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科学霸在异界》 第一章扶我起来,我还能考! “啊……疼疼疼……这一次又是……” 卫然猛地睁开了自己的双眼,确认了一番自己周围的情况,得出了一个结论——自己又双叒叕穿越了。 为什么要说又呢? 因为这已经不是卫然第一次穿越了。 本是普通理工科男的卫然早年因为意外而死,穿越之后,却发现自己已前前后后经历了十次穿越! 本以为投身于浩浩荡荡的穿越大军,就能成为高富帅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然而谁知道……可能是自己拿到的剧本不太对,卫然并没能如同小说里的那些男主角一样叱咤风云走上人生巅峰。 卫然这个穿越者就好像是后妈养的,没有随身老爷爷,也没有金手指,更没有什么可以装逼的系统,完全处于一种被放养的状态…… 所以这十世,可以说是异常悲剧,不是饿死街头,就是孤苦一生。有一世好不容易当了皇帝,还没来得及大展宏图就遇上了造反,成了末代皇帝,直接让反贼拖出去砍了脑袋。 总之前十世若是都写成书,必然是一部部心酸的血泪史。 然而,十世轮回的记忆已经十分模糊了,倒是这一世的记忆很清楚,卫然开始融合这一世的记忆: 这是一个类似仙侠的世界,准确的来说,是一个剑仙的世界,因为所有的修行者清一色都是剑修。 这个世界之中以剑为尊,却又与卫然所熟知的剑修有所不同。 卫然所熟知的剑修,乃是以身养剑,催动飞剑伤人。 但是这个世界的剑修,却五花八门,繁衍出了无数繁复的种类。其中以玉京剑派为五大门派之首,卫然就是参加了玉京剑派的收徒考试。 而这个世界的卫然(称之为旧卫然),则是在仙考的过程之中因为一时大意而死亡,这才让卫然的游魂有了趁虚而入的机会。 仙考本就十分危险,作为应考者的所有人都是有心理准备的。 玉京剑派作为五大派之首,是很讲面子的。仙考中的丧命者只要尸体能找到,还是会有弟子为逝者收殓遗骨。 正在卫然融合记忆的时候,前来收殓遗骨的弟子已经找到了正躺在山谷底部的卫然。 卫然眯着眼一打量,收敛遗骨的为首弟子的是一名眉眼如画的女弟子。 那女子肌肤白皙胜雪,容貌清艳无方,眉眼浅笑含情,天生一段清丽迷人气质。 清丽女子脚步声渐近,卫然悄然闭上眼。 仔仔细细地检查完卫然之后,那女子摇了摇头:“死了,抬回去,通知家属吧。” 就在几个随行的弟子正打算把卫然的“尸体”抬起来时,卫然却突然出声了。 “那个……我觉得我还能再抢救一下……”卫然咳嗽了一声。 “啊!!!”女子吓得吱溜一躲! “啊啊啊!!!”众弟子不但被卫然吓了一跳,还被女子的惊呼吓得飞起。 卫然的确受伤严重,周身的骨头至少断了一半。 根据记忆,当时他明明正在仙考的高台休息区休息,却突然落了下去,偏偏下落的过程中正好碰上了一个传送阵,将他传送到了玉京剑派的某处深山之中,从山谷的半空掉了下去,轻而易举地就摔死了。 说起来,这应该算考试事故吧! 清丽女子也不好意思坚持自己的判断,虽然刚才她确实确认卫然已经死了,但此时卫然却依旧活生生的在说话,总不好说他还是个死人吧? “疼,浑身上下都疼……”卫然一边抓紧时间融合记忆,一边躺在地上呻吟不断,哎哟个不停。 “那……赶紧抬回去,让门中司药的长老快些医治吧。”看见卫然这痛苦不已的模样,那个画中仙一般的姑娘赶忙招呼着周围的同门赶紧动手。 别人不知道,但她却知晓其中的内情。 那一段仙考路其实根本就没有设置陷阱考验,本来就是供仙考的考生休息的。 但是那个时候,维系整个仙考的大阵出现了问题。 她作为当时的监管者,因为开小差,并没能发现其中的异样。 等到她发现出了问题的时候,卫然都已经凉了。 整个仙考之路不过是幻境阵法,本来很难出现偏差失误。但是偏偏在她当值的时候出现了这样的状况,这是要负安全责任的。 “这位道友,请放心,之后我玉京剑派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处理……”清丽女子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 虽然说的好听,一定会给一个满意的处理。 但一旦门内知道是自己的疏忽,那是绝对会从自己这里掏东西来补偿的。 想到这里,清丽女子突然心思一转,笑脸盈盈地凑到了卫然的面前问道:“这位小哥,这一次是我玉京剑派的疏忽才导致了道友受伤,对此,我们愿意付出一些好处来让道友满意。作为此事的第一负责人,不知道我能为道友做什么?” 清丽女子也是想的自己先拿出点什么东西来补偿卫然。 这样师门一旦问及起来,自己就可以说已经补偿过了,责任已尽,对于师门也交代得过去。 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恐怕是得长期护理了。 这厮不能讹上自己吧? 女子想到这里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哎呀……” 然而,就在女子打算去扶起卫然的时候,谁知道,卫然居然翻身一滚,躲开了。 卫然如何看不出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局面? 这件事儿肯定是眼前这个女子有责任,而且的确是属于考试事故。对方很明显是想私了啊。 那哪儿行啊? 既然碰上了这么好的机会,不讹上一笔,岂不是对不起自己穿越者的身份? “这位小哥,你到底哪儿不舒服啊?” “浑身难受,哪儿都疼啊。”卫然大脑飞速的融合记忆,脸上则一脸痛苦地说道。 “那还能起来走么?”清丽女子皱了皱眉说道。 “走是不能走了,估计只能让人抬着走了。”卫然皱眉道,“你们这出了这样的事,总得表示表示吧?” “你想要啥?”清丽女子有些警惕,又有些不忍。 “不如免去之后的两场考试如何?” 虽然卫然半路失踪,但仙考依旧还在进行。可仙考中的大多数人都已经过了第二第三关,来到最后的第四关了。 卫然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伤势没一两个月好不了,根本不可能赶上今天下午的考试! 于是清丽女子爽快的答应了:“行,我帮你去争取,没问题的!” 谁知道,卫然居然猛地坐起身来,吓了周边的人一跳。 “扶我起来,我觉得我还能考!” 第二章小美人 这也算是穿越者的福利。 无论之前的肉身在穿越前受到了如何致命的伤害,只要卫然能穿越到这副肉身之上,这副肉身就可以满血复活。也算是对无限倒霉的卫然的一种补偿吧。 虽然这个世界的卫然的确伤势不轻,但在卫然的穿越附身之下,却已经彻底恢复。 也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间有什么大手在操纵因果,总之卫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结果。 倒是让周围的女子和弟子们一愣——他们是知道那座传送阵的。 此地乃是玉京剑派的剑冢,用来供奉前辈高人死后的佩剑。 之前半空中的那座传送阵其实是开在一座山上的。由山顶便可以俯瞰拜祭整个剑冢。 但因为之前玉京剑派与外域魔族交战,剑冢被毁,那座山头是被彻底削平了,可传送阵却留了下来,所以,这个传送阵方才开在半空中。 在剑冢之中,有经年的剑气威压,即便是掌门来这儿也不能御空飞行,基本上从那个传送阵摔下来就是个死。 为了废弃这座传送阵,玉京剑派甚至将入口都丢了。谁能知道卫然居然就这么倒霉,正好落到被丢弃的入口之上,还激活了传送阵,来到了这剑冢之中。 所幸没闹出什么大乱子,不然的话,即使清丽女子有着不一般的身份,也担待不起。 “这位……小哥……你没事?”清丽女子有些诧异。 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必死无疑啊…… “刚才有事,现在没事了。”卫然呵呵一笑,自然是不会说出真相的,“你们应该不知道稻草傀儡吧?是我家的传家之宝,能够在濒死之际救我一命,只能用一次。” 清丽女子哼了一声:“有什么好炫耀的,我听说过类似的宝物,只不过不叫稻草傀儡而已。” 有了清丽女子的反驳,其他人反而完全相信了。 至于卫然直接去第四关的要求,那女子有自己的计较,此事其实不是很难。 首先,如果不同意卫然,那么肯定有麻烦,卫然迟早就会跑出去大肆宣传玉京剑派的不是。 其次,如果同意卫然,却没什么损失。仙考之中一旦被刷下就直接淘汰,在第二三关淘汰,和在第四关淘汰其实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更何况,第四关素以艰难著称,每次仙考能够通过的人,不过十之一二。 卫然之前的闯关记录她也知道,闯过第一关,只能说是侥幸而已,而最后一关,是必然过不了的。 想通了这些关节,清丽女子也就不再坚持。 既然卫然没有生命危险,那么玉京剑派也就不可能赔给他什么贵重的事物,能够让他免考两场就已经是最大的恩赐和赔偿了。 卫然自然也是知道这样才是最好的结局,所以才会适时松口。 不能被贪念支配了头脑,懂得适度才是生存之道。面对着玉京剑派狮子开大口,很有可能适得其反。 与旧卫然的记忆融合终于完成!卫然了解到了这具身体的过往。说起来,旧卫然的出身还不错,大富之家,世代商贾。但实际上卫然早已被人评价为天赋平平,实在不是那块练剑修仙的料。 世上的天赋分为很多种,有艺术天赋有运动天赋等等,而旧卫然,思维敏捷,却没有修炼的天赋。旧卫然也屈服了,认命了。 然而,此卫然已非彼卫然了。这一切都可以有变数! 袍袖一甩,卫然笑着跟上。 只是他并未注意,一把断剑居然趁着他甩袍袖的过程之中钻进了他的袖口,化作一道青色的纹身贴在他手臂上。 …… “咻”的一声蓝光一闪,卫然被女子送到了第四关仙考的入口,正好所有考生都正准备进入考场。 清丽女子亲自送卫然前来,引起了男弟子之中的一场轩然大波! 那巧笑倩兮的面容,竟与卫然近在咫尺!怎能不让男弟子们心生嫉妒! “姜师妹,不知道那位小哥究竟是谁家的子弟?居然劳烦你亲自来送!你可是本次仙考的负责人之一,得注意影响。”一位男弟子凑到了清丽女子的身边,语气淡然,眼神却热切。 “没什么,只是有点渊源而已。”女子自然不会说是因为自己的疏忽差点弄出人命,然后用免考来补偿别人这样的话,只能含糊其辞。 “哦?”男子轻笑了一声,但是看向卫然的眼神却越发的不善。 …… 这些卫然自然都是不在意的。 “哟!这不是咱们卫大少嘛?两关不见,没想到你还没被刷下去啊。可以啊,运气真好!”突然一个痞气的青年走过来一把搂住了卫然的脖子,笑着说道。 卫然不由得一阵皱眉——眼前这个家伙名叫张之栋,跟卫然从小一起长大! 却不是哥们发小,而是从小到大的对头。 张之栋呵呵一笑,凑到了卫然的耳边,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运气是不错,不过今天之后,薇薇就是我的了,你从小就没女人缘,哪有女人会看上你?” 薇薇?薇薇是谁? 搜索记忆之后,卫然发现薇薇并不是让自己免考的那清丽女子,而是旧卫然的青梅竹马。旧卫然、张之栋、薇薇三人一起长大,薇薇与旧卫然关系更好,然而薇薇的父亲却要将她许配给张之栋。 原因无他,张之栋是远近闻名的修行天才! 这也是卫然来参加仙考的原因。 “呵呵……”张之栋如今来恶心自己,无非是想扰乱自己的心神,卫然又如何不清楚? 十世时光虽然衰透顶,但卫然有自己的尊严,既然张之栋来恶心自己,卫然当然要反击! 说我没女人缘? 卫然走到高高在上的监考席旁边,对清丽女子微笑着说道:“小美人,谢谢你让我免考两场!” 听到这话,“小美人”露出尴尬的笑意:“呃……小事一桩。” 然而,坐在“小美人”旁边的大师兄脸都绿了。你是什么身份?你知道她是谁吗?小美人是你叫的?这不是当着大师兄的面调戏小美人吗! 张之栋则是非常诧异——监考席上的清丽女子他虽然不知道是谁,但猜得出来绝不是一般的身份! 又漂亮又有身份的小美人,卫然竟然跟她谈笑风生?还有来有往的? 卫然这个怂包什么时候变了? 变得这么……浪?改名卫浪了?刚刚我还说他没女人缘呢…… 第三章感受文化课的恐怖吧 卫然的那番话,声音不大,也不算很小,除了大师兄听见了,还有几人离得近的,也听得清清楚楚。 几人皆哗然,凭什么这眉眼如画的美女就得给这么一个其貌不扬的小子开后门?自己哪一点不如这个小子了?这不公平! 当张之栋打听清楚卫然的谈话内容之后,心中嫉妒更甚。虽然薇薇也是清纯可爱,但比起眼前的小美人,那确实差远了。 最重要的是!小美人听到卫然的话之后,竟然不生气! 所以他气炸了。大师兄也气炸了。 但是……他们不敢动手,这可是在仙考的过程中! 就在那几人正商量着仙考结束之后蹲卫然的点时,忽的一声锣响,有人朗声喊道:“时辰到!请各位考生进入考场!” 考官们将四面红色与杏黄色阵旗拔起,众人面前赫然出现了一个隐隐八卦符号转动的庞大阵法,随后将所有人都卷入其中。 卫然只觉得金光一闪,眼前一阵模糊,随后自己便置身在了一片璀璨金芒之中,四周渺渺茫茫,也不知道金光的尽头在哪里。 试着走了两步,卫然觉得脚底下软绵绵的,感觉不大真实,当他准备往远处探索时,眼前景色如水波一般荡漾,出现了一段光芒组成的文字:“请考生在一个时辰之内答完所有问题,否则按淘汰处理。” 答题?这浓浓的即视感,让卫然心中一阵恍惚,感觉回到了应试教育的年代。 “唰”一支金色的毛笔浮现在半空中,随后一口巨大的铁笼逐渐显现,笼子上却罩着一块布。 此时金光字体迅速变幻,转而变成了另外一段文字:“今笼中有若干灵鹤与灵鹿,上有十八头,下有五十二足。不揭布,问鹿鹤各几何?” 看完问题,卫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不是落到本理科学霸的饭碗里? 这种题算什么?小学级别的鸡兔同笼问题! 不过谁都没有想到,堂堂玉京剑派仙考的最后环节居然会是文化课吧? 你们这帮一天到晚就知道修炼的体育生,终于在这一天,回想起了被文化课统治的恐惧了吧! 哎呀,虚惊一场!本以为第四关会是什么上刀山下油锅的闯关,谁能知道最后居然要考文化课。 玉京剑派为什么考数学?这背后一定有很深的原因,绝不是一时兴起! 要知道玉京剑派与外族相争,损失颇大,理应准备铁血复兴,决不是风花雪月的时候。 数学,绝对跟修行能拉上关系!这可是大门大派收徒的最后一关,也就是最重要的一关,绝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卫然虽一时不明白考数学的深意,但并不妨碍他做题。 这种考试,对于早已经历大考小考,中考高考的理科状元来说,简直手到擒来! 卫然眉飞色舞,运笔答题如飞,沉醉在连续解题的爽快感与成就感之中! 来人,这种题给本座再来个二十斤! …… “师妹,你怎能带着熟人,还给他开后门?”大师兄面色肃然的看着清丽女子,冷声说道。 “师兄我没有!我根本就不认识他!”清丽女子跺脚道。她觉得冤枉,却又无法说出实情,实在憋屈。 “那你为何让他免试两场?师妹,这可不是你的作风!”大师兄眉头皱得更紧,不由得出声问道。 “我……唉!”清丽女子有口难辩,最后只能长叹了一声。 怪也只能怪她当时开小差大意,否则以她的功力,未必不能救起卫然。 而这位师兄心中也有了计较。 师妹往日在门派之中素来清冷,向来是严以律己更是约束他人,否则也不会被委以重任。给人开后门这种事情,她是万万干不出来的。 难不成她是被抓到了什么把柄? 或者……是被卫然要挟? 这件事其实是有内情,平日里清丽女子的确是从不懈怠。但是今日在照看仙考大阵的时候,却偏偏突然有了突破的契机,想着仙考大阵这么多年来都没出过问题,当下便选择了突破。 等到她突破境界,卫然都已经凉了。 而此时的大师兄已然越想越糟糕,甚至脑补出了卫然大魔王胁迫女子献身这样的场面……顿时让大师兄更加不淡定。 一个想象力丰富的大师兄,是致命的大师兄。 “不过,师兄你也别担心,以他的本事,根本考不过第四关的。”清丽女子看大师兄脸色异常难看,还以为是在担心自己因为这件事而受到掌门的责罚。 “最好考不过……”大师兄看了一眼仙考第四关大阵的方向,咬牙切齿说道。 …… 半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 这个考试所有的主考官都知道最后一关是怎么回事,因为有阵法监视,根本不存在有什么作弊的可能。每个考生都是单独的空间,甚至连试题都不一样,完全杜绝了互通的可能。 这一关对于所有监考的主考来说才是最难熬的,不像前面几关还能看看这帮考生斗智斗勇。现在,他们也就只能干坐着,等考生出来。 甚至他们还在不断地祈祷,有那么一两个不开眼的,赶紧作弊,不然的话一个时辰都只能干坐着,啥也干不了。 半个小时的时间一晃而过,而此时,考场大阵却突然波动了起来。 “有人答完了?!”看见这个状态,显然是已经有人答完提前交卷了啊。 不过,这些主考们倒是没有多看好这位提前交卷的同学的。 以前也不是没有提前出来的,但大多数都是实在不会做,直接放弃了考试提前出来的。 八卦符号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阵法波动渐渐变大,“呼啦”金光散去,一个人影赫然出现在所有考官面前。 清丽女子在看清了那人的模样后,不由得讶然惊呼:“是你!” 那人不是卫然又是谁? 瞧他志得意满的样子,似乎不是放弃考试,而是过关了? 众皆哗然,卫然没有参加第二试和第三试,给考官们的印象并不深刻,眼下算是异军突起,让考官们颇感意外。 大师兄恨声道:“师妹!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他过不了第四关吗!” 清丽女子张口结舌:“我……他……真的没想到!” “这人不会是打肿脸充胖子,其实没过关吧?”有人窃窃私语,还有不少人点头附和。 然而这时,考场大阵中心突然爆发出比之前更猛烈的波动,又一个人从考场大阵的中央跃了出来。 第四章学好数理化,走遍异界都不怕 “气死老夫了!气死老夫了!”阵中跃出一个白须白髯的老者,落在了卫然面前。 “郭长老?” 此人正是主掌第四关考场大阵的长老。 “你做了何事,竟让郭长老气成这副模样?”女子秀眉一蹙,不由得问道。 “什么情况?这位老爷子是谁?我都不认识他,哪知道他为什么生气?”卫然摊开双手,一脸的无奈。 他是真不知道。 修为全无的他在离开大阵之前,甚至不知道除了考生之外,大阵里还有个郭长老的存在。 “郭长老是司掌整个考场大阵的人,若是你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他断然不会气成这样。”清丽女子摇了摇头对卫然说道。 卫然苦笑道:“我真的什么都没干,在里面答题都答不过来,哪儿还有工夫干别的?” “郭长老,到底是怎么回事?”见卫然模样不似作假,清丽女子转向郭长老问道。 “你……小子,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有没有作弊!”郭长老根本没搭理女子,而是走到了卫然的面前,正色肃然问道。 “你不是看得清清楚楚吗?既然看清了,还质疑我,这是对一个学霸的侮辱!”卫然作为曾经的高考状元,理科精英,自然有着自己的尊严,用作弊这样的词来说自己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你是说,所有题都是你自己答出来的?”郭长老哼了一声。 “废话,不然你替我答?”卫然也不客气了。 这是卫然最大的成就感所在,拿作弊来侮辱状元郎,简直不能忍! “放肆!”此时大师兄断喝了一声,震得卫然的耳朵嗡嗡作响,“怎敢如此对长老不敬?” 卫然耸耸肩,心道:一个学渣长老,竟敢质疑我理科学霸的智商? “你!”大师兄原本就不喜欢卫然,此时更是想直接揍卫然一顿。但是现在动手,无疑会贻人口实,让仙门落得个欺辱考生的名声。 要知道,这次仙考的关注者不少,并不只有考生。若是让其他竞争门派知道这么个大新闻,必定会添油加醋刻意渲染,以后谁还敢来报考玉京剑派? 这玩意儿就跟当年卫然考大学的时候一样,生源和新生血液才是一个门派的根基。 卫然也是拿准了玉京剑派中人根本不敢对自己动手,所以才敢正面对抗。 “娃娃,我问你,你真的不是在何处见过试题,然后才来考试的么?”郭长老不愧是长老,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有大阵保证,绝对没有人可以在阵中作弊,阵中人的一举一动皆由他一手把控。卫然如果真的作弊,他不至于无法发现。 “呵呵,别说是这些,就是再来一百题,我也不会怕。” 卫然还真没吹牛——我大天朝的学生,何时怕过做题? “这可是你说的!我这里恰好还有一题!”郭长老目光炯炯道,“巍巍古寺在山林,不知寺内几多僧。三百六十四只碗,看看用尽不差争。三人共识一碗饭,四人共吃一碗羹。请问先生明算者,算来寺内几多僧?” “六百二十四。”卫然秒答。 众人面露震惊,纷纷望向郭长老。 卫然继续道:“六百二十四个僧人啊,吃饭用二百零八个碗,食羹用一百五十六个碗,这题算是简单题吧?” 卫然甚至没有露出不屑的表情,而是自然而然,他内心真的认为这道题简单。 “这……这……”郭长老手指发颤,喉咙发涩。当初自己做这题用了很长的时间来算,谁知道眼前这个青年居然能秒答而出。 难道……真有生而知之者? “长老,到底是怎么回事?”清丽女子看见郭长老仿佛一下苍老了很多岁的模样,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此子……真乃天人之资!天才!”郭长老好不容易收敛惊容,说道,“第四关二十道题目……” “难道!”清丽女子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外加一百零八道加试题目,他全部答对了!”郭长老一个大喘气之后方才将所有话说完。 “什……什么?!”这下子轮到整个考官团震惊了! 他们之中虽然有的是门派内的二代子弟,但大多数却是和卫然一样,是通过仙考进入的门派,他们知道仙考的题目到底有多难! 所以听到郭长老亲口宣布卫然居然是以满分的状态提前交卷出来的,又如何能让人不震惊? 最可怕的是,玉京剑派立派一千多年来,高分者常有,但却从未有过一个满分。 于是,卫然便成了玉京剑派一千六百年来第一个以满分成绩通过考试第四关的人! 面对全场的惊愕,卫然发动了“学霸的鄙视”技能:大佬们,这些题最多也就初中二元一次方程组的级别,撑死了有个把基础的函数题,考不到满分对于大天朝的学生来说简直就是侮辱! “此事我得速报掌门,请他定夺。”郭长老匆匆而去,“我去上报掌门,你就站在此地,不要走动。” “嗯……嗯?!”卫然本想答应,但这话怎么听这么不对味儿…… 要不是确定郭长老不知道朱自清买橘子的梗,卫然几乎要以为郭长老是在占自己便宜。 郭长老走后,卫然陷入沉思,玉京剑派收徒的最后一关,竟然考数理化知识,这绝对有极深的内情! 玉京剑派声名赫赫,是对抗外族的主力,所以牺牲也较多。这样一个急于补充新鲜血液的名门大派,应该以战斗力为第一要务,为什么考数理化? 只能说明,数理化与战斗力有直接关联! 这不是瞎猜,郭长老第二次的随机测试,考的依然是数学,这就证明了卫然的推测。因为人在情急之下,暴露的往往是最真实的想法。 郭长老的真实想法就是——数学非常重要! 想明白这一点,卫然兴奋得不能自抑!他可是理科学霸!这个理科修仙的体系特别适合他! 一瞬间,卫然就找到了大目标:我来到这个世界,一定要建立一个理科门派,然后成为天下第一大派,门下弟子个个学数理化,战斗力超群! 第五章学霸之力 时间流逝,考试接近尾声,然而主考们却头疼不已——因为大阵判定,除卫然之外,所有人都没通过考核! 原因无他,其他人根本就没做完考试题!而罪魁祸首,竟是跑去上报掌门的郭长老…… 因为根据最开始的设定,大阵为了保证公平公正,题库是同步更新的,之前的每次考试都是这样。 没想到卫然异军突起,本来准备好的二十道考题没能难倒卫然,激发了郭长老的好胜心,于是他一口气又出了一百零八道加试题。 根据大阵判定,加试……是同步的,也就是说,其他的考生也同时添加了一百零八道试题。 但不是人人都是卫然,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拥有《五年高考三年模拟》这一本神功秘籍的。 卫然不但经历过九年义务教育和三年高中生涯的鞭策教育,大学依然是理工科学霸。 这些题,二十道就已经快把其余考生难得要吞笔自尽了,现在又多了五倍之多…… 所有人都陷入汪洋题海而抓狂了。 本来郭长老是打算回来继续掌阵,通过后台再给所有人减题的,但是随着他一去不返,考试也结束了…… 此时的掌门大殿中,玉京剑派的掌门姜云喜不自胜,不禁站起身来:“郭长老,此事当真?” 之前与外族一战,玉京伤了筋骨,近百年都没能恢复过来。这种时刻更加需要有潜力的天才,而卫然这种答满分的天才,自然是宗门所急需的。 “此事千真万确,我给他出了百题,他对答如流。甚至就连临时出的题都能随机作答。足以见其聪颖。”郭长老如实道。 “好!好啊!天不绝我玉京!”姜云抚着胡须,喜不自胜。 “且让我看看。”姜云有点等不及了,抬手一招,大殿上出现了一面造型古朴的圆形宝镜,正是玉京剑派的至宝之一“窥天镜”。 只要身处玉京剑派的镇派大阵之中,窥天镜便可将一切看得通透。 “嗯……思维敏捷,想来的确是可造之才,只是不知这仙灵是什么等级?等等……什么?!” …… 此番仙考,实在是闹了笑话。 最后一关浩浩荡荡几百人,却只有一人通过,原因却是因为掌阵的长老搞出了乌龙,实在让人无法接受。 而此事,也已经不再是这些主考们所能左右的了,想来还是得找掌门定夺。 郭长老迟迟不回,就在众人打算去找掌门的时候,一个道童乘着一阵狂风疾速飞来,口中宣示:“卫然,掌门召你入殿谈话。” “什么?居然是掌门亲自召见?”往常仙考结束后,一切事宜都是众长老负责,掌门只是露个脸,从不插手具体事务。 “姜柔师姐,掌门也邀你一同入内。”道童望向清丽女子。 卫然这时才知道,那清丽女子名叫姜柔。 姜柔卫然二人随着道童一同走进了大殿。刚一进门,姜柔脸色微变,因为此时大殿之中居然聚集了玉京剑派所有的长老! 姜柔身份颇高,也算是半个长老,只是年龄和功劳有些不足,暂时没有转正,但平时也是常常参与高层议事的。 这可是大阵仗! “参见掌门。”卫然与姜柔一同见礼之后,却发现掌门正用一种打量稀有动物的眼神看着自己。 “额……掌门,你这样看着我,我有点实验室小白鼠的感觉……”卫然尴尬道。 姜云虽不知道实验室小白鼠是什么意思,却也意识到自己太过热切,移过眼神,低头若有所思。 “罢了。”姜云摇了摇头,对身旁的道童示意。 道童领命,当即高声宣布道:“考生卫然,智慧超群,成绩优异,然则仙灵低下,无法修炼,是以不予其仙考魁首之位,由后来者顺位顶替。” 意思并不复杂:玉京剑派认同自己的智慧,但却因为自己无法修炼,所以只能放弃自己这个仙考魁首。 对于卫然来说,此事并不意外。根据旧卫然的记忆,早就有人说过他仙灵力低下,无法修炼。只是旧卫然内心不甘,想搏一搏罢了。 姜柔脱口而出道:“父……掌门,我派仙考之初就承诺,无论应考者资质如何,只要可过仙考,便会收归门下。您这是让我玉京剑派失信于人啊!” 虽然姜柔掩饰了一下,但她冲动时脱口而出的“父亲”二字没有瞒过卫然的耳朵。卫然心里咯噔一下——原来姜柔是姜云的女儿? 不对啊!卫然事先打听过的,姜云只有一个女儿,叫姜竹喧。这个姜柔是怎么回事?难道是私生女?但是看起来地位很高啊,私生女不应该有这样的地位。 卫然有点糊涂了。 姜云并不答话,而是摆了摆手,示意道童继续说:“然仙考规则不可改,魁首虽不可修行,于门中亦可有其一席。自今日起,卫然收归玉京门下,位列真传弟子。因卫然无法修炼,故资源分配如内门弟子。” 卫然听明白了,玉京剑派是顾全面子。 他们虽然不想要卫然这么个没法修炼的魁首,但是终归还是不愿意失信于人。而那些应试者玉京又眼热,总不可能就招卫然这么一个不能修炼的废物。 所以也算是一种安抚政策,给卫然一些好处,让他当个门派吉祥物之类的。 “若卫然道友凡心未死,不愿于山上浪费光阴,玉京亦可做出相应补偿,满足道友一个愿望,但仙考魁首之位就得赋予后来人了。” 倒不是玉京剑派养不起一个人,而是大门派都爱惜羽毛,轻易不想沾上因果,满足卫然一个愿望,就是要斩断这一截因果。 其实卫然也不想留在玉京剑派,十世中有九世不成器,他已经过惯了平淡的日子。 刚刚穿越之初,他不是没想过当一个“我命由我不由天”“莫欺少年穷”的热血男主。但是现实的哲学耳光总是来得那么及时,早就将他的心火给扑灭了。 作为穿越专业户,卫然看过了太多的厮杀。 平平凡凡的世界他呆过,烽烟战火的世界他呆过,光怪陆离的世界他都呆过,而且终了一生。 所以应对这种低谷处境,他的涵养比普通热血青年高多了。 他也不是没想过出人头地,大丈夫立功名,然而现实如此,做人还是实际一点好。当个什么劳什子核心弟子,说不定啥时候就被人弄死了。 自己又没有随身携带老爷爷,也没有外挂,被人有心算无心的话,存活率真的很低。 行,我就不搅你们这趟浑水了。 “我选第二条。”卫然实际得很,指着姜柔道,“我的愿望就是娶这个小美人为妻。” 第六章有秘密 娶姜柔为妻? “胡闹!”姜云眉头倒竖,面现怒容,啪的一巴掌拍在了椅子把手上! 卫然并没有被掌门人的怒火所吓到,反而心中暗笑,他早就猜到姜云不会同意,从姜云反应的激烈程度来看,姜柔应该就是他的女儿姜竹喧。 至于姜竹喧为什么又叫姜柔,就不得而知了。 姜竹喧惊讶的望着卫然,不知道为什么卫然提出如此唐突的要求。 卫然面露鄙夷,对姜云嗤笑道:“我就知道你们玉京剑派不是诚心答应,一试就试出来了——还说什么随便我许愿,呵呵,堂堂玉京剑派啊!翻脸如翻书,唉……” 这里卫然用了一个偷换概念,把“姜云不守信”偷换为“玉京剑派不守信”,两者虽然有较大联系,但后者更严重。 姜云愣住了,卫然不能修行,还妄想娶他女儿,他本能的拒绝了,没想到成为了玉京剑派食言而肥的话柄! 好小子,连玉京剑派的掌门人都敢套路! 姜云微露尴尬之色:“那个……还请你换个愿望,娶柔儿为妻之事,我实在无法答应。” 卫然摇头:“我已经看透你们了,告辞!”说罢竟潇洒转身而去。 玉京剑派的长老们全部盯着姜云。这下尴尬了,事情闹成了什么样子?玉京剑派夺去卫然的魁首之位,已是理亏。答应的条件又反悔,是第二次理亏! 姜云心念电转:这个姓卫的小鬼头,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聪明!要不是因为他不能修炼,还真得好好培养! 卫然虽然头也不回的离开,嘴角却有了一丝笑意——姜云绝对会为了玉京剑派的面子而作出让步! “请留步!”姜云不愧是大派掌门,马上就作出了正确的选择。 卫然停住脚步,扭过头来问道:“姜掌门有何见教?” 姜云道:“刚才是我思虑不周,我的原意是,在妥当的范围内,提出一个要求,钱也好,资源也好,不能太过分。” 卫然哼了一声:“贵派思虑不周,要我承担后果?” 姜云道:“作为补偿,我授予你玉京剑派内门名誉长老之位,每年享受年俸。当然这是额外的补偿,那一个要求依然可以提,只要不过分。” 名誉长老这个位置,没有实权,不能影响玉京剑派的高层决策,但是有名气有身份!而卫然恰好是承受不起实权,而需要名气和身份的,所以这个条件正中卫然下怀。 这个老姜云,确实厉害!满足了卫然,却对玉京剑派没有实质性的损失!看来之前的失误是因为女儿的缘故,关心则乱。 卫然对姜云刮目相看,拱了拱手道:“既然姜掌门表现出了诚意,我也不是那不知轻重的人,出去之后,不该讲的话,我是不会乱讲的。不过,先前说的那个要求,我暂时还没想好,什么时候想好再提吧——放心,一定会是一个不让你们为难的要求。” 姜云点点头,抬手一指,一道银光抛成弧线落入卫然手中,正是名誉长老的令牌。 卫然收好令牌:“既然如此,好聚好散——记得我的年俸!”说罢扬长而去。 姜云望着卫然远去的背影,不禁露出苦笑,心道:这小子离去的时候,看都没看我女儿一眼,所谓的娶我女儿,不过是个谈判的说辞罢了!倒是个做大事的料,可惜不能修行,一切都白说。 玉京剑派的收徒考试就此落下帷幕,卫然让出魁首之位,其余考生按照成绩顺位录取,算是风波消弭。 至于卫然,下山的路上他一直在思索,如何把数理化知识转化为战斗力?玉京剑派应该知道一部分其中的关联,他可以掉头回去询问——以消耗提要求的机会为代价。 但是那也太浪费了,卫然决定自己探索。 卫然思索了很久,也没想出个名堂来,毕竟他还没踏入修行的门,很多东西,得身在其中才能体会。但是,卫然想到了另外一条路:阵法! 在这个剑仙满天飞的世界里,普通人如何保护自己?最常见的方法是符箓和阵法。 巧的是,旧卫然有一些阵法的记忆。 旧卫然的爹名叫卫鸿,虽然只是个普通人,恰巧的是,卫鸿与天下有名的大阵术师魏弘的名字同音。三年前,魏弘的徒弟路过卫家,受到卫鸿的热情招待,便给卫家布了一套护府的阵法,也算是一段缘分。 于是卫然接触过一些基础的阵法知识,阵法这个东西,跟修为有一定的关系,但是跟材料以及阵术师的头脑关系更大,是个技术活。 卫然在路途中回忆了家中的阵法,颇有些发现,如果没猜错的话,他可以利用自己的立体几何与微积分知识,大大增强阵法的威力! 当然这一切只是脑海中的推测,究竟如何实施,还得看具体情况,肯定也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的,卫然已经做好大量实验与多次失败的准备。 你们藐视我不能修炼,我就走其他的路!阵法只是其中一条,也许还有更好的路……想通此节,卫然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家中一试阵法了。 为收徒考试忙碌了半天,玉京掌门姜云终于有空来注意到一些细节,当他发现卫然竟然靠走关系跳过了第二关和第三关的时候,他震惊了! 当他发现卫然竟然是走的他女儿的关系时,他更加震惊了! 于是他把女儿召来询问:“柔儿,我且问你……” 姜竹喧正色道:“父亲,我说了很多次了!我叫姜竹喧,不叫姜柔!当着众人的面,我给你留面子,随你叫两声姜柔,但不代表我已经妥协!” 姜云面露尴尬:“叫惯了,小时候一直叫你柔儿,后来你母亲……” 姜竹喧打断道:“父亲,说正事吧,卫然的事情我告诉你。” 姜云静静聆听,直到姜竹喧说完,这个精明的玉京掌门人皱起了眉头。 “柔……竹喧,这个卫然骗了你。” 姜竹喧吃了一惊:“怎么回事?” “世上确实有抵命的傀儡类法宝,能恢复部分伤势,却不可能完全恢复!这个卫然,有秘密!”姜云用手指轻轻的叩着椅子扶手,然后郑重的嘱咐姜竹喧:“这件事情,你千万不要跟其他人说,就当没发生过!” 姜竹喧神情复杂的点了点头。 第七章寻仙客栈 赶路直到天黑,卫然寻了一家客栈入住。 之前他来赶考的时候,不过是住普通的客栈,而此时却不同了,他选了最高档最有名的寻仙客栈。 原因很简单,寻仙客栈不要钱!还能装高人风范! 这家客栈的掌柜跟玉京剑派的某位外门长老有些亲戚关系,掌柜用“寻仙”二字推广客栈名气,提高客栈档次,因此对于玉京剑派的弟子是免费的。 卫然走到柜台,对掌柜道:“三楼的雅间还有吗?” 掌柜撇了一眼卫然:“您来小店,是小店的荣幸——那要不请您住二楼也挺好的,各方面的条件并不比三楼差。” 这个掌柜,嘴上说得客气,心里却瞧不起人。 卫然道:“我喜欢三楼。” 掌柜拱了拱手道:“看样子,客官想必是玉京剑派新收的弟子吧?好叫您得知,小店有些讲究,一楼普通人住,二楼则是修行者住,三楼呢,得是有身份的修行者才能住。” 旁边的店小二背过身去偷笑,这样的愣头青见多了,刚入仙门,就以为自己是仙人了,不过是个面生的年轻弟子,离有身份还差得远呢!不知道天高地厚的! “有身份?玉京剑派的内门长老算不算有身份?”卫然掏出荣誉长老的令牌。 什么?长老?还是内门的?掌柜的眼睛都看直了,虽然只是荣誉长老,但毕竟是内门的!他的靠山只是一个外门长老! “瞧我这双狗眼!您千万别见怪,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三楼雅间有请!”掌柜的连忙陪着笑道。他毫不怀疑卫然的令牌,因为没有人敢在玉京剑派山脚下冒充玉京长老,那与寻死无异。 店小二赶紧点头哈腰,恭恭敬敬把卫然领到了三楼。 巧的是,卫然在三楼遇见一个熟人。 那人是个一袭素衣的年轻人,名叫江华,是大阵术师魏弘的徒弟。三年前,卫然家的护院阵法就是他布置的。 江华倚在栏杆上品着茶,如一只瘦鹤一般。 “江兄!”卫然上前攀谈。 “卫老弟!来来来,到我房间边喝茶边聊!”江华喜道。 寒暄了几句,江华突然想起一件事,霎时露出惊讶的表情:不对啊!这里是寻仙客栈三楼,卫老弟不是不能修炼吗?应该只能住一楼才对! 见到江华惊讶的样子,卫然对江华刮目相看。 因为在惊讶之前,江华是把卫然当普通人看的。他身份不低,却主动邀请“普通人”卫然喝茶,这是一种涵养。 卫然主动说明了自己的情况,江华唏嘘不已。 但两人毕竟不是同一个圈子的人,聊了一会儿就无话可说了,于是卫然开始翻看江华的书。 “那本太深奥了,从最基本的看起。”江华递给卫然一本《遁甲入门》,道:“虽然是入门书,但对于不能修炼的人来说还是有点复杂,你别看着打瞌睡。 卫然先是随手翻了翻,哪知道越翻眼睛越亮,不但不想打瞌睡,反正如沐春风舒服得很!翻到后边,他甚至想放声大笑! 这写的都是啥? 圭田术曰,半广以乘正从。 听起来很厉害对不对?圭田就是三角形!其实意思就是“三角形的面积,等于二分之一底乘以高”…… “法”与“实”?除数与被除数! 少广术,不就是分子分母的约分吗! 卫然一边看一边呵呵直笑,没想到堂堂理工科高材生,竟然有一天复习了小学和初中数学! 一时兴起,卫然翻起了江华那些高等书籍,里边竟然有割圆术,类似于微积分中“极限思想”。 江华劈手夺过高等书籍:“不要好高骛远,从入门的看起!” 卫然摊手道:“《遁甲入门》我看完了。” 江华想起卫然看书时呵呵傻笑的样子,哪里像看进去的模样?苦口婆心道:“老弟,人都有吹牛炫耀的虚荣心,可以理解,但是请你不要说太遥远的、不切实际的大话好不好?完全没有说服力。” 卫然辩解道:“我没有吹牛,我真的看完了——不信你考我几个题。” 江华摇摇头,收起书不想再聊。 卫然扯着江华的袖子道:“江兄,你是大阵师的徒弟,要有广阔的胸襟,就当被我骗了,考一次我好不好?” “好吧,真是拗不过你,考一考你箕田之术(梯形的面积)吧!”江华无奈道。 江华用指头蘸了点茶,在桌上画了个梯形,注明舌(上底)与踵(下底)的长度,然后说明正从(高)的长度等于踵的六成。 “八十六。”卫然随口说出了答案,这种简单的题他心算就可以了。 江华吓了一跳:“这么快?” 卫然淡淡道:“并舌踵而半之,又不是什么复杂的东西。”并舌踵而半之,其实就是上底加下底除以二嘛…… 江华又出了几题,卫然对答如流! “卫老弟!你真他娘的是个鬼才!”江华没法淡定了,他这样一个文雅的人,竟不自觉的爆出粗口。 不怪江华反应激烈,他引以为傲的本领,竟然被刚入门的卫然轻松击溃!当年他学《遁甲入门》,可是学了一个月,卫然呢?随便翻翻!说一刻钟可能有点夸张,但决不超过两盏茶的时间! 有点怀疑人生的江华拿出一把豆子撒在桌上,咬牙道:“难道你还会布迷阵吗?假设这些豆子是大石头。” 卫然道:“我得再看一眼书。” 江华哼了一声:“看一个时辰也白搭。” 卫然果然只扫了一眼,然后开始挪动豆子,只见他运指如飞,极少有迟疑的时候,说明他思路非常的清晰,一切都了然于胸。 既然你的原理跟数学有关,那就是落到我理科学霸的饭碗里! “摆好了!” 江华不禁骇然:“这!这不合理!” 卫然皱眉道:“江兄,我这个阵法哪里不合理?” “我不是说你的阵法不合理……”江华强行镇定下来,道,“而是说,你才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学会了一个多月的知识,这不合理!” 原来是夸我,卫然呵呵笑道:“一点小聪明,不足挂齿。” “不,这不是小聪明,是可以学以致用的大智慧!”江华正色道,“我师父座下十八位弟子,人人学过《遁甲入门》,最厉害的,也比不上你一半!” 这话卫然爱听,心情大好之下,决定透露一些知识给江华:“江兄,实不相瞒我确实有些小窍门,不过一时半会讲不完,而我明早要赶路回家——你若愿意听,不妨有空时来我家拜访。” 江华道:“听了之后,是否能像你一样快?” 这话听着怪怪的,卫然道:“也许不行,我布阵快依赖于我强大的计算能力,你若认真领会,至少能快一半。” 江华呼吸有些急促,眼睛里差点放出光来:对于一个阵术师来说,布阵速度加快一半是什么概念? 就算是他师父,天底下对于阵法精通得数一数二的人,也无法让他加快一半! 江华连忙道:“卫老弟……不,卫老师!我办完手头的事,两天后来你家拜访你!到时候万望你不吝指点!” 卫然笑道:“客气客气,千万别叫我卫老师,还是像以前一样吧。” 江华坚持不肯,最后把“卫老弟”改成“卫兄”才罢休。 回到自己房间后,卫然躺在床上,心里欢喜不尽,不仅是因为学了一个迷阵,更是因为他确认自己的数理化知识是有用的,而且非常有用! 在自己真正开始修炼之前,掌握一门护身的手段,这是非常有安全感的,所以卫然睡得很香。 第八章惊变 荆州长沙郡,郡城西的一座安静的庄园,那就是卫然的家。 然而当卫然回到家中时,被眼前的断壁残垣震惊了——这还是父亲那座引以为傲的小庄吗?房屋倒塌了一半,护院阵法被大力强行摧毁,地上血迹斑斑,几个长工的尸体歪歪斜斜的躺在院子里,活着的仆役丫鬟一个也都不见,一副衰败萧条的模样,只有一只黄狗在有气无力的吠。 惨不堪言! 没想到遇上这样的惊变,卫然怔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在废墟中疯狂的寻找父母,却找到一条断掉的手臂,还有小半个脚掌。 那断手的大拇指上,有一个翠绿的扳指,正是卫鸿平时绝不离手的财神扳指。 卫然不禁悲从中来,跪地痛呼:“老爹!” 有人听到卫然的声音,探出头来喊道:“少爷!” 一回头,原来是卫鸿最信任的管家福伯,福伯四十多岁,矮胖身材,对卫鸿忠心耿耿。 “福伯!到底发生什么事?”卫然有些激动。 福伯道:“清早天还没亮,就有个刺客模样的人找上门来,夫人起得早,被蒙面黑衣的模样吓了一跳,喊了老爷的名字。那刺客听到老爷的名字之后,反应很大,对着护院阵法全力一击,于是庄园就塌了,说起来那刺客的实力当真了得,我从没见过这么厉害的。” “后来呢?” “老爷被震得……你也看到地上的手臂了,当场气绝,夫人怕受到贼人侮辱,就投河了。老奴无能,保护不了主人……”福伯说到伤心处,不禁抹起眼泪。 “福伯,这不怪你,已经超出你的能力范围了——娘被打捞上来了吗?” “我派下人们去打捞了。”福伯道,“还花钱雇了人帮忙沿河搜索。” 原来下人们不是全部逃走了,也有一部分愿意帮忙的。 卫然没时间考虑为什么老爹的尸体不见了,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抓住一丝希望,看能不能把娘救活。于是他毫不犹豫的加入了搜救队伍。 对于这个惊变,卫然心中的愤怒大于悲痛,因为此卫然非彼卫然,悲痛那一部分来源于旧卫然对父母的感情,而愤怒,才是新卫然最直接的感受。 福伯等了许久,卫然终于回来了,背上背着卫夫人。 “情况如何?” “溺水太久,还有一丝残存的气息,但一直昏迷不醒。我找遍了郡城里医术高明的郎中,都说救不了。” 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卫夫人的气息渐渐变弱,直到完全消逝? 卫然咬牙道:“不能放弃!今日天色已晚,明早我再去找其他郎中!” 草草吃了几口饭,福伯前来询问,老爷不在,下人们如何处置? 卫然道:“我不会做生意,也不愿做生意,以后家里没了收入来源,不如先遣散吧。” 福伯把所有杂役丫鬟召集到大厅,卫然亲手把遣散费交给他们,说了些体面话,就此解散了。 福伯看得暗暗点头:家中遇此惊变,少爷不但没有坠入惶恐不安,而且举止有度,这实属难得! 最后剩得一个叫大壮的杂役不愿离去,说福伯一人照顾不来,只愿留下帮忙,不要一分钱,管吃管住就好。卫然同意了,他也不愿福伯太过操劳。 那个晚上,卫然守着昏迷的卫夫人,迟迟无心休息,但是为了明天能正常行动,他还是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好好休息。 无论如何,救活母亲与为父报仇,已经是卫然的最迫切的目标。 此时,玉京剑派山脚下的一家酒楼里,一位蒙面黑衣人不走正门,直接跃上二楼,从窗口进入屋中。 然而屋中人似乎早有预料,并不惊讶。 蒙面黑衣人关上窗,对他的雇主说:“我从长沙郡回来了。” 他的雇主颇为神秘,用一道屏风把屋子隔开,雇主身形隐藏在屏风后。蒙面人看不到雇主的模样。 雇主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办得怎么样?” 蒙面人笑了笑道:“超额完成。” “超额?” “对,庄主和主母都死了。” 雇主愕然:“你……我没让你杀人!我只要求你给卫然的父母压力,让他们吃点苦头。” “死了就是最大的苦头。” 雇主不悦道:“你这是擅自作主!” 蒙面人解释道:“我本来也没打算下重手,那庄园的主母看到我,惊呼了一声卫鸿,我还以为是那个阵术师魏弘,偏巧他们院子里确实也有护院阵法,所以我一时没多想,就下了重手。” 蒙面人顿了顿,继续道:“庄主被震死了,几个下人被倒塌的石柱压死,然后那主母投河自尽了。我后来才明白,魏弘根本不在院子里,只是庄主的名字和大阵术师的名字同音……” 雇主哼了一声,对这个解释并不满意:“我不是事先给了你一张字条,上边写了庄主的名字?” 蒙面人尴尬的挠了挠头:“我……不识字……” 雇主气得差点把屏风拆了,不识字?这也行? 蒙面人理直气壮的说:“我们这一行,会杀人就行了,要识字做什么?不过是刀头舔血的屠夫,还要求我们懂文化,是不是有些过分?” 雇主一时语塞。 蒙面人大大咧咧道:“不就是杀个把人吗?我杀过的人几百个,都数不清了。” 雇主烦闷的自屏风后丢出一个盒子:“报酬给你,滚滚滚。” 蒙面人干笑两声,翻窗离去。 次日清晨,卫然醒来时眼睛里还有血丝,他有一种奇特的感觉,昨天晚上绝对做了一个奇特的梦,梦的内容一点都记不得了。 但卫然却十分确定,梦里一定有很奇怪的地方! 琐事太多,卫然根本没时间研究梦的事,刚刚洗漱完,守门的大壮来通报,说有客人。 这个时候有客人?卫然心中警惕,当见到来者之后,才确定是友非敌。 来者正是江华,他来得比预定的要早,看来是急着向卫然请教数学的奥秘。 卫然亲手给江华沏了茶:“江兄,家母朝不保夕,恕我无法招待周全。” “怎么回事?”江华早看到断壁残垣,隐隐觉得不妙。 卫然把过程都说了,然后叹息道:“我昨天问遍了郡城里所有的郎中,没人救得了,今天打算去州里看看。” “可否能先让我探视一下令堂?” “求之不得,有劳江兄。” 江华给卫夫人搭完脉后,惊道:“老弟啊老弟,幸亏我来得早,你若真带着卫夫人去州里,只怕卫夫人就永远救不活了!” 第九章大数目 带去州里反而会害了命? 卫然一下子紧张起来:“江兄,你且仔细说说。” 江华道:“卫夫人溺水过久,水毒入体,气息正在慢慢的变弱,她的时间非常有限。这里离州里太远,第一时间赶不及,第二舟车颠簸,会加剧她的气息消散过程。” 卫然大惊,不禁抓住江华的手道:“请江兄救我母亲!” 江华道:“我自然会尽全力帮忙,待会儿我会在西山开辟一个山洞,以阵法吊住卫夫人的性命,但仅仅是吊住而已,最终要救命,还是得买一颗炽火琉璃心,来驱散水毒。” 作为一个毫无修为的人,卫然根本没听说炽火琉璃心这种药材,询问道:“这个炽火琉璃心,一颗需要多少钱?” 江华道:“用银子买的话,一般在十二三万两。不过摆出我师父的名号的话,应该能讲价到十万两。” 众人都傻眼了,十万两是个什么概念?一斤十六两,装在车子上,十辆车都不一定装得完! 当大壮听到十万两的时候,他做了一个计算,他之前每个月的工钱是一两银子,十万两银子就是他十万个月的工钱,也就是说,大壮攒八千多年就可以攒够十万两。 大壮非常羡慕的人,是福伯的外甥,在县衙当差,是个体面差事,每个月能有十两银子的月俸。也就是说,县衙的官差这种体面职业,攒八百多年就可以攒够十万两。 卫然有点头大:“十万两……这可是个大数目,江兄,你的阵法能吊住多长时间?” 江华道:“我身边的材料有限,只能吊一个月。” 一个月?卫然倒吸一口凉气:一个月攒十万两银子?这任务可太艰巨了! 大壮摇了摇头,回自己的守门岗位了。 福伯也暗自叹息: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连江华都忍不住惋惜:即使对修行者来说,此事都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更何况一个无法修行的人? 卫然却正色道:“我一定会完成的!” 众人只道他是自我安慰,其实卫然有自己的计较。 首先,这十万两银子不能打江华的主意。 江华跟他不过是数面之缘,算不上朋友,没有帮助他的义务。江华出言提醒,是恩义,而且还自己掏腰包给卫夫人布阵,耗费材料,可以说是仁至义尽。加之十万两对于江华来说,也是一笔大数目。 其次,如果真的筹不到十万两,卫然还可以上玉京剑派,毕竟玉京剑派还欠他一个承诺。 当然,那是万不得已的情况下。玉京剑派的承诺,是卫然给自己留的最后一条后路,是十分珍贵的,必须得好好利用,获取最大的好处。 所以,尽量不要把它浪费在俗世的金钱上。 把母亲送上山,然后待阵布好,卫然和江华一起下山。卫然去筹钱,江华去找炽火琉璃心的卖家。 卫然找出地契和房契,跟福伯一合计,把家里的店铺卖了,房子也押了,加上老爹存在钱庄里的,一共筹了五万两。 剩下的五万两是大难题,卫然和福伯找老爹生前的朋友去借,所有能跑的地方跑遍,折腾了两天下来,一共借了一千两银子。 福伯叹气道:“我原本的预期,以为再怎么不妙,也能借到一万两的,谁知……才一千两!” 卫然一摊手:“失策了,我们应该先借钱,后卖店铺的,他们知道我店铺和地都卖了,无力偿还资金,所以才不肯借。” 福伯跺脚道:“那可怎么办?只剩二十八天了,还差四万九千两!” 卫然道:“我试试我的方法。” 回到书房,卫然写了一封信,嘱咐驿站快马送出。福伯问起来,卫然只道三天之后才有回复。 就在卫然拿着江华的阵法书琢磨,打算学习第二个阵法的时候,一个不速之客的出现打扰了他的兴致。 “张之栋?”卫然冷静的打量着,这个张之栋一副来者不善的模样,他不是通过考试了吗?怎么还找我麻烦?看起来不像小人得志特意回来踩我的样子,反而更像真的有怨气。 卫然让出魁首之后,玉京剑派把因故未通过的考生按成绩补录了进去。 张之栋打量着满地碎石残砖,哂笑道:“卫然,你家里怎么变成这样了?是不是因为你太嚣张,惹了不该惹的人?” 卫然确定黑衣刺客不是张之栋派来的,他没那么大手笔。 “张之栋,我家里的麻烦我自己会处理,不劳你费心,倒是你,不是通过考试了吗?怎么还来找我做什么?”卫然奇道。 不说考试还好,一说考试,张之栋就气不打一处来:“哼!你还有脸说考试?就是因为你,原本可以正式通过的我,变成了补录!现在多少不明真相的人,说我是通不过考试,靠补录进去的!甚至有人说我是开后门进去的!本来光耀门楣的事,变成了丢脸的事!” 卫然笑了笑,道:“那是郭长老的失误,你找我做什么?”话刚说出口,卫然就明白了,张之栋不敢找郭长老的麻烦,只好把气撒在毫无修为的卫然身上。 张之栋龇牙道:“我偏要找你的麻烦,你奈我何?”这就是蛮横的迁怒,把卫然当软柿子捏了。 我知道你说的有道理,但我就是要欺负你! 张之栋当然是自信满满的,因为卫然只是个普通人,而他已经踏入了修仙的门槛,对付一个普通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卫然嘴角弯起一条弧度:“我还真能奈何你。”说罢掏出一面银色嵌玉令牌:“既然你已经靠补录进了玉京剑派,那你就是玉京剑派的正式弟子了——见了本长老竟敢不行礼?懂不懂尊敬长辈?” 没想到卫然竟无耻到拿荣誉长老令牌出来挡箭,他以前不是这样狡猾的人!张之栋气得牙痒痒,却不得不按规矩行了一个折腰大礼。 卫然微微点头,以示满意:“好,张师侄这个礼不错,你走吧。” 张之栋却不挪步,站在原地道:“卫长老容禀,弟子想向你请求切磋指点,若你不敢,也可拒绝,不强求的。” 玉京剑派确实有弟子向长老求指点的做法,而且并不罕见。问题是卫然这个名誉长老毫无修为,打肯定打不过,但是拒绝的话,张之栋可以回门派大肆宣扬,这样的事情多来得几次,名誉长老不名誉了,玉京剑派迟早会收回令牌。 张之栋森然冷笑:打又不能打,拒绝又不能拒绝,看你怎么办! 万万没想到,卫然竟点头道:“不错,刚入门的弟子便敢挑战本长老,勇气可嘉!本长老接受了!” 接受了?张之栋颇感意外:这个卫然,是脑子进水了吗?我虽然修为算不上高,但是一剑在手,打十个卫然都绰绰有余! 第十章一次函数都不会你修什么仙 卫然一派长辈风范,缓缓道:“张师侄既然向我请教,我也不能太小气,师侄你尽管过来,我在这里坐着不动,任你砍我三剑。” 张之栋愕然:这个卫然,是不是活腻了?他不会真以为自己有长老的本事吧? “张师侄为何不动?哦,这是你第一次向长辈请教,难免有些紧张,可以理解!不要慌,深呼吸,来吧!”卫然露出长辈般的和蔼笑容。 张之栋摇摇头:卫然已经疯了,既然如此,我就替门派清理了这个神经病荣誉长老吧! 随着“锵”的拔剑出鞘,张之栋神色一肃,浑身爆出数倍于平常的威势,身形如奔马般向坐着的卫然冲去,手中长剑化作一道流光,怒斩卫然! 这一剑是张之栋毫无保留的全力一击,当真气势不凡。 然而斩中卫然那一瞬间,却发出“铛”的一声大响,仿佛斩中坚硬的巨石!张之栋被震得整只手臂都麻了,剑也握不住,“呛啷”掉在地上,胸口被反震之力震得发闷,差点吐出血来。 怎么回事?像斩中石头一样? 张之栋定睛一看,不是“像”斩中石头,根本就是真的斩中了一块巨石!卫然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而自己,则处于一个怪石嶙峋的迷阵之中! 着了卫然的道!张之栋后悔不已,他刚进院子的时候,就看到了乱七八糟的石头,如同废墟一般,但事先他打听了,是卫家遭到仇人报复,护院阵法毁了,所以才有这些断壁残垣。 哪知道,卫然竟利用这些石头布了个迷阵! 迷阵中视野很不好,张之栋拾起剑瞎走了几步,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不禁怒骂道:“卑鄙小人!有本事堂堂正正来单挑啊!用阵法保命算什么本事!” “你的高论我记下了,用阵法不算本事,我跟大阵术师魏弘前辈聊聊这句话,看他会不会赞同你的看法?按你的说法,魏弘前辈是个没本事的人,而且躲在阵法里的,是卑鄙小人,你这是骂了天底下所有的阵术师啊!勇气可嘉!”卫然的声音从阵中传来。 张之栋二话不说,立刻朝着卫然声音方向一斩,哪知又斩中一颗巨石,这下张之栋的右手已经被震得拿不稳剑了。 卫然哈哈大笑:“太妙了,我过两天把你的高论告诉魏弘前辈,魏弘前辈或许不屑于对你这个小辈下手,但是他那十八个徒弟,绝不允许有人侮辱他们的师父!” 张之栋慌了,他知道卫家跟魏弘的徒弟有来往,他虽然不知道魏弘是不是有十八个徒弟,但卫然自信的说出来,想必是对魏弘有一些了解,或许真的能搭上线的。 如果刚才那番气话真让魏弘知道了,张家从此不用混了,他张之栋的仙路也终止了。 当下之计,只有找出卫然,将其活捉或击杀,才能保证这句话永远不会传入大阵术师耳中。 张之栋这个决策,是基于他自认为实力远强于卫然。然而他却忘了,阵法实力也是实力。 如没头苍蝇般四处撞墙了一个时辰之后,张之栋终于绝望了,卫然绝对接不住他三剑,但事实是,他连卫然的衣角都摸不着。 张之栋怒吼:“放我出去!” 卫然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答应我的条件,我就放你出去。” “休想!”张之栋嘴上不答应,心中却已经妥协了,只等着卫然主动来讨价还价,他好占据主动,给自己挽回一些损失。 然而休想两个字出口之后,卫然就消失了,再也没有一句话。 张之栋慌了:你怎么走了?我跟你开玩笑呢! 良久过去,卫然似乎已经把他给遗忘了,张之栋不断呼喊卫然的名字,喊得唇角舌燥,却没有一点回应。 终于,张之栋在迷阵中折腾得精疲力尽,躺倒在地面喘着气。 半晌,卫然的声音才传来:“抱歉,刚才洗澡去了,洗完吃了些瓜果,不小心把你给忘了,你还好吧?感觉怎么样?” 瓜果?张之栋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却累得话都不想多说:“放我出去。” 卫然道:“我不着急,还是那句话,答应我的条件,我就放你出去。” 张之栋勉强坐起来,道:“你说吧,什么条件?” 卫然道:“你先把衣服脱下来。” “你想做什么?”张之栋捂着胸口惊恐道。 “慌什么,我的爱好很正常!只是想要你身上所有的东西,怕你藏私,所以让你把衣服脱下来。” 张之栋依言交出所有东西——其实他一个新手剑修,能有什么家底?三张符,一柄剑,一本玉京剑派的基础谱,还有一沓银票。 将衣服拿在手里抖了抖,示意全部交出来了,张之栋道:“现在该解除阵法了吧?”心中却道:一旦你解除阵法,就是我搏杀你之时!就算手中无剑,我用拳头也能击毙你! “解除?不可能的,阵法不会解除,我只教你走出去。”卫然暗笑,跟我玩心眼?再修炼修炼吧! 卫然指点道:“出去的法门很简单,天元增其一是为地元。” 张之栋一脸茫然:“什么意思?” 卫然捂着额头叹息:数学差的学生简直没救了!天元增其一是为地元,y=x+1,最简单的函数啊! 没办法,卫然只好往东往北一步一步说出走法,好歹把张之栋送了出去。 半晌,张之栋成功的脱离迷阵,出现在卫府的家门外,他望着里边的庭院深深,心中愤恨不平。 他特意以探亲为名,回家找卫然的麻烦,没想到反而把自己身家赔了个精光。 打着赤膊的张之栋恨恨的望了一眼卫家的庭院,他很想回头把卫然揍一顿,然而他不敢。 他虽然知道了“天元增其一为地元”的走法,但谁能保证再进去的时候,还是这个规则呢? 万一卫然已经把规则改了,他再进去岂不是自取其辱? 原本以为羞辱卫然不过是手到擒来之事,没想到结果变成这样!张之栋紧紧的握着拳头,眼睛通红:“卫然!我定要偿还今日的屈辱!” 走廊屋檐下,卫然静静的翻着《玉京剑谱》,没有惊喜,也没有沮丧,心绪平静。 福伯看得暗暗心酸:少爷一心想修炼,可是先天条件所限,拿到了剑谱也没法练,当真令人唏嘘! 卫然看罢,拿起张之栋留下的剑,练起玉京剑法来,玉京剑派作为五大派之魁首,入门剑法并不一般,拥有“易上手,有深度”的特点。 意思就是,前三分之一粗疏简易,中三分之一循序渐进,后三分之一复杂难明。 修炼讲究法财侣地,法字最先,也最难得。许多弟子终其一生得不到其他的功法,就靠一套玉京剑法存活,这样就要求玉京剑法必须有深入研究的空间。 所以玉京剑法拥有前期简单但威力小,后期复杂却威力不弱的特点。连其余四大派都不得不赞同玉京剑法是各派入门剑法中最好的。 第十一章奇特的梦 当江华回到卫家时,正好看到卫然在练剑,便没有打扰,跟福伯聊了几句,然后静观练剑。 看了一阵子,江华心中不禁感慨:卫然的剑法练得很准确,实在不相信仅仅只练了一个下午就有这样的水平。 然而并没有用,即使再精准,没有力量也是空的。 卫然没有修为,所以剑招没有攻击力。 半晌,卫然才回过神道:“江兄,你回来了——我有一些阵法上的疑惑想向你请教。” 江华怀着惋惜之情,尽情教导卫然阵法知识。 福伯看得眼眶湿润:少爷变得如此好学,真是卫家之福,老爷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 很快江华就不淡定了,卫然学得实在太快了!阵法书晦涩而枯燥,非常难背,卫然却如有神助,很快就能理解一些复杂的点。 “你确定以前真的没学过阵法?”江华表示怀疑。 “真没学过。” “你这进度也太快了吧!”江华有些不忿,他的修为在十八位师兄弟中只能算下游,全靠背书厉害与头脑灵活才能得到师父的一些重视,然而卫然的出现,击溃了他最引以为傲的一方面。 卫然道:“其实很多东西不用背,可以用算的。”虽然这个世界也有古代算术,但跟卫然所熟悉的现代数学比起来,确实显得有点粗疏,那差距就是上千年的无数天才数学家的智慧结果总和。 “愿闻其详。”江华的眼神热切起来。 卫然道:“江兄不必客气,这些小窍门你想听,我会原原本本仔仔细细的教你,但是今天没时间了,明天你抽点时间,我们好好说说。” 传播数理化,建立一个数理化组织或者门派,是卫然的大宏愿,江华愿意学,这正中卫然下怀。 “今天没时间?”江华奇道,“离太阳下山还有两个时辰,你要忙什么?” 卫然笑道:“今天来了个姓张的老熟人,送了我一本《玉京剑谱》,我估计他还会来,当然我是欢迎他再次送我东西的,但我怕他明天就来,所以我得趁现在把迷阵修补修补,再加点料。” “你倒是思虑周全——天生是个当阵术师的料,听我的,别练剑了,没有修为练不出名堂的。” “还早呢,没到放弃的时候。”卫然摇着头,提了一包奇奇怪怪的东西走入阵中。 江华打量了一番卫然的初回战利品,剑谱自不用多说,剑的品质对于新手修炼者来说,还算不错,三张符,一张神行符两张雷符,是战利品中最有价值的东西。至于那一沓银票,加起来一千两,本是一笔不小的钱,但在十万两这个大黑洞面前,聊胜于无。 这一日夜里,卫然又做了一个梦。 梦里见到有一个人飞在天上,身穿白底嵌蓝的道袍,却不是素雅的风格,而是颇为华丽好看,一头红发迎风飘扬,如一树燃烧着的红枫。 卫然心中纳闷,什么时候道袍也追求好看了?修道者也追求流行时尚吗?还有那长长的头发,也不束一束,太嚣张了吧! 不过整体一看,这种汪洋恣肆的风格,确实很酷!这种风格也许在旧时代是叛逆的,但卫然拥有现代人的审美,对于这种嚣张的酷心生亲近,禁不住喊了一声:“喂!” 那飞行的道人并没有回头。 卫然有些扫兴,然而另一件事阻止了他继续跟随红发道人。 他突然发现:红发道人在飞,我正看着他的后背,岂不是代表着我也在飞? 低头一看,自己果然飞在云端。卫然“啊”的惊呼一声,坠了下去,然后梦就醒来了。 惊醒后的卫然回想梦中的情境,隐隐觉得这个梦曾经做过一次。 应该就是刚从玉京剑派回到家那一天做的,但是那天乍逢惊变,他身心疲惫,所以把梦忘了,经过今晚的重复,终于回想了起来。 两次做重复的梦?有什么深刻的含义吗? 卫然想不明白,辗转一番之后再次睡去。 次日,江华兴致勃勃的缠着卫然讲数学,卫然却一拖再拖,只道还有一位听众没到,并邀请江华下棋。 福伯急得直跺脚,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五天了,你们竟然有心思下棋! 然而两人下得不亦乐乎,有来有往,厮杀得热火朝天。 福伯忍不住道:“少爷,您是不是应该琢磨一下赚钱的方法?还差四万八千两呢!” 卫然捏着黑棋道:“福伯放心,我这不耐心等着钱送上门来吗?” 福伯直摇头:“钱会主动送上门?我不信,我们的田地和店铺都卖掉了,哪来的利润?” “别着急,再等一会儿。”卫然波澜不惊道。 良久,忽然半空中一道剑光撕裂苍穹,剧烈的破空声引得江华等人纷纷抬头,一道红色的剑光一闪,一位发髯皆白的老者直接越过院中迷阵,降落在卫然身前。 卫然起身见礼:“郭长老好。” 江华愣了一下:“可是玉京剑派的郭长老?” 郭长老瞥了一眼江华:“年轻人,我似乎在哪里见过你一面,但记不起来了。” 卫然介绍道:“这位朋友是大阵术师魏弘的高足,江华。” 郭长老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江华心道:这个郭长老,应该是个性情冷淡,高高在上的人吧,也难怪,玉京剑派的名头太大了。 刚刚想到这里,只见郭长老眼睛里放出热切的光,脸上堆着笑,握着卫然的手道:“事不宜迟,快给我上课吧。” 江华傻眼了。 福伯和大壮有点怀疑人生:玉京剑派的郭长老,竟然一脸讨好的主动握着少爷的手? 福伯心中叹息着老眼昏花,然后揉了揉眼,画面依然如旧。 大壮捏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 直到卫然让福伯拿纸笔来,福伯才如梦初醒。 几天前,卫然横扫玉京剑派题库,并瞬间答出了郭长老临时出的题,惊艳四座,给郭长老很深的印象。 昨日收到卫然的来信,竟说那一回不全是靠计算天赋,另有一些提升计算速度的方法,愿意告诉郭长老,条件是带银票来。 银子对于郭长老这样的人来说,作用不是很大,于是他果断的来了。 收到信的是郭长老而不是其他人,是因为卫然看出来郭长老喜爱算术且求知若渴,写给其他人未必奏效。 茶已泡好,卫然摊开纸,从加减乘除的符号开始讲起,然后讲结合律与分配律,分解因式,一元二次方程组等等,这些东西都不难,但古代的算术以术为主,确少系统的总结,卫然这么一讲,郭长老就豁然开朗了。 第十二章暴力破阵法 给郭长老讲完代数课之后,卫然又给江华讲起了几何课,阵法中最常用的相似三角形与全等三角形。 从角开始讲起,然后讲到对顶角、垂直、互余互补、内角和之类的基础知识,最后以全等三角形的边角边、角边角、角角边定理结束。 听完之后,江华望向卫然的眼神,如同望着一位圣贤大德。 连旁听的郭长老都震撼不已,他虽然不用阵法,但谁能保证他的对手都不用阵法呢?本着了解一下的心态,却没想到接触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卫然的符号是如此的新奇,卫然的理论是如此精辟!掌握了这些定理,计算量将会大大减少! 不知不觉日落西山,卫然竟是讲了一天的数学课,听课者不觉得枯燥,反而如饮醇酒,讲课者志在传播大道,不惧口干舌燥。 课罢,郭长老站起身来,感慨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带了二万两银票,全部给你,却依然不足以等同我今日的收获,这样吧卫然,我教你玉京剑法,如何?” 卫然是玉京剑派的名誉长老,郭长老此举不算违规。 “有劳郭长老演示!”卫然喜道。 于是郭长老演示一招,卫然学一招,每次都是一遍学会,而且分毫不差。 郭长老演示到一半,收剑不干了:“好小子,你这么纯熟,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曾经学过玉京剑法?” 卫然点点头。 郭长老心道:难怪一练就会,果然是学过,不然也太过分了! 然而卫然接下来的一句话又让他不淡定了:“昨天学了三四个时辰。” 郭长老无语:你这精准度,仿佛学了一两个月一般…… 卫然道:“郭长老,其实你只要把最后四招演示两遍就可以了。” 郭长老点头:“你仔细看好了。” 玉京剑法最后四招,可以独立出来称为“玉京四剑”,对应四句诗。 第一剑,天上白玉京。构建剑势,判断对方的攻防取向,有三种变化。 第二剑,五楼十二城。攻防一体的灵活招式,对应前后左右上五个方向,有十二种变化。 第三剑,仙人抚我顶,破招拆招或进攻,也是十二种变化。 第四剑,结发受长生,威力最大的进攻招式,有十八种变化,但其威力大小依赖于是否构建第一剑“白玉京”,是一个有前提的招式。 当郭长老演示完所有的变化之后,江华眼睛都酸了,而卫然看得津津有味,甚至跟着手舞足蹈。 卫然越是沉迷,郭长老反而越有心理负担,把剑法教给一个不能修炼的人,到底是帮他还是害他? 郭长老走后半晌,卫然依旧在练习玉京四剑的变化,饭也忘记吃,直到天黑到伸手不见五指。 福伯有意转移卫然的注意力,道:“少爷,今天从郭长老处进账二万两,缺口还剩二万八千两,你可有什么主意?” 卫然不以为意道:“福伯安心,迟早会有钱送上门来的。” 福伯不知道该怎么接口,偏偏少爷这种等钱送上门的赚钱法,今天已经成功了一次。 犹豫了一会儿,福伯问道:“少爷,明天写信给谁?” 卫然摇头:“这回不用写信。” “有这样的好心人自己送上门来?”福伯不信。 “真有这样的好心人,而且是你认识的。” 福伯搜肠刮肚都想不出自己哪里认识这样的好心人,只得静观其变。 然而只过了两天,好心人就真的主动送上门了。 清晨,张之栋穿着大红喜庆的衣服,雄赳赳气昂昂的走进卫府。 卫然正在练剑,听得张之栋大声嚷嚷:“卫然,快恭喜我吧,我要当新郎了!” 卫然头也不回,一边练剑一边淡淡道:“恭喜张师侄。” 张之栋见卫然敷衍他,不快道:“练什么剑?你无法修炼,不过是练着玩。” 卫然动作不停:“对,我就是练着玩。” 张之栋有些生气,只好拿出绝招:“告诉你吧,我今天成亲,新娘子是薇薇!” 卫然终于停止练剑,一边收剑入鞘一边淡淡道:“这是喜事,我志不在薇薇,但毕竟是一起长大的,我祝她幸福——待会儿福伯会替我随个礼。” 张之栋一直观察卫然,他发现卫然说的,似乎有几分是真的。 他似乎真的不像以前那样喜欢薇薇了。 张之栋的目的没有达到,感觉不痛快,特意道:“不过我等薇薇怀上孩子就回玉京剑派修炼,修仙者和普通人的区别太大,薇薇不用是用来给我们张家留种的罢了。” 卫然忍不住了,脸色一沉:“张之栋,你最好一直站在门口别进来!否则今天你成不了亲!”不管张之栋说的是真话,还是特意编出来气自己的,只要话一出口,就代表他根本对薇薇没有尊重。 张之栋哈哈一笑:“爷有什么不敢?”说罢跨步走进迷阵。 见对方这样自信满满的入阵,卫然都不禁有些怀疑:难道这三天时间,张之栋学会了怎么破阵? 不大可能吧……除非他有阵法大师教导。 张之栋毫不犹豫的将一颗药丸丢进嘴里,然后闭上眼沉醉的喃喃道:“这力量……爆炸性!” 说罢,竟双手举起前方一块大石头,将其丢出! 卫然吃了一惊:张之栋力量大增,一定跟那颗药丸有关! 张之栋呵呵笑道:“没错,你的阵法复杂,我不知道怎么算。但是我有暴力破解法——把挡在前方的石头全部扔掉!” 卫然这个迷阵,最大的缺点就是石头不够沉重巨大,张之栋在药丸有效期之内,确实有可能把石头全部搬完。 掌握了破阵之法的张之栋志得意满,他有意在成亲之日报复卫然,以达到最完整的快感。 然而就在他弯下腰抱着第三块石头的时候,背后风声响起,刁钻的一剑直取他腰腹! 张之栋吃了一惊,他完全没想到,没有修为的卫然竟敢主动对他出手! 而且这一剑的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再早一点的话,张之栋还没有弯腰,躲避很容易;再迟一点的话,张之栋已经抱起了石头,可以拿石头当盾牌抵挡。 偏偏就是那不早不晚的时候,可谓刁钻! 张之栋顾不得形象,就地一个懒驴打滚,躲过要害处,却被长剑划伤了胳膊。 卫然一剑得手,并不贪多,身形即刻隐入迷阵中。 张之栋忍不住破口大骂,他很愤怒!第一愤怒于自己竟然被没有修为的卫然刺伤了,第二愤怒于大红喜庆的新郎袍服变得又破又脏。 第十三章送钱上门 骂罢,张之栋变得小心翼翼起来,每搬一块石头,都谨慎的扫视四周,防止卫然突施偷袭,胳膊上的伤口正提醒他:这是卫然的主场。 忽然,身后衣袂声响,张之栋急速转身,然而连退三步! 这次反应可谓绝佳,然而,张之栋什么都没看到,卫然根本没露面。 此时脚掌上一阵剧痛传来,原来张之栋在退后的过程中,踩到了一块钉板!四颗钉子洞穿了张之栋的脚掌,顿时鲜血直流! 张之栋大声惨呼起来,而卫然依旧没有露面。 忍痛拔出钉子后,张之栋撕下一块衣襟包扎了脚掌,一瘸一拐的咬牙搬剩下的石头,哪知石头一动,便有一根巨木拦腰横扫过来,张之栋亡魂大冒,吓得躺倒在地。 各种各样的机关一个接一个启动,张之栋被累得疲于奔命,气喘吁吁。 卫然三天之前就准备好这些机关,张之栋今天才来享受服务,有点迟,但效果似乎不错。 石头连一半都没搬完,大力丸的效果就已过了,张之栋筋疲力尽,想坐在地上歇一歇,忽然听得“嗖”的一声破空声响,有暗器! 张之栋奋起余力,一剑削向那暗器,没想到那暗器软软的,瞬间被削成两半。 “不好!”张之栋脸色大变——那不是暗器,是个马蜂窝! “嗡嗡嗡”马蜂大军齐齐进攻张之栋,张之栋骇得面如土色,急忙用衣服兜住头,至于其他地方管不着了。 今天成亲,脸必须保住! 张之栋的反应比想象中快,脸上并没有被马蜂蜇到,至于其他地方……手掌已经肿得跟猪蹄差不多了,脚踝处也是重灾区。 马蜂们终于歇止,张之栋颓丧的坐倒在地,只差眼泪双流了:“卫然!你是个魔鬼!你是个狠毒的恶鬼!” 卫然奇道:“明明是你千方百计上门找我麻烦,到头来还怨我?难道我应该老老实实被你欺负吗?” 张之栋哭丧着脸:“以前你就是老老实实被我欺负的……” 卫然不禁好笑:你得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因为卫然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卫然了! “放我出去!”张之栋第二次发出无力的呐喊。 卫然道:“好说,战利品交出来。” “我今天成亲的日子,身上什么都没带。” 卫然道:“那就让你家里人拿二万两银子来,把你赎回去,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二万两?你怎么不去抢?”张之栋惊呼道。 “没错,我这不正在抢吗?”卫然振振有词。 “二万两太夸张了,是笔巨大的数目!一万两的话,我爹应该会爽快的拿出来。我劝你现实点。” 卫然哼了一声:“少来,我卫家的家产都有五万两,你们张家最少也有十万两,五分之一的家产就能救下一个能修仙的儿子,张老爷不会犯糊涂的!” “让我考虑考虑。” “好,考虑,尽管考虑!最好考虑四五个时辰,反正今天又不是我成亲,满门宾客到了,新郎却到不了,丢脸的也不是我卫然。”卫然语气轻松。 张之栋叹了口气:“好吧,二万两就二万两——你的人上门时,说个暗号九五二七,我爹就会明白是真的。” 卫然道:“大壮,你去一趟张家,把事情告诉张老爷,记得暗号九五二七。” 等了半晌,张之栋恢复了一些力气,眼珠子一转:我何不继续搬石头,或许能省下这二万两呢? 更重要的是,说不定还能痛揍卫然一顿,报仇雪恨呢! 哪知刚刚起身,就听到卫然的声音传来:“你尽管试,这迷阵里我加装了三十种机关,忙了我一个下午,你才触发六种,这太划不来了,我劝你多试试,争取把三十种机关都触发一遍。” 张之栋乖乖的坐回去:他可不希望自己老爹拿着二万两银子换回自己的尸体。 半晌,卫府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卫然连忙登高一望,来的却不是张之栋的爹,而是一个意外的人。 外边套着常服,里边的新娘红妆还没脱下来的薇薇。 薇薇毅然冲进迷阵里,大喊道:“张郎!张郎!我来了!” 卫然以头扶额:你叫你的情郎可以,姓张也很正常,但是张和郎放一起喊,虽然生命力很强,却总觉得很没档次…… 张之栋听到薇薇的声音,猛的坐起来,整理了一下衣冠,用碎布裹住被马蜂蜇肿的手,然后才应道:“薇薇!我在这里!” 薇薇喜道:“张郎,我这就过来。” 张之栋大笑:“哈哈哈,卫然!你听见没!我家娘子来了!我不急着回去成亲了,薇薇在这里,这里就是我们拜天地的地方。” 卫然淡淡道:“我劝你还是急一急,还记得你踩到的第一块钉板吗?对,就是洞穿你脚掌那一块。钉子是锈钉,建议你趁早拿酒洗一洗,免得锈毒入体,脚会废的。” 跟古代人解释破伤风太麻烦,干脆用个锈毒来说明。 张之栋脸色一变:困在这迷阵中,哪里来的酒? 薇薇寻了半晌,根本找不到张之栋,两个人分别被困在迷阵中的两处,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张之栋急道:“你给我酒!” 卫然道:“好说,银子到了,酒立马给你。” 薇薇厉声道:“卫然,你快给他酒!” 奇怪了,这个女人哪里来的胆子这么跟我说话? 原来旧卫然对于薇薇,是无条件服从的。薇薇不知道卫然变了,以为只要她一发怒,卫然就会乖乖听话。 用现代的话来说,旧卫然是一只毫无尊严的“舔狗”。 卫然心中叹息:哥们啊,你以前也太窝囊了吧……我虽然十世衰男,但那是运气差,尊严还是必须要的! 薇薇有点奇怪,以前她这么喊一嗓子,卫然绝对摇着尾巴来讨好她了,今天怎么没反应?难道没听见? 于是她再次厉声道:“卫然,你立刻给他一壶酒清洗伤口!” 卫然不耐道:“你这女人嗓门这么大,太吵了!我不是说得清清楚楚吗?银子来了,马上给他酒。” 薇薇怔住了:这……不对劲啊!从小一起长大的卫然,我熟悉的卫然,怎么突然这么硬气了?他叫我什么?你这女人?他那个不耐烦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他一定是在生气,对,我嫁给了张之栋,他生气了! 命令的方式行不通,薇薇迅速调整策略,柔声道:“卫然,我知道你不高兴,是我惹你不开心了,你有什么不快,冲着我来,别连累我丈夫。我知道你最善良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还是有感情的,对不对?算我求求你好不好?我会永远记得你的。” 说完之后,薇薇都很满意,这一番演讲一定能触动卫然心底的柔软,毕竟卫然是喜欢她的。 第十四章决不做舔狗 张之栋听了薇薇的软话,也不生气,他知道薇薇是在哄卫然,像卫然这样的人,哄一哄就能乐上天的。 没想到这一回卫然完全不按薇薇的套路来,竟然道:“女人,你是不是想太多了?他莫名其妙大清早跑到我家里又砸木头又搬石头的,把我家庭院搞得乱七八糟,我让他赔偿区区二万两,这是我们俩之间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张之栋听得目瞪口呆:区区二万两?你爹卫老爷辛辛苦苦做一辈子生意才赚三万两,加上你爷爷的遗产,才一共五万两的家产,你说区区二万两? 薇薇继续发动温柔攻势:“卫然,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思,但是张郎家世比你好,又是个修炼天才,各方面条件都比你……都很优秀。你既然喜欢我,就应该希望我幸福,不是吗?跟着张郎,我会更幸福。而你的情意,我只有下一世再报答了……” 薇薇顿了顿,然后深情款款道:“所以,不要再痴缠了好吗?放过他,也是放过你自己纠结的心。” 卫然根本不为所动,挠了挠头道:“你这女人,怕不是看戏看多了?根本没你的事,非要一个人在那里自说自话,请不要擅自给自己加戏!你愿意跟谁就跟谁,关我什么事?” 薇薇心头一震,退了两步,脱口而出道:“你……你对我已经没有丝毫情意了吗?” 卫然皱眉道:“你怎么听不明白?也许我以前是喜欢过你,但现在不喜欢了,就这么简单。你在我心目中就是一个普通女人,说再多话也影响不了我的任何决定。” 薇薇怔住,然后缓缓道:“你……是不是有了别的女人?” “我有没有别的女人关你什么事——对,我遇见了比你更好的,也明白我值得更好的。我是一个有尊严的男人,以前对你好,是希望你对我也同样好,而不是为了让你觉得自己很有魅力!仅此而已。”卫然本不想说这么说,但不说的话,只怕薇薇会絮絮叨叨个没完,干脆一次性击溃她。 薇薇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倚仗,不禁失魂落魄颓然坐倒。 她入阵时,并不是什么都没想,而是有底气的。她想仗着卫然对自己的情意,来说服卫然,再不济,卫然也不会伤害她,至少能全身而退。 而现在呢?卫然一句“不喜欢你了”,直接把她打回原形,让她明白她曾经恃宠而骄的来源在哪里。 最让她绝望的是,卫然竟然不恨她,仅仅把她当成一个普通女人。 薇薇面如死灰,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良久,张老爷终于来了,他身边只带了两个人,看来他也不想在儿子成亲的大喜日子上,把丑事捅出去。 其中一个大汉,用刀架在大壮脖子上,喊道:“姓卫的,快把我家少爷放出来!不然我一刀结果了这送信的!” 难怪大壮传信久久未归,原来是被张家扣住了。 大壮哪里经历过刀架脖子的场面,心中恐惧至极——像他这样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不就是常常被抛弃的角色吗? 但他不敢喊“少爷救命”,生怕引起少爷反感。 让他大义凛然视死如归,他也做不到,他只是个没什么能力的小角色,没被吓得尿裤子已经是很努力了。 所以他什么都没做,战战兢兢的等待。 卫然登上屋顶,放声长笑道:“张老爷,我原以为你是个精明人,看来是我看走眼了。一个守门的,想换你儿子?改天我雇五十个守门的,换你五十个儿子,你干不干?” 张老爷嘴角一抽,没有说话。 卫然继续道:“请你看清楚状况,现在是我占据主动。你听好了!待会儿我来验伤,大壮若是轻伤,你儿子的赎金加一万两!若是重伤,赎金加三万两!若是死了,你准备十万两吧。” 大壮心中激动不已:看来少爷还是在保他,而且是霸气的保他!整个长沙郡里,有几个人敢对张老爷吼“你听好了”?又有几个人会为了自己守门的,喊出三万两乃至十万两的筹码? 张老爷哼了一声,给手下使个眼色,手下只得乖乖的放了大壮。 卫然笑道:“张老爷果然是个明白人,把钱交出来,一切好说。” 张老爷却不理睬卫然,反而对手下两个大汉下令:“把这座迷阵拆了。”两个大汉轰然应声,便去搬石头。 不就是一座没有杀伤力的迷阵吗?我把你石头全部搬走,暴力破阵,你还拿什么来讹钱? 然后张老爷抬头打量卫然,却见屋顶上的卫然神色轻松,负手而立,竟任由两位大汉搬石头。 反而是阵里的张之栋出声了:“父亲!别搬石头了!等石头搬完,估计得小半个时辰,我脚掌上中了锈毒,急需用酒清洗伤口,等不及这么久,锈毒就要蔓延了!” 卫然重申道:“二万两,张老爷慢慢考虑,我不着急。”张老爷来得这么迟,必然是带了钱的,他这种人深信钱的力量,绝不会空手而来。 “你这是绑架!我可以去衙门告你!”张老爷怒道。 卫然笑着摇头道:“张老爷说笑了,明明是张之栋持剑私闯民宅意欲行窃伤人在先,我不过是正当防卫,告到郡里州里我都不怕,哪有送上门让别人绑架的?” 张老爷心中挣扎了一会儿,但是儿子的腿要紧,只能咬牙妥协。他把银票交给大壮,大壮拿着银票走入阵中藏着,反正等张老爷走后,卫然会放他出来的。 既然张老爷已妥协,卫然也兑现承诺,往阵中放了一大瓶酒,然后指引张之栋找到酒,自己及时清洗伤口。 清洗完毕,卫然指引张之栋走出阵外,交易算是完成了。 然而张之栋却不肯走,原因很简单,新娘子还陷在阵里!薇薇自己作死,闯入阵中,却没能跟张之栋汇合。 “你把薇薇放出来。”张之栋喊道。 卫然奇道:“我为什么要放他出来?之前你也没提过这件事啊?你一直没有提她,怎么突然增加交易条件?” 薇薇心中一震:是啊……张之栋一直没有提到我,他只顾自己出去了,才突然想到我的事,如果不是因为成亲少不了我这个新娘子,他也许……就放弃我了? 张之栋犹豫了一会儿,从怀中掏出一块金符,往阵中一扔:“这是玉京剑派一位长辈送给我的雷符,我拿它换薇薇!” “雷符?”卫然喜笑颜开,“这确实是好东西——不过张之栋啊张之栋,我先前问你要战利品,你说身上什么都没带,我想着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就别让你打赤膊回去了,而你呢?竟然辜负我的信任!藏了雷符,却不交出来。总之,这块雷符我没收了,它本来就是我的战利品。” 张之栋大怒,正欲破口大骂,却被张老爷拦住了。 张老爷沉声道:“说吧,多少钱换新娘出来?” 炽火琉璃心的缺口还剩八千两,卫然本欲说一万两,但是忽然之间,他改变了主意。 第十五章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卫然本可以提出一万两的要求,但是临时改变了主意,是为了旧卫然而改变的。 他站在屋顶上,做了个“八”的手势。 张之栋眯起眼睛一看:“八千两?” 卫然摇头。 张之栋觉得不可能是八万两,卫然没那么疯,反而从这几天的表现来看,卫然是一个非常冷静而有智计的人。 但是八百两好像也不对的样子…… 张之栋试探性的问:“八百两?” 卫然依然摇头。 “到底是多少?” “八两。”卫然淡淡道,“这个女人在我心目中,只值八两。” 曾经你践踏旧卫然的尊严,如今我对你如弃敝履,算是给旧卫然一个交代。 八两?张老爷哈哈大笑,甩手丢出一锭银子:“十两,不用找了!” 薇薇失魂落魄的走出阵外,她的脑海中,充满着“八两”这个数字。曾经把她当仙女的卫然,如今对她不屑一顾,而张老爷的哈哈大笑,满不在乎的扔出一锭银子,也同样让她心寒。 说明张老爷在某种程度上认可了“她只值八两”这个说法。 张老爷谨慎,打量着张之栋道:“栋儿,我们先去医馆看一看,说不定你身上还有其他毒。” 张之栋一瘸一拐的往医馆方向走了几步,然后突然折回来,站在门口大声道:“卫然你听着,今日我受此辱,只怪我学艺不精,明天我就回玉京剑派修行,半年之后再下山来挑战你!到时候不管你有什么手段,我通通一剑挑翻!你可敢应约?” “不想跟你玩。”卫然淡淡道,“除非有彩头。” 你不拿点宝贝作赌,我哪有空陪你玩? 张之栋大声道:“好,半年之约,一言为定!莫欺少年穷!”说罢转身一瘸一拐的离去。 卫然被他这句“莫欺少年穷”搞懵了,这句台词应该是废柴少年对修行天才说的才对,你作为一个修行天才,怎么把我台词抢了? 张家四人走后,卫然找到大壮,拿到二万两银子。 见大壮惊魂未定的样子,卫然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大壮。 大壮受宠若惊,他本是个一两银子一月的杂役,如今少爷给他一百两,等于他近九年的收入,不禁激动得满脸通红,语无伦次,感谢的话都说不好了。 卫然拍拍他的肩膀:“这是你应得的,以后还会有的。” 大壮顿时觉得,当时决定留在少爷身边,真是太明智了。 “福伯,我们的缺口只差八千两了!”卫然振奋道。 福伯小心翼翼的问道:“少爷,请问……你为什么没有杀张之栋?” 卫然沉吟道:“第一,这是一个风险控制,就跟我为什么只要求张老爷给二万两,而不是十万两一个道理。逼他给十万两,他就破产了,他会动用所有的精力和资源疯狂的报复我。而二万两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虽然也会想着报复我,但大部分的精力和资源,都用在怎么做生意赚回这二万两上,两者给我的压力是完全不同的。” “同样的,我伤了张之栋,跟我杀死张之栋,所面对的报复力度是完全不同的。我之所以有这么多规划,是因为我现在实力还很弱,当某一天我的实力强大到可以面对整个张家时,到时候想杀就杀,不用想太多。”卫然耐心的解释道。 其实对付这样的人,还有一个做法,就是第一次就用雷霆手段慑服。可惜的是,旧卫然跟张之栋是一起长大的,第一印象乃至长久以来的印象,就是“卫然是个怂包”,所以这招对张之栋不管用。 大壮挠着头道:“你们说得太高深了,能简单点吗?” 卫然笑道:“简单点说,如果杀了张之栋是有必要的,而且对我更有利,我会毫不犹豫的杀。而眼下的情况是,杀了更麻烦。” 大壮这才明白。 福伯道:“少爷明理,我只是担心半年后……那个张之栋,可是个修行天才,半年之后他的实力肯定突飞猛进……” 卫然自信道:“福伯是担心我放虎归山,放心吧,张之栋是个天才,然而我也是个天才!” 我是理科天才,高考状元,大学时就已在某科学家的研究所当助理,被校友称为技术帝的存在。 此时技术帝卫然,掂量着张之栋送上门的雷符,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个想法非江华帮忙不可,然而江华还没回来,卫然只好做其他事。 “大壮,福伯说你有个弟弟二壮,在码头当力夫?” 大壮闻声而来:“少爷,您找二壮有什么吩咐?” “你让他来卫府干活吧,你们俩都给五两银子一个月,干得好以后还能加。” 大壮喜出望外:工钱一下子涨了五倍,如何不让他欢喜? 迷阵的石头被张之栋搬动了差不多一半,卫然指挥大壮二壮弄了许久才还原。虽然张之栋忙着成亲,今天肯定不会再来,但还是有备无患的好。 光靠迷阵只能阻张家一时,偏偏卫然学会的第二个阵法也是没有攻击力的宁神阵,所以当务之急是弄一套防身的手段。 终于等到江华回来,卫然拿着雷符,迫不及待的跟江华讲述了他那个大胆的想法。 卫然说了一大堆,确实很复杂,幸好江华也是以头脑著称的,勉强听懂了卫然的大意:“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合作造两个特殊的铜丝手套,然后以雷符里的雷电力量为能源,通过手套放出球形电波?” “对,这个叫法拉第笼效应。”卫然一边说着,一边奋笔疾书,然后把画好的三张图纸递给江华。 “法什么玩意儿?”江华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语。 “法拉第笼效应。” 在卫然原来所在的地球上,英国科学家法拉第可谓鼎鼎大名。而法拉第笼效应作为静电屏蔽的手段,常常用于日常生活中,高压带电操作员的防护服是用金属丝制成的,那就是法拉第笼效应。 当接触高压线时,形成了等电位,使得作业人员的身体没有电流通过,起到了很好的保护作用。 另外汽车也是一个法拉第笼,由于汽车外壳是个大金属壳,形成了一个等位体,当驾驶员在雷雨天行驶时,车里的人不用担心遭到雷击。 还有,地球上的魔术师大卫穿着金属盔甲挑战72小时百万伏特电击,利用的就是法拉第笼效应。 江华有点疑惑:“这玩意儿能成吗?” “不成我把手套吃了!”卫然自信满满,“还迟疑什么?开始实验!我要放波动拳!” (游戏《街头霸王》系列中,仔细看的话,可以发现主角隆的招式“真空波动拳”其实是紫色的球形电波) 江华也很心动,如果成了,这玩意儿根本不依赖修为,手一推就放出波动拳,那该是多爽的事? 第十六章波动拳 卫然兴致勃勃的一边实验一边向江华解释:“这是个什么原理呢?高电场会将空气分子电离成阴阳离子,然后电场的能量也就转换到了离子上,当电场减小后,电场力小于阴阳离子的库伦引力,这些离子阴阳离子就重新合成分子,并射出高能电球……” 江华听得一头雾水,呆若木鸡,但总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二人辛辛苦苦做了两天实验,终于制作出了嵌入雷符的波动拳手套! 卫然戴上手套,双掌一上一下在腰间一合,然后猛的向前一推:“哈多跟!” 霎时,“滋啦”一道淡紫色的球状电波急速飞出,如摧枯拉朽般击断一棵碗口大小的树,去势依然未竭,再冲倒了后方另一棵小树! 这速度!这威力! 江华怔怔的望着被冲断的树,平时儒雅的他不禁喃喃说出了粗口:“你真他娘的是个天才……” 这个世界的修行境界,以结丹为门槛,结丹之前的修行境界统称“精气神”,分别对应炼精、化气、凝神三个境界。 江华可以肯定的是,这个波动拳的威力,炼精境的修行者根本承受不起!这代表着什么?没有修为的凡人,戴上波动拳手套就可能打败炼精境! 这在修行界无异于一场革命! 然而,卫然却不满意的摇摇头:“可惜了,我要是有一个完整的实验室,波动拳的威力将增大十倍,现在这威力,勉勉强强吧……” 江华有点恍惚:他竟然还觉得不够?这个人到底存了多少奇思妙想? 卫然道:“江兄,你给自己也做一副手套防身。” 江华摇头:“我没有雷符,做手套没用。” “我给你雷符。”见江华一脸意外,卫然笑道,“不是玉符的符,而是符箓的符。” 张之栋第一次来的时候,留下来三张符箓,一张神行符,两张五雷正法符箓,简称雷符。 卫然把两张符箓送给江华,这样江华的手套可以使用两次波动拳,作为紧急防身用。 江华早把卫然当成朋友,也没有客气,收下了卫然的礼物。 卫然皱眉道:“我这个波动拳手套,续航是个大问题,雷符里储存的雷电力量,只够用十次波动拳,刚才试验用了一次,还剩九次。” 江华点头:“这种雷符,在修行界其实不难得,可是在长沙郡这种小地方,有钱都买不到。” 卫然挠了挠头:“哪天有空了,我得做个电容,解决续航的问题。” 电容?江华又听到了从未听过的新词语,不过他已经有些习惯了,至少电容比之前说的什么库伦引力之类的要好理解得多。 “江兄,你慢慢给自己做手套,我得出去溜达一圈,尽早把剩下那八千两银子的缺口补上。”卫然负着手,美滋滋的走出临时实验室。 江华露出微笑:这个卫然,表面上说不满意,其实制作成功他还是很开心的! 卫然拿着地图琢磨了半晌,便租马车出了趟远门。 自从惹了张家,他尽量不外出给自己制造麻烦,如今有了波动拳手套,卫然有信心保护自己,便可以尽情外出了。 赶了大半天路,卫然来到了邻郡江夏郡的一个修行世家,白家。 下了马车,卫然把剑背在背上,叩响白家大门,对门子说:“且通报你家老爷,就说玉京剑派内门荣誉长老——卫长老来访。” 据江华所说,白家是玉京剑派罩着的下属家族,每隔三年就会上贡一批资源给玉京剑派,而玉京剑派也会挑选一批白家子弟入派深造。 长老亲临,蓬荜生辉!白家家主果然十分重视,亲自出来迎接卫长老。 卫然也不跟他们绕圈子,直接拿出荣誉长老的令牌,任白家家主仔细查看。 白家家主看罢,将令牌还给卫然后,神色更加恭敬了。 虽然这位卫长老身上没有丝毫的真气波动,但前辈高人也许修炼到极致返璞归真,看不出深浅,这种事情也是有的。 “不知卫长老光临寒舍,有何见教?”白家家主亲手奉上好茶,面带微笑殷勤道。 卫然神色淡然:“我游戏人间,前几日一时兴起,将所有银子赠予了一位受重伤的慈母,如今手头有些紧,更好路过贵府,便找你借些银子花花。”倒不是说谎,卫然所有的银子确实给了一位受重伤的慈母买药,只不过,此慈母正是他自己的母亲这一点没有说出来。 白家家主心中稍宽:这些个大佬仙人,修炼到很高的境界,从来不把银子当回事,随手送人是常有之举。 “不知卫长老需要借多少?” 卫然随口道:“就借一万两玩玩吧。” 一万两?白家家主心里咯噔一下,小心翼翼的问道:“借是没问题,敢问……利息几何?” 卫然露出讶异的表情:“利息?你借钱给玉京剑派的长老,竟然还要利息?” 旁边一个管家忍不住了,分辩道:“仙长容禀,您不在红尘也许不大清楚,一万两是个大数目,我们白家赚钱也是辛辛苦苦,血汗钱借给您,要点利息应该不过分。” 白家家主呵斥道:“你懂什么!卫长老肯找我借钱,是看得起我白某!安敢与神仙中人谈利息?疯了吧你!” 卫然心中暗忖:这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我可不能退步,退步反而令人生疑。 “我懒得算你们那些小息小数,借一万还一万,不借就算了。”卫然站起身来欲走,但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让人捉摸不透。 白家家主和管家对视了一眼:如果卫然真的是前辈高人,一定是一种施舍的姿态,而不是求助的姿态,自然不肯给利息,如今卫然坚持不肯,他们反而信了几分。 至于那块长老令牌,只能信一半。 “卫长老请留步!”白家家主又堆起笑,“刚才是我们以凡人之心度仙人之腹,利息自然是不敢要的。” 卫然负着手,眼皮子都不抬,淡淡道:“有什么话就说完吧。” 第十七章通天教主 白家家主略作沉吟,道:“卫长老,白某人自是非常愿意借钱给您,可是下边的人有意见,我这个家主也难做,不如请卫长老露一手,也好震慑一下我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下人,让他们好闭嘴。” 这番话的真正含义是,我们等级太低,你那个长老令牌我看不出真假,不如露一手真章,我也好安心借钱给你。若是拿不出真本事,趁早滚蛋。 卫然微微皱眉:“你们俗世中人真麻烦,也罢,我就展示一下我们玉京剑派的绝学,惊雷掌吧!”说罢抬手一掌,只见电光闪烁,“轰”的一声大响,右侧一个柜子被波动拳或者说波动掌震为齑粉!柜子后边的墙壁也是摇摇欲坠,还被电得一片焦黑! 白家家主面露惊骇:“仙长的惊雷掌果然厉害!” 卫然淡淡道:“因为顾虑是在白员外家中,所以只使了一成力,否则你这房子早塌了。” 白家家主心服口服,一万两银票乖乖奉上。卫然拿起毛笔签了个卫字,然后飘然而去。 回到家中时,已是夜幕降临,江华的手套也接近完成了,卫然主动帮忙做扫尾工作。 卫然撸起袖子弯下腰,做一些精细制作。江华瞥了一眼卫然左手小臂,道:“卫兄,你这个刺青有点特别啊。” “刺青?什么刺青?”卫然停下手,有点茫然,低头看了一眼左手小臂:明明什么也没有啊! 江华撇了撇嘴:“装,继续装。今天上午做第一副手套的时候我就看到了——说的就是你左手小臂上那个剑形纹身。” 卫然心中巨震! 剑形纹身?他清楚得很,自己从来就没有什么纹身! 最可怕的是,江华看得见,他看不见! 他这些天又不是没洗过澡,也没看见任何纹身! 卫然心不在焉的干笑了两声,陪江华制作完第二副手套之后,他忙不迭的出现在福伯身边,装作不经意的撸起袖子。 特意在福伯身边晃了两圈之后,福伯突然道:“少爷,你左手什么时候有个刺青了?” 卫然强行压下心头的震撼,道:“你说的是这个剑形纹身吧?” 福伯点头,眯着眼道:“嗯,虽然有点小,但纹得还挺生动的。” “这个是上次在寻仙客栈附近纹的。”卫然看着自己干干净净的左臂,睁着眼说瞎话。 福伯走后,卫然又找到大壮,大壮对卫然的纹身赞不绝口。 怎么回事!大家都能看到,唯独我看不到!卫然有点慌。 为了缓解内心的紧张,卫然只好转移注意力。 “大家都过来,看银票咯!”卫然拿出所有的大额银票摆在桌上,一共十万零二千两。 福伯和大壮二壮眼睛都看花了,卫然仅仅用了十一天,就凑齐了十万两银子,这简直是奇迹!完全超出了福伯三人的认知,对于卫然的本事,他们是发自内心的崇敬。 就连修行者江华,也赞叹不已,他自忖以自己的能力都很难做到这件事,更何况卫然一个没有修为的人? “明天就有劳江兄去买炽火琉璃心了。”卫然把十万两银票交给江华。 “你不去?”江华奇道。 “我有一点小事,虽然不是特别重要,却得亲自跑一趟。”卫然挂念着纹身的事,虽然不知道怎么解决,但也不能置之不理。 夜深人静,卫然久久不能入睡,想到自己的母亲明天就能救醒,他就兴奋得睡不着,其实这是很有成就感的一件事。 卫然辗转反侧,忽然之间,他看到一个红发道人的后背。 这个穿着华丽道袍、嚣张恣肆的红发仙人,似乎在哪儿见过? 那股发自内心的牛逼劲儿,有点眼熟啊……我想起来了!几天前的梦里见过!也就是说,我又在做这个重复的梦?仔细一看,红发仙人依然在天上,自己也在天上。 一般来说,意识到自己在梦中之后,梦就该醒了。 然而这个梦却不同,卫然早就明白这是个奇特的梦,这个梦,他整整做了三次了。 卫然对红发仙人大声呼喊:“喂!请留步!前辈!仙人!” 红发仙人恍若未闻,仿佛卫然不存在一般。 卫然紧紧缀在红发仙人身后,叫嚷咆哮,却没有任何的效果。 有些气馁的卫然,突然之间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小心翼翼的骂了一句:“草泥马。” 红发仙人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无奈之下,卫然只好静下心来打量,发现这次的红发仙人,仿佛和上次有一点点不同。 上次梦中看到这位前辈高人,感觉有点模糊,看不真切。这一次却比较清晰,卫然能看清他不是踩在云上,而是御剑飞行。 最有特色的是,他御四把剑飞行。 四把颜色各异的剑,红紫金白,飞行时拖着长长的四色光尾。 等等,四把剑的仙人? 卫然脑海中飞速闪过海量神话传说,最后对“四把剑的仙人”的印象,定格在一个名字上。 于是,他脱口而出: “通天教主!” 曾用诛仙剑、戮仙剑、陷仙剑、绝仙剑四把神剑布成诛仙剑阵的通天教主! 终于,红发仙人蓦地回过头来,他的眼神如神剑一般锐利,他的声音响彻整个天地,却不是振聋发聩的,而是满含沧海桑田一般的感慨: “你终于来了!” 卫然懵了,通天教主是什么人?洪荒传说中,鸿钧道祖座下三位弟子排行第二,是元始天尊的师弟,太上老君的师兄,拥有通天彻地移星易宿之大能。 然而,就在两分钟之前,我对着通天教主的后背骂了一句“草泥马”? 就算是太上老君也不敢这样做吧?我是不是万古第一人?你们觉得我还要活吗? 幸运的是,通天教主并没有追究这件事,也不知是没听见还是不在乎。云雾消散,通天教主从天上俯冲降落,落在一座庞大而风格古朴的道宫前。 卫然也跟着降落,立定一看,建筑大门口题了三个字: 碧游宫! 碧游宫恢宏大气,又不失仙家景象,苍松青青,山岚潇潇,烟霞濛濛,紫气渺渺,仙鹤鸣而青鸾舞,当真红尘绝迹。 这里就是截教的大本营,通天教主的办公室。 通天教主站在门口道:“你不是那个世界的人,无法用那个世界通用的方法来修炼,下次来碧游宫,我告诉你另一条修炼之路!” 卫然又惊又喜,忽然高高门匾上,碧游宫三个字发出淡青色的光芒,照在他身上,他只觉得左手小臂上传来一阵强烈的灼烧痛感,然后昏迷过去。 第十八章跪了一条街 当卫然再一次醒来时,已是清晨,他抚摸着手上清晰可见的剑形纹身,回想着梦境中发生的一切。 为什么我会梦见通天教主?通天教主为什么要帮我?纹身代表着什么?卫然陷入思绪纷乱,他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整理出三条重要的信息: 第一,通天教主认识我,那句你终于来了,表明他在等我。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我其实是可以修炼的!先前是方法不对,不能用这个世界的通用方法。 第二,“下次”去碧游宫,我能得到修炼的方法。 问题是,下次是什么时候?没说啊! 卫然从床上坐起身来,大脑飞速运转,一边回忆一边在纸上写下前三次梦境的时间。 他发现,前三次梦境每次都恰好相隔四天! 如果这个规律没错的话,四天之后,他就可以正式修炼了! 这个讯息让卫然欢喜得不能自持,半晌才消停下来,静心观察左手小臂上先前看不见的剑形纹身。那是一柄淡青色的小剑,造型古朴,甚至有点秀气,剑中央位置有一条血槽,又有点像刻度计。 之前看不见纹身,是因为我没能认出红发仙人是通天教主。可见这柄小剑,跟通天教主肯定有关系! 琢磨了半晌也没发现什么名堂,也罢,反正四天之后就见分晓了,洗漱完毕后,卫然神清气爽的出门。 虽然纹身的谜团已经解开了,但卫然还是要出门办一件事。 张家的门子张陆感到奇怪,对面街一个卖糖人的,竟约他在醉仙楼见面,那个卖糖人的明明特别抠门,竟有闲钱上醉仙楼? 当张陆到达时,他才发现约他的不是卖糖人的,而是一个身穿锦衣的清秀公子哥儿。 清秀公子哥儿的要求很简单,如果张家有什么高手从外地回来,请张陆告诉卖糖人的一声,就可以了,事后会给他十两银子的报酬。 张陆恍然大悟:“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卫家少爷!揍了我们少爷那个!” 卫然笑道:“你这话说得,我哪有揍你们少爷?张之栋自顾自跑到我家,然后不认识路摔了几个跟头,怪我?” 张陆昂着头,正气凛然道:“随你怎么说,反正你想让我出卖少爷,不可能的!” “二十两。” 张陆根本不为所动。 “三十两,不行我找别人去。”卫然做了个起身的动作。 张陆连忙道:“五十两!” “成交。” 这件事办妥之后,卫然在街上逛了逛,毕竟他已经很久没在街上走了。成年人做事,自己承担责任,惹了张家,就承担后果,卫然不后悔。 然而不是冤家不聚头,虽然卫然尽量避开张家的地盘,却还是遇见了不想遇到的人。 张老爷正陪同县令胡大人巡视,他一眼就看到了卫然。 卫然心中咯噔一下,却也不惧怕,依然泰然自若的走着。 张老爷突然高声道:“恭喜县尊大人!” 胡县令诧异道:“何喜之有?” 张老爷道:“我们县里,出了一位身份高超的仙人,难道不是一件大喜事吗?” 胡县令侧目道:“张员外,令郎前几日才上山修炼,此时还是一个新晋修炼者,说仙人有点远了吧?” 张员外连连摆手:“县尊大人误会了,犬子那点斤两我如何不知?离仙人还差得十万八千里!我说的,是另外一位,玉京剑派的长老!也是本县人!” 众皆哗然,玉京剑派的长老是什么地位,谁不知道?凡夫俗子能被长老看两眼,都是荣幸。 三个字形容——了不得! “当真?”胡县令喜道,“出了这样一位高山仰止的仙人真是本县之福,胡某身为父母官,定要诚心拜访这位前辈,以表敬意!不知这位长老高人,姓甚名谁,在本县何处?” 张员外道:“这位长老,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说罢指了指不远处的卫然。 这下众人都傻眼了,所谓的“玉京剑派长老”根本不是仙风道骨的老者,而是一个身着锦衣,皮肤白净相貌清秀耐看的公子哥儿! 卫然面露尴尬:真没想到张员外来这一手。 然而胡县令的举动更加出乎意料——他竟领着一班小吏衙役扑通跪倒,口称:“胡某人拜见仙长,不敢请教仙长名讳!” 这下好玩了,百姓们见县令都跪了,于是“呼啦啦”跪了一整条街,十分壮观。 卫然心中暗暗叫苦,如果他现在说,我不是仙长,我只是个不能修炼的凡人,只怕要被整条街臭鸡蛋大石头砸得生活不能自理。 熙熙攘攘的下跪人群中,只有张员外抬起头,眼神里透露着得意与挑衅。 卫然挠了挠头:“我确实是玉京剑派的荣誉长老不假,但修炼其实还没多久……” 说到一半,张员外的一个手下忽然嚷道:“仙长的声音怎么有点耳熟?咦?他怎么有点像卫鸿的儿子?” 好几个曾经见过卫然的人抬起头来,疑惑道:“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像卫鸿的儿子!” 卫然苦笑道:“因为我本来就是卫然……”他去年离家外出游历,从玉京剑派回来后,又当了十来天的死宅,竟没跟多少人打过交道。 有认识卫然的,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道:“卫然这孩子我知道,去年还不能修炼呢,今年就成长老了?我不信!” 张老爷趁机道:“县尊大人恕罪!我老眼昏花,被卫然小子欺骗,竟听信了他小子说什么玉京剑派长老,还连累得县尊大人受骗,我有罪啊!” 这下胡县令的脸涨得通红,跪也不是起也不是,只得半坐着沉声道:“卫然!刚才你亲口承认是玉京剑派的长老——年纪轻轻为何戏弄本县?” 卫然摊手道:“我没说谎啊,我一直说自己是荣誉长老,荣誉长老懂么?” 有些跪了卫然的百姓面子上挂不住了,嚷道:“长老我都不信,还说自己是什么有荣誉的长老?你这么年轻,能做出什么荣誉?” 卫然哭笑不得:你们真的懂荣誉长老的意思吗? 张员外冷笑不已:卫然啊卫然,你让县尊大人当众丢脸,别想混下去了!一切都在我的设计之中! 当卫然掏出他那块货真价实的荣誉长老令牌出来的时候,众人根本不买账,原因很简单,他们不识货。 荣誉长老的令牌对修行者亮出来,是个地位,对普通人亮出来,也就是块牌。 此时,胡县令手下一位捕头出来解局:“你说你是玉京剑派的荣誉长老,县尊大人心存疑虑,不如这样——我有点粗浅功夫,向你讨教几招,你若赢了,正好证明自己,我若赢了,说明你是个江湖骗子,我正好尽我捕快的本职。” 第十九章反杀龙哥 捕头这个建议,众人都叫好,唯独卫然反对。 见人群中的怀疑目光越来越多,不愿犯众怒的卫然只得装下去,淡淡道:“我不愿动手,只是因为这位捕快小哥太弱了,我即使只用一成力,他也禁不住我一击,只怕会命丧当场!” 张员外有点懵:这小子,装高手装得连我都差点信了! 然而这番话对那捕头来说非常有威慑力,原本跃跃欲试的捕头,此时变得犹豫不决,他想替县尊大人分忧是真心的,但他不想以生命的代价去做这件事! 卫然道:“这样吧,我展示一套玉京剑法,既能说明问题,又不伤和气,你们觉得如何?” 张员外清楚的知道卫然得了张之栋的《玉京剑谱》,想必是会几招的。眼看卫然扭转局势,他朝手下一个彪形大汉使了个眼色。 彪形大汉领命,推开人群道:“长老练的是不是玉京剑法,我们俗人也看不懂,还是得手底下见真章——我练的是外家武术,最是皮粗肉厚,想试试卫长老的一成功力!” 捕头眼睛一亮:“是龙哥!诸位注意了——这位正是本县硬底子功夫第一人,龙哥!一身横练外家武功驰名郡内!” 众人齐声道:“龙哥上!龙哥上!” 龙哥对四周抱了抱拳,然后脱掉上衣,只见一身的花纹刺青煞是威风,前身恶鬼,后背纹龙,密密麻麻覆盖前胸后背,一看就是有实力的。 众人轰然叫好。 龙哥眼神犀利,冷冷道:“卫长老,请指点!” 众人再次轰然叫好,敢挑战玉京剑派长老,本来就很有勇气了。 而张员外却是信心满满,他知道卫然不能修炼,全靠迷阵,此时迷阵无从施展,卫然根本不是龙哥的对手。 卫然打量了一下龙哥,认真道:“你这种情况,需要电一电。” 龙哥愣住了。 卫然一振衣袖,傲然道:“我在玉京剑派身居长老高位,好事者给我取个绰号,名叫雷电法王,因为我擅长电击治疗!但凡因某事成瘾者,经过我一电,无不服服帖帖。我观你练外家功夫成瘾,习武成痴,不合修行心境,正需要电一电。” 人群中一个女子“噗哧”笑出声来,卫然大怒,扭头一看,竟瞥见一张眉眼如画、清丽可人的脸,不正是姜竹喧? 姜竹喧当然是知道玉京剑派的情况的,一眼就看穿卫然在吹牛,什么雷电法王,自吹自擂太好笑了,不禁笑出了声。 卫然尴尬之中又感到奇怪,姜竹喧名门之女,来这小小的长沙郡做什么? 来不及思考,龙哥虎吼一声,凶猛的扑过来,卫然急忙一躲,让龙哥扑了个空。然而就是这一躲,暴露出卫然实力不行的真相。 张员外眼睛一亮,对胡县令道:“县尊大人,您看到了吗?” 胡县令冷冷的点头:“脚步虚浮,果然是个江湖骗子。” 卫然将手套调整了一下,道:“刚才让你一招,这回让你明白挑战修仙者的严重后果!” 经过第一个回合,龙哥早看穿卫然的底子,狞笑道:“你特么也配叫修仙者?受死吧骗子!”他目露凶光,出手毫不留情,竟真打算击杀卫然! 围观者的情绪被调动到顶点,有些地痞无赖甚至叫嚣起来:“弄死他!弄死他!” 然而,令所有人感到意外的是,胜券在握的龙哥,离卫然还差七八尺远的时候,只见卫然一掌击出,突然一个头颅大小的蓝色电球疾冲而出,猛的击中龙哥腹部,龙哥如同被一辆疾奔的马车撞中,身体直接飞了出去! 落地时,龙哥已经被电得话都没法说出来,头发根根直立,身体不断颤抖哆嗦,因剧痛而扭曲的脸庞,以及嘴角的白沫,向众人昭示着这场胜负的结果。 龙哥望向卫然的眼神,已有深深的恐惧! 这是仙家手段! 而卫然则向爬不起来的龙哥竖起了大拇指:“能受我一成功力的惊雷掌而不死,你已经是凡人中的佼佼者了!很不错!” 龙哥这身伤,如果救助及时,倒还能保住性命,只是在床上躺半年罢了,但这辈子肯定是没法跟人动手了。 所有人都傻眼了:这个年轻人,难道真的是玉京剑派的长老? 张员外更是在内心不可置信的狂呼:不!这不可能!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胡县令,他连忙跪下道:“仙长恕罪!下官有眼不识泰山,竟质疑上仙法力,实在无地自容!” 胡县令一带头,顿时再次“哗啦啦”跪了一条街,民众们或惶恐、或惊骇、或崇拜,齐呼道:“求仙长恕罪!” “我早就说过,仙长法力无边,你们还不信!” “别看卫长老长得年轻,但修仙者的年龄,哪里是按外表看的?” “仙缘这种东西,不能以常理论断的。我曾听说书的讲道,有个年轻人寻仙,在仙山海岛里度过三百年,回到尘世却只是三年!” “是我们瞎了眼,被人唆使了!” 围观者们迅速的找了一个理由说服自己,而且对这个自己临时想出来的理由深信不疑。 卫然神情淡然,如古井不波道:“尔等肉眼凡胎,第一回我自不会怪罪,都散了吧。” 众人如逢大赦,瞬间走了一半,大都是些先前说了卫然坏话的,生怕仙长反悔,赶紧溜号。 胡县令却更机灵,陪着笑对卫然道:“卫长老,虽然您大人有大量,但是下官唐突仙长,始终内心不安,是否能给一个补救的机会?” 卫然道:“也罢,明日请胡县令派一队匠人过来,将我家院子修一修,扩建一下——县令你就不用来了,你要理政我要修炼,正好大家都忙。” 失去了一个搭线的机会,胡县令却没有表现出沮丧的神色,毕竟今天闹成这样,仙长没有怪罪,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胡县令记性好得很,他清楚的记得,第一个带头质疑仙长的,是张员外的一个手下。 卫然四处张望,意欲找到姜竹喧。然而姜竹喧不在人群中,想来也是,她怎么会跟百姓们一起拜卫然呢? ****** 感谢书友“jayjakeson”打赏,特此加更 第二十章佳人 四处寻找佳人未果,卫然只好放弃,走了一段路,忽听得上方有人喊他的名字,抬头一看,姜竹喧正站在某家的屋顶上。 姜竹喧笑吟吟的跳下来,道:“当着众人的面,我就不拆穿你了,什么雷电法王,什么惊雷掌,笑死我了,不过你得告诉我,你是怎么反杀的龙哥。” “一些小手段。”卫然道,“竹喧姑娘想听,我自当坦诚相告、但是我眼下有一桩要事,所以得劳你等等。” “什么要事?” “救活我娘。” 姜竹喧眉毛一挑:“你娘怎么了?” “被奸人所害。”卫然一边走一边说,找到江华时,原委正说得差不多了,姜竹喧听得杏眼圆睁,心生同情之下表示愿去山上看看卫夫人。 三人来到山上,江华走入阵中,将一颗晶莹剔透的炽火琉璃心放入卫夫人口中,然后行功治疗,姜竹喧也入阵帮忙,在江华的指示下帮忙治疗。 卫然暂时还不能修炼,经脉里没有真气,根本帮不上忙,只能在阵外踱来踱去干看着。 两人足足治疗了一个时辰才结束。卫夫人出了一身大汗,终于有了生机。 炽火琉璃心的热量治疗水毒时,也带走了卫夫人身上大量的水分。卫然拿着水壶和勺子,一勺一勺的把清水喂进了卫夫人干裂的嘴唇。 半晌,卫夫人意识完全清醒,看清了喂自己喝水的原来是儿子卫然,心中欢喜无限。 而江华却是脸色一变:“卫夫人,你离完全恢复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切不可大喜大悲!务必放平心态。” 卫夫人早就认识江华,却是第一次见姜竹喧,待卫然介绍后,她立刻把原来看恩人的眼神换成了一种慈爱的眼神。 姜竹喧总觉得卫夫人的眼神似乎有点误会,却不好意思挑明,毕竟别人刚刚死里逃生。 由于卫夫人不宜大喜大悲,卫然刻意隐瞒了老爹身故的消息,只道和卫夫人一样,需要搜集珍贵药材救老爹。 当听到江华说卫夫人的身体还需要三年的山中静养时,卫然有点不淡定了。江华解释道,十万两的炽火琉璃心只有这个效果,如果是三十万两的极品炽火琉璃心,倒是只要静养一年。 关键是,即使真的攒够三十万两,在长沙郡这样的小地方,也买不到极品炽火琉璃心,有价无市。 姜竹喧叹气道:“你要是早点跟我说,我从玉京剑派给你捎一个来。” 卫然道:“我本来是想着自己赚钱救娘——而且你那身份,我就算重临玉京剑派,也见不到你的。” 卫夫人听说儿子为了救自己花了十万两,已经有点“大悲大喜”的预兆了。卫然连忙安慰道:“娘,你儿子现在赚钱可厉害了!十万两银子根本不算什么!” 卫夫人表示将信将疑,她是个掌管生意的,深知赚钱不易。 卫然指了指身边两位朋友:“娘,你怎么不信呢?你看我交往的朋友是什么等级——这一位,是魏大师的高足!” 江华挺起胸膛。 “这一位,是玉京剑派的内门副长老!” 姜竹喧挺起胸膛。 卫然这一手既赞扬朋友,又吹捧自己,大家都很舒服。 “而孩儿我呢,也是玉京剑派的名誉长老,胡县令对我毕恭毕敬。你说以我们三个的身份,赚钱算个事吗?”卫然又拿出了那块嵌玉的银令牌。 卫夫人笑道:“就凭你也能获得名誉长老之位?该不是人家姑娘赏给你的吧?” 姜竹喧连忙辩解道:“伯母你想多了,卫然是凭自己的本事得来的地位。” 卫然笑道:“我娘开个玩笑,你别当真。” 江华道:“卫然,说个正事,你需花钱请个山里的农妇或者女娃照顾你母亲的生活,静养期间,你不可频繁打扰你母亲,以一个月探望一次为佳。” 卫然点头,当即亲自在山中打听了半天,最终请了一个皮肤黧黑的山中淳朴女娃,给了钱细细嘱咐之后,三人才下山去。 回到卫府,姜竹喧按捺不住好奇心,催问卫然是如何反杀的龙哥。她深知玉京剑派的惊雷掌不是这样的。 卫然说出实话:“我的绝招,不是惊雷掌,而是波动拳。” “波……动拳?”姜竹喧下意识的看了看胸前,啐道,“你怎么耍流氓呢!” 卫然挠了挠头:“是球形波动……哦不,是球形闪电那个波动!”他介绍了波动拳的物理学原理,姜竹喧听得云里雾里。 “你的意思是说,其实是用手套凝聚加强雷符的能量?” 卫然点头,然后把手套递给姜竹喧,姜竹喧试了一次,果然波动拳的使用不依赖任何修为。 “你知道的真多啊!”姜竹喧啧啧称奇,“是谁教你的?” 卫然道:“这门学问叫做格物之学,两位祖师爷一位姓牛,一位姓艾,都是喜欢云游和闷头做学问,据说前些年到了极西之地,也不知如今在哪里。”牛顿和爱因斯坦当然不能算是物理学的祖师爷,但在普通人眼里名气最大,卫然顺口就拿两位当挡箭牌了。 姜竹喧突然哎呀一声:“你雷符内储存的雷电之力是有限的,我不过是玩玩,就消耗了一次!” 卫然道:“无妨,我和江华正在研究电容。” “电容?”听起来就像电力的容器。 “用锡,锡熔点低且软,碾压成锡箔非常简单,两片锡箔中间用油纸隔开就是一个电容器,可以存储少量的电荷,当然这只是雏形,还能再增加一片油纸,然后卷起来做成一个圆柱状的电容器,这样存储的电荷更多……” 卫然说得眉飞色舞,江华面露钦佩,而姜竹喧如听天书。 “至于电源也好办,用铁铜作为阴阳极,绿矾油加水稀释作为电解液,加以排气管道和导线,就可以充电了,就是充得慢一点——嗯,还得用多孔陶瓷管隔开……” 姜竹喧呆若木鸡:“完全不懂,你的意思是说,你可以给雷符补充能量,是吧?” 卫然一拍脑袋:技术宅没救了!好不容易姑娘到我家来,我跟她大谈物理学?怕不是要注定孤独一生? 于是卫然改说这些天的经历,杂以一些段子,听得姜竹喧咯咯直笑。说罢了又聊些天南海北,卫然博学多识,风趣幽默,而且懂得引导姜竹喧主动分享她的看法和心情,是个会聊天的人,两人相谈甚欢。 第二十一章美少女的家庭教师 为了招待姜竹喧这位稀客,卫然亲自下厨炒了拿手的“猛虎炒饭”,姜竹喧被辣得直呼过瘾。 吃罢饭,她终于忍不住道:“卫然,言归正传,你知道我这次下山来是做什么的吗?”她本以为卫然会最先聊这个问题,没想到半天了,卫然一直没问。 “竹喧姑娘一直不说,我还以为是件隐秘事或者公事,便始终没问,免得自讨没趣——难道竹喧姑娘下山是特意来找我的?”卫然打了个哈哈。 姜竹喧正色道:“没错,我就是特意来找你的。” 这回轮到卫然震惊了,他对自己有着清醒的认识,无论是相貌、实力还是地位,他都没资格让姜竹喧特意下山。 姜竹喧很满意卫然的表情,道:“再过几日,我要考算术,特意来找你补课的!” 卫然张大了嘴,仿佛能吞下一个鸡蛋——怎么回事?大掌门之女找我当家教? 姜竹喧解释道:“我们这些个副长老,前边有正式长老堵着,后边有真传弟子追赶,也不轻松!门派的规矩是,晋升长老有两条途径,第一是立下大功,第二是连续通过三次考核,外加立下小功。” 大功劳往往伴随着大风险,姜云舍不得让女儿以身犯险,自然选择走第二条路。 “上课包在我身上!”对于数学,卫然有着绝对的信心吊打整个时代!佳人请求,他自然是应允的。 江华心生艳羡,他也想听卫然的数学课,虽然平时卫然教了他很多,但比较零散,难以构成系统,他内心很期望有一次温故知新的机会,但作为一个有涵养的人,他知道不能打扰卫然与姜竹喧的二人世界。 于是补课生活正式开始,卫然每天讲课、出题,累了就和姜竹喧一起外出游玩,一起学着吹笛子,两个人都是乐器新手,从《两只老虎》和《小星星》开始学,初学时都吹得特别难听,两人互相嘲笑对方,一起哈哈大笑,倒也其乐融融。 次日黄昏时候,卫然就半个月前黑衣刺客之事询问姜竹喧,然而姜竹喧也没有什么线索。 救母亲的大事已经完成,为父报仇是第二件大事,一直搁在卫然心底。 姜竹喧问:“你有什么计划吗?” “暂时没有。”卫然缓缓摇头,见福伯欲言又止,便示意他但说无妨。 福伯躬身道:“少爷,可不可以加入杀手组织,打入他们内部,方便对他们有仔细的了解,这样很快就能找出真凶。” 卫然蹙眉不语。 福伯补充道:“你只是临时成为杀手,接任务时留个心,只杀恶人便是,其实也不违道义。” 连江华也道:“我觉得福伯这个主意好,既有效率,又不违背道义,事成之后你退出杀手组织就是。” 卫然叹了口气,道:“只杀恶人……我跟你们说两个故事吧,第一个故事叫《射雕英雄传》,一群高手逮着一个恶人叫裘千仞,裘千仞走投无路了,大嚷道,我确实做了错事,难道你们这些正派人物,就从来都没做过错事吗?从来就不曾伤及无辜?内心就没有一点点愧疚的事吗?” “当时所有正派人物包括主角都低头沉思,审视内心,我真的没有因为自己的判断失误,而犯下过错误吗?一时竟无人出手制裁裘千仞!” 姜竹喧追问道:“后来呢?” “后来,主角的师父洪七公站出来,大声道,我洪七公一生杀了两百多人,每一个都是大奸大恶之徒,我问心无愧!最后嫉恶如仇的洪七公制裁了恶人裘千仞。” “这是好事!大快人心!” 卫然点头,继续道:“第二个故事叫《倚天屠龙记》,里边也有一个嫉恶如仇的人叫灭绝师太,她和洪七公一样,都是秉持正义,立身最正,只杀恶人!但有一点最大的不同,洪七公是主角的师父,沾着主角的光,而灭绝师太呢?她跟主角作对,在她的判断里,身为魔教教主的主角就是恶人!” 此言一出,如雷霆振聋发聩,众人都陷入了深思。 卫然正色道:“只杀恶人这句话很危险!我可能成为洪七公,也可能成为灭绝师太!即使是洪七公这样的前辈高人,在以一己之见判断好人恶人时,谁又能肯定,他的判断绝对是正确的呢?” 福伯惭愧的低下头:“少爷,老奴胡言乱语,请勿见怪。” 卫然道:“福伯不必自责,你的话引起了我们的思考,是非常有价值的。” 姜竹喧沉吟道:“那我们究竟该如何判断呢?” 卫然道:“判断还是凭本心,偶尔会有判断失误的时候,那是人之常情,但请千万不要说你只杀恶人!” 江华正色行礼:“受教了!”姜竹喧望向卫然的目光已有钦佩,只有大壮依然如故,呵呵的傻笑着,他用不着思考那么深奥的问题。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一眨眼三天过去,到了姜竹喧离去的日子,卫然琢磨着给姜竹喧买点什么礼物,然而清早一起来,姜竹喧倩影不在,早已人去楼空,只留一封书信。 书信上先对卫然的无私传授表达了谢意,然后表明这三天过得很愉快,跟卫然相处很轻松,最后说,留下补课费卫然肯定不会收,所以她已找了江夏郡白家,抹去了卫然那一万两债务,以作为补课费用。 炽火琉璃心最后那一万两是借的,卫然一直记得,本打算过两个月再还,没想到姜竹喧来了这么一手。 看完书信,卫然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倒不是因为姜竹喧走了,而是因为姜竹喧说走就走的江湖儿女修行中人作风,让他感觉自己跟姜竹喧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幸运的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天晚上梦境过后,卫然就能修炼了!这件事情卫然没有告诉姜竹喧,因为它不是必然之事——万一没成功,说出去岂不是脸丢大了。 卫然习惯先成功后说,除非特殊情况。 拿起江华的阵法书看了一会儿,始终有些静不下心来,卫然干脆坐在门口发呆,喃喃道:“你怎么突然走了,我明天就能修炼了,本来还想跟你炫耀炫耀呢……” 忽然一个卖糖人的经过,卫然醒过神来,朝大壮使了个眼色。 大壮拿着糖人回来,脸色很不好看——张家四叔回来了。 张家四叔是个修行者,实力为炼精境四层,比炼精一层的张之栋强很多! 即使卫然今晚能进入梦境成功修炼,也不过是炼精一层而已! 炼精一层如何跟炼精四层打? 大壮虽然算术不好,但一跟四的差别还是数得清的。 卫然拍了拍大壮的肩膀,笑道:“安心,我有办法的。” 大壮对卫然有一种盲目的信心:少爷创造了不少奇迹,这次也一定能再次创造奇迹! ****** 感谢书友“云水依”“1051370501”“温柔只给意中人”打赏,特此加更 作者有话说:“需要红票支持,能否风骚起来!” 第二十二章做道数学题冷静一下 姜竹喧回到玉京剑派之后,马不停蹄的参见了掌门人。 姜云屏退左右,低声问道:“此行如何?” 姜竹喧摇头道:“卫然依旧不能修炼,给他母亲治伤时,他都只能在阵外干等着——父亲,你让我打听卫然的消息做什么?” 姜云道:“我本来想看看他有什么转机,如果能修炼的话,倒是可以拉拢一下,毕竟他的算道能力实在惊人。” 姜竹喧道:“他不但精于算道,还懂一门格物之学。”她将卫然制作波动拳手套之事细细说了。 姜云微露讶异:“玩意儿倒是奇想天外!可惜的是,那副手套仅仅对炼精境好用,到了化气境就很一般了,到凝神境几乎没用。并不能助他翻身。” 姜竹喧点头:“只能是前期用用。” 姜云又问了卫然家的其他事,姜竹喧都说了,然后奇道:“父亲,卫然的爹被刺客所杀,你一点都不奇怪?” 姜云淡然道:“我看过太多悲欢离合,比这惨十倍百倍的都见过,若事事动容,如何修炼?” “嗯,下一步还有什么要做的吗?” 姜云摇头:“我原本是见他死里逃生,觉得他有秘密,才让你接近他的,可是他既然真的不能修炼,就没有再关注的必要了——你也不要再浪费时间去见卫然了。” 姜竹喧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回到自己房间后,姜竹喧心绪不定,决定做道算术题冷静一下,拿出来的却不是毛笔,而是卫然送给她的硬笔——用锡箔包着的碳棒,划线作图运算都方便很多。 姜竹喧停下手,盯着硬笔怔怔的失神,那个人身上总有些新奇的玩意儿,我仅仅是好奇而已,嗯,一定是这样。 她放下笔,拿出竹笛吹起了《两只老虎》。 这一日卫然觉得特别难熬,他觉得自己是太期待夜晚的梦境了。 好不容易熬到日落西山,一个不速之客突然越过庭院里的迷阵,直接落到卫然身前。 卫然先是吓了一跳,确认对方不是张家四叔之后,警惕之心稍减——很简单,张四叔不过是炼精境四层,而眼前这个人表现出来的修为,至少有化气境,甚至有凝神境。 “你是谁?”卫然盯着眼前这位穿着道袍的吊眼中年人。 吊眼中年道士一脸傲然道:“你不必知道我是谁,我只是来提醒你,柔儿是我看着长大的,你配不上他,趁早死了这条心。” 柔儿?卫然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说的是姜竹喧。 中年道士冷冷道:“总之,不许靠近她!” 卫然挠了挠头:“可是,明明是她主动靠近我啊!” 中年道士原本一直保持冷若冰霜的表情,突然被卫然一句话噎得涨红了脸,半晌才狠狠道:“反正你不要痴心妄想,否则我会采取必要的措施。”说罢也不听卫然的回答,倏地腾空跃起,消失在黄昏的天空中。 江华从屋里出来,拍了拍卫然的肩膀以示安慰。他替卫然觉得可惜,门第相差太大了,别说卫然不能修炼,就算能修炼,与姜竹喧的家庭差距也是极难弥补的。 这样的名门之女,通常是嫁给名门之子,名门之子随手拿出的一件宝贝,就够普通弟子奋斗一辈子来。江华见过不少这样的事情,所以对卫然心生同情。 然而卫然却很有信心:“他可能是怕我的身份与实力逐渐提高,慢慢接近了姜竹喧,否则他不必特意来警告我这样一个无名小卒。我最苦恼的是,在我逐渐提高的过程中,姜竹喧又主动靠近我怎么办。” 江华哈哈大笑,知道卫然是那种不需要别人担心的人。 事实上卫然也有睡不着的时候,比如这一晚,恰好是又一个第四天,一想到接下来的变化与挑战,他就激动得睡不着。 辗转反侧之下,卫然干脆坐起身来,拿出竹笛,吹了好几遍《两只老虎》和《小星星》,才静下心来,缓缓睡去。 朦胧之间,忽然有人在背后推了一把,并催促道:“你怎么才来?教主讲法已经开始了!” 卫然回头一看,那人竟生得一个青狮头,威猛吓人,然而穿着一身道袍,竟也有模有样一副清修的样子。 青狮头旁边一个兔子头道:“虬首仙,你别吓着新来的。” 卫然有点懵,不过想到截教“有教无类,万仙来朝”的宗旨,倒是很快接受了。 兔子头朝卫然行了一礼:“小仙名叫长耳定光仙,道友新至,不如跟着我们坐一起。” 卫然就这么迷迷糊糊的跟着长耳定光仙及虬首仙进入碧游宫大殿,只见殿中仙气缥缈,花瓣飞舞,仙人林列,仙乐袅袅,琼浆仙果取之不尽,青鸾白鹤怡然自得,一派仙家景象。 但让卫然感到意外的是,大殿中听讲法的,有许多不是人类,老虎豹子牛,老鹰燕子鱼,飞禽走兽应有尽有,还有柳树竹子梅花成精之类的,却都穿着道袍,举止优雅,宛如仙人。 坐在最高处的通天教主朝卫然点了点头,然后开始讲法。讲法过程跟想象中完全不同,通天教主好几次被狮子乌龟白象的提问打断,竟也不生气,遇上简单的问题,就让骑黑虎的赵公明代替回答,遇上难的,便亲自解答,有时候讲累了,由大弟子多宝道人代替讲一段。 这些仙人里边,卫然比较熟悉的就是赵公明,财神爷。 卫然一边吃仙果一边听讲,然后找了个时机,提出自己的疑问——我这种情况,该如何才能修炼? 顿时几个多嘴的截教仙人开始各抒己见,通天教主制止了他们,竟亲自作答:“卫然这个仙界,修行者十之八九练剑,是个剑道的世界,世上众仙皆道我最擅剑道,诸位以为如何?” 众仙人皆道:“教主剑道第一,无人能及。” 通天教主摇摇头:“你们错了,我研究得最深的,不是剑道。” 众仙皆笑:通天教主四柄神剑震慑万仙,诛仙剑阵连元始天尊都不敢随意闯,却说自己研究得最深的不是剑道,这不是笑话么? 通天教主道:“剑,只是我们发明的一个器具,与茶壶、桌子等并无高下之分,一个后天发明的东西,凭什么成为一个仙界的主宰?它又如何比得上天道、武道、智慧道等等先天存在的道?” 此言一出,万仙沉默…… 是啊,剑道是后天道,当然比不过先天道! 通天教主纵声长笑:“剑,不过是我用得顺手的一个工具罢了!你们应该追求更高的东西!” ******** 感谢书友“jayjakeson”打赏,特此加更 第二十三章咸鱼翻身 通天教主见卫然隐有所悟,便对其遥遥一指,光华一闪,顿时许多信息涌入卫然脑海中,是关于修炼的法门! 这感觉,就像在网上下载一个文件,或者说,在通天教主这个大数据库里下载了一本修炼法门。 通天教主道:“我不传你剑法,在剑道还未存在时,武道就已存在,人天生就有搏斗动武的本能!所以我传你《通天武经》,你好生修行,勿负武经中通天二字!” 武道,比剑道更强! 卫然检索着脑内的信息,喜不自胜,若不是教主在前,他恨不得手舞足蹈一番! 通天教主略一思索道:“对于你那个世界来说,你是个外来者,世界对你有抵触,但修行本来就是逆天而行!我给你设了四道修炼剑阵,逐一通过的话,有助于你冲破世界的樊笼!” 卫然连忙道:“这四座修炼阵,在哪里进入呢?” “入口就在青萍剑。” “青萍剑?”卫然有点懵,《封神演义》中,青萍剑是通天教主的佩剑,当诛仙、戮仙、陷仙、绝仙四剑拿去布剑阵时,青萍剑就是通天教主的防身利器。 意思是通天教主要把青萍剑借给我? 哪知通天教主道:“青萍剑不就在你身上么?”说罢卫然左手的纹身发出青莹莹的光。 卫然吃了一惊:“原来它是青萍剑!”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所有问题都解决了,卫然郑重磕头道:“谢教主大恩!卫然无以为报!” 通天教主道:“你也有你的使命,你须修复青萍剑,这对你自己也有好处。” 话说到这里,卫然眼前的景象已有破碎的迹象,他知道这是梦醒的前兆,连忙问道:“青萍剑如何修复?” 通天教主说了一句话,整个梦境世界便开始崩散,崩散前卫然隐隐听到通天教主说“喂饱它即可”…… 此时张员外家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人立在张员外旁边,面容古板。 张员外道:“四弟,你是修行者,这件事我就交给你了。若你成功,我资助十万两银子给你买丹药!”张家暗地里在两家赌坊投了钱,总资产超过明面上一倍,其实共有二十余万两。 张四叔心中一喜:有了丹药,他以后冲击化气境就有了希望!当即应允道:“兄长且放心,区区一个卫然,我手到擒来!” 张员外道:“四弟不可大意,这卫然懂一些阵法之术,门口那个庭院颇为凶险。” 张四叔道:“何必走庭院,直接从后边围墙跃入房间就是,这对于炼精四层的我来说,易如反掌!” 张员外摇头:“这小子鬼精,反应又快,你一到他家,他就躲进迷阵里了。” 张四叔龇牙笑道:“他反应快,不知道他的管家福伯反应快不快?腿脚利索不利索?” 张员外也笑了:“好!你抓住福伯,他就没法藏在迷阵里了,定会现身,这个方法好!” 张四叔道:“迷阵只能防守,无法主动进攻是他致命的缺点。” 张员外道:“四弟,你这番去,切不要杀死卫然,把他弄残弄废就行。” 张四叔奇道:“这小贼如此可恶,为何不杀他?” 张员外叹气道:“栋儿少年意气,许下半年之约,所以卫然这条命要由栋儿来取。” 张四叔道:“原来如此,我挑断他手筋脚筋就是。” 张员外突然想起一件事,嘱咐道:“你要小心卫然有个远程暗器,上次我手下的龙哥,中了他的暗器,直接重伤!” “重伤?” 张员外点头。 张四叔冷笑道:“龙哥那种废物,我有十七种方法将其一招秒杀,重伤?” ********** 卫然猛的从梦境中惊醒,趁着记忆清晰,赶紧按《通天武经》运行起来。 “夫道者,阴阳之根,万物之体也。其道未发,悬于太虚之内,其道已发,行于万物之中。通天者,一而已矣。在天曰命,在人曰性,在物曰理。武之一道,或曰力,或曰速,或曰技……” 运行一个大周天后,卫然原本经脉滞涩处竟一路变得通畅!如潮水冲破泥砂阻隔一般,那种一路狂飙的感觉,差点让他欢喜得叫出声来! 第二个大周天运转时,卫然进入了一个玄妙的世界,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清晰,纤毫毕现,浑身暖洋洋的舒服。 然而神奇的事情还未结束,第三个大周天,他感觉一阵阵充盈的力量在周身百骸行走,如江水般沿着经脉快速的涌动,大周天运转完毕,回到丹田,安静的潜伏下来,如同平静的湖面。 这就是力量,奔腾如江,又平静如湖…… 我能修炼了!我终于能修炼了!江湖,我卫然来了! 达到炼精境一层的卫然喜不自胜,费了好大力气才收束心神,想起自己的使命——喂饱青萍剑,可是,青萍剑吃什么呢? 不如先给它补充一下金属元素吧? 卫然拿起一个铁茶壶,放在青萍纹身上…… 毫无反应。 卫然顺手拿起一柄剑——是张之栋送上门的两柄剑之一,按在纹身上…… 毫无反应。 难道是我喂食的姿势不对? 卫然一边按着剑,一边输入真气,果然有动静了! 剑身嗡嗡振动,变得灼热起来。随即青萍纹身发出朦朦蓝光,蓝光清冽幽冷,由玉涌向剑的表面。一热一冷相碰,激发出青色的气雾! 终于,剑身“蓬”的如烟花一般碎裂成青色气雾,剑柄“当啷”落地,而那青色的气雾并不随风飘散,而是凝聚在卫然身周,准确的来说,是凝聚在左手的纹身周围。而卫然体内的气如潮水奔涌一般,他要把“潮水”平息下来,变成自己的修为。 随着青色气雾的吸入,卫然的修为水涨船高,第一柄剑吸收完,便从炼精一层攀升到炼精二层! 修为提升的感觉太畅快了!卫然体内力量奔涌,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大腿与手臂的筋肉在突突突的小小跳动,这是力量增长过快的表现,卫然的身体还不能完全适应。 即使是这种跳动,也很爽快!卫然不禁仰天长啸! 半晌卫然才回过神来,这一声长啸,肯定惊醒了福伯和江华,待会儿得跟他们解释一番,顺便公布这个大喜讯! 原来青萍剑可以通过吸收剑来提升修为! 第二十四章夜战八方(上) 正在卫然打算吸收第二柄剑时,福伯的房间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卫然抄起剑疾奔福伯房间,张四叔可能来了! 他早知道张四叔可能今晚会来,特意在福伯房间设置了一些机关,这些机关奈不何炼精四层的张四叔,却能拖延一段时间。 多亏了这些机关,卫然及时赶到,将福伯护在身后。福伯知道留在现场只会碍手碍脚,便迅速撤离了。 张四叔眉眼耷拉,面相愁苦,而且衣着朴素,看起来完全不像富贵人家出身。 “你知道我会来?”张四叔有点意外。 卫然摆出玉京剑法中“天上白玉京”的剑势,嘲讽道:“我不但知道你会来,而且知道你不敢正面闯阵来,只敢背后偷袭老弱!” 张四叔面露震惊:“你能修炼了?”但很快回复如初:“能修炼又如何?区区炼精一层,能在我手下走几招?十招之内,你必败!” 房间内骤然响起“叮叮叮”金铁交击之声,卫然剑法初次用于实战,又是面对张四叔这样的老手,勉力支撑了七八招,便中了一剑,鲜血将衣衫染得通红。 卫然认识到自己与张四叔的巨大差距,掷出两条凳子以争取时机。 然而没有用,张四叔轻轻松松将飞凳斩为两截。 卫然趁此机会奋力一剑荡退对手,扑向窗口跃出窗外。 让卫然在眼皮子底下逃走,张四叔不由得脸色铁青:“不对!他是炼精二层!” 为了防止卫然遁入阵中,张四叔也紧跟着跃出窗外,并奋起全力,身形疾冲,封锁卫然的方向,卫然只得往反方向逃走,口中喊道:“江兄,福伯几个就交给你了!” 江华面色严肃:“放心,保证毫发无损。”他也非常惊讶于卫然突然能修炼了,但眼前不是追问的时候。 “江兄,今晚大开杀戒!” 见卫然身影投入茫茫夜色消失不见,江华带着福伯、大壮和二壮走入阵中,他手中不断打出法诀,还指使大壮二壮搬动障碍物,并放置新的材料,很快,阵法就布置完成了。 以张员外的头脑,应该不会任凭张四叔一人来,十有八九还有后手。 卫然在街上狂奔,忽的巷子里蹿出一个戴斗篷的刀客,那人尖声道:“想不到四叔的功劳要被我张驴儿抢了!好运气!” 这张驴儿看上去比龙哥强,应该是个修行者,不知道是炼精一层还是二层。 卫然心中豪情陡起,一出手就是全力!“唰唰唰”暴烈的八剑连攻,玉京剑法裹挟的劲风几乎迫得张驴儿喘不过气来! 张驴儿骇得心胆俱裂,一则被卫然胆气所慑,二则对手表现出来的实力哪里是不会修炼?竟是炼精二层! 夜空中响起急密的金铁交击之声,卫然抢占先机,一套狂风骤雨般的猛攻将对手打得落花流水,很快张驴儿身上便伤痕累累,衣服被鲜血染得红了大半。 张驴儿的实力,与卫然本在伯仲之间,因失去先机,再加上料敌不准,被打得胆气已失,一转身就欲逃跑。 卫然摇摇头:这个对手失了主张,竟然把后背卖给强敌。他纵身而上,“噗呲”一剑结果了张驴儿的性命。 拾起张驴儿的刀,卫然寻了个荒废的园子,打算吸收完手中一刀一剑,再与张四叔来个大对决! 计划是好的,唯一的问题是——青萍剑吃刀吗? 而江华那边,已有两个炼精一层的不知死活闯入阵中,哪知刚一入阵,一道如断头台般的硕大猩红刀光迎头斩落!两个炼精一层的修行者顿时殒命!这正是江华布下的阵法“乾坤十焰斩”,能斩出十次断头台! 江华坐在阵中,轻笑道:“卫然学阵法才半个月,我可是学了十年了!你们怎能把此阵当卫然的迷阵闯?” 卫然躲在杂草丛生的废园中,心中怦怦直跳,如果青萍剑不吃刀,那可就糟糕了!非常影响下一步战略行动。 怀着忐忑的心情,卫然把张驴儿的刀按在左手纹身上,不多时,刀身“蓬”的化作烟花,青色气雾弥漫,成功了! 吸收了张驴儿的刀之后,卫然的两条大腿与手臂上的肌肉再一次“突突突”的小跳起来,这是他的身体在提醒他:你吃得太饱太急了! 如上回一样,这个“突突突”持续还不到一刻钟就停止了,看来没什么事。 等了一会儿,待肌肉的跳动停止后,卫然按住自己的剑,依样画葫芦,开始第三次吸收!剑身嗡嗡振动,也变得灼热!最终“蓬”的也化成青色气雾,被卫然吸收。 卫然的修为再次一路水涨船高,这两把武器助他达到炼精三层!他只觉得浑身力量奔涌,跃跃欲试的只想大战一场! 然而他发现一件尴尬的事——刚才吸收太爽,两把武器都吸了,自己只剩赤手空拳了! 卫然苦笑着摇头,也罢,就用拳头迎战张四叔! 我气势如虹,状态正好,如何不能正面对战! 卫然从小无法修炼,终于厚积薄发,今日这样的状态,只怕以后都极难碰到了! 于是他不再隐藏,握紧双拳傲然立于园中,直面强敌。 站在屋顶上到处张望的张四叔很快发现了卫然:“区区一个炼精二层,也敢跟我正面对战?”他发出不屑的冷哼,居高临下的纵身一跃,如飞鸟般投入废园中,落地后并不停留,低叱一声疾刺卫然胸口,一出手就是杀人的招! 卫然侧身躲过刺击,又见张四叔反身一个劲道旋踢,他将身子一抖,卸掉旋踢的大部分力气。卫然借这一抖强身蓄势,以图反攻。 张四叔料不到卫然还有这一手,脸色骤然变得凝重起来。然而卫然并没有停手,而是在一抖之后的刹那,炸喝一声,携带着无匹的气势,脚卷旋风,如猛虎般跨步一踏,眨眼间就抢到了张四叔身前两步之处。两手向前齐推,势如奔马声如霹雳。 这一击仿佛是半空猛然炸开的一个震天大霹雳,震荡得张四叔耳中嗡嗡大响。 张四叔骤然感觉到了劲风扑面,对方拳未到,风雷先动,鼓吹得他的皮肤都颤抖起来。其实卫然这一拳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厉害,只是卫然先声夺人,蓄足了气势,张四叔一时适应不了对方战斗风格的变化,在气势上输了几分。 “好悍猛!”一瞬间,张四叔脑中蹦出了后退暂避锋芒的念头。他身形一动,挥剑横切,欲用锋利的剑刃斩断卫然的手腕。 张四叔一退,卫然气势陡增,迅速拧腰,侧身,顶肩,整个人的肩膀好似化作了一条长枪,朝着张四叔身体的中线硬戳进去,肩头正对的位置是张四叔的锁骨! 张四叔再退!他额头已经沁出了汗珠,看得出来他的气势已被卫然所夺! “你……你不是炼精二层!”张四叔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第二十五章夜战八方(下) 废园中,热血夜战仍在激烈进行! 剧烈的劲风,刀子一般吹刮得张四叔整个脸隐隐作痛,剑招用老的张四叔咬牙抬起左臂抵挡,卫然这一击无坚不摧的炮拳劲落在张四叔手臂上,强大的冲力将他打皮球似的平地轰飞了出去,左臂被生生打得骨折,胸口更是被气劲迫得窒堵不已。 卫然蹬腿追赶上被打飞的张四叔,不由分说就是一轮暴风骤雨般的狂攻。张四叔被迫得喘不过气来,卫然两掌横截,柔中带刚,如钢丝缠搅横磕砍劈。身形凶猛疾进,抢中宫,踏中线,气势一往无前! 废园中草屑纷飞,劲风鼓荡,一波一波吹得空气呜呜作响,伴随着青绿色的碎屑飞扬,卫然身形如兔起鹘落,将近身缠斗的优势施展得淋漓尽致。 先前张四叔见卫然赤手空拳,起了轻敌的心思,其次万万没想到卫然的修为在短短的时间内飞速提升,便失去先机,被卫然迫得一退再退,卫然一路气势攀升,浑身气势无限拔高升腾,竟凭着这股气势将张四叔死死压制住! 卫然眼中精光暴射:“你没有翻盘的机会了!”他奋起全力,两拳骤然内夹,弯弓取臂,左手手刀猛然下压封住张四叔的剑,与此同时,右拳电芒闪烁,蓄足力气照头就是一记波动拳轰去! 张四叔早知道卫然有一招“带电的暗器”,在他的印象中,暗器都是远程发射的。 然而,贴身释放的“暗器”,才是最难躲闪的。 卫然这一拳,既有波动拳的冲击力与电力,又有本身炼精三层的拳劲,组成一股沛莫能御的混合伤害,直取张四叔要害! “砰”!充满爆炸性力量的一拳狠狠击中张四叔的头颅,鲜血四处喷溅,张四叔瞬间毙命! 力毙强敌后,卫然胸中豪情万丈,禁不住仰天长啸! 这就是强者的滋味!虽然卫然才炼精三层,但他已经初步品尝到,不用依赖别人,依靠自己的力量获胜是多么痛快的事情! 战罢,搜刮战利品才是正经事,张四叔身上金钱很少,却有一包伤药和一瓶丹药,瓶子上写着“化气锻骨丹”。 卫然感到奇怪,张四叔是炼精四层,有丹药应该迫不及待的使用才对,为何放瓶子里?丹药名叫化气锻骨丹,难道必须到达化气境才能使用? 这个世界的修行境界划分有句口诀,叫做“精气神丹观沧海”,很好记。“精气神丹观沧海”对应炼精境、化气境、凝神境、金丹境、观星境、沧浪境、星海境。 其中仅炼精境分十层,之后所有的境界都只分四层,即初品、中品、上品、大圆满。 化气锻骨丹藏在张四叔贴身处,应该比较贵重,卫然先笑纳了,但不敢乱用。战利品还有一柄匕首,品质一般,刚才打斗时应该是没来得及拿出来。倒是张四叔的剑,品质不错,比张之栋的两柄剑都好,若喂了青萍剑,就算达不到炼精四层,也会往前大踏一步,卫然很满意。 不过今天青萍剑已经吃饱了,甚至有吃撑了的迹象,卫然把战利品收进包袱,低调的回到家中。 江华一脸轻松的迎接他:“杀了几个?” “两个。” 江华一挑眉:“我杀了四个。” “我这边有个炼精四层。” “那一个能抵我这边四个了。”江华颇感意外,“张四叔被你解决了?” 卫然点头:“我占据有利形势,他没料到,仅刺伤我两处。” 福伯连忙看卫然的伤口,竟已愈合一半,卫然只道搜刮了张四叔身上的治伤灵药,用了效果颇好。 “对了卫然,你怎么突然能修炼了!你提着剑往夜色里飞遁,把我给看傻了!” 卫然笑道:“我梦见一位仙人,他说我前世、前前世乃至之前十世都是十分倒霉,这一世理应转运,便教了我打通经脉的方法。你们之前应该听到我在房间欢呼,那就是我美梦成真的时候。” 江华喜道:“这可是善有善报!” 福伯欢喜得流下眼泪来:“太好了!老爷在天之灵也能瞑目了!”