金嬷嬷也压低声:“利益面前,肚中娃娃算什么,大活人说没了,就都没了,你刚入府那会子,八夫人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李俏坐正身子,再度轻点头,是呀,利益面前,肚里娃娃算什么,八夫人活生生的例子摆在眼前,想在王府里活的长久,如八夫人那种没有心眼的,注定就是刚出场活不过前几集的命。 李俏手又抚上肚子,这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定要护她周全。 金嬷嬷陪着李俏呆了阵便下去休息,夜越来越浓,阵阵困意袭来,李俏上床,躺下不多会陷入沉睡,却是梦到三更时,入梦的李俏耳边响起了阵阵哭泣声。 哭泣声于耳边挥之不去,黑暗中的李俏面上显出痛苦,意识渐渐清醒,可她就是睁不开眼睛。 被无限恐惧包裹时大脑清醒过来,大脑一清醒,李俏首先想到她可能被“鬼压床”了。 试着咬自己的舌头,舌尖上的疼痛感,促使思维彻底清晰,回荡耳畔的哭泣声顿消,闭着的眼睛忽地睁开,睁眼坐起来大口喘着气。 寒月里,入夜后房中温度不高,李俏却是满头大汗,连贴身的亵衣亵裤都被汗水浸湿,抹把额上湿气,撩开被子下地,去到桌边摸黑端起桌上茶壶,给自己倒水,一杯凉茶入喉,被梦魇惊吓而剧烈跳动的心,才渐渐平静。 怎么莫名其妙的被鬼压床了? 凳子上坐了阵,浑身汗水消下,凉意袭来,李俏又上床钻进被窝中,被窝里暖和,她却没了睡意,一直挨到了天快亮的时候,才又泛迷糊。 …… 天亮了李俏反而睡个不醒,可在云水阁卧房内,却传出“叮铃哐啷”的响,听动静,似乎什么东西落了一地。 马琳一脸怒意的坐在梳妆镜前,她将面前台子上的胭脂水粉一把拨到地上,俩位年轻的婢子立在一侧大气不敢出一声。 听见动静的崔嬷嬷进来,给二婢使眼色,俩人如领大赦似的连忙出去卧房离开危险地,崔嬷嬷过来,捡起落在地的胭脂水粉和首饰放回梳妆台上,“我的好小姐,大清早的,生哪门子气。” 面对梳妆镜而坐的马琳,转个身,正面对上崔嬷嬷。 “王爷昨个早上走的时候说,晚上去偏院吃过饭就来看我,可他昨晚怎么又去了南苑,我以为他忙呢才没过来,今早要不是从王妈嘴里听说,我都不知道,王爷昨晚居然找了俩个人来伺候他,嬷嬷,我……”说着,委屈的抹开泪。 “这个死婆娘,她送她的早饭就成了,哪来那么多话!”崔嬷嬷气性道。 随即,金嬷嬷叹气,如今的小姐,哪里还像原先的小姐,现在的小姐同深闺怨妇有什么区别。 搬过一张凳子,崔嬷嬷挨着马琳坐下道:“小姐,王爷爱找几个人伺候他,那是王爷的事,睡家里的女人,总比睡外面的女人干净,你无需连这样的醋也吃。” 第109页 “他睡也就罢了,他居然让俩个人同时伺候他……” “小姐,你呀,”再叹一口气,崔嬷嬷接道:“王爷找俩个女人伺候他又怎么了,你不也看见过,偏院其貌不扬的那位,还用嘴服侍过王爷嘛。” “都是一群骚货!”马琳停下抽泣,咬牙切齿着说。 “行了别委屈了,再有三天就要立冬,你今天有事忙呢,王爷给了你掌家的行使权,你一定要抓住机会,好好的在王爷面前树立你的形象,也得在其她人那儿,立足你的威。”崔嬷嬷语重心长道。 马琳抹去眼泪,吸溜下鼻子,转回身面对梳妆镜而坐,由崔嬷嬷帮她梳头、打扮,王爷让自己暂代王妃掌家,内宅大小事以后都得她操心。 虽然这些事劳心劳神,但王爷能将这些事交给她来做,说明王爷是上心她的,里子被自己占的够久,就给那些骚货们分一点,等王爷在她们那里浪够了,王爷总会回来自己身边。 找个合适的理由,马琳说服自己停下生气。 …… 每年入冬的前几天,府上都会派发过冬用物。 各位夫人领着各自的婢女齐聚云水阁内,即便有人不服,但谁叫王爷下令让燕侧妃暂时接管掌家的重任呢。 马琳指挥下人,将派给各院的过冬用物清单发下去。 第74章 先前也派发了一些,毕竟不是正式的冬季用物,现在马上要正式立冬了,派发下的东西,比之前多了很多。 清单派发完,马琳一挥手,俩婢一人端一面托盘过来,托盘上放着一些盒子,坐在主位上的马琳放下端在手里的茶杯说:“这些香粉是咱自家的胭脂铺里新上的一批货,我见不错,就专门要了一些来,分给各位夫人们。” 朝马琳道过谢,各位夫人拿起托盘里的盒子,打开来闻盒里香粉的味道,这盒香粉味道淡雅不冲,若有若无,这样子的香粉抹上了能长久存留,这盒香粉果然是好东西。 “咦,这个味道……好像同你给我的那些香粉,味道一样呢。”四夫人转头对上丁诗韵。 马琳“哦”一声:“三夫人已经用上了?” 丁诗韵端着淡笑,一点儿也看不出她还记马琳的仇:“燕侧妃忘了,前些天我回了趟娘家,我娘家母亲送我了一盒这样的香粉,所以我提前用上了不奇怪。” 马琳没多细问,她娘买了香粉再送女儿,没毛病。 该派、该分的东西全部分完,再没什么事,打发了所有人,马琳才朝崔嬷嬷说:“你看那女人的样,心里指不定怎么恨我呢,可她在人前装的那叫一个严实,嬷嬷,你有没有觉得,丁诗韵其实就是一蔫坏。” “岂止蔫坏,你要记下,咬人的狗不叫,她越是对你笑脸相迎,你越要防着她。” “嗯,我知道……说实话,我挺佩服她能装的住,换做那天是我被人打了一把掌,即使我打不过对方,我也一定会打回去,丁诗韵居然忍了下来,不但忍住,竟还跟个没事人似的,嬷嬷,你说她想什么呢。” “能想什么,不是就想着,要怎么咬你一口。” “咬我?哼,咱就等着看,她有没有那么好的牙!”说完,马琳站起身,“走吧,咱该去偏院给九夫人那个贱胚子送人参了。” 崔嬷嬷暗叹,小姐总爱嘴上讨个便宜:“我的好小姐,说话注意点,即便这里是你的地盘,但也得小心隔墙耳,万一这话传到王爷耳朵里,你叫王爷怎么看你。” “好,我记下了,咱们走吧,送这么大的一棵人参给她,吃的她上火了才好。”才说记下了,转头就盼着李俏上火便秘,其实仔细想一想,马琳不失蛮可爱的。 …… 李俏实没想到,见了她总会朝她翻白眼的燕侧妃,今天居然亲自送,派发下的冬季用物来偏院。 金嬷嬷引着送东西的下人,将东西搁到地方上,然后泡了茶送进房里来,“燕侧妃派人过来打个招呼,我去云水阁取就成了,这么冷的天还劳侧妃亲自跑一趟,实在过意不去。” “无妨,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嬷嬷得随时照顾九夫人,我就给你送来了。” “那就谢谢燕侧妃了。”李俏替金嬷嬷接过话。 马琳本意放下东西就要走,可却来了李俏这里后,又不急着走了,给随行的崔嬷嬷递个眼色,崔嬷嬷同金嬷嬷一道出去侯在外,房中只剩坐在桌前的俩女。 马琳对李俏没有任何好印象,尤其在临城别院那晚,看见李俏用那般下作的手段伺候王爷,马琳更是对李俏充满了嗤之以鼻。 但此刻,马琳暂时别过其它思想,总盯着李俏的肚子看,入了王府这么久,自己没有任何一点点怀孕的迹象,肚里一直不能有,马琳心急,盯着李俏的肚子越看越羡慕。 “燕侧妃,燕侧妃……”见马琳盯着自己的肚子陷入安静,李俏上手在马琳眼前一晃。 马琳回神,连忙端起桌上茶杯掩饰尴尬,一口茶水咽下,马琳想告辞,可她又鬼使神差的说了句:“连你都能怀孕,我咋就怀不上呢。” 什么叫连我都能怀孕?咱是没你长的漂亮,但咱也不是多么丑,况且女人被男人睡了,怀孕不是很正常么;此话李俏虽不爱听,但马琳的话没有像那天在花园子里遇见皇帝时,如皇帝的话,说的那般难听。 第110页 “想怀孩子还不简单,王爷几乎夜夜留宿云水阁,侧妃加把劲,总能怀上。”李俏说。 马琳回味,加把劲? 如李俏那样的加把劲,她做不出来,难得马琳今儿面软下,她微低着头问道:“九夫人可有什么法子,能叫人一举有孕么。” 李俏一怔,她清楚看见马琳俏脸上泛起红晕。 这种事即便大家同是女人,但毕竟是私密的事,拿出来说道本就尴尬,况且她俩之间并非友好,燕侧妃现在却朝自己请教这方面的学问,李俏实没想到。 李俏倒也没扭捏,人家不耻下问,总得给人面子:“如果夜夜得承宠幸,却一直没有孕,就得从自身找找原因。” 马琳正面对上李俏:“自身找原因?我觉得我很好啊,自从我承王爷宠以来,一直收敛自己,不敢做出过多活动,就是怕有了却不知道,又给弄没了,我已经很小心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指的是,一直怀不上,是不是自己的身子有问题,所以才怀不上。” 马琳杏眼圆睁:“你说我身子有问题,这怎么可能!” “燕侧妃,这只是一个有可能的原因,女人属水本来体质就寒,体内寒气一重自然就会影响到怀孕,这么冷的天,不说旁的,你倒是多穿点衣服呐,寒邪入体,即便你怀上了,说不定也会因体内过于重的寒气而弄的,肚里娃娃没有了。” 马琳低头眼瞅自己身上的衣服,这么冷的天她穿的的确不多,总觉得穿厚了显臃肿,那样就不漂亮了;抬起头,马琳似乎有点懂了,“九夫人歇着吧,改日我再来朝你请教。” 燕侧妃离去,金嬷嬷入内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燕侧妃哪次来都急着走,今天居然和你聊了这么久。” “是呀,我也觉得太阳似乎要从东边落下呢。”李俏调侃。 燕侧妃亲自送来的冬季用物,金嬷嬷已经全部收拾好,那棵人参被单独挑出来,金嬷嬷拿在手上“啧啧”个没完,燕侧妃今天送来的这根人参,比上次的那棵还要大着好,为了在王爷面前博得好名头,燕侧妃也真舍得下血本。 “嬷嬷,收起来吧,上次她送的那棵人参还没有吃完呢,这次又送来这么大一棵,我怕吃多了上火。” 无需李俏说,金嬷嬷也不会将这东西给李俏多吃,府医交代过,人参确是好东西,但绝对不能多用,补的太过反而对肚里娃娃和母亲都不好。 马琳亲自给偏院送来冬季用物,所有东西与旁人的都一样,却唯独没有香粉,怀孕女子不能用那些东西,所以她也就没带。 晓得了此事,李俏对马琳的看法有些转变,燕侧妃是个飞扬跋扈的性子不假,但她应该不算心思坏,而且她是个不善于伪装的人。 凭她敢怼王妃,说明她脾气直,再凭她在自己这里请教怀孕一事生出的羞怯,李俏看出来,燕侧妃浑身长满的刺,应该也没毒。 …… 日升日落,白天的生活照旧如常,但到了晚上,李俏莫名的多起梦,确切的说,应该是自那晚被“鬼压床”以后,李俏几乎每晚都做梦,原本没有孕期反应的她,最近被夜梦折磨的憔悴不已。 府医过来为李俏看诊,做了细细检查,没事,胎梦而已,府医只安顿李俏晚上睡觉的时候,往床上撒一点艾叶灰。 说起艾叶灰,恰好四夫人送来一盒,金嬷嬷取来艾叶灰,府医检查过没问题,李俏再到入睡时,便将艾叶灰洒在床上。 那东西果然管用,刚用上的头几晚,依旧会做梦,用了不出十天,做梦的次数梦越来越少,以至于后来,几乎能一夜安眠到天亮。 第75章 因睡眠转好,李俏满脸的憔悴退去,肤色也变的,越来越粉嫩剔透。 每天都要举镜子左照右照,李俏越看自己的脸越高兴,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闺女打扮娘,脸色越来越看好,这是不是说明,老天爷果真的给自己送来了贴心小棉袄。 “你都举着镜子看了多久了,还没看够?”多日子没见的七夫人,今天来偏院陪李俏说笑解闷。 一旁做针线的金嬷嬷,却暗叹气个没完,她晓得李俏总举着镜子高兴什么,瞧李俏满脸红光,金嬷嬷内里打开鼓,莫非夫人这胎怀的,真是个丫头片子?要不脸色咋越来越好看! 想到李俏肚里怀的有可能是闺女,金嬷嬷为李俏生出可惜,但见夫人想生女儿的愿望或许会实现,叹息过,金嬷嬷又为李俏高兴开。 儿子也好,女儿也罢,只要夫人能为王爷诞下一儿半女,夫人在王府里,才算彻底的站稳脚跟。 李俏放下镜子笑道:“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长的美,怀孕能把我的脸色怀这么好看,看来以后我得多怀几胎,这样子,说不定就青春永驻了。” 帮金嬷嬷做针线的七夫人也笑开,“怀孕了肤色能好成你这样的,确不多见,你还觉得哪有变化没?” “旁的变化我没发现,就是感觉肚子比原先,动的厉害了。” “你才四个多月吧,能有多明显的感觉?”七夫人疑狐。 “感觉确实挺明显的,我几乎无时无刻能感觉到,小家伙在里面翻跟头呢。” 忙活针线的二人没多想,动的厉害,也许是肚里的小不点,天生就是好动的主。 月份这么小就那么好动,等生出来了,还不知将来要怎么皮。 第111页 听说是个好动的娃娃,金嬷嬷又生出希望,照这情况看,生产时也许会翻盘。 小衣服、小鞋准备了不下十多套,李俏浑身上下散出浓浓母爱,手抚上缝制好的衣服、鞋子,想象着未来孩儿的模样,她面上笑意越浓。 …… 入冬几场大雪,预示来年该是一个丰收年,来年丰不丰收,李俏不操心那些,她只期盼小家伙,来年能够平安降生。 没了胎梦,李俏夜夜一觉睡到大天亮,几天没露面的北冥彻,今晚来了偏院,有孩子她爹在身边,李俏今晚睡的越发安宁,只是,安宁入睡的人于半夜三更时,被一阵剧烈的腹痛弄得立时清醒。 毫无征兆的剧痛来的激烈,平躺的李俏被肚子疼弄的全是泛抽搐,“王……王爷……”她咬牙发声呼唤同睡身边的人。 北冥彻当即清醒,“俏儿,你怎么了?” 发觉不对劲,连忙翻下床,点燃桌上蜡烛,返回床边,躺在床上的李俏表情扭曲,她额头上的汗水于烛光下,北冥彻看的清清楚楚。 “王爷,我……我肚子好……好疼……” 一把撩开被子,就见李俏身下渗出暗红色的血,北冥彻双眼怒圆:“来人!” …… 不光府医连夜赶来偏院,太医也被江流连夜请入王府。 天已大亮,北冥彻、太医立在院中焦急等候,小德子、江流堵在偏院大门口。 卧房里传出女子痛苦的呻。吟,卧房门中丫头、婆子进进出出。 过去好久,上了年纪的接生婆出来,一脸衰色的朝北冥彻弯腰道:“王爷,夫人已经小产下死胎。” 北冥彻拳头捏紧,忍痛道,“本王要看看本王的孩儿。” 接生婆一顿,“这……” 太医道:“王爷不入卧房,将胎儿送出来吧。” 接生婆再没犹豫,返回卧房端出托盘,摆在上面的两个娃娃小小的,也就成年人的拳头般大小,北冥彻心都揪到了一块,原地步子虚晃,太医一把将他扶住。 两个孩子虽小,却能隐隐的看出是一儿一女,北冥彻的心头肉似乎被剜,拳头捏紧的同时,眼圈也泛开红。 他扯下身上的狐裘披风,交给小德子,“将本王的小公子、小小姐,包在这件衣服里,好生安葬了。” 小德子明白主子为何要将两个算不上孩子的孩子包在披风里,俩个娃娃虽才只有拳头般大小,可他们到底是王爷的孩子,这么冷的天,王爷怕两个娃娃冻着,才要用披风包上。 小德子接过狐裘披风,侯在偏院门外的江流进来,接过放两个孩子的托盘,与小德子一同去执行主子的命令,卧房内进出的婢女伺候完所有,全部退下。 马琳和听见动静赶来的夫人们,全都立在偏院大门外。 北冥彻没理会她们,他往李俏的卧房里进去,金嬷嬷想阻拦却没动作,王爷阴着一张脸,她不敢多话。 七夫人端一碗参汤给李俏喂,李俏却一脸苍白的躺在床上,呆瞅床顶;参汤喂不进,七夫人只得收起碗,发觉北冥彻来到跟前,七夫人连忙腾开地方,“王爷,你劝劝九妹妹吧。” 接过参汤碗,示意七夫人先下去,待房里再无人,北冥彻舀起一勺汤放在嘴下吹了吹,“俏儿,不要伤心,孩子没了,咱们将来可以再有,你现在要做的是,得先养好身子。” 李俏没有哭,也没有闹,只静静呆瞅床顶,北冥彻将参汤喂到她嘴边,却依旧不见她张嘴。 无奈,先将碗搁下,孩子没了,李俏成了这副模样北冥彻不意外,连自己这个大男人,都想为两个孩子大哭一场,更不要说孕育了俩个孩儿的李俏了。 “俏儿,你听我说,”坐在床沿上的北冥彻,一把将两眼无神、嘴唇发白的人扯的坐起来:“你不要胡思乱想,等你养好身子咱们马上再要孩子,将来咱们不光要生儿子,还要生女儿,我们要生一堆……” 两眼依然无神的李俏语气淡淡道:“生一堆?你当老娘是母猪?” 旁的时候,李俏绝对不敢用这样的字眼同北冥彻讲话,但今天她的孩子没了,心情很不爽,仗着今天的她是弱势群体,所以敢明目张胆的对肃王大不敬。 北冥彻晓得李俏在情感表达方面异于常人,此刻他一点也不在乎李俏用这样的词语和语气同他讲话。 “俏儿,你若难受就哭吧,哭出来,心里就会好受点。”说着,将李俏揽入怀,想把自己的肩膀给她靠。 靠在孩子他爹宽厚的肩膀上,李俏继续淡淡道:“王爷,除了哭,还有什么法子能发泄愤怒?” “你想怎样都成,只要能将你心中的不痛快释放掉,你想干什么都行。” 怎样都成? 那就别怪老娘当着那么多人面,不给你面子! 李俏一把推开搂着她的北冥彻,因她用的力气大,再因北冥彻没防备,他被李俏推得直接掉到床下,一屁股做到了地上。 刚反应过,就见本来挺虚弱的李俏,仿佛炸了毛似的,一把撩开被子下地,光脚站在地上,双手叉腰,举头仰天大笑:“哈哈哈……” 李俏对着房顶仰天大笑,如此一幕看的北冥彻眼睛瞪的有如铜铃那般大,房中突然传出的女子狂笑声,使得侯在外头的一众人,全部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啥情况,咋还笑上了? 第112页 二夫人眨巴眨巴眼:“九夫人该不会疯了吧。” 七夫人转头道:“怎么说话呢,人家刚小产,你就盼着人家再疯了,嘴上能否积点德。” “你较什么真,大家都听听,里面那动静,像不像九夫人疯了?” 难得不参合众人言的丁诗韵说了句:“你们俩个别争了,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你们先吵成这样。” 掰置的俩女停下,二夫人收起斗嘴的心思,继续观望那边。 七夫人瞥了眼丁诗韵,再没理会,马琳不着痕迹的打量了眼丁诗韵,这女人不是和九夫人姐妹情深嘛,刚才咋不见她去里面帮忙,反倒只有七夫人忙进忙出,看样子,这女人同九夫人,并不像面上那般亲切! 腹诽中的马琳,继续关注房里传出的动静。 卧房中,李俏光脚立在地上,双手叉腰举目大笑够了,收起一脸怒,一手指上已经站起来,且望着她满脸探究的北冥彻。 “你他吗的以后不要再来找我,我他吗的以后也不想看见你,想让我他吗的再给你生孩子,除非我他吗的脑袋被他吗的门挤了,才他吗的,咳咳咳……”还想继续他吗的,结果被一口唾沫呛得,再他吗不出什么了。 不光侯在院子外的一帮人以为李俏疯了,连北冥彻都觉得,李俏被刺激的头里出了问题:“俏儿,你到底怎么了?” 这通脏话骂出来,李俏内里一下子痛快许多,憋屈的那口恶气释放掉,痛失孩儿的伤心蔓延心头。 指着北冥彻鼻子的手臂垂下,眼中聚集雾气,千小心,万小心,发誓要护肚里孩子周全,可最后还是防不胜防。 李俏知道自己的流产定是遭人陷害,撩开被子钻进,面朝床里躺下,她不要哭,要是哭出来,定然会叫那盼着她流产的人开心至极,所以她才要笑,大声的笑,笑给想让她流泪的人看。 第76章 还因今天所有人都在门口,李俏才故意大骂北冥彻,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小产打不到她,而且在小产后,她是唯一敢指着肃王鼻子骂的人,就是要做给别人看,叫所有人看清楚,她李俏可不是受气包。 诚如李俏预料的那样,太医给金嬷嬷打个招呼,九夫人的身子往后只要好生调理就可恢复,他背着药箱连忙的先远离是非地,肃王发火可不是闹着玩的,肃王放狗当街撕碎刺客的那件事,京城传的人尽皆知,风流王爷发起火非普通人能承受的起。 其她夫人们也有眼力见,纷纷找借口连忙离开,她们也怕王爷将被人骂的火,发到她们身上。 确定李俏滑了胎,丁诗韵本来也想走,可见燕侧妃和七夫人都还立在大门口,她便随同俩人继续守在原地。 北冥彻长了这么大,头一次被人指着鼻子这样骂,但他却没生气,只当李俏受了刺激才敢这样对他大不敬,又挨着李俏坐在床沿上。 面对墙壁而躺的李俏虽没有发声,北冥彻却看见,李俏哭的肩膀一抖一抖。 看床上女子隐忍哭泣,北冥彻心上无由来的生出丝丝愧疚,手抚上她肩膀:“俏儿,你的气若还没顺过,就再骂几句。” “王爷,我不怪你,只怪我自己不小心……王爷,我能否求你一件事。” “好,你说。” 李俏停下无声的哭泣,坐起道:“王爷,你一定要为我们的孩子报仇,不能让我们的孩子平白无故的遭难。” “平白无故的遭难?俏儿,你想说什么?” “王爷,我怀孕怀的好好的,竟突然小产,你不觉得有问题?”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很简单,彻查谁在背后使手段,将那人揪出来抽筋扒皮,为咱的孩子报仇!” 李俏这个要求很合理,北冥彻也很疑惑,为何府上姬妾怀孕总要流产,王府中什么都是最好的,子孙却相当稀疏,偌大的肃王府,居然比不上普通百姓之家人口繁盛。 “好,我答应你,一定将那背后使手段的人揪出来,给我们的孩子报仇。” 得承诺,李俏伏在北冥彻怀里,渐渐平静下。 …… 安抚好李俏,北冥彻出来卧房朝着偏院大门外、马琳所立之处过去,到跟前,他目光却落在丁诗韵身上。 肃王仿佛要把人看穿的眼神,令丁诗韵内里不由的“咯噔”,但她面上看不出一丝慌乱,端着一副焦急道:“王爷,九妹妹怎么样了。” 丁诗韵明明与李俏不和,她曾弄个毒荷包去害李俏,现在却假惺惺作态,北冥彻背在身后的拳头越捏越紧,若真如李俏所言,是有人害了他们的孩子,丁诗韵的嫌疑首当其冲。 背在身后的拳头捏了又捏,最终放松,面上阴霾退下,丁诗韵还有用,不能因小失大。 “俏儿已经无事了,你无需担心她。”肃王口气如常,丁诗韵提起的心放下,“只要九妹妹好着,妾身就安心了,妾身去看看她。” 北冥彻语气不明道:“还是别去了,俏儿身子现在虚弱,你们姐妹下来有的是时间相聚,让她好好休息吧。” 丁诗韵很应景的犹豫片刻,“既如此,那妾身就不去打搅她了。” 收回目光,北冥彻对上马琳:“你下来查一查九夫人最近的用度,看看是不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王爷放心,妾身定会细心查察。” 第113页 北冥彻点点头,绕过立在院门口的三人大步离开。 七夫人手抚上胸口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真如老二说的那般,九夫人疯了呢,没事就好。” 马琳与侯在一旁的崔嬷嬷离去前,将七夫人和三夫人各看一眼,对比二人,丁诗韵的作派怎么看怎么假。 远离偏院大门口,马琳说:“王爷将此事交给我,嬷嬷,咱该从何查起。” 崔嬷嬷听说,金嬷嬷将九夫人每天吃的用的,全部做了详细记录,想要查的话,也只能从金嬷嬷做的记录上查起。 返回云水阁途中,马琳对李俏的态度起了丝转变,竟敢用那样的脏字骂王爷,还骂的那样难听! 要是因为别的事,李俏冲撞了肃王,而肃王又没有生气,马琳绝对会大吃特吃蔫酸醋。 而此刻,马琳对李俏心生佩服,敢不计后果的冲撞王爷,看来李俏也是个性情中人,这般的性子,确有江湖儿女的风范。 …… 为配合燕侧妃调查,金嬷嬷将手上的记录,重新抄一份交给崔嬷嬷,这份记录很详细,有这份东西在手,的确省了不少事。 府医细细研读,依记录来看,没看出九夫人的食物是否发生了相克,才致使小产,所有东西除了阿胶孕妇不能随便吃,其它的大都没问题。 “阿胶是五夫人送的?”马琳举着清单问。 “五夫人送来阿胶,是为了让我家夫人产后服用,阿胶奴婢也从没给夫人用过,一直放在柜子里锁着。”因肃王在场,金嬷嬷这个时候,通常会用奴婢自称。 坐一旁喝茶的北冥彻放下茶杯说,“拿来,本王看看。” 马琳递去抄录清单,北冥彻举着单子细看,再询问立在一旁的府医一些问题,府医证实,这份清单上的记录无异,既然没问题,那到底因何原因,致使李俏突然小产? “金嬷嬷,九夫人小产之前,哪里有过不对。”府医想了想,问。 金嬷嬷细细回忆:“没什么不对,在那之前的前几天,奴婢和七夫人还觉得,我家夫人肤色比原先好了很多,夫人自己还说,肚里娃娃也比平常活泛许多,这一切都说明,我家夫人应该没问题。” 北冥彻皱眉,要按这样的说法,李俏应该是自然小产,自然小产却没有一丝征兆,确实又不符合常理,到底怎么一回事? 府医回味金嬷嬷的话,又问:“嬷嬷,你刚才说,九夫人在小产之前肤色变的很好?” “对,夫人不但肤色好,而且还红光满面,这应该不是大问题吧。” 府医手抚上山羊胡,怀孕女子,脸色大都会变差,当然也有变好的,但红光满面……脸色能好到那个程度? 手抚山羊胡的老大夫再回味,肤色变好了,居然连肚里娃娃都活动的频繁开,怀胎四个多月的孕妇,怎可能时时感觉到胎动? “刘伯,你是不是想到什么?”北冥彻一直注意着一旁老者的神情,他从座位上起身问道。 刘伯摆摆手,“王爷,让老夫想想。” 刘伯再接过抄录单子细看,看着看着,喃喃道:“人参、艾叶灰……” 一旁的马琳插言:“人参怎么了,刘伯想说,九夫人是吃了我送的人参才小产的么?” “燕侧妃误会了,老夫没有这个意思,”说完,刘伯又道:“这份单子我先拿走,嬷嬷可否。” “用的上,你就拿去吧,我那还有一份。” 刘伯将东西揣进衣袖,朝北冥彻抱拳作一揖退出云水阁客厅,府医离开,金嬷嬷随后也离去。 北冥彻立在客厅门口不知想什么,马琳去到他身旁:“王爷,妾身送去偏院的人参,可都是您赏给妾身的。” 刚才刘伯嘴上说,没别的意思,但他却念出人参两个字,马琳后怕开,若真的是人参吃出了问题,即使那棵人参与自己无干系,马琳依旧怕因着此次事件,她在肃王这里失了宠。 北冥彻刮了下她鼻头:“别多想,刚才刘伯说了,他没有旁的意思,咱们就等刘伯的信吧。” 马琳微低头,“哦”了一声,低头的马琳没有看见,北冥彻望着她,满眼的浓浓复杂。 …… 府上妾室滑胎,若以往,北冥彻虽说也会关心滑胎的妾室,但却从没像这一次如此关心过,主子下令严查,当没有查不出的蛛丝马迹,刘伯呆在药卢抱着医典一页一页翻,总算翻出有关人参与艾叶灰的关键点。 金嬷嬷说,九夫人滑胎之前面若桃花,刘伯翻遍医书,出现的“鬼压床”三个字,令刘伯有点证实了心中猜测。 怀孕妇人用人参补胎,万不可闻凝肌香,怀胎妇人单用凝肌香无害,但与人参相结合,就会促使孕妇多梦,严重的时候则会引起“鬼压床”,一旦出现“鬼压床”,胎梦便会夜夜伴随,若此时再用艾叶灰安抚胎梦,那可就…… 人参、凝肌香、与艾叶灰三种东西混合,确有很好的养颜功效,可这三样混合出的东西,只能是未怀孕的女子用,万不可给怀胎妇人使唤。 难怪滑胎之前,九夫人肤色越来越好。 刘伯放下医典,将他的发现,连忙去报给北冥彻。 …… 偏院。 李俏享受着肃王的亲自服侍,北冥彻也没想到,他居然有耐着性子伺候人的时候。 李俏斜依软垫上,总觉有点不太真实,肃王此刻一脸柔情,每勺汤喂到自己嘴边,他都要吹一吹,“王爷,我还是自己来吧。”李俏就要接过碗。 第114页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大佬们,明天有点事,明天停更一天,后天准时更新,抱歉了。 第77章 “你负责喝就成了,我来喂你。”说着,一勺汤又送到李俏嘴边。 李俏苍白的脸上挤出些许笑:“王爷……” “怎么了?” “王爷,你干嘛对我这么好?”一个心怀野心抱负、对待刺客手段激烈、而且又花心多情的风流男人,居然如此细心的喂她汤喝,如李俏这般“抗击打”能力比较强的人,此刻也确实被肃王的温柔,弄的心都融化掉。 “你是我的女人,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可是……” “可是什么?”他先将手里汤碗搁下,等待李俏的回答。 “你的女人,又不光我一个……”话说一半打住,没了下文。 北冥彻听懂,李俏说了一半、而又没说完的话有何深意,他收起一脸柔情,定定瞅着坐在床上的女子。 肃王忽地变脸让李俏以为自己说错话,连忙低下头:“王爷,妾身没有别的意思,请您……” “俏儿,我说过,没有人的时候,你无需守礼。” 李俏低垂的眼眸又抬起,望着北冥彻一脸不明,侧身坐在床沿上的男人,往她跟前靠了靠,拉起她的手平静道:“你想说我的女人那么多,我是否有一天也会冷落你,是这个意思吗?” 李俏“嗯”一声,承认她的想法,与这差不多。 “俏儿,我承认我是一个喜新厌旧的男人,我到底有过多少女人,我自己也不记得了……但当你走进我心里的时候,我对你有一种,一种……你给我的这种感觉我说不上,也形容不来,但就是这种说不上又形容不了的感觉,让我想好好的珍惜你。” 李俏愕然,肃王这般煽情,是在朝她表白么?这番话,李俏并没听出对方给她承诺,但李俏确实被这番话弄的,心底越发柔软。 北冥彻又端起搁在一旁的汤碗:“别胡思乱想了,来,把这碗汤全部喝下去,你得快些养好身子,等你养好身子了,你就能继续从我这里往去抠银子。” 差点将刚进嘴里的一口汤喷出,咽下汤汁,手捂嘴咳嗽几声,李俏羞涩上脸,“王爷,人家才小产过,能否不要说的这么直接。” “正因为你小产,所以你才要赶紧的养好身子,等你养好身子了,就能给我生一堆孩子,我呢……就负责养我的小母猪和猪娃,来,快喝!” 李俏一直怕,那天将肃王骂的那么难听,这老人家是否会秋后算账,现听他这样说,李俏没了任何担心。 一碗汤刚被肃王喂着喝完,侯在外头的小德子隔门传话进来,“王爷,燕侧妃请您过去。” “本王今天没空,改日再过去。” 云水阁前来传话的人是崔嬷嬷,崔嬷嬷连忙隔门道:“王爷,侧妃请您过去有急事,刘伯此刻侯在云水阁。” 李俏晓得府医刘伯在查她小产的原因,她说:“王爷,是不是刘伯那里有消息了,咱们去看看吧。” 北冥彻这才应承下,“好,我去看看什么情况,你先休息。” “王爷,我也去,咱们一块走。” “你才小产,见不得风,况且外头又这么冷,你在此等消息就好。” “王爷,你别阻拦我,外面冷,我大不了穿厚点,不碍事的。” 北冥彻起了犹豫,要不让马琳和府医来趟偏院,刚要给外头人吩咐去请燕侧妃、刘伯过来,李俏连忙放低声音:“王爷,还是咱们过去吧,免的惹燕侧妃不高兴。” 北冥彻微思,再没反驳,既然一定要去,那就走吧,省的这丫头瞎想。 帮李俏穿好衣服,又拿过来搭在衣架上的、厚实的连帽披风,将李俏从头到脚包了个严实。 房内呆了几天,习惯了昏暗光线,外面一片白茫茫,突然入眼的极致白刺的李俏眼睛非常难受,北冥彻很体贴的扶着她,还用手堵住她的眼睛,待李俏适应下,一行人这才往云水阁而去。 随行后面的崔嬷嬷暗暗叹气,九夫人恐怕才是自家小姐的最大竞争对手。 …… 马琳没料卧床休息的李俏也来了云水阁,她着婢女送上热姜茶给李俏,今天这杯姜茶,是马琳诚心诚意的让婢女送上,而不是为了在肃王面前博好名头做样子。 北冥彻坐在云水阁客厅主位上,马琳、李俏,紧挨主位的下首端坐,二人贴身伺候的嬷嬷,则各自立在主子身后。 立在客厅中的刘伯,将他的发现细细道来,听清刘伯嘴里的凝肌香三个字,最先有反应的是崔嬷嬷与金嬷嬷。 金嬷嬷心下一紧:果然有人背后使手段! 崔嬷嬷却心下松:太好了,与我家小姐无关。 北冥彻回味凝肌香三个字片刻说道:“刘伯,凝肌香这种东西,莫说王府,怕连宫里都少有,你确定有人给九夫人下了凝肌香?” “王爷,老夫只是做个最严谨的推测,九夫人小产前一直服用人参,也是在出现‘鬼压床’的那晚开始,九夫人频发夜梦,后来为了安抚胎梦,又用上了艾叶灰,而在胎梦少有的时候,九夫人脸色越来越好看,这样看的话,九夫人的确像是因闻到了、或是接触到了凝肌香,才致使面若桃花,面色越好,肚中胎儿活动就越多,胎动过于频繁,胎儿在母体中就会呆不住,最后的结果便是小产。” 第115页 刘伯的话别人只是听,而做为当事人的李俏则完全能确定,刘伯说的分毫不差。 那段时间面色越来越好,她光顾着高兴了,从而忽略腹内动静,要这样的话,其实自己的一对孩儿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发出了求救信号,而她却不知道。 李俏隐忍眼泪,发觉李俏有异,金嬷嬷连忙安抚,小产也是生产,刚生产过的女人不可多流泪,那样会弄坏眼睛,忙劝李俏不要多想。 北冥彻离开座位,过来立在李俏身边,手搭上她的肩:“俏儿,别想太多,一切有本王在。” 李俏将眼泪生生的憋了回去,她吸溜下鼻子:“好,妾身相信王爷。” 马琳内里酸溜溜,但她没有过多注意这边,收回目光,她道:“据妾身所知,凝肌香产自海外波郎国,听说凝肌香产量相当稀少,就是波郎国的皇室每年也用不上多少,这种东西在咱大魏,堪比黄金贵重,妾身想,除了宫里贵人们或许能见着,咱府里不会有吧,若真有人用凝肌香加害九夫人,那人得是多大的本事,才能弄来这种东西。” 北冥彻当即想起丁诗韵,亲眼看见过丁诗韵与外人有勾结,若她想弄凝肌香入府,应该不是什么难事;虽有此想法,北冥彻还是有疑虑,毕竟凝肌香不是随便拿钱就能买到的东西,即便丁诗韵背后有人,她背后的人,也不大可能很容易的弄来凝肌香。 北冥彻头里快速活络一圈子,就算李俏小产确实与丁诗韵脱不了干系,但现在,丁诗韵还不到动的时候,当前要是拾掇了她,就会牵一发而动全身。 北冥彻为何要这般,一是因为他要设计丁诗韵背后的人,二是因她爹当年将丁诗韵送给自己,凭此,目前也得先照拂她爹的面子。 “俏儿,你先回去,本王下来会给你一个交代。”北冥彻给金嬷嬷递个眼神,金嬷嬷连忙道:“夫人,王爷说的对,咱们先回去,下来了等着王爷的消息,可好?” “行,妾身先回去了。”李俏心里虽苦,但眼色一直有,晓得燕侧妃这会子定然吃着醋,所以她不给自己再拉仇恨的要求肃王送她回偏院。 李俏、金嬷嬷离开,刘伯也退出客厅,北冥彻转身,挨着马琳一边的凳子又坐下,抓起她的手说:“这些天你也累坏了,剩下的交给本王,你好好休息休息。” “能为王爷分忧,是妾身的荣幸,妾身不累。”马琳说话间被北冥彻一把拉起,随即坐到了他腿上:“美人总是这么的贴本王心,人生得如此知己,夫复何求。” 北冥彻的甜言蜜语,哄的马琳嗓子眼酸味立刻消下,二人腻歪一阵,马琳糯糯道:“快到午饭时候了,王爷中午就在妾身这里用饭吧。” “好,中午就在你这里吃。”怀抱温香软玉的北冥彻,刮下马琳鼻头道。 侯在一侧的崔嬷嬷,连忙下去通知大厨房。 …… 李俏回偏院吃过午饭,拿着金嬷嬷抄录的单子细细研读,她没有把所有希望都报在北冥彻身上,晓得肃王在暗地里搞事,也许即便他查出来谁在背后使手段,或许因利益的原因,会将这件事暂时压住。 细细研读手上抄录,回想自己被“鬼压床”之初,那天白日里,四夫人、五夫人来了自己房中,四夫人送来的礼品中就有一盒艾叶灰,而后来为了安抚胎梦,也的确用上了她送的艾叶灰。 盯着手上抄录琢磨半天,李俏又打消是四夫人在背后使手段的想法,四夫人若真为害自己才送艾叶灰来,难道她就不怕将来被人找出疑点,从而怀疑到她身上么? 四夫人再不长脑子,这么浅显的道理,她应该懂;其实再想想,怀孕做胎梦也属正常,四夫人提前给自己送来艾叶灰,应该是依着好心,恐怕她也不会想到,她送的那盒艾叶灰竟帮别人做了嫁衣。 既然不是四夫人,那到底会是谁呢? 要说是丁诗韵,可自怀孕,丁诗韵也才来过一回,而且她送的燕窝也从来没有吃过。 斜靠床头软垫而坐的李俏,头里一个劲活泛,自个房里根本没有“您吉祥”,要知道自己房里有那么贵重的东西,早拿出去换银子了,咋可能留着那玩意,让它闲得浑身长毛呢。 第78章 斜靠软垫上,两手轻揉太阳穴,头疼到家,是谁?到底是谁? 凝肌香,凝肌香! 这东西的名起的果然好,旁人用了的确是“您吉祥”,但被心思不纯的人利用了,妥妥的“您倒霉”。 “您吉祥”于头里回荡,回荡中,刘伯说过的话,又在耳畔响起,“……这样看的话,九夫人的确像是因闻到了、或是接触到了凝肌香,才致使面若桃花……” 李俏揉着太阳穴的手停下,闻到? 记得四夫人、五夫人来访那日,在她们身上闻到了香粉的味道,而且俩人那天用的香粉,还不是同一种味道,五夫人的用的香粉,味道比四夫人用的要浓一点,四夫人当日用的香粉,味道虽淡,但当时的确也闻见了。 那天,她们在这呆了一下午,而且还留她们用了晚饭,一直到肃王来了偏院,她们三才一块走的,在那期间,鼻腔一直充斥着,她俩身上的香粉味。 当晚入睡就发生了“鬼压床”,莫不是她二人,某人身上的气味影响到自己,亦或是她二人身上的味道,都对自己起了作用? 第116页 李俏似乎有些找出来,剪不断、理还乱的头绪,假如真的是因她们身上的味道影响了自己,那就说明,她们用的香粉中含有凝肌香。 任谁都晓得,凝肌香堪比黄金贵,而且燕侧妃也说了,或许只有宫里的贵人才能见着凝肌香,肃王也证实,王府里没有那种东西,若四夫人、五夫人用的香粉中有含有凝肌香,她们怎会用的起含由凝肌香的香粉,她们又是从哪里弄来的凝肌香? 大脑飞快活络时金嬷嬷恰好进来,李俏连忙喊金嬷嬷过来,将她发现的疑点说给金嬷嬷听。 金嬷嬷细细回忆,的确,那天四夫人、五夫人晚饭后随同王爷一起走了,当夜夫人就出现了“鬼压床”,要这么说,她俩嫌疑最大。 “夫人,你等着,嬷嬷现在就把这事,去告诉王爷,让王爷给你做主。”金嬷嬷说着话就要动身,被李俏一把拦住:“嬷嬷稍安,咱们现在只是怀疑,毕竟没有十足的证据。” “这还要什么证据,那天除了她们来,再就是王爷,王爷又不会涂抹香料。” “嬷嬷,你听我说,”李俏坐直身子道:“毕竟这是咱们的怀疑,捉奸捉双,捉贼捉赃,倘若真是她俩使手段,我已经小产,她们的目的算是达到了,目的达到,自然会将能指证她们的东西销毁,我们没有证据就去指证,说不定会落人口实,让别人说咱乱咬人。” 清了清嗓子,李俏接道:“若万一,并不是她俩,而是另有其人,我们这样做,不但给咱们又竖立了俩个敌人,还会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看笑话,所以现在去将此事报告给王爷,横竖都是失策之举。” 金嬷嬷点头,夫人分析的确有理:“难道就这么完了,你咽得下这口气,嬷嬷我可咽不下。” “谁说我要咽下这口气,我两个可怜的孩儿就那么的没了,要是连孩儿被害的气都能咽下,我还活什么人。” “那你想怎么办?” 李俏寻思一阵道:“要不……明儿请四夫人和五夫人过来做客,咱们探探她俩口风,若真是她们背后使手段,从她们的言谈中,总能发现端倪。” 金嬷嬷稍一犹豫:“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明儿我去请她们过来。” …… 隔天大早,七夫人来偏院看李俏,乘金嬷嬷去请四夫人、五夫人,李俏将她的揣测与发现,给七夫人说了遍。 七夫人同金嬷嬷的反应一样,“好,你既然请她们过来,那咱就看看,若真和她俩脱不了干系,我一定将她们骂个半死了,再去告诉王爷这件事。” 李俏“扑哧”笑:“我咋发现,你的脾气越来越炮仗。” “炮仗算什么,咱虽不惹人,但谁要惹了咱,我的炮仗脾气一准会成了火。药雷子,轰不死她。” 相聊中,应邀而来的四夫人与五夫人推门而入,二人记着那天,李俏帮她们说话的这份恩情,今天见金嬷嬷去南苑请她们过来做客,二人高兴万分。 入了卧房门,四夫人先迎上来,“九妹妹,你身子好点没,本来想着你休息呢,所以我们就没来打扰你,才见金嬷嬷过去喊我们,我俩一马收拾了就过来,你怎么样了?” “我还好了,这么冷的天,你们能过来陪我,我在此先谢谢俩位姐姐。” 五夫人也上前道:“都是自家姐妹,说谢谢就见外了……看你气色不错,我们也就放心了,说真的,你那天可真把我吓坏,”边说着,五夫人边竖起大拇指:“放眼整个王府,也就你敢那样嚼王爷,唤作其她人,谁敢!” 李俏显个淡笑:“我当时想死的心都有,那会子光记着发泄胸中的委屈,过后其实我也怕,好在王爷没有追究。” “行了,都站在那干嘛,过来坐吧。”被晾在一旁的七夫人插言。 “来,我们坐下聊,你一定得养好身子,千万别落下后遗症。”四夫人关切道。 俩人褪去御寒披风,随李俏、七夫人落座圆桌前,金嬷嬷送上茶果点心,领着二位夫人的婢女出去,侯在隔壁房间。 金嬷嬷的屋子与李俏只隔一道墙,李俏这边有事只需喊一声,金嬷嬷就能听见,俩婢很喜欢来偏院,随夫人去别的院里做客,她们一准的得侯在冰天雪地里,哪像在这,还能进屋暖着。 金嬷嬷招呼俩婢随便坐,又给她们端来茶点,俩婢谢过金嬷嬷,大方的吃起桌上东西,金嬷嬷则坐在一边,陪着她们说笑。 两间屋子确是只隔一道墙,但用正常的声音说话,两边屋里的人聊了什么,两边却互相听不见。 金嬷嬷如此热情的招呼两婢当是有用意,金嬷嬷在这边招待着俩婢,李俏则在墙那边,与七夫人陪同四夫人和五夫人。 四夫人来回看着李俏的脸,九夫人果然与旁人不大一样,除了小产当天,听见她房里传出动静,可过后,从不见九夫人为此有多么伤心,要是以前,她们也许会说,九夫人心硬,但和九夫人接触多了,四夫人、五夫人却觉得,像李俏这样的心态才是最好的。 当初她们小产的时候,谁不是困在各自的悲伤里走不出,总悲伤着,也惹的王爷烦,等各自好不容易从悲伤里走出,王爷的心却已经从她们身上移开。 其实想想,孩子没了可以再有,要是王爷将你忘掉脑后,而不再宠幸你,哪里还有怀孩子的机会呢。 第117页 四夫人嘚吧嘚吧说了一堆,李俏手抚上她手背:“那天晚上,王爷不是去了南苑么,机会一定得抓住了。” 四夫人、五夫人的脸,当即羞红一片,那晚的王爷龙马精神到极点,那晚的鱼水之欢,是她们入府这么多年,从没享受过的。 五夫人捂着羞红的脸,眼中却泛起雾气,片刻,羞涩褪下,她对上李俏:“九夫人,真的谢谢你,我们俩自从滑胎以后,再就没有承过王爷宠,过去这么多年,我都快忘记,做女人是什么样子了。” 四夫人、五夫人被王爷同时招幸的事,七夫人早就听说,但她并不知,原来是李俏为她二人搭的线,听了半天弄懂缘由,七夫人暗暗的为李俏竖起大拇指。 她这一招,等于将玉怜秋那边的俩人,拉到了自己麾下,朝李俏递去个你厉害的眼神,她道:“所以我说你俩,最近一定要注意,万一有了,可别像九夫人这样,又被人给害的没了。” 七夫人直言不讳的道出李俏是被人陷害小产,这是她和李俏方才合计好的。 昨儿府医已经查出,有人背后使用凝肌香害人,风声定然已传出,乘风声传开之前,李俏想用敲山震虎来试探,这事到底与四夫人、五夫人有无关系。 五夫人蹙眉:“九夫人,你小产是被人害的?不大可能吧。”言下之意,玉侧妃与王妃又不在府上,谁会使手段。 这话她虽没说出来,但屋中坐的可都是人精,自是听懂她话里的另外一层意思,四夫人没提醒五夫人她话说的太明显,而也是一脸惊恐:“你是被人害小产的,怎么回事,王爷知道吗?” “王爷已经知道了,昨个刘伯查出来,有人用凝肌香加害于我,但王爷说了,王府里没有凝肌香,所以我也很怀疑,对我使用凝肌香那人,到底怎么对我下的那种东西。” 李俏与七夫人一直注意着四夫人、五夫人脸色,细看,确是完全没看出,二人表情哪里不对。 四夫人眉头蹙成一疙瘩:“凝肌香?这种东西别说王府有,皇宫里也不一定能见着,有人居然对你用凝肌香,那人还真是大手笔!” 话毕,四夫人又想到什么:“哎,也不对呀,我可听过,凝肌香这种东西,怀孕女子可以使的。” 李俏将从刘伯那里听来的话,又细细的说给面前二人听,她说完,四夫人脸色白道:“九夫人,那个,那个……我送你艾叶灰没有别的意思,你千万别往我身上怀疑,还有,我可没有凝肌香。” 第79章 四夫人不仅脸色白了,此刻甚至坐如针毡,若让王爷知晓九夫人滑胎与她送的艾叶灰有联系,王爷不扒了她的皮才怪。 李俏看的出来,四夫人的惊吓,确是正常的自然的反应,不是她为了掩饰其它,而故意演戏,李俏连忙安抚:“四姐不要多想,王爷知道你送我了一盒艾叶灰……” “什……什么……”四夫人“蹭”的站起来。 “四姐莫怕,你坐下听我说,”将四夫人拉的又坐下,李俏才道:“我刚才说了,真正害人的东西是凝肌香,与你送我的艾叶灰无关,你不要怕。” 四夫人手抚上胸口,对,她送给九夫人的不过是艾叶灰,又不是凝肌香,的确没什么好怕的,可即便这样,四夫人依旧怕到家,九夫人滑胎,终究与她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知四夫人担心什么,李俏继续安抚:“你送了我艾叶灰,燕侧妃还送了我人参,要按这个想法,燕侧妃也难辞其咎,你放心吧,王爷知道,这不关你们的事。” “既然王爷相信与咱无关,那王爷可有查出什么了么?”五夫人问。 李俏没说话,用摇头回应了五夫人。 四夫人平静下:“真是走了老虎,暗处竟还藏着狼,我要是真的有了,一定得小心。” 把送走的玉怜秋和周氏比作老虎,那么狼自然就是害李俏小产的背后黑手,四夫人因方才的惊惧,没注意她也说错话,即便此时注意到,但话说的已经说了,覆水难收。 李俏使个眼色,七夫人接上:“行了,别想那些了,咱们说点开心的,俩位姐姐身上的香味,咋还不一样呢,我记着立冬前,燕侧妃给咱一人赏了一盒香粉,四姐身上这味道,闻着与我的差不多,五姐擦的香粉,咋有股茉莉花的味?” 四夫人、五夫人面对面而坐,李俏、七夫人也面对面而坐,因围着圆桌而坐,四人所坐的位置,互相岔开着,所以七夫人既能闻见五夫人身上的味道,也能闻见四夫人身上的香味。 五夫人说:“我现在用的,是先前用剩下的一些,旧的还没用完就打开新的,旧的那些就可惜了,所以先接着用旧的。” 李俏靠近俩人:“五姐用的香粉里,确实有股茉莉花香味,四姐擦的香粉味道与七姐擦得一样,看来四姐用的也是燕侧赏的新香粉了。” 闻过俩女身上的味道,李俏已经将怀疑目标,全部转移到五夫人身上,四夫人既然用着与七夫人同样的香粉,那么定然就是五夫人用的香粉有问题了,刚有这个想法,四夫人一句话,立时又将李俏的思维,拉的转回来。 “我今儿才刚用完旧的,我目前用的香粉是丁诗韵给我的,我见她给我的这些与燕侧妃赏的一样,所以就先用着了。” 丁诗韵三个字,使得李俏、七夫人再次对视。 第118页 七夫人忽道:“四姐不说我都忘了,立冬前,燕侧妃派发用物,当时赏咱香粉时,你好像问过丁诗韵,说她给你的,和燕侧妃给咱赏的一样呢。” “你说那个呀……前段日子,我在院子里碰上她,那天她恰好从娘家回来,她与我主动闲聊,我当时闻见她身上有股子淡淡的味道很好闻,她告诉我说,是她娘家母亲送了她一盒香粉,见我喜欢,她就从随身行囊里取出一个盒子,给我倒了一点点,我要早知道,燕侧妃会赏同样的香粉给咱,当时就不要她的东西了。” 李俏皱眉:扯来扯去,竟然果真的扯到了丁诗韵身上,即便她给四夫人的香粉的确有问题,但她怎么就能确定,四夫人保准会来偏院? 这话李俏不好问,七夫人当晓得,下来的话该怎么说,和李俏交换个眼神,她道:“难得呀,三夫人居然会与你主动相聊,多时候,她可是读来独往。” “我也奇怪,平常三夫人见了咱们姐妹最多点点头,说话也不会超过两句,那天咋就和我聊了那么多,而且还将她的香粉主动送我一些,我都稀奇了。” “主动给你香粉?难道是为了在你面前炫耀,她有如此贵的香粉使唤?”七夫人说。 “那到没有,她只给我说,九夫人现在正得宠,一定要维护好九夫人,”四夫人笑笑,对上李俏:“三夫人与你果然姐妹情深,送我一点香粉,都不忘给我上话,让我巴结好你呢。” 姐妹情深? 话至此,毫无疑问,凝肌香保准就是丁诗韵的手笔。 她可真是算计到了姥姥家,李俏咬牙忍住窜上头顶的火气,招呼俩位夫人用桌上的茶果点心。 午饭时辰,本意留俩位夫人一同用饭,四夫人却拒绝了李俏相邀,即便九夫人小产与她没有关系,但因着她的艾叶灰,四夫人还是觉得有些对不起李俏,借口还有事,改日再坐下一起吃饭,拉着五夫人先走了。 送走她们,李俏、七夫人、金嬷嬷一道入内。 金嬷嬷将她从俩婢那里探来的消息,详细告知李俏,于二婢那探来最有用的消息,同样是丁诗韵给了四夫人香粉的那茬。 她送给四夫人的香粉里,定然有凝肌香! “现在已经知道是谁了,要不咱赶紧去将此事告诉给王爷。”七夫人道。 李俏闭眼深呼吸,实在佩服丁诗韵的手腕,暗暗害了自己,她却完全没露面,怪不得四夫人、五夫人会突然来偏院拜访,原来都是丁诗韵挑的头。 四夫人、五夫人乘玉怜秋不在的时候,借口来看自己,顺便与王爷偶遇,一切的一切,看起来那么的顺其自然,合乎常理。 而这一切,原来都是丁诗韵在背后使手段,那女人的脑子实在太好使,将所有事竟安排的那么**无缝。 “李俏,你想什么呢,咱们现在就去找王爷,告诉王爷真相。”见李俏半天没吱声,七夫人只得又发言。 金嬷嬷也帮腔,“对,去将这些事全部告诉王爷,不能让凶手逍遥。” 在此之前,李俏有点顾忌,怕揪出来幕后黑手,或许会影响到北冥彻,可在晓得背后害她之人是丁诗韵,李俏没了顾忌。 一防再防,防着被她阴,却终归防不胜防,丁诗韵没露面,都能害了自己肚中孩儿,若依旧被动的防着她,还不知以后会出什么样的事。 不想防了,也不想忍了,李俏生出了豁出去的心态,今天就同丁诗韵扯破脸皮,看她能怎么样:“好,我们去找王爷,扒掉那女人的二皮脸、” 李俏被包了个严实,金嬷嬷、七夫人,一同陪李俏去前院夜澜轩。 寒风里夹杂鹅毛大雪,李俏从头到脚罩在厚厚的披风里,除了眼睛的部位能感觉到寒意,身上其实一点也不觉得冷。 但此刻,她很冷,她的心冷到家。 花园小道上的积雪,府上下人会时时清扫,却是清扫的再及时,也不及老天爷雪下的快,王府小道上又盖了一层白白的雪,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咯吱”声;脚下每发出一声“咯吱”,李俏好似听见了两个孩子的哭泣,“咯吱”声响了多久,孩子的哭泣声,就萦绕耳畔多久。 …… 北冥彻不在夜澜轩书房里,听伺候在夜澜轩里的下人说,王爷一早就出了门,还没回来呢。 李俏没有多意外,来的时候就想到,肃王也许不在,但今儿见不到肃王,不将丁诗韵的二皮脸扒下来,今天她定没完,王爷既然不在,那就坐在书房里等,等到王爷露面。 小厮没阻拦李俏进去书房,九夫人如今正得宠,得罪谁,都不要得罪王爷的女人,小厮很有眼力见的取来炭火盆摆在书房,安顿好,小厮才又下去忙了。 侯在书房并没有等多久,北冥彻便回来,“俏儿,下这么大的雪,不呆在屋里,到书房来作甚?” 坐在客位上的三人,连忙站起迎接从书房门外进来的人,北冥彻的肩膀、头顶落着白白的雪花,风尘仆仆的人靠近李俏,再见李俏眼圈红着,北冥彻关切道:“怎么了?” 李俏实在再隐忍不住眼泪,抬手拭去腮边泪珠,“王爷,妾身来找你,是要给你说一件事。” “什么事,不能等本王去了偏院再说,非得下这么大的雪,跑到书房里来候着?” 七夫人急道:“王爷,这事不能再等,再等下去,恐怕就查不出什么来了。” 第119页 “哦,到底何事,急成这样?” 李俏示意七夫人稍安,她要亲自揭开扣在丁诗韵脸上的假面具,“王爷,您一定得为妾身做主……”话才出口,书房外冲进一侍卫:“王爷不好了,你快去看看吧!”侍卫半跪道。 李俏只得先暂时停下,北冥彻转过身,对上半跪侍卫问:“怎么了,慌里慌张的?” “王爷,大夫人……” 北冥彻朝侍卫跟前靠近一步:“大夫人怎么了?” “大夫人……回来了,此刻就在王府大门口。” 回来了? 北冥彻先是一愣,随即眯起眼,绕过半跪眼前的侍卫,又出去书房,钻入大雪纷飞里。 第80章 “大夫人和六夫人,不是去晋江郡过冬了嘛,大夫人咋回来了?”七夫人疑惑。 送大夫人、六夫人去晋江郡过冬的真实原因没有人比李俏更清楚,现听大夫人回来,李俏也生惑,她将披风上的帽子往头上一罩:“走,我们也去看看。” …… 飘扬雪花漫天飞舞,寒风吹在脸上犹如刀割般的疼。 王府大门口,一辆马拉车上的简易薄棺异常炸眼、醒目,肃王现身,护卫们全部匍匐跪倒雪地上。 北冥彻的视线,落在棺材上好久才移开看向其他人,跪满地的护卫无一例外全部挂了彩,当初拨出一百人护送,一眼扫过去,回来的护卫却才只有一半人。 李俏三人到了王府大门口,被看到的景象震的说不出话,所谓的大夫人回来,居然是这样子回来。 “嘚嘚嘚”的马蹄声由远而近,落后北冥彻归府的小德子与江流驾马而来。 俩人到了肃王府门口,拉马停住,他二人因落后回府,并不知发生了什么,可当看见一众护卫的领头者跪在王爷脚边,二人反应过大概生出的变故。 俩人翻身下马去到北冥彻跟前,江流道:“主子……”刚要说什么,北冥彻摆摆手了弯腰一把揪住跪在脚边人的衣领,将他拉的站起来,咬牙切齿道:“怎么回事,本王的老婆孩子呢。” 那人衣领被揪,但他却一脸镇定:“王爷,属下知道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但属下请求王爷,给属下一个明辨的机会。” 江流拔出短刀,抵在那人脖间:“你当我们都是傻子,王爷如此重用你们,你们就是这样报答王爷的?” “江大人,我说的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但请给我一个说话的机会,我把我该说的,全部说给王爷了,要将我或杀或刮,全由你!” 北冥彻还揪着那人衣领,他阴沉的脸色退下去一点点,手松开说,“江流,你先退下,本王用人就不会疑人。” “王爷,你……”话不及出口,又被北冥彻阻拦,无奈,江流收起抵在那人脖间的短刀。 那人更没想到,肃王竟会如此这般,粗狂的汉子被肃王一句话弄的感激涕零:“只要王爷相信属下,属下死而无憾。” “有什么话,下来再说。”言毕,北冥彻绕过面前俩人,往棺材那里,江流给还跪在地的一众人下令,让他们全部起来。 王府门中立着的三人,一直望着外面的动静,李俏盯着那位粗狂的护卫头领,第一眼看过去,那汉子甚是眼熟,打量细看,李俏认出来,那人正是千荷园赛诗会上遇见的、刺杀肃王的四杀手中的其中一人。 李俏暗暗咂舌,肃王居然将刺杀过他的刺客收到身边为己所用,这男人简直是疯子。 暗惊半晌,别过对那人的关注,李俏迈出王府大门,也朝棺材那过去。 金嬷嬷、七夫人本意也要出去,李俏安顿她俩,还是不要过去的好,她俩便继续立在府门内,观望外头。 棺材盖上,落满白白的雪花,北冥彻长出一口气,用力将棺材盖推开。 因为天气寒冷的缘故,躺在里面的尸身并没有多大变化,当看清里面的人,正是与自己从小青梅竹马的大夫人,北冥彻的眼中聚满雾气。 将棺材盖再往大里推开一些,北冥彻把盖在大夫人身上的御寒衣物撩开,看清大夫人浑身被血水染过,眼中雾气化作一滴泪珠,拭去眼角滚落的那一滴泪,伸手将棺材里的人抱出来。 大夫人已经成了僵硬状,死亡多日子,即便天气冷,多多少少会散出尸臭,北冥彻却毫不在乎,抱着直挺挺的尸身,转身朝着王府门。 已到了肃王身后的李俏,连忙让开路,她目送肃王抱着大夫人尸身入得王府内。 李俏内里无法言语的震惊退下,现在却生出一种,她完全看不懂肃王这个人的心态,肃王居然会为死去的妾室流眼泪! 曾听说过,大夫人与肃王青梅竹马一同长大,也听过,要不是大夫人的娘家父亲犯了事,如今的王妃之位,保准是大夫人在坐。 即便他们一同长大感情要好,可大夫人在王府中一直受着冷落,这也是人尽皆知的事,今天却见肃王为大夫人流泪,李俏实在看不懂肃王这个人到底是专情、还是花心滥情。 …… 妾室亡故,按制只能做简单的丧礼,但北冥彻发下话,大夫人的丧礼,照王妃的仪制办,北冥彻这么干,明明有违祖制,可谁又敢多说什么。 南苑搭设灵堂时,北冥彻先抱着大夫人尸身去了夜澜轩,夜澜轩卧房中,下人为大夫人净身换好衣物了,所有人退下。 第120页 北冥彻坐在床沿上,牵着大夫人冰凉的手喃喃自语,“叶儿,我对不起你,请你原谅我。” “我知道,这么多年我冷落你是我不对,可你应该晓得,你才是我心里真正的王妃,我冷落你的苦衷你应该清楚。” 北冥彻将自己手上的扳指取下,放到大夫人手中,再将她冰冷的手用力蜷住,让她能紧紧的捏住扳指。 “叶儿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报仇。”手抚上大夫人冰凉且蜡黄的脸,北冥彻眼眶通红。 “王爷,灵堂已经搭设好。”卧房门外,小德子说。 揉一揉眼睛,正了正神色,北冥彻用蚕丝锦被将大夫人的尸身裹起来,抱着他心中的王妃往南苑灵堂而去。 …… 南苑灵堂内,油亮的楠木棺材大敞,大夫人的尸身被王爷抱着放进棺材内,这一幕,看的多少女人心生羡慕。 大夫人这辈子值了,死后被王爷如此厚葬,而且还是被王爷亲自抱着送入百年安寝处,这样的结局,谁说不是人生最美好结局呢。 整个王府,上至侧妃、众夫人,下至府上杂役奴仆,都得为大夫人守孝三日,李俏因为才小产,为大夫人象征性的跪拜过,便由金嬷嬷扶着下去休息了,而马琳作为一众妾室的头,自是得跪在众妾室最前面。 即便心里极其不快,可王爷发下话,她又怎能反驳。 跪在最后头的崔嬷嬷,看到自家小姐如今的委曲求全样,深深的为自家小姐感到不值。 崔嬷嬷看出来,肃王对待自家小姐,其实与对待旁的夫人没有太大的不同,可奈何小姐遇上肃王这个冤家,就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为那样的男人,小姐将自己作践成如今这般。 南苑火烛生出的烟雾,缭绕上空,北冥彻背手立在棺材前,定定望着前方牌位,跪满地的众人,因为王爷在场,没有一个人敢偷懒。 肃王立了多久,众人神经就绷了多久,直到下人过来传话,王爷离去了,所有人才敢活动一下,跪得僵硬又发疼的膝盖。 …… 书房内,风老三长跪不起的讲述,出京以后发生的事,江流、小德子守在书房外,不许任何人靠近书房附近。 风老三当日带队伍,护送俩位夫人出了京城,行到下一个镇子上,和另一队人马碰头,风老三与那队人马调换路线后,护送着俩位夫人直接转道去北边,那队人马则护送俩位夫人的替身,去往晋江郡。 风老三护送俩位夫人快马加鞭的赶往北边,去往北边的沿途,还有暗卫相护,按理来说,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发生,况且玉侧妃和王妃,平安被北边下属接到的信,已经传回了肃王府,由此便说明,一路到北边,该是畅通无阻。 所有人都以为,这出金蝉脱壳之计定然使得神不知鬼不觉,哪料神鬼不知下,依然出了意外。 行到古白关那里,突然而至的杀手包围了护送车架,风老三当即放出信号,召唤其他三位暗处相送的兄弟现身,兄弟四人联手,再加上一众护卫,竟然不是那些杀手的对手,当时还是风老三用火雷子威胁才吓退了众刺客,但杀手离去前,乘机掳走了六夫人与她的孩子。 当时情况很乱,为了护女儿,大夫人被杀手伤了要害,大夫人用自己的身子护住了怀中娃娃的周全,但她却成了刺客的刀下亡魂。 事情已经出了,风老三当机立断决定回还,寻来一口薄棺,将大夫人的尸身暂时入殓,因孩子太小,骑马过于颠簸,恐会累脱了幼小的娃娃,风老三便安顿其他三位兄弟带孩子慢一点返京,他先赶回来。 “王爷,事情经过就是这样,若您不信,属下愿以死证清白。”风老三重重叩下一个头。 坐在一边客位上的北冥彻低垂眼眸,定定望着匍匐眼前的风老三。 一坐一跪,俩人都再没说话,风老三叙述完以后静等北冥彻的惩罚降临。 极度安静中,忽听拳头捏出的骨节声响起,北冥彻的手,放在所坐椅子的扶手上,他拳头上发出的骨节响,于安静到极点的书房里,听起来异常清晰。 拳头紧捏中,他用很轻的声音问:“你们是在古白关遭遇的袭击?”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预收啦,各位小婊贝若是觉得这本书还能看,就请抬起手指,收藏下我的下一本书《男主他遭雷劈》吧,这是一本古言玄幻文,《男主他遭雷劈》的文案已经挂出来,有兴趣的小婊贝们,可以先去看看文案,拜托各位了。 第81章 匍匐看着地面的风老三直起腰,“正是,古白关那个地方,属下四人曾也去过,那里一马平川,四处就是想藏人也无法藏匿,可当日我们行到那,一众杀手竟破土而出,王爷,当日的情形,明明就是对方在那里等着我们,才设的埋伏!” 北冥彻从座位上站起:“你起来吧。” “属下不敢,王爷将如此重任交给属下,属下却辜负了王爷,但请王爷降罪!”说着,又重重叩下一个头。 “你们确实有罪,但本王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这份罪过就先给你们记下,本王会再给你派任务,就用你们的行动,来赎这份罪。” 风老三直起腰,一脸感激:“王爷……王爷能给属下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属下定不会再辜负王爷。”他站起问道,“下来要做什么,王爷只管吩咐。” 第121页 “你先下去休息,下来要怎么做,本王会通知你。” 风老三抱拳弯腰:“是,属下遵命!” 风老三暂且退下,江流入内:“王爷,现在怎么办?” 压下内里悲痛,望着书房门外的雪白景致,他问:“晋江郡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今天刚接到信,晋江郡那边,俩位夫人的替身已经遭遇‘刺客’袭击,目前正在回返途中,不日就能抵达京城。” 北冥彻出神道:“既然大夫人已经回来了,那么……替身就不需要再出现,给那边下令,让他们无需再在京城露面。”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江流接令,退出书房。 看到这里,各位看官定要问,啥情况,咋叫人看的糊里糊涂的。 其实这是北冥彻设的两个计,用替身代替大夫人、六夫人前往晋江郡,这出李代桃僵是为了让俩位夫人顺利的金蝉脱壳。 替身到了晋江郡,依旧会遭遇刺客,但晋江郡的刺客是自己人扮演,两位替身被刺客所杀之后,照旧会被送回京城。 因为晋江郡多有达官贵人的家眷居住,俩位夫人被杀于“众目睽睽”下,多数人眼睛都能看见,到时候传到皇帝耳朵里消息才能是真的,如此就达到了让俩位夫人死遁的目的。 各位看官或许又要问,干嘛搞的那么麻烦,京城一样住着达官贵人,在京城动手,不是能更快的让皇帝知道,俩位夫人死亡的消息嘛! 做戏要做真,在京城动手,与在远离京城的晋江郡动手,其做戏效果完全不一样,假戏不但得做真,而且还得让皇帝相信,俩位夫人真的死亡,即便麻烦,也得必须这么做。 真正的俩位夫人,会在晋江郡传消息回京城的时候,被北面的下属接到,可千算万算没料到,半路竟杀出了真刺客。 那些真刺客事先埋伏古白关,显然是等在那里,这件事策划的异常隐秘,居然走漏了风声,北冥彻起疑,自己身边定然还有奸细。 而且这个奸细并非皇上的人,皇上要知道他偷偷的转移家眷,必然有所行动,而不是只派人扮成刺客,劫持她的女人和孩子。 望着书房外飘洒的雪花,北冥彻陷入思绪,看来肃王府中既卧着虎,也藏着龙,先是丁诗韵背后有人,再是皇上的暗探埋伏肃王府,当下又有未知的奸细出现,这个奸细又是谁? …… 人前乐天的李俏,独自一人时泛起伤心。 南苑那边灯火通明,众人齐聚南苑,为大夫人守灵,李俏祭拜完回来独坐房中一下午,还是金嬷嬷规劝,她才吃下去一小碗米饭。 想起大夫人,李俏暂时从伤心的泥潭里走出。 大夫人、六夫人她们出什么事了? 如今大夫人横着回来,那么大夫人的孩子、还有六夫人和她的孩子又去了哪里? 寻思这些与她无关的问题,一直寻思至深夜,李俏才钻进被窝。 以前天黑就爱睡觉的她,因痛失孩儿,最近睡眠越来越差。 钻进被子里叹口气,孩子没了,自己绝不能再倒下,若自个的身子先夸了,还如何为两个孩儿报仇! 要将悲痛化作力量,总伤心干什么,眼泪流干,孩子们也不会再回来,所以她现在要强忍欢笑,等将丁诗韵的二皮脸扒掉,她更是要大笑,让那个贱人知道,她李俏可是个相当记仇的主。 压下内里翻滚,躺下闭眼,即使睡不着也得睡,快点儿养好身子,才能有力气对付那个妖艳贱货。 三更时分,好不容易睡着的李俏,感觉有人动她脸,首先反应,肃王来了。 虽睡的迷糊,但李俏没忘记,今天肃王抱着大夫人尸身流泪的景象,他不是应该去吊唁大夫人么,怎么来了这? 迷糊中睁眼,就见一道黑影立在床前,屋里虽没有点蜡烛,但借微弱光线,李俏看出,立在床前的黑影不是肃王。 “你是谁?”睡意顿消,连忙坐起,下意识往床里靠了靠。 黑影立在床前没说话,二人于黑暗中对望,良久,那黑影才道:“九夫人,你怎么不大喊?” 李俏蜷缩墙角:“我喊了死的才更快,道上的规矩我懂,大哥,你要是来行窃的话,去偷别的地方吧,我这里寒酸,没银子。” 黑暗中的叶云,嘴角挑出淡笑,“哦,没银子,那大爷岂不白跑一趟。” 这人究竟是谁,会不会是上次的那个刺客?可听对方说话,李俏又一时半会听不出,这人是不是几个月前的那位刺客。 也难怪她听不出来,叶云第一次来她这里,全身罩在夜行衣里,黑巾遮脸,他那时说话的声音,与平常肯定不同,今儿他虽也穿着夜行衣,但没有用黑巾捂脸,所以李俏听不出他的声音,不奇怪。 “那……那你想怎样?”李俏咽口唾沫道。 “贼不走空,既然你这里没银子,我看……九夫人你还能值几个钱,要不……我把你偷出去换银子吧。” 啥玩意! “大……大哥……你知道我是谁,说明你见过我,你既见过我,定然也晓得,我长的不好看,偷我一个大活人出府换银子,你麻烦不说,把我卖了,就我这样的,你也换不来几个钱,你还是去偷旁人吧。” 怕黑影听不进,李俏忙又道:“王府中长的最漂亮、和最有钱的人是燕侧妃,你去她那寻银子,比在我这里省事多了,你看燕侧妃长的也好看……”李俏没完没了的一直说。 第122页 叶云抱臂立在床前,耐心等李俏长篇大论的为己开脱完,听她从头到尾,没有一句重复,而且每句话都那么有趣,叶云实在想大笑。 李俏嘴都说干了,也没见床前黑影有反应,最后只得停下。 “说完了?要是再没说的,咱们走。”叶云话里含一丝戏虐,李俏因为紧张,没有听出来。 “大哥,我说了这么多,难道就没有打动你?” “打动我什么,我要劫的人是你,你给我说那么多,是你爱说着,我满足了你的口若悬河之欲,现在可以跟我走了吧。” 李俏确实很怕,可怕到了极点,她反而平静下,黑暗中的人影很模糊,李俏确定不认识他,细细打量中,李俏试探道:“你上次给我的糖豆挺好吃,还有没有?” “哦,你还记着那些糖豆,你先跟我走,出去了肃王府,我天天买给你吃。” 李俏暗惊:真是那个刺客! 确定对方是谁,李俏猜这人应该不是贼,他八成是肃王的对头,即是肃王的对头,他不去找肃王,总来她这里是为何,难道想绑了她去威胁肃王?大脑活络中,李俏甚至连大夫人的亡故,都与此人联系上。 “九夫人,我耐心是有限的,我劝你乖乖的跟我走……” “我为什么要跟你走,就看在我上次帮了你的份上,放过我成不成。” “九夫人,上次的事咱就不提了,我今天来找你可是依着好心,你最好听我的话,跟我走。” 绑票还有好心的? 信了他的话,脑袋就是被驴踢了! 被对方堵在床上,想逃根本逃不掉,李俏后背冷汗直冒。 “九夫人,你不吭声就是默认和我走了……我知道你刚小产身子虚,来,穿好衣服。”叶云早将搭在衣架上的御寒披风拿过来,顺手提起,递到李俏面前。 横竖都是“死”,豁出去了,李俏突然一声“救命呀……”冲破屋顶。 呼救声划破偏院上空,睡隔壁的金嬷嬷立马清醒,顾不上披件衣服,连忙下床穿好鞋,出来屋子往李俏卧房门那边小跑过去:“夫人怎么了……” 说巧不巧,江流、小德子从南苑灵堂过来,行到偏院附近,隐隐糊糊听见偏院发出呼救,俩人快速朝偏院冲过来。 叶云一直防备李俏突然大叫,同她说了半天话,李俏都很老实,哪料给她递去披风的空档间,这个死女人竟突然吼了一嗓子。 有心抓住李俏,将她抗也要抗出肃王府,但李俏这一声,惊动了隔壁屋的老妈子,叶云想先解决了金嬷嬷,却在他转身空子,李俏连滚带爬的从床尾的架子上越过,脱离他的掌控范围。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过年了,年前几天事情很多,更新会有些不稳定,给各位关注作者菌的小婊贝们说声抱歉,更新不稳定也就过年这段时间,过后,作者菌会老老实实坐在电脑前写文。 第82章 叶云上手就去抓,却抓了个空,只揪住李俏的里衣袖子,衣袖经不住俩人的力气,“斯拉”一声被扯开。 李俏冲到卧房门口,拉开门闩与金嬷嬷撞个满怀,“嬷嬷快走。”一把扯过金嬷嬷,连忙逃离。 叶云追出来,李俏已打开偏院大门,和金嬷嬷出去大门外。 院中到处都是积雪,白茫茫的一片,有白雪映衬,院中景像看的一清二楚,叶云暗恼,这个笨蛋女人,他是在救她,自己的好心,被她当成了驴肝肺。 叶云没有紧追,他听见有步伐往这边来,她那一嗓子,看来惊动府上护卫,叶云不再多逗留,转身踩着能踩脚的地方,跳上房顶。 逃出院子的李俏、金嬷嬷,迎面与小德子、江流碰面,“出什么事了?”江流问。 “有刺客……”李俏气喘吁吁道。 江流眼睛扫过偏院,就见那边房顶上一道黑影闪过,他连忙追着黑影而去。 小德子放出信号,时间不大北冥彻先过来,府上侍卫,落后北冥彻也到来。 “怎么了?”到跟前,发现李俏只着薄薄的里衣,一条胳膊还露在外,北冥彻连忙将自己的御寒衣物脱下,给李俏披上。 小德子将大概情况说了遍,弄懂缘由,北冥彻低头看见李俏光着两只脚,一把将人横抱,又朝偏院进去,李俏才小产过,这么冷的天,光脚站在雪地上,不冻坏了才怪。 把人送回房,放到床上,金嬷嬷点燃蜡烛,北冥彻扯过被子给李俏盖上,安顿好床上人,去追刺客的江流回来,“王爷,那人跑了。” 北冥彻打发小德子去将侍卫派下,加强守卫,顺便又打发金嬷嬷也退下,这才对上江流:“看出刺客是何人了么?” 暼了眼床上的李俏,见主子说话不避九夫人,江流直言:“此人应是几个月前,夜入王府的那人。” “你没看错?” “属下与那人交过手,虽没见过对方真容,但属下相信自己的眼睛。” 北冥彻点头,“好,你先下去。” 江流退下,北冥彻转身坐在床沿上:“俏儿,怎么回事,那刺客怎会到你屋里来?” 肃王这话问的莫名其妙,她哪知那刺客怎会到她这儿来。 想了想,李俏实话实说刚才所发生的事,北冥彻听的仔细,待李俏停下,他眉头微皱:“他让你跟他走?” 第123页 “嗯……我睡得迷迷糊糊,醒来时候,我还以为床边上站着的人是王爷你,哪想却见着了刺客,刚才我的心都快从嗓子眼里掉出。” 北冥彻视线别过李俏,望着另一处凝思:那刺客居然要带李俏走? 若说他入府是为了绑架李俏,怎可能那么客气? 头里飞快转半天,完全没找出,那刺客要劫持李俏的正当理由。 回想起几个月前的那天夜里,北冥彻望着别处的目光,又移回李俏这:“在此之前,你有无见过他。” 李俏连想都没想的说道:“王爷,我压根就不认识他,又从何处见过他。” 四目相对,李俏眼神没有任何躲闪,定定与眼前人相视,对视半天,北冥彻手抚上她发丝:“好,你睡吧,我已经加强府上防卫,不会再有刺客来打扰你。” “哦。”李俏很顺从的躺下。 “你好好休息,得空了,我再来看你!”说着,他还为她把被子往上掖了掖。 江流就在偏院大门外的不远处候着,北冥彻出来偏院,主仆俩行至背阴地,他道:“给本王调暗卫过来,盯着偏院。” “王爷,为何要调暗卫过来?”没有非常情况,王爷一般不会出动暗卫,忽听要动用暗卫,江流不得不谨慎。 “江流,你跟了本王这么多年,你觉得本王这个人,对待自己的女人怎么样,请你实话实说,本王想听真话。” 北冥彻的跳跃思维,弄的江流差点没接上茬,虽不明白,主子为何突然这样说话,但江流据实回答:“王爷对待各位夫人,很是爱护有加。” “江流,咱们在一起处的日子不少了,本王的脾气你很清楚,本王不想听你奉承之言,我要听真话。” 越发弄不动,主子干嘛非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问他准确答案。 既要听实话,江流微思道:“主子爱护每位夫人是真的,但主子对待每位夫人无情,也不是假的。” 北冥彻深吸一口气,闭上眼:“你说的不错,本王虽然无情,可对待自己的女人都很好,即便有人受了冷落,本王也从来没有亏待过谁。” 重重吐出那口被吸入的凉气,北冥彻睁开眼,转回身子望着偏院那边,李俏今天对他说了谎! 北冥彻的拳头紧捏,叶儿的死亡让他觉到了心痛,心痛了一天,可刚在李俏这里,他又一次觉到了心痛。 收回目光,北冥彻大步离去。 江流紧随其后暗叹气,肃王无情,是江流对北冥彻最直接的认识,可此刻的主子似乎......但愿九夫人,不要伤了王爷的心。 …… 李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肃王刚才仿佛要将她看穿的眼神,弄的李俏莫名心慌。 肃王方才问,她之前有没有见过那人,几个月前,此人入府,就是躲在自个房中,那时出了这档子事,因没有任何损失,李俏便将当初的那一页翻过去。 鬼知道咋过了几个月,那刺客怎又来了,此时再告知肃王几个月前发生的事,让肃王怎么想,况且自己还晓得肃王底细,要让肃王起了多余心思怎么办,所以李俏连多想都没多想,一口否定了北冥彻的问话。 心越慌,睡意越来越少,躺在床上数星星,直到天亮了,李俏都再没睡着。 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还赖在床上干什么,起床穿好衣服,下地过去拉开门,想吹吹外面的冷风,却不想刚将门打开,就见金嬷嬷正要入内。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不在床上躺着,下地做什么,快回去。” “嬷嬷,我在屋子里总闷着也难受,让我出去透透气吧。” “不行,不出小月子,不能见风,落下病根怎么办。”金嬷嬷不由分说的,又将李俏扯回床上。 很多事情上金嬷嬷相当细心,说不让李俏做什么,就绝对不叫她做,硬将李俏的鞋脱掉,又把她塞进被窝里:“昨晚你已经见过风,最近就安生些,等养好身子了,你爱干什么我不拦你。” 李俏虽无奈,但心里却相当的暖融融。 金嬷嬷把李俏的鞋搁在地上,准备去端洗脸水,放下鞋转身离去前无意一瞥,瞥见李俏的床底下有个东西。 弯腰捡起床下露出来的那东西,原是一封无署名的信,“夫人,这是你的吗?”金嬷嬷以为,这封信是李俏写给谁的呢。 李俏一怔:“信?拿来我看看。” “怎么,不是你写的?” “我不记得我给谁写过信呐。”李俏接过东西,翻来覆去看。 “不是你写的?会不会是王爷写给你的,昨晚不小心落这了。” 李俏笑笑,或许吧。 待金嬷嬷端来热水,蘸湿了毛巾伺候她擦完脸,金嬷嬷出去忙活了,李俏才又拿过信细细研究, 昨晚除了刺客,再就是肃王和江护卫进来过她房里。 这封信若不是刺客落下的,那必然就是肃王或江护卫遗落。 琢磨半天,最终抵不过心中好奇,李俏取出没有封口的信封中的信,就先看看信里写的什么,若万一是有用的东西,再依着这封信的作用,决定怎么处理它。 这份信整整写了四页,李俏展开信笺,入眼的开头署名,马上提高她对这封信的关注度,“吾妹诗韵。” 难道这封信,是有人写给丁诗韵的? 第124页 李俏并没多想,以为这封信,是丁诗韵的家中兄长写给她,既然是丁家兄长写给自家妹子的信,就看看这封信上都写了什么,说不定能发现些有用的东西呢。 举着信细细研读,越往后读,李俏眼睛瞪越大,四页信全部读完,李俏完全读懂,这封信可不是家书,这是实实在在的情书,再看这封信的最后落款,李俏越发吃惊,这封信的落款处署名,竟然是梁飞虎! 梁飞虎不就是原先的王府侍卫长之一么,当初在千荷园里,要杀自己的那个人,原来是丁诗韵的表哥! 但......这个梁飞虎与那个梁飞虎,是否同名? 再将整封信从头到尾认真读一遍,李俏可以确定,当初在千荷园杀自己的那人,正是写了这封信的人。 李俏被突然出现的这封信敲晕,她首先想到,这封鸿雁传情,怎会在自己房中? 思量来琢磨去,李俏敲定,这封信肯定不是从肃王或者江流那儿遗落,若让肃王知道丁诗韵给他戴绿帽,即便丁诗韵当初独占肃王宠爱最久,依肃王的性子,咋可能让丁诗韵在王府里平安的过日子。 既非从肃王或者江流那块遗落,那必然就是从昨夜的刺客身上掉下,难不成那刺客同梁飞虎是一伙的,他来绑自己,是为了给梁飞虎报仇? 第83章 昌平侯 想到有此可能,这封信瞬间成了烫手山芋,倘若那刺客真的与梁飞虎是一伙的,自己岂不是随时都有性命之忧? 李俏紧张一阵,紧张感却又消下,细想想,如果那刺客真的与梁飞虎是一伙的,他几个月前入府的那天晚上,就能对自己痛下杀手,可当时,他只是躲在自个房里避过府上侍卫搜查,事后,他也并没有把自己怎么样。 他来找自己,要真是为给梁飞虎报仇,完全可以捅她一刀子解决所有问题,用的着费力的要带她出去肃王府么? 发现问题症结,李俏慌乱的心又安宁,再次看着手上信笺细思片刻,她又将东西装回信封,找个一般人想不到的地方,将信藏匿。 不管这封信是如何到了她房中,现有这么好的把柄在手上,随时都能将丁诗韵打的翻不了身,而目前要做的,是得先养好身子。 …… 那封信确从叶云身上遗落。 昨晚,叶云先去了丁诗韵房里,他刚到北苑,丁诗韵恰好从南苑守灵回来。 信笺不在手上的这段日子,丁诗韵一直担心着,等了几个月,总算等到对方将信给她送回,提了几个月的心放回肚子里,拿到东西数了下,所有信笺都在,她便再没有细看,连夜将所有信全部烧掉。 再留这些东西睹物思人,令人伤心不说,恐也会因这些信,可能引出其它事,所以丁诗韵完全没了继续留书信在身边的心思。 烧掉信笺,以为再也没有东西能让人捏住她把柄,但丁诗韵万万没想到,叶云多留了个心眼,叶云将其中一封梁飞虎写给她的信换了出来。 丁诗韵只数了所有信都在,却没有一封封查看。 而叶云也没料到,他竟会将那份能拿住丁诗韵软肋的把柄,遗落李俏房里。 昨晚离开肃王府,叶云发现东西没了,又顺逃离的原路线找回去,依旧无所获,没有带出李俏,还把信丢了,虽说恼怒,但叶云并没有多在乎。 那信丢了就丢了,留那封信不过是为了万一能再用上丁诗韵的时候牵制她而已,既然没了,也妨碍不到自己,肃王府里还有暗探,所以牵不牵制得了丁诗韵,不打紧。 各方人马,明的、暗的,可以说,已经全部粉墨登场。 …… 天刚亮,北冥彻便侯在了御书房门口,接太监传信,顺文帝打着哈欠来了御书房。 昨日大夫人横尸回京的消息,顺文帝已经知晓,待传旨太监传肃王入内,顺文帝揉了揉太阳穴问道:“皇弟,这么早入宫,所为何事?” 顺文帝揣着明白装糊涂,北冥彻岂会看不出,他面朝坐在龙案后的人跪倒,重重叩下一个头:“皇上,臣的女人在晋江郡遭难,臣请求皇上彻查此事,为臣主持公道。” 顺文帝与一旁的太监对视,因大夫人横尸回京,他二人当初所做的推断,完全成了无用之推。 顺文帝转回视线说:“皇弟,你先起来。” “皇上若不为臣主持公道,臣弟长跪不起。” “皇弟,这事朕已经听说,你将妾室以王妃之礼厚葬,朕也默许……”顺文帝话未说完,北冥彻接上:“皇上应该晓得,当年若非叶儿的父亲犯了事,如今她才是我肃王府的当家主母,臣弟以王妃之礼厚葬她,乃是臣弟能为她做的,最后的事情了。” 关于北冥彻与大夫人的往事,顺文帝最清楚不过,“你先起来吧,这里就你我兄弟二人,无需行此大礼,赐座!” 脸色苍白的北冥彻站起,虚晃着步子过去,坐在太监搬来的一张板凳上,坐下,他继续道,“皇兄,臣弟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事,但关于叶儿,臣弟恳求皇上,一定要为臣弟主持公道……”北冥彻将大夫人亡故,还有六夫人被刺客绑架的经过,通通说给龙案后端坐的人听。 “皇弟放心,朕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若任由此事不了了之,天家颜面,岂不成了世人眼中的笑话。” “臣在此,先谢过皇上。”求得顺文帝彻查,北冥彻的目的便达到,与顺文帝寒暄几句,他告退。 第125页 目送北冥彻离开,龙案后的人再对上身边伺候的太监:“你对这件事有何看法?” 太监怔在原地,如今这事情闹的,他也看不清虚实。 跟在皇帝身边多年,天天伴君,自是能接触到皇家内部的秘密,肃王与那位大夫人青梅竹马,太监从最初的时候,就看在眼里。 若说死了的是别人,太监也许会怀疑肃王是否做戏,可现在死了的人是大夫人,而且王府眼线传回的消失,确定横尸回京的人就是大夫人不会有假,太监完全看不懂了。 “皇上,老奴确实无法下结论,但老奴还是觉得,皇上应该防着点肃王。”太监弯腰道。 “你也看见了,他今天的样子,可不是装出来的。” “皇上,即便肃王没有异心,留他在京城,您又不是养不起他,况且肃王在某些时候,的确还是有用的,就拿他上次捉拿玄尊会余孽,留他在京城好吃好喝伺候着,偶尔也能用上不是。” 顺文帝端起茶就要往嘴边送,被身边人的这句话弄的又将茶水放到龙案上:“说来说去,你还是在给朕上话,要防着他。” “老奴不敢,肃王与皇上您到底是亲兄弟,老奴嚼谁的舌根,也不敢嚼肃王舌根。” 顺文帝“呵呵”笑,“不敢?朕看你这舌根嚼的……很高明呢。” 太监弯腰,只笑笑,静立一旁。 “你说的也对,养着他,朕不怕花钱,但看大夫人这次的事……朕想,他心再狠,应该不会拿大夫人做戏,”顿了顿,顺文帝又道:“撤回咱们的眼线,他爱干什么随他,只要他老实,朕就养着他。” “是,老奴这就下去安排。” 太监退下,顺文帝靠在龙椅上轻柔眉头,虽说无需再盯着肃王府,但北冥彻目前依旧不能将他谴出京,太监有一句话说对了,养着那人不怕花钱,自己是堂堂的天下之主,有的是钱养一个闲散王爷。 只是……若一直留他在京城,燕侧妃岂不是还得一直留在他身边,那样的绝艳尤物,总呆在肃王府,真是暴殄天物! 揉眉头的手放下,眯眼望着正前方出神,望着望着,龙案前的空旷处,仿佛出现了一位身着彩衣、跳剑舞的女子。 女子娉娉婷婷的身影,来回与空旷的御书房里晃动,只见舞剑女子转身空子朝他抛来一个媚眼,顺文帝的心都酥了。 起身绕过龙案,立在书房边上看那如同精灵般的女子跳舞。 一曲舞毕,燕侧妃反手握剑屈膝眼前,顺文帝微笑着,就要上手抚美人起身,抬起的手却扶了空,出现眼前的幻象,随即全部消失。 举起的手落空,顺文帝满面微笑退下,垂下的手臂,拳头渐渐紧捏。 凭什么? 凭什么他富有天下的皇帝,连个喜欢的女子都不能拥有,呼吸渐渐加速,堂堂的皇帝,连喜欢的女子都无法得到,那做这个皇帝,还有什么意思。 加快的呼吸急促一阵,顺文帝思绪平复下,返回龙案后,拿起桌上奏折看起来,眼睛虽看着奏折,但他心里想什么,除了天、地和他自己,再不会有人知。 …… 待大夫人的葬礼结束,北冥彻将自己关在夜澜轩卧房里,此刻他坐在桌前摆弄一个红木匣。 打开木匣,取出里头的小玩意,一样一样的摆在桌上,什么小泥人,小荷包,还有一些男孩子、或女孩子喜欢的东西,这些东西都装在这个红木匣里。 这个木匣子是大夫人临走前,交到北冥彻手上的,北冥彻将木匣子藏在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斯人已故,斯人的遗物却还在,这里头装着的东西,都是他与叶儿年幼时的“定情信物”。 望着摆了一桌子的小玩意,北冥彻隐忍住想要流泪的冲动,吸入一口气,将空了的木匣翻过底朝上,拨开隐在匣子下方的暗扣。 暗扣拨开,又抽出一块薄薄的木板,木板移开,一个用红布包着的东西被固定在匣子底部。 将东西取下,北冥彻拆开红布,一枚令牌模样的物件出现手上,那枚银色令牌上,一面雕刻老虎,一面雕刻 “令”字,将真正的兵符举在眼前,他咬牙切齿道,“昌平侯,你敢动我老婆孩子,我要你好看!” 昌平侯,北冥家旁系子孙,自大魏建国至今,昌平侯驻守蜀地,昌平侯爵位,由子孙世袭罔替。 北冥彻确定操纵这一切的人乃昌平侯北冥竹青,是因他已经接到了暗探传来的信,确定六夫人和女儿就在昌平侯手上。 当年,还是皇子的北冥彻与北冥竹青同时效力军中,因二十多年前的一场平乱战役,几乎没有交集的俩人,因那一场战役结缘。 按辈分,北冥竹青得称北冥彻一声皇叔,但因俩人年纪差不多,当年的二人说是长辈与晚辈,他们实际以兄弟相称。 第84章 看不懂 那时私下关系要好的俩人,上了战场总要比个高下,俩个年轻人都以谁能斩下更多的敌人头颅来争输赢。 本来关系要好的俩人,却因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弄得兄弟情分决裂。 而也是因那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俩人都发现,对方同属有野心的人,从发现对方秘密时,俩人彻底断了交集。 多年过去,他们各自成亲生子,顺各自人生轨迹前行,但北冥彻相信,北冥竹青不会就此按耐,他更相信,北冥竹青也一直惦记着自己,所以北冥彻宁可被困京城多年一直不动手,也有北冥竹青的原因在里头。 第126页 若自己先与朝廷扯破脸皮,岂不是便宜了北冥竹青那只黄雀,所以他耐着性子在等,终于等来了他的异动,可他个王八蛋,竟敢殃及自己的老婆孩子,真当他北冥彻成了活死人。 举着手上兵符看半天,北冥彻又将东西收起,“来人!” 侯在卧房外的江流入内:“王爷,有何吩咐?” “李将军那里,可有信传来?” 江流连忙又退出卧房,给外面的小德子递个眼神,随即再返回卧房,自顾坐在桌前凳子上,压低声音说:“李将军昨夜就传信过来。” “哦,那为何不早点告诉本王?” 江流一怔,昨夜那么忙,他想说,但没找见说话的机会呐,连忙朝北冥彻认个错,随即对他耳畔道:“李将军说,他接到了青铜虎符,李将军传信回来问,现在该怎么办。” 北冥彻嘴角挑起冷笑:“昌平侯这么快就拿着假兵符去调本王的兵,他是急着为自己掘坟么。” “王爷,那边已经有所行动了,我们是不是……” “听着,通知李将军,叫他按原计划行事,咱们则继续按兵不动,让对方去跳弹,他们跳弹的越欢,对咱越有利。” “可是……六夫人和小小姐怎么办?” 北冥彻闭上眼,“他敢伤了她们一分一毫,本王定灭了他全家,为本王妻女报仇!” 北冥彻话中意江流听懂,若因六夫人和孩子,王爷就放弃一切,那这么多年所做的准备,等于全部付诸东流,“王爷,属下明白了,这就下去安排。” 江流退出,北冥彻将桌上的小玩意一样样的全部收回木匣里,他抱着木匣躺倒床上,闭眼陷入小酣。 …… 山雨欲来风满楼! 大夫人的亡故,换来皇上撤离眼线,但北冥彻依旧不敢大意,皇上将眼线撤走,还有未知的奸细藏身王府,这个奸细又是谁,北冥彻很怕当奸细暴露于光天化日的时候,他的心会裂开。 背手立在偏院大门口,望着大敞的偏院门好久,北冥彻终究没有抬起步子进去偏院。 转身准备离开之际,金嬷嬷从房里出来,见着大门外立着的人,金嬷嬷连忙上前行礼:“王爷吉祥,王爷来了,怎么不进来。” 北冥彻步子迟缓,干咳一声:“本王只是路过,九夫人是否睡午觉了,要是睡了,本王就不进去打扰了。” 听见动静的李俏,隔门探出头,“王爷,我没睡,这么冷的天,你都能路过我这,要不进来坐会,再去忙!” 无论北冥彻对李俏生出了多少怀疑,可每次一听见她说话,北冥彻的心头烦闷总会一扫而空。 再见隔门探出脑袋的“丑”丫头一脸贼兮兮,北冥彻最终还是贱兮兮的进了偏院去到屋门口,李俏一把挽住他胳膊,扯他入屋。 北冥彻一脸的衰色让李俏以为,肃王还没有从大夫人亡故的悲伤中走出。 拉北冥彻坐下,她为坐下的人倒一杯热茶:“王爷,逝去的人已逝去,活着的人不还得活着,若有缘,你与大夫人,来生一定还能再见面。” 北冥彻微笑道:“俏儿,我发现你和旁的女人很在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我不一直都是我么。” “哪里不一样,让我想想,”喝一口热茶,北冥彻再淡淡一笑:“我发现,似乎没有什么事,能让你伤心。”说完,定定瞅着李俏。 李俏也笑笑:“王爷,孩子没的已经没了,我再伤心,孩子也回不来,我伤心有用么?” “我指的不完全是这个。” “哦,不完全是这个……那王爷还指什么?” 北冥彻放下茶杯,拉过李俏手,往她跟前靠了靠:“我发现,你似乎从来不会吃醋,旁的女人可不会像你这般大度,即便旁人不说,我也知道,多数人都高兴大夫人亡故,却只有你这样安慰我……俏儿,我越来越看不懂你。” 肃王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相当轻,李俏听出对方轻轻言语里,含有一丝危险气,当下的北冥彻,给了李俏相当陌生的感觉,与他对视,李俏问:“王爷,我哪里说错话了么。” “你没有说错话,你能用这样的言辞安慰我,我真的很欢喜,但是,我依旧想问你一句,你真的不吃醋?” 对视中,李俏被肃王充满柔情的目光,弄的越来越瘆的慌,她没有看错,肃王充满柔情的眼神里,渐渐生出寒意,“王……王爷,你怎么了?” “俏儿,回答我的问题,你当真不吃醋?” 吃醋吗? 这问题,李俏也不知,该如何回答的好。 虽习惯了做女人,但要问她是否会同别的女人,因肃王的原因而争风吃醋,李俏能确定,她应该只是有那么一丢丢,对,仅针尖大的一丢丢而已。 她从来没有将肃王当做天来看,干嘛要泡在酸醋坛子里没完没了,肃王爱睡谁,喜欢谁,那是人家的事。 只要自己手里有钱,莫说肃王天天找人睡,就是把妓院搬进肃王府,她也不会为此有多么不快。 前世听过太多女人说,世上最靠不住的就是男人,为一个靠不住的人,伤心吃醋,她盐吃多了,咸(闲)的慌呐! 肃王还在等回答,李俏寻思片刻,“扑哧”笑道:“王爷,我要说我不吃醋,你会怎么想?” 北冥彻脸色当即生异,李俏这话,是在试探他什么,还是暗暗的告诉他什么? 第127页 晓得王府里藏有未知的奸细,北冥彻希望,那个奸细千万不要是李俏;可现在,听李俏这番模棱两可的回答,北冥彻仿佛听见了自己心,发出了碎裂的声音。 肃王脸色骤变,李俏看的真真的,越发搞不懂,他到底怎么了,难道自己说不吃醋,让他以为,自己胳膊肘子往外拐么? 猜到大概是这个可能,李俏又笑笑:“王爷,你别瞎想,我说我不吃醋,不是说我对你有外心,而是别的原因。” “别的原因?什么原因。” 李俏又往他跟前凑了凑,小声道:“因为我理解男人,男人么,谁不想囊收天下美女在身边,我曾经也有过这样的心思,所以我懂你,懂你了……自然就不那么吃醋了。” 北冥彻脸色又变,变成了一脸疑惑,完全没听懂李俏说的什么,待李俏离开耳边,他皱眉:“你说……你也有过这样的心思?” 也? 李俏贼兮兮再度上脸,“王爷,其实……我是个男人,男人嘛,当然最懂男人。” 北冥彻微皱的眉头舒展,满面疑惑褪下,笑意上脸,“小丫头,逗我玩是吧,你是男是女,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王爷开心了?开心了就不要再胡思乱想。” 李俏正色道。 萦绕北冥彻心头的暗淡云雾,确被李俏弄的拨开见月明,他一把将其揽入怀:“你呀,总是那么的会给我说笑。” 李俏暗松,但内里却泛开不明,肃王今日说的这一堆莫名其妙的话,定不是无意,他到底想表达什么? 北冥彻抚着李俏发丝,暗暗祈祷:俏儿,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搂在一起的二人,心中所想,南辕北辙。 静静相靠,没找出李俏是奸细的证据前,北冥彻选择依旧相信她,李俏带给他的欢乐,绝不是只有肤浅的床笫之乐,和这丫头在一起,他可以无限的放松,这样的感觉,除了叶儿能给他,李俏是第二个。 想起叶儿,北冥彻心痛至极,为了将来,无下限的冷落叶儿,原以为等一切都结束了,就能好好的补偿叶儿,可谁晓得,老天竟给他开了这么大的一个玩笑。 希望老天爷,不要再给他开玩笑作弄他! 北冥彻一手揽着李俏,一手搁在桌上、手指轻敲桌面,他无意识的手下动作,被他揽在怀里的人看的一清二楚。 第85章 感情用事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多发点,小婊贝们先看着,明天家里事情多,后天咱再连上!  北冥彻在李俏房里呆了一下午,和李俏一起吃过晚饭才离开。 送走肃王,李俏的思维停留在,肃王那阵无意识的手指动作上,凭肃王的无意之举,李俏断定,肃王搂着她的那会子,心中所想,定非无关紧要之事。 夜晚来临,李俏却没有睡意,到窗边推开窗户,让冷风能吹进来。 金嬷嬷已经下去歇息了,要金嬷嬷在,李俏莫说推开窗子吹冷风,恐怕连床,金嬷嬷都不叫她下。 任由冷风扑面,闭眼感受刺骨凉意,寒风拂面中,混沌大脑清明开,想那么多作甚,人生短短几十年,每天若都活在想心事里,岂不辜负大好光阴。 有一句话说的好,人吃饭是为了活着,可人活着绝非为了光吃饭! 人活着得有追求,有了追求的人生,才不是枯燥无味的人生,闭眼感受半天寒风侵袭,李俏睁开眼,自己目前的人生追求,是要如何拾掇丁诗韵,老关心肃王心中想什么干啥,他想啥都碍不着自己,总将心思放在他那干嘛? 关闭窗子,取过搭在衣架上的披风,将自己包起来,今晚就去拾掇下那个脸白心黑的坏女人,出来卧房门,先到金嬷嬷的屋子门口细听屋中动静,确定金嬷嬷已歇下,李俏往暗房那去。 隐在偏院附近的暗卫,一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盯梢,见李俏从暗房提个木桶出来,轻手轻脚的拉开偏院大门,暗卫眸子亮了亮,盯梢暗卫有俩人,其中一人跟着李俏一直到了北苑。 北苑大门紧闭,李俏转头来回看,确定附近没有人,提起木桶,照北苑大门泼出桶里污物。 大门上挂满屎尿不算完,李俏还将装了屎尿的木桶,端端放到大门口。 李俏的彪悍行为,弄的暗卫瞪大眼,跟李俏出来,以为发现了九夫人的异常,哪想到,九夫人跑北苑使坏来了。 暗卫并不关心俩个女人关系如何,但看九夫人阴人手段这么恶心,暗卫实对三夫人生出同情。 一桶屎尿泼出,李俏憋了久日子的恶气,总算释放掉了些,事办完,李俏蹦蹦跳跳的回偏院,自小产,今夜,她心情算好了一回,想象着明天王府里的动静,李俏特想仰天大笑一嗓子。 一直跟着李俏的暗卫,晓得九夫人这会正兴奋,俩暗卫碰头,跟李俏回来的人,将他所见说给另一位听,作为暗卫,一定要严谨,但那人实没绷住。 王爷下令,无论偏院有任何动静,都要第一时间去告知,这事虽然挺那个啥,但还是得给王爷呈上去。 北冥彻陪李俏吃过晚饭,就离了府,后半夜才回来,回来听暗卫呈上的消息,先是一愣,随后差点笑岔气,这丫头,连如此龌龊的事都能干出来! 打发了暗卫,北冥彻接着释放了好半天笑,才平复想笑的冲动。 江流、小德子也忍不住的在笑,笑够了,小德子说:“王爷,九夫人这是在给您仇呢。” 第128页 北冥彻揉了揉笑抽的脸,忽地问道:“二小姐还有多少日子回京?” 江流道:“刘武三人路上走的慢,但看他们传回的信,应该快了。” 北冥彻点点头,目前再没什么事,便打发江流、小德子下去。 他一人独坐书桌后沉思,静坐好久,叫上侯在书房里的俩个守夜小厮,出了书房门,往后宅而去。 …… 天刚亮,李俏就让金嬷嬷去前头听动静,看看丁诗韵今天会有何反应。 出人意料,金嬷嬷借着去大厨房走一趟的空子,前头溜达一圈,啥消息也没听到,一切照旧如常,府里很安静。 “不会吧,嬷嬷你确定没听见任何动静?” “我骗你干啥,的确啥事也没有,夫人,你让我去前头到底看什么,出事了么?”金嬷嬷被李俏弄的云里雾里。 李俏瞅了眼窗户那边,天已大亮,都这个时辰了,丁诗韵不可能没发现她的大门被泼了粪水。 撩开被子要下地,金嬷嬷阻拦,李俏磨了半天嘴皮子,才让金嬷嬷同意她下地走走。 金嬷嬷安顿两句,出去收拾从大厨房领来的食材了。 李俏房中踱步想心事间,久日子没见的七夫人来访,“不在床上躺着,站地上干什么?”七夫人刚从门里进来就说道。 “七姐怎么今天有空来看我?”李俏迎上前,笑道。 七夫人将身上御寒披风褪下,顺手搭在衣架上,说:“若非大夫人这档子事,我天天都有空来看你。” 因大夫人这档子事,府里所有人最近都很忙,最闲的人也就李俏了。 俩人落座桌前闲话家常,七夫人手指上一枚碧绿的翠玉戒指引起李俏注意,记得七夫人从不爱戴戒指一类的饰物,怎么今儿戴了一枚,这样碧绿通透的戒指? 说起她手上戒指,七夫人笑了,“这是王爷方才给我的。” “王爷昨晚在你那过的夜?” 七夫人的笑颜如花,转眼又消失:“那到不是,我刚来你这里的时候,在花园子碰上王爷,和王爷相聊几句,王爷就赏了我这枚戒指。” 李俏再没多想,招呼七夫人用桌上点心。 七夫人没心思吃点心,说起今早遇上王爷,七夫人愤愤不平开,“李俏,你说王爷要知道,丁诗韵就是害你肚里孩儿的凶手,他会怎么处置丁诗韵?” “还能怎么处置,你入府日子比我早,王爷的脾气,你应该比我清楚。” 七夫人哼一鼻子:“丁诗韵真是命好,因为大夫人突然亡故,那天咱们才没有机会在王爷面前,揭开她的假脸,要是那天就告诉了王爷所有,我看王爷昨晚还能去她那里不,估计王爷早扒了她的皮……” “你说什么,王爷昨晚去了北苑?”李俏一怔,问。 “是呀,我今早碰见王爷,就是见王爷从北苑过来的。” “你确定王爷是从北苑过来,才与你相遇?” “我一个活人,难道还能看岔了,况且,我又是亲眼看着王爷从北苑门里出来,要不我咋能同王爷遇上……”忽打住,七夫人面上生出难为情。 嘴一快说漏了,其实今早与肃王相遇,是七夫人故意制造的偶遇。 李俏听出这场偶遇的原因,她笑笑:“没啥不好意思,在我这,你没有不能说的话。” 虽有难为情,但七夫人直言道:“你不知道独守空房的苦,王爷现在正宠着你,咱们姐妹中,当下也就你和燕侧妃能见着王爷面,其她姐妹们,谁不是每天晚上睡觉的时侯数着麻钱……说个大不敬的话,如果有来生,我再也不想嫁给皇室中的男人。” 七夫人言语中满满酸楚,听得李俏暗叹,莫说嫁给皇族男人,就是嫁入普通人家,只要有条件,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即便普通人家不会如王府这般,一堆女人共侍一夫,可如今世上,又有几个男人,会只守着一个女人过一辈子。 王府就像一个华丽鸟笼,圈住大好年华的女子养在其中,这么多的金丝雀天天盼、夜夜盼,盼望主人想起她们时候,来逗一逗她们,若一直想不起,陪伴她们的,只有无限孤寂。 “七姐,你应该祈祷下辈子转世做男人,做了男人,你就可以翻身做自己的主了。” 七夫人却笑笑:“说真的,做女人虽苦,但若真有来生,我还是想做女人。” “哦,为何?” “做女人虽苦,但做女人也有做女人的好,女人想哭就哭,想笑就想,从不需要在意什么,男人即使心里苦到家,你又见过几个男人,会当着外人面流眼泪,为了那份肆意的哭与笑,来生我也依旧想做女人。” 李俏不会接茬了,这番话平淡至极,但就是这番平淡至极的话,给了李俏对女人的更深理解。 避开悲伤,李俏找了些开心话题来聊,总围绕肃王,确实会令人伤心。 离开凳子,李俏取来之前给孩子做的小衣服小鞋,捧着那堆东西,过来又坐下。 “你没事的时候,还是不要看这些了,越看越难过。”七夫人道。 “七姐放心,我看这些东西不是为了伤心,我是在用这些东西,激励我自己。” “激励你自己?”七夫人一怔:“怎么,你想对付丁诗韵?” “原本我还想着找王爷收拾那女人,但我现在决定,不给王爷添麻烦,我自己就能将她拾掇了。”求人不如求己,自己该儿的仇,自己就能为孩子们报,等孩子他爹出手,恐怕黄花菜都等凉了。 第129页 七夫人早上来,直到陪李俏一起吃过午饭后才回去,没了陪她说话的人,李俏独坐房中寻思,今天没听见府上有任何动静传出,是不是和肃王有关,静坐沉思中,北冥彻一手抱个娃娃进来,才念叨肃王呢,这人就出现了。 李俏忙起身,“王爷,这是……”想问一句哪来的孩子,看清被肃王抱着的娃娃,李俏连忙禁声,虽没见过二小姐几面,但她却认得这孩子是大夫人的孩子。 金嬷嬷手里提个包袱,进来将包袱搁下,又连忙出去候着了。 北冥彻抱着牙牙学语的娃娃坐在桌前凳上,孩子身上穿一件漂亮的绿棉衣,头上扎两支羊角小辫,天气冷的缘故,孩子小脸蛋被风吹的红扑扑。 不管北冥彻对待各位夫人们怎么样,他在对待自己的孩子时,确是一位相当合格的父亲。 小娃娃不知愁,娘亲没了,她只哭闹了两天,被刘武三人带着回来的路上适应了母亲不在,和刘武他们打成一片,如今见着父亲,被父亲稍一逗弄,就“咯咯”笑个不停。 女儿一笑,北冥彻面上笑更多,李俏暂时的没有打扰父女团聚,只安静坐在一旁,望着肃王逗弄孩子。 哄着孩子笑够了,北冥彻转头:“俏儿,你可愿意帮我照顾下青萝。”青萝是这娃娃的乳名,因孩子不满三岁,所以青萝目前只有乳名,没有正式的名字。 “王爷,你说什么?要我照顾二小姐?”李俏有点没反应过,肃王是要她抚养这个孩子么,“二小姐不是同大夫人一块离的府……”她话说一半打住。 “你想问,为何大夫人会成了冰凉的死尸,六夫人又去了哪里,是吗?” 李俏没吭声,默认。 北冥彻没有隐瞒,如实相告一切。 李俏到今儿才晓得,当初她献出的计策,被肃王又做了双保险,用一出李代桃僵掩护金蝉脱壳。 按肃王说法,这确是绝好的双保险之计,可就是如此严密的部署,却引来真刺客,难怪大夫人会横尸。 李俏脑子相当够用,待肃王故事讲完,她便发现,古白关出现的刺客有问题,能提前守在前方等着护送车架,这说明,护送车架要从那里过的风声,被人传递给了刺客。 北冥彻一直注意着李俏的表情变化,李俏在做分析时,所说的每一个字,北冥彻细细记在心里,李俏的表情、和语气,北冥彻没有从中找出一丝不对。 没发现端倪,北冥彻心中有疑惑,但更多的是高兴,将孩子抱到她面前:“俏儿,先不说那些了,你可愿意帮我照顾青萝?” 青萝忽闪两只大眼睛,她才学会走路不长时间,被父亲扶着站在父亲腿上,呆萌望着李俏的样子,着实将李俏的心萌化,再加上怀过一回孩子,已经算是尝到了一点点做母亲的滋味,肃王要将这个孩子给她来照顾,李俏当然高兴。 “宝宝,来,姨娘抱抱你。”李俏拍拍手了,双手一摊,展到青萝面前。 青萝是个不惧生的娃娃,立时伸展小胳膊,就要往李俏怀里钻。 母性是天生的,李俏也不例外,隐忍了多日子的眼泪,这一刻再也隐忍不住,抱着青萝边流泪边道:“青萝,有姨娘在,姨娘不会叫你受任何委屈。” 青萝被李俏接过去,就张着小嘴打开哈欠。 李俏第一次抱抱孩子,到底有些生疏,好在很快掌握了要领,将青萝横着抱在怀里,轻轻摇晃开,时间不大,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窝在她怀里,甜甜睡过去。 “王爷,谢谢你。”将睡着的青萝放在床上安顿好,李俏坐回凳子上,诚心朝北冥彻道谢,谢肃王送她如此一份大礼。 “你愿意帮我照顾青萝,我感谢你才对。” “王爷,咱先不说谢不谢了,现在大夫人已经没了,六夫人和小小姐,你准备怎么办?”六夫人的女儿比青萝还要小俩月,李俏因着为那个孩子担心,才会连带想起六夫人。 提起六夫人和小女儿,北冥彻目前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又因是李俏询问,北冥彻更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退下一脸喜色,他道:“你无需担心她们,我已经在想办法搭救她们了。”顿了顿,“俏儿,你歇着吧,我还有事要忙,你有什么需要的话,让金嬷嬷给我捎话过来。” “好,王爷,我知道了。” 孩子已经安顿给李俏,北冥彻准备离去前,忽的又想到一件事,就要踏出房门的步子停下,转身正面对上,送他出门的人:“俏儿,你若对丁诗韵有怨恨,咱们下来再解决她,但最近,你能不能不要找她麻烦。” 李俏一愣,“王爷,你……你说什么?” “你无需这样看着我,王府中每日发生了什么事,只要我想知道,就没有传不到我耳朵里来的,最近你先安生点,先不要找丁诗韵茬子,等咱事情忙完了,我给你机会,让你光明正大的找那女人出气!” 北冥彻笑笑,凑近她耳畔:“你总不能天天的让我去给丁诗韵扫大门吧,这种事传出去,你叫我肃亲王的脸面,还往哪里搁?” 北冥彻离开她耳畔,李俏咽口唾沫:“王爷……你……” “我当然知道你昨晚干什么了,整个肃王府都是我的地盘,谁干了什么,我最清楚不过。”这番话里,还有另外一层意思,但李俏只听出了,其中最浅显的一层。 第130页 “我话就说这么多,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懂我的意思,照顾好咱们的女儿,等我闲暇了,再来看你。” 北冥彻出来偏院,同侯在大门外的小德子汇合,行至远离偏院的地方,北冥彻停边走边道:“你想说什么就说,本王听着呢。” 小德子快走两步:“王爷,若九夫人万一有问题,您将二小姐托付九夫人,会不会……会不会置二小姐陷入危险之地。” 北冥彻步伐暂停,答非所问道:“小德子,你有没有记挂过一个人的时候。” 小德子面显为难,他是个太监,男女之情,不是他该想的。 要说完全没有,其实也有过,那时还在宫里,他与一位宫女偷偷对食,与那宫女的事被人发现,宫女为了掩护他,用上吊证了清白。 宫女死后,小德子心甘情愿的跟在北冥彻身边,做了肃王忠心的“走狗”,今儿要不是主子问,小德子都快忘记,他曾经也有过这么一段。 小德子没有回答,北冥彻再没有追问,只是说:“本王也不知,将二小姐放在九夫人身边,到底是对还是错,但本王就是无由来的想相信九夫人,在没有证据证明,她有问题前,本王选择相信她。” 小德子微微弯腰道:“主子,您有点感情用事了。” “本王是个无情的人,已经无情了多年,就让本王感情用事一回吧。”撂下话,北冥彻抬腿,顺花园小道远去。 小德子扭头,瞅一眼偏院那边,九夫人貌不出众,却能让王爷感情用事,九夫人不简单呐! 腹诽中,小德子撵上离去的主子。 第86章 都在算计 李俏侧身躺在床上,一边轻拍睡着的娃娃,一边回忆肃王临走前给她的交代。 “……你若对丁诗韵有怨恨,咱们下来再解决她,但最近,你能不能不要找她麻烦。”;“……先不要找丁诗韵茬子,等咱事情忙完了,我给你机会,让你光明正大的找那女人出气!” 忽略肃王说的其它,李俏头里一直回荡这两句话;原来是那厮跑去北苑悄悄的给丁诗韵扫大门,才让七夫人有机会制造了和他的偶遇,肃王昨晚是否留宿北苑,李俏不关心,她只上心,肃王从什么时候开始,算计上丁诗韵了? 肃王虽把丁诗韵也凉下,但丁诗韵绝非如其她夫人那般,被肃王凉了个透彻,今天忽发现北冥彻在算计那女人,李俏觉得眼前,仿佛迷雾重重。 还有,肃王临走时,给她那样安顿,明摆着他知道自己与丁诗韵面和心不合,那厮还真有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洞察力。 房门被推开,金嬷嬷进来打断李俏的沉思,金嬷嬷手上拿着一些从王府管事那领来的娃娃的用品,过来到床边,看青萝睡的香,金嬷嬷将手上东西搁桌上,坐在桌前凳子上叹开气。 侧身躺的李俏坐起道:“嬷嬷怎么了,为何叹气?”她从床上下来,也坐到了凳子上。 望着青萝一阵,金嬷嬷道:“夫人,你当真愿意抚养这个孩子?” “嬷嬷,这问题问的好奇怪,孩子我都已经接受了,哪里还有假的。” “我被王妃拨过来伺候你时,刚开始我并不是太了解你,之前我总认为你是个心软的人,但与你处久了嬷嬷才发现,你其实是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这孩子毕竟不是你生养,嬷嬷说一句你不爱听的话,没有血缘情,到底隔着一层。” 李俏回头看眼睡着的娃娃说,“嬷嬷,我问你一个问题,王爷今天将这孩子没有事先打招呼的,直接抱到我屋里来,而且王爷明着说,要我帮他照顾这孩子,如果我不接受二小姐,结果会怎样?” 金嬷嬷光顾着为李叹气了,的确没往更深里想,稍微思索,恍然大悟:“你若当面拒绝不接受,定然会抹了王爷面子,王爷面子被抹,当也不会将二小姐强加于你,但自此以后,王爷与你之间便存了隔阂……我懂了,是嬷嬷考虑不周。” “这只是其一,其二,嬷嬷也说过,想在王府里站稳脚跟,必须得有孩子,王爷将青萝交由我抚养,确算王爷给我送了一份大礼来,有二小姐在身边,咱以后在王府里,最起码就有能说话的份了。” 金嬷嬷回味半晌,面上生出笑:“夫人说的在理,如此说来,王爷果然给夫人送了一份大礼。” 金嬷嬷站起,行到床边,二小姐生的可爱至极,抛开其他暂时不说,金嬷嬷被青萝的可爱样,弄的眼角生出更多微笑的皱纹。 “这孩子如此可爱,我也确实喜欢,反正王爷都要将她塞给我,我干嘛惹王爷不快,高高兴兴的接受,这娃娃好、王爷好、我更好,嬷嬷你说,是么?”李俏反问。 金嬷嬷将被子给青萝往上掖了掖,“夫人,你说的对,与其惹王爷对你生出隔阂,不如痛快接受。” 为李俏生出的不平没了,金嬷嬷出去熬甜粥,甜粥熬好,以方便青萝小姐醒来了随时都能喝。 李俏又侧身躺回床上,望着睡着的小女孩,她轻轻的说开话,这样的说话,似乎又是在自言自语。 “青萝,别怪姨娘利用你,你爹正在‘捅马蜂窝’,弄不好的话,整个肃王府都会遭受灭顶之灾,姨娘是个死过一次的人,这辈子相当惜命,姨娘一直以为,凭肚子里的娃娃,你爹也会将我送走,可姨娘的孩子没了,姨娘的指望也就没了,如今你爹将你送给我,姨娘相信,为了你,你爹也会将咱娘俩一块送走,所以呀你放心,为了表达对你的感谢,姨娘也会好好的待你。”李俏脑袋凑近,将青萝的脸蛋轻啄一下。 第131页 这便是让李俏痛快接受青萝的第三个原因,但……不管三个原因占多大分量,李俏能高兴的接受这孩子,最关键的还是,她确实喜欢这娃娃。 一直想要个女儿,女儿就这么来了。 无论这孩子是不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青萝粉嘟嘟的小脸,勾起了李俏对她的保护欲。 …… 别过对青萝的关注,李俏的思维,又与肃王临走时,给她的安顿衔接上。 暂时不要找丁诗韵茬子? 他居然会算计自己的妾室? 丁诗韵说白了也是肃王的暖床工具而已,算计暖床工具干嘛? 除非这个暖床工具、具有威胁,才让肃王花费心思的去算计。 大脑活络中李俏翻身平躺,先睡午觉,睡醒了再寻思,肃王算计那个贱人的原因。 …… 北苑。 丁诗韵坐在梳妆镜前,摆弄一个空了的香粉盒,举着香粉盒子看半天,丁诗韵嘴角挑起得意,“怀孩子?我的孩子都没了,凭什么你生。”冷哼一声,放下手中香粉盒,已经让那个贱人滑了胎,得想想,下来再如何给她点颜色看看。 “夫人……”小红从屋外进来打断丁诗韵凝思。 丁诗韵看眼已经立在身边的小红:“怎么了?” “夫人,王爷刚才去了偏院。” “去就去了,那位如今正得宠,王爷去她那,有什么奇怪的。” “夫人,你不知道……”小红将她听来的消息细细说给丁诗韵听,说完还加一句:“夫人让奴婢注意点偏院,所以奴婢晓得了此事,连忙来告知给夫人。” “你说什么,王爷将二小姐,送给九夫人抚养?”丁诗韵“噌”的站起。 “千真万确,前院小厮说,二小姐今天中午刚被送回府,王爷就带着二小姐直奔偏院,这消息现在已经在府里炸了锅。” 能不炸锅么,大夫人亡故,无人敢多问原因,多数人都胡乱猜测,大夫人亡故,她的孩子,还有六夫人和小小姐哪去了? 上面不说,下面的人又如何知晓,众人胡乱臆想,多数人都想的差不多,恐怕除了大夫人留了全尸,旁的都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 今天忽见王爷抱二小姐去了偏院,多数人惊诧,原来二小姐还活着,既然二小姐还活着,那么六夫人和小小姐又哪去了? 之前,丁诗韵也想过一系列问题,现在,听王爷将二小姐送去李俏那,丁诗韵内里泛起不是滋味,老天是否在同她唱反调,才把那个贱人弄滑胎,老天爷居然直接给那贱人送了个娃娃去,二小姐养在李俏身边,李俏照样会借二小姐在府里彻底的翻身。 丁诗韵被气的步子虚晃,靠上身后梳妆台,脾气上来,满脸生出扭曲。 小红立在一边没想着上前安抚,受丁诗韵的责难多了,小红有了经验,这个时候绝不能吭声,要不然,夫人会将所有气,全部撒在她身上。 丁诗韵靠着梳妆台,拳头捏紧,凭什么她李俏这么命好,凭什么连老天也要向着她,凭什么?努力咽下恶气,“你先下去,我想一个人静静!”丁诗韵说。 小红就要退出,忽听房门外传入一声:“王爷有赏!”小德子隔门喊道。 王爷有赏? 小红停步,又转回头看着丁诗韵。 丁诗韵连忙站直身,退下异样表情,整了整衣物,给小红递眼色,小红忙去开门。 门打开,小德子带领三位端着托盘的婢女进来,婢女端着东西立一边,小德子笑嘻嘻的迎上丁诗韵:“三夫人大喜,王爷着奴才,给三夫人送来一些好东西。” 丁诗韵一脸温柔笑意:“今儿什么日子,王爷居然行赏?” “落难的二小姐平安归府,王爷感谢上天厚待,所以给每位夫人都有赏。”此话使得丁诗韵越发气,却碍于小德子在跟前,有气也不敢于脸上生出一丝,不但不能显出异样,还得装着很关心的样子,说了几句关切二小姐的吉祥之词。 同丁诗韵寒暄过,小德子引丁诗韵往三位婢女跟前靠了靠,顺便介绍起王爷都赏了些什么,“这是两套新衣裳,还有这个,是一些新进的簪花首饰,再看这些,是咱自家胭脂铺新上的,一批上好的胭脂水粉,这些可都是王爷,专门送给三夫人的。” 丁诗韵笑着问:“王爷专门为我送来?难道别的夫人没有么?” “所有夫人都有,但只有三夫人与燕侧妃的赏赐里,有这么多的簪花首饰,别的夫人,才只得了一两样而已!” “只有我和燕侧妃得的簪花首饰最多?” “正是!”小德子弯腰低头道。 丁诗韵一脸喜色:“有劳小德子你跑一趟,替我谢王爷。” “奴才一定将三夫人的话,给王爷带到,三夫人歇着,奴才去了。” 三位婢女将手上东西放下,随小德子一道离开,目送一众人出了北苑门,丁诗韵一把将桌上东西扫到地上。 第87章 还是算计 小红吓一跳,这些东西可都是王爷赏的,小德子人才走,夫人就将东西全部扫到地上,万一小德子去而折返看见了,夫人往后在府里,就会彻底的凉下。 顾不得也许会遭到丁诗韵责难,小红连忙蹲下,将东西捡起来,一边捡一边说:“夫人有气,你打奴婢吧,千万不要这样,传到王爷耳朵里,北苑会遭受‘寒霜侵袭’的。” 第132页 难得丁诗韵没有言语,她一屁股坐在板凳上,望着小红蹲在那收拾地上。 小红东西收拾完,丁诗韵说:“小红,我经常打你,你却还如此关心我,你就不恨我?” “夫人是奴婢的主子,主子生气了,拿奴婢出两下气,奴婢受着就是,奴婢绝不敢有半句怨言。” 小红这番话,完全的口不对心,她老早就已经思谋着,如何重新投奔个新主子,刚才冒着被丁诗韵责难的可能,蹲在地上捡东西,关心丁诗韵是假,怕北苑遭受‘寒霜侵袭’、王爷封了北苑门是真。 惹恼王爷,北苑门一旦被封,三夫人被禁足,她也会受到连累,到那时,恐怕会一辈子被禁锢在北苑,除非死了,才能被抬出来,这种事王府里又不是没发生过,所以小红相当怕。 瞅着小红低垂首,丁诗韵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对小红显出微笑,拉她过来,让她挨自己坐下,小红忙道:“奴婢岂敢与夫人同坐。” “我让你坐你就坐,”拉小红坐下,丁诗韵说:“最近我脾气不太好,请你担待点,看在你一直都这么关心我的份上,以后,我不会再责难你。” 小红满眼疑惑,“夫人,你……你说什么?” “我以后不会再责难你,还有,你也别总是奴婢长,奴婢短的自称,咱这是王府,又不是皇宫,没那么多规矩,况且我也才是王爷的妾,你完全没必要在我这里自称奴婢。” 丁诗韵的一番话,将小红弄晕,实在搞不懂,三夫人今儿怎么了,前一刻还气的要死要活,怎么这会子,突然对她这么好? 无需自称奴婢? 她哪里敢在三夫人跟前用“我”自称,为了博三夫人高兴,一直都是以奴婢来自称的,原先怎么从不听她说这么多的好话,这阵把她当姐妹看了? 小红不是傻子,知道丁诗韵这么说话不会平白无故。 自称奴婢久了,一时半会也改不过来,而且小红也不敢,真的在丁诗韵面前以“我”自称,万一哪天,三夫人又变了脸,说不定会借这茬,找更多理由来拿自己出气。 “夫人,奴婢就是奴婢,主子就是主子,奴婢不敢逾越。”小红低头道。 “那好吧,随你,”顿了顿,丁诗韵话锋一转,一脸真诚道:“小红,我问你个透底的话,你真的甘心一辈子,供人使唤么?” “夫人,奴婢从来没有过旁的心思。”就要站起来,又被丁诗韵拉的坐下:“这里没有外人,你就坐这里说。” 安抚住小红,丁诗韵又道:“是没有旁的心思,还是说你不敢有旁的心思?” “夫人,我……” “无论你是不敢有这样的心思,还是完全没有这样的心思,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水总要往低处流,而人总得往高处走……” 小红又要说什么,丁诗韵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继续道:“小红啊,你也看见了,王爷今儿赏我这些东西,明着看,是王爷对我的恩宠,可你再仔细想一想,王爷赏这些东西,不就说明我是一个妾么,只要我安分守己,这样的东西,王爷会源源不断的赏给我。” “夫人,这话不敢乱说,如此大不敬之言被王爷听见了,后果你应该知道。” “你说的很有理,可如今北苑门庭冷落,谁能听见你我闲话,你不说我不说,又没第三人在此,王爷从何处听你我闲话?” 叹口气,丁诗韵接道,“王爷想起我来了,赏一些玩意哄哄我,想不起来了,连面也不见,要是王爷生出别的心思来,说不定还会试探我。” 试探? 小红听不懂,这个试探为何意? 丁诗韵所说的试探,正是那个毒荷包的事,就算那个毒荷包,当初真如王爷说的那样,是为了庇佑自己,王爷才亲手将那荷包,给自己带到脖子上。 即便是这样,丁诗韵也没了以之前的心态,去面对北冥彻的心思,可若就此老实的呆在北苑了此残生,丁诗韵却不甘心。 李俏有活着的追求,丁诗韵也有,她的追求就是要弄死李俏那个贱人,也要报了燕侧妃当日在花园子里,打了她一巴掌的仇。 只要能报了挨打的仇、和弄死李俏那个贱人,她人生的目标与追求才算达到了,至于能否再高升一步,甚至百年后与肃王同睡一穴,都已经变的不重要。 也是因毒荷包的事件,丁诗韵才打消这些念头,这个世上对她好的人只有表哥,若死后真的与肃王同睡一穴,那她就太对不起表哥了。 瞧见同坐身旁的人,脸色暗淡,小红道:“夫人,夫人……” 丁诗韵回神:“小红,我……我有一件事想求你。” “夫人有什么事要奴婢去做尽管开口,用不上‘求’这个字。” 丁诗韵正了正神色:“你跟了我这么久,看在你对我忠心的份上,我想让你更上一层楼。” 小红满眼疑惑,“夫人,什么更上一层楼?” “你俯耳过来。”即便房里再没人,但因她起了害人心思,不得不谨慎。 耳边嘀咕声言毕,小红脸色白道:“夫人,请你休要折煞奴婢,奴婢从没想过攀龙附凤,岂敢……” “你听我说,我这么做可不是为了你,你也看见了,王爷除了给咱赏点东西,还什么时候能想起我,只要你能抓住王爷的心,我就不信了,咱们姐妹联手,会斗不过其她人。” 第133页 “夫人,王爷今早天不亮,不是来了你房里嘛,说明王爷还是记着你的。” “王爷是来了,可王爷是天快亮的时候来的,来坐了不大会,天一亮他又走了,我怕再这么下去,咱北苑也和别的院子一样,被王爷彻底的忘到脑后,所以我想让你帮帮我。” 丁诗韵将小红耳边的一缕垂发,给她别在耳后说:“你现在正是嫩得能掐出水的年纪,我相信,只要王爷给你抬位份,你一定能入得王爷心。” 小红确实被说的心动了,况且她早生出脱离丁诗韵的心思。 其实想想,三夫人这个提议不错,能被王爷抬成妾室,便有了名分,以后和三夫人平起平坐,到那时,除了叫三夫人一声姐姐外,她哪里都不落三夫人之下,细想想,这确是个离开三夫人以后最好的出路。 小红虽低头,但她面上表情转换,丁诗韵看的真真的,小红的模样,明显就是心动了。 丁诗韵连忙加把劲,取过桌上托盘里的一枚珍珠簪花,别在小红发间:“只要你在王府有了名分,这些东西,王爷能赏给我,定然也会赏给你。” 瞧着桌上的衣服、首饰、和胭脂水粉,小红定下心思,但她没有显出太明显的高兴,只喃喃说道:“夫人,若奴婢被王爷抬了位份,夫人岂不多了一个敌人。” “所以我才说,咱们姐妹将来联手对付外人,我相信,你一定不会在得承恩宠以后,就忘了我这个恩人吧。” 衡量一阵,“奴婢不会忘记夫人的提携之恩。”说着,小红低头双颊绯红,因她低头,所以没看见,口口声声说要提携她的三夫人,嘴角生出了明显的算计笑。 …… 小红已经答应了,现在要做的,就是如何将小红送上王爷的床。 入夜前,丁诗韵安顿小红洗干净换好衣服等着,她独自前去夜澜轩寻肃王。 夜澜轩书房里,不见肃王面,丁诗韵侯在书房中等候好久,天完全黑了也不见肃王露面,以为今夜见不着肃王,无奈出来书房,就要退回后宅。 刚拐过弯子要远去,身后忽一声:“韵儿怎么来了前院。”身着狐裘披风的北冥彻,出现在丁诗韵身后不远处。 丁诗韵顿时欣喜,忙迎上前,“王爷,妾身等了您好久,还以为您不回来呢。” “找本王有事?”见丁诗韵身上的衣物并非多么厚实,北冥彻随手将丁诗韵往怀里一带,再将狐裘披风往她身上一裹,顺顺的将丁诗韵包在怀中。 即使内心对肃王生出间隙,但这样的被肃王揽在怀里,丁诗韵嗓子眼还是返上酸水,虽吃味,但预谋好的计划,决不能因吃醋就夭折掉。 “王爷,妾身备了点陈年美酒,想请王爷品尝,王爷可否赏脸?” “哦,韵儿背着本王藏了美酒,怎么原先不让本王尝尝呢?” 丁诗韵娇羞一笑:“原先不拿出来,是因那酒的年份没到,现在终于到了开坛的时候,所以妾身想……” “好,既是韵儿珍藏的美酒,本王岂有推脱之理,走,咱们现在就去尝尝,那美酒的滋味。” 离去前,北冥彻给侯在一旁的小德子打招呼,让他去给燕侧妃告知一声,今晚自己不去云水阁了,随即,他揽着丁诗韵往北苑。 第88章 忆当初 北苑厢房云雾绕,美酒佳肴酔妖娆。 云雾绕是因丁诗韵房中点一盏香炉,香炉中的熏香,乃见惯了的寻常凝神烟,在某些时候,丁诗韵确是一位最知北冥彻的红颜知己。 肃王来了她房中,多时,丁诗韵都会燃起凝神熏香,为肃王提神解乏。 至于醉妖娆,正是换过衣服,打扮清凉的小红了,如今气候正值寒冷,小红却穿成这样,好在房中炭火燃烧,即使穿的少,但也不觉得冷。 丁诗韵一杯接一杯的灌北冥彻,酒过三巡,北冥彻打个酒嗝道:“韵儿,你藏下的这壶佳酿,果然够劲,本王很……很喜欢。”说着,又端起一杯送入口。 “王爷,用点菜呀,光喝酒怎么成?”丁诗韵似是很关切道。 “韵儿邀……本王过来,是为……喝酒,本王不想吃菜?” “王爷醉了,妾身扶您去歇息吧。” “本王没醉,不去……去休息,这酒……如此醇香,本王……还要喝!” “王爷听话,咱先去歇一阵,歇息够了再接着喝。”丁诗韵给小红使眼色,小红连忙过来,帮着将北冥彻扶往床那边。 俩女将醉酒人送上床,丁诗韵再给小红使眼色、点个头,随即她出去,将卧房留给了小红和肃王。 小红紧张极了,立在榻边手足无措,曾见过王爷多少回,但之前从没像今天这样,会有这么近的距离接触肃王。 没有丁诗韵做局,小红梦都不敢梦,她也有今天,王爷纳的夫人,无论哪位,都是出自官宦家族。 即便哪位夫人的娘家父亲是位芝麻大点的小官,那位夫人也依旧是官家之女,如她这种,出自普通百姓家的布衣、而且还是被卖入王府的丫头,有一天能爬上主子床,那可真是祖坟上冒了青烟。 小红于手足无措中,侧身坐在床沿上,原先哪里敢这样直视王爷。 以前见了王爷面,就算与王爷直视,也只敢盯着王爷鼻尖看,像这样大剌剌直视王爷,真是破天遁地头一回。 第134页 望着王爷脸,小红的心,都快从嘴里跳出,王爷不但长的好看,武功又不错,虽说是位闲散王爷,可王爷终究乃富贵的皇室子孙,这样的男人,简直是男人中的极品。 小红伸出一手,想去摸摸北冥彻的脸,颤抖的手指挨上肃王脸那刻,小红呼吸都有些窒息。 闭眼睡着的人,忽地抬起一手,覆盖在小红手上,小红差点一口气没提上,再看王爷眼睛睁开直视她,小红紧张的霎时后背冒汗,“王……王爷……奴婢……”小红语无伦次着,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北冥彻顺势抓住小红的手,还把玩她的手指,小红大脑空白,不知该如何应对,想跪下,可手被王爷抓住,她只能继续坐在床沿上惊惧。 抓住小红的手把玩一阵,北冥彻缓缓道:“你叫小红,是么?” “是……”小红被惧的,说话声都不敢太大,说完,眼眸垂下,不敢再看肃王。 “不许回避,看着本王回话。” 小红压住内里惊惧、慌乱,又直视上北冥彻,这一看,再也别不开眼,王爷竟然朝她笑。 北冥彻微笑着慢慢坐起身,与陷入呆愣的小红挨近,空着的那只手抬起,用指背轻轻触摸小红脸颊,随即,北冥彻视线从小红脸上下移,移到她的衣服上。 这件衣服料子相当博,明显不是这个季节能穿的衣服,北冥彻随丁诗韵入了房中就注意到小红的打扮,当即明白过,丁诗韵邀他来北苑喝酒的目的。 女人见多了,如小红这样的,在他眼里只能算中上姿色,若不看小红的脸,看她身材,确实不错,前凸后翘有致,这副身子,完全可以弥补色相的平淡。 目光于小红身上游走一圈,顺势将小红往怀里一带,小红顺顺的倒进他怀里,既然丁诗韵准备了这份礼物,岂有不接受的道理。 被突然拉的斜躺进王爷怀里,这一下,使小红差点断气,下意识的叫了声:“王爷……” “怎么了,嗯?” 小红完全不知她想说什么,躺在北冥彻怀里,大着胆子与对方视线碰上,四目相对,努力调整心绪,再大着胆子说:“王爷,奴婢伺候您,可好?” “好啊,只要把本王伺候舒服了,本王给你好日子过。” 小红当即被放到床上,只听“斯拉”几声,薄薄的衣料在北冥彻手里没两下变成破布,房中激情上演。 丁诗韵还真大方,将她的卧房腾出来给婢女用,既然她有心大方,那就如了她的愿。 小红初承雨露,也就那一下北冥彻对她生了点怜悯,水到渠成,再不考虑小红受不受的了,只管用她的身子发泄自己的邪火,而且故意将小红弄的大叫。 小红叫的越大声,丁诗韵就越难受,呆在隔壁屋里,被那头传来的动静,弄的心情复杂至极。 如今的丁诗韵完全看不懂自己,她到底爱着表哥,还是爱着肃王,亦或是爱着他们俩;谁在她心中的分量重,在经历过这么多的事情以后,丁诗韵弄不懂,她的心境究竟怎样。 小德子去云水阁传过信就来了北苑,房中动静小德子早已见怪不怪,只不过,今夜小德子对小红生出同情,小红嗓子都快叫哑了,主子却还不让她睡觉。 小德子暗叹,三夫人这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 云水阁。 马琳听小德子来告知,王爷被丁诗韵截胡,那阵差点直接提剑冲到北苑去,那女人想男人想疯了么,居然从她这里来抢王爷! 马琳的怒气被崔嬷嬷给压下,她家小姐什么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性子太直,不懂圆滑。 夜已深,马琳没有一丝睡意,给崔嬷嬷做了保证,她不会再乱发脾气,崔嬷嬷才按她的要求,先下去歇着了。 披上件衣服,马琳出来屋子,立在院中看月亮,今晚明月高挂,举目望着天上月,马琳思绪飘回当初在京城郊外,碰上肃王的情景。 回忆同肃王相遇,马琳觉得,她和王爷应该是一见钟情。 那一天阳光明媚,马琳独自一人骑马去郊外打猎、散心,一只麋鹿出现,马琳长箭搭上弓,一箭放出,不偏不倚射中麋鹿,不光她射中麋鹿,还有一支箭也射中麋鹿。 那支箭的主人出现与她争论,那鹿是他先射到,马琳怎可能依,拔出武器就与那人打了起来,马琳自信武功不错,一般人不是她对手,却没料那个相貌好看的男人,武功居然不在她之下。 与他交手过程中,不时被对方言语轻薄,当时又羞又愤,誓要杀了那个嬉皮笑脸的男人。 但那个死男人脚底抹油的功夫相当好,虚晃两招避过她的攻击,提着猎来麋鹿,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当时下定决心,再见了他,定要叫他好看,虽下了这样的决心,马琳却如何也忘不掉那个英俊男人。 多少人去燕雀帮去求亲,都没有给马琳留下深刻的印象,她却偏偏记下了那个泼皮男人。 其实再想想,郊外遇上肃王与他打架,他的举动说真的不算轻薄,他只是夸自己长的漂亮,好看;但他就是用一副极其轻薄的言语与自己调笑,使得自己当时羞愤到家,此刻回想,自己不就是喜欢上了他的痞样,以后才忘不了他么。 再后来又相遇,则是那个冤家被人追杀,那日在远离京城的山岭地,碰见了被人追杀的他,看他以一敌一群,马琳无由来的为对方担心。 第135页 那时的他,完全没有痞子的样,浑身杀气四溢,如同地狱来的恶魔。 朝他扑上的杀手,几乎每人都是被他一剑送上西天,即便那个痞子武功极好,到底双拳难敌四手,不察之下,被人砍伤肩膀,看他受伤,马琳担心极了,提着武器冲上去,给他搭把手。 即使有她的加入,合二人之力,也不那将那些人怎么样。 好在马琳熟悉地形,虚晃一招之后,拉起北冥彻就跑,俩人钻进山岭,从一处低矮的洼地跳下,又从那地方钻入一个不为人知的山洞里,才避过一群杀手的追杀。 在山洞里,马琳的心被北冥彻攻陷,也是在那个山洞里,俩人互相知道了对方身份。 那日,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却还能谈笑风生,这样的的男人,令马琳的心当时的确跳的快了许多,而且肃王受了那么重的伤,还有力气揽着她,将她强吻,那一下,马琳实被北冥彻迷的不可自拔。 第89章 司徒令 多少江湖好儿郎去燕雀帮求亲,没有一个能让马琳看上眼,到今天,马琳才明白,自己为何看不上别人,只看上了肃王。 因为肃王身上的那种狂妄无赖气,是她从来没有在旁人身上见过的,正是肃王的狂傲痞气,深深的吸引了她。 望着天空月,马琳心头委屈越来越浓。 关于肃王的传言,在入府的时候就已经听过,当初娘亲劝自己,不要踏入皇家门,皇家不适合她的性子,原以为只要爱那个人,自己可以为那人改变。 可当真的入了皇家门,马琳发现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从前的自己哪里会像如今这样患得患失,哪里会像现在这样,同一帮女人比心眼,从前的自己活的肆意、张扬,哪会像现在这样,每日精心打扮好了,只为等那个男人来。 目前确是受着肃王宠爱,这样的宠爱刚开始觉得好幸福,时间久了,马琳觉得她除了顶着侧妃头衔,其实与旁的女人没有不同,就拿大夫人亡故这件事来说,肃王居然要她跪在大夫人牌位前守灵! 因为深爱那个男人,可以无下限的顺着他,类似这样的事情多了,马琳心上泛起累,算时间,她入了王府到现在并没几个月,可就这短短的几个月,马琳觉得她活的好累。 王爷答应今夜会来她房中,却半途被丁诗韵截胡,马琳虽气,但她更气的是自己,自己将自己身陷怜悯,怪得了谁。 立在院中望着天空月好久,深深吸入一口气,气能有什么用,气死了自己,王爷已经去了北苑,气也将他气不到自己屋里来,气有用么。 收回目光,本想转身回房,但马琳却鬼使神差的,踩着院中能下脚的地方,跳上了房顶,立在房顶上看一圈,瞄准一个方向,朝那边飞身而过。 马琳武功不错,轻功也非常好,巡夜侍卫根本没发现,暗处的影子飘过。 马琳跳上房顶,走的又是犄角格拉里的路,因此连隐在夜澜轩附近的暗卫,都没注意云水阁的动静。 从偏墙上翻出肃王府,又从别家屋顶上飞身而过,几个起跳便远离王府,从背阴处跳下,就要落在地面上时,哪料也有一人,从空中落下。 因为距离挨的太近,俩人跳下来的时候,直接撞个满怀,又因马琳稍后点落下,一脚踩在那人脚面上。 那人一把推开马琳,抱着被踩了的那只脚,原地跳开脚,边跳边骂骂咧咧:“奶奶个熊,真是流年不利。” 马琳后退两步稳住,借月光观察,抱脚原地跳的那人头发乱糟糟,因是夜晚,那人衣服怎么样马琳没看清,但闻见对方一身臭味,马琳首先想到,这人该不会是叫花子吧,“你什么人?”她问道 马琳并没猜错,这人的确是个叫花子。 揉了揉脚面,那人缓过疼,再看清面前立着的竟是位女子,怪不得闻见了香香的味道。 迎月色细看,立在眼前的,还是一位相当漂亮的女子,司徒令阴阳怪气道:“呦,谁家的闺女,大半夜的不睡觉却爬墙,出来会情郎……”没来得及接着往下说,司徒令脸上就挨了重重的一巴掌。 对方那一巴掌速度相当快,司徒令光看见面前女子胳膊动了一下,压根沒看清对方到底用手心还是手背赏了他一耳光。 手抚半边脸,司徒令怒道:“你个死女人竟敢打我,信不信我扒了你的衣服……”话依旧没说完,对面女子又一巴掌甩到他脸上,连着挨了两耳光,司徒令被打的头昏耳鸣。 长了这么大,还没有人敢反着捋他毛,这个死女人哪冒出来的,敢一而再的打他耳光? 司徒令脾气上来,不给这个女人颜色看看,当他司徒令脾气很好! 上手就来抓马琳,马琳后退避过对方的拉扯,退到安全地。 方才从上面跳下来撞在一起,俩人都发觉对方会武功,而且司徒令还挨了面前女子两耳光,就对方的出手速度,他看出这女子武功不赖,但看她后退的步伐,司徒令不敢再大意,这女人步伐轻盈,如此看,她武功相当不懒呢。 马琳偷跑出肃王府,只是想出来透透气,性子压抑久了,她不知自己会不会有一天,忍不住的时候将府上其她妾室给打了,所以出来放松一下再回去睡觉。 既然有个烂嘴的愣头青愿意被她打,那还客气什么劲,让过对方攻击,顺手捡起脚下一根木棍,黑暗中,俩人打在一起,狭小的巷子里交上手,你来我往过起招,司徒令越打越不敢掉以轻心,这个死女人武功这么好! 第136页 司徒令边出手边问话,马琳就是一句话也不答,只专心接招,过了几十招,俩人看出对方的武功路数,司徒令瞧出与他交手的女子,用的是燕雀帮武功。 马琳也看出来,同她过招的人,用的是花子帮的正宗云柔掌。 司徒令避过乱棍,转身稳住:“停。” 马琳举棍子也稳住,“怎么了,接着来呀。” 司徒令收起攻击姿势问:“你和燕雀帮什么关系?” “你哪来那么多话,打架就打架,一边打一边说,你不累……你还打不打,不打的话,我可走了。” “好男不和女斗,况且我与燕雀帮有交情,你既是燕雀帮出来的,我就不计较你刚才踩了我的茬了……” 马琳哼一鼻子道:“你废话真多,我懒的理你。”与燕雀帮有交情的江湖侠客多了去,马琳没有因为听见对方说与燕雀帮有交情,就觉得和对方关系拉近。 扔掉木棍就要离开,司徒令连忙上手去抓她,马琳由着身体本能避开对方拉扯,但转身的时候,胳膊还是被对方捏到。 甩开对方,她姣喝,“你干什么,你可知道我是谁,不怕给自己惹事?”撂下话,也没等那人回应,快跑两步踩着墙面凸起的地方,又上了别家屋顶。 司徒令连着几次吃瘪,却都没搞清,今晚到底什么状况。 再看那个武功极好的大美人,跳上房顶跑路了,司徒令吐了吐舌头,举起手掌看刚从大美人胳膊上扯下的东西。 迎着月亮能看清,掌上的东西,是一串晶莹剔透的宝石手串,将那手串放在鼻下,还有股淡淡的香气萦绕。 看向上头,微思,司徒令也跳上房顶立在最高处,远远的望着夜色下,如精灵般的女子在房顶上纵身起跳。 看她落进隔着这边不远的那边大宅里,司徒令皱眉,那边是肃王府,那女子是肃王府出来的? 肃王府三个字,让司徒令眉头皱的越重,刚那个女子使的燕雀帮武功,而燕雀帮几个月前,将马大小姐送入了肃王府,莫非刚才那位,是马帮主的女儿? 司徒令又将手串举在眼前看一阵,之后将东西揣进怀中,他飞身下了房顶。 …… 马琳悄悄潜回云水阁,今晚与生人打了一架,憋了好久的气卸掉,浑身畅快极了。 回到卧房,退掉外衣爬上床准备睡觉,上了床却发现,戴在手腕上的宝石手串不见了,连忙又翻下床寻找,却没找见东西。 思量,那阵,自己的胳膊被那个浑身满是臭味的男人扯了一下,莫不是自己的手串在那时,被他拿走? 要真这样,马琳生开急切,那手串是娘送给她的,就那么被外人拿走,岂不辜负了娘的一片心意,有心再出去找那人,马琳却压下念头。 对方长着腿,得了那么贵重的东西早跑了,咋可能站在原地,等她返回去捉他,回想方才,他说他与燕雀帮有交情,再看他使的云柔掌,或许爹爹认得他。 要不明日回一趟燕雀帮,将此事告诉爹爹,让爹爹去寻那人要回手串。 想清楚下来该怎么办,马琳生出的急切淡下。 燕雀帮乃江湖第一大帮,燕雀帮想找一个人,甚少听说,有找不见的时候,按耐住丢了手串的急切,马琳上床睡觉。 …… 隔日,崔嬷嬷天一亮,就来喊马琳起床,“小姐,快醒醒。”崔嬷嬷摇晃了两下还睡着的人,又取了衣服过来,准备给马琳收拾打扮。 “嬷嬷,又没什么事,起这么早作甚?”昨夜睡的晚,这会子乏气还没过,所以她不想起。 “有事,怎么能没事,没事的时候,我啥时候打扰过你睡觉。”崔嬷嬷不管不顾的扶马琳坐起,一边给她把衣服往身上套,一边说:“赶紧收拾,小德子才传话过来,王爷一阵会过来。” 马琳瞬间清醒:“你说什么,王爷会过来?” “小德子亲自来传话,还能有假。” 马琳的乏累消失无影踪,连忙下地穿好衣服,收拾打扮开。 昨夜如何气,但一大早的听王爷要来,马琳很高兴,由着崔嬷嬷为她收拾,时间不大,马琳变成风华万千的燕侧妃。 这厢刚扮好,婢女进来通报,其她夫人们已经到了,坐在梳妆镜前的马琳疑惑,转身问:“各位夫人也来了,她们来干什么?” 第90章 甜言蜜语 崔嬷嬷也疑惑,今天又没什么事,各位夫人大清早的来云水阁作甚? 替马琳打发婢女退下,将最后一只珠钗帮马琳别在发间,“小姐,既然夫人们都来了,咱就去看看她们来干嘛。”崔嬷嬷说。 “莫不是听王爷要来我这,都想学丁诗韵,从我这里截胡?” 崔嬷嬷只叹气,并没多言语,她知道她家小姐还在为昨晚的事,耿耿于怀呢。 云水阁前厅中,除了李俏、丁诗韵不在,所有妾室都到了,见燕侧妃现身,众妾象征性的朝马琳微微弯腰行礼。 马琳也不计较一众女人的应付,毕竟她顶着侧妃头衔,又非王府正牌女主人。 到了前厅,只见一众夫人没而不见王爷,马琳问侯在门口的婢女,王爷什么时候过来。 婢女哪晓得王爷何时过来,方才小德子传话,说王爷一会就过来,具体什么时候过来,小德子却没说,这阵还是崔嬷嬷帮侯在门口的婢女解了围。 第137页 马琳收回看向厅门口的视线,询问众位夫人,大清早的过来又有什么事,七夫人解释,他们也是听小德子传话,才齐聚云水阁。 这么说,小德子一早上给所有人都传了话! 马琳着婢女,给夫人们上茶,她落座主位,陪一帮女人坐下闲聊。 相谈不大会,厅门外边响起阵阵脚步,侯在门口的婢女掀开帘子,方便让来人入内。 当看见王爷揽着小红进来,众位夫人各个瞪大眼,再看随在王爷和小红身后的丁诗韵反而像奴婢,众位夫人眼眸瞪越大。 气氛瞬间凝固。 马琳的表情与众位夫人没有不同,她的脸色甚至比旁人还要僵硬,望着离她越来越近的男人,马琳心头蔓延无限酸涩。 行到主位前,北冥彻才松开小红。 马琳表情缓和,但依然还僵硬着,她迎上:“王爷,这是……” 北冥彻牵过她的手,拉她又返回座位,让马琳挨他身边坐下,“本王收了小红,你们以后就是姐妹了,今儿把大家聚在此,是为给大家通知一下此事。” 北冥彻这番话云淡风轻,但听在众女耳朵里,极度的不是滋味,小红什么身份,要她们和一个下等奴婢平起平坐,任谁也不会高兴。 即使内里不舒服,众夫人的不喜,却没有在脸上显出来,她们扭头看向坐一旁的丁诗韵,小红是她的婢女,如今小红窝里反,她难道没有意见? 大伙并不知怎么回事,只能胡乱猜测。 再看丁诗韵端着四平八稳静坐一旁,众夫人又扭回头望着上首王爷。 北冥彻微笑着对立在一众人视线下的小红说:“来,给侧妃见礼。” 小红成功翻身自是高兴,虽说给侧妃见礼不合规矩,但她依然高兴,朝主位靠近两步跪倒,三度匍匐行大礼。 北冥彻再挥手,又有婢女端茶过来,小红接过茶水朝马琳敬茶,这一幕看的所有人更加惊诧。 马琳也不明,她并非王府正牌女主人,她与跪在眼前的女子,说白了同是肃王的妾,无非就是,她可以纳入皇家族谱,除此之外比小红身份高不了多少,怎能让小红给她敬茶? 马琳怔住,北冥彻提醒:“木木,十夫人给你敬茶呢,接住呀。” “王爷……” “嘘,莫多问,让你接你就接。”北冥彻笑道。 马琳犹豫了下,最终接住,喝过了,她把茶杯随手递给立在一旁的崔嬷嬷。 北冥彻取出一个红包交到马琳手上,什么意思无需多说,马琳也明白,她接过红包,再将红包递给小红,这出进门礼算是成了。 小红面带喜色的朝马琳叩下一个头,这才按王爷的要求站起身退后,坐在最末的位置上。 “本王希望大家以后和平共处,只要大家安分,本王不会亏待你们任何人。” “妾身谨遵王爷教诲。”众位夫人齐声道。 “好了,再没什么事了,都回吧。” 众位夫人们起身,先后退出云水阁前厅。 厅子空下,崔嬷嬷也给厅中婢女使眼色,婢女随崔嬷嬷一道出去,只留北冥彻、马琳还在此。 再无人打搅,马琳转身面朝身边同坐的男人,话不及出口,就见肃王又从怀里掏出一串黄金打造的精致项链:“木木喜欢么?” 马琳只暼了眼,没见她有多少表情,北冥彻有丝尴尬,“木木,我知道你心里肯定不舒服,所以……” “所以王爷让妾身做了一回,真正的王府女主人,是么?” “木木,你听我说……” “王爷,这里是王府,您用‘我’与妾身对话,不合适。” 北冥彻抓住马琳的手,叹口气,这声叹气里,含着无奈,回想与马琳的“相遇”,北冥彻只觉造化弄人。 虽然那场相遇,本来就含着目的,但真将马琳弄进了王府,北冥彻却越来越不知该如何面对马琳。 细想想,马琳是无辜的,再细想想,到了他预谋的那一天来临时,马琳会将他恨成什么样,如此美好的一个女子,要自己亲手毁了她,北冥彻实不忍心。 沉默一阵他说:“木木,对不起。”这声对不起里有多少意思,除了北冥彻自己晓得,马琳却只以为他说对不起,是因为他收了小红的缘故。 眼圈红了,长了这么大,爹爹娘亲不舍她流一滴眼泪,在爹爹娘亲身边几乎没有流泪机会的她,这阵子眼圈越来越红,“王爷,你还记得几个月前的事情吗?” 北冥彻见过太多女人流泪,却还没有多少女人的眼泪能叫他有关注的时候,同坐身边的女子,泪珠顺腮而下,北冥彻结巴道:“当……当然记得,我……我永远都不会忘掉。” “王爷,莫说你不会忘掉,我也忘不掉,我以为能嫁给你,是我今生的幸福,可入了王府门,我觉得,我当初的选择,是不是错误……” “木木,你……” “王爷,你先不要说话,”马琳吸溜下鼻子,正色道:“刚入王府时,我下定决心要将府里所有的女人比下去,独占你的心,可现在我发现我错了,想独占肃亲王的心,我做不到,既然无法让你将全部的爱给我,与其有一天,我也会活在每天盼你来的日子里,还是请王爷赐我一份休书吧,我是个拿得起也放得下的人。” “木木,你胡说什么,什么休书,什么拿的起也放得下,不要胡说。” 第138页 “我没有胡说,我说的是真心话,当初我以为,我可以适应和一帮女人共侍一夫,到今天我才发现,我真的做不到,”说着,马琳站起绕到北冥彻面前跪下,“王爷,请赐我休书吧。” “木木,这般大逆不道的话,你也能说出口?”北冥彻的声音提高一个度。 “我本就是江湖女子,不懂权宦之家礼数,也不擅长与人弯弯绕,我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既然我们的相遇是个错误,我现在想结束这个错误。” 北冥彻“噌”的站起,一把将跪着的女子拉的也站起:“木木,入了我肃王府,你生是我北冥彻的人,死是我北冥彻的鬼,想离开……这辈子别打这个主意。”话毕,北冥彻将马琳揽入怀,手抚上她的头,用吻堵住她的嘴。 马琳没有挣扎,这样的肃王,仿佛又变回那个初次相遇时的人。 他的狂妄,他的不容否定,都是她喜欢的,心的确沦陷在了这个男人身上,若说真的不再见他,马琳不知道,离开他以后自己会不会害上单相思。 手臂环住肃王的腰,一个缠绵的吻,确实让马琳萌生的退意消缺。 好久,北冥彻放开怀中女子:“木木听话,不要和我闹,我的女人,我没说让她走,她就不许走,你也一样。” 这样的说话口气使得马琳脸红心跳,北冥彻一手继续圈着她,一手挑起她的下巴,让她抬头与自己对视:“木木,你安生点,我收了小红是有原因的,这个原因你也不要问,你只需记住,你在我心里与旁人不一样。” 马琳咬着下唇,同北冥彻对视半晌,“王爷,你应我一件事,我就老实呆在你身边,要不然,就算没有休书,我也一样会走。” “哦?威胁我?”北冥彻的严肃松动,面生笑意:“从来没有人敢如你这样给我提条件,木木,你是第一个。” “你别管我敢不敢,你就说答不答应。” “好,你说,我洗耳恭听。” 马琳又吸溜下鼻子:“你答应我,以后再也不许收旁的女人,府里现在有的夫人我认了,要是再让我见着你将谁弄进府,或将哪个奴婢收了房,我见一个杀一个,碰上俩个杀一双!” 北冥彻被逗笑,这话莫说他肃王府的当家主母,就连宫中太后、皇后都不敢对自己的丈夫说这种话,怀中女子却给他放出这样的豪言,见一个杀一个、见俩个杀一双? 北冥彻笑一阵:“好,我答应你就是。” 马琳总算破涕为笑。 哄得马琳展笑颜,北冥彻又取过精致的黄金项链…… 第91章 红夫人 为她挂在脖子上,“以后再也不许说赐你休书的混账话,这话在我这里说一说就行了,千万不能让别人听见,咱们这是皇室门第,你刚才的话要传出去,会给你的娘家惹来麻烦,知道吗?” “哦,我记下了。”马琳低头看着挂在胸前的黄金项链,看见项链,她又想起昨夜,自己的宝石手串丢失。 得回娘家一趟告知爹爹此事,让爹爹帮忙去找遗失的宝石手串。 抬头,告诉北冥彻她要回一趟燕雀帮,当然,马琳只说她回娘家去看看父母,没有多说别的。 “怎么,气还没消下,回娘家去给你爹娘告状?” “人家不是那意思,我就是好久没见爹爹和娘亲了,有点儿想他们,我想回去看看他们?” 北冥彻一口答应:“好,去吧,就算回去告状说我的不对,也是应该的,不过嘛,你要是躲在娘家不回来,我会去燕雀帮绑人。” 肃王说情话,都能这么有气势,马琳确被这样的甜言蜜语弄的,心中跟灌了蜜似的,窝在北冥彻怀里,娇气道:“人家只是回去呆两天而已,用不了几天就会回来。” “去吧,顺便代我向你爹娘问好。”揽着怀中女子,北冥彻暗暗喘口气。 马琳窝在他怀里心头甜蜜蔓延着,并没看见,偏头望着她的肃王,眼底又出现了旁人读不懂的复杂。 …… 北风呼啸,寒风夹着雪片吹在人脸上,使人脸皮子发疼。 李俏忙着照顾青萝,每天比原先忙了许多,自青萝来了她身边,不说七夫人天天往她房里跑,连四夫人和五夫人来的次数也明显多了。 今早更是破天荒的见着二夫人,二夫人带了一堆孩子能用的东西过来串门,坐了好一阵,到中午才告辞。 七夫人手持一个波浪鼓,来回摇晃着逗窝在李俏怀里的青萝,青萝笑声“咯咯”,孩子的天真笑脸,使得大人也开心。 “你身边现在有了二小姐,每天日子过的有趣多了,哪像我,不是对着下人,就是对着空空的墙壁。”七夫人羡慕道。 “行了,你要是不想回去,干脆给王爷说一声,搬过来和我一起住算了。” “搬过来住就不必了,只要你别烦我天天往你这里跑就行。” “怎么会烦你,王府中,我也就能和你说点知心话,你要是再不来看我,我怕等我能出门了,都和你们生分了呢。”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聊来聊去,话题扯到小红身上。 说起小红,七夫人一个劲摇头:“丁诗韵怎么就让她的婢女,爬上王爷的床,而且王爷和小红,还是在她丁诗韵的卧房里。” 小红承宠那夜是在哪,即使当时没有人知道,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过了之后,人人都知王爷在丁诗韵的床上把小红给睡了。 第139页 那天夜里,北苑房中传出的动静那么响,总有长舌好事之人,会将那晚的事拿出来说道,任谁也想不通,三夫人怎允许婢女鸠占鹊巢?任谁也想不明白,三夫人为何要给婢女这样的机会? 奴婢翻身成了妾,这种事只要开了口子,总有心思不纯的奴婢,会再想办法往主子的床上爬,要是王妃在,府上哪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即便王爷要了某个婢女,王妃也会找机会,拾掇了那婢女和她原先的主子。 李俏接过金嬷嬷递来的瓷碗,一边给青萝喂着米糊,一边说:“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 七夫人蹙眉,“明摆着的事?你的意思是,丁诗韵故意将她的婢女,送上了王爷的床?” “难道不是么,你记,那天晚上,王爷被丁诗韵在夜澜轩里截住,然后俩人就去了北苑,第二天,王爷将小红收了房,若非她穿针引线,便是见了鬼。” 七夫人手抚太阳穴,“哎……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点像,但……这也说不通呐,丁诗韵干嘛给自己弄个敌人,府里多一个人,不就多一个和她争宠的人么。” “俗话说,事有其反必有妖,所以我得防着点她。”李俏说。 七夫人认同李俏的分析,“你说的对,是得防着点她,不过话又说回来,她害的你已经小产,还想干什么,而且她干嘛老处处针对你,你又没得罪过她,她老盯着你不放是何道理?” 说到此,李俏头里自动回忆起,刚入府那会子,第一次准备偷跑出王府,在前院假山,遇见的那对偷情野鸳鸯。 现在细细回想,将这么久以来发生下的所有事串联,李俏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假山那里碰见的偷情男女,一定是梁飞虎和丁诗韵。 凭自己从来不认识梁飞虎,梁飞虎却要杀她,再凭在自己房中捡到的那封情书,李俏完全可以断定,假山中的男女,定是梁飞虎与丁诗韵错不了。 给青萝喂完米糊,哄小丫头睡着了,将青萝放到床上安顿好,李俏过来又坐下:“咱们不聊她了,总聊她作甚,她为什么总针对我,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在谜底解开之前老想她,咱俩吃饱了撑得慌呐。” 七夫人“扑哧”一笑:“是,聊她干嘛,聊起她总觉不带劲,来,咱们看看金嬷嬷给二小姐做的小衣服。”七夫人过去,取来放在墙边柜子上的衣服样。 说不聊那个女人了,才将青萝的衣服样拿来,丁诗韵居然携同才被抬了位份的红夫人来访。 小红排名末位,理应被称一声十夫人,但因府上旁的奴婢不服气,暗地里将十夫人唤作红夫人。 没两天,这个称呼就传开了,红夫人的称呼听着挺好,实则是其她奴婢暗讽小红不要脸,奴婢就是奴婢,即便被抬了位份,依旧改变不了,你原先是个下等的奴婢。 小红呢,压根不计较,无论谁叫她红夫人,她都高兴应承,小红很喜欢看,别人看不惯她,还不能惹她的样子,有人妒忌她、恨她,说明对方眼红自己,能被旁人眼红妒忌,说明现在的自己,不就是高旁人一头么! 毕竟才与丁诗韵平起平坐,小红不敢给丁诗韵甩脸子,今日丁诗韵说,要与她一块来偏院看望九夫人,小红虽然不想来,但架不住还得暂时维护丁诗韵的脸面,所以就跟着她一块来了。 听见屋子外头金嬷嬷的问话声,李俏连忙过去拉开房门迎上,她怕金嬷嬷当面怼了丁诗韵。 肃王说最近先不要找丁诗韵麻烦,所以李俏打算先暂时的与那个女人和平共处着,千万不要因为女人间的仇怨,而坏了肃王大事。 “呦,这么大的北风,我当把谁吹来了呢,原来是丁姐姐与红夫人,来,快快请进。”李俏邀俩人入内。 丁诗韵进去,李俏给金嬷嬷使眼色,金嬷嬷懂李俏的意思,也跟着进来,不着痕迹的剜了眼丁诗韵,金嬷嬷去到床边,抱起睡着的小娃娃,出去到隔壁她的屋里了,得防着那个女人再给二小姐使坏心眼子。 见李俏依旧对丁诗韵笑脸相迎,七夫人便随着李俏,也对丁示意摆出一副欢迎架势。 瞧金嬷嬷抱睡着娃娃出去,丁诗韵笑着说:“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呢,打扰了二小姐休息。” “无妨,青萝午睡,在哪里都是睡,金嬷嬷陪着她也一样。”李俏一脸高兴,而且又是在丁诗韵面前,她的笑更多,这个死女人害她滑胎,不就是想看她哭么。 如今她不但没有哭,老天爷还给她送来这么大的一个孩子,所以在丁诗韵面前,一定要笑,笑的越开心,丁诗韵必然越难受。 李俏的猜测非常正确,丁诗韵隐在衣袖里的手,指甲都快掐到肉里,却还陪着李俏也在笑。 四女围圆桌坐下,闲聊几句,丁诗韵才对身旁小红说:“以后,你无事的时候,可以来偏院多多走动,和九夫人多多联络下感情。” 李俏打量着小红说道:“不错,如今咱们都是自家姐妹,没事了多互相走动走动,也能多多联络感情。”李俏嘴上说着客套话,其实心里明白,小红不但能在丁诗韵的刁难下忍下来,还能让丁诗韵将她送上肃王的床,可见这位才晋升的红夫人,也不是省油的灯。 原先发现丁诗韵为难她,李俏着实对小红生出同情,今儿再见,府上人将她称作红夫人,小红依旧笑脸相迎,隐忍力这般好,谁说她不是心思深沉之人,丁诗韵将这样的婢女扶上位,恐怕给自己的下巴底下垫了一块砖! 第140页 有关小红的遭遇,七夫人也知道一些,今见小红满脸笑意,压根不在乎旁人叫她红夫人,七夫人同样暗叹,丁诗韵将此女扶上位,该是给自己竖了一道障碍呢。 小红很乖巧的朝李俏、七夫人打招呼:“七姐、九姐,妹妹虽然在府里呆的日子不短了,但终究是新人一个,以后哪里做的若不对,还请俩位姐姐指出来,妹妹定然改正。” “说的哪里话,都是自家姐妹,无需那么客气。”李俏笑道。 第92章 五毒枕头 “哦,对了,我们过来,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可带,况且姐姐这里又常得王爷赏赐,妹妹知道其它东西姐姐定然不缺,就亲手缝制了这个小枕头,姐姐别看枕头不起眼,这里头装的可是上好的清目草与荞麦皮,二小姐睡觉的时候常枕着,有很好的明目作用呢。” 小红从带来的礼品里,取出一个黄缎子缝制出的,老虎形状的小枕头,枕头上还绣着蝎子、蜘蛛、蛤。蟆、蜈蚣、与毒蛇。 李俏接过 “啧啧”几声道,“这是你亲手缝制的?针脚走的如此匀称,红夫人做的一手好针线!” 七夫人也道:“红夫人果然有心,送这么漂亮的五毒枕给二小姐,但愿咱的青萝身边有五毒护着,任何邪魔小鬼近不得身!”邪魔小鬼四个字,七夫人咬的很重,她就是故意说给某人听。 丁诗韵却一脸无异的微笑道:“七妹说的正是,有了五毒护身,二小姐定然能平安长大!” 你一言、我一语,四女房中相聊。 也是因青萝的原因,李俏还能同丁诗韵装下去,若非有青萝作为谈资,李俏真不知,她是否会有这么好的隐忍力,陪丁诗韵做戏。 丁诗韵和小红来坐了没坐多久,便起身告辞,耐着性子将她们送走,七夫人一屁股坐回板凳上:“丁诗韵的假惺惺,我可算又领教了一回,你说我原先咱就没看出来,她是个黑心肠的女人呢?” “你没看出来,我不也没看出来么,”稍一顿,李俏接道:“哎……你说,小红现在与她平起平坐,小红的样子你也看见了,你觉得丁诗韵往后的日子会怎么样?” 小红之前到底是何样的人,李俏只能猜测,但就刚才与她相聊,李俏敢肯定,此女如此的八面玲珑,小红绝非丁诗韵能拿捏住的人。 “丁诗韵往后的日子会怎样,我真不好说,但我觉得,她想要利用小红,我看没戏!”七夫人撇嘴道。 “你说的对极了,丁诗韵扶小红上位,保准存着想利用她的心思,但看小红,嘴甜人机灵,又是能忍的主,这样的人往往都是利用别人,咋可能被人利用!” 小红送的五毒枕搁在面前桌上,李俏顺手拿起,放在鼻下闻了闻,一股子淡淡的草香气从枕头上散出。 寻思片刻,李俏没将此枕给青萝换上,即便晓得这个枕头肯定没问题,但李俏也不敢给青萝用。 作为小红,她是奴婢翻身的妾室,头一次与夫人们接触,保准不会存害人的心思,她是聪明人,定然知道想在府里站稳脚跟必须得交朋友,所以她现在送的东西只有好而不会有坏。 但她身边有个丁诗韵,天知道丁诗韵会不会借她的手又害别人,所以这个枕头嘛,李俏万不敢给青萝用! 金嬷嬷的针线手艺就很不错,想要的话让金嬷嬷给青萝再做一个,至于这个,李俏将它放到了眼睛看不见的地方。 七夫人陪李俏又坐了不大会也起身告辞,热闹的房里空下,李俏静坐桌前陷入想心事,想着想着,她取出被藏匿的那封情书。 那阵七夫人说,自己又没得罪过丁诗韵,丁诗韵干嘛老处处真对她? 关于这问题,刚才李俏打哈哈糊弄过,其实自得了这封信,再结合肃王询问她有关梁飞虎的事,李俏已经完全捋顺丁诗韵害她的前因后果。 前因后果捋顺,但却还有一件事情弄的李俏大脑彻底乱了。 玉怜秋定然知道丁诗韵与梁飞虎有染,就凭看戏那晚她点的一出南厢记,李俏心底的怀疑现在变成了完全的确定,玉怜秋保准晓得丁诗韵给肃王戴绿帽。 入府之前,玉怜秋同丁诗韵关系如何,李俏并不知,但入了府之后,府上众人之间关系怎样李俏看的明白。 既然玉怜秋晓得丁诗韵给肃王带绿帽,却不见她抖落出此事打压丁诗韵,这又是怎么回事? 原先没有证据,这些事情李俏也只能是猜测罢了,但现在证据在手,李俏知道她的猜测绝非猜测,再看肃王算计丁诗韵,李俏仿佛刚刚拨开了糊住眼睛的云雾,但却又被新出现的雾团糊住双目! 举着手上情书思良久,又将东西藏回原处,现在得琢磨琢磨,如何让肃王把她和青萝送走,最近那厮除了晚上回府,白天几乎不会在府里见着他的影子,肃王最近越来越忙,他越忙,李俏便觉得越不安。 心中不安越明显,李俏越有赶紧离开王府的念头。 起身绕过面前桌子,推开窗户望着院中雪景,头里的活络,与她的安宁,完全不相符! …… 又一场大雪来临,今年冬季似乎比往年冷很多! 小红立在北苑房檐下,望着漫天飘扬的雪花,不知心中想些什么。 原先,她伺候正屋住着的丁诗韵,如今,她身边也有了伺候的人。 王爷将她收了房,除过那晚,便再没见王爷来过北苑,小红并没有因此气馁,他相信王爷总有一天会看见她的好。 第141页 看眼立在堂屋门口的新婢女,小红嘴角挑出淡淡冷笑。 “夫人,外头冷,咱们进去吧。”小红身边的婢女是位年级不大的姑娘,这姑娘去年才入府,今年刚满十五岁。 管家派人过来北苑伺候小红,却是没人愿意来,管家只好找见这个小丫头,问她愿不愿意伺候十夫人,桃花没犹豫的就点头答应了,能伺候王爷的妾室,总比呆在厨房里做粗使丫头强的多。 “好,我们进去!”小红收回看向堂屋门口的视线,和桃花一道返回自己屋里。 入得屋子里头来,桃花端来热茶给小红:“夫人,天气冷,喝杯热茶暖一暖。” 小红落座桌前,端着茶杯在手里,并没有将茶往嘴里送,盯着手上茶杯凝思,半晌忽道:“桃花你来,我给你说点事!” 桃花被派来伺候小红,也才短短几天,但就是这短短的几天,小红将桃花完全笼络住。 桃花往炭盆里头添了点火,过来到桌前:“夫人,怎么了?” 第93章 府里宫里 “你听着,如果三夫人给你什么东西、或要你做什么事,你一定要留个心眼。” 桃花一脸不明:“夫人,为何要如此?” 小红放下手里的茶杯,拉过桃花的手压低声音:“你应该晓得,我是如何被王爷收的房吧!” 桃花点点头“嗯”了一声:“夫人,我确听过关于你的传闻,但我并不觉这是夫人不对,王爷是主子,他看上谁,想将谁收房,那是王爷的事,这与你有何干系。” 小红叹气:“也就你懂我,”她抬手捋了捋桃花耳边垂发继续道:“你记下我说的话,和三夫人打交道一定要多个心眼,我说的这是好话,你定要装在心里,要不然,咱姐俩怎么死的,将来恐怕都不会有人知道。” 桃花被惊,“夫人说什么呢,这怎么跟死扯上关系了,好好的,谁会死?” “嘘……这话你记在心里就好,千万不可对旁人讲,你入府也一年多了,应该懂祸从口出这个道理。” 桃花虽不明白夫人为何要给她这样安顿,但还是顺从的点点头:“夫人,我记下了,以后三夫人给了我什么,或者给我说了什么话,我都会告诉你。” 小红淡笑:“好,你能听进我说的话,姐姐就没有白疼你。” 桃花又去忙了,小红再度出来屋子,立在房檐下望着漫天飞雪,她将身上的御寒披风抡了抡。 堂屋门口立着的婢女被冻得瑟瑟发抖,看那婢女穿着单薄,小红嘴角冷笑越来越明显,丁诗韵故意给那婢女摆下马威,她以为府上婢女都如自己一样么。 丁诗韵将她送上王爷的床,事过了,小红大概想的来,丁诗韵为何要这么做,在丁诗韵手底下呆了多年,丁诗韵打的如意算盘小红当能看出个七八。九分,想借她红夫人的手加害九夫人与燕侧妃,三夫人胃口似乎有点儿大! 要问小红为何能看出丁诗韵有这心思,其实很简单,自她被抬成妾室,很少去偏院走动的三夫人,居然拉着她时不时的往偏院跑。 三夫人与九夫人面和心不和,旁人不知道,却没有人比她更晓得这里头的弯弯绕,三夫人真当她红夫人是个不懂事的蠢货么! 燕侧妃昨日才从娘家回来,今儿大早,三夫人便又扯着自己去云水阁拜访燕侧妃,三夫人暗地里可没少骂燕侧妃,这会子却突然间的装清高! 小红望着天空的眼底,溢出浓烈鄙夷。 …… 王府看似平静,却是隐在平静下较劲,随处可见。 家宅不宁,朝堂也不安,有了肃王,朝堂上出现的涟漪泛起不断。 皇宫御书房,北冥彻随一众朝臣面朝顺文帝而立,北冥彻今日进宫,是为询问顺文帝,关于调查大夫人被害一事。 这件事调查来调查去,居然查到玄尊会头上,顺文帝调查出这样的结果,北冥彻没多意外,对方既然要劫持他的老婆孩子,自是做了万全的准备,所以皇上查不出背后真正的主谋,北冥彻不奇怪,但他说,“皇上,臣已经剿了京城的玄尊会余孽,怎又出现了玄尊会?” “皇弟,朕很意外,行刺你家眷的刺客竟是玄尊会的人,你是清缴了玄尊会余孽,可难免有漏网之鱼,对此事朕实在抱歉,但你放心,朕一定会派人继续清缴玄尊会,给你一个交代。” “皇上,关于玄尊会余孽,臣有一些不同见解。”说话的人乃当朝户部尚书,北冥彻的大夫人为此人亲侄女。 顺文帝对上楼旺霆:“楼爱卿有何见解,说来听听!” “陛下,每次听着玄尊会余孽被一网打尽,可过不了多久,玄尊会余孽总要死灰复燃,这么多年,全凭肃王在京城,京城才少见玄尊会余孽出现,但别过京城,各地依旧听说,有玄尊会徒众闹事,陛下可有想过,再这样下去,百姓们依旧会被鼓动着加入邪教,周而复始,玄尊会余孽不但不能彻底被清除,反而会越来越壮大!” 顺文帝眯眼:“楼爱卿,你给朕说这话是何意思,你是想给朕说,让肃王去清缴玄尊会余孽,是吗?” 顺文帝言毕,北冥彻接茬对上楼旺霆:“楼大人,皇上一定会为叶儿报仇,咱们要相信皇上。” 楼旺霆没理北冥彻,继续朝顺文帝说:“皇上,臣确有这个想法,玄尊会的总坛,当年被王爷一举端掉,因当年的事,玄尊会恨死了王爷,这么多年玄尊会定然一直想找王爷报仇,上次王爷抓了他们,这次又有刺客出现图害王爷家眷,玄尊会现在欺负到皇室头上来,不拾掇了他们,会让天下人看皇室的笑话,当然,臣提这个意见,也是因臣的私心,还请皇上应允臣的提议!” 第142页 楼旺霆所说的私心是什么,在场之人无人不懂。 人人都晓得,肃王府大夫人,是楼旺霆的亲侄女,楼旺霆的兄长,因贪腐案被牵扯判了斩立决,兄长被抄家,但当初,楼旺霆因着另一件事立了功,楼旺霆不但没有被牵扯到兄长的案子里,还将兄长的女儿得以保全。 当年事,满朝文武人人皆知,后来,楼小姐长大,被与她青梅竹马的肃王收了房,也算佳偶天成。 却没人想到,如今成了王府大夫人的楼小姐居然被玄尊会余孽所杀,楼旺霆甚是疼爱这个侄女,他现在提出让肃王去清缴玄尊会余孽,也是为给侄女报仇,这样想想,楼旺霆提出的意见,便合乎常理了。 顺文帝打量半晌北冥彻与楼旺霆,“此事朕会考虑,爱卿先不要急。”话毕,顺文帝发问北冥彻:“皇弟,你有何想法!” “皇上,臣相信您一定能给臣弟一个公正。” 顺文帝来回打量北冥彻和楼旺霆良久,最后平静道:“你们先退下,朕考虑考虑。” 御书房中众人弯腰后退,出了御书房,官员们各自离去。 北冥彻、楼旺霆行在最后,俩人到了分别处,互相抱拳,楼旺霆先道:“王爷,下官能帮你的,也就这样了。” 北冥彻正色道:“楼大人,本王不会忘记你的恩情,我们就此别过!” 说完,二人朝不同的两个方向离开,北冥彻走的是出宫路线,而楼旺霆所去的方向恰与北冥彻相反,他二人举动,被立在御书房窗子里的顺文帝看的一清二楚。 看他二人并没多说什么,就是互相打了个招呼而已,顺文帝收回视线:“你对今天楼旺霆的提议有何看法?”他朝身边太监问话。 太监连忙弯腰:“皇上折煞老奴,老奴不敢参与朝中事!” 顺文帝背手身后:“不敢?行了,这里就你与朕,说说你的看法吧。” 太监微弯的腰直起一点:“老奴遵旨……皇上,玄尊会虽是我朝的一颗毒瘤,但这颗毒瘤现在已经成不了气候,想挖掉这颗毒瘤,完全可以派别人,要是派肃王出京,他要走了不再回来怎么办?” “你说的有几分道理,可是……”可是什么,顺文帝不好形容,大夫人的亡故让顺文帝已经相信北冥彻应该是老实的,可要真的放他走,顺文帝又不敢,即便想过找个茬子将那人逐出京,但这念头是建立在燕侧妃出现的基础上。 顺文帝再是多么的单相思马琳,却也晓得,军国大事,怎能因一个女人左右自己的思维,那样,军国大事岂不成了儿戏! 所以即便有这样的念头,他也将那念头压在心底,今儿忽听楼旺霆给他提出了让肃王去清缴玄尊会的意见,顺文帝也确被这样的提议弄的起了心思。 玄尊会不除,就如楼旺霆说的那般,任由他们鼓动百姓,受不了诱惑的百姓们终会成为玄尊会同党。 任其发展,再这样下去,若等自己归天太子登基,顺文帝就怕,新皇压不住朝政动荡,所以玄尊会不得不叫他重视! 朝廷也派出过很多人清缴玄尊会余孽,但派出去的这些人总是收效堪微。 楼旺霆今天的话给顺文帝敲了警钟,玄尊会是个麻烦,是得想办法彻底除掉玄尊会。 顺文帝于御书房中来回踱步,细琢磨,心下有了计较:“秘传司徒令入宫!” 太监接了旨,弯腰退下! …… 北冥彻出宫上到马车上,把玩手上玉扳指,这么久以来,今儿难得心情有了好,皇上居然能调查出玄尊会,老天爷帮他呢,还是帮北冥竹请呢? 北冥彻知道,皇上能查到玄尊会头上,必然是北冥竹青搞的鬼,那王八蛋劫持他的老婆孩子却有本事让玄尊会背锅,手段果然高明,北冥彻暗赞那人,却也吃不准北冥竹青打的什么主意。 劫持了自己老婆孩子既是他搞的鬼,他不趁机在皇上那捅自己刀子,却还把屎盆子扣到玄尊会头上,他搞何玄虚? 北冥彻明白,北冥竹青这是打了他一巴掌,又给了他一颗甜枣,那人给他这颗甜枣目的何在? “停!” 赶车侍卫听见车内主子发声,忙拉马停住,随行的江流隔车窗询问:“主子有事?” 第94章 危机四伏 北冥彻钻出马车,扶江流手臂跳下车驾,大雪纷飞天,这样的天气骑马很艰难,他此刻却突然起了想骑马的心思,“江流,陪本王城外走一趟!” 江流给随行的一侍卫打手势,那侍卫连忙将屁股下的座驾让出,主仆二人翻身上了马背,江流给车驾下令,让他们先回,他则陪王爷骑马朝城外而去。 出来京城大门,行过一段土路下到野地里,于此处驾马飞奔,马蹄不至于打滑,主仆二人快马一直到了远离京城的河边才停住。 河边上,江流问道:“主子,是否有事给属下安顿?” 北冥彻确有事要江流去做,这事让别人办他不放心,安顿江流事情前,北冥彻先将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一切,给江流说了遍。 江流仔细聆听,没放过任何细节。 待北冥彻讲述完毕,江流说:“属下虽不懂朝堂,但听主子言,属下觉得有问题,昌平侯拿咱的兵符去调咱的兵,光凭这一点,他完全可以在皇上那里打压你,现在他不但没有出阴招,却还帮主子瞒过你送走俩位夫人的目的,属下确看不懂,昌平侯唱的哪一出。” 第143页 北冥彻抬一手轻揉双鬓,北冥竹青的人埋伏古白关劫持他的老婆孩子,定然知道,他在偷偷转移家眷。 北冥彻设好圈套,若北冥竹青真在皇上那里捅自己刀子,北冥竹青就会钻进已经设好的圈套里头来。 可现在,对方整的这一出,完全打乱原计划,而且对方这么做,等于又帮了自己一把,只要皇上同意他出京剿灭玄尊会,便给了他离开京城的机会。 轻柔鬓角片刻,北冥彻收回手,面前河水结了冰,结冰的河面上又落一层厚实的白雪,不细看,一眼望过去根本分不清哪里是河、哪里又是大地。 头里活络好久,北冥彻拿定注意,江流必须得替他去见一趟北冥竹青,这事也只有派给江流,他才能放心。 “王爷放心,属下定不负王爷托!” “好,本王等你平安归来。”他拍了拍江流肩。 …… 肃王的计划暗地里进行着,丁诗韵的计划,也暗暗进行着。 丁诗韵今儿又拉小红跑去云水阁串门,丁诗韵这些天的做法,不但让李俏更加提高警惕,也让马琳觉得,那女人脑袋是否抽风了。 马琳身边有崔嬷嬷提点,所以见了丁诗韵,马琳面子上总归还过的去,巴掌不打笑脸人,人家既是主动来访,只要没见对方有异,马琳端着一副欢迎。 应付走前来拜访的二人,马琳冷哼:“嬷嬷,这么寒的天,她不在自己房里暖着,有事没事往咱这里跑,她是否吃饱了撑得慌?”这个“她”,当然指丁诗韵。 “她是不是吃饱撑得慌,咱理会那些做甚,你就当她闲得慌,才总来给你请安,只要咱小心点,别着了她的道就行!” “明明想怎么弄死我呢,却总端着假,她既愿意上赶着拍咱马屁,咱就被奉承着,被奉承这么好的事,我岂有不接受的道理!” “这么想就对了。” 崔嬷嬷着婢女端来热鱼汤,小姐最近脸色苍白,而且食欲也不好,今早她去大厨房要来上好的大个冻鱼,亲手为马琳煮了鱼汤,吃不下东西喝点鱼汤也能补身子。 婢女送来鱼汤,崔嬷嬷接过碗拿在上手吹了吹,再送到马琳手上:“小姐,来喝一点,这鱼汤很鲜呢。” “嬷嬷,我不想喝。” “听话,午饭你就没吃几口,这鱼汤再不喝,真就浪费嬷嬷心意了,听话,快把鱼汤喝了。” 马琳很不情愿接过碗,别看马琳性子跋扈且又直,很多时候,她其实像个小孩子需要人哄,崔嬷嬷一手带大她,马琳是何脾气崔嬷嬷最了解,所以她经常像哄孩子般似的哄着马琳。 白白的鱼汤在眼前,马琳舀起一勺,确实不想喝,但她又不愿抹了崔嬷嬷的心意,将鱼汤送到嘴边,一口鱼汤入喉,却觉恶心上涌,连忙把汤碗放一旁,捂嘴干呕开。 崔嬷嬷正说要不要叫大夫来给她瞧瞧是否病了,话才出口,就见小姐扶着桌子吐开,连忙放下手里事物,过来扶住她:“小姐,你怎么了?” 干呕过马琳说:“我也不知怎么了,最近两日,总莫名犯恶心,这口鱼汤直接让我恶心的想吐!” 崔嬷嬷回忆,从陪小姐回娘家那日开始,小姐就总喊没胃口吃不下东西,因小姐那段时间总爱生气,崔嬷嬷没多想,只当她家小姐没口味与心情有关,可小姐今天却被鱼汤引得泛开恶心,崔嬷嬷眸子一亮,“小姐,你是否好久没来过葵水?” “是啊,这不是什么大事吧?” 崔嬷嬷不光眸子亮了,心上当即生出预感,但她没立即告知马琳她的猜测,而是哄着马琳上床休息,她去药卢找府医,刘伯来了云水阁,细细为马琳诊脉,半晌收回手,刘伯恭喜道:“侧妃有喜了,嬷嬷往后得费心了。” “什么?我有喜了?”平躺的马琳,忽坐起。 “侧妃无需怀疑,您的确有喜了,依脉象看,差不多已有两月余。” 马琳苍白的俏脸当即显出欣喜笑,崔嬷嬷更高兴,连忙安顿她不要再乱动,刘伯收拾过东西嘱咐崔嬷嬷,呆会来药卢取安胎药。 送走刘伯,崔嬷嬷返回就见马琳坐在床上高兴的抹眼泪,崔嬷嬷行到床边坐在床沿上,“小姐,你现在有喜了,切记不可再冒失!” 马琳重重点头:“嬷嬷,我知道,”抹去眼中激动雾气,她说:“嬷嬷,我要吃饭,快点,别把我的孩子饿坏了。” “好好,你等着,嬷嬷去给你端饭!”崔嬷嬷笑着拍拍马琳手,离开床沿边领婢女去厨房。 马琳手抚上肚子,她也有孩子了,她终于有了王爷的孩子! 作为女人,能给心爱的男人生孩子,得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为了他们的爱情结晶,即使吃不下饭也要吃。 马琳此刻庆幸,那晚偷跑出府与人打架没有伤了孩子,想起那晚她后怕开,不知不觉中小家伙来了,多亏那晚遇见的不是恶人,对方没有将她怎样,要不然害了自己不说,连王爷的孩子也害了。 马琳回燕雀帮,将自己遇见的人大概的给爹爹说了遍,她爹听完闺女叙述,就知道了女儿遇见的叫花子是谁,花子帮新任代帮主司徒令与马正元交情匪浅,马正元一口答应,定帮女儿要回手串。 马琳也才晓得,那晚她遇见的人,居然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捕司徒令,关于司徒令的传闻,马琳听过一些,司徒令其实不是花子帮中人,但不知怎么的他被花子帮前任老帮主强留帮中,前任老帮主过世后,花子帮推举司徒令当帮主。 第144页 司徒令当不敢接受这差事,他是衙门中人有官职在身,若接受江湖门派的帮主之位,这算怎么回事,可绕不开花子帮推举,无奈作为代帮主,暂时领导花子帮。 司徒令与花子帮究竟有何牵扯,这个确实无人晓得,反正司徒令心在衙门身在江湖,这是人人都晓得的事,那晚居然与大名鼎鼎的神捕打了一架,马琳只觉得好笑。 不管那人是谁,只要他能还回娘亲送自己的手串就行! 手抚腹部的女子,满脸生出甜蜜笑。 …… 得知燕侧妃有喜,整个肃王府又一次像被搅动了深潭水,府上女人们的心思,依旧逃不出羡慕、嫉妒、恨。 当也有如李俏这样无所谓的,听说燕侧妃有喜,李俏只淡淡的说了句,“希望燕侧妃不要像我一样,还没幸福几天呢,就被浇了一盆凉水。” 北冥彻昨晚后半夜回府,悄悄来了偏院住下,大清早小德子传话,亲耳听小德子说燕侧妃有喜了,北冥彻绝非如听见李俏怀孕时那般高兴。 肃王脸色什么样,李俏在帮他穿衣服的时候,看的清清楚楚,所以在肃王走了后,她才说了那样一句话。 谁怀孕、谁有喜,李俏不关心,她只期盼,肃王将她和青萝赶紧送走,昨夜肃王来她屋里虽没说什么,可就与他闲谈几句,李俏听出,“暴风雨”恐怕真要来了。 …… 北冥彻到了云水阁大门口,步子抬了几抬却都没迈出,马琳怀孕,这事怪不得别人,可若拿掉马琳肚中孩子,北冥彻又忍不下心,终究是他的骨肉,他再狠,也终究虎毒不食子。 云水阁门口徘徊,北冥彻吐口气,换了副表情往马琳的卧房,马琳刚起来,正坐在桌前喝着清淡米粥,瞧王爷推门而入,放下碗起身扑到北冥彻怀里,“王爷,你来了。” 马琳一脸幸福笑,弄的北冥彻越发觉得,他对不住怀中女子,可戏已经做到现在,不能功亏一篑,揽上怀中人,“木木,辛苦你了。” “王爷,你知道了?” “是,我知道了,小德子给我说了。” 窝在他怀里的女子抬头糯糯道:“王爷,能为你生孩子,我真的好幸福!” 北冥彻的笑里显出些许僵硬,干咳一声,揽着马琳落座桌前凳子上,顺手端过粥碗,亲自将粥喂到马琳嘴边:“怀孕了就要多吃点,你缺什么、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马琳很会察言观色,她听出、也瞧出肃王的不对劲,一脸幸福笑渐隐:“王爷,你怎么了,我怀孕了你不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我的笔名改回来了,请大家记住,我叫“焱骊裳”,希望大家喜欢焱骊裳的小说。 《九夫人》这个故事,因夹杂政斗在其中,所以请小伙伴们千万不要喷我,说焱骊裳这厮咋塑造了一个渣渣男主,大家想想,生在帝王之家,尤其是那种能上到高位的皇室男人,有几个是善茬,肃王若是一个情比金坚、只知情情爱爱的人,那也就不会有九夫人这个故事了。 本书越往后,各种斗争上演越激烈,本书全文以斗为主,因为要斗,无论男主、或女主,都不是善类,这本书完了之后,我会接着写下一本,下一本也是王爷与官家小姐的故事,但下本书的男主角,可绝不是本书的男主角,渣的会叫人伤心。 下本书的男主角有两位,两位男主不是凡人,两位男主角最终会变成一个人,下本书的男女主角一见钟情,全文从头到尾只有宠,女主被男主宠的遭人恨! 下本书焱骊裳开奇幻套路,如果各位小婊贝觉得《九夫人》的剧情还算有意思,麻烦去收藏下《男主他遭雷劈》吧,拜托了! 第95章 鸡汤事件1 北冥彻舀了一勺粥就要再次喂到马琳嘴边,却是拿着瓷勺的手停在半空,眸光与马琳相对上:“高兴,你怀了我的孩子,我岂会不高兴?” “那王爷脸色,为何生衰,我以为你不高兴呢。” “不要乱想,我最近很忙,脸色衰是因累的,不是说我不高兴!” 被幸福包裹的女人,周身围绕幸福,哪有过多脑力去思考面前男人说的话,甜蜜笑容又上脸:“王爷,忙也要适当休息,再用不了多久就要过年了,年关将近,难道还不能歇息一下吗?” 北冥彻先将碗里的粥,一勺一勺的喂马琳吃下,待到小半碗清粥见底,他才说:“正因快过年了,事情才比较多,你也晓得,我身兼虎贲营中郎将,就算我想歇息,也不大容易抽出闲。” 放下粥碗,他接道:“木木,现在天气正寒,你又怀了孕,好好养着,有什么需要只管告诉管家,我最近确实很忙,白天可能照顾不到你,晚上得空,我尽量来陪你!” “男人就该以大事为重,王爷忙,就去忙吧,我这里伺候的人多,王爷无需记挂我。” 马琳的懂事,弄的北冥彻越发生出愧疚,眼前女子本就长的美,此刻又面带迷人微笑,这般美好的女子,若非她背后的威胁,北冥彻绝对会真心实意待她。 说了一堆哄马琳开心的话,北冥彻借口还有事,出来云水阁到了空旷处停步,小德子静立他身后不远。 深呼吸,冷气入肺,烦躁的心渐平静,“小德子,你给本王出个主意,侧妃现在怀孕了,本王该怎么办?” 第145页 “王爷,问奴才这问题,奴才没办法给出主意!”小德子一怔回道。 北冥彻转脸暼了眼他,摇头苦笑:“是啊,问你,你懂什么?” 小德子面显尴尬:“王爷,您能否不要拿奴才说笑,这话很伤奴才自尊!” 北冥彻不但没生气小德子软软的回怼,还被他的话给逗笑,“呵呵,也就你小子敢这样逗我开心,连江流都不敢如你这般没大没小。” “王爷,奴才跟着您久了,最懂您!” 北冥彻正色道:“既然懂我,那你说说,燕侧妃现在怀孕,本王该怎么办?” “王爷,回答问题前,奴才能否先要个您的饶恕,恕奴才说错话无罪!” “应你,说吧。” 得承诺,小德子再无顾忌:“王爷,燕侧妃怀孕,这事怨不得别人。” 北冥彻双臂环绕胸前:“你若不想本王生气,能否捡重点的说,这个无需你提醒。” “是是,奴才自己掌嘴!”小德子做个打耳光的动作继续道:“王爷,你烦躁侧妃怀孕,是因您忌惮侧妃的娘家势力,您怕的无非就是,马帮主将来用这个孩子要挟您,王爷,将来的路是黑的,谁能保证将来的路,一定畅通无阻,况且,您也已经做好最终打算,细想想的话,侧妃肚里的孩子,无论男娃或是女娃,他一点儿也影响不到您。” 北冥彻细打量眼前小太监:“你小子可不像个……什么都不懂的主呐!” 此话富含深意,小德子当听出,跟在肃王身边久了,他晓得肃王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所以他目前敢讲真话。 再强调一遍,仅仅是目前! “王爷,奴才这人,您还不了解,该奴才懂的,奴才绝对懂,不该奴才懂的,奴才学都学不会,所以奴才,才能跟在王爷您身边多年!”小德子话说的很漂亮,大家都是聪明人,聪明人说话富含多层深意,主仆二人能互相听懂,对方到底想说什么。 北冥彻抱臂胸前的手垂下:“你说的对,是本王多虑了。” “王爷,快过年了,要不要奴才下去准备点年货?” 北冥彻望着府上雪景:“年货......等江流传来信,咱再决定,要不要准备年货!” “是,奴才记下了!” 小德子说要不要准备年货,实际上是在问,今年这个年,能否过安稳,如果北冥彻同意备年货,那今年平安,反之,今年这个年,恐怕就过不安稳了。 …… 燕侧妃有喜,府上女人们当要去云水阁道喜,云水阁院门大敞,谁来都欢迎,但就是不接受任何人的礼物。 九夫人滑胎,给了马琳前车之鉴,而且马琳也清楚李俏滑胎的原因,所以她不敢要任何人送的东西。 侧妃这样做法等于伤了府上夫人们的脸面,崔嬷嬷也提醒她不要这么做,各位夫人们送来的东西可以收下,不用就是了,马琳却坚决否定。 莫说收那帮女人的东西,她连看都不想看,一切或许会伤到她肚中孩儿的可能性,她要让那些苗头,连生出来的机会也没有。 众位夫人带礼物云水阁走一圈,又原带着礼物回来。 二夫人、四人、五夫人结伴拜见过燕侧妃,又结伴出来,花园小道上三人相聊,聊的无非就是,看燕侧妃那个样! 尾巴翘那么高,拽给谁看? 这些礼物她不稀罕还好了,若非看在王爷面上,她们压根就不想踏入云水阁一步。 三人边走边聊,远远瞧见李俏与七夫人过来,待俩人靠近,二夫人迎上:“呦,九妹妹能出门了。” “是呀,总算能出门了,出来走走,顺便去看看燕侧妃,”李俏扫了眼三位夫人身后的婢女,每位婢女手上都提着礼当,“你们也去看燕侧妃么,云水阁在那头,几位姐姐为何走相反方向?” “我们已经去过了,燕侧妃谱摆的可大呢,这些礼物人家根本看不上,所以我们又都带回来。”五夫人说。 四夫人连上:“她不要还好了,我藏着的那盒子鹿茸,我都没舍得用,巴巴的送去云水阁孝敬她,人家还不稀罕,也好,留着将来我自个使。” 二夫人又接过话:“你们干脆也别去了,去了也得不到人家的好脸色。” 李俏准备的礼物,由七夫人的婢女帮她拎着,回头看眼她备下的礼,李俏叹息道:“看来这只老母鸡,最终得进我的肚子里头了。” 老母鸡? 二夫人、四夫人、五夫人伸长脖子,可不是么,七夫人的婢女,一手拎着礼盒,一手拎一只老母鸡。 七夫人说:“我们已经猜到,或许会有这样的结果,所以我准备了一兜子上好的鸡卵,李俏托人弄来一只老母鸡,我俩准备给云水阁那位送去呢。” 二夫人蹙眉:“鸡卵和母鸡,她不应该不接受吧!” “咱这么好的礼,她都看不上,咋可能看上别的,”四夫人回完二夫人,又对上李俏、七夫人:“哎,我说这话没旁的意思,你俩别多心。” 李俏笑笑,她与七夫人,当然不会多心。 四夫人琢磨片刻,建议道:“我看你们也别去了,今儿难得咱姐妹聚在一起,要不……”她手指了指老母鸡:“干脆把你备下的那份礼物,分给我们一半吧,用老母鸡炖的汤,可是大补呢。” 四夫人的提议,引起其她人共鸣,七夫人也说:“李俏,几位姐姐说的对,要不……我们别去了,干脆去你屋里,让金嬷嬷给咱炖鸡汤喝。” 第146页 李俏确被说动,与其到云水阁坐冷板凳,不如回屋里先暖着,既然燕侧妃不接受礼物,送这些东西过去,也许还要拎回来,面子上的问题,下来可以再解决,今日难得大伙凑一块,这么冷的天,熬一碗热鸡汤喝,确是不错的提议。 说行动就行动,一帮女人往偏院,只是,还没走出几步远,居然碰上让人意外到家的一个人,远远的瞧见,好些日子不见的王爷,居然打那头过来。 随行他身边的是丁诗韵和小红,王爷今天心情似乎不错,边走边与身边二女说笑。 这边众人瞧见那头状况,那头三人也看见这边的一帮女人。 王爷出现,除了李俏这号缺心少肺的,还有谁能记着喝鸡汤,四位夫人迎上,朝北冥彻屈膝行礼:“妾身见过王爷。” “呦,都在呢,今天什么日子,大伙聚一块了。”话毕,北冥彻的视线落在李俏身上:“俏儿也能出门了?” “是啊王爷,妾身总算可以出门了,谢王爷挂念。” 二夫人离北冥彻最近,站起顺势靠到北冥彻身边,将挨着王爷的小红,不着痕迹的挤到边上,她挽上北冥彻胳膊:“王爷最近忙,妾身好久没见您了,王爷今天怎有空闲?” 不及北冥彻回答,四夫人、五夫人、七夫人一同叽叽喳喳开。 丁诗韵、李俏、还有立在一旁的小红,这阵子反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北冥彻叫停四人叽喳,一手揽一个,剩下的俩人没被王爷揽在怀里,但也靠在北冥彻身上。 安抚住四位爱妾,他说:“今日难得本王有空闲留在府里,这样吧,晚饭本王陪你们一块吃,咱们也好久没有聚一聚了。” “好啊,好啊,咱们今晚一块吃晚饭,姐妹们刚才还说,要去九夫人那里炖鸡汤喝呢,要不把这鸡汤留在晚上喝吧。”七夫人说话时,北冥彻的目光已经落在老母鸡那。 再看一众爱妾身后的婢子,手里拎着大包小包,他明白过怎么一回事。 马琳的任性他知道,李俏滑胎的事已经给马琳上了回眼药,她这样小心也是为护肚中孩儿,如此做法北冥彻能理解。 视线返回老母鸡那,他说:“反正今晚要聚,咱把燕侧妃也叫上,免得让燕侧妃说,本王陪你们吃饭,而不理她。” 众女稍有怔愣,但却没人反驳,王爷说什么就是什么,燕侧妃也是王爷的女人,大伙相聚,不请燕侧妃确有些说不过去,各位夫人虽不快,但没有人持反对意见。 丁诗韵问:“若没说错,今晚做鸡汤的原料,应该就是那只鸡,是么?” 看李俏没否认,丁诗韵又道,“说起做鸡汤,小红炖汤的手艺就很不错,王爷原先去妾身那吃饭喝过小红炖的汤,那时王爷还夸赞,小红熬出的汤,味道赶上府里大厨做的呢。” 丁诗韵一提醒,北冥彻想起,原先去北苑吃饭总爱喝一道北苑小厨房里做出来的鸡汤,那道汤他记得,的确出自小红手,他扭头看向小红:“要不……今晚你给咱们大家露一手,可否?” 第96章 鸡汤事件2 小红立在一旁正失落,忽听王爷要她露一手,心上当即生出激动。 此刻,小红确对丁诗韵生出感激,感谢丁诗韵给她个,让王爷记起她的机会,忙朝王爷应承,今晚的鸡汤她来做。 小红给随行的桃花吱声,桃花连忙接过老母鸡,提在手上。 “本王还有事,就先不陪你们了,咱们晚上见。”北冥彻松开左右揽着的夫人,绕过一众女人,背手而去。 