大壮二壮连忙拿了酒,然后烤肉庆祝,一时院中其乐融融。 而张员外那边则完全相反,他收到手下报信时,顿时怒火中烧,一拍桌子道:“江华可恶!竟助卫然杀我四弟!” 传信者道:“四叔并不是江华杀的,四叔都没闯阵,而是去街上追杀卫然。” 张员外奇道:“那到底是谁杀了四弟?总不可能是卫然吧?还有谁跟四弟在一个方向?” “张驴儿,也死了。” 张员外陷入沉思:“肯定有江华之外的人在帮卫然!给我查!全力查!” 手下们虽然齐声应允,但心里都没底,没有线索怎么查?无异于大海捞针。 张员外忽然灵光一闪,想起几天前龙哥被反杀之日,有一个女子接近过卫然:“是不是有个女子住在卫然家?” 手下道:“正是,那女子不但住在卫家,前天还和卫然一起游览了望月湖,两人有说有笑,至少是朋友关系。” 张员外一拍大腿:“一定是那女子帮卫然杀了四弟!否则卫然哪来的本事逃生!给我查那女子!一查到底!” 次日卫然起了个大清早,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他在院子里练了一会儿剑,江华和福伯路过,皆停步观看。 江华见多识广,对福伯道:“卫兄练的,正是玉京四剑中的第二招,五楼十二城!这招变化繁复,玉京剑派对于弟子的要求是半年内练成,三个月内练成者,可入内门!” 福伯讶然:“一个招式就得练三个月?还是内门的精英?” 江华点头道:“因为玉京剑法最后四剑的难度,已经接近前边的十倍!我认识一个玉京剑派的内门弟子,他甚至怀疑,玉京四剑根本不属于玉京剑法,他觉得最后四剑是另一套高超的剑法,门派高层故意巧妙的加在玉京剑法里,以提高入门剑法的档次,获得名声。” 福伯摇头:“仙人的想法,老朽实在搞不懂,江大师,你觉得少爷练这招五楼十二城得花多久?” “大师不敢当。”江华道,“以卫兄之能,想必能比玉京剑派的精英更快一半,我猜一个半月能练成!” 两人说着说着,卫然练剑的画风就变了,他突然喃喃自语道:“要改变剑的线速度,需要一个外力产生一个加速度;要改变剑的角速度,则需要一个扭矩产生一个角加速度!力剑的质量=剑的加速度,加速度对时间进行积分运算,可以得到剑的质心的线速度,质心一般在剑的几何中心位置……” 福伯愕然:“少爷这是在做什么?” 江华也傻眼了:“我也没看明白。” 第二十六章科学练剑 卫然时而舞剑,时而欢呼雀跃,又突然停下来,拍着手自言自语道:“我知道了!是转动惯量!转动惯量=质量与转轴距离的乘积再对距离积分,扭矩除以剑的转动惯量等于剑的角加速度,角加速度对时间进行积分,可以得到剑旋转的加速度!” 福伯和江华完全听不懂卫然的外星语言,只见卫然以屁股冒烟的速度从房中拿出纸笔,然后开始快速的计算,状若疯魔。 不怪卫然疯狂,这个计算如果成功了,意味了他可以用数学知识帮助自己练剑法! 江华有点担心,试探性的喊了一声:“卫兄!” 卫然恍若未闻,手中炭笔飞速划过纸面,开启全速计算模式!算纸一张一张越叠越高,而卫然沉浸在计算中,对外界毫无知觉。 良久,卫然终于回过神来,发现江华在旁边,眼中露出狂热道:“江兄!所谓剑法,就是事先设定了一个剑的运动轨迹,以及轨迹对时间的函数方程——即什么时候到达设定轨迹上的某个点,那么只要将轨迹方程对时间求导,就可以得到速度关于时间的函数方程!” “函……函数……方程?”江华目瞪口呆。 卫然的声音微微颤抖:“对!再求导一次就可以得到加速度对时间的函数方程,加速度乘以剑的质量就是力,进而得到力关于时间的函数方程,即算出什么时刻用多大的力气、怎么用力的一个公式!用矩阵变换解多元线性方程,我真他娘的是个天才!” 江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矩阵变换?你直接说有什么用吧!” 卫然龇牙笑道:“我这么说吧,用矩阵法算出五楼十二城的变化,然后根据计算结果的角度速度来练,我十天,不,五天可练成此招!” 江华骇然:“你是说,原本三个月的招式,你用矩阵法算了之后,五天就能练成?” 卫然点头:“不信的话,你也根据我的矩阵法来练五楼十二城!科学练剑!” 江华摆手道:“你是玉京剑派的名誉长老,自然有资格练五楼十二城,而我不是——卫兄,你能用你的科学练剑法,替我算算我的师门剑法《斗阵特攻》吗?” “好说,你要学哪一式?” “第六十六式。” “纸来!” 福伯将一叠纸递给卫然,卫然对照《斗阵特攻》的剑谱计算良久,然后将答案递给江华。 四天之后,卫然练成“玉京四剑”五楼十二城,江华练成“斗阵特攻”第六十六式! “神乎其技!神乎其技!”江华由衷的赞美,甚至跪倒在那一叠计算结果面前膜拜:“想不到算之一道,魅力竟如此之大!” 卫然笑道:“江兄想学,我可以教你。” 江华不可置信的回头:“此话当真?” “你反应怎么这么大?这一个月以来,我不是一直在教你数学么?” 江华面露尴尬:“我是说,你当真要把科学练剑法——矩阵算法教给我?那可是你独有的东西!” 独有往往意味着特权,人都是想霸占特权的。 卫然负手身后,一边远眺江山,一边道:“我不但愿意教给你,我将来还要成立一个门派,教给成千上万的门徒!江兄,到时候你可愿代我上几节课?” 江华被卫然的壮志震撼了一下,然后大笑道:“一定!一定!” 守门的大壮不懂这些豪情壮志,他纳闷道:“少爷,四天之前张员外派人玩阴的,最后全栽了,然而到现在张员外都没有下一步举动,你说他是那种忍气吞声的人吗?” 卫然不解道:“是啊,确实挺奇怪的,这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随机应变吧!”他如今根本不怕张家了,因为修为上来了,剑法也学会了,自身硬气! ******* 张家,张员外拿着手下的调查结果看了又看,皱起了眉:“前阵子住在卫然家的女子,竟然是玉京剑派掌门人的独女?这……真的没错?” “属下以性命担保!那女子抛头露面好几次,看到的人不在少数,绝对是姜掌门的爱女姜竹喧!” 张员外有点头疼:“如果是姜掌门的女儿杀了四弟,我还真不敢作声,栋儿在玉京剑派修行,在人家屋檐下,我不得不低头啊!” 手下心道:就算张大少爷不在玉京剑派,你也根本不敢惹姜掌门。 当然,这番话是绝不敢说出口的。 张员外咬牙道:“四弟之事暂时作罢!姜掌门的女儿也不要再查了,以后对于卫然,以正面挑战为主!” 其实张员外产生了大误会,当天姜竹喧已经走了,却替卫然背了一次黑锅。 卫然不知张家背后这些弯弯绕绕,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找到杀害父亲的刺客,但寻了几日也找不到一点线索。 反正无事,卫然将意识沉入青萍剑,进入了通天教主留给他的四座修炼阵。 随着手臂上一阵灼热感,卫然手上的青萍剑纹身竟消失了!也不知是短暂的消失还是永久消失,正奇怪时,眼前一阵恍惚,逐渐迷雾散去,出现了四扇古朴的巨石门,每一扇门都有十层楼高,四扇门上分别写着硕大无比的字:“诛仙”“戮仙”“陷仙”“绝仙”。 卫然打量着四座试炼阵,决定量力而行,从最简单的“绝仙阵”开始。 他双手奋力推开巨石门,一头扎进阵中。 进入绝仙阵后,卫然的心头只有一个字:剑! 整个世界都是剑!铺天盖地的剑! 这是一个空旷而平坦的世界,天极高,太阳昏暗,地面绝大部分是土黄色,起伏很小,没有山川河流峡谷丘陵,没有任何建筑物,没有其他人。 只有剑。 天上漂浮着上万柄剑,样式各异,有的锋芒锐利,有的迟钝黯淡,全部被无形之力托在天上,离卫然的头顶很远。 而地上,也斜斜的插着上千柄剑,与天上不同的是,地上所有的剑,样式都是一样的,不过有大有小,最大的足足有三人高,最小的不过匕首大小,而且虽然款式一样,材质却不同,有的剑是青铜,有的是钢铁,有的说不出是什么金属,有的甚至是石头…… 天地皆剑。 这个世界是死的? 呜呜风声响起,卫然清楚的感觉到清风拂过身体,有风,这个世界不是死的。 忽然,穹顶之上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剑一!” 第二十七章剑一 剑一?卫然愣了一下,突然身侧破空声急响,一柄锐利的飞剑激射而至! 卫然大惊,连忙侧身一躲,被飞剑划伤胳膊,飙出一缕鲜血。 绝仙阵中受的伤,是会痛会流血的! 那飞剑“夺”的插入地面,剑柄处尤自不住抖动,可见冲击力之大。 卫然还未站稳身形,天顶上的苍老声音又说话了:“剑二!” 两柄飞剑倏忽而至,卫然踉跄着险险躲过,心道:接下来就是剑三了。 然而天顶上的声音道:“剑六!” 卫然疯狂吐槽: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说好的剑三呢!就算是等比数列,那也得是剑四啊!突然剑六怎么回事! 口里骂着,身形却激发到极致,如兔起鹘落一般,躲过一柄又一柄的飞剑袭击。 剑六有点阴险了,如果六柄飞剑在同一时间袭击,他只用躲一次,偏偏不是,是分前三后三,两波连续攻击,还预测卫然的落脚点,难度上升了。 剑一时卫然是猝不及防受了伤,如今严阵以待,剑六伤不到他。 “剑八!” 这绝仙阵,完全不给我喘气的机会!卫然见不远处有一柄石头巨剑,如房子一般大,于是就地一滚,躲在巨剑后边,拿巨剑当掩护。 只听得“叮叮叮叮”连续八声脆响,是“剑八”打在掩体上的声音,卫然毫发无损,终于有机会喘一口气。 “剑九!” 如果卫然此时没有躲在巨剑后,而是能看到剑九的模样,那他一定会跳出来,离得越远越好。 九柄剑连成一条直线,径直对着掩体的最脆弱点戳去!竟是懂得聚力击弱! 卫然察觉得有点迟,当掩体巨剑被洞穿的时候,他才慌忙跃出,被早就伺候在一旁的某柄剑洞穿了身体! 天顶上的苍老声音只说了一个简单的字:“完。”宣布了卫然的失败。 卫然忍着痛拔出剑,坐在地上大口喘气,巨大的痛楚让他龇牙咧嘴,甚至有点头晕。然而由于他的特殊体质,伤势在不断痊愈。 等了半晌,检测到卫然还没有退出,天顶上的声音道:“试练者伤势过重,无法再参与试炼,请于四天之后再来。” 卫然没理他,依然坐地上等伤势恢复。 一刻钟……两刻钟,卫然站起身来,身体恢复如初,大声道:“再战!” 天顶上的声音道:“检测到试练者状态完好,试炼再开!” 卫然赶紧在地上抓了一把剑在手里,经过上一次的教训,他明白纯粹靠闪躲是很难的。 “天上白玉京!”卫然构建好剑势,等待漫天飞剑进攻。 天顶上的声音道:“剑八!” 怎么直接从剑八开始?卫然来不及吐槽,手中长剑连舞,连续击退八柄飞剑,手隐隐有些发麻。 冲击力好大! “剑九!” 卫然展开五楼十二城的剑招,防守密不透风,完美的防住了每一次攻击,然而问题是,手更麻了。 “剑十!” 卫然把剑交到左手,咬着牙且战且走,然而他竟然发现,剑十比剑九轻松! “我知道了!这个剑阵,就是鼓励我且战且走的!闪避开能闪掉的,招架住剩下的!”卫然喜道。 与意料中不同的是,剑十一没有立刻就下来,而是等了一会儿,卫然觉得空气忽然变得有点冷,二三十个呼吸的时间后,天空乌云密布,竟下起了雨。 卫然一愣,下雨了,这肯定是剑阵的安排。 “剑十一!”十一柄飞剑带着呼啸风声从各个角度袭来,每一柄的力量都不容小觑! “叮叮叮叮”一阵绵密的金铁交击声响起,卫然完美接下剑十一! 再来!雨中的卫然豪情陡起。 剑十二!剑十三!雨水打击在地面上,而剑阵的攻击也如剑雨一般。 卫然手有点抖,但还是接下了。 剑十四的时候,卫然终于翻车了,被飞剑穿胸而过,原因竟然是脚下打滑失去平衡! 卫然骂了句粗口:“奶奶个腿儿,原来下雨是这个意思!”地面潮湿时,身形变幻当然更难一点。 天顶上的声音宣布卫然失败,提醒他四天之后再来。卫然凭借无耻的恢复能力,三十分钟之后又是一条好汉。 这一次,顶着打滑的地面,卫然支撑到了剑十七,失败的原因比较蛋疼,因为他的武器是随手在地上捡的,受了多次冲击之后,碎了!变得手无寸铁! 看来接几剑之后,就得换一把武器。 天顶上的声音似乎智慧不高,再次傻乎乎的提醒卫然四天之后再来。 半个小时之后,卫然伤势恢复,又是一条好汉! 天顶上那苍老的声音终于说出了不一样的话:“这……这不合常理!” 卫然衣服被雨淋得湿透,脸上却笑容灿烂:“少废话,再战!” 第四次,卫然坚持到了剑十九!湿滑的地面对他的影响已经很小了! 但没有第五次了,因为卫然有点头晕,虽然伤势恢复了,但流过的血已经流出去了,不会那么简单的生成。 头晕的状态下,再勉强训练也没有收益,于是卫然选择退出。 刚一睁眼,却见福伯江华二壮三人将他团团围住,卫然坐在床上,一脸懵然:“你们干什么?” 福伯嚷道:“少爷,这大白天的,你闭着眼睛怎么喊也喊不应,把我给吓坏了!” 江华笑道:“福伯是关心则乱,我告诉他你呼吸平稳,应该是在入定,他还是不放心,非要守着你。” 卫然有点尴尬的挠了挠头,道:“让福伯操心了,确实如江兄所说,我是入定了,进入了一种玄妙的境界,颇有收获!” 江华面露羡慕,拍着卫然的肩膀道:“我就没你这本事,午休一会儿都能领悟到新的东西,羡慕啊!” 卫然笑了笑,他之前是夜晚梦境中被动遇到通天教主,而四座试炼阵不是梦境中,是将意识沉入青萍剑后的一个新的意识空间,清醒时主动选择进入的,每进入一次,有四天的间隔。 偷眼看了一眼左手,纹身还在,看来只是进入试炼阵时短暂消失。 这次绝仙阵中,卫然深深体会到了“法财侣地”中法字的重要性,要不是他练成了五楼十二城,也许剑八时就再无法寸进了。 ****** 感谢书友“jayjakeson”打赏,特此加更 第二十八章十二地支璇玑阵 不得不承认,在这个没有网络没有卫星定位的世界里,找一个人是非常难的,杀害父亲的刺客始终没有找到,于是,卫然打算找更专业的人——直接问整个荆州最大的杀手组织的首领。 然而,地下世界的人,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 江华给他出了一个主意,近日正好有一个阵师聚会,荆州有名的阵师大都会来,而聚会请了一位有名人物龙四爷作嘉宾,这位龙四爷,路子是偏黑道的,应该知道如何联系杀手组织的首领。 卫然欣然随江华前往荆州治所襄阳城。 襄阳的街道,比卫然的老家长沙郡要宽敞许多,街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叫卖声此起彼伏十分热闹,看来治所毕竟是治所。 无心欣赏襄阳城的繁华,卫然随着江华来到阵师聚会大厅,那是太守兄长家的一个庭院。 但见阵师们个个端着架子,仿佛清高的模样,卫然有些好笑,当太守兄长说完场面话离开后,气氛才变成正常起来。 江华跟一些相熟的阵师打着招呼,卫然却见到一个熟人,正是张之栋的弟弟张之梁,张之梁十七八岁年纪,很少在长沙郡露面,卫然对他不大熟悉,没想到张之梁学的阵法! 张之梁一眼就认出卫然,走上来用指头戳了戳卫然的胸膛道:“废物也能参加我们的聚会吗?” 卫然笑了笑:“因为这次聚会很具有包容性,像你这样的盲人,也被允许参加了。”说罢抓住张之梁的指头一掰,张之梁立马发出一声惨嚎,并软倒在地。 张之梁的额角沁出汗珠,不是因为手指处的痛楚,而是震惊于因为刚才卫然抓他的手指,他竟然没逃掉! “你……你能修炼了?”张之梁惊骇道。 卫然一挑眉毛:“不但能修炼,而且修炼的本事比你们全家都强那么一点点。” 张之梁反应比较快,马上转移话题道:“能修炼又怎么样?这是阵师聚会,靠阵术本领说话的!” 卫然觉得有些好笑:“你刚才上来挑衅我,戳我心口的时候,可没凭阵术本领说话。”他没有心思跟张之梁较量阵法水平,在学霸级的数学知识帮助下,卫然的阵法水平比张之梁高百倍,跟张之梁比阵法水平,就跟大学生欺负小学生一样。 此时,一个身材矮小的中年人过来询问,江华跟他打了招呼,原来那人是张之梁的师父甄大师。甄大师虽然个子不高,脑袋却不小。虽然都叫大师,但甄大师比江华的师父魏大师可差了好几个档次。 甄大师根本懒得理会年轻人的恩怨,跟江华说了两句话,直接把张之梁带走了。 张之梁吃了个小亏,心里算计着怎么找回场子。 聚会上人来人往,江华遇上一位姓刘的好友,两人交谈良久,刘阵师觉得江华的阵法水平颇有长进,便问江华是不是得了魏弘的亲自传授,江华笑着摇头,魏弘忙着教座下两位少年天才,哪有时间管他? 刘阵师追问之下,江华才透露出他的阵法水平进步,是拜卫然所赐。刘阵师将信将疑,毕竟卫然这个名字……从来没听过! 阵师的聚会自然有些阵师的游戏,有个善于精巧的阵师摆了个骨牌阵,让人找阵眼,另五个阵师各自上场,都失败了。 那五个阵师的脸色都不大好看,张之梁见师父甄大师蹙眉思索,知道此阵颇难,便大声道:“我看这个阵法,只有青年天才小卫才能解!” 众人皆蹙眉:“什么青年天才?口气这么大!”那五个失败的阵师甚至脸上已流露出不悦之色。 张之梁得意道:“这位姓卫的仁兄,修习阵法仅仅一个月的时间,便与大阵术师魏弘的弟子江华平起平坐,难道不是青年天才吗?”说罢指了指卫然,将所有目光都引过去。 众人一看,江华对卫然确实挺推崇,而且江华的好友刘阵师也对卫然比较客气——难道,这个姓卫的年轻人真的是个阵法鬼才? 摆下骨牌阵游戏的老阵师哼了一声,道:“姓卫的年轻人,我且问你,你学阵法真的才一个月?” 卫然摇头。 众人怒视张之梁,这小子信口雌黄,浪费大家的精力! 然而卫然下一句道:“准确的来说,是二十六天。” 众皆哗然! 老阵师反而笑了:“二十六天,只怕连入门篇都没背熟吧!也好意思自称天才?” 卫然摆手:“我从来没自称过阵法天才。” 有人插话道:“是你的朋友夸下海口!” 卫然指着张之梁道:“这人可不是我的朋友,他就是想害我。” 老阵师道:“事已至此,你反正得试一试,也好有个交代!” 江华也道:“你就露一手吧。” “也罢,既然老者有令,我姑且一试。”卫然走到桌前,直接对着上百骨牌中的一块一叩,顿时“哗啦啦”骨牌倒了一大半,阵破了! 众人面面相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张之梁怔了怔,才尖声道:“运气!这小子走了狗屎运!” “你说话能有点谱吗?先前说人是青年天才,现在别人破了阵,你又说是运气。”有些人对于张之梁的行为看不过去了。 刘阵师惊讶的望了一眼卫然,对江华道:“你先前的话,我有点信了,小卫兄弟这一手我做不到——如果给我半个时辰考虑,我倒是能破掉骨牌阵。” 但也有一些人赞同张之梁的观点:“说不定真的是运气呢?我看他根本没有思考,直接叩倒一块。” 还真不是运气,也不是一眼看穿这么妖孽,其实在五位失败的阵师尝试的时候,卫然就暗中思考破阵之法了,等到张之梁说话时,他心中已有结果。 众说纷纭之下,有人嚷道:“姓卫的小兄弟,我们怀疑你是靠运气,你能证明自己的实力吗?” 卫然淡淡道:“我就是靠运气。” 你们算什么人?莫名其妙让我证明自己?把你们给惯的! 顿时周围一片哗然,张之梁也是得意洋洋,然而卫然的下一句话,就让张之梁的脸色又变得很难看。 卫然继续道:“在阵法上,我的运气每次都这么好。” 老阵师不禁笑了起来。 也有一些年纪稍大,自视甚高的阵师,自以为高人一等,看不惯卫然想与他们平起平坐的态度,忍不住出言讥讽。 此时,一个面色红润的中年人站起身来道:“我觉得,这位小兄弟不是靠运气。” ******* 感谢书友“李墨白”打赏,特此加更 第二十九章四爷现身 中年人起身时,周围的喧闹声忽然变小了,仿佛大家都在认真听中年人说话。 江华眼睛一亮,附耳低声道:“他就是我们要找的人,龙四爷!” 龙四爷现身了!卫然打量着龙四爷,这个中年人不仅面色红润,而且头圆耳大有福相,面带微笑仿佛和善的样子,然而眼神中的阴骘难以遮掩,应该是做了不少亏心事。 毕竟是走黑道路子的,不做亏心事才稀奇。 龙四爷对老阵师道:“余老,劳你在桌上摆个十二地支璇玑阵,让这位小友闯一闯。” 余老对张之梁的师父甄大师道:“甄艾,记得你当初破我这个十二地支璇玑阵用了半年,对这个阵法算是有点了解,来助我布阵吧!” 甄艾恭敬道:“愿为余老效力。” 卫然心道:甄艾,真二,这个名字取得有讲究! 早有弟子们拿四张桌子拼成一张大桌,并拿来小石子与更多骨牌,余老与甄艾运指如飞,将小石子与骨牌放置在指定的地点。 两人放置物品时,都是隔空摄物,指哪儿打哪儿,十分便捷,至少是化气境的功夫,看得卫然眼花缭乱。 一盏茶功夫之后,一座十二地支璇玑阵,就在四张桌子上摆好了。 龙四爷则一抬手,手上凝起翠绿色的光芒,他手指连指,这些光芒凝成小小的剑,分别投入阵中十二处,形成霍霍旋转的翠绿色剑轮。 卫然心中咯噔一下:龙四爷这一手,至少是凝神境的功夫,此人不可小视! “从西南方进入,请破阵。”龙四爷盯着卫然道。 卫然压根没动。开什么玩笑,没好处就使唤我? 龙四爷一愣,随即笑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勇气可嘉,我龙四的话都没人听了。” 卫然依旧没动。 龙四爷眯起眼,道:“如果你破了阵,你可以问我一个问题。” 卫然一跃而起:“好说!”他来到桌前,团团转转看了三圈,剑轮的风吹得他发丝飞扬。 这个十二地支璇玑阵,共有十二处凶险,三处生地(其中入口占了一个生地),死胡同若干条。 不懂阵法的人,有一个惯常的思维:最凶险的地方,防守最严密的地方,就是出口。 从学阵法的第一天开始,江华就告诉卫然:不要被惯常思维所束缚。 所以,卫然破阵只信知识,只信数学,不信常识。 “借个漏刻。” 很快有阵师拿来漏刻计时,水滴落入漏壶,随着时间的流逝,漏刻的刻度逐渐上升。 卫然掏出纸笔,飞速运算起来。 龙四爷见到卫然自制的硬笔,不禁赞叹道:“锡箔包着炭棒,多么简单的设计!我们在场都是聪明人,却没人想得到!用这种笔计算,至少比毛笔省一半时间!” 半晌,卫然长长舒了一口气——计算完成了!他将稿纸收起来,然后拿起象征破阵者的鹅卵石,对着阵中的骨牌与小石堆屈指一弹,“啪”的一声,阵中的剑轮应声停了一个。 余老脸色一变:这个年轻人,是怎么找到那个点的! 余老特意设置了陷阱,如果弄错一格,路就会塌。然而卫然的计算精准无比! 卫然鹅卵石再一弹,“啪”又停了一个剑轮,“啪啪啪”三弹之后,原本处处死地的阵中腾出一条生路来。 十二地支璇玑阵,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被破了。 但有见识的阵师都知道,平平淡淡的三弹后边,蕴含着多少智慧! 卫然望向漏刻:“刚好两刻钟时间。” 大厅内静得可怕,所有人都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余老的水平他们是知道的,连甄艾都花了半年才破解的阵法,被这个年轻人两刻钟就破了? 这颠覆了阵师们的认知! 尤其以甄艾与张之梁最为难堪,张之梁自以为阵法水平比卫然高,没想到就算是他的师父,破阵的水平也远不如卫然! 张之梁脸上火辣辣的难受,只得借尿遁离开了大厅。 而厅中所有人,望向卫然的目光已全然不同! 卫然对龙四爷道:“四爷,阵已破,到了你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龙四爷眼睛半闭:“我只说允许你问我一个问题,却没说一定会回答这个问题。” 此言一出,所有人大笑,风头又回到了龙四爷身上。 被龙四爷开了玩笑,你一个年轻人能怎么样?还不是打落牙齿往肚里吞? 卫然笑了笑,深深的看了一眼龙四爷,道:“好,告辞。” 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三个字,龙四爷望着卫然离去的背影,忽然背后一阵发凉,他感到很奇怪:我龙四是什么身份什么实力?这小子又是什么身份什么实力?我哪里用得着忌惮他? 是的,我根本用不着理会,这样的年轻人,我见多了。 …… 罢了!龙四爷一拍椅子扶手,跟着卫然走出大厅。 众人面面相觑,怎么回事?以狠辣闻名的黑道巨擘龙四爷竟然认怂了?这到底是什么原因? 龙四爷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他的直觉告诉他,如果任凭这个梁子结下来,以后他会后悔的。 龙四爷的直觉一向很准。 “小兄弟请留步!” 卫然回头:“四爷有何见教?” 龙四爷笑道:“你破了余老的阵法,我佩服你,理应知道青年俊彦的名字。”说罢伸出右手来,欲与卫然握手。 厅中所有阵师见龙四爷伸手,都露出会心的笑容。 卫然心里咯噔一下,要不是来之前江华早嘱咐过,还真要中了龙四爷的招!龙四爷有一个门道,叫做“虎口反震”,他与人握手时,若对方使用真气钳他手掌,便会生出反震之力,真气越强,反震越厉害。 龙四爷常用这一手,把他看不顺眼的人搞得很狼狈,最后一句话打发了:我这个门道,只要你握手时不用真气,就没事,你是被你自己弹的! 但万一对方傻乎乎的真的不用真气,龙四爷还不是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总之,只要不遇上金丹境以上的一流高手,龙四爷握手是无敌的!一个炼精境的新手,怎么跟四爷斗? 龙四爷已经准备答应卫然的要求了,但他需要给自己找一点场子,以作为待会儿认怂的铺垫。 虽然对于卫然握手不脱手套感到有一点点不快,但龙四爷整体的心情还是愉快的,他仿佛已经看到握手时卫然那龇牙咧嘴的痛苦样子。 年轻人嘛,就该多吃苦。 然而当龙四爷握到卫然的手时,明明没有丝毫真气波动,却有一股强大电流传来,电得龙四爷先麻后痛,身体不断抽搐,就差口吐白沫了! 跟我斗?不用丝毫真气,波动拳手套教你做人! 卫然甩开手时,龙四爷已经被电得怀疑人生了。 龙四爷费了好大力气才把真气聚拢,驱散掉体内残存的电力,喘着气问道:“你到底什么来路?” 卫然正色道:“玉京剑派长老,人称雷电法王的就是在下。” “好小子,算你狠,来偏房,问你想问的!”龙四爷真正认可了卫然,咬着牙道。 黑道大佬认可人的方式,跟普通人的思维有很大不同,卫然握手握赢了龙四爷,龙四爷无话可说。 第三十章在下雷电法王 从龙四爷处得到消息之后,卫然动身去目的地江夏郡,而江华则继续参加阵师聚会。 这么快就联系上了荆州最大的杀手组织“影楼”,卫然对自己的效率感到满意。 然而当卫然进入鸿发酒楼的三楼雅座时,他还是吃了一惊,万万没想到,影楼组织的首领“瘦狼”竟然是个眯眯眼的白胖子。 雅间里有六个人,两个坐着,四个站着,坐着的人一个是白胖子,另一个是虬髯大汉。 卫然马上判断出,瘦狼不是虬髯大汉,而是白胖子。 因为虬髯大汉只有一个手下,白胖子有两个手下,一个站在身后,一个守着窗口,杀手组织的领袖必然是谨慎的。而且,虬髯大汉的手下刚猛有力,而白胖子的手下脚步轻盈,动作麻利,更符合杀手的特征。 在场五人,一看到卫然,都是全身紧绷,瘦狼的两个手下同时向门口堵过来,望向卫然的眼神十分不善。 卫然连忙对白胖子道:“我是龙四爷介绍来的。” 瘦狼笑了,一张胖脸漾出层层笑意:“龙四爷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两个手下这才坐下。 瘦狼又道:“既然是朋友,就不要打扰我的生意——我正有客人,可否请你稍候?” 卫然心道:你们一个杀手组织,还说什么朋友二字,都是顾客罢了。不过先来后到的规则还是要遵守的,卫然打算退出去,到隔壁屋子等候。 然而,正迈步时,却被瘦狼的客人——虬髯大汉给叫住了:“你站住。” 虽然那人口气无礼,卫然依旧停住脚步,因为他隐隐猜到虬髯大汉叫住他的原因。 那虬髯大汉道:“有点眼熟啊小子,你是不是姓卫?” 卫然道:“有点眼熟啊胡子,你是不是跟龙哥有什么关系?” 虬髯大汉哼了一声:“不是冤家不聚头,我叫刘天龙!” 瘦狼奇道:“刘堂主,到底怎么回事?” 虬髯大汉刘天龙朝瘦狼拱了拱手:“瘦狼首领别见怪,今天我们这生意暂时没法谈了,我堂弟被这小子暗算,一身外家功夫给废了,今天我非要给堂弟找回场子。” 卫然恍然:“你是龙哥的堂兄,长得有点像,难怪我总觉得有点眼熟——你说吧,要怎么找回场子?” 刘天龙看了一眼瘦狼,瘦狼笑道:“这位姓卫的小兄弟是我的朋友,刘堂主也是我的朋友,两边都是朋友,帮哪边都伤和气,我干脆两不相帮。” 刘天龙暗骂道:你连别人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就说他是你的朋友,也太牵强了吧!也罢,只要你不帮姓卫的小子,我就赢定了! “小子,今天就请瘦狼首领作个见证,你我公平决斗,生死无怨!”刘天龙大声道。 “什么公平决斗,我没兴趣。”卫然懒洋洋的摆摆手,“除非有彩头。” 刘天龙一愣:“我把我的命都赌上了,难道不是个大彩头?” 卫然皱眉道:“你是混黑帮的吧?你们黑帮这种思维要不得!你很想要我的命,然后就误以为我很想要你的命?我要了你的烂命,有什么好处?” 刘天龙张口结舌,本来一场为弟报仇的热血戏码,硬生生被卫然以生意解说,我要了你的烂命,有什么好处? 瘦狼乐得拍手大笑:“有意思,有意思!这位小哥之言深得我心,我的手下众多,我最看不起那种为了杀人而杀人的杀手,一点职业精神都没有!你得是为了好处而杀人,那才是纯粹的工作!” 刘天龙只得顺从卫然的说法:“你想要什么彩头?” 卫然指着刘天龙的阔剑道:“若我赢了,我不要你的命,你把你的武器留下,我作为收藏。”收藏是假,喂青萍剑提升修为才是真。 “这么简单的条件?”刘天龙有点不可置信。 瘦狼突然插话:“刘堂主跟我做过三次生意,也算是一段缘分,这样吧,我替刘堂主加一样彩头,若卫小哥获胜,可把两样彩头都拿走。”说罢拿出一柄短剑道:“这柄短剑我用了八年了,说削铁如泥不算过分,既然卫小哥爱收藏武器,这柄短剑作为彩头应该是有点分量了!” 卫然非常满意的点头,瘦狼的短剑品质很好,喂青萍剑的话,效果应该超过刘天龙的阔剑好几倍。 至于瘦狼主动加注,原因卫然也能猜个大概,瘦狼是不希望他死的,因为他是来找瘦狼谈生意的,他若死了,生意谈不成了,瘦狼少赚一笔。 如果这场对决卫然赢了,瘦狼赚个面子和名声,而若是刘天龙赢了,瘦狼的加注也可以收回。 瘦狼不像个杀手,更像个大商人。这也是见不得光的杀手行业能做大的原因,因为瘦狼的思维已经超脱于杀手了。 三个手下早把雅间内的桌椅搬出,将房间腾出一片大空地,供两人对决。 刘天龙的阔剑大且沉,有点像一把大砍刀。他用这把武器走南闯北,即使是凶残的北风寨大寨主,也经不起他全力一刀!可见其刚猛之处! 瘦狼突然道:“好教卫小哥得知,刘堂主修炼已有小成,已是炼精境四层的高手,卫小哥若是不敌,趁早逃命才是正道。” 炼精四层?那不是比我高一层?卫然虽然曾打败过炼精四层的张四叔,但那是天时地利人和俱在,厚积薄发加上各种因素,那样的绝佳状态千次都难得遇上一次。 这一次,卫然没有那样的绝佳状态,能否获胜就要看各自的修炼了,他也正想实战验证一下绝仙阵的修炼成果。 卫然对瘦狼拱手道:“多谢瘦狼首领提醒。” 而刘天龙则对瘦狼此举有些不满,但也没说什么。 “开战!”裁判员瘦狼发令,他的语气平和,因为这种厮杀的场面,他实在见得太多太多。 刘天龙一声暴喝,双手持剑奋力斩向卫然的肩颈! 当这位龙哥出手的时候,卫然很不礼貌的笑了。 他实在忍不住,因为龙哥出手的速度,跟绝仙阵里“剑六”差不多,在他眼里,慢的跟老太婆绣花一样。 卫然轻松躲过,那声轻笑激怒了刘天龙,刘天龙大怒之下,加重力气,而准头更差了。 卫然甚至没有出手,仅仅是轻松游走,如蝶游花间,潇洒自如。 刘天龙意识到自己策略失误,便从怀里掏出一张黄底朱砂符箓,喊了一声“疾”,只见那符箓无火自燃! 瘦狼笑眯眯道:“刘堂主大手笔,连珍藏的天师道符箓都拿出来了,真是舍得。” 如果说玉京剑派在五大派里排名第一的话,那么龙虎山的天师道,就是排名第二。 第三十一章江湖人称瘦狼 天师道的弟子以符箓为特色,也修习剑法,但不是刘天龙这种沉重的阔剑。可以肯定的是,刘天龙不是天师道的弟子,应该是通过其他途径获得的符箓。 用了那符箓之后,刘天龙的攻击速度陡然从剑六提升到了剑八! 卫然啧啧称奇,脚下却行动如风,依然完美避过刘天龙的每一次攻击。 开什么玩笑,我可是支撑到剑十九的男人,区区剑八能奈我何? 刘天龙额角沁出豆大的汗珠,一半是累的,一半是急的,他全力出手,却连卫然的衣角都摸不到,处于被戏弄的状态,在手下面前丢尽了脸面,也让瘦狼看了笑话。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现在不是吝啬的时候! 刘天龙把他珍藏的最后两张符箓拿了出来,一咬牙全部使用掉。这是他压箱底的保命宝贝,本来是打算遇到生命危险才用,如今为了面子,顾不得了! 这种情况,值得卫然认真了。卫然终于拔剑,起手式“天上白玉京”! 瘦狼眼睛一亮:名门正派的感觉! 用完所有的符箓之后,刘天龙的攻击已经达到剑十二的程度,展开最后的猛攻! 卫然展开五楼十二城,防御密不透风,无论刘天龙怎么疯狂,他都岿然不动,金铁交击之声在耳畔不断响起,抵抗三轮攻击后,卫然浑身发热,十分爽快——在剑阵中毕竟不是与人对抗,虽然能领悟到剑招的正确用法,但成就感是不同的。 就在卫然打得正爽的是时候,刘天龙却不进攻了,因为太累了,他得歇歇。 卫然很有礼貌的等待刘天龙休息,并一脸期待的问:“你还有符吗?” 瘦狼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 刘天龙大怒:“小子竟敢辱我!”他咬碎钢牙,以最强烈的意志再次向卫然发起猛烈的进攻!他的每一招都蕴含着烈火般的不屈意志,但是并没什么用。 卫然再次将他所有的进攻接下,毫发无损。 刘天龙累得汗如雨下,却依然涨红了脸仰天道:“我不服!不服!” 卫然认真的给刘天龙加油:“别放弃!继续来!你一定可以突破自我的!我期待你更强的反击!” 刘天龙羞恼至极,奋起最后的力气发起最终的进攻,然而效果却还不如前几轮。 瘦狼望着气喘如牛的刘天龙,摇头道:“并不是只要你的意志够强,就可以创造奇迹的。” 卫然一脸兴致勃勃道:“你的进攻很不错,现在轮到我进攻了!” “等等!”刘天龙喘着气道,“我认输!”说罢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不谈给堂弟报仇的事了。 卫然有些失望,道:“不要放弃啊龙哥!你想想你被废的堂弟!他从小和你感情多么好,如今你却要放弃了吗?” “住口……”刘天龙虽然还在喘气,但思维已经冷静下来了,“瘦狼首领说得对,意志力这个东西,并没有想象中好使……我不服输,就真的不会输吗?不过是嘴硬罢了!” 卫然只得摊手道:“欢迎你随时来挑战我。” 刘天龙摇摇头,一脸落寞道:“等我哪天到了化气境,再说挑战的事吧……”他也知道这句话不过是自欺欺人,丢下阔剑恹恹的离去了。 卫然依约收获两把武器,美滋滋。 自从发现青萍剑吃武器的功能后,他花钱买了一些武器给青萍剑吸收,效果不大理想,他得出一个结论:在同等材质的情况下,从没用过的新武器效果最弱,沾染了杀气或者血腥气的武器效果最佳。 虽然瘦狼身居首领之位,应该很少亲自动手,但他是不惮于杀人的,短剑效果至少是龙哥阔剑的三四倍。 瘦狼招呼卫然坐下来,卫然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瘦狼笑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第一次见到我的人,都会想说——你一点都不瘦,也不是满脸刀疤目露凶光的残忍模样。” 卫然斟酌着词语道:“我确实想说你一点都不瘦,但是作为一个杀手组织的首领,说你慈眉善目可不算什么夸奖,说你心狠手辣反而才是对你的尊敬吧?” 瘦狼笑得更开心了,肚子上的肉和脸上的肉都荡漾起来:“我就当你在赞扬我吧。” 卫然把为父报仇的事情说了,道:“瘦狼首领,我先问一句,这个事情该不是你的手下做的吧?” 瘦狼摇头道:“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的手下太多了,他们每天干了什么活,我不可能一一记住,而且令尊一不是朝廷官员二不是修行者,我就更没有理由去记了。这件事得查。” 卫然问道:“我不大清楚你们行业的报价,这样的事得多少钱?” 瘦狼不假思索道:“八万两。” “如果只找人,不杀人呢?” “二万两。” 卫然点头:“有劳贵组织替我找出这个人,二万两的价格虽然有点贵,但也在承受范围内。还有一个问题,如果你查出来,正是你手下做的,那该如何?” 瘦狼面露难色:“我们杀手有杀手的规矩,不能出卖自己人的。” 卫然不禁莞尔:“少来,你如今不是杀手了,你是个奸商,说吧,多少钱?” 瘦狼道:“如果是我手下做的,六万两,我告诉你他的位置,你自己去找他。” 卫然道:“那雇主的信息呢?” 瘦狼变色道:“雇主的信息是万万不能透露的,这是行业大忌!我若这样做了,对整个组织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好好好,我就问问,雇主信息要多少钱?” “得要八十万两才能消弭这样的恶劣影响。” 卫然点头:“瘦狼首领,跟你说话真的很痛快,一切都以钱来衡量,多么省心!” 瘦狼道:“你这是夸奖我还是讽刺我?” 卫然道:“对于一个奸商来说,这是诚恳的赞扬。” 瘦狼道:“年轻人,你到底是哪个名门正派的?怎么一股子趾高气昂的感觉?” 卫然微微一笑:“在下玉京剑派雷电法王!” 瘦狼一拍大腿,猛的想起来:“刚才你用的剑法就是玉京四剑!” “瘦狼首领,查这个人,你们需要多长时间?” “短则半月,长则一月,你留个联络的点。” 卫然写了地址,然后拿出五千两银票道:“这是定金,消息来了我再付剩下的一万五千两。” 离开鸿发酒楼之后,卫然马不停蹄的回家了,因为他所有的钱都给瘦狼了,只剩雇车的零钱。 第三十二章你是卖东西还是抢钱 回到长沙郡,卫然看到了江华,巧的是,江华也是刚刚回长沙郡不久。 福伯和大壮在门口迎接,卫然问道:“我和江兄不在的这几天,可有宵小之辈来侵扰?” 福伯笑道:“多亏了江大师和少爷布下的阵法,有个不长眼的,以为住房没阵法,结果留下三根手指走了。” 卫然表示满意,“卫家”这两个字,至少在郡城里有那么一点威慑力了。 江华问道:“卫兄,你去找瘦狼,结果如何?” 卫然将鸿发酒楼之行说了,江华道:“不容易啊,跟瘦狼这样的大佬打交道,不吃亏已经很不错了。” 卫然道:“钱花光了,连影楼组织的报酬都给不起,今天休息一天,明天得赚钱了。” 江华连忙道:“别急着休息,你跟我讲讲十二地支璇玑阵怎么破。” 给江华讲完课之后,卫然迫不及待的拿出瘦狼的短剑和大龙哥的阔剑,开始最重要的吸收大业。 意外的是,大龙哥的阔剑效果极差,比张之栋的剑还差一些,看来这位大龙哥看上去很凶,实则很少动手,以吓唬人为主。 而瘦狼的短剑果然没有让卫然失望,直接让卫然从炼精三层初飙到四层顶!离炼精五层只差一步之遥! 这次的吸收,卫然注意到一个非常在意的事情,原来青萍剑纹身中间空着的不是血槽,而是刻度! 上一次吸收时刻度略微上升了一点,也就是正中的空槽稍微填满了一点,但卫然还不确定,经过这一次的验证,他确定是个刻度。 刻度满了会发生什么事情呢?通天教主没有说,只能自己探索。 卫然心中十分期待,但是青萍剑的“饭量”和“消化能力”是有限的,也急不来。 第二天,卫然开始赚钱计划,他和江华做了一副波动拳手套,利用自制电容充了一天电,第三天,卫然寻了个厉害的匠人,给手套包装了一下——外表绣上金线,嵌上两颗宝石,手套顿时变得珠光宝气,贵族风范。 第四天,卫然出去卖手套,临走前他问江华:“江兄,你觉得我们这副手套能卖多少钱?” 江华随口道:“八百两……不,一千多两吧?遇上钱多的,卖个二千两也是可能的。” 正午时分,卫然就回来了,提着一箱子银票,丢在江华面前:“你猜错了。” 江华打开箱子一数,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八八八八……八万两?” “八万八千两!”卫然得意道。 江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确定你是去卖手套,而不是去打劫?” 卫然道:“说什么呢,我可是正经做了一回生意。” 江华问道:“你卖给谁了?” “长沙郡最有钱的家族,杜家的杜老爷子!” “杜老爷子我知道,虽然年过六旬,但是不糊涂,你怎么说服他的?” “很简单,我答应他,整个荆南四郡,我只卖他这一副!而最富庶的荆北三郡那块地盘,我答应他最多卖两副!” “也就是说,整个荆州只卖三副手套。” 卫然一挑眉毛:“限量两个字,本来就值钱!物以稀为贵,我若是批量制造了一千副波动拳手套,也许还赚不到这么多!” 江华明白了:“在我眼中,波动拳手套只是个辅助,而在杜老爷子眼中,波动拳手套在特殊时刻甚至能抵他一条命!” 卫然点头:“你是修行者,不明白普通人眼中,这个东西的意义有多大,你修为高,不依赖这玩意儿,而对于普通人来说,只要花钱就能拥有炼精境的战斗力,面对化气境也有逃跑的机会,这是一场革命!” 江华笑了:“所以八万八千两这个价格,其实很良心。” 卫然道:“你不能只看原料成本,我们俩制造拳套的技术和知识,就是最值钱的东西!况且杜老爷子还那么怕死,我就算说十八万两,估计他也会答应。” “那你怎么不说十八万两?赚杜老爷子的钱难道你会心疼?” 卫然龇牙笑道:“因为我跟他说,手套电用完了,充一次电二万两。” 江华哑然失笑:“你就是个奸商!” “我志不在经商,钱够用就行,否则我早在荆州商界兴风作浪了!江兄,手套是我们一起制作的,这八万八千两分你一半。” 江华摆手道:“你给我上几节数学课,就能抵十万两百万两,这钱我不要。” 既然已经跟江华是朋友了,就无需矫情,卫然把钱卫然把充电的方法告诉了福伯,以免杜家来充电时他不在家。 钱的问题解决了,等待影楼组织消息的这段时间内,卫然主要是练剑,其次与江华共同研究阵法。 当然,他也没忘了绝仙试炼阵。 到达炼精四层之后,卫然再次挑战剑十九,过了!从剑二十一起,雨停了,取而代之的是风!不是先前的那种微风,而是大风,狂风! 卫然很不适应,狂风让二十柄剑的方向变得难以预测,自己挥剑的方向也难以如愿,至今竟是再难以寸进,只得退出来,没有方向的训练毫无益处。 接下来几天他一直在练玉京四剑的“仙人抚我顶”,练到一半卫然突然心想:我总是想着不屈不挠热血沸腾的去对抗阵中的狂风,为什么不能利用狂风呢? 想到这里,卫然连忙回到房中,再次进入绝仙阵中。 先观察风的走向和变化,然后利用风力,让二十一柄剑互相打架互相抵消!这个方法是非常有用的,原本剑二十一都吃力的卫然,竟一口气冲到剑二十七!看来方法是对的,接下来只要稳扎稳打的提升自己的实力,就可以逐渐过关。 卫然这个方法非常依赖观察能力和计算能力,对风力的估算也在其中,说到底就是一个角度的问题。 半个月过去,卫然练成玉京四剑的第三剑“仙人抚我顶”,再闯绝仙阵,一口气打到剑三十! 如同预料的一样,到剑三十一环境又有变化,狂风歇止,天色渐暗。 绝仙阵中,夜幕降临。 第三十三章大破绝仙阵 剑三十一来临之前,天顶上那苍老的声音说话了:“能走到这里,还算不错了,请注意,这里离最后一关剑四十只差十步!限时在十六天内完成,若超时,则无奖励。” 卫然的耳朵竖起来,把“奖励”两个字听得真真切切的。 超时无奖励,意味着未超时有奖励。 通天教主的奖励,想必是很厉害的存在! 但是难度也很大,接完剑三十一后,光线已经比较晦暗了。剑三十二,太阳落山,靠星月照明!剑三十三,星光尽敛,纯靠月光! 到剑三十四的时候,卫然已经有点想骂人了,唯一的月光还不时躲到云里去! 仗着自己超强的恢复能力,卫然耍赖般的闯进剑三十五,然后他绝望了。 月亮没了,一点光都没有! 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卫然最大的倚仗——观察能力和计算能力完全用不上了,剑三十五成了他无论如何都过不去的难关。 不可操之过急,卫然这样告诉自己,训练阵本来是循序渐进慢慢来的,自己仗着特殊体质,一次机会当作四次用,才快速达到剑三十五。 卫然强行克制住对奖励的渴望,退出了绝仙阵。 晚上吃饭时,卫然一直在思考绝仙阵的事,食不知味,倒是福伯打断了他这种魔怔的状态:“少爷,今天晚上江大师怎么没来?” 卫然一愣:“对哦,江兄哪去了?”重生这一个半月,江华基本上每天晚上都回卫家吃饭休息,就算偶尔一次没回,也是交代了去处的。 “他没跟你说?”福伯有点紧张了。 卫然安慰道:“福伯,你不用担心,别看江兄温文尔雅,其实很强的!好歹是大阵术师的高足,等闲人奈不何他,我们就安心等着吧!” 次日正午,江华终于回来了,却是来道别的。 江华道:“卫兄,师尊召我回去,我得离开了。” 卫然道:“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江华道:“重要,必须走。天下人或许知道我师尊有十八位徒弟,却不知,这十八位也是分高低的。前三是师尊最亲近最重视的心腹,四至九也是得力助手,能常常得到师尊亲自指点,最重要的是有资源!而十至十八则基本处于放养状态,各凭机缘。” “那江兄是处于哪个位置呢?” 江华有些尴尬:“不瞒卫兄,我入门迟,还未作出足以让师尊重视的功绩,所以处于十位之后。每隔三年,师尊就要重新考核我们一次,排名通常会有所变化。” 卫然心道:这个魏弘大师,用一套激发竞争力的考核方法,使得徒弟们个个拼命表现,虽然先进,但是落榜之人难免内心不快,被自己的师父赶出前十,心志不坚定的人甚至可能种下心魔,也是一处弊端。 “江兄,你我君子之交,本不在乎这一两日的相处,但我希望你多留一日,我尽我所能的给你讲一天数学知识,定能助你提升阵法水平,冲进前十!”卫然正色道。 江华大喜:“求之不得!” 卫然的阵法知识,是从江华处起步的,江华给他书看,他给江华讲数学,看似公平交换,但江华深深的知道,他赚大了,他给卫然的,任何阵师都能给,而卫然给他的,是独一无二的数学知识,是魏弘都教不了的。 江华也知道,卫然一半是在报答当初他的提醒,即提醒不要带卫夫人去州里,另提醒了炽火琉璃心的方子;而另一半,则是看在两人的交情上。 这一切江华是知道的,但他不会矫情的说出来,而是将这份感激与友谊埋在心里,等某一天卫然需要的时候,尽其所能的给予帮助。 而教了一天数学的卫然,没有去想剑法的时,反而念头有些通透了,状态比先前更好。 江华离去后,张家的管家立刻禀告了张员外。张员外一听,连账本都没心思看了:“此话当真?” 管家信心满满:“千真万确!” “消息从何而来?” “卫家现在有钱了,前几天多招了三个下人打理庭院和内务,这三个人之中,有一个是老爷您吩咐我安插进去的眼线,消息就是来源于他。” 张员外抚掌道:“好!好!我早就想对付他了,你知道他,他每天使用的佩剑,就是四弟的故剑!每次看到那把剑,我都恨不能弄死他!” 管家面露阴笑:“江华一走,卫然不过是个无法修炼的废物,无非是缩卵躲在阵法里!只要他敢出门,就是死路一条!” 张员外点头:“卫然的好日子到头了!” 管家道:“老爷,虽说姜掌门的女儿不一定是卫然的后台,但这一次我们依然要做得不留痕迹,我建议把卫然引出来,然后雇个黑道打手……” “不不不。”张员外摆手,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偷偷打闷棍太低级了,我不但要让他丢脸,而且要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丢脸!” 管家提醒道:“老爷,可要小心卫然那个放电的暗器!上次龙哥就是被那个暗器废了!” 没想到张员外哈哈大笑:“你知道什么?人还是要多出去走走,我昨天去杜家拜访,就发现了一个秘密!” 管家好奇道:“什么秘密?” 张员外神秘道:“杜老爷子得了一件宝贝,能让一个毫无修为的人战胜武林高手,甚至能战胜炼精境的修行者——如果那修行者不设防的话。” “杜老爷子的宝贝,跟姓卫的小子有什么关系?” 张员外哂道:“杜老爷子拿着宝贝跟我炫耀,我问他在哪里买的,他死活不说,可是你知道吗?杜老爷子的宝贝是件手套,跟卫然的手套是一个样式!不过是绣了金线嵌了宝石,显得好看一点而已!” 管家恍然:“我知道了!杜老爷子的宝贝是在卫然手里买的,卫然就是凭借这一双手套打败了龙哥!” 张员外点头:“那手套对于没有修为的人来说,确实是件好宝贝。但是我们联络修行者出马,在有防备的情况下,卫然就凭一双手套,是讨不到好处的!而且……” 说到一半,张员外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我自有办法让卫然无法使用手套……” 管家赶紧拍马屁:“老爷英明!智计无双!” 第三十四章太守大人 这一日,卫然正在庭院中看阵法书,忽然听得街上人来人往的叫嚷,便问道:“大壮,怎么回事?” 守门的大壮探着头道:“少爷,是太守大人来了,好大阵仗。” 卫然失笑道:“我说昨天胡县令怎么请人净街还舍得给工钱,原来是迎接上官。” 大壮道:“少爷,我想去看看太守大人,几年难得见一次的。” 卫然应允了:“去吧——先让二壮顶一下你的岗位。” 大壮走后不久,门口又有人叫嚷起来,卫然皱眉道:“还让不让人看书了?” 起身一看,来的却是本县的捕头。 “卫仙长!卫仙长!”那捕头在门口大声喊。 卫然这才想起自己担了个玉京剑派名誉长老之位,江湖人称雷电法王,身居仙长之尊。于是卫然态度迅速好转,笑道:“原来是姚捕头,气色不错啊!” 姚捕头连忙鞠躬:“谢卫仙长佳言,启禀仙长,我这番过来是有公事。” “什么公事?” 姚捕头挠了挠头道:“仙长神通广大,想必已经知道太守大人下来巡查本县。” 卫然淡淡点头。 姚捕头道:“太守大人一路查探民间疾苦,但也不能只看坏的不看好的,所以县尊大人想让太守大人看到本县最值得骄傲的事物!” 卫然感觉有些荒谬:“那个事物……难道就是我?” 姚捕头笑道:“本县最值得骄傲的,当然就是出了您这位仙长了!您不用在意,只要陪太守大人祭拜一下稷神就行了。当然也不敢随便劳动您仙架,县尊大人准备了些许路费——八千两银子,想必是不入您法眼的,但请看在本县百姓的面子上走一遭。” 稷神就是谷神,太守此举是祈祷本郡本县五谷丰登。 卫然心中忖度,祭拜一下稷神,不过是半个时辰,走一遭就有八千两银子,这可是大好事,等闲人没有这个待遇,是胡县令看在我玉京长老的身份才给出的价码。 说起胡县令,卫然还是颇有好感的,卫家的围墙就是他派匠人来修的。卫然最感谢胡县令的一点,就是他下令严禁打扰卫仙长清修,违者施以杖刑。 这道禁令给卫然挡了很多麻烦,不然小县城里住着一个仙长,肯定每天都有来拜的,来求保佑求考试高中求姻缘求生子等等…… 一念及此,卫然就答应了胡县令的要求,当然八千两银子也让福伯收下了。 姚捕头有些急,又不敢催,只得谨慎的问道:“仙长您何时方便动身,可否通知我一声?” 卫然道:“我换身衣服就去。” 姚捕头松了一口气。 卫然瞥见姚捕头腰间的剑,眼珠子一转:“姚捕头,你当捕快有些年头了吧?” 姚捕头连忙答道:“回仙长,十二年了。” 卫然唏嘘道:“我从小在这永峰县长大,对本县有些感情,所以代百姓们谢过姚捕头十二年的守护了。” 姚捕头受宠若惊,激动得连声音都变了:“仙长夸奖,姚某不敢当,这是我应该做的!” 卫然趁机道:“你的剑,也陪你走过了不少风风雨雨吧?” 姚捕头解下腰间剑,感慨道:“这把剑,我用了十年了,不知道饮了多少强盗贼人的血!” 卫然心中大喜:好!虽然剑品质不怎么样,但用了十年,又沾染不少贼人鲜血,非常适合喂青萍剑! 姚捕头不知卫然已经把主意打到他的武器头上,仍以自己和卫仙长有共同话题而沾沾自喜。 卫然接过姚捕头的剑,道:“姚捕头守护本县,劳苦功高,怎能用此旧剑!昨日有修行界的小辈进献几把剑与我,我用不着,正好赐予你!” 姚捕头大喜,连忙跪谢:“不敢承受仙长大恩!” 卫然拿着姚捕头的剑进入房内,然后取出一柄材质不错的凡兵送给姚捕头:“我并非不愿赐仙兵给你,但你修为低微,保不住仙兵不说,若引来坏人觊觎,害了性命,反倒是我的不是。” 姚捕头大声道:“谢仙长体谅。”反正仙长赐他兵器,那就是大面子,退一万步说,旧剑换新剑,稳赚不亏。 卫然以换衣为名,在房内迅速吸收了姚捕头的剑,弥补了突破的最后那一点空缺,顺利到达炼精五层! 当卫然神清气爽的出来时,姚捕头还在爱不释手的摆弄仙长所赐剑。 姚捕头见卫然换好衣服,道:“太守和县尊大人正在祈年坛,您先御剑飞过去,我随后骑马过来。”捕头自然有在街中纵马的权力,若是换了百姓商人,闹市纵马可是要坐牢的。 炼精五层的卫然哪里会什么御剑飞行,于是道:“我们玉京剑派规矩严,不允许在人多的地方御剑飞行,怕惊扰百姓,我跟你一起去吧。”这是睁着眼说瞎话,上次郭长老来时,就是御剑飞来的。 来到祈年坛前,太守和县令早在等候,卫然配合胡县令摆出仙风道骨的模样,神情淡然又高洁,对于太守也不过是拱拱手。 太守却不敢托大,对卫然鞠了深深的一个躬,卫然以手相扶,场面和谐无比。 然而,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在太守身后响起:“太守大人,你们会不会是弄错人了?这个年轻人明明修为很低啊。” 说话者是太守的护卫,是一位炼精境的修行者。朝廷之所以能在各修仙门派林立的世界里存活,是因为拉拢了不少修行者,其中不乏实力强横者。 朝廷是一个强者如云的大门派! 没实力的朝廷,不能称之为朝廷,不过是个笑话。 比如太守带来的两个护卫,都是炼精境的。其中一个护卫不停拉说话者的袖子,示意他不要乱表态,而那护卫似乎铁了心要说出自己的疑惑:“你们是不是把人搞错了?这人不过是跟仙长的相貌相似而已吧?” 太守斥责道:“蒋护卫,你休得胡言!” 那蒋护卫平时从不敢在太守面前有半点看法,今天不知哪里来的胆子,坚持道:“太守大人容禀,我感觉这小子的境界还不如我呢!” 胡县令愣住了,这变故出乎他的意料,他只能说:“下官曾亲眼见过卫仙长出手,确实是仙家手段。” 太守闻言怒道:“蒋护卫,还不快给卫仙长赔罪?” 蒋护卫却大声道:“太守大人,我对您忠心耿耿您是知道的,不过是怕您受了江湖骗子蒙蔽,若验证仙长是真,我自当承担责任,革职下狱蒋某绝无二话!” 卫然笑了笑,对太守道:“太守大人,您其他手下说话,声音也像他这么大么?” 这句话把太守羞了一个大红脸:“本官驭下不严,让仙长见笑了——来人,把他轰走!” ****** 感谢书友“jayjakeson”“云水依”打赏,特此加更,今天有三更 第三十五章本县荣光卫仙长 卫然原本稍稍控制住了事态,忽然围观人群中有人嚷道:“姓蒋的藐视仙长,仙长应该给他点教训!” 马上就有人附和:“对!卫仙长,给他点颜色看看!” “卫仙长是本县的荣光,岂容区区一个护卫玷污!” 卫然迅速回头,去寻那挑事者的位置,挑事者已隐入人群中不见,却看到另一张熟悉的脸——张员外。 一刹那,卫然什么都明白了,蒋护卫和挑事者,都是张员外唆使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让自己在县令和太守面前丢脸。 而煽动无知的围观群众这件事实在太简单了。 群情汹涌之下,蒋护卫全然不惧,拔剑对卫然道:“卑职不过是炼精八层的修为,斗胆向卫仙长请教!” 这下围观群众更加愤怒了,却只是骂——毕竟炼精八层绝不是普通人惹得起的。 场中最为难堪的是胡县令,他本来是来夸耀的,却弄得如此结果。胡县令向卫然露出恳求的神色:“仙长,您就稍施惩戒,以平群情吧。” 卫然心忖道:炼精八层,比我还高三层,危险啊……嘴上却云淡风轻的说:“也罢,群情难却,我就使出一成实力,陪蒋护卫玩玩,让他知道雷电法王的名号不是白给的!”说罢紧了紧波动拳手套。 蒋护卫早有预料,连忙道:“我确实听过雷电法王的称号,但卫仙长既然是玉京剑派的长老,想必剑法也是极为超群的,在下愿领教玉京长老的高超剑法!” 张员外露出得意的笑容:只比剑法,你的手套就不能用了! 卫然回头深深的看了张员外一眼,心道:好个张员外,以为江华走了,我就没有自保之力了?你错了!我终将让你尝到惹我的后果! 念头一定,卫然对蒋护卫道:“玉京剑派剑法众多,我就不用高阶剑法欺负你了,就用入门的玉京剑法吧!” 蒋护卫龇牙道:“好说!” 太守勒令围观者全部后退,留出足够的空间作为战场,尤其是小孩不允许围观。 有爱看热闹的小孩苦闹,另一名护卫正色道:“修行人的战斗,你以为是普通打斗?蒋兄的狂风剑法出自昆仑山,模拟终年风雪的昆仑狂风环境,小孩子的小胳膊小腿,只怕一下就吹飞了!” 昆仑山地处西域,也是很有历史底蕴的宗门,但是太过偏僻,弟子很少,又极少与中原门派交流,便未排入五大门派之列,有好事者排了个五大门派之外的“十宗门”,把昆仑山列入其中,可见其宗门底蕴。 卫然打定注意走先观察后反击的战术,便道:“我占着身份的便宜,就让你这小辈三招……不,让你三十招吧!” 围观群众皆欢呼:不愧是仙家气派!气死小气蒋护卫! 蒋护卫早从张员外处知道卫然并非真正仙长,闻言大怒,旋身对着卫然奋力一斩,卷起一股狂风! 卫然举剑一接,只觉得一股磅礴大力传来,“铛”的大响震得他手臂微微发麻,确实不凡! “好个小辈,再来!我答应让你,绝不趁机反攻。” 蒋护卫暗骂道:不装逼会死吗?明明就是无力反攻! 第二招,卫然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围观群众大声叫好:“看到没,卫仙长游刃有余,对付区区蒋护卫不在话下!” 而经过两招的对决,蒋护卫已经大致估算出卫然的真正境界,他一边进攻一边道:“炼精五层的骗子,趁现在使劲装,狂风剑法是持续作战能力强,时间越久越厉害!” 卫然惊叹道:“西域果然观念与中原不同,竟然研究出了时间越久越厉害的剑法。” 张员外觉得很不对劲:卫然不是不能修炼吗?怎么跟蒋护卫打得有来有往的?他心中忐忑,在人群中寻到蒋护卫的同伴低声询问。 蒋护卫的同伴附耳道:“放心,这小子看样子不过是个炼精五层,撑死是个六层,绝对打不过炼精八层的蒋哥的,蒋哥必胜!” 只见场中树叶纷飞,沙土漫天,蒋护卫每一招都卷起狂风,最厉害的是,他每出一招,都有些暗劲留在狂风中。 狂风剑法,表面上是个爆发力很强的剑法,其实玩的是一个暗流汹涌。 卫然才接了三剑,便判断出无法托大,朗声吟道:“天上白玉京!”剑势构成! 风越来越大,蒋护卫衣衫猎猎,趁卫然承诺不反攻的机会,继续种下更多暗劲。 卫然一边接下蒋护卫的连续攻击,一边吟道:“五楼十二城!” 围观群众纷纷道:“仙家气度就是不一样,打斗时还有心思吟诗!” “说明卫仙长根本是游山玩水的心态,轻松无比。” 蒋护卫狞笑道:“尽管念诗,等我狂风剑势一成,你就原形毕露了!”他真气毫无保留的爆发,如同钱江大潮,压得人直欲窒息,而狂风中的暗劲已经到了汹涌澎湃的地步! “叮叮叮叮”两人以快打快,身形如兔起鹘落,令人眼花缭乱,众人皆惊叹高手过招果然不凡。 三十招了!狂风刮得群众们眼睛都睁不开,他们纷纷拿衣袖捂着脸后退。 而狂风中的卫然终于露出凝重之色,他已经感受到风中潜伏的暗劲蠢蠢欲动,每一道暗劲都有可能是致命的一击! 毕竟对面可是炼精八层!卫然一个炼精五层能支撑三十招,全靠“五楼十二城”的优秀防御能力,以及绝仙阵里练出来的闪避能力。 其实蒋护卫也很惊讶,对面区区一个炼精五层,在他手下支撑了三十招竟然没受伤,这已经非常出乎他的意料了。 不过,意外到此为止了,狂风与暗劲的配合绞杀下,没有意外! 一瞬间,隐藏的暗劲全部爆发! “受死吧!”蒋护卫疯狂的大笑。 危机之中,卫然隐隐觉得这个场景有点熟悉……怎么有点像绝仙试炼阵中的剑三十?狂风依然是狂风,把暗劲想象成飞剑不就一样了? 既然是剑三十的强度,就不用怕了。 “仙人抚我顶……”卫然抖擞精神,在狂风中如同一片旋转的树叶,飘然起落,见招拆招,借力打力,一口气将所有汹涌的暗劲全部打消! 狂风消散,战场恢复宁静,卫然毫发未伤! 蒋护卫骇然道:“不!这不可能!”作为一个炼精八层,使劲浑身解数,竟然没伤到一个炼精五层分毫! 他的信心严重的动摇了! 卫然朗声道:“小辈看好了,依约让你三十招,现在你手段用尽,轮到我进攻了!” 忽然,太守闪身挡在蒋护卫身前,鞠躬道:“仙长万勿发怒!求仙长饶蒋护卫一条性命!” 第三十六章告别凡人生活 卫然本来就不擅长进攻,正好就太守这个台阶下坡,却哼了一声道:“你这护卫狂得很,不稍施惩戒,只怕以后人人都来烦我。” 太守央求道:“下官会将他革职下狱,但求仙长开恩,留他一条性命!他平时勤勤恳恳,不是这么狂的!今天不知怎么了……” 卫然沉吟道:“也罢,看在太守的面子上,我可以饶他一命,但是他得说出来,是谁指使他挑战我!” 太守怒喝道:“还不快说!” 蒋护卫有点懵,他原来听说卫然是个无法修炼的江湖骗子,才大胆出手的,没想到所有的攻击都不起作用,震惊之余被太守这么一喝,竟说出了实话:“是永峰县的张员外指示我的!” 卫然大声道:“张员外就在人群中!” 太守即刻下令:“抓起来!” 只见衙役们各个奋勇,很快就把张员外给揪出来了。张员外有点懵:怎么回事?明明蒋护卫占尽上风的,怎么一眨眼蒋护卫认输了? 你认输就认输吧,还那么痛快的把我供出来了? 卫然走到张员外身边,低声道:“张泰初,我事情太多,没空主动找你麻烦,你应该庆幸烧高香了,竟然还不知死活的惹我?告诉你,你完了!” 张员外脸色灰败,心中后悔又愤恨。 胡县令问道:“蒋护卫,张员外不过是一介商人,考了个秀才的功名罢了,一无半点修为二无半点官职,他如何能指使你?这其中必有很深的内情!” 蒋护卫叹了口气:“并没有很深的内情,我喜欢一个歌妓,名叫眉儿,眉儿卖艺不卖身,我被她迷住了,但是家中妻子凶悍,我无法纳她为妾,正想尽办法的劝说妻子时,张员外抢先出钱买下眉儿,并约我在酒楼见面,一见面就威胁我,如果我不按他说的做,他就把眉儿享用了,让我一辈子都得不到。” 张员外争辩道:“胡说!他污蔑我,我从来不认识他!” 卫然道:“你不认识蒋护卫?强行争辩没什么意义,只需去妓馆查一查眉儿是何人所买,再查一查蒋护卫所说的酒楼,自有人会告诉胡县令你认不认识蒋护卫。” 张员外的心沉了下去。 太守连忙拍马屁:“仙长智慧如海,下官佩服。” 卫然笑了:“太守大人,我知道蒋护卫对你忠心耿耿,我也不会破坏你们的主仆之谊,这样吧,蒋护卫随你处置,把他的武器赔给我就当赔罪了,你严惩主谋张员外就行了。” 太守大喜,连忙让蒋护卫送上武器赔罪,然后催促胡县令下令。 胡县令是个知趣的,大声宣布道:“永峰县张泰初,要挟朝廷官吏,冒犯仙长,唐突太守,扰乱治安,有买凶杀人之嫌,特没收家产,监八年!”这番话本应在公堂上宣布,但仙长和太守有令,胡县令便变通一回。 张员外绝望的瘫倒在地,胡县令的话如同雷霆一般在他耳畔轰轰作响,没收家产四个字给了他致命一击,他所有的能力都来源于钱,没有钱他什么都不是。 最要命的是,没收家产一定会发现他和地下赌坊的勾结,到时候罪加一等,绝对不是坐八年牢这么简单。 全完了。从此之后,张家对卫然再没威胁——就连张之栋,卫然也不认为是个威胁。 见卫然要走,张老爷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挣扎着大吼道:“卫然,我是完了,你能不能听我最后一句话?” 卫然道:“你且说着,我看心情选择听或不听。” 张老爷红着眼道:“我四弟已死,死者为大,你以后能不能别佩着他的剑在人前晃来晃去?” 卫然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把剑是你四弟的!我剑太多了混起来了!”倒不是伪装,为了试验青萍剑吸收武器的机制,卫然买了很多剑,张四叔的剑在众剑当中竟混起来了。 张员外真是个大善人,入狱之前还提醒我,有一柄剑忘记吸收了。 虽然张员外处境凄惨,但卫然不是圣母,还没到怜悯敌人的程度,他陪太守和县令祭了稷神,就心情愉快的回家了。 炼精八层的人物,又是名门正派的弟子,所持的武器果然不凡,吸收了蒋护卫的剑之后,卫然的修为又上升了一截,离炼精六层近了一步,青萍剑的刻度也上升了一点。 卫然没有急着吸收张四叔的剑,而是继续练玉京四剑的最后一招“结发受长生”,今天和蒋护卫的战斗让他明白,他的攻击手段太少了。 五楼十二城纯粹是个防御招式,仙人抚我顶虽然有进攻存在,但基本上属于防御反击,做不到主动压制。 所以卫然的当务之急,就是学会“结发授长生”。 蒋护卫比卫然修为高不少,卫然清楚的认识到,他并没有真正的打败蒋护卫,不过是依赖自己的高人身份与太守的官威,才让蒋护卫认输的。 他现在有着明显的短板,必须尽快补上。 然而世上的事情,常常是不能太顺遂的,才练了一天,就有人找上门来,无非是求姻缘求生子求仙长保佑考试高中,甚至还有个叫曹六儿的男子寻死觅活的哭,因为他小妾死了,求仙长开法眼给他看看凶手是谁。 卫然腹诽不已:求姻缘的也就罢了,还有老婆生不出孩子的,也让我帮忙?我帮你……那是不道德的! 这些人不是不知道胡县令的禁令,但如果仙长能帮他们了结心愿,受杖刑他们也是心甘情愿的。 卫然还真帮那个死了小妾的男子找出了凶手,凶手伪装成采花贼,用钝器打死小妾后,还把小妾的衣服扒光,最后还偷走了一件肚兜。 作为一个学霸,卫然最厉害的就是头脑,他到现场走了一遭后,推理出真凶是曹六儿的正妻,现场没有钝器,曹六儿的正妻拿肚兜包着盆栽里的土作为凶器,打死了小妾,然后让丫鬟制造声响,伪造案发时间,所以曹六儿误以为案发时妻子和自己在一起。 找出真凶后,衙门的人都惊叹卫仙长法力通天,法眼一开全看明白了,却不知卫然是靠头脑。 曹六儿的出现,让卫然意识到自己宁静的县城生活差不多到头了,以后还会有无数个曹六儿来拜他来求他来打扰他。 待影楼组织那边有消息了,解决父亲的问题之后,就离开这座小县城吧。 第三十七章剑四十 这几天卫然都没有待在家里,虽然胡县令派了衙役来维持秩序,但是衙役们走来走去,呼来喝去也不安静,卫然不堪其扰,干脆躲到山里练剑。 时光流逝,卫然在山中将玉京四剑最后一剑练成,阵法也颇有进境,此时二壮上山传讯,影楼组织那边来消息了。 卫然精神为之一振,立刻下山找到影楼组织的接头人,付钱后拿到了完整的消息。 消息显示,杀害卫鸿的杀手不属于影楼组织,甚至都不是荆州人。那人叫做冯猫儿,炼精八层,属于益州的杀手组织“黑沙”。 卫然心中忖度:炼精八层,很难!上次能镇住炼精八层的蒋护卫,是因为运气好,蒋护卫的进攻方式正好与绝仙阵中试炼类似。 不能把希望寄托在运气上。 卫然决定暂时忍耐,等通过绝仙阵之后,再去与冯猫儿决战! 为了给老爹报仇,我必须通过绝仙阵! 绝仙阵中,剑三十五,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卫然闭上眼,仔细聆听声音,但是……三十五柄剑的声音夹杂在一起,如何听得清! 两柄飞剑“噗”的扎入体内,卫然面露痛苦之色,忍痛横剑一格,却发现了让他感到惊喜的事——有光了! 卫然手中剑,与飞剑交击,溅出火花! 身为理科学霸,卫然当然知道火花是微小金属颗粒燃烧,主要是钢铁中含有很高的碳,在摩擦和撞击时,短时间内聚集的热量不能及时被吸收和传导,热量集中到微小金属颗粒上,飞溅出来就是火花。 这火花让卫然看清了那么一瞬,看清了五把剑的位置。一瞬之后,火花熄了,而五把剑的位置深深的印在卫然脑海里。 卫然根据火花记忆盲挡!竟挡住了!挡住五把剑,又产生了新的火花! “我知道了!”卫然欢喜得大喊,用这个方法,剑三十五他只中了六剑! 这一次,卫然奇迹般的冲到了剑三十七! 伤口愈合养足精神之后,卫然没有急着重开,而是陷入了思索:既然撞击火花是过关的重要因素,我就要把火花利用到最大!最大程度的制造火花! 卫然拿起两把剑左右交击,火光一闪,他嘴角勾起微笑:不必等天上的剑飞过来,我自己随时随地可以制造火花!看我双剑流! 但是双剑流有一个坏处,左剑斩击右剑,撞击力势必会影响右剑的格挡与反击,如何在不影响右剑的情况下制造火花呢? 卫然闭目沉思,终于想出了方法:背地图!然后利用左剑与地上的剑交击制造火花! 天上的剑不断变化,地上的剑却是固定不变的。 想出方法后卫然没忘记吐槽自己:这漆黑不见五指的环境,还用得着闭目沉思吗?闭和不闭一个样,都看不见。 理论方面是没问题了,接下来就是行动——背地图,卫然不断双剑左右交击,利用火花看清楚地上剑的分布位置,以及材质。 因为地上的剑材质各异,比如青铜剑就是不会冒出火花的,应当排除。 铜的金属活动性差,质地较软,导致作用力缓冲,受力面积增大,所以不会冒出火花。 卫然喃喃道:奶奶个腿儿,不懂点化学还真没法闯阵! 良久,卫然终于把地上各剑的位置背下来了,深吸一口气,对着天顶大喊道:“再开!” “叮叮叮”的声音绵密不绝,电光石火,飞剑纵横,鲜血飞溅!双剑流火花法和背地图法让卫然减少了很多损伤,但当他撑过剑三十九时,也是血肉模糊伤痕累累了。 这训练的强度,本来就远超过炼精五层,若不是急着和冯猫儿对决,卫然不会这么冒进。 但是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没有放弃的道理! 最后一关,剑四十。 卫然咬着牙,身上的鲜血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在这漆黑的剑的荒原里,他仿佛被放逐的盗火者,那种无力感让人失去斗志。 “啊!!!”卫然在黑暗中嘶吼着,以最后的困兽之斗迎接剑四十。 黑暗中,“嗡嗡嗡”的剑震动声马上盖过了鲜血滴在地上的声音,然后是飞剑破空的厉啸!四十柄飞剑从不同角度不同距离激烈的破空,那厉啸声干扰着卫然的判断。 卫然衣衫破碎,眼睛里布满血丝,手下却以极快的速度应对——左手打击地上的剑制造火花,右手施展玉京四剑应对天上的攻击! 那绝不是炼精五层能爆发出来的速度,卫然的闪躲招架借力打力一气呵成,绝对的超水平发挥! 为了老爹,必须胜利! 一切接近尾声时,骤变陡生!卫然手中的剑经不住剑四十的强力斩击,“呯”的断了!卫然大惊,急忙就地一个滚子躲过大部分飞剑,然而还有三柄飞剑带着大力贯穿了卫然的身体,将卫然钉在地上!卫然实在忍不住,嗷的痛呼出声。 剑四十结束了,能不能拿到奖励,就看卫然能不能坚持站起来。 卫然躺在地上喘了一会儿气,咬牙拔出身上第一柄剑,“噗”的带出一蓬鲜血,他眼前一黑,又疼得喊出声来。 休息了一会儿,卫然拔出第二柄剑,这一次,他疼得眼冒金星,连喊痛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行了,头晕得厉害,得躺半个小时。极限状态下,卫然甚至忘记用这个世界的单位“两刻钟”,脑子里想的就是半个小时。 然而天顶上的声音催促起来了。 卫然头晕目眩,没力气说话,在心里骂道:你奶奶个腿儿,还催?有没有良心? 嗯,说不定天顶上的声音不是人,只是通天教主设置的一个人工智能,或者说法力傀儡,本来就没有良心的。 强忍着眩晕感,卫然心一横,刷的拔出第三柄剑!他感觉自己的力气正在迅速流失,如果不有自动痊愈的特殊体质,他在第一柄剑时就已经昏迷过去,那么奖励就拿不到。 即使是有着特殊体质,由于修为太低,他依然难以承受这样的伤痛,因为失血过多,他感觉身体轻飘飘的,脚下软绵绵的…… 不好,这是昏迷的前兆! 卫然用指甲疯狂的掐掌心和大腿,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好累啊……疲倦如潮水般袭来,眼睛都睁不开了,好想睡一觉…… 眼皮不断打架,太累了,什么都不想做了,如果能让我睡一觉,我什么都愿意…… 卫然猛的警醒:不能睡,否则前功尽弃! 必须维持清醒!卫然开始背《通天武经》:“夫道者,阴阳之根,万物之体也……通天者,一而已矣……” 他唱《两只老虎》 ,唱《小星星》。 他背圆周率:“3.1415926535897932384626……” “氢氦锂铍硼,碳氮氧氟氖……” “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 卫然拄着剑,缓缓的、艰难的站起身来,漆黑的世界里,忽然一轮太阳升起。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感谢书友“Zzz.”和“温柔只给意中人”打赏,本来应该在正式卷前边专门开一个分卷作为感谢楼,但是我没料到这个网站它不能改变分卷顺序……感谢楼放在第二卷又太难受,只好请看官们多担待,以后尽量把感谢的名单凑一起发,敬请谅解! 第三十八章刺客信条 朦朦胧胧的大地上亮起几道霞光,忽然一弯金黄色的圆弧冲破晨曦,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 晨光穿过剑丛,密密斜斜地洒满了整个剑的荒原,卫然昂首而立,任阳光给他的身影镀上一层煦暖的金色。 三个半人高的大盒子从地底升出,越升越高,直至破出地面,然后悬浮在空中。 盒子上锁链缠绕,盒面上各写着五个字。 第一个悬空的盒子上写着“一剑山河破”。 第二个“一剑星辰动”。 第三个“一剑鬼神惊”。 这就是绝仙剑阵的奖励了,一听就是绝强的招式,厉害得不行。卫然当然选择最厉害的“一剑鬼神惊”,扯了扯锁链,却纹丝不动。 卫然又去开“一剑星辰动”的盒子,也打不开。 这下他明白了,这三个奖励并不是一次性给他的,而是分批次的,这次只能拿“一剑山河破”。 卫然的手刚刚触到“一剑山河破”的盒子,锁链便自动扑簌簌掉落,盒子一开,里边没有书没有玉简没有任何实物,就是一团光,飞向卫然体内。 那团光并不是全部一次性飞去,而是分离出一颗一颗小光球飞向卫然,小光球一颗接一颗练成线,渐渐的,盒内的那团光越来越小,直至全部进入卫然体内。 这个过程卫然已经经历过了——下载嘛!绝招直接下载到脑海里,不用学,不用背,不用练,下载完就会用了。上次的《通天武经》就是这样一个方式。 通天教主这个下载法十分先进,不过是百个呼吸的时间,卫然就已经掌握了“一剑山河破”! 此招威力惊人,卫然演练了一次,对于其强度充满信心!如果他早点得到这个招式,那么与蒋护卫的战斗他有把握获胜。 心满意足的退出绝仙试炼阵,卫然吃饱睡足,养精蓄锐,准备出发对付冯猫儿,临出发之前,他吸收了张四叔的剑,手持一柄新买的剑,然后给波动拳手套充好电。 万事俱备,跟一个炼精八层的刺客对战,怎么小心都不过分。 当卫然第一次见到冯猫儿的时候,是黄昏时候,冯猫儿在一座竹林里坐着,与一位老者一边下棋一边饮茶。 竹林风卷着叶子,十分清凉,卫然藏在远处观察,看不出老者的深浅。 卫然曾想过很多办法,比如他打听到冯猫儿常去的饭馆,可以伪装成小二暗杀,比如他打听到冯猫儿最喜欢喝的茶,可以在茶里下毒,比如他可以藏在冯猫儿的情妇家,趁其胡天混地时施以突袭…… 但是卫然没有这么做。 因为暗杀偷袭这方面,冯猫儿才是专家,卫然纵使有再好的主意,在实践方面是远不如冯猫儿的。 所以他光明正大的走到竹林中,对老者道:“老人家,这个冯猫儿杀了我父亲,我要与他一决生死,请您作个见证。” 老者停下执棋的手,看了卫然一眼,道:“你修为太低,不过是白白送死。” 卫然坚决道:“为报父仇,我甘愿冒险。” 老者点头,站起身来道:“也罢,我不插手。” 老者话音刚落,冯猫儿的剑便已经到卫然的眼前!冯猫儿的剑窄而细,凶险异常。 卫然急退! 冯猫儿再次突进!剑尖上乌沉沉的暗光,让人看了心里发堵。 那种如影随形的感觉,十分不痛快。 卫然利用地形一退再退,然而冯猫儿一口真气十分+绵长,又抢占先机,竟是逼得卫然什么招都放不出来。 卫然曾设想了好几个战斗开局,这个开局他也料到了,应对之法有点简单粗暴。 避过主要的锋芒之后,卫然竟放弃防御,任凭冯猫儿刺中自己腰腹,同时一剑斩中冯猫儿的右肩! 以伤换伤的打法毫无技术含量,但卫然不是迂腐之人,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冯猫儿疼得一咧嘴,迅速拉开距离,并展开架势准备第二次突进。 卫然面露凝重,也架起“天上白玉京”的剑势,随时准备防御反击。 万万没想到的是,冯猫儿拉开距离之后,竟扭头就跑! 卫然傻眼了,就是这一愣神的功夫,冯猫儿一溜烟消失于视野中。 “这……他!他怎么逃了!我连一个招式都还没用呢!他明明占优势,逃什么!”卫然气得跺脚。 老者呵呵笑道:“是啊,他赚了,你受的伤比他重,赚了就跑是杀手的典型行为。” 卫然心道:没错,他的伤轻,但是我能自动愈合,其实是我赚了。口中却骂道:“炼精八层打炼精五层,竟然逃跑,要不要脸?” 老者道:“他信奉的是一击不中,远遁千里,至于你说的要脸,那是侠士刺客的信条吧?” 卫然点头:“也是,一个拿钱杀人的普通杀手而已,他哪有什么刺客信条?老人家,请你告诉我他的藏身地址。”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老者根本不买账。 卫然挠了挠头,刚想开头,被老者的话打断了:“我非常有钱。” 这下难了,卫然想了想,指着棋盘道:“我教你破大飞!” 老者眼睛一亮:“好说!” 卫然教了老者一手围棋套路,老者痛快的告诉他三个地址。 冯猫儿这种狡兔三窟的做法,导致卫然夜里才找到正确的地方,冯猫儿的房间亮着灯,侧影印在窗纸上。 卫然敢肯定,如果现在就这么闯进去,死的一定是自己。 不敢闯陷阱的卫然,解下背上的包袱,开始在冯猫儿的屋外布阵。 冯猫儿忍不住露脸了,却不是打开窗户,而是站在屋顶上喊道:“你这么明目张胆的布阵,是不是太不尊重人了?” 卫然头也不抬的说:“炼精八层打炼精五层都能逃,冯猫儿你的名字取得好,以你这猫一样的胆子,反正是躲在屋里不敢出来的,所以我放心布阵咯。” 冯猫儿冷笑道:“你的激将法对我没用。” 卫然点头:“要是真把你激将出来了,反而有点难办,因为你家四面方向,我还在布第二面,等四面都布齐了再说。” 冯猫儿有点慌,眼珠子乱转,口中道:“小子糊弄人有一套,阵术师我知道,靠背书和计算的,哪个不是七八年的苦功?你尽管布阵,我就在屋里,出来算我输!” 卫然心道:我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学数学,学到大学,何止七八年?我的积累超乎你的想象! 冯猫儿胆子小眼力尖,看到卫然那布阵材料包袱里露出一个火折子,心里悚然一惊:坏了!这小子四面布阵之后,一把火烧了我的屋子,由不得我不出来! 一个为父报仇的人,是不怎么在乎消防安全的。 冯猫儿当机立断,出去! 第三十九章一剑山河破 然而冯猫儿并不是跳向卫然所在的东面,而是跳向西面,他要逃! 看到冯猫儿的动作,卫然忍不住笑了:这个怂人,果然中计了! 冯猫儿的惨呼声传来,他的右腿中了一箭,躺在地上哀嚎,骂道:“狗小子太狡猾,人在东面,阵却在西面!奶奶的!” 卫然提着剑,却不靠近满地打滚毫无防备的冯猫儿:“怎么说话呢?我这叫聪明,放你身上才叫狡猾。我是正面人物,你是反面人物。” 见卫然不上当,冯猫儿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你满肚子坏水也好意思叫正面人物?小看你了,我那一屋子的机关白布置了,装惨也骗不过你。” 卫然笑道:“我一个炼精五层,假设中了这么一箭,也不过是机动力受损,你炼精八层这么鬼哭狼嚎的?演技浮夸!” 冯猫儿扯下一块布,将剑和手紧紧绑在一起,恶狠狠道:“来吧,你惹毛我了!等着后悔吧!” 见冯猫儿终于拼出真火,卫然也是凝神戒备,架起他最熟悉的“天上白玉京”观察形势。 冯猫儿拔腿就跑。 即使卫然再有涵养,也忍不住破口大骂!冯猫儿脸皮甚厚,任凭卫然一边追一边骂。 卫然骂人的词语并不多,很快就用完了,于是把同样的词语在冯猫儿祖宗十八代身上各用一遍。 冯猫儿腿受了伤,速度不如以前快,竟让卫然紧紧缀着。逃了半晌,天色已暗,冯猫儿如飞鸟般投入林中,卫然紧跟而上。 卫然心中感慨: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怂的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才是炼精八层,他是炼精五层呢! 正想着,蓦然一道黯淡的阴损剑光自角落里急速袭来,冯猫儿出手了!出手就是全力一击! 卫然脸色剧变,看得出来,冯猫儿这一手可比蒋护卫强! 善于捕捉战机的冯猫儿脸上浮起阴鸷和快意的神色,长期的杀手生涯,让他养成没把握不出手的习惯,他要把卫然引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在昏暗的光线下将其虐杀! 黑暗,是杀手的舞台。 卫然没有犹豫,当机立断抽身急退,“咔喇”背部撞破两棵小树逃命!而冯猫儿如影随形! 攻守之势顷刻反转,那剑光似一根乌沉沉的针,虽不耀眼,却刺得人心里发堵。卫然一退再退,背心已被冷汗沁湿! 冯猫儿身形如风驰电掣,浑身的意念都集中在这必杀一剑上。眼看对手近身,卫然咬咬牙,“天上白玉京”与“仙人抚我顶”两招连发,堪堪将必杀一剑稍稍挪偏,躲过要害的卫然还是中剑了,但是伤势比冯猫儿预料的轻多了。 这一剑展示出冯猫儿强大的爆发力,毕竟炼精八层的修为摆在那儿,不得不服。 昏暗的树林中,两人蹬蹬蹬各退五六步,都大口喘着气。 卫然惊魂未定,这一回的反应实在太冒险了,虽然技巧用得漂亮,但确实运气成分比较大,才出了两剑就气喘如牛——不是累的,是心理上的压力。 强行平伏躁乱的气息,卫然喉头有点发甜,原来冯猫儿的必杀一剑已经让他受了内伤,这还是运气好:冯猫儿出招时离他较远,否则他现在已经是个死人。 冯猫儿全力一刺未中,气势已竭,处于短时间的虚弱状态。受伤的卫然趁机调息。 理科学霸卫然曾看过一些电影,玩过一些游戏,有一件事情让他不解,电影和游戏角色明明有很厉害的绝招,为什么一定要到最后的高潮时才用?为什么不一出手就用? 今天终于遇见一个一出手就是放绝招的冯猫儿。 他也终于明白,绝招威力大,给身体经脉带来的负担也大,如果没有奏效,基本等于任人宰割,看冯猫儿现在喘气的样子就知道了。 卫然庆幸自己没有一上来就用“一剑山河破”这个大招。 冯猫儿正面对着卫然缓缓后退,一边机警的观察着卫然的动作。 卫然哭笑不得:这家伙又要逃了…… 冯猫儿退得很慢,卫然追得也很慢,就这样一边移动一边对峙,天色完全黑了。 黑暗是杀手的舞台,冯猫儿坚信这一点。 于是他再次出手,又是全力! 不过是一眨眼,剑指当胸,剑在咫尺!那风驰电掣一般的速度是冯猫儿最得意的。 然而卫然突然飞起来了!蓄势已久却扑了个空的冯猫儿抬头,目露恨意。原来卫然手中一根链子缠住树枝,稍一用力,人就飞到树上去了。 善于巧变的人,利用地理优势不过是基础。 树有一人合抱粗,大树。冯猫儿的黯淡一剑削过,如同削豆腐一般将大树削为两截,锋锐惊人! 卫然自忖若中了这一剑,绝无活路。 树倒,卫然逃。冯猫儿追击!卫然追了他那么久,终于轮到他反追了! 他是个胆小的人,一定要等到天黑了,自己掌握绝对的主动才追击。 但让他感到惊愕的是,卫然似乎也很适应黑暗环境。 这没道理!冯猫儿很气愤。 卫然哈哈大笑,心道:黑暗环境?绝仙试炼阵剑三十五之后,比眼下的情况黑多了!眼下好歹有点月光透过树林,剑三十五之后可是纯黑! 虽然没有双剑流制造火花,但是我有波动拳手套啊!每当冯猫儿进攻时,卫然的左手上总会滋滋的亮起蓝盈盈的电光。 杀手最大的倚仗竟就这样被消弭无形了。 卫然哈哈大笑:“波动拳手套真是一个伟大的设计!” 冯猫儿心中恨恨道:也罢,反正我修为比你高,谁怕谁呢? 一时月光下蓝光吞吐,剑影重重,鲜血飞溅,卫然竟是完全放弃防守,你斩我一剑,我斩你一剑。 冯猫儿骂道:“你特么疯了?” 卫然打法悍猛,以伤换伤,完全不要命,让他心生忌惮。 冯猫儿不知道卫然有自动痊愈的特性,只道卫然想同归于尽,他不欲把命丢在这里,奋力荡开卫然的剑转身欲逃。 逃跑中的冯猫儿爆发出极快的速度,身形如箭矢一般射出,似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卫然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坚决之色:“一剑……山河破!” 第四十章真凶 一剑山河破。 冯猫儿已经跑开一里地,自认为安全了,忽然发现身后光亮大作,如白昼一般。回头一看,只见天上发光的羽毛片片飘落,竟如下雨一般,卫然走在光羽之中,身上逐渐自动披上一件光羽织成的羽衣大氅,宛如天神一般,而手中剑更是亮得晃眼。 卫然抬手凌空一斩,剑气如长江之水般倾泻而出,真气磅礴如同惊涛骇浪,挟带着风雷之声厉啸而去,而那强横绝伦的气势令人心悸! 危险!隔着一里路,冯猫儿眼见白色的剑气以惊人的速度袭来,顿时吓得魂飞魄散,那一刻他脑中没有任何思考,只是本能的把最强的保命手段使了出来——那是一块玉符。 玉符是“黑沙”组织的首领赏赐给冯猫儿的,杀手过的是刀头舔血的生活,常常有生命危险,保命的手段则显得至关重要。 这块玉符捏碎之后,会凝成一面真气结成的黄色气盾,这黄色气盾十分厉害,能挡住化气境的全力一击! 因为玉符太珍贵,气盾太厉害,好几次冯猫儿遇上危险都舍不得用,此时拿出来有点心疼,但卫然这一瞬间爆发出来的实力,已经是化气境的实力了。 化气境的标志,就是真气脱体飞出。 “啪”的捏碎玉符,气盾结成!冯猫儿舒了一口气,顿时安下心来。他对这面黄盾十分有信心,他曾听组织里其他人说过黄色气盾的不凡,别说炼精五层的卫然,就连化气境的高手都攻不破。 冯猫儿眼中露出戏谑的笑容:姓卫的小子还以为自己赢了,却不知我这个压箱底的宝贝有多厉害! 他仿佛已经看到卫然失败之后沮丧的表情了。 然而就在下一刻,“一剑山河破”的剑气如利刃切纸一般贯穿了黄盾,摧枯拉朽的斩中冯猫儿的身体,然后猛烈的爆发!白色的剑气“蓬”的爆开变为光羽,伴着鲜血飞散满天。 “不!这不可能!”冯猫儿哇的吐出一口鲜血,他满脸的不可置信,完全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卫然微微一笑:“不是你那气盾的问题,而是因为我这一招专门破气,你若拿个钢铁制成的实盾,反而会有点用处。” 冯猫儿带着强烈的不甘,重重的倒了下去。 卫然缓缓走到冯猫儿身边,喊道:“别装了,知道你没死。”以卫然低微的修为,强行使出“一剑山河破”,还是有点勉强,真气一泻而空,威力大打折扣。 在这种情况下,还不至于将冯猫儿一击毙命,应该是重伤。 喊罢,冯猫儿依然躺在地下一点动静都没有,仿佛真的死了。卫然冷笑一声,一剑洞穿了其打算丢暗器的左手手腕。 如死尸一般冯猫儿瞬间疼得扭来扭去,并尖叫起来:“暗器有毒!暗器有毒!” 卫然道:“暗器有毒,但是你手腕废了丢不出来,还叫什么叫?” 冯猫儿惊道:“不是!我准备丢的时候被你打断了,毒暗器反过来划破我的手套沁入皮肤,我中毒了!” 卫然不禁失笑:“你自己非要用毒暗器,活该!” 冯猫儿咬牙道:“落到这步田地,我认栽了,你要报仇就痛快点!” 卫然哂道:“你不过是个工具罢了,我想知道的是雇主,谁雇你杀我父亲的?” 冯猫儿不说话。 卫然道:“你说出来,我只废掉你丹田,留你一条命,修为没有了你依然可以过普通人的生活。” 冯猫儿道:“我们这一行也是有原则的,雇主信息是行业底线,死也不能触碰的。” 卫然冷冷道:“你要真是忠节烈士,我就不说什么了。但是无论哪个结果,你都没法做杀手了,还守着杀手行业的底线做什么?你怕杀手组织追杀你吧,行,你怕以后被追杀,所以选择现在死,真是机智。” 说罢,卫然一剑斩下冯猫儿的右手拇指,这辈子都无法握剑了。 冯猫儿疼得满头大汗,却咬牙不说。 卫然又一剑,斩下他的右手食指:“我不着急,一个一个斩,能留多少看你自己。” 冯猫儿痛呼道:“我说我说!停手!” 卫然哼了一声:“早说不是省两个手指?” 冯猫儿喘着气道:“我不知道那人是谁……” 见卫然提剑欲再斩,冯猫儿连忙道:“那人很谨慎,隔着屏风说话,但是我知道他是玉京剑派的!” 卫然吃了一惊:玉京剑派?他万万没想到玉京剑派会雇杀手对付自己的父母,根本就是无怨无仇啊! 他在玉京剑派唯一称得上仇人的,就是张之栋。 但是张之栋不是雇主,卫然可以肯定,这是经过多次观察的结果,雇佣一个炼精八层的杀手,张之栋没有这么大的手笔,而且他第一次看到卫家的断壁残垣也很意外。 那么到底是谁呢? 趁着卫然吃惊的空档,冯猫儿趁机打出一个烟雾弹,卫然正沉浸在思索里,被烟雾里的辛辣气味呛得差点流下眼泪。 回过神来时,冯猫儿已经消失不见。 卫然拾起冯猫儿留下的剑,叹了口气,只能安慰自己:冯猫儿身受重伤还强行催谷出那么快的速度,一定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的影响。 寻了一会儿,果然没寻到,冯猫儿的职业生涯小部分在杀人,大部分在逃命,这样一个怂人实在太擅长逃命了。 卫然决定把问题交给人脉宽广的专业人士,于是他又找上了瘦狼。瘦狼满口应允,既能赚钱还能除掉竞争组织的成员,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卫然回到老家等影楼组织的消息,如果不出意外,五天之内当有结果。 蜀山脚下的寻仙客栈,玉京剑派的大师兄萧剑阁在客栈休息了一晚,清晨满面春风的跟掌柜的打完招呼,然后迈出客栈大门。 哪知道刚出大门,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就凑上来,口里呜嚷呜嚷,伸手递来一个脏兮兮的碗,求萧剑阁施舍。 清早刚出门就遇到一个恶心的脏乞丐,萧剑阁的心情很糟糕,不耐烦的摆摆手:“滚滚滚!” 听到“滚滚滚”这三个字,乞丐开心的笑了,露出一口白牙。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愉快,仿佛得到了一万两银子的施舍一般。 萧剑阁突然警醒:乞丐身上脸上虽然脏,牙却很白,这不合常理! “你是谁?”萧剑阁警惕的问道。 乞丐龇牙道:“我是你曾经雇佣的杀手,名叫冯猫儿。” “冯猫儿?不认识。”萧剑阁转身就走。 乞丐大声道:“萧师兄,你雇我杀死卫然的父母,当时交易地点是在……” 萧剑阁急速转身,用一双干净如玉的手捂着乞丐的脏嘴,额上青筋暴露的低吼道:“你不要命了!” 冯猫儿嘿嘿直笑,他猜对了。 第四十一章再上蜀山 被卫然打败之后,冯猫儿走投无路,只好投奔雇主,于是来到了玉京剑派所在的蜀山。 当时雇主并没有露面,躲在屏风后边,冯猫儿并不知道雇主是谁。经过调查后,他拟了五个目标,一个一个碰运气。 那头交易完成后,雇主不耐烦的对他说了一句“滚滚滚”,让冯猫儿印象非常深刻,因为情绪流露下的语气语调是没有经过修饰的,最真实的。 冯猫儿要靠这句“滚滚滚”来找到真正的雇主,于是他伪装成乞丐,这样能顺理成章的让五个目标都说出“滚滚滚”。 试到第三个的时候,冯猫儿找到了真正的雇主,也就是玉京剑派年轻一代的大师兄,萧剑阁。 萧剑阁四处张望,口中道:“这里不方便说话,你跟我来。” 冯猫儿跟随萧剑阁来到一个僻静处,萧剑阁猛的将冯猫儿按在墙上,狠狠的掐着冯猫儿的脖子道:“交易完成了,钱也给了,敢回头威胁我?你是什么东西?” 冯猫儿被掐得喘不过气来,脸都涨红了,却摊着手作出无所畏惧的姿态。 萧剑阁松开手,冷声道:“滚!不要再让我见到你!再见一次,我一剑杀了你!你这种蛆虫,我杀得太多!” 冯猫儿又笑了,揉着脖子道:“萧师兄真是个聪明人,一直没有对我下杀手,若是换个蠢点的雇主,早就一剑杀了我。” 萧剑阁终于明白冯猫儿是个精明人,不是那种一吓唬就赶紧跑了的。他哼了一声道:“以你的低微修为,还受了伤,竟然敢主动找上门来,想必是有些倚仗,说来听听。” 冯猫儿道:“我不过是个炼精境,哪有什么厉害的倚仗?不过是送了三个锦囊给我的朋友,并嘱咐他们说,如果我一个月没发来联络,说明我死了,他们会在我死后,把锦囊里的消息大肆宣扬——就是萧师兄雇我杀卫然父母的事,锦囊里描述可详细了。” 萧剑阁不知道的是,其实冯猫儿这番话是骗人的,他被卫然打败后,根本没有时间去通知什么三个朋友,更何况制作锦囊了。 萧剑阁不敢冒险,强忍着心中的怒火,问道:“你想做什么?” 冯猫儿道:“放心,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如你所见,我受了伤,希望你能把我藏在玉京剑派,然后替我找来治伤的药材。” “你要我保护你多久?” “一个月吧,伤完全好了,我就离开,从此一拍两散,你雇佣我的事我也不公布——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萧剑阁沉吟道:“带你回门派不现实,你就躲在寻仙客栈吧!药材我会派人送来。” 冯猫儿摇头:“寻仙客栈离玉京剑派太远,只怕你来不及保护我,你把我放门派外门就行,没那么多人关注。” 萧剑阁皱眉道:“你那么怕?到底是谁伤了你?” 冯猫儿苦笑道:“不瞒你说,是卫然。” “卫然!”萧剑阁大吃一惊,“他不是个不能修炼的废物么?” “他要是真的不能修炼,难道我这一身伤是雷劈的?怎么样?我的条件你接不接受?” 萧剑阁皱眉道:“你洗漱一番,跟我去玉京的外门,我会给你药材,但是你得老老实实藏在屋里,不要到处走动,更不要给我惹麻烦。” 此时萧剑阁心中已有计较,他会给冯猫儿药材,但不是尽心尽力的给,而是拖延冯猫儿的伤势。一个月后,看冯猫儿是否传讯给那三个朋友,如果传讯了,萧剑阁便顺着传讯去杀了冯猫儿的朋友,回头再杀冯猫儿。如果没传讯,证明冯猫儿说的是假话,杀了冯猫儿便是。 也就是说,不管结果如何,一个月后冯猫儿都死定了。 萧剑阁把冯猫儿安顿在外门后,心道:区区一个炼精境的杀手,也敢威胁我?我且忍一个月,一个月后就是你的死期! 而卫然在老家等消息的过程中,再次进入了青萍剑的试炼阵,绝仙试炼阵已经全部通关,他的本意是去陷仙试炼阵开开眼界,倒也没做闯关的打算,就是好奇想看一眼。 然而不行,天顶上的声音提示他:陷仙试炼阵得到达化气境才有资格进入。 卫然只好回绝仙阵热热身,出来的时候,天顶上的声音提醒他:一剑山河破这个招式,最好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使用,以免引来意外之祸。 “为什么?被人看见了有什么后果?” “别问为什么,小心一点对你只有好处。” 卫然奇道:“那我学了这堂堂正正的一招,却只能用来暗杀?也没法暗杀呀,一出手到处是光啊羽毛的,瞎子都看到了。” 天顶上的声音道:“你需要学一个外表类似的招式,来掩饰一剑山河破。” 卫然挠了挠头:“我不知道哪些招式跟一剑山河破外表比较像……” “龙神宫《沧浪剑赋》,诸天教《梦幻泡影》,玉京剑派《青莲剑典》,玄星阁《落星真解》,昆仑派《翼吹雪》,齐云山《羽化登龙剑》……” 卫然不禁咋舌,因为天顶上的声音说的,都是一些大派的镇派绝学,其中玉京剑派、龙神宫、诸天教、玄星阁都属于声名赫赫的五大门派,昆仑派和齐云山也不弱。 一想也正常,通天教主传下来的绝学,理所当然的跟大派镇派绝学一个档次,甚至更高。 问题是,这些镇派绝学都被门派视若珍宝,哪里来的机会去学呢?就算加入某个大派,没得十年八年也接触不到镇派绝学那个地步,那么这十年八年,我就一直不用“一剑山河破”吗? 那也太憋屈了吧! 卫然灵光一闪:玉京剑派还欠我一个承诺!我可以提出要《青莲剑典》的要求! 这个要求必须提,不然学了“一剑山河破”没法用太难受了。 巧的是,当日影楼组织传来消息:冯猫儿藏在玉京剑派! 种种因素之下,玉京剑派之行在所难免了。 临走之前,卫然给福伯和大壮二壮的房间布了保护阵法,至于院子里就不用操心了,江华临走时,已经给院子里布了好几层阵,如今卫家的庭院可谓固若金汤。 此去前途未卜,卫然做了万全准备,然后上山拜别母亲。他隐隐感觉,这一走,自己的凡人生涯就已经结束了,之后的种种仙途之争,已不在预料之内。 蜀山的暮春不像暮春,而是桃红柳绿燕飞莺啼,给人一种“长恨春归无觅处,不觉转入此中来”的感觉。 玉京剑派一片祥和,弟子们用功练习,长老们整顿事务,因为对抗外族所损失的元气渐渐在恢复,全派欣欣向荣。 然而一个不速之客打破了这片祥和。 这个不速之客的嗓门还挺大:“姜掌门!姜掌门!我卫然又来了!” 第四十二章给你一张过去的CD 卫然这一嗓子喊的,所有听到的人都皱起了眉头。 不知情的人,对于这个大呼小叫的年轻人没有好感。而知情的人……讨债的人总是惹人厌的, 第一个出来的中年道士,卫然见过。那人一副古板模样,曾经警告卫然不要痴心妄想靠近姜竹喧。 古板道士脸色漠然:“掌门人没空,你改天再来吧。” 卫然呵呵一笑:“这番说辞可糊弄不了我,劳你传个话,贵派欠我一个承诺,我今天来兑现了。” 古板道士脸色更难看了:“你想提什么要求?” 卫然道:“我要《青莲剑典》。” 古板道士不假思索道:“休想!做梦吧!” 卫然也不生气,反而笑了笑,拱手道:“告辞。”说罢竟真的扭头就走,毫不停留。 古板道士深深的皱起眉头:如果卫然是垂头丧气的离开,他自然是不以为意的,偏偏卫然没有死缠烂打,反而像得了便宜似的,喜滋滋的走了,这一定有古怪。 “回来。”古板道士淡淡道。 卫然理都没理,反而走得更快了。 古板道士有点慌:“你站住!” 卫然回头:“会说人话吗?” 古板道士强忍着怒气道:“请留步。” 卫然这才转过身来:“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我也不想看到你这张臭脸。” 古板道士下令:“你先过来。” 卫然奇道:“为什么不是你过来?你修为那么高,一闪就过来了,我好难走的。” 古板道士心里有点抓狂:你也知道我修为高?信不信我一剑斩了你! 但是卫然就是纹丝不动。 古板道士只得主动过去,问道:“你怎么走了?” 卫然道:“你这话问得好笑,我问贵派要《青莲剑典》,你代替掌门人作主,拒绝了我,我当然只能走了。竟然还问我为什么走?你都拒绝了,我难道还赖着不走?” 古板道士气得鼻孔都要冒烟了:“我没有代替掌门人作主!你知道我的意思!” 卫然佯作懵然:“我哪知道你的意思?我跟你很熟吗?很有默契吗?” 古板道人恨不得把这恼人的小子撕成碎片,这小子每一句话都能把人活活气死! “我是说,你走得这么爽快,到底准备去做什么坏事?” 卫然振振有词:“原来我走得爽快就是去做坏事,走得不爽快肯定又是死皮赖脸,在你眼里我怎么走都是错的,你是不是觉得只有我跪下来求你才是对的?不不不,我正大光明,为什么求你?就因为你可以替掌门人作主吗?你这么专横,姜掌门知道吗?” 古板道人快要七窍生烟了,他决定不再跟卫然说话,免得折寿。 “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禀报掌门人。” 卫然扯着嗓子对着古板道人的背影道:“我才不在这儿傻站着,我去偏殿喝茶!” 古板道人本来就不喜欢卫然,此时对卫然的抵触感已经达到顶峰,禀报姜云时,少不了说卫然的坏话。 然而姜云却面色一肃:“我亲自去见他,趁早了结这段因果。” 很快卫然得到传令,姜掌门在清心殿接见他。卫然负着手,好整以暇的跟着道童来到清心殿。 姜云示意道童上茶,然后开门见山道:“《青莲剑典》是我玉京的镇派绝学,多少弟子为门派立下大功,就是为了一睹青莲剑典,所以给你是不现实的,这对其他弟子不公平。” 卫然点头道:“姜掌门说的完全正确,我完全认同你们的苦衷和各方面的考虑,既然姜掌门不愿,我只好告辞了。”说罢起身欲走。 姜云冷眼道:“你是准备去造谣,败坏我玉京的名声吧?” 卫然面露讶色:“怎么是造谣呢?我不过是打算把事实说出来而已,玉京剑派表面上答应我任何条件,结果呢,我要美人不给,我要秘籍不给,你们打算给我什么?给我一张过去的CD,听听那时我们的爱情吗?” 姜云皱眉道:“你说什么疯话?” 卫然摊手道:“这既不是疯话,也不是谣言,就是事实!更不是败坏你们的名声,是你们自己不要名声。” 姜云沉吟道:“你直接说吧,你有什么倚仗?” 卫然笑道:“姜掌门果然是精明人,你们这么大个门派,我一个小角色,还真怕被你们吞了,骨头都不剩,所以来之前,我跟二十位阵术师打了招呼,他们是我散布消息的主要渠道。一旦你拒绝了我,我们也不说假话,就把真相扩散出去。” 姜云有点头疼:“你混进阵术师的圈子了?” 卫然道:“那怎么叫混呢?你可以向荆州有名有姓的阵术师们打听打听,我卫然的阵法水平,到底是靠混还是靠真才实学?” 姜云摆摆手:“行行行,知道你狡猾,这件事我得跟长老们商量商量,你且在本派住几日。” 卫然点头:“这确实是件大事,我一边参观贵派一边等吧。” 刚说完,姜云就不见了,就这么从卫然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卫然舒了一口气:跟这些厉害的大佬打交道,还真得心理素质过硬。 有道童指引卫然去客房,把住处安顿好之后,卫然正打算出去逛逛,忽然门被推开,一个清丽女子闯进来:“卫然,你来了!” 门开的那一刹那,卫然只觉得清风含润,扑面而来,整个屋子都充满了清爽明亮的感觉,更让人心旷神怡。 姜竹喧笑道:“发什么愣!我跟你打招呼呢!” 卫然这才回过神来,道:“竹喧姑娘,为什么我一见到你,就觉得神清气爽,身轻如燕,浑身有力,感觉一瞬间就晋升到了化气境凝神境!” 姜竹喧“噗哧”笑出声:“我要真有那能耐,只需每天在门派内走一圈,玉京马上就能统一五大门派了!” 姜竹喧明眸皓齿,笑靥如花,看得卫然一阵恍惚,半晌才道:“竹喧姑娘,我正打算在门派里走走,你若是有空,就给我做向导,怎么样?” “好啊!”姜竹喧爽快的答应了,“不过你得教我有趣的曲子,然后猛虎炒饭也是少不了的。” 卫然拍着胸膛道:“没问题,我教你两首,《千与千寻》和《多多罗》。” “多多罗?名字好奇怪。” “多多罗就是龙猫。” “龙猫是什么?”姜竹喧拿出准备好的竹笛,“你先吹一个给我听。” 卫然挠了挠头:“我还不大熟练,你知道的,我乐器水平不如你——但是我可以吹口哨给你听。” “快吹快吹。”姜竹喧迫不及待。 卫然一边走着一边吹着口哨,佳人在侧,十分惬意。 一首轻快的《多多罗》完毕,姜竹喧鼓着掌连称好听。 第四十三章真香警告 卫然一边参观玉京剑派,一边跟姜竹喧说着此行的目的,他对姜竹喧颇为信任,连冯猫儿之事也说了,并问姜竹喧有没有看到一个左手手腕受伤,右手缺了两根指头的人。 姜竹喧表示并没有见到冯猫儿,并答应替卫然留心。 当姜竹喧听说卫然已经能够修炼,并且有炼精五层的修为时,流露出了真诚的笑容。 卫然心道:姜云精明得要成人精,女儿却纯真善良,这可难得。 “听说你把古师叔惹恼了?”姜竹喧问道。 “古师叔是谁?哦,难道是那个板着一张脸,仿佛整个门派都欠他钱的那个古板师叔?简称古师叔,挺贴切的。” 姜竹喧笑道:“不是简称,他就是姓古。古师叔对我很好,就是性子太板了,整个玉京剑派如今只有他一个人敢叫我柔儿,连我爹都不叫了。” 卫然一直想知道姜柔为什么改名姜竹喧,但是他隐约猜到其中的内情应该不是一件开心事,所以一直没问。 古师叔曾经劝卫然不要靠近姜竹喧,这件事卫然没有说出来,而是转移话题道:“我刚刚安顿好客房你就来了,你怎么这么快?” 姜竹喧道:“你在大门口那么大嗓门喊,谁不知道?马上就传开了。” 卫然道:“事情闹得越大,我得到青莲剑典的几率越大。”青莲剑典对于卫然来说意义非凡,可谓势在必得。 姜竹喧侧着头想了想:“也是。” 卫然道:“我要学青莲剑典,你不反对吗?” 姜竹喧不假思索道:“你学青莲剑典,让我产生了什么损失吗?” 卫然一怔:“好像没有。” “那我为什么要反对?” “呃……以你对你爹的了解,他最终会同意吗?” 姜竹喧略作思索,答道:“他应该会复制一份,然后给你拓本。” 卫然点头:“但愿如此吧……” 两人正说着,忽然迎面走来一个熟悉的面孔。 张之栋仰天大笑了三声:“哈哈哈!卫大少,真是冤家路窄啊!” 卫然有点懵:这个张之栋是不是吃错药了?见到我不跑,还仰天大笑三声?活腻了求超度吗? 哦,他还不知道我已经能修炼了……张员外入狱,里外没有主持的人,所以张家的消息来得慢。 张之栋甚至叫了他的两个朋友过来围观:“来来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卫然,可惜的是仙灵力低下无法修炼,就靠迷阵混混日子。” 卫然不禁有些好笑。 张之栋的朋友道:“姓卫的小子,还不赶紧跪下来拜张兄为大哥,让他罩着你!” 另一个朋友也是玉京剑派的弟子,道:“你还不知道吧?张兄天赋异禀,入派仅仅两个月,就已经达到了炼精二层!怎么样?厉害吧!” 张之栋傲然道:“卫然,你老老实实躲在小县城就罢了,非要跑到玉京剑派丢人,还被我碰到了,算你倒霉!如你所见,我已经炼精二层了,你永远赶不上我!只要你肯跪下来道歉,之前的半年之约,我可以放过你。” 卫然鼓掌道:“张师侄修为进步神速,真是可喜可贺,但是在尊敬长辈这方面似乎有所退步啊,见到本长老,怎么不行礼呢?” “卫然是我派名誉长老,绰号雷电法王。”姜竹喧咯咯直笑,她曾亲眼见到卫然打败龙哥,知道这个梗。 充长辈这一手卫然已经玩过一次,张之栋早就有所预料,不慌不忙的拱手行礼,大声道:“既然你要当长老,就得做好迎接弟子挑战的准备——弟子张之栋,向卫长老发起挑战!” 张之栋声音颇大,引来不少围观者,张之栋的朋友冷笑道:“此处没有迷阵,姓卫的你往哪里躲?” 姜竹喧道:“你是叫张之栋吧?我劝你不要挑战卫然……” 张之栋哼了一声:“姜师姐,你拉架拉迟了!虽然你身份尊贵,但我张之栋铮铮铁骨,已经发出的挑战是不会收回的!我张之栋就是死,死擂台上,也不会收回挑战!” 卫然心道:铮铮铁骨?你马上就会说“真香”的。 姜竹喧好心道:“可是你才炼精二层,卫然已经炼精五层了,你挑战他岂不是自取其辱?” 什么?卫然炼精五层?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在张之栋耳边轰轰作响,震得他面如土色,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姜竹喧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谎,而且是极易拆穿的谎言。 张之栋完全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从小他就样样比卫然强,卫然只是他的一个陪衬,在薇薇面前就如一个小丑一般。 然而,如今卫然变了,不但和掌门的女儿言笑晏晏,甚至在修为上超过了他这个所谓的“修行天才”! 不!我不能接受! “这……我……那个……”自称铮铮铁骨的张之栋涨红了脸,半天不知道怎么接口。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这怎么回事?” “姓张的脑子进水了吧?” …… 张之栋的两个朋友也傻眼了,乖乖的闭上嘴。 半晌,张之栋才嗫嚅道:“我……” 卫然道:“你不是说你铁骨铮铮,发出的挑战是不会收回的吗?” 张之栋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只得嘴硬道:“收回是不可能收回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收回。可不可以把挑战时间延迟一下?” 卫然露出一个促狭的笑容:“你说‘真香’,我就允许你延迟。” 张之栋不明就里,说了一句:“真香!” 卫然点头:“我在玉京剑派不知道待多久,就延迟到七天之后吧……” 七天?七天能改变什么?但好歹让张之栋逃避了眼前的难堪。 张之栋走后,姜竹喧问道:“你让他说真香是什么意思?” “有个故事,在我的老家,有一个铁骨铮铮的少年,名叫王境泽……” 玉京剑派议事厅,长老们云集,列席的都是真正的决策层,副长老是没有资格出席的。待人到齐后,姜云面色严肃的说出卫然的要求。 有长老提出疑问:“姓卫的年轻人不是没法修炼吗?” 姜云摇头:“我用窥天镜看了,他如今已是炼精五层的修为。” 众皆惊疑,纷纷讨论卫然何以发生这样的变化。 第四十四章千与千寻 姜云咳嗽一声,示意众人肃静:“一个炼精境还不值得诸位聚众讨论,我们要说的是,我们要不要兑现诺言?” 古师叔第一个站起来,面色难看:“绝对不能给他!” 有几个老爷子附和道:“卫然又没后台家世,不必给他面子,随便丢个什么宝物给他就行了。” 郭长老发言了:“我觉得要给他,前年对抗魔族,导致我派伤了元气,有些宗门对我们这个天下第一大派的名号动了心思,越在这个时候,我们越不能给那些居心叵测的人以理由。” 支持郭长老的寥寥无几,一个年轻的长老道:“可以把剑典复制一份,给他一个拓本,既完成承诺斩断因果,又没损失什么。” 马上有人反对:“没损失?他拿着《青莲剑典》,开个道场收一千个徒弟,每个人都学《青莲剑典》,那我们平时捧得高高在上的镇派绝学还有意义吗?还能激励弟子们立功向上吗?” 另一人道:“不如把拓本稍微改动一下,让他练不成剑典中最厉害的几个招式,万一问起来,就说他天资不够。” 姜云否决了这个建议:“不行,你们可以看不起卫然的实力,却不能看不起他的智计,这个方法糊弄不到他的。” 郭长老点头:“这小子是鬼精鬼精的。” 讨论来讨论去,最终决定,以门派名誉为重,给卫然复制一份《青莲剑典》的拓本,并加以各种限制条件,比如不能开馆授徒等等。 方案基本敲定,姜云宣布下一个议题:“既然卫然已经能够修炼,要不要笼络他加入我派?” 这个议题分歧很少,除了古师叔,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可以把卫然吸收进入玉京剑派,但是必须打磨掉他的锐气。 古师叔无奈妥协:“也罢,不过我直话先说在前头,卫然本来就心性骄狂,加之还未入派就得了《青莲剑典》,更是无法无天,这对本派和其他弟子都不是一件好事,非要让他入派的话,必须狠狠的消掉他的骄狂之气!” 姜云静静的听着众人讨论,半晌才表态:“如诸位所言,我派会给卫然设置一些障碍,让他体会到入派机会的来之不易,当然最终还是会让他入派,成为一名外门弟子。” 众皆赞同:“好,就从外门弟子做起。” 姜云继续道:“并且入派之后会有半年的冷落期,等他的骄狂之气磨干净之后,再给予他重视,相信等他长大之后,会感激我们的。” 长老们纷纷点头:“这也是为他好。” 就这样,老爷子们轻松的裁定了卫然的人生,并对自己的裁定颇为满意,一句“这也是为你好”就足以对抗自由意志。 与姜云的劳心设计不同,单纯的姜竹喧学了《千与千寻》这首歌之后,只想听卫然讲《千与千寻》的故事。 两人坐在高崖上,面对着缥缈的云海和暮春的清风,在言语中开启了宫崎骏的童话之旅。 听罢故事,姜竹喧怔怔的失神,半晌才道:“记得自己的名字,才能找到回家的路……” 故事中小千没有忘记自己的名字“千寻”,所以没有迷失自我。 卫然知道姜竹喧是因为千寻的名字,而想起自己曾经的名字“姜柔”心生怅惘,他本来想理智的告诉姜竹喧“名字只是一个符号,你可以叫姜柔,别人也可以叫姜柔,名字背后的自我才是真正的自我”,但是转念一想,姜竹喧或许不需要这么多理性。 于是卫然坚决的说:“是啊,你的名字是姜竹喧,你一定要记住自己的名字!” 姜竹喧果然笑了:“你真会安慰人。”说罢横起竹笛吹奏起来,乐声悠悠随风飘散。 当卫然到清心殿时,已是正午,这次依然是姜掌门亲自出面,他告诉卫然,为了兑现承诺,可以提供《青莲剑典》的拓本,但是要求不得传授亲友,也不得凭之开馆授徒,如果将来卫然要传授给自己的儿子,也必须得到玉京剑派的授权。 还有一些细枝末节也一并补充说了,卫然当即表示同意,他其实是用《青莲剑典》来掩盖通天教主传下的绝学,这些条件都无所谓。 最后姜云隐晦的提示卫然可以加入玉京剑派,卫然也没多想,立刻去管人事的长老处报了名,加入玉京剑派没有任何坏处,而且姜竹喧在这里。 但是很快卫然就觉得自己想得太简单了,他申请加入内门,管人事的贺长老表示要考核,问考核什么,贺长老又不说,只道规则正在拟定中。 卫然四处打听,发现这一年像自己这样申请入内门的,有五十人之多,也都是一样的说辞。 也罢,我已经得了《青莲剑典》这个大好处,没道理要求什么特殊待遇,考核就考核吧! 回到房中,卫然翻开《青莲剑典》,马上就喜欢上了这本秘籍,如果说通天教主的招式风格是苍苍茫茫、古朴浩大,那么青莲剑典则更有人间烟火气,潇洒飘逸。 青莲剑典境界虽高,却仍在卫然理解范围内,是人间的剑法。而通天教主的剑法境界更高,高过头了,已经远超出了卫然的理解范围,是仙界的剑法。也许只有当卫然立于这个世界的巅峰,才能完全体会通天教主的剑法真谛。 当卫然沉迷于青莲剑典时,萧剑阁已经肠子都悔青了——怎么就摊上冯猫儿这个宝? 两个月前,萧剑阁嫉妒卫然和姜竹喧关系亲密,又爱惜名声不愿自己出手,所以雇佣冯猫儿去教训卫家,本意是略施惩戒发泄一下,没想到冯猫儿下手太重,把卫然父亲震死,还逼得卫然母亲跳河自尽。萧剑阁虽然当时很不满意,但事后根本没放在心上。 然而现在不同了!卫然又来玉京剑派了,拿到了青莲剑典不说,据说还想加入内门! 如果可以,萧剑阁只想立刻掐死冯猫儿:万一事情败露了,他将名声扫地! 无处发泄的萧剑阁把冯猫儿臭骂了一顿,并狠狠嘱咐冯猫儿老老实实藏着,万不可外出。萧剑阁空有凝神境的修为,却因炼精境的卫然的到来而心烦意乱,实在憋屈。 然而越是这时候越要低调,出手是绝对不能出手的,萧剑阁甚至根本不打算在卫然眼前露面。 (注:其实那首歌不叫《千与千寻》,而是《千与千寻的神隐》主题曲《いつも何度でも》,卫然不认识那个日语,网站上一般翻译为《与你同在》。) 第四十五章药不能停 卫然的到来,除了令萧剑阁抓狂,更令张之栋疯狂。 张之栋“咚咚咚”的在他的师父面前磕着头,直到额头破了,流出的血布满脸上,他也没有停止。 “求师父赐我丹药,提升修为打败卫然!” 师父叹了口气:“痴儿!我并非舍不得丹药,你得知道丹药这个东西是外物,不是你自身修炼而来的,而且丹药出自炉中,绝对是有杂质的……所以服丹药都是作为提升修为的辅助,而不是主体,服丹药必须循序渐进的,否则后患无穷!” 张之栋眼神坚决:“只要能打败卫然,我愿承担所有后果!” 师父苦口婆心道:“服一颗也就罢了,助你到炼精三层,输得漂亮就可以了,还没有副作用,岂不是最妙?为何执意要连服三颗?你是知道的,不遵守循序渐进的原则,副作用是让你此生止步在化气境!永远无法到达凝神境,你可好好想想!” 张之栋咬牙道:“我知道这个后果,依然求师父赐丹三颗!” 师父不解道:“不过是一场胜负罢了,为何如此执着?” 张之栋恨声道:“昨天夜里我收到家里的消息,卫然诬陷我爹,害得我爹遭受牢狱之灾!昨夜我一宿辗转无法入睡!这是一桩,其次我和卫然从小一起长大,样样比他强,骤然遭到这样的逆转,我无法接受,我必须获胜,否则落下心魔,心魔影响下反正也是无法到达凝神境的!” 师父犹豫了一会儿,一声叹息,还是给了张之栋三颗丹药。 ******** 卫然在偌大的玉京剑派寻找冯猫儿,以一人之力自然是寻不到的,所以他只能靠悬赏,问题是,内门弟子们基本不缺银子,急需的是修行资源,这方面新手修炼者卫然自然是没有的。 于是卫然以银子在外门悬赏,散布了悬赏消息之后,发现姜竹喧已在他房间。 卫然喝道:“大胆!你竟然擅闯我的香闺!” 姜竹喧笑道:“你的臭闺还差不多,不对,闺房这个词只能用于姑娘家,你连臭闺都算不上——据说昨天你得了青莲剑典,恭喜恭喜!” 卫然从怀中掏出秘籍,递给姜竹喧。 姜竹喧愣住:“你给我做什么?” “废话,当然是给你看了。” 姜竹喧连忙摆手:“不行不行,我不能看。” “放心,没有什么不健康的内容。” “呃,这是规矩你知道吗,规矩!青莲剑典只有长老或者立了大功的内门弟子可以看,我只是个副长老,也没立功,不能看的。” 卫然哂道:“规矩?竹喧,你是大家闺秀,从小就是个乖乖女,根本不知道打破规矩是多么的爽!” 姜竹喧没有注意到卫然对她的称呼已经从“竹喧姑娘”变成了更亲昵的“竹喧”,她不解道:“打破规矩有什么爽的?” “叛逆啊!偶尔的叛逆使我超快乐!叛逆分两种,第一种是对别人叛逆,你父亲想叫你柔儿,你偏不准他叫,是不是很爽?” 姜竹喧不自觉的点头,卫然说出了她人生中唯一的一次正式反抗,确实挺爽的。 卫然继续道:“而第二种更高级的叛逆,是对自己叛逆!晚上你的肚子饿得咕咕叫,想吃宵夜,这是你身体发出的信号,但是你偏不吃!就是这么叛逆!我看到一个美人,身体对我发出信号,想抱抱美人亲亲美人,我偏不抱!对自己的身体叛逆,掌握了身体的主动权,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姜竹喧噗哧笑出来:“你这人,总有些好玩的想法。” 卫然翻开《青莲剑典》:“来来来,看一看,不为别的,就为打破规矩这一下爽。” 姜竹喧还是有些犹豫。 卫然道:“又不是让你每件事都叛逆,那是智障是杠精,我只是鼓励你为了好奇为了自己的爱好而偶尔叛逆一回,偶尔,很少!” 姜竹喧被说服了,怀着紧张的心情,看起了《青莲剑典》,这一看就是一整个下午。 姜竹喧离开之后,古师叔满脸杀气的出现在卫然面前,仿佛卫然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卫然挤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古师叔好。” “叫古长老!你还没入派,没资格叫我师叔!” “呃……古长老好。”既然姜竹喧说古师叔对她很好,卫然便对古师叔客气一点。 古长老脸色铁青:“我曾经提醒过你,再接近柔儿,我一剑斩了你!” 卫然一脸无辜:“我没有主动接近她啊!” “还装!她都跑到你房间来了!” 卫然摊手道:“我真的从来没主动找过她,每次都是她主动接近我!我能怎么办?乱棒把她打出去?我也打不过她呀!” 古长老呸了一声:“柔儿主动接近你?哼,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算什么东西?区区炼精五层的修为,也觉得别人能看上你?追求柔儿的人不是一个两个,有化气境有凝神境有金丹境,你能排得上号?” 卫然并没有生气,反而觉得有点同情:“古长老,我冒昧的说一句,你完全不懂女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没有妻子,也找不到双修的道侣吧?” 古师叔如遭雷殛! 卫然这句话,对单身狗古师叔造成了无情暴击! “花言巧语,还给自己争辩?”古师叔嘴硬着,觉得自己不能堕了气势。 卫然同情的摇摇头:“你竟然会认为,一个女子看上某个男子,是因为这个男子打架很厉害?” “这……”古师叔满腔的怒火,忽然之间变成了苦闷、自卑和其他的东西。 卫然道:“古长老,你为了清心修道,坚持孑然一身,这是你的自由,我是敬佩的。但是当你探究一个不熟悉的领域的时候,先别急着发表意见,不如去问问玉京剑派的女弟子们,好不好?问完之后再来骂我,我绝不回嘴。” 其实这番话不全对,男人的强大当然是加分项,是一个重要的因素,但不是决定因素,卫然故意这么说,是为了反击古师叔——你处处看不惯我,凭什么我就得看得惯你? 古师叔果真去问女弟子喜欢什么样的男人,有答喜欢俊朗的,喜欢有钱的,喜欢有趣的,喜欢有魅力的,喜欢性格和善好相处的,喜欢干净温暖的,喜欢知书达礼的,喜欢痴情的,喜欢懂得赞美的…… 还真没有哪一个女弟子说,喜欢打架厉害的男人! 古师叔不服输,找到一个迷恋萧剑阁的女弟子,问她为什么喜欢萧剑阁,是不是因为萧剑阁拥有凝神境的实力? 在保证保密之后,女弟子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我是一个普通的修行者,十分缺乏修行资源,如果能成为萧剑阁的妻子,修行资源就不愁了,毕竟他是大长老的徒弟。” 古师叔沉默了,姜竹喧是掌门的女儿,修行资源当然是不缺的。 虽然对卫然的讨厌没有变,却打消了询问姜竹喧的念头。 第四十六章给您拜个早年 古师叔很不爽。 他堂堂长老,被卫然这样一个新人挫败了,让他不痛快。平时他不爽的时候,都是用剑解决问题。 这一次也不例外。 卫然在房间里点着灯,正夜读《青莲剑典》,突然看到门外古师叔杀气腾腾的提着剑过来了,他“嗷”的一声怪叫,就开始以最快的速度翻窗逃命。 他知道古师叔不会杀他,不过是戳他几剑泄愤而已。 但是他怕疼! 卫然一边逃命一边大喊“救命啊!”“古长老杀人啦!” 许多玉京剑派的弟子听见了求救声,当即非常及时的采取了围观措施。反正古长老这么一个古板的人不可能在门派内杀人的,无非是砍几剑。 不就是那个大嗓门的嚣张小子吗?该砍! 跟说还跟女神姜竹喧关系不错?砍!往死里砍! 发现呼救没用之后,卫然干脆不喊了,省着力气跑路。在空旷地方是绝对跑不过古师叔的,全靠在各种狭小的屋子里绕。 幸好古师叔只砍人,不砍房子,否则卫然早就被捉住了。 卫然慌不择路,一顿乱蹿,到了一间比较安静的房子旁边,他隐约记得……似乎是郭长老的房间? 古师叔紧紧缀在身后,根本不及多想,卫然闯进了那间房子,只见郭长老正躺在床上,怀中抱着一个女子,竟是温香软玉半露在外,上演着一树梨花压海棠。 卫然傻眼了:这才刚刚天黑啊,郭长老你是不是太着急了? 郭长老又惊又怒,迅速拿衣服挡着那女子,骂道:“作死的小子,你来做什么?” “我……我给您拜个早年!”卫然落荒而逃。 拜个早年?拜你大爷拜!还差九个月才过年! 卫然从窗口逃走,而古师叔傻乎乎的追进来,哪想到刚一进门,迎面就是一道刚猛无俦的棕色剑气轰击过来,古师叔大惊,连忙奋力挡住,蹬蹬蹬退了好几步,正欲反攻,忽然看清屋中的情形,连忙收起剑道:“老夫告罪了……” 借此逃出生天的卫然不禁感慨:郭长老不简单啊,头发都白了,老当益壮啊! 古师叔没有再追,他先被卫然的话无情暴击,又被郭长老致命一击,已经连动都不想动了。 ________ 三月初五,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但是玉京剑派的某处演武场聚集了不少人,有外门弟子,也有内门弟子。 演武场上两人对峙,台下女弟子们纷纷议论:“那个人是谁?” “你说的可是左边那个?” 左边那男子一身浅黄衣衫,眉峰挺秀,目如朗星,双颊略显削瘦,嘴角永远挂着一缕嘻笑,意态潇洒从容,虽然算不上丰神俊朗,也长得十分耐看,神态中透露出一股黠慧气质。 “他叫卫然,就是前阵子得了《青莲剑典》的人。” “原来是他!右边那个呢?” “右边那个穿红衣的叫张之栋,据说两人从小是好友,后来为了一个女人反目了。” 这些无中生有的八卦传得女弟子们热血沸腾,叽叽喳喳道:“这可太劲爆了,也不知道那女子是谁?” “我也不大清楚,有人说是竹喧师姐,有人说是张之栋的妻子……” “不可能是竹喧师姐,竹喧师姐名门闺秀,只可能嫁大派掌门之子或者朝廷的皇子,怎么可能跟这两个外门弟子扯上关系?” 一声锣响打断了女弟子们的八卦,比试要开始了,卫然轻笑道:“张之栋,你这身行头,可比我的值钱多了!” 不得不说,张之栋的师父对他很不错,在明知道张之栋再没有前途的情况下,依然送了他一些宝贝。 比如张之栋的那柄剑,就让卫然眼馋。 张之栋从怀中掏出一个玉制雷符抬手一击作为开场。卫然躲过电击,啧啧称赞:“你的雷符比我的强多了,羡慕羡慕!” 张之栋怒道:“什么你的雷符?都是我的!你抢了我的!强盗!” 卫然道:“当时你炼精一层,我没有修为,被我抢了雷符还好意思说出来真是服你,换了我是打死不愿说。” “让你尝尝我真正的实力!”张之栋挟怒一击,剑风凛冽,“铛”的一声震得卫然踉跄连退几步。 见张之栋略占上风,台下有人高声叫好。 卫然讶然道:“炼精六层?你不是炼精二层吗?” 张之栋恨声道:“为了比你高一层,你知道我付出了多少吗?” “你付出多少我不知道,但遗憾的告诉你,你并没有比我高一层,我也是炼精六层。”昨天夜里卫然闲来无事吸收了冯猫儿的剑,达到炼精六层。 “既然境界相同,就各凭手段了!”张之栋突然腰背一挺,怒视卫然,两眼似乎要喷出火来,面目扭曲狰狞,状若癫狂,怒吼道:“拿命来!!!”一声咆哮,剑风汹涌澎湃,气势磅礴,铺天盖地的朝卫然袭来。 炼精境虽然无法将真气脱体飞出,但张之栋这种以剑气包裹自身的行为还是可以做到。 台下众人目睹剑风汹涌扑来,仿佛要将人一口吞掉一般,不禁纷纷动容。 卫然深吸一口气,将长剑一抖,霎时剑身亮如一泓秋水! “孤帆远影碧空尽!” 只见卫然身形连变,七剑急速连击,“叮叮叮叮”将张之栋的全力一击化解得干干净净! 台下有些内门弟子是有见识的,登时喊出口来:“青莲剑典!” “孤帆远影碧空尽”是青莲剑典上的招式。 张之栋愕然:“你拿到青莲剑典才六天!竟然这么快学会了?” 卫然微微一笑:“别惊讶得太早,后边还有惊喜。” 张之栋正色道:“那我也不藏拙了。”他双手持剑,蓦地吐气开声,霎时气劲横流,一圈无形气流围着他脚下急速旋转,卷起树叶“咻咻”急响! 台下众人皆屏住呼吸,这个张之栋,上台每一招都是杀招,每一招都要人性命! 眼见那圈气流如旋风般混着树叶越转越迅速,越转越大,剑气盘旋欲择人而噬,张之栋眼中放出腾腾杀气,端的声势骇人。 卫然当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张之栋蓄力施展绝招,意图突进打断,可惜的是两次突进都被张之栋的雷符击退,而卫然则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波动拳手套的秘密,所以情况有点棘手。 “受死吧!”张之栋完成蓄势,红着眼咆哮攻来,威势惊人####本书每天两更,包括周一至周五也是两更 第四十七章念诗的剑客 台下观众议论纷纷 :“你觉得谁会赢?” “五五开吧。” “我觉得张之栋会赢,你看他那破釜沉舟的气势,哀兵必胜懂吗?” “也不一定,你看卫然还没受伤呢。” “心态不同,张之栋是生死战的心态,卫然是擂台战的心态,卫然很快会输。” “张之栋抢占先机,攻击凶猛,看卫然能不能支撑住五十招,五十招之后也许有转机。” …… 张之栋状若疯虎,上场仅三招,招招是最强的绝招! “朝辞白帝彩云间!”卫然见张之栋剑风来得凶猛,不敢有丝毫大意,手中长剑连消带打,连点带引,舞成一团耀眼银光,堪堪将那团翻绞的剑风制住,只听得“嗤嗤”声渐弱,张之栋的杀招再次被破解! 表面上占尽上风的张之栋,心重重沉了下去,因为他所有的杀招已经全部用完了,而卫然的招式似乎才开始。 “天门中断楚江开!”卫然双手持剑奋力一记上撩,攻势如大江之水滔滔而来! 台下轰然叫好,青莲剑典果然不凡! “我认输!”张之栋不禁脱口而出。看到卫然的进攻,张之栋终于清醒的认识到两人的差距。 卫然拿到青莲剑典仅仅六天,就学会了三个招式,这是张之栋最大的失算。 认输刚说出口,张之栋就后悔了,他已经放弃了一切,为什么不能体面的下场呢?这句脱口而出的认输,让他失去了最后的体面。 台下观众们都始料未及,这才四招啊! 尤其是那些说“哀兵必胜”“卫然能撑五十招”的人,脸上火辣辣的,谁能想到才四招,张之栋就认输了呢? “就算跟我同境界,你也比我差太远。”卫然摇了摇头,夺走了张之栋怀里的大雷符。 他对张之栋再没一点兴趣,张之栋太弱了,跟蒋护卫、冯猫儿这些对手比起来,张之栋简直是只弱鸡。 此战的消息迅速在玉京剑派内传开,其实只是一场常见的切磋,门派里每个月都有这种小型战斗。真正被人津津乐道的,是卫然六天学了青莲剑典中三招这个惊人的事实。 而名气大涨的卫然却没有理会这些纷纷扰扰,而是把心思投入到考试上,进内门的考核终于开始了,竟是一场文试,宣布时众人都很惊讶,因为内部人员都知道——这很反常,玉京剑派之前所有的考核都是武试加文试相结合,比如仙考就是三武一文,纯粹的文试前所未有。 卫然特意为此背了不少修行常识,对于文试他是比较有信心的,作为一个理科学霸,是要考语文英语生物的,这三门也需要背书。 虽然主观问答题比想象中多,但卫然还是顺利的完成了考试,毕竟他深谙阅读理解题的解决方法。 但是公布成绩的时候,卫然竟然名落孙山!一百人取三十人进入内门,卫然是第三十二名。 卫然很不高兴,感觉自己的学霸身份受到了侮辱,若是打架打不赢别人,差着境界还情有可原,说我考试考不过别人? 这不科学! 于是卫然找负责考务的长老理论,长老看了一下资料:“你笔试是第一名没错,但是高层评估分太低了,所以综合起来是第三十二名。” “高层评估?什么意思?” 长老指了指考务处贴的一张纸:“高层评估,就是众长老根据平时的印象对一百位考生打分,这纸上边写得明明白白,笔试算一半分,高层评估占一半分,都贴出来三天了,你没看到?” 卫然傻眼了:“我都直接去考场,谁没事来考务处?” “也没其他考生告诉你?” 卫然摇头,他在玉京剑派只有一个朋友,就是姜竹喧。以姜竹喧的身份,自然也不会来考务处转悠。 原来让自己输的不是考试,而是高层。这个高层评估,水相当深,卫然也知道长老们对自己是个什么印象,笔试第一又如何?只要高层想安排,随时可以暗箱操作你。 卫然心灰意冷的回去了。 傍晚时候,姜竹喧带来一个好消息:玉京剑派管人事的两位长老有个暗中决定,要从落榜的七十个考生中,挑选十人作为临时内门弟子。 所谓临时内门弟子,就是以外门弟子的身份在内门临时修行,待时间到了或者机会到了,就可以正式转入内门。 就算是临时内门弟子,起点也比外门高不少。卫然虽然有一块名誉长老的令牌,但是“名誉长老”这四个字,背后代表的含义就是“外人”,不是我们派的,实际拿到手的好处不如内门弟子。 “这种事情以前发生过吗?”卫然已经对这些猫腻有些戒心了。 姜竹喧点头:“以前发生过,每隔三四年,就有临时内门弟子进入内门,说是临时,其实跟内门弟子没什么区别。” 卫然喜道:“如果能成为临时内门弟子,好过在外门摸爬滚打。” “趁现在知道消息的人很少,我建议你去管人事的贺长老处走动走动。”姜竹喧道。 卫然面露尴尬,没有接话。 姜竹喧道:“你不喜欢找长老送礼,但是无论在哪个门派,游戏规则都是这样,在朝廷更甚,除非你愿意当个默默无闻的散人。” 卫然摆手道:“我确实不喜欢送礼,但是如果送礼能获得临时内门弟子的身份,我愿意妥协——又不是小孩子了,什么事对自己有利区分不出来?” “那你纠结什么?” 卫然挠了挠头,干笑两声:“送礼的话,我只有银子,但是贺长老那样的身份,只怕不缺银子。” 姜竹喧拍着胸脯道:“这个你放心,我给你准备一份大礼包,告诉你贺长老的住址,你只要提着礼包去就行了!” 卫然感激道:“竹喧,太谢谢你了!” “朋友之间,帮这点小忙,不算什么。那我先回去准备礼包了。” 望着姜竹喧离去的背影,卫然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靠着姜竹喧的大礼包,卫然成功的进入内门。 当萧剑阁在内门见到卫然的时候,脸色比送葬还难看,回头就去外门把冯猫儿臭骂了一顿。 冯猫儿本来就是个怂人,被凝神境的萧剑阁骂得屁都不敢放一个,只是唯唯诺诺。 只要萧剑阁继续给他药材治伤,他能忍。 萧剑阁考虑了一下,既然卫然已经常驻玉京剑派,要不要把冯猫儿转移到寻仙客栈? 他最终还是放弃了,此时宜静不宜动。甚至他听说卫然和姜竹喧来往甚密,虽然不悦,却强忍着没有干预,只是去古师叔那儿告状。 第四十八章牧野情深 卫然在内门才过了几天安生日子,风波又起,有人告状说临时内门弟子制度不合门派规定,只能作为应急措施,不可成为常态。 姜掌门下令彻查,于是卫然他们这十个临时弟子又被打回外门。 卫然找贺长老打听,贺长老只道是应付上面的形式,让卫然在外门躲一个月,待风波过了,重回内门就是。 外门弟子们,对于被打回来的这十个临时内门弟子,极尽嘲讽之能事,比如“内门精英下来巡查我们了”,“十位内门长老下凡体察民情”,“家底丰厚,跟高层关系又好,佩服佩服”类似的话,卫然一天就听了二十几遍。 而且还不能嘲讽回去,只能笑脸相迎。 卫然心中憋屈,为了避免这些嘲讽,便想法设法请假,极少露面去做功课和参与活动,反正外门的功课无非是连玉京剑法,卫然连最后的玉京四剑都已经练成了,根本没有去的必要。 这些天唯一的慰藉,就是姜竹喧来得越来越频繁了。 姜竹喧不但对乐器感兴趣,更喜欢画画,但是姜掌门不愿让她把心思放在绘画上,因为在这个时代,画师不是一个高等职业。 即使是在卫然曾经所在的地球上,中国古代画家也是到隋唐时才有地位的,之前的画家大多地位甚低。 因为长辈们不让画,姜竹喧只好偷偷的学,效果并不太好。 卫然花了些心思,给姜竹喧做了一支简易的铅笔,因为没有石墨矿,卫然只能用真正的黑铅芯作为笔芯,放入有凹槽的木棒中,然后用线勒紧。 姜竹喧大感新奇,在她心目中,铅一般是用来作为炼丹物品和女子化妆物品,没想到还能用来书写。 虽然有个成语叫“洗尽铅华”,但含铅的化妆品其实是有毒的。当然修炼到姜竹喧这个境界,无需用那些害人的玩意儿了。 姜竹喧一边用铅笔画画,一边感慨道:“若是有一天,画师不再是低贱的职业,反而受人尊崇,那就好了!” 卫然心中一动,道:“当然有可能,而且是有先例的。我的两位祖师爷引力天尊牛真人,以及波粒二象神君艾真人,他们两位破碎虚空,来到异界的极西之地,有许多你没听过的大城。” 姜竹喧顿时来了兴趣:“异界有些什么大城?” “比如巴黎、伦敦、威尼斯等等,太多了。我跟你说,巴黎有一座卢浮宫,里边有许多传世名画,在那个地方,人们尊称画师为艺术家!” “艺术家……”姜竹喧激动得眼睛都冒星星了,“天哪,想不到真有这样的人间天堂,我也想当艺术家!你快跟我说说这几个城市的样子!我要把它们全部画下来!” “好,我一边说你一边画,先说巴黎还是伦敦?” 姜竹喧俏脸一红:“别说伦敦!一听就是很奇怪的地方。”(注:古代汉语中“敦伦”意为啪啪啪) “是伦敦不是敦伦!你想哪儿去了!” 姜竹喧大羞,赶紧转移话题道:“你快说卢浮宫是什么样。” “卢浮宫在塞纳河北岸,整体建筑呈U形,绘画馆里藏了两千多幅画,皆出自艺术家们之手……” “等等,优形是什么形?” 卫然用手画了个“U”,然后道:“宫前是个金字塔形……呃,是个三角锥型入口,对,就是你画的这个形状,进入之后,你会感受到心灵的洗礼和艺术的享受……” 姜竹喧听得十分沉醉,卫然偶尔指出她画得不符合的地方,一个说一个画,时间就这样静悄悄过去。 卢浮宫之后,卫然依次描述了巴黎圣母院、凡尔赛宫、埃菲尔铁塔、凯旋门、香榭丽舍大道这些景点,让姜竹喧如痴如醉,到夜里还不愿离开。 接下来几天,卫然和姜竹喧描述了伦敦、佛罗伦萨、威尼斯这些地方,姜竹喧已经深深的被异国风情所吸引住了,那些建筑的模样,是她做梦都不曾想到的。 “卫然,我太喜欢威尼斯这个地方了!”姜竹喧满脸兴奋的叫嚷。 “威尼斯确实不错,但是伦敦的泰晤士河更吸引我。” “是因为你的祖师爷引力天尊牛顿牛真人在伦敦住过吗?” 卫然摇头:“不是,也许是大侦探福尔摩斯的情怀吧!” “大侦探?福尔摩斯?那是什么?” “啊!那说起来,可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了……” “快说快说!越长越好!”姜竹喧激动得手舞足蹈。 卫然笑道:“竹喧,你那么兴奋,第一次见到你时,我以为你是个矜持的大家闺秀,从不轻易表露情绪。” 姜竹喧挠了挠头:“因为我本来就是个矜持的大家闺秀,后来被你带坏了,还说什么叛逆使我快乐!”她甚至染上了卫然的一些习惯性动作。 卫然望望窗外:“今日天色已晚,明天你再过来,我跟你说雅典和维也纳这两个地方,还有福尔摩斯的故事。” 姜竹喧依依不舍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明早到外门给你请假,你等着我!”她心中暗暗打定主意,明天就告诉卫然自己为什么改名,在她心目中,卫然已经是可以托付心事的人了。 卫然笑着点头。 没想到次日姜竹喧没有来。 卫然有点奇怪,这半个月姜竹喧几乎天天来,没来的时候也提前说好了,从没有爽约的时候。 等了一个上午,卫然有些烦躁,便出去转悠,他四处寻找,来到曾经讲《千与千寻》的那座高崖上,也不见人影。 最终在别的弟子口中得知,姜竹喧要离开门派,奔赴边疆历练了。 卫然心头一震,疯狂的奔下山,跑到山脚时,终于看到姜竹喧。 姜竹喧身边有一位红脸的长老侍卫着,一看就是实力十分强劲。 卫然根本没有思考,直接走过去喊道:“竹喧!” 红脸长老横剑拦住卫然。 姜竹喧说话了:“洪长老,我要走了,临走前让我和他说说话。” 洪长老并没有动,依然如铜墙铁壁一般挡着卫然。 姜竹喧的声音冷了下来,俏脸寒霜:“姓洪的,没听到我说话?” 洪长老一惊,这是他第一次见姜竹喧发脾气,他犹豫了一下,最终选择了妥协,身形如流光般遁开,一个呼吸的时间,已经消失在视野之外,修为当真惊人。 洪长老走后,姜竹喧神色复杂道:“我爹令我去边疆历练三年,积累功勋,此地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了……” 卫然张了张嘴,终究还是一个字都没说。 两人默默行走于茫茫原野,轻风悠悠,送来牧童短笛声,呜呜咽咽,悠扬婉转,姜竹喧沉醉在牧笛声中,听着听着,不知怎的竟默默流下泪来。 暮春烟雨不期而至,小雨细如青丝,轻如飞烟,弥漫天地,山峦旷野渐渐迷朦看不真切,不知不觉中平添了几分寂寞忧伤颜色。 卫然轻声道:“竹喧,你怎么哭了?” 姜竹喧喃喃道:“我知道我爹的意思,我也没有违背他的勇气,至少暂时没有,也希望你安安静静的,不要去闹……可能我这辈子,再也遇不上你这样的人了。” 卫然心中巨震,拥着姜竹喧深情的吻了下去。 第四十九章爷不跟你们玩了 姜竹喧走后,卫然遵从她的意愿,没有闹事,他也很安静,没有什么巨大的悲伤。 只是偶尔路过姜竹喧坐过的崖边,偶尔看到姜竹喧留下的画作,心里有些空荡荡的难受。 卫然决定出去走走,换种心情。他找到十位临时弟子中比较投契的一位,叫做胡大头,请胡大头吃了一顿饭。之前天天跟姜竹喧腻在一起,都没空跟十位临时弟子交换信息。 胡大头也知道卫然是问他要消息的,吃饱喝足之后,一半埋怨一半透露的说,他们这十个人,所谓的“一个月之后回内门”,不过是贺长老稳住场面的假话,内门是回不了了,老老实实在外门待着。 卫然一听就坐不住了:“怎么这样!早知道,我还不如不去考试,一开始就从外门做起,省得受这些冷眼!” 胡大头也是满腔怨气:“是啊!我感觉就从来没重视过我们,把我们当猴耍呢!” 卫然辞别胡大头,去找贺长老问个究竟,贺长老竟把大礼包还给卫然,说情况有变,当时确实是“一个月后回内门”的决定,后来上边查的严,只好调整策略,让十位弟子在外门待着,对成长也有好处。 卫然心灰意冷的走了,也没有收回大礼包,那是姜竹喧的东西,免得看了伤心。 回房间的途中,他遇上了古师叔,古师叔一向古板的脸上难得的出现一丝快意,卫然知道,这份快意是建立于自己的痛苦之上。 古师叔龇牙道:“只要我在一天,你就别想出头!” 卫然没有发火,反问道:“古长老,我区区一个炼精境,为何值得你以长老之尊特地来针对?” “有三个原因,但最主要的原因是我讨厌你。因为你明明只是个炼精境,弄出来的动静却比凝神境还大,你做了一些不适合你身份的事情,你是规矩的破坏者,而我是规矩的保卫者。” 若是平时的卫然,一定会以雄辩之句来把古师叔驳得体无完肤,但今天卫然心情糟糕,不愿再浪费口水,也不想知道古师叔的其他两个原因,只是默默的关上门。 姜竹喧走后,他对玉京剑派再没一点归属感,玉京不再是他心目中的清静修仙之地,这里弥漫着的腐朽气息几乎要赶上朝廷。 次日,贺长老召集十位临时内门弟子抽签,抽中上签的五人,在一年后授予外门执事之位,剩下的五个下签,则是三年后授予外门执事之位。 这个执事之位,相当于给卫然十人一个交代。 在其他人为抽签而心情忐忑时,卫然站出来朗声道:“贺长老,我放弃抽签。” 众人皆惊疑,不知道卫然意欲何为。 贺长老冷哼了一声:“年轻人,我劝你莫要矫情,大局如此,不是你唱一两句反调就能动摇的。” 卫然摇头道:“贺长老误会了,我不是唱反调,我也没有心思唱反调,只不过是把机会留给更多的人。” “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要退出玉京剑派!”卫然负手昂然而立,声音铿锵有力! 说出这句话之后,他只觉得神清气爽,从此无论什么古长老贺长老姜掌门,谁也压制不到我了! 因为,爷不跟你们玩了! 从此,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谁受你们这鸟气?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贺长老更是眯起眼睛道:“卫然,你说的可是气话?我劝你考虑清楚,玉京剑派是天下第一大派,各种好处优势不用我多说——我敢肯定,以后你会后悔的!” 卫然哈哈一笑:“我卫然虽然身份低微,但也有自己的尊严。损失了我卫然,应该后悔的是玉京剑派!我大话先放在这儿,终有一天会验证!” 说完心里话,卫然十分畅快,对其余九名弟子拱手告辞,飘然而去,潇潇洒洒。 回房收拾东西时,有人敲门,卫然开门一看,竟是胡大头。 “胡兄应该不是来劝我的吧?”卫然道。 “你真的要退出玉京剑派?”胡大头神色复杂。 卫然点头:“在这里不痛快,我要去闯荡江湖!” 胡大头羡慕道:“真佩服你这种勇气,我就做不到,只能继续窝囊下去。你那句让玉京剑派后悔真是爽爆!我也想说,可惜没这胆子。”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选择,你也不必学我。”卫然道,“如果我没猜错,你抽到的是下签吧?” 胡大头惊道:“你怎么知道?” 卫然嘿了一声:“你还没发现吗?玉京剑派这种事情全部都有暗箱操作,包括这次抽签,就如之前的考试一般,我们这些刺头绝对会抽到下签,而听话的则给个上签。” 胡大头沉默了,他犹豫良久,终于决定说出口:“既然你要走了,我也不妨说出口——之前你不是拜托我们所有人找一个叫冯猫儿的杀手吗?” 卫然顿时紧张起来:“你看到冯猫儿了?” 胡大头摇头:“冯猫儿的特征太明显了,左手手腕用不了,右手缺两根指头,这样的人只要看到,必定印象深刻,我们没有看到,说明他始终保持未露面——我想说的是,内门大师兄萧剑阁,近一个月频繁出现在外门!” 萧剑阁?卫然眼中闪过厉芒:“有多频繁?” “萧剑阁心高气傲,从不与低微的外门弟子打交道,以前他一整年都不过是去一两趟外门,而仅这个月,他就去了六趟之多!” 卫然心中了然,郑重向胡大头道谢,并给他银子,胡大头坚持不收,只得作罢。 卫然心念电转,马上制作出一个计划来,正检查时,贺长老派人送手续来了。这个自愿退出门派的手续必须得办,否则视为叛派! 贺长老收了卫然的大礼包,手续办得非常爽快,还派人送货上门,服务倒是周到。 卫然却不急着离开门派了,得到胡大头的消息之后,他迅速找了几个负责清洁的与厨房的,给了他们钱,让他们去试探。 在外门,银子还是管用的,尤其是对于这些负责打扫的做饭的,非常管用。他们马上就试探出来了:外门最近有一个房间常常有药味,而且有药渣倒出来,却不见人露面。 继续查下去,果然是萧剑阁藏了一个人在外门,算算时间,正是卫然打败冯猫儿之后不久! 好家伙,原来真正的雇主是萧剑阁! 找到冯猫儿的住所后,卫然并没有激动得去拼死拼活,而是非常冷静,不动声色,若无其事的在所有人的目睹下离开了玉京剑派。 一个时候后,卫然提着剑,背着一个大包袱悄然折返! 第五十章神秘书信 清心殿,贺长老终于等到掌门抽出时间,向掌门汇报了卫然退出门派之事。 “什么?你说卫然退出门派?什么时候的事?”姜云惊道。 “昨天下午,怎么?”贺长老对姜云的反应感到奇怪。 “怎么不请示我?” 贺长老奇道:“卫然只是个外门弟子,外门弟子自愿退出门派由我决策,这可是掌门你定的规矩啊!” 姜云懊恼的一拍桌子。 贺长老小心翼翼道:“掌门,这个卫然难道很重要?” “他身上……”姜云欲言又止,“他……上次会议我不是明说了,卫然一定要留在门派,只不过是先磨磨他的锐气,你怎么就不懂我的意思?” 贺长老当然不会背这口黑锅:“可是掌门你流露出来的意思,分明是要赶他走!先在他最有信心的考试领域挫伤他,然后把他赶到外门遭受讥讽,如此反反复复,还放任古长老,最后甚至不惜把心爱的女儿丢到边疆,这不是明摆着赶卫然走吗?对于这一切,掌门你可是暗示和默许的!” 姜云张口结舌,颇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半晌才憋出一句:“我也不知道如今的年轻人这么狂啊!都经不起敲打!” 如果卫然身在此地,他一定会疯狂的吐槽:你那叫敲打?你那叫摧残! 姜云很快冷静下来:“罢了,卫然之事就此揭过,我玉京泱泱大派,一个外门弟子还是损失得起。” 贺长老隐隐觉得姜云的态度有些前后矛盾,但掌门人都已经发话了,他也不必再去纠缠。 告退之后,贺长老转悠转悠,来到了大长老的住处,大长老也姓贺,名为贺佐鹏,但是没有人叫他贺长老,而是尊称他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长老。 大长老贺佐鹏一身功力深不可测,又颇有雄心壮志,身兼杰出的门派管理手段,在门派内威望颇高。他极好面子,且常常身负玉京剑派的外交任务,所以用法力维持着三十岁的面容,脸部线条刚毅冷峻。 两人闲聊着,聊了一会儿,却见大长老的徒弟萧剑阁拿着一封书信匆匆从廊上走过,笑道:“掌门人把女儿派去边疆,却是苦了你的好徒儿。” 大长老笑道:“柔儿又不一定嫁给剑阁,八字还没一撇呢。” 贺长老道:“难道还有比你徒儿更好的良配吗?” 大长老啜了一口茶,面无表情道:“小辈的情情爱爱,本座懒得管。” 然而萧剑阁此时心中想的却无一分儿女私情,他刚刚收到一封神秘信件,信上说,卫然身负一门自动痊愈的绝学,并将三个月前卫然在玉京剑派传送阵上摔得粉身碎骨却又复活的情形,描绘得清清楚楚。 信上没有一个字是唆使萧剑阁追杀卫然的,却满纸都是唆使的意味。 萧剑阁陷入沉思:这封信是谁写的?为什么要给我?都不知道。 死而复活萧剑阁是不信的,但是自动痊愈萧剑阁相信!伤势自动痊愈的绝学,这是何等大的诱惑,实战价值又是何等的超乎想象!若学会这门绝学,萧剑阁敢保证自己必成长老,不出五年必成众长老的首领,就如他的师父一样。 可是他的师父大长老五十多岁才熬到这个位置,他还不到三十岁!三十多岁成为天下第一大派的大长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假以时日,自己又能登上什么样的巅峰呢? 若真到了那个地步,姜竹喧这样的小美人,还不是招手即来?不过若到那个地步,万千女人主动投怀送抱,女人或许已经不是萧剑阁的追求了。 其实卫然的特殊体质还真没有死而复活的本事,旧卫然永远的死了,之所以卫然还存在,是因为新卫然的加入。 萧剑阁分析了一下追杀卫然的利弊,首先是利:第一,获得自动痊愈的绝学;第二,获得《青莲剑典》的拓本,可以自己先偷偷修习,然后上交给门派,是一笔大功;第三,灭口,避免冯猫儿之事泄露。 然后是弊:……没有弊! 就算信是假的,也值得下山一趟! 萧剑阁当机立断,即刻动身追杀卫然! 就在萧剑阁下山后,山脚的卫然看见外门升起一柱青烟,老天相助,这一天天气很好,没有风,那柱烟清晰的印入卫然的眼帘。 信号来了!卫然精神为之一振,绕了个弯子,从砍柴的小路上山,重新回到玉京剑派。 他一路摸到外门药味最浓的那个房间,推开门,看到了冯猫儿病怏怏的脸。 冯猫儿惨然一笑:“你来了!这二十来天,我一直担心你找上门,现在好了,再也不用担心了。” 卫然眼神里冷酷之意让冯猫儿绝望。 “我真没想到你的雇主是萧剑阁,他身为年轻一代的大师兄,气量竟然那么狭小。” 冯猫儿甚至都懒得坐起来,他已经放弃挣扎了,全盛状态时他尚且拼不过卫然,更何况受伤? 这些天,萧剑阁虽然一直送药过来,伤势却痊愈得很慢,冯猫儿知道,是萧剑阁不想让他伤好。 “其实萧剑阁只让我教训一下你全家,打伤弄残就好了,我一时失手杀了人,哈哈哈哈!”冯猫儿笑了,一边笑一边流泪,笑容有点癫狂。 卫然心道:这个冯猫儿,演技真是一流,假装癫狂,要不是他肩膀和胳膊处的袖子破了,让我看到他紧绷着的肌肉,差点就信以为真了! “冯猫儿,有什么遗言就现在交代吧,不着急,慢慢说,反正交代完之后我就送你上路。”卫然缓缓的靠近。 冯猫儿叹了口气:“我……”才说了一个字,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卫然出手如电,瞬间贯穿了他的脖子! 一剑封喉,卫然冷笑道:“我怎么可能再让你使出烟雾弹和毒镖?” 杀了冯猫儿,卫然冷静的擦拭掉剑上的血迹,然后把冯猫儿的烟雾弹收入自己的包袱,最后把冯猫儿的尸体吊在门口,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萧剑阁的追杀——冯猫儿一死,代表他已知道雇主是谁,萧剑阁绝对会杀他灭口。 就算是十个卫然加起来,也打不过凝神境的萧剑阁,唯一的希望不过是能不能成功逃命。 以炼精境的修为面对一个凝神境高手的追杀,意味着九死一生!必须步步小心,否则万劫不复! 两个负责打扫卫生的杂役,看着卫然离开后,等了一小会儿,才一起扯开嗓子大喊:“杀人啦!杀人啦!” 很快聚拢了不少人,指指点点道: “死者是谁?怎么从来没见过?怎么混进我们门派了?” “这个房间倒是有点熟悉,这阵子萧师兄常来这个房间。” “哪个萧师兄?难道是萧剑阁师兄?” “对啊,你说会不会是萧师兄杀了人?” …… 第五十一章串联电路 此时萧剑阁正在山下寻找卫然的踪迹,却怎么也找不到,四处查访后,有樵夫说看到卫然上了山,萧剑阁一拍大腿:姓卫的小子好大胆!竟敢折回去!他往山上走了几步,悚然一惊:卫然上山,莫不是去杀冯猫儿了? 他急速赶回门派,果然看到冯猫儿的尸体吊在门上!根据樵夫的说法,可以推测出卫然杀人是不久前发生的! 卫然还没逃远!萧剑阁转身欲追,却被大批外门弟子围住,纷纷询问他是不是凶手。 萧剑阁被缠住,解释了几句,却怎么也解释不清自己为何频频来外门。盛怒之下,呵斥外门弟子们滚开,自顾自下山追卫然去了。 卫然纵马狂飙!已经持续了两天一夜,因为速度太快,他的大腿被颠簸的马鞍磨得血肉模糊,由于特殊体质,大腿的伤痊愈了又再次磨破,如此反复,而他坐下的马已是第五匹,第一匹第二匹被活活累死,第三匹四匹累到口吐白沫,无法再动,第五匹估计也快了。 这两天一夜的时间,卫然一直在马上,靠包袱里的干粮填饱肚子,在胡大头说出消息时候,他就已经预料到这一刻了,提前做了充分的准备。 终于,夜幕降临时,第五匹马坚持不住了,悲鸣着倒地。 卫然终于进入一个小镇,第一是买马,第二是补充干粮和水,第三是休息。玉京剑派的弟子是有资格去驿站租马的,但是那样会留下痕迹,卫然选择买马,幸好他的银子还算够。 这个决定让卫然后悔了很久,第二天清早,卫然刚刚买到马的时候,就遇见了灾星——萧剑阁就在这个小镇上,四处打听他的消息! 卫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他看到了萧剑阁,修为更强的萧剑阁自然也看到了他。 那一刻,一股强烈的危险感觉袭上心头!常言说“无知者无畏”,卫然深知自己与凝神境的差距,这种危险感觉来得尤为强烈。 畏惧不能解决问题。 萧剑阁反应极快,长剑挽了个花,一道手臂粗的赤红剑气激射了过去!这个招式卫然知道,叫做天清纯阳剑。 那剑气炽热如同烧红的铁钳,速度又快如箭矢,却是一剑杀死了卫然的马!马被剑气洞穿头颅,甚至没来得及发出悲鸣就死了。 萧剑阁这个选择是相当正确的,因为炼精境是无法让真气脱体飞出,缺乏远程攻击手段的。 可惜卫然不是一般的炼精境。 “蓬”的光羽飞舞,真气汹涌如潮,卫然一出手就是最强招“一剑山河破”!以卫然的实力,对战化气境都打不过,更何况凝神境? 用普通的招式,只怕是挠痒痒! 萧剑阁瞳孔一缩:玄穹白帝剑? 玄穹白帝剑是《青莲剑典》中威力最大的招式,外表和一剑山河破很像,不过是把光羽换成光的莲花花瓣。但是玄穹白帝剑没有破气的妙用,所以还是比一剑山河破差一个档次。 卫然这招一剑山河破,或者说“伪玄穹白帝剑”,时机把握得绝妙,首先萧剑阁犯下经验性的错误,以为卫然没有远程攻击的手段,其实时间点正是萧剑阁施展天清纯阳剑杀马,招式用老的时候,可谓精妙绝伦!萧剑阁此时回防,只能发挥出十之一二的实力。 然而,萧剑阁笑了。 因为萧剑阁十之一二的实力,也比卫然强。 他一剑戳中卫然的肩膀,而卫然的“玄穹白帝剑”也斩中他的膝盖! 卫然捂着流血的肩膀转身就逃,他转过街角,一脚踢飞了一个骑马的红衣公子哥儿,抢了马,剑脊狠狠横拍在马屁股上,那马嘶鸣一声开始狂奔。 平时充满书卷气的卫然,是那种蛮不讲理抢人马匹的人吗? 是的。 不过若在平时,他也许会丢下一锭银子作为补偿。 可眼下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命都快丢了,还管什么丢银子的事?趁着萧剑阁膝盖受伤,卫然策马奔向小镇出口! 萧剑阁走了两步,觉得膝盖处钻心的疼,便伸掌对着地面凌空一击,一股强大的反推力让他身体腾空而起,高高跃在半空。 半空中的萧剑阁轻松的找到了卫然的位置,挺剑一刺,又是一道赤红的剑气急速飞去,卫然听到背后破空声,慌忙一个滚子滚下马,险险避过那一招“天清纯阳剑”,而马又死了。 卫然惊出一身冷汗,赶紧打出一张神行符,慌忙往林子中逃去。 说起来这张神行符还是在老家永峰县时,从张之栋身上搜刮来的,想不到在这里发挥了关键的作用。 萧剑阁在膝盖上敷上随身携带的药粉,以真气疗伤,一会儿便能正常站起来了,虽然赶路速度不如之前快,却也不比卫然慢。 利用地形逃命的卫然心中怦怦直跳,回想刚才的“一剑山河破”实在太冒险了,越厉害的招式消耗越大,以他的真气储备,只够用一次“一剑山河破”,所以唯一的一次,务必起到减缓萧剑阁移动速度的作用! 幸运的是,他成功了。 跑了将近一天,萧剑阁终于发现了卫然的背影。 卫然如猎豹一般急速奔跑,对手的恐怖气息让卫然如芒在背,那股强大的压力迫使他提起全部精神来观察环境,利用地形和冯猫儿的烟雾弹逃脱。但这样的机会不多了,因为烟雾弹很快就用完,而且并不是每个地方都有适合躲藏的地形。 在一片一眼能望到边的原野上,萧剑阁哈哈大笑:“卫然,你无处可躲了!”他双腿紧绷如弓弦,一蹬腿,身形如流星般砸向卫然!而手中剑更是毫不费力的洞穿了卫然的胸腹! 生死危机当头,卫然面现狠厉,任由身体被剑刺穿,双手死死抓住萧剑阁的肩膀,一股强大的电流从手套中蹿出,直电得萧剑阁两眼翻白,浑身抽搐! 就如姜云所说,波动拳手套的远程攻击确实对凝神境效果很差,但是贴身放电效果还是不错的,这一点在龙四爷身上早就验证过。 虽然都是凝神境,但萧剑阁出身名门大派,实际战斗力强过龙四爷不少,能电倒龙四爷不一定能电倒萧剑阁。 然而卫然最近从张之栋身上得到了一块大雷符,跟之前的小雷符一串联,电力增强了一倍,近身电萧剑阁那是妥妥儿的! 串联万岁! 卫然松开手,拿起剑去杀萧剑阁,然而一松手,萧剑阁竟运转心法,强行将右手的电荷驱赶到身体其他位置,迅速腾出了一只右手,舞剑霍霍,阻止了卫然的攻势。 这个萧剑阁,端的厉害! 卫然心惊不已,萧剑阁可谓前所未有的强敌,这样都没能奈何! 不过萧剑阁只有一只右手能动,意味着他短时间内无法追杀了,卫然毫不犹豫,转身就逃。 第五十二章绝地求生大逃杀(上) 没想到靠波动拳手套救了自己一命,卫然心中非常感激自己这个伟大的设计!不过这个设计也不是无敌的,贴身放电颇为耗电,卫然私下测试过,一次会用掉手套三分之一的电量。 也就是说,他只有三次贴身放电的机会。 萧剑阁费了好大功夫,才把体内残存的电力清除掉,此时卫然已经逃得无影无踪了。 被一个炼精境搞得如此狼狈,是他始料未及的。但是萧剑阁不但没有气急败坏,反而兴奋得两眼发红,因为他注意到,卫然肩上的伤已经痊愈了! 神秘信件里说的难道是真的?还是因为卫然使用了灵丹妙药? 萧剑阁的心怦怦直跳,追杀之心更强烈了! 而卫然则筋疲力尽,形容憔悴,他不过是个炼精境,在精神高度紧张之下不眠不休的逃了三天,他已经快垮了。 能拖这么多天,已经算是个奇迹了。 不得不说,萧剑阁确实很有能力——他又追上卫然了。但他自己还是不满意,因为第一次追上卫然,只用了一天,而第二次用了两天。 看到卫然后,萧剑阁第一件事就是杀马,炼精境的真气储备很少,用真气施展轻功来长途跋涉对于卫然来说是一件很奢侈的事。 对手恐怖的气势令人心悸,卫然一边逃,一边骂的方式来缓解内心的压力:“杀马狂魔!你杀马特别有一手,就叫你杀马特吧!” 没有马,卫然是跑不过萧剑阁的。 亲眼见到卫然一头钻进了一片玉米地,萧剑阁提气纵身追入玉米地中,口中道:“卫然,你跑不掉了!信不信我把整块玉米地削平!” 无人应声,玉米地里只有几声虫鸣蛙叫,仿佛在嘲笑萧剑阁白费力气。 萧剑阁恼起来,身上威势陡然扩张开,挥剑一扫,玉米“刷”的倒了一大片! 玉米地虽然广阔,但以萧剑阁的实力来说,削平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他再次挥剑一扫,如同利刃割纸一般,又倒了一大片玉米杆:“好,既然你不出来,我就全部砍光!” 萧剑阁的剑气波及范围颇广,刷刷刷刷,很快玉米杆就被割得差不多了。 看着所剩无几的玉米杆,萧剑阁龇牙狞笑:“这下不用猜也知道你在哪里了!”他奋力一斩,果然玉米地中发出一声凄惨的嚎叫! 斩中了! 萧剑阁没有鲁莽的上前,而是等玉米杆倒下,视野清楚了,才前行查看。 卫然扑倒在血泊中,一动也不动。 中了凝神境的奋力一击,任何一个炼精境都是没有挣扎的余地的,当场死亡。 但是萧剑阁还是没有轻敌,两天前被卫然电得口吐白沫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如今萧剑阁的原则是:没有把握坚决不近身。 他仔细的观察着卫然的尸体,发现卫然一直背着的黑色包袱掉在旁边。 黑色包袱里有什么?毒药吗?还是暗器? 即使知道背着包袱会减慢速度,为何卫然依旧坚持背着? 萧剑阁留了个心眼,人并不靠近,而是左手并指为剑,射出一道指风,遥遥割开了黑色包袱,包袱里滚出了干粮、水壶和布阵材料等物品。 原来是些布阵材料,萧剑阁哂笑,在凝神境的追踪之下,哪有时间布阵? 确认包袱没有古怪之后,萧剑阁依然没有放松,他狠狠的使用剑气遥遥的把卫然的尸体戳了十几个窟窿,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就算卫然是个活的,躺在地上阴他,中了这十几剑也死得不能再死了,这十几剑的威力,就算是凝神境中了,也必死无疑。 最重要的是,在中剑的过程中,卫然的尸体一动不动,既没有哼也没有抖。就算是最有骨气的硬汉,能强忍着不喊出声来,但是剧烈的疼痛依然会使他的肌肉颤抖,这是人体的本能反应。 萧剑阁终于完全确定——卫然死了! 他走过去欲搜卫然的身,期望找到快速痊愈的秘籍或者《青莲剑典》拓本,然而当他靠近时,却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这具扑倒的尸体,好像太干了,根本不像刚刚死去的样子…… 不好!这只是一具披着卫然外套,拿着卫然包袱的别人的尸体! 萧剑阁猛然警觉,却已经迟了,脚下的土中蓦地伸出一双手,紧紧的攥住了他的脚踝。 然后就是强大的电流! 萧剑阁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这小子,竟然躲在尸体下面的土中,用一件外套就骗过了我! 然而他想扇自己都没法扇,因为他已经被电得怀疑人生。 萧剑阁故技重施,聚集全身修为保住一条右手,不至于让自己陷入任人宰割的地步。 卫然趁萧剑阁无法移动时,捡起包袱再次逃出生天。 清除体内电荷之后,萧剑阁又恨又恼,一股子火全撒在周围的事物上,把他视线范围内所有的土屋、小树乃至虫子鸟儿全部砍翻,怒气才稍稍缓解。 冷静下来后,萧剑阁打开地图,开始琢磨卫然的逃跑路线。 这几天的接触中,他发现卫然有急智有远谋,是一个思维缜密的人,这样的人逃命,一定是有计划有路线的。 萧剑阁用手指在地图上描绘着这几日的行进路线,忽然低呼道:“豫章郡,不好!这小子要去龙虎山!” 天下第二大派,龙虎山天师道,对玉京剑派的魁首之位早就虎视眈眈。而玉京剑派做惯了老大,对于天师道的态度也不客气。 两派不和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但凡玉京剑派追杀的人,只要不是丧尽天良罪大恶极之辈,天师道一般都会阻挠,甚至庇护,像卫然这种情况,十有八九会庇护。 也就是说,只要卫然到了龙虎山,萧剑阁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眼下萧剑阁没得选择,他只能堵在去天师道的必经之路——黄仙集这个地方,保证卫然无法进入龙虎山。 到了黄仙集后,萧剑阁觉得干等着也不是个事,便雇佣了六个炼精境的黑帮打手替他办事和打听消息。 至于为什么不雇佣化气境,原因很简单——请不起。萧剑阁临时出门,没有带多少宝贝和银子在身上,而在龙虎山附近,他这个玉京剑派大师兄的名头根本不值钱,打不了欠条。 而且萧剑阁的问题并不是打不过卫然,而是追不上卫然,他严重缺少搜捕人手,需要的是数量,所以雇一个化气境不如雇六个炼精境。 第五十三章绝地求生大逃杀(下) 雇佣的六个炼精境果然没有让萧剑阁失望,仅仅一天半之后就带来了消息:卫然没有来龙虎山,而是掉了个头往荆州方向去了。 卫然放弃了投奔天师道,给自己换来了一个晚上的休息时间,以及补充食物的机会。 萧剑阁心中忖度:荆州……卫然是荆州人,但此时不是回家的时候啊!而且他父母都死了,他回去做什么? 忽然之间,萧剑阁明白了,脱口而出道:“这小子要去云梦泽!” 黑帮打手的头目马上反应过来:“他要投靠玄星阁!” 云梦泽的玄星阁,是五大门派中排名最末的大派,历史悠久,在荆州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萧剑阁面现煞气:“追!”虽说玄星阁排最末,但好歹也是五大门派! 这一次卫然坚持了六天才被追上,因为最近两天一直在下雨,抹去了很多踪迹,这六天里,卫然几乎每天都有睡眠时间,虽然睡得不久,但在这段绝地求生大逃杀的日子里,可以算是非常奢侈和幸福的事情了。 卫然越幸福,萧剑阁自然就越恼恨。 隔着一里地,卫然都能感觉到萧剑阁身上散发出来的骇人威压,萧剑阁每走一步,都鸟飞兽惊,就连他雇佣的那六个打手,也不敢离他太近。 卫然的马被威压所迫,如泥塑一般无法动弹。卫然叹了口气,老老实实的下了马:杀马狂魔不愧是杀马狂魔…… “七个人,好大阵仗。”雨中的卫然取下斗笠,解下蓑衣,甩开包袱,准备与七个对手拼死一战。 那六个打手也纷纷取下斗笠,防止被斗笠遮住视线。只有萧剑阁没有取下来,他脸色阴沉,声音令人发碜:“这一回,你终于跑不掉了!” 看得出来,萧剑阁处于暴怒的边缘,他甚至忘了杀马。 雨下得越发大了,摘下斗笠的卫然显得形容枯槁,面黄肌瘦,眼神也恹恹的没有活力,长期的追踪让他疲于奔命,心理和身体都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 卫然沉默了一会儿,道:“这样的日子我受够了,我已经不想逃了,干脆拼一回。临死之前,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这样追杀我么?仅仅是为了灭口?还是为了别的东西?” 萧剑阁冷声道:“你窃取门派秘籍,上头令我清理门户,仅此而已——杀!” 一声令下,七人一起出剑!然而动作最慢的却是萧剑阁。因为萧剑阁被电了两回,不太敢近卫然的身,想让六个打手挡电,自己再出手。 卫然笑了,一脸胜券在握的模样。 萧剑阁不解,一个凝神境加六个炼精境围攻,哪里有生路? 卫然双手撑地,地上是一层积水——感谢这场雨!顿时“嗡”蓝色的电弧闪烁,霎时覆盖了整个大积水滩! 物理老师说得好,水是良好的导体。 包括萧剑阁在内,对面七人全部站在积水之中。第三次放电,一电了七个!卫然哈哈大笑,转身就逃,临走之时还顺走了打手头目的剑,毕竟已经很久没喂青萍剑了。 卫然当初设计手套,是为了模仿游戏《街头霸王》中的波动拳,没想到至今波动拳没用几次,反倒是成就了雷电法王之名,于是卫然决定,把手套改名为“雷电法王手套”,以纪念手套救自己三次命的丰功伟绩。 可惜的是,三次放电之后,手套内储存的电量已经全部用完了,眼下没有充电的条件,不过离玄星阁的地盘已经比较近了,曙光就在眼前! 比起卫然轻快的心情,萧剑阁的心情阴郁得如同玉京剑派外门大食堂那口黑锅一般,因为他刚刚驱除完体内的电荷,忽然一道银色剑讯朝他飞来,那剑讯呈箭头形状,如绸缎一般飘着,两根手指大小,抓在手里如游鱼一般动。 萧剑阁运起真气一撕,空中浮现两个银字,都是半个巴掌大小: 速回。 卫然的逃脱已经让他很不痛快了,而门派传来的剑讯更是让他充满功亏一篑的愤恨。 然而他不得不回,因为玉京剑派有资格发剑讯的,只有掌门和大长老,这两个人的命令他都必须听,而且得不折不扣的听。 掌门或者大长老让他回去,他隐隐猜到了有两桩原因,第一是卫然诬陷他杀了冯猫儿,他当时没空解释,耽搁了十来天,必须得回去解释一番;第二是副长老的评定快开始了,这是他志在必得的位置,决不可错过。 出来之前,他就已经算过时间,只道追杀个炼精境,最多两三天,再回去参加副长老评定,时间绰绰有余。 哪想到卫然如此狡猾,前后共十一天,竟依然没能得手!萧剑阁的心情已经不能用遗憾或者沮丧来形容了。 萧剑阁心中叹息:这次就到此为止吧,算你命大!脸上却没露出丝毫落魄,对打手头目道:“曾三,我得回门派参加副长老的考评,接下来的任务就交给你们六个了!” 曾三不大放心:“这姓卫的小子到底是个什么实力?” 萧剑阁道:“炼精六层。” 曾三闻言拍着胸膛道:“我们哥六个,最低也是炼精六层的实力,弄他稳稳的!” 虽然是以六对一,但是萧剑阁对卫然的狡猾已经有了深刻的认识,他并不认为曾三能追上。 萧剑阁心里是没作希望了,但又怕曾三他们万一真的成功了——毕竟是六个追一个,数量在追踪时很重要! 纠结之下,他嘱托道:“姓卫的小子偷了我玉京剑派的两本秘籍,你若找回一套,我助你半年内到达化气境,你若找回两套,我保证五年内助你到凝神境!” 曾三大喜:“一言为定!” 萧剑阁又道:“但你若胆敢私下练这两本秘籍,我可以肯定,你全家会受尽折磨后才死。” 曾三连忙道:“规矩我懂,玉京剑派的神功,不是我们这些人有资格练的,能获得资源提升修为我就已经满足了。” 萧剑阁道:“你自己留意手下的人,还有,姓卫的小子有个放电的暗器,应该是有次数限制,你让你的人分散一点,免得站一起被电一串。” “我理会得。” 萧剑阁又嘱咐了几句,终于离开。而曾三所带领的六人追杀队,再次启动! …… 没法启动,因为六个人都被电得动弹不了。 “等等!”曾三对着萧剑阁远去的背影大喊,他虽然能说话,但四肢发麻,站都站不起来。 真正再次上路时,已经是半天之后了。 第五十四章秋名山歌神在此 当卫然发现萧剑阁已经脱离追踪队伍之后,他不逃了。 被追了十一天,虽然机智逃脱很有成就感,但是高度的精神压力,导致卫然有一种发泄的念头。 最好的发泄,就是反杀这六个追杀者。 不过毕竟这六个人的修为都不比自己差,如何反杀,还是很有讲究的。 雨过天晴,卫然解下包袱,用包袱里的材料布了个十二地支璇玑阵,这个阵法他曾经在襄阳破解过,当时他和江华两个人都亲眼目睹余老布阵,回头两人合力把阵法还原了出来。 被萧剑阁追杀时,他深深体会到阵术师的局限性,就是应变力不足——布阵是需要时间的,是一个谋定而后动的打法。 虽然萧剑阁没有给他布阵的时间,但是曾三的追杀组给了他充足的时间。 不得不说,阵术师还真的得到化气境才好使,因为到达化气境之后,可以隔空摄物,材料指哪儿丢哪儿,而炼精境的卫然布阵,只能苦哈哈的搬着材料跑来跑去。 布完阵,卫然休息了许久,曾三终于到了。 曾三的追杀组是两人一组,分三个方向搜索,卫然运气不大好,遇上了最强的曾三。 先前触电时,曾三惯用的剑被卫然顺走了,临时的剑比原来的稍短一点,用的不是很顺手,饶是如此,炼精九层的实力也不是盖的。 与曾三交手几招之后,卫然自觉无法取胜,迅速退入十二地支璇玑阵中。 曾三大喜,刚才他已亲手确认卫然只有炼精六层的修为,而他在三年前就已经到达炼精九层,这块肥肉到手了! 卫然遁入阵中后,曾三虽看出是个阵法,却不知道什么门道,便令他的搭档闯阵。 不久后,阵内传来一声惨呼,然后是金铁交击之声,但是交手持续很短,不过五六招,便一声闷哼,战斗结束了。 曾三当然不会天真的认为自己的手下奋勇闯阵还单杀了卫然,虽然看不真切,但猜得出应该是卫然获胜了。 “萧剑阁可没说这小子是个阵术师!”曾三不敢独自闯阵,发出信号烟花,召集剩余四人来。 很快五人聚齐,经商量后一起谨慎的进入阵中,却发现卫然已经跑了,阵中只留下一位同伴的尸体。 手下问道:“曾三哥,是闯阵还是追踪?” 曾三道:“不要做无谓的消耗,闯阵是不得已而为之。卫然布下这座阵,是想给自己一个休息的据点,我们决不能让他回到阵中!” 曾三派了两个人守住阵口,自己带着剩下两人去追踪,约定以口哨与烟花为信号。 卫然则找了个地方,把战利品吸收一下,他先前利用阵法杀死一个打手,吸收了那打手的武器之后,意犹未尽,又把曾三的剑吸收了,顺利到达炼精七层! 一股稳重的力量充盈着卫然的身体,卫然捏了捏拳头,觉得此时若与曾三单打独斗,他有信心不落下风! 当然,曾三不会给他单打独斗的机会。 青萍剑吸收武器的真气波动引起了曾三的注意,卫然赶紧解下包袱布了一个“敛息阵”,藏身阵中。 敛息阵的作用是隐蔽自身,卫然手头的材料品质不行,布阵根本瞒不过萧剑阁,但是瞒曾三这几个炼精境应该没问题。 曾三带着两个手下呼啸而至,三人仔细的查看每一寸土地、每一棵小树、每一从灌木。有时曾三跟卫然近在咫尺,离被发现只差一步。 卫然的心怦怦直跳,若是被发现,以一敌三只怕是死路一条! 心一乱,敛息阵的效果就差了。曾三站在敛息阵面前,疑惑的皱起了眉头,他虽然看不到卫然,却总觉得怪怪的。 要露馅!卫然连忙运起《青莲剑典》中的《静夜思》,屏息凝神,把胸中躁乱化解了,心头一片清静安宁。 于是曾三心头那种古怪的感觉消失了,还以为自己是疑神疑鬼,下令道:“我们再往前边去!” 曾三的队伍离开后,卫然一算计,敌方还有两个人不见,十有八九是在十二地支璇玑阵那儿守着!他弃阵而走,就是为了分裂敌方的兵力。 卫然往十二地支璇玑阵的方向折返,原因很简单,这边只两个人,还没曾三在,把握大多了。 却说一胖一瘦两个打手百无聊赖的守着璇玑阵,山野之中,来往的无非是兔子野猪和猎户之流,依然让他们疑神疑鬼。 忽然山中传来歌声:“大山滴子孙哟!爱太阳咯!太阳那个爱着哟,山里滴人哟!” 两个打手连忙提起精神:“什么动静?” 却见一个樵哥戴着斗笠,穿着一件破旧的布衣,挑着柴担唱着歌,十分快活。 “樵哥儿!”胖打手喊道。 那戴斗笠的樵哥仿佛没听到,继续唱道:“这里滴三鹿十八弯,这里滴水鹿九连环,这里滴三锅排对排,这里滴三锅串对串……” 见樵哥唱得忘乎所以,瘦打手大声吼道:“砍柴的!” 樵哥儿吓了一跳,连忙道:“大王饶命!好汉饶命!” 胖打手不禁好笑:“你过来!” 樵哥儿迟疑着不敢过去。 瘦打手呵斥道:“叫你过来你就过来!” 樵哥儿只得试探性的往前挪了几步,还是有些害怕。 胖打手道:“我们不是占山为王的土匪,只是向你打听一个人。” 樵哥儿疑惑道:“可是你们纹着大花胳膊,跟那些山大王一个气派。” 胖打手一时语塞:“呃……我们……我们是地方社团,负责街上安保的那种社团。” 瘦打手不耐道:“跟他解释那么多做什么,砍柴的你过来,我跟你打听个人。” 樵哥儿一边靠近一边说:“是什么人?这山里的人我都认识的。” “不是山里的——等等!”瘦打手制止了樵哥。 “怎么?” 瘦打手道:“你把斧头放在地上,再过来。” “哦。”樵哥儿老老实实的放下斧头,然后继续靠近。 先前樵哥儿远远的唱歌很高调,根本不怕别人发现,所以瘦打手没有起疑心,但是当樵哥儿越走越近,瘦打手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皱眉道:“樵哥儿,你把斗笠摘下来。” “没问题。”樵哥儿一边摘斗笠一边道。说到后半句时,樵哥儿的声音变了,瘦打手隐隐觉得有些耳熟。 “不过这斗笠摘下来,可是要……死人的!” 樵哥儿话音刚落,便将斗笠掷在胖打手脸上,然后突袭一剑将胖打手刺了个对穿! 胖打手惊忙之中避过心脏要害,但肚子被刺穿,肠子流出来,只得用手捂着。 斗笠摘下,那个会唱《山路十八弯》的樵哥儿,不是卫然是谁? 第五十五章完成双杀 卫然用三两碎银买了樵哥儿的全套装备,换得一个偷袭的机会。 瘦打手大惊,急忙挺剑而上,却被卫然一招“朝辞白帝彩云间”击退。 此时瘦打手有两个选择,第一是先放求援烟花,但是胖打手可能陷入生死危机;第二是先帮胖打手解围,但若运气不好,最终可能会没有放烟花的机会。 瘦打手选择了放烟花,并不是经过什么艰难的权衡对比,而是危急时刻头脑一片空白,随便选了一个。 而卫然那边已经剑势全开,攻杀得胖打手节节败退,胖打手左手捂着肠子,右手持剑作战,每动一下,都牵扯得伤口疼痛难忍。 当烟花在天空中爆开之后,胖打手已经被卫然废了右手,剑落在泥土地上。 瘦打手慌了,这放烟花前后不过十息时间,胖打手竟然失去了战斗力?他听萧剑阁说卫然是个炼精六层,胖打手也是炼精六层,实力对等,虽说被偷袭在先,但是十息落败也太夸张了吧!难道……卫然不是炼精六层? 卫然转过头来,对瘦打手道:“犹豫不决,让你失去了最后一丝希望。” 瘦打手心中后悔,却嘴硬道:“我炼精八层的修为,比那胖子可是高两层!单打独斗也不怕你,烟花已放出,我的援军马上就到了!” 卫然竖了个大拇指:“炼精八层,那比我还高一层啊!但是我会青莲剑典,你怕是打不过我。” 瘦打手亲眼看到胖打手迅速溃败,心中早已被卫然的气势所震慑,急需一场交手来重新奠定自己的信心。 金丝大环刀早已出鞘,瘦打手提刀怒吼一声,直接如山一般压向卫然,双手握刀直斩卫然头颅! 胖打手的遭遇告诉他,别保留实力,一旦有所保留,就容易被卫然抓住节奏。 这两个人有点意思,胖的用剑,瘦的却用大刀。 卫然急退!瘦打手根本不调息,直接抢进! 这种不顾后果的热血打法,让卫然也不禁热血沸腾。卫然出刀!瘦打手根本不回防,一刀砍向卫然的脖子!这种玩命打法令人咋舌,不知道的还以为瘦打手跟卫然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 卫然变招,那一刀果然是虚招。瘦打手龇牙大笑,萧剑阁说的对,卫然性格狡诈,这种性格的人果然爱出虚招! 他只要不怕死,什么虚招都能破! 瘦打手的刀厚重,卫然的剑狭长,拼刀不是明智之举,卫然再退!瘦打手连出三招,刀刀沉重有力,震得卫然脸色变幻。 眼看卫然已经贴近十二地支璇玑阵的入口边缘了,从局外看是卫然节节败退没有还手之力,然而当卫然退到阵法入口边缘时,瘦打手却犹豫了…… 这似乎太顺利了,这不对!有阴谋诡计的气息! 瘦打手心念电转:没错,一定是这样的,卫然假装不敌,退到阵法入口边,等他不顾一切冲上来时再使个巧劲把自己推进阵内。卫然这种性格的人,肯定喜欢玩这一招! 一定得防备,不然就有危险了! 就在瘦打手犹豫的那一息里,卫然出了第二招! 瘦打手连忙收回心神尽力格挡,卫然趁机左手一掌拍在瘦打手的腹部之上。 由于两人实力相差不大,在挨掌的一瞬间,瘦打手就反应过来了,准备卸力。可这一掌发力十分奇怪,不像打人反而像推人,瘦打手没料到所以卸力失败,噌噌噌退了几步。 卫然这二连击只在一息之间,而瘦打手反应神速,他准备重整势态,因为卫然至今根本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害,他也没有遭受任何损失。 卫然一句话没说,反而蹬腿一跃,空中出剑!这是卫然的第四招,瘦打手看出来这招又是虚招!卫然大腿紧绷,发力点在脚上!卫然真正的第四招在腿上! 瘦打手怒目圆睁,死死盯着卫然出剑的方向,他要再次以力破巧! 可是瘦打手又想错了,映入他眼帘的不是虚招,而是一束阳光。卫然用剑身反射阳光,晃得瘦打手习惯性的闭眼。 原来卫然那一推,只是为了把他推到阳光下! 第四招,一剑斩中瘦打手的胳膊,顿时鲜血飞溅! 卫然第五招,趁瘦打手闭眼时狠狠一脚跺在瘦打手的脚趾头上,瘦打手发出震耳欲聋的惨嚎,下盘毫无防备,差点单脚跳了起来。 卫然第六招,抢进举刀刺咽喉!这是杀招! 瘦打手大惊失色,顾不得稳定下盘,慌忙举刀格挡。当然,所谓的刺咽喉杀招又是虚招——卫然太喜欢用虚招了,瘦打手也深知这一点,可是他就是没法子。 就算卫然扯开嗓子大喊“我爱用虚招”,所有人都知道了,但所有人也没法子,都只能一步一步落入卫然的节奏。 卫然第七招,吐气开声,炼精七层全力一拳击中瘦打手腹部,“砰”的一声,如同一匹狂奔的烈马狠狠撞中瘦打手,瘦打手的身体瞬间飞了出去,直接落在擂台之下。瘦打手挣扎着半跪起来,不服输的想喊一声“再来”,却“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第八招,青莲剑典,孤帆远影碧空尽,一剑结果了瘦打手的性命。瘦打手脸上永远凝固着愤怒狰狞的表情。 八招击败一个炼精八层的对手,卫然是很有成就感的,虽然利用了阵法入口的威慑力,利用了阳光刺眼的小技巧,但是利用战场上的每一个因素这并不可耻,反而体现了卫然的巧变。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回头结果了失去战斗力的胖打手之后,卫然把胖打手的尸体藏在阵中,把瘦打手的尸体摆在阵法入口,然后在瘦打手尸体旁边摆了一个敛息阵,在阵法出口处摆了第二个敛息阵。 卫然藏在第一个敛息阵中吸收了胖瘦二打手的武器,离炼精八层只剩一步之遥! 半晌,曾三循着信号赶来,看到瘦打手的尸体,后悔不迭。 带着五个手下来,顷刻之间死了两个,失踪一个,如何让他不痛心? 一个疤脸手下一边查看瘦子的尸体,一边道:“瘦子死了,胖子似乎逃掉了,我们要不要去找一找胖子?” 另一个大胡子手下问道:“瘦子死了多久了?” “至少一刻钟了,应该是刚放出烟花不久,就死了。” 大胡子道:“那我估计胖子也难逃幸免。” 炼精八层的瘦子都死了,炼精六层的胖子只怕凶多吉少。 疤脸手下依然蹲着查看尸体,口中反驳道:“那小子肯定是偷袭瘦子,杀了瘦子之后,那小子肯定受了伤,所以胖子很可能趁机逃脱。” 大胡子道:“既然你猜测那小子受了伤,我们更应该去搜索敌人,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寻找胖子身上,而给敌人疗伤的机会。” 疤脸手下道:“曾三哥,你说怎么办吧?” 第五十六章跟我拼大招? 曾三略作思索,道:“我们放出信号,然后去搜寻卫然,如果胖子还活着,看到信号会主动跟我们汇合的。” 疤脸手下有些不愿意听从曾三的号令,曾三和大胡子先走了,他却拖拖拉拉的。 他站起身来,才刚站到一半,莫名的一剑凭空陡然出现! 他甚至不知道敌人在哪里,只觉得一股凛冽的剑风灌得他耳朵里呜呜作响! 卫然藏在瘦子尸体旁边的敛息阵中,将查看尸体的疤脸一剑封喉! 刺杀就是爽在这一击秒杀的快感! 曾三最先反应过来,怒喝一声,如投石一般飞速袭向卫然,卫然并不和曾三硬拼,他本来就站在阵法入口附近,此时拿了疤脸的刀,迅速遁入阵中。 曾三在阵口一看,里边翠绿色的剑轮霍霍,十分凶险,只得退出来,朝大胡子使了个眼色,口中道:“这小子在阵内缩卵,你去多拾些湿柴禾,用烟把他熏出来!” 大胡子会意,假装单独去拾湿柴禾,欲将卫然引出来。 哪知卫然根本不上当,而是躲在阵里吸收疤脸的武器,遗憾的是,似乎越到后面越难晋升,他吸收了胖子瘦子和疤脸三把武器,离炼精八层依然有一丝距离。 曾三远远的缀在大胡子身后,只等把卫然钓出来前后夹击,但是等了一会儿,发现卫然竟真的心安理得的缩卵,他恼起来,弄假成真的拾了一大堆湿柴火,竟真要把卫然熏出来。 敛息阵用了一次之后,便不能再用,曾三放心的在卫然伏杀疤脸处放下湿柴火,火折子一打,霎时浓烟滚滚,卫然的咳嗽声从阵中传出,曾三面露得色,命令大胡子那边也点上,烟越多越好。 见识到卫然的神出鬼没之后,曾三和大胡子都很谨慎,即使是捡柴禾与放柴禾时,他也是拿着剑的。 大胡子将剑交到左手,把湿柴火放在地上,然后伸手入怀里去拿火折子时,忽然心中一寒,一截亮晃晃的剑尖凭空出现,骇得他一抖,感觉整口牙齿都在发酸! 然而他右手还在怀里,持剑的左手慌忙间来不及反应,被卫然一剑斩断一条手臂!霎时鲜血横飞,惨嚎不止。 曾三悍然出剑! 好强的剑!剑光如电!卫然飞速的眨了一下眼,再睁开时,剑已到一半! 卫然的判断力很强,他马上判断出来,曾三实力强劲,不是自己这个炼精七层可以匹敌的,即使游斗,也极难捞到好处。 硬拼了几招,卫然被对手的大力震得气血沸腾,殊不知曾三也十分惊讶:他第一次跟卫然交手时,卫然明明只是炼精六层,怎么才一炷香的功夫,就变成炼精七层了! 这还有天理吗? 卫然在实力被完全压制的情况下,只得抓起受伤的大胡子作为盾牌,让曾三不敢放肆施展。 找了个空隙,卫然把大胡子往曾三剑尖上一推,趁机捂着伤口遁入树林,飞速逃走。 十二地支璇玑阵短时间内是不能待了,熏得眼泪直流。 “不对,他是炼精七层!不是六层!这个老阴比!”曾三狂骂不止,卫然跑就跑吧,竟然把大胡子的断臂拿走了。 正午的阳光穿过树叶,如剑一般扎在林间地面上。卫然利用曾三给大胡子止血这个时间差,寻了个山洞,吸收大胡子的剑。 如今晋升一层,需要吸收四把武器。 随着真气的输入,剑身缓缓变得灼热,青色气雾升腾起来,然后“蓬”的如烟花散开,最后汇集到卫然的身体里。这把剑吸收完,卫然终于到达炼精八层! 感受到体内的力量,卫然胸中激昂澎湃,炼精八层!这一战,有把握了!来吧曾三,我终于不用提心吊胆的行险了! 吸收武器的真气波动让曾三有所察觉,曾三迅速的找到了卫然的藏身之处。 见卫然摆出正面相搏的姿态,曾三毫不畏惧:他炼精九层的修为,怎么会怕硬拼?当即奋起全力与卫然激战在一起。 卫然以玉京四剑为主,跟曾三斗了个旗鼓相当,又杂以《青莲剑典》新学的三个招式为奇招,竟硬生生占据上风。 熟悉曾三的节奏之后,卫然抓住战机,打出一波暴风骤雨般的反击,剑气纵横之下,少顷曾三身上便伤痕累累,衣衫破得如叫花子一般,血染得殷红处处。 卫然深知,即使是熟练使用玉京四剑,依然是无法获胜的,他能占据先机,全靠青莲剑典的那三个招式。 斗了五六十个回合,明明修为境界更高的曾三却节节败退,他拼出真火,大喝一声使出压箱底的绝活! 卫然脸色一肃,警惕的观察起来。只见曾三手腕一抖,手中剑渐渐变成灰色,仿佛变软了一般,甚至给人一种会游动的错觉。 曾三狞笑着道:“受死吧!” 此招一出,战况登时逆转,剑如毒蛇一般如影随形而至,偏偏这条毒蛇威力恐怖,任何的抵抗都如同划纸一般被撕裂。 卫然脸色一肃:“既然你想拼大的,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大招。” 天上光羽飘落,那光羽落在敌方身上,就如锋利的刀片,而落在卫然身上,则是柔软的羽毛,光羽覆在卫然身上,织就一件仙人羽衣。 曾三的手微微颤抖,因为他真实的感受到,身着羽衣的卫然,强大得尤如天神一般!而他手中曾经引以为傲的灰蛇,则如一条渺小而可笑的虫子。 一剑山河破! 剑风纵横,卫然的气势磅礴得令人心悸,他挥手一斩,炽白的剑气如长江大河般怒啸而出,摧枯拉朽的毁灭了曾三所有的防御,并在曾三胸前斩出一道致命的深痕! 曾三一边吐血,一边艰难的开口道:“你……是炼精八层,不是七层!更不是六层!你个老阴比!” 他做梦都没想到,每次卫然躲起来一段时间之后,实力就飞速提升了!原本以为卫然只是炼精五层,见面是炼精六层,打到最后,竟然变成了炼精八层! 这还有天理吗!曾三悲愤的控诉。 卫然面无表情的一剑刺进曾三的心口,曾三软绵绵跪倒在地,生机了断。 六个炼精境一齐追杀卫然,个个不是庸手,却被卫然利用各种地形、阵法和自身机智,杀五废一,各个击溃! 这一轮反杀,值得骄傲! 第五十七章千里江湖千里画 云梦泽畔,玄星阁分堂,李堂主正聚精会神的摆弄着算筹,算一道高难度的算术题。 忽然属下冲到门口,大声禀告:“堂主,有个人自称玉京剑派的长老,要投靠我们玄星阁。” 李堂主思维被打断,本来心中不悦,听到“玉京剑派长老”几个字,顿时眼睛一亮:“他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 “叫卫然,二十岁出头吧。” 李堂主脸色一沉:“神经病!胡吹大气你也信?把他轰走!” 过了一阵子,属下又来了,大声禀告:“堂主,那个年轻人不走,还请你看一块长老令牌。” 李堂主一脸不耐的接过令牌,一查看,竟是货真价实的玉京名誉长老令牌!他沉吟道:“我估计是他家里某位长辈是名誉长老,然后把令牌借给他,作为晋身之阶,提高一下他的起点。” 属下道:“堂主说得是,这事您说怎么处理?” 李堂主皱眉道:“我亲自出面一趟。” 那年轻人就是卫然,他好不容易发现雇佣杀手害死自己父亲的元凶,却反过来被元凶萧剑阁追杀了十来天,可以说是恶人先下手了。 想要打败萧剑阁,就必须暂时依托于大门派,云梦泽的玄星阁就是他的选择。 李堂主来到门口,举着卫然的长老令牌高声喊道:“年轻人,我玄星阁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入的,你自称是玉京剑派的名誉长老,就拿出点本事来——若能在半个时辰之内闯过门口这座阵法,我便允许你加入玄星阁!” 说罢,李堂主伸手连点,只见几团红光投入门前阵法中,阵法轰隆隆的启动了。 卫然看得一脸羡慕,境界高的人启动阵法就是轻松,我这个炼精境阵术师,还得走到阵中这里按按那里戳戳。 “计时开始!” 李堂主的属下叹气摇头:又是这个故意为难人的阵法!半个时辰的时间太短了,不可能走过来的!李堂主这一手不知道难住了不少心高气傲的年轻人,他在这里做事十年了,从来就没见到哪个新人能在半个时辰内走出来! 然而,卫然刚刚走进阵中就乐了,这个阵法太熟悉了!不就是江华最常布的阵法“乾坤十焰斩”吗?卫家院子里如今就摆了一个! 李堂主这个版本,不过是把威力下调一半,把斩击变为二十道,成了“乾坤二十焰斩”而已,原理是一样的。 卫然虽然布阵水平不如江华,但破阵水平已经超过江华了,又碰上如此熟悉的阵法,他都用不着多少思考,左拐右拐,行云流水一般的破解阵法,整个过程不过十来个呼吸的时间! 卫然面带微笑,走到目瞪口呆的李堂主身旁,接过李堂主手里的玉京令牌,拱手道:“多谢李堂主。” 李堂主和属下这才回过神来。 属下有点懵,压低声音道:“堂主,其实这年轻人是你的亲戚,你早把秘诀告诉了他,让他来露一手对不对?” 李堂主张了张嘴,还是说了实话:“我真不认识他。” 卫然问道:“请问李堂主,我可以加入玄星阁了吗?” 李堂主对卫然的态度好了很多,他递给卫然一卷竹简:“把你的信息如实填上,我会替你引荐的。” 卫然接过竹简,心里有了个底,记得在玉京剑派,弟子信息也不用纸记录,因为纸易受潮受蛀,不便于保存。 在玉京剑派,外门弟子的信息用竹简保存,内门弟子的信息用玉符储存,玄星阁应该也是这样。 也罢,外门就外门吧,我一个炼精境,要实力没实力,要家世背景没家世背景,凭什么一进来就去内门呢?只要不像玉京一样玩那么多幺蛾子就好。 填完信息之后,李堂主写了一封简短的推荐信,让属下送卫然去巴陵县接受半年的培训,培训完毕后正式上岗。 卫然有点懵,培训半年上岗?难道不是只要乖乖修炼就好了吗?怎么还有上岗这一说法? ———————————— 千里江湖千里画,一楼风月一楼书。可惜卫然所在的巴陵县没有岳阳楼,但巴陵鱼米之乡的繁华却已初见峥嵘,一路走来,只见亭台楼阁,青砖白瓦,画廊水榭,一派江南水乡景色。 不但湖上有景,街中亦有景,酒旗飘飘,渔舟点点,是个春风沉醉的好去处。 卫然等人的目的地却不是巴陵县城,而是云梦泽中的一座小岛,玄星阁把它开辟成了别院,供培训的众人居住。 参加培训的有五百人,最终取五十人直接上任,是十分之一的概率。然后取一百人参加下一轮培训,剩余三百五十人遣散回家。 这一次培训最让卫然感到渴望的,就是玄星阁的特产丹海米。 丹海米是云梦泽的特产,具有扩充气海的妙用,丹海就是丹田气海的意思。丹海米唯一的限制是,必须在化气境之前吃才有效果。 卫然迫切需要这个东西,而且原因他都不敢当众说出来,怕被别人打。 他继续扩充气海,真正的原因是——他的大招太多了。 众所周知,威力越大,消耗越大,偏偏卫然最新得到的“一剑山河破”和《青莲剑典》,都是威力极大的绝学,说实话,玉京剑派从古至今,就没有过炼精境练青莲剑典的先例。 青莲剑典对于卫然来说,太高级了。 为了对应绝招的大消耗,卫然急需扩充气海,增大真气储备! 经过打听,卫然发现玄星阁的这次培训将会通过各种考核方式来奖励丹海米,如果通过全部考核,能得到五百颗丹海米。 卫然的志向就是通过全部考核,但不止于此——丹海米食用的上限是一千颗,能把气海扩充为两倍! 所以卫然的目标是一千颗丹海米! 负责接引的玄星阁长老向湖中丢出两块巴掌大的玉符,那玉符遇风即变,遇水即长,化为两条大符船,甚至不需划桨,自行朝小岛上进发,看得众人啧啧称奇。 玄星阁长老懒得理会这些没见识的年轻人,他掏出一颗鹅蛋大小的剑丸,伸出拇指一弹,那剑丸“咻”的展开,竟延展数十里远,如桥一般! 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玄星阁长老踏上剑桥,负手飘然远去。 众人纷纷赞叹:果真仙家手段! 第五十八章我有种子,你留邮箱 卫然站在符船甲板上,湖风吹得他衣衫猎猎,远处湖光山色意向辽阔,脚下乘风破浪,心中豪情万丈;萧剑阁,你这回追杀我,让我如此狼狈,总有一天我会强大到让你颤抖! 玉京剑派,你们逼走我卫然,是你们的损失!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其余参加培训的弟子也都是逸兴遄飞,有的讨论着之前的修行,有的讨论着丹海米,正其乐融融时,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从湖中闯出一个魁梧的妖怪出来。 那妖怪是一头鳄鱼妖,头是鳄鱼,牙齿森森,却如人一般站立,身穿人的铠甲,双手持着一对似钺非钺的弯月型武器,手脚似人类,一条强健鳄鱼尾巴扫来扫去。 鳄鱼妖身上妖气缭绕,强大无比,一脚踢在符船上,符船立刻停止了。 “我要弄死你们!”鳄鱼妖大声叫嚣着。 众皆颤栗,因为他们看不穿鳄鱼妖的深浅,但可以肯定,至少相当于人类的凝神境。 这一船的炼精境乃至毫无修为的普通人该怎么办?有的仗剑退到船尾战战兢兢,有的“扑通”直接跳下湖。 卫然心道:那些跳下湖的,您这智商就别修仙了,没见到妖怪是从湖里蹦出来的吗? 鳄鱼妖狂笑道:“这么多美味,先吃谁呢?” 霎时船头的人如潮水般急速后退,一眨眼的功夫,船头只剩一个人,就是卫然…… 有的人暗笑卫然太傻,反应太慢,有的人已经捂住眼睛,不忍看卫然被强大妖怪吃掉的惨状。 卫然反而往前走了两步,靠近鳄鱼妖身边,低声道:“雷前辈,您这登场方式确实挺震撼,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那句台词太弱,跟您高超的实力不大搭配。” 鳄鱼妖眯起眼睛:“小娃娃,你认识我?” 卫然道:“既然要加入玄星阁,自然得打听一下消息,云梦泽的护湖大妖有五位,雷克顿雷前辈可是排在第一的,怎么能不认识呢?” 鳄鱼妖雷克顿哈哈大笑:“你这娃娃油嘴滑舌,虽然是拍马屁,但这话老雷我听得舒服!”其实在五位大妖中,雷克顿只排第二,排第一的是个龙虾大妖,自称云梦泽的水族皇帝。雷克顿身为鳄鱼妖,却被龙虾妖比下去,心中十分不服,卫然这么说,他很受用。 众人见卫然与大妖怪有说有笑,心中皆惊疑,却不敢靠近。 鳄鱼妖又道:“娃娃,你刚才说我的台词有问题,可细细说说,说得不好,我也不杀你,但是把你丢湖里泡一泡喝喝水是少不了的。” 卫然道:“恕我直言,雷前辈您的台词如同普通小妖一般没有档次,急需改进!您需要有档次的台词,配上您有档次的身份。” “你举个例子。” “比如——所有人,都得死!是不是很霸气?” 雷克顿喜得抓耳挠腮:“你这么一说,确实比我原来那句强多了!再来一句,再来一句!” “拥抱死亡的血盆大口吧!” “挥霍残忍吧!” “好好好!”雷克顿大喜过望,“又有文化又有震慑力,你这娃娃很不错!” 卫然也呵呵直笑,为自己的主意感到满意。 雷克顿反复背了几遍,确认把这几个金句背熟了,才想起要打赏卫然这个小辈,他从铠甲兜里拿出一颗种子,递给卫然:“这是丹海米的种子,你种下去,用普通水灌溉,能长出五十颗丹海米,用上好的水灌溉,能长出两百颗!” 卫然大喜,连忙道谢。 雷克顿道:“娃娃,你若有一天入了玄星阁内门,再来找我,到时候我会记住你的名字。” 雷克顿的意思很明显,我今天帮你,并不代表你有资格跟我攀交情,只是奖赏你的主意,若有一天你成为内门弟子,到时候我才会花心思记你的名字! 卫然拿了种子已经心满意足了,一千颗丹海米的任务,还没着陆就已经完成了五分之一,还有什么奢求的? 见雷克顿重新跃入湖中,众人这才回到船头甲板,纷纷问卫然什么情况,卫然道:“他是护湖大妖雷前辈,吓唬吓唬你们,负责淘汰一批没胆还想修仙的人。” 众人又问起雷前辈给了他什么,卫然当然不会透露丹海米种子的事,只道:“那是雷前辈给我的信物,说若是有人对我不敬,他一口咬死一个。” 于是众人对卫然瞬间变得友好起来,让卫然感受到了组织那春风一般的温暖。 半晌,众人齐齐上岛,在接引弟子处领了一份名单,名单上写着授课老师与岛上工作人员的名字。 紧接着,接引弟子宣布了一件让所有人意外的事:自行挑选房子,每人限一个庭院,但凡没挂牌子的庭院都可以自由占领,先到先得! 人群中如同炸开一锅滚开的油,还等什么,抢房子啊!众人纷纷急不可待的去争抢岛上最大的庭院,抢不到最大的,便抢最安静的或最雅致的,霎时乱得如一窝马蜂一般。 卫然却没有加入他们的队伍,他和负责打扫的杂役聊了几句,然后爬到屋顶高处,查看了一下地形,便朝西北方一座中等庭院奔去。 地面上的路被争抢房子的培训弟子们堵得水泄不通,卫然踩在屋顶上奔走如飞,很快就到达目的地,他把牌子翻过来,宣示了这座庭院的居住权。 然而就好整以暇的等人上门送丹海米了。 卫然这么做当然是有原因的,他看了名单,名单上有一个叫萧叶雨的女老师,如果不出意料,一定是个大美女,美女教师的魅力是无穷的,等大家搞清楚状况之后,一定会争先恐后的搬到萧叶雨的住处附近,以图近水楼台。 这是卫然大赚一笔的一个绝佳机会。 在杂役那儿打听到萧叶雨好静,住在西北角一个偏僻的庭院,卫然经过登高观察,发现萧叶雨的住处附近,只有一座孤零零的庭院,于是卫然迅速占领了这座最靠近美人的庭院。 离萧叶雨次近的房子,已是一里开外了。 卫然并没有急着收拾房间,不出所料的话,待会儿就有人登门谈价钱了。 第五十九章天降神壕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有人敲门了,是一个浑身散发着金光的人。 他身上的金饰实在太多了,金链子金手镯金戒指金腰带,帽子上镶金,恨不得穿一双金鞋子。 卫然鼓掌:“一名金人。” 金人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我用这岛上最大的房子,换你这一间。” “不换。”卫然作出欲关门的样子。 我特意占这么一个角落是为了啥,你不是心知肚明吗?但是你的发言侮辱了我的智商。 金人连忙道:“我懂你意思,看来小兄弟也是有心人,你说吧,要多少钱?” 卫然指着自己材质上佳的衣服道:“扬州的缎子,你看我像缺钱的人吗?虽然不像你这样牛逼闪闪放光芒,但也是个锦衣玉食的公子哥,钱对我作用不大。” 金人哼了一声,傲然道:“扬州的缎子算什么?我身上可是益州的蜀锦!” 卫然哭笑不得:“我不是跟你攀比炫富,我只是告诉你我不缺钱。” 金人道:“交换后再给你五十万两,如何?” 卫然倒吸一口凉气,这土豪,开口就是五十万两,要知道这只是半年的居住权,并不是把房子买下来! 见卫然不说话,金人又道:“一百万两,不能再多了。” 一……一百万两……这得是多大的土豪啊…… 卫然老爹辛辛苦苦做了一辈子生意,攒了五万两银子,跟这位土豪比起来,差了一百个等级。 壕无人性! 说实话,卫然有点动心,阵术师是个烧钱的职业,买材料是个无底洞,没有哪个阵术师是不缺钱的。 最终卫然还是抵制住了金钱的诱惑,提出了一百颗丹海米的价码。 考核全部通过才五百颗,卫然一下子要走了五分之一,金人有些犹豫,还价还到八十颗,卫然答应了。 最终以八十颗丹海米的价格成交,但是金人暂时没有丹海米,只能先欠着,立了字据,很有契约精神。 卫然刚刚搬到最大的庭院,正收拾东西,又有人敲门。 什么情况?又有好事登门?卫然一开门,看到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厮,仔细一看,没有喉结,是个女扮男装。 那小厮身后,站着一个贵气逼人的年轻男子,气度这个东西,不是一朝一夕之功,也不是花钱能买到的,那年轻男子一看就是身居高位,表面的儒雅谦和下藏着骨子里的高傲。 眉清目秀的小厮介绍道:“这位是淮南王世子。” 卫然马上就明白了,他听船上的人说过,淮南王世子也参加了这次培训,世子出发时带了三个仆役,一个厨师和两个侍妾,但是被玄星阁拦下了,即使以王世子之尊,也最多只能带一个仆人。 从结果来看,这个女扮男装的小厮,同时拥有仆役、厨师和侍妾的功能,卫然望向她的眼神有点同情,白天那么辛苦,晚上还要被王世子折腾,简直做牛做马。 王世子面带微笑道:“这位小兄弟见谅,本世子地位尊崇,理当住岛上最大的院子,可否劳你让出来,要多少钱尽管提,淮南王府决不让你吃亏!” “你们怎么都喜欢拿钱砸人……”卫然对于这种又谦虚又高傲的口吻不大喜欢,但是既然要赚对方一笔,就不能挑三拣四。 王世子道:“也罢,我让父王封你一个官职。” 卫然道:“没兴趣,我就不绕弯子了,五十颗丹海米。” 王世子道:“这件事不值这么多。” 世子说的很有道理,这个交换不比萧叶雨那个近水楼台,根本不值五十颗,卫然只是随便喊喊,他心理价位是十颗。 “我初来乍到不大懂,世子您说个数,合适就成交。” 王世子道:“二十颗吧。” “行,就这样,签个字据我马上搬。” 仅房子这一项,卫然就赚了一百颗丹海米,是一个极好的开始! 房子最终安定下来之后,卫然没有急着种下雷克顿送他的种子,因为用普通的湖水来灌溉,实在太浪费了。 翻了翻上面发下来的手册,上边写了很多规矩,最大的一条,就是不准在岛内打架斗殴,一经查到,视伤势轻重与斗争规模予以处罚。 轻伤罚一百颗丹海米,重伤罚五百颗,若致死,则交由玄星阁刑堂处置。 看来丹海米果然是这次培训中最重要的货币。 别的弟子都忙着装饰房间,给住所立匾,有起风雅名字的,有起豪气名字,女弟子们大多折花枝作为庭院点缀。 而卫然却没有弄这些虚的,他在岛上四处转悠,寻找隐藏任务的触发。 最终当然是找不到什么隐藏任务,没有隐藏的老爷爷,悬崖下也没有秘籍,山洞里也没有吃一颗就能功力暴涨的异果,反倒是认识了不少人,都是些地位不高又好说话的,成为了卫然的主要消息来源。 这些人都心知肚明,卫然将来的成就会比他们高,他们现在给卫然提供消息,待日后卫然身居高位,给他们照拂一二,回报率是极高的,就算卫然失败了,他们也没损失什么。 只不过绝大多数弟子都自认为是修仙者,看不起这些厨师木匠、扫地的买菜的,见面点点头,都觉得自己很给面子了。 卫然打听到第一堂课的讲师是萧叶雨,心中就有了一个计划。 次日清早,玄星讲堂刚刚开门卫然就到了,他胳肢窝里夹着一张叠好的大纸,一屁股坐在讲台下第一排的位置。 守门的好心提醒:“开讲还得好一会儿,你不如四处转转。” 卫然没有理会,只是坐着闭目养神。一盏茶的功夫之后,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 紧接着问题就来了,五百个弟子,两百个座位,大半人是站着听讲的,卫然昨天把岛上各地转了个遍,早就发现这个问题,于是早早的来占座。 弟子中不乏地位尊崇者和生活安逸者,比如淮南王世子和那一名金人,他们起得晚,又不愿站着听讲,失了身份,便和有座位的弟子们交涉,大部分交涉失败,原因很简单,反正岛上不准动手,你地位再高能拿我怎么样? 于是讲堂中响起此起彼伏的怒骂声,打人有惩罚,骂人没有。 各式精彩的对骂中,卫然缓缓站起身来,举起手中那张大纸,纸上写着一行字: “出售座位,十五颗丹海米。” 第六十章女神教师的第一课 当卫然举起卖座位的纸之后,所有的骂声都朝着卫然来了: “一个破座位,坐一个上午,就想卖十五颗丹海米,怕不是失心疯?” “智障,你特么怎么不卖一千五百颗丹海米?” “穷疯了穷疯了,没救了。” “精神有点贵恙的人,也能参加培训吗?” 面对各种嘲讽,卫然并不生气,反而道:“我愚蠢的同窗们,你们知道今天上午是谁的课吗?”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隐隐猜到:“难道……是美女教师萧叶雨的课?” 卫然点头:“没错,正是天姿国色冰雪聪明秀外慧中闭月羞花天生丽质冰肌玉骨出水芙蓉的萧老师!”为了卖座位,卫然不惜用上了所有能想到的成语来夸萧叶雨。 “是萧老师!”五百人中至少有三百人眼睛发光。 “今天上午是萧老师的第一堂课,是诸位给萧老师的第一印象!而我这个座位不是普通的座位,乃是讲台之下第一排正中!是离萧老师最近的座位,是最容易与萧老师发生目光对视的座位!这可是至关重要的第一印象啊同窗们,我这个座位卖十五颗丹海米,绝对的良心价!”卫然把那座位吹得天花乱坠。 “我买!我买!”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凑上来。 “别说了,我买了!都别跟我抢!”金人迫不及待道。 淮南王世子摇着扇子道:“这位金光闪闪的兄台似乎有点着急,买卖之事不是靠急,而是讲究一个你情我愿。本世子与这位姓卫的小兄弟一见投缘,想必他更愿意卖给我。” 卫然心道:这个世子真是自来熟,我什么时候跟你一见投缘了?根本不投缘好不好? 淮南王世子低声道:“我出十八颗丹海米。” 卫然顿时猛点其头,和淮南王世子勾肩搭背道:“没错,我和世子殿下一见如故。” 金人本能的提价:“我出二十颗丹海米!” 淮南王世子却不提价了,他本不缺女人,不过是一时好玩罢了,二十颗是他的心理底线,再提价确实划不来。 就这样,卫然把座位卖了二十颗丹海米。 众人或坐或站,安定下来半晌后,萧叶雨终于来了,引起欢呼无数! 她讲授的课程是《星魂化影诀》,是玄星阁的标志性法诀。星魂化影诀是在夜间引动星辰之力,将自己脑海中观想出来的星魂神灵投影到现实中,并协助作战的投影法术。 这个法术非常依赖想象力,想象得越具体,细节越真实,成功的几率就越大。 不过第一堂课没有讲实际操作,就是讲理论讲原理,萧叶雨本人爱静,不喜欢社交应酬,授课风格却热情活泼,所以深受弟子们的喜爱。 讲到一半,萧叶雨拿出一张不动明王的挂图,挂在墙上让大家观察细节,观察许久之后,有弟子提出疑问:不知道不动明王侧面和背面长什么样,那么观想出来的不动明王,会不会是个扁的? 萧叶雨微微一笑,对着挂图吹了一口气,那平面的不动明王顿时变为了立体的,还能随着萧叶雨的手势旋转方向。 卫然看得眼睛一直:这跟3D建模似的! 这样一来,就非常有利于脑海中的立体观想了。 萧叶雨又讲解了一会儿,让大家对《星魂化影诀》充满了兴趣和向往,可以说这第一堂课非常成功! 弟子们都恨不得这堂课的时间再加长一倍! 就在大家沉醉于课堂内容时,站着听课的卫然却悄悄的挪动脚步,一步一步的挪到后门边。 “好的,今天就暂时讲到这里,下次课程我们一起来研究《持国天王》的挂图——下课!”萧叶雨微笑着挥手。 然而,“下课”两个字刚刚落音,门口一个人影“嗖”的冲出讲堂,如同屁股着火一般,要多快有多快。 “那不是卖座位的卫然吗?”有人认出了冲出讲堂的背影。 众皆愕然,我们都巴不得再上一节,你怎么巴不得下课一般? 有人看到卫然狂奔的路线:“是去食堂,这土鳖饿疯了。” 淮南王世子摇头不已:“一点风度都没有,别说我跟他一见投缘了,我不认识这种粗人。” “呵呵,我就是饿死,死外边,也不会想他一样抢食!” 当众人到达食堂时,看到食堂门口竖起的牌子,全部傻眼了:开班良心活动!本食堂中午限量供应三份灵食,每份含丹海米三十余颗,先到先得,活动持续三天。 原来卫然狂奔是为了这个! “哗啦”所有人爆发了,四百九十九人为了剩下的两份含丹海米的灵食疯狂争抢! 早就跟厨师搞好关系的卫然摇摇头:“我不过是像狂奔的野牛,你们都成抢食的野狗了,还以为你们多清高多有风度呢……” 许多没抢到灵食的弟子落得十分狼狈,莫名其妙的把恨意转移到了卫然身上:我们没吃到,你也别想吃到第二次! 二十余个欲抢灵食的弟子们集合商量好,灵食活动还有两次,明天上课的时候,各派十个人堵住前门后门,不准卫然靠近门口! 今天卫然就是在下课之前就占据了门口的有利位置,才得以爆发出速度的!我们把门口堵住,看他怎么到门口来! 次日是剑法课程,剑法老师惊奇的发现,两百个座位几乎没人坐,所有人都在门口听讲! 剑法老师有点懵:什么情况?难道时代变了,大家都不学剑法了? 众人纷纷表示站着听课更精神。 剑法老师摊手道:“那你们也不必守着门口和窗子吧?仿佛要地震了一般。” 不管他怎么劝说,也没人愿意坐下来,大家把门口堵得严严实实,如铜墙铁壁一般。 众人都心照不宣:卫然啊卫然,这回我看你怎么抢先出门! …… 等等,卫然呢? 正疑惑时,忽然门外传来一个声音:“抱歉老师,稍微迟到了一下。” 众人齐齐回头,门外那个迟到的不是卫然是谁? 剑法老师不是很高兴,但也没责怪卫然:“第一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卫然笑道:“绝不会有下次。” “你进来吧……” 卫然指着门口的铜墙铁壁道:“这可进不来,没关系的老师,我在门口一样听课!” 众人看着站在门外的卫然,全都恨得牙痒痒:千算万算,没想到这小子竟使出了迟到这一手! 第六十一章我就是一个谦谦君子 见卫然又占据了最佳位置,众人绞尽脑汁怎样坑他一把,正好剑法老师教了一个套路,需要一个弟子来演示一遍,好找出弟子们常犯的典型性错误,并加以纠正。 众人灵机一动:“我们推荐卫然!” “卫然?是哪位?” 卫然连忙摆手:“不行的不行的,我对剑法一窍不通,平时我都是用青龙偃月刀和丈八蛇矛的。” 剑法老师颇感意外,没想到那个迟到的学生竟得到众人的推荐,偏偏那个学生很谦虚,这让他心生好感。 众人为了把门外的卫然架进来,吹得天花乱坠地涌金莲:“老师,卫然既有天赋又勤奋,昨晚半夜还在练剑,所以才迟到的!” “老师,卫然是个谦谦君子,很有本事却从不居功,我们都对他心服口服,这次演示如果不让他上,我们全都不答应!” “老师,卫然实乃众学生之首!总是无私的帮助我们,他学会了就等于所有人都学会了!请务必让他上。” 剑法老师于老师三十多岁,是个爱读圣贤书的年轻夫子,但是书读得方法不对,导致有点迂腐,玄星阁爱惜他的剑法才能,但是他又不懂人情世故,所以让他去教学生,学院的氛围好歹比江湖纯洁,容得下于老师这个迂腐之人。 于老师不知道众生与卫然的纠纷,只道众生是真心拥护卫然,不禁想起了自己当年的学院生涯,想起了自己的同窗好友,当年那质朴的同窗之谊多么令人感动!就像眼前的卫然与众生们,书生意气,指点江山,激扬文字…… 于老师的眼眶湿润了,深吸一口气道:“卫然,你进来,到最中间来。” 众人皆欢呼,齐声道:“卫然!卫然!卫然!” 于老师露出了欣慰的微笑:学院里的友谊,是最纯洁的友谊。 卫然心中暗骂了一百遍,脸上却露出感动的模样,道:“想不到来到岛上才短短两天时间,同窗们就对我如此推崇如此拥护,卫某人愧不敢当,一定会用实际行动来回馈你们对我的崇拜!” 众人心中皆道:崇拜你奶奶个腿儿!这下你到了讲堂最中间,再也别想吃到今天中午的灵食! 于老师认真的将剑法演示了第二遍,说实话,这剑法实在糟糕,持有《青莲剑典》的卫然根本看不上,但是为了应付于老师,不得不演一遍。 卫然的演示前边一直很好,到了最后腾挪时,忽然一失手,剑脱手而出,将屋顶戳了个窟窿。 众人皆笑,于老师却露出鼓励的眼神:“不要紧,循序渐进,第一次是容易出错,慢慢来。” 卫然道:“于老师放心,我这就把屋顶修好。” 于老师道:“你不必在意,自有负责泥瓦的杂役做此事,你好好练剑就是。” 卫然正色道:“这是我自己的责任,学生恳请老师给一个弥补错误的机会!” 于老师面露欣慰,同意了卫然的请求,经过众弟子的推崇和自己的观察之后,他对卫然的印象非常好。 众人心中暗骂卫然不要脸。 于老师先讲解了卫然剑法中的错误,然后让另外一个弟子演示,那人演示时,卫然爬上了房梁。 第二人演示完,于老师开始讲解,卫然已经爬到屋顶了。 讲解完毕,于老师宣布下课!顿时讲堂里炸成一锅粥,有的人向外狂奔,有的人查看屋顶——屋顶上哪还有卫然的影子? 当众人赶到食堂时,卫然已在美滋滋的享用含有丹海米的灵食了。 这一回,有超过五十人结成联盟——抵制卫然三连吃联盟。一次三十多颗,三次全吃到有一百颗丹海米,不能让他次次成功! 五十人迅速召开作战会议,商议了明天的作战方案,分析了种种可能,并制订了每一种可能性的应对措施。 在完美的作战方案的保障下,他们充满信心,明天的卫然绝对吃不到灵食! 第三天上午的课程是算术,老师姓禹,是个不苟言笑的白胡子老头。 卫然一进门就遇到了极高的礼遇,五十个人分上下左右全方位把他团团围住,连走路都困难,更别说什么抢先去食堂了。 既然如此,卫然干脆安安稳稳的坐着听课,五十个人早有准备,分别占据了卫然附近的所有座位,防止他突施手段。 有人嘿嘿笑道:“卫然啊卫然,别说算术课没法舞剑,就算你丢出一把剑,我们五十人也能把剑拦截下来!” “密不透风懂吗?” “你还有什么招什么歪主意?” 卫然笑了笑,没有说话。 禹老师讲课方式极其古板枯燥,听得人哈欠连连。坐在卫然旁边的金人很快就睡着了,口水飞流直下三千尺,禹老师眼睛一瞪就要发火,卫然赶紧推了金人一肘子。 金人从睡梦中醒来,咕哝道:“我来之前,听人说玄星阁是梦想起飞的地方,现在终于明白了,一听禹老师的课我就想做梦,不愧是梦想起飞的地方!” 禹老师对他第一堂课的课堂纪律极不满意,存心给弟子们一个下马威,于是施展出拖堂大法,搞得弟子们怨声载道。 卫然心中不禁好笑:这个禹夫子,跟地球上那些古板固执的老教师有异曲同工之妙,如果不出预料,他马上就要施展出那个绝招了…… 果然,禹老师冷哼道:“怎么?都急着去吃饭?五百个饿死鬼投胎吗?哼哼,依老夫看,一顿不吃也没什么大事!” 众人腹诽:今天中午的午餐不是普通的午餐!你是不知道今天中午是食堂最后一天搞活动,有灵食的! 禹老师“唰”的拿出一叠纸:“随堂测试!十道算术题,谁先做完,做对了就可以走!” 众皆哗然!没想到禹老师来这一手!这下完了!尤其是那些睡觉的发呆的,已经做好饿肚子的打算了。 见众人怨言此起彼伏,禹老师一瞪眼,拿出了老夫子的气场:“谁有意见,站出来,让老夫认识认识!” 顿时讲堂里鸦雀无声。 傻子才出头呢!禹老师也掌管着一门考核,甲乙丙丁给你评个最低的丁级,你哭都没地方哭。 众人迅速接受了这个事实,有些人已经在眉来眼去互打暗号,约好一起合作。 第六十二章随堂测试 随堂测试的试题发下去,众弟子纷纷蘸墨运算,禹老师下去走了一圈,所有人都在奋笔疾书,他满意的转过身,回到讲台上。 哪知刚刚站定,就有一个弟子快步走到讲台边,把试题纸往讲台上一放,转身走人。 “站住!你叫什么名字!”禹老师大怒。 “我叫卫然,怎么了老师?”那弟子有点不解。 “怎么了?你还敢问怎么了?这是上课的态度吗?”禹老师对卫然的态度很不满意,他指着讲台上的答卷道,“我说得明明白白,十道算术题做完了才能走,你没做……你没……你……” 话说到一半,禹老师看清了答卷,只得把话硬生生的吞进去:“你怎么……这么快就做完了?” 此言一出,这下所有人都不淡定了:同样是听课,我们才做完一两道题,你竟然就全部做完了?这不合常理! 五十人联盟纷纷道:“瞎蒙的!绝对错得一塌糊涂!” 卫然笑道:“我和算术有缘,所以做得快,老师您看看错没错,没错的话我赶着去吃饭呢,饿得慌。” “我和算术有缘”这句话让禹老师顿生感慨,绝大部分学生的算术成绩无法直视,算术课不是睡觉就是发呆,让他痛心疾首! 突然有一个学生说跟算术有缘,不禁让禹夫子老怀大慰。 禹老师精神一振,连忙检查卫然的答卷,越看越欣喜:“竟然……竟然全对!又快又好!卫然,你不错,老夫记住你了!” 所有人都傻眼了,那五十人拿着笔全部怔住在原地,没想到精心谋划的阻止大作战,竟然以这个结局收尾!所有措施所有计划全部泡汤。 卫然朝禹老师和终生拱拱手,潇潇洒洒的率先去吃零食了,心道:拿小学六年级水平的数学题来考本理科学霸,我要是能错,我就自宫谢罪! 如愿以偿吃到一百丹海米的卫然心情美滋滋,而萧剑阁的心情则糟糕透了。 玉京剑派的鸿图殿是大长老贺佐鹏的住所,萧剑阁跪在殿下,向他的师父坦白了追杀卫然失败的事情,除了神秘信件未说,其他细节都交待了。 大长老贺佐鹏神情冷峻,如暗夜中的审判者一般,他虽然用法力将外貌维持在三十多岁,但没有人会因为他那看似年轻的外表而感到轻视——只要你看到了贺佐鹏那双阅尽黑暗历经沧桑的眼睛。 如果把玉京剑派比作一个帝国,那么姜云就是天恩浩荡令人崇敬的皇帝,而贺佐鹏则像手腕残暴令人畏惧的铁血宰相。 玉京剑派成为天下第一大派,绝不仅仅是靠丰厚的底蕴,姜云既要收拢人心成为仁德之主,又要化解竞争对手们的阴暗手段,乃至主动用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来分化对手。这些姜云不方便做的事情,全都交给贺佐鹏。 贺佐鹏为姜云背了无数黑锅,做了无数脏活,他俩配合默契无间,姜云是光明,贺佐鹏是黑暗。 所以没有人能动摇贺佐鹏的地位,玉京剑派不是没出过修为比贺佐鹏高的长老,这些高手,不觊觎大长老之位就罢了,但凡想夺取大长老位置的,无一不被贺佐鹏除去,或栽赃囚禁,或流放海外,甚至死去。 从此之后,贺佐鹏威震四海,在修行界的地位不比姜云低很多!如齐云山全真教的掌教,明明修为与贺佐鹏不相上下,却在贺佐鹏面前自愿称弟。 就是这样一个厉害的大人物,他的徒弟萧剑阁,追杀一个炼精境,竟然失败了!贺佐鹏把萧剑阁骂了一个狗血淋头。 萧剑阁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磕头,心里却安定下来:师尊还愿意骂我,说明对我还没失望。 贺佐鹏骂完,又道:“你赶紧把冯猫儿那件事解释清楚,然而夺得副长老之位,别节外生枝,做惹人注意的其他事。” “那卫然的事,就这么算了?我不甘心!”萧剑阁咬牙道。 贺佐鹏心中暗笑:如果你就这么甘心了,本座反而看不起你。 “告诉你吧,姓卫的小子投靠了玄星阁,如今在岛上,你想去也去不了。” 萧剑阁道:“他果然加入了玄星阁!岛上?他在君山岛?” 贺佐鹏摇头:“君山岛是玄星阁的大本营,姓卫的小子哪有资格?不过是在无名岛上跟五百人一起参加培训罢了。” 萧剑阁喜道:“师尊对情况了如指掌,想必是在五百人中事先安插了眼线!” 贺佐鹏面无表情道:“并没有事先安插,这种小事还不值得本座预先谋划。但是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就可以把本来不是我们的人,变成我们的人。”说罢丢了一个竹筒给萧剑阁:“以后这种小事别来烦本座!” 萧剑阁接过竹筒,大喜道谢。 竹筒里有一个名字,这个人在无名岛上,随时准备杀死卫然。 卫然在无名岛上的培训是这样的:六门课程,分别是观想、剑法、算术、轻功身法、拳脚功夫、修行常识,四武二文,上午听课,下午训练,每隔六天休息一天,然后开始下一周循环。 这一天训练完,卫然没有立刻回房间,而是在岛上寻找灌溉种子的上佳泉水,找到夜里才回房。 一进门,卫然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他点上灯观察四周,忽然拔剑出鞘,一剑挑飞了床榻上的被子! 果然有刺客藏在我被子里! 哪知被子一飞,里边登时传来一个女子的惊呼。 当卫然看清楚“刺客”的模样时,再也下不了手了:竟是一个不着寸缕的女子躺在床上,在灯光的映照下每一处都清晰可见。 卫然心头瞬间闪过了七八个词语来形容这具身体,但由于上边强调了无名岛是一个和谐的岛,所以这些词语不说也罢。 “路子野啊姑娘,现在刺杀的成本都这么高了吗?”卫然喃喃道。 那女子竟不急着拿被子遮住身体,而是坐起来道:“我不是来刺杀的,我是来求救的。” 见女子手中没有武器,卫然打开窗子四处张望:“你声音那么大做什么!被人听见了那还说得清?” 女子压低声音道:“你既然怕被人看见,还把窗子打开?” 卫然关上窗子,把外衣丢过去遮住女子的身体,倒不是因为他是个道德君子,而是他需要保持冷静,才能掌握对话的主动。 不遮住的话,是没法冷静的。 第六十三章男装大佬 用外衣遮住那女子之后,卫然这才静下心来打量:“咦?我说怎么有点眼熟,你不是淮南王世子的仆役加厨师加侍妾吗?” 那女子点头:“我叫施小翠。” “上次你穿着男装,所以刚才我一眼没认出来。是淮南王世子派你刺杀我的?” 施小翠道:“我真的不是来刺杀你的,我是来求救的。” “这年代,求救的成本真高。”卫然口上说着,心里却没放松警惕。 施小翠道:“也许你不相信,但我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一个人干着三个人的活,每天做牛做马,晚上世子殿下还骂我伺候不周到,我实在快崩溃了……” 卫然叹了口气:“你那位世子,确实不像个体谅别人的。但是说实话,淮南王世子是个厉害对手,我没有本钱也没有足够的理由去随意招惹他,你找我求救,找错人了。” 施小翠摇头道:“我不是求你对付世子殿下,那太难了。” 卫然奇道:“那你来做什么?” 施小翠恨声道:“我想求你对付汪立言!” “汪立言?为什么?”汪立言就是“抵制卫然三连吃联盟”的盟主,他一直嫉妒卫然,虽然卫然已经成功三连吃,但是这个联盟并没有解散,依然维持了三十人的模样,卫然并没有放在心上。 “汪立言骗我,说只要我陪他睡,他就从世子殿下手中把我赎出来,我陪了,可是他食言了——我恨他!我要让他尝个大苦头!”施小翠说着说着,流下眼泪来。 “因为汪立言和我有矛盾,所以你来找我,觉得我会帮你。”能让卫然乱了阵脚的,并不是女人的眼泪,而是心爱女人的眼泪。 施小翠道:“也不是空口相求,有好处的。” “什么好处?”刚问出口,卫然就后悔了。 “我可以陪你睡觉!”施小翠丢开遮在身上的外衣。 “遮上遮上!好好说话!”卫然连忙道。 “我只有这个了,其他一无所有,你就说同不同意吧!”施小翠趁机进攻。 卫然略一思索,拿出一本秘籍丢给施小翠:“说实话我还不能信任你,我对你并不了解,不能随便承诺。这样吧,这本《灰蛇剑法》送给你,我看你有点底子,好好练练,也不用太强的实力,下次把汪立言骗出来,趁他意乱情迷时,亲手给他一剑岂不是更痛快?你我本没有交情,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至于睡觉也不必了。” 《灰蛇剑法》是卫然在大逃杀时反杀曾三得到的战利品,以前他总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反派要把秘籍放身上,背熟了烧掉不是更好吗? 直到他得了《青莲剑典》,才明白背熟是不靠谱的,很多招式得练成前边的,才看得懂后边的,口诀背熟了,经脉运气图解能背熟吗? 《灰蛇剑法》对于卫然来说连鸡肋都算不上,根本没有练的价值,卖掉也不值钱,还得花时间找卖家,不如送给施小翠,一了百了。 施小翠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接过了《灰蛇剑法》,然后郑重的朝卫然鞠了个躬,转身离去。 刚开门,身后响起卫然的声音:“喂!你好歹穿上衣服再走!” _______ 施小翠的到来,让卫然意识到自己的住宅并不安全,他觉得有必要在家里布个阵,但是布阵材料在大逃杀时都用完了,孤岛上又没得采买的地方,有点麻烦。 利用休息的一天,卫然一边在岛上收集材料,一边拜托买菜的大叔私带一些进来。很多修仙者都轻视银子的作用,卫然非常庆幸自己有带银票的习惯,比如对买菜大叔非常有用。 然而整整一天下来,布阵的材料连三分之一也没收集到,卫然便想利用下午的训练时间去收集,于是找萧叶雨请假。 哪知萧叶雨将脸一寒,道:“卫然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众学生见萧叶雨脸色不妙,纷纷起哄。 卫然跟随萧叶雨来到校场边角,萧叶雨沉着脸道:“卫然,我很不喜欢你这阵子的表现。” “啊?萧老师,你的课我是认认真真听的,今天上午讲的《持国天王》观想,我吃饭时都在练习呢!”卫然有点意外,他一向是学霸属性,无论哪一门都是优秀学生,竟然惹得老师不满? “我不是说上课,我是说下午的训练!”萧叶雨道。 卫然挠了挠头:“你不准我请假就罢了,也不必专门为此批评我吧?” 萧叶雨道:“我带过多少学生,下午的训练你认没认真,我一眼看不出来?仗着自己有些天资,便轻视基础,这样的学生轻浮!” 卫然连忙承认错误,坦率的承认自己在训练上确实没认真,心中却暗道:萧老师啊萧老师,你们的训练进度安排有问题啊……这种简单的训练,对于我来说根本不必花那么长时间,所以我才请假,不想浪费时间的。 总得来说,是我太优秀。 萧叶雨看出卫然的认错根本不诚心,心里有些生气,故意道:“我明说吧,训练六天你请了两天假,这超出了我的忍耐范围,我喜欢踏踏实实的学生,你呢?爱出风头,爱耍小手段!你看淮南王世子,他虽然身份尊贵,但是他请假了吗?” 卫然指着远处正在喝酸梅汤的淮南王世子道:“我觉得他在训练时当着众人的面喝酸梅汤,影响比我请假坏多了。” 萧叶雨一时语塞,然后指着金人道:“你看金大鑫,家庭条件那么好,但是每次听课都那么精神。” 卫然笑了:“萧老师,他只有听你的课精神,眼睛里冒着绿油油的光,在别的课他都是睡觉的——可不是我编排同窗,你可以去问别人这是不是事实。” 萧叶雨一跺脚:“我还拿你没治了?听说你在找上佳的水?” “萧老师你知道哪里有吗?”雷克顿送的种子一直没种下去,让卫然耿耿于怀。 萧叶雨哼了一声:“别找了,最上等的五莲泉全部归我掌握——就不给你!” 卫然傻眼了。 第六十四章我真的完全没复习 卫然觉得无名岛上午的课程有趣,下午的训练无聊,是因为他拥有青萍剑世界里的四座试炼阵,那是世间最顶级的训练,相比较之下,他当然看不起无名岛的训练了。 被萧叶雨警告之后,卫然有所收敛,从一周请假两次变成了一周一次,有趣的是,无名岛上的老师们对卫然发明的“一周”这个说法很感兴趣,迅速沿用了,而且分为周一周二周三直到周七。 卫然很想纠正他们,是周日不是周七,但是没人理他。 不知不觉到岛上已经二十来天,卫然房间的阵法已经布好,接下来就是搜集原料给雷电法王手套充电了!大逃杀时把电用光了,一直没有条件充电,忙完了阵法,卫然终于可以忙充电的事了。 然而一件突如其来的事情改变了卫然的计划——要月考了! 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一个噩耗,除了卫然。 因为学霸,就是为考试而生的,别人把考试当成艰难险阻,吃尽苦头;而学霸靠考试出人头地,如沐春风。 就连汪立言和他的“反对卫然三连吃联盟”都消停了,全副精力投入到备考之中,卫然的邻居柳渊则愁眉苦脸,请求卫然考试时递纸条。 卫然平时与柳渊关系尚好,他房间布阵时请了柳渊帮忙,然而这次却拒绝了递纸条的请求:“你也太小看监考的老师了,你有什么小动作,以他们的实力还不是看得清清楚楚?” 柳渊哀叹道:“那怎么办?” 卫然道:“你的心理预期是考成什么样?” 柳渊道:“我就是个平平凡凡的人,五百同窗里,我的目标是考进前二百,就不算丢人了。”其实没有五百个人,当初在雷克顿的威吓之下,有七个人跳湖而逃,被玄星阁当场淘汰,所以总共四百九十三个考生。 “前二百,不难!”卫然拍了拍柳渊的肩膀。 “卫然你的目标是什么?” “我啊……考进前一百吧,呵呵。”卫然笑了笑,心道:前一百?我倒要看看谁能抢走我的第一! 但是真正的学霸从不说自己必得第一,都是哀叹“哎呀这次又考砸了”“不知道,感觉有好多题不会”“我根本没复习,完了完了”,这种欠揍的语调卫然没少用过。 见柳渊沮丧,卫然道:“这样吧,我每天帮你补习一会儿,包你算术和修行常识这两门得甲等,怎么样?” 在无名岛的考核中,甲上是满分,甲是九十分,乙上是八十分,乙是七十,以此类推丙上六十,丙是五十,丁上是四十,丁是三十。 卫然说让柳渊得甲等,也就是包九十分,柳渊有点不相信,虽然你卫然很厉害,但是我柳渊没你这头脑,也能得甲等? “你把它想得太复杂了,在这种初级阶段,学习方法和知识的系统性更重要,我把我的方法教给你,让你知识构建成完整的系统,就轻松了。” 柳渊觉得不可思议:“你竟舍得把独门的方法教给我?” 卫然有建立理科门派的大志,他不遗余力的寻找所有对理科感兴趣的人,柳渊是个苗子。不过这个理由现在说出来还太早了,卫然只道是同窗之谊友邻之谊,让柳渊感动不已。 又过了一日,柳渊告诉卫然一个小道消息,说这次考试前三的人有奖励!奖品是炼元丹、五莲泉、青峰剑三选一,第一名先选。 卫然听到有五莲泉,对这次月考是势在必得了。 没有谁比卫然更期待这次考试的到来。 第一场考的是修行常识,正是卫然擅长的文试,他发挥学霸属性,行云流水般写完提前交卷。休息好之后参加第二场,拳脚功夫,这是六门课程中他最不擅长的,不过第一场考得好,卫然状态极佳,所以第二场发挥得也不错。 第三场考试安排在下午,考的是剑法。卫然仗着矩阵算法这个无赖手段,把剑法玩得风生水起——青莲剑典这种镇派绝学我都能用矩阵算法把它简化,更何况你教的这些三脚猫剑法? 就当补补基础了,之前进步太快,停一停也好。 次日第一场又是文试,考的算术,卫然以风卷残云之势把所有算题全部解决,然后气势如虹的扬长而去,解题速度是常人的八至十倍!看得其他考生目瞪口呆。 监考的禹夫子向来讨厌考生们提前交卷,总是不厌其烦的强调检查,而唯独对于卫然,他不但允许提前交卷,而且喜得直捋胡须,这样一个算术天才是他的学生,说出去也有面子! 第二场是考轻功步法,轻功卫然不算擅长,但是步法真是落到他饭碗里,不就是一个闪避的事么?在绝仙试炼阵里,卫然早把闪避练得熟练无比。 最后一场才是重头戏,萧叶雨的星魂化影诀,考观想!卫然感觉这是最难过的一关。 考试时间定在黄昏时候,因为白天不利于星魂化影诀的施展。 众考生齐聚玄星讲堂,点名之后,萧叶雨宣布考试内容:在所教过的观想挂图中,任选一个自己最熟悉的,投影出来,要求能走动即可,不要求能战斗,维持一刻钟即可。 目前共教过三个观想挂图:不动明王,持国天王,韦护尊者。 所有考生分为十组,一组一组轮流来,卫然见部分考生的投影奇丑无比,或扁或胖,有的扭曲畸形,不动明王的脖子比鸭子还长,韦护的眉毛像刷子一样飞舞,真是有两把刷子。 这些错误都是两个原因,要么想象力不够,要么对投影对象不熟悉。 另有一些比较正常的,比如卫然的邻居柳渊,投影持续时间太短,还不到三分之一的时间就如泡沫般破灭了,是因为注意力不集中;还有一些人的投影没有武器,赤手空拳,是因为他们没关注武器,光关注角色了,顾此失彼。 卫然特意关注了一下金人金大鑫的,他投影出来的持国天王没法走路,呆若木鸡,是对动态不了解,或者没有骨架;“反三盟”盟主汪立言算比较优秀的,他投影出来的不动明王比例均衡,有武器,也能走路,唯一的问题是脸是模糊的,因为他细节不行。 第六十五章学霸就是为考试而生 “第七组,开始!”萧叶雨对全组下令,眼睛却盯着卫然。 终于轮到我了!卫然深呼吸几次,闭上眼睛静下心来,在脑海里细致着勾勒着持国天王的轮廓和每一个细节。 他的方法是在脑海中模拟电脑上的玛雅3D建模软件,把持国天王的模型建好,先是轮廓和骨骼,然后加饰物毛发武器等细节模型,然后上颜色和材质,最后调适骨骼动作,完美! 要问卫然为什么对持国天王很熟悉?因为他见过!或者说在梦里见过。 那一次在梦中听通天教主讲法,持国天王就在听讲者的队列里,不过是在最后排,因为一个糙大汉背上背着一个琵琶,所以特意问了一句,碧游宫那个持国天王回答,他叫魔礼海。 当卫然的持国天王投影出来时,全场鸦雀无声! 一个身材魁梧的黄脸大汉在场中昂然行走,一脸暗红色胡须如钢针一般,他穿着海蓝色的盔甲,沉默而雄壮,当真威风凛凛!背上一架琵琶蕴含地水火风能量,手中一杆白色的长枪煞是惹眼。 连萧叶雨都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卫然的投影,细节好到骇人的地步,每一处都纤毫毕现,不但脸部细节完美,连一根根毛发都清晰可见,甚至连持国天王左耳上那三个金耳钉的材质都还原得那么逼真! 讲堂里良久没有人说一句话,都是眼睛直直的盯着持国天王投影。 “卫然……他难道是个神仙?他一定亲眼见过持国天王……”这一刻,众人的心声是这样的。 即使萧叶雨再不喜欢卫然,也不得不承认卫然这一手太绝了,她教过很多学生,其中最有天赋的学生,练六个月也比不上卫然这水平,况且卫然才一个月! 卫然对自己这一手也很满意,心中喜道:这下子奖励我拿定了,五莲泉稳了! 他本来就飞扬跳脱,不是个老实人的性子,当即对萧叶雨扬了扬眉,意思是:萧老师,怎么样?你不是不给我五莲泉吗?现在不给也得给了。 然而就是这一扬眉,又惹怒了萧叶雨。萧叶雨喜欢乖巧省事的学生,对卫然这种爱炫耀的性子很不满,心道:我偏不给你高分,让你得不了第一,到时候你就知道教训了!哼,我也是为你好,免得你被骄傲自满害了! 次日早晨,月考成绩出来了,张榜贴在玄星讲堂的外墙,一大清早柳渊就叫卫然起床看榜,卫然不紧不慢的洗漱了一圈,才跟着柳渊去玄星讲堂,反正柳渊 众生都乌央乌央挤在榜下,柳渊想挤进去都没法子,埋怨道:“都是你摆什么假装毫不关心的模样,洗漱就不能快一点么?都挤成这样了。” 卫然干笑两声道:“你说的是,我确实是假装不关心,其实心里在意着呢!” 柳渊道:“也罢,远一点也能看清,不过是找起来费点神罢了。”柳渊从第三百名开始往上找,而卫然从第一名开始找。 “我第一百二十名!”柳渊惊喜的唤出声,“这可是意料之外的好成绩!多亏了你帮我补习,修行常识和算术真的拿了甲等!” “意料之中。”卫然淡淡道。 柳渊隐隐觉得卫然有些不高兴,小心翼翼问道:“你成绩如何?” 卫然指着最前边道:“你看。” 根本不用找,柳渊马上就发现卫然的名字在第二:“你是第二名!强啊兄弟!” 卫然摇头:“不是第二,是并列第一。” “厉害厉害!”柳渊一边恭喜卫然,一边觉得奇怪:你都拿第一了,怎么还有点不高兴的样子? 在看了卫然的各科评级之后,柳渊马上明白了。 榜上不写具体分数,只写排名和评级,比如乙上就有八十分到八十九分的区间。 卫然的评分分别是:修行常识甲上,拳脚功夫甲,剑法甲上,算术甲上,轻功步法甲上,观想投影乙等。 四门满分,一门优秀,唯独萧叶雨那门连乙上都没得到。 因为这个失分,导致卫然和别人并列第一。 萧叶雨这个评分自然是有失公允的,柳渊怕卫然不忿之下祸从口出,故意转移话题道:“跟你并列叫李弘业,我怎么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李弘业,就是淮南王世子。” 对于世子得第一,柳渊觉得理所当然,李弘业从小接受良好的教育,见识广博,基础也打得好,起点本来就比别人高。 卫然不高兴,萧叶雨也不高兴,于老师和禹夫子竟指责她胡作非为,所有的老师里,只有教拳脚的左老师替她说话。 萧叶雨争辩道:“我知道你们看重卫然,就是因为你们太看重他了,我怕他自满,才想抑制一下他。他下午的训练常常请假,带起一股不正之风,我因此给他降一个等级怎么了?我也不是没考虑过,算了分数的,特意让他从第一变成并列第一,总的来说,还是没人超过他,这样你们还指责我?” 于老师不再说话,禹夫子却仗着年纪大,继续道:“你以为给他降一个等级,是彰显了我们老师的权威?告诉你,你这是减损了老师的权威!” 萧叶雨正欲反驳,忽然司礼的老爷子道:“前三名来领奖了。” 众人都闭上嘴,在学生面前吵架那是直播丢人。 三甲来到室内,最先进来的是卫然,卫然身为并列第一,有最先选的资格,他对五莲泉势在必得。 司礼的老爷子摆出事先承诺的三样奖品:炼元丹、五莲泉和青峰剑。 老爷子以淮南王世子身份尊贵为由,让李弘业先选奖励。 卫然落到第二选,心中不快,却没说什么。 见李弘业把手伸往那一桶五莲泉,卫然眼中闪过一缕精芒,心中暗暗道:世子啊世子,你根本不需要五莲泉,非要拿的话,就是故意跟我卫某人作对,那我说不得要使些手段,让你知道哪些人是不能惹的。 其实卫然也知道,像李弘业这样的人,根本不缺丹药和剑,反倒是五莲泉对他来说更稀少一点,但是卫然的态度必须摆出来,我谅解他人,但我不要每一处都谅解他人! 第六十六章饮湖上初晴后雨 司礼老爷子见李弘业犹豫,便催促起来。 李弘业最终拿了盛炼元丹的小瓶子,他附耳对卫然低声道:“有人让我拿五莲泉,我没拿。” 卫然笑了笑,对李弘业拱了拱手。 李弘业道:“我不是看在你的面子,而是我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那人让我拿五莲泉,我偏不拿。” 卫然看了一眼萧叶雨,心中有了计较:李弘业的话他根本不信,萧叶雨又不是傻子,顶多是暗示一下李弘业,不可能要求世子拿五莲泉的。 卫然甚至怀疑连暗示都没有,纯粹是李弘业编出来的事,想挑拨离间让他和萧叶雨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深,这个官二代不简单! 虽然不想让李弘业如愿,但是卫然本来就不是打不还手的老实人,他早就准备反击,有分寸的反击。 提着一桶五莲泉回到小院,卫然正琢磨着种子种哪儿好,柳渊恰好来访,对卫然各种道谢,一百二十名的成绩让他笑开了花。 卫然笑道:“你要是真心感谢我,就帮我做一件事。” “你说什么事。”柳渊拍着胸膛道。 “你哪天有空?” 柳渊面露难色:“今天只怕不行,禹夫子抓我去替他干活,唉,难得休一天假,却被禹夫子占了。” 卫然笑道:“你算术得了个甲等,成禹夫子眼中的红人了——不是今天,今天我也没空,有些好事的邀我乘船去湖上游玩,下次休假再说吧。” “行,下周我一定来。” 对于同窗们娴熟的使用“下周”这个词语,卫然还是有点成就感的。 到湖上时,忽然下起了蒙蒙细雨,船上众人或回舱内吃些瓜果零嘴,或撑起伞在船头继续观赏风景,一时烟波浩渺,横无际涯,远处山色隐在雨后,近处游船和渔舟点点,颇有水墨画的意境。 卫然打着伞在船头眺望,旁边走过来一人,侧眼一看,却是李弘业。 李弘业正欲和卫然说话,忽然有个好事者嚷道:“并列第一的两位俊杰拼到一起了,是要一较高下吗?” 此言一出,马上聚集了所有人的目光,考场上并列第一,要在船上争个高低吗? 李弘业哼了一声道:“本世子是什么身份?你们说一较高下,我就真的一较高下?” 众人又望向卫然,李弘业不想争,兴许卫然想争呢? 卫然则望着起哄者哂笑道:“张义,教轻功的赵老师说,你最近在苦练轻身术?我看你是在苦练轻生术吧?信不信我把你丢到湖里去?” 那好事者顿时乖乖闭上嘴巴。 卫然又道:“你家大哥汪立言也不济事,自己不敢说话,派你这小喽啰在这里撺掇,也太没胆气了。” 好事者争辩道:“汪大哥有事没来,不是没胆气!” 卫然心中疑惑:第一次集体活动,汪立言这个最喜欢搅风搅雨的却没来,如果汪立言想挑拨我和淮南王世子的关系,今天绝对是最好的机会,不知他有什么重要事情? 众人见争端没起成,纷纷散了。这时李弘业又凑过来,低声道:“我想拜托你帮我对付一个人。” 卫然奇道:“是对付老师?” 李弘业摇头:“我疯了我对付老师。” “既然不是老师,以你的实力,这岛上哪个人你搞不定,非要找我?” 李弘业道:“别看我这身份,其实很多事情不方便亲手做,需要人代劳——放心,报酬好说。” 卫然心念电转,若是平时,说不定他就接了,但此时是敏感时期,他若同意了,便会落一个“替世子办事”的结果,仿佛成了世子的手下,这样就低人一等了。 “等半个月吧,我最近的日程都安排得满满的,有太多事要做。” 见李弘业面露失望之色,卫然又道:“你自己不是有一个得力的助手吗?干吗舍近求远?” 李弘业奇道:“得力助手?哦……你说的是小翠?” 卫然这才注意到施小翠没有跟随在李弘业身边:“说的就是她,她今天怎么没跟你来?” 李弘业道:“她在家打扫卫生——她不行的,那点三脚猫功夫。” 卫然道:“世子殿下,不是我说你,你这个方向搞错了。” “哦?”李弘业眯起眼睛,心中微怒,没想到卫然竟敢对他的生活指手画脚,但他生于王侯之家,略有城府,当即也不表露出来,只是道:“卫兄有何高见,且说说看。” 卫然泰然自若:“我随便说说,世子随便听听就好。我认为,最隐秘的事情要交给最信任的人去做。施小翠知道你所有的习惯爱好,熟悉你每一天的行程,还与你有肌肤之亲,在这个岛上,她就是你最信任的人。你却让她把精力花在打扫卫生上?以世子你的身份,只需一声令下,不知有多少人愿意给你打扫卫生,你真的缺打扫卫生的人吗?” 李弘业陷入沉思,片刻才拱手道:“卫兄所言极是,我不缺打扫卫生的人,我缺的是心腹办事之人,只是施小翠资质鲁钝,不堪造就……” 卫然道:“世子你想太多了,你不必把施小翠造就成能跟你十年八年的长期心腹,你只需要她在一两年内能帮上你,那就足够了,随便教她两手功夫,能完成你交代的事就得了!” 李弘业点头道:“好,就按卫兄说的办,我原本认为教她很麻烦,现在想起来,在这岛上找别人办事也挺麻烦,左右是麻烦,不如教小翠。” 卫然随口一句劝说,减轻了施小翠的工作量,也算是一种帮助吧。 李弘业笑道:“说句吹牛皮的话,我自认为是个聪明人,到这个岛上一个月以来,我作过最聪明的决定,就是不和卫兄作对!” 卫然也笑了:“彼此彼此,谁吃饱了撑的非要跟世子作对呢?” 李弘业忽然面露神秘,低声道:“小翠跟你睡觉了吗?” 卫然被这个问题吓了一跳,连忙摆手:“没有没有!” 李弘业哈哈大笑。 此时一股香味随风飘来,原来是众人在船上烧烤饮茶,要不是因为无名岛禁酒,众人早就饮酒作乐了,卫然吃罢烧烤,半日的游玩结束了,才尽兴而归。 一回到院子,卫然立刻收敛起轻松的神态,他知道,今天的游玩不是重点,回来这一刻才是重点。 第六十七章萧老师真的很严格 卫然可以肯定,在他游湖这段时间,有人偷偷潜入他的房间。 他出去之前,特意把一条凳子放在柜子门口,现在凳子的位置有了微小的移动。他特意在抽屉口放了一张纸条,这张纸条的方向也有微小的变化。 如果不是刻意留心,是不会发现这些小变化的。 房间里什么东西都没少,仿佛根本没人来过,卫然摸了摸怀中的《青莲剑典》,再一次深深的理解反派为什么把秘籍带在身上。 到底是谁潜入我房间呢?卫然陷入沉思。 第一,屋内毫无乱象,说明这个潜入者显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蓄谋已久,既然是蓄谋,却非要等到我游湖时才下手,说明他和我的作息时间是重合的,不趁我平时上课时潜入,因为他和我一样要上课! 第二,今天没去游湖的弟子有二三十个,印象最深刻的莫过于汪立言和施小翠。 第三,潜入者懂阵法,完美绕过了所有的杀伤点。 卫然正欲去找施小翠,却恰巧听到施小翠在门口唤他,卫然心中一动,道:“你进来吧。” 施小翠道:“你院子里布了阵法,我如何进的来?” “哦,我差点忘了。”卫然起身来到院门口。 施小翠眉眼含笑:“多亏你帮我说话,世子殿下已经免了我的打扫任务,还教我武学。” “顺口一说罢了,不必挂齿。”卫然微微一笑。 “你顺口一说,却改变了我的活法。”施小翠挺起胸膛道,“小女子无以为报,只好跟你睡一觉。” 卫然被唬得连连摆手:“别别别,这大白天的,别人都听着呢,莫乱说话!” “我说真的。”施小翠吃吃笑道,“迟早有一天我要睡到你。” “那日后再说吧。” “好!”施小翠大喜。 卫然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歧义:“不是日后,是以后再说!” 施小翠眼睛眨眨:“卫公子,你是不是想得太严重了,不过是一夕欢愉罢了,不用你负责的。” 说实话,“不用负责”这四个字确实让男人心动,卫然废了好大劲才压制住心中绮念:“不说这个了,我现在正有事要出门呢!” “正好顺路,一起走走?” “不不不,完全不顺路。” “你又不知道我往哪边,怎么知道不顺路?” 卫然叹了口气:“我本不想说的,你非要纠缠——我要去找汪立言,你难道一起去吗?” 听到汪立言的名字,施小翠眼中闪过恨意,默不作声的走了。 卫然一边往汪立言的住处走,一边思忖:施小翠会是潜入者吗?她主动来找我,是真的与此无关?还是特意为了反证自己问心无愧,以让我消除警惕? 她想和我发展超友谊关系,是出于感激,还是出于贪欢?抑或是想借此刺探我身上的秘密? 走着走着,忽的见到汪立言迎面过来,卫然回过神来,假装漫不经心的说道:“汪立言,你游湖又不敢游,派个张义那样的角色出面,平白丢了你们反三盟的脸——说吧,今天你做什么去了?” 汪立言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趾高气昂道:“老子今天去了哪里关你屁事!你是并列第一又怎样?别人给你脸,我汪立言不用!” 卫然哂道:“肯定又是找女人去了,你迟早要在女人身上吃亏!” “我呸,老子吃不吃亏要你管?”汪立言一呸把狗尾巴草吐出来了,有点后悔,四处寻狗尾巴草去了。 卫然摇了摇头,事情果然不是那么简单。 晚上吃饭时,众弟子们发现一件奇事,持国天王也来吃饭了。 准确的来说,是持国天王跟着卫然一起走进食堂,然后坐在卫然身边,守着卫然吃饭。 持国天王当然是不吃饭的,那卫然耗费真气把它投影出来做什么? 食堂是人最多的地方,很快就有弟子发问。对此,卫然的回答是:自己的观想投影只得了乙等,深感羞惭,所以只好发奋练习,利用所有的空闲时间来苦练观想投影,争取下一次能得个乙上。 发问的弟子灰溜溜的走了,他就是乙上,但是跟卫然这个乙等比起来差距悬殊,简直云泥之别。 渐渐的,观想投影得甲等的也没脸待在食堂了,陆陆续续的走了。 最有趣的是,教算术的禹夫子经过食堂,见到卫然这副模样,立刻用宏钟般的大声问道:“咦,这不是卫然么?你怎么把持国天王带到食堂来了?”禹夫子说话中气十足,震得整个大食堂都听得清清楚楚。 卫然当然不会辜负禹夫子的好意,也用对应的大声道:“学生见过禹夫子,好教夫子得知,学生月考观想投影只得了个乙等,简直羞得无地自容,下定决心利用每一点空闲时间苦练,所以才在食堂如此用功!” 禹夫子大声道:“萧老师真的很严格,我觉得可以,她觉得很普通。你这个持国天王评个乙等,想必其余四百九十多人都是丙或者丁吧?哎呀,那就麻烦了,这么多丁等,君山总部问起来,我们当老师的没脸啊!” 卫然突然觉得这个老头儿蛮有意思的,固执起来可以做出一些意想不到的事。 短短一天,整个无名岛都在传萧叶雨乱评分的事,若是别的东西,还好分辨,投影这个东西放出来大家亲眼看到,萧叶雨是无法辩解。 萧叶雨气炸了,她的声望一落千丈,她既要管束那些热爱她的学生不要攻击卫然,又要抵御无数质疑,搞得心力交瘁。 她后悔了,为自己针对卫然感到深深的后悔。 但萧叶雨终究还是个有气度的老师,她没有动用自己的实力和身份去欺压卫然,而是选择妥协,私下向卫然道歉。 卫然跟萧叶雨本没什么仇恨,当然不会傻到拒绝萧叶雨的歉意,他只是说:“萧老师,我知道你对我没有恶意,我觉得你操心得太多了,你这么年轻,姿容也是一等一的,操太多心会容易变老的!” 虽然没得到实际的好处,但从此卫然在无名岛声威骤起。 最没想到的是萧叶雨,跟卫然道歉后,她有了新的想法,在全岛举行了一次演讲,说了自己对教学生涯的一些反思,坦诚过去的不足,并提出了一些新的思考,结果不但把先前失去的人望全部扳了回来,甚至还收获了一些新的拥护者。 萧老师,学生学到了! 第六十八章学霸讲义 就在萧叶雨演讲后的第二天早上,无名岛上悄然出现了一样新事物——《学霸讲义》,作者卫然。 《学霸讲义》金色封面,尤其“学霸”二字设计得银钩铁划,不似书生笔墨,反而有剑拔弩张的意味。书的纸质非常好,一看就是很精致的感觉。最重要的是内容:囊括了六科老师讲课的精髓,尤其是算术与修行常识,把重点提炼得很好,其余剑法拳脚步法等课程也有理论指导,限量五十本。 这本书首先得到了萧叶雨的推荐,她亲口对学生们说,如果认真看了《学霸讲义》,一定会对各科学习有帮助。萧老师此举让卫然大生好感,之前的龃龉一扫而空。 半天之后,该书又得到了禹夫子的推荐,禹夫子没有评价其他科目,但是对于讲义中的算术这一科评价极高。 然而两位老师都没想到,黑心的卫然给《学霸讲义》的定价是四颗丹海米。 如果这本书的作者是别人,一定卖不出去。然而,作者正是本次月考第一名——学霸卫然,硬底子摆在那里。 得到两位老师推荐后,卫然的书受到了两三百人关注。因为这次月考合格者才两百三十几人,也就是说,超过一半的人不合格。 那些不合格的人,急需一本参考书来扭转局势,但是他们手头没有丹海米。通过月考的人每人发一百丹海米,不及格的没有,所以他们只能靠借。 见大家跃跃欲试,卫然当众宣布:《学霸讲义》没有再版的计划,仅此五十本,下手迟的人只能借别人的看。 这时候,柳渊从人群中冒出头道:“我买一本!” 有认识柳渊的,问道:“柳渊,你不是一百二十名么?还买这个?” 柳渊眼珠子一转,道:“我想进前百名不行吗?你看这书名多牛,学霸!听到没,学中霸主!要知道这可是第一名亲手写的!图也是第一名亲手画的!”其实不是,卫然只亲手写了第一本,托买菜的刘叔带到岛外,花钱请人复制了五十本,再让刘叔带回来。 也就是说,在卖的这五十本全部是复制品。 有弟子见柳渊眼神狡狯,恍然道:“我知道了,你先买到手,别人找你借你可以收费!毕竟限量五十本!” 有了柳渊的率先出手和托的故意问答,马上就有人急不可耐的来哄抢,没丹海米的赶紧四处去借,五十本《学霸讲义》,竟然半个时辰就卖光了。 卫然收获两百颗丹海米,心花怒放,按事先约定给两个托各五颗米,心情大好又给了柳渊十颗米,拿着剩余的一百八十颗美滋滋的去了。 走到一半,卫然改主意了,不急着回,先收账! 金人欠他的账,先是房子交换的事,价格八十米,然后第一课的座位二十米,总计一百米。 当卫然走到金大鑫的院落时,金大鑫看起来好像不大高兴,不怪他,一般人看到讨债的都不会高兴。 金大鑫失落的说:“我花了一百米,结果什么都没得到!萧老师看我就像看普通学生一样。” 卫然心道:因为你确实就是一个普通学生啊……嘴上却道:“可能是因为你身上的黄金太晃眼,萧老师只看得到金光,看不到你的脸吧。” 金大鑫强笑道:“我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没有一丁点回报,真难受啊……” 卫然心道:我只负责赚一笔,哪还能负责教你撩妹呢?口中道:“金兄,这个世界上,付出本来就不一定有回报的,而且区区一百丹海米,就想得到萧老师重视?这次两百三十六人合格,萧老师一口气发放了两万三千六百丹海米出去,你说一百米在萧老师眼里算什么?你是不是把萧老师看得太轻了?” 金大鑫这才想通,道:“也罢,一百丹海米,本来就是创造个条件。”他不敢不给,卫然现在名气很大,连萧老师都敢怼,他金大鑫是无法正面对抗的。 卫然又去淮南王世子的院落讨债,也是房子的事情,李弘业欠他二十米。在门口喊了半晌,施小翠终于香汗淋漓的开了门。 见卫然眼神古怪,施小翠连忙道:“这大白天的你想哪儿去了,世子教我练功呢——你是来讨米的?” 卫然不悦道:“什么讨米?我是来讨债的,快点,二十米。” 施小翠拿出一个小袋子:“世子早有准备。” 卫然知道这些官二代的脾气,所以昨天湖上没提这事,若是在船上讨债,李弘业非翻脸不可。 施小翠本来想跟卫然多聊两句,然而里屋传来李弘业的催促声:“小翠,快来练功!”她应声急急去了,像她这样的侍妾,世子共有八个,这也许是她一生中最受宠的时候。 卫然心道:这两人真奇怪,不在空旷的庭院练功,反而在里屋练功…… 一边走着,卫然一边算账:金人一百,世子二十,自己通过考核一百,手头一共有两百二十米,加上最初三天的食堂活动,三连吃得了一百米,加起来总共是三百二十米,在众学生里算个富豪。 接下来就看雷克顿给的种子能不能培育好了。 正美滋滋的走着,路边冷不防的冒出三个大汉,将卫然围住,为首那汉子道:“小伙子,借点钱……哦不,借点米用用。” 卫然愣了一下,道:“现在打劫的都是这职业素养吗?也不蒙一下脸,这岛上哪有外人?五百学生,我能叫出名字的也许只有几十个,但是脸见过啊!天天一起上课一起吃饭的,真不打算蒙面?” 左边那高瘦汉子闻言道:“马哥,他说的有道理,要不要蒙一下脸?” 右边那壮硕汉子道:“蒙个屁!都已经被他看到了,现在蒙迟了。” 中间为首的马哥犹豫了一下,决定掩盖自己的过失:“别信他的话,做贼的才蒙脸,我们打劫的靠的是强劲的肌肉!” 面对这三个人的围攻,卫然倒是毫无压力,他甚至收起了剑,打算用拳脚对付这三个打劫的。因为月考的拳脚功夫没得满分,卫然决定练练手。 第六十九章如听万壑松 马哥对胖瘦二汉子道:“你们俩先别动手,听好了!我们打劫也是有原则的,绝不一拥而上,一个一个轮流来。” 卫然捏了捏拳头:“说得好听,单独上不就是车轮战吗……”话刚说到一半,身后便有风声响起! 原来三个汉子按计划行事,马哥说话吸引注意力,后面两人一拥而上,一个用布袋蒙住目标的脑袋,一个打断目标的腿,使其丧失行动力。这是他们三人组堵人的老一套了,用得十分纯熟。 可卫然仿佛早就料到了似的,侧身一闪,顺手捏住拿布袋那个高瘦汉子的手腕,轻轻一折,便听得嘎嘣一响,手腕脱臼了。卫然想也不想,一肘子撞在那高瘦混混的脸上,直撞得那混混眼冒金星,“哇”的惨呼起来。 “我草!谁说他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谁特么说他是个书呆子!”马哥吃了一惊,令他惊讶的是,对方的身手、反应速度堪称格斗高手!单只说那一闪一捏一折,三个动作一气呵成,就不是他所能达到的。 意识到自己碰到硬钉子了,马哥咬牙道:“一起上!”一声令下,他和壮硕汉子两面夹攻卫然。 卫然退了一步,趁那高瘦混混晕头转向时,抓住其往最近的壮硕汉子身上一推,旋身一脚踢向马哥的面门!好个马哥,竟伸手架住了这一腿!仅仅是踉踉跄跄退了几步,并没有受伤。 卫然暗暗点头:我的拳脚是甲等,从马哥这一招架来看,拳脚至少是乙等,甚至可能是乙上! 念头一闪而过,卫然跨步抢上,与马哥拆了两拳,手如铁锁般卡住马哥的手腕用力一拉,膝盖便如重锤般狠狠顶在马哥的肚子上。 马哥极为硬气,痛得脸色都变了,却硬是不哼一声。卫然正想就势解决了马哥,后边的壮硕汉子却来捣乱。卫然哼了声“找死”,疾退三步,腾出空间来,双腿连环踢出,壮硕汉子虽然有一身死力气,实战起来却还不如马哥,被卫然打得没有还手之力。 那汉子皮糙肉厚,一直用双手护住要害死死防御,倒也拖延了一些时间。卫然喝道:“叫你防!”扭腰拧身,利用旋劲就是一记大力鞭腿,“砰”的将壮硕汉子那两百斤的身躯重重的踢飞了出去! 这一手其实是《青莲剑典》里的剑招“如听万壑松”,卫然临时把它改为腿法,推劲倒是保留了,可惜杀伤力比剑招低很多,否则这一招下去,壮硕汉子已经死了。 蜀僧抱绿绮,西下峨眉峰。为我一挥手,如听万壑松! 马哥先前被卫然一膝盖顶伤了肚子,疼得站都站不起来,眼见壮硕汉子也惨遭落败,躺在地上哼哼唧唧,不知道断了多少根骨头。 马哥心中骇然:草!被雇主骗了!这真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打起架来比黑帮最恶的打手还凶! 卫然解决了马哥和壮硕汉子,回头瞪了一眼高瘦汉子,高瘦汉子看到马哥和壮硕汉子的惨状,早已手脚发软,加之被卫然这一瞪,被吓得一个哆嗦,转身欲逃。 卫然猛的喝道:“敢逃,我就打断你的腿!” 顿时高瘦混混的脚就像生了根一般,定在地上不敢挪动分毫,他战战兢兢的扭过头来,等待卫然发话。 卫然揪着马哥的衣领,问道:“说吧,谁指使你们来的?” 马哥咬牙道:“没人指使,是我们自己财迷心窍。” 卫然赞了声“好汉子”,然后猛的一拳揍在马哥腰上,马哥疼得蜷起身子,如虾一般。 卫然又问高瘦汉子:“谁指使你们来的?” 高瘦汉子嗫嚅着不说话,卫然作势要掰断他手指,他惊道:“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不知道,意思就是有人指使,但是只有马哥接触过指使者,然而马哥颇为硬气,咬牙不透露雇主。 卫然想了想,自己毕竟没遭受任何损失,暂时没有酷刑逼供的必要,他抓起马哥道:“什么阿猫阿狗都欺负到我卫然头上了,你不愿吐露雇主,我也不为难你——你们三个跟我去找巡察,你不是一口咬定自己才是主使者吗?跟巡察说去!” 这个岛上最大的规矩,不可擅自出手。 远处一个浑身金饰的人冷静的看着这一切,马哥失败之后,他便遁走了。 卫然带着三人找到玄星阁的驻岛巡察,说明马哥三人围攻他的事情经过。巡察自然不会只听卫然一方之词,而是仔细询问了马哥三人。 马哥一改之前的配合态度,嚷道:“你别信他颠倒黑白,明明是他围攻我们,瞧我们这一身伤!” 见马哥出尔反尔,卫然森然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马哥不由得后背发凉,冷得浑身一个激灵。 巡察面无表情道:“刚才你是这么说的,他一人,围攻了你们三人?是我理解力有点问题,还是你们精神有点问题?” 马哥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刚才我说岔口了,说反了,其实是我们主动围攻他。” 巡察做了笔录,让马哥三人按了手印,然后宣布三人各罚一百米,由于三人本无米,所以逐出无名岛,学费不予退回。 卫然这才知道原来这次培训是要收学费的,看来自己还是个保送生。 马哥三人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他们知道以巡察的铁面无情,逐出无名岛的决定是不可能收回的,只是哭求能退学费。 高瘦汉子哭丧着脸道:“为了凑齐学费,我已经倾家荡产了,来岛上就是为了学星魂化影诀,如今才学一个月,投影出来的角色没战斗力啊!” 巡察依然面无表情:“入岛第一天就宣布了规矩,平时还三令五申不得私自斗殴,你们依然要违反规定,这怪我吗?” “既然私自斗殴,为什么他不用受罚?”壮硕汉子指着卫然忿忿道。 “他属于正当防卫,不受罚。告诉你们吧,他若存心杀人,你们三个一个也活不了。” 高瘦汉子央求道:“不用退全部学费,退一部分就好,哪怕退两成三成也行啊……” 巡察无动于衷。 马哥道:“行了,别丢人了,走就走吧。” 三人收拾好行礼后,被符船载到巴陵县岸上,上岸之后随便寻了个馆子吃饭,一边吃着,壮硕汉子与高瘦汉子便埋怨马哥,为什么接了这么一个活,雇主拿他们当刀使,最终害得大家损失惨重。 壮硕汉子要求马哥说出雇主的名字,他要出口恶气。 但是马哥没有说话,只是坐着不动。 高瘦汉子隐隐觉得不对劲,推了马哥一把,哪知马哥应手而倒,竟是已经气绝了。 壮硕汉子和高瘦汉子对视一眼,慌忙拔腿就逃! 第七十章飞鸟跌穴 卫然拿着锄头,在院子里种下丹海米种子,然后精心浇灌五莲泉,带着美好的期待睡了一觉醒来,第二天清早竟已长出绿芽来了!第三天就变成秧苗了,这生长速度令人咋舌。 但是长成秧苗之后,丹海米灵株的生长速度就变慢了,卫然专门请教了萧叶雨,萧叶雨说,五莲泉虽然能少量的影响生长速度,但主要还是影响收获时的数量,至于生长速度,则依赖肥料。 萧叶雨列举了十二种适宜的肥料,但是无名岛上都没有,即使在玄星阁预定的话,也要三四个月才能到。 原因很简单,这些肥料都是云梦泽里猛兽的粪便,猛兽通灵,实力强劲,能打赢猛兽的都是高手,而哪个高手会愿意捡粪? 卫然原以为整个云梦泽都是玄星阁的地盘,其实不是,八百余里的云梦大泽,玄星阁连一半都没控制,大概百分之四十吧,大半地方还是未能掌握,泽中最深处最是凶险莫测,连金丹之后的高手都不敢进入。 就连次深处,被玄星阁称为“第二圈”的区域,也有上千年的猛兽存在,连金丹境进入都得小心翼翼,普通弟子胆敢擅闯,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当卫然邀请柳渊去云梦泽探险时,柳渊连续摇了三四十次头,以表明自己坚定的态度。 “慌什么,我们只去第五圈,死不了人的。”卫然安抚他道。 三四个月实在太久了,卫然等不及。 柳渊道:“第五圈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你要找的是雷狼啊!那可是第五圈的霸者!我不敢去,要死人的。” 其实在萧叶雨所说的十二种肥料中,雷狼的粪便是危险性最小的,其余的都在第四圈甚至第三圈。 卫然道:“我不用你战斗,你只要负责掏粪……负责捡肥料就行了!” 柳渊道:“你可有什么倚仗?” 卫然道:“我会阵法啊!而且我会青莲剑典!” 柳渊摇头道:“你不但会青莲剑典,还会吹牛!青莲剑典是玉京剑派的镇派绝学,呵呵,你区区一个炼精境要是会青莲剑典,那我就会落星真解!” 卫然昂起头负手而立,身姿卓然,语调沧桑的叹气道:“是时候揭露我的真实身份了……没有错,我的真实身份其实是玉京剑派的荣誉长老……” “去去去!”柳渊压根不信,“你要是准备好布阵材料,我就跟你走一遭,就当是还你上午送我十颗丹海米的情,哦,主要是感谢你帮我补习。” “我真是玉京剑派的荣誉长老,你怎么不信呢?” 柳渊没理卫然的“胡言乱语”:“再重申一次,我只掏粪……我只捡肥料,不战斗,雷狼我惹不起,你可别指望我干别的。” 卫然道:“好,你放心,别想得太严重了,我们又不是要战胜雷狼——成功了我再送你二十丹海米。” “行,就这么说定了!” 在卫然的利诱之下,柳渊瞒着岛上的老师与同窗们,划船来到了云梦泽第五圈。 这个时候,所学的修行常识就发挥作用了,两人先是选择雷狼经常活动的西面,果然发现了雷狼的足迹,跟着足迹来到雷狼巢穴附近,柳渊一看地上巴掌大的一块一块,喜道:“是雷狼的粪便!”说罢拿着袋子和小铲子便开始收集。 卫然却感到不满意:“这些粪便太干了,肥料效果有限,我们需要更新鲜的肥料,再靠近巢穴一点去找找。” 柳渊苦着脸,极不情愿的往雷狼巢穴挪动。 卫然笑道:“瞧你那怂样,雷狼又不在巢穴里,怕什么?” “你怎么知道?” 卫然指着地上的脚印道:“这组没有乱的脚印是最新的脚印,方向是朝外的。” 柳渊眼睛一亮:“我曾听说书先生讲,很多探险者趁猛兽不在巢穴的时候,摸到巢穴里,发现猛兽的幼崽,然后探险者把幼崽抢走当宠物,幼崽对探险者忠心耿耿,连亲生爹妈都不认。” 卫然嗤之以鼻:“别信那个,人之所以拿猫狗当宠物,是因为它们温顺,你见有人养狮虎豺狼当宠物的吗?养不熟的!第一攻击性强,有潜在的危险,第二野性难改,一有机会就逃。退一万步说,假设有个人养剧毒蛇为宠物,那人实力高强,丝毫不惧毒蛇的毒性——但是你敢成为那个人的朋友吗?毒蛇不咬主人,就一定不会咬主人的朋友吗?” 柳渊点头:“你说的是,每次到巢穴里都能找到幼崽,太过分了,而且我坚信一个野性泯灭的猛兽,实力是不会强大的。” 卫然感慨道:“人与兽,谁不渴望自由呢?你给宠物洗澡,自己觉得对宠物很好了,可是你从来不问宠物想不想洗澡,是想现在洗?还是过一个时辰再洗?你从来不会在乎的。” 柳渊表示认同:“而且一旦成为了宠物,猛兽将不再猛。” 见柳渊一直在谈宠物的实力,卫然知道聊自由是不会引起共鸣的,不如说点别的。 很快两人到达雷狼巢穴,刚要进去时,却被柳渊拦住了:“你布个阵再进——万一雷狼突然回来呢?” 卫然依言布下束缚阵法。这个阵法有讲究,名叫“飞鸟跌穴局”,乃是天盘丙奇加地盘甲子。 所谓地盘,是指奇门遁甲推演以日期为主,所谓由日定局,因局起元,为不变之则,故定局起盘,先分阴阳二遁,次审何节气,再查用事干支,是为地盘,地盘五日一换。 根据今日日期,卫然定下地盘为起甲子戌。 所谓天盘,是指根据地盘之配布,再查所用之时辰,归何符头管辖,即以其星为直符,以其门为直使,加于用时辰之干上,然后中宮不变,星门均循顺时旋转,依次定位是为天盘。 天盘比较麻烦,一个时辰得改一次,也就是说,如果没有人主持阵法的话,飞鸟跌穴之局的有效期只有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绝对绰绰有余,够柳渊铲几千坨狼粪了。 第七十一章无双猎人 两人小心翼翼的走入雷狼巢穴,雷狼果然不在,而且果然也是没有幼崽的,但是卫然发现了意外的东西——一朵金身蘑菇。 金身蘑菇从上边看如普通的蘑菇,但是从下往上看,就是金色的,它有增强身体强度的妙用,应该是在第五圈里能找到的最好的灵株了! 按照卫然所学的修行常识,这朵金身蘑菇吃下去,卫然的身体素质能达到化气境的强度! 卫然心中怦怦直跳,金身蘑菇的诱惑太大了! 装作不经意的看了一眼柳渊,没想到柳渊压根没认出金身蘑菇来,而是欢天地喜的拔草:“哈哈哈,卫然!你看这是化毒草!这是怪力之种!这么多,哈哈,我发财了!” 卫然以手扶额:或许这就是学渣的快乐吧…… “你能不能先办了正事再发财?” “好好好。”柳渊拿出小铲子飞快的收集雷狼粪便,那速度令人咋舌,简直爆发了他所有的潜能。 铲完粪便后,柳渊又开始兴致勃勃的拔草:“哇,这是眠草,这是黏着白蚁!这是……卫然,这是什么?” 既然柳渊不识货,卫然就不客气了,他假装采集怪力之种,暗地里把金身蘑菇放在兜里,像金身蘑菇这种灵株,服用也是有讲究的,直接吃下去只能发挥一半的效果。 就在摘下金身蘑菇的那一瞬间,远处传来“嗷呜”的悠长狼嚎,随后是沉重而急骤的脚步声! 雷狼来了! 金身蘑菇长在雷狼巢穴里不是偶然,它就是守护这朵蘑菇成熟,再准备吃掉的,然而守护了十多年,离彻底成熟只差一步了,却被人采了! 雷狼很愤怒! 雷狼完全颠覆了狼的形象,它比成年的水牛还要大一半,头长两个手掌长的金色尖角,周身覆盖着坚硬的鳞片,如铠甲一般,鳞片中的蓝黄二色与山峦颜色相近,背尾部与肩部生长的白色毛发掩映出苍云之色。 雷狼拥有强壮魁梧的身体,而它那粗壮的前肢根本不似狼类,那前肢足足有人大腿的两倍大,它凭借强韧的前肢在沼泽与树林地形如履平地。 卫然当机立断,大吼道:“柳渊快跑!我断后!” 柳渊倒没有再贪心,而是扎起袋子就逃,慌忙跑了几步,后边传来卫然的喊声:“你跑错方向了!往阵里跑,坎位是入口!” 柳渊连忙折返,然而雷狼出手了。 此时已是黄昏过后,月亮初上树梢,雷狼迅猛的奔跑助力,然而跃在半空中一个空翻,反身重重一尾巴砸在地上! 这一砸,卫然只觉得地动山摇,脚下踉跄不稳,仿佛地震一般,而柳渊则直接摔倒在地。 这爆炸性的力量!卫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一尾巴下来,雷狼已经判断出两个猎物的实力,它昂起头对月长啸,无数形似萤火虫的雷光虫迅速往它背上聚集,只见雷狼身上电弧闪烁,竟是在聚集雷电力量。 它在充电!卫然判断形势,这是最好的攻击机会!他双手持剑,一记“天门中断楚江开”狠狠的斩在雷狼尾巴上! 这条尾巴威胁太大了,必须趁早斩断。 然而斩击的结果令卫然感到震惊:如同斩在花岗岩上一般,剑被弹回,雷狼尾巴毫发无损,倒是卫然的剑崩了一个口子! 即使性格冷静如卫然,也不禁喃喃骂出口:草,这特么还怎么玩? 卫然的斩击并不是完全没有作用,雷狼的充电只完成了一半,但是这狼狡诈,并不理会卫然的纠缠,而是直奔柳渊。 它要先杀柳渊,后灭卫然! 雷狼在月下一边低吼一边飞奔,踩得地面“咚咚”作响。卫然眼见雷狼朝着柳渊一个飞扑,只得发声提醒。 柳渊一个滚子堪堪躲过雷狼的飞扑,回头被雷狼压中的草地,已被电得一片焦黑,不由得心中骇然。 “小心,它充电之后所有的攻击都带电!”卫然速度不如雷狼,在后边一边追一边喊。 雷狼一尾巴扫开卫然,然后举起粗大的前肢朝柳渊头顶压去,柳渊急忙一躲,雷狼举起另一只“手”又是一巴掌压下来,然后双掌齐压,柳渊险险躲过三掌,却被蹭了一下——这下完了,被电得两腿发软,站都站不起来。 见柳渊生命危在旦夕,卫然赶紧跑过去,欲把柳渊拉起来。柳渊大急:人体是导电的,你拉我,不等于自己也被电吗? 根本来不及劝阻,卫然的手已经伸过来了。 柳渊急得直冒汗:这下两个人都被电倒了,全完了! 然而预想中的事情没有发生,卫然一把将柳渊拉起来,自身却不受任何影响。 卫然紧了紧手上的雷电法王手套,现在没时间跟柳渊解释法拉第笼效应,只是叫柳渊逃命。 柳渊也不矫情,他知道如果自己说“不!我不走!我要跟你一起抗击雷狼!”,那么卫然会毫不客气的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那种智障就该扇两下。 雷狼终于认识到卫然并不是一个可以无视的对象,便舍了柳渊,绕着圈子观察卫然的破绽。 卫然拿着一柄缺了口子的剑,心里实在没底,他想起修行常识课上曾讲过雷狼讨厌猪血,他也带了猪血,但是不敢用——万一雷狼身上沾了讨厌的东西更生气了怎么办? 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卫然马上理清了战术思路:不可硬抗!雷狼的前肢和尾巴都是剑砍不进的坚硬地方,他所拥有的丰富的知识告诉他,雷狼的弱点在小腹和头,关键是,打不到啊! 仅凭炼精境的修为,哪里能轻松的击中雷狼的弱点? 所以只有一条路:打游击。 雷狼的招式都是力气十足,几乎没有留力的时候,所谓刚不可久,只要坚持一段时间,雷狼就会累,到时候就是他逃脱的时机。 打败雷狼是不可能的,卫然清醒的认识到这一点,捞到好处就逃命,已经是赚到了。 卫然不停游走,在雷狼的强大压力之下,他也受了不少轻伤,凭借着特殊体质,都渐渐恢复了,没有影响行动能力。 得亏柳渊已经躲入阵中,不然又很难解释了。 第七十二章月下雷鸣 雷狼追逐了一会儿,只觉得猎物狡猾敏捷,便俯下身子蓄力,只见它背上蓝光闪烁,然后奋力一扫尾,“滋啦”三个人头大小的青色雷电球陡然飞出! 卫然没想到雷狼还会远程攻击,连连躲闪,最没想到的是,三个雷球竟然是弧形轨迹!卫然躲过两个,第三个实在闪躲不及,便用手一挡。 在格挡雷球之前,卫然仓促的按了一下手套上的一个小按钮。 然后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卫然只是被雷球击退了两步,却毫发无损! 雷球击中雷电法王手套之后,竟如泥牛入海,根本没有把人电翻。 卫然心中狂喜:雷球的电力不是消失了,而是进入法王手套,给手套充电了! 他只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临时把手套改为充电模式,根本没把握,没想到真撞上了,运气运气。 来到无名岛这么久,卫然一直发愁找不到充电的材料,一直无法给雷电法王手套充电,想不到在雷狼这里遇上一个好机会! 卫然回头一看,另外打空的两颗雷球击在远处树上,“喀拉拉”树被摧倒好几棵。这冲击力太强,看来一次只能用一颗雷球充电,三颗的话,只怕手套里的玉符要被撞碎。 雷狼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又是三颗青色雷电球甩着弧线飞来,卫然闪躲掉两颗,伸手接住第三颗,再次充电成功! 雷狼怒了!雷球又出,卫然又接! 雷狼见自己的绝招不奏效,偏不信邪,雷球再出,卫然再接! 六轮攻击下来,雷狼身上的电光渐渐变得黯淡,看来是电力不足了,而卫然的雷电法王手套则快要充满了。 雷狼蹲坐着,昂首对月长啸,再一次充电!第一次充电只充了一半,让它很不痛快,这次它降下落雷护身,尽情充电。 只见“轰轰轰”落雷不断在雷狼身周打下,霎时雷轰电闪,照得夜空如白昼一般,还把地面击得坑坑洼洼,卫然无法靠近雷狼,也不想靠近雷狼——这家伙的近身肉搏能力实在太强了! 趁雷狼充电时,卫然拔腿就跑。身后雷鸣阵阵,雷狼发出“嗷呜”一声悠长的嚎叫,充电完成! 然而此时卫然已经逃到阵里,雷狼一边低吼一边追来,速度极快,卫然前脚刚进入阵中,它后脚便直扑了上来。 卫然大喝道:“柳渊快走!” 阵中的柳渊连忙从出口蹿出,紧接着卫然也从出口逃生,然后轰的一声大响,地面凹陷,飞鸟跌穴之局发动! 雷狼陷在地里面,咆哮挣扎,声震四野,但这飞鸟跌穴之局绝非普通陷坑,越是用蛮力挣扎,反而陷得越深。 柳渊和卫然疯狂奔跑,根本不敢回头看一眼,半晌终于来到岸边,幸好小船依然在,二人齐齐跃到船上,连喘气都顾不上,只是奋力划桨。 虽然脱离了危险,但是两人依然心有余悸,回头看时,远处阵中雷光迸射,雷狼竟挣脱了阵法的束缚! 幸好二人已经在湖中且相距甚远,雷狼拿他俩没治。 终于脱险!雷狼那种强大的压迫力是柳渊从来没亲自面对过的,而卫然则面对过萧剑阁的追杀,所以尚能鼓起勇气与雷狼周旋一二。 划到湖心,柳渊问道:“卫然,先前我被雷狼电倒,你来拉我,为何你没有触电?” 卫然放下桨,在船上迎着夜风负手而立,意态卓然,语调沧桑的叹气道:“看来我的真实身份瞒不住了,也罢,就告诉你吧,其实我的真实身份,是玉京剑派内门长老,人称雷电法王!” 柳渊憋了半晌,还是忍不住道:“你一个玉京长老,雷电法王,被第五圈的雷狼追得满世界跑?” 卫然挠了挠头,正欲反驳,忽然远处一道绯色剑光破空而来,竟是高手在御剑飞行。 那御剑飞行者飞过卫然二人头上时,蓦地停了下来。卫然心中暗赞:这一手说停就停的功夫真俊! 御剑飞行者高高的说道:“是卫然和柳渊吧!” 那声音有点熟悉,卫然趁着月光定睛一看,原来是萧叶雨,萧老师一脸焦急的寻找二人,让卫然心中涌起一丝暖意。 卫然赶紧应声,萧叶雨降下飞剑,落在船上,见卫然身上衣衫褴褛,劈头盖脸的骂道:“先前你问我肥料时我就隐隐觉得不对劲,没想到你是真不知死!竟敢去惹雷狼,知道我多担心吗?” 其实卫然看上去凄惨,衣衫一条一条的还染了血迹,其实受伤很轻,但是特殊体质的事不便透露,只得默认自己受伤。 见萧叶雨又是关心又是焦急,卫然心中惭愧,道:“学生知错了,原来萧老师内心这么善良。” “没事就好。”萧叶雨瞪了卫然一眼。 气氛正融洽时,柳渊突然来了一句:“萧老师不用担心,他不会有危险的,因为他的真实身份是玉京剑派长老,江湖人称雷电法王,区区雷狼奈他不何的——刚才他亲口说的。” 萧叶雨莞尔一笑:“就你皮。” “萧老师……那个,我……”卫然欲言又止。 萧叶雨翻了个白眼:“放心,我不会告发你们俩的,但是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若再有下次,两罪并罚!” 卫然和柳渊这次行动,其实是不符合无名岛规定的,幸好萧叶雨答应隐瞒,二人都十分感激。 回到院子之后,卫然先把肥料施了,然后洗了个澡,美滋滋的拿出金身蘑菇,按照老师所教的方法,用雪山草熬汤去除金身蘑菇的火气,保证效果最大化,才将其服下。 很快,卫然觉得浑身燥热,身上仿佛有一团火一般,不可描述的部位也是精神满满,这是药力的第一个阶段。 用雪山草擦拭身体之后,燥热稍减,但是皮肤变得发硬,如起茧一般,半晌浑身都变成了金色,就如金身一般,这是药力的第二个阶段。 按照书上所说,金身的症状得四五个时辰才能消除。 于是卫然安心的睡了一觉,这一日十分疲惫,卫然很快沉沉睡去,次日早晨醒来,金身症状已消失,卫然觉得自己筋骨强健,身轻如燕,力气增大了许多,这是药力的最后一个阶段,入骨。 金身蘑菇完全消化,卫然的身体强度,已达到化气境的程度! 第七十三章某人太监了 私自跑去雷狼的地盘,还被萧叶雨发现了,卫然既有把柄在萧叶雨手中,只得装乖一个月,这一个月卫然完全没有搞事,低调得很。 比较高调的人也有,据金人金大鑫说,反三盟的盟主汪立言前几日竟被某女子阉了!众人纷纷猜测下手的女子是谁。 卫然知道肯定是施小翠,他也不说,任别人猜。 于是雄心万丈的反三盟竟然就这么解散了,也没人有兴趣接替汪立言的位置,卫然虽然从没把反三盟放在眼里,但是这个联盟解散,自己落个耳根清静,也是件好事。 离第二次月考只剩一周的时间了,所有人都在发奋复习,因为岛上的规定是,连续两次考核未合格,就要遣返。 玄星阁的算盘打得很好,很多人是冲着星魂化影诀来的,萧叶雨第一个月所教的内容,是没有战斗力的,纯粹是观想和投影,投影出来的星魂能走路就已经很不错了。 而第二个月所教的内容,才是真正让星魂拥有战斗力,也就是真本事,如果不出所料的话,这次月考之后,将会有一半人被遣返。 这没过关的一半人,学费交足,却只学了个皮毛,当然是被玄星阁宰了。 但是玄星阁好歹是五大门派之一,怎会做出“包教包会,不会退费”这种低三下四的承诺?限量五百个名额爱来不来,多少人抢着交报名费呢! 被遣返,只能怪自己没本事,想退学费,门都没有! 学霸卫然则完全没有这种苦恼,他不但把已学的知识烂熟于心,甚至偶尔找萧叶雨开小灶,已经开始学习第三个月的内容了。 这一日卫然正在庭院里照顾丹海米灵株,在五莲泉和肥料的滋润下,丹海米灵株已经长得很好,稻杆沉甸甸的稻穗上是饱满的金色谷粒,约二百颗,达到一株丹海米的极限。 估计再有一周,金色谷粒转为红色,就代表着完全成熟,可以食用了。 卫然正美滋滋的看着丹海米灵株,忽然门外有人呼喊,卫然听出是柳渊的声音,卫然一边开门一边问道:“什么事情?” 柳渊道:“汪立言养好伤复出了!”汪立言被阉之后停了一阵时间的课去养伤,在无名岛上已是公开的秘密。 卫然不屑道:“复出又怎么样?他有蛋蛋时我都没把他当回事,更何况如今没有?” 柳渊道:“我只是抢先告诉你,汪立言复出之后,在茶馆嘲笑金大鑫的护院阵法不如你的十分之一,金大鑫不服气,非要到你院子里一看究竟。” “原来如此,谢你通报。”卫然感觉这事怪怪的。 汪立言什么时候说过我一句好话?突然夸我的阵法水平,肯定就是为了挑拨我和金大鑫的关系,问题是,这种低端的挑拨居然成功了? 柳渊走后,卫然听到门外好几人的脚步声,想必是金大鑫来了。 金大鑫此来,是真的想在阵法水平上争个高低,还是顺水推舟,有别的意图? “卫然!快开门,让我见识见识你那比我高明十倍的护院阵法!”金大鑫粗壮的嗓音在门外响起,他气势汹汹,身后跟着五六个小弟。 在金大鑫的预想中,卫然的回答无非是“谁说我比你高明十倍?谁说的?”或者“就让你长长见识”“比就比”之类的话,然而都不是。 卫然答道:“你说开门,我就乖乖开门?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金大鑫怔了怔,道:“你不开门,就代表你怕了,代表你承认阵法水平不如我!” 卫然根本不吃他这一套:“我就不承认什么阵法水平,也偏不开门,你能拿我怎么办?有本事强行闯阵啊!” 这下金大鑫没话说了,如果卫然开门客客气气邀请他破阵,那属于学术切磋,成与不成是个面子问题,但是强行闯阵的话,那是要扣一百米的。 金大鑫之前通过了第一次考核,得了一百米,但是全部用来还卫然的债了,也就是说,他此时无米,再扣一百就得逐出无名岛,说得好听一点叫遣返。 卫然是个警惕的人,绝不会轻易让人看到他房间的布置之类的,能不开门就尽量不开门,如果金大鑫客客气气的请教,他反而难办,说不得要请进来喝杯茶,可喜的是金大鑫一上来就大呼小叫十分无礼,正好给了卫然借口。 金大鑫无奈之下,只得撂下狠话:“卫然,你有本事一辈子龟缩在里边,一辈子别开门!你一开门,我就进来作客!” 卫然在院子里待了一会儿,上屋顶一看,金大鑫走了,他便出去溜达溜达,一边走一边心里想着,金大鑫这件事怎么有点怪怪的? 忽然迎面走来一个熟人,却是施小翠,施小翠见到卫然,就是一个大礼到地:“多谢卫公子送我的《灰蛇剑法》。” 卫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笑道:“是因为你自己行动力强,才能惩治到汪立言,我那本剑谱只是一个小小的辅助。” “却唤醒了我自强的心。”施小翠一脸真诚。 卫然心道:难道游湖那天,潜入我房间的真不是她?那到底是谁欲对我不利? 正想着,施小翠抛出了一个重要信息:“卫公子,我刚才听世子殿下说,萧老师被困在藏书楼了。” “什么情况?萧老师那修为,竟被困住?真的假的?”卫然将信将疑,毕竟雷狼那一回萧老师御剑飞行的飒爽英姿让他印象深刻。 连萧老师都能困住,那得是什么境界? 施小翠道:“我也不清楚,听世子说,是萧老师以前的学生,爱慕萧老师,今天上午来到我们无名岛,找萧老师喝了几杯。” 萧叶雨爱喝酒的嗜好,卫然听柳渊说过,岛上有不准学生喝酒的禁令,却允许老师喝酒。 施小翠继续道:“那弟子酒后大胆向萧老师告白,被萧老师拒绝了,他恼羞成怒之下,就用阵法把萧老师困在藏书楼里。” 原来是喝了酒,那还是情有可原,至于萧叶雨为什么不暴力破阵,卫然大概也能猜出来,因为藏书楼里有许多珍贵的古籍。史料文献之类的东西,一旦强行破阵,只怕要被震得粉碎。 “什么时候的事情?” “才一刻钟吧,那弟子刚刚逃出无名岛,我们都知道了。” “谢了!”卫然朝藏书楼飞奔而去。 第七十四章斜月飞宫剑阵 当卫然赶到藏书楼时,已经是人头簇拥,有些弟子闯阵失败,灰溜溜的退出楼来。 教轻功的赵老师正忙着维持秩序,卫然问剑法老师于老师,于老师道:“我们几个老师都不懂阵法,已经向玄星阁总部发出求援了,快则一天,慢则两天就会有阵法专家赶来,萧老师不会有事的。” 卫然皱眉道:“一天太慢了,萧老师在这楼上无处可去,憋的难受,而且还这么灰尘漫天的。” 于老师苦笑道:“灰尘是因为有些不自量力的弟子闯阵,结果适得其反。现在赵老师已经限制闯阵者了。” 卫然围着藏书楼转了两圈,然后问了闯阵失败者几个问题,心中已有定论,便对赵老师道:“赵老师,我有较大把握救出萧老师。” 赵老师眼睛一瞪:“你救萧老师?怕不是趁机捣乱吧?”他对卫然的了解还停留在卫然带着持国天王在食堂晃悠,让萧叶雨出丑那段时间。 卫然诚恳的辩解:“赵老师你误会了,我和萧老师的师生之情曲折而真挚,我是全心全意想救她!” 赵老师翻了个白眼,压根不信卫然的话。 卫然又请求了两次,赵老师就是不答应让卫然破阵。 关键时刻,萧叶雨从楼顶的窗口探出头来,喊道:“赵老师,你让卫然试试吧!” 赵老师仰起头道:“小叶子,你别被这个鬼精的家伙给骗了!” 萧叶雨哭笑不得:“我跟卫然早就和好了!” 赵老师想了想,道:“但是这个阵法很难,他没这本事。” 卫然开口道:“这是一座剑阵,名叫斜月飞宫剑阵,要求破阵者既懂剑又懂阵法,否则很容易铩羽而归。” “你说啥?斜啥玩意儿?”赵老师有点懵。 卫然耐心的解释:“斜月飞宫剑阵。所谓斜月,是因为触发阵法时,十余道剑光彼此折射,让人产生地面是斜的这一幻觉,至于飞宫,是指阵法中的飞宫格。” “飞宫格是啥?”赵老师下意识的问道,他一方面是真不懂,一方面又怕卫然胡说。 卫然滔滔不绝道:“飞宫格就是直符加六庚,所谓六庚,是指庚这个天干用六次,而直符意思是守中央之土,是太乙神数里边的——太乙神数你懂吧?” 赵老师茫然摇头:“不懂。”不光是赵老师不懂,其余围观者也是云里雾里。 卫然一脸“跟学渣没法交流”的表情,让赵老师大窘。 赵老师道:“看你说得头头是道,但是他们懂阵法的说了,就算你是个阵法大师,但也需要实力,炼精境是破不了这个阵的!” 卫然坚定道:“我有很大把握。” 萧叶雨也在顶楼催促,赵老师无奈道:“好吧,就让你试一次吧。”说罢让开一条路,让卫然走入楼中。 卫然一跨进阵,身子陡然一晃,这是斜月局发挥作用了。 卫然眯起眼睛,扶着墙壁走到窗前,把窗户打开——眼睛看到的方向不对了,以风向为方向才是明智的。 阵法能欺骗卫然的眼睛,却无法欺骗大自然的风。 才跨上一级台阶,便有十余道细小如针的剑气袭来,卫然举剑一迎,却漏掉了几针,扎在手臂上生疼! 难怪先前闯阵者们失败,卫然吃了金身蘑菇之后,身体强度达到化气境,都有些顶不住这针形剑气,其余的炼精境自然落败。 卫然舞着剑登楼,他并没有使用青莲剑典上的招式,而是使用了玉京剑法中的天上白玉京和五楼十二城。因为青莲剑典消耗太大了,这才第一层楼,如果没猜错的话,阵眼在三楼,还有相当一段路要走。 凭借着娴熟的玉京剑法,卫然一阶一阶顶上去,一鼓作气到达二楼,速度很快!但是二楼再往上就不能靠顶了,压力陡然增大许多。卫然先熟悉风向,然后观察许久,在楼梯下计算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始闯三楼。 靠玉京剑法闯三楼,那就太托大了,卫然不得不用把青莲剑典的招式夹杂在玉京剑法中,在剑阵中如游鱼般寻隙而入,曲曲折折,逆流而上,终于到达三楼! 闯三楼的时间,大约是闯二楼的三倍。 最后的顶楼,卫然花了大量的时间计算,然而每登一阶,就会有倾盆大雨一般的针形剑气把他打回原地,那绵密的剑气无孔不入,令人无从抵挡。 卫然再次计算,根据规律判断出每一阶剑潮薄弱的地方,然而,即使是最薄弱的地方,也是超过了炼精境的承受极限。 看来无损破阵是不可能的,卫然作出了流血的打算,再次登楼!这下不能藏私了,他使用的全部是青莲剑典的招式。 登到一半,卫然被冲下来!他疼得龇牙咧嘴,衣服已碎得如渔网一般。 卫然暗暗心惊:他们说的没错,这不是炼精境能破的阵法,我以化气境的身体强度,都有点顶不住! 卫然没有气馁,他再次开始计算,对先前的计划做了小小的修改之后,再次登楼!他的身形如同在汹涌海潮中的一叶扁舟,每次一头扎入大浪的最薄弱处,再破浪而出! 终于,在真气耗尽之前,卫然登上了顶楼!他气喘吁吁,咬牙强忍着剧痛,一剑斩破阵眼,斜月飞宫剑阵终于停止! 萧叶雨一把扶起卫然,骂道:“你逞什么能?玄星阁的阵法专家明天就会到,让我等一天也就那么大的事,搞成这样!你看你衣服,都被血染红了!” 卫然龇牙道:“我记得你说过,本月初二是你姐姐的忌日,你每年都亲自祭拜。所以啊,让你在藏书楼等一天还真是件大事……” 萧叶雨再也骂不出口,而是鼻子酸酸的。 “走,我们一起下去。”萧叶雨稳定了情绪,正色道。 没想到卫然却摇头拒绝。 萧叶雨奇道:“你难道不愿享受这破阵的荣光吗?不对啊,这可不像你,你最爱出风头。” 卫然苦笑道:“我现在若跟你下楼,只怕不是享受荣光,而是出尽洋相。” “怎么回事?” 卫然挠了挠头,指着处处破洞的衣服裤子道:“阵里的针形剑气太绵密,我衣服裤子全被扎了无数个窟窿,现在下楼只怕屁股蛋子都要露出来——萧老师,你得帮我拿套衣服上来。” 萧叶雨不禁哈哈大笑,笑得前俯后仰。 第七十五章黄巾之卷 卫然在顶楼上看得清清楚楚,当萧叶雨安然无恙的迈出藏书楼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欢呼,除了金大鑫。 金大鑫的表情是一脸懊恼。 想起今天早上金大鑫的种种反常举动,卫然稍作思索,想到了一种可能——向萧叶雨告白的弟子,其实跟金大鑫是一伙的,那弟子被拒绝后假装恼羞成怒,布下阵法把萧叶雨困在藏书楼。 藏书楼这个地点是特意选的,若在别处,以萧叶雨的修为,肯定是暴力破阵而出,阵法根本没有意义。 而垂涎萧叶雨的金大鑫这边也是及时行动,把弟子中所有擅长阵法的人都堵在家里,然后自己去破阵,串通好的金大鑫自然是知道怎么破阵的,最后金大鑫英雄救美,获得萧叶雨的好感。 可惜因缘巧合被卫然抢了先,卫然就是被金大鑫堵在家的其中一人,若不是得了施小翠的消息,可能还真让金大鑫成功了。 卫然甚至怀疑今天这个日期也是选好了的。 等萧叶雨上来送衣服时,卫然说了这个猜测,提醒她小心金大鑫,当然只是纯粹的猜测,没有丝毫证据。 萧叶雨点头表示记下了,然后递给卫然一幅画卷,作为这次营救的谢礼。 卫然也不矫情,大大方方的接受了。展开画卷一看,上边画着一个面相威严的黄巾力士,手中拿着一杆长刀,炯炯有神。 “这幅画名叫黄巾卷,有两个妙用,第一是召唤黄巾力士作战,战斗力根据你自身实力变化,但上限永远不会超过金丹境,第二是让自己变化为黄巾力士。” 第一妙用倒不稀奇,第二个妙用让卫然比较感兴趣,他立马试了试。按照萧叶雨教他的方法,画卷一抖是召唤,而按住画上黄巾力士的头一揭,就是化身了。 卫然这一揭,画上的黄巾力士就不见了,整个画卷变得一片空白,而把揭下来的“画”往额头上一按,变化就完成了,卫然感觉像穿上了一件塑料雨衣。 “好神奇!”卫然一说话,发现自己的嗓音变得粗重阳刚,看看自己的手脚,也是十分强壮矫健,与本身白净秀气的公子哥形象完全不同。 化身黄巾力士的卫然舞了舞手中长刀,竟涌上一股熟悉的感觉,仿佛自己练刀多年一般。 身为聪明人的卫然,马上想到这幅画卷最大的妙用是伪装,它的功能性超过战斗力,便问道:“化身会不会容易被看破?” 萧叶雨道:“金丹境之上,也就是观星境才有看破的可能,在你目前这个阶段绝对够用了。” 卫然大喜,若早有这件宝贝,当初面对萧剑阁的追杀就不会那么苦了,一转身马上就换了个人,凝神境的萧剑阁是认不出来的。 既然是观星境才能看穿的宝贝,卫然马上意识到,这件宝贝的价值已经超过了他今天应得的,多出来的部分就是萧叶雨的情谊了。 见卫然欲言又止,萧叶雨抬手道:“别来那些矫情的,我只要你乖乖学习,别起乱子,让我省心一点,我就心满意足了。” 卫然尴尬的笑了笑,满口应允。 回到房间后,卫然总觉得忽略了什么,翻来覆去的思考后,才想起到底忽略了什么:金大鑫会阵法,而且阵法水平很高。 游湖那天,偷偷潜入我房间的,会不会是金大鑫呢? 金大鑫参加了游湖活动,但是中间上茅厕消失了一炷香的时间,会不会是趁这段时间下的手? 但是一炷香的时间也太短了,就算仅仅是来回,也得跑着去才行。 卫然摇了摇头,本以为这个谜团有所进展,没想到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但他没有深究也没有去调查,而是全副精力迎接第二次月考,上次得了并列第一,在别人看来已经很厉害了,但是在卫然自己看来,并不是一个满意的结果。 他可是学霸,所谓霸,就得一家独大,独占鳌头! 所以上次并列第一有萧叶雨的原因,但也让卫然意识到,李弘业是个强劲的对手,足以引起重视。 全力复习三天之后,第二次月考开始了。 值得一提的是,汪立言没有参加考试,他似乎已经放弃了,看来丢失那个器官对他来说是毁灭性的打击,在考前就被遣返了。 科目排序如上次一般,据卫然观察,李弘业六门课程只有拳脚上比自己强,轻功身法与修行常识与自己差不多,自己能够稳占优势的,就是算术和剑法这两门。 这样一算,卫然还是略占优势的,但是卫然要的不是略占优势,而是稳拿第一,所以在最后的观想投影课考试上,务必要压李弘业一头。 而众人最重视的,也就是这最后一门考试。 大部分人愿意交学费,都是冲着星魂化影诀交的。 比赛依然在黄昏时候举行,却不是在玄星讲堂了,而是在校场上。众人都热血沸腾:莫非是要实战了? 大家都觉得,听课也罢,做试卷也罢,展现也罢,最终还是得实战输赢说了算,你学得再好,不能运用等于零。 所以在实战场上,卫然这样的学霸,威慑力大不如前。 全部学生分为十六组,规则是大混战加单挑赛。 就是众学生各自把星魂投影到校场中参战,大混战获胜的最后一人进入下一轮胜者组的单挑赛,直至决赛。而混战中失败的人,则挑出八人在败者组对战,决定名次。 这个规则一公布,卫然就暗暗感到不妙。 他这一组三十个人各自观想拿手的星魂,投影在场中跃跃欲试。卫然投影出持国天王,仗着枪低调的靠着校场边上。 果然,一声锣响,其余二十九个人,至少有二十个一起围攻卫然的持国天王! 卫然愤然道:“你们要不要脸!” 同组的其余人都嘿嘿奸笑,只要能打败学霸,够他们吹一年了,还说什么要不要脸? 面对众人围攻,持国天王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只是围着校场疯狂逃跑,幸好无名岛的校场足够大,不然卫然已经输了。 持国天王逃了一圈又一圈,众人心中疑惑:难道你就打算这样一直逃跑吗? 是的,卫然就是这么打算的,难道站着不动让你们打? 如果卫然是化气境,那么持国天王可以用背上的碧玉琵琶使用地水火风的法术,进行群体攻击。 然而卫然只是个炼精境,在不用一剑山河破的情况下,他自己无法使真气脱体飞出,所以他投影出来的持国天王,也无法使用真气脱体飞出的招式。 也就是说,卫然的持国天王使用琵琶的方式,只有——砸! 看着卫然的持国天王狼狈逃窜,萧叶雨不禁开心的笑了起来:卫然啊卫然,你也有今天! 第七十六章韦护尊者 持国天王逃了半晌过后,事情发生了转机:就如卫然所预料的一样,一些想象力不行的或者学艺不精的学生,他们的星魂渐渐如泡沫一般破灭,二十九个追杀者里,霎时少了七八个,还有好几个星魂的身体颜色渐渐变淡,看来也坚持不久了。 持国天王只能吼叫,没法说话,但是卫然可以说话: “你们进败者组的机会到了!” 此言一出,所有追杀者身形一顿。不管是谁获胜,二十九个败者只有八人能进败者组,这就要看众败者的表现了。 击杀其他人的星魂,自然是加分项。 有几个反应快的,马上命令自己的星魂放弃卫然,转而攻击那些颜色变淡的星魂,迅速获得加分。 幸亏这些捡漏哥,卫然压力骤减,虽然还有十个人追着他,但已经比先前轻松多了。 特意与捡漏的那些人拉开距离之后,卫然终于出手反攻,竟是以一敌十! 只见持国天王枪出如龙,左挡右击,端的威风凛凛。卫然斗得兴起,一条长枪运得如蛟龙行云,腾蛇起雾,枪风卷起尘沙乱舞,“嗤嗤”有声,漫天沙土织成一张大网,遮天蔽日。 离持国天王最近的星魂由略占上风变得一败涂地,浑身被枪风割得鲜血淋漓。正慌乱间,持国天王枪尖倏递,竟挑起不动明王的身体,高高举起,并大吼一声,仿佛在挑衅所有星魂:还有谁! 众星魂被震慑得连连后退,卫然逃了许久早就憋得一肚子火,此时乘胜追击,长枪连舞,连杀五个星魂,一时无人能敌! 那些把卫然逼得太紧的人,已经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不逼卫然,去捡漏还能混个败者组,如今被卫然反杀,啥都不剩了! 众星魂四散奔逃,卫然的持国天王不再追击,而是养精蓄锐,为下一场战斗保留体力。 虽然场上还有十来个星魂,但在卫然眼中,这一场结局已定。 