丁诗韵朝一众人打个招呼,又对小红说了几句话,先返身回她的北苑。 小红也朝面前几位姐姐说句客气话,随即领着桃花去往大厨房。 前一阵还挺热闹,这一阵花园子又冷清下,五夫道:“还说要去九妹妹那里坐坐呢,这个岔子打的......” “五姐想去我那串门,随时都可以,谁规定说,晚上前厅相聚,这会子就不能去我那了,想去偏院溜达,咱们现在就走。” 四夫人说:“去你那坐坐,本是为解馋呢,结果这鸡汤搁晚上喝了,乘这会子,我得回去打扮打扮,喝汤,咱也得漂漂亮亮的喝。” 二夫人附声:“就是,即便吃饭,咱也要打扮漂亮点,不能输给云水阁那位,改日我们再去你屋里串门,今日就不打搅了。” 二夫人前头先行,四夫人、五夫人朝李俏颔首,也跟着二夫人走了,又离开几人,花园子一下子又冷清不少。 “别看了,我们也走吧。”李俏说。 好不容易见着王爷面,还没说几句话,王爷又消失,七夫人内里空落到家,听见李俏叫她,忙应承:“走吧,我去你那里坐坐,别看老二这会子对我笑眯眯,可你看不见,我和她单独碰面,我俩就像随时会炸毛的斗鸡。” “我叫你搬过来和我住,你又不来,来了不就没那么多烦心事了么……” “算了吧,你现在要照顾青萝,我和你俩挤一块,总归不方便……” 二人边走边聊,所有人离开,花园子彻底清净下。 …… 小红到了大厨房,立马着手准备炖汤,厨娘给小红腾出一个专门的炉灶,让小红使唤。 厨房小厮帮着把鸡杀过,又将鸡拾掇干净,才交到小红手上。 因今晚的鸡汤王爷要喝,接下来的每道工序,都是小红亲自上手,桃花在一旁给她打下手。 第147页 忙活期间,厨房里来来回回总有人进出,府上小厮、伙计倒没有对小红有过多的侧目。 其她的女人们声音小小的说闲话,小红明明听见了却装作什么也没听着,那些闲话小红听在耳里,全部记在心里。 小红不信她真会被王爷忘到脑后,今晚炖鸡汤这么好的机会,一定要抓住。 小红没有好的家室,这便同其她夫人没的比,若说比相貌,除了九夫人,她也比不过其她夫人们,但小红会做饭,这做饭的手艺,可是实实在在的手艺,只要能让王爷记住她做的菜,她相信,总有一天,她终会占据王爷心中一点儿地方。 小红没理会厨房外婆子、丫鬟的窃窃私语,但给她打下手的桃花,实在有些听不下去了,见自家夫人跟个没事人似的,桃花替小红生开气。 夫人越不吭声,这些人就会越欺负到夫人头上来,桃花暂且放下手里活计,冲到厨房门口,朝那几个交头接耳者喝道:“你们闭嘴行不行,背后嚼人舌根,不怕嘴里生疮!” 小红望了眼厨房门口并无阻拦,让桃花去骂一骂她们也好。 厨房外的三位交头接耳者,没见厨房里的人出来,胆子大了许多,一翠衣丫头道:“桃花,你才离开这几天,尾巴就翘起来,难道王爷也将你收了房?” 桃花年岁小,却相当会说话,当即怼回去:“我这长相咋能入王爷眼,边小翠,你说王爷将我收房,莫不是影射王爷眼瞎了,你不怕这话传到王爷耳朵里,王爷割了你的舌头么!” “你个小蹄子,我何时说王爷眼瞎了,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王妈、吴嫂,你们评评理,她刚才的话,是不是就有那样的意思!” 王妈、吴嫂实没料到,桃花会将她们扯进来,刚那话,边小翠无非是挖苦桃花,可叫桃花这么一搅和,边小翠的话听着,确有点像,影射王爷眼瞎了。 桃花相貌普通,而且这姑娘还有些微胖,这样的女子,根本不是王爷喜欢的类型,桃花用自黑的方式,直接堵的旁人接不上口,王妈、吴嫂连忙和稀泥,将俩个就快打在一起的女子拉开。 刚把俩女扯开,小红从厨房里出来,王妈连忙上前道:“红夫人,你赶紧劝劝,小丫头说笑的事,万一传到王爷耳朵里,对谁都不好。” 王妈上话,小红自是懂,现在的她势单力薄,给自己竖太多敌人,以后在王府里的路,会越难走,见好就得收! 顺王妈的话,小红上前制止:“桃花,咱还有事要忙,你若还要在这里和小翠较劲,王爷今晚怪罪下来,这锅我可不替你背。” 桃花冲边小翠哼一鼻子,又瞪了她一眼,这才跟着自家夫人回厨房忙去了。 边小翠却不依不饶,就要撵到厨房里头去,被一旁的吴嫂拦住:“你安生点,桃花现在跟着红夫人,时常能见到王爷,万一她在王爷那里告你状,你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边小翠却不以为然,“跟着红夫人怎么了,她个小蹄子与我一样,同属下等奴婢,她跑去王爷那里告我状,王爷也得搭理她。” “行了,你这闺女咋越说越来,别在这咋咋呼呼,你要有一天也被王爷收了房,那才是本事,到那时,别说骂桃花,你就算打她,她也不敢和你顶嘴。” “我……” “别我了他了的,赶紧干活去!”吴嫂不耐的呼喝道。 恰好云水阁的婢女过来,让大厨房将燕侧妃的清粥送去,边小翠这才压住气性,端着熬好的粥,送去云水阁。 大厨房门口的一幕,被来此的丁诗韵看的清清楚楚。 花园子里,她先返回北苑,是为了取一样东西,来厨房的路上一直琢磨,怎么将手上的料,神不知鬼不觉的加到今晚的鸡汤里。 现看有这么好的机会,丁诗韵再没去厨房,瞧那个叫边小翠的婢女,端着熬好的清粥去往云水阁,丁诗韵离开大厨房,侯在边小翠呆会必然要经过的地方。 边小翠送了清粥进去云水阁,没多会子又出来,行至人少处与三夫人相遇,她朝迎面而来的人微微弯腰行礼,再给丁诗韵让开道,待三夫人过去了,边小翠就要远走,却忽听身后传来一声,“你等一下。” 边小翠停步,转身就见三夫人正面朝她而立,边小翠迎上丁诗韵:“三夫人在叫我?” “不错,我是在叫你。” “夫人有事?” 丁诗韵靠近她两步:“我确有点事,想请你帮我,事成之后,这个就是你的了。”她手上一支相当别致的珠钗,那支珠钗上镶满珍珠,还有一排银线做成的流苏,珠钗的样子相当好看。 边小翠眼底生出贪婪,伸手就要接过,丁诗韵却收回珠钗:“你得先帮我办件事,只要你答应帮我做事,它就是你的了。” 边小翠的手落空,“夫人要我做什么?”她问道。 “很简单,今天晚上,你将这个下到燕侧妃、九夫人、还有我的碗里。”丁诗韵两根手指夹一个纸包,在边小翠眼前晃晃。 边小翠眼底贪婪转变成疑惑,“三夫人,这是什么?”问完,边小翠似又想到什么,瞪大眼惊恐道:“三夫人,你让奴婢下毒?” “你声音小点,什么下毒,胡说什么呢,我就算给人下毒,哪有给自己也下毒的道理。” 边小翠收起惊恐表情,是哦,世上除了不想活的人才给自己下毒,正常人哪有给自己下毒的:“三夫人,既不是毒。药,那你要我将这个,下到你们三人碗里,是为何意?” 第148页 丁诗韵明白,不打消对方疑虑,她定然不会帮自己,况且已经找她帮忙,不把她拉下水,她定会到处乱说,所以无论如何,都得让这丫头去做此事。 “我给你这么说吧,我生小红的气,那个骚蹄子背着我勾引王爷,我气不过,今天晚上,我即使伤自己八百,也要损了她一千,这是一包琼花粉,吃了会让人拉肚子,假如我们三个人喝了她的鸡汤都拉肚子的话,你觉得王爷会怎样?” 边小翠的疑虑,果然消下去一些,但她依旧不明道:“既然要让王爷以为她做的鸡汤不干净,为何不给大家都下,光给你们三人下?” “你果然只是个当奴婢的料,这么浅显的道理你都不懂,府里现在最受宠的,就是燕侧妃与九夫人,小红要嫉妒也是妒忌她们俩,嫉妒别人干嘛,至于我,我原先是她的主子,她现在与我同住一个屋檐下,你觉得,她能心平气和嘛。” 听三夫人一席话,边小翠似乎多读了十年书,再听三夫人说,自己果然只是个当奴婢的料,边小翠的妒忌又升起,凭什么都是奴婢出身,那个骚蹄子能爬上王爷的床,自己就没这么好的命! 边小翠接过丁诗韵手里的纸包:“好,这事我做了!”收起东西,她目光又落在丁诗韵手里的珠钗上。 第97章 鸡汤事件3 丁诗韵很上道,将东西递给边小翠,“这个你拿去,事办妥,以后我若再有什么需要你帮忙,一个小小的珠钗算甚,我有的是好东西给你。” “那我先谢三夫人了。”利益当前,边小翠顾不上想别的,接过东西,随手揣进怀中。 另一边,桃花出来厨房,帮夫人取点风干的香菇,用线穿起来的香菇,本来挂在厨房的房檐下,因最近天气潮冷,香菇干被挂到了厨房阴背处。 桃花取了香菇干,拐回厨房时远远瞧见,那头边小翠和一人说着话,看清与边小翠说话的人是三夫人,桃花很疑惑,三夫人怎到这里来,和厨房的婢女聊上天了? 桃花所立的这边看那头很清楚,但那边二人看这边的话,却看不见异常,因这边恰好有个格档,格档将桃花整个人挡住。 桃花透过格档孔,看她们说了好半天话,又见三夫人给了边小翠什么东西,桃花越发疑惑,这俩人很熟么? “桃花,你来了没?”厨房里忙活的小红,喊了一嗓子。 “哦,夫人,我来了。”应一声,桃花别过眼,连忙回去厨房。 小红有条不紊的做着熬汤工序,老母鸡已下锅炖上,乘炖鸡空子,得做些别的,桃花按要求,用水发泡香菇。 边忙活,桃花头里边活络,虽说三夫人与厨房的丫头聊天没毛病,可这么冷的天,三夫人跑到厨房来找人闲侃,不是很奇怪么。 “把木勺给我接过来。”小红叫了声,没得桃花回应,抬头见桃花心不在焉,小红又叫了声:“桃花,把你手边的木勺给我接一下。” “哦,好,夫人,给!”桃花回神道。 小红接过木勺搅了搅锅子,调侃说:“想什么呢,莫不是想你的阿牛哥了?” “夫人,你能不能别拿我说笑。”桃花羞怯道。 “你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不就是在思念你的阿牛哥么。” 桃花笑笑,低头继续忙活手下活计,边忙边思来想去,总觉得还是把刚才看见的,给夫人说一说的好,夫人交代过,一定要注意、留意三夫人。 “夫人,给你说个事……”由着思维,桃花道出方才所见。 “三夫人和边小翠聊天?她还给了边小翠东西?你确定没看错?” “我确定。”桃花肯定。 “你等一下,”小红去到厨房门口,瞧外面没有人,又进来让桃花把刚才看见的,再给她细说一边。 桃花说的仔细,小红听的更仔细,没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桃花言毕,小红道:“你肯定三夫人给了边小翠两样东西?” “是不是两样,因为离得远,我的确没看出,但我瞧的出,边小翠从三夫人手里,连着两次接过东西。” 小红疑虑开,倘若丁诗来厨房,是为看鸡汤熬的怎么样了,过了这么久她也该露面,可现在却不见人。 伺候丁诗韵多年,那女人什么性子没有人比小红清楚,她怎可能和府上奴婢做朋友,不对劲,保准有问题! 小红交代桃花此事不要声张,她自有主张,主仆二人让过这点小插曲,继续忙活着。 …… 傍晚时分,鸡汤总算可以起锅了。 盖子打开,浓浓的香味漂到厨房外头,厨房里的做饭大师傅,被鸡汤香味勾的直犯馋,小红很有眼色的盛了小半碗给大师傅,叫他尝尝。 做饭大师傅忙推却,这汤是给王爷和各位夫人们熬的,他怎敢先喝? 小红笑道:“梁叔,我想让您尝尝这汤的味道如何,能端去王爷面前么。” 梁叔便再无顾忌,爽快接过碗,吹一吹稍凉一下慢慢品尝。 鲜美浓汤入肚,梁叔给小红竖起大拇指:“红夫人做的这道汤,赶上了宫中御厨的手艺。” “梁叔说笑,我这上不得台面的手艺,岂能与宫里的御厨做比较!” 你来我往客气两句,小红领桃花出去厨房,给侯在厨房外,等着送饭的王妈打声招呼便离开,汤已熬好,送饭菜去前厅是下人的事,同她再没关系。 第149页 出来大厨房,小红给桃花安顿嘱咐过,主仆俩分头行动。 小红知道,今晚肯定有事会发生,目前并不晓得究竟会发生什么,但依桃花那阵看见的,小红大概猜出,即将或许会上演的戏码。 前厅,除了王爷和燕侧妃还没来,其她夫人全部到了,一众人见红夫人出现,并没过多关注,继续各自相聊着。 小红准备落座末位,不想坐在前头的丁诗韵叫她,让她过去那边同坐,小红很顺从的坐在丁诗韵身边,闲谈两句,静候正主到来。 李俏、七夫人同坐一张桌子,小红入正厅,她俩注意着那位,看小红很是“低眉顺眼”,俩人悄悄说,该如何同红夫人搞好关系,无论红夫人之前是何身份,人家现在也是王爷的女人,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强。 端坐的小红看眼大厅外,内里焦急开,桃花怎么还不来? 收回视线,无意同李俏、七夫人对上眼,目光触碰那刻,李俏朝小红投去友好微笑,七夫人自是也没落下。 小红微愣,随即又从微愣中走出,九夫人和七夫人主动示好,怎能驳了人家面子,她也友好的笑笑,互相一笑,李俏晓得,红夫人的一条腿,应该算迈到了自己这边来。 小红视线收回不久,余光瞥见正厅门口进来的身影,这种场合,各位夫人们的婢女都侯在外头,桃花也不例外,她跨过门槛朝自家夫人挥手,小红连忙起身过去。 目送小红出去大厅门,丁诗韵面显凝重,小红出去不大会便又回来坐下,丁诗韵忙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我让桃花留在厨房帮忙,桃花说厨房人手够了,所以就回来。” 丁诗韵再无言,只要不是出了意外就好。 糊弄过丁诗韵,小红庆幸老天爷对她的眷顾,刚才桃花说,她亲眼看见边小翠将一包东西下到了三个鸡汤碗里。 看清边小翠下料,桃花便乘厨房里的人忙活时,偷偷的将那三碗下了料的鸡汤做了记号,这也是小红给她的交代。 得知边小翠给汤里加料,小红知道,她的猜测果然八。九不离十,丁诗韵今晚要借她的手,害九夫人和燕侧妃。 但小红没猜到的是,丁诗韵居然给三个碗里下药,多出来的那一碗鸡汤,又是给谁的? 心思正活络,王爷揽着燕侧妃从门外进来,小红连忙随众人站起,朝王爷与燕侧妃行礼。 北冥彻扶马琳到主位落座,众人才又坐下,北冥彻说几句客套话,前厅大丫鬟下去传膳,不大时候,端着碗碟的婢女鱼贯而入,送饭菜来前厅的婢女中,就有边小翠。 边小翠同另一位婢女,俩人按顺序,将九碗鸡汤送到众人面前。 婢女退下,家宴开始。 北冥彻端酒道:“来,大家举杯,共同饮了这杯酒。”他先将酒水送入口,诸位夫人们,随王爷动作,也将酒杯送到嘴边。 酒杯放下,北冥彻说了几句逗乐子的玩笑话,逗到马琳一个劲的笑,见马琳开心,他顺手端起马琳面前的鸡汤碗:“木木,这汤闻着就能勾起人的食欲,来尝尝。” 大伙的视线全部注意了上首,谁也没看下边,小红乘王爷给燕侧妃说话的空子,将丁诗韵的鸡汤碗,与她的鸡汤碗调换。 丁诗韵的鸡汤碗里飘一片薄薄的火腿,这是小红让桃花做的记号。 鸡汤起锅,小红给鸡汤加入最后的材料火腿丝,离开厨房那阵,她安顿桃花,若边小翠给鸡汤下料,桃花就给加了料的汤碗放火腿片做记号,这样子,便无人能注意碗里异常。 小红暗瞪丁诗韵,这女人够狠,借她红夫人的手害九夫人和燕侧妃,居然用她自己做饵,这碗鸡汤丁诗韵要是喝下去出了事,自己可就真成了替罪羊。 小红没安顿桃花将下料的汤倒掉而是做记号,当也有目的,丁诗韵狠,小红也不弱,换过两碗汤,小红一脸无异。 “……木木,就尝一口,这汤闻着很鲜美,你一定喜欢。” 马琳孕吐很厉害,汤再鲜她也不想喝,但架不住身旁人殷勤,马琳张开嘴,想意思一口,奈何汤到嘴边,一股子腥味引得她泛更多恶心。 一把推开汤碗:“王爷,看样子妾身无福消受这汤,我还是不要喝了。” 因孕期反应很大,最近无论吃什么,马琳都以清淡为主,实在喝不了,北冥彻便没有再强求:“看来这两碗汤,都得进本王的肚子了。” 刚才一幕让小红紧张怀了,她要对付的人是丁诗韵,没有害旁人心思。 燕侧妃毕竟怀着孕,那碗汤下去,说不定大人孩子都会遭难,现看燕侧妃推出鸡汤碗没有喝,小红悬着的心又松下。 只是,松下的心还没怎么样呢,差点又一口气没提上,这次不光小红差点窒息,连丁诗韵也快窒息,王爷接过燕侧妃的碗,顺顺舀了一勺鸡汤送进嘴里。 王爷喝了下料的汤,这一幕无论丁诗韵、还是小红都万万没想到,好在王爷喝了一口,就将汤碗搁下,如此,丁诗韵、小红双双松神。 小红别过对上首的关注,看向李俏,李俏并没动鸡汤,她一直同身边七夫人聊天,小红想提醒九夫人不要喝鸡汤,但她没有做任何动作,而是牙子一咬,端起面前汤碗,将那碗汤全部喝下。 丁诗韵不知自己的汤碗被换了,她也舀了一勺品尝,之后放下勺子,再没有动一下那汤。 第150页 这里头下了什么她最清楚,自是不会为了收拾几个贱人,再陪上自己的命,做戏而已,不能真的伤了自己。 搁下勺子,丁诗韵的注意力,再次全部放到上首,深怕肃王又接着喝那碗汤,好在王爷一直喝酒。 丁诗韵做好打算,如果王爷继续喝那碗汤,她便将自己的汤也喝完,如果不再喝,当然她也不会再动汤碗。 丁诗韵不光注意着上首,更一直关注着李俏,见李俏光顾着与七夫人闲扯,鸡汤碗连动都没动一下,正要提醒李俏尝尝呢,结果四夫人放下碗说:“没看出来啊,红夫人的手艺果然好,我还从来还没喝过,这么好喝的鸡汤呢。” 第98章 鸡汤事件4 四夫人起头,诸位夫人们纷纷赞叹鸡汤味道不错,听大伙言辞,李俏停下与身边人的闲聊,端起碗就要品尝下,哪料汤勺不及送到嘴边,坐在对面的红夫人,居然发出一声“哎呀”。 顷刻间,所有眼睛齐刷刷落在小红这。 小红这一声,成功的阻止了九夫人。 李俏放下碗,“红夫人怎么了?” 北冥彻也道:“你怎么了,哪不舒服?” 小红腹内抽搐,须臾间,额上虚汗冒出,连嘴唇都变成了白色:“我……我肚子好痛!” 丁诗韵傻眼,小红怎会肚子疼? 北冥彻起身行到小红面前,小红嘴角恰又溢出血迹,北冥彻瞪大眼,小红的模样明显就是中毒了,“来人,快去请刘伯!”北冥彻立刻下令传大夫。 …… 云水阁卧房中,胡太医用过针,北冥彻已无大碍,他除了脸色苍白点再没什么,马琳扶北冥彻从床上下来,气呼呼道:“谁这么大胆子,竟敢给王爷下毒!” 小红中毒,小德子按吩咐,调来侍卫将前厅围住,前厅所有人用过的东西,通通不许动,等待宫中太医来查看。 小红被送回北苑救治,北冥彻也觉到了不对劲,刘伯立马给北冥彻服下一丸解毒丹,让王爷能等住宫中太医到来。 太医快马加鞭赶来肃王府,为肃王做过检查,众人放下心,王爷中的毒不碍事,修养几天,王爷便可恢复龙马精神。 还有一位太医,随胡太医一同赶来肃王府,那位太医为府上夫人们细细做了检查,除了红夫人,其她夫人没有任何事。 这位太医不光为诸位夫人做了检查,他也查看过前厅的饭菜,他将查探结果,详细告知肃王,北冥彻听完问道:“你的意思是,只有三碗鸡汤是有问题的,其它的饭菜都没异常。” “不错,下官已经查清楚,也问清楚,这是下官做的记录,请王爷过目。” 北冥彻接过手书,细看上头记录,对照记录再回想:“原来下毒之人不是为害本王,而是要害燕侧妃。” “害我?”马琳也接过记录细看。 边看边回忆,马琳想起,那阵,她嫌鸡汤有腥气所以没喝,她没喝,却被王爷喝了一口,这么说来,果然是有人要害她。 再看记录,连九夫人的碗里,也被下了毒。 马琳将手书,交还给太医后说道:“王爷,您一定得将下毒之人揪出来,不能便宜了那人!” 北冥彻安抚住马琳,又给两位太医交代,让他们务必将红夫人救治过来。 送走太医,北冥彻给门外侍卫下令,把所有人全部聚到前院。 最近忙了外头,把家里都给忘了,既然有人要触他霉头,看来是的拾掇一下隐在府里的妖魔鬼怪了。 …… 丁诗韵在小红吐出血的那一刻,着实被吓的快晕过去,自己没事,怎么小红中毒了? 小红被抬着送回北苑,丁诗韵大脑成了一片空白,今天中毒的人是自己的话,小红可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下毒者,即便中途出了意外,只要王爷下令查,由她再扇点风,小红今天必死无疑。 可今儿不但没有将李俏、燕侧妃怎么样,还让王爷中了毒,小红这会子成了半死不活,这下子不但偷鸡不成还蚀了把米。 丁诗韵步子虚晃,扶婢女的手到了前院,前院大院中点了两堆篝火,再看一圈侍卫将众人围中间,丁诗韵嗅到了浓烈的死亡气息,大概瞄一眼,无人缺席,连怀孕的燕侧妃也在。 北冥彻本意要马琳休息,马琳却非要来,说要看看谁那么大胆子敢害她,将那个下毒人揪出来,她要亲手杀了那人。 平时还好,若生开气,北冥彻浑自带天生的杀伐之息,众奴仆被聚此处,无论男女,都被肃王的凌冽气势慑的浑身发抖。 北冥彻手里一块洁白手帕,捂嘴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缓缓问道:“是谁干的,最好自己站出来,若被揪出来,本王可会殃及他全家。” 北冥彻边问话,阴暗眸子边从一众奴仆身上扫过,扫过奴仆,视线又从众位夫人们身上一。一掠过,视线于丁诗韵那里停留片刻才又移开。 丁诗韵虽怕,但她已经想好对策,又不是她去厨房下的毒,就算被人咬,对方空口白话,能将她怎样。 “本王数三声,谁干的就自己站出来,自己承认,本王可以不连累他的家人,若被揪出来,还是那句话,本王让他全家都为今天的事陪葬!” 一众丫鬟奴仆虽被主子的气势所慑,但毕竟不是他们下的毒,所以各个胆是正的,而做了此事的人,浑身不由的抖成筛糠,越想让身子不要再抖,却越是停不下来。 第151页 立在奴仆群里的边小翠,回头看了眼立在那边的三夫人,看三夫人一脸无异,也不见她显出丝毫害怕样,边小翠知道,她被三夫人害苦了。 收回视线,看一眼那边的王爷,边小翠不光身子抖,如今三九寒天,额头更滴下汗珠。 “一。”北冥彻开始数数。 边小翠惊惧着。 “二。”北冥彻又一声数出。 边小翠知道,王爷说话向来掷地有声,说到做到,即便此刻硬扛着,若真的调查开,没有王爷查不出来的,一旦被王爷查出是她做的,她死无所谓,连累一家大小可就完了。 北冥彻就要数第三声,边小翠心一横,豁出去了,死就死,她死不足惜,不能因为她的缘故,连累家中兄弟,还有父母亲。 边小翠拨开人群走出,“扑通”跪在北冥彻脚边,重重叩下一个头:“王爷,奴婢知错,求您放过奴婢的家人。” 安静的人群里,立时发出窃窃私语,北冥彻回头,就瞧见跪倒脚边的女子。 将跪着的人打量下,他道:“抬起头。” 边小翠仰脸,眼眶聚满泪水:“王爷,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求您一定放过奴婢家人。” 北冥彻又轻咳两声,朝边小翠靠近一点:“是你下毒谋害本王?” 都已经到这个份上了,边小翠没了惧怕,横竖要死,但不能死的不明不白,边小翠缓口气说,“王爷,奴婢没有下毒害您,那毒奴婢本来是下在燕侧妃、九夫人、还有三夫人碗里,但不知怎么的,居然让王爷中了毒,奴婢该死。”边小翠再度重重叩下一个头。 北冥彻了然,此女的话,证实太医的调查,那毒果然不是下给他的,再听此女说,那毒除了下给马琳和李俏,居然也给丁诗韵下了,既是下给丁诗韵,怎么成了小红中毒? 问出心中疑惑,边小翠如实回道:“王爷,这个奴婢真不知,原本给三夫人的那碗汤怎会让红夫人给喝了,奴婢说的都是实话,还望王爷定要相信奴婢。” 焦点此刻全部集中到了丁诗韵那块,李俏不大信,丁诗韵一个害人的人,今儿居然会成了被害人? 正疑惑,再听肃王又与那婢子对话,李俏内里疑惑,马上变成一句人们常言的话,狗……果然改不了吃屎的毛病! “你为何要给侧妃、九夫人、还有三夫人下毒?”北冥彻问。 边小翠看了眼丁诗韵,回道:“王爷明察,奴婢为何给侧妃、九夫人下毒,这还得问三夫人。” 焦点又一次集中到丁诗韵身上,丁诗韵一脸诧异:“问我?问我干什么,难不成你想说,我指使你下的毒,而且还给我自己下?” 众人心思一边倒,是呀,哪有给自己下毒的,边小翠莫不是疯狗乱咬人! 边小翠抹把眼泪,也不管肃王还在旁边,自顾站起面朝丁诗韵:“三夫人,奴婢又没指正你,你干嘛心虚。” “你……”丁诗韵被噎,脸上显出丝丝慌乱,“我哪里心虚了,既非指正我,那你刚才的话是何意思?” “奴婢刚那话没意思,就是想看看三夫人会不会自己承认,既然你承认了,那奴婢再无话可说。” “你……你个贱婢胡说什么,王爷在此,你竟信口开河!”丁诗韵气急败坏。 丁诗韵呼吸加快,腿软的就快要跪下,但她晓得,此时一定不能怕,否则,她就是不打自招。 “奴婢有没有胡说,王爷自会查证,三夫人用不着狡辩!” “王爷,你定要为妾身做主,妾身没有指使她下毒。” 北冥彻将俩个女人来回打量,丁诗韵是什么人他清楚,所以边小翠说的话,他能相信一大半。 但……若这事真是丁诗韵干的,北冥彻却不能动她,这女人的用处还很大,收拾了她,恐怕会坏了自己大事。 微思,北冥彻又问:“你说这事与三夫人有关,你可有证据。” 边小翠忙再次跪下,取出丁诗韵给她的珍珠发钗:“王爷,这个就是三夫人给奴婢的报酬!”她将东西双手举过头顶。 因燃烧两堆篝火照亮,边小翠手上的珠钗人人看见,那东西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物件,以边小翠的月俸,根本买不起那样的簪花。 北冥彻接过珠钗,翻里翻外,看来看去,“俏儿,这……这不是你的发钗嘛。” 这下子不光众人愣,连边小翠也愣了,李俏更是愣的差点没反应过。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有事,停更一天。 第99章 杀鸡儆猴 李俏靠近北冥彻,接过他手上的东西也翻里翻外看,没看错,这支发钗确是她的,“咦,它怎到了你手上?” “九夫人,这真是你的发钗?”跪在地的边小翠举目,且一脸疑惑道。 “没错,是我的,你说……这是三夫人给你的?” “九夫人,奴婢没说假话,这支发钗确是三夫人给我。” “九妹妹休要听她胡说,这个贱婢诬陷我下毒,现在又污蔑我偷了你的发钗,我看她就是做了恶事,此刻狗急跳墙,胡乱咬人!” “我都快死了,我污蔑你做什么,三夫人,你既咬定你是清白人,那你敢发誓吗?”边小翠大声质问道。 说起发誓,王府中人,谁也没忘记,八夫人当初发誓招来蜜蜂。 半年多前,九夫人、八夫人同一天入府,不久之后,八夫人整个手帕陷害九夫人,当时为了证清白,八夫人发下重誓,哪料前脚发完誓,后脚便遭了天谴,从那以后,整个肃王府中人,任谁都不敢轻易发誓。 第152页 丁诗韵卡壳怔在原地,她不敢,她怕会如八夫人那样,刚发过誓转头就遭了报应,但今儿这状况若不发誓,光用狡辩,想避过今日之祸,恐怕不行。 不错,珍珠发钗确乃李俏的东西,这支发钗是丁诗韵从李俏那里顺手牵羊得来,将小红送上王爷床之后,丁诗韵就开始策划这出戏码,一切都很顺利,就连今日的鸡汤宴,丁诗韵都觉得,老天帮衬她。 本来还一直想着,找个何样的由头才能将大伙聚一起,没料今儿居然因一只老母鸡,就把大伙凑一块。 原本只差一点点,今天这出小红为了争宠,下毒害人的戏就会上演成功,可谁知一切都按预想的发展时,到了最后,竟是小红中毒。 若中毒的人是自己,今天这出戏才算唱成功,就差那么一点点。 丁诗韵拳头暗暗捏紧,本以为李俏即使死不了,凭发钗,也能将脏水泼到李俏身上,可结局就因中毒的人是小红,而完全变了。 “三夫人,若你不愿发誓,奴婢就算死,也要让王爷给奴婢一个说法,那样,奴婢即便被乱棍打死,也会对王爷感激涕零。”边小翠自认拿捏住丁诗韵,这会子登上劲。 “王爷,妾身知道,妾身现在说任何都洗涮不了指使她下毒的嫌疑,那好,妾身就当着王爷面、和大伙面发誓。”丁诗韵往空旷处走两步,面朝北冥彻跪倒:“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我丁诗韵若做了违背良心的事,愿受五雷轰顶,天打雷劈,死后更无葬身之地!” 围观人群中又起窃窃私语,三夫人发的毒誓也太重了。 边小翠没料三夫人竟真发了重誓,此刻她还想说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李俏暗暗摇头,丁诗韵的鬼话也就能哄一哄这些人,八夫人被蜜蜂叮就是个巧合,偏当初的巧合事件,给众人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 李俏心境与旁人不同,她知道,丁诗韵这番话,定然博得了众人的垂怜与信任,只是……只是嘛,李俏正腹诽,忽听天空传来轰隆隆。 这一声李俏惊了,大伙也惊了,还跪在地的丁诗韵,脸色刷白的举目望向天,大冬天的,头顶竟然响惊雷! 雷声响过,天空又划过一道闪电,闪电过了接连响起轰隆隆,寒冬腊月的,咋可能出现电闪雷鸣的天象? 众人霎时对上天生出敬畏,三夫人定然说了谎,老天爷这是要让三夫人应誓的节奏呐! 李俏暗道:乖乖,老天爷真开眼了? “三夫人,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你才发了誓,这么快就招来天雷,老天爷的眼睛果然雪亮的!”边小翠冲丁诗韵叫嚣。 丁诗韵后背冷汗直冒,强压心头惊惧,她没理边小翠,依旧举目望天空。 北冥彻、李俏、还有马琳、一众夫人们,只要立在这里的所有人,全部仰头看向漆黑无垠。 闪电持续,轰隆隆也在持续,又有几道闪电划过,空中闪电呈现一道道白色光芒,似要将天空劈开。 连续几道闪电与轰隆隆并没持续多久,天空又渐渐恢复安静。 异像消失,众人收回视线,此刻静悄悄,除了能听见篝火堆发出的“噼啪”响,任何人都没出声。 边小翠以为上天就要降下神雷劈死三夫人,却是半天过去,三夫人还好好的,“怎么会这样,上天明明就要惩罚于你,你怎么还好好的?” 异像消失,丁诗韵的惊惧也消下:“你说对了,老天爷的眼睛果然是雪亮的,天雷盘旋我头顶之上,我都没事,说明你果然在诬陷我!” 狠狠剜了边小翠一眼,丁诗韵朝北冥彻叩下一个头:“王爷,妾身是什么样的人,王爷最是清楚,妾身自入府一直循规蹈矩,今儿却被这个该死的贱婢诬陷,妾身求王爷,定要为妾身做主。” 北冥彻手持帕子捂嘴轻咳,丁诗韵的话够讽刺,他当晓得她是何样之人。 咳嗽过,北冥彻下了令。 这丫头心思不纯,活该被人利用,今晚看来也只能用她杀鸡儆猴,“来人,将她给本王乱棍打死。” 侯在一旁的侍卫出来四人,每人手持刑杖。 丁诗韵忙起身后退,李俏也后退腾开地方,四侍卫提棍子过来将边小翠打的趴在地上,女子犀利且又痛苦的大叫哭喊声,当即响彻整个院子。 胆子小的根本不敢看那一幕,还撑着胆子的,望着边小翠被活活的往死里打,也已经被吓的大气不敢出一下。 一群人里,要说最镇定的应该是马琳。 马琳出身江湖,自不怕这种场面,她向来是个仇必报的主,前一阵还说,揪出下毒者,她要亲手结果了对方,现看那奴婢受杖刑而死,这样比一剑杀了她,更能给旁人震慑。 边小翠的口鼻鲜血流出,原本的哭叫被恶毒的叫骂声替代,从她嘴里发出的无论哪一词、哪一语,都是诅咒丁诗韵不得好死。 边小翠被打的这么惨都没忘记咒骂三夫人,这会子大伙又再一次的,关注上丁诗韵。 凭边小翠的将死之言,和自己对丁诗韵的了解,李俏知道,今天给鸡汤下毒的主谋,保准跑不了就是丁诗韵,而且李俏相信,肃王也绝对认定丁诗韵就是背后指使者,可他却将从犯杖毙? 李俏一个劲疑问,丁诗韵身上到底有什么,叫肃王那样忌惮? 肃王明知那女人是府里的蛀虫,却还要将她好生供养着,丁诗韵对肃王而言,到底有何用处? 第153页 杀人对侍卫们来说,都是见惯了的家常便饭,可他们终究是男人,打杀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多少存着点儿心软,王爷要杀鸡儆猴,人已经被打成这样,目的应该达到了。 四侍卫互相使眼色,其中一人棍子高高举起,狠狠朝边小翠脑袋砸去,一棍子落下,边小翠再发不出一丝声音。 北冥彻看出侍卫故意将边小翠快点送上路,他并没多言,这样也好,让她能少受点痛苦。 边小翠浑身是血的躺在雪地上,整张脸被血水染过,尸身上的血水流出,染红白雪地。 收起棍子,一侍卫问:“主子,人已咽气,要将她的尸身,抬去乱葬岗吗?” 府上犯了事被打死的奴仆,大都会被抬去乱葬岗丢给野狗嗟食,但今天,北冥彻却没有下同样的令,而是安顿侍卫赏这丫头一口薄棺,将她的尸身送回家,让她有个可以葬身地,顺便安顿小德子,再给这丫头的家里送五十两银子。 北冥彻这样做法不是发善心,而是有目的,给下毒的凶手赏一口薄棺,顺便再给其家中五十两银子作为安抚,他这么做明显的就是在告诉真正的主谋,他知道边小翠是受人指使。 作为聪明人的丁诗韵,自也读懂王爷这么做的意思,目送边小翠尸身被抬走,丁诗韵觉得,她越来越看不懂肃王。 王爷到底相不相信边小翠的话? 若他信了,为何这么轻易的放过自己? 丁诗韵还在出神,都没注意,肃王何时立在了她身边:“韵儿……韵儿,你想什么呢。” “王……王爷……”丁诗韵回神,扭头便看见脸色憔悴,却一脸微笑的男人。 “今天的事吓着你了吧,放心,本王以后不会再让同样的事发生,你也累了,回去早些休息。” 丁诗韵才注意到,聚在此处的丫鬟婆子奴仆们都已散去,其她夫人们也都三三两两离开,还候在此处的,也就李俏与燕侧妃。 “王爷,妾身没事,谢王爷相信妾身。”丁诗韵垂眸,一脸委屈。 “好了,别想太多,回去吧,早些歇着。” 丁诗韵点头道:“王爷,您也早点歇息。”说几句关切之辞,丁诗韵扶婢女的手离开,打发走丁诗韵,北冥彻又安顿崔嬷嬷扶马琳回房休息。 “王爷,该忙的都已经忙完,您还有何事要做?”马琳道。 北冥彻瞅了眼李俏,口气硬道,“木木,你先回去,我与九夫人还有账要算!” 第100章 渣男肃王 算账? 马琳一顿,想起刚才的问题关键点里还有李俏的簪花,想必王爷找李俏算账,是因那只簪花吧,朝李俏递去自求多福的眼神,她说:“王爷,那你早些休息,我先回了。” 听他二人对话,俩人都是你来我去的,李俏叹息,燕侧妃在肃王眼里,终究与旁人不一样! 待到此处再无其他人,北冥彻缓缓行到李俏跟前:“你就不想解释解释么?” 暼了眼雪地上的殷红血迹,李俏说:“王爷,能否换个地方解释,呆在这我怕。” 北冥彻一条胳膊伸过来,李俏忙上前挽住,穿过通往后宅的门,行至花园无人处,北冥彻先开口:“现在可以说说,这个簪花,怎会到了那个奴婢手上?” 李俏想脱离北冥彻,却被对方一把扯回来将她拦腰圈住:“俏儿,你最好给我说实话,别想糊弄我。” 和某个口气不善的人贴一起,李俏没怕,和他处久了,床单都不知滚了多少回,对这个男人,李俏还算了解,顺势也圈住北冥彻的腰,脑袋凑近他耳畔:“王爷,你相信我会干,买凶下毒的勾当么。” “我相信你不会,你若想给人下毒,应该是亲自上手,而且要下,也绝对不是只给三只碗汤里下,你应该会给整锅鸡汤都下药!” “王爷,你损我呢,还是夸我呢?” 北冥彻淡笑片刻,抚了抚她的发丝,“我问的不是鸡汤的事情,我是在问你,我送你的发钗,怎会到了奴婢手上?莫非你就这么不在乎我送你的东西,要不是刚在那奴婢手上见着,恐怕到现在,你都没发现,你的发钗丢了吧?” 俩人离得很近,对视半晌,李俏说:“王爷,我没有故意弄丢你送我的礼物,我前段时间就发现,发钗找不见了,当时我没急着找是因为有很多时候,你急着找一样东西,总是找不见,过了后,往往那东西会不经意的又出现,而且你也知道,我这人总迷糊,但我真没想到,你送我的礼物,会被丁诗韵拿去。” 想了想,李俏又接道:“王爷,你为何要算计丁诗韵,你明知今天的事,保准是她干的,为什么要将她包容成这样,她对你有威胁吗?” 北冥彻叹口气,双手紧紧的将李俏揽入怀,俩人于黑暗的花园里紧紧相拥在一起:“俏儿,有些话,我三言两语给你说不清,你只要记住,我一定会给咱们的孩子报仇,等时候到了,我会从丁诗韵身上,将孩儿们的仇连本带利讨回来。” 肃王话说的很明白,他知道是丁诗韵害了自己肚中孩子,靠在北冥彻怀里,李俏心上泛起难受:“王爷,原来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你晓得我有多么苦吗,为了将来,我必须无下限的纵容丁诗韵,目前她绝不能出事,动了她,牵一发而动全身,若她出事,我谋划了很久的计划,或许会因她的缘故,到头来成了一场空,若一切泡汤,那时候我万劫不复,你也会跟着我倒大霉。” 第154页 寒冷的夜风吹来,俩人相拥一起互相取暖,也互相咬耳朵。 李俏虽晓得肃王在干什么,但亲口听他承认,心底还是很感动,若非对自己绝对相信,他也不可能会告诉自己这么多事。 离开他的怀抱一些,李俏说:“王爷,这里冷,我们回屋再聊。” 青萝早被金嬷嬷抱去隔壁屋睡觉,李俏伺候北冥彻躺下,她也挨着肃王躺倒。 躺在床上相聊,聊的话题全是丁诗韵,聊多了,李俏知道了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丁诗韵当初入王府,竟是被她爹送给的肃王。 李俏细细聆听,北冥彻的讲述,又让李俏弄明白了一个,她一直都很奇怪的问题,肃王的妾室,为何都是官家之女? 听肃王坦诚相告,李俏心头豁然开朗,难怪王府的妾室全部都是官家小姐,她就说嘛,王府又非皇宫,一介王爷的妾,怎会全部都是官家女。 除自己是被皇上赐婚肃王,府上无论哪位夫人,北冥彻将她们弄进王府,都是有目的。的。 各位夫人们的娘家,别看都是官宦家族,这些官宦家族却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家中的当官者,全部身在朝堂,却得不到朝廷重用。 各位夫人的娘家父亲、或哥哥弟弟,在仕途上都不如意,明着看,这样的家族对肃王的将来没有任何帮助,但李俏却能看明白,一但肃王反了,这些明着看对肃王没有助益的家族,可就会全部站在肃王这边。 躺在北冥彻身边的李俏,心底冒出一个字:渣! 野心再大,肃王还是渣! 李俏往某位渣渣王爷身边靠了靠,即便这个男人很渣,李俏却也承认,肃王确是实实在在的人中之龙! 细想想,自古成王者,有哪个不渣,别的皇帝不说,就拿唐太宗李世民来讲,李世民开创大唐盛世,可他却是历史上有名的渣男。 霸占前朝皇帝妻女、霸占兄长妻子,也就是他的嫂子、晚年以后还霸占弟妹,这些都是唐太宗干过的混蛋事。 偏这样一位总霸占别人老婆的男人,奠定了大唐盛世的基础,这样一位总以睡别人老婆为荣的男人,却被历史一代代传颂! 肃王比在李世民跟前,还没渣到那个程度,最起码,肃王没有把别人的老婆弄来,给自己暖被窝,凭此,肃王渣的还算有底线。 但这厮为了达到目的,左一个、右一个的往府里弄女人,光他利用女人,来达到自己目的这一条,就已经洗涮不掉,烙在他身上的渣男标签。 偏是这样一个总伤女人心的男人,却能让更多的女人,朝他前赴后继的扑上,如同飞蛾扑火! 手臂环住肃王腰,李俏静静挨着北冥彻,这个男人乃人中之龙,作为女人,如何抵抗得了他的魅力? 实在、完全、压根想不明白,有本事的男人,为何大部分都会有“渣”的特性,这到底是为什么? 寻思中闭上眼,二人相拥一起,静静睡过去。 …… 肃王府闹腾半晚上,总归平静下,皇宫里却因天空那阵响起的闷雷与出现的闪电,弄的顺文帝睡不着,连夜招钦天监夜入御书房。 御书房门口,钦天监陪顺文帝立在此。 天空异像早已消却,顺文帝望着漆黑夜空,静听钦天监陈述,待身边人话毕,顺文帝道:“你的意思是,将有大事要发生,会发生何事?” “皇上,臣只是将占卜结果告知,至于会发生什么,臣并不能提前预知!” 顺位帝又看向天空,冬季居然会出现闷雷闪电,这样的景象实在太少见,天象异常,说明上天定然在预示什么。 方才听钦天监说,从肃王府方向生出的惊雷预示大魏将有事要发生,顺文帝首先想到,是不是肃王要反,若真如此,他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 顺文帝没说话,但其脸色,立在他身边的钦天监看的一清二楚,顺文帝想什么钦天监猜的八。九离十,“皇上,上天到底预示什么,目前还无定论,但看今晚雷电呈一柄长剑,而那剑柄在陛下手中,臣相信,这或许是吉象。” 顺文帝偏过头:“剑柄……什么剑柄在朕手中?” 第101章 不眠之夜 “皇上,方才闪电将皇宫与肃王府相连,你细细回想,夜空出现的闪电,朝向肃王府那边的是不是略窄,而冲着皇宫这头的略宽,前窄后宽,宽处像不像剑柄?” 顺文帝细回忆,不说没觉得,一解释,还真有点像,“卿家的意思是,冬季惊雷不但不是坏事,还是喜兆了?” “皇上,但看今夜天象,皇上手握天赐神剑,臣觉得,即便将来或许会发生不利之事,您定然得上天庇佑。” 打发了钦天监,顺文帝转身回御书房,随侍太监立身边。 御书房里静悄悄,来回踱步御书房里,顺文帝心下有了计较,“还有多少日子过年?”他问身边太监道。 太监微弯腰:“回皇上的话,子时一过,便还有整整二十天,就是除夕夜。” “还有不到一月,就要过年了。”自语毕,顺文帝抬手揉眉头。 翻过年,肃王久居京城便整整十三年,人生最美好的十三年在软禁中度过,十三年的时间,即便他浑身的刺是铁刺,十三年的醉生梦死也差不多给他磨平。 收回揉眉头的手,吐口气,“司徒令可有信传来?” 第155页 “回皇上的话,令捕头并无信传回。”太监回道。 “看吧,若司徒令那里再无信传回,玄尊会的事情,是得着手解决了。”此话其中意,天知地知,还有顺文帝自己、和身边太监知。 “皇上,不管下来要做什么,你现在得先去休息,夜已深,奴才伺候您安寝吧。” 顺文帝打个哈欠,扶太监的手臂,退回内殿。 ……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肃王府与皇宫好不容易平静下,又一道黑影子划过夜空。 从头蒙到脚的黑影,立在远离肃王府的高处,手持伸缩望远镜观察肃王府。 叶云清楚看见,偏院附近的暗处隐着俩暗卫,叶云吃不准肃王为何会在偏院埋伏暗卫,肃王派暗卫到偏院,到底是为保护李俏,还是盯梢李俏? 无论哪种情况,偏院往后肯定去不了了,没有将李俏带出来,叶云现在不心急,天知道,他为了让那个笨蛋女人平安,费了多大劲,才说服主子改变行动计划。 肃王的亲信已经去见主子,等肃王的人回来,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要变天了。 叶云双手叉腰举目望天空,今晚本来阴云密闭,这会子竟然渐渐放晴,举目望着天空月,叶云思绪飘回小时候。 那年那月那一日,天气恰如今时正寒冷,流落街头的叶云,受到同是一帮乞丐的小孩子欺负,好不容易乞讨来的半个馒头和五文钱被他们抢走。 当时的叶云才九岁,馒头和钱没了,他伤心的大哭,他哭是因为钱和馒头没了,躺在破庙里的娘亲就要挨饿。 一边流泪,一边继续迎风雪,蹲在墙角乞讨。 乞讨一天,直到夜幕快降临,叶云也没有再讨来半个馒头,饿着肚子准备回去看病重的娘亲,刚要离开蜷缩的墙根角落,身后大宅门打开,出来一位妇人和一位圆脸小女娃。 小女娃出门就看见浑身脏兮兮的他,小女娃眨巴眨巴眼,冲他笑笑,又一溜烟的钻回府里,时候不大,小女娃端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饺子来了他跟前,“小哥哥,这个你拿去吧。” 叶云颤抖着双手接过碗,连句谢谢都顾不上说,端起热腾腾的饺子,加快速度赶去破庙,喂娘吃下小半碗饺子。 那顿饺子,留给叶云难以忘怀的记忆,时至今日,叶云最爱吃的还是饺子,也因那一碗饭的缘故,叶云将李俏感谢了多年。 娘吃过半碗饺子,当夜闭眼辞世,叶云感谢李俏,能让她娘咽气前吃一顿饱饭。 九岁的叶云早已做好打算,娘亲的病一直治不好,娘若没了,他也会随娘亲而去,可当娘亲真的没了,叶云却又没了那打算。 一是娘亲离世前拉着他的手说,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再就是,一碗热乎乎的饺子给了他活下去的希望。 后来,叶云遇见生命中的贵人,当年还不是昌平侯的北冥竹青入京,他与北冥竹青路上偶遇,北冥竹青看他根骨不错,便将他带走。 认北冥竹青做主,往后的日子很苦,但叶云依旧感谢北冥竹青。 无论日子有多苦,叶云咬牙挺住,他知道无论受多少苦,那样的苦,是为了让他成长,本事学成,终于有了可以报效主子的机会。 再回京城,叶云不再是当年的叶云,又踏入京城这个伤心地,叶云只为打探、盯梢肃王府。 盯梢肃王府之余,叶云也会时常关注李府动向。 当初年幼离京,叶云唯一知道的,是那个圆脸的娃娃叫李俏。 回京后,关于李俏的传言叶云常常听说,无论京城如何流传关于李俏的传言,叶云都觉得那些传言根本胡说,一个那么善良的孩子,怎可能是那种不堪的女子。 为此,叶云甚至入过李府,亲自入李府查探,叶云弄清楚一个事实,李俏偶尔使点小性子是真的,不爱读书也不假,但绝非人们口中传言的那样。 相反,她大多时候脾气很好,而且这么多年过去,她的善心也一直未曾改变。 至于怎会有李家姑娘放出豪言,说要嫁给当今太子,这个叶云无从查起,但以他对李俏的了解,他相信,李俏不是一个贪慕虚荣的女子,既非这样的人,她便肯定不会说那样的话。 叶云深吸一口气,身上还背负主子派给他的使命,将来的路要怎么走,还得一步一步来,收回看月亮的视线,准备离开站立处,别过视线之际,远处动静让叶云又关注上肃王府。 伸缩望远镜再度搭眼前,细观察,一道黑影飞身入了肃王府! 琢磨片刻,叶云收起东西,足下使力,朝那头飞身而去。 肃王府的书房附近,无论白天黑夜都藏有暗卫,叶云不敢靠太近,只能躲在王府外头别人家的屋顶上,细细观察府里动静。 被叶云所观察的黑影子,并没有直接进去肃王府,而是绕了一大圈之后,悄悄的从另一侧潜入肃王府,再进入到云水阁的院子里,所以司徒令并没发现,夜澜轩那边有暗卫的异常。 当然,布置在夜澜轩的暗卫,不是对肃王府相当熟悉的人,一般人根本发现不了,又因司徒令从另一边潜入云水阁,奉命守在夜澜轩里的暗卫,也没有注意到云水阁里的动静。 一身夜行衣的司徒令来此,是为还马琳的宝石手串,一直想找机会将东西还回,却没有合适的时机,也想过干脆将东西交给马帮主,让马帮主转交给大小姐,但司徒令又想亲自将东西还给她。 第156页 他这么做,也有点自己的小揪揪,因他也是马家大小姐的倾慕者,曾经想过去燕雀帮求亲,但因他一人身负好几职,每天要忙的事情实在太多,忙的根本没有自己的时间。 后来总算挤出空闲,哪料他还没来得及找马帮主求亲,大小姐这朵花竟被肃王给摘了,为此,司徒令心里空落了好一阵。 宝石手串在手上,上面还残留淡淡香味,踌躇半晌,司徒令慢慢打开闭着的窗子,隔窗子将手串放在窗台上。 东西还回,他怎么进来的又怎么出去,大小姐已经嫁作人妇,还是不要打扰她了,万一被人看见他出现在云水阁,这会影响大小姐的清誉。 潜出肃王府,司徒令飞身隐入夜色,侯在这边的叶云,瞧钻入王府的黑影进去不大会又出来,没多思索,他跟上前头人。 司徒令本来顺道要去皇宫,拐过两条街,忽觉身后似有人,脚下一顿,改变方向朝别处飞身而去,紧追而来的叶云看对方忽地加速度,明白对方定发现了他。 一追一撵,俩人腿上速度都不慢,而且同是夜行衣,若叫不知情的人看见了,还以为他们是一伙呢。 俩人一直追逐到了京城背阴处,此处四下无人,前头的司徒令突然停步转身,与撵着他而来的人对上。 借月色,互相看见对方眼睛,对视片刻,叶云先开口:“朋友,哪条道上的?” 司徒令打量道:“咱们应该不算朋友吧。” “是不是朋友,交上手了才知。”叶云直接朝司徒令攻上。 司徒令只接招不还手,他明白对方意图,对方想试探他武功,只要能看出自己所使的武功出自哪一派,凭着武功路数,就能看出自己是何人。 俩人你来我往,打架空挡间,叶云调侃道:“怎么,一个大男人还害羞,怕我知道你是谁家的闺女?这么遮遮掩掩的。” “我说你是不是吃饱了撑得慌,大爷我做贼碍你事了……”司徒令边退边回话。 “做贼?你偷的东西呢,我咋没看见。” 叶云死死的咬住司徒令,不放他走,这人若对肃王不利,今儿他得帮一回肃王,不能让肃王的秘密被抖落出,肃王的秘密被抖落出,肃王倒霉事小,可那会坏了主子大事。 第102章 兄弟重逢 对方只躲不攻,叶云先使出扫风腿阻拦对方退路,随即又摸出匕首,加快攻击速度,武器在手,叶云明显占了上风。 本来只躲不攻的司徒令,不得不出手还击,“我与阁下远日无仇、近日无怨,阁下处处下死手,到底要干什么?”司徒令边出招边问。 叶云专心出招不再答话,本来还想,凭对方使的武功或许就能看出,对方到底什么来头,哪料真和此人打上,对方使得武功招式相当杂乱,一会云柔掌、一会铁砂拳,一会又成了异行腿,根本看不出对方或许的身份。 叶云出招比刚才快了一倍,他出手有多快,对方接招也能有多快,司徒令避开朝他要害处刺来的匕首,空翻跟头瞬间,捡起地上几粒碎石。 一招飞黄石使出,叶云身体下意识避过飞来的石子,但肩膀依然挨上,擦肩而过的石头。 石子挨上身的瞬间,堪比刀刃,叶云肩膀上的衣服被划破,他光觉得肩膀发出疼,还没顾上理会肩膀疼痛,对面之人,又接连投掷出两颗石子。 乘对方躲避的空档间,司徒令上手朝叶云面门攻去,叶云稳住身子就看见,对方手掌照自己劈来,头一偏,身子再一斜,顺顺避开劈来的手掌。 不过,虽避开对方,但人家的手却一把抓住了他受伤的肩。 司徒上手抓人,只将叶云被划破的衣服揪住,“斯拉”一声,叶云大半个肩露在了外面。 叶云连续后退,看眼自己光溜溜的肩膀,作为杀手,不能取目标性命,简直是杀手的耻辱。 刚才不察之下受此人偷袭,凭方才与此人交手,叶云试出来,对方武功虽高,但自己武功并不在他之下,若连一个和自己身手差不多的人都解决不了,他还有何颜面再见主子。 肩膀上的那点划伤,压根影响不到他,叶云提口气,又一次举匕首,同司徒令交上手。 今晚月色相当明亮,月亮光辉映衬下,空旷处过招的俩人像极了黑夜里的两只幽灵。 俩人既要出招,还要破解对方招式,你来我往打在一起,同时使出擒拿手将对方擒住,双方都不敢松手,怕一松手让对方占得先机。 互钳制、相对望。 司徒令目光不由的移动到面前人露在外面的肩膀上,这一看,司徒令浑身一震,对方肩膀上的伤口明显,可挨着伤口的旁边,有一道印记也非常清晰。 司徒令目光定格那道印记上,“你……你叫什么?”他语气生出些许激动。 叶云正琢磨如何摆脱此人、还能全身而退,忽听对方没头没脑的问他名字,叶云口气冲道:“打架就打架,问我名字做甚?” 司徒令确定自己没看错,那道印记同小弟身上的印记一模一样。 司徒令的激动越来越明显,视线别过肩膀,再看向叶云双眼:“回答我的问题,你叫什么?”说着,主动松开手。 叶云没有再出击,眼前人的变化,他既感觉到,也看见。 对望中,司徒令第三次问:“你叫什么?” 第157页 听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问自己叫什么,而且他说话时,声音竟带上哽咽,叶云不得不多想,“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 司徒令再次扫了眼那枚印记,确定那就是小弟身上有的胎记,他抬手拉下遮面黑巾。 叶云双眼瞪大,京城名捕司徒令,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叶云晓得司徒令还有一个身份,他乃当今皇上的影卫,司徒令的这层身份知道的人没有几个,叶云便是少数人里的其中之一。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令捕头,失敬!”叶云抱拳恭敬,其实没有一点儿尊敬之意。 无论此人名气有多大,再是多么受江湖中人尊敬,只要他有妨碍到主子的可能,叶云依旧会杀他。 叶云话里阴阳怪气司徒令听的出,但他没有理会,眼前男子的打扮、还有他一出手就是杀招,司徒令知道他是杀手。 确定这位蒙面者是自己的亲兄弟,司徒令心上泛起难受,小弟居然做了杀手,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做了杀手。 “令捕头,在下敬重你是真的,可在下看你很不爽、今晚要拾掇你也是真的,若你看够了,我们继续。” 司徒令缓和激动:“我给你看样东西,看过之后,你再决定要不要拾掇我。”他从脖间取出藏在衣服里的半个玉佩,递到叶云面前。 叶云疑惑中接过,看清掌上玉佩样式瞪大眼,“这……”他的手也伸到脖间,取下挂在自己脖子上的半个玉佩。 将两半拉玉佩对上,竟严丝合缝,望着合二为一的玉佩,叶云浑身也发开抖。 拉下遮面黑巾显出真容,叶云语气也带上激动:“你……你是我大哥?” “凭你肩膀上的胎记,和咱们的玉佩能够合二为一,凭这两样,我是你大哥,绝对没有错。” 叶云步子虚晃,满眼不信,心心念念想着,会有同家人重逢的那一天,可真的重逢了,叶云又不敢与司徒令相认。 将司徒令的半个云佩还回,叶云抹了把眼中雾气,扭头就要离开,这会子却成了司徒令不许他走,闪身堵在他面前:“小云,你去哪里。” 叶云扭头看向一边,“令捕头,今晚的事情是个误会,我不打扰你了,咱们就此别过。”亲人在眼前,叶云却不敢相认,因为他与大哥站在对立面上。 “你叫我什么,我是你大哥,你居然叫我令捕头?” 叶云很尴尬,左右望着四处景,就是不敢同大哥视线触及。 司徒令看出,小弟或许为难什么:“小云,你大哥我这人,虽是衙门中的捕头,但我这个捕头,假公济私的事情也干的多了去,你放心,你做了什么,只要没被我看见,我不会抓你。” 叶云并非为难这个,他相信,即使大哥要抓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命运捉弄,让他们兄弟站在对立面上,这般,他就怕有一天战场上兵戎相见时,他与大哥会举刀相向。 司徒令堵住叶云去路,瞧叶云露在外头的肩膀还淌血,顺手扯下衣襟,给他将伤处包扎。 包扎完伤口,司徒令扯叶云要去一个地方,叶云不想去,奈何架不住心中那份想与亲人团聚的念头,还是跟司徒令走了。 司徒令带叶云回了他的住处,司徒令住的地很偏僻,这里人少清净。 进入屋中,司徒令取来一壶酒,还有一些羊肉,兄弟俩围坐桌前把酒夜谈。 叶云瞅了一圈,大哥的住处很简陋,但很整洁:“家里就你一人,嫂子呢?” 司徒令倒满两碗酒,放下酒坛子说:“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哪来的你嫂子。” 叶云紧绷的神情松动,一个男人能将自己住的地方收拾这么整洁,可真不像是男人的作风。 兄弟俩端酒碗互碰,一碗酒下肚,司徒令率先打开话匣子问叶云,今晚为何非要杀他不可,自己去了趟肃王府,出来就被兄弟跟踪,司徒令想弄清楚,兄弟是不是肃王的手下,若是,那么凭此可以断定,肃王果然有异。 叶云知道,大哥问话,他回答一定要小心,身为衙门捕头,诱供骗供可是他们这些人的拿手好戏。 “我接了一单生意,上家出的价格非常高,杀了我追杀的这人,我能得一笔不小的赏金,追着那人一直到了王府,我就等在外头,哪料你居然从里面出来,为了追你,害我把猎物都给跟丢了。”说完,叶云捏起一块羊肉送进嘴里。 如此解释,等于间接解释了,叶云为何非要拾掇他,原来是兄弟的猎物没了,将邪火发到了他身上,司徒令微思道,“即便你的猎物钻进肃王府,凭你的身手,进去肃王府再出来应该很容易,你为什么不进去找猎物,守在外头干什么?” 叶云不着痕迹的打量一眼大哥,果然,他开始诱供了,“王府的侍卫,我虽不放在眼里,可那地方毕竟是王府,万一猎物在王府大喊一嗓子,侍卫们放一梭子箭,我的猎物逃不掉,我也得陪上命,所以我就等在外头了。” 司徒令也不着痕迹打量兄弟一眼,他自是听出,兄弟没说实话,小云这样糊弄他,司徒令吃不准,兄弟到底是不是肃王的人。 给两只酒碗里头添满酒,二人继续相聊,叶云又一碗酒灌下,抹把嘴问道:“你问我的,我都已经老实交代,你那说说,你去王府干什么。” 叶云不问还好,一问,司徒令面上生出尴尬,稍一寻思,司徒令反问道:“你既然守在王府外头,难道就没看出,我从王府哪边出来的?” 第158页 叶云一怔,大哥连回答问题,都不忘诱供他,他当然知道,大哥出来的那个地方是肃王府燕侧妃居住的院落。 叶云这会子揣着明白装糊涂,若承认他知道那儿是哪里,等于告诉大哥,他熟悉肃王府,这样子会让大哥怀疑他是肃王的人,一旦让大哥怀疑他与肃王有牵扯,定然会给肃王惹去麻烦,若再让皇帝怀疑了肃王,麻烦就会一茬接一茬。 “我不熟悉肃王府,咋能知道你从哪里出来的,但我站在高处看,那个地方应该属王府后宅,你大半晚上的,钻到王府后宅去,莫非……”叶云话没说完,便发觉司徒令脸色,生出极度的不自然。 第103章 狠心之人 “小云,今晚你看见我从王府出来的事,千万不要给任何人说。” 叶云一直注意司徒令的脸色,“大哥,你该不会……” “兄弟,不要再问了,来,咱们喝酒。”司徒令连忙给两只碗里,又添满酒。 叶云暗吐口气,只要大哥入王府不是做跟肃王有关的事就行,真没想到,名满天下的令捕头,居然心系肃王的女人,肃王头顶上的王八壳,原来不光只有丁诗韵给他造的那一枚。 无论叶云如何臆想,确定大哥不知肃王底细,他目前神经便彻底松下,边喝酒边聊天,聊了一夜,无论司徒令再怎么诱、怎么哄,叶云的嘴很紧。 窗子外头天渐明,司徒令拍拍叶云肩:“小云,你能叫我大哥,我很高兴,听大哥一句话,你是忠良后裔,不要再做杀手的营生了,你若退出这一行,凭你的身手,一定有更好的出路。” 叶云苦笑:“大哥,咱们分别的时候,我只记得我才五岁,五岁的记忆到现在,都已经忘得差不多,长了这么大,我能记住的只有娘和你,其余的什么都没了印象,爹是否忠良,那和我已经没有关系。” 缓口气,叶云又道:“说起咱们的爹,既然大哥还记得爹是忠良,那么大哥可否说说,当今皇上,是不是明君呢?” 司徒令被问住,皇上是不是明君? 从小到大,他接受的思想尽是忠君爱国,一路走来,也一直前行在忠君爱国的道路上。 可要问当今皇上是不是明君,司徒令不想作违心的回答,明知皇上很多时候为了个人利益,会做一些出格的事情,作为皇上的爪牙,他会义无反顾的接受皇上的命令。 影卫的存在,就是负责为皇帝收集情报,明知有些情报递上去,或许会给一些正直的官员带去灾祸,司徒令最终还是会将那些对官员不利的证据递上去,他这样做法,全因忠君爱国四个字。 当今皇帝说真的,算不上明君,皇上登基将近二十年,大魏国力便在这将近二十年间,退至先皇登基前,先皇创造的大魏盛世,再这样下去,恐怕会被皇上消耗殆尽…… “大哥,天已亮,我该回了。”叶云打断司徒令神游,站起离开座位说。 司徒令随他动作也站起:“你住哪里,有时间了,我去看你。” “大哥,我不像你身负官职,可以给自己弄个安稳窝,我没有固定住处,你若想找我叙旧,就在前街牌坊胡同口的墙角下,画一朵云的形状,我看见了,自会来见你。” “好,我记下了……小云,听大哥一句话,咱们兄弟相逢,你往后不再是一个人,我希望你能留在大哥身边。” “哥,你放心,在京城地盘上,我不会做让你为难的事,只要没什么事牵绊,大部分时间我都会留在京城。” 司徒令点点头:“好,只要咱们兄弟以后能在一起,大哥才有机会给你尽一份,当大哥的力。” 天大亮,叶云告辞。 目送叶云离开,司徒令回屋睡觉,和兄弟相聊一晚上没觉得困,这会子眼皮子打开架,先睡觉,养好精神头了再去见皇上。 叶云出来司徒令的住处退掉夜行衣,回他自己的住处时路过肃王府,举目望了望肃王府的门头牌匾。 叶云手抚肩膀上的伤,造化弄人、当真是造化弄人! 叹息一声,叶云快速离开肃王府门口,落寞的背影混入大清早来来回回的过路人群中。 …… 王府北苑,小红卧房中,经两位太医、还有府医刘伯的合力救治,总算让一脚踏入鬼门关的小红,捡回一条命。 小红命虽保住,但往后,恐怕都不会有生养的机会。 胡太医细细查验得出结论,下在鸡汤里的毒,是一种少见的寒毒,中此毒严重者,尤其是女子,即使体内毒素被清,但中毒的后遗症,会伴随其一生。 桃花坐在小红榻边一个劲抹眼泪,小红虽虚弱,但人是有意识的,得知自己往后无法生养,小红两眼生出死气。 桃花凑近小红耳畔轻轻道:“夫人,若知这样的结果,你昨日又何必呢。” 满目死气的小红也轻轻道:“你不懂,不那么做,昨天晚上我的下场就会同边小翠一样,但我喝了那碗汤,至少我现在还有命,只要命在,一切还有希望。” 桃花将被子给小红往上掖了掖:“夫人,我是不懂那些,我现在只知道,不能孕育王爷的骨肉,你就会更加的没有出头之日。” 小红充满死气、且一眨不眨的双眼看向桃花,“我有你这个好姐妹,今生便足矣,那些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是王爷的妾,只要我不从这个位置上下来,我必定有再翻身的机会。” 第159页 桃花边安抚夫人,还边注意门外动静。 因怕丁诗韵可能会偷听她们姐妹俩说话,桃花按小红吩咐,在那边墙角格拉里置了一面镜子,有那面镜子作为反射,门外有任何动静,俩人在屋中就能知道。 一直注意着丁诗韵会不会过来,从天亮到现在,却都没见那女人露面,她不来还好,省的夫人看见她影响心情。 与榻上人相聊中,桃花转头一暼,瞧见镜中映入一人影,“夫人,九夫人来了,她朝咱们这边过来。”桃花忙擦了把眼泪。 “去,迎一下九夫人。” 桃花端药罐出来,装作到药渣,药渣倒掉,抬头便于李俏视线碰上,桃花上前两步行礼:“九夫人来了,快请进。”接过李俏手上礼品,又顺便为来人撩起帘子。 李俏入内,小红挣扎着要坐起,李俏忙道:“红妹妹快躺着,你身子不便,千万不要乱动。” 小红全身瘫软,起不来,无奈又躺下。 李俏退下御寒披风,坐在榻边凳子上,开门见山道:“我已经听说了,”顿了顿,再接一句:“红妹妹,真的谢谢你。” 听说了? 小红微思便明白过,九夫人听说了什么,想必自己往后不能怀孩子的事,府上已经人尽皆知了吧。 但九夫人说谢谢她,小红却不懂,九夫人谢她什么,“姐姐谢妹妹作甚,妹妹有什么,值得姐姐感谢?” 李俏没有立刻回答,她从怀里取出一个盒子递到小红眼前:“先不要说那么多,你先将这个服下,这个能让你的身子快点好起来。” 桃花送了茶水过来放在桌上,腾开手,她过来帮自家夫人接过九夫人手上的盒子打开,小小的木盒里,装着三颗褐色药丸,小红问:“姐姐,这是……” 李俏解释,这是上好的解毒丹,这三颗解毒丹,是王爷让她送来北苑。 小红眼睛湿润:“原来王爷没有忘记我,我以为……” “你以为王爷将你忘掉脑后了,是吗?” 小红没吭声,默认。 李俏淡笑:“王爷这个人怎么说呢,他风流不假,但他对自己的女人也还算不错,虽说各位夫人都被冰着,但你在府里多年,应该能看见,王爷平日待众位夫人们,都不薄吧?” 小红依旧没吭声,她承认九夫人没说错,王爷的确见一个爱一个,但跟着王爷的女人,从没有任何人被王爷亏待过也是事实。 李俏招呼桃花端来水,待小红服下一粒药丸,李俏又说了声谢谢。 小红被桃花扶着坐起,靠在身后软垫上,坐稳当,小红道:“姐姐为何一而再的要谢我?” “红妹妹,昨儿就在我要喝下那碗汤时,你提醒我汤有问题,凭此,我是的感谢你,感谢你救了我。” “姐姐说笑了,我中了毒,恰好毒发,才阻止了你喝汤,那就是赶巧了,幸亏也赶了巧,要不然,姐姐今日定与我一样。” 仅凭与小红简单的交流,李俏便知道,小红心智绝非简单,自己话说的那么明显,小红却圆滑的回避不正面作答,心思这般深沉、玲珑,可见她昨日,定将自己的鸡汤碗,与丁诗韵调换。 小红毒发之前,丁诗韵只是将她的鸡汤浅饮一点点,那阵,李俏虽与七夫人聊天,但没忘记关注丁诗韵,她时刻关注着丁诗韵,都没注意到,小红何时将她自个的碗与丁诗韵的碗调换,做事这般谨慎又稳妥,李俏着实将小红又高看。 她明知丁诗韵的汤碗里有毒,却还将那么一碗鸡汤全部喝下! 李俏此刻忽想起一句,不知谁说过的至理名言,遇上对自己都够狠的二求一定要远离,这种人非一般人能惹得起。 小红到底有多狠,李俏并没有多关心,她今儿来北苑,只是奉王爷命,给小红送来解毒丹,顺便再看看,小红是不是个能交朋友的主。 一番聊天,李俏晓得了她下来该怎么做,再没多说旁的,拐过话题,只同小红说些关切之词。 相聊中,瞧小红总不时的瞅一个地方,李俏不着痕迹的顺小红目光看向那边,只见那边墙角处,放一面镜子。 李俏坐在小红床榻前,处在这个位置看那面镜子,能很清楚的看见,镜子里反射出微敞的窗户外边。 李俏了然,小红在用这样的方式,防备丁诗韵过来偷听,若说先前所想全是猜测,那么,现在凭那面镜子,就已经能够证实,自己所有的猜测绝对全部正确。 第104章 抬起头来 小红不但心智绝非简单,应该还属于素有手段的那类人,丁诗韵果然给自己下巴底下支了一块高高的砖! 别过看向镜子的视线,李俏扭头道:“红妹妹,你好好歇着,改日我再来看你。” 桃花取下搭在衣架上的御寒披风帮李俏穿上,出来小红屋子,李俏行至干枯的葡萄架子前,瞅了眼丁诗韵的房门。 以为身陷女人的斗争中会一直斗下去,这下好嘛,自己成了隔岸观火者。 只是…… 真的能隔岸观火、置身事外么? 李俏行在返回偏院的路上,陷入深深的思索中。 …… 丁诗韵昨晚扶奴婢的手回来,踏入北苑大门,腿软的直接跌坐地上,好不容易支撑回到房里上了床,几乎瘫掉,小红因中毒才瘫在床上,而她则是被自己心里的毒,腐蚀的瘫下。 第160页 边小翠被杖毙时的惨样、还有死前诅咒她的场景一直晃荡眼前,但这并非最重的折磨,比这一幕还要厉害的折磨,是王爷昨晚的态度! 躺在床上一夜未合眼,不是丁诗韵不想睡,而是她不敢睡,眼睛一闭上就见着浑身是血的边小翠朝她扑上来掐住她的脖子,直到天快亮的那阵,才好不容易迷糊着闭上眼,但却又被恐怖的梦境打断睡意。 王爷踩着丁家众人的尸身一步步向前,父母、兄弟、姐妹,全部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王爷从丁家所有人尸身上,缓缓的踏过。 丁诗韵快疯了,这个梦究竟有何预示? 莫名其妙做这样的梦,是否与昨晚上,王爷对她的态度有关? 天亮,丁诗韵挣扎坐起双手抱头,到底为什么,自己为何沦落到如今地步,睡也睡不宁,坐也坐不安? 李俏来看小红丁诗韵知道,李俏在小红屋里呆了多久,又是什么时候走的,丁诗韵非常清楚,李俏来了北苑却没有到自己屋里绕一圈,这说明…… 说明她不愿意再同自己维护面子! 丁诗韵惨白的脸上显出阵阵苦笑,到今天才看清楚,李俏往日处处与自己过的去,原来也是装的。 苦笑越来越明显,笑到最后,眼泪流出来,“李俏,你果然厉害,我以为我将你耍的团团转,其实是,我被你耍的团团转,呵呵……” 丁诗韵的自语、苦笑,被端着粥碗进来的莲儿听见。 莲儿刚被拨来北苑时真的很高兴,能伺候三夫人,就有能见着王爷面的机会,哪料她到北苑以后,居然先受到了三夫人摆下的下马威。 足下步子一顿,立在暗处静听,那女人又哭又笑,疯了? 又立片刻,里头安静了,莲儿这才入内去到床榻边:“夫人,喝点粥吧。” 丁诗韵内里邪火无处发作,瞧见莲儿递来的粥碗,顺手狠狠打翻,因为粥很烫,打翻的时候,碗里的粥沾到她手上,手指被烫红。 因连续的诸事不顺,手指被烫就像点燃引线,丁诗韵一把撩开被子下地,狠狠的甩给莲儿一耳光。 粥碗落地,莲儿没来得及惊吓呢,脸上便又挨了一巴掌。 莲儿隐忍多日子的脾气当即爆发,“你干什么?”她口气冲道。 “你个贱婢,居然敢给我这样说话!” 莲儿手捂半边脸,后退一步道:“三夫人,我是贱婢,难道你就高贵吗?”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又如何,你不过是王府里的高级奴婢,能随时伺候王爷而已,你死后还不是同我这贱婢一样籍籍无名,难道你以为,你会如王妃与侧妃那样,百年以后被载入皇家族谱么。” 丁诗韵苍白的脸越发白,抬手指向莲儿:“反了,真是反了,你竟敢如此顶撞主子,好,你给我等着,我要找王爷为我主持公道。” 莲儿一点都不怕,满口轻蔑:“找王爷?夫人,我劝你还是别去找王爷了,昨晚上边小翠怎么死的你也看见了,你敢指天发誓,昨天的事,同你没有一点儿关系?” 话毕,莲儿又接道:“哦,对了,你昨晚已经发过誓,所以你不怕天打雷劈……这样,我给你明说吧,你昨天干了什么我可全看见,你支开我去大厨房找边小翠聊天,晚上就出了事,只要王爷下令严查,三夫人你必死无疑。” 丁诗韵抬起的手缓缓又垂下,“你说什么,你看见我同边小翠聊天?” “那可不,只要我去王爷跟前告你一状,你以为,你往后还能对我这么凶么?”莲儿满目得意,再看丁诗韵接不上口,得意劲更甚。 盯着莲儿好半天,丁诗韵才道:“你个贱婢空口白话污蔑我,就不怕王爷将你也乱棍打死么?” “三夫人,即便我污蔑你,那你胆怯什么,昨晚边小翠被乱棍打死,旁人看见那一幕都好好的,偏你被吓的跟抽掉了骨头似的,若没心虚,你怕什么。” 屋中俩女争吵,立在屋子门口的北冥彻与小德子听的一清二楚,俩女说了什么,北冥彻一字不漏的全听见,这个奴婢胆子够大,竟敢威胁主子! 丁诗韵气道:“贱婢,你指证我就得有证据,没有证据,我可以求王爷割了你的舌头,你信不信?” “你吓唬谁呢,我虽没有读过书,但我懂一个道理,身正不怕影子斜,你要去找王爷告状是么,我就问你一句,你敢去吗?” “好大的口气,韵儿是本王的女人,韵儿有什么难处,找本王是应该的……”北冥彻接过言踏入门槛,那句好大的口气,当是对莲儿说的。 莲儿回头一脸惊愣,王爷来了! 莲儿忘记行礼,这会子反而是丁诗韵一脸委屈,“王爷,您要为妾身做主。” 莲儿才回过神,忙朝北冥彻跪倒,“奴婢……叩见王爷。” 瞧地上碎碗渣子、清粥洒一地,他问:“怎么了这是,又吵架又摔碗的?” 丁诗韵顺势扑到北冥彻怀里 “呜呜”哭泣开,虽说她很惧怕北冥彻,但她想哭也是真的,窝在北冥彻怀里哭个不停。 北冥彻顺势将她揽上:“好了韵儿,不哭了,有事就给本王说,本王定为你做主。” 莲儿急了:“王爷,可否听奴婢说一句。” “抬起头来,让本王看看。” 弯腰看地面的莲儿缓缓直起身,举目同北冥彻视线对上,王爷能正眼看她,莲儿心上泛起激动,又瞧王爷脸色无异,莲儿松口气,再看三夫人趴在王爷怀里哭个不停,莲儿说:“王爷,奴婢是和三夫人在争吵,但奴婢没有对三夫人不敬,请王爷明察。” 第161页 北冥彻揽丁诗韵落座一旁凳子上:“哦?敢同主子吵架,居然还说没有对主子不敬,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你都读过什么书?” 北冥彻刚才明明听见莲儿说没有读过书,而他现在还要再问一遍,乃是因他要拾掇这丫头,依她识字与否,再决定该怎么处置。 听王爷夸赞,莲儿脸红了,微低头害羞道:“回王爷的话,奴婢不曾读过书。” “那你可会写自己的名字?” “奴婢惭愧,除了认得自己的名字、会写自己的名字之外,的确再不认识任何字。” 北冥彻面带微笑点点头。 王爷居然对她笑,莲儿越发激动,暗瞪一眼丁诗韵,等着王爷接下来的问话,想到今天有可能会入得王爷眼,莲儿激动的,心都快跳出胸膛。 却是,还没怎么激动呢,王爷居然说,“来人,这个该死的奴婢欺主罔上,敢对主子大不敬,割了她的舌头,将她卖给人牙子。” 莲儿的一脸娇羞,瞬间转变成惊恐,“王爷,不要啊……”犀利嘶喊,响彻北苑。 小德子没有一点怜悯,拎鸡仔似的,拎着莲儿下去执行命令。 丁诗韵停下哭泣,红着双眼问,“王爷,你……” “你想问,本王为何要这么做,是吗?” 丁诗韵准备了一堆解释说辞,却没料王爷居然问都不问,直接将莲儿拖去割掉舌头,丁诗韵越发看不懂身边人,“王爷,刚才妾身与她争吵,你可有听见?” “听见了,刚到院子门口,本王就听见你俩吵的不可开交。” “王爷,那你为何……” “韵儿,咱们在一起,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本王很了解你,你是什么样的人,没有人比本王清楚,”扯过丁诗韵的手,“这段日子少来看你,但不代表本王没有记着你。” “王爷,韵儿想问您一句,您信韵儿吗?” “傻瓜,若不信你,本王怎会这么冷的天,专门跑到你这里来,不要多想,你看你憔悴成什么样了。” 这样一番话,实让丁诗韵感动坏了,压在胸口的大石被挪开,伏在王爷怀里抹眼泪,此刻流的眼泪不是被吓出来、或委屈出来,而是实在感动之泪。 原来王爷还是相信她的,以为经过那么多事,王爷已经不再上心她,原来王爷一直记着她。 丁诗韵的心暖到了极点,窝在北冥彻怀里光顾着抹眼泪,压根就没看见揽着她的人,其实一脸厌恶。 缓和神情,北冥彻为丁诗韵擦去眼泪:“下来,小德子会派个懂事的丫头过来伺候你…… 第105章 俏儿叶儿 ……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马上要过年了,赶快养好身子,过年时候一定要恢复的漂漂亮亮的。” 安抚半天,打消丁诗韵所有顾虑,说笑几句,借口他还有事得走了,丁诗韵将北冥彻送出北苑大门,目送王爷走远,她才转身回屋。 进屋前,看眼小红住的那头,昨晚小红究竟如何中的毒? 想来想去,得出唯一的结论,自己与小红同坐一席,或许因她们俩人的汤碗,当时搁的太近,端错了才造成阴差阳错吧。 寻思半晌,丁诗韵觉得这是唯一的合理解释,她压根就没往别的上面想。 小红胆小怕事,丁诗韵相信她很了解小红,如她那般懦弱的人,能翻出什么浪花,现在她中毒,那是她活该,一个没用的废物死不死关自己何事。 丁诗韵心安理得的回了自己屋,至始至终没想着去看一眼小红。 当然,她最好别去,这也正是人家所期盼的。 …… 鸡汤事件看似告一段落,但因着此次事件引起的连锁反应才开始。 丁诗韵自觉有惊无险的避过此次劫难,乃她幸运,而且还能得王爷那般关切,她更认为自己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没有将李俏和马琳怎么样,这次算那两个女人命好,下次,就不信她们还能这样幸运。 丁诗韵调整了两日,神采渐渐恢复,又得了新派的婢女过来伺候,心情也缓和过来,这个新来的婢女能和她说到一块去,也很会揣摩她的心思,丁诗韵的心情又好了很多。 小红修养两日,也能下地活动了,但她到底中毒比较深,虽说能下地活动,却身子总归没有好利索,目前只能继续呆在房中修养着。 再看李俏,每天除了照顾粉嘟嘟的小娃娃,她余下的所有心思都在期盼,青萝的骚包老爹赶紧将她们娘俩送走。 谁他吗爱斗斗,老娘是重活一次的人,惜命的很,可不想还没活多久呢,又跟着肃王倒了大霉。 府里要说目前阵仗动静最大的地方就是云水阁了,云水阁动静大,倒不是说府上夫人们天天去串门,才致使云水阁动静大,而是云水阁那位,现在根本不吃大厨房做的饭。 燕侧妃所有吃食与一应用品,全部有专人准备、置办,燕侧妃如此折腾,自出了毒鸡汤事件,即使心眼子比针尖小的人,也能理解了。 王府里的日子照旧,朝堂上却总时不时起风浪。 今早北冥彻接到宫里传旨,一早入了宫,御书房里,顺文帝很关切的询问北冥彻,询问他身体是否好彻底。 整个朝堂都听说了,被肃王杖毙的下毒之人,是受了玄尊会的蛊惑才下的毒,能有这样的传言流出,当是北冥彻搞的鬼,他不但放出这样传言,还派他新收服的四元大将,去往各地执行命令。 第162页 风老三四人受了玄尊会的欺骗才去杀肃王,肃王不但没有杀他们,还将他们委以重任,王爷下令要他们扮演一回玄尊会去各地闹闹事,四人连犹豫都没有犹豫便接了令,这么好的差事他们愿意干。 年关头上,顺文帝被四处呈上的奏折,弄的头都大了,十本奏折,有八本都是跟玄尊会有关的。 “皇弟,朕今日召你入宫,是想派给你一件任务,恐怕这个年你过不安稳了……” 不等皇帝话说完,北冥彻接道:“皇上,臣恐怕抽不开身,您若有急事,要不让让别人去吧,臣弟真的没时间。” “皇弟,这事朕考虑良久,也就你能做,你切不可推脱,定要帮朕一把。” 北冥彻一脸为难:“那皇上说说,到底什么事一定要臣去做。” 还能什么事,当然是玄尊会的余孽了,各地玄尊会余孽最近活动频繁,听说玄尊会徒众,在云西一代又设立了玄尊会总坛,如此,玄尊会可不是死灰复燃那么简单了。 静听顺文帝讲述完毕,北冥彻依旧一脸为难的推脱说,他抽不开身,顺文帝追问到底什么事抽不开身,得知是因燕侧妃怀孕北冥彻才抽不开身,顺文帝的嗓子眼就像卡了一颗老鼠屎般恶心到了家。 该死的,燕侧妃居然怀孕了! 原本还觉得,北冥彻是不是故意推脱,现听那人说燕侧妃有孕,顺文帝脸色一变:“皇弟,你在京城呆了这么久,该是为朝廷出一份力的时候了,你还年轻,天天呆在家里哄老婆、抱孩子算怎么回事,行了,就这么说定。” 顺文帝提笔写圣旨,大笔一挥,拨给肃王五千人马,让肃王带兵去剿玄尊会,当圣旨上盖上戳的那一刻,北冥彻谋划了多年的夙愿终于成功了! 北冥彻一脸“为难”的接过旨,最终,他正了正神色:“臣定不负皇上所托。”演戏点到为止即可,若此时还一脸为难,戏唱的可就有点过头。 “你放心去替朕办事,你的家眷你无需挂念,朕会替你照顾好,待你凯旋归来,咱们兄弟再把酒言欢。”皇帝此话是何意,聪明人一听就懂。 北冥彻千恩万谢,感谢陛下替他“照顾”家眷,叩谢过,出来御书房,迎面与钦天监相遇,钦天监连忙弯腰抱拳让开路,俩人互递一个眼神,北冥彻大步离开。 钦天监会与皇上说什么,北冥彻不关心,无论他们会谈论什么,过不了多久,北冥彻都能知道。 不错,钦天监是肃王的人! 出来皇宫没有坐马车,北冥彻驾马朝着王府去,他激动、激动的无法言语,所有的激动全部加持在马鞭上。 他不但有了正当出京的理由,还又得了皇上的五千兵马。 快马回府,北冥彻直奔李俏偏院,李俏刚把青萝哄的午睡着,就见着急匆匆的身影入内,来人身上散发风雪寒气,李俏上前道:“王爷,怎么这会子过来了?” 北冥彻顺势揽上面前女子,“俏儿,我等这一天,等了整整十三年。” 李俏被肃王没头没脑的话,弄得差点没反应过,再细一琢磨,李俏双眼大睁:“皇上同意你出京?” 北冥彻没有回答,只是一脸笑的望着她,视线相对中,李俏却面色暗淡:“王爷,你可以出京了,那我们怎么办?” “别怕,你只需照顾好咱们的女儿就行,”北冥彻紧紧的将李俏拥入怀,不自己的说了句:“叶儿放心,我答应不会让你有事,便不会叫你有事。” 叶儿? 李俏差点窒息,她堂堂的一个大活人,难不成被肃王当成了死去的大夫人! 李俏心大不假,但她还没有心大到,愿意给旁人当替身,挣脱北冥彻怀抱离开他。 北冥彻满目生惑:“怎么了?” 李俏满腹的五味陈杂,而且嗓子眼也泛起了酸,她头一次有了这样的醋意。 李俏一脸不高兴,北冥彻看的清清楚楚,扯过她的手:“俏儿,到底怎么了?” 瞅一眼睡着的青萝,李俏说:“王爷,我是俏儿,不是叶儿,你叫错名字了。” 北冥彻一怔,回想刚才,想了半天想起,刚才好像是无意识的叫了声叶儿,看李俏目光落在青萝身上,他又将李俏拉入怀:“别瞎想,我没有把你当成谁的替身,我把青萝交给你抚养,一是我相信你,这第二个原因,也的确是因为,你在某些方面,很像叶儿。” “说到底,我还是像你的叶儿么。”李俏声音小小的嘟囔道。 自从心中有了李俏,北冥彻多时都因李俏不将他当回事,而吃着空气的醋,这阵居然看见李俏吃开醋,北冥彻心情好极了,“呵呵”一笑他说道:“你不像她,你和她没法比,叶儿比你长的漂亮。” “我长的不好看,你还动不动往我这里跑,莫不是……”犯贱两个字,李俏没敢吐出口。 北冥彻知道,李俏想说、而又没说完的话是什么,李俏的大胆,北冥彻在床上早已领教过,一把环住李俏的腰,凑近她耳畔,“这算什么犯贱,你想不想试试,我还有比那更贱的。” 李俏双目微圆,比那更贱的? 堂堂的皇室王爷,躺在床上被人随意亵玩,居然还有比那更贱的? 李俏思想立时邪恶开。 北冥彻仿佛李俏肚里蛔虫,又贴她的耳边道:“丫头,我的意思是,你想不想试试,三天下不了床的滋味。” 第163页 饶是李俏脸皮够厚,当下也被某位王爷直白的言辞弄的脸发烫,这厮说话居然还有这么露骨的时候,这个骚包向来都是行动派,今天居然耍上了嘴皮子! 拳头就要砸上某人肩膀,挥出的手却被人家一把攥住,李俏霞飞双颊。 “你居然会脸红,我真没想到。” “王爷,我害羞了,当然脸红……咱能否先不要讨论我的脸,你能不能给我个准确信,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不是大夫人的替身?” 北冥彻被逗笑,李俏果然是李俏,旁的女人害羞都用行动,她害羞居然直接说出来,“你是你,叶儿是叶儿,我说你有些地方像叶儿,是因为,我只有在面对你和叶儿的时候才能卸下心里负担,我这样说,你可明白?” 第106章 除夕惊变 李俏明白吗? 她明白,但她不理解! 就因你能在我和大夫人面前卸下心里负担,难道这便是你,可以将她李俏与大夫人混淆的理由? 李俏嗓子眼里的酸味渐渐消失,她笑笑:“王爷我懂,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咱们的孩子,你去忙吧……”最后那句我等你回来,李俏生生咽回肚子里。 北冥彻没发觉异样,再次将知他、懂他的李俏揽入怀,人生能得一位这样的知己,夫复何求,俩人静静相拥,但此刻,二人心中所想,完全对不上茬。 出来偏院,北冥彻又去了趟云水阁,马琳怀孕当不能不问,陪马琳吃过晚饭,他回书房处理最后事物。 埋伏偏院的俩暗卫现身书房,偏院每日有何动静,北冥彻第一时间就能知晓,盯了李俏这么久,完全没发现李俏有异常,这让北冥彻心情好到了极点,他果然没有白信俏儿。 北冥彻发话,以后无需盯着九夫人,暗卫就要退下时,北冥彻顺口问了句,既然九夫人无异,可注意到有其它不寻常。 俩暗卫稍稍寻思,其中一人道,“九夫人那里的确没见有不对,但金嬷嬷,属下二人却摸到一个规律。” “哦,什么规律?” 这事俩暗卫一直没多想,很多人都有各自的生活习惯,况且年纪大了的人,其生活习惯更是年长日久形成,本来这茬俩人都没多当回事,但听主子问,二人将他们的发现,细细说给主子听。 金嬷嬷有个习惯,就是每隔一段时间会换个新马桶。 这样说也不对,并非是金嬷嬷会换崭新的马桶,而是金嬷嬷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将用过的马桶换掉,无论换来的马桶是新或是旧,金嬷嬷每隔一断日子,必定会换一回马桶。 俩人本没关注这事,还是九夫人前些天抱青萝小姐在院子里玩耍的时候问起金嬷嬷,干嘛把个马桶换来换去换的这么勤,俩暗卫才留意开。 立在书桌前的北冥彻眼微眯,打发暗卫退下。 暗卫出去,小德子入内,小德子就立在书房门口,暗卫同王爷说了什么他听的清清楚楚,小德子面显凝重,“王爷,咱们只关注了府上其它,的确没有关注过,倒夜香的车架!” 北冥彻抱臂胸前喃呢:“金嬷嬷?” “王爷,要不要奴才将金嬷嬷抓起来?” “金嬷嬷是府上老人,若说金嬷嬷有问题,这叫本王实在无法相信,你先去查一下,等有了结果再说。” 小德子立马退下。 北冥彻踱步到书房门口,望着黑漆漆的天空,头里飞快活络。 …… 小德子动作很快,深夜得令下去忙活,天未亮便有信传来。 夜澜轩卧房门口,小德子上手敲门,没有急事他绝不会这么早的打扰主子,等候片刻,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当看清开门人是九夫人,小德子一怔。 李俏昨晚睡下,迷迷糊糊中,她被人捂住嘴一阵风似的弄来了夜澜轩。 李俏当时吓的大气不敢出,到地方被扔上床她才反应过,某个“采花贼”欺身一刻,李俏很配合的扮演了一回受“迫害”的良家妇女。 肃王的一些小怪癖李俏很清楚,但却是第一次和他玩采花贼采花的游戏,折腾好久安静下,还没顾得上入梦便听见卧房门发出“叩叩”,李俏套上肃王宽大的袍子去开门。 小德子弯腰道:“九夫人打扰了。”说着,侧身进入王爷卧房内。 李俏立在门跟前,看主仆二人在那边嘀咕。 待小德子离开,李俏关上门又回北冥彻身边,挨他坐下:“王爷有事么,若忙,我先回去。” 北冥彻的确要忙了,过了今天他就得带兵出京,将靠自己而坐的人揽上:“我送你。”乘天还未彻底亮,李俏怎么来的夜澜轩,又被怎么送回去偏院。 北冥彻离去时并没提醒李俏要防着点金嬷嬷,北冥彻不告诉她,是怕李俏万一在金嬷嬷面前显出什么,反而害了她。 况且金嬷嬷隐藏王府多年,若她要明着害人,早害了,也不会悄无声息的藏匿这么多年,而没有一丝动静。 出来偏院,北冥彻回头看眼偏院大门,真没想到,盯梢俏儿呢,居然挖出了隐藏在王府里头最深的一条大鱼。 北冥彻走的放心,他相信,北冥竹青现在同自己有合作,目前不会动他的人,在一切结束前,就让金嬷嬷这个“忠心”的奴才,先继续照顾着他的老婆、孩子。 王爷突然离府公干,激的肃王府上下泛涟漪,燕侧妃挺着大肚子,自是无暇分心顾及府上事务,王府的主心骨走了,府上家务事又不能没人管,北冥彻临走将操持家务的大任,暂时交给二夫人。 第164页 后天就是除夕夜,整个王府却没有要过节的气氛,王爷走了,还过什么节,见府上死气沉沉,没有一点儿欢乐气,二夫人命下人将王府装饰一新,即便这样,整个王府依旧平静成了一摊死水。 王爷带兵出京剿灭玄尊会,这便是去打仗,无论谁,都没了同她人争的心思,王爷这一走不知要何时回还,还有什么可斗的! 皇上突派王爷出京,这事除了李俏最先知道,其他人都是王爷临走的那一天才晓得,送走王爷,整个王府大院静悄悄,这样的静悄悄、如此的平静,让见惯群花争艳的下人们,相当不适应。 除夕夜举家团圆,往年的这一天,肃王府相当热闹,但今年众位夫人们坐下一起吃了顿饭,都早早回房休息了,也没有人想着守岁。 李俏将一些重要的东西全部整理好随身带着,哄青萝睡着,将孩子一直抱在怀里不敢撒手,肃王临走时给她交代过,除夕夜会有大事发生,所以李俏抱着青萝等待,即将要发生的大事降临。 …… 半夜三更,整个京城陷入最困顿,今夜京城的巡夜兵比起往日放松了警惕,平常巡逻很勤的巡夜兵将,会在这个时候乘上头松懈,而泛起懒惰。 恰是这样一点点偷懒的空子,给了一帮蒙面黑衣人可乘之机。 叶云、江流带领一帮人而来,随行之人有抗木柴的、有拎火油的,到了王府大门口,蒙面的江流,给同样蒙面的叶云点点头,叶云带人分头行动。 江流走上前轻敲王府门,七声有规律的敲门声响过,王府大门开个缝。 开门人不意外来人打扮,江流入内,与侯在门内的侍卫头互击掌,侍卫们仿佛没看见,从房顶上、或别处窜出的黑衣人,任由他们将手上的干柴、火油随意布置。 李俏怀抱青萝实在扛不住困意,闭上眼睛靠床架子陷入小酣。 一声“着火了”,吓的李俏当即清醒,睁眼看见窗子外忽闪火苗光,她只看见窗户那边的火苗闪烁,压根没注意身边还立着一位黑衣人,黑衣人乘其不备举手掌,李俏后劲处狠狠的挨了一下,便再无任何意识。 叶云扶住李俏,怕这个死女人被冻着,将她扛上肩的时候,还好心的给她裹上披风,这才一边肩膀扛着她,一手抱着青萝出来偏院。 肃王府的大火直到天快亮才被扑灭,一夜过去,整个肃王府化为灰烬。 灰烬中抬出的焦尸摆满地,焦尸还冒着烟,顺文帝亲自驾临肃王府,望着化为灰烬的肃王府,他后脊背发凉。 摆了一排排的尸身都被烧成了面目全非,根本看不出谁是谁,顺文帝立马让人传太医,他想让太医来查看下,这些死尸里头哪位是燕侧妃。 顺文帝找燕侧妃不为别的,只为证实,这些被烧焦的尸体里头,有没有怀孕者。 验尸并非太医的拿手本事,但有太医和仵作联手,找个怀孕者很容易,当真的找见,这些被烧焦的尸体里头,果然有一位怀孕者,顺文帝又疑惑开。 再看一堆焦尸中还有一个孩子,顺文因此都有些相信,这场大火怕就是不小心才引起,因他的这份疑惑生出,给了叶云、江流护送一众夫人们逃离京城的宝贵时间。 …… 一队人马护送着马车飞快驶在官道上,赶车的所有人,无一例外全是异族人打扮,这队车马与人,扮成了做生意的客商。 李俏被马车的颠簸摇晃醒。 “夫人,夫人……”金嬷嬷的呼唤于耳畔响,李俏睁开眼,待脑袋清醒下才注意到,她居然在马车上。 回想昨夜被人敲晕,李俏立时晓得了,她此刻为何会在马车上,青萝就倚在身边,看青萝睡个不醒,李俏大惊,顾不上与金嬷嬷说话,忙抱起青萝,马车如此颠簸,这孩子咋睡的这么死? 金嬷嬷劝李俏稍安勿躁,青萝不醒是因为,她给孩子喂了一点点安神汤,李俏了然,只要青萝无事,她便放心。 脑袋伸出车窗外头看,前后共两辆马车,护送马车的骑马者中,有几位熟悉面孔,李俏心彻底放下。 被送出京城的夫人们,分成了三拨从三个不同的地方赶路,路上目标小一点就不会引起旁人关注。 后面那辆马车里是谁李俏不知道,但她晓得,那辆马车里也是肃王的女人。 北冥彻够狠,居然放火烧了他的王府! 倘若没有肃王将她无意叫了声叶儿的那一出,李俏的心,绝对会完全的沦陷在北冥彻身上,肃王做事果敢、干脆,他人虽风流,但却很负责,这些绝对是他男人魅力的光芒四射。 但就因北冥彻无意识的叫错了名字,给李俏心上留下膈应,她现在没了那种想真心实意去好好爱肃王的心思。 因那天事,李俏脑子清醒过,她与旁的女人有何不同?等肃王对她的新鲜劲过了,她照旧被会那个男人凉下,还好,心依旧装在自个肚子里,否则,她也会沦落成深闺怨妇。 多情男人的情话,听听就成,若当真,呵呵…… 怀抱青萝,手抚青萝粉嘟嘟的小脸,这孩子她爹,有钱有权又有势,得不到肃王的心,那就得到他赐予的实惠,花他的钱、住他的房,享受他给予的好日子。 别跟她讲什么……做人得有骨气,那他吗都是虚的! 怀抱青萝的人儿靠上车厢壁,任由摇晃的马车,载她去往梦里的另一段旅程...... 第165页 (上卷完) 第107章 天成 春去秋来,时光荏苒,花红柳绿交替。 那年刚过十八岁的李俏,带着青萝、坐着马车,来到了肃王的封地,六年间,李俏时常担心肃王会不会马革裹尸战死沙山,从而让她变成肃王的未亡人,好在上天眷顾,六年过去,肃王还是肃王。 六年时间能改变很多,六年来改变的不光是大魏江山,也改变了孩子。 当年连路都走不稳的小姑娘,如今已是含苞待放的小美女,八岁的青萝粉雕玉琢、晶莹剔透,这样一个人见人爱的小姑娘,却在李俏的调。教下,长成一棵正儿八经的“歪”苗子。 这不,这会子跟个皮猴似的,同一帮半大小子逞能,正挽起袖子上树掏鸟窝呢。 树下小胖墩鄙视道,“你要能抓住小鸟,我就叫你大姐。” 青萝不理树下小胖墩挑衅,很小心的往、树的最高处爬。 鸟窝的位置,在树枝最上方,攀上细细的高枝,眼看就要够着鸟窝里头的鸟蛋,但却因高枝上的树枝太细,撑不住她的重量,“噼啪”一声,青萝挂着树枝跌落。 青萝下意识大叫,树下的一帮小娃娃吓傻,青萝以为就要摔在地上,哪想她却跌入一个冷硬的怀抱。 缓过神,看清谁接住了她,青萝一把抱上那人脖子:“哥哥,呜呜呜……”小眼泪说流就流,仿佛受了天大委屈似的。 一身铠甲的北冥天成,将这个令人头疼的小妹妹放到地上,刚才小丫头上树掏鸟窝的一幕,他可全看见,这小妮子现在却哭成这样,肯定是要给他告歪状。 果不其然,青萝眼泪流半晌,一把拽住他胳膊,手指一帮同龄小娃娃:“他们欺负我。” 天成蹲下,笑道:“那哥哥去教训他们好不好?” “嗯,好,一定要狠狠的教训他们。” 天成挥手,随他而来的一队将士出来几人,将七八个小男娃围住,这阵仗吓坏一帮娃娃们,胖小子前一刻的鄙视变成了一脸苍白,且浑身哆嗦开。 “青萝想让哥哥如何教训他们?” “他们总欺负我,我看就……”小丫头偏着脑袋思片刻:“就打他们屁股吧!” 一帮小娃娃立时求饶,一个个大叫,求大姐放他们一马。 瞧他们被吓的瑟瑟发抖,青萝的虚荣心满足坏了,天成笑着摇摇头,孩子果然是孩子,“好,青萝让哥哥打他们屁股,那哥哥就打他们屁股。” 一帮小子,胆小的已经哭出声,那个胖小子虽没哭出来,但语调也带上了哭腔:“青萝大姐,我们错了,求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放我们一马。” 青萝本就是狐假虎威,借哥哥的阵仗吓唬他们,没想着让哥哥真打他们屁股,瞧他们一个个哭的稀里哗啦,她很大方的摆摆手,“好了,看在你们这么懂事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了,但你们给我记住,下次再敢惹我,我一定让我哥哥,打烂你们的屁股。” 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的小子们,各个做保证,以后再也不敢欺负青萝大姐。 明明是青萝欺负他们,但谁叫青萝有个神武的哥哥呢。 天成配合妹妹演完戏,手一挥,围住一圈娃娃的将士们归队,青萝拉着天成的手问道,“大哥回来了,怎么不见二哥?” “别急,你一会就能见着二哥。”话毕,天成一手抱起青萝,抱她回去阔别已久的家。 …… 王府接到大公子回府的消息,众人早早的侯在王府门口,周氏和玉怜秋,望着街道尽头,就快望穿秋水。 远远的瞧见,天成抱着青萝回来,玉怜秋眼泪当即哗啦啦。 王爷与朝廷开战之初,天成主动要求去战场上历练,当时玉怜秋死活不同意,架不住天成的软磨硬泡,再有王爷传信回来说,他有意让两个孩子都上战场上去,玉怜秋才答应。 六年的军旅生涯,让刚满二十岁的天成看起来相当成熟,白皙的肤色经过风吹日晒,变得黝黑。 母子分别,也就去年,天成、天俊回过一趟家,再就不见两孩子,今儿总算见着天成回还,玉怜秋抹着眼泪扑上前:“成儿,你瘦了……”剩下的千言万语,全部化作泪水。 放下青萝,天成揽住哭泣之人:“母亲,我这不回来了,好了,别伤心了。” 玉怜秋母子团聚,周氏与同立身边的女儿望着远处发开急,天成回来了,天俊呢? 周氏问道,“成儿,你弟弟呢?” 琳琅也上前询问:“大哥,天俊哥哥怎么没与你一道?” 安抚住母亲,天成道:“母妃、雀儿,你们不要急,天俊落在我后面处理一点事情,我们先回,说不定他到午饭时候就能赶回来。” 周氏、琳琅松口气,只要天俊无事,他们便没什么好担心的。 一行人正要回王府,却听“哒哒”的马蹄声响起,再度回首,北冥天俊驾快马而来,人未近前声先到,“母妃、妹妹,我回来了……” “母妃快看,那是哥哥。”琳琅手指前方。 “吾儿终于回来了。”周氏也立时激动的眼泪流出来。 天俊快马到跟前,翻身跳下马背,揽过母亲与妹子,一大一小两个女人扑在他怀里“呜呜”哭泣。 天俊身上穿着的也是冷硬铠甲,铠甲冷硬,却阻隔不了,亲人团聚的温暖。 第166页 一群人在王府门口眼泪稀里哗啦,一直没出声的青萝道:“两位哥哥已经回来,母妃,我们回家再聊吧。” “对、青萝说的对,我们回家再聊。”周氏抹把眼泪说。 天俊一手扶着母亲,一手揽着妹子,天成也扶着玉怜秋,这会子青萝反倒成了多余,但这小丫头一点也不在意,跟在一众人屁股后面入了府。 大公子与世子爷回府,府上自要庆祝,所有夫人们都来了,就连当初被刺客劫持的六夫人也在。 六夫人虽在,却不见燕侧妃与三夫人影子,当年逃离京城,马琳与丁诗韵哪去了,没人知道。 到了封地见着六夫人,着实让一帮女人惊讶,后来才晓得,六夫人当年是被江流带回来。 六夫人能再度回来的原因,直到北冥彻与朝廷打开仗,一众女人们才总算明白过怎么一回事。 六夫人被昌平侯劫持,后来,王爷与昌平侯有合作,昌平侯为了表示与肃王的合作诚意,主动将六夫人与其女儿还回。 有些实在捋不透的事,去问六夫人,六夫人自己也说不清,因为很多事她也不清楚,六夫人与其女儿倒是回来了,却苦了大夫人,白白的成了牺牲品。 退去戎装的天成与天俊,今日带回一个消息,他们这次回来,是接大伙回京,瞧在座诸位不敢相信,天俊亲口告诉大家,父王马上就要成为父皇! 激动、除了激动、还是激动! 不光周氏、玉怜秋眼泪溢出,众位夫人没有眼睛不湿润的,为王爷担心了整整六年,六年的担心,终于可以将心放回肚里,连坐在角落,哄青萝吃饭的李俏,眼睛也湿润。 天成天俊不光带来即将要回京的消息,还送来一个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战争本来在半年前就可以结束,但为何又打了多半年,是因北冥彻同昌平侯又打了起来。 昌平侯实力不比肃王差,他想在拿下朝廷以后吞掉肃王,结果被肃王给阴惨了,昌平侯有一支装备非常精良的部队,这只部队上了战场简直所向匹敌。 与朝廷的仗打完,昌平侯转头对付肃王,哪料昌平侯的这支军队,到了关键时刻,却听了肃王号令。 因军队的突然倒戈相向,昌平侯直接死在战场上,其部下带领残余兵将杀出肃王的军队围堵,虽然那些人逃了,但现在的天下,已经全部是肃王的天下。 周氏揉了揉红肿的眼睛:“好,太好了,只要王爷平安,我就没什么可担心的。” 天俊道:“母妃,吃过饭赶紧收拾行囊,咱们得抓紧时间赶路不能耽误,京城那边已经开始着手准备父王的登基大典,到时候,你得陪着父皇一同朝见百官。” 朝见百官四个字,谁人不懂? 王妃以后就是大魏皇后,皇后宝座,女人的至尊之位,哪个女人不向往,众夫人们,除了那位缺心少肺的,没有一个不羡慕。 羡慕归羡慕,皇后之位毕竟同她们没有关系,羡慕又能怎样。 周氏更是高兴的喜极而泣! 该了解,该知道的都已知晓,接风宴结束,大伙散去收拾行囊了,后天就得出发,收拾行囊的时间很紧迫。 李俏牵着青萝,与七夫人一同回住处,自来秦城,七夫人与李俏住到一起,俩人没走出多远,背后一声:“九姨娘留步。”是天成的声音。 七夫人很有眼色,“青萝,你先跟姨娘走,你娘要和哥哥说会话。” 青萝顺从的跟七姨娘而去,留下李俏天成在原地。 天成一脸笑:“俏儿姐姐,看到我怎么不高兴?” 李俏忙道:“你个死小子要觉得我命长,就接着将我叫姐姐。” “放心,我有分寸。” 李俏无奈,刚到封地时,天成还在府里,那时他叫自己一声姐姐,李俏虽抵触,但不会如现在这般心惊,毕竟他那时还小。 可如今不一样了,天成已经长大,他再这样称呼她,若无意中让别人听见,那还了得? “我说大公子,你能否不要老拿姨娘开涮,姨娘我这人胆子小,经不住吓,你往后再叫我姐姐,我怕我没活到死,却先被你吓死。” “身正不怕影子斜,你惧什么,我不过叫你一声姐姐而已,咱俩又没怎么样,你有什么可怕的?” 第108章 回京 “行了,我不跟你瞎扯,我要回去收拾东西,我得留着命,跟着你父王多享几年福,要被你吓死,我太亏。” 李俏要走,天成却堵到了她面前,“我就占用你一点点时间,听我说完,你再去收拾行囊也不迟。”天成后退一步,做个非常正式的抱拳弯腰礼:“俏儿姐姐,我在此感谢你,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我。” 李俏糊涂,这小子抽的那门子风,居然给她行如此大礼:“你赶紧的站直了,让你娘看见,我又得受麻烦。” 天成直起腰自顾道:“俏儿姐姐,感谢你当初给我三十六计,我能有今天,三十六计功不可没。” 当年听说天成要上战场,李俏彻夜未合眼的将三十六计写成了一本小册子,那本小册子并没有多少字,无非就是每一计的标注与大概解析,但就是这样小小的一本册子,成就了天成如今在战场上的功绩。 天成在军中声望极高,因此甚至让天俊都嫉妒开大哥,好在天成会来事,天俊虽然嫉妒他,但天俊依然还是很听天成话。 第167页 “那个没什么,我给你三十六计,是希望你、还有你父王平安,如今天下大定,你们大家也都完好,我给你的那个小册子,也算发挥了它应有的价值。” 天成还想说什么,话不及出口,李俏又道:“我得回去收拾东西了,后天就要启程,我得好好收拾收拾,别把一些重要的东西落下,你若无事,就去多陪陪你母亲。”撂下话,李俏仿佛火烧尾巴似的逃走。 和这小子每回一碰面,李俏精神压力倍增,而且这小子说话,总那么模棱两可,孩子长大了,心思根本让人摸不透。 反观天成,望着李俏逃离的背影,笑得合不拢嘴,李俏走远,他才离开。 玉怜秋立在远处房檐下瞅着儿子同李俏聊天,俩人聊的什么她不知,看的出,并不是李俏主动贴,李俏很明显的在躲着成儿,可成儿这孩子,却总是往李俏那里黏。 六年过去,李俏似乎才长开,原本不起眼的相貌,现在反而生出浓浓的味道。 当年成儿出天花,李俏不计前嫌的去照顾成儿,玉怜秋着实感谢李俏,想从李俏身上挑刺,玉怜秋一点儿也挑不出,看来也只有管管成儿,不能总让他去找李俏。 玉怜秋收回视线,扶婢女的手回房,回京得让王爷、哦,不,应该让皇上给成儿说一门亲事,是时候让那孩子,收一收心思了。 …… 隔一日,北冥彻的家眷启程,踏上返京旅程。 车架浩荡,队伍绵延,当年来封地,风雪之中赶路急匆匆,如今离开封地回京,被军队护送回去。 青萝脑袋探出车窗望着外面景,兴奋极了,“哥哥……” 青萝的呼唤,让行在队伍最前头的两位骑马少年双双回头,天俊笑笑:“大哥,青萝在叫你呢。” 天成离府上战场的时候,青萝还小,她对这个哥哥没什么印象,去年两位哥哥公干路过家门,回来住了三日。 短短三日,青萝同天成打成一片,天成对这个小妹妹格外好,记得去年临走时,青萝抱着他的腿一个劲的哭,青萝那时的样子,每每记起,就让人心疼。 天成拉马停住,待车架靠近,他问:“叫哥哥干什么?” “我想骑马,你可以带我吗?” 李俏忙道:“青萝别胡闹,你大哥虽然随行护送咱们,但你大哥现在是在执行公务,别给你哥找事。” 天成接过话:“九姨娘放心,带青萝骑个马而已,无妨……青萝出来,哥哥带你。” 车架暂停,青萝钻出车厢,站在车辕上,被天成顺顺的接过去。 青萝抬腿一夸,上了天成的马背,天成马鞭一挥,驾马带着青萝冲出去,青萝兴奋的大声呼喊,小女娃充满欢乐的银铃般笑声,响彻荒凉大道上。 六年过去,金嬷嬷比原先老了,原本没有多少白发的青丝,当下见着缕缕白发显,金嬷嬷笑道:“咱们的青萝小姐,简直成了疯丫头。” “疯一点没什么不好,女孩子太文静会受欺负,我看还是疯一点的好。”李俏同样笑着说。 这边马车里主仆相聊,周氏车架上,琳琅脑袋伸出车窗外:“母妃,我也想让哥哥带我骑马。” “雀儿,你安生点,你跟青萝不一样,你是你父皇的大公主,无论做什么事,一定要稳重。” “母妃,我就是想去骑个马而已,这怎么就跟不稳重扯上关系了,母妃不也会骑马么。”琳琅噘嘴道。 周氏摇头叹气,对于女儿的撒娇,周氏向来没有抵抗力,见琳琅望着车窗外一脸向往,周氏最终同意让她去骑马。 琳琅跨坐在天俊的马背上时,忘记保持淑女形象,也如青萝那般兴奋大叫。 马车外的动静、坐在车子里的夫人们全部看见,玉怜秋见儿子带着青萝那个疯丫头绕着护送队伍来回奔跑,面上也是满满笑意。 一路穿山过水,夜伏昼出,行程两月余,大队人马终于回到离开六年的京城,一路上走来,很多地方都能看出战争的痕迹,就连京城也不例外。 宫门大开,车架直接从大开的宫门驶入,皇宫对于众位夫人们来说,自她们嫁给肃王的那一天,便成了遥不可及。 今日居然坐着马车大摇大摆的入了宫,从踏入宫门的那一刻起,众位夫人们晓得,她们将来死后,会在史书上留下名字。 这群人里要说最最最激动的人当是小红,小红激动的手发抖,她与桃花的手紧紧相牵,小红激动,桃花也激动,桃花能入宫,当托了红夫人的福。 “各位娘娘们,请下车,到这里需步行入宫。”一位年轻的女官,带领一帮同样年轻的宫女迎接。 女官很有眼色,打头的第一辆马车里坐的,毫无疑问就是皇上的正妻,女官上前,伸手扶住从车子里钻出的贵妇。 众人下来车架,已不见天成和天俊,护送的兵将当也不会再入宫,女官朝众人弯腰道:“请各位娘娘,随奴婢入宫吧。” 周氏原先总进宫,晓得宫里规矩,她解释:“妹妹们不要疑惑,咱们现在要去的地方是后宫,穿过永巷回廊,那里才是咱们住的地方。” 踏上青砖地,跨过通往后宫的门槛,待身后被关闭的宫门发出一声“咣当”,李俏暗叹,她从一个鸟笼子里出来,又钻到了另一个更加大、更加华丽的鸟笼中。 “各位娘娘,请随奴婢这边走。”女官的提醒声,拉回众人看向大门的视线。 第168页 李俏扯着青萝,眼瞅传说中的大魏皇宫,这座皇宫比她想象中的皇宫,更加华丽、磅礴、大气。 行进中,玉怜秋朝那女官问话:“皇上呢?” “回娘娘的话,皇上很忙,最近每天都与朝中大臣有事商议,等皇上闲暇了,各位娘娘自会与皇上团聚。” 再无语,随领路女官行到一座高大恢弘的宫殿里,女官道:“各位娘娘的住处,暂时先安排在这华裳殿里,待册封圣旨下来,各位娘娘会随着册封的位份移宫。” 女官这番话,旁人没什么,周氏却相当不爱听,旁人等册封,没道理她也等啊,她是皇上的嫡妻,理应入主正宫,怎能让她在此等候册封? 琳琅嘴快道:“我母亲为何也要住在这?” “公主稍安,册封没下来之前,各位娘娘都得暂时住在华裳殿,娘娘们若累了,可以早些去休息,若觉得无聊,也可以去御花园游玩,有什么需要,只管传唤奴婢、吩咐宫人们去做。” 周氏虽不快,但没有多言语,既然等封,就等封吧,打发掉女官,扶花果儿手臂,领着女儿,随宫女的引路,前去给她安排的住处。 第109章 娥皇 华裳殿不但大,房间也多,周氏行在最前头,一帮女人紧随其后,穿过华裳殿中殿,见着一位意想不到的人,丁诗韵居然立在内殿的房檐下! 丁诗韵看着比六年前憔悴许多,六年过去,人的岁数本来就要增加,年龄一大,样貌自然会改变,只不过嘛,丁诗韵的憔悴,是真憔悴! 见一帮人到来,她迎上前,“王妃姐姐,妹妹终于等来你们。” “你怎在此?”周氏问道。 “我也是皇上的女人,我在这里,有何奇怪?” 玉怜秋上前一步:“我想王妃姐姐问的是,你怎会先着我们在这里。” 周氏默认玉怜秋的补充,不错,她就是想问丁诗韵这个。 “我一直在京城,所以我能先着你们大家入宫,不奇怪。” 什么,她一直在京城? 旁人听了这话怎么想李俏不知,李俏却瞬间明白过,北冥彻为何要将丁诗韵放在京城,这女人就是一个祸害,将她放到哪里,哪里恐都不会安宁,把她留在京城,看她还如何祸害别人。 周氏了然道:“原来如此。” 丁诗韵在京城,那么马琳呢,马琳去了哪里? 问丁诗韵,丁诗韵只说:“各位姐妹们旅途劳顿,还是早些歇息吧,等解了旅途疲累,你们自会见着燕侧妃。” 大伙听明白了,原来燕侧妃也在宫里,当年为何不见燕侧妃,关于这个问题,大伙其实能想的来,燕侧妃当年身怀有孕,不宜旅途劳顿,皇上或许将她安顿到了别处。 今日听闻丁诗韵之言,等于确定了众人猜测。 王爷当年放火烧了王府以后还发生了什么,现在不得而知,往后有的是时间探究,大家的确累了,现在去休息是正经,由宫女领路,众人去往各自的住处。 落在后头的李俏,与丁诗韵迎面相望,对视中,李俏眼底生出浓浓鄙夷。 李俏目中溢出的鄙夷,丁诗韵看的清清楚楚,对视些许,李俏牵着青萝手、领着金嬷嬷绕过她而去。 最后入殿的是小红,小红同样和丁诗韵相视,小红虽说一脸无异,可她接下来的举动让丁诗韵觉得心凉,以为小红总会说些什么,却是在小红的目光里,没有看出一丝感情,同她视线触及片刻,小红便别过眼领着桃花随引路宫女走了。 小红如此,明明白白的告诉丁诗韵,对方往后不会再看她的脸色过日子。 丁诗韵知道,王府中没有结束的事情,如今到了皇宫里头来定然会接着继续,手抚胸口,王府与皇宫比,简直小巫见大巫,从这一刻起,她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 御花园里,北冥彻身后随行小德子、楼旺霆。 六年时间改变旁人,也改变了北冥彻,如今的他浑身散出更多凛冽,这种气息配上他如今沧桑的容貌,给了他另一种独特魅力。 “楼大人,你给朕出个主意,朕实在是没招了,太后娘娘若一直不愿出席朕的登基大典,朕这个皇上,就永远的名不正、言不顺……”北冥彻说道。 不光北冥彻为此事伤透脑筋,以楼旺霆为首的一众百官,没有不为此事头疼的。 倘若宫中无太后,皇上登基便没任何阻碍,但太后娘娘如今健在,皇上登基,必须得从太后娘娘手里接过玉玺,这才符合祖制。 北冥彻取得完全胜利,便开始着手做母后的思想工作,奈何老太太关闭了诸宁殿大门,只安心在自己的寝殿里持斋念佛,北冥彻昼夜不间断的跪在诸宁殿大门口,也没有打动老太太。 太后避而不见,北冥彻又不能强行将太后弄到登基大典上去,所有准备已全部做好,现在就等老太太一人了,却是太后不愿露面,这着实让北冥彻难办。 楼旺霆思来想去:“皇上,实在不行,就让过太后这一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死板的规矩乃人制定,规矩能定,也就能改。” 龙袍加身的北冥彻叹气:“等朕再想想办法吧,实在不行,最后也只能这样。” “若再无事,臣先退下了。” “爱卿去吧。” 目送楼旺霆远走,北冥彻生烦闷,天下被他拿了,往后再也不用看人脸色过日子,可天下被拿,那把龙椅想坐的顺当却也不容易。 第169页 “朕的妻女,现住在哪里?”北冥彻忽然问道。 小德子忙弯腰:“回陛下,各位娘娘被暂时安排在华裳殿,皇上要不要过去见一见各位娘娘们?” “华裳殿?”北冥彻眉头微皱:“谁将她们安顿在了华裳殿?” 小德子面显为难:“是……是娥皇陛下。” “什么娥皇陛下,一个宫里岂能有两位皇,她往后也是朕的女人。” “是是,奴才失言,皇上,桂娥娘娘将诸位娘娘暂时安顿华裳殿,您要不要过去看看诸位娘娘们?” “她们陪朕度过了那么多日子,她们才算朕的知心人,分别六年,朕是该去看看她们,走,咱们华裳殿走一趟。” 小德子恭敬道,“好嘞。” 出来御花园,北冥彻刚上了御撵,但还不及起驾,一道声音入了他的耳:“皇上,原来您在这儿呀,让臣妾好找。” 一打扮极度雍华的贵妇,被一帮宫人婢子簇拥而来,看见她,北冥彻就气短,小德子摸摸鼻子后让开道,能让桂娥娘娘过来。 黄桂娥行到撵驾前,屈膝行礼道,“皇上,臣妾在宫中等了您许久都不见您,原来您在这里赏花呢,皇上的花若赏完了,要不随臣妾走吧。” 黄桂娥明明四十的年岁,却生的明眸皓齿、腰若扶柳,这样一位绝美妙人儿,再被一身华丽宫装、还有满头珠翠一衬,她和北冥彻站一块,反倒有点像北冥彻的闺女。 人说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可这位娥皇陛下,却夺了万千少女的风华。 北冥彻活了半辈子,除了在李俏那里经常气短,在这位娥皇面前,也实实的觉到气短。 本来都上到御撵上,无奈又下来,“朕还有事要忙,忙完了自会去看你,你怎就静不住呢。” “皇上,您是一国之君,您有任何事情完全可以交给下面的人去做,您养着他们就是为您分忧解难,用不着事事都得您亲自上手。” “哦,任何事情……都交给下头的人去忙?”北冥彻笑笑,凑近黄桂娥耳畔小声嘀咕。 听清皇上说什么,黄桂娥举粉拳砸上北冥彻的肩:“皇上,你讨厌死了,你再拿人家说笑,人家就……” “就怎么样?”北冥彻笑着问。 “人家就……就不理你了。”黄桂娥噘嘴的样,确有令人为之倾倒的媚态。 北冥彻牵过黄桂娥的手:“爱妃不理朕,那朕就理爱妃,走,朕去你宫里坐坐。” 黄桂娥显出越发迷人的笑,随北冥彻上到撵驾上。 本来要去华裳殿,直接改道去了栖凤宫,随行撵驾旁的小德子暗叹,宫里往后恐怕就热闹喽。 “热闹”两个字寓意为何,各位看官定然懂。 …… 入住华裳殿三天,都不见皇上来,周氏朝宫女打问,无论问谁,回答千篇一律,便是皇上在忙。 “忙忙忙,难不成皇上忙的,连来看看咱姐妹们的时间也没有?”宫女退下,二夫人不满道。 “行了,皇上现在不比以前,国事的繁忙,又岂是你我这种深闺女子能相提并论的,况且又连天的下雨,你总不能让皇上,冒雨来看咱们吧。”四夫人说。 一帮女人聚在一起磕着瓜子聊着天,王妃本来说要带大家去宫中走走熟悉一下,哪料入了宫的第二天早上便开始下雨,这雨一直下到了现在,也不见停,想去逛逛御花园都没机会。 丁诗韵安静的立在房檐下眼瞅雨中景,王爷入主皇宫,她就被从娘家接来安顿在了华裳殿,都已经住了几个月,皇上也没露过面。 宫中有娥皇在,能有了你们这些人的好? 丁诗韵晓得那个娥皇是怎么回事,但她没有透露一丁点,静望雨帘的她转过头,视线落在周氏身上。 想做皇后! 有娥皇挡在前头,皇后之位、恐怕不是你想坐就能坐! …… 大雨又持续整整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中午,雨势才减弱,云开日头出,清新泥土味充斥鼻腔。 大人不似孩子那般,耐不住性子,青萝自入宫,就想出去华裳殿看看皇宫什么样,可雨一直下,她没有出门机会,好不容易挨到雨停了,她想马上出去走走。 去找娘亲,却见娘亲同七姨娘聊的正开心,青萝便没打断娘亲与七姨娘的相聊,娘亲说过,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能插言,青萝便离开暂住的寝殿。 瞅了一圈子,能陪她一块去走走的,也只有六姨娘的女儿云绰妹妹了。 云绰蹲在院子里观察湿地上的蚯蚓,青萝走上前问她,愿不愿和自己一道出去逛一逛皇宫,没料不及云绰回答,六姨娘出现,将云绰带回。 青萝小嘴一撇,算了,没人陪她一道,大不了自己去,看完皇宫什么样,马上就回来。 青萝出来华裳殿,没有任何人注意,小丫头跨过门槛,朝着建筑物最多、最华丽的地方而去。 第110章 爹爹 永巷中时不时经过的婢子、宫人没有多在意青萝,青萝仿佛见着西洋景,被磅礴大气的皇宫扰的眼睛都快花了,再加上刚下过雨,皇宫被雨水冲刷的看起来好干净。 信步随意,拐了好几拐,到了哪里她根本不知,小丫头的目光完全被漂亮的皇宫建筑吸引住,都忘记她出来已经好长时间。 穿过几座宫殿院墙,又跨过朝心门,朝心门那边,是通往掖幽庭的方向,越往那边越阴暗,青萝觉得这里太。安静也太荒凉不好玩,便又出来朝心门,想去别处看看,刚踏出朝心门,背后一声:“站住。” 第170页 扭头见三位同样打扮的漂亮姐姐立在身后,青萝走上前询问立在最前头的宫女:“姐姐,你在叫我?” 那宫女没想到这娃娃会叫她姐姐,看这娃娃面生,又见这娃娃从朝心门里出来,那宫女以为青萝是被投入掖幽庭中的罪臣之女。 那宫女声调提高道,“即是掖幽庭里的罪人,不在掖幽庭里老实呆着,居然敢偷跑出掖幽庭,你胆子不小呐。” 漂亮姐姐的突然变脸,使得青萝被惊吓,但她很快镇定下,娘亲说过,自己的爹爹是皇上,皇上可以管住皇宫里的所有人,所以她不怕。 本想给那宫女解释,她不是什么罪臣之女,却又想起娘亲说过,千万不要在,不知底细的人面前暴露自己的实力,趁其不备、出其不意,才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虽不是要和这人打架,但自己是皇帝的女儿,皇宫是自己的家,自个家里她想走就走,谁管的了她,逛自己家的院子她有什么可解释的,琢磨明白,青萝正了正胆,再没理那个凶巴巴的女人! 她那么凶,即使对她笑脸相迎,她也不会领情,小丫头朝那宫女哼一鼻子,连话都懒得同她说,跟个小大人似的,转身往别处。 那宫女气结,这小女娃居然不将她放眼里,自己可是栖凤宫出来的,这丫头竟敢忤她面子,那宫女一挥手,随她而来的另外两人,过来堵住青萝。 “你们干什么?”青萝一点也不怕的大声质问。 母老虎似得坏宫女绕到青萝面前道:“你个小蹄子偷跑出掖幽庭,居然还质问我干什么,看我今天不教训你。”上手就是一巴掌,青萝的小脸,当即生出红红的手掌印。 那一巴掌着实疼,青萝再是小大人,到底也还是孩子,一巴掌打上脸,青萝当即放声大哭,宫女却不理会,下令道:“将她送回掖幽庭。” 掖幽庭是什么,青萝不懂,见两个女人左右拽着她往那个阴暗的地方去,青萝哭的越大声,那边看着就害怕,她不要去。 挣脱不了两个女人的拉扯,青萝情急下一口咬住一人手。 宫女手臂被咬当自动松手,另一人还抓着她不放,青萝顺势蹲下,捡起地上一块石头,照还抓着她的那个女人狠狠丢出。 脱离被人拉扯,青萝转身就要逃跑,却被打了她耳光的凶巴巴宫女,堵住她要逃跑的后方,要看又要被人抓住,青萝卯足全力,狠狠的撞上那宫女。 没有防备下,那宫女被撞了四脚朝天,青萝加快速度逃离掖幽庭范围之内,被小娃娃阴了的三人,回过神立马追着去,捉住逃跑出掖幽庭的罪人,上面会给她们记大大的功劳。 青萝边哭边跑,这孩子被李俏调。教的像个疯妞妞,腿上速度飞快,冲到人多处,撞翻过路的宫人们,坐着御撵从此经过的北冥彻瞧见前方人仰马翻:“怎么回事?” “奴才不知,奴才去看看。”小德子一挥手,御撵落地。 边跑别哭的青萝,一直注意身后,没怎么看前头,一路跑到御撵那。 眼看快速而来的小娃娃就要撞上已经下了御撵、立在地上的皇上,小德子要阻拦,却是北冥彻往前走了一步,站在了小德子前头。 这样,青萝自然而然的撞到了北冥彻怀里,北冥彻步子稍微一个趔趄,一把扶住身高才到他腰部以上的小女娃。 青萝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再看自己撞上了一位叔叔,委屈的眼泪流的越发欢,说不上为什么,看见这位神武的叔叔,她竟莫名的生出心安:“叔叔,救救我,她们欺负我。” 看见伤心娃娃脸上有个清晰的五指印,北冥彻大概猜到出了什么事。 撵着来的三人,和倒了一地的宫人们瞧皇上现身,连忙跪下,凶巴巴的宫女忙叩头:“奴婢该死,惊扰皇上圣驾,奴婢这就带她回去,将她送回掖幽庭。” 皇上? 哭泣的青萝停住流泪,红着眼睛举目道:“你真……真的……是皇上?” 跪在地的宫女,先着北冥彻接过话:“还不跪下!” 青萝没有跪,依然举目望着北冥彻,等他的答案。 北冥彻被眼前孩子的眼神,弄的心底莫名生出柔软,这孩子哭红了眼睛,小脸此刻跟个花猫似得,可这孩子,他越看越喜欢,呵呵一笑,低头对上青萝:“不错,朕就是皇上。” 青萝红肿的眼前瞪大,本来已经不再流的眼泪,瞬间又开始往下淌,止不住的哽咽生出,一把抱住北冥彻的腿:“爹爹,我终于见着你了,呜呜呜……” 这声爹爹,不光让北冥彻、小德子愣住,连追着来的三个宫女也愣的忘记作反应,这娃娃居然将皇上叫爹爹,那她岂不是公主! 北冥彻弯腰,双手抓住青萝肩膀,“你叫朕什么,爹爹?” “是呀,我娘说,我爹爹是大魏朝的英雄,我爹爹也是当今皇上,你既是皇上,那你就是我爹爹没有错。” 李俏并没教过青萝见了爹要这般恭维,但青萝记下了娘亲说过的话,见人说话三分甜,保准没坏处,所以她信口给她爹戴了一顶英雄的高帽子。 北冥彻被青萝的这顶高帽子,弄的心情好极了,取过手帕,将花脸猫似的小女娃,脸上的泪水鼻涕擦干净,做完这些北冥彻问:“你叫什么,你娘又是谁?” “我叫青萝,我娘叫李俏!” 小丫头吸溜下鼻子说道。 第171页 小德子松口气,还怕这娃娃冒名,若那样,即便她年纪小,今儿这冲撞之罪也免不了,要是青萝公主,那就没问题。 北冥彻蹲下,满目不可思议道:“你……你真的是青萝?” “我就是青萝,如假包换的青萝!” 北冥彻笑了,六年来,即便得了天下,他也没像今天笑的这么开心过:“青萝,你都已经长了这么大了,好……” 确定那个娃娃果然是公主,还跪在地的三个宫女吓的浑身发开抖,“皇上饶命,奴婢真不知她是公主,求皇上开恩!” 她们三个不出声,说不定今天的灾难就避了过去,可她们一磕头求饶,偏偏令北冥彻的无名邪火往头顶上冒。 小德子看情况不对,忙对北冥彻耳畔嘀咕,听清她们三是栖凤宫里的,北冥彻的火气更大,他可以照拂黄桂娥的脸面,但没道理大度的让她的下人欺负自己的女儿。 北冥彻一手抱着青萝上到撵驾上,撵驾起,他丢下话:“这三个该死的奴才,敢欺侮朕的公主,给朕剁了她们的爪子。” “皇上不要啊,奴婢知道错了!”三宫女吓的大叫,连滚带爬的去追远走的撵驾,却被小德子拦住,小德子一挥手,随行的大内侍卫出来三人,拖她们下去执行命令。 青萝窝在北冥彻身边,还一个劲的哭,这会子的哭泣并非委屈,而是实在的激动,有爹爹的感觉真好,受了别人欺侮,爹爹会教训她们,自己居然有个这么厉害的爹爹,她要再哭一会。 “好了青萝,不哭了,以后有父皇在,没有人敢欺负朕的小公主。” 青萝“嗯”一声,努力平复激动,挽着父亲胳膊静坐,摇晃的撵驾会带着她去哪里,青萝也没问,在爹爹身边,她相信自己是安全的。 见女儿小脸红肿,北冥彻带青萝先回自己的寝宫,又命人去传太医来。 青萝被北冥彻带走,可极坏了还在华裳殿的李俏,同七夫人聊了半天,忽觉今儿怎这么安静,青萝平日总会围着她叽叽喳,这阵却好半天不见那小丫头的影。 有点不太寻常,出来住处询问她人,没人看见青萝,最后还是听见云绰说,青萝找她出去看皇宫,她没去,青萝一个人走了。 李俏极坏了,忙发动伺候在华裳殿的宫女们去找。 青萝对于旁人而言,既不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也没有抚养过她,所以青萝不见了,多数人只表现出一丝心急,没有多关切,况且这里是皇宫,也是她们往后要生活的地方,即便走失也不打紧,毕竟还在宫里,就算丢也丢不到宫外去。 话虽如此,但皇宫这么大,青萝又是个孩子,万一遇上不好的事情,或碰上其它意外怎么办。 李俏吩咐下去,宫女到附近找,金嬷嬷和她去外头找,七夫人也加入到寻人行列里。 寻到日头渐落,也没寻见青萝影,李俏让金嬷嬷和七夫人先回去,看看青萝有没有回来,若她回来,一定要将那孩子看紧了,而李俏则是再去别处看看,万一那孩子没回去,说不定会碰上。 第111章 太后1 沿永巷通道越过一排排宫殿,皇宫的奇大与磅礴若非亲眼所见,光凭想象,绝对想象不来,李俏被入眼的景物弄的,内里生出万千感慨,难怪人人都想做皇帝,做皇帝真好,做了皇帝,光能住皇宫这一条,便可以叫天下无数英雄尽折腰。 感慨过,李俏所有心思全部放在寻人上,一边走一边呼唤青萝的名字。 寻找许久,天空泛起黑,路上没碰见,或许那孩子已经回去了也说不定,李俏打算原路折返,但却往回返时,没走出几步,她忘记自己到底从哪边过来的。 眼前出现岔路口,来回张望,李俏往靠右边的路而去,先过去看看,要是走岔了,大不了再回来。 顺右边的路前行一段距离,李俏暗骂,搞毛,把个皇宫修的跟个迷宫似的,连点辨识度也没有! 一直往前,越往前越安静,明显走错了,华裳殿那边可没这么安静,确定这条路不对,打算折返,刚转身,还没抬起步,忽听阵阵哭泣声传入耳。 足下步子一顿,扭头又看向身后,静听,哭泣声似乎离此并不远,能听出,那阵哭泣声并不是孩子的,可因记挂青萝的原因,李俏想去亲眼确定一下哭泣的人到底是谁。 接着往前,前方拐过,立时豁然开朗,此刻天虽黑,但并没完全黑下,所以李俏看的见,这地方有个人跪在一口井旁边哭泣。 这是哪里,如此空旷的地方,不见其它任何,为何独有一口井?再看背对自己跪在井边的人,似乎上了年纪,李俏往那老妇人跟前靠近。 文太后扶着井沿边哭边自语,她说的什么,李俏不能完全听清楚,但李俏却听见,哭泣的老妇断断续续说,都是她的错,什么罪过之类的;除此,那老妇还说了什么,李俏确实没听清楚。 哭泣中的文太后扶着井沿,脑袋往井里伸,李俏大惊,连忙上前一把拽住就要寻短见的文太后,“老人家,你这是做什么?” 没有防备下,文太后被一把扯回来,再看扯住她的是位年轻女子,而且这女子很面熟,看对方打扮,非宫女着装,再听这女子称呼她老人家而非太后,文太后晓得了,这女子不认识她。 “您这是干什么呀,好好的为何要寻短见?”李俏怕老人家还要想不开,不敢松手。 第172页 文太后哽咽道:“放开我!” “不行,我放开您,您要是再投井怎么办,奶奶,听我一言,人的生命只有一回,能好好活着,干嘛要早死,你这么一声不吭的死了,有没有想过你的家人怎么办?” 文太后自动忽略其它,光听见了奶奶两个字。 文太后的思绪,瞬间漂回那年夏天,多年前的某一日,她出宫去逛街,路上偶遇一位为她解围的小姑娘,那位小姑娘当时就将她称呼为奶奶。 那小姑娘是谁,文太后派出的人,没用多少时间,就调查出了其身份,她是自己小儿子的妾室,那姑娘还是被自己的大儿子赐婚给小儿子。 关于李俏的底细,文太后知道的清清楚楚,奶奶这个称呼,也只有那个小丫头叫过。 天色渐黑,文太后不能完全看清李俏样貌,但听李俏左一个奶奶、右一个奶奶,凭她对自己这样的称呼,和自己对这孩子的眼熟,文太后或许能确定,对方是谁。 已晓得那个逆子将他的妻妾全部接来宫里,文太后越发肯定,这丫头应该就是当年偶遇的那位李家姑娘,文太后暂时收起寻短见的念头,扯过李俏手:“你跟我来。” 李俏还担心着青萝,但此刻身边有个说不定要随时寻短见的老太太,她打算将老太太先送回住处,再回去华裳殿。 况且又不熟悉宫里,将老太太送到地方,再朝老太太打问下,回去的路该怎么走,老太太既是宫中人,朝她问路肯定没错。 诸宁殿的宫人们因寻不见太后,正焦急着,云嬷嬷打发宫人们去找,要还是寻不见太后,她就得违反太后的懿旨,去找皇上了。 北冥彻入主皇宫,文太后下令,诸宁殿里所有人,都不许见皇上,谁若有违懿旨,通通杖毙。 云嬷嬷心急如焚,若一直寻太后不见,宁可将来被太后杖毙,她也得去找皇上。 宫人们将诸宁殿内内外外翻个遍,确没有太后踪迹,云嬷嬷等不下去了,立时就要前去御书房,刚出来诸宁殿大门,远远的瞧见人影子往来,看清是谁,云嬷嬷立马迎上前:“我的老祖宗,你到哪去了?” 云嬷嬷扫了眼扶着太后的女子,这女子她不认识,再看扶着太后的女子所穿衣物非宫女服饰,云嬷嬷心下了然,这女子若不是宫女,那便是皇上的女人,瞧她衣饰普通,想必还是位份不高的宫妃。 云嬷嬷伸手,准备接替李俏扶住文太后,文太后却挡了云嬷嬷。 “丫头,你跟我进来。”文太后说道。 这会子李俏不愿意了,她还得去看青萝回去了没,怎能陪老太太进去,“奶奶,我还有事,就送您到这里吧。” 这声“奶奶”将一旁的云嬷嬷整蒙,但她没吭声。 “你还有什么事,进去陪奶奶说会话,都不成么?” “奶奶,不是我不愿陪您,我出来是为找女儿,她在宫里走丢了……” “你女儿可是皇上的女儿?” “正是,小女青萝还年幼,她在宫里走失,我怕……” “无需怕,我派人帮你找女儿,你跟我进来。”文太后再不满儿子,但自己的孙女,她当不会因儿子的原因给迁怒了,给云嬷嬷递眼色,云嬷嬷忙下去安排人找孩子。 老人家既已发话,李俏便随老太太入了诸宁殿,跨过诸宁殿门槛,李俏泛起疑惑,这位老人家什么身份? 刚在外头,因天色暗,没看出老太太穿着怎么样,入得大殿中,借助大殿中的烛火看明白,老太太打扮虽素静,可她身上衣服的料子,绝不是普通人能穿得起的那种。 再回想刚才的老嬷嬷,将这位老人家称呼老祖宗,莫非这位老奶奶并非宫中下人,而是主子一类,“您……您是什么人?”李俏问。 文太后答非所问:“丫头,去给我泡一壶。”撂下话,文太后自顾进去侧殿,落座靠墙边的软塌上。 李俏怔愣,泡茶? 泡茶就泡茶,但去哪里泡茶李俏真不知,不过李俏很有眼色,扫了一眼,忙去到殿外朝守在大殿门口的宫女询问,受宫女指引,时间不大,李俏端着泡好的茶进来,茶水放到老太太身侧的矮几上,随即,她端立一侧。 瞧李俏似乎有些紧张,文太后说:“丫头你过来,坐下陪我说会话。” 李俏端着茶水进来,心上确生出紧张,刚才泡茶空子,她看明白也琢磨明白,这老人家身份绝不简单,一套小小的茶具居然纯金打造,能用金器者会是普通人?所以还是规矩一些的好,“奶奶,你究竟是谁,小女才入宫,若哪有冒犯,还请您见谅。” 文太后叹口气:“你这孩子,说那么多干什么,我叫你过来坐,你就过来坐。” 李俏没有再扭捏,过去榻子边侧身坐下,“你想同我聊什么?” 文太后取过帕子,沾了沾眼角湿气,开门见山的给李俏讲开故事,故事的大概内容是,有个世代经商的大家族,到了这一代,家中有兄弟两人,故事中的这位哥哥,就是这个家族的族长。 有一天,弟弟用卑鄙的手段,将哥哥赶出家门,自个占了一家之主的位置,作为兄弟俩的母亲,这个时候该怎么办? 李俏很不明白,老太太拉着她,难不成就为给她讲故事,可听完故事,李俏觉得这个故事怎那么像是在影射,北冥彻和他大哥呢。 第173页 “丫头,你若是故事中,兄弟两人的母亲,你会怎么做?”文太后问道。 李俏脸色一派自然,心思已经活络开,莫非这位老人家她是…… “丫头,发什么愣,我问你话呢。” 李俏大脑活络,既然人家没有挑明身份,自己就不要多事了,她低头沉思半晌道:“我若是故事中兄弟两人的母亲,我应该会很伤心。” “只有伤心?”文太后又问。 “伤心定然伴随着愤怒,手心手背都是肉,同是自己的儿子,小儿子却用卑鄙的手段夺了大儿子的一切,作为母亲,即便我往日偏袒小儿子,定也会因幺儿这样的做法,而生他的气……” “接着说下去。” 李俏缓口气,接道:“可生气又能怎样,幺儿已经这么干了,想让他把大哥的财产、地位再还回去,那根本不可能,倘若幺儿得了这份家业,能够把这份家业发扬光大,说实话,作为母亲的我也许会欣慰,或许会因着看到幺儿比他的兄长有出息,我可能会释怀。” “小儿子刚接管这份家业,作为母亲,你又怎能确定,小儿子就一定能将这份家业,发扬光大呢。” “奶奶,倘若整个家族在大儿子的带领下蒸蒸日上,说明大儿子是个有手段有本事的人,幺儿即便想夺大哥财产,他也没有这样的机会……若反之呢?家族在长子带领下,不但没有发扬光大,每年家中的银钱收入,还一年不如一年,这是不是说明,长子本就是平庸之人,这种情况下,若幺儿又是位有胆识、有谋略之人,他夺了大哥财产,就不奇怪了。” “再者,若长子果然是平庸之人,即便没有兄弟来夺他家产,整个家族在他的带领下,依然还是会被生意场上的精明生意人挤掉,久而久之,旁的生意人都听说这家的一家之主没什么能耐,便会凑过来挖一块点心,时间久了,或许其他的生意人会联合起来,将这块点心分掉,到那个时候……” “够了!”文太后突然拍桌子。 李俏连忙跪下:“婢子冲撞太后,还望太后息怒。” “你瞧出哀家身份了?” 第112章 太后2 李俏匍匐看着地面回话:“本来真不知,但太后娘娘您讲的这个故事,所影射的实在太明显,婢子就知道了。” 文太后离开榻子站起身:“你抬起头来,”待李俏直起腰,文太后接道,“你给哀家分析了这么多,就是想给哀家说,肃王夺了他大哥的江山不但无错,还有功了,是么!” “太后娘娘,婢子并不认为皇上哪里做错了,历史本来就是用血写成,江山也本来就是用白骨堆成,大魏开朝,祖皇陛下也是从,前朝掌政者手里夺来的皇位,试想一下,倘若被取代的那个皇帝,他真是一个好皇帝,还会被人推翻吗。” 文太后步子虚晃,抬手颤抖着指向李俏:“你可知,凭你说的这番话,哀家就能要了你的命,你不怕吗?” “婢子若说不怕,那绝对是骗您,婢子直言不讳,是想让太后娘娘珍重,莫要因为儿孙的原因连累到您,儿孙自有儿孙福,若因小儿子夺了大哥财产,您就要投井自尽,这样你解脱了,可您的做法却让自己的两个孩子都背上了不孝之名。” 文太后的眼泪再次流出来,她想寻短见的确是为了解脱,想着死了以后,彻儿登基没了她这个阻碍,便名正言顺,而自己也无需再背负对大儿子的自责,将玉玺递到彻儿手里。 只想了最简单的一层,根本没往深处想,若她真的寻了短见,的确给彻儿背上了不孝之名,倘若彻儿的哥哥,真是个有能耐的人,李俏说的对,他的皇位不会被彻儿夺走。 而且大儿子这么多年的所作所为,作为母亲,她看在眼里,她是后宫女子,除了能在后宫里说上话,前朝政治事,根本没有她能插上言的时候,每日持斋念佛,就是为大儿子祈祷,希望他能带领大魏重新走向繁荣,可却总是背道而驰。 文太后就要朝后倒去,李俏连忙站起,将其扶住,李俏扶住文太后,又一人闪身入内,和李俏一同扶住了步子虚晃的老太太。 北冥彻送青萝回去华裳殿,又顺便看望了一帮陪他过了那么久“苦日子”的妻妾,华裳殿里左等右等不见李俏回来,他便离开华裳殿,想着路上能碰见李俏不。 行到诸宁殿附近,遇上太后宫里的人出来寻找青萝,北冥彻便连忙赶来诸宁殿,到了殿门口,恰好听见殿内太后给李俏讲故事。 再听李俏的回答,北冥彻心底的柔软,又被李俏给触动,从没发现这丫头居然对政事还有如此独到的见解。 北冥彻立在外头静听殿内俩人谈话,越听,北冥彻越对李俏生出感激,他晓得,李俏这番话,或许会打动太后出席他的登基大典。 听李俏又说,太后居然因为心中包袱选择投井自尽,北冥彻再立不住,闪身进殿,“母后,您这是何苦呢?”他一把扶住太后,将人安置在榻子上,北冥彻再顺势跪倒在母亲面前。 既然正主来了,李俏退立一侧,不去打扰人家母子。 文太后狠狠拍打跪在眼前的儿子:“你这个逆子,你来哀家这里做什么。” 北冥彻任由老太太的拳头落下,“母后若生气,打死儿子也无妨,但求母后保住凤体。” 老太太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伤心泪水释放好久,文太后心情渐渐平复:“打死你又能怎样,你大哥已经没了,难道你让母后连你最后一个儿子也没了吗?” 第174页 北冥彻低着头抬起:“母后,儿子知道自己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但儿子没觉得做错了,儿子今日已是大魏皇帝,无论母后承不承认,儿子坐上了皇位,那便不会轻易的再让出去,儿子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给母后保证,儿子一定会做个好皇帝。” 儿子即便犯了天大的错,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文太后一手颤抖着抚上北冥彻的脸:“彻儿,你答应母后一个条件,母后便不会再有任何反对之言。” “母后请说。” “答应母后,给你大哥留条根,你大哥已经没了,就放过你大哥的孩子吧。” 北冥彻犹豫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一旦有心思不纯的人,利用兄长的儿子来推翻他,等于给自己的将来埋下未知隐患,想反驳,可看母后一脸泪痕,北冥彻最终应承下。 “光点头同意还不行,你得发誓,发重誓。”文太后说道。 北冥彻跪直,当母亲面,手掌举过肩:“我北冥彻以大魏皇帝的身份对天起誓,朕可以饶恕皇兄的子孙,只要他们老实、本分,朕保他们一世平安,若朕违背此誓言,将不得好死。” 北冥彻发下重誓,文太后的心结算是打开了,着跪在面前的儿子站起,让北冥彻挨着她坐下。 一旁端立的李俏松口气,虽不知在这之前,他们母子到底怎么了,但看他们母子今日之举,李俏大概猜的出,母子两人先前的或许。 见那边母子相聊,李俏想离开,不去妨碍人家母子说话,刚准备退后,却被文太后叫住:“丫头,你过来。”无奈,李俏只能去到老太太面前。 文太后取下自己手上的一枚碧绿通透的戒指,递给李俏:“孩子,哀家将这个送你了,拿去吧。” 太后送她戒指? 北冥彻提醒道:“俏儿,太后赏赐,还不赶紧谢恩。” 宫中贵人送东西,绝对不能不接,李俏忙跪倒,双手接过戒指叩头谢恩,谢过恩,再看手上物件,这枚戒指越看越眼熟。 李俏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年夏天发生的一件事,当年千荷园赛诗会,她去买参加赛诗会要穿的衣服,路上偶遇一位老人家被一伙地痞为难。 那位老人家吃了店家的茶饼没有钱付账,老太太就想用自己的戒指做抵押,结果茶饼摊老板,乘机为难那位老人家。 细看戒指,这枚戒指不就是当初的那枚戒指么,视线从戒指上移开,李俏又看向文太后:“原来,是您!” “原来,你也没忘记哀家。” 一老一少,一问一答,听的北冥彻一头雾水:“母后,俏儿,你们说什么呢。” “皇上,这是婢子和太后娘娘的一段往事,缘分真是奇妙,婢子没想到,当年遇见的慈祥老人,竟是太后娘娘。” 北冥彻的好奇被勾起,想问是什么样的往事,却是话不及出口,被身旁老太太打断:“天色已晚,哀家要休息了,你们退下吧。” “那母后早些安歇,儿子不打扰了。”北冥彻起身,朝母亲行过礼,拉起还跪在地的李俏,两人双双跪安。 目送儿子、与儿子的女人离开,文太后深深的长出一口气,双手合实做个礼佛动作:“先皇,臣妾罪过,求您原谅臣妾吧。” …… 诸宁殿外的通道黑洞洞,小德子相当有眼色,领着宫人们早躲了老远。 北冥彻牵着李俏的手一路往前,行进中,李俏给北冥彻讲述了那年,她与太后偶遇的经过,北冥彻此时此刻才晓得,李俏和自己的母后,还有这样一段往事。 远离了诸宁殿甬道,李俏忽想起青萝还没下落,“皇上,青萝……” “朕已将青萝送回华裳殿。” 瞧李俏似乎不信,北冥彻将他见过青萝的事告诉李俏,李俏这才完全放下心。 漫步宫中小道,皇上要带她去哪里,李俏不知,但有北冥彻在身边,李俏也同青萝那样安心不少,俩人都再没说话,一直走一直走,北冥彻带着李俏到了皇宫角楼那。 上到角楼里,站在这儿看,整个皇宫尽收眼底,转个身,便又能一眼将京城风貌览尽。 这会子天早已黑透,站在角楼上,无非就是能看到京城各家院落里发出些许微弱光亮,一眼望去星星点点,但就是这样的星星点点,却让李俏有一种俯视天下的感觉。 “俏儿,今天真的谢谢你。”微风扑面中,北冥彻忽道。 “婢子哪里值得皇上感谢?” “没有人的时候,你还如原先那样,在朕的面前,无需多礼。” “皇上,原先是原先,你现在是皇上,婢子不敢。” “哦,不敢?”北冥彻转身,和李俏面对面。 那阵在太后宫里,他注意到六年没见的李俏,相貌居然变得比六年前多了女人味,一把将这个嘴上总说不敢,实际上总是胆大妄为的女人搂进怀里,“真不敢,还是假不敢?” 李俏想低头,却被北冥彻的手指,抵在她下巴上,这样,她再无法垂首,“俏儿,朕让你敢,你必须得敢,不敢都不行。” “那……”稍一顿,李俏笑道:“皇上,这可你说的,我若冲撞了你,不许生气。” 北冥彻想干嘛李俏一猜就道,双手抱住他的腰,踮起脚尖主动朝北冥彻献吻;北冥彻就是喜欢李俏的大胆,李俏的大胆带给他完全不一样的感受,向来都是他宠别人,但在李俏这里,他喜欢如妖精般的李俏主动,越主动他越喜欢。 第175页 第113章 调查 呼吸渐渐加快,北冥彻凑近李俏耳畔轻轻道:“去朕的寝宫。” 李俏也陷入意乱情迷中,但她脑子却没失了理智:“皇上,你想我以后在宫里过的安稳,就不要这么做。” “俏儿,不要拒绝朕……” “皇上,我没有拒绝你,这里是皇宫,不是王府,今晚我若为你侍寝,我往后的日子,恐怕会很难过。” 北冥彻懂李俏的言下意,今晚他要真带李俏去了寝宫,明儿一大早,消息就会传遍整个皇宫,华裳殿的妻妾们,他可以无需顾虑太多,但栖凤宫的那位绝不是好打发的。 “朕想你了,你总不能让朕,忍受漫漫长夜的孤苦吧。” 李俏“扑哧”笑,这厮居然对她撒娇,笑过,李俏想了想,凑近北冥彻耳畔,嘀咕半天,北冥彻满面堆笑道:“好,咱们现在就走。” 北冥彻和李俏去了哪,除小德子,再就谁也不知道。 离华裳殿不远的废弃净室内,北冥彻过足了偷情的瘾,任谁也想不到,皇上今晚居然会在废弃的澡堂子里猫着。 李俏将俩人幽会的地方选在这,一来这个地方离华裳殿很近,伺候完某人,她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去,二来,谁会料到皇上竟在干枯的澡堂子里,同她折腾到了半晚上。 男人么,身份高贵又怎样,只要内里的犯贱因子作开祟,照样会贱的无底线! 分别六年,李俏很思念北冥彻,还是那句话,这么好的床伴打着灯笼难找,为何要假惺惺的拒绝他,找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不是你好我好大家都好么,直到后半夜,李俏才潜回华裳殿,直奔自个的住处。 天刚亮,小德子领一队宫女来宣旨,随小德子而来的宫女们,每人手上端一个托盘。 小德子宣读完旨意,笑呵呵的对上一帮女人:“娘娘们在此不会住太久,皇上登基大典一过,各位娘娘们,马上就会随着册封的位份移宫。” 琳瑯先着母亲上前问话,小德子她认识,都是熟人,朝小德子问话,她不觉哪不对,琳琅问:“母妃是父皇发妻,理应入主正宫,为何进宫这些天,母妃也要暂住华裳殿?” “公主难道不知?”言毕,小德子又觉自己多嘴,连忙拐过:“公主莫急,毕竟皇上还未正式登基,等皇上登基大典一过,各位娘娘的册封就会下来,册封下来,各位娘娘移宫就方便了。” “德公公,你说的这个我晓得,但我很不明白,我母妃等册封是为何,我母妃的册封,不是明摆着的么。”琳琅又道。 小德子扫了一眼众人,看来王妃与各位夫人们,确实还不知娥皇的事,这事小德子不好多言,封后虽牵扯到国事,但说到底,也是皇上的家务事。 无论国事还是家事,同女人一牵扯上,就会变的麻烦至极,王妃不是省油的灯,娥皇更非好打搅的主,两面谁都不能得罪。 小德子嘿嘿一笑,“公主,这事您问奴才,奴才哪知皇上怎么想的,公主不要急了,奴才今天过来,也给诸位娘娘透个消息,皇上的登基大典就在近几日,只要皇上一登基,诸位娘娘,马上就能移宫,没几日了,就再等等吧。”小德子说了一堆,反正就是不正面回答。 琳琅还想继续,被周氏拦住:“雀儿,不要为难小德子,小德子说的没错,你父皇日理万机,别让你父皇再分神顾忌咱们,咱们无非多等几天而已。” “母妃……” “好了,听话。”安抚住女儿,周氏说:“小德子,你给皇上传个话,让皇上有事去忙吧,我们会自己照顾好自己,况且皇上昨日已经来看过大伙,只要皇上没忘记我们,我们就很高兴。” “皇上重情重义之人,岂会怠慢了各位娘娘……各位娘娘所需用到的东西,奴才已经给各位娘娘们送来,若再无事,奴才告退。” 周氏道:“德公公慢走,不送了。” “娘娘留步。”小德子客气过,领宫女退下。 小德子离开,琳琅继续发表不满,“母妃,你干嘛不问清楚,就让他这么走了?” 七夫人替周氏接过话:“公主,即便再问,也问不出所以然,小德子刚才也说了,册封一下来咱们都得移宫,等不了几日了,就请稍安。” 琳琅挽着母亲胳膊,依旧撅嘴且一脸的不满,而且她有种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使得琳琅内里总有些莫名的发慌。 周氏虽一个劲的安慰女儿,其实她也同女儿一样心存异样,那种异样到底是什么,没有到最后,她也说不上。 今日天空又起了阴沉,看样子大雨还要接着下。 聚在院中的一帮女人退回各自屋内,李俏这会给小丫头上开课,昨天真将李俏吓坏了,在移宫之前,她要将青萝看紧点,千万不可再出昨日之事。 昨晚上,废弃的净室里,李俏从北冥彻嘴里听来,因为青萝的缘故,北冥彻砍掉了三个宫女的手,才入宫,小丫头就引起了轩然大波,往后宫中所走的每一步比起在王府中,恐怕都是充满了千辛万苦。 孩子还小,一定要教会她明哲保身,所以今儿这课,青萝不想听也得听,即便弄不懂明哲保身的意思,她也得将这四个字,牢牢的记在心里。 …… 栖凤宫、落凤殿内,黄桂娥斜依贵妃榻上,静听随侍太监的禀报,“皇上砍了梅香她们三人的手,是因梅香昨日,打了皇上的小公主?”黄桂娥问道。 第176页 “奴才已经调查清楚,昨天的那个孩子,确是皇上的公主,这位公主随皇上的家眷一道入宫,昨日皇上还亲自将青萝公主,送回去华裳殿……”陆长海将他的调查,详细禀告给,斜依在贵妃榻上的贵妇。 听完忠心奴仆的禀告,黄桂娥语气平静道:“活该她们三被皇上砍了手,本宫给她们说了多少次,这里是大魏皇宫,不是南越姬圣宫,她们总将本宫的话,当作耳旁风,这回总该长记性了。” “陛下……” “休要再称本宫陛下,我已是大魏皇帝的妃子,不再是南越女皇,陛下这个称呼,往后烂在心里吧。” 陆长海弯腰应道:“是,奴才记下了……娘娘,因梅香三人冲撞公主,皇上才砍了她们的手,奴才询问过梅香三人,她们当时并不知,青萝公主是皇上的女儿,俗话说不知者不罪,皇上即便要惩罚,完全没必要下令砍了梅香三人的手,娘娘,皇上这么做,可是在明着打您的脸呐。” 斜依的黄桂娥准备起身,侍候一旁的大宫女,连忙上前扶住主子,黄桂娥离开贵妃榻,去到花架子旁边,拿起一旁的剪子,修建一盆开的正旺盛的花朵。 边忙活,她边道:“就算皇上现在真的打本宫脸,本宫也得忍,没有坐上皇后的那把交椅,无论皇上给我任何气受,我也得将这口气,往肚子里咽。” “娘娘,您可是以托国之富作为嫁妆嫁给皇上,他这样对您,奴才替您感到亏!” “长海,咱们是多少年的交情了,你应该明白,即便咱不投靠大魏,南越也会被湖夷吞并,况且南越本就与大魏一个祖宗,我以托国之富作为嫁妆、嫁入大魏皇室,只要我坐上大魏皇后的宝座,我依然是世间最尊贵的女人,那时,你怎么就能确定,我会一直在皇后的位子上屈居呢?” 不光陆长海急了,黄桂娥身边的大宫女霜若也急了:“娘娘,此话切不可随随便便说出来,万一传到皇上耳朵里,会给娘娘招来灭顶之灾。” “这里又没旁人,尔等放心。”黄桂娥还在修剪眼前盆栽。 陆长海同霜若对视下又道:“娘娘,皇上的嫡妻已入宫,奴才怕……” “你无需怕,皇上就算不看我这个南越女皇的面子,也会看在我将南越十万大军白白送给他的面子上,让我坐上皇后的交椅,如若不然,本宫今日住的,可就不是栖凤宫了!” 霜若道:“娘娘果然是娘娘,以娘娘的智慧,皇上的嫡妻又能怎样,还不是得乖乖的、给娘娘腾地方。” 修剪完盆栽,黄桂娥放下剪子,正面对上陆长海:“传本宫的话,让下面所有人都记好了,从这一刻起,都给我夹起尾巴做人,在本宫没有登上后位之前,绝不能出任何差池,谁若再在皇上那里给本宫惹事,即便皇上只砍他两只手,本宫也会接着皇上的怪罪,剐了他。” “是,奴才这就去安排。”陆长海弯腰退出落凤殿。 黄桂娥扶霜若的手,行到落凤殿门口举目望向阴沉的天空,嘴角显出一抹魅惑万千的笑容。 细看,那抹笑里生出三分慵懒、三分端庄、三分无害,还有一分精明,恰是这样的一分精明,让黄桂娥在南越的争储大战中胜出,如今她以托国之富投靠大魏,能否再用那看似只有一分的精明胜出,就请诸位看官拭目以待! …… 第114章 登基 花好月圆、江山万里,又是一年风光明媚时。 沉闷号角声,响彻大魏皇宫,礼乐齐奏,百官、世妇、宫人、婢子、侍卫无不是匍匐满地,崇武元年在北冥彻的脚,踏上通往正天殿的宫道那一刻,就要开始了。 头戴冕旒冠、身着赤金滚龙袍的北冥彻于二十名大内侍卫的护送下,从荆阙台的台阶上下来,慢慢的朝着正天殿而去。 跪在宫道两边匍匐的人们,大声呼唤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万岁声此起彼伏,北冥彻于连绵不绝的万岁呼唤声中,一步步迈上去往正天门殿的台阶。 正天殿大门口,华服加身的文太后等候,望着穿戴皇帝朝服的儿子朝自己靠近,文太后似乎越发苍老。 正天殿门前,北冥彻跪下,三拜大礼行过,接住母亲递来的玉玺。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从这一刻起,北冥彻便是大魏崇武皇帝,定这样的年号,明显预示着,北冥彻要狠狠的杀一杀,大魏的弃武从文之风。 玉玺交接过,文太后淡淡道,“皇帝,希望你好自为之。”话毕,她扶云嬷嬷的手离开正天殿。 母后为何一脸衰色北冥彻明白,给小德子使眼色,小德子立马打发宫人下去传太医,母后暂时有太医照料,北冥彻便能全力应付今天的事。 今天,北冥彻不光要登基,连封后也要一并过,又一道沉闷号角响,还匍匐在地的众人依旧匍匐,一声,“恭迎皇后娘娘”,令匍匐在地的一帮女人,视线齐刷刷的看向荆阙台,周氏不敢信,以为听错了,皇后娘娘? 荆阙台上出现的一抹身影令周氏大脑当即空白,那抹身影越来越近,周氏差点再跪不住,琳琅的震惊不比母亲少,凤冠凤袍加身的女人,从宫道上缓缓经过,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的呼唤声刺激着母女两的耳孔。 跪在宫道另一边的天俊差点暴跳,被同跪的天成一把按住:“天俊,你冷静点,注意场合!” 第177页 “哥,怎会这样,父皇将那个女人立为皇后,母妃怎么办?” “我一老早就给你分析过此事,你还不相信,这会信了吧!” 事实已经摆在眼前,这会子已经不是信不信的问题,天俊此刻想杀人的心都有。 与天俊、天成同跪的还有一位少年,那少年眉眼之间与北冥彻有几分相似,少年听见天成与天俊的对话没好气道,“我母亲做皇后,本来就是应该的,若非我南越对父皇支持,你们以为,你们今天能有跪在这里的机会吗?” 天俊忍住了暴跳,却忍不住少年的挑衅,他狠狠的推了一把北冥天赐,天赐稳住身子不快道:“你找打是不是。” “你们两个行了。”跪在最边上的天成一把拉住天俊、顺便制止住天赐。 三人虽有争执,说话声音却都很小,所以这边动静,并没引起多少人关注。 周氏还没有从惊愣中走出,依然陷入大脑空白中,玉怜秋则望着凤袍贵妇忽的想起她是谁,“姐姐,你可还记得,当年的南越公主么?” 南越公主? 大脑空白的周氏,思绪瞬间飘回到十几年前,那年,王爷刚刚被朝廷召回京,就赶上南越派使臣出访大魏,当年,王爷被朝廷委任,代替皇帝出城迎接南越来防使臣,随使团而来的还有南越大公主。 周氏细细回忆,边回忆边看向正天殿门口同丈夫立在一起的那个女人,上下虽然相隔稍远,周氏却能认出,那女人果然是当年的南越公主,周氏的脸顷刻白成一片。 被封后的女人是谁,周氏、玉怜秋认得,旁人却一头雾水,毕竟她们不知北冥彻十几年前的那段风流往事,所以她们不知道也不奇怪。 正天殿门口,北冥彻面对黄桂娥“一脸宠溺”,帝后同时执笔题过字,今天的仪式算暂时告一段落。 周氏眼中聚满雾气,满心不甘的朝帝后行大礼,三跪九叩结束,周氏寻找人群里的父亲,六年不见,父亲也苍老许多,远远的与父亲对视,父亲给她做了个摆手动作,周氏当晓得父亲的意思是让她稍安。 华裳殿里周氏躲在屋中释放委屈,琳琅挨母亲坐,母女两抱在一起哭成一团,难得往日与周氏不登对的玉怜秋,这阵子也对周氏起了同情,忽地从高高的位置上跌落到谷底,这事搁谁身上能受的了。 不过,玉怜秋的同情也就持续片刻,现在宫里又多了一个女人,对于北冥彻的风流,玉怜秋早已经习惯,所以她不操心那些,和别的女人争不争,那都已经没多少意思,活到了这把年纪,还有什么可争的,再是争,能争得过年轻的小姑娘么,所以现在她得做另外打算,谁要挡了她儿子的前途,她绝不手软。 一帮女人于华裳殿大院中交头接耳,丁诗韵立一边冷眼旁观院中闹哄哄。 华裳殿门口闪进俩人影,看清是天成与天俊来了,众人朝两位皇子行过礼,玉怜秋问话:“成儿、俊儿,到底怎么回事。” 天成、天俊叹口气并无回答,天俊问:“我母妃呢?”他话将毕,眼睛通红的周氏钻出屋子,“俊儿……” 琳琅也冲过来:“哥哥……” 天俊上前揽住母亲和妹子,此刻他同样的一脸衰色,父皇将娥皇立为皇后,这下,他们母子几人从堂堂的父皇嫡亲,全部成了庶房。 天成问身边人:“母亲,你可还好。” “我很好……成儿,到底怎么回事,那个女人怎会……” 天成挥手打发了伺候在华裳殿中的宫人,宫人退下,一帮女人坐下,静听两位皇子讲述事情原委。 战争打到中期,北冥彻损兵折将太多,那个时候,他的实力已经与昌平侯拉开,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福兮祸所托。 恰在此时,南越发生内乱,南越不光内乱,而且还有外忧,南越女皇传信给战场上的北冥彻,希望他能帮忙平乱,女皇付给北冥彻的报酬是,只要他能帮她,她就投靠他。 北冥彻本来应付自己的烂摊子不暇着,正常思维,一般人绝不会理这事,然北冥彻偏偏就理了,仗已经打了,还怕把战场再铺的大一点嘛。 北冥彻拨出一部分兵力交给江流,要他带兵去南越平乱,江流不负所托,帮女皇扫平南越内乱,女皇作为报答,便将自己手里的十万大军悉数交由北冥彻。 当十万大军开赴战场时,天成、天俊简直不敢相信,南越怎会借兵给父亲,直到兄弟俩见着黄天赐,也就是现在的北冥天赐,兄弟俩才晓得,南越女皇居然是父亲的老情人。 黄天赐是多年前,南越公主来大魏与父亲珠胎暗结,至于黄天赐在南越是如何被她母亲生下来,这个谁也不知,弄不弄得明白这茬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南越女皇孤注一掷投靠了父皇,才有了后来的战局扭转。 北冥彻一心几用,打完了朝廷,再同昌平侯火拼,弄死了昌平侯也将南越彻底收入,北冥彻这一仗打的让两个儿子,将他崇拜到了极点。 天成、天俊的讲述,听的一帮女人心都为北冥彻提起,李俏暗暗咂舌,那厮手段果然非一般人能比,连南越女皇都跟他有一腿! 得知了北冥彻的又一段风流韵事,李俏只觉这厮渣的简直无可救药,他不仅把人肚子搞大,还让人家连儿子都给他生下,砸完舌,李俏又暗暗摇头,他睡人姑娘,结果自己的女人给他头上种草,因果循环当真是丝毫不爽,暗叹中,李俏不着痕迹的看了眼丁诗韵。 第178页 天成早就给天俊分析过,但天俊不相信父皇会不顾及自己的嫡妻,所以两个月前去封地接母妃回京的时候,天俊老早的给母亲道喜,这下子喜直接变成了惊。 周氏道:“你们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天俊低头:“我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我还以为,入了宫你们会知道一切呢,却是谁能晓得,你们到今儿才晓得娥皇的存在。” 天成说:“母妃莫要伤心,你现在担心的应该是二弟,娥皇被立为皇后,那他的儿子以后就是嫡子,宫里的庶嫡之分可关乎到未来。” 李俏打量天成,这小子当这么多人面说这话,也不怕给自己惹事! 这话确一语点醒梦中人,周氏走出怒意,不错,娥皇被封后,那她的儿子就是嫡子,将来她的儿子当了皇帝,还能有了她们这些人的好。 天成这句话更让旁的女人也起了心思,无论之前站在哪一边的,此刻都站到了一起,这个时候绝不能窝里反,一旦自己人先斗的不可开交,不是叫娥皇渔翁得利么。 之前无论是谁的人,这会子都给周氏表忠心,玉怜秋脸色生不对,被儿子按了按她的胳膊,玉怜秋暂且收起不快。 周氏吸口气,“好,只要你们忠心与我,我一定不会忘记各位姐妹的情分。” “母妃,你赶紧收拾下,下午还有庆祝父皇登基的宴会,无论怎样,不能在娥皇跟前失了体面,母妃终究是父皇的嫡妻,即便今日落了娥皇下风,也改变不了你是被父皇三媒六娉、八抬大轿抬入北冥家大门的女人。”天俊说。 周氏正了正神色,儿子说的对,无论如何,不能在娥皇那里失了体面,即便娥皇被立皇后,自己将来绝对也会得副后册封,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只要皇上给自己副后之位,周氏相信,总有一天她能打败娥皇。 聚集在大院中的一帮女人散去,天成扶玉怜秋回房,避过旁人,玉怜秋压低声音问:“成儿,你打算怎么办?” 天成也压低声:“父皇登基大典一过,我会朝父皇请旨带兵离京,我不在的时候,母亲定要保重自己的身体。” “成儿要走?你为什么要走?” “母亲,我带兵出京,是为剿灭与朝廷作对的余孽,记住儿子的话,我没有回来之前,母亲定要低调做人。” “你都不在我身边,我还有什么可高调的。” 天成扶玉怜秋坐下道:“我走,也是为了咱们母子的将来,母亲,听儿一言,我走了之后,你要帮衬着点九夫人。” 说起李俏,玉怜秋忽想起一件事,一把拽住天成胳膊:“成儿,你给母亲透个实话,你是不是对李俏……” “母亲,你不要多想,我让你帮着九夫人,是因为她帮过我,我一直都没给你说过,当年我和天俊远赴战场,九夫人给过我一本三十六计,我能有今天,这里面有一半是九夫人的功劳。” “你们既然没什么,她为何要给你三十六计?” 女人的思维向来如此,天成又是深宅中长大的孩子,见多了深宅女子的处世行为与手段,母亲这样的想法,弄的天成很无奈。 “母亲,你不要想那么多,九夫人给我三十六计,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你别忘了,九夫人可是王妃那边的人,她能向着儿子,这便就是向着你,你不能因为儿子的缘故,将一个向着你的人,硬生生的推出去。” 天成不遗余力的让玉怜秋接受李俏,一来李俏绝对是个有脑子的女人,若母亲能够与李俏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将来说不定很多事情上,母亲能从李俏那里受益;二来,天成也有自己的小揪揪,如李俏那般聪明的女人,不将她拉倒自己的阵营里头来,难道还要将她变成自己的敌人么。 六年过去,北冥天成已经完全长大,生在皇家的男人,无论小的时候多么清纯,只要他在皇室的这个大染缸里摸爬滚打过,心思总会变的让人难以琢磨。 “母亲,儿子说了这么多,你可有记下?” “好,母亲听你的就是,可你得给我保证,你和李俏绝对不能不清不楚。” “儿子保证,我与九夫人没有任何。” 得天成保证,玉怜秋总算抹平了心里揪了多年的疙瘩:“好,你去吧,答应母亲,一定要平安归来。” 安抚过母亲,天成去到李俏住处寻李俏,金嬷嬷正抱着青萝讲故事,见天成现身,金嬷嬷忙站起相迎:“大皇子怎么过来了?” 看见天成,青萝笑成一朵花,离开金嬷嬷怀抱,扑过来拉住天成的手问道,“哥哥,你是来找我的吗?” “青萝,哥哥来找你娘亲,九姨娘人呢?” “我娘?”青萝脑袋一偏,“对哦,娘呢?” 金嬷嬷接过话:“夫人去了后院,大皇子稍等,老奴这就去找夫人来。” “不用了,我自己去吧。”天成刮了下青萝鼻子:“哥哥有点事要与你娘亲说,改日我再陪你玩,好不好?” 青萝小嘴一撅:“哥哥这么快就要走,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哥哥怎可能不喜欢你,哥哥确有事,等哥哥忙完了,我一定和你玩,怎样。” 青萝小嘴撅片刻:“那好吧,你说话要算话,等你忙完了就带我去骑马,不许再用忙糊弄我。” 天成被青萝的可爱样逗得满脸显笑,摸摸她的头,出来李俏所居之处,朝华裳殿后院而去。 第179页 李俏提着竹篮漫步华裳殿后院,听完两位皇子讲故事,李俏便躲到后院来了,她信步随意,到底想干什么李俏自己也不知,应该说,此刻她很闲,闲的脚下踢着石头玩。 天成到了李俏后面,瞧她满是无精打采样:“俏儿姐姐,你干嘛呢?”这一声吓的李俏差点背过气,连忙转身,一身暗红色蟒袍加身的天成似笑非笑的立在身后。 李俏结巴道:“你……你不去陪……陪你母亲,怎么……怎么到这来了。”如今的天成,浑身透一种无形气场,加上他的相貌像极了北冥彻,李俏在面对天成的时候,总有种面对北冥彻的感觉,“你要是无事,别打扰姨娘采晨露。” “采晨露?”天成双手抱臂胸前,斜目暼了眼天空,“太阳都晒到头顶了,你这个时候采晨露,俏儿姐姐,这般糊弄人的话你也能编出来,你当我是小孩子。” “你在我这里一直都是小孩子……既然太阳升上高空,那我回去了。”李俏绕过天成就要逃离,她从天成身边经过,却没料抱臂的天成一把拽住她手腕。 李俏这会子不光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浑身更紧张到极点,来回瞅了眼,还好这里再无人:“喂,你个死小子赶紧放手呐。” 天成紧紧抓着她手腕,不但没松开,反而还越抓越紧:“俏儿姐姐,你不要总是将我当成小孩子,你只比我大四岁,你总以长辈的身份在我面前自居,我真的很不爽。” “成成成,你是我祖宗,小祖宗我求你了,你赶紧放开我,你父皇已经砍掉了三个宫女的手,我不想我的手也被你父皇砍掉。” “被父皇砍掉手的那三个宫女,是她们活该,当日她们没碰上我,碰上我,我恐怕会剥了她们的皮。” 李俏没心情同他争执剥皮、还是砍手的问题,她现在只求能脱离这小子的拉扯就行,“我的小祖宗,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放开我。” “很简单,以后你见了我,不许再躲着我,我就放开你。” 后院这边掰置不停,旁人的确没瞧见,但却被小红看见,小红站立的这个地方恰好能瞧见后院那边,大皇子拉着李俏不松手。 隔的远,小红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但看俩人拉拉扯扯,小红满目惊愣且微张嘴。 七夫人出来找李俏,瞅了一圈子没见着人,无意一眼,看小红盯着一个地方聚精会神,七夫人不着痕迹的挪到小红那边,顺她目光往后院一瞥,这一瞥连七夫人也大吃一惊。 七夫人连忙干咳一声,装作很无意的经过此处,小红忙撤回视线快速离开,小红走了,七夫人再看那边,拉扯的俩人已经分开。 七夫人暗摇头,李俏胆子也太大了,怎么和大皇子拉拉扯扯的,俩人即使打闹,也不是这么个打闹法,这要是传出去传到皇上耳朵里,那还了得。 那边,李俏答应下天成的要求,天成才放手,李俏提着篮子就要走,天成又道:“俏儿姐姐,我来是给你道别的,父皇登基大典结束,我就要离京了,希望你保重。” 李俏足下步子一顿,“好,我知道了。”随后,她跟逃命似的离开令人窒息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小婊贝们,我将《男主他遭雷劈》的文名改成了《渔戏青龙台》,目前我主要先写《九夫人》,《渔戏青龙台》会不定时更新,渔戏青龙台目前发了一章,小婊贝们可以先去看看,若喜欢,请抬起手指点个收藏,么么哒! 第115章 表白 刚穿过后院出来,七夫人一把将她扯住:“李俏,你和大皇子拉拉扯扯的,怎么回事?” “你看见了?” “岂止我看见,那位也看见了。” 顺七夫人目光,李俏瞧见七夫人所指的那位,七夫人撇撇嘴:“哎,你和玉怜秋的儿子没事吧,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我能替你保密,那位可不一定。” “我与大皇子真没事,我也不知道刚那小子抽的哪门子风,我的好姐姐,你可千万别乱想。” “我你放心,但那位呢……” 李俏再次看向那头,无凭无据的,李俏并不怕小红,况且小红什么性子,李俏有一定的了解,小红是聪明人,这事她定然不敢明着到处去宣扬。 天成是皇上最爱的儿子,谁要在皇上面前嚼天成的舌根,那不是明显的给自己找不痛快,抛开皇上,玉怜秋也不允许有人给她的儿子身上泼脏水,这事,小红只会烂在肚子里,她要真将此事拿出来说道,她的脑袋就是被驴踢了。 李俏拍怕身旁人的手:“只要你相信我和大公子没事,你便放心,今儿的事,保准不会传出风声。” “我当然相信你俩没什么,可保不齐有那心思不纯的,拿今日之事大做文章,你得打起十二万分精神,防着让人揪住你的小辫子。” 七夫人话说的相当在理,李俏自然也懂这个道理,现在不见风声,谁也无法保证以后,“要真有事再说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船到桥头自然直,放宽心。”俩女嘀咕着回了住处。 …… 昭阳宫面积奇大,李俏今天算见识了什么是皇家宴会,参加今日宫宴的,不光有后宫眷属、和本朝官员与其家眷,还有他国来使。 如此盛大的宴会,身份若不够根本无法参加,但因北冥彻发下话,李俏与一众夫人们,才能随周氏和玉怜秋,一道来到宫宴上。 第180页 娥皇一身雍华的凤凰袍、再配上玄天金锁冠,这样的她,确有母仪天下之气势。 周氏和玉怜秋今天如同商量好了似的,打扮的绝不比娥皇逊色。 周氏一身正红色华丽牡丹锦丝裙,头上再戴琉璃黄金落霞冠,虽说气势上略逊娥皇一些,到底还是仪态万千且又大方,再有爱穿紫色的玉怜秋在旁边做陪衬,黄桂娥的国母风范,确叫周氏给抢了一半。 娥皇内里虽不快,但微笑一直挂脸上,如今她身为一国皇后,还怕压不过你一头?就算你把黄金全部顶到脑袋上去,现在站在皇上身边的人是我,光凭这,她就已经碾压了所有人一截。 李俏被难得一见的新奇景弄的眼花缭乱,眼花缭乱的久了,李俏渐渐感到吵扰,皇上今天很忙,根本顾及不到下面,李俏给一旁的七夫人打招呼,说她出去透透气。 日头偏西,独自一人漫步,迎丝丝凉风,总算赶走烦闷,心情放松中,李俏的神思不由漂到天成那里去,昭阳宫里坐不住,最大的一个原因就是天成,天成坐在皇子席位上,总时不时的隔空朝她笑,李俏被那小子的笑,弄的如坐针毡。 孩子长大了,完全摸不透他一天想些什么,曾经就算与他打闹玩耍,绝不会像如今这样,每每与天成一碰面,李俏总有逃离的心思。 到底是自己想多了,还是自己多想了? 漫步宫道,想着心事,迎面一队大内侍卫过来,李俏往边上靠了靠,给巡逻侍卫让路,待巡逻侍卫过去,她又接着前行。 李俏让过侍卫并没注意身后,过去的那队侍卫中,最后一人停下步子,回头看了眼她才又撵上前边,那侍卫不是别人,正是叶云。 六年前为了让李俏平安,叶云说动主子改变行动计划,眼看胜利在即,主子却遭了北冥彻的暗算而死,叶云发誓要为主子报仇,便一直谋划如何刺杀北冥彻。 想接近北冥彻不易,叶云找了很多方法,都没有混入宫里来,今天好不容易混进来了,就算死,定也要取了北冥彻的命。 巡逻侍卫途径假山,叶云钻入假山,待侍卫走远,恰好一太监过来,自然而然,那太监又成了叶云的手下亡魂。 换了一身太监装束的叶云出来藏匿的假山,这会子天色还早,等天黑下,再动手也不迟。 若刺杀成功,晚上跑路也会比白天容易点,叶云打算暂时寻个藏匿处先隐藏,往前行出几步,却迎面看到一个人往这边来,看清那人是谁叶云眼里直冒火,北冥天成! 叶云连忙弯腰立一旁,给天成让路,让过天成,叶云寻思,这么好的机会不杀他,岂不是可惜了,叶云低头,悄悄跟上。 昭阳宫里时,天成与身旁官员说了句话的空子,再扭头就不见李俏的人,等了好半天,也没见李俏回去,天成便出来寻李俏。 说不躲着他,才答应了多久,她就忘记自个说的话! 皇宫这么大,李俏钻哪去了,天成又不能朝过路宫人打问,即便问,恐怕也没几个人认识李俏,天成顺路寻找,想着能遇上李俏不,途径御花园,没见李俏影子,天成绕过御花园又往碧波亭那边,碧波亭里果然瞧见熟悉女子的身影。 李俏坐在碧波亭里,趴在碧波亭的围栏上,望着碧波湖唉声叹气,她如今过的这叫什么日子呀,同一帮女人相处就得谨小慎微,总算坚强活下来,原以为往后日子就那样过了,可现在却又冒出个北冥天成。 李俏叹气叹个没完,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天成悄悄进入碧波亭,李俏的唉声叹气他听见,“俏儿姐姐,我就那么恐怖?” 靠,这死小子居然跟着来! 李俏低垂脑袋站起身,就要出去碧波亭,天成却顺顺堵在她眼前:“俏儿姐姐,我一个大活人在你面前,你居然装眼瞎。” 李俏变成霜打的茄子,她就知道,这小子是属狗皮膏药的,黏上了就再揭不掉。 碧波湖边,叶云立在一颗柳树后面探出脑袋,离得远,那边说什么叶云听不见,但看李俏在此,想乘北冥天成不备下行刺恐怕是不行了,无法行刺,叶云没急着走,依旧还立在柳树后面,望着亭子里的俩人相聊。 李俏后退,与天成拉开距离,“天成,你如今是大人了,理应知道男女避嫌,我毕竟是你父皇的女人,你能否不要让我太难做。”既然他三番五次的故意制造误会,李俏琢磨,还是干脆给他把话说清楚。 “正因为我知道,你是我父皇的女人,我才没有当着外人面叫你姐姐……” 李俏被噎,这小子保准故意曲解,“天成,我说的意思,你应该懂,你是皇子,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皇家颜面,若因为我,给你身上溅上污点,我的罪过就大了。” 天成收起嬉皮笑脸,正了正神色:“好,既然你把话说开了,那我也给你把话说明白,我觉得我应该是喜欢上了你,所以你说,不让我再见你,我办不到。” 李俏愕然的嘴微微张开:啥玩意,喜欢我?这小子胡说什么? “成儿,你喝多了,我就当你说的醉话,你继续看风景吧,我先回了。”李俏让过堵在眼前的人,准备出来碧波亭,天成又一个转身,堵在碧波亭的出口处:“你叫我什么,成儿?你就这么着急的,要与我划清界限?” 第181页 “我和你,本来就是长辈与晚辈,咱们的界限很清楚,无需我划……我允许你叫我一声姐姐,那是看在咱两年纪差不多的份上,若你再胡言乱语,成儿,我虽比你大不了许多,但我是个有脾气的人,我希望你忘掉今天,我是你父皇的女人,你再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说,就是侮辱我,侮辱你父皇。” 李俏的义正言辞弄的天成手足无措,他虽然已经长大,但对于男女之事,真的是头一回,按说他这个年纪,身边有几个侍妾都是正常的,可因天成心中有了所念,眼睛里根本装不下旁的任何人。 “让开。”李俏冷脸道。 天成没有让,还堵在碧波亭的出口处。 李俏面无表情的望别处,面上虽端着一脸的冷冽与自然,其实紧张到家,她就怕这小子再如上午那般,又抓她的手腕或是怎么样,真怕他一冲动干出一些别的事情来,弄的不可收场就麻烦了。 “俏……俏儿,你生……生气了?” 李俏收回望向别处的视线,同高自己半个头的少年对上:“成儿,你胆子太大了,我的名字,是你可以随便乱叫的么,你若不想我以后不再见你,就请让开。” 李俏目中坚定,天成看的清,他点点头:“俏儿,你可知你有多么伤我的心,好,既然我碍了你的眼,我走……”撇下话,天成转身大步而去。 望着那小子走远,直到他背影消失,李俏腿一软,直接坐在了碧波亭的台阶上,天知道她刚才有多紧张,手抚上胸口,都快被吓出心脏病。 这死小子喜欢她,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无论他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都得将种在他心里的情根给他铲掉,伤心也要铲,心伤着伤着,伤习惯了就什么事也没了。 第116章 刺杀 顺过气李俏站起来,整整衣物,准备回去昭阳宫。 躲在柳树后边的叶云,将那边俩人动作看了个一清二楚,看他们俩人刚才的模样,叶云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这个死女人,桃花还真旺! 北冥天成从那边而去,叶云没有再撵着那人,瞧李俏拐了过来,叶云想了想迎上,“娘娘吉祥,奴才打扰下娘娘,可否?” 李俏正想心事,突见眼前又冒出一人,这次虽惊,但却无吓:“什么事。”她问道。 “奴才刚入宫,管事的让奴才出来认一认宫里的路怎么走,结果走着走着,奴才迷路了,娘娘可否让奴才跟着您?” “这位公公,你是否得罪你家管事的了,他要这么坑你?”李俏答非所问。 叶云初没反应过,细回想刚才自己说的话,他可不是得罪了管事的么,宫里是能随便走动的地方?只想着与李俏搭上话,压根没多考虑,李俏一问,他才发现自己找的这理由蹩脚到了极点。 不过,叶云顺李俏话接茬道:“娘娘怎知,奴才得罪了管事的?” “你家管事的,故意将你打发出来找着挨板子,就已经能说明问题,你还傻乎乎的问我。”被天成惊吓的心,此刻被眼前这个“傻乎乎”的太监弄的,李俏心情又好起来,前后看一眼,李俏说:“我也才入宫,宫里的路我不太熟悉,要不……咱们一块走吧。” 叶云弯腰道:“奴才谢娘娘。” 昭阳宫离此不远,领叶云一路行到昭阳宫附近,李俏说:“我得进去了,你也回去吧。” 叶云依旧弯腰道:“谢娘娘。” 李俏入了昭阳宫,叶云并没走,北冥彻就在里头,没杀成他儿子,那就直接杀他,太阳快落山了,再等一等,等不了多久了。 宫宴一直持续到半晚上,叶云躲在暗处,看北冥彻被前呼后拥着出来,他从后腰上取下一只精巧的小型弓。弩,装上箭矢。 箭头上摸了毒。药,只要擦破点皮,北冥彻必死无疑,叶云当下藏匿的这个地方,乃最佳放箭位置,举起弓。弩,对准北冥彻。 李俏落在最后边出来昭阳宫,折腾了一天,李俏早累的直不起腰,一帮人围着北冥彻说话,李俏则立在一边躲着清闲、还偷偷的打哈欠。 今天果然好天气,白天阳光明媚,晚上又明月高挂,昭阳宫门口,还点着巨大宫灯,宫灯将这里照的亮如白昼,李俏打完哈欠无意一暼,看见一幅很奇怪的场景。 她站的这个位置,恰好看到离此处不远的格拉里展出一只手,那只手上还举着一把小小的弩,眼皮打架的李俏,顺弩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弓。弩居然对准着北冥彻。 李俏的困顿当即消失无影踪,堵在北冥彻身边的人陆陆续续散开,李俏顾不上喊抓刺客,下意识的朝北冥彻那边闪身而过。 叶云瞧挡住北冥彻的人全部移开,当机立断放箭,只是万万没料到,他的箭放出,居然又有人挡住了北冥彻。 自然而然,那箭射到李俏背上,因为箭矢的冲击力,李俏直接被那股力量冲的,扑到了北冥彻怀里。 李俏的突然举动,弄的还在此的众人一愣,娥皇顷刻生出一脸气氛。 北冥彻接住朝他扑来的人,刚想调侃一句,俏儿,你就如此想念朕,话不及出口,北冥彻眼眸瞪大,李俏嘴角流出血迹,只听她声音小小的说了一句抓刺客,便倒在他怀里失了意识。 除了北冥彻,最先有反应的人是天成,天成看见李俏背上插进一支箭,李俏明显是代父皇挨了那一箭。 第182页 “来人,抓刺客。”天成一嗓子喊出,调转脑袋,眼睛四处搜寻开。 前一刻的热闹,立时变成慌乱,北冥彻扫了一眼周围,将李俏一把横抱,李俏的模样明显就是中了毒,而且还是非常霸道的毒,否则不可能这么快就失去意识。 北冥彻抱着李俏往最近的宫殿,黄桂娥与一帮女人反应过,忙不迭的跟上皇上步伐。 又有更多的大内侍卫出现,叶云却已经乘乱逃离,但他没去别处,那个笨蛋女人中了毒,他不能就这么走了,没有他的解药,神仙也救不了李俏。 他这辈子,看来被这个女人克的定定的,预谋好的计划,因李俏又失败。 叶云混在随行宫人里跟着北冥彻而去,北冥彻将李俏抱到离此最近的宫殿,太医也已经闻讯赶过来。 殿外到处抓刺客,殿内宫女们进进出出的给太医打下手。 太医聚了一堆,却是群医束手无策,箭矢好拔,毒却不好解,太医们已瞧出来李俏中的什么毒,可这毒必须得用解药,没有解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北冥彻一把抓住胡太医,胡太医是太医院院判,对毒物颇有研究,怎可能解不了,胡太医一脸为难,这种毒是一种极其罕见的毒,这种毒只有研制毒。药的人,才知解药怎么配。 北冥彻放开胡太医,侧身坐在床沿上,李俏若就此没了,他的心会被掏空。 黄桂娥就立在一旁,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北冥彻会对个女人疼惜成这般模样。 “刺客抓到了没有?”北冥彻问。 天成先着禁军统领入殿,望了眼趴在床上的李俏,天成半跪道:“父皇,儿臣已经派人堵住了皇宫的各个出入口,内廷侍卫没在宫里找见刺客,但儿臣敢肯定,刺客八成还混在人堆里。” 北冥彻隐怒道:“只要刺客还在宫里,给朕将皇宫掘地三尺,也要将此人找出来。” 禁军统领与天成同时抱拳接令退出大殿,太医虽解不了此毒,但有办法压制毒性发作,胡太医取了一颗珍贵的解毒丹暂时给李俏服下,如此,李俏就还能撑着点,皇上有什么想说的,乘着李俏一口气还在,俩人赶紧说吧。 北冥彻心痛到家,既然太医无法解掉俏儿的毒,北冥彻让所有人退下,黄桂娥本想说话,但看皇上脸色极其难看,她没有触皇上霉头。 皇上居然会对一个籍籍无名的女子这般关心,看来得查一查她是谁,黄桂娥退出殿外,给随侍的霜若使眼色,霜若立马下去安排。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从星期1到星期3有事,停更3天,星期4接着更新。 第117章 解毒 侯在殿门外的女人们伸长脖子看里头,这一帮人里最着急的要属七夫人,黄桂娥刚跨出门槛,七夫人忙朝黄桂娥屈膝行礼,顺便询问李俏如何了。 黄桂娥瞟了眼七夫人,若曾经,黄桂娥绝对不屑同身份卑微的女子说话,但今日,她很好脾气的耐心道:“皇上正在里面照看那位妹妹,你无需担心。” 七夫人怎可能不担心,太医进进出出,无论哪一位从这道殿门里出来,眉头都紧锁着,太医的脸色完全能说明李俏情况很不好,明知皇后说的门面话,七夫人还得做出一副了然样,她这是急糊涂了,朝皇后打问有用才是把怪事出下了。 七夫人朝后退一步,给黄桂娥让路,黄桂娥迈着优雅从容的步子准备离去,经过时恰与周氏目光碰上,互望的二人目中满满敌意,周氏打扮虽雍容,但后宫之主毕竟只有一位,所以她得朝黄桂娥行礼,周氏一带头,旁的女人随周氏动作一道朝黄桂娥屈膝。 望着一帮女人同时朝自己低下头,黄桂娥嘴角挑出淡淡得意微笑,黄桂娥从小生活宫中,见惯宫中的踩高就低,宫中处世法则,她要比面前的这帮女人更加懂的多,嘴角的丝丝得意不过一闪便马上换了端庄笑容:“诸位妹妹都回吧,有皇上在里头陪着,各位守在这也无事,还是回去了早些歇息吧。” 周氏隐在衣袖下的手捏了几捏,好一个“妹妹”,“妹妹”两字别看不过一个称呼而已,妹妹、姐姐两个词却是代表一个人的身份与地位,黄桂娥的“妹妹”也提醒着周氏她从皇上的正房妻子变成了庶。 周氏拳头虽紧捏,面上端庄笑容却不比黄桂娥少,“嫔妾替诸位妹妹谢皇后娘娘关心,皇后娘娘也早些歇着。”她说道。 黄桂娥点头“嗯”一声,让过一帮女人下来宫殿台阶,陆长海侯在不远,黄桂娥扶陆长海离去间面上微笑瞬间冷下,黄桂娥变了脸,那边周氏脸色同样冷下。 原先总要同周氏比较个高下的玉怜秋,这阵安静立一边,她记下儿子说的话,往后做人要低调,今儿黄桂娥与周氏交锋,玉怜秋看的真真切切,瞧她们俩人眼神相交、还有周氏的脸色变化,玉怜秋越发的记住了儿子说过的话。 …… 没皇上允许谁也不敢冒然踏入大殿门,观望中见到小德子现身,七夫人忙拉住小德子询问李俏当下状况。 小德子回头看了眼殿内,才对上一帮女人,他没说话,只叹气加摇头,小德子的模样代表什么意思一帮女人懂。 “各位娘娘们散了吧,给皇上和李娘娘留些说知心话的时间。” 小德子说。 李俏今天代皇上挨了一箭,任谁也明白,如果李俏能扛过去,“明日”的李俏必定风光无限,但若她抗不过去,其娘家也会得无上荣宠。 第183页 无论她生、亦或是死,李俏这一箭绝对挨值了,一帮女人内里此刻五味陈杂,除了七夫人是真的为李俏担心,旁的女人心中这会子或多或少翻江倒海着,女人活一辈子,谁不想得夫君的长久记挂,李俏虽命悬一线,可将来无论生死,李俏往后在皇上心中的分量必然会加重。 一帮女人虽妒忌、羡慕,但却是谁都想活着,死了以后,就算再是得了天大恩宠,那都已经和自己无关了不是么! 众人于小德子的劝诫下,泛着五味陈杂的心情离开站立处,大殿门口总算彻底安静下。 叶云同一帮太监立一起,这会子他急的要命,不能再耽误了,得赶紧喂那女人吃解药,再耽误下去,就怕到时候即便给她吃了解药也无用。 叶云急的后背冒汗,北冥彻不出来他便无法入殿,这里不光聚集太监,护卫北冥彻的大内侍卫将此处围了个水泄不通,他就算想进去给李俏解药都无法。 殿内,北冥彻斜靠床榻而坐,让李俏趴在他腿上,李俏背上插着箭,除了能趴着再无法。 胡太医给李俏服下的解毒丹,果然有很好的延缓毒发的作用,李俏从昏迷中渐渐转醒,转醒的人除了觉得脑袋很昏沉,并没觉到背上哪里疼。 醒过来,李俏闻到了熟悉气味,北冥彻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是她闻惯了的味道,“皇上……”除了皇上两个字,她说不出其它,不是她不想说,而是脑子发昏且浑身没力气,因此李俏连张嘴都困难。 北冥彻忙将趴在他腿上的人往上提一点,提的让她身子高一点:“俏儿,你有什么心愿告诉朕,无论你的心愿是什么,朕一定通通帮你实现。” 殿内通明的烛火照在北冥彻脸上,北冥彻虽满脸的自然淡定,李俏却依旧读出了北冥彻眼底的浓浓痛意。 李俏确被北冥彻此一时眼底的那抹痛意弄的心底泛起柔软,可心底柔软泛出之际,李俏又想起了六年前的那一日,他揽着她,将她叫了声叶儿。 当初他说,自己在某些方面和他的叶儿很像,想起当初那一幕,李俏心底柔软又渐渐消息,李俏嘴唇雪白没有血色,她努力挤出淡笑,又努力让自己发出声:“皇上,我这不是好好的么,你无需挂念。” 北冥彻苦笑,胡太医给李俏吃下的解毒丹有麻痹作用,胡太医说过,李俏醒来不会感觉到背上疼痛,所以她才以为自己没事吧。 北冥彻看了眼李俏背上没点破,既然她以为自己没事,就让她当自己没事吧,让她走的安宁一点,他的心也就能少痛一点。 北冥彻一手圈着李俏,一手抚上她苍白的脸:“你这丫头往后做事能否不要那么冒失,既然你发现了刺客,喊一声朕就会注意到,干嘛自己扑上来?” “皇上,我是行动派,不是嘴上光说说的人。”李俏每说一个字,都在努力的提着一口气,短短一句话,她仿佛用掉所有气力。 北冥彻被李俏的话、逗的苦笑越发浓,苦笑中,他将趴在他怀里的人又往上提了提:“俏儿,给朕说说,你有什么心愿,只要你说出来,朕一定给你办到。” 心愿? 问她心愿,她的心愿多了去! 李俏大脑虽昏沉,却没失了思维,她明白北冥彻一而再的问她有何心愿,八成是因她活不久了。 想到死亡多数人都会怕,李俏当下有的却不是怕,而是想乘机敲诈北冥彻,既然他要满足自己的心愿,那就提一个他能办到的,才醒过来的李俏思维越来越昏沉,卯足了力气她说道:“皇上,倘若我好了,你可否给我多多的钱!” 北冥彻正心痛着,忽被“钱”这个字弄的想笑,他脸上的笑不再是苦笑,而是正儿八经的笑,“呵呵”笑中,将李俏搂的更紧:“俏儿,你就没有别的心愿,居然跟朕要钱,你有那么缺钱吗?” 李俏眼皮子越来越重,本来还能撑着点的脑袋,缓缓靠上北冥彻肩膀,拼着最后一口气她说:“皇上,君无戏言,我好了……你一定要给我多多的钱……”越说,李俏声音越小,声音小到最后,李俏脑袋偏在北冥彻颈窝里。 北冥彻的手,抚上靠在他肩膀上的脑袋,眼底痛楚最终化作雾气,“好,只要你醒过来,朕给你钱,你要多少钱,朕就给你多少钱,只要你醒过来!” 李俏的呼吸越来越弱,北冥彻抱着李俏,想让李俏从他怀里安静的去,静抱李俏等待她归天,北冥彻的心很痛,这是一种无上的折磨,作为全天下的主宰,看着喜欢的人在自己面前咽气而无能无力,不是折磨是什么,这种折磨折磨的他数度哽咽。 “皇上,大事不好了?”殿外冲进一慌慌张张的侍卫抱拳半跪道。 坐在床沿上、一手揽着李俏的人扫了眼跪在地的侍卫,现在能有什么事,比李俏就快没了还重要? 虽不喜侍卫进来打搅他与李俏独处,北冥彻却没有冲侍卫发火,语气平淡道:“怎么了?” 侍卫缓过,“皇上不好了,太后……” 侍卫话不及说完,北冥彻忙道:“太后她老人家怎么了?” “皇上,您快去看看吧,太后娘娘的寝殿着火了!” 北冥彻的满面生无可恋当即褪下,“什么?”抹去眼中雾气他问道,“太后娘娘如何了?” “太后娘娘还困在诸宁殿没有出来,现在生死未卜!” 第184页 北冥彻小心的将李俏放在床榻上,出去大殿领着侍卫以最快的速度朝诸宁殿赶去,老婆重要,老娘也重要,这个时刻,北冥彻也只能将李俏暂时安顿给宫女们照顾。 北冥彻一走,护卫北冥彻的侍卫们自然跟着北冥彻也走了,如此叶云便有了入得大殿中的机会,殿中宫女见一面生太监入内,其中一人上前询问叶云有事么,叶云找个理由糊弄过那宫女。 几位宫女没有多怀疑,皇上赶去太后殿,多留几人照顾李娘娘也是应该的,宫女们知道李娘娘就快要断气了,让她们看着一个大活人就这么的断气,几人心很慌。 况且李娘娘还是横死,她们更加怕,现在有皇上派的太监在,即便太监不算完整的男人,但有半个男人在此,一帮宫女确安心下不少,再听这个脸生的太监说,她们要是怕的话可以去外面候着,一帮宫女忙退到殿外。 殿内没了碍事人,叶云忙坐在李俏床沿上,将李俏一把提的反过来躺在他怀里,做这一切的时候他很小心,怕碰到李俏背上伤口。 一粒红色丹药喂进李俏嘴里。 李俏呼吸微弱,已经到了岌岌可危,叶云将药丸塞进她嘴里,那药进了李俏嘴里就那么的被含着,她完全没了吞咽意识,端来桌上水给李俏灌入,那水顺嘴角流出又灌入她脖子里,用尽办法,李俏就是咽不下。 叶云急到家,再吃不下去药,可就真的完了,无论用指头推还是怎样,李俏照旧没有一点点吞咽意识。 而且李俏已经开始牙关紧咬,叶云急的满头汗,心一横,低头覆上李俏唇,用渡气的方式帮李俏吃药,这法子总算见了效,连着渡了几口气,终于看见李俏喉咙动了下。 第118章 鞭刑 叶云用同样的法子,一连喂李俏吃下三颗不同颜色的药丸,喂李俏吃过药,叶云抓起李俏手腕为其诊脉,只要脉搏在,李俏就死不了。 叶云出来大殿重重呼出一口气,离去前,他看了眼大殿上方的牌匾,长生殿三个大字,于宫灯的照耀下发着金灿灿光芒,但愿李俏能被这三个字保佑。 叶云离开长生殿没往别处,他朝火光冲天的地方赶去,叶云那阵一直急着找办法进去长生殿,那时甚至有心暴露身份也要去救李俏,算着时间估摸着李俏就快不行了,叶云差一点点主动投案。 突然而至的侍卫冲进长生殿,再听大殿里传出说话声,叶云便站在原地没动,待北冥彻领人走了,他才有了救李俏的机会。 