同组其余人意识到卫然的持国天王无法战胜之后,转而把目标改为拼进败者组,开始各自捉对厮杀,而卫然进入看戏模式。 不久之后,场上只剩五个星魂,而卫然的持国天王已经休息好了,以一敌五,竟是拿到五杀! “咚”持国天王一琵琶敲在韦护尊者的头上,韦护尊者软倒在地,昭示着卫然这一组的大混战结束,持国天王大吼一声,向所有人表明谁才是这场大混战的胜者。 获胜后,马上又举行了单挑赛,十六进八的对手太弱,卫然根本不想提,而八进四的比赛,卫然的对手是个女弟子,投影出来的也是持国天王,惨遭卫然蹂躏。 卫然的持国天王实在太熟练了。 半决赛时,卫然的对手年纪有四十岁了,是一个惯用不动明王的沉稳中年人,他的打法也很简单,从不主动出手,只打防御反击。 不得不说,这人的防御真是铜墙铁壁,卫然控制持国天王不停攻击,不知道打了多久,都打吐了,终于把他干翻了,过程十分枯燥,不说也罢。 进入半决赛的另外两人是李弘业和金大鑫,卫然忙着自己的比赛没有看他们俩的表现,据柳渊说,李弘业擅长两个星魂:韦护尊者和破军星苏全忠,两者都很厉害,金大鑫虽强,却敌不过李弘业。 决赛之前,卫然获得了一段休息时间,而败者组的战斗也已经结束,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决赛两位高手身上—— 卫然和李弘业,到底谁能得第一呢? 萧叶雨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偏向,她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好老师,也许下课时间她可以和卫然有说有笑,但是上课时她是不偏不倚,是一位公正的老师。 她为卫然加油,也为李弘业加油。 现场的气氛十分热烈,有些人甚至开盘口赌输赢,被萧叶雨严厉的制止了。 众人在猜输赢之余,还猜两人投影的星魂——卫然不用说了,肯定是最擅长的持国天王,而李弘业则有两个选择,韦护尊者和破军星苏全忠。 苏全忠是个前期型的星魂,方天画戟在投影者修为低时很猛,而后期高境界高强度的战斗时,表现就不如意了。 而韦护尊者则是无论前期后期都一如既往的强,炼精境时或许稍稍不如苏全忠,但到了化气境,韦护就发威了,即使投影者达到金丹境,韦护依然是个十分强劲的星魂。 李弘业到底选哪一个呢? 一声锣响,休息时间结束,卫然上台朝李弘业拱手:“世子殿下。” 李弘业恭敬回礼,感慨道:“我早就料到,最后的对手会是你。” 卫然笑道:“毕竟上一次月考,我们俩是不分上下的。” 李弘业正色道:“那么这一回,就要拼个高低了!” “正合我意!” 此言一出,台下的气氛顿时被点燃了,有人被李弘业气度折服,或者想拍马屁的人,齐呼“世子!世子!世子!” 也有买了卫然《学霸讲义》的人,对卫然真心佩服,或是纯粹想打倒拥有特权的王族,齐呼“学霸!学霸!学霸!” 台下一片山呼海啸,李弘业神色平静的投出了星魂——韦护尊者。 “是韦护尊者!卫然输定了!”台下不少人兴奋的嚷道。 马上有人反驳:“卫然的持国天王也不是吃素的!” “呵呵,你到底懂不懂行?根本不是卫然的问题,而是持国天王的问题——持国天王那一身铠甲,抵御斩击确实很有效,但是韦护尊者的降魔杵是用砸的,明白吗?持国天王的铠甲根本没用!” “你的意思是,持国天王天生被韦护尊者克制?” “正是如此,先前卫然的持国天王能打败其他人的韦护尊者,是因为对方实力不济,如今遇上势均力敌的世子殿下,被克制的弱点就显露出来了。” 众人议论纷纷,支持卫然的人忧心忡忡,好不容易出现一个可能打败王族的草根,却恰好星魂被克制,真是运气太差。 而支持李弘业的人则欢欣鼓舞,仿佛胜券在握。 卫然心中暗笑:连你们都知道韦护尊者克制不动明王和持国天王,本学霸怎会不知?我还知道韦护尊者被三太子李哪吒克制,李哪吒反过来又被持国天王克制。 第七十七章海贼王我当定了(上) 星魂化影诀,本来就是鼓励多样性,根据不同情况投影不同星魂,拟定恰当的战术,而只精研一种星魂的人,很容易被针对。 然而当卫然投影出他的星魂时,所有人都傻眼了。不单支持李弘业的人满脸诧异,就连支持卫然的人都摸不着头脑。 卫然投影出来的,不是持国天王,也不是三太子李哪吒。 “好教大家得知,我投影出来的星魂姓路,单名一个飞字,乃是东瀛扶桑的神灵。”卫然露出一个恶作剧的笑容。 众人目光齐聚路飞,路飞模样不过二十岁,戴着一顶草帽,春寒料峭时候却只穿一件红马褂,一张圆脸倒是朝气蓬勃,只是左眼下有一道小小的疤痕,看起来有些故事,不似外表那么单纯。 见众人都盯着自己,路飞不禁得意的哈哈大笑,他笑声爽朗,眼睛总是睁得很大,精力旺盛,看起来有使不完的劲, 这个路飞,正是出自卫然看过的动漫,《海贼王》的主角,是个橡胶人,全身如橡胶一般可以随意伸长,身体可塑性很强。 所有人心中都道:这家伙看起来完全不像神灵啊……也没有持国天王韦护尊者等神灵的威猛气质,反而……有点像个缺心眼? 萧叶雨也是一愣,随即道:“我曾听人说,东瀛扶桑有八百万神灵,桌椅茶壶都能有神灵,这位姓路的小兄弟是神灵也不算奇怪。” 众人恍然:原来是个八百万神灵中的大路货色。 一念及此,便有人出言道:“卫然预料到自己胜不了,便故意随便选个很弱的星魂,最后输了就借口星魂不行,掩饰自己实力不济。” “明明是个扶桑神灵,却学我们中原人姓路,一看就不靠谱。” “萧老师,卫然不用你教的那几个星魂,算不算犯规?” 萧叶雨摇头:“不算犯规,比赛的规定一向是投影出最擅长最熟练的星魂,并不限定我教的。不论卫然如何选择,我们都视为他选择了最擅长的。” 李弘业笑道:“卫兄,以前我一直敬你心思敏捷,没想到竟自暴自弃用这些惫懒招式,看来是高估你了。” 卫然认真的说:“你不要轻敌,路飞很强的。” 李弘业一脸无所谓:“那就让我见识见识他有多强吧。”说罢,韦护双手持着降魔杵对着路飞扑去。 韦护身材异常高大,比路飞高了不止一个头,身着土黄色的铠甲,动作刚猛但不快,降魔杵比普通棍棒粗了一半,单手难以把持。 眼见韦护一杵砸来,路飞却没有拿出任何武器,仅仅是捏紧了拳头,李弘业奇道:“你这星魂竟没有武器?” 卫然点头:“路飞的武器就是拳头。” 顿时四周嘘声四起,韦护的降魔杵足有一人高,所谓一寸长一寸强,路飞的拳头如何能打到韦护? 此时场中韦护奋力一砸,路飞闪身躲过,韦护反手又是一杵追击,却冷不防路飞一拳打来。 李弘业摇了摇头:隔着那么远,一拳能打多远?把自己当化气境,以为拳风能脱体飞出?想多了! 然而下一刻的事实证明,不是卫然想多了,而是李弘业想少了。 路飞的胳膊竟如橡胶般骤然伸长,“啪嗒”一拳打在韦护的眼睛上,韦护眼前一黑,不禁痛呼出声。 什么情况?众人揉了揉眼睛——胳膊能伸长? 韦护大怒,闭着单眼一杵横扫,这一杵挟怒而发,隐隐带有风雷之声,若是被碰到,少不了筋断骨折。 路飞蹬腿向侧面一弹,弹跳力惊人!他轻松躲过韦护的攻击,还得空把腿伸长,化作一条软鞭缠住韦护的脚踝,韦护沉重的身体“嗵”的摔倒在地,路飞趁机又是一拳打到韦护的脑袋。 众皆哗然:区区名不见经传的路飞,竟然占了上风? 连萧叶雨都忍不住问道:“卫然,你这路飞到底是什么情况?” 卫然不知道怎么跟古代人解释“橡胶”,只得道:“路飞柔韧性很强,可以使身体任意部位伸长,虽然是炼精境,却能远程攻击。” 听到“可以使身体任意部位伸长”时,众男弟子纷纷露出羡慕的表情。 路飞能远程,而韦护是个突进能力不足的近程,显得很吃亏。 李弘业冷哼一声道:“你以为我的韦护尊者就这点能耐吗?”只见韦护高大的身躯上泛起一层符文,这些符文全部嵌入土黄色的铠甲里,隐没不见。 路飞再攻击时,韦护竟不防御,只是一门心思突进,路飞的拳脚打在韦护的铠甲上,毫无反应,仿佛在给韦护挠痒痒。 卫然暗暗皱眉,令路飞攻击韦护的头部,也不奏效,因为韦护只需护住头部要害,实在太简单了。 这惊人的防御能力,简直无赖! 李弘业的拥护者们马上就打起精神来,欢呼一波接一波。 卫然的拥护者也毫不示弱:我打你不疼,但你根本打不着我! 路飞凭借卓越的弹跳能力,闪避着韦护的所有攻击,而韦护则凭借卓越的防御能力,抵御着路飞的所有攻击。 谁也奈不何谁,战况陷入胶着。 在这种情况下,谁先支持不住,谁就输。 卫然大脑飞速运转:我要不要动用路飞的绝招“武装色霸气”?韦护的防护太厉害,不动用武装色是永远没办法轰开的。 万一动用武装色霸气,也没能破防,那就输了。 卫然决定:先不用,韦护的恢复能力惊人,武装色霸气的全力一击务必要打在韦护头上,达到一击必杀的效果——若是打在铠甲上,几乎就等于宣告失败。 容错率太低了,必须等待时机! 于是场面继续胶着,韦护不断攻击防御,路飞不断闪避反击。星魂这个东西,以想象为骨架,以真气为根本,说到底还是投影者的一团真气化成。 这团真气的总量,可以贴切的形容为“星魂电池”的总电量。 星魂的每一次攻击防御闪避都在消耗“总电量”,所施展招式的威力越大,就越“耗电”,当“总电量”用完时,星魂就消散了。 卫然严格的控制着“电量”,不让它消耗太快。 第七十八章海贼王我当定了(下) 围观者都紧张的盯着校场中对决的韦护尊者与路飞,看谁先打破僵局,或是先露出破绽。 终于,韦护忍不住了,他把降魔杵往地上一插,双目神光暴射,喊了一声“起”,霎时降魔杵迅速变高变粗,如柱子一般,眨眼的功夫竟涨到一层楼高!尤不停歇,继续在往上涨,最终降魔杵的高度足足有两层楼那么高。 力大无穷的韦护抱起大柱子,虎吼一声,就是一个横扫千军! 这惊人的一横扫,席卷整个校场,避无可避! 卫然的拥护者都屏住呼吸——这下路飞避不掉了! 路飞露出凝神的神色,他用尽全力深深吸气,整个人竟充气涨成一个漂浮的圆气球,韦护这雷霆万钧的一扫打在气球上,竟轻飘飘的不受力,十分难受。 李弘业的拥护者捶胸跌足:难怪卫然选路飞!路飞根本不怕棍子砸,他怕的是长枪刺击和刀剑斩击,这个路飞,恰好克制韦护! 韦护的招式刚刚用完,半空中的路飞气质瞬间就改变了!缺心眼的气质消散不见,王者的霸道气势从他身上散出来,震慑了所有人! “武装色!”刹时路飞的两只手变成钢铁一般的颜色,猛然后拉,然后如炮弹般轰击而出,周围的空气“呼啦”被推开,一股猛烈的劲风随之吹起! “灰熊铳!” 韦护的招式用老,只能眼睁睁这一记“灰熊铳”打到他头上。 这一击何等的刚猛暴烈,韦护灼灼的双瞳瞬间冷却,头部仿佛被千斤大锤狠狠击中,他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如败絮般被轰得离地飞起,重重摔倒在地,直接失去意识。 韦护的颜色渐渐变淡,然后消失不见。 全场陷入寂静:一……一击必杀? 这是真的吗?李弘业的拥护者们艰难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而卫然的拥护者则是狂喜的齐呼:“学霸威武!学霸威武!学霸威武!” 萧叶雨则露出掩饰不住的笑意,若李弘业赢了,她也会高兴,但是卫然赢了的话,她更高兴一点。 “卫兄好手段,本世子服输!”李弘业的脸色黑得像锅底一样,依然不愿失了风度。 卫然也要表现出器量,刚要还礼,冷不防路飞这个缺心眼哈哈大笑起来,这家伙赢了一局,得意非凡。 路飞的笑声在李弘业耳中显得格外刺耳,这是对败者的无情嘲讽。 卫然不欲深化这种没有必要且无谓的仇恨,连忙回收路飞,让这缺心眼赶紧消失。 第二次月考就这样落下帷幕,卫然独占鳌头,成绩甩开李弘业一大截,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经此一役,卫然在无名岛的声望极大提升,加上三天之前破掉斜月飞宫剑阵的消息传开了,两者相加,让卫然的声望达到如日中天的地步,李弘业和金大鑫都被远远甩在后边,至于汪立言这种小丑角色,已经被除名了,根本没有对比的必要。 月考次日,所有通过考核者发放一百丹海米,领丹海米时有好事者给卫然取了个“卫魁首”的外号,纪念他连续两次夺得第一名,但很快被人改成了“卫学霸”,因为卫然卖的《学霸讲义》让不少人渡过了第二次月考的难关。 成王败寇,李弘业对这一切也只能咬牙忍受,他表面上对卫然客客气气,内心却多有嫉妒。 卫然无心理这些琐碎事情,因为他好事成双,院子里的丹海米灵株也彻底成熟了,他小心翼翼的收获每一颗稻谷,一共二百颗。 至此,他的五百颗额外丹海米任务已经彻底完成:房子赚一百米,食堂活动一百米,《学霸讲义》卖了二百米,丹海米灵株二百,一共六百! 甚至多出了一百! 当然卫然是不嫌多的,最终多出来的,他可以卖啊!可以拿来跟别人换武器换宝物换功法之类的,压根不愁找不到买家。 加上两次月考发放的二百米,卫然一共有八百颗丹海米,虽然食堂那一百米已经吃下肚了,但是手握七百米的卫然,绝对是整个无名岛最富有的学生! 就在卫然打算把手中七百米全部煮一锅美美享用的时候,一群与他关系好的学生在外门吵吵嚷嚷,竟是去叫卫然去喝酒。 岛上是禁酒的,卫然本不欲去,但是架不住同窗的劝,什么“不喝就是看不起人”这种话都说出了了,不去可不行了。 也罢,喝就喝吧,反正酒不是我的,要罚的话,我也不是为头的。 卫然向来谨慎,把七百米的袋子特意带在身上,寸步不离。 酒宴持续到深夜才结束,卫然回到房间时,已是月明星稀,夜风冷飕飕的,他喝得醉醺醺的,也无心洗漱,就这么栽倒在床上,胡乱抱床被子沉沉睡着了。 此时,庭院中无声无息的落下一个蒙着脸的黑衣人,那黑衣人一路潜入,竟毫无阻碍的绕过了庭院中所有的阵法布置,没引发一点警报,熟悉得好似自己家。 紧接着,卫然房间的门闩处传来细碎的响声,潜入者开门很有耐性,宁可极慢,也不愿多发出一点声响。 终于,门闩打开了,皎洁月光洒入房内,潜入者拿出一柄涂成黑色的剑走入房间,那剑全不反光,不仔细看的话,在夜里根本看不到行迹。 从这一手准备来看,潜入者不是临时起意,而是蓄谋已久。 那潜入者似乎不是第一次潜入,对卫然的这几间房的布置十分熟悉,他仗着剑轻手轻脚的走到卫然床前,猛的对着被窝里的人刺下! 哪知剑一触到被窝,那潜入者便是一惊:不对!这触感,被窝里藏的不是人! 中计了! 蓦然间,一道剑光自潜入者身后亮起,直取潜入者心口!潜入者被骇得浑身寒毛直树! 危险!极度的危险! 他竭力闪躲,避过要害,还是被刺中后背,但他来不及处理伤口,而是快速转进另一间房,从窗口逃脱。 出剑者正是卫然,他眼神清亮,哪有一点醉醺醺的姿态? 一剑得手,卫然却无得意之色,而是心中暗悔:本是一个秒杀的绝佳机会,潜入者能逃过要害,都是因为我的剑反射月光被他察觉,若是学潜入者把剑涂黑,完全能一剑毙命,可惜来不及布置了。 也罢,追杀就是! 第七十九章潜入者的真实身份 无名岛西方树林中,一场追逐战正火热上演。 那潜入者速度极快,卫然追了许久,只能缀在后边,却始终追不上。他干脆停下脚步,投影出路飞,路飞弹跳力极强,正适合追赶。 潜入者面露骇然:须知星魂化影诀并不是个瞬发的招式,心中建模再投影,即使很熟练,一般情况下也得三十个呼吸的时间。所以它是个战斗之前使用的招式,激战中并没时间使用。 三十息这个时间是根据投影者的想象力、集中力和控制力来的,有些弟子需要六十息,乃至八十息,也是很正常的。 但是卫然仅仅用了十个呼吸的时间,就把星魂投影出来了……说明卫然在想象力、集中力和控制力三方面都极优秀。 路飞躬下身子,随即折腰低头,右手拳头扣地,左掌停在膝盖间,喉咙里喊出两个字:“二档!”只见他双脚处两团圆鼓鼓的气一浮一沉,随后皮肤就变成了红色,身上冒出腾腾的蒸汽。 只见蒸汽一喷,草帽小子便以肉眼难见的度刷的冲到潜入者面前,抬手就是一拳。 潜入者并不畏惧路飞,悍然挥剑反攻。路飞不怕棍棒拳头打击,却对刀剑斩击颇为忌惮,只是与潜入者周旋,并不能制敌。 卫然投影出路飞,本来就是为了追赶,目的已经达到了。他走到潜入者身边,不紧不慢的说:“好歹追上了,你知道路飞的弱点,想必是因为昨天看了我和李弘业的对决,果然是我的好同窗啊!” 潜入者并不答话,一剑逼退路飞,意欲再逃。 卫然叹了口气道:“柳渊,别逃了。” 潜入者脚步一顿,转过身来盯着卫然,却不承认自己是柳渊。 卫然道:“你知道我是何时起疑心的吗?其实你是懂阵法的,那天面对雷狼时,你露出了破绽。” 见潜入者不说话,卫然继续道:“飞鸟跌穴之局,我忙乱中只告诉你入口在坎位,可没来得及告诉你出口在哪里。雷狼追击的时候,你竟自己毫不犹豫的从出口出去了,你说你不懂阵法,是骗我的。” 潜入者身躯一震。 卫然摇头道:“可笑我当初不自知,布护院阵法时还请你帮忙打下手,我的护院阵法有哪些布置,你是一清二楚的。” 见潜入者还是死不认账,卫然继续道:“当然,仅仅靠柳渊会阵法这个信息,我还没法锁定你的真实身份,不过是略有怀疑罢了,直到刚才我设计埋伏你,我才终于确定,你就是柳渊。” 潜入者虽不说话,却目光炯炯,等着卫然说下去。 卫然负手道:“你中剑之后,转了个身十分熟练的找到窗口,这证明你对我房间的设计十分熟悉,而来过我房间的人,仅有施小翠和柳渊二人,金大鑫千方百计想进,我都没让他得逞。呵呵,看你的身材,可不像施小翠,所以只剩一种可能了。” 潜入者终于扯下黑色面巾,露出真面目,正是柳渊。 卫然道:“第一次潜入时,我怀疑过施小翠和汪立言,你那天借口禹夫子找你干活,如果没猜错的话,禹夫子给你的任务很短时间就能完成吧!” 柳渊眼神阴冷:“你太聪明了,太聪明的人总是该死。” 卫然唏嘘道:“柳兄,这两个月时间内,我自忖对你不差,决不至于惹得你这样潜入暗杀我,所以你不是私人恩怨,而是入岛之前就受人委托要杀我,对吗?” “准确的说,是刚刚上岛时接到的委托。”真相已揭开,柳渊反而不着急了。 卫然问道:“你的雇主是谁?” 柳渊并不答话。 卫然笑了笑:“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一直隐藏实力,刚才逼退路飞,你显露出来的修为和我差不多,炼精八层吧?撑死九层。我修行时间其实很短,仇人很少,能使唤一个炼精八九层冒大险的,就只一个姓萧的。” 柳渊点头:“没错,我是萧叶雨派来的。” 卫然被气笑了:“你这样说话,简直侮辱我的智商。今晚我们俩反正得死一个,你说不说萧剑阁的名字,对结果没有影响。” 柳渊陷入短暂的沉默,终于还是说道:“就让你死个明白吧,萧剑阁允诺我好处,让我杀你,并令我夺取你两本秘籍。” 卫然奇道:“我只有一本秘籍《青莲剑典》,哪来的两本?《玉京剑谱》这种入门剑法也算秘籍吗?我已经全部练熟了,可没带在身上。” 柳渊不耐道:“装!使劲装!你明明还有一本使伤势自动痊愈的秘籍,那天打雷狼的时候我早暗中见识了。” 卫然恍然大悟:原来萧剑阁把我的特殊体质当成功法了,但是这个特殊体质也没法解释。 就算能解释,卫然也不打算跟柳渊解释。 趁卫然愣神这一会儿工夫,柳渊投影出破军星苏全忠,令苏全忠对付路飞,自己则亲自面对卫然。 你是炼精八层,我也是炼精八层,凭什么怕你? 当卫然真正出手的时候,柳渊就知道自己想错了。卫然的每一剑都很重!仿佛卫然快速舞动的不是一柄长剑,而是一个沉重的铁锤。 才接了十多招,柳渊就已经气血沸腾,十分难受,他马上判断出硬拼是拼不过卫然的。 卫然本是个技巧型的战斗风格,硬拼的时候不算多,但是当卫然发现对手比自己更不擅长硬拼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全面硬拼。 柳渊身体一缩,好似没有骨头一般,强行退出了卫然的攻击圈子。 卫然当然不会放过追击的机会,跨步赶上,再次出剑!他的剑在月光之下明晃晃的炽亮,大量的真气灌注之下,剑身亮得晃眼。 柳渊重重一捏剑柄,只听得“咔哒”一声机簧声响,乌沉沉的剑身竟倏然爆开为五截,仿佛暗器一般,从五个角度袭向卫然。 卫然抖擞精神,长剑连舞,使出一招“随风直到夜郎西”,“叮叮叮叮叮”五声绵密的金铁声,把五个“暗器”全部击飞。 柳渊看得又嫉妒又恨:“这就是青莲剑典吗?”他抓着剑柄一拉,五个“暗器”又回归手中,重新组成一把剑。 卫然隐约看到五个“暗器”是用特殊的线连着的,可惜的是那线也涂成黑色,在夜里十分难捕捉,不然切断线,柳渊就玩完了。 第八十章今天的风儿好喧嚣 柳渊的剑时聚时散,诡异非常,一会儿聚成剑抵御卫然的突进,一会儿散成暗器对卫然施以偷袭。 月光下剑影重重,卫然仗着青莲剑典的高超剑法,对柳渊两种状态都应对自如,反倒是打得酣畅淋漓,气势节节攀升。 青莲剑典的招式,分大招和小招,大招如“玄穹白帝剑”“将进酒”“侠客行”“蜀道难”等,极耗真气,以卫然炼精境的真气储备,一旦打空或没奏效,就十分危险。唯一几乎不耗真气的大招只有辅助性的《静夜思》。 小招则以具体诗句为招式名,如“孤帆远影碧空尽”“朝辞白帝彩云间”“天门中断楚江开”“疑是银河落九天”“谁家玉笛暗飞声”等等,虽然威力远不如大招,但是消耗真气小,容错率高,用起来不用思前想后谨慎考虑。 以卫然目前的实力,也就只能在小招上使出潇洒的意味来。 柳渊没想到卫然剑法如此高超,心中暗暗叫苦。 战了百余回合,卫然发现了柳渊的破绽,但凡柳渊拉剑柄上的线,重组剑身之后,剑身会有一段时间的脆弱期,毕竟是五个碎片拼起来的,再精妙的机簧,也有裂缝。 只要趁这段时间猛攻就行了。 卫然大吼一声,就是一顿没头没脑的抢攻,这种打法虽然没啥技术含量,但是痛快! 柳渊左支右绌,立马现出不支的迹象。 最要命的是,林子的另一边恰好分出了胜负,路飞凭借橡胶伸长的无耻远程攻击能力,以及二档那令人破口大骂的速度,硬生生的把苏全忠磨得精疲力尽,然后一顿“喷气机关枪”,把苏全忠打得落花流水。 从头到尾,苏全忠的方天画戟就没碰到路飞一根汗毛。 柳渊慌了,他知道路飞被锐利刺击克制,才特意投影出破军星苏全忠来克制路飞,但是他隐藏实力太久,对自己有所高估,其实他的苏全忠,是比不上李弘业的苏全忠的。 如此一来,败局已定,柳渊并不恋战,砸出一个烟雾弹,逃之夭夭。 他眼角余光看见卫然在烟雾中捂着嘴,然后拿出一个什么东西抖了一下。 卫然抖了啥?柳渊不知道,他往前走了几步,只觉得脑后狂风灌耳,不知道什么东西在急速靠近。 然后他的头颅就飞上了天。 黄巾力士,神刀跨步斩,一跨十余丈,一斩身首离。 黄巾力士不像星魂投影,星魂投影是个无限复原的,无论路飞受了多重的伤,只要卫然真气足够,下次投影出来的路飞依然生龙活虎。 而黄巾力士不同,它虽然实力比星魂投影强,却是个消耗品,受了伤之后,只能在画中缓慢的养伤,若没给足够的时间养伤,下次召唤出来依然是受伤状态。 所以黄巾力士尽量不要受伤。 星魂投影又强又好用,还十分省心,但是有一个致命的缺点——白天只能发挥一半的实力。所以,黄巾力士和星魂投影相辅相成,互相弥补才是正确之道。 潜入者之谜萦绕卫然心头一个月,此时终于完全解开,卫然心中轻松畅快,他把柳渊的尸体丢进湖里,柳渊身上并没有多余的战利品,仅一把剑,两颗烟雾弹而已。 卫然把柳渊的剑吸收了,剑柄丢进湖里,各种痕迹都掩盖一番。 吸收柳渊的剑之后,卫然离炼精九层又近了一步,而且他发现青萍剑的刻度已经达到三分之一,这个刻度一直在随着不断的吸收而慢慢上升,也不知满了会发生什么。 回到房间之后,卫然辗转难以入眠,一时想象自己达到凝神境以后打败萧剑阁的场景,一时又回忆起姜竹喧的种种音容。 那一天,姜竹喧委婉的表达了就此了断的意思,她斗不过自己的父亲,两人认识其实不久,关系也没到达不顾一切去私奔的地步,所以她只得用牧野的一吻报答卫然的情意。 也许是刻意的遗忘,卫然很长时间没有想起姜竹喧,但今夜之事涉及萧剑阁,他便不由自主的再次回忆起伊人笑貌。 其实古师叔说的有一定的道理,虽然女人不会因为男人打架厉害而动心,但是男人一定要有保护珍爱之物的实力。 卫然心性豁达,决定在自己变强之前,先不想太多。只要我能打败姜云,姜竹喧就无所谓斗不斗得过自己的父亲了。 当然,那太遥远了,我现在连萧剑阁都打不过。 好不容易想通一切,准备睡觉时,庭院里的阵法又发出“咔咔”“咻”“嗖嗖”的声响,显然是有人触动了护院阵法。 卫然喃喃道:“今夜怎么那么热闹?”于是穿上衣服,提起剑来到院中。 又是一个蒙着脸身穿夜行衣的人,有点意思。 那蒙面人刚刚躲过阵法的攻击,就看到卫然,颇有些愕然。 “今晚的风儿好喧嚣啊……” 黑衣人尴尬的挠了挠脖子,有些手足无措。 卫然叹着气道:“金大鑫,你下次蒙脸穿夜行衣的时候,能不能把你手上那个金光闪闪的扳指取下来?” 金大鑫取下蒙面黑巾道:“那万万不可,金扳指是我的护身符,只要戴着它,我就是幸运的。” 卫然戏谑道:“你猜猜你的金扳指,今晚能不能保你好运?” 金大鑫犹豫了一下,问道:“能商量吗?” “你先告诉我,你是来干吗的?” “我算了一下,你有七百米,我是来偷米的。”金大鑫把动机说了出来,并且丝毫不觉得羞愧。 如卫然所料,金大鑫不知道卫然有青莲剑典,那么丹海米就是卫然手中最诱人的东西。 “有人说越富有的人贪念越盛,今晚看来,这句话还是有一定的道理。”卫然道。 金大鑫道:“有的富人遏制住贪念,成为更厉害的人,我遏制不住,我认栽。” 卫然又问道:“上次马哥那三人,是你雇来抢我米的吧?” 金大鑫点头:“没错,是我。” 卫然道:“你这么坦诚,是个谈条件的态度,我也不狮子开大口——你把身上所有的宝贝都交出来,我放你走。” “你觉得我靠自己的实力走不了?”金大鑫眯起眼睛。 卫然笑道:“你是本次月考第三名,仅次于我和李弘业,不想获胜纯粹逃命的话,迟早是能逃掉的。” “那你觉得我会交出身上所有的宝物吗?” “你会交的。我只要缠住你,然后大喊几声,马上就有许多人被惊醒,循声看到你金大鑫半夜穿着夜行衣溜入我家庭院里,还触发了我的护院阵法——你觉得你解释得清吗?” 金大鑫面露为难神色。 第八十一章舌尖上的无名岛 金大鑫很快作出决断:“其他的都可以给你,金扳指不能给,那是我发财的护符。” 卫然摇头道:“轮不到你讲条件——你真以为你能打过我?恕我直言,我若手段全开,你在我手下撑不过五十招。” 金大鑫面露不服:“你把第一名和第三名的差距想象得太大了。” 卫然也不废话,直接投影出路飞,又召唤出黄巾力士,三人呈三角形把金大鑫围在中间。 “金大鑫,或许你能逃掉,但是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至少留下一条胳膊或者一条腿,至于你想在其他同窗未发觉的情况下逃掉,那是痴人说梦。”卫然冷冷道。 金大鑫打量着黄巾力士和路飞,面露忌惮之色,他马上判断出正确的形势:不管逃不逃得掉,名声是毁了。 为了保全名声,他不得不答应卫然的条件,交出所有东西。 他本是嫉妒卫然和萧叶雨关系良好,五天前他精心设计藏书楼事件,不惜大价钱,请动了家族一位兄长替他困住萧叶雨。刚刚想要英雄救美,却被卫然坏了事,一番心血付诸东流! 藏书楼事件之后,金大鑫对卫然的嫉妒变成了恨意,但是他又打不过卫然,只好想出趁卫然酒醉时偷米的计划,第一让卫然心痛,第二自己发一笔财,两全其美。 没想到的是,卫然只是装醉,而且把他堵在庭院里,这就十分尴尬了。 金大鑫想了想,道:“前几日我花大价钱在族兄处买了一朵金身蘑菇,我用金身蘑菇换我的金扳指,你看如何?”要不是金扳指关系到他们金家的各项生意,他还真舍不得用金身蘑菇换。 卫然沉吟道:“虽然对你来说,金扳指的作用大于金身蘑菇,但是对我来说,当然是金身蘑菇更有用,所以我吃点亏,就答应你的要求吧。” 金大鑫心中疯狂吐槽:是是是,你亏了,你亏大了,就我赚了!我特么大赚特赚! 空手套白狼的卫然显然没有这样的觉悟,在他眼里,金扳指已经是属于他的东西了。 “既然答应了,快把金扳指给我。” “休想!明天早上你自己带着金身蘑菇来换,一手交蘑菇,一手交扳指。”这种低级手段,卫然不可能上当的。 金大鑫无奈,把柄被人捏在手里,只能任人搓圆搓扁。他把身上的宝贝一件一件交出来:金扳指,几张天师道的符箓,一面杏黄色的阵旗,还有手中剑。 卫然感到满意:同样是穿夜行衣,柳渊的战利品就十分寒酸,金大鑫这边倒是出乎意料的多。 欢喜之余,卫然不禁问道:“这面阵旗是用来布阵的,你破我的阵用不着啊?” 金大鑫支支吾吾的不说话。 卫然很快想明白了:金大鑫本是打算先破阵,然后在已破阵法的基础上重新布阵来阻挠追击,那时阵旗就派的上用场了。 传说中的大阵师,都是旗子一丢,阵法三下五下就布好了,又方便又有气派,卫然一直渴望有一套阵旗,但是比较难得,就连江华这样的阵法高手,都只有半套阵旗,而且平时还不轻易拿出来用。 在金大鑫这里得了一面,是个良好的开始。 卫然发自内心的感慨:我们岛上,为什么不多几个像金大鑫这样的人呢?发家致富全靠他们就够了! 第二天大清早,金大鑫就一脸肉疼的上门交蘑菇了,这一日因为教剑法的于老师回君山总部有事,所以上午没有课,是一个睡懒觉的日子,此时同窗们都还没起床。 金大鑫是挑了时间的,他不想让人看见。 既然已经起床了,卫然就干脆搞点活动——他到食堂买了一只盐水鸭,然后自己亲手把七百颗丹海米煮熟,就着金身蘑菇汤和鸡腿美滋滋的吃了起来。 丹海米煮出来的米饭果然不凡,一颗颗饭粒是红色,仿佛细小的玛瑙一般,嗅一嗅,香喷的气味马上进入卫然的五脏六腑,沁得人胃口大开,口水飞流直下三千尺。 而金身蘑菇虽然量不足,但是卫然加了虾仁,轻轻地咬上一口,爽口清润,吃下去后嘴里还充满虾仁的香味,真可谓齿颊留香。 盐水鸭虽然只是凡品,但制作上佳,皮白肉嫩、肥而不腻、香鲜味美,又香又酥又嫩。 这顿饭吃得卫然心满意足,金身蘑菇的效果来得最快,卫然赶紧用雪山草擦拭身体,很快全身皮肤变成金色,渐渐硬化。 有了上次的经验,卫然并不慌张,看书练剑,等时间慢慢过去就是了。 第一朵金身蘑菇,把卫然的身体强度从炼精八层提升到化气境一层,第二朵则攀升到化气境四层,因为炼精境到化气境是一个坎。 说起来有点哭笑不得,卫然明明是个玩技巧型的,却因为这两朵蘑菇,搞得有点像体修了——身体强度超过相应的修为境界一大截,一般是体修才有的情况。 药力消化后,卫然伸展了一下躯体,感受蘑菇带来的好处——原本松散的肌肉变得紧致而有力,却不是魁梧强壮的那种肌肉,而是匀称的肌肉,举手投足充满爆炸性的力量。 面对同境界的对手,卫然有信心直接碾压,都不用借助黄巾力士的力量。 七百颗丹海米的效果迟迟没来,让卫然有点奇怪。修行常识课上也没讲,一般得最后两个月才讲丹海米的事,毕竟一般人不像卫然这样,提前拥有如此多的米。 卫然若无其事的参加了下午训练,老师问起柳渊为何没来训练,与柳渊相熟的几人都摇头表示不知,卫然也佯作不知,跟着摇头。 次日上课时,柳渊依然没来,这就引起大家好奇了,众人议论纷纷,卫然甚至主动问别人是否知道柳渊去哪里了。 在大众的眼光中,柳渊一直是循规蹈矩,连迟到和早退都不可能,至今两个月从来没请过假,突然两次没来上课,让大家都很意外。 这样一来有些不妙,不能让柳渊成为话题的焦点。 卫然心生一计:我自己制造话题,转移注意力! 中午吃饭时,几个收了卫然好处的同窗,开始宣传“学霸一对一补习”,收费竟然是五十颗丹海米一周! 这个收费简直让人咬牙切齿,“学霸一对一补习”迅速取代柳渊去向成为了热门话题。 第八十二章学霸一对一补习 “学霸一对一补习”的宣传一出,不少学生不忿卫然的定价,找到卫然讨个公道: “卫然,我承认你两次夺得第一,对得起学霸的称号,但是你这个价格太没良心了!” “我买了《学霸讲义》,顺利通过了第二次月考,算是你的老客户了,能不能优惠一点?真的肉疼!” “你想赚一笔,我可以理解,但是别太过分!你一天花一个时辰,七天也就七个时辰,竟要五十丹海米?真是店大欺客!” 面对这些质疑,卫然和颜悦色的解释道:“你们说的都非常对,有理有据,令人信服,感情真挚,动人肺腑,但我不打算考虑你们的意见。” “为什么!”众人怒道。 卫然依然和颜悦色:“我开出这个价格,就是想劝退一批人,免得我生意太好了,但是时间又有限,我既想赚一笔,又不想太累,所以才采取了这样的定价。” 众人议论纷纷:“怎么办,我好想打他……” “我早就想打了,还不是因为打不过……” “我们要强烈谴责他!” “他那个爱来不来的态度,好气啊……” 转移注意力的目标暂时达到,卫然美滋滋的回到自己房间,补习班明天就要开课了,必须准备一下。 然而刚刚开始备课,肚子里就涌上一股急速暖流,卫然捂着肚子,心中疑惑:我炼精八层的实力,加上两朵金身蘑菇的淬炼,身体好得不得了,怎么会拉肚子? 上茅房拉完肚子,卫然回到房间,提起笔写了几个字,肚子里的暖流又来了。 连续拉了三回之后,卫然双腿有点发软,心里琢磨着自己到底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冷不防一个人从身后出现,劈手抢去了卫然的备课本。卫然吃了一惊:这人悄无声息的出现,我竟一无所知,要杀我岂不是易如反掌? 回头一看,卫然放下心来:原来是萧叶雨。 “萧老师,你差点把我吓尿!”卫然埋怨道。 “哪有那么夸张!”萧叶雨翻阅着备课本道, “真的,我刚才拉了三次肚子,已经拉得怀疑人生了。” 萧叶雨露出古怪的表情,试探着说:“你……你该不会把丹海米都吃了吧?” “是啊,七百颗,怎么?不能吃吗?” “七……七百颗……”萧叶雨以手扶额,“你知道丹海米扩充气海的原理是什么吗?” 卫然懵然摇头。 “就是先把你气海清空,搞个大扫除,把你所有积累的真气以及内壁杂质都排出去,清空之后空间就大了,再重新存储,容量就比之前大了——本来就是拉肚子的!” 卫然心道:我还以为是身体外表出现污垢之类的,洗个澡就好了。 萧叶雨继续道:“但是一次最多吃五百颗,拉一天肚子就好了……你一次七百颗,严重超额,至少拉两天肚子,之后还得虚弱一天!” 卫然傻眼了:“这么重要的消息,为啥修行常识课上不讲?” 萧叶雨振振有词:“我们按正常途径奖励的丹海米,本来就只有五百颗,根本没有超额的危险!当然有极少数学生靠别的手段得到丹海米,针对这种情况,第三次月考之后的修行常识课,会讲到超额的问题,谁能料到你两个月就超额了?” 无名岛从来就没有卫然这样巧取豪夺的学生,两个月就超额的事前所未有! 卫然干笑了两声:“我又不偷又不抢,不就赚得快了点吗?” 萧叶雨拍了拍卫然的备课本:“你这个补习班的定价,跟抢有什么区别?” 卫然反驳道:“我又不强迫他们,不愿来就不来!” “……等等,萧老师,你特意来我这儿,该不会是阻止我办补习班吧?”卫然面现忐忑。 萧叶雨深深的看了卫然一眼,良久才道:“卫然,你真是狡诈啊……要不是因为你心性还算纯正,我早容不得你了。” “萧老师你什么意思?”卫然讪讪道,心中却涌起不祥的预感。 萧叶雨缓缓道:“我特意来一趟,不是为了什么补习班的时候,而是让你退学——因为你杀了人。” 萧叶雨说得很慢,但每一个字都充满不容置疑的威信。 卫然悚然一惊,想不到才一天半时间,事情就被老师们查出来了! 他本想抵死不承认,思索之后,还是决定对萧叶雨说实话:“萧老师,我虽然常以言语惑乱对手,但对于你,我一直是坦诚相对的!我明说了吧,柳渊是我的仇家派来暗杀我的,他先出手,却被我反杀了,属于正当防卫。” 见卫然没有抵赖,萧叶雨心情稍好,道:“你且仔细说说,是不是正当防卫还两说。” 卫然把那一夜的事情详详细细的告诉萧叶雨,甚至包括后来金大鑫的闯阵偷米,被自己反过来勒索的事情也说了。 萧叶雨听罢,沉吟道:“我姑且相信你说的是真的,但是你毁尸灭迹,我们无法查验你是否真的正当防卫。” 卫然肠子都悔青了,毁尸灭迹的事,是他第一次聪明反被聪明误,因为正当防卫也是要受罚的,虽然惩罚比杀人轻多了,但好歹也是一百米,卫然舍不得这一百米,便来了个毁尸灭迹死不认账。 萧叶雨叹息道:“按你的说法,你和柳渊都是炼精八层,但是你实力比他强,那你就应该制住他,然后交给我们老师,那才是不受罚的正确处理方式。” 在无名岛的规则中,正当防卫是保护未杀人者,只要不死,重伤都没关系,而一旦杀人,就属于防卫过当,受轻罚。 其实卫然还有另一层计较:柳渊知道他自动痊愈的能力,若让柳渊活着,这个秘密就会泄露给玄星阁的高层,到时候保不定有什么老爷子拿他当实验对象,天天关起来研究,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所以柳渊是一定要杀的,只是毁尸灭迹这件事是一时糊涂了。 卫然愁得直挠头,只好求萧叶雨帮他说好话:“萧老师!天姿国色冰雪聪明秀外慧中闭月羞花天生丽质冰肌玉骨出水芙蓉的萧老师!你帮帮我吧!” 萧叶雨被这一串成语逗笑了,掩着嘴道:“事已至此,我帮你跟高层说说,但是你可别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 第八十三章新的征途 望着萧叶雨离去的背影,卫然忧心忡忡,也无心准备什么补习班了,摊上大事被查出来了,还补习什么呢? 好在心焦的时间没有持续太长,傍晚时分消息就下达了,效率出乎意料的高,不知道是不是萧叶雨帮忙活动的关系。 萧叶雨进门时脸色不错,卫然心中稍安。 “如何?”卫然催问道。 萧叶雨道:“因为无法查验是否正当防卫,所以有些刑堂长老要求将你依法办理,但是无名岛六位老师都不同意,终究还是老师最了解学生,所以刑堂长老让步,最终议定,给你提前毕业处理。” 提前毕业,说起来毕竟好听,不是以罪人身份发落,而是因为能力杰出,提前完成学业,与论罪下放的结果可谓天壤之别。 卫然心中的大石头终于放下来了,六位老师都帮他说话这确实意外,让他感动不已。 卫然清楚得很,其他四位老师就罢了,拳脚老师和轻功老师这两位跟自己的关系还没好到那个地步,应该是萧叶雨替自己争取到的。 提前毕业,意味着明天就要离开无名岛,这确实有些仓促,原本以为是六个月的培训,才两个月就匆匆结束了,卫然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但这已经是眼下最好的结果了,卫然没有贪求更多。 “萧老师,卫然不是不懂事的人,他年有出头之日,定会报答你今日相护之恩!”卫然斩钉截铁道。 萧叶雨也没否认自己对卫然的保护,而是嘱托道:“卫然,你很聪明,聪明人都爱走捷径,我担心你哪天走歪了,所以我不求你报答,只希望你能保持现在纯正的心性!” 卫然正色道:“我记住了。” 所谓提前毕业,也是有先例的,卫然不是第一个。但凡提前毕业的学生,没有学到的课程都只能自学,可以在六门课程中选择一文二武三样秘籍或典籍,在往后的日子里自行研习。 一文那方面卫然选择了修行常识典籍,因为他的数学水平实在已经远远超过整个无名岛。二武卫然则选择了《星魂化影诀》和《星移斗转身法》。 《星魂化影诀》不用多说,作为玄星阁最具特色的武学,是每一个学生都必选的,而剩下的三门里边,卫然根本不需要无名岛所教的剑法,他有两个选择:第一,选择自己不大擅长的拳法《碎星拳》,弥补自己的短处,第二,放弃已经学了两个月的拳法,选择自己擅长的身法,发扬自己的长处。 二者之间,卫然选择了发扬长处,因为目前的情况,能用到拳法的机会并不多。 提前毕业,那也是毕业,算通过所有考核,所以剩下那三百丹海米还是发给卫然了。前后加起来,卫然共获得一千一百米,超过上限一百米。 于是卫然找到李弘业,拿一百丹海米换宝贝。李弘业听说卫然要走,顿时喜出望外,原本不咸不淡的态度立刻变得热情似火,跟卫然勾肩搭背,一口一个“卫兄”,感情好得不得了。 学霸走了,世子我不就是妥妥的第一名了吗? 如今李弘业看卫然是怎么看怎么顺眼,他早看出卫然拥有巨大的潜力,这样的人不是对手而是朋友,真是一件美妙的事。 而卫然也是个实在的人,他早看出李弘业拥有巨大的资源,这样的人,当朋友总比当对手好。 施小翠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这两个人的关系,实在让她看不懂。 卫然用一百丹海米换了十个小乾坤袋,这笔生意让李弘业很满意,心情大好之下送了卫然一部《流火诀》。 既然是赠品,就别指望是什么好东西,流火诀威力甚小,胜在学习简单,顺手学了当来点火照明也不错。 李弘业缺小乾坤袋吗?不缺!他急缺丹海米。 卫然缺丹海米吗?他甚至有多余,他急缺乾坤袋。 但是丹海米是个稀罕玩意,乾坤袋不算稀罕,卫然主动找李弘业做生意,是释放善意。李弘业最懂人情世故,自然不会让卫然失望。 三杯酒下肚,李弘业笑道:“卫兄,过去的小小争斗,只是测试你有没有资格成为本世子的朋友,没想到卫兄处处占上风,反倒是让我出尽了丑,哈哈!” 卫然谦虚道:“世子言重了,以世子的天资和资源,想升到化气境不过是举手之劳,甚至想到凝神境也很容易,你把修为压制在炼精九层,想必是为了丹海米吧?既然是刻意压制,就不要说什么争斗胜负了。” 李弘业点头:“就是对双倍气海感到眼热,才刻意压制的。” 卫然感慨不已,入岛后他最先认识的两个同窗,就是金大鑫和李弘业。他原以为会和李弘业成为死对头,跟金大鑫成为朋友。没想到最后跟李弘业站在同一线上,反倒是金大鑫跟自己作对。 两人聊了半天才分别,卫然拿着小乾坤袋心满意足的离开。至于为什么要十个小乾坤袋而不是一个中乾坤袋,是因为关系到他的一项科学实验,由于尚在起步阶段,离出成果还很远,暂时没有透露的必要。 施小翠送卫然到门口,欲言又止,只是挥手依依惜别。 一夜过去,毕业生卫然到了走马上任的时候了,让他感到意外的是,竟有三位老师亲自来送别,卫然深深的看了萧叶雨、于老师、禹老师一眼,心道:三位老师,虽然只相处短短两个月,但我记住了这份恩情,以后若有机会,我会报答的。 卫然洒脱的挥手作别,转身出门而去。 “你去哪儿?”身后传来萧叶雨的声音。 “去武陵郡上任啊,怎么?”卫然答道。 萧叶雨道:“回来——岛上有直达武陵分堂的传送阵!” 原来还有这种操作,打算坐船离去的卫然尴尬回头,跟着萧叶雨来到传送阵处。 无论如何,今天开始,我就正式成为玄星阁的一员了,在武陵分堂,我卫然要立下功劳,提升修为,早日到达凝神境,打败萧剑阁! 圆柱形的传送阵就在眼前,围绕的条形白芒不断上升,卫然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第二卷·武陵之卷 第八十四章武陵分堂 玄星阁居于五大门派之末,与财大气粗的第一大派玉京剑派有很大不同。玉京剑派底子雄厚,弟子平时只在蜀山修行不管其他事,过一段时间就下山游历个三五年。除了替门派争取资源的时候,否则以山中生活为主。 而玄星阁是一个入世门派,平时弟子在各郡县分堂当职,替老百姓解决麻烦,积累人望,以吸引更多人加入玄星阁。门派按照职位高低定时发放丹药和银钱,以群居生活为主。只有实力到达一定境界,进入君山岛总部,那才是真正的出世修炼生活。 清晨,武陵分堂的传送阵发出嗡嗡声,地面上的石砖也有规律的微微震动,有人喊了一嗓子:“新人来了!” 很快,传送阵旁就聚集了三四十人,连堂主都亲自来了。 堂主是个面皮白净无须的中年人,身着一袭锦衣,玉佩折扇样样齐全,看得出来年轻时肯定十分潇洒倜傥。 堂主呵斥道:“昨天就传了信过来,早就知道的事情,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这么多人没事做?看来工作量还不够!” 众人嘻嘻哈哈道:“堂主,我们都有事要做,但迎接新人更重要!为了表现出我们武陵分堂对新人的爱护和重视,我们放下手头的工作,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 堂主摇摇头,没有教训这群没大没小的属下。看得出来,堂主性格温和,没什么架子,与此相对应的,也没什么威信。 终于,圆柱形传送阵的条形蓝芒停止上升,一个公子哥装扮的年轻人走出来,面对三四十道目光。 堂主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新人你好,我是武陵分堂的堂主汪处。” “汪堂主好,我是新人卫然……” 卫然刚想对堂主和三四十位同僚来个自我介绍,突然腹中涌起一股急速暖流——好死不死,丹海米的副作用又发作了! “请问堂主,茅房在哪边?”卫然捂着肚子急问道。 汪处指了指方向,卫然一溜烟走了。 众人面面相觑:这个新人什么情况? “可能这个新人身体不大好吧……”汪处也没料到是这个场面,道,“就放在三队得了。” 因为吃了丹海米,卫然的真气暂时一泄而光,汪处一时看不出他的真实修为。 武陵分堂一共百人出手,分三个队,一队是战斗精锐和经验丰富的老江湖,二队是普通弟子,三队是新人聚集地。 整个武陵郡有十个县,每个县派十名弟子,卫然运气比较好,分配在郡治所临沅县,不知道是不是看在无名岛的面子上分配的。 郡治所,大约相当于后世的市区。虽然武陵郡比较穷,但是临沅县比其他几个县都好太多。 卫然又拉了一天肚子,腿都软了,脸色苍白,好歹把杂质排干净了,此时丹海米的好处就显示出来了,气海增大了一倍,空旷而轻松,之前的气海如一个拥挤的湖泊,还漂浮着一些垃圾,现在的气海如澄澈的大海,海纳百川,生生不息。 这两天,卫然也搞清楚了一些玄星阁和武陵分堂的情况。 玄星阁势力辐射荆州和豫州,其中荆州有七郡,根据贫富繁荣状况不同,分为北三郡和南四郡,说得难听点,就是上三郡和下四郡。 上三郡是南阳郡、南郡和江夏郡。下四郡是长沙郡、武陵郡、零陵郡和桂阳郡。 下四郡的情况比较糟糕,其中武陵、零陵、桂阳三个郡加起来,也就长沙郡这么富庶。而包括长沙郡在内,下四郡加起来,也就一个南阳郡的水平。 卫然所在的武陵分堂,不但穷,而且有五溪蛮作乱,实在不算一个理想的去处,一般来说,没背景的新人就是派在这种穷山恶水,天天打打杀杀。 但是卫然觉得无所谓,战乱代表立功的机会多,升迁的机会多! 说到升迁,下四郡的分堂,叫“武陵分堂”“桂阳分堂”,而上三郡的分堂,则去掉一个分字,称为“南阳堂”“南郡堂”“江夏堂”,以示区别,给新人一个升职的盼头。 整个武陵分堂的弟子,大半都是想着立功,好升迁到上三郡去,待遇和身份也大大提高。 自从一千颗丹海米吃完后,卫然不但气海扩充,更觉得身轻如燕,连巡视都有劲了。 “年轻人,你修为尚低,正需好好历练。”炼精三层的老莫摆足了前辈的架子。 实际上已炼精八层的卫然心中暗暗好笑,嘴上却不拆穿,反而恭敬的请教:“莫前辈,我巡视时看到许多蛮子,正想向您请教——不是说在跟蛮子打仗么?怎么有些蛮子竟在我们郡城里做生意?” 老莫捋着胡子,继续摆着前辈的谱:“作乱掠劫的蛮族叫五溪蛮,五溪蛮有一个分支叫长沙蛮,长沙蛮虽然是五溪蛮的分支,但一直跟长沙郡人和武陵郡人比较亲近,甚至常常有生意来往。南四郡本来就穷,朝廷默许了南四郡人和长沙蛮的交易,毕竟长沙蛮的皮毛木材之类的确实很便宜。” 卫然恍然道:“所以现在街上这些蛮子,都是长沙蛮!” 老莫点头:“而且长沙蛮算是蛮族里的叛徒,朝廷为了显示归化之恩,只杀五溪蛮,对不做乱的长沙蛮采取格外开恩态度,也利于分化蛮族内部。” 卫然问道:“蛮子都长得差不多,我怎么区分他是有害的五溪蛮呢?” 老莫道:“区分长沙蛮和五溪蛮的方法很简单,长沙蛮说汉话,五溪蛮说蛮话。” 一边说着,正巡视到城西时,忽然一个商人大喊救命,卫然精神为之一振:立功的机会来了! 在同僚们还未反应过来时,卫然身法全力施展,冲到那商人面前。 老莫怔住了:这年轻人怎么速度那么快?这速度根本不像个新手啊! 其余新人也面面相觑,怎么回事?堂主明明把他丢在三队,难道他不是个新手? “不要慌,玄星阁弟子卫然来也!” 卫然挡在呼救的商人身前,见行凶的是个蛮子,想起了老莫的嘱咐,但是眼前这个蛮子既然行凶,就不用管他是什么蛮了,抓起来了事。 第八十五章小朱佩琪 卫然刚要出手立功,却被商人拦住了。 卫然怒道:“你做什么?刚才不是你喊救命吗?”他好不容易抢先,就是存心独占功劳,没想到商人竟出手阻拦。 商人急道:“蛮子凶狠,你是三队的新人,打不过他的!” 卫然指着蛮子疑惑道:“可是他看起来很弱啊?” 商人摇着头:“不行不行,你一片好心,我不能让你丢了性命,快叫二队的来!” 卫然更疑惑了:“这个蛮子看起来真的很弱啊……” 卫然傲慢的态度让蛮子感到很不爽,他怒吼一声,挥舞着斧子对准卫然脑袋砍来! 自从吃了金身蘑菇和丹海米套餐以来,卫然还没出过手,今天肚子终于不闹了,正好试试身手。 卫然飞身一斩,正迎击在蛮子的斧头上! 商人捂住了眼:轻灵的剑和沉重的斧硬碰,后果可想而知,这个新人怕不是精神有点贵恙? “铛”的一声大响传出,震得商人耳内嗡嗡作响,火花四溅之后,商人定睛一看,惊得张大了嘴:卫然的剑全然无事,而蛮子的斧头竟被震碎了! 蛮子嘴角沁血跌倒在地,口里愤怒的叫嚷着,想再争斗,却被大力震伤,失去了战斗能力。 卫然转身对商人道:“我说了吧,他很弱的。” 老莫和其他新人恰好赶到,看到了这一幕,都说不出话来。 炼精三层的老莫想起自己一路跟卫然聊了不少剑法与修炼心得,脸上火辣辣的发烧,他转身对其他新人说:“堂主误我!” 武陵分堂,堂主公署。 老莫大声对汪处道:“堂主,我莫某人虽然修为低微,但自忖没犯任何错,你为何如此消遣我?” 汪处奇道:“何出此言?哪里不对劲了?” “你把一个炼精八层放到第三队,难道不是消遣我?”一说起此事,老莫就气不打一处来。 “炼精八层?”汪处一怔,“你说的难道是……新人卫然?” “不是他是谁?我在他手下估计走不过三招,你让我怎么管他?” 汪处干笑两声,道:“我考查一下,过两天把他调到二队。” “别过两天了,就明天吧!” 汪处眼睛一瞪:“我是堂主,我安排你的工作,不能是你安排我的工作!” 老莫连忙收声,这才想起自己太放肆了。 汪处为了缓解老莫的尴尬,转而问道:“你觉得卫然是个什么样的人?” 老莫答道:“炼精八层的实力就不用多说了,我感觉他很机灵,反应很快。” “哦?何以见得?” 原来昨天黄昏时候,老莫带着初来乍到的卫然在街上走一遭,熟悉一下临沅县的街道状况。忽然老莫看见一个褐衣男子在某户人家门口,神态有点不对。老莫怀疑他是盗贼,便上前喝问。 玄星阁虽然没有缉盗的义务,但涉及到平民生计的都可以管一管,毕竟在荆州是获得朝廷认可的正规合作组织,在平民百姓心目中的威信仅次于官府,地位甚至不亚于官府。 那褐衣男子解释说他是该户的户主,老莫不是很相信,恰好家里的黄狗出现了,褐衣男子喊了声“豹妞”,那黄狗咬着尾巴过来,讨好似的蹭了蹭男子的腿,反倒朝着老莫两人吠。 老莫知道自己认错人了,只得告罪讪讪离去。两人走了几步,卫然一回头,见那黄狗抬起一条腿在柱子脚下撒尿。卫然脸色一变,连忙叫老莫回头捉贼。 听到这里,汪处不禁发问:“那褐衣男子究竟还是个贼?” “确实是贼。” “那卫然是怎么发现的?” 老莫道:“当时我也不解,捉住盗贼之后问他,他说只有公狗才会翘起腿在柱子下撒尿,褐衣男子称那狗为豹妞,明显不是一只公狗的名字。” 汪处点头赞许道:“这新人倒是有点机敏心思,我看可以培养一下,你先去吧。” 老莫离去之后,汪处唤来了另一个手下:“小朱,你接触一下那个叫做卫然的新人,我打算把他调到二队。” “堂主,你不要再叫我小朱了,叫我佩琪吧!”朱佩琪道。 “呃,好吧。小朱……佩琪。”朱佩琪在武陵分堂负责情报,汪处也觉得称这样一个得力手下为小朱,确实显得生份。 说起小朱佩琪,乃是武陵分堂之花,众多弟子的梦中情人,长得娇媚可人,身材丰满火辣,脸庞也精致,不光在武陵分堂,甚至在整个临沅县都有很高的人气。 最重要的是,她从不利用自己的人气去撒娇,去得好处,而是一个有能力的独立女子,这就更让人着迷了。 朱佩琪道:“堂主,这个新人不简单。” 汪处顿时来了精神:“你有什么发现?” 朱佩琪道:“我发现他竟然有十个乾坤袋!这么多大身家,才得用十个乾坤袋装啊!” 其实卫然十个小乾坤袋有九个是空的,是用来做科学实验的,可惜他不知道汪处和朱佩琪的对话,没法解释。 汪处啧啧道:“这个卫然只怕有些来头,十个乾坤袋,无名岛提前毕业,一听就是后台很硬!” 朱佩琪点头:“堂主说得是。” 汪处当机立断:“你通知在州里的所有人,明天开会,我要把卫然调到二队!” 次日上午,武陵分堂的钟声响起,慢响是会议,快响是集合。众人听到会议信号,在外巡视的或有任务的,都及时回到分堂大厅里,大厅里早摆好了椅子,众人坐定,鸦雀无声。 汪处问朱佩琪:“人到齐了吗?” 朱佩琪道:“有一个迟到的。” 汪处皱眉,正在这时,门被“哐”的推开,一个狂放不羁的身影闯入众人的眼帘,那人跟卫然年纪仿佛,身材高大,打着呵欠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衣衫干净却不整齐,头发乱得像在风车里搅过的稻草,手里捏着一杆乌沉沉的大铁枪,只怕分量不轻。 坐在卫然旁边的老莫轻笑道:“梁导来了!顶着那个老天爷赐予他的发型来开会!” 卫然心道:这位姓梁的仁兄,真是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第八十六章不羁之风 铁枪仁兄梁导刚一现身,堂主汪处立刻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而没什么作用,梁导依然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那表情分明就是“看我不爽来跟我打一架啊”的气势。 此举大大出风头,让卫然刮目相看。 卫然心中分析:这位铁枪仁兄衣服干净,说明他不是真正的懒惰,手中铁枪和挑衅社长的眼神是实力的见证,加上桀骜不驯的气质,这种反抗精神是做大事所必备的!好! 然而,汪处轻轻的说了四个字:“迟到,扣饷。” 梁导瞬间以神速乖乖坐好,同时整理衣服仪表,并放弃了“老天爷赐予他的发型”,面色肃穆,坐得挺直,简直比温顺的小羊羔还要乖。 卫然傻眼了:说好的桀骜不驯呢?说好的反抗精神呢?说好的深藏不露呢?这大概就是“帅不过三秒”吧? 问了老莫才知道,这个叫梁导的铁枪仁兄,自己给自己取了个外号叫“不羁之风”,明明拥有一队的实力,却被贬到二队。 梁导就是目前二队最强的人,然而他的人际关系是整个武陵分堂最恶劣的,其中似乎有隐情,但老莫不愿说,只道说来话长,会议上讲话不方便。 卫然看梁导不像性格恶劣的人,人际关系差,难道是得罪了什么人? 正想着,堂主开始讲正事,首先是武陵分堂的宗旨——以保护百姓安全为最优先。就是因为这个宗旨,玄星阁拥有了广大的群众基础,并导致朝廷不得不承认玄星阁的合法性,即使皇帝再不把他的子民当回事,也不敢明面上说出来,还是要装出爱民的样子的。 然后宣布新人卫然调入二队,这让很多人意外,新人总要到三队打磨一两年,最少也得半年,像卫然这样在三队待了两天就升职的,前所未有。 所以众人都猜测卫然是个什么官二代,背景如何硬。 最后汪处讲大事:武陵郡的舞阳县有五溪蛮作乱,情况严重,根据上面指示,副堂主将带领武陵分堂的主要战斗力量驰援舞阳。 朱佩琪按汪处拟定的名单一个一个念名字,上战场的有四十人之多,以一队为主,二队也有一部分。 被念到名字的,或垂头丧气,或昂首振奋,或忐忑不已。 让卫然感到意外的是,名单里没有梁导的名字,这人不是二队最强吗?这样一个战斗力为何不派去前线? 当然,卫然还没傻到当着所有人的面质疑堂主,他和梁导也完全不熟。 散会之后,卫然本想去找梁导聊聊,一个叫陈维的自来熟却凑上来打招呼,这个陈维是二队的,卫然不能拂了他的面子。 在陈维的建议下,卫然开始拜码头:初来乍到,今晚请二队的诸位同僚吃个饭,可否赏脸? 二队的队长叫黄顺,是个干瘦的老头,他跟二队弟子们一说,马上就有响应的,二队除了一部分奔赴舞阳前线弟子,最终剩余的二十位弟子几乎全部响应饭局。 卫然对梁导很感兴趣——自称不羁之风,还以为是个疾风剑豪,却用一杆大铁枪,在这个修行者十之八九是剑修的世界,用枪的梁导简直是一股清流,这本身就值得好奇。 不过卫然并没有表现出来,做大事的人都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孙子兵法》说“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卫然正在往上将军这个标准修行。 但是一眨眼的功夫,梁导就不见了,果然是不羁之风。卫然到梁导房间找到他,私下邀请他参加晚上的饭局,本以为他会孤傲的拒绝,没想到的是,一听说吃好的喝好的,他立马美滋滋的答应了。 这让卫然有点意外,他干脆直接问梁导:“会议时你一直抓着铁枪,是不是因为你是个充满警觉的人?” 梁导十分爽快的说出了实情:“原因很简单,因为铁枪太重了,像众人一样把武器放桌上的话,桌子会垮掉。而放地上又显得很没有高手风范,于是我一直抓着。” 卫然傻眼了,“梁导是一个有故事的、有痛苦过往的沧桑男人,是一个孤僻敏感独自舔舐伤口的寂寞高手”这一假想破灭了…… 梁导与高贵冷艳完全无缘,他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哪门子的孤僻男人寂寞高手? 卫然越发肯定,一个话痨,人际关系那么差,绝对是得罪了大人物。 但卫然是个怕事的人吗?卫然本身就是个搞事的人! 然而,二队的队长黄顺是个怕事的人,听说晚上梁导要来,他马上找借口脱离了晚上的饭局。 原本二十人的饭局,梁导一露面,最终只剩下七个人。 卫然不禁咋舌,这个梁导,威力真大啊…… 七人在街上走了一段,自来熟陈维跟卫然聊着,其余四人聚成一团,只有梁导一个人孤零零的缀在后边。 卫然指着右前方的酒楼道:“就这里吧,你们看如何?” “鸿福楼?”陈维有点发愣,这里酒菜甚佳,消费颇高,只有过年过节,同僚们才会忍着肉疼来聚一回餐,因为太奢侈了。 其余几人也是面露惊讶,皆道:“卫然你初到临沅县,有所不知,这个鸿福楼,有点……那个,有点喧闹!” 门口的小二听见了,搭腔道:“客官瞧您说的,我们鸿福楼的三楼雅座可清静了!” 卫然脚步不停,径自上楼,一边走一边道:“小二说得对,也有清静之地的,比如三楼雅座。” 众人傻眼了:三楼雅座可不是一般人消费得起的,就算是队长黄顺,也不过是偶尔在二楼雅座吃喝,三楼非达官贵人不能承受,难道这新人家财万贯?看穿着也不像啊! 陈维的思绪有点混乱,会不会是卫然不懂鸿福楼的消费水平,傻乎乎的闯了进去?自己若跟进去,万一卫然没钱结账,自己岂不是一同出丑? 此时卫然已入楼中,大声朝众人招呼。 与思绪纷乱的众人不同,梁导二话不说,美滋滋的坐进雅间。陈维没办法,跟着众人硬着头皮上了楼——万一出了丑,他可以先拿身上的钱垫一部分,以后再用卫然的月饷抵余债就是。 刚刚坐定,卫然张嘴一句话再次让他震惊了:“尽管点,全部算我的!” 这是什么语气?壕气冲天的语气啊! 卫然的穿着,只是一个普通的公子哥,不像家世显赫的模样,难道这个新人真是个隐藏的贵族少爷? 第八十七章十八个老婆的谢员外 众人面面相觑:卫然的穿着打扮与用度,不过是普通的商人之子,既不像官二代,也不像特别有钱,该不会是个不懂行情的外乡人吧? 难道是把鸿福楼当成他老家的小酒馆? 陈维心里没底,偷瞄了小二一眼,小二神态如常,陈维却不敢托大,只点了一个普通的菜,说什么也不再点了。 卫然笑道:“陈兄小家子气作甚?”又请其余几人点菜,众人内心惴惴,都不敢点贵的,生怕卫然捅了漏子,自己跟着出丑。 见众人拘谨,卫然只好自己点了三个贵得出奇的菜,还叫了三壶好酒。陈维连忙叫住:“一壶就好,喝完再说。” 因为陈维深知,鸿福楼的酒贵的要命。 卫然点头,吩咐小二:“先来两壶最好的酒,然后一壶茶,要快。” 小二一溜烟去了。 众人在鸿福楼好吃好喝,聊些武陵分堂的事情,吃罢卫然刚刚起身,其他人刷的全部站起来,忙不迭的纷纷往楼下走。 小样儿,自己打肿脸充胖子,自己乖乖付钱吧! 梁导见众人都走,连忙拿起一个蹄膀赶上大部队,把卫然一个人留在最后。 但是让众人惊讶的是,卫然竟然也跟着下了楼! 因为卫然本该去付账,而不是和他们一起下楼。 什么情况?意思是要吃霸王餐? 这顿饭加上酒茶和雅座的坐席钱,应该相当于卫然三个月的月饷钱,是一笔大数目。 众人担心的是,这样一来,小二肯定会追上来大声呼喊,到时候武陵分堂的脸面往哪儿搁? 果然,身后马上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来追的不是小二,而是掌柜! 众人脸色难看到无以复加,甚至想砍卫然两刀! 卫然回头,却含笑朝掌柜点点头。 掌柜竟朝卫然鞠了一躬,口中恭敬道:“卫爷慢走!” 众人傻眼了,吃霸王餐还被掌柜恭恭敬敬送到门口?到底什么情况? 此时众人才觉得,这个新人不简单! 其实卫然能在鸿福楼得到礼遇,是因为鸿福楼是淮南王世子李弘业的资产,稍微露个信物,掌柜就知道卫然是世子的朋友,巴结还来不及,收钱?怕不是脑子进水了。 众人离开鸿福楼之后,一个账房嘟嘟囔囔:“这个姓卫的,仗着身份点最贵的菜,也不知身份真假,以后若是天天吃,谁招待得起?”那账房是掌柜的外甥,说话比较大胆。 不巧的是,这句话恰好被路过的掌柜听到了,掌柜对账房勾勾手。账房乖乖的走过去,却不想“啪”的挨了掌柜一记脆生生的耳光。 账房不敢直视掌柜的眼睛,委屈的捂着脸嚷道:“舅舅,我又没说错!” 掌柜大怒,贴着账房的脸吼道:“你个蠢货!卫爷肯来,是我们的荣幸!他是请都请不来的贵客,下次再发现你对卫爷不敬,你就给老子滚,老子不要你这种不识好歹的玩意儿!” 接下来几天都很忙,因为骤然间武陵分堂少了将近一半人,每个人都有额外的事情要做。 然而就在这么忙碌的时候,堂主汪处却宣布放假一天:因为谢员外成亲,邀请武陵分堂的人去喝喜酒。 准确的来说,是谢员外又双叒叕成亲了。 卫然奇道:“谢员外是谁?那么大本事,竟然给我们放一天假。” 陈维发出夸张的惊叹:“你连谢员外都不知道?” “愿闻其详。” 谢员外,大名叫谢宇,武陵郡人,是荆州第一富商,据说有些官方背景,爱好娶老婆,性格灵活而慷慨大方,人缘特别好,加上常常接济穷苦百姓,在业界的名声很好,是个有良心的好财主。 谢宇以纳妾而闻名,共有十七房妻妾,加上明天这个,一共十八个老婆。 听到十八个老婆的时候,卫然露出了既羡慕又害怕的表情。 陈维低声道:“你想不想和谢员外一样,娶十八个老婆?” 卫然连连摆手:“不胜腰力,不胜腰力。” 武陵这么一个穷地方,出了荆州第一富商,是件光荣的事。谢宇第一次在老家武陵郡摆喜酒,邀请了朝廷的官员和玄星阁武陵分堂弟子,汪处和谢宇虽然来往不多,但露个脸是必须的。 整个武陵郡,除了太守,汪处最大! 次日卫然跟着大部队去喝喜酒,反正堂主已经随礼了。谢宇谢员外长得白白胖胖,一脸和善,没有奸商的狡诈气质,但是脚步虚浮,眼睛有些血丝,让人一看就知道虚浮的原因。 卫然不禁感慨:女人太多,谢员外也很辛苦啊…… 谢宇有钱之后便求名,做慈善是条好路子。有人说,为名气做慈善是伪慈善,而卫然是个开明人,这世上多少人有钱却不稀罕善名,不管谢宇做慈善是什么动机,只要有慈善行为,那就是义商。 只见谢宇跟首座的太守及汪处说话,迎来送往,游刃有余,一看就是个厉害人物,卫然心道:这个谢员外,身上没有半点修为,能做到这样已经非常厉害了。 不知道他为何不修炼?他肯定是不缺资源的,难道是天赋的问题? 正想着,见谢宇端着酒杯过来,给武陵分堂的弟子们敬酒。一队的队长陈阔跟谢宇认识,凑上去与谢宇谈笑几句,仿佛得了莫大的荣光一般,在一队弟子们面前得意洋洋。 陈阔是什么人?跟县令平起平坐的人,他这样一个高手,竟去巴结谢宇,而且觉得很有面子,谢宇在荆州的影响力可见一斑。 卫然和二队的弟子们坐在一起,共同接受了敬酒。坐下之后,队长老黄低声道:“卫然,听说你家也是做生意的?跟谢员外比如何?” 卫然连连摇头:“我家就是县城里一个普通商家,资产不及谢员外百分之一,甚至千分之一,如何能跟谢员外比?” 黄顺嘿了一声,教导道:“知道就好,前天你在鸿福楼请客,别人都以为你家巨富,我怕你自满,特意提醒你一下。” 黄顺这话颇有教训说教的意味,卫然心中不悦,便道:“以队长您的身份,想必是跟谢员外有些交情?” “说得上两句话,算不上交情。”黄顺笑道。 二队有弟子巴结黄顺的,接话道:“卫然,队长的话你须记在心里,搞清楚自己的定位,什么时候你有资格跟谢员外说话了,再去鸿福楼请客不迟。” 这话有点过分,连陈维听着都不舒服,他有心替卫然说话,看了黄顺的表情,终于还是没敢说。 就在这时,敬完酒的谢宇仿佛突然想起某事,对首座上的汪处道:“汪堂主,听说贵堂有一位弟子名叫卫然,今日是否在宾客之中?” 汪处大声问道:“卫然!卫然来了吗?” 卫然应声道:“堂主,我在这里。” 第八十八章排位赛 谢宇见卫然站起,面露喜色,走到卫然身边道:“卫小哥,我可算找着你了!可否赏脸来内室坐坐,谢某人有事请教。”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尤其是黄顺和教导卫然的那个二队弟子,脸火辣辣的疼。 什么时候你有资格跟谢员外说话了,再去鸿福楼请客不迟。 这句话刚说完,谢宇就对卫然礼遇有加,这不是打脸么…… 陈维跳起来道:“好啊你小子,藏得挺深是不是?” 卫然一脸懵然:“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情况。” “装,继续装。”陈维嗤之以鼻,“快去吧,别让谢员外久等了。” 卫然来到内室,只见檀香袅袅,兰草幽幽,又有隐约可闻的古琴声,看来谢宇是个极会享受生活的人。 一边饮茶一边寒暄了几句,卫然感叹道:“我到武陵郡才短短几天,谢员外就知道了我的消息,当真手段通天。” 谢宇神秘一笑:“你觉得快?我找你一个多月了,今日才找着,我还觉得慢呢。” 卫然一挑眉毛:“哦?我有什么本事,竟值得谢员外如此寻找?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想必你也很忙,不如就直说吧。” 谢宇放下茶杯道:“众所周知,我没有修为在身,找你是为了波动拳手套!我从长沙郡杜老爷处得知你会制造波动拳手套,实属无修为之人的护身利器——请你务必给我制造一对手套,价钱完全不是问题!” 原来如此!人越有钱,越把自己的命看得金贵,对于谢宇这样的巨富来说,钱就是个数字,波动拳手套才是实实在在的安全感。 卫然笑道:“好叫谢员外得知,波动拳手套已改名叫雷电法王手套。” 谢宇抚掌道:“改得好!雷电法王好!像我这种阅女无数的人,对于什么波动,都已经看惯了,非常淡然。” 卫然心道:您能别装逼吗? “不知制作需要几日?” “谢员外若有上好的雷符,两日就能够做好。” “雷符?是符箓还是玉符?” “玉符最佳,越大越好。” “小事,一炷香之后送到。” 聊了一会儿,谢宇的管家谢远带来一个箱子,打开一看,大大小小五十块雷符琳琅满目,晃得卫然头晕。 卫然嘴角不断抽搐:有钱人的生活果然不是我能想象的…… “小卫兄弟,你看这些雷符可还使得?” “使得……太多了……” 卫然挑了一块放进兜里,谢宇问起制作价格时,卫然却没有立刻报价,只道要根据制作工艺进展来判断。 就算卫然说要一百万两,想必谢宇也会答应的。 不过卫然不打算狮子开大口,他决定搭上谢宇这条线,利用谢宇的影响力,做另一件有趣的事。 两天之后,卫然制作了一副精美的雷电法王手套,与谢宇在茶馆约见了一次。 这副手套比杜老爷那副精美很多,容量也大了一倍,卫然报价十八万两,这让谢宇非常意外。 杜老爷在谢宇面前吹牛,说自己的手套是二十万两买的。而谢宇这副新的,容量是杜老爷的两倍,所以谢宇的心理价位是五十万两,就算卫然说八十万,他也是会接受的。 万万没想到,卫然只出价十八万,谢宇可不会天真的认为卫然是个傻乎乎的愣头青。 “你还有什么要求,趁现在提出来吧。”谢宇眯起眼睛。 卫然拿出一副盒装的象棋道:“先不说那个,下盘棋吧。” “象戏?”(注:象棋起源于春秋战国,名叫象戏,但是规则和象棋基本不同,现代的象棋型式,到宋朝方才制定。即使是宋朝的象棋,也没有“炮”这个棋。) “跟你所知道的象戏有所不同。” 卫然把规则细细说了,两人好一阵厮杀。作为学霸,思维敏捷的卫然棋力高超,为了让谢宇有良好的体验,他特意让了谢宇一个车。 几局之后,谢宇连连赞叹:“你这个象棋,规则完善,易于上手,确实比现行的象戏有趣得多。” 卫然微微一笑:“还有更有趣的玩法呢!” 谢宇精神为之一振:“愿闻其详!” 卫然说出了他的想法:象棋排位赛! 在各大城市建立棋社,棋手们付少量费用在社中对弈,根据棋手们的胜负局数计算积分,这个积分是举国相通的,依积分多少赐予棋手们称号,比如青铜棋手、白银棋手、黄金棋手、白玉棋手、棋王、棋圣。 棋社给获得称号的棋手颁发相应的勋章,勋章一定要精致贵重,以彰显棋手实力。 谢宇听得两眼发光,连称天才,并要求卫然继续说下去。 卫然继续说出他的策划:每个棋社要有一个棋王坐镇,棋圣是万万不可有的,只是留个位子让人幻想。制订严密的积分规则至关重要,比如黄金棋手战胜白银棋手,积分不能加很多,而黄金棋手越级战胜白玉棋手,则获得积分加成。 “天才!你真他娘的是个天才!”谢宇已经喜不自胜了, “还有呢!”卫然继续侃侃而谈。 商人做事,最主要的目的是赚钱,但是进棋社下棋收费是非常低的,通过其他途径达到赚钱的目的:比如提供茗茶、瓜果,乃至饭菜住宿。在本社积累花费多少钱,就可成为贵宾,贵宾享受美貌丫鬟捶背洗脸净手服务,每天可以在棋社乐师处点三首曲子。 那些有钱人家的少爷,一定拼命的想成为贵宾。还有一桩厉害的赚钱之处:赌棋,下注赌棋局输赢,这个不新鲜,不必多讲。 就在谢宇拍案叫绝的时候,卫然抛出了最后的大招:举办比赛! 想扩大象棋社的影响力,每隔三四个月或者半年,必须组织一次棋王争霸赛,把全国的白玉棋手和棋王们放一起厮杀,让棋王的位置有上有下,这样最有看头。 请棋王下场当然得花钱,但是棋王争霸赛终究是个赚钱的活动——卖观众票,离争霸赛选手越近的位置卖得越贵。 每一场比赛,都把青楼里最值钱的花魁请十几个来,专门服侍贵宾观众捶肩品茶聊天劝酒——选手就不用服侍了,会分神的。而普通观众也可以趁机欣赏花魁美貌,不管是为棋艺为比赛结果还是为看花魁,肯定会有很多人买观众票。 各社决出新棋王之后,又有一桩新赚钱买卖:拍卖新棋王的观棋券,每个新棋王五张观棋券,买到观棋券的人,可以贴身观看一场新棋王之后的比赛。 谢宇差点要膜拜卫然了。这么天才妖孽的想法,一定会引起轰动的####终于迎来第一个推荐,从明天起每天三更,推荐结束后每天两更 第八十九章您的马居被人偷走了 谢宇不愧是荆州第一大商人,他迅速的消化了卫然给出的信息,并找出了办象棋社的大难处——棋社想要办起来,必须有很多会下棋的人。 也就是说,要扩大用户群体,这是件难事。 卫然沉吟道:“如何推广象棋,如何扩大影响力,这是个难题,容我考虑考虑,明天再回答你——还约在这间茶馆吧。” “不不不,我亲自来贵分堂拜访你。”谢宇诚恳道。 精明如谢宇当然知道,他登门拜访能给卫然带来什么。 次日,当谢宇大张旗鼓的来求教卫然的时候,整个武陵分堂都沸腾了,尤其是二队的弟子,望向卫然的眼神已完全不同。比如自来熟陈维,原本以前辈的姿态自居,如今甘当卫然小弟。 卫然把谢宇请进屋内,也不寒暄,直接聊正事:“扩大用户群体,不仅限是增加棋手,增加观众也是一条途径。比如蹴鞠,有些个小姑娘,从来不踢蹴鞠,却喜欢看比赛。” 谢宇点头道:“蹴鞠我不踢,但我爱看。我还喜欢看戏,不代表我必须会唱戏。” 卫然点头:“谢员外果然是高手,说到点子上了,不过象棋和蹴鞠戏曲不同,不懂行的人看起来没啥意思,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赌棋——赌输赢,赌晋级等等,这是无法杜绝的,你想啊,斗个蛐蛐都有人赌,怎么禁?你要尽快把赌棋这一块掌握在手中。” 谢宇搓着手,兴奋道:“说到影响力,我谢某人还是有一些的。你且说说,有没有让更多的人学象棋的方法?” “推广象棋的方法有!比如在象棋社每层楼设置一个小单间,叫残局屋,专门让人单独进去破解残局,给人以过关斩将的快感。一楼的残局破了奖励十个铜钱,二楼的残局奖励两百钱,三楼三千钱!哦对了,一楼不妨多设几间残局,用帘子隔开。” 说到这里就可以了,卫然深信谢宇马上就懂了。 果然,谢宇眼里闪着惊喜的光,惊呼出口:“卫然你他娘的真是个鬼才!区区十个铜钱,让多少无事可做的人去学象棋规则!要给象棋社招揽多少新棋手!又有多少新棋手和青铜棋手,为了二楼那两百钱的残局,去争夺那上楼的名额!” “还有一桩,棋王争霸赛时,将上楼限制去除,所有买票者无论段位高低,都可以观看争霸赛,相信会有很多人的。”卫然补充道。 “最后一个细节,你制作一百零八盒精美的宝石象棋,编上号,天魁天罡天机天闲啥的,奖励给最先成为白玉棋手的一百零八人,限量一百零八,永不再版永不复制,棋手们会疯了似的往上争。” 谢宇喜得抓耳挠腮,拉起卫然的手道:“老弟啊老弟,我对你真是相见恨晚!你一来就给我带来了我这辈子都想不出的好主意!” 卫然笑道:“谢员外,你好歹是名动荆州有身份的人,不必如此失态。” 谢宇这才放开卫然的手,也笑道:“欢喜过头了,欢喜过头了。” 卫然道:“我只是出主意,至于怎么执行,怎样控制,这就是谢员外你所擅长的了。” 谢宇当机立断:“我今天就去买房子,装修,招人,以最快的速度把象棋社开起来!” “记得花些银子大力宣传,开张时请太守大人和我们堂主露个面。” “我理会得。”谢宇踌躇满志,他要先把象棋社开遍荆州,然后再发散到全国! 洛阳有两家大瓦舍,一家姓索,一家姓任,专营那投壶斗犬射覆藏钩蹴鞠行令之类的游戏,东都繁华,做游戏的也是生意红火,有人爱去老索那家,有人爱去老任那家。 谢宇在心中暗暗道:说不定有一天,姓谢的象棋社,要打败老任老索! “谢员外,我对自己的棋力颇有自信,自荐在你第一家象棋社当个镇场棋王!”卫然拍着胸膛道。 “卫老弟肯来镇场,那是求之不得!”谢宇喜道。 卫然把刚赚到手的十八万两银票给谢宇:“象棋社起步时需要银子,我把这十八万两投进去,赚了就给我分点红,赔了我跟着一起赔就是。” 谢宇接过银票道:“象棋社若能办起来,是得益于老弟的奇思妙想,赚钱了我给你三成的红利,如何?” 卫然连忙摆手:“我投这么点银子,哪里当得三成?一成就够。” “两成吧,就这么说定了。” 接下来几天,卫然真真实实的见识了谢宇的影响力,象棋社一开张,武陵郡涌现了上千上万的学棋者,甚至有从长沙郡零陵郡特意赶到武陵郡下棋的。 武陵分堂的弟子中,也涌现了一大批学棋的,比如陈维、梁导、老莫等人,对象棋充满了好奇。 “車走直,马走日,相飞田,士斜角,将守中宫炮翻山,卒子过河不回返。”卫然说出走法口诀。 “等等,这个‘炮’是什么东西?”陈维一脸疑惑。 卫然一愣,答道:“炮就是……就是投石车!因抛得远,故可隔山打。” 梁导不解道:“炮吃子之后,会自动飞到所吃之子处,可是投石车隔山打了之后,不会自动翻山啊!投石车那么慢那么重,拆卸组装都很麻烦,攻城前都是就地伐木取材制作的……” “你到底玩不玩?” “玩玩玩!” 三人第一次见此新奇玩意,都十分感兴趣。教会三人规则之后,卫然便围观三只菜鸟轮流对弈。三人兴致奇高,从早上一直厮杀到晚上。 起先的棋局简直没法看,三个臭棋篓子昏招迭出,练习一天之后,到晚上就稍微有点看头了。老莫的棋路平平无奇,胜在稳健;陈维发挥不大稳定,偶尔有奇招,昏招也有。梁导则醉心于卫然教的杀法套路,但有时候看不到细节。 就连大街上,都四处有对弈的景象。 刘老爷全身心投入街边棋局,根本没注意到周围的动静。 直到旁观者大声喊他的名字,他才不悦道:“没看到我在下棋吗?快说!” “别下棋了刘老爷,您的车……” 刘老爷面现轻蔑:“没文化!这不念车,念居!” “好好好,念居念居,刘老爷,您的‘马居’被人偷走了!” 刘老爷猛然抬头,只见自己的马车正消失在街角。 第九十章蛮子搞事情 如果说在整个象棋社的发展中,有谁不高兴的话,那无非是围棋手了。 围棋和象棋的区别,不禁让卫然想起了前世地球上两款竞技摸粑游戏——倒塔二和撸啊撸,倒塔二制作精良,要求操作高,但玩的人数远不如撸啊撸,撸啊撸明明技术含量比不上倒塔二。 究其原因有很多,但主要原因,莫过于撸啊撸比倒塔二更容易上手。 围棋跟倒塔二有着相同的特性,变化玄妙,技术含量高,且上手难。 象棋占着上手容易的特点,而且节奏比围棋快,写着车马将士卒的棋子贴近老百姓的喜好,加之谢宇用心推广,在荆州比围棋受欢迎是理所当然的事。 卫然根本没空理会这些琐事,他眼前有个更重要的任务。 令人意外的是,这个任务不是黄顺下达的,而是一队队长陈阔。 事情是临沅县衙惹出来的,据临沅县决曹掾(相当于抓贼的刑警大队长,还负责一部分城管的事)耿进所说,他们今日发现七个反叛的长沙蛮混进城中,似乎有所图谋。 决曹掾耿进负责县里治安,本想把他们赶出去,但那样做无功无过,不如把蛮子放进来,再来一个瓮中捉鳖,即可查出蛮子图谋,那就是大功一件。 贪功的念头让耿进后悔至今,他们没有捉鳖成功,付出了四名衙役的生命之后,依然逃了两个蛮子,其中包括蛮子一行的队长。 耿进兜不住了,只得报告县尉。县尉震惊愤怒之余,不得不替自己的手下擦屁股,调兵去追杀两个蛮子。所幸临沅县里平时走动的蛮子不算多,多在城郊活动,所以这两个蛮子有点扎眼,很快就有百姓举报线索。 然而县尉手下的兵,个人实力……一言难尽,虽然人多势众且占据地利,但只杀得一个蛮子,蛮子队长再次逃脱,这一逃就再也不找不到了。据耿进猜测,蛮子队长应该是洗了脸上油彩,换了汉人服装,一时半会发现不了。 不幸中的万幸是,县尉从蛮子手中抢到了一块白帛,上边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这让县尉警觉起来——蛮子什么时候用得起帛了?即使是汉人的书生,写字都用竹简,毕竟帛上写字成本太高了。所以县尉断定,这帛上有秘密! 于是县尉召集县衙里所有书吏,一起来破解白帛上的秘密。 卫然隐隐猜到了关键:“陈队长找我是为了……” 陈阔点头:“你猜对了,衙门所有的书吏都破解不了白帛的秘密,县尉没有办法,只好亲自登门向堂主求助。然而我们一队无人能破解,就想到了你,所以派你去破解白帛之秘,你可不要给我们武陵分堂丢脸!” 陈阔话一出口,满以为卫然这个小青年会深感荣幸,热血沸腾的应允,没想到卫然却不答话,反而微微皱眉。 陈阔不悦道:“事关玄星阁在官府面前的威名,容不得你推三阻四。” 卫然心道:你们一队都解决不了的难题交给我,万一有什么失误我还要受罚,当我傻呢? 不过作为一个新人,卫然没有拒绝的权力,他连忙解释:“陈队长误会了,我并非不愿意去,只是担心一件事。” 陈阔心念一动,这件事责任重大,大家不愿意去,是因为风险比收益大很多,失败的人必将承担非同一般的骂名。 最近靠着谢宇的帮衬,卫然在武陵分堂名声鹊起,让陈阔有些不快,正好把烫手山芋丢给卫然,趁这个机会打磨打磨这个小年青,好让他知道前辈们做事是多么不容易! 卫然道:“我担心的是我这一去,在官府众人面前到底有没有话语权?若是去做个小卒子,事情我干了,功劳全是官府的——那官府的人肯定会笑话我们玄星阁的人是傻子。” 陈阔略一思索:“你说得有道理,我禀告堂主,请堂主和县尉说一声。” 卫然拱手道:“那我静候陈队长佳音了。” 陈阔咧嘴一笑,心道:看来这小子是没得到允诺不会出动了,这小子不简单,老黄啊老黄,我真为你的位置感到担心! 不一会儿,卫然应召来到堂主处。汪处也不啰嗦,开门见山道:“县尉说了,如果你解开了白帛之秘,就给你令牌让你当个临时的队长。” “队长?是个什么级别?” “权限只比决曹兵曹稍稍低一点。” “好,那应该够了。”卫然这才应允,然后补充道,“若是在我到达之前,白帛之秘就已经被别人解开了呢?” 汪处对卫然的面面俱到有些不耐:“白帛没那么简单!” 卫然点头,问道:“堂主还有什么吩咐?” 汪处只是说了些例行公事的鼓励性的话语,“好好干”“武陵分堂在背后支持你”之类的,语气倒不像陈阔那般逼迫。 卫然眼睛一亮:“既然堂主这么关心属下,我倒是有个不情之请。” 汪处听到“不情之请”四个字就头大,也不知道卫然要耍什么花样,只不答话,让卫然先说。 卫然当然不会傻到逼迫堂主先答应条件,那是撒娇的女人对情郎所用的招数,他拱手道:“如果事情有进展或者闹大了,我需要一位同僚来协助。你知道的,衙门那班人没那么容易听我的。” 汪处豪爽的答应了。 “堂主,事不宜迟,那我现在出发了!” “等你的好消息。” 卫然仗着轻身功夫,快速赶到临沅县衙。服用了一千颗丹海米之后,他的气海有常人两倍大,一口真气绵长,储备充盈,用来赶路不再算奢侈。 衙门官署比武陵分堂气派多了,来往小吏纷错如织,而此时的县衙已经忙成一锅粥了。 县尉把卫然交给决曹耿进,便和旁边一个中年文士打起招呼来。卫然本以为耿进会向他说明一下中年文士的身份,没想到耿进一言不发径直就走。卫然连忙跟上,两人走进一间大官署。官署里人头攒动,有约二十个书吏模样的人正忙。 耿进向众人介绍了卫然,卫然来之前就推测,迎接他的可能是诧异的目光,或者敌视的目光,又或者别的什么情绪。然而都不是,大家只是扫了一眼,根本没人理卫然。 看来事情有点紧急。 第九十一章白帛之谜 那白帛展开有半张桌子大小,上边的墨字应该不是蛮子的手笔。卫然一眼瞥过去,内容竟熟悉得很:“……勉力讽诵,昼夜勿置。苟务成史,计会辩治。超等轶群,出尤别异。初虽劳苦,卒必有意……” 这不是《仓颉篇》么!太熟悉了,因为这是儿童蒙学的必读篇章! 耿进问一个书吏:“老裘,进展如何?” 书吏老裘摇头:“但凡密码,必有母本,根据母本几卷几行第几字来确定真实内容,我们不知道母本是什么,是不可能挖出帛上的秘密的。” 耿进听了更急了:“一点办法都想不出来?”众书吏都不敢应声。 忽然,一个自信满满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我来解决!” 众人循声望去,皆面露喜色:“曾大人来了!”“曾大人是我们临沅县最聪明的人,若连他都解不出,就真的无解了!” 那人正是卫然进门前和县尉说话的中年文士,卫然扯了扯耿进的衣摆,询问中年文士的身份。 耿进有点不耐烦,但还是解释道:“那是我们临沅县的县丞曾哲,没想到他竟亲自出手。 县丞,在每个县衙里地位不是排第二就是第三,除了县令和县尉,无人能和他平起平坐。 曾哲先和老书吏闲聊了两句,便捧起白帛细细端详。他看了半晌,突然拿出一个葫芦,喝了一口酒水还是什么,一口喷在白帛上。卫然闻了闻,那液体应该有醋的成分。 很快,《仓颉篇》的间隙里出现了另外的小字。曾哲长得意的哈哈大笑,顿时阿谀赞颂之词如潮水一般。 卫然暗暗好笑,因为一时间竟无人看那白帛上的字,都忙着拍上司的马屁。那老裘更是趁着县丞心情好,连声告罪,众书吏也齐称“属下无能”。 曾哲捻着胡须引经据典道:“挟太山以超北海,语人曰我不能,是诚不能也。此事并非尔等不愿做,所以无罪,县尊大人和县尉那边我会替你们说的。” 县令手下分管文的是县丞,分管武的是县尉。一般来说是县丞地位稍高一些,因为县尉是朝廷委派,而县丞则是县令自己选拔。这样一来,县丞一般都是县令县令的心腹。 但这个规律在战乱地方并不适用,乱世之中,掌管部分兵权的县尉地位比县丞要高一截。 县尉听得欢呼声,知道有了进展,连忙赶来问个究竟。曾哲指着新出现的小字给县尉看。 小字字数较多,大概意思是贼人明日清晨举事,将有同伴从北门外故意制造事端,吸引注意力。而真正的蛮族战士从南门进来,南门的城守会依约放行。 蛮族战士掠劫富户之后,将从南门或西门离开。先进城的一行蛮人,即拿着白帛的蛮人们负责干扰官兵的搜查,掩护收获满满的蛮族战士离开。 县尉看罢倒吸一口凉气,这个计划完全有可能成功!毕竟临沅县是武陵郡的治所,平时没有蛮子敢乱来,所以大家的警惕性比较低。 县尉一拍桌子:“来人,快把南门的城守捉起来,本官要亲自审问!”捕头喊了一声“诺”,从县尉手里接过令牌,喊了几个人就要动身。 “县尉大人,先别急着抓。”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响起。 县尉一扭头,发现说话的是那个姓卫的玄星阁弟子。县尉冷冷的盯着姓卫的年轻人,不知道他为何阻挠自己执行公务。 卫然正想说话,书吏们愤怒的指责如潮水般涌来,仿佛要掠劫临沅县的不是长沙蛮而是卫然一般。 卫然无奈道:“县尉大人,你能让这群废物闭嘴吗?” 这下指责声浪更盛了,群情激愤,却也只是说说而已,无人敢对卫然怎么样。卫然算是看透这群色厉内荏的马屁精了。 县尉大吼一声:“噤声!”顿时书吏们安静下来。 强忍住不耐的县尉对卫然一字一句道:“玄星阁弟子,我现在很忙,你最好说出点名堂来,不然我的耐心可能会突然变得很差。” 他之前给卫然面子,是因为汪处说卫然能解出白帛之谜,如今白帛之谜被县丞解开,他没必要再对卫然客气。 卫然笑道:“县尉大人,我是来帮你的。你这语气,倒像和我有仇一般。” 县尉又冷笑:“你帮我什么?” 卫然正色道:“当然是帮你解开白帛之谜了!” 众皆哗然,卫然这话分明是说县丞解得不对! 曾哲冷笑道:“年轻人,你可想好了再说。” 卫然心道:你们这些个县尉县丞,怎么都喜欢冷笑?别把自己冷死了。他走到桌前,举起白帛道:“诸位请看县丞大人发现的小字——不觉得字太多了吗?” 曾哲哼了一声:“蛮子文化低,写得简短怕他们看不懂。” 卫然转向县尉:“县尉大人,如果由你来组织一次秘密行动,会这样把详细计划写在帛上吗?” 县尉沉吟道:“当然不会,写得越多,风险越大。如果要说的太多,也只会留下一个联络地址,以便面谈。”县尉是个干实事的人,他这么说,等于认同了卫然的观点。 曾哲依然不服输:“牺牲了四个衙役才得来的帛书,你说是假的?蛮子也死得只剩一个了。” “我并没说帛书是假的。” 众人怔住。 这个玄星阁弟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给我半柱香时间。”卫然拿着白帛比划来比划去,又是展开又是折叠,时而用手指量尺寸,时而陷入沉思。 时间还不到半柱香,卫然长长舒了一口气,突然拔刀往帛书上割去! 书吏们惊呼起来,曾哲急忙伸手去阻止,却被县尉拉住。因为县尉看出来了,卫然划的形状,是五溪蛮的标志,狼牙与长矛交叉!长沙蛮是五溪蛮的附属,势力太小没有自己的标志,用的五溪蛮标志! “你们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蛮子办事,怎么可能用复杂的方式?”卫然迅速把帛书按照割开的两道痕迹折叠,叠罢,四个触目惊心的字映入众人眼帘: “火烧城北!” 现场陷入死寂。 第九十二章对蛮子表示强烈谴责 帛书蕴藏的真正秘密只有四个字:火烧北城。 曾哲的手在颤抖,却说不出话。如果蛮子的这个计划成功了,县长、县丞、县尉全部都要撤职。就算只成功一半,降职也是板上钉钉的事。 良久,县尉涩声问道:“卫……卫队长,依你来看,贼人会选择何时动手?” 揭开秘密之后,卫然脸上毫无得色,尽是凝重:“算算时间,明天寒食,后天清明——县尉大人,你是个老练的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不仅县尉明白了,所有人都明白了。清明时节,数不清的人出城祭祖,不论贵族世家还是平民都不例外,这一天,城防是无法控制的。尤其是有财有势的几个世家,若不让他们祭祖,他们一定会大闹! 至于临沅县城的安全,那是官府的责任。出了事不过是将官老爷们撤职,与世家何干? 说穿了,他们恨不得临沅县的官老爷们换一批。 县尉越想越心惊,一拍桌子道:“马上召开紧急会议!”说罢对卫然行了个礼,道:“鄙人谷峰,接下来还得仰仗卫队长。” 众人都不知道玄星阁弟子怎么突然变成了他们的队长,但也没有心思管这个,只是四处通知呼喊,把外出的同僚叫回来参与会议。 卫然趁机回了一趟武陵分堂,把事情向汪处汇报了。汪处倒还镇定,他思索了一会儿,问道:“你怎么看?” 卫然道:“我猜蛮子背后还有黑手,当务之急是抓到那个已经潜入的蛮子头目。” 汪处摇了摇手:“我不是说这个。” 卫然顿了顿,马上明白汪处的意思了。这件事肯定是官府背黑锅,而官府和玄星阁并不是好兄弟。 汪处其实是问卫然,到底该全力阻止事情发生,还是在事情发生后保护百姓就行。 卫然道:“堂主,此事若发,肯定会牵连到不少百姓……” 卫然只是提醒,没有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汪处,他不是正义感过剩又缺乏社会阅历的热血少年,也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围观群众。 汪处作出了正确的选择:“这事我们得管!我让老莫协助你。”之前他允诺若事情闹大了就派人协助,眼下的情况可以说是非常大了。 卫然摇头:“堂主,恕我直言,老莫的实力不足以胜任这次的协助任务。” 汪处道:“老莫是三队的,好驾驭一点,若派二队的人,他们会听你的吗?” 卫然道:“请堂主询问陈维和梁导的意见,如果两人都不愿意,再请堂主指派老莫来协助我吧。” 陈维和梁导?汪处认为不大可能。在卫然的催促之下,汪处把陈维和梁导传来询问。出乎意料的是,陈维拒绝了,而梁导答应了。 梁导的理由是:卫然看上去比较有钱,借任务蹭两顿饭应该是稳稳的。 在汪处和陈维的目瞪口呆中,卫然和梁导出发了。 走到县衙门口,卫然对梁导道:“梁兄,你我初次搭档,我也没有什么资格教你什么,只是和你约定一条约定原则。” “说。”梁导漫不经心的答道。 卫然道:“看得出来,你对上位者有怨怼之心,但我们这次是为了临沅县的百姓而行动。你是个资格比我老的玄星阁弟子,孰是孰非应该比我清楚,该不至于因为个人情绪而影响大局。” 梁导淡淡道:“放心,我这人经常分不清上下尊卑,偶尔分不清主次,但这是与非,一直是能分辨的。” “那就好。” 会议结束时已经快酉时了,春末的黄昏来得有点早。卫然从官署出来,心情恶劣得可以从脸色上看出来。 卫然一直致力于“喜怒不形于色”,可见此时他有多恼火。 若不是身后跟着三个临时充当手下的衙役,卫然已经公然对官府开骂了。这到底是一个什么劳什子会议?具体产生了什么鸟作用? 如果卫然是县尉,首先就不应该错过宝贵的搜查时间,一半人开会一半人搜索就是。谷峰却让所有人与会,开会人到齐确实是个美德——但也要分情况啊! 其次,谷峰在会上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通,耿进也发了言,说的都是空话——强烈谴责长沙蛮的背叛行为,要诸位不畏艰难,不惧强敌,要团结一心等等,卫然差点被气笑了,拿点切实有效的方法出来啊! 卫然想起汪处开会时简明的风格,突然对汪处充满了敬意。 究竟是谷峰和耿进没有方法,还是沉湎于说官话的习惯,卫然不得而知,他浪费了宝贵的一个时辰,唯一的收获是得了一块令牌——其实还有三个手下,但他并不认为那是收获。 卫然是什么人?鬼精鬼精的滑头,用肚脐眼都看出来这三个衙役是来监视他的。 耿进身为决曹,分配人手是他的事。最开始他给了卫然两个人,当他看到梁导也来了,便多给了一个人。这监视的用意太明显了,卫然对耿进拙劣的手段无话可说。 不顾梁导和身后的衙役们,卫然闷着头边走边想:一个长沙蛮,在这小小的临沅县里消失了,显然这个蛮子头目有本事!从帛书来看,蛮子头目是识字的,在长沙蛮中可以说是极其罕见! 长沙蛮不说蛮话,和汉人说同样的话,但衣着和行事风格迥异,走在街上一眼就能看出来。 正苦苦思索,忽然人影一闪,卫然抬头一看,差点撞到一个人,他连忙侧身,没想到对方伸手一推,将他推了一个趔趄。那人还嚷道:“怎么走的路?” 卫然狼狈的站稳身形,看清推他那人,穿的却是衙役的衣服,身后还跟了七八个人,都是同样的着装。 梁导及时上前,附耳低声说了一句话。卫然顿时明白了,这群衙役是身后那三个衙役喊来找碴的。 此时本不是逞意气的时候,但来之前汪处说了,不可堕了玄星阁的威名,卫然当然要和对方理论一番,毕竟自己好歹是个队长。 卫然还没发作,对方倒先狂起来了,一个衙役喊道:“问你呢!怎么走的路?知道这是谁吗?还不给我们常捕头赔礼道歉!” 卫然眉毛一挑,正想掏出令牌,忽然眼睛一瞥,无意中发现对方的队长身后有人拿着一张纸低头看着。卫然对纸比较熟悉,一眼就看出那人拿的是蔡侯纸。 即使是官府,也没奢侈到事事用纸的地步,寻常事都是用竹简写。 卫然心念一转:你们的常捕头都和别人发生冲突了,你却盯着纸看,可见这张纸非常重要! 第九十三章糖人 电光石火之间,卫然做了决定,他息了争斗的心思,竟老老实实和常捕头道了歉,转身就走。 常捕头等人嘻嘻哈哈志得意满的离开,然而卫然身后几人看向卫然的眼神已经不同了,不光是那三个衙役,包括梁导,眼神中都带着鄙夷。 梁导向来是个不怕得罪人的,上前指责道:“卫然,是我看错你了,我原以为……” 卫然根本不理梁导,连梁导的话都没听完,就急急的闯进一条巷子。梁导见卫然无视他,心中忿怒,赶上去看个究竟,却见卫然和巷子里一个卖糖人的小贩快速的说着什么,还塞了一块碎银子给小贩。小贩点点头,飞一般的去了。 梁导好奇的上前,没想到卫然道:“你帮忙守一下糖人摊子。”说罢又爬墙消失了踪影,瞧那动作的娴熟,真像个常年爬墙的老手。 梁导当然不会听卫然的,守摊子还不到十息时间,就耐不住去寻卫然了。 他运气不错,很快就找到了,卫然果然和小贩在一起,梁导远远道:“卫然,你跑什么!”这一呼喊,把卫然手下那三个衙役也引来了。小贩遮着脸,隐入巷子里。 梁导大声问道:“你到底做什么!” 卫然手一翻,露出一张纸:“你以为我忍气吞声是为了什么?” 梁导先是恍然,随即大喜,知道纸是糖人小贩偷来的,连忙催促道:“真有你的!快翻开看看!” 卫然一边展开纸,一边瞪了梁导一眼:“你这么大声做什么?”梁导面露愧色,但那三个衙役已经到了。 忙乱中,梁导急急把头探过去观看,纸上三四十个字,似乎都是店铺名,他只看清前边第一个“城南柳记木材”,突然,那三个衙役扯起嗓子大喊:“常捕头,你的纸掉在地上,被我们捡到了!” 梁导大怒,恨不得一铁枪戳死这些个衙役。因为他已经明白过来,耿进并不是没有方法,而是怕卫然在县尉面前露脸,是故瞒着卫然暗地执行计划。 一个蛮子,消失在临沅城里,竟找不出来。蛮子计划清明纵火烧城,还有一天两夜时间,答案呼之欲出了:有人窝藏蛮子头目! 所以耿进把有嫌疑的店铺全部列出来,写在纸上交给常捕头。常捕头若低调执行,卫然当然没办法,可他见不得卫然出风头,偏要借机推一把。 推了那一把,导致重要线索到了卫然这边。事情进展的非常顺利,可惜被梁导给搞砸了。 常捕头已经发现纸条失窃,正心急火燎的满大街找,忽听得三个衙役叫唤,自是风风火火以拼命的速度赶过来。常捕头运气不错,他们离卫然很近,不过十来息的功夫就赶到了。 之前拿纸条的人自知失职,朝着卫然吼道:“玄星阁弟子!快把纸条还给我们!” 常捕头瞪了那人一眼,笑道:“卫队长,多谢你捡到我的纸条,还请现在还我,来日我常胜一定摆一桌酒席谢你好意。” 卫然看着纸条冷冷道:“常捕头,你身上的汗臭味熏到我了,想要纸条,先赔礼道歉吧!” 常胜气得牙根发痒,先前他故意为难卫然,让卫然道歉,没想到一盏茶的功夫过去,轮到他反过来给卫然道歉了…… 但常胜是个有决断的人,二话不说就道了歉——再迟一点卫然都把纸条看完了! 常胜等人离去后,卫然的三个“手下”嘿嘿笑着,为自己的立功得意不已。梁导有心教训这三个衙役,但卫然一言不发,他也不敢乱来。 梁导只道卫然气恼自己坏事所以不说话,急得直跺脚。 武陵分堂仅两人,跟整个衙门较劲,自己却因一时之气误会了同伴,梁导越想越不是滋味,他举起沉重的铁枪,恶狠狠的盯着三个衙役。 卫然连忙拦住了他,并解释道:“刚才我不说话,是因为我在默诵那纸条的内容。” 梁导怔住:“不过二三十息的时间,你就背下来了?” 卫然道:“都是店铺名,比较好记,刚才我又反复巩固了两遍,确保万无一失。” 梁导龇牙一笑,侧开身子,让卫然的目光落在三名衙役身上。 卫然随便选了一个,指着中间的衙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衙役不说话,梁导嘲讽道:“刚才那么虎,怎么一问名字就怂了?真爷们!” 卫然铿然拔剑,挑起一块脑袋大的石头,一剑将石头斩为两截,重新问了一次:“说,名字?”不过这回是对三人问的。 也许炼精八层这个概念,对于衙役来说比较遥远,但他们深刻的知道自己的脑袋不比那石头硬。所以左边的衙役替中间的衙役回答了:“队长,他叫钱小四。” “钱小四,钱小四……”卫然念了两遍,嘴角露出笑意。 那笑意令钱小四遍体生寒,钱小四硬着头皮道:“你想做什么!你什么也做不了!我们常捕……决曹大人不会轻易罢休的!” 卫然摇了摇头,用剑鞘拍了拍钱小四的脸颊道:“连你们县尉见到我们堂主,都是客客气气,说话不敢大声。我们玄星阁弟子人虽少,可论实力,一个能打多少衙役?决曹大人?听起来很威风,真正狭路相逢时,他能在我手下走十招吗?” “我把硬话放这儿,若耿进能在我手下走十招,我跟他姓!”卫然眉毛一挑,眼中闪过厉芒。 钱小四吞了一口口水,脸色发青。 卫然顿了一顿,道:“钱小四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杀你。因为你还不够资格让武陵分堂和官府撕破脸皮。但是你惹恼我两次了,你说该怎么办?” 钱小四嗫嚅道:“哪有两……” 卫然大吼道:“你闭嘴!” 钱小四被吓得一个哆嗦,低着头不敢作声。 卫然瞥了一眼其他两人,淡淡道:“我不杀你们,不代表这事就这么算了。你们三个听好了,但凡谁再惹恼我一次,我卫然保证,接下来的几十年,你们都只能用一条腿走路!” 钱小四和同僚面面相觑,哪里敢做半句声? “明白了就点头。” 钱小四等三人猛点其头,噤若寒蝉。 第九十四章救我!蛮人在这 卫然不再理睬衙役,转头和梁导说了那八个地名。 他来临沅县不久,弄不清这些店铺在什么地方。可惜的是梁导是个死宅,也搞不清店铺位置。到头来还得依靠钱小四等三个本地人。 钱小四哪敢再使绊子,老老实实都说了。 获知地址之后,卫然指着纸上的序号道:“常胜他们去了城北,三和五不用去了,我去探一探四和六,你去东边七和八。” 梁导点头,记下店铺名便走。钱小四等人忙问道:“那我们呢?” “你们随意。”卫然大踏步往城西走去。 随……随意?钱小四傻眼了,只见卫然和梁导的身影都快消失了,回头征求同伴的意见:“怎么办?” 右侧那衙役冷笑道:“钱小四,被吓两句就怂了?你是被吓大的?” 钱小四怒道:“齐大嘴,老子还没说你,刚才那姓卫的问我名字,你他娘的马上就招了!还坑我!” 齐大嘴道:“玄星阁弟子问你名字,你不敢答,是堕了衙门的威风。我替你答了,是表明我们衙门不怕武陵分堂的态度!” “这么说来,我还得感谢你?”钱小四差点拔刀。 左边面相憨厚的衙役连忙做和事佬:“不要吵了。我们毕竟实力有限,赶紧想想怎么完成耿老大的交代吧!” 钱小四挥手道:“我不去,我跟着那用铁枪的,你们爱跟谁跟谁。” 齐大嘴道:“胖子那边我一个人就行了,你们俩跟着姓卫的队长——别怕,你们该不是信了那句什么耿老大在他手下走不过十招的鬼话吧?” 憨厚衙役道:“你的意思是,他在胡吹大气?” 齐大嘴冷笑:“吹牛逼谁不会?我们临沅县是郡治所,决曹的实力比普通县里的决曹要高很多!即使是面对他们武陵分堂一队的高手,耿老大也能支撑个百来招,他一个新来的,还是二队弟子,太能吹了。” 憨厚衙役听得连连点头,钱小四却有自己的算盘:就算耿老大能在卫然手下走一百招,又关我什么事?若卫然真打断我的腿,难道耿老大会替我出头? 不可能的。 想清楚这一点,钱小四更加坚持跟踪梁导,把卫然留给一点都不怂的齐大嘴。 齐大嘴当然不愿意,最后憨厚衙役说了一句:“你们争什么?耿老大的交代是要我们三个监视卫然,没说要监视那个使铁枪的。” 面对这么一个实诚的同僚,两个滑头张口结舌败下阵来。三人再次行动,但磨磨蹭蹭,不愿太过接近卫然。 梁导扛着铁枪,一边走着一边心想:为什么都是店铺名?蛮子躲在民居里不是更隐蔽吗?卫然没有对此事作出质疑,说明耿进的安排是有道理的。 他思索了一阵,得出了结论:首先,蛮子要烧城,必定要运输大量的燃料,这一车一车的燃料放民居里放不下;其次,蛮子在临沅县城里并不受欢迎,老百姓不喜欢蛮子,而商人则不同。 比如柳记木材和大江渔行,平时就和蛮子多有生意来往,蛮子卖木材和鱼要价低,是他们的合作对象,是故蛮子出现在这些店铺里边,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并不惹人生疑,将心比心,如果自己是蛮子,也会选择这些地方。 不过梁导的搜查并不顺利,第一个是烧瓷的窑,蛮子偶尔来这里买碗。梁导一问,那烧窑的脸色和窑里的灰一样黑:“你他娘的眼睛瞎?我这里能藏得下蛮子?一眼望得到边的地方。” 第二个布庄,是蛮子做衣服的地方——别以为蛮子都是穿兽皮和树叶的。那布庄老板的神气,仿佛不是卖布,简直跟卖免死金牌似的。梁导走进去一问,那老板眼皮子一翻,就要赶人。 梁导指着空旷的屋子,耐着性子道:“这不没在做生意吗?回答我两个问题,能耽误你什么事?” 老板鼻孔朝天,牛气冲天:“就你话多。” 梁导对老板的态度有点恼火:“那我买你一匹布,你回答我问题好不好?” “我真服了你,快问吧。”老板已经不耐烦了。 梁导没有卫然的队长令牌,只得道:“我是玄星阁弟子,就问你两句话,最近有蛮子来过你这里吗?” “蛮子?没有的事。” “除了蛮子你有没有注意到什么可疑人士出没?” “人毛都没有,还可疑人士?” 梁导强忍住揍老板的冲动:“我们玄星阁又没得罪你,火气那么大?” 老板冷笑:“在我们临沅县,好像是衙门做主。” 梁导强忍住怒气,心道:要不是此事关系到许多百姓的安危,你以为我不敢揍你?口中只能顺着老板的意思说:“衙门做主也罢,我之所以在这调查,正是县尉亲自上门请武陵分堂帮忙。” “这种事情,我不相信的。”老板摆了摆手,无意再谈。 梁导咬着牙出了门,在门口气哼哼的望了一眼布庄的招牌,啐了一口:呸,狗眼看人低! 走了几步,梁导怒气渐消,发觉有点不对劲,哪里不对劲呢?他一边走一边想——首先,老板的态度不对劲,不是做生意的态度。其次,老板最后一句话挺别扭的! 比如那句“这种事情,我不相信的。” 一般人不会这么说,要么说“我不信这种事”,要么说“这种事谁信”,或者简洁一点,“我不信”三个字就能表达。老板的表达方式很别扭。 梁导停下脚步细细思索,很快他脑中灵光一闪!把老板说过的六句话罗列出来: “就你话多。” “我真服了你,快问吧。” “蛮子?没有的事。” “人毛都没有,还可疑人士?” “在我们临沅县,好像是衙门做主。” “这种事情,我不相信的。” 这六句话的第一个字连起来——救我!蛮人在这! 梁导悚然一惊,全身的毛孔都快炸起来,他飞速转身,以最快的速度冲回布庄——空无一人! 他更加不安了,很快,他在柜台下发现了老板的尸体。 第九十五章猪队友 布庄老板死了,梁导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光——如果我没有气愤满胸,而是头脑清醒的话,也许来得及救老板一命!当时蛮子正威胁着老板的生命,如果我的反应像卫然一样机敏,想必当场就识破了老板的用意…… 不过他没有沉迷于悔恨之中,由于之前被情绪支配,导致醒悟太晚,眼下他如果再被情绪支配,那他就是个庸人。梁导马上报了官,然后找到卖糖人的小贩,让小贩火速叫卫然过来。 卫然来得不快,应该是距离较远的缘故。梁导一见到卫然,心里有点发虚:卫然把他当成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资深玄星阁弟子,他却没能力挽狂澜。 卫然却看都没看梁导一眼,而是怔怔的盯着梁导身边来来往往的兵卒们。然后,卫然开口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是我们临沅县的兵曹吧?” 兵卒中为首那人抬起头来,对着卫然点了点头:“不错,我见过你,年轻人,听说蛮人的帛书是被你破解的。” 卫然心不在焉的摇手:“举手之劳。”说罢缓缓走到门口,忧色布满面容。 整个大事件发展到这里之前,卫然从来都没焦虑过,一直是举重若轻,给人成竹在胸的感觉。眼下这般脸色,可见是多大的变故! “怎么了?”梁导走到门前。 卫然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你知道吗,我现在真他娘的想骂人!” 梁导扬起头:“要骂就骂,老子兜着!”虽然口上说得慷慨,但梁导内心还是有点小小的不平,每个人擅长的领域不同,卫然不能要求别人有他那般机敏的反应速度! 卫然道:“我不是想骂你——我想骂那个名为兵曹的蠢猪。” 梁导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奇道:“兵曹怎么了?他反应很快,马上就带着人来了,而且是所有能带的人都带来了,可见其重视。” 卫然没什么兴致解释,但梁导是他最得力的同伴,他必须和梁导说清楚:“我看到这一屋子人,我就知道大事不好了。” 梁导思索半晌,恍然道:“他们把现场破坏了,让你无从追踪!” 卫然摇头:“梁导,你今天怎么了?我并不比你聪明多少,只是比你冷静比你清醒而已。抛开自责抛开愤怒,你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如果还想不出来,我再告诉你——反正我们现在也不赶时间了。” 梁导沉默了良久,忽然肩膀垮了下来,面现痛恨之色,嘶声道:“我明白了!我和兵曹他们都陷入了一个误区,那就是蛮子已经进来了,我们现在是在瓮中捉鳖——事实上不是,蛮子头目杀布庄老板,目的就是要把兵曹引过来。” 这样看来,蛮子是聪明的,至少蛮子头目是聪明的。 说起蛮族,一般人都对他们有“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刻板印象,其实就如汉人中有蠢货一样,蛮人中也有不少聪明人。 卫然点头苦笑:“没想到兵曹争功之心这么强烈,把东门的人都带了过来,只留下两个人守门……眼下这么紧张的时候,两个人守门哪里够?如果我是蛮子,我至少有十种方法从东门混进城里来。” 梁导的神色也变得沉重起来:“我们折腾这么久,敌人的数量反而越来越多。这个兵曹真是……” 卫然冷冷道:“猪队友!他比决曹耿进还恶劣,耿进虽然也争功,老是防着我们,但至少还能做事。” “现在怎么办?”梁导已经意识到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他习惯性的征询卫然的意见。 事已至此,竟然是卫然这个新人带着梁导这个资深者跑,这实在出乎梁导的意料,但布庄老板之死严重打击了梁导的信心,他觉得卫然犯错的几率比自己小。 卫然意兴阑珊:“天色已晚,回吧,先向县尉汇报,再回武陵分堂和堂主说说——这么大的事,两个人太少。” 衙门灯火通明,卫然把自己的担忧和谷峰说了,谷峰只是点头,没有表态。 回去之后,梁导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总觉得没救到布庄老板是心里的一根刺,他穿上衣服拿起铁枪,在练武场里练得精疲力尽,才回房疲惫的睡过去。 然而他还是没睡好,因为一大清早卫然就把他叫起来了。这是梁导加入玄星阁以来起得最早的一次,而且是被强行摇醒来的。 梁导不满的嘟囔道:“你急什么?增援来了吗?还不是得等增援。”昨夜和汪处汇报后,汪处同意增加人手。 汪处的难处其实并不难猜,卫然和梁导都隐隐察觉到了。汪处其实是为官府留面子,因为把蛮子放进来是官府的决定,如果没能一网打尽,那么纯粹是放进来的人承担责任。 对于官府来说,最理想的情况是不借助玄星阁的力量,独立摆平这事,这样才无损衙门的威名,偏偏帛书之事令县尉心焦,便让卫然掺和进去了。 如今事情越闹越大,让武陵分堂退出去已是不可能。官府能够坚守的,不是独立完成,只是主导完成,所以武陵分堂只能是辅助。 可以这么说,武陵分堂派三个人来,官府都嫌多,若一口气派七八个,可以想象县长和县尉的脸色。 卫然道:“增援还得迟半个时辰,我们先去看看衙门那边有什么进展——中午请你吃鸿福楼烤全鸡,你就说起不起床吧!” 梁导眼睛一亮,一骨碌爬起来,神速洗漱完便随卫然去了衙门。 两人走后半晌,汪处召陈维来谈话。 “你自己那边的事情忙完了吗?” 陈维道:“刚刚做完,随时可以增援卫然和梁导!” 汪处嘱咐道:“你最好有计划,官府毕竟不是武陵分堂,武陵分堂虽然有内部竞争,但面对外部压力时我们是出奇的一致,正所谓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而官府……则复杂很多。” 这番话他没和卫然梁导说过,因为那两人都很精明,根本不需要他多费唇舌。 陈维一拱手:“多谢堂主提醒。”说罢扬长而去。 汪处摇了摇头,陈维还是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他也不愿再啰嗦,年轻人的成长不是靠嘴皮子说说就行,而是需要亲身经历。 第九十六章骤然发难 寒食日,清晨街上冷冷清清,闻不到半点烟火气息。 大清早就春雨连绵,卫然和梁导早早的到了衙门,天还不太亮,正是点完卯的时候。县尉和县丞都在,两人说完话,耿进和兵曹商量着今天的人员分配。由于昨天布庄老板被杀之事,卫然和梁导对那兵曹不大喜欢。 正商量着,众书吏中一个老的突然惊叫一声:“我知道了!”卫然眼前一亮,等着那老书吏说出惊人发现。 老书吏一拍脑袋:“诸位都没有发现,昨天那幅帛书字迹工整漂亮,根本不像是蛮子的手笔!我断定这事有汉人参与!” 老书吏本拟这一劲爆发现一旦说出来,必是石破天惊的效果,众人要么震惊惶急,要么赞颂他目光如炬。然而都没有,现场陷入了谜之沉默。 梁导心道:昨天卫然和我讲了一个新词语叫“傻逼”,而且还说衙门的傻逼数量远超武陵分堂,没想到今天大清早的就自动蹦出来一个纯傻逼,真是大开眼界。 卫然差点笑出声,他想起曾经姜竹喧和他说起的另外两个傻逼,据说在南阳郡有两个人,因争论某两个当红戏子的身高,最后对骂了半个时辰。这就是傻逼的典型表现,哪个戏子比哪个戏子长得高,关你什么事?还值得对骂半个时辰? 卫然此时的表情就是发现傻逼的表情。 老书吏见众人都不说话,以为别人不相信,连忙找了睿智的县丞曾哲诉说。 曾哲请老书吏坐下,并解释了现场的谜之沉默:“这么明显的事,昨天我们第一眼就看出来了,因为大家都看出来了,所以就没必要再宣布一次。” 老书吏闹了个大红脸,羞惭的坐下,但接下来耿进一句话让他马上坐不住了:耿进请求县丞彻查近一个月的进城货物,理由很简单——想要火烧北城,两三车燃料是远远不够的,尤其是在衙门有了准备之后就更不够了,只需彻查进城的硫磺、硝石、火油等物,就能釜底抽薪,彻底解决问题。 这个方法卫然和梁导都想到了,耿进能想到不是什么稀奇事,不过由耿进提出来是最合适的。 老书吏知道这是个磨死人的繁琐事,可怜巴巴的望向曾哲。曾哲捻须道:“一个月的卷牍太多了,只怕翻完已经天黑了,时间紧迫,就查近半个月的吧!谷大人,你觉得如何?”谷峰点头应允。 于是曾哲把整个县衙里会识字都召集起来,全部埋首浩瀚的卷牍之中,力求在两三个时辰内找出线索。 谷峰想起卫然脑子灵活,有意让他帮曾哲做文事,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不想卫然却先道:“县尉大人,明天就是清明,不出所料的话,今天只怕不会很太平,我这三个手下实力低微,可否给他们每人配一把擘张弩?我和梁导就不用了。” 谷峰暗笑自己糊涂:武陵分堂的个人实力远超衙役,最适合机动和应对特殊情况,哪有把最强战力放书房里的?当即吩咐手下去仓曹苟利处领三张擘张弩。 耿进对卫然道:“卫队长,在书吏们找出新线索之前,我们的搜索还是要继续,和蛮子可能有关联的人,一个一个查过去。” 谷峰叮嘱道:“这是个辛苦活,卫然你和耿进分开行动,关键时刻要配合耿进。” 就在这时,卫然突然开口了,而且声音还比较大:“县尉大人,在下有句话,可能说出来不大好听,但是不说不行。” 梁导心里咯噔一下:卫然这番发难,可没跟他事先说明。 谷峰道:“有什么话,尽管说就是。” 卫然道:“蛮子狡诈,又存心作乱,在此危难之际,我觉得官府应该要和我们玄星阁团结一心,我们才能放心的把后背交给官府的人。” “你什么意思?”谷峰斜着眼道。 卫然指着手下三个衙役道:“这三个蠢货,半点本事没有就算了,我本指望他们给我跑跑腿,也算是个用处。然而他们不知得了谁的指示,做正事不配合,反倒给我捣乱,也不知得了谁的指示。” 谷峰脸色铁青,环视众人,厉声道:“玄星阁的两位弟子,是我谷峰亲自请来的,谁给他们俩捣乱,就是看不起我谷某人!” 谷峰眼神扫过耿进,他隐约猜到是耿进的指使,但是眼下急需耿进做事,不好太过责备耿进。 沉默了一会儿,曾哲出来打圆场:“谷大人,两位玄星阁弟子都是实力高超,三个衙役笨手笨脚,跟不上他们的节奏这很正常,您不必动怒,让衙役给卫队长赔个礼,若卫队长还不满意,就撤掉那三个衙役,从兵曹处调几个兵卒给卫队长使唤就是。” 谷峰观察卫然的表情,看卫然对这个处理是否满意。 卫然摇头:衙役给我赔礼?我还收拾不了几个衙役?到底是谁应该给我赔礼? 而且曾哲不提兵曹还好,一提兵曹,卫然就气不打一处来:“不不不,兵曹手下的老爷兵我使唤不起,有时候还不如衙役呢!” 耿进嚷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县衙可不是你家,不是你说了算!” 卫然却不生气,只道:“我从头到尾都只想知道,到底是谁指使衙役监视我,谁指使衙役跟我作对?今天不当众问个明白,只怕接下来还有无穷的小绊子要使,我的精力是用来捉蛮子的,不是花在对付这种破事上!” 众人都面露讶然:这个玄星阁弟子,竟在县衙如此发难,难道他忘记了自己才是客人吗? 谷峰明白了,卫然态度很硬气,县丞打圆场都不管用,今天必须得有一个人来承担责任,而且还不能是那三个衙役当替罪羊。 耿进用手肘暗中碰了一下捕快常胜。 常胜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道:“那三个衙役,之前是我的手下,他们习惯了我的行事方式,可能对卫队长的行事风格有点抵触。” 卫然盯着常胜道:“常捕头,你只需当着县尉县丞两位大人的面,保证以后不再给我使绊子,我就不追究昨天的阻挠。” 谷峰心道:常胜啊常胜,你就背了这个锅,回头我们不会亏待你的。 第九十七章言辞与剑锋 见卫然态度强硬,常胜不悦道:“不过是几个手下不懂事,脾气不对胃口罢了,你教训他们一顿就是,何必对我上纲上线?曾大人好意说情,你一点面子也不给,这是我们县衙,你别得寸进尺!” 一向善辩的卫然没有说话,突然“呛啷”一声拔剑出鞘,浑身杀气凛然,眼眸里更是寒光迸射!他虽没有出招,但光这个架势,就显示出他远超衙门众人的实力! 常胜被杀气刺得一抖,身体仿佛缩小了一半。 耿进惊慌道:“保护大人!”说罢拔刀挡在谷峰身前。 谷峰一只手拨开耿进,沉声道:“玄星阁弟子,你想做什么?” 而曾哲已经惶恐的逃到门口,半个身子躲在门外,观察着情况。 常胜这才反应过来,忙道:“谷大人,贼人凶恶,你需小心。” 谷峰冷冷道:“他是对着你来的,该小心的是你!” 他对常胜的表现很不满意,卫然先前当众质问,总得有一个人来承受玄星阁的怒火,既然耿进不方便,而且指使了你常胜顶锅,你好好顶锅就是,事后我们衙门还能亏待得了你? 你偏要嘴贱,反过来搬出曾哲的面子来砸卫然,这下玩脱了吧? 究其原因,就是常胜低估了卫然的分量。 卫然剑指常胜,厉声质问道:“贼人?你说我们玄星阁弟子是贼人?我们武陵分堂,近一半同僚驰援舞阳前线,做什么去的?去打蛮子!” 梁导恨不得拍大腿叫好,他曾以为像卫然这样思虑周密的人没有热血,没想到卫然强硬起来,竟是不输任何人! 卫然沉声道:“昨天前线传来噩耗,一队的风四哥断了一条腿,包二先生更是为抗击五溪蛮壮烈牺牲!留下寡妻孤女肝肠寸断!这两人都是我们堂主最亲的心腹手下!我们武陵分堂,为了抗蛮可有半分私心?你竟阻挠我们捉蛮子!你这国之蠹虫,可为抗蛮大业作出过一点功绩?没有!你有什么脸面说风凉话!” 梁导不禁热血沸腾,卫然这番陈辞慷慨激昂,说得常胜无地自容,真是大大的出气。 常胜急道:“我没有……” “住口!”卫然断喝道,“无耻国蠹,竟还敢狡辩!你既然侮辱我们是贼人,就得担起责任——多说无益,拔刀吧常胜,我和你公平决斗!你若输了,就去包二先生坟前磕头认错!我若输了,我给你磕三十个响头!” 剑拔弩张不战不休!这下玩大了!谷峰有点焦急,怎么我们突然变成坏人了?这不对啊!他瞥了一眼门口的曾哲,却见曾哲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谷峰用指甲用力掐了一下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略一思索,就明白曾哲为何如释重负了。 卫然看似愤怒,实则并没有失去理智——他句句紧逼常胜,却丝毫不涉及耿进和曾哲,用意很明显,我是针对常胜一个人,不是针对官府。 这也可以说是一种冷静的愤怒吧。 常胜急得汗都出来了,他打得过卫然吗?他敢试吗?他只能眼巴巴的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他的三位上司,可惜的是,谷峰曾哲耿进都默不作声。 梁导龇牙一笑:“决斗还是太为难人了,这样吧常胜,你接我一招,就一招,从此恩怨两消,我们都不再为难你,你看如何?” 常胜眼珠子一转,他打不过梁导,难道一招都接不住吗?他身为衙门前三的好手,对自己还是有点信心的。 接下来卫然说了一句话,瞬间瓦解了他的信心。 卫然淡淡的对梁导说:“你下手轻点,别打死了,县尉大人把我们请过来是做事的,不是来杀捕头的。” 开什么玩笑,梁导是什么人?连堂主都敢怼,不把一队队长陈阔放在眼中的猛人! 梁导在炼精境九层巅峰已经很久,是武陵分堂炼精境第一人!他的雷霆一击,常胜如何承受得住? 常胜陷入进退两难,咬牙道:“谷大人,请下令。” 谷峰必须说话了,他缓缓道:“此事是常胜不对,念在情况紧急,眼下又是用人之际,暂命其向卫然赔礼道歉作保证。大事解决之后,再去包二先生坟前赔罪——常胜,你可明白?” 常胜低头领命,当众道歉然后作保证。认怂这种事,如果以上司命令的方式来执行,面子上就会好过很多。 卫然收剑回鞘,朝谷峰一拱手:“谷大人英明。”他又冷冷的瞥了常胜一眼:“常胜,自今日起,为期一个月内,但凡我在临沅县遇见你一次,就邀你决斗一次!直到你能在我手下走十招为止,或者你自觉绕道走,躲好这一个月。” 梁导对卫然有点刮目相看了,他本以为卫然这种谨慎又识大体的人,应该会暂时隐忍斡旋,但没想到卫然发起飙来也是杀气腾腾,这很对他的胃口。 矛盾解除了,曾哲大声催促书吏们干活,众人也陆续走出衙门,进行下一步的搜查。此事之后,卫然在官府众人面前声威大涨,再没人敢对他使小动作。 卫梁二人离开之后大约两刻钟,陈维作为增援来到衙门,只拟跟蛮子拼个你死我活,没想到的是,他不巧到了曾哲那儿。 曾哲发现一个识字的,自然是如获至宝,赶紧抓了陈维翻卷帙。陈维连忙分辨原因,曾哲却道从卷帙中找出线索就是最大的贡献,比杀几个贼人要强多了。 陈维暗暗叫苦,一边翻着卷帙,一边琢磨着脱身的方法。 而卫然那边终于有进展了!兵曹那边来了消息,有平民举报,说曾看见城南有七八个蛮子聚集。卫然和梁导飞速赶去,见兵曹带了近三十个兵卒,早早的等在前边,得意道:“一个蛮子不好找,一群蛮子好找得很!” 梁导附耳低声道:“这傻逼昨天把蛮子放进来还不知错,瞧他那模样还当自己立功了!”梁导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用“傻逼”这个词语,卫然发明的这个新词用得怎么这么爽? 卫然笑了笑,对梁导道:“做好准备,此去只怕有一场好打杀!” 第九十八章 兵危 目的地是城南洞井庄,路途较远,所以众人骑马而去。走到一半路程,卫然突然喊道:“停!” 兵曹见卫然下马,问道:“可是内急?”然后梁导也下马了,兵曹奇道:“两人同时内急?” 梁导懒得回答,将与傻逼交流这一任务抛给卫然。 卫然耐心的解释道:“谁有资格在县城里纵马?” 兵曹答道:“我们官府的人,还有你们玄星阁的人。” “所以蛮子一听到马蹄声,就知道我们和你们来了——快下马吧!” 兵曹讪讪的招呼手下,一行人徒步接近洞井庄,不过兵曹的脸上没有先前那般神气了。 梁导问道:“昨天耿进给出的单子中,全部是店铺的名字,为何今天却发现蛮子藏在庄子里?” 卫然道:“昨天耿进写单子的时候,蛮子只剩一个,只能像老鼠一样躲起来。而如今蛮子不知有多少个,至于洞井庄里原来的人,估计已经被杀光了吧。” 洞井庄不大,布景别致,庄主是个风雅之人,据兵曹说庄主不仅雅善丹青,于音律一道也颇有造诣。庄主爱清静,特意在此僻静处造了个小庄园,如果是在城中繁华处,断不可能说一庄尽遭屠戮而无人救助。至少衙门和武陵分堂都不会坐视不理。 众人蹑手蹑脚的翻墙而入,厅堂里蛮子的说话声传来,不过三四人的声音,线报说有七八个,不知其余人是否在厅堂中。 卫然小声道:“敌情未明,不如让我和梁导先进去查探一番。” 兵曹断然拒绝:“不必如此麻烦,卫队长你带着你的人把厅堂后边的窗子和其它出口围住,我和大队人马直捣厅中,突袭抓住首脑,他们泛不起什么浪来!” 这点小心思自是瞒不过卫然和梁导,兵曹这是要争功了——他知道卫然和梁导个人实力强劲,如果由卫梁二人打头阵,估计七八个蛮子根本不够他俩闹的,到时候他又能分到什么功劳? 卫然虽然对兵曹的实力很没信心,但兵曹毕竟带了三十个人,有心算无心之下,应该搞得定蛮子。于是带着梁导和手下三个衙役来到厅堂后方,心里盘算着下一步的动作。 梁导指挥三个衙役端着擘张弩:“你,瞄准窗子,一旦有蛮子从窗子逃出来就直接射!你,和小四互为犄角守住这里,对,站远一点,因为蛮子很可能从这里逃出来,记得射完就跑!逃命的蛮子可是很凶的!” 吩咐妥当后,梁导在心里默数了三十息的时间——兵曹应该快行动了!蛮子乍见这么多官兵,肯定很惊慌…… 兵曹招呼手下一拥而上,哪知刚进厅堂,惊变乍起!不知道从哪儿突然冒出近二十个蛮子,手里拿着投矛嗖嗖齐掷! 一时间投矛破空声、兵卒惨呼声、蛮子叫喊声不绝于耳,率先闯入厅堂的第一批兵卒全部死光,剩余的十几个兵也是各带伤势,陷入混乱,在凶猛的蛮子面前不过是待宰的羔羊! 兵曹如遭雷殛,脑海里一片空白:怎么回事?不应该是我们突袭他们吗?这一屋子的人,不是说七八个蛮子吗?这下完了!同伴的命完了,我的前途也完了! 兵曹的反应实在迟钝,当蛮子头目扛着铁棒狞笑着走来时,他才意识到,不仅是同伴的命完了,他自己的命也马上就要完了。 相比起来,外边的梁导的反应就快很多,乍一听到呼声,他脸色一变,不待卫然下令便奋力一枪砸穿了窗子,卫然丝毫没有耽搁,纵身一跃跳了进去。 厅堂有点大,卫然才刚刚站稳,便见到屠杀惨状。他根本来不及震惊感慨,也来不及冲过去救兵曹,只能以他最快的速度捡起地上一根投矛,“咻”的一声直取蛮子头目后心。 蛮子头目比想象中还要厉害,他本能的将身体一晃,避过后心要害,只被擦中肩膀。 梁导随后跃进厅堂,长枪一振,就要杀人。 卫然快跑几步,欲再次投矛,却见蛮子头目抓了一具兵卒尸体当盾牌。卫然随机应变,跟梁导交换了位置。 梁导马上明白了卫然的意思:“你去救人,大的交给我!” 卫然的战斗风格机变百出,此时适合救援。梁导的打法大开大合,正适合攻坚。 卫然左手停止动作,拔刀去救被屠杀的兵卒们。蛮子头目也不管自己的手下,单手持棒就要砸死兵曹。他的想法很简单,就算梁导攻击他,他也能用手中的尸体挡一次,当不会致命。 梁导二话不说,飞起一脚将兵曹踹飞,横枪拦住蛮子头目。 蛮子头目露出困惑的表情,大约是在想:你们不是同伴么?怎么一脚踹得这么行云流水毫不留情? 梁导龇牙笑道:“我早就想踹这傻逼了,多亏你给了机会。” 对付普通的蛮族战士,卫然还用不着出什么绝招,他一人手刃四个蛮子,杀退七八个蛮子。这一行为让幸存的兵卒们重拾信心,举矛奋力抵抗。可惜的是先机尽失,第一轮投矛偷袭之中,死亡和失去战斗力的兵卒占了总数一半,不然此时战局已定。 在场的蛮子依然有十五六个,每一个蛮子的战斗力都全面超越衙役。而且蛮子似乎早有战术约定,集中一半兵力消耗卫然,剩余的优先击杀受伤的兵卒——他们就是要杀人!通过赤裸裸的死亡人数来震慑兵卒们本来就不豪壮的胆魄。 长久以来,卫然听到的传言都是说蛮子傻蛮子蠢仅有一身蛮力,但眼前的事实似乎与传言不尽相同。 蛮子的战术颇为有效,几个无力自保的受伤兵卒被残忍杀死。 梁导见状大怒,他被蛮子头目手中的兵卒尸体弄得束手束脚,此时情况紧急,再顾不得这许多,一枪贯穿衙役尸体将其挑开,然后奋力挥枪一砸!梁导的铁枪颇为沉重,放在桌上都吱嘎作响,这一击含怒而发,端的威势惊人! 蛮子头目硬接了梁导一击,哇的吐出鲜血,整条手臂都耷拉着,使不出力来。众兵卒见状大喜,顿时有如神助,局势又有反转。 第九十九章黑锅 见卫然和梁导神勇,众士兵皆大喜。 然而大喜的并不包括兵曹,他独自面对一个蛮子,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最让他感到气愤的是,卫然竟然不优先救援他,竟然把他和普通兵卒放在同一个优先级!这玄星阁弟子是眼瞎吗? 此时发生了一件更令他气愤的事:好几个蛮子退出战场去掩护蛮子头目,偏偏跟他对战的蛮子一步都不挪,依然挥舞着厚背砍刀全力攻击。兵曹怒道:“你的老大要死了!你看都不看一眼!还有良心吗!” 长沙蛮不但听得到汉化,甚至说的都是汉话。蛮子头目听到兵曹的愤怒控诉,不禁顿了一顿。 兵曹见控诉有效,连忙又重复了一遍:“你的老大马上就死了!你竟看都不看一眼!” 蛮子觉得兵曹说得对,依言回头看了一眼,就一眼,然后继续攻击兵曹。 兵曹又气又急,迅速从怀中摸出一个烟筒,划燃一丢,霎时烟雾弥漫。兵卒们有样学样,一时间四五个烟筒丢出来,整个厅堂都看不见了。 卫然不明所以,不敢轻举妄动。待烟雾散去后,幸存的兵卒们都安全了,可惜的是,蛮子们全都不见了。 卫然差点气得吐血,这一趟到底收获了什么?己方死伤惨重,蛮子一个没捉着! 梁导强忍住打人的冲动,厉声问道:“谁特么丢的烟筒!” 衙役们支支吾吾的回答:“都丢了……” 卫然面沉如水:“哪个最先丢的?” 兵曹好不容易保住性命,惊魂未定不敢说话。幸好他的手下没有出卖他,而是指着一具尸体道:“郭二麻子最先丢的,他想活着离开,不过出血过多,还是死了。” 兵曹在心中默默道:郭兄弟,委屈你背黑锅了,事情结束后我一定把双倍的抚恤金交给你的家人,你的老婆我也会替你照顾好的…… 卫然板着脸走了,任由手脚发软的兵卒们收拾摊子,他必须先见到谷峰,把事情的过程原原本本的说出来,不然某些人为了职位前程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梁导骂了一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也气哼哼的走了。 谷峰听到卫然的报告之后,大吃一惊,并急传兵曹。兵曹唬得面如土色,他十分惧怕谷峰,只得拉上常胜一起去,也好做个保。 谷峰看到门口踌躇的兵曹,猛的一拍桌子:“谷七郎,你给老子滚进来!” 卫然对谷峰的口吻感到有些奇怪,拉过一个衙役问了究竟,原来兵曹谷七郎是谷峰的堂侄子,赖着谷峰的关系才得了兵曹职位。 “谷七郎,我问你,死了多少兄弟?” 谷七郎嗫嚅道:“十……十八个……” 谷峰劈脸就是一个耳光,吼道:“十八个!这可是人命!” 谷七郎捂着脸不敢作声,谷峰喘了口气,继续道:“好个谷七郎,带三十个人出去,回来十二个!我要你何用?” 谷七郎噤若寒蝉,连解释的话都不敢说。常胜见谷峰如此盛怒,也不敢轻易说话。 谷峰又问:“敌人情况如何?” 谷七郎讪讪道:“蛮子二十人,击杀六人。”他不敢说出“蛮子大约二十人”这样的话,可以预见的是谷峰一定臭骂他“敌人有几个人都没弄清楚”。 谷峰冷笑道:“这五人都是你谷七郎亲手击杀的吧?我看你这兵曹不用当了,老老实实的当个守城门的小兵。不过你守城门的时候可要把眼睛睁大了,不然什么时候放进来二十个蛮子,还以为只有七八个。” 就这么一句话被革职,谷七郎急得额头冒汗,他搜肠刮肚的想要说些什么来挽留,可惜越急越语塞。 谷峰又道:“我方有玄星阁弟子,武力占优势,你却一个活口都没捉到!负责拦截的是谁?让他滚蛋。” 谷七郎情急之下脱口而出:“负责拦截的是卫队长!” 常胜闻言大喜,如果卫然在这次行动中犯了错,那么谷七郎的位置就有可能保下来,因为谷峰是几乎不可能责罚卫然的,同样一起犯错的谷七郎便不可能受到重罚,否则会引起底下的人不忿。 谷峰张口无言,之前卫然的报告很简略,细节方面只说了烟筒一事。谷峰实在没料到谷七郎不让个人实力强劲的玄星阁弟子去正面突破,反而让其执行拦截任务。 常胜趁机说话:“谷大人,赏罚之道,应该统一标准,不宜异同。” 这种小局面如何难得住卫然? 卫然上前两步,亲切的拍了拍谷七郎的肩膀,和颜悦色的说:“兵曹老大,我虽然救了你的命,但没要求你报答什么,也没指望过这种东西。所以你别害怕,也不用愧疚。” “到底怎么回事?” 卫然叹了口气:“县尉大人,谷兵曹派我和梁导拦截,然后自己的队伍于厅堂中伏,我为了救他性命,当然舍弃了拦截任务,这是一件根本不需要考虑的问题。我手刃五个蛮子,梁导将蛮子头目的右臂打至残废,可以说是局势大好,然后有个别兵卒为了保命划燃烟筒,导致蛮子逃脱,一个活口也没捉到。” 梁导忍不住嚷道:“那蛮子头目的右手至少一个月不能用!” 谷峰听罢,陷入了沉默,然后问道:“卫队长,这些事情为何先前你不说明?” 卫然道:“我救人性命,本来就不是为了四处宣扬夸耀的,这对兵曹来说并不是一件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我本来想着能不说就不说,没想到他还把我给赖上了。” 这下连常胜都不忍直视了,他又想笑,又觉得有点生气,他虽和卫然作对,但不意味着他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为了区区一个兵曹职位,至于吗? 谷峰不再发火,反而用平静的声音喊了一声:“七郎,你来,再过来一点。” 谷七郎怕这个威严的的堂叔再次扇耳光,便畏畏缩缩的往前挪了两步。 挪完之后,谷七郎一直不开窍的脑子突然变聪明了,他突然想明白了,为什么谷峰不再对他发火,因为谷峰对他没有期望没有要求了。 他完了。 第一百章 蛮子的计策 堂上,原本盛怒的谷峰此时语气平和的说:“七郎,你不用去当什么守城门的士兵了,你回老家去,我给你一点钱,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逛窑子去赌钱去斗蟋蟀,我都不会管你,要多快活有多快活,何必在这里受气?” 谷七郎吓坏了,连忙扑通一声跪下来,抱着谷峰的大腿哭诉道:“叔叔!叔叔!侄儿知错了,我这样回去,娘会被活活气死!你再给侄儿一次机会吧!” 卫然和梁导不愿再看下去,都退到了外边,衙门内部的人事变动跟他们没关系。 谷峰叹息着摇头:“这件事情我有责任,你的能力本不足以承担兵曹的职位,我一时心软,听不得你爹娘念叨,在县长大人面前好说歹说,把你捧到了兵曹的位子上。承平时还看不出问题,可兵曹本来就是一个在危险时发挥作用的职位!” 谷七郎仍不放弃,也不怕常胜笑话,只是咚咚咚的磕头,看来对职位极为重视。 谷峰唏嘘道:“七郎啊,我教你三段话,你若听得进去,对你的自身修养自然是好处的;听不进去也罢,反正你以后的人生也不需要你有多优秀。” “你的第一个弱点,没有勇气。兵曹没有勇气是会害死人的!七郎啊,我对你还是有点了解的,虽然不知道第一个丢烟筒的人是不是你,但你肯定是几个丢烟筒的其中之一!” “你的第二个弱点,没有眼光。你怕卫然抢功劳,卫然不是你的同僚,论功行赏的时候,我们赏我们的,玄星阁赏玄星阁的。你根本不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你的第三个弱点,没有原则。卫然救了你的性命,你却为了区区一个兵曹的位置,把责任往救命恩人身上推,这是最让我失望的一点。” 此言一出,等于给谷七郎判了死刑,谷七郎失魂落魄的站起,离身,再也没说一句话。 谷峰对低着头的常胜道:“你好好干,两年之后说不定有机会。” 常胜知道第二点其实也说给他听的,立刻作出不恶意抢功的保证。 谷峰疲倦的摆手:“别来那些口头上的虚玩意儿,好好干活。” 吃饭的时候,谷峰特意和卫然梁导单开了一桌,耿进和仓曹苟磊陪同,可以说是非常有面子有排场了,这样的礼遇足以平息梁导的怒火。至于卫然,他不是一个爱发火的人,保持冷静是他的信条。 可惜的是,同在衙门吃饭的陈维,找了一圈都没在吃饭的人中间找到卫然和梁导。他确定二人不在,梁导那个发型有如狂风袭击过的稻田,实在太显眼了,没有看漏的可能。 正欲询问,曾哲热情的拉起陈维的手单独开了一桌。他虽抓陈维做文事,但武陵分堂的客人还是要招待好的,身为县丞,曾哲尤其注重这些方面。 于是陈维和卫然完美错过。 梁导对衙门的饭菜非常满意,他心满意足的剔着牙,却见卫然不做声,似乎在思索什么,便径直发问——经过今天上午的战斗,他和卫然的关系已经熟络了很多。而且在别人的地盘里,卫然是最值得信任的伙伴。 卫然沉吟道:“你注意一下兵曹。” “兵曹?”梁导奇道,“谷七郎不是滚蛋了吗?” “我说的不是谷七郎,是待会儿暂时替任的临时兵曹。” “你认识?县尉也没说是谁替任呀。” 卫然摇头:“我不认识,但不管是谁接任,都得小心。” 梁导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你会不会有点杞人忧天了?” 卫然正色道:“你仔细回想一下,昨天蛮子杀布庄老板,引开谷七郎的人,这是一计。” 梁导没接口,面现尴尬。 “我不是指责你,我在说一件重要的事。今天上午蛮子放出洞井庄的口风,然后在庄子里设伏,这又是一计!” 梁导面露忧色:“你这么一说,蛮子还真是聪明啊!” 卫然道:“而且蛮子的每一个动作背后都有深意,杀布庄老板背后隐藏着调虎离山,洗洞井庄背后隐藏着守株待兔!那么,兵曹被换下来,背后是否隐藏着什么呢?” 梁导悚然一惊:“你的意思是……” “不能这么断定,我只是担心而已。万一,我是说万一临时兵曹是蛮子那边安排的人——有比这更糟糕的吗?” 梁导挠头抓狂道:“怎么这么复杂啊!想得比你少我认了,但我想得竟然比蛮子还少!这让人无法接受啊!” “老书吏提醒我们一个众人皆知的事实,蛮子背后有汉人。现在看来,狡猾的不一定是蛮子,很可能是蛮子背后的汉人。” “那我们怎么办?总不可能一直跟着兵曹行动吧?增援他娘的又一直不来。今天上午我算是看穿了,这群软蛋兵能做成什么事?解决问题还是要靠我们武陵分堂!” “呃,也不能这么说。官兵和衙役还是有用的,搜索需要大量人手,县尉在保证城防的情况下,还能抽出六十个来人搜索,这已经是调度有方了。还有县丞组织了二十几个人翻了一上午卷帙——你想想看,别说三四个时辰,让你翻半个时辰你都会觉得头昏眼花。他们的优势是人数的优势,我们要把力量和智慧上的优势发挥出来。” 卫然顿了顿,继续道:“你说得对,我们不可能一直跟着兵曹。” 梁导眼巴巴的等着卫然的下文,卫然却不说话了。梁导急了:“你倒是说该怎么办啊!” 卫然苦笑道:“我又不是神仙,也有我想不到的事。” 人的思考是有惰性的,梁导平时是个独立思考的人,和卫然一起行动之后,他就开始依赖卫然那颗更好使的脑袋。 卫然四处张望:“需要一个值得完全信任的人盯着新兵曹,本来这件事可以靠我们的增援,但一整个上午都没见着增援,奇了怪了。我问谷峰,谷峰也说没见着——增援该不会是迷路了吧?” 梁导道:“怎么可能,肯定是被什么事耽搁了。” 卫然道:“那你说怎么办?” “我不管,你聪明你想办法。”梁导开始耍赖了。 第一百零一章一个文明的黑帮 实在找不到人手,卫然皱眉思索了一阵:“看来只能请本地黑帮的人盯兵曹了。” 梁导怀疑自己听错了:“黑帮?从来都是官府的人盯黑帮,黑帮的人对兵曹只怕是避之不及吧?” 卫然笑道:“梁导,时代在发展,你不能以过去的眼光看待黑帮。” 梁导奇道:“你好好说说,武陵本地黑帮是怎样一个高等的文明的发展的黑帮?” “算不上高等也不大文明,但有个别帮众在衙门做事。” 梁导震惊了:“黑帮混混在衙门做事,这也行?而且你怎么知道的?” “鸿福楼的掌柜告诉我的。我要找的黑帮帮众叫陈三娃,是个民兵,本来轮不到他待在兵曹身边,然而今天上午死了太多人,正是替补役上场的时候。” 梁导大喜:“就知道你点子多门路多!” 在卫然和梁导去寻陈三娃的时候,谷峰按捺不住,去掺和曾哲的事了。三个时辰过去,书吏们依然没找到线索。 谷峰一走进门,曾哲的脸色变得有点微妙。谷峰知道自己本不该来,但眼下不是计较面子的时候,朝径直开口询问,结果令他大失所望:近半个月内,没有任何一户民家和商家运进过三车以上的硫磺硝石,甚至连两车的都没有。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敌人用不同身份每次运一车,积少成多又不引人注目。谷峰认为自己这个猜测很靠谱。 马上曾哲就给了他致命一击:进城的所有的硫磺硝石加起来才四车! 谷峰有点慌:燃料少绝不代表蛮子放弃烧城,反而意味着更大的麻烦。难道真的要查整整一个月的卷帙? 曾哲陷入了思索,谷峰也冷静下来思考,忽然一个书吏嘟囔道:“这些蛮子真是没有天良,非要在清明折腾,看来我们明天是祭祖不成了,唉,难道蛮子没有祖宗的吗?” 谷峰闻言灵光一闪:往年清明时节,我这个县尉忙的是什么?最怕出城祭祖的人烧纸钱把山点着了! 没错!纸钱!谷峰一拍大腿,差点欢喜得跳起来——纸钱虽小,却能烧掉一座山。四车硫磺硝石确实不够烧城,那四车硫磺硝石加十车纸钱呢?烧城完全足够! “查!查纸钱!”谷峰大声下令,声音有些禁不住的颤抖。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清明时节的纸钱根本不惹眼,众人把它当祭祀用品,却忘了它是最易燃最易扩散的。 书吏们抖擞精神,很快就找到了线索:“五天前,寿松斋进了五车纸钱,两天前,永寿杂货进了三车纸钱!” 谷峰一挥手:“走!” 卫然二人和耿进交换信息之后,“顺道”来到一个讼书摊子。卫然问道:“讼师老哥,可有人送消息给卫爷?”问罢自己也觉得好笑,哪有自称卫爷的。 讼师抬起眼皮子一瞧,便递给卫然一根竹简。卫然接过竹简,付了一百文钱。 梁导大失所望:“我以为你们会对两句暗号,然后那讼师抬手露出纹身,你高傲的拿出一个信物,然后讼师纳头便拜,最后恭恭敬敬的献上消息。” 卫然不禁失笑:“说书听多了吧,我们现在是双重官方身份,代表官府加武陵分堂,正派得不能再正派,用得着对什么暗号?光明正大行事。”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两天走在街上谁也不敢惹我们。”梁导眉飞色舞。 “陈三娃不错,这么快就把消息传来了。”卫然走到僻静处查看竹简,上边写了四个人的名字,依次是苟磊、谷峰、卢脚儿和潘小蝶,这应该是新兵曹上任之后见过的四个人。 仓曹苟磊和县尉谷峰都是认识的,新兵曹见他们应该只是公务上的接触,后边两个人就得注意了。卫然一打听,卢脚儿是锣鼓巷子的行脚医,潘小蝶是临沅县最大的妓院倚翠楼的头牌姑娘。 正在卫然拟定下一步计划时,谷峰派人来通知卫然和梁导,说即将突袭寿松斋。卫然精神为之一振,问道:“可是有什么发现?” 传话的衙役道:“我只负责行动,没敢问太多。”言下之意就是,县尉大人做事,你问那么多干什么?跟着行动就是。 梁导指着锣鼓巷子的方向道:“怎么办?” 卫然道:“锣鼓巷子不过半里路,而且正好在去寿松斋的路上,耽误不了多少时间,我决定先去找卢脚儿。” 两人打发走了衙役,来到锣鼓巷子,巷子并不深,两人找到卢脚儿的住处,敲了敲门。 过了一阵子,屋里才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谁呀?” “卢脚儿,开门!”卫然赶时间,没心思和他绕。 “你他妈又不说你是谁,老子说开就开?”卢脚儿不耐道。 “官府办事,再不开门就抓你去尝尝牢饭!”卫然说罢,和梁导相视而笑,理直气壮的让官府帮忙背黑锅,这感觉太爽了。 卢脚儿吓得赶紧开门:“两位官爷见谅,有什么讲究?”见卫然和梁导没穿着官府制服,眼珠子犹疑的转着。 卫然打量了卢脚儿一番,观察了他的帽子、脸和鞋子,才掏出一块令牌晃了晃,然后低声道:“看好了,县尊大人密令,调查机密事件,你耽搁得起?” 梁导瞧得明白,那令牌哪里是什么县尊密令,就是谷峰给的队长令牌,调得动衙役调不动兵卒,事情结束了得还回去的。不过花纹是正经的官方花纹,质地也是正经的官方用木。 况且卫然这咄咄逼人的气势一摆出来,卢脚儿哪有胆子质疑?忙不迭的把二人引进屋里。 卢脚儿正想请问两位官爷的大名,却听得持令牌的官爷冷哼一声:“卢脚儿,你今天下午做得好大事!” 卢脚儿惊道:“官爷说得哪里话?别说今天下午,小人这一整天都一直在家拿碾子磨药,有两个邻里街坊可以作证的。” 卫然喝问道:“县尊大人差我问你,今天下午兵曹来你这儿,到底和你说了什么?速速从实招来!” 第一百零二章乞儿 原本惴惴的卢脚儿闻言松了一口气,原来官爷问的是这个。 卢脚儿道:“秦大哥平素和我是有一些小交情,今天他确实路过锣鼓巷子,但他什么也没跟我说,就打了声招呼。” 卫然问道:“真的一句话都没说?你们既然有交情,怎么没顺便聊聊?” 卢脚儿笃定道:“真的一句话都没说!我和他的交情就是点头之交,而且他今天很忙,对我点点头就匆匆走了,似乎有什么大事。” 卫然点头:“今天确实很忙,是我错怪你了。”说罢骤然伸手,闪电般去抓卢脚儿的肩膀! 卢脚儿如炸毛向后疾退,动作之敏捷在普通人中算得上是身手不凡,可惜他面对的是炼精八层的卫然!卫然矮身一跨,倏地上前一手刀斩在卢脚儿脖子上,卢脚儿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就软倒下去。 梁导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卢脚儿哪里有问题?” 卫然道:“你先去找根绳子来。” 梁导找来绳子,催促着卫然说卢脚儿的破绽。卫然一边绑人一边道:“你应该注意到了,进门的时候我就观察他的帽子衣服鞋子,我发现他的鞋底边缘有点湿,这没什么稀奇的,因为清明时节常有牛毛细雨,在野外走一圈,鞋底就会被草丛沾湿。” “然而,他却说他一整天都待在屋里,这不禁让我起疑。不过也不能断定,因为也可能是在井边打水踩湿了鞋。真正让我断定的,是他说兵曹和他有交情。” “有什么稀奇?” “你回想一下当时我和他的对话。” 梁导回想道:“你说,县尊大人差你来问,下午兵曹和卢脚儿说了什么,卢脚儿松了一口气,说秦大哥平素和他是有一些小交情……啊!我明白了!” 卫然笑了:“新兵曹临时接任不过一个时辰,连你我都不知道他姓什么,这个卢脚儿却知道姓秦的当上了兵曹!他还说秦兵曹和他一句话都没讲,那么姓秦的难道是把兵曹两个字贴在脸上了?” 梁导一拍大腿:“高!实在是高!” 卫然道:“没什么稀奇,换了你你也能想到,我不过是反应快一点罢了。” 梁导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两个选择,第一最稳妥,我先去寿松斋,你把卢脚儿带回武陵分堂关起来,然后快速赶到寿松斋。第二最安全,我们把卢脚儿捆好放这儿,一起去寿松斋。” “我选第二。”梁导是个有惰性的人,行动时依赖卫然的判断。 卫然本想说第二不好,卢脚儿可能会被同伴救走,但梁导不是他的手下,下命令是不行的,再说了,梁导有实力,连堂主都命令不了。 于是两人以最快的速度奔赴寿松斋,谷峰没有等他们,已经在布置包围圈了。 卫然只看了一眼就感觉很放心,谷峰比耿进专业,比谷七郎更是高明了不知道多少倍,他带了五十个人,可发出的动静很小,寿松斋门窗紧闭,里边的人只要不出门,根本察觉不到包围圈正在悄然合拢。 耿进代替谷峰向卫然简短的解释了包围寿松斋的原因,卫然听罢有些不大看好,纸钱确实是易燃物,但春雨绵绵正是纸钱的克星,如果纸钱真的是关键物品的话,那么相当于把火的大小赌在天气状况上,这并不缜密。 之前蛮子的行动证明了幕后黑手是个很有计划的人,所以卫然并不看好谷峰的判断,但是他也不敢错失这一条路。 除了陈三娃,卫然还在众衙役兵卒里看到了临时兵曹秦玉堂,卫然素有心机,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也不会敲山震虎的问他卢脚儿之事。梁导也配合得好,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很快,谷峰下令突袭,卫然一马当先,梁导紧随其后,以他们俩的实力不怎么怕埋伏和诡计。 可惜扑了个空,蛮子并不在寿松斋。查实之后,确认寿松斋的老板是清白的。梁导一直盯着秦玉堂,确定秦玉堂没有任何报信行为。 谷峰并不气馁,下令去永寿杂货,他一边走一边想,回头一看,卫然却不见了。一问梁导,梁导道:“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梁导说话时一直盯着秦玉堂,谷峰心里咯噔一下,明白梁导在提醒他仔细兵曹。但秦玉堂目前表现一直很正常,谷峰没有理由把他撤下去。 不过三十息功夫,谷峰就看到远处卫然的身影,不过他手里提着什么东西,谷峰定睛一看,卫然提的竟是个小孩。 待走近了,谷峰问道:“你抓个乞儿做什么?” 那乞儿个子瘦小,头发蓬松油垢,脸上和衣服上也污渍斑斑,表情却十分凶狠,被抓在空中依然张牙舞爪,很不服气的模样。 衙役们都有些不耐,这次行动不比洞井庄,寿松斋突袭发生在大庭广众之下,很快就能传到永寿杂货,如果贼人真的在永寿杂货的话,那么所有人应当在消息传过去之前到达永寿杂货,这是个须臾必争的关键时刻,卫然抓个乞儿来浪费什么时间? 谷峰知道卫然不是分不清主次的人,制止了身后众人的躁动,询问卫然这小乞儿是何人。 卫然道:“他是蛮子的眼线。我们的行动有不少人看到了,这个乞儿就混在围观者中,行动结束后,他没往永寿杂货的方向走,反而坚决的走了反方向,而且走得很快。于是我就起了疑,抓住一看,果然有鬼。” 众皆哗然,乞儿兀自嚷道:“我不是!我只是另有急事!” 梁导抱着铁枪冷笑:“什么急事?” 乞儿道:“尿急,再不放开我,我原地撒尿了。” 卫然寒声道:“你敢尿脏我衣服我阉了你。”对一个给蛮子做眼线的人,不需要太客气。乞儿吓得一个哆嗦,不再说撒尿的事。 蛮子烧城之事绝不能让老百姓知道,否则会引起大恐慌。谷峰率众人折回寿松斋,临时征用了房间,并让老板出去散步。 寿松斋老板走后,众衙役纷纷怒斥乞儿没良心没原则没底线,骂了一阵,谷峰知道轮到他做好人了,堆出一个慈祥的笑脸走过去道:“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 冷不防乞儿一口浓痰吐向他面门,谷峰慌忙一躲,浓痰落在衣衫前襟上,十分狼狈。 谷峰大怒,却听得卫然抢先道:“谷大人,汉人帮蛮子,无非是两个理由,一是仇恨,二是生存。乞丐为了生存,连尊严脸面都能放下,所以和他们讲什么大道理是没有用的,他们也根本不在乎什么大义——谷大人你不用过来,这娃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反正已经活得这么烂了,几乎可以说是软硬不吃。” 谷峰右手一摊,示意交给卫然了。 第一百零三章追击战 对付乞儿这样的惫懒人物,其实不用太复杂的手段。时间紧迫,卫然没心思玩什么弯弯绕绕,直接抓起乞儿啪啪扇了两耳光,说道:“小乞儿,你不用这么瞪着我,我是在救你!救你之前先把你的傻气打掉一点,免得你害死全城的乞儿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果然,乞儿停止挣扎,睁圆了眼睛,等着卫然说下去。 卫然两句话就搞定了:“你还不知道事情有多严重吧?蛮子企图暗杀县尊大人和县尉大人,成功了,全县的乞丐都得死。没成功的话,只要死你一个。” 乞儿吓得如鹌鹑一般,缩着脖子吞吞吐吐的说:“如果我带你们去找蛮子,可不可以免死?” 卫然看了一眼谷峰,道:“小娃娃,你有眼不识泰山,这位正是我们临沅县的县尉谷大人,县尊大人管政管文,他管兵管武,你的生死和全县乞儿的生死,全捏在他手里。” 谷峰冷冷道:“死罪可免,至于定什么活罪就要看你的表现了。”其实谷峰也不是跟这乞儿一般见识,但乞儿太惫懒,不施加压力只怕他难以尽心。 乞儿得了谷峰的允诺,吐出消息:“蛮子说,让我把消息送到洞井庄。” 洞井庄! 众人皆惊,没想到蛮子又回到洞井庄了!真是好大胆! 谷峰只得率众人再赴洞井庄,他令手下分为十个小队从各方向分散前进,因为蛮子既然能收买乞儿做眼线,就能收买其他人,分散前进就是防止过早被蛮子的其他眼线发现。 初步战术是用乞儿敲门,然后卫然梁导跟进突破,不出意外的话,蛮子会四散逃走,官兵们射一轮弩之后收缩包围圈,完成围杀。 五十人全部上阵,后边还有三十人援兵正在赶来,如果还成功不了,谷峰不如一头撞死。 官兵衙役们都是兴奋不已,梁导见卫然神情平常,问道:“马上要见真章了,你怎么好像没多大兴趣?” 卫然低声道:“杀几个蛮子又如何?既然大家都认为背后有汉人指使,那么只有抓住幕后黑手才算解决问题,那人想要烧城,真的必须找蛮子帮忙吗?” 梁导点头以示赞同,这番话不能说给衙役官兵们听,因为太打击士气了。 谷峰这个县尉没白当,水平确实比卫然预料的要高,在他的调度之下,同样的兵卒和衙役散发出不一样的整齐和稳当的战斗力。卫然和梁导也少了些后顾之忧,只等乞儿把门敲开。 意外的是,乞儿敲了门,却没人应,厅堂的门紧闭,仿佛没人在里边一般。 谷峰喃喃道:“难道他们想故技重施,把我们骗进去,然后像算计谷七郎一样算计我?” 耿进道:“这招用过了,怎会再用?” 谷峰反问道:“也许他们就是算定了我们认为他们不会用同样的战术呢?” 耿进迟疑道:“贼人就是不出来,我们怎么办?” 正犹豫时,忽听得卫然高声道:“贼人不出来,我们一把火将这庄子烧了!反正是个无主的庄子!” 话音一落,蛮子们果然坐不住了,呼啦啦全部窜了出来,居然还有二十几个! 蛮子们有的举着半片门板,有的举着凳子。举门板的还好,举凳子的如何能抵御弩箭?不少蛮子中箭,但受伤并没有让他们退缩,反而激发了他们的凶性,蛮子们面目狰狞的嚎叫着聚成一团,意图冲破官兵的合围。 谷峰大声下令:“甲乙丙丁四队追击!戊己庚侧面弩箭牵制!其余后退!” 卫然暗暗点头,谷峰的应对合理,不需要他担心。他正四处张望,寻找废了一条胳膊的蛮子头目,正在这时,骤变陡生!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四个蒙面人,每人各持两架弩,自官兵后方射击! 其实蒙面人一共才射出八支弩箭,但时机和方位都抓得极好,刹时鲜血飞溅,哀嚎四起,使官兵们造成很大的混乱! 谷峰气得哇哇直叫,让卫然和梁导追杀蒙面人,可是那四个蒙面人并不恋战,射完就往四个方向分开逃跑,本来距离又远,卫然和梁导也无可奈何。 蛮子们趁这个机会突破包围,朝城外奔去,几个腿脚受伤跑不动的蛮子被无情抛弃,那几个蛮子不但毫无怨恨,反而疯狂的砍杀阻敌。 卫然心中感慨:如果所有蛮子都是这样,我们武陵郡早已是蛮子的地盘了! 谷峰铁青着脸,重新调整队伍追击。蛮子们冲到城门前,和城门卫兵杀成一团。卫兵还没搞清楚状况,但蛮子已经是穷途末路凶性十足,登时把卫兵们杀得落花流水。谷峰的大部队到得很快,可惜的是,卫兵们胆气已泄,让四个蛮子逃了出去,其中就包括蛮子头目。 卫然对谷峰道:“谷大人,请你带人围剿城门口的蛮子,我和梁导出城追蛮子头目。”谷峰点头应允,卫然梁导提气纵身,如流星般掠出城外,身后传来谷峰“关城门”的怒喝声。 蛮子头目拼命逃跑,他的恐惧来源于梁导,那个曾经一枪震断他右臂的煞星,此时如影随形的追了上来,尽管他身边紧跟着三个族中好手,依然无法令他心安。 蛮人不但会计策,甚至还会修炼。按照汉人的算法,蛮子头目的实力大概相当于炼精七层,不过发挥不出全力,而头目身边的三个蛮族护卫,据卫然先前的观察,猜测应该基本在炼精四层的实力,其中有个悍勇的大约是五层。 当然这个猜测只能作为参考,蛮子若陷入死战状态,评估得提升一些。 一排排树影忽闪而过,追至一片荒郊,眼见蛮子的速度渐渐放慢,卫然心忖:是没力气了还是……他陡然一惊,猛地喊道:“梁导小心!” 刹那间一条中指粗的绳索拦腰截来,前方的卫然借着前冲之势赶紧一个空翻躲过,后方的梁导有了准备,用枪杆一迎,然后奋力一挑,将两个握绳索的埋伏蛮子连人带绳挑飞了。 埋伏还没完!又是两声弦响,弓箭目标是举枪挑人的梁导。卫然全力凝视,替梁导斩开两支暗箭。得亏暗箭蛮子的箭术不高,不然仓促之间卫然还真不一定挡得下来。 蛮子头目心惊不已,他本来没指望这样的算计能取二人性命——却不想竟不能伤二人分毫! 殊不知卫然也暗暗心惊,梁导的力量他是知道的,被挑飞的蛮子稳稳当当落地,连气都没喘一下,如此实力的对手一下出现四个! 第一百零四章原来你是个学渣 卫然注意到,那绊索被枪尖大力划过,竟完好无损,可见不是凡物。 在大部分人眼中,蛮子就是穷的代名词,有宝贝的蛮子当然不是普通蛮子。 新来的四个蛮子望了头目一眼,没有说一句话,蛮子头目点了一下头,然后八人齐齐发出怒嚎,各自显示出真本事,全部发起进攻。 卫然面露凝重,以最快的速度投影出路飞,然后道:“八对二,你的星魂还不投影出来?” 梁导苦笑道:“我不会星魂投影诀!” 卫然讶然:“原来你是个学渣!” “我是半路加入玄星阁的,而且玄星阁不会星魂投影诀的多了去了!你运气好,赶上了三年一度的培训班!” 卫然顾不得说话,八个蛮子有三个朝他来,各个棍棒斧头带风,磕一下估计半个月好不了。他明白眼下不是藏私的时候,长剑一振,骤然整个剑身亮起一道银光! 随着青莲剑典运转,长剑连舞,光华如白虹贯日,又急又快,瞬间洞穿了一个蛮子的咽喉! 梁导眉毛一挑:之前一直小看卫然的实力了,一出手就是一条人命。 白天星魂投影诀的效果只能发挥一半,所以路飞是靠不住的,无非是牵制一个蛮子,减缓一下梁导的压力。 卫然运起无名岛上学得的《斗转星移步》,身法玄奥多变,蛮子们虽然人多势众,却一时奈他不何。 蛮子头目见状,从梁导那边调了一个蛮子过去缓解压力,反正那坚韧的宝绳也奈不何力大的梁导。 梁导见卫然大发神威,起了争胜之心,一杆铁枪全力施为之下,如一堵沉重的灰色铁墙,压得蛮子喘不过气来。他本来对五个很吃力,路飞抵挡一个,此时又被调走一个,他便抓住战机拼着受伤戳死一个,变成以一敌二。 卫然抽空瞥了一眼梁导那边的状况,马上就决定了战斗策略:梁导只有两个对手,他只需要牵制住三人,梁导会慢慢的一个一个把对手清理完。 又斗得三四十个回合,卫然凭借高超的剑法,依然毫发无伤,梁导倒是多了一道伤口,但他又捅死一个蛮子! 蛮子头目倒吸一口凉气,意识到对手比想象中的还要强,此时伤敌十指不如断敌一指,他当机立断,下令围攻卫然,因为梁导是强攻不下的,只有抢入近距离强杀卫然,而卫然一死,路飞身为投影也会消散,他们才有获胜的希望。 卫然赞赏的看了一眼蛮子头目,这种洞悉敌人弱点然后迅速采取正确战术的素质确实值得赞叹,可惜了这么好的战术苗子却是个蛮子。 虽然敌人的战术是正确的,却不代表卫然没有应对之法,卫然把路飞召回来,利用路飞的机动性打破对面的包围,让蛮子的包围圈永远无法形成。 而梁导无需指示,趁机猛攻蛮子头目,迫使蛮子们回援。 蛮子头目原来两只手都不是梁导的对手,何况现在一只手,急忙下令:“敌人狡诈,撤!” 在撤退之前,蛮子头目又下了一个正确无比的指令:围攻路飞。 路飞那惊人的移动速度,是他们撤退的最大阻碍。可怜的路飞因为白天发挥不出多少实力,被蛮子斧头斩中,颜色迅速变淡,然后消散了。 而卫然却露出了发自内心的胜利微笑。 他拿出画卷一抖,一个手持长刀的黄巾力士轰然落地。 先前被多人围攻,左支右绌一直没机会拿出画卷,如今敌人露出后背,与送死无异。 跨步斩!一个蛮子被拦腰斩为两截,黄巾力士大发神威,反手一刀,又砍死另一个。 蛮子头目亡魂大冒,急忙对仅存的四个手下说:“往密林里走,用大树做掩护!” 那四个蛮子本已骇得六神无主了,得了这个指令稍稍心安。蛮子头目边跑边喊:“过两片林子就是垓山,在山里没人追得上我们!”三个蛮子眼睛一亮,又有了希望。 梁导眉头一皱:垓山虽不是长沙蛮的地盘,但山势复杂,利于藏身,若真让蛮子逃进山里,等于放虎归山。 卫然对梁导道:“送我一程。”然后跃到梁导枪尖上,梁导会意,奋起全力抡枪将卫然抛出。只见卫然如疾射的弹丸一般掠出,竟落在一个蛮子的前边,与黄巾力士一前一后堵住那蛮子。 那蛮子如何是卫然的三合之敌?马上就被卫然斩杀。 剩余的两个蛮兵利用同伴的生命争取到一点时间,急忙分两个方向逃跑。 其中一个蛮兵稍微走得慢一点,依靠大树作为盾牌,只道安全,忽然背后风声响起,一杆大铁枪凌空飞来,巨大力量竟洞穿树干,将蛮兵串了个透心凉。 卫然道:“还剩两个,一人一个,留活口。”说罢去追蛮子头目,梁导脚程稍慢,也不去树干上拔铁枪,赤手空拳去追那蛮子。蛮子胆气已失,梁导倒希望蛮子不知死活的和自己斗一斗。 蛮子头目全力逃跑,依靠部下争取的时间,起先确实把卫然甩开一段距离,但卫然双倍气海,最不怕的就是消耗,眼看着蛮子头目速度逐渐减慢,而卫然依然保持稳定。 距离越拉越近,蛮子头目听到身后脚步声,反正打不过,将心一横,反手一棒子敲在自己脑门上,自杀了。 卫然没捉到活口,只得割下蛮子头目的首级,也是一桩功劳。他扯了蛮子头目的衣服裹着首级,回头找到梁导。 梁导看到卫然提着首级,连道晦气:“我这边也一样,被他自我了结了!一个活口也没拿到。” 卫然心中懊恼,刚想说话,忽然眼珠子一转,朝梁导使了个眼色,口中道:“这些天杀的蛮子,死了也要给他们一人补一刀!”话音刚落,一个没死透的蛮子跳起来,梁导早有准备,飞起一脚将那蛮子踹晕了。 原来那蛮子狡诈,受伤后见情势不妙就装死,不料被正缺活口的卫然发觉了。 卫然道:“你轻点,别把他踢成傻子,那跟杀了没区别——背着走吧。” 梁导不快道:“凭什么是我背?蛮子头目死在你手里,头功让你拿了,还好意思让我背?” 卫然道:“那好,你拿着这个。”把蛮子头目的人头递给梁导。 梁导提着人头走了一会儿,见卫然不说话,道:“不就让你背个人,怎么这么小心眼,话都不说了?” 卫然笑道:“梁导,你该不会是和小心眼的人相处久了,看谁都是小心眼?我正心中数数呢,说话就数不清了。” 梁导奇道:“数什么?” “我在数三百息——每隔三百息,我就放那蛮子下来给他一下,免得他中途醒了偷偷在背上阴我。” 梁导赧然,挠了挠头道:“就你这性子,只有你阴人,哪有人阴得到你?” 第一百零五章梁导初试云雨情(上) 卫梁二人走了半晌,见有一群兵卒过来,看来城门之乱已经平定。卫然一眼扫过去,十个兵卒,好几个身上带着血,应该是蛮子的血。 为首兵卒远远问道:“形势如何?” 卫然把背上的蛮子放下,答道:“八个蛮子被我与梁导围杀,七人伏诛,蛮子头目也自尽,最终留得一个活口。” “太好了!大麻烦终于解决了!”十个兵卒先是欢呼,然后才想起什么来,于是面面相觑——他们无法理解两个人是怎么围杀八个人的,尤其是卫然身上一点伤都没有,梁导身上倒有一处伤,但从他轻松自如的神情来看,应该只是轻伤。 “蛮子头目首级在这儿,尸体在三里外,往垓山方向。”卫然把背上的蛮子交给士兵,审讯蛮子的工作就交给县尉了。 既然战斗已经结束,就没必要十个人这么郑重其事了,一半人去检查战场,一半人随卫然回城。回到衙门,所有人听到好消息之后都是精神振奋喜出望外。卫然和谷峰打了个招呼就走,梁导奇道:“你不等审讯结果了?” 卫然的表情并不轻松:“我们有一个更重要的人要审讯。” 梁导这才想起卢脚儿的事,一拍大腿:“快去锣鼓巷子。” 走了一段时间,梁导才想明白卫然为何根本没有放松的意思。 在衙门众人的眼里,蛮子全部解决了,明天纵火烧城之事已经无法发生了,大灾难消弭无形,自然是皆大欢喜。 而在卫然的眼里,事情根本没有解决,因为自始自终蛮子只是刀,指挥刀子的幕后指使者没有挖出来,燃料没找到,纵火烧城迟早会发生的。 想通此节,梁导也收起了内心的喜悦,快步赶到锣鼓巷子。然而迎接他们的是坏消息——卢脚儿不见了。 被打晕然后绑得严严实实的卢脚儿,不见了。 梁导懊恼的将铁枪往地下重重一杵:“奶奶的,真他娘的后悔没听你的。” 当时卫然给了梁导两个选择,梁导知道卫然希望他选择第一个,也就是把卢脚儿放武陵分堂里关着,但当时他对卫然的指挥还是有一点抵触,也不是什么复杂的原因:卫然是新人,实力也比不上自己,自己凭什么事事听他指挥? 这是一种矛盾的心理,又希望别人出主意和承担责任,又希望表现出自己的主见,很多人有这种心理,梁导虽然强,对自己的要求却不高,不知不觉染上了这个毛病。 卫然沉默了一会儿,没有怪罪梁导,道:“后悔也没用,现在时间紧迫,我去找卢脚儿,你把这个任务完成。”说罢将陈三娃的竹简递给梁导。 “茫茫人海,真能找到卢脚儿?”梁导有点担心。 “花钱就能解决的事,对我来说不是问题。”卫然微微一笑,他现在搭上谢宇这条大船,根本不缺钱用,无非是到谢宇那儿预支一点便是,事后汪处还能给他报销一部分。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卫然那副炫富的少爷嘴脸,梁导就有一种想打人的冲动。 但是他不能打,他还靠着卫然蹭饭呢。 经过一系列的事件,而且出了卢脚儿这个纰漏之后,梁导不敢再对卫然分派的任务有何意见——即使是让他去找一个叫潘蝶儿的妓女打探消息。 梁导有点底气不足的问:“你说我去找这潘蝶儿,花的钱汪堂主能给我报吗?” 卫然失笑道:“这是公务,应该能报一部分吧,老哥不错,公款逛青楼,队长都没这待遇。” 梁导给自己打气:公款逛青楼,牛逼啊!牛逼这个词语也是卫然教他的,可以说是傻逼的反义词。 梁导念头转了又转,喊住转身离去的卫然:“你说现在去倚翠楼会不会早了点?光天化日的大家都看着呢!” 卫然头也不回的说:“到了晚上,也许你见潘蝶儿也许就得排队了,你确定你排得上?” 梁导咬了咬牙,毅然踏上了青楼之路。 走了半晌,梁导才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倚翠楼在哪里,他虽然来临沅县一年多了,但基本是个死宅。 受了不少奇怪的眼光,梁导才问清倚翠楼的所在,大家的想法大抵是“还没入夜呢就这么性急”,直接把他归入色中饿鬼一类。 梁导心里已经有点打退堂鼓了,若不是卢脚儿逃脱一事,他早撂挑子不干了。 忐忑的走到倚翠楼门前,也不见迎门的龟公,可能是时候还早。梁导是个被动的人,有人招呼的话他说不定就顺势进去了,没人招呼让他主动进去,他有点两腿打颤:进不进? 可是不进去的话,周围人的眼光更奇怪。梁导运起炼精九层巅峰的全部气力,鼓起勇气绰着铁枪踏进倚翠楼。 “哟!爷您这杆枪可真威武!”很快,夸张的语调入耳,香风扑鼻,不用想也知道是老鸨来了。 那老鸨热情的抱着梁导的胳膊说这说那,不停以肉球挤压梁导手臂,梁导整个人都懵了,握枪的手都有点酥麻无力。加之香气太浓,给人窒息的之感,总之,梁导仿佛被水淹没,不知所措。 还没反应过来,又下来三个青楼女子,都是香得浓郁的那种。老鸨娴熟的介绍:第一个善弹琴,第二个胸前分量足,第三个床笫功夫了得。 梁导依然是懵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强自镇定。老鸨以为梁导不满意,陪着笑道:“这位爷来得太早,姑娘们还没梳洗好,其实这三个都不错的。” 从小家教很严的梁导此时口干舌燥,只是定定的望着前方,心中胡思乱想:我是不是趁机来一发?不知道要多少钱?还是别来一发吧?让武陵分堂里的同僚们知道多不好?堂主会不会嘲笑我?来一发的话到底选哪个好? 老鸨不知道梁导走神,只道他盯着正前方第二个姑娘的傲人双峰,便露出会心的笑容,拉起梁导的手去抓第二个姑娘胸前伟岸,老鸨心道:这一抓下去,我的生意就做成了。 梁导浑浑噩噩的抓了两下,觉得过瘾,才猛的想起真正目的:“啊,我是来找潘蝶儿的。” 第一百零六章梁导初试云雨情(中) 听到“潘蝶儿”三个字,中间那姑娘马上就变了脸:抓也抓了,才说找潘蝶儿,当我是免费的不成?气哼哼的转身就走。其他两个青楼女子也冷笑一声走人,连老鸨听到潘蝶儿的名字也是意兴阑珊,伸手往楼上一指:“二楼西,边上那间,您自己上楼推门进去吧。” 梁导心中奇怪:潘蝶儿也是老鸨手下的姑娘,一样的接客做生意,为何这般不受待见?此时身边走过一个客人,梁导有心向他请教潘蝶儿的古怪,却又底气不足,他有面对千军万马的勇气,却不知道在青楼中如何交际。 无奈之下,他满怀疑惑迈上二楼,走到西边,西边有三间房,老鸨说“边上那间推门进去”,可除了中间,还有两个“边上那间”,到底是左是右? 梁导不敢下楼问老鸨,于是随便推开一扇门。入眼的是一出激烈大戏,梁导睁圆眼睛看得极仔细:一个丰腴女子以坐的姿势上下律动,胸前两团随着抖动,完全可以称得上是精彩纷呈,那女子仰着头,口微张着,身下发出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眼前的一切对于他来说实在太刺激了,刺激得以致他忘了要说啥。那女子见梁导久久不走,才停了动作问道:“干吗?”问话时,女子依然没有从男子身上下来。 梁导醒悟道:“请问你是潘蝶儿姑娘吗?” “潘你大爷。”女子又开始动作。 “抱歉,打扰你们办事了。”梁导满怀歉意的退出,关门。 他深吸了一口气,心口扑通扑通剧跳:冲击力太大了,用卫然的话来说,我必须喝一杯八二年的老酒才能冷静下来。 于是他推开正确的门,心中依然在胡思乱想:为什么我不敲门呢?是老鸨的话误导了我还是我内心深处本来就期待着推门之后发生的事? 这一次的推门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之事,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锦衣女子端坐在房中,神态安然,气质娴静。 “请问你是潘蝶儿姑娘吗?”梁导怯生生的问。 “嗯,关门。”潘蝶儿淡淡道。 梁导关上门,刚一转身便感觉一股香风扑过来,竟是被潘蝶儿抱住了。梁导有点懵:刚觉得你安然娴静,你马上来个热情大逆转,到底怎么回事? 潘蝶儿喜道:“公子,还等什么呢,快和蝶儿共赴温柔乡吧!”说罢就去脱梁导的衣服。 什么情况?这个潘蝶儿感觉比楼下那三个更寂寞难耐?梁导的思维还没理清楚,潘蝶儿已引导他的手从其衣领下探进去,抓住一个软软的事物揉了起来。 梁导揉了好几下,思路越发不清晰了。潘蝶儿感受到他的身体反应,伸手朝他腰下摸去,梁导顿时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潘姑娘,我找你是有事询问!” 潘蝶儿瞪了他一眼:“公子好不解风情,等办完正事再问。” 梁导越发觉得不对劲,以潘蝶儿的姿色,必然是比楼下那三位要红的,根本不愁接不到客,可她眼下的表现,仿佛很久没开张一般性急,一见有客来,那种发自内心的愉悦,就连梁导这种新手都能感受到。 梁导正色道:“不瞒潘姑娘,这件事非常重要,事关多条人命。” 潘蝶儿指了指某只放在她胸前的手:“既然事关重大,你为何不把手拿出来?” 梁导讪讪的抽手,道:“敢问潘姑娘,你应该认识一个叫秦玉堂的人吧?他今天是否来找过你?和你说了什么?” 潘蝶儿一边整理衣服,一边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梁导想起卫然诈卢脚儿时扯虎皮的手段,便有样学样:“我奉县尊大人密令,来调查此事,你推脱不得!” 万万没想到,潘蝶儿竟把脸一板,指着门道:“你出去!” 梁导瞠目结舌:区区一个青楼女子,狂到这个地步!竟然连县尊大人的密令都不放在眼里?还想在临沅县混吗! 然而潘蝶儿毫不留情连推带扯把梁导赶了出去。潘蝶儿还想不想在临沅县混,梁导不知道,但他知道他自己快在倚翠楼混不下去了 此时卫然来到象棋社找谢宇拿钱,谢宇是个痛快人,大把银票拿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卫然收下银票,道:“谢员外,还有件事要请教你。” 谢宇道:“老弟太见外了,叫谢兄就是。” “谢兄,你可知道临沅县里,哪个地方帮派找人比较厉害?” “临沅县只有一个帮派,名叫黑鸦帮,你找人为何不动用官府的力量?” “官府的人没空。”卫然把蛮子欲烧城之事粗略说了,并叮嘱谢宇不要外传。 谢宇竖了个大拇指:“老弟果然了得,一出手就化解一场大灾难,武陵百姓都应该感谢你。” 卫然摆摆手:“还没化解呢,不过是获得了一个阶段性的胜利,离结束还有一段距离。” 黑鸦帮就是陈三娃所在的那个帮派,卫然因为鸿福楼掌柜认识的陈三娃,但是陈三娃在黑鸦帮里地位并不算高。 “谢兄是否有认识的人在黑鸦帮?” 谢宇道:“我跟他们帮主符莱见过几面,还算说得上话。”说罢拿起笔写了几个字,装在信封里递给卫然。 “老弟拿着信封去找符莱,收费他会给你半折。” 卫然赞叹道:“谢兄真是手眼通天。” 谢宇笑道:“我没有修为,想在乱世中生存,必须得多点门路。” “也是,觊觎你财产的人可不少。” 卫然正要告辞,却又被谢宇叫住了:“老弟留步,我有个东西送给你。” 说罢他扯了一下桌边的铃铛,管家谢远便捧了一个长匣子出来。 “听说老弟有收藏武器的爱好,我这里正有一对双剑,品质尚可,还请老弟不要嫌弃。” 卫然打开匣子一看,这对双剑品质比曾经柳渊的还要好不少,只是模样秀气,剑锷处还刻了一朵花,想必之前是女子使用。 “谢兄太客气了,这样的好剑白白赠送与我,无功不受禄啊!” “怎么是无功呢?你不是答应了每个月来象棋社几趟,做镇场棋王吗?” 卫然拱手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这对双剑使用起来太娘,但收藏价值是极好的。”心中却道:作为青萍剑的补品,价值是极好的。 如果说柳渊和金大鑫的剑相当于绿豆粥,那么这对双剑就相当于银耳莲子八宝粥。 第一百零七章梁导初试云雨情(下) 黑鸦帮的总部在码头旁边一个仓库里,一个纹了身的矮壮汉子守在门口。 卫然递上信封道:“麻烦兄弟通报一声,就说玄星阁弟子卫然求见符帮主。” 那矮壮纹身汉子也不识字,接过信封打量着卫然,发现卫然胳膊下夹着个长匣子,只道他是来送礼求人的,便眼睛一翻:“帮主没空。” 卫然和颜悦色的说:“还是麻烦兄弟通报一声,也许刚才没空,现在恰好就有空了呢?” 矮壮纹身汉子不悦道:“去去去,谁是你兄弟?” 卫然大概猜到矮壮纹身汉子的心理,无非是索要贿赂,拿了好处才肯通报。 这等小喽啰,也想让我妥协?我偏不贿赂你! “不是兄弟也罢,请你说一声,玄星阁弟子卫然……” 矮壮纹身汉子的脸色变了:“卫然?玄星阁算个鸡吧!” 话音刚落,便是“啪”的一声脆响,原来卫然甩手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既然有人没长眼还爱乱说话,卫然便给他长长眼。 矮壮纹身汉子退了两步,怒极反笑,俯身亮出左脸道:“好孙子,爷爷刚才那下没挨过瘾,你要是条汉子,就往这儿再来一下,我保证让……” 他话没说完,因为卫然一向有成人之美,反手又是一记耳光,这一记耳光更狠,直打得矮壮纹身汉子眼冒金星,惨嚎不止。 卫然冷笑道:“小无赖,你们帮主符莱都不敢这么跟我说话!” 矮壮纹身汉子怒吼着跳了起来,抓了一把刀在手里。 卫然负手在身后,云淡风清的说:“我就站在这里,不闪不躲也不挡,你朝我脖子砍,你要是敢砍断我一根头发,我就是你孙子。” 矮壮纹身汉子这才冷静下来,想起卫然竟然直呼帮主的名字,只怕有大来历,但此时被卫然言语激住,不砍吧颜面扫地,这是赤裸裸的侮辱;砍吧只怕落地的是自己的项上人头,一时间急得满头大汗,十分尴尬。 关键时刻有人来救场了,一个首领模样的人走出来,那人举止粗犷,但眼睛滴溜溜的转,一下子扫到这边,一下子扫到那边。 “帮主!”矮壮纹身汉子喜道。 原来那人就是黑鸦帮的帮主符莱,有人闹事闹上门了,他自然要出面看看。 矮壮纹身汉子昂起头,一脸得意:我们帮主来了,看你还得意什么! 符莱盯着卫然,卫然以眼神示意符莱看信。 符莱拿过矮壮纹身汉子手里的信,撕开开了一眼,然后把矮壮纹身汉子骂了个狗血淋头:“混账东西,这位卫兄弟是谢员外的朋友,瞎了你的狗眼!” 矮壮纹身汉子惊出一身汗:“卫兄弟……” 卫然摇头:“你刚才还说,我不是你兄弟。” “卫爷,卫爷!您大人有大量……” 卫然挥挥手:“我时间有限——符帮主,我们谈生意吧。我想找个人,锣鼓巷子的卢脚儿。” 付了定金给符莱之后,卫然回到武陵分堂,向汪处汇报了事件进程,汪处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梁导和陈维呢?” “梁导去替我查一个线索,陈维一直没见到。” 汪处注意到卫然已经不自觉的把自己摆在中央位置,“替我查”的隐藏念头就是“这是我的事”“这事归我管”,他也没提醒卫然,只是表示卫然与梁导抗蛮有功,事后必定论功行赏。 末了汪处奇道:“大清早我就派陈维来帮你们,竟一天都没碰上面?” 卫然皱眉道:“我问了谷峰,他说他也没看到。” “谷峰当不至于说这样的谎,他俩应该是接到了别的任务。” 别了汪处后,卫然觉得有点饿,因为中午吃饭时他一直在想事,胡乱吃了点,但眼下梁导还没吃,他不便吃正餐,买了点小吃垫肚子。 很快半个时辰过去,卫然是个极重视信息的人,见到老莫从厅中走过,喊了声:“老莫!” 老莫行色匆匆:“做什么?我好不容易得空,正要去象棋社拿个青铜棋手。” 卫然道:“昨天我和梁导接一个任务,和官府的人合作抓蛮子,衙门那群混吃喝的,老莫你知道的,办正事全靠我们武陵分堂,我又是新手,有件事要向你请教。” 老莫满意的点头:“你这年轻人,虽然到了二队,但是前辈礼数还是记得。你说吧,要问什么?” 卫然压低声音道:“你听说过潘蝶儿吗?” 老莫闻言眼前一亮:“当然听说过,原来你也……”说着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 卫然连忙解释:“公事,公事!” “真羡慕你们主意多的,办公差时都能逛青楼。嘿嘿,据说这潘蝶儿,床笫间有两样绝活,一个似水柔情,一个反弹琵琶……”说到这里,老莫不禁眉飞色舞。 卫然并不想了解潘蝶儿的业务能力,打断道:“你刚才讲了据说二字,难道以老莫你在风月场上的威风,竟也没亲自尝过这潘蝶儿的滋味?” 老莫却不尴尬,反而神色有些神秘:“只能是据说!别说我这个三队的,就连一队的人,乃至阔哥,都无缘与之共度良宵!” 这回卫然是真的震惊了,陈阔是什么人?武陵分堂一队的队长,炼精九层的高手,离化气境就差一层窗户纸! 以陈阔的身份,在临沅县可以说是大人物了,一个小小的潘蝶儿,怎么能那么傲? “潘蝶儿到底是什么后台?”卫然催问道。 “县尊大人!”老莫对卫然这种没见识的震惊表情很满意,嘿嘿一笑,“潘蝶儿只接一个客,那就是县尊大人,你想啊,别人也不敢点啊!” “原来如此……” “以下就是小道消息了,不知真假。坊间传言说,县尊大人活儿不好,毕竟一把年纪了,每回几下就完事——偏偏我们这县尊大人不是个贪官,或者说贪得很少,给潘蝶儿的钱就那么多,所以潘蝶儿落入了两难的境地。” 卫然明白了:“潘蝶儿接不到客,仅靠县尊大人一个人的钱养不活自己,这就尴尬了。” “何止是尴尬!潘蝶儿处于身体和金钱都得不到满足的状况,内心想必是如狼似虎的。” 卫然的表情变得很古怪:这样一来,梁导就惨了! 老莫观察到卫然的神情,试探道:“怎么?你想打潘蝶儿的主意?” 卫然摇头:“没有,因公查个事儿。” “真的假的?”老莫露出怀疑的神色。 “千真万确。” 第一百零八章这是假的云雨情 此时的梁导根本不知道潘蝶儿的底细,他扯起县尊的大旗,没想到反被轰了出去。 他不明白哪里出了错,苦思之后,只好摆出比县令更大的后台:“蝶儿姑娘请开门,其实我是奉玄星阁汪堂主的密令来的,不是县令的人。” “你是玄星阁弟子?”潘蝶儿把门打开一条缝,眼里闪着惊喜的光。 梁导不解,但依然点头。 潘蝶儿喜滋滋的开门,挽着梁导的胳膊甜腻腻的喊着爷,加之娴熟的以球蹭手,那媚眼那球看得梁导目眩神迷。 文明观球!文明观球!梁导一边告诫自己,一边思索为何前后转变如此之大。然而潘蝶儿已经将上衣脱了,坐在床上催促道:“爷您还等什么?快来吧!”说罢将肚兜一甩,露出和谐的部位。 梁导呼吸为之一滞:我从小到大经历不少战斗,只有这一次战斗最令人紧张! 潘蝶儿看出端倪,媚笑道:“如果奴家没猜错的话,您还是个雏儿?这可难得!别担心,奴家好好伺候您。” 梁导心中如打鼓一般,暗忖道:坏了,被她看穿了,都说第一次时间短,我若没坚持下来,岂不是被她笑话?不行,这是奇耻大辱!他连忙问价转移注意力:“不知与蝶儿姑娘欢好,须得多少?” 潘蝶儿知道武陵分堂的饷钱比衙门高多了,便开了大口:“寻常人若来,少不得五十两,爷您是玄星阁弟子,身份尊贵,奴家只收二十五两。” 二十五两这个价钱颇为离谱,临沅城里普通贩夫走卒一个月都赚不到十两银子,倚翠楼不是高档的青楼,寻常不过二三两,十两是最高价。 一般的青楼女子接客,钱都是交给老鸨分配,青楼女子只得分成。潘蝶儿不同,她已经接不到客了,所以擅自收了。 梁导道:“实不相瞒,我找蝶儿姑娘不为一时欢娱,只是为了询问一件事,身上没带得二十五两这么多。” “你带了多少?” “二两。” “二两也行!奴家今天心情好,来吧!”潘蝶儿爽快的脱了裙子。 “打住打住!”梁导慌了,“听我说,你啥也不用做,只要回答我的问题,这二两银子就是你的!” 潘蝶儿停止了脱亵裤的动作:“什么问题?” 梁导把秦玉堂之事说了。潘蝶儿听罢,眼睛一眯:“回答这个问题,要十两。” 梁导差点跳起来:“什么!十两!”他没想到这女人竟开如此大口,有点怒火中烧,但是潘蝶儿此时赤着上身,自己看也看了摸也摸了,发火还真发不起来。 潘蝶儿又加了一句:“如果你答应我一件事,我不但如实回答你的问题,而且不要这十两银子。” 梁导这才平息怒火:“好,你说什么事。” “和我睡一觉。” 梁导吓了一笑:这潘蝶儿怎的如此饥渴?最开始说五十两,然后二十五两,再骤降到二两,如今免费还倒贴…… 又能享受又能完成任务还不花钱,这样一举三得的好事…… 梁导心中天人交战,几度想要放弃思考,任由身体自由发挥,那是最轻松的。 然而,他最终还是忍住了。 因为事出反常必有妖!卫然说过,被情绪支配的人最好对付。梁导不想成为那种“最好对付的人”,他很想放松放松,眼下是个绝好的好机会,但他不能被情绪控制! 潘蝶儿越热情,梁导越谨慎。 梁导想了想道:“蝶儿姑娘,你一番好意我不胜荣幸,但我今天有公事在身,实在没有心思。” 潘蝶儿指着自己胸前道:“没有心思?那你摸我这儿摸得那么开心?” 梁导干笑两声:“这个……呃,生意归生意,不能坏了规矩,下次我带着二十五两银子再来找你!” “你说的,下次一定要来!君子一言!” 梁导硬着头皮应了,然后道:“现在姑娘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不行。” “又怎么了?” “既然你没有答应我的条件,我只好勉为其难的换一个条件了。” “什么条件?” “陪我演一出戏。”潘蝶儿神秘一笑。 “什么戏?”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梁导警惕道:“你先说要我做什么,不然恕难从命。” 潘蝶儿道:“你什么都不用做,不用动也不用说话,就坐在床边看就行了。” 梁导戒备之心稍减,但还是没有彻底放心:“你到底要演什么戏?” 潘蝶儿露出暧昧的笑容:“演一出‘你时间很长’的戏。” 这戏梁导没法拒绝,难道他要宣告自己时间很短? 潘蝶儿突然“嗯嗯啊啊”的叫唤起来,梁导吃了一惊,然后才意识到潘蝶儿的“戏”开始了,她越叫声音越大,连隔壁房间都听得到。梁导呆若木鸡,任由潘蝶儿表演,不知其目的何在。 潘蝶儿大声叫了半晌,对梁导道:“你帮帮忙,不然我叫得没感情,容易穿帮。” 梁导当然明白这是挑逗,一旦帮了忙,下一步就是假戏真做,所以坚决拒绝,潘蝶儿只得自己帮忙,梁导怕自己把持不住,背过身去不看,心道:这是考验!考验! 梁导也曾思考潘蝶儿演戏的目的,但思路总是连贯不起来,因为潘蝶儿的叫声太有穿透力了,梁导暗忖即使是卫然这样冷静的人,恐怕也无法在这种环境下思考。 潘蝶儿足足叫了两刻钟才停下来,梁导听得一脸疲惫,仿佛真的经历了一场大战。潘蝶儿对梁导的疲惫神情十分满意,十分痛快的把情报坦诚相告。 梁导得了情报便走,潘蝶儿依依不舍的把梁导送到青楼门口,做出一副走路都走不稳的样子,临走了她还抛个媚眼,大声道:“记得你说过的话,下次再来!” 梁导闻言一个踉跄,赶紧落荒而逃。卫然派给他这个任务,他总算完成了,虽然有点狼狈。 青楼里众女子都连忙围过来问,哪里来的客人这么厉害?潘蝶儿叹息良久才回答:“那位是玄星阁的爷,四个字,器大活好。” 第一百零九章背锅侠梁导 卫然忙里抽空,把谢宇送给他的双剑吸收了一把,果然不凡!吸收之后。体力真气鼓荡如潮水,离炼精九层仅一步之遥! 正在卫然打算把剩下的那把也吸收完,一口气冲上炼精九层时,梁导回来了。 梁导绰着枪快速走进门,却见卫然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便解释道:“耽误这么久,其实我啥也没干,就听潘蝶儿唱戏。” “唱戏,呵呵。”卫然当然不相信。 梁导转移话题:“卢脚儿抓到了没?” “抓到了,花了我不少钱,希望堂主能给我多报销一点。” 梁导龇牙一笑:“情报呢?” “当然拿到了。” “卢脚儿竟愿意说?” “用刑啊。”卫然轻描淡写的说。 梁导奇道:“你懂用刑?” “第一次用刑,还算成功吧。以前虽然没给人上过刑,但我有理论知识。” “说来听听。” “……” “愿闻其详。” “……” “求你赐教……” 卫然这才道:“记住,用刑的要点是针对不同性格的人,针对普通人或者性格软弱的人,要点是两个,先来一下狠的让他知道你不是闹着玩的,然后让他在痛苦中感觉到生还的希望。” “那如果是性格坚毅视死如归的人呢?” “明确的告诉他,你会给他一个痛快,然后拿出诚意来保证不会牵连他的家人和朋友。” “原来如此。” “你那边的情报拿到了吗?” “拿到了,过程真是曲折。”梁导不胜唏嘘。 梁导发现卫然的眼神有点奇怪:“到底怎么回事?” 卫然把潘蝶儿和县令的关系以及潘蝶儿的处境说了,梁导一拍大腿:“他奶奶的!他奶奶的!被她算计了!难怪她要演戏!” “难不成你真去听戏了?没有和潘蝶儿来一发?” “没有来一发!老子对天发誓!”梁导恨恨道。 “既然没有来一发,那她怎么算计得到你?” 梁导把潘蝶儿演戏之事告诉卫然,卫然哑口无言。 “普通人哪有和县令作对的资格?她利用我玄星阁弟子的身份——那么大声叫唤,她事后肯定会四处宣扬。到时候谣言一传成了什么?玄星阁弟子睡了县令的女人!而县令大人应该也不会为了一个妓女和武陵分堂闹翻。”梁导不忿道。 卫然接口道:“有玄星阁弟子带头,很快就会有其他大胆的来点她,毕竟县令的女人,想想都刺激!” “最终结果是,潘蝶儿身价倍涨且会有源源不断的客人,县令为了大局再也不会去找潘蝶儿,唯一的受害者是我!县令一定会记恨我的!”梁导彻底明白了。 卫然拍拍梁导的肩膀:“最悲剧的是,你背了一个睡县令女人的黑锅,实际上根本没睡到。” 梁导欲哭无泪:“你怎么把这种棘手任务交给我?” “运气,运气。”卫然干笑两声连忙转移话题,“我们还是先办正事,把情报交换一下吧。” 两人情报合在一起,结果是这样的:今天下午兵曹秦玉堂来找卢脚儿,让卢脚儿复制一把钥匙,卢脚儿将淘好的钥匙放在指定位置,当然卫然已经查了那个地方,果然空空如也,钥匙被取走了。 秦玉堂又找到潘蝶儿,让潘蝶儿出面买凶杀卢脚儿灭口,买凶的钱归秦玉堂出,事成之后再付一笔钱当潘蝶儿的劳务费。可惜的是,卢脚儿提前被沙家帮的人捉住了,关在武陵分堂里。 卫然感慨道:“这么重要的情报都让你拿到了,潘蝶儿果然对你情深意重啊!” 梁导一撇嘴:“重她奶奶个腿儿!秦玉堂那笔劳务费她已经拿不到了,不如拿消息换点好处——她以后生意兴隆,是源源不断的好处,远超那笔劳务费十倍百倍,这女人打的好算盘!” 梁导继续道:“哼哼,秦玉堂的算计是什么?他刚上任,不便亲自动手,那他为什么不直接自己买凶,非要经过潘蝶儿这一道手?一是避嫌,二是利用潘蝶儿的县令后台做挡箭牌!” 卫然笑道:“现在这般思维敏捷,被潘蝶儿算计时怎么就没发挥出你的聪明才智?” “你不知道她那个叫声,太专业了,换了你也没法思考。” “我会在她叫之前想明白。” “好好好,你最聪明。聪明人说说现在怎么办吧?” “先吃饭。” 梁导深表赞同:“去鸿福楼——听说你在鸿福楼吃饭不用钱?” 卫然点头:“没错,只要挨一顿揍,就可以免饭钱。” 梁导根本不信,笑道:“你不是大佬吗?一声令下就把卢脚儿抓住了,我看就算耿进都办不到你这么迅速。” “花了钱的,你拿着银票去找黑鸦帮,也会这么迅速。” “别说了,去鸿福楼吧,我现在满奶子都是烤全鸡。” 卫然笑道:“你的口误暴露了你满脑子真正想的是什么。” “不准再提潘蝶儿的事!谁提我跟谁翻脸!”梁导怒道。 卫然转移话题道:“吃饭把陈维也叫上吧。” 梁导奇道:“他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要来帮我们?” 卫然道:“他正在向堂主汇报,等下就知道了。” 卫然只是顺便叫上陈维,但事后想起来,这个决定真是无比正确。 三人齐去鸿福楼,陈维解释说他被曾哲带着翻档案,下午也没闲着,搜索燃料搜了整整一下午,屁都没搜到,人累得够呛。 卫然把自己这边的行动也概述了一下,陈维气得大骂曾哲老贼,也别怪他气,若是跟着卫然行动,少说已经杀了三四个蛮子,那功劳岂不是比翻档案强百倍? 一边吃着,陈维问道:“明天清明了,你们要祭祖吗?” 梁导咬着鸡腿道:“我是幽州人,脱离了家族,祭祖和我没关系。” 卫然有点郁闷,作为一个穿越者,他真正的祖宗根本不在这个世界,只得含糊道:“话说梁导你和家族脱离关系?意思是你的身份其实是个大家族的少爷?” 梁导不接话,不想讨论这个话题。卫然只好把话题引向陈维:“我记得你好像是土生土长的临沅县人?” 陈维点头:“每年都祭祖的,但今年有点悬,烧城之事没解决,只怕必须要以工作为重了——别说我了,连县尊大人都祭不成祖。今天我听两个书吏说,县尊大人是酉阳县人。” “酉阳县和临沅县不相邻?” 陈维“嗯”了一声,继续道:“由于路程较远,往年清明县尊大人都是告假一天,回老家祭祖。今年不行了,出了这桩事,明天县尊大人只得待在衙门里边了。” 梁导接口道:“何止是不能祭祖这么简单?如今武陵郡在打仗,五溪蛮闹得天翻地覆,武陵的部分百姓已经开始往长沙郡和南郡迁移了!” 卫然明白了:“这对县令来说可是至关重要的大事。” 陈维道:“可以这么说,如果明天的事情没处理好,县尊大人的职位丢定了!” 第一百一十章仓库的秘密 梁导吃得心满意足,把潘蝶儿的烦恼丢到九霄云外,县令丢不丢官他也毫不关心,问道:“接下来怎么行动?既然秦玉堂已经确定有问题,去探探秦玉堂的底细还是怎么着?” 卫然摇头:“本来试探秦玉堂是一招好棋,但现在不行了,抓卢脚儿的动静太大,秦玉堂身为兵曹,必然已经察觉了,去了也是浪费时间。” 梁导沉吟道:“秦玉堂这条路走不通,那就只有走钥匙那条路了。” 卫然给了一个赞赏的眼神:“没错。” “钥匙有什么特征?” “大。” “然后呢?没了?”梁导有点懵。 “是的。” “那怎么办?”梁导陈维都傻眼了。 卫然揉了揉太阳穴道:“你们都别说话,先让我好好思考。”他用手指蘸着茶水在桌上写写画画,时而皱眉。 陈维表示不解,梁导知道,制作行动计划的前提是整理信息。 良久,卫然舒了一口气,缓缓道:“我说一下我的看法——因为信息太少,只能算推测。” 梁陈二人神色一肃,做好认真聆听的准备。 “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如果想放火烧城的是你,你会把燃料放在最后一天才运进城吗?” “不会。”梁导和陈维齐齐否认。 陈维道:“那样变数太大了,太容易功亏一篑,智者不为。” “没错,如果我是制作计划的人,一定会先把燃料运进城,这样就可进可退。然而,从昨天到今天,临沅县几乎动用了所有的官方力量,整整一天都没搜到燃料,这很奇怪。” 蛮子伏诛之后,谷峰明智的封锁了消息,继续以搜索蛮子的借口搜索燃料,因为烧城之事若公布出来,所引发的恐慌绝对比“蛮子在城里”这件事要大得多。 毕竟长沙蛮和汉人共存乃至相处了这么久,汉人都认为长沙蛮进城没什么大不了的。 卫然继续道:“于是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幕后者让蛮子纵火,燃料却不在洞井庄,所以我怀疑幕后者并不是真正的想要火烧北城!他想要烧的,可能只是北城的某一个重要之处。” 梁陈二人面面相觑,忽然异口同声道:“衙门!”北城最重要的地方就是衙门,没有之一! 贼人竟要烧衙门!按理来说,真要烧衙门的话,其实不关玄星阁弟子的事,但卫然等人既然已经插手了,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卫然振奋精神道:“你说明天县令不会出门祭祖,我甚至怀疑幕后者是想烧死县令!或者说,趁大火之乱刺杀县令!我有将近七成的把握,幕后者的真实目的,要么是烧衙门,要么是杀县令,二者必有其一!” 陈维恍然大悟:“这就解释了燃料的问题,只烧衙门的话,就不需要那么巨量的燃料了。” 三人都有些跃跃越试,虽然只是推测,但这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值得一探究竟! “没错。那么足以烧掉衙门的燃料到底在哪里呢?钥匙提醒了我,以秦玉堂的兵曹身份,又握着搜索蛮子的借口,整个临沅县他哪里去不得?他去什么地方才需要钥匙?想想陈三娃的竹简,第一个名字是谁?” 梁导骇然,脱口而出道:“仓曹苟磊!” 陈维也震惊不已:“原来是这样!秦玉堂在苟磊那儿偷了官仓的钥匙,烧衙门的燃料竟就藏在衙门里!好算计!好大胆!” 卫然神色郑重的点头:“我们的对手,胆大而聪明,计划周密,是个厉害角色!我们千万不能大意!” 回过神之后,陈维道:“既然秦玉堂做下这等大事,我们应该赶紧告诉谷峰!” 梁导冷笑道:“别太天真了,真把谷峰当成自己人了?秦玉堂是谷峰亲手提拔起来的!一天观察下来,谷峰对秦玉堂信任得很!非要告发,也得是拿到证据之后。” 陈维道:“那要不要和苟磊打个招呼?” 梁导摇头:“中午我和苟磊同一桌吃饭,依我看苟磊只是溜须拍马之徒,这样的人,心中的是非界限是很模糊的,碰上事第一反应是掩盖和推卸责任,万一燃料真在仓库里,他得担多大责任?还是不要告诉他了。” 终究是卫然作了决定:“这只是推测,究竟是不是,去衙门仓库里走一遭就真相大白了!” 夜幕降临,三人抖擞精神各司其职,梁导根据卢脚儿的描述找到之前那磨钥匙的,制了一把毛胚钥匙,仅凭毛胚钥匙肯定打不开,然而卫然在黑鸦帮处借了开锁道具,两者结合就有可能了——万一不行就撬锁。而陈维负责引开仓库守卫以及望风。 在三人的精心谋划与准备下,事情比想象中简单——谁会去偷县衙的仓库?守卫严密,一旦被发现,罪名比普通盗窃要大得多。 卫然耐心的鼓捣了小半刻钟的时间,终于把锁打开了。卫然心道:据说郡里衙门的仓库有两道锁,幸好县里没这么严,否则真要累出一身汗。 仓库里光线晦暗,灰尘遍布,气味也陈腐。梁导打起火折子,卫然食指一竖,一道火焰从食指尖端跳跃而起,把周围照得一片暖亮,这一手正是淮南王世子友情赠送的《流火诀》,威力奇低无比,仅作为照明和点火用。 二人开始搜寻,按照事先的计划,梁导找燃料,卫然找其他证据。卫然寻了半晌,伸手摸到一张叠起来的纸,眯起眼睛正要打开看,忽听得梁导道:“这个角落里有硫磺的气味!” 卫然把纸往怀里一塞,连忙往梁导那边走去。正在这时,突然“吱呀”一声大响,外边的烛光猛的射进来,原来是仓库大门被打开了,然后是急促的脚步声,很多人的脚步声。 卫然叹了口气,对梁导道:“看来别人早有准备。” 秦玉堂和耿进带着兵卒鱼贯而入,二人脸上尽是自信的笑容。兵卒们将卫然梁导团团围住,矛尖对准今天抗击蛮子的英雄。 第一百一十一章人生四大铁 兵卒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眼前的事实不容狡辩:两个玄星阁弟子鬼鬼祟祟的在衙门仓库里偷东西。 秦玉堂冷笑道:“耿大哥,你说巧不巧?” 耿进负着手,眯起眼睛道:“玄星阁弟子,也许你有你的理由,但还是先跟我走一趟吧!私闯衙门仓库,这罪名得好好解释解释。” 梁导大怒,虽不知耿进到底是被秦玉堂临时拉来的,还是早已与其沆瀣一气,但可以肯定的是,秦玉堂明明是设了圈套在这里!他怒火中烧,就要揭露秦玉堂的阴谋,却被卫然拉住了。 卫然抓住梁导的胳膊道:“我知道你不怂,但我们没时间了。” 梁导强行冷静下来,渐渐明白卫然的意思:所谓盗窃库房是可以辩清的,这事落在普通人身上是大罪,但卫然和梁导有武陵分堂这个大靠山,压根不怕秦玉堂把他们怎么样,无非是花点时间,最多不过是惊动汪处而已。 然而,一旦梁导无凭无据的揭露秦玉堂,那又多了一桩事,秦玉堂一定会以诽谤之罪再告梁导——没时间了!不能把时间花在这种破事上面! 当梁导想清楚这一切时,二人已经被关起来了,倒不是大牢里,算是临时拘押吧。梁导心中感慨:开门那一瞬间,卫然竟然就已想清楚那么多,这头脑反应速度,真比不了! 梁导淡定了一会儿,想了些说辞以应对接下来的盘问。想完之后他不淡定了:“怎么还不来盘问?” 卫然叹了口气:“秦玉堂的目的,本来就是拖延时间。到了明天早上,一切都成定局!” 梁导咬牙切齿:“拖延他奶奶个腿儿!”可惜铁枪被收缴了,不然还能砸墙出出气。 卫然的剑也被收缴了,虽然是把极普通的剑,但好歹是件趁手兵器。 自从发现青萍剑吸收武器的妙用之后,卫然就养成一个坏习惯:以提升实力为最优先,好武器用来吸收,自己用大路货色。 梁导气哼哼的骂了一会儿,见卫然没动静,奇道:“你不担心?” “慌什么?正好休息一下,我们为临沅县奔波了这两天,觉都没睡好,正好歇一歇。” 听到卫然这么一说,梁导更生气了:“他奶奶的,我们两个一心为了临沅县,结果竟被临沅县衙关起来了!你说气不气人?” 卫然笑道:“别气别气,有我在呢,歇会儿我们就走。” 梁导在武陵分堂待了近两年,从来没有同伴。因为在卫然来之前,他一个朋友也没有。 比如陈维,他早就认识了,但是几乎不说话。要不是卫然的出现,这种情况将继续保持下去。 这几天梁导和陈维说过的话,比过去两年加起来还要多。 梁导心道:卫然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质,令人信服,也许这就是领袖的人格魅力吧! 卫然折腾了一天,想了太多事,早就有点累了,坐在墙角闭目养神,梁导却静不下心来,道:“我以前的家族属于幽州的军方家族,在我们那儿流行一句话,叫人生四大铁。” “哦?” 梁导掰着手指头数道:“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坐过牢,一起嫖过娼,这就是四大铁。你看我们份属同僚,算半个同窗;今天那般杀蛮子,绝对算战友同袍了;眼下这境况,一起坐牢房没差了;就剩最后一条没实现了,要不——你哪天跟我去倚翠楼,探望探望潘蝶儿?不能让我一个人背黑锅啊!” 卫然当然不会接口:“等等,为什么你们那边的枪是用扛的?不是双手握着吗?” “战斗时双手握,不战斗时肩上扛。” 卫然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军方家族的背景,加上你的实力和潜力,为何会待在区区一个武陵分堂?” 军方这两个字,蕴含着无穷的威力。 朝廷为什么暗弱?因为军方的将领们结成联盟,以军事压迫政事。朝廷为什么又是最强的门派?因为军方名义上还是属于朝廷。 梁导哈哈一笑:“你不也有实力有潜力吗?一样待在武陵分堂。你没背景,理解不了我这种背景深厚的大佬的烦恼。” “说到背景,我倒不是没有背景,而是背景太深了……深到我无法呼吸……”卫然心道:我的背景是通天教主,说出来吓死你! 虽然通天教主只出现在梦中,无法进入现实世界,但青萍剑和四座试炼阵可是实打实的好处。 梁导只道卫然说笑,自顾自道:“我的背景可不是开玩笑,我是桓侯的长子!” 威震北疆的桓侯!那可不是普通的军方将领,而是在幽州一手遮天的大佬!想不到梁导竟是个太子党! 见卫然露出震惊的表情,梁导满意的点了点头。 梁导唏嘘道:“我的天资不错,从小家族就对我寄予厚望,但我毕竟不是那种妖孽般的天才,有时候会达不到家中的期望。” “幽州的将门子弟,在上战场之前最常去的地方就是擂台和校场。擂台赌注很大,各家族都很重视这一类比赛。” “我第一次参加比赛,获得第二名,迎来的不是褒奖,而是长辈们一次又一次的谆谆教诲,看得出来,他们并不满意。他们指责我不够努力,于是我努力的训练准备,第二次比赛头名换了人,而我又是第二名。” 梁导叹了一口气:“家族中的长辈们包括我的父母,都说我不思进取。我心理压力大,去听听说书看看杂耍解压,他们说我不思进取。我训练累了,中午休息一下,他们说我不思进取。我夜里失眠在庭院里散散步,他们说我中午睡太久,不思进取。就连我吃东西稍微吃多一点,他们都会说我根本不明白卧薪尝胆是什么意思。” “我活得很痛苦,但依然很努力。在这样的劝进取声中,我参加了第三次比赛,你猜怎么着?我得了第三名。可以想象家族对我是什么态度,我不敢再参加第四次比赛了,我害怕,我怕输,更怕努力之后结果越来越差。” 卫然也为之唏嘘,他没有说话,而是等梁导说完。 梁导继续道:“于是我冷静的思考,是不是进取之心束缚了我?我需要自由!于是我毅然与家族断绝关系,背井离乡来到荆州,我要加入玄星阁!” 第一百一十二章细思恐极 梁导的话让卫然感到惊讶:“军方不比官府衙门,军方和玄星阁关系一直不好,你加入玄星阁,家里岂不是气疯了?你该不会是为了气家里才特意加入最底层的武陵分堂吧?” “那倒不是,我本在上三郡,而且是上三郡中最好的南阳堂,后来得罪了南阳堂的堂主才被下放到这里来。” 卫然笑了:“你这不爱受束缚的性子,是容易得罪人。” “那不是重点,卫然你是个有智慧的人,我想听听你的看法——我的重点是,进取之心是否会束缚人?我没有进取之心,是不是一种错?” “进取之心……”卫然想了想,回答道: “会束缚人,是一种错。” 梁导愕然:“你的两个答案怎么不是同一路?” 卫然道:“曾有一位智者说,人是猿猴变的。” 梁导摸不着头脑:“你到底想说什么?不过你这么一说,所有的动物里边,还真只有猿猴和人最像。” “智者管这个叫进化。很久很久以前,猿猴里边有一些有进取之心的,他们不满足于住在树上,不满足于穿兽皮穿树叶生吃食物,于是慢慢进化就有了人。人就是因为进取之心才有今天的境地,想吃得更好,所以有了锅碗瓢盆有了烹饪手法,想穿得更好,所以有了绫罗绸缎布庄裁缝,想玩得更好,所以……” 梁导打断道:“你说得很对,进取之心确实很有用,没有进取之心就没有今天的人们——但我不想说那些大的,我就想说自己,说身边的平凡人。我一个人不进取,未必能让国家灭亡?” 卫然正色道:“人活在世上,是需要一个盼头的。隔壁宋伯盼着庄稼收成好,胡大妈盼着鸡生蛋狗下崽,王麻子盼着捉只大蛐蛐赢一笔,马家夫人盼着梨园出新戏,这些都是盼头。有了这个盼头,就能活得有滋有味,有了盼头,自然就有了进取之心。” 梁导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卫然继续道:“进取之心确实是会束缚人的,你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但是你想放下进取之心,去追求自由,这是错的。” 梁导愣了愣:“追求自由也有错?我不追名逐利,只想潇潇洒洒过完自己的一生,又没有伤害到别人,这也有错吗!” “你弄反了,强大的人追求什么?追求的正是自由!皇帝为什么尊贵?因为他想不做什么,就不做什么!反而没有进取之心的弱者,是得不到自由的。衙役永远受县尉和决曹差遣,汪堂主让你去邻县打听一件事,不管天有多热你有多累,你都得去!你没有自由!越进取,就越能得到更多的自由!” 卫然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梁导被震得有点懵:“等等,我缓一缓。嗯,即使不进取换不来自由,那我就该活在别人的期待里?就该为了家族的期望放弃自我?那太可悲了!” 卫然“啪啪啪”鼓掌,然后竖起大拇指:“梁导,你不惜脱离家族,放弃所有的优越背景资源,也要坚持自我,这是一种多么可贵的进取之心!我佩服你!” 梁导瞠目结舌,根本不知道如何接话。 对于卫然这番话,不管他信不信,至少是服气了。 卫然观察梁导神色,知道到了最后一击的时候了:“梁导,你每个月的饷钱是一百两,下个月只给你五十两,你乐不乐意?” 梁导一瞪眼:“当然不乐意,谁扣我钱,我跟他拼了!” 其实五十两的饷钱不算少了,衙门当差不过八两银子一个月,武陵分堂的弟子,是待遇较差的下四郡,依然有百两之多,比衙门高十倍以上。 但莫名其妙减一半,任谁都无法接受吧? 卫然点头道:“是的,你说你不想进取了,不想夺第一不想往上爬,这个想法在太平盛世是没错的。但现在不行了!眼下是乱世!” “这个我知道,就因为是乱世,我们玄星阁才能获得官方身份。朝廷腐败,地方军阀手握重兵,军方威望盖过朝廷,朝廷在无法抢回威望的情况下,为了制衡才扶植玄星阁和军方对抗。” 卫然侃侃而谈:“没错,乱世之中,不进则退。你不想往上,就得往下!你想维持你那一百两的月饷,是需要进取之心的!你想把月饷提升到三百两五百两,更需要进取之心!” 梁导口中喃喃有辞,内心已经动摇了。 卫然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在这乱世之中,没有进取之心是会错失一些东西的。每个人都有自己重视的东西和重视的人,错失了就再不会回来!” 终于,梁导心中豁然开朗,曾经的颓废一扫而光,恢复了一个年轻人应有的心态。他隐隐觉得,这两年完全浪费了,逃避是没有用的,是时候面对了! 想通之后,梁导反问道:“一直在说我自己,那你呢?你的想法是什么?” 卫然哈哈一笑,用《三国演义》里周瑜的一句话回答了梁导: “丈夫处世兮立功名,立功名兮慰平生!” 好男儿来这世上,唯有做一番大事业,方足以慰吾平生! 梁导在沉默中细细体味卫然的话,卫然则想起之前在仓库里摸到一张纸,便拿出来看看,因为那纸是夹在苟磊记录库存的簿子里,想必是重要的,也许有些线索。 还没看清字卫然就眼皮子一跳:左伯纸! 左伯纸是市面上能买到的最好最贵的纸,用左伯纸的人可以说必定是权贵!当然,这个“用”是指日常用,非要让卫然拿左伯纸写个一两封信,不少人还是写得起的,但事事都用左伯纸这种奢侈享受,连武陵分堂的弟子都不够格。 将纸展开,正面是一副山水画,背后写了十六个字:三八纵横,黄猪遇虎,定军之南,伤折一股。 卫然的表情变得很精彩:这话他听过! 《三国演义》里有这么一个趣闻,曹操向天下有名的卜者管辂(念路)问卜,管辂的卦辞就是这十六个字:三八纵横,黄猪遇虎,定军之南,伤折一股。 预言最后应验在曹军大将,被称为“虎步关右”的夏侯渊身上:三八纵横,即建安二十四年;黄猪遇虎意为己亥年正月,己在天干中属土,土即黄,亥为猪,正月又称寅月,寅为虎,是故黄猪遇虎;定军之南,指定军山之南;夏侯渊和曹操有手足之情,又是曹军肱股之将,伤折一股应在黄忠定军斩夏侯之上。 卫然细细一思索,觉得恐惧至极! 第一百一十三章三八纵横 卫然也是经过生死考验的人,能让他感到恐惧的东西不多。 字条里边有一个极大的问题,身为学霸,卫然记得“三八纵横”这十六字预言,只出现在《三国演义》中,不曾出现在真实的历史中。 结论是:写下字条的人看过《三国演义》。可是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三国演义》这本书…… 难道,写字条的人也是个穿越者? 但凡穿越者,无一不是搅风搅雨,名气很大,写字条的人是哪位大人物? 卫然思绪纷乱,一时陷入恍惚。 而梁导则百无聊赖,事情如卫然所料,根本就没有官府的人来问话,秦玉堂的目的就是把他俩关一天,拖延时间。 “卫然,休息够了吧,看守我们的衙役都睡着了,你快想办法出去。”梁导推了推沉思中的卫然。 卫然回过神来,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向堂主汇报了。”他闭目凝神,投影出一个身穿土黄色盔甲,手持降魔杵的猛汉出来,正是韦护尊者。 梁导喜道:“星魂投影诀!我早该学学这个。” 卫然是隔着铁栅栏投影,把韦护尊者投在另一侧。韦护尊者自由行动,寻找钥匙。 见梁导一脸关注,卫然笑道:“放心,就算没找到钥匙,让韦护尊者把这铁门拧开就是,他是个力量型。” 梁导担心道:“韦护尊者走路那么大动静,身上盔甲哐哐的响,会不会把看守的衙役们吵醒来?” 卫然自信满满:“放心吧,他们不会醒来的。” “你哪来的自信?” 卫然笑道:“今天城门口围攻蛮子,五个衙役打一个蛮子还拿不下来。而我们两个轻松干掉八个蛮子,这就是他们不会醒来的原因。” 此时粗手粗脚的韦护尊者已经肆无忌惮的去搜看守的身,两个看守都呼噜大作,睡得可香了。 这下傻子都能看出二人是在装睡。梁导不禁感慨:难怪卫然笃定他们不会醒来,因为装睡的人是叫不醒的。 韦护尊者拿着钥匙开了门,卫然取回自己的武器,用手指蘸着灯油在其中一个看守脸上画了个王八,梁导有样学样,也画了一只鸭子,两人作画完毕。才施施然离开。 看守依然鼾声如雷,仿佛这辈子都没睡得这么香甜过。 出了门,卫梁二人一身洒脱,区区衙门,也想困住我们? 躲在阴影处的耿进咬着牙看着卫然远去的身影,握刀道:“干不干?” 秦玉堂摇头:“耿大哥,恕我直言,我们这儿三十个人,加起来也打不过他们两个,贸然上去不过是自取其辱。” “难道就这么认怂?” “还能怎么样?技不如人,不认怂去送死?明天跟县尊大人和县尉大人都说说,看他们如何自处。”秦玉堂淡淡道。 “撤!”耿进不甘的向身后的手下们下令。 一回到武陵分堂,正见陈维向汪处求援。陈维到这时候才求援,说明一定是受到了秦玉堂和耿进的阻挠。 “不用了,我们回来了。” 汪处嘲笑道:“卫然啊卫然,你也有今天!你不是机智巧变吗?怎么变成小偷了?还被抓起来了!真给我们武陵分堂长脸啊!” 卫然哪敢回嘴,只是尴尬的赔笑。 “怎么不解释解释?不是能言善辩吗?”汪处继续嘲笑。 卫然摊手:“没法解释,这是事实,我本不爱行险,这次不得已而为之,行险本来就要做好翻船的心理准备。” 因为卫然是为百姓奔走,汪处也不好意思再说,下令道:“明天是不能去衙门了,指不定秦玉堂和耿进在背后把你们污蔑什么样了,不过也别怕他们找上门来,有什么事我兜着。既然他们拒绝了我们的好心相助,我们也拿出傲气来,别拿热脸贴冷屁股。” 卫然心中一暖,他们擅自越狱,于法律不合,汪处表面嘲讽,实际上却主动承诺收拾烂摊子,是个好上司。 梁导忿忿道:“烧自己衙门还不让我们救火,一群傻逼!” 汪处道:“这样吧,要是你们三个还不甘心,明早在外围看看,如果火烧到百姓了,就可以出手。光烧衙门的话,由他们自己烧去,别理。” 言尽于此,三人各自回房休息。 不一会儿,梁导敲开了卫然的门。卫然起身笑道:“稀客!稀客啊,据说你在武陵分堂两年一直死宅,从不拜访别人。” “死宅是什么意思?” “嗯……深居简出的意思。” 梁导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床沿上,道:“想来想去,被秦玉堂这种小人物关起来真是不痛快,我决定以牙还牙,把他活捉然后关个一两天。” 卫然摸着下颔道:“釜底抽薪,倒是个不错的计策,明天少了秦玉堂,烧城计划肯定会遭到极大阻碍。” 梁导讪讪道:“我倒没想什么釜底抽薪,我就是出出气。” 卫然点头:“好,你去吧。” 梁导喜道:“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行动!” 卫然道:“你自己出气,拉上我做什么?我一点都不生气,对付个秦玉堂应该不用帮忙吧?” 梁导挠了挠头:“我不知道秦玉堂住哪儿……” “我也不知道啊!” “你不是有线人有帮手,可以问他们。” “你自己去问陈三娃就是。” “别磨叽了,走吧走吧!”梁导架起卫然就是直接拖走。 两人的绑架兵曹行动并不顺利,花了半个时辰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秦玉堂根本不在家里,问其妻子,也说不知道。两人只得打道回府,梁导悻悻道:“明天怎么办?” 卫然道:“计划还没拟定好,明早告诉你,做好早起的准备。” 梁导感觉有戏,顿时来了精神:“你果然没有放弃!” “我不是执着的人,但这件事分明还没到放弃的时候。” “可是堂主说不让我们插手了。” “如果堂主没有加那句‘你们要是不甘心’,我也只得收手了。” “你的意思是?” “不是我的意思,是堂主的意思,我猜堂主内心的底线是,可以插手,但必须给武陵分堂长脸,功过相抵都不行。” “所以我们只要做出成果来,堂主就不会怪罪我们。” “大抵如此。” 第一百一十四章清明 清明这一日终究是到了。 这是梁导到武陵分堂以来第一次早睡早起。但对于阮县令来说,早睡早起实在太平常了。点卯的事通常是县丞和户曹管,他用不着那么急去衙门办公。洗漱之后,他不疾不徐的练了两刻钟书法,散了一圈步,然后才坐上马车去衙门。 他当然有坐轿子的资格,但为了清廉的官名,他必须放弃一些享受,坐马车更符合一个节省时间的勤政形象。不过今天的马车有些不同,因为马车里多了一个人。 阮县令大惊,正要呼救,车里的青年却面带微笑的说:“在下玄星阁弟子卫然,惊扰县尊大人真是抱歉。” 阮县令神色稍安,和武陵分堂关系恶劣的是军方,衙门至少表面上和武陵分堂还是和平共处的。而且他知道玄星阁弟子大多身手高超,如果卫然有恶意,他反正也逃不了,呼救有什么用?靠马夫打败玄星阁弟子吗? 马夫听得动静,欲停车查看,却听得车里县令下令:“继续驾车,不妨事。” 阮县令定了定神,打量了卫然一番道:“卫然,本官听过你的名字。” 卫然知道肯定是秦玉堂和耿进说了不少坏话,他也没指望在县令面前分辩,反而道:“不过是破解帛书之谜,救获兵卒十二名,力斩蛮子八人,协助县尉破局,然后迫死蛮子头目罢了,些许小功,扰了县尊大人清听。” 阮县令瞠目结舌,他本来打算用卫然在衙门里的坏名声来震一震,不管卫然解释或不解释,都会在气势上落于下风,这样他就能取得一些谈话上的主动权。 没想到卫然根本不接招,一句话就把他给怼回去了,卫然的意思很明显:你手下全是废物,除了造谣啥也不会。 阮县令见不得卫然得意,将脸一沉:“破蛮乃是众人的功劳,也赖谷县尉指挥得当,岂是一人之功?” 卫然打了个哈哈:“照您的说法,蛮子是我代表谷大人杀的,洞井庄的兵卒是我代表谷大人救的,不过谷大人是个性格率直的明白人,似乎更喜欢亲历亲为一点。” 阮县令刚想反驳,却被卫然打断:“县尊大人,不必在我面前逞口舌之辩,时间紧急,直接说正事吧。我们武陵分堂得到线报,有人想要大人您的性命,但让我奇怪的是,这个消息根本得不到你们衙门的重视。” 最后一句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不过是吓唬人,引起县令的重视罢了。 阮县令果然吓了一跳,急忙问道:“你且说说。”事关自己的性命,是真是假都要听听。 见县令催问,卫然却不着急了:“敢问大人,您是否抓住某样证据或者某种把柄,导致招惹了仇人?” 阮县令沉吟道:“应该没有吧,一时记不起来。” 卫然心道:老狐狸,这样都诈不出来。不管你承不承认,我反正按这个假设说下去。 阮县令催促道:“你且说那贼人是谁,你又是如何得知的消息?” “县尊大人一定听说了蛮子烧城的传闻,而昨天下午,我们得出贼人想烧衙门的结论!” “烧衙门?”阮县令面露震惊。 卫然快速的把自己的推断说了,然后道:“我把之前烧城的思维推翻,离真相更近了一步。既然只是烧衙门,又有内部人员协助,那为什么偏要在清明动手?昨天前天不是更好吗?昨天前天大部分人在外边搜查,内部空虚,正是动手的好时机!” “或许是燃料没备好?” 卫然摇头:“前天有没有备好燃料我不确定,但昨天肯定是备好了。我与同僚亲自确认的。真相就在您身上,我一直觉得奇怪,出了这么大事,来来去去都是县尉在忙,大人您竟连脸都没露一个,一打听,好家伙,原来大人连续三天都不在县衙里。” “本官因公去了州里。”阮县令面色如常。他心道:这个玄星阁弟子,年纪轻轻,跟本官言辞交锋竟全然不落下风,是个厉害角色,但论言辞本官也非泛泛之辈! 卫然露出自信的笑容:“问题就在这里,您去州里办的某件事,激怒了某个人,他马上就想弄死您——别着急,我可不是空口说白话,是找人确认过的,您本来打算今天回酉阳县祭祖,还提前叫上了县尉谷峰,是不是?” 阮县令道:“我叫上谷大人怎么了?谷大人的夫人就是酉阳县人。” 卫然笑了笑:“这可有趣了,祭个祖而已,您叫上了县尉,还叫了捕头和两个衙役,多大阵仗?您以前从来没这么兴师动众过,可以肯定的是,您自己也知道有危险!” 这个消息是从常胜口中得来的,常捕头得了谷峰的提点,乖乖的不再挑事。卫然主动找上门,答应以后不再为难常胜,于是常胜痛快的给出了情报,因为事实上阮县令已经放弃了祭祖,所以常胜认为这不是什么重要情报。 阮县令的脸色终于变了,以他的城府,依然对卫然的行动能力和思维能力感到震惊。 卫然决定让他继续震惊下去:“弄死您有很多种方式,最有效的是暗杀下毒,放火烧死是很费劲的方法,贼人选择这个方法,是因为他有两个目标,一是趁乱杀死您,二是烧毁县衙里的某样证据或者把柄。二者必须全部完成,才能算是成功!” “说下去……”阮县令的声音发涩。 “提前杀了您,贼人也许永远都找不到那个把柄。如果您事先准备了后手,把证据传给了其他人,对于贼人来说后果就很可怕了。昨天万事俱备,只欠您不在县衙!” 阮县令沉默无言。 卫然瞥了一眼阮县令的脸色,继续道:“但是贼人很聪明,早有预料,他发了一个犯罪预告,既能让您在清明乖乖的待在县衙,又能造成衙门内部空虚的状况。最妙的是,事成之后,临沅县衙的高层几乎全部要撤职,这样就没人替您申冤了,真是一举三得,您说这贼人狡不狡猾?” 阮县令用力攥着衣角,涩声道:“好算计!” 卫然知道事成了,语调也轻松了起来:“幕后贼人可谓胆大包天,勾结蛮族是什么罪?谋杀县令得多大胆?前天调虎离山昨天守株待兔,都是大胆的计划,最大胆的莫过于若无其事的把燃料藏在衙门里,但是唯独有一件事,他做得非常胆小。” “什么事?”阮县令追问道。 “昨天在洞井庄围捕蛮子的时候,突然出现了四个蒙面人,那四人出现的时机极好,却只射了八只弩箭就走了,那是多好的攻击时机?那四人却放弃了,因为他们太小心,生怕被发现身份,生怕被顺藤摸瓜!” 卫然斩钉截铁道:“所以能推断出,幕后贼人一定是个有名气的人,临沅县里也许有很多人认识他——就是您前几日去州里得罪的那位大人物,您先前说没回忆起来,请问……现在想起来了吗?” 第一百一十五章幕后人 原来是那位大人物……阮县令目光一闪,口中却道:“你一下说这么多,本官现在脑子有点乱,且让本官慢慢回想。” 卫然笑道:“既然大人已经心知肚明,那我也不废话了,该说的都说完了,大人好生保重,我告辞了。” 阮县令陷入沉思,忽然又听到车外卫然的声音:“忘记跟您说了,武陵分堂那个梁导没有睡潘蝶儿,全是潘蝶儿在演戏。” 阮县令掀开帘子,一脸嫌恶的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根本不想讨论这件事。 看着玄星阁弟子的背影离开,阮县令开始思索应对方案,他当然知道是谁要置他于死地——只是没想到来得这般快,这般猛烈! 那位州里的大人物,竟这般性急?我对他的得罪,竟是这么深的仇恨?还是说,那位大人物不止一个目的? 分身乏术的卫然把县衙那边交给了同伴,陈维负责配合陈三娃监视秦玉堂。 梁导也没闲着,他找到官仓守卫打探消息,一陌钱塞过去,那守卫顺手接了,冷冷道:“我认得你,你快走吧,再不走我要向耿决曹和常捕头告发了。” 梁导笑了笑,突然一枪砸下,将守卫的左手生生砸断。守卫惊骇不已,想要大声痛嚎,却被梁导捂住了嘴。 梁导森然道:“不好意思打错了,本来想打断你的腿,要不我们重新来过?” 守卫疯狂的摇头,口中呜呜有声。 梁导没松手,依然捂着守卫的嘴:“我这个人,缺点挺多的,不像卫然那么有耐性,也没有什么口才,能动手的我尽量动手,你可以喊,尽管喊,来,试试。” 梁导松了手,守卫大口喘着气,疼得额头上全是汗珠,嘴上却是噤若寒蝉,眼神里满是畏惧。他忍痛道:“你知道袭击官差是什么罪吗?” 梁导龇牙道:“不知道,但我知道晚一点接骨的话,你这只左手就会彻底残废。” “你!你问吧。” “我本来准备了一两银子,剩下的等你答完了全给你,结果你提什么不好提耿进,这下完了,钱也没了手也断了……” “求你快问,我疼!” 梁导要问的,是昨天晚饭之后官仓货物的运出状况,因为玄星阁弟子潜入仓库之后,燃料放在仓库已经不保险了,幕后者势必要趁早将燃料转移出去。 值得一提的是,如果在内部纵火的话,纸钱又能成为燃料了,在屋子里烧是不怕绵绵春雨的。 每一次货物运出,都在守卫眼皮子底下进行。守卫告诉梁导,昨晚常胜领走了一张弩一把刀三根哨棒;户曹派人领了一车布,仓曹下令把几箱旧书搬出去;最后贾记杂货店的贾老板领了一车货物。 梁导精神为之一振:“贾老板一介商人,如何能把货物存在官仓里?” 守卫答道:“贾老板的店新开张,仓库还没弄好,拿官仓应应急,反正也少不了兄弟们的好处,大家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都存了两回了。最重要的是,贾老板是仓曹苟叔的外甥,苟叔同意了,谁还会说闲话?” 梁导只觉得“喀拉”一声豁然开朗,激动得心脏怦怦直跳: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秦玉堂不过是用来吸引注意力的,真正的幕后人是我们没注意到的人! 是仓曹苟磊! 一车货物和几箱旧书就是燃料!想想陈三娃竹简上的名字,秦玉堂上任后见的第一个人就是苟磊!如果是公事,第一个应该见谷峰比较合适。 秦玉堂见苟磊,并不是为了偷苟磊的钥匙,而是听从苟磊的吩咐。钥匙根本就是苟磊给秦玉堂的,复制一把不过是为了避嫌而已。 梁导很想把这个大发现告诉卫然,然而空气中的一股焦糊味道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急忙推开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仓曹苟磊那阴骘的脸与其手中的火折子。 “苟磊,果然是你!”梁导大吼道。 苟磊面露不屑:“什么叫果然是我?说得好像你早就察觉了似的,明明刚刚才发现吧?” 仓曹最开始的计划,就是让县令死,然后烧毁证据,再让县尉下台,所以他策划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清明烧城事件,蛮人和秦玉堂都只是他吸引注意力的棋子。 梁导觉得很奇怪,这么一个几乎没有战斗力的仓曹,竟敢大摇大摆的出现在自己面前,这跟送死有什么区别?不怕被一枪戳个透心凉么? 梁导敏锐的打量着苟磊身后那个衙役。 那人相貌平平无奇,放在人堆中看不出丁点特色,但他有一个很扎眼的地方。武陵的其他衙役都带刀,唯独他使剑。 这个世界的修行者有八成用剑。 梁导用枪尖指着仓曹:“苟磊,他就是你的倚仗?好家伙,伪装成普通衙役,我竟没看出来!” 那“衙役”上前一步,挡在苟磊身前,一言不发的用行动回答了梁导的疑问。 苟磊嘴角勾起一弯弧度:“一切都在我算计之中,以这位高手的实力,与你斗个平手不成问题,就算你拼了命打败他,那也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梁导高喊:“陈维!陈维!” 苟磊又笑了:“我说过,一切都在我算计之中,你的同伴在秦玉堂那里吧?他被秦玉堂缠住,你被这位高手缠住,谁来救火呢?” 梁导叹了口气。 苟磊尖声笑道:“现在叹气有什么用?” 梁导摇头道:“我叹气,不是因为一切都在你算计之中,而是佩服另一个擅长计算的人。” 话音刚落,一个黄巾力士冲过来,一拳打晕了苟磊。 假衙役吃了一惊,出剑攻向黄巾力士,却被梁导拦住了:“喂,你的雇主苟磊不是安排得明明白白吗?你是我的对手。” 严格来说,苟磊有一点说对了,没人救火,因为救火的黄巾力士不能算人类。 一切都在卫然的预料之中。 此时梁导对卫然的佩服之感又提升了,这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斗争,让他兴奋不已。 暗流涌动,计策上的交锋,也是另一种痛快。 假衙役终于开口了:“也罢,只能临时改变计划,先杀你,再救走苟磊。” 梁导铁枪舞得虎虎生风,龇牙道:“可别小看我啊!” 第一百一十六章你不是真正的来福 打断阮县令思绪的,是马车的停止。阮县令掀开帘子不悦道:“来福,停下来做什么?这里……怎么到了城外?你……你不是来福!” 假马夫下车拿出一根铁棒,嘿嘿一笑:“阮大人,属下得罪了!” 阮县令慌乱之中分辩那人的相貌,惊道:“你是……你是兵曹身边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假马夫道:“大人日理万机,不记得属下也是正常。不过属下今天也有点忙,所以先请大人去死了。” 阮县令骇得语无伦次:“我……钱!我给钱!你要多少!” 假马夫摇头:“县尊大人太小看我了,杀了您,您的钱归谁?” “我给你官位!求求你了好汉!”阮县令不止手在抖,浑身都在抖。 假马夫龇牙冷笑:“我觉得马夫这个职位挺好的。” “你……你想清楚了,杀了我,你全家都受罪。” 假马夫皱眉道:“大人,您也太不关心属下的情况了,我哪有什么全家?全家就我一个人。” 阮县令绝望了,这个假马夫软硬不吃。虽然假马夫完全算不上高手,但是打他这个四体不勤的官员还是轻轻松松。 “救命啊!”绝望的阮县令用尽全身力气呼救。 假马夫冷冷道:“大人觉得这个荒郊野外可能有其他人吗?” 忽然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你这话我不爱听,难道我不是人吗?” 绝处逢生的阮县令欢喜得差点落泪:“卫然,你来得正好!” 卫然看着假马夫手中的铁棒道:“我走之后,心里一琢磨,杀人和放火这两件事其实不必在同一个地方完成,只要都完成,然后把尸体运回起火处,假装成被烧倒的柱子砸死就行了。” 那假马夫实力低微,见了卫然却不慌张。卫然有所猜测,喊道:“还有哪位好手,一并出来聊聊吧!” 话音一落,灌木丛后转出一个面白无须的细眼中年人,那人手持铁棒,露面后望向假马夫。假马夫道:“这人姓卫,是个玄星阁弟子。” 白脸中年人问道:“玄星阁弟子,你可到达化气境?” 卫然老老实实的回答:“暂时还没有。” “那你死了。”白脸中年人眼睛里闪烁着残忍的光。当白脸中年人收起铁棒拿出剑之后,他给人的感觉完全变了!由恶犬变成恶狼的感觉! 卫然心中一紧:难了! 白脸中年人对假马夫下令:“你杀你的,我杀我的。” 假马夫提醒道:“他和另一个叫梁导的玄星阁弟子追杀八个蛮子,杀七活捉一,包括蛮子头目都授首了。” 白脸中年人点点头,神色不变:“这种小事何须两人?我一人就能做到。” 假马夫道:“我知道你能战胜他,不过是提醒你别轻敌。” 回头看看阮县令,卫然差点气笑了:这位临沅百姓的父母官竟吓得缩进马车里!在这种情况下跑才是正经,就算跑不过假马夫,利用地形拖延时间也好,马车里有什么安全的? 白脸中年人用剑指着卫然道:“劝你别分心,否则你会后悔。” 卫然一脸轻松的摇头,指着假马夫道:“我负责解决他……”说到一半,卫然突然脸色一变,喝道:“梁导动手!” 白脸中年人吃了一惊,赶紧一边转身一边后退——哪有什么梁导?事实上梁导正忙着在衙门救火,自顾不暇。 一回头,却见卫然抬手一推,一记波动拳打在假马夫身上,假马夫被电得浑身发麻,软倒在车辕上。 白脸中年人气道:“如今的玄星阁弟子都堕落成这样了吗?” 假马夫也恨极,卫然一直表现出智勇双全的形象,没想到竟使出如此低级的伎俩! 不过他马上就不用恨了,马车里的阮县令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把比匕首略长的短剑,一剑刺在假马夫脖子上,假马夫登时气绝。 卫然哈哈一笑:“你可以低估阮县令的身手,但千万不要低估他的心机!”阮县令连祭祖都要叫上好几个护卫,随身携带武器没什么稀奇的。 白脸中年人脸色很难看,怒道:“惹恼了我,是你最大的错误!”他手腕一抖,剑发出嗡嗡的震动声,随后一个劈砍攻来。 卫然举剑格挡,只听得“铛”的大响,竟被震得手都麻了,心中大惊:好大力气! 白脸中年人手腕再震,剑鸣又起,才反复出了三剑,卫然就差点拿剑不稳,那震力端的厉害!卫然拉开距离,一边游走一边调整气息。 可惜黄巾力士放在梁导那边,不然不至于落到这样窘迫的地步。要不要把路飞投影出来?卫然心念电转,最终还是放弃了。 白天投影路飞,白白消耗大量真气,若起不到改变局势的作用,就等于自陷绝地。 万一对面打消耗,卫然因为投影路飞损耗大量真气的话,那可就后悔不迭了。 面对强敌,战斗策略需要谨慎选择。 白脸中年人道:“你实力不如我,放弃吧,你又不是官府的人。” 卫然也不慌张,主动承认道:“你确实比我强,我的想法是打打看,打赢了得一份救县令的功劳,打不赢就算了。” 白脸中年人剑上“嗡嗡”之声再起,又攻了几轮,每一剑都重若巨锤。卫然勉力接住,气血翻涌十分难受,根本没有还手之力,竟是被压着打。 是个难缠的对手! 但落于下风的卫然也不是毫无收获,经过这几轮攻击的计算,他算出白脸中年人的震剑只能连续用三次,三次之后就要换气。 发现这个规律并没有改善战况,因为卫然手麻得几乎握不住剑,暂时没有反击的机会。 白脸中年人懒得和卫然玩追逐游戏,道:“你喜欢游走,我便让你不得不主动靠拢。”说罢提着剑去杀阮县令,一边斜眼瞥向卫然。 没想到的是,卫然并不慌张。白脸中年人皱着眉头,他忽然想起假马夫是怎么死的了。 这个玄星阁弟子,会放电!而且能放很远! 第一百一十七章玄穹白帝剑 白脸中年人弃了阮县令,转身盯着卫然道:“玄星阁弟子,原来你根本不在乎临沅县令的性命。” 他说的是“临沅县令”,而不是县令,说明他不是本县人。 卫然笑道:“你可以试试,看看是你先死还是他先死。嗯,就算同时死我也不亏,反正我死不了,哈哈。” “这是你自找的!”白脸中年人仗剑而上,继续与卫然鏖战。 两人一共拼了近五十招,卫然一直占下风,被那震剑迫得没有还手之力,得亏他频频施展青莲剑典中“孤云独去闲”与“云生结海楼”这些招式化解对面攻势,若是纯粹靠玉京剑法迎敌,只怕此时已是个死人。 而且非常庆幸的是,他吃了两朵金身蘑菇,身体素质很好,否则早被震得吐血了。 白脸中年人心中十分惊讶,若换了别人早被他震死了,这个对手怎么坚韧得跟体修似的? 他性子谨慎,不肯猛攻,只是按部就班的消耗着卫然的气力。 让白脸中年人意外的是,卫然的真气储备竟是深不见底,一点也不怕消耗。 又是二十招过去,奇怪的是,震剑的嗡嗡声越来越大,卫然却越来越精神。白脸中年人放慢节奏一观察,发现卫然接招时手腕有一个急速的抖动,他马上就明白了:对方在卸力! 白脸中年人面现惊诧:不过六七十招,对方竟已摸透了针对震剑的卸力方法! 卫然好整以暇道:“我的战斗风格算是技巧型,在技巧这一方面颇有优势,卸力技巧当然是擅长的技巧之一。” 白脸中年人怒道:“那又怎么样?再怎么卸,也不过是拖延一下你的失败时间罢了,你始终打不过我!” “别生气别生气,我也没说非要打赢你啊!早说了打着试试,万一打赢了呢?” 白脸中年人气的是自己错失战机,对付卫然这样善于洞察的对手,最有效的战术是一套爆发将其打崩,可如今卫然已经适应了震剑的震动频率,再想爆发就力有未逮了。 看来只能慢慢寻找下一个战机,白脸中年人平息怒火,继续用震剑攻击。 又过了四五十招,白脸中年人心中越发不安,他发现一个古怪:卫然从头到尾都是接招,并无闪避动作,这不符合战斗常识!闪避比拼招消耗小,对于实力偏弱的一方一般是能闪则闪,来不及闪了才拼招,而卫然则唯恐拼不到一般。 难道……白脸中年人突然脸色剧变。 卫然拉开距离,笑道:“没错。你的剑有嗡嗡声,说明剑身不是铁板一块,或者是血槽,或者是中空,无论是哪种,拼久了剑身都会断。剑断了,你就死了。” 白脸中年人心头大震,他睁圆眼厉喝一声,声震四野!蓄力之后,剑上腾起高高的青色剑芒,仿佛剑伸长了一倍似的,剑芒上蕴藏着爆炸性的力量,这是他的杀手锏,在化气境之前无往而不利。 因为在剑芒的帮助下,他的攻击范围比别人长一倍! 绝招一出,白脸中年人的身形也随着暴起,攻势如雷霆一般迅猛!卫然隔着七八步都能感受到那如潮汐般涌动的澎湃之气。 这绝对是拼死一击! 招是好招,可惜的是,他离卫然太远了点。 在他蓄力的时候,天上光羽飘落,卫然披上光芒羽衣,手中长剑炽亮,如同玄穹之上的帝王。 白脸中年人不可置信的瞪着眼:“这……这是……玄穹白帝剑!你不是玄星阁的吗?” 你跟我比什么不好,比攻击范围?一剑山河破的剑气能斩到一里之外,在一剑山河破面前,白脸中年人引以为傲的剑芒就如三岁小儿的把戏一般可笑。 只见白虹贯日般一闪,精纯的白色剑气洞穿了白脸中年人的胸膛,卫然才回答他的问题:“我表面上是一个玄星阁弟子,其实真实身份……是玉京剑派的长老,江湖人称雷电法王。” 白脸中年人睁圆眼睛,捂着心口喃喃道:“你特么……一个化气境……欺负我炼精九层……”然后颓然倒下。 虽然对手听不到,但卫然还是轻声说出了真相:“我是炼精境,只是披上光羽衣之后,我的实力临时提升到化气境而已。” 卫然毫不客气的收下了敌人的剑,找了个隐蔽处吸收,终于达到炼精九层!假如卫然以此时炼精九层的修为对战白脸中年人,他有把握在一百招之内获胜。 本来在此战之前,他就可以吸收谢宇送的一对双剑,达到炼精九层,但是中途因公被打断了,好在仗着一身本事没有翻船。 而再往上就是化气境了。他期待化气境已经太久!陷仙试炼阵要求化气境才能开启,之前的绝仙阵给了他一个强无敌的“一剑山河破”,那么陷仙阵又能获得什么呢? 卫然回头找到阮县令的马车,喊了一声,只见阮县令战战兢兢的推开假马夫的尸体,抓着短剑探出头来,小心翼翼的问道:“完事了?” 卫然听到“完事”二字,想起一桩旧事:“县尊大人,武陵分堂的梁导真的没有睡潘蝶儿,不骗你。” 阮县令心有余悸,杀人的手抖得跟筛子一样,对潘蝶儿这类小事根本不放在心上,干笑了两声之后下车深深的鞠了一个躬:“多谢你的救命之恩,本官必当重谢。还有……能否请你为本官驾车?” 卫然立了个大功,心情正好,便替县令当了一回车夫。回到衙门之后,发现火已经被扑灭了,真正居心叵测的人也被捉住了。 原来苟磊请了两个高手,一个被卫然击杀,一个被梁导打败。可惜的是,苟磊身边的高手逃走了。 因为不想让黄巾力士暴露,所以卫然把灭火的功劳推给了梁导。 梁导提前发现火灾,灭了火又活捉仓曹苟磊,乃是大功一件。 至于城外的蛮子见火势没有蔓延开来,骚扰了一下就离开了。所谓的蛮子作乱,其实是苟磊利用蛮人引发的一个局中局。 蛮人也不傻,你火放起来了,我们就被你利用一下,顺便抢点城中富户。你火没放起来,我们就失陪了。 谷峰回到衙门之后,立刻接到阮县令的命令,先将秦玉堂控制起来,等待审问完苟磊之后再定罪。 卫然比较期待对苟磊的审问。然而他的要求被谷峰拒绝了,参与审问的只有县令县尉二人而已,连县丞都没叫去。 卫然不高兴,他是整个事件的破局者,大功臣,而县衙却不让他得知真相。 第一百一十八章小朱佩琪的诱惑 见卫然不悦,阮县令不得不亲自出面解释:“我很感激你的恩情和功劳,但这件事的本质其实是衙门内部的斗争,既不牵连玄星阁弟子也不牵连百姓。将心比心的想一想,假如是你们武陵分堂出了这样的内部矛盾,你愿意告诉官府吗?” 卫然道:“不是我特意为难县尊大人,此事涉及到我自身安危,你想想,苟磊区区一个仓曹,竟煽动数十蛮人,请动两个炼精九层的高手!这可能吗?说他没后台你信吗?” 阮县令一怔。 卫然趁热打铁道:“说句吹大气的话,苟磊的计划乃是我一人识破,那后台必定恨我入骨!所以我必须得知道后台是谁,才能预防那人的报复!” 阮县令是惯于官场浮沉的老狐狸,要不是出身较低,早当郡里的太守了。他稍一思索,便道:“也罢,你对我发下心魔大誓,我待会儿把真相告诉你。” 心魔大誓,是对修行者约束力最大的一种誓言,若违誓言,则受心魔侵扰,越到高境界越难以提升。 卫然发下保密的心魔大誓,然后一直在外边等着审讯结果。 半晌,阮县令出来了,脸色很难看。 “心魔大誓也发了,到底什么情况?快说吧。”卫然催问道。 阮县令亲口说出了事实,果然是官场的一些纠纷: 原来苟磊身后有一个大官做靠山,他仗着靠山行贪渎之实,阮县令抓住了苟磊的把柄,以此要挟苟磊身后的人,作为晋身之阶。那人表面应允,暗地又指使苟磊放火,一则烧掉那作为要挟把柄的证据,二则灭了阮县令的口。 卫然追问大官的名字,阮县令埋怨道:“这本来是我们衙门内部的事,你一个玄星阁弟子非要凑什么热闹?” 卫然笑了:“怎么是我非要凑热闹?明明是谷大人亲自把我请过来的,还有,若我不凑热闹,县尊大人您现在还活着吗?” 面对救命恩人,阮县令只得道:“大人物的名字我可以告诉你,但不是现在。” “什么意思?” “今日事发,苟磊按律当斩,我会封锁消息,郡里也会配合,你暂时是安全的,然后我要凭着手里的证据斗一斗那位大人物,若是斗赢了,我升官发财,你安全无事。你看谁被斗下去了,就知道大人物是谁。” 卫然毫不客气的提出最坏的可能:“若是你斗输了呢?” “我会把大人物的名字写在盒子里,我若输了,想必是死了,到时候会有人告诉你,去我家院子的哪个地方去找盒子。” 卫然皱眉道: “这么麻烦,也罢,就依你。” 阮县令面无表情道:“谢你谅解,我已经向郡里请功了,会有一面权限颇大的令牌发下来,但只仅有一面,你和梁导商量着怎么分配吧。” “什么等级的权限?” “县尉等级,全县兵卒和衙役随你调动。” 其实县城是没有资格屯兵的,一般是些民兵,郡里才有资格屯兵。临沅身为武陵郡治所,沾光得了些郡兵。 卫然吃了一惊:“这么大?”他知道阮县令会报答救命之恩,却没想到回报这么给力。 “先别急着高兴,只是报上去,还得上边提准呢。”阮县令道,“不过我会全力帮你说的,毕竟你救了我一命,我猜批准问题不大。” 卫然这才喜滋滋的去了,这种令牌他听说过,是朝廷专门为贡献卓越的玄星阁弟子特制的,在整个武陵分堂,只有堂主汪处一个人有,连副堂主和两位队长都没有。 卫然找到梁导,跟梁导说了这个事,梁导表示令牌在卫然手里更有用,便让给卫然。卫然投桃报李,把其他功劳让给梁导。 回到武陵分堂,卫然和梁导把事情向汪处汇报了。 汪处深知赏罚之道重在及时,马上就论功行赏,这次事件难度颇大,影响深远,对于卫然和梁导的能力,汪处是赞不绝口的。所以整个事件最终算了五十一点功勋,卫然二十五点,梁导二十五点,陈维一点。 这是因为令牌之事,卫然刻意让了些功劳给梁导,若不让,卫然至少有三十点功勋。 规定是集齐一百点功勋,就可以升职到上三郡。 至于赏金,卫然是不在乎的,刚领到就邀请二队众人晚上去吃饭。自从认识了谢宇,卫然身上就沾了那么一丝土豪气息,用钱有点大手大脚了。 闲下来的卫然开始研究从仓库里搜到的那幅图,“三八纵横,黄猪遇虎,定军之南,伤折一股。” 卫然翻来覆去的看,却看不出什么名堂。索性抛到一边,把白脸中年人那柄震动剑吸收了,再把谢宇送的那对双剑剩余的那把也吸收了,离炼精境巅峰又近了一步。 吸收完之后,卫然打算出去晃悠,因为离晚餐时间还早得很,他打算去铁匠铺淘宝,看能不能买到什么好的武器。 然而还没出门便有人拜访,却是武陵分堂之花——朱佩琪。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说不上投机,倒也融洽。 朱佩琪曾看到卫然的十个乾坤袋,误以为卫然是个修行世家的少爷,也不知是真心交好还是为了打听什么情报,总之特意和卫然走得近,这让卫然很伤脑筋。 因为这样会招来其他弟子的仇恨。 朱佩琪性子开朗,面容身材都好,可谓魅力四射,是许多弟子的梦中情人,弟子们如何能容忍卫然一来就博得佳人青睐? 虽然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和姜竹喧相见,见了面之后也不知道那时姜竹喧是否已经嫁人,但卫然的心没冷得那么快,他暂时还没心思去考虑其他女子。 所以他对朱佩琪没有兴趣,因为一个不感兴趣的女人引起众怒,卫然觉得划不来。 但是朱佩琪却不这么想,她可能是有备而来,今天的打扮有点大胆,胸脯滚圆挺拔,称得上硕大,有一小截雪白的露在外面,看得卫然眼睛都直了。 朱佩琪发现了卫然的视线所在,笑眯眯的附耳轻声说:“要不今夜我们再好好聊聊?” 她这话说得大胆至极。卫然承认自己十分心动,与其说心动,不如说是本能的欲望反应。 卫然感觉身上有些燥热,强行克制身体上的反应,憋红了脸连忙转移话题,局促的模样惹得朱佩琪大笑。 朱佩琪十分得意,卫然识破苟磊的谋划,大破蛮子,智计已经让武陵分堂所有人都见识到了,然而这么聪明的人,还是让她给戏弄了,叫她如何不得意。 然而朱佩琪不过是捉弄人而已,并不是真的勾引卫然。卫然反正占不了便宜,当然不喜欢这种促狭的氛围,当即下了逐客令,自己带着银票直奔铁匠铺淘宝。 第一百一十九章好刀 卫然正往铁匠铺去,忽然迎面走来一个熟面孔。 “佩琪姑娘,好巧啊。”卫然可不认为这是巧遇,只得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刚刚从卫然房间出来,马上又到街上假装巧遇,朱佩琪也有点不好意思,虽然目的是为陈阔打探消息,但这样围堵还真让她脸皮发红。 而卫然则对朱佩琪避之不及,他初来乍到正是建立人际关系的时候,生怕引起其他弟子的仇视。那可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两人各怀心思不咸不淡的扯了几句,朱佩琪忍不住步入正题:“听说你在临沅县很有势力?” “我哪有什么势力!”卫然解释道,“我又不是本县人,初来乍到,方向都摸不清。” 朱佩琪道:“没势力那就是很有钱,听说你这几天在鸿福楼吃了三四顿了。” 卫然连忙摇头:“我不是,我没有,别乱说,不过是打肿脸充胖子,装阔而已,我在鸿福楼都是欠账的。”他实在不想引起朱佩琪的注意。 朱佩琪不说话,忽然上前几步,自人群中捉出一个瘦子来。 那瘦子正走路,冷不防被人抓住,正欲发火,一看却是个美娇娘抓住自己,便转怒为喜,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得那美娇娘问道:“你是鸿福楼的账房吧!” 那瘦子正是鸿福楼掌柜的外甥,曾经被掌柜扇耳光的那个账房。 朱佩琪指着卫然道:“账房先生,这人你可认得?他说他欠了鸿福楼的账!” 账房定睛一看,唬得两腿一软——这不是卫爷么?他哭丧着脸道:“卫爷,您这么说话,叫小的怎么活?”说罢啪啪啪左右开弓,用力扇了自己几个响亮的耳光,他只道自己上次嚼舌根被卫然知道了,卫然便说欠账的事。 开什么玩笑,卫爷是淮南王世子的朋友,得罪了卫爷,甚至不用世子出手,下边的人就抢着把我解决了,那简直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眼下若不乖乖赔罪,只怕明早见不到太阳。 卫然目瞪口呆,不知道这账房搞什么鬼,他本来还指望账房陪他演戏糊弄朱佩琪的。 账房本来胆小,见卫然不说话,心道卫爷这种大人物的怒气确实难消,只得一边哭一边跪下抱着卫然的大腿求饶:“卫爷,卫爷,您对鸿福楼有意见那全是我的错,您可千万别说什么欠账,我给您磕头了……”说罢竟真要磕下去。 卫然连忙把账房扶起来,一再表示对鸿福楼没意见,对鸿福楼所有人都没意见,账房这才起来,告罪之后战战兢兢的离开了。 账房走后,朱佩琪笑吟吟的说:“嗯,卫爷想欠钱,可人家账房不敢答应。” 卫然张口结舌:“这账房可能嗯……可能是受了风寒,心神不宁……所以反应这般激烈。” 朱佩琪猛点其头:“是是是,我完全相信。” 卫然苦笑:“你误会了,我只是和鸿福楼掌柜有点交情,不是什么修仙世家的少爷,更不是什么有势力的大佬。” 朱佩琪道:“你似乎忘了我是做什么的——我掌管武陵分堂的情报,哪能不知道鸿福楼其实是淮南王世子的产业?你怎么认识淮南王世子的?” 卫然这才道出实情:“算是不打不相识吧,你参加过无名岛培训吧?我就是培训时认识的李弘业。” 朱佩琪摇头:“我穷苦人家,哪交得起报名费?” 卫然惊讶道:“我们玄星阁的弟子,参加那培训也要交报名费?” 朱佩琪道:“要交的,虽然上边给我们打了半折,但半折我也交不起,不止是我,我们整个武陵分堂,大半人没有参加过培训。” “那你们怎么学星魂投影诀?” “立功啊,做任务啊,上边会奖励的。我的星魂投影诀就是立功得来。” “原来如此。” 朱佩琪又问道:“你交得起报名费,还说自己是普通商人之子?” 卫然摆手道:“我没交报名费,是得了上三郡的推荐名额。” 朱佩琪惊呼道:“那就更厉害了!得是修仙世家的少爷才有的待遇,而且你之前直呼淮南王世子的名字!哈哈,露馅了吧!” “我……我是跟上三郡的堂主打赌,赢了赌约,他才推荐我的。” 反正说什么朱佩琪都不会信了,卫然摇头叹息,辞别朱佩琪,直奔铁匠铺。 铁匠铺之行果然是毫无收获,不过是些价值十两二十两的粗劣武器,品质最好的也不过六十两银子,而且都是崭新的武器,对青萍剑毫无益处。 青萍剑需要的,是久经战场,含有杀气或者沾过血的中高品质武器。 卫然灵机一动——去当铺! 当铺的老朝奉见到卫然手里的紫檀木令牌,态度立刻变得尊敬起来。 这块令牌相当于县尉等级的身份,仅献给为临沅作出重大贡献的英雄。 对于抗蛮英雄的询问,老朝奉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卫然问到期的死当里边有没有品质优良的武器——一般的人不会当新刀,所以都是些符合卫然要求的旧刀。 老朝奉翻完了两本账本,没什么收获,又叫长工去仓库里找,可惜找到的都不符合卫然的要求,品质最好的,也不过是八十两银子。 卫然神色一黯,正欲转身离去,却听得老朝奉问道:“英雄可是名叫卫然?” “正是在下,当不得英雄二字,不过是杀了几个蛮子罢了。”想不到老朝奉竟知道自己的名字,卫然有些惊讶。 老朝奉恭敬道:“可不是杀几个蛮子而已,老朽可是听说了,蛮子的计划是你识破的,否则不足以授予那块令牌。” 卫然道:“朝奉有心了。” 老朝奉感慨道:“蛮子每隔几年就作乱一次,没有一次是真心归服的。老朽的儿子,就是抗蛮时牺牲的。” 卫然拱手道:“老人家原来是烈士家属!”他立刻改了称呼,以示尊敬。 老朝奉摆摆手,不愿意提伤心事:“英雄你寻优质武器,当铺里虽然没有,但老朽私人却有一件。” 他拿出一个积灰的匣子,打开一看,里边是一把刀。 那刀胳膊长短,环形刀柄。卫然接过来拔刀出鞘,刀身宽而薄,晦涩而没有一丝光华,却杀气凛然。 卫然不禁脱口而出赞道:“好刀!”此刀虽薄却有分量,搏杀起来凶险无比。 第一百二十章卫独秀同志 第一眼看到那把刀,卫然就决定买下它:“老人家,这刀我出八百两,可否卖给我?” 当铺里最高品质的武器仅八十两,卫然出十倍价钱,可谓豪爽。 没想到老朝奉却摇头。 卫然正欲提价,却听得老朝奉道:“刀就送给你吧。” “啊,这如何使得?” “此刀是老朽儿子的遗物,老朽原本视它为珍宝,然而这两年身体渐衰,看了徒增伤悲,不如送给一个抗蛮义士,我也了却一段牵挂。” 卫然想了想,收下刀道:“那我就收下了。”说罢拿出八百两银票,放在柜台上欲走。 老朝奉喊了声:“不是说好送给你吗?怎么又变成花钱买了?” 卫然回头道:“不是买,我送银票跟你送刀没关系,纯粹是抚恤一个烈士的老父亲!”说罢扬长而去。 回到房间吸收了老朝奉那把刀,卫然惊喜的发现,离化气境只有一半距离了,也就是说,从炼精九层到化气境这个坎,才吸收了三把武器,就完成一半了,应该是三把武器品质都较好的缘故。 还差三把,就到化气境! 然而鸿福楼的晚宴,让踌躇满志的卫然有些失落——总共只来了五位客人,卫然明明邀请了整个二队。整个二队除去驰援前线的,还有二十人在临沅。这二十人竟然只有五人响应,确实出乎意料。 梁导干笑两声:“我一露面,他们都不敢来,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卫然道:“怕什么,我既然敢邀请你,就不是怕事的人。” 陈维道:“你是搞事的人。” 梁导道:“陈维,清明大火事件,堂主第一次让你配合卫然,你拒绝了,是怕事吗?怎么第二次又答应了?” 陈维理直气壮的说:“第一次时间不好。” 卫然奇道:“第一次你有什么重要任务?” “那时候佩琪姑娘请我帮忙,我能不去吗?” 梁导想起卫然教的一个新词,现学现卖道:“答应我,别做舔狗了好吗?” 卫然道:“你们说话注意点别人的感受,席上还有个姑娘呢!” 那姑娘名叫匡蕾,皮肤白净,圆脸大眼,性子有点迷糊,是个邻家女孩的气质。 要不是有点迷糊,也不会愣愣的参加这次饭局。 匡蕾一边吃,一边热情的招呼旁边一个叫大猛的憨汉子,介绍着这个好吃,那个不错。 而大猛则傻呵呵的笑着,眼睛完全不看席上同僚,只是盯着桌上的山珍海味。他脑子不大转弯,能修炼到炼精境五层全靠一股执拗劲,但是此生化气境无望了。 最后那人名叫张全,老实巴交,打扮得像个老农民似的,审美让人无法直视,而且整天愁眉苦脸。 卫然以手扶额:两个不想事的,一个老实人,一个人际关系恶劣仿佛瘟神,座上的同僚们,竟只有陈维正常一点。 陈维道:“卫然,你知道为什么大家都不来吗?不仅仅是因为梁导,你自己有很大原因。” 卫然奇道:“我感觉我对任何人都挺客气的,又大方又有礼貌,怎么就得罪人了?” 陈维道:“有些事情,你再客气也会得罪人的。你来玄星阁才几天,就得了二十五点功勋,你知道吗?我们二队大多数人,一年到头各种跑腿各种干脏活累活,才十点功勋啊!混十年才能出头!你一来,把二队其他人都比下去了!” 卫然马上明白了:“原来是因为我太优秀了。我也常常问自己,我为何这么优秀?” 梁导眉毛一扬:“不遭人妒是庸才,虽然我也得了二十五点功勋,但我在玄星阁已经两年了,没你崛起那么快。” 卫然反问道:“你的意思是,你之前两年一点功勋都没得?全在这几天?” 梁导龇牙道:“全扣光了。” 匡蕾插嘴道:“梁导有一点我很佩服,就是他为了睡懒觉,甚至不惜被扣分,这一点我很想做却舍不得。” 卫然正色道:“匡蕾你不要学他,他那叫破罐子破摔!” 匡蕾道:“他这两天真的变了很多,没那么丧了,你们不要对他有刻板印象。” 陈维用手肘推了推梁导:“小姑娘夸你了,你得好好坚持。” 梁导放下筷子,傲然道:“要你说?以前我在幽州的时候,夸我的小姑娘可多了去了!” 卫然道:“真没看出来。” 梁导挠了挠头:“那时候我的发型没这么奔放,而且每天穿衣有佣人搭配和准备,不像现在的直……卫然那个新词怎么说来着?直……对,直男审美!” 卫然道:“陈维,虽然我很想让你加入我们的小圈子,但是也不能强求,现在梁导是这样,我又遭人嫉妒,你不怕被我们连累吗?” 陈维实话实说:“为了功勋啊!我感觉跟你一起行动的话,功勋那是迟早要哗哗的涨,只要功勋上来了,得罪几个人又要什么紧?” 卫然欣慰的拍了拍他肩膀:“看到你不傻,我就放心了。” 虽然他表面上洒脱,内心对晚宴人少一事还是有些不痛快,他和梁导、陈维三人推杯换盏,渐渐有些醉意微醺。 人一喝了酒,便很容易把不熟的人当兄弟。 匡蕾发现张全一直强颜欢笑,酒却一杯接一杯的喝,便问何故。经匡蕾这么一提醒,卫然才发现一直愁眉苦脸的张全此时格外的愁眉苦脸,那表情简直苦大仇深。 卫然回忆道:“刚才有个大婶过来找老张,大婶走了之后老张便愁眉不展,只是他一直喝酒,我没注意到,要不是匡蕾提醒,险些委屈了老张。” 张全嗫嚅道:“对不住,扫了你们的兴。”说着又是一杯酒仰头而下。 陈维一拍桌子:“老张你说的什么话,我们哥几个是那不仗义的人?” 不怕事的梁导趁机吆喝:“有什么不痛快说出来,我们帮你解决!” 张全又喝了一杯,摇头道:“不能说,说了你们也帮不了。” 梁导一听就恼了,抢过杯子道:“你还没说,就知道我们帮不了?” 卫然和陈维也趁机劝说,张全犹豫道:“有点晚了,匡蕾你该回去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老实人到底做错了什么 看来张全这件事不适合让匡蕾知道,卫然道:“大猛,请你送小蕾回去。” 匡蕾看了卫然一眼,卫然拿出紫檀木令牌道:“你放心,在这临沅县,等闲事情我还兜得住,万一真是兜不住的大事,我们会知难而退的。” 匡蕾这才点头,随大猛回去了。大猛虽然是个资深者,却很自然的听从卫然的命令,也许是那块令牌太厉害了吧。 良久,张全才咬牙说出真相。原来张全有一个漂亮妻子祝氏——张全人老实,又是玄星阁弟子,这样的条件娶妻轻而易举。 祝氏貌美而性格泼辣,精明干练,跟张全的性格正好互补。祝氏出嫁前本与一个表哥颇有来往,也快到谈婚论嫁的时候了,后来那表哥犯了错,祝氏一气之下嫁了张全,断了和表哥的来往。 然而去年祝氏去庙里烧香,被街坊马婶婶看和一个高大男子交谈许久,两人很合得来。 张全问清外貌特征后,确认那男子就是祝氏的表哥赵威,顿时十分恼火。不过马婶婶告诉他,祝氏与赵威的交谈并不私密,赵威不是一个人来的,祝氏也没有瞒着旁人的意思,也许真是偶遇?他们在公开场合下大大方方的说话,也没有什么肢体上的接触。 张全心中疑窦丛生,他对妻子从一而终,婚后连妓院都没逛过。而赵威那厮已有妻室,祸害了别家女人,又来勾搭自家娘子,实在无耻至极。 最大的问题是,张全打不过那赵威,因为赵威也是玄星阁弟子!属于桂阳分堂。见祝氏并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张全就忍了下来。 然而就在前天!前天庙会时,有人送来一张纸条,邀祝氏一起去看庙会,张全问是谁,祝氏只说是个朋友,不肯说仔细的。 张全心里明白了七八分,给了马婶婶十两银子,让她和祝氏一起去。十两银子对马婶婶来说是一笔非常大的数目,她自然拼尽全力帮张全盯梢。 回来后,马婶婶告诉张全,祝氏果然又和赵威见面了! 这一次依然是公开的,赵威和三个朋友一起。两人交谈了好一阵子,抛弃发妻的赵威无耻的诉说自己感情生活的不幸,祝氏安慰了他,于是赵威趁机暗示祝氏,祝氏并没有接话,而是转移话题聊其他的。 赵威岂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提出要和祝氏同游庙会,被祝氏拒绝了。祝氏和马婶婶草草看了一阵庙会,便提前回来了。 就在刚才众人聚餐时,马婶婶来鸿福楼告诉他,祝氏出去和赵威见面了,两人只是说笑,什么身体接触都没有,此时已经回家。 说到这里,醉醺醺的张全不禁失声痛哭,他想起多年来受的所有耻辱和蔑视,他的人生充满了失败,妻子觉得嫁给他是一种委屈,是命不好,总是拿他和别的男人比较,他毫无男人的尊严,窝囊! 在家受气,在外受气,这样的日子活着有什么意义?徒增耻辱罢了! 张全越哭越伤心,中年人的热泪沿着粗糙的面颊滚滚而下,他痛诉道:“是我张全无能!第一次是谈心,上一次是安慰,是相约游庙会,这一次偷偷见面,下一次是什么?真要眼睁睁的看着赵威抢走我的妻子吗?我好恨!!!” 卫然心中大怒,无明业火腾腾的烧,却习惯性的不抢先发表意见。 梁导已是咬牙切齿怒目圆睁,“砰”的一巴掌,猛的拍在桌面上,把桌上的碟儿碗儿震得纷纷落地摔碎:“无耻!赵威这狗日的,身为有妇之夫,却来勾引祝氏一个良家妇女。张全你说,这狗贼住在哪里,我现在就去砍死他!” 一身酒气的小陈也是义愤填膺,摇晃着拳头大声嚷道:“砍死他!” 梁导瞪着眼睛问不说话的卫然:“你去不去?哦对了,你总是做正确的事,看来你不会去。” 卫然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长笑道:“年轻时不做几件糊涂事,老了会后悔!走!” “走!” 赵威不是武陵人,昨天来临沅县应该不仅仅是为了勾搭祝氏,也许有其他公干,他住的地方十有八九是客栈。 有黑鸦帮的帮忙,卫然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赵威的住处,正在城西的同发客栈。 然而赵威不在房间,四人藏在巷子里的暗处,准备偷袭赵威。梁导冷笑道:“张全,依我说你这老婆也别要了,趁早休了,否则迟早给你添堵。” “说得是!”陈维咬牙道,“这样的女人,不戳她两个窟窿,她不知道怎么尊重自己的丈夫!” 卫然也附和道:“该休!” 此时张全的酒已经醒了大半,连连摇手道:“不要伤害我家娘子,她没做对不起我的事情,都是赵威百般撩拨。” 梁导不屑道:“她若真是个好女人,收到字条之后就不该去。赵威是撩拨她了,她是怎么应对的?面对这样无礼的话语,性格火辣的女人,应该一巴掌扇过去,怒骂赵威无耻;性格温婉的女人,也应该直接指出赵威的无礼,并义正辞严的训斥他。你的妻子性格算得上火辣吧?呵呵,还偷偷出去会面。” 梁导的话像针一样刺进张全的心,张全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陈维也是义愤填膺:“她这样和赵威纠缠不休,到底是什么意思?旧情绵绵?” 见张全默然不做声,卫然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张全,别怪你妻子看不起你,你拿出点精气神来给我看看!” 张全闻言精神一振,坚决的说:“反正不能伤害我妻子! 卫然竖了个大拇指:“有点意思了。” 此时负责望风的小陈提醒道:“来了来了!” “几个人?” “落单的,妙极!” 卫然小心翼翼的换了个方向,他微微弓着腰,右脚紧绷如弓弦蓄势待发,整个人如同一只暗夜中潜伏的猎豹。 赵威有点郁闷,他上次到临沅县来,约了老相好祝氏游庙会,可是祝氏不答应。这小浪蹄子,心里明明动了念头,却不肯松口,实在恼人。 不过这次有了进展,再来得两次,估计就可以和祝氏春风一度乃至无数度了。祝氏今年二十八岁,正是少妇的巅峰时刻,抛却了少女的羞涩,床笫风采一定狂野奔放。 他正幻想着和祝氏覆雨翻云的情景,一转角突然看到一个拳头朝自己的眼睛飞过来,他本能的一躲,可是拳头太快,只是躲开眼睛,落在鼻子和嘴巴上。 第一百二十二章老实人的愤怒 月黑风高,卫然奋力一拳把赵威的鼻子打成了一滩烂泥,牙齿打落三颗,含两颗门牙,估计这一个月是没法见人了。张全见状,兴奋得差点喊出声。 赵威发出一声惨嚎,他被这一拳打得两眼发黑,来不及把牙齿吐出来,一边努力的想睁开眼看看动手的是谁,可还没看清,一个麻布袋就从身后套上了他的脑袋——对方不止一人! 两眼抹黑的赵威摸索着去拔剑砍套麻袋的陈维,还没摸到,剑就被梁导一脚踢飞。卫然又是一记铁拳捣中赵威腰眼,直捣得赵威浑身发麻,只能张着嘴哼哼。卫然让开身,让张全来打第三拳。 张全怒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照着麻布袋就是一拳,这一拳挟怒而发,也不知道打中了哪里,反正听赵威惨嚎的凄厉程度,一张脸肯定是烂了。出了这一拳,张全觉得浑身舒坦,痛快至极,忍不住放声大笑,感觉心中的郁结宣泄了不少。 赵威感觉极度恐惧,一边口齿不清的求饶,一边全力挣扎。梁导力大,将赵威牢牢箍住,张全趁机朝赵威胸腹一顿痛打,拳拳到肉,畅快淋漓! 梁导放开泣不成声的赵威,小陈飞起一脚将赵威踹倒,张全迅速跟上,对着赵威身上一顿乱踩乱踢。直到卫然示意可以走了,张全才奋力一脚“咔嚓”踏断赵威的腿骨,豪气陡生,仰天长啸道:“痛快!痛快!” 和三人飞奔在夜色中,张全只觉得全身毛孔都在往外喷着热气,身体欢畅得无法形容,心情美妙得无法言喻,简直飘飘欲仙。当了几十年老实人,今晚是他此生中最痛快的一晚。他甚至觉得,这才是人生,有了这一遭痛快,就是死也值得! 所以,在其他三人都没出声的情况下,他特意出声暴露了自己。 次日,卫然三人都有些忐忑,反倒是张全精神焕发,仿佛换了个人似的,而且十分坦然。 卫然暗道惭愧:我这心理素质,怎么连老实人张全都比不上了? 正思量着,匡蕾凑过来低声道:“卫然,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卫然摇头道:“知道了对你没好处。” 匡蕾露出怀疑的目光:“你们该不是带张全去逛青楼了吧?” 卫然哭笑不得:“你想哪儿去了。” 匡蕾挺起小胸膛道:“我可是听说了,梁导乃是风月场上的意愿强将,连县尊大人的女人也敢抢。梁导肯定把你们给带坏了,哼哼,你们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懂,我知道的可多了!” 卫然不禁莞尔,这个单纯迷糊的小姑娘有点意思,她越这样说,越显得单纯可爱。 “小姑娘,我们几个可都是遭人嫌遭人妒的,你靠近我们,就不怕别人欺负你?” 匡蕾双手撑腰道:“你不要小看我,我家里也不是普通人家,很厉害的。” 卫然双手合十:“惹不起惹不起。” 匡蕾笑道:“说真的,因为你有一种特质,你来武陵分堂明明时间很短,却先后改变了两个人,梁导和张全,可见你感染力很强,具有天生的领袖魅力。” 卫然龇牙道:“蕾姑娘过奖了,说得我心花怒放,下次再有挣功勋的事,我叫上你。” “一言为定!”匡蕾喜道。 趁着闲暇,卫然跑了一趟象棋社,却见谢宇正在和管家谢远下棋。见到卫然前来,谢远马上让出位置。 “谢兄,你怎么对下棋越来越感兴趣?怎么回事?经营象棋社也不一定得擅长下棋吧?你只要擅长经营就行了。”卫然奇道。 谢宇沉默了,喃喃道:“我需要培养一个健康的兴趣爱好……” 众所周知,谢宇的爱好是纳妾,从他那十八位妻妾就看得出来。 卫然讶然:“发生什么事了?” 谢宇满脸沧桑的喟叹:“诚哥死了。” “诚哥是谁?” “你不认识诚哥这很正常,因为你不是风月场上的人。诚哥姓伊,是个花丛老手,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在圈内很有名,大家都尊称他一声‘诚哥’。然而他死了,给了我一个警示——应该培养一个健康的爱好!” “健康的爱好?”卫然道,“你不是有品茶的雅趣吗?” “哪能从早到晚喝茶?恰好我自己办了个象棋社,顺便学学下棋咯。” 卫然点头:“下棋是好事,锻炼思维。然而诚哥到底怎么死的?怎的给你如此警示?” “诚哥……死于后院失火,内闱火并……妇人嫉妒之心不可不防啊!” “啊,那谢兄你须得注意。” 谢宇犹豫良久,终于咬牙狠心道:“我决定了,再也不纳妾了,此生只得十八房妻妾罢了!” 卫然怔了怔,喃喃道:“你这个‘只’字用得好……” 二人正闲聊,忽然一个下人匆匆进来,附耳说了几句,谢宇神色一变,放下棋子对卫然道:“高手来了,我们去看看。” 走到厅堂中,见两个人在堂中弈棋。 左侧那人约四十岁年纪,背着一张大弓,猿臂蜂腰,一看就是身手矫捷之人。右侧那人是个贵公子,与卫然差不多年纪,白净雍容,气质高雅。 两人气度如渊停岳峙,一派高人气象,旁观者不自觉的退后,让出一片空地,不敢太过靠近。 谢宇示意手下奉上香茗,那两位高手也不拒绝,泰然自若的喝了。 “什么来头?”卫然低声问道。 谢宇眯着眼道:“左边那个我认识,乃是北地箭神,姓夏,名妙才。” 卫然吃了一惊,那可是大角色。 “右边那个……没见过,但肯定不是普通人。” 卫然定睛一看,道:“右边那个贵公子我曾见过,但只是旅途中的一面之缘,连认识都算不上。” 谢宇笑呵呵的跟两位高人打着招呼,卫然也凑过去,不看不打紧,一看差点笑出声,这两位高人无论是修为还是气质都是顶尖的,让人心生景仰,唯独这棋艺嘛…… 两个臭棋篓子! 难怪只在一楼下棋,原来是水平不济,上不了二楼。 两人都是新手,虽然技艺都不精,但那贵公子颇有天赋,所以下赢了北地箭神。北地箭神嚷着再来一局,贵公子却道围观者太多,提前离去了。 余下北地箭神一肚子输火。 第一百二十三章北地箭神 输了棋的北地箭神夏妙才正一肚子火正无处发泄,四处张望,正好看见卫然面带微笑,便抓起卫然的衣领恶狠狠道:“你笑什么?” 卫然连忙道:“呃……我是高兴!好不容易遇见一位赫赫有名的人物,我开心啊!” 夏妙才哼了一声:“我行走天下,靠的是眼力和精准,你这番话如何能瞒过我?分明是嘲笑我的棋艺。” 卫然心道:你的棋艺本来就烂啊…… 夏妙才道:“你竟然敢嘲笑我的棋艺,可敢与我对弈几局?” 卫然诚恳的说:“你连那个贵公子都下不过,不可能是我的对手。” 谢宇暗笑:卫然虽然态度诚恳,但说出来的话怎么那么欠揍? “你不要小看那个贵公子,他可是……是……”夏妙才欲言又止,转而强令卫然跟他对弈。 谢宇上前告罪道:“好叫箭神得知,他虽年轻,却是本社的镇场棋王……” 夏妙才一听,兴致更高了:“什么?棋王?那更应该挑战挑战的。” 卫然叹气道:“我劝你多练练再来找我,不然白白打击你的信心。” 夏妙才斜着眼:“你越不敢下场,我越怀疑你的真实水平。” 围观众人都起哄,绝大部分人没见过卫然的真实水平,都希望他露一手。 关键是,对付夏妙才这样的臭棋篓子,根本用不着露一手,露半手都绰绰有余。 卫然无奈道:“既然你非要挑战我,我也不欺负你,下十局,能赢一局算你胜。不,能平一局算你胜。” “好大的口气!我就不信我一局都赢不了!” 棋子摆开,夏妙才精神奕奕,全副精力投入到对弈中。 很快,第一局卫然获胜。 “呃……我大意了,再来。” 片刻之后,再赢两局,卫然把夏妙才杀得落花流水,心道:铁闸门这种基本技巧也能赢两次,真是低端局啊…… 赢到第五局的时候,卫然开始讲解:“箭神前辈,我这一手名叫炮碾丹砂,也是基本杀法,先将炮进入底线,然后不断翻飞,对地方士相发起攻击,消灭对方一层防线,从而入局。” 第六局卫然又介绍了一种基本杀法。夏妙才道:“怎么又是基本杀法?你就不会高深一点的吗?” 卫然道:“你现在的水平,先学基本吧。” 言下之意很多人听出来了:以你现在的水平,我用不着高深的技巧。 夏妙才终于没坚持到第十局,主动认输了。 谢宇连忙下令奉上瓜果,让箭神消气。 夏妙才盯着卫然道:“年轻人,你确实有点本事,我承认你是棋王。这样吧,我教你两手,你也教我两手,怎么样?” 卫然喜道:“能得前辈指点,荣幸之至!” 箭神传承不可轻易外泄,谢宇替卫然找了个僻静的院子,竖起箭靶,屏退左右,创造了充分的条件,连弓都是谢宇替卫然买的。 做完这一切,谢宇就离开了。他双手负在身后,笑盈盈的走着,心情十分畅快。 管家谢远不解道:“老爷,得了箭神传授的是卫然,你怎么比他还高兴?” 谢宇并不回答,只是闭口走路,待回到自己家后,才道:“谢远,你看今日这两位大人物,厉不厉害?” “自然是厉害的。” “你看卫然,聪不聪明?” “自然是聪明的。” 谢宇笑道:“就连这么厉害的人加上这么聪明的人,都没看出来我有修为,难道不值得我高兴吗?” “老爷境界高深,又善于韬光养晦,为了假装自己没修为,甚至特意去买那雷电法王手套,实在是高!”谢远奉承道。 谢宇喝了一口酒,美滋滋道:“谢远啊,我隐瞒修为,除了怕暴露身份,更重要的是我们来到这世界上,难道是为了打打杀杀吗?是为了快乐!为了享受!” “很多人怕死,是因为他活得不充分!他很多事情没体验过,而我则要把种种趣事,全部体验一次,打打杀杀我早就体验过了,腻了!所以我要醇酒美人!我要财富和名声!建这个象棋社为了什么?赚钱的事情有很多!但是好玩的事情我一定不能错过!” 谢远知趣的接话:“至于打打杀杀的事情,您有这么多朋友和手下,想必他们能代劳。” 谢宇满意的点点头。 僻静院子里,卫然问出内心萦绕已久的疑问:“箭神前辈,我修为低微,不懂弓箭的优势到底在哪里?炼精境时,大家都不能远程攻击,弓箭固然有优势,但是化气境之后呢?人人都能射出剑气脱体飞出,人人都能远程攻击。” 夏妙才答道:“你这是拿炼精境的弓手和化气境的剑修比,当然没优势,因为比法本来就不公平。” “那么化气境的弓手又如何呢?凝神境的呢?” 夏妙才道:“金丹境之前的剑修,剑气的有效杀伤距离是多远?半里路还是一里路?化气境弓手的弓箭射程,是剑气射程的两倍以上。” 卫然大概明白了,同样是远程攻击,剑气是步枪,弓箭是狙击枪。 这样一来,学箭术还是很有用的。卫然一直很讨厌单调,他不喜欢周围全是剑修,想要百花齐放,所以看到用长枪的梁导,他便想要拉拢。 他甚至有一种贪心,想成为一个武器大师,刀枪剑戟弓箭奇门兵刃都想学,但是他也知道,能学精一两样就很了不起了。 “你学过弓箭吗?”夏妙才问道。 卫然老老实实的摇头。 夏妙才喜道:“那最好,免得纠正你的坏习惯,要浪费很多时间。” “你忙着去做啥?” “我这不忙着教完,好跟你学棋艺吗?” “呃……好吧。” 夏妙才讲了一些基础知识,手指步伐之类的,然后传授口诀:“先察地形,后观风势。非丁非八,胸虚腹实。前推泰山,发如虎尾。” 卫然把食指放在口中,沾了一点口水,然后竖起食指看风势,最后根据风势调整弓箭的角度。 “嗖”的一箭飞出,却是射偏了。 “哪有那么容易学会,多练习吧!”夏妙才道。 就这样,夏妙才成了卫然的箭术师父,而卫然成了夏妙才的棋艺师父。 第一百二十四章梦入神机 这段日子,卫然就跟着夏妙才学箭,没想别的。 苟磊背后那人的报复肯定不会来得那么快,清明烧城事件刚刚平息,苟磊的靠山不会顶风冒险,而且把柄没有烧掉,再怎么说也是先对付威胁最大的阮县令。可以这么说,只要阮县令一日不倒,卫然就一日不用担心。 夏妙才在卫然手下学了许多象棋杀法,喜得直搓手,他现在已经有信心打败那位贵公子了,却没有急着离去,在谢宇的劝说下,他决定先在象棋社把白银棋手的徽章拿到再说。 这样一来,卫然学箭的时间又延长了。 卫然投桃报李,对谢宇说出一个发展棋社的方法:“我把一些象棋杀法写成一本棋谱,奖励给各段位的棋手,激励棋手们往上冲段,这样一来,棋手们的积极性应该会大大提高。” 夏妙才连忙阻止:“不可不可!独门杀法,怎么能送给别人?而且是送给一大批人,甚至是要跟你抢棋王之位的对手!” 卫然笑道:“等你到了黄金段位,你就会发现杀法只是入门用的,两个把杀法学全了的人,水平依然可能有很大差距。” 夏妙才将信将疑:“这么厉害?” 卫然道:“我还指望你教箭术,骗谁也不会骗你。” 谢宇细细一思量,觉得卫然的主意很好:“那有劳老弟编写棋谱了,棋谱的名字叫《棋王秘谱》如何?” 卫然略作沉吟:“棋王秘谱?不如改一个厉害一点的名字,比如……《梦入神机》,怎么样?” “梦入神机?好名字!”谢宇一拍大腿。 (注:《梦入神机》是明朝一本象棋谱的名字。) “谢兄,听说有人仿制我们的象棋?” 谢宇面露轻蔑:“是有那么几个想发财的,我花大价钱推广象棋,他们倒好,直接来抢我的成果。不过我也没强迫他们,只是把象棋的价格降到成本价,他们赚不到钱,坚持了一阵子就全部倒闭了。” 卫然竖起大拇指:“高。” 夏妙才道:“把他们的小作坊挤兑倒闭之后,你又把象棋的价格提上来,是这个套路吧?” 谢宇摇头:“我本来是这么打算的,后来改变主意了,现在本社的象棋,售价只略微高于成本价,几乎不赚钱。” 夏妙才奇道:“你一个商人,不赚钱图什么?” 卫然道:“我猜谢兄是图人流量吧?” 谢宇点头:“我卖的价低,大家都来棋社里买,所以棋社常年人来人往,看上去十分繁荣。就连乞丐都知道,讨饭要找个人多的地方!谢某人纵横商海,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正聊着,忽然一个小厮模样的人闯进棋社,四顾大声道:“谁是镇场棋王?” 卫然站起身来,一挑眉毛道:“我就是。” 那小厮递上一个信封:“这是我家小姐的挑战状,你接好了!” 谢宇一拍卫然肩膀:“美人送上门了!” 卫然打开信封,原来是裘家大小姐写的,大小姐是个围棋手,挑战书上写道:围棋也是棋,你既然自称棋王,就与我手谈一局,若胜不了,就得改名为象棋王。 须知手谈二字,单指下围棋,象棋对弈不称“手谈”。 卫然不禁失笑:“你家小姐怎么不上天呢?来象棋社比围棋?我凭什么非得跟她下围棋?她那么想赢我,别比围棋,就比生孩子吧,我生不过她,甘拜下风!” 众人哄堂大笑,尤其是谢宇和夏妙才,笑得肩膀一耸一耸。 那小厮趾高气昂的来,羞惭无地的去。 学箭的工程中,卫然做科学实验的老毛病犯了——我既然能用矩阵算法科学练剑,那可不可以科学练弓呢? 说做就做,卫然琢磨了一下,得在弓的弧线以及各个位置的材料厚度上做研究。一张好的弓,要求箭矢离弦时具有较大的速度,并且方向稳定。 弓拉开后,弓身各个部位的弯矩传递到弓梢,弓梢处产生对弦的拉力,拉力沿箭身反向的分力就是弓对箭的推力,理想的推力曲线应该的有小到大,箭离弦的时候有最大的推力,否则后期箭的速度超过弦的速度,箭就得不到推力影响最终速度。 琢磨了几天,卫然的箭术颇有上升。夏妙才很奇怪,因为卫然练箭他是一直看着而且一手控制进度的,突然水平上升了,让他产生了一种脱离控制的感觉。 于是夏妙才问卫然有何秘诀。 卫然没有藏私,耐心的把科学练弓的原理说了出来,反正夏妙才也听不懂。 因为弓是弧形的,不同位置下弯矩的力臂是不一样的,可以利用应力分析里面的有限元分割思想,将弓体简化成桁架结构的一根弯曲梁,并引入超静定问题的处理方法,计算出各个截面的应力分布。再根据应力大小推算各处的应变,应变对弓体曲线积分得到弓体的实际弯曲形变,最后可以得到一组推力与弓身形变姿态的方程。 为了让推力符合从小到大的变化趋势,可以根据方程反推弓的形变曲线,再反推应力曲线,最终得到弓的截面曲线和弓身的初始曲线,对应弓身各个位置的材料厚度和弓的弧形。 夏妙才听罢解释,比没听更糊涂了。 卫然笑道:“简单的说,每一把弓都有不同的手感,普通人从一把弓换到另一把弓,需要适应很久,你们大师可以同时适应好几把弓。是这样没错吧?” 夏妙才点头:“但是每把弓,都得拿在手上适应一个月,才能发挥出最大效应。” 卫然道:“我的科学计算法,可以通过计算,把这一个月的适应期缩短为一天,缺点是每换一把弓都要重新算一次。” 夏妙才张大了嘴:“一……一天!这这这,太妖孽了!” 卫然笑道:“箭神前辈若是想学,我可以从头教你,不过得花不少时间。” 夏妙才连忙摇头:“不用不用,你的科学计算虽然厉害,但是太难学了,我光听着都觉得头晕。” 卫然面露遗憾:“看来我不得不独占这个秘法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科学练箭 夏妙才其实早就拿到白银棋手的徽章了,但是看到卫然是个可塑之才,便多留了一会儿,然而终究要离开武陵郡了。 卫然依依送别,夏妙才临别时道:“经过这段时间的学习,你的弓术足以纵横武陵郡了,但是在整个荆州还是排不进前五,还需要大量的练习。” “多亏了名师教导,我的水平才能如此突飞猛进。”卫然一个深深的鞠躬,一礼到地。 他深深的知道,他教给夏妙才的棋艺,远远不足以抵上箭术课程的价值。夏妙才肯教他,是情面。 夏妙才扶起卫然道:“之所以突飞猛进,我的教导和你自己的计算法缺一不可。”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夏妙才终于离去。卫然挥手道:“此地一为别,山长水远,一路保重!” 夏妙才走后,卫然依然坚持着弓箭练习,毕竟他是要成为武器大师的人。 而玄星阁这边,汪处应朱佩琪的提议,带全体在武陵的弟子出去郊游。动用了玄星阁的官方特权在驿站免费借了几匹马,众人呼啸而出,一阵策马驰骋,仗着身手奔上了城郊的一座山。 时节虽然已过了立夏,但山上的空气依然有些微寒,卫然纵马疾驰,冷风扑面而来,吹得他头脑异常清醒,身上却温热舒畅,确实痛快。汪处陈阔等老手风驰电掣般穿过蓊蓊郁郁,一口气登上山顶,其他人也尽力跟上。 江南景色明澈,仰望碧空如洗,俯视山下的房屋,只显得有指甲大小,冷风又不住灌进胸腔里,卫然豪气陡生,不禁仰天长啸起来。梁导无所顾忌,也随着长啸,陈维犹豫了一下,最终把豪情藏在心里,脸上却是抑止不住的兴奋。 汪处瞥了一眼,心道这小子还是这么高调。 一队队长陈阔脸上阴晴变幻,从第一天起他就看不惯卫然,一个新人那么高调,还懂不懂尊重前辈了? 梁导虽然也狂妄放肆,但比较颓废,没有争权的想法,也就由其去了——但卫然不同!这个新人卫然到武陵分堂才多久?几乎每一天都在拉拢众人,又是请吃饭又是展示手段,这样的人没有野心是不可能的! 如果说卫然的野心只在二队队长的位置,陈阔是不信的。而陈阔的野心,在于当堂主。 陈阔心道:我这些年劳苦功高,才敢有当堂主的野心,你一个刚来的新人,凭什么跟我有一样的野心?偏偏新人能力还不错,不可不防! 朱佩琪对卫然道:“你喊什么喊,要喊也是堂主先喊。” 汪处一听乐了:“我不跟你们年轻人一样,你们自己喊自己的,别拉上我。” 卫然见堂主不在意,便打着哈哈说了两句客套话。老黄道:“堂主说了,各自打猎游玩,正午于此处集合。” 众人正合计着,突然草丛里蹿出一只獐子,一队的袁豹眼明手快,搭弓一箭就猎中了獐子,匡蕾拍手赞道:“袁哥好箭术!” 卫然没有当着袁豹的面展示自己的箭术,倒不是因为自己不行,夏妙才曾说卫然的箭术“足以纵横武陵郡”。 因为整个一队卫然看得最顺眼的就是袁豹,袁豹是个磊落汉子,卫然心中有丘壑,却不妨碍他敬佩光明磊落的人。 离开袁豹,卫然骑马独自走了一阵,忽然后边朱佩琪追了上来,要求共乘一马,卫然心里咯噔一下:“你不是有马么?” 朱佩琪振振有词:“我是女子,女子不能长期骑马的你知不知道?会把大腿磨糙的。” 卫然道:“那你找别人去呀,阔哥袁豹都是骑术精湛,就连陈维的骑术也比我好……” 朱佩琪单手叉着腰道:“你告诉我他们在哪儿。”卫然环顾四周,哪里有一个人影。 朱佩琪秀眉一蹙:“好家伙,还不乐意是吧?” 卫然连忙摆手:“哪敢哪敢——上来吧。”拒绝朱佩琪的后果是很严重的,只怕要成为全民公敌。 很快又出现了一个难题:让朱佩琪坐前边还是后边呢?坐前边的话,握缰绳的卫然有点像搂着朱佩琪,坐后边的话,稍一颠簸就变成了朱佩琪搂着卫然。 好像都不大对劲,他最终决定:还是让朱佩琪坐前边。 大约走了一刻钟,卫然发现远处有一座大山,比脚下的山要雄伟许多,便询问朱佩琪,朱佩琪告诉他那是垓山,山势险峻,没有骑马上山的道路,只能靠步行。 卫然道:“上次清明烧城事件,我和梁导出城追那几个蛮子,追了十几里,后来蛮子拼命的往垓山跑,不过没成功。” 朱佩琪眼睛一亮:“那件事我听说了大概,但是细节不知道,你且细细说一说。” 卫然便从头讲起,才说了一半,突然身后一骑狂飙,倏地超过卫然和朱佩琪,溅起泥土草屑,落了许多在卫然身上,连朱佩琪也沾了少许。 讲得正起劲时被扫兴,卫然心里不痛快,但他涵养功夫尚可,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定睛望向那人。 那人油头粉面,身穿花纹繁复的锦衣,鬓角插着一朵小红花,称之为花花公子应是恰当的。花花公子骑着一匹神骏的白马,通体雪白一根杂色毛也无,非常罕见。不但马厉害,人也是神态自信不凡,想必是个有身份的。 随着“唏溜溜”的马嘶声,花花公子勒马立定。卫然只道他要道歉了,没想到他笑道:“小伙子,骑的什么破马也好意思载美人郊游?” 卫然倒不诧异,和武陵分堂一枝花骑同一匹马,遭人嫉恨不是正常的吗? 花花公子又道:“小娘子,那土鳖啥也不懂,劣马也上不了台面,不如来本公子这边试试好马,省得被那土鳖的土气沾染了。” 卫然问朱佩琪:“你见过这人?” 朱佩琪摇头,只说了一个字:“走。” 卫然便不理睬花花公子,策马前行。才走不到十息,那花花公子追了上来,堵在前边。卫然拨转马头,换方向离开。花花公子见卫然转向的动作不灵活,哈哈大笑:“不仅马差劲,马术也差劲!” 平心而论,花花公子的马术确实比卫然的好。不过卫然的梦想不是成为一个马夫,所以花花公子的嘲笑并不能准确的打击到他。他懒得和这些闲得没事的公子哥一般见识,再次转向离开。 第一百二十六章你拒绝了我妹妹 其实卫然第一次退让确实显示出涵养,第二次退让就有点怂了。如果身边的佳人是卫然喜欢的类型,卫然肯定要争一争,在美人面前长长脸,然而身边是朱佩琪……美则美矣,却不是心仪的类型。 可惜的是,卫然的忍让再次换来了对方的得寸进尺,花花公子仗着马力和马术,再一次堵在卫然的前边。 花花公子斜着眼道:“土鳖,我说怎么看你有点眼熟?你是不是拒绝了我妹妹那个姓卫的?” 此言一出,朱佩琪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卫公子果然好手段,来武陵郡不过一个半月,就引得佳人倾心,却偏要狠心拒绝,不知是无情还是有情?” 卫然一脸懵然:“我不是,我没有,别乱说。哪有拒绝?我都不认识你妹妹。” 花花公子怒道:“我妹妹是个围棋手,写信邀你对弈,你是不是拒绝了她?” 卫然这才面露恍然:“原来是那个裘家的小姐,我是拒绝了她的对弈邀请,怎么了?谁规定我必须陪她下?”说罢驱马回转走人。 朱佩琪心中暗道:原来是这么个拒绝法,这个裘家少爷,话也不说清楚,平白惹得我误会。 花花公子仗着马好骑术佳,再一次堵在卫然前边,而且是用马屁股对着卫然:“就是因为你,害得我妹妹如此伤心。” 你妹妹公主病怪我?卫然对于花花公子一次又一次的无礼感到恼怒,心道:这可是你自找的! 朱佩琪在前边看不到卫然的脸色,只听得卫然轻声道:“要加速了。”突然挥鞭猛的催马加速,朱佩琪低低的惊呼一声,不过也仅仅是惊呼而已,没有什么软玉温香抱满怀的桥段,她毕竟是身手远超普通人的玄星阁弟子,还不至于坐不稳当。 花花公子见对方策马疾驰,兴奋的哇哇大叫:“竞速?你这是自取其辱!”他二话不说挥鞭纵马——要知道他的马值五百两,乃是宝马良驹,卫然的马虽是驿站的官马,但撑死不过五十两,十倍差距! 一场根本没有悬念的追逐! 才追了十多息时间,花花公子见前方卫然做了个动作,还没看清楚,背后一个苍老的声音急呼:“少爷小心冷箭!” 花花公子大吃一惊,幸好有尾随的家族长老提醒,不然还真被这小贼暗算了!花花公子急忙伏低身体紧紧趴在马背上,心道:这小贼当真歹毒,不过是骂他两句,他就要暗箭杀人! 果然,刚刚趴下便听得弓弦声响,花花公子暗道好险,正欲拉近距离好好教训前方的小贼,突然林中惊起一只雉鸡,扑棱棱朝白马的脸上飞来。 马这种牲畜易受惊,许多养马的都在马棚里养只猴子,以让马适应吵闹的环境,即使是久经训练的战马,有时也会被刺聋马耳,以减少战场对马的刺激惊吓。 原来卫然那一箭根本不是射人,而是射中不远处一丛栖有雉鸡的灌木,雉鸡惊马不是什么大事,本来以花花公子的身手是不会出丑的,从马上跳下来便是,偏偏此时花花公子紧趴在马背上,来不及动作,便被惊马掀翻下来,摔得一身泥土,十分狼狈,公子风范尽失。 惩罚了对手的卫然微微一笑,策马绝尘而去。他射的是雉鸡,不是人也不是马,算不上先出手。 花花公子怒极,有心骑马再追,可惜受惊的白马已经漫无目的的蹿出很远,让花花公子越发郁闷。尾随保护的老者赶紧上前,他步行的速度竟不比骑马慢,可见是个高手。老者精明,一看现场就知道真相如何,只好闭口讷讷不语。 花花公子气恼道:“彭伯,你要是不提醒我,我反倒不会摔!” 彭伯梗着脖子道:“少爷说的是事实,但老朽也没做错,万一那贼人真是射人呢?宁可摔一跤,也要躲避这个大风险。” 花花公子无处撒气,只得恨恨道:“查!小贼和女人都给我查!除了县令和老爹,整个临沅县还有谁有资格让本少爷难堪!” 卫然不知道背后这许多,玩耍了一阵,到了正午便回集合点了,他特意提早到集合点,想把马上的朱佩琪提前“卸”下来,没想到一队的人已经在了。 算卫然运气不好吧,一队的人大多去了舞阳前线,剩下的不过四五人,属于当时出任务在外,无法奔赴前线的。 偏偏剩下的人里边,就有把朱佩琪当梦中情人的队员,那人看见朱佩琪和卫然共乘一马,脸都绿了,顿时叫嚷起来:“卫然,你背上负着弓,不知箭术跟我们一队的袁豹比怎么样?” 卫然不欲生事:“袁兄是我们分堂第一神箭手,我如何比得上他?” 那人道:“好叫你得知,袁豹是上一届武陵郡弓马会的亚军,师从箭术大师‘飞箭宋’,你又是什么来头?” 卫然道:“我的箭术师父是夏妙才,不过我才学一个月,技艺有限。” “夏妙才?”这回不止是一队的人,所有人都笑了,“北地箭神的名号谁不知道?卫然你这个牛吹大了。” 一队队员更是道:“厉害厉害,箭神传人骑着马在偌大垓山走一遭,竟然连只野鸡都没打到,我看你不是夏妙才的徒弟,是夏蠢材的徒弟!” 卫然变色道:“你说我就罢了,不许你侮辱箭神前辈的名号!” “哟!哟!生气了!还是那句话,你若真是箭神传人,如何不敢跟我们一队比箭?” 卫然转身对袁豹道:“袁兄,不如我们切磋一下箭技,也好堵上那人的臭嘴。” 袁豹面露兴奋:“我正想领教一下箭神传承!顺便告诉你,那个嘴臭的人叫刘虎。” 刘虎怒道:“袁豹!你到底是哪边的?” 袁豹反唇相讥:“你有胆侮辱北地箭神,却没胆留下名字?” 刘虎辩解道:“我不是侮辱北地箭神,我只是质疑卫然在吹牛!” 不管怎么样,比试还是开始了。看热闹的众人动起刀剑,削木为靶,竟在山上竖起两块简易的靶子。 事情闹得纷纷扬扬,旁观者众多,连堂主都来看热闹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善射之人 袁豹看了一眼卫然箭壶里的箭,是黑色,定下规则道:“你我二人站在百步之外,连射十箭,谁得分多谁获胜。” 卫然大度道:“既然规则你定好了,彩头也由你定得了!” 袁豹目光闪烁:“一个月饷钱怎么样?” 但卫然并不满足,他哪能放过这个大赚一笔的机会:“我没玩过这么小的。”此言一出,朱佩琪呼吸为之一滞,什么叫阔少气派?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能诠释——我没玩过这么小的! 袁豹扬眉道:“有意思!赌三百两怎么样?” 卫然微笑着应约,心道:我才是发自内心的喜欢你这种雪中送炭的好同僚! 赌约迅速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陈维、匡蕾和梁导对这一次比试尤为关注,神情紧张的注视着场中。二队长期以来被一队欺负,能不能扬眉吐气一回,全押在卫然身上了! 比赛开始,袁豹执红箭,卫然执黑箭,各自对准自己的箭靶。 汪处一声令下,袁豹矮身、跨步、搭箭、屈指、张弓、射!一气呵成!不得不说,袁豹射箭是十分专业的,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而不失美感,从箭的去势来看,准头也是极好的。连袁豹自己都对这一箭感到满意。 然而他的满足感被终止了,一枝黑箭倏地疾飞而来,将红箭射断为两截。袁豹愕然,怒目望着卫然:“你什么意思?” 卫然笑吟吟的说:“我的意思就是想赢三百两银子。” 袁豹气呼呼的再来第二箭,“崩”的一声,弓如霹雳箭走流星,又是极漂亮的一箭!但可恶的黑箭又出现了,再次准确无误的将红箭射断。袁豹气得咬牙切齿,再次弯弓搭箭——第三箭又被射断了! 他气得哇哇直叫,可第四箭第五箭仍然如此。 袁豹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了,因为大家都发现了,卫然根本看都不看自己的箭靶,专门拦截红箭。这样做是有极大风险的,只要有一箭没拦住,卫然必输无疑。 所以卫然此举显露出他强大的自信,和与之相对应的强大实力! 才第五箭,袁豹的手指已经开始发抖,就是不受自己控制,于是半晌不敢出箭。 陈阔暗道糟糕,出声提醒道:“袁豹你要冷静,他的目的就是激怒你,别忘了现在他也是零分!” 汪处瞪了陈阔一眼:“陈队长,你这是干扰比赛结果!”陈阔乖乖的闭上嘴,反正他的话已经发挥作用了。 袁豹闻言恍然大悟,他深吸了一口气,对自己说了三次“冷静”,然后露出笑容对卫然说:“差点上了你的当,你也是零分,你激怒不了我。” 可是卫然轻轻松松一句话,再次让他怒发冲冠。 卫然毫不掩饰自己的蔑视:“你错了,我的目的不是激怒你,是羞辱你。说实话我根本不缺钱,完全不在乎那三百两。我就是要把你剃个光头,零分收场!最后我们都是零分,但大家会认为是你厉害还是我厉害?” 袁豹气得暴跳如雷,恨不得把卫然按在地上打,但是堂主在一旁当裁判,他不敢造次。 他红着眼再开弓,果然,又被卫然的黑箭截住了。第六箭、第七箭、第八箭、第九箭……毫无悬念。袁豹的手不停的颤抖,情绪从狂躁渐渐转变为绝望,他深知卫然在箭术上和气势上都胜他十倍,这次比赛输定了——出丑出定了。 出乎意料的是,最后一箭卫然先开弓了,“夺”的一声正中红心,十分到手。卫然弃弓为袁豹加油道:“你还有拿平手的机会。” 袁豹颇感讶异,卫然先前刺激他时语言刻薄尖锐,极尽羞辱之能事,没想到最后却仁慈的放弃了剃自己光头的机会。袁豹当然不会因此而心怀感激,卫然那一脸鼓励的认真模样看了就令人恼火。 他强行压下起伏的心潮,但内心有个声音不停的告诉他:反正赢不了了……反正赢不了了…… …… 最后一箭,袁豹连正常水平的一半都没发挥出来。 汪处高声宣布:“卫然得十分,袁豹得三分。卫然胜!” 袁豹颓然坐倒,以他平时的箭术,得三分是不可能的,但他的心神已经被卫然打击折磨得“遍体鳞伤”,最后一箭能射中靶子已属幸运。 陈维一脸狂喜大声欢呼,匡蕾欢呼雀跃,梁导也抚掌微笑,卫然不仅赢了,而且大获全胜,甚至是虐待对手,赢出了二队的威风! 连老黄都一脸骄傲,上一次二队赢一队是什么时候?他说不上来,因为这事从来没发生过。 卫然更关心实实在在的利益,他无情的拍了拍颓唐发怔的袁豹,伸手要钱。袁豹在怀里摸了半晌,摸出几两碎银子,胀红了脸赧然道:“谁身上会带那么多……” 他也不好意思去找陈阔借,因为迎接他的肯定不是五铢钱,而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 “不要紧,你不是有一柄用了好几年的长剑吗?那个可以抵三百两。”卫然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不露声色。 袁豹心中一喜,那柄长剑随他征战多年,虽然确实是三百两的材质,如今剑早已用旧了,二手卖二百两都没人要,卫然却说它抵三百两,叫他如何不喜? 袁豹二话不说把旧剑给了卫然,见卫然收下剑喜滋滋的模样,他忍不住说出了真相:“其实这柄剑已经用旧了,最多值二百两。” 果然,此言一出,卫然的神色就变了。但不是他想象中那样变,反而变得有点“刮目相看”甚至“敬重”的意味。 卫然面露敬意,竖起大拇指道:“你是个汉子!这样的磊落,我很多时候做不到!” 袁豹愕然,卫然这是怎么回事?先前的恶毒刻薄哪里去了? 卫然正色道:“这剑上有我们玄星阁弟子战斗的痕迹,是为了保护百姓而留下的印记,是勇气的证明。这剑抵三百两,我丝毫不觉得多!” 最爱旧武器的卫然说了一句大实话,如果街上有这么一把剑卖三百两银子,他真的会买下来,沾血越多或杀气怨念越重的武器,青萍剑越喜欢。 此语掷地有声,卫然站在大义一方,扛着玄星阁的宗旨,无人敢辩驳! 第一百二十八章队长出手 卫然这番话大义凛然,连堂主汪处也是颇有触动,放下了对狂妄新人的成见,带头鼓起掌来,陈维与匡蕾玩命拍手,连陈阔都心不甘情不愿的拍了两下,只是手掌放得很低。 卫然继续道:“袁大哥,实话告诉你,先前我嘲讽羞辱你的话语和举动都是心理战术,我擅长这样的战斗方式,不管对哪个对手我都爱用,其实对你并无成见,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没有期待你的想法发生改变,我只是敬你是条汉子,所以对你说句实话,仅此而已。” 袁豹沉默半晌,转头看着一脸不豫的陈阔,心里十分复杂。 汪处道:“虽然我不喜欢你的高调,但是不得不承认你确实是心理战高手,刚才的比试从头到尾,都是心理战的典范,值得大家学习。” 卫然微笑:“堂主过奖了。” 如此一来,二队的人全都欢欣鼓舞,在一队面前扬眉吐气。卫然此举,是二队有史以来第一次翻身! 有的二队成员曾经被刘虎压迫过,甚至开始对刘虎言语挑衅起来。 刘虎心中十分恼火,又不敢当着堂主的面动手,只好朝队长投去求助的眼色。 陈阔本不欲多事,但求助的人是他手下的头号打手,而且事关一队士气,正是拉拢人心的好时机,陈阔很快作出决定:出手挽回局势! 他拍了拍沾着草屑的手,走过去道:“卫然,箭术归箭术,综合实战才是王道,你来玄星阁一个半月了,我一直没机会好好教你,今天天气好,指点你几招,你看如何?先说好,是我私人指点你,结果与一队二队无关。” 卫然一怔,随后道:“陈队长有令,我哪敢不从?” 陈阔摆手:“这不是命令,你可以拒绝。” 此时一队的人大力起哄,群情激愤要打个翻身仗。卫然苦笑:你这是允许我拒绝的架势? 卫然崛起太快,又得朱佩琪青睐,引得不少人嫉妒,于是众人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闹腾。加之陈阔说的明明白白,私人切磋,不关一队二队的声誉,所以有些嫉妒卫然的二队成员,暗中支持陈阔。 最终大概有一半人支持卫然。卫然心中明白,这个结果得益于他刚才射箭的表现,若没有比箭之事,支持他的无非是梁导、陈维、匡蕾、张全这寥寥几人罢了。 切磋就这么在山顶上定了下来,自然是汪处继续担任裁判。 陈阔是汪处最得力的助手,立下不少功劳,所以从感情上,汪处是偏向陈阔的;但从整个武陵分堂的利益来说,汪处丝毫不介意再多一个得力助手。 以卫然对汪处的认知,堂主应该会作出公正的判决。 梁导见有些二队成员支持陈阔,心中不快,故意拍手大声道:“有好戏看了,炼精境巅峰的队长欺负刚进来的新人,好玩好玩!” 汪处道:“陈阔,卫然是炼精八层,你在同境界里算强的,等闲炼精九层不是你的对手,更何况卫然只是八层?你定个限制吧。” 陈阔老脸一红,当众道:“既然堂主有令,我也不欺负新人,只要卫然在我手下撑二十招……不,三……五十招,只要你撑五十招,就算他赢。” 卫然点头:“谢堂主和陈队长体谅。”其实前阵子靠着谢宇送的双剑,他已经达到炼精九层,但没必要纠正堂主的错误。 反正陈阔打败过的炼精九层不在少数,否则也当不上队长。 观众们议论纷纷,心地正直的袁豹问旁边的刘虎:“阔哥该不会下狠手吧?” 