现在他朝诸宁殿的那头赶过去是想看看,太后殿的火到底是怎么着起来。 主子在北冥彻身边还埋伏着人,那人是谁主子没提过,叶云想去看看,那把火是不是有人放的,若真是有人故意为之,那放火之人会不会是同僚。 诸宁殿的大火映红半边天,北冥彻心急如焚,好几次,北冥彻就要冲进大火之中,却被人死死拦住。 小德子冒着被砍头的危险,说什么都不许他进去,北冥彻急也急不出办法,火实在太大了,说真的,也根本无法冲进火场里头去救人。 拎着水桶的宫人们来来回回打水灭火,却是人的力量再大,也对抗不了老天爷,诸宁殿房屋木质结构,见着点火星子,再见着点风,火势越烧越旺。 叶云到地方也拿起水桶,装模做样的打水灭火,边灭火便寻找可疑之人,一圈子看下来,确没看见可疑的同道之人。 别看北冥彻着急,护在他身边的一圈人这个时候根本不听他的话,况且才出了刺客,他们更不敢大意。 北冥彻冲那些人大吼,叫他们去灭火,那些人用一句话便回了他,他们的职责只为护皇上安全,灭火不是他们的事。 他们不但顶撞皇上,这个时候也不许皇上靠近火场一步,北冥彻心有力却使不出劲,唯有眼睁睁的看着,诸宁殿的大火继续燃烧。 忙忙碌碌中,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那具小身影一边哭一边往来。 听到孩子的哭声,北冥彻回头,看清哭泣的孩子是谁,北冥彻让开人群上前,弯腰一把扶住那孩子:“云绰,你怎么到这来了?” 云绰只一个劲的哭,也不答话,北冥彻继续问,云绰还是不说话。 北冥彻抬头看向远处,云绰为何一个人跑这里来了,她母亲呢? 北冥彻抬头看向远处,哭泣的云绰却以很快的速度,拔出藏在衣袖里的短刀,朝她的爹爹刺过去,这一下北冥彻没想到,他虽没注意云绰的变化,可护在他身边的侍卫中,有一人却时刻盯着这娃娃。 那侍卫眼疾手快的一脚踢开云绰手上的小刀,云绰毕竟是孩子,侍卫的那一脚不光将她手上小刀踢飞,连着她小小的身子,也被侍卫踢的飞出去。 当北冥彻看明白飞出的女儿、和其手上所持短刀跌落一旁,北冥彻完全不敢相信,才八岁的女儿,居然会对他持刀相向? 这一幕不光惊呆了北冥彻,更看呆了叶云,一帮人还没从震惊中走出,摔在地上的云绰,仿佛感觉不到疼似的爬起来,又朝父亲冲过来。 侍卫就要再次上前,北冥彻先着侍卫接住朝他冲来的云绰,北冥彻一把提起女儿,这会子他看清楚,云绰目光涣散,明显就是中了类似摄魂术一类的江湖邪门歪道。 北冥彻双手提着云绰呼唤,可那孩子乱蹬两脚努力的挣脱着父亲的束缚,根本没有一点儿意识。 第185页 小德子忙上前搭把手,他同侍卫都瞧出云绰的不对劲,另一侍卫举手掌,照云绰后劲处狠狠一下,云绰的小身子终于安静下。 北冥彻肺都气炸了,将云绰交给小德子,就要下令捉拿害他女儿的凶手,却远远的听见女子呼唤声。 六夫人提着裙子小跑过来一脸焦急,接二连三的出事,任谁都会对来人充满防备,北冥彻瞧六夫人出现不由眯起眼,她是云绰的娘,云绰出事,她难道一点不知情? 六夫人冲到小德子面前,瞧女儿倒在小德子怀里,再看女儿鼻孔里冒出一丝血迹,六夫人满面生惊道,“云绰,她怎么了?” 小德子也才看清云绰鼻孔里冒出血迹,他大惊:“皇上……” 北冥彻顾不得提防谁,上前查看女儿,说时迟那时快,六夫人袖口里滑落出一把匕首,她举起匕首朝北冥彻狠狠的刺出。 北冥彻的当下站立处让过侍卫,而且又挨近了六夫人,所以六夫人的这一下,直接刺到了北冥彻的后心窝处。 这一幕让叶云完全没想到,这女人居然对北冥彻行刺,莫非她就是主子的暗线? 让叶云更想不到的还在后头呢,六夫人的匕首刺上北冥彻后心窝,一帮侍卫都看见,但是嘛,身为皇帝,你以为皇帝是你想杀,就能随便杀掉的? 六夫人的匕首的确找准了下刀位置,但她的匕首刺上北冥彻的后心窝,却是连点反应也没有,匕首尖刃好似撞上什么东西,往前再刺不出一分,六夫人使的力气够大,却如何也将匕首刺不到北冥彻身体里。 北冥彻转身,一脚狠狠的踹在六夫人肚子上,北冥彻那一脚着实不轻,六夫人被踢飞出好一截才重重跌落在地,侍卫上前,立刻将倒在地的女人围住。 六夫人躺在地上一口血喷出来,她才反应过,北冥彻身上穿有护体金丝甲衣,琢磨明白的还有叶云,果真是大意了,自己的那一箭即便射到北冥彻也不起作用,他身上的护体金丝甲衣刀砍剑刺根本无用,叶云本来还想着要帮一把同行,这阵子压住了那念头。 六夫人整的这一出等于将叶云给隐藏了,叶云提着水桶继续灭火,往后只要继续留在宫中,他有的是机会杀北冥彻。 北冥彻挪步到了六夫人跟前,居高临下道:“为什么,朕对你不好嘛,你居然要行刺朕?” 六夫人又一口血吐出,呵呵几声笑,笑过眼泪溢出:“你对我很好,但我要告诉你,我不是老六,你的六夫人在被你抬入肃王府大门时她就已经死了。” “你不是……那你是谁?”北冥彻眼眸瞪大完全不敢信,他曾经居然和一个不知底细的女子同床共枕。 六夫人抹把嘴角血迹淡笑道:“我是谁,呵呵……我爹是玄尊会掌门,是你灭了我玄尊会,当初若非昌平侯救了我,我早就死了,我忍辱偷生在你身边多年,就是为了有一天报昌平侯的大恩……” 听六夫人一席话,北冥彻总算弄明白了一个困扰他多年的事实,难怪当初,他偷偷的送走叶儿和这个女人,北冥竹青的人会埋伏古白关,当年的事,他做的那般隐秘,居然能让北冥竹青知道,原来都是这个女人。 北冥彻稍一捋,便捋清当年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诸宁殿大火还在烧,北冥彻别过对诸宁殿的观望,口气恶道:“太后殿的火,看来就是你的手笔了?” 六夫人眉毛一挑,“为了给侯爷报仇,我连咱们的女儿都能下的去手,一个老太太又算什么。” 北冥彻面色越来越寒,扭头看一眼被小德子放在地上平躺,且鼻孔里冒血的孩子,云绰的样子说明已经没救了,北冥彻视线从女儿身上移开,对上六夫人:“人说虎毒不食子,云绰是你身上掉下的一块肉,你怎么下的去手?” 六夫人用尽全力站起身,眼中泪水往出冒:“你可知,我为了给家人报仇、和为报答昌平侯的再造之恩,与你同床共枕的时候我有多么恨嘛,尤其当我怀了你的孩子时,你可知我多想拿掉那个孽障,我的人生本来是很美好的,都是因为你,我的家人没了、爱人没了,我本该拥有的一切都被你毁了,所以我今天也要让你尝一尝,什么是从天上跌入地狱……” 六夫人越说,北冥彻眼白越红,李俏、太后、云绰,她们都是因为这个女人才遭难,北冥彻手抚上自己腰带一拨,腰带扣松开,他将腰带取下拎在手里,“既然你那么恨朕,恨的不惜朝你与朕的孩子下手,那好,朕也就不念你我同床共枕过的那份情了。” 北冥彻手上的腰带狠狠的朝六夫人甩出,那条腰带用上好的皮料制成,腰带上还镶着名贵的宝石与黄金做装饰,腰带抽上六夫人的身,六夫人身上当即被打出明显的一道血印子。 六夫人本就做好求死准备,以为北冥彻盛怒之下会一下子结果了她,完全没料北冥彻居然手持腰带,要活活的折磨死她。 熊熊大火映红半个皇宫,六夫人来回于地上打滚,犀利喊叫划破夜空,胆子小的宫人只提着桶子打水灭火不敢看这边景致,而围住北冥彻的侍卫们却是冷眼旁观皇上用如此残忍的手段对付一个女人。 侍卫心再硬,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可想到这个女人为了报仇,居然连自己的孩子也能下的去手,侍卫们和小德子仅有的那一点点同情心,因此消失的无影踪。 第186页 第119章 名册 北冥彻的腰带已不是第一次朝人甩出了,死在这条腰带下的不是大奸大恶之徒、那也会是与他为敌之人。 北冥彻的怒意通过手臂全部加持腰带上,六夫人被打的面目全非且浑身血肉模糊,这一幕,见惯生死的侍卫、兵将们无异,但这一幕给一些人造成无比的震慑。 黄桂娥连同北冥彻的一帮女人们,本来都已回去各自住处,却又被诸宁殿的火光给招来,一帮人赶来诸宁殿,最先关注的不是大火,众人视线齐刷刷落在发怒的北冥彻这里,看清被皇上鞭打的人是谁,一帮女人各个惶恐到家。 一帮女人刚到,天成、天俊还有天赐也赶过来。 更多人加入灭火,大家齐心协力,诸宁殿的火势总算得到有效控制,大火减弱,北冥彻还在朝六夫人发泄怒意,若非天成,六夫人恐怕连具囫囵尸身也留不下,“父皇,出什么事了?”天成上前扯住一脸狠意的父亲。 北冥彻让开天成的拉扯,失神看向诸宁殿。 小德子忙对天成耳畔嘀咕,天成面显不可思议,听完小德子一席话,他看了眼血肉模糊的六夫人,难怪父皇火气如此大。 小德子告知过大皇子出了什么事,又连忙接住还提在北冥彻手上的腰带,他取出洁白锦帕,将腰带上的血水细心擦干净,之后将那腰带原给主子系在腰上。 火势渐弱,北冥彻此刻再往火场里头冲没有人阻拦,侍卫们跟在皇上身后,提起水桶将水浇在身上,护着皇上一道冲进去。 天成吩咐天俊,叫他继续派人抓紧时间灭火,他则带一帮人手拎水桶也冲进了火场,黄桂娥给同立的儿子使眼色,天赐会意过,顺手拎起水桶跟上前头一行人。 诸宁殿被大火烧的脱了样,钻入太后寝殿,瞧见地上躺着两惧被烧焦的尸身,北冥彻心抽一块。 这两具尸体没有被完全烧焦,依着仅存的一点点隐糊辨认,他认出,这两具焦尸不是太后的,再接着找,又找见好几具焦尸,依然没发现太后。 “父皇……”天成的声音从厨房那头传来,北冥彻踩着能下脚的地方,直接从一处火堆上翻越过去。 到了厨房,北冥彻直扑水缸前:“母后,你怎么样了?”文太后被云嬷嬷安顿在水缸里总算保全性命,而云嬷嬷为了护主,已经殒命。 文太后年纪大了,再经一连串打击心力交瘁,躲在水缸里虽说保住命,可在看到儿子的那一刻,反而晕厥。 北冥彻一把从水缸里捞出文太后,天成退下被水浇透的外袍,用外袍护住晕厥的皇祖母,北冥彻抱着母亲往外头冲去,守在外头焦急的人们看到皇上平安出来,各个松下一口气。 …… 北冥彻正式登基的那天出了一堆事,本来还有人,准备拿登基出的乱子大做文章,可谁曾想,皇上登基第二日,连下三道圣旨,三道圣旨一颁布,牵连进去一大帮子人,自见了三道圣旨,顺文帝的忠心者们,一个个都悄悄哑哑的了。 从北冥彻正式登基到现在,才过去十天,但这十天来,北冥彻忙的几乎没睡过一个囫囵觉。 龙案后的人批完最后一本奏折,接过小德子递上的两本花名册,这两本花名册,乃礼部呈上的后妃册封名单。 北冥彻展开花名册,边看边点头,名单上各位妻妾的拟定位份,北冥彻基本上满意,大概扫了眼,目光定格周洛瑶的名字上,眼瞅发妻姓名半宿,北冥彻合住花名册。 他起身绕过龙案,抬手揉了揉眉头,“今天什么日子?” “回皇上的话,今儿初九了。”小德子弯腰道。 北冥彻踱步御书房门口,没几天就是十五,十五是个好日子,最好能够赶在十五这天,将妻妾们的册封位份定下。 “木木什么时候能回来?” “那边传信过来,娘娘就快到了,应该就这两天。” 北冥彻望着御书房外头景致沉思些许,返回龙案前,取过一本花名册揣入袖中,随即领着小德子出去御书房,北冥彻前脚刚走,黄桂娥后脚来了。 御书房门口的宫人朝皇后行礼,黄桂娥扫了眼御书房内不见皇上影子,她问守在门口宫人皇上哪去了,宫人弯腰恭敬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奴才不知皇上去了何处。” 既不知,黄桂娥也在没问,问他们这些人,的确白问;黄桂娥来此是给北冥彻送安神汤,皇上不在,她没想着将安神汤再拿回去,而是接过霜若手上的汤盅送进到御书房内。 即便皇上不在,她也得让皇上知道,她来过御书房,这碗安神汤就是最好的证明,把安神汤放在龙案上,皇上回来喝不喝不重要,重要的是得让皇上知道,她来御书房看过他。 搁下汤碗,瞧龙案上放着花名册,黄桂娥扭头,见守在外头的宫人规矩端立,她便拿起花名册打开扫了几眼,看过,又将东西放回原处。 出来御书房,黄桂娥领霜若漫步无人宫道上,方才看了花名册,晓得了皇上拟给妻妾们的册封,黄桂娥对此稍有一些惊讶,她惊讶皇上居然会将那个叫李俏的女子封妃! 那女人是替皇上挡了刀,但其身份卑微,不过是王府中的低等妾室,就算犒赏,也不该是直接被封妃,行进中,黄桂娥问身边随行者:“本宫安排你的事,你查的怎么样了?” 第187页 “奴婢早查清楚。” “查清楚了……那你为何不告知本宫?”黄桂娥足下一顿。 “娘娘这些天一直很忙,所以奴婢……” “行了行了,说吧,你都查到什么了?”黄桂娥接着往前迈出步。 霜若将她查来的消息,一点不拉的说给主子听,那个李俏并非籍籍无名,她是前皇帝赐婚皇上,那女子还在肃王府的时候甚得皇上宠爱,而且她就是青萝公主的养母…… 静听霜若讲述,黄桂娥对李俏起了浓浓好奇,那女人相貌虽耐看,但长相到底并非多么惊艳,而且在入王府前,其名声也很不好,这样的一个女人,却有本事从一众群芳里脱颖而出得皇上宠爱,她本事不小呐。 花名册上,看到周氏被拟贵妃册封,这个黄桂娥早就猜到,但那位李家姑娘居然能得妃位晋封,同玉怜秋和马琳比肩,实叫黄桂娥惊讶的不是一般,黄桂娥惊讶之后也了然下,这位李家姑娘能得妃位之封,恐怕也是因为她替皇上挨了那一箭的缘故。 知道了该知道的,黄桂娥心下有了计较,无论谁被封什么,谁也大不过她,周洛瑶被封贵妃又怎样,贵妃虽然等同副后,但只要坐稳皇后的交椅,贵妃永远是妾,任何时候都矮自己这个皇后一头。 扶霜若的手,黄桂娥下来台阶,上到侯在此处的撵驾上,由太监抬着她往栖凤宫而去。 …… 北冥彻离开御书房,先去了趟太后暂住的卓翠园,问过太后安,顺便与照顾太后的周氏相聊几句,才从卓翠园里出来前往长生殿。 那夜出了那么多事,北冥彻一个人分不成两半,只能先赶去诸宁殿救得太后,安顿好太后,北冥彻又往长生殿返回。 返回长生殿,北冥彻怕极了,就怕进到里头看见的是一具冰冷尸体,再次踏入长生殿,北冥彻甚至不敢去到李俏床榻边,最起码看不见她,还能给自己留下点念想,一旦见着了,所有的念想必然会全部化作泡影。 但……老天就好似同他开了个玩笑,当拖着沉重步伐靠近榻边,看见还闭眼的李俏呼吸明显加重,北冥彻当时激动的无法言语。 那夜,整个皇宫里,侍卫忙、皇帝忙、太医也在忙;太医分成两拨,一拨照顾太后,一拨照顾李俏,在听得太医说,李俏脉搏跳动越来越有力,北冥彻有朝天叩头之心,感谢上天让他的老婆和老娘都活了下来。 李俏虽活过来,但背上的伤还在,好在经过十天修养,伤口已愈合,现在就是不敢活动太过。 “来,赶紧喝药,喝过药,你的伤才能好彻底。”北冥彻边说,边将一勺苦到极致的汤汁喂到李俏嘴边。 李俏忍着恶心连喝两勺实在喝不下去了,这药里加了什么,咋苦成这样? 李俏并非矫情之人,但这药苦的要命,连喝十天都是这个味,天天吃苦谁受的了,一把推开北冥彻的手,说什么也不喝了,金嬷嬷伺候在榻边,她先着皇上说道:“娘娘,良药苦口利于病,再忍忍,就剩一点了,赶紧喝完。” 李俏拉过被子蒙在头上,打死她都不喝了,背上伤口已经愈合,就这么着吧,接着修养,伤口总会好,再喝苦汤汤,她真的想去死。 北冥彻无奈摇摇头,将手里的碗递给金嬷嬷,金嬷嬷见状,也不好多说什么,收了药碗,金嬷嬷领着伺候在此的宫女们退出大殿外。 “好了出来吧,咱不喝药了。”北冥彻拉开蒙在李俏头上的被子。 第120章 画像 李俏脑袋钻出,果然没瞧见药碗,她手抚上胸口,“皇上……” “你先别说话,朕问你一件事,你还记得,是谁给你吃的解药么?” 李俏命保住,北冥彻激动过思维回归,他询问太医,李俏为何会突然活过来,从太医嘴里确定,李俏是因为吃了解药才保住命。 知此事实,北冥彻头里又开始活络,居然有人喂李俏吃解药? 这个人是谁,北冥彻当即想到刺客,顺藤摸瓜接着往下分析,什么样的刺客在误伤了李俏以后还能给她解药?衡量来琢磨去,那便只有一个可能,就是那刺客认识李俏。 诸宁殿着火那晚,北冥彻当时认为,六夫人就是刺杀他的凶手,可下来一打听,昭阳宫门口朝他放暗箭的人并非六夫人,这便排除了六夫人的嫌疑。 北冥彻也一直防着金嬷嬷,也许那个刺杀他的人是金嬷嬷也说不定。 结果询问盯梢金嬷嬷的暗探,金嬷嬷那日一直在华裳殿里照顾青萝,她至始至终没有踏出过华裳殿大门,如此,金嬷嬷的嫌疑也被排除。 最后从照顾李俏的宫女嘴里得知,那夜他带人走了后,长生殿内进来过一位面生太监,当时宫女们因为怕,全部守在了大殿门外头,打问到这里,北冥彻了然下,行刺他的人既不是六夫人也非金嬷嬷,那看来就是那个生面孔的太监了。 这就好比抽丝剥茧,只要寻见乱麻头,总能慢慢的解开所有,这些日子很忙,北冥彻还没顾得上询问李俏,今日看李俏气色不错,所以他想从李俏这里寻个确定答案。 李俏往起来坐了坐说道:“皇上,我哪晓得是谁喂我吃的解药,你问这个做什么,难道太医们为了挣功,打起来了?” 北冥彻怔住,不过他马上就明白过李俏的话中意,这丫头想事情总那么叫人意外,他笑笑:“对,太医们为了在朕这里抢头功,的确打起来了,所以朕得问问你,你可还记得,是谁喂你吃的解药,依着你的言辞,朕才好给他们奖赏不是。” 第188页 李俏撇撇嘴,“皇上,我真不知是谁给我吃的解药……” 李俏的话,北冥彻信,那种情况下,她怎可能知道发生过什么事,他这么问,其实并没报多大希望,想了想北冥彻又道:“那么登基大典那天,你可有遇上什么特别的事、或是特别的人。” 问起那天,李俏确遇上了特别,不就是天成那个臭小子朝她表白么,但这事……她怎敢给皇上说。 李俏脑子飞快转一圈就琢磨透彻,皇上问她这些话,肯定不会无缘无故,那天或许有人看见她和天成在一起,是不是有人将此事捅到皇上这里来了? 但这事、和谁给她吃的解药又有何关联? 琢磨透一头,另一头又完全琢磨不通,皇上还在等她回话,李俏想了想老实说道:“皇上,要说那天特别的事,也就是宫宴那会子,我出去昭阳宫透气时偶遇大皇子和他在碧波亭里聊天,这个算不算特别的事?” “这事朕已经知道了,朕指的不是这个。” 北冥彻的回答弄的李俏后脊背冒冷汗,乖乖,亏了主动承认没乱说,若真交代的与那天对不上,让这老人家会怎么想,定定神了李俏又道:“皇上指的不是这个,那还有什么事?” “你再想想,那天你遇见什么特别的人没有。” 李俏挠挠头顶,既不是同天成在碧波亭里的那茬,还能有什么事呀? “想不起来你慢慢想,如果想到了,一定要告诉朕!” “知道了。”回完话,李俏忽地想起一件事,记起那个傻乎乎的太监,李俏很想笑,“哦对了,皇上一定要追问我遇见什么人或事,我倒真想起一件,只是,我觉得……这应该不算个事吧。” “哦?说来听听。” 既然他要听,李俏便将那天与天成分别之后,她所遇之人和事详细的告知北冥彻。 听李俏讲述完毕,北冥彻皱眉,“你确定……你不认识他。” “是呀,我确实不认识他,我刚入宫,宫里也就认识你和小德子,除了你们俩,再就与太后娘娘有过一面之缘,除此,我还能从哪里认识旁人呢?” 北冥彻眯起眼,李俏不认识那个太监,难不成推断错误的?可听李俏讲述,那太监应该认识她,要不然他怎会主动找上李俏? “你可还记得那太监模样?” “记得,当然记得,那太监长的太有特点,我怎可能不记得。” 北冥彻朝殿外喊一声来人,小德子立马入内,他着小德子去传宫廷画师来,李俏不明道:“皇上,传画师干什么?” “如果朕没猜错,你那天偶遇的太监就是刺客。” “什么,刺……刺客?”李俏满面生惊。 “不用怀疑,呆会画师来了,你配合画师,将那刺客的容貌画下来。” 李俏忙点头应承。 …… 画师接令赶来长生殿,听人口述描绘一个人的相貌,对画工要求极高,李俏依着记忆回忆偶遇的太监,画师每下一笔都很认真,坐一旁的北冥彻连喝两杯茶,画师的画做完。 一副栩栩如生的脸孔跃然纸上,李俏指着画上人确定道,“不错,就是他。” 北冥彻盯着画纸上的人满目生寒意,本来还想叫宫女辨认下,当看清画上人的相貌,北冥彻连叫人来辨认的心思也没了。 画上人不光北冥彻认识,小德子也认识,虽和此人只有过寥寥几面相见,北冥彻却记下了此人长相,六年前与昌平侯合作,还是这人与江流一道帮他转移家眷。 北冥彻嘴角挑出冷笑,竟然混到皇宫里头来,此人胆子还真大。 叶云左边脸颊上长有一颗明显的痣,这是他最直接的标志,无需主子发话,小德子收起画像下去做安排。 打发了小德子与画师,北冥彻返身坐回床沿上:“俏儿,再有不多几天就是十五,朕想在这一天给你们所有人定封……来,你看看,你对册封有何看法。”说着话,北冥彻从袖口里取出册封花名册。 “皇上,这个你得同皇后娘娘商议,与我说,不大合适吧。” “朕让你看你就看,朕想听听你的意见,你看过了,朕再差人将花名册送去皇后那里。” 皇上都这么说了,李俏便没有再推却,接过花名册展开,细看上头各位夫人的拟定册封,除了小红得美人位份,其她人的位份都不低。 尤其在看到自己居然被拟定妃位,李俏说:“皇上,我哪里能得你如此高的厚爱,这简直折煞我了。” “朕说你能,你就能,”顿了顿,北冥彻接道,“俏儿,朕让你看花名册还有一个原因,你能否帮朕出个主意,你也知道,洛瑶毕竟是朕的结发妻子,朕虽能给她贵妃之位,可贵妃到底不是皇后,你说说,朕该怎么办。” 皇后只有一位,一个后宫岂可能设两位皇后,那不是乱了套,按大魏的祖制,没有天大恩宠,皇室一般也不会随便将某个妃子册封成贵妃,贵妃等同副后,被册封贵妃,便有了与皇后比肩的殊荣,为了避免皇后被妾压一头的局面,皇帝当不会随随便便的册封贵妃。 周氏毕竟是北冥彻的结发正妻,皇后之位被人占据,所以她怎么着也得。得贵妃册封,礼部在拟定周氏晋封位份时做过周全考虑。 李俏合住花名册:“皇上发愁,是觉得姐姐不应该得这样的位份么?” 第189页 “不是,朕现在需要的是,有人能压制皇后一头,俏儿,你不知道,朕册封黄桂娥为皇后并非真心所愿,要不是为了稳住南越方面,朕怎可能封她为皇后。”北冥彻压低声,用只有他和李俏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李俏听懂了,娥皇被封后,原来是北冥彻牵制、拉拢下面的一种政治手段,李俏也放低声音道:“那,皇上的意思是,册封姐姐为贵妃,不是你觉得位份有点高,而是低了,对吗?” “正是,朕琢磨着该如何给洛瑶一个响当当的册封,这个册封听起来不能比皇后落下风,如此,朕才觉得没有愧对朕的结发之妻。” 以为什么事呢,这事一点也不难办,李俏笑笑,轻轻说道:“皇上,在贵妃两字前面加一个皇,你觉得这样如何?” 北冥彻轻喃呢:“皇_贵_妃……” 连着回味数次,北冥彻面上生出笑:“好,皇贵妃这三个字,朕喜欢。”萦绕心头的烦扰,被李俏轻易化解,收起花名册,北冥彻安顿李俏好好休息,养好身子了,十五那天才能有接圣旨的力气。 忙了多日子,北冥彻今儿难得放松些许,出来长生殿返回御书房,提笔在花名册上的贵妃两个字前头加了一个“皇”字,“皇”字加上,北冥彻沉思半晌,在“皇”字前头又加了两字,周氏的册封,这才被正儿八经的定下。 自此以后,大魏后宫又多了一个尊贵的后妃位份,那便是皇贵妃! …… 第121章 册封 隔了两日,花名册才被送到栖凤宫,看见花名册上,周氏被拟定皇贵妃册封,黄桂娥的脸色,当时就不对了。 前儿个御书房里,花名册她已看过,怎么才隔了两日就变成这个结果? 再看皇上给周氏赐双字封号,黄桂娥恨恨道,“皇上,你竟这样对我!” 一旁的霜若与陆长海对视一眼,陆长海问道:“娘娘,怎么了?” “你自己看吧。”黄桂娥将手上花名册扔给陆长海。 陆长海接住展开,看完以后,他到没有随黄桂娥的气性也生气,“娘娘,依奴才看,你不必为此恼怒。” “这叫本宫如何不生气,皇上居然为那个女人新设妃位……明明是妃,偏偏要加一个‘皇’,他怎么不直接将那女人封后!” 陆长海给霜若使眼色,霜若连忙取过扇子,为主子扇开扇,“娘娘说过,无论谁被封什么,她们都大不过娘娘,就算贵妃前头加一个‘皇’,皇贵妃依旧矮着您一头,奴婢也觉得,娘娘无需为此生气。” “无需为此生气?哼……皇上才将本宫封后,他转头就将那个女人册封皇贵妃,皇上这出眼药给本宫上的,可真够狠。” 陆长海弯腰道:“娘娘,咱们现在较这个劲没用,当下得为三皇子铺路才是正经。” 黄桂娥呼出一口气,“你们说的对,咱们得为三皇子的未来铺路,周洛瑶被封皇贵妃又怎样,本宫终究是后宫之主,她见了本宫依旧得朝本宫行礼。” “娘娘说的是。”陆长海扭头瞧了眼落凤殿外头,然后走上前说道:“娘娘,三皇子只有入主东宫,风向才能彻底的转到咱们这边。” 坐在贵妃榻上的黄桂娥站起,“入主东宫,可不简单呢,天赐是我的儿子,就凭这,皇上或许会另做打算,长海,咱们往后该怎么办?” 黄桂娥虽有南越作为坚强后盾,但南越现在已经划入大魏版图,明着说是一家人,可皇上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君心难测,旁的不说,皇上为了安抚他的结发之妻专门设立皇贵妃这样一个位份,依此就能看出来,皇上不但打压南越,还有意扶持他身边的人。 “娘娘,听奴才一言,让三皇子与大皇子一同带兵出京,三皇子若能手握兵权,您在后宫之中的地位,才能无懈可击。” “让天赐跟着大皇子,一块去剿灭乱党?这……本宫实在放心不下。” “奴才知道娘娘担心什么,您怕三皇子离京,或许会受到大皇子的刁难与妨碍,但娘娘别忘了,南越军中的将领们,虽然成了大魏臣子,但他们依然会听您的指挥……”陆长海的话才说一半,黄桂娥便眸子一亮。 她细细一琢磨,对呀,她终究是南越女皇,对她忠心的人都跟着她来了大魏,前朝她是有人的,“长海,你说的不错,天赐长大了,是得让他出去历练历练。” 黄桂娥走出生气,和女人置哪门子气,他儿子的未来才是最重要。 周洛瑶被封皇贵妃已经被皇上拍板,气也无法扭转乾坤。 再次接过陆长海手上的花名册,将花名册展开放桌上,黄桂娥拿过霜若递来的凤印,花名册上加盖过凤印,陆长海收起册子,弯腰退出落凤殿。 …… 御花园里,北冥彻陪马琳漫步宫道上,六年过去,马琳像一朵怒放芍药,开的比当年更加旺盛,她边走边给身边人讲述,她来去路上的所见所闻。 听完马琳相诉,北冥彻笑笑:“回来了也不说去休息,就这么着急的来给朕讲故事。” “皇上,人家一回京就来看你,你不想见人家?” “朕怎会不想见你,朕不是怕你旅途劳顿,关心你么。” 马琳也笑笑:“看过皇上,我就去休息。” 北冥彻正面对上马琳:“木木,辛苦你了。” 第190页 马琳透着一丝疲惫的脸上笑容更加多,她扭头喊了声远处的小男娃,那娃娃正被几个小太监陪着玩耍,听见母亲呼唤,他欢快的朝母亲飞奔过来:“娘。” 扶住儿子,马琳蹲下身,“定儿,快叫父皇,娘亲给你说的话都忘了?” 才五岁的北冥天定举目看向北冥彻,说不上为什么,父皇明明在对他笑,可他看见父皇却总是无由来的怕,娘亲让他叫父皇,他却不由的想往娘亲怀里躲。 北冥彻的笑里,显出些许僵硬,微笑虽说淡了些,但他依旧还笑着,“天定,来父皇抱抱。”说着话,他蹲下展开手臂。 天定扭头一把抱住母亲脖子:“娘,我怕!”这孩子也怪了,见谁都好好的,偏偏见着父亲就害怕。 之前,北冥彻一直领兵打仗,初次见着天定时,最小的这个儿子才刚四岁,孩子当时看见父亲,被吓的哇哇大哭,那一次的父子相见,就闹的不欢而散。 北冥彻取得胜利入主皇宫,马琳自然也入了宫,入宫没多久,南方江湖异士闹暴动,北冥彻才取得胜利,根本没有多余精力再去管南边琐事,所以他想用最简单粗暴的办法解决南边暴动,就是派兵镇压,区区几千乌合之众,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马琳知晓了此事便找见北冥彻,她愿意和她爹一同去南方安抚那些江湖异士,燕雀帮在江湖上的名声响当当,由她爹出面去安抚,再由她这个大魏新皇的妃子从旁说和,定然会安抚住南边。 马正元出面,南方暴动果然没费一兵一卒的被解决,马琳陪父亲去南边顺便带走了儿子,一来孩子离不开她,二来定儿怕父皇,带他出去见见世面,或许再见着父皇面,定儿的胆子就能大一点。 可看孩子见了父皇依旧满脸惊恐,马琳一脸为难的看向身旁人:“皇上,孩子还小,等他再长大一点,或许就会好一些。” 北冥彻站起道:“看来朕,还不如几个小太监。” 一旁的崔嬷嬷和小太监连忙跪倒,马琳也忙跪下:“皇上,请给我一点点时间,我会好好教导定儿的。” 北冥彻弯腰扶起马琳:“木木,朕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别多想。”待马琳起身,北冥彻又蹲下:“定儿过来,父皇又不是大老虎,别怕父皇。” “娘……”天定怯怯的举目看了眼母亲,见母亲给他点点头,才压着心中恐惧,声音小小的叫了声:“父……皇。” 北冥彻从马琳怀里扯过儿子,将孩子拉倒他面前:“定儿,父皇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离开母亲怀抱独自睡觉了,你是男孩子,将来要独立,总依着母亲怎么成。” 北冥彻取过随身玉佩,给儿子挂在脖子上:“以后见了父皇,胆子大一些,父皇喜欢胆大的男孩子,做为父皇的孩子,你一定要胆大,胆子越大父皇越喜欢。” 北冥彻话说的相当温柔,作为严父,都已经这样“低声下气”,即便胆子再小的孩子,看到这样的父亲,都会减淡对父亲的恐惧,然北冥天定却不是,父皇言毕,他竟低下头,小身子甚至发开抖,“儿……臣,记……记下了。” “定儿,莫怕!”马琳弯腰道。 儿子的模样让北冥彻不由得松手,刚松开,那孩子转头又扑到母亲怀里。 马琳无奈道,“皇上,您别生气。” 北冥彻同样无奈笑笑,“朕没有生气,走吧,你也累了,朕送你们去休息。” 一行人缓缓离开御花园。 …… 月中十五好日子,一家大小团聚不说,各位妻妾于今日,就会被正式的载入皇室族谱,昨晚上,李俏已随金嬷嬷从长生殿搬回华裳殿,经过静养,再加太医给其用的都是上好药材,半月而已,李俏背上的伤,基本上好彻底。 大清早,一帮女人收拾打扮完,迈着整齐的步伐前往栖凤宫。 栖凤宫、落凤殿中,北冥彻、黄桂娥主位端坐,小德子立一侧,朝跪地的女人们宣读圣旨,当从小德子嘴里听见皇贵妃三个字,周氏本来低着的头,略微微抬起,再听小德子念出,皇上亲赐她双字封号,周氏直接抬头看向上首端坐的夫君。 见夫君微笑着给她点点头,周氏连忙又垂眸。 她就知道,皇上不会不顾他们夫妻间的情份,垂眸的周氏目中涌上雾气,皇上竟为她专门设立皇贵妃的尊封,而且还赐她“端慈”二字封号,周氏原本的委屈、愤怒,在得知她被皇上册封端慈皇贵妃,所有不满通通消却。 再依次往下,玉怜秋、马琳、李俏,分别被封淑妃、丽妃、宁妃;二夫人、丁诗韵则得庄嫔、康嫔册封;四、五、七夫人获封婕妤,小红得美人封。 小德子宣读完旨意,一帮女人叩头谢恩。 小德子收起圣旨,接过一旁宫人端在手里的托盘:“皇贵妃娘娘,请您收好金册玉碟。” 接住小德子手上的物件,周氏再度朝北冥彻谢恩,谢过恩,周氏乘北冥彻转头给黄桂娥说话的空子,很明显的剜了眼黄桂娥。 第122章 交锋 黄桂娥瞧见了下头所跪之人朝她投来的毒目,隐在衣袖下的拳头紧了紧。 北冥彻话毕,黄桂娥满面堆笑道,“皇上吩咐臣妾的事情,臣妾记下了,臣妾定给各位妹妹们安排好。” “那就有劳皇后了,朕还有事,你们姐妹聊吧,朕不打扰你们姐们相聚了。”北冥彻背手身后,让过跪在地的一帮女人出去落凤殿。 第191页 皇上走了,黄桂娥端起手边茶杯抿一口茶水,才着跪地的一帮女人平身。 “皇贵妃请坐吧。”黄桂娥放下手上茶杯说。 金册玉碟,周氏先交给立一旁的女官,皇后邀她坐,她没客气的落座下首第一位。 黄桂娥又道:“诸位妹妹们也坐呀,都站着干什么?” 黄桂娥以为大度开口,一帮女人当会乖乖坐下,哪料一帮女人依旧站着,还是端起茶杯的皇贵妃说了句:“皇后娘娘要你们坐,你们就坐,一个个都站着干嘛。”众人这才按照各自晋封的位份落座客位。 这一幕不光让黄桂娥脸面挂不住,伺候殿中的所有宫人,脸色都不对了。 黄桂娥面色虽不快,但却能马上调整过来,她说,“本宫与诸位妹妹们之前没有打过交道,咱们今儿也算真正的互相认识了,本宫呢……给诸位妹妹们备了点见面礼,在此我想问问皇贵妃,是否要本宫将见面礼,赏给诸位妹妹们?” 别听黄桂娥的这番话说的相当客气,实际上,这是一出软软的下马威,作为皇贵妃,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回答的稍有不慎,今儿你就会落人话柄。 为何? 因为你不是皇后,皇后要赏赐谁东西,是你一个妃能随便指教的嘛! 周氏微微一笑,虽说她也是才入宫的新人,但她自幼生活在高门大户里,可以说其娘家与皇宫仅仅隔着一道墙,周氏面上虽笑,却暗暗冷哼,娥皇居然给她来这套! 既然你要给自己找难堪,那就别怪她不客气的顺杆往上爬。 周氏笑的一脸人畜无害,“皇后娘娘说的哪里话,娘娘给诸位妹妹们准备的见面礼,岂能由我随意说道,娘娘的见面礼无论是什么,那都是娘娘的赏赐,即便赏赐一根鸡毛,诸位妹妹们定当都会供起来,娘娘问我,真的没必要。” 坐在下首的一帮女人看着无异,实则各个隐忍笑意。 黄桂娥刚放松的拳头,顷刻又捏紧,压根没料到这女人居然明目张胆的怼她,而且怼的她完全挑不出刺,捏紧的拳头再度放松,黄桂娥给端立一旁的霜若使眼色,霜若立马送上见面礼。 “皇贵妃娘娘说笑了,皇后娘娘岂会赏各位娘娘鸡毛作见面礼……这些首饰,是皇后娘娘家乡的特产云兰苏石制成,别看这些手饰全部用石头制作,云兰苏有很好的辟邪功效,随身带着,可以长久保平安。” 霜若端着放首饰的托盘,依次从一帮女人面前经过,皇后赏赐,无论是谁都不能拒绝,周氏取过托盘上的一只簪花:“谢娘娘赏。” 众人接住见面礼,纷纷道谢,至此,黄桂娥的脸色才好了点。 收下皇后赏,周氏手背捂嘴,做个微微打哈欠的动作:“时候不早了,妹妹不打扰皇后休息了,妹妹改日再来拜访娘娘。”撂下话,也不等黄桂娥同意,周氏离开座位,只微微的朝着黄桂娥弯了弯腰,随即先着一帮女人离开落凤殿。 众人也随周氏的动作站起身,朝上首皇后行完礼,跟在周氏后边退出落凤殿。 …… 黄桂娥呼吸加重,胸脯高低起伏个不停,霜若上前道:“娘娘,不要生气,同一帮没教养的女人生气,不值当。” “本宫没有生气,同她们置气确实不值当。”黄桂娥调整心情的速度非常快,调整过来她说道:“霜若,明日你放出风声,就说本宫身子不适需要静养,以后谁来咱都不见。” “娘娘,为何要如此?”霜若言下之意,娘娘要是谁也不见,岂不是让那帮女人以为娘娘怕了她们。 “为何要如此,这么浅显的道理,你都不懂?”黄桂娥道。 霜若实没反应过,还是一旁的陆长海提醒,皇上已经答应三皇子同大皇子一同带兵出京,三皇子回来之前,娘娘必须安稳,一旦娘娘在宫里出了事,三皇子在宫中的后盾可就没了。 霜若恍然大悟,“奴婢愚钝,是,奴婢记下了。” 安顿嘱咐过,黄桂娥去到一边花架旁,拿起剪子修剪花枝,每当心情不好,黄桂娥都会用打理盆栽来分散注意力。 …… 周氏领着一帮女人漫步宫道,此刻她心情好极了,皇后又如何,后宫之中没有人支持,你就是一副空架子,行进中周氏忽转身,“诸位妹妹们,今天的情形你们也看见了,我希望咱们大家摒弃先前的所有不愉快,一致合力对外。” 玉怜秋说道:“咱们之间斗的再狠,那是咱们姐妹之间关起门来的事,如今多了一个人,人家以举国之力硬生生的塞进咱们中间来,皇贵妃的这个提议,我同意。” 马琳却道:“我压根就不屑和你们斗,我现在只想安稳的过日子,谁让我舒坦,我就让谁舒坦,谁给我找不痛快,我管她是皇后还是谁,我照样给她眼睛里扬沙子。” 李俏摸摸鼻子,这个丽妃比原先有过之无不及呀,说话还是那么冲,前天刚见着她,以为她有了孩子会转性子呢,结果还同以前一样。 周氏道:“你是要自立门户,还是要加入我们,本宫管不着,但让我知道你吃里扒外,你就给我小心点。”这话的意思很明白,你站在皇后那头就是吃里扒外。 马琳想回怼,被李俏一把拉住,李俏本不想招惹马琳,但看她与皇贵妃就要杠上,所以李俏多了一回事,况且现在的她与马琳同位份,所以她不怕马琳:“丽妃,你也是当娘的人了,你细想想,皇贵妃这话说的没错,咱们都得为以后着想不是。” 第192页 李俏话说的含糊,马琳却听出了其中含义:“皇贵妃放心,如今不比当初,我不会同你争,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我只想我的儿子一世平安,你把心放回肚里……你们聊着吧,我回去照顾定儿了。” 让过一帮女人,马琳领着崔嬷嬷先行一步。 以往,周氏看见马琳就生气,但这会子她反而没多么气,当年被还是王爷的皇上将她赶出府,直到回了封地迎来王爷发动政变,周氏才琢磨明白皇上当年纳马琳入府的原因。 燕雀帮掌握江湖上的生意,没有燕雀帮的支持,皇上从哪里能筹集来军饷,皇上被软禁的十多年虽然一直在经商,那时的皇上是有钱,但再有钱,没有强力的后盾支持,皇上也不可能取得最后胜利。 如今根本没必要防着马琳,首先,她的儿子将来不可能被皇上立为太子,若她的儿子当太子,首先朝中大臣不会有人同意,马琳的娘家就已经限定死了她儿子往后的前程。 现在要防的人除了黄桂娥、就剩下玉怜秋了,当下的玉怜秋处处忍让,周氏不相信玉怜秋会就此沉寂,她有那么优秀的一个儿子,防着她才是正经。 马琳远走,周氏和一帮女人说几句话,领花果儿往卓翠园的方向,只要太后对自己一直支持着,就不信俊儿的将来会落了下风。 让过周氏,众人跟随李俏和玉怜秋回去华裳殿,册封定下,紧接着就是移宫,李俏已经听说了,皇后给她的住处分到了永巷十二宫之一的百乐宫。 李俏郁闷至极,虽说她居百乐宫主位,却是要同丁诗韵同住,居然要她和那个女人住一块,李俏真有骂娘的心思。 回头瞅一眼行在后头的康嫔丁诗韵,二夫人和她同样被册封嫔,被封庄嫔的二夫人与被封婕妤的四夫人、五夫人这会高兴的眉飞色舞,她却默默的一个人低着头。 李俏收回视线,住一起就住一起,自己堂堂的妃,还怕她一个嫔不成。 一帮女人心思各有不同,落在最后的小红虽才获封美人,小红却很高兴,如她这样的平民之女,能入宫已是老天眷顾,如今又得了美人之封,小红感谢祖宗保佑。 华裳殿中,天成、天俊、琳琅还有青萝等候,玉怜秋迈过华裳殿门槛,第一眼便瞧见儿子。 天成迎上前:“母妃!” 这里没有别人的事,与两位皇子打过招呼,众人各自回屋去整理东西,天成扫了眼从身边经过的李俏,扶母亲准备回屋,天俊、琳琅没见母亲现身,朝人询问他们的母妃哪去了,得知母妃又去了卓翠园,兄妹俩赶去卓翠园给母亲道喜。 下人收拾东西,天成与母亲坐在桌边相聊,“母妃,明早天不亮,我就要带兵走了,儿子今日来给你道别,母妃定要保重。” 马上就要同儿子分别,玉怜秋嗓子眼起了哽咽:“成儿放心,母妃会照顾好自己,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第123章 离京 天成内有千言万语,这一刻,他却说不出几句,离别在即,说任何依旧会离别,他这一去,时间短则几个月,若说长,恐怕一两年,母亲是他最大的牵挂。 “母妃能否答应儿子一件事?”天成想了想说道。 玉怜秋手持锦帕沾了沾眼角湿气,“成儿有话就说,我听着呢。” “那好,儿就直说了。”天成离开座位,绕到玉怜秋面前跪下:“母妃,儿子请求你,能否不要再用神仙散。” 正忙活的春意、春景对视,无需主子发话,二人暂停手底活计,去到屋子门口守着。 玉怜秋顿生尴尬,“成儿,你,你知道了……” “我很早就知道你一直用神仙散,那时我年幼不懂事,只想着能让母亲高兴就是孝,我若晓得神仙散原是一种害人之物,我当初绝不会让您用那东西。” 玉怜秋忍住尴尬扶儿子起来,“成儿,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母妃也没什么好对你隐瞒的,母妃一老早就想断掉神仙撒,可我……我现在根本断不掉那个东西,你应该知道,久服神仙散若突然断掉,母亲的容颜会迅速老去,女子以容貌为身家,若容貌没了,你让母妃以后在宫中如何安身立命。” “容貌固然重要,可用神仙散保持容貌,那样会掏空你的身体,”天成压低声音道:“儿子想让母妃做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可若你一直用着那东西,儿子只怕将来我有那个心,却无那个力了。” 玉怜秋没料天成竟敢说如此大胆之言,他这样的说话语气,多么像他父皇,当年的皇上,不就是这样的狂傲么,玉怜秋抬手抚上天成脸:“你不要担心母妃,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母妃、还有你外公他们,定然都会支持于你。” “母妃休要拐过话题,你可答应儿子的请求?” 玉怜秋长长舒出口气,同儿子对望良久才轻轻道:“好,母妃答应你。” 天成笑了,“只要母妃答应,我才能走的放心,儿子还有很多事需要忙,我这就走了,母妃保重。” “好,你去吧!”玉怜秋送天成出门。 天成踏出华裳殿的门槛前,不着痕迹的看了眼李俏的屋子,李俏那天说的话,他记下了,那天,他被李俏伤了心,碧波亭里离去,他以为,从此往后不会再记挂李俏。 天成本来计划父皇登基大典一过他就要领兵出京,可谁料当晚出了那么多事情,硬生生的又拖了一段日子才准备动身,就是因他要确定李俏是否平安。 第193页 李俏当下不但活奔乱跳,而且还被封宁妃,这样,他便可以走的放心。 直到跨过门槛,也没见李俏出现,天成收起所有心思大步离开,明知记着那个女人他会痛苦,可脑子里总会晃荡那个女人的影子,李俏的一颦一笑,总牵动着他的神经。 曾经的天成弄不懂,如父皇那般阅女无数的男人,为何会对李俏情有独钟,到如今被李俏伤了心才明白过,父皇为何会那样疼宠李俏,人说美人在骨不在皮,这话形容李俏再合适不过,李俏姿色虽普通,可同她在一起却能叫人无限的放松与开心。 天成甚至有些妒忌父亲,俏儿为何会嫁给父皇,若不是俏儿姐姐嫁给了父皇,他们之间就不会隔着一道伦理的鸿沟。 天成一路向前,直到他拐过宫道,立在华裳殿门口的玉怜秋才转身回屋,儿子走了,玉怜秋陷入凄凉,成儿是个孝顺孩子,成儿的孝顺她却只能记心上;断掉神仙散她做不到,她是女人,不能褪去女人的光华。 …… 翌日鸡鸣三声,京城门大开,披挂的天成、天赐,骑高头大马带各亲军出城,与侯在城外的大军汇合。 越过京城大门,天赐道:“北冥天成,兄弟我在此,先祝贺你凯旋而归。” “皇弟说的哪里话,还没离开家门呢,这么早朝我道喜,是否有些不妥。” “谁人不知你打仗用兵如神,我提前恭喜你,有错么!” “我比在皇弟跟前真不敢当,军中人人晓得皇弟你勇冠三军,既然你给大哥提前道喜,大哥我也祝愿你,早日凯旋而归。” 北冥天赐很是不屑,骑马同队伍汇合,领着一半大军先走了。 北冥天赐远去,天成身边的副将涂木寒说道:“大皇子,皇上让三皇子也去剿灭乱党,属下实在看不懂,皇上走的这步棋,是个什么路数。” 天成笑笑,没有立刻回答,他带大军离开京城范围,才给涂木寒解释:“我说个对父皇大不敬的话,自古以来,成王者多猜忌,父皇就是成王者,父皇才登基,这个节骨眼上,聪明人都会夹起尾巴做人,娥皇现在却打发她儿子和咱们一道领兵出京,你细想想,皇上会怎么想。” 涂木寒虽没读过多少书,但他却是有脑子的人,经天成提点,涂木寒细一琢磨“奸笑”道:“属下明白了。” 天成拍拍他的肩,“好兄弟,咱们可得好好的为父皇攒家当,既然有人愿意上赶着为父皇开疆扩土去卖命,咱们呀……就不抢那头功了。” “好,大皇子你说,咱们先去哪里游玩。” “你小子说话能否不要这么直接,咱们是去剿灭乱党,装样子也要装的像一点。” “是是,我记下了。”涂木寒嘿嘿一笑。 大军分头而行,立在宫墙上的北冥彻收回伸缩望远镜,眼底溢出浓浓玩味,对比两边的行军速度,北冥彻暗道:天成这小子哪里像是去打仗,就他那行军速度,等他到了乱党的老巢,乱党早转移阵地了。 知子莫若父,这小子看来是揣摩透了他这个老子的心中所想,同他合起伙来一块整南越呢,望着远处沉思良久,北冥彻问身边小德子:“朕交代你的事情,你可办妥?” “回皇上的话,奴才挑了两个武功高强的暗卫保护三皇子,那二人身经百战,皇上放心。” 北冥彻再无话,转身下城墙,他想整顿南越不假,但天赐到底是自己的儿子,不能让天赐出任何危险。 旁人不懂皇上为何会同意天赐带兵出京,小德子却一下就猜透皇上将南越军权交给三皇子的原因,娥皇整的这一出,实让小德子将她看扁,女人头发长见识短,这话果然没说错。 皇上战场厮杀之人,最懂的就是无论攘外还是安内,军队才是最有用的,南越大军虽归附朝廷,皇上其实是很害怕,十万大军放在家门口,不定就是一颗未知何时爆炸的火雷子。 这个时候你安稳着,皇上保准都会猜忌,娥皇此时居然让儿子带她自个的家底去打仗,皇上当然高兴你这么做。 况且三皇子是个有勇无谋的主,即便他身后有身经百战的南越将军作为后盾,但以三皇子的个性,他恐怕会将那些人得罪干净。 小德子跟在北冥彻身后腹诽,没注意前行中的人何时停下,差一点点撞上北冥彻,还好及时刹住。 北冥彻问:“今天是不是各位娘娘移宫呢?” “正是。” 北冥彻想了想:“宁妃被安顿在哪里?” “奴才听说,宁妃娘娘被划在百乐宫,皇上要不要过去看看?” “是得去看看,走,咱们现在就去。”北冥彻往前踏出两步,忽又停下,“你去给朕准备五百两银票来。” 小德子一怔,要银票干什么? 小德子挠挠头,虽不知皇上要银票作甚,但他没多问,立马下去取银票。 北冥彻领一帮宫人刚到百乐宫,青萝从百乐宫大门里出来,青萝和身边的宫女就要朝他跪拜,北冥彻忙做个嘘声动作,示意她们不要出声。 青萝很贼,马上会意父皇是何意,她小脸扬起道:“父皇,娘亲就在里头,儿臣不打扰你和娘亲相聚了。” 北冥彻笑着摸摸她的头:“好,去玩吧。” 朝父皇见过礼,青萝一手拉一位小宫女,让她俩带她去逛园子。 第194页 …… 李俏、丁诗韵大清早的便被宫人引到了百乐宫里来。 到了百乐宫,李俏着实惊讶,百乐宫看着比皇后的栖凤宫小不到哪里去,再朝宫人一打听,淑妃的月华宫与丽妃的长沐宫都没有百乐宫大,李俏大概猜到了皇后给她安排到这里的原因。 李俏是个不爱喝茶的人,可同一帮女人呆久了,她也养成动不动端茶杯的习惯,边喝着茶,李俏边说,“嬷嬷,你说我是不是挺招黑。” “招……招黑?娘娘,这什么意思?”金嬷嬷道。 “什么意思……我觉得我已经够谨小慎微了,我至始至终没有得罪过皇后,她却给我分到这样一座宫殿里头来,这不是明摆着给我下套么。” “娘娘想说的是……” 见金嬷嬷还没明白,李俏道:“咱们在王府时,淑妃、丽妃身份都比我高,那时见了她们咱得低头,可如今到了宫里来,我与她们平起平坐,而皇后又分了我百乐宫,我一个才翻身的低等妾室,现在居然住这么大的地方,你让她们俩人怎么想。” 第124章 木偶 李俏一解释,金嬷嬷反应过:“娘娘,这住都已经住进来了,你总不能再换吧。” “我干嘛要换,住都住了进来,我再将这么大的地方让出去,我又不是圣人,只不过这以后嘛,咱们可不光得小心身边人,还得注意那位。”身边人毫无疑问指丁诗韵。 “娘娘无需怕,你现在身负皇上万千宠爱,有皇上给你撑腰,你怕什么?” 李俏呵呵笑:“嬷嬷,男人的话你也信,没听过一句至理名言,宁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能相信男人的那张破嘴!”说完,她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 “哦,朕的嘴是破嘴?”北冥彻黑脸踏入百乐宫正殿门。 刚倒进嘴里的一口茶被李俏直接喷出来,金嬷嬷顾不上帮李俏拍背忙跪倒:“奴婢见过皇上。” 坐在软榻上的人连忙搁下茶杯,站起抹把嘴,“皇,皇上……” “你胆子不小呐,居然敢背地里诅咒朕,让朕变成破嘴。” “皇上,你听我解释……” “解释,好啊,闲杂人等出去,朕要听一听朕的宁妃娘娘,要给朕如何解释。” 金嬷嬷连忙爬起来退出正殿,出去还不忘把门带上。 大殿中,李俏小心翼翼道:“皇上,你饿不饿,要不要臣妾传膳。” “别岔开话题,你不是要给朕解释嘛,现在没人了,解释吧!” “那个,那个那个,那个……皇上你听错了,我没有诅咒你的嘴是破嘴,我在说我的嘴,我的嘴是破嘴……” 北冥彻脸色越发冷的往前靠一步:“宁妃,你可知欺君是要株连九族的,这里是皇宫,你每说一句话,是否得思量下哪些能说,哪些不能说。” 李俏的嬉皮笑脸没了,连忙跪倒:“皇上,臣妾知错,还望皇上开恩,要打要罚臣妾一人承担,请皇上千万不要责难我的家人。” 李俏匍匐脚边,北冥彻的气却依旧不减,他气不是因为别的,李俏刚才的话虽是调侃说笑,可从那句话里,北冥彻听见了李俏的心声,这么多年过去,原来李俏依旧不在乎他,否则她不会说那样的话。 北冥彻转身坐到软塌上,顺手端起李俏的茶杯,用喝茶的方式压压火。 他实在弄不懂,李俏可以用身子替他挡刺客暗杀,却到如今还是不将他当回事,北冥彻觉得李俏仿佛就是一团拨不开的迷雾,她一天到底在想什么。 调整个坐姿,靠在身后软垫上,“你过来。”北冥彻说。 李俏老实的站起身过去,又按北冥彻的要求坐下,北冥彻面上黑气消退掉一些,见坐身旁的人低眉顺眼,他语气缓和道:“朕喜欢看你笑,给朕笑笑。” 微低头的人马上显出欢快笑容,而李俏一笑,北冥彻缓和下的神色又有些不对了,他似乎才有些琢磨透。 眼瞅李俏半晌他又道:“俏儿,朕很喜欢你小鸟依人的样子,对朕撒个娇吧。” 笑颜如花的李俏,当即抱上他脖子靠在他怀里,完全是他喜欢的模样。 北冥彻总算发现了一些,他早应该发现的发现,李俏面对他的时候,好像从来没有反驳过他,回想六年前,她基本上一直都是这样子,虽然她会给他出主意、帮他分忧,但李俏一直都是这样。 一手抚上怀中人的发丝,北冥彻说:“俏儿,朕问你一个问题,你要真心实意的回答朕。” “皇上你说,我听着呢。”李俏坐直身子。 “俏儿,你爱朕吗?” “爱,我当然爱皇上了。”李俏连想都没有想的就回答道。 如此干脆、连点犹豫也没犹豫的回答,弄的北冥彻内里反而越发不好受,北冥彻嘴角显出丝丝不易察觉的苦笑:“不许骗朕,骗了朕,你可就是欺君。” “我哪里敢骗皇上,臣妾真的很爱你。”李俏根本不惧北冥彻威胁,北冥彻本事再大,也不可能知道她心里想什么。 北冥彻抬起另一手轻柔眉头,追究李俏爱不爱他有什么意义呢,李俏在面对他的时候无论怎么看,她都是爱他的,光她愿意为他挡刺客暗杀,只这一条便能说明李俏很爱他。 想收了胡乱猜测,北冥彻又无法不让自己去多想,以为完全征服了李俏,到如今才看懂,一直以来,李俏是以一个提线木偶的身份面对他。 第195页 他不需要木偶,他需要的是一个对他真心实意的人! “皇上,你怎么了?”见北冥彻半天不说话,李俏问。 “没事,就是有些头疼。” “头疼,那我帮你揉一揉吧!” 北冥彻没拒绝,由着李俏服侍他躺下,和李俏在一起,他总能无限放松。 闭上眼睛,享受李俏的周到伺候,其实再想一想,干嘛非要在意李俏爱不爱他,无论她爱不爱自己,李俏一直陪着他是事实。 李俏是个非常合格的红颜知己,她会倾听、会逗他开心、会帮他分忧解难、还从来不给他制造麻烦、和她上床更是人生一大乐事,这样的女人简直是女人中的极品,如此极品的女人都已经跟着他了,用得着在意她心里有他嘛! 李俏手下动作非常轻柔,细心为躺着的人做头部按摩,“皇上,你应该好好的睡一觉,臣妾晓得你最近很忙呢,闭上眼睛好好的歇息吧。” 北冥彻暗叹,李俏连他目前最需要什么都知道! 今天反正也没什么事,就算有,这会子也犯懒了,北冥彻一把捏住李俏的手,将没防备的女人拉的一同滚上软塌,翻个身,成了李俏在下他在上。 推倒某人,北冥彻从怀里摸出一把银票:“大清早的,朕睡不着……丫头,使出你的手段取悦朕,把朕伺候舒坦了,这些钱都是你的。”没忘记那晚上李俏吊着一口气跟他要钱,钱他会给,但不能就那么白白的给了。 李俏并不记得她半死不活时敲诈过北冥彻,见皇上主动给她钱,她和银子又没仇,银票在眼前,岂有不要的道理。 这厮做了皇上果然比起之前更加财大气粗了,睡她一次,居然给这么多钱。 接过银票,李俏上手帮北冥彻脱衣服,守在正殿门口的小德子,听见殿内动静,让一帮人到远处去候着。 …… 分了宫,除皇贵妃独一巢,其她人全部与人合住。 七夫人,也就是霍婕妤,她被分到长沐宫与丽妃同守一个屋檐,被分长沐宫,霍婕妤还怕往后的日子丽妃会找她茬,结果和丽妃住了一段日子霍婕妤发现,丽妃这人虽是个飞扬跋扈的主,但她还算讲理,只要不招她,丽妃不会故意给人小鞋穿。 再说玉怜秋,她的月华宫里分了四夫人和五夫人,也就是章婕妤和杨婕妤,她们三本就一个鼻孔里出气,被安排在一起,也算如了她们三人意。 庄嫔则居落霞宫主位,和她同住的人乃红美人,庄嫔打心眼里瞧不起小红,自移宫,庄嫔总时不时刁难红美人,一个毫无背景的美人而已,这种人死在宫里都不会有人在意。 同李俏住一起的丁诗韵内里很不舒服,凭什么庄嫔能占一宫主位,而她却要和宁妃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李俏如今风头正盛,每每同李俏碰面,她都得朝那女人弯腰。 丁诗韵甚是不甘却也无奈,宫中等级森严不比王府,况且李俏又居妃位,若自己哪做的不对,李俏赏她一巴掌都只能忍着。 丁诗韵每日活在战战兢兢里,父亲为了前途将她送给曾经的肃王,那时她很不明白,肃王不过一个闲散王爷,这样的人怎会对爹的前途有帮助,直到肃王和朝廷打起来,丁诗韵才晓得了她爹将她送给肃王的原因。 多年前,身为朝廷外事官员的她爹,遭人污蔑身陷牢狱,其罪名乃通敌叛国,那时的丁诗韵还未及笄,因受父亲一案牵连,全家上下都被下了大狱,这事丁诗韵亲身经历,她当不会忘记。 丁诗韵只知她爹被人搭救才保住性命,但并不知帮了她爹的人是肃王。 她爹要将她送给肃王,丁诗韵当初死活不同意,后在父亲的若磨硬泡下才答应伺候肃王,这时候她也才只是晓得,爹将她送给肃王是为了表达对肃王的感激,但到了北冥彻与朝廷翻脸,丁诗韵又弄懂另一个他爹要将她送入肃王府的最终目的。 原来爹爹洗脱冤屈时,就已经和肃王站在了一条战线上,而且肃王也很需要她爹,因她爹能弄来火铳。 火铳这种东西除了朝廷有,一般人见都见不着,她爹曾是朝廷的外事官员,经常与海外各国打交道,通过她爹的手购买火铳,肃王才有门路,否则,肃王就算提着酒肉上贡,也找不见庙门。 爹不遗余力的帮肃王,定然也是为了报当年被朝廷冤枉的仇,而将她送给肃王,则是爹将宝押在了她身上。 曾经的肃亲王,如今已是堂堂的大魏崇武皇帝,显然爹在她身上押宝押对了,爹的宝押对了,可现在的丁诗韵却觉得,自己这一副好牌,被她自己打了个稀巴烂! 第125章 废棋 百乐宫里万紫千红,当下时节正值百花争艳,丁诗韵立在偏殿门口望着花丛中的蝴蝶上下翻飞,她的心情随翻飞的蝴蝶而起伏。 “娘娘在此已经立了很久,要不回去歇着吧?”婢女素娟说。 好牌已经打烂了,能有什么办法,端立的丁诗韵准备回屋,刚跨过偏殿门槛,百乐宫花园里、小女娃的欢笑声引得她回头,青萝手持捕蝶网,同两位小宫女正一块捉蝴蝶呢。 昨日,丁诗韵拿了些绿豆糕给青萝,青萝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鼻子发出一声哼就跑开了,那一下,让丁诗韵脸上直接挂不住,她主动与青萝套近乎,也是想着孩子小,有些事自己做不了,但借助孩子的手,兴许还能事半功倍,却万没料那小娃娃,居然根本不买她的账。 第196页 昨儿那一下,给丁诗韵留下膈应,迈进偏殿门的脚又收回,接着在偏殿门口立了好半天,她才转身入内。 瞧丁诗韵进了偏殿,青萝身边的小宫女说:“公主,康嫔娘娘刚看了咱这边好半天呢。” “我知道,看就看呗。”青萝根本不当回事,只顾举着网子,欢快的捉蝴蝶。 青萝身边的俩小宫女年纪都不过才十四岁,这俩宫女是李俏专门给青萝挑出来照顾青萝的,她二人一人名唤紫琴,一人名唤粉蝶,刚提醒青萝的是紫琴。 紫琴又道,“公主忘了,宁妃娘娘交代一定要对康嫔多个心眼,她刚一直看着你,奴婢觉得,这事有必要给宁妃娘娘支会一声。” “哎呀……抓蝴蝶就抓蝴蝶,管那干嘛,她看我,还不是因昨日我没理她,她爱看就看,咱又少不了一块肉,理她作甚。” 粉蝶接过话:“公主,奴婢也觉得,有必要给娘娘说一声。” “好了好了,我的两位好姐姐,乘今日师父没时间管我,你们赶紧帮我抓蝴蝶,好不容易不用做功课,不玩个痛快,岂不辜负了大好光阴。” 紫琴、粉蝶对视,俩人虽年长青萝几岁,但到底都是孩子,况且又都是女孩子,爱漂亮的蝴蝶属女孩子的天性。 细想公主的话也有理,康嫔就算看她们看的她自己的眼珠子掉出来,她们又少不了一块肉,爱看叫她看去呗,俩人收起心思,继续陪青萝抓蝴蝶。 偏殿里,丁诗韵坐在绣架前,手下飞针走线,她人看着一派自然,实则心思活络,想的事一多,手指不小心被针扎破,指尖痛感叫她没了接着绣花的心情。 瞧着指尖溢出的血迹,丁诗韵沉寂多年的心又泛涟漪:“都是你娘那个贱人害我成了如今模样,现在连你个毛都没长出的小丫头,也敢给我甩脸子,你们母女就是一对十足的贱人!”她自言自语道。 将被针扎了的手指放入嘴中,舌尖尝着点点血腥味,丁诗韵闭上眼。 自己这一副好牌,已经被自己打了稀巴烂,还有什么可畏惧的,宫里比起王府水更深,就算自己老老实实安安稳稳,也会有人给她眼里揉沙子,与其被那个小贱人欺负,为何不将她拾掇了? 止住指头上的血,丁诗韵再次到了偏殿门口,花园子里充满欢笑声,丁诗韵的手扶在门框上,捏着门框的指头都泛了白。 “诗韵。”一道中厚男腔忽入耳,丁诗韵扭头,一身官袍的父亲不知何时到了自己身边,她忙立端正,“爹,你怎么来了?” 丁越没答话,而是抱拳朝女儿弯腰行礼:“老臣见过康嫔娘娘。” “爹,你这是干什么呀,快快请起。”丁诗韵扶住父亲:“我这里又没外人,你不必如此多礼。” 丁越站直道:“娘娘,你我虽是父女,但咱们君臣有别,礼不可废……娘娘有心事?我在你跟前站了半天,你都没发现我!” “爹,你……你早就来了?” 丁越扭头,花园里玩耍的三个女娃娃,最小的那娃娃丁越认得,收回视线,丁越叹气,诗韵跟着皇上日子不短了,却从未听得女儿有过身孕,连他这个做爹的都替女儿发开急。 见父亲只望她而不说话,丁诗韵做个请的手势,“爹,进来聊吧。” 丁越踏入偏殿,落座客位,素娟送上茶水。 丁诗韵将殿中候着的人全部打发出去了问道,“爹,你今日入宫有事么?”她落座父亲身边的位置。 “也没什么大事,我跟皇上说了会话,就过来看你了……诗韵,皇上最近可曾来过你屋里?” 这问题,丁诗韵只用垂首的动作就算回答了,想起当初在王府,皇上处处维护她,后来晓得了皇上和父亲之间的合作,丁诗韵如今彻底明白了,那时皇上处处维护她,全因看在她爹脸面上,如今皇上稳坐天下,皇上的目的已经达到,这个时候,皇上怎可能还将自己当回事! 女儿垂首不吭声,她的模样说明一切,丁越脸上显失望,“诗韵,爹来找你,是要给你说一件事,你的小妹荷韵,她想入宫。” 丁诗韵抬眸:“荷韵想入宫?爹的意思呢?” “爹想听听你的意见。” 丁诗韵苦笑:“女儿人老珠黄,皇上能封我康嫔已是看在曾经的情分上、和与爹的面子上,女儿现在等同于一颗废棋,我还能说什么,丁家的前途寄托在我身上一点也不现实,荷韵年轻貌美、色艺双全,她入宫定然能得皇上宠爱。” “诗韵,你也不要这么悲观,荷韵入了宫若能得皇上宠爱,她会帮衬你,你们是亲姐妹,荷韵不会不管你。” 亲姐妹? 丁诗韵最清楚丁荷韵的性子,这个妹妹幼时就仗着爹娘宠爱,不将她这个姐姐放在眼里,如今长大了,她能给自己这个姐姐好脸色? 丁诗韵内里腹诽,嘴上却没说任何不同意的话:“爹已经决定了,你想要女儿怎么做?” “无需你做什么,我过来只是给你打个招呼,荷韵进宫之后,希望你能提点她一二,后宫之中,爹照顾不到你们,宫里有个自己人,你们互相帮扶着点。” “好,女儿记下了。” 丁越点头道:“既然你没意见,那爹走了,我改日再来看你。” 送走父亲,丁诗韵靠在门框上手抚胸口,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素娟上前扶住她,“娘娘怎么了?” 第197页 丁诗韵哽咽道:“素娟,本宫平日待你如何?” “娘娘对奴婢很好,娘娘,你究竟怎么了,丁大人来看你,应该高兴才对,为何这般伤心?” 丁诗韵取过锦帕擦干泪,爹对她好吗,她承认,还在家中时,爹待她很好! 可当下,自己不但被皇上抛弃,连家族也将她抛弃,爹今天来百乐宫,原以为他是关心自己才来的百乐宫,没想到他是来通知她,自己这颗为家族谋前程的棋子彻底无用了,这叫人如何不伤心。 原先她也会哭,但无论哪一次的哭泣都不似现在流下的是伤心泪水,先被皇上伤了心、再被父亲伤了心。 “娘娘,这是安神汤,你喝点安神汤吧,不管有什么事,睡上一觉什么样的烦恼也就没了。”素娟扶丁诗韵进来殿中,便去到厨房端来安神汤。 素娟非常会揣摩丁诗韵的心思,知道丁诗韵什么时候需要什么东西,素娟总能给她弄到恰好处,这也是素娟能伺候丁诗韵身边多年的原因。 接过安神汤,一勺一勺的舀着送入口,软甜的汤汁入口,再加又哭泣了那么久,丁诗韵的心情确放松很多。 “呵呵呵,快点呀……”殿外又传进女孩子的银铃般欢笑。 丁诗韵瞟向殿门口,听见孩子笑,她平静下的心又起波浪,倘若她的孩子活着的话,如今比青萝那个小贱人都大了,想起孩子,丁诗韵没了喝汤的心思,“咚”一声,将碗搁手边茶几上。 素娟一惊忙跪倒:“娘娘……” “你起来,我有事要你去做!”才跪下的苏娟又站起,“娘娘想让奴婢做什么?” 丁诗韵朝她勾勾手指,素娟靠近主子跟前低下脑袋,静听主子给她安顿。 丁诗韵吩咐完又加一句:“记住,一定得找可靠之人。” 素娟道,“是,奴婢这就去办。” 素娟离开,丁诗韵再一次踱到偏殿门口。 望着花丛中的三个小女子,丁诗韵满面生冷意:凭什么你们所有人可以那么得意,而我就得被上天抛弃,我已经落得这个地步,还怕什么,想过安稳日子,我看你们谁能安稳! …… 入夜,丁诗韵与素娟身披黑斗篷从百乐宫侧门出来,主仆俩避过巡夜者往掖幽庭的方向,掖幽庭那块人少,去那里与人接头也安全,到了约定地点不见人影,丁诗韵问素娟:“你找的人呢?” 素娟来回瞅,“娘娘,也许他还没来,咱们稍等一会。” “你找的这人,确定可靠吗?” “娘娘放心,这人是奴婢同乡推荐介绍,绝对没问题。”素娟保证道。 丁诗韵耐心静候,静候中忽听暗处响起三声猫叫,素娟道:“娘娘,他来了。”主仆二人朝传出猫叫声的黑暗格拉里钻进。 又一黑影现身,这位做太监打扮的黑影不是别人正是叶云,叶云隐藏宫中寻找刺杀北冥彻的时机,万没想到他还没找见杀那人的机会,结果自己的画像,皇宫里却先有了。 当晓得自己的画像是李俏口述、画师临摹出,叶云气短到家,那个死女人简直是他八辈子的克星,救了她的命,她居然恩将仇报! 叶云虽气短到家,但他没有怪李俏,说到底,自己和她本就两个世界里头的人,而且她又不认识自己,她帮北冥彻理所当然。 因宫中全力搜捕他,叶云一直躲在挨着掖幽庭的废弃宫殿里,宫中侍卫搜查过那地方不再见他们,那里目前也算比较安全的地方。 叶云今晚乘夜于宫中晃荡,恰好晃到了百乐宫的侧门附近,见从百乐宫的侧门里出来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叶云便跟上那两道身影。 叶云武功极好,一直跟踪到此,前头俩人也没发现被人跟踪,到了此处躲在暗处听她们对话,叶云听出来,其中一人是丁诗韵,只要和丁诗韵扯上关系保准没好事,看她们钻进黑格拉里,叶云绕到另一侧,往那黑格拉跟前靠。 掖幽庭附近的地形,叶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找个隐蔽位置,静听从那头传来的对话,听来听去叶云听明白,丁诗韵这个女人够毒,怪不得她生不出孩子,六年前杀北冥天成母子、这会子竟又谋划着杀青萝公主。 叶云躲在暗处,直到那边双方交易完离开,他才走出隐身处,继续晃荡皇宫里。 丁诗韵若预谋杀别人,叶云连想都懒的想,但要是青萝公主的话,他确有些心思,青萝虽是北冥彻的闺女,可那娃娃一直养在李俏身边,从李俏对待那娃娃的态度上就能看出来,李俏对那孩子比亲生的还亲,倘若青萝公主真的没了,李俏定然伤心。 叶云思量来琢磨去,又觉的这个闲事他不应该管,只要不是李俏死就行了。 第126章 游园 那娃娃非李俏亲生,她死了,那女人最多伤心几天应该就没事了,如她那般粗性格,根本不是孩子没了,会死要活的那种人。 因思想抛锚,叶云没注意身后过来一队大内侍卫,当发现的时候却为时已晚,巡夜侍卫瞧前方慢悠悠的晃荡一人影,那队侍卫的领头者大喊道:“什么人,站住!” 叶云当即立原地,提灯笼的大内侍卫们上前将他围住,叶云大概扫了眼,不多不少十个人。 他没异动,只弯腰说道:“各位叫小的有事吗?” 侍卫领头者打量低头人:“你是哪个宫的,深更半夜不在主子身边呆着,怎么到这来了?” 第198页 “小的,小的……” “吞吞吐吐的干什么,你抬起头来。” 叶云很听话的抬头,他一抬头,领头者看清,此人不就是画像上的那个人么,画像上的那人,左脸颊就有一颗痣,领头者才一句“他是刺客”喊出口,叶云袖口里滑落袖刀落入手上,不及对方话说完,叶云便抹了他脖子。 旁人还没看清怎么回事,便见头倒下,一帮人刚有了反应,叶云手上的袖刀又从五人脖子上划过,还剩下的四人拔出武器,却是才举起手臂,叶云一把药粉朝他们洒出。 吸入药粉,四人手上的武器当即落地,一个个抱着脖子痛苦至极,片刻间,那四人也倒在地上,扑腾几下咽了气。 叶云狠踢了一脚倒地的其中一人,他把对北冥彻的火发到了这人身上,怪就怪这些人全部是北冥彻的走狗。 送他们去了阎王殿,叶云又晃荡到别处去了。 …… 天将亮,御书房里众人匍匐,连小德子和伺候在御前的宫人们也匍匐着,北冥彻坐在龙案后、双手搁在龙案上,一手还把玩大拇指上的玉扳指。 跪地的内廷侍卫统领、与禁军统领额头上冒着汗,昨晚十个侍卫被杀,皇上正发火,御书房安静了多久,所有人就被安静的气氛折磨了多久。 “传朕旨意,好好安葬侍卫们,他们的家眷也一定要好好安抚。”静坐的北冥彻忽地道。 匍匐的小德子连忙道:“奴才遵旨。” 北冥彻绕过龙案行到两位跪地统领跟前:“你们是否得给朕一个交代?” 两位统领同时道:“微臣有负皇恩,还请皇上降罪。” “降罪?”北冥彻冷哼:“给你们降罪,难道死了的十个侍卫就能复活?降罪你们,刺客就能自投罗网?过去这么多天,你们不但没抓住刺客,刺客居然还顶风作案,朕的脸,让那刺客打的‘啪啪响’。” 内厅侍卫统领道:“还请皇上给微臣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不将那刺客抓住,微臣提头来见。” 禁军统领也道:“微臣也愿立下军令状,不将刺客拿住,微臣同样提头来见。” “好,朕给你们这个机会,若再拿不住刺客,到时候,可别怪朕翻脸无情。” 二人朝端立之人叩过头,双双爬起退出御书房,北冥彻闭眼轻揉眉头缓解头疼,那刺客好像叫什么叶云来着,北冥竹青手下居然有这么厉害的人物,这人埋伏皇宫,定然是为北冥竹青报仇,看此人架势,恐怕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缓解了头疼北冥彻行至御书房门口,眼瞅门外景致他暗道,想杀朕,谅你也没那个本事! …… 那夜十个侍卫的亡故,搅的后宫人心惶惶,白天还好,入夜后没人敢出门,而且各宫更是加强了守卫。 百乐宫正殿今日挺热闹,霍婕妤晌午来百乐宫里找李俏聊天,俩人坐在软榻上一边磕瓜子一边聊那大胆的刺客,聊到后头李俏话锋一转问同坐之人:“你和丽妃住在一起怎么样,她可有为难过你?” “你不问我,我都要给你说说呢,之前我一直以为丽妃不好相处,可我和她住在一起了才发现,丽妃此人绝不是表面看见的那样。” “哦,为何?”李俏好奇道。 “丽妃这人脾气冲不假,爱使性子也是真的,而且她有时候真的很矫情,明明洗干净了的衣服,她非要宫女再给她拿下去洗,这样看的话,丽妃定然不是好打搅的主。” 霍婕妤喝口水润润嗓子又道:“依咱在王府时对她的了解,我和她刚住到一块就打量好,绝不和她碰面,可毕竟同住一个屋檐下咋可能不见面,一来二去,和她交流几次,我发现丽妃这个人,其实是可以交朋友的。” “你这么高看她?”李俏笑道。 “给你说件事,前些日子我走路上,不小心同四皇子撞一块,四皇子当时摔倒在地,我真被吓着,丽妃就在跟前,我特怕丽妃一发火朝我发难,可谁料她根本没有责怪我,而是转头教育他儿子去了。” “是吗,她居然这般大度。” “我都惊了,她的脾气你也知道,谁曾想她教育完四皇子,还问我有没有事……那天并非是我故意撞上四皇子,四皇子从拐角冲过来,我又没看见,我俩撞一块四皇子摔倒,这事遇上不明理的,那肯定不会怪自个孩子,只会从我身上挑刺。” 李俏停下磕瓜子,要这么说,丽妃应该是个不错的人,六年前就觉得她人还行,今天听霍婕妤一番话,李俏又对马琳认识了一回。 别过对马琳探究,俩人又拉开其它家常,说的高兴处,青萝一阵风似的飘进大殿中,青萝朝霍婕妤打过招呼,一把扯住李俏袖子:“娘亲,我听说御花园的湖塘新投了一些少见的鱼,咱们去看看吧。” 李俏没来得及接话,霍婕妤说:“小公主,你娘亲现在是有品阶的皇室妃子,你应该改口叫一声母妃,而不是像民间一样,还叫你母亲为娘亲。” “霍娘娘,我叫顺口了,一时改不过来。” “改不过来也得改,你看你大姐将皇贵妃左一个母妃、又一个母妃,别看是个称呼而已,在宫里面,称呼也能体现一个人的高低贵贱。” 青萝还小,不懂什么是高低贵贱,但她知道娘是皇妃,作为女儿定要给娘亲撑足门面:“哦,我知道了,”说完她又对上李俏:“母妃,咱们去看鱼好不好。” 第199页 李俏笑笑:“好,你想去看鱼,那咱们走吧,刺客闹得咱许久日子没出过门了,咱去御花园里逛逛。” …… 御花园里风光好,今日逛园子的不光有李俏一行人,还碰上其她人。 远远瞧见,皇贵妃陪太后漫步御花园,李俏、霍婕妤朝皇贵妃和太后迎上屈膝行礼,太后修养多日子,今天看着气色很不错。 太后说:“哀家已经出来久了,你们游吧,哀家回去歇着了。” 周氏道:“母后,儿臣送您。” “不用,你天天都在照顾我,年纪轻轻的,总陪着我个老婆子作甚,你和大家一同游园吧。”说完,文太后扶身边侍者的手走了。 恭送太后远走,周氏同李俏没顾上说话,一道声音插。进:“皇贵妃这声儿臣,真叫本宫妒忌。” 呆在栖凤宫里久日子没露面的黄桂娥,扶着陆长海胳膊,从另一头缓缓过来,皇后现身,无论是谁都得弯腰,周氏虽也弯腰行礼,但她那礼行的可以说跟没行似的。 皇贵妃确矮皇后一头,可谁叫皇贵妃是“皇”字辈的贵妃呢,所以周氏有同皇后叫板的底气。 黄桂娥到跟前,仿佛没看见皇贵妃大不敬,她很和善的免了一帮人行礼,众人站直身子黄桂娥说道:“皇贵妃,你在太后面前自称儿臣不合适吧。” 皇后才是正室,皇家儿媳,只有正室才有资格在太后跟前自称儿臣。 周氏没反驳淡笑道:“我当然知道不合适,可太后她老人家已经习惯了我在她面前自称儿臣,要是突然改口了,这让太后她老人家会怎么想。” 黄桂娥的微笑有些挂不住:“你说的对,本宫毕竟鸠占鹊巢,都已经占了鹊的巢,我计较那个干什么。” 换周氏的笑僵住:“皇后娘娘也是来赏花的么,要不咱们一道。” “好啊,反正本宫闲着,今日也觉身子利爽,一道就一道!” 李俏轻扶额,若知会遇上皇后与皇贵妃的对决,她来逛哪门子的花园啊。 已经来了,走还得找理由,而且即便她想走,皇贵妃叫她跟上,她又能往哪里去,无奈,只能同霍婕妤随行前头俩贵妇身后。 跟在李俏身边的青萝根本不关心大人们的脸色,行至廊桥附近远远的看见,廊桥下的湖塘里游着一大片好看的、五颜六色的鱼儿,“母妃,你看。”青萝手指湖塘欢快道。 李俏笑笑,“母妃看见了。” 青萝先着一帮人上到廊桥上,没有人在意青萝走在了皇后前头,毕竟是小孩子,谁也不会同孩子较劲,况且青萝还是皇上的掌上明珠,更不会有人给皇上眼里揉沙子。 离御花园很远的地方立着一太监,那太监眼瞅青萝上了廊桥、且先着一帮人去到观景台,他眼底显出一抹不明,随后离开站立处。 第127章 劫持 “哇,好多鱼鱼,母妃你快来看!”青萝上到延伸出去的观景台上,手扶观景台护栏,小脑袋伸到外头,凑近水面观看水中鱼儿。 “青萝你小心点。”李俏快走两步上了观景台扯住青萝的小身子:“你看鱼就看鱼,刚才多危险。” “母妃放心,我有分寸!” 分寸? 李俏被逗笑,这小丫头说话挺小大人,再有分寸,李俏也不敢任由她将脑袋伸到外边去,扯住青萝一个劲嘱咐定要小心,得青萝再三保证,李俏才放手。 观景台备有竹椅子,皇后先落座,皇贵妃也坐下,李俏、霍婕妤落最末位。 正值明媚节气,坐在这里看湖塘景,确有一番心旷神怡,只是嘛,作陪后宫两大BOSS,李俏总觉自己跟得了痔疮似的,怎么坐都不得劲。 宫人送茶果点心上来,周氏先着娥皇端茶杯,别看不过喝茶而已,皇后在眼前,皇后没有说让你喝,你皇贵妃又岂能先着皇后端杯子;周氏如此明目张胆的不给皇后面子也是因晓得,自己身后有皇上、太后给她撑腰。 李俏、霍婕妤悄悄对视,皇贵妃一上来就朝皇后穷追猛打,这番作为实让两人暗暗的为周氏捏把汗,两人正手心捏着汗,周氏又来一句:“皇后娘娘,今天的茶很有特别滋味,尝尝呐!”这话弄的她二人,双双从心里为皇贵妃竖大拇指。 黄桂娥坐着没动,装没听见,不接茬看你如何下得了台! 这边二人一看这情形,晓得这个时候得为皇贵妃铺台阶,李俏、霍婕妤很狗腿的端起茶杯一人抿一口,喝一口还不忘放在鼻下再闻闻。 霍婕妤先道:“这茶的味道果然正,若没说错,此茶是产自云西的黄金碧螺春。” 李俏接道:“这茶的味道,连我这号不懂茶的人,也觉得好喝。” 周氏暗剜黄桂娥,放下茶杯取过手帕沾沾嘴角:“霍婕妤说对了,此茶确是产自云西的黄金碧螺春,这种茶产量稀少,每年也就皇宫里能见着一些,朝中大臣拿银子都不一定能买到。” “哦,这茶如此金贵!看来能喝到这么好的茶,咱托了皇上的福呢。”李俏说。 “可不是托了皇上的福么。”周氏微笑道。 黄桂娥调转脑袋,扫一眼面前三人,“皇贵妃、霍婕妤知晓此茶乃黄金碧落春,看来无需本宫给几位妹妹介绍了。” “岂敢劳烦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近来一直修养,倘若娘娘身子没有好彻底,娘娘就少操点心,心操多了影响您。”周氏话里有话道。 第200页 侯在不远处的霜若、陆长海也为主子捏把劲,之前虽与皇贵妃有过交锋,但不像今日,皇贵妃如此的咄咄逼人。 皇贵妃的话,明着听是关心皇后,实则皇贵妃根本就不将皇后当回事,让身为皇后的主子少操心,这话有谁听不懂,如主子那般骄傲的女人,何时受过这等气;陆长走上前,弯腰对着主子耳畔道:“娘娘,时辰差不多了,皇上恐已经过去,您是否要回栖凤宫。” 内里翻江倒海的黄桂娥接茬:“哎呦,你看本宫这记性,把这么重要的事都差点忘了,本宫身子抱恙,皇上最近日日都会到栖凤宫坐坐,本想乘着皇上还没过去偷个闲呢,结果出来与皇贵妃相遇,差点把皇上给忘了,皇贵妃,本宫不陪你一块赏花了,本宫得回去陪皇上。” 借皇上的风,黄桂娥扳回一局,周氏脸上得意瞬消。 皇后要走,这边三人得起身恭送。 黄桂娥离去之际说:“本宫的身体已好的差不多,不劳皇贵妃挂念,本宫身为后宫之主,就算操心操。死了,那也是本宫职责所在,倒是皇贵妃你,吃自个的饭却总替别人操心,你不怕累坏了身子,也变成和本宫一样出不了门!” “你……” 皇后的回怼将周氏怼的没接上言,李俏、霍婕妤此刻老实的装聋作哑,四个女人大眼瞪小眼。 大人的世界孩子不懂,趴在廊桥护栏上的青萝给水下鱼儿投食投的忘乎所以,水面上飘来一些花花绿绿的剪纸,喂鱼的青萝抬眼看远处。 小丫头放下手上鱼食盒,绕过观景台,从廊桥的拐角处拐过,往那边而去。 青萝顺长长的廊桥一直往前,寻找水面上花花绿绿的剪纸,剪纸从湖塘的那一头一直往来漂。 隐在湖塘另一侧的太监瞧青萝往这边来,眼底溢出计谋得逞,娃娃已上钩,便再没他什么事,接着往水里抛入几张剪纸,那太监离开隐身处。 青萝当下所在处,乃湖塘上最长的廊桥,她已到了廊桥中间的位置,本来搜寻水面上漂来的剪纸,来回瞅的空子无意发现前方桥面上躺一个好看的布娃娃。 别过寻找剪纸,朝那布娃娃跑过去,就要挨近布娃娃,却忽听一道哨音划破天空,这一声自然而然止住她往前的脚步,青萝下意识的搜寻,发出哨音的地方。 这一声不光让青萝止住步子,也让还在观景台上的四个女人注意到状况,黄桂娥本来要走,此时却看向天空。 李俏、霍婕妤不知划破天空的哨声代表什么,黄桂娥与周氏却晓得,这声哨响表明宫中出现了刺客,哨子响提醒大家注意了,侍卫正在捉拿刺客。 听说有刺客,李俏连忙寻找青萝,转眼却不见小丫头,抬眼发现青萝竟到了很远的地方,顾不得其他,李俏绕过观景台朝青萝所立之处冲过去,边跑边喊:“青萝,快回来。” 青萝回头应一声,打算捡起布娃娃再回去,却才往前迈了两步,就看见湖塘岸上冲出好多人。 这一幕不光把青萝惊吓,连奔跑中的李俏,也被突如其来的状况惊吓住,定定神,她看见冲出来的大内侍卫,正在追赶一个人。 叶云被人发现,为了逃避追捕,这会子已经将皇宫搞得人仰马翻。 他身后有追兵、前方有堵截,可以说到了无路可逃的地步,转脸之际瞧见湖塘廊桥上立着李俏,在离李俏不远的地方还立着个穿翠衣的小女娃,那娃娃正是青萝公主。 叶云当下施展轻功、踩着水面飞身上廊桥,一把将青萝顺手提起,再将夺来的长剑抵在青萝脖子上。 青萝立时大哭,小身子挂在叶云手上悬空,双脚乱踢乱蹬。 “小丫头不想死就给我老实点。”叶云吼道。 “你干什么。”李俏急了,差点冲上去抢夺青萝。 从叶云出现、再到他飞身上廊桥,前后就是眨眼间,这么短的时间李俏根本来不及有反应,现看刺客劫持了青萝,她确被吓傻。 吓傻的不光李俏,撵着刺客来的侍卫们也吓住,弓箭手举着弓箭根本不敢放箭。 北冥彻领人赶过来,顾不得危险,他也踩着水面上了桥,同李俏立一块,“你好大的胆子,胆敢劫持公主。” “老子连你都敢杀,劫个娃娃怕什么!”叶云语气狠狠道。 青萝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母妃、父皇,救我……” 叶云手上的剑虽搭在青萝脖子上,但他手下留情了,这孩子毕竟是李俏一手带大,看在李俏面子上,他也不会真的伤了青萝,只要能借助这娃娃脱身就行。混入皇宫之初,叶云打定主意,就算赔上性命也要取了北冥彻的命,至今没有杀了北冥彻,所以他还不能死。 观景台上的一帮女人被侍卫护送到安全地,霍婕妤、金嬷嬷焦急到家,她二人双手合实一个劲的朝上天祈祷,祈祷那刺客赶紧被拿住。 廊桥上不光有北冥彻和李俏,内厅侍卫统领与禁军统领也上了廊桥。 叶云劫持青萝原地转圈恐吓:“你们谁敢上前,我就将这娃娃的耳朵削了。” “不,你千万不要,咱们万事好商量。”李俏差点哭出来。 青萝嗓子都快哭哑,抽泣中断断续续叫着:“母妃、父皇……” 弓箭手与侍卫们不敢有丝毫大意,时刻注意着皇上的手势。 青萝的眼泪弄的北冥彻心疼不已,此人将来有机会了还可以杀,青萝是自己的心头肉,青萝的娘已经没了,他承受不起再失去青萝,北冥彻准备发话放叶云走,话不及出口,李俏却先着他出声,“我求你不要伤害孩子,她还小,劫持她你也累,你劫持我,我来做你的人质。” 第201页 “俏儿!”北冥彻万没料到,李俏竟要用她自己换回青萝,拉都没拉住她,李俏便已经靠近了叶云。 叶云也没想到,李俏会为了一个不是亲生的女儿,甘愿舍身犯险! 她说的对,孩子哭闹不听话,的确不如劫持她来的省事,李俏已到跟前,叶云将搭在青萝脖子上的长剑,搭在李俏脖子上,再顺手放开青萝使力一推,青萝便被推出去。 北冥彻接住女儿稳住身子,刚要喊话,见叶云身后的两位统领,举着武器要给叶云来个出其不意,北冥彻再没吭气。 那个布娃娃躺在叶云脚后不远,两位统领想乘人质调换空档给刺客致命一击,乘着刺客刚把孩子推出,俩人迅速出手,一脚朝布娃娃所躺的地方踏出,“噼啪”一声廊桥发出响,俩人直接从断裂的廊桥那里掉下去落入水中。 第128章 劫持 叶云钳制李俏侧过身,当看见廊桥上突然出现大洞,叶云反应过,怪不得这里刚才会有一个布娃娃,看样子,这一出正是丁诗韵的手笔了。 叶云冷笑,对上北冥彻:“让开,否则我同样会削去她的耳朵。” 北冥彻一挥手,撵上桥的其他侍卫纷纷让开道,看李俏从眼前经过,北冥彻满目焦急却无能为力。 叶云挟持着李俏下来廊桥说:“给我准备一匹快马。” 赶来的小德子看主子使眼色,立下打发人去牵马,马牵来,叶云先将李俏弄上马背,随即他一抬腿也上了马背,“麻烦让一让,我安全了,自会放了宁妃娘娘。” “朕如何信你的话?” “你现在只能信我,若我发现你派人跟踪我,就别怪我不客气。” 北冥彻拳头紧捏,此人说的不错,目前只能信他,“好,记住你的承诺,倘若宁妃擦破一点皮,即便你躲到天涯海角,朕也要将你找出来挫骨扬灰。” 北冥彻再一挥手,举弓箭的大内侍卫收回武器再让开道,叶云狠踢马肚子,带李俏驾马飞奔,宫道上无人,宫门又打开,叶云快马出宫,一路畅通无阻。 叶云出了宫绝尘而去,上到宫墙上的北冥彻,还在久久端立。 …… 叶云快马出京城,出了京城门,上到大道上马儿飞奔不停,直到马实在跑不动了,叶云这才拉马停下。 天色渐暗,李俏看看天空道:“大侠,你已安全,可以放过我了吧。” 叶云翻身下马,随手扒下还穿在身上的太监服扔掉:“没有离开京城范围之内,我安全不了,劳烦宁妃娘娘暂且委屈几天。” 还骑在马上的李俏变脸道:“喂,你这人怎么说话不算话,你明明已经安全了,还要扣留着我,带着我你不嫌麻烦呐?” “我当然不嫌麻烦,你现在可是我的保命符,只要你在我手里,北冥彻才不敢动我。” “皇上说了会放过你……” “他的话你也信,没听过宁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能相信男人的破嘴嘛!” 李俏被噎,这人怎么抢她台词,“你的意思是,你的话也不能信喽?” “放心,我嘴不漏气,我说会放了你就一定会放了你,但不是现在,翻过前头这座山,我就把你交给下一座城的官衙,他们会送你回宫!”叶云牵着马走在前头说。 天色已晚,这里又是荒郊野地,李俏没想着逃跑,人家身怀武功,自己可不一样,多年的锦衣玉食早给她养了一身娇气病,这人现在把马让给她,而他自个走路,由此看这人还算个男人,就暂且信他一回。 骑在马上望着叶云背影,回想宫里同他初次遇上时这人傻乎乎的模样,李俏很想扇自己一耳光,她看人居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将一头狼当成了小白兔。 叶云没有走大路,他得防着北冥彻,虽说那人答应放他走,谁能保证他不会改变心思,走小路才更安全。 …… 皇宫里,北冥彻满目阴霾的望着放在地上的廊桥木板。 从断裂的接口看,这明明就是有人事先将桥板锯开,被做了手脚的地方当时还放一个布娃娃,那阵子哪有工夫想桥板怎会突然断裂,事后,北冥彻觉得不对劲派人彻查,果然发现异常。 又打听询问观景台上的人,众口一词证实,青萝当时独自到了另一头,北冥彻与两位统领想一块,塌陷的桥面不是刺客所为,而是有人要害青萝公主,结果没害到青萝公主,却让俩位统领落水,从而给了刺客逃脱的机会。 青萝一个孩子,能招惹谁? 刺客闹的北冥彻头疼,宫里暗处还藏有妖魔鬼怪! 北冥彻打发众人静坐御书房,目前,他什么都不愿再想,只为李俏的安危担心,刺客劫持了她,有没有为难她,北冥彻内有无数思,这一刻通通压在心底,他现在只期盼刺客遵守承诺。 …… 丁诗韵晓得青萝今天没死,她不但没生气反而高兴开,那个小贱人死不死不打紧,但听李俏被刺客劫走,丁诗韵高兴至极,这可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被刺客劫持,她最好别再回来,死在外面才好呢,难得丁诗韵苦痛了多年的心在这一刻生出愉悦。 丁诗韵不怕会有人知道,桥面垮塌同她有关,宫里水这么深,而且这么多人,皇上就算查出廊桥面垮塌是人为,他也找不出凶手。 心情一好,丁诗韵今天晚饭比平日都多吃了小半碗,吃过饭打发众人,丁诗韵坐在绣架前思谋,如何才能让李俏死在外面回不了宫? 第202页 不能把所有希望都报在刺客身上,万一刺客大发善心将她送回来怎么办,衡量许久,丁诗韵确实没找见既能阻止李俏回宫、且又能让她死在外面的万全办法。 丁诗韵的绣架上绷着一副龙凤呈祥图,望着才绣了一半的刺绣,确切说,她眼睛落在那只没绣完的凤凰上,望着望着,头里冒出栖凤宫三个字。 为何不借助娥皇的手、收拾李俏呢,娥皇给李俏分到百乐宫,很明显的是想让其她人妒忌李俏,可结果并没人找李俏茬子。 娥皇想拿李俏开刀,奈何皇上的妻妾们现在拧成一股绳,娥皇借李俏来分化其她人的这一招根本不管用。 丁诗韵离开绣架,来回于偏殿踱步。 细细推敲、慢慢琢磨,后宫现分成两派,一派以皇贵妃为首,而另一派只有皇后一位光杆司令,众人全部以皇贵妃马首是瞻,皇后等于被架空。 皇后虽被架空,但皇后是有实权的,而且人家权利还不小,等宫中添了新人进来,谁能保证皇后会永远被架空,倘若自己提前帮皇后度过这个难关,她不得感谢我么! 想来想去,这是一个不错的办法,娥皇有实权,手当能伸展到宫外,朝她摇车,她定不会不当回事! 想好下来该怎么做,丁诗韵上床休息,今夜这一觉丁诗韵睡的香甜极了,整夜无梦,一觉睡到大天亮。 …... 翌日清晨,丁诗韵边吃早饭边寻思,如何同娥皇接上头,自己目前毕竟是皇贵妃这边的,主动找着去,人家非但不买账,也有可能惹怒皇贵妃。 素娟送了早饭进来,丁诗韵就打发素娟出去,让她注意栖凤宫的动向,如果到了晚上还找不见同娥皇接头的办法,那就得另想法子了。 早日与娥皇碰面,早日才能实施计划,万一日子托久了李俏真的又回来,那可就功亏一篑了。 素娟去了好久才返回,回来时几乎一路小跑,到了殿中素娟喘口气说道:“娘娘,奴婢守在栖凤宫附近,瞧皇后出来了。” “她真出来了,你看她去了哪里?” “皇后的婢女手里端着汤盅,若没猜错,她应该是去了皇上的暖居殿。” “好,无论她去哪,只要她从栖凤宫出来就行。”丁诗韵一直担心那女人又借静养的名义不出门呢,这下挺好,老天爷如此帮衬自己。 丁诗韵收拾整理下,“走,我们去逛花园子。”主子先行,素娟连忙跟上。 …… 黄桂娥送亲手熬制的汤去了暖居殿,暖居殿里,皇上正亲自照顾着青萝。 宫中有两位公主,皇上更宠青萝黄桂娥知道,看皇上对待青萝的态度,黄桂娥有些妒忌青萝小丫头,搁下汤就被皇上打发出来,黄桂娥虽有不快却也无可奈何,同皇上的女儿吃醋,她吃不起来。 领霜若漫步宽阔宫道上,一边前行黄桂娥一边道,“本宫没有给皇上再诞下女儿,若本宫也有女儿的话,你说皇上是否也会像疼爱青萝那般,疼爱本宫的女儿呢。” 霜若道:“娘娘,打比方的事情想多了影响人心情,青萝公主再得皇上宠爱,将来也是别人家的,况且生在皇宫里的女子,其命运多数不由己,如今的荣宠并不代表以后。” 霜若这话说到黄桂娥心坎里,自己就是皇室女子,小时候受尽万千宠爱又能怎样,长大了还不是上位者手里的一颗棋子。 黄桂娥叹口气,想想也是,女儿有什么好,身边有儿子、才能有未来,等天赐握紧了军权回来,他们母子才能在这大魏皇宫里掀起风浪,到那时,看那帮女人还如何小瞧自己。 主仆俩途径碧波亭附近,迎面瞧见康嫔领着她的婢女散步。 丁诗韵专门等在这,碧波亭是从暖居殿那头回栖凤宫的必经之路,远远的瞧皇后现身,丁诗韵才从另一边的小道上拐过来,她与婢女迎上前屈膝:“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黄桂娥免了对方礼说道:“康嫔好兴致,昨天宫中刚闹过刺客,今天就来逛园子,康嫔不怕嘛。” “娘娘,刺客已经出了宫,宫中从此安稳,臣妾还怕什么,”顿了顿,丁诗韵接道:“臣妾听说娘娘身子一直抱恙,昨日又受了惊吓,还望娘娘保住凤体。” 黄桂娥一怔,这个康嫔说话蛮中听的,“本宫无事,这就回了,你继续游园吧。” 丁诗韵连忙让开道退立一侧:“臣妾恭送皇后娘娘。” 黄桂娥再一怔,扭头看了眼身侧恭敬之人才迈着优雅的步子走了,黄桂娥远走,丁诗韵顺与黄桂娥相反的方向而去。 娥皇方才虽没有再说话,但丁诗韵读懂黄桂娥刚才一回头的意思,目的已达到,现在只要回去百乐宫等着就好。 第129章 合作 栖凤宫里梧桐高,梧桐树下凤凰撵,黄桂娥依在躺椅上静听陆长海禀报,“……这些是奴才探查来的所有。” “依照你的探查来看,康嫔与宁妃还在肃王府时关系非常要好了?” “娘娘,王府中的三夫人与九夫人关系要好只是表面,实际上她二人水火不容。”陆长海说道。 黄桂娥调整坐姿道:“这么说来,本宫将康嫔与宁妃同划百乐宫,无意中给她们互相上了眼药,对么?” “的确如此,水火不容的俩人住一块,她们指不定想如何整对方呢。” 第203页 “看来本宫今日偶遇康嫔,并非偶然了。” 霜若边给主子打扇边道:“按长海的探查往下分析,康嫔八成是在那块等着娘娘您。” 皇桂娥离开躺椅,站起沉思,倘若康嫔故意在碧波亭那里等侯,那就说明,康嫔晓得自己去了皇上暖居殿,康嫔是皇贵妃那头的,她却在碧波亭附近等着自己这条鱼上钩,这么明显的寓意若还看不出来,自己这个皇后岂不白当了。 “长海,你去百乐宫走一趟……”剩下的话无需主子吩咐,陆长海接令弯腰退下。 …… 百乐宫偏殿,丁诗韵坐在梳妆镜前整理妆容,素娟手持一支簪花立在主子身后道:“娘娘,这钗给您别这里如何?” 得应允,刚帮主子别上发钗,主仆二人听见殿外响起阵阵脚步,百乐宫今日很安静,外边传进的脚步声相当清晰。 陆长海到了偏殿门口,守在门口的宫女入内通报,那宫女入内些许时刻又出来:“公公请进。” 陆长海进入殿中朝坐在梳妆台前的贵妇半跪行礼:“奴才见过康嫔娘娘。” “呦,这不是皇后娘娘身边的陆公公么,什么风把你吹到本宫这来了,”丁诗韵扭头,边说客套话、边站起身迎上前:“陆公公请起。” 陆长海站起来微微弯着腰,笑眯眯道:“康嫔娘娘,奴才过来是替皇后娘娘传话,皇后娘娘今日在栖凤宫设宴,想请康嫔娘娘过去一聚,不知娘娘可否赏脸。” “陆公公说的哪里话,皇后娘娘相邀,本宫实在是受宠若惊,只是……” “娘娘不方便?” “不是不方便,只是……”丁诗韵面显为难道:“你也晓得,皇后与皇贵妃不登对,虽说皇后娘娘是后宫之主,可毕竟皇贵妃有皇上撑腰,若让皇贵妃知道本宫去了皇后娘娘那,本宫往后的日子,恐怕……” “娘娘的担心多余了,皇贵妃再有皇上撑腰,可皇贵妃终究不是皇后,倘若康嫔娘娘将来得皇后娘娘庇佑,奴才想,皇贵妃她定不敢给皇后娘娘找不痛快。” 丁诗韵听懂,这奴才敢说这话必是他的主子授意,既已拿到娥皇的承诺,丁诗韵没了任何顾虑:“公公都如此说了,成,本宫收拾一下就去赴娘娘的宴。” “好嘞,奴才先回了,娘娘后头来。”陆长海恭敬退出偏殿,丁诗韵轻哼道:“走,咱们换件衣服去逛一逛栖凤宫。” …… 丁诗韵赴会娥皇宴请的消息只需一下午,后宫多数人都晓得了,景崇宫内,琳琅边帮母亲捶背边道:“这个康嫔也太不把母妃放眼里,她居然跑去了栖凤宫!” 坐于软塌上的周氏让女儿停下捶背,她蹙眉细思片刻道:“你确定是皇后身边的陆长海,亲自去的百乐宫邀请康嫔?” 端立一侧的花果儿肯定道:“绝对错不了,这是金嬷嬷的亲口之词。” “母妃,康嫔敢背叛您,您一定等好好教训她。”琳琅从软塌上下来,立在母亲身侧道。 “康嫔现在狗急跳墙,她活在宁妃手下没有出头日,而她爹又给皇上送了一位更加年轻貌美的女子,丁诗韵已经彻底凉下,在本宫这里讨不到好处,她就转头去攀娥皇的高枝,哼……” 周氏拉女儿坐下:“雀儿,你不要那么冲动,康嫔今日赴过皇后宴,她就是皇后的人了,打狗也得看主人,若你这个时候去找她麻烦,有皇后给她撑腰,皇后去皇上那告母妃一状,母妃会陷入被动。” 琳琅不明:“母妃先前不是说,谁敢胳膊肘子往外拐,您就要教训谁么,为何任由康嫔投入皇后门下。” “母妃是说过这话,但那也只是针对还有用的人,康嫔现在是一颗被皇上与家族抛弃的废棋,她无论投靠谁,她的将来已经被注定,而且像她这种人也不会真心同皇后一个鼻孔里出气,皇后愿意将这种两面三刀的人收入麾下,咱们守在岸边观火就成了,干嘛要拉皇后一把。” 听闻母妃一番话,琳琅茅塞顿开,“母妃,我明白了。” 周氏笑笑:“明白了就好,你呀也老大不小了,以后无论说话做事定要多个心眼,你看看青萝才那么小一点人儿,将你父皇哄的多高兴,你呀,有些时候得向青萝多多学习。” 琳琅撇嘴:“我才不学她,那么一点点人,整天跟个疯子似的,长大了谁知道她像不像女人……这次她也是因祸得福,若非刺客的原因,父皇怎可能将她带去暖居殿亲自照顾,我才不学她。” 琳琅嘴上说着否定言辞,心中其实羡慕的要死。 女儿是何性子做娘的最清楚,再看女儿满脸的毫不在意,周氏暗叹,琳琅翻过年便要及笄了,过了及笄就是大姑娘,如她这样的性子,周氏只怕女儿将来进了婆家门会吃亏。 但是嘛再想想,雀儿到底是皇室公主,将来可不是男方挑女儿,而是女儿挑男人,等以后给女儿挑一位称心如意的夫君,不就没那些烦恼了么。 想清楚,周氏脸上生出一抹对女儿宠溺的微笑。 …… 李俏被劫持离宫已经过去七天,七天来没听见李俏的一丝音信传回,北冥彻几乎每日都处在坐卧不安间,好在青萝走出惊吓恢复笑脸,这让北冥彻的心能好受点。 今日,北冥彻从暖居殿移驾御书房。 江流因为镇守南越,北冥彻的贴身侍卫换成了年少的唐慕白,唐慕白端立龙案前说道:“皇上,微臣一路追踪刺客,发现刺客走的是山路,山高林密,刺客钻入山林,咱们放再多猎犬进去也不一定能探到刺客讯息。” 第204页 “为何?”北冥彻问。 “皇上应该知道,山林地势千变万化,而且刺客又身怀高强武功,刺客若不想留下痕迹,咱们即便调派大军入林搜寻也枉然。” 唐慕白说的一点也不错,北冥彻打仗出身自是懂得,入了林中好藏身这个道理,而且他也不敢派大军搜山,万一惹怒刺客,李俏出了危险怎么办。 打发众人下去,北冥彻静坐:李俏,你在哪? 静坐多久,这句话在他头里,便回荡多久。 …… 七天过去,李俏成了“蓬头垢面”,梳理整齐的云鬓散落,华丽宫装也被林中荆棘划破,穿在身上的衣服到处都是洞。 刚入山时,李俏一直在作妖,想着作妖作得某位刺客大爷生了气,也许会让她赶紧滚蛋,哪想刺客却铁了心的要带她翻过这座山。 连续爬山,李俏腿疼不已。 今日,叶云被李俏的叽叽喳喳弄的头大,这个死女人除了睡着的时候能安静,只要一睁眼,她就没完了的说,实在受不了李俏的聒噪,他将她的衣服撕下一块揉成一团,把某女的嘴给堵了。 也不知他从哪里又摸来一根绳子,再把李俏的双手绑起来,绳子一头绑着李俏,另一头捏在叶云手里,绑着她、再堵着她的嘴,看她还如何作妖与聒噪。 这座山很高、很大,翻过这座山就能与守在山那边的下属汇合。 如果只叶云独自一人,他翻过这座山、顶多用个十来天左右,现在带着李俏这个包袱,叶云也有点后悔,早知就应该在入山前将她放了,此刻便不会给自己找了这么大的麻烦。 入山前没放她走,一是怕北冥彻言而无信,二也是怕这女人独自一人在那无人处遇见危险,可好心将她带在身边,简直带了个累赘。 李俏一脸不情愿的跟着叶云,又遇见一片荆棘,那片荆棘叶云一跳就能越过,李俏却不行,之前双手松开着,而当下双手被绑住,身上的衣服不用手提着些,根本过不去。 叶云越过荆棘,拉绳子发觉身后人不动,扭头反应过,无奈手持长剑,将挡路荆棘全部斩断,以方便宁妃娘娘能顺利通过。 越过荆棘,上到又一个山梁上,李俏满脸顿显苦瓜色,站的高看的远,站在这里看过去,依旧是葱葱郁郁的山岭,这座山连绵起伏,用脚走,何时才能走出去? 李俏手确是被绑着,但不影响她能抓握,两手一并抬起拿掉堵嘴的东西:“我累了,走不动了。”言毕又将堵嘴的布团老实塞回嘴里。 叶云停步转身道:“走不动了?那好,你一个人在这呆着,我走了。” 李俏又拿掉嘴里布团道:“喂,你能不能再不要脸一点,把我弄到这里来,你却要丢下我独自走,你还是不是男人。”说完再将布团塞回嘴里堵上。 第130章 变故 叶云靠近她,一把将她嘴里的布团拿掉:“宁妃娘娘,我是不是男人你想不想试试……这里四处无人,我把你拨光再干完,然后赏你一剑,到你化成白骨也不会有人晓得你死在这里,那时你就知道我是不是男人了!” 李俏被吓住,眼前人是刺客,先奸后杀这种事他保准能干出来,所有不满全部咽回肚子里,不敢再接着作,只微微垂首道:“我真的走不动了,我的脚好疼。” 叶云下意识低头,李俏的绣鞋已经磨破,他蹲下查看,又见李俏的鞋袜被血水浸透,她的脚明显伤了。 旁边正好有颗大石,叶云让李俏坐下,再顺手将她的鞋袜脱下来,李俏大拇脚趾上生出的水泡早磨破了。 皮外伤并无大碍,叶云扯下一块衣襟,给她将大拇脚趾包扎,包扎过的脚走路的确不方便,但到底比任由脚上的伤露在外面强得多。 “你忍一忍,翻过这座山我就会放你走。”叶云站起身说。 “哦。”李俏老实的点点头。 看某女这阵乖的跟猫似的,叶云解下绑住她手腕的绳子,扶着她上路,山梁地势高,但这没有树,路比林中来说,相对好走了许多。 李俏因为脚疼,始终走不快,看日头又偏西,叶云想了想,他绕到李俏前头、背对李俏降低身子道:“来,我背你走。” 李俏愣住,以为听错了。 “想什么呢,赶紧上来,赶在太阳落山前,咱们得赶到那边梁上。” “你……你背我走?” “是呀,我背你走,怎么,难道你想背着我走?” 李俏连忙摇头,朝背对她的人靠近,顺顺的趴在他背上,既然他愿意背着自己,那就背着呗,只要能不让自己的脚再遭罪,被他背着又何妨,此时同他讲究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简直给自己找罪受,况且男女授受不亲,那也是人前做给别人看的,她的思想怎可能会在乎男女之间的狗屁虚礼呢。 天空彻底暗下前,叶云背着李俏赶到了另一座山梁这边,赶来这里过夜是因为这个地方有水,这座山叶云还算熟悉,在有水的地方过夜,会方便很多。 叶云钻进林中找柴火,李俏坐在山泉旁边脱下鞋清洗自己的脚,洗过脚,李俏又撩起水洗把脸,山林里头穿行这么多天浑身都臭了,不能洗澡,洗把脸也成。 钻入山林的叶云不光捡了柴火回来,还打了只野兔,瞧见野兔,李俏肚子很应景的发出咕咕叫,此处安静,叶云清楚听见某人五脏庙发出的抗议声,他架起火堆,又三下五除二的将野兔洗拨干净。 第205页 跟他走了这么多天,虽累,李俏却没有说吃不上饭的时候,望着火上兔肉被烤得滴下油脂,李俏一个劲的咽口水。 叶云举起烤熟的肉闻了闻,将兔子腿扯下递过去,李俏接过兔子腿毫不客气的大口吃起来。 天黑下,李俏靠一棵树闭眼睡觉,叶云也靠一棵树闭目休息,他虽闭眼,却时刻警惕着,林中时不时传来几声兽类嚎叫,叶云自是不怕,森林里过夜,只要火不灭就没什么好怕的。 初次听见这样的声音,李俏确实紧张,但因跟着某人奔波多天她适应下,李俏不似叶云半睡半醒,她是真睡着了。 今晚兽鸣扰的人心烦,叶云喘口气睁眸,李俏就靠在离他不远的一棵大树那里坐,看她睡得流口水,叶云摇头,这女人有时候挺贼精,有时候也够没心没肺的,旁的女人同陌生男人独处,晚上哪敢睡这么踏实。 即便刚劫持她的那天晚上在林中过夜,她依然睡的这么香,你说她害怕,看她睡觉的模样,完全就是把他堂堂的刺客大侠当成保镖;若说她不怕,到了白天上路时她往死里作的模样怎么看怎么胆子小。 往火堆里添点柴了叶云取出随身水袋,想喝一口酒,水袋中的酒早已喝完,无奈只能背靠树干,让自己静气凝神。 闭上眼,脑子里就会想起很多事,这些事压得他喘不过气,可以不在意其它,但主子的死亡他不能不在意,主子对自己有再造之恩,没有主子,就没有今天的自己,主子的仇无论如何都要报! 叶云由着神思放飞,乱飞的神思飞来飞去,飞回到小时候,小时候那个圆脸的女娃娃端着一碗饺子举在他面前的模样,又于记忆中显出。 长大了的李俏依稀存着小时候的模样,人人都说李俏长相普通,可李俏在叶云眼里怎么看怎么漂亮,尤其她现在散着头发、背靠大树、闭眼偏着脑袋流口水的模样,总让叶云觉得,李俏有种俏皮的可爱。 别开视线看向火堆,想那么多干什么,她终究是北冥彻的女人,她也全心爱着北冥彻,觉得她再可爱,今生也已经同她无缘了。 想到北冥彻,叶云又看向李俏,一边是自己的恩人,而一边又是自己的仇人,倘若有一天北冥彻真被自己所杀,岂不是愧对了自己的恩人? 之前一直没想过这个问题,现在想一想,叶云内里泛起无限惆怅。 静靠树干,篝火时不时发出两声“噼啪”,望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叶云收起所有思,无论怎样,主子的仇一定要报,北冥彻不死,他叶云枉为人! 睡得香的李俏迷迷糊糊间,突感腹内隐隐作痛,她即刻睁眼捂住肚子站起身。 身旁人的突然动作使得叶云也站起:“怎么了?”他问道。 “没……没什么。”回过话,李俏看向林子里,瞅准一个地方朝里头钻入,叶云大声道:“你干嘛去?” “我去拉屎,你要跟着来吗?” 叶云“嘶”的一声牙缝吸入凉气,这死婆娘竟这般粗鲁,长相不咋地,说话举止还如此粗陋,也不知北冥彻看上她什么了,把她宠成这样! 叶云扭头坐回原处,静听林中动静,林子里的夜晚不安全,得小心那女人别被狼给叼走了。 森林里有狼不假,夜色掩盖下,还有比狼更要人命的生物存在。 远处半山坡上出现五个黑影子,领头者举伸缩望远镜,借火光将叶云这边的情形看的清清楚楚,找了多日子,功夫不负有心人。 宁妃居然真的还活着,既然那刺客是个守信的主,看来得他们出手送宁妃回老家,瞧李俏钻入密林,那人收回望远镜给身边同立的几人挥手,五人手持武器往那边靠。 解决了内急神清气爽,整理好衣服准备回去,五个黑衣人已经靠近这边,领头者瞧李俏就快靠近火堆,他取过背上弓箭朝李俏瞄准。 李俏提裙往前迈步,衣摆被荆棘勾住,手提裙摆没提起来,只得弯下腰去扯裙子,正是她弯腰的这一下,好巧不巧的躲开了射向她的弓箭,那支箭挨着她的身体飞过,直接射向叶云。 叶云耳后生风,顺势朝一侧躺倒,飞来的长箭射到了眼前不远的树干上。 李俏把裙子从荆棘上拽下来刚直起腰,就见叶云钻进林中一把捂住她的嘴,之后随他靠到了一棵粗壮大树的后边。 掰开叶云手,李俏不明所以道:“怎么了?” “这里有杀手!”叶云边答话边观察周围,方才长箭射入树干,叶云心下第一个反应是北冥彻的人来了,可当看清那箭飞来的方向,叶云当即捋顺,对方不是来杀他的,而是杀李俏,李俏刚能避过那支箭,看样子就是她刚才无意弯腰才救了她的命。 叶云又一把捂住她的嘴,林中发出窸窸窣窣,五个从头蒙到脚的黑衣人出现。 听闻杀手两字,李俏先一怔,她想的同叶云差不多,是不是皇上派人来救她? 这五人要真是皇上派来的,躲他们才是傻,嘴虽被捂住,但李俏想张嘴咬人不成问题,狠狠一口下去,咬到叶云手指上。 手指头上传出的生疼使得叶云脸色骤变,俩人藏匿的地方发出动静,杀手注意到那棵粗壮大树。 乘叶云不备,李俏一把推开钳制她的人,又从林子里冲出来:“喂,我在这……” 五人来此就是为杀李俏,现见宁妃主动自投罗网,还有什么好说的,看李俏挥着两只爪子欢快的往他们这边靠过来,一圈人立马举武器。 第206页 因为跑的快,明明瞧见对方举起武器的模样有些不对,可因腿上速度太快,李俏刹不住,不但刹不住,又因地上的凸起将她一绊,绊的她直接加速度的朝举剑的杀手投怀送抱,两人双双跌倒。 这一下莫说李俏没想到,来杀她的杀手们也没想到,躲在大树后面的叶云更没想到,只见李俏将背对篝火而立的杀手头目推的跌坐火堆上,一屁股坐在燃烧的火堆里,看着都疼。 有人为李俏垫了底,虽说她也受到火苗灼烧,毕竟不碍事,而且此时她也明白过,这些人不是来救她的,连忙从那人身上爬起来。 举着武器的杀手被突然变故弄的着实愣神,看他们的头从篝火上翻身裤。裆里燃烧一片,这样的景观长了这么大,真是第一次瞧见,万幸旁边就是水,杀手头目连滚带爬的去到山泉水跟前,再有同伴搭把手,总算将裤。裆里的火扑灭。 第131章 逃生 叶云乘那边五人自乱阵脚冲过来抓住李俏手腕,扯她朝一侧飞奔而逃,杀手头子气急败坏,顾不上下面火辣辣的疼,领四人撵上逃走的两位。 即便没有照亮物,叶云也能逃的飞快,但李俏不行,李俏腿脚不灵便、而且当下又漆黑无比看不见路,她与叶云的步调无法保持一致。 后头追来的几人虽说不熟悉地形,可他们还有帮手,追了没多远五杀手停下,倘若就这样钻入林子里保准会吃亏,杀手头目对天放出信号,一道明亮划破林里漆黑。 叶云确想借黑暗掩护取那几人命,现看那边放出召唤同伙的信号,叶云没了解决他们的心思,乘他们的援兵没有来,赶紧逃命才是正确之举。 李俏不但跑不快,而且还绊了一跤,叶云有骂娘冲动,和她呆一起纯粹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一把将恩将仇报咬了他的死女人拉起来再扛上肩,扛着她跑、都比刚才快。 杀手头目才放出信号援兵就赶来,望着从四面八方靠过来的十几支火把,叶云冷哼,想杀李俏的那人手笔还真大,居然派这么多人来杀一个女人。 弓腰蜷在叶云肩上的李俏一句话都没说,见他救了她,李俏对叶云生出感激,就算被颠簸的直泛恶心,她也没叫唤咬牙硬忍着。 眼瞅四面八方的火把,李俏当也明白,要杀她的人派这么多人来,定然没打算让她逃了,“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这样子咱们谁也逃不掉!”她说道。 “放你下来,咱两就能逃了?”叶云没理会,扛着李俏朝一个方向去,那头山墙边上有条小道,那里地势虽险,但从那儿走的话或许能逃掉。 一路到了山墙这将李俏放下,顺小路往下之际,叶云却忽停步、上手开始扒李俏衣服。 李俏挥手给面前人一巴掌,打过人她往后退一步护住胸口:“你干什么?” 不久之前才被这个死女人咬了一口,现又被她赏自己一耳光,有心扔下她不管了,但那事叶云又做不出来,他悠着声吼道,“你是猪脑子,老子就算要强。暴你也得分时候吧!”叶云不管不顾的将李俏外衣扒下来,扒下来了再扔到路的另一头。 瞧他举动,李俏才反应过,想说一声对不起,话不及出口,手腕又被某人捏住。 这条路极其不好走,这里地势很险要,下来小道迎接他二人的是一片非常陡的斜坡,斜坡中间位置有处凹陷,俩人刚从上头下来躲进那个凹陷处,举火把的杀手们也到此。 立在上头看下面看不见凹陷处,火把来回扰,杀手们没发现下边有什么。 躲在凹陷处的俩人大气不敢出。 “快看,这是宁妃的衣服,他们往那边走了。”一杀手忽道,静听上方脚步声远离,二人梗在嗓子眼的气松下。 叶云狠狠甩开李俏胳膊,“遇上你我咋那么倒霉!” “你把我早点放了,不就没这么多事了,谁叫你非要把我弄到这里来。” 叶云火正大,听不知好歹的女人如此说,他语气越发不快:“好,我现在放了你,赶紧滚!” 李俏没吱声,扭头看向黑暗下方,下方还是坡,李俏感谢这人会救她,但不会因为感谢他,就委屈自己看他脸色。 滚就滚,既然老天要让她葬身这片森林里,死就死吧,不管被野兽吃了、还是死在那些杀手手里,也好过看一个无赖的脸色,离开藏身处,顺陡立山坡慢慢往下滑。 瞧那女人什么话也没说、真独自走了,叶云憋着的火气反而降下,和她钻入林里的这些天,自己说一句,那女人能回他十句,短短几天习惯了李俏的作妖与叽叽喳,这会子没听见她吭声,真有些不适应。 隐入云间的弯月冒出一点头,借微弱月光照耀、再加斜坡这里没有树,李俏小心往下滑的背影,叶云看的请清清楚楚。 “这个死女人,才吼了她一句就受不了了。”叶云一拳砸上山墙壁,怎可能让她一个人走,原始森林白天危险、夜晚更危险,他离开藏身的凹陷处也从斜坡上滑下跟在李俏后头。 滑下斜坡,迎面便是黑洞洞的未知环境,李俏很怕,正了正胆,准备朝黑洞洞钻入,刚抬脚,黑洞洞的林里发出几声野兽嚎叫,迈出的步子又缩回,来回看了眼,改变路线,挨着下来的这个大坡朝一侧去。 跟她下来的叶云看她就要钻入前方,正想现身阻止,却见李俏拐弯,他便没有再多事,这个时候的密林绝不能进去,林子里有野兽、夜晚的林子里还有要人命的瘴气,这时候钻进去无需杀手来,她的小命都不保。 第207页 叶云不远不近的跟着,李俏不知身后有人,慢慢往前移动,脚很疼,走不了几步她就要停下来歇一阵,举目看天空,依月亮,估摸现在大概到了深更时分。 继续脚下路,走了好久实在走不动了,李俏随意找棵树,挨那棵树坐下,坐下了静想心事,那些杀手哪冒出来的? 思来想去,除了和丁诗韵有仇,自己又没惹过谁,若说那些人是丁诗韵派来的,李俏又不信那女人有本事把手伸到宫外来,谅她也没有这么大的能耐;靠树干双手抱膝继续沉思,如若不是丁诗韵,还会有谁? 静静独坐,思绪纷扰! 身靠树干稍微一放松,无限困意上了头,乏累袭来,什么都不想再去想,靠上树干闭上眼,不由自主的睡着了。 叶云实在无语了,也不看看这什么地方,她居然敢睡觉! 悄悄挨近李俏,黑暗中望着她的侧脸,李俏到底心大、还是无畏,才躲过杀手,现在就敢坐这儿睡觉,她可真不是一般的女人;来回瞅了瞅,确定这地方目前安全,叶云也靠这棵树坐下,权当自己犯贱吧,已经被这个女人克了,再被她多克一点又有什么。 林中的夜晚黑、气温也低,即便现在正值夏季,夜晚的森林确实也不暖和,叶云是练武之人,这点寒气影响不到他。 李俏被多年的“好生活”惯了一身娇气病,又加上外衣脱掉、只着单薄里衣,靠在这里被寒凉的潮气侵蚀的似乎有些着凉。 李俏发出两声“咳咳”,闭目陷入小酣的叶云睁眼,他睁眼不全是因为听见李俏咳嗽,而是他嗅到不对劲。 李俏咳嗽过两声不自觉睁眸,眼睛睁开那刻浑身当即冒冷汗,天呐,那是什么? 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晃动绿油油的眼珠子,所有睡意当即退的干干净净,背靠树干缓缓站起,站起来又咳嗽两声,虽说抱着无所畏惧的赌气心态离开那家伙,可看这么多双恐怖的眼睛盯着自己怎能不怕。 她晓得这是狼眼睛,被狼群包围,哪还有活路,脚上传来的生疼提醒李俏就算跑,她也跑不出多远,横竖都会葬身狼口,还跑什么跑,“各位狼大哥,你们下嘴的时候动作能否快一点,最好一口将我咬死,拜托了!” 叶云随李俏动作也站了起来,正思谋脱身之策,听李俏冷不丁的冒出这样一句话,他除了暗叹还能说什么,暗叹过,又一把捏住李俏手腕。 处于紧张中的人突感自己手腕被扯住,吓的三魂只剩下一魄,扭头瞧见劫持她、又吼了她的无赖就在身边,李俏激动的差点哭出来,原来他没有丢下她。 叶云将李俏拉的靠近他,二人异动引得狼群开始朝他们移动,黑暗中呆的够久,李俏此时可以看清楚当下场景。 此时此刻,处于激动中的李俏或许是不想连累别人,亦或许是她的脚疼提醒着她,她是逃不掉的,所以她矫情道,“你赶紧走吧,带着我你也逃不了,死我一个总比咱两都死在这里强!” “你给我闭嘴,你再聒噪小心我真不管你了。”撂下“狠”话,叶云大概扫了一圈,围住他们的狼少说得有二十匹,仅凭两条腿和这些狼赛跑根本不现实。 取下挂在腰上的绳子,将一头递给李俏让她紧紧捏住,随即叶云飞身上了刚才所靠的这棵树,上去了使力一拉,李俏被他提到树上。 安顿好李俏,他便能全力对付狼群,再从树下跳下来,叶云提剑冲进狼群大开杀戒,李俏坐在树枝上望着下头挥剑如风的潇洒身影起了浓浓佩服,难怪敢入皇宫行刺,这般厉害的身手,从皇宫里的顶尖侍卫里挑,恐怕也挑不出几个可以和此人打成平手。 狼群一半被叶云斩杀,还有一半躲在远处不敢再靠近,其中一头狼不甘的发出一声“嗷呜”,围在此处的群狼立马撤离。 叶云收起长剑、再将李俏从树上弄下来,“我们得赶紧离开这儿。”他背对李俏降低身子道:“快点上来,我背你走。” 李俏顺顺的伏在叶云背上,背着她的人明明是刺客,但李俏此时对这人生出了无上信赖,也不计较他刚才吼了她,计较那个干什么,人家本来就是刺客,将她劫持不但没有杀她还处处照顾她,计较那个作甚。 第132章 发烧 站在刺客的角度看问题李俏释然。 二人相处这么多天,李俏一直将叶云称呼刺客大哥、刺客大侠、亦或刺客大爷,不管称呼什么,李俏从来没想着问对方名,而这一刻,李俏伏在叶云背上思谋良久道,“你叫什么?” “你终于想知道我叫什么了,我还以为你缺心眼缺到了家。”叶云毒舌道。 李俏翻个白眼道,“缺心眼有何不好,缺心眼的人活的自在,没听过一句话,二货青年欢乐多。” 叶云笑了,“二货?我发现你说话总是那么有趣,我现在对你这位李家姑娘越来越好奇。” “你知道我的名号?看来你也知道我叫什么,你知道我叫什么,而我却晓不得你的名字,这不公平。” “在下贱名不足挂齿,听好了,我叫叶云。” “叶云……”李俏喃呢,光听名,谁能想到如此好听的名,会是一位刺客的名。 任由叶云背她前行,趴在叶云背上,李俏越来越难受,额头滚烫且浑身发冷。 叶云急着赶路没注意背上之人的变化,又加天空落下雨滴,叶云只顾着寻找避雨处,所以更加没注意到李俏的变化。 第208页 李俏伏在背上半天没说话,叶云只当李俏睡着了,前行中,李俏偏在他肩膀上的脸挨着他耳朵,耳朵上传来的灼烧感,才让叶云发觉李俏不对劲。 他没有停下查看,而是用上跑的速度往前,雨滴渐渐变大、到雨越下越大。 感谢老天爷眷顾,前方有个山洞,叶云快跑冲入山洞中。 钻入山洞先将昏迷的李俏放下,叶云从怀里摸出火折子,借助火折子的光亮查看,看样子这里曾有人住过,墙边堆着一堆柴,此处还有篝火燃烧过的灰烬。 有柴就好办,架起火堆以后,叶云查看闭眼人,李俏的脸通红,而且衣服也湿透了,将李俏移到火堆前,让她离火近一点,如今季节本就穿的少,而且李俏当下穿的还是里衣,即便她的衣服被雨淋得湿透,叶云也不能帮她脱,再脱的话叫她以后如何做人,也只能离火堆近点,用这样的方式帮她烤衣服,半晌过去,凭身体的体温和篝火,俩人衣服均干了。 衣服倒是干了,李俏的烧还一直发着,叶云将水袋压在李俏额头上,额头上的温度能处理,但躺在干柴堆上的人一个劲喊冷,对此叶云实在没办法,火烧的很旺,然李俏冷的浑身直打哆嗦,整个人蜷成一团。 雨越下越大,电闪雷鸣、风雨交加,顺洞口吹进的凉风莫说吹在李俏身上不好受,连叶云也实实觉到寒凉。 李俏浑身发抖的可怜样,看的叶云实不忍,想起她中毒那时、喂她吃解药已经占过她一次便宜,还在乎再占一次么,靠近躺在柴堆上的人,将李俏扶着坐起来,让李俏斜斜的躺进自己怀里。 靠在怀里的人还不停的喊冷,哆嗦也还不停的打着,但不像之前那么严重,李俏觉到了阵阵温暖,主动往温暖的源头凑。 叶云存着的些许心理负担,在见着李俏主动往他身上贴,他卸下所有,将浑身滚烫的人紧紧搂住,给她此刻急需的温暖。 持续的大雨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渐渐弱下,烧了一夜的李俏,烧也慢慢退下,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居然躺在叶云怀里,李俏手拄地面要坐起来,却是浑身瘫软。 她弄出的动静,令闭眼靠山洞壁的人清醒,四目相对片刻,叶云连忙将她扶起:“昨晚你发烧了一直喊冷,所以我才……”话虽说一半,叶云却说的一派自然,完全没看出他哪里尴尬或不对。 李俏是什么人,她前世可是男人,当晓得男人在这个时候的心理活动,昨晚什么情况她虽迷糊,却还有印象。 叶云说话一派自然,可眼睛总看别处不敢与她对视,李俏晓得他现在其实很紧张,真没看出来,昨天动不动说要上她、强。暴她的刺客原来这么纯。 静坐片刻,顺手拿过搁一旁的水袋,喝一口水润润嗓子她说道:“谢谢你,昨晚也是权益,我不会怪你。” 山洞中陷入静悄悄,李俏其实是有一丝尴尬的,她脸皮没有厚到被个男人搂了、还能坦然处之的地步,生活在多年的封建礼教压迫下,她再是有现代人的思想,却也早顺应时代。 尴尬虽有,但没见她脸红,山洞中的沉默叫俩人都有些不自在,李俏扶着能扶手的地方缓缓站起,来回走动活动活动,浑身力气慢慢缓回来。 她朝山洞口迈步,出来洞子不见雨再下,只有一股浓重泥土味入鼻,这种气味叫人心上生愉悦,大口呼吸新鲜空气,几口清灵之气入肺,扫空心头生出的尴尬,她转身面对洞中人:“叶云,我们走吧。” 叶云站起,朝呼唤他的人靠近,人家一女子都没扭捏,自己有什么好扭捏的。 外面路很湿泞,依然是叶云背着李俏走,天亮了得快些赶路,倘若再遇上昨晚的杀手怎么办。 碰上山中野果,采摘几粒野果填饱肚子。 叶云带李俏一刻不停的往前,少了宁妃娘娘的作妖,今日赶路比昨天之前快多了。 叶云专捡隐蔽处行路,白天方便了自己,也方便了对方,一连又过去七天,确再没遇上意外,但今天刚从山道上下来,枝节却又再度横生。 二人已翻过整座大山,现只要顺这条道一直往前,从前边的沟子里钻出去,他们就回到了人的世界,眼看马上要出去山林,到了此处竟又遇上一帮黑衣人。 黑衣杀手的领头者道:“守在这里果然没错,终于等来你们。” 李俏扫了眼围住她和叶云的杀手说:“谁派你们来杀我的,他给了你们多少钱,我出双倍的价钱,买你们去杀他!” 不及黑衣人接话,叶云扯过身旁人:“他们这些人不要钱,你别浪费银子了。” 黑衣头目视线落在李俏手腕上,她的手腕正被叶云抓住着,那人扫了眼便收回目光,他没吭气,只挥了挥手,一圈黑衣者举家伙做攻击架势。 叶云一手持剑,一手拉着李俏,侧面的杀手挥武器朝李俏砍过来,叶云身形一晃同李俏变换站立位置,抬起一脚将那人狠狠踹回去。 避过一头,其他几头同时发起进攻,叶云转身空子放出信号后和一帮人交上手。 杀手们没理会叶云放出的信号,这么好的时机得速战速决,杀了宁妃再走也不迟,只要能杀了宁妃,帮着宁妃的那人他们懒得理会。 叶云武功再好,但对付一帮训练有素的同行的确很吃力,况且还得顾着李俏,防着她不要受伤,所以拳脚不能完全施展开。 第209页 左躲右闪,顾得了一两头,顾不了三四头,他胳膊上挨了一剑,李俏也挨了一剑,叶云全力撕开一个口子扯着李俏往前逃。 被叶云背着走了几天,李俏脚上的伤基本上不影响了,这阵子她也能跑的快。 跑的再快,杀手没有打算让他们逃了,跑的再快又能怎样? 一帮人撵着来截住了俩人去路,杀手头子下令,无论如何都要杀掉宁妃。 众人将俩人包围住,所有杀手下的都是死手,叶云急到家,这里还属密林范围,从这里放出信号,不知下属能否看见,若看不见的话,真就麻烦了。 左躲右闪之际李俏摔倒,她手腕脱离叶云手掌滚到一边上,俩杀手瞅准机会提武器照她狠狠刺下去,叶云一剑横扫过旁人牵制,朝李俏跌倒的地方扑去,俩人搂在一起地上滚个圈,滚到了路的斜波下方,如此等于给了二人逃脱的时间。 相扶站起,叶云扯着李俏又往前逃,跑出不多几步,路那头出现一群人,那些人同样举着武器,这些人出现使叶云放松下。 战局当即扭转,杀手们与来人交上手没打几下便觉到不对劲,这些人看着穿平民衣服,但他们绝不是普通的乡野武夫。 黑衣头目没了恋战心,下令撤,可对方人多势众,而且暗处还有人放暗箭,撤退令下达,跟着他杀出包围圈的没几人,好不容易破开一个缺口冲出去,却也才只逃出去几人,其他同伴全部成了来人们的刀下亡魂。 “行了别追了!”战局已扭转,叶云下令道。 第133章 有孕 “大统领,你没事吧。”带援兵而来的人里走出一位身形消瘦的男子,此人名唤杨兆虎。 “我没事,离开这儿了再说。”叶云道。 叶云暂时包扎了李俏胳膊上的伤,一众人钻出沟子翻身上了各自马,叶云、李俏同乘一骑,众人飞奔而去。 …… 川阳城内,街拐角的一家药铺里。 药铺后院厢房中,上了年纪的老大夫细细的为李俏诊脉,万幸黑衣杀手的武器上没有毒,李俏胳膊上的伤不碍事。 检查过李俏身体,老大夫说道:“……夫人能保住胎儿,真是不幸运中的万幸。” 平躺床榻之上的李俏坐起道:“什么,我……我怀孕了?” 叶云皱眉:“田大叔,你没弄错吧,她跟着我一路上奔波这么久,居然还能怀孕?”这话也可以这样理解,她跟着我一路上奔波这么久,能怀的住孩子? “我确定没弄错,看脉象,夫人应该才有孕不久,滑脉还很轻微,再过一段时日滑脉渐渐强劲,那时你就知道我有没有骗你。” 旁人脸色李俏管不着,听说自己怀孕了李俏高兴,她高兴的眼中涌上雾气,连忙朝田大叔道谢。 闲人出去,叶云坐在床前的一张凳子上说道:“你很高兴?” “我当然高兴,六年前我痛失一对龙凤胎,那时我的心都快碎了,如今我总算又一次有孕,我怎能不高兴?” 李俏越高兴,叶云越失落,他的失落没有在脸上显出来,那份失落留给他独自品尝就好了。 叶云端过桌上清粥,“你先吃点东西,下来我会将你交给川阳城府衙,由官府护送你回宫,你很安全。” 李俏平复高兴道:“那些杀手到底什么人,我做事向来谨小慎微,从没招惹过江湖恩怨,他们为何要一而再的杀我?” “那些人可不是江湖中人,”稍一顿叶云接道:“你还记得那天我劫持你,皇宫廊桥塌陷的事吗?” “我当然记得,那天要不是廊桥塌陷帮了你,恐怕你也不会顺利的将我劫持到宫外来。” “你挺聪明呀,你既如此聪明,难道就没想过廊桥怎会突然塌陷?” 李俏蹙眉,她从床上下来回味叶云言辞,那天场景不由的回荡脑中,“皇宫里的廊桥岂是说能塌陷就能塌的,那桥修的结实至极,不可能平白无故塌陷,唯有一个可能,有人故意将那地方弄成陷阱,等着谁从那里掉下去。” 叶云点头道:“你的分析没错,既然你能分析出那个地方是有人故意为之,那你能否猜到,那地方是为谁所设?” 李俏来回踱步,那地方保准不会是叶云弄出来,他被皇宫侍卫追赶,哪有时间去廊桥上凿洞! 桥上最开始除了自己再就是青萝,想到青萝,李俏眉头蹙的越重,自己当时追着青萝去的时候,青萝离那个塌陷的地方很近,细回忆,离青萝不远的地方还躺着一个布娃娃,李俏目中当即显惊诧,“我明白了,那地方是为青萝所设!” 李俏正面对上叶云,“青萝一个孩子会招惹谁,谁这么狠毒居然要害青萝?”分析出廊桥的塌陷是为谁而设,李俏后怕开,亏了叶云那天闹出动静,要不然谁会留意青萝去了那地方,那天自个陪着皇后与皇贵妃,如若不是宫中发出的动静,青萝恐怕被淹死都不会有人注意到。 “害青萝的不是别人,正是同你住一起的康嫔,我亲耳听见她与人密谋如何杀青萝。” “丁诗韵?你没骗我?” “我骗你干什么,皇宫死了十个侍卫的那晚,她与人偷偷在掖幽庭附近碰头,我若不告诉你,估计你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丁诗韵敢谋害当朝公主吧!” 李俏跌坐床榻边,她在想什么叶云当不知。 第210页 李俏的后槽牙都快咬碎,丁诗韵当初能害自己肚中孩儿,现在又害青萝确实也没什么了不起,六年前,皇上明知她就是害自己肚中孩儿的凶手,却还要处处维护她,不就是她爹与皇上之间有交易么。 皇上为了利益可以任由那女人为非作歹,六年之后,皇上难道不会为了利益,继续照拂那个女人? 捋清楚,李俏拳头捏紧,自己肚里又有了孩儿,这一次就算拼上命,也要护住孩子。 “知道了宫中廊桥塌陷是怎么一回事,我想你也应该能猜的出,这些杀手的来历吧。”叶云又道。 李俏走出深思说:“这问题我想过,我不相信丁诗韵有这么大的本事,能指挥得了杀手来杀我!” “她确实没这个本事,但宫中总有人有这本事,你仔细想想就能猜的来。” 李俏稍微微一思,头里当即生出一个词,娥皇! “你的意思是,康嫔与皇后勾结?” “你敢不敢同我打赌?” 这赌李俏无需赌她也信,叶云说的不错,丁诗韵保准与娥皇串通,众人获封被分宫,娥皇将自己的住处分到百乐宫,光凭这一点就能看出娥皇打的什么主意,捋清所有乱麻,李俏甚至能想象的来,娥皇与康嫔合作时候,俩人会说的话。 李俏从没想着要与谁争,她只想安安稳稳的享受一世荣华富贵,这便是她的终极梦想,为了不给北冥彻添麻烦,六年前生生咽下丁诗韵毒害自己孩儿的仇,如今天下大定,北冥彻已是大魏皇帝,若这个时候还忍,她李俏活什么人! “叶云,我想马上回宫,你能否尽快安排?” 叶云站起,与坐在床沿上的人对视:“你就这么着急的要回去?” “是,我想回去,我也一定要回去,谁害了我,我要从谁身上连本带利讨回来。”李俏想都没有想,干脆利落道。 李俏目中坚定叶云看的见,对望中叶云道:“你暂且休息,我尽快安排。” 安顿好宁妃娘娘,叶云一脸失落的出来厢房。 …… 第二日晌午后,李俏被带到城东一间破庙里,她一身布裙、头戴荆钗,身边放着个包裹,这个包裹里装的是一些路上要用的东西,和田大叔给她开的药。 叶云让她在这里候着,静候没多久,破庙外头响起阵阵脚步,脚步声入耳的同时,李俏还听见“快,块……” 破庙门前出现一队人马,领头而来的官员踏入破庙中,来人打量静坐的李俏:“敢问可是宁妃娘娘?” 李俏缓缓站起:“正是本宫!” 来人连忙撩开衣摆跪倒,随他而来的众人也跪下匍匐,“宁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众人异口同声道。 “大人请起。”李俏端着气势说。 待面前官员站起李俏问:“大人可要对本宫验明正身?” “娘娘说的哪里话,下官已接到宫中传信,不光下官接到传信,周边临近的官衙都接到信……娘娘有事,只管吩咐下官去做。” “客气了,本宫没什么事需要大人做,只求大人能尽快将本宫送回京。” 来人腾开门口,对李俏做个请的手势,破庙门外备好轿撵,李俏拎着包裹出来破庙,扶轿撵旁边老妈子的手,钻入撵轿中。 轿子经过街口时李俏恰好撩开轿窗上的帘子,她与立在街口拐角处的叶云目光碰上,虽只是一闪而过的对上视线,李俏为今天的叶云生出赞叹,换过衣服、洗干净脸,又剃去胡子茬、少了太监像的他,模样看起来不输北冥彻。 放下帘子,李俏内里起了无限思,回宫以后该如何自处?自己从来不惹事,事情却总来惹自己,倘若再任由旁人找自己麻烦,岂不是又要害了肚中孩子? “宝宝,娘一定会照顾好你,绝不会让你同你的哥哥姐姐一样遭了旁人毒手。”李俏手抚肚子自语道。 …… 目送队伍走远,叶云转身绕到另一边的小巷而入,来回转几转,叶云钻进一家院落里。 院中立俩人,一人是杨兆虎叶云认得,而另一位有些许发福的老者,叶云第一次见。 杨兆虎给叶云介绍身边同立之人:“大统领,这位就是侯爷身边的何师爷。” 叶云抱拳对上面前老者:“晚辈听过何师爷,只是一直与何师爷无缘相见。” 何师爷也抱拳:“老夫当也晓得叶统领,叶统领乃侯爷身边最得力助手,老夫今日来找你,是要告诉你一件事。” 杨兆虎过去守住小院门,叶云邀何师爷入屋内,俩人坐下相谈,何师爷找着叶云来,只为告诉叶云一件事,就是北冥彻身边还埋伏着侯爷的暗棋。 那枚暗棋是谁,就连掌管昌平侯所有的何师爷也不知,但何师爷知道,只要能唤醒这名蛰伏的暗棋,杀北冥彻易如凡掌。 “哦,听师爷的意思是,北冥彻的六夫人不是主子唯一的暗棋?” “她虽也是主子的暗棋,但她不是唯一,我现在告诉你的这枚暗棋,只要此人出手,北冥彻不可能有活下的机会。” 叶云出神一阵:“连何师爷你也不知对方是谁,我们又如何唤醒这枚蛰伏的暗棋?” 何师爷说道:“唤醒这枚暗棋也不难,只要在皇宫里放一株盛开的三朵红梅枝就能唤醒他,他若接到咱们的召唤会发信号给咱们。” 第211页 第134章 跟随 叶云想杀北冥彻,北冥竹青的忠心者们没有一个不想杀北冥彻,当初胜利都已经到了自己这边,就因战场上军队突然的倒戈相向,害的侯爷一败涂地。 那支装备精良的部队是北冥彻的军队,北冥竹青能调动那只军队,是因从北冥彻手里拿到虎符才调动的那只军队。 想起前事叶云一拳砸上手边桌子,调那支军队的虎符,当初是丁诗韵给自己,六年前就觉得很奇怪,丁诗韵怎会那么容易的拿到北冥彻的兵符。 直到后面事情出下了叶云才明白过,北冥彻将他自己的女人也算计到里头。 如今想那些已无用,主子的亡故与自己脱不了干系,若不是中了北冥彻的计,主子怎可能一败涂地,若非自己大意,如今坐在龙椅上的人是主子才对。 “我得想办法唤醒那枚暗棋,不管用什么办法!”叶云说。 “唤醒暗棋容易,但我已经听说了你在皇宫里弄出的动静,想再混入皇宫,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能入一次宫,定能再进去第二次,宁妃回宫这么好的机会,我不能错过。” 李俏是宁妃这事,叶云背后的一帮人今天才晓得,昨日田大叔给李俏号脉诊断出李俏身怀有孕,多数人都以为李俏与叶云有什么关系呢。 今日得知李俏是北冥彻的妃子,有人出主意,用李俏引北冥彻出宫,只要那人从皇宫里出来,想杀那人会比在皇宫里简单的多,但这提议被叶云一口否决。 怎能用李俏做饵,况且依北冥彻的性子,他未必会为了一个女人舍身犯险,北冥彻宠爱李俏不假,但俗话怎么说来着,最是无情帝王家,当了皇帝的人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他当不会为了李俏从而走出皇宫,叶云这么肯定自己的推断也是有根据的。 北冥彻若真将李俏放到了心尖上,他早化成旁的身份出来皇宫围追堵截自己和李俏,带着李俏一路穿山过水都没等来那人,那人会是一个感情至深的人? “叶统领的意思我懂了,可你有没有想过,你一旦出了事,你身后的这些人怎么办,他们可都是侯爷的忠心者,他们现在缺一个有力的领导者,你若再拿自己冒险,就算我同意,你身后的弟兄们未必会同意。” “主子遭难,我难辞其咎,不杀北冥彻我无颜面对九泉之下的主子,我会安顿好兄弟们,不会让主子的根就这么没了,何师爷放心。” 何师爷虽与叶云侍奉一个主子,但俩人之前确实从没见过面,即便没见过面,何师爷却晓得叶云是个说的出就能做的到的人,“你若执意要这么做,我劝你一句,定要保重,你此去说不定九死一生,也许不会有再次逃出来的机会。” “命算什么,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看开一点,没什么好畏惧的。” 见说不通,何师爷不再费口舌,想想也是,唤醒埋伏北冥彻身边的暗棋必须得有人入宫,无论谁去都是九死一生,不管谁去,意义又有何不一样呢。 “叶统领,老夫话就说这么多,但愿我们后会有期。” “好,但愿我们后会有期!” 杨兆虎送走何师爷过来问,“大统领,我们下来该怎么办?” 叶云沉默半晌道:“下来我会跟着宁妃的车架一道返回京。 叶云从怀里摸出一个令牌交到杨兆虎手里:“你带兄弟们走,走的越远越好,一定要护侯爷家眷周全,倘若我在皇宫里行事成功,你就在东边起事,只要手里有这个令牌在,侯爷的忠心者们自会听你号令,倘若败了,你就永远不要再回来,侯爷虽没了,侯爷的儿女们还在,让侯爷这一脉,平安的延续下去吧。” 杨兆虎接过令牌一脸凝重:“大统领的意思是,昌平侯府的往日风光,或许不会再有了,是么?” “兆虎,记住我的话,倘若我死了那便说明我败了,至此以后永远不能再提昌平侯三个字,少了昔日荣耀,侯爷的子孙才能百世延绵。” 杨兆虎不甘心又能怎样,主子的军队已经打完,现就剩下他们区区几千人,这几千人也只能护住侯爷的家眷。 分散其他地方的势力,这个时候定然都有各自的打算,也只有听见了北冥彻死亡的消息,分散各处的势力才能再次凝聚成一股力量,否则,仅凭他们这些人对付北冥彻,连以卵击石都算不上,北冥彻碾死他们就跟碾死个蚂蚁那般简单。 杨兆虎分析清楚形势,收起令牌道:“大统领,我记住了,你放心,属下就算搭上自己的命,也定然会护侯爷家眷一世安宁。” 叶云拍拍他的肩,“好,咱们就此别过,你带兄弟们赶紧离开,过不了多久,朝廷就会来搜查川阳城,乘北冥彻的人来之前,带兄弟们赶紧走。” 昔日战友话别过,小小的院落里只留下叶云,静立许久他也离开,院落还是那个院落,安静而美好。 …… 李俏被官衙的轿子先接到本地县官府宅内,县衙夫人亲自陪同照顾李俏。 李俏换过衣服打扮收拾了,翌日清晨才由兵将护送、踏上回京旅程,化装成路人的叶云骑在马上远远随行。 叶云带李俏翻山过岭的来到川阳城,整这么麻烦、绕这么大一圈子,就是为了给下属安顿好一切。 他明白,这一去还能活着的希望不会太大,誓为主子报仇让他选择再回京城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或许连他自己也晓不得。 第212页 骑在马上,赏着沿途风景,叶云思绪总会飘回和李俏在山上相处的那半个月时光,半个月来过的日子,简直比当初接受各种训练时过的日子还要“苦”,与麻烦的女人呆在一起确实“苦”到家,但那样的“苦”里似乎还夹杂一丝甜蜜。 每每想起宁妃娘娘的作妖、和她伏在自己背上时不时说一堆逗自己开心的话,叶云觉得那样的“苦”让他天天吃他也愿意。 远远的望着前头车驾,叶云嘴角总不由自己的显出淡淡微笑,笑过心上却生出实实在在的苦。她怀了北冥彻的孩子,她现在欢天喜地的就要再次投入北冥彻的怀抱,和她终究有缘无份,总回忆那些做甚? 坐于马车里的李俏,脑袋时不时探出车窗外,有兵将护送,她不担心再遇上杀手,眼瞅沿途绚丽风景,李俏心上也起了丝丝怪异感觉,这种感觉每每一生出,李俏不由的就会想起,叶云被她气的暴跳的模样。 堂堂的刺客大侠,却总被他的人质气的半死,想想是挺可笑。笑过,李俏手抚上肚子,总记着刺客干嘛,叶云虽然挺好玩,与他终究不是同一条道上的人,今生恐怕连与他做朋友的机会也没有,总念着他多没劲。 摇摇头,抬起一手抚上发胀的太阳穴,她现在要回宫去收拾一个贱人,不光收拾丁诗韵,连娥皇也不能免了。 皇后怎么了,你能用手段害人,难道别人就得伸着脖子任由你挥刀来砍?李俏靠在车厢壁上,脑中谋划回宫以后要做的事。 护送的领头者知道宁妃身怀有孕,所以车驾走的不是很快,按说走的大路,而且路又平,如果加快速度,马车最多用个七八天就能回到京城,但为了防止马车颠簸,车驾一路上减缓速度,头回去京城,都已经又过去半个月。 京城大门口,李俏没想到会遇见父亲,李老爷远远的看见车驾驶来,亲自走上前询问,可是宁妃娘娘的车驾。 李俏掀开车窗,父女俩视线碰上。 确定果然是宁妃的车驾,李老爷连忙朝车驾行跪拜礼,随李老爷而来的家仆们也全部跪倒在地。 李俏扶车架旁的老妈子手臂下来:“爹,快起来吧。” 李老爷站起身说道:“娘娘回来就好,为父接到川阳城县衙传信,已经侯在这里多日。”同李俏说几句话,李老爷打发走护送队伍,邀李俏上去城门口备好的马车。 望一眼停在一旁的马车,李俏问:“爹,你送我入宫?” “娘娘,先回家吧,回去了收拾一下,为父马上派人去宫里传信,你这个样子如何见皇上。” 李俏暗暗翻白眼,老爹可真会见风使舵,当年自己嫁入肃王府,亲生老爹觉得脸上无光,出阁那日连看都不愿看自己这个女儿一眼。 别过当年出嫁那茬,李俏还算尊敬父亲,说到底是她今生的生身父亲,还未出阁时,李老爷待她真不差,该吃的、该用的一样也没少过自己。 自从被皇上接回京,确还没有同父亲说过话,李俏没有驳李老爷面子,上了父亲给她备下的马车。 叶云牵马入京城,瞧李府马车载李俏走的不是入宫路,而是先回了李家大宅,叶云没理会,宁妃娘娘回家了,自己也得先找个地方住下,住哪里,叶云想了想,往司徒令曾经的住处去。 …… 第135章 二婶 “宁妃娘娘驾到……”随着小厮的一嗓子,李俏一脚跨过李府大门槛,端着架子踏入多年未曾回过的家。 六年前从昏迷中转醒,于李府生活不过两月余,便被肃王府的红轿子抬进肃王府。如今再次迈进李家大宅门,李俏觉得这里很陌生,除了与生身父母有点感情外,和李家旁的人,的确没什么共同语言。 李俏朝跪地的母亲那里去,马上挨近母亲了,不及到跟前,一道女子呼唤声突入耳,“四姐……”这一声成功的让李俏步子停下,她扭头看向跪地的李环水,每当看见李环水,李俏不由的想将李环水的名字念成李坏水。 李俏出阁那年,李环水还小,六年已过,李环水也长大了,李俏对上身着粉衣的李环水:“环水呀,抬起头来让四姐瞧瞧。” 跪地的李环水缓缓抬头,微微仰目同李俏对视,李俏“啧啧”两声:“多年不见,环水出落的越发标志了,环水可许了人家?” 与李环水同跪的妇人道:“回娘娘的话,环水还小,还未曾说亲。” 李俏微思道,“环水今年十九了吧,这个年纪不小了,二婶就这么舍不得女儿出嫁?” “环水是臣妇身上掉下的一块肉,这么早让她出嫁,臣妇真有些舍不得。” 李俏再没接茬,十九岁的女子放在这个时代都是为人母的年岁了,李环水她娘居然说自己的女儿年岁小? 人说有其母必有其女,李环水变成李坏水,多由她娘教唆,与她们母女掰扯闲话简直费唾沫星子。 抬步绕过李环水娘俩,李俏径直去到母亲面前:“娘,地上凉,赶紧起来。”李夫人被李俏扶起,待李夫人站直身,李俏这才让所有人都平身。 多年未见女儿面,李夫人眼圈发红,当年女儿出嫁,李夫人想送女儿来着,可那时她身子抱恙,又因老爷发话,李夫人直到女儿被送上花轿,都未能见女儿一面。 多年过去,李夫人时时为女儿担心,如今女儿被封妃,李夫人为女儿担了多年的心终于能放回肚里,“俏俏,你还好吧?”母亲这声你还好吧,李俏当能读懂其中意。 第213页 旁人只看见了她李俏的风光,谁会在意她被刺客劫持的那段日子过的好不好,只有母亲才关心她被劫持的那些时日,有没有受刺客刁难。 李俏挽上母亲胳膊道:“娘,我没事,我这不回来了!” 随行李俏身后的李老爷插言:“夫人,娘娘好不容易才回家一趟,你替我好好照顾娘娘,我这就着人去宫里传信,”李老爷安顿完妻子又对上李俏:“娘娘,你且安心歇着,为父先去忙了。” 李俏应一声,扶着母亲回东院。 李家老爷转身要离开,李环水的母亲李杨氏连忙过去堵住他:“大哥,弟妹给你说件事……” 李环水立在不远处,娘和大伯父说的什么她听不清,但她能猜的来娘给大伯父说的话,自己已经十九了,娘不让她出嫁,娘什么心思,李环水自是晓得。 莫说李环水她娘有这心思,李环水自己也有,同为李家女儿,凭什么李俏能做皇妃,自己就要嫁个普通男人过一辈子? 李环水望着娘与大伯父说道,俩人在那边聊了多久,李环水就立了多久,好不容易看娘赔着笑脸送走大伯父,李环水连忙迎上前:“娘,大伯父怎么说?” 李杨氏压低声音道:“你大伯父到没什么意见,但这事最终得让你四姐帮忙,如若她不同意,你就只能通过选秀才能入宫。” 听见选秀两字,李环水一脸苦闷,年过二十的女子是没有资格参加选秀的,皇上登基之初就下了圣旨暂时不选秀,皇上为了整顿朝纲一心扑在政务上,若等选秀,要等到猴年马月,“娘,让李俏帮我,她愿意吗?” “娘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放心,娘一定会让她帮你。” “真的?”一脸苦闷的李环水,面上顿时生出喜。 李杨氏再无答话,拉女儿回她们自个的院落,李杨氏能与其女久居李家大宅,乃因其夫亡故时托兄长照顾妻女,所以这么多年来,李家大宅才能有她们这对寄人篱下的母女的立足之地! …… 东院厢房里,李俏和哭过的母亲坐在软塌上拉家常,聊的正开心,府医进来给两位见礼,李俏瞟了眼大夫问:“娘,你是哪里不舒服么?” “娘让大夫来不是给娘看诊,而是为你看看,这么多日子,看看身体好着没。” 李俏笑笑,“我能有什么事,就胳膊上划了个口子,脚上磨了些水泡,都不碍事,没什么。” “没什么也得看看,你现在身子金贵不比从前。”李夫人边说话,边让大夫过来为李俏看诊。 既是母亲的一片心意,让大夫看看就看看,李俏伸出胳膊放在一旁茶几上,大夫取一块白缎子搭在李俏手腕上,跪地为李俏诊脉。 诊脉半晌大夫问:“娘娘可知自己身怀有孕?” “我知道,我怀孕并不久,我可有说错?” “娘娘说的不错,的确是才有孕不久,按脉象来看,娘娘这一胎似乎有损,小人下来为娘娘开一副安胎方子,娘娘按时饮用,方可保腹中胎儿。” 这番言辞田大叔也说过,跟着叶云奔波那么久,孩子没流掉都是万幸,胎儿有损确不是意外。 打发走大夫,李夫人高兴极了:“俏俏,你怀孕了!” “我也没想到,这个小家伙来的这么突然。”李俏手抚肚子,一脸的笑意。 李夫人忙招呼身边亲信之人跟随大夫去取安胎汤药,女儿胎像不稳定要小心、谨慎。 “娘,你无需如此紧张,安胎药我一直吃着,你放心。” “那也不能大意,你好好歇着,呆会我让人给你炖燕窝粥。”李夫人笑的合不拢嘴,只是…… 李夫人笑着笑着,忽地又想起什么,满面笑隐去,她看了眼屋子外头,确定没有隔墙耳,李夫人轻轻道:“俏俏,娘问你一句,你肚里的孩子……真是皇上的?” “娘,你说什么呢,当然是皇上的。” 李夫人依旧满面凝重:“娘刚才只顾高兴,忘记了最关键……俏俏,你回宫以后一定要小心,娘现在有些怕,你肚里的这个孩子,会不会来的不是时候。” 一脸笑意的李俏也没了笑的心情,细细回味娘的话,李俏大脑清明开。 娘的意思她明白,被叶云劫持出宫时并未有孕,跟着叶云翻过整座大山到了川阳城,田大叔诊断出自己有了喜脉,如果细想想的话,的确不能不叫人多想。 被叶云带出宫的前些日子和皇上同房过,算时间的话定然不会错,但自己毕竟被叶云劫持了,这段时间发生过什么,除了自己和叶云,谁也无法给她作证。 想到此,李俏后背冒出些许冷汗,“娘,你该不会以为,我被刺客……”玷污了三个字,李俏不好意思吐出口。 “娘当然相信你,但娘要给你提个醒,娘能想到这一层,宫里的女人定然也能想到,娘就怕与你不登对的哪位,拿你被刺客劫持的事做文章,到时候你跳进深潭水也洗不清。” 李夫人的话确给李俏提了醒,她手抚上肚子,这个孩子是皇上的,只要皇上相信她,谁往她身上泼脏水也无用,微皱的眉头渐渐展开,李俏说,“娘,你的话我记住了,回宫后我会小心。” “启禀娘娘、夫人,二房夫人求见。”侯在门口的丫鬟入内,打断母女两相聊。 “她来干什么?你给她说,我正陪娘娘说话呢,没空见她,让她回吧。” 第214页 “夫人,二房夫人说,她来是找娘娘的。” “找我?”李俏一怔道:“我和二婶又不熟,她找我干嘛?” 丫鬟道:“娘娘若不想见,那奴婢就去回了她。” 李夫人替李俏接过话:“赶紧让她回去,吃着我家的、住着我家的,一天到晚事情还多,我们娘俩说会话,她掺合进来干什么,让她赶紧走!” “娘,既然人家来了,撵人家走作甚,传出去了岂不有损娘的贤名,让外边的人误以为娘借女儿的势打压她呢,”与母亲说完话,李俏对那丫鬟道:“让二婶进来吧。” 传话丫鬟屈膝一拜退出,时候不大,李杨氏掀开竹子门帘入内,李杨氏来到李俏面前行跪拜大礼:“臣妇参见宁妃娘娘。” “二婶请起,都是自家人,这里又无外人,二婶无需多礼。” 李杨氏站起道:“娘娘贤惠,乃臣妇学习之表率。” 李俏笑笑:“二婶,我都说了咱们是一家人,你总这么客气干嘛,别站着了,二婶请坐。” 李杨氏并没坐,她瞅了眼坐于李俏身侧的大嫂才道:“娘娘都如此说了,那二婶我也就不客气了,娘娘,二婶有些话想单独给你说,能否行个方便?” 李夫人想再替女儿接过言,李俏忙捏了捏母亲手:“娘,要不我和二婶出去走走,午饭时候我来陪你。” “我看算了,你现在怀着孕,还是我出去走走吧。”李夫人离开软塌,经过李杨氏身边、将她瞪了眼才离去。 寄人篱下的李杨氏一直在忍,只要女儿能入宫获圣宠,终有一天,自己也会如那女人一样横着走。 “二婶,这里现在就你我,想说什么说吧。”李俏端起手边茶几上的酸梅汤喝一口说道。 端立的李杨氏再次跪下,跪下了又重重叩下三个头。 李俏放下手上碗,手持帕子沾了沾嘴角:“二婶,你这是……” 李杨氏举目:“娘娘,看在你与环水都是李家女儿的份上,求你帮一把环水吧。” 李俏大概猜到李杨氏要说什么,她装糊涂道:“二婶,环水怎么了?” “环水没有怎么,二婶的意思是,可否请娘娘施援手,也让环水入宫伴驾?” “环水想入宫,这个无需我帮忙,等宫中举行选秀,环水大可去参选秀女,”言毕,李俏似又想起什么:“哎呦,我差点忘了,环水已经十九岁,恐怕等不到皇上选秀了。” 第136章 驾临 李俏最后面一句话,李杨氏相当不爱听,但她现在只能忍,“娘娘也知皇上颁布圣旨暂停选秀,所以二婶来求娘娘,就是想请娘娘给环水开个后门,还望娘娘看在你与环水的姐妹情分上,帮环水一把吧。” “二婶,我纠正你一下,我与环水只是堂姐妹,并非亲生姐妹。” “堂姐妹也是姐妹,你们身上都流着李家的血,将来环水入了宫,娘娘在宫里也能多一个,向着你的帮手不是。” 李俏离开软塌,立在李杨氏面前居高临下道:“二婶,本宫甚得皇上宠爱,只要本宫一直获皇上盛宠不衰,说个对皇后大不敬的话,她都将我无法奈何,你现在却让我给自个弄个情敌入宫,你是觉得本宫傻呢,还是觉得本宫好糊弄?” 李杨氏忙叩下一个头:“我求娘娘举荐环水入宫,确有自己的私心在里头,做娘的谁不希望女儿的将来能有个好归宿;再者,我也确为娘娘考虑,娘娘再得皇上盛宠,但娘娘在宫里势单力薄、只会受到他人排挤,娘娘身边有知心人的话,一来娘娘有了能说话的人,二来娘娘遇上事,也有人能给娘娘出谋划策,姐妹相扶,娘娘的将来,才能前途光明。” 李俏嘴角挑出一丝冷笑:“二婶,你是在诅咒本宫、盼望本宫被皇上打入冷宫么?” “娘娘,臣妇岂敢有这样的心思,还望娘娘明鉴!” “没有这样的心思?那你说本宫前途黑暗、身边得有个出谋划策者是何意?你是在说本宫脑子秀逗了不好使?还是歪指其它什么?” 你来我往几回合,李杨氏额上滴下汗,从来不知,李俏居然这么能说! 李杨氏不关心李俏从何时变的这么能说,她现在一心想让李俏同意帮环水入宫,所以无论用什么样的法子,都一定要让李俏同意。 跪地的李杨氏心一横:“二婶说错话了,这就自己掌嘴。”话毕,李杨氏左右开弓,扇开自己耳光,打亲情牌行不通,那就自残,只要能让环水入宫,搭上她这条老命,李杨氏也在所不惜。 李俏实没料到,二房对待自个竟如此狠,那巴掌扇的着实响亮,绝不是演戏演给她看的。李俏没有因对方自扇耳光就心软下,既然她爱扇自己耳光,那就扇吧,看不下去大不了不看,李俏抬步绕过堵在眼前的人,打算出去走走。 李杨氏连忙起身又堵住李俏去路,“扑通”再跪下继续扇自己耳光。 李俏准备再次绕过,李杨氏还是堵在李俏面前,来来回回几次,李杨氏死死的堵住了去路,没有让她出去。 李俏被整的没脾气了,“二婶你行了,你总是这样子,会叫人以为我欺负你,赶紧起来。” 李杨氏暂停扇耳光:“娘娘不答应,二婶便长跪不起。”说完又继续接着打自己。 李俏有骂人冲动,李坏水投胎投到李杨氏的肚皮里,果然天注定。 第215页 李环水的坏,没有人比李俏更清楚,想一想,将李坏水弄进宫去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宫里坏人多,再多一两个坏人也不错,皇上身边那么多女人,莫说多一位、就算多上个十来位,讲真也没什么,即便现在不见新人笑,往后也会有。 她们母女光想着宫里有多么繁华,宫中水到底有多深,她们根本就不知! 沉思半晌李俏忽道:“二婶,我可以帮环水,但我也只能帮环水见到皇上面,见到皇上,环水能否入得皇上眼,这个我可不敢保证,毕竟绕过选秀入宫,得皇上本人青睐,我说了不算。” 李杨氏停下自扇耳光道,“只要娘娘愿意引荐,二婶就感激不尽,能不能入得皇上眼,那就是环水的命了。” 李俏点点头下了逐客令:“若再无事,就请二婶退下。” 李杨氏千恩万谢过,退出屋门外,李杨氏出去,李夫人入内,“俏俏,你怎能答应那个女人。” “娘,你听见了?” “刚才那么大动静,莫说我听见,侯在院子里伺候着的所有人都听见。” “娘既然听见了,你说,我不答应她能怎么办?”李杨氏刚才的做法就是在逼李俏,逼的李俏不同意也得同意。 李夫人不快道:“这个二房越来越过分,等你回宫了,看我下来如何收拾她。” “娘,如若环水真的入了宫,二房你绝不能动一下,否则会给你惹来麻烦。” “俏俏,她女儿不是还没入宫呢么,能否见着皇上面都不一定呢,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也得她们母女有那个命!” 娘亲向来都是个咋呼性子,李俏很了解,挽上母亲胳膊李俏说:“娘,不说那些了,我饿了,咱们去吃饭吧。” “对对,不说她们了,老说她们影响咱心情,走,我们现在去吃饭!”母女俩出来东院往饭厅而去。 …… 午饭过后,李俏正由母亲陪着在花园子里消食。 一声细长的太监通传声,传入众人耳孔,北冥彻得知李俏现在娘家,他放下手头所有事物立马赶来李府。天子驾临,整个李府上下所有人,再一次匍匐满地。 踏入李府大门的北冥彻没理脚下众人,进到院里只寻李俏影,李俏恰好就在花园里,李夫人与其身后的丫鬟、婆子瞧见来人连忙跪倒。李俏也要跪下,却不想膝盖才打了个弯,她就被来人一把拉的又站起。 北冥彻双手抓住李俏肩从上至下打量,打量够数了:“俏儿……”想说的话通通梗在嗓子眼,悬了一个月的心至此完完全全放回肚子里。 “皇上,你看什么呢,臣妾哪里不对?” 北冥彻无答话,将李俏拉的靠在他怀里,又着一帮跪地者起身。 随在北冥彻身后的李老爷说:“皇上大驾光临老臣寒舍,乃老臣寒舍蓬荜生辉,老臣已备好酒席,还请皇上入席。” 今日午饭时刻,小德子传膳送入御书房,北冥彻连筷子都没提起,便听见李俏的信传来,哪里还顾得上吃饭,一路快马加鞭的赶来李府,李老爷邀请他入席,北冥彻没有拒绝,由李老爷领路,前往李府会客厅。 李俏跟随北冥彻一同前往会客厅,远走之际她对一旁端立的一丫鬟使眼色,那丫鬟接到宁妃暗示,连忙去给李环水传话。 李环水母女简直不敢信,前一刻才求得宁妃答应帮忙,皇上居然这么快就到了,皇上竟亲自来李府接李俏,可见皇上得有多么的宠李俏。 马上要面圣,李环水却又退缩开:“娘,皇上如此宠爱四姐,他会不会将我看不到眼里去?” 两个脸颊红肿的李杨氏一边帮女儿收拾打扮一边道:“娘说你一定能入得皇上眼,就一定能入得皇上眼,你今天只要将你练了许久的曲子弹奏好,娘保你能入宫。” 李环水望一眼搁在琴架上的古琴,压住紧张道:“娘,我记下了,你放心。” “对,你要有自信,只有自信了才能压住场子,你的容貌如此出众,而且又如此年轻,比在李俏跟前你是有优势的,记住娘的话,那首曲子你一定要弹出欢乐的意境来。 李杨氏所说的那首曲子,是李环水弹过无数遍的曲子,那首曲子李环水就是闭上眼睛也能弹奏出来,那本是一首含着些许哀怨的曲子,却要弹出一丝欢乐感,这很考验一个人的琴技。 李环水记下娘的交代,收拾打扮停当,现就等着前头的通传。 …… 李府会客厅,北冥彻与李老爷侃侃而谈,说到高兴处,北冥彻端起一杯酒递给身边同坐之人:“俏儿,这是朕头一次来你娘家,你我同为李大人和夫人敬一杯,如何?” “皇上折煞老臣夫妻了,臣夫妻二人受不起皇上与娘娘的敬酒!”李老爷话毕,作陪的李夫人忙接道:“皇上,娘娘不宜饮酒,这酒还是算了吧。” 北冥彻疑惑:“俏儿为何不能饮酒?” 李俏抿嘴一笑,于北冥彻耳畔嘀咕片刻,北冥彻脸上笑意越发重:“什么,俏儿没有骗朕?” “臣妾哪里敢骗皇上,臣妾又不是不想活了。” “哈哈哈,好,太好了,那这酒就由朕代替俏儿来敬李大人和夫人,李大人、夫人,请!” 李老爷夫妻对视,天子敬酒乃无上荣宠,可他们的女儿毕竟不是皇后,如此,他们哪敢接受皇上敬酒,还是一旁的李俏说,“爹,娘,即是皇上的人情,你们一定要给皇上面子。” 第216页 老夫妻二人再次对视,皇上这般给他们脸面,再推却可就驳了皇上的面子,没有再多言,夫妻二人端酒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李夫人与坐在上首的女儿目光碰上,母女俩互相轻轻点个头,只要皇上相信她,李俏就不怕别人嚼舌根。 酒过三巡,李俏仿佛想起一件事:“对了皇上,臣妾有位堂妹,她一直很仰慕皇上,今天皇上正好驾临臣妾娘家,不知皇上愿不愿赏脸听一曲,我那堂妹给皇上准备下的琴曲?” 第137章 行赏 “为朕准备下的琴曲?”北冥彻偏头看向身边人:“俏儿,你的这位堂妹当真是因为仰慕朕,才准备为朕弹奏一曲?” “皇上要觉得‘仰慕’这个词,臣妾用的不恰当,那要不然将‘仰慕’换成‘看上’如何,臣妾的这位堂妹看上皇上了。”李俏笑道。 “娘娘,这样的玩笑话,岂能当皇上面随意乱说。”作陪的李夫人接茬。 北冥彻对上李夫人:“无妨,朕与俏儿常常会说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之言,俏儿什么性子,朕比较了解,她能举荐她的这位堂妹,朕猜……定然是对方有求于俏儿,这个面子朕会给俏儿。” 见皇上这般宠女儿,李夫人再无他语。 李俏着人去传李环水,不多时候,李环水娉娉婷婷入得会客厅,李环水入内,北冥彻的视线并没往她身上扫,依旧与李老爷相聊着。 跪地的李环水第二次叩拜,“臣女李环水,参见吾皇陛下。”北冥彻这才大发慈悲的看向跪地女子。 匍匐在地的李环水身着葱心绿的碎花裙,不看脸,光瞅她这身衣服就给人眼前一亮,北冥彻赞道:“芬芳吐蕊,果然妙龄佳人,抬起头来,让朕瞧一瞧。” 匍匐之人慢慢直起腰,腰直起,李环水还垂眸,北冥彻发话,着她看着他,李环水这才又抬眸对上北冥彻。 看清上位者模样,李环水的心砰砰跳,皇上的样貌她只从人们的言谈里听过,一直以为皇上年过不惑,定然是位沧桑之人,今日一见,北冥彻的相貌实让李环水意外。 皇上看起来的确沧桑,但这样的沧桑绝非普通男人的那种苍老感,皇上唇上蓄一抹淡淡胡须,那抹淡淡的小胡须给皇上沧桑而又英俊的相貌,添更多男人味,再加北冥彻身穿一套暗色华服,这套衣服将他衬的更有一种从普通人身上见不着的沉敛气场。 这样的北冥彻确叫李环水春心萌动不已,李环水望着上首人忘记做反应。 李俏轻咳两声,李环水连忙收回目光叩头:“臣女初睹天颜,实为皇上独有气质所折服,若哪里冒犯皇上,还请皇上见谅。” 如李环水方才的目光,北冥彻在旁的女人眼里见多了,他并不觉得李环水的目光有什么,相反,北冥彻还很不将李环水目光里的惊艳当回事,若非为了给李俏面子,他本想同李俏爹娘说几句话,马上带李俏回宫,现在李俏的堂妹就在眼前,既已答应赏脸听一曲,那就听一曲再走。 “听说你为朕准备了一支琴曲,那好,弹给朕听吧。” 李环水以为皇上总要同她说点什么,实没料皇上竟这般的冷冰冰,这和预期的有些不同。 李环水再叩一个头,起身落座已经摆好的古琴后,努力静心,不让自己多想任何,抬手拨动琴弦。 琴音起,北冥彻却眯眼,李环水弹的这支曲子是他听过无数遍的曲子,听着动人旋律,北冥彻的神思回到少年时。 青青萝蔓藤,悠悠两生花,月月银盘明,岁岁有今朝;每当听见这支曲子,北冥彻不由的就会念起这首诗。 北冥彻眼底生异,“青萝曲”本是一首含着些许幽怨的曲子,这支琴曲是叶儿最爱弹的一首曲子,叶儿嫌“青萝曲”太幽怨,就在弹奏的时候加快了速度,琴声一快,曲里夹杂的哀怨便淡下不少。 听着李环水弹奏 “青萝曲”,北冥彻的心跳与呼吸渐渐加快。 北冥彻的前后变化李俏注意到,这支曲子李俏没有听过,但看身边人反应,李俏佩服李环水娘俩,居然能用一首曲子博得天子注意力,可见她们娘俩为了这一天应该是煞费了苦心。 “青萝曲”弹奏完毕,李环水绕过琴架再次跪倒。 北冥彻盯着跪地女子好半天,问:“会弹这支曲子的人都应该晓得,这支曲子营造的是一种幽怨意境,但你为何要将它弹的这般欢快?” “回皇上的话,此曲确是一首含着些许哀愁的乐曲,臣女将这首曲子弹出欢乐意境,乃是因臣女晓得今日面圣,怎能在皇上面前表现出哀怨,那样会对皇上大不敬,所以臣女便将这首曲子弹奏的欢快了一些。” “哦……既知此曲意境不大好,你完全可以弹奏别的曲目给朕听,为何单单要弹这支曲子?” 李环水后背冒出湿意,她努力的让自己不要怕,娘说定不能怕,若怕了的话,今天便会前功尽弃。 李环水不着痕迹的换口气,用很自然的语气说:“臣女选这支曲子弹给皇上听,乃是因这支‘青萝曲’是臣女最喜欢的曲子。” 青萝曲?青萝? 李俏一怔,回忆身边人方才的前后变化,立时猜出一些从没想过的问题,青萝的娘是大夫人,也就被追封为慎贵妃的楼氏,倘若青萝的名字出自“青萝曲”,那便说明,这首曲子八成和慎贵妃有关,如若这般,李环水选这支曲子在皇上面前演奏,可就不是偶然了! 第217页 会客厅里陷入安静,李夫人猜不透皇上此刻心中所想,她给同坐皇上身边的女儿递去眼神,李俏对母亲摇摇头,示意母亲这个时候千万不要说话。 北冥彻与慎贵妃的过去,李俏有一定的了解,李俏想了想打破这份安静道:“皇上,臣妾的堂妹弹的如何,倘若皇上觉得还满意,是否对环水行赏?” 北冥彻并没有要收李环水的心思,而且在听了李环水所奏曲目,北冥彻越发没了要收李环水的心,此女竟能晓得他的喜好,这已经明明白白的告诉北冥彻,李环水是个有心机的女子。 可若不收李环水,岂不是让俏儿得罪了李环水,跪在下面的李环水到底如何求得李俏帮忙,对此北冥彻不关心、他也懒的关心,只要他晓得这心机颇深的女子给俏儿下套就行。 琢磨片刻,北冥彻说:“你的这位堂妹才情俱佳,朕看,干脆让她入宫与你作伴。”不等李俏回答,北冥彻当即下旨:“李环水听封,朕现在封你为贵人,三日后入宫,入宫之后住在……住在朝华轩吧。” 第138章 接回 当即就获了贵人封,李环水激动的又一次忘记做反应,照旧是李俏提醒,李环水才走出不相信,她重重的朝北冥彻叩下一个头退出会客厅。 北冥彻端起一杯酒自顾饮下,完后对上李老爷夫妻:“李大人、俏儿朕带走了,今日天色已晚,朕不便多叨扰,这就回了。” 李老爷夫妻连忙起身客气道:“皇上说的哪里话,皇上能光临寒舍,老臣只有受宠若惊,怎会嫌皇上叨扰。” 李老爷话毕,李夫人接上:“皇上国事繁忙,臣妇与老爷就不多留皇上了……临行之际,臣妇可与娘娘说两句私房话?” 北冥彻没有异意,任由李俏与其娘亲去一旁说私房话,他则由李老爷陪着先踏出会客厅、又出去李府大门上到马车里等候李俏。 李夫人拉李俏到无人处:“俏俏,皇上说收了环水那丫头,就收了那丫头,娘真怕你回宫以后受委屈。” “娘,你放心,皇上不会给我委屈受,他若真心实意的收了李环水,就不会将李环水安顿到朝华轩。” 李夫人一脸不明,李俏解释:“娘,你不知道,朝华轩那地方离掖幽庭很近,那地方四季无人,住那里与住在冷宫无异。” 李夫人一脸不明越发重:“刚被封贵人,却直接被打入冷宫,这是何道理?” “是何道理我也猜不透,或许与她弹的那支曲子有关,娘,你别想那么多,李环水就算没有被打入冷宫,我也不怕她,宫里比她厉害的人我都见过,区区一个李环水,女儿真不把她放眼里。” “也是,天子心思,岂是你我能猜的透,只要她妨碍不到你,娘就能少为你操点心,好了,你赶紧去吧,别让皇上等急了。” “娘,你保重身子,我走了,待有空,我会接你入宫同我一聚。” “哎,好,去吧。” 李夫人将李俏送到李府大门口眼圈又泛红,目送女儿身影钻入皇上马车里,再看华丽的马车被环绕的御林军护送远走,跪在李府大门口恭送的一帮人才起身。 老夫妻返回李家大宅,打发了其他人,李老爷说:“夫人,你哭什么,女儿得皇上如此宠爱,你应该高兴才对,总哭个什么劲。” 李夫人取过帕子沾沾眼角泪没好气道:“六年前你怎不说这话,当年要不是你,俏俏怎可能被皇上接回京都不主动回家来,还不是你伤了女儿心。” 李老爷面上一窘道:“夫人,这话不敢再乱说,如今不比当初,当年什么情况你也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个道理你应该懂,当年那种情况,你要我如何忤逆上司的意?” 李老爷话说的在理,可每每想起李俏出嫁时的寒酸劲,李夫人就觉愧对女儿,好在女儿如今获皇上盛宠,也算上天用其它方式补偿了女儿。 李夫人平复心情,“好,俏俏的事咱就不说了,现在,你的那个侄女舔着脸的要入宫去和俏俏争宠,这口气我实在咽不下。” 李老爷忙拉着妻子往远处走了走说道:“夫人莫要再节外生枝,皇上已封了环水为贵人,再过三天,环水就入宫了,她一走,往后没有人再碍你的眼,我求求你,就再忍几天好不好。” 千万不能找李环水母女的茬子,李俏已经给李夫人安顿过,李夫人当也不会故意的给自己寻不痛快。 但李环水她娘逼着女儿帮她女儿入宫,这口气李夫人如何也咽不下去,“我不找他们母女麻烦可以,但她们母女这次做的实在太过分,我家再容不下她们,等李环水入宫,她娘不能再住我家里,你要还让你那个弟妹继续住下去,我就走。” “夫人,你这不是为难我嘛,二弟死的早,就留下她们母女,现在环水一入宫,往后就剩弟妹一人,一个女人又吃不了多少粮食,你何必如此的斤斤计较。” 李夫人一把甩开李老爷的手:“我斤斤计较?她娘俩吃着我的,住着我的,你居然说我斤斤计较,既如此,好,我就承认我斤斤计较了,我现在给她娘俩三天时间,三天后李环水入了宫,若她李杨氏还要赖在我家里,那你干脆将她收了房和她过去吧。”李夫人撂下话,气呼呼的离开。 李老爷连忙小跑着撵上:“夫人,你听我说,夫人……” 第218页 李老爷追在妻子屁股后面赔情道歉说好话的一幕,李府下人们早已见怪不怪,李老爷一妻三妾,除了对待李夫人,李老爷对待旁的妾室,绝对是以老爷的身份自居,只有到了李夫人这里,立马化身为孙子。 李府经常上演的这一幕,着实的让府上的一帮女人们羡慕李夫人不已。 …… 傍晚的栖凤宫里萦绕淡淡清香,这种香气是一种非常独有的熏香发出,皇桂娥斜倚美人榻上,美人榻的一旁凳子上坐着丁诗韵。 丁诗韵一脸的气性:“真没想到,宁妃的命这么大!” 黄桂娥把玩手上戒指道:“这个宁妃果然不是简单人物,本宫派了那么多人去,回来的也才只剩下几人,她有本事让刺客帮着她,委实令本宫意外。” 听闻李俏今日被皇上接回宫,丁诗韵都快背过气,“娘娘,咱得再想办法,不将宁妃除掉,等于皇贵妃的臂膀还在,如此,娘娘依旧处于不利之地。” 黄桂娥不紧不慢的把玩手上戒指:“本宫损失那么多人、在宫外都没有将她杀掉,现在她回来了,你让本宫如何杀她?难不成你让本宫再派人去明着行刺?她的命是命,本宫手下人的命,就都不是命了么?” 丁诗韵忙站起屈膝行个礼:“娘娘,臣妾没旁的意思,臣妾也是为娘娘考虑,您也知道皇贵妃器重宁妃,只要宁妃死了,皇贵妃手底下便少了一员大将,先把最难解决的解决掉,解决剩下的不就容易多了!” 斜倚美人榻的黄桂娥站起,不管丁诗韵借她的手泄私愤也好、还是报私仇也罢,丁诗韵有句话说对了,杀了李俏,便等于砍掉了皇贵妃的一只手,与丁诗韵合作,黄桂娥也是看在丁诗韵能给她有价值的信息份上。 第139章 探视 这个李俏被刺客劫持没有死就挺让人意外,自己又派杀手去补刀,李俏居然都能活下来,这样的女人简直就是人生路上的一块强硬绊脚石。 从丁诗韵嘴里已经了解清楚,李俏很会做人,她属于八面玲珑的那种人,细推敲,这种人应该不会绝对忠心谁,如若能将她拉倒自己这边来,或许比杀了她更有用。 黄桂娥拿起剪子,又开始修剪盆栽。 丁诗韵没见皇后言语,她道:“娘娘,我们下来该怎么办,您倒是说句话呀。” “能怎么办,宁妃现在已经回宫,既然都回来了,那就安生些吧,天色已晚,你先回去,明儿一早,本宫会亲自去百乐宫看望她。” “娘娘去看望她?” “本宫身为后宫之主,不去看望她,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黄桂娥边忙着手下活计边道。 丁诗韵应承,“好,臣妾先回去为娘娘探个底。”朝修剪花枝的人行个礼,丁诗韵退出落凤殿。 丁诗韵远走,伺候一旁的霜若道:“康嫔一看就是个沉不住气的主,遇上这么点事就先自乱阵脚,果然是个天生被人抛弃的料。” 黄桂娥微微一笑:“霜若,这话可不敢说,康嫔的确是被人利用完了抛弃的,但她可不是忍不住的那号人,你虽是本宫身边的人,但你和她打交道的时候定然得留个心眼。” “娘娘,打狗还得看主人,难不成她敢给奴婢使坏心眼子?” “康嫔这种人光脚不怕穿鞋的,她若急了,给本宫都敢使坏心眼子,何况你。” 霜若微思:“照娘娘的意思……康嫔与娘娘合作,并非真心实意了?” 黄桂娥放下手上剪子,打量半宿盆栽道:“康嫔目前迫切的想除掉宁妃,当下的她,是真心实意的与本宫合作,可一旦宁妃死掉,她的目到达,那时候本宫与她之间没有共同目标,那么她定然不会再同本宫一个鼻孔里出气。” “娘娘,您将这种人收在身边,不是给自己设了障碍嘛,人说防小人不防君子,万一她哪天转过头来对付您,咱岂不是防不胜防。” 黄桂娥冷笑,丁诗韵想对付她娥皇还有些嫩,现在捧着你,是因为你有用,你能利用我,我为何就不能将计就计的利用你,黄桂娥轻哼一声端起手边茶杯。 派出去的人死了一多半,虽然死了那么多人,黄桂娥却不心疼,因为活着回来的人,给黄桂娥送回来一个非常有用的信息,就是刺客曾与宁妃手牵手。 没有杀了宁妃没什么,只要将这个信息捅到皇上那里,宁妃照样会倒霉,所以宁妃不足无惧。 …… 昨傍晚李俏刚回来,皇贵妃就来了百乐宫里看她,今天一大早,除淑妃、丽妃没露面,旁的人全到了。 庄嫔、章婕妤、杨婕妤、霍婕妤、红美人都是熟悉面孔,丁诗韵与新入宫的丁美人也在。 丁美人是丁诗韵的亲妹子李俏知道,被叶云劫持的前一天丁美人才入的宫,任何人与事只要同丁诗韵沾上边,李俏就不由的生出厌恶感。 一帮女人说些你来我往的客套话,章婕妤、杨婕妤送上礼物,再嘱咐两句便要离开,李俏高兴的接下东西,让她们回去代她问淑妃好,章婕妤带来的礼物里有一份是淑妃给她准备的。 难得玉怜秋主动给自己送礼,即便人没来,话还是得说的。 章、杨两位婕妤告别李俏;看她俩要走,庄嫔也坐不住了,放下东西同样说几句客套话,打算与她俩一道走。 这里边位份最低的是小红与丁荷韵,小红与丁荷韵同位份,但丁荷韵身后娘家势力庞大,而小红身后什么也没有,小红拿不出太好的礼物送给李俏,她便做了几个精巧香囊当做礼物。 第219页 红美人一直本分的做人,除了被她撞见过自己与天成在华裳殿后院里拉扯的那茬,李俏对小红没有任何不待见。 她将小红送的香囊放在鼻下一闻,香囊里散出一股淡淡的青草香味,李俏很给面子的将香囊挂在腰间,小红高兴极了,总算还有人不会将她不当回事,说几句吉祥话,小红也随在庄嫔后面出来百乐宫正殿,不再打搅李俏休息。 殿中现就剩下霍婕妤和丁诗韵姐妹俩,霍婕妤是自己的知心好友,李俏当不会赶霍婕妤走,但丁诗韵姐俩可就不一样了。 李俏急着回宫,就是为拾掇丁诗韵,她很不客气道:“康嫔,本宫累了,请回吧。” 丁荷韵先着丁诗韵变脸:“宁妃娘娘,嫔妾与姐姐好心来看你,娘娘这恐怕不是待客之道吧。” 丁荷韵并不知宁妃与康嫔之间有何过节,她帮丁诗韵说话,也不是说她真心实意的帮着这位亲姐姐,而是她才入宫,到现在还没有得皇上宠幸,所以她现在得抱住一棵大树好乘凉。 入宫之初,丁荷韵也分析过到底站在皇后这头、还是站在皇贵妃那头,但谁知她才入宫还没见到两位贵人的面,宫里就出了宁妃被刺客劫持的事件,皇上因此雷霆震怒,也就耽误了她趁热打铁。 况且才入宫,又不是很了解宫中形势,所以丁荷韵便暂时的与大姐站在一起,大姐好歹是嫔位,和大姐站一起,宫中其他人才不会将她小看,今儿和大姐一同来看望宁妃,丁荷韵本意也是想看看,被皇上宠上天的宁妃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今一见,丁荷韵实觉凭自己的相貌与才情,将来想碾压宁妃绰绰有余,方才又见宁妃说话如此冲,所以丁荷韵想帮自己的窝囊姐姐出一出头,借此机会,也让宁妃知道,她丁荷韵可是有脾气的,你是皇上宠爱的妃子又怎样,只要自己占住理,走遍天下都不怕。 李俏明明晓得丁荷韵是谁,但她却端着一副我不认识你的眼神,将丁荷韵看了又看,横看竖看、左看右看,来来回回看个遍就是不吭声,她这样的目光使得丁荷韵浑身发毛。 “宁妃娘娘在看什么,嫔妾哪儿不对么?”丁荷韵问道。 第140章 拉拢 李俏没吱声,坐于一侧的霍婕妤手背捂嘴掩饰笑意,忍住笑,霍婕妤扭头对着李俏说:“娘娘,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乃新入宫的美人,你这段日子不在,恐怕还不认识她。” “本宫的确不认识这这位妹妹,你是谁家的姑娘?”李俏轻飘飘道。 丁荷韵还没反应过,下巴一扬傲气道:“嫔妾家父乃在京官员、左丞御中侍郎丁越,娘娘应该听说过吧。” “左丞御中侍郎,”李俏微思道,“这么说来,你便是康嫔的妹子,我就说嘛,怪不得你也长着一脸刻薄像,原来你们是亲姐妹!” 一脸傲气的丁荷韵脸色当即变苍白,她总算后知后觉的反应过,宁妃刚才为何会是那样一副眼神,原来人家根本就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宁妃话说的如此难听,丁荷韵哪还坐的住,猛的站起道,“你……” 李俏扶伺候在身侧的、年轻宫女的手离开软塌,往来行到丁荷韵跟前,继续以鄙视的眼神、打量眼前这位肤白貌美的女子。 坐一旁的丁诗韵站起来说道:“既然娘娘累了,我们退下便是。” 丁荷韵表情转了几转,愣没“你”出个什么,面前人是宁妃,比她高了好几头,自己娘家的背景再是多么雄厚,这是宫里,宫中位份高一级就能压死人,还别说宁妃高了她几级。 丁荷韵随自家大姐的动作,朝李俏屈膝准备退下,哪料一直面对她的宁妃,居然转身甩给大姐一耳光。 丁诗韵膝盖刚弯下,便见面对丁荷韵的李俏到了她跟前,光瞧眼前人影一晃,就觉自己脸上挨了重重一巴掌,丁诗韵一个趔趄后退、又跌坐回凳子上。 这一幕不光丁诗韵姐俩惊了,霍婕妤、还有伺候在正殿里的所有宫女们全部都惊住。 丁诗韵双目圆瞪,一手捂脸再度站起来,她抬另一手指向一脸平静的李俏:“你……你打我?”她咬牙切齿道:“你凭什么打我?” “就凭本宫看你不顺眼,这个理由你可满意?” 大殿霎时陷入静悄悄,丁荷韵前一刻满脸的傲气这会子消失的无影踪,看看大姐、再看看宁妃,当下的情况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从旁人嘴里听说,宁妃此人脾气还算好,见了谁都是一脸笑,可今天头一回见宁妃,这样的宁妃完全与从旁人嘴里听来的宁妃不一样。 同李俏对望中,丁诗韵放低姿态道:“娘娘教训的是,我们不应该叨扰娘娘安宁,我们马上退下……荷韵,我们走。” 丁荷韵忙跟在丁诗韵屁股后头离开,她再连一个屁都不敢放。 二人刚出门,就听见身后有什么东西被扔了出来。 偏殿门口素娟等候,瞧主子半边脸红肿、且一脸怒意的往来,素娟迎上前扶住主子,她没多话,因为她瞧见从正殿门口飞出来、且撒了一地的东西,那些东西是她亲手准备,发生了什么事,素娟大概猜的来。 丁诗韵说道:“荷韵,你先回去。” 丁荷韵不快道:“那个女人什么意思,该不是你得罪过她?” “这就是你给姐姐说话的口气,这里是皇宫,不是府上,你最好注意下你的身份。”丁诗韵同样口气不快。 第220页 丁荷韵嘴一撇,“成,我先回去,若大姐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大姐差人给我送个信,我随叫随到。” 打发走丁荷韵,丁诗韵踏入偏殿、瞧手边桌子上有套茶具,她随手将那套茶具扫到地上用以发泄,伺候一旁的素娟吓的连忙后退。 丁诗韵再次抬手抚上刚才挨了耳光的半边脸,“我发誓,将来有我没你,有你没我!” …… 正殿内。 “你和她明着扯破脸不大好吧?”霍婕妤拉李俏坐回软塌上说道。 “曾经我一直在忍,可忍到最后换来的、只有她变本加厉的对我谋害,所以我想清楚了,我现在与她明着撕破脸,从今往后有我没她,有她没我。” 李俏打发了一众伺候宫人,压低声音对上霍婕妤:“你不知道,我这次离宫差点死在外头回不来了!” “怎么,那刺客为难你了?” “不是,我说了你恐怕都不信,刺客虽将我劫持,但刺客并没有为难过我,反倒是我遇见杀手,刺客救了我的命……” 霍婕妤眸子瞪大:“你遇见杀手?” 李俏将她遭遇杀手的经过大概对同坐之人讲述,霍婕妤问道:“这事你有没有告诉皇上?” “昨天事太多,又被那么多人护送回来,我没机会给皇上单独细说,而且此事我想了一晚上,告诉皇上,皇上恐怕只会息事宁人。” 霍婕妤不明白了,皇上怎可能知道了李俏被杀手追杀而不调查,“娘娘,你不告诉皇上,难不成你想咽下这口气?” “谁说我要咽下这口气,我今天扇那女人耳光,就是为了出这口气。” 霍婕妤眸子再次怒圆:“什……什么,去杀你的杀手同康嫔有关?” 霍婕妤想细问李俏在宫外到底出了什么事,李俏却只给她交代,此事千万不要到处声张,以免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旁的她再没多说。 霍婕妤明白李俏不告诉她太多,就是怕她不小心说漏嘴,从而给她惹去麻烦,“康嫔现在同你住一起,你们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我真怕……” “住一起反倒不怕了……我到要看看,她还有哪些恶心手段。” 细想想,的确是这样,敌人在明不在暗,想防着或是想主动出击,那都能比之前掌握更多胜券,霍婕妤了然的点了点头。 “皇后娘娘驾到……”细长的太监通传声打断相聊的俩女,二人对视一眼,皇后来了? 俩人离开软塌站起身,准备接驾。 黄桂娥人未到声先入:“呦,这是怎么回事?”她入了百乐宫再到百乐宫正殿门口,一眼瞧见扔在大殿门口的东西。 来人踏入殿内,李俏、霍婕妤异口同声道:“见过皇后娘娘。” 黄桂娥上前扶住李俏,“妹妹快快请起,你在外必定受了不少惊吓,刚回来,得先养好身子,千万别再累着。” 黄桂娥的假惺惺看的李俏也想给她甩一耳光,可人家毕竟是皇后,再是多么想抓破对方脸,李俏也得忍,“臣妾谢娘娘厚爱。” 说两句客套话,黄桂娥扶霜若的手上到主位落座,黄桂娥坐下,李俏、霍婕妤坐于下首,坐定黄桂娥接道:“宁妃妹妹才回宫,谁惹你生气了?” “娘娘别问了,都是一些不愉快的事,说给娘娘听也搅扰了娘娘清净,咱还是说些旁的吧。” “妹妹说的是,不开心的事说多了影响的大家心情都不好,”顿了顿,“宁妃妹妹气色看着还不错,看样子妹妹无大碍,如此,本宫也就放心了。” 霜若接到主子示意,给侯在门口的陆长海使眼色,陆长海朝殿外一挥手,一排端托盘的宫女入内,每位宫女手上的盘子里放着的都是一些补身用的上好食材。 “本宫过来,挑了些你能用的上的,妹妹对这些东西可还满意?” “皇后客气了,皇后能来看我,臣妾自是感激不尽,皇后何必如此破费。” 一排宫女暂且退下,黄桂娥笑道:“过来看你,总不能空着手来,我送这些东西来,也是想与妹妹多说一些私房话,妹妹时间宝贵,但愿妹妹能看在本宫心意的份上,多陪本宫聊一会。” 作陪的霍婕妤听出皇后话中有话,她插言:“嫔妾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些事情落下没做,皇后娘娘、宁妃娘娘你们先聊着,嫔妾下去忙了。”霍婕妤站起,朝黄桂娥行礼退出正殿门。 目送霍婕妤出去,李俏转回脑袋:“娘娘说笑了,娘娘能来百乐宫做客,乃是娘娘给臣妾面子,我岂会驳娘娘脸面。”李俏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光看脸色,黄桂娥根本看不出李俏心中所想。 对视半晌,没从李俏脸上看出任何,黄桂娥站起,往李俏所坐之处过来,皇后不再坐着,李俏自也得站立。 俩人面对面,黄桂娥拉过李俏的手:“宁妃妹妹,本宫虽贵为皇后,但本宫在偌大的宫里没有能说的上话的人,本宫初次见着妹妹的时候,就觉与你很投缘,不知宁妃愿不愿同我做一对、知心好姐妹呢?” “整个后宫都是娘娘的天下,娘娘怎能说没有可以说话的人,据我所知,康嫔最近与娘娘走的近,康嫔现不就是娘娘的知心好姐妹。” “康嫔最近确与本宫走的近,但本宫更希望能与你做一对知心好姐妹,”放开李俏的手,黄桂娥淡淡道:“本宫知道,妹妹定然对本宫有诸多提防,但说句实在话,妹妹是聪明人,应该看的出本宫目前处于劣势,可风水总要轮流转,难道妹妹相信,本宫会永远处于劣势么。” 第221页 李俏头里飞快活络,敢情皇后是明着来挖皇贵妃的墙角,拉自己入她的伙! 这女人可真够不要脸,她以为她干的那些事别人不知道? 第141章 木雕 李俏轻咳一声道:“娘娘,臣妾何德,能得娘娘如此厚爱,娘娘休要折煞臣妾。” “宁妃妹妹这是拒绝与本宫做好姐妹喽?” 李俏微一笑:“那到也不是,俗话说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况且在这深宫之中,能攀上娘娘这棵大树,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但臣妾毕竟久居皇贵妃手下,突然转头与娘娘做了好姐妹,这会让皇贵妃伤心,我与皇贵妃之间的交情一直匪浅。” 黄桂娥诚心诚意的来拉拢李俏,最怕李俏明着拒绝,只要她明着拒绝,自己再有任何说辞都会难以吐出口,但听李俏没有明着拒绝,黄桂娥心下生喜。 “本宫今天来看你,也不是说要你不许再与皇贵妃延续姐妹情,本宫今日也要提醒你一下,本宫的儿子可是皇上的嫡子,本宫的将来、与皇贵妃的将来,谁的前途更光明,我想宁妃妹妹自是能比较的来。” 李俏说:“三皇子领兵出京,若能打了胜仗,三皇子便既得了军中将士效力、也会得皇上青睐,如此,三皇子的前途定然通畅,而后宫从来都是母以子贵,这样想想的话,娘娘的前途、确比皇贵妃更广阔。” “宁妃果然聪明人,本宫不会逼迫于你,我给你考虑时间,你若想通透、想明白,栖凤宫的大门,永远为宁妃妹妹敞开。” 李俏显出一副深思状,她那样的表情给了黄桂娥错觉。 黄桂娥笑笑:“你好好歇着吧,今早我刚得知你怀了孕,而且胎像有些不稳,本宫这就回了,不再打搅你休息,你若觉得本宫话有道理,随时打发人来给本宫通个气……你放心,皇贵妃能给你什么,本宫定然也会承诺于你。” 撂下话,再说两句嘱咐安顿之言,黄桂娥踏出百乐宫正殿门。 大殿中空荡荡,李俏独自静坐回忆皇后给她说的话,那女人到底是自信、还是自负? 假如说她蠢,若没有两把刷子,她也不会成为南越女皇;要说她聪明,可她今天来明着拉拢自己,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她愚笨至极,明知自己与皇贵妃一个鼻孔里出气,现却巴巴的跑来百乐宫给自己说一堆煽情言辞。 李俏手抚额头细细琢磨,琢磨半天也没琢磨透,娥皇整的这出幺蛾子到底有什么意思。 娥皇定然能想到,这样明着来拉拢自己,自己很有可能与皇贵妃合起伙来整她,既然她能想到这一层,为何还要跑来拉拢自己? 左思右想,李俏完全看不懂,皇后今天到底想干什么;静坐良久,李俏喊一声来人,侯在殿外的宫女应声而入。 …… 入夜,百乐宫正殿灯火通明,北冥彻处理完积攒下的所有事物,领着青萝直奔百乐宫。 青萝走出惊吓恢复笑脸,北冥彻给青萝专门划了一座宫殿,青萝刚入住西翠阁时还很不适应,住了一段日子,她习惯了西翠阁的生活。 得知皇上将西翠阁赐给青萝住,李俏着实惊讶,那地方与太后暂居的卓翠园东西相望,宫中双翠之地、为宫里景色最优美的两处地方,皇上居然将西翠阁拨给青萝,皇上宠青萝宠的不是一般呢。 皇上到底是因为青萝自身的原因宠爱她,还是因为青萝的娘亲才宠爱她,这个李俏根本不想追究、也不愿去追究,青萝是自己一手带大,看青萝能得父亲那般无上疼宠,李俏也很高兴。 北冥彻更高兴,老婆回来了,不但回来,还带着他们的孩子回来,北冥彻怎能不高兴。高兴归高兴,青萝那个小粘人此刻霸占着李俏,他只能坐一旁独自喝着酒,等候青萝黏糊李俏的那个劲过去。 “……母妃,你知不知道,我都快想死你了,我真怕以后再也见不着你……”青萝从一入门见到李俏、挽着她的胳膊开始,到现在就没有撒过手。 “母妃这不是回来了。” “母妃,你答应我,以后一定要小心,绝不能再被坏人给绑架了。” “好,母妃答应你。” 青萝转头道:“父皇,你以后一定要保护好母妃,绝对不能让母妃再被坏人欺负了。” “父皇答应你,以后肯定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 伺候一侧的金嬷嬷上前道:“公主,天色已晚,你若吃饱,跟嬷嬷走吧,咱们该回去休息了。” “不,我还要同父皇、母妃说会话。”青萝撅着小嘴抗议。 “青萝听话,跟金嬷嬷回去休息,你母妃也累了,明天你再来陪你母妃。”一直端着笑的北冥彻面色带上严肃,总叫这小丫头霸着李俏怎么成。 青萝虽说会仗着父皇的宠爱耍些小性子,但她总归是有眼色的孩子,又见天色确实晚了,青萝顺父亲的话说道:“那好吧,儿臣这就跟嬷嬷回去,父皇、母妃,你们也早点歇息。” 青萝随金嬷嬷离开,北冥彻说道:“亏了有金嬷嬷在,否则朕都不知道将青萝交给谁的好,交给谁照顾,朕都不放心。” “青萝虽养在我身边,可照顾青萝出力最多的人是金嬷嬷,皇上,你一定要对金嬷嬷好生褒奖一番。”李俏笑道。 北冥彻端起一杯酒饮下,说起金嬷嬷,北冥彻现在甚至有些怀疑,当年是不是弄错了,可若说金嬷嬷是清白的,她当初借助倒夜香的车架、用马桶传递消息,这是绝对有的事实。 第222页 但说她非清白之人,昌平侯现已死,她即是昌平侯的暗探,到现在也该动手刺杀自己了,但过了这么久,金嬷嬷依旧老实本分的做着一个忠心的奴才,派去盯梢的暗探,从没发现金嬷嬷有过任何妨碍自己的举动。 讲真,将青萝交给金嬷嬷照顾,北冥彻犹豫了又犹豫,若非青萝除了金嬷嬷以外不让旁的人近身伺候,北冥彻绝对不会将青萝交给金嬷嬷。 从金嬷嬷入王府,再到入皇宫,都过去将近二十年时间,她一直忠心耿耿,要不是六年前发现金嬷嬷的异常,北冥彻有心给她半点封赏。 “皇上,别光喝酒,吃点菜呀。”李俏夹一筷子青笋放到北冥彻面前的碗里。 “朕不饿,你多吃一点,太医给朕禀报,你这一胎怀的很不稳,一定要养好了。”北冥彻拉过她的手说道。 “放心吧皇上,安胎汤药我一直吃着呢,咱们的孩儿定然能平安降生。” 北冥彻盯着李俏肚子看:“就是不知你这次怀的是一个呢,还是一对,若要再是龙凤胎,也就弥补了当年的遗憾。” “皇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每次都让我怀龙凤胎,我做梦都会笑肿脸。” “那也不一定,万一上天真让你又怀上双黄蛋,朕一定会好好的感谢上天。” 这一刻,李俏突然有了想钻入北冥彻怀抱的心思,一直很坚强的她总认为,这世上最不能信的就是北冥彻的情话,但此刻,李俏想完完全全的信他一回、依靠他一回,不为别的,就因他是自己肚中孩儿的父亲。 静静相拥,好久,李俏轻轻道,“皇上若累了,我扶你去休息,可好?” “好,我们都去休息。” 站起身,李俏挽北冥彻胳膊,俩人一同往内殿,前脚刚入内殿,小德子却呼唤道:“启奏皇上,有飞鸽传书到。” 北冥彻停步,扭头看向小德子,微思片刻:“俏儿,朕……” 李俏神色稍有失落,“皇上,若忙就去忙吧,我自己会照顾好自己。” 别的事北冥彻可以暂时不理,但飞鸽传书不能不理,“好,你暂且休息,朕得空再来看你。” 皇上走了,年轻的宫女入内,“娘娘,奴婢伺候您歇息吧。” 金嬷嬷专门去照顾青萝,伺候李俏的贴身宫女换成了初夏,李俏没反驳,由初夏服侍她上床休息。 躺下了,李俏打发初夏也去歇着,李俏睡觉时从不会叫谁为她守夜,虽然入了宫,但她真没养成睡觉时,床边必须得有人随时伺候的习惯。 初夏退下,李俏躺在床上想心事,别过赏了丁诗韵一耳光,李俏所有的思绪放在皇后那,那女人八成知道,拉拢自己有可能给她自个下了套,却还来拉拢自己,其中必妖。 这个妖到底会是什么,李俏如何捋也捋不透。 脑子想的事情一多越发睡不着,睡不着,坐起来顺手摸向床里侧,摸出一个人形木雕。 这个木雕李俏最先没发现,从川阳城回来的路上,走了好多日子才瞧见随身包袱的最底下藏着一个女子人偶。 木人被雕的栩栩如生,翻看木偶脚底下,还雕刻着“李俏”两个字,李俏知道这东西必定是叶云弄出来,想不到他还有这么好的手艺。 盯着木偶看了好一阵,李俏轻抚额,她这是怎么了,为何总记着叶云,他是刺杀北冥彻的刺客,而自己是北冥彻的妃子,总无时无刻记挂他干什么。 吐口气,将木偶又放回床里侧,躺回床上闭眼,闭着闭着困顿袭来,随照亮蜡烛熄灭,李俏陷入梦乡。 …… 第142章 事多 鸟语花香、满目缤纷,御花园里莺莺燕燕。 皇贵妃请了所有人齐聚御花园,唯独没有请皇后,这么做的目的不言而喻。御花园中各位娘娘依次而坐,吟诗作对好不热闹。 俗话说女人多了是非多,吟诗作对、雅兴正浓,丁荷韵挑头说起李贵人,众人这会子全部谈论开李环水。 今日乃李环水入宫日子,一帮女人叽喳不停,大伙讨论的无非就是,新入宫的李贵人怎么才刚进宫门,就被直接送去了朝华轩! 