刘虎得意道:“阔哥是炼精境巅峰,至少打得卫然半个月起不了床,可惜只有五十招的空间!” 袁豹面现忧虑:“他才杀贼立功,堂主对他多有嘉奖,我们这样做会不会让人嘲笑?” 刘虎怒道:“你什么意思?是要反对阔哥吗!你刚才还被他打败了呢!以前不是这种吃里扒外的人!” 袁豹看着刘虎愤怒的脸,把“他又没故意惹你们”这句话咽回了肚子里。 二队这边的讨论更热烈,匡蕾问陈维:“你看卫然哥能撑多少招?” 陈维低声回应道:“五十招应该问题不大,希望陈队长能遵守规定,别耍赖就好。” 黄顺闻言冷笑道:“你以为阔哥是区区几个蛮子能比的吗?他可是久经战场的高手,真实战力比同境界炼精九层要高一截!卫然能支撑十五招算不错了,剩下的十五招就是虐杀!” 憨汉子大猛不知为何对卫然充满信心:“我看,五十招。” 匡蕾连忙问道:“为什么?” 大猛说:“因为他聪明。” 梁导嘴角上扬,嗤笑道:“卫然如果支撑不了一百招,今晚鸿福楼我买单!” 他和卫然并肩战斗过,知道卫然的本事。 待卫然先上场,陈阔摆出前辈的姿态,缓缓走入场中,沉声道:“按照约定,我教你五十招,你可要睁大眼睛看好了。战场之上敌人可不会留情,所以你要珍惜这次机会!” 正等着后辈卫然行礼道谢,哪想到卫然一反平时的八面玲珑的得体言语,无礼的耸了耸肩,一脸满不在乎的说:“陈队长,我的目标是五百招。” 陈阔对卫然有过一些了解,知道卫然的战斗风格。虽然知道这是卫然故意惹他失去冷静,陈阔还是被气笑了:“五百招?说五十招都是看得起你!我本来想说二十招的!” “那就二十招吧,反正你陈队长这么厉害。”卫然嬉皮笑脸的说。 “你!”陈阔为之气结,这小子实在太可恶,把他吊起来打都难泄心头之恨。 刘虎见状大声提醒:“队长不用动怒!这是他擅长的心理战!” 陈阔心道:还不是你给我惹事?恶狠狠的瞪了队员一眼:“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他深吸一口气,平定了心绪,朝汪处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在陈阔的预想中,卫然这么聪明的人,一定会在战斗开始的一瞬间抢攻,那样可以逼迫自己拆招或格挡,以消耗招数。 如果他能逼迫自己拆招或格挡五招以上,那就是巨大的成功了。所以当汪处宣布开始的时候,陈阔的第一反应不是攻击,而是防守! 万万没想到,卫然并没有进攻,甚至连动作都没变,松松垮垮的站在原地。卫然气定神闲的样子和陈阔如临大敌的防御姿态形成鲜明对比,引发台下众人的一阵哄笑。 陈阔的脸火烧似的发红:怎么回事?卫然竟然没抢攻?以他每招都充满算计的风格,他一定有更好的套路,比抢攻更好的套路…… 第一百二十九章蜀道难 身为正副堂主之下的第一人,陈阔依然理智,他的心境没有被哄笑所影响,他既没有慌张也没有轻敌,而是仔细观察着卫然的一举一动。 卫然就是斜斜的站着,全身松垮垮的,破绽百出。 陈阔心中笃定:这绝对不是心理战,而是真的有问题!如果卫然真的规规矩矩硬碰硬打,那才是最古怪的事。 然而卫然就是那么斜斜的站着,却给人无从进攻,一种难于上青天的感觉。 不不不,卫然绝不是那种不经思索只靠直觉战斗的人,他一定有什么深不可测的计划……陈阔的手心沁出了汗珠,从开始到现在,卫然一句话都没说,一招都没出,仅仅是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就已经构造出一种扑朔迷离的气氛。 汪处心里感叹:高手啊!卫然的实力虽然称不上高手,但他的战斗智慧是自己这个堂主都无法比拟的。 陈阔并不害怕,因为只要卫然一出手,他有十足的信心破招并反击。他之所以焦虑,是因为卫然一直不出手,两人无声的对峙着。 什么叫对峙?势均力敌的人才能对峙,他身为一队的队长跟新人势均力敌,这一定会遭人耻笑。 为了打破这个僵局,陈阔伸手在刀身上用力一抹,刀身被真气所激,霎时白光湛然! 这一招没什么作用,仅仅是展示实力而已,因为白光是真气的具象化,是肉眼能见的真气,这是晋级化气境的前兆,需要炼精九层的实力才能施展出来。 预备套路一出来,一队士气大振,毕竟是队长,硬实力摆在那里,不服不行。尤其是刘虎,得意得鼻孔都要朝天了。 二队众人大为紧张,梁导在台下道:“卫然,这白光是唬人的,不能增加威力,你别怕。”说罢往铁枪上一抹,也是白光闪闪,然后道:“我平时都不用,浪费气。” 卫然顿时来了兴趣,龇牙笑道:“唬人的?我最喜欢唬人的东西!”说罢伸出左手的食指中指,在狭长的剑身上一拂,霎时剑上白光湛然! 众皆愕然,哗然!原来卫然也是炼精九层! 陈维和匡蕾相视一笑,都喜道:“炼精九层,五十招稳了!” 大猛也咧着嘴笑道:“五十招!五十招!”支持卫然的人都大为振奋,气势如虹,只有梁导无动于衷,他早就料到了。 陈阔并没有乱了阵脚,炼精九层嘛,他见多了!陈阔突然笑了笑,道:“我是前辈,为了表示对新人的关爱,让你三招,你尽管出招吧。” 此言一出,让朱佩琪和袁豹佩服不已,连汪处都不禁暗暗赞叹:好一个以退为进!既不失风度,又能无形中化解卫然的局,陈阔不愧是陈阔! 刘虎傻乎乎的问朱佩琪:“为什么队长自减三招你们反而叫好?是因为佩服队长的高风亮节吗?” 朱佩琪瞪了刘虎一眼:“闭嘴!”众人的目光聚集在卫然身上,看卫然如何应对。 没想到卫然一脸诚恳的说:“我是后辈,为了表示对陈队长的尊敬,让你一百招,你尽管出招吧。” 顿时,梁导很不礼貌的哈哈大笑起来。陈阔鼻子都气歪了,这是什么狗屁说法?他沉下脸正想着怎样教训卫然没大没小,却见卫然闭上了眼。 这下满场哄然,傻子都看得出卫然的挑衅意味。 陈阔勃然大怒,绰起长刀,跳起迎头一刀斩下! 卫然竟是闭着眼身子一侧,轻松避过。 陈阔一落地,就是三刀连攻,卫然依旧闭着眼躲过。 这让陈阔感到深深的无力。为了驱赶掉这种无力感,陈阔大喝一声,双手持刀一个大回旋,逼得卫然睁开了眼。 “出现了!队长的大回旋!”刘虎兴奋得嗷嗷叫。 梁导叹了口气:“你兴奋个什么劲儿,陈阔第四招就被迫使出这样的绝招,可见他压力颇大呀!” “陈队长好手段!看来闭着眼是不行了,不过让你一百招依然作数,一百招之内,我只防御和闪避,绝不攻击。” 陈阔咬牙道:“你既然要自寻死路,我就成全你!” 霎时场上刀光剑影,陈阔的刀越舞越快,亮光晃得人眼花缭乱,不得不说陈阔有些本事,如此沉重的一杆朴刀,舞得竟如此轻松。 而卫然的闪避步法,并不是玄星阁的“斗转星移步”,而是《青莲剑典》中的一个绝招“蜀道难”。 《青莲剑典》的六个绝学中,“玄穹白帝剑”单挑威力极大,“白鹿青崖剑”擅长虚实机变,“静夜思”调息静心不惧迷幻,“将进酒”大幅提高攻击力,“侠客行”用于以一敌多,而“蜀道难”则有自动闪避的妙用。 施展蜀道难之后,对面攻过来,身体会自动反应,可以说是极强的能力。缺点是无法随心所欲的进攻,一般是用蜀道难这段时间来熟悉敌方的节奏与战斗风格。 《青莲剑典》研习至今,卫然已经掌握了“静夜思”和“蜀道难”,“将进酒”“侠客行”以及“白鹿青崖剑”因为修为太低,还暂时无法学会,倒是靠着“一剑山河破”的便利,强行学会了玄穹白帝剑。 “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 陈阔打得满头汗水,卫然如风波里的一叶扁舟,看似随时可能倾覆,然而总能在关键时刻稳住局面,这令他越发焦躁。 “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 “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就这样,一百招很快过去了,陈阔并不是没听到场外的嘘声,原本说五十招,如今一百招连卫然的汗毛都没摸到,这确实丢人。 但就算别人说他赖皮,他也要打败卫然才收手。因为“一百多招打败卫然”总比“一百多招跟卫然打个平手”要强。 他看得出来,卫然的闪避与平时不同,应该是使用了某种秘法,那种秘法总有结束的时候。 终于,卫然的蜀道难时间结束了。 陈阔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却听得卫然道:“我以依约让你一百招,现在轮到我进攻了!” 没错,蜀道难结束之后,卫然的防御闪避性能回到正常水平,但是,谁规定卫然不能进攻呢? 第一百三十章大战三百回合 场上金铁交击之声大作,陈阔和卫然“铛铛铛”硬拼了十来招,打了个势均力敌。 不能让卫然抢得先机!陈阔一咬牙,如斗牛般直撞过去,单手抓住长柄末端一转,又是一个大回旋!这招把卫然吓得不轻,陈阔趁机高高跃起一个跳劈! 刘虎暗暗点头:这才像正常的战斗,前边那一百招太邪门了! 没想到,卫然一改巧变的战斗风格,反而右手悍然一抬,单手硬接了陈阔一刀,左手骈指在陈阔腰眼上一戳,陈阔被戳得浑身发麻,半晌动不得。 这一手硬抗不是行险,而是在计算之内,吃了两朵金身蘑菇之后,卫然的身体素质已经可以扛一些炼精境扛不了的伤害。 其实这一招拼下来,卫然是吃了亏的。但是卫然反而长笑着挑衅道:“陈队长不过如此——再来再来!” 这一刀其实颇为厉害,卫然被震得气血沸腾,此时的他如果挥剑,肯定是软绵绵的招式,但他反而露出成竹在胸的样子,气得陈阔直欲吐血。 陈阔虽然伤势比卫然轻,但手脚发麻,一动就露馅了。 卫然一边调息,一边挑衅道:“你不敢来,那轮到我攻击了!” 众皆愕然,眼见陈阔一脸憋闷,竟是不敢上前?这是怎么回事? 陈阔怒火中烧,恨不得把卫然的嘴撕成碎片,明明是两个人同时调息,两个人都动不了,怎么到卫然嘴里就变成了自己畏缩不前了? 偏偏陈阔没有《静夜思》这样强大的调息技能,不能像卫然一样一边说话一边调息,那样会大大降低调息速度。 所以他只能闭着嘴巴,任卫然说什么就是什么。 卫然调息完毕,口中道:“陈队长,接招了!”跨步一跃,一剑斩向陈阔中三路。 陈阔不愧队长实力,也调息完毕,举刀迎战。 经过百余招的来往,卫然已经熟悉了陈阔的打法,他只要抢入中宫,贴身抑制住陈阔,陈阔就没法施展,他的招式全部都是大开大阖,贴身短打根本发挥不出威力。 于是卫然施展浑身解数,进行一波暴风骤雨一般的攻击,陈阔被打懵了,虽然他能牢牢防守住,而且只要他愿意一直守,卫然很难伤到他。可是他根本腾不开手去反击,这对于他这个队长来说是很丢人的! 观众们也都看懵了,老黄和陈维等人嘴巴张大得能塞下一个鸡蛋,刘虎和袁豹甚至怀疑自己的眼睛:什么情况?卫然压着陈阔打?陈阔没有还手之力? 那可是我们一队的队长啊!除了堂主与副堂主,谁能比得上陈阔? 卫然压着陈阔打,是不是意味着这个新人要成为武陵分堂第三把交椅了? 场上密集的交击之声不绝于耳,陈阔节节败退,卫然则气势如虹,看得汪处眼中异彩连连。 终于,面色赤红的陈阔不堪如此屈辱,抓住卫然一个空档,硬挨了卫然一记,用两败俱伤的打法反击了一刀,这一次却是卫然的伤势轻得多,但陈阔得以从绵密的攻击网中逃脱,也是十分划得来的。 陈阔的衣袖在卫然的猛攻中破损不堪,他一跺脚,发出一声大吼,如疯虎般向卫然攻来,气势惊人! 卫然微微一笑,全无一丝惧色。他抖擞精神,全力迎接陈阔狂风暴雨的攻击,越打越畅快。 陈阔激昂之中根本不管不顾,大开大阖的斩击压得卫然无法反击,令卫然重新落入下风。 然而就在陈阔逼近之时,卫然的雷电法王手套上蓝光大盛! 陈阔骇得浑身汗毛倒竖,身形拐了个弯,强行拉开距离。 卫然却没有发动雷电法王手套,而是趁陈阔强行拐弯时身体不平衡,仗剑突袭陈阔中三路。 陈阔惊出一身冷汗,顾不得前辈形象,就地一滚,躲过了卫然的闪电突袭。 卫然趁机又压着打出一轮攻击,舒畅得很,陈阔只能左支右绌,险险保住不露败象。 两个炼精九层的战斗进入白热化,围观众人直呼过瘾! 然而汪处叫停了这场大战。 “为什么?我马上就能打败他了!”陈阔大叫不服。 汪处淡淡道:“你好意思问为什么?约定五十招,已经过了近四百招了——你还真打算让他打满五百招?” 陈阔的脸瞬间变成了猪肝色,其实他也知道,再打下去他很可能会输,汪处其实是在挽救他的面子。 如果真的输给新人,那他这个一队队长就没法在玄星阁混了。 见陈阔难堪,卫然连忙站出来为其解围:“我一直没说话,因为气血沸腾说不出话来。别看我表面上轻轻松松,那都是骗人的,心理战而已,能撑到四百招,那都是侥幸。” “阔哥,实话告诉你吧,之前那一百招自动闪避,是一门名叫蜀道难的绝学,出自玉京剑派的镇派秘典《青莲剑典》,你打不到我不冤,毕竟那是青莲剑典!” 卫然谦恭的表现和擂台上的咄咄逼人判若两人,陈阔不便发作,恨恨的一跺脚,将手中朴刀往地上一掼:“你有收藏武器的爱好,这刀给你了。”说罢脸色铁青的走了。 而围观众人如同炸了锅一般,全部议论纷纷,值得讨论的事情太多了,比如新人和陈阔战成平手,比如青莲剑典,比如卫然到底是只得了蜀道难还是得了整部《青莲剑典》…… 卫然的小伙伴比如陈维匡蕾张全等人已经不再惊叹了,他们已经对这个屡次创造奇迹的卫公子彻底服气了。 梁导不禁感叹:“心机!全是心机!眨一眨眼的功夫就能布一个局——千万不要和这种人作对,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匡蕾和陈维在梁导的解释下,也明白了卫然的意图:示敌以弱是常用的战术,但有时候是需要示敌以强的,卫然刻意表现出强劲的一面令人忌惮,比如让一百招,比如他单手强接陈阔的朴刀,就是示敌以强。 梁导道:“陈阔从不轻敌,但他过分重视对手,导致还未开战,就存了三分顾忌。你们想想,一个新人让队长一百招,这是严重打击人信心的事情,在卫然的圈套下,他缺乏自信,根本没法发挥出全力。” 而实在人卫然喜滋滋的捡起战利品——陈阔的朴刀,这可是大补之物!比袁豹的剑强很多,几乎赶得上谢宇送的双剑了。 如此一来,卫然离化气境又近了一步! 化气境是卫然非常期待的事情,自身变强不用多说,还有星魂投影诀的强化,而且《青莲剑典》能多发挥出很多花样——青莲剑典从来就不是为炼精境准备的,玉京剑派史上从没有哪个弟子炼精境就练青莲剑典,卫然是第一个。 最重要的是,到达化气境之后,青萍剑小世界里的“陷仙试炼阵”就能用了,那才是卫然最期待的事! 第一百三十一章黄猪遇虎 众人议论纷纷时,汪处发言了:“很多人知道示敌以弱,但是怎样示敌以强,你们该向卫然学学。有时候示敌以强,能减少许多许多不必要的伤亡,战场上人命如草芥啊!”众人连忙点头称是。 汪处又道:“刘虎说卫然总是取巧,手段卑鄙,不要听那个蠢货的,战场上保命才是正道,兵不厌诈,好好活着才能保护更多的人。” 愉快的郊游就这样结束了,至少卫然认为很愉快。经此一役,卫然在武陵分堂的声望大涨,仅次于正副堂主与两位队长。没有超越两位队长,是因为卫然初来乍到,资历不足以服人。不过那也只是迟早的问题。 回到武陵分堂,卫然又开始琢磨仓库里拾得的那幅图,“三八纵横”那四句话在他脑海中回荡着,始终得不到答案。 事情的转机出人意料,是因为来了一位意外的客人——江华来了! 江华毕竟是大阵术师的弟子,大部分时间待在荆州的治所南阳,与州里的俊杰们来往认识,比卫然这个郡县土鳖高了一个档次。 得益于卫然所教的数学知识,江华如今已在魏弘的弟子们名列前十,地位大大上升,打听到卫然在武陵郡之后,他特地抽空来看望卫然,待一天就走。 旧友来访,卫然心中欢喜,两人交流了一些数学知识,又聊了些修行趣闻,其乐融融。 卫然把“三八纵横图”递给江华看,说明了事情的原委,对于江华,他还是很信任的。 江华看罢,摇头道:“你这么鬼精的人都想不出的事情,我怎么想得出?” 卫然苦笑,半晌才道:“这样吧,你帮我个忙,把图上的山水画临摹下来,因为我不好拿着图子去问人,总觉得不谨慎。” 第一次见到江华时,卫然就觉得此人一袭白衣如只瘦鹤一般,是个艺术家气质。 其实江华出身于书画世家,从小耳濡目染,雅善丹青,虽然江华的主业是学阵法,但毕竟家学渊源,画技跟卫然这样的外行人比是强上百倍。 以江华的画功,也临摹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完工。 次日江华走后,卫然拿着临摹图装作不经意的问人,和陈阔打成平手之后,卫然在武陵分堂的地位已经比较高了,即使是看他不顺眼的,也不敢明面上对他不敬。 才问了五个人,竟然就真的打听出一些眉目,而且告诉他真相的,就是本地人陈维: “这山……不就是画的垓山吗!” 垓山!卫然心中仿佛有一道闪电划过,怔怔的站了半晌,而后豁然开朗了!没错,就是这样!八九不离十了! 卫然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上了梁导。 “怎么回事神神秘秘的?” “这事我没和你细说过,上次我们俩潜入衙门官仓,我在苟磊的账本里找到一张图子,经过这些天的破解,我终于发现,图里有秘密!” 梁导兴奋得两眼放光:“你的意思是,那是一张藏宝图?” “还不确定,不过有可能。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寻找?找到了六四分成,当然找不到你也别怨我。” “去去去,怎么不去。”梁导顿了顿,“这件事你完全可以不告诉我,我虽然爱财,也不是那不知进退的人,这样吧,我拿三成就好。” “就这么定了,你把门关上,我们研究一下图子。” 卫然拿出原图和江华临摹的山水画,梁导拿着“三八纵横”看了半晌,压根摸不着头脑:“什么意思?” 卫然从怀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尺子,先把图子纵横分为十等分,找到纵三横八的坐标,点出一个小点,是在一处山坳。然后重新把图子分为九等分,找到纵三横八的坐标,点出一个小点,是一处小庙。 梁导明白了一部分:“原来三八纵横是这个意思!如果按九等分,那就是庙,如果按十等分,那就是山坳——可世上的山坳和庙那么多,哪能一一寻完?” 卫然成竹在胸的指着图子道:“这山是垓山!” 梁导皱眉观察:“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像,可后边明明写了定军之南,可是定军山太远了,难道我们得去一趟汉中?” 卫然道:“不必去定军山,秘密就在垓山上!不仅是因为图上画了垓山,还有其他证据——第二句黄猪遇虎,黄为土,猪即亥,土亥不就是垓字吗?” 梁导一拍大腿:“对对对!想必遇虎二字你也解出来了?” 卫然道:“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三八纵横点上有虎穴,秘密藏在虎穴里。第二种是寅时,在寅时去才有收获。” 梁导道:“那我们就寅时去看看有没有虎穴。” 卫然笑道:“这样比较稳妥。” “后边两句呢?定军之南,伤折一股。该不会要把腿打折才能获得宝藏吧?” “后两句我暂时还没有线索,也许要到了那里才知道什么意思。” “行,今晚就行动,先去山坳还是小庙?” “我觉得小庙的可能性大一点。” 四更一过,卫然起床叫醒梁导,塞给他一套夜行衣。梁导没醒过神来:“我们这是寻宝,又不是做贼。” 卫然道:“别忘了,这图本来是苟磊的。” 两人悄无声息的出了武陵分堂,穿过街巷,翻过城墙,在野外飞奔。一边走着,梁导忽然想起一件事:“卫然,前天陈阔跟你打个平手,为何要输一把刀给你?” 卫然微微一笑:“因为他知道我还有一些手段没使出来,若我全力出手,就不是平手收场了,他知道我是照顾他的面子,所以投桃报李,阔哥这个人,比你想的要聪明。” “原来如此。” 好远一番跋涉,终于来到垓山。梁导喘着气道:“这三十里跑得,抵平时六十里了。” 卫然笑道:“谁叫你那么兴奋,跑那么快——休息一刻时间。” 二人养好精神,按照计划去寻小庙,由于深夜里找不到山民向导,折腾了许久才摸索到小庙处,远远看去,月光下的小庙有如静静趴着的凶兽,张开大口待人进入。 卫然道:“时间快到了,去庙里吧。” 梁导奇道:“不找虎穴吗?” 卫然道:“白天我仔细打听了,这山上压根没老虎。” 两人吹燃火折子,点了火把走进庙中,原来是一座夫子庙,破破烂烂的孔夫子像矗立在庙中,灰尘蛛网遍布其上,显然是荒废已久。其他四个配享更加破烂,简直摇摇欲坠。 第一百三十二章眼镜 卫然对孔夫子行了礼,并对梁导道:“孔夫子是个值得尊敬的人,鞠个躬无妨的。” 宋朝理学家朱熹的《朱子语类》中记载了蜀道馆墙壁上看到的一句话“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虽然不知道是哪位古人所写,但这句话用来赞颂孔子,可见其厉害。 梁导依言行礼,礼罢问道:“现在该怎么办?定军之南,伤折一股?”卫然沉默了一阵,开始打扫卫生。梁导急了:“我们是来寻宝的,你想朝圣改天再朝好不好?” 卫然道:“有些真相可能隐藏在积尘之下——帮帮忙,把四大配享身上的灰都扫一扫吧。” 梁导愁眉苦脸的打扫完毕,问道:“这四个人站在孔子身边,到底是什么来历?” 卫然道:“你面前那个是孟子,不用介绍了吧?” “孟子我知道,你身边那个呢?” “这是颜回,孔子最喜欢的弟子,一位安贫乐道的贤者。还有两位分别是曾参和子思,曾参就是那个吾日三省吾身的曾子,子思是孔子的孙子……等等!” 梁导怔住:“怎么?子思到底是不是孔子的孙子?” 卫然走到塑像面前,面色古怪:“他竟然不是子思。” 梁导望向那塑像,说起来这塑像是几尊里边保存得最完好的,峨冠儒服,身高和孔子一样伟岸,但身材魁梧,比孔子要壮实不少。塑像姿态豪放,加之络腮胡和圆眼,整个散发出孔武有力和无惧无畏的气质。 梁导见卫然不说话,催问道:“我一个北地军方家族长大的粗人,不认识儒家的贤者——这是谁?” 卫然深吸了一口气:“他是子路,孔子弟子众最为武勇的一个,最后死于军事政变。他本不该出现在四大配享中……” 梁导明白了:“是为了符合定军之南的暗示吧?” 卫然盯着子路像,伸手道:“没错——把罗盘给我。” 梁导掏弄着卫然准备的包袱:“竟然麻袋绳子罗盘一应俱全……” 卫然接过罗盘,照着火光一看,南方指向庙外。卫然闷头往外走,走了七八十步的样子,突然停住了。 梁导在庙里问道:“有什么发现?” “原来定军之南是这个意思,我脚下有变化,好像踩到一块不大相同的石板。” 梁导大喜:“赶紧挖开看看。” 卫然阻止了梁导:“别着急,贸然去挖的话,只怕要伤折一股。” “最后一句是这么解的?” 卫然不答话,沉吟半晌,对梁导道:“将火把灭了,我试一试。”梁导摸不着头脑,依言灭了火把。 火把一灭,窗外的月光成了唯一的光源,一切都豁然开朗了。从卫然的位置角度来看,寅时的月光正好从右边照在子路的身上,整个右侧都被照亮了。 卫然面现振奋,一边取弓一边道:“我原来猜到折股之事应在子路像上,却不知是哪一条腿,现在明白了,是右边那条!”当即踩紧脚下异常石板,就着月光一箭“咻”的射在子路右边大腿上,果然,机关声响自卫然脚下传出,石板下藏着一个棕色匣子。 如果强行挖掘的话,匣中之物只怕要损毁。 梁导啧啧称奇:“既要踩石板,又要射箭……等等,假如寻宝之人不擅箭术怎么办?” “一人踩着,另一人斩塑像。” 卫然迫不及待的打开匣子,映入眼帘的是一样奇怪的事物。 那事物的主体是两块椭圆的透明琉璃镜,以金属作为支架,两侧各延展出条状的支撑物。梁导从来没见过这种稀奇玩意儿,不禁问道:“这是什么?” “啊!”卫然的表情很精彩,有点古怪,又有点哭笑不得,“我知道,这个东西……叫眼镜……” “眼镜?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卫然心道:你当然不可能听过,因为眼镜原本就不属于这个时代! 他完全可以肯定,除了自己之外,这个世界还有一个穿越者! 另一个穿越者如今是否还活着?卫然不知道,那人把眼镜埋起来,是想隐瞒自己的穿越者身份吗?因为穿越者向来是走到哪儿闹到哪儿,卫然自己也不例外。 卫然从未听说有什么穿越者的传闻,是因为另一个穿越者刻意隐瞒,还是因为时代太久远了?抑或是穿越者没来得及成长就死了? 如果他是想隐瞒,那他为何又制图留字,让后人把眼镜挖出来呢?那岂不是与隐瞒的初衷正好相反? 整件事情更加扑朔迷离了。 梁导不知卫然的思虑,催促道:“既然叫眼镜,你放在眼睛上试试?” “那叫戴上去,戴眼镜。”卫然把眼镜戴上。 梁导看着戴眼镜的卫然,又问道:“你怎么知道这新鲜玩意儿叫眼镜?” 卫然胡诌道:“戴在眼上的琉璃镜,简称眼镜不是很正常么?我小时候想当个捕快,教我算术的老先生和我说了两大神捕,一个是西洋的,姓福,另一个是瀛洲的,姓江。不过他们那边不叫捕快,叫侦探,姓江的侦探就戴着一副眼镜。” “等等,瀛洲我知道,扶桑嘛。可这西洋又是哪里?” “昆仑山以西,还有其他的国家。” 梁导敬佩道:“你那算术老师懂得真多。” 卫然点了点头:“给你戴戴。” 梁导也戴上眼镜,终于回到正题:“话说,这眼镜究竟有何用处?” “能让看不清的人看得清楚一些。” 梁导先是陷入沉默,然后爆发了:“什么!我们折腾这么多花样,结果得了个全无用处的东西?” 卫然连忙制止了梁导砸眼镜的冲动:“我早说过,可能一无所获。” 梁导苦着脸:“如果真是一无所获,什么都没找到,倒还有个念想,现在找是找到了——还不如没找到呢!” 卫然接过眼镜,笑道:“也许还有其他神奇用处呢?我慢慢研究。” 梁导也知道这是安慰人的话,一言不发垂头丧气的回去了。 次日梁导去寻卫然,卫然依然没发现眼镜的特异之处。直到入了夜,卫然面带喜色的来了,梁导腾的站起来:“发现了?” 卫然点头:“我发现了!戴着眼镜看书会很快!” 梁导一脸失望的缓缓坐下:“我看你是在为难我梁某人。” “真的。” “不是心理作用?” “不是,速度至少快了一倍,简单的书甚至可以达到两倍。” “然后呢?” “没了。” “就这样?” “你还想怎么样?节省了一半乃至大半时间。” 梁导挥挥手,意兴阑珊:“好了,不用三七分成了,这件看书之宝就全部归你了,我对四书五经没什么兴趣。” “不仅是四书五经,兵书史书医书音律杂书都算的。” “去去去,看着就伤心。”梁导闷闷不乐。 第一百三十三章 战事 卫然倒觉得看书功能不错,他原本看书就快,有了眼镜加成,那速度简直刷刷的,而且他思维敏捷,不担心理解跟不上阅读速度。 又琢磨了半天,卫然发现眼镜腿上有两行极其细小的字,也许那字里才是眼镜的真正妙用,可惜的是,那字实在太细小了,卫然把眼珠子都瞪出来了,依然看不清写了什么。 罢了,等以后修为高了,能看清字了,再琢磨眼镜的真正妙用吧。 眼镜毕竟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卫然出门时不戴,只有宅着看书时才戴着。 次日上午,玄星阁铜钟大响,是召集所有人开会的信号。 所有人到齐,只见汪处神情疲惫,脸色不善,众人心中惴惴,以陈维最甚,卫然和梁导也有点忐忑——难道是替张全打赵威的事情被发现了? 不过卫然性情冷静,梁导压根不怕堂主,所以表现得与常人差不多。反观张全一脸坦然,卫然不知张全已经作出牺牲自己一人担责的准备,心中暗道惭愧:我自诩镇静,却连张全都比不上。 见众人坐定,汪处沉声道:“诸位,一个月前老包殉职,大家都知道了。我和老包近二十年的交情,内心悲痛无需多说,然而这还不是最悲痛的,昨天晚上得到消息——我们在与五溪蛮的战争中获得阶段性胜利,可惜,是惨胜。” 众人都吃了一惊,陈阔出言问道:“伤亡如何?” 汪处面现悲痛:“我们武陵分堂伤亡过半,四十名支援者,前后共计阵亡……二十四人,幸存者以庞海为首,明天动身回来。” 所有人都惊呆了,老黄如遭雷击,张着嘴失了魂魄,陈维默然把头深深低下,大猛愤怒得嗷嗷大叫,用力的捶打着自己的胸口,朱佩琪不禁掩面痛哭,连陈阔和袁豹这两个铁打的汉子,都难掩满脸的悲愤之色。 陈阔当时就红了眼圈,脱口问道:“怎么是庞海为首?副堂主呢?” 汪处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缓缓道:“还活着,因抗蛮奋勇,所以上边令他担任桂阳分堂的堂主。” 这个好消息并没给人多大的振奋,梁导突然问道:“堂主,风四哥呢?” 汪处沉默了一会儿,道:“他原本有腿伤,只因太想给包二哥报仇,拖着伤躯强行进击,最后英勇牺牲……” 梁导紧捏着拳头,一直咬牙忍受那巨大的悲痛,最后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来怒喝一声,一枪把自己的椅子砸了个支离破碎。 卫然拍了拍梁导的后背,以示安慰。他听梁导说过,在他来之前,整个武陵分堂只有风四哥一个人愿意和梁导说话。 风四哥对于梁导来说,不仅仅是一个前辈这么简单。 汪处没有责怪梁导的失态,只是默然不作声,半晌才涩声道:“包二哥和风四哥,名义上是我的家将,实则是我的朋友,我们二十年的交情,不想断送在蛮子之手!我此刻只想辞去堂主之位,做一个奔赴前线的勇士!” 众人齐声劝堂主以大局为重。 梁导死死捏着长枪,红着眼大声道:“堂主!属下请战!”卫然第一次看到梁导露出如此认真的神色。 顿时,众人纷纷霍然起身,大声应和梁导,“属下请战”之声响成一片。卫然觉得再不表示一下,就要脱离群众队伍了,于是他也拱手请战。 汪处瞪了卫然一眼:“胡闹,那有刚来一个半月就请战去前线的?” 卫然向四周作了个罗圈揖,道:“堂主,各位同仁的悲痛心情,我虽不能亲身体会,却也能理解一二。冷静下来想一想,也许还有其他原因。” “不说副堂主这样的高手,我们武陵分堂其余众人都是身手不凡,但我有理由怀疑抗蛮修炼者们的指挥能力——虽然他们的正义勇敢高尚人格是毋庸置疑的,但在这乱世,并不是品德高尚就足够的。” 这句话触到了汪处的心底深处,汪处犹豫着说:“大家众志成城是好事,但此事需要向郡里申请支援调令,容我考虑考虑。” 卫然正欲做进一步劝说,突然室外一阵嘈杂传来,隐约听到门伯老邱的哀嚎。众人齐齐转头,只见三个人怒气冲冲的闯进来。 汪处大怒,正欲责问守门的老邱,却见老邱满脸是血,跌跌撞撞的跟在三人身后,焦急的嚷着什么,可是他的牙齿被打掉,说话漏风,加上情急,众人一个字也没听清。 卫然心里咯噔一下,隐隐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但现在轮不到他说话。 汪处冷冷道:“来者何人?” 为首一个穿红色劲装的青年道:“想必你就是汪堂主了吧,玄星阁桂阳分堂弟子——赵武见过汪堂主,这位是我的同僚颜成,那位是我的兄长赵威。” 心情恶劣的汪处依然没半点热情,也不看茶看座,淡淡道:“原来是桂阳分堂的青年才俊。” 赵威没想到弟弟摆出桂阳分堂的身份之后,汪处依然态度冷淡,心中不忿,面现怒色道:“汪堂主,我们不是来和你闲聊的。一个月前,我无端被你们的人偷袭!实在太歹毒了,我的腿都被打断了!养伤这么久,今天好歹能走路了,特意来讨个公道!” 汪处露出意外的神色。 赵威目光阴狠,不断扫视武陵分堂众人。 赵威发难之后,卫然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张全,却见其依然波澜不惊,这就有点奇怪了,张全若有这等涵养性情,怎么混到如今这地步?卫然心中有个猜测,对梁导附耳嘀咕了几句,梁导便缓缓移动到张全身边。 颜成身穿儒袍,近五十岁,是桂阳分堂一行的队长。他看了半辈子的人,眼光老到,连他们堂主都自叹不如。他一直一言不发,认真打量着所有人,来之前他就打探了众弟子的姓名和特征,此时能猜出个大概。 虎视眈眈的是一队的陈阔,面现戚容的娇媚女子是朱佩琪,年纪不大一脸疑惑的女孩是匡蕾,坐立不安的是陈维和金忠,个头最大的是大猛,干瘦老头是黄顺。 第一百三十四章寻仇 最值得颜成留意的是两个年轻人。 一个头发蓬乱,明明年轻却留着留着唏嘘的胡渣,气度如虎,手握铁枪冷冷的盯着赵威赵武,人亦如铁枪一般矗立着,姿势充满了警觉性,仿佛站上一整天也不会觉得累。 颜成推算了一下,无论他从哪个角度攻击这个铁枪客,都只能无功而返,如此严密的防御姿态,第一证明这铁枪使实力高强,第二证明其警惕性高。 据打探来的消息,这铁枪客叫梁导。 另一个年轻人,是个身穿锦衣戴着玉佩的公子哥,相貌倒是算得上俊朗,只是松垮垮的坐在椅子上,一副惫懒模样,看样子全无一丝防备。他的眼神有点古怪,像是一种……玩味?对,玩味,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可是当颜成发现此人眼中"有趣的东西"竟是己方三人时,怎么也笑不出来。 颜成自信眼光精准,这个坐在椅子上的年轻人,一定精于算计,能坐着的时候尽量不站着。 和梁导不同的是,梁导仿佛有用不完的体力,而椅子上的年轻人则不会浪费一丝一毫的体力。仔细看他的姿势,果然,看似处处是破绽,实则处处是陷阱。颜成在心里推算了一遍,结果是:无论从哪个角度攻击,吃亏的一定是自己。 这个年轻人不简单啊!如果没猜错的话,他叫卫然。 颜成很不喜欢卫然的笑容,那是一种洞察先机成竹在胸之后再心怀戏弄的笑容,他感觉自己的智计被蔑视了,而卫然在扫视赵威时眉宇间偶尔露出的阴鸷更是令他不寒而栗——此人绝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颜成有点后悔了,光是卫然梁导两个就让他吃不消。他打算立即撤退,可赵武这蠢货一直在大声嚷嚷,让他进退两难。 汪处马上镇定下来,问道:“赵威,你口口声声说是本堂弟子偷袭你,可有证据?” 赵威昂然道:“若无确凿证据,怎敢登门?”说罢自屋外唤了个人出来,那人正是城西同发客栈的厨师。 厨师信誓旦旦的作证,说亲眼所见,乃是张全、卫然、梁导和陈维四人偷袭赵威,出手甚重。 卫然不怀好意的盯着厨师,目光森森,然后让陈维拿笔来,写了几个字交给大猛:“大猛,你拿着我的字去码头找黑鸦帮的帮主符莱,就说从今天起,同发客栈的这个厨子,在整个武陵郡将找不到活干,谁敢接纳他,就是跟我卫然作对,就是跟谢宇谢员外作对。” 说罢,卫然又面带微笑的问那厨子:“厨师兄,还没请教你大名?” 厨子浑身发冷,哪敢再说半个字? 卫然又对匡蕾道:“小蕾,你去城中象棋社替我传个口信给谢员外,也是同样的话。这位厨师兄如果不想饿死,应该这辈子都只能背井离乡了。” “等等,你俩换换!大猛去象棋社,小蕾你去黑鸦帮,记得亮我名号。”卫然忽然想起谢宇的爱好,虽然谢宇口口声声说再也不纳妾了,但是感觉很不保险,还是别把匡蕾送到谢宇门前为稳。 二人飞一般的去了,厨子则面如死灰——卫然此言一出,相当于厨子在黑白两道都没法混了,厨子的家乡武陵郡十个县,再无他的容身之所。 赵威怒道:“你们这是胁迫!欺负没有修为的普通人!” 卫然抚掌微笑道:“你的眼神当真不错,马上就看出来了,没错,我就是胁迫,就是欺负没有修为的普通人。” 梁导哈哈大笑:“我若是没有修为,定不敢如此作死。”他从卫然那儿又学了新词“作死”,乃是“自作孽不可活”的简称,用得十分愉快。 赵武捏着拳头道:“不仅厨师可以目证,家兄赵威也清楚的听出了贵堂张全的声音。若要物证,家兄这身伤就是极好的物证。家兄修为已至炼精七层,身手就算在我桂阳分堂也是排得上号的!能把他打成这样的人并不多,除了你们,我实在想不出其他可能。” 汪处心中暗惊,这赵武言辞凿凿,恐怕不是假话,只得一边敷衍一边思索道:“共有三人出手?若真有此事,调查之后我定会给你给贵社一个交代。” 张全素来老实,以为堂主说的“交代”是真要把他交出去,于是大义凛然的上前一步,欲独担罪责把卫然等人撇清,张全神色慷慨,正欲说话,突然身旁分梁导一拳捣在他腰眼上,直疼得张全站都站不直,口中的慷慨陈词变成了哼哼唧唧。 梁导心道:真让卫然猜到了,这傻逼还真要主动招。 赵威嚷道:“你们这是欲盖弥彰!汪堂主,你的手下都要承认了,你何必推脱什么调查?” 汪处不便接话,由梁导来耍赖,梁导对张全晃了晃拳头道:“承认?承认什么东西?你们谁听到有什么承认吗?” 众人齐齐摇头。 赵威怒骂武陵分堂蛇鼠一窝,颜成开口了:“恕老夫直言,张全不是赵威的对手,绝对是有帮手的。这位铁枪兄急于堵口,证明他也是帮手之一,而姓卫的公子哥出言胁迫证人,一定是心里有鬼——厨子说的一点也没错!” 颜成说的有理,赵威再次逼迫汪处交人,汪处陷入了犹豫,卫然梁导能耍赖,他不能耍赖。张全慷慨上前,虽没说出半个字,但已经变相证明此事的真实,于理他确实该交人。 之所以犹豫,是因为武陵分堂阵亡了近二十人,正是同仇敌忾的时候,不宜把自己人推出去。 总之,如果是其他时候,汪处很可能会秉公处置,然而赵威来的时候不对,导致汪处选择了偏私。 “桂阳分堂的诸位同仁,此事我定会彻查,你们放心吧。” 赵威意识到事情不妙:“汪堂主,你不要转移话题!我说的是交出四个人犯!张全虽没说话,却已承认了,莫非你还想抵赖?我们玄星阁还有公平存在吗?” 汪处好整以暇的答道:“我可以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张全肯定会遭到处分,这是我们武陵分堂的公平。但卫然梁导陈维三人之事尚未查明,如何能凭一个厨子的片面之词就能下结论?自然要调查清楚后才能处理,这样做正是为了彰显玄星阁的公平。” 卫然插话道:“空口说说就算证据的话,信不信我马上找两百个人来证明我无罪?” 梁导没好气的说:“我也能找个厨子来证明你赵威强奸母猪。” “你!”赵威为之气结。 第一百三十五章谣言 事情陷入僵局,颜成以退为进:“既然如此,先把张全交出来吧,其他人查明了再交也不迟。” “那不行。”汪处拒绝得很果断。 赵威愕然:“刚才你不是口口声声说张全确实应该处分吗?” 汪处点头:“没错,但不是交给你们处分,我的手下,我自己处分。” 赵威气得破口大骂:“汪堂主,你们到底要不要脸?” 卫然道:“某人抛弃发妻然后勾引有夫之妇,不知是谁不要脸?” 梁导重复道:“某人抛弃发妻然后勾引有夫之妇,不知是谁不要脸?” 就在张全也想跟着重复一次的时候,赵威终于意识到汪处一直在敷衍戏耍他,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丝交人的念头,恼羞成怒之下,拔剑出鞘刺向张全! 卫然和梁导见机极快,在赵威拔剑的那一刻,他们就准备出手了!卫然早就手痒了,他如今已是炼精九层,除了梁导陈阔这种停在炼精巅峰很久的,可以说是吊打其他所有炼精境,区区赵威可以无情的虐待之。 梁导也是一脸狞笑,想法和卫然一般无二:就等你先拔剑呢! 然而两人被汪处用眼神制止了。卫然马上会意:堂主这是要把他们三人的罪责给摘出去,所以他们三个不能跟赵威动手。不过自然有人代劳。 陈阔举刀猱身而上,口中斥道:“咄!好贼子,竟敢向堂主拔剑!”赵威吃了一惊,他明明是攻击张全,怎么就变成向汪处拔剑了?不对呀,汪处跟张全明明隔了半臂的距离,怎么突然挨到一起了? 颜成已经肠子都悔青了,他之前袖手旁观,是因为他讨厌赵威那张喷口水的臭嘴,让赵威出出丑他是很乐意的,但如果赵威死了或者身负重伤,那是他绝不愿意看到的。 他发誓再也不和赵威这种白痴组队行动,但眼下没得办法,只得救他一救。 不知何时,卫然已不声不响的走到朱佩琪身边,朱佩琪会意,背着手暗地里接过卫然递来的小事物——一个小酒杯,然后将小酒杯暗扣在手里。 袁豹奋起全身本事,低吼一声扑向颜成。颜成战斗经验丰富,怎会被袁豹得手?轻轻一避,让袁豹扑了个空。 就在此时,一个白色的小物件疾飞过来,正中颜成膝弯,颜成一个趔趄,被袁豹趁机双手一拢箍了个死死的。 朱佩琪笑道:“谁这么不小心,把酒杯都扔了。” 袁豹发力箍住颜成,不许其动弹。 却看陈阔已经出手了,前阵子和卫然打成平手,让陈阔大为丢人,他把怨气全都撒在可怜的赵威身上,怒目喝道:“接你爷爷三刀!” 此时赵威无处躲闪,因为屋内并不空旷,而且三面都是武陵分堂的人,往哪儿躲都一样,只得硬接。 第一刀,铛的大响,赵威感觉虎口已经被震得裂开了,他不知道有没有真的裂开,只知道自己整个手腕都麻了。 第二刀,他双手持剑迎击,又是铛的大响,他被震得气血沸腾,两只手臂都麻得仿佛不属于自己,武器都拿不稳了。 第三刀,剑被震得脱手飞出,赵威哇的吐出一口鲜血,颓然坐倒在地,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卫然高声赞道:“阔哥威武!”众人也跟着齐声喊道:“阔哥威武!” 陈阔龇牙狞笑:再一刀,赵威就死了。 汪处连忙喝止,本是赵威先出手,理在己方,万一闹出人命,理就到敌方去了。 陈阔回头道:“堂主放心,我说三刀就三刀。”他回到队列时看了卫然一眼,神色稍霁。 卫然心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陈阔虽然各种缺点,本性倒不坏,而且毕竟是我武陵分堂的人。 赵武根本没来得及出手,此时只得认怂:“汪堂主,这次是我们鲁莽了,请汪堂主看在两家和气的份上,放过家兄!” 汪处皮笑肉不笑的接道:“赵武兄弟说的哪里话,明明是赵威向我动手,我的手下护主心切,正当防卫也是迫不得已呀!” 被袁豹箍住的颜成一脸无奈,这次丢人丢到家,只得喊应赵威要求他发誓不再追究此事。赵威哪能答应?当即咆哮起来,还辱骂颜成,以颜成的城府都忍不住变了脸色。 在汪处的示意下,袁豹放开颜成,颜成冲到赵威面前,甩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吼道:“丢人的玩意儿,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卫然眼皮子一跳,心忖道:颜成敢打赵威的耳光,说明他不是普通弟子,好歹是个队长级别,队长级别被袁豹箍住动弹不得?只怕是半真半假,想让赵威丢回脸。 这说明颜成要么不是和赵威一队,要么就是赵威是他手下,却一直不服管教。 赵威被耳光打醒了,这才醒悟因为自己鲁莽出手,连累了颜成和赵武陷在此处,心中怨毒悔恨交加。心知若不作出承诺,只怕无法脱身,武陵分堂一口咬定他攻击汪处,他百口莫辩。 赵威不得不低头,满脸不甘的发誓不再追究此事。汪处这才哈哈一笑:“送客!”口称送,武陵分堂众人只是用嘲弄的眼神目送罢了。 满怀怨愤的赵威走出郡南社大门,郁郁的坐到马车上,越想越不痛快,对颜成道:“颜夫子,你得帮我。” 颜成根本不想理他。 赵威道:“颜夫子,今天是我搞砸了。” 颜成还是不说话。 赵威咬牙道:“颜夫子,我给你赔不是,求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我保证以后事事尊重你的意见。看在我们桂阳分堂的荣誉的份上,给我支个招吧?” 颜成这才冷着脸道:“哼,支招?来之前我给你支了招,你可听进去了?我们是来讲道理的,若是做打架的打算,三个人怎么够?” 赵威被斥得唯唯诺诺,答应回去送一幅画给颜成赔罪,颜成心情稍霁,道:“到了眼下这个地步,想要翻身,不妨把那张全的事抖出去。” 赵威不懂:“抖出去有什么好处?” 颜成捻着胡须道:“抖出去最大的好处是,你是消息的第一手,你可以对消息进行加工。” “请颜夫子教我。” 颜成冷笑道:“首先,要让整个临沅县的人都知道,张全被戴了绿帽子!” 第一百三十六章震惊!妻子竟背着丈夫…… 让整个临沅县的人都知道,张全被戴了绿帽子。 赵威拍手道:“痛快!让那张全没脸做人——我这个角度怎么说呢?” “好说,就说张全之妻生性浪荡,主动勾引你,然后张全打不过你,只好找人暗算,你仪表和本事都强于张全,别人肯定会信的。” “颜夫子高见!其他三人如何加进去?尤其是那长着剑眉眼睛滴溜溜转的小子,还有用铁枪的,都太可恶了,要弄他们一个身败名裂!” 没想到颜成竟摇头:“你太贪心了,临沅县是他们的地盘,在别人的地盘散布流言,重要的是半真半假,比如张全之妻,本就与你关系密切,你把自己摆在受害者的位置,大家都会信,因为事情本来就有影子。” 赵威思索片刻,道:“我明白了,构陷的人越少,成功率就更高。不过,难道就这样放过他们?” 颜成道:“急什么?等逼走了张全,少了当事人这张嘴,你再散布其他三人的流言,加以武力手段,还怕出不了这口恶气?” 赵威拍手道:“高!实在是高!颜夫子,我悔不该没早听你的,这等计谋,想必副堂主之位迟早是你的!” 颜成捻须微笑,不作应答。 赵威想了想:“颜夫子,我请个说书人,在临沅县的瓦舍给张全编上一段,你看如何?” “不错,有长进。” “说书得有个题目,颜夫子指点指点?” “你平时最喜欢听什么,就取什么。” 赵威眼里闪着兴奋的光:“题目就叫——震惊!老实人满足不了妻子,妻子背后竟做出这种事!” 而武陵分堂这边却是狂风暴雨,汪处拍着桌子咆哮:“你们四个!厉害啊!真厉害!” 张全卫然梁导陈维四个人低着头,一个字都不敢说,因为黑锅背得最大的就是堂主。 汪处继续拍桌咆哮:“你们痛快了,我呢?我特么什么都不知道!还要给你们擦屁股,谁他娘的愿意去州里低三下四给你们几个说好话?谁喜欢装孙子,谁特么来当堂主啊!” 张全四人本来理亏,此时噤若寒蝉。 汪处倒是不骂张全,他指着卫然的鼻子斥道:“卫然,卫棋王,打平一队队长了,好大威风啊!最跳的就是你!你哪天不出风头?亏我还夸你是个谨慎的人,简直瞎了我的眼!” 卫然陪着笑道:“堂主教训的是。” 汪处又骂了两句,骂累了喘口气,却听得卫然道:“堂主,你怎么光骂我,不骂他们三个?” 汪处一瞪眼:“老子想骂谁就骂谁!” 门外的匡蕾感到奇怪,问袁豹道:“那赵威离开之前不是已经发誓了吗?堂主还去郡里求什么情?” 袁豹摇头道:“你太单纯了,发誓并没什么用,别说赵威不会信守誓言,就算赵威真的信守誓言,那也只是他赵威一个人不追究此事,颜成、赵武其他人,甚至以桂阳分堂的名义,都是可以追究的。而追究起来,又不必以张全之事为名目,随便找个理由就是。” 匡蕾傻眼了,这群人太无赖了。 张全不忍卫然一人受骂,站出来道:“堂主,这件事都怪我……” “你闭嘴!”汪处怒指张全,“太让我失望了,你之前居然想承认?犯什么浑?四十岁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连匡蕾都比你机灵!” 门外的匡蕾是懵的:“堂主是在夸我吗?” 袁豹忍着笑点头:“嗯,夸你这个新人比老资格的张全还机灵。” 张全懊恼的一拍脑袋,他这辈子好不容易逞一回英雄,决意牺牲自己保护队友。之前匡蕾和朱佩琪都夸他气质和以前截然不同了,感觉获得新生一般,让他得意了好久。没想到帅不过三息,他的决心很快就成了不动脑子的傻缺代名词。 汪处气撒完了,便开始安排:“先每人罚一年饷钱,张全你考虑一下,桂阳分堂肯定不会放过你,你要不要去外地避个两三年?” 张全摇头:“暂时不用。” “想出去了跟我说一声,我在扬州和幽州都有熟人。” 张全心头一暖,行了个大礼。 说到这里,汪处忽然提高声音道:“外面几个,还听到什么时候?干活去!” 匡蕾等人散去,卫然想起先前请战之事,心忖道:难道堂主要同意我们去舞阳前线? 汪处让张全离开,留下卫然三人,道:“张全是担责担定了,你们三个去前线,一则抗蛮立功,二则避避风头。为期一个月,如果情况需要,可以去第二回。” 卫然和陈维开心的笑了,梁导郑重行礼,拜谢堂主成全,看来他和风四哥关系匪浅,无比期盼这一刻。 卫然问道:“堂主,三个人太少了,能不能再加点人?否则成不了气候,到那里只有被人指挥的命,战场上碌碌无为,岂不可耻。” 汪处有点头疼:“最多六个,不能再多了,否则内部空虚,怎么应对桂阳分堂和其他事件?明天回来不少伤员,也需要大量人手照顾。” 窘迫归窘迫,事情还得做,汪处的安排是:一队必须去一个,让袁豹为首,卫然为副,梁导陈维跟着,最后安排大猛和匡蕾,共计六人。 “匡蕾?”卫然有些意外,匡蕾是个小迷糊,并不适合上战场。 “匡蕾出身医药世家,五溪蛮爆发甚烈,必定十分缺少药物,而且同样是金创药,冀州匡家的金创药就是比普通金创药好很多。有匡蕾在,我们玄星阁的人能在修行者抗蛮联盟中迅速站稳脚跟,匡蕾也实现了她的自我价值。但是……”说到此处,汪处面露忧色。 卫然知道汪处的担忧,前番驰援前线,武陵分堂的牺牲太大,汪处已经不愿看到社里的任何一个人死去,匡蕾不是个机灵的人,在危机四伏的战场上,她没有任何优势。 但是匡蕾去前线这件事,不仅对大家有好处,对匡蕾自己也有好处,匡家的药对于在前线浴血奋战的修炼者们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这得是多大的人情?匡蕾以后很可能用得上这些人情。 汪处就是处在这样的进退为难之中。 第一百三十七章刺激战场 见汪处不放心让匡蕾去前线,卫然道:“堂主,我发现我从来没享受过新人的待遇。” 汪处反问道:“你觉得你的嚣张表现,像个新人吗?哪个新人才来不到两个月就要和一队的队长单挑?” 卫然讪讪道:“堂主,我的意思是,我之前经历过一些历练,所以你不把我当新人看。而小蕾也需要一些真正的历练,才能成长起来,才能独立。她选择了玄星阁这条路,而不是采药绣花,那么我们应该让她走得更稳更远。” 汪处终于还是同意匡蕾去了:“知道你能说,我反正就一条硬底线,不能让她出事,别说生命危险,但凡是残了,破相了,我都拿你们四个问罪。” 陈维拍着胸脯大声道:“堂主放心,我们会保护好她的。”梁导也应允了。 汪处又问道:“这样的人员安排你们有异议吗?我待会儿就叫袁豹和大猛来。” 卫然毫不犹豫的拱手道:“卫然一定不辱使命,平安归来!” 汪处露出奇怪而复杂的表情,权衡了很久,他才改口缓缓道:“袁豹……为副,你为主。” 卫然展颜一笑,毫不犹豫的拱手道:“属下一定完成使命,保证所有人都平安归来,扬我武陵分堂之威!”不是他有多重视小队长的位子,只是他坚信自己的统率力指挥水平高过袁豹及其他所有人。 这个决定其实非同小可,汪处长长舒了口气:“你们去吧,回头我再和袁豹、大猛以及匡蕾说说。” 三人走出门,陈维喃喃道:“没想到堂主这么护短,以前没看出来。” 卫然心情不错,道:“竟然只扣钱!这已经是极轻的处罚了,决定帮张全时,我已经做好功勋全部扣光的准备了,心底最好的结果是功勋扣一半——哪想到一点没扣!换别的堂主,哪有这种好事?” 梁导道:“我们俩都是喝了点酒,劲儿上头了就是干,没像你想这么多。” 陈维沉默了一会儿,道:“卫然,我想学箭。” 卫然道:“学贱你和梁导说啊,别看他天天宅着,真正耍起贱来,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 “不是,我想学射箭。我发现我没什么特长,此番去前线,连个保命的绝活都没有,心里慌啊。” 梁导笑道:“主要还是想在匡蕾面前长脸吧?” 卫然一边往前走一边点头:“不错,虽然有点晚,但有想法就是不错的,好好学。” 陈维傻眼了,卫然根本没有教他的意思。 梁导一巴掌拍在陈维脑袋上:“这是求人的态度?你算老几别人凭什么教你?” 陈维一咬牙,就要跪下拜师。卫然赶紧把他扶起来:“别跪别跪,跪成了,我这一身箭术至少得教你八成,没跪成我想教多少教多少。” 对于卫然,陈维已经是心服口服,恭恭敬敬称了“老大”,卫然便指点他去买弓,反正仓促之间陈维也练不成,暂时无法用于实战。 汪处一边写信,一边回想着刚才的情景——梁导和陈维两个人,居然对卫然为首之事毫无异议,一个新人,只用堪堪两个月就折服了搭档,这不是仅仅用人格魅力就能解释的,一定是卫然所表现出了足够的个人实力和组织统率能力,才足以让人心服口服。 信写罢,汪处令人快马去襄阳城拿支援调令,回头召集袁豹、大猛与匡蕾仔细叮嘱了,袁豹虽有点抵触,却是个顾全大局的,所以没有反对。 把人员安排好,汪处舒了一口气,这一天实在太累了。 然而卫然又来了,汪处面露警惕道:“你是不是还想加人?告诉你,没戏!” 卫然拿出一个瓶子道:“堂主,我有一颗化气锻骨丹,想着跟你换件护身的宝贝,给这次前线之行加点保障。” 这颗化气锻骨丹,还是卫然很久以前搏杀张之栋的四叔后获得的,一直带在身上没用。 汪处皱眉道:“换倒是可以换,但是你也炼精九层了吧?难道自己不需要吗?冲击化气境时,这颗丹可是有大用处的。” 卫然笑道:“我觉得我冲击化气境一定会比较顺利,不需要丹药辅助。” 这句话虽然听起来像吹牛,但事实上,卫然的真气来源于青萍剑分解武器,所得真气精纯无比,只要对“气”的理解到了,境界也到了,自然而然的就升到化气境了。 卫然是真的不需要化气锻骨丹的。 “你这样说话,别人会很想打你的。”汪处白了卫然一眼。 卫然笑道:“堂主您早是凝神境,所以我才这么说的,阔哥停滞在炼精境巅峰已久,应该需要这颗丹。” 汪处点头:“我就怕你和陈阔生出矛盾来,到时候劝解又特别麻烦。” “堂主放心,大局我理会得。” 汪处拿出一件青蓝相间的袍子,递给卫然:“你的化气锻骨丹正好换这一件寒霜袍,这袍子上刻了两个减低伤害的阵法,其中一个坏了。这么说吧,你若修好了,可以说是大赚,你若修不好,也不算亏。” 卫然接过寒霜袍,道谢之后回房研究衣服上的阵法,幸运的是,江华曾和他讲过这个小阵法,有希望修好! 但是缺少一些关键材料,卫然不知道去哪里才能买得到,干脆找谢宇要了一些,荆州最大的财主就在临沅县,当然要尽情的蹭吃蹭喝蹭材料。 材料拿到之后,卫然又想起曾在金大鑫处得了一面阵旗,利用那面阵旗,卫然只花了一个时辰,就把衣服上的第二个阵法修好了! 卫然脱下公子锦衣,穿上寒霜袍,青衫磊落,一身侠客气质,很满意! 临行之前,他回了一趟长沙郡,看望了山中静养的母亲,明说了去抗蛮,母亲深明大义,虽然担心,却十分支持卫然上前线的举动。 卫然还给福伯带去了不少银两,作为府上用度。如今卫然在玄星阁稳定下来,修为也是今非昔比,卫家在永峰县无人敢欺负。 交代完毕之后,卫然带着五位同僚奔赴前线! 第一百三十八章再会江华 清早,武陵分堂六人纵马驿道,驿道地势较高,道旁视野空旷,一眼望去正是无边无际的夏日景色。 蓝天高而纯净,云朵白得令人舒心,六人逸兴遄飞,狂奔之下,感觉南风都在马蹄下青草上,禁不住高声呼喊,昨日的抑郁一扫而光。 卫然朗声笑道:“诸位,心胸需放宽,若是以昨天郁郁的状态面对前线的凶险,只怕自身难保。” 袁豹道:“我们上次去了四十个人,其中不乏化气境,结果死伤一半,可见情势之严峻。大家必须打起精神来,否则死路一条。” 匡蕾闻言吓得脸煞白——化气境都打不过,我们几个炼精境岂不是来送死的? 陈维连忙道:“要不是前辈们的牺牲拼得五溪蛮伤亡惨重,堂主也不放心让我们来。我们几个肯定能活下来的。” “肯定能?”梁导看了袁豹一眼,淡淡道:“如果我们六人齐心协力,活下来倒是没问题。” 卫然皱眉道:“梁导,你少说两句。豹哥是明事理的人。” 袁豹也不跟梁导置气,正色道:“我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卫然心下稍宽,同伴之中陈维、匡蕾和大猛是最好指挥的,梁导虽然有主见,但是他机灵,知道什么选择是对的。只有袁豹一个不安定因素。 六人进入舞阳县界内,便放慢了速度,边说边走。忽听得远处吹吹打打,白幡招展,是在办丧事。 走近一看,办丧事处竟是个驿站。众人心中大奇:驿站是官府的地方,怎能办私家丧事?就算是驿丞的父母去世,也没有在驿站办丧事的道理。 卫然朝陈维使了个眼色,陈维下马大步上前,亮出身份问了个究竟。 原来这是一场修行者的丧事,一位零陵郡的修行者,抗击五溪蛮身受重伤,还中了奇毒,在驿站疗了两天毒,还是没顶住,一命呜呼了。驿丞敬佩他为民捐躯,给郡里提交了申请,也没等到回复,便擅自给修行者办了丧事。 卫然五人心生敬意,给这位烈士上香叩拜。之后,驿丞把烈士的遗物交给卫然五人,委托他们带到抗蛮联盟。烈士的遗物里有一柄好剑,让卫然十分心动,但出于对烈士的敬重,卫然根本没有据为己有的心思。 正在看烈士遗书的匡蕾发出一声惊呼,卫然连忙凑过去细细观看,心中的惊愕之情再也无法遮掩:这个修炼者竟是个化气境的高手! 匡蕾拿着帛书的手不住颤抖,喃喃道:“化气境……都能杀死……我们……怎么办……” 这下无论卫然怎么安慰都没用,除了梁导外,其他人的士气已经降到了谷底。六人沉默不语走了许久,梁导有心调节气氛,说了几句笑话调侃,都没有任何效果。 袁豹寻思着怎样重振士气,忽听得不远处有人长声吟道: “野棠花落,又匆匆过了,清明时节。刬地东风欺客梦,一枕云屏寒怯。” 袁豹定睛一看,那人年纪尚轻,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衣衫,身形偏瘦,整个人散发出清高的文人气质,仿佛一只瘦鹤。 卫然眼睛一亮,应和道:“曲岸持觞,垂杨系马,此地曾经别。楼空人去,旧游飞燕能说。” (出自辛弃疾《念奴娇》上阙,转载已注明出处) 来人正是江华,清明纵火事件结束后,江华路过临沅县,来拜访卫然,给卫然画垓山图之前,曾在案上看到这半阙词,虽然很快被卫然收走,江华竟一字不差的记下了。 江华策马近前来,对陈维与匡蕾笑了笑。给卫然画垓山图那一天,他是见过陈维的,匡蕾也曾见过,却忘记名字了。 卫然大喜,先向江华介绍了众人,然后大声道:“各位,我们的化气境来了!” 江华本想说“一个化气境在战争中顶什么事”,但是很快明白卫然是用他振奋士气,便道:“我离凝神境还有一段距离,但是不远了。” 众人都大喜,精神为之一振。 原来江华是奉师命来前线抗蛮,他现在颇有地位,魏弘也交一些重要的事情给他办,虽然不如之前自由,但身份高了。 卫然正愁力量不够,他提出把江华拉入队伍。 正好江华求之不得,因为他一人去抗蛮联盟的话,免不了一番迎来送往各种客套,实在麻烦,加入卫然的队伍的话,省心省事,麻烦事都让卫然做了,问题也都丢给卫然想,岂不美哉。 袁豹身为副队长,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化气境的助力,就这样,江华加入了卫然一行。 众人来到修行者抗蛮联盟。抗蛮的修行者来自四面八方,各个门派都有派人参加,也有一些散人。按理来说,武陵郡是玄星阁的地盘,应该是玄星阁当盟主,无奈的是,玉京剑派也参加了,所以盟主之位只得让给玉京剑派。 谁让他们在五大仙派之中排第一,而玄星阁只是第五呢? 修行者们并不住在城内的稳当房子内,而是在城外搭了许多帐篷,以围栏围住。 卫然几人甚至都没进门,守门的修行者看都不看调令,只道:“玄星阁的弟子们,知你们一片好心,但最近死伤不少,盟主定了新规矩,你们想要加入,必须有个考验,若是通不过,趁早回去,免得白白丢了性命,反而不美。” “什么考验,你说就是。”卫然有心提高士气。 “考验就是给你们武器,不带任何粮食和水,深入敌人的地盘,每人带五颗蛮子头颅回来,限时三天,完不成就请打道回府。” 卫然接过地图给众人观看。 守门人冷眼观察,明明基本上是炼精境,但得知考验内容后,七人中只有匡蕾有些惴惴,不由得让他高看了几分。 但并不是说有信心就能成功的,这几个玄星阁弟子,还不知道蛮子有多厉害! 这次的蛮子非同以往,叛乱预谋已久,武陵一共十个县,蛮祸一爆发,瞬间就沦陷六个,虽然经过努力夺回两个,但拥有四个县的蛮子依然十分难缠。 江华不耐道:“走吧走吧,早点弄完回来吃晚饭。” 守门人冷笑:“好大的口气。反正期限三天,你们自己把握。” 第一百三十九章 战乱 七人把马留在帐篷处,步行渐渐靠近战火蔓延的地带,只见一路萧索衰败,哀鸿遍野,众人的心情有些低落。走着走着,忽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卫然下马问他,他哽咽着说:“我的弟弟……死了!” 众人默然无言。 此时,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白衣女子走过来道:“他叫小浩,今年七岁,他的弟弟已经死了半个月了,每当想起这件事,他就会嚎啕大哭一次,小孩子不知道怎样面对沉重的死亡,只好大哭。” 卫然心中一震,不仅为小浩死去的弟弟,也为小浩自己。 他心道:我七岁的时候,关心的不过是下一次考试和新的玩具,而小浩七岁,已经直面生死了。这不应该是七岁应该承受的。 卫然和那白衣女子聊了一会儿,那女子姓穆,出身自武陵一个小门派,修为较低,在战争中被掳为奴隶,期间遭到十二名蛮人轮流侵犯,直至昏厥。 一共被侵犯了多少次,她已经不记得了,也许是一百次,也许是两百次,如今她的余生全部用来四处奔走,联合力量反抗蛮人的暴行,以及保护战争中受害的其他女子。 武陵分堂众人对她肃然起敬,当问及为何不加入修行者的抗蛮联盟时,穆姓女子失望的摇了摇头。 又走了一段路,见田野中一个面黄肌瘦的白发老农放着锄头怔怔发呆,卫然只道他是因为田野被蛮人焚毁,一问才知道他两个儿子全部被蛮人杀害了,家中无人劳作。 最不能忍受的是,他年仅九岁的孙女被蛮人强暴了。 众人皆是怒火滔天,卫然捏紧了拳头,眼神里杀气腾腾,梁导怒骂禽兽,大猛愤怒得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嗷嗷吼叫,青筋暴露。 卫然嘴里吐出一个冰冷的字:“杀!” 这一刻,他们抗蛮的决心无比坚定! 却说抗蛮联盟的守门人来自龙神宫,他体质与龙神宫的功法不符,没学到什么真本事,做些守门的事情倒也还凑合。 夕阳西下,眼看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守门人与同伴交班,正欲去吃饭,忽见一行七人走来。 其中一人嚷道:“吃饭吃饭,联盟发的干粮太难吃了。” 同伴正欲放行,却被守门人拦住了,呵斥道:“放肆!竟敢视本联盟规矩如无物!” 这一行人正是武陵分堂众人,卫然闻言有点懵:“我们违反什么规矩了?” 守门人冷笑:“回来吃饭,就是违反规矩!试炼期间,只能在敌境靠自己的本事获得食物,这些可是事先说好了的。” 守门人同伴也道:“你们为了口舌之欲自行折返,视为放弃试炼,以失败论处。” 卫然摊手道:“可是我们已经完成了试炼,回来吃饭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你说什么!”守门人惊呼道。 同伴也一脸不可置信:“这才过去半天!” 此时梁导和陈维两人各提了一个大麻袋上前,丢在地上道:“共三十五个蛮子头颅,可以点点数。” “这么快,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卫然答道:“我对侦察与反侦察略有心得,利用这些知识,加上一点点运气,钓到了敌方的一支斥候队,哦蛮子管斥候叫哨探。但我们没有杀完,故意放跑两个,用那两人钓到了第二支哨探队,所以半天就完成了试炼。” 守门人指着匡蕾道:“她也亲自动手了?” 匡蕾上前道:“别小看我,我出身医药世家,死人是见过不少的,唯一的问题不过是心里这道坎,然而见了前线百姓的凄惨,我也知道战争容不得半分扭扭捏捏。这次试炼我手刃蛮子三人,确实没杀够五个,但我觉得,我可以在其他方面有所贡献。” 守门人听说来了个医药世家的,顿时喜出望外,连忙把匡蕾介绍给盟主郭正煌的心腹老邬。 老邬对匡蕾礼遇有加,反倒是把卫然这个队长晾在一边,这让卫然有些哭笑不得。 也好,让匡蕾多露脸,对整个团队没坏处。 “盟主有事不在,你们跟我报到是一样的。”老邬道。 卫然出示了调令,然后呈交了驿站烈士的遗物。 “你们是上三郡的支援?” “不,我们就是武陵分堂的,属于下四郡。” “原来是下四郡……”老邬大失所望,接过调令又问道:“有几个化气境?” “一个。” 老邬更失望了,看都没看调令,就把它放在一堆调令里边,什么都不想说了。 这倒是省了卫然一番口舌,调令上只写了六人,没写江华,也不可能写江华,卫然本来准备了不少言辞来解释江华的加入,现在都用不着了。见老邬并不指派任务,卫然便主动询问。 老邬勉强打起精神:“你们是想留在中枢,还是下去各县帮忙?” 卫然毫不犹豫的说:“留在中枢。”他来这里是为了提供指挥建议,当个“参军”帮助统率,而不是来打杂的。决策圈在中枢,卫然当然不愿意离开中枢。 老邬闻言失望到极致,望向卫然七人的眼神已经十分不善,甚至有点鄙夷。 卫然观察老邬的脸色,不敢再问多话。良久,老邬才没好气的说:“你们还傻站着干什么,先休息,有任务再叫你们,明早卯时记得开会。” 跟随一个安排生活的女弟子来到房间安顿好,卫然感觉很不对劲。 他来之前做了充足的心理准备,比如遭到轻视,遭到怀疑,让他们站一个月岗,搞一个月卫生他都想象过,唯独没想过眼下这个局面,这是什么情况?就晾着?不是说前线很缺人手吗? 匡蕾很快来到卫然几人的房间,嘟囔道:“他们这是什么意思?好歹让我们照顾伤员,也算出了份力。”她本有心献药帮忙,但是联盟的态度让她不痛快。 众人议论纷纷,连向来最有主意的卫然都茫然了。 (注:本章中穆姓女子的原型是2018年诺贝尔奖和平奖获得者,伊拉克女子穆拉德,曾被大批IS武装分子侵犯,本章几个事例皆是真实事件,不过并非发生在中国。) 第一百四十章动一动你们的脑子 次日,卫然一行人按时去开会,来到大厅前,还没来得及报上名字,忽然听到有人用力一拍桌子,随即一声怒吼响彻整个会客厅:“动一动你们的奶子!” 敢在盟主的会客厅如此大声吼叫的人,定是盟主郭正煌无疑。 众人面面相觑,匡蕾不安的看了一眼自己胸前的起伏,向老邬投去求助的目光。 老邬好心解释道:“盟主一激动愤怒就容易口误,他刚才说的是——动一动你们的脑子!” “动一动你们的奶子……”众人苦苦忍住笑,梁导的脸都要抽筋了,估计心里已经哈哈狂笑不止。 卫然用力揉了揉脸,终于揉出一个适合的表情,报门而入:“玄星阁弟子七人,见过郭盟主!在下卫然。” 众人随着卫然报了姓名行了礼,卫然本还想说两句恭维的话,可是郭正煌正忙得团团转,起身对众人招了招手:“你们坐。” 见他们在开会,卫然竖起耳朵仔细聆听,但郭正煌已经把重点说完了,只是教训那些不服从管理的手下而已,痛心疾首的念叨着:“你们就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 卫然心里咯噔一下:阳奉阴违的这么多,看来盟主威望不高…… 郭正煌教训了手下一通之后,完全没有了开会的兴致。 匆匆散会后,郭正煌和卫然等人打了个招呼,然后让一个叫邵兵的玉京剑派弟子拿地图给他。邵兵是个紫红脸膛的长臂汉子,虽然外貌粗犷,但从衣着和举止可以看出不是平民出身,他谈吐文雅,却有点傲。 忽然,邵兵旁边另一个玉京弟子问道:“你叫卫然?是叛出我们玉京剑派那个卫然吗?” 卫然一听就不高兴了:“怎么叫叛出呢?那是合理合法更换门派,你们贺长老盖章同意的,好家伙,贺长老同意你不同意?你比贺长老还大?” 那玉京剑派弟子道:“叛徒就是叛徒,狡辩也没用。”邵兵虽然没说话,但是眼神不善,显然和同伴是同一看法。 卫然清楚得很,他跟玉京剑派没仇,他只跟萧剑阁有仇,顶多加上个古长老。盟主郭正煌就是玉京剑派的,并没有对他怎么样,这两个玉京弟子,只怕是萧剑阁的亲信。 “是萧剑阁指使你们污蔑我,还是你们自己找事?敢不敢报上名来?”卫然眼中闪过精芒。 那人道:“怕什么?不关大师兄的事,我叫赖宽,他叫邵兵,就是见不得你这样的叛徒进我们联盟!” 卫然冷笑:“我已经进了,你又能如何?” 赖宽拔剑道:“既然是修行中人,自然是用剑说话了。” 卫然斜眼瞥了一下郭正煌,见其没有劝架的打算,便知道郭正煌也想看看自己的实力,便拔剑出鞘:“你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赖宽道:“你既然叛出玉京剑派,便不可使用玉京的剑法。” 卫然哂笑道:“你说我是叛出就真是叛出?你说不准用我就真不用?你算老几?我不但要用,而且只用玉京的剑法教训你,让你知道谁丢了玉京剑派的脸!” 说罢“呛啷”拔剑,剑如流星,就是一招迅疾的“谁家玉笛暗飞声”,令人防不胜防! 赖宽吃了一惊,急忙向后一仰,险险躲过这一招突袭,衣衫被划开,十分狼狈。 卫然仗剑直抢中宫,连攻五剑,有强有弱,强的直取要害,弱的封锁退路,正是《青莲剑典》中的“随风直到夜郎西”。 赖宽没想到卫然剑招如此精妙,自知不敌,连忙缩身急退。卫然飞身一斩,只听得“铛”的大响,赖宽被震得气血沸腾,差点站都站不稳。 这一记拼招,卫然测试出对手的实力,有把握十招之内取胜。 这个赖宽,学了点微末伎俩也来逞雄,真是不知死。 赖宽嚷道:“有种别用青莲剑典!” 卫然冷哼道:“我用最基础的《玉京剑法》,你也不是我的对手。”说罢剑势一改,竟真的换成玉京剑法。 旁边的邵兵眼皮子一跳,从青莲剑典切换成玉京剑法,竟不见一丝滞涩,卫然的剑技非同一般! 赖宽趁机反攻,却在“五楼十二城”的严密招架下无功而返。 卫然摇头:“玉京剑法不是你这么用的,我教你吧,你的天上白玉京起得太高,真以为在天上?”他探了几剑,点头道:“对,就是这样。” 赖宽完全落于下风,也用“五楼十二城”去招架。却听得卫然道:“你这是什么烂防守?无论是楼还是城,不能太松散了,你第二城和第三城之间的空隙有问题!” 卫然反正已经玩弄赖宽于股掌之上,特意停手让赖宽歇了口气,再继续教育。 “叮叮叮”卫然又进攻一轮,蹙眉道:“你想用仙人抚我顶打防守反击这个思路是没错,但是谁告诉你从足厥阴肝经转到手少阳三焦经要顿一下?教你剑法的人该不会是个酒鬼吧?” 这下傻子都看出来了,卫然根本没用全力,而且是像师父教训徒弟一样,教导赖宽的剑法。 高下立判,两人根本不是同一个档次。 赖宽满头大汗,衣服已经被割得支离破碎,偏偏没伤到一点肌肤,他总算知道卫然的厉害了。 然而卫然还没玩够,又攻了几轮,直到赖宽裤子都快系不稳了,才勉强露出满意的表情:“你这厮,讲还是讲得听,我教你的要诀你可记住了?” 赖宽拉着裤子不让其掉下,脸色涨成猪肝色:“记住了,记住了!” 卫然又转头望向邵兵:“你需不需要我教你剑法?”邵兵连忙摆手。 这两人连萧剑阁的手下都算不上,不过主动做些讨好萧剑阁的事,此时知道卫然的厉害,哪敢再作声? “郭盟主,贵派年轻一代的剑法令人担忧啊!就这样子去抗蛮,不是平白坏了贵派的名声?”卫然道。 郭正煌笑了:“你果然跟父亲说的一样。” 卫然看着郭正煌的脸,隐隐觉得有点面熟——怎么有点像郭长老? “啊!你是……” 郭正煌点头。 卫然放下心来,原来郭正煌是郭长老的儿子。因为喜爱算术,郭长老跟卫然关系还算可以,两人也有过一些数学上的交往。 这样一来,郭正煌很可能跟萧剑阁不是一路人。因为郭长老跟萧剑阁的师父贺佐鹏的关系算不上好。 郭正煌并没有处罚赖宽和邵兵,也许是顾忌萧剑阁的面子,他转移话题,示意卫然来看地图。 第一百四十一章会攻城会据守的文化蛮 卫然望向地图:“不知道哪些是蛮子的地盘?” 郭正煌用手指在地图上圈了几个县,道:“蛮子作乱不是什么新鲜事,以前连一个县都拿不下,而这次的蛮子,行事与以往大不相同,一进一退都有计划,我们折腾了一个月,付出不少生命才夺回两个县。” 卫然睁圆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五溪蛮还会占城?未必还会据守?”在他眼中,蛮族都是未开化的野人,哪里有“野人兵法”这么传奇的故事? 郭正煌叹了口气:“抗击五溪蛮之所以难,就是因为五溪蛮有本地人帮忙。” 这下可把卫然惊得不轻:“什么?本地百姓帮五溪蛮?怎么回事?” 有句话他不敢说,玄星阁的宗旨是保护百姓,百姓如果帮五溪蛮的话,那么玄星阁也应该帮五溪蛮才对……那样的局面卫然连想都不敢想。 郭正煌解释道:“你不是武陵郡人吧?我也是来了才知道,武陵郡越往南,人口成分越复杂,大约是三类,第一类是武陵汉人,临沅县基本是这类;第二类是五溪蛮,第三类是武陵土人,他们其实是已经归化的蛮族,风俗习惯也和我们汉人靠近了,不再野蛮,称之为土人。” “麻烦就在这里了。”卫然隐隐有所察觉。 郭正煌点头道:“不知为何,五溪蛮以蛮族王子被杀死为由,发生了暴动,原本归化的部分武陵土人和他们里应外合,夺下了不少城池——还有一些汉人在里边,教他们制作攻城器械!” 原来帮助五溪蛮的百姓是指一部分武陵土人和五溪蛮的内应,并不占多数,汉人也甚少,卫然心下稍宽。 “可有主谋?”卫然把头转向郭正煌,如果郭正煌折腾了一个月,连这个都没搞清楚,盟主之位就趁早让贤吧。 郭正煌微微颔首:“有主谋,有人煽风点火,但查不到是谁,我们抗蛮联盟的在蛮人的密探卧底死了四个,却一点消息都没查出来。” 卫然面露凝重:“对手厉害!” 郭正煌指着地图道:“我们联盟殊死抗争了一个月,打开了北方和东方的口子。你看,有了这两个口子,长沙郡和零陵郡的支援就能进来了。” 匡蕾欲言又止,郭正煌道:“小姑娘,想问就问。” 匡蕾大着胆子问道:“请问,修行者不像兵卒,单人实力强劲,援军可以化整为零潜入就是,为何要等到把口子打开?” 卫然轻声道:“粮食。” 郭正煌对医药世家的匡蕾态度很好,耐心的解释道:“在金丹境之前,修炼者也要吃饭,即使是凝神境的强者,饿着肚子也打不过化气境。” 匡蕾恍然:这就是为什么金丹境是凡人和仙人的分界线。 郭正煌继续道:“而且武陵郡本不是什么鱼米之乡,需要的支援不仅是战斗力,还有武器衣甲药物和粮食等等。” 卫然忍不住道:“郭盟主,说了这么说,你到底分配给我们什么任务?” 郭正煌犹豫了一会儿,道:“你们初来乍到,很多东西还不熟悉,任务的事情不然过两天再说吧?” 武陵分堂几人只得怏怏的回到帐篷,梁导问起萧剑阁和卫然的恩怨,卫然说了,众人这才了然。 江华提醒道:“卫然,这个郭正煌,只怕没你想象的那么好。” 卫然点头:“你说的是,我和郭长老关系好,并不意味着郭长老的儿子一定买我的账。” 江华道:“郭正煌虽然没有恶意,但做事追求面面俱到,迟早顾此失彼。” 匡蕾道:“我来猜一猜今天的情况,你们看我说的对不对——郭盟主不给我们任务,也许是两个原因。第一,卫然哥和萧剑阁有深仇,而郭盟主并不想因为一个玄星阁弟子而得罪萧剑阁,所以不想给我们立功的机会。” 卫然露出鼓励的眼神,示意匡蕾说下去。 匡蕾得到卫然肯定,信心更足了,继续道:“第二,我们玄星阁损伤很大,郭盟主见我们基本都是炼精境,出于保护的心思,不让我们参战。” 众人都赞赏道:“小蕾,都说你是个小迷糊,但认真起来还是有点眼光嘛!” 得到夸奖,匡蕾兴高采烈之下,分给众人一人一瓶优质伤药。卫然特殊体质本不需要伤药,但也不想太高调,还是收下了。 正思索着如此获得出战机会,卫然无意中一望门外,却看到一个熟人——裘化,裘二少爷! 众人见卫然脸色古怪,询问缘故。卫然把裘小姐的围棋挑战,以及垓山上骑马的遭遇说了。 匡蕾道:“你拒绝了他妹妹,他当然生气了。” 卫然道:“话说完整,我是拒绝了他妹妹的无理挑战。” 江华奇道:“裘化一个世家少爷,养尊处优的官宦子弟,来这抗蛮前线做什么?” 众人都不解,卫然展颜笑道:“有点意思——他来了几个人?” “就三个。” 卫然问道:“剩下的两人都不是年轻人吧?” 梁导道:“对,一个中年人一个老头。” 卫然胸有成竹:“老头我见过,中年人是猜的,裘化的到来,倒是让我想明白一件事——我终于明白之前老邬为什么看不起我们了。” 江华忍不住问:“到底什么意思?” 卫然解释道:“有这么一批人,他们实力不强,但是家族背景深厚,他们来到武陵郡,不是为了击退五溪蛮,更不是为了武陵人的安宁,他们是来镀金的。” “镀金?” “就是混功劳和声望的,不用冒任何危险,就能凭家族的关系混一份功劳,裘化就是这样的人。显然,老邬把我们也误当成了这样的人。” 匡蕾问道:“是因为我实力太低,他才误会吗?” “最重要的原因是,我说不想下去各县,想待在中枢,而中枢最安全,他误把我们当成混子。” 梁导看着外面道:“裘化他们出来了!正朝着我们这个方向来!” 卫然道:“我们还是先解决自己的问题吧,别节外生枝。” 第一百四十二章裘二少爷 然而营帐的门是开着的,好巧不巧,裘二少爷从开口处瞥见了卫然,这还了得?很快,裘化领着两个家将闯进卫然等人的营帐,一脸盛气凌人。 当裘化看到卫然时,心中的恨意又重新泛起。 他在长安城做事,离京官只有一步之遥,官场上的长者劝他回家积累些名气和功劳,以作晋身之阶。他志得意满回到武陵郡,事事以京都来者自居,结果恰好在垓山被卫然弄了个下马威,此事他一直记在心上。 这一次来前线谋求军功,不曾想又遇到卫然! “这个营帐我要了。”裘化傲然道。 卫然脸上并无怒色,而是平静的反问:“你们三个人住这么大的营帐?” 裘化眼珠子一翻:“跟大小没关系,我就是要这个营帐——你们,全部给本少爷搬出去。” 卫然面无表情道:“我不想惹事,但我也不怕事!裘二少爷想要营帐,只怕得露两手才能让人服气。” 裘化身旁的老者连忙劝阻,老爷子是个老江湖,哪能不知道卫然是在诱使裘化先出手? 一旦裘化先出手,卫然可以名正言顺的正当防卫。 裘化嚣张惯了,根本不理睬老者的劝阻,反而叫嚣道:“彭伯,就是这小子弄哭了妹妹,你给他一点颜色看看!” 彭伯无奈道:“少爷,我只答应保护你,其余的事情不在我的本份之内。” 裘化哼了一声:“姓卫的,你给我老实听好了,这里不是玄星阁,你们说话不好使!联盟之主属于玉京剑派!而本少爷,认识两个盟主身边的红人,他们说了算!”说罢朝大胡子家将使了个眼色,大胡子家将飞一般的去找帮手了。 “哼哼,我这两位朋友,都是玉京剑派的高手,你们玄星阁的三脚猫剑法,在玉京高手面前不值一提!” 裘化诋毁玄星阁的剑法,倒是只有陈维一个人有反应。江华不属于玉京剑派,卫然自己主要用《青莲剑典》,梁导使铁枪,匡蕾的主要成就在医术上,大猛反正是靠一身蛮力,老老实实依赖玄星阁剑法的,就陈维一个。 陈维还没来得及发怒,裘化又瞧见了匡蕾:“哟!好一个清纯美丽的小娘子!我最喜欢十六七岁的小姑娘,那股青春气息,啧啧!” 陈维怒道:“你闭嘴!” 裘化反而越说越兴奋:“你个乡下土鳖不懂十六七岁的滋味,知道吗,一旦她……” 卫然一挑眉毛,就要站出来给裘化一点教训,忽然间大胡子家将领着两位玉京高手闯进来,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邵兄,赖兄!你们来得正好,这几个玄星阁弟子占了我的营帐,你们可要替我做主!”裘化嚷道。 卫然被裘化倒打一耙的行为气笑了,然而定睛一看那两位“玉京高手”,反而真的乐了—— 这不是邵兵和赖宽吗? 裘化还没反应过来,依然眉飞色舞:“姓卫的,看到玉京高手,还不让出营帐乖乖滚蛋?不然待会儿见真章了,只怕你丢不起这人!” 赖宽憋得满脸通红,他是跟卫然打过的,在卫然面前称高手?赖宽没这脸皮。邵兵也面露尴尬,不知道怎么接裘化的话。 裘化见他请来的两位朋友反应都不大对劲,心中奇怪,却见卫然和颜悦色的对赖宽道:“原来是赖师侄!先前我教你的剑法,你是否用心练习了?若下次还是这水平,可别怪前辈我骂你不求上进!” 赖宽连连点头,哪敢说半个不字? 裘化懵了,什么情况?好不容易请来两个帮手,却是卫然的晚辈? 卫然对裘化道:“你把我两位师侄请过来做什么?实不相瞒,我的真实身份是玉京剑派荣誉长老,人称雷电法王!”说罢还把荣誉长老的玉牌亮了出来。 见了那玉牌,邵兵和赖宽落荒而逃——再不逃就得鞠躬了! 裘化赶紧追上邵兵,扯着邵兵的袖子问道:“怎么回事?你是他的手下败将?” 邵兵含糊其辞:“他也没什么厉害,就是辈分高而已。” “你到底跟他交过手没?” 邵兵爱面子,边走边道:“我没跟他交手,被郭盟主拦住了,说他们是新来的客人。” 这话半真半假,他确实没跟卫然动过手。 裘化回到营帐,面色阴晴不定。 彭伯道:“少爷,走吧。” 裘化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匡蕾,恨恨道:“走!” 卫然站起身来:“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真当是你自己家?” 裘化仗着有彭伯保护,根本不怕:“你想怎么样?” 卫然打量着裘化身上的装备:“在我的营帐放肆,留下点东西再走!” 裘化哪里忍得住,“锵”的拔剑出鞘,倏地一剑刺向卫然!你不过是战胜了赖宽而已,连邵兵都没打败,嚣张什么? 当然,裘化敢出手,最大的倚仗还是彭伯可以给他收拾烂摊子。 万万没想到的是,“玉京长老”“雷电法王”卫然一改云淡风轻的态度,突然爆发出极大音量的喊叫:“杀人啦!杀人啦!”一边逃出门外,反应可谓惊天动地。 彭伯眼中闪过一缕精光,他眼光老到,看出卫然躲闪时的游刃有余——这个年轻人的实力比少爷强! 裘化一脸懊恼的追上去,梁导等人也跟着出了门。 其中袁豹简直心花怒放,他们一队吃了卫然两三回亏,卫然简直见缝插针,只要一点点破绽,一定会寻隙而入。这一回终于轮到他看别人吃卫然的亏了,裘化竟然先动手,简直太不了解卫然了,有好戏看了! “杀人啦!”卫然的叫嚷果然引起了老邬的注意。 穿着赭色布衫的老邬一脸不耐的从走廊上走过来,在他心里裘化这帮人全是渣滓,要么是赖在中枢坐观百姓苦难的败类,要么是借着百姓苦难来刷虚假功劳的败类,败类们竟然还窝里斗不让他省心,他的脸色如何能好? 见老邬出面,卫然不再躲闪,无视裘化的剑锋行了一礼道:“邬先生。”裘化果然不敢再刺,只得随着行礼。 老邬一脸不屑的冷笑,紫黑的脸膛在阳光下黑得发亮:“闹什么玩意儿?” 卫然抢先道:“他要杀我!” 老邬不置可否,转而望向裘化。裘化连忙道:“只是切磋!切磋而已,他不敢来,就说我杀他。” “谁说不敢?”卫然赶紧接口道,“不过既然是在联盟里切磋,就必须通过盟主或者邬先生同意才行。” “我允了。”不等裘化说话,老邬宣布了他的看法。他恨不得这群渣滓打得头破血流然后趁早扫地出门,省得看着心里烦。 第一百四十三章这不是决斗 彭伯隐隐有些担心,但老邬已经率先宣布,他也没法再改变局面,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 裘化则大喜:卫然找借口寻求老邬的庇护,明显是怯战,幸好老邬完全不给卫然面子。于是卫然“不得不”切磋一场。 “等我赢了这场切磋,你们全都得搬出那个营帐!”裘化张牙舞爪。 “哟!还有彩头!”卫然露出会心的笑容。梁导等人则以手扶额叹息不已:这裘化竟然主动提出彩头,简直是肥羊嫌自己不够肥,卫然如果不好好敲一笔那就不是卫然了。 卫然笑眯眯的说:“既然你提出彩头,那我也得说个条件,如果我赢了,裘二少爷就得赔我一千两银子作为赌注。” “一……一千两?”裘化愕然,他没想到卫然竟然狮子开这么大的口。 卫然佯作恍然大悟道:“抱歉,我只是个平民百姓,不知道大世家的概念,我还一直以为裘家是个赫赫有名的大世家,没想到出不起一千两,那就算了,赌注改成一两银子十文钱。”说罢还大度的挥了挥手。 一两银子的赌注显然刺激到了裘化的自尊心,不过他还控制得住,毕竟他家里虽有钱,此番带的却不多。 结果江华好死不死的接了一句:“卫然,这你就不知道了,裘家确实是个有名的大家族,几十万两的身家是有的,不过呢,你忘记了裘二少爷他不是老大,连老二都算不上,家里再有钱,哪里轮得他?” 卫然连忙拱手道:“我对裘二少爷的地位不大了解,正要向江兄请教。” “裘二少爷在家里地位低下,每月不过五两银子的例钱零花,你跟他赌一千两,不是要了他的命?”江华信口胡诌,张嘴就来。 梁导忍不住笑了,卫然的这个阵术师朋友,真是个妙人。 裘化的脸涨得通红,脱口而出道:“一千两就一千两!我裘化是什么人?不敢赌的是孙子!” 袁豹等人都惊呆了:什么情况?武陵分堂的弟子,一年都攒不到一千两,偏偏卫然一句话就成了? 陈维的手在颤抖,虽然不是他的钱,但他依然难忍心中的激动:为什么有些人赚钱这么容易? 彭伯吃了一惊,低声唤道:“少爷!” 裘化也有一丝丝后悔,但他决不会改口,反而对彭伯道:“彭伯,放心吧,那天在山上我早见识了,他最大的倚仗是弓箭,这里营帐多遮挡多,他的箭术施展不开来。” 老邬不耐道:“有完没完?快打快打!” 裘化应声一跃,轻轻巧巧的跃到卫然身前,剑尖化作一泓白光,斜向上撩向卫然胸腹。 这一招有三种变化,上可变招刺脖颈咽喉,中可旋身砍卫然左肩,下变招防御卫然的反击,是裘化颇为得意的一招起手,他曾用这招起手式逼得临沅县三位少爷弃剑投降,此番用出来,只拟让卫然走不过十招。 然而成竹在胸的他眼前一花,什么都没看清,便“啪”的脸上挨了一耳光,颇为清脆。 裘化捂着脸,一时懵了。在家族声望的庇护下,他一直误以为自己实力不俗,在化气境以下是横着走,没想到卫然一上来就给了他一个下马威。 梁导一拍江华的大腿赞道:“裘二少爷这招‘欲迎还拒’用得漂亮!” 此时裘化的两个家将都已看出端倪,卫然境界与裘二少爷差不多,可实力高出一截,他们不敢当着老邬的面破坏对决,只能高呼让裘化投降。 卫然一记剑鞘将裘化抽得七荤八素:“裘二少爷,我从来都没主动招惹过你,你却两次无缘无故为难我,而我呢?今天我就让你这个京都回来的少爷知道,有些乡里人是惹不得的!” 两位家将见要出事,齐齐拔出武器,梁导和江华早有预料,喊道:“邬先生没喊停,你能作主?”梁导和持阔剑的大胡子中年家将对峙,江华挥剑斩向彭伯。 彭伯左手画个半弧,一面隐隐有些透明的土黄色气盾出现在身前。江华这一击竟不能伤到其分毫! 真气化形,这是化气境的手段! 江华也显露出化气境的手段,他急速出剑,一息之间连斩四剑,青色剑气如梭子一般尖啸而出,却尽数被盾牌格挡。 众人看得真切,盾牌连波动都没有,确实是很强力的防御。 彭伯并不与江华纠缠,他左手持气盾,右手提刀飞掠,如土黄色的巨鹞一般扑向卫然,卫然知道厉害,连忙把裘化抓住往老者方向一推。老者连忙收刀,伸手揽住裘化。 卫然心内警觉,连化气境的江华都攻不破彭伯的盾,他如果想破盾,唯一的手段只有专门破气的“一剑山河破”。 但他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一剑山河破”的破气特性。 所幸彭伯只是救出裘化,并无其他动作。而裘化陡然认清了自己的真正实力,如蔫了的茄子一般,满脸颓然一言不发。 大胡子的中年家将脾气火爆,见主人受辱,大吼一声双手挥舞阔剑,跺脚如疯虎般跃向卫然,可以预料到的是,接下来的攻击一定是一顿强力连斩。 卫然冷笑,他虽打不过彭伯,但大胡子家将没有到达化气境,他根本不放在心上——凭借青莲剑典和自己的战斗智慧,卫然面对所有炼精境都有信心! 他的脑子飞速运转,在大胡子家将的攻击到来之前,他想出了五种化解攻击的方法,其中有三种含有后续的陷阱,三种中的一种足以令大胡子家将变成残废。 卫然迅速的选定了最残酷的那一种方法,就在他准备痛下杀手之时,一个土黄色的身影横空而出,抓住了大胡子家将的手腕。 大胡子家将怒极,一边全力挣扎,一边破口大骂,直到他看清阻止他的是彭伯,才愕然道:“老彭你干什么?” 最为吃惊的不是大胡子家将,而是卫然。卫然撤掉所有的后手,心中凛然:难道这老爷子一瞬间就看穿了我的套路? 如果有这样的眼光,那应该不止化气境,可能是凝神境!卫然终于有点慌了,对付化气境他还可以想方法试试,而面对凝神境,就只剩逃命一条路了。实力相差太大,所谓一力降十会。 万幸的是,卫然的猜测错了。彭伯牢牢抓住大胡子家将的手腕,朝老邬的方向使了个眼色,这才缓缓松手。大胡子家将这才注意到,老邬的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乌沉沉的小臂长的短剑。 第一百四十四章两全之法 彭伯不欲与老邬起冲突,领着裘化和大胡子家将转身就走,他想表现出不亚于老邬的强者气势,可卫然偏不让他如愿,笑着大声提醒道:“裘二少爷欠我一千两银子可是想赖掉?” 彭伯古井不波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愠色,沉声道:“自会给你。” 老邬收起短剑,看着彭姓老者的背影轻笑道:“算你识相。” 就这样,卫然搭上了老邬这条线,一杯好茶奉上,让老邬很是受用。 “你这银针茶不错,君山岛的?”老邬端起茶杯,轻轻的啜了一口,唇齿留香。 卫然点头:“确实来自君山岛,我没机会上岛,茶是谢员外送给我的。” “谢员外?可是大名鼎鼎的谢宇?” “正是,谢宇是我的朋友。” 老邬露出意外的神色:“小看你了,想不到你竟认识谢宇这样的人物。” “实不相瞒,我就是武陵象棋社的镇场棋王,邬先生下次若去象棋社,知会我一声。” 听到“象棋社”三个字,老邬眼神里难掩激动, “要不来两局?” 江华跃跃欲试:“我还没去过象棋社呢,让我先来,你个棋王别打击新手的信心!” 几局棋下来,老邬已经比较好说话了,卫然趁机提出想做实事的要求。 “这么说来,你们不是来混功劳的?而是想帮中枢出主意?”老邬一边喝茶一边道。 卫然道:“还有一桩,武陵分堂在一次突袭中死伤惨重,我们几个都想给同僚报仇,在中枢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观察到仇人的动向,而在底层只能接受命令,与仇人遇上的几率很小——不要说什么所有蛮子都是仇人,道理我都懂。” “中枢不会理你们的——他们都是智勇双全的人杰,怎么会相信你的指挥比他们高超?”老邬毫不客气的给卫然泼冷水。 卫然表示理解,毕竟他修炼的时间还很短,没有什么声望。 如果他自己坐在郭正煌的位置,也没有理由相信这样的年轻人。他小心的措辞道:“并不是说我比谁更高超,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多一双眼睛也许能看得更全面。我知道上面没有理由信任我,所以我愿意接受中枢的考验和任务,还请邬先生为我美言几句。” 老邬道:“你说得这么好听,心里难道没有想扬名立万的事?” 卫然奇道:“抗蛮和扬名立万冲突吗?我为什么不能在拯救武陵百姓的同时立功?” “一旦混杂了功名之心,只怕难保纯粹!”老邬寸步不让。 “裘化这样的人堂而皇之出现在联盟,你跟我说纯粹二字,不觉得可笑吗?邬先生若有心清理渣滓,对裘化出手就是,而我是要上战场出生入死的!”卫然朗声道,“大丈夫生于乱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人间数十年,弹指一挥间,不扬名立万成就一番事业算什么好汉?” 老邬沉着脸,一言不发的走了。 陈维忍不住开口道:“卫老大,你那个‘大丈夫生于乱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说得我热血沸腾,但是沸腾之后有点害怕啊!毕竟老邬脸色不大好看。” 卫然握着拳头道:“堂主只给我们一个月,我们没时间磨蹭,能不能打消郭正煌心里的顾忌,就看明天了!” 当夜。老邬恭敬的站在郭正煌下首,低声汇报着消息。 郭正煌坐在正中的椅子上,喃喃道:“大丈夫生于乱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他真是这么说的?” 这句话其实不是卫然的原创,本是《三国演义》中东吴名将太史慈的名言,卫然一时激愤说了出来,也不便解释是不是原创,果然被人误会了。 “老邬,你是我信任的人,听说你今天跟卫然那几个人下了很久的棋?” 老邬道:“没错。” 郭正煌意外道:“你不辩解一下?” 老邬面无表情道:“有什么需要辩解的?我还跟邵兵一起吃过好几顿饭呢,能说明什么问题吗?” “呃,那倒也是。现在的问题是,邵兵和赖宽是萧剑阁的耳目,萧剑阁肯定不愿意看到卫然立功,偏偏年底竞选门派的监察护法,我需要萧剑阁的帮忙,你说麻不麻烦?” 监察护法是个油水丰厚的职位,比这个费力不讨好的抗蛮盟主强百倍,郭正煌对监察护法的职位关注已久。 老邬心道:你这个盟主若是没干好,监察护法也别想了……嘴上却不敢说出来,只凭郭正煌自己决断。 果然,郭正煌也不是没有考虑:“可是卫然也不是吃素的,如果我强行迎合萧剑阁,他一定会四处散布消息,到时候对我不利,监察护法的位置终究也得不到。” “究竟有没有什么两全之法呢?”郭正煌蹙眉思索。 老邬道:“盟主,恕我直言,你并不是萧剑阁的手下,只要有个说法,能交代得过去就行。” 郭正煌点头:“你说得是,我有办法了——给卫然他们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萧剑阁那边有了交代,而玄星阁问起来我也有话说,机会我给了,他们自身能力不足,所以无法完成任务,还能赖我?” 老邬道:“盟主,你比萧剑阁更像大长老的徒弟。” 郭正煌道:“就当你是在赞扬我了,乱世之中,父亲那样纯粹的好人是出不了头的。” 而卫然等人全不知郭正煌的计划,只道能进中枢是件大好事,都欢欣不已。 前天守门人试炼时,卫然露了一手围点打援的钓斥候行动,袁豹见识到卫然的组织能力和统率能力,抵触之情少了很多。 一队的人要服二队调配,换了别人也许没这么快放下,不过袁豹心性磊落,自然以大局为重,很简单,卫然做这个临时队长,比他做得更好。 七人去县城里吃了顿好的,正聊着,卫然忽然想到一件事,对众人道:“我劝你们趁早休息,因为今晚很可能睡不安稳。” “什么意思?”众人不解。 卫然道:“今晚得提防裘家那个化气境老爷子的偷袭——小蕾你不用担心,我说的是我们几个男的。” 第一百四十五章夜袭 彭伯要夜袭? 江华皱眉道:“我看那化气境的老爷子是个光明磊落的人,他怎么会做趁夜偷袭这样的阴险之事?卫然你该不是猜错了吧?” 卫然道:“以我对裘化的了解,这个纨绔肯定咽不下那口气,然而大胡子家将又不堪重用。彭伯是有一种豪放气质,但他的主人可不正大光明,要知道他的身份只是个家将,自己说了不算。当然这只是猜测,你们看着办。” “那怎么办?化气境啊!”陈维开始大力挠头。 卫然露出一丝诡笑:“说到阴险之事,我倒是从不介意做一做的。” 梁导闻言眼睛放出了亮光:“卫然,你果然是我的好友,我们的兴趣是如此接近!” 卫然道:“除了潘蝶儿,我们的兴趣确实有很多相近的地方。” 匡蕾忙问道:“潘蝶儿的事情仔细说说!” 梁导的脸色有点精彩:“别提了,那种故事不适合十七八岁的少女!” 陈维低声道:“可以私下说说。” 梁导连忙转移话题:“卫然的建议你们要响应吗?反正我会听他的,不过是耽误些睡眠,小心一回。” 众人将信将疑,不过鉴于卫然已经竖立了威信,便照做了。 至半夜,一道黄影一闪而过,潜入卫然众人的营帐,帐顶上的年轻人看得暗暗发笑:太不专业了,好歹换件黑衣服! 彭伯一进门,便听到有人说话,惊得连忙退到门外,却听得一人含糊不清的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什么“三角形两边之和大于第三边”“大吉大利晚上吃鸡”等等,语无伦次全不成章法——原来是说梦话! 彭伯暗骂自己失了分寸,复而贴着墙旋身入营帐,角落里睡着的一人突然翻了个身,吓得彭伯浑身僵直。 所幸那人很快又打起了呼噜,并未发现自己,彭伯心中咒骂不止:他之前从没做过这样的“阴险之事”,每走一步都在担心别人发现他,战战兢兢十分难受。他倒不怕被发现有什么危险,他只怕别人的嘲笑,尤其是小辈的嘲笑。 终于下定决心,彭伯偷偷摸到左方中间床边,那是卫然的床铺。之前送一千两银票赌注的时候,裘化特意让大胡子家将送钱上门,目的就是探到“首恶”卫然的床铺位置。 彭伯不愧是老江湖,走到床边正欲下手时,他心头忽生警兆:床上不像个真人!此时背后风声乍起,剑至颈后! 彭伯大惊失色,他慌忙中狼狈躲闪,然而地面上暗芒闪烁,竟是一个使他无法集中注意力的幻阵。 彭伯右肩被刺中,顿时血流如注。他心念电转,根本不用回头看,已经猜出刺伤他的人是谁了——江华! 因为卫然一行人中,只有一个化气境,那就是江华。 江华利用幻阵突袭得手,一剑刺中之后,瞬间连追五剑!五剑皆中,可惜的是,没有产生任何效果。 第一剑彭伯被幻阵所影响,被刺伤了,第二剑起,他已运起真气,构成一面土黄色的防护盾。江华的攻击打在那盾上,仿佛细针扎在铁球上,空耗力气。 江华并不气馁,拿出两面阵旗,往地上一掷,霎时八方各闪出一团红光,汇集在他剑上,整柄剑闪烁着暗红的光芒。 这两面阵旗,一面是他师父赏赐,另一面是卫然从金大鑫处得来,借给他暂用。 彭伯暗道不好,在阵术师的地盘里打斗,肯定是越打越难受,他当机立断,硬挨了江华两剑,撞出营帐之外。 江华仗剑追出,两根手指并拢在剑上一拂,“咻”的一道暗红剑气飞出,隔着三间房子远竟把彭伯的气盾撞得摇摇欲坠。 但是江华毕竟脱离了营帐中的阵法,没过多久,他剑上的暗红色渐渐散去,攻势也不如之前凌厉了。 彭伯龇牙一笑:“终于轮到我反攻了!”跟一个没有阵法保护的阵术师战斗,他还是有信心的。 “慢着!”江华道。 彭伯道:“你是想认输吗?” “彭老爷子,我敬你是条汉子,给你止血的时间。”江华想起了卫然的嘱托,务必在彭伯动手之前说话拖延时间。 彭伯身上受伤有三处剑伤,以肩膀处最严重,若不止血,整条手臂会越战越没力气。 他万万没想到江华如此大方,想到江华说自己是条汉子,不禁老脸一红,连忙低头止血,一边道:“我自进入化气境以来,仗着强横的防御能力,很少有人能让我流血,你是其中一个!大阵术师的弟子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江华摆手道:“不不不,我一直浪得虚名。彭老爷子是个光明正大之人,可不要学我这样浪得虚名。” 这番话语带讥讽,江华本是个艺术气质的谦谦君子,跟卫然相处久了,竟也沾染了一些惫懒习气。 彭伯恼怒道:“老人家行事,哪里轮得到你这小辈来管?” 江华哂笑道:“轮不到我管?我若不管,说不定哪天就被偷鸡摸狗的人阴死了,还不知道怎么死的。” 彭伯恼羞成怒,大声道:“多说无益,出招吧!” 江华存心拖延时间,慢条斯理的说:“彭老爷子,你既然自称前辈,这样以大欺小,正是鸡鸣狗盗之徒的一贯作派呀!这样的前辈风范,晚辈真是拜服!” 彭伯被江华的讽刺逼得无言以对,只得收回手中刀,无奈道:“你说,要怎么让你?” 江华摇头晃脑的说:“我也不要你让我一只手,更不要你让我两条腿,你让我招数就行。” 彭伯没想到条件这么宽松,本来心中有愧的他立刻应允:“行,你说让几招?” 江华笑道:“前辈自己说,我绝对听从,你说一招都行。” 已经丢了一次脸的彭伯怎么可能说一招,随口道:“让你八招。” 江华点点头道:“一言为定,彭老爷子看好了,我要出招了。”他每一句话,都极尽拖延之能事。 彭伯让招却不是托大,他擅长防御,站桩硬扛是他最喜欢的。 江华出招极慢,每一招都凝气而发,八招过去,将彭伯的土黄色气盾轰散了一次,彭伯急忙聚集第二面气盾,却不如第一面坚实。 第一百四十六章将计就计 江华八招打完,彭伯精神为之一振:“轮到我反击了!” “慢着!” “又怎么了?”彭伯不悦道。这是他第二次被江华打断出手。 江华振振有词:“我之前十分大度的让你止血,这样的高风亮节难道不值得你让五招吗?” 他以前从不这样说话,今天以大局为重,为了拖延时间说了一回,感觉……也挺有意思的。 彭伯气得吹胡子,哪有人说自己高风亮节的:“什么五招,不让了,别啰嗦!” 眼见彭伯就要全力出手,江华再次喝道:“慢着!” 彭伯暴跳如雷:“到底要干什么!” 江华笑道:“我是替你着想——你不觉得奇怪吗?我一个阵术师,为什么不藏在最安全的阵法里,反而提着剑追出来?难道你没有发现卫然他们都不在吗?” 彭伯悚然一惊:他早就发现营帐里只有江华一人,早就想发问,但一直被江华吸引了注意力,一直被他牵着鼻子走。 “其他人去了哪里?啊!他们去偷袭少爷了!你这小子,一直在拖延时间,太狡猾了!”彭伯气得哇哇大叫。 江华耸了耸肩:“狡猾的不是我,出主意的全是卫然,包括这个拖延时间的主意——别意外,你出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埋伏了一个多时辰了,比你想象中的还有耐心。” 这是彭伯第一次阴人,可惜他遇上了阴人的大行家卫然,下场简直不忍直视。 但彭伯毕竟是个老江湖,乍一遭遇如此逆境,竟也没有丝毫慌乱,反而果断的作出决定:活捉江华,以换取被卫然反偷袭的裘化! 彭伯提刀飞掠,左边黄盾赫然在手,衣袂声中,不到一息的时间,彭伯便掠到了江华身前! 江华毕竟也是化气境,彭伯这一式飞掠,上次救裘化时已经用过一次了,所以江华轻松躲过,毫发无伤,而且还能抽空说一句:“你觉得裘化和大胡子家将能挡住卫然他们五个人?你好像低估了卫然的实力,告诉你吧,那个大胡子不但打不过卫然,梁导他也打不过!” 彭伯心中焦急,卫然与梁导的实力本来就超过大胡子,加上有心算无心,大胡子和裘化只怕凶多吉少!如此一来,更加坚定了彭伯活捉江华以交换人质的念头。 江华并不与彭伯硬拼,而是施展身法逃之夭夭。 彭伯展开全力急忙缀了上去。两人你来我往的在各营帐的空隙里追赶。 眼看彭伯拼了老命,就要追上了。江华却道:“彭老爷子,你真是急火攻心,难道你不怕我扯开嗓子大喊吗?” 这就是江华稳操胜券的原因——如果你再追杀,我就扯开嗓子大喊,让大家都知道彭伯深夜偷袭以老欺小的丑事。这一桩可以把彭伯吃得死死的。 但江华不愿意用,他一直是个有原则的人。 彭伯傻眼了。他已经没希望了。 当卫然提着裘化的衣领赶来的时候,他直接陷入了绝望。 “住手!”卫然神清气爽,中气十足。 彭伯神情复杂,仿佛没听到卫然的呼喊。 卫然用剑锋割开裘化脖子上一条小口子,裘化吓得魂飞魄散,哭丧着脸嚎道:“彭伯,救我!快救我!” 彭伯知道自己满盘皆输,瞪着卫然道:“你想怎么样?”说话间,梁导、袁豹、陈维和大猛都安全赶到现场,大胡子家将却不见踪影,看来是输得一败涂地。 卫然抚掌笑道:“我想怎么样?我这个人有时候难缠,有时候又特别好打发,只需要你们答应我两个条件,我不但把裘二少爷放了,而且绝口不提彭伯趁夜偷袭以老欺小的丑事。” 彭伯听得卫然不欲出自己的丑,心道:这小子倒明白分寸。但“趁夜偷袭以老欺小的丑事”这一句说得太直白,让彭伯脸上十分挂不住,他梗着脖子道:“我若不答应呢?” 卫然的笑容不变:“若不答应,我也会放了裘二少爷,不过,可能身上会少一些零件,毕竟我们兄弟几个在暗处小心翼翼的躲了一个半时辰,大气都不敢出,不留点纪念品怎么行?其次,彭老英雄的光荣事迹,迟早要传遍整个前线乃至整个武陵郡了!” 江华袖手旁观,并不插话,他明白卫然是个极有主张之人,本可稍稍留手,不用做到这一步,但不给裘化和彭伯一点深刻的印象,只怕后患无穷。 彭伯没想到一世英名被卫然玩弄于股掌之上,气得嘴唇直哆嗦,指着卫然骂道:“你!卑鄙!” 梁导冷着脸道:“老不要脸的,你自己恬不知耻,偷袭在先,我们将计就计是卑鄙?江华被你追赶这么久,他可曾高声叫喊叫破你的丑事?现在我们占尽上风,可有伤害你和裘化?哼,裘化若是少了两只手,你怎么向裘老爷解释?我们处处为你着想,反倒是卑鄙?如果我们卑鄙,你们岂不是无耻至极?” 被骂的卫然也淡淡的补了一句:“彭伯,从垓山到前线,究竟是谁下作,你可是清清楚楚的——说我们卑鄙,这贼喊捉贼的行为有点过了吧?” 彭伯气得脸上仿佛要滴出血来,他用颤抖的手捂着胸口,勉力镇压着沸腾乱窜的气血。辛辛苦苦一辈子,到老了被称之为贼,而且是个失败的贼,不吐血已经是算有涵养功夫了。 裘化脸色灰败:“彭伯,依了他吧。” 彭伯被梁导骂得没法吭声,沉默良久,才叹了口气:“你说吧,说什么都行。” 卫然搓着手指道:“彭伯这话说得,我岂是那趁人之危落井下石之徒?”说到此处,梁导猛点其头,也不知他是赞同卫然的反问,还是觉得卫然正是趁人之危落井下石之徒。 见彭伯并不搭话,卫然继续道:“我这两个条件并不过分。其一,彭伯需立誓以大局为重,我们在前线时,你们再不可向我们寻仇报复,我们自然也不会主动找你们的麻烦。裘二少爷来到前线,想必是清楚民族大义的。” 彭伯点了点头,这个条件完全能接受。如果卫然等人对抗五溪蛮时,裘化却在背后捅刀子,不消谁说,他也会阻止裘化,自有凌驾于私怨之上的东西。 第一百四十七章影帝云集 见彭伯答应了条件,卫然露出了欢畅的笑容:“此事重大,需要一件信物,不如就用彭伯的宝刀为证吧!” 这才是卫然的真正目的。听到“宝刀”二字,梁导心里咯噔一下,想起卫然收藏兵器的爱好,于是掩嘴低声问江华道:“卫然好像很喜欢夺别人的武器?” 江华点头道:“他以前不能修炼,只好收集武器过过干瘾,后来可以修炼了,习惯却保留了下来。” 彭伯一甩衣袖,不悦道:“我的誓言难道不可信?” 卫然瞥了一眼裘化,淡淡道:“彭伯固然一诺千金,但有的人心肠歹毒,不足为信。” 彭伯怔住,随即长叹一声交出手中刀,立下誓约,然后道:“第二件事也说出来吧。” 卫然接过刀,眯起眼睛笑道:“第二件事更简单,裘二少爷只需要赔偿我们每人一颗炼元丹当精神损失费就行了,共七颗。” 梁导连忙插话道:“精神损失费?这是什么新鲜词语?” 卫然解释道:“他们深夜算计,暗藏杀机,真是非常的吓人呀!我们几个担心受怕一晚上,心神受损,需要大补的丹药补一补。” 梁导反应极快,正色道:“没错,我感觉我气血两亏,阴寒附体,虚火附体,魂不附体,已经病得很严重了!这都是受惊吓给害的,不补不行!”说罢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到逼真处痛苦的弯下了腰。 陈维连忙一边瑟瑟发抖一边附和道:“正是正是,你看,我脸都吓白了,今晚肯定睡不好,一定要补,一定要补!” 一向正经的江华今晚触发了逗比之魂,干脆继续玩下去,捂着胸口一脸惊魂未定道:“你们还算好的,我最危险!被彭伯追杀了快一炷香的时间,吓得我魂飞魄散!我的心到现在还跳个不停呢!是该补一补!” 卫然也面露愁容的挠着脑袋:“我为了想这个化险为夷的计划,殚精竭虑,冥思苦想,头发都想白了,我感觉我快要未老先衰了,怎么能不补呢?” 不善作伪的袁豹环视四位影帝,只得诚恳的说:“我也要补。” 大猛点头,粗着嗓子道:“我,补。你,丹。” 彭伯愕然:“你们穷疯了吗?今早才给了你们一千两银票!” 卫然居然点头:“今早那些银票本来已经满足了,没想到还没过夜裘少爷又送丹上门,真是却之不恭。” 梁导和陈维猛点其头:“对对对,却之不恭,却之不恭。” 裘化哭丧着脸道:“你们是强盗!强盗!还有,明明只五个人,为什么要七颗丹?” 卫然振振有词:“还有一份精神损失费是匡蕾的,她为我们担心,也是惊吓的一种。” 炼元丹能快速提升修为,是所有炼精境都追求的丹药,缺点是到了化气境,服用效果就大打折扣,可以说是炼精境专用药。 武陵分堂的弟子若无功劳,每年只能领一颗炼元丹。 而裘家这样的修行世家,是不缺炼元丹的。裘化根基不稳,靠丹药强行到达炼精八层,实际战斗力却不强。 跟实力有关的因素很多,境界是最普遍的一项,还有功法、武器、法宝道具、身体强度等等。 裘化虽然境界不低,实际战斗力却和赖宽差不多,连邵兵都不如,更不要跟卫然比了。 卫然很有耐心的等了半个时辰,待彭伯奉上七颗炼元丹,才放了裘二少爷。之前的一千两银子不算什么,这七颗丹药,价值数十万两,才是真正让裘化心疼肉疼的东西。 可以说,七颗丹药的赔偿让裘化元气大伤。 不过卫然没有服用丹药,因为对于拥有青萍剑的他来说,彭伯的宝刀比炼元丹强多了。 彭伯的宝刀材质颇好,又用了十年以上,实在是极佳的吸收对象。 吸收完刀,卫然的修为直接达到炼精境巅峰,离化气境只差一层窗户纸! 卫然憧憬着突破化气境的那一天,那时候,阵法布置轻松,星魂投影诀强化,青莲剑典完善,陷仙阵法开启,甚至有希望解开眼镜的真正妙用…… 可以说是一次完全进化,好处实在太多! 至于炼元丹,卫然直接送给了陈维,让陈维十分感恩戴德,一口一个卫老大,很有小弟的觉悟。 次日,中枢给卫然等人的任务终于下达了! 郭正煌在地图前朝卫然招手。卫然和梁导江华都凑了过去。 只见图上三座城池被画了红圈。郭正煌一边指指点点,一边道:“沅南、零阳、酉阳这三座城池目前在蛮子手中,当务之急就是夺得其中一座,打破他们的掎角之势——你们的任务是夺回其中一座城。” 此言一出,众皆愕然,梁导等人更是怀疑郭正煌得了失心疯——攻城之事,不是区区几个玄星阁弟子能做成的,此事难度太大,即使卫然七人全都是化气境,也基本不可能做到,何况六个炼精境? 你们忙活了一个月,死了多少高手,整个联盟加起来才抢回两个县,如今让我们去夺一个县城?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难道郭正煌是变着法子赶人走? 卫然沉吟道:“给我多少人?” 卫然竟然接口了!梁导惊讶的看着卫然,想看看他是否吃错了药。 郭正煌不假思索的说:“一百人。” 江华梁导等人面面相觑,心里都凉透了:一百人攻城,开什么玩笑? 郭正煌把众人表情收入眼底,似笑非笑的盯着卫然:“机会给你了,接不接?” “……” “既然郭盟主这么安排,我便试试吧。”卫然豪情万丈。 回到自己营帐,江华埋怨道:“卫然你怎么什么都敢接?一百个人如何攻城?” 卫然道:“一个修行者的实力大约可抵五个蛮子,一百人相当于五百兵力了,而且机动性强,机会还是有的,万一郭正煌给我配几个化气境,希望就更大了!” 袁豹道:“做梦吧,郭正煌那态度,怎么可能给你化气境?” 卫然言语一滞:“说的也是……” 梁导提醒道:“而且有一桩你别忘了,汪堂主只给我们一个月的时间,现在只剩二十六天了。我们的任务并不是仅是以一百人夺城,而是二十六天之内,以一百人夺城。” 卫然心里有些沉重,为了不让士气低落,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道:“尽力而为吧!” 第一百四十八章痛斥盟主 当夜,邵兵、赖宽、裘化三人造访郭正煌的营帐。 这三人名义上是郭正煌的手下,郭正煌却让老邬奉上茶,客客气气的招待。 邵兵道:“郭盟主,我知道你是谁也不肯得罪的性子,但是大师兄那边只怕还不够交代。” 郭正煌皱眉道:“我只给卫然一百人,已经做到这份上,难道还不够?你们也知道,这一百人不可能都愿意听卫然的号令。” 邵兵道:“不行不行,还得往下压,据我对大师兄的了解,这个结果他不会满意。” 郭正煌道:“你们不要太过分!卫然也是我们联盟的一份子,我本应帮助他,你们却让我针对他,让我这个盟主怎么做?” 邵兵根本不怕,反而越发有底气:“以盟主和大师兄的交情,做到这一步确实足够了,但是盟主还想通过大师兄的影响力来竞争年底监察护法的职位,这就不够了。” 郭正煌心中一凛然:萧剑阁连这种事都告诉了邵兵,看来邵兵确实是他的心腹。 裘化补了一句:“盟主别忘了我们裘家是抗蛮联盟最大的粮食赞助方,你若不同意我们的条件,裘家的粮食供应可得停一停,到时候修炼者们饿肚子,你猜猜他们是怨裘家还是怨你?” 郭正煌默然:不可能怨裘家,裘家本来就是无偿赞助,帮联盟是情分,不帮联盟反而是天经地义。 邵兵趁机道:“郭盟主,我劝你慎重考虑一下我们的建议。” 郭正煌犹豫良久,终于还是叹了口气:“罢了,就依你们。” 邵兵三人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 次日,卫然向郭正煌讨要一百人,郭正煌却道:“已经和太守联络了,明天就会到位。” 卫然奇道:“我们联盟的人,跟太守有什么关系?修炼者又不归太守管。” 郭正煌顿了一下,道:“你误会了,我只答应给你一百人,可没承诺是一百修行者,事实上……是给你一百普通兵卒。” 此言一出,邵兵和赖宽哈哈大笑,直笑得捶胸跌足。 而卫然江华等人则是面若寒霜,梁导更是气得七窍生烟,铁枪一举就要去戳郭正煌,发现打不过,只好去打邵兵。 卫然拦住梁导,然后深深的望了郭正煌、邵兵和赖宽三人一眼,缓缓道: “来前线之前,我遇见一个姓赖的女子,她是一个小门派的弟子,修为低微,父母与兄长被蛮子杀光,妹妹被蛮子先奸后杀,自己也被蛮子侵犯多次,这样一个与蛮子有血海深仇的人,我问她为什么不加入抗蛮联盟,她没有回答,却露出失望的神色,当时我不明白,现在我懂了。” “后来我又见到县城有一个蛮人,是为数不多的好蛮人之一,他没有杀人,却因为同族的罪行感到愧疚,主动惩罚自己,来我们汉人的地盘赎罪,每天被人打骂伤害。我问他,既然他想阻止战争,为什么不加入抗蛮联盟,那样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那个好蛮人听到抗蛮联盟四个字,露出轻蔑的神色。当时我不明白,现在我懂了。” 郭正煌低下头,默然无语。 卫然痛斥道:“郭盟主,玉京剑派堂堂天下第一大派,被不知名的小门派嘲笑,让自己人失望,甚至连蛮子都看不起你们,你不觉得是一种悲哀吗?你习惯性的把你们门派一些勾心斗角的手段带到联盟里来,你胜利了,别的门派弟子担任不了重要职务,而邵兵赖宽这样的废物成为你的心腹,你不觉得是一种悲哀吗?” 这一番话,没有一个脏字,郭正煌堂堂盟主却被骂得满脸羞惭,完全抬不起头来。 你觉得你代表玉京剑派掌握了核心权力,我觉得你把玉京的脸都丢光了! 卫然冷冷道:“我算是看清你们了,这个任务我依然会接手,无论成功与否,结束之后,我不会再留在所谓的修行者抗蛮联盟!” 江华跟着道:“我也一样。” 梁导则用五个字表达了心中的感受:“滚你们妈的!” 卫然众人走后,郭正煌左思右想,总觉得良心不安,屏退左右,对邬柏道:“老邬,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邬柏道:“盟主第一次这样问我,既然你问出口了,说明你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怀疑。” 郭正煌叹了口气:“我从小被父亲管束得很严,心里总暗暗想着要跟父亲反着来,这次是我第一回摆脱父亲独立主事,却发现有些事情还是听父亲的为好。” “郭长老高风亮节,是我佩服的人。”邬柏间接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郭正煌左思右想,终于还是作了决断:“老邬,辛苦你替我跑一趟,代我向卫然他们道歉,这次任务取消了!” 卫然七人回到营帐,都是破口大骂。骂毕,江华担心道:“我们几个都是背地里骂一骂,不妨事,卫然你可是当着所有人的面痛斥郭正煌,他会不会因此报复你?” 陈维也道:“卫老大,你那一番话真是慷慨激昂,让我佩服,换了我,可不敢当面骂郭正煌。” 卫然道:“我是真的气愤,也没多想。” 江华笑了:“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深谋远虑的人,原来你也有失态的时候。” 卫然道:“性格不同吧,你们的愤怒是火焰,而我的愤怒是寒冰,所以我气愤时还能保持思考的能力。” 梁导道:“可不是?我的愤怒只能凝成艹泥马三个字,他还能慷慨陈词呢!” 众人正说着,邬柏报名而入。 邬柏一进来,所有人都闭了嘴,瞪着眼睛望着这位不速之客。 连一向对邬柏热情的卫然,也是目光冰冷。 邬柏苦笑道:“我是替盟主来道歉的。” 卫然哂道:“若有诚意,他为何不自己来?” 邬柏道:“他不是不想来,现在有点敏感,过两天他会以私人身份亲自来道歉的,让我先来是表个态。而且他说了,这个任务取消了,你们不用做了。” 卫然摆手道:“那就等他亲自来了再说吧,我说话算话,任务我照接,做完之后我照样退出抗蛮联盟。” 邬柏半晌无语,良久道:“既然你铁了心要接任务,中枢会尽量配合你的。”说罢退出了营帐。 江华和梁导对视了一眼:“卫然,一百个普通兵卒夺城,那是不可能的任务!别说一百个,一千个都不够!” 卫然面露坚毅:“我来想办法!” 第一百四十九章当然是选择原谅她 前线困难重重,而临沅县那边,却有另一番风雨。 张全焦急的找到汪处,嚷道:“堂主,你听说了吗!” 汪处淡淡道:“何止是我听说了,成千上万人都听说了,你内人和赵威的谣言。”那谣言传得有鼻子有眼,连祝氏和赵威用什么姿势都知道。 张全气得说话都结巴:“这这……他……那也太假了,怎么会有人信?百姓愚昧!” “怎么会没人信?你自己不也深信一些谣言吗?”汪处比较淡定。 “我信了什么谣言?”张全一愣。 “整个荆州今年的春茶含有毒成份,茶农自己不喝。” “这是假的?” “茶商的仇人造的谣,害苦了茶商,还害得茶农饭都没得吃。” “这个我确实信过……” “朝廷新政,家中仅有独子或独女的,明年可以去衙门领钱。” “也是假的?” “别有用心的人要引起大家对朝廷的不满,只需要代替衙门许一个诺,大家情愿相信是真的。到时候兑现不了,肯定会有很多人说官府的坏话。” “我又信过!我怎么那么傻!”张全一拍脑袋。 张全又问:“某不孝子将年迈老母关在猪圈,这也是谣言吧?” “……这个倒是真事,县尊都看不下去了,立即处理了。” “私塾先生痛打学生致残是真的吗?” “半真半假,私塾先生确实打了那学生,而且打得挺狠的,但是那学生的手残疾,是他自己不小心摔的,父母想讹点钱罢了。” 汪处又想起一则谣言:“城北皮革店老板是蛮子的走狗,买他的货就是给蛮子捐钱,谁买谁就不配做大汉人,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这……难道是城南皮革店造的谣?” “你猜对了。” 张全懊恼道:“我自己就是个信谣传谣的,就别怪别人信我女人的谣言了。” “你还是个玄星阁弟子,好歹识一些字,有一些见识,其他没啥见识的人或者思路不清晰的人,更容易上当。” 张全恨恨道:“造谣的肯定是赵威赵武他们!” 汪处点头:“为了赚钱或者害人造出来的谣言不算难以识破,最厉害的是有一种造谣者,他不为利益也不为报仇,他就是享受骗人的快感,看到别人被他愚弄,他便十分痛快,这样的谣言最难识破。” 张全道:“我们倒是识破了谣言,但如何让大家识破呢?” “做不到的。辟谣最大的难处在于它直接证明了之前信谣者的愚蠢,即使这种愚蠢是暂时的,人人都可能犯的。我们玄星阁人手太少,宣传力度有限,又让对手占了先机——除非官府替你辟谣,但这是你个人私事,官府没道理插手。” 答案令人心寒,张全没了主意:“那怎么办?” 汪处叹气道:“怎么办?上个月我劝你离开荆州,你不听我的,你要是先带着祝氏走了,流言一出来,大家会觉得散布消息的人趁你们不在才敢传播,肯定是心里没底,谣言的威力就大大下降了。” 张全忙道:“堂主,这次我全听你的!你给我指条明路!” 汪处道:“只能从别的地方找回场子来,但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而且我们人手正紧缺,等卫然他们回来再说吧!” 汪处虽然没承诺什么,但张全已经感觉到汪处要和桂阳分堂撕破脸皮了,心中感动不已,慷慨道:“堂主,需要我做什么?” 汪处摇头:“你什么都不能做,上次你们打那赵威,太鲁莽了,你正在风头上,一举一动都容易被抓住把柄。谣言已经传开了,你出面作任何解释,占据优势的对方都能把舆论往你不希望的方向引。在这种实力不足的情况下,我的想法是不如让事情冷却,出去避几个月,虽然已经迟了,但总比留在是非中心好。等你再回来的时候,大家会对你的态度感兴趣,那才是你说话的时候。” “走?那不是……认怂吗?”张全小声道。 汪处淡淡道:“你不就是个怂人吗?他们肯定劝过你休妻吧?” 张全道:“是赵威可恶,祝氏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我当然选择原谅她。” “好,你选择原谅她。” 张全不是个思维敏捷的人,想了一阵子才终于明白堂主为什么不痛快,他向堂主求助,还豪情万丈的问“需要我干什么”,堂主给出方案之后,他又不听。 “堂主,我今天就走!”张全作出了决断。 汪处点头:“大丈夫当有决断!” 然而半天之后,张全黑着脸回来了。 “怎么了?”汪处奇道。 张全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出来,原来祝氏不肯走,说什么生是荆州人,不到大难临头的时候不会离开生养她的土地。 汪处笑道:“又不是不回来了,待上半年一年,再回来她还是荆州人。” “我也是这么说的,她就是不同意。” 这下汪处沉默了,他沉声道:“这是你自家私事,我本不该过问,但关键时刻,你还是跟邻居打探一下有什么传闻吧。” 又过了一阵,张全从邻居马婶处回来,脸比之前更黑十倍。 张全的脸上恨怒交织:“听说她又……” “不用说了。”汪处打断道,“你直接说现在打算怎么办。” 刚刚愤怒了不到十息的张全又沉默下去了,汪处却没心思陪一个中年人玩知心哥哥的游戏,开口道:“你还是要原谅她吗?” 张全好不容易表现出来的一点点气势,又一落千丈:“我给她最后一次机会,如果她愿意和我离开,我还是会原谅她的……你不知道曾经我们共患难的日子……” 一妻一妾的汪处对张全心生鄙夷,不过也没表现出来,毕竟一个怂人怂了这么多年,一下子让他有血性也不现实。 汪处道:“哪对夫妻没有独特的专属回忆?我不是问你什么曾经的患难日子,听你的口气,是不打算回来了?” 张全道:“我回来,但不会让她回来。” “若她不愿意跟你走呢?” 张全用全身力气紧攥着拳头,额角青筋暴露,面目狰狞道:“她若有半个不字,我当场杀了她。” 汪处心道:兔子逼急了也咬人,他本想劝一句“比祝氏好的女人多得是”,但难得见张全坚持自己的主见,他也不多劝了,道:“若真出了人命,官府那边我替你打点,我汪某人在这武陵郡,还是有些面子的。” 第一百五十章原谅套餐 安排好之后,汪处递给张全两封信:“这两封推荐信前几天就写好了,一封往扬州,是我弟弟所在之处,一封往幽州,是我好友所在之处,两封都给你,随你去哪儿。” 张全一言不发的接过信,闷着头闯回家中,见着祝氏,甩手就是一耳光。祝氏捂着脸尖叫道:“你疯了!” “还敢顶嘴?”张全反手又是一耳光。 祝氏被打懵了,一屁股坐在椅上,定定的看着不同以往的张全。 张全冷冷的下命令:“一炷香的时间,收拾东西跟我走。” 祝氏有心想问,见张全一身煞气,只得乖乖闭嘴,迅速收拾。她还不知道,闭嘴让她捡了一条命。 坐着马车出了城,张全心情复杂,既郁闷又畅快,是否趁机永远离开荆州?还是为了保住饭碗回来?若回来,堂主真的有办法对付桂阳分堂吗? 张全拔开酒葫芦的塞子,仰头灌了一大口,陷入了比平时更长久的沉默。 前线夜幕降临,沅南城的蛮族守将沙力杂也陷入了沉默,这个月他过得很精彩,但也很累,每天需要想很多事情。 一个月前刚举事时,包括蛮王在内都不是很有信心,然而事情正如蛮王身边那个神秘汉人料定的那般,军方的反应极慢,若不是修行者联盟奋力抵抗,武陵郡早已全在五溪蛮手中,甚至还要加上大半个零陵郡。 接下来的事情又被神秘汉人料到了:修行者联盟最开始团结一心,在取得一些胜利之后,便开始内部勾心斗角,再不复之前的精诚。 于是五溪蛮获得了一个喘气的机会,神秘汉人劝五溪蛮王与南中蛮联合,形成更强势的蛮族联盟,蛮王犹豫了很久,才不情不愿的派使者去了。 修行者联盟近期最大的贡献,就是破坏了五溪蛮和南中蛮的联盟,这一举动惹恼了蛮王,不过那个神秘汉人派手下暗杀了郭正煌的智囊,也就是破坏南蛮联盟的那个老夫子,算是扳回一局。 联盟没成功,蛮王心中有愧,对神秘汉人是言听计从,就连神秘汉人的手下,地位都凌驾于沙力杂之上,这让沙力杂很不舒服。 但这也是他愿意承担的代价——在山林里长大的他,这辈子都没想过能占汉人的城池,汉人的姑娘皮肤白皙细嫩,享受过之后,沙力杂再也看不上蛮族姑娘。 每天都能享受汉人姑娘的沙力杂,俨然一个大权在握的沅南城主,整个沅南城只有一个人敢对他不尊敬,那就是神秘汉人的手下。 沙力杂不缺少战斗经历,但是打仗和打架是两码事,一旦陷入军事对峙,沙力杂就会茫然失措。 修行者联盟的智囊老夫子被暗杀之后,联盟便疯了似的对酉阳发起攻击,沅南离酉阳很近,确实需要一个懂行的人来参赞军事,神秘汉人迅速派了一个手下过来,那手下身穿白衣,今天下午就到了。 然而那白衣汉人的表现不像一个手下,倒像沙力杂的大爷。 沙力杂琢磨着,对他来说最好的情况有两种,第一是修行者联盟打到沅南来,白衣汉人和联盟的修行者拼死,这是最妙的;第二种情况是蛮王派援军来,他绕过白衣汉人自己立功,给蛮族勇士增光,蛮王必定高兴。 正想着,突然传令来报,有部队接近。沙力杂大喜道:“是援军吗?” 传令摇头:“夜里看不清,但恐怕不是。” 沙力杂戴上披挂,绰起一根狼牙棒,亲自上城头查看。如果那白衣汉人在此处,一定会嘲笑沙力杂:怎么可能有援军?邻近的零阳和酉阳被玄星阁猛力攻打,正是水深火热之中,蛮王要派援兵,也是先援助零阳和酉阳。 事实上沙力杂最大的苦恼就是零阳城常常派人来求援,拒绝也不是,答应也不是,支援了零阳,是不是还要支援酉阳?那沅南还要不要守? 沅南守城的蛮族士兵也最烦这一出,这不,又来了!一队蛮族人马急匆匆的来到城下,那阵型已经溃不成军了,队长制止了手下放箭的动作,他早就猜到了,城下那队人都是灰头土脸衣衫褴褛,身上血迹斑斑,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到零阳城又被攻了,又来求援了。 事实上沅南的哨探在半个时辰之前就探听到了消息:修行者联盟正在大力攻打零阳城,连盟主郭正煌都亲自来了。 果然,溃军中为首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举起令牌,隔着吊桥用嘶哑的喉咙高声喊道:“武陵右骁卫营第三队百夫长,沙玛特有紧急军情来报!” 蛮王模仿汉人的军制,却学了个四不像,军中编制混乱,营后边居然是队,队里又有百夫长,如果让汉人听了,只怕忍不住哈哈大笑。 夜里看不清,队长让传令叫来了千夫长,哦不,是将军,将军沙力杂来到城头。 见不是助力,失望的沙力杂对于这些求援的同胞他已经不胜其烦了,但是他知道表面功夫必须做足,喊了一声“火把”,几个火把将沙玛特的令牌照得清清楚楚,顺便也将沙玛特焦急而悲愤的表情照了出来。 沙玛特断了一只手,左臂软耷耷的无力垂下,但比起伤势,他更担忧零阳的安危。沙玛特的手下们则低着头满身灰败,脸上的油彩也脏了,浑身蒙着厚厚的战败阴影,毫无一丝斗志,有的人甚至还在微微颤抖。 只要一队民兵就能打败沙玛特带领的这队孬种,沙力杂对失去勇气的溃卒们充满了鄙夷,对百夫长沙玛特的心急如焚也无动于衷,心里却咯噔一下:这百夫长姓沙,不会跟蛮王有什么关系吧? 沙力杂本不姓沙,是立了功蛮王赐姓的,他深知自己和真正姓沙的人的差别。但他又不好意思摆明了问,于是他打定主意,援军先不发,只要照顾好沙玛特就行了。 但是沙力杂没有立刻开门,而是做了个细致,又传了半个时辰前那个哨探过来,再次询问零阳被攻之事,连郭正煌都亲自出手了,难道这支溃卒是这副孬样。 沙力杂的思维并不敏捷,想通这些事情花了他一些时间,然而这段时间对于沙玛特来说是漫长的,他催促道:“零阳十万火急,请速发援军!我突围的时候,后边有几百个汉狗的骑兵追着,他们很快就要过来了!再不发兵就迟了!” 沙力杂迟疑道:“我看你有点像汉人的细作,你凑近来——多点两个火把,让我好好看清楚。” 第一百五十一章杀马特降临 那沙玛特正是卫然假扮,身后的残兵就是武陵太守派给他的郡兵。上次守门人试炼时,他们杀了两队蛮族哨探,那时卫然不知道有夺城任务,但依然要求袁豹等人剥了蛮子的衣服备用。 由于当时不明任务情况,而且人手也不够,便草草的将光溜溜的蛮子尸体弃在深谷。这个处置并不周全,如果蛮子们有心寻找,是找得到的——一旦发现哨探尸体全没穿衣服,卫然的计划就不可能成功了。 不过因为智囊的死去,郭正煌全力攻击,吸引了蛮子们的注意力,蛮子并没有派人出来找尸体。 卫然扬起头来,他和身后所有人都把脸涂脏了。在这夜里,隔着护城河根本看不清。比起担心自己露馅,他更担心身后那些演技不佳的群众演员露出马脚,所以他必须把沙力杂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沙力杂盯着卫然看了一会儿,迟迟不肯开门,又盯着卫然身后的蛮兵看,总觉得不对劲。 郭正煌为了配合卫然的夺城计划,一边佯攻零阳,一边派了五十个修行者帮助卫然。 卫然还没有狂妄到自认为一百郡兵就可以夺城。 远处的天师道弟子带着五十个修行者潜在黑暗中,隔得远远的,紧闭着嘴一点声音都不发出来。 他们是郭正煌派来接应卫然的,这就是郭正煌作出的配合。如果卫然没能进城,五十个修行者的队伍会毫不犹豫的撤退,而不是搭上性命去救卫然众人,这也是事先说好的。 邵兵也在这五十人的队伍中,他的呼吸变得粗重,因为眼下只要他提前冲出去,卫然就会瞬间暴露,结局自然是九死一生。 但是那样做的话,他自己的名声也臭了。 邵兵在犹豫,用自己的名声换卫然的性命,是否值得?事后萧剑阁是否会给他相应的补偿? 他心道:或许还可以等一等…… 沙力杂看“沙玛特”身后的蛮兵,越看越不对劲,他又担心得罪了蛮王的亲眷,一时间想不出两全其美的办法,气氛竟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见沙力杂起疑,卫然把心一横,喝骂道:“磨蹭个蛋蛋!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他娘的就是想让我死在汉狗手里!你知道我是谁吗?沙力杂是吧?我记住你的脸了,不过是个赐姓的,我在大王面前说一句,你他娘的猜大王是信你还是信我?” 对方竟知道自己是赐姓的,定是蛮族无疑,沙力杂连忙陪着笑道:“误会误会,特殊时期需多加小心,想必大王也是可以理解的——百夫……沙将军请进。” 目的达成,卫然心中狂喜,脸上却作出愕然模样,随即佯作愤怒,强忍怒气挥舞着拳头道:“我进不进城是小事,救一救零阳城!” 沙力杂心道:让他进城还不够,看来真的是友军。沙力杂他干笑了两声:“军中无小事,你不进城来说清楚,我怎么知道真假?你自己说汉狗在后边追,要死要活随你的便。” 沙玛特无奈低头,放软了口气请求沙力杂让他进城。沙力杂见沙玛特服软,得意的大笑起来,令手下放下吊桥。 卫然的演技自是不用多说,他制订计划之初,就想到那一百郡兵可能会露馅。所以以败将残兵的方式出现,是唯一可行的路子。郡兵们被吓得脸色煞白,反而被沙力杂误以为失了勇气的溃卒。 吊桥落下,暗夜中的城门仿佛妖魔的血盆大口,等待着卫然一行人的进入。 卫然心里有点慌:进不进呢?万一沙力杂早已识破我,把我放进去来个瓮中捉鳖,我们所有人都会死! 进,有可能死无葬身之地。退,却绝对是安全的。 然而事已至此,不进去又有点不甘心。 看了一眼面带笑容的沙力杂,卫然把心一横:进去! 吊桥落下的动静很大,远处的邵兵有所察觉,故意道:“他们进去了!快去帮忙!”便纵马疾冲出去! 为首的天师道弟子吃了一惊,此时暴露还稍有点早,邵兵的行动无疑会将卫然等人置于危险之中! 天师道弟子有心怒骂,只是这个邵兵是盟主身边的红人,一直不服他管束,事已至此,他只得下令全队突击,跟着邵兵冲了出去。 却说卫然等人鱼贯进入城内,沙力杂虽然消除了怀疑,却依然留了个心眼,只让“沙玛特”一人上城头。 “沙玛特”走到一半,瞭望塔上的蛮兵急匆匆走过来,对沙力杂低声说了什么,又指着夜幕中的远方焦急的打着手势——那是五十个修行者援兵前来的方向。 卫然大吃一惊,骇得手心全是汗,脸色也是巨变:援兵暴露的时间太早了! 这次计划非常关键的一点是百名郡兵进城放火!火光一起,沅南城陷入混乱,第一利于百名郡兵逃脱,第二大火势必将分散蛮子的部分兵力去救火。至于被火烧掉的民众房屋,跟被战争收割的无数武陵人性命比起来,不值一提。 而修行者援兵提前暴露,会让卫然手下的郡兵陷入危险,郡兵们死了,火放不起来,卫然众人与死无异! 卫然不知邵兵之事,只在心中骂道:狗日的天师道弟子,陷我们于死地了! 沙力杂脸色陡然大变,指着“沙玛特”急喝道:“射死他!” 事情暴露太早,对士气是个打击。还有二十余个没来得及进城的郡兵肯定是凶多吉少。然而越是这时候,领头的越不能慌张! 卫然纵身长笑,猱身欺近沙力杂,蛮族弓箭手们不得不放下弓箭以免误伤沙力杂。沙力杂见卫然动作飘忽而迅速,心知遇上了高手,于是全神戒备。 一声长笑当然不可能缓解危机,江华梁导等人眉头紧锁,百名郡兵更是惊慌失措——这跟说好的不一样!怎么办? 蛮子的反应比想象中快,不过眨眼的功夫,没来得及进城的郡兵死了大半,进了城的跑得慢的,也死于非命。 哀嚎声不绝于耳,一向最具正义感的袁豹热血上涌,忍不住怒骂起来。 第一百五十二章先登之勇(上) 危机当头,卫然当机立断,继续向沙力杂逼近,同时双手齐扬,沙力杂吓得滚倒在地躲避暗器,哪知卫然根本没攻击他,让他尴尬不已。 卫然双手飞石连发,打落八九个火把,城墙下袁豹也打落几个火把,不过三四息的功夫,火把就熄了三分之二。 火把迟早要全部重新燃起的,卫然争取的就是这三四息的时间,让郡兵们尽量多活几个下来。就是这三四息的功夫,沙力杂全力逃命,已经逃得离卫然有十几尺远。 其实在卫然打熄火把之前,他至少有十二种方法杀死沙力杂,但他没有,因为他要留着沙力杂吸引注意力。沙力杂不死,蛮兵的注意力一定在保护沙力杂身上,这对保全郡兵来说是有利的。 保全了郡兵,火就能放起来。火放起来,大家都能活。 沙力杂虽然脑子慢,却不是无能之辈,他一边逃命一边大喊“拉起吊桥”。援兵还隔得很远,在没有攻城器械的情况下,拉起吊桥就等于断了卫然的后援,无异于关门打狗。 针对这种情况,卫然事先就有预案,当即和袁豹杀死蛮族弓箭手抢过弓,将几个火把依次架在弓弦上一番连射,射中吊桥的绳索,火焰很快烧断绳索,吊桥“哐当”一声重重落下。 卫然袁豹两个神箭手连番大展身手,看得陈维眼热不已,深恨自己射术不精。 然而蛮兵也不是吃素的,这一会儿功夫,郡兵死了近二十个,这也是没办法的,邵兵这一下太阴损了。 沙力杂逃出生天之后,他大声下令围攻卫然众人,同时又派人呼叫援军。沅南城里有千余蛮兵,而眼下城墙周围的不过两百人。 趁着光线稍暗的功夫,江华、梁导、袁豹、陈维、大猛、匡蕾都登上了城头,郡兵们也顺利逃出生天,只待放火行动开始了。 勉强化解了因邵兵行动带来的危机,接下来,就是一场好杀。 卫然根本没指望郡兵能阻止传令蛮兵,因为一旦杀将起来,城内剩下的千余蛮兵迟早会发觉。郡兵们能做的,第一拖延时间,第二是重中之重——放火,第三就是逃命。 若是百名郡兵死绝,即使夺下城来,对卫然来说也算不得成功。 经历了骤变的惊慌,沙力杂渐渐冷静下来,既然吊桥已经拉不起了,不如派人拦截城外远处的修行者援兵,用性命填,总能拖延些时间。 于是他定下方案:他们最大的优势就是人数优势,而城墙上站不了多少人,所以城内的增援如果来的是蛮族勇士,就上城墙围杀“沙玛特”等人,如果是武陵土人,就出城送死以拦截修行者援兵。 城外开阔,最利于发挥人数优势。眼见越来越多的敌军抓着长矛背着标枪出城,袁豹等人大急,卫然却转头盯着梁导,梁导挪动了一下脚步,却不肯再动,略显踌躇。 卫然厉声道:“没有时间犹豫,你去守住城门!给江华争取布阵时间!你在武陵分堂颓了两年,如果想缩卵一辈子,趁早说出来,我特么去守!” 被卫然一吼,梁导挪了挪脚,嗫嚅道:“去就去,大不了就是死。我只是……艹他奶奶,老子拼了!”梁导骤然须发皆张,不知哪来的一腔豪勇,竟跃下城墙,以一人之力去堵门。 袁豹望了卫然一眼,这样做实在太危险了。卫然一边动手杀敌一边道:“若没给江华争取到布阵的时间,我们都得死!” 梁导咬咬牙,带着诀别的悲壮神色,自城头纵身一跃,跳入了兵海之中。 其实最让人担心的是匡蕾。然而看了两眼,卫然发现匡蕾虽然实力虽不及其他六人,但打小兵还是不成问题的。今晚的行动让卫然对匡蕾刮目相看,她战斗起来比想象中的令人放心。 卫然第一次从这个纯真善良、懵懂柔弱的姑娘身上看到了勇气和坚强。她穿着男性蛮子的服装,脸上涂得黑乎乎的,一点形象都没有,这对一个富裕大族出身的女子来说,是极为难得的。 江华一边快速的打着法诀为布阵作准备,一边环顾四周,蛮子仿佛杀不尽一般,在大部分出城的情况下,城墙上的蛮子依然有增无减!而且来得比想象中要快! 中原人为了表示出自己高人一等,总是对蛮族各种贬斥,殊不知蛮子虽然文明程度不如中原人,在战斗方面是很强的。 卫然也感到有些吃力,见郡兵们都趁乱潜入了巷中,对江华道:“我去杀沙力杂,你好好布阵。”这话说得旁若无人,把沙力杂当成待宰羊羔一般。沙力杂打了个寒噤,急忙呼叫亲兵保护。 话音刚落,卫然便如离弦之箭一般疾射而出,几个亲兵用肉体阻挡,都被卫然用斗转星移步绕过去。 一眨眼的功夫,卫然便贴近了沙力杂之身,一剑斩在沙力杂胸口,竟火花四溅! 原来沙力杂有宝甲护体! 江华没有管卫然,继续打着法诀布阵。他对卫然很有信心,区区一具宝甲,不可能挡住卫然的脚步。 情况渐渐走上正轨,只见城头城下刀光剑影,卫然袁豹陈维大猛杀蛮子如砍瓜切菜一般,甚是酣畅痛快。 唯一叫苦不迭的是梁导,他的任务实在太重了点,只听得城门前吼声阵阵,梁导脸上已经被血糊住,只见一对眼珠子愤怒的瞪着,身上伤痕处处,脚下已经有些不稳了。 负责斩将的卫然身形矫健有力,剑锋招招不离沙力杂的咽喉眼睛等要害,沙力杂左支右绌,险象环生。鲜血飞溅之中,二十个亲兵被卫然施展青莲剑典收拾得干干净净,论单挑沙力杂如何是卫然的对手? 眼看卫然就要斩将夺旗,忽然间,城中一道白影拔地而起,带着一声长啸疾掠而来,人未至,剑先至,一道金色的剑气激射而出,带着剧烈破空声攻向正在布阵的江华! 那剑气足足有梁导的铁枪那么长,隔着半里远依然威力惊人! 卫然眼皮一跳:化气境高手!真气化形飞出体外,这是化气境的标志! 第一百五十三章先登之勇(下) 敌方有化气境,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剑气倏至,江华旋身一个后跃躲过,衣衫下摆险险被剑气切掉。这样一来,布阵就被打断了,阵若没布成,梁导的压力就特别大。 卫然大声道:“江兄且宽心,我这就杀了沙力杂,来替你抵挡白衣人!” 化气境高手白衣飘飘的落在城头,此人三十多岁的模样,身形修长,气质儒雅,身上很干净,一看就是有修养有文化的人。 卫然想不明白,这样的人竟然跟五溪蛮扯上了关系。 白衣人也想不明白:卫然区区一个化气境,为何放出大话要阻挡自己? 所以他并没有急着出手,而是饶有兴致的观察了卫然与沙力杂的战斗,不禁啧啧称奇:两人都是大约炼精九层的修为,修为相仿,为何实力差距竟不小?沙力杂还有宝甲护身,竟被卫然压着打,若不是他的到来让沙力杂喘了口气,只怕会更惨。 此时城下又起动乱:城中乌压压出现了一大批蛮兵,人头攒动,少说也有七八百个,首当其冲的是梁导。梁导面露惨笑:只怕要死在这里了? 梁导眼下已抵挡了近百个蛮兵,再加上城中七八百,是要一骑当千?这个世界上也许有一骑当千的人,但那样的传奇故事绝不是炼精境所能做到的。 正绝望间,城中四面八方突然同时起火,伴随着哔哔啵啵的火舌燎灼声和士兵惊呼声,在武陵郡兵的有心煽动下,火势迅速蔓延开来,铺天盖地的红色火焰占满了所有人的视野。 卫然先前放弃袭杀沙力杂的机会,用飞石打熄火把,是为了给郡兵们潜伏点火争取时间,现在看来,郡兵们做得不错。放完火之后他们只要逃命就行了,他们穿着蛮兵的衣服,兵荒马乱之中,又占了黑夜的便宜,敌人应该来不及分辨。 一些敌兵再不理梁导,惊叫着去救火,这些救火的都是武陵土人,父母妻儿住在城中,不理睬火势的基本是纯蛮子。 顿时梁导压力骤减,但剩下那百余名蛮兵也不是能够轻易抵挡得住的。他的心并没有从绝望的泥潭中挣扎出来,只是本能的挥舞着铁枪,防止自己被蛮兵杀死。 卫然见情况紧急,仗着吃了金身蘑菇的体质,拼着挨了沙力杂一棒,近身抓住沙力杂就是一个雷电法王的电击治疗,把沙力杂电得直翻白眼,卫然趁机一剑斩下沙力杂的头颅。 “敌将授首,贼人速降!”卫然提着沙力杂的头颅大吼道。 见沙力杂死了,蛮人中顿时爆发出一阵骚乱,梁导压力稍稍缓解。虽然敌军真正的大将是那化气境的白衣人,但是蛮兵们不这么认为。 在他们眼里,沙力杂才是首领。 江华抓住这个机会,阵旗连挥,给梁导身前打出一道半圆的黄色屏障,梁导躲在屏障之后,终于获得了一个难得的喘息机会,连忙打坐调息。 十余个蛮兵拿着斧头,对着黄色屏障就是一顿猛砍,只见“铿铿”有声,火星四溅,黄色屏障却完好无损。 梁导舒了一口气,江华果然给力! 对面的白衣人冷笑一声,两指在剑身一拂,一道金色剑气带着厉啸轰向屏障,屏障顿时“喀拉拉”如琉璃一般,裂了一道巨大的缝隙,竟是摇摇欲坠! 蛮兵们大喜,齐齐攻击屏障的缝隙脆弱处,梁导叫苦不迭。 江华捏碎一块玉符,手中法诀连续变幻:“梁导莫慌,我能修复屏障,你放心休息就是!” 蛮兵们终于发现江华的厉害之处,江华设置了两个阵,第一个就是遮挡梁导的半圆屏障,第二个就是给袁豹陈维匡蕾大猛的庇护阵,袁豹等人一旦杀累了,就藏到庇护阵里休息。 于是蛮兵们分出一部分人来攻击江华,江华竟一心二用,一边主持阵法一边对付蛮兵的攻击,两面都不落下。 卫然则仗剑跃上城头,剑指白衣人:“我来做你对手!” 白衣人向屏障射出第二道剑气,然后才转身面对卫然。江华用屏障给梁导拖延时间,白衣人也用剑气拖延江华的时间。 卫然静静的观察白衣人,城中的大火、梁导的生死、远处的援军似乎都与他无关,他全神贯注的观察白衣人。 正面对抗一个化气境的对手,值得他用上所有的精力和手段。 卫然与人对敌,总是在开战之前把对方的实力削减到最小,或在战中巧使手段占得先机,他从不打无准备的仗,极少与人正面硬拼,但这一次由不得他。 白衣人毫不关心蛮兵的死活,只是笑吟吟的盯着卫然,心道:这个炼精境的小子,莫不是真的想打败我?这可有意思了! 卫然率先开口,一张嘴就是吟诗:“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白衣人一愕,低头看了一眼腰间,道:“眼力不错,竟能看清我玉佩上的字——你背上负着弓,练箭的眼力都好。” 卫然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诗经郑风》里的句子,一个读圣人书的文化人,怎么会与五溪蛮狼狈为奸?” 白衣人轻笑道:“我只是奉命行事,所以念诗的你也只能就诗论诗。” 卫然心中一惊:化气境都是奉命行事,那么命令他的人是什么境界?凝神境?金丹境? 卫然简直不敢想象,脸上却不动声色:“好,就诗论诗。圣人既说‘郑声淫’,编《诗经》时却不删掉《郑风》,反而郑风的诗颇多,乃至比秦风卫风都要多得多,你可知道这是为何?” 他竟与白衣人讨教起学问来了。卫然与人讨论兵书战策,那是司空见惯之事,但讨论诗词歌赋却极为少见,跟有学问的人比起来,他可以算是不擅诗文,偶尔作几首,都是随性而起,上不了大台面。 熟悉卫然的人都知道,他是在拖延时间,并伺机动摇对手的心神。因为大火已起,绝不是什么一两刻钟能够扑灭的,他只要等到援军进城,那时候白衣人还能翻了天去? 所以,之前争分夺秒的卫然现在反而要拖延时间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陷阵之志(上) 那白衣人听到卫然问诗文上的问题,喜不自胜,自从到武陵以来,他时时与蛮子相处,哪有一个懂得风雅的?全是一群粗胚对牛弹琴,眼下好不容易碰到一个有文化的人,叫他如何不欢喜? 他清了清嗓子,答道:“这有何难?郑声非郑风,郑声是郑国上位者令伶人演奏舞蹈的,反映的是郑国上位者心中的欲念,故淫;郑风是郑国民众纯净的心声,没有强迫与做作,是一种淳朴的美,故不淫。圣人说得好,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 卫然冷笑道:“你也配说‘思无邪’三个字?你也知道民众的淳朴?我问你,你助纣为虐,内心可有半分愧疚?可算得上是思无邪?蛮子害死我汉人淳朴百姓,这里边有你的一份罪孽!” 卫然连连逼问,字字诛心,那白衣人又愧又怒,却无可辩驳,他生怕自己心生动摇,连忙用大声否认来坚定心神:“你胡说!家师行事自有大计较,你这鼠辈目光短浅岂敢妄言?吃我一剑!” 家师?卫然心中一动:果然幕后有人主使!他用言语试探白衣人,想探出些内幕,可惜那白衣人一个字都不肯再说。 白衣人一道剑气射出,卫然横剑一挡,竟被大力击退五六步,胸口憋闷,整条手臂都发麻! 卫然心中骇然:这样的剑气,如果连中三道,与死无异!要知道我的身体素质可不止炼精境的强度!这个白衣人强悍如此,不是一般的化气境! 其实也没什么想不通的,卫然可以吃金身蘑菇,凭什么白衣人就不能吃别的灵株仙草?实力可以靠资源堆上来的。 化气境与炼精境的差距,究竟可以用战术来弥补吗? 卫然被白衣人剑气的威力吓得一个激灵,急忙开启“蜀道难”,进行自动闪避。 白衣人不知卫然的厉害,攻了三十招,连汗毛都摸不到,心中恼怒,手下越发用力,然而蜀道难是个自动闪避的技能,只要双方差距不是极大,根本是打不着的。 可惜的是,蜀道难有时间限制,并不是无限发动的。卫然要做的,就是在这个时间内,尽可能的熟悉白衣人的节奏,尽可能的消耗白衣人的真气储备。 卫然以言语激怒对方:“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好一个读圣贤书的禽兽!” 白衣人更加羞愤,不计真气消耗连续施为,只见金光乱舞,剑气如雨般倾泻。而卫然仗着蜀道难,如游鱼般在如雨剑气的缝隙里穿梭。 而梁导那边的屏障终于碎了——敌人实在是太多了,竟水滴石穿,硬生生砸开了屏障,梁导不得不再次投入战斗。江华袁豹陈维大猛匡蕾都在各自厮杀,没人能替梁导承担压力。 然而梁导却不是压力最大的人,卫然才是。因为他的蜀道难时间结束,接下来进入困难模式! 对方剑气依然威力恐怖,卫然或躲或挡,十分狼狈,身上已经有四处不轻的伤,血流得胸膛右腿染红一大片,甚是可怖。 若非特殊体质和金身蘑菇,他就早躺下了。 白衣人虽然压着卫然打,却始终不肯靠近卫然,而是把远程优势发挥到极致——他不敢近身,沙力杂被电得口吐白沫的情形他是亲眼看到的。 卫然脸色如常,认真的计算着白衣人的攻击间隔:三剑……不,三二连发或者二三连发,白衣人一口真气能射五道剑气,然后就会有一息或者两息的停顿。计算清楚之后,他身上又添了一道伤口。 白衣人大笑:“牙尖嘴利的小子,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坚持多久?” 卫然终于反击了!他抓起一具蛮兵尸体掷出,挡住剑气,回手一箭射中白衣人的左肩,顿时血流如注,白衣上的红色格外醒目。 卫然嗖嗖嗖连珠三箭,第一箭中左肩,第二箭中胸口,第三箭中咽喉!但是,只有第一箭奏效,第二箭第三箭仿佛撞在一堵坚固的气墙上,第二箭还能稍微陷入气墙,第三箭直接折断! 万万没想到,白衣人的攻防转换,只需要一息时间……卫然心头升起一股绝望。 白衣人奋力拔出肩头的箭,用哈哈大笑来掩饰拔箭的痛楚:“哈哈哈,开弓挺快,如果我只是个普通的化气境,说不定还真被你反败为胜了!” 卫然咬了咬牙,强行压下负面情绪:还没到绝望的时候! 白衣人刚才拔箭时,他仔细观察了箭的入体深度——如果那一箭射中的是右肩就好了,大概能削弱他剑气四分之一乃至三分之一的威力!可惜,这样的好机会再难有。 两人再次陷入激战,卫然不住抓起蛮兵的尸体挡剑气,幸亏梁导袁豹等人杀蛮兵杀得多,不然卫然连盾牌都找不到。 那白衣人中箭之后再不敢对卫然有一丝一毫的轻视,他拼出真火,完全把卫然当成化气境的对手来对待,手上全力施为,金色剑气越发锋锐,偶尔有一两道蓄力而发的粗壮剑气,竟将蛮兵尸体斩为两截,再落到卫然身上,仍有余威! 卫然的弓箭已经不再奏效,因为他右手拿着剑,探左手从箭囊里取箭,再到挽弓、搭箭、射,再娴熟再快也绝不止一息时间,而白衣人的攻防转换只需一息,一息后,气墙筑成,万箭亦无功。 于是卫然不得不以受三处伤为冲锋代价,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由四十步缩短到二十步。 二十步内,剑气威力更盛,但是没办法——因为在四十步的距离,卫然只有挨打没有还手的可能,连一丝逆转的希望都没有。 没错,卫然确实藏了一手“一剑山河破”,但是一剑山河破那么慢,打得中白衣人吗?为了增加命中率,卫然必须靠近,再靠近! 危急之中,一直神色不变的卫然终于面现狠厉,抓起地上两具蛮兵尸体,再次冲锋!在这个距离内,一具蛮兵尸体只能挡一道剑气!而且是无需蓄力的剑气!白衣人岂会看不出卫然的意图?他内心早有计较,就算卫然靠近了,别说二十步、十步,即使五步三步又如何? 卫然近战也打不过白衣人,这是事实! 此时,城门口落下五个天师道弟子,援军来了一部分!浴血奋战的梁导面露狂喜。 那五个天师道弟子,以符纸化为仙鹤,骑鹤而来,速度比马还快,所以比大部队先到。 白衣人却神色不变:即使沅南城被破,也没什么,无非是死一些蛮子罢了,他并不心疼,蛮子不过是他们的利用对象罢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陷阵之志(下) 梁导听着城门附近的刀剑声呐喊声战斗声,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蛮兵,眼睛有些模糊,腿软得更面条一样,他用铁枪拄着疲乏欲倒的身体,胸怀激荡不已。 他身上全是红的,已经被血所浸透,有蛮兵的,也有自己的,身上的伤已经多得数不清,脸上除了两只眼睛一张嘴,其它地方全被血污糊住。 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竟以一人之力挡住了数百蛮兵!而且还没死!这件事情,卫然做不到,江华做不到,袁豹陈维大猛匡蕾更做不到。 而他梁导,做到了! 他终于克服了容易放弃的心理阴影,再撑不住无力的身体,扑通一声跪倒在城门口,哇的放声痛哭起来。 他甚至觉得,以前的日子都白活了,而今天,此时此刻,才是他新生的开始。 此时,素不相识的天师道弟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诚恳的说:“你是英雄。” 你是英雄! 四个字,让梁导如获至宝,他在武陵分堂颓废许久,不就是渴望一句肯定吗?梁导疲惫的眼里涌现出熊熊的战意,他奋力仰起疲惫的脖子,用尽全身力气大吼道:“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突然间,一道气势雄浑的火红色光柱冲天而起——沉寂两年的梁导终于突破,到达化气境! 天师道弟子的到来没有惊到白衣人,而梁导的突破却让白衣人大惊失色——他对付一个卫然已经动用全力,再加一个化气境梁导,该如何是好? 当然,激战中的白衣人不知道此时梁导已经暂时失去了战斗能力。 卫然是什么人?没有机会都想尽千方百计制造机会,有机会更是见缝插针的人。他趁机又拉近了好几步,可惜他提着两个蛮兵尸体,步伐沉重,不然白衣人这一分神绝对能让他抢进五步之内。 靠近了!机会来了! 白衣人见机极快,瞬间回过神来,正欲发剑气阻敌,哪知迎面而来的是一具臭烘烘的蛮兵尸体,蛮兵新死,倒无尸臭,只有蛮兵生前不爱洗澡留下的臭味。 若是平时,白衣人一定躲闪,但此时关键,卫然离他仅十步距离,白衣人识得大局,顾不得体面,“咻咻”连射三道剑气,道道金光晃眼锋锐无匹,第一道斩断飞来的蛮兵尸体,第二道斩断被卫然当作盾牌的蛮兵,第三道攻向没有守备的卫然! 白衣人还不放心,他一口真气能射五道剑气,眼下却只射三道,剩下的真气全部筑成气墙作为防守。 这样的安排对于一个炼精境对手来说,可谓小心翼翼,谨慎至极。 十步!卫然的心怦怦直跳,电光石火之间,天降光羽,披上羽衣的卫然实力暴涨,专破真气的“一剑山河破”如白虹贯日般疾射而出,无视气墙贯穿了白衣人的身体! 然而白衣人虽身受重创,失去了战斗力,却还是没有死,因为“一剑山河破”太明亮太张狂,动静太大,发动也不快,实在不是一个适合偷袭的招式。 卫然选择用“一剑山河破”偷袭,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别的招式攻不破白衣人的气墙。 于是避过要害的白衣人“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倒在地上。他强忍着疼痛从怀里摸索出一个瓶子,倒了一颗丹丸在口中,才喘着粗气道:“炼精境的小子,你也没力气了吧?刚才那样的招式,你再来一遍试试?” 远处的卫然也是精疲力尽喘着气,一脸的无奈,虽然他拥有双倍气海,但先前的蜀道难与各种对拼已经消耗了太多真气,哪还能使两次“一剑山河破”? 白衣人龇牙笑道:“既然使不出第二次,那你死了——等我的丹药发挥作用,状态有所恢复之后,就是你的死期!” 卫然没有说话,丢出一个小乾坤袋,落在白衣人身边。 白衣人一愣,用手支撑着身子坐起来,盯着那乾坤袋,心忖道:这小子什么意思?想贿赂我? 卫然手指上伸出一朵火苗,乃是李弘业送他的法诀“流火诀”,这个法诀威力极弱,一般作为照明使用。 只见卫然伸指一弹,那朵火苗飞向白衣人身边的小乾坤袋。 白衣人有点摸不着头脑,他如何看不出来卫然放出来的火苗几乎没有威力? 这小子到底要做什么?用这朵火苗烧死我吗?那太可笑了! 他做梦都想不到这朵小小的火苗有多大的威力。 小小火苗飞到乾坤袋上,顿时“嗵”的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竟是发生一场地动山摇的爆炸! 顿时地面巨震,飞石乱溅,那爆炸威力极大,连城墙都炸塌一部分,白衣人直接被炸得四分五裂,连一具完尸都没留下! 卫然虽站得远,也被飞溅的石子打得龇牙咧嘴,心中十分震撼:我的科学实验成功了! 这个实验,在无名岛上的时候卫然就开始构思了。 原理很简单,氢气燃烧会产生爆炸。卫然先把大量的水存在小乾坤袋里,然后用雷电法王手套把乾坤袋里的水电解成氢气和氧气。电解出来的氧气和氢气刚好是1:2的比例,刚好能完全反应, 战斗时,把这个含氢气的乾坤袋丢出去再点燃,形成爆炸伤害。由于乾坤袋能储存大量氢气,所以威力巨大。 实验时,卫然还在水里加了一点酸,增加导电和电解速度,还加了一些铁丸之类的金属颗粒,铁跟酸反应生成氢气,增加氢气含量。 只要氢气含量不高于75%,就是可以爆炸的,并且没有反应完的铁丸也能爆射出去,增加伤害。 白衣人并不了解卫然,江华比较了解。江华早就知道,以卫然的性格,没有倚仗是绝对不可能主动挑战白衣人的,那是莽夫所为。 卫然不是莽夫,他是一个头脑清醒的学霸。 他有三个倚仗,首先蜀道难保证自己的生存能力,然后“一剑山河破”伤敌,最后小乾坤袋爆炸,给予致命一击。 为了小乾坤袋这个大杀器,卫然做了一个半月的实验,甚至损失了一个袋子,最终获得九个成品氢气炸弹,丢出来足以炸死化气境。 这个大杀器,并不能作为常规武器使用,第一实在太贵,每使用一次就得消耗一个乾坤袋,第二不利于收集战利品,比如白衣人身上的东西除了剑,其余都炸碎了,捞不到什么好处。 所以,它成为卫然的一个必杀技! 第一百五十六章化气境,突破! 击杀强敌之后,卫然站起身来,傲立城头俯瞰四周。 先前他全神贯注对付白衣人,没注意到其他情形,此时才发现五十个修行者援军已至城门口,大胜就在眼前,心中快慰无比,加之刚刚完成了击杀化气境高手这一壮举,胸中豪情陡生,朗声吟出半阕《六州歌头》来: “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肝胆洞,毛发耸。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推翘勇,矜豪纵。轻盖拥,联飞鞚,斗城东。轰饮酒垆,春色浮寒瓮!”诵毕,仍觉未舒尽凌云豪气,不禁仰天长啸! 苍劲有力的啸声中,一股深邃玄奥的深蓝色光柱冲天而起——卫然到达化气境! 卫然只觉得周身百骸有无穷的真气在迅速游走循环,暖洋洋的十分舒服,身旁雾气弥漫,让他有一种想睡觉的舒适感。他伸了个懒腰,吐出一口浊气,同时低下头,不让眼中的湛湛神光外露。化气境的诸多奇妙,绝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全数领会的。 援军们已被梁导卫然连续两个突破化气境的“妖孽”吓傻了,当丧失斗志的蛮兵们呼喊奔蹿声越来越大时,他们才猛然醒悟,一股脑儿冲进城里,肆意收割着蛮兵的生命。 面对蛮兵们的死亡,武陵分堂众人并无一丝怜悯,以五溪蛮目前的暴行来看,该杀! 正因为朝廷的一贯仁慈,蛮族才发现了“反叛——投降——再反叛”这一屡试不爽的“绝招”,害得多少汉人百姓无辜丧命,此时怜悯蛮人,是对死去汉人百姓的生命的不尊重。 大战结束,卫然等人无一不是伤痕累累,都乖乖的躺在营帐里疗伤。 受伤最轻的是江华,其次竟是匡蕾。卫然和梁导都承担着最大的战斗压力,受伤都较重,只不过卫然凭借着特殊体质,睡一觉醒来第二天就好了。卫然不想太惊世骇俗,便假装没完全好。 至于梁导已经伤得哼都哼不出了。 卫然还没来得及吸收白衣人的剑,那剑连氢气炸弹都炸不坏,想必材质是好的,青萍剑又多了一件补品。 袁豹坐在床头,一只手绑着板子,另一只手捧着一张纸不断吟诵:“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肝胆洞,毛发耸。立谈中……卫然,春色浮寒瓮前边一句是什么来着?当时我正杀蛮子没听清。” 经此一役,袁豹对于卫然的能力是彻底服气了。 “轰饮酒垆。”卫然面现尴尬,昨天他一时兴起,把北宋贺铸的半阕《六州歌头》念了出来,为什么不念下半阕? 因为后边不记得了…… 袁豹问起作者,卫然只能扯谎,说是父亲结交的一个游侠所作。 正给梁导上药的匡蕾不禁赞道:“写得真有男儿气概。”梁导痛得很没男儿气概的呻吟起来。 江华打趣道:“小蕾姑娘,你那些灵药省着点用,都给梁导一个人用了。” 梁导怒道:“老子一人抵挡五百兵,你有点良心!” 匡蕾已经完全忘了昨天血腥的攻杀:“哈哈,不知道这一次上面会怎么奖赏我们。” 卫然傲然道:“奖赏那是上面的事,对于我自己来说,只用了一百郡兵这件事让我比较满意。” 一直没出声的陈维庆幸道:“昨晚真是捡条命,情况千钧一发,要不是卫老大和袁哥及时将火把打熄,我们都是凶多吉少。” 袁豹谦逊道:“我不过是学着卫然做,主意是他想出来的。” 匡蕾道:“袁哥,你就别客气了,你反应很快,换了别人,不一定能跟上卫然哥的节奏。” 梁导躺在床上,口中感慨道:“卫然,一百郡兵,最开始我们都觉得不可能,没想到还真让你夺城成功了,你可真是小母牛御剑飞行——牛逼上天了!” 江华失笑道:“这是什么歇后语?” 梁导道:“自从卫然教我牛逼这个词语之后,我觉得特别好用,于是衍生了一系列牛逼歇后语,比如小母牛坐酒缸——醉(最)牛逼,小母牛背对通风口——牛逼吹大了……” 陈维道:“小蕾还在这儿,你能不能聊点健康的?” 梁导指着咯咯直笑的匡蕾:“你别把她当小孩子,她已经十七岁了,可以嫁人了!” 卫然心道:这个世界是这样,换了我原来所在的地球,十七岁是高中生,只是个未成年人。 江华道:“多亏了小蕾姑娘的药,不然你哪有精力说话?医药世家真是名不虚传!” 卫然道:“我之所以敢制订这个计划,就是相信江兄的本事。如果江兄没有加入我们的队伍,我是绝不敢如此行险的。说句不好听的,没有江兄,昨晚夺城你们都会死!” 众人皆点头称是,江华利用阵法,先是帮梁导争取了休息时间,其次庇护了陈维匡蕾大猛等修为低的人。况且江华还亲手杀了不少蛮子,可谓功劳卓越。 这次战斗中,梁导和卫然先后突破,但都是战后突破。至于战斗中途突破这种事,太靠不住了,太考验运气了,绝不可作为计划中一个可以依赖的因素。 把希望寄托在临阵突破之上这种事,智者不为。 江华笑道:“别捧我,缺了我或许是会比较艰难,但是缺了卫然,就什么都没有了。” 此时此刻,郭正煌正仔细听邬柏的汇报:“夺城行动竟然真的成功了!这个卫然,真是一个创造奇迹的人,确实厉害!” 见郭正煌夸赞卫然,裘化不满道:“郭盟主,夺城的是天师道的大部队,他们玄星阁的人只是诈门和先登而已。” 天师道弟子的队长看不惯裘化的作派,冷笑道:“对,玄星阁弟子只诈门和先登,其他的事情都是我们干的,比如那个化气境的白衣人就是被你裘二少爷隔着八百里所手刃。” 郭正煌蹙眉道:“到底谁杀的白衣人?” 裘化悻悻道:“是卫然。” “他一个人?”郭正煌还是不相信。 邬柏点头道:“卫然单独击杀了那个化气境白衣人!” 郭正煌一脸不可置信:“好个卫然,之前是我小看他了!”卫然单挑击杀白衣人这个消息确实大大超出郭正煌的预料,他压制住内心的惊讶,让最先到的天师道的弟子细说。 第一百五十七章少年侠气 听罢卫然一行人的表现,郭正煌笑了起来:“少年侠气,结交五都雄……这些长长短短的句子挺有意思,想不到这个卫然倒是个懂诗文的。之前他说的‘大丈夫生于乱世’也挺有气势……” 郭正煌瞥了一眼裘化,心道:卫然江华梁导三个化气境,好家伙!之前因为裘化作梗,我一心想着赶他们走,现在看来,我得想办法留一留他们。 正在众人欲散去时,天师道弟子的队长突然道:“诸位且慢,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我必须禀告盟主。” 众人都停下脚步,纷纷好奇什么大事不能私下禀报,非要当着众人的面。 天师道弟子大声道:“有一件事,城里的卫然他们没看见,邬先生也没看见,但是我看得清清楚楚!某个人无视军令,擅自行动,差点害死我们的同仁!”于是将邵兵无视约定贸然出击,置卫然等人于险地之事细细说了。 说罢,帐内众人望向邵兵的眼神已经十分不善,就连赖宽也不敢帮邵兵说话。 邵兵又羞又怒,这事非要当着所有的人面说?私了的机会都不给? 众人议论纷纷,对邵兵指指点点。 邵兵毕竟有些心虚,深吸一口气之后,压低声音对郭正煌道:“郭盟主,昨晚我初历战阵,不识深浅,作出了错误的判断,并非有心之过,我愿向卫然等人赔礼道歉,如果盟主能原谅我的无心之过,我可以最大限度不遗余力的协助你的事务。” 所谓“你的事务”,其实就是年底竞选玉京剑派监察护法的事。 郭正煌的眼神很冷,并没有接邵兵的话。他准备了一下,亲自去看望养伤中的武陵分堂众人。 对于郭正煌亲自前来,武陵分堂众人都感到很光荣。因为前线的修炼者们浴血奋战,有捐躯的有伤残的,那些人付出很多,下场很悲惨,却没获得这样的礼遇。 郭正煌给了卫然一个小册子,上边记载了武陵分堂的烈士们牺牲那一战的战报,上边记载了具体的经过,连仇人部队的名字都有,可以说是做得尽心尽力。郭正煌对老包老风等人的牺牲也是惋惜不已。 然后就是奖励,袁豹陈维匡蕾大猛每人得了三颗炼元丹,可以说是十分丰厚,而江华拿炼元丹没用,郭正煌给了他一面阵旗,让江华欢喜不已。 给梁导的奖励是一朵金身蘑菇,也是很好的东西。 唯独卫然的奖励秘而不宣。郭正煌诚恳道:“卫然,之前我受小人蛊惑为难于你,是我不对。此番你立下大功,为了表明我的诚意,我要送你一份大礼,等你伤好了,就来领取吧!” 卫然坦然道:“郭盟主既然有知错认错的大胸怀,我也不能斤斤计较,之前为难我们的事就这么揭过去了。” 郭正煌面露笑意,这个卫然是个懂事的。 就在众人纷纷猜测郭正煌的神秘大礼时,卫然却道:“郭盟主,在我眼里,有一件比奖励更重要的事。” 郭正煌点头,示意已经知道了。 众人都闭了口,知道卫然说的是昨夜援军违反事先约定,擅自出击并陷他们于险地的事。 “郭盟主是否能公平决断?” 郭正煌道:“我知道那人是谁,害你们陷入险境的,就是邵兵。一个时辰之前,邵兵说要跟你们道歉。” 卫然冷冷道:“然后呢?” 郭正煌道:“我同意了。” 卫然眉毛一挑,就要再次痛斥盟主,没想到郭正煌下一句道:“我让他一个人来道歉。” 卫然笑了,让邵兵一人来道歉,跟羊入虎口没区别。 郭正煌道:“他请求我陪他来道歉,我拒绝了。” 众人都笑了。 卫然问道:“郭盟主打算如何处置邵兵?” 郭正煌道:“你是想让我下手,还是自己动手?” 卫然一听就来了兴趣:“是个什么区别?” 郭正煌道:“我下手的话,就直接下令将他斩首。你自己动手的话,我就故意拖几天,待你伤好之后,我将他逐出修行者联盟,待他离开武陵之后,你亲手杀了他便是。” 卫然对武陵分堂众人道:“我想选第二条路,你们觉得如何?”众人都表示同意。 卫然道:“第二条皆大欢喜,郭盟主不必下令斩首邵兵,便不至于和萧剑阁撕破脸皮。” 众人皆称善,这是最好的结果,既出去又不让郭正煌难做。而且郭正煌这个态度可谓很有诚意,之前对他的怨恨都一扫而空了。 “郭盟主,你对我们的态度前后转变很大,方便的话,能说说原因吗?” 郭正煌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本来我是不打算说的,但是你们创造了奇迹,是大功臣,我便说说心里话吧。” “第一个原因,当然是因为你们立了大功,值得我尊重。” “第二个原因,有权力的感觉确实很好,但是后来我发现,连邵兵赖宽这种实力低微的小角色也敢在我面前嚣张,不就是利用我对权力的渴望?当我突破这种渴望,放弃与萧剑阁合作之后,邵兵赖宽这种小角色我想搓扁就搓扁,想揉圆就揉圆,这种不被束缚的感觉也很好!丝毫不亚于拥有权力的感觉!” 卫然感慨道:“突破渴望,放弃合作,这番话说出来轻松,其实很难办到的!” 郭正煌笑道:“因为难办到,所以成功之后才痛快!” 郭正煌走后,卫然百无聊赖,他本可以提前杀邵兵,也可以提前领取郭正煌送他的神秘礼包,但是因为装伤,这两件事都无法开始。 “对了!我已到达化气境,可以开启陷仙试炼阵了!”卫然灵机一动。 一念及此,卫然对同伴们道:“我入定一下,你们不要打扰我。”说罢将心神沉入青萍剑。 恍惚之间,青萍剑里的小世界展现在眼前。 然而这一次和以前有些不同,门还是那个门,苍凉古拙还是那个苍凉古拙。但是——变大了。 门变大变高了,四扇门都变成三层楼高,门上的字也响应变大了。 卫然去推写着“陷仙”那扇门,可是无论怎样用力,都推不开。 怎么回事?上次天上那苍老的声音明明说进入陷仙阵需要化气境的修为,难道是骗人? 不可能吧…… 第一百五十八章字太丑,不准进 卫然冷静下来,仔细一观察,发现门框旁边浮着一直青色的毛笔。 那毛笔看上去毫无特色,但是悬浮在半空约两层楼高的位置,不可能是普通的笔。 卫然跳起来去抓那笔,却扑了个空,倒不是毛笔会动,而是就在他的手接触到毛笔的一瞬间,毛笔由实转虚,虚化了!仿佛如烟雾一般,看得见却摸不着。 当卫然的手离开时,毛笔又由虚转实,重新漂浮在半空。 卫然又试了两次,都以失败告终。 “嘿!邪门了!”那毛笔始终没动过,却虚实转换,让卫然无从下手。 他从地上捡起一个土块,朝毛笔丢过去,然而土块也砸不到毛笔。 卫然坐在地上思索,然后一拍大腿:我已经是化气境了,怎么还是炼精境的思维? 我得用化气境的手段取那笔! 卫然控制真气发出体外,如捏橡皮泥一般,把真气雕塑成一只手臂的形状,很快,一只淡蓝色的手臂凝聚成功! 他催发真气,使那淡蓝色手臂慢慢伸长,逐渐靠近毛笔。 然而还没来得及抓到笔,手臂就溃散了。 这很正常,卫然刚刚到达化气境没多久,对于化气境的种种手段还不纯熟。 他又试了几次,掌握了技巧和规律之后,淡蓝色手臂变得凝固,再也不会溃散。 终于,卫然控制真气化臂,一把抓住了毛笔! 此时,陷仙试炼阵上的“陷仙”二个古字亮起金光,十分惹眼,与整个荒凉古朴的世界格格不入。 意思没什么难懂的——给你一支笔,当然是用来写字了,用毛笔在门上写下陷仙两个字,遮住金光,就是开门的考验。 卫然用真气手臂抓着笔往上探,然后落笔写字,却不成字形,门太高,写字太难! 淡蓝色的真气手臂写字还是不给力,卫然收回淡蓝色手臂,打算用真实的手臂抓笔,然后攀爬到门上去写。没想到真实的手掌一碰,毛笔竟“啪”的如泡沫一般碎了。 卫然后悔不迭,所幸毛笔碎后,又重新出现在原地。 这下他明白了,陷仙阵的意思就是让他以真气手臂好好写下“陷仙”二字,任何偷奸耍滑都不行。 卫然抖擞精神,再次凝聚真气手臂,好不容易在门上写下“陷仙”二字,天顶上苍老的声音终于出现了: “字太丑,不准进。” 什么?字丑也没人权?卫然心头一万匹神兽呼啸而过!明明是你不让人好好写字,回头怪我字丑? 然而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卫然只得退出青萍剑小世界,回到现实中。 众人奇道:“你怎么就入定完了?” 卫然尴尬道:“入定失败。” 江华道:“原来你也有失败的时候,还以为你是个妖孽呢!” 卫然笑道:“学霸也是人。” 大家都在静养,卫然索性练起书法来,他练字的方式却不是以手握笔,而是以真气凝一只手出来,用淡蓝色的真气手握笔来练字。 这个练字方法让江华和梁导都产生了兴趣,因为它能锻炼对真气的控制,使自己对真气的掌握更精准,是对技巧的一种锻炼,有助于自身实力的增长。 陷仙试炼阵,本质上还是一种训练,它的每一个要求每一个步骤,都跟实力提升有关。 既然陷仙试炼阵希望我练字,我就好好练,听它的准没错! 只可惜梁导起不了床,所以只有江华一人陪卫然练字。 数日之后,关于邵兵的惩处已经下来了,先是杖刑,然后昭告各门派,最后逐出修行者联盟。 邵兵连夜背着包袱往益州方向而去,昭告之后,他的名声已经臭了,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带着鄙夷。他连一夜都待不了了,只想快点回到萧剑阁的身边接受庇护。 至于杖刑的伤倒不妨事,来之前萧剑阁给了他一瓶灵药,本意是给他治疗战场上所受的伤,却被他用在杖刑的伤上。 邵兵出了武陵地界,天上明月昭昭,忽的树上寒鸦“呀”的一声,振翅远飞,邵兵猛的回头,见身后站着一个戴着黄巾的魁梧汉子。 那黄巾汉子手握着一杆长刀,气势昂然。 邵兵拔剑出鞘,才问道:“你是谁?” 黄巾汉子喝道:“邵兵,你害了人就想跑,太便宜你了,我特来取你人头!” 邵兵心中疑惑:“我没见过你。” 黄巾汉子“哦”了一声,道:“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卫然。”他用了萧叶雨送他的“黄巾画卷”化身为一个黄巾力士,邵兵自然认不出来。 “卫然!”邵兵瞳孔骤然一缩。他原以为自己还有充足的时间,然而没想到,卫然的伤竟好得这么快! “你和赖宽裘化都不是好东西,但是赖宽裘化还没到非要我杀人的地步,而你的恶劣行径,已经让我无法容忍了。”卫然道。 邵兵脚步不住后退,黄巾汉子这种分析和讲道理的语调,确实是卫然的风格,但是卫然为何变成了一个猛汉? 邵兵声音有点发颤:“你敢杀我,大师兄不会放过你的!” 卫然哂道:“说得好像我不杀你,萧剑阁就会放过我一样。” 邵兵大声道:“我已经遭到联盟惩罚了,郭正煌不会允许你再惩罚一次,你也会被逐出联盟的!” “哦?谁知道是我出的手?就算真有人远远看见,也不过是一个猛汉杀了你,与我卫然何干?” “你不过是用了幻形道具罢了,一查今晚谁不在营帐,就知道是你动的手!” 卫然摇头:“你胡说,我卫然明明呆在营帐里,从来没外出过,不少人看见的。” 邵兵愕然:“这不是睁着眼说瞎话吗?你找人作伪证?” 卫然叹了口气:“你身在玉京剑派做着第一大派的美梦,完全不了解其他门派的绝学吗?你知不知道玄星阁有个星魂投影诀?” 星魂投影诀,邵兵当然听说过,但是他一直以为星魂投影诀只能投影出神灵护法之类的,万万没想到,竟然可以投影出一个假卫然! 当然,没有观想图,纯粹靠镜子来辅助建模,假卫然是没有战斗力的。然而假卫然并不需要有战斗力,只要故意被人看到就足够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半月斩 邵兵面如死灰,卫然这一番做得滴水不漏,根本没有任何翻身的可能。 “你心中没有半分民族大义,我等豪杰在前线为民厮杀,你却暗地里使手段,你有人性吗?你是个卑劣的蛀虫!纵使修为练得再高,你也是个不入流的蛀虫!”卫然横刀怒斥,慷慨激昂。 邵兵尖嚎一声,拔剑作出最后的挣扎。 卫然笑了,即使是在炼精境,他战胜邵兵也不用太费劲,更何况如今到了化气境? 长刀偃月,在月下闪烁着冷艳的光芒,卫然双手持刀,真气骤然爆发,狂风中发丝乱舞,而真气凝成一个月牙形状,随着挥刀的动作,那真气月牙霍然飞出,以奔马的速度斩向邵兵! 半月斩! 邵兵横剑一挡,然而剑断,人废。 卫然第一次使用化气境的手段战斗,对这一斩之威颇为满意。 而邵兵躺在地上,大口的吐着血,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卫然蹲在地上,轻声道:“邵兵,郭盟主托我带句话给你,他说,拥有权力的感觉固然不错,但是不被权力束缚的感觉也很好。” 邵兵瞪圆了眼,一直到郭正煌下令将他逐出修行者联盟,他都觉得郭正煌是站在他这边的,毕竟没死。 他没想到郭正煌最终站在了卫然这边。 卫然最后一刀,砍下了邵兵的头颅。这种臭虫,死不足惜。 数天之后,当萧剑阁收到邵兵的死讯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卫然干的,然而赖宽报上来的消息却说卫然当天在营帐里养伤,不少人看见了。 萧剑阁心中嘀咕:既不是卫然,那到底是谁杀了邵兵?算了,懒得追究了,邵兵不过是个小杂鱼,这样的手下我要多少有多少,何必为其费神? 此时的卫然已经“养好伤”,利用闲暇教陈维弓术,袁豹在一旁围观。 陈维连出几箭,表现不错,卫然却不置可否,只道:“昨天都还没掌握,怎么今天就福至心灵了?” 陈维得意道:“我拉弓时做了一个小小的改动。”说罢将自己的创新告诉卫然。本以为卫然会夸奖他,没想到卫然却沉下了脸。 “你这是胡乱改动!” 陈维怔住了:在他的眼里,卫然不是古板的人。但扼杀创新,不是标准的老顽固么! 卫然解释道:“你认为我是那种爱改动的人是吧?没错,你猜对了,我特别喜欢改动创新,我比你还喜欢改——为什么不让你改?因为你改得不对!” 陈维有点委屈:“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总要有个开始嘛,最开始改得不出彩,有必要责备吗?” 卫然耐心道:“这次我细细和你分辨,下次你再不听我的,就劳你另请高明吧!” “好,你说。”陈维憋着心里的不服气,依然保持着顺从。 卫然道:“创新这个词语,听起来很美妙,但实际上不是那么轻松的。郭正煌说,几年前他父亲传了他一个很厉害的招式,但那个招式对力量要求很严格,那时候他是化气境,也发挥不出那招式一半的威力。于是他想把该招式改造成一个技巧型的招式,改了大约二十次,却越改越差,原因很简单,这个招式对于化气境的人来说,太深奥了,而化气境的眼界太窄。” 陈维这才乖乖的闭上嘴,他才炼精境呢…… 卫然继续道:“规律就是这样的,眼界越开阔,见解越深刻,越能进行成功的改动。郭正煌的改动失败,损失不大,但你刚才的改动就不同了,你的弓术还在打基础的阶段,现在取巧改动,若是失败了还好,万一成功了,你将会培养一个恶习,导致你基础不牢固的恶习。这就相当于一个婴儿,还没学会走路,就想着飞奔。” 听罢,陈维心悦诚服。 卫然又补充道:“有些事情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步履维艰,我希望你保持这个创新和思考的习惯,等你眼界开阔了,实力强大了,再尽情创新!但是务必要记住一点,先精通,再改动——不是先熟悉,是精通!” “我记住了!”陈维正色道。 远处观看的袁豹心道:这个陈维,已经彻底成为卫然的跟班了,被他训了一顿还那么开心。 “袁兄,让你见笑了。”卫然回过头来道。 袁豹道:“刚才老邬来营帐找你,说郭盟主召你去,不是在营帐中,而是在舞阳县城里的一所宅子。” 既然不是在营帐中,说明不是公事。卫然隐约猜到郭正煌的用意——应该是唤他去领取神秘大礼。 卫然精神为之一振,飞快赶到县城中,到了指定的宅子,那似乎是郭正煌的一个临时住所,用来回见一些不愿或不便去营帐的达官贵人。 但是由于郭正煌绝大部分时间在前线,所以这所宅子显得空旷而没有生气,几乎没有家具,装饰什么的更是完全没有。打理宅子的,也不过是一个本县的老头,暮气沉沉。 郭正煌时间不多,卫然一进门,他便屏退下人,开门见山道:“你听说过‘剑轮舞’吗?” “那不是郭盟主你的成名绝技吗?” 准确的来说,是郭正煌父亲郭长老的成名绝技。 郭正煌笑了笑:“卫然,我把剑轮舞传授给你,你想不想学?” 卫然惊讶的张大了嘴,他跟郭长老打过交道,深知剑轮舞的厉害,对付普通对手,郭长老是从不出剑轮舞的。 见卫然不说话,郭正煌意味深长的问道:“怎么?不想学?” “想学,很想学。”卫然老老实实的回答。 卫然现在的情况是,大招绝招很多,小招也有一些,唯独中等的招式没有。 剑轮舞就是这样一个中等的招式,正好用来应付那些“没必要用大招,用小招又很累”和“用大招怕打不中”的情况。 这可真正是一份大礼!解决了卫然的一个大问题。 “郭盟主,我确实很想学,但我不是玉京剑派的弟子,你这样是否合规矩?” “你不必多虑,剑轮舞不是玉京剑派的,而是我家传的,只要我父亲和我同意了,想传谁就传谁。” “那郭长老同意了吗?” 郭正煌笑道:“老爷子那边我去搞定。” “那我先谢过盟主盛意了!”卫然原先觉得郭正煌处处不好,如今武陵众人都了丰厚的补偿,自己更是领到一份大礼,此时看郭正煌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第一百六十章剑轮舞 以卫然的先登之功,本不至于拿这么大的奖励,之所以这样丰厚,是因为郭正煌指望他这番回去报告之后,下次能再来为联盟出力,也正好完成武陵分堂众人为同僚报仇的心愿。 盟主这么一说,卫然才想起一个月的期限马上到了,得回临沅县向汪处汇报一下,获得汪处允许之后,才能再次来前线。 “汪堂主那边你放心,我会以联盟的名义写信给他,走正式的渠道。事关民族大义,他应该不会拒绝。”郭正煌道。 “郭盟主,既然你已经答应传我剑轮舞了,不如别等我下次来,就现在教我吧?”卫然不怀好意的笑了。 郭正煌不悦道:“什么意思?怕我反悔不成?”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卫然连忙摆手,露出惫懒笑容,“你现在传我,我后天回武陵分堂就威风了对不对!在临沅县的同僚面前长脸,倍有面子对不对!我越有面子,下回来前线就越愿意给你卖命对不对!所以说,现在传更好。” 郭正煌想了想:“也罢!现在就现在!” 当郭正煌把剑轮舞的行气路线和运气方法讲解一遍又亲身示范一遍之后,卫然十分确定,剑轮舞很适合他。 剑轮舞本来就是技巧型的招,而且上手时对修为的要求不高,它难就难在掌控和真气消耗大,然而精妙的控制正是卫然的拿手好戏。 至于真气消耗,托丹海米的福,卫然拥有双倍气海。所以,剑轮舞是最适合卫然的招式,简直是为卫然量身打造。 卫然不是那种听一遍就会的武学天才,他的天赋在于计算与战术方面。所以郭正煌耐心的教了一个时辰,卫然反复研究琢磨了一上午才堪堪学会,并且不大熟练。 “这个招式对你来说还是早了点,剑轮舞最少的是四剑轮,一般要化气境高阶或者大圆满才用得出,当然也不排除上天眷顾,化气境中阶也能使出来。而你只是化气境初阶吧?” 卫然点头。 郭正煌继续道:“随着修为的增长,四剑轮后边是六剑轮,八剑轮,十二剑轮,最终十六剑轮!你作为一个化气境初阶,现在是一个学会了但使不出来的状态……”郭正煌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鼓着眼珠子,目瞪口呆的看着卫然。 四柄锋芒锐利的白色光剑以卫然的腰身为圆心,呼啦啦的飞转起来!卫然腰间一尺的圆属于空档,光剑长五尺,也就是说,剑轮一转起来,六尺之内无人能近! 扁平的剑锋释放出湛湛白光,旋转速度甚快,可把进入剑轮的一切绞为齑粉!剑风呜呜声令人心悸,虽然不能防头顶和脚下,但也称得上攻防一体,精妙绝伦。 “怎……怎么回事?你不是化气境初阶吗?”郭正煌瞠目结舌。 卫然龇牙笑道:“郭盟主见多识广,一定听说过云梦泽有一种特产叫丹海米,我吃了一千颗丹海米,获得双倍气海,所以能提前施展出剑轮舞。” 郭正煌唏嘘不已:“原来是丹海米的妙用,可惜我得到丹海米时已经是化气境了,它得炼精境服用才有效。” 观察着卫然的剑轮,郭正煌提醒道:“展开时要捏着剑诀,现在转起来了,左手可以松了。” “哦!”卫然赧然,松开了左手捻着的剑诀,“第一次,还不熟练。” “放出来看看。” 卫然伸手一指,四剑轮中倏地飞出一柄光剑,厉啸着朝墙上一柄钢斧激射而去——如同戳破一张纸一般,光剑瞬间洞穿了精钢斧面,再毫无阻碍的射穿两层墙壁,转瞬飞到屋外去了。 好家伙,这威力! 郭正煌心中涌起惊涛骇浪!不是因为卫然使出了剑轮舞,那虽意外,却只能算惊讶。 真正让他惊骇的地方,也不是剑轮飞出的威力,而是——光剑飞出,四剑轮变三剑轮,按理来说,这样的大变化会让轮舞出现滞涩,也许是两息,也许是一息,那就是防御的空隙了。但卫然的四剑轮变三剑轮,中间竟然连一息的滞涩一息的空隙都没有!浑然天成,无迹可寻,这份控制力,足以令郭正煌感到惊骇! 郭正煌非常清楚的记得,他做到这一点,花了一年半,而卫然,第一次就做到了。 要知道,能当上盟主的人,天赋自不必多说——卫然这一手是天赋吗?算是吧。世人把学习能力、学习速度、领悟能力叫做天赋,人们常说的天才就是极具天赋的人,学什么招式,一学就会,修炼起来也很快,再艰深的东西,他也能领悟一二。 但卫然对于控制的精妙把握,何尝不是另一种“小众天赋”呢? 郭正煌内心暗暗道:几乎看走眼一个好苗子! 卫然不知郭正煌内心暗流涌动,仍沉醉在剑轮舞的强大威力中,喜不自胜。有了剑轮舞,他连化气境中阶都不怕!遇上弱一点的凝神境,也能从容逃走。 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双倍气海的强大储备基础上,否则休想。 郭正煌前后态度差别有点大,其实仔细一思量,也没什么稀奇的,盟主也是人,而且是有权力的人,人一旦有了权力,当然会发生一些变化,跟官场比起来,郭盟主还算干净的。 告辞郭正煌后,卫然去瓦舍寻江华和匡蕾,这两人也来了县城,却是来瓦舍听说书的。 寻找同伴时,卫然却意外的见到一个引人注目的陌生人物。一位陌生男子戴着一个精巧的银制面具,也在听说书。 银面具如翅膀一般形状,盖住那人的大半张脸,露出眼睛和嘴巴。卫然只是漫不经心的扫了那男子一眼,然而,就是这漫不经心的一眼,让卫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白衣男子三十岁出头的模样,一副儒生打扮,腰间有玉佩,样式虽没见过,但风格有点眼熟,卫然留了心眼,一眼瞄过去,只见玉佩上写着: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卫然的手颤抖起来:拥有这种玉佩的人,他在沅南城头上杀了一个! 第一百六十一章十文钱 冷静!冷静! 卫然甚至不敢快速的深呼吸,怕暴露自己慌张的模样。 以卫然的眼光,完全看不透面具人的深浅,可以肯定的是,面具人深不可测! 拥有和沅南城头白衣人同样的玉佩,这足以说明一些事情。据卫然猜测,这个面具人,有可能是白衣人的师父。 那一天,白衣人在羞愤中吐露出他是奉师命行动。如果面具人真的是白衣人的师父,那么他就是那个怂恿蛮王造反并帮助五溪蛮攻城的汉人! 这样一个大佬,杀卫然不过是易如反掌的事。 卫然不断告诉自己:别慌,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 他以最快的速度调整好情绪,完美的掩盖了表情,装作若无其事的走过,然而这时,面具人竟恰好回头,目光恰好与卫然相交。 他的眼神深邃如寒潭之水,冷澈得好似可以洞察一切。 那种深邃,那种冷澈,即使说他是一方霸主,卫然也是相信的。 眼前这个面具人,十个卫然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 卫然脑内飞速的思考着怎样蒙混过关,幸好面具人的表情是温和的,文质彬彬,仿佛谦谦君子。卫然在内心不断提醒自己:平常的反应,平常的反应……于是卫然笑了一下,然后离开。 “这位小哥。”面具人把卫然叫住了,他说话的声音和蔼圆润,一听就能让陌生人产生亲近感。 卫然的心都被揪起来了,被发现了?他认识我?不会吧?他没叫出我的名字,真不知道我是谁?我可能杀了他的徒弟! 一瞬间卫然想了很多问题,但眼下没有决断的时间,他必须表现如常,不能犹豫——定住脚步,扭头盯着面具人问道:“怎么?” 对的,普通人的注意力在面具上。 “我身上忘带钱了,你能请我喝碗梨儿水么?”面具人笑眯眯的看着卫然。 卫然疑惑道:“我们……认识么?” “不认识,就当借我十文钱?” 卫然笑了笑:“十文钱是小事,但是你得告诉我,你为什么戴面具。”这种好奇心,属于普通人的反应。 “坐下说话。”面具人走到茶水摊前,自顾自要了两碗梨儿水,递给卫然一碗,然后看着卫然。 卫然会意,摸出二十文钱付了,坐下寒暄起来。 “在下叶知秋,钜鹿人,不知小哥怎么称呼?” 卫然正色道:“在下邵兵,来自玉京剑派。”也不知道“叶知秋”是不是真名,反正卫然一向是瞎话张嘴就来,让邵兵背黑锅也是毫无压力。 “叶兄是河北人,武陵这里闹五溪蛮,不大太平啊,叶兄可要小心。”卫然胆子大了点,出言试探道。 “不瞒邵贤弟,别看叶某人儒生打扮,其实颇有实力。”叶知秋微微一笑,“邵贤弟既是玉京剑派的弟子,想必剑法十分了得。” “我那点三脚猫功夫,不敢在叶兄面前夸口。”卫然连忙道,“有心来武陵捞个战功,但听说五溪蛮十分厉害,故一直没敢上战场。” 叶知秋似乎不愿意聊五溪蛮这个话题,转而道,“愚兄痴长几岁,叫你一声贤弟你应该不会介意吧?贤弟既然与叶某人有缘,不如再请我一碟炒鹅?” “不不不。”卫然连连摇头,“是借!说好的借,梨儿水的十文钱也是借的。”卫然问过摊主,才道:“炒鹅两百文钱,一共二百一十文钱,下次若再见面,你可千万还我,不然我要收利息的。” 叶知秋一愣,随即大笑起来:“有意思!有意思!贤弟真是个妙人。”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再正常不过,有什么妙的。”卫然不以为然,“你倒是说说,你为什么戴面具。” 叶知秋顿了一顿,小声道:“有人要杀我,我只好戴面具挡着脸。” 这话毫无说服力,你戴着这样一个面具,不是更引人注目了么…… 卫然惊道:“谁要杀你?” 叶知秋摇了摇头。 “叶兄不愿说便罢……” “不是不愿说。”叶知秋又压低了声音,“想杀我的人太多,千千万万,我说不出他们的名字,所以摇头。” 卫然一愣,随即大笑起来:“有意思!有意思!叶兄真是个妙人。” 这句话是捡着叶知秋的原话,叶知秋却得意洋洋的应道:“没错,我也觉得自己是个妙人,做人就是要有意思有趣味,若是枯燥乏味的人生,活得越久越煎熬。” 卫然一拍桌子:“叶兄此言甚妙!为这一句,当浮一大白!”于是豪气干云的叫了两碗梨儿水:“这碗算我请的!” 叶知秋没想到“邵兵”的“浮一大白”竟是一碗梨儿水,不禁失笑。 聊着聊着,叶知秋突然问道:“我看邵贤弟也是俊逸人物,可曾读过《诗经》?” 诗经!!! 卫然的心“砰砰”狂跳起来,几乎要忍不住脱口而出“野有蔓草”了,但所幸他略有城府,用微笑来掩盖自己的紧张:“让叶兄见笑,《诗三百》只读过几篇有名的,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其它的虽有些印象,却不大记得,邵兵粗鄙,不似叶兄饱学儒家。” “郑风有印象吗?”叶知秋看着卫然的眼睛。 卫然不假思索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叶知秋没从卫然口中听到《郑风野有蔓草》,于是转移了话题。两人不着边际毫无重点的聊了一会儿,卫然自道有事先离开了。 坐在凳子上的叶知秋,静静看着卫然远去的背影,露出饶有兴味的笑容。 卫然脱离虎口,全身绷紧的肌肉全部放松下来,暗道好险。他绕了一个圈,确认叶知秋离开了,才松了一口气,回瓦舍找江华和匡蕾。 和江华说了此事之后,江华连道好险,但是问起叶知秋此人,以江华的广博,也从没听过叶知秋的事迹。 这样一个厉害人物,为何没有半点名气? 按照事先计划,明日回临沅,应该有一段时间不用见到叶知秋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空砂尘 次日众人按计划回临沅,江华依然留在前线,他为人洒脱,从不作那儿女之态,只是挥挥手,便径自扬长而去。 刚刚出了城门,梁导和匡蕾便去买糕点吃,卫然在城门口等候。忽然身边一阵骚动,不少人围着一个四十多岁的赭衣汉子喊道:“是史大郎!” 那赭衣汉子留着络腮胡子,相貌威严,一身正气,手中一条长枪威风凛凛。 卫然曾听江华说过这个史大郎,史大郎名叫史励,和江华的师兄是朋友,是个金丹境的高手。 “过江龙”史励,襄阳人,在整个荆州都赫赫有名,不但修为卓绝,而且德高望重。他曾只身击退侵扰农户的六百山贼,捕杀大盗何老金,一身浩然正气令人敬佩,更难得的是,他不吝教授,常常帮助年轻高手。 史励仿佛没听到旁边人的呼喊,面色铁青的往城门外奔去。 卫然顺着史励的目光往城门外望去,没想到竟看见个熟人。那人特征太明显了,由不得人不注意: 三十岁出头的白衣男子,儒生打扮,表情温和,文质彬彬。最重要的是,他戴着一个精巧的翅膀形银面具。 面具人,叶知秋。 史励提枪蓦地暴起一声怒喝:“叶知秋贼子,纳命来!”那声音中正阳刚中挟着怒气,震得周遭众人耳朵嗡嗡直响。卫然暗道:好强的内劲! 暴怒的史励狂奔七步,七步后,他悍然出手!长枪如过江猛龙,咆哮声中气劲凝成一个硕大的赤色龙头!强大的枪风迫得近旁众人掩着眼连连退却,修为低的直接瘫倒在地。 即使相隔十余丈,卫然依然能感到枪风凛冽,威势骇人! 卫然为之心悸:这一枪并不对我而发,仅仅是余威,就震得我腿脚发软,若是刺向我,那还得了? 在此之前,卫然亲自面对过的最强招式,是沅南城头白衣人的化气飞剑,然而白衣人的剑气在史励面前,只能算作小孩子家的杂耍。 卫然心中一动,金丹境的全力一击!有机会! 他从来就没想过能与叶知秋和平共处,叶知秋现在还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但久而久之,迟早会发现就是卫然杀了他的徒弟,那只是个时间问题。 于是卫然悄无声息的凑了上去,若史励未竟全功,他可以帮忙补一剑。卫然自身边的小贩手里摸了根竹杖,小心翼翼的靠近叶知秋。 杀叶知秋这样的人,只能靠一剑山河破,竹杖不过是个幌子。 卫然拿着竹杖悄然靠近,暗暗准备给叶知秋致命一剑。 叶知秋转身,淡然面对枪出如龙。 卫然死死的盯着叶知秋,只待他受伤露出破绽。 叶知秋抽出左手,漫不经心的对着猛龙般强大的史励凌空一指,也不见什么光华耀眼,更不见指风纵横,就是这么普普通通的一指。只听得“噗”的一声,如同放烟花一般,挟怒而击的史励突然全身爆血,死了。 死了?! 卫然骇得两腿发软,舌头打结,几乎连竹杖都拿不稳——这,这是什么实力! 金丹境的全力一击,被他凌空指一下,死了? 四周鸦雀无声。 云淡风轻,叶知秋再转身,轻轻的吐了一个字:“滚。” 周围所有人在五息之内散了个干干净净,除了卫然和后方百步外守城的士兵们。 卫然庆幸的是,在最后一刻,他把竹杖所指的方向,从叶知秋转向了史励。叶知秋杀罢人转身时,恰好看到卫然一脸骇然的用竹杖指着史励的尸身。 “咦,这不是邵贤弟吗?”叶知秋微微一笑。 卫然的心脏急遽的跳了起来,他现在不是杀死白衣人的玄星阁弟子卫然,而是借了二百一十钱给叶知秋的邵兵邵贤弟。 “叶、叶兄,想不到你、你这么厉害,哈哈,哈哈,我献、献丑都没献成。”卫然结结巴巴的说。 卫然骇然的表情落在叶知秋眼里,于是叶知秋的微笑变成了得意的大笑:“竹杖?哈哈哈,邵贤弟真是个妙人!”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拍了拍卫然的肩膀。 叶知秋表现得亲近,卫然却如履薄冰,恨不得马上离开,只能打着哈哈道:“既然叶兄无恙,小弟多此一举,就先行告辞了。” “急什么?”叶知秋道,“邵贤弟,你的修为似乎差劲得很啊!” 卫然努力表现得正常一点,板起脸道:“叶兄什么意思,我好意帮你,你没有一个谢字,我不怪你。虽然没帮到,但也不至于出言嘲讽吧?”心中却道:奶奶的,金丹境的史励被你隔着十几尺远一指戳爆了,我的修为在你眼里根本连差劲都算不上,跟没修为没什么区别! 叶知秋笑着摆手道:“哪里哪里,我的意思是,要不要我传你一套指法?刚才我那一指,名叫‘空砂尘’,威力无比,贤弟想不想学?” 卫然根本不想跟叶知秋有更多交集,“空砂尘”厉是厉害,但卫然想的是保命。 “叶兄有所不知,小弟为人懒散,兴趣又杂,连自己玉京剑派的剑法都没学完,其他什么指法我都不感兴趣,多谢叶兄好意了。” 见卫然不学,叶知秋遗憾的点了点头:“懒散我倒是能猜到,否则以邵贤弟这样的妙人,专心修炼如何只有眼下的修为?不过人在乱世,对武学不感兴趣,保命就艰难了。” 卫然眼珠子一转:“嘿嘿,小弟唯有对一桩功法感兴趣。” “哦?愿闻其详。”叶知秋眼睛一亮。 卫然信口胡诌道:“就是那种全自动的功法,根本不用自己动手的。听说书先生讲过,有一种剑法是不用自己动手的,只要喊一声‘出鞘’,剑便飞出去自己打,那样多轻松!也适合我这种懒人,叶兄教我剑法的话,这样的剑法最妙。” 叶知秋笑道:“妙啊!不过遗憾的是,愚兄真没有这样神奇的功法,你再想想其它的。” “那就算了。叶兄,我有事在身……” “贤弟。”叶知秋突然问道,“刚才我打开包袱的时候,你的眼神好像很热切?” 何止是热切,打开包袱时,卫然死死盯着,想把里边的一切都看清楚。 卫然不禁打了个寒颤,这个叶知秋,可真不好对付!幸好他还能保持理智,内心不断的告诫自己:稳住!千万稳住! 叶知秋的眼神变了,充满洞彻力的审视眼神。 第一百六十三章全靠忽悠 面对叶知秋的如炬目光,卫然竭力抚慰着自己躁动的心。他迎向叶知秋的目光,正色道:“因为我看到了我最爱的东西!” “最爱的东西?” “叶兄包袱里,有一副象棋!”卫然的演技本来精湛,只是之前压力大,没发挥出全部功力。 “哦?象棋在武陵郡流行起来才一个月,竟能成为贤弟的最爱?”叶知秋的怀疑根本没有消除。 “叶兄有所不知,象棋的创始人谢宇,正是我的朋友,早在象棋社成立之前,我就已经接触过象棋了。”卫然神秘一笑,“如果叶兄在某一事物上百战百胜,你也会爱上这一事物的。” “意思是,贤弟至今未尝一败?”叶知秋喜不自胜。 卫然傲然点头,恬不知耻的承认了“不败神话”。 “既然贤弟是不败棋神,想必对弈棋有深刻理解了?”叶知秋这话有点考校的意思。 卫然清了清嗓子,以缓解心中紧张,旋即朗声道:“垂钓者,清戏也,尚持生杀之柄。弈棋者,逸事哉,且存争伐之心。” “垂钓者,清戏也,尚持生杀之柄。弈棋者,逸事哉,且存争伐之心。”正在叶知秋兴奋的咀嚼这两句妙语的时候,卫然又开口了:“弈棋处处是规则,我之前想,既然双方都愿意遵守规则,为何要还争斗杀伐呢?” “是啊……”叶知秋怔住了,以他的智识,竟一时答不出这个问题。 “我想了很久,后来慢慢想清楚了一些,其实是很通俗的道理,通俗到农夫小贩都能懂。你我所在人间,治世也好,乱世也罢,岂不是如棋局一般处处充满规则?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不守规则就没法玩下去,所以勇者志士都小心翼翼的,在大规则之下厮杀争霸,哪个军阀要是率先破坏规则,比如以反贼的身份称帝了,一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卫然继续道:“反过来,如果帝王乱来,不遵守帝王应有的规则,他也会走向灭亡。帝王诸侯是棋手,手下棋子再多,也得会下,一步臭棋满局皆输的例子比比皆是。然而再会下,也得守规则。” 说到这里,卫然话锋一转:“但规则也不是绝对,棋秤上有楚河汉界,但真的能一辈子遵守盟约不越雷池吗?不见得吧,总有人当那趟过河界的卒子。其中妙就妙在,什么规矩一点不能越过?什么规矩又可以越?可以的越的话,越过多少是极限?这样的反复尝试,其乐无穷。你看,人生如棋嘛!” 听了这番话,叶知秋心中涌起惊涛骇浪,他呆呆的怔了半晌,表情时而振奋时而愁苦,时而恍然时而迷惘,一时紧捏拳头,一时神情舒缓。半晌,他突然抚掌大叫:“妙!妙!妙!”然后哈哈大笑,扬长而去,倏而不见人影,端的神龙不见首尾。 卫然惊魂甫定:妙你奶奶个腿儿,幸好我忽悠本事了得! 叶知秋走后,陈维拿着枣糕飞奔过来:“刚才我远远的看到你和那人说话,我想过来帮你,梁导不让。” 卫然长舒了一口气:“梁导做得对,你要是过来,也许我就死了——我们都死了。”陈维过来,很可能“邵兵”就要变回卫然。 陈维吓了一跳,连连庆幸。 卫然如同卸下千斤重担,拿出钱来请梁导吃东西,他深深的体会到拥有一个有主见的队友其实是很幸运的事。 好不容易消停一下,然而城门口一阵嘈杂,守城的士兵大声嚷道:“决曹大人,就是他!我远远的看到,他和贼人说话,是贼人的同党!” 那士兵一边引路一边遥遥指着卫然。后边一大群人,有三四十个身穿甲胄的兵卒,还有六个身着便衣提着刀剑的人。 为首军官正是舞阳县的决曹。决曹冷冷看着卫然,大声下令:“拿下!”于是士兵们鱼贯而上,将卫然团团围住,枪尖森森,直指卫然众人。 梁导看了卫然一眼,卫然微微摇头,示意不要闹大。 袁豹高声道:“我们不是贼人同党,是玄星阁弟子。” 决曹骂道:“明知道自己是玄星阁弟子,还跟贼人勾勾搭搭,玄星阁之耻,该抓!” 卫然分辩道:“我没跟贼人勾搭,我只是诓骗那贼人,免得他凶性大发,杀更多的人。” 决曹冷哼道:“一面之词,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先跟我去衙门走一趟,分个是非曲直。” 卫然道:“好叫决曹得知,我叫卫然,前不久曾带领百名郡兵兄弟夺了沅南城,他们之中或许有认识我的。” 决曹嗤笑:“这种缓兵之计对我不管用。” 梁导不耐烦跟这种小杂鱼浪费口舌,正要给决曹一点颜色,卫然伸手一拦,缓缓的说:“你最好确认一下,不然的话,我保证你会后悔。” 此言一出,围观的人们纷纷窃窃私语,还有叫好的,估计是平日里受了决曹的冷脸,只希望决曹碰个钉子。 决曹被激起好胜之心,道:“你口气这么大,我偏要将你们带回衙门,看看到了衙门里,你是不是还能这么傲。” 卫然摊开双手道:“好,那走吧,最好不去县令那里,去太守大人那儿比较好。”其实卫然不认识太守,不过能吓唬吓唬这个脸比屎还臭的决曹,他是很乐意的。 决曹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吩咐手下叫来几个郡兵。等了半晌,决曹手下终于找到两个参与夜夺沅南之战的郡兵,让他们指认卫然。 夜夺沅南是这两位郡兵一生中最辉煌的战绩,焉能不印象深刻?郡兵一口咬定卫然不但是玄星阁弟子,而且是武陵的战斗英雄。此言一出,围观的群众望向卫然众人的眼神不同了,甚至有人壮着胆子呼吁决曹放人。 决曹道:“你们可看清楚了?别走了眼,相貌相似的人那么多。” 郡兵有些不快了:“决曹大人,我们不但不会把正主看走眼,他身边的战友我们也绝不会看走眼。” 他指着梁导道:“这个梁导,就是他娘的铜墙铁壁,一个人卡住城门挡住了三四百人。”又指着袁豹道:“这一个,猿臂箭侠,将火把搭在强弓上射中吊桥绳索。”复又指着匡蕾:“这一位小娘子,身处险境毫无惧色,战斗还替我们配药,没有她,四狗的手臂只怕要废。” 陈维一脸兴奋的等着郡兵说出他的功劳,没想到郡兵直接跳过他,道:“还有一个用阵法救人的阵术师不在这里,没有那阵术师,估计得多死两倍人!” 陈维气急败坏,匡蕾不禁笑出声。 第一百六十四章酒肆 误会澄清,决曹悻悻的摆摆手:“你们走吧。”此言一出,围观的武陵人都欢呼起来。 决曹服软,梁导却不肯轻易罢休,他站出来高声道:“走?不不不,我们哪敢走?我们得跟着你去一趟衙门,看看到了衙门里,我是不是还能这么傲。” 卫然忍不住笑了,他没有阻止梁导胡闹。 决曹黑着脸道:“何苦说到这份上?我也是职责所在,战时对于生面孔多加防范,这是天经地义的。大家都是卖命,没有高下之分。” 梁导一言戳穿决曹:“若你真的没半分私心,我当然敬佩你秉公行事的方式,但是当你听到玄星阁弟子三个字的时候,态度反而更严苛了,你的内心里,是不是有那么一丝对于玄星阁弟子的不忿和偏见呢?有没有?” 这些贱骨头,别的门派不和朝廷合作,他们把别的门派修炼者当仙长,玄星阁是一心一意和朝廷合作的,他们反而各种抵触。 决曹涨红了脸,被梁导挤兑得说不出话来,旁边围观的百姓已经破口大骂了。决曹无奈,只得当着所有人的面,朝卫然和梁导道了歉。 卫然见差不多了,便道:“梁导,气也出了,何苦为难区区一个决曹?走吧走吧。” 梁导回到队伍,陈维道:“梁导,你刚才训斥那决曹,太嚣张了,不过痛快!” “我嚣张?我哪有卫然嚣张?” 卫然奇道:“我一直很谦虚啊,怎么嚣张了?” 梁导道:“最后一句,何苦为难区区一个决曹,你怕是尾巴翘到天上去了,决曹跟你一个普通玄星阁弟子级别一样!你身份不比他高,但是语气呢?居高临下,大伙儿说说是谁嚣张!” 众人边说边走,忽然背后步履纷乱,似乎来了不少人。卫然和袁豹对视一眼:难道决曹还没放弃?回头一望,来人的排场不是县令就是县尉,走进一看衣服,是舞阳县尉无误了。 袁豹上前欲解释,没想到那县尉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骂的却是决曹,卫然听了个大概,意思是阵法大师江大师的朋友怎可能是贼人,让决曹赶紧道歉云云。 卫然仔细一看,果然是江华来了,道:“江兄,你且在舞阳待一阵子,我少则半月,多则一月,还会再来一次前线,到时候可能还要仰仗你。” 江华点头,一如既往的洒脱:“好说,你且去吧,不必多言。” 卫然和袁豹等人走了一段路程,中途分开了,因为他想回一趟长沙郡看看家里,顺便给母亲带些礼物。 独自行了约三十里路,卫然有些口渴,便去找酒肆茶摊,但是武陵不比长沙,荒僻难见人烟,酒肆茶摊也难得。 卫然骑着马寻了许久,终于看到了酒肆的旗子。那酒肆又破烂又黑,酒极贵,喂马倒是不贵,因为就座落在山脚下。 酒肆虽然地处偏僻,却是方圆百里唯一可以喝酒的地方。所以,经常能见些客人,大多是力夫工匠,也有赶路的穷书生小贩,连有钱的商人都看不起这店。 卫然却不计较,坐下来要了碗茶。酒保主要靠劣酒宰客,见卫然没有要酒,态度十分恶劣的端上一碗糙茶。 酒肆向来是个探听消息的好地方,卫然眼观六路,右侧是一个力夫和一个小贩,两人大口喝着酒,大声争论今年贩卖哪种木材赚得更多,旁边桌上一个书生模样的人面露嫌恶,似乎觉得力夫两人太吵了。 真正引人注目的是左边桌上那个瘦子,他背着剑,像是一个修行者,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一个人低头喝着闷酒,根本不想和人交谈,卫然探听消息的想法落空了。 卫然端着碗,心里却在想事。 酒保凑上来问道:“客官,你可是想要好酒?不瞒你说,我这里也有好酒,但是稍微贵一点,平常人想喝我还不卖呢。” 卫然道:“好酒我确实想要,但是我得先问问,你为什么在我的酒里下毒!” 话才说到一半“我得先问问”时,卫然已探手如铁钳一般捏住酒保的手腕,与此同时,店中闲谈的力夫、喃喃自语的书生、喝闷酒的剑客同时身形暴起,齐攻卫然!刹时间店内气劲如激流涌动,小店的茅草顶被冲得乱草飞舞! 卫然早有预料,场中最吃惊的要数闲谈小贩及酒保。“在我的酒里下毒”几个字刚刚落音,卫然已一脚蹬飞桌子,把酒保往身前一拉,挟持酒保当作人质。 力夫出拳!拳势沉重,带着威猛的虎啸,一拳打出,拳头上出现了一个硕大的虎头!虎头直接把飞过来的桌子震为二三十块碎片,势如猛虎的一拳,卫然不敢硬接! 半息之后,剑客出剑!剑走轻灵,剑路刁钻,后发先至,竟抢在虎拳之前,一剑将人质酒保戳了个透心凉,其势不歇,径取卫然中宫! 好快的剑!卫然应变也极快,撒手急退,口中道:“好家伙,一个个全是化气境!” 书生最后出手,也是用剑,一道青色剑气却攻向那愁眉苦脸的瘦子剑客。卫然大惑:他们不是一伙的?怎的又自己打起来了? 瘦剑客只得转身迎战,把后背卖给卫然。卫然大喜:此举与自杀无异!然而力夫又出现了,掩护瘦子剑客后撤,口中却又劝书生不要过火。卫然越发糊涂了:到底谁和谁一伙? 书生对力夫言听计从,过了几招便停手。瘦剑客也识趣的收了手,却依然愁眉苦脸。 卫然慢慢的捋清楚了:力夫与书生是一伙的,瘦剑客是单独行动,两方都想杀自己。 卫然心念电转:书生恨极我,只欲亲手了结我,怕瘦剑客先手把我杀了,于是阻挠瘦剑客。瘦剑客对我的恨意并不如其他人强烈,于是他趁机收手,决定看着你死,既不得罪人又省力。” 果然,书生不再对瘦剑客出手,而望向卫然的眼神则如蛇一般恶毒。 瘦剑客干脆收了剑,退到角落里,一言不发,但态度很明确:你们先杀。 对方是谁,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卫然有点气愤:“这个裘化,我还没找他的麻烦,他反而先派人来了。” 不过设身处地想一想,如果卫然是裘化,得罪了一个像他自己这样心思缜密的人,先下手早除后患才是明智之举。 第一百六十五章狼来了 力夫盯着卫然,不疾不徐的说道:“在你死之前,能否说说你是怎么发觉的?” 书生也换了神情,问道:“我俩做戏做到十成真,根本看都没看你一眼。” 力夫看着地上碎裂的酒碗,皱眉道:“难道是毒出了问题?” 书生摇头:“这毒花了大价钱,无色气味也很小,藏于这种劣酒中根本闻不出来,为了防止你发现,我特意减少了毒药的剂量,虽然毒不死一个化气境,但半死还是没问题的。”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力夫是一个善于改过善于总结的人,他要吸取教训以便下次更好的下毒杀人,于是诚恳的请教卫然。 卫然竟耐心解释道:“就是因为你们做戏做得太真了,所以我才能发现不对劲。你们克制住一眼都不看我,却是做过头了——在这种荒郊野外,正常的人都会打量新出现的人。” 力夫恍然大悟,书生却一脸不屑:“话说完了,你可……” 卫然突然吟道:“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念诗时,他装作盯着前方小贩的箩筐,眼角的余光却锁定在角落里的瘦剑客身上。 肯定有人跟沅南城头白衣人是一伙的,瘦剑客还是有很大嫌疑,他现在不出手,不代表他跟自己的仇不大。 意外的是,摔倒在地上一直瑟瑟发抖的小贩应声站起来,哈哈一笑:“眼力倒是不错!”他握着扁担的手微微一用劲,扁担的“竹外壳”片片碎裂,露出武器熟铜棍的真相来。 卫然心里暗道惭愧,误打误撞把小贩揪出来了,脸上却一脸淡然道:“你的箩里有古怪。” “果然好眼力!”小贩再次称赞,同时揭开箩筐,映入众人眼帘的赫然是一匹机关狼!那狼形态做得逼真,但体表是不知名的金属,闪闪的耀眼,獠牙森森,姿态极具爆发力,可惜两眼无神,其威慑力下降了一个档次。 铁狼机关固然精妙,但毕竟是死物,卫然并不认为它对化气境的自己能造成什么损伤,也没放在心上。 看着对手的眼神交流,卫然总算明白了:小贩、力夫、书生是一起的,他们是来给沅南城头的白衣人报仇的。而瘦剑客,十有八九是裘化雇佣的杀手。 然而卫然还是问了:“几位何故设局杀我?”瘦剑客依然不开口,倒是在卫然的预料之中,他只想知道沅南城白衣人的名字。 “诗你都念了,还装傻?”书生怒道。 卫然哂笑道:“四个化气境杀我,还要下毒,你们要不要脸?”虽然瘦剑客没有使出剑气,但卫然已看穿他隐藏实力的伎俩——卫然太爱用这招了。 小贩摇头:“是五个。”说罢他伸手在狼身上抚了一下,从头抚到背,如同给狗顺毛一般,可是机关狼没有毛,被小贩一抚,嗤楞楞一串响后,感觉瞬间变了! 金属狼眼里冒出绿油油的光,它低低伏下身子,诘屈聱牙,模样凶狠。 卫然倒吸一口凉气:莫非这狼也有化气境的实力?他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厉害的自由行走机关,小贩横空出世,理当不是籍籍无名之辈。 卫然又想起了叶知秋:难道他们和白衣人一样,都是叶知秋的徒弟? 书生刁钻,趁卫然震惊时猝然出手,一道匹练似的剑光隔着几丈远射向卫然,同时力夫绕到另一侧,预判卫然的下一步动向。 小贩的本事在狼身上,反应稍慢。瘦剑客依然袖手旁观,总实力悬殊,即使是单挑卫然都不见得能讨到多大便宜,更何况一拥而上?瘦剑客只需要防止卫然逃跑就行了。 五打一,卫然没得多少选择。 黄巾画卷一抖,卫然面现狠厉之色,身形如箭矢般猛进,硬吃了书生一道剑气,强行突到身边,霍霍剑轮一绞,直接把书生给废了! 剑轮舞第一次用于实战,竟一击解决了同境界的对手,当真不凡! 力夫大惊失色,书生是他们三人中进攻最强但防御最弱的,他们知道卫然会对书生下手,却万万没想到卫然如此强横,竟一击就废掉了书生! 这是一个刚入化气境的实力?不仅是力夫惊讶,小贩也面露惊骇,连瘦剑客也无法袖手旁观了。 这个卫然,实力超出他们的估计了! 在黄巾力士扛住小贩的同时,卫然反过来牵制力夫,力夫大急,书生血流不止,若不施救迟早要死,他必须抽出手来帮书生处理一下伤口! 可是卫然剑法施展开来,哪里容得力夫说退就退? 力夫吼道:“姓薛的,别藏着掖着了!” 卫然只道力夫在催瘦剑客,便扭头看了一眼瘦剑客,没想到背后风声乍起,机关狼森森獠牙一口咬到了卫然左边的肩膀——离头不远。 原来“姓薛的”不是瘦剑客,而是装扮成小贩模样的人!小贩先前让机关狼保留实力,引起卫然轻视,此时骤然催发全力,果然建立奇功! 卫然先是惊出一身冷汗,随后肩头剧烈的疼痛传来,他忍不住低低的痛呼了一声,很快痛得左肩都快麻木了。这铁皮畜生竟真有化气境的实力!即使先前硬挨了书生一道剑气,损伤也没这一口大。最后是庆幸,庆幸机关狼的爪牙上没有淬毒。 然而攻击还未结束,一道灰光乍亮,然后迅速收拢成一道细细的灰线,不起眼的阴损剑光自角落里急速袭来,瘦剑客出手了! 出手就是全力一击! 他本不打算这么早出手,但是卫然剑轮舞一招废书生的操作让他心惊肉跳,再拖下去,只怕要翻船! 卫然脸色剧变,看得出来瘦剑客这一手可比书生强上不少! 善于捕捉战机的瘦剑客脸上浮起阴鸷和快意的神色,卫然一击重伤书生,正是气势如虹之时,会舍得放弃这样的“势”吗?若硬拼,卫然必死无疑;即使舍得放弃,那一息的犹豫也会让卫然付出惨重的代价! 可惜卫然没有犹豫,当机立断抽身急退,“咔喇”背部撞破窗子逃出店外,瘦剑客如影随形! 灰光再亮,亮起的时间极短,连半个呼吸都不到,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凝成灰线,仿佛乌沉沉的针一般,刺得人心里发堵。 瘦剑客走的刺客路线,正面硬拼非其所长,但是他速度极快,身形风驰电掣,饶是强横如卫然,背心也已被冷汗沁湿! 第一百六十六章什么?你喷火? 瘦剑客再进,浑身的意念都集中在这必杀一剑上。 眼看对手近身,卫然左掌一推,雷电法王手套射出一团电光,将瘦剑客的剑势稍微阻了一阻,就是这一下阻滞,卫然终于得了一点空隙,捏着剑诀,再次施展出了剑轮舞。 剑轮舞已被瘦剑客见过一次,当然起不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作用,只是将瘦剑客击退而已。 瘦剑客脸色阴晴不定,道:“雇主说你是玄星阁弟子,没想到你会玉京剑派郭长老的剑轮舞!你到底是哪个门派的?” 卫然惊魂未定,刚才这一下实在太冒险了,虽然技巧用得漂亮,但确实运气成分比较大。 实在没想到被机关狼咬了一口,接下来的这一串连锁反应差点让他翻船!紧迫到连施展星魂投影诀的时间都没有! 毕竟是以一敌三,对方也都是化气境,丁点大意都不能有! 卫然没有回答瘦剑客的话,而是用青莲剑典中的“静夜思”平伏躁乱的气息,否则再交手只怕要得内伤。 瘦剑客全力一刺未中,气势已竭,处于短时间的虚弱状态。卫然有两个选择:速杀瘦剑客或趁机逃走。 他迅速的选择了前者!然而事实证明他想多了——狼又来了!机关狼不知从哪里蹿了出来,恶狠狠的咬了卫然一口,顿时血流如注。 卫然恨极,欲杀狼而不得,狼却缀着他咬,攻势如风。此时卫然才收起所有的轻视之心,真正把狼当成一个化气境对手来对待。 就在此时,力夫草草给书生包扎了一下,再次加入战斗!卫然根本没有喘气的机会,落入险象环生的地步。 瘦剑客似乎嫌卫然的处境还不够绝望,稍作调息也加入了战团。 卫然心中疯狂吐槽:我好不容易到达化气境,而且还算比较成功,一般的化气境单挑不过我,但是你们五个化气境设局阴我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太重视我了? 我打两个都难,打三个已经顶不住了! 卫然再次张开剑轮,“霍霍”声中,三个对手都闪身而退,竟是一个人都没伤到,一条狼也没伤到。 瘦剑客对力夫道:“这个剑轮舞我知道,是玉京郭长老的成名绝技,很耗真气,他持续不了多久,围而不攻就是。” 力夫也不怀疑,对不远处的小贩道:“让狼围而不攻。” 小贩一边招架着黄巾力士的刀,一边应声,示意知道了。 卫然无奈收了剑轮,怒骂瘦剑客:“要你多嘴!你是不是有师兄弟或者朋友曾死在剑轮下?” 瘦剑客森然一笑道:“你猜对了——而且若没有剑轮舞,你已经死了两次了。” 不得不承认,瘦剑客说得有点道理,卫然仅仅靠张开剑轮,就化解了两次危机,但对面已经知道剑轮舞的弱点,所以剑轮只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 剑轮一收,二人一狼再次齐上围攻,卫然只得施展“蜀道难”,开启自动闪避模式。然而蜀道难有时间限制,所以卫然必须在自动闪避这段时间之内打破局面,否则越陷越深,必死无疑。 卫然选择的突破口是力夫,“叮叮叮叮”他与力夫连拼七招,原来力夫戴了个金属手甲,硬碰硬反而是卫然吃了点小亏。 卫然胸中气闷:你们太无耻了,明明每一个人境界都比我高,每一个人单挑都很强,偏偏还一起上,下毒、偷袭,哪样无耻哪样来,还要不要脸? 蜀道难虽然能自动闪避对面的招式,但是反震之力是闪不掉的。事实证明这次试探失败了,卫然暗暗心焦:他的时间不多了! 但是他沉得住气,表面上没有露出丝毫焦躁,反而利用自动闪避,伪装出十分轻松的模样。 示敌以强!敌人信心受挫,便会乱了阵脚! 果然,最先沉不住气的是力夫,他烦躁的一跺脚,问瘦剑客:“怎么打都打不中,这又是什么招式?” 瘦剑客摇头:“我也不知道。” 卫然心中一动,必须抓住这个机会!否则蜀道难的时间一结束,我就玩完了! “打不中吧?好教你们两个土鳖得知,这是青莲剑典,奥妙无穷!你们连摸都摸不中我,嘿嘿,五个废物设局想杀我,手段用尽,结果呢?”卫然趾高气昂道。 力夫大怒,从怀里掏出一颗红玉,有点像炽火琉璃心,但又不是。力夫将红玉咬碎后,用力一喷,竟喷出火来。 瘦剑客冷笑:“这招好,他能躲刀剑,火铺天盖地的喷到他衣服上,他也能躲过?” 卫然心中涌起一种奇妙的感觉:你喷火? 你在我面前喷火? 我本来马上要输了,结果你却在我面前喷火? 卫然恨不得仰天大笑三声:很快你就知道在理科学霸面前喷火是个什么下场了!我的“乾坤弹”,即“装满氢气的小乾坤袋炸弹”的简称,正愁点火不方便,你竟主动点火? 他飞速的掏出一个“乾坤弹”,丢向力夫的面门,然后捂着耳朵就开始全力逃跑。 背后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响,地面都摇了三摇,泥石飞溅之中,力夫就这么被炸死了! 卫然当机立断,将画卷一抖,把黄巾力士一收,马上逃之夭夭——他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而是清醒的认识到,即使杀了力夫废了书生,此时敌人的总体战力还是强于他的。 机关狼根本没有被炸到,瘦剑客倒是被波及了,但不知伤势如何。 小贩见力夫被炸得死无全尸,气愤满胸睚眦欲裂,马上从怀中摸出一个木质铃铛摇了摇,然后一把捏碎,机关狼如获神助,力气倍增,仰头长嗥一声,追杀卫然。 小贩先前跟黄巾力士斗了半晌,本来快打赢了,没想到卫然不过是画卷一抖,黄巾力士就脱险了, 速度并非小贩所长,追了一炷香的时间,他便被甩在后边。 让小贩感到惊奇的是:激战中卫然各种绝招连番施展,消耗的真气绝对比他们要多得多,受伤也比他们严重,为什么卫然还有力气跑? 双倍气海的卫然虽然受了不少伤,但真气储备完全足够,他的嘴角勾起一缕笑:游戏才刚刚开始呢! 第一百六十七章速杀 紧追不舍的只剩机关狼了,卫然一边跑一边思考战术,没想到跑着跑着,机关狼突然停了,眼里的光也熄灭了。 装死? 卫然怕有诈,小心翼翼的用剑尖敲了敲机关狼的头,确认机关狼“死了”之后才靠近。 怎么回事? 卫然心中猜测:没有无缘无故的动力,机关狼大概是需要小贩的真气激活才能活动,刚才战斗这么久,又加上长跑,它的能源已经用完了,可能需要小贩再次输入真气才能重新激活。 机关狼本不是活物,不可能“杀死”它,怎样处理它是个问题。 埋了?只怕不好使。 放水里沉了?这里离河流有点远,比较麻烦。 烧了?它一身铁,难以烧化…… 等等!卫然似乎捕捉到了什么重要的词语——一身铁? 不知道机关狼算不算武器?能不能被青萍剑吸收? 管他的,先试一试!卫然迫不及待的开始吸收机关狼,小贩迟早要追上来的,到时候多一分实力多一份胜算。 可惜的是,吸收不了!卫然试了两次,无法建立起机关狼与青萍剑之间的联系。 失败后的卫然开始分析,心忖道:有两种可能,第一,我境界太低,连累青萍剑不能吸收这么高级的铁疙瘩;第二,机关狼跟小贩还有联系,小贩感受到有人要夺走机关狼,正全力抵抗,所以我无法建立起机关狼与青萍剑之间的联系。 如果是第二种,说明小贩离卫然不远了。 小贩面色凝重的看着地上的脚印痕迹,花了一炷香的时间验证,他终于确认了一件事:卫然并不是沿直线逃走,他在绕圈子!绕了一个大圈子他想干什么? 回那间酒肆!酒肆里没有宝贝,只有一个动弹不了的书生和受伤的瘦剑客! 想通此节的小贩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个卫然,倒是真狠厉!吃了书生剑气,被狼咬了两口狠的,然后以一敌三受了不少伤,伤势比所有人都要重,逃命不及却还想着回头! 回头是为了险中求生还是为了……杀敌? 这是怎样一个厉害的狂徒! 对卫然的伤痕累累不同,从战斗开始到现在,小贩状态极佳,没有受一点伤。 他既然算出卫然的行进路线,就只需要找准位置以逸待劳等着卫然撞上来行,但令他不安的是,他感觉到一股莫名的神秘力量正剥夺他与机关狼的联系! 神秘力量越来越强,小贩大骇,机关狼对他来说极其重要,但他修行还不够,无法探知机关狼的方位,只能一边掐着诀拼命抵抗,一边朝卫然的方向狂奔而去。 半晌,神秘力量消失,但小贩的心一点也没有轻松下来,他尝试着召回机关狼,但没有丝毫回应,在没找到机关狼之前,他都心急如焚。不到半炷香时间,小贩绰着熟铜棍,在林子里堵住了遍体鳞伤的卫然。 卫然居然还笑得出来,那笑容,仿佛想到了一件特别好玩的事情。 小贩没看到机关狼,心乱如麻,喝问道:“我的狼呢?” 卫然不回答,反而道:“你们的师父真是妙手大匠,造出这样神奇的机关兽,竟能达到化气境的实力,虽然有各种限制,战斗智慧也不高,但毕竟硬底子实力摆在那里,这门技术确实厉害。” 他不知道机关狼是否是小贩自己制作,也不知道小贩和白衣人是否同一个师父,只是出言试探,期待着心神震动的小贩作出本能的反驳,那样就能探听得一些消息。 小贩傲然道:“机关狼并非师父所制,师父大能,岂是你所能猜测?我这点微末水平,只在七十二弟子中排末尾!” 七十二弟子? 卫然眯起了眼睛:“我就说嘛,没见叶兄摆弄过机关。” 小贩大怒:“就凭你也配叫叶兄?叫叶爷爷也嫌不配!” 卫然终于确认了,面具人叶知秋就是白衣人以及小贩的师父!也许还是书生和力夫的师父! 小贩这才意识到自己话有点多,他现在很想撇开卫然去寻找机关狼,但是卫然绝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所以,他只有一个选择:打败卫然! 速杀卫然! 小贩抛起一个拳头大的青色藤球,藤球还未落地,他“刷刷刷”挽了三个棍花,俯身疾冲向卫然。若双方都在全盛状态,小贩也许不敢硬拼,可是卫然伤痕累累,发挥不出全部实力,小贩自是毫无畏惧。 他人都以为小贩实力全在机关术上,而眼下小贩就要用速杀来证明自己机关术之外的实力!藤球升到半空,毫无预兆的爆裂,却不见什么厉害暗器射出,只有一圈浓郁的青色真气从球中炸出,追上前缠在小贩身上,呈丝带状快速飘动,小贩身形陡然加速,气势攀升到顶点! 卫然毫无紧张之感,袖着手施施然连剑都不拔,甚至口中啧啧称奇:如果真让小贩跑起来,最终一棍的威力只怕不输于瘦剑客的刺杀一剑。 卫然的轻蔑态度无疑激怒了小贩,小贩咬牙再次催谷真气,全心全力施为,身周的“真气丝带”化作急速旋转的狂风,呼呼风声中,威力更盛! 此时卫然才露出凝重神色,拔剑作出戒备姿势。小贩龇牙狞笑:“迟了,受死吧!” 话音刚落,突然地底下飞出一个黄巾力士,黄巾力士一脚凌厉飞踢由下而上,狠狠踢中小贩的下巴,将小贩的身体踢得高高飞起。卫然早有预料,抓住时机纵身凌空一剑,白光一闪,小贩人头落地。 情势急转,结果如预料的那样——速杀!可被速杀的不是卫然,而是小贩自己。 画卷一抖,黄巾力士再次消失。这一战卫然把黄巾力士运用到极致,黄巾力士也受伤不少,该休息一会儿了。 一剑杀敌的卫然心情大好,迫不及待的搜刮战利品,他搜出不少东西,却不细看,一股脑儿包好,然后一把抄起熟铜棍挂在背上。 卫然竟然不看战利品,这不符合他的性格! 这种情况的解释就是:他必须快着点,不然下一个猎物跑了。 卫然飞速赶回酒肆处,周围一片安静,若非地上坑坑洼洼四处是碎叶泥土,甚至让人怀疑激战根本没有发生过。 店里传来书生痛苦的呻吟,卫然本欲开门袭杀书生,却留了个心眼,怕一开门就中了埋伏。 他躲在树上,找了个角度,擎弓在手,“崩”的一声弓弦响,弓如满月箭走流星,精准无比的钉在书生咽喉,径直射死了酒肆里的书生! 四人一狼做局阴卫然,此时只剩最后一个瘦剑客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完成四杀 瘦剑客不见了,卫然检查蛛丝马迹,在乾坤弹爆炸的周围地上有两滩血迹,北边一滩大而短,南边一滩断断续续,细密而路线长。 卫然捏着下巴啧啧称赞:“想不到他还有这细腻心思。” 他说的是瘦剑客。北边那滩大的是力夫的血,力夫当场死亡,血流得多,很快流干,所以大而短。而南边那滩,断断续续,路线长,说明流血者还活着…… 卫然说瘦剑客有心思,是因为南边那滩断断续续的血,其实是伪造的。 因为瘦剑客没忍住,咳了一口血雾喷在西边的灌木上,带血雾的树叶被卫然发现了。 所以瘦剑客在西边! 卫然揭开西边树叶的遮蔽,面如死灰的瘦剑客正在灌木丛中躲着。 瘦剑客紧张得说不出话来,猎人和猎物身份反转,他的心情没法好起来。 “回答我的问题,留你全尸。”卫然那一切尽在预料之中的笑容向来让敌人感到心里发堵。 瘦剑客沉默,没有接口。 卫然好整以暇道:“说说,谁派你来的?” 瘦剑客依然沉默。 卫然道:“假如我把你的头挂在裘家大门口,会不会有人替你报仇?” 瘦剑客脸色一变,让他震动的,不知是“裘家”二字还是“报仇”二字。 “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卫然笑着说道,“你既然早早的到了酒肆,力夫他们说话的时候……”说到此处,卫然骤然出手,白色锋锐剑气毫无征兆的隔着两三丈距离洞穿瘦剑客的胸膛。 “你!你……”瘦剑客睁大眼睛,不甘的吐出最后一个“你”字才死去,手中暗藏着正准备发射的宝物骨碌滚落在地下。那是一盏古旧的朱红色油灯,灯芯足足有小指粗细,透露出一股危险的气息。 卫然叹了口气:“你们这些反派,都装濒死,然后趁别人说话时搏一把大的,我如何能不小心?我可是深知反派死于话多这一定律,然而我是一个典型的正派人士!” 说罢,典型的正派人士就开始无情搜刮瘦剑客的每一点遗产。 他小心翼翼的把朱红色古灯捡起来,奈何眼界有限看不出什么名堂,只是感觉到危险的气息,究竟是什么来头,等回临沅了问一问汪处便知。 古灯卫然先笑纳了,瘦剑客的遗物只有一盏灯,一把剑和一张卫然的画像,连银子都没有。 而小贩的遗物就丰富多了,除了熟铜棍,不出意外有一块刻有《野有蔓草》的玉佩,式样和沅南城头白衣人的玉佩一样,另有一个藤球、一个钱袋、一个拇指大小的奇怪铁栓子和一张人皮面具。 至于力夫就惨了,啥战利品都没留下来,包括武器都被炸碎了,可见其武器品质也不行。 卫然可没忘记搜刮书生,书生身上有一颗化气锻骨丹、一块《野有蔓草》的玉佩和一把剑。剑的品质和瘦剑客差不多,比小贩的熟铜棍好多了。 书生已是化气境,化气锻骨丹自然是没用,放在身上估计是想拿着交换些有用的东西,却便宜了卫然。 三把武器里,品质最好的是书生的,其次是瘦剑客的,小贩那根棍子最差,吸收起来不过是聊胜于无。 瘦剑客的剑虽算不上好,但是古灯肯定是个好宝贝,因为瘦剑客曾想凭借古灯翻盘,就能说明问题。 战利品卫然通通笑纳了,铁狼也纳入乾坤袋中。吸收了三把武器之后,卫然的修为离化气中期又近了一步,这一番激斗,他斗杀四人,擒获一铁狼,可以说是惊人的战绩,说给堂主听都是可以拿来炫耀的。 一个新晋的化气境,连续杀了四个化气境,难道不值得骄傲吗?而且这一战既有硬拼又有技巧,打得痛快! 卫然心情极好,这一战印证了他的战斗力与应变能力,颇有成就感!虽然力夫喷火是个偶然状况,但是辛苦试验制成的乾坤弹,也属于他实力的一部分。 虽然杀了叶知秋三个徒弟,但卫然不是很担心,因为据小贩所说叶知秋有七十二个徒弟,可以猜测的是,战争中不知道死了多少,卫然杀这三个末尾的,不算什么深仇大恨,无论是按时间顺序还是按排位顺序,暂时都轮不到叶知秋特地来寻仇。 除非恰好碰到叶知秋,那就自认倒霉。 卫然心忖:叶知秋收这么多徒弟,难道是学孔子门下七十二贤人?敢跟孔子比确实有点狂,想让后人赞一句“天不生知秋,万古如长夜”吗? 总之,走一步看一步就是,男儿总在风浪中成长。 风波过后,卫然回到故乡探望母亲,特意捎去了一些果子,那些果子不是凡物,有强身健体之用,但还没到延年益寿的地步。以卫然目前的水平,暂时还得不到那些灵丹妙药。 不过那是迟早的事,总有一天,我会给母亲捎去延年益寿的仙丹!卫然这样想着。 当他下山回卫府时,已是黄昏时候,深灰色的天空下起浅灰色的绵密小雨,街道上冷冷清清,石板被雨淋得滑亮。 卫然肚子有点饿,随便找了个最近的饭馆坐了下来,喊道:“小二,上酒!” 这一声喊,引得店里另外一位客人抬起头来,那是一位英姿飒爽的美丽女子,她束着马尾,一双眸子如深潭秋水般清澈,流转之间更显清秀,嘴角弯弯的抿着,似乎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最出奇的是,那英气女子竟身穿白袍银甲,如将军一般打扮,偏偏肌肤胜雪,衣领微微后退,露出半截修颈,莹白细腻,恍若冰雕玉琢。卫然一时间看得痴了,只觉得那女子在眼前,无论动或者静,都有一团化不开的明丽特别的气质,令人着迷。 卫然有心搭话,可那英气女子眉眼间的倨傲清高显示出她不是一个容易接近的人,心想:也罢,免得被人讨厌,到时连看一眼的机会都丢了。 白袍银甲的女子可能有心事,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很快她的脸上升起一团酡红,煞是好看。 第一百六十九章你姓扶吗 见那英气女子越喝越快,越喝越多,颇有借酒浇愁的意味,卫然忍不住开口道:“姑娘,不能再喝了,伤身。” 英气女子瞥了卫然一眼,一句话也没说,继续喝将起来。 卫然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这么多嘴:“你就不怕喝醉了遇上什么坏人吗?” 英气女子显然没心情聊天,根本理都不理卫然,径直举杯豪饮。 撩妹失败的卫然对英气女子的无礼行为感到不爽,心道:有什么了不起?这样瞧不起人?当即大声道:“小二,你们这儿有多少酒,我全买了!” 此言一出,原本迟钝的小二突然间变得耳聪目明,立即一溜烟就去地窖取酒了。 “喝个酒也有无聊的人干扰。”英气女子站起身来,深深了看了一眼卫然,然后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卫然隐隐觉得有些不妥,直到英气女子的身影消失在街头,他才恍然大悟:她喝酒没给钱! 此时瘦弱的小二满头大汗的提着七八坛酒冲过来,一脸兴奋的说:“客官,您的酒!” 卫然连忙挥手:“不要了不要了,说气话而已,我哪能喝这么多。” 小二脸色一变,上前两步贴着脸道:“客官,您这是消遣我?我虽然只是个店小二,但我也是有尊严的!” 卫然不愿欺压店小二,指着白袍银甲女子消失的方向道:“她还喝完酒没给钱呢!你不跟她急,找我较什么劲儿?” 小二恍然大悟,急匆匆的冲到门口望了一眼,又折回来道:“那你得替她结账!” 卫然一愣:“喂,我跟她非亲非故,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凭什么替她结账?” “因为,因为……”小二急得跳起来,“我不管!你要么替她结账,要么把这八坛酒都买了!” 无奈之下,卫然替那女子结了账,急急离店去找那女子理论。倒不是心疼钱,而是看不惯那女子趾高气昂还理所当然的模样。 那女子走路的姿势古怪,明显是有伤在身,见卫然追上来,远远的瞪了他一眼,便拐入巷子里去了。 卫然嘿了一声:替你结了账,却连名字都没问到,我卫然自负智计,以精明著称,什么时候吃过这亏?于是又愤愤的跟了上去,巷子里却不见了白袍银甲女子。 正在卫然准备放弃,打算打道回府时,突然听到奇怪的声音,既像是闷哼,又像有人说话。循声找去,拐了几个弯,从墙后看到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子坐在地上,赫然正是那白袍英气女子。她坐在雨中喘着气,一副吃力的样子。 英气女子对面站着一个褐衣矮小男子,相貌极为普通,他反应极快,转过身来问道:“什么人?”说话时双手负在身后,也不知手里暗扣了什么东西。 “玉京剑派弟子。”卫然冷静的亮出了玉京剑派的荣誉长老玉牌。 倒不是卫然不喜欢玄星阁,而是玉京剑派名头更大,更容易唬住人。 万万没想到,卫然想象中的激战三百回合英雄救美情节并没有出现,那矮小男子哼了一声,一句话没说竟直接走了,离去的动作灵活得惊人,提纵之间如燕子抄水,是个厉害角色! 英气女子如释重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软软的瘫倒在地上。 卫然不由分说的背起她,走了两步,问道:“你的名字?” 卫然打定主意,如果这女子还是一副清高模样不回答自己,就把她随便丢在哪里,不再管她。 “扶星辰。”英气女子说了三个字,就再不说话。 “你姓扶吗?”卫然想起曾经央视那个经典调查“你幸福吗”。 “嗯,我姓扶。” 卫然将扶星辰背回了卫府,福伯见少爷竟背了个浑身发软的女人回来,心中欢喜,示意大壮二壮都保持清静,不要坏了少爷的好事。 吩咐福伯烧了水,卫然把湿漉漉的扶星辰放在床上,眼下要做的,是把扶星辰身上的衣服烤干,不然会着凉的。 卫然挠了挠头,伸手欲帮扶星辰脱掉外套,然而手到肩旁,却被扶星辰的眀丽姿颜迷了眼,尤其是眉宇间那勃勃的英气,怎么看也看不腻。 定力不够!卫然暗骂了自己一句。 虽然姜竹喧曾暗示就此了断,但卫然不是那么容易认命的人,在心底深处对姜竹喧还是有一分念想。 这个扶星辰,看看就罢! 卫然让扶星辰把衣服脱下来。扶星辰警惕的拒绝了,并把卫然赶出房间,自称她有办法把衣服弄干。卫然心道:女人就是这样,她难道不知道这是我的房间,只有我有资格赶她吗? 半晌,房间里传来扶星辰的声音,卫然推门而入,发现扶星辰的衣服竟然真的干了。 卫然心中忖度:难道是运用真气把衣服烘干了?这个方法不稀奇,化气境都能做到,但是扶星辰虚弱成这样,哪来的真气耗费?瞧了瞧扶星辰的脸色,又苍白疲惫了几分。 扶星辰居然把卫然的衣柜里的衣服清了出来,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道:“我住这个衣柜里。” 卫然不禁好笑,他有心打探扶星辰的状况,但估计扶星辰不会回答——扶星辰连自己是哪里人,做什么职业都不肯回答,不禁让卫然腹诽不已。 于是他打算先互相熟悉一下,搞好关系再问。 正琢磨着说什么话题时,扶星辰毫不拘束的拿起卫然床头的书看了起来,她随手翻了三本,奇道:“你还看兵书?” “兴趣而已。”卫然谦虚道,“偶尔与同僚探讨一下,没什么机会用。” “纸上谈兵。”扶星辰毫不留情的评价。 卫然点了点头,大方的承认了。他虽然有过夺城之功,却不是依赖于统率能力,他的兵法学问基本都是理论知识,纸上谈兵这个评价虽然有点让人不舒服,但是贴切。 扶星辰对于卫然的坦诚十分满意,表示不介意与坦诚的人纸上谈谈兵。然而论嘴皮子,扶星辰是说不过卫然的,辩了半晌,扶星辰气闷道:“你确实会说,但光说不做,也是毫无用处。” 卫然道:“我们来玩游戏吧!” “游戏?下棋吗?”扶星辰的好奇心被勾起了。 “不是下棋,你随我来。”卫然心道:你跟本棋王说下棋?还是别打击你高傲的心了。 第一百七十章啦啦啦德玛西亚 扶星辰随卫然来到后院,把灯点着了,卫然从乾坤袋里一掏,一个盛着沙子的复杂大圆盘事物映入她的眼帘。 卫然一边指点一边介绍:“游戏叫战场联盟,是我新琢磨的一个玩意儿,还在调试阶段。这个大的叫沙盘,用沙子模拟地形,你看这个代表山地,那一片是森林,这是河道,那一大块全是平原,这是据点和城池……” “这些陶俑是做什么的?”扶星辰拿起两个紫色的陶俑,那陶俑中指长短,一个持弓一个骑马握枪。 卫然解释道:“陶俑代表各个兵种的将领,规定只能带五名将领。我是紫色方你是蓝色方,地形是三条路对抗,一般是上路两队,下路两队,中路一队。我们控制各自将领互相厮杀。” “将领的实力能提升吗?” “将领通过击杀对面小兵与敌将或者野外山贼升级……哦不,升迁官职,升职后获得更强的力量已经更多的招式。” 扶星辰眼神一亮,催促道:“继续说!” 见扶星辰来了兴趣,卫然也颇为得意,继续道:“也有上路一队,下路两队,中路一队,余下一队游击的打法,你非要五个将领合推中路也可以,并不拘泥。但是我提醒你,五个将领扎堆分一条线路的功勋,会导致升迁比较慢,后期会很艰难。” “好像有点意思!” 卫然把代表步兵、骑兵、弓兵等等事物的筹码递给扶星辰,细细讲解了规则。扶星辰本来聪敏,而且听得很认真,很快就掌握了规则,两人开始推演对战。 卫然凝聚真气,在沙盘上一拂,于是沙盘上的陶俑筹码都活过来,化身为将军和小兵,山川河流兵营据点各种地形都一一显现。 这是一手真气幻化的功夫,也就是说,这个游戏至少得化气境才能玩,而且得是擅长技巧或者擅长幻术的化气境才能玩,若不擅长,则需要达到凝神境。 因为有境界门槛,所以这注定是一个小众的游戏,无法推广,卫然弄这个小玩意儿,本来是模仿地球上的moba游戏自娱自乐一下,无法推广也不要紧,千金难买我高兴。 卫然是盾兵将领走上路,爆发性强的骑兵走中路,下路是弓兵和辎重队配合,枪兵游击。 第一场以扶星辰惨败告终,卫然的弓兵队伍发挥了巨大的作用。扶星辰终于露出了笑容:“有意思!” 第二场又以扶星辰惨败告终,但扶星辰的骑兵在中路已经能压制卫然了,只是卫然的游击枪兵太风骚,神出鬼没,让扶星辰头疼不已。卫然知道扶星辰不是普通的柔弱女子,若让着她,只会让她瞧不起自己。 第三局依然是卫然获胜,让扶星辰见识到了防守反击流的厉害之处,毫不起眼的辎重队竟然发挥了左右战局的巨大作用。扶星辰毫不气馁,也不愤怒,她沉浸在一种冷静而兴致高昂的奇异状态之中,而且她已经发现她和卫然的差距越来越小了。 “你不错的。”扶星辰点了点头,第一次对卫然做出了正面评价,也不知道她是赞扬卫然的战术素养,还是赞扬卫然毫不相让的尊重。 卫然笑道:“你好像特别喜欢冲阵,不爱守城——再来一局。” 第四局获胜者依然是卫然,卫然郑重的对扶星辰说:“你的进步极快,刚才我已经使出全力了。” 扶星辰叹了口气道:“不得不承认,你有这方面的天赋。话说,这沙盘是你发明的?真是天才!” 卫然摇头道:“我是模仿别人的,原作者是一位隐士。” 扶星辰本来身体虚弱,对战四局又消耗了大量脑力,她已经呵欠连天了,回衣柜睡觉去了。 次日早晨,卫然一个人吃了早饭,扶星辰还是没起床,看来她的身体需要充足的休息。在外面逛了一圈,买了点菜,回来时发现扶星辰正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他家的牙刷。 “这小刷子也是你发明的吧?”扶星辰笑道,“有点意思。” 卫然道:“叫牙刷,你要的话就送你一个。” “那我就不客气了。”扶星辰虽然英气,却依然如小女子一般喜欢精巧的小东西。 这一天过得十分懒散,无非就是练练字,和扶星辰打打游戏,时间一晃而过,晚餐时,卫然问道:“昨天那个害你的人是什么来头?” 扶星辰冷笑道:“不过是朝廷的鹰犬罢了,若不是你多手,我早已杀了他!” 卫然奇道:“你不是受了伤?” 扶星辰道:“我虽受了伤,但是当时有三种方法杀死对手。” 卫然面露尴尬,还以为自己是英雄救美,没想到美人很强势。 扶星辰挥了挥手,大度的说:“放心,我不会怪你,你是无心之过,就让那鹰犬多苟活几日。” 什么?你还要怪我?信不信我把你赶出去? 然而他是不会赶扶星辰走的,就算扶星辰住一个月,他也不会赶。 不对啊,卫然转念一想,昨天回来的时候,扶星辰明明走路都没力气了,如何有三种方法对付敌人? 实在不知道这个女子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第三天,扶星辰走了,就这样突兀的不辞而别,没有一点点征兆。 也没留下什么书信,只是留下一个发簪,作为赠别之物。 卫然握着簪子,怅然推开窗,秋日晴朗的风将扶星辰身上的阳光气味吹在卫然脸上,秋高气爽,全无一丝离别应有的萧索。 怎么回事?别人穿越都是美女自动投怀送抱,非穿越者不嫁,怎么轮到我就不对劲了?我看上哪个妹子,哪个妹子就消失? 这是什么鬼? 一直专心于修炼之道的卫然,难得静下心来思考个人情感的问题。他对扶星辰的感情很淡,准确的来说是一个“看得顺眼的好女子”,而他对姜竹喧的感情其实更浓烈一点,否则不至于念念不忘。 但是从姜竹喧的角度来说,她和卫然的感情虽好,却还没到背弃一切的地步,相处半个月,连爹都不要了?没那么夸张。 姜竹喧虽然为离别落泪,但是远不及不顾一切的地步。 至于扶星辰,压根还没来得及开始。 第一百七十一章会议 收拾心情后,卫然再次赶往武陵分堂。有意思的是,袁豹梁导几人不约而同的给自己放了两天假,等着卫然一起回临沅。 然而此时武陵分堂却不是想象中的风平浪静,县城偏西的一座大宅子里聚集了十来个人,每人捧着一盏茶,两眼中隐隐透着几分凶狠。 屋里燃着檀香,缭绕的烟雾后,露出一尊木制的太上老君像和几个陪着笑脸的熟悉面孔。一队打手刘虎,“武陵分堂之花”朱佩琪,二队老队长黄顺,几个一队队员,还有两个新面孔聚在这里。 一个二十多岁矮小精悍面色腊黄的男人骂骂咧咧的说:“汪堂主不比从前了!越来越糊涂!弟兄们辛辛苦苦一整年,不过寻个几千两银子,还得多少人分!好端端地,他又去扶植那个什么卫然!把这么多年立下汗马功劳的老兄弟往哪儿搁?老子越想越火!” 黄脸矮小男子正是从武陵前线退回来的一队队员庞海。 “那小子在我们二队,我早把那小子的底儿摸透了!”老黄放下茶盏,嘴角挂起一丝冷笑,“姓卫的小子,家住长沙郡永峰县,他老爹是个卖玉器的小商人,家里没什么靠山,玉器生意也没搞出什么名堂。他能被汪堂主看中,完全是走了狗屎运!” 老黄看似凶狠,却不敢说一句实在的,刘虎瞥了朱佩琪一眼,才粗声粗气的说:“海哥,你要是看他不顺眼,就直接说一声。等他一回来,我立刻跟小刘小马一起给他设个套,半个月之内,保证他自己卷铺盖走人!” 因为武陵分堂牺牲颇多,上边便陆续分配了些新人来临沅补充空缺。两个新人小刘小马初来乍到便抱了庞海这根大腿,他们二人本想大声表忠心,但主子没出声,他们不知道该不该附和刘虎,一时纠结尴尬。 黄脸的矮个子男人瞥了一眼刘虎,不置可否。刘虎见自己的意见没有被采纳,只好低下头去,继续喝茶。浓郁的檀香和茶香混杂在一处,熏得屋子里的人昏昏沉沉,不知该怎么继续。 沉默了半晌,一位同样从武陵前线退回来的一队队员开口了:“你们都知道卫然跟阔哥打成平手吧,他现在风头正劲……” 刘虎闻言瞪了那一队队员一眼,一队队员不以为意的继续道:“他现在风头正劲,再不打击他的风头,等他趁势站稳了脚,以后就难对付了。海哥,你说句话吧,我肯定出手。” 庞海看了那一队队员一眼,目光中有毫不掩饰的阴鸷。转过头,他一一扫视其他几人,缓缓道:“你们怎么看?” 小刘抢先道:“我看汪堂主是被五溪蛮吓傻了,姓卫的小子成为玄星阁弟子还不到一年,有什么鸟资格当队长?” 小马道:“谁说让他当队长了?堂主还没决定呢!依我看堂主不会让他当,不要信这些风言风语!” 小刘哼了一声:“不信风言风语,我们何必聚在这里讨论?不就是以防万一吗?”小刘说罢,马上意识到此话可能引起主子不快,连忙补救道:“海哥,大伙儿都听你的。你说赶他走就赶他走,弟兄们没二话!”众人也都七嘴八舌的附和。 然而庞海还是不表态,越发高深莫测,众人心中忐忑,不知道哪里不对,细细审视,终于发现原来还有一个人没说话更没表忠心,于是众人怒目而视此人——朱佩琪。 庞海收起眼中的森然,换上笑脸:“阔哥呢?怎么说?” 朱佩琪并不像其他人一般忌惮庞海,她一脸满不在乎:“阔哥说,一切由你安排,他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原来她是陈阔的代言人。 “阔哥做人倒是潇洒!”庞海冷笑着耸肩,对陈阔的滑头举止很是不满。也正是因为陈阔态度不坚决,他才能如此顺利的聚拢人心。 比如刘虎,以前是陈阔的心腹,如今形势一变,转投庞海了。 庞海仔细揣摩了一下陈阔拒绝出头的原因,略一犹豫,笑着道:“既然堂主需要个出头的模范,我就先让姓卫的暂时得意几天。” 众人面面相觑,等着庞海继续吩咐。 庞海道:“反正也的确需要个敢去前线的愣头青。朱佩琪,你和老黄看好了账本,别让他清楚我们都有哪些进项。年底发炼元丹的时候格外注意!刘虎,你跟姓卫的一直不对付,不如给我做做袁豹的工作。” 庞海不知道的是,卫然在谢宇的资助下,资产已经多到完全不在乎月饷了,哪里会跟他们争那点钱。 他更没想到的是,卫然已经到达化气境,炼元丹什么的,根本不放在眼里。 庞海扫视众人,眼神中带着威严,沉声道:“今天在座的各位加起来,就是武陵分堂的未来。这一次成功了,我庞海绝不会亏待大家,日后我有一口肉吃,一定不会让大家只喝汤。” 他原本就是一队的精英,在武陵经过生死历练之后,更厉害了,竟隐隐要压陈阔一头。 朱佩琪心忖道:庞海竟敢当着我的面这么说话,心真不小,他是准备在陈阔当上副堂主之后接任陈阔一队队长的位置吧,陈阔要当副堂主确实需要他的支持,但如果庞海的目标不仅仅是一队队长呢? 见庞海分配任务,刘虎连忙应声:“海哥放心,等袁豹一回来,我绝对让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老黄也点头:“我的事好说,姓卫的小子似乎自己有生钱的门路,账目他从不关心。” 朱佩琪不禁失笑:这是一种什么感受?一群狗守着一堆屎生怕老虎豹子抢它们的屎吃的感觉。不过想到自己也是“吃屎大军”的一员,她的笑容就收敛了。 被朱佩琪这么一笑,庞海的气焰为之一滞,他瞪了朱佩琪一眼,转而对老黄道:“不是钱的问题,关乎到地位!地位!” 老黄给台阶让庞海下:“放心,我向匡蕾打听一下卫然的财路,那小姑娘好骗得很。” 朱佩琪却不识趣:“看账本的事情我不干,我跟阔哥一条船,不反对,不支持,不参与。” 庞海眉毛一竖就要作色,老黄连忙当和事佬,陪着笑道:“海哥息怒,其实阔哥答应了不透露消息,那姓卫的是无论如何看不到一队的账目。” “希望阔哥明白谁跟他是真正的老兄弟!”庞海非常不痛快,扫了朱佩琪一眼,气哼哼的说。 第一百七十二章大义灭亲 朱佩琪不敢惹众怒,赶紧低着头把有利的消息传去:“我曾特意接近卫然,他似乎志不在此,而且,他连自己二队的账目都不感兴趣,怎么会关注一队的账目呢?” 前番阵亡许多人,副堂主升官,武陵分堂的人员编制已经青黄不接,虽然上边派来了两个新人小刘小马,但只是杯水车薪。而且卫然等人去了前线,所以原本副堂主的职权大部分落在陈阔和庞海身上,陈阔和庞海联合起来把持着整个武陵分堂的绝大部分额外收益,两人联合足以抗衡汪处,但两人之间的关系并非铁板一块。 陈阔从来不是什么和善君子,庞海更是从前线的尸山血海中走出来,杀气重得很。平时都靠各自的手下缓冲,汪处从来不管,包二哥和风四哥的死给他的打击很大。 听了朱佩琪这话,庞海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鼻孔中轻哼了一声,冷冷道:“算他识相。不过你们也别轻信。初来乍到时谁还不会夹着尾巴做人?一旦他把队长的位置坐稳了,胃口也肯定会跟着大起来。到那时,他把头抬起来,我们就得把头低下去!” 意识到这句话无法引起共鸣,庞海补充道:“他多拿一分,我们就少得一分!谁也讨不到便宜!” 刘虎满脸堆笑:“海哥说得是。阔哥估计也是想先观察他一阵子,然后再等合适的机会把他从队伍里边挤出去。我们这一行,还是要讲一个名正言顺。” “阔哥就是想借我的手!”庞海继续冷笑,“也罢,谁叫我这边人多呢!” 众人听庞海开始评论陈阔,都识趣地闭上了嘴巴。搭嘴也是要讲究级别的,庞海跟陈阔两个互相看不顺眼,属于神仙打架,他们这些小鬼最好连看都不要看,以免不小心遭受池鱼之殃。 刘虎是庞海新收的亲信,有义务给主子暖场。见众人都低头喝茶,赶紧站起来,笑着给庞海出主意:“其实海哥也不用太看重那小子,不是要给我们分堂的烈士们报仇吗?让那小子再去一趟前线就是。反正那小子自以为机灵,头脑聪明得不得了!” 庞海眼睑下垂,如果能让跟卫然栽在五溪蛮手里,当然比自己动手好得多,汪堂主那边也好交代。 想到这层,他心里火气渐平,点点头笑着说:“这个主意不错。暂时就这么定了。姓卫的不是头脑聪明么,让他去五溪蛮那儿聪明聪明。” “还是海哥高明,随手一个动作就让那小子栽沟里去!”众人笑着称赞。 “这叫作茧自缚。”庞海心里觉得受用,先掉了个书袋,然后得意洋洋地喝了几口茶,继续安排道:“既然定下来了,最近就别太显山露水。跟平常一样,免得被他看出端倪来,到时候反而有了防备。”众人齐声答应。 朱佩琪再次泼冷水:“就怕卫然突然行大运,连五溪蛮都难不住他。” 听了这话,众人都不痛快,未必阔哥派这个朱佩琪来是专门拆台的?刘虎沉声道:“佩琪,你少说两句。” 其实朱佩琪不是个糊涂人,她不直接说卫然的实力看起来比庞海强,反而从时运角度来推测这种可能,是选择了措辞的。 庞海欲表现出自己的领袖风范,于是强压下心中的怒火,作宽厚状道:“小朱敢这么说,一定有她的依据。你们所有人都不及她了解卫然——小朱,你继续说。” 朱佩琪白了刘虎一眼,道:“庞海你到达了化气境,是在哪里突破的?就是在前线的激烈战斗中吧?卫然上次和阔哥切磋时,就表现出炼精九层的实力,此番去前线,有可能跟你一样,借战争到达化气境!” 原来庞海回来之后,突然展露出化气境的实力,力压陈阔一头,于是他趁机致力于秘密笼络人心,搞得一心为堂主分忧的陈阔竟只有朱佩琪一个人可用,因为袁豹迟迟不回,所以朱佩琪不得不参加这么一个狗屁会议。心不甘情不愿的朱佩琪,当然对刘虎没好脸色。 老黄嚷道:“哪有那么容易?不说我,就说陈阔,卡在炼精境大圆满多久了?你说得好像想突破就突破似的。” 庞海沉吟道:“其实小朱说得有理,激烈的战争和生死斗确实有助于突破,我们这次其实有六个炼精大圆满的队友突破了,到达化气境。” “什么?六个?”老黄震惊了,他开始担忧自己的位置,因为他只是个炼精境,六个化气境回来,他地位堪忧! 庞海笑道:“但是有四个牺牲了,一个残废,就我一人硕果仅存。” 顿时宅子里马屁如潮,让庞海十分受用。庞海自己也清楚,他能得到一屋子人的拥戴,不仅是因为个人魅力和化气境的实力,更是因为钱财和他世家子弟的身份。 至于汪处的看法,并不十分重要,汪处再威风,没有大伙给他抬轿子,他的命令也出不了武陵分堂的大门,这就是精兵简政的弊端! 见众人都发言完毕,小刘小马忍不住了:“海哥,他们都有任务,我们俩虽是新来的,也想为海哥略尽绵薄之力。” 庞海道:“当然少不了你们的,姓卫的狡猾,你们两个新面孔,好好跟姓卫的接近,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传过来,就是大功一件!”二人兴奋领命。 庞海志得意满的宣布散会,仿佛整个武陵分堂尽在他掌握之中。 聚会散后,庞海朝老黄使了个眼色,老黄会意,特意磨蹭了一会儿,等众人走罢,才问道:“有什么吩咐?” 庞海摸着下颔并不扎手的胡茬子,缓缓道:“张全那边,什么情况?” 老黄面露不屑:“张全已经远走高飞了,我查了,不是堂主的什么秘密后手。哼,张全那废物,老婆被桂阳分堂的赵威睡了不知道多少回,能成什么事?也配成为秘密后手?” 庞海笑了起来:“张全原本懦弱,胆气是被姓卫的小子给提上来的。” 老黄拍手道:“这下自尝苦果了!” “你是机灵人,明白我的意思。” “明白,桂阳分堂的人肯定来讨要说法,我们什么都不用做,让堂主秉公处理就是。先公后私,大义灭友,我不信堂主还有什么话说。” 庞海点点头:“你转告其他人,莫多事。” “是!”老黄身为堂堂队长,竟对庞海唯命是从。 因为化气境三个字,是老黄一辈子触摸不到的天顶。 第一百七十三章性盛致灾,割以永治 卫然众人浑然不知离开这一个月,老家已经发生了怎样的巨变。六人心情愉快的回到临沅县,街上一如往常。牵着马来到武陵分堂门口,堂中竟一片幽静,这与平时的气氛有所不同。 袁豹和卫然对视一眼,感到有些许异样,但也没太在意。六人拴了马,结果匡蕾已经大呼小叫着进了门。 卫然五人随着跟上,却发现气氛不大对劲。大厅里,众人分坐两旁闭口不言,汪处面沉如水,见到卫然等人仅点头示意。其他人脸上均无一丝笑意,让卫然觉得心里有点堵。 “怎么回事?不欢迎啊?”陈维开了个玩笑。 汪处不理会陈维,反而深深的看了一眼卫然。 卫然有点慌:“什么事?” 汪处左侧一个黄脸矮个子道:“二队的张全,本来去北方了,不知怎么,瞒着堂主回来了一趟,把桂阳分堂的赵威给阉了。” “性盛致灾,割以永治!”梁导一时没忍住笑出声来。 阉了?卫然震惊了,这可不是件小事!张全的远遁,明明已经让事情告一段落,为何又折回来?卫然猜测,可能是张全妻子与赵威恋奸情热,反复发作,对张全再无情分,而张全无法容忍一次又一次的原谅,不得不愤起一回…… 当然这只是猜测,反正找不到张全对证。 卫然对黄脸男子拱了拱手道:“想必这位就是一队的庞海庞兄吧!庞兄烈血丹心,解民倒悬,卫然久仰了!”他注意到在座的有几张新面孔,黄脸小个子气度不凡,又敢插堂主的话,定是庞海无疑。 庞海起身回礼,笑容亲切和煦:“卫兄弟少年英杰,智计无双,庞某早有耳闻!前阵子卫兄弟率众先登沅南,威名已经传到临沅来了!我们武陵分堂的都跟着脸上有光!既是武陵分堂的同僚,以后理当多多亲近,如同自家兄弟一般!” 卫然是个擅长作伪的人,一眼就看出庞海的不真诚,心道:我作伪只为欺骗对手,对于自己人,我一直是真诚的,这个庞海,不可太亲近。 卫然的擅长作伪和庞海的惯于作伪是不同的,当作伪刻入习惯之后,它会不可避免的对自己人使用,卫然一直提醒自己,作伪只能是个对付敌人的手段,不可刻入习惯。 就好像杀敌一般,当你把杀人当成习惯,那一定不对劲了。 卫然没打算把庞海当成自己人,于是堆起笑道:“庞兄是我们分堂的战斗英雄,我早听过你的大名,实力和勇气都是一等一的。” 从头到尾,陈阔没说一句话,却是庞海表现出管家的姿态,这可不寻常,卫然暗暗留了心。 小刘小马早得了庞海的授意,向卫然见了礼,然后又是袁豹梁导等人一一见礼。汪处不耐道:“客气话以后有的是机会说。” 众人都知道堂主的意思是“先说张全的事怎么办”,然而不少人得了庞海的授意,闭口不作声,而大猛之流,本来就是没主意的。 见堂主的目光移过来,庞海一脸歉然道:“属下驽钝,一时间想不出两全其美的主意。” 所有人把嘴巴闭得死死的,气氛沉闷而尴尬。 此时窗外一声闷雷,打断了众人的沉默。 汪处皱眉道:“天天下雨,连续下三天了!”他当然烦闷,张全是在他的庇护下去了北方,如今闹出事来,他脱不了干系。 扫视众人后,汪处最终把目光定在卫然身上:“卫然,你主意多,赶紧想想办法,桂阳分堂的人肯定要来找麻烦。” 堂主的意思,卫然多少能领会一点,张全之所以从一个懦夫变成了有血性的汉子,是因为卫然的激励。这本是件好事,汪处乐见其成,即使是打了赵威,汪处依然帮着遮掩,对于一个堂主来说,已属仁至义尽。 然而没想到,张全血性过头了,本来告一段落的事情,不知张全受了什么新的刺激,悍然毁了赵威的子孙根,如此一来,堂主兜不住了——曾经激发起张全血性的卫然便有责任帮忙善后。 卫然歉然:“这么仓促,我哪想得出什么好办法。不过眼下要赶紧做一件事——把张全除名。” 汪处愕然:“现在除名?哪还来得及?” 卫然心中叹息,汪处是个聪明人,如果镇静下来细细一想,绝对很快就能看出究竟。 一段尴尬的沉默之后,汪处冷静下来很快想明白了,拿出一份半个月前签署的公文,将正文部分伪造为将张全除名的内容,然后亲自动身去找匠人消除掉伪造痕迹,如此一来,张全早在半个月前就不是武陵分堂的人了。 至于州里的批示,马上派人送去补就是。待上边的批文下来,假的就变成真的了。 玄星阁的组织结构,最上边是君山岛,君山岛管辖两个州,分别是荆州部和豫州部,荆州部管辖着上三郡和卫然所在的下四郡。本来君山岛是玄星阁的最高机关,但是君山岛的人都是专心修炼的大佬,不管俗务,所以武陵分堂的文书是送到荆州部去批的。 卫然本想向汪处汇报此去前线的情况与得失,然而汪处半晌没回。卫然本认识黑鸦帮一个善于信件造伪的书生,可是汪处没叫他,他也不好跟着。 大概是不想让部下看到自己做违法之事,但是让别人去又不放心,这种矛盾心理卫然多少能理解一二,众人都心照不宣的转移话题。 陈阔沉吟道:“卫然,张全的事你有责任。” 卫然笑了,如果是堂主说这样的话,他只能兜着,可是陈阔呢?他只是一队的队长,真把自己当副堂主了? 我炼精境的时候都不怕你,更何况如今已到化气境? 卫然道:“阔哥言重了,张全作为一个有独立行动能力的中年人,地位与我对等,此事并不是我指使,也不是我胁迫,而是他自发的行动。如果你说一个月之前的事跟我有关系,或许还有点影子,眼下这件事,实在无从谈起。” 其实最大的问题是,这关你陈阔什么事?不过这种话卫然是不会说出口的。 陈阔见卫然顶嘴,睁圆了眼道:“他本是个怂人,安安稳稳过一辈子多好?你改变了他,这不是你的罪责?” “有血性是罪责?如果张全只是临沅县里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我当然随他怂一辈子,可他不是!他是一个吃穿不愁的玄星阁弟子!他有资格追求血性!话说回来,老百姓就没资格有血性了吗?” 陈阔正要反驳,没想到卫然抢先出口,一锤定音:“我们说这么多,根本没问过张全的感受,万一他十分快活呢?如果张全告诉我,他很后悔,他想继续怂,那么我二话不说,向他道歉,并替他解决问题消弭影响。如果他不后悔,阔哥你这样责难我,是否有点不妥?” 陈阔原本在庞海手下吃了暗亏,眼下连一个不到半年的新人卫然都奈何不了,心中气极,偏偏又说不过卫然,只得瞪着眼独自走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打上门了 对于气走陈阔这件事,卫然倒是没什么心理负担,如果陈阔私下里指责他,他不会这么刚,然而这是当着所有人的面,真当新人不要面子的? 卫然看了一眼朱佩琪,见她无动于衷,似乎不是很关心陈阔。至于曾经和陈阔关系最好的刘虎,已经在和庞海谈笑风生了。 若汪处此时在厅里,就能看到众弟子有意无意的分成两派,一是卫然梁导陈维匡蕾这几个凑在一起,还有以庞海为核心的另一派。 小刘小马早早得了庞海的授意,刻意到卫然这边来聊天。卫然不知这两个新人的意图如何,只是说些客套话,梁导也保持了警惕,只有匡蕾、陈维和大猛,兴高采烈的聊着,卫然和梁导不得不常常插话,以主导话题走向。 卫然心中暗骂:这个陈维,平时也不傻,然而在匡蕾面前便没了计较,看不清形势!事后得好好说说他! 小刘小马也知道第一次见面,不能交浅言深的道理,所以也被让匡蕾爆出什么实料出去。 袁豹渐渐看出了一些名堂,所以跟刘虎说了几句话便称乏了要打个盹。庞海皱了皱眉,不过见袁豹也没回卫然那边,便舒展了眉头。 老黄本来端着二队队长的架子,要做中立派,然而庞海时不时主动搭话,语气很客气,又是请教又是求指点,老黄架不住,便加入了庞海等人的对话。 袁豹睡遁之后,真正中立的,只有朱佩琪一人,她本来想问问卫然前线之行的情况,然而陈阔才被卫然气走,她再和卫然套近乎,未免显得有点凉薄。 朱佩琪心中气恼:这个陈阔,太不争气了! 雨声淅淅沥沥之中,卫然有些感慨:派系争斗不仅是官场的常态,连玄星阁也不能免俗。即使是在民间,普通民众也会自动划分阵营,北方人南方人,城里人乡下人等等。 卫然听说,洛阳最好的两家瓦舍,老任家和老索家各有一批死忠玩家,两个瓦舍的玩家竟划分阵营互相对骂,常常让那些既去老任家又去老索家的人目瞪口呆。 卫然完全无法理解,明明只是玩个游戏图个轻松,最终谩骂乃至大动肝火,岂不是失去了图轻松的初衷? 无论如何,人类自动划分阵营的习性,卫然是无力改变,他只希望面对外敌的时候,大家能分清主次团结一致。 刚想到外敌,突然门外就传来一阵痛呼,虽称不上惨呼,却让众玄星阁弟子怒从心头起,因为众人听得明白,那痛呼是守门的邱伯发出来的。 什么人?欺负到家里来了?还无耻的对毫无修为的邱伯下手? 卫然正欲出门查看,对方却抢先一步闯进门来,那人是个红色劲装青年,卫然记得他,他正是阉人赵威的弟弟赵武。 桂阳分堂的人寻仇来了! 赵武身后跟着一群人,有老有少,都是气势凌人的高手,赵威不在其中,可能是失血过多至今起不了床。 匡蕾赶忙出去查看邱伯的伤势。庞海对某个二队弟子耳语两句,二队弟子悄悄从侧门走了,估计是去寻汪处。 老黄面色不豫,对庞海不跟他打招呼随意使唤他二队队员而不快。他是一个纠结的人,可以私下不要脸的对庞海讨好,但是当着所有人的面,他又要脸。 这情景看得朱佩琪连连摇头,老黄拿庞海有什么办法?不过是摆脸色给庞海看,提高自己的筹码。都什么时候了,老黄还耍这些把戏,难怪他一把年纪也成不了器。 朱佩琪也从侧门走了,此时陈阔不在,会失去一些话语权。而之前睡遁的袁豹听得动静,从侧门出来了。 卫然凑到老黄身边,老黄是圈子里的老人,对玄星阁各个分堂都比较熟,小声道:“有三个人不是桂阳分堂的。” 卫然眼神闪烁不定:外面下着雨,桂阳十二人中,有五个人的衣服一点没湿——不是披了蓑衣或者打了伞的那种没湿,而是完完全全的,连裤脚鞋面都没沾一滴雨,这是化气境的证明! 桂阳分堂跟武陵分堂一样,也是下四郡,不可能有五个化气境,桂阳肯定请外援了。 一个五十岁上下的锦衣男子越众而出,四顾道:“桂阳分堂颜成及诸同僚好友特来求见汪堂主,汪堂主却不应声,门口也无人传达,所以我们就直接进来了。” 这个颜成卫然有印象,上次来过。 卫然知道不是自己说话的时候,果然庞海走到正中,不卑不亢的说:“在下庞海,见过桂阳分堂诸公。汪堂主因公外出,请诸位稍等,已派人去通知了——小刘小马,看座!” 小刘小马心不甘情不愿的接受了这个极可能受辱的差事,脸上丝毫不敢表露。 桂阳分堂众人并没有刻意羞辱小刘小马,而是无视,仿佛这两人不存在一般,这让小刘小马进退不是,更加难堪。 颜成见庞海沉稳,应对得体,有心折损一下他的面子,道:“叫你们堂主出来,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的。” 庞海道:“确是因公外出了,绝无躲避的道理,稍后便到。” 颜成不屑道:“你是谁?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叫你们副堂主或者一队队长来!” 见庞海气得脸通红,陈维向卫然投去询问的眼神,卫然撇了撇嘴:连外援都请了,显然是有备而来,不可能不知道庞海是谁,只是特意挫一挫庞海,挫一挫武陵分堂的士气。 庞海也是个人物,很快调整好情绪:“我们的副堂主不就是你们的堂主吗?” 前番说过,武陵分堂的副堂主杀敌有功,升迁为桂阳分堂堂主,桂阳分堂原堂主沈元继在州里挂个清闲的职,实职改为桂阳分堂副堂主。 沈元继这个人事变动,叫做明升暗降,表面上是州里的人,离君山岛更近了,实际上失去堂主这个肥缺,油水少了很多。 颜成道:“你说的是施堂主吧?因为牺牲了不少故友,他伤心过度无心主事,所以我们桂阳分堂,主事的依然是沈堂主。” 卫然暗暗心惊:我们副堂主一到桂阳就被架空了,看来这回要来硬的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已经开除了 正在庞海与颜成对峙时,门口走进来一个魁梧汉子,正是陈阔。 陈阔龙行虎步,边走边道:“颜夫子,好久不见了。以后你们若是再来,请务必提前跟我说一句,我好禀报堂主给守门的邱伯放个假,邱伯年纪大了,没有丝毫修为,不放假不行啊!不然以贵堂欺负老人的本事,不知道下次邱伯能不能留得性命。” 颜成丝毫不觉愧疚,反唇相讥道:“陈队长不必说这些夹枪带棒的话,如果揍一顿就要说夺人性命的话,私动宫刑又该当何罪呢?”说话间他目光四处搜寻张全,毫不掩饰。 赵武忍不住了,嚷道:“张全呢?把张全交出来!我弄死他!” 颜成接口道:“冤有头债有主!请贵堂交出冤头债主,好汉做事好汉当!” 陈阔答道:“并非我们不愿意交人,张全屡次犯事,早已被堂主除名了。” “除名?”桂阳分堂众人震惊了。 老黄拿出张全的亲笔书信给颜成看:“这是一个月之前张全亲笔所写,他主动和我社脱离了关系,你们尽可查证笔迹。” 信倒是真的,但不是一个月之前写的,而是前几天,张全动手之前偷偷放在武陵分堂的。 釜底抽薪!颜成没想到武陵分堂这样耍赖,张全的信他看都没看一眼,皱眉道:“汪堂主素来磊落,为何行此无赖之事?” 陈阔根本不接他的话,道:“事发前张全就已被除名,我们又不知道他身处何地,如何交人?也许正是因为张全已被开除,他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颜成怒道:“区区一封信,能证明什么?文书何在?” 此时伪造的文书在汪处手里,陈阔哪里拿得出什么证据,只得答道:“文书由堂主掌控,我又没有钥匙。”其实单说文书钥匙的话,老黄是有的,当然此事绝不会告诉对手。 颜成知道武陵分堂没有副堂主,道:“既然拿不出文书,在此耍嘴皮子有什么用?” 卫然终于开口了:“有意思,我们已经说了很多遍了——请诸位稍候。然而诸位一刻也不愿等,一直咄咄逼人,这不免让人浮想联翩。是不是你们特意挑了堂主不在的时候前来?是不是怕我们堂主回来得太快,你们来不及逞威风?” 颜成当然认得卫然,此番来寻仇之前查到卫然去了前线,没想到这一天卫然恰好回来。 赵武见卫然出头,想起卫然曾痛殴他的兄长,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卫然却面露轻蔑,他恨不得赵武对他出手,正好借个机会稍施惩戒。 颜成拦住赵武,冷笑道:“卫然你闭嘴,我们队长之间谈话,轮不到你插话。” 打嘴仗卫然怕过谁?当即昂然应道:“若是分堂之间友好交流,我自然不会插话,可你们气势汹汹打上门来,已经是敌人的作派。面对敌人,每个人都有资格斥责!” 颜成针锋相对:“说话注意点!你说我们打上门来,还没开始打呢!否则以我们的实力,这厅子早就被拆了!” 卫然哂笑:“没开始打?难道邱伯那一身伤是自己摔的?” 赵武道:“不就是一个守门的老头……”还没说完,被颜成狠狠瞪了一眼。 颜成不想让卫然揪着邱伯的问题不放,道:“也罢,就等汪堂主回来。”十来个人依然站在厅中,不肯坐也不肯喝茶。 武陵分堂众人心中都是一般思量:万一堂主来不及把文书做好,或者文书伪造水平不够被识破了,那该怎么办? 众人皆忧心忡忡,连卫然也是心里没底。 此事仓促,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桂阳分堂的人都是一言不发,有的低头养神,有的四处打量。气氛正尴尬时,汪处终于回来了,奇怪的是,去寻汪处的二队弟子却没跟着回来。 卫然一见汪处进门,便道:“堂主来得正好,桂阳分堂诸位非要我们出示张全的文书,我们哪有钥匙?” 汪处马上领会了卫然说这句话的意思,越过桂阳分堂众人,走到厅子正中坐下,对颜成道:“事情的大概,我已在路上听本堂弟子说了。颜夫子,你们此行,施堂主知道吗?” “好叫汪堂主得知,施堂主忧虑过甚,身体欠佳,所以我们桂阳分堂依然是原来的沈堂主作主。” “原来是元继兄的意思。”元继兄就是桂阳分堂的前任堂主沈元继。 颜成道:“据说贵堂已将张全除名,可否出示文书一观?” 卫然暗赞:颜成非常清醒的掌握话题主动,不让汪处把话题引到堂主之间去,比被愤怒冲昏头脑的赵武强百倍。 汪处道:“也罢,不见到文书你们是不会死心的,我这就开锁拿文书。” 汪处这句话的诱导连陈维都看出来了:不见到文书不死心,那么见到文书之后你们该死心了吧?这句话对一般人或许有些打击士气的作用,但颜成是个老江湖,卫然不认为他会屈服于区区一张文书。 才伪造好的文书明明就在汪处身上,但是做戏要做足,汪处去房内片刻,传来钥匙声和开抽屉的声音,然后上锁,再出来时,文书已在手上。 颜成接过文书仔细查看,脸色变化不定,又传示给桂阳分堂其他人轮流观看。殊不知武陵分堂众人也是紧张得不行,生怕被看出破绽来。 轮到赵武拿到文书时,赵武看了一眼日期,脸色变得很难看,然后朝颜成投去询问的眼神。 颜成见赵武紧攥着文书,指关节发白,知道他想要撕毁文书来耍赖,微微摇了摇头,因为所有的文书都是一式两份,武陵有一份,州里也存有一份,除非能把州里那份也毁掉,否则毫无意义。 幸运的是,桂阳分堂的人都盯着日期和州里的印鉴看,这个部分本来就是截取自一张真公文,当然看不出问题。 似乎没有露出破绽?武陵众人都暗暗松了一口气,可又不敢表露出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只是等待桂阳分堂的下一步动作。 第一百七十六章我的剑轮早已饥渴难耐 看罢文书,颜成还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却说不上来,便道:“汪堂主,说句得罪的话,这份文书的真实性有待查明,可否将文书借与我们仔细……” 汪处作色打断道:“颜成!你好不晓事!枉你还是桂阳分堂一队的队长,就算是元继兄亲自来,也不能说这样的话!我们的公文,你们如何能拿走?别说没有州里的允许,就算州里允许了,那也是荆州部拿走,或者君山岛拿走,什么时候轮到你们了?竟敢光明正大的越权,谁给你的胆子?” 颜成被训得面红耳赤,他身旁一个女子道:“汪堂主好大威风,公文不让我们借走,如何能证明是真的?” 汪处笑道:“公文本来就是真的,何须证明?是你们费尽心思要证明它是假的,你们若是怀疑,大可去州里问问,荆州部到底有没有收到将张全除名的文书——又不是逼得你们无路可走,何必嘲讽我好大威风?” 之前负责通知汪处的那个二队弟子之所以没有跟着回来,就是快马去州里送公文了,花钱打点一番后,收文书的会告诉前来询问的其他人,文书是三天之前收到的,也就是张全怒阉赵威之前。 汪处本来就是个厉害人物,恢复冷静之后,处理这些事务是井井有条,滴水不漏。 桂阳分堂的人即使现在出发,也来不及得到真实的情报。这样一来,文书之事由伪变真,基本上是做稳了。 卫然心道:表面上的道理当然是要做稳妥,但是里子也不能少,终究还是要给桂阳分堂一点颜色瞧瞧,让他们不敢或者来不及去州里细问,然后趁这段时间把手尾收拾干净,尽量不留下因果。 颜成道:“文书之事,我们自会去州里查明,也希望汪堂主能秉公处理,给我们一个交代,给赵威一个交代!” 汪处道:“元继兄是个讲道理的人,他怎么说?” 颜成答道:“我们堂主说,他向来敬佩汪堂主,不欲为难,以前你们对赵威半夜下黑手的事就不提了,单说这一件。我们堂主的意思是,桂阳分堂声誉蒙羞,希望得到一万两白银和十颗炼元丹作为赔偿。” 武陵分堂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一万两?加十颗炼元丹? 颜成大度的说:“我们堂主说,数目不小,确实一下子难以拿出来,所以给了一年的期限,这已是相当的宽大。” 众人面面相觑,连庞海和卫然都不敢乱说话。 见汪处不松口,颜成身边一个三十多岁的青衣女子上前一步道:“汪堂主,我们桂阳的尊严绝不止一万两,这个数字,已经很为贵堂考虑了。” 汪处问道:“你是何人?” 青衣女子道:“桂阳郑蓉和。” 赵武怕他们又把话题扯远,不耐道:“汪堂主,一万两都嫌多?有人把你阉了,再给你一万两,你愿不愿意?” 庞海勃然大怒:“放肆!竟然对堂主不敬!冤有头债有主,你们口口声声为了尊严,难道我们堂主的尊严就容你们侵犯?” 发火谁不会呢,桂阳分堂众人也纷纷怒斥,说武陵分堂又不交人又不肯给钱,实在太无赖,简直是玄星阁之耻。 汪处回应道:“诸位稍安勿躁,一万两银子和十颗炼元丹的条件,我没说反对啊!” 武陵分堂众人都惊疑的望着汪处,不知汪处为何要答应这个丧权辱门的条件。 汪处轻松的回答:“张全犯了事,桂阳分堂问张全要一万两赔偿,那就找张全要去,跟我堂何干?张全既然被我堂除名,我堂又怎会不同意你们找张全要钱呢?” 原来是这样,武陵众人都笑了。 而桂阳分堂众人则哗然作色,颜成沉声道:“汪堂主,这就是你给我们的交代吗?” 汪处作出严肃的神色道:“当然不仅于此,我汪处在此郑重宣布,张全自除名之日起,不再受本堂任何庇护!桂阳同仁追捕本堂除名弟子张全之事,本堂任何人不得从中阻挠!而且必须全力协助桂阳同仁!若有不从者,当场除名!不给桂阳面子,就是不给我汪处面子!如果沈堂主需要人手,尽管和我说!” 汪处这番话说得豪气冲天,但瞒不过老颜成。颜成哂笑道:“汪堂主说得斩钉截铁,总的来说不过六个字‘不交人,不给钱’。” 赵武怒极反笑,指着汪处道:“好一个汪堂主,好一个武陵分堂,口口声声说着保护百姓,行事却如此不顾道义!” 卫然拨开赵武的手指头,缓缓道:“赵兄污蔑汪堂主的事情先放一放,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分辨——正是你所说的道义。从你们进门到现在,只字不提事发时的现场细节,当时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据我所知,张全的修为低微得很,根本不是赵威的对手,如何能让赵威致残?赵武,你是受害者的亲弟弟,能否解释一下?” 赵武言语一塞。 卫然正色呵斥道:“你诬蔑汪堂主不顾道义,那么赵威所做之事,是否又符合道义?” 对于卫然的插嘴,汪处没有任何不快,反而有点赞赏,因为此时已经没有人把注意力放在文书上边了。 赵武一时张口结舌——现场细节?他总不可能说,赵威打不过张全,是因为事发时赵威连裤子都没穿?为何不穿裤子?赵威与祝氏千里迢迢中途相会,只为恋奸情热,此事大违他自己所说的“道义”。 “偷袭!那是偷袭!” “哦?能否透露一下偷袭的细节?” 话说到这份上,已经没必要再讨论了。那青衣女子郑蓉和不耐烦的说:“颜夫子,我们来这里,不是为了打嘴仗的。” 此言一出,赵武当先,桂阳十二人全部拔出兵器,铿然之声响彻外厅。武陵分堂当然不甘示弱,也纷纷拔出武器。 卫然的眼睛里闪烁着亮光:这个郑蓉和的话语权竟不弱于颜成,有点意思!这是要打起来了,也好,回来才两个时辰,刚好露一手给我亲爱的同僚们看! 我的剑轮,早已饥渴难耐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要文斗,不要武斗(上) 见场中剑拔弩张,汪处眉头一竖,正欲大声呵斥,没想到被颜成抢了先。颜成大声道:“干什么干什么?把武器都收起来!武陵跟我们都是玄星阁弟子,是兄弟一家,兄弟之间闹了矛盾,矛盾是要解决,但也不能做这种拼死拼活的姿态。” 汪处眯着眼道:“那依颜夫子高见,应该如何解决?” 颜成道:“要文斗,不要武斗。” 汪处大笑:“文斗好,文斗好,本堂恰好有那吟诗作对的,琴棋书画的。” 这话纯属壮胆瞎说,武陵分堂以大老粗居多,念书较多的有卫然和匡蕾,但卫然看的以兵书和史书为主,匡蕾看的医书,儒学经典之类就不纯熟了,梁导杂书看了几箩筐,但凡有用的一本不看。至于琴棋书画,卫然的棋是一绝,老黄写字漂亮,琴与画更无一人。 颜成连忙道:“大家都是修行的人,身上带的是刀枪剑戟,比那诗词歌赋做什么?文斗,是有规矩的斗,各选三人,在演武场上各显身手,点到为止不伤性命,败者心服口服,如何?” 汪处眼皮一跳,他经营武陵分堂这些年,自然留了一些机关布置,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就算桂阳高手如云,在占尽地利之便的武陵分堂中战斗,只怕也要两败俱伤。而颜成这只老狐狸,一句“演武场上各显身手”就把地头蛇的优势化解得干干净净,而且理由冠冕堂皇,令人无话可说。 汪处只能答应,事实上也由不得他有其它选择。 汪处想了想,补充道:“外面雨大,去演武场不大方便,虽说桂阳豪杰不惧风雨,但既然是文斗,就没必要那么见真章,不如就在外厅里过过招吧——把桌椅茶几盆栽全部移到内厅去。” 武陵分堂众人纷纷动手,顷刻把外厅搬得宽宽敞敞。 “就请贵堂挑选三位高手一试身手!”颜成胜券在握,得意非凡,桂阳分堂来了两个化气境,请来的三个外援都是化气境,三对三的话,只需要出动一个外援,就能大获全胜。 至于武陵分堂的化气境——谁听说过?武陵分堂有化气境吗?化气境的施堂主已经变成桂阳的人了。 还有一个汪处。汪处确实厉害,但是堂主怎能亲自上场? 汪处道:“大家都是同僚,知道我们玄星阁不似衙门贪墨,赚几个钱不容易。待会儿比斗起来,若是把墙壁打坏了就算输,也算给我们武陵分堂省几个钱。” 颜成心里咯噔一下:这个汪处,狡猾啊!三言两语就把化气境的优势消弥了,化气境有让气劲脱体飞出的能力,万一气劲外放被躲过,十有八九会轰击在墙壁上,这样化气境就算输了,而炼精境完全没有这种苦恼。 见武陵分堂众人精神为之一振,颜成微微一笑:“好,就依汪堂主。” 桂阳众化气境高手都是神色不变,无非是考验一个控制力而已,不放那么远或者不被躲过就行了。 赵武问道:“地板呢?打碎地板总不会也算输吧?” 汪处道:“地板可以打。”毕竟不能太过分。 郑蓉和也提了个问题:“请问堂主,假如我把这个梁导打飞了,梁导飞出去的身体把墙壁撞碎了,算我赢还是输?”她说话时指着梁导。 梁导一愣:“我怎么了?我一句话都没说!干吗拿我打比方?吃你们家饭了?” 郑蓉和鄙夷道:“明明年纪轻轻,留什么唏嘘胡渣?只有白白净净的,鲜鲜嫩嫩的小后生才好看。” 汪处道:“若是梁导的身体撞碎的,不管因什么缘由而撞,总归是他撞的,所以你赢。”对方不同意规则的话,就玩不起来了。 梁导被郑蓉和挤兑了一次,心中不快,拿赵武出气,道:“我想和赵武单挑,只怕他不敢接。” 赵武气得又是跺脚又是翻白眼,因为他们这边有内二外三共五个化气境,怎么轮也轮不到他这个炼精境上场。 汪处和颜成商讨了一些细节,“切磋”就正式开始了。 切磋在即,颜成跟各个化气境低声耳语,应该是商量上阵次序。汪处环视武陵分堂众人,正色道:“谁可当先锋?” 梁导、大猛二人齐齐出列:“属下愿往!”“我来!”梁导这人,平时在内部对汪处很没礼貌,但是外人在的时候,他绝对把该做的都做足,让堂主舒服。大猛则懵懵懂懂,不懂得这些为人处事的技巧。 汪处的眼神在二人身上一掠而过,说了些不咸不淡的安慰话,最后把眼神落在陈阔、庞海和刘虎三人身上。说到底还是不相信梁导和大猛的实力。 陈阔的实力在同境界中一直是个佼佼者,一个月之前以压倒性的实力迫退陈武,更是博得满堂喝彩。庞海经历了武陵绝境,死里逃生后实力突飞猛进,据说已经到达化气境,那就是超过陈阔了。 至于刘虎,汪处只是习惯性的看了他一眼,汪处也知道刘虎比不上卫然,但是刘虎的战斗风格比卫然更适合当先锋。 汪处看好的三人却各有想法,刘虎一心想打先锋,无奈事先答应了庞海,只得苦苦忍住。庞海不动声色,只是观察——开什么玩笑,同僚们看不出,他如何看不出?对面三个化气境,先下场的只是个探路的棋子!陈阔则自视为副堂主接班人,不肯当头卒,以堕自己身份。 卫然摇头暗笑:堂主还不知道我和梁导已晋升化气境,也是,一回临沅,堂主就去弄文书的事了,来不及禀报。 正想着,忽见陈阔昂首阔步上前,大声道:“就让我为堂主拔得头筹吧!” 汪处笑道:“是为我们武陵分堂拔得头筹!”也好,陈阔打先锋,化气境的庞海留着当底牌。 陈阔持刀在手,与对手见了礼,他的对手是个干枯瘦小的老头,年纪比颜老夫子还要大,外表却不如颜夫子儒雅,衣服皱巴巴的,佝偻着腰,把本来矮小的身形衬得猥琐,其兵器是一个酒葫芦。 陈阔虎目中精光暴射,一声断喝,身形如猛兽般扑向对手,典型的陈阔式打法!利用朴刀的沉重和气势的凶猛来遏制对手的变化,使对手陷入“有招使不出”的窘境。 看那老爷子的模样,应该是走得轻灵诡怪路线,如果不出所料,陈阔这一扑只怕是要落空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要文斗,不要武斗(下) 早在一个半月之前,颜成第一次来武陵分堂后,卫然就动用谢宇的人脉买到了颜成的信息。 颜成是桂阳分堂一队队长,桂阳分堂的一队是有化气境弟子的,而炼精境的颜成却身处化气境之上,这样的情况仅仅以资历来解释是难以服人的。要么他为桂阳分堂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要么他有化气境所没有的过人之处。 卫然知道颜成是个有谋划的人,让一个瘦小邋遢老头打先锋,绝不可能是率性为之。于是他走到朱佩琪身边,低声问道:“这个老头,什么来历?” 朱佩琪低下头小声道:“不大清楚。” 本想问老黄,然而陈维不知何时钻了出来,嘿嘿一笑:“我知道!”说话间,瘦小邋遢老头出手了!面对陈阔劈扑合一的凶招,老头轻描淡写的单手举起酒葫芦一迎,“铛”的大响,木制的酒葫芦挡住铁制朴刀,竟毫发无损! 反观陈阔,蹬蹬蹬被大力震得连退三步,脸上赤红之色一闪而逝,是气血沸腾的征兆。老头纹丝不动,单手负在身后气定神闲——乍一交手,高下立判。陈阔羞惭无地,他自诩为副堂主继承人,却如此无力,在手下面前威信尽失。 武陵分堂众人却齐齐变色,朱佩琪刘虎等人更是惊呼出声:化气境! 听到惊呼之后,陈阔的神色明显轻松了不少:他当然知道对手是化气境,但这三个字由朱佩琪等人喊出来,他的面子上更挂得住,打不过化气境,没那么丢人。 卫然和梁导见了陈阔的神色,齐齐摇头:这个陈阔,杂念难除。大敌当前,他心中第一反应不是怎么去赢,而是面子和别人的评价,这样的心态,必输无疑。 这一点汪处也看出来了,眼中闪过一丝焦虑。 就在众人惊呼与眼神交流时,老头又出手了,他“嗖”的掷出酒葫芦,仔细一看,葫芦口子上还拴了根绳子。 陈阔不敢小觑,全力迎向飞葫芦。哪知道刀刃还没碰到葫芦,葫芦“滴溜”一下又回去了,原来老头动动手指,把绳子一扯,葫芦自然回缩。陈阔全力劈了个空,心中好不烦闷,却见老头左手凌空一击,一股气劲大力击在回收的葫芦上,葫芦再次向前疾飞,“砰”的撞中陈阔的小腹。 这一收一放二连击如行云流水,仿佛演练过千万遍一般,陈阔猝不及防,哇的吐出一小口血。 化气境与炼精境的鸿沟,绝不是一个小小的比赛规矩就能抹平的。 武陵分堂众人面露骇然:一个小小的酒葫芦,撞一下怎的这么大威力?卫然忍不住拉过陈维:“你说你知道这老头,到底什么来历?”此言一出,除了汪处,其他人都凑过来听陈维讲解。 陈维面露得色:“我说吧,平时呢,要多关注周边的信息,《孙子兵法》说得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梁导不耐道:“别墨迹,快说!” 陈维道:“此人姓郑,单名一个元字,擅长醉拳,是桂阳分堂一队的精英,化气境高手,跟颜夫子是好友。什么酒葫芦和醉拳,都不是他最强的招式,当他打开葫芦喝酒时,他的对手就该小心喽!” 此言一出,连桂阳分堂众人都忍不住望向陈维,毫不掩饰怀疑的眼神——知道名字也就算了,连社交关系和绝招都知道,到底什么居心? 卫然心思玲珑,替桂阳分堂的人问道:“你又没去过桂阳分堂,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连别人的绝活都知道了!” 陈维嘿嘿一笑:“你要问桂阳其他人的招式,我就不清楚,唯独这个郑元,他儿子跟我弟弟同在荆州部,都是认识的,他儿子跟我弟弟说了,我就知道了。”众人早听说陈维有个弟弟,也是玄星阁弟子。 桂阳分堂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是郑元的儿子在坑爹。 说话间战斗节奏有了变化,陈阔猛进猛攻,强迫郑元打近身战。汪处看得暗暗点头:炼精境打化气境,首要的就是要近身,陈阔已得要领,至于能不能有所进展,就要看机会了。 陈维观战一会儿,看不出什么名堂,便虚心向卫然请教。 卫然对于陈维这个“脑残粉”总是不吝赐教,道:“阔哥卡在炼精境巅峰很久,迟迟到不了化气境,为什么?因为他从来没到达过极限。你记住,像你这样的情况,如果周边环境安全的话,不要隐藏实力,屡次发挥出极限的话,你的极限会越来越高。多跟强者交手,你很快就能到化气境。” 陈维躬身受教,刘虎等人暗自哂笑:“姓卫的小子这口气,说得自己已经是化气境了一样,也不怕丢人。”不过在桂阳分堂众人面前,刘虎等人选择不取笑卫然。 陈维听出卫然的意思了,陈阔从没和化气境打过,杂念又降低了他的战场直觉,所以这个近战短打只得其形,不可能奏效,当然,陈维也选择了不取笑陈阔。 果然,陈阔与老郑元斗了个旗鼓相当,以炼精境之能,可以说是非常不错了。 陈阔暗暗着急,眼下虽然是平分秋色,但他深知刚不可久,等气势衰竭的一刻就是他落败之时——得做点什么来打开局面! 他的双手退到长杆刀柄的尾部,刹那间,朴刀的刀身绽放出晃眼的白光!“呼啦”一声,大回旋!陈阔的杀招以狂野的气势斩出,真气如洪水般宣泄而出,直斩郑元上半身! 这个招式本来是个利用旋力的拦腰斩,但是郑元太矮小,于是斩向了胸口。 郑老爷子微微一笑,如同汹涌江潮里的弄潮儿,双手握着葫芦一横,架住了陈阔的大回旋,只略微退了一步。 陈阔面露惨然:最强杀招使出,对手依然毫发无损,真是令人绝望的局面…… 郑老爷子也不追击,笑吟吟的说:“不过如此……这样的水平,在我们桂阳分堂连二队都进不了,在三队倒是可以在里边混一混。据说你是武陵一队的队长?我不大相信。” 陈阔大怒,却又无计可施,一时气氛胶着,骤雨敲打屋顶的声音更令他心烦意乱。此时屋外一声闷雷炸起,震得窗棂晃晃作响,一道闪电把武陵分堂众人脸上的忧色映得更加分明。 第一百七十九章救星上场 雷声一落,郑老爷子拔开酒葫芦的塞子,仰头“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酒。陈阔吓得一个激灵,先前他听陈维说得清清楚楚,郑老爷子喝酒就是施展杀招的前奏! 陈阔一时踌躇:冲上去打断他?还是趁现在远离,避其锋芒?犹豫间,想到自己缩手缩脚的模样落入别人眼中,更加不知所措了。 终于,在陈阔急匆匆的迈了两步之后,郑老爷子一抹嘴,放声大笑:“好酒!哈哈哈哈!” 桂阳众人也跟着笑了起来,笑声稀稀拉拉而不整齐,声音也不大,却格外刺耳。刺耳的笑声落入陈阔的耳中,显得无比讽刺:别人喝个酒,他就吓得进退失据,当真可笑! 已是穷途末路,郑老爷子怎会把这个失了斗志的莽汉放在眼里?乜斜着眼,“咻”的一口酒箭,正射在陈阔的手腕上,陈阔手腕一麻,险些握不住刀。 郑元又是一口酒箭,正中对手膝弯。陈阔扑的跪倒,以刀拄地,眼中尽是不可置信:怎么可能!他不是说了话发了笑吗?嘴中怎么可能还藏了酒?一口酒箭,怎么可能这么大威力? 郑元摇了摇头,还是不追击:“鼠辈,还不投降?” 陈阔脸色十分难看,终究还是惨然一笑道:“我输了。”说罢握着刀站起身来,一瘸一拐的走出大门,门外雷声隆隆,骤雨如乱珠,砸在陈阔落寞的背影上。朱佩琪心中不忍,取了把伞欲追出去,被卫然拦住了:“你现在去安慰他,他会更难受,让他静静吧。” 陈阔一走,武陵的士气顿时低落到谷底。 颜成连连催促第二场开始,汪处只得用目光把萎靡不振的手下们全部扫一遍,卫然目视汪处,示意自己可以出战,汪处眼神掠过卫然,停留在庞海身上。 庞海低下了头:开什么玩笑!他确实比陈阔强一点,但没有把握战胜郑元!万一他把压箱底的绝活全部都亮出来,却和郑元打个不相上下,那可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庞海第一个思量,是出手得获胜,第二个思量是根本不想亮出自己的底牌。 最看重的手下居然怯战,汪处心中涌起浓浓的失望之情,他本可强行命令庞海出战,但那样也会失去人心。 卫然不悦道:“堂主,既然庞海避战,为何不让我上场?” 汪处不知道卫然已经到了化气境,本不愿让卫然上场,但想着卫然曾创造过一些奇迹,而且确实无人可用,只得朝卫然点了点头。 武陵分堂众人除了梁导几人知情的,皆面露忧色,陈阔都输了,卫然能行吗?甚至有些不看好卫然的,私下埋怨汪处胡乱决策。 卫然也不辩解,笑了笑走上场,指着对手郑元道:“第二场了,怎么还是他?” 颜成笑眯眯的解释道:“贵堂得把郑元打败,我们才上第二个人。” 颜成志得意满,他本来的计划是:郑元上第一场,外援上第二场,郑蓉和上第三场。 郑蓉和虽是化气境,却是沈元继用药“灌”上去的,如果让郑蓉和受了伤,他在沈堂主那儿也不好交代,所以让郑蓉和最后出战,估计和她对上的对手已经是个半残。 如今看来,计划可以改一改了,武陵分堂堂这么弱,根本没必要让外援上场,第二位不如让赵武打一打,赵威赵武两兄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兄长好色如命却不去逛青楼,只爱勾搭良家女子,弟弟则没长脑子,动手比动脑子快,动嘴更是暴露其智商。让赵武打第二位,赢了万事大吉,输了也可以让他得点教训,知道以后说话时怎么尊重队长。 颜成眼睛里精芒连闪,计议已定,对桂阳众人道:“这个姓卫的,加入玄星阁才不到半年,不过是个新人,老郑赢定了。” 桂阳众人哈哈大笑:“偌大一个武陵分堂,竟连一个迎敌的化气境都找不出,真是无人!无能!” 然而桂阳众人并没能看到卫然难看的脸色,没想到卫然竟满意的点点头:“颜夫子这个规矩好!也就是说,我打败郑老爷子之后,至少还可以再打一场。嗯,我喜欢这个规矩!” 桂阳分堂众人先是一愣,随即哄笑起来,原来这个卫然跟赵武一样,说话不过脑子的?赵武也笑了起来,笑得尤为厉害,他是桂阳分堂社所有人中最希望看到卫然出丑的。 卫然对哄笑声置之不理,解下腰间剑出鞘一拂,一泓剑光湛然亮起。 然而因为青萍剑的特性,卫然所有的好剑全部被吸收了,手里的剑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梁导笑道:“你拿把便宜商店货装什么逼?”继“牛逼”“傻逼”之后,梁导从卫然那儿学到了新词“装逼”。 见卫然全神贯注的拂剑,郑元心忖道:这个小伙子,是真没把我放在眼里还是故作姿态?他那破剑哪里是让人看得上眼的?也太没水平了吧? 郑元朝颜成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颜成表情轻松,示意郑元不必紧张。 郑元继续观察卫然,他风里来雨里去一辈子,从不轻敌,对于卫然的无礼行为,他也不发火,反而赞了声:“好功夫!” 见郑元镇静依旧,汪处心里一沉:坏了,卫然的心理战术失败了! 卫然回过神来,带着微笑和赞赏的眼神对郑元竖了个大拇指:“郑老爷子真是好眼光。” 郑元眉头一皱: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表扬我?他难道不知道“表扬”是长辈对晚辈,上司对下属用的吗?还有他那个“孺子可教”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如果他故作轻蔑,倒还没这么气,偏偏那故作诚恳的表情,实在太让人怄火了! 梁导和匡蕾见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郑元不忿道:“年轻人,你的父母难道没教你尊重老人吗?还是说,你是养而无教的?” 见郑元骂卫然没有教养,汪处不但不怒,反而笑了起来,连带的老黄刘虎等人都面露笑意。庞海莫名其妙,问刘虎道:“你们笑什么?” 刘虎掩口小声道:“跟卫然对战,最好是别跟他说话,直接硬刚。” 第一百八十章老赖皮 郑元骂卫然不尊老,卫然笑眯眯的答道:“我从小读圣人书,绝大部分的老人都值得尊重,只有一种老人不值得。” 梁导最喜欢这种耍贱气人的场面,喜得抓耳挠腮,马上知趣的凑了一句:“哪一种?” 卫然答道:“倚老卖老的老赖皮。”武陵众人哈哈大笑。 郑元指着卫然怒道:“你说谁老赖皮?” 卫然反诘道:“郑老爷子你是玄星阁的前辈,本领强身份也高,为何对实力比自己弱的年轻人陈阔苦苦相逼?不但两番言语羞辱,最后明知对手毫无斗志,还逼他下跪,你说一说,你的前辈风范何在!” 郑元气愤满胸,道:“我……”才说了一个字,就被卫然一声断喝打断:“还狡辩?身份高却如此赖皮,化气境欺负炼精境就那么值得炫耀吗?多了不起?你不是老赖皮谁是老赖皮?” 郑元破口大骂:“小兔崽子,爷爷我这叫打击对方士气,你懂不懂?两方阵营,各为其主,各有手段!”卫然当然懂,这应该也是颜成让郑元打先锋的原因,先锋要么能提升己方士气,要么能打击对方士气,两者兼有就更好。 卫然鼓掌道:“妙极妙极,前辈一番话让晚辈大长见识,刚才晚辈说你是老赖皮,也是因为两方阵营,各为其主,各有手段,并不是不尊重你。” 郑元气得几乎要吐血:“诡辩!” 卫然诚恳的说:“这不叫诡辩,这叫‘打击对方士气’,您自己说的。” 见好友恼羞成怒直跺脚,颜成连忙提醒道:“老郑,他这是心理战术,故意激怒你。” 郑元不愧是个老江湖,马上收敛了怒气:“小伙子,心理战是虚的,终究要在手上见真章。” 卫然刚以其人之道治其人之身,心情愉快得很,干脆大大方方的说:“想不到颜夫子义助老友,此情此义感天动地,待会儿郑老爷子打不过的时候,你是不是也上场帮帮他?” 颜成老脸一红,郑元却怒叱一声:“小畜生看招!”脸上含怒,手上却谨慎得很,丢了酒葫芦出来试探,酒葫芦带了绳子能屈能伸便于变化,确实是试探利器。 