大伙想不明白,新人入宫为何会被直接打入冷宫,问李俏,李俏摇头道,“我真不知怎么回事,李贵人确是我堂妹,也确如丁美人所言,李贵人是我引荐给皇上,堂妹母亲求到我,都是自家亲戚,这忙我要不帮,岂不是让家中亲戚戳我脊梁骨,但皇上怎么想的,我真不知。”说完,李俏瞪了丁荷韵一眼。 周氏手持扇子扇着凉:“皇上的心思确不是我等能揣摩来,行了,不说那位李贵人了,咱们聊些开心的……” “皇贵妃姐姐,怎么不见康嫔,我听说姐姐邀请康嫔来赏花了呀。”庄嫔问道。 周氏冷哼:“康嫔现在嫌本宫这座庙小,容不下人家这遵大神,所以人家根本不屑来陪本宫赏花。”回完庄嫔话,周氏扭头问:“丁美人,你与康嫔乃亲姐妹,你今日可有见过你家姐?” 坐于末位的丁荷韵忙道:“嫔妾听说姐姐身子抱恙,所以才没能来赴皇贵妃的约。” “身子抱恙?”玉怜秋笑道:“她的恙……恐怕是在脸上吧!” 在座的一帮女人各个抿嘴笑,丁诗韵挨了李俏一记耳光的事早传遍整个后宫,刚听说此事,不明就理的一帮女人很诧异,宁妃与康嫔关系不是很要好么,李俏怎会打丁诗韵?但晓得李俏与丁诗韵怎么一回事的人,没谁多惊讶李俏会打那女人。 第223页 一帮人心思各异,但多数人都觉得李俏那一巴掌打的好,丁诗韵胳膊肘子往外拐本来就该打,谁都门清,将来娥皇的儿子要是做了太子,不会有她们这些人的好,所以大伙都希望娥皇能倒霉。 娥皇毕竟是皇后,众人虽有这样的心思,众人却又不能将皇后怎么样,现有人能教训投靠了皇后的丁诗韵,所以任谁都觉很解气。 丁荷韵垂眸片刻,端起桌上茶水对上周氏:“皇贵妃姐姐,这里没有酒,嫔妾以茶代酒敬皇贵妃一杯。” 周氏调整坐姿道:“丁美人敬本宫的这杯茶,本宫想问一下在座的诸位姐妹,本宫能不能喝?” “当然能喝,但就是不知道,这杯茶里含着的真心重不重。”章婕妤道。 丁荷韵起身绕过座位,跪倒周氏面前,双手举茶杯过头顶:“嫔妾晓得每位新人入门,都得给当家主母奉茶,嫔妾这杯茶实乃真心实意敬奉姐姐,还请姐姐赏脸。” 周氏满脸堆笑:“你挺懂事,但本宫要提醒你一句,此话不敢乱说,本宫同你一样,也是皇上的妾,这种话传到旁人耳朵里,会给本宫惹来麻烦。” “娘娘的教训嫔妾记下了,嫔妾往后会在心中恭敬皇贵妃姐姐,绝不给姐姐惹一丁点麻烦。” 在座一帮女人对视,周氏衡量些许,才接过丁荷韵手上的茶杯。 喝一口茶水她说道:“本宫希望你不要像你的姐姐一样背叛本宫,只要你们一个个都忠于我,将来我不会亏待你们。” “嫔/臣妾定以皇贵妃马首是瞻。”所有人异口同声道。 拜过皇贵妃,丁荷韵顺势朝李俏叩下一个头:“宁妃姐姐,妹妹初入宫不懂宫里规矩,昨儿个哪里冒犯了姐姐,还请宁妃姐姐见谅!” 李俏打量开丁荷韵,她朝皇贵妃表忠心李俏并不奇怪,良禽择木而栖乃上品处世法则,只是……这女人前一刻还拿李环水入宫给她上眼药,这会子马上变脸朝自己低声下气认错,她脸变的速度也太快了点。 李俏心思活络,面上却一派自然道:“本宫非小心眼之人,当不会计较那些,只要咱们姐妹尽心辅佐皇贵妃,皇贵妃姐姐不会亏待我,定也不会亏待你。” “妹妹谨遵姐姐教诲。”说着话,丁荷韵又叩下一个头。 得允诺,丁荷韵退回座位落座,坐下后,丁荷韵又与李俏对上眼,目光相对的俩女都端着笑,可二人都看出对方眼底溢出一股浓浓异样。 丁荷韵具体在想什么李俏不知道,但凭丁荷韵眼底异样,李俏寻思开,丁荷韵投到皇贵妃门下,似乎……似乎哪不对。 赏花宴持续至午后时分,众人才三三两两离开。 李俏出来御花园,打算去西翠阁看青萝,漫步到岔路口,李俏却望着通往掖幽庭的那边停下步,“娘娘,您在看什么?”随行的初夏问。 李俏无答话,原地立半晌了,打发初夏去传步撵来,虽说怀孕要多走走,但自己胎像不稳,所以还是少活动为妙。 被摇晃的步撵抬到西翠阁大门口,她人还没入西翠阁的门,便听见西翠阁的院子里人声嘈杂。 “公主快下来,太危险了。”一帮宫女、太监聚在树下仰望树枝高处,攀在树木上方的青萝不在意道:“我没事,你们不要吵,我马上就拿到了。” 踏入西翠阁院子,李俏一眼瞧见青萝挽着裤腿、袖子,爬到那么高大树上,李俏急了,她看见树的最高处挂着一只风筝,想拿风筝也用不着她亲自上去啊,打发个会爬树的太监上去不就得了! 李俏虽急却不敢出声,怕自己一出声吓着小丫头。 “公主你快下来,你要擦破点皮,皇上会扒了奴婢们的皮。”举目的紫琴满口焦急。 “公主,求你不要为难奴婢们,你快下来呀。”粉蝶帮腔。 还有两小太监恨不得给青萝跪下。 青萝无视树下一帮人的请求,继续踩着细细的树枝往上,爬到高处,眼看就要够着风筝,眼神往下扫的空子,瞧见母妃立在下面,因李俏的突然出现扰了青萝心神,一脚没踩实,再加树枝高处比较软,小丫头真的朝下跌落。 树下宫女太监惊呼,说时迟、那时快,恰好从大门外进来的金嬷嬷眼急手快,扔掉端在手上的干净衣服,冲过来一把接住了就要落地的青萝。 青萝无事,但金嬷嬷却被砸的倒在地上。 李俏急忙上前扶起金嬷嬷,其他人见公主没事各个松口气,公主要是真的摔着了,他们都别活了。 瞧见宁妃娘娘,一帮宫人连忙跪倒,李俏顾不上说别的,拉过青萝道:“你这丫头怎么回事,你可知刚才有多危险,亏了嬷嬷接住你!” 青萝低下头:“母妃,我就是想拿风筝而已。” “想拿风筝,可以让人去帮你拿,干嘛要自己爬那么高,亏了你命大,要不然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你怎么着也得卧床了。”教训完青萝,李俏问话金嬷嬷:“嬷嬷,你怎么样?” “奴婢还好,就是年纪大了,经不住公主的这一砸。” 李俏手指戳了青萝脑门子一下:“听见了没,嬷嬷因你受伤了,还不赶紧给嬷嬷认错。” “嬷嬷对不起,我错了。” “我小祖宗,你以后老实点,别再爬那么高,嬷嬷就烧高香了。” 李俏给跪满地的太监宫女吩咐:“你们给我听好了,以后谁要是再让公主爬树,本宫就将他吊在树上三天,不给他饭吃。” 第224页 李俏这话说的很没道理,青萝要爬树,谁能拦得住? 她故意这么说,其实是在给青萝上话,青萝年纪虽小,但她听懂母妃是在教训她,倘若以后再敢胡来,会因为她影响到旁人。 李俏一般不会冲青萝发火,但李俏每次一发火,绝对能让青萝长了记性。 一帮宫女太监头磕的咚咚响,李俏大发慈悲:“行了,都起来吧。” 宫人们平身,李俏继续对上青萝:“今天嬷嬷因你受伤,母妃要罚你,你可有异议?” “青萝知错,母妃罚我应该的。” “那好,今日做完先生布置的功课以后,再将我给你编著的厚黑学抄一篇,抄完了我检查。” “哦,知道了。”青萝相当维诺。 罚过青萝,李俏问金嬷嬷还能走么,金嬷嬷笑着说不过就是摔了一下不碍事,确定金嬷嬷无大碍,李俏要金嬷嬷陪她出去走走,金嬷嬷爽快答应。 主仆二人漫步宫道上,李俏让初夏离远点,不要打搅她和金嬷嬷说私房话。 没了旁人叨扰,李俏将皇后去百乐宫拉拢她的事,细细的说给金嬷嬷听,金嬷嬷听完,微思片刻道,“皇后拉拢你,依奴婢看,她或许是真心实意……” “哦?嬷嬷为何如此肯定?” “娘娘,奴婢话还没说完,皇后真心或许是真心,但你也得防着她给你下套,你若答应她的诏安,明摆着以后皇贵妃不会放过你,可若你不答应她,便得罪了她,她肯定会想尽办法对付你。” “她已经在对付我了……”李俏前后看一眼,确定不会有人听见她们相聊,便压低声将宫外所发生的所有,悉数告知金嬷嬷。 金嬷嬷的反应同霍婕妤一样:“你遇见杀手?你怀疑去杀你的杀手同皇后有关?” “不是怀疑,而是肯定。”李俏说。 金嬷嬷也是聪明人,稍一思便琢磨透,娘娘刚被刺客劫持,康嫔就投靠了皇后,康嫔与娘娘一直不和,她想加害娘娘只能借皇后的手,杀手既是皇后派出,她既然要杀娘娘,现在又来拉拢娘娘是何道理? “娘娘,你可有应对之策?”金嬷嬷问道。 “我现在挺为难,又不能明着投靠皇后,也不能拒绝她,皇后给我出了个大大的难题,倘若我明着拒绝,我最怕她拿我肚里的孩子说事。” 第143章 唤醒 孩子? 金嬷嬷细细一琢磨,眸子瞪大:“娘娘的意思是,你肚里的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对么?” “这还是我娘提醒我,要不是我入宫前先回了趟娘家,我都没想到这一层,旁的人我真不怕,包括丁诗韵在内,她咬我也是空口白话,可皇后就不一样了,她有人有手段,昨个我要一口回绝她,恐怕今天宫里就已经传遍子无须有的风言风语,况且她派去杀我的人,又被刺客所挡,她要给我头上扣屎盆子一如凡掌,所以我昨天才没有一口回绝她。” 纵使金嬷嬷是个注意比较多的人,这会子也犯了难,“娘娘,奴婢实在想不出应对法子。” 李俏叹口气:“我也想过,要不与皇贵妃唱一出双簧来阴一下她,但我考虑良久又打消此念头,皇上册封娥皇为后是出于政治原因,即便我与皇贵妃联手将她整倒,皇上也定然会护着她,南越方面的安稳,还得看娥皇在宫里的日子过的好不好,皇上为了安抚下面,定然会向着娥皇,所以就算能扳倒她,皇上也不会允许。” 李俏的分析绝对有道理,倘若只是女人之间的争斗,这就看谁的手段厉害,谁才能胜出,但与政治扯上关系,谁能斗的过皇上? 金嬷嬷完全接不上言,“娘娘……”除了娘娘两个字,她给李俏出不了任何主意。 李俏举目看了天空,今天阳光明媚,晴朗的天气似乎能扫空人的心头烦闷,行到碧波湖边上,赏着湖上美景,努力放松心情。 “哎,你看,柳树上怎么长梅花了。” “哪长梅花了,我怎没看见。” “就那,那么明显的,你都没看见。” 打路前头过来两宫女,两人相聊着往来,其中一女手指碧波湖边的柳树,另一女顺她所指的方向望去,“我看见了,你看清楚,那不是长在柳树上的,也不知谁无聊的将四季梅折下放在那块了。” 俩宫女迎面遇见宁妃,忙立一旁给宁妃让路并屈膝行礼,李俏和金嬷嬷通过,俩宫女又远走。 金嬷嬷本来没有将宫女的话当回事,不过人总会有下意识的行为,经过那棵柳树时,她抬眼看向柳树杈,那一眼使得金嬷嬷浑身一震,因处于惊愣,金嬷嬷忘记了迈步子。 “嬷嬷走呀。”行出去一截的李俏唤道。 金嬷嬷视线别过柳树杈上的三朵红梅枝,继续缓缓跟在李俏身后,也许是巧合,虽说有惊,但金嬷嬷没有太在意。 沿碧波湖的小路下来,再往前是整洁干净的宫道,行进中,金嬷嬷又发现宫道的路边、或是墙上,每隔一段距离就会出现被人折下的三朵红梅枝。 倘若前头是巧合,那现在呢? 随李俏绕了一大圈子,绕回西翠阁,在通往西翠阁的这边,也发现红梅枝,金嬷嬷完全相信了主子的人在召唤她。 三朵红梅现,刀下不见血,这是唤醒她的暗号! 金嬷嬷寻找可疑之人,从身边经过的宫人、婢子、还是巡逻的大内侍卫,看谁都觉得可疑,再细细看,又觉得谁也不像是主子派来的。 第225页 到了西翠阁附近,李俏没有再往前,她上了侯在此处的步撵:“嬷嬷,青萝劳你费心,我这就先回了。” “娘娘放心,奴婢会照顾好公主。” 目送李俏被抬着远走,金嬷嬷回到西翠阁,西翠阁内景色清幽,这样的景色怎么看怎么让人心旷神怡,而金嬷嬷此时却满腹翻江倒海,宫里有主子的人,得想法子与那人见一面。 夜幕降临,青萝还在抄写李俏给她编著的厚黑学。 “公主,歇一会吧。”紫琴端着点心过来道。 “马上就完了,等我写完再歇。” 金嬷嬷入内,瞧青萝还老实的坐在桌子后写字,她上前打发了紫琴说道,“公主,先吃点东西,吃点东西了接着写。” 青萝没吭声,手下加快速度,又用了不过一盏茶时间,总算将所有任务完成,放下笔伸个懒腰,拿起手边盘子里的点心,一边吃一边道:“饿死我了。” 金嬷嬷呵呵笑,给她倒一杯水递过去:“慢点吃,吃完不够还有。” 青萝小脸沾一道黑乎乎,边吃东西边问:“嬷嬷,父皇的生辰在什么时候?” “皇上的生辰?让嬷嬷想想,皇上的生辰应该还有十天左右,公主问皇上的生辰作甚?” “我想在父皇生辰那天,给父皇送上一份特别的礼物,所以我得提前准备。” “公主有心了,皇上若知公主这般孝顺,一定会高兴到极点……公主,你给皇上准备送什么样的礼物?” 青萝嘿嘿一笑道:“我准备送什么样的礼物给父皇,嬷嬷就别问了,反正我敢肯定,父皇见了我的礼物一定会龙颜大悦。” “好,嬷嬷不问了,你赶紧去休息,再熬下去小眼睛会熬出青眼圈,那样就不漂亮了。” 紫琴、粉蝶为青萝准备好洗澡水,俩人伺候青萝洗完澡,由金嬷嬷哄青萝睡觉,将青萝安顿好,金嬷嬷出来青萝寝殿。 她回到自己屋里,从床下的暗格里取出一只手指长的竹筒,又将乘人不注意时抓来的一只鸟儿取出,把竹筒绑在鸟儿腿上,金嬷嬷推开后窗户,放出小鸟。 鸟儿放出之际,把竹筒一头的引线拔掉,这样,鸟儿飞上空中离开西翠阁附近,那竹筒才在天上发出一道“噼啪”响。 金嬷嬷发的这道信号并不能告诉来人在哪里碰头,她发出这一道信号无非告诉对方,她接到了唤醒命令。 混在大内侍卫中,与一众侍卫正在巡夜的叶云瞧见了天空异样,巡夜者不敢大意,虽不知到底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动静,但巡夜者将发现报告给了上头。 御书房里,北冥彻早已经接到一只鸟儿飞出金嬷嬷窗户的消息,夜虽黑,但金嬷嬷白天抓鸟的一幕,盯梢暗哨看见了,所以盯梢者格外留意。 龙案后的北冥彻听到禀报,只说了两个字:“照旧。”便又低头处理政务。 小德子问:“皇上,要不要奴才去将青萝公主带过来。” “不必,朕在青萝身边安排了暗卫,量她本事再大也动不了青萝分毫。” 小德子不知皇上什么时候给青萝身边安顿了暗卫,但看皇上胸有成竹,小德子便静立一旁。 北冥彻批完又一本折子道:“狐狸的尾巴终于要露了,朕到要看看,你背后还有什么人!”说完,他将合上的折子重重拍在龙案上。 第144章 高明 朝华轩里清冷至极! 李环水今一早打扮好,怀激动心情入了宫,被送入朝华轩,李环水激动的心瞬间凉透,以为皇上亲口赐给她的宫殿会很华丽,到地方却叫人完全想不到,踏入朝华轩大院,不看屋子,光看满院长满野草,哪还有激动的心。 李环水当时一脸气性的质问送她来此的女官,女官只撂下一句,“这里就是朝华轩,贵人若不信,可以去打听。”便离开。 随李环水一道入宫的还有云翠,让云翠跟着李环水入宫也是李杨氏的主意,李杨氏算盘打的贼精,云翠原先伺候过李俏,环水入了宫,李俏怎么着也会看在云翠的面子上照顾环水。 只是……算盘打的再精、谋划的再完美,李杨氏自己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结果。 云翠将床上铺盖收拾好,去到李环水身侧:“贵人,夜已深,该歇息了。” 李环水立在屋门口呆望天空月,云翠唤了她两声,李环水都没有吭气,直到第三次,李环水终于有了反应,她甩给云翠一耳光。 那一巴掌打的云翠头脑发晕,云翠一手捂脸:“贵人,奴婢哪里做错了,你要打奴婢?” “哪里错了?你很得意我入宫落得这样下场,是不是?” “奴婢没有?” “别以为你不承认我就不知道,你一直看不起我、还有我娘;没错,我和我娘确实寄人篱下,但我也是堂堂的李家小姐,你凭什么看不起我,你之前的主子处处被我压一头,如今她飞上枝头成了凤凰,就要报曾经的仇,你以为你这么做就能打倒我了么……” 李环水当下面对的明明是云翠,可此刻的云翠在她眼里就是李俏,朝云翠发泄一通愤怒之言,李环水回了屋。 云翠对门做个吐痰动作,要不是老爷将她打发来,云翠才不愿伺候李环水。 随李环水入宫,一来是不能违反老爷的命令,二来也是想着入了宫就能见着小姐面,云翠才欢欢喜喜跟着李环水进了宫。 第226页 你李环水被分到朝华轩那是皇上亲口下的旨,关小姐什么事,小姐如今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将气撒不到小姐身上,便来往她身上撒气,云翠希望李环水永远住在这里才好呢。 看皇上的样子,压根就没有将李环水当回事。 云翠腹诽,别说皇上,换作旁人定也不会将李环水当棵葱,一个大姑娘家非要舔着脸挤到宫里来和小姐争宠,如此的不庄重,皇上要能看上你才怪! 云翠钻进另一间窄居,她是奴婢,不是娇气的小姐,睡哪都是睡,往被打的半边脸上抹了点香油,她才爬上床去睡觉。 …… 第二日,栖凤宫里,黄桂娥细看陆长海呈上来的帖子。 看过手上帖子,黄桂娥说道:“即便皇上下旨一切从简,但咱们也不能真的太过于节俭,毕竟这是皇上登基以来的第一个寿辰,办的得像点样子。” 陆长海双手接过帖子道:“娘娘放心,一定不会失了体面。”说完,陆长海又凑近主子耳畔道:“娘娘,奴才听说,三皇子一出师便剿了一处乱党老巢,皇上为此很是高兴呢。” “哦,你从哪里听来?” “这事说来也巧,奴才早上去寻德公公,恰好听见德公公与唐护卫正聊此事,所以才让奴才无意听见了。” 端坐的黄桂娥微笑上脸,“吾儿果然不负众望,好,只要他能抢得头功回来,本宫就不信,天赐的分量在皇上心目中再重不了几分。” 再没陆长海什么事,他弯腰退出落凤殿。 陆长海离开不久丁诗韵款款而来,朝上位贵妇见过礼,丁诗韵坐在下首,俩人坐下相聊,黄桂娥听丁诗韵说丁美人成功入了皇贵妃门下,对此黄桂娥很是满意。 “康嫔,你的脸可有好一点?” “臣妾的脸不碍事,谢娘娘记挂。” 丁诗韵今天来栖凤宫,一是告知皇后,丁美人已成功的取得皇贵妃信任,二也是给黄桂娥说一件事,丁诗韵觉得有必要将新入宫的李贵人拉到这边来,只是她话才出口,便当即被黄桂娥否定。 李环水一入宫就被送入冷宫,很明显,皇上不喜欢这女子,而且黄桂娥也已经知道,李环水是因为在皇上面前弹奏了一支琴曲,才被皇上直接召入宫。 皇上为何要将不喜欢的女子召入宫,黄桂娥不关心那个,只要她明白扶持这个李环水会给自己惹来麻烦就成。 “娘娘并没有接触过李贵人,为何认定她会给您带来麻烦?”丁诗韵问。 黄桂娥淡笑着将问题又抛回去:“你说呢?” 丁诗韵一怔,细细寻思半晌点点头,“臣妾明白了。”的确,扶持一位皇上不喜欢的女子,这不是明着给皇上。上眼药么。 顿了顿,黄桂娥又道,“与其收李贵人到门下,还不如将宁妃拉到咱们这边来。” 丁诗韵神色当即暗:“娘娘想收了宁妃?” “不错,本宫确有此意。” 丁诗韵拳头暗紧,皇后竟改变主意要将李俏收入,这怎么能成,自己与李俏不共戴天,怎能让皇后将她高看? 丁诗韵一脸无异道:“娘娘,臣妾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本宫听着呢。”黄桂娥端起手边茶杯抿一口。 “娘娘,您不觉得很奇怪嘛,宁妃回宫到现在,都没有传出她在宫外遇上刺客的事,按照常理,在外遇见杀手,既然活着回来,定要找皇上禀报,求皇上为她做主,可都到了今天,宫里也没传出宁妃在外遇刺的事,您不觉得奇怪?” 黄桂娥笑道:“如果宁妃前天没有甩你一巴掌,我定然奇怪,但就因你挨了宁妃的打,本宫反而不觉的有多奇怪。” 黄桂娥从上位下来。 随皇后动作丁诗韵也站起。 两人面对面站立,黄桂娥说道:“宁妃必然晓得去刺杀她的杀手与你有关。” “她能猜到杀手与我有关,但她也能想到,我可没有能派出杀手的本事。” “你说对了,所以她保准怀疑到了本宫头上。” 丁诗韵眸子微圆:“娘娘既知宁妃心思,那娘娘为何还要想着将她收入?” 黄桂娥再笑笑:“本宫同耍心机的人打交道打的多了去,我前天明着去拉拢宁妃,她却没有一口回绝我,定是因她有顾虑,你自己想一想,她现在最顾虑的是什么。” 丁诗韵低头微微思索道:“孩子?” “你还算聪明,难道你就不觉得,宁妃的这个孩子很可疑?” “可疑?娘娘的意思是,她怀的这个孩子有可能不是皇上的?”丁诗韵满面惊。 “本宫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你恐怕做梦都想不到,宁妃不但被刺客救了命,而且她还同刺客手牵手,若他们之间没什么,怎可能会手牵手的在一起。” 丁诗韵实被此消息炸懵:“娘娘,如果宁妃和刺客本就是一伙,这岂不是说,刺客当初劫持她,纯粹是他们自导自演!” “是否自导自演本宫懒的追究,这事你给皇上说,无凭无据皇上也不会信,前天算她聪明,她若当时拒绝本宫,昨天宫里便会谣言四起,谣言传多了,假的也会变成真。” 丁诗韵神色转了几转:“娘娘高明,臣妾佩服。” 黄桂娥坐回上位:“只要她愿意投入本宫麾下,我保她孩子平安降生,倘若她敬酒不吃罚酒,那就别怪本宫不客气。” 第227页 丁诗韵没有再言语,她微垂眸心思活络开,皇后收谁都行,但就是不能收李俏,如今得了这么有用消息,不好好利用下怎么成! 同坐的两个女人,心中所想完全不一样。 …… 白天宫中看着平静,但平静表面下却隐藏暗潮涌动,入夜,防卫森严的宫廷里更是杀机四伏。 再次混入皇宫的叶云直接顶替旁人身份成了宫中侍卫,当下,他正随一队人巡夜。 途径百乐宫门前,叶云心上生出酸涩,和她明明同在一处,却不能相见,也不敢让她看见自己在宫里,无限酸涩蔓延心头无边无际。 吐口气,跟在队伍后面一路往前。 接到暗棋发出的信号,叶云晓得暗棋已苏醒,可那枚暗棋是谁,叶云不知,想要同暗棋见一面也无法,一入夜,叶云总会注意天空,时刻小心哪里有异常。 时值换岗,叶云随侍卫们回到御值所,刚入御值所,一人上前道:“新来的,你来一下。” 叶云迎上问:“头,找我有事?” “不是我找你,是统领大人找你,快去吧。” “统领大人怎这么晚的过来了?” “我也不知,你快去,别让大人久等。” 应承下,叶云径直往御值所的班房,踏入班房内,他朝背手端立的一人弯腰抱拳道:“大人,你找我。” 那人转身对上叶云:“你就是何辉?” “属下正是何辉。” 将面前人上下打量片刻,那人说道,“你才从御林军里调过来,宫中你算是新面孔,而且我听说你武功也相当不过,过几日我会将你和其他人一起派出,混在来为皇上贺寿的人群里,你懂我的意思吗?” “属下明白,大人的意思是怕皇上寿辰时,会有人对皇上不利,所以才这么做,属下可有说错?” 那人点点头:“你很聪明,但我要提醒你,宫中当值不比在军中,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今日我安顿你的事,你装在心里就好,过两日我会派人来传唤你,到时候怎么做,你一切听吩咐。” “属下谨遵大人教诲,谢大人栽培。”叶云再次抱拳。 那人很满意面前这个叫“何辉”的侍卫,他安顿完离开班房。 叶云嘴角生出淡笑,混在人群里? 倘若主子的暗棋不能将北冥彻怎么样,那再加上自己这个假的何辉呢? 叶云踏出班房,回到大内侍卫中间去。 ……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我感冒了,吃过药头脑发昏,今天这一章写了改、改了写,好不容易凑了三千多个字,大家先看着,明天我暂时不发了,大脑实在跟不上,抱歉! 第145章 李环水 风云起,雾满京城当朦胧,花做媒,宫中美人鬓稍垂。 皇上寿辰将近,皇后作为后宫之主,自是要操劳皇上寿辰之事,前朝与后宫同为北冥彻的大寿做准备,黄桂娥近几日忙的抽不开身,拉拢宁妃之事只能押后。 李俏回宫来的首要目的,就是为拾掇丁诗韵、顺道再怎么整一下皇后,她手里有一份梁飞虎与丁诗韵私通的情书,只要将那份情书交到皇上手中,丁诗韵立刻倒霉,丁诗韵好收拾,解决了那位,过后又该如何教训皇后呢? 李俏斜躺软塌上,自出了皇后拉拢她的事件,李俏确有些怵,万一走错一步可就麻烦了。 “娘娘,喝点酸梅汤吧。”初夏端熬好的酸梅汤,来到李俏面前。 李俏这一胎不似六年前,怀孕时说胃口好的不得了,这一胎让她有了孕吐反应,而且特别喜酸,坐起身接过碗,一碗酸梅汤下肚,总觉发毛的嗓子眼,才舒服了些许。 手上空碗递给初夏,李俏问:“我让你去朝华轩看看,你可去了?” “奴婢去了,娘娘,依李贵人的脾性,她想走出朝华轩,奴婢看机会不大!” “哦,为何?” 李俏扭头问。 初夏撇撇嘴,将昨日去朝华轩探来的,细细说给李俏听。 李环水入宫到今天才不过五天,听闻往朝华轩送饭的太监说,每次送饭菜去,都能瞧见李贵人正为难她身边的丫头,一个对待自己身边人都不好的人,如何让旁人尊敬她,李贵人在宫人的嘴里传不出好话,她想走出朝华轩,这辈子别做那个梦。 李俏扶初夏的手站起道:“没看出来,你个小丫头,还蛮会看事情。” “奴婢虽跟着娘娘的时间短,但奴婢记住了娘娘说的话,做人先做事,李贵人连事都做不好,还指望老天怜悯她?” 李俏踱到殿门口,花园里的花开的正旺,视线从花丛中扫过,看向偏殿那边。 想收拾丁诗韵太简单,但马上就是皇上寿辰,寻思片刻,没几天了,等皇上寿辰过了着。 李俏手抚上肚子,已经等了六年,不差再等这几天,就让孩他爹开开心心的过个寿吧。 吐口气,李俏吩咐初夏去传步撵来,乘今儿气温凉爽,她要走一趟朝华轩。 李俏早就猜到,李环水入宫之后不会有人去拉拢她,无论皇后、还是皇贵妃,那两位都是聪明人,她们自不可能拿李环水给自身惹骚气。 但她李俏就不一样了,身为李环水的堂姐,去朝华轩看看李环水莫说旁人,就是皇上也不会说什么,所以李俏去朝华轩没有一点遮掩。 第228页 …… 朝华轩中,李环水又在发脾气,云翠实在忍无可忍,“贵人,你好歹是皇上亲口册封的妃子,你天天这样,名声只会越来越差,将心比心,换作你是皇上,你会宠一位每日只知撒泼的女子吗?” 李环水冲到屋门口,口气不善道:“你在教训我!” “奴婢哪敢教训你,奴婢只是实事求是,自古以来,男子大都喜恭良贤淑之女,你见过哪个妇人是以泼妇的姿态,得夫君喜爱?” 李环水被问的哑口无言,望着云翠半晌,李环水目中溢泪,“我知道你很得意,得意我一入宫,就被皇上打入冷宫……我不过就是想做人上人,我这样有错吗,为什么你们一个个的都要针对我,我无非就是父亲死的早,要不是父亲早逝,我和我娘岂可能寄人篱下的过活?” 李俏被抬到朝华轩门口,清楚听见朝华轩大院中的俩女子争执,步撵落地,李俏没有立刻进入朝华轩,而是立在院子门口,静听里头二人掰扯。 李环水抹把泪接道:“我就不明白了,李俏长的不如我、才情不如我,她哪都比不上我,为何她有娘又有爹,而我就得寄人篱下、看他们一家的脸色,我哪里做错了?” 云翠没有因为李环水流眼泪而泛同情心,不光云翠没有,立在大门外的李俏也没有。 你落得今天这副田地怪得了谁,父亲死的早那是你命不好,既然命不好,吃着人家的、住的人家的,不说老实本分点,还听着你娘的话,将李府搅的上下不得安宁,如今落得这副惨状,只能说老天给你报应。 云翠道:“贵人,你被送入冷宫,说真的,你怪不到我家小姐头上,要怪就怪你娘,你一个大活人,干嘛什么都听你娘的,以老爷的能力,完全可以给你说个好人家,你嫁了以后,安安稳稳过日子不就成了,干嘛一定要听你娘的话,挤倒皇宫里头来?现如今你如愿入了宫,你却又怨天尤人,你怪我家小姐,真的有些没道理。” 李环水嘤嘤哭泣中说道:“我要告诉你,我妒忌李俏,你会不会看不起我?” 云翠怔住,门外的李俏也怔住,李环水还会说这种话? 李环水一个劲的哭,哭泣久了,李环水说出一个秘密,这个秘密连李俏自己也没想到,当年谣传李家姑娘为了嫁给曾经的太子爷而去跳河,其实出自李环水的口。 那时的李俏因受母亲宠爱,性子有些娇纵,但不是说她就是一个不识大体的姑娘。 李俏曾经说过一句话,“嫁人就要嫁人中龙凤,现今的人中龙凤除了皇上,就是皇上的儿子北冥远,所以如果能嫁,谁都愿意嫁给太子爷”,可这话再从李环水嘴里说出来,直接变了味道。 当年,前皇帝给李俏赐婚,李俏不愿嫁入肃王府,也是李环水挑头让李俏去跳河,李俏被救上岸,京城就流出了李俏为了嫁给太子爷、而跳河的消息。 云翠眸子瞪大:“什么,当初原来都是你搞的鬼!” “不错,就是我干的,我不但骗了你的主子,我还骗了你,你很想打我吧。” 云翠气的发抖:“你也太坏了,我家小姐又没招过你,你干嘛要那样整小姐?” “怪只能怪她蠢,当年我才多大,她多大,她比我大的一个人难道不长脑子,我说的话她也信!” “我家小姐不是蠢,而是善良,她没有你这么有心机!” 李俏缓缓踏入朝华轩大院,争执的俩女同时扭头。 李环水停下哭泣怔愣,云翠看见李俏现身满面显激动,刚想叫一声小姐,忽想起小姐现在是皇上的妃子,连忙跪下道:“奴婢见过宁妃娘娘。” 李俏踏入朝华轩大院的门,才看清楚同李环水顶嘴的人是云翠,当年自己嫁入肃王府,云翠不过十三四岁,多年不见云翠也长大,瞧见云翠李俏也很高兴,“云翠,快起来。” 云翠叩下一个头站起身说道:“前段日子,奴婢听说娘娘回了趟家,娘娘回家的那天,奴婢恰好不在府上,所以没见着娘娘,今日看娘娘面色爽利,奴婢也就放心了。” 李俏拉过云翠的手说道:“能见着你,我更高兴。”同云翠说两句话,李俏扭头对上立一旁的李环水。 李环水定定瞅着李俏忘记行礼,初夏道:“李贵人,见了娘娘为何不拜?” 李环水眼睛红肿,想必刚才和云翠说的话,李俏全部听见,既已听见,李环水反而不怕了,头一扬她说道:“你以为你趾高气昂的来看我,我就怕了你,你别以为用身份压我,我就会臣服你的脚下。” “大胆,竟敢对娘娘如此无礼,你不想活了?”初夏喝道。 李俏摆摆手,示意初夏退下:“无妨,这是皇宫,本宫想弄死她,就跟弄死一只苍蝇那般容易,不碍事。” 主子发话,初夏退立一侧。 云翠虽不喜欢李环水,但李环水到底是老爷让她照顾的,云翠多少为李环水有些担心,她说:“贵人,宫里不比府上,请你说话注意点。” 李环水哼了一声,没吭气。 李俏踱到李环水面前,将双眼红肿的女子打量片刻,忽地抬手狠狠一巴掌扇到了李环水脸上。 李环水脸上当即出现一个红红的手掌印,那一巴掌打的李环水腮帮子生疼,李俏的手也麻了,总之那一巴掌,绝对扇出了宁妃的气势。 第229页 李环水后退趔趄两步稳住身子,她一手抚上被打的半张脸,瞪着华服贵妇。如今的李俏已不是曾经的李俏,她浑身透皇妃风范,再加一身华丽宫装与满头珠翠映衬,李俏自带逼人气场。 李环水被打,却不怒反笑:“呵呵,你果然变了,连打人都这么干脆利落、毫无理由。” 李俏搓了搓发麻的手掌道:“你纠正你一点,我打你不是毫无理由,我这一把掌是为曾经的李俏而打,如今站在你面前的李俏并非曾经的李俏,我和你没有太大的仇恨。”此话深意除了李俏自己,旁人只能听出最浅显的一层。 李环水缓和过腮帮子上的疼痛,目生疑惑道:“你想说什么,有话请直讲,要杀要剐,给个痛快!” “放心,我既不是来杀你的,也不会剐了你,当然也不会给你难堪,我今天来此本来也没想着要帮你…… 第146章 三面计 ......但听你方才一番肺腑之言,我改主意了,我现在想拉你一把。” “拉我一把?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就问你一句,你当真想做人上人?” 李环水正了正神色,“我厚着脸皮入宫就是为了做人上人,要不然我进宫干嘛?” “很好,你的回答我很满意,目的纯粹,不拖泥带水。”李俏往李环水面前再进一步道:“我现在要你一句话,我要将你弄出朝华轩,你如何报答我?” “你……你不记恨我?”李环水不大信李俏会帮她:“你不追究原先的事?” “我刚才的一巴掌已经替曾经的李俏追究过了,我现在就想知道,你愿不愿向着我、帮着我,我让你对付谁,你就去对付谁?” 李环水琢磨片刻道:“你就不怕我明着向你、实则对付你?” “怕,当然怕,但是嘛……你乃聪明人,我相信你掂量的来目前形势,倘若你永远的呆在朝华轩里,你的下场只有老死于此,所以你现在肯定会忠于我,至于你做了人上人以后还会不会忠心我,那我管不着,但我现在需要你,你也要需要我,所以说……你要不要考虑下?” 李环水垂眸片刻又问:“四姐,你帮我……是看上我什么了?” 李俏笑道,“也没什么,我就看上你的坏,你也晓得我在背地里偷偷的将你叫作李坏水,你既是坏水,只要能用到地方上,对我来说就是杨枝甘露。” 李环水当即跪倒:“四姐,你能既往不咎的帮我,好,我今天也给你撂下一句话,我会任由你差遣,只要你能帮着我让我获皇上宠幸,我以你马首是瞻。”说着话李环水朝李俏叩下一个头。 李俏满意的点点头,“你起来。”待跪地女子站起身,李俏又道:“云翠伺候过我,我将云翠依旧留在你这里,身边有个自己人用的也放心……我会想办法扭转你在皇上面前的印象,你听我的信做准备就成。” “好,我等四姐的消息。” 李俏扶初夏的手返出朝华轩大院,李环水主仆俩恭送李俏撵驾走远转身回屋,随在李环水身后的云翠道:“贵人,你现在可以安心了,娘娘答应帮你,你一定会出头。” 李环水停步道:“云翠,这几日的事,你莫要往心上去,我真的是……”是什么,因嗓子眼又起了哽咽,李环水实在说不出。 “贵人,咱不说那些了,你现在要做的是得赶快养好精神头,奴婢听说了,皇上的寿辰还有不多几日,娘娘既然嘱咐,你得随时准备着。” 李环水压住一切心思踏入屋子内,虽被李俏赏了重重一耳光,可人在危难的时候能抓住救命稻草,又怎会计较那一巴掌? …… 李俏的步撵途径御花园,她远远的瞧见丁诗韵与其妹丁荷韵说着什么。 李俏的步撵没有停,她扫了一眼御花园,再没有理那边。 丁荷韵拜入皇贵妃门下,按说应该同她姐姐划开点界限,姐妹俩现在走的这么近,这不明摆着姐妹俩之间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由她们去,只要皇后暂时不来百乐宫,她就有时间步局将李环水推上位,能将李环水推出头,自己身边才能多一个完全向着自己的人。 指望皇贵妃,万一宫里谣言四起,皇贵妃不一定会帮自己,皇贵妃自个就有儿子,她没道理给自个的儿子再增加争位的绊脚石。 …… 御花园中漫步的俩人相聊,丁荷韵面显惊诧:“大姐,你是说宁妃肚里的孩子,有可能是刺客的?” “你仔细想一想,宁妃被劫持离宫,前前后后过去快两月,她被掳出宫的时候谁也没听得她怀孕,这回来了居然怀着孩子,你不觉得可疑吗?” “我听说,她被劫走的前几天,皇上大清早的将她宠幸,这事宫里人人皆知,如果算时间,这孩子应该就是皇上的。” “我说你有时候挺聪明,为何这会子这么蠢?她被刺客劫持出宫,你怎么就能保证,她没有被刺客玷污,就算她真的清清白白,可皇上要相信了她肚中的孩子不是龙种,你想想,皇上会怎样?” 此话无疑点醒梦中人,丁荷韵了然道:“要是皇上认为她肚里的孩子不是龙种,皇上还能给她好果子吃?大姐,我们该去将此事告知皇上。” “这事你还不能明着给皇上说,你得无意中给皇上提个醒,让皇上自己去寻思,若能将此事利用好了,说不定,你就能获皇上宠幸!” 第230页 缓缓移步的丁荷韵停下道:“大姐,你约我出来,不会就是想让我去做这传事佬吧?” “你声音小点,要不是看在你我乃亲姐妹份上,我会告诉你这事?爹给我安顿,让我在宫里提点着你一些,我才将此事透给你,你也不想想,皇后明明也想到这一层,她为何到现在装聋作哑,还不是等着将这么好的把柄用在刀刃上。” 丁荷韵起了心思,入宫这么久,从没得皇上召见,皇上要一直想不起她,自己这朵鲜花不就被深宫岁月消耗的慢慢失去光彩,到那时,她还如何获皇上宠爱? 心思起了,丁荷韵问:“大姐你说,我该怎么做,才能不动声色的将此事传到皇上耳朵里头去?” 丁诗韵俯首贴近妹子耳畔,丁荷韵一边听一边点头:“好,我记下了。” …… 入夜时分,北冥彻来了西翠阁,他来西翠阁是应青萝邀,青萝说要给他一个惊喜。 白天,青萝央求李俏要一些爆竹,理由是她要提前给父皇贺寿,李俏本不同意,但青萝说什么都要。要,李俏便派人寻了一些来。 青萝非要爆竹,其实是听了金嬷嬷的话,金嬷嬷给她说,提前燃放爆竹,有预祝皇上身体安康的寓意。 青萝觉金嬷嬷的话没说错,便按金嬷嬷的交代求母妃,而且她也没有朝任何人透露,这是金嬷嬷的意思,要来了爆竹,又邀请父皇、母妃一同观看焰火。 西翠阁中,焰火照亮一片,巡夜者也有幸瞻睹升上高空的璀璨景象,叶云清楚看见升上空的焰火中出现了一道梅花盛开的景象,一连三道红梅现,叶云眯起眼,主子的暗棋在约他,主子的暗棋居然藏在西翠阁! …… 看过焰火,北冥彻将女儿拉倒怀里来:“青萝,你提前祝贺父皇身体安康,父皇收到了你的祝福,天色已晚,现在总该去休息了吧。” 青萝小脑袋点一点:“嗯,儿臣就去休息,再过几天就是父皇真正的寿辰,到时儿臣会给父皇一份大大的礼物。” 北冥彻笑意上脸:“哦,大大的礼物,你给父皇准备了什么样的礼物?” “父皇,这您就不要问了,儿臣给你保证,您一定会喜欢儿臣的礼物。” “呵呵,小丫头还给父皇卖关子,成,父皇等着你的礼物,赶紧去休息,父皇送你母妃回去。” 青萝连着一帮宫女太监,朝两位主子行恭送礼。 北冥彻牵李俏手出来西翠阁,缓缓行在宫道上,李俏笑着将今天青萝兴冲冲跑去百乐宫央求她的事,说给北冥彻听,北冥彻疑惑道:“青萝下午突然去央求的你,说她要放焰火给朕看?” “嗯,我还劝她,说父皇的寿辰没几天了,你想看焰火马上就能看到,不用借父皇的名,非要现在看什么焰火,可那小妮子说什么都要提前恭祝父皇寿辰,没办法,我就依着她了。” 北冥彻眸子眯了眯,呵呵一笑,顺李俏的话往下接道:“青萝也是孝顺朕,想看焰火就给她看,没什么……走,朕送你回去。” 北冥彻打发小德子去传唤撵驾,李俏却说,她想和皇上于夜色下漫步,北冥彻再度笑了笑,没有拒绝,任由李俏挽着他胳膊。 李俏走的不是回百乐宫的路,她挽北冥彻胳膊,好似无意的往清幽的碧波湖南岸那边而去。 碧波湖南岸这边不但清幽,宫殿还少,此处地方广阔,在这里漫步也不会说有磕有绊,夜虽黑,但这里很适合月色下边漫步、边说悄悄话。 北冥彻当了皇帝确很勤政爱民,除了必要时,他一般都窝会在暖居殿过夜,即便呆在寝宫,也不忘将所有要处理的政务搬到暖居殿去做。 已经好久没有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去想的放松漫步了。 散步中,李俏同北冥彻谈论青萝,青萝伶俐可爱,皇上宠她是那孩子的福分,但也请皇上不要将那孩子宠的太过,恃宠而骄的久了,或许会将青萝废掉。 “放心,朕宠青萝有数,不会将她宠的无法无天。” “嘴上这么说,我看皇上恨不得将心掏给她呢。”李俏笑道。 北冥彻很享受李俏略带调侃的责怪,牵她手,顺清幽小道缓缓往前,这边人少清净,俩人说了什么也不怕被人听见。 恰好一阵清风从右侧吹来,风中似乎还夹杂阵阵琴声,北冥彻步子停顿细听那琴音,随风入耳的这支曲子很欢快,这支曲子使得北冥彻心情越发愉快。 第147章 接头夜 随清风而来的琴音北冥彻听见,李俏自当也听见,她瞟了眼右侧,当下所处之地与隔着几道墙的朝华轩相距不算远,今夜恰还有风,实乃天助! “皇上,咱们走吧。”李俏拉了拉北冥彻衣袖。 这支曲子欢快,令人听觉欲罢不能,然北冥彻没忘记还有事要做,所以随李俏漫步远走。 李俏要的就是这效果,不能急,急于一时反而会坏事,只要皇上能听见琴音,今晚的目的便达到。 南岸绕一群,李俏被送回百乐宫。 别过李俏,北冥彻领小德子直奔御书房,御书房里唐慕白已等候,皇上现身,唐慕白迎上前:“皇上,急召微臣来,所为何事?” 小德子遣走御书房附近所有人,北冥彻才道:“你今晚给朕盯紧西翠阁。” “皇上的意思是……” 第231页 “朕的意思是,人不要动,还按之前一样盯梢……”北冥彻道出内里部署。 青萝好明端端的跑去百乐宫里央求李俏,以往从不见那丫头对焰火感兴趣,今日却突然要借他的名看焰火,北冥彻立时嗅到丝丝不对劲。 唐慕白并不明白皇上为何能确定、对方今晚定会有所动作,但见皇上如此笃定必是十拿九稳,唐慕白接令退下。 北冥彻踱步御书房中自言自语:“朕就不信了,狐狸能斗得过猎人!” …… 三更将过至四更,一道黑影直奔西翠阁,叶云浑身上下一片黑,除了两只眼睛露在外,他连手都藏在黑色手套里。 绕到西翠阁后墙,他学夜猫子发出阵阵叫,声音很有规律,夜猫子的嚎叫响过,不大会得了猫叫回应。 西翠阁后墙翻出一黑影,那黑影翻出后墙,先端立原地几许,随即她做了个扰手臂的动作,那动作叶云看懂,那是自己人接头的暗号。 蒙脸的金嬷嬷翻出后墙发完信号转身往一处飞奔而去,叶云立马跟上前头人。 廊华四所居这边有座不大的假山,一前一后一路到此。 今夜天黑不见月,但依微弱亮光,叶云能看清,靠假山所立的人是个女人,黑暗中互相打量,片刻间叶云先道:“三朵红梅现。” 挨假山而立的人紧接道:“刀下不见血。” 暗号对上,金嬷嬷往来人跟前近几步,叶云同样迎上,离近了二人拉下遮面黑巾,当看清楚眼前之人是金嬷嬷,叶云话里生惊:“是你?” “哦,你认识我?”金嬷嬷眼神很好,她确定对面之人她不认得。 叶云没有做自我介绍,他从怀里摸出块令牌,举在金嬷嬷眼前,这块令牌就能证实他的身份。 接过令牌,看清上面所刻之字,将东西还回了金嬷嬷抱拳道:“属下见过大统领。” “前辈无需多礼,咱们现已接上头我就直说了,你可有办法杀北冥彻?” “想杀皇上不是件容易的事……我要没说错,前些时候搅得皇宫起风波、还有劫持了宁妃娘娘的人应该就是你吧。” “不错,正是我。” “你既已走了,为何还要回来?” “我再混入皇宫的目的只有一个,不取北冥彻性命,我枉为人。” 金嬷嬷转身看向一侧道:“诚然,主子的死不光给你、也给我造成伤痛,按说我与皇上不共戴天,但是……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杀了皇上,天下定然又要动荡一次,主子已亡故,就算我杀得了皇上也改变不了主子亡故的事实,我杀了皇上有用嘛?” “前辈隐藏北冥彻身边多年,难不成习惯了安逸?” 金嬷嬷正面对上叶云:“大统领,我是老侯爷的死士,老侯爷过世,我们这些死士自会听从新主子的吩咐,当年我被派来京城隐匿肃王府,那时我并不了解京城局势,但我呆在京城多年当能看懂,顺文帝平庸,这样的皇帝确给国家谋不了任何福祉,如果今天坐在皇位上的人是主子,我相信主子定然与皇上一样也会是一个好皇帝,可主子已亡,你当真要杀掉一个和主子一样的好皇帝?” “前辈,你不要给我讲这么多,我就问你一句,你可愿杀北冥彻,倘若你不愿意,那我现在先杀了你。”叶云手持袖刀,抵在金嬷嬷脖间。 “你杀了我是应该的,不忠于主子的死士其下场就是死,我的命你可以随时拿去。”金嬷嬷平静道。 一老一少黑暗中对视,叶云却最终收回袖刀:“何师爷告诉我,只要你出手,北冥彻必死无疑,可我没想到你居然……” “大统领想清理门户可以随时动手,但我要告诉你,我从来没有背叛主子,我不杀皇上的原因很简单,我不想看天下再一次生灵涂炭,已经打了六年,如果皇上死了,你有没有想过还有谁能镇得住当今天下?” “你别给我说那么多,我不懂那些狗屁大道理,我只知道要不是北冥彻,今日坐在龙椅上的人是主子……北冥彻如此卑鄙的一个人你居然向着他,你既不愿为主子报仇,好,我自己想办法!” 叶云将黑巾遮上面打算立刻远走,金嬷嬷堵在他面前:“你一定要为主子报仇,那你为何不先杀了我清理门户?” 叶云没吭声! 金嬷嬷接道:“其实你也明白,杀了皇上天下必会再次战火纷飞,你无非就是迈不过自己心里的那个坎,所以才一定要杀皇上不可,你明知杀不了皇上还要拼着命的去行刺,说白了是给自己找个正当理由,能无愧于九泉之下的主子,主子与皇上的斗争并非普通人的个人恩怨,你若因自己的私心去杀皇上,你才是负天下的人。” “我叫你一声前辈是看在你比我年长的份上,我纠正你一点,我一心要杀北冥彻不是因我自己的私心,莫说我,忠心主子的人,他们哪个不想为主子报仇,我拼命入得皇宫里头来与你接头,却不想你已从里到外的成了北冥彻的走狗,既然你要向着他,那你我就是敌人。”撂下话,叶云隐入浓黑夜色中。 叶云走了,金嬷嬷扶着假山、手抚胸口,极速喘气良久慢慢跪下哽咽道:“侯爷,老奴知道背主的下场只有死,侯爷放心,老奴会有谢罪的一天。”言毕,她对着空旷重重叩下三个头。 …… 暖居殿中。 第232页 处理完手头事物,北冥彻躺在榻子上小酣,睡意正朦胧,小德子进殿来到榻子边:“皇上,皇上……”他轻轻呼唤道。 闭眼人睁眸打个哈欠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现在四更末。”扶榻上人坐起,小德子接道:“再有不多会该上早朝了。” 北冥彻揉了揉眉头,缓和困意问:“这么早唤醒朕,有事?” “皇上,唐护卫回来了。” 北冥彻下意识的看向暖居殿门口:“快传。” 唐慕白大步踏入暖居殿,半跪行过礼,讲述今夜盯梢探来的所有。 北冥彻的困顿乏累当即褪干净:“你确定没听错?” “微臣确定没听错,当时微臣都有点不敢信,金嬷嬷会说出那样一番大道理。” 北冥彻离开榻子,抱臂胸前沉思,他不担心金嬷嬷是否发现了什么,才故意那样说,北冥彻对自己的部署有信心,如果金嬷嬷说的那番话确是出自她的真心,如此,不但不应该防着金嬷嬷,还要给她半点封赏才对。 但……她终究是昌平侯的人,就算她真的是个明事理的人,可她的主子总归是昌平侯,万一她哪天又起异心怎么办? 沉思良久,北冥彻吩咐唐慕白,布置西翠阁的暗卫照旧布置着,盯梢金嬷嬷的暗哨也继续盯梢,只要能确定金嬷嬷果然的弃暗投明,那他便将错就错的让她在宫里好好的安度晚年。 一直防备金嬷嬷,防备了这么久突然发现金嬷嬷原来无害,北冥彻绷了许久的神经放松,金嬷嬷无害,可与金嬷嬷接头的那人还是要杀他。 北冥彻对叶云生出刮目相看,出了皇宫居然能第二次混进来,本事不小呢。 赞许过对方,北冥彻在想,要能将此人收入自己麾下该多好,此人武功不错,对主子又忠心,他若真是不讲理的主,今晚杀了背主的金嬷嬷才对,可他并没有这么做,而是撂下狠话,要独自对付自己。 这般有骨气有血性的人,他喜欢! 静坐暖居殿,北冥彻大脑活络,那人唯一的动手机会只有在自己寿宴时,那天人多,乘乱他才有下手时机。 捋顺,北冥彻开始寻思如何诱捕叶云的计策。 …… 再有两日便是皇上寿诞,宫里已经开始上下齐忙活的布置开。 丁荷韵守在皇上每天必然要经过的地方三天,也没碰上皇上单独经过时,伺候丁荷韵的贴身宫女莲笑问:“主子,你天天晃荡这里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不就是为了见皇上!” “主子,皇上每次从这里经过,不是坐着御撵、就是同其她娘娘一道,今天又陪太后过去,总之这个地方不帮您,您要是想与皇上来个偶遇,还是去碧波湖南岸的好,奴婢听说了,皇上近来几日的傍晚,总会去碧波湖南岸散步。” 丁荷韵疑道:“哦,你听谁说的?” “奴婢的同乡顺喜,每次给朝华轩的李贵人送过晚饭,回去时经过碧波湖附近,都能看见皇上傍晚时分会在那边,如果皇上今天也去那边散步,主子你守在那里,不比这里更好?” “你个小蹄子,怎么不早点给我说?” “奴婢也是今早与顺喜碰面,才从他嘴里听来,之前奴婢真不知。” 丁荷韵瞧了眼远走的皇上与太后道:“我们先回去,下午咱去那边,我这般虔诚,就不信感动不了上天!” …… 第148章 天子怒 朝华轩里,李环水得知皇上连着三天都出现在碧波湖南岸,她高兴极了,李俏交代,要她使出全力弹奏欢快的曲子,无论弹奏哪一首,弹奏的曲调越欢快越好。 临近傍晚,出去探查的云翠兴冲冲的回来:“贵人,快,皇上……” “皇上是否又往南岸那边而去?”李环水问。 缓过气云翠点点头:“我远远的看见皇上打老远过来,估计用不了多久便会到地方,贵人,赶紧做准备!” 李环水落座摆放在院中的琴架后头,定了定神,弹奏起那首欢快的“青萝曲”。 李俏再三嘱咐,只要皇上连着去碧波湖南岸,一定得再次弹奏“青萝曲”。 李俏让弹奏“青萝曲”,李环水怕会不会将事情搞砸,入宫以后李环水明白过,皇上将她召入宫乃是因欢快的“青萝曲”,将她直接打入冷宫必定也是因那支曲子。 说真的,让她再次弹奏欢快的“青萝曲”,李环水真的很怕,可李俏交代一定要弹,而且依旧要弹的欢快。 李环水呼口气定定神,手指拨琴弦,已经弹了好几晚上其它曲目,今天也该弹奏那支“青萝曲”了,素手拨动琴弦响,阵阵琴音悠扬起。 …… 碧波湖南岸,丁荷韵早早的就到了,她与莲笑隐在暗处静侯日头西下。 太阳偏西时分,果然瞧见皇上独自一人往这边来,丁荷韵兴奋至极,忙整了整衣物从隐身处出来。 南岸虽清幽,但不是说南岸这边就是光秃秃,这边的湖岸边上长有高高的芦苇丛,芦苇荡里还有一条延伸到湖上的观景台。 丁荷韵一边走、一边与莲笑说着话,相聊的俩人并没有扭头看从那边过来的人,如此给北冥彻的感觉是,那边的俩女子没有看见他。 过去的俩女子看没看见他,北冥彻压根不在意,他来此只为听欢快的琴曲放松,到了此处听见琴音已经响奏,北冥彻嘴角生淡笑。 第233页 忽地,他面上笑意又没了,这支曲子…… 足下步子顿,静听若有若无的乐曲声,听着这支曲子,北冥彻耳畔不由的响起一女子的欢笑声。 “彻哥哥,来抓我呀!” “叶儿,我看你往哪里跑!” 北冥彻揉了揉太阳穴,扭头看向右侧,一直想着会是谁弹琴,压根就没往李环水身上联想。 的确,朝华轩离此不远。 想起李环水,北冥彻的第一印像是,李环水是个有心机的女子,将她召入宫就送到朝华轩,这女子居然没有消沉,反而天天弹奏那么欢快的乐曲,她倒是挺会自娱自乐! 北冥彻背手身后,来都来了,就继续听一听琴音,放松下吧。 北冥彻为何不爱听其她女子弹琴,乃是因无论谁弹琴,多数人弹奏的乐曲都泛着淡淡哀愁,宫中女子弹奏这样的曲目无非就是想用琴音博得他垂怜。 可有谁能体会到,皇上每日要做的事情那么多,本来就心烦,再听泛哀愁的曲子叫人心情越发烦燥,所以久而久之,北冥彻不爱再听曲。 难得能听到令人心情舒爽的曲目,却不想弹奏之人竟会是李环水! 漫步碧波湖边上,抛开对李环水的印象怎么样,北冥彻承认李环水的琴音果然能沁人心脾,欢快的曲子听的他没有心思追究弹琴之人,唯有竖起耳朵享受难得的喜悦之音。 边享受边接着漫步,不知不觉到了芦苇荡边上,隐在芦苇荡里的观景台上、传来两女子对话声,并冥彻初没在意,可当听见什么宁妃、杀手的字眼,北冥彻当即又停步。 丁荷韵立在观景台尽头,好似无意的给身边人说着话:“……我要是宁妃,在外头遇见杀手追杀,我一定会将此事告知皇上,求皇上为我做主。” 莲笑心眼不多,她不知丁荷韵为何突然给她说这事,所以问:“主子听谁说宁妃娘娘在外遇见了杀手,她不是被刺客劫持出宫的么,怎么又遇见了杀手?” “我是无意中听霍婕妤说起此事,具体情况我也不知,反正我就是听说,宁妃被劫持出宫以后又遇见杀手,而且劫持了她的刺客,还拼着命的救了她。” 莲笑瞪大眼:“什么,劫持了宁妃的刺客,拼着命的救了宁妃命,这……”莲笑眼睛瞪大中,忽地想到什么:“主子,宁妃娘娘和刺客之间,该不会有什么吧?” 丁荷韵连忙做个嘘声动作:“这话你不敢乱说,宁妃正怀着孕,此时若传出她与刺客有什么,你让旁人怎么想?” 北冥彻实在听不下去了,于芦苇后头现身上到观景台上:“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此乱嚼舌根,看来都不想活了。” 俩女转身,就见满脸怒意的皇上立在她们面前,二人连忙跪倒双双叩头,莲笑吓的浑身发抖,而丁荷韵则完全没想到,皇上会发这么大的火,她忙道:“皇上,嫔妾没有乱嚼舌根,求皇上开恩。” 北冥彻往前进几步挨近丁荷韵:“抬起头来。” 待一脸惊恐的丁荷韵扬起脸,北冥彻目光微眯,此女好像是新入宫的丁美人,因为实在太忙,都将此女忘掉脑后,压住怒意北冥彻冷道:“你刚才说什么,把你刚才说的话再给朕说一遍。” 丁荷韵咽口唾沫,将刚才的话再次给面前人重复一遍。 “你当真是从霍婕妤的嘴里听来?” 丁荷韵并没有从霍婕妤嘴里听过此话,但大姐给她说,只要咬死了霍婕妤保准没问题,所以丁荷韵应道:“这事并非霍婕妤亲口对嫔妾说,而是嫔妾前些日子无意在御花园里碰见霍婕妤,霍婕妤对着御花园里的鲜花说道此事,当时嫔妾还奇怪,霍婕妤神叨叨的干什么呢,悄悄走近她,才听见她对鲜花讲述此秘密。” 北冥彻背在身后的手拳头紧捏,压住所有怒意,来回打量跪地的两女子。 随即他举起一手做了个手势,侯在远处的小德子连忙小跑赶过来:“皇上。” 北冥彻的所有视线全部移到莲笑身上,莲笑弯腰匍匐吓的浑身发抖,北冥彻干脆道:“将她拉下去,割了她的舌头。” 莲笑直起腰,本来苍白的脸色瞬间成了蜡黄:“皇上,奴婢做错了什么,您要割了奴婢的舌头?” 小德子多话没问,上手直接将她敲晕,再将她抗在肩上弄走。 丁荷韵身子抖的如筛糠,语无伦次道:“皇,皇上……” 阴脸之人咬牙切齿道:“你听着,你敢将此事透给旁人,朕一样会割了你的舌头!” “嫔,嫔妾不,不敢……” “不敢最好,朕要听见宫里传出风言风语,朕不会饶了你!” 丁荷韵重重叩下一个头:“皇上就是给嫔妾十个胆子,嫔妾也绝不敢将此事透出去半句,求皇上相信嫔妾。”丁荷韵脑袋磕的咚咚响。 北冥彻冷哼过,大步离开芦苇荡里的观景台。 太阳已完全落山,丁荷韵瘫坐观景台上手抚胸口粗喘气,她当然明白皇上不问青红皂白的割了莲笑的舌头是为给她杀鸡儆猴。 丁荷韵想到了数种可能,却压根没往皇上发怒上面想,努力站起身,这一切都是丁诗韵造成。 好你个丁诗韵,这个烂主意就是你出的,你居然给你的亲妹妹下套! …… 莲笑今天也算她命不该绝,莲笑的同乡顺喜给慎刑司里送饭,顺喜送完饭出来慎刑司遇见两太监押着莲笑往来,德公公随在前头三人的后面。 第234页 莲笑手臂被反绑,嘴也被封,踏入慎刑司的门瞧见顺喜。 顺喜看见是莲笑,一把拉住小德子询问出了什么事。 小德子拨开他的手说只说了句这丫头得罪了皇上再无语,顺喜跟到刑房,听小德子吩咐刑房太监动手割了莲笑舌头,顺喜大急,扑上前将莲笑护在身后,然后他跪地抱住小德子的腿一个劲叩头,求德公公放莲笑一马。 小德子不是无缘无故喜欢割人舌头的人,但皇上的话就是圣旨,他不照做便是抗旨,要让皇上知道了他抗旨,他会吃不了兜着走。 见左右说不通,顺喜挺直腰杆道:“德公公,一定要割掉一个人的舌头,那你割我的吧,求你放过莲笑。” 嘴被堵的莲笑哭泣摇头不止。 顺喜继续用身子护住莲笑说,他与莲笑自幼青梅竹马,莲笑因为家里穷,被爹娘卖给官府为奴。 莲笑被送入宫,他为了能和莲笑在一起,便主动来宫里当了太监,入宫不为别的,就是不想莲笑一个人在宫里太孤单。 如果莲笑舌头被割,她定然活不了,倘若莲笑死了,那他也不活了,德公公一定要割莲笑舌头,干脆将他们两个一起杀了。 顺喜一番话勾起小德子的伤心,当初他与一宫女偷偷对食被人发现,宫女为了护他而选择上吊,眼前这一对,与当初的他和那宫女何其像。 罢了,忤逆主子的事他又不是没干过,成全一对有情人总比拆散一对苦命鸳鸯强的多,小德子打发闲杂人等出去道:“我可以放过她,但往后她得暂时呆在掖幽庭,等皇上的气消了、忘了今天的事,她才能走出掖幽庭。” 松了绑的莲笑与顺喜双双叩下一个头,能保住命,呆在掖幽庭里又何妨。 …… 第149章 舌如簧 长沐宫偏殿,霍婕妤洗漱完毕准备上床睡觉,忽接到传旨太监传话,说皇上要见她。 霍婕妤高兴极了,褪去的衣衫再度穿上身,本来还要梳头,传话太监催促说不要让皇上久等,霍婕妤便没有再梳头打扮,松散着头发赶去暖居殿。 侍奉于暖居殿中的所有宫人全部退下,北冥彻斜依软塌静坐,一手还把玩大拇指上的玉扳指。 霍婕妤入殿行至软塌前行礼,屈膝阵阵却不见皇上让她平身,霍婕妤高兴且泛激动的心起了丝丝惶恐,“皇上,您,您怎么了?”她小心问道。 斜依软塌之上的北冥彻本来憋着一肚子火,可当看见霍婕妤散着头发的模样,他内里火气又发不出来了,抬起胳膊勾勾手指,还屈膝的霍婕妤立刻显出笑。 她过去挨北冥彻坐下,再挽上他胳膊:“皇上,这么晚了召嫔妾前来所为何事?” 调整个坐姿,北冥彻揽上身边女子腰,“芊芊,朕问你一件事,你要老实回答朕。” “皇上要问嫔妾什么,嫔妾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好,朕问你,宁妃是不是告诉过你,她在宫外遇见了杀手?” 霍婕妤疑惑,李俏给她说过,这事最好先别让皇上知道,李俏说皇上即便知道了此事也未必会追查,现在皇上却这般郑重其事的询问自己,莫非…… “想什么呢,朕在问你话。” “皇上,你知道了?” “你能这样回答朕,看来朕问你问对人了。” 霍婕妤琢磨不透,皇上打哪听来的此消息,但看皇上笑着问她话,霍婕妤老实道:“宁妃确给我说过她遇见了杀手,她嘱咐我千万不要将此事到处宣扬,嫔妾从未对旁人提起过,皇上从何处听说?” 北冥彻放开霍婕妤的腰,下来软榻端立,霍婕妤也站起,“皇上,你既已知道了,嫔妾恳请皇上,一定要为宁妃做主。” 北冥彻的心沉下,背在身后的手拳头暗暗紧捏。在外遇见杀手,回到宫里来,这么大的事不告诉他显然不符常理! 北冥彻不光拳头捏紧,整张脸顷刻冷冽到极点,察觉到皇上变化,霍婕妤说话又变的小心翼翼:“皇上,嫔妾是否哪里说错话了?” 北冥彻放松身后拳头,正面对上霍婕妤:“芊芊,朕知你与宁妃关系要好,但这事你不应该瞒朕,如果朕今天不问,你是否还要打算一直瞒下去?” “皇上,我……” “此事你瞒着朕,定然还是宁妃的意思,对么?” 霍婕妤没否认,点点头。 北冥彻缓和脸色,抬手抚上霍婕妤的头发,霍婕妤的垂发里有一根白发,那根白发放在平时,北冥彻根本不会注意,可当下,看见那根白发,北冥彻起伏的心渐渐平静。 “你跟着朕这么久,朕却没有照顾好你,让你受苦,朕……” “皇上千万不要这么说,能跟着皇上、伺候皇上是嫔妾三生有幸,嫔妾从不觉得苦。” 真的不苦吗? 霍婕妤这番话委实的口不对心,长久的被冷落岂可能不苦,可即便受了多少冷落,她也得装出一脸笑,强颜欢笑确能装得出,但眼底湿雾它却终归不争气。 霍婕妤眼圈泛红,北冥彻被霍婕妤幽怨的眼神弄的心上生出愧,本想打发霍婕妤回去,却因瞧见霍婕妤的隐忍,他顺手将人带入怀里。 不管怎么说,跟着他的女人就算白了头发,那也是为他熬白了头,况且这些熬白了头的女人是跟着他一道从“苦”日子里过来,所以对待旧人,北冥彻并非冷酷到家。 第235页 “芊芊,今夜为朕侍寝。” 伏在北冥怀里的人,眼底雾气瞬间变成泪:“嫔妾遵旨。” …… 翌日,李俏用过早膳,扶初夏的手缓缓漫步百乐宫花园里。 初夏见主子心情好,嘴甜的说着吉祥话:“娘娘这一胎一定是位小皇子。” 李俏笑笑:“小皇子也好、小公主也罢,无论是男是女,都是皇上的孩子,等皇儿降生,我一定让皇上给孩子起个响当当的名。” 主仆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因背对百乐宫大门,俩人没留意身后有人来。 北冥彻到了百乐宫门口给随行侍者打手势,因没有通传,所以他才能听见李俏与贴身宫女的相聊。 别过旁的言辞,唯那句“无论是男是女,都是皇上的孩子”听在北冥彻耳朵里极度刺耳。 即便相信李俏肚中的孩子就是他的,可丁荷韵说过的话一直回荡头里面。 李俏回宫到现在,都没有给他透露一点点在外遇见杀手的事,遇见杀手被刺客所救,他不会因刺客出手相救而胡思乱想,可她为什么要隐瞒? 背对宫门的主仆俩有说有笑,谁也没发现身后立着人,北冥彻干咳了下,主仆二人才双双回头,“皇上,怎这么早的过来了?”李俏朝来人迎上,初夏则连忙朝北冥彻屈膝。 “大清早的想你了,就过来看看你。”说着话牵住李俏的手。 北冥彻扯着李俏往正殿,到了殿门口他吩咐所有人退下,还屈膝的初夏连忙领一众伺候宫人远离正殿。 正殿中北冥彻落座,李俏亲自为北冥彻沏茶,顺便问他可有用早饭。 北冥彻哪有吃饭心思,大清早的来百乐宫,就是想弄清楚一个事实,回了句他已用过饭,顺手拉李俏坐到自己身边。 李俏现就在跟前,可话到嘴边,北冥彻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倘若李俏在宫外真被刺客玷污或是怎么了,这事根本怪不到李俏头上,说到底是他没有保护好她。 可要当做没这回事,北冥彻又咽不下这口气,假如李俏真被刺客怎么样了,她应该告诉自己,他会为她报仇,也会为她保密此事,当也会如以前那样待她,绝不会说因为那些个而冷落她。 不着痕迹的瞟了眼李俏肚子,北冥彻再次的暗暗捏紧拳头。 “皇上,你哪里不舒服么,为何脸色这般难看?”挨北冥彻坐下,却不见揽着她的人说话,李俏只能先开口。 北冥彻从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告诫自己,若真有事发生,那不能怪李俏,要怪就怪他。 但一想到李俏肚里的孩子或许不是他的,北冥彻怒火不由得冒上心头,抓着李俏手他说,“俏儿,朕……”朕什么,直接卡了壳。 “皇上是否累着了,要没休息好,好好歇息才是,明天就是皇上寿诞,明天可忙呢,倘若一直这么累,明天如何应付?” “朕无事,你不要多想,朕今日过来……”北冥彻始终在犹豫该如何问李俏,如果事情要是属实,李俏会不会说真话都不一定,所以北冥彻总觉的无论怎么问,或许都会伤了他与李俏之间的情分。 “皇上,你到底怎么了?” 想了想,北冥彻侧过身子正面同李俏相对:“俏儿,朕问你一件事,这件事很重要,你务必要老实回答朕……朕问你,你被刺客劫持出宫,可有遇见旁的事?” 李俏满脸淡笑当即退下,皇上为何突然问她这问题? “俏儿,你在想什么,可有听清朕的问话?” “皇上,我听清了,你在问我,我被刺客劫持以后再有无遇上旁的事,”李俏顿了顿接道:“皇上,我要告诉你,我在外遇见杀手,你会不会为我做主?” 北冥彻眼皮微垂,稍有些意外李俏竟会如此干脆利落的回答他,“你既然遇见杀手,为何回宫以后不告诉朕?” 李俏手心冒汗,霍婕妤绝不会主动去告知北冥彻此事,就算皇上昨夜从霍婕妤那里听见什么,也定然是皇上询问,霍婕妤才不得不告诉他。 大清早的听说霍婕妤昨夜为皇上侍寝,李俏光为霍婕妤高兴了,压根没往深处想,现听了北冥彻问话,李俏一下子就捋顺,怪不得皇上昨夜会突然召霍婕妤侍寝,必然是先前听到了什么样的风声,才传霍婕妤去的暖居殿。 李俏捋顺大概的来龙去脉,调整心情,皇上既已听见风声,那再隐瞒实没必要,现就看自己能否靠一张嘴,打消皇上疑虑。 李俏离开座位站起身:“皇上,请你先回答臣妾的问题,我要告诉你我在宫外遇见了杀手,你能否为我做主?” 北冥彻也站起:“你问的这个问题简直多余,你是朕的女人,有人要杀你,朕自会收拾他?” “皇上,你在回答我的问题之前,就没有想想谁会杀我,我你还不了解,你觉得我会是一个得罪人的人么?” 北冥彻绕到李俏面前,昨日光顾着想别的了,还真没有细细寻思到底是谁要杀李俏,李俏这样一问,他满脑子的猜忌当即放一旁,细细寻思开背后黑手到底会是谁。 北冥彻心中怎么想李俏不知,瞧身边同立之人一脸深思,李俏出声道,“以皇上的睿智,我想皇上应该已经知道了刺客出现那天,廊桥为何会突然塌陷,如若皇上追查出了廊桥塌陷的原因,那么皇上也应该查出了制造廊桥塌陷的主谋吧。” 第236页 提起廊桥塌陷,北冥彻心头怒火瞬间又升高,就是因他知道了廊桥到底因何塌陷,所以才给青萝单独辟出住的地方,因那次的事件,北冥彻对丁诗韵又起了杀心,但他依旧不能动她。 就连昨日丁荷韵嚼舌根之事,他都能忍下来,还不是因她们的爹对他有莫大用处,否则,丁诗韵已经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俏儿,原来你已知廊桥塌陷不是意外,朕还以为……” “皇上以为我回宫没有问你,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我今天也不怕给皇上制造麻烦了,既然皇上一定要问,那我就给皇上一个准确答案,我在宫外遇见杀手追杀,是劫持了我的刺客救了我,没有他,我现在已经腐烂在深山密林里,没有他,我也不可能再次回宫,既然皇上答应要为我做主,就请皇上为臣妾做主。”说着,李俏朝北冥彻跪倒。 李俏的这一跪,弄的北冥彻不知如何是好,再看跪地的女子一脸平静,北冥彻还有任何想说的,通通被堵嗓子眼。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一二三四一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0章 添麻烦 一把将李俏拉起来拥入怀:“俏儿,你怀着孕,不要总是跪来跪去。” 李俏双目泛红:“臣妾知道皇上为难,所以臣妾不告诉皇上的原因,就是怕给皇上添麻烦,我以为回到宫里来有皇上护着,我就可以抵挡得了所有,可我没想到,皇上竟怀疑我,臣妾觉得好生委屈,呜呜呜……” 李俏的眼泪弄的北冥彻所有怀疑顿消,揽着怀中女子一同落座,“俏儿,朕只是……怪朕,是朕考虑不周,一切都怪朕,好了不哭了。” 李俏没有停下哭,女人的眼泪利用好了,比任何武器都管用。 泪水释放好久,李俏的哭泣渐渐弱下,从北冥彻怀里抬起头,她肿着两只眼睛道:“话都已经说开,那我便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皇上你不防仔细想一想,去杀我的杀手即便与丁诗韵有关,可她有没有能指挥得了杀手的本事?” “朕册封丁诗韵为康嫔,乃是看在她爹面上,没有她爹,朕很多事情都办不了,她爹有用,并不代表她丁诗韵也有能耐,朕懂你的话了,你想告诉朕,去杀你的杀手出自栖凤宫,对吗?” “我被刺客带着翻山过水路遇杀手,当时我真不大信我能有那么大的价值,可以招来那么多人杀我一个弱女子,刺客的确劫持了我,但他带着我到了川阳城以后,就把我交给了川阳城县衙,被刺客救了命,莫说皇上会多心,就连我自己也不愿信这是真的。” 北冥彻一手揽着李俏,另一手重重砸到手边茶几上:“真是岂有此理,这两个女人,朕看她们的日子过的有点儿太。安逸了。” 发完火,北冥彻暗叹气,丁诗韵他可以借黄桂娥的手教训,但皇后,北冥彻确实很为难。 天下初定,既要靠丁诗韵他爹联络与海外诸国的关系,还得供着黄桂娥,才能安抚住南越归降的一众臣民,皇后说什么都不能动。 李俏抹去眼眶泪说道:“皇上,只要你相信我,无论我受了多大委屈,我都不在乎,我只求皇上身子安康,大魏江山能在皇上的带领下走向繁荣,我个人得失比起皇上的宏图大志算不上什么。” 压在北冥彻胸口的石头仿佛被挪开,喘口气他说道:“俏儿别说了,怪朕糊涂,既然事情说开,你好好的养胎,过了明日寿诞宫宴,朕要好好的整顿下后宫,有些事的确难办,事再难办,但成事在天,谋事可在人,朕堂堂的一国之君,就不信收拾不了一帮妖魔鬼怪!” 一大早过来,到百乐宫里坐了这么久,午膳时,北冥彻直接在百乐宫里陪李俏用饭,午饭过了他直奔栖凤宫。 丁荷韵到底被人利用,还是她真的从霍婕妤那里听来的此消息,北冥彻不想再追究,他现在要做的是得在宫里谣言发出之前,将即将要生出的谣言先扼杀在摇篮里。 …… 黄桂娥坐在贵妃榻上细看呈上来的帖子,皇上过寿,很多事她得亲自上手安排。 黄桂娥这般操劳寿宴,一来是她要在皇上那里博个好名头,再者也是想借这次的皇上寿诞,好好的在群臣面前摆一摆她皇后的谱。 太监通传入了耳,黄桂娥放下手上帖子站起,行接驾礼。 “臣妾恭迎皇上,皇上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北冥彻入殿,屈膝的黄桂娥问道。 入了落凤殿,北冥彻直接行到华丽的软塌前落座,黄桂娥看来人黑着脸,她起身去到北冥彻身边:“皇上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往日北冥彻来栖凤宫,就算是演戏,多时也会拉黄桂娥坐到他腿上,但今日北冥彻冷脸凉道:“朕刚从百乐宫里过来,还不是为宁妃的事生气。” 黄桂娥一怔道:“宁妃妹妹惹皇上生气了,宁妃妹妹怎么了?” 北冥彻答非所问道:“皇后,朕迎着日头大老远的过来,你能否给朕倒杯茶?” “哎呦,臣妾忙的都忘记照顾皇上了,霜若快去,给皇上斟茶。” 霜若送上茶水,继续端立一侧。 北冥彻抿一口茶润了润嗓子道:“宁妃在宫外遇见了杀手,你可知?” 第237页 黄桂娥一脸惊:“皇上说什么,宁妃在宫外遇见了杀手?” “看样子你是不知了。” “臣妾当然不知,宁妃妹妹回宫以后也没说过,臣妾又从哪里能听说。”黄桂娥面上自然,实则后背冷汗直冒。 北冥彻端着茶杯细细品茗,皇上越不吭气,黄桂娥主仆俩就越发的怵。 北冥彻看似将注意力放在手中茶杯上,其实一直注意着殿中人的神情。 黄桂娥挨北冥彻坐下,“皇上,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说句话呀,您问臣妾知不知宁妃在宫外遇刺,臣妾真不知,宁妃妹妹自己又没说过,臣妾从哪里能晓得。” “是呀,宁妃从来没说过,可偏有人将这事故意的传到朕的耳朵里,朕还以为……”北冥彻话说一半打住,黄桂娥心颤得越发厉害。 黄桂娥毕竟大风大浪里过来的人,心跳再快也没有自乱阵脚,她平静道:“有人故意将此事传到皇上耳朵里?倘若宁妃并没遇刺,却有人故意散播传言,皇上应该割了散布传言之人的舌头才是,但若真有宁妃遭杀手堵截这茬,那皇上就不能先追究嚼舌根之人,而是得先问问,宁妃妹妹为何要隐瞒不报被杀手追杀。” “皇后说的在理,朕昨日已经割了丁荷韵身边宫女的舌头,也给丁荷韵警告过,所以她不会再到处宣扬此事,至于宁妃为何隐瞒不报,朕今日已经问清楚,宁妃不报,是怕给朕添麻烦……朕生气的就是这,什么事都要独自扛着,她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上。” 听皇上说,他是从丁荷韵嘴里听来的此消息,黄桂娥脸色瞬间难看到家。 再听皇上话里对宁妃的责怪,黄桂娥的后槽银牙差点咬碎,皇上哪里是在生宁妃的气,他明明就是来此告诉她,宁妃是个多么懂事的人。 听北冥彻一席话,黄桂娥仿佛身处冰火两重天,火的一面是因她生出了恨不得吃了丁诗韵姐妹俩的心思。 而冰的一面则是,皇上刚才说,宁妃是因不愿给他添麻烦才没有告知皇上,在宫外遇见了杀手。 好一个“添麻烦”,“添麻烦”虽只有三个字,可这三个字所含的信息量巨大。 黄桂娥挤出些许笑:“皇上,臣妾明白了,皇上放心,臣妾一定会彻查此事。” “你如何彻查,要查也是朕去查,朕今天过来找你,就是不想听见宫里有任何对宁妃不利的传言生出,谁要是乱嚼舌根,你只管拔掉谁的舌头。” 北冥彻喝了一杯茶、又说了一会话,才背着手离去。 …… 落凤殿里当下只有自己人,黄桂娥一把扫掉桌上茶具,“宁妃的软肋都已经让本宫捏住,丁诗韵姐妹俩居然给本宫整这样一出,这下不但将本宫陷入被动,还让宁妃占了上风,本宫……” 黄桂娥气的差点朝后跌倒,霜若一把扶住主子,后殿的陆长海闪身过来帮着霜若扶住黄桂娥。 黄桂娥被扶着坐在软榻上,气的浑身抖不停,而且胸口痛到家。 陆长海隐在后殿,北冥彻方才说了什么他听的清清楚楚。 宁妃宫外遇杀手被刺客所救,这消息要是利用好了,完全能打的宁妃翻不了身,可现在,这么好的把柄被猪脑子的丁家姐妹给生生的糟蹋掉。 让宁妃占了上风,陆长海也气,她甚至比主子还有杀了丁家俩姐妹的心思。 陆长海安抚道:“娘娘,这事或许还有回转的余地。” “还有什么回转的余地,你也听见了,皇上说宁妃不告诉他此事,就是怕给他添麻烦,皇上何等聪明的一个人,他难道猜不出追杀宁妃的杀手与本宫有关?” “娘娘,就算皇上知道了一切,可皇上毕竟没有朝您发难。” “话虽如此,但今日皇上必定同我有了隔阂,你叫我以后如何面对皇上。” 陆长海说道:“娘娘,自从皇上砍了梅香三人的手,皇上和您已经有了隔阂。” 陆长海的话提醒了黄桂娥,同一帮女人斗,都差点忘记她投靠大魏、和嫁入大魏皇室的初衷。 不错,自皇上毫不留情面的砍了梅香三人的手,皇上同她之间已经存下隔阂。 皇上将她封后、和在人前处处宠爱她,不就是因为她身后有南越么,若非皇上为了做给南越看,皇上今天岂可能跑到栖凤宫里来,只给她留下一番警告。 说的好听,让她治罪散播谣言者,可那谣言毕竟还没有生出,治谁的罪? 皇上这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诉她,让她掂量着点,往后说话要注意。 “长海,你刚才说,咱们还有回转的余地,说说你的见解。” “挽回局面的办法咱们下来慢慢想,当前首要,娘娘得先教训下那自作主张的人,不给那做事不经过脑子的人长点记性,她们往后会更加坏娘娘的事。” 黄桂娥点点头,不错,不给丁诗韵姐妹俩一点颜色,那俩蠢货只会扯她后腿! 第151章 上猫刑 霜若问:“娘娘,是否现在传康嫔与丁美人过来?” 黄桂娥稍一寻思道:“明日就是皇上的寿诞,多过一天,不定又会横生其它枝节,去传她们来,既然皇上给本宫下警告,本宫也得做出点样子来给皇上看。” …… 日落西山头,丁家姐妹入了栖凤宫,各自婢女侯在外。 二女行过礼,端坐上首的贵妇怀抱一只雪白猫咪,起身离开座位,踱到丁家姐妹的面前。 第238页 黄桂娥来回打量她二人,丁荷韵低头微垂首、而丁诗韵则恰恰相反。 丁诗韵想问一句娘娘这么晚传唤她们姐妹俩过来作甚,话才出口刚半句,就见抱着猫、满脸淡笑的皇后狠狠的甩了她一耳光! 丁荷韵被吓的嘴微张,丁诗韵手捂半张脸,“娘娘,臣妾哪里做错了,你要打我?”她一脸不明道。 黄桂娥用打了人的那只手抚上怀中猫咪,答非所问道:“康嫔,你可喜欢本宫怀里的雪儿?” 脸颊疼痛、耳朵里还发鸣的丁诗韵缓和口气道:“臣妾不曾养过猫,但娘娘怀中的猫咪,确很惹人喜爱。” “那你喜欢本宫的雪儿么?” 丁诗韵暼了眼那雪白的猫咪说道:“只要是娘娘喜欢的,臣妾定然也喜欢。” 黄桂娥笑了,“既然你与本宫都喜欢猫咪,那本宫就送你一份大礼。”黄桂娥给侯在殿外的陆长海递眼神,陆长海手提一大号布袋入得殿中来,那口袋里不知装的什么,还来回扑腾着。 丁荷韵满眼不明,丁诗韵同样表情:“娘娘,这是……”她问道。 陆长海替主子接过话:“康嫔娘娘,奴才手上的口袋里装的还是猫,不知康嫔娘娘是否听过猫刑。” 猫刑这个词,姐妹俩委实第一次听,但听“猫”的后边有个“刑”,丁诗韵觉到了即将要面临的恐不是什么好事,她连忙跪倒,“娘娘开恩,求娘娘告知臣妾,臣妾究竟犯了何错,娘娘要教训臣妾?” 黄桂娥把怀里的猫也丢入提在陆长海手上的口袋里,又多一只猫进去,口袋中当即发出几声烦躁的“喵呜”声。 黄桂娥扭头对上跪地之人:“看来你还没有蠢到家,知道猫刑是本宫为你备下,既已猜到,那就好好享受吧。” 陆长海一挥手,侯在门外的小太监又进来两位,这两人上前一把按住丁诗韵,陆长海将装着猫的口袋套在丁诗韵头上,再一脚将她踹翻倒在地,随即陆长海接过霜若递来的荆条,狠狠的朝布口袋抽上去。 丁诗韵的痛苦哀嚎声、与猫咪撕心裂肺的喵呜声当即响彻落凤殿。 丁诗韵被死死的按在地上,想反抗都无法,陆长海每抽一荆条下去,袋子里的猫就会发出越大的嚎叫。 丁荷韵被吓的瘫坐在地,所谓猫刑原来就是这,大姐的哀嚎与猫咪的瘆人尖叫钩织成恐怖乐章,再看大姐躺在地上双腿乱蹬、双手乱抓,丁荷韵浑身抖动如筛糠。 冷眼旁观的黄桂娥扶霜若的手坐回上位,坐下了,她的视线落在丁荷韵身上。 发觉皇后看自己,丁荷韵忙跪端正再重重叩下一个头:“求娘娘开恩,嫔妾……嫔妾……” “本宫问你,是你将宁妃在宫外遇刺的事,透给皇上的?” 丁荷韵眼神来回闪烁,瞄了眼正在遭难的大姐她回道:“确是嫔妾将此消息透给皇上,但这事它不能怪我,是康嫔要我这么做。” 黄桂娥冷笑:“本宫喜欢老实人,好,你暂且退一边。” 丁荷韵硬撑着腿软起身,后退到一侧。 陆长海手上的荆条,还一下一下的往布口袋上抽,头上罩着口袋的丁诗韵躺在地上不但挣扎不开,此刻已经哭喊的连力气都快没了。 觉得差不多了,黄桂娥发话,陆长海才停下继续狠抽布口袋,按住丁诗韵的俩小太监也放开手退后。 布口袋松开,口袋里的猫先钻出,挨了打的四只猫刚一得自由,立马窜到了别处去,侯在殿中的人也不理会。 结束了痛苦,丁诗韵狼狈的取下罩在脑袋上的口袋。 当布口袋被去掉的那一刻,丁荷韵差点又跌坐,丁诗韵本来梳整齐的头发被撕扯的凌乱不堪,她脸上、脖子上尽是被猫抓出的血印子,和与被荆条抽出来的痕迹,丁诗韵当下模样与疯了无异。 丁荷韵庆幸刚才被用猫刑的人不是她。 丁诗韵手抚上脸颊,即便没镜子,她也晓得此刻的自己成了人不人鬼不鬼,除了嘶哑着嗓子嘤嘤哭泣外,再就一句话都说不出。 端坐的黄桂站起踱到她面前口气不善道:“你还有脸哭,本宫一直以为你是聪明人,将你那般高看、那般信任你,因为信任你,我将一些秘密告诉你,你居然背着我谋私,坏了本宫大事,你好意思哭?” 皇后将才问话丁荷韵,丁诗韵听见,她敢挑唆丁荷韵,当然早就想好了接下来要走的路数,只是没料皇后居然不问青红皂白的给她上猫刑。 如今脸被毁,丁诗韵实有想去死的心,叩下一个头她说,“皇后娘娘,你冤枉臣妾了。” “本宫冤枉你?莫非本宫还没有将你教训的清醒过来,都到了这种地步你还敢狡辩,看来你是觉得自己命长,好,本宫成全你,皇上正在为有人嚼宁妃的舌根而生气,你既然不想活了,那我就给你一个自裁谢罪的机会。” 丁诗韵停下哭泣,李俏还没死,自己怎能先着李俏去死! 她一把抱住黄桂娥的腿,“不,皇后娘娘,臣妾不要死,臣妾就这么死了实在不甘心,娘娘,请听臣妾一言,我有办法让宁妃与皇上决裂,只要皇上不再宠她,宁妃将来便能任由娘娘捏扁搓圆。” “你可真嘴够硬,都到了这种地步还不忘狡辩,本宫不想听你废话,本宫明日事还多呢,没有闲时间与你瞎扯……长海,将她拉下去,赏她一条谢罪白绫。” 第239页 丁荷韵虽说恨大姐给她下套,但还没恨到想要大姐去死的地步,丁荷韵忙跪倒恳求皇后开恩。 丁诗韵更是牢牢抱住黄桂娥的腿:“娘娘,求你听一听我的计策,我不惜搭上我丁家的前途、去让荷韵去给皇上透露此消息,乃是我真的有能对付得了宁妃的办法,只要娘娘愿意听臣妾一言,我保证皇上与宁妃必然决裂。” 侯一侧的俩小太扯着丁诗韵往后,丁诗韵不得不松开抱着皇后腿的手臂,俩人拖丁诗韵下去准备送她上路,陆长海却道:“等一下。”他去到主子身边,“娘娘,要不听一听康嫔的计策,万一她的计策真的有用呢。” 丁荷韵帮腔道:“是啊娘娘,求你暂缓片刻,就听一听我大姐的计策,万一真的有用呢?” 黄桂娥压住怒火,也对,听一听又费不了多少时间,她挥挥手,俩小太监松开丁诗韵。 丁诗韵连滚带爬的又到黄桂娥面前:“娘娘,你相信我,只要你能说动皇贵妃,宁妃肚里的孩子保准保不住,只要她肚里的孩子掉了,她与皇上必然决裂。” “你说什么,要本宫出面,去说动皇贵妃?” “娘娘并不了解皇贵妃,我与皇贵妃同处多年,很清楚她的性子,娘娘别看皇贵妃现在很维护跟着她的人,只要有人触动她的利益,皇贵妃可是杀人不见血,臣妾的这一计,只能由娘娘出面,利益当前,即便皇贵妃与娘娘对立,但在利益的驱使下,她定然会自折翅翼。” 陆长海眸子微眯,凑近主子耳畔道:“娘娘,康嫔的命或许能暂时留着,您想要她的命随时都能取,咱不妨试一试她的办法。” 黄桂娥与陆长海对视,半晌,她将殿中无干人等全部打发出去,只留下丁诗韵。 被留栖凤宫的丁诗韵直到天很晚才回到自己的寝殿,踏入偏殿门的前一刻,她望向黑洞洞的正殿那头,静望中喃喃自语道:“李俏,我就不信加上皇贵妃,还依旧扳不倒你!”随即,丁诗韵踏入自个的偏殿中。 …… 皇上大寿,满朝文武恭贺皇上寿诞吉祥。 今日宫中节目一出接一出,北冥彻大清早的拜过祖宗牌位、敬奉过太后吉祥茶,便一直应付着今日必然要衣应付的事。 自北冥彻入主皇宫,他一直很忙,当了皇帝不比原先,想挑个时间偷会闲都不成,就连今日寿诞本来可以借机放松时,他也在忙。 北冥彻布置好一切,今日若能逮住叶云,那他今天的这个寿才没有白过,一切部署好,现就等猎物往里钻。 今天的皇宫好不热闹,寿诞宫宴摆在御花园,整个御花园中坐满人。 除了皇后能挨着皇上坐,其她妃子们各有各座位,皇上虽下旨一切从简,但有皇后操劳,从简的寿宴被办的还算比较有声势。 霍婕妤有幸和李俏同坐一席,俩人恭祝过皇上,边赏着舞池中舞子跳舞,边说着私房话,瞅了一圈子没见康嫔霍婕妤甚是奇怪。 李俏冷冷道:“她恐怕无法再见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子墨无痕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2章 父女聊 “我听说皇上昨日去栖凤宫发了一通火,昨晚上康嫔被皇后传唤,今天她怎么就再无法见人了?”霍婕妤疑惑。 “你让初夏给你说,康嫔怎么了我还是从初夏嘴里听来。” 跪坐李俏身侧、随时伺候的初夏压低声音道:“婕妤娘娘你是不知,奴婢今早去偏殿寻康嫔的丫头素娟问点事,奴婢当时同素娟站在偏殿门口说话,无意扫向偏殿,恰看见镜子里头映出康嫔的脸,奴婢当时真的被吓了一大跳……”初夏将她所见,如竹筒倒豆子般的悉数说给霍婕妤听。 霍婕妤道:“她昨晚去了栖凤宫,今天就被发现毁了容,这……她不是同皇后一个鼻孔里出气嘛,皇后怎会下这么狠的手?” 李俏拨开一瓣蜜橘,吃完橘子道:“管那些个干嘛,你都被她利用上,脸毁了是她的报应。” 李俏说的什么霍婕妤懂,霍婕妤连忙挽上李俏胳膊:“你可别生我的气,前晚上皇上问我,我不得已才将你那事给皇上交代了。” “我没生你气,康嫔脸被毁,足能说明你将那事交代给皇上交代对了,现在皇后替我教训了她,我感谢你都来不及呢。”李俏笑着将一瓣橘子塞进霍婕妤嘴里,相聊几句,两人别过此话题,说开其它。 上位,北冥彻时不时的应付群臣敬酒,与北冥彻同坐的皇后,也端着酒、时不时的接受官员夫人们的祝贺,今日的寿宴无论怎么看,都是其乐融融。 李俏虽与身边霍婕妤有说有笑,但她一直在搜寻父母身影,然却只见着父亲,李俏有丝丝失望,以为母亲今日也会入宫呢,却不想母亲没有来。 李俏给霍婕妤打个招呼离开席位,那边李老爷瞧李俏动作,也离开座位,父女俩出来御花园,到人少点的地方相聊。 “爹,怎么就你一人入宫了,娘呢?”李俏先道。 李老爷叹口气:“你母亲身体一直不大好,这你也知道,最近她又和我置气,结果把自己给气着了,本来说好今天会与我一道入宫,因她气过了头身子抱恙,所以就我独自来了。” 第240页 “爹,娘生气还不是你给气的,你不要欺负娘不就没事了!” “你娘那脾气你也知道,我哪敢欺负她,都是她欺负我好不好。” 李俏“扑哧”笑,笑过同父亲再往人少点的地方,到了此处李俏说:“爹,你手里有没有人,能给皇上举荐一下,皇上同海外诸国的交涉与结盟全都要靠丁大人,皇上为此很烦恼,女儿想帮皇上分忧。” “我会留意有没有合适的人选,但这事急不来,毕竟与海外诸国打交道不是普通人能做的了,当前也只能靠丁越。” “爹,寻找合适人选刻不容缓,我给你透露一点点,”李俏压低声音道:“皇上虽然从没给女儿说过,但女儿能看出,皇上很想卸磨杀驴,现在就缺一个能代替丁越的人,只要有合适的人选,丁越必会被皇上撸下来。” “哦?”李老爷疑惑道:“娘娘的意思是,皇上想杀功臣?” “倒不是说皇上容不下有功之臣,只是奈何宫里有俩蠢货总给皇上。上眼药,皇上一再忍她们,也是因看在她们爹的面子上,皇上忍耐力再好,可总被人天天的在脖子底下支砖,皇上必然也起了扶持新人的心思,所以说,爹你这个时候要给皇上解了燃眉之急,你觉得皇上会怎样?” 李老爷背手身后眸子眯了眯,后宫与前朝向来息息相关,女儿这番话,李老爷岂可能不懂。 李老爷晓得丁越将他的小女儿送入了宫中,可听闺女的说辞,被丁越送入宫的女子不但没有帮到丁越,还给丁越扯后腿,要是这样的话,帮皇上扶持了新人,不就博得了天子的垂青。 “娘娘,为父会想办法尽快安排此事,你放心。” “爹办事,女儿哪有不放心的。”李俏笑着说。 李老爷点点头又道:“俏俏,爹……爹曾经要是哪里做的不对,请你不要记恨爹。” 李俏再笑笑:“爹,你今天有点不像你,我就算是皇上的妃子,可终究也是李家的闺女,你用不着这样给我说话吧。” 李老爷再叹一口气:“俏俏,为父知道当年你出嫁时,爹有点过分,可当年的事情你也要理解一下,我不遵从上司的旨意,咱们李家就要大霉,你如今成了皇上的宠妃,咱们李家的将来还得要靠你,爹今天说这话,实是求你原谅。” 想起当年出嫁,李俏确对李老爷有一丝怨恨,可再想想,老爷子的话也没说错,老爹当年也是遵从上头的命令。 不提当年出嫁,李俏对父亲没有任何怨言:“爹,你别想那么多,我要是不向着你、不向着咱李家,我能告诉你这事?你放心,我没有记恨你。” “哎,好,只要你不记恨爹,爹就心满意足了。” “好了爹,我们出来这么久,走,回去。” 父女俩聊着天返回御花园,入口处李老爷再次停步:“娘娘,环水的境遇我听说了,我知你和你娘都不喜欢她,但她终究也是咱们李家的根,你能否稍微拉她一把,就看在你死去的叔叔面上帮她一把,可否?” “爹,你真当女儿铁石心肠,我再不喜欢李环水,该帮的我自会帮,我已经在想办法了,时机成熟,她必然会走出朝华轩。” 李老爷再没旁的事,随李俏进入御花园,前脚刚入园,一股子风吹来,那股风送来一阵凉爽,也将李俏手上的丝帕吹走,李老爷没留意这边状况,先着李俏回到了席位上。 李俏暂缓入园,扭头追寻丝帕,丝帕被风吹的恰好落在御花园外的一棵树上,去到树跟前举目看上方,伸手试着够了够,就差那么一点点。 准备折下一根树枝,用树枝挑下丝帕,不及动作,身后发出一道女子呼唤,初夏半天不见李俏回席,便出来寻主子,瞧见主子就在不远处,初夏过来道:“娘娘,你站在这里做什么,马上就要给皇上献礼了,咱们得回去。” “我的帕子被风吹到了树上,等我拿下来,咱们就回去。” 初夏看向树枝上方:“娘娘,取帕子何须自己动手,打发个人去取不就得了。”初夏瞧那边恰好过来一太监,她唤道:“哎,你来一下。” 低头的叶云一怔,不得不过去,初夏将人唤到跟前说:“我家娘娘的丝帕被风吹到了树上,你去取一下。” 垂首的叶云抬头看向树枝上面,他头抬起来,李俏却下巴差点掉地上。 虽然他左脸上的痣不见了,右边脸上还出现了一些奇怪的皮肤皱褶,但李俏确信没有认错人。 叶云到树跟前,以他的身高,只需踮起脚尖再一伸手,就能拿到挂在树枝上的丝帕。 丝帕取下,叶云弯腰、双手举着递到李俏面前,“娘娘,您的香帕。” 李俏接过东西,叶云直起腰说道:“若再无事,奴才这就退下。” 初夏替李俏接过话:“好了,没你的事了……娘娘,咱们该进去了。” 李俏知道,叶云再次出现宫里,必然是为了杀北冥彻,以为川阳城一别,同他不会有再见面的机会,却不想他居然又混到皇宫里来。 御花园入口人来人往,若背过旁人专门同叶云说话,反而会引起他人注意,李俏没有马上同初夏一同返回御花园,而是吩咐初夏,“这个小太监很懂事,你去取一些点心来赏给他。” 初夏转身暂时离开,李俏快速扫了一眼,确信自己同叶云的身侧没有离的过于近的人,她才放低声音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241页 “你说呢?” “叶云我求求你,你不要胡来,你想杀皇上,我敢保证你还没有挨近皇上的身,就会被大内侍卫射杀。” “我这次混入皇宫,就没有打算活着出去,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你怎么这样,咱们好歹是朋友,你能否听我一句,我真的求你了。” “如果你当我是朋友,就不要阻拦我做事。” 李俏气短,想骂他却不行,“好,你执意要杀皇上,我会在你出手之前先提醒皇上,你要是被侍卫所杀,千万不要怨我。” 李俏话将毕,去取点心的初夏回来,收起面上异样她微笑:“拿去吧,这是本宫的一片心意,你好好的品尝一下。” 初夏将手上点心连盘子递到叶云手里,随后跟在主子身后返回御花园。 叶云端着盘子,心头泛起浓浓的不是滋味,她要在自己动手前提醒北冥彻,她真的将那个人爱到了那种地步? 御花园里出来俩小宫女,叶云将点心举到她们面前,“两位,这是一位贵人赏的,我不喜甜食,你们拿去吧。” 俩宫女忙活一早上肚子早饿了,现看一盘色香味俱全的点心在眼前,二人没多犹豫的接过盘子,顺便再朝叶云道声谢。 叶云眸子眯了眯,低头又朝御花园里步入。 第153章 贺寿礼 李俏坐回席位上,扭头瞧见叶云也入了园,她泛开紧张,俩人目光远远碰上,叶云率先别过脸。 各位娘娘们分别为皇上奉上精心准备的贺礼,各位娘娘们献东西的献东西,献艺的献艺,无论谁送什么,北冥彻照单全收。 李俏将一多半的注意力放在叶云那,其她娘娘们献完贺礼,李俏才去到上位前。 扶初夏的手,主仆一同跪倒,说过两句吉祥话,李俏笑道:“臣妾知皇上见惯各种各样的奇珍异宝,所以臣妾今天没有给皇上准备实物,臣妾想送皇上一份心意。” “哦?宁妃要送朕一份心意,什么样的心意?” “臣妾听说,在寿星过寿的当天,为寿星编一条吉祥结,那吉祥结便可长久的为寿星增添吉祥,臣妾想为皇上编吉祥结。” “宁妃要为朕编吉祥结,好啊,朕准了。” “宁妃妹妹要为皇上编吉祥结,那宁妃妹妹下去编吧,编好了给皇上系上。”黄桂娥说道。 “娘娘,今日的吉祥结,必须得臣妾挨着皇上编,从起头开始一直到编结束,编结的绳子不得离开皇上,这样编出来的吉祥结,才能长久的为皇上添好运!” 李俏一番话弄的初夏怔愣,娘娘为皇上准备的礼物是什么她最清楚,娘娘怎临时改主意了,编吉祥结? 北冥彻稍有为难,倘若平时,李俏要为他编结也就编了,但今天他还有事要做,这会子编吉祥结似乎不妥吧。 黄桂娥的笑当即僵脸上,今天这种日子,除了她皇后能名正言顺的坐在皇上身边,你一个妃子有什么资格挨皇上身边坐? 黄桂娥心中所想,也是很多人的心中所想,什么编吉祥结,这明明就是找借口的想去皇上跟前坐。 李老爷暗暗的为闺女捏把汗,而叶云真想将那死女人扛走扔出御花园,旁人不懂李俏意欲何为,他岂会不懂,叶云拳头紧捏,她这是故意的。 北冥彻扫向御花园的人群里,唐慕白带人化装成宫人混在人堆里,北冥彻寻思,两个女人在身边,待会要是出现变故,只怕顾得了一头,顾不了两头。 想驳了李俏,可看李俏满目期待,北冥彻最终笑道:“好,既是爱妃的一片心意,朕便却之不恭,来,爱妃坐朕身侧来。” 李俏站起,上去到北冥彻身边跪坐,黄桂娥隐在衣袖下的拳头紧了又紧,就让她再蹦跶些时日,有她吃罪的时候。 别过对李俏的关注,黄桂娥瞟了眼下首第一位的皇贵妃,虽只有一眼,但黄桂娥看的出,周氏满脸笑同样显僵硬。 瞧皇贵妃脸色也不对,黄桂娥反而高兴开。 李俏自是也晓得她整的这一出定然得罪不少人,若非叶云那家伙,她怎会给自己满场子的拉仇恨? 将一根金丝线穿过北冥彻的腰扣,李俏低头专心编起吉祥结。 叶云谋划着,就算李俏在他出手前提醒北冥彻,今日必然也要杀了北冥彻,但现在,李俏居然挨着那人坐,叶云不敢鲁莽行事,他不想李俏第二次用身子为那人挡灾。 御花园中众人,除了特定的一些人,其他人别过对上位的关注,纷纷转回思绪。 北冥彻再次扫了眼他的部署,时间过了这么久为何一直没动静,莫非刺客想在晚上行动? 北冥彻心急刺客怎么到现在都不出现,李俏则心急叶云那家伙还杵在御花园干嘛,而叶云更心急,要是错过今天,想再寻这么好的时机或许会很难。 各位娘娘献过寿礼,接下来便到皇子与公主拜寿。 大皇子、三皇子领兵出京剿乱党,今日能为父皇贺寿的只有天俊与天定。 天成领兵走了,留在京的天俊并没闲着,天俊现供职吏部任五品官员,周氏让儿子从五品官员做起自有其用意。 皇上不喜居功自傲,让天俊从底层做起,凭自身努力一步步走上来,定会得皇上喜爱;天成将来打了胜仗回来,也不过就是个只会领兵打仗的将军,而天俊就不一样了,天俊不但上过战场,且又从武官转文官,天俊便能文武双全。 第242页 蟒袍加身的天俊朝父皇献上一遵寿山玉雕刻成的寿星,寿星栩栩如生、活灵活现,天俊送上的寿礼使得北冥彻不住点头。 天俊的礼物送出,接下来是天定送上寿礼。 天定年岁小,而且他见了父皇总是怕,今日好不容易压住了对父亲的惧怕,像模像样的朝父亲几句吉祥话,再送上他亲笔写的、大大的寿字。 天定年岁确还小,但那个寿字写的,确也像那么回事,这个寿字让北冥彻脸上笑意更浓:“来,定儿,到父皇身边来。” 天定侧过脸看母妃,见母妃微笑着给她点头,天定正了正胆的去到父皇身边。 跪坐北冥彻身侧编结的李俏,往边上挪了挪,让小皇子能挨近父亲。 北冥彻手抚天定小脑袋说,“定儿都会写字了,父皇看定儿写的这个寿字很不错,想必练了许久吧。” “回,回父皇,皇的话,儿臣确实练习了很,很久!”天定虽面朝父皇,却不敢看父皇眼睛。 北冥彻倒没多在意,儿子见着他能不被吓的瑟瑟发抖已经进步不少,时间长了总会慢慢好起来。 北冥彻取过桌上红彤彤的苹果笑着说:“父皇下来再询问你功课,下去坐吧。” 天定双手接过父亲赏,低垂眼皮道:“儿臣谢父皇。” 天定让开,李俏继续编着吉祥结,一边忙着手下活计,她一边不着痕迹的观望御花园,前一阵还见叶云立在明显的位置,怎么才一转眼的功夫看不见他人了? 到处搜寻没见着他,李俏越发紧张,因为紧张,她的模样引起北冥彻注意,北冥彻关切道:“怎么了?” “啊……没,没事。”李俏转回脸维诺道。 “当真没事?朕看你脸色很不好。” “臣妾真的没事。”李俏忙低头接着编吉祥结。 两位皇子献礼结束,现轮到大公主北冥琳琅、与小公主北冥琳萱送上贺礼,北冥琳萱不是别人,正是北冥彻最爱的小女儿青萝。 琳琅的贺礼被两太监抬着上来,琳琅画了一副画,这副装裱好的画作用一块红绸盖着。 琳琅恭祝完父皇身体安康,上手扯开盖住画作的红绸,当一众人看清画作的庐山真面目,众人点头称赞。 周氏一脸得意,儿子与女儿都这般优秀,有这么优秀的两个孩子陪在自己身边,你娥皇算什么。 端坐上位的北冥彻下来,离近了观看琳琅画的“江山万里图”。 北冥彻暂时离开席位,李俏乘空搜寻叶云身影,搜来搜去确没看见叶云,她越发紧张,就怕叶云突然从哪里冒出来朝皇上下杀手。 “儿臣画的这幅画,父皇可喜欢?”琳琅恭敬道。 “雀儿有心了,这副图父皇非常喜爱,你给父皇送了一份大礼。” 琳琅笑的开心至极,笑过接道,“父皇,儿臣还有一样礼物要送给您,只是这份礼物得稍稍押后点父皇才能瞧见。” “哦,还给父皇准备了礼物,那好,父皇就等着雀儿的下一份大礼。”北冥彻收下“江山万里图”,笑着返回上位。 现就剩下青萝了,记得青萝说,她要送一份即特别又惊喜的礼物给他,看那小丫头立在下面,手里什么也没有,北冥彻问:“青萝,你不是说给父皇准备了一份独一无二的礼物么,你给父皇的贺礼呢?” 目送大姐的画作被太监抬下去了青萝说道:“看了大姐画的画,儿臣觉得自己的礼物实在拿不出手。” 小丫头满脸为难的模样令北冥彻忍俊不禁,“是么,你可是给父皇夸下海口,说要给父皇一份惊喜,现在却说礼物拿不出手,难不成你不想给父皇送礼了?” 听皇上如此问话小公主,在座诸位全都笑呵呵,当然,这样的笑不是说众人在等着看青萝笑话,而是大伙都觉得,皇上和小公主较真的模样很暖心。 谁都晓得皇上宠爱青萝公主宠爱到了骨子里,皇上那话听着是较真,但谁都不笨,任谁都能听得出,皇上话里其实透着无上宠溺。 霍婕妤笑过说道:“小公主,就算你的礼物没有你大姐的大,但那也是你为父皇准备的,只要是你送的,你父皇一定会喜欢,快将你的礼物献给父皇吧。” “对对对,只要是朕的小公主送的,朕都喜欢?” “父皇,倘若儿臣送您的礼物不合您心意,您可不许生气。”青萝一本正经道。 “怎么会呢,朕怎可能生气……要不这样,你送上的礼物若能入得大家眼,朕就给你大大的奖赏,倘若只入了朕的眼,那朕就不给你奖赏了,可否?” 御花园里众人都为青萝的命好生出感叹,皇上这话等于告诉青萝,无论你送上什么,父皇都会给你奖赏,入得皇上眼的东西,怎可能被旁人看不上。 青萝确还小,但她也听懂父皇的话中话,父皇都如此说了,她还有什么可为难,小手朝御花园入口处一挥,就见金嬷嬷提着个小小的木桶往来。 金嬷嬷出现,北冥彻稍微眯了眯眼,隐在人堆里的唐慕白也提高几分警惕。 金嬷嬷提着木桶到了上位跟前,将盖着盖的木桶放在地上,朝北冥彻行跪拜礼,待皇上免了她的礼,金嬷嬷起身退立一侧。 北冥彻别过对金嬷嬷的关注,将所有注意力放在木桶上,隐在人群里的唐慕白也稍事放松,只要金嬷嬷一如之前,便无需盯着她。 第243页 金嬷嬷送到青萝脚边的这个木桶,不光勾起北冥彻与各位娘娘们好奇,更令围坐御花园一圈的朝臣与诸位官太太们伸长脖子看,都想探个究竟,那木桶里装的什么。 第154章 四太监 木桶上盖着盖,看不见桶里面,北冥彻问道:“青萝,你该不会就想给父皇送个木桶吧?” “儿臣既送父皇‘一桶’,当也要连桶里的东西送给父皇。” 青萝揭开桶上的木盖,拎着桶子又往父皇的席位前挨近些许,离近了,北冥彻、黄桂娥、还有李俏都看清楚,木桶里装着一堆姜。 那些生姜也不是就那么的乱堆在木桶里,木桶的底下有一层泥土,那些生姜全部被插在桶里的泥土之上。 青萝的这份礼只有李俏一眼看懂,其他人包扩北冥彻在内都没反应过。 北冥彻想象好几遍,那木桶里头或许装着的东西,却完全没想到,小丫头送了他一堆埋在土里的生姜。 端立北冥彻身后的小德子眉头微皱,青萝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小德子看主子眼色,下去提起木桶对上一众人,让所有人都能看清楚桶里装的东西。 一圈看下来,在场之人互相交头接耳,谁也没弄明白青萝送皇上一桶子生姜干什么。 北冥彻宠爱青萝不假,可女儿给她整的这一出,确让他面上有些挂不住。 但他没生气,而是笑着问:“青萝,你送父皇这么多的姜作甚,难不成让父皇天天泡姜茶喝?” 李俏至始至终没吭气,这一出是青萝自己整的,就让她自己去解释。 青萝自是瞧见了父亲面上尴尬,她甜甜一笑,指着木桶里的生姜道:“儿臣说了,送父皇寿礼岂会只送父皇‘一桶’,‘一桶’父皇已经看见,那么父皇再看看,桶里的东西像什么?” 北冥彻瞟了一眼道:“生姜插在泥土里,怎么看怎么像山!”话毕,北冥彻眸子登时微圆,因他瞬间联想到四个字。 端立的青萝跪倒,“既然父皇看懂了儿臣送您的是一桶姜山,那儿臣就恭祝父皇早日一统江山!”言毕,青萝叩下一个头。 御花园陷入静悄悄,大伙细细回味,桶里装着姜山,不就是一统江山么!李老爷与楼旺霆的座位相距不远,俩人对视,一同起身绕过席位出列跪在青萝后头。 李老爷先道:“公主的这份礼果然大。” 楼旺霆接上:“这份礼不但大,这份礼更体现出公主对皇上的一片孝心,臣等也恭祝皇上早日一统江山。” 有人带头,其他人自当也齐声恭祝皇上。 这一幕让青萝出尽风头,也叫琳琅与周氏相当不快,周氏本来高兴女儿送皇上“江山万里”,却不想青萝直接送皇上“一统江山”。 “江山万里”与“一统江山”,自然是“一统江山”更占上风,周氏脸色不大好,琳琅撅着嘴更是不高兴, 北冥彻龙颜大悦呵呵笑,他着两位爱卿平身回席位,又让青萝上来。 李俏再次挪开地方,能让青萝挨近父亲。 北冥彻将女儿抱的坐在腿上:“青萝,你想要什么样的赏赐,给父皇说,父皇一定满足你。”群臣恭祝他一统江山,这便证实青萝送上的寿礼入得群臣眼,所以赏赐是必须的。 “儿臣希望父皇身子安康,长命百岁,只要父皇每天都能高高兴兴,这便是父皇给儿臣最大的赏赐。” 青萝的吉祥话哄的北冥彻心情越发愉悦。 李俏接过道:“青萝,父皇是万岁,不可胡说。” “万岁不过恭维之词,谁能活万岁,青萝没说错。”朝李俏言毕,北冥彻微思片刻:“吾儿孝心甚重,那朕就封朕的小公主为……长忆公主。” 青萝获封长忆公主,周氏脸色越发难看,琳琅咬着嘴唇有想哭的心。 青萝离开父皇怀抱,下来朝父皇叩首谢恩。 黄桂娥嘴角显淡笑,这一出可真帮她的忙,本来还想着下来要同周洛瑶怎么谈话呢,这下好,皇上越宠爱李俏母女,她下一步的计划实施便会越顺利。 封赏过青萝,琳琅的第二件礼物到了御花园。 琳琅已经没心思再给父皇看她的第二件礼物,父皇都已经收了青萝的一统江山,那她现在再给父皇送雕在石板上的江山有什么用? 琳琅的第二件礼物,是将“万里江山”做成实景放在一块不大的石板上。 礼物已到了御花园入口,想要礼物不入园也不行,况且之前已给父皇说过,她有第二件礼物,不让父皇看第二件礼物更不行,所以也只能硬着头皮让四位太监抬石板进来。 青萝本来要往金嬷嬷身边过去,但因抬东西而来的四人阻挡,青萝与金嬷嬷成了分开而立。 跪坐北冥彻身边的李俏,手下编结速度再慢,过了这么久,吉祥结也编好,收了最后线头,见皇上没有让她下去,她便继续的跪坐北冥彻身侧。 这么长时间过去不见叶云、也不见有异常,李俏想,或许叶云知难而退了,只要他不再非得行刺北冥彻不可,今天自己顶着压力满场子的拉仇恨也值了。 被四太监抬上来的东西依旧用红绸盖着,北冥彻问话琳琅:“这就是雀儿送给朕的第二份礼物?这一份又是什么?” 琳琅还没出声,抬石板而来的四太监中的一人恭敬道:“回皇上,公主给皇上备的这份寿礼,是公主亲自上手制成,还请皇上亲自揭开礼物。” 第244页 北冥彻今日等着叶云自投罗网,一半的心思放在诱捕叶云上,没有多想太监话,太监这么说,定然是女儿的意思,北冥彻再次下来上位。 刚说话的太监看北冥彻离他越来越近,眼看上位之人到跟前,就要抬手揭开红绸,方才说话的太监当即抽出隐在石板下的匕首,朝北冥彻刺出。 那太监找准了下刀位置,但却没想到,挨上北冥彻身体的匕首,竟刺不到那人身体里头去。 看清状况,乘对方还没反应过,四人合力将手上石板朝北冥彻推出,推出石板的空子,四人再次拔出了隐在红绸下面的武器。 北冥彻朝后空翻躲过了迎面砸来的东西,突然变故使得御花园当即大乱。 叶云隐在暗处一直寻找着合适的下手机会,因李俏杵在那,所以他犹豫了又犹豫。犹豫这么久按兵不动,就是怕再出现上次的一幕,自己死无所谓,万一那女人又用身子为北冥彻挡刀怎么办。 他因一直犹豫没出手,却没想犹豫了这么久,竟然又出现四个刺客,叶云瞪大眼,怎么回事? 北冥彻老早就做了部署,躲开飞来的石板之后,他退到上方席位最后边,而且也将黄桂娥与李俏扯到安全处。 唐慕白带人包围了御花园,其他人全退开,唯独落下青萝。 杀手见没有杀到要杀的人,其中一人举武器朝青萝砍上去,这四人抱着能杀一个是一个的目的,根本就没打算活着离开。 “青萝!”李俏惊呼撕心裂肺,不光李俏以为青萝马上要死了,连北冥彻都被吓的变了脸。 唐慕白想救青萝鞭长莫及,眼看杀手的武器就要砍上青萝头顶,一侧飞出一只酒杯,“铛”的一声弹开杀手的武器,杀手武器被挡开,又见一人先着侍卫飞身到了青萝身边。 处于惊吓中的李俏看见金嬷嬷居然翻了个跟头入得包围圈、将青萝护在了怀里,她再次的被惊住,金嬷嬷会武功? 没杀到孩子,四人迅速改变战略,俩人同时攻向金嬷嬷与青萝,而另外俩人则朝北冥彻所立的方向冲去,冲过去的同时,俩人扒下身上太监服,只见俩人腰上绑着火雷子。 观望的叶云思谋要不加入那四人给他们搭把手,却见他们身上竟绑着火雷子,叶云当即闪身冲进了侍卫中间去。 杀北冥彻是他的愿望,但他没有让李俏也去死的心,金嬷嬷不惜暴露身份而出手是为救青萝,叶云现身则只是为了救李俏。 那两人身上的火雷子惊了唐慕白与一众侍卫,也惊了北冥彻,俩人拔掉火雷子上的引线朝北冥彻冲过去,眼看就要挨近北冥彻与他的两位女人,哪料又有一人飞身过来,将他们一人一脚狠狠的踹飞出去。 俩人飞出倒在地,火雷子即将要爆炸,杀北冥彻无望,他们爬起来朝抱孩子的金嬷嬷扑去,既然杀不了北冥彻,那杀了她最宠爱的女儿也算值了。 金嬷嬷武功再好,毕竟上了年纪的人,而且还要护青萝,身上已经挨了好几处,再见又有俩人朝她和青萝杀过来,金嬷嬷情急中直接将青萝朝叶云丢出,“接住公主!” 叶云下意识的跳起来接住从半空朝他飞来的孩子,刚把青萝接住,金嬷嬷身处的那头“轰隆”一声震耳欲聋,这一声震的大地摇晃,甚至有将人耳朵震聋之势。 叶云护住了怀里的娃娃安然无恙,扭头看那边,只见一股青烟缭绕,再就是血肉模糊。 他调转回脑袋时,恰好同被侍卫护在后面的北冥彻对上眼。 李俏缓过耳鸣光注意了金嬷嬷,根本没多关注是谁接住的青萝,李俏再次惊呼:“嬷嬷!”这一声肝肠寸断。 李俏拨开侍卫快步冲到青烟还没有完全散开的地方,三步并作两步,到地方,唯见金嬷嬷浑身是血的倒在血泊里。 叶云同北冥彻目光碰上片刻,连忙放开护在怀里的孩子,转身朝御花园外头飞奔而去。 北冥彻吼道,“来人,给朕抓住他!” 第155章 后妃约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是五一,作者菌要陪闺女放肆浪去,浪荡滚回来了接着写文,今天多发点亲们先看着,暂时断更两到三天,么么哒!  更多的大内侍卫包抄过来,逃出御花园的人至此看明白,北冥彻原来早就做了安排,否则不可能当即出现这么多人。 御花园外空地上,叶云被围,有人认出被围的人是“何辉”,那人满目惊愣。 “叶云,只要你投降,朕不会为难你。”北冥彻被侍卫护着到了御花园外头。 叶云没吭气,四周围都是人,连头顶上也布着网,想施展轻功逃出根本不可能,扫视一圈,目光转回北冥彻那里,北冥彻已经拨开侍卫入得包围圈。 看见龙袍加身之人在眼前,叶云心头蔓延无限恨意,想起主子的栽培与信任,还有主子的惨死,叶云眼白泛红,“阁下听清楚,在下头可断血可流,想要我投降……你做梦!” 说话的空子,叶云袖口滑落袖刀,他手持袖刀朝北冥彻面门刺去,唐慕白先着北冥彻迎上叶云的攻击。 唐慕白年纪轻轻就能近身保护北冥彻,武功自是不在话下,长剑对袖刀,叶云占不到上风。 “乒乒乓乓”的打斗响引起李俏注意,抱金嬷嬷尸身哭泣的人,循声看向御花园外,放开金嬷嬷,她站起往外边,立在侍卫后面看包围圈里边,李俏再哭不出来:叶云! 第245页 李俏不愿叶云杀了北冥彻,当也不想叶云被大内侍卫捉住,叶云现被那么多人围住,头顶上还罩着网,包围如此严密,叶云插翅难飞。 李俏顾不上想叶云怎会被围,眼看他就快被捉住,李俏心急如焚到极点。 缓过惊吓的初夏从一侧钻出来扶住李俏:“娘娘,我们先过去吧。” 李俏正在想如何才能帮叶云脱身,忽见初夏来到身边,微思,她有了主意,无论办法有没有用,总得试一试。 李俏身子仿佛被抽掉支撑似的,软软朝后倒过去,初夏扶住李俏惊呼道:“娘娘,你怎么了?” 初夏的这一声使得北冥彻分神,也叫其他侍卫们分神,毕竟刚出现了刺客,谁都怕再有刺客出现。 恰是一众人分神的空档,本来就要被擒的叶云,瞅准机会破开包围圈,撕开一个口子成功突围,从李俏“晕厥”到他突围,前后不过眨眼间。 叶云突破包围圈,往深宫里头窜去。 …… 寿宴过去多天,宫里依旧人心惶惶,这些天,宫里很忙也很乱,若非出现计划之外的意外,北冥彻不但过了一个高高兴兴的寿,说不定也已经捉住了叶云。 就因又出现了四个刺客,从而打乱他的计划,计划之外的那四个刺客是谁,北冥彻没用多久便查清他们身份。 因为那四人,北冥彻降怒了被幽禁的前太子北冥远,北冥彻登基前,当着皇太后的面对天发誓,只要皇兄的子孙安稳,他保他们一世平安,但却因这次的事件,北冥远被赶到了四季苦寒地,虽说命还在,但自此以后脱离皇籍终身为奴,这样的惩罚比死了还痛苦。 皇太后说情,也没改变北冥彻的决定。 处理完前太子,北冥彻一门心思的搜查皇宫,毫不夸张的说,整个皇宫都快被翻了个底朝天,一寸一寸的往过捋,也没有将人捋出来,皇宫各个出入口被堵,所以叶云不可能逃出宫,可到现在也没找见那人,难不成他遁地逃走了? …… 百乐宫里,卧床的李俏直到今天都接受不了金嬷嬷已辞世的事实,金嬷嬷陪伴她多年,主仆之间的感情,绝非只是主子与奴婢,金嬷嬷对她而言,可以说是除了母亲以外的第二位母亲。 “皇上驾到!”听闻太监通传声,李俏挣扎着坐起来。 北冥彻进到内殿、快走两步到床边扶住她:“俏儿,无需多礼,不要乱动。” 初夏过来,将一个靠垫给主子放在背后,李俏靠坐起,拉住北冥彻的手问:“皇上,金嬷嬷到底怎么回事?” 北冥彻坐在床沿上说道:“金嬷嬷的事,待你身子养好,朕再慢慢告诉你,你放心,朕已经厚葬她,金嬷嬷生前辛劳,身后事朕给了她荣宠。” 李俏微垂首:“可怜金嬷嬷没有家人,就算给了她无上荣宠,随时间流逝,这份荣宠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世人淡忘。” “俏儿,你别想那么多。”拍拍李俏手背,北冥彻接道:“朕是抽空过来看你,一会还得去忙,你且放宽心情,马上要入秋了,现在正值燥热时节,你总胡思乱想定然会影响肚中孩儿,听话,一切有朕,你安心养胎就好。” “谢皇上关心,我只是有感而发,并没有胡思乱想。” “那就好,朕要去忙了,你歇着。”临走之际北冥彻又道:“青萝你不用操心,芊芊最近陪着她,有芊芊照顾她,你总该放心了。” 有霍婕妤照顾青萝,李俏当然放心,憔悴的脸上挤出些许微笑:“皇上,忙就去忙吧,臣妾不拖延你的时间。” “那好,你安心歇息。”将薄被给她往上掖了掖,北冥彻起身离开。 …… 缓和过情绪,李俏下床扶初夏的手踱到正殿门口,今日阳光格外的火辣辣,近秋的气候总是这么炎热。 “初夏,咱们是不是得去趟朝华轩了?” “娘娘,您现在要做的是,得安心养身子,惦记李贵人作甚?” “不惦记她不行呐,金嬷嬷亡故,我身边少了一位得力帮手,我得加快速度将她弄出朝华轩……也不知为什么,自皇上寿宴结束,我总觉得心慌。” “娘娘心慌,定是因为肚中孩子的缘故,太医也说,寿宴那天的变故对您影响太大,俗话说母子连心,娘娘的心慌,必是肚中孩子为娘娘担忧而生。” 初夏一番话,李俏没有反驳,她说不上到底哪里心慌,就权当恰如初夏所言。 今天阳光明媚,窝在百乐宫多日子没出门,也该出去走走了,也许见点阳光,就能止住源源不断的悲伤、与无时无刻的心慌。 为了保胎,李俏变的比以前矫情很多,现在每次出门必然要坐步撵,被太监抬着到了御花园附近,远远的瞧见皇后领一帮宫女太监逛园子。 不光瞧见皇后,同时也看见皇贵妃从另一头过来,李俏装作没看见,让抬步撵的太监快走几步赶紧离开御花园,这两位每回见了面火。药味十足,她们爱呛就去呛吧,今天这热闹,她可不想凑。 黄桂娥瞧见了李俏,周氏却没有。 与周氏碰上面,黄桂娥说道:“宁妃不是皇贵妃的人么,她今日见了你,怎么不来问安,反而装没看见的往别处去了?” 周氏扭头,果然瞧见李俏被抬着走远,再看她去的那个方向,周氏道:“宁妃急着去看自家妹子、没看见我,这有什么奇怪。” 第246页 黄桂娥笑道,“本宫着实佩服妹妹的大度,要是姐姐我手下有这样的人,我必然赏她一顿好果子吃。” 周氏也笑笑:“皇后姐姐眼睛里揉不下沙子,妹妹我已经见识,我虽不知康嫔因何得罪皇后,但我觉得皇后娘娘教训康嫔教训的好,那种吃里扒外的东西,就应该被好好的教训。” “皇贵妃无需给本宫上这么明显的话,本宫没忘记康嫔原本是你的人,本宫教训她……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本宫自己。” 周氏没心思听皇后掰扯,她干脆直接道:“皇后,你今日约我出来,若只是想和我拉家常,说真的,妹妹与你没有共同话题,咱们聊不到一块去,娘娘要没事,我就退下了。” 黄桂娥不计较周氏的大不敬,她笑着说:“本宫好不容易才约到皇贵妃,妹妹就这么不给姐姐面子?” “妹妹岂敢不给姐姐面子,只是日头这么大,你我站在太阳底下相聊,我怕毒日晒坏了姐姐娇弱的凤体。” “日头毒咱不怕,那边有亭子,咱去那边聊,”说完,黄桂娥吩咐一帮随行者:“你们离远点,不要来打搅本宫与皇贵妃。” 周守自是听懂皇后话中意,她也让自己这边的宫人侯在远处。 凉亭石桌上备好瓜果点心,宫人送上茶水,亭子里除了俩位身份高贵的贵妇,再没有谁杵在凉亭内。 “皇后,你约我出来,想说什么就说吧。”周氏扇着扇子道。 “皇贵妃这般直接,好,本宫也就不拐弯抹角了……皇贵妃难道不奇怪,本宫为何要教训康嫔吗?” “我奇怪那个做什么,莫说你教训了她,你就是杀了她我也不奇怪,吃里扒外的东西,死了活该!” 黄桂娥眉毛挑了挑,“你嘴上骂康嫔,实际上不就在骂我。” 周氏眼睛瞅着别处没知声,默认黄桂娥之言,不错,她就是在骂皇后。 黄桂娥一点都不怒,依旧微微笑,“你应该已经听说了,皇上寿诞前一日,皇上去了我的栖凤宫里发了一通火,如若你已晓得,那我就明确告诉你,我教训康嫔是皇上的意思,皇上冲我发火,是因康嫔宣扬宁妃在宫外遭遇杀手,才惹的皇上不高兴。” 看向一侧的周氏转过脸:“什么……宁妃在外遇见了杀手?” “看你的样子,就是不知宁妃曾遭遇了杀手。” “这事宁妃又没对人讲过,我从哪里听说。”周氏停下扇扇子,满脸疑惑道。 “你错了,宁妃不是没有对人讲过,她将此事告诉了皇上,皇上一直在秘密的调查追杀宁妃的杀手。” 周氏眉头微蹙:“皇上秘密调查追杀宁妃的杀手?皇上为何要秘密调查?杀她的杀手与劫持她的刺客要是一伙的,皇上没道理秘密追查呀?” 说完,周氏一顿又接道:“哎,不对,倘若追杀宁妃的杀手与劫持她的刺客是一伙的,宁妃怎可能活着回宫?” “皇贵妃果然聪明人,一下子就能捋出事情的头绪,”黄桂娥端起茶,润润嗓子道:“我实话告诉你,派去杀手追杀宁妃的人,正是本宫。” 周氏惊诧:“是你?”她眸子微圆,大脑快速活络对方给她说这些的目的。 “不错,正是本宫,皇上秘密调查,是因皇上怀疑到了本宫头上,可皇上手里没证据,他只能做做样子给宁妃看,本来这事至此就完结了,偏偏康嫔那个蠢货同她妹子将此事拿出来说道恰被皇上给听见,皇上着我严办,为了给皇上做样子,我也只能拿康嫔开刀。” “你给我说这些,到底想说什么?”周氏被绕的完全糊涂了。 “我想告诉你的是,皇上发火,是因康嫔与其妹子嚼舌根……本宫派出的人回来禀报,当日明明都快取了宁妃命,哪料宁妃却被刺客救下,刺客不但救了宁妃,刺客还与宁妃手牵手……这事我告诉过康嫔,结果康嫔和她妹子说起此事时,说宁妃肚里的孩子不是皇上的,你想想,皇上听见了会作何感想?” 端坐的周氏站起身,宁妃遭遇杀手追杀,却被劫持了她的刺客所救? 听皇后一席话,别说丁诗韵姐俩有这想法,连她都有。 其实在李俏回宫时,周氏就有过这个想法,只不过李俏在被劫持出宫的前不久,她大清早的被皇上宠幸,这茬整个后宫都晓得,皇上什么时候宠幸了谁全部有记录,算日子和再看李俏的怀胎天数,她肚中孩子应该是皇上的不会错。 所以周氏当时没有细究此事,倘若皇后派出杀手,李俏却被刺客所救,而且她与刺客还手牵手的在一起,那岂不是…… 周氏坐回石凳上:“你告诉我这么多,难道不怕我去皇上跟前告你状?” “皇贵妃妹妹乃聪明人,你定然不会空口无凭的去皇上那里告我状,而且我刚才也说了,皇上明明怀疑到我头上,却还要秘密调查此事,皇上不大张旗鼓的调查,是为什么?” 周氏调整坐姿道:“因为就算皇上查出来这事是你做的,皇上也不会动你,无非就是得个准确信而已。” “这只是其一,其二嘛就是,皇上要确定,宁妃肚里的孩子究竟是不是龙种,咱们先别总是关心皇上的调查结果,皇贵妃,姐姐就问你一句,你是否想过,如果宁妃肚里的孩子是男丁,以皇上对她的宠爱,皇上会不会爱屋及乌的,册封那个孩子为太子呢?” 第247页 周氏心跳加快,隐在衣袖里的拳头捏的犯白,寿宴上的过往历历在目,青萝被封长亿公主她可以不计较,但那天宁妃找借口坐到了皇上身边去怎能让她不计较,那天就算要当着群臣面给皇后眼里揉沙子,也该是她皇贵妃,你宁妃算什么东西。 周氏抿一口茶,放下茶杯松了松神情道:“皇后,说来说去,你就是想让我帮着你对付我自己的人,你哪来的自信,会认定我会将自己的人踩到脚底下。” “我的自信来自于,你我都是有儿子的人,本宫就不信你一点都不怕,倘若宁妃真的诞下麟儿,皇上借着高兴劲直接封了那个奶娃娃为太子,到时候咱们可都成了人家的臣下。” 大魏自开国便定下规矩,皇室册封太子立贤不立嫡,嫡子只是在争夺储君之位的时候有优势,并不是说身为皇嫡子就一定能获封太子,而且也不排除,皇上因为非常喜欢某位妃子,将那妃子的孩子直接册封成太子,这种事就有活生生的例子发生过,所以黄桂娥的一番话,确令周氏心思活泛不断。 “皇后,你想借我的手达到你的目的,你当我是三岁小儿,皇上如今正宠宁妃,宁妃对本宫的用处还很大,这么有用的棋子在手上,我岂可能自折翅翼。” “想在后宫安身立命的女人除了得有容貌、再就是争气的肚子,可宁妃偏是个另类,她貌不及你我,但却有那么好的运气,就连本宫派人去杀她,她都能被刺客救了命活着回来,虽说她长相一般,却有本事让皇上将她爱的半死,要是她肚子再争气点、又加上好运时时相助,你想一想,将来会怎样。” 黄桂娥站起身继续道,“本宫话已至此,我今天能明着告诉你本宫派人去杀她,自当也会再想办法弄掉她的孩子,皇贵妃你也不要将所有希望都报在我身上,毕竟,宁妃的命好,不是你我能及。” 黄桂娥走了,静坐凉亭的周氏内里翻江倒海,皇后说了那么多,有一句话深深烙在周氏心上。 “你我都是有儿子的人”……这句话扰的周氏心头纷扰不断。 不错,自己是有儿子的人,宫里多一位皇子,就会多出一个阻碍俊儿上位的绊脚石,假如真如皇后所说宁妃诞下麟儿,再被皇上借着高兴劲直接封了太子,俊儿还有什么盼头! 就算李俏诞下麟儿的当时,那孩子没有被封太子,以李俏那般心思八面玲珑之人,又怎么能保证她不会哄的皇上将来立她的儿子为太子呢。 周氏想了无数道可能与假设,无论哪一道假设与可能,都跟李俏生儿子有关,所有假设的源头只有一个,那就是李俏生了儿子。 周氏静坐好久才出来凉亭,花果儿迎上前询问是否要回宫,周氏吩咐:“咱们先走一趟卓翠园,请过太后安,再去一趟百乐宫看宁妃。” …… 李俏到了朝华轩附近下了步撵,着其他人侯在此处,她与初夏往朝华轩里去,大门口,李俏与迎面出来的云翠差点撞满怀。 云翠连忙行礼道:“娘娘,你可算来了,你要是再不来,奴婢这就要去找你了。” “怎么了,李贵人出什么事了么?” 云翠想摇摇头说不是,但看初夏在一旁,她只能对着李俏耳畔嘀咕。 越听云翠话,李俏满脸惊诧越明显,也是因初夏在的缘故,听完云翠禀报李俏随口道:“什么,李贵人摔到屁股了,严重不?” 云翠顺李俏的话接道:“严重到不严重,连点皮外伤也没有,可就是疼,疼的路都走不动。” 李俏吩咐初夏,要她守在朝华轩大院门口,万一有人来了,赶紧进来通传一声,免得李贵人尴尬。 初夏满腹疑惑,李贵人摔到屁股,摔就摔了,云翠也说没见有伤,这有什么呀,还非得叫她守着大门? 即是娘娘的吩咐,初夏到没多话,老实的立在大门外头守着。 李俏随云翠进到屋里,李环水并不在屋中,云翠带李俏从这间屋子的后门出去。 后院有一间放杂物的房间,二人刚到门前,放杂物的房间门开启,门内出来李环水,看见李俏来了她说道,“四姐,快进去看看吧。” 跨过门槛进到屋内,刚入内便闻见一股子血腥味,堆着杂物的墙根处躺着一人,李俏快走两步去到他跟前蹲下查看,闭眼的叶云嘴唇泛白,他这模样明显的就是因失血过多而晕厥。 第156章 心思重 “怎么回事,他怎在这?”查看过叶云,李俏站起来问道。 “四姐,你真认识他?”李环水惊道。 云翠说:“奴婢发现此人隐藏于此的时候,还想将此事告知管事的,可听他昏迷前叫了一声你的名字,我们便不敢再轻举妄动,深怕因这人,给娘娘你惹去事,所以就将他暂时的藏这里了。” 云翠将昨夜发现叶云的详细经过告知李俏,李俏明了之后,让云翠帮忙将叶云扶的坐起来,他的伤不在前面,而是在后,将他的衣服试着往下拉,李俏不敢用力,他后背靠近左侧肩膀上的伤,已经和衣服粘连到一起。 李俏手指搭在叶云鼻下探,昏迷的人呼吸还算有力。 这间放杂物的房间说巧不巧,地上恰有一处长方形的凹陷,这处凹陷地本是用来存酒的,里面现在什么也没有,三女子合力将叶云弄到那里藏起来。 将人藏好,李俏便着手开始想办法,不能让叶云死了,也不能让他一直这样昏迷,毕竟一个大男人,一直这样昏迷着,让俩位女子如何照顾他,李俏今日来朝华轩本意是要给李环水安顿其它事,但此刻,李俏将李环水的事暂时先放下。 第248页 坐步撵回百乐宫途中,李俏一直寻思如何救叶云,叶云昏迷是因失血过多造成,想从太医那弄来补血的药材可不容易。 步撵到了百乐宫大门口,李俏扶初夏的手下来步撵。 她缓缓的踏入百乐宫正殿门,因思想抛锚,入了正殿的李俏没看见立在梳妆台前的华服贵妇,若非初夏提醒,李俏已经到了软塌那边落座。 李俏调转脑袋,看清背对她的人是谁,连忙屈膝:“臣妾见过皇贵妃。” 周氏从卓翠园出来,径直来了百乐宫,百乐宫不见李俏影,周氏没打道回去,而是坐在这里等李俏,左等右等不见李俏回来,周氏无聊的在百乐宫里这里看看、那里摸摸。 周氏看来看去,踱到李俏的梳妆台跟前,李俏的梳妆台,与旁的女人的梳妆台没有不同,桌上摆的无非是些胭脂水粉一类。 周氏扫了一眼无意扫到了梳妆台上的首饰盒,首饰盒恰好是打开着的,里面装了什么一目了然,周氏当不会在意那些珠宝首饰,都是一些见惯了的东西,有什么可稀奇。 一堆首饰堆上,放一个红色的木盒,小小的木盒很精致,其它东西都没引得周氏过多关注,唯这个小木盒顿时吸引周氏目光。 她拿起盒子看了看,便打开木盒,精致木盒开启瞬间,周氏脸色瞬间难看到极点,正寻思太后的戒指怎会在李俏手上,李俏便回来。 周氏凝望盒子里碧绿通透的戒指,这枚戒指太后从不离身,自己照顾太后那么久,一直没见太后戴这枚戒指,她就很奇怪,太皇太后赏给太后的东西怎么不见太后戴了。 虽说一直以来没见着这东西,周氏并没当回事,她以为太后或许收了起来,却从没想过,这东西竟在李俏手上。面对梳妆台而立的周氏转过身,“宁妃妹妹,这枚戒指怎么在你这?” 还屈膝的李俏抬头,皇贵妃当下所立之处离她这边稍有些距离,皇贵妃手上拿的什么,李俏看不清楚。 她自顾免礼往前靠近几步到周氏跟前,待看清对方手上拿的东西,李俏说:“这是太后娘娘赏的,我觉太后赏赐过于贵重,所以我便将它收了起来。”顿了顿,李俏接道:“皇贵妃姐姐认得这枚戒指?姐姐今日怎有空来我宫里做客?” 周氏岂止认识,太后娘娘宠爱她不假,但也从没见太后娘娘有过将这枚戒指赏自己的心思,自己照顾太后尽心尽力,却完全没料到,从不在太后跟前露面的李俏居然也能入太后眼。 周氏将戒指装回木盒里,又将装戒指的木盒交到李俏手上,“我过来看看你怎么样了,看你面色无碍我也就放下心,你歇着吧,本宫这就回了,不打搅你休息。” 皇贵妃来的突然,却的也匆匆,恭送走皇贵妃,那种莫名心慌又萦绕于心头,看向手上精致木盒,李俏暗暗生出恼,怎叫皇贵妃看见了这东西,太后赏了戒指李俏却没有戴,就是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皇贵妃方才的脸色虽一派自然,李俏却能看的出,皇贵妃自然的脸色里其实隐着一派僵硬。 抬手抚了抚太阳穴,压下莫名心慌,她脸色爱僵不僵,得想办法救叶云的命是正经,理会她的脸色作甚。 李俏让初夏端了一堆带皮的水果来,往日李俏吃水果,多时会由初夏帮她削皮,但今日,李俏“心血来潮”的要自己削,一刀子下去,水果的皮没有被削下多少,她胳膊上的皮,却被削出长长的一道口。 削水果皮削到手不奇怪,但如李俏这种削皮能削到胳膊上去的,放眼整个大魏朝,李俏恐属独一无二。 …… 景崇宫里,周氏打发掉所有人,独自一人斜在贵妃榻上侧身而躺,她的思维停留在御花园里与皇后聊天、还有在百乐宫中见到了太后的戒指那。 困意上脑,闭眼侧身而躺的周氏却怎样也睡不着,不但睡不着,心思的活泛同她本人的安静一点也不对等。 沁凉夜风透过敞开的殿门与窗户袭来,这股子风缓解心头燥热的同时,也叫闭眼陷入思绪中的人睁眸,周氏缓缓坐起离开贵妃榻,一步一步行到寝殿门口。 立在殿门前房檐下,举目望着天空月。 那句“你我都是有儿子的人”又于耳畔回荡,每每想起这句话,便仿佛点燃导。火索,周氏呼吸不由的加快。 李俏绝对不能生,先前没理由,但现在不一样,李俏被刺客所救,只要皇上相信李俏肚中的孩子不是龙种,都无需自己动手,那孩子也不会降世。 连太后都对李俏另眼相看,如此,李俏的孩子更不能出世;呼口气,周氏转身回寝殿。 …… 第二日中午,李俏怀揣一瓶药,再次被太监抬着往朝华轩。 昨日太医本来要开汤药,李俏说什么也不喝苦汤汤,太医最后便给李俏开了上好的养血生津的丹丸。 随在步撵旁的初夏喋喋不休:“娘娘,你的胳膊都伤成这样了,应该好好的缓着,怎么今日又来朝华轩,让皇上知道奴婢没有将你伺候好,皇上会扒了奴婢的皮。” “你是我的丫头,皇上怎可能扒了你的皮,放心。” 初夏庆幸自己跟了个好主子,可娘娘的伤,毕竟是因她而起,要不是昨日答应让娘娘自己削苹果,怎会出娘娘受伤这档子事。 虽说有娘娘护着,可皇上的脾气宫中谁人不知,初夏走了一路、惊惧了一路,深怕娘娘有再有任何闪失。 第249页 一如昨日,步撵到了朝华轩附近停下,主仆俩步行到朝华轩。 大院门口,李俏让初夏守门,她独自去到李环水所住的屋子,今日去到后院,李俏万没想到叶云竟醒了过来。 叶云虽醒,人却憔悴的不一般,李俏现身,他费力的往起来坐,云翠帮着将人扶起,便和李环水出去了。 李俏先道:“你怎么回事,不都已经逃走了,为何还会受伤?” 叶云有气无力道:“宁妃娘娘,你要是来质问我的话,就请你不要费唾沫,我说过,我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北冥彻没有死之前我绝不会死……”话说一半,叶云忍不住咳嗽开。 “你现在这个样子,只要我去外面喊一嗓子,你马上就会成侍卫们的刀下鬼,你以为你能杀得了皇上?” “宁妃娘娘,倘若我真的死在北冥彻前头,那我也一定会化作厉鬼来索命!” “你……”李俏不知,叶云竟是这般固执的一个人。 对视良久,她从怀里掏出个药瓶塞到叶云手上:“这是上好的补气血神丹,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你好了之后还要行刺皇上,我和你便是敌人,只要你敢杀皇上一次,我就能用命再一次的护着皇上,倘若皇上真被你所杀,那我和你的仇,不共戴天。” 叶云没有拒绝李俏给他的药,他现在需要快速恢复体力,所以也没有拒绝李俏恩赐的底气。 他靠墙继续有气无力道:“宁妃娘娘,你当真爱那个人爱到了骨子里?” 李俏一怔,随即淡笑道:“我要告诉你,我不爱皇上你信不信?” 叶云当然不信李俏不爱北冥彻,她愿意用命为那人当暗杀,岂会不爱那人,“宁妃娘娘,你在逗我玩吗,我看你爱他可是胜过了爱你自己,你居然给我说,你不爱他!” “我真的不爱他,我能用命为皇上挡你的暗杀,理由很简单,皇上死了,还有谁能给我现在的好日子,所以皇上不能死,至少在我死之前,皇上得活着。” 叶云面显憔悴,眼底却生出玩味,打量半天面前的华服女子,他一边笑一边摇头:“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了解,你可不是那种肤浅的女人,你明明就是爱他的,却用这样的言辞搪塞我,你当我很好哄?” 李俏忽略叶云的后半句,只听见他说的前半截:“你说什么,你很了解我?我入宫之前从未见过你,你从哪里了解我?” 作者有话要说: 每位亲的留言与评论我都在看,没有回复不代表我没有理会,五一游荡一圈滚回来,又开始了码字旅程,作者菌感谢所有捧场的亲们,愿每位亲都能够喜欢作者菌讲述的故事,阅读过程中有任何要说的,想献花、想拍砖、想吐槽都可以畅所欲言,无论什么样的评论作者菌都能接受,绝不会说因为哪条评论看着不好看而删评论,作者菌绝非玻璃心之人。 第157章 意外喜 叶云平淡道:“你错了,我们已经见过好多次,若要追溯我们最早是从什么时候见过面,那可真的很久远了,虽然时间早,但我从没忘记过,初次见你的那一年我才九岁。” “你……九岁的时候见过我?” “没想到吧,”叶云缓口气接道,“不光我们小时候见过面,还有六年前,我们依然见了好多次。” 李俏六年前的所有的记忆,除了在李府,再就是在肃王府,“六年前我出嫁以后一直呆在王府中,我从哪里见你,你别乱说。” “我没有乱说,我想你不应该忘记当年有一晚被人胁迫的事吧,胁迫你的刺客喂你吃了一颗很好吃的毒。药,那事你总该记忆犹新。” 当年被刺客胁迫吃毒。药,李俏怎可能忘记,当年的那天晚上,以为自己就快要死了,结果自己光着个膀子,只穿了个肚兜和亵裤的与那人周旋半天。 原来那位涮了自己的黑衣刺客是叶云,李俏满目惊诧显,因太过于惊悚,李俏额头冒出薄汗:“那晚上的人,是……是你!” “不错,就是我,再后来你遇见的阴魂不散的刺客还是我,这样,咱们算不算老熟人?” “我的天!”李俏抬手抹去额上汗,恰是这个擦汗的动作,让叶云看见她胳膊上的白色纱布,“你怎么受伤了?”说完,叶云想到什么,举起手上瓶子:“这瓶药,是你用这种办法换来?” 李俏忙垂下胳膊拉下衣袖:“你别管那药怎么来的,我再给你说一遍,你一定要杀我的大金主,我也一定会用命将皇上护到底,既然咱们是老相识,我求你听我一言,不要再拿你这颗鹌鹑蛋去碰皇上那块金刚石,我要是你,才不会做这么蠢的事。” 李俏刚说完,云翠冲进来,“娘娘不好了,皇上来了!” 李俏惊:“皇上怎么到这来了?” “奴婢不知,皇上现就在前院,娘娘,你赶紧去看看吧。” 李俏忙将叶云塞回地面的凹陷处,盖上木板,又把杂草堆在上头,做完这一切,端着提前准备好的汤往前头。 亏了今天来此做了准备,要不然真不知该怎么糊弄过去。 北冥彻领一帮人浩浩荡荡到了朝华轩门口,见初夏守在朝华轩外,阴脸上前询问。 直到不久前,北冥彻才晓得李俏昨日削水果削到胳膊,他放下手头活计直奔百乐宫去看李俏,到地方听百乐宫里的宫人说,李俏来了朝华轩,他便追着来了朝华轩。 第250页 跪地的初夏被皇上的脸色吓的瑟瑟发抖,皇上问什么,她便一五一十作答,好在皇上听完她的禀报没有为难,初夏被吓的惊惧的心才平静了点。 李环水事先得过李俏安顿,所以皇上来了后,她挣扎着爬到了北冥彻面前跪下,李环水的模样弄得北冥彻怔在原地。 正询问李环水怎么了,就见李俏领着端汤盅的云翠出现,李俏迎上前:“皇上,您怎到这来了?” 北冥彻往前一步走,扯过李俏的手,他没说话,而是撩起李俏的衣袖:“你给朕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李俏忙抽回胳膊,“皇上,不碍事,又不是什么大的伤。” “不是什么大伤?你倒挺会给朕省心,你要没有怀胎,朕今日还真没有理会你的闲时间,你不好好养着,到这来干嘛?”瞟了眼云翠手上的汤盅他问道:“这个,你给谁炖的?” 李俏为难的看了眼还跪地的李环水,支支吾吾道:“皇上,你不要问了。” 李俏越不说,越叫北冥彻好奇,她自个受伤了,却还跑到这里来,看样子那汤是她为李环水炖的。 “你就算要照顾人,也用不着什么事都亲力亲为吧,否则要下人干什么?” 端汤盅的云翠连忙跪倒,还跪地的李环水则说道:“皇上开恩,都是贱妾不争气,还请皇上休要责怪娘娘。” 李俏接过话:“皇上,我再不来照顾环水,环水不就越发可怜了,我虽不知皇上因何生环水的气,但我觉得,仰慕一个人也有错的话,皇上是否有点太不留情面,皇上也看见了,环水现在这样子,我要再不管她,你让她以后怎么活?” 北冥彻看向匍匐地面的李环水,虽说他对李环水没什么好印象,但这女子的琴音确能令人扫去一切心头烦扰。 看李俏如此照顾她的这位堂妹,北冥彻起了旁的心思,宫中有心计的女子多了去,又不是说才只有李环水这一位。 “算了,看在俏儿如此顾念姐妹情的份上,就让你的堂妹搬出朝华轩,反正宫里房子那么多,也不差给她一个地方住,这样,你也不用天天往这跑了。” 跪地的李环水主仆俩连着李俏都没想到,皇上居然突然间的松了口,这实在叫三女子挺意外,李俏跪倒:“臣妾谢皇上。” 李环水也忙叩头:“贱妾谢皇上浓恩。” 北冥彻拉李俏起身:“好了,现在可以跟朕走了吧,都伤成这样了,伤没养好之前,不许再到处乱跑。” “臣妾谨遵皇上旨意。”李俏笑道。 逮住李俏,北冥彻领着李俏要走,临走之际,北冥彻再次看向匍匐地面的李环水:“你到底怎么了,为何连路都走不了?” 听闻皇上问话,李环水同样一脸为难,李俏替她道:“哎呀皇上,你不要问了,这关乎女孩子的脸面问题,说出来,你叫人家李贵人还如何做人!” 北冥彻再一怔,不过他收起了好奇心,也是,女子的问题本来都是一些隐晦问题,问多了确伤人面子,所以他没有打破砂锅问道底。 扯李俏上到撵驾上,北冥彻吩咐小德子去传太医来。 李俏没有阻拦,李贵人的“伤”在屁股上,莫说太医不敢医,就算有医女帮着看,昨日已提前放出风声,李贵人的“伤”连点皮都没擦破,看太医如何检查的出。 被皇上送回百乐宫,李俏今日难得的心情好起来,预谋那么多,没成想这么容易的将李环水弄了出来。 有李环水这个坏水在,以后要给谁上眼药,那可就方便多了去! …… 朝华轩的李贵人,被皇上亲口下旨放出朝华轩,这消息激的宫中再次泛涟漪,即便黄桂娥与周氏都晓得,这保准是李俏的手笔,她二位却什么都不能说。 而在得知李贵人被放出朝华轩,周氏越发的生出了要除去李俏肚中孩子的心思。往日从不见李俏有什么举动,这会子却来了这么一手,这不明摆着李俏开始为她自己的将来筹谋开。 景崇宫内,周氏端着茶水听丁荷韵禀报,“……娘娘,嫔妾所说句句属实,绝不敢欺瞒娘娘。” “当真是康嫔与你说起此事,你们才被皇上抓了个正着?” “确实如此,那天被皇上抓了正着,皇上一怒之下割了嫔妾身边宫女的舌头,后来嫔妾与姐姐,又被皇后训斥,因皇后叮嘱,所以嫔妾便将此事压在心底没有告诉娘娘,还请娘娘饶恕嫔妾知情不报。”说着,丁荷韵叩下一个头。 周氏手指摩挲茶杯边缘片刻道:“既然皇上抓了你与康嫔的现,皇上为何只割了你身边人的舌头,而康嫔身边的人则无事呢?” “那日也巧,康嫔将她的人打发下去办点事,所以她的人才没有被皇上降罪。”丁荷韵这番话说的有鼻子有眼,滴水不漏,周氏完全没听出哪里矛盾或不对。 “好,你下去吧。”周氏寻思片刻道。 跪地的丁荷韵起身,退出景崇宫。 景崇宫内除了周氏与花果儿再无旁人,周氏道:“花果儿,你帮本宫想想,咱们该如何给皇上。上话!” 花果儿微弯腰:“娘娘,您要是出手的话,岂不与皇后站到了一起?” “这件事,本宫还真的得与她站在一起,那日百乐宫里你也看见,太后将她的戒指赏了宁妃,本宫一直以为,太后至始至终向着我,可我从没想过太后已不知从何时开始,将李俏放在了心上。” 第251页 “娘娘不是说等着皇后么,倘若皇后那边没动静,您再出手。” “是,本宫的确这么想过,但本宫深思熟虑了,皇后派出人手去杀宁妃,都没有将宁妃怎么样,所以咱们不能如皇后所言,将所有希望报在她身上……宁妃的孩子再大点也许就坐稳了胎,到时候想下手都无法。” “娘娘既然要对付宁妃,那为什么不直接将她……”花果儿话说一半,做个抹脖子的动作。 周氏站起身说道:“直接杀了宁妃,本宫定然会倒霉,而且你也别忘了,皇后很忌惮宁妃,留着宁妃的命,比杀了她更有用。” 花果儿不愧跟在周氏身边多年,微微思索便捋顺主子为何说,杀了宁妃主子定然会倒霉。 宁妃如今宠冠后宫,这个时候宁妃暴毙,以皇后的本事,保准能将谋害宁妃的屎盆子扣到主子头上来,所以,宁妃的命绝对得留着。 第158章 进秋时 “娘娘思虑周全,奴婢确愚钝了,”暂缓,花果儿接道:“娘娘,其实奴婢觉得,没必要非得给皇上不着痕迹的上话,皇后自个也说了,皇上着她严查嚼宁妃舌根之事,倘若宫里起了对宁妃不利的传言,这不说明皇后治下不严么!” 周氏扭头看向花果儿,蹙眉中显出笑:“你说的对,皇后想让本宫自折翅翼,那本宫折了宁妃的同时,也得扒下皇后几两肉才对。” 主仆相视笑,周氏安顿花果儿,近段日子要时时注意点暖居殿的动静,挑个皇上闲一点的时间,将皇上请到景崇宫里来。 只有皇上闲了,皇上才有空去处理宁妃,所以目前还得等等。 …… 李环水被安顿在了朗音阁,将李环水安顿朗音阁,是李俏的意思。 宫道上,换了飞仙裙的李环水跟在李俏身后,初夏与云翠远远随行。李俏边走边说:“你不会怪我去求皇后,将你划到朗音阁吧?” “怎么会呢,四姐这么安排定有四姐的用意,环水一切听四姐安排就是。” “好,既然你没意见,那你就暂且委屈下,呆在朗音阁可比呆在其它地方,能叫你更快的出头……从现在开始,你不但要弹琴,也要多多练习舞蹈,我给朗音阁总管打过招呼,朗音阁总管会拨出专人教导你舞技。” “四姐放心,我一定不辜负你。” 行在前的李俏停下,转身正面对上随行者:“环水,我话就说这么多,宫中什么情况,我想这些天你也该打问清楚,所以我奉劝你不要太急。” “四姐多虑了,我一切都听四姐的,四姐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只管吩咐,环水一定以四姐马首是瞻。” “当下也不需要你做什么,好钢得用在刀刃上,等我弄死一个贱人、和将你推上位以后,那时,我会好好的和栖凤宫里的那位算算账!”李俏面上显一抹狠厉,这样的表情,是李环水从没有在李俏脸上见过的。 拐过前头弯子,李环水得回朗音阁,行到此李俏也不再往前。 分别时,李环水压低声音道:“四姐,还留在朝华轩的那位怎么办,他会不会落入侍卫手上,万一他被人捉住,从而影响到你怎么办?” “放心,我给了他药,只要他能活过来,他就没事。” “四姐,你和那人到底怎么回事,我真怕……” “你不用怕,我和他不过是朋友而已,好了,你赶紧回去吧。” 李环水虽好奇,但再没多问,告别李俏,同云翠一道回了朗音阁。 李俏也领着初夏,往侯在附近的步撵那头去,上到步撵上端坐,李俏一手抚上太阳穴,安顿好了李环水,还有一个叶云叫她头疼。 也不知那家伙怎么样了,李环水已离开朝华轩,现在没有再去朝华轩的理由,李俏只期盼叶云身子恢复的差不多了就赶紧走,走出皇宫,永远不要再回来。 步撵远去,宫道上一排人影掠过。 …… 云朵白,景色俏,花开枝头两场夏末雨,迎来一年丰收季,入秋的气候并没有因两场雨就减弱了燥热,知了的死命嚎叫给闷热的天气增添更多闷热感。 御书房里,北冥彻背手端立,“……皇宫被连着两遍翻个底朝天,不应该连那人的影子都没搜着,难道他真会遁地术?” 唐慕白道:“皇上,他会不会已经出宫了?” 北冥彻对自己的部署很有信心,而且他也不相信叶云会轻易离宫。 将皇宫捋了两遍都没有将人捋出来,再捋第三遍,估计也没什么用,寻思半晌北冥彻下旨,宫中恢复一切秩序。 当然,是明着恢复一切秩序,北冥彻单独给唐慕白派任务,要他布置下去,该派的人还得派,既然明着不能将叶云挖出来,那就暗暗的来! 搁自己家里还得用暗访的办法抓刺客,北冥彻实属无奈,谁叫他家是天底下最大的家,皇宫里所有人加起来得有好几千号人,从这么多人里找一个人本就不容易,何况找的那人还不是普通人,所以也只能出此下策。 …… 李俏给她爹打招呼,要李老爷帮忙物色能够代替丁越的人选,寿宴结束到现在都已入了秋,李老爷那里还没有信传来,李俏生出些许心急。 李俏此刻坐在软塌上,望着拿在手上的牛皮色信封,这里面装的就是那封可以弄死丁诗韵的证据,送这份证据去皇上手上容易,可若不先解决了丁越,皇上或许会留丁诗韵一条命。 第252页 李俏打定主意,不弄死丁诗韵誓不为人,所以将这份信送出的同时,一定要将那女人送上断头台,别怪她心狠,丁诗韵当初害她一对孩儿时可没有一点儿手软,所以别给她讲什么人要存善念。 被打发出去的初夏恰时回来,李俏忙将东西收起来。 “娘娘,奴婢刚去暖居殿,但却晚了一步。” “哦,为何?” 初夏缓口气接道:“奴婢刚到暖居殿,瞧皇贵妃身边的花果儿从暖居殿里出来,紧着皇上也离去,看样子,皇上被皇贵妃请了去。” “既然皇上去了景崇宫,那咱就不等了。”李俏离开软塌,移步到桌边凳子上坐下,桌上备好美酒佳肴,今晚的饭自己一人吃也不错。 李俏手抚肚子,每夹一筷子菜过来,还要给肚里娃娃说两句话。 伺候一侧的初夏笑道:“娘娘现在一人吃两人补,娘娘一定要多吃点。”边说着话边盛了一碗酸汤放在李俏面前。 “是呀,一人吃两人补,今晚这顿饭没有皇上陪,我跟孩子一样吃的开心。”李俏舀一勺汤送入口。 李俏独自吃饭吃的开心,另一边景崇宫内,北冥彻同样吃的开心。 琳琅陪父皇、母妃用过膳,便与贴身伺候的宫女一道离开,不再打搅父皇与母妃相聚。 周氏边给丈夫布着菜,边同丈夫拉着家常里短。 北冥彻忙了多日子一直没胃口,但今天这顿饭吃的甚是爽口极了,与同坐之人互碰一杯酒,北冥彻拉过周氏的手说道: 第159章 再生疑 “洛瑶,朕知委屈了你,希望你能理解朕。” “皇上说的哪里话,咱们夫妻多年,没有人比我更懂皇上,皇上表面风光,可背后顶着多大压力,只有我知道。” 北冥彻呵呵笑,提起筷子也为身旁人夹一筷子菜。 周氏尝过皇上亲手为她夹的菜,放下筷子微微叹口气,随即她默不作声,仿佛有无数烦扰在心头。 “怎么了?”北冥彻关切道。 周氏的满脸心事样,就是做给北冥彻看,北冥彻看见了,便如了周氏愿,她再叹一口气,手持酒壶为夫君倒一杯,“皇上,吃饭吧,你一天这么忙,多吃点,好好的补一补身子。” “看你愁眉不展,朕哪吃的下……到底怎么了,给朕说说。” 周氏垂眸道:“只怕说出来,会惹皇上不高兴,臣妾……” “到底怎么了?” “皇上,这事真的……” “别吞吞吐吐的,快说,朕听着呢。” 为难中的周氏仿佛下定决心般,往北冥彻身边挨了挨,对上他耳畔。 周氏将言毕,北冥彻重重的一掌拍在桌子上:“谁这么大胆子,此等子无须有的事也敢乱传,不怕朕摘了他的脑袋吗?” “皇上,您先不要生气……” “朕怎能不生气,朕都已经着皇后严查,宫里怎还会起这样谣传?”北冥彻再坐不住,站起来,背手身后于桌前来回踱步。 周氏随他动作也站起:“听皇上的意思,你早知这事,还让皇后严查?” 北冥彻来回踱几圈,拉着周氏又坐回凳子上:“洛瑶,你先不要关心朕是如何交代皇后的,朕就问你一句,你信不信宁妃肚里的孩子,不是朕的?” “皇上这样问话臣妾,难道宁妃果然的在宫外遇见了杀手,且还被刺客所救?” 北冥彻没反驳,周氏满脸惊更浓:“皇上,这……” 周氏手抚上胸口:“刚听到这风声我真有点不信,可连皇上也……虽然下面的人,没有明着说到我面前来,但我听旁人言辞,话里话外都是,倘若宁妃同刺客没什么,当初劫持了她的刺客凭什么要拼上命的救她,若按此往下细推敲,皇上你想想,是不是这么个理。” “该死的,这些人难不成都想被朕拔了他们舌头不成?”北冥彻又一拳砸在桌子上。 “皇上,你也不能怪下面的人,你就算拔掉了几个人的舌头,难道还能拔掉所有人舌头,就算皇上有能耐堵了宫中众人嘴,皇上还能堵得了天下人的悠悠众口么?” “洛瑶,朕懂了,你今日约朕来你宫里,就是想告诉朕这件事,对么?” “皇上是臣妾的夫,我不想皇上被蒙在鼓里,所以便让花果儿专程去请皇上过来。” “都是皇后,朕给她安顿的事,她连这么点事都办不好,哼……她不是身子一直都不好嘛,好啊,朕给她放假,往后统领永巷十二宫的重担,朕看还是洛瑶你来担任。” “皇上万不可这么做,皇后背靠南越,皇上卸了皇后的权,南越必生异!” 北冥彻搁在桌上的拳头紧捏,不错,不能因一时气氛而损了皇后威严。 周氏安抚过丈夫接道:“皇上,现在谣言已经起了,我倒觉得皇上也不能总是打压谣言。” “哦,你有什么意见,说来听听。” “皇上刚才问我,我信不信宁妃肚里的孩子是皇上你的,如果推算宁妃怀孕的时间,皇上自己也能推算来,宁妃的孩子是龙种无疑,可宁妃妹妹毕竟被刺客劫持过,她被劫持的这段日子发生过什么,你我都没看见,就算宁妃真的出了什么状况,宁妃为了保全声誉,当也不会承认。” 看北冥彻脸色有不对趋势,周氏又道:“皇上,我这样分析是有根据的,宫里传言,宁妃刺客曾经手牵手,什么样的情况下,会让敌对的俩人手牵手……对于我们女人来讲,女子清白大于天,站在我们的角度上,我们一旦将自己的身子给了谁,即便是被那个人用强,但因身子给了对方,或多或少,心都会向着对方,若宁妃妹妹真的是这种情况,而恰好又遇见了杀手,劫持她的刺客再救了她,她与刺客牵手在一起,也就不奇怪了。” 第253页 这番话让北冥彻的拳头捏的越发紧,“你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说,你不相信宁妃怀的这一胎是朕的。” 周氏连忙跪下:“原先没怀疑过,但听了这样的传言,即便臣妾相信宁妃怀的是龙种,可人们常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那孩子不是皇上的,不就混淆了皇室血统。” 一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再次使得北冥彻心跳加速,他可以不计较李俏被玷污,她被劫持到宫外遇见任何事,那都是因自己没有保护好她。 倘若真有这档子事,他可以当没发生过,但他不能容忍李俏肚里的孩子不是他的,也不能容忍她的心里,居然有了叶云的一席之地。 想起叶云,北冥彻不由的想起寿宴那日,低头看向挂在腰间的吉祥结,将吉祥结拿在手上,边看边回忆李俏那天的模样,当时她虽坐在自己身边编着吉祥结,但却总时不时的东张西望,还满脸紧张。 想到此,北冥彻的眸子忽地暗了暗,再回忆叶云被包围就快要将其捉住,李俏却在最关键的时候突然晕倒,因她突然晕厥分散众人注意力,才致使叶云逃脱。 北冥彻双目渐渐微圆,将那天寿宴上的事细细串联,北冥彻越来越觉得,李俏坐在他身边给他编结时生出的紧张样,是在明明白白的说,她知道那天会发生一些事,莫非那天,她晓得叶云会出现,才一定要坐到自己身边来? 北冥彻一把将跪地之人拉起来,语调带上颤抖道:“洛瑶,倘若宁妃的孩子不是朕的,你要朕杀了宁妃么?” 周氏还是第一次见丈夫有这样的表情、与说话语气,和他同床共枕多年,真的真的是,从没在他身上见过这般模样。 第160章 夜无边 周氏心底升起浓浓妒忌,妒忌李俏竟能占据皇上心中如此重的分量,周氏口不对心道:“皇上,咱们现在只是在假设,并没有证据证明,那孩子他一定就不是你的。” “没有证据能证明那孩子不是朕的,可同样也没有证据能证明,那孩子他一定就是朕的。” “皇上,你听我说,宁妃在宫外到底经历过什么,你也不要再追究,你喜欢的是宁妃这个人,肚里的孩子,臣妾说个大不敬的话,孩子没了可以再有,只要宁妃一直在皇上身边,她还能给皇上生孩子。” 北冥彻转回脑袋,周氏的话说进了北冥彻心坎里,只要宁妃一直在自己身边,宁妃依旧可以给他生孩子,他想要多少孩子,宁妃就能给他生。 “可是,万一宁妃怀的就是朕的孩子,如此,你叫朕怎么下的去手!” “皇上求的是个心安,倘若皇上能咽下这口气,那臣妾无话可说,大不了等孩子生出来以后,女孩咱就不说了,男孩子给他一个闲散王爷的封号,将他遣出京城远离皇室,皇上便可无后顾之忧。” 周氏说的这个办法也是个办法,但周氏那句“倘若皇上能咽下这口气”又如当头棒一样,狠狠的敲打着北冥彻。 他怎可能咽下这口气,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染指,还要叫他咽下这口气? 染指了李俏的那个男人,他定会将其挫骨扬灰,但李俏肚里的孩子万一真不是自己的,怎么可能叫她将那娃娃生下来,自己再帮着别的男人养孩子。 连灌三杯酒,北冥彻心下有了计较,“洛瑶,你歇着吧,朕要回去处理点事情,今晚就不陪你了。” 周氏忙堵在北冥彻面前:“皇上,咱们自成亲到现在,已经过了那么多年,皇上的事就是我的事,皇上若为难,这事让我来做,之后我会去祖宗牌位前请罪,皇上莫要有心里负担。” “不用,这事你不要插手,也切不可让旁人晓得朕曾与你谈论过此事,若传出风声,朕会很难做人,你可懂朕的意思?” “臣妾明白,只是,皇上你……” “朕无事,你放心,朕这就去了,你歇着吧。” 北冥彻迈出景崇宫大门,还立在景崇宫正殿门口的周氏面上生淡笑,若非怕会坏了皇上大事,周氏今天不会推却皇上让她统领永巷十二宫。 周氏转身进殿,花果儿迎上:“娘娘,您不应该拒绝皇上罢了皇后的权,南越已是大魏的地盘,而且南越有江流江大人镇守,就算南越要闹暴动,以皇上的手段与江大人的能力,定然能压住南越的一众归降者。” “这你就不懂了,我要是不推却,今日可不一定能说动皇上,我只有推却了皇上的好意,等事情过了,皇上才能一直念着我的好,皇后的行使权算什么,皇后手里有实权的一个人都斗不过本宫,等皇上对她越发厌恶时,还怕皇后的行使权,到不了本宫手里?” 花果儿笑道:“那奴婢先提前恭祝娘娘心想事成。” 周氏今晚心情好极了,不但让皇上与宁妃之间有了隔阂,还狠狠的罢了皇后一道,连除去宁妃腹中那块肉,都无需自己动手,一箭射三雕,心情怎能不好? 寝殿中,花果儿服侍周氏沐浴,换过衣服爬上床,今夜这一觉,周氏从闭眼开始便一直在做梦,周氏梦见她终于坐上了梦寐以求的皇后宝座,更在梦里看见,曾经风光无限的娥皇,被她踩在脚底下。 夜无边,一夜美梦定然到天明。 …… 暖居殿内,安神烟缭绕,宽大的龙床之上静躺一人。 “臣妾听说,在寿星过寿的当天,为寿星编一条吉祥结,那吉祥结便可长久的为寿星增添吉祥……” 第254页 “……今日的吉祥结,必须得臣妾挨着皇上编,从起头开始一直到编结束,编结的绳子不得离开皇上,这样编出来的吉祥结,才能长久的为皇上添好运!” 寿宴那日李俏说过的话时时于耳畔边回荡,闭眼躺在龙榻之上的北冥彻缓缓睁开眼,李俏编的吉祥结就在他上手,回忆寿宴那天所发生过的所有,北冥彻有些明白了,李俏那天为何脸色怪异。 往起来坐了坐,靠在身后软垫上,将李俏为他编的吉祥结拿起来看,“俏儿,你到底爱不爱朕?你若不爱朕,那你为什么要坐到朕的身边来,你是不是又一次预谋着要为朕挡暗杀?” “你既然愿意为朕豁出命,可为何又要向着那个刺客,你那天坐在朕身边,其实就是不想朕被刺客所杀,也不想刺客被朕所擒,朕没说错吧!” 自言自语的北冥彻明白了,也弄懂了那日的李俏为何坐在他身边却心不在焉,因为她必定知道那天叶云会出现,才突然来了这么一手。 李俏根本不是一个冒失人,明知那天找借口坐在他身边,会惹的皇后不高兴,她却还那么做,定然是有原因,原来她已经察觉到了异常。 北冥彻睡不着,紧紧攥着吉祥结在手上,如迷一样的女人叫人看不透,偏是这样的一个女人,让北冥彻又爱又恨。 爱不用说,至于那恨便是,他可以不探究李俏心中所想,也不在意自己在李俏心中到底占多大分量,李俏今生会永远陪在他身边,所以无需计较李俏爱他到底有多少。 但他不能容忍李俏对他有二心,明明被刺客劫持了,现在却心向刺客,难道就因刺客睡了她,她要将自己的心分给刺客些许? 北冥彻明知这些都是他的臆想与胡乱猜测,或许李俏与叶云什么事都没有,但就因听多了她与刺客手牵手的言辞,北冥彻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不去往那方面想。 他是皇帝、也是男人,自己的女人被旁的男人睡了,再叫他咽下这口气,当他大魏朝的崇武皇帝是什么人。 北冥彻躺倒,努力的叫自己放松,直到夜色无边,胡思乱想的人总算进入难得的安眠中。 第161章 堕子汤 “驾……” 紧挨祁山的放马草原上,几只狍子拼命逃窜,今一大早天未彻底亮,北冥彻带不多的一行人来此打猎,唐慕白贴身保护。 逃命的狍子眼看就要钻入山林,骑在马上的北冥彻,长箭搭上弓,“嗖”一声,猎物倒地扑腾开,随行侍卫驾马过去,又一只猎物被收获囊中。 “皇上箭法越发精进,微臣甘拜下风!”唐慕白拉马停住说。 随后赶来的小德子也道:“皇上箭法岂止精进,完全就是百发百中,一早上下来,都已经打了二十多只猎物了。” 北冥彻没有因为下属的恭维而高兴,他将长弓随手扔给唐慕白,随即翻身下马道:“都不许跟着朕!”撇下话,大步的往不远处的河边而去,留一众侍卫在原地,面面相鄙。 唐慕白问话小德子:“皇上怎么了,为何一直不高兴?” 见其他侍卫离自己和唐慕白不算近,小德子凑近唐慕白,压低声音道:“难道你没听说过宫里的传言?” “传言?什么传言?”唐慕白一头雾水。 小德子叹气:“你不在后宫行走,听不见传言不奇怪,”叹完气小德子接道:“皇上不高兴,还得从五天前晚上,皇上去了趟皇贵妃那里说起……” 那天晚上,小德子虽没听见皇上与皇贵妃到底聊了些什么,但皇上自当晚离开景崇宫以后,就一直不快着。而且最近这些天的谣言更弄的皇上有想杀人心思,所以皇上到底怎么了,小德子一猜一个准。 听了半天,唐慕白眸子圆道:“宫里居然有这样的传言,真的假的?” “就因不知到底是真还是假,皇上才心烦,你也看见了,皇上待宁妃,那可不是说跟对待旁的娘娘一样,出了这样的事,莫说皇上心烦,就是遇到咱普通人身上,谁能跟没事人一样!” 唐慕白还未娶妻,理解不了皇上此刻心境,但作为男人,他当不会允许自己的女人怀上旁人的孩子,要真有那样的事发生,他保准会杀了那对狗男女。 可设身处地的站在皇上的角度,去想宁妃事件,唐慕白确也真不知,这事该如何解决。 毕竟是传言,传言出自人口,况且又是后宫里传出的传言,这种传言的可信度到底有多高,谁也说不上,唐慕白除了和小德子一样叹气,根本帮不上皇上任何忙。 北冥彻端立河边,那晚上皇贵妃说过的话,一遍又一遍的敲打北冥彻,细细回味,静静回忆,北冥彻望着远处的目光里,越发的带上了不明。 拿掉宁妃肚里的孩子简单,可那孩子有一半可能就是自己的,如若真的将自己的孩子弄掉了,往后要他如何面对李俏? 重重吐口气,低头看向眼前河流,与河水面上映出的倒影对视。 望着望着,李俏似乎也和他站在了一起,只见倒影中的李俏,怀抱一胖胖的小娃娃逗弄着,那娃娃咯咯笑的时候,伸着两只胖胖的小手,寻求他的抱抱。 北冥彻嘴角挑出淡淡笑意,只不过,还没容他伸手去抱那娃娃,又一道人影凭空出现,挡在了他前头。 倒影里的叶云,接过娃娃逗弄片刻,忽地抬眼,与立在河边上的他对上:“皇帝怎么了,你的女人还不是给我生了孩子。”想象出来的讽刺声入了北冥彻的耳。 第255页 北冥彻脸色骤变,顺手拔出腰上佩剑跳进河里,举剑对着河面乱刺乱砍:“朕要杀了你,跟朕抢女人,你去死……” 侍卫们瞧本来静立河边的皇上突然发狂,顾不得违抗旨意,唐慕白率先翻身下马冲过去跳入河里:“皇上,你怎么了,皇上……” 小德子紧随其后也跳入,同唐慕白合力制止住北冥彻发狂,“皇上你怎么了,别吓奴才!” 发狂的北冥彻被一左一右俩人钳制住,手上的剑,也被另一位跳下河的侍卫卸掉,其他侍卫不敢离的过于远,立在河边静望。 这条河一点也不深,河水也才刚没过人的小腿,安静下的北冥彻,低头看向河里,此刻唯见清澈的水面、和他们几人的脚、还有河床底的沙石,再就什么也没。 挣脱唐慕白与小德子,北冥彻上岸,一声口哨响,游荡远处吃草的马儿,晃着脑袋撒着欢往来,他翻身上马,“回宫!”两字撇下,北冥彻驾马飞奔最前头。 …… 御书房里,换过衣服的北冥彻,打发掉所有人,单独传了太医来。 皇贵妃没说错,自己求的是心安,皇室血统岂容随意混淆,若那样,他还有何脸面去见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一直为宁妃请平安脉的太医到了御书房,听完皇上吩咐,太医以为自己听错了,再朝皇上询问,确定皇上要他给宁妃开一副堕子汤,怔愣片刻太医弯腰退下。 北冥彻冷脸独坐龙案后:孩子,你不要怪朕心狠,朕不知你到底是谁的孩子,所以才这么做,你放心,朕会为你做一场隆重的法事超度你! …… 李俏派初夏去请了北冥彻好几次,都没有将人请到,今天又听说皇上出宫了,李俏寻思好久,便来朗音阁看李环水。 李环水琴技不错,虽说舞蹈并非李环水拿手特长,但李环水认真好学,又加其身段本来比较柔软,才短短几日,李环水跳舞跳得像模像样! 抱着琵琶,正在练习鼓上舞的李环水瞧李俏出现,忙从大鼓上下来迎接,“四姐怎么过来了?” “呆在百乐宫无聊,所以过来看看你,我看你刚才那支舞跳的不错呀!”李俏说的实话,李环水刚跳的那支舞都已经得了朗音阁总管的夸赞。 “我这也才练了不过几天而已,离跳的好,还差很远呢!” 李俏微笑道:“难得见你还有这么谦虚的时候,我挺意外!” 李环水引李俏去到朗音阁花园里的凉亭落座,坐定,李环水说道:“四姐,人总要成长,我以前小不懂事,做过很多幼稚的事,希望你不要计较,我入宫时间虽短,可经过短短的这些天,我觉得我长大了。” 李俏再一笑,拐过话题道:“先前的事咱就不提了,我今天来找你,是让你做好准备,我会想办法让你马上入皇上眼。” “四姐不是说,不能操之过急么,为何又要这么快的让我出头?” 李俏手抚肚子道:“宫里的传言,你应该听说了吧,这就是我要尽快推你出头的原因。” “你被刺客劫持的事,都已经过去那么久,怎会到了现在才起传言,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子无须有的传谣苗头早被皇上扼杀,谁曾想谣言不传便罢,可一旦起了谣言,短短几天内居然传的宫里人尽皆知,我真怕再任由谣言传下去,我这个孩子又要保不住,所以我现在指望你出头了能替我挡去这些传言攻击,皇上将心全部放在你身上,他就没有多余的心思关注我。” 李环水点点头,“好,环水但听四姐安排。” “那你就随时准备着,等我信!” 送走李俏,李环水心上泛激动,这份激动里又夹杂着点叫人害怕,被皇上召入宫,却直接被送进冷宫,这便说明皇上对自己没有好印象。 能否轻松转变皇上对自己的印象,李环水没有把握,可为了达到做人上人的目标,即便没把握也要试一试,不试又怎能晓得,皇上对自己的印象没有改变呢! 李环水抱起琵琶,又上到那面可以跳舞的大鼓上,从这一刻开始,她要做好随时面圣的准备! …… 摇晃的步撵送李俏回百乐宫,大院中,李俏扭头看偏殿,如今的丁诗韵根本无法见人,所以传言应该不是从丁诗韵嘴里传出。 既非丁诗韵,当也不会是皇后故意散播,皇上去栖凤宫里发过火,皇后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可能与皇上对着干,她要真那么做,这不明摆着说她皇后治下不严么。 收回视线,李俏扶初夏的手缓缓往正殿,到底是谁,李俏一时半会猜不透,但她相信,只要皇上信她,什么样的谣言她都不怕。 当然,李俏没有将所有希望都报在北冥彻身上,谣传传到皇上耳朵里久了,谁知道皇上会不会被谣言侵蚀的心思变了。 跨过正殿门槛,一道声音打断李俏心思络绎:“俏儿,你去哪了?”北冥彻背手立在门口内侧,不进到门里,谁也不会知道皇上居然在。 李俏挽上他胳膊:“皇上,你怎不声不响的,差点吓到人家了……臣妾让初夏去请了皇上好几次,都没将皇上请来,怎么今天突然过来了?” “这些天处理各方送来的折子,朕抽不开身,恰好今日有空,就过来看看你。”边说着话,北冥彻边揽着李俏过去软榻那里落座,“不好好歇着,上哪溜达去了?” 第256页 “臣妾能去哪,除了逛园子,再就是去看看环水,”顿了顿,“我听说皇上今早天未亮就出宫去打猎,回来了,为何不先好好的休息下。” “不想看见朕?” “人家哪里不想见你,我就好奇,皇上一天哪来那么大的精神头,都忙成这样了,还能抽空来看我,皇上如此,实让臣妾受宠若惊!” 第162章 复往事 北冥彻拉过李俏手:“看见你,朕才能放松,所以闲暇了,朕便会不由自主的想往你这里跑。” 李俏脑袋偏过,靠在北冥彻怀里,从身边人的言谈里,完全没听出他被谣言影响,如此,李俏的心依旧还是热的。 北冥彻反手将人搂上,李俏一如从前,还是那般体贴他,他想什么、需要什么,李俏总能掌握恰到好处,就算她是一个提线木偶,这个提线木偶也只能属于他。 静静相拥时,太医来为李俏请平安脉,二人坐正,李俏整了整衣物,北冥彻着太医入殿,太医跪地为李俏号完脉,不着痕迹的看了眼端坐一旁的皇上。 见皇上只是看着他,太医便缓缓说道:“娘娘的这一胎,怀的始终不太稳,恐怕还得过一段时日,才能完全放下心。” 李俏说:“本宫一直牢记太医嘱咐,从不敢做伤害孩子的事,多谢太医劳神。” “娘娘客气,这是微臣的本分。”太医起身退后,侯在太医身侧的小太监提着食盒上前,将食盒里的一碗汤药端出来,搁在李俏手边茶几上。 李俏怀孕以后,吃的喝的有专人伺候,就连每日的安胎药,都是太医派专人熬好了送来,有时候太医来百乐宫里请平安脉,就会带着安胎汤药过来。 送药太监将安胎汤药放在李俏面前,李俏根本没多想。 北冥彻打发了太医与其他人,端起汤药碗,拿汤勺舀一勺黑乎乎的汤汁吹了吹,再送到李俏嘴边:“来张嘴,把药喝了。”北冥彻满面微笑道。 “皇上,还是我自己来吧。”说着,她就要接过碗。 “朕来喂你。”至始至终,北冥彻脸上都挂着淡笑。 李俏又笑了,没有再推却,张开嘴,黑乎乎的汤汁顺嗓子眼入了她的腹,咽下泛一丝酸味的汤药,李俏蹙眉:“今天这药……味道怎么怪怪的?” “朕听说,你最近胃口总是不太好,所以朕安顿太医,给你的药里加了点增加食欲的药材,所以这药的味道才有了点变化……别研究这药的味道了,将药全部吃了,你才能多吃饭。” 李俏没有一丝怀疑的将那碗药全部喝下,而且从头到尾,都是北冥彻亲手喂李俏吃完了所谓的安胎药。 将空了的药碗递给初夏,北冥彻取出手帕,很细心的为李俏拭去嘴角药汁。 做完所有,北冥彻再次拉过李俏手:“俏儿,朕知宫里最近起了对你不利的传言,你放心,谣言终究是谣言,时间久了总会淡下,相信朕,过不了多久,这些谣言你再也听不见。” “皇上,只要你相信我,我就知足了。”李俏再一次的靠在,她所信任的那人怀里。 李俏没看见,北冥彻面上生出浓烈杀意,这份杀意不是说他要杀怀中人,而是针对叶云。 之前想着要如何活捉叶云,但现在,他只想将那人捉住弄死再鞭尸,即便叶云再是多么有用的人才,这一刻,北冥彻也完全没有了丝毫的爱才之心。 …… 一连好几天,李俏都喝着变了味的安胎药。 李俏本来计划着,要安排一场节目,让李环水能在皇上面前展露其风华,可这些天下来,李俏心慌比之前更甚,到了今天,李俏觉得胎动忽增加,所以她哪还有多余的精力去管李环水。 有过一次小产经验,李俏心底不由的生出不好预感,当年自己的那对龙凤胎流产之前,胎动就频繁不已,怎么今天又无时无刻的觉得,腹内在动呢? 今日,霍婕妤和青萝来了百乐宫,娘三聊天本来挺开心,可李俏头上总时不时往下滴汗,霍婕妤问她是否哪不舒服,李俏只当自己又心慌了,所有没多当回事,但这会子,李俏不光感觉腹内活动越来越频繁,甚至觉到了隐隐作痛。 李俏脸色苍白,李俏的样子不光叫霍婕妤重视开,连初夏也觉娘娘今天与往日不一样,俩人连忙扶住李俏,初夏道:“娘娘,你怎么了?” 阵阵疼痛袭来,且越来越加重,李俏语气颤抖道:“快,快去传太医……” …… 傍晚,栖凤宫落凤殿内,霜若急匆匆的冲进来:“娘娘……” 黄桂娥迎上:“怎么样了?” 霜若缓口气说道:“娘娘,百乐宫的那位,已确定小产!” 黄桂娥与身边陆长海对视,随即黄桂娥呵呵大笑,陆长海忙伸出自己的胳膊,让主子能够扶住。 黄桂娥扶着陆长海的胳膊笑够了才说道:“皇贵妃,你以为你在皇上那里罢了本宫一道,本宫就被你打倒了?宁妃肚里的那块肉没了,宁妃就是你的敌人,即便宁妃不会与本宫站在一条战线上,但当她知道了是你在皇上面前摇车,你当宁妃还会向着你,哈哈哈……” 黄桂娥笑、霜若与陆长海也在笑,主仆三人笑过,黄桂娥吩咐霜若,要她备点上好的礼品,明日一大早,得去百乐宫里走一趟。 霜若说了句恭祝娘娘心想事成,便下去按主子的吩咐做准备。 第257页 陆长海还立主子身边:“娘娘,您去百乐宫里看过宁妃,就得康嫔出面了,但康嫔的脸现在被毁,她会不会不听咱的摆布?” “康嫔与宁妃积怨深厚,目前她不会计较本宫弄花了她的脸,她只会乖乖的去宁妃那里落井下石,只要她能挑得宁妃与皇上彻底决裂,那么她的作用也就完了,至于往后……” 往后怎样,黄桂娥没有说陆长海也知道,“娘娘放心,奴才会将下来的事,给娘娘办的妥妥当当!” 坐于贵妃榻上的黄桂娥端过手边茶杯,茶水天天喝,却从不觉茶汤也有这般甜的时候。 …… 宁妃小产,宫中谣言当不会有再流传下去的必要? 谣言能起,无非就是好事者搬弄是非,宁妃小产,不管没了的那个孩子他究竟是不是皇上的,那孩子已经死了,想接着搬弄是非,都没了可再搬弄的话题。 李俏这次小产不比当年,当年小产真叫她心疼怀了,这次怀孕到现在,胎一直就没坐稳,太医也说过,倘若一直不能坐稳胎,或许就会有小产的机会。 孩子没了,李俏只当是太医口中的或许发生了。 虽说没当年那么伤心,可毕竟是她的孩子呀! 李俏没怪旁人,她将这次小产怪到了叶云头上,要不是那混蛋将她劫持,她可怜的孩子咋可能来了以后就这么快的去了。 今日来百乐宫的人一茬接一茬,大清早,皇后先到,皇后来了说一堆客套话,随即放下东西就走;随后便是皇贵妃,皇贵妃今日脸色很不对,说悲不悲的脸色代表什么,李俏不能读懂,但能瞧得出,今日的皇贵妃惺惺作态样很重。 其她妃嫔们也相继到来,同样,众人没有多打扰,都是说几句话放下东西就走,然今日有一人却没有急着离开。 被封淑妃的玉怜秋,除了必要时,她几乎很少在人前露面,玉怜秋谨记儿子的交代,要她在宫里低调做人,为了不给天成制造麻烦,玉怜秋就跟那转了性子似的,没事的时候呆在月华宫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靠床头而坐、脸色苍白的李俏接住玉怜秋递来的一个方盒,“这里面装的是很好的活血丹,我用不上,你拿去吧。”玉怜秋说道。 李俏有气无力道:“姐姐,你给妹妹这个作甚?” “你别多想,我虽看不上你,但我没有害你的心思,我今日就是想给你提个醒,不要太信某人。” “姐姐可否明说,妹妹我不能信谁?” 玉怜秋微微一笑道:“这世上的事,多数能意会、不可言传,我今日能来,乃是成儿临走前,让我多多照顾你一点,看在你曾给过成儿三十六计的份上,我今天才来给你提这个醒,我话就这么多,你好好歇着吧。” 玉怜秋言语中满满的不客气,若平时,李俏只会哼一鼻子,拽什么拽! 可今日,李俏没有,她琢磨不透,玉怜秋要她防着谁? 看向手上盒子,慢慢打开,里面装六粒红色丹丸,玉怜秋说不要太相信某人,李俏除了最信自己之外,并没有将谁信到骨子里,玉怜秋来给她提那样的醒有何深意? 将手上东西放在枕头边,李俏又躺倒,这次躺下,一觉直接睡到了深更时分。 中间有两次被人打搅,一次是北冥彻来了,北冥彻见她睡的香,便没出声的离去,另外一次是到了晚饭时,初夏来唤她起来吃点东西,吃些东西了再接着睡。 李俏哪有吃东西的心思,玉怜秋说要她防着某人,因玉怜秋的提醒,李俏本来没有多么悲伤的心泛起异样,莫非自己这次流产,又如当年一样是被人所害? 可太医说,自己是自然小产,太医的话岂能不信? 回味着太医的言辞、还有玉怜秋的嘱咐,李俏假装熟睡不醒,皇上来了她知道,因为不想醒,她便一直没有醒。 深更时,李俏缓缓睁开眼,眼眸睁开的当即,李俏连忙挣扎着坐起,“你怎在此?”她问道。 第163章 掏心窝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一二三四一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床前端立之人正是被李俏记恨上的叶云,叶云身子底子真不是盖的,这才几天,便见他穿上了夜行衣。 李俏撩开被子下地,光脚踩在地板上,“你来干什么,你害我害的不够惨,还想让我背上私会奸夫的罪名么?”李俏语气不善,但她没有太大声。 “奸夫?你都已经怀过我的孩子了,再会一会我,有什么好怕的?”叶云的声音也不大。 二人对视,内殿成了静悄悄。 叶云视线下移,移到李俏光着的两只脚上,“你才小产,光脚站在地上不好,回床上去躺着。” 李俏仿佛没听见叶云关心,她慢慢抬起手指向大殿门口,“你给我滚,我不想看见你,马上从我面前消失。” 叶云没生气,他往李俏跟前靠近一步。 李俏下意识想往后退,然往后退的脚还没有退出去,就被叶云上手直接圈住她的腰,“你,你干什么?”李俏惊。 “你都怀过我的孩子了,作为奸夫的我,难道不应该关心你一下?” “你……”一个你字才吐出口,叶云便将她横抱起,李俏脸色吓成了铁青:“你到底要干什么?”她挣扎着要下来。 第258页 “你最好不要乱动,万一将人招来,看见咱两这样子,你浑身长满嘴也说不清。” 李俏停下挣扎再次道,“你到底想干嘛?” 叶云轻哼无言,靠近床榻边,将横在臂间、满脸怒意的女子放回床上坐下,顺手拉过薄被给李俏盖上了他才直起腰,往后退一步说道:“放心,我虽是坏人,但不是小人,更不是伪君子,你没必要怕我。” 李俏心跳缓和,却依然铁青着脸说道:“叶云,我这次被你害惨了,你要杀皇上我不会再阻拦你,但我以后也不想再看见你,往后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求你马上从我眼前消失,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宁妃娘娘,说话要有证据,我害你?”叶云点了点头又道:“也对,倘若你没有被我劫持,的确,皇宫里不会出现这样的谣言,细想想,你的孩子没了,确跟我脱不了关系,你恨我是应该的。” 见李俏静坐没吱声,叶云又说:“我今晚来找你,本想做一回长舌妇,可看你如此抵触,那算了……不过,临走之前我要提醒你一句,莫要再信北冥彻,你若还像之前那般信任他,我怕你以后伤的会比现在还要重。” “你是来挑拨我与皇上的?” “宁妃娘娘我再说一遍,我是坏人,不是小人,我挑拨你和他做什么,我今夜能来只因咱们是朋友,才想着给你提个醒,信不信在你……听好了,如你还要将那人掏心窝子的相信,以后有你痛苦的时候。” 叶云没有走正殿门,他从内殿的后窗户跳了出去。 李俏靠坐床头,抬手抚上昏沉大脑,白天的时候,玉怜秋给自己说要防着某人,现在叶云又说不能信皇上,回味叶云的说话用词,“……如你还要将那人掏心窝子的相信……”。 掏心窝子的相信? 自己真的是掏心窝子的相信皇上吗? 睡了那么久,纵然失血过多,李俏也没了接着睡的心思,靠坐床头一夜到天明。 近段日子发生过的所有一直回荡脑中,李俏想的很多,想来想去,却是所有思维定格在了玉怜秋与叶云说过的话上面。 初夏进到内殿来,“娘娘醒了?” “现在什么时辰?” “刚过辰时……娘娘昨晚未进食,奴婢这就去给娘娘传膳来。” 李俏肚子确饿了,收起所有思,由初夏去传膳,无论怎样,得先养好身子,没有一副健康的躯体,又如何在这漫漫的深宫岁月里熬过其他人呢。 清粥小菜送上来,李俏披件衣服落座桌前,满桌美味都是以往吃惯了的,按说肚子饿,应该很有食欲才对,可不知为何,五脏庙明明一个劲的发着抗议,李俏就是没胃口。 不愿多想,可玉怜秋的提醒、与叶云的提醒却总不时的交替回荡耳畔,叶云明着给自己说不能信皇上,那玉怜秋口中暗指的那个人又是谁? 一碗热气腾腾的粥变成了凉透,也没见李俏吃进几口,下去忙活的初夏来到主子身边,见满桌菜肴并未被吃饭人动几下,初夏道:“娘娘,孩子没了可以再有,但您得先保重自己……娘娘要是不想吃这些,奴婢给娘娘换。” 李俏放下筷子:“初夏,曾经我就小产过,曾经也有很多人给我说,孩子没了可以再有,如今我又一次有了孩子,孩子却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没有了,你相信我肚里的娃娃,真如太医说的那样,是自然小产吗?” “娘娘,太医说的话怎能不信,娘娘身负皇上万千宠爱,太医他也不敢在皇上面前胡乱编排,一旦被皇上知道了他说假话,还能有了太医的好果子吃?” 初夏所说句句在理,昨日太医对皇上说了什么李俏自己也听见,回想太医同皇上的交流,李俏不信太医敢冒天下大不为的欺瞒皇上,除非他不要命了。 微微叹口气,静坐桌前陷入沉思。 因李俏小产的缘故,白天一般会敞开的百乐宫正殿门,今日挂上了专用帘子,门与窗户都闭着,无法看见今日天况如何,看不见,李俏也没说想出去看看,她起身离开桌旁,准备回内殿接着上床睡觉。 没出小月子之前不能走出大殿门见风,反正无事可做,不去睡觉还能干什么。 初夏过来扶住李俏:“娘娘不想吃这些,奴婢给娘娘重新换上一份早膳,用点膳了再接着歇息,可否?”初夏又劝一遍。 “撤了吧,等我想吃了再说。” 主子总是吃不下,初夏也无奈,初夏思谋着服侍娘娘睡下了,要将娘娘的情况去告知皇上,主仆二人刚入内殿,大殿门口传入宫女通报:“启禀娘娘,康嫔娘娘求见。” 初夏替李俏答复:“这么早的,娘娘还未曾梳洗,请康嫔娘娘先回去吧。” 李俏任由初夏回了门口传话,这个丁诗韵都已经没脸见人了,还好意思出门,鬼知道她大清早的要干嘛,所以李俏也不想见她。 本以为守在外的人会知难而退,哪料初夏的话将毕,正殿门外的小宫女发出急切声:“康嫔娘娘,我家娘娘不宜见客,请你不要为难奴婢……” 守在殿门口的宫女拦都没拦住,就见丁诗韵掀开门帘入内,紧随丁诗韵身后而入的宫女一脸为难的看向这头。 李俏打量那位整张脸藏在纱巾下的人,半晌她道:“康嫔,你不在你屋里养着,大清早的来看本宫,本宫实在过意不去,没什么大事请回吧,本宫还没睡醒,这会身子正乏,就不与你唠了。” 第259页 “娘娘,臣妾当然有重要的事,才这么早的来打搅娘娘,否则臣妾哪敢出门见人。” 李俏转身朝丁诗韵靠近进几步,“好,既然你有重要事,那就说吧,说完了请回。” “娘娘,臣妾所说之事不宜让旁人听见,还请娘娘屏退左右。” 初夏想说什么被李俏拦住,李俏点了点头,“还得屏退左右?看来你要同我讲的果然很重要……都听见了,康嫔娘娘要你们出去,出去了都离远点。” 主子发话,初夏只能领伺候殿中的其她宫女退下。 确定正殿附近没有人,丁诗韵缓缓抬手,解下罩在脸上的纱巾,露出她那张被猫抓花的脸:“我变成这样子,你是不是很高兴?” 李俏拢了拢披在身上的衣服,过去到软榻落座,坐定后李俏笑着说:“无论你的脸变不变成这样,你都已经是凉透的一个人,所以你的脸毁不毁于我来说,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丁诗韵呵呵笑道:“与你斗了那么久,时至今日我才发现,你不光比我厉害,原来还这般能沉得住气,我真的很佩服你。” “康嫔,若你只是来同我扯闲话,那么不好意思,我没兴趣与你闲话家常,我现在得回去睡觉好好的养身子,等我身子养好了我要接着给皇上生孩子,你想在我这里坐着的话,随意,我呢就不奉陪了。”李俏将自己故意说成生育机器,只为气丁诗韵。 可看丁诗韵不但没生气,反而显出一脸淡淡笑,那抹笑由淡淡的、转变至越来越明显,最后她呵呵笑出声,丁诗韵边笑边摇头,笑够了她道:“你还要给皇上生孩子?呵呵……呵呵呵……” 丁诗韵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李俏目显疑惑道:“你笑什么,宫中谁人不想给皇上生孩子,”顿了顿李俏接道:“我都差点忘了,你是一个不能生孩子的人,当体会不了能为皇上生孩子的喜悦,和你说这些,你哪里懂!” 丁诗韵的笑瞬间卡在嗓子眼,谁说她不懂,当初以为即便自己的孩子没了,往后还会有,可谁曾想从那以后,她就变成了不下蛋的母鸡,因为无法孕育孩儿,丁诗韵的心疼了多少年。 第164章 间隙生 丁诗韵手抚被毁掉的脸表情扭曲道:“宁妃娘娘,我确不懂你说的那些,但我知道,你听了我接下来的说辞以后,保准不会再为皇上生孩子,你要听一听吗?” 李俏瞪了眼表情扭曲的人干脆道:“我不想听,好了,你可以走了。”撂下话离开软榻准备回内殿。 丁诗韵忙堵在李俏前头,声音压的很低道:“你不想听,我也要告诉你,拿掉你肚里孩子的不是别人,正是皇上!” “你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是皇后说动皇贵妃,然后由皇贵妃出面挑拨的皇上,宫里的谣言,也是皇贵妃放出来的,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我,我终究棋高你一着,你是不是很佩服我,能将你们所有人耍的团团转?” 望着丁诗韵那张扭曲到极点的脸,再听着丁诗韵仿佛锥子般的话语声,李俏耳畔又响起了玉怜秋昨日说过的话,此刻,李俏终于后知后觉的明白了玉怜秋要她防着的人是皇贵妃。 李俏手捂心窝口,言辞带上颤抖道:“你没骗我,是皇上拿掉了我肚里的孩子?” “你觉得我有骗你的理由?我要骗你,我能告诉你这一切是我策划?皇后、皇贵妃、还有皇上,他们都被我耍的团团转,为了对付你,我不光将宫里身份最高的三人利用,还搭上了我的这张脸,不过现在能看见你有这样的表情,我付出了我的容貌也值了。” 李俏步子虚晃站不稳,一把扶住手边桌子,忍着喉头腥甜她说道:“你告诉我这些,就是想挑拨我与皇上,是么?” “一点都没错,可我知道,你非一般的女人,你晓得了这些不一定会同皇上扯破脸,我告诉你这么多,主要是因为我活不长了,我按照皇后的吩咐来挑拨你与皇上,事成之后皇后必然会要了我的命……” 不及丁诗韵说完,李俏接上:“皇后将你利用完,你便是一颗彻底没用的棋子,她杀你等于销毁证据,但她却万万没想到,你临死之前还能狠狠的咬她一口,你给我说这么多,就是想让我为你报仇!” 丁诗韵“啧啧”几声:“李俏,你聪明的简直让我害怕,只可惜我们从最好的朋友变成了敌人,如果你我不是敌人,咱两联手的话,皇后与皇贵妃算什么,这大魏的后宫是你我的天下才对。” 李俏越来越压不住嗓子眼的那股腥甜之气,她恨恨道:“丁诗韵,你若不想我说太难听的话驳你面子,就赶紧的滚,免的我发火。” “我要说的都已经说完,不用你赶,我现在就滚。” 丁诗韵没有再将面纱遮上脸,背过李俏离去时,她突然放声大笑。 初夏同其她侍者侯在远处,忽听殿内传出康嫔笑声,再见康嫔就那么顶着一张被抓花的脸出来、笑着往她的偏殿,初夏与一众宫女连忙往正殿小跑而去。 初夏撩开门帘瞬间,清楚的看见侧身对着她的主子一口鲜血吐出口,一众宫女大惊,“娘娘……”连着初夏共六人,六人冲上前,扶住了李俏朝后栽倒的身子。 …… 三天悄然而逝,这三天,李俏听见了北冥彻、青萝、霍婕妤、和其他人的呼唤,呼唤声时时于耳畔边上响,可她就是不想醒,越不想醒,李俏越有沉入睡梦之意。 第260页 青萝此刻正趴在李俏枕头边上,一遍又一遍的呼唤她,奈何李俏明明有意识,却总是牙关紧咬,没有一丝要醒的迹象。 这些天,百乐宫无论白日还是黑夜,太医时刻不敢离,北冥彻只要将手头上的事处理完,就会赶来百乐宫守着。 “胡太医,你再想想办法,宁妃刚刚小产,现在又陷入昏迷,朕真怕……” 胡太医弯腰道:“皇上,娘娘自己不愿醒,就算再给娘娘施针也无用。” 三天下来,李俏早中晚各被施一次针,连着三天下来,李俏都快被扎成刺猬。 太医用尽手段,病人自己不愿醒,太医就算有白骨生肌的本事也无奈。 内殿传来青萝哭泣,听的北冥彻心烦至极,三天前早上,丁诗韵与李俏说了些什么没人知道。百乐宫的宫女众口一词,康嫔走后,李俏吐了口鲜血便成了这模样。 两个女人那天到底聊了些什么,将两人刺激的一个成了昏厥、一个变成疯癫,去问丁诗韵,丁诗韵疯疯癫癫的说不清楚一句话,北冥彻想追究都无从下手。 总之定是康嫔对李俏说了什么,李俏才变成这模样,北冥彻一怒之下将康嫔迁到了廊华四所居后头的兰霜殿,至此,丁诗韵算彻底被打入了名副其实的冷宫。 北冥彻去到李俏的床榻边,手抚女儿头顶:“青萝,你来了很久了,回去吧。” “父皇,我要陪着母妃!”青萝两只眼睛红肿道。 “父皇知道你挂念母妃,可你母妃现在这样子,你说什么她也听不见,听父皇话,你先回去,等你母妃醒来,父皇马上通知你。” 靠床柱而立的霍婕妤帮腔:“小公主,听父皇的话,你先跟霍娘娘回去,等你母妃醒来,你再同母妃絮叨,如何?” 青萝的犟脾气上来:“不,我要陪着母妃,母妃不醒,我哪也不去。” 霍婕妤耐心道:“你不是说你要给你母妃背诵新学的古诗吗,咱先回去,将你学过的古诗温习一遍,然后你再多记几首,等你母妃醒来了,你多背几首给母妃听,让你母妃高兴高兴,可好?” 青萝想了想觉得有理,往日只要她功课做的好,母妃总是很高兴,为了能让母妃醒来就高兴,青萝揉了把眼睛同意霍婕妤的提议,她要回去好好读书,等母妃醒来,让母妃知道她的功课又进一步,那样,母妃定然会笑的合不拢嘴。 北冥彻坐在床沿边上,将伺候在侧的宫人婢子,还有太医也全部打发掉。 内殿再无人,北冥彻拉过闭眼之人的手说道:“俏儿,你快醒来吧,干什么要陷入自己的梦里,你睁眼看看朕……” 北冥彻当下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发自内心,而这发自内心的每一个字,北冥彻以为李俏听不见,所以他才没有负担的说出了口。 “……小产的孩子,朕做了隆重的法事超度他,你放心,他会投个好胎……”缓口气,北冥彻接道:“……朕知拿掉你的孩子对你来说很残忍,可你也要理解一下朕,拿掉这个孩子朕也痛,你放心,朕会好好补偿你,朕会如以前一样待你,俏儿,赶紧醒过来!” 闭着眼的李俏听见北冥彻的这番喃喃自语,当即有了想清醒的冲动,陷入睡梦的意识回归大脑,浑身知觉清晰起来,知觉恢复,很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拉住着。 北冥彻的喃喃自语还在持续,“……朕说过,过不了多久,宫里便不会再有任何对你不利的传言,朕没有说错吧,宫里的确已经再听不见任何风言风语,俏儿,你赶紧醒过来,好吗?” “皇上!”小德子的声音突然插。进来,北冥彻暂缓自言自语,小德子去到内殿靠近主子,对着北冥彻耳畔嘀咕开。 北冥彻收起一脸衰色,放开李俏的手大步而去,北冥彻急急忙忙的去哪了,闭着眼的李俏不关心,她只记得北冥彻给她说的话。 李俏鼻子泛酸,不知为何,她的心好痛,到底是因孩子没了痛,还是因确定了孩子果然是被皇上拿掉的而痛,亦或者都是、或都不是,这种痛的滋味比她尝过的所有苦楚加起来还要让她痛不欲生。 眼角泪珠滚落,打湿枕头! 初夏入内殿没发现娘娘异样,只将薄被给娘娘往上掖了掖,又出去守在内殿外头。 李俏的眼泪如断线珠子不停的顺眼角往外溢,伤心到极致,她慢慢睁开眼,此时此刻,李俏体会到了叶云说过的话,自己果然是在掏心窝子的相信皇上! 浑身瘫软,想坐起来无法,试着抬手,胳膊仿佛有千斤重,用上了力气却如何也抬不起,努力起身,李俏不但没有坐起来,反而不住的咳嗽开。 侯在外的初夏忙冲到内殿来,一把扶住李俏:“娘娘,你可算醒了。” 有了初夏帮忙,李俏终于坐了起来,刚坐起,李俏又连着咳嗽两声,立马又有伺候的宫女过来,帮着初夏给李俏倒了一杯水。 一杯温热的清水入喉,李俏的嗓子眼好受了些,但并没有减缓咳嗽,初夏忙让人去请太医,片刻间,背药箱的太医入殿。 李俏靠在初夏怀里双眼无神,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使得初夏紧张,太医为李俏号完脉说道:“请娘娘放宽心情,娘娘才小产本就血虚,若再郁结不止,娘娘的咳嗽或许会加重。” 太医说的是好话,但李俏没听进去任何一句,都被皇上伤得体无完肤了,还要她不再郁结? 第261页 她李俏也是有七情六欲的人,被掏心窝子信的人伤成这模样,她怎可能心大的不计较?叶云说的对,我果然不及他了解我自己! 李俏暗暗叹口气,才睁开不久的眼睛又再次缓缓的闭上。 …… 第165章 夜夜聊 寒风扫过,落叶飘零! 脸色泛白的李俏缓缓漫步御花园,行进中时不时咳嗽几声,“娘娘回去吧,已经出来很久了。”随行的初夏说。 李俏淡笑:“窝在百乐宫里俩月,我都快忘记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让我好好的看一看,咳咳……”说不了几句话,李俏总会忍不住的咳嗽。 初夏还想说什么,可见主子难得走出悲伤,她便打住。 前方过来一帮人,换成以往,李俏保准会乘对方没有注意到她的时候而拐个弯子往别处,但今日,她没有那么做。瞧那边往来的贵妇与身边奴才说着话,李俏加重咳嗽,故意引起对方注意。 黄桂娥确没发觉这边,忽闻阵阵女子咳嗽声,才让一帮人注意到了这边的主仆二人。 黄桂娥行至李俏面前道:“呦,这不是宁妃妹妹么,本宫许久没见宁妃妹妹了,今日竟在此碰上妹妹,难得呀。” 李俏膝盖弯了弯,随即站直身子:“臣妾久病卧床无法出门,总算得老天垂怜让我能下床了,没想在这里遇上了皇后姐姐。” 黄桂娥懒得同李俏掰扯,本以为宁妃晓得了是皇上拿掉她的孩子,必然会与皇上翻脸,可谁知宁妃从昏迷中醒来,竟哄得皇上心情大好。 皇上心情一好,当即下旨给其父升了官,不光她爹高升,连其母也被皇上册封为一品诰命夫人,这结果任谁都没有想到,宁妃娘家后台愈强,宁妃本人在宫中的地位便会越稳固! 黄桂娥看清楚形势,将来能威胁到她的强硬对手恐怕不是皇贵妃,而是宁妃! 黄桂娥表情转换半晌,撂下一句敷衍之词打算远走,李俏却拦在她面前:“皇后姐姐,别急着走呀,妹妹还有事没给你说呢。” “你还有什么事?” “过几天就是寒霜节,我听说皇贵妃要在寒霜节当日举行宫宴。” 皇贵妃要举行宫宴? 听李俏如此说,黄桂娥气不打一处来,举行正式宫宴该是她皇后操心,皇贵妃有什么资格操持宫宴,“你告诉本宫这个做什么,你有什么目的?” “皇后姐姐,妹妹我乃好心好意,你要不领情,就当我没说,臣妾恭送皇后。”李俏与初夏退立一侧,给黄桂娥让开道。 黄桂娥眼瞅端立一侧的人心思活络,暂且不管李俏告诉她此事的真正目的,举行正式宫宴这么大的事,怎能让皇贵妃操持,她算哪棵葱。 皇后领一帮人匆匆走远,李俏则继续漫步御花园,两月未出门,如今已是近冬季,时间过的可真快。 走了碍眼人,李俏放宽心接着晃荡,这一晃荡直接晃荡到了朗音阁,朗音阁内见着李环水,李俏只说了句要她做好准备在寒霜节当日献舞便离开。 晃荡够了,李俏返回百乐宫,刚入百乐宫大门,便瞧见大院中立着一人。 北冥彻来了许久都不见李俏影,眼看天色渐暗,他寻思要不出去找她,有此想法还没付诸行动,这人便回来,“俏儿,你上哪去了?”北冥彻迎上回来的人。 李俏朝北冥彻屈膝:“皇上,您来了很久么?” 北冥彻免了李俏礼,拉过她的手说道:“也没多久,就是来了没看见你人影,朕挺心急,回来就好。” 自打知道了是皇上拿掉的她的孩子,每当北冥彻拉她手的时候,李俏总想抽回,如今强忍欢笑,李俏乃是为步一个局,她的心好累,她不想再陪着北冥彻,所以当下的强忍欢笑是必须的。 “瞧你的脸都白成了什么样,走,咱们进去。”北冥彻牵着李俏往正殿。 天气渐寒,硕大的百乐宫却被炭火烧的暖融融。 北冥彻忙完政事来百乐宫打算陪李俏用晚膳,李俏却推脱道:“皇上总隔三差五的往百乐宫里跑,这样会让臣妾成为众矢之的,臣妾的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皇上要不去别的姐姐那里吧。” “怎么了俏儿,朕来看你,你不高兴,还要将朕往外推?” “臣妾怎可能不高兴,只是臣妾觉得皇上不应该冷落宫中其她姐妹,那样的话,臣妾往后的日子会很难过。” 北冥彻望李俏半晌,“那好,朕去别处,你吃完饭了早些休息。” 北冥彻出了百乐宫哪都没去,他回了暖居殿,李俏虽说还如原先一样善解人意,可现在的她与自己在一起时,明显的带上疏离,李俏每每同他说话,不是“您”怎么样,就是“臣妾”怎么了,说话用词极度恭敬,没了原先的洒脱与率性。 提醒她多少次,没人的时候无需那么客气,可提醒的再多,李俏依旧我行我素,北冥彻怀疑李俏是不是听见了什么风声,若她听见了别样的风声,为何从来没问过自己任何? 即便他这个皇帝在她心中没有占多少分量,但她失去的那个孩子毕竟是她的骨肉,她难道就一点儿都不伤心? 李俏越是这样,北冥彻便越是无由来的想讨好李俏,讨好次数多了,北冥彻难免会生出他皇帝的尊严岂可随意让人践踏的思维;也不能说他的尊严被践踏了,李俏至始至终对他恭恭敬敬,只是,李俏这样的恭敬让他很不习惯,他还是喜欢从前的李俏。 第262页 远离百乐宫附近,北冥彻停步转身望着来处一阵,他才又离开。 …… 黑夜静悄悄的来! 李俏晚饭没吃多少东西,就喝了一小碗白粥便爬上床,每当夜晚来临,李俏会将所有人全部打发掉。 她爱上了独处,没有任何人打搅,只有此时,她才能卸下所有伪装与心理负担,默默的流眼泪。 从没有如现在这般、有过逃离北冥彻的心思,被那位她所信的人伤了心,李俏才读懂自己的心,总以为心不在北冥彻身上,经过这次事件李俏才发现,原来她的心早已对北冥彻情根深种;到了现在才晓得,原来一直是自己骗自己,倘若真的不爱他,怎可能因为知道了孩子是被他亲手拿掉而心痛成这样。 为一个不爱的男人生孩子,孩子没了自己却难过成这样,难道真的仅仅只是因为孩子没了么。 当然不是,李俏明白,她心痛是因为北冥彻不信她,她那么掏心窝子相信的人,原来根本不信她! 靠坐床头,抹把眼泪,顺手摸出放在床里侧的木人偶。 李俏举着木人偶流泪的样子,被隐在暗处的叶云看的一清二楚,他本来没想现身,可见李俏拿出了木人偶,叶云不由自己的出现在了李俏床边。 李俏余光里映入黑影,她连眼皮都没抬就知是谁来了,李俏喃喃道:“这么晚了,你可是来找骂的?” 叶云抱臂,往床尾这边的床柱子上一靠:“本来真不想现身被你骂,可看你盯着它看,我觉得,我还是出来的比较好。” “你真够贱骨头,莫不是被我骂上瘾了?” 叶云笑笑:“你天天叫我滚,可我滚出百乐宫去,到了晚上又总会不由的想滚回来,我现在听不见你骂人的声音,浑身就难受的紧。” 一脸泪痕的李俏“扑哧”笑,笑过吸溜下鼻子道:“昨晚你告诉我,皇贵妃要举行宴会,今日你想对我说什么,说吧,说完了接着滚。” 叶云变换个站姿道:“宁妃娘娘,我好歹时不时的给你送来有用的消息,你别总叫我滚成不成,我是男人,老被你个女人呼来喝去,你给我刺客的生涯简直抹了一大笔黑。” “那是你自己贱,我又没求着你来给我送消息,天天被我骂,你还总爱往我跟前凑,你纯粹自找的。” “得,我不跟你扯,我听过一句至理名言,跟谁讲理,都不能跟女人讲理,尤其是不能同宁妃娘娘讲道理。” 李俏将木人偶往枕头底下一塞,“不跟我扯还能说这么多,你可真是口不对心。” 叶云收起嬉皮笑脸:“既然被宁妃娘娘看扁了,那好,我说句实在的,敢问宁妃娘娘,你想不想离开这,你要不想再在宫里呆下去,我想办法送你出宫,远离这个是非窝,如何?” “你……送我出宫?”李俏玩味半晌道:“你自己都身陷皇宫之中,要如何将我弄出去,你不是不杀皇上誓不摆休嘛,现在说这话?怎么,不继续你的行刺行当了?” “你说的对,我是鹌鹑蛋,北冥彻是金刚石,就这么的去碰他,再有一堆我这样的鹌鹑蛋也无用,所以我放弃了。” “你放弃了?”李俏显然不信叶云会如此轻易的放弃。 虽不信,李俏却没有再同他讨论这个问题,而是说:“我不能走,我要无缘无故的消失了,皇上一定会迁怒我的家人,我不像你孑然一身无牵无挂,我注定是要老死皇宫的。” “你要真心想离开,我有的是办法能让你离开,而且我保证,绝不会牵连上李府,我就问你一句,你想不想走?” 李俏收起开玩笑,说真的,她确萌生了离宫的念头,往后离那个人远远的,再也不要看见那个人,可就这么走了,岂不便宜了曾经害过她的人,她又不是冤大头。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不想走,我已经习惯了皇宫里的生活,离开皇宫,我就会失去现在的身份与地位,还有锦衣玉食的好生活,所以我哪都不去。” “哦,是嘛?” “我要睡了,你走吧。”说话间李俏侧身躺倒,留给叶云一个背影。 叶云双手叉腰:“好,你不想走,那我留下来陪你,你要对付谁,或是看谁不顺眼,就跟我吭气,我帮你去杀了他。” 躺倒的李俏一咕噜又爬起,咳嗽几声她道:“你说什么,你留下来陪我?” 已经抬步往窗户那边而去的人足下步子顿:“我是刺客,杀人是我的本分,我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呆在哪里对我来说都一样,反正我也没地方可去,就留在皇宫里陪你了。” 叶云跳窗户而出,殿中恢复了静悄悄。 李俏再度躺倒,叶云一番话绕的她心头起了无数纷扰,他说他要陪着自己? 说不上为什么,听了叶云这句话,李俏平静如一滩死水的心,竟泛起阵阵涟漪,叶云那话听着,怎么那么的像在对她表白呢。 这两个月,多日子的晚上,叶云都会跟幽灵似的出现百乐宫。李俏自己也没发现,多时候,她是很期待叶云现身的,与叶云呆在一块,那家伙简直就是她的出气筒,无论说了什么都不用担心会惹怒叶云而引起其它。 同叶云在一起,说话从不需要顾及,而和北冥彻相处时,无论说话还是做事一定要小心,深怕一个不留意将其触怒。 对比着他二人,困意不知不觉袭来,陷入睡梦的李俏,难得两个月以来,第一次有了如此踏实的睡眠。 第263页 白天,李俏人前总是静默如水,但到了傍晚时分,李俏会非常期待黑夜赶快来临,黑夜来临后,叶云才有出现的可能。 总是期待那个人来,到底什么心情李俏自己也不会形容,反正就是想看见如鬼魅一般的那个人。 自那晚他消失,连着过去四晚上也没见那混球再出现,今夜都已过深更,依然不见有动静,李俏心头升起失落,看样子他不会来了。扯过被子躺倒,躺在床上数星星,翻过来覆过去,却总是没有一丝睡意。 “宁妃娘娘,实在睡不着的话,就和我聊会天吧。” 突然而至的说话声入耳,李俏睁眼便看见一身黑的叶云立在床边,她坐起身说道:“你怎么没声音?”李俏脸色平静,内里实则心跳加速。 “我哪次来有声音?” 撇撇嘴她接道:“说吧,今天想告诉我什么?” “难不成我来找你,就一定得有事,没事我就不能来看看你?” 叶云带着调侃味的话语弄的二人之间升起一股异样,话出口,叶云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失言。 俩人目光碰上,互相怔住,之前他们经常视线相对,但还没有如现在这样,浑身有种说不出的不自在。 李俏先回神,她别过眼道:“当然可以,看过了赶紧走吧,被人发现你,我会倒大霉。” 叶云立即回道:“成,看你好着,那我走了,你继续歇息!” 用来如影去无踪形容叶云最合适不过,见人真走了,李俏撩开被子下地,往窗户那边靠过去点,站在地上呆呆望着后窗户。 李俏望着后窗户发呆,压根没注意头顶,躲在房梁上的叶云翻身而下,悄悄落在了她身后。叶云只是想逗李俏玩,却没想逗出了这样一幕,看李俏背对他盯着窗户发呆,叶云心情好极了。 瞧某人盯着后窗户没完,叶云轻轻道:“舍不得我走,就别赶我走呀。” 李俏迅速回头,瞧某位刺客大侠笑的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缝,李俏尴尬至极,“喂,你不是走了么,怎还在这?” “我是想走来着,但我想起,我来此是要告诉你一些事,所以就暂缓了一步,亏了我暂缓一步,要不我哪会知道,原来你这么舍不得我。” 李俏白了俩月的脸,这会子实实在在的起了红晕,“你……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说完了赶紧滚蛋,本宫要安歇了。” “娘娘莫生气,小的把话说完马上滚。”叶云的眼睛依旧笑的眯成一条缝。 李俏气呼呼的坐回床边上,叶云搬了一张凳子,挨着床也坐下,坐下止住心情愉悦,将他探来的一些消息告知李俏。 虽然李俏嘴硬的说她留在皇宫里是为了过好日子,但叶云知道,李俏呆在皇宫里乃是为了给她自己报仇,所以这事有必要告知她。 听完叶云呈来的消息,李俏眉头皱成一疙瘩:“你是说,三皇子领兵去剿匪,为了抢头功,居然屠杀了一村子的人,真的假的,这消息你从哪听来?” “传来的消息具体是真是假,我没看见,但这消息是从皇后身边的陆长海嘴里道出,我想应该假不了。” 李俏一脸气性:“这个三皇子年纪不大,却真够狼心狗肺的,这种丧尽天良的事他也能干出来,不怕遭报应!” “这事你才见过多少,不说旁的,北冥彻夺他大哥皇位,这是你亲身经历,上位者为了争权,杀人算什么,只要是阻挡上位的绊脚石,无论那绊脚石是否才是吃奶的娃娃,夺权者保准都会将那奶娃娃送去屠刀下。” 李俏沉思片刻:“你今晚来此,主要是为告诉我这个?” “不错,我就是专门来告诉你这件事,可看你的样子,似乎还想同我聊点别的,要是想与我畅谈人生,那咱再聊会!” 李俏咳嗽了几声道:“别,你每次来我都心惊胆战,你还是赶紧走吧。” “当真要我走?” “废话,你不走难道还想睡这?”这话吼出口是痛快,可吼出来了李俏又发觉有些口不择言。 无由来的异样再度弥漫两人周围。 叶云站起脱口道:“若非这里是皇宫,睡这就睡这,你当我怕?”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我大脑缺弦了,明天要理直气壮的断更,有谁不满就来拍砖,拍死我算了!!!!!!!!!!!!!!!!!!!!!!! 第166章 鼓上舞 李俏愕然,本应该急速跳动的心,不但没有跳起来,连双颊上的红晕也逐渐消退,二人相望,完全没看见叶云的目光有任何躲闪。 李俏结巴道:“你,你要说,说完了,就请赶紧走。” 尴尬又怪异的氛围使得二人都有些呼吸不畅。 本来目光没有任何躲闪的叶云,此刻也成了结巴:“我,我不打搅你了,早些休息!” 内殿恢复静悄悄。 上到床上,李俏取过木人偶,她对着手上物件轻轻道:“李俏,我告诉你,不许再乱想,你是大魏皇帝的妃子,你若不想给你、和你的家人惹来灾难,就记住我说的话,收起你的心!”说完,李俏躺倒闭上眼,重重的呼出一口气! 跳窗而出的人,远离百乐宫了也重重的呼出口气,扭头望来处,望着望着,发觉有人来,叶云连忙隐入浓浓夜色里。 …… 寒霜节并非什么大日子,但因后宫有正副皇后的存在,所以周氏想借寒霜节的由头,请各位名门世妇入宫赏冬景,哪料皇后居然快她一步,周氏的请柬还没派下去,她却先接到了皇后的请柬。 第264页 接到皇后请柬,周氏被气个半死,她才预谋着要举行宫宴,却没想皇后竟然已经行动开。 周氏气归气,但也很疑惑,平日总借口身子不适需要静养的皇后,怎晓得她要举办宴会?自己要举办宫宴的想法,只有她和花果儿知道,除了花果儿与她之外再无人,为何皇后能抢在她前面发下请柬? 皇后都已经行动了,周氏也只能在今天去赴宴。 今日宫中热闹,又因皇上也会参加宴会,各位娘娘们打扮的那叫一个美丽动人。 李俏当也收到皇后邀请,她此刻正与受皇后邀而来的母亲漫步宫道上。 李俏从她娘嘴里听说,她安顿父亲办的事,父亲已经办妥,李俏扶着母亲道:“爹爹能为皇上分忧,相信再过不久,爹爹定会被皇上再次重用。” “娘娘,我的想法与你有些不同,其实我不太希望你爹被皇上过于倚重,咱们李家目前已是名门望族,真的再不需要那些了。” “娘,我看你和爹相处,一直是你压着爹一头,如今女儿才看明白,原来娘性格虽强势,其实心思蛮剔透嘛。” 李夫人笑笑:“心思不剔透怎么成,心思不剔透,又如何帮你爹管理那么大的家宅。”言毕,李夫人拉过女儿手说道:“娘娘,你小产后一直咳嗽不止,难道就没办法去根吗?你若一直身子抱恙,又如何伺候皇上?” 李夫人说的什么意思李俏明白,她哪还有去伺候那人的心思。 李俏不想再继续自己骗自己,和一个怀疑她的男人去做那种人间最甜蜜的事,她觉好恶心,所以她不想再同北冥彻同榻而眠。 轻咳过,李俏微笑道:“娘,我的身子你无需挂念,宫中什么都是最好的,有太医为我调理,你放心。”相聊着,母女随众人一路步入昭阳宫。 宫中每当有盛大宴会举行都会在昭阳宫里,入了昭阳宫,李俏入座自个的席位,扫一眼,今日怎么没见丽妃? 除了皇后与皇贵妃能陪皇上一块姗姗来迟,其他人谁敢叫皇上等候? 李俏问霍婕妤,霍婕妤确晓得丽妃为何没来,丽妃的父亲去了长沐宫,想必是与父亲汇面,丽妃才没有来。 李俏了然之后端坐,她今日不关心别的,她只关心李环水,她将所有的心思全部放在了李环水身上。 三位最主要的人物到场了! 众人朝皇上敬酒,当也会给皇后敬酒,周氏全程冷脸,就算偶尔笑也只是应付罢了。 助兴的曲子消逝,接下来该是李环水出场,今天的宫宴虽是皇后举办,但李俏也暗暗的做了安排。 推杯换盏中,迎来一声清脆的“咚”,所有人停下相谈。 昭阳宫大殿门外出现一面巨大的鼓,那鼓被一圈同样打扮的舞子抬进,鼓被抬进放在舞池中央,抬着鼓来的舞子们,抱起放在鼓上的琵琶。 乐师奏乐,阵阵节奏感极强的鼓声响! 舞子们抱着琵琶不是为弹奏,只是用来跳舞而已,琵琶舞配上振奋的鼓点声果然别具一格,莫说见惯了舞子跳舞的贵妇们,连北冥彻看腻了女子跳舞的人,也被这样新奇的舞蹈给吸引。 一圈舞子围大鼓跳舞,鼓声敲击越快,舞子们便跳的越快,当鼓点声与舞子们的舞步快到极致时,鼓声戛然而止,连着跳舞的舞子们,也整整齐齐的停住。 北冥彻面带微笑点点头,这舞蹈有意思,正赞赏,大敞的殿门外又出现一女子,坐在上位的北冥彻与一众贵妇们都瞧见,又出现的这名女子穿着极其清凉。 此女光着脚来,她身上舞衣相当薄,举起的双臂挡住脸,那女子到了大鼓前,踩着两位舞子的膝盖,上到鼓上面。 至此,北冥彻才看清,又出现的这名女子,面上还罩一张金黄色的流苏面具只露半张脸,如此又为她增添更多神秘感。 上到鼓上的女子站定,振奋人心的鼓点又响起,一段由鼓乐伴奏的绸带舞,被李环水跳出了更加别样的风情。 鼓声敲击的一块,会让经常上战场的人,不由的联想到作战时要用到的军鼓,所以北冥彻在看这段舞蹈时几乎是双目一眨不眨。 皇上的样子不光黄桂娥与周氏注意到,坐在下方的李俏也看见,还有其他人也瞧见,多数人为跳舞女子的命好生出赞叹,这女子毫无疑问的已经入了皇上眼。 李俏手帕捂嘴轻声咳,随即她嘴角显淡笑,皇后与皇贵妃的脸色越难看,她的心情便越好,今儿才只是开始,往后有你二人脸色天天难看的时候。 “好,呵呵呵……”激昂鼓点毕,李环水的舞蹈停,北冥彻鼓掌笑,其他人自是也要随皇上的夸赞而夸赞。 众人赞叹时,李环水已从鼓上下来,随着其她舞子们,一道朝皇上行跪拜。 端坐的北冥彻绕开上位下来,行到匍匐在地的女子面前展出一只手:“美人平身。” 李环水直起腰,皇上的手就在眼前,她一手搭在皇上手上缓缓站起身,站起来还微微喘着气。 北冥彻只觉此女的手冰冷至极,他吩咐宫人去取一件御寒衣来,宫人立马送上披风,北冥彻接过披风,亲自为李环水披上。 北冥彻的举动使得李环水越发惶恐,因为她害怕皇上看见她的脸以后而生气。 李环水记得李俏的交代,皇上若对她有意思,一定不能显出高兴,李环水低下头,她不安的样子绝非装出来,因她真的怕。 第265页 北冥彻给面前女子将披风穿上身了说道:“美人可否摘下面具,让朕看看你。” 李环水抬头,抬头时扫过李俏席位,看李俏给她摇了摇头,李环水会意过,忙从北冥彻手里抽回自己的手,扭头朝昭阳宫外跑去,留北冥彻怔在原地。 第167章 娥皇气 李环水的举动不光弄的北冥彻怔住,任谁都惊诧,那女子也太大胆,竟敢忤逆皇上。 这些人里唯有李俏最平静,要的就是这效果! 李俏原本还担心,自己的安排或许不能让北冥彻记住李环水,但经刚才一幕,李俏知道,李环水保准让北冥彻给惦记上。 聪明人不光李俏一位,后知后觉反应过的人不在少数,皇上望着昭阳宫大殿门久久站立完全能说明,有人要翻身做主子了! …… 今日的宴会是皇后举办,皇后虽抢了皇贵妃的风,可今日宫宴居然有人入了皇上眼,这令黄桂娥万万没想到。 宫里想找一个人很容易,那女子是谁,黄桂娥派人去打听,不消片刻功夫,便知道了那位在鼓上跳舞的女子,就是宁妃的妹子李环水李贵人。 黄桂娥把玩手上戒指道:“宁妃居然会想法设法的将她妹子推出头,她还真大方!” “宁妃大方,还不是为她自己筹谋,娘娘往后不光要小心皇贵妃,还得小心宁妃。”霜若送上醒酒汤说道。 “是呀,宁妃的确是个麻烦,本宫是得加倍小心她……本宫一直以为自己很聪明,到今日,本宫才见识了什么是聪明人。” 黄桂娥端过醒酒汤,一边喝着一边道:“因宁妃提前告知,才让本宫抢了皇贵妃的风,可在本宫举办的宴会上,宁妃又给本宫上了一出眼药,本宫应该生气,可再想想嘛,今儿这气,本宫还真发不出来。” 今日的风头就算让皇贵妃出了,宁妃依旧会将她妹子推出头,所以无论谁举办宴会,必然会有李贵人献舞这一出。 再往深里想,今日不但不能跟宁妃置气,凭宁妃提前给她通气,反过来还得感谢宁妃,所以无论怎么说,今日需得盛着宁妃情。 陆长海寻思半宿道:“娘娘,你说咱们,要不要主动去和宁妃套近乎?” “套近乎就不必了,宁妃现在已经开始对付皇贵妃,所以必要的时候咱可以帮一把宁妃,等皇贵妃倒台,咱们再对付宁妃就会轻松很多。” 陆长海点了点头,“娘娘说的有道理。” “上天庇佑娘娘,娘娘定然会事事顺心。”霜若道。 黄桂娥本来带笑的脸忽地变冷,瞧主子脸色变化,霜若发觉自己说错话,忙改口:“娘娘莫动气,娘娘虽说遇上了一些障碍,但上天一直都是眷顾娘娘的,奴婢相信,什么样的大风大浪都能过去。” 侧身倚在贵妃榻上的黄桂娥站起:“真是一头没忙完,另一头又接踵而来,天赐那孩子,怎么就那么叫人不省心。” 陆长海给霜若使眼色,霜若过去守在大殿门口。 陆长海说:“娘娘放心,奴才给大将军传了信,大将军会将此事平了。” “大将军的能力,本宫当然是放心的,可你怎么就能确定,皇上在天赐身边没有安排探子一类的人物,我现在只怕,皇上或许已经听见了什么风声。” “娘娘,依飞鸽传书来看,三皇子当日带去的人,都是咱自己的亲兵,并没有生面孔,而且那日三皇子带了不过百十人,所以娘娘不必担忧此事会泄露。” “本宫岂能不但心,知道此事的要一百来号人,你我都保证不了,这些人不会说漏嘴,万一这事捅到皇上那去,皇上定会借机分散南越军权,一旦南越的军队与将军们被皇上彻底分散开,本宫的所有心血,可都就白费了。” “娘娘莫要再焦虑,事情出的已经出了,再是多么埋怨三皇子,也挽回不了,娘娘定要放宽心,您不能沉不住气,咱们现在只能相信大将军。” 黄桂娥努力咽下梗在嗓子眼的气,陆长海说的对,她不能沉不住,她要在大魏的后宫里为儿子铺路,至于在宫外,唯能倚靠她所信任的人想法的将此事给她儿子平掉。 黄桂娥手抚心窝口,守在落凤殿门口的霜若过来,扶主子往寝殿而去。 …… 今夜睡不着的人不光有黄桂娥,还有北冥彻,宫宴结束,北冥彻领着小德子来了朗音阁,今日鼓上献舞的女子是谁,小德子老早就打问出了其身份。 知道今日献舞之人是李环水,北冥彻委实意外,李环水不光琴弹的好,连舞也跳的不错,如此才情俱佳的一位女子,确实让北冥彻淡化了他对李环水的不好印象。 朗音阁总管寻来李环,到了乐室门口,瞧皇上身边的德公公给她示意赶紧进去,李环水这才正了正胆踏入乐室中。 入乐室,她朝背对门而立、正在赏看乐器的人跪倒:“妾参见吾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北冥彻转过身,打量半天跪地之人才道:“起来吧。” 李环水站起来微微低着头。 “你既有胆子去朕面前献舞,却又不敢看朕是为何?” “皇上,妾身份卑微,但是妾一直很仰慕皇上,妾好不容易才求得宁妃娘娘相助,让妾去皇上面前献舞,只要皇上能记住妾,妾便死而无憾。” 北冥彻背手身后道:“看来宁妃待你是真不薄。”顿了顿,“若真如此,宁妃当初向朕举荐你,也就不奇怪了。” 第266页 李环水依旧低着头,北冥彻往她跟前近两步,顺手扯过她转身便要走,李环水一派怔愣,忘记随着皇上迈步。 北冥彻扭头道:“走吧,去陪朕说会话。” 李环水终于醒神,适时的挤出一丝笑,“妾遵旨!” …… 百乐宫里李俏刚睡下,叶云现身,今日再见,双方都有些不自在,不过好在聊几句,俩人的不自在消下。 李俏靠在床里侧懒洋洋道:“今晚你有什么事?” “宁妃娘娘,别每回我一来,你都是一副公事公办,咱两好歹是朋友,给我说话的时候,你能否客气点。” “你还要我怎么客气?” 叶云被问住,是啊,人家已经很客气了,还要怎么客气?挠了挠头顶他说:“好吧,是我不知足,”干咳一声叶云接道:“今晚我来找你是要告诉你,被三皇子屠尽的那个村子与燕雀帮有关系,那个村子里住着马帮主的远房舅老爷。” “燕雀帮马帮主?你是说丽妃他爹马正元?” “不错,就是他。” 第168章 云俏夜 李俏从床上下来,立在地上蹙眉道,“难怪丽妃没有参加今日的宫宴……想来马帮主入宫,就是为给女儿说这事。”顿了顿,李俏又道:“莫非那个村子里有人逃了出来?” “据我打听,确是那个村子里有人逃出来,才将此事告知的马帮主,否则马帮主也不会晓得制造这次惨案的人是北冥天赐。” 李俏手抚太阳穴,“马帮主既知屠杀无辜的罪魁祸首是皇后的儿子,他不去将此事告知皇上,却入宫来告诉她女儿是何道理?” 李俏所言正是叶云所想,叶云道:“宁妃娘娘果然明察秋毫,我才把此事说给你听,你却已经分析出了其中关键。” “这些消息你从哪里得来?” “你别管我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你只要知道,这消息是真的就成。” 李俏抬手轻柔眉头片刻道,“咱不聊这些了,我觉得头好疼。”无论三皇子杀害了多少无辜百姓,报应迟早会降临到他身上,所以李俏当下不想关心这个。 该说的都已经说完,没了可聊话题,二人之间总会升上一股无由来的异样,李俏瞟了眼叶云道:“你……你还有……有事么,若没事,我要歇息了。” 李俏的结巴样叶云看在眼里,她这模样是为何,叶云又怎会不明白,想起与她在宫外的那段日子,叶云真有再将她劫持出宫的念头,而且他想将她劫持出去以后,再也不放她回来。 看叶云没有要走的意思,李俏再问:“你还有事?” “我……”叶云有很多话想多,但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说句私心话,听得李俏小产的消息时,叶云其实蛮高兴,在得知还是北冥彻亲手拿掉了李俏肚里的孩子,叶云除了暗骂北冥彻不是东西外,他更高兴北冥彻这么做。 叶云不遗余力的帮李俏,就是在挖北冥彻墙角,他知自己现在是小人行径,可不小人一点,李俏又怎会将她的心分给他一些。 叶云承认,他确实喜欢上了李俏,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喜欢,从最初的报恩之心,转变成现在的喜欢之意,叶云不知他的心态是从何时转变,他只知道,他现在喜欢上了李俏,他想带她走。 李俏心中想什么,叶云总能猜的到。 李俏嘴上说着爱慕虚荣的言辞,可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世上有谁能比他更了解李俏,与望着他的女子视线触及,叶云话到嘴边几次都没有痛快吐出口。 李俏读懂了叶云眼底溢出的浓浓情意,她连忙同叶云拉开距离背对他:“你要没事了,就请赶紧离开。” 琢磨良久,叶云最终还是问出了藏在心底的话,“俏俏,如果你的心愿了了,你愿不愿意和我走?” 李俏怔愣,叶云居然唤她小名!这个名字除了爹和娘叫过,旁人不会这么叫她,叶云居然叫她俏俏! 叶云绕到李俏面前,“俏俏,我一老早就喜欢你了,只不过那时我没有机会,但现在,我觉得老天给了我时机,所以我想知道,你怎么想?” 李俏不知将眼神该放哪里的好,叶云就在面前,无论放哪里,叶云还是能映入她眼中。 李俏再转身,侧过脑袋她说道:“叶云,倘若你尊重我,就请你不要说这种话来侮辱我,自古以来贞女不侍二夫,我生是皇上的人,死是皇上的鬼,如果你不想我生气,就请你赶紧离开。” “俏俏,你能否不要拐过话题,我问你的是,你的心愿达成以后,你愿不愿和我走,你给我摆这大道理做什么?” 李俏正面对上他,言语不善道:“你能否不要拐过话题,我说的话,难道你听不懂,你让我和你走,你当我是什么人?” “我没有当你是什么人,你在我眼里一直都是圣洁高贵的女子,我喜欢你是真心的,我现在不会在乎你的过去,以后也不会,你都已经被那个人伤成了这样,你还留在他身边做什么,难道还想让他接着伤你?” 李俏眼眶聚雾气,是呀,被皇上伤了心,她往后不会再同那人睡一张床,所以还留在宫里干什么? 李俏突然很想哭,想哭的欲望从不似当下这么强烈过,“叶云,你不要说了,你我今生注定无缘,你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我过习惯了高高在上被人捧的日子,你要我一个住惯了金屋子的人去睡稻草窝,你觉得我会愿意么?” 第267页 “你一定要这么嘴硬,那随你,我还是那句话,你不走,我就留下来陪你,我就不信,你的嘴能硬到永远。” 叶云跳窗户而出,他知道李俏对他定然是有心思的,今晚虽没得李俏回应,可他却很高兴,窗户纸已捅破,总能将她的心给捂热了。 百乐宫内殿,烛火还燃烧着。 李俏靠坐床头手持木人偶发呆,头里却一个劲回荡着叶云对她的表白。 李俏不是那种信奉从一而终的女人,她是什么人,怎可能会信奉那种压迫女人的教条。 发呆够久,李俏抹去腮边泪,叶云说要带她走,其实李俏很感动,但她决不能就那么走了,身陷皇室牢笼、身后还有偌大的李府,如果她没有那么多牵挂,跟着叶云去浪迹天涯也是一种人生浪漫。 吐口气,将木人偶放在枕头边,计划的第一步已经成功,今晚皇上召了李环水侍寝,那么接下来,该是去拾掇丁诗韵了。 皇上将那女人赶去兰霜殿,明着看是因为皇上发火,丁诗韵才被打入冷宫,但实际……李俏却懂,她不疯的话,她必死无疑。丁诗韵无缘无故的疯了,摆明着是为保住她自己的命,丁诗韵想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也得先问问她李俏同不同意! 李俏停下心思活络缓缓躺倒,内殿燃烧的蜡烛渐渐熄灭,一夜再无话。 …… 翌日清晨,众妃嫔齐聚栖凤宫,昨夜被召寝的李贵人,今日已由贵人位晋升至美人,望着跪地的李美人朝皇后奉茶,丁荷韵拳头捏的紧。 丁荷韵入宫便顶着美人头衔,却是入宫这么久也没得皇上召幸,丁荷韵虽心急却也甚无奈。 人比人真得气死人,同样是姐妹,人家李美人的姐姐宁妃想着法的将李美人推出了头,可她丁荷韵的姐姐,不但没有帮上她这个妹妹一丁点忙,还让她这个妹妹没有得皇上宠幸便先失了宠,每每想到此,丁荷韵总会暗暗的诅咒丁诗韵。 喝过李美人敬奉的茶,说两句客套话,黄桂娥着跪地的李环水起身。李环水起来落座最末位,与小红挨着,小红无异,但坐于对面客位上的丁荷韵却给李环水投来很明显的毒目。 李环水瞧见了故意大声道:“丁美人是否得了眼疾,若眼睛不舒服,翻白眼会越翻越严重,最好找太医给瞧瞧。” “扑哧”一声多数人都没忍住,连坐在上首的几人,也拿着帕子捂嘴隐忍笑意,她们笑是因为刚才都瞧见,丁荷韵朝李环水翻白眼,然而谁也没想到,才晋了位份的李美人,居然这么豪不留情面的怼了回去。 丁荷韵脸色青红交白,她隐忍不快道:“我的眼睛是有些不舒服,多谢李美人关心。” 李环水笑道:“丁美人不必客气。” 丁荷韵暗暗地冷哼,别过了对李环水的关注,同一众人视线落在上方。 黄桂娥清了清嗓子道:“各位妹妹们今日都在,本宫就少说两句,大家都是皇上的妃子,本宫希望大家能和平共处,尽心辅佐皇上,后宫里事情少一些,皇上才能安心忙政事。” “谨遵皇后娘娘教诲!”众人异口同声道。 “若再无事,各位妹妹们都回吧。”黄桂娥微笑道。 皇后话将毕,端坐客位第一的皇贵妃站起,膝盖稍微的打了个弯便离开,皇贵妃走了,其她人也陆陆续续起身退出落凤殿。 旁人退下,黄桂娥拿起帕子沾了沾嘴角:“这位李美人看样子不是省油的灯呢。” 霜若道:“娘娘,能在后宫之中立足的女子,有几位是省油的灯!” “霜若,你给分析分析,你说宁妃……她明知她的这位妹子不是省油的灯,还要将李美人推上位,给她自个设一道障碍,宁妃打的什么主意?” “还能打什么主意,姐妹联手,称霸后宫呗。” 黄桂娥微思,“你说的也对,可本宫为何始终觉得不太对头,以宁妃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她应该能考虑到长远,李美人这盏灯上了位,将来说不定就会爬到她宁妃的头上去,刚才李美人的做派你也看见,那可是盏相当不省油的灯,宁妃难道就不怕她所扶持的人翅膀硬了以后不会再乖乖听她话么?” 霜若垂眸半晌:“听娘娘一说,奴婢也有点看不透了。” “算了,咱不研究宁妃到底在想什么,咱们现在隔岸观火就成,必要的时候帮宁妃推波助澜一下,只要皇贵妃倒台,本宫立马收拾宁妃。” 第169章 欠收拾 霜若边帮主子捶背边道:“以娘娘的聪慧,宫中定然没有谁是娘娘的对手!” 黄桂娥淡然一笑,任由霜若为她捶着背,回想方才皇贵妃的大不敬,黄桂娥没有气,同一个马上就要凉下的女人生气,简直有失她的身份。 …… 宫道上,随行李俏身侧的李环水说道,“环水多谢四姐提拔!” “你无需谢我,扶你上位之初,我说过我需要你的帮助,只要你别忘记答应过我的承诺就行。” “四姐放心,你要我做什么,尽管开口。” 李俏笑笑:“你目前要做的,就是尽量的留住皇上的心,最好让他时时都惦记着你,那样,无论将来遇见任何大风大浪,仗着皇上对你的宠爱,你才能经得住后宫里的风风雨雨。” “四姐,这个我知道,可皇上不像是会沉浸女色的人,想独占皇上的心恐怕不易。” 第268页 李俏停步对上她:“你说的不错,皇上喜好美色不假,但皇上不是一个会沉浸美色的人,能否抓住皇上的心,就看你有没有驯夫的手段,你可懂我的意思。” 李俏这番话,李环水懂、但也不懂。 她只知道,想入得帝王眼容貌最为重要,李俏所说的驯夫手段是什么,她真不太了解,“四姐可愿告诉我,四姐的驯夫手段是什么?” 李俏再笑笑:“很简单,知他、懂他、给他最想要的,你就能留住皇上的心!” 李环水微微蹙眉,就这样? 李环水点了点头说道:“四姐,我会试着去做,你放心吧!” 李俏、李环水出了栖凤宫从另一边绕过,行到此,碰上了分开往来的另一帮人,李俏远远的瞧见前方几人聚在一起,那边还传来骂骂咧咧。 “……你个贱人,我这身衣裳你晓得。得值多少钱嘛,你拿什么赔?”骂人的女子是丁荷韵。 被骂之人乃是小红,小红与丁荷韵同位份,但因小红出身平民之家,比在官家小姐出身的丁荷韵跟前,自觉矮一头,所以丁荷韵骂了好半天,小红除了道歉就是道歉,完全没有回怼任何一句。 庄嫔与章婕妤、杨婕妤就立在一旁,章婕妤和杨婕妤还帮着小红说了两句话,庄嫔则是不耐烦的呼唤俩人,叫她们赶紧走。 霍婕妤也在跟前,庄嫔往日就总会给红美人找碴,所以指望她帮红美人说好话,简直痴心妄想,霍婕妤实在看不下去了,对上丁荷韵:“不就一件衣服么,人家又不是故意的,你用的着如此得理不饶人?” “我这件衣服可是大与国产的料子缝制而成,我这一件衣服价抵千金,她给我弄脏了,她就得跪下给我的衣服磕头认错……” 听那边争执半天,李俏听明白,小红不小心弄脏丁荷韵的衣服,丁荷韵居然要小红跪下给她的衣服磕头,看样子,丁荷韵是将在李环水这里吃的瘪,发泄到了小红身上。 “四姐,这个丁美人我看就是欠收拾。” 李俏说道:“没错,姓丁的都欠收拾。” 丁荷韵还在不依不饶,说什么都要红美人给她的衣服跪下磕头才算完事,说到激动时,丁荷韵举手掌,就要朝小红扇巴掌,却不想抬起的手举到半空,手腕被人一把攥住。 丁荷韵扭头,见是才晋位份的李美人:“你干什么?”质问过,她甩开李环水的手。 “不干什么,我就是来好心提醒你一句,你与红美人同位份,现在却要打红美人,你就不怕传到皇上耳朵里去,给皇上留下不好的印象么?” “我打她怎么了,我这是在给她长记性,让她知道,在皇宫里走路得长眼,今日她冲撞的是我,万一哪天冲撞了旁的贵人,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所以她得感谢我给她长记性。” “这么说来,是我阻碍你行善了!” “那可不,你赶紧的给我让开。” 李环水往后退一步,确给丁荷韵让开地,李环水的举动反而弄的丁荷韵愣住,虽愣,但看李环水没有阻挠她打人的意思,丁荷韵准备接着扇小红耳光,恰在她举手之时,李环水适时的发出一声疑惑。 这一声让丁荷韵举起的胳膊再次停住:“你又怎么了?” “丁美人,我很纳闷,你如此漂亮又心善的一个人,为何不招皇上待见,如你这般好心且又大度的女子,按说很得宠才对,可皇上为何从不招你侍寝呢?” 丁荷韵最怕被人当面说道她被皇上冷落,入了宫的女子,一直不受皇上召寝,本就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偏李环水说话还说的这么模棱两可,李环水言辞里头的模糊之意给了人无限遐想,丁荷韵举起的手再也挥不出,今天这一巴掌要真打下去,她的名声会被打干净,光顾着生气,都忘了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呢。 丁荷韵剜了小红一眼,也不再记着找小红的碴子,她正面对上李环水:“你别得意,以后日子还长呢。” 李环水没有接茬,她盯着丁荷韵的脸看个不停。 丁荷韵被李环水的眼神弄的发毛,“喂,你看什么?”嘴上质问着,她还将李环水与李俏拉在一起做比较,这姐俩怎么都这毛病,总喜欢盯着人看个没完? 丁荷韵没忘记,同丁诗韵一同去拜见宁妃的时候,她就被宁妃用此等眼神看过。 李环水盯着丁荷韵看不停,不光把丁荷韵弄的怔愣,也让其她人甚是奇怪,大家都随李环水的举动,也盯着丁荷韵的脸看,可看来看去并没看出有什么不对。 丁荷韵再次道:“喂,你到底看什么呢?” 李环水“啧啧”几声:“你人长得漂漂亮亮,却从不入皇上眼,莫非是你脸上这毛病?” 丁荷韵杏眼微圆,她的脸怎么了,她的脸好好的呀:“我的脸怎么了?” “你的脸有问题,而且问题大了去。” 丁荷韵不自觉的手抚上脸,她的脸哪有问题,天天照镜子,如果说脸上有问题,她早发现了呀。 李环水一本正经道:“你脸上的问题要细看,恐怕你从没有细看过,所以才不知道你的嘴角一侧是歪的,要不你去那边看看。” 李环水手指的那边是湖塘,一帮人当下所处之地离碧波湖不远。 丁荷韵抚着脸的手,移动到嘴角,自己的嘴角一侧是歪的?为了弄清楚自己的嘴角到底是不是歪的,丁荷韵抬步往碧波湖边而去。 第269页 其她人并没看出丁荷韵脸上哪不对劲,听李环水说丁荷韵的嘴角是歪的,她的嘴歪不歪,众人眼睛雪亮,但没有人插言,大伙都想看看,李环水故意说那话到底想干嘛。 李环水跟着过去,与丁荷韵一块立在湖塘边。 丁荷韵蹲下,凑近水面细看水里的影子,无论丁荷韵怎么看,都没看出自己的嘴角是歪的,一边观察自己的脸一边道:“我的嘴哪里歪了,你什么眼神。” 李环水道:“哦?是嘛……看来我眼神不好,既然丁美人的嘴没有歪,那就是我看错了,丁美人快过来吧,小心别掉进河里了。” 没发觉自己的嘴是歪的,丁荷韵放下心,她从湖边站起,刚转身,还没顾得上迈步子,李环水却一惊一乍道:“呀,丁美人不要动,你脚下有一只蛤。蟆!” 蛤。蟆? 丁荷韵被吓得跳开脚,“蛤。蟆?蛤。蟆在哪里?” 她不跳脚还好,刚一跳,脚下湿滑起了作用,李环水才一句丁美人小心,便听“扑通”一声,丁荷韵直直的朝后栽过去,落入了冰冷刺骨的碧波湖里。 观望的一帮女人当即变成呆若木鸡,不过众人立时走出呆愣,连忙呼救! 大内侍卫及时出现,丁荷韵才没有被冰冷刺骨的湖水给淹死。 连着喝了几口水,再加上又惊又吓,被捞上来的丁荷韵必然要大病一场了。 她病不病李俏压根不操那个心,对于丁家姐妹,李俏根本就没有什么好脸色,她过去同小红说了两句话,便领着李环水远走,教训过丁荷韵,紧接着就该轮到丁诗韵。 李俏先安顿好李环水,又去百乐宫取了样东西,才被步撵抬着往兰霜殿。 兰霜殿光听名字,听着清幽雅致,不知道的人,都以为兰霜殿是座不错的宫殿呢。 兰霜殿大门口常年把守专门的守卫太监,这里头关着的,多数都是在皇上那里失了宠的宫妃。 顺文帝已倒台,这里现在没有顺文帝的女人,硕大的兰霜殿,当下只关着丁诗韵一位贵人。 守门太监瞧宁妃娘娘来,忙朝宁妃娘娘行礼,李俏扶着初夏的手臂下来步撵站定道:“把门打开,本宫进去看看。” 其中一太监二话不说的打开兰霜殿大门,来人是皇上最宠的妃子,没有人敢得罪宁妃娘娘。 兰霜殿大门开启,踏入兰霜殿大院,李俏只觉一股死气沉沉扑面,李俏问:“康嫔在何处?” 另一太监连忙弯腰行在前为宁妃引路,领着宁妃往前方那座紧闭大门的屋子过去。 第170章 终看透 老旧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门开一刻,一股愈加浓烈的死气沉沉扑面,李俏抡了抡身上御寒衣,才抬步迈过高高的门槛。 大白天的兰霜殿内昏暗一片,门口稍立片刻,眼眸适应了,李俏才看见,殿内靠左侧斜对面的墙边摆放一张矮榻,榻上被褥里躺一人。 李俏着其他人守在外,包括随侍身边的初夏,初夏与领路太监远离,去到外头候着。 李俏靠近矮榻,榻上所躺之人闭着眼,榻前端立片刻,李俏面显淡笑,“丁姐姐,妹妹来看你了,你不打算与妹妹叙叙旧?” 丁诗韵依旧闭眼“熟睡”,但她眼皮子一直微动完全能说明,她是醒着的。 李俏也不理会,转身坐在矮榻边,坐下了她说道:“丁姐姐,我知道你没睡,你不愿睁开眼,那就闭着吧。” 停顿下,李俏自顾道:“时间过的可真快,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以为入了宫,咱们会斗很久才能分出胜负,可我压根没想到,咱们入宫还没几个月,你就已经败下阵,这往后的日子要没了你,妹妹可就无聊了。” 闭眼的丁诗韵眼皮子快速颤几下,依旧那么安静的躺着。 “丁姐姐,小九今天来看你,是想知道个准确答案,你为何要处处针对我?我记得那会子我们刚见面,咱两不是挺好嘛,当初我一直以为,我遇见了一位好姐妹,我那么信任你,你却要害我,你今天能否给我一个准确信,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丁诗韵呼吸加快,她没了再接着装睡的欲望,睁开眼睛那刻,她眼角滚落一滴泪,“李俏,我不想看见你,请你出去。” 一坐一躺,躺着的人睁眼后呆呆瞅着屋顶,而坐着的人,却又是低垂首。 李俏没有回头看身后的说道:“今天你不给我一个准确答案,我不会出去,你告诉我,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要害我?” 李俏语气相当平静,如此平静的话语声落入丁诗韵耳朵里却是让她觉得相当刺耳,她缓缓坐起:“你要装糊涂装到什么时候?” 李俏侧过身与坐起的人视线触及,丁诗韵头发披散、容貌尽毁,被毁的那张脸看起来还相当憔悴,望着她的脸李俏说:“我装糊涂?我装什么糊涂了?” 丁诗韵抬手抹去眼角泪,没有回答李俏问话,而是准备又要往倒里躺。 李俏根本不给她躺下的机会! 侧身坐在榻边的人,忽地站起绕到床头一侧,上手一把揪住丁诗韵的头发,这样,丁诗韵无法再躺下,而且李俏还站在她背后,所以她想挣脱李俏的手都无法。 李俏的突然发难、和头皮上传来的痛感,叫丁诗韵的脸色愈发难看,“宁妃娘娘,我都已经落得这步田地,你为何还要苦苦相逼?” 第270页 “我苦苦相逼?丁诗韵你给我听清了,你落得这步田地都是你自己作的,我只不过在痛打落水狗,我今天来此是为要你命,而不是说,我好心的才只给你一点点逼迫!” 李俏扯着丁诗韵的头发,将她从床上扯得拖到地上。丁诗韵因为在睡觉,所以身上衣物穿的并不厚实,被李俏扯下床榻,兰霜殿内的寒凉之气侵的她打寒颤。 李俏松开手,又取出手帕将自己的手来回擦拭,擦拭完,还将洁白的手帕扔到丁诗韵面前。 浑身打哆嗦的丁诗韵望着李俏的举动道:“宁妃娘娘想杀我,好,那你就杀了我,但我这个将死之人能否要你一点点最后的怜悯。”不及李俏出声,丁诗韵先提出了她的要求:“我可以去死,但请你不要侮辱我,给我留最后一点尊严。” “尊严?呵呵呵……”李俏笑道:“你一个有脸没皮、哦,不对,应该是连脸都没有的人还要尊严,你也好意思开口……反正你都要死了,我今天让你死个明白,你肯定要死,可我不会杀你,要死你自己去死,但你死前得写一份血书!” 蜷缩在地的丁诗韵站起道:“你要我留血书、然后自裁?” “没错,你这样死了才算有价值,你只有这样死了,我才会念着你的一点好!” “宁妃,你当我会听你摆布,我就算留血书自裁,当也是会留下对你不利的血书,你有什么自信认定,我就一定能听你的话?” 李俏再度笑,笑够了她道:“你会的,你看这是什么?”李俏从怀里摸出牛皮信封举在丁诗韵眼前。 丁诗韵望着对面之人手上的东西满目疑惑,“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李俏将那封她一直收着的情书,交到面前人手上。 丁诗韵于疑狐中打开,当看清手上信笺所书内容,丁诗韵瞪大眼,“你……”她抬手指向李俏,想说什么,却全部被卡在嗓子眼。 半天过去她才道,“李俏,你还说你没有装糊涂,你早就知道对不对,你一老早就晓得,我与表哥的事情,是不是?”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丁诗韵没了再隐瞒下去的必要,所以她也不再藏着掖着。 李俏声音放轻道:“丁姐姐,在我回答你的问题前,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当年我刚入王府,有一天晚上,我途径王府前院花园子,我在花园的假山那里遇上一对偷情者,请问当年假山中的女子,是不是你?” 二人相望,静静对视…… 良久,丁诗韵忽地大笑,她这一笑将侯在远处的初夏与太监给召来,初夏入殿:“娘娘……” 李俏摆摆手:“你们都出去,本宫没有叫你们进来,你们谁都不许进来,给我离远些。” 初夏与小太监们,又连忙退到外头去候着。 丁诗韵笑够了换上一副表情道:“李俏,你明知还要故问,你连最后一块遮羞布都要给我扒掉,你比我狠,人说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却……”实在不会形容了,李俏到底是卑鄙还是狠心,好像用哪个词做比喻都不合适。 李俏喃喃道:“我明白了,原来你害我是以为我撞破了你与梁飞虎的奸情。” “我与表哥不是奸情,我们是真心相爱,只是命运的捉弄才让我们双双身陷肃王府。” “我看你那时跟着皇上,并没有对皇上有排斥之意,相反我还觉得你似乎很喜欢和皇上在一起,你这样的做派,如何让我相信,你与梁飞虎是真想相爱?” “宁妃娘娘,我表哥已经故去,你能否不要将故人扯进来。” 李俏继续与丁诗韵对望,时间如流水般消逝,因俩女对视,兰霜殿变成了静悄悄,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李俏才缓缓道:“丁姐姐,你冤枉我了,当初我根本就不知道,假山中的女子是你,你害我真的没道理。” “什……什么?”丁诗韵双目圆道:“李俏,我都已经任你摆布了,你还要击碎我的心?” “我没有说假话,是真的,当年我根本就不知道,假山中的女子是你,后来,我还和皇上聊起过此事,我当时给还不是皇上的王爷说,倘若王府中真有相爱之人,请求王爷成全他们,在我得了你手上那封信之前,我一直都不知道那晚上假山里的人是你与梁飞虎,所以你害我,真的害错人了。” 丁诗韵僵在原地,头里成了一片空白,仿佛所有凝固,憋回去的眼泪顺双颊又滚落,再一次的陷入沉默,好久好久…… “李……李俏,我……” “你无需给我说对不起,你说了我也不会接受,你害我、我可以不追究,事情过了解释清楚,也许你我还能接着做朋友,可我不能容忍你害我的孩子,当年我的一对龙凤胎、还有如今的一个娃娃,他们都没有见着天的,就死在了我的腹中,你害我的孩子也就罢了,你连皇上最爱的青萝也害,我容不下你,皇上他更容不下你,所以,我给你个体面去死的机会,免的皇上震怒时,你丁家上下都要因为你而遭殃!” 丁诗韵听懂李俏话里的关键点,她停下抽泣道:“青萝公主……皇上……” “你害青萝那件事,因中间出了刺客打岔,所以才让青萝幸免于难,你马上就要死了,在你临死之前我再告诉你一件事,你可知皇上为何要给青萝单独辟出住处吗,因为皇上他早就知道了刺客出现那天,廊桥塌陷是你造就!”最后一句话李俏一字一顿。 第271页 丁诗韵跌坐在地,浑身发开抖:“皇……皇上他知道是我?” “皇上他不光知道你害青萝,就连你当年害我肚里龙凤胎的事,他也知道,或许你还做了什么事是我不知、但皇上却也知道,当然,旁的我不关心,那不是我该操心的,我今天给您说这么多,你是聪明人,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丁诗韵瘫在地,哪还有眼泪可流,一直以为皇上处处忍让她,是因皇上看在父亲面上,如今听了李俏言辞,皇上不全然是因看在她爹面上才忍让她,说的好听是忍让,说的直接一点就是皇上在利用她。 第171章 留血书 瘫坐之人又想起一件事,就是当年帮一黑衣人偷取皇上的兵符! 皇上坐拥天下后,丁诗韵听说了皇上与昌平侯的最后火拼,也听说了昌平侯的军队在最关键的节骨眼上听了皇上指挥。 今日听闻李俏言语,丁诗韵的心仿佛摔碎了的蛋壳,发出清脆破裂声。 终于明白了,昌平侯的军队怎会在最关键的时候听了皇上的话,原来这都是皇上布的局,自己一老早就被皇上算计上了,毫无疑问,她所做过的所有,皇上定然都是知道的。 “呵呵呵……皇上,我到今天才看清,我原来是你手里一颗彻头彻尾的棋子,呵呵呵……呵呵呵……”瘫坐的丁诗韵又哭又笑,当下的她才真的像疯了。 兰霜殿内极度寒凉,即便再寒冷几许,也赶不上丁诗韵此刻的心冷,发泄够了她道:“李俏,我没说错的话,你叫我留血书应该是要诬陷某个人,你说吧,你想要我诬陷谁?”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诬陷你?” “不错,就是诬陷我!” 丁诗韵猜不透李俏这么做的目的! “你要我诬陷你,难不成你想我死后,连葬身之地都没有?”李俏身负天子无上宠爱,诬陷她皇上未必信,难怪丁诗韵会有这想法。 “你放心,我让你留这样的血书,只是为了对付别人,皇上他不会相信你的诬陷,相反因为你的诬陷皇上会迁怒其他人,你只有这么做,才能保证你死后,你的家人一世平安。” 丁诗韵费力站起来,她虽弄不懂李俏这么做的用意,但与李俏交锋这么久,丁诗韵相信李俏的手腕子。 丁诗韵的心已死,本来还谋着总有一天,她能走出兰霜殿,但现在,她一个心死之人就算将来走出兰霜殿,也会如行尸走肉般,喘口气,丁诗韵说道:“好,我应了!” 要说的话全部说完,李俏转身离去。 丁诗韵举着手上情书一遍遍的看,看过,她扑在矮榻上放声痛哭,“表哥,我对不起你,你等着我,我马上就来陪你,若有来生,我一定全心全意对你!” 纵然梁飞虎的惨死说到底还是与李俏脱不了关系,但此刻,丁诗韵恨不起来了,而且这一刻,丁诗韵终于读懂自己的心,她不光爱着梁飞虎,同时也爱着北冥彻,若不爱北冥彻,她又怎会流、痛苦伤心的眼泪。 …… 冬雪兆丰年,万里江山裹银装,永巷回廊千百转,房檐滴落飒飒响。 栖凤宫宫门大开,端着托盘的陆长海冲进落凤殿:“娘娘……” “娘娘”两字刚出口,陆长海瞧见桌边还坐一人,陆长海忙跪下改口:“奴才参见皇上。” 北冥彻放下手里筷子:“什么事,大中午的,朕连顿安稳饭都吃不成。” 跪地的陆长海为难的看向陪皇上坐的皇后,黄桂娥放下筷子道:“皇上,长海人机灵,一般没有重要事,他不会来打搅。” 北冥彻取过洁白锦帕擦擦嘴:“说吧,什么事?” 陆长海依旧一脸为难,他要知皇上在,当不会冒失冲进来,往日皇上来栖凤宫会有随行者,今日却不见有人在外边候着,所以陆长海才会这般冒失。 皇上已经发话,陆长海也只能如实禀报道:“启禀皇上,康嫔娘娘她……” “她怎么了?”黄桂娥先道。 “康嫔娘娘她……她自缢了!” 黄桂娥面显惊诧,反观北冥彻一脸平静,“朕当什么事呢,既然她不愿活了那便随她,若再无事,就退下。” 陆长海并没有退下,话都已经说开,总得把话说完:“皇上,康嫔娘娘自缢,但她留了血书!” 正面对着桌子的北冥彻侧了侧身,正面对上了陆长海:“什么血书?” 陆长海将托盘里的一块布,双手呈到北冥彻面前,北冥彻接过展开看,看完他怒道:“放肆!” 北冥彻将东西狠狠撇到地上,然后离开座位语气不善道:“这女人死都死了,居然还来这一手,她当朕是三岁小儿?” 黄桂娥也站起,见东西就在脚边,她弯腰捡起打开看,看完瞪大眼。康嫔留的血书上说,宁妃觊觎皇后之位,不光如此,宁妃还欺上瞒下买官卖官,朝中很多提拔上来的官员,都与宁妃有不少牵扯。 这份血书北冥彻看了生气,黄桂娥看了气愤加震惊,宁妃竟窥觊她的皇后之位! 陆长海见再没他什么事,弯腰退出落凤殿。 黄桂娥手持血书道:“皇上,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份血书皇上不能不当会事!” “宁妃是什么人,朕还不了解她,说宁妃觊觎皇后之位,朕给她一个皇后的位子宁妃都不会要……宁妃爱财不假,但宁妃可不是一个为了钱什么都敢干的人,康嫔留血书说宁妃买卖官职,证据呢?凭这样一份血书,她以为就能扰乱朕的视听?”北冥彻拿过血书再度展开看,越看越气。 第272页 黄桂娥想了想,顺北冥彻的话安抚道:“皇上,臣妾与宁妃妹妹打搅虽不多,但对于宁妃,臣妾还是有所了解,我想她也不会干这样的事,皇上现在应该查一查,康嫔为何要写这样一份血书,她到底是自愿写的,还是被人逼迫!” 北冥彻将东西收起来:“皇后,今天的火锅朕就不陪你吃了,朕有些事要处理。” 目送皇上离开,黄桂娥落座桌前独自提起筷子,霜若过来服侍主子用膳。 陆长海见皇上走了,这才入得殿中:“娘娘,奴才将血书送来的是不是有些不是时候,应该让娘娘先看一看,看过之后再交给皇上才好一些。” “提前让我看,和让皇上先看没有不同,反正迟早也得叫皇上看,早看晚看都一样。”说话间,黄桂娥捞起铜锅里煮的菜,放到自己面前的碗里。 陆长海皱眉:“娘娘,康嫔居然装疯,她装疯将自己送去兰霜殿,难道就为了死后咬宁妃?”因丁诗韵疯了的缘故,所以陆长海才暂缓了杀丁诗韵,要不然丁诗韵早死了。 “康嫔装疯,定然是为保命,她现在突然自缢,自缢还不忘狠咬宁妃,看来本宫低估了康嫔对宁妃的恨,反正又没咱什么事,咱就安安稳稳过咱的日子……来,本宫今日心情好,你们两个,陪本宫一起吃点,这么多菜,本宫一人吃不完。” 陆长海与霜若谢过主子,各自拿起空碗与筷子,立在桌边陪主子一道用膳。 …… 百乐宫偏殿原先住着丁诗韵,丁诗韵走了被腾空,现在住的当然是李环水。 李环水瞧皇上气呼呼的往正殿,她没有多事,宫中已传遍康嫔自缢的消息,皇上来此,恐怕与康嫔的事有关。 北冥彻到了正殿门口,清楚听见殿内传出几声咳嗽,踌躇些许,北冥彻踏入正殿门。初夏见皇上现身,连忙屈膝行礼:“皇上快劝劝娘娘吧,娘娘总嫌药苦不愿喝,不喝药,娘娘的咳嗽又如何痊愈。” 北冥彻接过端在初夏手上的药碗,叫她退下。斜倚贵妃榻上的李俏要起身,北冥彻拦住她:“俏儿,你躺着不要动。”他坐到贵妃榻另一头说道:“朕知天天喝这个你恶心,可良药苦口,你不吃,总这样咳嗽朕也心疼,听话,快将药吃了。” 北冥彻手持汤勺,舀一勺药汁送去李俏嘴边,李俏很顺从的张开嘴,将那一勺子苦汤汤喝下。 每当北冥彻给她喂药,李俏便总会不由自主的心沉到底,那日,他就是这样喂自己喝下堕子汤,他在喂她喝堕子汤的时候还一脸温柔的笑意,每当想起那天的事,李俏总有想哭的冲动。 她没有在北冥彻面前哭过,李俏除了对北冥彻生出了淡淡疏离,在其他方面,一如以前一样的知他、懂他。 吃过药,李俏往起来坐了点,“皇上今日不是陪皇后娘娘用午膳,怎么这会子就过来看臣妾了?” 搁下空药碗,北冥彻往李俏跟前靠近一点,顺手将李俏鬓边的一缕垂发给她别在耳后:“俏儿,朕不过来不行,朕来此是要你看样东西。”他从衣袖里取那份血书,“你自己看吧。” 李俏接住东西展开来,看过之后她问道:“皇上信吗?” “朕当然不信,你是什么人,朕岂会不了解!”北冥彻言语诚恳,可他这番话听在李俏耳朵里,让李俏觉得极度刺耳。 信她? 李俏暗暗的呵呵过,又将东西还回:“皇上,宫里已经传遍康嫔自缢,恐怕用不了多久,康嫔死前留有血书的事,也会传遍前朝,您总得给下面一个交代。” “这根本就是子无须有的事,要朕给下面什么交代,谁敢乱说,朕拔了谁的舌头。” 李俏平静道:“皇上,您原先也说过这话,可到最后不也信了传言!” 李俏轻飘飘的一句话弄的北冥彻心慌,他结巴了:“俏儿,朕……你……” “皇上,臣妾的意思是,康嫔是否诬陷臣妾,还请皇上给臣妾主持公道,皇上想查什么,定然没有查不出来的,臣妾就在百乐宫里等皇上的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这里,作者菌为丁诗韵生出浓浓的心疼,爱上了两个男人,一个惨死,另外一个将她利用,而她本来是位天真无邪的少女,就因为家庭的原因,被父亲送给了北冥彻,要不是家庭的原因,她与梁飞虎本该是一对神仙眷侣,怎么可能变成本书的反一号,小说是虚构,即便是虚构,作者菌还是想对我杜撰出来的反一号说一句,愿你来世托生一个普通的家庭,去过普通的日子! 第172章 味道香 李俏至始至终很平静,可就是这样平静的语气,让北冥彻确定了一件事,他站起,长了这么大,事事运筹帷幄,就连在战场上与敌人厮杀,他都没有如现在这样慌乱过,“俏,俏儿,你……” 李俏下来贵妃榻,手背捂嘴轻咳几声,明知故问道,“皇上,您怎么了?” 李俏眼底平静如水,偏是如此平静的眸光,使得北冥彻越发心慌。 北冥彻从没有如当下这么狼狈过,他没有接茬,只想逃离,李俏再说了什么北冥彻没有听进去任何一个字。 宫道上覆盖积雪,北冥彻独自散步,也没有任何人跟着,他想一个人静静,这一静,北冥彻独自晃荡到了落霞宫附近。 从落霞宫侧面的巷道里出来,他看到庄嫔出来落霞宫上了步撵,待庄嫔坐稳当,抬撵的四太监抬着她远走。 第273页 庄嫔远去,北冥彻继续晃荡,抬起的步子没往前踏出几步,北冥彻闻到一股肉香味。 他中午本就没吃多少东西,拿到陆长海呈上的血书,又急匆匆的赶去了百乐宫,在百乐宫里听了李俏那样的言辞,北冥彻的肚子饿早被心慌给取代。 出来百乐宫晃荡了这么久,吃进去的那点食物早已经消耗干净,这股子香味勾的北冥彻的五脏庙生出了抗议,端立落霞宫门口寻思,这里头还住着谁? 一阵寒风拂面,那股子勾的人直犯馋的肉香味更加浓郁扑鼻,想了想,北冥彻进入落霞宫内,去一探究竟。 落霞宫的偏殿内,小红桌前坐,桌上菜肴不多,也就是一些地瓜和白菜而已,但桌上的火锅里,却炖着软烂的蹄花汤。 因不得宠,小红难免会被下面的人怠慢,再加上同住的庄嫔时常刁难,下面人更是有样学样的放肆,分给小红的一些生活必须品,都是些最差劲的。 入冬的时候分用物,小红得了几只猪蹄没舍得吃,一直放在外头冻着,今日因天气实在太冷,小红才取来猪蹄,在落霞宫的小厨房里炖了一锅蹄花汤。 庄嫔自是不屑小红炖的蹄花汤,猪蹄都是旁人不吃的,也只有小红这种低贱之人才会将那废弃的东西当成宝,庄嫔吃过午饭出去串门了,免的看见低贱胚子碍她眼。 桌上火锅烧开,桃花伺候小红用饭,瓦罐盖子打开一刻,浓郁香味飘向四方,飘出落霞宫门外,才将北冥彻引到了偏殿门口。 桃花舀一碗汤搁在小红面前:“主子做饭的手艺、奴婢看比宫中的御厨,有过之而无不及。” 小红淡笑道:“这话不敢胡说,我这手艺怎敢同御厨作比较!” “这话又不是我说的,当初主子在王府里熬的一锅鸡汤,可是得了梁叔的夸赞,梁叔就说过,主子的茶饭手艺赶上了宫里御厨。” 梁叔? 听闻偏殿内主仆相聊,北冥彻知道梁叔,梁叔是肃王府中的灶头大师傅,那时在肃王府,他的一日三餐多由梁叔掌勺。 居然得梁叔夸赞,看来红美人做饭的手艺果然不差,听了半天里头主仆相聊,北冥彻想起来落霞宫里、除住着庄嫔外还住着谁。 作者有话要说: 给追文的小天使们说句抱歉,这两天我有点事,所以更新不太给力,我尽量连上,作者菌不会为凑字数而写文,虽然更的少,但作者菌能保证文的质量,亲们先看着,我忙完了,会恢复正常更新,再次说句抱歉! 第173章 蹄花汤 反正肚子正饿着,就在她这儿蹭饭吧,由着心中所想,北冥彻朝偏殿而入。 小红手持汤勺道:“我做的饭再好吃又有什么用,皇上又吃不到,也只有做给我自己吃了。” 小红说这话纯粹是感慨,她一个不能怀胎之人,如她这样的人,这辈子也别指望皇上会想起她、看她一眼,话毕,小红低头舀一勺汤往嘴里送,才做了个低头的动作,一道说话声入了主仆俩的耳。 “既然这么念着朕,那朕今天就在你这里吃饭吧。”来人撩开门上帘子入内。 小红怔住,北冥彻自顾落座桌边,小红都还没走出怔愣,还是同样怔住的桃花先反应过、朝北冥彻跪倒行礼,小红才收了自己的不相信,她离开座位忙跪下,“嫔妾不知皇上驾临有失远迎,还请皇上赎罪。” 北冥彻被桌上火锅吸引,压根没听见跪地之人的请罪之词,他脑袋往火锅跟前凑了凑,没错,闻见的就是这个味,锅里煮的东西北冥彻见过,但他从来不吃。 “能否给朕一副碗筷?” 小红打发桃花去取新的碗筷来,北冥彻盯着桌上火锅,没留意小红还跪在地,直到桃花送了新的碗筷过来,北冥彻才注意到小红,“行了起来吧,不会介意朕来你这里吃饭吧?” 小红哪会介意,皇上能驾临,她有给老天叩头的心思,怎可能会介意! 小红站起身,为北冥彻盛一碗热气腾腾的蹄花汤,北冥彻端着汤碗吹了吹,细细品尝,连喝几口不住点开头,这汤果然比他喝过的所有汤都好喝。 一碗热汤下肚,北冥彻心头烦躁似被扫去不少,又见小红还立身侧,他说道:“别站着了,朕来你这里吃饭还让你站着伺候,朕过意不去。” 小红惶恐,“皇上说的哪里话,侍奉皇上乃嫔妾福分,皇上折煞嫔妾了。” 北冥彻再没说什么,提起筷子扫了眼桌上菜品,同样是火锅,在皇后那里吃,有鱼有肉,而这里却才只有一些地瓜和少的可怜的素菜。 “嫔妾这里茶饭粗陋,要不皇上稍等片刻,嫔妾这就叫人去为皇上传膳。” “不用了,天天吃肉吃腻了,今儿就尝尝你这里的简单食材。” 地瓜和这些不起眼的菜品卖相虽不好,但放入蹄花火锅里煮过以后,味道相当不错。 看皇上吃的欢快,小红提着的心放下。 肚子饿了吃什么都香,北冥彻也不例外,因肚子饿,本就鲜美的蹄花汤,让北冥彻硬生生的吃出了鲍鱼汤的感觉,一些说白了都是他平常不怎么吃的东西,经过鲜美的蹄花汤涮煮,又让北冥彻吃出了别样滋味。 吃过饭,北冥彻的心情好了些,放下筷子,才同小红说了两句话,小德子出现,小德子进殿“扑通”跪下:“皇上,您可吓死奴才们了,奴才们找您找了一大圈都没找见您,原来您在这!” 第274页 “朕在这里有什么,朕不过在这里吃顿饭……急着找朕有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一二三四一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4章 皇上喜 皇上在这里吃饭? 小德子委实挺意外,不过再想想,红美人也是皇上的女人,皇上在她这里吃饭属正常,小德子褪下惊讶说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长沐宫刚刚传来消息,霍婕妤有喜了。” 北冥彻快速站起道:“你说什么,霍婕妤有喜了?” “千真万确,奴才不敢欺瞒皇上。” 北冥彻心头烦躁再次被扫空:“好,太好了,走,咱们去看看霍婕妤。” 离去前,北冥彻扭头看了眼桌子,寻思片刻他对小德子说:“你下来安排一下,给这里多送一些用度过来,免的朕以后来吃饭只能吃一些兔子吃的东西。” 小德子一顿,马上应道:“是,奴才立刻去安排。” 皇上走了好半天,呆立的小红才坐回板凳上。 过去好久,桃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主子,皇上刚才是不是说,他以后还会来咱屋吃饭?” 小红咽口唾沫,语调带上颤抖道:“皇上他是说,以后还会来吃饭!” 桃花替小红高兴:“主子,你终于熬出头了。” 虽说小红也有些不敢信,但激动过后,她没有显出多高兴,表情转了几转她道:“桃花,别高兴太早,皇上刚进门时我和你一样激动,可皇上坐下了我才想起来,皇上来咱这里,是不是因康嫔的原因,毕竟我之前是康嫔的丫头。” “主子,你别想那么多,那都是以前的事,不管皇上因何才来看你,皇上现在来了,而且皇上也说了,往后还会来咱屋里吃饭,你一定得抓住机会。” 桃花说的不错,皇上能来就是机会,但小红依然高兴不起来,自己终究是个不能生养的人,就算皇上天天来自个屋里吃饭,她也只能永远是皇上生活中的调味剂。 小红考虑的很长远,皇宫不比肃王府,肃王府里她就算没孩子,一辈子也就那样过了,可在皇宫里,说句大不敬的话,皇上要驾崩在自己前头,如她这样无背景又无子嗣的女子,将来只有为皇上陪葬的下场。 入宫之前小红不懂这些,那时光顾着激动,入了宫,读懂宫中生存法则,小红为自己的命运感到悲哀。 她不光为自己悲哀,也为那些一心想入宫而挤破头的女子悲哀,皇宫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可这世上的人,又有几人能看清。 …… 深冬时节,李俏的咳嗽加重,初夏心疼道:“娘娘都成这样了,皇上也不来看娘娘,奴婢为娘娘不值。” 靠坐软榻上的李俏放下手上书册,“皇上不敢来见我,你应该高兴才对,为何要为我不值?” “不敢见娘娘?皇上为什么不敢见娘娘?” 李俏笑了笑没有回话,而是说:“最近天气寒冷,霍婕妤这段日子也没有来串门,明一大早,你将皇上才赏的那盒雪蛤给霍婕妤送去,去了顺便代我问她好。” “娘娘,雪蛤是皇上送来让娘娘用的,霍婕妤如今身怀有孕,她必然也得了赏,用的着将咱的再给送过去吗?” 第175章 和我走 “不将咱的送出去,皇上又怎会再给咱赏东西,我叫你去送就去送,别问那么多。” 初夏琢磨透,面上生出笑:“奴婢明白了,明儿一大早,奴婢就去给霍婕妤送雪蛤。”初夏的一脸愁容没了,皇上虽说一直不来百乐宫,可总时不时的往百乐宫里送各种各样的好东西,就完全能说明,皇上是记着娘娘的。 夜已深,初夏按主子吩咐下去休息,不光初夏庆幸自己跟了个好主子,百乐宫里的宫女,哪个不庆幸能来百乐宫里当差。 要是伺候旁的贵人,咋可能叫她们晚上踏实的睡觉,总得有人为主子守夜,但在百乐宫里就不需要,所有伺候的宫女们各个一觉睡到大天亮。 殿内成了静悄悄,李俏又在软榻上倚了阵,才起身往内殿。 入内殿刚准备上床,后窗户发出轻微的“咚咚”声,这个时候来敲后窗户的只有叶云。 李俏过去打开后窗户,倒挂窗户外的人,一个空翻便入得殿中来,进来他拍了拍身上雪才拉下遮面黑巾。 李俏轻咳几声后问道:“好些日子不见你,怎么今晚出现了?” “我出宫办了点事,今夜回来,便过来看你。” 李俏眉头皱成疙瘩:“你能离开皇宫?” “是啊,皇宫我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北冥彻就算将皇宫围城铁桶,我也来去自如!” 李俏没忘记叶云那会子因为离不了宫而受伤,这才多久,他居然说皇宫他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李俏不说话,却光瞅着他的眼神是何意思叶云明白,他抱臂胸前道:“你是不是很佩服我,若佩服我,要不要考虑下和我走。” “咳咳……”李俏瞪了他一眼:“你别做梦了,我再说一遍,我不会和你走,你死了这条心,咳咳咳……”李俏咳嗽着转过身背对叶云。 叶云却绕到她面前:“怎么回事,你的咳嗽怎么加重了?” 第275页 “我咳嗽加不加重与你有关系么,你要没话说就请赶紧走,我要歇息了。” “你是在赶我走吗?既然你是真心赶我走,那你为什么不看着我的眼睛,回避我的目光做什么?” 瞅着别处的李俏,转回目光对上叶云,当视线碰上那刻,李俏腹有千万句回怼言辞,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方才没有注意看,此刻才看清,叶云的下巴一侧出现了一道口子,因那道伤口的位置比较暗,所以才叫人没注意。 李俏望着那道疤:“你怎受伤了?” 叶云抬手摸了下结痂的伤口:“不碍事,一点点小伤而已。” 言毕,乘李俏没有防备,叶云一把抓住了李俏的手:“俏俏,答应我好不好,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有我,等你心愿达成以后,你跟我走好不好,我给你保证,我会永远对你好。” 李俏想挣脱,但叶云不松手,她又如何挣脱的了:“你放手,你再这样子,我真生气了。” “好啊,你气吧,最好大吼大叫,把所有人都招来。”叶云的无赖样使得李俏停止手下的挣脱动作,她不快道:“你到底想怎样?” 第176章 谁骗谁 “我就想让你和我走,你心里明明有我的,为什么不承认,为什么要自己骗自己,你告诉我为什么?” “我给你说的难道还不够清楚,我不会放下现在的一切跟着你去流浪,你能给我什么,你当你是谁!” “你一定非要说这么伤人的言辞不可?我九岁那年就认识了你,虽然说中间有段时间我离开了京城,但我再回京,我一直默默的关注你,你是什么样的人,说的毫不夸张,我比你爹娘都了解你,你当你说那些爱慕虚荣的言辞,就能改变我对你的看法?” 李俏看着叶云的眼睛说:“我懂了,你喜欢的是原先的李俏,原先的李俏她已经死了,现在在你面前的李俏是个男人,你喜欢我喜欢错了人。” 叶云先一顿,随即他笑了:“俏俏,你该不会想给我说,你是借尸还魂吧,我看过这段戏,这段戏文讲述的是一位白面小生死后,魂魄附在一女子身上,那位本该死去的女子因此又复活,而且还嫁了人,复活的那女子助她相公考上状元郎,以后夫妻美满、琴瑟和谐……原来你也看过这出戏!” 李俏愕然,半晌她道:“叶云,我说的是真的,你喜欢的那个李俏很早时就死了,你爱错了人,我不是你所熟悉的那个人,我不值得你喜欢……我知道大魏朝的男人很看重女子贞操,我是皇上的女人,还为他怀过两次胎,对于你而言我就是一残花败柳,你喜欢我什么?” “我不许你这样说你自己,什么残花败柳,你当我是什么人,俏俏,我喜欢你是真心的,我可以对你发誓,这辈子我只爱你一个人,我喜欢的是你的灵魂,而不是贪慕你的身体。” 说不感动绝对是骗人的,止不住的心跳于胸腔内加速,抽不回自己的手,李俏只能低下头,“叶云,谢谢你的好意,但作为男人的我不敢接受你的爱,你应该有更好的女子陪伴,而不是找一个像我这号的耽误你。” 叶云突然使力,将面对面而立的女子揽入怀,李俏惊,但却容不得她挣扎。 叶云将她揽在怀里,凑近她耳畔轻轻道:“俏俏,你听好了,倘若你真是男人,我也要将你身上多出来的一截给它咔嚓了,遇上我,你没有做男人的机会!” 耳畔的轻轻话语声逗的李俏只想笑,但听着叶云直白的言辞李俏却红了脸,忘记了挣脱,李俏窝在叶云怀里抽泣起来,叶云那句这辈子他只爱她一人,让李俏感动的好想哭。 老天爷是否故意整她,为什么叫她先遇见的是北冥彻、而不是叶云? 李俏一个劲的抽泣流泪,却没有再往开推叶云,如此,叶云便没了顾忌的将窝在他怀里哭泣的女子双手搂上。 “俏俏,等你心愿了了,我就带你去游览大好河山,带你去那些我曾经去过的地方看一看,等我们玩累了不想再游荡了,我们就找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住下,种几亩地,生几个娃娃,然后我们一家快快乐乐的生活下去,你说怎样?” 叶云这番话发自肺腑,但却没有得到李俏回应。 李俏抽泣中离开他怀抱,抹把眼泪她问道:“叶云,你给我说句实话,你当真不再谋着杀皇上,请你看着我的眼睛回答。” 叶云目光暗淡,“俏俏,难道你还放不下北冥彻?” “我没有放不下他,我都被他伤成这样了,我要还放不下他,那样我自己都看不起我自己。” “既然放下他了,那你为何要问我这个问题?” 李俏了然,她一边点头一边道,“你不回答我,就是默认你确还预谋着杀皇上,我要没说错的话,你想用火雷子炸死皇上,杀了皇上之后再带我远走高飞,而我们逃出皇宫的路线,就是你自由出入皇宫的那个秘密通道,对吗?” 叶云满目惊,李俏所说的,与他图谋的丝毫不差:“俏俏,你怎么知道?” 李俏抹去腮边泪:“倘若我没有在你身上闻见火。药味,我真就信了你放弃刺杀皇上的计划,可是不好意思,刚才离你那么近,我闻到了残留在你身上的火。药气息,所以你的计划被我识破了。” 叶云神色转了几转,“你没说错,我是这样预谋的,我发过誓,不杀了北冥彻我誓不为人。” 第276页 “你口口声声说爱我,那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以为皇上是你想杀就能杀的了的,如果你人都没了,又如何带我去走遍天下、赏遍山川河流,那样的话,你不就食言了。” 叶云听懂,完完全全的听懂,再度将面前女子一把揽入怀:“俏俏,你答应了,愿意和我走?” “是,我答应了,我愿意和你走,可你得答应我不能杀皇上,你杀不了皇上,皇上能从他大哥手里夺取皇位,可见皇上不是咱们眼睛看见的那般简单,你怎能保证你一定能杀得了皇上,听我一句,无论你对皇上有多大的仇,放弃吧,为了我,放下你的仇恨,好吗。” 叶云没吱声,紧紧的揽着怀中女子陷入自己的思绪,俩人静静相拥,静靠良久叶云喃喃道:“俏俏,你劝我放下仇恨,那我反问你一句,你可愿放下你心中的恨?” 换李俏答不上话,是呀,虽不知叶云与皇上之间到底存着什么样的仇恨,可见叶云一次又一次的入宫,拼上命的也要取皇上的命,由此足能见叶云与皇上之间的仇还不小,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凭什么依着说上的几句煽情之词就叫人家放下。 李俏又往叶云怀里靠了靠,都已经和他坦诚相对了,李俏没了顾忌,双手圈上叶云的腰:“你愿意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吗,我都答应要和你走了,却才只知道你叫叶云,你是个刺客,至于其它的就一无所知。” “你想知道,我告诉你便是,我将我的所有都告诉你,我们找个地方坐,我细细说给你听。”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圆梦小可爱的地雷,谢谢,非常感谢! 第177章 天注定 寒冷雪夜影响不到百乐宫中暖融融,内殿床尾那头的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叶云靠墙坐、李俏倚在他身边,静听他讲述,若非叶云自己交代,李俏从没有将叶云与昌平侯联系到一块去。 闲话至夜半三更,该说的都已经说完,叶云转头对上倚着他的女子:“……这就是我的故事,你还想知道什么可以继续问,只要是我晓得的,我一定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俏往起来坐了坐:“难怪你要拼上命的行刺皇上……造化果然弄人,皇上阴死你的主子,你现在却撬他的女人,你和他结的仇,这辈子看来是不可能解开了。” “侯爷的死、和我要带你走,根本就是两码事,”叶云拉过李俏的手说道:“俏俏,我已经把所有都告诉了你,你现在应该能看清楚,北冥彻就是一无情无义之人,他连他自己的女人都能算计,你离开他是对的。” 听了叶云讲述,李俏明白了昌平侯兵败的原因,也彻底的弄明白了,自缢身亡的丁诗韵是被皇上如何算计的。 再听叶云说,亡故的金嬷嬷居然也是昌平侯的人,李俏为那位传说中的昌平侯起了丝丝敬佩,那位昌平侯就是第二个北冥彻,只可惜,世上只能有一个北冥彻! 暗赞过,李俏眼圈又红了,红着眼圈她感慨,这世上的事冥冥之中总有定数,从古至今胜者为王败者寇,倘若是皇上兵败,那也就不会有现在这么多事发生。 李俏偏过脑袋靠上叶云肩:“你经历过那么多,难道到现在都还看不透?” “俏俏,你在劝我放下是吗……我,我做不到!” 靠墙而坐的俩人陷入沉默,沉默够久,叶云忽地问:“俏俏,你真的放下他了吗?” 李俏转过脸看着叶云眼睛回话:“我真放下他了,我劝你不要行刺皇上没有旁的意思,我只想你平安。” 四目相对中,叶云揽过她:“俏俏,给我一点点考虑的时间,你让我放下,我实在拿不定主意,明晚我来给你答案,好吗?” 李俏“嗯”一声,“好,我们明晚见。” …… 黑夜于悄无声息中褪去,当一缕光线从关闭着的窗子缝射入内殿,躺在床上的李俏睁眼坐起,她今日老实呆在百乐宫哪都没去,就连李环水早上来问安,李俏也只是象征性的应付了几句。 从来都不觉得白天的时间会这么长,长的就好似过了一年那般! 早上盼中午,中午盼午后,直到盼来傍晚,晚饭过了天色将暗,李俏把所有伺候的宫女全部打发掉。 关好殿门,百乐宫里静悄悄,她不安的于内殿来回踱步,还时不时的看向后窗户。 心急如焚,偶尔推开窗户看看,于时静时动中、熬到深更时分,后窗那总算响起几声有规律的“叩叩”声。 忙到窗户边打开窗子,待那倒挂窗外的人翻身入内,李俏主动扑到了叶云怀里,爱了就是爱了,既然决定将心交付他,还端着所谓的矜持作甚。 叶云接住扑入怀的人,再顺手拉掉遮面黑巾,李俏的举动使得他高兴,他终于等来这一天,窗边相拥,解了短暂相思苦,叶云开门见山道:“俏俏,倘若我能放下仇恨,你愿和我一道离宫吗?” 窝在叶云怀里,李俏长喘一口气,闭上眼点点头:“只要你愿意放下心中恨,那么我也愿意做一回冤大头,丁诗韵已死,她死了也算了却我的愿,至于其她人,就当我大发善心饶了她们……我和你走,我们去游览江山美景,去过咱们自己的逍遥日子。” 叶云笑了,“好,只要你能放下,我便能放下,我带你走,你放心,我虽给不了你皇宫住,但我不会让你过苦日子,我们在一起,有的只是幸福和快乐。” 第277页 李俏也在笑,她的笑里含泪花,离开叶云怀抱站直身:“好,我们什么时候动身,皇宫我一刻也不想呆了。” 这阵反而是叶云迟疑,他收起一脸笑说道:“俏俏,我们不能马上走,咱们得安顿好你父母,那样,你才能安心的和我走。” 李俏一怔,光记着和叶云走,都忘记自己身后还有偌大的李府,想起爹娘李俏泛了难,和叶云私奔,这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如此,又该如何利落脱身。 李俏垂眸沉思的样,叶云看在眼里,李俏想什么叶云猜的到,俩人如昨晚一样,又靠墙而坐,坐定,叶云道出他的计划。 他们可以走,但李俏目前至少还得在宫里呆一段日子,不会太长,顶多一个月。 叶云要去找田大叔,田大叔会配制假死药,有了假死药,李俏便可以借死遁离宫,只要李俏“死”了,她不但能光明正大的离宫,而且也不会连累到李府。 对于叶云的计划,李俏没意见,她死了,爹娘伤心难过一阵子便不会再记挂她,这样,她往后就可以没有顾虑的同叶云去游荡山水,至于今世生身之恩,做为女儿她只有辜负了,“好,你说怎样就怎样,一定要快去快回。” 放下心中恨,俩人都有如释重负感。 天色尚早,叶云并未马上离开,他揽着李俏,给她讲了很多她所不知道的趣事,说说笑笑,黑夜过去天快亮了,俩人才依依不舍的分别。 临别之际,李俏取出丝帕说,“这个是我无聊时、学着绣的,绣的虽不好,但它是我一针一线缝的,你带在身上吧。” 叶云接过丝帕展开,洁白的帕子上绣着一片树叶和一朵云,叶云笑的眼睛眯起来:“俏俏你记着我,原来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条丝帕上、绣花的针脚走的歪歪扭扭相当不整齐,但看李俏绣的是叶与云,叶云心情好到了极点。 “你要不要,不要就拿来,哪来那么多话!” “要,当然要,”他将丝帕揣入怀,又将面前女子双手揽过:“俏俏,最多一个月,我走了你一定要保重,不要再生事,我拿了假死药马上回来。” “嗯,好,我等你回来!”这句“我等你回来”,李俏当年没有对北冥彻说出口,今日她却给叶云说了这句话,谁说这不是命运的安排呢。 依依不舍话别过,叶云跳窗户而去,迎着窗外冷风呼啸,李俏端立窗前,直到初夏入殿,她才关上窗子。 …… 作者有话要说: “我等你回来”这句话,在上卷的末章李俏的确是想对北冥彻说来着,但就因北冥彻当着李俏的面叫了声叶儿,所以李俏将这句话咽回了肚子里,有兴趣的话,小婊贝们可以返回去看看,么么哒!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圆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8章 盼郎归 雪盖腊月昭阳冷,寒过冬尾迎早春,春发枝头不见暖,要暖还得问春来,花渐红,叶翠绿,朝朝暮暮日复日,望穿了秋水不见郎君回。 本以为一个月而已,晚上闭眼早上睁,一个月很快就能过去,可谁知…… 那日分别叶云说,要她不许再生事,李俏便借咳嗽不止的由头放出话,身子不适需要安心静养,百乐宫自此闭门谢客。 同住百乐宫的李环水偶尔还能见着李俏面,旁的人,也就霍婕妤可以踏入百乐宫正殿,其他人包括北冥彻在内,来了都要吃宁妃娘娘的闭门羹。 北冥彻不安了一段日子放宽心,李俏是他的女人,作为皇帝,哪有皇帝看妃子脸色的道理,所以他拉下脸到百乐宫里来主动看李俏,但因吃了几次闭门羹,北冥彻的脾气上来,既然不愿见他,那好,将你晾一段时间,等你尝到被冷落的滋味,你就知道皇帝的宠爱,得是多么的弥足珍贵。 皇上冷落宁妃,人人看在眼里,然除了北冥彻自己晓得,他只不过是在同宁妃置气而已,旁的人都以为皇上真的冷落了宁妃。 话说一个冬天过去,大地都回暖了也不见皇上再踏入百乐宫,到了此时连那心存疑虑的,都以为皇上真将宁妃凉下。 别人怎么想李俏一点儿都不关心,皇上不来,恰是如了她的意。 四个月前,叶云从她面前这扇窗户跳出,李俏每日除了安静的呆在百乐宫里想未来,再就是习惯性的站在窗边看外头,送走冬季迎来初春,都快立夏了却也不见那走了的人再回还。 李俏每日呆立窗前看窗外,当兴高采烈的一个月过去,心情成了急不可耐,急不可耐退下,萦绕心间的是惶惶不安,惶惶不安最终成了如今的满面憔悴。 初夏端一碗酸梅汤入殿,她见主子又立窗前,放下手上汤碗过来道:“娘娘每日站在这里看什么,奴婢没看出外头有什么呀。”后殿窗户外是百乐宫的后花园,除了花花草草委实没什么新奇之处,也不知娘娘日日看、时时看,到底在看什么。 李俏喃喃道:“我就是觉得心里空落,所以站在这里看看,没事。” “娘娘窝在屋里几个月,如今又到天暖节气,娘娘该出去走一走才对。” “我不想去,你别说了。”言毕,李俏返身回床上躺下。 第278页 初夏不懂主子心,初夏一直以为娘娘是因为皇上不来看她,才成了这副模样。 初夏端过酸梅汤:“娘娘,这是你最爱的梅子汤,起来喝一点了再歇息。” 才躺下的李俏又缓缓坐起,接过初夏手上碗,一碗酸酸甜甜的汤下肚,叫她心情稍微好了些,将空碗递给初夏,李俏靠床头软垫,拿起枕边书册看起来。 扫了几眼书册,发觉初夏还立榻边,李俏问:“怎么了,你还有事?” 初夏思片刻跪倒床前:“娘娘,听奴婢一言,娘娘不能再这样自暴自弃,娘娘要一直这样下去,皇上就越不会来看娘娘,奴婢请求娘娘出门去走走,娘娘心情一好人必然会精神,旁人不懂,奴婢却能看出,娘娘这是在跟皇上置气,奴婢虽不知娘娘为何要与皇上置气,但皇上终究是皇上,皇上岂会吃娘娘生气这一套。” 初夏这番话已经说过不是一两回了,北冥彻先前几次来百乐宫,李俏当众抹了北冥彻面子,大魏自开朝,李俏恐是第一个让皇上吃闭门羹的人。 俗话说事不过三,连着几次,天子再是宠爱于你,可被一个妃子当着宫人面驳面子,天子颜面受损,怎可能还会记挂你。 初夏的苦口婆心换来的唯有李俏淡然一笑,李俏手举书册掩面咳嗽,因长久的咳嗽不能去根,李俏憔悴的面容、被咳嗽折磨的更加无血色。 跪地的初夏起身,过来帮主子顺过气,随即立一旁不再言语。 李俏放下手上书籍喘口气:“你说的对,窝在屋里不见太阳的确不行,我是该出去走走,好,就依你,咱们出去外头晒会太阳。”不为了自己,就算为了叶云也得养好身子,只有活着,才能等回那个给了她承诺的男人。 初夏喜上眉梢:“娘娘,这就对了,娘娘稍等,奴婢这就去准备步撵。” 李俏却摆摆手说她不需要步撵,就这么走吧,将来要和叶云去游荡山水,怎能一直娇气着,没有好的体力,又如何走遍天下的山川与河流? …… 快立夏了,当下天气很暖,李俏却因身子虚的缘故总感觉冷,穿的明显要比初夏厚。李俏没有领多人,只带初夏随行,主仆二人缓缓漫步宫道上,听说碧波湖上新修了一座亭子,李俏打算去那看看。 碧波湖上原本有座碧波亭,如今又修了一座比碧波亭还要大的亭子,这座亭子被取名为听雨亭。 听雨亭今日很热闹,北冥彻主位落座,他一手揽着丁美人,一手持酒杯,眼睛则赏着亭子中央、李环水抱琵琶跳舞。 四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也不能算短,四个月,碧波湖上建了听雨亭,宫中也进了新人,四个月不出门,后宫发生了一些变化。后宫的变化有,但四个月过去,时间却从未改变过北冥彻,他依旧如以往那般花天酒地。 听雨亭里坐满人,远远的瞧见皇上揽着丁美人,李俏手背捂嘴轻声咳,年轻果然是本钱,丁诗韵死了才多久,他就将人家的妹子抱到了怀里头。 哎,北冥彻永远都是北冥彻,他怎可能舍去性子里的风流! 瞧见听雨亭内的景,李俏没了过去的念头,抬步要走,却见一手揽着丁美人的北冥彻远远的瞅着她,李俏朝那人屈膝行个礼,随即转身往另一头而去。 初夏撵上主子,想给主子提醒、应该过去给皇上请安,可看主子脸色不好,初夏把想说的话又咽回肚里。 听雨亭中的一帮女人顺皇上目光,瞧见了碧波湖岸上远去的女子背影,这些人里,有熟悉面孔,还有几张新面孔。 北冥彻一直没有选秀,新入宫的这些女人,都是下面的大臣孝敬来的,北冥彻对大臣们孝敬来的女人,照单全收。 瞧几个月没露面的宁妃今日出现,却是朝他行过礼调头走了,北冥彻当即生不快。坐他身边的丁美人自也看见宁妃,宁妃远走,皇上却一脸的失魂落魄,皇上如此模样令丁荷韵醋意大发,皇贵妃将她推出头,如今自己正得宠,想来皇上是重视自己的。 由着内里得意,丁荷韵为身边人倒一杯酒,“皇上,嫔妾敬您一杯。” 丁荷韵以此想拉回身边人的注意力,但皇上没有接她酒。 北冥彻看那女人越走越远,脸色黑到家:“都给朕滚!”他突然吼道。 丁荷韵手一抖差点洒了杯中酒,表情瞬间难看到了家,皇上变了脸,她连大气都不敢再喘一下,连忙绕过座位,朝皇上行礼退下。 亭里坐的女人总共六位,其她人同样忙起身绕开各自座位,弯腰退出听雨亭,跳舞的李环水与众人一并退下,听雨亭里变成空荡荡。 李俏走远,看不到那女人,端坐的北冥彻一把将桌上碗碟扫到地上用以发泄。 亭子外候着的小德子给同立的几人使眼色,这个时候切不可出声,皇上正火着,谁出声谁倒霉。 北冥彻又坐了阵才离开听雨亭,宁妃还要和他拗着是吧,那就拗着吧,她不主动,自己这个皇帝,绝不会主动去贴她的凉屁股。 …… 被皇上赶走的一帮女人聚在远处,才入宫没几天的陈贵人问话丁荷韵,“皇上干嘛突然发那么大的火,前一刻不还好好的嘛。” 丁荷韵没好气,“皇上是因为看见了扫把星才发火,刚才从湖边经过的那女人,你们都应该看见了吧,那位就是敢把皇上拒之门外的宁妃!” 第279页 与陈贵人一同入宫的林贵人接道:“那位就是宁妃?” “不错,她就是宁妃,以后遇见那个扫把星你们最好离远点,免得沾上她身上的晦气。”丁荷韵下巴高高扬起道。 “丁美人,你说谁是扫把星,你敢不敢声音再大点。”一道突兀的声音插。进来。 众女回头瞧是李美人,大伙给李环水让路,李美人如今正得宠,她们这些新入宫的女子既要巴结好上头的皇后、皇贵妃与各位娘娘们,也要维护好如今风头正盛的丁美人与李美人。 丁荷韵不屑道:“这宫里还有几个扫把星,谁刚才惹得皇上发火,谁就是呗。” 李环水缓缓道:“丁美人,你好大的胆子,胆敢明目张胆的诅咒宁妃娘娘,你不怕皇上拔了你的舌头?” “皇上拔我舌头?呵呵,我好怕呀……李环水,你吓唬谁呢,难不成你想去皇上那里告我状,好啊,你去告呀,宁妃现在可是一个不受宠的人,你快去告我状吧,我呢就等着看,你是如何给自个惹骚上身的。” 李环水嗤笑道:“李美人,我实在不明白,你到底蠢,还是你天生不长脑子,你哪个眼睛看见宁妃娘娘不受皇上宠,皇上刚才因何生气,我想眼睛没瞎的,应该都能瞧的出来吧。” 李环水问同立身边的几人:“你们可相信,方才皇上是因为看见了宁妃才生的气?” 旁边端立的几人因刚入宫,并未接触过宁妃,入了宫,只听过宫中传言,说皇上冷落了宠冠后宫的宁妃。 可今日看皇上的样子,皇上发火明明就是因宁妃没有理他,皇上才发的火,这也叫冷落? 说皇上与宁妃置气还差不多! 陈贵人问道:“李美人,宁妃娘娘是你的姐姐,宁妃娘娘与皇上到底怎么回事,你作为妹子应该比我们清楚,能给我们说说吗?” “皇上与我姐姐到底怎么了,我真不知,但我知道皇上定然没有冷落宁妃姐姐。”说完,李环水对上丁荷韵:“丁美人,上次的冷水澡看来没有给你长记性呐,居然还敢乱说话,既然这次叫我抓了把柄,那就感谢你了,我现在要去皇上那里告你状,你就等着皇上震怒吧。” 李环水作势要走,丁荷韵堵住李环水去路:“我不过那么一说,又是无心之举,你用的着得理不饶人!” “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不抓紧了,难不成还要我放手?” 丁荷韵神色变了几变:“你,你想怎样?” “不怎么样,你敢诅咒宁妃娘娘,我就要给你长点记性,我这是在做善事,你刚才诅咒宁妃娘娘的话亏了是我们听见,要传到皇上耳朵里,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几个月前,丁荷韵为难红美人,就给红美人说过这话,今天被李环水照搬过来给她用上! 同李环水交锋几次,丁荷韵没有一次在李环水这里讨到过便宜,原先还想着要怎么教训李环水,到了如今再见李环水,丁荷韵只想躲着李环水绕道走。 恨恨等着李环水半晌,丁荷韵怒道:“你究竟想怎样?” “我觉得你的这张嘴比较贱,想扇你一耳光给你长点记性,是你自己扇、还是我来帮你扇,你选吧。” “李环水,你不要欺人太甚?”丁荷韵抬一手指向对面女子。 其她人看这两位火。药味浓重纷纷打圆场,大家同为皇上妃子,何必伤了和气。 李环水说道:“各位妹妹们,姐姐这是在教你们呢,对付讨厌的人,就要将你所讨厌的那人一次收拾到底,只要对方怕了,她才不敢再惹你,所以你们今天看好了,我是如何教训她的。” 丁荷韵气的浑身发抖:“李环水,不要以为皇上现在宠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皇上宠着你也宠着我,今日你敢打我,我脸上有了伤,你就不怕皇上怪罪?” “呵呵,你想笑死我吗,我打了你,你敢对皇上说,我打你的原因吗?” 丁荷被噎,随即她道:“就算要教训我的失言之过,上面还有皇后娘娘,你有什么资格发落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一二三四一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9章 自掌嘴 “我没有资格发落你?”李环水好似恍然大悟般:“对哦,我好像是没有资格发落你。” 丁荷韵松神:“莫说你,后宫之中有行使权的、只有皇后娘娘,你要想去皇后那里给我上眼药,也得掂量掂量,你在皇后那里说得上话不!” 李环水扫了眼、打丁荷韵后方过来的一帮人,提高嗓音道:“我哪能在皇后那里说上话,我能有今日,一来感谢宁妃姐姐对我的照顾,二也感恩皇贵妃娘娘的栽培,我跟你没法比。” “知道最好,放眼后宫,有谁能越过皇后处罚我……”丁荷韵越说越带劲,她确也没说错,除了皇后,其她妃子,无论位份高低,是没有资格发落、有名分的皇室妃嫔的。 丁荷韵唾沫星子乱飞,没发现身后有人来。 旁边端立的一帮人与李环水,则看清楚那边的来人是谁,众人就要朝雍华贵妇行礼,周氏摆了摆手示意她们不要出声,众女集体往后退,腾开地方。 瞧丁荷韵总算停下了,李环水这才维诺道:“丁美人说的是,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第280页 李环水突然成了低声下气样,让丁荷韵稍有怔愣。 再瞧一旁的陈贵人给她使眼色,丁荷韵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慢慢转过身,转身便看见皇贵妃立在她身后,满目恨不得要吃人之意。 丁荷韵当即腿软,“扑通”跪下,跪下的同时,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李环水为何突然间服软,原来那女人在这等她。 容不得她现在有多余的心思去记恨李环水,丁荷韵结巴:“嫔,嫔妾见,见过皇,皇贵妃娘娘!” 周氏往跪地的丁荷韵跟前靠近两步:“你刚才说什么,宫里除了皇后,没有人能发落你?” 丁荷韵目光闪烁:“是……不,不是!” “到底是不是?” “不,不是,皇贵妃娘娘开恩,嫔妾一时说错话,求皇贵妃娘娘开恩呐。”丁荷韵重重叩下一个头。 “一时说错话?你心里要不是这么想的,怎可能一时说错话,丁美人,本宫扪心自问待你不薄,你就是这样报答本宫的?” 匍匐地面的丁荷韵带上哭腔道:“娘娘开恩,嫔妾真的是口不择言才胡说八道,嫔妾能有今天都是娘娘庇佑,嫔妾从没有忘记娘娘的提拔之谊,求娘娘开恩!” 丁荷韵什么性子周氏自认为还算了解,她虽与自裁的康嫔是姐俩,但丁荷韵比在丁诗韵跟前,她给丁诗韵提鞋都不配,同是丁家的女儿,怎么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周氏瞧着跪地痛哭的女子,有些后悔将丁荷韵推出头,扫了眼立一旁的众女,周氏目光落在李环水那。 丁荷韵与李环水的争执,周氏往来时听见了一些,很明显是李环水故意引导着丁荷韵说了那么多,她不爱听的话。 丁荷韵与李环水经常扯仗周氏有耳闻,她也晓得无论哪一回,丁荷韵从未在李环水身上讨到过便宜,就连这一次,丁荷韵都被李环水当着自己的面整倒。 李俏将她这个妹子推上位,果然给她自己扶持了一个好帮手。打量李环水一阵,周氏将注意力挪回丁荷韵这里。 “你抬起头来,”待匍匐之人直起腰,周氏接道:“你刚才说除了皇后有行使权,本宫承认你没说错话,但是嘛,本宫身为副后,想治你一个冲撞之罪,是完全可以不用禀报皇后的,我现在要给你长点记性,你可有意见?” 丁荷韵哪敢有意见,宫中情形她又不是看不懂,皇后虽为大,但皇贵妃身后靠着太后,莫说教训自己,今日皇贵妃将她杖毙,宫里都不会有人说什么,为了保命,当下只能任由皇贵妃发火。 周氏点了点头:“很好,你还算识趣,我也不为难你,你的这张嘴总不把门,今日本宫就赏你五十耳光,让你能记住,往后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听闻皇贵妃要打她五十耳光,丁荷韵流着泪说道:“是,嫔妾谨记皇贵妃娘娘训斥。” 周氏给花果儿使个眼色后,领着一帮人绕过跪地者先行,经过李环水跟前,周氏步子一顿扭头看向李环水。李环水弯腰垂首又往后稍退,周氏将她看了几眼,这才抬步离开。 丁荷韵还跪着,花果儿就在一旁,今日这顿耳光毫无疑问免不了,也不可能作弊,她对花果儿道:“不劳姑姑动手,我自己来。” “丁美人说的哪里话,奴婢怎敢打你,还请美人赶紧自己掌嘴,打完了,奴婢也好回皇贵妃娘娘的话。” 丁荷韵掌自己嘴前扭头对李环水道:“你给我听好了,从今往后我与你势不两立!” 李环水取来别在腰间的扇子摇晃开,天气虽回暖,但其实没多热,李环水故意当着丁荷韵的面扇扇子,就是为了显示她的悠然自得、与看热闹不嫌事大,边扇着扇子她边说:“那都是以后的事,等你的猪头脸变回原样了,你再来找我碴。” 撂下话,李环水让开众人而去,走了还不忘留挖苦之词:“贱人也学人矫情,也不撒泡尿照照,你有没有那个矫情的命!” 花果儿从李环水那头收回目光说道:“丁美人,今日你得感谢皇贵妃娘娘,皇贵妃娘娘虽处罚了你,但皇贵妃娘娘的出发点是好的,吃了今天这顿耳光,你应该能彻底的看清宫中形势。” 这话什么意思,丁荷韵再蠢也听懂了,宫里有个宁妃,就已经叫她们没有好日子过,现在又来一个李环水,还让人活不活了。 今日之辱她记下了,丁荷韵抬手扇开自己耳光,还在此的一帮女人纷纷远离,静怡的宫道上,只闻清脆的打耳光之声! …… 去往另一边的李俏没有看见碧波湖附近发生的一幕,时不时从她身边经过的宫人们给她让开路,待宁妃娘娘走过,远去的宫人们小声议论着。 他们议论的什么李俏虽没听见,但她能想象的来旁人的议论之声,没心思理会那些,他们爱说什么由他们去,她的心当下只为那个人担心。 第180章 心不一 游荡的人儿途径诸宁殿附近,诸宁殿被一场大火烧成灰,北冥彻下旨重建。 但因文太后说失火之地不祥,北冥彻便命人在诸宁殿的原址上修了一座佛堂。佛堂建成,文太后每月的初一、十五过来小住,平常都在卓翠轩读经、静养。 佛堂新修至今,李俏从没有去过,反正今日闲着,就往那边看看吧。 佛堂门口的台阶下李俏端立,她望着此处一切来回瞅着,佛堂因乃是新建,站在这里,能闻见木头的清香气。 第281页 李俏让初夏离远一点等侯,她抬步踏上台阶,入到庄严肃穆的佛堂里,香案上取过三只香点燃,拜一拜,再插入香炉里。 李俏跪在佛像前的蒲团上,上首金装佛像慈祥,望着那慈祥老佛爷,李俏双手合实,在心里诉求她的祈愿。 求佛祖保佑叶云,我知道他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才没有回来,弟子不怕等,但弟子怕再也见不到他,您是法力无边的佛祖,定然能听到弟子心声,还请佛祖保佑叶云,求您了! 李俏红着眼睛三叩首,磕完头,她没有立刻起身,而是还跪在蒲团上望着慈祥的佛像。 跪的久了,发觉身后有人入佛堂,以为是初夏,她随口道:“我还想在这里呆一会,你先出去不要打搅我!” 身后端立之人没有走,他就那么的立在李俏身后看着她。 李俏揉了揉眼睛,缓缓起身想斥责初夏,但转身看到的,却是一位身穿清灰僧袍的老和尚,那和尚胡子一大把,可看他相貌、却满面红光现,一点都不像老人家该有的样子。 李俏看了他一阵,想起此人是谁,她正面对上老和尚:“敢问可是无尘大师?” 老和尚双手合实念声佛号:“阿弥陀佛,见过宁妃娘娘,老衲正是无尘。” 确定了眼前人身份,李俏朝其弯腰,以视将其尊敬:“我听说无尘大师入宫小住为太后讲经,今日得见大师面,本宫甚感荣幸,咳咳咳……” 待李俏咳嗽停下,无尘老和尚说:“娘娘,你这咳嗽不去根,老衲只怕你心中的祈愿,佛祖他也无能无力。” 脸色苍白的李俏霎时目生惊,因惊吓过于重,咳嗽又加重了些,侯在佛堂外的初夏赶忙进来扶住她:“娘娘……” 初夏心疼,太医用遍所有药,也没有止住娘娘的咳疾,初夏除了心疼,也委实无奈。 无尘取出一支瓷瓶,“宁妃娘娘,你我相见便是缘,往后你要咳嗽的话,就将这个放在鼻下闻一闻,这东西虽治不好你的咳嗽,但却能缓解你的咳症。” 李俏还在咳不停,初夏见那瓷瓶就在眼前,想都没有想的立马接过,拔掉瓶塞,将瓶口对上主子鼻下。 一股淡淡的清凉之气,顺鼻腔吸入,果不其然,马上止住了李俏嗓子眼里的痒;手抚胸口缓和,李俏顺过气,又将初夏打发到外面候着。 佛堂里没了旁人,李俏才道:“大师,你刚才那话是何意?” 老和尚一脸平静,他对李俏做个请的手势:“娘娘,请坐。” 佛堂偏厅,一人占一蒲团,俩人坐下了无尘答非所问道:“娘娘,老衲会点医术,可否让老衲为娘娘把把脉?” 李俏稍有怔住,随即很顺从的伸出一只手,搁在了一旁矮几上。 无尘摸出一块布垫在李俏手腕上,手指搭上细细诊脉,越诊,无尘眉头皱的越明显。脉诊完,俩人收回手,无尘望着李俏的脸,不见眨眼睛。 李俏不由的心慌,说不上为何,无尘仿佛能将人看穿的眼神确弄的她心慌,“大师,你能说说,你刚才那话到底是何意思?”李俏努力平复心慌再度问。 盯着李俏的脸、看的够久,无尘收回目光:“缘分缘分,有缘有分、有缘无分,有分无缘,娘娘前后两世将这三种缘分都经历了一遍,老衲不得不感慨,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李俏石化,她呆瞅对面同坐之人:“大师,你,你知道……” “贫僧虽是方外人,但贫僧游走于世,世间游走的久了,贫僧当会比普通人多长一只心眼,娘娘朝佛祖所求之事,贫僧本不该多言,可看娘娘愁眉,贫僧想劝你一句,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无尘此番话,李俏听懂,也听不懂。 听懂的不必多问,自然是无尘知道,她乃死后还魂之人,但无尘那句“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有何深意? “大师能否把话说明白一些,难道你想说,佛祖保佑不了他?我与他到底是有缘有分,还是有缘无分?”人家既然知道她的一切,所以没必要再隐瞒。 无尘又念了一句佛号才道:“你与他有缘有分,只可惜缘在今朝不见分,待到份来梦终醒。” 说完,无尘站起:“娘娘,贫僧言尽于此,保重。”无尘绕过李俏大步而去。 …… 李俏端立佛堂中细细回味那句禅机,缘在今朝不见分,待到份来梦终醒,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无尘大师明明说,自己与他有缘又有分,可大师临走前,为何又留一句看似要与叶云死别的言辞? 初夏瞧主子站在佛堂门槛内一脸失魂,她过来扶住李俏:“娘娘,你怎么了?” 李俏陷入思绪走不出,究竟什么是“缘在今朝不见分,待到份来梦终醒”?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初夏一遍遍的问。 李俏闭上眼,努力的使自己语气自然些:“我没事,回吧。” 一直为叶云担心着,听了老和尚的话,李俏越发的担开心。 就算心跳没了也一定要等着他,他说过会来带自己走,即使天塌下来,也一定要等着他。怀揣老和尚给的瓷瓶,扶初夏的手缓缓下来佛堂台阶,她要养好身子,等着叶云来带她走,她要老老实实的呆在百乐宫里,等侯叶云来接她! …… 北冥彻出了听雨亭本想回御书房,但却拐了个弯子到了落霞宫,小红会熬一道非常特别的安神汤,喝过那碗汤,北冥彻就会卸下心中所有,好好的睡一觉。 第282页 自皇上时常来落霞宫吃饭,红美人的日子比之前好过太多;往日,庄嫔总给小红找事,但因皇上的缘故,庄嫔再也没有给红美人穿过小鞋。 听见康嫔自缢的那天,庄嫔离宫去月华宫串门,谁想她前脚走,皇上却到了落霞宫,当她闻讯赶回,皇上已经走了。打那开始,皇上隔三差五的往落霞宫里跑,皇上每次来,即便能有幸与皇上同坐,然皇上来此的多日子,都会去小红屋里歇着。 皇上对她不赖,吃穿用度一样也没少过,但长久的得不到夫君宠爱,庄嫔有的只是凄凉,今日又见皇上来,庄嫔没去偏殿请安,撩开帘子看了眼那头,她对身边侍者说:“咱还是安心睡午觉吧!” 庄嫔晓得,皇上就算有精力,也不会将心思分给她一点点,宫里进了新人,皇上宠那些年轻的,都宠不过来呢,怎可能再照顾她们这些年老色衰的。 皇上虽不来看旧人,可皇上一直没有亏待过她们,凭此,庄嫔还念着北冥彻的好,最起码皇上还能给她那冷冰冰的物件,如若有一天,皇上连那冷冰冰的赏赐都想不起来给她赏,那才叫生不如死。 …… 偏殿,小红坐在榻边守着北冥彻,榻上人睡的安宁。 算时间,从她被卖入肃王府至今已经过去十二年,小红算是见证过北冥彻的人,自己能有今天,小红感谢丁诗韵当年所赐,感谢过,小红有的更多的是、为将来的惆怅。 这几个月,皇上总来自己屋里吃饭,虽说能时常见着皇上面,小红却没有多高兴,皇上来她这除了吃饭、再就是睡觉,除此,皇上也不怎么和她说话,况且就算皇上愿意同她聊些什么,她一个没有读过书的女子,又如何与皇上聊那些风花雪月! 小红静望北冥彻的脸,皇上的相貌比曾经多了沧桑,可皇上依旧那么英俊、好看、富有男人味。静望中,小红离开凳子,大胆的侧身坐在了床沿上,回忆当年那晚,那晚留给她的只有痛苦,然每当想起那晚,小红还是止不住的心跳加速。 自己终究被皇上宠爱过,虽只有一晚,但她终究是皇上的女人,不考虑将来的或许,小红始终感谢祖宗保佑,让她可以成为皇上的女人;多年过去,小红不敢有非分之想,而现如今皇上又来了她屋里,从没有过的非分之想,竟时不时冒上心头。 看皇上睡的安宁,小红大着胆子又往跟前靠了靠,伸出一手抓住皇上手,抓住了皇上的手,并未见闭眼之人有异,小红胆子再大了些。 前倾身子伏在北冥彻胸膛上,偏过脑袋,听着皇上胸腔内那颗跳动有力的心,小红的心也“砰砰”跳,皇上身上萦绕淡淡龙涎香,闻着那股子味道,小红似有陷入情迷之境地。 “你干什么?” 正伏在北冥彻胸膛上偏着脑袋听他的心跳,头顶上方冷不丁的响起了没有感情的声音,小红吓的浑身激灵,连忙坐起,想跪倒却不能如愿,因她的手被皇上反手握住了,小红侧身坐在床沿上语无伦次:“皇,皇上,嫔妾,妾……” 躺着的人坐起,坐起来一手轻抚额:“你敢偷着占朕的便宜,胆子不小呐。” 小红窘迫,“皇,皇上,嫔妾只是思念夫君,没有旁的意思。”虽窘的想找个地缝钻,小红却依然厚着脸皮说出了,想说而一直没有说过的话。 小红当下的样子,让北冥彻想起要了她的那晚,那晚上到底什么感觉北冥彻模糊了,但他没忘记,那晚上,他将所有火气发泄到小红身上后,浑身舒畅。 北冥彻睡过的女人多了去,除了李俏,与旁的女人睡,无论是谁,感觉都是一个味,小红则是除了李俏外,唯一。一个让他觉到了不一样的女人。 这样的感觉在别的女人身上找不到,他也不会用那么野蛮粗鲁的方式去对待旁的女人。 望着垂眸侧身的小红,北冥彻越来越回味那种泄掉火气的浑身舒爽,几个月来积攒的火气憋的他难受,回想去了百乐宫里吃的闭门羹、还有今日李俏明明看见他了,却一点也不顾及他的感受,就那么撇下他走了,北冥彻心头的不是滋味蔓延浓重。 突然将小红一把拉上床,小红被扔到床里侧,还没缓过被摔晕的那股劲,她身上衣服被三两下扒干净。 李俏,你不理朕是吧,朕除了你还有别的女人,朕的女人很多,没有你,朕也一样过日子! 偏殿的动静,侯在外的小德子、桃花听见了,两人心头双双一颤,屋里传出的动静令桃花害怕,皇上哪里是在疼主子,他这是在要主子的命;桃花急了,忍不住想探进脑袋看一眼,被小德子给拦住,小德子将偏殿门关上,扯着桃花到远处:“你想红美人往后有好日子过,就老老实实在这守着。” “可是德公公,我家主子她在哭!” “哭也是你家主子的命,她能忍受得了,便可出头,如若不然,你应该明白!” 桃花不安的看了眼偏殿窗户,桃花即使心疼主子,却这种事她又如何帮上主子忙,桃花于心里朝上天祈祷,希望主子能自此翻身。 第181章 红昭仪 小红的哭泣没有换来北冥彻的丝毫怜悯,似乎是,她眼泪流的越欢,如野兽般的男人越沉沦。 想咬牙装出一副沉醉其中模样,奈何肉。体上的痛苦支配了一切,直到支配一切的痛苦结束,她才从快要死亡的边界上回魂。 第283页 无需照镜子小红也知她的身体定然青紫一片无法直视,裹被单坐在床沿上,为再度入睡的人轻轻打着扇,前一刻好似跌入地狱,可看驰骋于她身上的男人挥汗如雨时,泪流不止的小红,其实非常雀跃,用短暂的痛苦来换取天子的宠爱,很值得。 北冥彻的这一觉睡到了傍晚来临,好久没有睡的如今天这么安稳过了,刚一睁眼,他就看见小红坐在床沿上望着他。 小红目有闪烁道:“皇上醒了,嫔妾伺候皇上沐浴更衣吧!” 北冥彻没多言,坐起来撩开薄被下地,入了一侧的屏风后,小红跟过去,沐浴过,任由红美人服侍他穿衣。 小红只裹一条被单,露着肩膀、散着头发的模样叫北冥彻想起李俏,每当在李俏那儿过完夜,李俏总会打扮成这样,一边服侍他穿衣一边勾引他。 红美人在某些方面还真像李俏,若她能如李俏那般胆子再大一些,当下的样子实与李俏有的一拼。 穿戴整齐,北冥彻一声不吭的离开,小红跪地将其恭送走,桃花才入殿。桃花扶着主子站起来,看主子裸。露的肩膀上方青紫一片中还夹杂牙印,桃花心疼道:“主子,你受苦了。” 小红揽过桃花道:“想在宫里好好的活下去,不苦怎么办,我又不能生孩子,唯一的价值,也只有这样了。” 主仆俩抱在一起流眼泪,桃花心疼主子不已,却在黑夜降临时,为主子心疼的桃花又高兴开,皇上的晋封圣旨居然大晚上的降临落霞宫。 小德子宣读完圣旨,红美人成了过去,从这一刻起,红美人不再,往后宫里只有一位红昭仪! …… 小红由美人晋升昭仪,妒忌坏了一帮人,宫中谁人不知红美人不能生养,皇上却将一只不下蛋的母鸡晋了位份,如何叫后宫里的女子们能平静。 要说最妒忌的人当属丁荷韵,昨儿才受了自扇耳光的耻辱,今天一大早又听闻红美人获晋升,丁荷韵怎能不气。 再气,她当下能做的,也只能在自个的寝宫里头摔东西,脸还肿着,出不了门,想去给那个女人“道喜”都无法。 有嫉妒的,当也有无所谓的,百乐宫花园里,李俏、霍婕妤同坐;今天阳光明媚,霍婕妤来此串门,俩人聊到红昭仪,完全没听出她们对小红有微词,红美人晋封昭仪,这不是俩人谈天的主要话题,提了几句,俩人便拐过聊开别的。 霍婕妤怀胎四个多月,小腹有显怀趋势,她坐下没多久,李俏下了“逐客令”,请她不要多呆,还是少来百乐宫为好。 霍婕妤不理同坐之人的“逐客令”,她说:“行了,我一来看你,你就要打发我走,你要真的是因嫌我烦,我当真就再也不来了。”霍婕妤知李俏要她走的原因,李俏怕把咳疾传给她,所以自己每回一来,李俏都会要她早些回。 李俏说:“芊芊,我现在这个样子,也就你了解我。” “没吧,李美人与你同住,她是你妹子,难道她不了解你?”霍婕妤笑道。 李俏打开手上瓷瓶闻了闻说道:“环水是除了你之外、第二个了解我的人,但有些话我对你说过,却没有对环水也说过,她性子戾,却还算明事理,有些事我觉得还是不要让我的言语影响到她。” “看你的样子,你是真心扶持李美人了。” “既然扶她了,我自当真心扶她,环水入宫的目的就是为了做人上人,她有这个愿,我这个做姐姐的帮她一把又何妨!” 霍婕妤扫了别处一眼,压低声音道:“喂,你该不是想说,你想将李美人扶上那个位子吧?” 话没明着说,却人人能听懂,李俏同样悠声道:“芊芊,你想多了,我只答应帮环水、让她成为人上人,并没有答应别的。” 霍婕妤手抚胸口:“你呀……真是吓死人,我还要以为你要干什么呢。” 言毕,霍婕妤顺手取来桌上一只果子送入口,自怀胎,霍婕妤极其喜酸食,按说四个月了,孕吐反应弱下去一点才对,霍婕妤却是走到哪,将带着酸味的水果吃到哪。 果子入腹,霍婕妤的手搭上李俏手背,霍婕妤劝李俏看开点,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的劝,李俏微笑着应承。 “……我说了这么多,你可有听进去?” “你放心,我没事。” “我没问你有事没事,我的意思是说,你主动点,皇上是要脸面的,昨日听雨亭里皇上发火,这事在宫里已经传的沸沸扬扬,我一听说此事,便知道皇上是念着你的,听我一句,主动去给皇上请个安,天下没有迈不过去的坎。” 主动去给皇上请安? 李俏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北冥彻,她的心已不在他身上了,去给他请的哪门子安,“好了,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别总说我,你最近可好,你现在怀着胎,皇上有无经常去看你?” 李俏拐了话题,霍婕妤果然不再总开导同坐之人,她说:“皇上昨夜去了我那,他给我说了一堆宽心话……我能有今天,真的感谢你,也感谢这个孩子!” “谢孩子是对的,你谢我做什么,我又没帮上你什么忙。” “当然要谢你,当初还不是因为你,我才有幸被皇上召寝、以至于一直被皇上记着,说到底,我能有这个孩子,一多半都得感谢你。” 相谈甚欢间,百乐宫门口响起一声通传,红昭仪来访,二人收起相聊。 第284页 小红晋位至昭仪,一并用度自当都会提高一个档次,小红大清早的打扮停当,去栖凤宫与景崇宫里请过安,第三站来了百乐宫。 原以为到了百乐宫或许见不着宁妃,没成想很顺利的入了百乐宫,她来百乐宫里看李俏乃是有自个的想法。 虽说昭仪只比美人高了一级,但昭仪算是越过了低等嫔妃的行列,她在宫里没有能说话的人,将她还当回事的,也就宁妃与霍婕妤了。所以来百乐宫给宁妃请安是应该的,好巧不巧,霍婕妤也在。 李俏、霍婕妤一同站起,近前的小红忙不迭的说:“两位姐姐快请坐,两位姐姐身子都不便,妹妹来了却让姐姐们劳身,妹妹实在过意不去。” 客套两句,三人又一同落座,初夏送上茶水后领桃花过去一边候着了。 李俏、霍婕妤看见了红昭仪隐在衣领下、脖子上的痕迹,小红注意到她二人眼神,忙将衣服领子往上拉了拉用以遮掩。 小红今日身着华服没错,但她挑了一件能够将自己遮严实的衣服穿上了身,没想到会叫外人看见,小红面上生出一丝尴尬。 霍婕妤先道:“你别不好意思,昨天的事,我们都听说了,也真苦了你。” 小红正了正神色:“多谢姐姐关心,说句实话,要是没有昨儿的苦,妹妹今日又怎会成为昭仪娘娘呢!” 李俏轻咳一声道:“你倒真是说了句大实话,宫里的女人想往上爬,有很多种方式,你却被……算了,我不说了,免的你多想。” “宁妃姐姐想说什么就说吧,妹妹不会多想。” 李俏没有接言,只邀小红用茶。 小红端茶杯抿一口,将准备好的话道出:“宁妃姐姐,妹妹今天来,是朝姐姐自荐的,妹妹原先没有底气,但今日不同以往,妹妹想加入两位姐姐,不知宁妃姐姐,愿意收下我吗?” 霍婕妤看向李俏,李俏眼底生玩味,“你想加入我们?红昭仪,你是否搞错了,你我都听命于皇贵妃,宫中分两派,两派各自以谁为首,大伙心知肚明,你想另投他人门下,也应该选择皇后才对,你却说要加入我,我可当不起。” 小红垂眸道:“宁妃姐姐,旁人看不懂,我早就看明白,后宫虽有两派之分,其实呢……是被分成三派,这第三派就是以宁妃姐姐为首,宁妃姐姐的聪明绝非等闲,我能看出来,皇后与皇贵妃都很忌惮姐姐,妹妹今日来给姐姐请安实乃诚心诚意,还望姐姐不要推却一个朝你投诚之人。” 李俏靠上椅背头里活络,红昭仪不说,她自己都没发现。 今日听闻红昭仪言辞,李俏琢磨,宫里可不是早已分成了三派么,皇后与皇贵妃本来势同水火,但因康嫔那根搅屎棍的原因,她们两个合起伙来对付自己,从她们合伙对付自己的一刻开始,后宫确已经分成了三派,原来自己也不知不觉的成了狗血宫斗剧中的首脑人物。 人活着,果然得要和人接触,不和人接触,连人生路上的情形都看不透了。 暗叹过李俏说:“红昭仪,投诚就不必了,你愿意与我做个好姐妹,我自当高兴,我现在身子抱恙,只想安稳平静度日,没心思和谁去争去抢,你指望我能带你飞黄腾达,你会失望的。” 作者有话要说: 科普一下,本文的后妃制度,作者菌是从网上找来的明朝后妃制度,昭仪这个位份在有的朝代仅次于皇后,而在明朝,昭仪排在美人之上、婕妤之下。 第182章 猜不透 “姐姐,妹妹没有想着要飞黄腾达,妹妹加入宁妃姐姐不为别的,只为能够在宫里活下去,妹妹是什么样的人我有自知之明,我与姐姐的一样,只想安安稳稳度日,旁的我并不奢求。” 霍婕妤插言:“你既无所求,那就别想那么多,你已是昭仪,只要谨言慎行,宫中就不会有人给你添堵,”顿了顿霍婕妤接道,“今天正好人多,要不咱们就在百乐宫里用膳吧,娘娘觉得如何?” 李俏没有吃饭的心思,但看霍婕妤一心想让她高兴,李俏暂时收起所有,叶云没回来前,日子还得过,就依霍婕妤吧。 …… 景崇宫内,周氏坐在软塌上看着下人呈上来的名帖,花果儿一旁伺候着,看完所有名帖,周氏挑出两位她看的上眼的姑娘。 儿子今年满了十九岁,已到成婚年纪,身边却才只有一名侍妾,看天俊对那侍妾极度上心,周氏不免心急,天俊将来是要做大事的人,怎能将心思放在一个女人身上。 天俊虽说没有来她面前提过,但周氏看的出,要不是碍于他和那侍妾的身份悬殊、和顾忌自己这个母亲的面子,天俊有心将那侍妾扶正呢。 花果儿点上安神香放在一旁过来道:“娘娘为二皇子操碎了心,可咱们的二皇子,却一点也不体谅您。”花果儿说这话,乃是因她晓得天俊与那侍妾的事。 周氏放下名册说:“俊儿终归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我这个当娘的,又怎能不为他操心。” “娘娘,为何不找个由头,将那女人从二皇子身边踢出去,这样不就影响不到二皇子了嘛。” “这你就不懂了,我要真将那女人给弄走,我们母子之间便会存下隔阂,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心思,我也只能哄着他娶妻,只要能取一位对他有助益的妻子,那个女人就留着吧,等俊儿见女人见多了,那女人终归会凉下。” 第285页 花果微思:“娘娘高明,奴婢明白了。” 身为皇室男子,身边怎么可能才只有一个女人,花果儿跟在周氏身边多年,她能看透。 周氏端起茶杯送到嘴边,儿子的事弄的她心头烦躁,后宫之中的事也扰的她心烦不已,一口茶水灌下,放下茶杯她说:“康嫔死了几个月了,皇上为何一点动静都没有。” 周氏好似自言自语、又好似询问般的话语令花果儿没反应过,“娘娘,您说什么呢?” 周氏起身离开软塌,下来端立:“康嫔自缢身亡,皇上不是应该处理她留下的血书嘛,但却每日只见皇上打理政事,再就是花天酒地,完全对血书一事只字不提,你给我分析分析,皇上在想什么?” 花果儿思片刻:“娘娘,奴婢觉得,皇上不处理,定是因皇上不相信康嫔留的血书呗。” “哦,你是这么想的?” “娘娘,不这么想,还能怎么想?” 周氏没有接茬,她心思活络开,既然皇上不信康嫔留下的血书,那他为何要将康嫔按照嫔的礼制发丧?皇上不信血书上所书之事,死去的康嫔应该被褫夺封号降封才对,然丁诗韵却是以嫔的封位入妃陵,这叫周氏想了很久,也没有揣摩透皇上的心思。 再看李俏,把自己关在百乐宫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怎么了? 俗话说见招才能拆招,对方要没有任何动静,想拾掇对方,周氏都无从下手。 李俏小产,周氏做好了接招宁妃的准备,周氏知道,李俏必然会听见一些风声,即便皇上有心将她小产的事实隐瞒,但宫里还有一个娥皇在,皇上想隐瞒也隐瞒不了。 却谁料过去这么久,宁妃只将她自己关在百乐宫里不见人! 宁妃不可能是会咽下所有的人,她能甩丁诗韵耳光、再将李环水推上位,如此就能说明,她既非眼里能揉下沙子之人、也是素有手腕者,而如今不见她有所动作,还沉寂了这么久,她在打什么主意? 第183章 初夏言 周氏道出内里想法,花果儿改变原本看法,是啊,倘若皇上不信康嫔所留的血书,那么即便康嫔死了,皇上也能治其罪,但皇上没那么做,这就摆明了说,皇上将那封血书没有不当回事。 既信了康嫔所留的血书,皇上为何又要将此事压下? 皇上的确宠爱宁妃,但皇上可不是将儿女私情当做全部的一个人,他再宠爱宁妃,前提得是建在,他所宠爱的那个女人要老实本分。 窥觊皇后之位可以不提,宫里的女人们要说没有窥觊皇后之位的,花果儿绝不相信,对于买官卖官如此大的事,皇上怎可能也不闻不问? 若宁妃真干了此事,这便是女人乱政,这么大的罪,皇上岂会不处理? “……这样一分析,奴婢真的揣摩不透了。” 北冥彻是什么人,作为跟在周氏身边的老人,花果儿最是懂。 “皇上喜好女人你我都知,若说皇上因所宠爱的哪个女人而变成昏君,这事莫说我这辈子不信,就是让我再投一次胎,我还是不会信!”周氏道。 “娘娘,听雨亭里、皇上发火您也听说了,奴婢想说个大不敬的话,皇上会不会……” “你是想说,皇上会不会真被宁妃给蒙了双眼而改变,是么?” 花果儿点点头,周氏笑着说:“皇上与宁妃置气是真,但皇上嘛,我断定他没有将宁妃爱到心坎里头去,皇上多日子宁肯窝在朝霞宫,也不主动去百乐宫,这足能说明,宁妃没有让皇上改变,这就是红美人获了晋封,而我不生气的原因。” 小红被晋封昭仪,花果儿与那些看不懂情形的女人,一样感到不可思议,后宫中的女子,唯有为皇家开枝散叶才能体现出其价值,小红一个无法生养之人,入宫能顶着美人头衔,已是上天眷顾她,而谁也没想到,她这样一个没用的女人竟也能晋了位份。 现听主子一席话,花果儿茅塞顿开! 小红因何才晋的位份,花果儿知道,终于懂了皇上放着旁的女人不宠,却偏偏宠了她,还不都是因皇上的火气没处撒,就撒到了她的身上去,所以她才会有这么好的命! “你说对了,红昭仪命好,恰是因皇上泄火的原因才造就她命好,想想她也蛮可怜,被皇上那样的宠,还不如老实的做着她的红美人,谁知皇上哪天玩过了头,会不会要了她的命!” 花果儿撇撇嘴,这样想一想,红昭仪到底是命好还是命衰,当下未曾见分晓。 周氏分析透了所有,依旧看不明白,宁妃如今把自个关在百乐宫里不出门的原因,就算咳疾顽固,也没必要几个月不出门呀! 她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抹皇上面子,她到底想什么呢,即便这是她为了霸占皇上而使的欲擒故纵术,难道她不懂见好就收? 再听主子言,花果儿沉思,宁妃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岂会不懂见好就收这个道理,主子捋不顺,她又如何捋的透。 景崇宫里的主仆今天所聊的一些问题,栖凤宫里的那位,也同她的心腹探讨过,栖凤宫里的那位同样也看不懂宁妃现在唱的那一出。 后宫里那些位份极高的女人想破头也想不明白,宁妃目前做派,到底有何深意。 …… 宁妃现如今的做派究竟因何故,除了李俏这个当事人,谁人也不知。叶云怎样了、他去了哪、为何这么久都不回来,这些扰人心的问题每天回荡李俏头里面。 第286页 初夏习惯了娘娘天天立在后殿窗户那发呆出神,娘娘每每站在窗户边上,初夏也不再劝,虽说没有劝过,初夏却有个心思,得将娘娘现在的模样告知皇上。 李俏吩咐过所有人,不准任何人去皇上那里,谁要敢违抗她的命令,她就要处罚谁决不轻饶。 主子的模样令初夏心疼不已,皇上没忘记娘娘,娘娘也念着皇上,可他们两人为何要互相的彼此折磨? 琢磨了多日子,思来想去,初夏决心违抗一回娘娘的命,只要皇上来看娘娘,初夏相信,娘娘一定会恢复笑脸。 …… 今日处理完所有,北冥彻没有立刻回暖居殿。 月上当空,北冥彻缓缓漫步宫道上感受丝丝凉风,跟着他的小德子询问是否要去哪位娘娘宫里,北冥彻摆摆手,今日他只想一个人静静,谁屋里都不想去。 北冥彻离开御书房范围,也没有传步撵,就那么的背手散步,想散着步的回暖居殿。 入夜,初夏和一众伺候的宫女,被李俏打发下去歇息,初夏没有回房睡觉,她溜出百乐宫,先去暖居殿打问皇上在不在,皇上未曾回还,初夏就侯在了皇上回暖居殿必经的路上。 初夏心里没底,不确定等在这儿,是否能等到皇上,万一皇上去了别的娘娘那,今晚定然会空等。 还好功夫不负有心人,侯了一阵子,初夏远远的瞧见前方过来俩人影,小德子手上提一盏灯笼,借灯笼散发的光芒,初夏看清楚往来的人是谁,她从隐身处出来,跪在地上候着。 手提灯笼的小德子瞧前面隐隐糊糊的跪着一人,他道:“谁在那?” 背手身后散步的北冥彻停下平视前方。 初夏磕头、匍匐地面:“奴婢参见皇上,奴婢是百乐宫出来的,奴婢在此专程恭候皇上。” 百乐宫出来的? 小德子扭头看眼身旁人,见皇上没反应,小德子又接道:“你有什么事?” 皇上没有着她平身,初夏只能接着匍匐地面,“皇上,奴婢专门侯在这里,是因奴婢斗胆、想请皇上去看看娘娘,娘娘咳疾染身,几个月来,娘娘已经被咳嗽折磨的憔悴不已,娘娘人憔悴,还每天在百乐宫里发呆,奴婢真怕再这样下去,娘娘会虚脱了,请皇上去看一看娘娘吧。” 北冥彻往前,靠近初夏:“你抬起头来。” 待初夏直起腰,他看清所跪之人是李俏的贴身丫头,北冥彻道:“你说宁妃憔悴不堪,还每日在百乐宫里发呆?” “奴婢不敢欺瞒皇上,我家娘娘日日盯着后殿窗户看,娘娘虽没说过,但奴婢知道娘娘一定是在期盼皇上驾临,娘娘她是记挂皇上的……人们常说,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奴婢不知皇上与娘娘之间到底生了什么样的嫌隙,但奴婢能看出来皇上与娘娘没有忘记过对方,既然都是有情人,何必要折磨自己、折磨对方!” 北冥彻冷冽道:“大胆的丫头,你可知你在说什么,不怕朕摘了你的脑袋?” 初夏没有怕:“皇上,奴婢要是怕被皇上处罚,而任由娘娘糟践自己的身子不来告诉皇上,奴婢就是不忠之人,若怕被皇上砍头,由着娘娘就此消极,那奴婢也就是一个不义之人,娘娘待奴婢如同家人,所以奴婢才冒着大不为,来此等候皇上,奴婢的命皇上可以拿去,但只求皇上惩处奴婢前,去看一眼娘娘。” 北冥彻目光别过跪地者,看向远处空旷,沉寂片刻他问道:“宁妃当真憔悴的不成样子,还每日发着呆?” “确如此,娘娘憔悴,百乐宫里人人晓得,娘娘每日总盯着内殿窗户一看好几个时辰,再这样子下去,奴婢真怕娘娘的身体会垮掉。” 北冥彻瞅着空旷处的目光收回,“宁妃每日瞅着内殿窗户发呆?” 初夏点点头:“的确是这样,就连天冷的那会子,娘娘都会开着后窗户任由寒气扑面,奴婢劝了好多次,娘娘却依然我行我素。” “你说了这么多,就是想给朕说,宁妃每日盯着内殿窗户期盼朕的驾临,是吗?” “是,那扇窗户打开,一眼就能看见百乐宫的后花园,这个时节还好点,最起码能看见花花草草,叫人心情舒畅,但冬天唯能看见白雪覆盖,多时奴婢也劝,娘娘若思念皇上,完全可以来给皇上请个安,皇上定然会给娘娘面子,但娘娘性子执拗,奴婢劝了多少回,娘娘始终只盯着窗户盼皇上。” 北冥彻有些许奇怪,李俏既然盼着他驾临,盯着大殿门看才对,总盯着内殿窗户看什么? 但听初夏说,李俏是一直记着他的,这令北冥彻不快了几个月的心情好起来,心情一好,连心头冒出的疑惑也消却,“你起来吧,回去好好的伺候宁妃。”他再没说旁的,领着小德子绕过面前人远走。 目送皇上走远,初夏挠头,皇上到底会不会去看娘娘?离开的人连句多余的话也没说,初夏实在猜不透皇上怎么想。 举目看头顶,天空星子明月互争辉,算了,该说的已经全部说完,皇上没有降罪已然是老天保佑,至于皇上会不会去百乐宫,全看造化了。 初夏赶回百乐宫,同住的小姐妹问她到哪去了,怎这么晚才回来,初夏找了个由头搪塞过。 她褪去衣服、撩开被子上了自己的床,至于明日会如何、皇上往后会不会来百乐宫,初夏连做梦,都没忘记朝上天祈求。 第287页 …… 第184章 眼底寒 隔日,李俏用过早饭又躺回床上,睡的久了明明不舒服,还头疼,但起来了又能干什么,头疼就头疼吧,回笼觉直接睡到了大中午,往常这时,初夏会来叫她用膳,今天却听不得初夏有动静,李俏也没多想,依旧平躺在床上闭着眼。 看她好似在睡觉,其实李俏闭着眼一直想心事,心中所想之事里的主角全部是叶云,想到开心处,嘴角不由的翘起淡淡微笑,想起那些不开心的,微笑又没了,再想到这么久不见他回来,李俏面上表情退下,紧闭的眼睛缝隙溢出泪花,泪水溢的多了,自然而然顺眼角滚落,滴在了枕头上。 北冥彻端立床榻前,将李俏的表情转换看了个一清二楚,他来了没吭声,立在榻前,就那么的望着装睡的女子。初夏果然没说谎,李俏不光满脸憔悴,连人也瘦了一圈,本来有点肉的下巴变成了尖尖样。 在听雨亭里的那日,因离得远,当时并未看见李俏的模样有多少变化,今天瞧见她,北冥彻疼惜,端立榻边正看着她,瞧闭眼的人溢出眼泪,北冥彻放下所有硬撑的架子,撩开衣摆转身坐在床沿上。 李俏觉到了动静,再觉搁在胸前的手被人握住,陷入思想中的李俏,心头一震,她以为,朝思暮想的那个人回来。 当即睁眼,却是一睁眼看到了一张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李俏泛起的激动,因看到是北冥彻握住她的手,那抹激动立时从她脸上退的干干净净。她的表情变化一点不拉的落入北冥彻眼里,因她的表情变化,北冥彻的表情也生波动。 李俏坐起咳了几声,许是大脑还没转回来,她居然问了句:“怎么是你?”话出口,觉到自己的问话不合适,忙从北冥彻手里抽回手,撩开被子下地跪倒:“臣妾见过皇上。” 李俏神色带着些许慌乱北冥彻看清,又听她方才问话,端坐在床沿的他望着跪地之人道:“不是朕还会有谁,你当朕是谁?” “臣妾以为是初夏来唤臣妾用午膳,不知皇上驾临,还望皇上赎罪。” “哦,是吗?”他显然不信,李俏脸色前后变化北冥彻看在眼里,若她将他当成初夏,脸色为何会生出那样的欣喜之态,那脸色明明就是……北冥彻打住胡思乱想,这里是后宫,后宫除了太监,没有特殊情况下根本见不着别的男人,所以北冥彻也不愿往那方面想。 北冥彻离开床沿,端立李俏面前道:“地上凉,起来吧。”说着话展出一手,想让李俏扶着他起来。 李俏看见了展来的那只手,但却借咳嗽,没有将自己的手搭在北冥彻手上,站起来一手捂着嘴轻咳,一手抚在自己胸口上,这样也的确没有让北冥彻多想。 咳嗽过,李俏规矩端立:“皇上怎么到百乐宫来了,臣妾顽疾不去,恐会给皇上惹晦气,皇上还是早些回吧。” 北冥彻没有理会李俏言辞,和她冷了这么久,北冥彻委实也冷不下去了,往前一点挨近李俏,他都不计较那么多,自己这样低声下气了,就不信她还要拗着。 再加昨晚听初夏说李俏日日盼着他,所以北冥彻今天来百乐宫,也算收回了先前心思;先前他想着,李俏不主动,作为皇帝的他,绝对不会主动! 初夏说,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何况李俏还是他的知心人,作为男人,自己放低点姿态就怎么了。 俩人靠的近,盯着李俏消瘦的脸,北冥彻心底柔软下:“俏儿,你看你都成什么样了,朕今日有空,过来陪你一道用午膳,我们一起去吃饭吧。”说着话,北冥彻再度伸手,想去抓李俏的手。 李俏往后退一步避开他,如此,北冥彻的手落了空,北冥彻眼底温柔立时变成诧异,“你……” 后退一步,李俏让开他绕回床榻边:“皇上,臣妾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无法伺候您,还请皇上回避!” 北冥彻耐着性子道:“有病治病,治病的同时也得养好身子,你瘦成了这样,要多吃点东西才行,朕不会嫌你,听话,我们一起去吃点东西,朕今日没事,下午都会在此陪你。” “皇上休要折煞臣妾,还请皇上以国事为重……” 北冥彻失了耐心,一把捏住李俏纤细的手腕:“朕今天一定要留下来陪你,难不成你还想赶朕走!” 突然间的拉扯使得李俏没防备,也因突然的拉扯,让李俏压下去的咳嗽又发出,一只手被对方捏住着,只能用另一手抚在胸口上,让自己尽量咳的缓一些,长久的咳嗽不止,每每一咳嗽,整个胸口会疼痛不已。 李俏咳的上气不接下去,北冥彻却没有放开她,而且还眼睁睁的看着她那样提不上气,李俏三番五次的借身子不适赶他走,北冥彻想看看,她能咳成什么样。 侯在大殿的一帮宫女都高兴皇上能来,内殿的状况她们看不见,但都竖起耳朵仔细听,听来听去,却听见了皇上发火、与娘娘的咳嗽不止。 一帮宫女急了,初夏先到了内殿门口,看皇上抓娘娘的一只手不松开,还那样望着娘娘咳不止,宫女们急切,却没人敢吭声,皇上一脸怒意,谁也不敢多话。 李俏觉得自己的肺,都快被咳出来,胸口疼痛,想弯腰缓和下,但却做不到,咳嗽到极致,嗓子眼涌上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北冥彻不自觉的放开手:“俏儿,你……” 第288页 他话未说完,堵在内殿门口的一帮宫女顾不上害怕,冲进来一把扶住快要背过气的李俏,初夏爬上床去寻找那支瓷瓶,瓷瓶到手,初夏拔掉瓷瓶塞子,将瓶口对准李俏鼻下。 清凉气息入鼻,李俏嗓子眼的奇痒终于缓解,扶住李俏的一宫女取出随身手帕,将主子嘴角挂着的血迹擦去,几位小女子服侍主子躺下了,这才面朝北冥彻跪倒。北冥彻手足无措的立在旁边观望这一切,她问跪地的一帮女子,宁妃怎么会成这样。 初夏道:“回皇上的话,娘娘的咳疾,用遍了太医的所有药,却依然不得缓解,奴婢们心疼娘娘,然而娘娘一直这样,奴婢们也没法子。” 瞧一眼留在地上的血迹,久日子不见宁妃,宁妃的咳嗽居然严重到了这般程度,怎没有人告诉他,“来人!”北冥彻吼道。 侯在正殿门外的小德子入内,北冥彻吩咐小德子去传太医,将所有太医全部传来百乐宫。 小德子下去传旨,北冥彻坐回床沿,李俏又闭上了眼,睡没睡着他不关心,现在首要是,得先医好她的病。 缓解了李俏咳嗽的那支瓶子被李俏捏在手里,北冥彻问初夏,那支瓶子里装的,是否太医给宁妃开的药,初夏老实禀告,娘娘得来那支瓷瓶的经过。 听了初夏言语,北冥彻感谢佛祖,看来在宫里修一座佛堂是对的,多亏李俏遇上了无尘大师,才让她得了这瓶药,否则都不知,李俏此刻会成什么样。 得传召的太医,不大会全部赶来百乐宫齐聚,众太医轮番上阵为李俏号脉,经一众太医会诊,得出的结论只有一个,娘娘若一直郁结不止,咳嗽会继续伴随。 正厅里,北冥彻面朝众太医:“你们能否换个说法,上回宁妃陷入昏迷,你们说宁妃自己不愿醒才昏睡不止,好不容易醒来了,一个小小的咳嗽,你们也说是宁妃自己郁结不止,既然所有的病症,都是病人自己的原因,朕要你们有何用?” 太医们齐刷刷跪倒,胡太医说:“皇上即便生气,微臣也要说,娘娘的咳疾并非普通风寒所致,娘娘自小产一直血虚着,血虚本该好好的补养身子,而娘娘自小产过去这么久,不但身子没恢复,反而越发虚弱,娘娘自身没有抗御疾病的力量,这样本身就极易染上病症,娘娘再打不开心结,心脉连着脾肺,脾肺又掌管五脏运行,脾肺一受损,自然用什么样的药,也无法达到药物该有的效果。” “说来说去,就是你们没办法!” 众太医低头,宁妃自己不敞开心扉,他们即使能把太上老君的金丹造出来,给宁妃用上,宁妃也依旧会咳不止。 北冥彻怒道:“庸医,一帮庸医,都给朕滚。” 众太医爬起退出百乐宫,到了百乐宫的殿门外,大家摸出手帕擦了把额头冷汗,落在最后头的胡太医出门前,想了想又返回来,“皇上,可否将娘娘用以缓解咳嗽的那瓶药,给微臣带回去研究下,娘娘闻过那药能缓解咳嗽,或许那瓶药能助微臣找见治疗娘娘咳嗽的法子。” “不成,给了你宁妃再咳怎么办?” “皇上误会微臣的意思了,微臣只要一点点,有一点,微臣就能知道那药的成分,便有办法多研制一些出来。” 北冥彻再没反驳,准备打发侯在一旁的宫女去取,话将要出口,北冥彻又没了打发别人去取的念头,他亲自转身入了内殿。 过去了好半天,李俏这会是真睡着了,北冥彻越发心疼,连饭也没吃就这样睡了,天天如此不瘦才怪。 他认定李俏的气没有彻底释放掉,今天才不愿意让自己碰,看来以后得多多过来陪她,将那一页翻过去,他照旧会好好待她,视线别过李俏的脸,北冥彻去取那支搁在她枕头边的瓷瓶。 伸手拿起瓷瓶,北冥彻无意碰到了李俏的枕头边,李俏的枕头不是玉枕,因她不喜欢那种方方正正的枕头,所以一直枕的是荞麦皮做的布枕头。 北冥彻手指触及,觉枕头下有个硬硬的东西,撩开枕巾一角,一截木头样的东西入眼,将那东西从枕头下抽出拿在手上看,是一个木人偶。 那人偶雕的栩栩如生,细看,木人偶的面貌与李俏有几分相似,盯着手上东西疑惑,他来百乐宫里多少回,都没看见过这个木人偶,这东西哪来的? 将手上瓷瓶交给胡太医,胡太医取出瓷瓶中的一些药走了,北冥彻再次举木人偶翻来覆去,看来看去,他发现木人偶的脚底刻有李俏的名字,盯着李俏的名字好半天,北冥彻目中生了阵阵寒意。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阿喵小天使的支持,非常感谢!!! 同时也感谢其他默默关注作者菌的小伙伴们,各位小天使的支持是维系作者菌写作的动力,对于偶尔的断更,作者菌非常抱歉;抱歉之余,作者菌也要说一句,入了焱骊裳的坑,小天使们不用担心被坑,只要是我挖出来的坑,我一定负责把它填了。 《九夫人》目前已经到了填坑阶段,后续故事不会太长了,如果顺利,差不多一到两个月左右就能写完,《九夫人》完本了,我会立马着手开始写《渔戏青龙台》,“渔”这个故事将宅斗、宫斗、政斗、还有神魔相斗糅合到了一起,也许有的小伙伴一看宫斗、宅斗里面夹杂了仙幻,会觉得有些胡扯便没了看的欲望,焱骊裳在此给大家先说一下,《渔》虽然夹杂了神话在里头,但《渔》里面所描述的神仙和妖魔,可不是人们臆想中的仙魔无所不能,仙魔要真有那么牛叉的话,还要人干什么。 第289页 能追《九夫人》到此的小伙伴,我想应该都是觉得本书还能看,才一路追了这么远,大家既然愿意捧场《九夫人》,作者菌也拜托大家多多捧场《渔》,就请各位小天使将《渔戏青龙台》加入到书架中,《九夫人》这本书已经扑了,但作者菌不后悔没成绩还写了这么长,能写出一个完整的故事,作者菌甚感自豪!!! 每位小天使的评论我都在看,小天使们有任何疑问和不懂的,可以给我留言,我会在下次发文的时候,于作者有话说里回答,这样就能让所有看文的小天使们都可以看到了,焱骊裳欢迎各位小天使们踊跃留言,你们的每一条评论,都是给作者菌的无上动力!!! 我现在给阿喵小婊贝说句悄悄话:“嘻嘻,你猜错了,要打叶云的人也不是青萝,谁会打他,嘿嘿,我不告诉你,悬念到结尾才会揭晓,哈哈哈......” 第185章 攻心计 内殿静悄悄,床榻之上的李俏呼吸平稳。榻边端立之人望着李俏睡颜,眼底寒意越来越明显,来回将李俏的脸、与手上木人偶做比较,没错,这个木人偶的确是照着李俏的容貌雕刻。 北冥彻着旁的人继续伺候着,他将初夏叫走。初夏随皇上而去一路到御书房,御书房门口跪下,跪了好久,初夏膝盖生疼,但皇上不让她起身,就算膝盖碎了,她也不敢动一下。 跟着皇上来,皇上只叫她跪着、便将她晾在此处,初夏不明白皇上为何要如此,偷瞧御书房里面,皇上在墙边的书架上翻来找去,书架被翻的乱糟糟,却也不见皇上叫谁入内去帮忙。 皇上怎么了? 皇上能到百乐宫,初夏真的为娘娘高兴,也庆幸昨晚没白等,可现在的情形令初夏不由的惶恐不安。 靠墙的书架被翻的乱七八糟,北冥彻总算在一个不起眼的红色木盒里,找见了他要找的东西。 取出盒里的一封信笺,这封信,是他与昌平侯有过的唯一。一次书信往来,写这封信的人北冥彻知道,是昌平侯的手下叶云代笔。 无论是昌平侯给他写信,还是他给昌平侯写信,他们双方都是用各自的手下,代替他们书写信件,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不想各自的笔迹让对方知道、而让对方有机会模仿对方笔迹来制造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北冥彻手上这封信,寥寥数笔,只有不多的几行字,但这几行字,足能对照木人偶脚底的字迹。 也难怪北冥彻对叶云的笔迹会有如此明显的记忆,叶云一个杀手,却写一笔好字,那时收到昌平侯信件,北冥彻还夸赞过为昌平侯代笔之人,后来晓得是叶云,北冥彻就对叶云一直记忆犹新着。 对照过字体,北冥彻跌坐龙椅之上。 初夏前前后后跪了差不多快一个时辰了,皇上坐在那,仿佛雕塑,一动不动,皇上越静,初夏越紧张,膝盖上的疼、和心上双重折磨,令初夏快有昏死趋势,却是她不敢动、也不敢昏,只能咬牙硬撑,期盼上天可怜她。 “你进来,朕有话问你。”静坐失神之人终于发了声。 这一声于初夏来说有如天籁,她爬起,努力的稳住,抬步跨过御书房门槛,近身龙案前,又跪倒匍匐。 北冥彻缓缓问道:“宁妃除了身子不适,哪里还有异常?” “回皇上的话,娘娘身子抱恙就是最大的异常,除此之外,娘娘喜欢盯着后窗户发呆,旁的也没什么了。” 北冥彻确信了手上木人偶的出处,却没有朝初夏发火,乃是因他明白,李俏就算有什么,当也不会让下面的人知道,所以冲下面的人发火是没用的,想要寻找李俏的不对劲,只能朝她的近身侍者悉心打问。 “你再想想,还有什么漏掉的没,比方说,你和其她人有没有听见过,宁妃的寝宫里发出什么不同寻常的声音,你细细想、慢慢回忆,如果有的话,要全部告诉朕。” 初夏不懂皇上到底想知道什么,娘娘是个事情相当少的人,就算现在病着,娘娘也依旧事情极少,连晚上都无需她们伺候,娘娘这样一个人能有什么事?初夏细细搜寻记忆中,娘娘的异常之处,委实没找出不寻常,她将所有悉数告知上位端坐之人。 北冥彻听完问道:“宁妃夜里安歇,从不需要你们伺候?” “奴婢被拨去百乐宫,奴婢所见的娘娘一直都这样,所以奴婢们便没有再担心娘娘夜里会有什么不便。” 李俏夜里不需要人伺候,这个,北冥彻其实知道,除他去百乐宫里过夜时,为了他方便,百乐宫的宫女才会轮流守夜,过了,李俏喜欢怎样,他也没有多做他想过,只当是李俏的生活习惯罢了。 可现在,北冥彻捏着手上木人偶胡思乱想开,再回忆前一刻,李俏睁眼的当即问了他一句“怎么是你”,北冥彻想不胡思乱想、都不行了。 将那人偶拿在手上,边看他边说:“你且回去好好照顾宁妃,但从这一刻开始,朕希望你能时刻的、给朕照顾着宁妃,无论白天还是黑夜,宁妃有任何动静,随时来给朕禀报!” 初夏怔住,这话明着听,是皇上关心娘娘,可那话往深里一琢磨,明显的是皇上要她盯娘娘的稍,这…… 初夏腹有千万句疑惑,却不敢多问,只叩下一个头,按皇上的要求退出御书房,初夏远离御书房了,扶着墙抚上胸口,怎么回事,皇上为何要自己盯娘娘的稍? 第290页 以为皇上驾临百乐宫,皇上与娘娘会和好如初,可又怎会成了这般模样,到底发生了何事? 初夏捋不顺,却又不能将此事告知旁人,后宫的生存法则她熟识,想再宫里活的长久,就要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皇上嘱咐她的事要是透露出去半分,皇上不要了她的命才怪! 缓和心头惊惧,初夏返回百乐宫,按北冥彻的交代,去照顾李俏了。 御书房里,初夏走了不大会,李环水接传召来了。 李环水踏入门槛,朝上位之人行礼,北冥彻一只胳膊肘在龙案上手撑脸的发呆,没看见她,李环水只能再拜,二度见过礼,北冥彻这才看向她。 李环水如今正得宠,除了晚上,她白天大都呆在朗音阁里勤奋练习舞蹈和琴技,她这般刻苦,只为了能长久的留住天子宠爱。 北冥彻勾了勾手指,李环水当即笑颜如花,但她说:“皇上,嫔妾不敢。” 皇上勾手指的意思是让她上去到龙案边,李环水不敢逾越,即便是皇上允许,李环水也懂分寸,她如今位份才不过美人,要让皇后与皇贵妃知道,她个小小的美人被皇上特许立在龙案边,那两位不吃了她才怪。 皇上的宠爱她要,但没有因皇上宠爱,她就变的恃宠而骄,也恰是因她的这份懂分寸、和知进退,才叫北冥彻觉得,她比起旁的那些空有皮囊的女子来说,的确当的起被宁妃那样的抬爱。 李环水立在龙案前没有动,北冥彻倒也再没有一定要让她上去,北冥彻起身下来,拉她手,往一旁的椅子那里。 到了椅子边,北冥彻转身坐下,再反手一带,李环水顺顺的坐在了他腿上,“美人,朕问你一件事,你务必要老实回答朕。” 李环水随口道:“皇上想知道什么只管开口,嫔妾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果然是个懂事的……你告诉朕,宁妃和那刺客怎么回事,他们什么关系?” 李环水满面笑僵住,皇上的脸,近在咫尺,皇上虽双手环着她,可皇上嘴角略带寒意的微笑已能说明,皇上问她这话,不会是平白无故,皇上知道了什么吗? 李环水大脑飞快活络,她眼睛却没有分毫躲闪的直视北冥彻。 李环水晓得李俏救过叶云命,但自己也只是在朝华轩里见过叶云,离开朝华轩了,再就没有探过关于那个叫叶云的、刺客的任何动向。 皇上今天突然朝她问话是何意,是在诈她?还是皇上真的知道什么了? 她明白,今天回答的稍有不对,后果会不堪设想,后果会怎样,李环水顾不上想那些,她只在脑子里快速寻找合适的说辞。 “美人,想什么呢,朕在问你话,宁妃和那个刺客究竟怎么回事,他们什么关系,把你所知道的,通通告诉朕。” 北冥彻直截了当的诈李环水乃深思熟虑过的,李环水是李俏的堂妹子,她们走的那么近,李环水总要比旁人多了解一些李俏,拐着弯子问,反而会引起对方怀疑,直接一点,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目光平静的李环水说道:“皇上,您这话问的莫名其妙,宁妃姐姐被刺客劫持过,他们的关系还能怎样,仇人呗。” “仇人?”北冥彻轻轻道,“朕问的不是这个,朕是在问,宁妃与刺客偷偷相会,他们相会之事,你为什么不来告诉朕。” 李环水后背冒冷汗,李俏与刺客在朝华轩相会一事,她确晓得,但那都是几个月之前的事了,皇上怎这会子突然问起?李环水后背冷汗流不止,实在是吃不准皇上到底真知道了,还是只不过在试探她。 李环水后背确实冷汗流不停,但她没慌乱,离开北冥彻怀抱跪倒:“皇上明察,嫔妾不知谁在皇上面前嚼了舌根,给嫔妾和宁妃姐姐身上泼脏水,皇上问的这事根本就是子无须有,嫔妾从未见过宁妃姐姐与刺客会面,嫔妾要知了这事怎可能瞒着皇上,就算瞒住了皇上,嫔妾也会劝阿姐……然而嫔妾从未经过此事,还望皇上一定不要轻信小人谗言。”李环水重重叩下一个头。 几个月前的事现在才提,本就有问题,若皇上手里已经有了证据能证明宁妃曾与刺客会面过,皇上应该有大动静才对,不应该只是来朝她打问这些。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喵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6章 叶云伤 琢磨透彻,李环水便一口否定、咬牙硬给撑住了,虽说咬牙撑住了,她其实也在赌,能否赌赢,就看老天帮不帮她和宁妃。 北冥彻眼瞅跪地人,无论从李环水的言辞、还是神情,确没有听出和看出不对。 北冥彻选择相信李环水什么都不知,但要他相信,李俏与叶云是清白的,打死他都不会信。那个木人偶脚底的字迹,明明就是叶云的,那个木人偶必然是叶云送给她。 北冥彻心头涌上不是滋味,原本还对拿掉李俏肚里的娃娃一直有愧疚,而现在,他对李俏有的所有愧疚、当即消失的无影无踪,拿掉那个孩子是对的! 北冥彻拉起跪地之人,又让李环水坐在了他腿上:“美人,不要紧张,朕只是道听途说才询问你,既然没有这档子事,那么朕不会再多问,朕虽不会再问,但朕不希望咱们之间的谈话,有第三个人知晓,你可懂朕的意思。” 第291页 “嫔……嫔妾懂!” 北冥彻满意极了,淡笑道:“懂最好,记住朕的话,朕能给你一切,也能随时收回一切,朕宠你,当也有发火的时候,朕杀过的人多了去,朕的一根手指有时候都比刀子快,美人千万不要忘记朕的嘱咐,明白吗。” 北冥彻的说话声相当温柔,温柔的仿佛能滴出水,但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一根手指,指甲盖从李环水白皙的脖子上划了一下,那一下犹如刀刃从她脖子上掠过。 “皇上,嫔妾是什么样的人您还不知,环水胆子小,不敢干那有违圣恩的事,您放心。” 李环水好似受了惊惧、且又带着几分娇羞的将脑袋伏在北冥彻肩头,看着一派平静,她自己却晓得,她的心因受到惊吓、而跳动的究竟有多么快。 …… 远离京城的木台山,此处风景宜人,木台山脚下聚集一帮叫花子。 因地理独特,木台山靠南边的山崖下,到处可见大大小小的洞,居于此处的叫花子们将这些大大小小的洞,当做了各自的栖身之所。 空地上点燃一堆堆的篝火,女人们将男人带回来的食材做成美味,大家庭当中不多的几位小娃娃,围在各自母亲身边,眼珠子滴溜溜的瞅着、篝火上锅里的食物。 一小娃子忍不住口水直流,顺手取来一根树枝,想将锅里煮的肉,挑出来一块尝尝,被母亲打了他的小爪子一下,“别动,小心烫着,这些也不是给你吃的,娘呆会给你再做。” 说话的妇人虽嫁了叫花子为妻,但她与孩子的穿着并不似他的男人那般,也褴褛不堪,他们娘打扮干净,这样看一点也不像花子,不说他们娘俩,这里的女人与孩子们都差不多,只有她们各自的男人,才做花子打扮。 那妇人将锅里煮好的肉汤,盛在一支碗里端着送进山脚下的一口洞子里,洞内墙边的地上铺着被褥,褥子上躺着一上身被白布裹严实的人,被褥的边上,还席地而坐几位,其中两位都是熟面孔,一人乃司徒令,一人则是田大叔。 司徒令接过妇人递来的碗说道:“嫂子,你和孩子们赶紧去吃吧,孩子们都长身体呢,别把孩子们饿坏了。” “我们娘帮主放心,饿不着,还是先照顾叶兄弟……”妇人同司徒令说了几句话转身便出去洞子。 田大叔为受伤之人号过脉,捋着山羊胡说道:“成了,死不了了,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慢慢养着。” 田大叔一发话,司徒令与一帮人全部松口气。 同坐的一人直接开骂:“那狗皇帝真不是人,他也太狠了,这回要不是叶兄弟救了我老婆孩子,我真的……哎!”那人说不下去了,唯有以叹气发泄。 司徒令望着叶云心疼,若非叶云,他们这些人恐怕已经全部见了阎王,叶云为了救他们被大火烧成这样,这叫他这个做兄长的,如何对的起司徒家的列祖列宗。 叶云上半身和整个脑袋被白布裹着,不用看都能想象的来,叶云的脸将来会成什么样,司徒令心痛至极,叶云相貌在男子里头也算出挑的,这场劫难后他的相貌定然不复存在。 即便男人不已容貌为身家,可毕竟要游走于世,没有一张正常人的脸,叫他往后如何面对将来。 司徒令忍着心疼端起碗,另一人帮着将叶云扶起来一些,由司徒令小心的给叶云灌入炖的软烂的肉汤。 叶云上半身被烧伤,连嗓子也被熏坏,田大叔给他开的药里加了安神一类的物质,叶云虽有意识,但每日多时候都沉睡,这样也能助他身上的伤,早日结痂。 因为嗓子被灼,叶云吃东西很困难,每日以汤水吊命,花子帮里的女人们,变着花样的为恩人做吃的,过去这么久,好在将恩人的命从鬼门关上拉回来。 “咳咳……”因闭着眼吃东西,意识不全,叶云被呛。 扶着他的人,立刻上手帮他拍后背,司徒令呼唤:“小云,你怎么样?” 叶云睁开眼长喘气:“大哥,我没事,你别担心。” 叶云的嗓音完全变了,变的听不出原先的声音,他现在说话的腔调极度沙哑,而且还无法太大声说话,不过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最起码没有让他成了哑巴。 “兄弟……”司徒令哽咽,都成这样子了,怎么能说没事。背过,司徒令将就快溢出的眼泪、硬给憋了回去,“兄弟,你好好养着,不要多想旁的,来,赶紧吃东西,吃了东西,你的身子才能好起来。” 叶云“嗯”一声,接过大哥手上的碗。 他的两只胳膊,一只被烧,另一手却得以保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是右手,右手在,将来做事也不会受影响,他主动接过碗,的确要多吃点赶快的养好身子,俏俏还在等着他,为了俏俏,也一定要赶快的好起来。 田大叔将开好的药方子交给司徒令,司徒令打发人去城里抓药,剩下的一些特定的药,则由田大叔上山去采摘。为叶云疗伤的药都伤药,为了以防万一,去城里买那些常用的药,而主要的一些治伤药材,只能如此麻烦的去采摘回来,自己炮制。 看着叶云喝完汤,安顿他躺下,司徒令与一众兄弟退出洞子到外边去。 叶云躺在被褥上,呆呆的瞅着凹凸不平的洞顶,心中喃喃道:俏俏,你是不是在骂我是个大骗子,走了这么久都不去接你,对不起俏俏,我真的一时半会脱不开身,你等着我,我一定会去皇宫带你出来…… 第292页 洞外空地上,一圈人围坐,众人以司徒令为首。 其中一人道:“帮主,咱们应该团结力量,集结兄弟们跟朝廷对抗,那狗皇帝实在欺人太甚,咱花子帮老老实实要咱的饭,从没妨碍过朝廷,他们居然要烧死我们,这口气我咽不下。” 另一人也道:“是啊帮主,既然皇帝觉得我们不是他的子民,这样对待我们,我们就跟朝廷对着干,花子帮所有的兄弟集结起来,差不多也要万余人,咱们这么多人齐心协力,就不信打不掉北冥彻的门牙!” 司徒令拿起酒壶,灌下一口酒了说道:“你们都不要那么大的火,帮主我原先就是给朝廷卖命的,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北冥彻连我原先的主子都能弄死,咱们区区一万人,还不够人家放一梭子箭。” “帮主说的有理,你们想想,如今入住皇宫的那位,将他自己的亲大哥赶下台,还将他的合伙人铲除,那人不是好对付的主,朝廷的军队可不是咱们这些人,真要与朝廷起了冲突,咱们的一万来人,确不够皇帝放一梭子箭!”说话这人乃花子帮四大长老之一的文天阔,花子帮众人将其称呼一声文长老。 一年岁略轻的少年道,“难不成就这样算了,你们要能咽下这口气,我可咽不下,咱们的一万人就算让朝廷放箭射,也得叫他们射一阵子,我就不信了,乘着朝廷如今还没有缓过气,咱们团结起来会把他没治!” 司徒令照说话的小子脑袋上一巴掌:“你小子说话能否经过下大脑,明知扑上去是死,却还要往上扑,你属猪的?” 少年被骂,也觉到自己话说的不合适,他低垂下脑袋:“那帮主你说怎么样嘛,你要真的能咽下这口气,我可就对你这个帮主有意见了。” 文长老喝道:“华林,怎么和帮主说话呢。” 司徒令摆了摆手道:“文长老,华林说的没错,我要真咽下这口气,你们大家是该对我有意见。” 司徒令继续道:“大家听我一句,先不要轻举妄动,小云说,对咱花子帮乱杀无辜的人,是北冥彻的儿子北冥天赐,我听小云还说,北冥天赐为了在他爹那里邀功,已经不是第一次乱杀无辜了,这事你们先不要急,急也急不来,我将详细经过了解清楚了,会给各位兄弟们一个满意的交代,这样可否?” 第187章 兄弟聊 围坐一圈的人互相对视,帮主说的没错,报仇急不来,目前确不能轻举妄动,此事得好好的从长计议。 见大伙不说话,文长老打发众人下去,“帮主,你有何打算?”旁的人退下,文长老单独留下。 “我现在脑子很乱,就算有什么想法也没了,小云被烧成这样,我……” “帮主,叶兄弟伤的已经伤了,你看开点,我说这话,也许你不爱听,但我说的实话,你得振作。” “文叔放心,我没事……兄弟们的情绪,你帮我照顾着点,千万要看好大家,帮里如华林那小子一样的人可不少呢,万一这些人气不过,打砸了官府衙门,会给咱们招来灭顶之灾。” “有我在,量那些小子们,也不敢反天,那个你不用操心。” “好,那就多谢文叔了。” 文长老下去安抚帮里的弟兄们,司徒令又坐了阵,起身回洞子里。 见叶云没有入睡,他坐到叶云身边,“怎么了,想什么呢?” 瞅洞顶发呆的人问:“大哥,我什么时候才能好?” 叶云所问是何意,司徒令懂,他说:“我听田大叔说,你想行走在阳光下,最起码还得要几个月。” 那么久? “大哥,我不能一直在这里躺着,我得走……” “你想走我不拦你,但你现在这个样子如何走?无论你有什么事,你当下首要,得先让你身上的伤长结实,不光得长结实,还得等着退下一层痂来,这样子才不会再影响到你。” 叶云心急的要死,然而大哥说的又没错,二人禁声,安静的洞子里,唯能听见各自呼吸声。 静半宿,司徒令道:“小云,你要不想睡,能否给我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之前你说的断断续续,事情的前因后果,大哥我没弄明白,你能给我说详细点吗?” “田大叔没有给你说?” “田大叔说了,但田大叔并不了解北冥天赐,所以我还得问你。” 叶云喘口气,“成,这事是得告知你详细,我就给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叶云离开皇宫去找田大叔,自川阳城一别,田大叔与其他人全部从川阳城转移,但田大叔并没有跟着杨兆虎一道远走。 田大叔住在何处叶云知道,叶云找到田大叔的落脚点,问他索要假死药,田大叔配制假死药手到擒来,可他手上并没有现成的假死药。 那种药不做现成的是因为,假死药配制出来若不用,久了会失去药效,所以只能现用现配。 田大叔在寻找配药材料途中,于一家饭庄里无意听到几位官兵小声相聊,田大叔虽做着救死扶伤的营生,却因见惯生死,并未将那些官兵的话当回事。 回了自个住处,忙着配药的空子,他将饭庄中听来的事,当做闲话说给了叶云听,叶云当时也没有多理会,但听闻那些官兵居然是想要诬陷聚在城外的叫花子、将他们当成乱党捕杀,叶云坐不住了。 第293页 兄长身兼花子帮帮主,叶云一直都知道,顺文帝覆灭,兄长也退出影卫和官府,专心的做起了江湖帮派的领导人。花子帮众人乃大哥兄弟,他们即将要遭难,叶云不会坐视不理,骑快马赶去城外通风报信。那晚幸亏叶云及时赶到通知了司徒令,才让花子帮的大本营,没有被连锅端掉…… 叶云缓缓讲述,司徒令弄明白了甚少与自己有联系的兄弟,那晚怎会突然出现去给他们报信。 “好,这茬我清楚了,那么那天晚上,是北冥天赐亲自带人围剿的我们吗?” “是他亲自带的兵,那晚上与我打在一起的三人中,年纪最轻的那位,就是北冥天赐。” 那晚混乱至极,但那晚的状况司徒令记得,听闻叶云形容,司徒令知道了哪个是北冥天赐,北冥天赐年纪不大,却真够心狠手辣,上来就用火攻,亏了叶云及时赶到通知大家做了防范,否则那晚后果不堪设想。 “你说……北冥天赐乱杀无辜已不是 第一回,他还干过什么?”司徒令问道。 “他还干过什么我不知,但有一出他做下的惨案我了解,北冥天赐曾屠杀过一座村庄,那座村庄据我所知,与马帮主有不少联系,那座村子里住着马帮主的舅老爷!” “马帮主?你说的可是燕雀帮的马正元?” “不错,就是他!” 提起马正元,司徒令对那人不知该用何种心态去面对,司徒令曾与马正元交情匪浅,再因马家大小姐的原因,司徒令一直很尊敬马正元,可谁知,就是这样一位让人极度尊敬的人,竟帮着北冥彻对付朝廷。 马正元如今不比从前,从前他再是多么受人敬仰,在官家眼里,他不过就是江湖草莽,而现如今,他女儿乃北冥彻妃子,又因燕雀帮不遗余力的支持北冥彻,现在的马正元是背靠朝廷的名门之尊。 朝廷为了感谢燕雀帮相助,将盐运交给马正元掌管,马正元身负朝廷盐运使一职,用不了几年燕雀帮就会富的流油。 司徒令抚额,人人都以为,马正元心胸广阔无私,却是谁能想到,他会与肃王联合起来,推翻一直给着他薄面的顺文帝。 顺文帝倒台,司徒令及时抽身,他虽乃忠良之后,但却从没想着要为顺文帝报仇,顺文帝是何样的皇帝,他早看清楚,做了多年顺文帝的爪牙他也累了,现在的司徒令只想为自己活。 顺文帝亡故,司徒令由花子帮的代帮主,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帮主,他虽为要饭的头,可他带领的这些要饭的、绝不是任由人欺辱的,作为帮主,若连帮中兄弟们都照顾不了,他司徒令还做什么人。 “小云,你说北冥天赐屠杀的那座村庄,与马正元有关,既如此,我怎从未听过江湖上有任何传言?” “大哥,我再给你说个事,马正元明明知道此事,然而他却没有将此事去告知北冥彻,他只说给了他女儿。” 司徒令皱眉:“他只将此事告知了马大小姐,并没有告诉过北冥彻?” “不错,北冥天赐所屠的那个村庄是他燕雀帮的地盘,他不找他的主子去诉苦,反而只将此事告知丽妃,而且丽妃知道了这事后,我也从没有在皇宫里听见过任何传言,所以我觉得,这里面有不少的道道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欧阳雪倩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8章 尽开导 司徒令沉思,马正元什么时候也成了忍气吞声之人?自家地盘与亲戚被人祸害枉杀,他居然能装聋作哑,难道只因为,制造惨案的人、是他主子的儿子? 小云的推测很有道理,这里头肯定有不少道道在其中! 马正元到底为什么忍气吞声而不作为,司徒令没多余心思去想、去分析,知道了该知道的,司徒令心下有了计较,鸡蛋碰石头肯定不行,但若说要做些别的,他有这个能力。 暂且放下旁的心思,司徒令正色道:“小云,你说的我都记下了,大哥现在要你一句实话,你究竟做什么的?” 叶云知道兄长的一切,但司徒令始终都不明他的底细。 叶云之前不敢告诉兄长,是因他与哥哥站在对立面上,而当下,他们各自的主子都不复存在,想想的话,告诉哥哥他是干什么的也没什么。 想了想,他说:“哥,你干嘛突然问这个,我就是一个刺客。” “你是刺客不假,可你不是普通的刺客,普通的刺客不会为了钱,入皇宫行刺,你却敢到皇宫中伺机谋杀皇帝,你不简单,说说吧,你听命于谁。” 叶云对上司徒令双目:“哥,你都已经猜出来了,为什么还一定要听我亲口承认。” “我猜出来、与你亲口承认是两回事……你不愿意主动说,那我问,你是效力于昌平侯的,对吗,不许糊弄我。” “我还糊弄你干什么,之前我不敢见你,是因我怕与你战场上相见挥刀相向,现如今你我的主子都没了,我还有什么可隐瞒的。”说完他闭上眼。 安静包裹两人,任由安静侵袭! 安静持续了不多会,司徒令说道,“据我所知,昌平侯此人谋略不输北冥彻,他就算与北冥彻合作,应该也不是能叫北冥彻可以阴的了的人物,为何最后是北冥彻取得胜利?” 第294页 叶云胸脯高低起伏开,主子一败涂地都是因为自己,每每想到主子兵败的原因,叶云恨不得自戕谢罪,看叶云情绪起了波动,司徒令急切,他一把按住平躺之人的肩膀:“小云,你怎么了?” “大哥,侯爷的陨落与我有莫大的关系,北冥彻今天能坐在那个位置上也是因为我,当初要不是我中了北冥彻的奸计,给主子送了假的兵符去,就不会有战场上的风向突然转变;要不是因为我的私心、而劝诫主子同北冥彻合作,今天哪有他北冥彻的气派。” 司徒令安抚住叶云,要他讲讲这中间的曲折。 这些事憋在叶云心里,时时刻刻折磨着他,大哥问,叶云没有任何犹豫的为大哥全部道出。 听来听去,司徒令明白了北冥彻能取得最后胜利的原因。听叶云讲述,司徒令又知道了一个秘密,昌平侯最早并没有同北冥彻合作的打算。 昌平侯最早的计划,是想先除掉北冥彻,然后再转头对付朝廷,昌平侯当初都已经派出了大批的杀手埋伏京城,要一夜之间屠光肃王府,只因叶云为了保护一个女人,才硬说动了昌平侯改变原本计划。 叶云所说的计划,的确让昌平侯心动了! 昌平侯与北冥彻都想吞并朝廷,既然双方有共同的目的,为什么不联合起来,两个人出击对付一个人,总比一个人对付朝廷要省力的多吧,如此昌平侯才会和北冥彻结盟。 他们结了盟,又联合起来各自背后的势力,这才一同击败了朝廷。 击败朝廷的下一步,便是将枪头对准合作伙伴。但人算不如天算,胜利在即,装备精良的军队却是将枪头对准了昌平侯。 听叶云娓娓道来,司徒令不知该说什么好,听叶云说了这么多,司徒令得出一个结论,顺文帝的气数果然尽了,莫说北冥彻与昌平侯联手,就算只有一个人对付他,顺文帝也未必能讨得便宜。 “小云,你别想那么多,上天注定该北冥彻坐江山,你又能有什么办法。” 叶云没有受伤的那只手,一把拉住司徒令:“哥,造就这一切的都是我,是我害的主子一败涂地,是我……” “小云,你不要激动,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北冥彻在战争后期得了南越支持,就算没有发生军队倒戈之事,你怎能确定,昌平侯还有精力去对付南越大军?” 叶云微微抬起的身子又躺回被褥里,司徒令的话,无疑让他卸下了一点儿一直压着他的沉重大石,大石即便有挪开迹象,叶云却也不能原谅自己:“哥,别再开导我了,你说的无非就是宽我心的话,谢谢你,好意我心领了。” “你刚才说,你是因为心上人,才劝说昌平侯改变的行动计划,你若一定要背负沉重大山,大哥也只能将这份罪过,怪到你心里的那个女人身上去,要不是她,你的主子就不会死,北冥彻也就不会有今天,你想想我说的对吗?” 叶云卡壳,这事怎么能怪俏俏,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哥,我不许你诋毁她,你不要为了减轻兄弟我的罪过,就要连累无辜人。” “看样子,你和那个女子有不少故事呢……你与她如何,我没兴趣打听,我将她扯进来,就是要让你看清、你所背负的沉重包袱的本来面貌,听大哥一句劝,放宽心,我都能放下过去,你为什么就放不下呢。” 放下? 俏俏就一而再、再而三的劝自己放下,现在连大哥也来劝自己放下,俏俏答应和自己走时,自己三思以后艰难的放下了,可谁能想到,他现在又成了这副样子。 顶着这张脸,必然会吓到她,即便她不嫌弃,自己又如何坦然面对她? 只想着身子好了能动了,要快点去宫里接她,可一想到未来,叶云又有些怕面对李俏,“哥,被火烧了,脸皮是不是就再长不出来了。” 司徒令除了叹气,就是叹气,这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 司徒令稍一寻思就明白过叶云想说什么:“你怕你的心上人看见你的模样,不愿再见你,是吗……大哥我虽未娶妻,但我知道,爱你的女子若真爱你,她不会因为你的相貌没了而疏远你,不要气馁。” 经司徒令开导,叶云确卸下了很多东西,叶云卸下了不老少,但并不是说他真就忘记了一切,叶云明白,花子帮这次被无故屠戮,花子帮众人不会善罢甘休。 既然无法杀北冥彻,那么将来制造一些事情叫北冥彻睡不了安稳觉,这个能力他还是有的,闭眼小酣的叶云,脑中所想与司徒令不谋而合。 …… 栖凤宫梧桐树下,帝后潜心对弈,黑白棋子碰撞着棋秤发出清脆的响,一连三盘棋,黄桂娥全部落败。 “皇后,这可不像你的作风,曾经对弈,你从不让朕半个子,怎么今儿没有一盘能赢过朕呢。”北冥彻淡笑道。 “皇上棋艺本就在臣妾之上,皇上能胜出臣妾,这有什么奇怪。” 北冥彻端手边茶杯润润嗓子道:“朕的棋艺再高,但要有心让你,你怎么着都能下嬴朕,这第四盘棋,朕让了你三子,你却输给朕,如此心不在焉,想什么呢?” 黄桂娥眼瞅棋秤之上,皇上让了自己三子?仔细看,皇上果然让了三子给她,棋秤上破绽明显! 黄桂娥连忙起身绕过竹椅跪倒:“皇上明察,并非臣妾不愿尽心侍奉君上,实在是……” 第295页 “皇后,你我夫妻,这里又没外人,何须行如此大礼,快起来。”北冥彻将跪地之人扶起道,“朕最近国事缠身将你冷落,望皇后莫怪朕。” “皇上说的哪里话,我怎会怪你,臣妾只是因思念皇儿,才一直心神不宁……皇上,天赐已经离京一年了,什么时候能回来?” 离棋台不远就是茶台,二人让开棋台到茶台那落座。 “你思念皇儿,朕也思念,依传回的信来看,大概到入秋时,天赐就能回来,没多久了,你且放宽心,有你们母子团聚的时候。” 黄桂娥点头:“真是太好了,我就怕孩子们出了什么事,能平安回来就好。” “你的担心纯属多余,又不是面对多大的战役,无非去剿灭一些残余的小虾米,朕听说,天赐可比他哥争气的多,他这一回将盘踞在多处的乱党通通清扫,等他回来,朕一定要给他论功行赏。” 黄桂娥满面堆笑:“是吗,看来天赐果然长大了,居然连天成都比了下去。” 北冥彻本来带着笑,微笑渐渐消失,他也没说话,只端起手边茶杯,似用喝茶的方式降火。 霜若、陆长海立在不远处伺候着,皇上脸色怎样,他们看的清清楚楚。黄桂娥当也瞧见北冥彻脸色变化,她关切道:“皇上,怎么了?” 一口茶入喉,北冥彻将手上茶杯重重落桌上! “怎么了?派他哥俩出去剿灭乱党,朕对天成失望透顶,天赐时时传来捷报,每回看过天赐的捷报,朕心甚是愉悦,可看天成传来的信,他去了这么久,居然才捉住了不过百十号乱党,他带兵走了这一年,难不成去游山玩水了。” “皇上,不会吧,我听说天成那孩子打仗有勇有谋,以他的智慧,去了这么久怎可能才只捉住一百来号人?” 第189章 谋略深 “朕也不信,却事实就摆在眼前,朕不信都不行!” “皇上不要生气,天成与天赐领兵出京,两个孩子分头而行,也许天成所去的那个方向也就巧了,并没有多少乱党藏匿,所以才造就了这样的战果吧。” “皇后切莫为天成说好话,你有所不知,派他们两个出去之前,朕专门研究过行军路线,天赐去的那个方向,才恰如皇后所言,是乱党藏匿比较少的地方,朕将最难啃的骨头留给了老大,可他却……”北冥彻话说一半打住,好似他被天成气的已经不知该说什么了。 这话听着是在骂天成,但话中深意极其的模棱两可,皇上到底是在骂天成,还是在暗指别的什么,让听话的人听了犹如坐于针毡上! “不说了,一提这事朕就生气,朕回了,改日朕再来陪你下棋。” 黄桂娥站起,栖凤宫里的奴才们连同主子,一同朝背手而去的人行恭送礼。皇上远走之后,黄桂娥差点朝后栽倒,霜若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陆长海则打发了侯在此处的其他人。 “长海,皇上刚才说的话,你可听见?”黄桂娥言语颤抖道。 “听见了,奴才听见了,娘娘不要心急。”陆长海边说着、边给霜若使眼色,霜若会意过,扶主子入了落凤殿,待黄桂娥斜在软塌上,她又退到大殿门口去守着了。 陆长海立在黄桂娥身旁:“娘娘,三皇子用不了几个月就能回京,您且放宽心。” 缓过劲,黄桂娥说道:“天赐那孩子,他真是……”黄桂娥被气的实在说不出话,为了功绩,天赐居然又做同样的事,也是因为知道了天赐再度做下乱杀无辜的恶行,黄桂娥才心神不宁的一连多盘棋都输给北冥彻。 方才听皇上说,天赐带兵所去的方向并非是乱党的主要藏匿处,黄桂娥后怕开,皇上今日来栖凤宫陪自己下棋,难不成就是给自己上话来的? 黄桂娥坐不住了,她站起,“长海,皇上说那话什么意思,他为何今天突然告诉本宫,他派天赐去的那头并不是乱党的主要藏匿之地,他派天赐出京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本宫,为何偏偏天赐快回京了,他却来告知本宫这些……” 陆长海轻声极尽安抚道:“娘娘,您不要急,皇上只是那么一说,乱党长着腿,谁也保证不了,乱党他不会转移藏匿之处,皇上说的话,您无需当真。” “本宫怎能不急,天赐连连传回捷报说,他斩下了乱党多少多少人头,倘若他去的那边恰如皇上所言,不是乱党的主要藏匿之处,他从哪里斩杀那么多乱党……依着天赐做下的那些事,这叫本宫为他的将来如何筹谋?” 陆长海接不上话,真这样的话,他们这一回,可就是明明白白的被皇上坑了,皇上将三皇子派遣到乱党少的地方,让旁人来看,这是皇上疼爱三皇子,但陆长海此时却捋透皇上为何要这么做。 “娘娘,怪奴才大意,皇上痛快答应您让三皇子出京时,奴才就应该察觉,”陆长海顿了顿接道:“皇上给三皇子军权,原来打的是这主意。” “皇上打的什么主意,你快说!” 陆长海分析,皇上了解三皇子个性,如若皇上派三皇子去了乱党少的地方,那么三皇子必然会因为有力使不出而与下面的将军们意见相左。三皇子的个性鲁莽,与将军们起了争执,定然会干出一些不听劝阻的事,一旦三皇子以自我为中心,这次跟着他去扫乱党的将军们,就会被他给得罪干净。 黄桂娥细思,儿子什么性子,没有人比她这个当娘的更了解,“你说的不错,皇上在借爱儿之名义,故意的引起南越内讧呢。” 第296页 即便猜透了皇上打的主意,黄桂娥还是大骂儿子不争气,要不是他这个主将下达命令,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的捷报,飞来到了皇上的龙案上,天赐这回给她整下的事,比南越军中起了内讧还要人的命。 “娘娘,事儿已经出了,您不能先软下,到底什么情况,咱们等三皇子回来以后,才能彻底的弄清楚,目前皇上待您如以往,既然皇上不吭声,你一定要硬。” 黄桂娥坐回软榻:“本宫从小到大吃了那么多苦,经历过那么多的风风雨雨能熬到今天,本宫几乎舍去了半条命,如今我拼着这剩下的半条命为天赐图谋将来,可这孩子却一点也不体谅我,他干下的那些事一旦被抖落出,我南越可就彻底的亡国了。” “娘娘,没有到最后,现在下结论言之过早,皇上不也说了,大皇子这次领兵出京、去的可是卧虎藏龙之处,他去了这么久,才抓了不下百十号人,凭此,咱们也有话说!” 黄桂娥看着身旁人说道:“长海,你敢不敢同我打一赌,大皇子是何样的人,你也有所了解,即便他只抓了一百来号人,我敢断定,等他回京了,皇上不但不会生他的气,反而会褒奖他。” “娘娘为何如此肯定?” “何以如此肯定,我也说不上,但我有预感,本宫的预感,向来准确!” 这赌,陆长海没有接,不过他不似主子那般面有颓色,“娘娘,切莫灰心,不到最后,谁也不知结局,即便三皇子失利,娘娘别忘了,咱们手里还有米囊花。” 黄桂娥喃呢:“米囊花?” “对,就是米囊花!” 与陆长海对视半宿,黄桂娥退下一脸衰色,不错,没有到最后不能气馁,米囊花在手,就不信她成不了大魏的皇太后! …… 北冥彻被太监抬着,往长沐宫而去。 他今日到栖凤宫,的确是给皇后上话的。他虽以武力征讨天下,但治国用运的是恩威并施的帝王之术,对待百姓更施以仁政,谁料派老三那个混账东西出去了一回,他就将自己这个老子打下的天下如此糟践。 事情出的已经出了,善后事宜,北冥彻秘密的派人去处理,儿子给他造的这摊子烂事委实得麻烦一番,不过凭那混账东西干下的事,北冥彻知道,他整顿南越的机会来了。 步撵途径百乐宫暂停,小德子询问皇上是否要去百乐宫里坐坐,北冥彻没说话,只望着百乐宫大门出神。他不吭声,小德子便没有继续追问,只安静的立在步撵旁听吩咐。 瞅着百乐宫大门好一阵,北冥彻说了句走吧,步撵又摇摇晃晃的往前。 百乐宫里,李俏的咳嗽一直不见好,所有药物用遍了依旧如故,直到胡太医配制出一种新的药剂,李俏用过两次,咳嗽的症状才有所缓解。 正殿静悄悄,李俏斜倚床榻之上发呆,木人偶丢了,她的心好似也跟着丢了,李俏怀疑木人偶被皇上拿走,本想打发个人去问,她却又没这么做,那是一件无奇的东西,若郑重其事的去要,反而显得自己对那东西上心,所以她忍住了派人询问北冥彻的念头。 一如之前,李俏每日望着后窗户发呆,她仿佛不会再做旁的事,除了发呆,就是发呆。 李俏每日有什么动向,北冥彻总能第一时间得消息,听闻李俏每天多数时间都用在发呆上,北冥彻吃不准,李俏发呆究竟因何故! 打从他拿着康嫔的血书去了百乐宫,李俏说过那样的一句话之后,他们便好久的没有见过面,可当再见,他与李俏之间已经越离越远。 这不是北冥彻想要的,他至始至终都希望,能与李俏回到过去,但嫌隙生了,又怎么会因为你是皇帝,那份嫌隙就不存在了呢。 该分给百乐宫的吃穿用度,一样也没少过,赏赐时不时的送往百乐宫,然而皇上却又不再踏入百乐宫里一步,皇上与宁妃如今的相处模式,看糊涂了后宫里的一帮女人,人人都在猜测,却是猜来猜去,没有任何人能猜透。 …… 长沐宫里,北冥彻先去看了丽妃,又绕到偏殿。 霍婕妤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算时间,入秋后孩子就该出生了,怀孕的女人总会得更多照顾,况且北冥彻膝下孩子本就不多,他自然会对怀了孕的霍婕妤多加上心一些。 虽有北冥天赐的认祖归宗,但老三到底没有养在他身边,他们的父子情分,当不会如与其他孩子之间的情分来的深厚,又加上北冥天赐这次在外干下的事,实让北冥彻对这个儿子从心里起了浓浓憎恶。 躺在躺椅里的人,瞧皇上驾临便要起身相迎,入殿的北冥彻快走两步过来道,“你别动,身子不便,无需多礼。” 霍婕妤躺回躺椅上,一脸幸福笑:“皇上能来看嫔妾,嫔妾真的好高兴。” 躺椅边一张凳子,北冥彻坐下拉过她的手:“芊芊,朕很多时候不能将你们所有人照顾到,对此朕深感愧疚,不过,朕希望你能理解一下,很多事,朕也是身不由己。” “皇上怎么了,嫔妾又没有埋怨过皇上,皇上为何要如此说?” 北冥彻笑了笑:“你就算怨朕,也是应该,作为丈夫,朕有愧你和孩子。” “皇上是天下的皇上,又不是嫔妾一个人的,皇上这话说的叫嫔妾惶恐不安呢。”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霍婕妤看皇上今日气色与心情还不错,她将憋了多日子的话问出口:“皇上,嫔妾冒昧问您一句,您与宁妃究竟怎么了,皇上明明记挂着宁妃,可为何……” 第297页 北冥彻“噌”的离开板凳站起来,他的突然举动使得霍婕妤惊诧,霍婕妤费力的也站起:“皇上,你要不想听有关宁妃的话题,那我们聊些别的。” 北冥彻转头看着她:“芊芊,你与宁妃往日走的近,那你有没有听她说起过一些不寻常的事?” 不寻常的事? 霍婕妤想了想摇头道:“没有呀,皇上了解宁妃应该比我更多,嫔妾是同宁妃关系好,但有些私密的事,宁妃怎可能会透露给我。” 霍婕妤说的有理,即便她们关系要好,有些事李俏定然不会说给旁人听,北冥彻点了点头道:“芊芊,你歇着吧,朕去了,改日再来看你。” “嗯,皇上去忙吧,皇上也要注意休息。”说着话,霍婕妤在宫女的搀扶下,朝离去的人屈膝。 宫道上,北冥彻打发了闲杂之人,领着小德子缓缓漫步,行至无人处,北冥彻忽道:“这都已经过去几个月,江湖上也没有听过类似的传言,连宫里也不曾听见任何风声,你给朕分析分析,丽妃同她爹是不是一个鼻孔里出气?” 小德子垂眸片刻:“皇上,无论听不听得到风声,这天下已经是您的了,您想收拾谁,根本无需在意旁人。” “是啊,天下已然是朕的天下,可这天下千疮百孔,朕想将这天下修复成原来着实得费一番功夫,原以为拿了天下,朕便不用再受制于人,可当真正坐上了龙椅,朕才知道,那把椅子不是那么好坐的。”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明天有事,停更一天。 第190章 话失策 长叹一声,北冥彻接着漫步,一路晃荡到了御花园附近。 御花园里今日挺热闹,刚到御花园入口,就听见了御花园里有说有笑,北冥彻没了逛花园的心思,拐弯打算往别处。 转身才迈出一条腿,御花园里一声呼唤入了耳,“皇上……”说话之人正和一帮女人逛着花园子,瞧皇上出现,周氏忙迎上前,随在她身后的众人一道朝皇上行礼。 北冥彻只能暂缓,“朕……朕有些国事还未处理,就不和你们一块唠了,你们姐妹聚吧。”也不等周氏回应,北冥彻加快步子的离开了。 一帮女人以为今日能与皇上同乐,结果皇上又走了。 丁荷韵过来到周氏身边:“娘娘,打从皇上前些日子去了百乐宫,皇上就一直这样,皇上今日能出来散步说明没有多少国事要处理,依嫔妾看,皇上躲着咱,全都因宁妃不理他。” 周氏转头:“丁美人,你怎么总不长记性,你的脸才消肿,就又说这话,你是不是还想在自个屋里养着?” 丁荷韵忙低头:“娘娘,嫔妾没有旁的意思,嫔妾只不过实事求是。” “实事求是?”周氏冷哼了一下,丁荷韵赶忙跪倒:“娘娘明察,嫔妾真没有旁的意思。” “丁美人,本宫今日再提醒你一次,记住给你的这张嘴把门,皇上乃圣明之君,你刚才那话让有心人听见,定会被人说成是你在暗指皇上昏庸,皇上什么人,皇上岂会被一个女人左右!” 一帮女人噤声,御花园成了静悄悄。 丁荷韵回味皇贵妃的训斥之词,细寻思了阵,她叩下一个头:“娘娘教训的是,嫔妾记住了,嫔妾以后再也不敢乱说话。” “行了,起来吧。”周氏说完继续走在前,丁荷韵这才惊惧着起身。 行在最后的李环水扇着扇子狠瞪丁荷韵,李环水实在是不明白,丁荷韵到底蠢、还是说她单纯,说那话不避旁人也就罢了,居然还当着自己这个宁妃的“狗腿子”说,她可真应了一句骂人的话,人至贱则无敌。 周氏今天邀请了一些位份不高的嫔妃们相聚,本来也邀了红昭仪,但因红昭仪忙着为皇上炖汤不能离人,所以红昭仪没能来。 周氏一边走一边道:“诸位妹妹有的是宫里的老人,有的是才入宫的新人,本宫希望诸位妹妹们无论是先入宫,还是才进宫,以后都能互相帮衬着点,在宫里不比在自个的娘家,我希望大家和睦相处,你们若遇上什么事解决不了,可以来找本宫,本宫就是你们坚强的后盾。” 周氏当下的模样比皇后还皇后,随行的一帮人异口同声道:“嫔妾谢皇贵妃娘娘抬爱。” 今日的这场“姐妹”聚会一直持续到天色渐暗才散。 入夜,周氏坐在梳妆台前,镜子里的贵妇满头珠钗环绕,周氏手抚脸颊道:“花果儿,我是不是已经老了?” “娘娘乃我朝独一无二的美人,娘娘一直都是艳光四射,那个‘老’字与您沾不上边。” 花果儿边帮着主子卸首饰,边道。 “你的嘴呀,一直这么甜……说句实话,谁人不老,皮囊再美丽,终也有起皱的一天,本宫又怎会美貌永存呢!” 花果儿没接言,她为主子细心的散下头发。 将卸下的首饰收入盒里,花果儿拿起梳子帮主子梳头,一坐一立,主仆安静,周氏由着花果儿为她梳头,直到花果儿放下梳子了,周氏才又问道:“花果儿,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花果儿一怔:“娘娘说什么呢,什么做错了?” 面对梳妆镜的周氏,转过身子看着花果儿:“丁美人今天的话,你也听见,本宫虽训斥了她,但她的话没说错;我一直以为拿掉宁妃的孩子,宁妃同皇上必然反目,可如今的结果,却令我始料未及。” 第298页 “娘娘,宁妃现在对皇上的态度,已经说明她与皇上反目,既然已经反目,娘娘您的目的,也算达到了。” 周氏站起来说:“本宫想让她与皇上彻底决裂,这样,我的目的才算真正的达到,可现在宁妃竟然和皇上打起了冷战,而咱们的皇上明着不入百乐宫一步,却又赏赐不断的往百乐宫里送,”周氏叹口气接道:“本宫从未这么失算过,只算到了宁妃会反目,却忘记了男人的本性,对男人来说,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我虽生了两个孩子,年岁也渐长,但我对自己的容貌有信心,却咱们的皇上,采撷过无数鲜花的人,竟拜倒在宁妃这支狗尾巴草的石榴裙下,这叫本宫情何以堪。” “娘娘,鲜花终归是鲜花,狗尾巴草与鲜花永远无法相提并论,娘娘即便失算一头,您终归是胜利者,娘娘当下应将心思放在为二皇子铺路上,宁妃除了能占据皇上的心,她的将来,与娘娘您没有任何可比性。若娘娘实在看她不顺眼,那也无需娘娘您亲自动手,下面有的是人看宁妃不顺眼,只要娘娘给下面提点一下,那得有多少人,恨不得掐死一直霸占皇上心的宁妃,娘娘当真多虑了。” 花果儿的开导,令周氏走出死胡同,不错,宁妃的孩子没了,这便是目的已经达到,至于皇上记不记得宁妃,那是皇上的事,没有儿子,宁妃再是多么被皇上记着,她的将来也已经被注定。 周氏心情放松、收起胡思乱想,她生出沐浴的心思,天气炎热,舒舒服服的泡个澡,是这炎炎夏日里的最大享受。 扫空心头烦闷,她往景崇宫的温汤阁而去。 …… 青萝又长高了一些,去年才做的一身翠绿色衣裙,今年穿上身了看脚踝处,很明显的短了一截。 母妃多日子不愿见人,不见旁人也就算了,连她也不愿意见,霍娘娘今日来西翠阁看她,说要和她一块去百乐宫。 青萝连犹豫都没有犹豫的跟着霍婕妤一道来了百乐宫,来的路上,娘俩还商量着什么。 百乐宫门口,霍婕妤等候,青萝一阵风似的入了百乐宫。百乐宫正殿不见母妃面,询问宫女,打听清楚母妃在何处,青萝直奔后花园。 李俏难得走出殿门去到后花园,她也没有叫谁跟着,一个人独自在后花园摆弄着花花草草,青萝悄悄寻到后院来,从后捂住了、蹲在地上之人的眼睛。 李俏双眼一黑,稍有怔愣,抬手搭上捂住她眼睛的小手,当即知道了是谁,“你不好好的用功学习,怎么跑这来了。” 青萝拿开小手,移到李俏身侧:“真没意思,这么快就被母妃猜到。” 李俏轻咳一声站起来,当知自己的孩子是被皇上拿掉的时,李俏心痛之余对青萝起了一丝恨意,因那份恨意的滋生,青萝好多次来看她,她都将青萝拒之门外。 然而孩子终究是孩子,孩子的想法没有那么复杂,青萝一次次来,一次次没有入得宫门,每次失望而回时青萝总要宫人给李俏转达一些她的祝福,因青萝的锲而不舍,叫李俏心上的那一丝恨意最终消退。 青萝到底是李俏一手带大,就算和青萝没有血缘关系,她们母女之间的那份亲情是一直存在的,李俏想通了,记恨孩子干什么,青萝有什么错。 李俏难得这么久以来,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看到青萝的裙子短了,她说:“你又长高了,衣裳都短了半截,看来又得给你做新衣服了。” 见母妃笑,青萝也很高兴,一把挽住母妃胳膊,扑到她怀里去撒娇:“母妃,我好久没见你,人家想你了,咱们出去走走吧。” 李俏搬过青萝的小身子:“是谁要你来的?”小妮子来了,旁的话不说,一来就要让她出去走走,李俏觉得这不太像青萝往日的作风。 青萝小嘴一撅:“真是什么都瞒不住母妃,既然被母妃猜到,那我就老实说了,是霍娘娘,霍娘娘叫了你几次,你都不愿出门,所以霍娘娘才让我来请你。” “霍娘娘?她人现在哪里?” “霍娘娘就在大门口,母妃天天窝在宫里不出门,这样身子如何才能好彻底,母妃就看在儿臣与霍娘娘的面子上出去走走吧。” 青萝的小脸扬起、一脸笑纯净,李俏不忍驳了青萝,她终还是点了点头。青萝高兴万分的扯着母妃先回屋里,母妃换过衣服,就能出去走走了。 百乐宫大门口,霍婕妤坐在步撵上等候,等了半天终于等来李俏,霍婕妤扶宫女的手下来步撵:“看来还得要青萝出面才行,我们谁来,都把你请不动。” “我这不是出来了,既然盛情难却,我们一块去走走吧。”李俏淡笑。 即是出来走走,步撵就用不上了。 一行人缓缓的朝宫中景色最优美的地方,今儿天气晴朗,宫中其她人也出来游园,一行人漫步至假山附近遇上红昭仪。 小红主动朝李俏迎上问安:“宁妃姐姐,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姐姐能出门,看来姐姐的身子该是爽利了些。” “我还好,多谢挂念!”李俏依旧淡笑。 霍婕妤说,“既然碰上了,那咱们一道吧。” 有了红昭仪加入,一行人浩浩荡荡的闲聊赏景,拐过假山,那边空地上围着一圈人挡了去路,李环水和丁荷韵处于那圈人中间。一帮人只能停下,青萝立在母妃身边,望着那头眨巴眼。 第299页 第191章 跌倒计 这边众人没注意宁妃一行人到了,还掰扯个不停,丁荷韵手指李环水鼻子道:“……别以为你有个当妃子的姐姐,我就怕了你,宫里风水向来轮流转,你今日趾高气昂,难道就不怕他日被人打脸吗?” 李环水下巴一扬道:“他日我是否被打脸我不知,但我晓得你已经被打过脸,而且还是你自己打的,这叫什么来着……”李环水蹙眉:“你看我这脑袋,怎么一时想不起合适的形容词了。” 丁荷韵自扇耳光的事宫里人人知晓,青萝当也听过,青萝远远的提醒:“咎由自取、自讨苦吃、自食其果、作茧自缚,是不是这些词?” 李环水一拍脑袋:“哎,对,就是这些词,说的一点也没错。”呛过声,李环水转头看向这边,其她人也调转脑袋。 丁荷韵因为正气性着,转头之际随口骂道:“谁的嘴那么贱?”转过头她却傻了眼,前方端立一排人,她除了不将红昭仪放在眼里,剩下的,哪位是她能随便得罪。 丁荷韵的视线落在青萝那,青萝公主即便不经常见,但她也听过青萝公主的声音,刚才代替李环水回话的人,正是青萝公主! 丁荷韵赶忙朝一帮人屈膝:“见过宁妃娘娘、见过公主,还有霍婕妤、红昭仪。” 丁荷韵一带头,李环水与众人也朝前方一排人行礼。这些人里,除了李环水熟悉宁妃,旁的人可以说,都是第一次看清宁妃长相,之前只听闻宁妃相貌略为逊色,今日一见,宁妃果然只能算得上姿色平庸之人。 李俏免了一帮女人见礼,待一帮人站直,李俏对上丁荷韵:“丁美人,往后你说话的时候,最好注意下四周围,免得被人再抓了把柄,你又要变成猪头。”李俏毫不客气道。 丁荷韵这会真的怕,青萝公主可是皇上的掌上明珠,凭刚才自己出言不逊,莫说被人掌嘴,今天就是打她板子都不为过。 丁荷韵惊惧着弯下腰:“娘娘教训的是,嫔妾记下了。”她再对上青萝:“还望公主开恩,嫔妾实乃无心,不知是公主。” 青萝看母妃,李俏给她点了点头,青萝只能满腹委屈的挨母妃站立。 李俏不要青萝追究,就是在给小丫头上课,宫里没人敢将她怎么样,那是因为她是皇家公主,倘若没有公主这个头衔,小丫头走在人世,依她这样的随性与口快总会吃亏,所以得让她记住,话不是想说,就能随便说的。 李俏手抚上青萝脑袋再没吱声,让开眼前一帮人,先行在前边。 退后的丁荷韵松下,李环水狠瞪她一眼,过去到李俏身边,打算与她们一道,小红与霍婕妤落后一点的跟上了李俏步伐。 见红昭仪与霍婕妤走在一起,丁荷韵也不知是否哪根筋抽了,突然间的朝一侧歪过身子,她这一下将身旁的女子撞到,那女子没防备,身子直直的朝一边栽过,她栽过去又顺顺撞上红昭仪,小红则又朝着霍婕妤撞了过去。 几声惊呼发出口,直接吓傻一帮人,更叫转回头的李俏,脸色煞白成一片。 虽说霍婕妤的贴身宫女与桃花,眼疾手快的为霍婕妤垫了底,但这一下实也叫霍婕妤真的摔倒。夏天。衣服本来穿的薄,霍婕妤的裙子上渗出一丝血迹,更令围观的众人大惊失色。 看到裙子上的血,霍婕妤吓的“哇”一声大哭,小红和跌倒的那女子被吓的发不出声,还是李俏打发了初夏赶紧去传太医,一帮人这才回过神,大伙七手八脚的将霍婕妤扶起,送回了长沐宫。 …… 长沐宫大门外,一帮女人顶着烈日跪倒着。 今日只要在假山那里的,除了宁妃与青萝公主,其余的人通通跪在长沐宫的大门口,北冥彻到了扫一眼,径直踏入长沐宫。 大院里,马琳扭头朝来人屈膝,北冥彻一把扶住她:“芊芊怎么样了?”北冥彻听了消息,就连忙的赶了过来。 “皇上先不要急,过去这么久,没听见霍婕妤喊肚子疼,应该没什么大碍。”马琳宽慰道。 “都流血了,怎么能没大碍。”北冥彻急的要进去偏殿看一看,恰在此时,偏殿帘子掀开,胡太医与另一位太医出来。 北冥彻着他二人免礼,直接问他们,里头的人怎么样,胡太医抱拳:“万幸婕妤娘娘只摔破了膝盖,流了点血,肚中孩子并无大碍。” “皇上,我没说错吧,霍婕妤果真的没事。”马琳道。 北冥彻松神:“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偏殿的帘子又撩开,李俏从里走了出来,李俏下来台阶朝北冥彻行礼,再次相见,李俏眼皮低垂着说:“皇上放心,霍婕妤无事,才吃过药睡了,皇上是否要进去看看?” “既无事,芊芊又睡了,那等她醒来以后,朕再去看望她……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为何会跌跤?” “霍婕妤为何会跌跤,皇上去问一问,不就知道了。”李俏言辞极其淡然。 是问,的确要问,芊芊这次万幸只是摔破膝盖,要真的将孩子摔没了,他…… 北冥彻拳头紧捏,从李俏那里移开视线。 长沐宫大门口跪着的一帮女人忍受毒辣日头炙烤,今天这事,跟多数人都没有关系,即便没关系多数人还是怕,霍婕妤的孩子要真没了,今天这事就算同她们没关系,皇上一旦震怒或许会将她们牵连。 第300页 北冥彻出来,负手端立道:“今天到底怎么回事,你们谁来给朕解释一下。” 小红道,“回皇上的话,都怪嫔妾,是嫔妾不小心撞到的霍婕妤。” 跪在后面的桃花立马接上:“皇上,我家昭仪本来与霍婕妤走的好好的,是因有人撞到了我家昭仪,才致使我家昭仪撞到了婕妤娘娘。” 北冥彻正眼看向桃花:“你来给朕说说今天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桃花叩下一个头,娓娓道来今天怎会发生这样一幕,桃花说的详细,将所有一点不拉的道出,北冥彻听完,看向跪在小红身旁的女子:“是你撞了红昭仪。” 那女子惊惧道:“皇上明察,嫔妾会撞到红昭仪,乃是因丁美人撞了嫔妾。” 北冥彻视线移到丁荷韵身上:“你?” “皇上明察,嫔妾会撞到人,是因嫔妾被绊了一下,并非是嫔妾故意。”丁荷韵叩下一个头。 一圈子问下来,这事居然是个意外! 北冥彻犯难,这该发落谁? 北冥彻思来想去,下令让跌倒的三人,一同去佛堂诵经,为霍婕妤祈福。 皇上为何会下这样的令,这里的哪位不是人精,发落丁美人,丁美人定不服,毕竟不是她直接撞到的霍婕妤,要说将三人一块发落,红昭仪与那女子也不服,没人撞她们,她们就不会跌倒,也就不会有这档子事发生。 李俏鼻子里只发出一声轻微的冷哼,再没多言语。李俏没说话,不代表所有人都没心思,有一人就想借这机会可劲的将丁荷韵往脚底下踩。 李环水听皇上才只是让丁荷韵去佛堂诵经,当即就不乐意了。李环水同样也冷哼,不过她的冷哼,不似李俏那般不易令人察觉,她重重哼一鼻子道:“宫里的路那么平,大家都是从那条路上走过来的,大伙走着过来没事,而且是站在那里停下了,你反而被绊,那地方看来跟你有仇呐。” 丁荷韵顾不得皇上在跟前,马上反呛回去:“我本来就是被绊了一下,谁知那地面怎没有绊倒你们,它就偏偏绊了我,今日我倒霉才被绊了,难道你走路没被绊过。” “我当然被绊过,那也是走在不平的路上才被绊,今儿咱们所在的那地方、路平的不能再平,路上连个石子也没有,这你都能被绊了,我还真就不相信你的脚底板打滑不成。” 北冥彻没吭声,来回瞅着呛言的二人。 丁荷韵气性道:“李环水,难不成你想给皇上说,我是有意的?” 丁荷韵朝端立之人道:“皇上明察,嫔妾就是不小心才被绊了,绝没有借绊跤故意谋害婕妤娘娘,请皇上定要相信嫔妾。” “朕量你也不敢干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光天化日下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谁要真敢干这事,那可就不能用“蠢”这个字来形容。” 瞧没说动皇上,李环水看向李俏,可见李俏只是垂眸并没有看她,李环水很不甘心。 李环水就跪在小红身边,李环水什么样,小红不用看也知道,小红受过丁荷韵多次刁难,虽说她之前一直没有吭过声,但不是说她就是一个大度到能不记仇的人,小红一直等着伺机找丁荷韵报仇,今天这么好的机会要错过了,可就不一定能再碰上这么好的报仇时机。 小红拉了拉李环水:“李美人,不要再纠结丁美人到底因何才摔的跤,丁美人平地上站不稳,也许是因心生惶恐才致使步子虚晃吧,霍婕妤没事,这便是不幸中的万幸。” 小红这话听着是在对李环水说,然而她这话大家都听懂,一句“心生惶恐”立刻叫大伙联想到,丁荷韵或许站不稳而跌跤的原因。 这四个字也让北冥彻抓住了小红的话中重点,他问小红道:“丁美人心生惶恐才致使步子虚晃?丁美人为何要心生惶恐?” 第192章 再掌嘴 小红似是很为难的看了眼跪在边上的丁荷韵,她将皮球直接踢到了丁荷韵那头:“丁美人为何心生惶恐,这还得问丁美人自己。” 丁荷韵眼底乱箭“嗖嗖”,真没看出来,这个红昭仪原来也是个坏心眼子,丁荷韵暗骂,嘴上却又不敢回呛,她紧张的不光手心里冒汗,连手都微微的发开抖。 北冥彻转脸看着她:“你为何心生惶恐?” 丁荷韵知道,此时绝不能反驳,李环水揪着她不放,如果不承认自己是因心生惶恐才没站稳,李环水一定会想尽办法打击报复,到了这会子,丁荷韵才暗暗的骂开自己,为何她的这张嘴总不把门,竟连青萝公主都给骂了? 烈日毒辣,旁人额上滴下的汗是太阳晒出来,丁荷韵脑门上的汗水则是冷汗。 皇上还在等她回话,丁荷韵心一横,朝北冥彻叩头认错:“嫔妾确因心生惶恐才致使步子虚晃没站稳,今儿这事,全都是嫔妾的错,嫔妾这就自己掌嘴。”说完,丁荷韵当即抬手打开自己耳光。 丁荷韵突然举动看糊涂北冥彻,“这……这是怎么了?”他问道。 李环水再次冷哼,这女人总算聪明了一回,没有等着旁人替她说,要等着旁人替她说出来,可就不是抽嘴巴子这么简单了。 丁荷韵的自扇耳光使得小红无法再道出准备好的说辞,她本想借青萝公主受了委屈的茬,好好的报一报昔日受过丁荷韵刁难的仇,结果这女人来了这么一手,小红也只能噤声。 第301页 满目疑惑的北冥彻扭头问李俏,一直垂眸的李俏这才出声:“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丁美人冲撞了青萝,才致使她心生惶恐。” 弄懂状况,北冥彻没有追问丁美人到底是如何冲撞的青萝,知错能改,他当不会得理不饶人,“成了,既知错了,那就长点记性,行了,都起来吧。” 丁荷韵停下自扇耳光,随一众人站起。 北冥彻扭头又问李俏,“青萝哪去了?” 李俏回话始终垂着眸:“霍婕妤出了事,臣妾打发她先回去,皇上想念青萝,可以去西翠阁看她。” 北冥彻一次又一次的朝李俏询问,就是没话找话,青萝他想见,随时都能见,他想借此机会同李俏打破这份僵持,可看李俏,他问她就答,他不问,李俏连话都不愿说,北冥彻气短到家,却又不愿放下身段。 李俏回完话,又恢复原样,北冥彻继续立了阵子,吩咐马琳,让她多照顾点霍婕妤便先走了。 皇上一走,丁荷韵彻底放松。 马琳不屑同宫里的一帮女人打交道,这些人里,也就李俏还能让她看上眼,旁的谁,她压根就瞧不到目中去。 马琳转身,朝李俏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随即抬步跨过大门槛返了回去,李俏离开站立处,领着初夏直接远走。 见再没什么事,其她人也三三两两走了,原地就剩李环水、和被罚去佛堂诵经的三人,与她们各自的婢女。 临走之际,李环水靠近丁荷韵,用只她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丁美人,我要是你,那阵就会伸脚去绊,而不是用跌倒的方式去撞,想干坏事,就要干的被人发现不了,你却用伤人一千,自损一千一的方式去害人,叫我说你什么好。” 丁荷韵有心扑上去撕扯李环水,却忍住了,这里是皇宫,绝不能干那种泼妇的行径,想回怼,她目前说不出话,将才当皇上的面抽自己耳光,下手可不轻呢,才养好的两个脸蛋子,这会又肿起来,火烧火燎的疼。 说完该说的,李环水转身道,“云翠,咱们走。”候一旁的云翠忙跟上。 小红将丁荷韵上下打量了眼,领着桃花朝佛堂,被罚的那女子跟上了她。 跟着小红而去的女子正是才入宫的陈贵人,陈贵人嘴上没说什么,其实心里暗暗的记恨上了丁荷韵,今天要不是她,自己怎么可能被皇上罚去佛堂诵经,连着几次同丁美人打交道,到今天陈贵人看了出来,这个丁美人就是一空有皮囊的猪脑子。 陈贵人没心思计较丁美人到底因何才跌倒,无论她因何跌倒,她撞了自己是事实,万幸霍婕妤只是摔破了膝盖,要不然今天得有多少人被丁荷韵给连累,陈贵人撵着红昭仪而去,连回头都没有回头。 长沐宫的大门口,现只留丁荷韵,她手抚上红肿的脸,在婢女的搀扶下最后离开。 …… 直到霍婕妤膝盖上的伤愈合,诵经的三人,才无需每日再去佛堂里诵经。 这些日子为了出门不尴尬,丁荷韵一直都是带着面纱的,今天总算不用再往脸上罩一块布,丁荷韵感觉呼吸顺畅多了。 今日偷得闲暇,她去找皇贵妃,请皇贵妃为她做主,结果事事都为底下人做主的皇贵妃,却只是将她安抚,并嘱咐她以后不许再惹青萝公主。 周氏没有为丁荷韵做主,丁荷韵心生不满,她打发了婢女,独自一人缓缓漫步宫道上。 连皇贵妃都不愿管这事,她去找皇贵妃,倒不是希望皇贵妃能将青萝怎么样,她就是希望皇贵妃能给她出个主意,可以好好的整治一下李环水与红昭仪,却不想皇贵妃抛下一句话就将她打发了。 自个身边连个可以放心用的人都没有,若有人能帮她,那该有多好。 闲庭漫步中,丁荷韵迎面碰上一人,这人一看见她连忙跪倒朝她问安。丁荷韵将其打量:“你……你是素娟!” “美人还记得奴婢,奴婢是素娟。”跪地女子欣喜道。 丁荷韵问:“你怎么在这?” 素娟收起面上喜色道,“美人有所不知,自康嫔被贬兰霜殿,伺候康嫔的所有人,全部被下放到了辛劳坊,奴婢是乘着给章婕妤送洗干净的衣服,才来这里候着的,美人,求您看在康嫔的面上,收下奴婢吧。” 丁荷韵对死去的姐姐一直有微词,素娟是大姐的丫头,丁荷韵不想要她,大姐已过世,将大姐的人收在身边,那不是晦气嘛。 丁荷韵没多想的一口回绝:“我身边伺候的人多着呢,用不上你,你还是回你的辛劳坊去吧。” 跪地的素娟靠膝盖往前挪动两步,再次叩头道:“美人,奴婢到您跟前来毛遂自荐,奴婢自当是对您有用,奴婢真的不想再回辛劳坊,求美人垂怜收下奴婢吧。” “你对我有用?那你说说,你对我有什么用?” 素娟直起腰:“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凭奴婢是从肃王府里出来的,凭奴婢了解皇上身边的每一个人,再凭奴婢知道,美人一直受着皇后娘娘照顾,美人也一定要收下奴婢。” “你……”丁荷韵与跪地女子视线触及,“你威胁我?” “奴婢没有威胁美人,奴婢是康嫔的丫头,奴婢知道康嫔的一切,当也会晓得关于美人的些许,奴婢了解皇上身边的每个人,收下奴婢,对美人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第302页 丁荷韵望着远处凝思,刚才还企盼,有人能帮自己一把,这人就出现了,莫非上天听见了自己的祈祷?收下她也许真有用也说不定,丁荷韵走出凝思:“好,就看在你如此诚心诚意的份上,我下来会去找管事的,要你来我屋里伺候,你且回去等消息。” 第193章 素娟策 素娟朝面前人叩头:“奴婢谢美人提拔,谢美人提拔。”终于可以不用再在辛劳坊里受苦,素娟高兴万分,按丁荷韵的吩咐,她暂时的先回去辛劳坊。 丁荷韵回了寝宫派贴身侍者去请辛劳坊的管事,管事听说丁美人看上了辛劳坊里的一名宫女,二话没说便答应将那宫女拨过来。 如心送走了辛劳坊的管事虽没多话,但她起了心思。主子如今正重用自己,万一那个叫素娟的宫女来了,抢了自己风头怎么办,所以她寻思,等那个叫素娟的来了,她要好好的给素娟摆一出下马威。 素娟刚到的第一晚,如心派素娟晚上为主子守夜,不光守夜,还派给她很多活计,素娟虽不喜却也没多言,老老实实的为丁美人守夜。 刚被调过来,什么情况都不了解,所以得先按捺,等熟悉了,素娟相信她能取得丁美人信任。 一连多日子,素娟都被如心指派,晚上为主子掌灯守夜,白天因困顿又无法挨近丁荷韵身边。素娟来了好多日子,没正儿八经的伺候过丁荷韵,没能近身丁美人身边素娟也没气馁,她在等机会。 素娟的耐心蛰伏是有回报的,这一日的晚上,丁荷韵刚一回到寝宫来就乱发脾气,桌上的一套白瓷茶具,被她一把扫到地上,“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一个李环水不够,如今又加一个红昭仪,她们俩人怎么不去死。” 今日恰逢素娟伺候在屋里,素娟很有眼色的取来一只新茶杯,为丁荷韵倒了一杯凉茶,“美人,天干物燥,喝杯凉茶降降火。” 以往,丁荷韵绝对会将宫人递上的茶杯打翻,但听说是凉茶,她便接住一饮而尽,放下茶杯坐一旁,气呼呼的生开闷气。 因主子发火,如心这会子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着,主子发火最喜摔东西,不光如此,谁要多说一句话,都会被主子拿来撒气,如心和旁的人一老早就记下了,以后再遇主子发火,任谁都是绝不多吭一声。 素娟摸清了丁荷韵的脾气,她没有像如心那般站在一旁不吭声,而是取来一把扇子,一边为丁荷韵打着扇一边问:“美人,谁惹您不高兴了?” 喝了凉茶,又有凉风袭来,确让丁荷韵心头的火降下一些,内里不快不吐出来,委实憋的她难受。 丁荷韵说:“还能是谁,除了李环水那个贱人还会有谁,今日与皇上说好,皇上晚上来我屋里,结果李环水早不说晚不说,皇上就要来的时候,她突然提什么红昭仪炖了一锅鲜虾汤,皇上被那两个女人,就这么的给弄走了,她们也有点太欺负人了吧,两人合起伙来,从我这里抢皇上。” “美人,这又不是什么大事,皇上去就去了呗,为这点小事生气,不值当。” 丁荷韵口气不善道:“你是在说风凉话吗?” 如心狠瞪素娟,素娟余光看见了,但她当做没那回事,素娟停下扇扇子:“美人,奴婢不是说风凉话,奴婢说的是实话,皇上去的已经去了,美人就算气死了,皇上也不会回来,气真的没用。” 丁荷韵脸色又有不对之势,乘她的火还没发出,素娟忙接上:“美人,皇上去红昭仪那里吃饭,人人都知,皇上只不过将红昭仪当做生活中的调味剂,你跟她吃醋费劲不说,还跟自己过不去,你想让皇上常念着你,就得这里争气点。” 素娟手指了指丁荷韵肚子,丁荷韵暂缓发火,“你说的我也知道,可你总得给我想个办法,将皇上弄我屋里来吧,否则我哪有怀胎的机会。” 素娟没有立刻回话,她看了眼窗子外头说:“夜深了,奴婢还得为美人掌灯,要不等美人休息好了,明儿天一亮,奴婢再给美人合计,如何让皇上常念美人。” 丁荷韵哪能等到明天,她转头对如心说:“今晚你去给我掌灯,素娟就留在屋里伺候我。” “奴婢……”如心后知后觉的反应过,素娟干嘛要说那样一句话,原来是在这里等她,如心剜了眼素娟道:“奴婢听主子吩咐。”说完她退下。 屋里没了旁人,丁荷韵让素娟赶紧给她说说,如何才能让皇上如念着宁妃那样的念着自己。 “美人,想让皇上经常念着你,其实很简单,每个能留住皇上心的女人,必然都是因那女人身上有什么东西让皇上记挂着,就比如说,李美人琴弹得好、舞跳的好,还有红昭仪一手菜烧的好,这便是让皇上记住她们的契机。” 听素娟一番话,丁荷韵仿佛在黑暗的死胡同里,看到了指引方向的一点光明,细想想,真是这么个理,李环水一入宫就住在冷宫里,虽说有宁妃帮她出头,但也得李环水自身有那个硬件,跳舞、弹琴,就是她自身的硬件。 而那贱胚子的红昭仪先是乘了宁妃与皇上冷战的风,再然后就是她留住了皇上的肚子,要不然,红昭仪就是被人遗忘在角落里老死的命。 不提她们俩,旁的女人能被皇上一直记着,首先自身都得有,能被皇上记住的硬件,入宫这么久,她怎么就没有看透这一层呢? 第303页 丁荷韵点点头:“你说的对,虽然我不会做饭,但我也会跳舞弹琴呀。” “美人,宫里已经有个李美人,你再以跳舞、弹琴博皇上垂怜,未必能凑效,奴婢曾听康嫔说起过,美人歌喉如百灵鸟,你入宫这么久,也该让皇上知道下,美人的歌声如天籁。” “没错,我有貌又有才,我就不信我将她们比不下去,成,明天我就去皇上那里唱歌,我要让皇上听了我的歌声以后再也忘不掉。” 素娟反驳道:“美人,你明日不可去皇上那里唱歌,你明日去唱,不一定能让皇上记住你,要唱就得挑个日子唱,这一曲唱出,不但要让皇上记着你,还得叫朝臣们为你的歌喉所折服。” 丁荷韵怔仲:“我唱给皇上听就行了,唱给朝臣们听是为何?” 素娟一直觉得,丁美人是少有人为她提点,才会事事被李美人压一头,当下自己话都说了这么明显,丁美人居然问,为何要让朝臣也听见她唱歌,素娟暗暗摇头,如丁美人这样的性子,放在宫外,她或许会被人说是单纯,放在宫里面,唯有说她蠢的已经无可救药了。 同丁荷韵聊了这么多,素娟有些后悔投奔到丁美人的旗下来,不聊不知道,一聊才发现,丁美人居然是一位毫无心机之人,这么浅显的道理,她居然等着旁人来给她解释。 素娟耐心道:“美人,前朝与后宫,向来息息相关,倘若你的歌声被朝臣听见,再有朝臣时时为你美言,你在朝臣的眼里有了分量,你想想,皇上会怎样?” 丁荷韵垂眸微思:“朝臣之中若有人为我说话,那么皇上必然会将我高看,这样,我定然会给皇上留下,我与其她女人不一样的印象。” “哎,这就对了,我的美人娘娘,你可真是让奴婢为你着急。”素娟说。 丁荷韵自入宫,今天是第一次有人给她出帮扶她的主意,之前一直对素娟存着些许芥蒂,现因素娟给她说了这么多,丁荷韵对素娟存着的那点芥蒂之心没了。 她拉住素娟的手问:“那你说,我该在什么时候一展歌喉的好?” “奴婢有一回,给栖凤宫里送衣服,奴婢无意听见栖凤宫里的宫人说,两位皇子入秋后就要回京了,想让所有人听见你唱歌,接风宴那天一展歌喉最好不过。” 丁荷韵再单纯,这次总也反应过,“我懂了,那天我不但要唱歌,还得唱一首激愤人心的曲子,这样,我不但能让皇上记住我,也可以叫朝臣们记住我。” 丁荷韵的开窍使得素娟笑:“正是如此,美人这段时间不要总想着如何去同她们争皇上,很多时候,不争就是争……离入秋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了,乘这段日子,美人尽量的休息调养,到了接风宴那天,美人才有精神与力气一举在皇上心里扎下根。” 丁荷韵没了任何气性,素娟说的一点都不错,皇上被截胡的已经截胡,皇上不来,气死自己也无用,况且真气死了自己,定然会让别人看笑话。 “素娟,让你来我屋里伺候,看来果然是上天对我的照顾,从明儿起,你和如心换一下,以后就由你来服侍我的起居。” 素娟一脸笑的朝丁荷韵屈膝:“奴婢谢主子。” …… 素娟摇身一变,成了丁荷韵身边的红人,如心内有不快,然主子发了话,她又能怎么样。 如心有次被派出去办事,她将自个心中的不满给同乡小姐妹相诉,同乡小姐妹又将丁美人的事拿出来闲话,恰好让云翠给听见,云翠听说丁美人天天躲在寝宫里练习唱歌,自当会多上心几分。 今日天阴,李环水没去朗音阁跳舞弹琴,她在百乐宫的正殿,陪李俏收拾一些给孩子做的小东西。 忙活中,李环水将她从云翠那里听来的,说给李俏听,李俏放下手里活计道:“入秋后两位皇子就要回来了,去了这么久,也该回来了。” 李俏说这话不为别人,她只为那个死小子担心,天成离京这么久,终于听得他的消息,李俏为那个小弟弟一直存着点的担心至此消下。 第194章 接风宴 李环水入宫那时两位皇子已经离京,两位皇子回不回来对她而言,不是她上心的事,李环水垂首凝思如何让丁荷韵在接风宴上出丑:当众人面出风头,你怎么不去上天! 姐俩闲聊了几句,便继续着手下活计。 李俏的心如同死了般,等了一天又一天,过去这么久都没等来那个人,如今的生活于她而言,仿佛一滩死水。 死水中求生,也得给人求生的稻草,否则人生唯剩下。了无生趣。 阴过几天,夏日炎炎照旧,表面上看,后宫总是静怡如水,但静怡如水的背后藏着暗潮涌动。 李俏快有完全陷入心死之地时,表面静怡的后宫深潭水中被抛入一颗石子,水面涟漪的出现,预示后宫之中血腥又残酷的戏目正式拉开序幕! 崇武二年秋,离京一年多的两位皇子回朝,宫中举行盛大接风宴,大大小小的官员,只要是在朝的,通通入宫来参加这场接风宴。 宴会上,百官举杯祝贺两位皇子凯旋而归,各位娘娘们也频频举杯,祝贺大皇子与三皇子平安归来。 两位皇子今日极其出风头,今天的风头又都被三皇子抢去了多半,反观同坐席位上的大皇子,似乎就显的稍有落寞。 第304页 龙颜大悦的北冥彻将三皇子“夸赞”无数遍,三皇子这次出去,不光捣毁了十几处乱党的老巢,还缴获了不少战利品,能有这么大的收获,皇上岂会不“高兴”。 朝臣各个都有眼力见,皇上一个劲夸赞三皇子,大臣们当也会顺皇上的话一同夸赞。 天赐朝天成时不时投以白眼,目中得意甚浓。天成看见了天赐的毒目,却暗暗冷笑,现在高兴委实过早,皇上将宴会办了这么大,朝臣都将赞美投给你,众人抬着你越往高,等众人松手了,那得摔的有多惨。 天成除了暗暗冷笑,也对这个弟弟起了丝同情,被自己的亲生父亲阴,这能怪谁,怪只能怪你生在南越、养在娥皇身边,虽说你勇气可嘉,却偏偏脑袋瓜子不灵光。 收起一头心思,天成视线于诸位妃子的席位上扫过,开席这么久也不见宁妃露面,她今天不来了么? 一曲助兴的舞蹈结束,上位之人面带微笑说:“吾儿出京这么久,如今立功回来,朕心甚慰,来,咱们一同举杯为吾儿。” 北冥彻的夸赞更多的是对北冥天赐说的,朝臣举杯顺皇上的话也一个劲的奉承着,越是这样,黄桂娥心越颤,心头惊惧甚,今日的场合她也得压住了。 一杯水酒入喉,黄桂娥放下杯子,恰好与儿子对上眼,母子视线触及。 天赐刚一回京,就被母亲劈头盖脸的骂,骂他为何要蛮干,天赐却脖子一扬一点都不惧,他这次去剿灭乱党收获可是大大的,如果连他得了这样的收获,父皇都要则罚他,那父皇就有些太不讲理了。 别开母后眼神,天赐端酒朝父亲:“儿臣能凯旋而归,也是托了父皇洪福齐天,儿臣敬父皇一杯。” 北冥彻笑道:“赐儿不娇不燥,果然乃各位皇子的表率,好,好!” 敬过酒,天赐话锋一转道:“我听说,大哥这次收获也不少,不知大哥带回了多少战利品?” 独自浅酌的天成放下杯子:“我怎能跟三弟相比,我去了这么久并没带回多少战利品,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怎能不提,你我一同领兵出京,这回来了,也得分享下战果不是。” “大哥比在三弟跟前,带回的战果真不堪一提,三弟就不要拿大哥说笑了。” 黄桂娥插话:“天赐,你大哥与你一样,都是父皇最能干的儿子,少说两句。” 天赐就此压住,他扭头瞪了一眼天成,不光瞪了天成一眼,连带着连天俊也没放过。天俊牙缝吸入凉气想说什么,天成立马给他使眼色,天俊最终咽下讥讽之词。 接风宴持续当即,太监的一声通传入了耳,听闻宁妃与霍婕妤来了,众人齐刷刷扭头。 李俏提前给上头报备过,两位皇子的接风宴她就不参加了,但架不住霍婕妤相邀,俩人最后姗姗来迟。 霍婕妤挺着大肚子,与李俏一同进来昭阳宫大殿。二人朝上位要行礼,北冥彻直接免了她们:“无需多礼,你俩身子都不便,既然来了,入席吧。” 二人同坐,坐下了,霍婕妤对着李俏耳畔道:“你一进来,大皇子就看着你,看来他挺挂念你!” 李俏轻咳几声,顺霍婕妤的提醒,朝天成看去,果然瞧见那个死小子正望着她,视线触及,李俏很大方的对其投以微笑。 天成举杯朝李俏点了点头,俩人的交流多数人都看见,但多数人都没当回事,只有坐在下首的小红,多留意了几眼。 李俏曾与天成在华裳殿的后院里拉扯,那次的事,让小红吃惊到了家,吃惊归吃惊,小红却也将此事烂到了肚子里。 小红属于典型的人闷心不闷,她当知,这种话不敢在宫里胡乱说,过去了这么久,小红差点将那茬忘了,今日却见宁妃一入殿,不同旁人打招呼,先与大皇子眉来眼去,二人的举动不得不让小红多寻思。 寻思的再多,小红也只是在自个的心里寻思,她能有今天来之不易,当懂得谨言慎行四个字。 接风宴继续,安排的节目一出接一出,欣赏过两段舞蹈,该丁荷韵上场了,丁荷韵为了今日做了充足准备,身着彩衣出场的丁荷韵打扮的那叫一个娇俏美丽。 为了唱一支能够叫所有人记住她的歌,丁荷韵找到娘家母亲,要母亲帮忙在宫外找了有名的大才子吴左为,为她写歌词,再由自己精心谱曲,丁荷韵相信,今天这一曲唱出来定能让她一鸣惊人。 丁荷韵入殿,着乐师奏乐,乐声起,只见她摆动腰肢水袖先扭了起来,摆出很优美的姿势,开嗓一句“金龙红凤舞……”之后,却再唱不下去了。 假如丁荷韵是个临场反应比较强的人,即便嗓子唱不出,跳着舞也能将今日糊弄过。奈何丁荷韵偏偏不是那类人,一句歌词才唱出,她发现自己的嗓子居然哑了,当即就怔在了原地。 众人眉头皱,周氏先着北冥彻问话:“怎么了,为何不唱了?” 丁荷韵忙跪倒:“娘娘,我的嗓子……” 乐声已停,大家都听见,献唱的女子说话成了嘶哑。坐在朝臣中的丁越拳头捏紧,他入殿之前与荷韵说过话,这才多少时间,女儿的嗓子居然哑了,荷韵很明显的被人陷害了。 丁越想为女儿说句话,却那边黄桂娥先他出了声:“既然嗓子哑了,那就下去歇着,还不快退下。” 第305页 为了今日献唱丁荷韵做足功夫,准备这么久,本以为今日一定会让所有人记住她,哪料是这样结果。丁荷韵爬起来,掩面扭头跑出昭阳宫,她出去,坐在角落里的李环水,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丁荷韵的献唱失败没有影响宴会,又一支助兴曲子结束,北冥彻着两位皇子当朝臣面,亲自呈报这一回出去的战果。 长兄为大,天成先说话,在座诸位听大皇子说领兵出京去了一年多,并没有抓多少乱党,各个噤声了。 天赐笑的一脸得意,“皇兄,不会吧,你乃常胜将军谁人不知,打仗不见你有输,怎么去扫个乱党,才抓了这么点人?” 黄桂娥给儿子使眼色,天赐却没理会,由着心直口快,将他想问的话一口气问出,他问的这些也是旁人想知道的。 天成离席,微微一笑道:“父皇,儿臣没抓多少人,是因儿臣做主将那些愿意归顺朝廷、不再与朝廷为敌的异者都给放了,儿臣抓的这一百来号人都是不愿投降死扛到底的。” “你给放了?皇兄,乱党都是冥顽份子,你将他们放了,岂不是纵虎归山?” “皇弟此话差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再大的老虎,他也生活在皇上治理的天底下,他若老老实实,皇上必定当他们是大魏子民,给他们与常人一样的待遇,倘若他们不知好歹还要兴风作浪,我能放他们一次,就能带兵再绞杀他们一回,身为父皇的儿子,儿臣愿为父皇肝脑涂地。”说完,天成朝上位父皇跪倒。 天成这番话,令北冥彻一个劲点头,不过他说:“天成,你将那些人放了,你怎么就能确定他们不会有异心,万一他们明着答应你不再与朝廷对抗,结果等你走了,他们又集结起来反抗朝廷怎么办?” “父皇,儿臣这次带回了那些人的投诚书,他们答应,只要朝廷不追究他们,他们绝不会与朝廷对着干。”天成一挥手,候在殿外的小太监端一个托盘进殿,过来跪倒在上位前。 小德子接过托盘,将盘里放着的一摞子投诚降书递上去。 北冥彻顺手取过两本打开来看,越看越高兴,“好,哈哈哈,太好了。” 看过,将手上东西放回原处,他说道:“成儿平身。” 天成站起,北冥彻接道:“成儿,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带兵去扫乱党,不但没有费咱们的一兵一卒,竟还给朕带回这么多人,好,就按这些奏折上提的要求办,将他们全部编入朝廷军队。” 顿了顿,北冥彻又问:“这些人现在哪里,他们愿真心投降,朕可以亲自去迎他们。” “父皇,儿臣让他们暂时呆在各自的落脚点不要动,我给他们说,我回京以后会请求父皇下诏安圣旨,给足他们面子,他们也会死心塌地的加入我们。” 北冥彻龙颜大悦,当即同意下圣旨! 天成退回席位,与对面的母亲目光碰上,玉怜秋手持丝帕抹去眼角湿气,成儿能得皇上如此夸赞,她这个做娘的如何不欣慰。 殿中众人脸色变换,这里头脸色最难看的,当属黄桂娥,北冥天赐此刻笑不出来了,得了千万种消息,却完全没想到,北冥天成会给皇上送回这样的战果。 他扭头看母亲,见母亲一脸衰色,北冥天赐终于有点后怕了。 天成的战果奉上,接下来轮到天赐,他在外干了什么,他自己比谁都清楚,殿中众人等着他送上战果,天赐只能硬着头皮离席,给候在外的人打手势。 同样一排太监入了殿,这些太监手上也是每人端一个托盘进来。托盘上放着各式各样的小物件,天赐解释,每样小物件代表一个人,有多少小物件,就代表多少人。 他每杀一个乱党,会取下乱党身上的一个物件做为证明,目前看到的这些,才只是一部分,因为这样的小物件太多,也只能展示这些。 北冥彻下来上位,十个太监手上的托盘里都摆的满满当当,北冥彻从十个太监身边走过,光看这些东西,就能看的出,天赐到底杀了多少人。 听了大皇子呈报的战果,现再听三皇子的,朝臣没有一个人认为三皇子的功劳有多大,杀人比起收买人心,自然是收买人心更为上策。 北冥彻看过,也让大臣们上前来,看看清楚盘里的东西,大臣们依次从太监面前走过。 盘子里的东西密密麻麻,楼旺霆行到一太监面前,看他手上的盘子里,有一条丝帕,他将那条丝帕拿起来问:“莫非乱党里头还有女子?” 北冥天赐道:“有,当然有,女子不在少数呢,只要是冥顽不灵对抗到底的,我将他们全部斩草除了根。” 楼旺霆没有再多问,他将那条丝帕又放回原处。 李俏所坐的位置,恰好与楼旺霆刚才站立的地方面对面,楼旺霆将才拿起丝帕她看见,稍隔着一些距离,李俏依然觉得,那条丝帕怎么有些眼熟。 一众大臣们看完东西,回各自的席位上落座,李俏站起道:“皇上,可否让臣妾也看看?” 北冥彻让李俏随便看,李俏上前去,好似很随意的看着那些所谓的战利品,一圈子看下来,行到那位太监跟前。 她看向太监手上的托盘,被楼旺霆放回托盘里的丝帕,正好展开着,李俏看的清清楚楚,那方沾着血、又被烧掉一个角的丝帕上,绣着一片叶子和一朵云。 第306页 只觉天昏地暗,再听不见任何声音,所有的一切都好似离她远去,这一刻,李俏的心应该是彻底的死了。 宁妃的突然晕厥使得昭阳宫里乱,一声传太医,结束了今日的接风宴。 …… 景崇宫里,丁荷韵哑着嗓子哭诉,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皇贵妃为她做主。 周氏端着盖碗,用盖子拨着手上茶碗里的茶,光看她拨弄那杯茶,却不见她饮一口。 丁荷韵到底因何才致使嗓子变哑,周氏连想都没多想就知道,这一定是李环水干的好事,即便不是李环水亲自使的招,也一定跟李环水脱不了干系。李俏躲在百乐宫里足不出户,却弄这样一个祸水进宫来同她对着干,李俏啊李俏,你还真是会给本宫眼睛里揉沙子。 周氏将茶杯重重落桌上:“你回去吧,你放心,本宫这次会为你做这个主。” 丁荷韵“嘤嘤”着退下,花果儿上前道:“娘娘,丁美人的嗓子在关键时刻哑了,娘娘以为,这会是谁干的。” 周氏一巴掌拍在手边桌子上:“还能有谁!” 花果儿稍一怔:“娘娘的意思是,李美人?” 周氏吐口气:“本来我不屑教训李美人,毕竟她是宁妃的妹子,可她这回干的事也太不给本宫面子,人人都知道本宫一直为丁美人筹划着这次的殿前献唱,她们姐俩却给我来这一手!” 花果儿微思:“娘娘想说,丁美人的嗓子哑了,是宁妃授意李美人使的坏?” “无论是不是宁妃授的意,这回我不会放过她们姐俩,本来我还指望着丁美人这次在朝臣面前长了脸以后,帮我做一些事呢,这下好,丁美人殿前出了丑,而本宫的谋划也全部白费了。” 不用问花果儿也知道,娘娘不遗余力的帮着那个蠢货丁美人都是为了二皇子,“娘娘,那接下来要怎么做?” 周氏闭眼长喘一口气说道:“从现在开始,本宫不能再沉寂,本宫要为俊儿扫清一切障碍,本宫不光要对付皇后,也要将总是恶心本宫的李环水除掉。” “那么大皇子呢,大皇子这回得了皇上夸赞,风头可正盛呢!” “大皇子你也知道,他从小就受父亲宠爱,光皇上对他偏心,咱们想撼动他也不容易,所以嘛,咱得想个办法,将他拉到咱这边来,让他帮着咱对付皇后,皇后失了势,她儿子根本不足为惧,将最难啃的骨头敲碎了,咱们再想法的让皇上与大皇子生嫌隙,如此,本宫不信将俊儿推不上去。” 花果儿点点头,“娘娘说的有理,让大皇子帮着对付皇后,奴婢想他也不会不愿意。” 周氏道:“但目前,我得先解决一个碍眼的苍蝇,这个李环水不能再留了,宁妃自己躲在百乐宫里不出门,却用李环水搅动宫里的风云,她宁妃也真会算计。” 周氏让花果儿俯耳,花果儿听清主子的交代应承道:“娘娘放心,奴婢这就去安排。” 周氏这边算计开,另一边的百乐宫里,李俏躺在床上呆瞅床顶,她望着床顶,思绪飘回了第一次与叶云相见的那晚。 那晚,叶云就是躲在她的床顶上,那家伙为了胁迫她,给她喂了一颗蜂蜜红糖丸当毒。药,而自己傻乎乎的,真就将那甜甜的糖丸当成了毒。药。 李俏盯着床顶回忆个不停,发生过的一桩桩、一件件往事悉数显出在眼前,回忆着与叶云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无论高兴的,还是不高兴的,回忆起都那么的甜蜜无比。 李俏没有再流泪,还流眼泪干什么,哭瞎了双眼,给了她承诺的男人也已经死了,还哭什么哭。 缓缓坐起,下来床榻,去到梳妆镜前坐下,镜中女子面色苍白、脸型又消瘦,取来胭脂水粉,对镜细细描眉画唇,曾听人说过,世上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女人想漂亮,就要学会画妆打扮,愿意细心捯饬,猪八戒的二姨也能赛嫦娥。 画过一个精致的妆,再拿起梳子慢慢的梳理长发! 候在殿外的初夏听见内殿发出响动,她便进来查看,不看不知道,看了,初夏被那镜中人惊艳! 作者有话要说: 宁妃娘娘的憋屈日子终于结束了,从下一章开始,李俏正式进入黑化阶段。 作者菌最近杂事缠身,无法天天写文,我暂时将更新调整为隔日更,每次我会多发点,亲们先看着,大概到这个月的月底我差不多就忙完了,处理完杂事,我会恢复连续更新。 第195章 得兵权 “初夏,我美么?”李俏放下梳子问。 初夏上前一步道:“美,娘娘太美了,娘娘就应该这样好好的妆扮,这样一收拾,人精神不说,娘娘的心情也能好起来。” 李俏将桌上镜子取来拿在手上挨近了看:“你不觉得,我现在一脸刻薄相?” “娘娘因过于清减才致使下巴尖了,只要娘娘好好调养,娘娘一定会变回原来那个满脸福气的娘娘。” “变回原来”四个字,使得李俏若有所思开。 变回原来,由着宫中人欺负? 变回原来,去笑脸面对那个男人? 变回原来,处世依旧谨小慎微? 将手上镜子搁回梳妆台上,她的心已死,在心死的那一瞬间,李俏这个人就跟着死了。连人都死了,还如何变回原来?答应带她走的那个男人都已经没了,怎可能让她变回原来? 第307页 既然上天让她永远的留在大魏的后宫里,那她为何要活的憋屈? “初夏,为本宫更衣!”李俏突然吩咐道。 初夏连忙去为主子拿衣服,初夏高兴,娘娘终于活过来。她与另一位小宫女一道伺候李俏更衣,按主子的要求,找出一套极华丽的暗纹罗衫裙,待娘娘穿好衣服,俩人又为娘娘挽发。 收拾完,李俏离开凳子站起转过身,百乐宫中的侍婢们别不开眼,衣服还是之前的衣服,只不过就是,这套衣服,娘娘以往不怎么穿,娘娘多时都喜简约,瞧惯了娘娘的清水佳人样,今天再看这位云鬓高耸、金钗步摇环绕的娘娘,浑身怎是个气势摄人。 打扮停当,李俏出来百乐宫,乘步撵往栖凤宫。 …… 栖凤宫大院中,黄桂娥正给花园里的一些花苗浇水,霜若、陆长海立一旁,随时为她打下手。 浇水完毕,黄桂娥将手上铜壶递给陆长海,然后又接过霜若送上的毛巾擦手。 种下去的米囊花已发芽生叶,待这些花全部长大结果,黄桂娥不怕皇上将皇位传给其他人。 “娘娘,两位皇子已回京多日,皇上那里却没任何动静,您觉得,皇上在打什么主意?” “能打什么主意,皇上现在肯定是在搜集证据,等搜集够了天赐的罪证朝本宫发难呗。” 黄桂娥坐下了接道:“本宫原本担心皇上动作会很快,但听大将军说他基本上将天赐整出来的事给通通抹平,纵然皇上派人秘密的出京去调查,皇上想要证据,也得等下面的人找上一段时日,而到那个时候,米囊花已成熟,有了米囊花,本宫还有什么好怕的。” 陆长海点点头,“娘娘说的对,即便三皇子干的事被抖落出,然而有米囊花在手,的确不怕皇上会将咱们如何。” 主仆相聊中,栖凤宫门口一声长长的太监通报响:“宁妃娘娘到……” 这一声,让大院里的主仆对视,宁妃怎么来了? 黄桂娥坐正,陆长海、霜若端立主子身侧,主仆三人瞧着从门口拐过入内的女子,三双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往来的贵妇,今日的宁妃异常恍人眼。 来人到跟前盈盈一拜,连问两声安,黄桂娥才于怔愣中走出,“宁妃妹妹今儿气色看着不错,想来是身子好了。”黄桂娥说着话起身迎上。 李俏恭敬道:“谢皇后娘娘记挂,臣妾今日确感身子爽利,养病期间很少出门,臣妾觉得自己都快与人世脱节,今日能出门了,特地来给娘娘请安,还望娘娘不要嫌烦。”李俏言毕,随行宫女将带来的礼物呈上。 霜若、陆长海接住东西退后,黄桂娥扫了眼李俏送的礼物说道:“妹妹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客气。” 李俏应付着客套两句,放下东西就要走,临走时,转身空子,她看见花园被翻出一片空地,那片空地上长出了一些绿油油的苗子。苗子已长起,也抽出了叶,但因还没开花,李俏只觉那花苗的绿叶挺眼熟,但她没多想,瞅了眼便迈着匀匀的步子离开了。 宁妃来的突然,来了才只是说了几句话,放下东西就又走了,宁妃的举动将主仆三人弄糊涂,霜若道:“娘娘,宁妃这是何意思,她来示好娘娘的么?” “她这做派,本宫也甚是不明,长海,你可看出,宁妃今日到此寓意何为?” 陆长海摇头:“娘娘,奴才也看不大懂,但奴才觉得,凭宁妃今日这副做派,您得小心,宁妃今天的架势让奴才总感觉,她似乎是来挑衅的。” 挑衅! 主仆三人对视片刻,黄桂娥说道,“挑衅本宫?她即是来挑衅,那将这些东西拿下去,赏给大伙吧。” 霜若、陆长海端着礼物退下,黄桂娥立在花园边上,鼻子重重的发出一声冷哼:“挑衅本宫,本宫倒要看看,你宁妃有多大能耐。” …… 步撵经过景崇宫,望着景崇宫大门,李俏嘴角生出淡淡轻蔑笑,今日她大张旗鼓的跑去栖凤宫,用不了多少时间,这消息就能传到皇贵妃的耳朵里。 宁妃娘娘要报仇,报仇怎会只找一人报,要报,就要将所有仇人一并给拾掇了,今天才只是个开始。 …… 听雨亭里天成等候,天成今天很高兴,自回宫,只在接风宴上见过俏儿姐姐一面,那天见着了,俏儿姐姐却突然晕厥。 她是父皇的妃子,想去看她一眼都没理由,天成心里苦,无论心有多苦,他也只能将那份苦涩,放在心里独自品尝。 今日接到俏儿的相邀,天成放下手头所有事来赴约,望着碧波湖静静等候,他的心跳的很快,天成既盼着李俏能快点出现,却又怕李俏来的太快。 去年离京前,被她伤了心,原以为走了这么久,总能对她淡下,奈何再回来,无数单思又冒上心头,碧波湖上波浪阵阵,天成的心,此刻犹如那波浪涟漪。 “成儿,你来了很久么?”背后突然响起问话声。 天成忙转过,因心境波澜,李俏何时到了,天成都没有注意,转过了,天成看着面前的华服女子,却又忘记做反应,今日的李俏与接风宴那天看见的李俏完全就是两个人。 李俏问了句怎么了,天成才回神:“俏儿姐姐,你……你来了,你身子骨如何?” 李俏落座亭子中的一方矮几后答非所问:“成儿,注意下你的说话用词,你老大不小的人了,该是个明事理的孩子,你这样称呼我,真的不合适。” 第308页 每当听李俏用长辈的语气同他说话,天成胸口总是莫名烦躁,他也坐于另一张矮几后,坐下了冷硬道:“你一定要这样对我吗,我到底哪做错了?” 李俏望一眼立在湖边的一众侍者,收回目光她说:“你没做错什么,我们大家都没错,错的只是命运的安排,让我成了你的庶母,倘若我嫁了其他男人,你和我之间,便不会有伦理这条鸿沟阻隔,可我偏偏嫁给了你爹,你可以惦记任何人的女人,唯独不能惦记你爹的。” 天成被李俏这番话扎了心,这里没有酒,要有的话,天成很想酩酊大醉,眼神别过李俏,他扭头看着亭子外边,“是啊,我抢谁的女人,都不能抢我父皇的女人,好,咱不聊这个了……宁妃娘娘,敢问你今日约我来,有何事要对我说?” 李俏知自己那般直接,定又一次伤了天成,伤心也得说,只有让他没了任何杂念,他才会将所有心思放在夺位上。李俏忍着不让眼泪溢出来,不知为何,下定决心要帮天成登上皇位,李俏竟莫名心痛开…… 各位看官没看错,李俏想让天成直接坐上皇位,而不是先入主东宫做太子。 ……下这样的决心,是因她要一次性将所有的仇全都报了,无论皇后、三皇子、还是皇贵妃、亦或是北冥彻,既然他们都欠了自己,干什么不将他们一网打尽,一个一个的去对付,她没那个耐心。 等天成坐上皇位,断掉了所有人的念头,她就可以去另一个世界找叶云! 李俏觉得,她现在似乎有些明白了,无尘大师为何会给她留下那样一句禅机。 缘在今朝不见分,待到份来梦终醒! 细细回味,今生可不是与叶云有缘无分么,想求得那完整的缘分,或许只能去另一个世界,如今自己所经历的,与梦有何区别,也许去了另一个世界,梦就醒了吧。 下定决心了,李俏却痛不欲生,教唆天成谋逆他老子,应该快感无限才对,却为何如此心痛? “宁妃娘娘,怎不说话?”天成等着李俏回答,半天过去只见李俏望着远处出神,天成只得又发问。 拉回思绪,李俏正面对上他:“成儿,你想做第二个你父皇吗?” 天成一怔,等了半天,等来李俏这样一句问,他以为李俏要对他说什么呢,压根就没往这方面想,天成没有回答,而是心思活络开。 半天不见天成出声,李俏说:“成儿,你回宫后,应该听了关于我的事吧,我的孩子没了,所以我的指望没了,孩子掉了,我的心也死了,我给你说这些,就是想得一个你的准确信,你想不想做天下至尊,你想不想站在高处傲视天下,你若想,我拼上命,也定然会帮着你。” 关于李俏的事,天成的确听说了,真没想到,他走了仅仅一年多一点,李俏居然会承受那么多。 天成调整了下坐姿回道:“娘娘,如果我告诉你,我是一个心静如水之人你定不信,人常言,不想做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说句真心话,我确有那心思,但我会凭自己的努力,让父皇在立太子的时候考虑到我,就不劳宁妃娘娘为我费心了。” 李俏微微一笑:“成儿,你会错了我的意思,我没问你想不想当太子,我问你的是,你愿不愿意做,第二个你父皇?” 饶是天成心里承受能力强大,此刻也被李俏的话弄的眯起眼,他本来抱着置气心态与李俏谈话的,但现在他没了置气心,“俏儿,你可知你在说什么,这话让旁人听见,你我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我的意思你既听懂,你好好考虑下……当下情形你应该能看透,皇上登基却不立储君,这是为何?这是因皇上很为难,我相信你是皇上心中储君的最佳人选,可皇上为了政局稳定一直没有册立太子,他为何这么做,我不信你不明白。” 天成当揣摩透了君心,父皇现在立太子,无论立谁,相对的两方都不服,自父皇登基,天成就已经看懂情形,所以才请求父皇,让他带兵出京剿乱党,剿灭乱党是一方面,取得军权才是最重要,能拿到多少军权,就是多少军权,手里有人,将来要真起了争执,他才不会落人下风。 “你说的这些我当然晓得,但立谁为太子,全得看父皇,我们老老实实的做好臣子本分就行。”天成说。 李俏站起道:“成儿,在我面前,你无需揣着明白装糊涂,你父皇现在虽说正值壮年,但你别忘了,宫里虎视眈眈盯着皇位的人不少呢,所以你得时刻做好准备。”抛下话,李俏准备走。 步子已经迈出听雨亭,她却又停下说:“成王者多猜忌,你若不想让你父皇对你也起猜忌之心,听我一句,主动将你手上的兵权交出来,你不用怕交出兵权以后,你成了空架子,相信我,皇上他只会更加高看你。” 李俏走了,天成还静坐听雨亭内。 李俏的话让他内里起了波动,天成确有争位的心思,可他却从没有过要做第二个父皇的念头。父皇的皇位是从顺文帝、也就是自己的皇叔手里硬生生夺来,倘若自己做了第二个父皇,那岂不是要自己也去夺父皇的皇位。 天成靠在靠垫上,静坐听雨亭里好久,一直到日头偏了西,天成想通李俏留给他的忠告。 的确,手里的权利越大,越会被权利蒙蔽双眼,父皇不再是原先的肃王,如今他登高,必然会对权大者心生忌惮。 第309页 自己同老三都握有兵符,父皇一直没有收回他们手上的兵符,明着看皇上相信他们,实际上也是在考验他们,天成摸出怀里的兵符,举着兵符望了好久,天成知道了他接下来该怎么做。 …… 又三日,今儿下了早朝,天成跟着北冥彻来了御书房。 龙案前天成跪倒,主动将兵符上交,天成的举动令端茶杯的北冥彻一顿,停顿了下,他接着喝茶,润了嗓子北冥彻放下杯子:“兵符在你手上拿的好好的,怎么不继续拿着了?” “父皇,儿臣掌管兵符只是一时,兵符本就是父皇的,儿臣已为父皇分了忧,这兵符,自该物归原主。” 北冥彻一脸淡淡笑意,端立龙案下方的小德子,也轻轻的点着头。 北冥彻绕过龙案,下来将跪地的儿子扶起,天成手上的兵符,北冥彻并没有接,而是要天成将兵符拿好。 北冥彻不但让天成将现有的兵符拿着,他还给小德子使眼色,小德子取来一个木盒,北冥彻从木盒里又拿出一块兵符交到天成手上。 “成儿,这块兵符,是可以调动驻扎在南崖七万大军的兵符……”北冥彻话未说完,天成便要接上,北冥彻摆摆手,示意他先不要说话。 拉着儿子一同坐下,北冥彻接道:“父皇将这七万大军先放在你这里,父皇给你这七万大军的事,你不要告诉任何人,这是你与朕之间的秘密,记住吗?” 天成看了眼手上兵符问:“父皇,为何要如此?” “朕为何要如此,你应该能猜到。” 天成微思:“父皇,难不成还有仗要打?” “有没有仗要打,目前说不上,父皇现将这七万大军给你,加上你手里的三万,你现总共有十万人,不打便罢,一旦打起来,朕希望你反应要快,毕竟咱们家门口驻扎着十万人,而且南越全名皆兵,动起手来,朕怕两头一块闹的话,朕顾得了一头,顾不了另一头,所以父皇得提前部署!” 天成没了任何犹豫的将兵符收起来,他离开座位,半跪抱拳道:“父皇放心,儿臣就是拼上命,也定然帮父皇守住这片江山。”面朝父皇表忠心的同时,天成也暗暗佩服李俏,她居然能如此的神机妙算,算到父皇不但不会收了自己的兵权,反而给了他更多兵力。 北冥彻面上笑,他也离开座位站起身,再度将儿子扶起来,“你果然是父皇最懂事的孩子,好好干,父皇对你抱的期望,可大的很呢。” 父子相谈几许,见再没什么事了,天成告退,才转了个身,连腿都没抬起,从御书房的门外冲进一侍卫,“启禀皇上,兖州有急报传来。”侍卫半跪,将急报举过头顶。 天成暂缓离开,退立一侧,北冥彻接住小德子送上的奏折打开,看完瞪大眼,他将看过的奏折狠狠拍在龙案上:“真是岂有此理,兖州的知府衙门都是饭桶吗!” 侍卫瞧皇上发火,连忙小心翼翼退下,他只负责送信,兖州那边和他没关系。 天成问:“父皇,兖州怎么了?” 北冥彻负手踱步:“奏折上说,兖州一代集结了一帮叫花子和流民,这些人合起伙来,抢了兖州城的储备军粮,不光这样,这些人还煽动兖州百姓,联合起来造反。” 天成取过奏折细看,奏折上说,叫花子与流民抢夺地方军粮、和煽动当地百姓反叛,官府同当地驻军根本镇压不了这些人。 奏折上还说,这些人只抢夺军粮、和对当地百姓扇风点火,却又不见这些人干烧杀之事,他们打着求朝廷为他们做主的旗号大张旗鼓的抢夺军粮。 合上奏折,天成能明白,那些人为何会打着这样的旗号抢军粮,“父皇,儿臣听说,三弟在兖州那一带,杀了不少‘乱党’呢。” 北冥彻头疼道:“正因那个混账东西在兖州杀了不少无辜充数乱党,兖州现在才会出这样的事,无论叫花子还是流民,他们都是朕的子民,你要朕如何解决?派兵镇压,只会激起更大的民变。” 天成已晓得父皇派了多位钦差去秘密的处理老三干下的那些事,事情还没处理出一个结果,兖州就已经生出民变;北冥彻要天成给他出个主意,天成眉头拧成疙瘩,那些人抢夺军粮,不追究,只会助长暴民气焰,但追究的话,有错在先的是朝廷,这事确实相当棘手。 北冥彻停下踱步,天成说的一点都不错,这便是他生气,却又只能干气着的原因;百姓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当初只想着要好好的整顿南越,派老三出京时却压根没料到,老三那个混账东西能干出那么猪狗不如的事情来。 “成儿,你先下去,给朕一点思考的时间。”北冥彻头疼着吩咐道,天成应声而退。 作者有话要说: (?ò ? ó?)小婊贝问,俏俏黑化是为了替叶云找天赐报仇吗,作者菌在此回答:是!看了这一章,亲们应该能看明白,宁妃娘娘是真的发火了。 (?ò ? ó?)小婊贝还说,上一章好长! 嘻嘻,往后只要可以,我每一章都会那么长,只要我的思路跟上不卡文,我会尽量多发点,让小婊贝们一次看个过瘾,隔日更大概持续到月底结束,到时候会恢复连续更新,恢复连续更新了,每一章依旧会那么长,不知各位小伙伴对此满意么。 各位亲们有什么想说的,或者想问的,只管给我留言,我看见了,会在下一章的作者有话说里回答亲们提出的问题,么么哒! 第310页 兖/读音(演)yan三声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欧阳雪倩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6章 险丧命 兖州生民变,这对才登基一年多的北冥彻来说相当不利,南越这边正弄得他一个头两个大,现又出这档子事。 坐回龙案后思良久,他着小德子传楼旺霆入宫。 …… 景崇宫里,周氏听完下人送来的信,扶着花果儿的手,从上位下来。 宁妃主动拜访皇后? 宁妃大张旗鼓的跑去栖凤宫,连点耳目都不避,她搞什么? 花果儿说:“娘娘,宁妃攀附着您,她现在却跑去栖凤宫给皇后送礼,宁妃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周氏猜不透,不过看宁妃不避人耳目,她这做法似乎是在告诉别人,她宁妃要上皇后的那条船呐! 周氏道出自个的想法,花果儿蹙眉道:“就算宁妃对娘娘起了异心,可她明面上,还是攀附着娘娘的,现在她跑去栖凤宫,难不成她在用行动告诉娘娘,她要和娘娘对立?” 花果儿的分析,得周氏点头,宁妃明面上没有到自己跟前来说什么,现却带着礼物去拜访皇后,她这做派无论怎么看,都是跑去栖凤宫里,给那个女人表忠心。 周氏哼一鼻子:“宁妃,你终于要出手对付本宫了,本宫到要看看,你和娥皇能使出什么样的手段……我安排你的事,你办的怎样了?” “奴婢已办妥,但李美人从不落单,奴婢这边做好了准备,却一直没找见动手机会。” “从不落单?李环水倒是够谨慎!”周氏让花果儿俯耳过来,花果儿一边听一边点头:“是,奴婢记下了。” …… 朗音阁大院中,舞子们正排练一支新的曲目,这支舞蹈乃李环水自编,舞过两遍,舞子们生了乏累,浑身汗津津,李环水也不例外。 乐声停,众人暂休,李环水端起一杯凉茶送入口,休息的空档间,朗音阁里来了一位面生的小太监。 那小太监到了李环水身边问过安,压低声音对她说皇上在御花园等着她。 放下杯子的李环水面露欣喜,打发了太监,她换了件衣裳准备前往御花园;出了朗音阁,她叫云翠先回百乐宫;刚才传话的小太监说,要她独自一人去御花园里面圣,还说这是皇上的意思,所以李环水照做的将云翠支走了。 从朗音阁去往御花园,中间隔着一段距离。 经过假山这头,忽听假山那边传来俩宫女的清晰对话,李环水本没在意,但听她们说的同皇上有关,李环水走了过去的人又折返回来。 “刚才我瞧见皇上了,我朝皇上行礼,皇上对我笑了呢。” “真的?皇上居然对你笑!” “我没骗你,皇上对我笑,是不是我给皇上留下印象了?” “这我哪知道,皇上对你笑,许是对你有印象吧,既然皇上对你有印象,你得趁热打铁,让皇上将你看在眼里。” “可皇上已经走了,我还要如何让皇上记住我?” 俩宫女躲在假山那头聊的忘乎所以,她们说了些什么李环水听了个一清二楚,听她们说,皇上去了紫竹轩那边,李环水疑惑,皇上不是在御花园么,怎又去了紫竹轩? “既然皇上去了那边,走,咱们也去,乘皇上对你有印象,你得想办法让皇上对你的印象加深了,打铁得趁热,知道吗?”俩宫女一边商量着、一边往紫竹轩那头而去。 李环水立在原地踌躇,踌躇了阵,抬眼看那俩宫女已走远,想了想,李环水跟上。 紫竹轩那边离此不远,过去看一眼,皇上要真在那头,就无需再跑御花园,倘若不在,拐回来又费不了多少时间。这只是其一,其二就是,李环水不想让狐媚子同他抢皇上,所以跟过去是必须的。 俩宫女去的那边很僻静,李环水不远不近的跟着。拐了两弯子到了紫竹轩这里,李环水却将人跟丢了,寻找那俩人,竟不再见她们的影。 奇怪,这人怎么突然没了? 眼眸四处搜寻之际,后劲处被人狠狠一击,只觉脖子后面生疼,李环水便失了意识朝后栽倒。 立在她身后的人将她接住,此人正是给她传了话的那位生面孔太监,那太监将人扶住,前后看了眼,随即将李环水扛上肩。 太监扛着人离开,又拐了几拐,拐到远离紫竹轩的背阴处,这边有口井,他将肩膀上的人直接丢到了井里头。 太监刚把人丢入,却忽听有人喊四皇子你慢点跑,那太监忙扭头来回看四皇子在哪,没看见人,可听喊话声越来越近,太监不敢再逗留,他朝另一边隐入。 北冥天定别看年纪小,腿上速度可不慢呢。 他前头跑,后面追着崔嬷嬷和两位小宫女,崔嬷嬷边跑边叫:“我的小祖宗,你是想累死嬷嬷这把老骨头么,快停下。”不光崔嬷嬷在喊,追着来的小宫女也不停的喊着。 天定不理身后人的追赶与叫嚷,腿上越发的加快了速度。 一路从长沐宫逃到这里来,即便小男娃力气多,但跑了这么久,确实也跑累了,前方隐蔽,天定钻到那个隐蔽处躲起来,他隐蔽的地方,恰好离那口井不远。 第311页 追来的三人到了这不见了四皇子,各个顾不上喘气的大声喊叫着。 天定躲在暗处边喘粗气、边注意追来的崔嬷嬷与宫女,看她们被累的腰都直不起,天定笑的前俯后仰开,一笑自然暴露了藏匿处。 天定一边笑、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嬷……嬷嬷……你们接着来追我……”说完又要跑。 俩小宫女眼疾手快的冲过去,一把将小皇子拽住。其中一宫女道:“四……四皇子,求你……你饶了奴婢们吧,再追着四皇子跑下去,奴婢们可就累死了。” 另一宫女也道:“四皇子,你千万不要再跑了,奴婢不想被活活的累死。” 上了年纪的崔嬷嬷缓和下,过来弯腰一把扶住天定的肩膀:“四皇子,你可千万别再跑了,你想让嬷嬷多活两年,就心疼一下嬷嬷,算嬷嬷求你了。” 天定笑嘻嘻道:“这才跑了多远,你们就累成这样,我怎没觉得累?” 一老两少苦着脸,崔嬷嬷说:“我的小祖宗,奴婢怎敢同你比,你多大,奴婢们多大了,听话,别再闹了,跟嬷嬷回去。” 天定吐了吐舌头,他偷跑出来不是在和崔嬷嬷她们做游戏,而是他不想做功课,才偷溜出的长沐宫。 跑了这么久,天定知道躲肯定躲不过,况且他也不想真将崔嬷嬷给累死,没了折腾的心,天定准备跟着崔嬷嬷与两位宫女姐姐回去长沐宫,做师傅留给他的该死功课。 一行人要走,落后的小宫女却听闻哪里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救命,微弱的呼救声里,似乎还夹杂水花溅起的声音,那宫女不由的回头。 此刻因为没有人说话,周围挺安静,不光那宫女听见了呼救的声音,其他人也听见! 天定转过小脑袋,寻找发出求救声的源头,看来看去,并未看见这哪有异常,小眼睛来回扫,他目光扫到了井口那,细听,声音似乎是从水井里头发出。 那口井离他们的站立处,大概有个十来米,天定放开崔嬷嬷的手,朝水井直奔过去,到了井跟前伸过小脑袋,天定大叫:“嬷嬷,你们快来看。” 天定除了在看到父皇的时候,会被吓的瑟瑟发抖,但在其它的事情上面,这孩子胆子可大的很呢。看见水井里有人一上一下的扑腾着,天定虽有惊,但却没有失了思维。 这边三人冲过去,井下景象看傻了三人! 李环水实在没了扑腾的力气,眼看着就要再次没底,崔嬷嬷回过神,连忙降低身子弯腰伸手,将就要沉入底的人一把拽住。 这口井并不深,水面到井口也就一米多一点,但因井口下方呈内弧度,声音被聚在井口下没能散出,所以李环水求救了半天,直到外面没了说话声,外头的人才听见了这里面发出的动静。 崔嬷嬷拽住李环水,再有两位宫女搭把手,李环水被拖拽出来保住了命! 井底喝了不少水,又因扑腾了老半天早已筋疲力尽,现在脱困了,李环水反而躺在地上晕厥。 …… 百乐宫偏殿,李俏坐在李环水的床沿边上,摆弄着湿毛巾,亲自为发烧的李环水敷在额上。 李环水昨日被抬着送回来,命虽保住,但因惊吓与着凉,当夜就发起高烧,直到今天这会子,高烧总算有了消退迹象。换下一条毛巾,李俏腾开位置,让宫女过来接替她,继续照顾榻上之人。 李俏将云翠叫到殿外问话,云翠把她所知道的,一点不拉的告知李俏,听完云翠禀报,李俏拿着帕子捂住嘴,咳嗽了两声道:“面生的小太监?” 李俏再没多说旁的,只交代云翠好好照顾环水,她转身回去正殿,一边走一边吩咐初夏,让初夏挑几件礼品送去长沐宫感谢崔嬷嬷与那两位宫女的搭救。 李俏前脚刚入正殿门,后脚便听得一妇人的“呜呜”哭泣,她步子一顿,转身瞧见父亲和李杨氏入了百乐宫大门。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一二三四一 1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7章 分析准 李杨氏先着李老爷到了正殿门口,正殿门前,李杨氏红着眼睛跪倒,朝李俏叩头见礼。 李俏着其平身,给她指了指李环水就在那边的偏殿里住着,李杨氏赶忙的往偏殿而去。 李俏下来对上李老爷:“爹,你们知道了?”李俏其实就是在问,你们怎会这么快的听说了环水落井之事。 李老爷平静道:“娘娘专门派人来府上告知,为父得了消息,就立马赶过来。” “有人去告知的你们此事?”李俏凝眉疑惑。 “怎么,不是娘娘派人来的府上?” “当然不是我,昨下午环水出的事,被抬着送回来,我一直照顾她呢,还没想到要派人去通知你们,现在却有人替我跑了腿,这……” 李老爷皱眉,想了想他道:“娘娘,究竟怎么回事,环水好好的,怎会落井?” 李俏邀父亲进屋说话,初夏为李老爷送上茶水,李俏打发一众人下去,父女两坐下,李俏说道:“环水一个大活人,就算她走路不长眼要摔跤,也是该摔在平地上,现在却跌入井里,想都能想来,她是被人推到井里去的。” 李老爷气性道:“真是岂有此理,环水虽说非我亲生,可她毕竟也是我李府的小姐,谁这么歹毒?” 第312页 “环水入宫获皇上宠爱以来,说句实话,环水性子有些张扬,难免会得罪一些人,再加有人看我不顺眼,想对付我无法,那些人只能转头将气撒在环水身上,所以她被人推入井里,也就不奇怪了。” “娘娘以为,这个背地里使手段之人,会是谁?” “咳咳咳……”咳嗽了几声,李俏说:“爹今日若不来,我真不能确定是谁,不过爹你一来,就给我送消息,说今天有人去咱府上报信,凭爹的话我敢肯定,害环水的人,八成不会是皇后。” “娘娘何以如此肯定?” 李俏站起微一笑:“女儿何以如此肯定,乃是因前些天,我明目张胆的去拜访皇后,我去拜访皇后,自然给皇贵妃上了眼药,所以嘛,环水落井,保准是皇贵妃干下的,而给爹送信之人,铁定是皇后派出。” 李老爷离开座位,踱到女儿身侧:“爹明白了,皇后与皇贵妃不对付,所以皇后才会替你来给我送信,这样,皇后便能借你的手、和爹的手,帮她对付皇贵妃。” “爹说的一点都不错,皇后紧盯皇贵妃,必要时,她总要狠狠的踩一脚皇贵妃,这不,皇后这一脚踩下去,就将爹请到了宫里来。” 李老爷吐口气:“娘娘,这事爹不会坐视不理,你说,需要爹做什么,爹一定帮你。” 李俏没接茬,她明白爹如此不遗余力的帮她,一是为自己和李环水出气,二也是为李府的将来着想。 李俏如今的目的可不单纯,还是那句话,要拾掇,就要将所有欠了她债的人,一次性的全部解决掉,收拾那些人是必须的,但绝不能连累娘家。 李俏扶着父亲又坐下,坐下了给父亲安顿,要父亲同玉大人搞好关系。 李老爷先一怔,随即压低声音道:“娘娘,你让我同玉大人搞好关系,莫非你是在告诉爹,皇上想立大皇子为太子?” “皇上是否有立大皇子为储君的心,我真不知,但我晓得,将来必定是大皇子登位,所以你一定要和玉尚书挨的近一点。” 李老爷不太懂女儿这番说辞,既不知皇上心中所想,又如何确定将来是大皇子登位? 没搞明白,李老爷也没多问,大皇子能力如何,朝中大臣有目共睹,即便没有人将这事放到明面上说,大家也心知肚明,皇上将来传位给谁,都不会传位三皇子,抛开三皇子,皇上所有的儿子里,只有大皇子是最有可能入主东宫的。 李老爷一直希望女儿生一位皇子,有了儿子,女儿才能在将来的后宫生涯中处于有利之地,可后宫里的女人们各个貌美如花,这些貌美的女人在害人时候,犹如那地狱来的魔鬼,女儿的孩子没了,李府的指望也就没了。 李老爷点点头说道:“娘娘放心,爹在朝堂上打滚,自能瞧懂情形,爹和玉尚书的关系一直就不错,这个无需娘娘为我操心。”顿了顿,李老爷又道:“你就没有什么事需要爹帮忙,有的话你告诉爹,爹一定给你办到。” “目前没有,但很快就会有了,到时候,请爹见机行事。”李俏说。 父女两聊了阵子,李老爷说要去看看李环水,环水这孩子父亲死的早,李老爷与兄弟感情要好,兄弟没了,不管兄弟的妻女再是多么的不得夫人待见,作为兄长,照顾好兄弟的妻女是应该的。 李俏陪父亲一同去往偏殿。 偏殿内,发烧昏迷的李环水,陷入睡梦里。 沉睡不醒的人听见了娘亲的哭泣,娘的哭声唤回李环水的思维意识,她努力张开眼,睁眼就看到,母亲坐在榻边拉着她的手,泪水流不停。 李环水以为自己在做梦,还是立在床榻边的云翠说了声:“夫人,美人醒了!”李环水这才反应过娘真的入宫来看她! 母女相见,抱头痛哭,李环水问她娘什么时候来的。李杨氏哽咽着说不出话,也是立在床榻边的云翠,替李杨氏回的话。 再听云翠说,自己从昨日昏迷到现在,一直是李俏亲力亲为的照顾她,李环水对李俏心生感激。 李杨氏抹去腮边泪,对上云翠道:“真得谢谢宁妃娘娘,若非娘娘,我可怜的女儿,都不知会怎么样!” “夫人,你现在知道了吧,宁妃娘娘人很好的,小姐入宫,一直得宁妃娘娘照顾,要不是宁妃娘娘,奴婢和小姐,说不定会一直住在冷宫走不出呢。” 李环水入宫后的境遇,李杨氏晓得,宁妃能帮环水出头,光凭这,李杨氏没话说,她确从心里感激宁妃相帮。但李杨氏也有私心,感谢宁妃不假,感激之余李杨氏更希望女儿的将来能够前途无量,甚至赶超宁妃。 乘云翠下去端茶空子,李杨氏将一个小纸包塞到李环水手上,李环水甚不明,想问娘给她的什么,却见娘给她使眼色,李环水便暂时没吭气,接过云翠端来的茶汤饮下,此时也恰好大伯父与李俏进得殿中来。 李杨氏离开床沿,面朝李俏又跪倒,用叩头的方式表达感谢。李俏咳了几声后让她起来,因真心帮着李环水,李俏如今再看李杨氏,也不觉得她是多么叫人讨厌的女人。 李杨氏先前做下的那些事,说白了都是为了她唯一的女儿,世上的女人,哪个不是娇娇弱弱,娇弱的女人一旦为母,便刚强起来,况且她们母女的支柱过世的早,这样想一想,没什么心结打不开。 第313页 李杨氏站起退后,李老爷挨近床榻道:“刚才我还听你四姐说,你一直昏睡不醒,醒来就好,醒来就好,”稍一顿,李老爷又问:“环水,你怎跌入到井里去的?” 李环水抬手抚上后脖子想了想:“怎么跌入井里的,我也不知,我只记得,我到了紫竹轩那,有人从后面将我打晕,然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你怎去了紫竹轩?我听云翠说,皇上传话让你到御花园,为何又跑去了紫竹轩?”李俏问道。 李环水为何会去紫竹轩,就算这阵子大脑昏沉她也没忘记,李环水将她转道去了紫竹轩的经过,详细吐露,她说完,李杨氏抱着她又抹开眼泪。 李环水的言辞,傻子都能听懂,她是被人故意引诱暗害的。李俏与李老爷对视了眼,俩人没说话,但两人的眼中意互相读懂。 李杨氏抱着女儿哭了阵,过来朝李俏屈膝:“求娘娘一定要为环水主持公道,娘娘与环水是姐妹,有人要害环水,那么也就在谋害娘娘,娘娘若忍气吞声,一定会助长对方气焰,娘娘定不能放过那背后使毒手的小人。” “二婶,你说的这些,我已经和父亲讨论过,你放心,环水这次遭的罪,不会就这么白白的受了,我会为环水报仇。” 得宁妃确定之言,李杨氏再没什么好说的,李老爷又询问嘱咐了两句,要李环水好生休养,随即领着李杨氏便要走。 临走之际,李杨氏说能否让她和女儿单独唠两句贴心话,李俏没意见,随父亲出来,立在大院中一边闲聊,一边等候还在偏殿内的李杨氏。 殿内无人,李环水问母亲,那个纸包里装的什么,李杨氏对上李环水耳畔嘀咕,李环水眉头微蹙:“娘,你给我的这个,有用吗?” “有用,绝对有用,你记住了,等皇上召你侍寝,你提前将它服下,我保你能一举受孕。”李杨氏斩钉截铁道。 李环水心动了,她将纸包收起:“娘,我记下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在宫里活出个人样来,到时候让你过上好日子。” 李杨氏红着眼睛点头:“好,娘等着那一天,你好好歇着,娘这就走了。” 母亲背影消失,李环水捏着手上纸包又躺倒。 烧没有完全退下,李环水大脑很是昏沉沉,躺倒,她在心里暗暗发誓,定要在宫里活出个人样,不为了自己,为了娘也一定要活出个人样! …… 又躺了几日,李环水终于能出门了,她去正殿寻李俏,殿内宫女说娘娘不在,李环水便退出,于百乐宫的花园里来回走动着舒展筋骨。 床上躺了这么多日子,皇上也才来看过她一回,这些天一直都是李俏照顾自己,李环水对李俏感激不尽,感谢李俏之余,李环水也微微的心凉。 皇上的甜言蜜语、曾给她说过那么多,到了自己病下时,皇上却才只来看过自己一眼。李环水苦笑摇头,时至今天,她总算体会到了一入宫门深似海。 压下心头的不是滋味,她入宫的目的只为做人上人、和将来让娘过上好日子,皇上爱不爱她不打紧,只要皇上能给自己想要的一切,这就够了。 百乐宫大门口步撵停,李俏从步撵上下来,刚入大门,就见李环水于花园里散着步,姐俩互相迎上。 挨近了,李环水先说话:“刚到堂屋去给四姐请安,听下人说四姐不在我就出来,四姐上哪去了?” “咳咳……也没去哪,不过到长沐宫绕了一圈,霍婕妤快生了,我将准备下的娃娃用品送去,恰又碰上红昭仪,就在长沐宫多聊了会。” 俩人边说着话边往正殿,殿中,二人于桌前坐下。 如今秋燥,吃秋梨膏最好不过,李俏带回红昭仪送的秋梨膏,初夏将秋梨膏装入两支白瓷碗里端上,姐两一人一碗。 李俏舀一勺送入口,红昭仪的手艺真心不错,这秋梨膏熬的,比京城药香斋里卖的秋梨膏还好吃。 看着面前秋梨膏,李环水并未动手执勺品尝,望着桌上碗里的东西,她忽想起一件要给李俏说、却一直没有说过的事:“四姐,我给你提件事……” 李俏等着李环水接下来的说辞,却不见李环水再往下,她放下勺子道:“想说什么你就说吧,我听着呢。” 衡量片刻,李环水道:“四姐,你觉得红昭仪这个人怎么样?” “你不是要给我说事情么,怎又问我红昭仪如何,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说的这事,就与红昭仪有关,四姐,你不能太信红昭仪,平日里看,她一副低声下气,可要整起人来,红昭仪的手段那真叫人防不胜防。” “哦,是吗?”李俏疑惑了声,然李环水的话,并未让她立刻上心。她和小红都是肃王府出来的,对于小红,李俏自认为还算了解,小红不但聪明,而且还是隐忍力相当好的一个人,这一点李俏一直都知道,小红聪明又能忍,只要她的聪明别用到歪门邪道上,李俏不会将她当敌人。 “红昭仪此人如何,我接触她比你接触的早,咱不招她,她也不会招咱。”李俏说。 李环水却不同意,她先将那日霍婕妤跌了跤,她们一众人全部跪倒在长沐宫门口,因红昭仪的一句话,丁荷韵便当着皇上面自扇耳光的事搬出来。 李俏听过不以为然:“这有什么,红昭仪一直受丁美人刁难,她借那天的事朝丁美人寻仇这是必然,红昭仪乃聪明人,她当晓得,那个时候不落井下石,往后不一定会有那么好的机会。” 第314页 李俏的分析没错,但李俏并不知,丁荷韵殿前献唱那天,李环水在丁荷韵喝的茶水里,偷偷的加了点酸羊叶。 酸羊叶的形状很像茶叶,酸羊叶与茶叶一同泡水,喝了这样的茶水,会让人的嗓子眼在短时间内发痒,李环水这么做确是想让丁荷韵在接风宴上出洋相,但真没想着说弄哑丁荷韵的嗓子。 那天丁荷韵的声音突然变嘶哑,李环水当时没多当回事,只当丁荷韵喝了加过料的茶,在她身上显出另一种效果,那日按自己的意愿,成功的让丁荷韵在皇上、朝臣面前出了丑,李环水便自动将那一页翻过。 但只隔了一天,李环水偶遇御药房的送药太监,她手上的酸羊叶,就是这太监给的,李环水跟太监索要酸羊叶,找了个理由说是用来泡水明目的,太监便给了她。 感谢那太监时,那太监恰好说起,给了她酸羊叶不久,红昭仪随后找他要了些南星粉,送药太监时常碰上李环水与红昭仪一道相行,而且送药太监也晓得,红昭仪做了一手好饭。 太监见李美人常与红昭仪在一块,就顺口提醒,服用酸羊叶水明目时,千万不要吃加过南星粉的食物,这两种东西单用无害,混合在一起服用,会让人嗓子变哑,得好好的缓个三五天才能变回原来。 南星粉能入药,也能作为调制菜品的调料,小太监只是好心的提醒了李环水一下,却让李环水记忆犹新。 接风宴那日,丁荷韵一直候在偏厅等候出场,为了上场献唱有个最好的状态,丁荷韵让下人为她准备了一壶茶,时不时抿一口,用以保持嗓子清亮,李环水乘其不备,将酸羊叶加入到茶水里。 使完坏,李环水连忙离开,走了却发现手帕掉了,若平时,丢个手帕她根本不在意,但那天可不行,她的手帕落在偏厅,万一被人捡到,那不就说明她去过偏厅,所以李环水赶忙折返回去找手帕。 还好手帕就落在离她不远的地,往回返了没几步便找见了手帕,捡起手帕的时候,恰好看到红昭仪从偏厅出来。 李环水上前与其打了声招呼,当时很清楚的看见红昭仪面上有丝慌乱,但对方·的慌乱就一闪而过,李环水没多想,和红昭仪一块返回昭阳宫大殿里落座。 听李环水娓娓道来,李俏正面对上她:“你并没有看见红昭仪给丁荷韵喝的茶里下料,对吗?” “没错,我确实没看见,但我去御药房要酸羊叶那天,是和红昭仪一道的,我要了酸羊叶不久,她就找到御药房去要南星粉,若她是为了给皇上做吃的,那她当时为什么不和我一道要了离开,反而是我拿了酸羊叶以后,她又去要南星粉?” 李俏微微的点头,想了想她又问:“人人都知酸羊叶明目不错,你又如何知道酸羊叶与茶同泡,会叫人嗓子发痒?” “这个我是听桃花说的?” 李俏蹙眉,还在肃王府时,好像是听桃花说过,她祖父乃行走江湖的郎中,要这样,桃花晓得酸羊叶与茶叶同泡会致使嗓子发痒就不奇怪了。 李俏陷入沉思,将李环水的话慢慢往过捋,捋了遍,李俏大概弄懂怎么一回事,捋清事件的来龙去脉,她却没头没脑的说了句,“我明白了,皇贵妃要害你,原来竟是这么个原因。” 李环水 “噌”的站起:“四姐,你说什么,是皇贵妃害我?” 李俏端起白瓷碗,舀一勺秋梨膏送入口:“宫里人人晓得,你与丁荷韵见面总要互掐,那天就算不是你弄哑了丁美人的嗓子,旁人也会认为是你干的,皇贵妃一直帮丁荷韵筹划那天的献唱,偏那天丁荷韵嗓子哑了,你想想,皇贵妃会怎么想。” 李环水坐回凳子上,恶整丁荷韵之前,她想到了这一层,所以只用酸羊叶给丁荷韵的茶里加料,这么做就是不想事情过了,再给自己惹来麻烦,谁料那天丁荷韵的嗓子偏就哑了。 其实早该想到,自己被人推到井里是皇贵妃的手笔,但因这些天身子疲软,头里又昏沉不止,所以才没想那么多。 “四姐,我说了那么多你可听懂,我没想让丁美人嗓子变哑,我只想让她在献唱的时候,咳嗽出丑而已。” “我听懂、也听明白,你想说的是,你先在丁美人的茶水里下了酸羊叶,随后红昭仪又在你加过料的茶里面下了南星粉,对么?” “没错,我就这意思。” “你之前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要整丁美人,整她之前,你就应该告诉我你要干什么,我也能给你出出主意,这下好,你偷鸡虽成功,却连自己也给搭了进去。” “我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才没给你说,我哪想到,那个红昭仪这么缺德,她这么做,到底是在整丁荷韵、还是害我。” 一碗美味的秋梨膏全部入了李俏肚,她拿起帕子沾沾嘴角说:“若按你的言辞往下分析,红昭仪可就不是为了整丁美人而连累你了,她这是一箭双雕!” 一箭双雕?难不成红昭仪整倒丁荷韵的同时,也要除去自己? 李环水双目圆睁,想来红昭仪是算准了丁荷韵的嗓子哑了,皇贵妃必然会怀疑到自己头上,皇贵妃那时正全力帮着丁荷韵,自己坏了皇贵妃的谋划,皇贵妃当然不会放过自己! 李环水一脸气性:“真没看出来,这个红昭仪才是彻头彻尾的坏水,她为何要这么做?四姐,你现在看清她的嘴脸,以后绝不能再信她……还有,这秋梨膏,她不会也下了毒吧。” 第315页 “蠢人才在这里头下毒,你放心吃,她不会。至于她为何这么做,那是因为,你、丁美人、还有她同时受着皇上的宠!”李俏一句话就说到了点子上。 李环水双拳紧握,即便没下毒,她也不愿吃那种女人送的秋梨膏,她怕吃多了腹泻! 李环水碗里的秋梨膏没动一下,瞧李环水不吃,李俏随手端过来:“你不吃,我替你吃吧,吃了这个,我觉得我嗓子舒服多了。” “四姐,既然看清了她的真面目,往后怎么办?” “既是她让你遭了难,那咱们就用她帮你报仇,你看如何?” “用她帮我报仇?”李环水满脸不明白,“如何用她帮我报仇?” 李俏给李环水安顿接下来该做的事,记住李俏的交代,李环水应承道,“好,我知道了!”得了李俏嘱咐,她回了自个的屋。 李俏放下碗,去到殿门口端立,她望着花园秋景,浑身一派安宁,然却在头里回荡一句俗语,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皇贵妃能拿我身边的人开刀,我为何就不能用同样的方法,斩断你的左右手? 望着满园秋色,李俏重重的哼了一鼻子才转身返回殿中。 …… 第198章 邀约聊 入了秋的景,竟有与春夏争辉之势,然而秋的美不在于明艳四溢,而是看一年收成。皇宫靠南的墙根处,有一片不大的地,这块地里种着一些果蔬,天成、天俊正挽着袖子蹲在巴掌大的地里帮忙摘取成熟的果实。 天成回京并未闲着,他每日事很多,周氏找不到约见天成的机会,便说动儿子,要儿子帮忙将天成约来,天俊总算逮了天成空,把天成约出来,而且按母亲意思,将天成约到了这片不大的田地里来。 天成佩服李俏,李俏一老早就给他说过,皇贵妃保准会拉拢他,这话李俏说完没过几天,天成接到了皇贵妃的两回邀,前两次因他有事要忙,实在脱不开身便没有赴约皇贵妃,今儿被兄弟逮住实在走不开,天成这才随天俊来了此处菜地。 这片菜地乃周氏养护,周氏种地别无他意,只为烦闷时来此放松;兄弟俩一边收着地里果实一边闲聊,“大哥,让你来帮我,你不会不愿意吧。”天俊说。 “我来都来了,你觉得我有不愿意吗?”天成将刨出来的地瓜扔到篮子里。 兄弟两正干着活,打扮简练的周氏来了,她唤兄弟两过来喝茶歇息,钻在地里的二人放下手上活计出来,天成拍了拍掌上土、接过花果儿送上的茶汤一饮而尽。 天俊也接住花果儿递上的茶水,他在喝水前说道:“母妃,收地这种事交给下面的人做就好了,为何一定要我们亲力亲为?” 周氏淡笑无答话,天成说:“咱们不收,娘娘也会亲自收这片地……娘娘开这样一片菜地,也不全是为了打发时间吧?” 天俊灌入茶水放下杯子道:“莫非母妃让我们亲自动手收粮食,是为了让我们知道,每一粒粮食都来之不易,让我们不要随意糟蹋粮食?” 周氏笑:“俊儿说对了,但你只说对了最浅显的一层,母妃开辟这样一块地,最重要的是为了告诉你们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种地还能种出道理来?”天俊说。 菜地边上有可供歇息的桌椅,周氏去那落座,天俊、天成随在周氏身后过去一同落座,坐定,周氏问话天成:“成儿今日帮我收粮,可有悟出道理?” 天成笑笑:“皇贵妃娘娘用心良苦,成儿岂会不懂,咱们是一家人,咱们自己人若不团结,咱们将来或许连这一片地,都不会有。” 听闻皇兄言辞,天俊点了点头,他也明白了! 周氏给儿子安顿,要他将收下的果实送去御厨房,天俊想发表不满,却看母妃给他递眼色,天俊明白过母妃支开他的意思。 天俊领着太监去送菜,周氏喝了几口茶同天成相聊,周氏东拉西扯着,天成则在心里揣摩,皇贵妃今天或许会说的话。 虽说他们心中想法有不同,但俩人心思却是一样的。一个今天是为了拉拢,而另一个则是等着今天被拉拢。 天成来之前不大信皇贵妃会明着拉拢他,但现在信了,借菜地喻将来,话都已经说的如此明显,这已不是信不信的问题,而是事实当下被摆在了眼前。 周氏闲扯半宿,话锋一转忽问道:“成儿,你同天赐这回出京,可有听说过什么没有?” “娘娘,我这次出京,见过与听过的事多了去,不知娘娘指的哪方面?” 周氏微一笑,“成儿,你是聪明孩子,应该晓得我问你的是何意。” “娘娘藐赞,我真没明白您要问什么,娘娘可否说透彻一点,我也好回答。” “好,既然成儿不知,那我就明说了,”周氏调整坐姿,低低的道:“我问你,你可听说过,天赐在外干下的那些事了么?”她直截了当的问。 天成一脸平静、自然道:“娘娘问我这个,想必是听说了兖州民变的消息吧。” “兖州民变闹得沸沸扬扬,这事早已传入宫中,就算我不想听、也听见了,我让俊儿将你请到这来,就是想要一句你的实话,传言说、兖州生民变,是因北冥天赐乱杀无辜所致,这消息是否属实?” “传言终究是传言,这种传言在父皇没有拿到确凿证据前,它始终是传言,娘娘搁我这里寻答案,成儿恐怕无法给娘娘一个准确信。” 第316页 周氏端起茶杯,如今的北冥天成果然不再是从前的小娃娃,即便他自幼聪明,但小时候的他、可不似现在,说话这般滴水不漏。 润过嗓子,周氏放下杯子道:“既然成儿也不确定,那咱们换个话题……成儿,你对皇后与三皇子有河看法?” 天成稍怔,皇贵妃今天约他来此的目的,要从这一刻的谈话开始了。 天成也端茶杯抿了口,“能怎么看,无论他们再是多么得父皇另眼相待,外人始终是外人,他们在我眼里,自是与娘娘和二弟无法相比较的。” “哦?你当真如此看他们?” “不这么看,还要如何看他们,难不成娘娘想让我,将他们当作家人看?” 周氏笑道:“傻孩子,我只是在提醒你,说话要注意避讳,你那话刚要让旁人听了去,定会给你惹上麻烦,以后说话别这么直接。” “这里又无旁人,我只给娘娘说而已,要连娘娘都不信,在这宫里,我还能信谁?” 天成这话给了周氏另一种讯息,周氏本意是为探天成口风,但因这句话,周氏直白道:“成儿,你既相信我,那么可否和我联手对付皇后,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这个人怎样,你也该了解,咱们是一家人,咱们不团结,将来一旦被那个女人俘获先机,到时只怕咱们的将来恰如你说的那般,连巴掌大的一块地也没有了。” 天成退下满面表情,扭头看着刚才被他和天俊翻过的那片地。天成一派沉思,他不说话,越沉默,越让周氏内里七上八下,天成学父亲旁的真没学会太多,但在玩弄人心上,他将父亲的这本事学的炉火纯青。 周氏等待天成的答案,却不见天成说话,周氏只得耐心静候。 孩子大了不似小时候那般好打搅,况且天成还不是一个平庸之人,这孩子什么都像极了他父皇,长相像,就连性子都很像,想将这样的人拿捏住不是那么容易。 天成仿佛沉思,好久,他站起道:“娘娘说的对,咱们是一家人,的确该联合起来一致对外,我一直在心里敬重着娘娘,娘娘放心,我以前如何敬重娘娘,将来也同样一如原先的敬重娘娘。” 第199章 论无耻 言毕,天成抬头看了眼天空又道:“我来此已久,不多打扰娘娘了,娘娘有事需要我做,派人来给我传个话,我若有事告知娘娘,也会打发人过来给娘娘送信,成儿告退。” 周氏起身目送天成大步远去,望着天成背影,周氏眉头皱,他就这么的答应了? 花果儿此刻的表情,与周氏没有不同,主子方才与大皇子说了什么,作为主子的心腹,她全听见。花果儿疑惑道:“娘娘,大皇子答应的是否有些太痛快?” 周氏收回目光道,“约他来,就是想同他一起合作,无论他痛快答应、还是推却再三答应,只要他能应,咱们的目的就算达到。” 花果儿想了想:“娘娘,大皇子痛快应下,会不会有别的原因在里头,大皇子与宁妃的关系也很近呢,大皇子回京,总时不时的与宁妃见面,大皇子会不会……” “你想说,宁妃是否也与大皇子站在一起,若他们站在一起,他们会不会对咱们不利,对吗?” 花果儿点点头,周氏行到菜地边上道:“宁妃与天成站一起,咱们应该高兴,宁妃向着大皇子,也定然是将宝押在大皇子身上,她一个没有儿子的人,为了将来,只能攀附一个能给她、和她娘家前途的人,所以她与大皇子搞好关系一点都不奇怪,至于你说的他们会不会对咱们不利,目前无需担心那个,皇后一天不倒台,他们就一天不会对咱不利。” 花果儿了然,还是娘娘看事看的比较明白,她再无言,退后立一侧。 周氏望着眼前菜地一脸的淡淡笑意,没有将李环水淹死,却暂时的和宁妃站到了一块,等将来目的达到,再想淹死谁都不用偷偷摸摸了,待那一天来临,她不光要淹死李环水,宁妃同样跑不了! …… 栖凤宫。 黄桂娥悉心照料米囊花,米囊花本该种在三四月份,三四月份种下,到了这个时节也就成熟了,但为了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黄桂娥错过了种植米囊花的最佳节气。 好在种下的米囊花经过悉心照料,不但发芽生叶,如今花枝也有了开花结果之势,照这个长势,赶在入冬前,就能取果实中的汁液。 黄桂娥如今肝颤,不光她肝颤,跟着她一道来了大魏的南越旧臣们也肝颤。 天赐干下的那些事,本来有黄桂娥的心腹给抹平了,她相信皇上就算派人去找证据,也得用上一些时日,哪料这节骨眼上,兖州竟生了民变。 那些暴民打着求朝廷为他们做主、给他们死去的家人一个说法的旗号闹事,自听说兖州之事,黄桂娥终日惶惶不安,不光她不安,随侍她身旁的陆长海与霜若也害怕。 害怕之余,三人也疑惑,兖州民变闹得朝堂上沸沸扬扬,皇上却为何从没有来栖凤宫里一回呢? 黄桂娥边翻着花园里的土,边想着心事,陆长海时刻的为主子打下手。锄去花园里的杂草,黄桂娥直起腰问道:“天赐这些天可安生?” “安生,三皇子这些天安生极了。”陆长海扶主子出来花园子回道。 黄桂娥冷哼:“他还知道安生,能安生,也算他没有将本宫的告诫,当成耳旁风。” 第317页 霜若递上毛巾,黄桂娥擦了把手:“皇上到底什么意思,民变闹了这么久,皇上却连咱宫里一次都没有来过,你们给分析分析,皇上在想什么呢?” 陆长海、霜若对视了眼,陆长海说道,“娘娘,皇上在想什么,无论咱们猜透或猜不透,都是枉然,咱们现在应该期盼皇上不来才对。” 陆长海没说错,揣摩皇上做什么,皇上不来更好,他不来这便说明没事,皇上一旦要来了,保准不会有好事。 主仆三人看向花园里,三人一同期盼,米囊花早一日成熟。 “皇上驾到……”一道拉长尾音的通传,使得端立花园边上的主仆三人浑身激灵,才说皇上呢,皇上这就来了。 黄桂娥整了整衣饰,准备接驾。 北冥彻一脸怒的踏入栖凤宫大门,他瞧皇后就立在大院中,不等皇后行接驾礼,北冥彻便说道:“皇后啊皇后,你可真是给朕养了一个好儿子!” 黄桂娥强装镇定迎上前:“皇上怎么了?” “怎么了?朕不信你没有听说兖州民变一事,你说怎么了?” “这事臣妾听了,皇上,这怎能怪到天赐头上,这明明就是居心不良者造谣生事诬赖天赐,天赐这回绞杀乱党无数,明摆着就是那漏网之鱼,故意煽动百姓才出了这档子事,这与天赐定无关!” 北冥彻语气放缓:“皇后,朕也是一万个不信天赐会干这样的事,兖州出了民变,朕一直想将这事抹平,朕派了专人下去为天赐平反,可是呢,朕千般不愿信、万般不愿信,结果下面传回来的所有证据,对天赐都不利,朕不多说,你自己看。” 小德子朝栖凤宫门外一挥手,又进来一位端托盘的小太监,那托盘上码着一摞奏折,小太监弯腰将奏折举在皇后眼前。 望着那些东西,黄桂娥不由的咽唾沫,一旁的陆长海与霜若暗暗惊惧着。黄桂娥端着一派自然,顺手取过一本奏折展开看,越看面色越不对,看过一本,又取来两本接着看。 无论哪一本,上头所赘述没有一句是向着天赐的,连看三本奏折,黄桂娥的一派平静端不住了。 北冥彻再一挥手,大门外接着进来一小太监,那太监手上的托盘里放着一块白布,白布虽没展开,但透过白布一角能看出,那白布上面都是按出来的血手印。 “皇后,要不要将这个,给你展开来看看,这是兖州一代的百姓,为了控告朝廷乱杀无辜,联合起来给朕上奏的一份血书,百姓们为了将这份血书送到朕手里,可谓是历经千难万险,你要不要看看你儿子干下的好事?” 黄桂娥知道,再狡辩下去没用,她缓缓降低身子跪倒,栖凤宫里伺候着的奴才们也全部跪倒,黄桂娥说:“皇上,臣妾教子无方,还请皇上责罚臣妾!” 北冥彻转身坐于一旁竹椅上:“责罚你有用吗,事情出的已经出了,责罚你也挽回不了天赐犯下的罪孽,领兵出京的是天赐,但随天赐去的可都是一些朕很看重的股肱之臣,作为主将的天赐不懂事,难道连他们这些人也不懂事吗?” “皇上,千错万错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没有教好儿子,还望皇上不要再为难下面的人,天赐是主将,他们都是听命与主将的命令,这跟他们没关系。” “没关系?呵呵呵……”北冥彻冷笑:“皇后,莫要再为那些人说好话,你是我大魏的皇后,皇后居于深宫,宫外的事、战场上的事,同皇后有什么,天赐造下的这份孽与皇后没关系,天赐是朕的儿子,天赐幼时没有得朕的照顾,作为父亲,朕深感愧疚。” 稍一顿,北冥彻又道:“朕对天赐确有所愧疚,但不会因为朕对他愧疚,朕就免了对他的处罚,身为皇子,干出这样的事,朕作为皇帝若包庇,朕愧对天下子民,更愧对皇家列祖列宗。朕来你这之前,已下旨革了他的职,谴他去太庙跪于祖宗牌位前忏悔,他什么时候能想透彻,什么时候才能再回宫里来住。” 黄桂娥后背冷汗流不停,当听皇上说只将天赐革职、遣去太庙思过,黄桂娥暗暗松口气。 凭天赐干下的那些事,皇上就算将天赐除去皇籍、赶出京城都不为过,现在却才只是叫天赐去太庙闭门思过,这简直就是没处罚,皇上这么做,无疑给了她这个皇后天大的面子。 然黄桂娥却在听到皇上接下来的说辞,直接瘫在地上。 北冥彻缓口气继续道:“……这次随天赐一同出京的将领们,简直都是混账,朕派他们出去,是协助天赐的,他们去了不但没有发挥应有的效力,反而由着天赐胡作非为,这群该死的东西,看来是将大魏的国法、与百姓们没有放在眼里,他们既要找死,朕如了他们的愿,送他们去见阎王。” “皇上,你将他们怎么了?” “来你这之前,朕下令革了天赐职,也下令查抄了领兵将军的家、与扒去他们的官服,罪轻的,朕判了他们流放,至于那些罪孽重的,朕判他们斩立决,皇后可有意见?” 黄桂娥跪坐原地动不了,怎会这样,一直没听见皇上有任何动静,可当听说了动静时,皇上竟然都已经下了圣旨,怎么会这样? “皇,皇上,你将钟良将军……怎么样了?” 不提钟良还好,北冥彻听见钟良两字,“噌”的站起来:“说起钟良朕就来气,他名字起的不错,钟良钟良,代代忠良,身为领兵将军,主将犯错,他不但不劝诫,反而助纣为虐!” 第318页 北冥彻顺手将那块按满血手印的白布取过,扔在黄桂娥面前:“朕刚才说,百姓们为了将这个,送到朕面前来,可谓历经千难万险,这中间的千万阻碍多数都是钟良干出来,他不光阻碍下面官员,还将天赐乱杀无辜的事,极力销毁证据,他以为这么做是在帮天赐?这个狗东西害朕的子民不说,还害朕的儿子,今早朕已将他押送至菜市口斩首示众,随他一道被斩首的,还有他的两位副将……” 黄桂娥的心瞬间凉到底,皇上居然斩了大将军! 皇上动作如此快,快到了连点风声都没透出来! 前天还与大将军见过面,才仅仅隔了一天,皇上竟将大将军砍了头! 黄桂娥的心滴开血,钟良乃她最信任的左右手之一,钟良也是统领南越大军的主将,皇上将钟良斩首,大军失了主将,那可就群龙无首了。 黄桂娥的一脸无血色北冥彻看在眼里,北冥彻弯腰将黄桂娥扶起来,又扶她坐在凳子上,“皇后,朕知钟良是你的爱将,你孤注一掷愿到大魏来,朕本该好好照顾你、照顾南越所有归降者,但国法大于家法,朕不斩钟良、就得杀自己的儿子,你总不能让朕杀了自己的儿子平民愤吧。” 黄桂娥后槽牙都快咬碎,皇上漂亮话说的如此齐活,还叫她如何反驳。 黄桂娥举目看向端立之人:“皇上做的对,钟良的确该死,国法大于家法,作为一个久经沙场之人,他居然带偏天赐,钟良该死的不是一般,皇上杀的好。” “皇后能明事理,朕心甚慰,该说的,朕已全部说完,皇后歇着吧。” 黄桂娥没有力气站起来朝离去的人行恭送,皇上走了,陆长海、霜若爬起来到黄桂娥身边,俩人说不出话,皇上这一招使得让他们措手不及。 想到了很多皇上来栖凤宫或许会发生的事,但真没想到,皇上不来便罢,来了却直接给他们送来这样的消息。 大将军死了,连着军队里最重要的将领都被皇上杀的杀、发配的发配,南越的十万大军想再震慑住朝廷已经不可能。黄桂娥被气的呼吸加快,此事怪不到旁人头上,要怪只能怪自己生了个不争气的儿子。 霜若道:“娘娘,纵然咱的十万大军全军覆没,只要您给南越传信,南越那边起了异,皇上他也要掂量一下的。” 黄桂娥失神道:“连你都能想到这一层,皇上又怎会想不到,他既敢杀我南越军中将领,那就说明皇上做好了准备,所以,咱还是老实的等着米囊花成熟吧。” 陆长海道:“娘娘说的对,咱们当下是得老实点,皇上只杀了大将军和几位将军,并没有杀了所有南越来的将军与官员们,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再加上咱们有米囊花,娘娘将来一定会成为天下至尊。” 黄桂娥看向花园,心里暗道:米囊花、米囊花,本宫的最后指望就是你了,你千万不要让本宫失望。 …… 第200章 宁妃计 却说皇贵妃才成功的拉拢了大皇子没两日,便又听闻皇上使得雷厉风行之手段,斩杀了南越一帮军队将领,听闻此消息,周氏于景春宫里大笑,还未出师行动,便先告一大捷,上天也太照顾自己。 周氏笑,连着女儿也在笑,母女俩笑够了一同坐下,周氏道:“雀儿,你说母妃是否心想事成了?” “当然是,雀儿相信过不了许久,母妃有更大的喜呢。” 周氏被女儿的吉祥话弄的面上笑意越发重,笑够了周氏问:“哦对了,你刚才给母妃说什么来着,母妃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琳琅撇嘴,只得将刚入宫门时给母妃说的话再度重复了遍,她边说着,边起身过去,将放在桌上的一个白瓷罐子拿过来。 周氏接过女儿手上的东西,打开盖闻了闻,一闻她便知,这罐秋梨膏做的不比御厨做出来的差,盖上盖,周氏问女儿为何想起去找红昭仪要秋梨膏。 “也没什么,我就是想尝一尝,红昭仪做的东西能有多好吃,好吃的连父皇对御厨做的御膳,都食不知味了。” 女儿一脸气性周氏何尝不懂,女儿这是在为她这个当娘的鸣不平呢,周氏抬手抚了抚女儿脸颊道:“你父皇一天处理国事很劳累,父皇喜欢在谁那里呆着,那是你父皇的自由,咱们要理解一下你父皇,知道吗?” “儿臣当然理解父皇,但父皇长久的不来看母妃,我心里不舒服。” 周氏笑里夹杂一丝无奈,皇宫不比王府,那时在肃王府,皇上冷落谁,都不会冷落她,王府中的女人毕竟没有如今这么多,那么多娇滴滴的花朵摆在后宫里,皇上怎可能将、所有人全部的照顾过来。 “雀儿,不说那些了,你既拿了秋梨膏来,咱们一块吃吧。” 花果儿取来两只碗,将秋梨膏装入,送到娘娘与公主面前,母女两品尝碗中美味,抛开她们对红昭仪这个人印象如何,不得不承认,红昭仪的秋梨膏熬制的真心好吃。 品尝过,周氏放下碗说道:“母妃今日心情好,雀儿陪母妃出去走走可好?” 琳琅没多话,随在母妃身后出了景崇宫,刚出门没什么,才拐了个甬道拐角,琳琅忽然捂住肚子,霎时虚汗挂满头。 琳琅的模样使得周氏大惊,她一把扶住女儿:“雀儿,你怎么了?” “母,母妃,我肚子好疼!” 第319页 琳琅咬牙隐忍,额上汗水顺鬓角滴落,谁还有游玩心思,周氏命人快去传太医,随行宫人七手八脚的抬着公主又返回景崇宫。 …… 百乐宫里,李俏端茶杯,慢悠悠的品着茗。 去探消息的云翠,如一阵风似的飘回来,坐于李俏下首的李环水起身问景崇宫那边怎么样了。 云翠缓口气说道:“果然不出娘娘所料,大公主躺下了。” 李环水扭头道,“四姐,真应了你的话,大公主卧了床,她不会有事吧?” 李俏放下杯子道:“吃了点秋梨膏能有什么事,无非就是叫她泻两天肚,等泻完了,她照旧活蹦乱跳。” “那我们下来怎么办?”李环水问道。 “下来要做的就是等,等着皇贵妃教训完红昭仪发了火,就轮到咱们出手了。”李俏微微一笑道。 话说琳琅与其母同样吃了秋梨膏,为何周氏没事,偏偏琳琅就腹泻了呢? 这还得从琳琅自身说起,琳琅身子自幼虚寒、手脚冰凉,琳琅多时候都吃一些温补的食物调身养脾。 秋梨膏是一种润燥的凉性食物,琳琅平常也吃,但一般不会吃太多,然她在吃红昭仪做的秋梨膏之前,连着吃了好几天南方进贡的清凉胭脂果。 这果子酸酸甜甜,尤其适合女孩子口味。青萝与琳琅二人房中有很多这样的果子,两人有事没事,便将酸酸甜甜的果子当零嘴。 李俏为了阴红昭仪,专门找来医书看,想看看秋梨膏与什么食物相克,看来看去竟找见了服用秋梨膏时,不可与清凉胭脂果同食的梗。 吃多了清凉胭脂果,再吃秋梨膏,身子好的人这样吃,也会有些招架不住,还别说如琳琅那般体质虚寒的小女子。李俏原本的计划并没有想着要殃及大公主,但有了这样的梗,如此好的机会在眼前,又怎能放过。 某一日,李环水按李俏安顿,去学堂看青萝,顺便为青萝带去一些小吃食,琳琅虽说过了及笄,但她目前也和青萝一样,每日照旧得去学堂听师傅授课。 那日大公主还没来得及走当时也在,李环水将带去的小零食便分给了大公主一些。随即三人坐在一起相聊,聊着、聊着,话题扯到了两位公主的父皇身上。 每每听到有关父皇的信,琳琅总会多上心一些,听说父皇很爱吃红昭仪做的秋梨膏,不光父皇爱吃,连李美人都对红昭仪做的秋梨膏赞不绝口,琳琅起了心思,她也想尝一尝红昭仪做出的美味,究竟能有多么的让人无法忘怀。 琳琅一起心思,则正中李环水下怀,当晚就听说大公主跑去落霞宫里找红昭仪,红昭仪也答应,连夜给大公主熬制秋梨膏。 这只是砍去皇贵妃左右手的第一步,这步棋是为了引起皇贵妃对红昭仪的憎恨,诚如李俏料想的那样,大公主上午卧了床,下午皇贵妃就派人传话至落霞宫。 落霞宫里红昭仪并不知出了什么事,她以为皇贵妃要赞赏她,收拾整齐了,前去景崇宫拜访皇贵妃,哪料进了景崇宫,朝上位贵妇行过礼,周氏二话不多说,就着身边花果儿赏了红昭仪几大嘴巴子。 李俏能知景崇宫里发生的事,乃是使了点银子,买通了景崇宫里的一位小宫女,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用区区二两银子买来这样的消息,李俏觉得值、那小宫女觉得更值。 第二步棋也走成功,那么接下来便是第三步棋了! 李俏给李环水说过既要帮她报仇,还得借红昭仪的手帮她报,那这第三步棋,由李环水出面。 昨个下午,红昭仪挨了打,今一大早,李环水兴冲冲的跑去落霞宫串门,原先不了解红昭仪,李环水一直觉得她可怜,现晓得了红昭仪是位蔫坏,李环水自当对这位红昭仪起了厌恶。 厌恶归厌恶,明面脸皮没撕破,脸面当然还得装。碰面当即,李环水一脸惊讶:“昭仪姐姐你的脸,这是……” 送上茶水的桃花替主子答道,“还不是皇贵妃,我家昭仪好心好意的送了大公主秋梨膏,谁晓得大公主吃了秋梨膏会腹泻,太医说,大公主腹泻是因食物相克引起,我家昭仪又不晓得这些,皇贵妃却将罪过怪到我家昭仪头上来,所以我家昭仪才成了这样。” 李环水道:“大公主病了原是这么个原因,要这样,皇贵妃就太不讲理了。” “谁说不是呢,倘若我家昭仪晓得吃了清凉胭脂果不能再食用秋梨膏,一定会提前告知大公主,现在却是我家昭仪的好心,被皇贵妃当成了别有居心。”桃花满脸气性不减。 李环水道:“我记得你上次告诉我,酸羊叶与茶叶不能同泡,你既懂药理,应该晓得清凉胭脂果不能与秋梨膏同食,既然你晓得,你怎不提醒红昭仪?” “奴婢是懂一点药理,但奴婢也只是懂很少一部分,再高深一点的奴婢真不知,况且,奴婢也晓不得大公主一直食用清凉胭脂果,奴婢要晓得,当然会提醒我家昭仪。” 小红道:“行了,你们俩都不要说了,谁叫我是个没背景、又没地位的女子,我要有强大的后台娘家为我撑腰,皇贵妃她根本不会拿我撒气。” 李环水道:“成,咱不说那些不开心的了,你脸现在成了这样,等皇上来了,让皇上看见你的脸,求皇上为你做主,皇上正宠着你,我相信皇上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第320页 小红摇头,“我不能这么做,我要在皇上面前告状,定会让皇上认为我是一个多事之人,再说病了的人是大公主,皇上又怎会教训公主的娘呢。” “难不成,你打算就这么的算了?” “李美人,你别说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如我这样的女子,不算了又能怎么办。”小红低下头,眼泪都快溢出眼眶。 桃花也说道:“李美人,不算了还能怎么办,我家昭仪的境况你也知,即便昭仪现在身负皇上宠爱,可这样的宠爱,又如何与其她的娘娘们,相比较呢。” 李环水叹了几叹气,“那算了,就当我啥话也没说。”她看着同坐之人的脸又道:“姐姐的脸是被皇贵妃打的么,她下手也太狠了点。” 小红泪眼汪汪道:“不是皇贵妃,皇贵妃想教训谁,当不会亲自上手,是皇贵妃身边的花果儿打的。” “是她打你?”李环水气性又上脸:“旁人打你我没话说,她打你还下这么重的手,难不成借机撒气?我看她不光是在执行她主子的命令,这明明就是妒忌你,才下这么狠的手。” 这番不平之言听在小红耳朵里相当刺耳,这话明明就是在提醒她,她曾是个微不足道的贱奴,这话也顺带告诉小红,无论今天的自己位份再是多么高,也改变不了她出身平民之家、且曾被卖入王府为奴的过去。 花果儿借执行主子的命令朝自己扇巴掌,很明显就是逮着机会、毫不手软的朝她撒那份妒忌之气。她的确是贱奴出身,但那都是过去,他们这些人,为何要揪着自己的过去不放? 小红抹去眼眶湿气道:“李美人,谢谢你能来看我,我有点累了,我们改日再聚,如何?” “好,红姐姐安心休息,我们改日再聊。” 李环水起身要走,往前踏出两步,她却又转回身说道:“对了,靠近兰霜殿那边的空地上,长有很多艾叶,新鲜的艾叶有很好的活血化瘀功效,桃花你下来去那边摘一些,捣碎了给红姐姐敷在脸上,这样便能让红姐姐的脸快一点好起来。” 艾叶活血化瘀,这种草药又是经常要用到的草药,桃花和小红都知道。 桃花应承下,送李环水出门,李环水出来,领着端立门口的云翠出了落霞宫,出来了,李环水问云翠,自己在红昭仪屋里时,有什么人来过没。 “美人放心,我看着呢,庄嫔出门一直没回来,正殿其他人也没靠近过偏殿,不会有人听见你们谈话。” 李环水边走边道:“就算有人听见,我也不怕,我又没说什么大逆不道之言,被人听见了又怎样。”主仆相聊着渐渐远走。 桃花送走李美人,返回屋内,进来,她取湿毛巾,继续为小红冷敷脸颊,“主子的脸现在成了这样,最近这些天,恐怕无法伺候皇上了。” 小红接过桃花手里的毛巾,自己敷在红肿处说道,“皇上能长留我房中,我当不能多日子不见皇上,小别胜新婚放在我身上不合适,所以我得赶快的让脸好起来。” “要不奴婢去兰霜殿摘艾叶草,李美人没说错,靠近兰霜殿的那边空地上,的确长有很多艾叶草呢。” 小红没犹豫的点了点头,应承下她却又说,“算了,还是我自己去摘吧,你帮我看着给皇上腌下的酒酿,皇上今不来,明儿也会来,看着酒酿,比什么都重要。” 小红如今获封昭仪位份,她身边并非只有桃花一位侍婢,按制,昭仪与婕妤一样,都有四位宫女伺候。 想去兰霜殿摘取艾叶,完全能打发别人去摘,就算小红亲自去,也可以叫上旁人陪着她,但她却没有带任何人,而是独自一人去了兰霜殿。独自去往兰霜殿,一来她想一个人静静,二也是想去缅怀一下她曾经的主子丁诗韵。 小红独自一人去往兰霜殿的身影,被暗处的眼睛看的清清楚楚,那双眼睛瞅着她一路往兰霜殿了,才离开隐身处直奔百乐宫。 李俏听完小太监禀报微怔,红昭仪竟亲自、又独自的往兰霜殿那头,老天爷还真给力,这下等于省了不老少麻烦。 李俏从袖口里取出一银袋子交给跪地者:“好孩子,你很懂事,这个拿去吧。” 跪地的顺喜接过赏,“奴才谢娘娘。”拿了赏赐,他接着去办宁妃交代给他的另外一件事。 李环水来到李俏身边:“四姐,这人可靠吗?” “可靠,没有人比他更可靠。”说完,李俏转身上到上座上。 李俏只告诉李环水这人可靠,却从没有给李环水说过,如此可靠的人是从哪里找来,天成推荐给她的人若都不能相信,那皇宫里就没有她可以信的人了。 兰霜殿是关押罪妃之处,这里先前关着康嫔,康嫔过世,兰霜殿现空下,把守兰霜殿的人也撤下。 小红到了此处,面对兰霜殿大门久久站立,小红不识字,她却望着兰霜殿门头上的牌匾,心头起伏不停。 第201章 花果亡 往事如烟亦如丝,丝牵往事绕人心,那一年,她被卖入肃王府,再被分到北苑照顾三夫人,原以为自己的一生就那样浑浑噩噩的过了,谁想命运就好似同她开了个玩笑似的。 一朝上了主子床,摇身一变翻身做主子! 这份恩宠仿佛万斤重,没有成为北冥彻的女人前,小红确没有过非分只想,她有几斤几两,她有自知之明。 第321页 但如今,她已然是大魏皇帝的昭仪娘娘,为什么就不能想着法子的争一争呢? 不争,将来若皇上驾崩的早,她的结局必然是为皇上陪葬,争了,说不定也有可能避免被当成人殉投入皇陵里,所以,为何要坐以待毙? 小红瞅着门头上的那块匾,这里是兰霜殿,作为后宫最阴冷的地,这块匾却显得熠熠生辉,连这样一块历经风吹雨淋的冷宫牌匾,都被人照顾的这般如新,自己一个大活人,作甚要委屈自己? 原先没那个能力争,她认命,如今的自己住着皇宫、从一介平民贱奴成为了天子妃嫔,为何还要如原先那般? 反正自己什么都没有,命运既给了她这样安排,路也在自己的脚下,上去走了才能知,路的终点在何方! 别过对牌匾的关注,小红看向大门,大门上着锁,朝大门靠近,抬步跨上台阶,透过关闭的大门缝隙看里头,兰霜殿大院中长满杂枝野草,院中荒凉使得人觉到了凄凉扑面。 若不争,纵然将来皇上大发慈悲的、免去了自己一同陪葬,未来或许也会如死去的康嫔一样,生活在与兰霜殿一样的地方了此残生,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坐以待毙! 收了视线,小红转身下台阶,她往长满艾叶草的那头。 长满艾叶草的地方,并不在兰霜殿大门前,得绕过兰霜殿往后面,这边长久不来人,又加树木杂草多,这块不大的地,被杂草树木衬的荒凉到极点。 艾叶草就生长在树木杂草中间,小红取出一个不大的布口袋,将摘下的艾叶草装入,此处艾叶草生长浓密,未用许久,小小的布口袋便已经装了满。 抬手拭了把额上薄汗,转身顺来路返回,回去之际,小红从有树木的地方借道,此刻艳阳正当空,日头高挂,借道阴凉处返回,最起码人不受罪。 穿过阴凉地,行至宫道矮墙处,小红忽地听见墙的另一面传来阵阵压低的说话声,隔着低矮的墙,墙两边的人互相没有看见对方。 小红本就敏感,敏感之人总要比一般人更具洞察,她缓步,想听听墙那边的俩人会说些什么。 不听还好,听了,浑身当即冒冷汗。 听清墙那边的对话声,小红惊惧着捂住嘴,墙那头的俩宫女正商量着要去落霞宫如何将自己请出来;再细听她们的说辞,她们请自己出落霞宫的原因是受花果儿指使。小红靠近墙根,凑近一点听墙那边的俩人还会说什么。 “咱们找个什么样的理由,才能请出红昭仪出来落霞宫?” “这个呆会去了落霞宫再说,咱们现在就先说说,我们把红昭仪诓到琉祥苑,花果儿会不会兑现承诺?” “你放心,她肯定会,只要咱们将人诓了去,再帮花姑姑将那女人推到井里,花姑姑定会将我们调进景崇宫里当差,走吧,现在就去请红昭仪,离花姑姑约定的时间快到了,别让花姑姑久等……” 墙那边的说话声渐渐远去,小红后背冷汗流不止,听她们对话小红听懂,花果儿要杀自己,而且还是背过她的主子杀自己。花果儿想将自己杀了,再到她的主子跟前去邀功! 小红绕到矮墙这边,看见两宫女正往落霞宫的方向行进,小红来回瞅了瞅,当下所立之处离景崇宫确实不远,难怪她们俩人会到这里来嚼舌根。 小红抓着装满艾叶草的口袋:为什么,我已挨过你的打,你居然还要对我痛下杀手,为什么? 人在盛怒与急火攻心之时,思维难免会跟不上,况且又听了刚才那俩宫女的对话,小红头里当下只充斥一个声音,那就是花果儿要杀自己! 她背过她的主子杀自己,只为了能在她主子那里邀功。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要那么得意,而我就要成为你们得意的牺牲品,为什么? 小红看向琉祥苑的方向,琉祥苑那地,同兰霜殿一样,也是属于常人不去之处,琉祥苑那里的房屋都已经很老旧了,说不定,等过上个一两年,琉祥苑也许会被重建,但现在的那地方,没有什么事,宫里的人,谁也不会到那去。 小红喘息着压下心头愤怒:花果儿,你已经在那里等着我了是吗,好啊,我到要看看,你等着我能干些什么。 小红转道往琉祥苑,小红走了,躲在远处的俩宫女和顺喜走出。 圆脸宫女道:“顺喜公公,真叫你说了准,红昭仪果然往那头去了。” 瘦脸宫女也道:“顺喜公公,我才发现,你也有运筹帷幄时。” 顺喜暗暗摇头,他哪有那本事,他也是按上头的吩咐照做而已,“好了,这里没你俩事了,这是给你俩的赏赐,拿着赏去吧。” 二人接过银子笑颜如花,圆脸宫女说:“多谢公公,以后有事只管吩咐我们。” “放心,倘若再有这么好的事,我会想到你们,但你们最好将今天的这一出忘掉,宫里要起了风声,你们知道后果。” 瘦脸宫女道:“公公放心,我们姐妹还想活到出宫的那一天呢,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顺喜点点头:“好,你们下去吧。” 顺喜独自立原处,望着红昭仪消失的那头,他不住咂嘴,顺喜佩服宁妃居然算准了红昭仪一定会往琉祥苑。 红昭仪去了琉祥苑,顺喜的任务还不算完,他得跟过去,确定红昭仪得手了,今天得的宁妃赏,才算彻底的进了自己的荷包里。 第322页 琉祥苑这边,花果儿独自等候,娘娘早上出门前,安顿她照顾大公主,晌午时分景崇宫里来了送药太监,接过送来的药,花果儿又听送药太监说,景崇宫门外有人找她。 花果儿让其她人接替她暂时照顾大公主,她则出了景崇宫,去看谁找她,景崇宫大门口,确见着一位小太监,花果儿上前询问,是他找她吗。 那太监压低声音给她说,皇贵妃在琉祥苑这里等候,要她独自来琉祥苑这边。花果儿路上走来疑惑至极,主子早上出门去卓翠轩看太后,怎又来了琉祥苑? 来琉祥苑干什么? 听传话太监说,娘娘要她独自到琉祥苑,花果儿不敢耽误,她以最快的速度赶来琉祥苑,然却没见着主子面。 琉祥苑地方不大,但很是阴森森,这里到处残垣断壁,破旧的房子又处在这样的环境里,大白天的,花果儿都觉瘆得慌。 花果儿在那边焦急的东张西望,她的模样被隐在暗处的小红看的一清二楚。 小红满目恨,双颊的红肿就是拜她花果儿所赐,她妒忌自己,平时无法朝自己撒气,就借昨日她主子的命令,朝自己下那么狠的手! 昨天气没撒够,今天居然还要害自己! 望着花果儿背影,小红心头汇集越来越多的恨,她将装艾叶的口袋暂时放下,然后从残垣断壁中穿过,慢慢靠近花果儿。 琉祥苑这边的那口井,不似宫里其它地方的井一样,说都是浅浅的;这口井很深,整个皇宫里,也就琉祥苑的这口井最深。 宫里水井多,井与井之间虽隔得远,但都在宫里这片地上,井水都该是一样深浅才对,偏偏琉祥苑这里的井就相当地深。 花果儿的站立处,离那口井不远,小红从残破的房屋中隐身,缓缓移到花果儿正背后,挨近了,再听背对她的那个女人说了句怎么还不来,小红不但恨,她眼里仿佛生出无数乱箭朝背对她的人射去。 小红顺手捡起脚边的一根粗木棍:你想淹死我?没有淹死李环水,你们就要转头来淹我?凭什么你们都要高高在上,我就要被你们欺负,想让我死,看咱们谁先死! 花果儿焦急等候,等了这么久,一直不见主子来,花果儿想了想,还是回去吧,说不定顺路回去时,能碰上主子也说不定。 花果儿要走,当离之际,她却听见身后发出轻微响,花果儿下意识转身回头。小红没想到花果儿会转过来,四目相对间,小红稍有怔仲。 看见身后出现双颊红肿的红昭仪,花果儿疑道:“你?” 这一声令小红醒神,花果儿候在此就是为害她,不将对方先拾掇了,倒霉的必然是自己。 花果儿望着红昭仪满腹不明,她怎会在此? 再看面前人手上提着木棍,且对方满脸怒,花果儿反应过红昭仪这架势是来寻仇的,刚要大喊,却只发出了一嗓子的叫唤,小红就提起木棍,狠狠的砸在了她的脑门上。 花果儿额上鲜血流出,她倒地,小红有种解气感。 撇下木棍,小红将倒地之人,费力的往井口那边拖,拖到井边,再费力的将人往井里塞,宫里的每一口井都有井沿,虽没多高,也就到人的膝盖处,可就是这么点高度,想将一个死沉之人塞入,实不容易。 而且干这事的还是女子,女子的体力同男子做比较,肯定与男子差的远了去。 花果儿被打晕,但经小红又拖又拽的折腾,她上半身恰被塞入井里时,人又醒过来,醒来发觉自己马上要被推到井里,求生的意志使得花果儿大叫。 小红情急下顺手捡起井边的一块大石,抡起石头,狠狠砸上了花果儿的后脑勺,这一下直接将花果儿的后脑勺砸碎,不光血,连脑浆也迸了出。 小红将人头朝下的塞入井里,井下发出一声“扑通”,杀了人,小红又将打过人的木棍和石头也扔到井里,她去到残垣断壁的那边,找来一些东西盖在井口上,打扫掉这里的痕迹,这才赶忙去到那头拿回自己的布口袋匆匆离开。 确定红昭仪得手,顺喜再没多事,他也悄悄的离开。 小红回到落霞宫一派自然,但毕竟杀了人,她再是端着一派自然也难免有所心虚。 桃花送上茶水,一连喝了三杯茶,她才缓和心头惊惧,放下杯子顺口问可有人来过。桃花接过布包回话说,宫里刚才来了俩宫女找她,因她人不在,那俩宫女便走了。 “有人找我?她们可说什么了?” 桃花摇头道:“她们只说找你,奴婢说你不在,她们便离开了。” 听闻桃花言语,小红没了任何想法,亏了先下手为强,要不然,现在常眠井底的人就是自己。 桃花取出布口袋里的艾叶,准备捣碎了帮主子敷脸,转身却无意看见主子一边的衣袖上,沾了一坨血迹,桃花惊呼:“主子,你胳膊上怎有血,是哪里受伤了么?” 顺桃花视线,小红低头看向自己胳膊,心头“咯噔”,自己又没受伤,这血毫无疑问是花果儿的。 小红连忙捂住沾了血的袖子,“没事,胳膊不小心蹭了下,不碍的,你给我重新找一套衣服来,从里到外,包括鞋袜,全部要新的。” 桃花按主子的吩咐去取衣服,取来衣服,桃花要帮主子换,小红却没有让她帮忙。 小红将所有衣物全部换掉,又做样子的,把胳膊包扎了一下。 第323页 做完这些,小红抱着换下的衣服去了落霞宫的小厨房,她将换下的所有衣裳塞进炉灶全部烧掉,没了任何证据,小红不怕有人会将花果儿的死,追查到自己头上来。 …… 暖居殿中,安神香缭绕。 北冥彻将奏折搬来暖居殿里批阅,批注完几本,初夏来了,初夏到他跟前跪倒,细细汇报百乐宫里的境况。 初夏汇报过,北冥彻皱眉,“宁妃自精神恢复,多时都不许你近身伺候?” “正是如此,娘娘现在任何事都让旁人做,不叫奴婢上手。” 北冥彻靠上身后靠垫,“看来宁妃知道了你常往朕这里跑。” 初夏匍匐地面:“皇上明察,奴婢从未在娘娘那,透得过半点风声,奴婢也不知,娘娘怎会晓得。” 北冥彻又拿过一本奏折,边看边说:“你回去吧,往后你无需再来朕这里,尽心照顾宁妃就是。” 初夏叩头退下,初夏刚出去,天成来了暖居殿,天成扫了眼走远的人,抬步跨过暖居殿门槛,去到父皇身边见了礼,他才问道:“父皇唤儿臣来,所为何事?” “成儿,坐。”北冥彻起身绕过桌子,和儿子一同落座下首座位上。 坐定,北冥彻接道:“父皇找你来,有一件事要交给你去办,朕杀了一些人,总算将兖州那边的民变压住,但还得有人亲自去那边安抚百姓,朕现在将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你,你可有信心将这件事给朕办妥?” “父皇所托,儿臣定不负重望,只是,儿臣就这样走了,万一像父皇说的,两边一同闹起来怎么办?” “南越要闹,在朕杀了南越军队将领的时候就已经闹了,然却到今天都没见南越方面有动静,所以你放心去就是。” “要不,儿臣先将兵符还给父皇,万一儿臣走了,结果南越真的闹开,这样父皇也不至于措手不及。” 北冥彻摆摆手:“兵符你继续拿着,父皇能让你去兖州,自然是有准备的。” 第202章 离心起 晓得父皇做了安排,天成没了其它想法,不过他说:“父皇,儿臣总觉有些不大对,南越女皇在大魏的皇宫里受了委屈,却不见他们有任何动静,这很不合常理。” “你所说也正是朕所想,这问题朕也琢磨不透,不过咱不怕,他们不动,咱也不动,家门口的十万大军现威胁不到咱,我们就看看,他们要干什么,倘若皇后真的狼子野心,朕不会手软。” “父皇既做了全面安排,那么也请父皇放心,儿臣此去兖州,定不负父皇所托。”天成离开板凳半跪道。 北冥彻着儿子平身,父子俩踱到暖居殿门口,北冥彻话锋一转:“成儿,你与宁妃走的似乎比较近!” 天成一老早就想到,父皇有一天会问他这话。 天成不慌不忙地说:“儿臣与宁妃娘娘确走的近,宫中的各位娘娘们,儿臣除了敬重母妃与皇贵妃,再就是很敬重宁妃娘娘,儿臣幼时得天花,是宁妃娘娘不分昼夜的照顾儿臣,所以儿臣对她的感情,自然要比对旁人深一些。” 面朝殿门的北冥彻,正面对上儿子:“有感情的确好,但你们毕竟是庶母与晚辈,朕不想你,因为宁妃的缘故而背上一些不好的名声,你可懂朕的意思?” “父皇,宫里莫非有人胡言乱语?父皇明察,儿臣与宁妃娘娘走的近,只因儿臣与宁妃娘娘聊的来才走的近,并没有其它原因在里头。” “朕当然知道,你们走的近是因聊的来,若真有其它原因在里头,你们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是光明正大的见面了……成儿,朕相信你,也相信宁妃,但你得懂一个道理,人言可畏,不要等到风言风语起了,到那时再解释,反而越描越黑。” 天成垂首,他知父皇相信他,才给他说这番肺腑之言,倘若父皇怀疑他,就不会如此的和颜悦色了。 垂眸片刻天成道:“是儿臣疏忽,儿臣已经长大,不再是小时候,和宁妃娘娘走的近确会给他人留下话柄,儿臣以后会注意言行,请父皇放心。” “知道自己长大了就好,也没有枉朕给你说了这么多,你先去兖州办事,等你回宫,朕为你指婚……”北冥彻话未说完,天成便接上:“父皇,儿臣还不想成婚,请父皇收回成命。”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已过了成婚年纪,你不成亲,让下面的兄弟们怎么办,这事你先在心里有个影,等你回来,京城的名门贵淑你自己选,喜欢谁,朕就为你指婚谁。” 父皇满口的不容否定,使得天成再无法反驳,他只能应下。 见儿子不在耿着,北冥彻拍了拍他的肩:“成儿,你是朕最器重的孩子,朕希望你能完全长大,成婚没什么不好,有了家室,你才能知道什么是该担的责任。” “儿臣听父皇安排就是。” “你能听进父皇的话这就对了,好了,再没你事,你回去收拾下,明一早动身,早点去兖州将事情解决掉,也能早一日回还。”父子又闲话不多两句,天成告退。 天成刚退下,暖居殿门外响起传话太监的声音,太监说,皇贵妃派人过来,请皇上去趟景崇宫。北冥彻最近政事繁忙,根本没多余心思去谁宫里听絮叨,他找了个理由回绝了。 然那景崇宫来的传话者不死心,绕开传话太监,直接跪倒在暖居殿门口,亏了皇上此刻离殿门不远,要不然她跪在这里,未必能让皇上看见她。那宫女叩下一个头说道:“皇上,您一定要去趟景崇宫,皇贵妃娘娘真的有事要见您。” 第324页 “什么事,非得朕亲自去一趟?” 传话宫女将来此的目的道出,听来人说,皇贵妃身边的花果儿失踪了,北冥彻刚想回一句这有什么,一个宫女失踪,用得着请他去么。 嗓子眼的话将吐不吐,北冥彻却又咽下就要脱口而出的言辞,旁人失踪,皇贵妃当不会上心,花果儿就不一样了,她伺候洛瑶多年,所以不可能躲到哪里去偷懒,才致使她失踪。 头里活络了阵,北冥彻跨过门槛,领小德子往景崇宫,跪地的传话宫女连忙爬起来跟上。 景崇宫里,周氏打发下去了不老少人,都没找见花果儿的影,若非琳琅去到卓翠轩,周氏到现在都还晓不得,花果儿已经失踪三天。 太后因身体欠安,周氏三天来日夜侍奉太后榻前。 今个回来第一件事,便打发了所有人下去寻花果儿,但却莫说人,连个影都没找见,问便了景崇宫里的宫人,大伙言辞一致,三天前的晌午,花果儿出了景崇宫大门,再就没见人回来。 景崇宫里的人,都以为花果儿去了卓翠轩,所以谁也没有太在意。琳琅今日能下地了,连着天的既不见母妃,也不见花果儿,琳琅便跑去卓翠轩,至此,母女俩才知道花果儿失踪。 太后身子已无大碍,周氏返回了景崇宫,派人出去找,不光将景崇宫翻了个遍,连花果儿往日会去的一些地方都没落下。 周氏身边伺候的人多了去,但她真没有对谁,如对花果儿这般上心过。花果儿与她名为主仆,实际上就是姐俩,花果儿是她最信任的心腹,花果儿不见了,周氏的心头肉好似被剜。 北冥彻将入景崇宫大门,周氏顾不得行礼的扑上来,求他下令寻找花果儿。 北冥彻扶周氏坐下细问到底怎么回事,琳琅替母妃答话,琳琅把她所知道的,通通说给父皇听,北冥彻听完眉头皱,“三天前,送药太监送药的同时,给花果儿说有人找她,花果儿便出门一去不返?” “没错,就是这样,花姑姑当时在儿臣的床边上,我离花姑姑最近,花姑姑与那太监的对话,我听的清清楚楚。” 听了琳琅言辞,不及北冥彻发话,周氏先着打发人下去传送药太监。御药房的送药太监得通传,一路小跑着来了景崇宫,小太监入殿,朝皇贵妃与皇上见礼。 周氏急不可耐的问,三天前他送药,是谁让他给花果儿传话? 跪地的小太监想了想,说是尚膳监的顺喜。 北冥彻打发人下去传顺喜来,顺喜到了御前见过礼,北冥彻问:“三日前可是你来景崇里,寻的花果儿?” 跪地匍匐的顺喜平静道:“正是奴才,奴才奉命给太后送膳,离开卓翠轩那阵,卓翠轩里的一位宫女,要奴才给花姑姑带话,说皇贵妃让花姑姑去卓翠轩伺候,奴才见顺路,就来了景崇宫,宫门口恰好遇上送药者,奴才便让送药者给花姑姑传个信,请花姑姑出来一见。” “本宫什么时候让人给花果儿传话了?”周氏道。 顺喜依旧平静道:“奴才不知,奴才只是顺道跑了个腿。” 北冥彻说道:“皇贵妃并没有让人给花果儿带话,现在这个小太监却说,是卓翠轩的宫女要他带的话,那好,将那宫女传上来。” 立刻又有人去卓翠轩找那位带了话的宫女,去的人不大会就回来,回来告知皇上与皇贵妃,顺喜所说的那人,已经被皇贵妃杖毙。 听到这里周氏想起,三天前她去卓翠轩,因两宫女的疏忽,令太后身子抱恙,而且这两人,还乘着太后身子不适、犯糊涂之际怠慢太后,周氏便请了太后懿旨,将那二人杖毙。 周氏蹙眉,一圈问下来,线索居然被自己给掐断,这…… 不同周氏脸色泛白,同坐的北冥彻望着跪地的送药太监和顺喜,眼底生出浓浓玩味,他起身下来到俩人身边,着跪地的二人抬头看着他眼睛。 送药太监和顺喜不敢直视皇上,二人盯着皇上鼻尖,目光毫无闪烁,北冥彻来来回回将他们打量,打量够数,他让跪地的二人退下。 周氏过来询问怎么办,北冥彻安抚住身边人,给小德子下令,只要花果儿还在宫里,无论是死是活,他想找定然能找出来。 小德子得令下去做安排,一发话,宫里立刻行动起。 傍晚时,果然有信传来,周氏随皇上一前一后坐撵,来了琉祥苑,琉祥苑这里围着一帮大内侍卫,琉祥苑的空地上躺一具白布盖着的尸体。 从白布下面露出的脚上看鞋袜,周氏认出来,躺地死尸一准就是花果儿,景崇宫里的宫女们,只有花果儿的鞋面上,缝着些彩色的线穗做装饰。 周氏下了步撵,行到尸身那里蹲下,她想揭开白布再次确定一下究竟是不是花果儿,立一旁的侍卫头却出声阻止。 如今虽入秋,但天气依旧炎热,即便井底凉,却尸身终是泡在水里,况且人已经过世三天,现在的花果儿看起来很吓人。 周氏手持帕子沾沾眼角湿气,花果儿是自己的亲信,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她都是花果儿,周氏没理侍卫的提醒,忍受尸体散出的气味,不管不顾的揭开了白布,白布揭开一刻,周氏却连忙站起来扑到一边去吐了。 死人对于大内侍卫和北冥彻来说见多了,比这死相惨的他们都见过,他们没有人如周氏那样,也起这样反应。 第325页 北冥彻望着变了形的花果儿片刻,过去一把扶住皇贵妃。周氏忍住泛恶心,伏到北冥彻怀里:“皇上,你要为花果儿做主……”一边说着,一边放声大哭开。 北冥彻边安抚怀中人,边询问侍卫花果儿的死因。侍卫头上前道:“回皇上,微臣检查过尸身,她并非溺水而亡,她头上有两处伤,一处在前额,一处在后脑,致命伤就是后脑上的那一处……” 侍卫详细道来,周氏哭的越发伤心,花果儿竟是被人砸碎了头骨致死,杀她的人不光杀人,还将她投到井里,什么人如此狠毒? 北冥彻扶周氏返回步撵上坐下,随即又下令将花果儿厚葬,处理完这边,北冥彻打算将皇贵妃先送回去,安顿好了皇贵妃,再处理其它。 前后两副撵驾刚离开属于琉祥苑的范围,却见迎面跑来一位小太监,小太监到了皇上御撵前,顾不上喘气的跪地道开喜:“恭喜皇上、贺喜皇上,长沐宫刚传来喜讯,霍婕妤为皇上诞下一位小皇子!” 北冥彻一脸阴霾顿消,坐端道:“霍婕妤为朕诞下小皇子?” “千真万确,奴才得了消息,立马赶来告知皇上。” “哈哈哈,好,太好了,走,咱们去长沐宫!” 北冥彻越欢喜,周氏越不快,她的身边人没了,旁人却多了身边人。周氏忍着不快道:“皇上,臣妾身子实在不适,就不去长沐宫为霍婕妤道喜了,花果儿才过世,我怕去了,给霍婕妤带了晦气。” “也好,你先回去歇着,花果儿的事朕记下了,朕会给你一个满意答复。” 周氏的步撵停在原地,望着皇上走远她努力平复怒气,重重深吸了几下,她才淡淡的说:“走吧!”步撵拐弯,抬她返回景崇宫。 …… 长沐宫偏殿聚满人,各位娘娘的丫头们,集体候在院子里。皇上入宫门,一众宫女朝来人屈膝,北冥彻则径直往偏殿,掀开门帘就看见,李俏抱着个小小的襁褓笑的一脸动人。 好久没见她,今日见着了,李俏浑身散一种恍人眼的美,她的这种美不似其她女人那般,浑身充斥浓浓的脂粉气,这种美北冥彻形容不来,他只觉这种美很是赏心悦目。 李俏逗弄襁褓中的孩子,刚出生的小娃娃大都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这个小家伙却浑身粉嘟嘟,连小脸都圆乎乎。李俏越看越喜欢,抱着孩子不撒手,霍婕妤想看看,她都霸着没送过去呢。 还是北冥彻的出现,才让李俏停止了对怀中孩子的爱不释手。李俏随殿内其她人一同朝来人屈膝,与那个男人四目相对的瞬间,李俏垂下眸。 北冥彻免了众人礼,朝李俏靠近点,李俏眼皮低垂不看他,北冥彻心间的欢喜像是被临头浇了一股子凉水。 李俏不愿看他,北冥彻的视线自动移到了李俏怀里的襁褓上,看到襁褓中的娃娃,北冥彻登时又高兴开,还是第一次见着这么可爱的新生儿。 “来,让朕看看朕的小皇子。”接过孩子,北冥彻满面笑意越浓重:“真是太漂亮了,这眼睛、小嘴,多么像朕。” 马琳也在屋里站着,她来倒不是为给霍婕妤道喜,她就是想看看,霍婕妤到底生了多么漂亮的一个孩子。 看见了,马琳暗暗的翻白眼,才出生的娃娃漂亮了又怎样,说不定长着长着就长破了,最后长成丑八怪,现在言漂亮,为时过早。马琳干咳一声道:“皇上,孩子漂亮,那也是孩子娘亲的功劳,皇上要不要去看看霍婕妤?” 北冥彻一脸笑的抱着孩子,进到内殿去看望才生产过的孩他娘,其她人全部退到正厅里。 李俏扫了眼里卧,已见过霍婕妤,霍婕妤有那么多人照顾,再留这里也没必要,李俏给马琳打了声招呼便要走。李环水和李俏一道来的,离开自也一同离开,小红看她们离去,也给丽妃打了声招呼,随在李俏、李环水的身后一道。 庄嫔、章婕妤、杨婕妤,往日同丽妃没什么打搅,但因丽妃身份比她们高,离开时免不了得朝丽妃行礼,这三人随着淑妃也走了,偏殿现只剩下马琳。 马琳瞅了眼里卧那头,最后一个出来偏殿。 夜已不知不觉的爬上树梢! 曾经那份要独占北冥彻的心,在经历了那么多的事以后,早已消失殆尽了,如今的马琳只想让儿子平平安安长大。她不想儿子做什么太子,更不想让儿子当什么皇帝! 曾经年少看不懂,一心想要嫁给北冥彻,如愿嫁给北冥彻了才发现,想象中的爱情与现实,差距竟然那么大。 当父亲支持着肃王夺了天下,马琳又一次看明白,她和丁诗韵原来都是北冥彻的棋子;不光她,肃王府中的各位夫人们,又有几个不是北冥彻的棋子呢? 返回正殿内,坐在梳妆台前,卸下头上的簪花首饰,看透了一切,马琳的心反而比曾经平静了,北冥彻注定不是属于她一个人的,既然注定不能全部的得到,那还争什么。 父亲说,他会想法的将天定推上太子之位,马琳根本就不同意,谁爱坐天下谁去坐,她不想儿子将来活在女人们的勾心斗角中,她只想让儿子将来活的快乐,背负天下,人累心累,定儿若过了那样的日子,便偏了自己带他来人世的初衷。 打从得知北冥彻夺取天下的一刻开始,马琳早放弃了拿儿子争宠的心,而且是过了这么多年,她越来越想离开北冥彻,离开皇宫,想离开北冥的念头,到底是从何时升起,马琳自己也不知。 第326页 许是从晓得了父亲与北冥彻合作时升起,亦或许是从她入了宫的那一刻升起,又或许是看着宫里的女人多起来的时候升起,再或者是听说了,父亲要推定儿坐上太子之位时升起的吧。 无论从何时有了这心思,马琳确萌生了离开那个男人的念头。她是江湖儿女,当不会如那些养在深闺中的女子般,一生都要靠男人。 虽有了离开北冥彻的愿,马琳却又不能走,父亲已经为她们母子谋划开,若就这么的走了,定会陷父亲于两难之地。 马琳劝父亲不要鲁莽,然而她爹却不听,马琳惆怅,父亲这是在玩火,玩不好就会引火烧身。现在的自己是皇帝的妃子,居于深宫内,想时常的回娘家去劝诫父亲不是那么容易的,见爹一回都困难,又如何让爹收了那念头。 “娘娘,你在此坐了许久了,上床歇着吧。”崔嬷嬷过来道。 马琳看了眼窗子,天已彻底黑下,她问崔嬷嬷:“皇上还在偏殿吗?” “皇上已经走了,娘娘,别想那么多,你现在应该打起精神,不要总念着皇上。”崔嬷嬷将其她人打发了下去,不怕有人听见她与主子谈话。 “嬷嬷,我没有念着皇上,我不过就是在回味以前,嬷嬷,你说……我将来有没有可能,离开皇宫?” 崔嬷嬷低低道:“我的娘娘,你说的什么傻话,皇帝的妃子即便死,这辈子都只能死在皇宫里,你还想出去,千万不敢再说这话,让旁人听见了,定会图惹是非口舌。” 马琳苦笑叹息:“嬷嬷,我后悔了,我真的不想再在宫里住下去,可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要有后悔药能吃,我宁肯嫁给叫花子,也绝不愿再嫁皇上。” 崔嬷嬷坐在另一张板凳上说道:“嬷嬷知道你心里苦,但你已经是皇上的女人,你只要听帮主的话,老老实实的配合帮主,帮主一定会将你和四皇子推上位,到那时,你就自由了。” “自由?嬷嬷,即便那个位子是全天下的女人的向往,但我根本就不屑,当初我被红轿子抬入肃王府,我以为我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待到肃王变成皇上,其他人以为,我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现在你们又说,等我将来坐上女人至尊的那个位子,天下人都会认为我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嬷嬷,这压根不是我想要的,我想为我自己活,而不是让别人以为我怎么样。” 马琳的心思,崔嬷嬷何尝不了解,“小姐,路是你自己选的,既然走上了这条路,就是跪着,你也要将这条路走下去,如若不然,帮主多年的心血就白费了。” “我真不明白,爹为何一定要这么做,如今的燕雀帮,已是名门望族,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为何一定要搭上定儿的幸福?” 这话问住了崔嬷嬷,崔嬷嬷承认,现今的燕雀帮不再是曾经的燕雀帮,燕雀帮得朝廷信任,只要燕雀帮老老实实的做着生意,用不了多久,燕雀帮便能富可敌国。 能有此成就已是上天对燕雀帮的无上眷顾,帮主却一定要掺合到政事里头来,为此崔嬷嬷也无奈。 “娘娘放宽心,日子开心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无论帮主要干什么,你与四皇子的日子还得要过,嬷嬷说个你不爱听的话,皇上正直壮年,帮主他熬不过皇上的。” “是呀,作为女儿,我本该祝愿爹爹长命百岁,可现在,我却只能祈求皇上真的活万岁才好。” “娘娘,不说了,夜已深,该去歇着了。”崔嬷嬷道。 “是该歇息了,养足了精神头,我也才能每天装出开心快活来。” 长沐宫正殿熄了灯,守在长沐宫暗处的黑影闪身翻墙而出,直奔暖居殿。 北冥彻听完暗卫呈来的消息,眸子眯了眯:“你没听错,丽妃当真这么说的?” “奴才听的明明白白,丽妃娘娘的确这么说的。” “好,你下去吧。” 打发掉暗卫,北冥彻背手端立暖居殿门前,蛰伏长沐宫的暗卫一直没有送来过消息,今夜送消息来了,北冥彻心上起了不是滋味,木木竟然后悔嫁给他,甚至再度有了离开他的念头! 暗卫的禀报叫北冥彻确定了,马琳知她爹有反心,但马琳和她爹却不是一条道上的。 北冥彻举目望着天上明月繁星,就这么的铲除马正元,木木会恨自己,但放任马正元当然也不可能,仗着帮自己取得天下就胡作非为,当他北冥彻是软蛋、很好欺负? 第203章 言后悔 夜风送来一丝凉,毕竟是入了秋的天了,白日里再多么的热,秋天的夜晚总要比夏天凉很多,殿门口立的久了,北冥彻咳嗽了几声。 小德子赶忙取来披风为他披上:“皇上,这里风大,进去歇着吧。” “谁歇着,朕都不能随随便便歇着,人人都觉做皇帝好,朕原先也这么认为,现在做了皇帝才知道,皇帝也有皇帝的苦,想做一个好皇帝,最首要的就是,不能说歇就歇着呀。”北冥彻叹气。 “皇上再忙也得爱惜身子,您的身子,现在不是您一个人的,您要比旁人更爱惜自己才是,今天事情那么多定然也累了,您小酣一阵再批折子,睡一阵不要紧的。”小德子规劝道。 不说歇息,北冥彻没觉得多累,小德子一提醒,他却不由的抬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是该歇息一阵,倘若累倒了,谁能替他出来主持大局。 第327页 扶小德子的胳膊返回暖居殿,北冥彻歪在了靠墙边的软榻上,马正元想反,他一时半会也反不起来,等睡醒了再处理、该处理的事! …… 翌日天将亮,天成带不多的几人上路,他去兖州处理父皇交代的事,明面上轻装简行,只有五六位随从跟着,实际上他与副将涂木寒分道朝兖州进发,涂木寒带军三千人,天未亮时就先着他离京了。 出京上官道,天成调转马头看来处,一边望着,一边从怀里摸出两个锦囊,这两个锦囊是李俏今早派人给他送来。 来送锦囊的人说,如果遇上解决不了的事,就先打开红色锦囊,看过第一个还是解决不了问题,那么就再拆开第二个。 天成望着来处良久,将两个锦囊又收入怀里,天成决心等着回京了,将这两个锦囊当李俏面打开。李俏送他锦囊,明显就是拿他当孩子看的,此一去无论遇上什么事,他定不会用这两个锦囊,天成想用自己的实力去证实,他已经完全长大。 再度调转马头,双脚踢了下马肚子驾马行在前,随行侍从跟上。 立在皇宫角楼上的李俏收回伸缩镜,皇上把这么重要的任务派给天成去做,看来天成在皇上心中的分量,果然不一般。 这样也好,让他多历练一下,多经历一些人情世故,他就能明白,即便皇上看重他,他若不尽全力去夺取皇位,等皇上开口传位,就算皇上有那个心,但下面那么多双虎视眈眈的眼睛盯着,皇上为了稳住朝局,也不会轻易立太子。 收了视线,李俏转身便要下角楼,却是转过身了差点同一人迎面撞上。北冥彻何时到了她身后,李俏一点儿都没发觉,皇上就在眼前,李俏只得朝端立之人见礼。 “你来送天成的?”北冥彻问道。 “是,臣妾与成儿能聊的来,晓得他今日出宫去兖州,所以臣妾就来看看。”李俏站直道。 “成儿走时,拿了你送他的东西,可否说说,你送给成儿的是什么?” 李俏怔了下,随即微一笑:“皇上消息蛮灵通,臣妾不过送了成儿两支锦囊,这两支锦囊,能解成儿于危难之中。” “你送了成儿两支锦囊?呵呵……原来朕的宁妃娘娘是女先知,能算到成儿此去会遇上什么事!” 李俏没接茬,她只道:“皇上,臣妾来此已久,就不打扰皇上了,臣妾告退!” 北冥彻堵在她面前没让路,李俏只能暂缓离开:“皇上还有事?”她垂眸道。 北冥彻一手挑起李俏下巴,迫使她的脸往起来仰,这样,就算李俏是耷拉着眼皮的,现因仰着头的缘故,下垂的目光也直直的对上了北冥彻。 “俏儿,朕问你一个问题,花果儿的死,和你有无关系?” “皇上为何有此一问?臣妾昨晚离开长沐宫以后,才听说了花果儿死亡的消息,您现在却问臣妾这个问题,您想听什么样的答案呢?” “朕想听实话,你老老实实回答朕,花果儿的死,是不是你在背后策划的。” 李俏脖子偏了下,避开北冥彻挑着她下巴的手,“皇上大清早的问臣妾这话,臣妾要不承认,想来皇上会认定臣妾撒谎,那好,臣妾应了,是臣妾将花果儿推到了井里去,皇上要为花果儿报仇的话,那就杀了臣妾吧。” 北冥彻以为李俏会辩解,却没料李俏竟一口承认。 北冥彻问她这话,其实没想着要在李俏这里找个什么样的答案,李俏每天在哪、她都干些什么,北冥彻一清二楚。 他这么问的目的,只是想找个由头,和李俏解开那份僵持,顺喜是尚膳监的太监,他无论去哪个宫里,都是正常的,出现在百乐宫一点都不奇怪。 这样问话的目的,就是想让李俏当他面辩解,李俏当他面争辩了,他也好就坡下驴的顺着往下接她的话,却李俏一口承认下,反而让北冥彻有些不好下台。 李俏就立在一旁,望着她不悲不喜的模样,北冥彻有点儿后悔当初那么做,不拿掉她的孩子,她今天还会像从前一样待他,现在想找回、从前和她在一起的那种轻松感、委实无法。 “俏儿,你是否很讨厌朕?” “没有,臣妾怎会讨厌皇上呢。” “既不讨厌朕,那么你还爱朕吗?” “爱呀,皇上是臣妾的夫,臣妾又怎会不爱皇上呢。” “你爱朕,那就对朕撒个娇吧,朕很喜欢你小鸟依人的模样。” “皇上,臣妾的咳嗽虽说没有原先厉害了,但毕竟还没好彻底,臣妾怕挨皇上近了,让皇上染上臣妾的晦气,所以还是不要了。” 李俏刚说完,北冥彻很应景的咳了几声,咳过他说:“无妨,朕也染了风寒,也在咳嗽,没事。” “那也不行,皇上的身子始终比臣妾金贵,万一再沾染了臣妾这里的晦气,一定会加重皇上的病情……皇上不是要问罪臣妾吗,臣妾但听皇上发落。”说着,李俏缓缓跪下,弯腰匍匐在了北冥彻面前。 北冥彻拳头捏的紧,她连提线木偶都不愿意再做了,曾经的她从来没有反驳过自己,现在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忤他的意。 他是皇上,是天下主宰,任谁忤逆了他,他都能发火、能不快,但北冥彻望着跪倒的女子却完全有火发不出,所有的不快全部加持在了他的拳头上。 第328页 李俏听见站立之人的拳头,捏的骨节“咯咯”作响,她只弯腰匍匐看地面,再没其它任何举动。 二人保持不变姿势不知过了多久,北冥彻平静道:“没有证据的事,朕不会乱降罪,朕不过问问你罢了,没有查出事实前,朕希望你不要再给自己胡乱揽罪责,好了,下去吧。” “谢皇上!”李俏爬起来,让过端立之人下角楼。 转身离去一刻,李俏眼中聚满泪花,刚才面对北冥彻时,她有多么的想哭、多么的想说一句,皇上,你冤枉我了。她却将眼泪硬生生的隐忍住,愣是没有在北冥彻的面前流出来。 李俏流着泪,却端一派自然越走越远,李俏知道站在角楼上的那个男人此刻必然是望着她的,所以绝不能擦眼泪,从而让他知道自己哭了。 她的心已不再属于他,既然要断,就要断的彻彻底底,只有斩去一切,她的心才能狠到底。 李俏走了,走的那么决绝,望着她背影,直到她身影拐过消失,北冥彻才苦笑自语:“俏儿,你是在报复朕,对吗?你能对任何人好,就是不想再理朕,是吗?朕好后悔,以为拿掉你的孩子,咱们还会再有孩子,结果你宁可将朕的孩子当成你自己的孩子,都不愿再给朕生孩子,朕还真是失败。” 秋风扑面,独自立在角楼上的北冥彻,心头充斥无上落寞。 …… 深宫风云愈演愈烈,皇后才失意,紧接着皇贵妃也失意。 花果儿的死,令黄桂娥也开心了两天,虽说死去的不过是个宫女而已,但死去的那个花果儿,可是皇贵妃实实在在的左右手。 有失意的,自然也有得意的,目前宫中最得意之人,当属才为皇上诞下小皇子的惠嫔娘娘。 霍婕妤为皇室诞下麟儿,按制要行封赏,北冥彻大笔一挥颁布圣旨,霍婕妤晋升为惠嫔,一个“惠”字封号,足见皇上对这位小皇子的宠爱有多深。 皇室添丁,北冥彻却没有大肆的摆宴庆贺,这是惠嫔娘娘要求的,北冥彻应了惠嫔的懂事,只在长沐宫摆了几桌。 今日不光各位娘娘们来了长沐宫,连久居卓翠轩的太后也驾临长沐宫。 上座主位端坐北冥彻,挨皇上坐的乃是皇太后。皇太后抱着小皇孙逗弄不止,上了年纪的人,最喜欢看孩子的笑脸,襁褓中的娃娃时不时露出甜甜的笑,可爱的模样逗的皇太后也满面笑不止。 “皇帝,这娃娃长的太漂亮,哀家看,这孩子以后要比其他的孩子们,长相都要俊呢。”太后说。 “那是,皇儿底子这么好,将来绝对是位俊俏的少年郎。”北冥彻道。 惠嫔正坐着月子,从头到脚包的都很严实,她一脸笑的坐在下首,没有过多参与众人相聊,只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皇儿那,太后这般喜欢皇儿,惠嫔高兴。 正当大家其乐融融,太后怀里的小娃娃忽的放声大哭,乳娘连忙上前接过小皇子抱着退下了。 今日来长沐宫参加添丁庆贺宴的人里,不见皇后与皇贵妃,她二人都以身子不适作为推脱,只派人送了贺礼来,便没有再露面。 她们不来影响不到其他人,今晚的这场小型宴会来的人也不少。 李俏坐在自己的席位上,目光从在座诸位身上一一扫过,视线移到下首,落在小红那。虽说是自己设的局,但小红却真的钻到她所设的这个局里头来朝花果儿痛下杀手,这女人可比丁诗韵还要狠。 晓得了小红的狠,李俏对小红起了一万个防备,小红和丁诗韵还不一样,丁诗韵就算害人,最起码还有所顾忌,毕竟她身后有丁府,丁诗韵无论做什么都要顾忌娘家,而小红就不一样了。 看清了小红的真面目,李俏专门打发人去探小红的家世背景。 小红娘家的确乃平民布衣,她的双亲在她被卖入肃王府不久之后便相继过世,家中现唯有哥嫂;而她的哥嫂在多年前也已离开京城,也就是说,小红现在发达了,她娘家并没有人知道。 小红无牵无挂,她这样的人,如同光脚一双,俗话说光脚不怕穿鞋的,这样的人一旦发起狠来,那可真的是无所顾忌。 李俏暗暗的后怕,她倒不是怕小红会将她怎么样,她只是怕,小红是否会成为第二个丁诗韵。 李俏想让天成登上皇位,又不想帮着天成上位时,再给自己竖敌人,和这种人做朋友玩心眼子,李俏没那个对待丁诗韵的精力,再去对待小红。况且小红这次被自己设计的杀了人,一旦她觉到蛛丝马迹,必然会转过头来对付自己。 正殿里的欢声笑语不止,李俏的心思也活络不止,甜甜的果酒一杯接一杯,直到众人都有些微醉了,为小皇子庆生的宴会才结束。 …… 姐俩相扶回了百乐宫,云翠为俩人送上醒酒汤。 喝过,李俏让身边伺候的宫女过来扶她回自己的屋,刚跨过正殿门槛,就见初夏“扑通”跪下:“娘娘,奴婢知道错了,求娘娘给奴婢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李俏入殿斜在软塌上了才不紧不慢的说:“你有什么错,百乐宫里谁有错,你怎么可能有错呢?” 初夏转个方向,用膝盖移至软塌前,挨近主子身边初夏眼中聚泪道:“娘娘,奴婢认打认罚,奴婢只求娘娘不要不理奴婢,娘娘要是一直不理奴婢,奴婢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第329页 “初夏啊,本宫没有不理你,本宫只是不敢使唤你,你是皇上身边的红人,累着你了怎么办,所以我这的脏活、累活,我都交给旁的人去干了,你以后呀,监督她们就成。” “娘娘果然是知道了,娘娘,并非奴婢胳膊肘子往外拐,而是皇上有令,奴婢不敢违抗,求娘娘给奴婢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皇上说了,以后无需奴婢再将娘娘的行踪去告知,求娘娘饶奴婢一回吧。”初夏重重的叩头道。 李俏慢慢的坐起身,“初夏,我不管你是因何才将我的行踪一五一十的告知皇上,总之你确实干这事了,你说是皇上下令让你这么做,在你得了这样的命令后,你若老老实实的告诉我,我不会怪你,可你并没有说,而是听了皇上的话,那么不好意思,我再留不得你。” “娘娘是想杀了奴婢吗,娘娘眼里揉不下沙子,奴婢愿用一死谢罪娘娘。” 李俏缓口气说道:“你今年好像过了二十二岁了吧,再有两年,你就可以出宫回家了,要不这样,我提前让你出宫与家人团聚,你看这样如何?” “娘娘不打算追究奴婢的罪责?” “你没罪,你听皇上的话行事,能有什么罪,只是本宫不太喜欢背主的奴才,杀你,你又罪不至死,我也不是刽子手,干嘛要杀你,你还是出宫,与家人团聚去吧。” 初夏泪水淌不停,与端坐的主子面对面,寻思了阵,她再次叩下一个头:“奴婢谢娘娘恩赦。” “你既同意,那就等着我的信,我会尽快的让你离宫回家。” 初夏再没多说任何的起身离开正殿,娘娘没有开罪她,反而放她出宫回家,这是多少犯了错的奴才,求都求不来的恩典。 初夏不怪主子不理解她,要怪就怪她多事,那个时候只是依着好心的去求皇上来百乐宫里看娘娘,谁知皇上来了,娘娘却与皇上越走越远。 天家之事,本不该她个小小的奴婢插手,偏她以为自己是好心,却反而办了件坏事,这怪得了谁呢? 本打算要一辈子留在皇宫里,现在却让她出宫另谋生路,细细的想一想,这应该算好事,见惯了宫里的尔虞我诈,现在能离宫去过清净日子,说真的,初夏还是很感激宁妃。 初夏退下,百乐宫的正殿成了静悄悄,李俏顺势又斜在榻上闭了眼,且呼吸越来越平稳。 …… 第204章 收玉髓 皇宫左禁门。 脱掉宫女装束、换上百姓服饰的初夏,被总管太监送到左禁门,总管太监说去吧,初夏臂挎包袱,一步步的踏出住了十年的地方。 同样是天空,当踏上宫外土地那一刻,初夏觉得,皇宫外面的天,看起来比在宫里清亮许多,甚至连呼吸,都比在宫里畅快。 她转身,开启的左禁门正在慢慢闭合,当朱红色的大门就要关上时,初夏看见宁妃坐着步撵来了,虽只一眼,初夏看清楚,娘娘的确坐着步撵来送她。 大门“咣当”一声关死,阻了她视线,初夏面朝大门跪,隔门大声道:“奴婢谢娘娘!”初夏内有千言万语,这一刻,却唯有一个“谢”字能表达她对宁妃的感恩。 左禁门内暂停的步撵上,李俏收了看向大门的视线,她挥了下手,步撵抬着她摇晃而去。李俏什么话也没说,但她于心中道:初夏,送你出宫是为你好,希望你是真的感谢我! 李俏打定主意就算天塌下来,她都不会再去求北冥彻,然而为了送初夏离宫,今一大早,她去见了北冥彻。 北冥彻当时正埋头处理各地送来的折子,听李俏说要将初夏赶出宫,埋头的北冥彻“嗯”了一声,算是应了,这才有了初夏这般容易的离宫。 李俏任由太监抬她走,她不想回百乐宫,只要太监抬着她在皇宫里游荡。太监们不敢有怨言,抬撵的太监们选了一条比较长、又比较平坦的路线,抬着娘娘晃荡在皇宫里。 秋意越来越浓,用不了多久,马上又是冬天了。 李俏坐在步撵上,两手交叠放在腿上,一手把玩另一只手上的戒指,太后赏她的那枚戒指,她以前从来没想着要戴,现在却戴上了,既然太后赏了,为何不戴? 想着心事,一手抚着戒指,随着步撵的摇晃,心头继续起伏着。 “你个小贱人,干这么点事都干不好,你还能干什么……” “停!”李俏一吱声,抬撵太监缓步。 阵阵叫嚷声虽微弱,李俏却听见了,她问随行宫女,这声音从哪里传来? 随行宫女答:“回娘娘的话,这儿离掖幽庭不远,想必这声音,是掖幽庭里传出来的。” “掖幽庭?”顺随行小宫女指引,李俏朝那个方向看,眼前有宫墙阻隔,但细细听,叫骂声与“呜呜”的哭泣声,确是从那边传来。 步撵落地,李俏扶小宫女的手下来,反正她现在无事可做,就去看看掖幽庭是什么样的吧,入宫以来,只知掖幽庭是关押罪人处,还真的从未想过,到掖幽庭里“逛一逛”。 北冥彻登基,释放了一批关在掖幽庭里的罪人,如今的掖幽庭,不如原先那般关的人多。 李俏穿过朝心门,顺幽暗甬。道往传来嘈杂之声的地方而去。 掖幽庭大门口,把守两位上了年纪的老宫女,这二人瞧一位华丽宫装贵人来了此,忙朝对方跪倒,她们从未见过宁妃,但看眼前人云鬓高耸、华服加身,一看便知是皇上的妃子,两人依各自的判断朝李俏叩首。 第330页 李俏身边的小宫女对她们说,在她们面前的是宁妃娘娘,两人这才唤对了、对来人的尊称。 这两人看年纪,约莫有个四十来岁,皮肤黑一些的那位问李俏:“敢问娘娘来掖幽庭,有何贵干?” “本宫经过附近,听见这里传出叫骂声,所以就过来看看。” “娘娘方才听见的声音,是不懂事之人犯了错,被教训所发出,奴婢会给里面知会一声,让他们往后声音小一点,免的再污了娘娘的耳。” 李俏让开堵在眼前的俩人,靠近褐色大门,透过门缝看里头,掖幽庭看着,也是不小的一圈地方呢。 被关里头之人有上了年纪的,也有很年轻的,无论他们年纪大小,他们的穿着打扮都很破旧,许多人的衣服上,还打着补丁。 大概看了眼,要说穿的最干净的,也就是守在门口的这两人了,最起码她们的衣服是囫囵的,没见她们的衣服上面,也补了补丁。 满足了好奇心,李俏后退,这里面和皇宫别处看起没有不一样,并不像想象中的阴森可怖。 “娘娘,这里面没什么好看的,咱回吧。”随行的小宫女说。 “好,我们回。”李俏转身要走,却是才转身行出没几步,隔门又传来了叫骂声。 “别以为你认识顺喜,老娘就怕你,进到这里头来的,有几个是能囫全的走出去,今天的活、你干不完,就别想吃饭。”骂骂咧咧的声音完了,又响起荆条抽打于人身上的动静,被打骂的女子“嘤嘤”哭泣,却并没有还嘴。 李俏转回身再度看向褐色大门:“怎么回事?” 之前回话的老宫女说道:“真是罪过,又污了娘娘的耳,奴婢这就给里面告诫,让她们声音小一点。” 李俏问话的意思,不是嫌里头的声音污了她的耳,她只是想知道,里头被打的人犯了何错,要受这样的罚? 李俏并非多事之人,她能上心那被打之人,是因听见打人之人说,被打者认识顺喜,“打开门,本宫进去看一看。”李俏说。 “娘娘,这种地方您怎能进去,这是关押罪人的地方。” “你是耳背、还是听不懂本宫的话,本宫要进去看一看,叫你开门。” 李俏声音提高一个度。 小宫女也道:“娘娘叫你开门,你就开门,别说那么多闲的。” 跪地二人对视了下,连忙爬起来,给门口端立之人打开门。门打开,掖幽庭中劳作众人,齐刷刷调转脑袋,瞧一位华服贵妇现身,众人连忙跪下。 被打的女子跪在不远,李俏刚进门就看见了她,这里所有人只有她在哭,也只有她、露在外面的胳膊和手上,留有被荆条抽出来的痕迹,所以只需一眼便可知,她就是那位认识顺喜的女子。 李俏行到她面前,居高临下道:“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匍匐地面的女子,忍住浑身疼痛,抹了把眼泪,缓缓抬起头,当看清是宁妃驾临,玉髓怔了怔,连忙又叩下一个头:“奴婢见过宁妃娘娘。”听了玉髓言辞,掖幽庭里的同跪者,也才晓得来人是宠冠后宫的宁妃。 李俏眉头蹙,“你认得本宫?” “奴婢原先有幸见过宁妃娘娘,所以才会认得您。” 玉髓回话时,李俏一直盯着她脸看,此女的确很眼熟,但李俏实在想不起,曾经在哪见过她,“你叫什么名?” “回娘娘的话,奴婢名唤玉髓。”玉髓这个名是莲笑被送来掖幽庭时,小德子随口给她起的。 去年她被皇上下令割掉舌头,顺喜抱着小德子的腿苦苦哀求,求得小德子高抬贵手,免了她的割舌之刑,又将她送来掖幽庭,这才保住命。 为了不给大家惹事,小德子便安顿她,“莲笑”在被皇上下令割掉舌头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宫里往后只有玉髓,没有莲笑,所以莲笑谨记她名唤玉髓。 “玉髓!这名起的挺不错,你认识顺喜?”李俏问。 “是,顺喜和奴婢是同乡,奴婢和他一同入宫的。” 李俏望着玉髓的脸,沉思了阵,“你可愿去百乐宫伺候?” 玉髓再一怔,能去百乐宫伺候乃天大的好事,离开这,往后就无需再受苦,可一想到,她要就这么出去的话,或许会给德公公和顺喜、还有自己惹来灾祸,她面上才闪现出来的一抹欣喜当即又退下。 “奴婢是罪人,入了掖幽庭的罪人没有赦免,是走不出掖幽庭的。” 玉髓摇了摇头说道。 “这没什么,只要你愿意,本宫要个奴婢,没人敢挡你去路,你若怕他们不放你走,我可以去皇上那里请旨,让皇上放你出掖幽庭。” 提起皇上,玉髓满脸惊吓瞬显,浑身都发开抖:“能得娘娘厚爱,这是奴婢天大的福分,但是、但是奴婢真的不能离开掖幽庭!” “哦?这是为何?”李俏问。 “奴婢、奴婢……”玉髓犹豫着要如何给宁妃一个合适的答复,恰时一道声音插。进来:“奴才叩见宁妃娘娘。” 循声回头,只见顺喜不知何时来了掖幽庭。 顺喜到了朝心门附近,瞧步撵等候,顺喜上前询问抬撵太监,谁来了掖幽庭,得知是宁妃,顺喜忙进到掖幽庭里。 顺喜一直在想法子的要将玉髓弄出掖幽庭,想将玉髓弄出掖幽庭,本来还得德公公帮忙,但德公公一直很忙,忙的无暇**管他们这些人的闲事,所以顺喜便打消了找德公公的念头。 第331页 早时因一偶然事件,顺喜被天成救了命,顺喜现在死心塌地的跟着大皇子,也想过,实在没办法,就去求大皇子帮忙,可没想大皇子回京未呆多少日子,又被皇上派出公干,所以求大皇子帮忙的想法也搁浅了。 这会子得闲来掖幽庭,是为玉髓送一些吃的用的,万没想到,在此碰上宁妃,进来之前,顺喜稍缓了下,宁妃给玉髓说的话,他听的清清楚楚,宁妃愿收下玉髓,这简直是老天对玉髓的无上眷顾。 顺喜见过宁妃礼,便给玉髓说:“玉髓,娘娘愿收下你,赶紧谢恩呐。” 玉髓还是不敢答应,她怕自己出去,有一天要是遇见皇上,被皇上认出来的话,她死无所谓,连累了无辜之人怎么办? 第205章 女人心 玉髓面有难色,李俏瞧见,能离开这种地方,哪有人会为难? 李俏让顺喜跟她出来,二人行到离人群远的地,李俏问顺喜,明明能离开掖幽庭,玉髓为何会为难? “娘娘果然明察秋毫,玉髓不敢踏出掖幽庭是因为……”顺喜将玉髓的事,细细说给李俏听。 听完,李俏明白了,原来玉髓就是去年被皇上下令割掉舌头的那位宫女,“难怪我觉得她眼熟!”她之前是丁荷韵的侍婢,和玉髓,原先毫无疑问是见过面的。 “娘娘,求您救救玉髓吧,奴才一直在想法的搭救玉髓,然而奴才人微言轻,想救玉髓出掖幽庭根本无法,求您一定要救救她。” “我既有心收玉髓到我身边来伺候,自会将她带走,她不敢出掖幽庭,想必是怕连累我们大家,你去给她说,皇上将她早忘了,皇上每天事那么多,咋可能记着她,让她放心出来……本宫乏了,就不进去了,我在此等着。” 说着话,李俏朝步撵过去,返回步撵上落座,顺喜“哎”一声,小跑着又回掖幽庭里去接玉髓。 掖幽庭大门口的两位老宫女、与掖幽庭里的一众罪人,瞧宁妃将玉髓带走,各个羡慕到家,她们咋就没那么好的命! 玉髓出了掖幽庭,掖幽庭的大门再度将两个世界给隔开。 …… 玉髓进了百乐宫,修养了两日,才打扮一新的前去主子跟前伺候,玉髓与那些自由身的宫女不一样,自由身的宫女们,到了年纪便可出宫回家,而她入宫,是作为官奴被送入深宫里来的,她这辈子的结局,唯有老死皇宫,如今能靠上宁妃这棵大树,玉髓感激上天厚爱。 李俏将一众人打发掉,留玉髓一人在正殿,李俏坐在软榻上,打量片刻下方端立的女子说道:“这小模样长的真心不错,多亏小德子当初帮了你,要不然,这世上又少了一位妙龄佳人。” 玉髓害羞道:“奴婢一直念着德公公的好,有机会了,奴婢得好好的感谢一下德公公。” “感谢他,我看就不必了,小德子现在大忙人一个,不是随随便便能见着的,咱不聊他了,你能否给我说说,去年,皇上为何要割你的舌头吗,那时我只听说,皇上将丁美人身边的奴婢降罪,但真不知,皇上因何才发了那么大的火。” 说起去年的事,玉髓面显委屈,丁美人给她说宁妃闲话还故意让皇上听了去,才叫皇上拿自己杀鸡儆猴。 玉髓非心思重的人,但自出了那样的事,往后的玉髓说话做事比之前谨慎许多。呆在掖幽庭里,玉髓干什么都小心翼翼,受了掖幽庭中人刁难,玉髓咬牙忍受从不反抗,经过一次死里逃生,玉髓只想保住命,活着走出掖幽庭。 玉髓将去年皇上降怒于她的前因后果娓娓道来,李俏听完“呵呵”冷笑,“就因这,你被皇上下令割掉舌头?” “没错,就是这样,丁美人当时给奴婢嚼娘娘舌根,奴婢根本就不知怎么一回事,奴婢还很纳闷,她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消息,奴婢要知丁美人天天等着见皇上,是为了在皇上面前给娘娘泼脏水,这事奴婢绝不敢干,奴婢再笨也晓得谨言慎行,却哪想那天,奴婢被丁美人差点害死。” 李俏暗暗的捏拳,那些人为了害她,在皇上面前到底煞费了多大苦心?手抚上肚子,孩子早没了,就算在这件事情当中,皇上也是被人算计的,李俏依旧不能、也不会原谅北冥彻。 经不住流言蜚语的考验,凭什么指望旁人真心待你? “我曾听康嫔说,中伤我的谣言是皇贵妃放出来,为了扳倒我,皇贵妃还与皇后联手,今天听了你的话,我才知道原来不光她们,这中间竟也有丁美人参合。”顿了阵子,李俏接上:“我想你已经听说了,我将初夏赶出宫的事吧,今天我给你嘱咐一句,本宫不喜背主之人,我既要你来我身边伺候,便希望你能全心全意待我,你对我如何,我便回敬你同样,你可听清楚?” 玉髓跪倒,一手举过肩:“娘娘,奴婢在此发誓,若有一天,奴婢做了对不住娘娘的事,奴婢愿受千刀万剐,奴婢既认娘娘做主子,奴婢的这条命就是娘娘的。” “好,有你这句话,本宫也定会待你如自家姐妹,起来吧。” 玉髓站起,“娘娘,奴婢再给您说件事,这事具体是不是真的,奴婢吃不准,但奴婢觉得,这事无论是不是真的,娘娘知道一下,也不算奴婢闲扯。” “什么事,你说。” “娘娘,据奴婢了解,丁美人明面上站在皇贵妃这头,实际上,她听命于皇后。” 第332页 李俏端起茶杯正要送到嘴边,现暂缓喝茶,“如此说来,丁美人是皇后的细作了,”她摇头,“同一个宫里住着,皇后还玩无间道,让我说什么好。”言毕,李俏抿了一口杯子里的茶。 玉髓被“无间道”这个词弄的怔愣,无间道是佛家用语,宫里的事,与佛有何干系,玉髓不懂,倒也没多问,她说:“娘娘,看您的样子,似乎是知道丁美人听命于皇后的?” 李俏放下茶杯:“原先只是有所怀疑,不能确定,今儿听了你的话,无非就是证实了我心里的想法罢了……丁美人此人,说直接一点,就一天生没脑子的蠢货,若非她还有点被人利用的价值,如她这号的傻白甜,想越过皇后与皇贵妃爬上皇上的床,简直痴心妄想。” “傻白甜”三个字又令玉髓一怔,一而再的听主子言辞有趣,玉髓微笑,用“傻白甜”形容丁美人,确实符合至极:“原来娘娘早就看透丁美人,是奴婢多虑。” 李俏起身离开软榻,踱到正殿门口望着花园子。 宫里表面越平静,平静的表面下,必然是波涛愈加的翻滚! 皇后在干什么,李俏不知,但她晓得,皇后目前定在想着法的找皇贵妃的事,花果儿死了,皇后不借此机会狠剜皇贵妃的心,那就是把怪事出下了。景崇宫那头,目前也没传来任何消息,李俏自不信,皇贵妃会将花果儿死亡的这一页就此翻过。 殿门口立半宿,李俏忽地道:“走,咱去长沐宫看看惠嫔和小皇子。”玉髓应声,跟着主子出了百乐宫。 …… 御花园的石子小路上,黄桂娥、丁荷韵一前一后的散着步,霜若、陆长海不远不近的跟着。 听说皇贵妃这两日如同霜打的茄子似得,整个人都蔫了,黄桂娥脸上生出难得的欣喜笑:“总在本宫面前耀武扬威的皇贵妃也有今天,本宫真想看看她变成了什么样。” “皇后娘娘,您说到底会是谁杀了花果儿,会不会是百乐宫住的那位?”丁荷韵嘴里的那位指李环水。 黄桂娥说:“杀花果儿的人是谁,你放心都不会是李环水。” “不是李环水?嫔妾觉得,宫里就属她嫌疑最大。” 黄桂娥停步:“你想问题的时候,就不能多用用脑子吗,你都说了,她嫌疑最大,这个时候花果儿死了,多数人都会以为是她干的,别人能想到这一层,李环水又岂会想不到,所以她不会干这事。” “那么、那么李环水会不会反其道而行之,正因为她想到这一层,才真的将花果儿给杀了,因大家都想着她肯定不会干这事,反而就让人将她忽略了呢。” “你这样说,还算有点水准,这样的推测也不是没可能,但本宫听了下面人传来的信,我现在连李环水也可以排除掉,她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策划杀人以后,连点蛛丝马迹的证据都没有留下。” “她没本事,但她家姐有这本事呀,而且宁妃与大皇子关系要好,如若大皇子帮忙,想杀了人再不留痕迹,岂不是很容易。” 丁荷韵的言辞令随行的霜若与陆长海无奈了,这个丁美人简直就是榆木疙瘩脑袋,先不说大皇子会不会出手杀一个宫女,就她这番言论落入旁人耳中,再传到皇上那去,只她污蔑大皇子这一条,都够她喝一壶。 前行中的黄桂娥再度停下:“丁美人,本宫现在真的怕你有一天会在皇贵妃那里坏了本宫大事,你信不信,你再乱说话,本宫割了你的舌头。” 丁荷韵忙跪倒:“娘娘息怒,嫔妾哪、哪里说错了?” 黄桂娥被气的胸口疼,居然连自个说没说错话都不知,陆长海瞧主子一脸怒,他上前提醒道:“丁美人,大皇子是皇上最看重的儿子,莫说你嘴里的这些事是否真的发生过,即便确实发生了,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让皇上听见你说这样的话,你想想,皇上会怎样?” 丁荷韵眼睛眨巴几下,终于后知后觉的醒神:“嫔妾糊涂,嫔妾以后定会谨言慎行。” 黄桂娥剜了眼跪地之人才道:“行了,赶紧起来。” 行至前方歇脚处,黄桂娥坐下说:“近段日子本宫不会再传你过来,我要有事再给你通气,现没你事了,下去吧。” 丁荷韵行礼退下,出来御花园领素娟远走,边走边嘟囔:“什么嘛,大中午的将我叫来这里,原来是听她训斥,我还以为,皇后会帮我报仇呢。” 素娟道:“美人,你还要报仇?” “不将害我之人教训了,我还活什么人。” 素娟想劝一句,因给她报仇,住在百乐宫的李美人没怎样,皇贵妃身边的花果儿却先死了,若还揪着接风宴那日嗓子哑了的茬不放,指不定还要出什么事。 素娟当然也有气,接风宴那天丁美人若献唱成功,今天的丁美人比起曾经必然风头更甚,谁想那天丁美人的嗓子却出了状况,他们多少人陪着丁美人辛苦,到头来却是一切都白忙活了。但素娟思虑比丁荷韵周全,她纵然气,依旧劝道:“美人,来日方长,君子报仇还说十年不晚,等风水转到你这里来,你想报仇轻而易举。” “我等不了那么久,我现在就想找李环水报仇,就这么的咽下这口气会将我憋死,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找李环水报仇。” 丁荷韵主仆边走边聊,她们没注意从另一条路上拐过来的红昭仪。 第333页 小红领着桃花准备去长沐宫看惠嫔,行到这,恰好听见这边二人相聊,小红现不怕丁荷韵,暂不管丁荷韵往后会不会获升封,但目前,自己位份比她高是事实。 小红、桃花从路这头出来,拐个弯,两边的人迎面相遇。 看到碍眼的贱胚子挡路,丁荷韵没有朝小红行礼,她很不以为是的说:“呦,这不是红昭仪嘛,”她扫了眼桃花手上的大包小包接道:“带这么多礼当,红昭仪看来要走亲戚呢。” 小红说:“走亲戚不至于,我不过打算去惠嫔娘娘那里串串门。” “啧啧啧,得了皇上恩宠的人,就是不一样,曾经我怎从不见你,哪里热闹往哪里钻,惠嫔的屋门前如今正热络,连你也去沾喜气,哼,生孩子的喜气人家沾,说不定就沾有孕了,你去沾,我看你就是天天住在长沐宫里,肚子这辈子也圆不起来。” 素娟与小红很早就认识,还在肃王府那阵素娟就嫉妒小红,今日小红位封昭仪,素娟更嫉妒的不一般,她火上浇油道:“美人,无论红昭仪能不能生,人家毕竟是昭仪娘娘,美人说话注意点。” “我呸,昭仪怎么了,你这辈子也就是个昭仪的命,难不成还想让皇上封你为妃?我现在是矮你一头,但我矮你一头的人,就敢骂你,你敢骂我吗?” 桃花忍无可忍,闪身堵在主子面前:“丁美人,我家昭仪是伺候皇上的人,骂你简直有失我家昭仪身份,如果你一定找骂,奴婢可代替我家主子骂你,想让我家昭仪亲自骂你,你不够格。” “你个贱婢,你说什么,你信不信我掌你嘴。”丁荷韵的脸气白了。 小红一把将桃花拉扯到身后,对上丁荷韵:“丁美人,桃花没说错,你的确不够格让我骂你,方才我听你说,你要找李美人报仇是吗,我虽不知你找李美人报的哪门子仇,但我明确的告诉你,你找李美人报你那所谓的仇,一点用都没,李美人的姐姐是宁妃,整个皇宫里,只有宁妃敢同皇上置气,宁妃同皇上置气,皇上还将宁妃爱的半死,人说爱屋及乌,你觉得,你找李美人报仇有用么?”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宁妃、还有李环水是一个鼻孔里出气的,你不让我找李环水报仇,我还把话给你撂这,我找她报仇报定了。” “你给我撂的作甚之言,我不过好心提醒你一下,提醒你也没旁的意思,就是想让你别白费力气,康嫔过世留了血书你又不是不知道,皇上连血书上所陈述的事,都能不当回事,足见宁妃在皇上心目中占了多重的分量,有宁妃护着李美人,我就不信你能找李美人报的了仇。” 小红说完,领桃花扬长而去。丁荷韵怔在原地接不上言,那贱胚子说的一点都没错。 红昭仪越走越远,丁荷韵没看见远去的红昭仪面显一抹算计,这抹算计就连行在小红身旁的桃花也没看见。 小红故意将血书之事提起是有目的。的,她相信,只要丁美人拿血书做文章,那么今天不但整到了丁荷韵,必然还会整到一些人。就算丁荷韵不知用血书搞事,小红相信,以素娟的性子,也一定会借血书那事来挑唆丁荷韵。 小红故意提起血书倒不是为了整宁妃,因为她知道,这份血书整倒谁、都不会整倒宁妃,这份血书就是宁妃让康嫔留的,宁妃又不傻,她咋会让康嫔留一份对她自己不利的血书。 要问小红怎会知这些,乃是因康嫔自缢前,用腕上的玉镯买通了当初看守兰霜殿大门的一太监,由那太监给小红带话,丁诗韵才在死前见了小红一面。 既然决定争了,不搅动宫里的风云,她又哪来的机会。 红昭仪走远,直到拐过,素娟才道:“美人,咱回吧。” “素娟,你给我想个办法,不报仇我寝食难安,我若无动于衷,只会让红昭仪看笑话,你快帮我想想,如何才能让我今天说出的话,掷地有声?” 素娟为难,红昭仪没说错,仗着皇上对宁妃的宠,因爱屋及乌,皇上也不会将李美人怎样,何况接风宴那天,说自家美人的嗓子是被李美人使的手段弄哑,没证据的事皇上又怎会轻易降罪,想找李美人报仇,确实有点难办。 作者有话要说: (?ò ? ó?)小天使问,不是被割了舌头嘛,怎么还能说话? 亲可以返回去看 148章,当时莲笑差点就被割了舌头,但因顺喜的苦求,才求得小德子大发慈悲免了莲笑被割舌,昨天我也将上一章做了微微修改,现在一目了然的能看明白,玉髓舌头是没有被割掉的! 第206章 坑爹女 “美人,咱先回,回去了奴婢一定给你想个妥帖的办法。” 丁荷韵敛了气性,对,先回去,回到屋里坐下来,凉凉快快的想,老站在这晒太阳,再晒下去,都快被晒晕。 主仆回屋凉快下,素娟果然替主子寻思了一个报仇的办法,这办法她琢磨良久,觉得要是用好了,不但能寻仇李美人,还可以扳倒宁妃。 丁荷韵眼睛亮,叫她赶紧说说什么办法,素娟将旁人打发,凑近主子耳畔嘀咕。 丁荷韵蹙眉:“这……成吗?大姐死前留的血书被皇上压下闭口不提,这说明,皇上根本就不信血书上的指证,皇上不信,咱这么做,能有什么用?” “请美人仔细想想,若皇上认定康嫔所留血书是污蔑宁妃,那皇上理应降罪才对,即使康嫔过世,你丁府还在,这份罪责,皇上完全可以降到你丁府的头上,然而皇上却没有这么做,你想想,这是为什么?” 第334页 丁荷韵深思一阵:“皇上没有降罪,还厚葬我大姐,那说明,皇上是相信大姐留下的、那份血书的。” “美人说对了,皇上应该是相信的,皇上不降罪,定是因宁妃霸着皇上的心,所以皇上才狠不下心开罪宁妃,皇上不追究,便没有主动去寻证据,没有证据,只要宁妃一直霸着皇上的心,皇上就一直不会追究。” 素娟停顿了下又道:“但……倘若证据摆到皇上眼前,美人想想会怎样?” 丁荷韵坐在板凳上的人,现站起来原地来回走动着:“倘若将事儿闹大,再将证据摆在皇上眼前,皇上就算有心护短,首先皇后不会答应、朝臣们也不会答应!” “没错,皇上死护宁妃,就是因没证据,咱要将证据找出来、再抖落给所有人看见,那时,皇上有心护宁妃也护不住,到了那时,宁妃必然倒台,她一倒台,自当再无暇顾及李美人,这事敞到明面上了必定也会连累李府,李府再一完蛋,她们姐俩就等于失了靠山,等到那时,你不光给自己报了仇,还帮着皇后扳倒了宁妃,皇后她定然不会再小看你。” 丁荷韵当下还不算笨,她说:“可要让皇上晓得这事是我干的,那皇上不得扒了我的皮,皇上有心护宁妃,我却同皇上对着干,这不明摆着,给皇上上眼药嘛。” “这事美人你不能出面,就算你出面了,你也找不来证据,窥觊皇后之位、与买官卖官乃朝堂之事,后宫女人不得干政,咱肯定不能露面,这事你得去求丁大人,由丁大人在朝堂上将此事掀起波澜,一旦朝臣们咬住不松口,皇上他不想解决,都必须得解决。” 丁荷韵点头,觉素娟说的有理,“好,既然宫里没人提血书的事,那我来给大家挑个头,不能将大姐留下的血书白白浪费了……素娟,托人给我爹送信,作为女儿想爹了,邀爹进宫小聚,应该不算什么事。” 素娟下去做安排! 丁荷韵虽说才位封美人,但谁叫他爹是皇上的宠臣,邀父亲入宫一见,对她来说真心不难。 隔日早上,丁越退出御书房,就来了丁荷韵住处,自荷韵入宫,也就接风宴那天,父女俩见过一回面、说过几句话。 一见着爹的面,丁荷韵当即抹开眼泪诉委屈。 “荷韵,你的嗓子已经好了,无需再伤心,等有机会,你还能在皇上跟前露脸。”与女儿同坐的丁越说。 “爹,我的嗓子即使好了,可若将来,我得了机会能到皇上面前献唱,却万一再出那样的事,女儿不得又要丢一次人。” 说起上回的事,丁越也一肚子的气,他火道:“荷韵,你可知是谁使的手段害你?” “还能有谁,在宫里,谁都看着爹的面,给女儿几分薄面,偏那个李环水油盐不进的处处与我作对,我的嗓子当日变成那样,想都能想来是她干的?” “你所说的李环水,是否就是宁妃的堂妹李美人,李延翁大人的侄女?” “对对对,就是她,这个李环水的坏,爹你是不知道,女儿每每同她碰上,她总会想尽一切办法的给我使绊子,她把我推到碧波湖里、还阴我在皇贵妃与皇上面前自扇耳光,和种种所作所为,我都可以不计较,但这回接风宴时,她弄哑了我的嗓子,实在叫人忍无可忍,女儿这些天还处处遭遇她的刁难,我忍不下去了,所以才请爹入宫帮我出口恶气。” 丁越一拳砸在手边桌子上:“真是岂有此理,那个女人竟这般欺负你。” “不光李环水欺负我,连宁妃也动不动整我,我觉得我嗓子哑了未能献唱,八成也是宁妃授意李环水那么做的,爹,你不光得教训李环水,也要一并将宁妃收拾一下,女儿再得皇上宠,有宁妃和李环水堵在前边,女儿终究被她们压一头。” 丁越站起,背手踱步,原地来回几圈他说道:“爹有心帮你报仇,可这里毕竟是后宫,爹爱莫能助呐。” “爹,难不成你要女儿算了?” “爹没有叫你算了,你想在宫里走出一片天地,首先得你的肚子争气,你能为皇上诞下一儿半女,皇上不但会给你升位份,也会对你另眼相待,到那个时候你在皇上眼中的分量加重,就无需再怕宁妃和李美人。” 丁荷韵手抚肚子,爹说的她当然明白,接风宴那天的事情出了以后,皇上就再也没有来过她屋里,一直不见皇上,又如何有孕。 “反正我咽不下这口气,本来一切都安排的好好的,在最关键的时候,我的嗓子却发不了声,如果那天我献唱成功,哪里还愁皇上不来我屋里。” 立一侧的素娟发急,说了这么多,丁美人总说不到点子上,看父女俩还没完没了的掰扯,只得她上前见礼,“丁大人,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素娟丁越认得,他知素娟原先是诗韵的婢女,丁越应道:“你想说什么说吧。” “大人,美人接风宴上献唱失败,乃受人暗害,奴婢觉得,这事不能就这么完了,美人忍气吞声,必会让那害美人的人更加得意放肆,依奴婢之见,得好好的教训下暗害美人的幕后黑手。” “爹,我也这么认为,不好好的收拾一下李环水,她只会越来越蹬鼻子上脸,欺负到女儿头上来。” 素娟说:“大人,您可还记得,康嫔娘娘亡故时留有血书,血书上说,宁妃窥觊皇后之位、还买官卖官,只要大人能在朝堂上帮宁妃坐实这些罪名,宁妃必然会在皇上那里失了心,宁妃一旦失了圣心,那么李美人在宫里的依靠,也就没了,俗话说,迁一发而动全身,宁妃倒台,宁妃的父亲李大人在皇上那也就失了宠,这样于大人而言,有百利而无一害。” 第335页 “爹,皇上因为宠爱宁妃,才一直没有将大姐死前留的血书当回事,女儿觉得,只要朝堂上有人将血书之事拿出来说道,我就不信,这样还扳不倒宁妃、整不了李环水,爹,你一定得帮我。” 丁越坐回凳子上,关于诗韵自缢前留血书一事,这事早就在朝堂上掀起过风浪,对于这事,他们这些朝中老臣曾上奏,请求皇上彻查,但皇上却将那事死死的压住! 丁越头里活络,若皇上不信诗韵留下的血书,那么皇上也不会以嫔的礼制,将诗韵葬入皇陵,依皇上对诗韵的厚葬,这便说明,皇上是相信诗韵所留下的那份血书的。 既然相信那份血书,皇上却从来没有将宁妃怎么样,朝堂上还甚是宠信李延翁,皇上如此做法,丁越看不透,脑子灵光点的都看不透,皇上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单单的仅是因皇上宠爱宁妃? 刚开始朝臣们还私下里聊呢,过了将近一年时间,早已没有人再提那茬了。 再记起李延翁,丁越一肚子气更甚,李延翁给皇上荐了一位年轻人,此人虽在自己手下谋差事,可皇上却相当信服此人,很多时候,皇上绕过自己单独召这年轻人入宫议事,丁越怕长此以往下去,他在皇上跟前失了势。 帮着皇上打江山算什么,皇家人向来翻脸无情,目的一旦达到,看你不顺眼,说不定就起了卸磨杀驴之心。 李延翁来的这一手,到底是他自己的心思,还是皇上授意,丁越照旧猜不透。猜透猜不透,李延翁给皇上荐了此人,皇上因此对李延翁大肆赞扬人人晓得,照这样看,不久的将来,李延翁恐怕就位列百官之首了…… “爹,你想什么呢,有这么好的把柄为何不用,大姐死前留血书,想来就是为了帮着咱们丁家,您可不能将大姐的这番心血辜负了。” “荷韵,爹会想办法给你报仇,你们说的对,不给那幕后黑手一点颜色看,那些人会以为我丁越的女儿好欺负,你且安心,爹定会给你一个满意交代,爹回了。” 丁荷韵转悲为喜,送父亲出门。 有爹出面,她不怕报不了殿前出丑的仇,想到将来不光李环水会摔的一脸灰,连宁妃都要倒台,丁荷韵扫去心头烦闷,满面笑意挂上脸。 …… 丁荷韵主仆两说动了丁越帮忙,现就美滋滋的等着,朝堂上传消息来。 事情没出一个结果前,谁也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俗话说,没有金刚钻,就不要揽那瓷器活,人蠢你就老实点,偏蠢的无可救药,还自以为聪明。 丁荷韵听上素娟的话去给父亲告状,纵然你爹是朝堂上打滚的老油条,但后宫里面的事,任你再是千年风干老油条,也不可能完全搞清楚其中的弯弯绕到底绕了几绕。 丁越下去联合关系好的大臣们,准备一同参奏宁妃的大逆不道,处在忙碌中的他,压根就预想不到,他这回被女儿给坑惨了。 …… 周氏缓了几天缓回了点精神,今赶上天气阴,雨从天明一直下,下到了该用午膳时也没有停的迹象。立在房檐下望着雨帘,她心头的无限落寞,此刻被雨点落地声充斥。 “娘娘,午膳已备好,用点膳吧。”花果儿没了,周氏的贴身侍者变成了香柏。 此女原先一直跟在花果儿身边,因常得花果儿提点,她对皇贵妃的生活习惯比较了解,所以香柏也才能近身侍奉皇贵妃。 周氏扶香柏的手返回殿内,香柏又扶皇贵妃坐于饭桌前,她为皇贵妃布菜。香柏舀了一碗鲜汤放在主子面前,皇贵妃每每吃饭前总要先喝一碗汤,香柏牢记,把汤搁在主子面前香柏说:“娘娘,人是铁、饭是钢,您得多吃点,再这么扛着,您会垮掉的。” 望着满桌菜肴,周氏没胃口,她拿起汤勺,舀着鲜汤慢慢品尝,品过两口放下勺子道,“本宫垮掉还不至于,我就是有些不痛快,皇上答应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这都过了多少天了,却连点动静也没有,皇上该不是忘记他说过的话了吧。” “娘娘,这也不能怪皇上,惠嫔产子正坐月子,皇上每日又那么忙,皇上闲暇了,自是将多半的精力放在了惠嫔那,难免冷落您,奴婢相信,等皇上闲了,一定会记着娘娘的。” “记着我?”周氏自语着离开板凳,又立殿门口去望着大院里的雨帘飒飒,“花果儿的事过去越久,皇上就越想不起,皇上的确金口玉言,但皇上也是人,是人难免就有忘性,等他将、对本宫说的话忘掉脑后,皇上必然不会再想起他曾给我的答应,况且花果儿又不过是个宫女,皇上又岂会把一个宫女的死活放在心上。” “娘娘,就算皇上想不起来,不是还有您嘛,花姑姑的仇,现在报不了,总有一天,您也一定能为花姑姑寻得那份仇恨。” 周氏看着香柏道:“你不愧是花果儿调。教出来的,说话都能说到本宫心坎里,”扫了眼桌上山珍周氏说:“本宫没胃口,将这桌子菜撤下去,赏给大伙吧。” 娘娘实在不想吃,香柏没有再劝,她给伺候一侧的其她宫女使眼色,宫女们上前来,将一桌美味撤下。 这场雨从早上下到现在,不但没有停的迹,甚至有愈下愈大的势,一股风扫过,大风送来凉意又夹杂雨滴拂面,周氏不由退后,香柏连忙将寝殿门关闭:“娘娘,还是别站在这里了,奴婢服侍您去歇一会。” 第336页 下雨天除了睡觉,也确无事可做,由着香柏伺候她躺下,周氏闭眼。 从未像现在这么不顺过,自入宫,几乎没有什么事,是顺着她的意。即便发生的某件事,看表面确如了自己愿,然过不了多久,所发生的事,马上就会变成与自己的想法背道而驰。 以前的先不提,就这一次,才将天成拉拢,随即皇后又被皇上斩断臂膀,以为上天照顾自己,还想着要趁热打铁,与天成联合起来,好好的治一治皇后。却千算万算,天成的脚才踏入自己的阵营,皇上又将天成打发走。 天成离宫,没两日便听见花果儿死亡的消息,这不正应了表面上顺畅无比,实际上一切都不顺嘛。 天成走了暂不说,花果儿没了,恰如同自己的手也被斩,到底是谁毒害的花果儿? 周氏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推敲了好几遍,她将主要的嫌疑人定格在李环水身上,但再细细的琢磨,李环水还没那么大的能耐谋划杀了花果儿不留任何痕迹,自然而然,周氏便想到了宁妃。 想到宁妃,周氏还有疑问,即便宁妃猜透李环水落井与她有联系,但宁妃杀花果儿干什么,难道只是为了给李环水报仇? 好,假设宁妃就是为给李环水报仇,才谋划着杀了花果儿,花果儿与她宁妃无冤无仇,她为什么要下那么狠的手? 周氏对于深宫内的人性,有一定了解,宫里做黑事的人受上头指派去杀谁,都会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 周氏找来当日打捞花果儿出井的侍卫详细询问,再次听闻花果儿是被人先砸碎了头骨死亡后,又被人头朝下的投入井底。凭杀人者的这番举动,周氏断定一件事,那便是杀人者、是带着仇恨之心去杀的花果儿。 花果儿能与谁结仇? 若说杀花果儿的人,是宁妃指派去的,那么行凶者必然不会这么麻烦的先将人头骨砸碎,再投入井里,那些人一般都是直接将人投到井里或湖里,能不见血、尽量不见血,他们也怕因不必要的血迹,被人发现他们做下的事。 分析透一头,仍然有很多头分析不出头绪,能不能分析透彻,花果儿已亡,即便分析透了,花果儿也再回不来。 周氏喘了几喘,确实得、该如香柏说的好好调养身子,养好了精神头才能应付将来的事,强迫自己不去想任何,闭眼之人终于慢慢的入了睡梦中。 殿外大雨依旧,时不时的闷雷响! …… 第207章 相煎苦 风长啸,雨滴连,深秋坠珠送寒凉,今年的秋日赛夏炎,连着五六天的雨一过,立马迎来阵阵冷意拂娇面。 压箱底的近冬装穿上身,才将将打扮好,一道长长的太监通传声入耳:“皇上驾到……” 对镜梳妆的人起身,迎着殿门端立,玉髓同一众宫女们随主子的端立而面朝殿门准备接驾。 玉髓进了百乐宫好些日子了,一直没见皇上驾临过百乐宫,伺候的久了,玉髓打听清楚,皇上与主子之间出了什么事。世事真无常,去年她入掖幽庭之前,娘娘还是皇上的心头挚爱,没成想,出来了掖幽庭,娘娘同皇上冷战了竟然都快一年了。 朝服加身的人入殿,玉髓的头低的不能再低,皇上从她眼前经过并没有看她,这才叫玉髓提着的心放下。 北冥彻将一众伺候宫人全部打发掉,才对上李俏:“爱妃今日装扮明艳,是有什么喜事吗?” 李俏恭敬道:“臣妾哪有什么喜,臣妾每日呆在百乐宫里不是对镜贴花黄,就是摆弄胭脂匣,把玩这些东西,总得有个被臣妾摆弄的人吧,没人愿意让臣妾捯饬,臣妾也只好拿自己寻开心了。” “愿意捯饬自己也是好的,女人嘛,就该好好的捯饬自己。” 耷拉眼皮的李俏看向面前人:“皇上今儿来臣妾屋,是与臣妾聊天的?” “皇宫是朕的家,朕想到哪里是朕的自由,你如此问话,怎么,想赶朕走?” “不、不是,臣妾岂敢赶皇上……皇上才下早朝,饿不饿,臣妾帮皇上传膳吧。” 李俏转身准备去殿门口吩咐宫人传膳,才转过不及迈步,她被北冥彻一把扯住手腕,北冥彻将人拉回来,直接上手圈住了她的腰。俩人成了贴在一起的面对面站立,顺带四目相对。 已经好久没有同他挨的这么近过了,俩人脑袋再稍微离近些,嘴唇就能碰一块。若曾经,李俏绝对会顺势献上香吻一枚,但今时不同往日,她脑袋偏向一边道:“皇上要只想同臣妾聊天,那坐下来聊可否?” “俏儿,你就如此的不待见朕?” “皇上,臣妾没有不待见您,臣妾只是……” “你别总是找理由、找借口,朕对你怎么样,你应该看的见,朕活了几十年,从未对哪个女人如对你一样,这么耐心过,朕能不计前嫌,你难道不懂见好就收?” 视线落在别处的李俏,正眼看向北冥彻的脸:不计前嫌? 她原本的心头一热,被“不计前嫌”四个字,弄的瞬间凉到底。 李俏,你他吗的是在犯贱吗,他到今天都认为,你和别的男人有过一腿,你居然心头热! “皇上,臣妾没有找借口,臣妾能有今日都是皇上给的,皇上说吧,您想干什么,臣妾应您就是。”李俏语气绵软,可就是这样绵软的语气里,夹杂着浓浓的赌气。 第337页 北冥彻听的真真的,他继续望着怀中女子的面孔片刻,渐渐松开环着李俏腰的手臂,“俏儿,你我之间,真回不到过去了吗?” “皇上,臣妾还是原先的臣妾,臣妾也一直在您身边,原先和现在,不都一直一样嘛!” 北冥彻笑了,他苦笑着摇摇头,无论李俏如今对他是何种脸色,她没说错,她一直在他身边,直到现在,一直以为在李俏心里没有他的北冥彻才看清楚,是他亲手将他们之间的感情给撕碎。 到了今日这步田地他终于看懂,在拿掉她的孩子前,李俏是爱他的,只因李俏表达感情的方式异于常人,一直让他以为李俏笑颜面对他,只是为了从他这里往去抠银子。读懂一切,北冥彻心上后悔越发浓,他自诩无情之人,这一刻也感到了心痛。 李俏眼皮又恢复了低垂,望着李俏的脸,北冥彻暗叹转身,落座一旁凳子上,坐下了他开门见山道:“朕今日来你这里,是想听听,你怎么说?” “皇上指的,可是血书一事?” “对,这事目前闹得沸沸扬扬,朕想听听你的意见。” “皇上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您无需问臣妾的意见。” “这事它毕竟同你有关,难道你不打算为己辩解?” “这事闹的这么大,连久离朝堂的吕凤年老先生,都被大臣们请来,您问臣妾,臣妾能说什么!” “朕真是奇了怪了,这事都已经被朕压下去这么久,现在突然被重提,这些人是吃饱了撑着了吗?” “皇上,不是大臣们吃饱了撑着,而是您厚葬康嫔,让一些人认为,皇上是相信那封血书上所赘述的事,再加臣妾在宫里得罪了一些人,有人看臣妾不顺眼,她们在宫里无法将臣妾如何,就想着旧事重提制造舆论,借朝臣们的力量打压臣妾,然他们这些人再跳弹也不会想到,那封血书是臣妾要康嫔留的。” 北冥彻“噌”的站起:“什么,这份血书是你让康嫔留下?” “皇上无需奇怪,康嫔死前的几天,臣妾曾见过她,臣妾与她聊了很多,那时她确有悔悟之心,所以才按臣妾的要求,留下这样一份血书。” “如此说来,康嫔自缢,是因为她幡然悔悟了。” “不是,是臣妾让她去死的,我告诉她,她若不自裁保留体面,那么总有一天,她会应了当初还在王府里、她对天发下的重誓,所以她听了臣妾的话,心甘情愿的去死了。” 北冥彻眼睛眨巴两下,李俏自己不说,他真不知李俏与丁诗韵还有过这样的谈话,北冥彻倒也不意外李俏为何让丁诗韵去死,毕竟丁诗韵做下的那些事伤透了李俏,自己也曾答应过,总有一天,丁诗韵任由李俏亲自处置。 北冥彻没吱声,静候李俏下面的说辞。 “……臣妾原本是想用点手段,叫皇后接招,让皇后吩咐她的近臣来打压臣妾,只要皇后的人,制造出指证臣妾的罪证,那么到时候,臣妾会当着众人面告诉大家,那份血书是怎么回事,那时,皇上就会拿捏住皇后;然而臣妾千算万算没算到,皇上竟将此事给压住了,现如今,这份血书没有帮着皇上打击了皇后,反而连累了朝中大臣们,臣妾罪该万死,还请皇上责罚。”李俏说完,跪在了北冥彻面前。 她这话半真半假,害她的人还有皇贵妃,阴皇后咋可能漏掉皇贵妃,但当着皇上的面,也只能捡皇上爱听的说。 这半真半假之言落入北冥彻耳中,使得他感动,李俏虽然同他在置气,但却还是向着他的,感动之余,北冥彻也再一次的对李俏有了更深认识,她竟是这样会筹谋的一个女子,假如她为男儿身,投身朝堂的话,定会有一番惊天作为。 “你可有证据证明,那份血书是你让康嫔留的?”他问道。 “当然有,臣妾敢让康嫔留书,自做了万全准备。”跪地的李俏起身,去到里卧拿出一个盒子,打开盒子从里取出一块白色锦缎,这块白色锦缎的一边被故意裁剪成了波浪形。 李俏将那锦缎递给北冥彻:“皇上,康嫔用来书写血书的料子,是臣妾亲手交给她,您手里的这块锦缎,与那份血书能够合在一起,如此就能证明,书写血书所用的缎料是出自臣妾的百乐宫。” 北冥彻拿着素白缎子细看,没错,这块缎子的确与有字的那块缎子为同一块料,既然那份血书是李俏让丁诗韵留下,那便说明,朝臣们递到自己面前来的所有证据,都是捏造出来。虽说这份血书没有用到皇后那,现在却用这样一份血书挖出了朝堂中的那些毒瘤,这还真是意外之喜。 这些人里,有一大部分,北冥彻早就想将他们铲除掉,他们都是顺文帝的忠心奴仆,他们这些人占着高位却不为朝廷办事,还处处阻碍他推行新政。 北冥彻一直想拾掇他们,奈何这些老油条,都已经修成了千年老狐狸,根本就抓不住他们的把柄,这下好,捏住了他们的软肋,何愁将他们踩不到脚底。 “俏儿,你给朕送了一份大礼,用自身当饵,帮朕钓了这么多大鱼!”缓了缓,他又道:“朕晓得你恨康嫔,但朕厚葬康嫔,不是朕相信康嫔留的血书,朕只是……” “皇上不用给臣妾解释,您的苦衷臣妾明白,天下初定,皇上还没有站稳脚跟,所以您得忍,皇上不厚葬康嫔的话,丁大人一定会撂橛子,一旦丁大人将不满发泄到了海外诸国那里,皇上或许会背腹受敌。” 第338页 李俏的话说到了北冥彻的心坎里,的确是这样,内有南越,外有别国,他就是本事再大,一旦这么多人同时异动,他是压不住的,“原来你还是这么的理解朕,俏儿……” 北冥彻上前一步,想抓李俏的手,李俏借咳嗽往后退避开他。北冥彻的手落空,心头热也瞬间凉下。 咳嗽过,李俏说:“皇上如今解决了乱党横行,又将南越彻底收入,而且皇上也培养了接替丁大人的新人,所以皇上以后无需再事事仰仗丁大人。” 人说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总有一位默默支持的女人,北冥彻的身后,却是有一堆女人在支持他,但默默的支持者唯有李俏一人。其她的女人对于北冥彻来说,更多的是利用在里头,他需要那些女人背后的势力,在他目的达到,他也已经给过他们好处。如李俏不声不响的为他考虑、为他筹谋的,这世上只她一位! “想来你爹给朕推荐的人,也是你的意思了?” “不错,是臣妾求爹爹为皇上留意合适的人才,臣妾想,那人皇上如今用的也该顺心了。” 北冥彻还能说什么,他任何话都再说不出,原以为世上没有他掌控不了的事,偏在李俏这…… 无法形容,也不会形容,他身边的女人各个聪慧、心思伶俐,却没有哪一位如李俏这般。 “咳咳咳……”气候温暖怡人时,并不见李俏总咳不止,这两日因连天的下雨,又加气温急剧下降,许是气候的突然变化所影响,李俏的咳嗽这两天明显的比之前重了点。 咳完喘过气,李俏淡淡道:“皇上,臣妾身子始终不大好,请您以后还是少来百乐宫,臣妾不想皇上也和臣妾一般,还请皇上爱惜自己。” 北冥彻紧紧的捏着手上锦缎,他们之间的隔阂,谁都没有挑明过,就是这样一份没有挑明的隔阂,使得他们同路不同行,李俏嘴上说着关心他的话,却借关心,又一次的赶他走,北冥彻心上泛难受。 不久之前,朝臣们上奏劝他选秀,此一时,北冥彻没了任何选秀的心思,他甚至动了将其她人全部遣出宫的念头,只和李俏在一起,过曾经的快乐日子。有了这样的念头,北冥彻却又明白,他那心思简直是痴心妄想,用身不由己来形容他,合适的不能再合适。 “好,你安心歇着吧,朕去忙了。” 北冥彻走了,目送他跨出正殿门槛,李俏的眼泪再一次止不住的流,明明已经不爱他了,心也已经不在他身上了,可为何看见他落寞的样,自个的心会这么痛呢? 跌坐旁边椅子上,靠着椅背举目看房顶,不想让聚在眼眶的泪水溢出来,可眼泪就是不争气,泪珠顺眼角滚落跌入耳蜗里,这是自己的地盘,她不担心流泪的样子,叫不相干的人瞧了去。 本来只是轻轻的抽泣,却抽泣的越来越明显,连最后的隐忍也忍不住,李俏顺势趴在一侧茶几上,悠声的哭出来。一边哭一边低低喃呢:“叶云,你为什么要违背承诺,为什么不回来接我,你带我走了我也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伺候的宫女们集体候在外,宫女们听到了主子的嘤嘤哭泣,玉髓想进去看看,她被一旁小姐妹拉住,小姐妹给她摇摇头。 也对,暂且让主子将悲伤释放掉,释放了悲伤再劝,才会事半功倍。 玉髓和一众宫女并不晓得皇上同娘娘到底怎么了,今日见皇上能来,她们都期盼娘娘与皇上和好,却现在看,娘娘还同皇上置着气呢! …… 朝堂上,丁越联合了一帮老臣,死死的咬住宁妃窥觊皇后之位、与买官卖官不松口,李俏的父亲李延翁刚开始还争辩,到后来连争辩也懒的争辩,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他相信,皇上会给女儿一个公正。 朝堂是男人们的天下,与朝堂相对的是后宫,后宫里的女人们听见朝堂上的风声,其中一些人若有所思开。 先说栖凤宫里的那位,黄桂娥自听闻朝堂上的事,就给下边的人交代,栖凤宫里所有人,定要谨言慎行。说不上为何,她感觉这次的事似乎不是那么简单,这事被皇上压了一年,要提早该提才对,都过了这么久,到了现在却又被突然的拿出来说道,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陆长海、霜若知道娘娘的预感向来准确,所以近日都夹着尾巴老老实实的做人。二人将所有心思全部放在收米囊花上,谁爱挑事谁就去挑,宫里即便翻了天,他们始终相信,最终的胜利定花落主子头上。 与栖凤宫不对付的景崇宫,就不是如此安静了,周氏连着诸事不顺,一直寻思着,要如何改变现如今的状况,办法还未想到,却先听见了朝堂上、百官上奏请皇上褫夺宁妃尊封、治罪宁妃的消息。 许是因连着失利让周氏产生了心浮气躁,亦或许是急于求成,周氏没有过多思虑的,与朝中的大臣私下联系上,帮着他们、且给他们提供对宁妃不利的“罪证”。 无论皇贵妃提供的罪证,还是朝臣们送上的证据,所有证据通通摆到了北冥彻的龙案上,看着这些东西,北冥彻冷笑的同时也高兴,宁妃真的真的是给他送了天大的礼。 呈上这些证据的人,多数都是他看不顺眼的,而且这些人里,多有贪赃枉法者,因朝廷自身固有的一些原因,他根本无法撼动这些人,这下好,他们赶着来往他的枪头上撞。 第339页 这些东西里,有一支黄灿灿的簪子,北冥彻问话小德子,这支簪子怎么回事。 小德子弯腰道:“回皇上,这是周大人才送上来的,奴才也不知周大人从哪里找来的这东西。”小德子口中的周大人是皇贵妃的亲兄弟,此人供职于兵部。 北冥彻手上的这支发簪不大,但其用黄金打造,簪面被雕刻成凤凰形状,北冥彻举东西细看,瞧发簪的暗处刻有一个小小的圆形标记,有这标记,证明此物出自宫廷司珍坊,“这个发簪能证明什么?”北冥彻满脸疑惑。 “奴才听周大人说,这支发簪是司珍坊准备要进献给宁妃娘娘的。” 北冥彻呵呵笑:“出自司珍坊的东西,能到了他手上,真够奇哉。” 北冥彻把玩着发簪说:“连凤凰钗都出来了,也许再等等,还有什么证据会呈上来呢,那咱就再缓上几天结案,朕到要看看,朝堂上的这层关系网,究竟有多大。” 第208章 剧情转 北冥彻才放出话说,要缓上几天结案,丁越就与联合起来的大臣们商量,如何说服皇上快点结案,他们急不可耐,并非完全针对宁妃,而是想扳倒李延翁。 李延翁府上有两位女子入宫为妃,再加皇上越来越宠信那些,曾经不得朝廷重用的臣下已经触动他们这些贵族的根本利益,所以这些人与丁越穿一条裤子的目的,就是想借这次的事件,先将李延翁清出朝堂。 血书被重新提上朝堂谈论,过去了都快一个月,天气也越来越冷,到现在都不见皇上吭声,皇上越不吭声,他们就越认定,皇上是因心系宁妃才想再一次的将此事压下。 联合起来的这帮大臣商量着如何逼迫皇上处置宁妃,宁妃被发落,顺藤摘瓜,李延翁也跑不了。 又到百官入宫上朝的日子,今早北冥彻一上殿,同丁越站在一起的一位老臣先出列,上奏请求皇上发落宁妃,这人奏请完毕,立马又有人出列奏请皇上降罪宁妃,一位接一位,空旷的议政大殿中,跪下了七八位老臣。这些人跪下了,还有一些大臣们附和着也跪下,跪地的这些老臣们老泪纵横的请求皇上不要被女人迷惑圣心,一定要治宁妃罪。 同李延翁立在一起的诸位大人们,瞧得出他们是在用这样的方法,逼迫皇上下圣旨,多日子没有争辩过的李延翁这会子也跪下,请求皇上给宁妃娘娘一个公道,李延翁的话,说的很明白,仅凭一份血书,如何能证明宁妃窥觊皇后之位,又如何证明,宁妃娘娘买官卖官。 跪地的丁越立马呛言:“李大人,谁说没证据,吾等已经给皇上呈了很多宁妃的罪证,皇上也已经看过,凭各位大人呈上的那些东西就能证明宁妃祸国殃民。” “丁大人,之前怎不见各位大人呈上对宁妃不利的罪证,你一带头奏请皇上,罪证便都冒了出来,难不成那些罪证长着心眼子、且还长着腿,自动到了你们大家手里去?你我同殿为官,下官就不提了,现在还站着的这些官员们,他们怎就没有拿到宁妃的罪证?” “那是因为吾等忠君爱国,为了皇上,为了朝廷,吾等不遗余力的去搜寻罪证,证据当然没长腿,但只要吾等有心去搜,便能搜到一大堆的罪证来。” 站在李延翁这边的一位官员出列:“丁大人,你这话,下官是否可以这样理解,罪证既是尔等搜寻而来,那也就是说,你们手上之前确实没有所谓的证据,倘若先前没有,现在却有了,恐怕你们呈给皇上的罪证,也不一定就是能证明宁妃有罪的罪证吧。” 与丁越同跪之人道:“霍大人,你想说的是,吾等捏造证据了?” “捏没捏造,下官不知,下官只晓得吾皇治国有方,皇上乃明君,岂会任由后宫乱政,皇上心思明了,当不会被女人迷惑双眼,人人都知康嫔非善终,康嫔已逝,本该死者为大,但她所留血书,毕竟是她一面之词,就算宁妃有窥觊皇后之位的念头,但按正常人思维,没有人会将如此大逆不道的心思朝人闲话,宁妃自己不对人说,康嫔从何处知晓?再说宁妃买官卖官,你们又有谁看见了,宁妃居于深宫,而你们给皇上呈上的证据都是从宫外找来,那么下官敢问各位大人,那些所谓的证据,你们是通过何种手段得来?” 这位霍大人正是惠嫔的父亲,霍大人一番话将一帮跪地老臣问了个哑口无言,殿中众人齐刷刷看向霍大人,此人往日上朝甚少见他言语,从和他打交道以来,就知他是一沉默寡言者,真的从来没有人了解,霍大人嘴皮子原来这么厉害。 端坐龙椅之上的北冥彻,抬手拨开挡视线的冕冠垂珠仔细的看了看霍大人,他也从不知,惠嫔的父亲竟如此的舌尖牙利。北冥彻呵呵一笑又坐端正,拖了这么长日子过去,是得该做个了结了,这些日子他不吭气,就是为了看一看究竟会有多少人同流合污。 丁越冲道:“吾等不与你掰扯,事实摆在眼前,还请皇上为了江山社稷,不要再舍不得处置宁妃,倘若皇上任由宁妃惑主,皇上就愧对皇室祖宗、愧对天下子民、更辜负了吕凤年老先生的教诲。” 丁越重重的磕下一个头,其他官员们,随着丁越也重重的磕下头,这架势令北冥彻嘴角冷笑愈加重,他缓缓站起,从高高的龙椅上下来,端立一众跪地大臣面前,“诸位爱卿,你们当真是因忠君爱国,才联合起来请求朕降罪宁妃?” 第340页 丁越身后的一位官员道:“为了江山社稷,臣等今日就算被罢去官职,也要谏得皇上处置宁妃。” 北冥彻笑笑,为那人的“忠心”点着头,一边点头一边说:“诸位爱卿,在你们上奏请求朕处置宁妃前,你们可有想过,血书一事刚出来之时,朕为何要将此事压下去吗?” 跪地众人全部直起腰,丁越道:“皇上压下血书,难道不是为了宁妃?” “朕承认,朕是为了宁妃,才压下此事,对于这个,朕无话反驳。” “既然皇上承认您是因宁妃才压下血书,亡羊补牢,为时不晚,请皇上准了臣等奏请。”丁越抱拳。 “丁大人,朕的话还没说完,朕当初的确是为了宁妃才压下此事,朕不光为了宁妃才压下这事,朕也是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才将血书之事死死的压住,朕以为这一页能就此翻过,可没想过了这么久,你们大家居然又将此事提起,从而让朕看清了你们这些人的真面目,你们刚才说,就算被罢去官职,你们也一定要谏得朕降罪宁妃,好,朕如了你们大家的愿……来人!” 待殿前金甲侍卫入殿,北冥彻怒道:“给朕摘了他们的顶戴,扒了他们的官服!” 突然的变故惊了殿中百官,无论跪着的,还是站着的,都被皇上突然间的下令弄的惊诧不已。 “皇上,臣等哪里做错了,您要治罪臣等?” “皇上,吾等不过忠心劝谏,怎得皇上如此相待,天理何在?” “皇上,你为了一个女人,就要降罪臣下,吾等不服!” 一众大臣们被侍卫扒去官服的同时大声叫嚷着,李延翁与霍大人,还有其他没有被殃及的大人们不明所以,皇上就算护着宁妃,也得有护着宁妃的理由呀,这样不问青红皂白的降罪一干老臣,于理委实说不过去。 李延翁已站起退回官员行列,他想上前问一句皇上为何要如此,却被身后的霍大人拉了一把,立在李延翁前头的玉尚书也给他摇摇头,李延翁会意,便再站着没动。 被扒掉官服的跪地者们,还在一个个的叫屈不服,北冥彻于他们面前来回走过,一边走一边道:“朕方才说,朕压下血书是为了护宁妃,也是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既然你们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那好,朕今日给你们个准确答案。” 北冥彻手一伸,小德子立马将血书递到他手上,北冥彻一手将那血书展开,扔到众人面前说:“这份血书怎么回事,朕实话告诉你们,这份血书是朕让康嫔写的。” 此话一出,无论跪着的、或是站着的官员们纷纷瞪大眼的你看我、我看你。 丁越道:“皇上为了一个女人,就要将事情往自己身上揽?” “朕没有大包大揽,朕说的实话,你们一定很奇怪,朕为何要康嫔写这样一份血书是么……既然你们一定要朕打自己的脸,那好,朕告诉你们便是。 朕与宁妃闹了点矛盾,宁妃不理朕,朕就想寻个办法吓唬吓唬她,朕找到康嫔,让她写这样一份血书,来好好的吓一吓宁妃,朕想着,宁妃害怕了自然而然就会服软。 可朕没想到,宁妃性子太倔,朕将血书送去宁妃面前,她却脖子一扬给朕说,她没干过的事她不承认,要朕爱怎么着就怎么着,要头一颗,要命一条,反正打死她,她是不会求朕的。” 顿了顿,北冥彻又道:“本来嘛,朕不过开了个玩笑,结果你们大家都给当真了,没办法,朕就将此事一头压了,哪料过了这么久,你们非要朕将此事再摆到明面上来说,血书的起因,不过是朕与宁妃闹的一点点矛盾,却叫你们这些人当成个事的揪住不放手,还给朕弄出来一堆那么多的宁妃祸国罪证,朕还真是挺意外。” 被扒去官服、摘掉顶戴的一帮官员们的老脸,全部成了猪肝色,丁越浑身冷汗流不停:“那皇上可否说说,康嫔娘娘为何自缢,难不成是皇上让她写了血书,再逼着康嫔自缢?” “提起康嫔朕就来气,朕不过让她写一份血书,帮着朕吓吓宁妃,她到好,留下一份血书然后上吊,将此事故意给弄成了铁案,恐怕她也是料定朕,不会将自己干下的幼稚之事拿出来说道,才故意上吊的吧,用自裁的方式狠罢朕一道,丁越呀丁越,你还真是养了一个好女儿。” 北冥彻实有狠踹丁越一脚的心思,忍了又忍,才忍住了一脚踢出,“朕要不是念着你丁越的功劳,和记着康嫔侍奉朕身边多年,岂会将她以嫔的礼制葬入皇陵,你知不知道朕有多么的想将她丢到乱葬岗去。”北冥彻吼道。 丁越瘫在地,怎么会这样? 按皇上这说法,他们这些人,这回可就是钻到了皇上的圈套里头来。 想清楚这是个圈套,丁越已经没多余脑力再去思考血书到底是如何来的,无论它怎么来的,皇上现借血书卸磨杀驴是真的! 与丁越同样瘫在地的其他官员们,其中还有脑袋比较清醒的,有人立马朝北冥彻叩头:“皇上明察,臣受了小人蛊惑,才信了宁妃娘娘祸国,还请皇上明察!” “哦,王大人是受小人蛊惑?朕收到的那些罪证里,你给朕呈了不少宁妃买官卖官的文书呢,那些东西,难不成都是你嘴里的小人,硬塞给你?” “皇上,您听臣说……” “行了,朕不想再听你们任何人多说一句,一件子无须有的事,都被你们能找出这么多证据来,你再给朕说,恐怕还得有什么东西冒出来,那些脏东西,朕任何一样都不想再看。”北冥彻对殿中侍卫下令:“将他们全部押下去关进天牢。” 第341页 那些占着茅坑不拉屎的老臣们,就这样的被北冥彻送进了牢房里。皇上使的这一手,让还立在大殿中的官员们各个佩服不已,众人齐跪三呼吾皇万岁。 北冥彻闭眼长叹:“这些害群之马为了诬陷好人,连朕的老师吕凤年老先生都被他们搬出来,看来朕的这个玩笑开的确实有点大了。” 玉尚书抱拳:“这玩笑皇上开的固然不对,但因一个玩笑能让皇上看清一帮人嘴脸,皇上不必自责。” 李延翁接上:“皇上确实无需自责,这件事说到底,是他们这些人居心叵测,若他们心思正,这件事它也只是一个玩笑而已。” 霍大人道:“皇上,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如今气象崭新,大魏的江山还等着您治理呢。” 北冥彻再度叹口气点点头:“各位爱卿说的对,纠结过去,便看不到未来,你们都是我大魏栋梁,朕往后还得仰仗各位大人,朕谢你们大家。” “臣等惶恐。”众臣弯腰匍匐。 北冥彻下旨,明日起,他会沐浴净身持斋三日,同时下罪己诏,为这次开下的“玩笑”出一个结果,跪满地的大臣们再一次叩头三呼万岁。 没有人再追究、也不会有人去追究,那份血书到底是皇上开玩笑、还是皇上故意为之,总之用一份小小的血书扫去了朝堂上的那些藏污纳垢,那份血书的功劳可是大大的。 …… 枝头枯叶飘零落,皇宫迎来又一年景色萧条。 朝堂上倒了一大片人,自然而然也波及到一大片人,周氏先前就得父亲嘱咐,这事她别参与,但她不听,背过父亲同朝中大臣们私交,那些人被送入天牢,皇贵妃彻底老实下。 因这次的事,被周家人寄以厚望的儿子被牵扯,北冥彻看在与周氏多年的夫妻情分上,并没有对皇贵妃的弟弟罢免官职,而是将他遣出京城打发到边关去了,周氏后悔能有什么用,皇上的圣旨已下,回天乏术。 连番的不顺,令皇贵妃直接病倒,多日子卧床,也没见皇上驾临过景崇宫一回,周氏这次干的事确让北冥彻发了火,旁人不懂事也就罢了,作为你,竟也跟着一帮老不羞瞎掺和,在你眼里,还有没有他这个丈夫! 打从北冥彻派人将那支,黄金打造的凤凰钗送去景崇宫,并要皇贵妃将此物当做圣物的供奉时开始,周氏闭门谢客,自己将自己禁足于景崇宫内,谁也不见,儿子和女儿也没有踏入过景崇宫里一步。 另一边的丁荷韵,恨不能有上吊去死的心,原以为宁妃这次倒了大霉,李环水马上就会摔成灰头土脸,却哪想,丁府直接被皇上抄了家! 丁府被抄,看表面,北冥彻做的实在有些太无情,但实际上,以丁越所犯下的那些罪责被叛抄家,一点都不为过;之前就说过,与丁越同流合污的这些人,多数都有贪赃枉法,丁越也不例外。 他贪顺文帝的法,北冥彻管不着,但如今已是崇武皇帝的天下,你还敢贪赃枉法,真当北冥彻是一个念你好的人? 你有今天的一切都是朝廷给你,你为朝廷卖命是应该,朝廷养你全家大小也是应该,但你做的有些太过了,就别怪当皇帝的心狠手辣。 丁府被抄,丁越被判斩立决,还有其他官员们,多数都与丁越的下场差不多。朝堂上的大换血,预示着一个新的王朝盛世即将要开启! …… 景崇宫如今门庭冷落,冷的如同冬日里的雪! 李俏、李环水漫步于长长宫道上,路过景崇宫,李俏拢了拢身上的御寒衣,轻轻的咳嗽了几声。 李环水看了眼景崇宫大门,哼一鼻子道:“皇贵妃有今天,四姐,你说她算不算咎由自取?” 李俏嘴角斜出个淡淡的笑说道:“咎由自取算什么,亏了她老实的自个给自个禁了足,要不然,我敢肯定即便皇上没有追究她,也有人会想尽一切办法的在皇上那里上她的话。” 这个人是谁,李俏没有明着说,李环水也明白,除了皇后再就是红昭仪。当下的红昭仪风头比之前又甚,她被皇贵妃掌过嘴,红昭仪能逮着机会,咋可能不寻仇。 姐俩瞅了眼景崇宫,相扶往御花园那头而去,一边走一边聊,李环水说道:“四姐,你有无注意过,红昭仪现在变的咄咄逼人开了。” 李俏这厢还没接言呢,随在后面的云翠先道:“美人不说,奴婢都差点忘了,前几天奴婢碰上红昭仪和丁美人,奴婢当时看的清清楚楚,她俩遇上没说几句话,丁美人要打红昭仪,结果被红昭仪一巴掌反打回去。” 李俏、李环水一顿,姐俩转身看着云翠,李俏说:“是吗,她居然反手打了回去,她们说什么了,你可听见?” 云翠那日离小红与丁荷韵所立之处并不远,云翠见那头起了争执,便没有现身,隐在暗处,将二人对话所说听了个清楚。 云翠说,丁美人当时骂红昭仪贱人,都是红昭仪这个贱人给她说什么血书,才害了丁家上下。而红昭仪反讥,说她又没让丁美人用血书去害宁妃,是丁美人自己蠢,打血书的主意,这怪得了谁。 “你确定没听错,她们当真这么说的?”李环水道。 “奴婢的耳朵又不背,况且奴婢当时离她们不远,的确听的清楚……娘娘,你要小心红昭仪,奴婢脑袋笨都能听懂,朝臣们用血书说事原来是红昭仪挑唆的丁美人,结果丁美人真就中计了,用血书去求她爹来对付你,红昭仪心思可不简单呢。” 第342页 “四姐,真没看出来,红昭仪竟这般黑心的真对付上你了!” 李俏轻轻咳嗽了几下,想了想她道:“要按云翠说的,是红昭仪挑唆的丁荷韵,再由丁荷韵扇风她爹,我想……红昭仪不是为了对付我,而是她应该知道,那份血书对付得了谁,都对付不了我,所以才故意的去挑唆丁荷韵。” “啊?莫不是她早就晓得,那血书是皇上让康嫔写的?”李环水满口疑惑。血书的事完结,那份血书现在人人都知是皇上开的一个玩笑,所以李环水这样问话不奇怪。 李俏没解释,她笑了笑,没头没脑的说了句:“我明白了,康嫔死前买通守着兰霜殿大门的太监邀小红一聚,原来打的是这主意!” 李俏曾也买通看守兰霜殿大门的太监,让那太监盯着康嫔的一举一动,那小太监给李俏禀报过,康嫔死前与红美人见过面,李俏当时没当回事,只当是她们主仆叙旧,现分析透了红昭仪与丁美人的对话,李俏明白了所有。 李俏到底弄懂了什么,她不说,其她人自是猜不透,李环水本来想接着问,但看李俏脸色冷下,她便再没多话,只随在李俏身侧行进。 行在前的李俏心里暗暗道:丁诗韵,你丁家如今没落可怪不到我头上,要怪只能怪你死后还想搅动宫里的风云,多事的把我让你留血书的茬告诉小红,要不是她,你丁府还是丁府,辉煌如故。 九泉之下的丁诗韵若能提前预知丁府会有今天的结局,她必然不会在死前多此一举,当她听着李俏的话写下血书时,结局就已经被注定好,谁打血书的主意,倒霉的必定就是谁,红昭仪与她的亲妹子不对付,所以才叫红昭仪用血书阴了丁荷韵。 多年前,丁诗韵在王府里发下的重誓没应在她身上,却以另一种方式应在她娘家人身上,这也说明一个问题,做人要厚道,否则报应来了,不是你能承受的起。 第209章 接着斗 御花园里新栽了些冬季植被,姐俩今天就是为看这些新栽下的翠绿色,才来逛的御花园。白雪覆盖的御花园里能见着点点绿,确叫人赏心悦目。 赏玩游荡间,对面走来一帮人,惠嫔包裹严实,同惠嫔走在一起的还有红昭仪,红昭仪怀里抱着小襁褓,惠嫔抬眼空子,看见宁妃与李美人也来了。 “呀,这么巧,碰上娘娘与李美人!”惠嫔笑着快走两步迎上道。 李俏说:“难得大雪下了几天终于停了,窝在屋里闷得慌,就出来走走。” 李俏说话间,朝小红近两步:“快来让我抱抱小皇子,多日没见,想他了呢。” 小红将孩子递给李俏说:“这娃娃可爱的真叫人眼馋死了。” 李俏接住孩子轻轻摇晃,天虽寒,但孩子被厚厚的锦被裹着,只露出个小脸,所以不怕这么冷的天冻着了小家伙。 李俏一边轻轻摇晃孩子一边对惠嫔道:“多日子没见小皇子,我还说挑个时候去你那里看看呢,今日却碰上了,让我多抱抱成吗?” “你想抱就抱,我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皇儿长大了,他也一定孝顺你。” 俗话说、言着无心,听者有意,小红今日也是闲来无事逛园子,到了御花园入口,恰碰上惠嫔,她便与惠嫔一道入园,赏景之余接过了奶娘怀里的娃娃。 那阵小红也说了与李俏同样的话,惠嫔只是笑着点头应承,到了李俏这,就成了她的孩子也是宁妃的孩子,小红面上笑意淡淡,却暗暗的挍着手上帕子。 宁妃抱着孩子走远,惠嫔跟了上去,还是桃花提醒,小红这才跟上一行人。 清楚了小红的为人,李环水自也不像原先那样对小红热络,但她没有表现的太明显,就算表现出来的不是太明显,但今日的李环水与往日的确不一样。因李环水的不冷不热,让小红内里越发不舒服。 李俏抱着孩子与惠嫔走在前,窝在怀里的娃娃本来睡的好好的,也许是拉尿了,忽的张着小嘴哭开。奶娘接过小皇子,领两位宫女寻到暖和处,去照顾小皇子了。 没了孩子打搅,几位一同缓缓的漫步赏景,顺便闲话家常,一帮人绕到御花园拐弯处,又遇上一行人。 瞧见对面那行人,这边众人屈膝、异口同声道:“见过皇上、见过皇后娘娘。” “呦,都逛园子呢,今天的御花园热闹呀。”北冥彻说。 惠嫔站直道:“是呀,姐妹们听说园子里栽了些绿色的景,就过来看看,没成想遇上了皇上、还有皇后娘娘。” “本宫也是闲来无事出门遛弯,恰好碰上皇上,这才过来看看的,既碰上了,要不咱们一道吧。”黄桂娥说。 “算了,还是你们游吧,朕有点事……环水你来,你跟朕走。” 李环水一脸笑的靠近北冥彻,“皇上有什么事?” “朕给你个惊喜,跟朕去看看。”北冥彻抬手,李环水顺顺窝进他怀里,北冥彻身上的披风将李环水也盖住。 这画面使得一人心头不快愈加重,近日皇上连着天的呆在落霞宫,今日碰上了却连自己看都没看一眼。 没得到时,就那么回事,当得到了,便想得到更多,小红就是这样的心态。 黄桂娥笑着说:“既然皇上与李美人走了,要不咱们一道吧。” 李俏咳了几声道:“臣妾咳疾又犯了,恐无法陪同娘娘,臣妾不打扰娘娘了。” 第343页 惠嫔也道:“臣妾还得回去照顾皇儿,也请娘娘见谅。” 李俏、惠嫔朝黄桂娥屈膝,行过礼也不等黄桂娥答应,俩人双双远走。 黄桂娥面有不快,那抹不快倒也没显现多明显便又退下。 见红昭仪还失神的立着,黄桂娥面朝小红道:“红昭仪,你有没有兴趣陪本宫逛园子呢?” 小红走出失神,“嫔妾身份低微,不配同娘娘一道,嫔妾这就退下。” 前一刻还热闹的御花园,此一时就剩下了黄桂娥一行人。 黄桂娥只带了霜若与陆长海出来,主仆三人望着红昭仪背影走远了才收回目光,霜若道:“旁的人尾巴翘那么高也就算了,连红昭仪也不给娘娘面子,这女人真不知好歹。” “红昭仪毕竟是宁妃那边的,她即便想陪本宫逛园子,也不敢同本宫走的太近,明面上怎么着也得叫人能看过去一点。”黄桂娥随手摘下身边绿枝上的一片叶子,捏在手上把玩。 没了旁人打扰,主仆三人漫步花园里,陆长海边走边说:“娘娘,米囊花已经收获了,可皇上一直不来栖凤宫,米囊花就一直无用武之地,咱得赶紧想个办法,越早将皇上拿在手里越有利,不要等大皇子羽翼越来越丰,到那时,就算咱拿捏住了皇上,大皇子也不好对付。” 黄桂娥与陆长海所想一模一样,邀请了皇上好多次去栖凤宫里用膳,皇上却总是忙的没时间,好不容易闲下了,吃饭还总在落霞宫的红昭仪那。 想着今日碰上皇上了,一定要将皇上弄去栖凤宫,皇上却又走了。皇上到底是真的忙才没有时间去栖凤宫,还是故意躲着她才不去栖凤宫,黄桂娥没心思去纠结那个,她现在只想能用什么办法将皇上弄到栖凤宫,只要皇上去了,谋划就算成功了一半。 走走停停,黄桂娥步子一顿,她转身面朝两位心腹:“你们说,找红昭仪帮忙的话,她会不会相帮?” 红昭仪?霜若、陆长海对视,霜若道:“娘娘的意思是……” “红昭仪刚才的脸色,你们也看见了,在皇上叫走李美人一刻,红昭仪明显的满脸气性,所以本宫想,如果咱们给她好处,将她拉到咱们这边来,由她帮忙,咱们不就轻而易举的控制了皇上嘛。” 陆长海点了点头:“红昭仪心思不简单,从这回她挑唆丁美人的一事上就能看出来,红昭仪才是真正的杀人不见血。” “本宫斗了皇贵妃这么久,却还不如红昭仪一句话来的管用,咱确得想个办法将她拉入伙,红昭仪若能加入咱们,那个蠢货丁美人就让她自生自灭去吧,求本宫给她报仇,她也不掂一掂她的分量够不够让本宫出手。” 霜若、陆长海相视一笑,二人随在主子身后越走越远。 …… 李俏、惠嫔出了御花园,顺道朝别处而去,惠嫔因为之前一直坐月子,李俏从没有给惠嫔说过小红的事。 今日晓得了朝堂上的风波乃是出自小红挑唆,李俏不得不将她的心里话告诉惠嫔,惠嫔听闻,满目不敢信:“这次的事,真是因她而起?” “咬人的狗不叫唤,小红正是此种人,你一定要防着她,你才刚生了孩子,我就怕她哪一天突然起个什么心思,将坏主意打到孩子身上,叫人防不胜防。” 惠嫔道:“她若真是心思不纯之人,我还真不怕她明着敢怎样。” “我听说她老往你那里跑,就算她明着不敢干什么,你也一定要小心,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好,我知道了,晓得了她的为人,我睡觉都会比平常清醒。” …… 小红返回落霞宫,刚到宫门口,碰上出门的庄嫔。 庄嫔虽居落霞宫主位,但皇上每每来了落霞宫,几乎不怎么去她屋,庄嫔也就不会天天守在落霞宫里等皇上驾临。 瞧见红昭仪,庄嫔暗自瞪了眼小红,便扶着宫女的手,上到备好的步撵上,坐步撵去往月华宫里,找同样被皇上冷落的姐妹们,相聚去了。 庄嫔坐着撵走了,小红与桃花才起身,小红虽没有再受过庄嫔刁难,但也甚少见庄嫔对她有好脸色。 缓缓的踏入落霞宫,望着落霞宫正殿,回忆着今日御花园里的一幕,手下又开始暗暗的挍帕子。 停止飘落的雪花,再度飘飘洒洒,小红望着正殿,心头涌上无数思绪,久久的望着,她长长的舒了口气。 桃花见她立在院中望着正殿发呆,便走上前说:“主子,这里冷,咱回屋吧。” “好,我们回。”院中积雪被扫,不妨碍脚下,主仆回屋褪下御寒衣,桃花道:“也不知皇上今晚来不来,咱要不要为皇上准备晚膳呢?” “皇上来不来,咱都要随时准备着,歇一会了,你给我打下手,我今日为皇上做一道新的菜肴。” 小红吩咐过,便坐在软榻上抱着暖手炉想心事。她的心事这一想,直接连着想了三天都不见皇上出现,每日能做的,也唯有等。 今日眼见天又要黑了,立在宫门口眺望的桃花回到屋里说:“奇怪,皇上这些天干什么呢,咋不来了,这饭咱还要不要做?” 小红瞅了眼外头,天暖时候,这个时辰,太阳还没落山,现在外头却已经泛起黑,看了阵子变暗的天空,她淡淡的说:“半个时辰后皇上要还不来,就不会来了。” 第344页 “主子,你别气馁,皇上肯定有事才没有来,等皇上忙完了,他一定会来的。” 小红没接言,三天前的御花园里,皇上将李环水叫走,就再也没来过自己屋里,皇上叫李环水干什么去了,小红不想打听,也没心思打听,无论打不打听她都认为一定是李环水霸着皇上不让皇上走,所以皇上才没来。 敏感的人被冷落的时候啥事也没有,如今被重视了,一旦让她再经历一下被冷落的滋味,敏感之人势必会多疑、多想。 李环水被皇上叫去干什么了? 北冥彻不知从哪弄来一朵巨大的金莲花,听说这朵金莲花是前朝的一位妃子,为国君跳舞时要用到的,北冥彻得了此物,就将这个东西赏了李环水。 李环水舞跳的好,如果她在这朵莲花里跳舞,不知会是什么样,所以北冥彻带着李环水去了暖居殿,要李环水在暖居殿里跳舞给他看。 北冥彻多日子都在忙,好不容易闲暇下,就想放松放松,李环水去了暖居殿跳舞,自然而然,晚上就住在了暖居殿,李环水也只在暖居殿留了两日,便又返回百乐宫,第三日北冥彻接到兖州传来的信,到御书房去处理政务。 小红被冷落三天,心头起伏了三天,今日早早安歇,倘若皇上明日还不来,她就炖一盅子汤送到皇上那去。 翌日,平淡无奇的一天又过去,照旧没等来皇上驾临,小红正要打发桃花去厨房端炖好的汤来,一声皇后娘娘驾到,令落霞宫里所有人集体出来接驾。 凤撵落地,皇后扶霜若手下来凤撵,缓缓步入落霞宫。 小红与桃花屈膝立在大院中,宫女们随她二人也屈膝,黄桂娥瞅了一圈不见庄嫔,免了一众人的礼,随口问庄嫔怎么不在。 庄嫔除了晚上回来睡觉,每到天一亮,就出门去月华宫串门人人知道,小红一解释,黄桂娥点点头了然。 扯两句闲话,黄桂娥鼻子重重吸了两下:“本宫刚一到这里,就闻见一股子浓浓的香味,这里只有红昭仪做的一手好吃食,想来这味道是从落霞宫的小厨房里飘出来的吧。” “娘娘藐赞,嫔妾不过炖了点滋补汤,正要给皇上送去呢。” “哦,准备去给皇上送汤,看来本宫来的不是时候。” “娘娘说的哪里话,娘娘驾临,落霞宫蓬荜生辉,既然娘娘来了,嫔妾派人去送滋补汤便是。” 红昭仪没说任何一句推却言辞,看来红昭仪并不抵触她来串门,黄桂娥微一笑,“红妹妹,你暂缓派人去送汤,本宫有点事想与你单独说说,可否借一步?” 桃花很有眼色的给一众宫女使眼色,所有人远离偏殿,小红便引着皇后进了屋,黄桂娥来回瞅了瞅红昭仪的住处说,“妹妹这里淡雅,比本宫的栖凤宫清幽多了。” “娘娘有所不知,我这里之前很寒酸,还是皇上常常驾临,嫔妾这里的条件才有所改善,要不然,皇后娘娘今天是瞧不见如此的清幽。” 黄桂娥收了目光,上前拉住小红的手:“是我这个当姐姐的疏忽,才让妹妹受了那么多委屈,姐姐在此给妹妹赔不是。” “皇后快别这样,您要这样,嫔妾实在担当不起。”小红抽回手屈膝。 黄桂娥笑了笑,“咱别老站在这里说话,来,我们坐下聊。” 靠墙边就是软榻,俩人坐下小红问:“皇后娘娘今日来嫔妾这,有什么事吗?” 黄桂娥敛了表情,换上一副忧愁相:“本宫来找你的确有事,说事之前,容我先给妹妹诉诉苦,本宫带着举国财富嫁入大魏皇室,不但没有得皇上真心相待,还处处被皇上猜忌,本宫真的好伤心。” “娘娘,此话不可乱说,万一被人听见,定会给娘娘惹上麻烦。” “本宫也就给你说说,你我同为天涯沦落人,我想你应该能理解我,红妹妹,本宫今日来此,就是想拜托你帮我一个忙,我也给皇上炖了一盅子汤,我想请你帮我送到皇上那去,送去皇上面前也不要告诉皇上,汤是我做的。” 小红满目不明:“娘娘要给皇上送汤,可以亲自去,为何要借我的手不让皇上知道?” “红妹妹,这你就不懂了,不久之前,皇上斩杀了一些跟着本宫的人,自出了那样的事,本宫就已经被皇上冷落,前几日,咱们在御花园遇上,你们大家都看见我与皇上在一起,其实我是故意制造偶遇才与皇上走在了一起,我这么做,就是想解开我与皇上之间的隔阂,可没料,皇上却不给我面子,当着那么多人叫走了李美人却丢下我,你叫我这个皇后情何以堪?” “这有什么,即便皇上抹了娘娘面子,娘娘完全可以再次朝皇上表露心迹,人说功夫到家,铁杵也能磨成针,只要娘娘心诚,皇上一定会知娘娘的一片真心。” 黄桂娥帕子沾沾眼角湿气:“没用的,皇上已经对我起了防备,皇上怀疑我,我想朝皇上表忠心都没有机会,红妹妹你知道么,我能放弃一切背叛自己的国家,是因真的爱皇上才心甘情愿来了大魏,不是如你们大家想的那样,我有什么目的。” “娘娘,嫔妾从来没有认为过娘娘有什么目的,娘娘多虑了。” “红妹妹当真如此看本宫?” “的确如此,我要对娘娘有戒心,就不会和娘娘这般畅快的聊天。” 黄桂娥转悲为喜:“那红妹妹可否答应本宫的请求,本宫来求你帮我,就是因宫里只有你能连着天的见着皇上,皇上最爱吃你做的菜,本宫只想用这样的方式,让皇上感受到我的真心,这样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第345页 黄桂娥提高声音喊了句来人,候在外的霜若,立马将提在手上的汤盅送到偏殿里,搁在皇后面前又退出。 黄桂娥打开汤盅,里面的汤还冒热气:“皇上不去栖凤宫,我就是想让皇上吃我做的菜也吃不到,还请红妹妹一定要帮姐姐这个忙,你放心,你帮了姐姐,姐姐不会让你白忙活。” “这……” 黄桂娥将手里的盖子盖回汤盅上,起身过来,小红也连忙站起,黄桂娥再次拉住小红的手,低低的说:“红妹妹,只要你愿意帮姐姐这个忙,姐姐也一定帮你实现、你的愿望。” 小红没吱声,她的愿望是什么,皇后怎会知道? 黄桂娥见面前人望着她,便低头看向小红肚子:“我下来要说的话,也许你不爱听,但我说的实话,皇室向来有殉葬传统,你的肚子不能为皇家开枝散叶,而且你又没家世背景,再加皇上年岁也比你大,若万一有一天,皇宫丧号响起,妹妹的下场只有去九泉之下为皇上伴驾,作为女人,你还如此年轻,你得为将来做打算。” 小红确不爱听这些,这些问题她早就想过,自己想、与别人当着面给她说出来,那绝对是两种心境。 “红妹妹,你无需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今日能来找你,自知你心中所想,只要你愿意帮我,那么他日,我必定送你一个孩子,让你往后有依靠!” 小红微垂的眼皮圆睁,这个诱惑实在大,能有一个孩子养在自己身边,她将来就没什么可惧的。然而小红头里也活络开,她不大信,皇后就为了在皇上那里重获圣心,才要送自己这样大的一份礼么? “娘娘想博皇上垂怜,方法有很多,您却为何要选这一种,我替娘娘去送汤,而且还不能告诉皇上这汤是娘娘做的,那么皇上便会以为那汤是出自我的手,您这样做有何意义。” “有意义,怎么没意义,这道雪粉甲鱼汤是本宫的拿手菜,本宫自信,即使妹妹茶饭手艺好,定也熬不出这道汤,皇上来红妹妹这里吃饭,你做别的给皇上吃,就将这道汤让我来做,只要皇上来你这里,我便日日送汤过来,挑个合适日子你再告诉皇上这道汤是我做的,我相信皇上喝久了我炖的汤,一定会被我的默默诚心感动。” 小红看向放在木桌上的汤盅,细想想,无非就是乘个皇后的顺水人情而已,对自己来说一点损失也没有,而且皇后答应会给自己一个孩子,这个交易于自己,应该是占了天大便宜。 望着那盅汤,小红的确心动了,但她依旧不敢答应,小红也怕,万一那道汤里被皇后下了什么料,要是她端去给皇上喝了,皇上出了什么问题,那可就另当别论了。 黄桂娥仿佛能读懂小红心中所想,她将汤盅端起来,放在嘴边抿了一口说:“红妹妹放心,姐姐岂敢大逆不道,你若怕,也可以现在就尝尝。” “娘娘多虑,妹妹没有其它想法,既然姐姐想与皇上和好,妹妹帮姐姐就是,但还请皇后姐姐……” “红妹妹放心,只要你愿意帮姐姐,姐姐一定会让你当上娘,这无非就是个时间问题,当然,我不会让你等太久,但你也得给姐姐一点空档去筹谋,毕竟宫里的女人怀胎到生产也得十个月,我尽快帮你实现愿望就是。” 小红内心激烈挣扎了阵,最终点头应承! …… 第210章 甲鱼汤 红昭仪答应了帮忙皇后,当日便将皇后送来的雪粉甲鱼汤,端去了北冥彻的御书房。 北冥彻让她将汤搁在龙案上便把人打发,北冥彻一直在处理手上事物,直到天快黑,他才瞧见了搁在眼前的汤盅。 天气寒冷,即使御书房里生着炭火,一盅子汤搁了这么久也该凉了。 小德子见皇上没吃,便说要撤下去,结果北冥彻因高兴阻了小德子,他顺手将那盅子汤取来,当做茶水的送入口。 北冥彻心情好是因兖州传信来说,天成已安抚住那边的民变,天成传信回来还说,他要在兖州再多呆一些时日,将煽动这次民变的一些居心不良者铲了再回还。 接到这样的消息,北冥彻怎能不高兴,一盅子凉透的甲鱼汤喝在嘴里异常美味。 被下过米囊粉的汤喝一回并不会对人有影响,但这汤只要喝一次,便能叫人记住那个味,第二日,北冥彻顺顺来了落霞宫,要小红将昨日送去御书房的汤,再给他来一碗。 黄桂娥料定,皇上今日必然会寻到落霞宫去喝那道甲鱼汤,所以她早早的就派人将汤送来了小红这里。小红打发桃花下去端、一直为皇上温着的汤,就着满桌菜肴,一顿饭吃的北冥彻爽口至极。 连续多日子北冥彻总会来落霞宫,吃不吃饭无所谓,甲鱼汤必喝。 栖凤宫里的那位听说皇上已深深的爱上雪粉甲鱼汤,主仆三人关起门来笑,黄桂娥自入了大魏后宫,像今天这样开怀畅笑真的是头一回。笑够了,她斜在软榻上说:“本宫的筹谋终于成功了,感谢上天厚爱。” 陆长海缓和欣喜,上前弯腰道:“娘娘看谁不顺眼,往后就能除掉谁,您不是讨厌皇贵妃吗,要不要拿皇贵妃先开刀?” “不急,本宫现已站在胜利面上,咱就再等上一段时间,等皇上深陷米囊花的魔力、再也无法自拔的时候,皇贵妃算什么,本宫要将大魏的后宫彻底血洗!”黄桂娥那倾国倾城的面孔上,显出浓浓恶毒。 第346页 话说北冥彻爱上雪粉甲鱼汤,连他自己也奇怪,原先无论吃什么,再好吃的东西,他也不会连着吃过三回去,可自喝过红昭仪“做”的这道汤,他都已经吃了快二十天,不旦没有吃厌烦,反而越吃越爱吃,如果哪天没有喝到那盅子汤,他就感觉浑身不得劲。 因总想喝那道汤,北冥彻几乎一天不落的往小红屋里跑,能天天见着皇上,小红更是高兴,高兴之余她觉得答应帮忙皇后真是帮对了。 小红并没有觉得哪里奇怪,然跟着北冥彻的小德子却从内心升起异样,他随在皇上身边二十多年,皇上的生活习惯他最了解。 皇上爱吃什么也没有这么个爱吃法,小德子觉得有问题,偷偷的将残余下的甲鱼汤收集了一些,送去太医那,让太医看看这汤是不是有问题。 太医收到汤亲自尝试,没尝出哪有问题,这汤除了有一种说不上的诱人香气之外并无不对,得了这样结果小德子疑惑,汤没问题,那皇上到底因何将这道甲鱼汤,偏爱到了这个地步。 细回味太医的话,太医说,那汤里有股奇异的诱人香气,难不成是那诱人香气所致? 那诱人香气是什么,太医也说不上个所以然,但看皇上除了偏爱喝那道汤,再没有其它的什么,小德子便将所有疑问压下,皇上爱喝就喝吧,只要对身子不碍,皇上总有喝腻时。 宫里的日子又恢复了表面的平静与相安无事,这样的日子未持续多久,便被百乐宫的李美人有孕,再一次激起阵阵涟漪。 这一日,北冥彻得信赶来百乐宫,踏入百乐宫大门,就瞧见李环水的屋门前立着两位太医。 李环水今日不知怎么的,突感头昏,随侍在侧的云翠扶她回到百乐宫,李俏听说李环水发昏,派人去传太医来。太医没来之前都提着心,太医来了诊断过,原来是李美人有孕了,李俏这才将提在嗓子眼的心放下。 北冥彻询问过太医,抬步入偏殿,直奔李环水榻边,坐在床沿拉着她的手说了一堆宽心话,李环水笑得一脸幸福:“皇上放心,嫔妾一定会照顾好自己。” “都昏了,朕怎么能放心,切记以后行事不可鲁莽,亏了今日无大碍,要不然,朕得心疼死。” 李俏见皇上与李环水聊的开心,她便转身出去不打搅人家卿卿我我,李俏出了偏殿准备朝自个屋里,才到正殿门口,却见小德子拎一个汤盅随后而来入了偏殿。 玉髓也看见了拎在小德子手上的东西,她说:“娘娘,皇上怎么走到哪吃到哪!” 李俏被逗的“扑哧”笑,“你声音小点,叫皇上听见了,又是事!” 李俏一提醒,玉髓才发现刚才的话说的有点损皇上形象,玉髓前后看了眼,确定周围再没谁,她才又说:“娘娘,奴婢听顺喜说,皇上最近特别爱喝红昭仪做的一道汤,因为皇上爱喝那个,连御厨做的汤,皇上都不喝了呢,今日皇上连来看李美人都不忘带着汤,您说那汤,它到底有多好喝。” 对于北冥彻爱吃什么、爱喝什么,李俏真的没有过多关注,但此刻听了玉髓的话,李俏想起来,最近是听说皇上特别喜欢红昭仪做的一道什么雪粉甲鱼汤,她蹙眉,“顺喜真这样说?” “我前天才见过顺喜,因皇上不喜御膳房送的汤,顺喜他们这些日子可都兢兢战战呢……”玉髓将她从顺喜那里听来的,一点不拉的说给主子听。 李俏听完眉头蹙的越发明显,玉髓扶娘娘进屋,待主子坐在软榻上,玉髓接道:“之前奴婢也没注意过,要不是顺喜说,奴婢不会留意皇上走到哪都带着汤。” 听了玉髓言辞,李俏当即想到一个问题,难不成皇上所喝的汤里被人下了鸦片一类的物质,皇上才将那道汤,爱喝成这样? 有此疑问,李俏却也不大信宫里会有那种东西,据她所知,大魏根本不产罂粟,李俏咳嗽最严重的那会子,给太医说实在不行,可以给她弄点大烟壳用来止咳,那东西本就是药,用到地方上没害处。 结果太医院没人知道什么是罂粟、什么又是大烟壳,太医让她将罂粟的形状画下来,李俏依着曾经的记忆画出了罂粟花的图片,太医们看了,各个都说这种花他们莫说见,闻所未闻,至此李俏才知道,大魏是没有那种东西的。 既然没有罂粟,必然不会有鸦片,那么皇上的饮食里自当也不会出现那种东西,既不是皇上的饭食里被人下了料,那皇上为何会如此的喜欢那道汤? “娘娘,皇上走了,要不要再过去看看李美人?”玉髓问。 “先不去了,她身边照顾的人多呢……走,你陪我去拜访下红昭仪。”李俏说。 玉髓去传步撵,李俏暂等候,今日就去落霞宫看看,红昭仪做的饭到底有多好吃,好吃的能让皇上将她做的那道汤爱成了这样。 …… 偏殿,太医开了方子,又嘱咐了一堆注意事项便离开,皇上现也走了,李环水坐在床上激动的抹眼泪。 娘给她的药果然管用,只在暖居殿留了两晚上,她就真的有孕了。手抚上肚子,生下了皇上的孩子,她的这辈子就有了着落。 云翠端一碗参汤过来到榻边:“美人,来喝点参汤,太医说你血虚,一定要好好的补一补。”说完,云翠瞧见李环水正红着眼睛,她又道,“美人,怀孕了是好事,哭什么,别哭了,赶紧把东西吃了,你养好了,肚里的娃娃才能好。” 第347页 “我没哭,我高兴,云翠你知道吗,我盼这个孩子盼了有多久,今日终于让我心想事成,我真的好高兴。” “奴婢知道你高兴,高兴也得吃东西,马上就要当娘了,一人吃俩人补,人家怀孕都好好的,到了你这里,你就晕倒了,你一定要多吃点呢。” 李环水接过碗:“好,我吃,我要多吃点。”明明是平淡无奇的一碗参汤,吃在李环水的嘴里,却那般的香甜无比。 …… 李俏乘步撵往落霞宫,近几日因天天下雪,宫道上的积雪比较厚,再加宫人们没有及时的将路上积雪扫干净,抬撵的太监脚下一打滑,差一点跌倒,亏了随行玉髓相扶,李俏才没有从步撵上栽下。 步撵落地,一帮人吓坏,众太监跪倒求娘娘开恩,李俏扶玉髓的手站稳,扫一眼跪地众人道:“算了,本宫还是自己走着去吧。” 李俏让开挡道者同玉髓相扶而走,落霞宫距此不远,走过去费不了多大事,没有再乘坐步撵,就抄了条近道,想快点绕到落霞宫。 从两座宫殿的夹缝巷道里钻进,从这过去便能直接绕到落霞宫。 刚出来,李俏又连忙扯着玉髓退回,玉髓不明的问娘娘怎么了,李俏给她做个了嘘声之势,随后便又探出脑袋,看向落霞宫的大门口。 当下隐身的这里,与落霞宫大门呈一个斜对面,落霞宫门口的景象李俏看的清清楚楚。有位小宫女将一个汤盅交给桃花,桃花接过东西,那宫女便走了。 虽说稍有些距离,但李俏没看错,桃花手上的汤盅,是只有皇上才能用的明黄色花底。 小宫女走了,桃花也进了落霞宫,李俏这才同玉髓走出隐身处,看眼那远走的宫女,李俏只觉她很眼熟,此女似乎是栖凤宫里的人,皇后身边的人怎到这来了? 李俏给玉髓安顿,叫她跟上那宫女,只盯着她,不要打草惊蛇。玉髓与主子分头行动,李俏则整了整衣物,朝落霞宫而入。 小红已经开始在为皇上准备晚膳,皇上白天在御书房,但晚上必然会来她屋里,所以小红每到这个时间就会细心的做准备。 李俏先去了偏殿没见红昭仪,听宫女说,红昭仪这会子在厨房,李俏示意宫女忙去吧,她自己去寻红昭仪就行。 厨房里忙活的二人将心思全部放在了做饭上,没注意厨房门口。李俏到此,清楚听见里头二人谈话。桃花说:“主子,皇上越来越爱喝这个,奴婢怕有一天,皇后不再往来送,皇上却又忘不了这个,因此去了皇后屋怎么办?” “皇上也只是爱喝这道汤罢了,其它的菜,皇上依旧爱吃我做的,皇后想用一盅汤就打败我,她未免有些太自信。” 李俏眉头皱:皇后?难道雪粉甲鱼汤出自栖凤宫,并非是小红做的? 李俏轻轻咳嗽了两声,正了正神色,于厨房门一侧现身,厨房内的主仆听见咳嗽转过,桃花屈膝,小红上前道:“宁妃姐姐怎么来了?” “好久食不知味,今日想来你屋里蹭饭,你不会不答应吧。”李俏一脸淡淡笑,她不着痕迹的瞥了眼已经被温在炉灶上的、明黄色花底的汤盅。 小红面上生出几许僵硬,随即自然道:“怎么会呢,只要皇上不介意,妹妹自当高兴姐姐能来我屋里一道用膳。” “皇上肯定不介意,你还不知道吧,环水有孕了,不久之前我才与皇上见过面,来你这里吃饭,一是想同你聚聚,再者也是想问问皇上对环水有何安排,皇上大忙人一个,平日我们谁都见不着,也只有来你这里,才能逮皇上的闲。”李俏说了一堆,小红却只听见了一句,就是李环水怀孕了! 小红手抖了下,挤出笑:“是嘛,李美人怀孕了,我真不知,赶明了我去给李美人道喜……走,咱们到屋里聊去,该准备的都已准备好,现就等皇上来了。”小红解下围裙先行在前,和李俏一同往偏殿。 俩人进屋没多会,玉髓来了,玉髓见过红昭仪的礼,凑近李俏耳畔嘀咕。 小红不明所以,心下疑问,什么事还如此的偷偷摸摸,不能让人听见。 李俏听完玉髓禀报,心下了然,那宫女真是栖凤宫出来的。 又是亲耳听小红主仆说、又是眼见为实,李俏敢肯定,北冥彻喝的那盅子汤八成有问题。 李俏看小红神色处于疑惑,她笑笑,说:“一点点小事,我让玉髓去办,没什么紧要的,我就不去了。” 李俏这样说,小红自是明白无非搪塞之词,她只得随李俏继续闲聊着。 对于玉髓,小红刚见着那时的确被惊,玉髓明明就是丁荷韵身边的宫女,记得很早时皇上下令割掉了丁荷韵身边之人的舌头,丁荷韵的身边人才换上了素娟。 而宁妃身边的这位宫女名唤玉髓,听宁妃解释说,她不过与那位被皇上下令割舌的宫女长的比较像而已,所以小红与宫中的其他人,没有追究过玉髓的身份。 但丁荷韵知道了宁妃身边有一位,和莲笑长的极度相像的宫女后,往后再见宁妃,她只会绕道,丁荷韵怕看见玉髓,看见玉髓就好似看见莲笑。 在丁荷韵的思维里,莲笑被割掉舌头必然活不了,现在宁妃身边却有位和莲笑长相一样的女子,看见玉髓于丁荷韵而言,犹如看见鬼。 第211章 蚀骨痛 玉髓退到外头去候着,李俏接着同小红闲聊,东拉西扯至天色泛起暗,听得门外传入一声皇上驾到,同坐二人连忙起身相迎。 第348页 帘子挑起的当即,北冥彻面色有怔,入了屋他说道:“原来宁妃也在。” 难得多日子见了北冥彻一脸平淡的李俏今日朝北冥彻投去笑:“臣妾来红昭仪这里蹭饭,皇上不会介意吧。” 李俏的满脸笑弄得北冥彻再一怔,不过他马上高兴开,也不管小红还在一边呢,上前一把抓住李俏手:“你能和朕一同用膳,朕怎会介意,朕当然不介意。” 他不介意,有人介意呀,被晾一边的小红满脸笑已彻底僵在面。即便知道皇上来她这,只是将她当做生活中的调味剂,但皇上这般不顾她的感受,小红心里岂能痛快。 小红呼吸加快,望着面前璧人郎情妾意,恨不能上前将他二人分开。 北冥彻拉李俏坐下,要小红赶紧上菜,处于心思活络中的小红发呆、没听见皇上的话,直到北冥彻第二次出声,小红才缓和心头不是滋味,领着桃花和伺候的宫人们去厨房端菜来。 李俏本不想驳小红面,但现在知晓了红昭仪与皇后合起伙来,给皇上的饮食里做手脚,李俏实在忍不住了,这个贱人胆子大呀! 乘小红出去的空,李俏说:“皇上,臣妾那里有新做的冰糖糕,臣妾想请皇上去臣妾屋里独自享用。” 李俏的突然变化令北冥彻受宠若惊,但他也疑惑,李俏今日为何待他这般? 虽不明,但北冥彻高兴是真,他一口答应马上就去百乐宫,李俏却手指门外,北冥彻明白过李俏的意思,便又坐端了身子。 小红领人去了不大会就折返,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美味摆上,李俏确也被这桌美味勾的直犯馋。 北冥彻下午看过李环水、就返回御书房忙去了,这阵肚子的确也饿了,但他还记着要去李俏那里吃冰糖糕,便抬手提筷,将桌上美味随意夹了几口。 品尝过,放下筷子他对小红道:“饭朕已吃过,朕就不多留了,你歇着吧。” 北冥彻顺手拉过李俏,俩人起身走到门口,北冥彻安顿小德子,将甲鱼汤给他带上,便再没有说任何的与李俏一前一后出去。 小红还端立桌前,将菜送上来,皇上没让她坐,她当不敢坐,小红望着殿门口浑身发抖,皇上就这么走了?满桌菜肴,皇上只随意夹了两筷子,这也叫吃过饭了? 小红跌坐桌旁凳子上,好不容易才缓和下的呼吸又加快。 忽地,她笑开,笑的同时眼泪流出来。什么昭仪娘娘,说白了,她在皇上眼里,依旧与下人没有不同。 皇上才来就要走,必然是宁妃的原因,方才她去厨房端膳空子,宁妃与皇上说了什么,小红无心细究,细究那个没用,宁妃没有当着自己面撬皇上,已是给了自己面子,细究宁妃给皇上说了什么,有意思么? 满桌菜肴,皇上好歹吃了两口,也算没有枉她忙了一下午。 小红坐在桌边抹眼泪,桃花过来气性道:“皇上走了一定是宁妃,她怎这样?” “宁妃今日来我屋里就是抢皇上的,宁妃用与皇上置气的方式吸引皇上,但皇上却总往我屋里跑,所以她急了,就来我屋里抢人……宁妃呀宁妃,你既如此待我,那我何必再给你面子,好,我们走着瞧,看谁能笑到最后。” 纵然自己被皇上当做下人、当做生活中的调味剂,但她红昭仪也是有尊严的:你们大家都觉的我好欺负是吧,终有一天,我要让你们所有人知道,我是多么的厉害! 小红继续往外溢的泪水里,和着浓浓恨意! …… 李俏故意不给小红面子,故意从她那里撬皇上,就是想激怒小红。坏人不怕她坏,明着坏的人不难对付,但暗暗的使手段那可真叫人防不胜防。 李俏现在害怕开,倘若皇上真被皇后用什么东西控制了,那便说明,皇后的确狼子野心!李俏不敢往下想,真怕一晚上过去天下立马大变。 李俏将北冥彻弄来百乐宫,北冥彻要喝那盅子汤,李俏没拦着,任由北冥彻将盅子里的汤饮下。 “皇上,这汤就那么好喝,走到哪都要带着?”李俏问。 北冥彻放下汤盅道:“这汤味道确实不错,朕也奇怪,朕吃过的山珍美味多了去,却从来没有对某样吃食迷恋到这个地步,这道汤让朕欲罢不能,如果哪天不喝朕就心慌乏力,且浑身冒冷汗,只要喝过这盅汤,朕马上便能恢复龙马精神。” 若说李俏先前还有所怀疑,但听了北冥彻的话,李俏现在铁定这道雪粉甲鱼汤里被下了白。粉。李俏脸色成了苍白,确定了皇上被控制,李俏越发的害怕。宫里一旦起了异,天成又不能及时赶回来,等天下易主,一切就都晚了。 “俏儿,你怎么了。”北冥彻拉住她的手一脸关切。 “臣妾没,没事,皇上才只喝了点汤,肚里还没点实在的,皇上稍等一下,我这就打发人去取冰糖糕来。” 不大会,玉髓送上冰糖糕,李俏打发了所有人下去歇息,独自伺候北冥彻。 冰糖糕这种东西本该放在夏天食用,北冥彻却偏偏爱在冬天吃,北冥彻的这点小嗜好李俏很清楚,她将糖糕用筷子剜下一块,放在碗里递到北冥彻面前。 长久的不见李俏对他笑脸相迎,今日忽看李俏这般殷勤,北冥彻心情越发好,喝汤的确不顶饱,北冥彻接过碗,开心的吃起了碗里的东西。 第349页 李俏寻思,该如何对皇上说要他别再喝雪粉甲鱼汤,算时间,皇上喝甲鱼汤的日子不算太长,只要皇上能忍的住,戒掉甲鱼汤不成问题。 北冥彻低头吃着冰糖糕,但李俏的脸色变化,北冥彻却一点不落的瞧在眼里,他暂缓吃东西,对上李俏:“爱妃,你有话想对朕说的话你就说,朕听着呢。” “皇上,其实我将你请来百乐宫,是想告诉你……” 听李俏说话不再那么距离,北冥彻又拉过她的手:“你想说什么就说,你有什么要求,朕也可以通通满足你。” “皇上误会了,我邀你来百乐宫是想和你聊一聊雪粉甲鱼汤,据我对皇上的了解,皇上从来不会将自己的喜好让人知晓,皇上现却喜欢一道普普通通的汤,爱到了欲罢不能,你难道就没有发觉这有问题么?” 李俏不说,北冥彻没有多想过,李俏一提醒,他也觉到了是不太对劲。 汤盅就搁在面前桌上,盅子里还有一些剩下的汤,他望着那汤盅道:“俏儿,你想说什么?” 李俏离开板凳,去到殿门口,瞧殿门口除了立着小德子再没有旁的人,李俏便放心下。小德子是皇上的心腹,小德子对北冥彻的忠心,李俏看在眼里,她不怕小德子听见她与皇上之间的谈话。 李俏坐回原处说道:“皇上,我想说的是,皇上有可能被人暗算了,据我了解,这道雪粉甲鱼汤并非红昭仪做的,这道汤乃是出自栖凤宫。” “栖凤宫……你的意思是,这汤里被人加了东西,所以朕才会喜欢上这道汤?” “应该是如此,皇上若不信,明天可以试一试长时间不喝这汤是不是浑身乏累的同时还会感觉到,蚀骨钻心的疼痛,如果有这些症状,那么我就没说错,皇上被人下了药。” 北冥彻已感受过李俏嘴里所形容的浑身乏累,但还没有尝过蚀骨钻心的疼痛,他再度看向盅子里的汤,眸子渐渐眯起来,“好,朕记下了。” …… 隔天日子照旧。 御书房里,红昭仪的汤还未送来,北冥彻就已经感觉到了身体上的不对劲,提笔批阅奏折的手,不由自己的发开抖,一滴墨滴在了奏折上。 北冥彻将毛笔搁下,离开龙案下来负手来回踱步,想用这种方式缓解浑身不自在。恰时红昭仪端着汤盅现身书房门口,小德子过去接过小红手上汤盅说:“娘娘别进去了,皇上正发火呢。” 小红扫了眼,确看见皇上在书房里背手来回走动,且脸色不大好,她便点了点头退下。小德子返回,给其他侍者使眼色,伺候御书房里的其他人出去,顺带将御书房的门关上。 小德子将汤放一旁,过来扶住北冥彻:“皇上,你怎么样了?” 北冥彻越来越忍受不住浑身不适,额上虚汗也已冒出来,身体上的不对劲令他极度的想喝那道汤,北冥彻咬牙忍受:“你扶朕去里头。” 御书房内堂,北冥彻躺在了龙榻上。从外面到里头不过短短几步,走了这么点距离,北冥彻浑身已是汗津津。 躺下的人说不上到底哪里不舒服,似乎是哪都不舒服,此刻连恶心也冒上嗓子眼,翻过身对着地面干呕开,却什么也呕吐不出来。 小德子跪在榻边帮着皇上拍背,无论他如何帮忙,也缓解不了北冥彻的浑身难受。 干呕完,北冥彻平躺榻子上,浑身渐渐抽搐开,那种蚀骨的钻心疼痛果然慢慢的出现了。北冥彻侧身蜷缩成一疙瘩,仿佛冷的打寒颤,不光如此,眼泪鼻涕有了溢出之势。 小德子被皇上的这副模样吓的语无伦次:“皇,皇上,您怎么样了……” 北冥彻咬牙说道:“快、快将甲鱼汤、给、给朕端来。” 小德子连滚带爬的去端甲鱼汤过来,北冥彻的手抖的端不住汤盅,还是小德子帮忙,北冥彻才将“救命”的甲鱼汤送入口。 清汤入腹,不消片刻,浑身难受缓缓消退,前一刻的所有不适,此一时通通消却,北冥彻整个人也恢复精神。 主仆二人完全相信了宁妃果然没有说假话,小德子咬牙切齿道:“红昭仪同皇后居然串通起来害皇上,这两个女人该千刀万剐!” 北冥彻将手上盅子狠狠摔在地,“她们是该千刀万剐,不将她们刮了丢去喂狗,难消朕心头之恨。” “皇上,要不要奴才现在下去做安排?” 北冥彻摇头:“咱们不能这么做,这么做,势必会逼着皇后立马行动,朕死无所谓,可朕才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就这样的送到黄桂娥手里,朕如何甘心。” “皇上,要不直接将皇后……”小德子做个抹脖子的动作接道:“然后再制造出皇后暴毙的假象,解决了皇后一了百了。” 北冥彻想了想再度摇头:“你这办法的确是个省事的法子,但你再想想,皇后敢朝朕下手,定也做好了安排,朕现在又这样子,一旦皇后破釜沉舟,朕与她必然鱼死网破两败俱伤,到时候只会便宜了其他隔岸观火者,所以杀了皇后乃下下之策。” “难不成任由皇后如此祸害皇上的身子?” 北冥彻沉思了阵,回到龙案后落座,让小德子取来一份空的圣旨,写完圣旨,又取过随身印鉴与玉玺,在圣旨上加盖了这两道印鉴。 小德子再拿来一根竹筒,将那道圣旨装入竹筒再被蜡封了口,这道圣旨被得传召入宫的唐慕白带走,唐慕白带着圣旨去了哪,谁也不知道。 第350页 …… 雪粉甲鱼汤北冥彻每天必然要喝两次,晚上的这次,他会来落霞宫里用。 北冥彻今日来了落霞宫吃饭,全程阴沉脸,明知那汤有问题,他只能端过汤盅一饮而尽。 小红本来还因昨晚宁妃从她这撬走了皇上气性着,今日又见皇上驾临,小红的气性没了,殷勤的为身边同坐之人布着菜。 殷勤周到的同时看皇上满脸不高兴,小红小心翼翼道:“皇上怎么了,是谁惹您了吗?” “没有,朕只是心头烦躁,没事。”说着,他端起手边茶送入口。 自北冥彻身中甲鱼汤的瘾以来,他已经莫名其妙的不再爱喝酒,原先喝在嘴里的美酒,现在再喝,总感觉又呛又辣。 之前没多想,现晓得了是甲鱼汤有问题,北冥彻有点怀疑,难不成雪粉甲鱼汤帮他戒掉了酒? 皇上变的不爱喝酒,小红便也没有再为皇上准备过酒,见皇上一杯接一杯的喝茶,她执筷为皇上夹起一块新做的酥皮鸭放在皇上碗里。 北冥彻很给面子的尝了口,随即放下筷子说:“朕吃饱了,你早些休息,明日早点去给朕送汤。” 恭送皇上出屋,小红给桃花安顿,让她去看看皇上到哪去了,昨晚的事让小红耿耿于怀着,她想看看,皇上到底忙,还是跑去了宁妃的百乐宫。 桃花不远不近的跟着,看皇上确朝百乐宫那头而去,她便返回来,将探到的消息告诉主子。 小红冷哼吩咐:“将这些菜都端下去倒了,既然皇上不吃,留着也没用。” 桃花与一众宫女都还没有吃饭,这桌子菜明明可以赏给她们,小红却要她们端下去倒了! 桃花与宫女们对视了眼,随即按主子的吩咐,将所有菜撤下去倒掉,众人可惜了一桌粮食,但主子发了话,没人敢反驳。 …… 北冥彻到了百乐宫,先去看望李环水,与李环水说了几句话,便又拐到正殿。一入正殿,他打发掉所有人,迫不及待的给李俏说,他今日确变成了她说的那样。 “皇上身体会出现这种症状,那便确定被人下了罂粟。”李俏斩钉截铁道。 “罂粟?朕好像曾听你说过这种东西,朕记得你说,这东西叫什么大烟来着,难道朕就是被这种东西毒害?” “按皇上如今浑身出现的不适症状来看,皇上所喝的汤里确被人下了罂粟,这东西的名字有好几种,无论它叫什么,皇上知道它是一种害人的东西就对了。” “莫非朕往后只能依赖这种东西才能过活?” “那倒未必,皇上前前后后喝甲鱼汤,满打满也才一个来月,只要皇上有毅力,这东西完全能戒除掉。” 北冥彻眸子亮:“你的意思是,只要朕有恒心,可以不再受那东西影响?” 李俏点点头:“皇上染上罂粟瘾才一个月而已,想戒除应该不难。” “那么朕用多久,能戒除掉这种东西。” “皇上若想彻底的戒除那种东西,至少得一个月。” 一个月? 今日的痛苦他尝试了一次,已叫他苦不堪言,即便他能忍受得了痛苦折磨,可他不能一个月在宫里不露面,一天不喝皇后送的汤,便会立时引起皇后警觉。 北冥彻不怕皇后闹,皇后闹了,大不了再打一次仗,但如今,他有那个心、却不敢轻举妄动,一旦皇后异动,会害了大魏皇室。 “如此说来,朕这次是被皇后死死的拿住了。” “其实也不然,皇上若能退位,由新皇登基,皇后她跳弹不起来。”李俏干脆利落道。 北冥彻眯眼,“俏儿,你什么意思?” “皇上,我的意思很明白,皇后加害于你,无非就是想谋朝篡位,如果皇上不是皇上了,他从你这里就无法谋朝、也无法篡位,由新皇去收拾她,你还是你,她把你没治!” 这一刻的李俏,看在北冥彻眼里好陌生,他完全没想到,李俏会说这样的话,他自愿传位给谁当不会有想法,但有人给他说,那便是谋逆! 北冥彻朝端立的李俏靠近,手抚她的脸:“俏儿,你知不知,凭你刚才的话,朕可以诛了你的九族。” “臣妾的九族里就包括皇上,皇上要诛了臣妾,难不成想连自己也诛了?” 李俏言语里没有一丝害怕,这样的她,让北冥彻越发的感觉到陌生,“俏儿,你……你就那么的恨朕,恨的想让朕失了皇位?”北冥彻收回手说道。 “皇上,咱别拐过话题行吗,臣妾刚才那话听着,是不大好听,不过你细想下,我说的有没有道理,皇后控制皇上就可以挟天子令诸侯,皇上也明明知道皇后野心不小,但为了明面上的和气你还得受着皇后控制,如果皇上对皇后来说没用了,她控制皇上干嘛,皇上自己来一出釜底抽薪计,我就不信,皇后还能蹦跶上天去?” “你是不是还想说,朕自动退位以后,再来个拔剑自刎,到时候新皇就有了给朕报仇的理由,随后挥师攻入京城,杀皇后个片甲不留,到那时天下太平,世界清净、大魏盛世定会代代永流传?” 李俏低下头,她实在隐忍不住了,虽然她想说、而没有说出口的话,与这差不多,但听北冥彻如此直白的替她说出来,她真的好想笑。 明明很严肃的气氛,李俏却不由的嘴角抽了几抽,忍住想笑的冲动道:“拔剑自刎就不必了,毕竟命只有一回,真要抹了脖子,皇上也亏的慌。” 第351页 北冥彻的满脸怒,委实被李俏这句话逗笑,笑过他说道:“你这法子听着是没问题,可你将朝政想得有点太简单,你信不信,朕现在宣布退位,那么处于各地的诸侯,明一大早就会异动,各位诸侯再听说了朕退位让贤的原因,必然会打着清君侧的名义领兵入京,到那时,说不定天下会再一次的战火纷飞,而这一次要是再打起来,大魏的皇室正统也许到了朕这里就终结了,朕这样说,你应该能明白皇后控制朕的原因了吧。” 李俏抬头思片刻,“皇后控制皇上,难不成就为了要皇上一纸圣旨?” “不错,皇后必然是为了要朕的一纸圣旨,才用这种下三滥手段控制朕,等朕写下了传位三皇子的诏书,那个时候,朕才就是彻底的无用了,那时她会想法的杀了朕,再让三皇子名正言顺的登基,这样,天下诸侯才会乖乖的。” 李俏真没有想过这些个,听了北冥彻一袭话,她算彻底看明白,原来皇帝这份差事真不是人干的。 皇帝不好当,天下人却各个都想当皇帝,也只有如北冥彻这种练就了一身铜皮铁骨的人,才睡得了那张布满尖刺的龙床。 第212章 木台山 “皇上,我确不懂那些个,既然皇上不认同我的法子,难不成皇上要任由皇后如此祸害你?罂粟用的越久,身体对此物的依赖就越严重,到了最后想再戒除,精神与身体、会遭受同等痛苦,你可想清楚了?”李俏说。 “知道了皇后蠢蠢欲动,朕已传了秘旨下去,再等等。” 等? 等什么? 李俏琢磨不透,既知皇后野心不小,不能明着撕破脸,大不了放一把火烧了栖凤宫,将所有人全部烧死在里面,皇后宫中走水,谁能说不是? 李俏很疑惑,做事向来干脆利落的北冥彻为何会犹豫,不趁现在下手,等什么? 她面上写满疑问,北冥彻看的真真的,李俏满面疑问代表什么,北冥彻似能读懂,“你此刻的想法,小德子已经给朕说过,朕不朝皇后下杀手,是因朕忌惮一个人,朕已得密报,此人帮了朕,现却又转头帮着皇后,所以朕不能轻举妄动。” “皇上所说的这个人,可是燕雀帮帮主马正元?” “不错,就是他!” 李俏对马正元有一定了解,倘若他站在皇后那头,那么凭他的江湖声望,只需振臂一挥,江湖之力便可凝结一团,朝廷对付皇后的空子,恐怕也会被江湖中人从背后狠狠的捅朝廷一刀子。 “这个马正元才从皇上这里拿了好处,现却又与皇后同流合污,他一个江湖中人,参合到政治中来,想干什么?” 北冥彻无答话,他只交代李俏,关于马正元的事不要给旁人透露半句,尤其在丽妃那里一定要守口如瓶。 北冥彻虽恨皇后下药暗害他,但他相信,他能度过这个难关的话,他便能将皇后与马正元一网打尽。 要问北冥彻哪来的自信,别忘了,他可是能从顺文帝手里夺取皇位的人,堂堂皇帝陛下要连个女人、和一帮乌合之众的头、都掌控不了,他这个皇帝也未免徒有虚名了! …… 白日里,北冥彻照旧如常,该干什么干什么,该去落霞宫吃饭吃饭。 黄桂娥听了陆长海的禀报满意至极,“差不多了,现在也该让皇上到咱屋里来了,总让红昭仪霸着皇上怎么成,你去安排下,今晚让皇上来栖凤宫吃饭。”陆长海接令,弯腰退下。 霜若为歪在软榻上的主子送上茶汤:“娘娘,您答应要给红昭仪一个孩子,这孩子现在就来了,可奴婢觉得,红昭仪的用处,也只此一点,用得着给她、天大的恩宠么?” 黄桂娥坐起,接住茶汤:“她的用处大了去,本宫现要好好的服侍皇上,没精力去对付谁,所以我得找个人帮我代劳,红昭仪就是最好的人选,她没有家世,便没有后顾之忧,那些遭报应的活计让她这种人去干,她才会干的比本宫还要狠,就算是为了奖励她,我也得给她一个孩子。” “奴婢懂了,娘娘终于心想事成,奴婢在此恭喜娘娘。”主仆俩一同笑,笑声回荡落凤殿。 傍晚天将黑,北冥彻准时来了落霞宫,刚入落霞宫大门,却先看见陆长海。 小红就立在屋子门口的台阶下,她朝来人行过礼,眼睁睁的看着,陆长海将皇上从她这里截胡。桃花先前就给她说过,皇上或许会因为喜欢雪粉甲鱼汤的缘故,从而不再来落霞宫,小红当时不信,但在听见陆长海与皇上的对话,小红信了。 陆长海今日亲自来落霞宫,却没带雪粉甲鱼汤,听陆长海说,皇后邀皇上一聚,小红内里“咯噔”,她企盼皇上能留下,却皇上在得知,雪粉甲鱼汤是皇后做的,皇上居然一脸“感动”的跟着陆长海走了,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小红指甲都快掐到肉。缝里,雪花漫天、飘飘洒洒,小红心头冷,盖过扑面寒。 …… 北冥彻被一路抬到栖凤宫,一入落凤殿便瞧见系着围裙的皇后亲自端着汤盅现身,黄桂娥将东西交给霜若,朝来人行礼,“臣妾恭迎皇上。” 北冥彻扶起黄桂娥:“皇后辛苦了,皇后如此待朕,朕倍感欣慰,皇后怎不早点告诉朕呢?” “臣妾怕皇上还生臣妾的气,才用这办法关心皇上,今日臣妾实在思念皇上,才让长海去了落霞宫请皇上,臣妾还怕皇上不来呢。”说着话,两滴眼泪挤出来。 第352页 北冥彻揽黄桂娥坐下:“想朕了,你可以随时来御书房找朕,何必明明关心朕,却不声不响,喝了那么久你做的汤,朕都已经忘不掉那个味道,你能为朕洗手做汤羹,朕真的很感动。” “皇上快别说了,只要皇上喜欢我炖的汤,那么臣妾的心意就没白费……霜若,把汤端过来。”黄桂娥接过汤盅,送到北冥彻面前:“皇上尝一尝,是不是你喜欢的那个味。” 北冥彻接过汤盅笑着送入口,喝了一口他却眉头微皱,连着又尝一口,眉头皱的越发浓。 “皇上怎么了?”黄桂娥一直注意着同坐之人的表情。 “皇后,朕怎么觉得这汤与之前喝的有些不一样呢,这个味道似乎不是你先前给朕送的那个味道。” 黄桂娥接过汤盅尝了下,喝过她拍下脑袋:“你看我这记性,今日的汤里,臣妾没有加雪粉,所以喝起来,才不是之前那个味道,皇上要不先用点饭吧,等用过了,臣妾给你另一种新奇享受。” 北冥彻这阵,浑身已然有了不对之势,他一把捏住黄桂娥的手:“皇后,你还是将你那个,加了雪粉的甲鱼汤给朕端上来,朕现在喝习惯了那个,喝不到,朕就思念的紧,赶紧给朕端来。” 黄桂娥故意送上没加料的汤,就是想看看北冥彻的反应,皇上现下模样令她相当满意,抓她手的人额上虚汗已流出,黄桂娥故意道:“皇上,你怎么了?” “皇后,快点将你那个雪粉甲鱼汤给朕端来,朕现在离不开那个,快点。” “皇上,要不您先吃点东西,吃点东西了再喝汤。” “不不不,朕不想吃饭,朕只想喝汤。” 黄桂娥嘴角挑起淡淡不明笑,她给霜若使眼色,霜若连忙过来和主子一同扶住皇上。 “皇上,我送你去休息,休息一下就好了。”黄桂娥说道。 “不,朕不想休息,朕要喝汤。” 北冥彻周身难受愈加明显,那种难受不似平常的身体不适,这感觉似乎是从他心上发出,即便有毅力忍受身体上的痛苦,但心上却有个声音不停的回荡,那声音仿佛有控制大脑的魔力,让他极度的想念雪粉甲鱼汤。 “皇上,你跟臣妾去休息,臣妾保证只要休息了,皇上立马会飘飘欲仙。”黄桂娥的声音似也有魔力,北冥彻不由自主的跟着主仆二人去了专门为他准备的里间。 一入里间,北冥彻闻到一股说不上的香味,那股子味道一入肺,便缓解了他浑身不适。主仆二人将他安顿在榻子上,北冥彻躺下顺顺的闭上眼,陷入那种说不上的、浑身舒坦的境界里。 主仆二人手持帕子捂住自个的口鼻,看皇上躺下浑身放松,二人退出,任由围着榻子的四个香炉冒阵阵白色烟雾。 立在殿门口的小德子清楚听见了里头动静,但因事先得过安顿嘱咐,他只能装傻充楞的端立着,隐在他衣袖下的手却暗暗的紧捏拳头。 陆长海于一侧走出,过来朝他弯腰道:“德公公,皇上已歇下,要不公公也下去歇一阵吧,这里有小的照顾呢。” “皇上今日歇的早呀,既然皇上已歇下,那咱家就去偷会懒,有劳你帮我照顾皇上。”小德子一甩手上拂尘,很“高兴”陆长海的懂事。 打发了皇上身边人,陆长海返回大殿,瞧霜若给他点头,陆长海去到那个专门的里间门前,推开点门缝,看皇上躺在榻上闭着眼,陆长海提着的心,彻底放进了肚子里。关好门,主仆三人去到一旁小声嘀咕开。 确定他们都走了,浑身陷入舒爽的北冥彻缓缓睁开眼,他躺着没动,只转动脑袋查看,令他浑身舒坦的那股香气从哪发出。 榻子四周有四个金黄色的香炉,看见香炉升上白烟缭绕,北冥彻懂了,控制他的东西,应该就是这。又一次的尝过那种浑身不适,北冥彻害怕,他怕自己在极度不能自控的状态下,会答应黄桂娥的任何要求。 成儿,你赶紧回来,父皇就算退位,父皇的皇位也该是你坐,而不是把朕的江山交给黄桂娥母子。他在心中道。 北冥彻心里默默念着儿子,天成此刻在哪、又遭遇了什么,他根本不知道。 天成到了兖州联合当地官府,再以他皇子的身份对百姓们承诺,朝廷会给遭了难的百姓们一个交代和补偿。 再加百姓们知道了当今皇上已经杀了那些、制造了此次事件的恶人,皇上为他们的家人已报了仇。得了朝廷补偿,又得了朝廷减免他们赋税的承诺,百姓们确也没有再接着闹事的了。 故去的人已故去,闹翻了天,已故的亲人们也再回不来,百姓得了朝廷给的补偿与说法后,便都回归各自家庭了。 天成安抚住百姓,又开始着手调查,煽动这次民变的背后策划者,天成将他带来的人分散派下,明面上做着安抚百姓的事,派下的人手却查到,煽动民变的策划者竟是一帮叫花子。 顺查到的线索再往下查,天成发现,这些叫花子非普通的叫花子,他们是出自江湖上的花子帮,得了这结果,天成下令,只要看见叫花子通通抓,抓了这些人,他也没有杀一个,而是将他们集体关到了兖州府的大牢里。 利诱大人,自然问不出有用的价值,但叫花子里面还有孩子,不懂事的孩子刚开始嘴硬,但用一点点好吃的,天成轻而易举的问出了,花子帮的总舵在哪。 第353页 晓得花子帮的总舵在木台山,天成布置下去,准备围剿木台山。 俗话说,近怕鬼,远怕水,木台山乃花子帮总舵所在,木台山地势如何、山中“鬼”有多少,水又有多深,花子帮众人最清楚不过。官兵围了木台山,木台山的叫花子们便集体躲到了山林中间去。 天成没有冒然进山,山中地势他不熟,就这样进去只会遭暗算,况且天成本意也不想制造过多伤亡,他便使用怀柔战术,派人进山去劝说。 涂木寒进山与花子帮帮主司徒令接上头,晓得了帮中兄弟们被北冥天成抓了,司徒令发急。 煽动百姓民变是司徒令和叶云的主意,他们的本意是抢了兖州府的储备军粮后撤退,换个地方之后再继续这么干。 抢粮食倒也不是为他们,他们打算将粮食分给穷苦百姓,却哪料百姓的确被煽动了,但因百姓们是带着仇恨之心的,百姓们一旦反了,局面不是随随便便能收拾的住。 他们也没想到,不过才短短两三个月而已,朝廷竟将这事给解决,朝廷解决这事的同时,还抓了他们的人。在得知被抓了的兄弟们,并未遭朝廷杀戮,司徒令与帮中各位长老、实对北冥天成刮目相看。 他们被官兵堵在了山林中,当下天气正寒,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如果对方下令烧山,他们谁也藏不住,既然对方派使者进山与他们谈判,他们便提出要见大皇子殿下。 天成卸甲入山,进山也按叫花子的要求、没带任何人与武器,涂木寒要一同去,但对方不让,大皇子也下令叫他们在外守着,涂木寒只能听令。 涂木寒眼睁睁的看着大皇子被押走,却无能为力,好在日日都能接到大皇子手书,涂木寒便知大皇子人是完整的,他就带军耐心的守在山林外围等候。 木台山腹地有一片被人清扫出来的空地,且依山有大大小小的洞穴二十来处。天成此刻坐在一山洞内的篝火旁,同七八个孩子聚在一起。 他用树枝在地上写一个字,孩子们也拿着树枝在地上写一个字,每写一个字,天成还教他们怎么读,并告诉他们那个字的意思。天成来了这里十天,每天教孩子们五个字,十天过去,这些娃娃们学会写五十个字了。 “哥哥,你看我写的对吗?” “哥哥,你看我写的,是不是比他写的好。” “哥哥,你看看我写的……” 小娃娃七嘴八舌的围着天成叽喳不停,天成手抚他们的小脑袋说道,“你们都写的不错,也都写对了,只要你们将哥哥教你们的字天天多写几遍,你们就再也不会忘记。” 一小女孩挤过来:“哥哥,我娘说,识字的女孩子是才女,我现在认识了五十个字,那么我是不是才女?” 天成呵呵笑:“你离才女还远呢,想做才女,只认识五十个字怎么成,你要博览群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那样才算得上才女。” 小女娃被这番言辞吓住,虽不大明白何为博览群书,什么又是琴棋书画,但她听懂,才认识五十个字,离当一个才女还差的很远。 一帮孩子又要叽叽喳喳,司徒令于此刻进来山洞,将一帮娃娃全部打发走,没了“麻雀”吵扰,司徒令说道:“大皇子,你可以离开了,我送你出山。” 天成站起,拍拍屁股上的土,拱手抱拳道:“你能来送我,想必官府已经释放了花子帮的弟兄们了。” “没错,我将你的手书送去了兖州府衙,他们看见了你的手书立马放了人,既然朝廷守信,那我花子帮自不会为难你,但请你别忘记回去告诉你爹,我花子帮众人虽是叫花子,但也不是任由人欺负的。” “司徒帮主,对于你帮中兄弟无辜遭屠一事,我替朝廷再次朝你赔罪,这次的事,我父皇他也没想到,因我三弟乱杀无辜,父皇已处罚了他,皇上杀了一些人你们也听说了,请你们相信,皇上他是一个好皇帝,假以时日,你们定会看见一个新的太平盛世。” 司徒令没反驳天成的话,北冥彻推行的新政、司徒令看在眼里,兖州这次的事闹的这么大,北冥彻都能满足百姓们的任何要求,只凭这一点,便能让司徒令看出,北冥彻确算得上一位明君。 朝廷已给了他们说法,司徒令自当不会再较着劲,他也答应,往后老老实实要他们的饭,绝不与朝廷为敌。 司徒令将天成送到路口,分别前天成道:“司徒帮主,我看你帮中多有能人,你们为何不投身朝廷为国效力,你们愿为国效力,不就再也不用住在这种地方了。” “大皇子,当官有当官的福,叫花子也有叫花子的乐趣,虽然我们住在露天野地里,但我们的人生是无拘无束的,兄弟们的来去我不会干涉,投身朝廷的话,恐怕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吧。” 天成点点头,这话听着平淡,却富含深深哲理,他再度抱拳:“好,司徒帮主,咱们就此别过,保重。” 司徒令同样拱手抱拳:“大皇子慢走,不送了。” 天成再没有被押着走,他怎么进山来的,便怎么走回去,天成的背影隐入到处都是白雪的林子里,他远去的背影,落入一位端立山顶高处的人眼中。 叶云整个人藏在一件连帽黑色斗篷里,全身上下被罩住,只露出鼻子以上的半张脸。从仅显出的这半张脸上来看,他的脸和原先已经没了任何相似处,光看那一点点露在外的皮肤就能想象得来,他被火烧伤的地方如今已成了什么样。 第354页 看见北冥天成的那一刻,叶云有多么的想杀了北冥天成泄愤,这么好的机会难得一遇,但是,他忍住了! 杀了北冥天成会引发何种后果,他能想象来,而且在经过这次的兖州事件以后叶云释然了,他有些理解了金嬷嬷为何宁肯背叛主子,也不愿行刺北冥彻。 其实他一早就看出,北冥彻的确是个当皇帝的料,但因仇恨,他将自己禁锢在自己的心间走不出,若非俏俏一次又一次的规劝,说不定他还继续扑腾在刺杀北冥彻的道路上。 “看什么呢,站在这里吹冷风,你不冷?”叶云望着远去的背影正出神,司徒令不知何时与他站在了一起。 “大哥,北冥天成走了,咱是不是得挪个窝?”叶云哑道。 “我已经安排下去,等林子外的官兵撤退,兄弟们就会带着家眷们转移,”暂缓片刻司徒令接上:“你要想去就去吧,你不开心,大哥也替你难受。” 叶云转头看着身边人:“哥,你说什么呢?” “你不说,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跟着北冥天成去皇宫接你的心上人,你要真的那么想念她,就去接她吧,给自己一个交代,这样,人生才没有遗憾。” 叶云转回视线望着天成背影,他抬手抚上自己脸颊,如今他成了这副样子,他真的怕见俏俏,怕俏俏被自己吓到。 叶云没说话,但他想什么司徒令好似他肚里蛔虫,“哥还是那句话,爱你的女子她若真心爱你,就不会嫌弃你,你真敢撬皇帝的女人,哥只会佩服你。”司徒令说着话,拍了拍叶云肩。 叶云被大哥的调侃之词逗笑,“哥,别说了,我们下去吧。”兄弟俩离开站立处,返回到人群中。 天成一边走、一边摸出怀里的两个锦囊,他要将这两个锦囊完好的交回到俏儿姐姐手上,要她看看他已经长大,不再是小孩子,随手又将东西揣入怀,天成循着记忆中的路,钻出山林返回了大队人马中。 天成前脚带兵走了,又一队好几百人的“官兵”来了此,天成带兵返回,压根不知他走后,花子帮总舵发生了何事。 司徒令与叶云完全没料到北冥天成才走,军队就进山大开杀戒,对方人多势众,入山见人就杀,连娃娃都不放过。母亲们为了护孩子倒在血泊里,不久之前还其乐融融的地方,转眼成了人间炼狱。 叶云、司徒令、还有帮中男人们,他们武功都不赖,但武功再好也寡不敌众,顾得了一头,顾不了许多头。 这场不平等的对抗持续到天快黑才结束,带兵而来的人确定这里面没有大皇子,便当着花子帮幸存者的面下令:“行了,大皇子说,只要矬了他们锐气就行,给他们长点记性,咱们走。” 得令的官兵撤退,放过了那些不多的幸存者,这些人在听见刚才那话,眼中迸射出了仇恨的火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一二三四一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3章 深宫乱 撤退“官兵”撤退之时还不忘带上死伤同伴,花子帮幸存者有心撵上去,却当下无能为力,确定官兵不会再回来,其中一汉子扔下手里钢刀,扑到妻子与孩子身边嗷嚎大哭,两个年幼的孩子与妻子已经气息全无了。 莫说这个男人在哭,看见这样的场景谁不想哭? 司徒令一脸失神,他虽没家室,但这里死去的所有人可都是他的家人啊。司徒令寻找倒地者里有无幸存者,其他人随帮主一同寻找还有无活人。 叶云翻看众人尸身,忽听见细微的嘤嘤哭泣,循声他发现离此不远的干枯灌木丛有响动,他过去扒开灌木丛,只见豆丫被她娘护在身底,豆丫娘已魂归西天。 叶云将豆丫抱出灌木丛,豆丫被吓的只知道哭。豆丫不久之前还高兴的问天成,她认识了五十个字,是不是已经成为才女了,却哪想教她写字的大哥哥才走,和她一同认字的小伙伴们都没了。 这里本有上百号人,现在拢共才剩下了二十来人,一群孩子只活了豆丫一个,仇恨火焰燃烧每个人心上。 司徒令拳头捏的紧,就算他思维跟的上,这会也失了思维,“好你个北冥天成,枉我花子帮以礼相待于你,你却对我们下如此狠的手,我司徒令不为兄弟们报仇,誓不为人。” 文长老抱着死去的孙儿老泪纵横,他文家唯一的血脉就这样没了,文长老恨不能现在就将北冥天成抓回来大卸八块。 这么些个人里只活下一位妇女,那女子身上挂了彩,顾不得身上伤痛,她抱着死去的丈夫与孩子哭泣不止。 叶云去她身边蹲下说:“顾嫂,豆丫你照顾下,我现在就去给大家报仇,你们等着我的信。” 将豆丫交给顾嫂,叶云站起身就要走,司徒令说:“小云,我和你一块去。” “好,我们走。” 华林抹把眼泪道:“帮主、云大哥,我也和你们一块去。” 文长老将孙儿尸体放在地上站起道:“我也去,不亲手杀了北冥天成,难消老朽心头恨。” 其他人止住悲伤,也说要一同去,司徒令阻了大家,“你们得留下来将兄弟们、还有孩子们葬了,不能叫他们暴尸,我和小云去目标小一点,我们会活捉北冥天成,将他带来到兄弟们的坟前谢罪……文长老,帮里属你资历最老,我走了,你留下来带领帮中兄弟们。” 第355页 “只有你们两个去,如何对付得了北冥天成?”文长老问。 “文长老忘了,我曾经是干什么的,就算那人身边侍卫环绕,但我相信,我想捉他不是什么难事,况且有我和小云联手,你们大伙等我们的消息就好。” 文长老回头看眼满地尸身,最终压下跟他们一道去的念头,“那好,你们快去快回,路上小心。” 叶云、司徒令从林子另一边钻出,钻出林子、打一声口哨,被放养在这边的两匹骏马闻哨声而来,两人翻身上马,驾快马隐入茫茫雪原。 …… 木台山离兖州有段距离,天成带军返回,并没有下令快速行军,所有事已得全部解决,现在又不需要干什么,他便缓缓的带队前进。 行军至天黑,寻了处开阔地,安营扎寨,在此修整一晚,明日接着赶路。 司徒令、叶云驾快马未用多久便追上了修整官兵,到了此,二人悄悄潜入营地,避过巡逻兵将摸到天成的帐篷前。 天成的帐篷里涂木寒在,涂木寒乃天成副将,私下里,涂木寒与主子其实哥两好,俩人坐在地上,一人手持一支鸡腿,手边还放着一壶酒,二人光顾着说话,都没怎么吃东西。 “大皇子,这回你可立了大功,回去了说不定皇上一高兴,直接将你封了王。” “封王不敢当,我只求父皇别给我赐婚就行。” “成亲是好事呀,成了亲以后,睡觉就有了暖被窝的,这么好的事,轮都轮不到我头上,你还怕!” “你要羡慕我,这一点都不难办,回京之后,我让父皇下旨给你赐婚,你不是看上了卢大人家的庶房小姐了么,我让父皇将她赐婚给你做夫人,怎样?” 涂木寒刚倒进嘴里的一口酒直接喷出来,他被呛的咳嗽两声连忙摆手:“咱还是别害人姑娘了,我常年在军营,说不定哪天就上了战场,万一我不留神献身沙场,叫人姑娘守了寡,我也死不安宁……” 天成呵呵笑,同涂木寒继续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躲在帐篷外的人细观察周围,乘巡逻兵将远离,俩人闪身钻进帐篷内,涂木寒、天成大惊,他们扔掉手上食物一咕噜爬起,涂木寒顺手拔出腰间武器挡在天成面前。 天成看清出现的不速之客一怔,黑衣者他不认识,但司徒令他熟悉。 天成让涂木寒让开,涂木寒却没动,而是喝道:“好大的胆子,竟敢闯军营,不要命了?” 司徒令没理涂木寒,他盯着天成不善道:“大皇子,我花子帮可有为难过你,你人走后,竟然转头派兵对我花子帮大行屠戮,我来找你寻仇的,拿命来。”司徒令、叶云同时出手,照涂木寒与天成发起攻击。 攻击其实幌子,出手一刻,叶云一把药粉洒了出。 天成与涂木寒战场上下来的人,思维反应都不慢,瞧黑衣人出手,他二人自动屏住呼吸躲过药粉袭击。 见他们没中迷药,俩人不再客气的出手。 天成和涂木寒想钻出帐篷,奈何黑衣人堵在帐篷口,不叫他们有机会出去,二人便想划破帐篷钻出,却依然无法。 帐篷内有打斗,引起外头警觉才对,却是乒乒乓乓打了十几回合了,未见外头有人冲进。 天成大喊一嗓子来人,回应他的竟是一支火箭穿过帐篷射来,那支箭被涂木寒挡开,射到了支撑帐篷的柱子上。 司徒令、叶云心下同时反应,怎么回事? 而天成、涂木寒则认为,这两人还带着帮手来! 天成脸色骤变:“我好心好意放过你们,你们竟敢偷袭我,既然你们不义,就别怪我不仁。”天成手持武器,同涂木寒一样开始下杀手。 叶云、司徒令本是为捉北冥天成而来,这会子反而成了他们接招对方,再听帐篷外也传入打斗,兄弟俩先着天成、涂木寒钻出帐篷外。 营地里到处燃烧篝火,有火光照亮清楚看见,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叫花子与官兵们打在一起。 这就是一场大规模的战役,这个地方处于平原地带,天成带来的人、和打在一起的叫花子混在一块、足足有好几千人。 追出来的天成、涂木寒也被这一幕惊了,涂木寒端剑指向司徒令:“好啊,朝廷仁心放过你们,你们就是这样报答朝廷的,我与你们拼了。” 天成再没多话,举剑直接朝这边俩人攻上。 叶云、司徒令拿住攻来的二人,司徒令问:“难道不是你派人屠了我花子帮总舵?” 天成手腕被司徒令捏住,他挣了两下没挣开,狠狠道:“我什么时候派人去屠你花子帮总舵了?你眼睛难不成瞎了,我带来的人都跟着我呢,倒是你们,带这么多人偷袭我们,你们什么意思?” 涂木寒的胳膊也被叶云捏住着,不及涂木寒说话,叶云眸子圆道:“不好,我们大家中计了,大哥,那些人不是大皇子的人。” “既然知道我们没有派人去杀你们,你们赶快叫他们停手啊。”涂木寒吼道。 司徒令放开天成道:“这些人不是我们带来的。” 什么? 叶云也放开了涂木寒,四双眼睛、八只眼珠望着那边不敢信! 令他们不敢信的还在后面,只见同叫花子们打在一起的将士们打着打着,突然间的就打不动了,兵将们手抚肚子喷出一口血,眼看将士们一个个倒下,人数不及官兵的叫花子们占了上风。 第356页 刚反应过兵将们中了毒,天成与涂木寒也觉到了腹内不对,二人同样手抚肚子,站不稳的涂木寒说道:“大皇子,咱们吃的东西里,被人下了毒。” 俩人并未吃多少东西,中毒自然不及将士们中毒深,眼看他带来的兵将们一个个倒下被斩杀,天成眼里滴出血,却无能为力。 这情况已完全能够说明怎么回事,司徒令、叶云一把将天成与涂木寒拉起,将他们扛在肩上要逃。但叫花子们似乎并不打算放过他们,一声哨子响,无数弓箭朝他们射来。 这儿的地形司徒令相当熟悉,他与叶云一人肩扛一人,边挡弓箭袭击,边逃出了营地范围。马匹被他们安顿在暗处,扛着人逃出一段距离,找见各自的马,有了马,想再逃命容易多了,天成、涂木寒被叶云、司徒令带着就此消失。 他们的消失让未能完成任务的杀手们受到了上头斥责,如今不光马正元在到处寻找大皇子,连北冥彻也为儿子的失踪寝食难安。 北冥彻接到兖州府传回的信瘫坐龙椅之上,他拿着奏折的手抖不停,整整三千人,三千人呐;三千人不但没有保护得了天成安危,连三千人也全部遇难! 北冥彻风流倜傥的一个人,一夜间生出缕缕白发,不光他,玉怜秋更是像疯了般的、天天在月华宫里哭天抹地。 春暖又花开,北冥彻不再上朝,他将所有政事都搬去栖凤宫,连奏折也让皇后代他批阅。 北冥彻为儿子伤心了两日,便又陷入梦幻不真的玄妙境界里,他整个人已看不见原先的精气神,本来俊秀有男人味的脸庞,如今面色蜡黄、满脸死气。 日日不见皇上露面,朝局现完全由皇后掌控,皇后任人唯亲,大肆提拔他的亲信,贬斥对北冥彻的忠心者,现在的大魏朝堂,快成了南越女皇的天下。 久居卓翠轩、甚少于人前露面的太后,看着朝政被一个女人如此祸害,太后实在忍无可忍,第一次踏入了黄桂娥的栖凤宫。 然而黄桂娥借着太后驾临的空子,说什么太后干政,将太后给禁了足。 不光如此,宫中只要是她看不顺眼的,集体被禁了足,被禁足的妃子们黄桂娥最恨谁,当然是皇贵妃! 朝堂已被她掌控,掌握了朝局,那么自然而然,她会拿皇贵妃开刀,但这事她没有自己上手,而是交给小红做。 自陆长海去落霞宫截胡皇上,小红就一直思谋着要如何与皇后搞好关系,皇后答应会给她一个孩子,为了那个孩子,她也要同皇后搞好关系,挑了个日子,小红带了几样礼物去栖凤宫里拜访皇后。 拜访皇后的本意是让皇后不要忘记她,但却不料,皇后居然弄来了皇上的册封圣旨,将她直接越级晋封为顺妃,同她一道晋封的还有淑妃,淑妃被晋为贵妃倒不是皇后的意思,而是北冥彻下圣旨的时候顺带下了一道这样的圣旨。 皇上晋封玉怜秋为贵妃,黄桂娥只当皇上为了安抚玉怜秋失子才顺带下了这样一道旨意,无论皇上册封谁为什么,黄桂娥都不在意,现在的大魏后宫是她的天下,皇上喜欢册封谁就去册封吧,她相信过不了多久,她就能成为那个下圣旨的人。 小红获封顺妃,那个“顺”字意思很明确,只要她顺着皇后,那么皇后会给她一切。得了妃位的小红飘飘然,皇后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皇后让她去找景崇宫里皇贵妃的茬,小红很听话的去了景崇宫。 周氏从未想到过她高高在上的周家嫡女、皇上嫡妻,有一天会遭一个贱人欺辱,一日,周氏被吊在院子里任由风吹雨淋,这还算轻的,小红甚至将猪食端来要她吃,周氏岂会受这样侮辱,周氏一头撞在了柱子上,亏了太医医术高明,将人从鬼门关上拉回来,周氏也才保住命。 有了一次,小红还想接着欺侮皇贵妃,但太后派人将周氏接去了卓翠轩,皇贵妃这才免了受、被人接着欺侮的罪。周氏免了被欺侮,然宫里其她的女人,命就没有这么好了。 小红尝到了权利在手的滋味,宫里谁曾惹过她,她就将谁整治,无法再找皇贵妃的茬,小红将矛头对准丁荷韵与素娟,小红将素娟拔掉舌头送去教坊,而丁荷韵在宫里受的罪,比素娟有过之无不及,丁荷韵被剪一头青丝关进猪圈里,日日与猪为伍…… 小红找遍了宫中嫔妃麻烦,却也不是说任谁都会由着她捏扁搓圆,首先丽妃她就不敢动,丽妃是个软硬不吃的主,况且皇后也不许她动丽妃,皇宫里处处怨声载道,唯有丽妃的长沐宫一派清净。 惠嫔于小红来说,她们之间没有任何仇怨,即便小红没动惠嫔,但太后依然将惠嫔接到了卓翠轩,太后护着惠嫔,乃是因看在小皇子的面上才将他们母子接走。 至于宁妃,小红一直记着李俏曾从她这里撬过皇上,所以再见宁妃她也不装了,直接露出恶心嘴脸。只是嘛,她每每找到百乐宫,却从未在宁妃身上讨过便宜,李俏安顿宫人,看见顺妃来、只管往出去打。 宫女们刚开始还有点害怕,但看娘娘硬气,再听玉髓说,如果不抵死反抗,那么她们也一定会如宫里的其他人一样被顺妃祸害,所以宫女们记住了娘娘的话,将百乐宫大门锁死,顺妃来了棍棒伺候。 小红多少次想撞开百乐宫大门,却也忍住了,皇后说,等李美人生产之时,她就能如愿当上娘,所以她不敢闹的太凶,怕李环水动了胎气,而且该给百乐宫的用度一样也没少过,这么做,只为了能让李环水好好养胎。 第357页 今日天阴下雨,春日虽暖,但春日里的雨,到底透冰凉,小红没地撒气,便将庄嫔主仆拖到院子里,叫她们在雨地里淋雨。 浑身湿透的庄嫔大骂小红不得好死,小红却脸色未变的任由她大骂。庄嫔骂了许久也不见小红有言语,庄嫔便怔在原地浑身发着抖。 小红立在房檐下呵呵笑,笑够了说道:“你看看你如今的丧家之犬样,你知不知道现在的你,看起来有多么可怜,要不要我给你取个镜子来照照?” 庄嫔与贴身宫女抱在一起,庄嫔恨小红,她的侍者同样恨,她们想扑上前撕破顺妃的脸,但她们现没那个能力,顺妃身边不光有宫女伺候,还有四名太监,这四名太监是皇后拨出来,专门给顺妃使唤。 “顺妃娘娘,我家主子就算原先得罪过你,也没有这样羞辱你,如今你已经入主落霞宫主殿,我家主子居侧位,你何必这般咄咄逼人?”庄嫔的贴身侍者确也是因心疼主子,才口不择言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小红脸色变,“我才这样对你们,你们就受不了了,你们欺辱我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我,你们也好意思……既然你说了,我就让你们尝一尝什么是侮辱人。” 一太监提来个马桶,无需小红下令,那太监将马桶里的污物朝庄嫔主仆泼上身。 淅沥沥的雨滴弱下,挂在庄嫔主仆身上的污物气味骚臭刺鼻,因雨渐停,沾上身的污秽不能及时被雨水冲去,庄嫔与其婢女这会子浑身充斥熏人味道。 庄嫔一边哭一边手指小红:“士可杀、不可辱,你居然如此待我,好,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庄嫔朝花坛边缘狠狠的一头撞了去,花坛边缘有棱角,庄嫔的那一下直接把自己脑门撞裂,贴身宫女大呼,瞧主子受辱自戕,婢女也随主子撞头上了路。 这一幕看在桃花与众宫女眼里震撼不已,桃花立在小红身后侧,望着如今陌生的主子,桃花后怕,小红所作所为桃花看在眼里,桃花有劝诫过小红,却被小红赏了一耳光,自那以后桃花再不敢吭声。 桃花与宫女们心疼着,小红却冷哼:“又是这一套,皇贵妃用撞柱的方式博得了太后垂怜,被太后接走,我就不信,你们也能被太后接走!” 端立一侧的小太监上前查看,他手指搭在庄嫔主仆鼻下一探之后弯腰道:“娘娘,庄嫔与这宫女过了。” “哦,死了,既然死了,那就给上面报一声,是她们自己撞头而死,可不是本宫杀了她们,本宫没什么好怕的。”小红刚说完,以玉怜秋为首的一帮人入了落霞宫。 玉怜秋听说小红正在责难庄嫔,她便寻到宁妃,与李俏一道赶来落霞宫,但却晚了一步。 入得大院,瞧见庄嫔与其婢女的惨样,再闻见满院子骚臭味,玉怜秋马上便知道了庄嫔遭受了何种对待。 玉怜秋手持帕子捂着口鼻,李俏同样帕子捂着口鼻,一道赶来的众人满目疼楚,杀人不过头点地,顺妃竟用如此恶心下作的手段折磨庄嫔主仆。 满院奴才瞧淑贵妃现身,忙朝淑贵妃跪倒。 玉怜秋让过倒地主仆与满地污物,去到小红所立之处,抬手狠狠的甩给小红一巴掌,小红被打的趔趄后退,她稳住身子,手捂脸颊怒道:“你敢打我?” “本宫打你错了么,你是妃,本宫是贵妃,你做错事了我打你,于情于理都说的过去,难不成你还想打回来?” “呵呵,贵妃怎么了,你别以为我不敢打你。”小红抬手就要打玉怜秋。 李俏出声:“顺妃,你甩巴掌的时候最好掂量下,贵妃是否你能打的,你这一巴掌要是打在淑贵妃脸上,即便你有皇后撑腰,淑贵妃剁了你的爪子皇后她都不会说什么。” 小红举起的手停在半空,没错,这一巴掌她的确不能打,皇后虽主持朝局,但皇后忌惮玉尚书与楼大人,皇后连宁妃的父亲都踢出了朝堂,唯独不敢动这两人一下,可见这两人在朝中势力不小。 小红举起的手慢慢垂下,“好,淑贵妃我确实不敢打,但我要打你宁妃,我看谁敢拦我。” 小红让开堵在面前的玉怜秋,冲过来要打李俏,眼看巴掌就要甩到李俏脸上,李俏却一把抓住她甩过来的手,另一手再反打回去,小红一边脸颊连着挨了两次打,当即明显的红肿开。 第214章 不受控 小红表情扭曲,她后退两步抬手指向李俏:“反了、真是反了,连你也敢打我!” “顺妃,‘反了’这个词,可不是你能对我说的,你我平级,你却指着我的鼻子说我反了,你当你是皇后?用皇后的语气教训我,你不怕皇后知道了生气么?” 小红想反唇,李俏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便又接上:“这么多人看着呢,你若不想让皇后知道你的心思,我劝你见好就收,缺德事干多了,报应来的时候很不爽,宫里这样的例子先前就有很多,你好歹给自己留点后路。” 皇后什么性子小红当知晓,说又说不过宁妃,想打那个女人,那女人也不会站在那里让她打,再被宁妃这么搅合下去,不定还有什么歪理要出来。 小红表情转几转,道:“好,算你狠,今天的事,你们一个个都给我记住。” 小红扭头回了她的屋,李俏瞪了她一眼,就地取材,让立在院里的四太监将庄嫔主仆抬走,那四人不想动,但听淑贵妃说还愣着干什么,这四人才极不情愿的找了两块木板来,将庄嫔主仆抬着送往月华宫。 第358页 月华宫里,宫女们七手八脚的为庄嫔主仆净身换衣裳。 玉怜秋、章婕妤还有杨婕妤坐在一起一个劲的抹眼泪,李俏虽未同她们一道抹眼泪,其实心情也不好受。 李俏与庄嫔未有过多少打搅,但她了解,庄嫔这个人不算坏,就是嘴上经常得罪人,好好的一个人就这样没了,说不惋惜是假的。 四人当下所坐之处,再没有谁守着。 章婕妤停下流泪道:“皇上到底怎么了,宫里都已经乱成了这样,皇上难道看不见吗,皇上为何任由皇后与顺妃那个贱人如此的祸害大家?” “贵妃姐姐,要不我们大家联合起来去皇后宫中求见皇上,皇上一时不见我们,我们就一时跪着不起,皇上一天不见我们,我们就跪一天,跪也要跪到皇上见我们。”杨婕妤抹把眼泪道。 玉怜秋摇头:“没用的,皇后对太后大不敬,皇上都没说什么,我们去了,就算跪断了腿,皇上也不会见我们。” 杨婕妤又问李俏:“宁妃,你可有能见着皇上的办法,我们大家再被顺妃这样祸害下去,恐怕我们大家的下场,和庄嫔一样。” 李俏现吃不准,北冥彻任由皇后这般是为什么,还是说他已经完全的被罂粟控制了;之前,李俏相信皇上有他的部署,但罂粟那种东西李俏很了解,无论你是天王老子、还是英雄豪杰,一旦染上罂粟瘾,等于从精神上被人拿住,那可不是说你有毅力就能摆脱被控制。 李俏答非所问:“贵妃姐姐,你这可有大皇子的信传回来?” 说起儿子,玉怜秋的眼泪淌的越发欢,她抽泣道:“我爹动用了所有关系打听调查天成下落,过去了这么久也不见有消息传回,我现在真的好怕……” 玉怜秋怕,李俏也怕,心心念念想让天成坐上皇位,却谁知出了这样的事,当下等于打乱她的所有计划。 “贵妃姐姐,目前没有听得大皇子的消息,这便是好消息,最起码大皇子还有活着的可能。”说一句宽心话,李俏又接上:“为今之计,见不见皇上没有多大意思,皇上被皇后操控,即便咱们见着了皇上也改变不了什么,我们现在得想个法子将皇上送出宫,让皇上脱离皇后掌控。” 抹眼泪的三人对视了下,玉怜秋惊道:“你说什么,皇上被皇后控制了?” 章婕妤道:“皇上被皇后控制,这、这怎么可能?” 李俏声音压低些许:“我实话给你们说,皇上一老早就被皇后控制了,这事皇上不让我告诉任何人,然而如今情况有些不受控,我们不能继续坐以待毙,咱得想法子将皇上送出宫,让皇上脱离皇后控制。” 眼睛红肿的三人惊诧至极,皇上虽一直呆在栖凤宫,但并非说皇上从不出来栖凤宫,皇上既能自由出入栖凤宫,那么皇上必然还是皇上,现在宁妃说皇上被皇后控制了,三个女人委实不敢信。 玉怜秋问:“你说皇上一老早就被皇后控制了,皇后是用何种手段控制了皇上?” “你们可还记得,入冬那会子,皇上特别喜欢一道雪粉甲鱼汤?” 三女蹙眉,再度对视,不待她们问,李俏将北冥彻如何受皇后控制的经过悉数告知,三人听完恨不能有吃了皇后与顺妃的心。 玉怜秋的后槽银牙都快咬碎:“顺妃这个贱人与皇后合伙害皇上,总有一天我要扒了她的皮。” “扒不扒顺妃的皮,那都是以后的事,咱们目前得先想办法将皇上送到宫外去,让皇上戒除罂粟瘾,待皇上恢复了,一切才皆有可能。” “皇后有篡位之心,倘若皇上离了宫之后,再回不来怎么办?”玉怜秋问道。 “贵妃姐姐,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皇上当下如困兽,而且皇上这头困兽正遭受皇后迫害,咱唯有想办法将皇上、先从皇后的魔掌里解救出来,再厉害的老虎,你也得让他先恢复斗志,如果任由皇上这般下去,迷失自我的老虎他不如猫。” 李俏这番言辞相当有理,章婕妤思片刻:“我同意宁妃的话,但用什么办法才能将皇上弄出宫,皇上现在不是我们想见就能见的,见不着皇上的人,又如何才能把皇上弄到宫外去?” “弄皇上出宫,我有办法,但皇上出了宫以后,还得劳驾三位姐姐在宫里帮我照顾李美人,她身怀有孕,我怕我走了,顺妃会祸害到她头上。” “我可以将李美人接来月华宫,但将皇上弄出宫,你得确定皇上能够再回来,若皇上出了宫久久不能归,到时候只怕我不但护不住李美人,连我们都会遭难。”玉怜秋说道。 李俏没接言,只用点头做回应,她何尝没想到这一层。 将皇上弄出宫,乃担着无上风险,倘若天成在,天成手握十万大军,天成完全可以打着清君侧的名义攻入皇宫,那时皇后完蛋、天成自也会顺利登上皇位,自己的心愿也就了了,却哪料狗血的宫斗戏,其剧情压根不受自己控制。 天成没了,绝不能让北冥彻再倒下,北冥彻若真被皇后死死拿住,无论他做了何种部署李俏都相信,北冥彻在罂粟瘾犯了的情况下、定然会任由皇后为所欲为。 不能再被动,不能听着北冥彻的话空等,控制他的是罂粟,可不是其它的什么,北冥彻完了的话,那得有多少人为他和大魏皇室陪葬,所以不管怎样都得将北冥彻变回原来。 第359页 “既然几位姐姐同意,那好,我们分头忙活,今日的事,你们定要守口如瓶不能告诉任何人,一旦走路风声或许会逼的皇后狗急跳墙。”李俏说。 玉怜秋站起道:“好,你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只管开口,只要我们能帮上,一定在所不惜。” 李俏也站起,“帮不帮的上忙,有需要的时候再说吧,我这就回了,庄嫔的后事我就不多插手了,还望几位姐姐见谅。” 庄嫔的后事有她们三人操心,无需宁妃多挂念,三人送李俏出了月华宫,玉怜秋吩咐人,去将庄嫔亡故的消息呈报给皇后。 黄桂娥接到淑贵妃送来的信,随口给那传信之人说:“庄嫔的身后事有劳淑贵妃,本宫现在事物缠身没精力理那些个,就劳烦淑贵妃操心了。” 送信之人接了皇后递下的话,恭敬退出落凤殿而去。 黄桂娥坐在软榻上正一本本的翻看呈上来的折子,每看过一本,她会提朱笔进行批阅,每每这个时候,黄桂娥觉得,她又成为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女皇。 没了闲杂人叨扰,陆长海靠近主子,“娘娘,得想个法子叫皇上写下传位诏书,这都过去了小半年,再这么继续拖着也不是办法,拖的久了,奴才只怕夜长梦多。” 黄桂娥放下朱笔:“你当我不知夜长梦多,皇上他不写,我能有什么办法,你也看见了,雪粉虽控制了皇上,可皇上并没有任咱们摆布,即便逼着皇上写了圣旨,没有玉玺和皇上的随身印鉴,那圣旨也就是一纸空文,本宫虽代为皇上批阅奏折,但遇发号施令的大事,还得皇上出面,你当我不急。” 陆长海闹心到了极点,玉玺和皇上的随身印鉴,这两样东西,他明明将它们放在了妥善安全处,谁曾想过了一晚上,放置玉玺和印鉴的铁箱还在,铁箱上的锁也完好,偏里面的东西消失了。放置铁箱的那间屋子有专人把守,所以不大可能是有人进去那间屋子将东西偷走。 玉玺与皇上印鉴的消失,恰似给黄桂娥的脖子底下支了一块高高的砖。她人前风光,背过了却同陆长海一样闹心,拿不到圣旨,唯有让皇上当着朝臣面宣布册封三皇子为太子,这样即便没有皇上的手书,天赐也是铁定的太子。 确定了天赐的太子之位,那么皇上就可以“驾崩”了,天赐登基,没有玉玺大不了再造一枚新的,但现在不行。 玉玺和帝印是皇上当着朝臣面交到了她手上,现在说玉玺丢了那还了得,无需皇上发话,凭她弄丢了国玺与帝印,朝臣们就可以推翻她,将她从皇后之位上拉下来,一想到此黄桂娥就烧心烧的她难受。 原以为一切都在掌控中,却人算不如天算,国玺和帝印没了! 纵然让皇上当着朝臣面亲口下圣旨,那也得皇上人精神的时候,可皇上人精神了,又怎可能乖乖听她话?皇上雪粉瘾犯了之时,她说什么皇上就应什么,但皇上犯瘾的模样岂能让朝臣们看见。 黄桂娥无心接着批阅奏折,她离开榻子说道:“走,咱们去看看皇上。” 里间的门关着,这间屋子没有窗户,推开门缝瞧,皇上躺在榻子上闭着眼,香炉里的白烟已经停下往外冒,陆长海拉了门边的一根绳子,里间的房顶上开一个方口,待屋中气味散干净,二人推门而入。 北冥彻蜡黄的面容看起来甚是憔悴,他听见有人进来,却闭着眼没睁开,陆长海先到榻子边蹲下,轻轻呼唤道:“皇上、皇上……”几声呼唤过,北冥彻才缓缓张开眼。 第215章 青萝曲 黄桂娥上前道:“皇上感觉如何?” 北冥彻坐起,无精打采道:“就跟做了一场梦似的,明明感觉梦很真切,怎么起来了,又记不得梦里的事呢?” “皇上,这就对了,玄妙的梦它本来就似真非真,梦再美,终究是梦,梦与现实怎能混为一谈……皇上饿不饿,臣妾给您备了膳,去吃点东西吧。”黄桂娥温柔道。 北冥彻站起伸个懒腰,“你一说,肚子确实饿了,走,去吃点东西。” 出了里间,黄桂娥陪着北冥彻落座,一桌美味香气扑鼻,明明肚子饿,北冥彻却没有多少食欲,提筷随便夹了两口便又放下筷子。 “皇上怎么了,这些不合你胃口?” “不是,不知为什么,朕吃不下。” “皇上既不想吃,要不臣妾陪你聊会天。” 北冥彻答非所问,“各地送来的折子,你可帮朕批阅了?有没有解决不了的?” “臣妾都已批过,暂时没发现有太大问题,皇上要不要看看?” 北冥彻离开板凳,径直去往软榻那里又坐下,这边的主仆俩,远远的望着坐在那头一脸病容的人,萎靡不振。 皇上被他们控制了是事实,但当下寻回国玺与帝印是正经,有了这两样东西,才能拿到圣旨,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黄桂娥收回视线低低的说:“长海,你去安排一下,本宫要约见马帮主。” 陆长海接令退出落凤殿,黄桂娥返回桌前坐下,满桌美味皇上不吃,她只能独自端起碗。 看折子的北冥彻确实憔悴不堪,然而他在扫了眼饭桌这边时,眼底闪过一道明显的杀意与狠厉。 …… 春月尾,皇宫恢复了花红柳绿景! 这一日,青萝来了栖凤宫,青萝到了栖凤宫门口,被守门小太监拦住,青萝身后的紫琴没好气:“大胆,胆敢拦着长忆公主,想让皇上降罪尔等不成!” 第360页 不及守门太监答话,陆长海现身:“呦,这不是长忆公主么,公主来栖凤宫有何贵干?” “我要见父皇,你去通传一下。” 陆长海赔笑道:“不是奴才忤公主的意,皇上下旨说谁也不见,所以进去通传没必要,还请公主回吧。” “是嘛,既然父皇下旨说谁也不见,若叫你去通传的话挺让你为难,那好,就不必麻烦了。” “谢公主体谅奴才。”陆长海笑着弯下腰,哪料才低头,眼前的小女子居然直接扯着嗓子开喊:“父皇,父皇,儿臣有事要见你,求父皇出来与儿臣一见!” 紫琴、粉蝶帮腔:“皇上,公主有事求见,请皇上见公主一面。”她俩声音也不小。 陆长海的满脸笑成了一脸急:“哎呦喂,我的公主祖宗,你不要再喊了,搅扰皇上清净,奴才吃罪不起。” “又没让你搅扰父皇清净,你有何吃罪,吃罪也是我吃罪,放心吧,见了父皇面,我会在父皇那里为你美言……父皇、父皇、儿臣有事要见你,父皇……” 栖凤宫大门口的小女子叫唤声此起彼伏,黄桂娥、北冥彻都听见,北冥彻才走出里间不多会,此刻正坐在软榻上处理一些必须要他处理的事。 黄桂娥扫了眼大殿门口,想了想说道:“皇上,是青萝公主唤你呢,臣妾知青萝是皇上的心头宝,皇上要不要见青萝?” 北冥彻本想说一句不见,但他寻思了下,青萝突然跑来此处许是有什么原因,否则宁妃定不会让青萝来栖凤宫,他放下手上笔说道:“让她进来吧。” 霜若看主子眼色,去到外头传话,等了不大会,青萝小跑着冲进落凤殿。 自北冥彻常住栖凤宫以来,青萝就一直没有见过父皇面,她只听说父皇头发生出了几缕白,今儿亲眼见着了,青萝再也忍不住,顺顺的扑到迎接她的父皇怀里,放声大哭开。 北冥彻揽上女儿,抚着她的小脑袋:“傻丫头,见了父皇哭什么?” “父皇,人家想你了!” “父皇这不就在你面前,快别哭了,哭花了脸就不好看了。” 黄桂娥过来道:“皇上、小公主,有什么话坐着说,快别站着。” 半年没见青萝,女儿又长高,刚满十岁的小女娃,身高都已经到了他的肩膀处,人说女大十八变,十岁的青萝容貌已有了长开趋势,将女儿打量够数了,北冥彻拉着女儿落座凳子上:“你有什么事一定要见父皇,你的功课都做完了吗?” 黄桂娥没有离开,她随父女俩落座一边凳子上,端一杯茶在喝。 青萝没理会身旁还有个监视之人,她挨父亲坐下,忍住对父亲的心疼,把来此之前,母妃给她交代的话道出,“父皇,儿臣的功课你放心,做不完首先师傅不会让我乱跑……我今天来找你是因马上就要立夏了,我想去给我生母上坟,民间有立夏之时给先祖烧夏纸之说,所以我也想去我的生母坟前尽尽孝。” 黄桂娥放下茶杯道:“公主要去给你生母烧夏纸,这可是你母妃的意思?” “皇后娘娘,这事我母妃她不知道,我没敢告诉母妃,我毕竟是母妃一手带大,我怕我跑生母坟上烧夏纸惹得母妃不高兴,所以就偷偷来求父皇,想让父皇陪我一道去,还请皇后娘娘也不要告诉我母妃。”青萝这样说,便堵住了黄桂娥再有问题问。 青萝这话的意思明白的不能再明白,任谁都能听懂青萝不让宁妃知道的原因,北冥彻说道:“傻孩子,你要去给你娘烧夏纸,完全可以告诉你母妃,你母妃又非不讲理之人,怎可能会生气你孝顺亲娘呢……对了,你怎突然想起,要给你生母去烧夏纸?” “父皇有所不知,儿臣想去给生母烧夏纸,是因最近夜里睡觉之时,我总会梦到一位漂亮姐姐坐在树下弹琴,弹琴的姐姐还对我说,为什么我和爹爹不去看她,这梦我做过不是一两回了,近来十多天,此梦夜夜伴随,昨晚我又梦到了那位姐姐,我就在梦里问她是谁,那姐姐说,她是我娘……” 青萝话未说完,北冥彻便接上:“你当真听清,你梦中的那位姐姐给你说,她是你娘?” “嗯,没错,这梦做一次说明不了什么,但我连着做了快十天了,这就有问题了,梦里的漂亮姐姐真是我娘的话,我觉得我有必要去母亲坟上烧纸,父皇,你和我一道去祭拜母亲可好?” 黄桂娥又插话,“公主,做梦之事岂能当真,凭一个梦,就让国事缠身的你父皇离宫,这样实在不妥。” “皇后娘娘言之有理,刚开始我也觉得,做梦之事不能信,但这梦做了十来天,我都记下了梦中人弹奏的琴曲,梦里的那位姐姐还要我将她弹的那支曲子时不时的弹给父皇听,我一个不会弹琴的人,现都记下了那曲子怎么弹呢,父皇,要不要我弹给你听?” 北冥彻的兴趣被勾起,连黄桂娥也想听一听,皇上最爱的青萝公主弹琴的话,能否弹出一朵花来。 宫里谁人不知青萝公主的疯,这丫头上树掏鸟窝、下河摸鱼样样拿手,但从未听过青萝公主会弹琴,她的琴棋书画四艺比在大公主灵雀跟前可差远了去。 不及北冥彻发言,黄桂娥一挥手,伺候在侧的宫女搬来琴放在靠墙的木桌上,青萝过去到木桌后落座,定了定神、抬手拨琴弦。 青萝疯是真的,但不是说她就是一个不爱学的姑娘,青萝往日只是不喜琴棋书画罢了,若要认真学起来,一只欢快的“青萝曲”她用了没一个时辰就弹会了。 第361页 而且教她弹琴的人还是宫中琴技最好的李美人,有李美人手把手的教,前前后后只用了一个时辰,这只曲子青萝现闭着眼都能弹出来。 黄桂娥吃惊,北冥彻更坐不住,他站起来,站在离木桌不远的地方,望着女儿弹琴,女儿当下弹琴的模样,是那么的像、当年他初次遇见叶儿时。 那一年他还年少懵懂,初次遇见叶儿,叶儿坐在花园里弹琴,弹得正是这支欢快的青萝曲。听着女儿弹琴,周遭景物消失变化,仿佛让他又回到了懵懂无知的岁数,连面前女儿似乎也成了他年少时的初恋。 听着听着,北冥彻的眼睛湿润了。皇上神色变化,黄桂娥一点不拉的看在眼里。 青萝的曲子弹奏完,绕开木桌过来同父亲面对面而立:“父皇,这首曲子你可听过?” “父皇岂止听过,这支曲子是朕与你娘的定情之曲,你能无师自通的会弹这首曲子,想来你没有说假话,你娘的确给你托梦了,好,父皇陪你出宫,去为你娘烧夏纸,你回去收拾准备,待父皇安排好一切,咱们马上就走。” 青萝笑了,得了父皇承诺,朝父皇道过谢转身便要走,这是母妃给她安顿的,母妃说只要父皇答应了,她要走的毫不犹豫父皇才会将她叫住,果不其然,她转身才行到落凤殿门口,父皇便又将她喊停,青萝缓步问道:“父皇还有事?” “青萝啊,既是给你生母烧夏纸,那就把你母妃也叫上,这事无需瞒着你母妃,你为生母尽孝,她不会生气,你若瞒着她和父皇偷偷的去上坟,等咱回来,再被你母妃知道,你们母女之间反而会生嫌隙。” 青萝一脸为难:“这、这样行吗?” “傻孩子,父皇明白你是依着好心、才不让你母妃知道,但你相信父皇,瞒着你母妃反而会好心办坏事,听父皇的话,大大方方的去告诉你母妃,你母妃她不但不会生气,还会念着你的懂事。” 青萝神色转了几转,似是想明白,她点了点头:“父皇我懂了,儿臣这就去百乐宫。” 青萝与其婢女离开,黄桂娥挍着手上帕子心思活络半宿道,“皇上,你当真要离宫去慎贵妃坟上烧夏纸?在宫里烧也一样,何必一定要去坟上烧?” “皇后啊,青萝的娘死的早,朕亏欠这孩子、还有她娘太多,既然慎贵妃给青萝托梦了,朕就满足慎贵妃的这个心愿去坟上看看她,要不你也和朕一块去,权当出宫散散心。” 黄桂娥瞧了眼那边桌上的奏折道:“我们都走了,政事由谁来处理,每日有那么多奏折要批,将所有事都交给大臣们做,皇上放心,臣妾可不放心。” “朕记得皇后曾给朕说过,朝廷养着大臣,就是让他们为朕分忧解难的,无需朕事事亲力亲为,怎么皇后忘记你说过的话了吗?” 黄桂娥早就忘记了她何时说过这话,不管她说没说过此话,让她离宫万万不能。 今日青萝公主突然跑来栖凤宫、让皇上陪她一道出宫去为慎贵妃烧夏纸,谁知道是不是有人教唆那丫头。 皇上就算离了宫,黄桂娥也不怕,雪粉在手,不怕皇上不乖乖的,但让她出去的话,她能不能再回来那可就不一定了。万一青萝公主真是被人教唆,自己跟着皇上一道离了宫,保准会中奸人之计,谁都可以离宫,唯有她不能离开。 青萝公主要为生母烧夏纸,再看皇上方才的模样,黄桂娥明白,想阻止是阻止不了的,她顺皇上的话接道:“臣妾会说那话,也是不想让皇上太累,说归说,但政事怎能说放下就放下,既然皇上决定去慎贵妃坟上祭拜,那皇上早去早回,我会让长海陪着皇上一道去,有长海在,皇上不用担心会断了雪粉。” “皇后这般懂朕,朕心甚慰。”北冥彻笑的一脸无害,黄桂娥因垂首,没瞧见面朝她而笑的人、憔悴的面上表情转了几转。 …… 百乐宫,青萝泪眼汪汪的给李俏讲述父皇当下的样子,说到激动处,青萝脸都气红了:“母妃,皇后将父皇害成那样,我只恨我没有长大,我要是再长大一些,力气多一点,我一定会冲上去抓破她的脸。” 李俏将小丫头揽过来:“就算你今天已经长大,你也不能冲上去抓破皇后的脸,那样只会坏了大事,你今天做的很好,你去栖凤宫的时候,你可知母妃有多么的担心你,就怕你忍不住露馅了。” “母妃,我虽气愤,但分得清轻重,母妃放心,我往后做事绝不会冲动,我现在回去先收拾,说不定随时就要离宫,母妃也赶紧的收拾。” 李俏放开青萝,“好,去吧。” 第216章 贵妃祠 青萝走了后,李俏将玉髓叫来身边给她安顿,这次出宫不带她,要她留下照顾李环水。玉髓道:“娘娘,照顾李美人没问题,但您身边总得带个人吧。” 玉髓说的没错,是得带个人,装样子也要装的像一些,带谁去下来再决定,背过宫人,她对着玉髓耳畔嘀咕,玉髓应道:“好,奴婢这就去寻顺喜。” …… 隔两日,宫门大开。 皇上出宫只是为给慎贵妃去上坟,但护驾皇上出行的禁军可不少,再加随行宫人婢子,延绵几里的队伍足有两千人。 天赐带队护驾,这也是黄桂娥安排的,骑在高头大马上、行在最前方的少年回头看了眼华丽的马车,若非怕坏了母后大事,鬼才想认他这个爹。 第362页 真不明白,母后干什么忌惮这个、忌惮那个,忌惮的越多,便越加畏首畏尾,将人直接杀了,不就省去很多麻烦,何必要在意那么多? 转回脑袋,天赐心思活络着。他的心思在活络,同样也有人心思活络着。 华丽马车后边的另一辆马车里,李俏与青萝同乘。 李俏推开车窗,伸出脑袋,前方车架的一侧不光随行小德子,连陆长海也在,不用想都知道,陆长海为何会跟着来,没有他,皇上的罂粟瘾犯了,便没有法子解决。 正望着前头马车出神,马车却于摇晃中停下,大队人马暂候。 陆长海钻入了皇上的马车里,李俏望着前头的景,眉头皱,出了宫门到现在,路上走了才不过一个多时辰,队伍已停了两次,他们给皇上下罂粟、到底下了多大量? 慎贵妃楼氏的安寝处并不在皇陵,去往坪山贵妃祠,速度快一点路上也得走两天,以现在这个脚力行进,多走两天能不能到坪山,都是个未知数。 队伍停顿大概半盏茶时间才又启动。 不能再拖了,得尽快将皇上弄到一个安全地方,只有把皇上和陆长海隔开,才能让皇上尽快脱离罂粟瘾。 离宫前,李俏给顺喜安顿了一些事,顺喜是尚膳监的太监,他可以借着出宫采办的机会帮着做一些事,但愿顺喜能尽快的将她的信送去给父亲。 话说顺喜得了宁妃嘱托,便已经开始踅摸着出宫,还算老天帮衬,皇上离宫第二日他便得了出宫机会。与顺喜一道出宫的两位小太监,平日与顺喜关系要好,再加他二人得过顺喜诸多照顾,出了宫,顺喜说要去办点私事,那俩小太监一口答应,说采办的事交给他们去做,喜公公忙就去忙吧,下午在约定地点碰头就成。 岔路口分别,顺喜沿街钻进一条小巷,拐了几拐寻到一个没人处扒下身上太监服,只穿便装。 他们这些出宫采办的太监,上街若穿着太监服、都会得市场上的商贩照顾,但今日他有事要做,所以穿便装才更方便。 将脱下的衣服藏在妥善处,顺喜钻出小巷,前后看了几眼,确定没人跟踪,他才朝着李府所在的地方赶去。顺喜的确够谨慎,但他的过于谨慎反而显出一派鬼鬼祟祟,如此便引起了一个熟人注意。 平民打扮的涂木寒、与同样平民装扮的天成牵马走在京城街道上,俩人刚入京,这会子准备要回宫,涂木寒眼睛无意扫过街角,正好瞧见从巷道钻出的顺喜。 涂木寒拍了一把天成道:“公子,你看那人是不是小喜子?” 顺涂木寒指引看,恰好瞧见了顺喜侧脸,“没错,是他。”天成道。 “这小子干嘛呢,他能出宫,必然是出来采办的,不穿着他的那身皮去占便宜,反而打扮成这样,他搞什么?”涂木寒疑惑。 “走,咱们去看看不就知道这小子干嘛呢。”天成说。 牵马的二人远远的跟在顺喜后面,跟着顺喜竟然来了李府,顺喜敲开李府大门,对开门人说明来意,开门人放他进去。 天成、涂木寒望着李府大门同时于心上起疑,李府家主官拜朝廷正三品大员,按说门庭辉煌才对,怎么门前如此萧条? 顺喜进去了一阵就出来,顺喜出来李府没留意大门斜对面的两个牵马者正望着他,来李府将信送到,便再没他什么事,现在当无需再小心翼翼。 顺喜很自然的行在街市上,一边走一边看,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奇的小玩意,有的话就买上一点,回去了送给玉髓逗乐子。 天成、涂木寒跟上,追上去了,天成拍了一把顺喜的肩。 顺喜转身,转身刹那顺喜怔原地:“大皇……” “什么大皇,叫大公子!”涂木寒给他纠正,顺喜反应过,这里是集市,不能乱叫。在顺喜的思维里,大皇子失踪、或许就再也回不来了,今日忽见大皇子在眼前,他缓和了震惊便余下激动,激动的差点就在大街上哭出来。 “大公子,你可回来了,你知不知道家里出了大事。”压住心头激动顺喜说。 “家里怎么了?”天成如此问,摆明了他还不知宫里生出的变故。 这儿不是说事的地,顺喜引二人避开人群,找到清净无人的阴背处,简要明了的给眼前俩人说,自他们走了之后宫里所发生的事。 “……奴才到现在都不敢相信,皇上被皇后控制,但这消息是从宁妃娘娘嘴里说出来,奴才相信不会有假,娘娘昨日与皇上离宫去往慎贵妃坟上,娘娘安顿嘱咐我,一定要将她的信送给李老爷,奴才办完了娘娘交代的事,现又遇上大皇子与涂副将,你们一定要帮娘娘,倘若皇上出了事,大魏的天就要变了。” 涂木寒道:“这是真的?宫里确已经成了皇后的天下?” “这种事,奴才哪敢开玩笑,大皇子,你们现晓得了宫里的情况,得想想办法呐。” 天成缓和神色:“你说皇上被皇后控制,这事你也是才知晓,那么这事宫里还有谁知道?” “奴才听宁妃娘娘说,这事还有大皇子的母亲和章婕妤、杨婕妤知晓,除了她们再就是奴才,大皇子,你得赶紧拿个主意。” 清楚了宫里这半年多发生下的事,天成原本马上回宫的念头没了,既然宫里所有人都以为,他或许已不在人世,那么暗地里出手搭救父皇,或许比在明面上更容易一些。 第363页 天成给顺喜安顿,要他回宫以后,不许告诉任何人,他已经回来的消息,包括他母亲,宁妃既已将父皇弄出皇宫,那么现在就去给宁妃帮忙,父皇到底怎么了、具体什么情况,只有在见着父皇与宁妃的面,才能彻底弄清楚。 顺喜记下天成的交代先走了,涂木寒问:“大皇子,那现在怎么办?” “走,咱们返回城外,与司徒令他们汇合,看来得改变原计划了。” 司徒令、叶云,还有文长老一帮人就蛰伏在京城外的一片枣树林里。 文长老那会子瞧见司徒令、叶云带回了北冥天成与他的副将,当时就要杀了俩人血祭帮中的弟兄们,但被司徒令、叶云拦住。 司徒令讲述了那晚上官兵遭叫花子偷袭的事以后,文长老与花子帮众人也才明白过,原来害他们的人不是大皇子。 亏了天成、涂木寒中毒不深,再加有医术高明的田大叔在,二人被救走躺了有个十来天,身子便恢复。 身子恢复之后,他们首先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调查是谁既装扮成官兵屠杀花子帮,又是谁装扮成花子帮的人,毒杀了朝廷官兵。 查来查去,竟查出毒杀官兵的叫花子们都是江湖人士假扮,就连屠戮花子帮的官兵们也是这伙江湖人士假扮,摸到江湖人士的线索,便又摸到马正元头上。 人人都知,马正元帮北冥彻推翻顺文帝,现在他却又派人假扮叫花子毒杀官兵,官兵被杀干净,唯独故意给花子帮留下幸存者,这很明显的就是想让花子帮的人记恨朝廷,从而反叛朝廷。 而朝廷查到官兵的死亡是叫花子所为,那么朝廷自也会下令围剿叫花子,朝廷与叫花子们结了仇,朝廷的注意力便会全部放在叫花子身上,自然而然,朝廷不会再多留意燕雀帮的一举一动。 马正元打了一手好算盘,偏放跑了大皇子与涂木寒,一直没有看到花子帮徒众反叛朝廷,马正元便知道了大皇子必然还活着,马正元撒网寻找司徒令、大皇子过去了大半年,莫说司徒令,连花子帮的总舵在哪,也打听不到了。 大街上哪都有叫花子,马正元又不能全部抓起来一个个拷问,天下叫花子那么多,谁能分的清那么多叫花子、哪个是出自花子帮,哪个又是野散的叫花子。 马正元撒网寻找司徒令与大皇子时,却也不知他被人也暗暗的调查着。 不查不知道,一查被天成查到了天大的秘密,马正元一介江湖中人,竟到处都有他私藏下的武器甲衣,就连那个被北冥天赐屠杀的村庄,也是马正元的军饷军粮藏匿处,难怪老三乱杀无辜杀到了他头上去,却不见他到皇上跟前诉苦,原来是怕他的秘密被抖落出。 天成已经掌握了一手证据,有了手上证据,回宫将这些事捅到皇上那去,任他马正元立了天大功劳,皇上也不会再养一头恶狼在身边。 只是未曾想连宫门都还没有挨近呢,先遇上了顺喜,从顺喜嘴里听来一堆事,如此,二人也只能返回枣树林,将他们得来的消息告知司徒令。 司徒令、文长老一行人全部换下叫花子打扮,当下的他们做商人装束。司徒令听完天成的话眯眼道:“皇上被控制了,这消息可靠吗。” “保准可靠,我父皇昨日已出宫离京,我们现在得赶去坪山贵妃祠帮我父皇一把,你们相信我,父皇他会给你们一个说法。”天成道。 叶云多话没说的打了声口哨,远处撒欢的骏马摇头晃脑着来,他翻身而上驾马朝坪山赶去。 “哎,他怎么走了?”涂木寒被云大侠的突然举动弄愣神。 “别管他……既然皇上去了坪山,那好,我们也去坪山,文长老,我和大皇子先走,你们后面来接应我们,一切以信号为准。”司徒令说道。 又三匹骏马撵前头那匹马而去。 坪山风景如画,那年大夫人过世,北冥彻将楼氏的墓,专门修在了这,坪山离京城说远真不远,但因北冥彻路上总要停下歇息,叶云、司徒令一行人赶到了坪山,北冥彻的御驾还未到。 坪山脚下等候一天一夜,今早天亮不久,驾马前去查探的涂木寒返回:“大皇子,皇上来了。” 浩浩荡荡的队伍远远的入了眼,山脚下等候的几人隐入坪山上。 皇上的马车除了小德子与陆长海能上去,再就谁也无法靠近。 今早天麻明时启程,李俏说要见皇上,车里的皇上还没说什么,陆长海却拦着不让见,李俏问他为什么不能见皇上,陆长海找了一堆不能见皇上的理由说给李俏听。 李俏也不恼,笑嘻嘻的说:“长海公公,即使你这会子不让我见皇上,待会到了贵妃祠,我一样还是能见着皇上,你说你拦着我干嘛……”李俏也说了一堆她必须要见皇上的理由,饶是陆长海嘴巴能说,遇见了满嘴跑火车的宁妃也败下阵。 北冥彻坐在马车里,清楚听见外头掰扯,最终他发话,陆长海才退后一侧给宁妃让开,让宁妃能上到皇上的马车里。 在李俏的印象中,北冥彻一直都是个风流的好人渣,用“好”这个词形容一个“人渣”挺不合适,但李俏再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形容北冥彻。 作为男人,他在人渣里面算是能排的上号的,不关注他的私生活,李俏对于北冥彻的为人,更多的是赞美,身为帝王,他绝对是一位好皇帝。 第364页 印象里那个相貌英俊、又富有男人味的北冥彻不见了,此刻坐在她面前一脸衰色的人、好似老去二十多岁,面色蜡黄、且人很消瘦,乌黑的头发里夹杂几缕白,看到北冥彻变成这样,李俏又莫名心痛开。 北冥彻的马车宽大,李俏跪坐他脚边,四目相对那刻,李俏想流泪,总归她的隐忍比较好,用话题拐过了莫名的流泪欲,俩人在马车里聊了些什么,随行车架旁的陆长海听的一清二楚。 隔着车厢,陆长海只能听见说话声,无法看见里面景象。北冥彻与李俏边说话,还边互相拉过对方的手,将他们要说的心里话写在对方手上。 读懂皇上写在她手心里的字,李俏明白过,原来皇上知道青萝跑去栖凤宫是她的主意,也猜到青萝会弹那支曲子是李环水教的。 李俏用点头做回应,北冥彻浮现死气的脸上显出笑,静静对坐,行进的马车于晃动中停下,到地了。 李俏先下来马车,北冥彻才缓缓的钻出车架,因身子虚弱,北冥彻如今走路用上了拐杖,李俏将人扶下车,便由青萝接替她搀扶北冥彻缓缓的朝坪山上的贵妃祠而去。 贵妃祠建在坪山半山腰,北冥天赐令禁军将坪山围起来保护皇上,安排吩咐下去,他领着心腹之人,借口去巡山而消失。 上去贵妃祠只能徒步,先上到山上的几人隐在高处看下边,透过手上伸缩镜看到父皇成了这模样,天成的心都揪到一块。 涂木寒接过天成手上伸缩镜,当看清皇上如今好似一位垂暮老者,涂木寒也不敢相信,这真是那位他曾经见过的皇上吗? 叶云手上也有一支伸缩镜,北冥彻当下的模样令他吃惊也不小,吃惊过,叶云将所有注意力放在了,随在北冥彻后面的那位华服女子身上。 云鬓高耸,珠翠环绕,一件暗色衣裙裹在身,明明离的远,但因伸缩镜拉近了距离,叶云看的清清楚楚,他的俏俏清减了。 看见她叶云激动,激动之余更多的是害怕,她怕俏俏看见他以后是否会被他吓的惊呼。 伊人就在眼前,伊人却又那么遥不可及,无数带她走的念头充斥心间,可看她如今艳光四射,叶云又有了退却之意,因为如今不比那时! 叶云恨老天作弄,老天为何要他变成这副模样,如果他正常着,便能同她一起走在阳光下,然他已经成了人不人鬼不鬼,要她跟着这样的自己,他又如何给她幸福。 “禁军上来了,我们走。”天成说。 叶云随三人朝后山密林钻入。 北冥彻体力不及原先,上到贵妃祠的入口处已是气喘吁吁,小德子从另一边扶住他:“皇上,马上就要到了,再加把劲。” 贵妃祠有专人守护,守护贵妃祠的几人跪倒门口接驾,北冥彻跨入贵妃祠大院门,浑身不自在的发抖打开哈欠,陆长海忙给接驾之人吩咐找一间干净厢房。 每到这个时候,无论陆长海说什么,北冥彻都不会反对,他让开青萝、小德子,扶陆长海的手臂去了僻静处。 皇上这是瘾犯了,看着北冥彻如今的样子,李俏越发心痛,一众人怔在原地,青萝扬起脸问道:“母妃,父皇怎么了?” 李俏无法回答青萝,父皇在青萝眼里,是她最崇拜的人,如果告诉她父皇成了被罂粟控制的可怜虫,这会给青萝造成什么样的打击。 李俏让身边宫女照顾青萝,她也去到那间屋子的门前,被挡在外的小德子见宁妃过来,小德子一脸心疼加无奈。 李俏正了正神,一把推开屋子门! 北冥彻靠在榻子上,闭眼吸食一缕白色烟雾,这股白色烟雾,是从拿在陆长海手上的一个银色圆碗里发出,圆碗的下方燃烧烛火。 陆长海没料宁妃会突然进来,他手一抖,差点将那碗扔掉,“娘娘、您、您怎么来了?” 李俏好似一脸无知的问:“皇上怎么了,你给皇上用的什么呀?” 宁妃看的已看见,陆长海只能找合适的说辞糊弄:“皇上身子近来总发寒,这个是太医给皇上开的一种药,皇上用了这个,就不会再无时无刻发寒了。” “皇上病了,本宫怎没有听人说过。”李俏过去挨北冥彻坐下,揽上他胳膊轻轻道:“皇上,你怎么样了?” 北冥彻还闭着眼,陆长海只能接上:“皇上怕大家担心,不让奴才透露皇上得了寒症的事,还请娘娘也替皇上保密,太医说,只要坚持用这个药,皇上的寒症会好起来,若让下面的人晓得了皇上身子抱恙,说不定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李俏“哦”一声点点头:“本宫知道了。” 银碗里的白烟冒完,陆长海收起东西退到一侧。 李俏揽着北冥彻胳膊静静等候,她知道用过罂粟的人,当时会陷入无法自拔的舒坦境界,她没有打扰的静候、静候北冥彻自己走出那种舒坦。 时间流逝,好半天过去北冥彻才缓缓睁开眼,他转头看向身边人,见李俏静静依着他,北冥彻不由的笑了:“朕无事,咱们去给慎贵妃烧纸吧。” 李俏本想应,但她却忽的满口娇嗔道:“皇上,你病了为什么不告诉臣妾。” “无妨,有长海在朕身边,只要他在,朕就不会有事。” “多亏了长海公公在,要不然臣妾真被吓死了,”娇嗔完,李俏对上陆长海:“公公,要不把太医给你的那个药交给我吧,万一皇上又犯寒症,我来服侍皇上用药。” 第365页 陆长海一怔:“这……” “怎么,你不放心本宫,怕我照顾不了皇上?” “奴才不是不放心娘娘,奴才是怕娘娘不会给皇上用此药,要不这样,皇上身体不适时,娘娘随时喊奴才,奴才随时服侍皇上用药。” “长海公公,皇上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你就答应让我照顾皇上可否,回到宫里了,我一定让皇上奖赏你。”李俏故意用发嗲的声音说话,就是为了让陆长海以为,她在借这个空子争宠。 陆长海也的确是这样认为的,但雪粉怎能轻易交给外人,陆长海为难,他手抚上随身布口袋寻找合适的推脱之词,却恰时皇上出声,让他将雪粉和银碗交给宁妃,下来要用雪粉之时,由宁妃伺候他。 陆长海神色变了几变,最终解下随身布口袋,双手交到宁妃手上,还告诉她皇上犯病时雪粉怎么用。 李俏接过布口袋,显出一脸“争宠”成功的高兴得意,随即挽着北冥彻胳膊,二人一同出了屋。 第217章 坑死你 大院中,众人静候,青萝小跑着过来道:“儿臣刚才被吓死了,父皇到底怎么了?” 李俏无法给青萝解释北冥彻怎么了,连北冥彻自己也无法给女儿一个准确答案,他唯有说自个身子不太舒服用以搪塞,同青萝说几句话,北冥彻借烧纸由头拐了话题。 青萝似是而懂,又看母妃给她不着痕迹的使眼色,青萝没有再缠着问,顺从的随父皇去到生母坟上烧纸。 名为烧夏纸,其实还得过两天才能立夏,夏纸一般都是赶在立夏之前烧,今天烧最合适。 青萝对生母没有记忆,去到母亲坟上烧纸,青萝有的更多的是敬畏,并未见她显出很明显的伤心。青萝面色如常,但北冥彻就不一样了,北冥彻立在青萝身后,望着墓碑心头起伏。 楼氏坟前烛火缭绕,另一边,天赐与心腹商量着,如何制造点事端出来。 天赐一直很看不上母后与那些大臣们的优柔寡断,明明很简单的一件事,非要搞那么复杂,怕这个怕那个,越怕、便忌讳越多。 天赐钻入密林里去看地形,来的路上他就在想,皇上出宫,不把握这么好的机会岂不浪费了良机在眼前。天赐带人钻入山林中,走走停停,他们只关注了地形,没留意暗处的眼睛。 因为北冥天赐的缘故,小云才被火烧成这样,司徒令实有冲出去,将北冥天赐就地正。法的心。叶云按住他的肩,给他摇摇头,司徒令才忍住冲动。 目送北冥天赐钻入那边密林,兄弟俩从另一边绕过。 天成、涂木寒也瞧见天赐,看了半天没发现那家伙有什么举动,天成让涂木寒跟上去看看,他钻入山里究竟要干什么。 涂木寒悄悄的跟上,天成来这边与司徒令他们汇合。碰了头,天成先说道:“那边的地形我已经摸清楚,你们这边如何?” 司徒令用点头回应他,随即接道:“咱们现已经了解过这里,下来得想个法子和宁妃碰上头,让她知道我们。” 司徒令刚说完,叶云捡起脚边一颗石子打进草丛里,拨开草丛,一只雪白的兔子出现。 叶云刚那一下,并未用尽全力,只不过是将兔子打伤了而已,天成抓住兔子,明白了叶云的意思,兔子旁人不一定喜欢,青萝定然不一样。 时间不等人,天成抓起兔子朝贵妃祠而去。 祭拜仪式未用许久便结束了,祭拜过慎贵妃,北冥彻走出悲伤,与李俏一起散步于贵妃祠外看风景,俩人无论走到哪,小德子、陆长海都会不远不近的跟着,小德子跟着李俏没意见,而陆长海如同尾巴似的也跟着,李俏实在不舒服。 李俏寻思,如何在这里制造一场意外,借意外将皇上弄走,她的想法同天赐一样,只不过天赐想的是如何制造一场意外,将他爹弄死。 边游览着风景,李俏边观察这里的地形,来之前,李俏想的挺好,可到了这,她才觉困难重重。 李俏与北冥彻相扶漫步林子里,青萝祭拜过生母再没事做,她绕到另一边,也钻到林中去摘花花草草。 粉蝶、紫琴跟着她,俩人腿上速度比不过公主,青萝寻着林中花花草草早一溜烟的钻没了影,虽说有禁军护卫,也晓得这边林子里没有猛兽,但公主不见了,俩人被吓坏。 俩人边喊边寻公主,青萝明明听见,她却没吭声,钻过这边齐腰高的草丛,她看见一只受伤的兔子,那兔子雪白,却身上流着血,青萝心疼,慢悠悠的过去将兔子抱起来。 抱起受伤的兔子,听见粉蝶、紫琴还在一个劲的唤她,青萝正想应一声,却有一颗石子投掷过来打在她身上。 青萝下意识转头,瞧见在离她好远的一棵大树后面探出一人脑袋来。看清那张脸,青萝似被惊、也似被吓,定定神,确定是大皇兄,青萝差点叫出来。瞧大皇兄远远的给她摆手,青萝咽下就要发出的惊呼,她抱兔子朝更深的林子钻入。 挨近天成,青萝连话都没顾得上说,天成将她扯到了更隐秘处,到了此处青萝才有说话机会:“大哥,你怎在这,你知不知道……” “哥哥什么都知道,你不用说了,我来找你是有事需要你帮忙,你听好了……”天成长话短说,捡重点的说,说完他嘱咐青萝,回去之后切不可显出一丝不对。 第366页 记下天成安顿,青萝问:“哥哥,你怎么回事,你既然完好,为何不回宫?” “哥哥怎么回事,我现在给你说不清楚,你赶紧回去,记住,一定不能让人察觉到异样。” 青萝重重的点了点头,抱兔子原路返回。 紫琴、粉蝶在这边焦急不已,紫琴说:“怎么办呀,公主不见了。” 粉蝶道:“要不我们赶紧去找娘娘,告诉娘娘公主不见了,让娘娘派人来找公主。” 俩人觉得只有这样了,转身返回之际,恰看见公主从林子里缓缓走出,二人的满脸焦急转变成苦瓜色,连说话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我的公主,你吓死奴婢了。”紫琴先着冲过去。 粉蝶随后:“公主,你到哪去了,你知不知奴婢们的心,差点掉出嗓子眼。” “我不过看见这只兔子受伤了,在林子里多呆了阵,就把你们吓成这样,我这不回来了,走吧,咱回去。”青萝在前,紫琴、粉蝶在后,二人紧紧跟着青萝,生怕一个不留神,公主又消失不见了。 三人刚到贵妃祠大院门口,李俏与北冥彻也游荡回来,门口相遇,青萝正要说话,陆长海却先出声:“皇上,已祭拜过慎贵妃,是不是早些启程返回?” 青萝接言:“好不容易出趟宫,都还没玩尽兴呢,这就回?父皇,咱们在这里多留两天好不好,最起码等小兔子养好伤咱再走,成吗?” 陆长海又道:“公主,皇上身为一国之君,怎能长时间不回宫,来此已祭拜过慎贵妃,该回了。” 青萝多时候都很和气,这会子她来了脾气:“长海公公,请问这里谁是皇上,我父皇要去要留,难不成都得听你的?” 陆长海弯腰道:“公主,奴才怎敢决定皇上去留,只是出宫的时候,奴才为皇上带的补身药物不是太多,奴才怕皇上回去晚了,断了补身药物就麻烦了。” 北冥彻、李俏自听出陆长海的话中威胁,北冥彻说:“青萝,咱在这住上一晚,明天回怎样?” 青萝瞪了眼陆长海说道:“好,父皇说什么就是什么。” 贵妃祠门口的对话,被刚回来的天赐听见,他正想着要找个什么样的理由留皇上在此多住一晚,皇上居然主动提出,真是天助。 天赐没有再多事,目送门口众人返回贵妃祠,他给身边人安顿一切照计划行事。 …… 午膳后,青萝终于逮了李俏闲,背过人,青萝将她见过天成的事,合盘告诉李俏,李俏着实不敢信,确定再三青萝没骗她,李俏高兴开,祈求上天能派个人来给她搭把手,这人就出现了。 李俏借口上山去摘野菜、要为皇上做点山野小吃,按照青萝所说的记号指引,与天成碰上头。 看到天成与他的副将完好无损的立在眼前,李俏终于不用再为天成担心了,见了面,李俏废话不多说,直接告诉天成她的谋划,天成至此才完全明白了宁妃弄父皇出宫的原因。 “帮父皇戒除药瘾是应该,可若父皇长久的不回宫,我只怕皇后会不顾一切的破釜沉舟,到那时,父皇想回去,恐怕都再回不去。” “你若不同意这个办法,那你现在带兵攻入皇宫,直接将皇后推翻称帝,这样不但解救了你父皇,也解救了大魏皇室。” 天成、涂木寒对视,带兵攻入皇宫没问题,但称帝的话,那可就是借机谋逆了。 天成想什么涂木寒最清楚,涂木寒说道:“大皇子、宁妃娘娘,咱们现在讨论的是如何救皇上,我们救得皇上之后,再由大皇子去拾掇皇后,这样就不怕皇上再也回不了宫,你们看这样如何?” 听话的俩人没吭声,天成只定定看着李俏! 之前,天成一直没有好好想过,李俏为何要帮他坐上皇位,现在,他不得不仔细的想这个问题。 关于李俏为何会流产的传言,天成听过,难道就因那次的流产事件,她记恨上了父皇,才心心念念要帮自己夺取皇位,莫非她在用这种方式报复父皇? 身旁还有涂木寒,有些话天成不好问,他微思说道:“收拾皇后,我自然会去收拾,但没有得父皇亲口传位,我那么做,就是皇室逆子,咱别说闲的了,就按娘娘说的办,先将父皇弄走,等父皇安全了,我带兵去拾掇皇后。” 李俏点点头:“好,我们按计划行动。” …… 贵妃祠里,北冥彻的罂粟瘾又犯了,李俏伺候北冥彻用过雪粉,服侍他躺下,黄昏时分李俏叫来小德子,背过北冥彻给他安顿,让他拼上命也要护青萝周全。 小德子早就知道来坪山是宁妃的主意,宁妃弄皇上来坪山要干什么小德子却没猜透,现听宁妃安顿嘱托,小德子有心拒绝,他当能料到皇上离宫不回或许会引发的后果,但看皇上如今样子,小德子决定赌一次。 做好所有安排,李俏返回厢房,刚到门口,却见北冥天赐来了,北冥天赐说他在山上发现了一处温泉,想邀请父皇去山上温泉里舒舒服服的泡个澡。 李俏心中乐,她本就琢磨着要找一些人陪她和皇上一道入山,为皇上遭遇意外做个见证,三皇子居然亲自主动来邀请皇上进山,那皇上万一出了什么问题而失踪的话,这与旁的人可就没有任何干系了。 李俏心中喜,面上却极度的不情愿:“天都快黑了,这个时候去山上泡温泉,不大好吧。” 第367页 “娘娘,温泉离此不远,天黑了咱有火把,无事的,父皇身体不大好,去温泉泡个澡回来再睡觉,父皇也能睡舒坦,而且娘娘也可以一道去,这样不就增进了娘娘与父皇之间的感情么。” 李俏满脸的极不情愿、转换成你说的蛮有道理,“对哦,有这么好的、能与皇上增进感情的机会,我岂能放过,成,三皇子稍等,我这就去唤皇上。” 李俏转身回屋没看见天赐面上生出一抹恶毒笑,天赐同样没瞧见背对他的宁妃嘴角显出了天助我也的笑! 李俏扶北冥彻出来屋子,故意当北冥天赐的面打发了一众人。 北冥天赐也高兴宁妃不让旁人跟着去,北冥天赐心中暗骂:愚蠢的女人,死到临头了,竟还光记着邀宠。 而被天赐骂作愚蠢之人的李俏,也在心里暗骂:傻逼,老娘正愁没理由上山呢,你却亲自送老娘上山,不坑你这号的傻逼我坑谁。 天赐说他发现的那个温泉,离贵妃祠不远,然而李俏扶着北冥彻却走了不老少的路。北冥彻发觉有些不对劲,数次想问天赐他所说的温泉在哪,但总觉到挽着自己胳膊的人、暗暗的捏他手,北冥彻便一直没有吭声,任由两个互相算计的人,将他往深山老林里面诓。 走了许久,天早已黑下,有北冥天赐和随行禁军手里的火把照亮,隐在暗处的几双眼睛,清楚的看见这边景象,看见李俏挽着北冥彻胳膊,叶云心间充斥浓浓的不是滋味。无论叶云内里有多难受,他也没忘记接下来要做的事。 曾经一度行在刺杀北冥彻道路上的人、从来都不曾想过,他有一天居然也会为了救北冥彻,而不遗余力的奔波着。 被天赐引着,穿过林子到了一处山洞跟前,此处再无去路,没瞧见这里有温泉,李俏不快道:“三皇子,你说的温泉在哪,我与皇上走了这么久,都没看见一点水流,你确定这里有温泉?” “有,绝对有,温泉就在这个山洞里头,父皇、娘娘,你们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眼前的山洞黑洞洞,洞口散发扑鼻霉味,扑鼻的霉味里头还夹杂阵阵冷意,这样的地方岂可能有温泉,李俏现能确定,三皇子弄他们来此是为下杀手。 一路上走过来虽没见天成露面,但却能看见天成留下的记号,李俏相信,天成此刻必然在哪里看着她和皇上,既然天成在,李俏不怕进去之后出不来,她扶北冥彻准备钻入那山洞,北冥彻却没动。 北冥彻一手拄拐杖,另一手拳头紧捏,这个逆子,他这是要杀他老子。 北冥彻面对山洞,立在后的天赐自没瞧见父皇脸色变化,李俏则看见了北冥彻面上生出的寒意与伤心,她甚至感觉到北冥彻浑身微微的发着抖。 李俏怕北冥彻发怒,连忙道:“皇上,温泉就在里面,我陪你进去。”她说着话,接过了随行之人手上的火把。 北冥彻依然没有动,且满面怒意越来越明显,李俏用力捏了捏他的手笑着说:“皇上,走呀,温泉就在里面,我服侍你沐浴完,咱们还要下山呢。” 李俏虽一脸兴高采烈,但北冥彻看的真真切切,李俏在给他使眼色。李俏好久没有对他这样笑过了,望着她的笑脸,北冥彻面色缓和,不由自主的随她朝前,踏入了黑洞洞的山洞里。 他们刚进去,便有无数大石与渣土从高处落下封死洞口,躲到后方的天赐哈哈大笑。 天成恨不能冲上去杀了北冥天赐,涂木寒咂舌:“三皇子竟真的敢弑君杀父,果然狼心狗肺的不一般。” 司徒令望着那边道:“这还真给咱们省事了。” 叶云没说话,只静静瞅着火光忽闪处,他在想什么,旁人不知道。 第218章 司徒云 确定被封在山洞里的人再也出不来,天赐下令所有人归队,包括那些提前守在这里的心腹兵将们,众人随他下山而去。 北冥天赐前脚走,天成一行人冲过来,晌午那阵,天成打发涂木寒跟着天赐,看看老三那个混蛋领人钻入山林要干什么,涂木寒一路跟着来了此处,又看见三皇子在这里忙活部署,涂木寒便将他的发现带回去告诉天成,天成与宁妃接上头,听说了宁妃的计划,天成便将计就计了。 得赶紧挖开这里,时间久了里面的人必然会出危险,四人忙动手。 再说李俏、北冥彻刚入了山洞内,洞口便当即被封死,北冥彻在这一刻对天赐死心了。 观察清楚洞内景象,李俏将火把熄灭,洞子密闭,这里头的氧气供两人呼吸都紧张,若再点着火把,不一定能等到天成来救援。 北冥彻静立黑暗中,山洞内伸手不见五指,李俏扔掉熄灭的火把,摸黑扶住他,要带他去墙边坐下。 李俏记得靠洞墙的这边有一颗大石头,将人要扶过去,北冥彻却抓住她的手问道:“俏儿,你千方百计将朕弄来坪山,到底想干嘛。” “皇上,我弄你来坪山的目的很简单,我要帮你戒除罂粟瘾,你再这样被罂粟蚕食祸害,你只会越来越生不如死。” “朕给你说过,朕已做了部署,只要咱们等着就成,你这样做法,只会坏了朕的大事。” “你做了何样部署我没看见、也不知道,我只晓得,再任由你这样下去,我们所有人都会完蛋,已经过去了多半年、现在都快立夏,你还要等,再这么等下去,我相信皇后没怎么样呢,我们大家先完了。” 第368页 黑暗里互看不见对方表情,沉默了阵,北冥彻问:“朕……朕的罂粟瘾,真……真的可以戒除掉吗?” “只要皇上有毅力,罂粟瘾完全可以戒除,只不过就是你刚染上那阵,用一个月便能戒除,但你又被那东西祸害了多半年,而且看他们给你下的量,现在再戒除的话得多用点时日,只要能忍过去,皇上就会变回原来。” 多用点时日! 短短几个字令北冥彻害怕,那种痛苦袭来,他唯有想去死的心,现在却说得要他多用点时日才能摆脱那种痛苦。 无需李俏扶,北冥彻自己摸黑过去到了墙边大石上坐下。 李俏摸黑过去挨他也坐下:“皇上不要气馁,等我们出去,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尽快脱离罂粟瘾。” “出去……你也看见了,这根本没出口,朕现在只希望浑身痛苦袭来时,你帮朕结束痛苦。” “皇上,你听我说,咱们不会死,天成就在这里……” “你说什么,成、成儿在这里?” “没错,大皇子也在坪山,白日里我已和他见过面,刚才随三皇子一路走来,我就怕你暴跳、才一直掐你的手提醒你,你放心,我们在此呆不了许久的。” 北冥彻哽咽了:“原来成儿还活着,太好了……” “皇上,咱们现在不要再说话,尽量减少这里的氧气消耗,等天成救我们出去,我们再坐下来慢慢聊。” 氧气这个词北冥彻第一次听说,依字面意思,北冥彻能明白李俏说的什么。此时此刻的北冥彻,又有了那种和李俏在一起的放松感,身处这样环境,有李俏在身边,北冥彻却无上安心。 时间似流水,呼吸渐渐急促开。 最要命的还不是呼吸不畅,而是北冥彻的瘾再度犯了,李俏本不想给他用雪粉,但目前得先将北冥彻安全弄走,此刻就开始帮他除药瘾,显然不是正确之举。 陆长海的布口袋李俏随身带着,她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牛皮小包,摸着黑,将里头的雪粉取出来一些,就那么的喂进北冥彻嘴里,雪粉直接吞咽味道不大好,但当下也只能这样。 浑身的不适,在雪粉入腹不大会便渐渐退却。缓和过,他拉住李俏的手说道:“俏儿,等咱们出去,朕再犯瘾,你把朕打晕,朕真的好怕,每当那种感觉袭来,朕觉得身体里住着无数魔鬼,魔鬼让朕干什么,朕就会不由自己的干什么。” “皇上别怕,我既决心帮你戒除罂粟瘾,当不会让你太痛苦,你一定要振作。” 李俏嘴上说着宽心话,实际上她一点办法也没有,这么说无非就是给北冥彻一个心理安慰,至少让他在等来救援前,不要先从心上崩溃了。 李俏的安慰起了作用,北冥彻不安的心渐渐平静,俩人继续静坐。 山洞内可供呼吸的氧气越来越稀薄,李俏心急,天成怎么还不来,若再离不开这个山洞,过不了多久,她和皇上会被憋死在这里。 忽地传来窸窸窣窣! 细听那声音,由轻微变的越来越明显,李俏听见,北冥彻也听见,李俏摸黑往那被堵住的洞口方向,侧过脑袋耳朵贴在山墙上,她用力拍了拍山墙,凿挖的声音停止,紧接着传来“咚咚”的回应之声。 一定是天成! 摸黑捡起脚边的一块石头,借石头之力从这边开始挖,两边同时,很快的凿开了一个洞。 洞口被巨石堵死,想挪动那石头痴心妄想,外头的四人只能沿巨石与山墙的缝隙处往开挖,所以才费了这么长时间。 山墙凿开,一股清新空气扑面,李俏重重的呼吸几口,当即觉到了再一次的重生感。 外边几人合力将不大的洞口又往开里扩了点,容人能钻过,天成举火把先钻进。入洞的天成一眼看见那边坐的父皇靠在山墙上歪了过去。 李俏也注意到北冥彻的模样,随天成一块冲过去一把将人扶住:“皇上,你怎么了,快醒醒。” 后面进来的叶云看见李俏扶着那人一副焦急,叶云心上溢出酸涩。 司徒令、涂木寒最后进来,天成将火把交给涂木寒,绕到父皇前面,将晕过去的人背上身,天成和涂木寒李俏认得,剩下的两位她不认识,不认识李俏也没多话,她跟在天成身后,搭把手的扶北冥彻钻出山洞。 俏俏从眼前过去,却只将他扫了一眼,叶云心头酸涩蔓延的同时也尝到苦涩无边,众人出去山洞,他最后一个离开,出来之后又将凿开的山洞恢复原样,这才随大伙一道下山。 早摸清了地形,禁军都在贵妃祠那边守着,从这边下山问题不大。越过最难走的路,涂木寒灭了火把,离山下不远了,再燃烧火把或许会被人发现他们。 伏在天成背上的人渐渐醒来,觉到凉风扑面,北冥彻睁眼:“成儿,是你吗?” 众人停步,天成将父皇放在一边,扶父皇坐下他说道:“是我,儿臣来晚了,让您遭此大罪,是儿不孝。” 北冥彻又哽咽了,“好孩子,你能回来就是对父皇的大孝,父皇以为、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 司徒令插言:“皇上、大皇子,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咱们赶快走,万一被人发现就麻烦了。” “对对,父皇,我们先走,到了安全处我们再叙旧。” 天成又要背着父亲,涂木寒先着天成降低身子:“皇上,还是微臣来背您吧,大皇子刚才已经背了你一路。” 第369页 天成没反驳,北冥彻也没说自己走,他如今的体力比起原先差的远。李俏、天成扶北冥彻伏在涂木寒背上,一行人接着脚下路程。 叶云不想再看她关心那人的一幕,他说他去前头探路,踩着树枝跳了几跳先行一步。 山脚下一辆马车等候,文长老接到信号,快马加鞭赶来候着,到了约定的这儿没多久,便等来帮主一行人。北冥彻与李俏上了马车,其他人则翻身上了各自的马,华林赶车,一队人消失在幽幽月色里。 按李俏指引,马车驶出坪山以后朝鹿桐县,从坪山去往鹿桐县至少要五天,然李老爷安排了接应,赶到鹿桐县比预计整整提前了一天半。 鹿桐县李府老宅,李延翁早早侯在此。 北冥彻从上了马车一刻,李俏便狠心的给他断了雪粉。 刚开始,北冥彻还能靠着毅力忍受片刻,但痛苦席卷浑身,心中那个想要得到快感的声音又出现。 那种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告诉他,只要用了雪粉,他所有的痛苦不但马上通通消失,还能让他飘飘欲仙,北冥彻的毅力于心中那个声音的指使下,成了不堪一击的狗屁。 为了平安赶来鹿桐县,天成只能将人敲晕,不光敲晕,连迷药都用上了。到了李府老宅,众人七手八脚的将北冥彻抬到房间里,至此大家总算缓下一口气。 李延翁如何也没想到久日子不见皇上面,皇上竟成了这副模样;也亏了皇后将他赶出朝堂,要不然李延翁真的无暇分身来鹿桐县。 北冥彻被送入厢房不久便醒过来,浑身痛苦不去,用上迷药,他依旧还是会被那如蚂蚁钻心的蚀骨痛苦折磨的无法安睡。 “俏儿,求你给我雪粉,快点,我实在受不了了。”北冥彻蜷缩床榻上,浑身缩成一疙瘩。 床榻前立着的一帮人都被皇上此刻的模样震撼,人已安全送到,文长老拍了把华林,一老一少先出去,曾经的英雄人物被那害人的东西折磨成了半人半鬼,如文长老这般见惯大世面的人也实在看不下去了。 李老爷不光心痛,更加手足无措。 天成蹲在床边抓着父亲手:“爹,你忍一忍,忍过那个劲,你就能好受一点。” “成儿求你了,赶紧把雪粉给我,我感觉我快要死了。”北冥彻死死抓着天成肩,恨不能将天成当做雪粉一口吞下去。 无论北冥彻怎么求,天成、李俏不为所动,没有人满足他要雪粉的愿望,北冥彻甚至大吼再不将雪粉给他,他要诛了所有人九族,却依旧得不到雪粉。 迷药的劲消退,浑身痛苦越明显,北冥彻差点一头撞在床柱子上,多亏天成眼疾手快拦住,要不那一下真会血洒当场。 李俏扯下床幔撕成条,“不能让他再这么闹了,天成,涂木寒,你们两个将他绑起来。” 非常时刻、也只能非常对待,二人将北冥彻的手脚死死的绑在了床的四周,北冥彻呈大字型的躺在床上,眼里射出了要杀死所有人的狠毒目光。 李俏压根不惧那眼神,她又拿过一条干净毛巾塞进北冥彻嘴里,这么做是为防止他咬舌自尽。众人眼底溢出疼楚,可有什么办法,不狠心,就无法帮皇上戒除药瘾。 天成转脸问司徒令,“云大侠去了这么久,怎还不来?” “再等等,他知道我们来了鹿桐,今天到不了,最迟明天也该到了。”司徒令话才说完,叶云的声音于背后发出:“不用等了,我们来了。” 叶云进来,田大叔也跟进来,田大叔入屋扫了一眼便知病人在哪,李俏他认识,对李俏投以点头,田大叔便去了床边。 李俏眼眸瞪大,田大叔和叶云是一伙的,他怎么会来? 李俏看向那一身黑袍的人,逃离坪山,此人便和队伍分道,说去找一位神医随后会赶来鹿桐县,真没想到,他找的神医就是田大叔。 李俏听司徒令称呼他小云,文长老和旁的人要么称呼他云兄弟、要么叫他云大侠,李俏倒也没多想过,只当此人姓云,其他人才这么称呼他。 今日看此人带来了田大叔,李俏不得不怀疑。他将田大叔带来便转身离开,想了想,李俏悄悄的跟上去。 这座宅子虽不及京城李府大,但也不小,院子里有供人歇脚的石桌石凳,桌上放着茶壶、茶杯。 叶云去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拉下遮脸黑布将茶送入口,缓解了嗓子眼干枯,他忽觉背后有人,便又将自己的面孔遮住转过身。 看清身后立着的人叶云一怔,随即立马抱拳道:“在下见过娘娘。” 悄悄的跟过来,李俏细细打量此人背影,因对方浑身罩在宽大的黑色袍子里,她不能很清楚的辨认对方背影究竟是不是她所熟悉的人。 抱拳微弯腰的叶云,见李俏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叶云再度出声:“娘娘要没事,在下这就退下了。” “这位先生,请问你如何称呼?”李俏有很多问题想问,所有问题,她却最想知道他叫什么。 “在下姓名不足挂齿,还请娘娘不要问了。”说罢,叶云便要走。 李俏堵在面前没让路:“足不足挂齿,你也得先告诉我,告诉我了,我才知道足不足挂齿。” “难道他们没有人告诉过娘娘,我的名字?” “没有,来的路上,大家的心思都放在皇上身上,我也忽略问大家,只听他们叫你云兄弟、云大侠,所以我想知道,你真名叫什么?” 第370页 俏俏这么在乎他叫什么,看来是田大叔的出现令她起了疑,俏俏眼中的迫切与等待,让叶云激动,她如此迫切的想知他是谁,这说明她没有忘记自己。 叶云并未显出任何兴奋与激动,他平静道:“娘娘想知道,告诉你也无妨,我叫司徒云,司徒令是我大哥,你可以和他们一样唤我。” 叶云不怕李俏从别人嘴里打听来他叫什么,在他浑身的伤结痂、穿上这件黑色袍子,他便改回了父姓,不再随母姓。 花子帮里的人,也不会有谁再叫他叶兄弟,叶兄弟这个称呼已经成为过去,从他改姓那一刻,叶云不再存活于世,如此也算他应了李俏的劝诫,放下仇恨。 叶云此刻再走,李俏没有继续阻拦,她扭头看向那个远去的背影,默默喃呢司徒云三个字,喃呢中李俏双眼聚满眼泪。 司徒云? 他为了将她推回到北冥彻身边,连名字都改了么,叶云嘴上不承认,李俏却通过他的一个小动作认出来,他就是叶云。 叶云有个下意识的小动作,这个小动作恐怕连叶云自己也没注意过,他在面对李俏泛紧张时总会捏拳头,四根手指捏住大拇指,食指还轻轻摩挲大拇指。 他手上戴着手套,李俏却看的清清楚楚,他刚才一直做着那个小动作。 叶云背影消失,李俏捂嘴跌坐石凳上嘤嘤哭泣,他食言原来是因他受了伤、才没有去宫里接他,原来他还活着,他并没有离开她。 释放掉伤心思念的泪水,李俏吸溜下鼻子站起来,抹把眼泪就要追上去,纵然他受了伤,也改变不了他是叶云的事实。 李俏准备撵上,但被这边走出李老爷将她拦住:“俏俏,你上哪去?” 第219章 心滴血 李俏只得缓步,她扭头看向另一侧,不想叫父亲看见她在流泪,然而她爹打那头出现的时候就已经看见了她在哭,“俏俏,你怎么了?”李延翁问道。 “我没事,就是心疼皇上。”既没藏住,索性也不遮掩了,李俏正面对上父亲。 李老爷倒也没多想,他说:“是呀,皇上当下的样子莫说你会哭,为父见了,都有流泪的心。” “皇上现在如何了?” “还能如何,简直……哎!”李老爷叹气着坐在石凳上。 李俏暂时打住去撵叶云的念头,她也随父亲坐下:“爹,你来了这边,家里可都有安顿好?” “家里你无需担心,爹虽被皇后罢了官,但爹终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护住咱李家,爹还是有那个能力的。” “只要母亲无碍,我便没什么可担心的,爹,你到了鹿桐来,那你可有听到过宫里有什么消息传出没有?” “爹一直关注着宫里的状况,我听说,环水被淑贵妃接到了月华宫养胎,还听说顺妃在皇上离宫以后,更加肆无忌惮的飞扬跋扈。” “除了这些呢,比如说关于皇上的?” “关于皇上的传言可就有趣了,宫里竟传出消息说,皇上要在坪山多留一些时日,归期未定。” 李俏眉毛一挑:“皇上归期未定?” 李俏眉头慢慢拧成疙瘩,皇后搞什么?皇上都已经被他们弄的“驾崩”了,皇后不应该打着一些必要的旗号推她儿子上位么,怎放出了皇上小住坪山、归期未定的风声? 李俏此刻心中所想,李老爷并不知,他接到女儿传信,只按女儿的要求赶来鹿桐县做接应,至于坪山发生了什么,他根本不清楚。 瞧身侧女儿表情不停变化,李老爷说道:“俏俏,你给我详细的说一说你是如何骗过众人,将皇上送下坪山的。” “爹有所不知,我本想借坪山地理优势制造点滑坡、或跌入陷阱一类的意外送皇上下山,结果三皇子想杀皇上,我们被三皇子送到一个山洞里掩埋……” 李俏把大概经过娓娓道来,李老爷眸子圆瞪:”三皇子诓你和皇上入了山洞,就将山洞封死,反而被你们将计就计的骗过了所有人眼睛?。” “没错,就是这样,三皇子敢杀自个的亲爹,保准是皇后授意,既然皇上都已经被他们弄的‘消失’人间了,他们不趁机谋朝篡位,现却放出风声说,皇上小住坪山归期未定,皇后这步棋走的是个什么路数,我有点看不懂呐。” 李老爷站起,一手抚上山羊胡,一手背在后思索着。 李俏也站起,“爹,皇后教唆自己的儿子杀了皇上,却又不让世人知道皇上已‘驾崩’,你可看出皇后唱的哪一出了么?” “俏俏,似乎有些不对,皇上既已被皇后死死拿住,她杀皇上干什么,要杀也是等皇上封了她儿子为太子,那个时候,皇上才就彻底的没用了,现在杀了皇上,不但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狠狠的将了皇后她自己一军,你细想想是不是这理?” 李俏生活在后宫,对于朝政,她当不如父亲一样,也能分析的那般透彻,经过李老爷再三提点,李俏开窍。 对呀,既没听得皇上亲口封三皇子为太子,又从未听说皇上留下册封三皇子的诏书,这个时候杀皇上,皇后不是断了她自己的后路嘛! “爹,有没有这个可能,皇后已经拿到圣旨,只不过我们大家不知道罢了,因她手上已有了圣旨,所以才让她儿子对皇上下杀手?” “倘若她手里真有诏书,那么宫里此刻放出的风声,就不会是皇上小住坪山归期未定,而是皇上遭遇意外,龙御归天了。” 第371页 转了一圈又转回原点,一通分析下来,的确有问题。 李俏细细寻思了阵:“难不成三皇子杀皇上,并非皇后的意思,而是三皇子自作主张?” “这个可能性很大,三皇子做事有勇无谋朝里谁人不知,他预谋着杀皇上,却反而助你们逃下坪山,也坑了皇后……爹还担心皇上被你弄到宫外来,大魏或许会变天,现知了这茬,安心的让皇上在这里住着养身子吧……爹下来会给朝中同僚传信,让他们无论如何也要搅得朝堂这潭深水波澜不止,只要朝堂一直波澜不停,皇后总会失了分寸,能拖到皇上身子痊愈,咱们就赢了。” 李延翁不愧朝堂上的老江湖,脑子转了几转,就分析透彻当下情形。 不过李俏还是担心,“爹,即使皇后手里没有诏书,她通过别的途径弄来假的传位诏书怎么办,世上连人都有假的,何况还是人手写下的一纸圣旨呢!” 李俏的话问到了点子上了,李老爷沉思片刻道:“实在不行,也只能指望大皇子了。” 刚说大皇子,大皇子现了身。 “天成,皇上这阵如何了?”李俏迎上往来的人问道。 天成收起一脸衰色道:“大夫给父皇施了针、又给父皇吃了一些药,父皇这阵倒是睡了过去不再发狂,只是……” 只是什么,天成实在说不出口,睡过去的父皇浑身依然抽搐,瞧父皇那样痛苦,天成有代父受苦的心,奈何他孝心感天,却是加持在父亲身上的痛苦无法转移给他分毫。 “你不用担心,皇上现在是痛苦,但熬过最痛苦的这段日子,控人心智的苦楚便会慢慢减弱,只要咱们小心看护别让皇上出了意外,你相信我,你父皇他一定会、恢复曾经的龙马精神。”李俏说。 “都是皇后,我朝待她不薄,她竟这般黑心,既然皇后要在老虎嘴里拔牙,我现在就去调兵攻入皇宫,杀她个片甲不留。”天成道。 “大皇子,你先消消气,听老夫说两句,娘娘刚给我说了你们逃离坪山的经过,我敢肯定,皇后现在也烧心,咱就让皇后自己烧心去吧,仗能不打还是不要打,天下稳定还没两年呢,你若此时带兵冲进皇宫,势必会引起连锁反应。” “烧心?皇后烧的什么心,老三那个混账听着她的话朝父皇下杀手,目的达到,她应该高兴才对,她烧的干什么的心。”天成甚是不明。 李俏将她爹给她的分析,又给天成说了遍,天成脑子也才转过弯子来。 “……我爹说的很有理,之前我也把事情想的有些过于简单,想着你带兵杀进皇宫就可以万事大吉,现听了我爹分析,我也觉得能不打仗,最好还是不要打仗……哦对了,你们还不知,皇上被皇后控制之初就已经做了部署,这事他不让我告诉任何人,不过现在皇上人已经安全,我觉得你们还是知道一下的好,皇上做了何种部署他从未给我说过,他只说等着就好,咱们能否捋一捋,皇上到底做了何样的部署么。” 李延翁、天成对视,李延翁说:“皇上被控制之初就做了部署,还说只管等着就好?” “嗯,没错,是这样。”李俏重重点了点头。 李延翁则抚着山羊胡来回踱步,这问题真把他难住,皇上到底步了何样的棋,只需等着就好? 天成同样想不透,不过他寻思了片刻,眼底忽生一丝明了,难不成父皇动用了虎狼卫? 天成大脑活络半宿,想来想去只想到虎狼卫。 虎狼卫系北冥彻秘密建立的一个暗卫组织,这个组织里人不多,满打满也就四百来人,虎狼卫里不养无用者,虎狼卫中人随便哪一个拉出来都是个顶个的高手,虎狼卫执行的都是一些比较特殊且危险的任务,无论什么事,有虎狼卫出手未有解决不了的。虎狼卫无孔不入,虎狼卫的存在只为保护天子,只要有人威胁到天子,虎狼卫会不惜一切代价的除掉威胁到天子的人或事。 父皇做了部署,而且还安顿只管等着,那么父皇保准动用了虎狼卫,既然虎狼卫已经行动,的确不能再轻举妄动,如果这个时候领兵攻入皇宫,虎狼卫的行动白白浪费不说,或许会真的再次引发战乱。 天成大概猜透父皇步了什么样的局,没有再发火,他只说:“父皇既做了安排,那我们就听父皇的,宁妃娘娘、李大人,父皇劳驾你们照顾一下,我得离开几天回趟京城,就算父皇做了部署,我也得未雨绸缪确保万无一失。” “你要忙就去忙,皇上有我照顾,你放心。”李俏说。 天成叫上涂木寒从后门离开,天成走了,李老爷也下去忙该忙的,留李俏端立原处。 高挂天空的红日渐渐朝西斜,瞅了眼叶云离去的那个方向,李俏转身先回了厢房,田大叔不在房中,房里只有北冥彻一人在,他躺在床上手脚被绑,人明明睡着着,浑身却抽搐不停。 李俏的心好乱,北冥彻曾那样怀疑她、那样对待她,按说北冥彻受苦她应该高兴才对,可为何看见昔日的风流男人成了这样子,自己的心却疼成这般? 望着北冥彻,脑中不由的记起叶云,叶云全身罩在黑袍里,仅凭露出的那双眼睛,看他眼睛周围的皮肤就能想象来,他到底遭受过何样苦楚。 床边一张凳子,李俏顺势坐下闭上眼,黑暗里来回转换显出北冥彻与叶云的脸。 第372页 他二人都属于相貌英俊的男人,现如今双双成了一副“鬼”样子,北冥彻的“鬼”样子已让人心疼不止,叶云的样子叫人愈加心里痛,双重折磨好似千斤磨盘,磨的李俏那颗心,鲜血淋漓。 荆阙台、四方圆,圆圈中间四方正,如此正应了天圆地方。 荆阙台上步生莲,立在荆阙台上望着正天殿,黄桂娥一脸死寂,明明迎着正午的毒辣日头,她却浑身冷汗流不停。 自皇上被她拿住,黄桂娥想法的要了圣旨,将那个逆子解了禁足,以为他经过之前的事总会长点记性,却哪料这次又干出…… 于荆阙台上立的够久,黄桂娥扶霜若的手下来,移步朝候在不远处的凤撵那里过去。 三日前的傍晚接到陆长海的飞鸽传书,黄桂娥当时直接瘫在所坐的榻子上,昨儿天赐回京,黄桂娥亲口下令,将天赐再次禁足他自个的住处,谁都不许放那个混账踏出烛辰殿。 烛辰殿里,天赐不明白,母后干什么要这样待他? 他那么做,明明解决了一个**烦,该是皆大欢喜才对,母后为何要处罚他? 天赐想走出烛辰殿,但守在外头的侍卫不许他出去,无奈,只能退回自己屋里。 “皇后娘娘驾到……”一声通传响,守在烛辰殿门口的众侍卫齐跪。 黄桂娥下来凤撵,独自进入烛辰殿,霜若将门闭上候在外,殿中母子面对面。 天赐迎上道:“母后,你可算来了,放我出去好不好?” 黄桂娥却是二话不说的,抬手狠狠赏了天赐一耳光,这一巴掌黄桂娥用上了十足力气,儿子被打的朝后趔趄。 “母后,你打我干什么?”天赐稳住身,手抚脸颊道。 “打你干什么?事到如今了,你还问我干什么打你?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多么的想将你吊起来,狠狠的赏你一顿鞭子,你居然问我干什么打你,你不长脑子么?” 母亲的怒吼令天赐心头发颤,不过他立马平复道:“母后,事我干的已经干了,你就算打死我那人也再回不来,咱们现在应该琢磨如何应对眼前,而不是追究那些。” “你还晓得应对眼前,那你可知,你这么做,给我出了多大的难题吗,万一被人晓得皇上已经不在了,我有本事打压得了身边人,可我能打压得了天下诸侯们么,你做事之前,怎么不动脑子想一想,啊?” “怕什么,谁不服气,大不了我带兵杀了那些不服者,将那些忤逆咱们的人通通杀干净,我看这世上,谁敢不服咱!” “杀杀杀,你就知道杀,你杀得了一方诸侯,难不成你杀得了天下所有诸侯,我辛辛苦苦为你筹谋、在这大魏的后宫里忍受无上委屈的为你铺路,你却只知道杀,如果杀人能治国,能安天下,我何苦要受这些委屈?” “母后,你所说的诸多委屈,你完全可以不用受,打江山怎可能不死人,现在那人没了,谁还能拦着你?莫说你推儿上位,就算你再次君临天下让世人改口称你为女皇陛下也未尝不可,眼前的诸多困难委屈、完全都是你自己想象出来……” 天赐话未说完,另一边脸上又重重的挨了一耳光,“你给我闭嘴……”黄桂娥被气的就要朝后栽倒。 天赐顾不得双颊疼痛,一把扶住她:“母后,你怎么了?” 被儿子扶着坐在地榻上,黄桂娥手抚胸口满脸苦相:“我怎就养了你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儿子,到现在都看不清局势,还说这么幼稚的话,你当大魏是南越?大魏男子为尊,你信不信我前脚称帝,后脚立马天下大乱,各位诸侯联合起来反抗朝廷的话,你我死的更快……这就是母后为何要推你上位的原因,天赐,你的这颗脑袋里装的即便是猪的脑浆,也总该明白了吧。” 北冥天赐明白么? 他还是不明白! 天赐也顺势坐在地榻上,“母后,我好歹是你的儿子,你用得着将我比作猪么?” 没得母后吱声,又见母后脸色依旧极度难看,天赐忽略被母后骂得茬接道:“母后忌惮各位诸侯,那皇上他为何不忌惮?他反而是忌惮咱们的十万大军?” 听了儿子问话,黄桂娥实有吐血的心,她压下就快发作的脾气说:“各位诸侯帮皇上夺了天下,他们都已从皇上这里得了好处,跟着皇上有肉吃,诸侯们当会乖乖的,但你怎能保证所有诸侯都是安心本分的?大魏还与海外诸国建立了邦交,朝廷一旦同南越打起来,皇上怕那些未曾建交的海外国家趁虚而入,你懂不懂!” 话都说的如此直白,天赐要是再不懂,真就与猪无异。朝廷同南越开战,势必会有海外国家挑唆诸侯们,所以皇上才费尽心思的安抚南越,如今国库空虚,真要再打一次仗,会有何样后果,不用说都知道。 “母后,照你这话,咱投靠大魏,岂不是一直就没有得过大魏信任,一直被皇上防贼一样的防着我们么。” “皇上防着我们倒没什么,换位思考一下,我要是皇上,我也一定会防着南越,只是母后的计划再好,总赶不上变化,你造出的这摊子事给咱们面前横了一道多大的障碍,你晓得嘛!” 天赐离开地榻站起来回走动,思虑半晌他说:“就算皇上不死,皇上也不会封我为太子,如此的话,他活着也没多大的意义呀。” “怎么没意义,只要皇上在,无论诸侯还是大魏的朝臣们,他们就不会轻举妄动,一旦走漏皇上驾崩的消息,你信不信,马上会围绕着皇位而生变故,所以在咱没弄来诏书之前,决不能叫人知道皇上已经驾崩……飞鸽传回的信上说,皇上被你封死在一个山洞内,是么?” 第373页 “没错,那山洞口被巨石堵死,不会有人知道那里曾有一个山洞。” 黄桂娥扶着能扶手的地,也站起来:“既然皇上被封死在了山洞里再也走不出,那么我们就还有时间,我会尽快想办法弄一份皇上的手书来,只要有了皇上的手书,咱就可以对外宣称,小住坪山的皇上出了意外龙御归天了。” 天赐又不懂了,想弄一份假的传位诏书还不容易,只要模仿皇上的笔迹写一份圣旨不就完了,在那份圣旨上加盖国玺和帝印,假的都成了真,这有什么难的? 儿子一脸不明的朝她询问,黄桂娥说道:“你要有你父皇十分之一的聪明就好了……母后一直没有告诉你,皇上将国玺、帝印当着朝臣面交到我手上,可那两样东西到了我手也才仅仅一晚上便不翼而飞,咱即便能想法子模仿出皇上的笔迹写下诏书,没有加盖国玺、帝印的圣旨那就是一纸空文。” 天赐双眼圆睁,身为皇子,当晓得国玺和帝印的重要,“什么,国玺、帝印到了母后手里,一晚上就不见了?会不会是皇上他故意当着众人面把东西交给你,却背后又将东西拿走?” “我也这么想,但是……” “但是什么?”天赐急切。 黄桂娥没说话,若东西真是被皇上自盗,皇上究竟用什么办法盗走了两样东西? 放置东西的地方,有层层守卫看守,连皇上这个大活人都被她捏在手里,控制了皇上,朝局也被她控制,所有的一切尽在掌握,皇上下达什么样的命令也是她说了算,都已经这样了,皇上又是如何绕开她盗走玉玺、帝印呢? 黄桂娥早就想过这问题,但再想起种种所有全部的拿捏在她的掌心里,黄桂娥委实不大相信皇上有本事做那事。 “母后你说啊,但是什么?” “你别问了,给你说再多,玉玺和帝印丢的已经丢了,说那么多也回不来,我现在只希望你给我老实一点,不要再由着性子干出其它,等我弄来传位诏书,你等着做太子就成。” 发过一通火,黄桂娥内里舒服了些许,事出的已经出了,打死或骂死天赐,皇上也已被困死山洞中殒命。 皇上已经没了,纵然玉玺、帝印真在皇上手里,两样东西的下落也成了迷。此时她再用假的玉玺和帝印盖在诏书上,谁会说她手里的东西是假的,谁又敢说是假的? 现在只求马正元能赶紧的弄来“国玺、帝印”,有了这两样物件她才没有白忙活。黄桂娥踏出烛辰殿乘凤撵而去,包围烛辰殿的侍卫没有撤,侍卫依旧听着皇后的话,看守三皇子。 黄桂娥与马正元合作,她答应马正元,只要她的儿子坐上皇位,会让新皇封他马正元为一方诸侯,但马正元真会听她话么? 她也不想想,马正元的外孙也是皇子,不想法的推自己的亲外孙上位,推你一个外人的儿子,马正元的脑袋又没被驴踢了。 皇上还在宫里时,马正元接到黄桂娥秘召,悄悄入宫同皇后接上头,当听皇后说要他帮忙想法子伪造国玺、帝印,马正元当即猜到,皇后必然是弄丢了这两样东西。 伪造玉玺和帝印,对马正元而言不算难事,但他在帮着皇后伪造这两样东西时又开始了另外谋划,马正元相信,只要皇后敢用他送上的玉玺、帝印伪造诏书,将诏书呈于世人眼前,那么他就有本事借着那份诏书,打的皇后翻不了身。 你皇后利用我,我为何不能也利用你一下? 尤其在听说了皇上小住坪山归期未定,马正元心急开,听闻这消息,马正元便知皇上恐怕已遭了皇后毒手,的确得加紧速度制造玉玺和帝印。 在皇后等着马正元、马正元又忙着造假的这段时日里,便等于给了北冥彻戒除药瘾的时间。 宫里乱成一团糟,无论后宫乱成什么样,那也得宫里的人想法子自保,能挨到北冥彻回归,所有人便能脱离苦海,等不到,只能怪他们命不好。 ……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晋江现在修文要花钱,以后看文若发现有错别字一类的,焱妈只能在此先说声抱歉了,有虫不能捉真不怪我,焱妈毕竟还是真空一枚,没收入还要倒贴谁都招架不住,发文前我会多多检查几遍,将错字出现的几率降到最低,如有遗漏,亲们凑合看吧。 抱歉了!!!!!!!!!!!!!!!!!! 第220章 留住他 鹿桐县李府老宅,北冥彻每日多时候都被绑在床上,田大叔的医术真不是盖的,通过施针与药物的相辅相成,北冥彻熬了半个月,现再犯瘾,已经可以解开绳子让他自己蜷缩在床上。 怕北冥彻做出过激举动,李俏守在床边一刻不敢离人,她拿毛巾帮他拭去额上汗水,“皇上,你想点开心的事,不要总将思维停留在浑身痛苦上。” “我还要忍受多久,才能不再这么痛苦?”北冥彻每说一句话,牙齿都在打颤。 “快了,加持在你身上的痛苦已有了减弱趋势,照这个速度下去,应该很快。” 又是快了! 李俏总用快了回应他,北冥彻明知这乃李俏搪塞,但每每听到李俏说快了,北冥彻便会真当快了,“好,我信你!”他说道。 田大叔入屋来到床边上:“皇上,草民为你施针。” 每次施完针,北冥彻就会睡过去,睡着了不会再感觉到浑身难受,田大叔说施针,北冥彻相当配合。 第374页 李俏帮着将北冥彻的衣服解开,田大叔取出银针,找准穴位开始下针。 每为他解开衣服一回,李俏总有种不忍直视,以前的北冥彻哪会像现在这样浑身尽是明显的骨头,原先的他身上肌肉鼓鼓,无论穿什么都好看,却当下整个人成了一副骷髅样。 施针完毕,北冥彻陷入昏睡,李俏将人安顿好、同田大叔出来房间,询问皇上还得用多久才能彻底摆脱雪粉瘾。 田大叔叹气道:“给他下药的人真够狠,按说皇上用了雪粉才半年多,不应该变成这样才对,可皇上的身体,就好似用了雪粉多年,足见下药之人给他用了多大量。” “那么到底还得要多久,才能帮皇上戒除药瘾?” “我曾帮助过两人脱雪粉瘾,帮第一个人,我用了点时间,而帮第二个人戒除药瘾时,施针加用药,一共用了五天,便帮那人止住浑身痛苦……我用同样的方法为皇上治疗,这都半个月了,也才只是减弱了皇上身体上的些许痛苦,并没有完全帮皇上止住苦痛,看样子至少还得半个月。” 李俏不似田大叔眉头紧锁,听说再有半个月便能止住皇上所遭受的苦楚,她反而安心下。止住了身体上的痛苦,戒除心瘾根本不是问题,大魏不产米囊花,往后的日子接触不到那种东西,心瘾自然而然会戒除。 李俏能知罂粟被称米囊花是从田大叔嘴里听来,年轻时期的田大叔走过的地方多了去,他曾到过南越,他知米囊花是南越皇室密不外传的东西。米囊花在田大叔眼里就是害人之物,不想过去二十多年,大魏的天子也被那东西毒害。 相聊几句,田大叔准备进屋去看着北冥彻,随时注意他的状况。他转身正要进屋,李俏却叫住他、朝他询问叶云哪去了,为何这半个月一直不见叶云影。 “我也不知他到哪去了,娘娘可以问下司徒帮主,那小子的行踪司徒帮主最清楚。”言毕,田大叔回了屋。 半个月来,一直忙着照顾皇上,李俏从未朝任何人打问过黑袍男子的底细,今日她这般直接的问田大叔,就是想看看田大叔的反应,听田大叔很自然的回她话,李俏眼泪溢出眼眶:果然是他。 将田大叔带来,他人却不见了影,明摆着躲自己。李俏抬手抹去腮边泪珠,然后去找司徒令。 司徒令于白天,多时不在李府,但每隔两三日,他会出现这里来看皇上,算日子,他今天该来了。 李俏等在后门口,也就巧了,她在此处未等候多少时间,司徒令、文长老一同出现,二人朝李俏见礼。 李俏迎上道:“两位无需客气,你们既然来了,我问你们一件事,同你们一起的那位云大侠呢,怎么最近总不见他?” “娘娘找他有事?” 司徒令问。 “我是有点事要问他,他人呢?” “娘娘要见他,我让他来,娘娘稍等。”司徒令再度返出后门,取出哨子吹了两声,立马听见远处有同样的哨音作回应。 得回应,司徒令进来门里说:“娘娘等着就好,我已打发人去找小云,晚上你就能见着他。” 给司徒令、文长老让开道,他们去厢房看皇上,李俏则守在院里静候天黑,此刻已是傍晚,没多大会,华林现身,华林找到司徒令,说云大哥在城东废宅,问他有什么事。 司徒令将华林送来的信转告李俏,李俏给她爹打了声招呼,从后门出来,独自往城东废宅而去。 鹿桐县不过巴掌大点的地,所谓城东废宅,也才与李府老宅仅隔一条街,从李府往那边,走不了几步路。 废宅荒芜,推开宅子大门,李俏提裙入了宅院,院子里一派狼藉,正对她眼前的是堂屋,堂屋里什么也没有,除了墙边一张落满灰尘的桌子,屋里再就整个空荡荡。 没在这里寻见人影,李俏又往后院,沿着堂屋房檐底下走过来,一眼看见后院的荷花缸边立着一人。 天没有完全黑,能看清周围景致。李俏步下台阶,朝那个背对她、叫她朝思暮想的人靠近。 这座宅子虽废,但荷花缸里的花还生长着,缸里莲叶翠绿,小荷已露尖尖角,用不了多少日子,才露尖尖角的花苞定会绽放开来。 叶云抱臂望着水里莲叶,忽地耳轻颤,听到身后动静,他一怔,来人不是大哥。下意识转身,抱臂胸前的手垂下。 叶云接到帮中兄弟传信,说帮主找他,他才来的这,以为什么事呢,没想大哥没露面,反而看见了俏俏。 视线碰上,叶云抱拳弯腰:“在下见过娘娘。” 叶云见礼的话才出口,李俏却一把捏住他的左手腕,不容他反应,李俏顺顺摘掉他的手套。入眼的伤明显就是烧伤,看清叶云伤了的左手、被烧的连指甲都没了,李俏呼吸不由的提起。 “娘娘,你干什么?”叶云想抽回手,李俏死死抓住却没有松开,还问他:“你的右手是否也被烧成了这样?” “没、没有。” “没有?我不信。” 李俏又一把抓住他的右手,手套摘下,右手的确完好,看见一双干净完整的手在眼前,李俏反而再隐忍不住。 叶云的右手心里、有攥武器留下的老茧,磨出的老茧排成一排排、像极了一条毛毛出,李俏曾调侃说,如果有一天她得了健忘症、忘记叶云的脸,光看手上的“毛毛虫”,或许就会记起谁是叶云。那时不过调侃,却真没想到有一天她说下的话应验。 第375页 放开叶云手,李俏实在的哭起来。她又想摘掉叶云的遮脸黑巾,叶云往后躲,“别、别动,我的脸会吓着你。” “别拦着我,让我看看,你的脸到底能将我吓成什么样。” 阻拦不了,叶云没有再躲,任由李俏摘掉了捂着他脸的黑布,还有戴在他头上的罩帽。 天色由渐暗过渡成了全黑,夜空晴朗,明月映照,一点也不影响视线。 看清叶云全貌,李俏捂嘴哭的越发伤心,脖子以下她看不见,但顺脖子往上,除了两个眼珠子之外,完全没有一点点正常的皮肤。 头发没了、眉毛也没了,就连鼻子也被烧的有点变形,若非之前很熟悉他,否则凭这样的容貌,还有现在的声音,李俏哪里会相信面前所立之人是叶云。 李俏除了哭就是哭,顺她双颊流下的不是眼泪,而是心疼。 李俏哭,叶云也不好受,他嗓子沙哑发不了太大声,即便哽咽,旁人也听不出,缓和哽咽他道:“我吓着了你!” 李俏边哭边摇头,下一刻,直接扑到叶云怀里:“是,你的确吓到我了,我以为你死了,我一直想着要如何为你报仇,突然发现你居然还活着,我怎能不被吓。” 爱人入怀,叶云没有将人推出,他不再装了,一句俏俏出口,明明白白的承认他就是叶云。 李俏哭够了抬起头,手抚上他的脸:“伤还疼吗?” “早不疼了,有田大叔为我治伤,疼劲一老早就过了。”叶云手覆上李俏抚他脸的手背,“你刚才说你以为我死了,你怎么会认为我死了呢?” “我给你的手帕,你还带着吗?” 说起手帕叶云目生愧疚,他摇了摇头:“我也不知,我何时弄丢了你的手帕,我记得我一直随身带着,但却……” “就是因为我见着了烧毁的帕子,我才以为你没了。” “你见着了帕子?”叶云疑惑。 李俏将她如何见着帕子的经过告知叶云,叶云听罢主动将人揽入怀,“原来如此,现在你知道我在,就可以不用再活的那么累。” “云,我们把皇上送回京城,收拾了皇后与三皇子,咱们就走好不好,我们一起去浪迹天涯,就按你说的,等我们游玩够了,不想再浪荡的时候,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住下来,快快乐乐的过完后半辈子。” 这样的生活曾是叶云所向往,但如今他萌生退意。没有回应,只将李俏紧紧搂在怀,和她相拥在一起。 李俏还要说话,叶云不让她说,他想多抱一抱她,等她和那人安全回宫以后,他就走,离开她,从她的生命中消失,不再打扰她。 本来晴朗的夜空,不多时堆积了乌云,黑压压的云朵蔽了月,废弃宅子成了伸手不见五指。 忽来一阵风,风里夹杂雨点,俩人钻进废弃堂屋里。 堂屋侧厢有一不大的里间,进入那里面,叶云取出火折子照亮,里间有一张废弃床榻,墙边地台上还有些许蜡烛。点燃蜡烛,收起火折子,叶云随手揭开床榻上的旧床单,床单上落着厚厚灰尘,揭开床单,床榻自然就变成了干净的。 “俏俏,你先在这里坐一下,等雨停,我送你回去。”说完,叶云去到外面。 李俏以为他出去干嘛,等了半天不见人再进来,她跟出来,瞧他面朝堂屋门,就那么端端立着,李俏揽上他胳膊:“站这看什么呢?” “你歇着,我为你守门,想躺想坐,由你。” 叶云此话何意,李俏听懂,她偏头靠上他肩膀:“原先怎从不见你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便,这会子这么正经了。” “原先是原先,现在是现在,原先我有贼心、也没贼胆。”叶云望着门外道。 “是么,那好,这里不是皇宫,你有贼胆,那来吧,过了这村可没这店。” “别胡说,等雨停了我马上送你回去。” 李俏身子站直,将面朝门的人、拉的面对她,“云,我可以看看你身上被烧成什么样的了么。” “我身上和脸上一样,没什么好看的。” “那我也要看。”李俏将人连拉带拽的拖到里间,再将人推坐床上,上手就扒他衣服。 叶云一把捏住李俏手:“俏俏,你最好别好奇!” “为什么不能好奇,我还不能知道你身上到底怎么样了么。”边说着,边又开始扒叶云衣服。 “俏俏,我身上真的不好看,你还是别看了。” “好不好看,我看了才能知道,你说了不算。” “你到底想干什么。”叶云硬道。 李俏不惧叶云语气变硬,一把抱住他脖子顺势贴上,主动献吻。 李俏的这一下叶云完全没防备,佳人送吻,叶云手足无措。 李俏的这一下也让叶云不由自己的环上了怀中女子的腰,和她认识以来,这是第三次同她有如此亲密的举动。 第一次是李俏中毒,那时喂她吃解药,借助喂药,他偷摸摸的亲了她。 第二次,她被自己劫持,深山老林里面她发烧,他抱着她,用身子为她取暖。 而这一次,是李俏主动吻了他。 随李俏引导、被李俏推到躺下,叶云才反应过自己在干什么。 不能继续这样,再这样下去,他会把持不住,要将趴在他身上的女子推开,李俏却凑近他耳畔轻轻喃呢开。 第376页 “云,你想跑是不,自被你劫持,我再回宫直至现在,我都没有被皇上宠幸过,当我的孩子没了,我决心与你共赴人生旅途那时,我就发誓,往后的我,只属于你,皇上他没有碰过我,我现在想将我交给你,我想用我自己拴住你,你要走,带我一块走好不好,别将我推回去,别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你心里想什么。” 李俏往起来坐了点,自己往下褪衣服。 看李俏露出贴身肚兜,平躺的叶云快速坐起身,打算要走,却被李俏一把拉住他胳膊:“叶云,如果你没有被烧残,那我今晚属于你。” 叶云视线落在旁边道,“我没想跑,你把衣服穿起来。” “既然不想跑,那你要了我呀,要了我,我就相信你不会丢下我独自跑路。” “俏俏,我真的不会跑,你先把衣服穿起来,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 “我晓得我这个样子,会让男人觉得我贱,贱就贱吧,如果用这样的方式能留住你,我这样贱也值了。” 叶云心里苦,俏俏居然能看穿他想什么,她竟要用这样的方式留住他,转回脑袋,手抚上李俏脸:“傻瓜,你在我眼里一直都是高贵女子,你跟那个贱字沾不上边。” “既然我在你眼里一直都是高贵的,那你要了我,反正我都决心和你走了,你我早一天在一起、晚一天在一起有什么区别。” “我……” “我都已经豁出去,你就不能豁出去一回么?” 抚在李俏脸上的手继续抚着,与她对视,叶云耳边响起司徒令说过的话,爱你的女子她若爱你,就不会在乎你的样子。 俏俏不怕他,反而依旧愿意同他走,人生得此红颜知己,不是上天对他的垂怜么,抚着她脸的手渐渐下移,移到李俏光滑的肩上,俏俏都能豁出去,他为什么不行,解开挂在李俏脖子上的肚兜绳他说道:“好,咱们一块跑路。” 推到那个大胆女子,今夜她属于他。 半截蜡烛燃烧不久自动熄灭,外头大雨倾盆,雨点落地声与电闪雷鸣盖住一室涟漪。 …… 第221章 虎狼卫 帝宅深深,人心叵测,狐狸猎人谁更狡,但观大魏帝宅风云录。 北冥彻遭雪粉毒害,依他被人下药的那个量来看,若凭自身毅力戒除药瘾,至少得两到三个月以上,才能止住身体上的痛苦。 但天佑大魏,上天送来民间神医救助他,凭田大叔的精湛医术与对雪粉的了解,又过去整整一个月,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的北冥彻,这天晚上主动问李俏要酒喝。 北冥彻突然间想喝酒,这意味什么李俏懂,李俏取来珍藏佳酿,倒一杯满上,看坐于桌边喝酒的人,没有任何反胃、不适,李俏出屋去喊田大叔。 田大叔到来,诊脉完毕后抱拳弯腰一句恭喜皇上,形如活骷髅般的人闭上眼,他北冥彻终于重生了! 天成部署好一切,十天前就赶了回来,此刻他正与李大人说着事,听下人来报说父皇身体康复,天成同李延翁现身来了北冥彻房中。 他们前脚到,后脚司徒令与文长老还有华林也来了。 一帮人到齐,北冥彻扫视一圈,目光落在司徒令身上。 司徒令抱拳道:“草民见过皇上。” 北冥彻扶着儿子,缓缓离开板凳,起身细细打量司徒令一阵道:“朕记得你,你乃大名鼎鼎的令捕头,也是皇兄最信任的心腹。” “那都是过去,在下如今乃江湖人士。” “你即是皇兄心腹,却背叛皇兄,朕是否应该抓了你,替皇兄清理门户呢。” 屋中同立的一帮人集体变脸,司徒令身后的文长老、华林变换站姿要说什么,司徒令给他们使眼色,不许轻举妄动。 “皇上要抓我,我没意见,但皇上抓我之前,请皇上为我花子帮做主。” “你所求之事,应该是朝廷三千将士被花子帮所屠那茬吧。” “不错,那件事与我花子帮没有任何干系,草民请求皇上彻查此事,还我花子帮一个公道。” “父皇,这事……”天成要说话,北冥彻摆手,示意他先不要出声。 北冥彻让开儿子搀扶,朝司徒令靠近些许,“此事出了,朕从未找过你花子帮麻烦,你何来的请求朝廷还你一个公道?” “朝廷是没有下令围剿过花子帮,但做这事的人,乃是皇上最信任的马正元,他冒充花子帮对朝廷军队行屠戮,马正元不光屠戮朝廷军队,还滥杀我花子帮弟兄,草民在此请求皇上一定要为花子帮的兄弟们报仇。” “父皇,司徒帮主没说假话,儿臣与涂木寒也是得司徒帮主搭救,才死里逃生,再有田大叔为我和涂木寒解毒,儿臣才有命赶去坪山接应父皇,司徒帮主一路帮着儿臣,就是想求父皇还花子帮一个公道。” 北冥彻身子才恢复,对于儿子失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目前顾不上追究,但听了儿子与司徒令的话,北冥彻明白了天成失踪的原因。 “令捕头,为你花子帮主持公道无可厚非,但朕有个话必须说,你花子帮集结起来至少数万人,你们这么多人干什么不好,非要做叫花子,在朕治下的世道里存着这么大的一个叫花子队伍,你叫朕如何睡的安宁?” 华林嘴快道:“谁愿意干要饭的行当,这还不得看你!” 第377页 “华林,不许胡说。”喝止华林,司徒令又接上:“皇上,花子帮老实本分,从未做过妨碍朝廷的事,皇上要拿我,随时可以将我拿下,但求皇上为花子帮主持公道。” 北冥彻静望抱拳四求公道之人好一阵,视线挪到华林那,“这位小兄弟说的很对,花子帮存不存在,是得看朕,天下没有人愿意要饭。”稍缓,他又道:“你们应该能看出来,朕没有下令剿拿花子帮,便说明朕知屠杀朝廷三千将士的人不是你们……朕非忘恩负义之人,朕会给你们一个公道。” 华林、文长老松神,二人表情才松下,华林却瞧一脸病容的皇帝朝他靠近,皇帝再是满脸病恹恹,但到底浑身气势摄人,看那人靠近,华林眼神不知该往哪里放的好。 文长老以为北冥彻要发火,忙抱拳:“陛下,这小子年幼,向来口无遮拦,还望皇上饶恕他的不懂事。” “朕觉他说的很对,这小子的话也提醒朕,是的解决你们这么多人整天无所事事。” 北冥彻扭头看着司徒令:“要不这样,朝廷将你们收编,从今往后,你们隶属于朝廷,如何?” 司徒令说道:“皇上,吾等并不想从军,请皇上不要为难。” “朕不是让你们从军,朕的意思是,你们以后背靠朝廷奉旨乞讨,叫花子也是大魏子民,叫花子如果连饭都讨不到,还无辜遭迫害,那么可见朕治理下的江山得是多么贫瘠不堪,为了让你们以后能讨到更多的东西养活家人,朕一定会好好鞭策自己。” 李延翁过来道:“三位,这是好事呀,三位切不可推辞。” “司徒帮主,我父皇没说错,花子帮靠上朝廷,那便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们,这可是天大的恩宠。” 文长老、华林的确心动了,要饭能要到奉旨乞讨,这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不同他俩的心动,司徒令脑子转一圈便想明白,北冥彻为何会有收了他们的心思。 花子帮所有人集结起来可是一股不小的力量呢,放任这股力量,朝廷总归有点后怕,又那次的兖州民变,恐怕正是北冥彻想借此档口收了花子帮的梗,恩不恩宠都是闲的,倘若拒绝,保准会给这位皇帝留下膈应。 其实再往深里想一想,背靠朝廷,总得来说利大于弊。叫花子风餐露宿,若有朝廷庇护,最起码帮中弟兄们、还有兄弟们的家眷,将来日子定会比之前好过许多。 看文长老、华林没有反对,司徒令说:“只要皇上不限制花子帮众人来去自由,花子帮愿意归顺朝廷。” “放心,你花子帮原先什么样,将来还什么样,朕不会干涉,等朕回京,朕会给你们一份大礼。” 得了朝廷会为花子帮主持公道的承诺,司徒令领着文长老、华林退下,至于皇帝说要拿了他,皇帝现在不吭声,这便说明皇帝以后也不会再吭声。 房中还剩李延翁、天成、李俏。北冥彻挨近李俏拉住她的手:“俏儿,谢谢你,没有你,朕不会有新生。” “皇上说的哪里话,皇上能获新生乃上天对大魏的眷顾,这与我没有太大关系。” 北冥彻笑了,“俏儿,回京之后,朕也要给你一份大礼,咱们可否将前头所有翻过,好好过日子?” 李俏目光微微闪烁,笑着说:“好,我们翻过前事,好好过日子。” 北冥彻想着李俏定然还会说些什么呢,没成想她竟如此痛快应承下,答应和他好好过日子,北冥彻开心、真的好开心。 北冥彻在笑,李俏同样在笑。李俏做好跟叶云走的准备,将北冥彻安全送回京城,收拾了皇后、三皇子,安顿好爹娘,她就可以和叶云去过逍遥自在的日子。 她的笑里更多的是对未来的向往,但北冥彻不知,北冥彻将李俏的应付笑容当成了、她真的愿意和他好好过日子,所以他的笑里更多的是、发自内心的幸福笑。 北冥彻身子依旧虚弱,脱瘾成功,却也使得北冥彻越发失了人样,李俏扶他坐回凳子上便借口退出屋,出了屋,她悄悄的从后门出去,往隔着一条街的那边废宅。 那夜在这里将自己交付叶云,之后便一直没有再见叶云露面,今儿天黑前接到信,李俏边服侍北冥彻起居,还一心二用的想着如何来这边见叶云。明知背夫偷汉为世人所不齿,但她决定要跟叶云走,她压根不在意那些个。 废宅相见,李俏扑入叶云怀:“云,皇上已经好了,把皇上送回宫,安顿好我的家人,我们就走,走的远远的,再也不回来。” “好,我们走,我带你去塞外,去了那里不会有人知道你是谁。” 李俏眼里聚雾气,究竟爱北冥彻多、还是爱叶云多,李俏不知道,由着眼泪往外溢,她双臂紧紧抱着叶云腰。 “怎么了,为何要哭?” “我没哭,我高兴,每每想到再用不了多久,咱们就可以离开这里,去过我们自己的日子,我真的好开心。” “我也好开心,一想到用不了多久你我就可以双宿双。飞,我更开心!” 二人紧紧相拥,黑洞洞的废宅里偶尔袭来阵阵风,阵阵清风吹不散萦绕俩人心头的、对未来的期待。 …… 厢房内,听完天成禀告北冥彻很满意。天成手里的三万大军天成没有动,他去南崖又拨出三万人化整为零,悄悄布置在了京城外围。 第378页 京城不生变故便罢,一旦生变,化整为零的这三万人就可以与京城里头的三万人里应外合的狠狠打击皇后,京城打起来,南崖剩下的四万人会从外边时刻关注,这时候有谁从背后捅刀子,那么南崖剩下的这四万人就派上了用。 北冥彻又询问李延翁,自己离宫的这些日子宫中如何。 李延翁时时能接到宫里送出的信,他说:“宫中已乱的不成样,皇上,您得尽快回去,您离宫到现在,前前后后过了差不多将近两月,您得尽快回宫掌握朝局,再耽误下去老臣怕……” 北冥彻执桌上酒壶给杯里满上,端酒一饮而尽道:“再等等,若能不费一兵一卒就解决掉这场麻烦,朕不想费任何一兵一卒。” “还等?皇上,老臣可否斗胆问一句,您到底在等什么,皇后放出风声说,皇上小住坪山归期未定,臣猜皇后必然是因没有拿到您的传位圣旨,才放出这样的风声,现已经过了这么久,臣就怕皇后弄来假的诏书。” “李大人,朕都已经活过来,你还怕什么?” “皇上活过来了没错,可一旦三皇子被皇后推上皇位,那时候您这个皇上,真的恐怕都会变成假。” 北冥彻再给自己满上一杯,饮过他说:“李大人,皇后若有本事推那个逆子上位,她早已经推了上去,都过了快两月她还没动静,这说明她想伪造诏书也伪造不了……你就不想想这是什么原因么?” 这问题李延翁早想过,他也挺奇怪,要说伪造诏书,这压根不是什么难事,模仿皇上笔迹写下圣旨,盖了国玺、帝印,这份诏书假的也是真,却过去这么久,到现在没听得皇后那里有动静,皇后一直这么拖着,难道她就不怕夜长梦多? “父皇,莫非这中间有什么曲折不成?”天成此刻所想,与李延翁无异。 “她想伪造诏书,必须得先伪造国玺和帝印,没有这两样东西,她就算弄到‘朕的手书’也是废纸一张。” “皇上的意思是,皇后手里没有国玺和帝印?皇上当着百官面将这两样东西交到皇后手上,当日臣与一众官员都看着,皇上怎说,皇后手里没这两样东西?” 北冥彻呵呵笑,“李大人,朕得感谢你将女儿嫁给朕,若非俏儿,朕也不会一老早的就知道自己被皇后控制,是俏儿给朕提前通气,朕才晓得了皇后狼子野心,从皇后对朕下手那一刻,朕提前给她来了个釜底抽薪,朕虽受着皇后控制,但一切都在朕的掌握里,不要急,要连个女人都对付不了,朕这个皇帝就白瞎了。” 此番话李大人听懂,因女儿,皇上才会于最初之时就做了部署,但李延翁甚是不明,女儿又是如何提前察觉到皇上被皇后所控? 捋不捋得通透这一点李延翁不在意,他知道,这次能助皇上平安脱险,女儿的将来定能愈加风光,“既然皇上已安排好一切,那老臣听皇上的,就再等等。” 北冥彻吩咐天成取来纸笔,他写下一份信,将写好的信装进特制的竹筒里,李延翁捉来专用信鸽,由信鸽带那封书信而去。 北冥彻躺回床上,刚摆脱药瘾身子还很虚弱,得先养好身子,养好了身子才有力气拾掇娥皇、马正元。 天成为父皇盖上薄被,看父皇渐渐入睡,天成不怕父皇会再做出伤害自己的举动,房中所有人退出,北冥彻今晚总算睡了一个安稳觉,这一觉直接睡到天大亮。 隔日清晨,李俏唤醒入梦人,服侍北冥彻沐浴更衣过,再伺候他吃完早饭,李俏扶人出来所住的屋子,于院里散步。 北冥彻拄在手上的拐杖依然拄着,踏出门,初升日头刺的眼睛难受。抬手遮挡阳光,一边受李俏搀扶、一手拄拐,随李俏漫步大院中。 “俏儿,咱们算不算患难与共?” 北冥彻冷不丁的问话,李俏因想心事所以没听见,北冥彻问了个二遍,李俏才应道:“与皇上患难与共的人,又非我一个,这次陪皇上受难的人可多了,你得快点回宫,我只怕回去的晚了……” “咱们是得快点回去,朕没有忘记陪着朕一道经历苦难的人,等回宫,朕会给所有人补偿……俏儿,昨晚你答应朕,咱们翻过之前,回宫以后好好过日子,你不会食言吧?” 李俏目光又微微闪烁,微怔片刻,她轻轻“嗯”一声。 不久的将来与他不会再有牵扯,就先顺着他,等他安全了,她便会从他的生命里消失,过去的事已过去,纵然恨死他,跟随时光的流逝,那些发生过的所有都已经成了生命中的一部分,恨死他又能怎样。 “皇上,我们去那里坐。”李俏满脸淡淡笑,使得北冥彻心情越发好。 李俏的笑里面明明充满强颜欢笑,但因北冥彻心情好,再加李俏同他共患难,李俏笑里的强装他也看见,却因那份同甘共苦的患难经历、从而被他忽略了看在眼里的强装。 开心日子持续五天,五天后夜里,万籁俱寂的鹿桐县出现一帮黑影,黑影们到了李府老宅、一部分围住李宅,剩余的一部分翻墙而入。 翻墙而入的黑影们吓坏府里众人,但看领头而来的人亮出令牌,天成知道了这些人就是甚少于世人跟前露面的虎狼卫。 虎狼卫受天成指引,去到主子门前齐刷刷跪倒,北冥彻拄拐杖,在李俏的搀扶下缓缓踏出屋子门。 第379页 跪地众人也不说见礼之言,瞧主子现身,虎狼卫领头者干脆利落道:“皇上,一切按您的吩咐,都已经办妥。” “包括马正元那边,你们都办妥了?” “是,全部已办妥,属下还探得消息,马正元送了假的玉玺、帝印入宫。” 旁人听了这消息纷纷咂舌,北冥彻听了止不住的笑,笑够了他说道:“好,太好了,这下都无需朕再找理由,当着天下人的面将马正元大卸八块,天下人都不会说朕心狠。” 虎狼卫现身片刻又消失。 看见这些人,李延翁与李俏视线碰上,皇上说等,难不成就是在等这些人来?他们是谁?为何从没有听说过,朝廷有这样的一群人存在? …… 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停站半个月改成这样,任谁也没想到,焱妈不评论网站决策,只认真写自己的文,焱妈既已签约晋江,自当会老实的履行合约、老老实实做自己该做的事,本书已进入收尾阶段,用不了多久就能完结,完结以接着写新文,希望各位小伙伴一如既往的支持作者菌。 第222章 太后临 又一个风和日丽天,栖凤宫里,黄桂娥眼瞅桌上国玺、帝印笑弯腰。 她在笑,终于走出了烛辰殿的儿子也在笑,笑够了天赐说:“母后,有了这两样东西,咱们算心想事成了。” “是啊,母后之前所遭受的那些个种种委屈,我终于能够通通的往来讨了,哈哈哈……呵呵呵呵……” 霜若送上早就准备好的“传位诏书”,止住笑的黄桂娥,先手执那枚所谓的玉玺盖在所谓的诏书上,之后再盖上象征天子身份的帝印,这道“诏书”它至此生了效。 细看这份诏书,完全看不出任何造假破绽、痕迹,这就是皇上的亲笔手书! 天赐将东西卷住问道:“母后,现在是否该进行下一步计划。” “没错,是得进行下一步计划,长海,传本宫懿旨,宣诸位大臣入朝议事。” 陆长海接令,应声而退! …… 凤临朝,明明骄阳似火天,却如寒月隆冬九。 听闻小住坪山的皇上于坪山出了意外而驾崩,朝堂上,大魏的朝臣们炸开锅。前朝闹的再狠,即便闹翻天,黄桂娥却不怕,她手里有皇上的“诏书”,如今她还有何惧? 前朝谁闹、她就收拾谁,这帮老东西搅的朝堂不得安宁,她忍了很久,风向已全部转向她这头,谁反她,她就拾掇谁! 朝堂乱成一团遭,后宫里更乱上加乱,后宫诸人听闻皇上驾崩,各个觉天昏地暗。 最早那时,淑贵妃、章婕妤、杨婕妤听皇后放出风声说皇上小住坪山归期未定,她们三关起门来暗暗高兴,皇后放这样的风声出来,这便说明宁妃已将皇上弄走。 虽晓不得这中间曲折,她们依然高兴。 日日盼、夜夜盼,盼皇上能早一天脱离药瘾还朝,只要皇上能归来,她们便不用再为皇上和自己担惊受怕,可却等了这么久,没等到皇上先回来,反而等到了皇上驾崩、三皇子马上就要登基称帝的消息,三个女人心慌了。 月华宫正殿里,打发掉一众伺候侍者,杨婕妤呜呜哭泣,她一边哭一边说:“我们当初就不应该相信宁妃,皇上被她弄走,过了这么久,不但没等到皇上回来,反而等来这样结果,皇后的儿子上了台,咱们都要玩完。” 章婕妤焦急道:“贵妃姐姐,你倒是拿个注意呀,再这样被动的等下去,恐怕咱们真的都会万劫不复!” 玉怜秋挍着手上帕子同样失了准头,现在面临的非普通内宅争斗,而是家与国之间的较量,若皇上真的驾崩,那便是一切全完了。 挍着手上帕子半宿,玉怜秋忽道:“走,咱们去见太后。”同坐的俩女随玉怜秋一道起身,三人刚行至正殿门口,却见着李美人独自立在殿门前。 “三位姐姐,你们能否给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我不是有意要偷听你们说话,而是我刚到这里,就听见你们讨论皇上,听你们相聊,我听的糊里糊涂,什么皇上离宫都是宁妃的注意,到底出了什么事?”李环水同样满面焦急道。 “事到如今,我给你实话说吧,皇上当日离宫,乃是被宁妃设计弄出宫去的,宁妃弄皇上出宫的目的是为了让皇上摆脱皇后的控制,先前听说了皇上要小住坪山,我们真的很高兴,可过了这么久,皇上不但没回宫,反而等来了皇上驾崩,所以我们现在怀疑,皇上是否真的驾崩了。” “皇上被皇后控制?”李环水蹙眉,“真的假的?” “是真还是假,你不用操那么多心,你现在只需知道,我们大家马上就要完了,我们得想办法自保。”杨婕妤抹着眼泪说。 “几位姐姐,你们不要再瞒我,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咱们大家现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跑不了你们、也蹦跶不掉我,你们一定要告诉我究竟出了什么事。” “好,你想知道,我告诉你。”玉怜秋说道。 暂缓去卓翠轩,三人又坐回先前坐过的凳子上,李环水进屋,随她们三落座。 三人讲述了皇上离宫的来龙去脉,李环水也才明白了她被淑贵妃接到月华宫里养胎的原因,“三位姐姐,这事还有谁知道?” 她问道。 “这事原本就我们三晓得,现加上你,也就咱四人,如今皇上没了,为求自保,咱们得想办法。”章婕妤说。 第380页 “三位姐姐,你们先听我一言,我觉得这里面有问题,你们想想,传回宫里的消息说,皇上在坪山出了意外而驾崩,那么皇上的龙体呢,没有见到皇上的龙体,何来确定了皇上已驾崩? 皇后颁下懿旨说,皇上龙体找不见,是因坪山发生大面积滑坡、才造成皇上龙体被掩埋,这样的借口恕我难以相信,纵然皇上龙体被掩,想找的话,没有说找不见的,堂堂一国之君遭遇意外,皇后却这般搪塞,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如何叫人信服皇上已驾崩?” 几位姐姐,我再给你们提个醒,陪皇上一道去坪山的不光宁妃娘娘,还有青萝公主,青萝公主一老早就回了京,可她回京却没有回宫,反而被楼大人接去楼府,之前我光顾着哭,根本没有把事情往深里想,今日听了几位姐姐的话,我现在不得不怀疑,或许我四姐真的将皇上弄到了某个地方去。” 同坐的三人对视,怎么把青萝公主这茬忘了。 宁妃弄走皇上,旁人她确不用理会,但青萝公主的安危,她必定得上心,青萝明明已经回来,回来了却不回宫,反而去了楼府,这便说明,宁妃怕青萝回宫出什么意外,才有意将青萝安顿给了楼大人。 三个女人眼睛一亮,玉怜秋正神道:“不往细里究,咱们真的都信了皇上或许已驾崩,李美人没说错,青萝去了楼府暂住,摆明了是宁妃怕青萝回宫之后走漏风声,才将那丫头安顿到楼府,让楼大人将她护住。” “贵妃姐姐,既然皇上还在,那么皇上究竟在哪?”杨婕妤道。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 分析出皇上八成还在人世,几人高兴的同时也惆怅,皇上若再不回来,宫里不但会变天,或许她们都等不到再见皇上面。 月华宫大门“哐啷”一声,这一声惊了屋内四人。玉怜秋率先踏出正殿,其她三人随后。 月华宫里的宫女们上前喝止破门而入者,却被冲进来的一帮人将她们推搡、掀倒。 顺妃多时不会来月华宫,然今日听得皇后抄了玉尚书的家,顺妃立马赶来月华宫,想找淑贵妃报那被打一耳光的仇。 小红打扮雍容华贵,这身繁琐复杂的衣饰已有越制之嫌,奈她有皇后撑腰,穿成这样,宫里无人说什么,也不敢有人说什么。 小红步入大院,扫视一圈堵在面前的宫女们,她吩咐道:“来啊,给本宫狠狠的打这帮奴才,给她们长点记性,让她们记住,本宫的路不是随随便便能挡的。” 一帮手持长棍的太监,一入院便朝宫女们挥棍,宫女们不及躲避,没几下都被打的又一次倒在地,月华宫里如今住着四位娘娘,四位娘娘的侍者们加起来十多人,这十多人无一幸免,全部被挥来的长棍殃及。 玉怜秋怒斥叫他们停手,但没人听她话,她喊的声越大,挥棍的一帮人下手越重。 章婕妤手指小红:“顺妃,你胆也太大了,欺辱我们就罢了,你连贵妃都敢欺辱,你眼里还有没有宫规?” 小红哈哈大笑,似乎听到多么好笑的事,“贵妃?别逗了,你们还不知道吧,玉府今早已被抄家……” 小红话未完,玉怜秋美目圆瞪道,“你说什么,玉府被抄?” “我骗你干什么,你玉家已倒台,再过不了多久,只要是反对皇后的,通通都跑不了,”小红视线挪到章婕妤、杨婕妤身上:“你们也别高兴你们的娘家无事,将来的你们和淑贵妃、李美人一样,往后都会失了靠山。” 章婕妤、杨婕妤步子晃,二人同玉怜秋相扶,玉怜秋语调颤抖道,“玉府被抄,那、那我爹和我娘,他们……” “他们都已被关入天牢。”小红瞪了眼扶在一起的三人,再度给手持棍棒的太监下令,将这些奴婢狠狠的打,打死了与他们无干。 得令,打人者下手越发的狠,望着于地上滚来滚去的宫女们,小红浑身都透着嗜血快感。 云翠、玉髓嘴角溢鲜血,再被打下去,她们定然活不了! 李环水挺身而出,“都给我住手!”突然发出的凌厉之声确止住挥棍太监。 小红面朝李环水:“你是否皮痒,也想找打?” 李环水毫无惧色的迎上小红:“顺妃娘娘,人说缺德事干多了,报应来的时候很不爽,宫里这样的例子不少,你也见过,何必要这般咄咄逼人……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她们与你无冤无仇,你却要将她们打残、甚至打死,恶业造的重了,不怕半夜鬼敲门?” “李美人,你这话宁妃她给我说过,你觉得,我是一个怕遭报应的人么,我年长你几岁,我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这世上受苦受难的多数都是好人,就拿当下来说,我在你们眼里是坏人,我这个坏人能打的你们毫无招架之力,而你们却只能站在这里任我出气,这不是正应了好人没好报,你说我说的对么?” “娘娘,你这话恕我无法苟同,旁人我就不提了,被你关进猪圈的丁美人,我想她在你眼里、应该不算好人吧,若按你的言辞理论,那她岂不成了好人,在你得意之前,难道你一直受着好人刁难?” “她怎么能算好人,她若是好人,就不会有今天!” “你承认丁美人不是好人?你也承认她有今天是活该对么?好,既然你承认丁美人非好鸟,那我可不可以这么理解,今天的丁美人就是明天的你,他日,你的报应到了,你或许比丁美人还要惨……” 第381页 “李环水,你给我闭嘴,看在你怀胎的份上,我才处处给你留面子,你若执意反着捋本宫毛,好,我连你一块教训。” “顺妃娘娘,有理走遍天下,我没说错话,你还想堵了我的嘴不成,玉府即便被抄家,淑贵妃依然是皇室亲封的贵妃娘娘,贵妃再不济、也是贵字当头的妃,岂由你一个妃喊打喊杀的在此造次!” “本宫连皇贵妃都敢教训,贵妃又如何?” “顺妃娘娘,你今天一定要找淑贵妃的茬,那好,就先从我身上踏过去,你敢动贵妃一下,我一头撞死在你面前!” “你也要撞头,呵呵,你当我怕!” “那咱们就试一试,看谁倒霉!”李环水一派镇定,没有任何退缩。 小红暼了眼李环水肚子,皇上已驾崩,原先要个孩子是为将来做打算,但现在皇上没了,自己背后靠着皇后这棵大树,只要顺着皇后,皇后就不会亏待她,所以有没有孩子养在身边,意义真的不大。 “好,你要找死,本宫成全你,不用你撞头,你敢冲撞本宫,本宫现就将你乱棍打死。”小红吩咐太监们将李环水杖毙,但提棍的一帮太监没有动,“都聋了吗,给本宫将这个贱人杖毙!” 提棍的太监跪下,其中一人道:“娘娘,打杀有孕宫妃,莫说奴才们会倒霉,您也会被连累,还请娘娘三思。” “怕什么,本宫有皇后撑腰,你们有本宫撑腰,谁敢给本宫上眼药!” “旁人不敢,难道哀家也不敢吗?”华盖流苏轻风摆,吉祥凤凰撵落地,文太后扶周氏手下来凤撵,缓缓步入月华宫。 循着声小红转过头,一眼瞧见打扮素净的太后娘娘被皇贵妃搀扶着,迈过月华宫的大门槛,太后现身,手持长棍的太监们放下棍子,朝来人匍匐。 太后虽上了年纪,然而太后终归是天子之母,老太太也的确慈眉善目,但端出架子来,浑身由内而外的散出气势摄人。 第223章 神仙散 小红胆再大,也不敢把太后如何,月华宫里所有人齐刷刷跪倒,处于怔仲的小红被已经跪下的桃花拉了一把,小红也才忙跪,随众人一同恭迎太后千岁。 入院的文太后,将跪地垂首的顺妃斜睨了眼,目光落在被打的众宫女身上。被打严重的、还躺在地上爬不起来,爬起来的也是满脸伤。 “阿弥陀佛,罪过。”老太太扫视一圈摇头不止,她转脸道:“顺妃,上天有好生之德,看在哀家面上,请放过这些人。” 月华宫里众人愣,以为太后现身,定不会轻饶顺妃,哪知端着气势的太后竟这般软绵绵的给顺妃下话。 连小红自己也愣了,她正想如何接茬太后,压根没料太后就这样将她打发。 “太后娘娘既发话,臣妾自当会给太后面子,臣妾不打搅太后清净,这就退下。”小红道。 目视那女人趾高气昂的离开,周氏说:“老祖宗,你怎就放她走了,如此便宜她,岂不是让她以为,您怕了她。” 文太后拍拍周氏手背,面朝玉怜秋:“淑贵妃,玉府的事哀家刚听说,希望你能坚强点,哀家相信,世上没有迈不过的坎,哀家这就回了。”老太太怎么来的、又怎么消失,太后来去匆匆,委实弄糊涂月华宫里所有人。 受伤的宫女们,伤重的由伤轻的搀扶下去,再有淑贵妃发话传太医来,受了伤的宫女们修养些时日,定会无碍。 四位娘娘聚于正殿内,谁也没搞明白太后怎会突然驾临月华宫,太后走时留下的那句话,究竟有何深意? 自听说皇上驾崩,卓翠轩里静养的太后一病不起,今日太后现身,她们瞧太后除了面容略显憔悴,并不觉太后真的病成什么样。 “贵妃姐姐,太后来了又走,那咱还要不要去卓翠轩?”章婕妤问。 “太后都已然给咱们说,世上没有迈不过去的坎,你觉得还有必要去卓翠轩么?”玉怜秋反问道。 正殿陷入沉寂,四人再没说话,但四人心头升上异样。皇太后说世上没有迈不过去的坎,这番模棱两可之言,是太后娘娘在暗指什么吗? 她们四人这样想并没错,太后的确知道一些事。 有些事,尤其关乎到生死存亡,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太后听说了皇上驾崩从而大病不起,这也确是真的,她不病,又如何让皇后相信,皇帝真的驾崩了呢。 这便是你算计我,岂料我将计就计的算计你! …… 落霞宫内,小红品着凉凉的冰镇雪梨,今天没找到淑贵妃麻烦,小红并不死心,边品着解暑冰梨、她边琢磨如何找淑贵妃报那一耳光的仇。吃着吃着,小红想起一件事,她让桃花去喊一个人来,这人是她身边四太监里的其中一人。 桃花按主子吩咐叫来吉庆,吉庆入殿到桌边见过礼询问:“娘娘唤奴才来,所谓何事?” “吉庆,我记得你说,你曾见过有人给月华宫里送东西,是么?” “是,奴才确见过尚膳监的来福,将一包东西交给月华宫里的人。” 问吉庆为何会留意这等闲事,乃因某日,他去宫门口办一点杂事,恰好在宫门附近遇见来福。那天因两人当时都低着头,没留意前方,互相撞了个满怀,碰上当即,吉庆听见对方嘴里念念有词的说什么这回赚大发了。 俩人撞上刹那,对方止住自言自语,拿在对方手上的包裹也落地,来福一脸恼的说,这可是给宫里娘娘的,弄坏了你我都吃罪不起。 第382页 吉庆当时真没多想,去到宫门口办妥差事,返回途中再度偶遇和他撞上的来福,看来福一路鬼鬼祟祟,吉庆便跟上,想看看他在赚宫中哪位贵人的银子。 跟来福一路到了月华宫,瞧月华宫里出来淑贵妃身边的宫女。淑贵妃的贴身宫女接过来福手上包裹,又给了他一包银子。虽说当时距离挺远,但吉庆能看出,来福接过的银子绝对不少。 “来福?你去将这个来福给我带来,我要问他一些事。”吉庆退下,小红接着吃、未吃完的冰镇雪梨。 尚膳监。 顺喜、来福正忙着各自手底活计,忽听人说,尚膳监门外有人找来福,来福暂停忙活,去到尚膳监外,听清尚膳监外的传话太监说顺妃传他,来福腿软。 宫里谁不怕顺妃,来福不想去但又不能拒绝,他对传话之人说,他一直干活呢,手很脏,回去洗把手马上就出来。 来福与顺喜关系好,返回来寻到顺喜,给顺喜说顺妃找自己去落霞宫问话,该怎么办。 顺喜道:“顺妃找你问话?她找你干什么,你与她八竿子打不着呐。” “我也不知,平日里咱们与她毫无交集,就是路上遇见,咱都是跪在人脚边给人让路,她突然找我去落霞宫,该不会没好事吧!” “你别慌,你大大方方的去,咱是奴才,宫里贵人传唤,你想躲、躲不掉。” 来福一边洗手一边点头,顺喜说的不错,就大大方方的去,看顺妃要干什么。 来福随传话者到了落霞宫,入主殿朝倚在贵妃榻上的人见礼。 小红手抚与她同卧贵妃榻上的狗,连眼皮都没抬的问来福,他从宫外夹带物件送往月华宫,送去的都是什么东西。 来福额上滴汗,他夹带东西入宫,顺妃怎会知道? 顺妃能问,必然有十足把握,想糊弄肯定不行,来福老实道:“启禀娘娘,奴才的确给月华宫里捎过东西,但奴才并不知,那些东西都是什么。” “不知道?看来你不愿说实话呐!” “娘娘,奴才真不知奴才送去月华宫的东西是什么,奴才每次都是按照吩咐在宫外与人碰头,接到宫外之人给的包裹,奴才只将东西带进宫内,并不过问夹带进宫的东西是什么。” “夹带东西不过问,你难道就不怕淑贵妃让你夹带的是毒药一类,而谋害皇上么?” “刚开始奴才也怕,但奴才为了贪图小便宜,撑着胆子帮月华宫里带了一回,一次带过,并不见宫里出什么意外,奴才便知,奴才所带的东西应该不是有害类,奴才也就一直为月华宫跑着腿。” 小红抬眸:“听你的意思,你为淑贵妃跑过不少腿,看来你还会帮淑妃带东西入宫,是么。” 来福额上汗水流不停,有一滴汗甚至滴落到了地面上,已到这般田地,来福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算日子,奴才明天又得按约定时间,去宫外与送东西的人接头,娘娘,奴才说的句句实话,您一定要相信奴才。” 小红放开抱在怀里的狗,离开贵妃榻寻思了阵:“好,本宫且信你,但你得告诉本宫,你是如何与外头的人碰面。” 这…… 来福犹豫。 “怎么,你不想说?那好,来人,将这奴才拉下去杖毙。” “娘娘,奴才说,奴才全说,求娘娘饶奴才一条贱命……”来福脑袋磕的“咚咚”响,把他晓得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通通告诉顺妃,“……娘娘,奴才没说假话,求您一定相信奴才。” “算你识相,看在你识时务的份上,你先下去,还有,明日无需你去宫外接头,本宫会派人替你去,记住了,回去之后不许对任何人说本宫与你之间的谈话,我要听见宫里起了风声,我不但会杖毙你,连你的家人,也休想免罪。” “是,是,奴才记下了。” 死里逃生的来福腿软的差点爬不起来,出了落霞宫扶住墙,重重的深呼吸两下。回了尚膳监,顺喜见他面色不好,问他到底出了何事,来福不敢口无遮拦,更记着顺妃威胁,他便找了个说辞糊弄过顺喜。 一直为来福提着心的顺喜松下,顺喜拍拍他的肩:“无事就好,瞧你脸色难看成这样,想来顺妃该是够吓人。” …… 第二天下午,按照吩咐去宫外与人接头的吉庆回来,吉庆一入正殿,小红问他接头可顺利。 吉庆道:“费了点口舌,不过那人见着银子便相信来福病了才没能出宫,他最后只得将东西交给奴才。” 打开吉庆手上包裹,里面是一个密封完好的青竹筒,竹筒一头用特殊物质封口,想打开不易,吉庆捯饬半天,才将筒里面的东西取出来。取出来的东西都是一些小小的油纸包,打开一包,红色颗粒物入眼,这些颗粒物还散一股子浓郁花香味。 将其它的油纸包全部打开,里面包的都是一样的东西,小红指尖掐起一粒,用力揉了揉,红色颗粒立马被碾揉成粉末,“这什么呀?” 吉庆将东西放在鼻下细细闻,散发香味的东西里似乎还掺着淡淡酒气。吉庆眉头皱:“娘娘,奴才觉得,这东西怎么有点像神仙散!” 神仙散?! 小红第一次见神仙散,然她却知道,神仙散这种东西女人用了青春永驻,男人用过雄风不退,沾上这东西一直用便无事,可一旦断掉,无论男女,都会很快的殆尽青春年华。 第383页 此物于前朝甚是受贵人间的追捧,但自大魏开朝,朝廷明令禁止皇亲国戚、还有朝廷官员、与官员们的家眷沉迷此物,因此物,才致使前朝被大魏灭国,大魏汲取教训,开朝之初便定下规矩,无论谁用神仙散,都将会受到严厉惩罚。 难怪淑贵妃儿子都那么大了,她还长着一张小姑娘的脸,原来是她一直用这东西驻颜。 “淑贵妃呀淑贵妃,我到要看看这下还有谁能护你,有了这么好的证据在手,我就是当着太后面杖责你,太后她都不能说什么……” “娘娘,咱现在证据在手,是不是去月华宫里给淑贵妃请安?” “当然得去给淑贵妃请安,今儿天晚了,咱先好好歇息,养一晚上,养足精神头,明一大早,咱就去给淑贵妃见礼。”小红眼底溢浓浓恶。 端立殿门口的桃花,清楚听见主子同吉庆之间的对话,桃花沉思,她甚不明白,主子为何会变成这样。李美人昨天的一番话桃花很赞同,凭主子如今干下的这些事,等报应来了,说不定比丁美人还要惨。 天色渐暗、再到天黑,伺候小红梳洗完毕,待主子入了睡,桃花换身衣服,悄悄溜出落霞宫。她小心避开巡夜者,摸黑到了月华宫。大门前,桃花上手轻敲月华宫门上的门环几下。 提灯笼的守夜宫女开门,见是桃花,那宫女脸色当即就不对了,桃花先着那宫女出声:“这位姐姐,我有急事要见贵妃娘娘。” “顺妃欺负我们欺负的还不够,你来,能有什么好事?”那宫女语气相当不善。 “这位姐姐,你相信我,我没有恶意……” “鬼才相信你没恶意,你和顺妃是一伙的,谁知道你们主仆又打什么歪主意呢。” 桃花依好心才来月华宫给淑贵妃提前通气,却没想因自家娘娘的缘故,其她人看她,将她当成了别有用心。 李环水因怀胎月份大了,总有起夜习惯,起过夜刚躺下,听见外面有掰扯声,反正睡不着,她下床出屋,去到门外想看看出了何事,也恰好她住的屋离月华宫大门不远,所以大门口的小声掰扯也才被她听见。 李环水过来道:“什么事?” “美人,她大晚上的不伺候她主子,却跑来咱宫里说要见贵妃娘娘,贵妃娘娘早都歇下,怎能随意唤醒。” 桃花不管不顾的越过门槛进来道:“李美人,请你相信奴婢,奴婢真的有急事要见贵妃娘娘。” 桃花这个人到底如何,李环水没有与其接触过,所以她也不敢完全信对方的话,谁知道这是不是她们主仆合起伙来唱的一出戏。 可看桃花一脸急切不像装的,李环水说:“贵妃已睡下,这个时辰去打扰贵妃的确不合适,你有什么事,给我说吧,明早我会替你转达淑贵妃。” 桃花思片刻说道:“也好,告诉李美人也一样……我家娘娘不知打哪里得了淑贵妃一直用神仙散的消息,她明天就要来月华宫里找淑贵妃麻烦,还请淑贵妃定要提前做防范。” “你胡说什么,月华宫里岂会有神仙散。”守夜宫女呵斥。 “你信不信无所谓,反正我话已带到,”说完,桃花又对上李环水,“还望美人一定要将奴婢的话,转达给淑贵妃。” 该说的都已说完,确定月华宫门外安全,桃花又隐入夜色中,守夜宫女关上门嘟囔道:“宫里怎会有那种东西,奴婢看她一定是居心不良。” “不管桃花说的是真是假,的确得将这消息告诉淑贵妃,防患于未然没有不对。走,咱们现在就去告知贵妃娘娘。” “可娘娘已经睡了呀。” “卓儿,危险来临与睡觉相比,哪个更重要,你应当看的清。” 卓儿想了想:“好,奴婢这就去唤娘娘。” …… 桃花潜回落霞宫,入了大院桃花疑惑,正殿门前今夜怎不见守夜者? 桃花疑狐着到了正殿门口,正殿黑洞洞,也没听见里面有动静。 桃花本欲回房,但她想了想,轻手轻脚的推门而入,想先去里卧看看主子睡的可安宁,确定主子无异再回房。 她人刚入内,屋中烛火被点燃,有了烛火光芒映射,桃花看到左手边的贵妃榻上娘娘斜歪着,守夜的宫女们则齐刷刷跪倒于贵妃榻前,刚才点燃烛火的人,正是立在榻边的吉庆。 瞬间变故惊的小红未缓过神,忘记行礼,呆呆望着贵妃榻上侧身且一手垫头的华服贵妇。 合眼之人慢慢张开眼与桃花四目相对,视线触碰,小红又慢慢坐起身,坐起来她又慢慢的站起,再一步步慢慢的踱到桃花面前。 挨近端立之人,小红狠狠一巴掌甩到桃花脸上。这一巴掌打的桃花跌倒,跌倒之际,桃花的额头磕在身侧桌子的桌角上。 “桃花,本宫待你如亲姐妹,虽说我偶尔会冲你发脾气,但我待你终究与待旁人不同,你竟背叛我,你的良心不会痛么?” 桃花额上流下鲜血,嘴角也溢出殷红,忍着额上疼与脸颊痛,跪正了的桃花说:“娘娘,奴婢……” “我不想听你辩解,我现在就想听一听,你觉得我该如何惩罚你,才能灭了我头上火,你自己说。” “娘娘,奴婢无话可说,娘娘尽管发落奴婢就是。” “你这什么架势,死猪不怕开水烫?你别以为我不敢要你命!” 第384页 “奴婢死不足惜,但奴婢死之前要说一句,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娘娘如今的所作所为,终有一天会被上天责罚,还请娘娘……” “啪”一声,桃花另一边脸颊又重重挨了一巴掌。 小红揪住她的耳朵吼道:“举头三尺有神明?本宫被人欺负时,欺负本宫的那些人,怎就没顾及过头顶神明,那些人害我之时怎就不怕被天谴,你是跟着我一块过来的,别人不理解我,难道你也不理解?” “娘娘,讨债没问题,但你讨债过了头就是造孽,段贵人当初无非踩了你一下,你却将她丢到鼎里活煮了,这是不是讨债过了头?” 被揪耳朵的桃花忍痛道,“娘娘,杀人不过头点地,你恨那些人,教训她们是应该,可娘娘如今干下的这些事哪一件都够天打雷劈,奴婢不求娘娘向善,奴婢只求您醒一醒,不要被仇恨蒙蔽双眼,给自己积点德,成吗?” 小红松手,表情转了几转,她嘴角挑出冷笑:“你说完了?” “奴婢说完了。” “你说完了,那我也来说一说,从我杀了花果儿开始,我就已经走上了不归路……” 不光桃花惊,跪地的其她宫女们与吉庆也吃惊,花果儿竟是顺妃杀的。 “是娘娘你……杀了花果儿?”桃花满目不可思议。 “没错,正是本宫,就那天我去兰霜殿摘取艾叶回来的路上,我杀了那个贱婢。” 摘取艾叶那天? 桃花回忆了阵,忽想起什么,“莫非那天娘娘衣袖上沾的血,是花果儿的血?” 那日主子返回落霞宫,桃花瞧见主子衣袖上沾有血迹,桃花当时以为主子哪里伤着,还为主子心疼,却是主子说胳膊被蹭了下,不碍事,之后主子便从里到外换了衣裳。 她那时很奇怪主子举动,后来留心想看看主子到底哪里伤着,但并没发现主子胳膊上有异,桃花便没有再多想主子衣袖上的血迹,究竟是如何沾上的。 原来那血迹竟是花果儿的! “对,是她的血,你可知我为何要杀她么,我老老实实做人,没有得罪过皇贵妃,皇贵妃却让花果儿打我,打我也就罢了,谁料花果儿那个贱人背过她的主子要杀我,杀了我再去她主子面前邀功,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她的谋划被我先察觉,所以我就先下手为强送她上西天。 你劝我不要造孽,她们这些人造孽的时候怎就不想一想同样的问题,那天若非我命大,躺在琉祥苑井底的人就会是我,今天也就不会有你在这,给我摆如此多的大道理。 原先,我将此事压在心底不敢对人讲,现如今我敢对你说,也敢对这里所有人说,乃是因我不怕,谁忤我的意,我就能要谁的命!” 暂缓片刻,小红接上:“桃花,你背叛我,就别怪我容不下你,不过嘛,看在你我主仆一场的份上,我给你个体面,回屋自个了断去吧。” 主子要杀她,桃花没恳求,也没多言,只规规矩矩叩下一个头:“娘娘保重。” 桃花拖着沉重的步子离开落霞宫正殿,背对正殿门的小红闭眼道:“都给我滚。” 无论吉庆、还是跪满地的宫女们,一个个都悄摸摸的退出了大殿外。 背对殿门的小红流下两行清泪,“世人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世人有谁看见了我这个可恨之人的可怜呢?” 她的自语,除了她这个可恨又可怜的人自己听见,再无人闻。 …… 第224章 惊生变 玉怜秋昨夜入睡不大会被摇晃醒,醒来之后,听懂睡眠被打断的原因,玉怜秋惊出一身冷汗。 她自是不敢让、除了春意、春景之外的人,知道她屋里有神仙散。 昨夜用话搪塞过李环水、卓儿,玉怜秋立马将手里还存下的神仙散悄悄处理掉,天亮后,玉怜秋等着顺妃上门来,却左等右等,没等到顺妃,反而先听见桃花已于昨夜上吊自戕。 春意、春景前天都挨过顺妃打,春意伤的不如春景重,修养一天,春意便能够下地近身伺候主子了。 春意把她从外边听来的消息,一点没拉说给诸位娘娘听,听完春意禀报,章婕妤道:“桃花好歹是她身边人,她竟如此狠心!” 杨婕妤接上:“你没听春意说嘛,落霞宫传出的消失是,桃花自戕!” “桃花昨晚来给咱报信,今早就听说人自戕了,这定是顺妃发现桃花的胳膊肘拐到咱这边来,从而逼死了那丫头。”章婕妤的言辞得春意肯定:“没错,奴婢探来的消息,的确是顺妃让桃花自行了断。” “贵妃姐姐,妹妹问个大不敬的话,你该不会真的……”杨婕妤话说一半打住。 春意替主子回道:“婕妤娘娘,我家娘娘怎会在屋里放那种东西,保准是顺妃想栽赃嫁祸,结果被她的宫女知道了,想来桃花看不惯她主子行径,才提前来给咱通气,哪知桃花的好心,却为她惹了灾。” 春意一打岔,再听春意如此说,章、杨两位婕妤没有再多想。 玉怜秋连夜处理掉所有与神仙散有关的一切,所以她不怕顺妃来强行搜宫,她虽不怕顺妃,但往后的日子断了神仙散,自己会变成什么样玉怜秋不敢想。 一脸失神的玉怜秋,一个劲挍着手上帕子,她这副模样,被李环水看的真切。 第385页 淑贵妃的儿子已过二十岁,而淑贵妃本人却长一张如此年轻的脸,岁月没在她身上留下一丁点痕迹,恐怕淑贵妃用神仙散并非空穴来风。 李环水为玉怜秋担心开,即便顺妃不来月华宫找茬,只要顺妃掐断神仙散供给月华宫的途径,用不了许久,淑贵妃自己也会承认,她的确用着神仙散。想瞒,怕是瞒不住呐! 李环水的猜测没有错,小红没来月华宫,的确是因她打的这主意。 小红知道,桃花的背叛必然使得淑贵妃做了防范,去找麻烦必也是白搭,所以她掐了神仙散入宫的路子,只这一招,便算是死死的拿住淑贵妃。 待三皇子正式登基,皇后成为新的皇太后,那么自己就是皇太后最信任的太妃,大局稳下,后宫除了皇太后,便是她这个太妃最大,到那时,想将淑贵妃剥皮都不成问题。 新皇的登基大典没几天了,等变了天,卓翠轩的太后算什么,她定要当着那老不死的面,活煮了皇贵妃! 静坐的小红抱着狗,内里一派活络。 …… 宫内水深火热,而宫外的一家茶楼里,北冥彻此刻正与李俏坐在二楼窗边观望街上景。 李俏望着大街上人来人往的热闹,叹气摇头:“好歹是‘国丧’期间,我却没瞧出哪里有悲伤气氛,这番热闹,跟过年有一拼。” “看来我给百姓们、没留下什么好念想。”北冥彻随李俏的调侃而调侃。 “老爷,咱别扯闲的了,你可想好什么时候回家,回去的晚了,你不怕你这一家之主真的死翘翘?” “老三拜天地那日,就是咱回家之时,没几天了,稍安勿躁。”此处的拜天地,非成亲的那个拜天地。 …… 又是一年临秋日,皇宫号角响。 荆阙台之上,跪拜过天地的北冥天赐、身着皇帝正统朝服,头戴冕冠,被侍卫护送下荆阙台,于百官世人见证下,缓缓的朝,正对他面的正天殿而去。 因他乃“奉诏”登基,他人到了正天殿前,得先由太监宣读先皇的传位诏书,他才能接、拿在太后手上的玉玺。 黄桂娥端立正天殿前,望着儿子一步步的朝她靠近,黄桂娥嘴角显笑。她成功了,她终于将大魏变成南越,她的抱负在这一天终于得以实现。 正天殿下方,天赐跪下,立于黄桂娥身边的陆长海展开手上圣旨宣读起。 陆长海读完圣旨,天赐叩头谢恩,登基仪式继续,恰时一道声音响,止住了就要踏上正天殿台阶的天赐。 “慢着,哀家对那份圣旨有异意。”于正天殿侧面、走出装扮简朴素净的文太后,文太后被周氏搀扶着来。 到了黄桂娥面前,文太后又说一遍她对那份圣旨有异意。 黄桂娥赔笑:“太皇太后,您怎么来了,这么热的天您该好好歇着才是,来这做什么,长海,赶紧扶太皇太后下去歇息。” “你个奴才,你敢靠近哀家一步,哀家立马要你命。”喝止住陆长海,文太后对上黄桂娥:“你休要给哀家胡乱安称呼,哀家乃大魏皇太后,不是什么太皇太后,哀家可不承认他这个皇帝。”这个“他”当然说的是天赐。 黄桂娥退下表情,压低声音道:“太皇太后若不想我动粗,就不要多事,天赐也是你的孙儿,天赐当皇帝,于你、于大魏有什么损失,你何必放着舒坦日子不过,偏要掺和到朝政里头来,我劝太皇太后识时务一点,只要你不妨碍我,我给你保证,你仍就是后宫里最尊贵的老祖宗。” “威胁哀家?哀家几十岁的人了,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多,你以为你用一份所谓的诏书,就能骗过天下人?哀家从未听皇上说起过,要传位给你儿子,你现在却在此上蹿下跳,你当我好糊弄?” “太皇太后说话要讲理,皇上有意传位天赐,难道必须得告诉所有人?皇上一老早就写好传位诏书,只是你们大家不知罢了,这有什么奇怪,若您一定要怀疑,太皇太后可以亲自过目,这份诏书是否皇上亲笔所写。” “诏书哀家自是要看,不但哀家看,哀家还要诸位大臣们随哀家一道看。” 老太太将言毕,挽她胳膊的周氏一把夺过拿在陆长海手上的圣旨,随即扶老太太顺正天殿台阶而下。 黄桂娥主仆对视了眼,随在文太后、周氏身后,也一同下来正天殿台阶。 跪倒的官员们纷纷起身,大魏的朝臣们面对老太后甚是恭敬,而南越那边的,则满脸不屑,不过当下,无论属于哪边的,面朝太后都微微弯着腰。 文太后指了几位官员出列,就连立在老远处的楼旺霆,也被太后请出列。 太后将圣旨交给两位官员,要他们展开圣旨,能够让所有人看清楚那份圣旨上的内容。 细看,圣旨上所书字迹确是皇上亲笔所写,并无哪里不对,圣旨上加盖的玉玺、帝印清晰,这就是真正的圣旨,楼旺霆与诸位大臣们,委实没看出圣旨有何异处,就算有人想到圣旨系伪造,无凭无据,谁也不敢胡乱发言。 “哦?你们没看出不对?”见大臣们摇头,太后说:“哀家就不信了,哀家自己来看。”文太后摸出一个凸透镜,举凸透镜对在圣旨上,一寸一寸的往过捋,不放过任何细微之处。 被晾一旁的黄桂娥、陆长海,还有天赐,他们三嘴角挑着轻蔑笑,看一份书写清晰的圣旨,连凸透镜都用上,可见这份圣旨比真的还真。 第386页 文太后其实没指望能在这份圣旨上看出什么,她就是在拖延时间,对方要造假,必然会将假造成真,然她却没料看着看着,居然真被她发现盖在“圣旨”上的国玺有猫腻。 她手上凸透镜停在一个地方,老太太说,“楼大人,你来帮哀家看看,国玺印记这里,是不是不太对。” 楼旺霆接过凸透镜,细看被放大之处,看清楚,楼旺霆眸子圆瞪,“太后娘娘没说错,这份圣旨果然有问题,你们也来看看。” 楼旺霆的一句话令百官炸锅。面带轻蔑微笑的三人笑容僵住。 诸位官员挨个看,盖在圣旨上的国玺、帝印上头竟然有一行小字,那行字念作“此乃假货,鄙人全家遭人要挟,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这行字显然是被刻在“玉玺”之上的,“玉玺”加盖于“圣旨”,那行字从而被完整无缺的拓下。 这行字被雕刻的极度细微,而且被红色朱砂印覆盖,不借凸透镜根本看不出来。 属于南越那边的官员们不相信,也过来拿起凸透镜细看,看完同时变了脸。 瞧自己人脸色也生不对,黄桂娥却不死心,她夺过凸透镜看清那行字,步子趔趄着朝后退,被陆长海、儿子扶住,才没有朝后栽倒。 楼旺霆手指相扶的三人:“好啊,你们竟这般狼子野心,敢伪造圣旨。” 不光楼旺霆,大魏官员群起而攻之,属于南越的朝臣们根本说不出话,他们虽向着皇后,但他们真不知,皇后手上圣旨系伪造。 黄桂娥到底大风大浪里过来的人,她稳住身子,给陆长海、儿子使眼色,今日她做了万全准备,不出变故便罢,出了变数,大不了鱼死网破。 第225章 逆子亡 黄桂娥再度端出气势道:“既然被你们发现了,本宫无话可说,那好,你们要找不痛快,本宫成全你们所有人。” 陆长海对空放出一道明亮哨音,哨音划过天空,于四面冲出无数兵将,大队人马围住所有人。领兵而来的将领护在黄桂娥面前,拔剑指向百官:“谁不服,本将就杀谁。” 百官脸色大变,黄桂娥哈哈大笑,文太后抬手指向黄桂娥:“你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原来一老早就谋着篡我大魏江山,你……” “别你了我了,说一千道一万,天赐终归是皇上的儿子,他身上流的还是北冥家的血,赐儿做皇帝没有任何不妥,你们何必这般抵触?今天是个好日子,新皇登基,本宫不想见血,同意天赐登基的就跪下恭请新皇登位,不同意的,本宫也不勉强。” 南越官员们大多数没怎么犹豫,面朝正天殿跪倒。 黄桂娥目视端立的大魏朝臣们说道:“看来你们不同意,如此说来,本宫不想见血的美好愿望要落空了,好,既如此,那你们也没活着的必要了,将士们听令,将这些忤逆者,给本宫杀。” 周氏喝道:“你敢?” “我怎不敢,杀。” 这一刻,天地风云忽生变。 不及包围百官的兵将先动手,反而是皇宫大门被撞开,守门将对天放出专用信号。一道响亮而又刺眼的光明划过天际,黄桂娥瞪大眼,怎么回事? 宫门那头怎会放出如此急切的信号? 这道信号黄桂娥看见,陆长海、天赐看见,百官、兵将自是也看见。 众人仰望天际时,阵阵“杀,冲啊”的叫喊声由远而近,紧接着“乒乒乓乓”的武器碰撞声随之也入了众人耳。 不消片刻,犹如潮水般的兵将于四面八方现身,更多的兵将出现,将这里围的愈发严实。 黄桂娥傻眼,这些人哪来的? 黄桂娥与儿子、陆长海还没缓过傻眼的劲,更令他们傻眼的一幕出现,只见这些手持武器的兵将们、朝他们的人大开杀戒。 黄桂娥的人虽有抵抗,然新来的这些人、比她的人足足多了一倍,俩人杀一个很轻松。 大魏官员们聚成一堆,将太后和皇贵妃护在中间,属于南越的官员们,则是护在他们的主子身边。 直到所有兵将被杀干净,黄桂娥还没明白过究竟出了什么事,连天赐战场杀伐之人,也被如此血腥的一幕弄的失了反应,明明一切都在他们掌控中,这到底怎么回事? 杀戮停止,鲜血染红大地! 正对荆阙台的内廷大门那,出现被十六人抬着而来的撵轿,那垂帘轿撵宽大,因隔帘子,看不见轿撵里面景,再看抬轿撵而来的十六人,各个从头到脚一身黑,光看这些抬轿者,便给那轿撵之中更加添神秘。 轿撵落地,阻隔视线的帘子后面先伸出一支拐杖,拐杖的出现使得众人脸色不一,无论众人脸色如何,却只有黄桂娥、陆长海还有天赐三人的面上生出了见鬼之意。 当那拄拐之人被李俏掀开帘子搀扶出来,表情如同见鬼的三人,仿佛真的看见鬼。大魏官员中有人激动的喊了声,“皇上!是皇上!皇上还活着,皇上回来了!” 大魏官员们纷纷跪倒,官员们跪下,便将皇太后、皇贵妃显出来,文太后抹着眼泪扑到儿子跟前:“皇帝,你可算来了!” “儿回来了,让母后担惊受怕,是儿不孝。” 北冥彻扶住母亲道。 老太太哭,周氏也在哭,周氏抹着眼泪说:“我就知道皇上还活着,皇上……”她也扑到丈夫身边。 第387页 北冥彻一手揽着母后,一手揽着妻,无论周氏之前做了什么,事过的已经过了,而且她也吃了那么多的苦受到教训,北冥彻不想再追究,当下也不会追究。 将妻子老母安顿给护驾的虎狼侍卫,北冥彻朝黄桂娥、天赐缓缓靠近,后头所立的三个女人急了,同时道:“皇……”一个皇字出口,却看背对她们的人抬手示意她们无事,文太后、周氏、李俏这才噤声。 北冥彻已戒除罂粟瘾,身子也慢慢恢复着,但因他拄拐拄习惯,所以他现在无论走到哪,拐杖不离手。 拄拐立于黄桂娥、天赐面前,视线来回从俩人身上扫过,将母子二人看半宿他说:“放着舒坦日子不过,却非要跟朕对着干,看来朕待你们母子,果然是有些过于娇纵。” 黄桂娥退下满面见鬼死寂相,呵呵笑道:“我母子技不如人,我们认了,看皇上的精神头,居然能摆脱雪粉,臣妾倒是佩服。” 不同母亲一脸平静,天赐手指父亲:“你,你怎么可能会,我明明将你……” “将朕怎么了,说呀。” 天赐脑袋再缺弦,这话他也不敢当百官面亲口承认,他咽下脱口之言道:“父皇,既然你回来了,那么儿臣……” “你给朕闭嘴,朕没你这个儿子,还有,你娘她不再是我大魏皇后,朕要将你们这两个心肠歹毒的人,送去你们该去的地方。” “皇上,你不能迫害我们,你当初亲口给过我承诺,你说不管将来发生任何事,你都会善待南越女皇,君无戏言,你若反悔,南越举国必生变。” “呵呵,原来你没忘记朕当初给你的承诺,既然记着,那么想必你也应该没忘记,朕的原话是,只要你们一心向着大魏,朕自当保你南越代代安宁。可是你们呢,从入了大魏国境,就没有老实本分过,是你们跳弹在先,不是朕逼你们。” “皇上的意思是不想放过我和天赐了,那好,你现在就杀了我们,杀了我们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我想皇上应该很清楚。” “杀了你们会有何样后果朕当然清楚,所以朕在被你下药之初,就已经先开始收拾你,告诉你,朕现在即便杀了你们母子,南越也依旧会老老实。” 黄桂娥脸色有怔:“你说什么,你从最初就已经开始部署谋划了?不,我不相信,你怎么可能知道你被我控制,我不信!” “不用怀疑,朕老老实实受着你控制,就是不想费一兵一卒的解决你们,如今朕赢了,你信或不信,朕也赢了。” “哦?那皇上可否说说,我到底怎么输给了你?” 天赐失了耐心,既然对方不会放过他们,同那人还有什么好掰扯的,他摘掉头上冕冠,又顺手扒下身上皇帝朝服,再捡起扔在脚边的武器:“母后,他不给我们活路,我跟他拼了。”天赐举剑冲上前。 黄桂娥想拦,却压根不及她做出阻拦的举动,儿子便和父亲打在一起。抬轿撵而来的十六侍卫要出手,北冥彻却下令他们不许插手。 天赐持剑,北冥彻以拐杖做武器,明明看着天赐占得上风,手上武器连着两下便将父亲的拐杖砍断成三截,但他却是用尽全力,手上剑始终碰不到父亲一下。 不光碰不到,还被父亲转身的空子一脚踢到他的后腰上。那一下,天赐被踢翻倒地,连手上武器也掉落一边,天赐不服,想爬起来接着打,但他却没了再往起来爬的机会,因北冥彻解下了他的腰带。 黄桂娥犀利道:“不,皇上你快住手……” 那边一幕看的人心头发颤,人人都晓得皇上的腰带上沾有无数人的魂,但那也只是听说,而现在,当这一幕真正出现眼前,唯觉的血腥与残忍。 对于北冥彻曾手持腰带活活打死六夫人一事,李俏那时虽未亲眼所见,但也听过,今日看着北冥彻要用同样的方式折杀不孝子,李俏心头颤的不是一般。 文太后念佛之人,那一幕她看不下去,转过身一个劲的念着阿弥陀佛。 周氏恨极娥皇,看她儿子要以这样的方式去死,周氏内有解气感,她心头涌上浓浓解气不假,却那一幕实在过于血腥,周氏随念佛的老太后别眼看向一旁。 黄桂娥被兵将们死死拦住,眼睁睁看儿子被他父亲打的趴在地上浑身是血,她却无能为力。 北冥天赐恐怕也是大魏第一个,被自己的老子活活用腰带抽死的皇子。 天赐面目全非、浑身是血的躺在那都已经一动不动了,北冥彻依旧还发泄着愤怒,虎狼侍卫对视下,过去两位将他拦住,北冥彻这才停止无限发泄。 提他手上的腰带被虎狼侍卫接过擦干净,再由那俩人为主子系腰上。 北冥彻挨近黄桂娥冷冷道:“你别指望南越会如何,朕现在给你明明白白的说,朕派人去南越,杀干净了你南越所有的军队将领,还有他们的家眷,以及支持你南越的一些人,别怪朕心狠,要怪就怪你自己不安分,南越现在已经不是南越,朕给它改了命,叫作月南。 “什……什么,你杀了所有人,南越被你改名……月南!” 双眸再度瞪大的黄桂娥、再也支撑不住软软跌坐下,不光他,抱最后一丝希望的陆长海也腿软跪倒,包括哪些南越遗臣们,南越变成月南,这不就是已经明白的说,南越彻底的亡了国。 大魏朝臣跪下,他们跪下三呼万岁。 第388页 大魏朝臣与南越遗臣、女皇形成鲜明对比。 正天殿这边发生了什么,后宫里的诸人还不知晓,今日乃“新皇登基大典”,黄桂娥下令封死后宫不许任何人出来闹事,却哪知后宫明明被封,偏偏跑出来文太后与皇贵妃。 因后宫被封,没有任何消息传入连接永巷与前朝的那道大门,所以到现在,小红都不知皇后已倒台。 今早后宫门被封一刻,小红便盛装打扮的来了月华宫,短短几天不见淑贵妃,小红被淑贵妃的模样吓一大跳。月华宫里,人人看见淑贵妃变化,所有人除了干着急委实无能无力。 原本除李环水,没人相信淑贵妃屋里有神仙散,可当亲眼看着贵妃一天一个样,众人坚信的态度发生转变。 今早起床,坐于梳妆镜前的玉怜秋惊呼着摔了镜子,今日的她,脸上比昨天多出老人相,玉怜秋受不住打击砸了镜子,玉怜秋要寻死,被一帮人好不容易才拉住,刚刚安抚住贵妃娘娘,顺妃就带人咂开了月华宫大门。 顺妃入了宫门,便叫手下人对月华宫进行打砸,毫无理由的打砸。望着月华宫一片狼藉,再看淑贵妃不过短短十天大变样,小红笑的开心极了。 小红着人只管打,无论是谁,打出问题她负责,淑贵妃、两位婕妤娘娘、还有一众宫女们全部遭了小红毒手,李坏水也未能幸免。 李环水为护肚里孩儿,蜷缩地上,奈何她有心却无力,云翠、玉髓眼看美人身下流出一摊血,她们叫破嗓子也无法靠近美人一寸。 小红命人拦住其她人,着俩太监狠狠招呼李环水,而且是朝李环水肚子上招呼,都已足月的孩子,也许用不了许久就要生产,却被无情的棍棒打的直接滑落出体外。 李环水躺在地上,很清楚的听见一声好似猫叫的婴儿啼哭,那一声被一棍子打回去。 “你们哭呀,叫呀,我告诉你们,你们现在喊破嗓子,都不会有人理你们,新皇已登基,皇后也已成为皇太后,而我就是大魏后宫里唯一的太妃娘娘,你们都去死吧,哈哈哈……” 章婕妤云鬓散乱,连穿在身上的衣服也被撕扯开,她手指小红骂道:“顺妃,我今天给你把话撂这,你终有一天将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好啊,在我不得好死之前,我要先让你不得好死,来啊,给我架锅,本宫要让大家看看,咱们的章婕妤,是如何不得好死的。” 大鼎被抬入院,鼎里注满水,鼎下架上火,一鼎凉水渐渐翻滚开。 被押着跪在地的一帮女人们虽没瞧见鼎里热水沸腾,但凭鼎中白色雾气缭绕,谁都知道那水已经烧沸腾。 章婕妤脸色苍白,浑身抖不停,小红着四太监拉扯她入鼎。 章婕妤边哭边撕心裂肺的惊呼大叫,人在临死关头,求生意志使得力气要比平时大很多,章婕妤往日娇娇弱弱的一个人,此刻的挣扎使那四太监拿她不住。 四人互使眼色,一把将人抬起,月华宫里众人集体发出悲呼。 被抬起来的章婕妤,绝望的大声喊道:“皇上,你在哪,快来救救我,我不想死……” “皇上已归天,要见皇上,你去天上见吧……还愣着干什么,将她给我丢进开水里去!”小红变态道。 眼看章婕妤马上就要被扔进翻滚沸水中,却这时有两道黑影于门口冲进来,且飞身而过,一把接住就要被投入鼎里的章婕妤。 被救下的章婕妤死里逃生捡回命,反而直接瘫在了地上。 看清这两人,小红没往别的上面想,由着变态思维先说道:“好啊,月华宫里竟藏着男人,你们还真是大逆不道。” 她话将说完,从她背后冲出一人绕到她面前,李俏抬手狠狠一巴掌甩她脸上,前前后后不过眨眼间。 当看清落后俩黑衣人入院的是李俏,任谁都如获新生。这一刻,几位娘娘想一块,宁妃能出现,想必皇上回来了。 被打蒙的小红手捂脸颊,看清打她的人是宁妃,小红瞪大眼,皇后说宁妃和皇上一同遇难,她怎会在这? 李俏甩过小红一巴掌之后,便多话没说的扑到浑身是血的李环水那。李环水躺在地上只剩出气没进气,叫着李环水的名将其摇晃,李环水睁开眼:“四、四姐,你终于回来了。”越说声音越小,李环水再度晕厥。 李俏入院,有更多的黑衣人随李俏一同进来,虎狼侍卫进院制止住小红带来的人,小红才反应过,刚那俩人不是藏在月华宫里的男人。 第226章 你好毒 云翠、玉髓摆脱被阻拦扑过来,李环水浑身是血、气若游丝,掀开李环水裙底,云翠道:“娘娘,孩子……”她眼泪扑落落的往下淌。 李俏这才发现孩子已经与母体脱离,裙底一幕使得李俏头晕目眩,李俏抬手指向那始作俑者:“把她抓起来看好了,我要让她活着。” “你凭什么抓我,本宫有皇后撑腰,我看你们谁敢动我……”小红呼喝未完,立于她身侧的虎狼侍卫道:“皇后谋反,已被贬为庶人!” 听清那人话,小红觉到天昏地暗,皇后被废?那岂不是说……皇上废了皇后! 听清那人话,旁的人则是真的感觉到了新生气息扑面……皇上真的回来了! …… 百乐宫宫大门开,李环水随李俏的回归,被抬着送回她自个的住处。 第389页 宫人们跪,无论伺候李俏的、还是伺候李环水的,她们此刻通通跪倒在李环水榻前。 李俏坐于床沿边上,拉着李环水的手哭泣道:“环水,你睁眼看看,你说你想做人上人,你快睁眼看看,所有人都跪在你榻前,你当下像不像人上人。” 榻前跪的宫女们并非是李俏让她们跪下,而是她们自发的跪到李美人床边,百乐宫的宫女们任谁都知道李美人一直想做人上人,这并非秘密,入了宫的女人们谁不想做人上人,这没有什么好遮掩的。 李俏哭,宫女们也在哭,几位太医被这一幕弄的欲落泪,几位太医摇着头先后踏出偏殿,人已经没救了,他们杵在这里无用。 李俏拉着李环水的手一直对她说着话,李环水入宫之前,李俏的确不喜欢她,但自姐俩互相敞开心扉,李俏是真心的接纳了李环水。 想一想,李环水蛮可怜,她原先的所作所为都是因她父亲早逝。若她爹还活着,她和她娘岂会是现在模样。 李环水入宫之后如何,李俏全都看在眼里,说的明白点,李环水的坏于之前来说,只是她想得人关注,而于现在,则是她自身的一层保护色。 环水改邪归正、成为一个好姑娘,眼看她要成为人上人的梦想马上实现了,却命运如此的残酷与捉弄。 李环水的气息渐渐消失,胸腔再看不见高低起伏,李俏停止哭泣吩咐道:“乘她身体还没硬,咱帮她净身换衣服。” 跪地宫女们起身分头忙活开。 李俏将那个被锦被包住的孩子抱起来,掀开锦被一角,可怜的孩子浑身同样是血,望着紧闭双眼的孩子,李俏眼泪再次顺双颊而下。 “皇上驾到……”太监通传声扯回李俏思,转头瞧,北冥彻已入殿。 北冥彻免了宫人行礼,朝李俏这里过来,李俏迎上:“皇上,你来了。” 北冥彻扫了眼床榻那边,纱帐后头,宫女们正为榻上人穿衣。 北冥彻脸色也很难看,移开看向那头的视线,他接过李俏手上锦被包裹:“让朕看看。” 接过孩子,看清孩子的惨样,北冥彻咬牙切齿道:“朕要剐了那个女人,将她剐成一块一块的拿去喂狗!” “皇上,剐了她做什么,浑身疼一疼咽了气,她也就死了……这女人害人手段令人发指,剐了她实在是便宜她,我能否与皇上讨个赏,将她交给我处置,让我来给环水报仇,成么?” “好,你想怎么处置她,随你。”言毕,北冥彻抱死去的孩子,去往李环水床榻边,将怀里的孩子放在李环水身侧。 将孩子放下,他说:“朕曾问过环水有何梦想,环水给朕说她想做人上人,朕当时回应她,说只要你给朕诞下皇儿,朕一定满足你的愿望,眼看心愿就要实现了,却谁知她没能等到朕回来,朕以为有淑贵妃护着她必然稳妥,哪料朕失了算。” 李俏听出北冥彻话里的自责,早一点赶回来,或许环水母子就不会惨死,可他不能,倘若早日赶回宫,便不会有现在这么轻松的胜利,更不会如此轻而易举的铲除马正元。 北冥彻现在才回宫,就是因他要将皇后、马正元一网打尽,这场战争他赢了,然而赢了这场战争的代价,是搭上了他的女人和孩子。 “原来环水也给皇上说过,她想做人上人的话。” “是,她说过,原先朕不了解环水,总觉她是一有心计的女子,但听了她直白的给朕说这话,朕便知道,环水的心计,其实可以看成率真,旁的女人有这想法,绝不会光明正大的说给朕听,她们怕朕听了不高兴,从而尽量捡些好听的说,听习惯了恭维之言,朕真的很爱听环水说一些率真之辞。” “环水的确很率真,只是我们大家都不了解她罢了。”李俏擦着眼泪道。 北冥彻闭眼叹了几叹气,“追封李美人为安嫔,其子追封为和安郡王,环水活着的时候没有得到想要的,那么她死后,朕满足她的心愿。” 李俏跪下,替那亡故的可怜母子叩头谢恩。 李家出了一妃一嫔,又加李延翁对北冥彻的忠心相助,由此可见,李家的明天会是何等风光。 …… 兰霜殿里阴测测,小红被送来兰霜殿,每天好吃好喝伺候着,从不见有人来找她茬,十天来,皇宫里发生了什么事,她根本不知。 刚被送入这里时小红有过想寻死的心,但却自戕好几次,她都没机会,又见每天送来的饭菜新鲜,而且她有任何要求,只要不过分,看守会通通满足她,小红便压下寻死念头。 她幻想,是不是皇上舍不得杀她,才叫下面的人,好吃好喝伺候于她,毕竟她烧了一手好菜,皇上舍不得杀她的原因是否源于此? 数着日升日落,又过去五天。 隔兰霜殿大门观望,今日的天空阴暗,阴森凄凉的兰霜殿里,甚至感觉到丝丝闷热,看样子有场大雨要来临。 正隔门上格孔望天空,大院门那头传来响动,院门开,小红一眼看见门后出现华丽宫装加身的李俏。 李俏到了殿门口,殿门开启一股子霉味扑面,霉味散出片刻,李俏提裙入内。 方才因隔门,小红只看到,宁妃打扮比之前更加贵气华丽,却没看明白李俏当下所穿衣物,乃是贵妃级别才能穿的金丝绣纹乾坤杉。 第390页 凭李俏身上衣物与其头冠,小红看懂了宁妃被升封为宁贵妃! 瞧宁贵妃面带微微笑,小红吃不准对方来的目的,怔仲片刻她跪倒:“臣妾见过贵妃娘娘。” 李俏依旧笑着问:“在这住的可还习惯?” 小红内里冷哼,嘴上不敢乱说话,如今自己能活与否,全凭人家一句话,所以她当会尽量捡好听的说:“比起外面是差了点,不过每日吃食倒是与外头无异,臣妾感谢娘娘厚爱。” “你无需谢我,宫里就算再困难,还不至于连点饭,都舍不得给你吃。” 小红自不信李俏跑这里来只为同她闲聊,小红道:“敢问娘娘今日来此,有何贵干?” 门外太监搬来一张凳子,又有人送上一杯茶,李俏坐于凳子上接过茶,仪态万千的抿一口了将杯子递给身侧的玉髓说:“我过来当然是有事,这段日子宫里忙,本宫一直没时间问候你,今个该忙的都已经忙完,我也闲下,乘今天没太阳,我来‘照顾照顾’你。” 李俏依旧满脸淡笑,而她的笑看在小红眼里,犹如讨命厉鬼那般恐怖,尤其李俏刚在说“照顾”两个字的时候乃咬牙说出来,小红便知宁贵妃今日来者不善。 小红怕了,总算明白过半个月来没人理她、还好吃好喝伺候着她的原因。 瞧那边的破旧桌子离她不远,小红爬起来就要往那桌角上撞,想撞头自裁。 随李俏一道入殿的太监一直防备着,所以她想撞头求死的愿望落了空,俩太监将她一脚踢到李俏面前。 李俏懒洋洋的说:“顺妃,你这是干什么?” 小红爬在李俏脚边,满口惊惧:“娘娘,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能否给个痛快?” “呵呵……”李俏捂嘴笑,“你都说了,要杀要剐随我便,既然是剐了你,那又如何给你个痛快?” 小红瘫坐:“你,你真的要、要剐了我?” “我不过打个比方,剐了你干什么,就这么剐了你,被你害死的那些人定会怪本宫如此便宜你,放心,本宫不会剐你,本宫要将你做成人彘,让你尝一尝,什么是活的不如畜生。” “人、人……彘,那是什么?” “你不知何为人彘?好,我给你解释下,人彘就是双目被戳瞎、耳朵被刺聋、嗓子被毒哑,然后再被砍去四肢、被削成人棍的人,人彘又聋又哑又瞎,想叫天叫地叫不出口,想听人说话听不见,就算你最亲的人站在你面前,你也看不着,而且浑身痛苦无限,你说,这样的你,是不是活的不如畜生呢。” 小红被李俏这番好似聊天的轻飘飘话语吓的失了禁,她牙齿发开颤,忍着抖动的牙叉骨好不容易说出一句,“你好毒”。 坐于板凳上的李俏站起道:“对你这种人不毒,那不是叫世上的良善之人寒了心,我承认我很毒,但我也只是对你这种人狠毒……你有无听过这样一句话,想做一个好人,就得比坏人还要坏,比坏人还要毒,如此坏人才会怕你、忌惮你、敬畏你,你说我毒,那么我就谢谢你对我的认可。” 小红身下湿了一片,瘫坐地上仰望李俏,脸色清白无血,她想说什么都已被吓的说不出任何。 “来人,”慎刑司的刽子手入殿,李俏下令:“动手。” 李俏专门安顿刽子手,只砍断小红的双臂双腿,无需毁坏她的双目双耳与嗓子,她要让那个女人亲眼看着,她自己如今遭受的罪。 毁掉她的眼睛耳朵干什么,留着她的嗓子,让她体会一下什么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玉髓再恨顺妃,却这样一幕看的她心头颤,玉髓别眼不敢看那边,反观李俏,望着那画面一脸平静。 鲜血流满地,小红的胳膊、腿被齐根斩断,她如一根棍似的,倒在地上哀嚎。 李俏冷哼:“将她给我丢到茅坑里去,她不是喜欢用下作又恶心的手段折磨人么,那就叫她自食其果。” “李俏、你不是人……”小红忍痛发出一声悲呼,她这一声,被天空闷雷掩盖。 刽子手抬被削成人棍的小红往准备好的粪坑而去。 一场大雨来临,洗涮滴落于宫道上的鲜血。 宫里未用多久传遍了,顺妃被砍去四肢扔进茅坑里的消息,人人都觉得宁贵妃够狠,却没人指责宁贵妃狠过了头。 顺妃用活煮的方式害死了多少人,那女人之前就喜欢用污秽之物来侮辱人,她今日被斩四肢、扔进茅坑里实属她活该,宁贵妃的做法,简直大快人心。 李俏用如此极端的手段拾掇顺妃,也委实给了宫中其他人震慑,尤其是周氏,周氏听说此事时,端在手的茶杯,差点被她扔地上。就算自己要找顺妃报仇,当也不会用这手段来整治那女人,偏李俏做到了。 周氏后怕,想起之前她对宁贵妃的所作所为,周氏真的怕。周氏没了再找李俏茬的心思,李俏当下只比她矮一头,凭李俏如今风头,皇上再度封后,可能会越过自己,直接将宁贵妃扶上皇后宝座。 就算自己有太后支持,然自己做下的诬陷之事,已经给太后娘娘心上留下膈应,太后嘴上从未说过什么,但周氏却能从太后的话里听出来,太后的确对宁贵妃的看法不一般。 无数后悔蔓延周氏心头,当初若非听着皇后的话、与李俏站到了对立面上,如今的自己,怎会陷入这般被动的田地,皇上回宫以后,也再没有提起过前事,见了她也照旧和和气气,可周氏能看出来,皇上的心已经不在她这儿了。 第391页 周氏后悔,悔不当初,周氏关自己在景崇宫里不出门,就是因她后悔,而月华宫里玉怜秋也再没有于人前露过面,乃是因她没脸出门见人。 玉怜秋的屋中如今没有任何镜子,她怕照镜子,断了神仙散的她满脸皱纹显,头发也成了花白样。 淑贵妃曾用神仙散养颜已经成了宫中公开的秘密,北冥彻回宫以后倒也没有再追究玉怜秋枉顾朝廷禁令,说到底是他没有照顾好她,看着玉怜秋变成了这样他也心疼,怜秋爱美,可她美貌不复存在,再降罪于她,会给她造成何样打击。 北冥彻降旨,因大皇子这次救驾有功,凭大皇子的功劳,抵消了玉怜秋有违朝廷禁令的罪责。 北冥彻来过月华宫两次,便再没见他露过面,倒是天成日日进宫陪着母亲。有儿陪在身边,玉怜秋慢慢走出了失去容貌的伤心,这世上还有什么,能抵得过他们母子团聚。 “母妃,来吃个苹果。”天成把削好的果子递到母亲手上,“母妃,放宽点心,不要总想那些,就拿我来说,我现在是年轻着,可终有一天也会白发苍苍,何必在意容貌,我看现在就挺好,虽说母亲容颜不及之前,但儿将来会有更多时间孝顺你。” “成儿,你是不是很气母妃没听你的话,瞒着你一直偷偷的用神仙散?” “气到不至于,就是有些心疼你,明知那东西摧残身体,却还要用,我自剿匪回京便知道你还用着,可我又不能强行帮你断了神仙散,你可知作为儿子的我有多么为难么?” “往后你无需再为难,母妃现在即便再用神仙散,也变不回原来,放心,母妃以后都听你的。” 天成笑了:“那就好,只要你好好的,儿才能安心。” “成儿,如今母妃成了这个样子,我也没脸再见你父皇,你能否帮我去跟你父皇讨要一份旨意,母妃想搬去京城外的祁山行宫。” “去祁山行宫?宫里住的好好的,干嘛去那?” “你想让母妃多过两天舒心日子,就帮母妃这个忙,母妃已经累了,不想再和谁斗,也不想再忍受别人的异样眼光,你若心疼母妃,就让母妃去祁山行宫。” “祁山行宫毕竟不及家里,我怕母妃去了受苦。” “这有什么苦,在哪过日子不都一样,祁山行宫乃皇家别院,在那生活能苦到哪去!” 天成想了想,“那好,我下来会到父皇那里请旨,大不了我忙完了,我去行宫看你,咱们母子依旧能天天见面。” 应承了母亲要求,天成告辞,他还有事要忙,来月华宫只是顺道。 目送儿子大步离开,玉怜秋立在殿门前望着晴朗天空,天空湛蓝无云,她却在天空之上看见很多人脸显出。 一张张脸都是那么熟悉,和她们斗了这么久,斗到现在,玉怜秋才弄懂一个道理:不争就是争,争了反而什么也争不来。 入宫之时听了成儿的话,成儿说要她老实本分,她便老老实实做着人,她虽失了青春容貌,可玉怜秋发现自己赢了,她相信,不出意外,成儿将来必定是太子。 二皇子因母族的缘故,已在争储大战中失了势,至于四皇子,更不可能被皇上立为太子,他外公帮皇后谋反,皇上借这次的事,已将燕雀帮连根铲掉。 连马正元本人都被擒获,所以往后,已经没有人能挡住成儿的上位之路,所以她便没有什么再好为儿子担心的。 晴朗天空上的人脸稍显即逝,唯有丁诗韵的那张脸,显出的时间最长,看着丁诗韵的脸,玉怜秋喃喃说道:“康嫔,你、我、还有皇贵妃、咱们三斗了一辈子,后面又多出一个娥皇,这么多人加起来,都没有斗过宁贵妃,看来这场战争的胜利者,应该就是宁贵妃了,你说对么?” 天空之上的那张脸,明明没有回应,玉怜秋却好似听见了丁诗韵说话般。 “你说我才是胜利者,也许吧,但这样的胜利,我想你也不会喜欢,女人没了容貌、又被丈夫冷落,往后的日子只能孤寂度日,你觉得这样的生活你会喜欢吗?” 天空上的那张脸渐渐消失,没得回应,玉怜秋收回视线自顾说:“你不回答,我也知道,你定然不喜欢,你若能忍受得了孤寂,又怎会与梁飞虎纠缠不清呢。”说完,她转身回房。 玉怜秋一直都知道丁诗韵与梁飞虎的私情,甚至也晓得,丁诗韵是怀着孩子入的肃王府,而且玉怜秋还知道,当初的肃王妃定然也听得过些许风声,只因当初,王妃手里没证据,才叫丁诗韵活了那么久。 要问玉怜秋明知丁诗韵给北冥彻头上种草,她却不借此狠狠打击丁诗韵,反而这么多年过去一直不吭声,即便拿此事给丁诗韵上眼药,也是借助看戏不疼不痒的上,到底因何才致使她这么做? 玉怜秋自己不说,这就是一个迷,这个迷会被她带进棺材里,世人永不知。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一二三四一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7章 马琳泪 “扁担长、板凳宽,万家灯火沐永昌,长长的嘴儿,芊芊的腰儿,光听咱话似瞎嚷,其实它乃青竹笛……”街边说书者打着快板说快书,围观者被说书者逗的直乐呵。 第392页 背过人群的街角巷道内,叶云、司徒令正在讨论一件事,叶云说,他今夜要入宫去看一个人,司徒令没阻拦,反而也要随他一道入宫,叶云疑惑,大哥入宫去干什么? “你能去看你的俏俏,我就不能去看看我的心上人?” “你……你知道了。” “你和那位宁妃娘娘虽掩饰的很好,可你别忘了你大哥我是干什么的。” 被大哥看出来俏俏就是他的心上人,叶云大方承认:“没错,她就是让我牵肠挂肚的那个人……先不说我了,你入宫又是去看谁?” “别问了,我只是去看她一眼,确定她平安,我不会打搅她,我和你不一样,你跟你的俏俏真心相爱,可她未必记得我。” 司徒令言语中夹杂酸楚,叶云听出来。既然大哥也要入宫,叶云点点头,“好,今晚咱们一块去。” …… 弯月升空,天彻底黑下,御书房大门口丽妃还跪着。 每到傍晚时分,她都会来御书房门前跪倒求见皇上,马琳白天不来,乃因她晓得皇上于白天很忙,只有到了晚上,才能腾出一点空闲。 御书房门口,小德子叹气摇着头返身入内道:“皇上,丽妃娘娘还没走。” 话说久不露面的小德子怎么出现了,这话还得从头说起,坪山那日,李俏将青萝安顿给他,他便在三皇子诓走皇上和宁妃的当即,借口说青萝公主身子不适,要带青萝公主返京求医。 小德子快马加鞭护送公主回了京,又快马加鞭的折返坪山,但他在半路上遭遇 “贼匪”打劫,被“贼匪”乱刀砍死,从而骗过随行者眼睛,小德子才得以脱身,可以在暗地里帮皇上做一些事,这便是小德子为何平安的原因。 北冥彻放下手上笔,抬眼看向御书房门外。 今年的秋雨格外多,才升上天空的弯月,又被浓浓乌云遮住。时候不大,便往下滴开雨点,马琳已经淋过好几场雨,今天要再淋,铁打的身子骨也经不住。 北冥彻手拄一根新拐杖下来龙案,说:“让她进来吧。” 小德子到外边传过话,素衣散发且光脚的马琳进来再度跪下:“皇上,你终于愿意见我了。” “木木,朕没有降罪你,你何必脱簪落发的逼迫于朕?” “皇上,我没有逼迫你,我爹犯了大罪,于情于理,我也该受皇上降罪才是。” “朕知这事和你没关系,朕不会牵连无辜,朕以前如何待你,将来也会如何,你放心。” “臣妾谢皇恩浩荡,可是皇上,我马氏一族往后不复从在,你让臣妾如何安心活于世上。” “木木,朕的耐心是有限的,朕能耐着性子与你好好说话,是看在你我往日的情分上,若你一定要干涉朝政,休要怪朕无情。” 马琳停下流泪道:“当初,世人皆说肃王无情,我不信,我与那时的肃王相遇,便将自己的心,沦陷在肃王身上,我以为我嫁给肃王,我的人生就是圆满的人生。” 微喘一口气她接上:“进了肃王府我才知,想象与现实相差好远,为了独占肃王心,我争穿、争宠、争你的爱,用尽手段,想着终有一天,你会将你的心全部的给我,即便不能全部给我,我相信我也能得到你一多半的心,可争来争去,我没等到你将你的心分给我,反而先等到你发动政变。当我听说,我爹与你有合作之时我才明白了当初在郊外,我怎会遇上你……皇上,你今天可否给我一句实话,当年我们在郊外的那场偶遇,是否你故意策划。” “是!” 一个“是”字说出口干脆利落,也只需嘴巴一张一合,可就是这样一个字,仿佛利刃划过马琳心,她闭上眼,眼泪溢出眼皮缝隙,“如此说来,你被人追杀也是你的策划了?” “这个真不是,那时朕真的被人追杀,那天幸好遇上你,朕才逃离一场劫难。” 马琳睁眼,看向端立之人,与北冥彻垂下的视线相触及,“好,既然那场追杀不是皇上制造的意外,那么臣妾再问一个问题,皇上,你爱过我吗?” 北冥彻爱她吗? 若说不爱,在得知马琳后悔嫁给他时,他的心泛隐隐作痛与不是滋味,可要说爱,看她每天傍晚来此跪着,北冥彻却又无动于衷,爱不爱马琳,他自己也说不上。 “皇上不说话,臣妾是否可以认为,皇上的心,压根就没有一点点属于我,皇上从头到尾对我有的只是利用,对么?” 北冥彻与跪地女子对视,看她流泪,北冥彻的心其实真不大好受,由着思维意识,他弯腰扶起跪地之人:“木木,朕说……朕应该是爱你的,你信吗?” 得确定之言,流泪的马琳挤出丝丝笑:“我信,那么皇上,你爱我有多少?假如将你的心分成十份,你能把你的心,分给我几份?” 这问题再次问住北冥彻,他回答不上,“木木,天色以晚,你先回去休息,不要总是胡思乱想……” “皇上,你拐过话题是想说,你爱我是真,你却不知道你爱我有多少对么,好,我懂了,臣妾以后不会再问皇上这个问题。” 才站起的马琳又跪下:“皇上,求您应臣妾一件事,只要皇上应了臣妾,我往后绝对不再打扰皇上。” “只要不是求朕放过你爹,你有什么要求,朕都答应你。” 第393页 “臣妾不敢求皇上饶恕爹爹,我爹假造玉玺、帝印,还假造圣旨,已犯了弥天大罪,臣妾只求皇上能否给我爹一个痛快,不要车裂,赏爹爹个一刀之刑,让他少受点痛苦的上路吧。” 北冥彻缓片刻,说:“好,朕答应你。” 马琳重重叩下一个头:“谢主隆恩。” “喀啦”一声,本来淅沥沥的雨滴如同从天往下倒的漂泊开,马琳站起,退出御书房,缓缓步入雨帘中。 这是入秋以来的第几场雨了她已不记得,冒雨行在宫道上,也没有接小德子送来的雨伞,就那么淋着雨的往长沐宫而去。 御书房的房檐下,北冥彻望着隐入雨帘中的身影淡淡说了句:“木木,对不起,朕会给你的后半生好好补偿。” 这场雨来的迅猛,去的也快,当马琳到了长沐宫附近,大雨便已有了减弱势头,眼看宫门在眼前,她却身子一歪倒向一侧,倒下昏迷一刻,她看到一个人影出现眼前。 看不清那人相貌,但马琳却觉到那人一脸急切,闭上眼一刻,马琳感觉她被人横抱起来。那人将她放到长沐宫大门口,又重重的敲了几下宫门。 崔嬷嬷发觉主子倒在大门口,连忙喊人将主子扶回房。 确定她没事了,隐在暗处的司徒令才消失。 另一边,叶云躲在能避雨的地,静候百乐宫里的人休息,却是等来等去,等到雨都停了,也没见宫人们退下。一直不见百乐宫里人安歇,叶云无奈,只能同大哥先去汇面。 百乐宫里,李俏这么晚了不睡觉,乃是她一直在写信,写了撕、撕了写,说是信,其实就是遗书。 写了很多,无论怎么写都不满意,最后只能将写好的信全部撕毁烧掉。这一通折腾完,才发现都已过了深更时分,打个哈欠,她让玉髓同众宫女们下去歇息。 她也上床睡觉,躺在床上还一个劲的想,到底该不该写遗书。 她若是突然而亡,写遗书反而不是给人奇怪么,活的好好的,自己怎会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了呢,连遗书都准备好? 望着床顶思半宿,觉得还是不要写了,如果真有什么事,安顿给天成就行,那时挑唆天成谋反他老子,是为自个的私心,为给叶云报仇。 现在不但帮叶云报了仇,而且马上要同叶云走了,所以根本没必要继续挑唆天成,经过这次的事,宫里往后没人能阻挡得了天成上位,虽与计划背道而驰,但结果是一样的,都已到了这地步,若那小子还上不了位,那可就是他的问题了。 又打一个哈欠,困意渐渐袭来,眼皮打架中,慢慢合上眼。 夜半三更,于半开的窗户外吹进阵阵凉风,雨后清风夹杂清新泥土味,随阵阵泥土味扑面,本来陷入深度睡眠的李俏,竟慢悠悠、直挺挺坐了起来。 撩开被子,光脚下地,闭着眼来回于房中走动开。还睡着的人根本不知她正在梦游,亏了殿中无人,要不然她这模样保准吓坏一帮胆小的宫女们。 李俏闭眼于地上走动,其实她还做着梦,梦里她又回到曾经,到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漫步人行道上,经过商店橱窗前,扭头看向橱窗。 橱窗玻璃上映出他的相貌,梦中之人被吓的瞪大眼,怎么回事? 梦中人手抚自己脸颊,反应在李俏身上,她也手抚脸颊,梦里望着自己的影子,李俏心上生出无上恐惧,她怎变回男人了? 她不想再做男人,若她又变成了男人,叶云怎么办! 恐惧席卷全身,梦里的少年想逃离橱窗,他跑呀跑,一直跑,跑到了浑身没有力气时,一屁股跌坐路边供人歇息的长条凳子上,而处于现实中的李俏,则已经爬回床上。 上了床,李俏气喘吁吁的端坐着,坐了不大会,梦里的一切渐渐泛起模糊,她的思维意识归来,缓缓睁开眼,借昏暗宫灯照亮,看清她依旧在自己的百乐宫里,被吓的剧烈跳动的心才渐渐平静。 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身体,觉到胸前鼓鼓,李俏彻底放下心,原来做了一个梦,她还是女人,没有变回男人去。 做李俏前前后后做了十年,她不想再做李沐,如果还能有来世,她依旧选择做女人,而不是男人。 平复心情,李俏又躺下,躺下了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再度坐起来,却哪知她刚刚坐起,一股无由来的恶心反上嗓子眼,趴在床沿边上干呕半天,却什么也没呕吐出。 缓过恶心劲,李俏下床到桌边,给自己倒一杯凉茶,清凉茶水入喉,嗓子眼的发毛恶心感被压下,放下茶杯李俏疑虑,好好的,怎会突然犯恶心? 第228章 死前咬 嗓子眼的恶心压是被压下,然而内里依旧翻腾,越翻腾越没了睡意。 李俏坐下接着喝凉茶,想着多喝几杯,也许能止住内里翻腾不停,刚把满上的凉茶送到嘴边,她忽地想到什么。 她是怀过孕的人,当知孕期症状,放下杯子手抚小腹,难不成……低头看肚子,不过和叶云一晚上而已,难不成怀上了他的孩子? 若真如此,得马上离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去那边,放出养在笼中的一只鸟雀,这鸟雀是她随北冥彻回宫之时带回来,这只雀是她与叶云之间的信使。 放雀出笼,李俏再度回床上躺下,躺下了虽说闭着眼,但这一觉她睡了个清醒觉,玉髓何时入殿李俏一清二楚,玉髓到了床边,李俏自动张开眼。 第394页 由玉髓服侍她洗漱完毕,李俏坐于桌边吃早膳,用膳时她吩咐玉髓去给下边带个话,她要请大皇子来一趟百乐宫。 被派下去传话的人不大会又回来,说大皇子今日要送淑贵妃出宫,所以没见着。 李俏知淑贵妃要搬去祁山行宫住,天成今日护送淑贵妃离宫,想必今天的确是见不着了。没见着,李俏也不急,今日见不着,不还有明天嘛,李俏暂时收了念头,安安心心的用早饭,又有个小家伙来了,她要多吃一点,不能将她的孩子饿着。 …… 皇宫门口,大队人马等候。 玉怜秋本以为只有儿子陪她,不料于宫门口见着皇贵妃,打发了众人,玉怜秋先道:“你来干什么?” “怜秋,你无需对我这般抵触,我是真心来送你。” 玉怜秋头戴一顶斗笠,斗笠上垂下纱帘遮住容貌,她隔纱帘笑道:“行了,你若有真心,除非太阳从西边升起。”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话就这么多,这个是我亲手做的一些小点心,你带着路上吃吧。”周氏将拿在手上的包裹递给面前人。 玉怜秋望着那包裹一阵道:“我记得那个时候,你就经常给我做点心吃,我承认,你的点心做的相当好吃,但那都是曾经,逝去的一切已不复,所以你还是拿回去,我不缺点心吃。” “你不接,就是还记恨于我对么,那好,既然不接我也不勉强,祝你一路顺风。”周氏说罢转身要走,玉怜秋却将她叫住。 “等一下,”她绕到周氏面前道:“周洛瑶,从你害的我不能再生之后,我就发誓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要不是成儿劝我,我一定会与你斗个你死我活,我虽不会原谅你,但你放心,我往后定然不会与你打照面,咱们往后各过各的日子。” 周氏目光闪烁:“你说什么,什么叫我害的你?” “你别再装了,你刚入府那会子,我还傻乎乎的将我得的好东西都要分你一半,我真心真意待你,可换来了什么,换来的是你对我的迫害,你装的一副天真无邪,其实呢,偷偷的给我下药,害的我第二个孩子胎死腹中,别以为你装的跟个没事人似的,我就不知道你干过的肮脏事。” “我没有,我什么时候下药害过你的孩子,倒是你,你弄一把扇子给我,我把那把扇子当成至宝一样,若非我娘发现的早,恐怕我连生都不能生!” 玉怜秋撩起斗笠上垂下的纱帘,目中聚泪道:“都到今天了,你还要装,我承认那把扇子有问题,事我做了我敢当,你却连点种都没有,当年我怀着孩子的消息只有你和楼玉叶知道,那天楼玉叶陪咱们的男人去外面收账,府里只剩你和我,当天的安胎药又是你端给我,不是你还能有谁。” 回忆起那年的事,周氏也满脸委屈:“当初我的确帮你端了安胎药,但我也只是端到了你面前,你凭什么认定是我在你的药里做了手脚,我就算要做手脚,怎么可能明目张胆的做,况且后面王爷调查了你落胎与安胎药无关,乃是你自己胎像不稳,这与我有何干?” “行了,过去多年的事,我不想再多提,反正你我以后也无交集,我只要记着,你是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就行。”说着,玉怜秋放下了撩起的纱帘。 “我蛇蝎心肠,你也好意思说出口?” “难道不是么,别以为我不知道,我表妹怎么死的,若非你将她手上帕子调了包,我表妹也不会死的那么冤。” 周氏呵呵道:“你也行了,你别在这猪黑笑老鸹,当年你明知你表妹的帕子被我调包,你为什么不出言阻止,还端端坐在那,跟个没事人似的,你不就是怕露馅了被连累嘛,当年我调包老八的帕子最终目的就是想看看,李俏这个人到底可用不可用,但却没想到,中间出了蜜蜂的岔子,而今天,你我都被李俏给打败,斗来斗去便宜了李俏,想一想也蛮可笑。” 被人戳中软肋,玉怜秋没有接茬,沉默片刻她说:“是挺可笑,最不起眼的李家姑娘居然占得皇上全部心思,你我都败给了她,胜负已见分晓,计较先前做什么。”缓口气,玉怜秋接道:“你回吧,我也该上路了,保重。” 玉怜秋上了准备好的马车,由天成护送而走,周氏立在宫门里头,待到宫门缓缓闭上,她领侯在远处的香柏返回,玉怜秋说的对,胜负已经见分晓,还计较先前干什么,玉怜秋累了,周氏也累了,娥皇已倒台,周氏也真的没了接着斗的心思。 将来的太子会是谁已摆在明面上,结局都已注定,还争什么争,好在俊儿与天成关系要好,即便天成上了位,周氏相信天成必定会善待俊儿。 想一想,做个王爷没什么不好,再看俊儿的样子,似乎也无心皇位,俊儿爱美人不爱江山,逼他做不爱做的事,也许真的会将儿子逼上绝路,想开了,周氏觉豁然开朗。 …… 李俏用过早饭,先去卓翠园看望惠嫔母子,顺便拜见皇太后,自入宫,与皇太后打搅并不多,皇太后喜清净,李俏一般也不会去打搅皇太后,但她马上要走了,所以怎么着也得去给皇太后请安。 惠嫔还住卓翠园的原因是太后喜欢小皇子,为了太后能与皇儿天天见着,惠嫔便带着皇儿暂时住在了卓翠园,三个女人坐下闲话家常一上午,该到用午膳之时,李俏借口要去西翠阁看青萝便离开。 第395页 青萝一直住在宫外楼大人家,楼大人乃她生母伯父,算下来,楼大人也是青萝的外公。 父皇回宫清扫一切麻烦,外公将她送回宫里来,回宫之后她也才见过母妃一回,今日正寻思着要去百乐宫里看望母妃,母妃人这就来了。 母女俩坐下一同用着丰盛午膳,青萝一边吃一边说:“母妃,父皇给你晋了位份,我看用不了多久,母妃还会被父皇晋位份呢。” “母妃已然是贵妃,再晋就是皇贵妃,皇贵妃的尊封只有一位,你总不能让你父皇再给母妃设个封号吧。” 青萝放下筷子道:“母妃,我的意思是,父皇这次再封后的话,或许会越过皇贵妃,直接封母妃为后呢。” 李俏一把捂住她的嘴:“你这小丫头说什么,不怕给母妃惹事?” “这又不是我说的,宫里人人都这么说,母妃这次救驾有功,下一任皇后必定会花落母妃头上。”青萝躲开母妃的手说道。 宫里的传言李俏当也听过,连玉髓也给她说过与青萝同样的话。 封后? 那位被贬庶人的皇后,还在栖凤宫里住着,皇上怎可能会现在封后,旁人看不懂,她又怎会看不明白。 李俏手抚青萝小脑袋:“傻丫头,往后听人说话,不要人云亦云,你记住,说话做事不要总是那么冲动,干什么都得给自己留点余地。” “我不过实话实话,怎又得母妃教训?”青萝撅着小嘴道。 “你说的是实话,可这话也是你从别人嘴里听来,并没有得你父皇确定之言,既没得你父皇确定,你嘴里的实话,便有信口开河之嫌,纵然你父皇说过此话,你也要低调再低调,母妃曾教你见人说话三分甜保准没坏处,今儿母妃再教你一句,见人说话做事也要留三分,你定要记下?” 青萝似是而懂的点点头:“母妃,我记下了,以后绝对不会再如此。” 李俏笑了,将小丫头揽入怀:“青萝,倘若有一天母妃不在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旁的人母妃不但心,母妃现在最挂念的人就是你。” “母妃,你怎突然给我说这话,说的咱两好像要分别似的。” “母妃只是有感而发,我毕竟陪不了你一辈子,我只怕你太小,很多事情你看不明白,看不明白的时候你遭了暗害;而当你看明白时又一切都晚了,所以你一定要记住母妃的话,将来无论做任何事都要多个心眼。” 李俏取下手上戒指,“这个是母妃刚入宫那时太后娘娘赏给我的,我现在将这个送给你,希望这枚戒指能保佑你。” “这是皇祖母赏给母妃的?既如此,母妃将它送我,似有不妥吧。” “没什么妥不妥,母妃给你,你就拿着,记住母妃的话,倘若母妃有一天真的不在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母妃,你怎越说越来,你要再说这话,戒指我就不要了,青萝什么都不要,只要母妃陪着我。”同坐的青萝扑到李俏怀里。 “好好,母妃不说了,来,赶紧吃饭,你正长身体呢,多吃点,身条才能长的好看。” 见母妃终于不再说奇怪的话,青萝收起戒指,与母妃一同接着吃、没有吃完的饭。 饭毕,李俏本打算回百乐宫,却出来西翠阁,李俏转道往栖凤宫。栖凤宫门口步撵落地,李俏进到栖凤宫大院里,大院中一切如常,唯有花坛里的花苗被铲掉。 回宫之后李俏专门来了趟栖凤宫,去年到此来,她觉花园里的花苗绿叶眼熟,再度进入栖凤宫,李俏终于明白过,为何她觉得那些花苗眼熟,盛开的花朵正是罂粟花。 若她早一点认出那些花是罂粟,便不会有那么多的事发生,偏她当时没认出,便叫往后走的路,成了与计划背道而驰。 不过这样也好,走了另外一条路,旅途上看到的又是另一派风景。 落凤殿大门被锁,空荡荡的大殿里关着黄桂娥与霜若。至于陆长海,谁叫他是男人呢,早被北冥彻送去了他该去的地方,如今偌大的落凤殿里,每日唯有霜若与黄桂娥相伴。 北冥彻发下话,黄桂娥今生不得踏出落凤殿,一切吃喝拉撒都得在落凤殿里解决,她若敢寻死,他便屠尽南越皇室一族。 这样的惩罚让世人来看也许不是惩罚,毕竟还住着皇宫,吃穿用度虽不及原先,但也比真正的庶人过的日子强上百倍。 世人看不透,李俏却知道,这般惩罚对于娥皇那般骄傲的女人来说残酷无比,她含着金汤勺出生,前半生受万人敬仰膜拜,后半生要在孤独中一直活到死,而且后半生还不会有人与她说话,这样的落差于一位天之娇女来说,不是比死了还痛苦。 落凤殿里,黄桂娥望着紧闭的大殿门,她知门口站着人,她以为门口的那人一定会进来看看她的颓败样,只要有人进来,她照样能端出娥皇、亦或皇后的架子来,可门口那人并没入内。 确定门口之人来了又走,黄桂娥坐在地上呵呵笑:“皇上啊皇上,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以为你看在咱们同榻而眠的份上,也会赏一口薄棺给我,岂料你要用这样的方式折磨我,皇上,你狠,你比我狠!” 霜若来了主子身边,要扶主子起来,黄桂娥却反手拉的霜若也坐下:“霜若,你会不会埋怨我,埋怨我这个主子无能。” 霜若用摇头做回应,皇上封了栖凤宫之初,她便被人喂下哑药弄坏嗓子,如今她根本说不出话,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无论黄桂娥给她说什么,她也只能用点头或摇头做回应。 第396页 主仆二人靠在一起,往后漫漫岁月,唯有她们主仆相依相靠。 …… 李俏被步撵抬着又去到一个地方,这地方一般不会有人来,这地方是李俏专门着人弄出来,一圈矮墙圈出一座不大的茅屋,茅屋外边还有太监时时守着。 茅屋里面的地上有个坑,小红就被扔在这个坑里头。 李俏随时都能得到小红境况,李俏有点佩服那女人,天天与污物为伍,她居然还能活这么久,生命力也够顽强。 下来步撵,李俏帕子捂鼻,步入眼前茅房,随李俏一同入内的玉髓瞧见屋内地上大坑里的景象,忙退出屋子到外边,捂着嘴吐去了。 坑内屎尿聚堆,屎尿堆上靠坐披头散发的一人,小红身上挂满蛆虫,要不是她的脸还有辨识度,也许真的会让人以为小红就是一只巨大的蛆虫。 没见着小红的样子之前,李俏没怎么样,看见了,李俏动了恻隐之心。 靠在粪坑边上的小红本来闭着眼,觉到有人来,小红缓缓睁眸,看见李俏在眼前,小红吃力道:“宁贵妃,你怎有空来看我?” 李俏答非所问:“你都已经这个样了,为何不咬舌自尽?” “宁贵妃,我被你弄成这样子,你现在又问我为何不咬舌自尽,你是装好人呢,还是盼着我去死。” “随你怎么想,我现在只问你一句,你若愿意,我帮你一把,马上送你上路。” “你在可怜我?” 李俏没吭声算默认,她的确有些可怜小红。 小红挤出些许笑:“宁贵妃,倘若你真的可怜我,能否帮我一个忙,我想见皇上一面,见过皇上一面,我便再没任何遗憾。” 李俏本欲回绝,她这样子让皇上看见了,那不把皇上恶心坏了,正要回绝,可听小红又说,她今生已别无所求,只要让她再见皇上一面,她便感念贵妃娘娘的恩情。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李俏自不计较小红恨她还是感念她,既然这是她最后的愿望,满足她又何妨,李俏退出茅房,叫守在这里的太监,将小红从粪坑里捞上来,放到茅房外面的干净处,又让太监打来水,几桶清水泼上身,小红从头到尾被水冲干净。 再派人去御书房传话,北冥彻听说宁贵妃找他,便暂时放下手边活计,乘坐御撵,由那传话太监领路,将他领到了小红的安身处。 北冥彻一直在忙,压根没过问过小红,他只晓得小红被李俏做成了什么人彘丢到了茅坑里,听到这样消息时,北冥彻除了骂小红活该之外,真没想过小红到底有多惨。 今日见着,北冥彻被震,原来这就是所谓的人彘! 小红四肢被齐根砍断,只剩下一副身躯,她此刻躺在地上,浑身湿淋淋,即便清水冲刷干净她身上污物,但残留在她身上的味道依然很熏人。 北冥彻从未想过李俏折磨人竟这么狠,不过再想想小红干下的那些事,北冥彻也认同李俏做法,不如此,又如何给那些心术不正之人有效震慑呢。 北冥彻对上躺在地的人:“你急着见朕,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 “皇上,能否屏退左右,我有话要单独与皇上讲。” 无需北冥彻发话,李俏领所有宫人退到茅房矮墙外的远处去。 小红深吸一口气说道:“皇上,宁贵妃她心思不纯,刚入宫那会子,我亲眼看见,宁贵妃与大皇子,在华裳殿的后花园里拉扯。” 北冥彻双目怒圆,顾不得小红身上的熏人气味,他蹲下身,一把捏住小红下颌狠厉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小红忍住下颌疼痛道:“皇上,我都快死了,你觉得我有必要骗你么,皇上若不信,可以细细观察,看看宁贵妃与大皇子之间是否有不对劲之处,只要皇上留心,必定能发现异样。” 北冥彻松开小红下颌,小红的话他不得不信,天成与李俏关系要好,他一直都知道,天成还小的时候就一直与李俏走的近,北冥彻并未多想过此事,毕竟天成出天花那时是李俏一直照顾他,他们关系好走的近也是应该。 但那时天成毕竟小,不似现在他已经长大,况且天成比李俏小不了几岁,若他们真有什么…… 北冥彻不敢往下想,也不愿往下下,他站起身问道:“你说他们曾在华裳殿后花园拉拉扯扯,这事还有谁看见?” “当时只有我,但过了之后,还有没有人知道此事,我真不知。” “好,鉴于你告诉朕这件事,朕马上送你上路,来人。” 小德子现身,听清主子旨意,他挥手叫来俩太监,小德子找来一根绳子扔给那俩太监,用绳子代替白绫。 北冥彻没有再多看小红,好似多看一眼那个女人都会脏了他的眼。取出随身手帕擦干净手,扔掉帕子挨近李俏,眯眼将李俏看了阵,随即一句话都没有说的上到御撵上,由太监抬他先走了。 北冥彻的前后变脸看糊涂李俏,刚才好好的,小红给他说了什么,让他脸色成了这样? 恰时小德子领俩执行完命令的太监出来,李俏问话小德子,皇上怎么了,小德子摇头:“奴才也不知,皇上只阴脸下令送顺妃上路,其他的什么也没说。” 李俏点点头“哦”了声,皇上到底怎么了李俏虽觉奇怪但她没多想,想那么多干嘛,她马上要“死遁”离宫,还理那些作甚,她也上到步撵上,由太监抬她而去。 第397页 守在这里的太监过来问:“德公公,顺妃怎么办?” 怎么办难住小德子,顺妃虽还顶着妃子头衔,但以她干下的那些事,必然无法入皇陵,这连请示皇上都不用请示,可死去的妃子不入皇陵又该如何? 小德子与身边两太监对视,“皇上原先是不是说过,要将顺妃剐了去喂狗?”他问道。 那俩太监也是于御前行走的,其中一人道:“好像是,我也听皇上这么说过。” 另一人接上:“德公公的意思是,将顺妃抬去喂狗?” 小德子拍了那太监脑袋瓜子一巴掌:“这怎是我的意思,那是皇上的意思。” 旁听的太监道:“难不成真把顺妃抬去喂狗?” 小德子说:“皇上的原话是,剐了顺妃喂狗,可顺妃现在并未被剐,你也不能囫囵个的将人送去喂狗,既然皇上没有剐顺妃,那必然也无需再这么做,要不弄一口薄棺来,送顺妃去乱葬岗将其掩埋。” 其他几人觉得有理,这样既不违抗上头的令,也无需再去皇上面前碰钉子,这样做法进退有度,自不会有人说什么。 一直担心自己被殉葬的小红、被装入一口薄棺送到了宫外,再送去乱葬岗,与皇室永远脱离关系,再也不用担心她被投入皇陵,如此也算如了她的愿。 这样的“如愿”让世人来看,赤。裸裸的耻辱! …… 第229章 丽妃离 夜凉风高,各宫一派寂静。 丽妃昨夜倒在长沐宫大门口,被崔嬷嬷和宫女扶回房,回房就发起了高烧,经太医救治,发烧昏迷的人,于今天傍晚醒来。 喝过一碗小米粥,马琳斜靠床榻之上一个劲回忆,昨夜谁帮了她? 昨夜隐隐糊糊中,只觉那人甚眼睡,但他是谁,马琳真没看见,她也确定昨夜那人必不是宫中人,其穿着打扮乃平民装束,宫里怎会有这号人物? 脑袋昏沉,左思右想,捋不出头绪。 “母妃,你好点了没?”着里衣的儿子不知何时出现榻边,天定的问候声打断马琳思绪,马琳往起来坐了点:“定儿,你怎不休息?” “我睡不着,母妃我怕。” 儿子怕什么马琳明白,她往床里侧靠了靠,让儿子能上来,待儿上来,她将儿子一手揽上:“定儿别怕,你是男孩子,将来的路很长,母妃不能时时刻刻陪在你身边,你一定要快一点长大……” 挨着母亲,静静听母亲给他说话,母亲说了很多,天定却没听进多少,他毕竟还小,母亲的絮叨听在他的耳朵里更像催眠曲,听着听着眼皮打开架,斜依母亲渐渐睡了过去。 马琳扭头看向倚着自己的儿子,眼泪顺双颊而下。 她生出离宫之意,她很想带走儿子,但琢磨良久,觉得孩子不能跟着她。 定儿身上流着皇家血,他的未来尊贵无比,带孩子走,便会将未来高高在上的皇室子弟变成江湖浪子,等孩子长大,他想选择何样生活照他,若此刻按自己的私心带走定儿,定儿将来或许会恨她,所以她不能那么做。 放开儿子,马琳下来床榻,撑疲软身子坐于桌边,取过纸笔开始写信。 一边写信一边流泪,信写完,信纸上滴落好几滴她的眼泪,待信上墨迹与泪痕干透,又取来信封,将写好的信装入信封里封了口。 做完一切,崔嬷嬷恰好入内,崔嬷嬷过来瞧四皇子睡在娘娘床上,她手捂胸口道:“吓死我了,我不过转身忙了点闲事,再回去照看四皇子,却发现咱的小祖宗不见了影,原来在这,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崔嬷嬷面朝床榻自言自语没注意马琳异样,她拉过薄被给天定盖上,崔嬷嬷才转身道:“娘娘将将退烧,你也躺着吧,夜还长呢。”话说完,崔嬷嬷发现马琳红着眼,“娘娘,你怎么了?” “我没事……嬷嬷,麻烦你下来把这个交给皇上,从此往后,我不会再见他。” 崔嬷嬷接住信疑惑道:“好好的,给皇上写的作甚的信?” “嬷嬷,我说了我往后不会再见他,这封信你帮我交给皇上,从今以后我与他就是两个世界里的人。” 崔嬷嬷没多怀疑娘娘要她将信交给皇上的真正目的,她收下信叹口气,想想也是,被自己的丈夫杀了自己的父亲,这事搁谁身上,谁都不好受。 崔嬷嬷虽一直帮马正元规劝马琳配合,其实她也不大支持帮主那么做,帮主帮着皇后伪造玉玺、帝印,结果帮主帮了皇后的同时也坑了皇后,帮主还没有带着他伪造的第二份传位诏书和玉玺、帝印入宫呢,就先被皇上将他拿下。 以为皇上会将她和娘娘一同连坐,却不料皇上饶了她们主仆,凭此崔嬷嬷感念皇恩浩荡,但同时也为自家娘娘感到浓浓心疼。 燕雀帮覆灭,乃帮主咎由自取,娘娘如今成了这副模样怪的了谁,只恨命运作弄。 崔嬷嬷也红了眼圈,拭去眼底雾气她说:“好,嬷嬷会将这封信转交给皇上,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为了孩子你也得坚强,有嬷嬷陪着你,咱们以后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 “嗯,好……嬷嬷,夜已深,你下去歇息吧,定儿就让他睡在我这,让我好好看看他。” 崔嬷嬷离开,殿里空下,马琳捂嘴明显的哭泣开,她一边哭一边道:“嬷嬷,对不起,请恕我不辞而别,往后定儿就拜托你了。” 第398页 泪水欢溢着,马琳拖疲乏身子找出提前备好的宫女服换上。收拾完马琳去到床边,望着儿子恬静睡颜,她捂依旧嘴抽泣不止。就要与儿生离,作为母亲心怎可能不痛,但若让她留下来,她做不到。 “定儿,请你原谅母妃,母妃知道自己很自私,你恨我也好,骂我也罢,但一定要记住母妃的话,将来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无论母妃在哪,母妃都会默默的念着你。”撇下小声告别之词,马琳悄悄从内殿后窗户跳出去。 马琳走时没带任何,连一粒碎银子也没带,她带走的唯有母亲留给她的水晶手串,那串当初被司徒令从她手下摘下的手串。 避开守夜宫女,马琳从后院翻墙而出。她不敢明目张胆的行在宫道上,只能隐在黑暗里,一边走一边寻找出宫办法。马琳避开了宫中巡夜者,却没避过另一双关注长沐宫的眼睛。 司徒令昨夜同叶云离宫以后还一直担心她,今夜恰好叶云又要入宫,他便又随叶云一道进来,小云去找他的俏俏,司徒令则来了长沐宫,躲在离此不远的地。 他想入长沐宫不难,但他只是隐在高处呆呆望着长沐宫。望着望着,他发现长沐宫里有道影子小心翼翼翻墙而出,司徒令眯眼,心下首先反应,莫非有人对丽妃不利? 想到有此可能,司徒令追随上那道影子,追着那影子到了宫门附近,司徒令看明白,这女子大概是要出宫。因拉开的距离有点远,司徒令只能看出对方穿着宫女服,不能完全看清楚那女子是谁。 马琳望着宫门发急,想从门里走恐怕没机会,若说翻宫墙,她轻功再好也跳不过十几米的高墙。 打左边过来巡夜者,马琳情急往后退,身后侧不远恰好有处拐角格拉,她连忙钻入到那里,却躲进之时撞上一堵肉墙。饶是马琳心思镇定,这一下她也被吓一跳,亏司徒令一把捂住她嘴,马琳才没叫出声。 待提灯笼的侍卫过去,马琳想甩开从背后钳制她的人,奈何对方手劲很大,她不但没挣扎开,反而被对方从后将她死死的拦腰圈住。 “你胆子大呀,晚上不伺候主子,却跑这里来。”背后那人声音非常小。 “你胆子也不小,如此偷偷摸摸,想必是刺客,赶紧放手,否则我喊人了。” 司徒令怔住,背靠她的女子声音虽压的极低,然他听出来这是谁的声音。 司徒令刚一松手,马琳转身便朝对方甩巴掌,却被对方捏住手腕,她本就身子疲软,手腕被人捏住,如何也挣扎不开,“你给我放手!” “你别打我、我就放开你,我不想挨你第三巴掌。” 马琳停下挣扎,当下所处之地很黑,看不清眼前人长相,可听他话,似乎他认识自己,“你是谁,我何时打过你?” “你忘了,当年你连着甩了我俩耳光,我至今记忆犹新。” 说起当年,马琳的思绪瞬间飘回那晚,当年被自己打了的人乃是大名鼎鼎的司徒令,莫非是他:“你到底是谁?” 司徒令答非所问:“丽妃娘娘,你大晚上的不睡觉,跑这来干嘛?” 马琳同样答非所问:“你是不是司徒令,你既是司徒令,怎会在宫里,据我所知,你现在乃花子帮正牌帮主。” 恰又一队巡夜者过来,司徒令顺顺的将人带入怀,再度挨上,俩人的心同时砰砰跳。巡夜者过去,马琳一把推开司徒令:“回答我的问题,你是不是司徒令?” “没错,是我,也请娘娘回答我,你不睡觉跑这来干嘛,莫非想偷溜出宫?” 马琳没有吱声,而是思维活络开。她知花子帮被朝廷收入,所以她现在怀疑,司徒令出现皇宫里、也许是正常入宫。 花子帮靠上朝廷,司徒令便是皇上的人,马琳不甘心被司徒令抓回去,她冷硬道:“你给我听好了,你最好不要妨碍我,你敢多事,我立马大喊你非礼我。” “哦?如此说来,你真的要偷溜出宫。” “不干你的事就不要问,做好自己的本分。”言毕,马琳闪身出来藏匿处。 司徒令没多想便明白了马琳为何要偷着离宫,皇帝铲了燕雀帮,这让马琳如何再像从前那样面对皇帝。 马琳的性子司徒令有一定了解,毕竟是他上心的人,他怎么着也会多了解她一些。司徒令追上隐入黑夜里的女子,一把抓住她手腕:“你要出宫,那就跟我走。” 马琳再度被吓,但听司徒令话中意,他能带她出宫,马琳乖乖的跟他走了,司徒令牵着马琳到了与叶云的碰头地,叶云已经等候。 叶云见着鸟雀,便知俏俏找他,昨晚来没见着,今天他便又来了。 见了面,听俏俏说,她怀了他的孩子,叶云揽着心爱的人开心至极,俩人长话短说的絮了阵,叶云将假死药交给她。 合计好一切,叶云依依不舍的来了这,左等右等不见司徒令现身,叶云担心司徒令是否出了什么事,若再不见大哥出现,叶云要返回去找一找。却谁知等着等着,不光等来大哥,还等来一人。 这地方虽黑,但并非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借微微亮光,看清随大哥一道而来的女子乃丽妃,叶云有些许吃惊。 即便他见丽妃面不多,但丽妃他认得,怪不得大哥多年不成亲,原来大哥喜欢马正元的闺女。 当下没心思想大哥怎会将丽妃拐来,得先离开这是正经。 第399页 “你的事可办妥?”司徒令问道。 “妥了,咱们走。” 这儿乃皇宫西北角,这里主要用于堆放杂物,但堆放杂物的这有一条通向宫外的秘密通道,这个通道能被叶云发现,是因他先前躲在皇宫里被大内侍卫追到这时,无意中发现。 兄弟俩一前一后钻进狭窄通道,落后的司徒令牵着马琳一直没松手。 跟着二人一直走,未用多久,于一处向上的通道钻出,踩在属于宫外的地面上,马琳松下,她终于离开了那个与她格格不入的地。 “谢谢你,我们就此别过。”朝司徒令道声谢,她便要走。 司徒令堵她面前:“大小姐要去哪?” “司徒帮主,你帮了我,我会念着你的好,但请你不要过问我的事,天大地大,去哪里我自己也不知,你问我,我真的给不了你准确答案。” 叶云听出来,丽妃似乎不是大哥拐带来,但看大哥样子,叶云识趣道:“你们聊,我去前头转转。” 没了旁听者,司徒令完全可以畅所欲言,可他又无法将肚里的话道出。 “司徒帮主,你若再没话说,那么告辞了。”马琳绕开往前,司徒令一个转身,再度挡住去路:“那个,我,你……” “司徒帮主,你想说什么就说,我听着呢。”马琳缓步。她身子本就不适,现出来了皇宫,硬撑着的那口气松下,一放松,却反而使得虚脱袭来。 黑暗中的人影看在她眼里来回晃,晃着晃着,她眼睛一黑,直接朝一侧歪斜倒过去,顺顺倒进司徒令怀里。 “大小姐,你怎么了。”司徒令要说什么还没来得及说,却见黑暗中的女子朝他歪过来。 顺势将人接住,轻拍两下马琳脸,马琳一点反应也没有,只能将人横抱,抱着一直被他单相思的人,与等候的叶云消失浓浓夜色里。 …… 第230章 再伤心 “父皇……” 北冥彻下朝,才换上常服,便见儿子小跑着冲进暖居殿,朝他扑来。 天定见了他多时都会低着头,今天这孩子却急切的冲进来,连礼都顾不上行的朝他扑来、一把抱住他的腿。 北冥彻下意识扶住儿子:“怎么了定儿,急急忙忙的?” “父皇,母妃她……”天定两眼红肿,因伤心哭泣的缘故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你母妃她怎么了?”天定未说完的话、使得北冥彻心提起。 “母妃、母妃她不见了,呜呜呜……”天定直接放声大哭开。 …… 只一早上,宫里人人晓得了丽妃失踪。 此消息令李俏心上五味陈杂蔓延,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怎可能平白无故失踪,丽妃因何消失,还用的着多想?丽妃消失了,而自己马上也要用另一种方式消失。 大殿中端坐的李俏,看向忙活的玉髓和云翠,玉髓她不担心,玉髓有顺喜照顾,所以没什么可担心的,但云翠李俏不能不操心。 云翠随李环水一道入宫,环水亡故,自己若再走了,把云翠一人留在宫里她不放心,“云翠,你过来。”她忽地道。 “娘娘有事?” “我记得你好像同咱府上的王正走的近,你入宫这么久,可有王正的消息?” 云翠脸一红,低头道:“娘娘能否不要拿奴婢说笑,奴婢现在是宫女,怎可能有他的消息嘛。” 云翠低头害臊的样子李俏看在眼里,李俏笑笑:“你没他的消息,可我知道他到现在还没成亲呢,你若愿意,我帮你做这个媒,如何?” 云翠抬头,不明娘娘为何突然给她说这话,云翠跪倒:“娘娘,奴婢哪里做错了么,您要将奴婢打发了?” “你没做错什么,我给你提这事,是因我觉得你老大不小了,得该为自己的后半生着想,你既与王正两心相悦,我想成全你和王正。” 玉髓帮腔:“云翠,这是好事,赶紧谢娘娘。” “娘娘为何突然要帮奴婢做媒?”云翠问道。 李俏起身过来,将人扶起:“深宫孤寂,我在,你的日子能好点,倘若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又该如何,所以乘我还在,我能多帮你一把,就多帮你一把。” 这话莫说云翠听了奇怪,玉髓也觉得娘娘说这话怎是个怪异,“娘娘,好端端为何这般悲,什么在不在,娘娘乃千岁,宫里的女人当下有谁的风头能盖过娘娘你?” 李俏一手拉一人:“我的风头目前的确盛,可谁也保不齐再有个什么事发生,我说的是好话,云翠,你若同意,我立马安排下去……至于玉髓,你有顺喜,我不担心你。” 玉髓的脸也红了,“娘娘,宫里不允轩宫女和太监私相授受。”越说,声音越小。 李俏再度笑笑,的确,宫里确不允轩宫女、太监私相授受,但人心又怎会因规矩的存在、而真的安分呢? 顺喜经常跑来百乐宫偷偷看玉髓,李俏一直都晓得,李俏明知他们时常见面,却从没吭过声,就是因她不想拆散一对苦命鸳鸯。 她放开玉髓的手,正面对上云翠:“我说的是好话,宫里的情形你也看的明白,我让你出宫去嫁人真的是依着好心,你别再犹豫,我马上安排,让你尽快离宫。” 云翠垂眸害羞半晌说:“奴婢谢娘娘厚爱。” …… 长沐宫正殿,满屋子奴才跪倒,北冥彻坐于桌前看着崔嬷嬷交给他的信。 第400页 这封信有两页,其中一页是马琳写好的休书。 暂时别过休书,北冥彻细细的看、马琳给他的留书,留书上寥寥几行字,这几句话无非交代他好好照顾定儿、善待崔嬷嬷,除此再就是马琳的请罪之言。 虽没从这封信上看出多少实质内容,但北冥彻依然读懂了信上散出的浓浓悲凉,信上落满水渍印,毫无疑问,这是木木的眼泪滴落在了上面。 寥寥几行字的信,北冥彻举在手上,足足看了近半个时辰。 终于,那封信被他轻轻放回桌上,他又拿起休书。 那年木木就提出过要他休了她,当年他一口回绝,多年过去,她终还是要他休了她,而这次,她连提前说都没有说,直接留下休书一封。 凝望休书之际,小德子入殿:“启禀皇上,奴才带人搜遍整个后宫,没找见丽妃娘娘踪迹。” “没找见?丽妃就算武功再好,她怎可能悄无声息的离开皇宫,你确定仔细找了,没放过任何一处?” 这话问住小德子,掐字眼,掘地三尺也算皇上口中的任何一处,“皇上,奴才确将能找的地全找了遍,真的没发现娘娘踪迹,奴才就差掘地三尺了。” 北冥彻放下手上休书,拿过拐杖站起身,“朕还就不信了,宫里有通往宫外的密道不成,你去给朕弄条狼狗来。” 小德子下去不大会,狼狗现身,有了狼狗相助,丽妃昨夜如何出了长沐宫,又经过哪些地方,北冥彻摸了个清清楚楚。 丽妃先到宫门口,到了此处又折返,一路去到皇宫西北角,狼狗领着北冥彻来了这、原地打开转。不见狼狗再有行动,北冥彻疑惑,丽妃莫不是于此凭空消失了? 他当不信一个大活人能凭空消失,他下令,让人仔仔细细搜查这里。 人多好办事,这地方被整个翻一遍,翻找这里的侍卫于墙角发现一片不起眼的木板,木板掀开,一个仅能容一人通过的大洞出现。 北冥彻面显惊诧,他不过那么随口一猜,竟真被他说中宫里有通向宫外的密道,小德子亲自下去查看,查看完小德子爬上来,将他的发现告知北冥彻。 所有人都明白了,为何那时宫中布置严密也没抓住刺客,原来刺客从这里逃走。 又有一侍卫发现,这地方的土地里,有很多介子木与薄荷,狗鼻子很灵,但一遇到介子木加薄荷,狗鼻子便会失灵。 听完那侍卫的禀报,北冥彻明白了狼狗到了这里为何会打转。 北冥彻下令将此处填堵,也无需再找丽妃。木木乃江湖女子,将她强留深宫她定不快乐,她既去意已决,那就成全她吧。 返回长沐宫,北冥彻在马琳留下的休书上签下他的名,并当即颁布圣旨昭告天下,皇室将丽妃于宗籍除名,如此,木木就能知晓她留下的休书他签了。 后宫里的女人死的死、走的走,现陪在北冥彻身边的人不多,若照他原先的那个风流性子,他保准会起选秀念头,但现在他没了再给自己找麻烦的心思。 大半辈子过去,已临知天命的年岁,他还有什么看不明白,女人多了是非多,作为皇帝,他的确可以拥有全天下的女人,然而能给他幸福快乐的又有几个? 知他懂他的人不少,但一心向着他、事事为他着想,还从来不给他制造麻烦的女人唯有李俏一人,人生得此知己夫复何求,李俏答应和他好好过日子,身边有李俏陪着,他还有什么不知足! 暖居殿里,回忆着与李俏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无论开心或不开心,当下于他而言都是那么甜蜜,夫妻间哪有不吵架、不生气的,气生完了,架吵了,夫妻终究还是夫妻。 静静独坐回忆中,甜蜜溢满心房时,却忽想起小红给他说的话。想起顺妃的临死遗言,北冥彻拳头渐渐捏紧,前事他既往不咎,但李俏真的与天成有什么,他怎可能心大的不计较? “来人,”小德子入内他问道:“天成回来了没有?” “回皇上的话,听说大皇子已经在回来的路上,或许今天下午就能回宫。” “好,你留意着点,若看见成儿与宁贵妃见面,你给朕通个气。” 小德子虽不明,但他恭敬接旨。 …… 李俏动作很快,用了不到一天时间,就办妥了云翠离宫事宜。 李俏今早亲自将云翠送到宫门口,云翠红着双目道:“娘娘,奴婢走了,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她再对上玉髓:“玉髓姐姐,你定要照顾好娘娘。” “你放心,有我在,我一定会将娘娘照顾的妥妥帖帖。”玉髓笑道。 云翠三步一回头的往左禁门,宫门开启一刻,门内几人看见,离宫门稍远的地方立一位高个男子。他乃平民,不能太靠近宫门口,只能远远候着。 瞧见云翠,男子远远的对其挥手,云翠小跑几步到男子身边,拉他一同面朝左禁门跪倒,双双朝门内之人叩头。 宫门闭上,李俏轻叹气,宫里的一切都已安顿好,现只差与天成碰头,天成昨个下午回了宫,来送云翠出宫之前,李俏派人下去传话,约天成在御花园见面。 这会子他也该到了,李俏领玉髓、散着步的往御花园,在去往御花园途中,和皇贵妃迎面遇上。扮相华丽的皇贵妃身边只跟着她的随身婢女香柏,香柏手上端一个汤盅,看她们行进的方向,应该是往卓翠园。 第401页 李俏直视周洛瑶,朝对面之人微微弯了弯膝盖,算见了礼,周氏也以点头做回应,随即俩人谁都没说话的擦肩而过。 过去了,周氏转身望着李俏背影,看那个背影并没回头看她,周氏才继续脚下路,而当她转回脸,李俏停下步子回头望着她。 连亲手拿掉自己孩子的北冥彻她都能豁出命去救,还有什么事让人看不开? 李俏恨皇贵妃吗? 她恨,她恨那个女人的心一直没变过! 但恨了又能怎样,马上要同叶云走了,跟着叶云去塞外过他们自己的小日子,所有仇恨,就叫它随时间烟消云散吧。 李俏这么想,并非说、她乃高大无比的圣人,而是因她又有了孩子,已经失了两次做母亲的机会,她不愿再失去 第三回。 还是那句话,连亲手拿掉她孩子的北冥彻、她都能豁出命去救,还有什么事看不开,长长的舒口气,李俏转身。 …… 御花园里天成等候,御花园今日相当清净,清净的连个人也没。 御花园秋日盛景正浓,又加现在气候凉爽,应该有人逛园子才对,却除了他俩与各自的随行者外,再没看到任何人。 天成到此,同样甚是奇怪今天的御花园为何这般静悄悄,奇怪归奇怪,他倒也没多想,没人来就没人来,这还方便了他与俏儿说话。 碰上头的他们打发了各自身边人,俩人去到花园中的凉亭里围石桌坐下。 天成先道:“俏儿姐姐,你今天约我来此有何事?” 这声俏儿姐姐令李俏脸色不对,也让隐在花丛后头的北冥彻变脸,这一声同样使得北冥彻身边的小德子合不拢嘴,皇上的拳头捏的骨节作响,小德子听见。 脸色不对的李俏来回看了眼,确定此处没人,她稍微放下心,她不似以往那般回绝天成,交代给天成要交代的事,她就会马上“死遁”,爱叫就叫吧,过不了多久,她再也听不见那个死小子叫她姐姐。 “我约你来此,的确有点事……”李俏话不及说完,被天成打断。 天成摸出两个锦囊递到她面前,李俏只得暂停,再接道,“这不是我给你的,你怎么……” “这两个锦囊我没用,我现在将它们物归原主,你收好。” “看来它们没帮上你的忙。” “不是没帮上忙,有好几次我真的想拆开,但我忍住了,去兖州那时我就发誓,我一定不会用你给我的锦囊,我要证明给你看我已经长大,俏儿姐姐,我现在将锦囊完好的还你,你以后能否不要再将我当成小孩子。” “我一直都没有把你当成孩子看,你已长成一个实实在在的男人,我给你这个,只是想着你或许能用上……” “我在你眼里当真是男人,不是孩子?” 李俏被天成充满孩子气的话、逗得想笑:“的确当真,你在我眼里确是实在的男人,不是孩子。” 北冥彻再听不下去,他走出花丛,一声“放肆”惊的亭中二人双双转头。 北冥彻的突然出现使得二人怔愣,站起来连礼都忘记行,天成迎上:“父皇……” “你给朕闭嘴,”让过儿子,他到李俏面前,抬手狠狠一巴掌甩上李俏脸。 北冥彻乃习武之人,他那一巴掌甩出,李俏被打的直接摔倒在地,且头晕耳鸣。 “父皇,你干什么。”天成上前要扶李俏,被北冥彻一把拉住:“干什么?成儿,你是朕最器重的孩子,你们居然,居然……” 北冥彻语调颤抖,天成是他的心头肉,他当不会将儿子如何,而且刚才听李俏与天成对话,他们之间的谈话无论怎么听,都感觉是李俏主动勾引天成。 他眼底溢出的狠自然而然转到李俏这:“宁贵妃,枉朕待你真心真意,你就是如此回报朕的么?俏儿姐姐?你们背过朕还干过什么,你给朕老实的说!” 头晕耳鸣未缓和,一边脸颊还火辣辣的痛,嘴角溢出的血迹鲜红刺眼,脸颊上的痛感令李俏张不开嘴。 “父皇,你听我说,我与娘娘不是你想的那样。” “朕叫你闭嘴,你听见了没,你再敢多说一句,别怪朕不念父子之情。” 北冥彻一把将儿子推一旁,又一把将跌坐在地的李俏拉起来,“你给朕说,你们到底怎么回事,你今天给朕说不出个所以然,朕要你好看。”他不光语调颤,连眼白也发了红。 李俏的一只手腕被捏,她抬另一手抹去嘴角血迹,忍着脸颊疼痛道:“皇上,我能不能先问一句,你为何会站在花丛里,偷听我和成儿说话?” “你别管朕为何会站在那,你只管回答朕的问题。” “皇上不说,我也知道,你能站在那里偷听,必然是信了顺妃所嚼舌根,对吗,她是不是给你说,我曾与大皇子在华裳殿的后花园里,拉拉扯扯?” 今日一幕,使得李俏反应过小红临死前为何一定要见皇上,而皇上那日见过顺妃以后怎会是那副脸色,她都将与天成拉扯的茬忘掉脑后,那天不过依着恻隐之心答应了小红的请求,哪料自己给自己惹上事,果然好人做不得! 北冥彻没吭声,他不吭声显然是默认。 瞧他默认,李俏溢出眼泪,被他打耳光打的吐血,她都没流泪,却在晓得北冥彻又因旁人的言辞而怀疑她,李俏特想哭。 第402页 “皇上,老实给你说,成儿叫我姐姐已不是一两回,还在王府时,他就一直将我称呼俏儿姐姐。我与成儿年纪相仿,我名义上是成儿的庶母,实际上,我一直拿他当弟弟看,成儿他也将我当成姐姐,我与成儿之间,根本不是皇上想的那样,至于我和成儿为何会在华裳殿后花园里拉扯,那次的事就是姐弟之间的一点嬉闹而已,没什么。” “没什么?你当朕是三岁小孩,以为朕好糊弄?” “皇上信也好,不信也罢,我会给皇上证明我与成儿之间的清白,皇上可愿给我一个证明清白的机会?” “父皇,的确如娘娘所言,儿臣出天花那时,是娘娘日夜将我照料,儿臣与娘娘自那便无话不谈,认娘娘做姐姐这事,儿臣不该瞒父皇,若一老早就给父皇说明白,也不至于让父皇如此的怀疑儿臣与娘娘。” 北冥彻来回将儿子、李俏打量,一个满脸急切,一个泪水涟涟,未从他们脸上看出任何目光回避。即便俩人看起来一切正常,北冥彻依旧不能相信他们之间没什么。 “好,你说你能证明你与成儿的清白,朕就等着你的证明,倘若你的证明无法叫朕满意,后果你自己掂量。”北冥彻暂时压下心头火,住着拐杖要走,离去之际瞧见放在石桌上的两个锦囊,顺手将那两个锦囊也拿走。 天成看了李俏一眼,随父皇的离去也离去;看她哭泣,他多想安慰她,但他不能,她是父皇的女人,无论对她有多少心思,一道伦理的鸿沟将他们阻隔千里。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两章一起发,别漏看了哈! 第231章 尾声上 风过送来丝丝凉,明明很舒爽,李俏却被这阵风吹的心寒无比,她本想着安安静静“死了”,北冥彻难过一阵子自会忘掉她,但现在她生出报复他的念头。 回到百乐宫,打发掉所有人,没打算写遗书的李俏这会子坐在桌前写遗言,她写了一堆为己开脱的话,写的越煽情,将来,北冥彻才会越自责、心痛。 而且北冥彻的这一巴掌,也帮了她一个大大的忙,她乃帝妃,死后必然要入皇陵,但有了北冥彻赏她的这一耳光,她可以光明正大的写遗书要求北冥彻将她葬在哪,叶云便再无需去皇陵里头掀她的棺材盖。 李俏以胃口不适作为推脱没有用晚膳。 娘娘不愿吃,玉髓没有多劝,玉髓为娘娘心疼,皇上那一巴掌实在太狠,娘娘的一边脸颊肿大,玉髓心疼的直抹眼泪。 娘娘要沐浴,玉髓边流泪、边服侍娘娘沐浴净身。 天黑下,内殿静悄悄,李俏选了一套她平时比较喜欢的简单衣裙换上,换好衣服,坐在梳妆镜前描眉画唇,今夜她要好好的打扮自己。 画完妆,李俏放下手上妆品,静静端详镜中人,还是这样的自己看着顺眼,去掉环佩珠翠、散下发丝的她配上精致淡雅妆容、又变回原先的纯,少了刻薄像的女子才是真正的有福气。 被打的半边脸涂抹了、上好的药膏,即便红肿稍有消退,但脸依旧肿着。 她苦笑,眼底雾气又上涌。 她静坐等候,手里还捏着叶云给她的药包。 她手抚上肚子,坐了多久,手便抚了多久肚子。 她静静独坐,没有一丝睡意。 她这一坐,一直坐到三更末,当听见外头响起四更梆子声,李俏打开手上纸包,取出纸包里头的黑色药丸。 李俏不担心吃了此药会影响肚中孩儿,接过叶云给她的药时,她问过叶云这问题,瞧叶云拍胸脯保证一点事都没,李俏没了任何顾虑。 将那黑色药丸送入口,去到床上平平躺下,未多久,无上困意袭来,李俏闭上眼。 …… “皇上……”小德子一个箭步冲进御书房。 龙案后批奏折的北冥彻惊异,还是头一回见小德子如此慌慌张张,“怎么了,大清早的,何事这般咋呼?” 小德子“扑通”跪下:“百乐宫传来消息说、说宁贵妃去、去了!” 北冥彻“噌”的站起来:“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百乐宫来传话的人,此刻就跪在门外头……”没等小德子话说完,北冥彻已踏出御书房,门口侧面跪着哭泣的宫女,听清那宫女的话,北冥彻步子趔趄着靠在了御书房的门框上。 随后而来的小德子一把扶住他,“皇上……” “朕要去百乐宫,快!”北冥彻脸色煞白一片,语调急切加颤抖。 …… 百乐宫里,宫人们跪在院子里呜呜哭泣。 正殿内,惠嫔哭的双眼红肿,章婕妤、杨婕妤也在哭,要说表情平常的,也只有皇贵妃周氏了。 一帮女人帕子拭着泪,一声皇上驾到,使得一帮女人齐回头。 北冥彻如风般入殿,三步并作两步的扑到李俏榻边。 青萝趴在床沿边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瞧父皇现身,她除了叫一句父皇外,再就说不出任何。 “俏儿,你怎么了?”北冥彻拉过李俏的手,李俏的手一片冰凉,摸她的脸,她的脸同样冷冰冰,面色苍白无血色,唯有嘴唇鲜红无比。 一众太医侯在百乐宫,他冲太医大吼:“你们赶紧将贵妃给朕救活过来!” 跪满地的太医匍匐,其中一人道:“皇上节哀,娘娘服下的乃绝命丹,皇上就是杀了微臣等人,微臣等人也无力回天。” 第403页 “绝命丹?宫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北冥彻怒道。 宫里怎会有这种东西?问太医,太医们回答不上。 宁贵妃尸身不僵,嘴唇发红,手心却又发紫,这的确是服食了绝命丹致死的迹象,但问宫里为何会有这种毒物,太医们又从哪知晓。 眼睛红肿的惠嫔过来道:“皇上,不要为难太医了,娘娘昨夜就服了毒,娘娘心存求死念头,责怪太医无用。” 北冥彻眼眶湿气上涌,“的确不能怪太医,怪朕,是朕将她逼上绝路,原来这就是她给朕的证明,朕真是糊涂。”他问跪地的玉髓,“何时发现的娘娘自戕?” 玉髓抹把眼泪叩头道:“奴婢今早入殿唤娘娘起床,瞧娘娘躺在床上衣饰整齐,奴婢觉得很奇怪,上前唤醒娘娘之时、发现娘娘不对,奴婢连忙打发人下去传太医,太医来了诊断说娘娘已经去了,奴婢这才相信娘娘真的……” 玉髓顿了下接道:“昨个奴婢就应该察觉到不对劲,娘娘回来,将奴婢等人全部谴出外头候着,娘娘独自一人在屋里写着什么,连晚膳也没用,娘娘后来只让奴婢服侍她洗澡,都怪奴婢,要是奴婢昨儿个警醒点,娘娘也不至于……” 玉髓的话如刀子般划过北冥彻的心,“贵妃一直写着什么,她写的东西在哪,拿来给朕看看。” 玉髓起身,将李俏的“绝笔遗言”取来。 厚厚的几大页,前几页没什么,无非就是交代他、让他照顾好她的家人,而后面两页,则是李俏为自己的辩解,越看,北冥彻越心痛。 这世上能让他流泪的事不多,而为女人流泪,除了当年的大夫人楼玉叶有这个殊荣,李俏恐怕是他生命中的第二个。 北冥彻眼泪如断线珠子,拿在手上的“贵妃遗言”看的他心头肉仿佛被剜,果然是他错怪了她,她为了证明她与天成的清白,不惜用自己的命,为她和天成正名。 看完“绝笔信”,北冥彻一把将平躺的李俏抱在怀里:“俏儿,朕混蛋,朕不是东西,朕错怪了你,你睁眼看看朕吧……” 皇上抱着宁贵妃哭泣的一幕,羡煞了屋里的一帮女人们,这一幕也让得消息赶来的天成眼圈发红。 天成听说宁贵妃自戕,快跑赶来百乐宫。 这就是俏儿姐姐所说的证清白?! 李俏用这样的方式证清白,使得天成记恨上父亲,可看父亲抱着李俏哭得跟个孩子似的,天成委实又恨不起父皇。 天成入了百乐宫大殿没多会,便又怎么来的怎么出去,他也想哭,他也想如父皇那样,抱着她哭,但此想法终究只能装在心里。 天成失神的立在百乐宫的花园里,任由渐渐洒落的秋雨将他淋。 …… 隔日清晨,宫门大开,李俏的棺椁被送上去往鸢尾山的路途。 李俏的“绝笔信”上留言,她想把最美的一面留给世人,要求皇上切不可将她停尸祭拜,也千万不要给她整什么陪葬一类,她想死后安安静静,不要被人盗墓,这是她的遗愿,希望皇上一定要答应她。 这个要求北冥彻准奏,不光准奏这个不算要求的要求,甚至还准了她想长眠鸢尾山的愿望。鸢尾山上风光好,能长眠于此,也算人生结局圆满。 一身素服的北冥彻,在青萝的搀扶下,为拔地而起的坟头上香,“俏儿,你先歇着,朕也会为你起一座贵妃祠,不会让你孤孤单单的躺在这。” 奠酒洒于墓碑前,太阳偏了西。 车轱辘起,护驾将士归队,青萝的眼睛肿成核桃,青萝眼睛肿,北冥彻的眼圈也一直泛着红。大队人马远离鸢尾山,广阔大道上留下长长的夕阳影。 鸢尾山上再无人,而仅有的两位守墓者,叶云和他带来的人、根本不把他们放眼里,乘那二人不备,来人悄悄迷晕他们俩。 借手上工具,来人将才起的坟头挖开,再撬开棺材盖,叶云跳进棺材里,把里头的人抱出来。 李俏身上穿的正是她“死前”换上的衣服,秀发披散,连点多余的装饰也没有,北冥彻完全遵照她的遗愿将她送进棺材里。 叶云把人抱到空旷处,取出解药,慢慢的给李俏灌入。 李俏陷入假死,假死与死的状态没多少区别,清甜药汁被灌入,李俏吞咽不了,但有叶云在,哪有她咽不下去的道理。 嘴对嘴的喂过药,约莫过了一刻钟,毫无呼吸的李俏渐渐的、胸腔高低起伏开。缓缓睁眼,睁眼看清她躺在一人怀里,一把抱住对方脖子:“云!”李俏喜极而泣。 将坟墓恢复原状的华林过来道:“云大哥,咱们赶紧走,帮主还等着呢。” “俏俏,我们走,离开这里,咱们走的远远的,再也不回来。” “好,我们走。” 刚从假死状态中醒来,李俏浑身还很软,站不起来无妨,叶云将她一路抱下山,送入山脚下等候的马车里。 …… 葬了李俏,北冥彻回宫以后连着三天哪都没去,只呆在百乐宫。 每日静静的望着这里的一切,一切照旧,唯独她没了。 三天来,北冥彻几乎没怎么吃过东西,小德子急到家,去请太后来,太后的规劝没说动皇上进膳,今日,小德子又悄悄的着人到西翠阁请来青萝公主。 北冥彻静立大院中,望着花园里快要凋零的花朵,冷不丁听见女儿在身后唤他,转身看见一身素衣的青萝,“你怎么来了?” 第404页 “父皇不是也在这么?” 看到女儿,北冥彻总算面显丝丝动容,拉女儿一同落座院中竹椅上,他说:“青萝,你是否会怪父皇没有照顾好你母妃?” 青萝低头没回答,她的确有点小怪父皇,母妃因何寻了短见她听说了,若非父皇胡乱猜测,哪会有这档子事,可看父皇如此悲伤,青萝的不满与责怪、终还是渐渐消退。 没忘记今天来此的目的,青萝扬起小脸:“父皇,母妃已故,活着的人还得活着,父皇为一国之君,定要爱惜自己的身体,我听说父皇这几天都没有好好吃过东西,儿臣今日来,是想和父皇一道用膳,父皇千万不要驳了儿臣。” 李俏教出来的孩子果然不一样,连说话都这么老练,他笑了,虽那笑里夹杂悲伤,但他的确笑了:“好,咱们一块吃点东西,走,去屋里。” 小德子下去传膳,一些简单又不失美味的小菜摆上桌,青萝亲自为父亲盛满一碗汤,北冥彻接过喝几口,又随女儿的动作拿起筷,他夹了一筷子菜,放进青萝面前的碗里。 父女俩一边吃一边聊,相聊着,青萝说起了不久之前,李俏去西翠阁和她一道用膳,“……儿臣也没想到,那天竟是母妃最后一次和我吃饭,要知会出这档子事,我就不应该要母妃的戒指,母妃把保佑她的戒指给了我,她却……”青萝来此本为哄父皇吃饭,结果说着说着,她反而放下筷子抹开眼泪。 北冥彻也放下筷子,“青萝,你先别哭,你给父皇说明白一点,什么你母妃将戒指给了你,你们那天说了什么?” 青萝缓和伤心,摸出挂在脖子上的戒指:“母妃说,这枚戒指是皇祖母赏她,母妃那天说了好多奇怪的话,说的好像她要与我马上分别似的,她说完奇怪的话之后,便将这枚戒指给了我,父皇,母妃是否一老早就有想不开的念头,要不她怎么会提前给我说那些话?” 那枚戒指北冥彻认得,确是太后赏给李俏的,他眉头皱,侧过身正面对上女儿:“青萝,把你母妃那天给你说的话,原原本本的给父皇说一遍,尽量不要有遗漏。” 李俏那天说了什么,青萝记得清清楚楚,青萝将她记得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通通说给父皇听,北冥彻听完渐渐眯上眼:“你母妃当真说她有可能要离开你?” “千真万确,当时我还觉得晦气呢,好端端的,干嘛说那些。” 北冥彻站起,寻思片刻,将伺候在殿外的宫女全部叫进来,所有宫女全都在,唯独伺候环水的那丫头不见了。 北冥彻记得,环水亡故,李俏将那个叫云翠的丫头收到她自己身边,北冥彻唤众宫女入殿,本是为询问一些必要的问题,可瞧没了云翠,他便先问云翠哪去了。 玉髓道:“回皇上的话,娘娘将云翠送出宫,让云翠嫁人去了。” “嫁人?是那丫头自己求的贵妃恩赦?” “这倒不是,是娘娘主动提起,奴婢听说,云翠之前就是伺候娘娘的,但云翠却是跟着安嫔一道入宫,安嫔过了,娘娘怕云翠将来一个人在宫里受委屈,就安排云翠出了宫。” “贵妃怕云翠一个人在宫里受委屈?她既然被贵妃收在身边,又何来的贵妃怕她一个人在宫里受委屈?”北冥彻抓住了玉髓话里的关键点。 说到这玉髓也满腹不明,她回道:“娘娘当时说这话,奴婢怎么听怎么觉得怪异,娘娘的话,就跟那安顿后事似的,奴婢当时挺纳闷,好好的,娘娘安顿的什么后事,却谁能料到,娘娘她……”玉髓卡壳,后面的话她不敢再说。 北冥彻胸中起疑,那日御花园里,他的确打了李俏,而李俏当晚也就寻了短见。但在那之前,他与李俏一直好好的,既然好好的,她安顿的干什么的后事? 北冥彻嗅到不对劲,也不管女儿还坐在饭桌前,他踏出百乐宫自顾而去,小德子不知出了何事,一路撵在皇上身后。 …… 换了便装的北冥彻带领一队侍卫,骑快马赶去鸢尾山。鸢尾山离皇宫不远,又因是快马轻骑,半天时间便到地方。 两位守墓人瞧皇上突然驾临,忙跪倒接驾,北冥彻却二话不说,叫随行者将李俏的墓挖开,护驾的唐慕白、小德子还有众侍卫对视,着急慌忙的赶着来挖坟? 皇上发话,唐慕白只得指挥侍卫动手,新起的坟,坟头上的土松着,想刨开坟墓不费力气,再加人多,没用多少时间,棺材盖就显了出来。 北冥彻让侍卫撬开棺材板,侍卫上手掀棺盖时发现,本该钉死的棺材盖居然是松的,侍卫们不费吹灰之力的就打开了棺材盖北冥彻看在眼里,再看清棺材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北冥彻哈哈大笑开。 唐慕白、小德子、还有众侍卫们一脸惊讶,宁贵妃的尸身不见了! 守墓二人被吓的浑身瘫软,守墓守的不见了贵妃尸身,他们难辞其咎,二人跪在地上磕头不止。北冥彻笑够了扭头看向他们:“你们当真不知贵妃哪去了?” “小的们真不知贵妃哪去了,我二人身负守墓重责,要发现贵妃墓有异,自会向上禀报。”其中一人道。 北冥彻没有追究他们,他一路快马赶来鸢尾山,无非就是想证实心中猜测,李俏的尸身不翼而飞,那便说明他的猜测没错,李俏果然在谋划逃走。 无论李俏为什么要跑,他现在要将那个女人捉回来,天地再大,只要她还活在他治理的天底下,他一定要将那个女人捉回来。 第405页 这个死女人胆子不小,留下那么厚的一摞子信,给他交代了一堆事,让他往后活在自责与痛苦里,她却拍拍屁股溜了。 北冥彻快马加鞭返回宫,回宫之后本欲传李延翁,想问问宁贵妃逃跑的事,他知不知情,但寻思了阵,北冥彻收了传李延翁入宫的念头。 李延翁朝堂为官之人,他怎可能由着女儿如此胡闹,李俏借死隐遁,为的就是瞒天过海,又岂会让她爹知晓。 为了调查李俏到底哪去了,北冥彻动用了虎狼卫,虎狼卫派出不过几天,这一日中午,一只信鸽被小德子捉住送入御书房。 取下信鸽上的信笺,北冥彻看过,换了衣服再度离宫。 …… 第232章 尾声下 远离京城的渡天山下,几人坐在这里歇脚。 司徒令将朝廷赏赐的打狗棍交给了文长老,北冥彻收了花子帮之初承诺,会给花子帮一份大礼,他回京处理完南越事宜,命朝廷督造司造了一根长约三尺半的精钢棍,这根棍子被李俏命名为打狗棍。 这根棍子上刻有奉旨乞讨四个字。 花子帮将朝廷赏赐的打狗棍当成圣物,这根棍在谁手里,谁就是帮主。司徒令把打狗棍交给文长老,意欲明显,他要辞去帮主一职,由文长老接替帮主之位。 花子帮众人不同意,司徒令好说歹说,才让文长老收下打狗棍。 司徒令想陪马琳去游荡江湖,没心思继续带领花子帮。木木一直不开心,他想陪她去散心,即便木木不接受他,只要能让他一直陪在她身边,他就知足了。 李俏从来没想到过,她会与马琳再度相见,马琳同样惊讶至极,没想到李俏居然诈死,两个原先没有过多少打搅的女人坐下来敞开心扉相聊,至此才算互相认识了对方。命运这般戏剧,她们俩竟与司徒家的俩兄弟走在了一起。 司徒令、马琳与叶云、李俏他们一道上了路,今日到了这里,两下里便要分道扬镳。 “哥,你们要是不想游荡了,可以去塞外找我和俏俏,到时候我们住在一起,互相还能有个照应。”叶云说。 马琳俏脸透着微微红,李俏看的一清二楚,李俏看的出,司徒令与马琳都心存对方,奈何马琳总迈不过那个坎,开导的话一路上走来,她给马琳说了不少,马琳自己不愿敞开心扉,谁也帮不了她。 马上要分别,李俏的话头对上司徒令:“咱们这一别,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面,不管将来何时再见,我对你有信心,加油!”她朝司徒令做了个捏拳动作。 马琳听出李俏话里的另外一层意思,她快速站起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就此别过吧,司徒令,你若舍不得同云大侠分别,就和他们一道去塞外,我一个人习惯了,不需要你照顾,保重。”言毕,马琳翻身上了她的马,驾马绝尘而逃。 “木木,咱说好了一块走的,你别丢下我。”司徒令一咕噜爬起来上了他的马,离去前他说:“小云,弟妹,咱们就此别过,将来有机会,我和木木一定去塞外找你们。”撂下话,司徒令双脚狠踢马肚子,撵上那个驾马逃走的女子。 还坐原地的二人呵呵笑不止,李俏挽上叶云胳膊:“我们是否也该走了?” “是该走了,我们上到渡天涯上,晚上在那休息,那里高,我们可以在那看星星。” 李俏因怀胎,他二人不似司徒令、马琳,他俩乘坐马车上路,马车平稳的沿着山道上山,翻过渡天山,便彻底的远离了大魏都城。 太阳刚落下,马车载二人上到高高的平坦开阔处,选在这里休息,一是能离天空更近,二也是悬崖这边一般不会有猛兽出没,晚上在此休息也能休息的安心。 叶云找了足够过夜的柴火,天色由淡黑过渡成全黑,点起篝火,吃过干粮,叶云揽李俏坐在崖边的一块石头上,二人举目望着天空明月与繁星。 崖边吹来的夜风夹杂丝丝凉气,有叶云在身边,李俏感觉不到冷,而且叶云很细心,不光揽着她,还给她披了件衣服,她就是想冷也冷不了。 “云,你说我们的孩子,长的像你还是像我?” “一定长的像你,像我不得丑死了。” 李俏靠着他的肩膀道:“我可没觉得你丑,你的脸无非就是受了伤,我家相公容貌原先那么英俊,我觉得咱们的宝宝,无论是男还是女,长的一定要像你。” “呵呵……你应该这么说,孩子长的像我们俩才对。” “嗯,有道理,长的像我们俩!” 身后不远,篝火忽闪,篝火映照下的两具身影靠在一起,画面那么和谐,坐在崖边谈天说地,聊的久了困顿袭来。 “累了?我们去那边坐。”叶云说。 李俏随叶云去到篝火旁坐下,叶云直挺挺的坐着,一手拄剑、一手揽着斜斜靠在他怀里的爱人。 李俏睡的香,叶云也困,但他不敢睡死,偶尔睁眼给火堆添点柴,保持拄剑而坐的姿势闭目养神。 四周静悄悄,但偶尔能听见远处传来的阵阵兽鸣,还有火堆时不时发出的“噼啪”声。 夜风阵阵,使得火光忽闪明显。 闭目养神的叶云忽地耳轻颤,耳朵颤动中,他突然张开眼,并未看见有什么,但他却明显的感觉到异样袭来,且那异样感觉离他们越来越近。 第406页 “俏俏,快醒醒。” 李俏睡眼惺忪道:“怎么了?” “我觉得有点不太对,得小心。” 李俏瞬间清醒:“不对,哪不对?”她来回瞅了瞅,未发现哪有异。 相扶站起来,不及叶云解释哪不对,便见从路的两头出现好多黑衣人,这些人的穿着打扮李俏认得,他们是虎狼卫。 叶云眯眼:“虎狼卫?” 虎狼卫出现这里,那岂不是说…… 二人才反应过这里怎会出现虎狼卫,便有一道声音充斥他俩耳膜:“俏儿,你是否有点太顽皮,骗朕很好玩么?” 循声转头,拄着拐杖的北冥彻入眼,李俏面如死灰:“皇、皇上……” 北冥彻面挂淡淡笑意,从他脸上看不出,他到底高兴还是不高兴,他明明面带微笑,可他那副表情又叫人觉得他正在发怒,说若他怒火中烧,偏他的淡淡笑意给了人错觉。 “俏儿,来,到朕身边来,跟朕回宫。”北冥彻朝二人近两步,伸出一只手。 叶云将李俏护在身后道:“你认错人了,她不是什么俏儿,她是我妻子。” “朕认错人了?”北冥彻又往前进了两步。 他前进,他们俩后退。 “朕记得你,那时朕的爱妃与儿子救朕下坪山,朕见过你,后来你我虽无缘再见面,但朕知道,那位救了朕的神医是你请来,云大侠,朕感念你们那么多人曾帮助朕,朕不是不知恩图报的人,你想要朕如何报答你,你只管说,但朕报答你任何,都不允许你打朕的女人主意!” “我再说一遍,你认错人了,她是我的妻子,不是你的女人。” 北冥彻褪去满面淡笑,对上李俏,“俏儿,朕哪里配不上你,你居然要跟着他私奔?为了与他私奔,你将朕耍的团团转,朕无非就是怀疑了你和天成,你就如此的戏弄朕,你可真是朕见过的女人里面,最有心计的一个。” “皇上,你既已看明白我是有心计的女人,你放过我好不好,不是你配不上我,而是我配不上你。” “放过你?那谁来放过朕,朕的心全部在你这里,你把朕的心偷走,现在却叫朕放过你,你扪心自问一下,你的心难道就不疼么?” 这话使得李俏双眼当即模糊开:“你的心……当真在我这?” “是,朕的心的确在你那,俏儿,朕撵着你来,不是想和你吵架,朕只想接你回家,跟朕走,咱们回去好好过日子,朕让你做皇后,朕答应你,往后不会再纳别的女人,咱们以后快快乐乐的在一起生活,好吗?” 李俏哽咽着再度问:“你的心当真在我这里?” 瞧北冥彻重重的点了点头,李俏直接哭出来。 李俏的哭泣弄的叶云一脸失神,即便他的脸被烧的做不出表情来,但他脸上的确显出了失神样,“俏俏……” “云,对不起……” “俏俏,你当真要和他走?”叶云语调颤抖加急切,目中更显浓浓紧张和痛楚。 “不是,你别误会,我不是要和他走,我说对不起的意思是,我恐怕连累你了,你会不会怪我?” 叶云眼底痛楚、紧张当即消退,语气也呈现出一派轻松,“只要你不是要和他,无论生死,我们在一起。” 北冥彻满口狠厉道:“叶云,你是什么东西,你有什么资格与朕争,李俏今天跟朕走也得走,不跟朕走也得走,她无论死活,都得跟朕走。” 叶云一手揽着李俏,一手端剑指向北冥彻:“你认出我了?好,既然被你认出来,咱们别扯闲话,我就说一句,你要是个男人,敢不敢同我公平决斗?” “你当朕怕你……都听好了,谁也不许插手。” 北冥彻提拐杖冲上前,叶云拔剑迎上,俩人打到一起。 围成一圈的虎狼侍卫时刻注意主子动向,李俏急的大叫唤:“皇上、叶云,你们不要打了。” 随行护驾的不光有虎狼侍卫,还有唐慕白、小德子,小德子急切:“唐护卫,你快想想办法,阻止皇上和那人打下去,皇上要伤了,你我吃不了兜着走!” “我能有什么办法,皇上的话就是圣旨,你敢抗旨吗?”唐慕白的满脸急切不比小德子少。 莫说他俩不敢抗旨,围观的虎狼侍卫们谁也不敢违抗圣旨,一众人望着那头小心到极点,深怕皇上被刺客伤着。 唐慕白骂道:“人说红颜祸水,真没想到,宁贵妃这号的女人也能成为祸水中的一员,我真把她小看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对女人平足论头,小心看着皇上吧!”小德子说。 北冥彻的新拐杖乃特制,与叶云的剑碰在一起,碰出火花子。 北冥彻武功不赖,然而与刺客出身的叶云比起来总归要逊色些,况且他因身体并未完全恢复的缘故,打在一起刚开始还行,到后面就越来越力不从心。 俩人越打,越挨近悬崖边,观战的一圈人看的心提到嗓子眼,虎狼侍卫看出来皇上落了下风,眼看皇上就要挨上那人一剑,其中俩人飞身而过,一人乘叶云不备从后一剑刺穿叶云心窝,另一人则一把拉住皇上,防止皇上跌落悬崖。 “不……”李俏的惊呼响彻渡天崖。 从后刺穿叶云心窝的那人,拔出刺入叶云身体的武器。 叶云低头看向心窝口,纵然他的衣服是黑色,看不见鲜血染红衣物,但也能瞧见,胸口鲜血往外一个劲的冒。 第407页 李俏哭着扑过来扶住他:“叶云,你怎么样……”剩下的话未出口,李俏再发不出声音,因她看见了叶云胸口上的血洞。 拿在叶云手上的长剑落地,他说了句:“俏俏,保重。”紧接着用力推离李俏,然后朝后退几步,身子直直跌落悬崖。 “叶云……”李俏扑到崖边,她的悲唤响遍崖底。 李俏的心随落崖的叶云一道而去,叶云的剑就在手边,她捡起剑,将剑搭在自己脖间,她的举动吓坏北冥彻:“俏儿,你干什么,快放下武器!” “你不要过来,北冥彻,我给你把话说清楚,我不会和你走,我就是死,也要和叶云死在一起,从我晓得是你亲手拿掉我的孩子那一刻,我就恨上了你,我好不容易离开那个鬼地方,你觉得我可能再回去么?”李俏吼道。 北冥彻避开手下人拉扯,朝李俏靠近:“你答应过朕,咱们翻过之前好好过日子,你为什么要骗真,如果你是因为朕误会了你和天成而生气,朕向你道歉,你跟朕回去好不好!” “不好,我受够你了,你从来都不相信我,我曾那么爱你,你又是怎么对我的,你听信谣言亲手拿掉你自己的孩子,当我知道,我们的孩子是被你亲手拿掉时,你可知我有多么的伤心,又因顺妃的舌根,你连你自己的儿子都怀疑……北冥彻,你给我听清楚,莫说这辈子,就是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也不想再看见你。” 北冥彻手抚心窝口,从李俏嘴里吼出来的每一个字如同利刃,割的他的心鲜血淋漓,尤其在听见李俏说,她曾那么爱他,而自己亲手拿掉了属于他们的孩子,北冥彻喉头涌上一口腥甜。 急火攻心的那口血被他咽回去,“俏儿,给朕一个补偿你的机会好不好,朕知道错了,你快放下武器,朕求你了。” 北冥彻满脸悔恨、与满口求情下话,确让李俏为他感到浓浓心疼,恨他么? 其实应该是爱他吧,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 流泪的李俏慢慢拿开架在脖子上的剑,武器落地,北冥彻伸着手再度往她跟前凑:“俏儿,快过来,那里危险。” 李俏忽得显出笑:“北冥彻,如果有来生,我真的不想再认识你,保重!”她转身朝悬崖一跃。 叶云,等着我和孩子! 北冥彻下意识的朝她扑过去:“俏儿……” 众人想到了宁贵妃或许会跳崖,但谁也没想到皇上会跟着一块跳下去,虎狼侍卫傻眼,皇上出了状况,他们都别活了! 借明月光辉,崖边伸出的脑袋瞧见皇上挂在下方,众人连忙找绳子。 跳下悬崖的李俏没料北冥彻会跟她一块跳下来,坠落中她被人一把捏住手腕提在半空,李俏惊了,“皇上,你快放手,这样子你也会掉下去!” 北冥彻的拐杖勾住了生长在山崖上的崖柏干,他一手紧紧的抓住拐杖尾,另一手提着李俏:“朕不会放手,你想死,也要死在朕身边,朕不许你不理朕!” 崖底吹过的风,拂着俩人而过,再这样晃荡下去,他们谁都活不了。 “你快点放手呐,再这样下去,我们都完了!” “不放,你和朕回去,再坚持一下,他们马上会来救咱们。” 俩人的身子有了下坠趋势,继续这样下去,他们都得见阎王。 北冥彻不松手,她注定会连累他。 不管李俏嘴上说了多少狠话,她却没有任何想让北冥彻去死的心,“皇上,你这又是何必呢?” 北冥彻没吱声,他将所有力气加持在两只手上,等待救援。 李俏感觉到身体又在下坠,不能再耗着了! 她没有再说让他放手的话,而是换了副口吻,“皇上,自你拿掉我们的孩子,我就一直想着要报复你,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又怀孕了,这个孩子才真的是叶云的。” “你说什么,你怀孕了,怀了刺客的孩子?想骗朕,朕不会上你的当!” “我骗你干什么,若不信,你可以摸下我的脉搏,试一试我的脉搏,是否比原先快了许多。” 北冥彻并不会诊脉,但因为想急切的证实李俏嘴里的话是否属实,他由着思维意识不由的想去摸李俏脉搏,稍微松开了点手劲,李俏便直直的坠落下去。 当反应过被她诓了,找到绳子的虎狼侍卫已从崖上下来将他护住,一脸生无可恋的人,被虎狼侍卫救了上去。 …… 七年后,暖居殿内。 闭眼小惬的北冥彻,被小德子轻轻唤醒,“皇上,太子来了。” 才过了七年而已,北冥彻又苍老许多,本来花白的头发再添许多白,他扶小德子坐起,打个哈欠离开龙榻,去往正殿见天成。 随天成一道而来的还有个虎头虎脑的小娃娃,那娃娃见着北冥彻,扑上来抱住他的腿:“皇爷爷,孙儿好想你!” “朕的乖孙也来了,来,让皇爷爷抱抱。”北冥彻抱起那娃娃满脸笑。 “子润,不许胡闹,来之前爹爹给你说的话你忘了,不许总缠着皇爷爷抱你。” “太子,朕喜欢子润,你有意见?” “父皇,儿臣岂会有意见,儿臣是怕你累着。” “朕身子再不适,也不至于说,连个六岁的娃娃都抱不动,你不必总教训朕的乖孙。” “父皇都如此说了,儿臣要再反驳,也有些说不过去……父皇,你传儿臣来,所谓何事?” 第408页 北冥彻抱着孙子坐下道:“人不服老不成,朕最近总感浑身乏力,朕打算让你放手去干,你意下如何?” 天成没明白过父皇的话中深意:“儿臣已经监国,父皇的意思是……” “朕的意思是,朕退位,你登基,朕想过两天不操心的日子。” 天成跪,小德子也跪,伺候在暖居殿中的所有宫人们都跪下。 “父皇,好好的怎么想起退位,儿臣监国,若哪里让父皇不满意,父皇只管指出来,儿臣改就是。” “你监国很好,朕没有不满意,朕说的实话,朕感觉自己大限快到了,所以……” “父皇若感觉身子不适,就让御医来调理,您如此,让儿惶恐了。” “你惶恐个什么劲,每个人都有这一步,朕一样,你也一样,朕的孙儿将来也一样,朕不想再喝太医开的苦汤汤,你的孝心朕知道,你不要再劝朕,挑个合适的日子你登基吧,朕老了,也该放手让你们年轻人去打拼。” 天成想了想,朝父亲跪下叩头:“儿臣遵旨。” …… 夏末秋初,北冥彻宣布退位,改皇上的称呼为上皇陛下。同一天太子登基,改国号崇武为甘露,甘露元年在北冥天成的脚踏上正天殿那一刻开始。 皇宫望风台,四面花团紧蹙,北冥彻斜在躺椅上,闭眼享受太阳照晒,一旁的桌上放着两个锦囊,躺椅上闭眼安静的人手里拿着那个从李俏枕头边取来的木人偶。 这个木人偶出自叶云手,现却被北冥彻当成宝,北冥彻无论干什么都会带着木人偶,似乎木人偶在,李俏就还在他身边;不光木人偶被他随身带着,连李俏当初给他编的那个结,也被他挂在身上从未取下过。 上皇陛下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小德子看在眼里,小德子想了很多办法劝陛下吃药,陛下却说什么都不愿再喝药,就连青萝公主来劝,陛下也是笑呵呵的给女儿逗乐子。 干什么都行,唯有吃药免谈! 生出白发的小德子既心疼又无奈。 瞧上皇陛下睡着了,小德子取来一条薄毯为陛下盖上。 望风台上花香萦绕,阵阵花香沁人心脾,闻着阵阵花香味,陷入睡梦的北冥彻回到与李俏在一起的日子,梦里的那些往事无论开心或不开心,都那么甜蜜而美好! (全书结)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亲们是如何理解宫斗宅斗的定义,一千人有一千种看法,旁人如何理解焱妈不知,我就说说我自己对《九夫人》定义。 我在结尾没有让李俏正儿八经的坐上皇后宝座,是因我想让她成为北冥彻永远记在心中的那个女人,没有得到皇后的头衔,但她却占得风流帝王的全部心思,她才是这场天家内宅斗争里的最大赢家,这就是我对本书的定义。 北冥天成登基,玉怜秋毫无疑问的成为了新任皇太后,成了皇太后又如何,她自己也说了,没了容貌、又将来孤寂度日,这样的日子除了表面华丽,内里实质她自己知道。 写了这么久正文终于写完,明天发番外,整本书写完,作为作者的我居然有一点搞不清楚,李俏到底爱叶云多,还是爱北冥彻多,各位小伙伴们觉得呢! 为了平衡李俏怀了三胎都没有当上母亲遗憾,我就给北冥彻头上造了三顶绿帽子,被三帽碾压的北冥彻冤不冤?他一点也不冤,相反我觉得他蛮幸福,最起码给她戴了绿帽子的三个女人都是真心真意爱他的,只怪他野心太大,为了达到目的无所不用其极,伤透了女人的心。 好了,废话不多说,咱们明天见,番外也很精彩,千万别错过,么么哒!!! 第233章 番外 “滴、滴、滴……”监测病人体征反应的仪器,持续发出规律鸣音。 病床上,带着氧气罩的少年眼角溢泪,他的思维意识正在逐渐回归。 查房大夫拿过护士手里的病历细看,病人梦游踩空从楼梯上滚下来,脑袋磕上硬物,该做的检查一。一做过,除了有些轻微脑震荡、并没有太大影响,却是病人昏迷都快半月了一直不见醒,怎么回事? 大夫拿出口袋里的手电筒,翻开李沐眼皮,手电筒的光束照入,使得李沐瞬间睁眼坐起来。 白色的房间,白色的被褥,以及穿白大褂的大夫。 低头看自己,他穿着病号服,抬手摸自己的胸,胸前平平…… …… 明明是男儿身,但自转醒出院,他的行为做派完全成了女孩样。 李沐怕洗澡,每次脱掉衣服他总要哭,到底怎么了,之前,他从没想过要变成女人,现在却因一个梦,生出了想要变成女人的急切念头。 上网查过,没查出中国古代的皇室家族,有哪家复姓北冥。 北冥这个姓极其罕见,在其族人最鼎盛时期的春秋战国,北冥姓氏的人口也才不过两百来人。 大魏朝中国古代的确有,但这个大魏朝与他梦里所在的那个大魏朝完全不是一回事。 李沐不信他梦中十年经历,仅仅只是一场梦,他会写那个朝代的字,光凭他能写出那些他之前不认识的字,李沐相信他的梦定然不只是梦。 窝在家里十多天,李沐今日难得走出家门。 漫无目的行进中,李沐总觉入眼的一切都是那般梦幻。 经过一家商店,瞧见橱窗上映出他的影子,李沐觉这个场景好熟悉,看着自己的影子半天,他忽然拔腿就跑。 第409页 一直跑一直跑,跑到筋疲力尽,一屁股坐在路边供人休息的长条凳子上喘粗气。 想起来,他梦见过这个场景,莫非那时做这个梦、是在预示他会做回李沐? 想做回李俏的念头越来越浓,他讨厌现在的身体,他已经习惯做女人,他不要再做男人。 “本台播报,我国考古学家近日在XX山脉下发现一处大型古墓群,被发现的这处古墓群出土了一系列震惊世界的考古发现……” 正对面的商贸大厦外墙上的露天大屏幕,此刻播放的一段视频引得李沐注意。他呆呆望着屏幕上的画面,考古人员在一个疑似帝王墓穴里发现大量陪葬品,按照陪葬品的数量与规格来看,这应该就是帝王陵寝。 说这处墓穴震惊世界是因为,被发现的所有东西都已成了化石状,埋葬地底下的尸体想要变成化石,得经过亿万年,如果这真是一处亿万年之前的帝王墓,人类的起源和历史将被重新改写。 画面镜头拉近特写,李沐看见被玻璃罩子保护起来的那具化石尸体、其交叠放在腹部的手上拿着一个他相当眼熟的东西。 李沐站起,视频中的画面一闪而过,但李沐确信他没看错,虽然那东西与那具尸身融为一体都成了化石,李沐相信他没看错,那正是叶云送给李俏的木人偶。 人偶既是从皇帝的墓里头发现,那岂不是说,被发现的墓群是北冥家的皇陵,而那具尸体有可能就是北冥彻! 屏幕上的播报李沐一点没拉的全看完,他激动,即便被采访的考古学家说不上这处成为化石的墓群究竟属于哪个朝代,李沐依然激动。他更加相信梦里所经历的那些不是梦,一定都是实实在在发生过。 如果将梦回大魏看成穿越,那么可不可以用另一种眼光看待现在,他前世就是李俏,因为今生的一场意外事故,让他又做了一回前世的自己。 亿万年前的李俏,为了不连累北冥彻落崖而死,李俏经过一代代转世,转生成现在的自己。 当代就有科学家研究转世轮回,虽说这门科学没有被主流观念所认同,但的确有科学家,以此为学术研究。 李沐平复激动,既然上天唤醒他亿万年前的记忆,上天都如此安排了,他为什么要活的痛苦,李沐越发坚定了做回李俏的信念,即便让他今生短命,他也一定要做回李俏。 李沐回家翻箱倒柜的找房本,他手里唯一值钱的只有这套房子,这套房子是母亲过世以后留给他唯一的财产,房子没了可以努力的再赚钱把它买回来,无论前方多困难,都挡不住他做回李俏的决心。 …… “叶医生,这是病人的病历……” 躺在手术台上的人听见手术室门外对话,想必这位叶医生就是他的主刀大夫,脚步越来越近,当看见一前一后入内的二人,李沐瞪大眼。 行在护士前方低头看病历的那人很年轻,不光年轻,而且还很熟悉。 主刀大夫行到手术台跟前,拿在手上的病历他也看完。 助手护士接过医生手上的病历对上李沐,“你运气真好,叶医生是我院从新加坡请来的高级整形医师,今天由叶医生为你做手术。” 叶云准备问病人一些事,却看躺在手术台上的二十岁少年望着他流眼泪,叶云道:“你怎么了,是怕了,还是后悔了?” “我不怕,也不后悔,我只是有点意外,居然是你给我做手术!” “小妹妹,你认错人了吧,咱们之前好像没见过。” 李沐怔仲:“你怎么叫我小妹妹?” “能躺在这里的人,都是不认同自己性别的人,你想通过手术变成女人,我叫你小妹妹,难道叫错了?” 李沐没吱声,他望着那张熟悉的脸泪水流不止。 “你别总是哭呐,手术你还要不要做,如果不想做,我可走了!” “做,我做,你曾说过,遇上你,我没有做男人的机会,那就拜托叶医生了。” 叶云被这话弄的越发莫名其妙,可看那少年望着他满目的信任与坚定,叶云收了思,给助手发话:“开始麻醉。” 李沐眼皮合上那刻,心里默道:叶云,谢谢你! …… 三年后,李俏走出户籍室,从今天开始,李沐彻底成为过去,“他”又变回“她”。 拿出新的身份证,望着身份证上自己的名字和性别,李俏觉到新生扑面。 三年前的手术很成功,手术前的她就生的文弱白净,做了手术后,留了长头发,再穿上裙子高跟鞋,她比真正的女人还女人,手术后的她,相貌竟与记忆中的李俏极度相似。 拿到新的身份证明,李俏赶回花店,她的花店开在另一座城市,来这里是因为这座城市里谁都不认识她,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去。 “老板你好,我要订一批鲜花,你照原先一样给我送过去。”李俏正忙着手下活计,花店里来了一位职业装打扮的美女。 对方经常来她店里订花,互相都是熟人了,李俏笑道:“你要多少,要些什么花,我准备好了马上给你送。” 职业装美女取出一张A4纸,“需要多少都写在这上面,你按这个时间给我送到就行。” 李俏接住那张纸:“成,我一定准时送到。” 职业装美女从手包里取出两百块钱,“老样子,我先付一点定金,鲜花送到以后,剩下的你去我们财务上结。” 第410页 “哎,好。”李俏接住钱。 店里的两位员工听说皇都集团又订了一大单生意,二人八卦开。 “订这么多花,是不是皇都集团要迎接他们的老总,我听说,皇都集团的总裁这两天就要从国外回来呢。” “下面的人为了给老板留个好印象,都可劲的在老板面前表现,不过我听说,皇都集团的总裁不好打搅……” “有生意上门就赶紧干活,都不想要奖金了?”李俏一边拨打订货电话,一边道。 “要要要,老板你可别扣我们的奖金啊。”俩小姑娘收了闲扯的心,继续忙各自的事。 李俏打完订货电话,拿起那张纸再看:皇都集团……魏明北要来了么! 李俏本来没有关注过魏明北,她在这座城市开花店,安心的过自己的日子,却有一回,街上的广告牌换新广告,那广告牌恰好正对她的花店门,当看见广告牌上那位西装革履、相貌又英俊的商界大佬时李俏心跳快了。 三年前遇上叶云,与叶云相遇不过半年,就又看见北冥彻的那张脸天天对着她的花店门,李俏既伤心又觉得好笑。 好在魏明北一直不在这座城市,即便在,她和他也是两个世界里的人。 魏明北赫赫有名不光因他是商界奇才,有关他的花边新闻、比他本人打造的商业帝国更为人津津乐道。 真是无论在哪个时代,那厮总改不了他的风流本性,魏明北与北冥彻明明不是一个人,李俏却总将俩人拉在一起做比较,把这俩人放在一起相比,真是越比越像。 一个乃穷兵黩武的大魏皇帝,一个是将房子从中国盖到了其他国家的房地产商,都是那么有钱,也都是那么风流好色。 北冥彻的后宫里,女人们为了争宠斗的你死我活;而那些为了爬上魏明北床的女明星、模特们,听说她们之间的相斗简直堪比后宫大戏。 …… 第二天,李俏与送花供货商一同来了皇都集团,按照皇都大厦保安要求,将鲜花摆放到地方上摆放整齐。 李俏拿了保安给的字条,乘电梯上楼,去财务室结账,账结完,她大概扫了眼皇都集团的办公之地,便又乘坐电梯下楼。 皇都大厦门口,一辆加长版的豪华劳斯莱斯停靠,随行安保人员先下车,为老板开启车门。公司员工谁也没想到,总裁的到来整整提前了两个小时,幸亏鲜花全部送来,要不然的话,那得给总裁留下多不好的印象。 围绕魏明北身侧的人、不光有漂亮的秘书,还有同他一样西装革履的保镖,一大帮人前呼后拥的往贵宾电梯这里而来,就快挨近电梯,贵宾电梯开启,打里面走出李俏。 李俏没想一出电梯就看见,仿佛“黑社会”老大驾临的场面,更没想到电梯门开启瞬间,会与那个她不想遇上的人再度相遇,四目相对,双方都有愣。 李俏愣是真的发愣,而魏明北的愣则是,怎么什么人都能乘坐贵宾电梯! 魏明北的秘书最会察言观色,秘书连忙喊保安,让保安将闲杂人等清场。 李俏说:“不用保安,我自己会走,这位小姐,我不是闲杂人等,我是来送花的,我从贵宾电梯上下来,是因为那边的两部电梯都坏了。” 李俏说完,让过一众人要走,魏明北却出声将她叫住:“小姐,你等一下。”他绕到她面前,盯着李俏的脸细看,“小姐,咱们之前是否在哪见过,我怎么觉得你很眼熟。” 李俏被这话弄的心跳加快,心跳再快她也没忘记自己曾说过的话,莫说这辈子,就是下辈子,下下辈子,她都不想再遇上他,也不想再认识他,所以这份缘她不想攀,“魏先生,我长着一张大众脸,你眼熟不奇怪,鲜花我已送到,告辞。” 魏明北依旧盯着李俏的脸细细回忆,到底在哪见过她,明明很熟悉,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 见面前的英俊男人盯着她的脸看不停,李俏对其投以微笑,侧了下身子让过挡路之人,头也不会的往前而去。 魏明北望着那抹背影,直到那抹长发背影彻底消失于眼底,他转回头说了句,“物业上所有人,可以领工资回家了。”之后,他钻进秘书为他开启的贵宾电梯。 …… 江边吹来的风夹杂湿气,李俏今天早早的关门歇业,来江边散步。 拿出手机看,QQ上叶云的头像一直是灰色。 叶云给她成功做了手术,她与叶云成了好友,因为不在一个城市,三年来,他们的联系多时用QQ,小半个月了,都没见过叶云上QQ,李俏的思念化作心底念叨。 她如今长发飘飘,雪白的长裙配上白色的高跟凉鞋,这样的她引得多少适龄男子朝她送秋波,无论有多少男人对她示好,李俏从不为所动,她是什么人她知道,她不奢求婚姻。 江面上波涛翻滚,江上湿风吹的她头发衣裙飞扬,与行人擦肩而过,停在一处,手抚江堤上的护栏,闭眼任由江风扑面。 “叶云,你别这样,我知道错了……” “你给我滚,我原谅了你一次又一次,换来的却是你一次又一次的欺骗、背叛,你听好了,你如果不想我骂太难听的话,就请你离我远一点……” 一男一女的叫嚷掰扯声突然入耳,李俏循声转过脸。 叶云甩开扯着他胳膊的卷发女子:“我说了请你离我远一点,你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了,我不是魏明北,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一切,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管你,也请你不要再缠着我,咱们分手。” 第411页 卷发女子换了一副神色道:“叶云,离了我,你什么都不是,你也听清楚,你敢和我分手,我就让我爸爸炒你鱿鱼。” “我承认你爸爸帮了我很多,我感念你爸爸,但这不是你威胁我的砝码,从今天开始,你可以光明正大的去找魏明北,你和我以后没有任何关系。” “叶云,这世上只有我甩你的份,还轮不到你甩我,你想让我大发慈悲的放过你,好啊,只要现在有人愿意嫁给你,我立马滚,否则,你走到哪,我都会让你知道离开我的下场!” 叶云气结,遇上不讲理的女人他能说什么,江堤上人不多,但就是不多的这些人已经围观着他们俩,叶云佩服她的脸皮厚,这么多人看着,她也不怕被别人晓得她做下的丑事。 这么多人看着,叶云也来了脾气,他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而转身掏手机的空子他发现不远处立着一个熟人,叶云打电话想找的人正是李俏,他知李俏在这座城市,好巧不巧,李俏就在江堤上。 他拨开人群去到李俏面前,开门见山道:“俏俏,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啊?你、你说什么?” “我说你愿不愿意嫁给我,你若愿意,咱们现在就去扯证。” 围观者发出唏嘘,卷发女子目中怒意明显,恶狠狠的瞪着李俏。 李俏睨了眼叶云身后,重重的点点头:“我愿意!” 叶云拉住李俏手对上卷发女子:“听见了没,她愿意嫁给我,你现在可以滚了,她是我未婚妻,我们马上就去领证。” 卷发女子来回打量二人:“叶云,算你狠!” …… 俩人缓缓漫步,行至江堤延伸出去的台子上,李俏说:“你什么时候来的这?” 叶云点了一支烟,靠在江堤护栏上:“我昨天下的飞机,本来是为找女朋友,结果哪想到,我的突然出现坏了她的好事。” “哦……那、那你什么时候回去?” “不回去了,我在他爸爸的医院工作,你也听见了她要她爸爸炒我鱿鱼,所以还回去干什么。” “你是新加坡人,可以回新加坡呀。” “谁给你说我是新加坡人,我是中国人,堂堂正正的中国人。”叶云微一笑。 李俏真不知叶云是新加坡人还是中国人,无论他是哪国人,李俏并未多么在意。 回想方才李俏说,“那个,结婚的事……” “放心,我说到做到,咱们一会就去把证扯了。”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是要逼着你和我结婚,刚才不过权益,你摆脱了麻烦,那个……咱们就翻过吧。” 叶云掐灭烟头:“谁说是权益,我说的是真的,莫非你看不上我?” “不、不是,我怎么可能看不上你,我爱你都来不及,只是我……”李俏声音非常小,她以为伴着呼呼江风对方定然听不见,却不想叶云将她所说听了个一清二楚。 “既然你爱我都来不及,那为什么要拒绝我?”他牵过她的手问道。 同他挨了那么近,李俏的心砰砰跳,目光碰上片刻李俏又别开眼:“毕竟之前的我……” “俏俏,我原先给你说,你是我最完美的艺术品……其实吧,三年前当我揭开你脸上纱布那刻,我觉得我与你似曾相识,我也说不上那种感觉来自哪里,但我觉得,你就应该是个女孩子而不是男人,我觉得我把你变成女人是一件对的事,所以你不要有心里负担。” 叶云的脸近在咫尺,他脸上满满真诚,看不出其他任何,望着叶云眼睛,李俏想起一句话,缘在今朝不见分,待到份来梦终醒,难道无尘大师所指就是当下? “你看什么呢,我的脸有那么好看?”叶云调侃道。 “我不能生孩子,或许还会短命,你确定要和这样的我结婚?” “世上姓叶的那么多,传宗接代又轮不到我,要不要孩子真的无所谓,你若喜欢孩子,大不了咱们领养几个,至于你说的短命,你怕什么,有我在,你觉得你的命能短到哪去?” “可是,我……”她终究是个变性人,即便叶云不介意,他的家人呢,难道他们都不介意?李俏低下头,湿气聚入眼,朝思暮想的人就站在眼前,可她又不敢接受他,眼泪越聚越多,顺双颊而下。 叶云好似能读懂她因何流泪,一把将她揽入怀,“你别顾虑那么多,我父母都是开明人,他们不会介入你我之间的婚姻,你若在意身边人的眼光,不想被人说三倒四,我带你去新加坡,在那里我们一样会生活的很好。” 李俏再也忍不住感情溢涌,顺势抱住叶云的腰靠上他的肩:“好,你说去哪,我就跟你去哪,云,我再也不想离开你。” 叶云下意识的应了句:“好,我们再也不分开。”这话明明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在里头,但叶云自己也说不上他为什么会这样回应李俏。 叶云紧紧圈住怀中人,一种莫名的失而复得感裹满心房,令他再也不想松手。 (番外完) 下文系小剧场,小剧场与正文、番外无关,小剧场纯属恶搞逗乐子 二人相拥,江堤上人来人往。 突然间天昏地暗,仿佛世界末日来临,原本清亮的天空瞬间乌云密布,江水翻滚起浪,他们被惊的瞪大眼,啥情况? 第412页 来回看,江堤上的行人泛着涟漪全都消失不见。 江堤还是江堤,周遭景色也没变化,却头顶乌云翻滚、与江面波浪汹涌。 “俏俏,我们赶紧走,或许要下雨了。”叶云话刚出口,从天下掉下一人。 这人面朝下落地,直直摔展在叶云李俏面前,从天而降那人如何暂不提,反正是吓坏他们俩。 “老子整了这么大动静,你居然说快要下雨了,你是否有点太驳老子面!”摔在地的那人爬起来,正面对上相扶二人。 李俏、叶云望着此人不光眸子圆瞪,俩人的嘴更是合不拢。爬起来的这人长相那叫一个帅,他俩惊讶不全是因这人帅的缘故,而是此人乃古装打扮,一身白衣衬的他越发帅气爆棚。 白奇掸完身上土,瞧眼前俩人盯他看个没完,白奇最恨别人用这种眼神看他,他不打女人,但男人么可就没那么幸运。 白奇冲上前一脚踢翻叶云:“看什么看,老子又不是花瓶,有什么好看的。”他一边嚷嚷、一边照叶云拳打脚踢。 李俏上前护住叶云,手指白奇鼻子:“喂,你什么人,怎随随便便打人?” 白奇暂缓:“你当老子爱打他,我是被逼的,老子不打他,老子就再也见不着我的玉姐姐,所以我今天非捶他个半死。” 叶云青着一只眼圈道:“你找你的玉姐姐,你打我干什么,我又不认识你!” “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你问我为什么打你,这你问焱妈去,我是作者派来的,她说她看你很不爽,让我狠狠的捶你一顿,她就让我回下一本书当男主角,和我的玉姐姐相会。” 白奇说完又要动手,被李俏将他一把拉住:“你说啥,焱妈派你来的?她什么意思,她把我虐的不够惨,又派你来打我男人,她想干嘛?” “我也不知她想干嘛,你就当她脑袋抽了,咱们大家都是人家创造出来,我这堂堂的上界蛟龙仙,都被她弄的以从天上掉下的方式出场,你问我,我哪知道。” 白奇一把推开李俏,准备再度朝叶云挥拳,却头顶“喀啦”一声惊雷响,那道雷直直劈到江中。 翻滚的江水愈加波涛汹涌,紧接着一条墨青色的蛟龙窜出江水冲上天际,那墨青色的蛟龙天空盘旋一圈,化作一道绿色光芒射向地面,光芒闪过,又一古装扮相的人出现。 李俏、叶云还没怎么样,白奇举头对着天空大声喊:“焱骊裳,你什么意思,老子和他都是蛟龙仙,你让老子摔着跟头出场,却让他出场帅到没边际,你有些太偏心了吧。” 天空传来键盘“啪啪”声,紧接着焱妈的声音幽幽传入众人耳:“没办法,谁叫你长的比他帅,所以就委屈你一下喽。” 白奇被噎,还要对天掰扯,后来的这人嘴贱道:“我给你说了多少遍,男人长那么好看干什么,让你毁容你不毁,你非要顶着一张人神共愤的脸,和老子争抢女主角,焱妈不糟践你糟践谁。” 闵枫说完,行至相扶的二人面前,将二人打量片刻,他视线全部投给叶云:“你就是刺杀北冥彻的刺客?” 叶云满脸问号:“你说什么,什么刺杀北冥彻,什么刺客?” 闵枫拍了下脑门子:“哦,对,你现在的设定是想不起原先,无妨,我立马让你想起过往。” 闵枫双手结印,从他掌上发出的乾坤印升上半空,浮上半空的印记散下一道光芒,将众人全部盖在下头。 乌云蔽日的天空,瞬间成了夜晚,场景转换,李俏、叶云又回到渡天崖上。 当下场景使得叶云脑袋灵光一现,立时记起所有一切。再过不多会,他与北冥彻有一场决斗,他一把拉住李俏的手:“俏俏,我什么都想起来了。” 不及李俏答话,闵枫说:“老子让你想起之前可不是为别的,我只想证实,你是不是刺杀北冥彻的刺客。” 叶云冲道:“你既然知道我的一切,还追三追四的问,你脑子生锈了?” 闵枫嘿嘿一笑,不在意叶云骂他,“只要你承认,你就是刺杀北冥彻的刺客,老子打你就不算没理由。” 闵枫瞬移到叶云面前,抓住叶云又狂殴不止,叶云被打的毫无招架还手之力。 李俏顾不得被殃及,扑到叶云身边,用身子将其护着:“你们到底要干嘛,他又没得罪你们俩,你们干什么总打他?” 闵枫手指白奇问李俏:“他没给你们说,我们为何要打他?” 抱臂的白奇替李俏回话:“怎么没说,我给他们说的明明白白,是焱妈看那小子不顺眼。” “没错,他说了是焱妈看我男人不顺眼,焱妈为什么看叶云不顺眼,总得有个理由吧。” 闵枫道:“我来告诉你,焱妈为何看他不顺眼,焱妈在写‘九夫人’的时候,其中的情节有点同‘渔戏青龙台’撞了,焱妈手一抖又弄出个他,本来你和他之间没戏,谁知焱妈写的一高兴,把他弄成了男二,‘九夫人’里才多了他这么个设定,你本是要与男主白头偕老的,但因多出个他,全文轻松的一本书,到了后半部分成了虐文,所以焱骊裳恨他恨的牙痒痒,就让我俩穿书过来,往死里捶他。” “啥玩意,这就是你们打人的原因,这又不怪叶云,怪焱妈自己手爱抖着。”李俏说。 闵枫暼了眼鼻青脸肿的叶云:“都打成了这副德行,我看差不多了……好了,和他的账算完,现在该和你算账。”闵枫说着话,转身对上旁边看戏的白奇。 第413页 白奇正抱臂看戏看的过瘾,忽见闵枫转脸朝向他,再看那家伙手里幻出一把匕首,白奇咽口唾沫:“你想干嘛?” “老子要划破你的脸,让你再勾引我的渔儿……” 白奇转身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道:“闵枫,你好歹堂堂的旻亲王,居然也学女人,老子看不起你。” “你当老子愿意这么干,这都是焱妈的设定,她要拿你我开涮,老子有什么办法?” 白奇、闵枫一个逃一个追,留下叶云、李俏在原地,那俩瘟神没了,场景又生变化,他俩回到江堤上。 江堤上湿风依旧,俩人也还抱在一起,离开对方怀抱,二人疑惑,来回看四周与天空,一切照旧,江堤上的行人也来来往往的。 要不是叶云的两眼发青、鼻孔冒血、他们真会怀疑刚才做了一场白日梦。 “云,疼不疼?”李俏满目疼惜道。 “不疼,你别哭。” 李俏恨恨道:“焱妈什么意思,都完结了还整这么一出,她搞什么?” 叶云捂着半边脸:“还能搞什么,在这宣传她的新书呗。” 焱骊裳摸摸叶云头,乖孩子赏你一颗糖,说对了! 作者有话说不要漏,一定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