先前酒葫芦打得陈阔吐血的一幕还萦绕在武陵众人心头,武陵众人都一脸忐忑的看着卫然如何应对。只见眼前一花,葫芦突然到了卫然手里! 刘虎一脸懵然:“刚才发生了什么?” 老黄用力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看花了:郑元的酒葫芦,怎么一眨眼到了卫然手里? 刘虎问庞海:“到底什么情况?” 庞海心中有杂念,心思没完全放在对决上,所以也没完全看清,但不愿承认,含糊道:“你没看见么?有两道气劲一闪而逝,一黄一蓝。” 汪处张大了嘴巴一脸愕然,他全神贯注看得非常仔细,所以看得清清楚楚: 酒葫芦弹过来的时候,卫然于电光石火之间斩断绳子,左手凌空去接葫芦,但郑元和酒葫芦之间的联系不仅仅是一根绳子,另有一道黄色气机锁定,可是卫然放出一道更巧更刁钻的蓝色气机,紧紧贴在葫芦上,让人看不出动向,两人的气机交手两次,卫然的蓝色气机获胜,夺过葫芦。 这就是“练字”的好处了,卫然虽然还没打开陷仙试炼阵,但是陷仙试炼阵要求他“练字”,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卫然对于气机的远程操控已经比较纯熟了。 卫然拔开塞子,仰头喝了一口:“好酒!哈哈哈哈!郑老爷子太客气了!”喝罢将葫芦往身后一丢,丢给了梁导:“梁导,你比我更喜欢喝酒,可要善待这宝贝葫芦!” 郑元大急,黄色气机化为手臂再发,远程去夺那葫芦,卫然岂会让他得手?蓝色气机击出,恰好打在黄色气机上,郑元如同触电般猛的缩手。 梁导一把接过葫芦,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喜道:“多谢郑老爷子厚赠!” 此时汪处如何看不出卫然已经到达化气境?他心中狂喜不能自胜:救星!这就是武陵分堂的救星! 武陵分堂众人更是个个握拳振奋,就差没欢呼了,不过抢到葫芦并不意味着胜利。 至少卫然露了这一手后,之前看不起他的那些武陵分堂弟子全部闭嘴了。 郑元的脸成了猪肝色,嘴巴蠕动几下,终究没把脏话骂出口,思索了一会儿,道:“小伙子好算计!是我轻敌了,没错,我的绝招是必须配合葫芦使用,但我的绝招可不止这一个!如果你能破掉我另一绝活,老夫就对你说一个服字!” 卫然连忙摇手:“郑老爷子太看得起我了,我这人不求别人服气,如果耍赖能赢,我绝对耍赖,嗯,关于赖皮这一方面,晚辈倒是勉强可以和前辈比一比。” 郑元强行忍住怒气,冷笑道:“无妨,即使你破不掉,老夫也不会怪你。”说罢拇指食指虚扣成杯,佯作有酒状,仰头“喝”了一杯,一杯“下肚”,肩膀一晃,步履踉踉跄跄,仿佛喝醉酒了一般,口中含糊道:“小子,敢不敢试试破我的酒仙步?” 卫然应了一声:“老爷子小心了。”轻轻跃起,凌空一道指风戳向郑元小腹。卫然的指法根本不能称之为指法,不过是自己瞎琢磨的,威力很小,纯属投石问路,指风向下是因为汪处说的规定,怕把窗户打破了。 郑元身子一扭,轻松避过指风,笑道:“就这点本事?让你十招,老夫不还手。” 卫然刷刷刷连攻三剑,这三剑一气呵成,速度与技巧兼备。但郑元身子如醉酒一般一摇两晃,竟毫不费力的躲了过去。卫然退了两步,拉开距离一边观察一边思索:这身法,有点门道! 郑元继续冷嘲热讽,但卫然自己擅长用言语动人心神,怎会中招?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只顾想自己的问题。 如果在生死战场上,千钧一发之时绝不容卫然仔细思索,但眼下是比武,而且郑元答应让他十招,善于算计的卫然不会放过这个优势。 见卫然陷入被动,桂阳分堂众人的士气回升,赵武趁机大声嚷道:“嘿嘿,别以为你抢了个葫芦就了不起,告诉你,郑老爷子的酒仙步可是……” 卫然眼睛一亮:“赵武,感谢你的帮助!”说罢走向梁导取回葫芦。 桂阳分堂众人虽然不知道卫然是什么意思,但明显是赵武给了卫然启发,于是纷纷怒骂赵武。 赵武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但面对同伴的怒骂,他不得不抽了自己两个嘴巴。 梁导小声问道:“有办法了?”卫然压低嗓音道:“没有,恶心一下那个陈武。” 第一百八十一章酒仙步 占据上风的郑元神态傲然,指着卫然又是一阵冷嘲热讽。 卫然早对他这招免疫了,晃了晃酒葫芦,仰头喝了一口,然后走到郑元身前两尺处,一口酒箭喷出来——大家都笑了,郑元的酒箭是苦练数年的绝技,而卫然的酒箭,松松软软一看就知道连真气都没包裹,哪有丝毫杀伤力? 郑元身形一扭,躲过酒箭,道:“别磨磨蹭蹭,还有六招。” 卫然把郑元躲避的动作在脑海里反复放映了几遍,思索了三种方案,选了一种最稳妥的,慢慢的走过去,口中道:“郑老爷子小心了,我要出招了。” “少废话!” 雷雨声中,屋内剑光如白绢划过,卫然连攻五招,剑气纵横,威势倒是赫赫,可连郑元的衣角都没碰到。 桂阳分堂众人都哄笑起来,郑元更是纵声长笑道:“还以为你多厉害,却连我衣角都摸不到,不过是个夸口的小儿!还有一招,把你最厉害的招式使出来,快些了结吧!” 桂阳分堂众人笑得开心,突然发现武陵分堂有一个人也跟着他们一起在笑。桂阳众人止住笑声,望着武陵的发笑者——卫然。 “我已知道酒仙步怎么破了。”卫然成竹在胸,笑得比桂阳分堂的人更开心。 梁导正冥思苦想,没想到卫然率先解开了,他望了一眼汪处,替汪处问出了疑惑:“怎么解?” 卫然笑道:“就这么解——像我这样。” 梁导更糊涂了:“像你这样?你明明什么都没做,就光站着。” 卫然点头:“对,光站着,就能破酒仙步。” 所有人都傻眼了:“不可能!” 事实上卫然说的字字属实,经过一段时间的测试,他终于确定酒仙步就是“蜀道难”的降级版! 是个自动闪避的绝学! 蜀道难是卫然常用的招,更是靠它救了几次命,他深知蜀道难的缺点是什么! 卫然对众人道:“酒仙步看似神奇,但有个大缺陷!” “什么缺陷?”连汪处都忍不住亲口询问。 卫然笑道:“让我发现这个缺陷的,是郑老爷子自己。郑老爷子作足了长者之风,给了我十招的时间。嗯,关键就在时间!我陷入被动,苦苦思索,郑老爷子竟催促了我三次,这不合常理!” 汪处若有所思。 卫然继续道:“按理说,我陷入被动的时间越长,士气就越低迷,郑老爷子应该高兴才对,为什么他比我还着急呢?问题的关键,肯定在于时间。我大胆的猜测,醉仙步一旦停止,再开启就比较难,或者再开启就需要很长的间隔时间。” 其实这不是大胆的猜测,因为这就是蜀道难的弱点,只不过蜀道难更高级,所以闪避性能更好,持续时间更长,再次开启的间隔短一些。 不过卫然不会说出自己的弱点,只道是猜测。 “当然,这只是一个猜想,需要实验来验证。我一共试探了三次,第一次三剑,第二次酒箭,第三次五剑。其中第三次,郑老爷子的闪避稍慢了那么一丝丝,这一丝丝,在实际战斗中毫无影响,却帮助我证实了自己的想法,结合第二次试探,我得出一个结论……” 梁导及时打断:“等等!结合第二次试探?酒箭?酒箭也是试探?” 卫然点头:“酒箭毫无威力,可以轻松挡下,速度又慢,就算身法再拙劣,也能轻易躲开——躲这么一个简单的酒箭,郑老爷子所用的身法,竟然与先前一般精妙!因为,酒仙步是一个自动闪避的功法!” “自动……闪避?” “正是!可能是感应风声或别的什么,不需要自己判断,身体自然而然的反应,这可太神奇了。当然,缺点也很明显,再次施展间隔时间长,他不能随便停止!” 不光是酒仙步和蜀道难,卫然的绝招一剑山河破与剑轮舞,施展一次之后,也需要间隔一段时间才能施展第二次,强行催谷会给经脉带来数倍的负担。 梁导恍然大悟:“持续开启的酒仙步,无疑是要消耗大量真气的。” 卫然向梁导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没错,最后那五剑证明了这一点,郑老爷子的闪避慢了一丝丝,因为我一直思索加试验,耽误了许多时间,他负担不起长时间的消耗,这也是他三次催促我的原因。这一切都是我的推理,在我给大家解释之前,我只有六七成的把握,而现在,我有十成的把握。” “为什么?” 陈维奇道。 卫然笑道:“这就要感谢颜夫子了,郑老爷子口中对我十分不屑,事实上却很慎重,他应该听过我的名字,我猜是颜夫子告诉,我这个人很狡猾,手段特别多,千万不要轻信。所以即使在我跟大家解释的时候,他依然戒备着我的偷袭——我故意没有收剑入鞘可能也是一个因素。” 此言一出,颜成的脸色微变。 卫然继续道:“我特意说得这么慢,解释得这么详细,也是拖延时间以消耗郑老爷子。大家注意看郑老爷子的模样,在我说话的这段时间里,郑老爷子平白消耗了许多真气,越发证明我先前所说的。” 众人齐齐望向郑元,果然,他的脸色剧变。 卫然一脸轻松道:“拖延了这么久,郑老爷子已不战自溃,他说让我十招,如今才过九招,我只要站着不动,不使出第十招,他就不敢停止醉仙步,活活把自己耗输。这就是我说的‘站着不动就能破酒仙步’,他一旦停止醉仙步,就是我猛攻之时!嘿嘿,诸位请看,如果我说对了,郑老爷子马上就会说‘不让十招了’,然后攻击我。” 颜成痛心疾首的摸着额头,气得捶胸顿足:“我之前打听过情报的!早就提醒了,不要和他说话!不要和他说话!说越多亏越多!” 郑元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怒道:“小子狡诈,看招!”闪身而上,急速连攻十六拳!卫然喊了声“来得好”,连拆十六招,令人目眩神迷。 陈维睁大眼睛紧紧盯着战场,学习卫然的卸力拆招技巧。卫然抓准间隙反攻,郑元支撑了几招,气势渐衰,加上没有武器,很快就显露败象。 第一百八十二章连战 占尽上风时,卫然突然停手,道:“郑老爷子,认输吧,否则我出手不会这么礼貌了。” 郑元怒道:“贼子,欺人太甚!” 卫然摇头:“我哪里欺人太甚,相比你对阔哥的态度,我已经很尊重人了。我再说一次,郑老爷子,认输吧,不然我会替我的同僚找回面子。” 郑元咬紧牙关,暴喝一声,双手虚抓一个球形,肉眼可见的红色真气凝聚在两手之间,如饿极的困兽一般狂躁难耐,红色圆球躁动了两息,呼啦一声冲出藩篱,带着尖啸冲向卫然。 颜成死死盯着战场,他知道这是老友压箱底的绝活,是胜是负全在这一招了! 决定不暴露“一剑山河破”这张底牌,卫然收剑入鞘,半蹲着身子凝神戒备,先用左手伸出蓝色虚手搭在红色圆球的边缘,红色圆球暴躁得很,须臾之间就把蓝色虚手灼烧得化成一缕蓝烟! 卫然并不气馁,眨眼间再次伸出虚手搭上,滋滋冒烟声中,这回成功了!由于蓝色虚手没有攻击性,红色圆球不再理睬它,径直奔向目的地。 来了!卫然的右手快速变换了四个姿势,左手的虚影连续抽动——郑元惊愕的发现,红色圆球脱离轨道了! 卫然右手的食指中指已被磨破,血色染红指尖,却露出了笑容:成了!将腰一旋,红色圆球忽的旋转着朝卫然身后的墙壁飞去,而卫然利用这一旋劲闪到郑元身后,一脚自后方狠狠踢中郑元的膝弯。 郑元痛呼一声,扑通一声跪倒,与此同时,红色圆球击破窗户飞驰而出,郑元落败! 这一手控气之术显露出来,旁观者都确定卫然是化气境无疑了。 “之前给过你认输的机会了。”见郑元满脸屈辱一瘸一拐的回到阵中,卫然不禁摇头叹息。 逼迫老人下跪本不是一件光荣的事,但陈阔被逼跪在前,卫然本着武陵分堂大局大义,做得无愧于心,至于对手的感受,不在卫然的考虑之内。 桂阳分堂不少人都知道郑元究竟有多厉害,没想到竟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打败,都面露惊疑。 与此相对的,武陵分堂一片欢腾,汪处禁不住脸上的狂喜,若不是对方还有两人未上阵,他早就大声欢呼了。 一些支持卫然的人又惊又喜,想不到分别月余,卫然竟已到了化气境!而庞海、老黄等人则心情复杂,脸上的笑容也不那么真实。 汪处道:“黄顺,你二队的人立了大功,你怎的不欢喜?” 老黄强笑道:“我担心啊,卫然如果要连战的话,只怕身体吃不消。” 汪处闻言道:“休息一炷香!” 颜成嚷道:“先前郑元打败陈阔,可没作休息!” 卫然一边擦拭手上的血迹一边道:“也罢,不休息就不休息——贵堂第二位高手,请上阵吧。” 桂阳众人望向卫然的眼神已由轻蔑变成了深深的忌惮。 颜成明白,让赵武上阵是不可能了,老老实实第二人外援第三人郑蓉和,保证能赢再说。 第二人是个方脸的络腮胡中年人,体格并不魁梧,比刘虎矮小了一圈。他的武器是细剑,与他方方正正的脸不大符合。看到细窄的刺杀剑,卫然想起一个人:瘦剑客! 那天遭力夫等人在郊外酒肆伏击时的瘦剑客! 卫然问道:“这位同仁眼生得很,请教尊姓大名?” 颜成心道这小子真讨厌,明知道没见过还要拆穿,口中装作劝诫状:“胡子,别理他!别和他说话!一个字都别说!”众人皆笑,只有郑元愤愤不平。 络腮胡闭着嘴朝卫然一抱拳,礼行到一半,忽的行剑刺出。卫然不禁莞尔,这都是简单把戏,你倒是玩得高兴。 卫然横剑一隔,正欲拉开距离,哪知络腮胡的剑如毒蛇一般寻隙而上,死死缠住卫然不让其脱身。卫然边打边退,很快交手三十余招,打了个不分胜负。 汪处皱起眉头:没错,卫然确实是化气境,但他也是刚刚踏入化气境,而络腮胡却像个化气境的老手。 屋内金铁交击之声不绝于耳,掩得雨声都听不见了。卫然一口气拆了六十招,心中亮如明镜:这剑路,太熟悉了!明明是化气境,却从不远程攻击,始终坚持贴身刺杀,那刁钻那决绝,跟瘦剑客根本就是一个路子! 连拼杀时的狠辣神情,也有瘦剑客几分模样。 卫然抓住机会,一剑斫向细剑的剑尖,如果络腮胡和瘦剑客是一路人,那么应当不擅长硬拼,或者不喜欢硬拼。 络腮胡果然选择不硬拼,剑尖一偏,带着身子鱼一般滑走了。 卫然趁机问道:“这位仁兄,可曾听说过千波岛?” 以卫然的性格,当然是要打听一下瘦剑客的后台的。据梁导和袁豹说,擅使细剑的门派势力有三个,无法确定瘦剑客属于哪一个,于是卫然随便选了一个说出来。 络腮胡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敏锐的卫然当然捕捉到了这一信息,大声道:“原来你不是桂阳分堂的!” 外援?汪处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目光如电般直指颜成:“颜夫子,到底什么回事?莫非桂阳分堂无人?” 颜成早有准备,笑呵呵的答道:“这位千波岛的胡兄,跟赵威是知交好友,听闻赵威的噩耗之后,非要亲自给赵威讨个公道,我看他的要求也算合情合理,就没阻拦他。” 说话间,络腮胡又攻了一套,但因为被叫破来路而心虚,这一轮攻击并没有奏效,倒是被卫然反打了一波,被逼得捉襟见肘。 络腮胡暗暗心惊:当真不能让这小子说话! 卫然并不像络腮胡一样抢节奏,反打之后停下来,利用空隙来反刍先前的战斗,以适应对手的剑路。络腮胡见卫然眼珠子转个不停,以为他又在想什么鬼主意,压下心头的一丝慌乱,换了一套剑法再抢攻。 其实对付这种一鼓作气的爆发流打法,最好的战术是开启蜀道难,闪避一段时间,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躲过第一轮爆发之后,后续攻击不足为惧。 但是卫然不想在郑元面前显露蜀道难。 倒不是托大,因为络腮胡剑客出现了失误,导致卫然可以不开启蜀道难——爆发流打法肯定没错,但是卫然提及千波岛之后,他被卫然言语所扰,心有些乱,所以爆发力不集中。 这就是络腮胡的失误。 第一百八十三章连胜 卫然看着络腮胡,一脸轻松自若道:“千波岛的攻击风格是一鼓作气的刺杀流,一鼓未中,就该思考怎么全身而退了。” 络腮胡不敢多说一个字,抿着嘴再次猱身而上。颜成点头道:“就是这样,不管他说什么,不要理他!” 接了几招后,卫然感到奇怪:络腮胡这几招都是虚招,不应该啊,刺杀剑讲究快狠准,瘦剑客可没用过虚招……难道? 卫然心头忽生警兆,拔身急退!退到五步时,他看到了一道灰光乍亮,然后迅速凝成一条细细的灰线,偏偏速度极快,眨眼而至! 络腮胡的实力比瘦剑客强,这一手刺杀剑也更纯熟。幸亏卫然曾经见过此招,不然非被阴一下狠的。 卫然横剑架住络腮胡的杀招,一边身形急退卸力,力求无伤接招。 络腮胡应变极快,见绝招没有奏效,马上放弃继续强攻,改变战术,他从兜里抓了一把粉末往剑上一洒,霎时剑变得五彩迷离,让人分辨不清剑的走向。 幻光粉!这个东西卫然曾在无名岛的修行常识课上学过。 如此一来,络腮胡的剑势变得飘忽难以琢磨,但这还没完,络腮胡把剩余的幻光粉往天上一抛,捏了个剑诀,身形竟一分为三! 这一手看得武陵众人惊呼出声,一分为三岂不是代表战斗力提升为三倍?那也太强了! 汪处道:“不过是个障眼法,分身无法伤人。” 话虽如此,但这一手极大的干扰了卫然的判断,若判断错误,后果可不仅是挨一剑这么简单。 络腮胡们身形连续五变,然后三人嗖嗖散开,从三个不同的角度刺向卫然! 赌哪一个是真身呢?三分之一的概率胜,三分之二的概率败。 赵武和颜成对望一眼,两人眼中闪过阴鸷的快意。 而武陵众人则提心吊胆,有人甚至欲劝卫然认输——总比丢了性命要好! 胜利就在眼前,络腮胡心中十分畅快,突然间,他听到什么转动的声音,身周剑光乍亮,一股极度危险的感觉涌上他心头! 络腮胡惊得浑身发凉,慌忙抽身急退,但迟了片刻,四柄光剑以卫然为圆心呼啦啦急速转动起来!剑光霍霍吹毛得断,威力惊人! 剑轮一出,瞬间绞杀了两个分身,并斩断了络腮胡真身的手臂。 剑轮舞!绝招一出场就要了络腮胡一只手! 剑轮绞断手臂后毫无滞涩的继续转动,那锋锐逼人眼眸。卫然左手捏着剑诀,右手一指,一柄光剑激射而出,洞穿络腮胡的胸口,剑上大力带得络腮胡的躯体飞起来,将其钉在丈余外的墙壁上! 剑轮转起来之后卫然本不用捏剑诀,但他知道要留一手,至少要给千波岛的人留下一个“我施展剑轮舞时左手不能动”的错误信息。 络腮胡人在墙上,伤口处的鲜血汩汩而出,染红了地面。他忍住痛苦用仅存的左手拼命用力,试图把胸口的光剑拔出来。 因为他清清楚楚的看到,卫然正大步朝他走过来。 卫然仰头笑了一声,竟回剑入鞘,转而抓起剑轮中的一柄光剑,纵身一跃,剑尖直抵络腮胡咽喉! 络腮胡面如土色,拼命用力却无济于事,疼痛与恐惧让他冷汗直冒。 “我投降!” 络腮胡终于放弃了,他大口喘着气,脸色苍白。 卫然冷笑着弃掉光剑:“嘴比剑快。”既然汪处定下了点到为止的规矩,他就不能让汪处难做。 四野寂静,震惊!胜负太快,武陵分堂和桂阳分堂众人大多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如果说战胜郑元靠的是智计,那么打败络腮胡就纯粹是靠实力了。武陵众人已经清楚的认识到,连胜两场的卫然绝对是武陵分堂的大救星! 上次卫然跟陈阔打成平手,已经给众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此番扬威,卫然的声望将一举超过陈阔! 庞海的脸色变了又变,他本来想当力挽狂澜的救星,却被卫然把风头抢光了。 络腮胡稍稍处理了一下伤势,喘着气道:“你不是玄星阁弟子!剑轮舞是玉京剑派的招式,你特么是个外援!” 此言一出,桂阳分堂众人污言秽语找到了出口,都骂武陵分堂不要脸。 卫然不禁有些好笑,他竟然被一个外援说成外援。 汪处道:“卫然,你给他们解释一下。” 卫然摊手道:“首先,剑轮舞不是玉京剑派的招式,乃是玉京郭长老私人的招式。其次,我因抗蛮有功,修行者联盟的盟主郭正煌授我此招,以资表彰。你们若是不信,大可去亲口问问郭盟主,省得在这里乱喷口水,惹人厌憎。” 此时众人望向卫然的眼神有惊愕、有敬佩、有嫉妒、有痛恨,各种复杂不一而足,最多的还是意外。 如此一来,桂阳的第三场就有些尴尬了。正在颜成犯难时,郑蓉和主动走入场中,拔剑道:“开始吧!” 梁导眯起眼睛:这个女人,到底是看不清形势还是真的特别厉害? 卫然定睛打量郑蓉和,虽然已三十岁出头,但风韵尚佳,身材气质皆属上乘,尤其是眼角有一缕天然妩媚,身段丰满诱人,表情却冷冰冰的拒人千里之外,这种冲突的气质值得玩味。 跟梁导的困惑相同,卫然也心忖道:我连败二人气势如虹,这女子竟不知道害怕? 颜成却暗暗叫苦,他是最清楚内情的,这郑蓉和平时喜欢找同僚切磋,同僚都知道她和沈堂主关系匪浅,故不敢尽全力,每次都故意让她赢得开心。久而久之,郑蓉和竟真以为自己是桂阳分堂第一高手了,以“桂阳第一高手”的实力,对上“连战两场的强弩之末的卫然”,岂有不胜之理? 卫然见颜成不断踱步,猜到了一个大概,胡乱一指戳出,指风戳穿窗户纸,道:“启禀堂主,我连战两大高手,气力不继,这一场我放弃了。” 颜成生怕卫然反悔,赶紧大声宣布:“卫然破坏窗纸,郑蓉和胜!” 汪处惊得眼珠子都鼓出来了,盯着卫然急道:“你搞什么!你害死我了!她是个化气境你知道不!”汪处虽然看不穿卫然的深浅,但他就是能肯定卫然一定行有余力,能消耗一下郑蓉和,给最后上场的庞海作铺垫也好。 卫然满不在乎的指了指梁导,梁导嘻嘻一笑,扛着铁枪上前一步道:“该我上场了!”陈维趁机上前和汪处耳语两句,汪处吃了一惊:什么!梁导也晋升化气境了? 这两个小伙子,给我的惊喜接二连三的! 第一百八十四章安静的美男子 在稳操胜券的情况下,卫然不想当众暴露太多底牌,所以把风头让给梁导。 见梁导要出风头,庞海也上前道:“属下请战。” 汪处是个有决断的人,略一思忖:之前庞海躲躲闪闪不敢挑重担,让我不快,既然卫然对梁导很有信心,我便信他一回! 见汪处让梁导上场,庞海闹了个没趣,心中气恼。 梁导肆无忌惮的上上下下把郑蓉和看了个遍,看得郑蓉和面现怒容了,才拱了拱手道:“小娘子,你不要生气,我盯着你看,是因为你好看。” 郑蓉和怒意稍敛,脸上却不见一点笑意,心道:算这胡渣识相。 然而梁导的下一句话便让她怒容重现:“小娘子这样的佳人,正好与我这样的安静的美男子做对手,换其他人我都不屑出手。” 众人皆笑。梁导道:“我老梁是个文化人,颜夫子讲得好,要文斗不要武斗,我最喜欢文斗,相信你也不喜欢像大老粗一样流汗流血,是的,我们都是文化人,有文化人的玩法。” 郑蓉和冷冷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梁导道:“好教小娘子得知,我有一个既轻松又快速更不失体面的方法……” “啰嗦!”郑蓉和不耐的打断。 “简单的,你能接我三招,我就认输。若连三招都接不下,趁早认输滚蛋。” 郑蓉和面现犹豫:她不是力量型,这个规则对她似乎并不有利。 “反正你答不答应,我都是这三招开头,到时候鬓乱钗斜,可别怪我老傅不懂怜香惜玉。”梁导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卫然陈维等人都会心一笑。 郑蓉和怕梁导越说越离谱,连忙道:“好,赌就赌。” 梁导却不着急,大度的摊手道:“念你是个娇滴滴的小娘子,而我老梁一直是个讲风度的美男子,所以提醒你一句。这三招各有千秋,第一招后势绵绵,乃是观察之招;第二招制造对方破绽,乃是奠基之招;第三招雷霆万钧,乃是致胜之招。” 郑蓉和一一记在心里,心忖道:为了所谓的风度,竟把自己的招式说出来,真是狂妄!现在叫你小看女子,等下让你知道后悔。 “小娘子看好了!”梁导沉腰做了个起手式,下盘稳如磐石,手臂却微微起伏,果然虚实相生,变化万千,隐隐有无穷无尽的后招。 郑蓉和丝毫不敢大意,面露机警,留了四分力在手里,以防备梁导的后续变招。 “嘿!”梁导吐气开声,全身劲道骤然凝于一招,势如奔雷的一枪横扫而去!郑蓉和这才惊觉上当,哪里是什么观察之招,分明是全力一击!她横剑急欲全力防御,但沛然莫御的大力已传至剑上! 郑蓉和急忙使出全部实力防御这雷霆万钧的一击,然而枪剑交击时,她发现她又上当了!这一枪,不是伤人的,是推人的! 郑蓉和的身体受大力一推,如投石机的飞石一般飞出,“哗啦”撞破窗户,落在屋外。 雷雨声中,梁导笑得直打跌,没想到这女人这么好骗。武陵分堂众人也笑成一团,卫然不禁竖起大拇指:“好一个观察之招,你这贱兮兮的战斗风格,真是我的好朋友!梁导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梁导得意道:“浪得浪得,不浪怎么得呢。” 郑蓉和骂骂咧咧的从大雨倾盆的屋外跑进来,已经淋成落汤鸡了,冰霜美人的形象全失,却仍怒骂武陵分堂全是卑鄙小人,口里没一句话是真的。 梁导这全力一击,基本用的推力,是故郑蓉和几乎没受伤。 汪处忍住笑宣布:“郑蓉和撞破窗户,梁导胜!”汪处曾听过些沈继元与郑蓉和的风言风语,见郑蓉和作派比颜成还厉害,大抵证实了。 这个梁导,确实不简单,卫然放弃这一场,把风头让给他,但也把“打伤郑蓉和”的风险留给了梁导,以后沈堂主不顾身份私下寻仇怎么办? 然而梁导不但赢了,而且赢得漂亮,虽然落下“卑鄙小人”的口实,但只让郑蓉和受了轻伤,规避了沈堂主方面的牵扯,防止了更大的风险,这一手连汪处都没想到。 汪处哈哈大笑:“佩琪,送客!” 比斗结束,桂阳众人全蔫了,如今说什么都没用,只有灰溜溜的打道回府。桂阳分堂玄星阁弟子及外援披上蓑衣,走入雷雨中,朱佩琪和匡蕾笑吟吟的把他们送出大门。 出门之前,颜成深深的回望一眼,望的是卫然和梁导: 经此一战,桂阳分堂和武陵分堂结下了不可化解的大梁子,必定再有纷争。下一次见面,最需要注意的,就是卫然和梁导二人。两人均实力强劲,一个善巧变,用大智慧,另一个知进退,使小手段,是桂阳分堂最可怕的对手。 目送着雷雨中的对手们,汪处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任由属下们叽里呱啦讨论了一阵之后,汪处重重的咳的一声,众人陆续安静下来,等待堂主下指令。汪处正色道:“既然已经打过了,下一步该怎么办,我们要开个会讨论讨论。” “现在?阔哥还没回来。”朱佩琪插话道。 汪处冷冷道:“你叫他回来,等他一炷香的时间,过期不候。”陈阔是输了,但他一副输不起的样子,让外人看了笑话,让汪处心生反感。 小刘手脚快,马上燃起一炷香计时。朱佩琪领命往外去,卫然走到她身边,递了两锭银子过去,低声道:“给阔哥买瓶好酒。”朱佩琪犹豫了一息,还是接过了钱。 大战已毕,武陵分堂众人对卫然梁导佩服不已,问起他们如何晋升化气境。连庞海也不得不上来祝贺,心中憋闷得不行。 他早早定下计议,用了很多手段打算对付卫然。没想到卫然根本都没理睬他,连见招拆招都没有,仅仅是证明自己的实力,就让他所有手段崩溃于无形。 这种还没开始就被打败的感觉,太难受了。 老黄酸溜溜的说:“好个卫然,到了化气境还这么低调,瞒着自己人有什么意思?梁导你也一样!” 卫然和梁导坦然接受了同僚们的祝贺,在下四郡,化气境的地位是很高的。 第一百八十五章论功行赏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陈阔终于赶在香燃完之前赶回来了。 他低声问袁豹香是谁点的,袁豹如实回答,陈阔看了小刘小马一眼,眼神冰冷。 堂主说一炷香,是个大概的时间,有操作的余地。然而这两个不识好的把香点上,就没有退步的余地了,其心叵测。 汪处见陈阔回来,振奋道:“诸位!卫然和梁导到达化气境,我堂的整体实力可谓大进一步!荀子说‘木受绳则直,金就砺则利’,卫然和梁导能走在你们前边,就是因为经历战火的洗礼,经过危难的磨砺!他们俩做得很好!庞海也是一样,也很不错!以后袁豹陈维匡蕾积累够了,化气境也不是问题!” 众人都听出了激励之意,老黄却听出另外一层意思:堂主是不是在暗示自己和陈阔耽于安逸,不肯以身犯险? 然而汪处神情一变,叹了口气,神色寥落道:“我们武陵分堂牺牲二十余人,人手严重不够啊!我往州里写信申请了两回,就来了小刘和小马两个,按照这速度,补齐剩下的缺口得多久!这样下去,我们压根无法维持正常秩序!” 朱佩琪道:“堂主安心,卫然一行这次立功,我们的申请会变得顺利许多。” 汪处点头赞同,继续道:“所以我想说的是,希望诸位在追求精进的同时,尽量要保证全身而退,留得有用之身!此去前线,六人都安然无恙的回来了,这就是最让我开心的地方!” 众人轰然应诺。 然后汪处令卫然汇报前线之行的情况,一般来说这种事是开完会之后私下汇报。汪处这样处理,想必是借此提高士气。 卫然细细汇报,众人都聚精会神的听着。 庞海越听越心惊,这才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卫然的对手,想想之前的雄心万丈,真是可笑。 汇报完之后是功勋评定,这次前线之行一共算了一百二十点功勋,卫然三十五点,梁导二十五点,袁豹陈维大猛匡蕾各十五点。 如此一来,卫然共有六十点功勋,离升迁不远了。 卫然并非池中之物,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在小小的武陵分堂待太久。 刚才和桂阳分堂的对决,卫然力挽狂澜,也是有功勋的,但是桂阳分堂之事还未结束,故暂且扣着,等事情告一段落之后再评定。 汪处对众人道:“奖赏已定!我们必须齐心协力面对眼前的难关!” 刘虎道:“不过是些文书的扫尾事宜,算不上什么难关吧。” 梁导忍不住哂笑道:“哪是什么文书的事,你该不会以为桂阳分堂就这么算了吧?” 刘虎醒悟过来,骂道:“这个张全!堂主好心送他出去避风头,他来这么一出恩将仇报!” 汪处道:“事实上他早致信我,要求脱离,我一时心软,想着拖一拖,也没想到他会作出如此暴烈的行为,他是个老实人,想必是受了极大的屈辱。” 汪处虽然管理能力不杰出,但确实是个维护属下的好上司,每次属下闯祸,他都毫无怨言的背黑锅,义气实属难得,这也是卫然等人敬服汪处的原因。 庞海见堂主为张全说话,便道:“他主动脱离也罢,只希望别被桂阳分堂捉到,否则会有千丝万缕的麻烦。” 卫然道:“我认为,眼下张全已经不是重点,桂阳分堂除了赵武,其他人不会把精力放在张全身上。” 庞海若有所思的眯起了眼。刘虎道:“为什么其他人不会在意张全?此事因张全而起,以张全结束,难道不是自然之理吗?” 汪处暗暗摇头,他原本还打算培养一下刘虎,可刘虎是个只会执行命令的憨包,不会主动找出问题。 卫然道:“请你想想,今天桂阳分堂来了多少人?有多少化气境?区区一个张全,值得他们这么化气境出动吗?如果仅仅是为了面子,那他们又何必请外援?” 刘虎恍然:“原来堂主说的难关是这个意思!他们的目的根本就是找个借口对我们武陵分堂出手!” 卫然沉吟道:“至于张全的性命,基本上不用担心。按堂主的说法,张全应该往幽州方向逃了。如果桂阳分堂的沈堂主是个聪明人,应该不会跨州追捕,因为只要张全没被捉住,他们就有借口说我们窝藏张全,而对我堂进行下一步动作。” 老黄看不惯卫然太风光,质疑道:“万一他们抓住张全,秘密处决呢?” 卫然笑了:“黄队长为什么会认为我们对桂阳分堂的动作一无所知?说到底,桂阳分堂虽然势力大,我们武陵分堂更强!就在刚才,桂阳分堂请了外援依然被我们打得落花流水!” 汪处一拍椅子扶手,赞道:“说得好!就是这股气势!” 庞海适时道:“我们要做的,不是见招拆招,而是在堂主的带领下,让对手疲于奔命!” 老黄暗笑:卫然说半天,最漂亮的一句话让庞海说了。 鼓舞了士气之后,汪处与众人讨论对付桂阳分堂的方法,但卫然不说话,他今天刚刚回临沅,在信息不足的情况下,贸然开口只能是夸夸其谈。 会议没得出什么结果,作用就是让懵懂的人有一点危机感,提前做一下动员,仅此而已。 散会后,卫然没有回房,而是去了一趟张全的旧宅。在张全旧一无所获,然而当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时,发现一封张全的书信在枕下藏着。 张全在信中称了却一桩大心事,十分快活,而且心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后,尘封多年的修为竟隐隐有突破化气境的征兆,虽然只是个征兆,离实际突破还有段距离,但确是意外的狂喜,他特意冒险回到武陵分堂,留信给卫然,表示衷心的感谢,称卫然对他有再造之恩。 卫然松了一口大气,之前与陈阔争论,虽然言辞锋利,内心却不是很有底气,生怕毁了张全。如今总算放心了,张全自己感到快活,卫然便毫无心理负担。 至于突破化气境之事,确实让人意外。卫然曾听说,极少数人十几年二十年毫无修为,突然一夜之间顿悟到达金丹境的,之前只道是说书人夸张,想不到还是有一点点事实基础的。 第一百八十六章迟早要开高达 得到张全回信后,卫然心情颇好,约了梁导去象棋社找谢宇玩。 一个多月不见,谢宇的象棋社又有了新的进展,已经在上三郡开了分社了! 卫然感到有点奇怪,武陵郡明明在打仗,为什么谢宇的生意做得起来? 谢谢告诉他,但凡经济萧条整个大局都不景气的时候,人们会无意识的购买一些不必要却又便宜的物品来缓解内心的焦虑。此条商业规律早已验证过,而象棋正是这么一种“不必要却又便宜的物品”。 不过豪情万丈谢宇依然保持了理智,他告诉卫然,象棋社的一半收入将用于救济战争难民。 卫然盛赞谢宇义举,谢宇直陈这个举措有生意上的考量,战争爆发至今,武陵富户都惶惶不可终日,他们急需一些娱乐活动来放松。然而贫苦人家那么惨,富户们哪好意思享乐呢?此举一出,富户们定会蜂拥而至,因为他们在象棋社的花费,最终是用来救济难民的,谢宇帮他们卸下心理包袱,他们可以尽情释放憋了两个月的消费欲望。 这一招确实厉害,反正能救难民的就是好事。 聊到这里,卫然突然想起一件事,从乾坤袋里拿出从小贩处缴获的铁狼,问道:“谢员外你见过的宝贝多,知道这个铁狼是什么来头吗?” 铁狼一拿出来,谢宇和梁导都露出古怪的表情。 卫然奇道:“怎么回事?” 谢宇道:“这个玩意儿我不知道怎么摆弄,但是他也许知道。”说罢指了指梁导。 “梁导?”卫然有点糊涂了。 谢宇道:“桓侯威震幽并二州,有一部分功劳就来源于机关术。” 梁导侧目道:“你查我?” 谢宇一脸轻松:“对,我查你,是什么稀奇事吗?我几乎每天都查认识的人,毕竟像我这种稍微有点名气但又没有修为的人来说,小心是至关紧要的。” 谢宇这么一说,梁导没法见怪,别人没有修为,是为了活命而留个心眼,还有什么好见怪的? 卫然一拍梁导的肩膀:“想不到你除了桓侯十六枪,竟然还有机关术这一手绝活!技术帝技术帝!” 身为理科学霸,卫然最喜欢和技术帝打交道,比如江华,就是一个阵法上很有技术的人。 梁导没有接话,蹲下身来打量着铁狼,看了几圈,才叹气道:“好怀念啊,你知道吗?其实机关术不是军方的技术,而是我娘的技术。” 谢宇略一思索,问道:“令堂可是姓薛?” 梁导点头。 卫然也想起力夫曾经唤小贩为“姓薛的”,问道:“梁导,那个伪装成小贩的人,是你认识的?” 梁导道:“那人是不是脖子很短,下巴右边有个痦子?” “正是!” 梁导道:“他是我娘那边的表弟,名叫薛定远。” “想不到竟是认识的,哈哈!” 梁导道:“我和薛定远见过三四次面,他没什么毅力,最容易半途而废,一手机关术还是长辈用棍棒逼着学会的。” 谢宇见卫然和梁导说得热络,忍不住插嘴道:“我很好奇,像你这样的身世,无论是桓侯那边还是薛家,都可以说是来头很大了,为什么来到下四郡?” 梁导犹豫半晌,叹了口气道:“也罢,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离家之后,加入了南阳堂,也是荆州七郡最好的分堂,奔着荆州部去的。因为家世比较好,所以有点自鸣得意。” 谢宇亲手奉上一杯茶,待梁导继续说。 “有一次南阳堂堂主的弟弟——那是一个纨绔,他路过的时候,要求我敬礼。我不敬,于是他发火了,逼迫我敬三十个,我忍着气敬了三十次。他说敬得不好,重新敬三十个,我又重新敬了,结果他还是不满意,说我心里不服气,要我再敬三十个。老子还真不服气了,把他揍了一顿,揍了他三十拳,然后问他我揍得好不好?要不要再来三十拳?他只说了一个好字,我又给了他三十拳,六十拳正好对六十鞠躬。” 卫然目瞪口呆,这个梁导,真是无法无天。 梁导继续道:“然后我就被贬到武陵分堂,南阳堂的堂主跟汪处以及陈阔黄顺打了招呼,所以大家都不敢接近我,我孤单一人没有朋友,于是更加消沉,每天喝酒睡懒觉,修为也荒废了——我停留在炼精九层已经足足两年了!” 谢宇道:“好在你认识了卫然,这番去前线终于突破!” 梁导不胜感慨:“现在想想,其实南阳堂主弟弟的威力没那么大,大家迫于压力不敢理我也只是刚开始半年的事。之后大家不是不敢理,而是不愿意理我这样颓废又嚣张的人。” 谢宇举着茶杯笑道:“如今你重新崛起,当庆贺!” 梁导道:“茶顶什么用?换酒来!” 谢宇吩咐管家:“上好酒!” 梁导畅快饮了一杯,卫然斜着眼道:“你该不会是觊觎谢员外的好酒,才把往事说出来吧?” “哪里的事?都是因为交情,交情!”梁导赶紧又畅饮一杯。 喝完酒,卫然问起自己最关心的事情:“梁导,你母亲的本事你学了多少?会使用这个机关狼吗?” “制造方面有不少没学到,但是使用没问题。” 卫然激动起来:“你赶紧给我看看那狼怎么用。” 梁导一伸手,卫然愣住:“你要啥?” “簧卡!没有簧卡不行的。” 卫然一琢磨,想起薛定远的遗物中有个小指头长的铁栓子,便拿了出来。 “就是这个!”梁导接过铁栓子,塞到铁狼舌头里,然后揪住铁狼舌头一转一拔,再灌输真气进去,只见铁狼眼睛发出淡淡绿光,“咔咔”活动起来。 卫然大喜:“快教我!” 梁导把行气路线和操控方法细细说了,卫然试了试,果然好使,他仿佛得到一个新玩具,拿着铁狼玩了一个时辰还不肯放下。 谢宇啧啧称奇:“可惜动力是真气,我没修为玩不了,不然还真想弄一头玩玩。” 卫然满脸喜色道:“梁导,这玩意儿好使,想不到你是个技术帝,看来你迟早有一天要开高达!” “高达?是什么东西?”梁导又听见了新词语。 “啊,那是一台可以驾驶和控制的人形战斗机甲……” 第一百八十七章狼的诱惑 卫然对机关狼兴趣很大,回到自己房间后又开始琢磨,直到入夜。梁导来串门,一见卫然的模样,不禁失笑。 卫然抓住机会又问了梁导一些操控问题,梁导家学渊源,所有问题迎刃而解。 正事说罢,两人说了些闲话,忽然门口传来敲门声,随即听得一个女子的声音:“在吗?” 燥热的夜里,女子独身拜访……梁导眉毛一挑,露出一个“看不出来啊”的表情,便要翻窗跃出,成全卫然的风流好事。卫然拉住他:“你翻什么窗,十有八九是堂主找我。” 打开门,果然是朱佩琪替汪处传令,朱佩琪在门口说完话便要走。 推开公署的门,卫然道:“堂主,还没休息?” 汪处面色一肃,开门见山道:“张全给我们招了一个庞大的仇家,搞得我焦头烂额啊!” 卫然道:“桂阳分堂野心勃勃,富有攻击性,张全的事不是根本原因,只是个借口。唯一要命的是,在我们人手紧缺的时候,恰好被他们抓住了机会。” 汪处不耐烦的摆摆手,示意卫然不必为张全说话,径直道;“这一仗怎么打,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庞海有什么主意吗?” “他的意见还有待考量,不说也罢,你说你的主意。” 既然庞海的意见“不说也罢”,汪处的态度基本明了了。 卫然道:“毋庸置疑,桂阳分堂资源比我们多,综合实力比我们强,这次三对三能胜出,其一在于我和梁导恰好赶回,打了个出其不意。蒙此羞辱后,他们必定放开手脚,手段尽用。在这种情况下,堂主若是束手束脚,我堂神仙难救。” 汪处沉声道:“我已做好相当的觉悟,明的暗的,要脸的不要脸的,全特么上!” “施堂主那边呢?虽然被架空了,但名义上仍是桂阳分堂的堂主,要不要照顾他的面子?” 汪处道:“我与施贤弟颇有交情,若是能重创桂阳分堂,反而有助于他打开局面,摆脱被架空的窘境!” 如此一来,对付桂阳分堂的理由十分充足了。 汪处道:“你且说说,战略方向如何选择?” 卫然摇头:“信息太少,至少得给我沈堂主的信息。” “稍等。” 半晌,汪处递给卫然几张纸,上边密密麻麻写着信息。看罢,卫然对桂阳分堂原堂主沈元继有了大致的了解。 “如何?” 卫然沉吟道:“桂阳分堂的积累比我们丰富,我们得借力,借荆州部的权威来把他们打垮,否则死灰复燃,必定落个两败俱伤。” “州里的人凭什么帮我们?” “凭事实证据啊!” 汪处道:“战略是这样,那么从哪里入手呢?” 卫然晃了晃手里的纸:“照你提供的信息来看,沈元继此人曾经默默无闻,最近几年突然实力突飞猛进,如今桂阳诸县只知有玄星阁不知有官府,这样的人,骤然得志,一定有不少把柄遗落在外!” 汪处微微点头。 “堂主你尽全力发动各条道上的关系,探听得一两条把柄,我们下面的人再根据那把柄去搜寻证据,有了真凭实据,州里的人自然愿意帮我们。” 汪处非常豪爽的应允了,其他人也许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他清清楚楚,从桂阳分堂去年的扩张脚步来看,他不介意想得更严重一点。 卫然突然想起一件事,从乾坤袋里拿出一个朱红色的古灯道:“堂主,你见多识广,给我看看这是个什么宝贝?” 汪处眼皮子一跳:“你从何处得来?” 卫然把他一人击杀力夫、书生、小贩和瘦剑客四人之事说了,并说明古灯是击杀瘦剑客的战利品。 汪处张大了嘴,面露惊骇:“你是说,你一个人,面对四个化气境,不但活了下来,还把他们都杀了?” 卫然点头:“普通操作。” “虽然是很厉害,但你能不能别这么显摆?” 卫然笑道:“堂主,你且说说这灯到底是啥?” 汪处把玩了一会,道:“幸好你最后阻止了瘦剑客,这个灯叫做飞火孤灯,会喷火,威力极大,一般的化气境,被烧一下不死即残。” 卫然悚然一惊:“化气境烧一下不死即残?宝贝这么厉害,瘦剑客为什么没有凭借它扬名立万?” 汪处解释道:“飞火孤灯是消耗型的,有次数限制,一共才能用两次,曾经用过一次,所以我说幸亏你阻止及时,不然瘦剑客用过这一次就报废了。” 卫然恍然:只能用两次,难怪威力这么大,不然仅凭着这灯就能名声大振了。 可惜瘦剑客这辈子都只用过一次,剩下那次留给了卫然。 卫然美滋滋的把飞火孤灯收进储物袋,又得了一件厉害宝贝!秒杀化气境,那可比氢气炸弹“乾坤弹”还厉害,灯的制作成本应该很高。 就在汪处活动这几日,卫然的书法练习终于告一段落,终于要开启陷仙试炼阵了! 沉下心进入青萍剑小世界,恍惚之间,青冥浩荡不见底,四座青色大门“诛仙”“戮仙”“陷仙”“绝仙”耸立在眼前。 绝仙阵已通过,卫然径直来到陷仙试炼阵的门前,铜门依旧,那虚实自由转换的毛笔也依然悬浮在半空。 卫然凝神运气控住毛笔,淡蓝色手臂抓笔延伸,在高大的青色铜门上写下“陷仙”两个古体篆字,须知篆体字是绝不可能写得龙飞凤舞的,篆字形状如鸟,笔划圆润古朴,充满弯曲的线条美,并无一丝剑拔弩张之意。 这一回,卫然写下的字得到了承认,陷仙二字上的金色渐渐黯淡下去,变成与门一般的青色。 与其说是书法获得认可,不如说是卫然对气的控制技巧得到了认可。 “陷仙”二字上的金色完全消失时,一声沉重的闷响自门上发出。再次推门时,原本重逾千斤的大门“喀拉拉”应手而开,映入眼帘的是柔和的蓝光。莹莹发亮,在外面完全看不清阵中的情形。 卫然深吸一口气,闭着眼充入了陷仙试炼阵。 第一百八十八章陷仙试炼阵 入阵后,卫然感觉身边的触感怪怪的,睁开眼一看,竟是整个身体都在水中!准确的来说,是在海中。 奇妙的是,呼吸完全不受影响,而水的浮力推力却真实存在。 卫然四处张望,柔柔的水包裹着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水中的凉意的缘故,卫然因入阵而亢奋的心逐渐平和下来。很快,他便进入了安宁的意境中。 他以身体和洞察力熟悉着每一处暗流的力量。呼吸悠长,水流激荡中自有一股宁静。 然而卫然的洞察力只能保持方圆十米,甚至还不如剑轮舞的范围大,所以最终还是靠眼睛和身体去发现。 抬头四顾,陷仙试炼阵里晶莹剔透,像海底世界一般美丽迷人。海鱼成群结队地游弋,自由自在。还有寄居蟹,海龟等等,远处的水草缓慢而慵懒的摆动。 卫然在陷仙试炼阵里行走,水下激流涌动渐渐习惯,真气被他发散在身体四周,作为洞察只用,一旦有看不到的暗流的话,他便能靠真气波动来及时做出反应。一步一步,虽然速度不快,却是颇稳。 卫然全身心注意着鱼群和暗流旋涡,冷不防两根水草“啪嗒”如软鞭一般缠上他的小腿。卫然只觉小腿肚上一紧,脚下险些不稳。 怎么回事?卫然一愣,那水草坚韧且力大,紧紧纠缠,竟是挣脱不开。 天顶上的苍老声音适时响起:“陷仙试炼阵触发!初级,水草数量二,难度低。要求——一刻钟内挣脱,失败无惩罚。” 陷在水草里的卫然琢磨了一下这个陷陷阵,此阵对爆发力的要求很高,只有爆发力强劲,才能在猛然间挣脱水草的缠绕。 可最大的问题是——这是在水里,别说发力了,仅仅是站稳身形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经历过绝仙试炼阵的卫然知道,训练过程本身能提高实力,全部完成之后还能获得奖励,何乐而不为呢? 然而这样美好的想法,一天之后就变成了满腹怨气:一遍遍地冲刺,对体力的消耗非常巨大。一天下来他已经累得直翻白眼,满身疲惫,连澡也不想洗,甚至累得说话都不想说。 那水草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非常牢固,韧性极强。 费尽力气的卫然终于挣脱了两根水草。这还是因为曾吃了两朵金身蘑菇,身体素质颇好的成果,若没吃蘑菇,只怕最低级的两根水草他都挣不脱。 接下来是四根,卫然花了三天完成了挑战,他渐渐找到了一点感觉,在水里,得像鱼儿一样扭动身体,便可大大地降低水的阻力。正是得益于这个发现,他才能挣脱四根水草的束缚。 这个小小的发现也令卫然有些兴奋。他不停地尝试做出各种怪异的姿势,来感觉自己在水中阻力的变化。 在整个尝试过程中,卫然发现,发挥最大作用的竟是洞察力。一般的修行者注重攻击,也有注重防御和速度的,这是主流。就连像卫然一样注重控制力的都很少,说到洞察,几乎是排在末尾了。 这个发现令卫然有些意外,他现在深刻体会到洞察力的好处,他可以察觉到周围水流的一些细微的力的变化。他便是根据细微变化才领悟到在水中发力的技巧,从而挣脱水草的缠绕。 不过他的兴奋并没有持续多久,当十根水草缠绕上他的时候,无论他怎么发力,都无法挣脱水草。 于是卫然只能锻炼自己的洞察力,对水流的变化观察得更细,尝试更多的动作,加大自己的爆发力。 他每天都陷仙阵里训练,每一点发现每一次突破,都会让他更加振奋,更加努力。 如果说绝仙阵训练的是闪避、招架和卸力,那么陷仙阵训练的就是爆发和洞察。 他如今已经能够挣脱十根水草的束缚,连他自己都感到惊讶的是,他如今的爆发力已经今非昔比,动起来如猎豹捕食。 卫然的战斗风格一直是以静制动,先游走找出对方的弱点,再制定对应的战术,优点是损耗小,几乎不会翻船,但缺点就是缺乏爆发力。陷仙试炼阵完美的弥补了这一缺点,而且他的洞察范围已经扩大了一倍,情形可喜。 当然,这些天他不止做陷仙试炼阵一件事,还依靠谢宇和黑鸦帮的关系,得了一些消息。 当卫然风尘仆仆的拿着一叠纸去找堂主时,恰好在厅子里遇见了梁导。如今的梁导不再颓废,虽然胡渣依然唏嘘,但已经主动接任务了,而且接得还不少,跟去年比简直天壤之别。 梁导问道:“卫然,这几天你去哪里了?” “还不是为了阴桂阳分堂一下狠的。” 梁导道:“你跟堂主说了我们再次去前线的事吧?” 卫然点头:“郭正煌写信只提了我一个人的名字,我肯定会再次去前线,但是看堂主的神色,估计不会让你走。” 梁导差点跳起来:“怎么不让我去?” 卫然道:“他连我都不放,非拖着我解决桂阳分堂的事,而且我们堂确实急缺人手。” 梁导沉声道:“不行,我一定要给风四哥报仇。”风四哥就是那个曾经常常照拂梁导的烈士。 卫然扬了扬手中的纸:“我帮你说说情。” “请务必帮我说情。” 卫然转身欲走,又被梁导叫住。梁导问道:“你好像很喜欢去前线?是因为郭正煌吗?” “去前线是为了还郭正煌的情,他教了我剑轮舞,这可是个大人情。” 卫然找到汪处,汪处心情颇好,因为查桂阳分堂的把柄一事已经有着落了,这些线索他也和卫然分享过。 自从战胜郑元和络腮胡剑客之后,卫然已经取代陈阔,成为汪处最得力的助手,至于老黄,据说已经有退居二线的想法。 卫然开门见山,扬了扬手中那叠纸:“堂主你先消化一下这些信息。” 汪处接过纸,迫不及待的看了起来,才翻了两张,他的脸上立刻露出惊诧和激动的神色,越看越心惊。 区区几张纸,显露出卫然的人脉,执行力以及缜密的谋划! 第一百八十九章池塘太小 庞海路过大厅,正巧碰见卫然、梁导、陈维、匡蕾四人在聊天,便留心听了一下。 卫然问道:“你们对千波岛有什么了解吗?” 陈维道:“不大了解,只知道千波岛是扬州的地方门派,名气不大。” 梁导发言了:“其实……我去过千波岛。” 卫然问道:“你去千波岛做什么?” 梁导感慨万千:“我怀着激动的心情,慕名登上千波岛,万万没想到——竟然一个波都没看到!都特么是男的!骗子!都是骗人的!”他愤愤不平。 匡蕾目瞪口呆:“千波……岛的波,应该是指波浪吧?你想到哪儿去了!” 据梁导说,千波岛是个刺客门派,搏击风格凶险,窄剑是其整个门派的特色。 陈维想起一件传闻,道:“听说了吗?过几天州里会分配三个新人过来。” 梁导哂道:“别跟小刘小马一路货色。” 卫然道:“据说有一个女弟子。” 梁导眼前一亮:“长得漂亮不?” 卫然道:“我怎么知道,人还没到呢!” 此事庞海也知道,他通过老黄之口向汪处建议,培养新女弟子做个堂主助理。 这个事情目前是朱佩琪在做,但是人手紧缺的情况下,朱佩琪理应独当一面,不能把精力放在这些小事上。 本来这个位置可以留给匡蕾来做,可是匡蕾懵懵懂懂的的不太机灵,而且常常跟着卫然跑,一下子到了前线去,于是放弃了。 还在路上的新人女弟子,以后将是堂主贴身的人。庞海决定等她一到,就花大力气笼络她,这样一来,堂主的一举一动就尽落眼底! 虽然卫然声名鹊起,但庞海还是没有完全放弃:你是化气境,我也是化气境,谁说我一定会输? 正想着,朱佩琪来传令,唤庞海去堂主书房。 “你想对付卫然?”汪处第一句话就震得庞海一抖。 庞海迅速的调整情绪,轻松自若的答道:“对付?哪有的事,不过是正当竞争罢了,应该不是禁止的事情吧?” 汪处不说话,只是盯着庞海,看得庞海心里发虚。沉默了一阵,庞海开口道:“堂主,你不能偏袒新人。”他把“新人”两个字咬得很重,以强调自己元老的身份。 “我偏袒新人?” “恕我直言,凡事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堂主太看重他了。” “你看看这个。”汪处笑了笑,把手中的一叠纸递给庞海。 “这是……”庞海的脸色变了。 纸上密密麻麻是桂阳分堂所有成员的信息,二十二个人无一遗漏,包括姓名、性格特征、籍贯、爱好、武器、擅长的绝学、家里的背景,全部写得清清楚楚,最强的六人甚至还配有画像。 这还没完,末尾还有一个针对桂阳分堂的计划,计划缜密而详尽,配有示意图,建议人选和理由也写得清清楚楚,可行性甚强。 庞海额角沁出汗珠:扪心自问一句,这种事情我做得到吗?答案是否定的。 “这是谁提供的……”庞海涩声问道。 “明知故问。”汪处冷笑道。 果然是卫然,庞海的心坠入冰窖。缜密的计划显示出其智计,而前边的信息收集,证明了卫然强大的人脉财力以及谋划。 汪处再给庞海致命一击:“你知道他收集这些信息,制定这个计划,加起来用了多久吗?四天!才四天啊!你想想,这得多大本事!动用多少人!耗费多少资源!” 庞海张大了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感觉腿有点软,没经过汪处的允许,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汪处不等庞海平静下来,继续道:“修行者抗蛮联盟的郭盟主写信给我,说要再借卫然三个月。你知道郭盟主看中了卫然哪一点吗?” “郭盟主告诉我,卫然一到前线,就开始研究地形画地图,然后访问民俗。卫然把一个月内修行者联盟和蛮子的每一场战斗的前前后后,全部记录下来,然后分析总结。不说分析结果是否,这个习惯就足以让郭盟主重视他!” 庞海沉默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卫然对于信息的追求,已经到了无孔不入的地步!”汪处沉声道。 浑身无力的庞海,心中的惊涛骇浪久久不能平息。他原以为自己和卫然比,不过是稍稍不如,借助天时地利还有赢的机会。 但是汪处一番话,让他明白他和卫然的真正差距!可笑他先前还想着压制卫然。 庞海沉默良久,终于接口道:“堂主,不要再说了。我已经明白了。” “明白就好。”汪处挥了挥手,不再看庞海。 从汪处那儿回来,庞海心中烦闷,寻了黄顺喝了几杯。黄顺问其为何不悦,他只是不说话。 黄顺笑了笑:“你既有本事又有心计,能让你愁眉不展的,无非是姓卫的小子。听我一句,完全没有必要烦忧。” 庞海冷笑:“没必要?空口说白话谁不会?我看你的队长位置,很快就是卫然的了!” 黄顺反唇相讥:“庞海,是我太高估你了,我只看到你的手段,却不知你的抗压能力这么差,卫然崛起,你可见到我发愁?” 自从庞海突破化气境以来,黄顺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庞海有些错愕,但没有生气,将信将疑道:“你有何妙计?” “我没有妙计。” 庞海不悦道:“那你消遣我做什么?” 黄顺叹气道:“庞海啊庞海,我要妙计做什么?卫然初现峥嵘时,我确实担忧过,但随着他表现得越来越厉害,我反而不担心了。” 庞海若有所思。 黄顺道:“像卫然这样优秀的人才,注定是要飞出去的,不过是个时间问题!我们这个小池塘,容不下他这样的大鱼!大鱼在我们小池塘里施展不开!他稍一翻身,便轻松的压倒所有小鱼——你和他争什么?” 庞海这才恍然:“我只要安心的等他飞走就行了!” 老黄展颜一笑:“就是这个理!” 第一百九十章我真的不是鸡 晚饭后,卫然如约来到汪处的书房。汪处看向卫然的眼神已有不同,喊了一声:“佩琪,泡杯茶。” 朱佩琪闻声而至,见卫然坐在汪处的旁边而不是对面,略感惊讶。 “对付桂阳分堂是件重大事,一不小心就是身败名裂。万一我身败名裂了,你们的好日子也到头了。你的计划我看了,虽然看起来很好,但你总要谈谈细节,我才能知道你是不是纸上谈兵。”汪处用手指敲着桌子,一边等茶奉上一边说道。 卫然拿过桌上的纸,把纸分为两叠,一叠厚厚的桂阳分堂信息,最后两张是计划。卫然拿着手里那叠信息纸晃了晃,道:“光是这叠纸,就花了我六千两。”说到“六千两”的时候,朱佩琪倒水的手抖了一下。 对于这笔大数目,汪处一咬牙道:“全报了!”这种不可能有票据的用款,汪处能答应报百分之百,可以说是大力支持了。 卫然道:“四千两是我请人收集信息的钱,而最后那个计划是我制订的,论价值绝对不少于四千两,当然这是我应该做的,就不问堂主要钱了。” 汪处亲自给卫然端了一杯茶,面子给足。 待陈阔和黄顺到了,汪处要求卫然当众剖析他的计划。 一队的队长是陈阔,而不是庞海,这是卫然乐于见到的。 陈阔对卫然颇有芥蒂,但是敌意没有想象中的深,可能是因为他知道卫然的实力远胜于他。 卫然抽出一张纸,上面画着一个神色冷淡的女人:“堂主还记得郑蓉和吧?” 汪处点点头。此时老黄看着信息单对郑蓉和的介绍“疑为沈情妇”,插嘴道:“你是想从沈堂主的私生活下手,把他的名声搞臭?” 卫然还未说话,汪处先开口了:“不是,这一招不能奏效,沈元继只要把郑蓉和纳为小妾,不但可以化解我们的指责,反而成就一段风流韵事。” 卫然点头:“堂主高见。重点确实不在于此,郑蓉和刚来的时候,我注意到她头上的玉钗。家父是玉器商,我对玉器略有鉴别能力,那是昂贵的高古玉。后来她被梁导一枪横扫推出窗外,衣衫不整,我注意到她的项链上的宝石,绿色的和田玉,价值惊人。” “她家里一定很有钱吧!”朱佩琪道。 卫然笑道:“何止是有钱!佩琪姑娘,假如你有这么贵重而脆弱的首饰,去别人的地盘打架时,你会戴着么?” 朱佩琪摇头:“当然不会,我会收起来,等任务完成后才戴。” 卫然抚掌道:“不错,她一个玄星阁弟子,动用身手是常事,就不怕那玉钗那宝石碰一下碎了么?她不心疼,因为这些珠宝不是她花自己的钱买的,而是别人送的。而且,她有信心就算珠宝碎了,那人还会再送。证据就在这里——” 卫然拿起郑蓉和的信息纸,指给汪处与两位队长:“我本以为她出身巨富之家,事实上她家里连大户人家都算不上,她的父亲是个连医馆都没有的行脚医。” 朱佩琪明白了:“她根本买不起。” 汪处突然想起了什么,惊诧道:“你的意思是,这些珠宝是沈堂主送给她的?” “没错。” “不可能!”黄顺脱口而出,“方圆百里谁不知道,沈元继沈堂主是出了名的清廉俭朴,三年添一件新衣服,粗茶淡饭安贫乐道,以他这样的身份,谁能做到?” 卫然点头:“没错,沈元继的生活艰苦朴素,人尽皆知。我父亲曾说,海外有人,穷得像连新裤子都穿不起,吃的也是粗茶淡饭,家里却藏着数百斤黄金,这事虽可笑,却真实存在。” 汪处摇头:“也许确实存在这样的人,但我和老黄一样,不是很相信沈元继就是其一。” 卫然道:“堂主你之所以不信,是因为你忽略了这个人。”他伸手指向沈元继信息单,下方有一个名字。 沈旷,沈元继的儿子,少年天才,十三岁就达到了化气境,目前因为年龄不够,还未加入玄星阁。 “堂主你算算,加上沈旷,桂阳分堂有五个化气境,这实力,超过下四郡的平均水平太多了!” 汪处隐有所悟:卫然和梁导虽然都是化气境,但梁导属于得罪了人被迫来到武陵分堂,本来该在上三郡的,卫然算是个异数。 沈旷也是个异数。 卫然解释道:“在我们这些小地方,不是说没有天才,十三岁到达化气境并不是不可能,但是,这个沈旷我派人查过,他根本没什么战斗经验,他的化气境,是吃丹灌上去的!” 众人都怔住了。汪处问道:“你的推测听起来是有道理,但有证据证明吗?” 卫然笑了:“多亏了郑蓉和,我才发现证据。郑蓉和是化气境,却被梁导一枪扫飞,虽说梁导取巧骗人,但也暴露了郑蓉和根基不稳,对战斗理解不足的缺点。” 汪处回想那天的战斗,点头称是。 “我目前跟八个化气境交过手,说实话,郑蓉和这样的化气境,太水了!跟我遇见的那八个化气境不是一个档次的,可以推测她是吃丹吃上来的。” 陈阔和老黄的脸色难看,不是因为郑蓉和,而是被卫然说的“和八个化气境交过手”震撼到了。 卫然继续道:“于是我去了一趟州里。堂主你知道的,谢宇长期游走于上层社会,是个消息灵通的人,我利用谢宇的消息网络去打探。” 汪处知道卫然有两处最大的人脉,白道的谢宇,黑道的黑鸦帮。 “黑鸦帮也替我查了一下,结合两方面的消息,我终于确定,沈旷和郑蓉和的化气境,都是吃丹吃上去的!而且,他们的大部分丹,就是在州里买的!”卫然斩钉截铁的说。 卫然的手段与人脉如此,让陈阔和黄顺汗颜。 见卫然侃侃而谈,意气风发,朱佩琪心里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卫然这样的人,和武陵分堂众人都不同,卓尔不群,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如何不引人关注? 才一动念头,朱佩琪就暗啐了一口:什么鹤立鸡群,岂不是骂我自己是鸡? 第一百九十一章计划 汪处陈阔黄顺朱佩琪都明白卫然的计划了: 沈元继一人供应沈旷与郑蓉和的炼元丹,需要一笔令人震惊的钱财和资源,只要找到沈元继挪用公款或者贪赃枉法的证据,桂阳分堂就垮了! 朱佩琪问道:“那该如何下手呢?沈元继装得这么像,岂会轻易露出把柄?” 卫然道:“等他自己露出把柄那是下下之策,我们要主动揪出他的把柄。此事得靠堂主的门路。” 轮到堂主出风头了,汪处露出笑容:“我也付出不少代价,查出沈元继与桂阳白水县蒋家和许家的家主交往甚密,我怀疑他和蒋家或者许家在联合做一些不法的勾当!” “这就是切入点了!”黄顺精神为之一振,“那我们应先从蒋家入手还是许家呢?” “蒋家。”汪处早有定论。 “为何?” “两个月之前,蒋家小少爷在城中纵马踏伤人致残,把别人腿都踩断了,被关了起来。这个小少爷,后来是沈元继给捞出来的。此举甚引民怨,沈元继和蒋家的关系,也太铁了!” 老黄拍案道:“就按堂主说的办!” 汪处没有理会老黄的马屁,拿着计划对卫然道:“你这计划上边写着,搜寻证据的方法是……卧底?” 卫然点头:“既然堂主这边决定从蒋家下手,就派卧底去蒋家。” 汪处皱眉道,“卧底可是个艰难危险又不讨好的活,不精细的人去了白白送命。这人选……” 在武陵分堂,能完成任务的人或许有,但完成任务之后还能活着回来的,凤毛麟角。 卫然犹豫了一下,道:“我去吧。”其实他的功勋积攒过快,本该留点机会给别人,但又怕别人把事情搞砸了。 汪处喜道:“那再好不过——梁导想去前线我知道,但是我这里人手紧缺,本不会同意,若你能办好卧底之事,我可以破例让他随你去。” 没想到堂主主动谈起梁导的事,这倒是省了卫然说情。 汪处思索了一会儿,道:“卧底的事,一个月够不够?” 卫然道:“差不多吧,看搜集证据的难度,顺利的话一个月,再不济两个月也该回来了。” “你自己小心,需要什么尽管说!”心腹大患的解决方案有了眉目,汪处心情大好。 朱佩琪问道:“你什么时候出发?” “不急,我先调查蒋家有哪些高手,不要小看大家族隐藏的实力啊!嗯,又得花一大笔钱。”卫然作出一副头疼的样子,瞥了一眼汪处。 只见汪处一听到“钱”字,便连忙若无其事的把目光转向窗外,十分认真的观赏风景。 窗外秋日余晖,镀得街道的石砖如金子一般,小贩收拾摊子回家,孩童贪玩不顾家人呼唤,黄昏一片安宁祥和,令人沉醉。 汪处显然十分沉醉,沉醉得不说话了。卫然笑了笑,饮尽杯中茶后起身离去。 然而事情没有想象中的顺利,两天之后,卫然又拿着一叠纸来找汪处了:“堂主,蒋家卧底的事我没法做了。” 汪处一惊,心忖道:难道是花钱太多找我来报销了? 在汪处心念疾转的时候,卫然抽出一张纸:“蒋家的这个人,认识我,我一去马上就露馅。” “张之梁?”这回的信息没有画像,只有姓名和介绍。汪处皱眉道:“他是个什么人?” “这个张之梁是个阵术师,他哥哥叫张之栋,跟我颇有不和,没想到张之梁依附于家族,做起了保镖护院。更巧的是,他依附的家族就是白水县蒋家。” 张之梁这种等级的敌人,根本不在卫然眼里,他也没和别人提起过这种小角色,除了江华,朋友同僚们都不知道他和张之梁的矛盾。 汪处沉吟道:“你不去,谁能完成卧底任务?” “我们堂里还有一个得力干将,人机灵,实力也强。” “得力干将……梁导?”汪处道,“他能应付得来吗?” “全身而退没问题。”卫然对梁导的信心很足。 汪处又犯难了:“可是这个梁导,不大听指挥啊!” “不不不。”卫然道,“梁导非常的听指挥,你觉得他不听指挥,是因为你没给他钱。” 又是钱!前阵子给卫然报了四千两,汪处都有点怕了,不过为了大局,这钱必须得花! 虽然卫然不缺钱,但是梁导和陈维很缺钱,自从因为张全的事情被罚了一年饷,两人是穷得叮当响。 所以他们心安理得的找不缺钱的卫然蹭饭。 鸿福楼上,梁导、陈维、匡蕾三人“蹭蹭蹭”上楼,在雅座找到悠闲喝茶的卫然。 进门后,陈维拿起点心就吃,匡蕾弱弱的看了卫然一眼,也拿着点心吃了起来。梁导一屁股坐在卫然对面,开门见山的说:“堂主给我赏金要我当卧底,我没要,只提了一个要求。” “事成之后让你去前线,给风四哥报仇。”事情都在卫然的预料之中。 梁导面露感激之色:“堂主同意了——那个卧底,怎么玩?” “你得把蒋家的信息背了,谁是管家谁是小姐,哪个高手和哪个保镖不和,哪个婢女又和少爷关系密切。这些人际关系全部搞清楚之后,我会找个牙人,把你介绍进去做杂役。半个月之后,我会通过牙人收买管家,让他给你露脸的机会。” 卫然先喊了声小二上茶,然后不疾不徐的向梁导解说。 梁导不满道:“也就是说我真真切切的干半个月杂役?” 卫然点头:“如果我一开始就帮你打点,肯定会惹人生疑,那就玩砸了。” 梁导道:“也罢,为了去前线,我忍了。” 半晌,点心全吃完了,卫然喝着茶,道:“卧底需要细心和忍耐。你此去有一桩优势,论单挑,蒋家谁也打不过你。但是也不要掉以轻心,蒋家的家主是化气境,而且他花钱请了三个化气境高手,一共四个,一拥而上的话你就要掂量掂量了。” 梁导一算计:万一真到了那时候,我打不过就逃命。任务重要,小命更重要。 卫然接着道:“不过你此去不是去打架的,而是去找证据的,你不要自恃机灵,反被聪明误。” 梁导反问道:“你说得有理。我就问你一句,假如没有张之梁,你执行这次卧底任务,能全身而退吗?” 卫然想了想,答道:“现在的我,没问题。”本来这种事不可能事先说有把握,但是为了激励梁导,夸口一回又何妨。 “那我就放心了,你能全身而退,我再不济也混不到重伤——反正回来之后还能跟你一起去前线!”梁导龇牙笑道。 卫然也笑了,拍着梁导的肩膀道:“好样的!等你的好消息!” 第一百九十二章哦类哇刚大木(上) 白水县,顺发酒楼。 “高达,这位是整个桂阳郡有名的牙人,邹五哥。”卫然对梁导道。 “见过邹五哥。”梁导粗声粗气的说。 “高达”这个假名是卫然给他取的。他自己想了几个假名,“司马无情”“上官傲天”“慕容冷”等等全部被卫然否定了。卫然就一句话:你是去唱戏还是去当杂役? 邹五上下打量了“高达”一番:“嗯,身强力壮,倒是有身好力气。可惜蒋家不缺人啊,霍兄弟,不是我邹五不给面子,要不我介绍他去赵家,赵家的月钱也比蒋家优厚。” 卫然自然也是不会用真名的,化名姓霍,单名一个金字。 卫然笑道:“有劳邹五哥费心,高达这厮是个实心眼。他曾听说蒋老爷和蒋家大小姐组织乡勇抵抗蛮子的丰功伟绩,心里十分崇拜,又听说蒋家对下人和善,就死心塌地非要去蒋家,让邹五哥见笑了。能不能想想办法,插一个进去?” “实诚,是好事。”邹五点点头。 梁导适时露出憨厚的笑容,心道:实诚?老子现在这演技是直逼一代影帝卫然,自己都忍不住佩服自己。 邹五话锋一转:“不过老实人该有老实人的本份,蒋家的两位小姐确实美貌,却是要嫁门当户对的大户人家的。” 卫然和梁导面面相觑,一脸懵然:怎么又扯到蒋家两位小姐身上去了? 今年邹五已见过二十多个慕蒋家小姐美色而去蒋家做事的,都是一群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见梁导不说话,邹五只道自己猜测是真:“霍兄弟,蒋家真的不缺人,没办法可想,恕邹五无能为力。” 卫然遗憾道:“那没办法了,只怪高达这厮没福气。打扰邹五哥了,若是哪天蒋家要人,劳烦你要顺发酒楼的小二知会我一声,我等会儿把地址给小二。” 邹五走后,梁导沮丧道:“怎么办?我们回武陵?” “回什么武陵!”卫然依然胸有成竹的样子。 “蒋家不要人啊!你要强塞,别人就起疑。” 卫然笑了笑,面露神秘:“放心,蒋家今天不要人,明天就要人了,后天邹五就会来找我。” 次日,蒋家某个杂役接到一封家书,父亲重病盼归,他收拾东西匆忙回家了。 第三天,邹五带着蒋家的人来找卫然了。 “霍金兄弟,你真是好运气,蒋家恰好要一个杂役!”邹五红光满面。 化名“霍金”的卫然心中暗笑,预料之中的事,有什么运气可言,那个杂役上船之前,卫然偷偷给他塞了十两银子,在白水县这种不算富裕的地方,他攒五年都攒不到这么多钱,卫然算得上仁至义尽。 “不是我霍某人的好运气,是高达这厮的好运气——有劳邹五哥了!”卫然当着蒋家人的面把契约签了,梁导作为一个杂役当然是不识字的,便按了手印,邹五拿了牙钱,心满意足。 梁导穿得像一个憨厚的土鳖,唯唯诺诺跟着杂役头子到了蒋家,一路上听着杂役头子的教导嘱咐,耳朵都快生茧子了。 工钱是早说好了,前三个月算帮工,只包吃的和睡处,三个月后每月补贴五百文钱。 杂役头子领着梁导一路走去,没想到的是,蒋家院子里竟有一条巷道,巷道两边都是小院落,八间整齐排列,院门都关着。里面传出些叮叮当当的声响,几个家丁模样的人在巷道里来回走动,看神色像是在巡看。 梁导心里一动:这里边是在做什么?还特地派人守着? 杂役头子引着梁导走到右边第三扇院门,敲了敲门,扭头道:“以后你就住在这院里,旁边是农具作坊。” 农具?农具搞得这么慎重?梁导正想着,忽然门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后生,年纪与他差不多大,布衫布裤,一脸本分。院子很小,房间也只有三间。院里十分干净,只有墙根摆着一个大水缸、两只木桶,旁边是一些锻造农具用的器物。 很快管家来了,他漫不经心的打量着梁导。杂役头子用手肘杵了梁导一下:“还不见过朱管家!” 梁导连忙作了个揖,道:“高达见过朱管家。” 朱管家没有说话,连头都没点一下,只是跨步走进房间。 梁导连忙跟上,稍一打量,屋子正中间是一张长长的桌子,足有一丈多长,上面整齐摆放着镊子、钳子、小锤、长短凿等工具,更有一些奇形怪状、从未见过的木块铜器,像是各种模具。 桌子两头各有一个炉子、一架风箱。一个四十多岁面黄无须的中年男子正坐在桌边,埋着头,握着一根细凿、一只小锤,眯着眼轻轻敲凿一个花样繁复的铜盏。 梁导终于知道叮叮当当的声音是什么了,铜雕! “老陈,你不是一直嫌人手不够吗?给你找了个帮工,就是这个人,他叫高达。” 梁导心中疑惑:帮工?不是杂役吗?怎么突然变成帮工了?他把目光投向朱管家,朱管家回了他一个冷漠的眼神,梁导霎时明白了:用杂役的工钱招个帮工,好算计。 老陈敲打了一阵才抬起头,盯着梁导上下打量:“你以前做过?” 梁导摇头。 “朱管家,你怎么给我找个生手?”老陈有些不乐意。 朱管家不以为意:“现成的熟手哪里那么好寻?小林跟了你三年,手也练得差不多了,马上升成副作,粗重的活儿让这个高达做,先试一两个月,中用就留下。不中用再给你寻——小林,要做些啥你教教他。” 老陈这才点了一下头,梁导一直惴惴,此时才算松了口气。 安置了梁导,朱管家转身离去。小林招手将梁导叫到院子里,他第一次有了个可以使唤的人,高兴之余有些趾高气扬,不过还是耐心的讲解: “高达,你既是个新人,就给我好好听着。我们蒋家是讲究规矩的,分为四级,最下边是农具作坊,这里是铜器作坊,若是干得好,得了朱管家赏识,就可以升到银器作坊,再往上,就是金器作坊。这四级你可清楚了,看到银器作坊的伙计,可要陪着点笑,别仗着身强力壮拽你那脾气。” 梁导只是点头,不敢多说。 第一百九十三章哦类哇刚大木(下) 见“高达”识趣,小林越发摆前辈的谱:“哼哼,你也是运气好,一来就在铜器作坊。我可是辛辛苦苦从农具作坊升上来,吃过的苦,超乎你的想象!” 梁导连忙说了两句敬佩的话。小林被哄得高兴了,继续道:“你新来,有些事要注意,我提点提点你,第一件就是每天清晨,老陈师傅起来之前,屋里院里都要打扫得干干净净,院子里得洒上水,记住,水千万不要洒多了,否则你等着挨骂。最重要的是手脚要干净,不许偷窃私藏。” “我理会得。”梁导道。 “除了挑水,不许随意出院门。每十天休一天假,不过出蒋家大门之前,先要搜身。还有个细节,不要喧哗。雕琢是个精细活,老陈师傅干活时最讨厌有响动,你说话动作都要放轻。惹恼了老陈师傅,仔细你的皮!” 梁导一边听一边连连点头,心中有些恼火,脸上却不敢显露。朱管家对他鼻孔朝天也就罢了,小林区区一个工匠的徒弟,竟也敢在他面前指手画脚呼三喝四? 梁导是什么人?连上三郡堂主的弟弟都敢揍的人,什么时候受过这种鸟气?没带铁枪的他,恨不得一脚就把小林踢飞到院子外边去。 但是早在堂主和卫然面前夸下海口,“你能全身而退,我最多轻伤”,如今若是意气用事,难免给堂主和卫然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恶劣印象。 梁导想到风四哥曾经对他的照顾,一咬牙:为了完成任务之后能去前线,老子忍了这口鸟气! 然而,蒋家规矩这么多,梁导有些犯难。 桂阳分堂和蒋家如果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买卖,若和铜器作坊有关还好,若是和银器金器作坊有关,防卫这么森严,连这小院门都轻易不让出,又如何去查?一旦被识破,打架是小事,打草惊蛇坏了堂主的大事,那就丢人了,梁导的心绪百折千回。 “喂!你在没在听?”小林不快道。 “在听,在听!”梁导连忙道。 梁导按照小林吩咐,担了两个木桶出了小院门,向巷道最里头走去。巷道里那几个家丁听到门响,都朝他望过来,每个人眼神都充满警惕,刺得梁导浑身不自在,忙低着头往前走。 沿路经过的那些小院中,都传出些叮叮当当声,有敲击金属声、敲打锻凿声,果然是金银作坊,小林倒是没骗人。 走到巷底,一口井出现在眼前。梁导过去摇动辘轳,打满了两桶水,挑起来又埋头向回走。那几个家丁始终盯看着他,梁导初来乍到不敢造次,丝毫不敢往左右张望。 这才第一天,不着急,梁导对自己说。挑了几趟水,里外两缸水都挑满后,小林又招手让他进屋,梁导忙轻手轻脚走进去,见老陈在埋头雕琢另一只铜雀。 小林指着炉子旁边的风箱比划。梁导会意,忙轻步过去,坐到小凳上抓着木手柄,推拉起风箱来。 可才一拉,风箱便发出刺耳的吱嘎声。老陈立马扭头朝梁导恶瞪了过来,吓得梁导连忙弃了风箱手柄。 “小林!”老陈怒喝一声。 小林忙蹲到梁导身边,先瞪了梁导一眼,然后毫不客气的扒开他的手,抓住风箱木柄,稍稍向上提了一点,示范着推拉起来,声响果然小了很多。梁导心中把小林骂了一百次娘,脸上却一脸感激的接过手,照着试了试,果然声音轻了许多。 小林在一旁守着,等梁导完全掌握后才走。梁导一边小心推拉着,心里骂骂咧咧:他奶奶的,老子一身好本事,整个武陵分堂能胜过老子的都屈指可数,却在这里给人做杂役做帮工,走动都不让,连大气都不敢出,更不用说查什么鸟证据,这可怎么办? 梁导终于等到了天黑。一天下来他被小林支使来支使去,又得时刻轻手轻脚,以防吵到老陈,整天十分憋闷。 晚饭是两个身体粗壮的健妇端进来的,没想到的是竟然有肉汤,虽然只有汤没有肉,但好歹有点肉味。这让梁导喜出望外。 来之前,他已经做好了吃一个月咸菜的心理准备了。 刚欢喜了一会儿,就见老陈师傅板着脸进来,板着脸吃饭不说话。梁导真想问问是不是整个荆州的人都欠老陈的钱,不然怎的从来不高兴? 三人默不作声的吃完,小林使唤梁导将屋里一把竹椅搬出来,放在廊间,又让梁导抬出一张小茶几,将煎好的茶斟在一个青色瓷壶里,把茶杯摆上。 老陈瘫在椅上,望着天边慢慢喝着茶,依旧不说话。 梁导琢磨着怎样利用夜间活动活动,查探一番,又犹豫着第一天刚来要不要有所收敛。 思虑间,见小林搬了条凳子凑到老陈旁边坐下,想办法搭讪聊天。师徒二人关系不差,很快就聊起来了。梁导连忙竖起耳朵探听,可惜他们说的都是些手艺上的事,一来听不懂,二来梁导志不在此,便没听了,在院子里溜达。 梁导决定暂时不行动,只是观察了一阵子地形。之后小林又使唤他点灯,给老陈烧洗脚水,倒洗脚水。梁导又气得不轻,他堂堂一个玄星阁弟子,伺候这么一个工匠洗脚? 老子心气一上来,连武陵太守都不想伺候,老陈又算老几? 忍住!忍住!小不忍则乱大谋,就当锤炼心性! 梁导强忍着把老陈揍一顿的冲动,去房里给老陈铺被。终于伺候完了,才走到自己房里。等小林躺好之后,梁导吹灭灯爬上床躺了下来,松了口气。 他是化气境的高手,做这点事当然不累,但作为一个军功贵族家的少爷,从没这么伺候过人。 小林在床上闲扯着,聊梁导的身世。梁导怕说漏嘴,小心应对着,尽力转移话题,说蒋家的事。 说起蒋家,小林精神为之一振,大谈特谈蒋家的两位小姐。说得那是天上地下少有的仙女,说完了仙女,小林又说小姐身边的丫鬟,那模样,像春天的桃花一样,嫩得捏出水来等等。 看来小林还是知道自己的身份,把目标锁定在两位小姐的丫鬟身上。美女永远是男性共同的话题,然而梁导对这种庸脂俗粉哪里看得上眼,佯作感兴趣和小林聊了一阵子,呼呼睡去。 第一百九十四章半夜的动静 半夜里,梁导醒来侧耳听外边,四下极静,巷道里不时传出细碎的脚步声,看来夜里也有当值巡逻的,不知道得巡到几更天? 看来半夜潜入窥探还是有点难度。这并没有让梁导灰心,反而激起了他的好胜心,只是他深知初来前几日不宜动作太大,于是作罢,一想到自己还要服几天苦役,伺候几天人,他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小林突然睁开眼,嘲笑道:“你叹什么气,我跟了老陈师傅几年,才混成这样,你一来就有这样的地位,别瞎想了!做下人的,要脚踏实地。” 梁导懒得跟这种鼠目寸光的人探讨人生,闭嘴睡觉。 如此过了三日,一个夜晚,躺在床上的梁导被一阵金属声惊醒,声音其实不大,是从小院外的巷道传来,由于梁导有心注意,睡得警醒,所以才听到了。 梁导起身欲查探,突然想起小林也睡得警醒,他也不点灯,而是运气于眼走到小林床边,在其脖子后边的风府穴上一捏,这一下够小林昏睡一个时辰了。 梁导将耳朵靠近窗户细听,先是脚步声,比平常巡视的家丁脚步声要重。三、四、五……嗯,五个人,但很齐整,应该是四个人抬着重物在行走,另一人引路或监督。 抬完之后,他们又折回来,再抬了一次,前后共三个来回。抬东西的人都不出声,连那个引路或监督的人都不出声,显得诡秘。 梁导本想开门看看,但忍住了。五人走后,外面重归沉寂。半晌,又响起松散的脚步声,是那几个值夜家丁在来回巡走。 夏夜凉风吹过窗间,透过窗纸破缝往上望去,一轮圆月正悬高空,清辉如银,梁导一估算,大约是子时。这么晚了,那五个人神神秘秘的抬什么东西出去?难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带着一肚子疑问,梁导复又睡去。 天亮后,梁导早起将小院内外打扫干净,烧好水,待老陈洗漱完毕,替他和小林分别斟好茶,这才担着桶出去挑水。 几个值日的家丁已经换了班,在巷道里来来回回慢踱着巡看。梁导低着头朝巷底走去,用余光扫视四周。他努力回想昨晚听到的脚步声,方向呢……应该是从东南角传来的。 走到井边,梁导调整着身体的方向,一边摇着辘轳一边偷眼望向东南角的院子。院门依然关着,里边偶尔传来人声,梁导没靠近,以免引人生疑。不过并不妨碍他观察,化气境的耳力当然能分辨出,东南角从来没传出过敲击声,所以,那里不是作坊! 梁导耐住性子,挑着水回去了。又是一天过去,服侍老陈师傅睡下后,梁导回到他和小林的房间。梁导有心和小林搞好关系,找了话题闲聊,方便打听东南角的院子究竟是做什么的。可连说了几句,小林都不理睬。梁导心中纳闷,赔笑着道:“林哥,早些睡吧。” “我睡不睡关你什么事?”小林恶声恶气道。 梁导当时就想一拳把他打到床底下去,忍住怒火不出声,背过身去,脱衣服准备睡觉,小林忽然道:“洗脚水呢?” 梁导只得停住手,去外面将用剩的半壶热水倒进盆里,又兑了些冷水端了进去。小林坐在床上,脱了袜子光着两只脚。梁导将脚盆放到他脚边,小林探脚试了试水,猛地一脚将盆子踢翻,水泼了一地:“水这么凉,要冷死我?” 梁导一脸懵然:你神经病?前几天不都这么个温度么?你倒是冷死一个给我看看?却不敢说出口,只是疑惑的看着小林。 小林恶毒的说:“高达你好居心,害我得伤寒死了,你好占我的位?” 梁导这才恍然,老陈师傅十二个时辰板着脸,跟小林说话时也始终冷冰冰的。可刚才他倒了洗脚水服侍老陈躺下,老陈脸上竟露出一丝笑,对他温言道:“你们也累了,早点休息。”原来小林看到了这一幕,所以心生嫉妒。 梁导哭笑不得:老子占你的位?你特么给老子八万两银子老子都不愿意做你这卑躬屈膝的活! 老子是堂堂玄星阁弟子啊! 他本想甩一句“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但是小林不识字,肯定不懂。 没办法,梁导只得端着脚盆出去,重新烧水。忙活许久,等水烧热再端进去时,小林已经睡着了。 梁导摇摇头,自己洗了脚躺在床上,心里盘算着:小林啊小林,我本来打算和你搞好关系,可是呢,我给你脸你不要脸,还对我态度恶劣,那么我只能把你挤出去了——老子没那么多时间跟你慢慢磨! 梁导受够了气,卫然却心平气和的在练字。 由于卫然的功勋已经高到惊人的地步,汪处完全没有派任务给他,甚至嘱咐他不要去接任务。 于是卫然在工作时间浑水摸鱼,处于半休假状态,而且是奉命休假。 前阵子他虽然开启了陷仙试炼阵,却始终通过不了,那水草的缠劲颇大,挣脱时有许多细节需要练习,不是那么容易的。于是卫然索性回头继续练字。 他控制真气脱体而出,将淡蓝色的真气捏成一只手。真气既然可以化作刀剑伤人,自然也可以化作手掌。只不过手掌的形状比刀剑复杂多了,偶尔捏到一半就散了。 卫然经过这么多天练习,可以保证手不散,但离如臂使指还是差了一段距离,此事对练字者的控制能力要求极高。 控制能力意味着更精准,不浪费,最重要的是,能玩出更多花样。卫然的战斗风格偏向于技巧型,花样越多,他越强。 随着字一页一页写出来,卫然的额头上沁出汗珠,这种高精准的反复练习,对心神消耗颇大,即使是自负心思玲珑的卫然,也有点吃不消。 刚开始练习时,写半页就吃不消了,如今卫然已经能连续写十七八页,进步颇大。 闭上眼休息了一刻钟,卫然再次开始挑战。他给自己定了一个小目标:在梁导完成任务返回之前,通过陷仙试炼阵,拿到奖励! 第一百九十五章行运赌坊 临沅县,城北行运赌坊。陈阔已经在这里烂赌三天,有输有赢,赢了不见高兴,输了也没有加重他脸上的悲哀。 “阔哥!”一个女子声音从门口传来,众赌徒眼前一亮,那小娘子身段丰腴颇有姿色,声音也是甜中带糯,让人听了心里痒痒的。陈阔看见那女子,反而露出厌烦的表情:“小朱,这不是你该待的地方,快回去。” 朱佩琪本欲说些什么,却怕说出来更惹陈阔厌烦,只是嗫嚅着。此时她身后转出一个青年男子,轻轻的拍了拍朱佩琪的肩膀,示意她退后。 陈阔见了那男子,先是意外,再是嫌恶:“卫然,你来做什么?” 卫然笑道:“阔哥这问题问得奇怪,我来赌坊,当然是为了赌两把玩玩。” 陈阔皱起了眉头,他认识卫然也有半年了,从来没见卫然进赌坊赌过钱,也从来没听说过卫然有赌钱的嗜好。 事实上卫然确实从不赌钱。 卫然自顾自坐到陈阔对面,拿起骰盅摇晃着,庄家面色不快,想呵斥卫然两句显显威风,不知怎么,被卫然看了一眼之后喉咙里就发不出声音,真是见鬼。 卫然晃着骰盅道:“阔哥,押大押小?还是豹子?” 陈阔眼皮子都没抬:“大。” 卫然扭过头去:“佩琪姑娘,你呢?” 朱佩琪小声道:“豹……豹子吧。” 骰盅揭开,果然是豹子。卫然把桌上的碎银丢给朱佩琪,却不再问陈阔押什么,再摇骰盅,竟连续揭出九个豹子! 众赌徒恍然大悟,惊怒道:“你!你出老千!”那义愤填膺的语气,仿佛自己这辈子从没想过出老千这种卑鄙的事。 卫然淡淡道:“出老千又怎的?我又没赢你们的钱。” 卫然的声音不大,却震得众赌徒不敢开口。陈阔哂笑道:“有意思吗?” 他当然知道,卫然是化气境,是技巧型的化气境,是技巧型里边特别擅长技巧擅长控制的化气境。控制个骰子,对于卫然来说,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庄家不明白卫然的用意,只是附和着陈阔道:“是啊,有意思吗?” 卫然并不理睬庄家,盯着陈阔道:“阔哥觉得没意思,不如我们来赌个有意思的!”说罢转身离去,似乎料定陈阔会跟上来一般。 朱佩琪看看陈阔,见陈阔纹丝不动,又看看卫然远去的背影,犹豫了两息,还是跟着卫然走了。 陈阔对卫然的装神弄鬼并且信心满满表示不屑,自从被郑元打败并羞辱后,他现在对什么都没兴趣,而卫然力挽狂澜成了武陵分堂的大英雄,他偏不让卫然如愿,对众赌徒和庄家道:“看什么看,继续赌啊!” 庄家小心翼翼的说:“陈爷,您要是不去,刚才那个人肯定还会回来捣乱的,而且第二次来肯定就没那么好说话了。我们小本生意,陈爷您还是……去吧?” 众赌徒都声援庄家,不愿因为陈阔一个人坏了大家的兴致。陈阔无奈,只得跟卫然去了。 卫然带着朱佩琪出了城,到了城外垓山。陈阔跟着上了山,终于等到卫然停下来,问道:“你说赌什么有意思的?” 卫然却转移了话题:“听佩琪说,前年长沙蛮还没依附五溪蛮的时候,在临沅县附近闹事,当时阔哥带领大家把蛮子打跑了,堂主为表彰阔哥的功绩,把他使用多年杀敌无数的佩剑赠予了阔哥。” 陈阔冷冷道:“说这些没用的做什么?好汉不提当年勇。”口上不客气,心中却想起当年的热血,感慨再次涌上心头。 卫然笑道:“怎么没用?当然有用了!因为它是我们赌约的彩头!” “你是说那剑?”陈阔一怔。 “没错,既然要赌,没彩头有什么意思。阔哥想必早听说过我收藏兵器的爱好,但是如果能把堂主的赏赐抢过来,岂不是更妙?” “到底赌什么?”陈阔强忍怒火,不耐道。 卫然收敛了笑容,正色道:“我赌,我能在十天之内,让你进入化气境!” 陈阔一脸愕然,他万万没想到赌的竟然是这个,他在炼精境巅峰已经滞留了七年之久,十天之内进入化气境,这……可能吗? 朱佩琪的意外不亚于陈阔,半晌她才反应过来,替陈阔问道:“如果你赢了,你就得到堂主的剑。要是你输了呢?” “那就……算了吧。” “算了?”朱佩琪目瞪口呆。 “反正我输了阔哥也没什么损失。”卫然挠着头,“也罢,没得个赌注也不像话,这样吧,如果我输了,我就给阔哥十文钱。” 陈阔当然同意,而且他恨不得自己输。只要能到达化气境,过往的一切失意都是个笑话。 卫然却不着急,变戏法一般拿出毛笔和一张纸:“还请阔哥先写个契约。” 陈阔哭笑不得:“立什么契约!此事对我大大有利,我怎么会反悔?” 卫然的表情出奇的严肃:“阔哥,我不是开玩笑。十天进入化气境,乃是非常之事,必须要用非常之法。” “什么非常之法?” “阔哥你在炼精境待得太久了,为什么?跟天资固然有关,但不是绝对的关系。” 陈阔闻言陷入了沉思,想起汪处曾说过的话,他隐有所悟,抬起头道:“你要当我的陪练!” 卫然满意的点头:“化气化气,你最缺乏的,是对气的理解。与化气境交手越多,这份理解越深。如果你经历了一场与化气境之间的生死之战的话,一天进入化气境都不是梦想。我虽然愿意当你的陪练,但你知道我肯定不会杀你,生死之战无从谈起。” “所以你说十天。”朱佩琪明白了。 “由于你知道自己不会死,十天能成功吗?不一定。我必须把你逼到绝境,写契约,就是让你承诺一件事——在陪练的过程中,如果我不慎把你打成残疾,砍掉了手脚变成废人,不要怨我。”卫然的语气冰冷。 陈阔只犹豫了两息时间,就咬牙夺过纸,洋洋洒洒写下契约,然后割破手指按了个血手印,抬头大声道:“他奶奶的,来吧!老子要是怂了,就是你孙子!” 第一百九十六章一出好戏 卫然把陈阔的契约看了一遍,满意的点点头:“等墨干之后,这张契约就归我所有了。你有把自己逼到绝境的觉悟,这很好。不过在开始之前,你还需要做另一件事。” “说吧!”陈阔豁出去了,连残废都不怕,他还怕什么另一件事,另两件事? 卫然道:“不是我夸口,阔哥你实力离我还是有点距离,所以在赌斗开始之前,请你去买十杆朴刀,毕竟在化气境面前,你的朴刀撑不了多久。嗯,十杆朴刀应该不够,到时候可能要再补买。” 陈阔第一次有了发怵的感觉,不是钱的事,是因为这种压力感。 见陈阔没接话,卫然笑眯眯的说:“看来阔哥还不是很了解‘绝境’二字的意思……” 陈阔一个激灵,忙不迭的去买朴刀了。 陈阔的背影一消失,卫然立刻把那契约给朱佩琪:“今晚你把这契约烧了,别让阔哥知道。” 朱佩琪面露感激之色:“我就知道你不会那样的。” 卫然哂笑:“只是让阔哥觉得自己是背水一战而已,我若真不留手,动用我青莲剑典或者剑轮舞,别说十天,三十招之内保管让他四肢全废。” 朱佩琪打了个寒噤,她明白卫然的强大。 “放心,我不会用任何绝招,打的时候也会留手,死不了,应该也残不了,不过受伤就是家常便饭了,你最好替他准备些伤药。”卫然对技巧的理解很深,力道的控制精准入微。 卫然回武陵分堂练完字,再上山时。陈阔和朱佩琪已经在等了,带着十余杆朴刀,还有水壶、止血的药等等,准备周全。 卫然示意朱佩琪安心回武陵分堂工作,然后遥遥一挥剑,剑风纵横,扑面吹得陈阔发丝飞扬。 陈阔一咬牙,举刀迎了上去,一股此生从未遇到过的大力袭来,以力量见长的他,竟被震得双臂发麻,虎口更是失去知觉。 “这才开始呢!”卫然嘲笑道。 陈阔怒吼:“再来!” ******* 梁导耐心等了半个月,终于找到机会了。这一天他吃罢中饭溜达溜达,到蒋家半个月混了个脸熟,众人对他的防备不似刚到时那般森严,但也分地域——比如那八间小院,是无论如何不能靠近的。 梁导只能往另一个方向散步,走了一会儿,到了一栋陌生的宅子旁边,他回忆之前背下来的地图,想起这里是蒋家二少爷的住处。 梁导心中一动,蹑手蹑脚的靠近查看,奇怪的是,二少爷的宅子门口竟然连一个守门的都没有,这可不正常! 摸到走廊上,梁导终于明白为什么没人守卫了。屋子里传来女子娇喘,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肆无忌惮的传出,气喘吁吁显然正进行一场激战。 梁导两眼放光,心中喊了一声“妙极”,到蒋家十来天没点乐子,闷出个鸟来,今天终于可以看一出好戏。 他走到窗台前,小心翼翼的揭开窗纸一角,这一揭,用上了他化气境的全部实力,十分稳妥,并没有让屋内激战的男女发现。定睛一看,一个未着寸缕的女子正上下运动,十分壮观,看得梁导目不暇接。 梁导啧啧称赞:这才正午就迫不及待,二少爷也荒唐,不过他不荒唐,我怎么看好戏?梁导目不转睛的看着,突然觉得那女子好似有点熟悉,她娇喘连连,声音是听不出什么,但是那侧脸,梁导敢肯定曾见过。 他在蒋家的地位低微,见不到什么大人物,往来的都是杂役、厨娘、丫鬟、婢女,所以很好用排除法。 梁导马上想起来了:这女子是蒋家小姐的丫鬟!至于是大小姐的丫鬟还是二小姐的,他就记不清了。 大开眼界的梁导正欲继续观赏,突然看到小林怒气冲冲的走过来。 小林对梁导十分不满:这个高达,才来十几天,巴结老陈师傅不说,竟还学会了偷懒耍滑?难道他不知道我一句话就能让他卷铺盖走人吗? 刚要破口大骂,却见梁导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对他使了个“你懂得”的神秘眼神,然后指了指屋内。 小林犹豫了一下,他万万没想到,就是这一犹豫,反而让自己卷铺盖走人了。 小林趴在窗台一看,当时就震惊了,这不是他日思夜想的秋儿吗?他一方面震惊于秋儿被二少爷玷污,另一方面骨子里的自卑让他忍不住多看几眼,也许这辈子再也看不到秋儿的身体了。 然而小林的动作和呼吸不可能像梁导一样轻,很快屋内传来一声怒斥“外边是谁?”,小林听出那是二少爷的声音,吓得魂飞魄散,偏偏骇得腿根子发软,迈也迈不动,想跑又不敢跑,被提着裤子出来的二少爷逮个正着。 蒋二少爷一边穿衣一边冷冷道:“你活腻了吧?一个下人,这点规矩不懂?” 小林哭丧着脸道:“不是我,是高达……” 蒋二少爷穿好衣服,甩手就是一个耳光:“不是你?再说一句?” 小林骇得站都站不稳,靠在墙上哆哆嗦嗦的说:“少爷,少爷,我的意思是,我……我不是主谋,是高达带我来看的,对对对,是高达!我才刚到啊!什么都没看见!” 他正欲拉着梁导顶罪,却发现梁导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高……高达呢?” 见蒋二少爷面色铁青,小林连忙扑通跪倒,一边磕头一边哭着说:“少爷,小的罪责难免,但是小人说的句句是实啊!” 蒋二少爷当然不认识什么高达,而且他出来的时候,周围确实只有小林一个人。他高声道:“来人!” 很快,四个长相凶蛮的家丁出现在蒋二少爷面前:“少爷请吩咐!” 蒋二少爷森然道:“你们在来的路上,有没有看到一个什么高达?” 四个家丁面面相觑:“高达?那个新来的吧?” 跪在地上的小林补充道:“跟我住一间房的,身材比我高,年纪二十岁出头,却留着胡渣。” 四个家丁齐齐摇头:“没见到。” 见蒋二少爷目光如匕首般刺来,小林急道:“那说明他还没走,还躲在这里!” 四个家丁把四周翻了个遍,别说高达,连根毛都没看见。 蒋二少爷早就不耐,一脚把小林踹翻在地,怒道:“你特么还敢消遣我!给我打!今天就让他滚!狗比东西,我不想再见到这不知死活的玩意儿!” 小林的惨叫一声高过一声,却一口咬定是高达叫他来看的。蒋二少爷眼睛一眯,又唤了个家丁过来:“你给我去看看那高达在哪里。” 家丁很快回来禀报:“高达一直在房间。” “哼!”蒋二少爷转身离去。 小林面露绝望,他的饭碗丢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迎接新人 挤走小林之后,梁导单独一间房,别提多自由了,半夜里想起床就起床,不用再摸黑去掐别人的风府穴。 趁夜间,梁导丢了个纸条在后门狗洞处,那是约定好传达消息的地方,只有卫然、梁导和黑鸦帮的某个喽啰知道。 次日清早,消息传回来。卫然对他大加赞赏,迈出了这一步,卫然就可以花钱打点,尽快让他当上副作。 梁导喜不自胜,欢喜完又觉得好笑,曾经的他心高气傲,别说区区一个副作,就算是蒋家的管家乃至家主之位,也不值得他多看一眼。 如今这欢喜是怎么回事?一是受卫然的影响,让他不再好高骛远;二是挑战自己后成功的快感;三是阴人的快感,这是与生俱来的贱,当上副作,能更好的阴人,就是这么简单。 卫然这边帮助陈阔之余,也在和陈阔的战斗中练一练那“写字成果”,把淡蓝色手臂运用于战斗之中。 其实在和郑元的交战中,卫然就隐有所悟,但当时是战斗中的灵光一闪,事后便发挥得没那么好,也不可依赖。 练字多日后,卫然淡蓝色手臂已经收发自如。 淡蓝色手臂虽不擅长进攻,却有很多妙用,比如束缚和抓住对方的武器,帮助卸力,引导对方锋锐走偏,甚至帮忙去接一些肉体没把握接住的厉害招式等等。 可惜的是,碍于化气境的低微修为,卫然对淡蓝色之手掌握还远远不够,目前只能发挥出一小部分妙用。 十一天的疯狂训练之后,厚积薄发的陈阔终于进入化气境! 卫然本来还藏着一颗化气锻骨丹,是酒肆击杀书生得来的,本拟陈阔若未成功突破,便用丹药帮助一下,然而陈阔自行突破,倒是省了卫然一颗丹。 时间超过十天,算卫然输了。卫然郑重的交出赌注——十文钱,而陈阔也把堂主佩剑赠予卫然以示谢意。 这十一天对于卫然来说,除了练习淡蓝色手臂之外,也有别的收获,他修行进展太快,难免有些东西没能消化。十一天的战斗中,卫然借机消化了原来的东西,夯实了基础,虽然境界没提升,但实力略有增强。 陈阔不知道卫然可以靠青萍剑吸收武器,只道堂主佩剑是个帮助自己的借口,他郑重的向卫然行礼:“卫兄弟此番大恩,陈阔铭记在心!过往些许不和,就化作云烟吧!卫兄弟有什么需求就直说,只要我能做到。” 突破化气境是陈阔的心病,从他酗酒滥赌的表现来看,称之为心魔也不为过。陈阔认为区区一柄堂主佩剑不足以表达谢意,直截了当的询问应该怎样感谢卫然。 事实上卫然也有各方面的收获,便称一柄佩剑够了。 陈阔沉默了一会儿,道:“本来你对我有大恩,我不该说些不好听的,但正是因为你对我有大恩,我才得直说,免得念头不通达——你是不是想要我帮你牵制庞海?” 卫然哑然失笑。 “你笑什么!”陈阔微微有些恼怒。 朱佩琪犹豫了一下,插嘴道:“阔哥,你是当局者迷。我隐约猜到了一点,我觉得卫然根本志不在此,他根本没把庞海当对手,何须你帮忙牵制呢?” 陈阔一晌失神,怔怔的望着卫然。 卫然赞许道:“佩琪姑娘眼光真厉害。” 见陈阔怅然若失,卫然道:“阔哥这么一说,我倒突然想起有一桩事,阔哥如果方便就帮我做了,不方便也不打紧,不是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情。” 陈阔喜道:“请说,我尽力而为。” 卫然道:“说句吹牛皮的话,以我这功勋,迟早要离开武陵分堂,梁导也是,我们俩走后,阔哥如果当了副堂主,麻烦你帮帮陈维,让他当个队长。阔哥若有一天当上堂主,希望陈维可以当上副堂主。” 陈阔拍着胸膛道:“卫兄弟放心,陈维的事我一定全力帮衬。” 庞海虽斗不过卫然,却不一定斗不过陈维。没有人帮衬的话,陈维十有八九要落在庞海后边。 陈阔突破化气境是件大喜事,不少人表示了祝贺。好事连连,当天傍晚,汪处满面红光的宣布武陵分堂再添两位新人! 加上上个月的小刘小马,武陵分堂能在短期补上四个缺口,当然是件喜事。 汪处比较重视此事,希望陈阔能亲自去接应两位新人。 可惜陈阔被卫然打得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至少得静养半个月,一队事务都由庞海暂代。 至于庞海呢,认为新人主动拜见他才合规矩,哪有队长级的人物去接新人的道理?便借口不去。 最终事情落到卫然身上,因为卫然是“武陵的战斗英雄”,又是对抗桂阳分堂的“力挽狂澜的核心”,汪处觉得由卫然来迎接新人,也能表示对新人的看重。 一顶英雄的帽子扣下来,卫然也没法拒绝,带着匡蕾清早出发,早早到达石燕湖边的码头上等候。 才喝了几盏茶,江南小雨不期而至,卫然只得掏钱让匡蕾去买伞,匡蕾早想顺便买点吃的,拿着钱欢天喜地的去了。 半晌,雨越发下得大了,一颗一颗砸在湖面上,直砸得原本如镜的湖面坑坑洼洼,那腾起的水雾也越涨越高,远处山色也渐渐隐入大雨中,迷朦看不真切了。 远远看到一条乌篷船驶来,也不知是不是卫然等的那一艘,风雨中视线模糊,仿佛整个湖上只有这一叶孤舟,而秋日骤雨带来的凉意沁人心脾。 船停下,下来一个翠衣女子,卫然定睛一看,惊呼:“萧老师!” 来人正是无名岛上教星魂投影诀的老师萧叶雨,无名岛的课业完成之后,萧叶雨回荆州部任职,直到下次培训再开。 没想到州里竟派萧叶雨送新人过来,卫然开心的跟萧叶雨寒暄着,萧叶雨身后那两个新人却按捺不住了。 萧叶雨连忙介绍道:“小郭小李,快见过卫师兄。好叫你们知道——卫师兄就是前线夺城的抗蛮英雄卫然!” 郭李二人神色变得恭敬起来,对卫然行了礼,连道久仰。卫然也笑着回了礼:“这么点小事,值得萧老师挂在嘴上。” 湖风吹得人身上凉凉的,萧叶雨道:“我一个朋友还在船舱里看着行李,小郭小李,快把行李拿上来吧!” 见郭李二人回船舱拿行李,卫然也去帮忙,骤密的雨点连连打在船篷上,发出有节奏的“嗒嗒”声。卫然才入船舱,就觉得整个世界都暖了下来,因为他看到了船舱中的那位英气女子。 那女子一身明丽脱俗气质,精致的眉眼之间英气飒爽,一袭白袍,从容率真,不是扶星辰是谁? 第一百九十八章一个姓扶的姑娘 乍见扶星辰,卫然甚至忘了说话。 萧叶雨向卫然介绍:“扶星辰,我的朋友。” 卫然和扶星辰都笑了,异口同声道:“我们原是认识的!” 萧叶雨注意到卫然与扶星辰的眼神交流,心底暗暗好奇。 卫然压下起伏的心潮,替郭李两个新人拿了行李下船。恰逢匡蕾买伞回来,卫然向她介绍了众人,她一拍脑袋:“呀,我只道两个新人要来,没想到有四个——我再去买两把伞。” 萧叶雨道:“小蕾姑娘一人来往跑,只怕有点乏了,我陪你去吧?” 匡蕾对萧叶雨的体贴和修养心生好感,笑道:“让卫然哥陪我去吧,临沅县我们更熟。” 卫然与匡蕾走在买伞的路上,走着走着有点恍惚。匡蕾突然问道:“卫然哥,你是不是喜欢萧老师?” 卫然连忙摆手:“哪里的事?你这观察也太离谱了!” 匡蕾叽叽喳喳的兴奋道:“你看,萧老师长得漂亮,气质高雅,一举一动都赏心悦目,而且贵而不骄,对于没有身份的人也一视同仁,说明她心地善良,天哪,又有修养又有实力,家里背景也好,这样的好女子,整个武陵郡都找不到,你竟然说你不喜欢,卫然哥,你也太不够男人了吧?” 卫然哭笑不得:“照你这么说,荆州成千上万个好女子,我每个都要喜欢?那样就够男人了?” “那不行。”匡蕾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虽然说男人有三妻四妾是常事,但是呢,哪个女人心底里喜欢做小?”聊着聊着,匡蕾深陷“纳妾”与“感情深刻”的冲突矛盾中,思考得比男人还认真,卫然不禁觉得好笑。 一众人回到武陵分堂时,雨已经停了。扶星辰不是玄星阁弟子,便独自寻了客栈住下,萧叶雨和小郭小李自然是要住武陵分堂的。 汪处亲自接见萧叶雨,萧叶雨落落大方应对自如,颇有名媛风范,让武陵分堂众人心折不已。 庞海更是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痛惜为何把这么好的机会让给了卫然——早知道有美女同来,打死也不让给别人,明明上次小刘小马来的时候,随行的是一个棺材脸的老汉! 汪处安顿好郭李二人之后,道:“本堂已在附近的客栈订了房间,萧叶雨姑娘舟车劳顿,要去休息的话就和我说一声,我派人带你去。” 竖着耳朵的庞海连忙道:“那个客栈我熟,就由我带萧老师去吧!” 萧叶雨笑道:“有劳各位费心,我来武陵,一则是州里的任务,二来也是拜访朋友,四处游玩。” 汪处隐隐猜到萧叶雨所说的朋友是谁,庞海不知,奇道:“原来萧老师在我们临沅县也有朋友?不知是哪位名门公子或小姐?” 萧叶雨指了指卫然:“就是他。” 庞海等人都十分意外,卫然则心里一动:带萧叶雨和扶星辰去游山玩水?好像是个不错的主意! 汪处道:“本来有个任务交给卫然的,既然萧老师有约,任务就另交他人吧。” 萧叶雨连忙摇手:“不用不用,汪堂主只管颁布任务,我因公而来,岂能坏公事?说不定还能给卫然出出主意。” “既然如此,随我来书房。” 卫然心中奇怪:以前发任务都是直接在大厅里,这一回怎么还神神秘秘的去书房? 到了书房才明白,原来不是神秘,而是因为任务就是送信。 汪处自柜子里拿出一封书信道:“你速去一趟豫州,把信交给汝南郡的副堂主汪立,他是我堂弟,之前我们通了信的,此去他看了信就明白。” 去豫州?那可挺远的。 汪处道:“到汝南之后,汪立会给你一块绝地玄铁。大概这么大。”他用手比划了一下。“这东西贵重,你不要声张。” 绝地玄铁?卫然在修行常识课上听说过,绝地玄铁打造出来的兵器,一般至少卖几万两,数十万两也是存在的。而且锻造难度极大,武陵郡最好的铁匠铺也没有锻好的把握,除非去州里。 价值十万两的武器,卫然忍不住心痒难耐——如果让青萍剑吸收这种武器,会不会让我直接飞到凝神境? 但他一直是当情绪的主人,从不被情绪控制。为了一把武器搭上前程,那可不值得。 卫然赞道:“想不到堂主有这样的宝贝,看来堂主要添一件神兵利器了!” 卫然说这句话有两个意思,隐含的意思是“你拿铁给自己造武器是私事”。倒不是说他不愿意替汪处做这件私事,但工作之外的,总得意思一下吧? 汪处可能明白卫然的意思了,摇手道:“绝地玄铁不是给我用的。” “那有什么用途?”卫然奇道。 汪处欲详细说明,却看了一眼萧叶雨,颇有犹豫。 萧叶雨知道汪处要讲机密事,立刻就要回避,却被汪处阻止了:“你误会了,我犹豫不是因为你不能听,而是因为这件事和你有关。” “和我有关?”萧叶雨十分意外。 “还请你保密。” 萧叶雨点头应允。 汪处道:“下个月,荆州部的部主鲁大师就要归隐了。我们荆州的各个分堂感念鲁大师的恩德,打算各送一件礼物给鲁大师。我曾受过鲁大师照顾,送礼这一趟绝对要亲自去的。” 卫然奇道:“给鲁大师送礼物,关萧老师什么事?” 汪处露出诧异的表情:“你不知道萧老师的身份?” “什么身份?” 萧叶雨道:“我确实没跟你说过,我是鲁大师的义女。” 卫然吃了一惊:“原来你来头这么大!而且还是个官二代。”难怪卫然觉得萧叶雨卸下老师身份后,生出一股雍容气质,原来真是个贵族家的小姐。 萧叶雨笑着摆手道:“绝地玄铁锻造难度大,把它打造成成品武器,至少要三个月,义父下个月就归隐,有点来不及啊!” “是啊,而且我也不知道鲁大师喜欢什么武器,所以我打算直接送铁!” 卫然道:“这方法倒是不错。” 萧叶雨笑道:“原来跟义父有关,汪堂主你先前迟疑,是想让我保密,到时候给义父一个惊喜吧!” 汪处点头:“正是此意。” 对于一个下四郡的分堂来说,送一块绝地玄铁绝对算是大手笔,说惊喜并不过分。 第一百九十九章忆江南 领了任务之后,卫然和萧叶雨去石燕湖畔雇船,没想到竟遇见扶星辰正在雇船。 卫然喊道:“扶姑娘,你去哪里?” 扶星辰露出意外的神情:“我去豫州,你们俩呢?” 卫然喜道:“我们也去豫州,这可太巧了!” 这样一来,恰好顺路同船,对于卫然来说是意外之喜,虽然扶星辰不是去汝南郡,但也可同路一段时间。 船行湖上,才下了一场雨,空气显得格外凉爽,甚至有点微冷。 湖面壮阔,水气弥漫,游目望去,湖面偶尔细碎的点缀着些白花,也有少数红色的,微风吹来,清香怡人。 几艘渔船在湖上往来游弋,划出一道道凝碧的波痕,让人眼帘里充满凉爽清新,算是典型的江南风味了。 此行机密,卫然没有请艄公,捋起袖子自己划桨。三人一阵说笑,十分轻松。 卫然问扶星辰:“姑娘是南方人还是北方人?” 扶星辰道:“在江南出生,后来去了北疆。”她说话时眼睛忽闪忽闪望着卫然,英气之间不经意流露出的温柔韵致看得卫然一阵恍惚。 虽然知道那温柔韵致乃是自然,不是因自己而起,却也令人沉醉。 看来扶星辰骨子里也不尽是英武刚强,亦有女子特有的柔情。 卫然听到北疆二字,心头掠过一道倩影,问道:“你是在北疆杀敌?” 扶星辰点头:“跟鲜卑人和羌人都交战过,甚至和魔族也有交战。” 萧叶雨面露敬佩:“那很了不起了。” 卫然试探着说:“北疆比武陵还乱,肯定有很多修行者在吧?” 扶星辰道:“没错,就连玉京剑派掌门人的独生女儿都亲自上阵杀敌呢!” 卫然心中咯噔一下:“你认识玉京剑派掌门人的独生女?” “认识啊,她叫姜竹喧,是我的朋友。” 卫然万万没想到姜竹喧竟是扶星辰的朋友,他犹豫再三,还是问出口了:“姜竹喧既是你的朋友,你可曾听她提起过我?” 扶星辰讶然:“她从没提起过你——怎么?你认识她?” 卫然默默点头,顿了一顿才道:“是的,我认识她……” 她从没提起过你。 这句话让卫然心中一痛,也不知姜竹喧是已经把自己忘了,还是刻意深埋在心底? 萧叶雨注意到卫然有些不对劲,出言询问,卫然连忙调整好情绪,问了扶星辰不少关于姜竹喧的问题,扶星辰都一一解答。 萧叶雨心道:这个卫然怕不是脑子进水了,好不容易遇着扶星辰这样的好女子,却一直打听另一个女子的情况…… 扶星辰微微一笑:“卫然,我解答了你这么多问题,你该如何回报我?” 卫然怔住,不知道如何应对。 萧叶雨趁机道:“你不知道吧,以前在无名岛上,卫然就有唱歌很厉害的名声,但是他自诩学霸,从不轻易展露歌喉,就连淮南王世子想听,都被他拒绝了,我看只有星辰你能让卫然一展歌喉了!” 扶星辰闻言抚掌笑道:“来一段!” 值此良辰美景,江南风物,两位佳人在侧,卫然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好以江南景色为题,唱了一段: “记得那悠长石板巷呦, 溪水边捣衣的姑娘呦, 莲曲一唱山水绿呦, 只说此间是天堂。 忆江南~ 人间最美是江南, 歌声带我又想起了小时候, 清风拂杨柳, 记忆中的细水流, 还有那烟雨朦胧的天。 江南好, 风景旧曾谙。 日出江花红胜火, 春来江水绿如蓝, 能不忆江南? 远处江山分外娇诶, 身边流水绕小桥诶, 谁家堂前燕子闹诶, 翩跹流连江南好。 忆江南~ 人间最美是江南。 江南……” 舟行湖上烟雨之间,歌声婉转袅袅,扶星辰闭目聆听,面带浅笑,品味歌声中小桥流水的江南风味。 唱罢,两位佳人都忍不住赞叹。 扶星辰赞道:“歌自然是极好的,词也极妙——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两位佳人细细品味着歌曲与词的妙处。见雨一时不得停,卫然披上蓑衣,出舱抓桨在手,江南美景在前,转头见扶星辰在船舱里,心情大好,甚至有了一个荒诞的念头:如果能一辈子这样下去,那该是何等的逍遥快乐? 如果姜竹喧也在船中,那就更完美了! 他很快摇头否定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扶星辰这样的女子,遇见一个都是福气,还想加上姜竹喧?世间哪有这样的好事? 胡思乱想之中,舟行碧波上,人在画中游…… 准备靠岸吃饭时,卫然发现握桨的手上有点脏,便自包袱里掏出一块四四方方的东西出来洗手。 扶星辰眼尖,问道:“那是什么?” 卫然道:“这是‘香皂’,可以用来洗手和洗脸。” 扶星辰奇道:“我们洗手都用皂角,你的香皂,就是香香的皂角吗?” 卫然笑道:“可没那么简单,你试试就知道了。” 萧叶雨也好奇的凑了过来,毕竟是女子,对这方面的东西格外感兴趣。 扶星辰接过香皂,洗了回脸,惊呼道:“好厉害!这个香皂,果然比皂角好用百倍,效果又好,又滑滑的方便,而且香香的,太厉害了!上次到你家怎么没看见?” 萧叶雨露出怀疑的目光:“星辰,你竟去过卫然家里?到底是什么关系?” 扶星辰简略的把与卫然相识之事说了,引得萧叶雨大呼缘分。 试用了一回香皂之后,萧叶雨和扶星辰一样,也是赞不绝口。 两位姑娘兴奋的讨论了一会儿,扶星辰羡慕的看着卫然:“这个宝贝,究竟怎么做的?” 卫然道:“主要成分还是皂角,其次是黑豆,我在里边加了些茯苓和黄柏,对皮肤有好处,如果用来洗衣,就加草木灰和艾蒿,然后用瓜汁熬一熬,就成了。” “成本好像不低,普通老百姓只怕用不起。”萧叶雨道,“不过我们玄星阁弟子收入颇高,用点香皂倒是毫无压力。” 扶星辰蹙眉道:“光知道成分,不知道兑比,也没法做。” 卫然无奈道:“我也不记得各种药材的比例,只记得原材料,然后我一个名叫江华的朋友喜欢做实验,他花了很长时间,把比例研究出来了,下次得问问他,才知道比例。” 见扶星辰面露失望,卫然又道:“我在武陵分堂的住处里边还存有不少,这块就送给你吧!” 扶星辰喜滋滋的接过去,卫然感受到萧叶雨灼灼的目光,笑道:“萧老师别着急,任务结束之后,我回去取一块送你就是。” (注:本章歌曲原唱洛天依《最忆江南》,《忆江南》作者白居易。转载已注明出处) 第二百章干柴烈火 “高副作早!”“见过高副作!”“呦!高副作,这事还劳您亲手?”“高副作,您放着,这些粗活我们来干就行!” 副作“高达”挑着水桶从蒋家大院的巷道里晃悠悠的走过,桶还是原来的桶,人还是原来的人,但是众人对他的态度已经大不相同了——因为他升了副作。 梁导做梦都没想到,他一身化气境的本事,竟然把气用来雕琢铜器,绝对的牛刀杀鸡大材小用。老陈师傅不知究竟,还以为梁导在这方面天赋惊人,对其大为赞叹。 黑鸦帮的人受卫然之命,在朱管家那里打点了一番,朱管家找老陈师傅一合计,就把梁导升了副作。 才来二十天就升副作,梁导成了蒋家工匠中炙手可热的人物。最难得的是,这个“高达”谦逊懂事,主动承担了杂役和学徒的事,朱管家不用再给老陈师傅找帮手,省了一笔钱。 梁导笑呵呵的和杂役们学徒们打着招呼,平安无事的又度过了一天。然而,这一晚却不平凡。梁导半夜听得脚步声,一个骨碌从床上翻下来,悄无声息的开了门,闪身上了屋顶,趴在屋顶上调整呼吸,守株待兔。 梁导竖起耳朵仔细聆听,马蹄声和车轮声传来,差不多有四辆马车。那马蹄声出奇的轻,应该在蹄上绑了什么软布之类的东西消音,若不是梁导已至化气境,断不可能猜出四辆马车。 不久后,目标再次出现了,一个少年人在前,身后跟着四个人。奇怪了,五个人如何要坐四辆马车? 说再次,是因为十来天之前他们出现过,那次梁导发现了目标,甚至发现了他们和蒋家的交易,但这些说出去没人信,得找到证据。 梁导运足目力望向那少年人,没错,还是沈旷,桂阳分堂堂主沈元继的儿子。梁导能认出他,得益于卫然花大价钱收集来的桂阳分堂信息,里边有沈旷的画像。 沈旷不是第一次来了,熟门熟路。拐了两个弯,却不去那巷道里的院子,来到蒋老爷的书房。从信息里得知沈旷是化气境,所以梁导跟踪的时候蹑手蹑脚的格外小心,可以说是他这辈子最小心翼翼的一回。 蒋老爷热络的迎出来,两人虽热情,言语却很少,梁导跟得远,一个字都没听清。蒋老爷身边跟了个保镖,梁导从衣着认出来,是蒋家雇佣的化气境高手之一,名叫柳洪生,这二十天来梁导共见过他两次,只是没说过话。 蒋老爷说了一句什么,沈旷爽快的一招手,手下揭开箱子,原来是一箱金子,在半夜里依然黄澄澄的晃眼。蒋老爷看了金子后,点了点头,从书房取了钥匙,带领众人拐进巷道,进了东南角的院子。 梁导的心砰砰直跳:就是这里了!他不敢靠近,里边有两个化气境,他不怕打架,只怕坏了堂里的大事。 耐心的等了半晌,沈旷带着人出来,四人扛了一大箱子什么东西,运到后门外的马车上,来回几番,把东西运完,驾着马车扬长而去。梁导不着急,也没有跟踪沈旷——上次他战胜郑蓉和,桂阳分堂有人认识他,怎能在沈旷面前露脸? 他知道,沈旷走后,好戏才开始。 果然,蒋老爷满面红光的回了书房,贴身拿出一个账本,放在桌上,令化气境柳洪生守在外面,自己快速的记起账来。梁导心里一紧:他此行的目标,就是拿到这个账本! 蒋老爷很快的记完,然后审视一遍。梁导内心权衡:抢不抢?抢还是偷?偷得到吗? 梁导绕到窗后,从怀里掏出一只中指粗的烟筒,将烟缓缓吹入书房内。烟筒是前几天黑鸦帮的帮众给他的,里边含有男女助兴的“干柴烈火香”。 梁导本想要迷香,但是那玩意儿太贵,而且不如干柴烈火香实用——有修为的人,乍一闻到迷香就会非常警觉,然后屏住呼吸排出迷烟,而干柴烈火香则不会引起很多警觉。而且迷香迷得倒屋里的沈老爷,却谜不倒屋外的护卫。 梁导吹烟的时候,多少吸了一点进去,身体马上躁动起来,小腹之下好似有一团火一般,恨不得马上找个女人发泄一番。 稳住!稳住!幸好梁导谨慎,吸入得不多,以化气境的修为还是能镇压得住。而蒋老爷就没那么幸运了,全神贯注的看罢账目,又翻之前的旧账细看,全无防备之下,自然中了梁导的招。 药劲一上来,蒋老爷哪还有什么心思看账目,他把账本往书桌抽屉里一塞,匆匆的出了书房门。 梁导大喜,账本唾手可得! 哪知蒋老爷虽然中了“干柴烈火香”,却依然神智清醒,他随口吩咐柳洪生守在书房门口,自己便急忙往右前方去了。 这本是梁导的预料之内,梁导最担心蒋老爷把账本带到卧室去,那里是蒋家的核心,最不好动手。而中了“干柴烈火香”的蒋老爷不可能回卧室找他那五十岁的老妻,左边是他小妾的居处,右前方是丫鬟们的住所。小妾居处远,丫鬟住所近,蒋老爷去找那些十七八岁的丫鬟发泄,是在梁导的预料之内。 没有预料到的,是柳洪生竟然还守在书房门口。 梁导心道:还是做不到像卫然一样算无遗策,也罢,像卫然这样善于巧变的人,本来就极少。 柳洪生低头倚着门,眼里闪烁着阴沉的光。刚才蒋老爷开门的那一瞬间,他闻到了屋子里不同于寻常檀香沉香的特异香味——有人想对蒋老爷不利,得先过了“绵剑柳”这一关! 梁导藏在窗子旁边,看不到柳洪生的状况。以这二十天的印象来看,柳洪生可不是个粗心大意的人,时时刻刻抓着剑鞘,眼睛眯眯的,是一头笑面虎。 如果卫然在这里,他会怎么做?关键时刻,梁导的大脑飞速运转,尝试着模拟卫然的思维方式:卫然不会和柳洪生直接起冲突! 再想想,卫然一定会找柳洪生的弱点,柳洪生的弱点是什么?不知道,梁导根本不了解柳洪生…… 第二百零一章装逼失败 略一思索,梁导脑中灵光一闪:不!柳洪生有个众所周知的弱点! 梁导拿了颗小石子,往蒋老爷所在的方向制造了一点响动。果然,柳洪生脸色一变,马上寻过去了。 梁导趁机捂住口鼻回书房取了账本,此时四周寂静无声,梁导的心怦怦直跳,他只翻看了一眼就匆匆将账本揣入怀中——没时间了,得赶紧走,那样低级的声东击西之计,浪费不了柳洪生多少时间! 果然,柳洪生叫醒四个护院保镖,和他一起搜寻可疑声音的来源。梁导轻手轻脚的翻墙而出,飞奔了一刻多钟,终于停下脚步——柳洪生追来了。 柳洪生打着火把,身后跟着一个护院,那护院气喘吁吁,以他炼精境的实力竟能跟上化气境的脚程,实在是拼了命了。 “跑啊,怎么不跑了。”柳洪生面色轻松的把火把递给护院,长时间的奔跑似乎根本没给他造成多大负担。 梁导认真的回答:“速度并非我所擅长,不如停下来先把你干掉,之后再想走想跑都随意了。” 柳洪生笑得眯起了眼,仿佛从没听过这么好笑的笑话:“干掉我?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有趣了,嗯,有趣!” “高达!我早……发现你……不对……劲,没想到……你图谋……这般大,你到底是……什么人?”护院气还没喘过来,每说三个字就得停下来把气喘匀。 这护院梁导认得,名叫张之梁,卫然和他说过的。他在护院中属于佼佼者,四个护院,只有他一人跟上了柳洪生的步伐。连柳洪生都对他赞许有加。 张之梁得死。梁导对自己说。 “你是……玄星阁的?”柳洪生猜测道。 “瞒不过你这老狐狸。”梁导双手一摊,无奈道,“没错,我是桂阳分堂的,沈堂主命我取账本,哼,我们桂阳分堂这么大的把柄在蒋老爷手里,沈堂主岂能放心?本拟取了账本不伤人命,但你自寻死,怪不得我杀人灭口。” 身为卫然的好友,梁导大力发扬“能坑就坑”“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坑人的机会”这一优良传统。 柳洪生怒道:“沈元继这老匹夫!卖武器的生意他占恁多利,竟还玩这一手!” 原来是卖武器! 看了一眼账本的梁导心中雪亮。每个郡县都有铁匠铺,但是所有的铁匠铺都在官府的监视之下,哪一天卖了什么兵器,各卖了多少件,卖给谁,清清楚楚。无论是数量还是种类都受到官府的严格控制,绝不允许成规模的兵器交易。 是故所有的武器店都是重质不重量,以免犯了朝廷的忌讳。虽然群雄并起,但这天下毕竟还是朝廷的。 桂阳分堂与蒋家那样一车一车的卖兵器,与资助造反无异。也就是说,只要梁导把账本上交给官府,蒋家必遭抄斩。 张之梁心细,连忙提醒柳洪生。柳洪生冷笑道:“被他听去也无妨,反正他已是个死人。你只需打着火把在旁边看着就行。”张之梁知趣的退后几步,化气境打架,没他什么事。 “人说‘绵剑柳’不苟言笑,没想到却擅长说笑话。”梁导当卧底,身上一件武器都没带,只是在蒋家附近的林子里埋了把短刀,短刀确实在怀里,但是用来对付柳洪生还是略为冒险。 意外的是,老天爷给他送了个张之梁过来——张之梁好死不死,抄了一根长棍过来,这可真是个大大的好消息! 枪法和棍法有一些共通之处。 强敌在侧,梁导浑不在意的哂笑道:“放马过来,我让你三招!”然而刚说完大话还没一息,梁导就出手了! 不过出手的目标是张之梁。张之梁还没反应过来,便觉得右手一阵剧痛,长棍不由自主的掉落,被梁导一把抄起。 张之梁一脸恐惧的看着梁导,却又不敢动弹,因为左手举着火把,这是柳洪生的命令。若违抗了,只需柳洪生在蒋老爷面前说个一两句,他就再无出头之日。张之梁紧张得满头大汗,急速的退了几步,却发现梁导根本看都不看他。只是抓着长棍舞了几下,皱眉道:“轻了点。” 柳洪生最看不得梁导这般旁若无人的姿态,一套绵密的剑招攻上来。梁导喊了声“来得好”,奋力一棍击在剑身上,震得柳洪生手臂发麻,一口气闷在胸口。 柳洪生吃了个小亏,怒道:“你不是说让我三招?” 梁导一拍脑袋:“哎呀,忘了!重新来过,这回绝对让你。” 柳洪生再也不会相信“高达”所说的任何一个字,深吸了一口气,不再轻视对手,换了稳健的打法。深蓝色的刀光在火把的映照下,显得晦涩难辨,角度刁钻,如同毒蛇一般,连绵柔韧,又如同苇草一般。 半夜打斗,光线极差,天时对柳洪生有利。梁导接了几招,都处于有力无处使的状态,他终于露出凝重的神色,这个柳洪生,不简单! “铛”的一声金铁交击,梁导终于找着机会硬拼了一招,借机退出柳洪生的攻击圈。他原来所站的地方,树叶被切得细碎。 从常人的眼光来看,化气境的攻击圈很大很大,但对于梁导这样的铁壁防御来说,有心防御之后,脱体飞出的气劲并不能造成多大威胁,兵刃能直接触到的地方,才算真正的攻击圈。 梁导马上就为他的想法付出了代价。 柳洪生将剑柄一旋,一道拇指粗的凄厉深蓝剑光带着尖啸激射向梁导!梁导猝不及防,左臂瞬间被洞穿。 柳洪生再一旋,又是一道修长的深蓝剑光,尖啸依然!梁导大惊,来不及举枪,左掌仓促御气一挡,清脆的一声,如同琉璃碎掉的声音,梁导的防御被瞬间瓦解,第二道修长剑光擦着梁导的肩膀过去,削掉了肩膀上的一块皮肉。 柳洪生冷笑,花了三息时间调息,剑柄再旋,又是“咻咻”两声尖啸——他这一绝招,两道剑气连发,每两道之间只需要三息的调息时间,每四道之间调息虽略增长,但也只需要八息时间! 然而后边这两道却没有奏效,梁导回过神来,五指箕张,气墙如铁壁般挡下深蓝剑光,只是身体晃了晃。 柳洪生又惊又怒:“和我打,你居然还敢隐藏实力!” 梁导苦笑:本想学卫然隐藏实力阴人,没想到左臂被射穿一个拇指大的孔,亏大了。 装逼失败! 第二百零二章任务完成 他封了左臂的穴道,血是止住了,但相应的,左臂也无法用于战斗了,只得单手执棍。 张之梁大喜,高声叫唤替柳洪生助威。 情势虽然大逆风,梁导却不慌张,即使他败了,他也能逃。而柳洪生就不同了,倘若让对手赢了或者跑了,他和蒋家都得玩完。所以只要顶住一段时间,时间一长,柳洪生的心态迟早要焦灼崩溃,那时候就是他取胜之时。 梁导提起十二分精神应对柳洪生。让他感到兴奋的是,柳洪生的打法有点像卫然。区别在于,卫然对于“技”的理解很深刻,而柳洪生的剑法好。 技是一个整体的东西,包括各种剑法刀法拳法,卸力之法招架之法躲闪之法,甚至对战机的捕捉,对地形的利用等等。 虽然卫然的实力比柳洪生强,但单论剑法这独一项,还是柳洪生更擅长一点。 梁导和卫然偶尔切磋,下意识的留手之下,谁也没赢过谁。卫然能占据主动,不尽全力根本无法攻破梁导的防御,而梁导一旦反攻,马上就会落入卫然的圈套。而和柳洪生是生死相搏,一定会有意思得多。 交手百余招,梁导身上添了几处伤,神色反而越发轻松了。而柳洪生阴沉着脸,手上一招紧似一招。 梁导道:“这可不行,柳洪生,有什么绝招赶紧使出来。不然的话,以我的体魄,不用一刻钟左手就能恢复力气,到时候你就死定了。”当然不可能这么快,但这句话一抛出来,柳洪生不得不花心思掂量一下。 本已有些急躁的柳洪生心神一分,被梁导一棍击飞了七八尺远。这一招,正是桓侯十六枪之狂风式。 柳洪生大怒,顾不上调息,剑柄一旋,尖啸声中拇指粗的深蓝剑气如梭子般飞出。这招已使了五次,梁导哪会再中招?把长棍往无力的左手上一塞,右手五指箕张,厚重的气墙挡住梭形剑气,毫发无伤。 梁导把长棍交还右手,冷笑道:“你不会就这点本事吧?” 柳洪生深吸了一口气,手按在剑脊上,袍袖无风自动,鼓得猎猎飞扬。虽然光线微弱,但即使闭着眼,梁导也能感受到对方剑身上的寒气——要出绝活了! 剑身上迅速凝结了一层冰,至少有两个铜钱厚,柳洪生疯狂的注入真气,剑身被冻得“咔咔”直响。梁导警惕的退了几步,作出戒备的姿态,准备正面接下柳洪生这一招。 柳洪生一声断喝,手腕一震,冰封的剑身“乒”的骤然碎成十余块,柳洪生用左手一急拂,那十余冰碎片飞速旋转而出,有的正前,有的划着弧线拐弯,四面八方围住梁导,带着蓝色剑光呼啸袭去,如同十几个削铁如泥的锋锐轮子,片片夺命! 这阵势,只怕擦一下都吃不消! 梁导面色肃然,蹲了个马步,真气澎湃如潮水奔涌,赤红的护体真气凝成金色,猛的大吼一声,好似夜空里起了个炸雷,一个硕大的赤红虎影凭空浮现,虎啸人吼同时发出,天地震颤,周围五十步所有的树全被强大的气劲吹飞!冰剑碎片也被吹得失了准头,无一片击中。 桓侯十六枪之,猛虎式! (古代人左右脚各迈一步叫做步,只迈一只脚叫“跬”,五十步约55米~65米) 梁导早就学会此招,之前碍于修为一直停滞在炼精境,无法施展出来,今晚倒拿柳洪生开了个张。 手无寸铁的柳洪生抽身急退,却依然被虎影震出内伤,鲜血染红胸前。他用尽全力抵挡劲风,骇得面如白纸——这幸亏站得远退得早,否则不直接被猛虎震死? 梁导有心上前击杀柳洪生,奈何脚软绵绵的,他的猛虎式还不完善,不知道怎么控制,真气已经所剩无几。 张之梁虽站得远,却也被气劲吹得一屁股坐倒在地,火把也被吹熄。他慌忙站起身来,哆哆嗦嗦的打燃火折子,正好看到面无人色的柳洪生尖叫一声,拔腿就逃。 柳洪生才一转身,便觉得后心一凉,一截棍尖从胸口露出来,然后,扑的倒地气绝。 什么?你说棍子不能将人刺穿?光用真气就可以刺穿了,棍子只是附送的。 梁导飞棍掷杀柳洪生,松了一口气,转眼望向张之梁,淡淡道:“你滚吧,我不想杀你。” 张之梁如逢大赦,举着火把仓皇的逃走,才逃了几步,他猛的停住,霍然转头,想了想,朝梁导露出一个森然的狞笑:“你诈我!你已经真气告罄,再无动手之力了!” 梁导摇头:“你想多了,你再过来,我真的杀了你。” 张之梁从柳洪生尸体上奋力拔出长棍,望着手无寸铁的梁导道:“高达,你真的狡猾,口里没有一句实话,绵剑柳胆气已丧,你为何不快步赶上戳死他,非要用飞棍?棍子本不是适合飞掷的武器,而且棍一飞出,你就没有武器了。” 梁导脸色微变。 张之梁龇牙都:“若无必要,谁会这么做?而且这飞棍的力度,啧啧,才透出胸口一截这么短,你还说杀我?哼,从开始到现在,你一步都没迈,脚生根了不成?” 梁导脸色回复如初,再次说道:“你想多了,你真过来,我真的杀了你。” 张之梁一边上前一边哈哈大笑:“先前你抢我武器的时候,干脆利落,一个字都没说,现在竟主动放过我?还说这么多,你若真能杀我,早动手了!”张之梁心里盘算着,替柳洪生报仇是小功劳,抢回账本那可是天大的功劳,蒋老爷会赏一个什么职位呢? 正想着,突然腰腹间一阵剧痛,梁导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短刀,一刀将他戳了个透明窟窿,张之梁一脸错愕的倒下。 “就你话多。”梁导收刀,摇头叹息,“我这样耿直的老实人,最爱说实话,放你走你不走,说实话你也不信,这下自作自受了吧。” 一脚踢开张之梁的尸体,梁导喘了几口气,一屁股坐下来,一边恢复体力一边翻看账本。 这账本是越看越心惊,账本一交上去,沈元继和蒋家老爷必死无疑,而且整个桂阳分堂只怕都要元气大伤! 梁导无心再多想,他得走了,今夜事发,蒋老爷明天就会去找沈元继,一对质,就会发现“高达”根本不是桂阳分堂的人,只怕马上就各自擦屁股,以图把损失降到最低——沈元继潜逃都有可能! 不能再拖了,搜刮完柳洪生身上的战利品后,梁导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入夜色中。 任务完成! 第二百零三章陷仙阵最终关 卫然与扶星辰同路的时间终究是结束了,扶星辰半路下了船,约了过几日再会。 卫然和萧叶雨在途中住了两晚客栈,其实路上花这么久都是因为卫然。萧叶雨已经到了御剑飞行的地步,哪里需要水陆交通这么麻烦? 住店夜里卫然闲来无事,再次开启陷仙试炼阵。记得上次当卫然挣脱到二十根水草的时候,天顶上的苍老声音提示他最后一关即将到来。 卫然还以为最后一关是四十根水草,因为绝仙阵最后一关就是四十柄飞剑。 然而他猜错了,最后一关,竟然是二十根水草加二十柄飞剑! 全身缠满水草的卫然差点骂娘:水草坚韧,二十根水草的缠力何其巨大,不要说想躲飞剑了,便是想正常移动也是件很难的事。 陷仙试炼阵没有绝仙阵那种四天才能进一次的限制,所以卫然怒刷了一百多次,全部失败。 就卡在这最后一步,卫然连续失败了一百三十六次,已经到了看到水草就想吐的地步。 试炼归试炼,然而白天赶路的事情不能耽搁,历经跋涉,二人终于到了豫州的汝南堂。 找门子通传了一声,卫然和萧叶雨很快就被引进大厅,见到了他们要找的人汪立。 汪立是个模样邋遢的中年汉子,卫然并不是没见过头发乱的人,梁导就是个中翘楚,梁导的头发乱得随心所欲,但是梁导好歹衣服干干净净。而汪立,不但不整而且不洁,衣服不知道多久没洗了,下摆上一块油污油光发亮,令人叹为观止。 萧叶雨目瞪口呆:汝南郡在豫州的地位,好歹是上三郡的级别,副堂主是这样的? 卫然附耳小声道:“不要小看他,他是个天才。” 据汪处所说,汪立天资聪颖,在修行方面悟性奇高,鲁大师本来考虑过选他做传人,无奈汪立玩物丧志,对于修炼一道不大上心。 汪立兴趣太广泛了,医卜星相、机关地理、吹拉弹唱、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飞鹰走狗、烹煎炸炒无一不喜欢,无一不精,连吃喝嫖赌甚至学方言学蛮夷语言都是他的爱好,众多的爱好占据了他大部分时间。 若他专心修行,做个豫州部的副部主绰绰有余。 玄星阁的副部主是什么概念,称一声天下豪杰世上精英毫不为过。 萧叶雨皱起了眉,她是个严格的老师,向来不喜欢态度不好的人,之前卫然在无名岛,成绩优异但态度轻狂,都惹得她不高兴。 在她眼里,汪立就是那种典型的被玩乐所害,不思进取的人。 汪立并没有理会二人,只是低头蹙眉盯着一局象棋残局,冥思苦想。汪立的手下见二人来了,也不出声,只是拱拱手示意。 二人等了半晌,依然不见汪立有反应。卫然上前一步,汪立的手下大急,连忙做个噤声的姿势,见卫然只是观棋,才放下心来。 汪立终于动了——拿着一颗棋子举棋不定。 卫然突然道:“車二平四,卒五进一。” 汪立一怔,放下手中的马,无意识的走了一步“車二平四”,思考对面的举措之后恍然大悟:“对对对,車二平四,卒五进一!”他手舞足蹈了一番,才回头看了卫然一眼,面露疑惑。 手下连忙介绍:“这位也是玄星阁弟子,是来自荆州武陵分堂的卫……”口中的“然”字还没说出来,汪立就迫不及待的拉起卫然的手道:“原来是卫贤弟,来来来,你且说说这残局。” 汪立手下的那名玄星阁弟子见副堂主失礼,担忧的看了一眼被晾在一旁的萧叶雨,忙走过去赔不是。 萧叶雨失笑摇头,这汪立真是乱来,连别人名字都没听清就叫人“卫贤弟”。见萧叶雨颇有气量并不见怪,那玄星阁弟子才松了一口气。 卫然侃侃而谈:“这残局有个讲究,名叫渊深海阁,只要前边的‘计献连环’的用好了,后边就顺了。”汪立闻言大喜过望,忙请卫然指点连环的用法,卫然自然应允。 汪立手下的玄星阁弟子却道:“这位姓卫的同仁,我们副堂主棋力强劲,说叫你指点那是谦虚,你怎么也敢应?要知道,汪副堂主可是在荆州获得了‘黄金棋手’的段位认证的。” 汪立闻言得意洋洋的自怀里把那颗黄金棋子掏出来,他把黄金棋子当作项链戴在胸口,外衣上污渍斑斑,黄金棋子却干干净净,足以见其重视。 “不知贤弟是什么段位?”汪立毕竟是个副堂主,这一问颇有考校的意味。 “汪副堂主所说的段位,可是谢宇的象棋社里认证的?” “正是,贤弟也认识谢员外?” 卫然微微一笑:“我和谢宇颇有交情,受他所邀,偶尔帮他镇镇场子,指点一下白玉棋手的棋艺。” “指……指点白白白,白玉……棋手?!”汪立先是震惊,旋即肃然起敬,指点琼玉棋手的人,肯定是棋王级别的。 这下谁都没二话说了,萧叶雨看着卫然与汪立论棋,最初还有点兴趣,越到后面说得高深,而她连象棋规则都不懂,颇感无趣。汪立的手下看出萧叶雨百无聊赖,便引着她参观汝南堂。 萧叶雨随着向导走了一遍,发现汝南不愧是上三堂级别的,装潢设置都比武陵分堂强得多。 向导走后,萧叶雨一人闲逛,忽然遇见了一个紫红脸膛相貌威严的中年男子。 那男子身材高大,身着锦衣,不苟言笑,一副颇有地位的样子。中年男子身后跟着一个打手模样的矮壮汉子,矮壮汉子扯着嗓子喝问萧叶雨的来历。 “我是来找汪立副堂主拿绝地玄铁的。”萧叶雨也不生气,而是理智的说明了来由。 没想到矮壮汉子尤不放过,看着威严男子,等待吩咐。 萧叶雨心中暗道:怎么回事?你们难道还要对我怎么样不成?那可有意思了! 威严男子瞥了一眼萧叶雨,沉吟道:“此事汪立之前和我说过,也并非不行,但绝地玄铁这样的宝贝,说拿走就拿走,也过意不去吧?” 萧叶雨隐隐猜出威严男子是汝南堂的堂主,那气度那威风,还敢直呼汪立的名字,应该就是第一把手了。 第二百零四章切磋切磋 威严男子语气斩钉截铁:“拿绝地玄铁可以,但是有条件,否则请回。” “哦,那好吧。”萧叶雨转身就走。 威严男子只道给这女子一个下马威,没想到她竟满不在乎说走就走,愕然道:“你……你们荆州的武陵分堂,执行任务都这么胡闹么?” 萧叶雨心道:早商量好的事情,你还要使绊子,胡闹的是你吧!口中却笑道:“我又不是武陵分堂的,我是来玩的,看看热闹,你有事就去找武陵分堂的卫然吧!”说罢潇潇洒洒的走了。 下马威落空,威严男子目瞪口呆。矮壮汉子不知道该做什么,只得在原地等吩咐。 “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找那个什么卫然!”威严男子吼道。 矮壮汉子寻到大厅,大声喝问道:“你就是从荆州来的那个武陵分堂的卫然吗?” 卫然抬起头来望向门口,汪立不悦道:“康矮子,你那么大声做什么?别吵着我师父,他正教我下棋呢!” “师父?”康矮子愣住了。 汪立嘿嘿一笑:“武陵郡棋王卫然卫贤弟,现在是我的棋艺师父,你若没事就给我滚,别扰了我的棋兴!” 卫然连忙道:“汪兄言重了,师父一词万不敢当,当个投契的棋友我就心满意足了,等下我教你一个妙局,名叫烂柯神机,此局一出,定要难得颍川郡那些臭棋篓子寝食难安,头皮都挠破!” 汪立喜得抓耳挠腮:“快快快,别等了,马上教,马上教!” 康矮子小心翼翼的说:“副堂主……”才说了三个字,就被汪立无情的打断:“滚滚滚,正忙着呢!” 此时,威严男子迈进大厅,沉声道:“老汪,我找这卫然是有公事。” 汪立这才敛容,放下棋子道:“老董,你也来了?” 威严男子向汪立点点头,对卫然道:“年轻人,既然到了我们的地盘,还是跟着我们的规矩来吧?” 素重消息的卫然马上猜出威严男子就是汝南堂的堂主董非:“卫然见过董堂主,不知贵堂有什么规矩?卫然定当竭力遵从。” 董非笑了:“竭力遵从?很好,我就喜欢讲规矩的年轻人!” 卫然不明白董非的意思,瞥了一眼汪立,只见汪立脸色有点不佳。此时萧叶雨走进大厅,望了董非一眼,然后走到卫然身后。 董非继续道:“绝地玄铁这样的宝贝,不是说不能给你,但也不是说随随便便来个人,就能把他取走的,你得证明你有这个资格。” 卫然转过头望着汪立,见汪立一脸歉然,他终于明白了,汪立想给绝地玄铁,但是董非不愿意,汪立好不容易说服了董非,董非勉强同意,但是心里不痛快,所以要为难一下武陵分堂的使者。 这种事情,信里边可没说过!我到大厅有小半个时辰了,你汪立也没跟我提一句!这不坑人吗? “汪副堂主,贵堂行事风格令人难以琢磨,也许是我们武陵分堂太小了,见识太短。”卫然从来就不是个好欺负的人,有些话不吐不快。 “卫贤弟,我……”汪立嗫嚅着,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卫然冷冷道:“汪副堂主言重了,我人微言轻,哪里有资格当你的贤弟?” 汪立心中羞惭,却没有开口。 董非接口道:“卫然,你需知道,无论是哪里,都不是一人可以做主的。堂主和副堂主,即使言语权再大,也得听听大伙儿的意见。” 卫然迅速控制住负面情绪,深深吸了一口气:“如何证明我有资格?” 董非打了个响指,他身后的矮壮汉子——康矮子应声而出,上前三步,盯着卫然虎视眈眈。 卫然打量了康矮子一番:“你是……凝神境吧?” 康矮子傲然道:“上个月刚刚突破凝神境。” “我化气境初阶,巧了,也是上个月刚刚突破。”卫然哂笑道。 萧叶雨发声道:“董堂主,贵堂的规矩该不会是要求卫然打败这个凝神境,才能带走绝地玄铁吧?” 董非淡淡道:“当然不是,我说了,我们这里是讲规矩的地方。不要求打败他,只是切磋切磋。” 卫然当然知道事情不可能是“切磋切磋”这么简单:“那请董堂主说明规则,越详细越好。” 萧叶雨心里一动:卫然这句话里有套路,他在引导董非制订规则,而对于卫然这样的人来说,规则越复杂越好。 没想到董非是只老狐狸,并不接招:“规则只有一个——你在他的全力攻击下坚持五十息的时间,之后如果你还能自己走路不用人扶,那你就可以带走绝地玄铁!怎么样?这不算以大欺小吧?” 化气境初阶能在凝神境初阶的全力攻击下坚持五十息? 活下来还是有那么一丝可能,但是不受重伤?那绝对不可能! 萧叶雨刚想阻止,没想到卫然马上应了声“好”,好像生怕董非反悔似的。 萧叶雨满心担忧,卫然朝她笑了笑:“萧老师安心,我有把握。” 康矮子森然一笑:有把握?区区一个化气境,别说五十息,三息之内就让你爬都爬不起来! 卫然随康矮子来到校场,周围聚拢了十几个看客,都是汝南堂的。 董非突然想起了什么,对卫然道:“先前你说规则越详细越好,我就补充一条,校场比武,当然不能离开校场。” 卫然皱眉道:“我都应允了,你才加条件,这就是耍流氓。董堂主你是大人物,想不到也……” 他原本就是做的利用地形逃逸,拖延五十息的打算,反正谁把房子打坏了他都不心疼。 萧叶雨没想到董非这般无赖,心沉到了谷底。她瞪了一眼董非,董非无动于衷,只好回头瞪汪立一眼,汪立心中惭愧,躲到后边去了。 再看卫然,一副沉思的模样,应该是在计算着什么。 见观众围拢得差不多了,康矮子提了一把重剑在手,从地上的划痕来看,甚至可能上百斤。 也就是说,明明是一把剑,却有大铁锤的重量。 康矮子气势凶猛的大喝道:“拔剑吧!” 卫然微微一笑:“不用。” 不用?众皆哗然,一个化气境面对凝神境,竟然不拔剑?这是托大还是寻死? 第二百零五章差点被打中 卫然这般好整以暇,反而让康矮子心生狐疑,不过也就迟疑了三息。他相信在境界差距的鸿沟面前,任何诡计都只是徒劳挣扎! 剑出,气势磅礴如猛虎出山!劲风甚至吹到十丈之外的观众脸上,吹得人脸庞发疼。 萧叶雨拟算着,假如她当年化气境时面对这一剑,该如何应对?越拟算,她的心情越沉重。 康矮子见卫然欲开口说话,手上又加了一分劲,劲风迫得卫然开口艰难。 虽然董非说了五十息,但那是十分保守的估计,他的目标是——三招打败卫然! 康矮子虽然勇猛,却不鲁莽,出招时他死死的盯着卫然的右手。他不是傻子,卫然说不拔剑,就真的不拔剑吗?他根本不相信这些花样。 卫然的手动了!让人意外的是,卫然动的是左手——捻了个剑诀! 众人大奇:这个化气境到底怎么回事,大敌当前,还玩什么小手段? 董非连连摇头:这个卫然,专注于旁枝末节雕虫小技,难成大器。 一眨眼重剑已至卫然身前,康矮子突然感到一股森寒的气息,惊得脸色大变,再也顾不得什么风范什么豪气,抽身急退! 五尺长的光剑如轮,霍霍疾旋!剑轮舞! 康矮子退得及时,没被剑轮绞到,全身上下完好无损,只有重剑的剑尖被剑轮舞削掉了,剩下一个四四方方的剑身。 康矮子的脸色十分难看,一百斤的重剑,如同被削豆腐一般削掉了头,这剑轮锋利如斯! 如果卫然与他有血海深仇,他一定不会犹豫,会顶着剑轮强杀卫然。 问题是没有血海深仇,只是切磋,不值得以伤换伤舍命相博!而且一个凝神境,以断一只手为代价打败一个化气境,很光荣吗? 所有人都变了脸色,万没想到卫然如此厉害,只有董非脸色平静。 一个弟子赶紧向堂主请教。董非笑道:“这绝招我认得,不但认得,而且颇为了解。因为它是我一个朋友名叫郭正煌的绝招,名叫剑轮舞。此招有一个缺陷……” 萧叶雨忽然道:“董堂主的声音真是宏亮。” 董非干咳了一声,压低声音附耳解释道:“此招虽然攻防一体十分厉害,却有一个缺陷——极耗真元!哦不,你们没到金丹境的叫做真气,极耗真气。” “按理说,化气境初阶是开不了四剑轮的,这个卫然强开四剑轮,全部的真气能维持剑轮十息时间算不错了,顶多也就二十息!二十息后,他真气用竭,连跑都跑不动,更别说什么抵挡对手的攻击,到时候他不战自败,你等着看吧!” 康矮子不知道董非说的这些,他只觉得这个剑轮转起来十分棘手,不知道何从破起。他试探性的连续挥出五道剑气,乍一接触剑轮,便如薄纸一般被绞得粉碎,连波澜都没起一道。 他犹豫了几息,跳起来一道手臂粗的红色剑气射向卫然的头顶——剑轮可照顾不到头顶。 然而卫然洞察先机,不退反进,一冲冲到康矮子身下,只要他一落下来,就会被剑轮绞杀。 这个剑轮果然是能动的!康矮子以重剑被削掉一半的代价,逃脱了被绞杀的命运。这样的事情如果再来一遭,他就只剩剑柄可用了。 董非暗道:傻啊!你攻什么!只要等着他真气耗光就行了!但是萧叶雨盯着,他不好意思再一次耍流氓。 卫然悠闲的把右手负在身后,笑眯眯的看着康矮子。康矮子的额头已沁出汗珠,不是怕,是急的。他一共只有五十息的时间,哪有慢腾腾思索的机会! 董非在心中大吼:他是故作轻松!别冲动,千万别冲动! 此时手下的声音不适时宜的响起:“堂主,二十息了!” 董非不耐道:“不是还有三十息么?” 手下弱弱的说:“堂主,您不是说,卫然顶多支持二十息……” 萧叶雨不禁掩嘴而笑,其实不是董非估算错误,她清楚得很,卫然吃了一千颗丹海米,即使把剑轮的威力开到最大,也能支持四十余息。 董非先是一怔,随即神色一敛,语重心长的说:“年轻人啊,我以几十年的经验告诉你,战场是瞬息万变的,你千万要学会变通,先前确实作了判断,但是情况改变了,难道你还死守着先前的判断吗?你一定要及时反应过来,以发展的眼光修正你的判断。” “堂主高见!”手下佩服得五体投地,心道:堂主果然厉害,这都能被你圆上来。 萧叶雨强忍住笑,捂着肚子问道:“那请教董堂主,请你用发展的眼光看一看,卫然到底能撑多少息?” 董非脸皮奇厚,神色竟能不变:“每个人有差异嘛,我看他顶多三十……三十五息!” 康矮子笑了,先前他全身心投入战斗,没听到董非剖析剑轮舞的缺点,面对剑轮一筹莫展时,忽见萧叶雨诘问董非,他竖起耳朵一听,恰好听到堂主那句“顶多三十五息”。 堂主可不可信?当然可信!三个康矮子都打不过堂主,董非的实力摆在那里,董非说三十五息,那绝对就是三十五息! 康矮子已立于不败之地,他只要等到三十五息就行了。 时间缓缓流逝,卫然甚至打了个哈欠。康矮子心道:诱敌之计休想得逞! 所有人都盯着剑轮在心里数数,三十、三十一……三十四、三十五! 剑轮依然霍霍。 董非用力揉了揉眼。 康矮子疑惑的望向董非:堂主的判断竟然会出错? 卫然笑了笑,竟主动关闭了剑轮:“不能让董堂主太难看,你来吧。” 众人都看不懂了,卫然为何主动关闭剑轮?那可是他最大的倚仗! 话音刚落。一声低沉的声响,红色的三角气劲“咔”的从卫然脚下破土而出!如同脚下炸了个雷一般,霎时土屑激飞,碎草飞扬! 尘土散去,康矮子长长舒了一口气,就算是凝神境挨了这一下,也该站不起身了,更何况化气境? 然而卫然那可恶的声音响起了:“哎呀,好危险,差一点就被打中了!”卫然拍着衣服上的尘土,依然笑眯眯的,从头到尾他都是这个讨厌的表情。 康矮子气得睚眦欲裂,劈头盖脸就是一轮猛攻,然而卫然竟表现出超出化气境的身法,将攻势一个不漏的全部躲过。 开启蜀道难的卫然不紧不慢的说:“康矮子,只怕你要辜负你们堂主的期望了,你的凝神境该不是吃丹药强行灌上去的吧?是药三分毒啊!” 第二百零六章长安古意 萧叶雨从没见过卫然施展蜀道难,顿时看得眼里异彩连连。 其实如果是真实对战,康矮子当然能轻松胜过卫然,因为蜀道难有时间限制,待时间结束了,无所倚仗的卫然很快就撑不下去。 可偏偏董非为切磋定下了时间的规则,可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康矮子的剑极重,每出一招都带着沉重的嗡嗡声,可以想象招式的威力,即使是卫然的身体强度,中一剑也要玩完。 然而威力再大,打不中有什么用? 卫然一边闪躲,一边道:“六十息了,让了你十息。” 康矮子先是一怔,然而“扑通”颓然坐倒:卫然在战斗中竟还有心思计数,说明其根本没用全力。 切磋结束,双方均毫发无伤,结果是卫然获胜。这结果太出众人意料,一时议论纷纷,康矮子羞惭无地。 董非沉声道:“郭正煌是你什么人!” 卫然道:“原来董堂主也认识郭盟主?” 董非听得卫然对郭正煌的称呼,一愕:“你不是郭正煌的徒弟?” 卫然摇头,他是正牌玄星阁弟子:“郭盟主既不是我师父,也不是我上司,怎么称呼呢,我也觉得很为难……” 董非又问:“你的剑轮舞怎能支持那么久?” 卫然脸色平静:“算是天赋异禀吧。” 董非为之气结。 萧叶雨望着董非,嘲讽道:“董堂主,贵堂需不需要临时加一条什么规定?反正我们必须按照贵堂的规矩办事。” 董非气的牙痒痒,若不是因为萧叶雨是鲁大师的义女,他早把这伶牙俐齿的女子给揍一顿。 汪立道:“老董……事已至此,你看?” 董非哼了一声,把装有绝地玄铁的匣子丢给汪立,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众看客呼啦一下走了个干净,只剩下汪立、卫然和萧叶雨三人。 卫然接下匣子,查验一番之后,客气了两句,提出继续教汪立“烂柯神机”的残局。 董非从中阻拦。汪立原以为卫然会看不起他,没想到卫然不但没对他恶语相向,反而主动教他棋局,汪立越发惭愧。 教会汪立残局后,卫然起身告辞。汪立犹豫了一下,从箱子里翻出一本帛书秘籍递给卫然:“这一趟让你多担待了。你修炼的心法好像是个自然的,没有路子,这是我独门的心法,你拿着好好修炼。” “自然”这词太客气了,卫然哪有什么见鬼的心法?至今修炼大部分靠青萍剑,小部分属自己无门路修炼。 无心法的人多了去了,影响修炼速度而已,卫然有青萍剑相助,先前一直没在意这个问题,但汪立主动送秘籍,哪有不接受的道理。 其实严格的来说,卫然是有一门心法的。 通天教主曾在梦中传他《通天武经》,给他叩开了修行的大门。可奇怪的是,尽管卫然修炼到了化气境,但是《通天武经》一点进境都没有。 连一丝丝都没有。 对于这种现象,卫然百思不得其解,但是通天教主再也没出现过,他也无处可问,只得把《通天武经》的事情搁置。就是这件怪事,导致卫然是一个无心法的野蛮人状态。 接过帛书秘籍一看,《长安古意》四个古朴篆字印在封皮上,卫然没有仔细翻看,直觉告诉他,这本秘籍不得了。 汪立傲然道:“我虽然只是副堂主,但这心法确有不凡之处,我兴趣太杂,在它上边没花多少时间。你若用心研习,假以时日,凭着《长安古意》当个荆州副部主应该不成问题!” 长安古意本是汪立的不传之秘,他只打算用来传给徒弟,今日对汪处与卫然心怀歉疚,歉疚之余,没想到卫然依然愿意教他棋艺,这份胸襟让汪立为之动容! 卫然精神为之一振:看来《长安古意》比剑轮舞更玄奥更厉害!他以最快的速度接下秘籍,向汪立郑重道谢。 长安古意的厉害之处远超卫然目前所能想象,汪立下了血本,是因为愧疚作祟,此时微微有点后悔,但卫然这鬼崽子动作太快了,收书道谢一气呵成,根本不给人反悔的机会——好歹假装客气一下啊! 在卫然承诺以后指点他棋艺之后,汪立滴血的内心才稍微好受一点。 离开汝南后,卫然和萧叶雨雇了一辆马车赶往码头,卫然按捺不住,在马车上打开了《长安古意》。 “并膝收足指如钩,舌抵上颚自生津,神气自然归根,呼吸自然含育,不调息而息自调,不伏气而气自伏……” 卫然看得如饥似渴,无奈码头快到了,马夫停了车。 卫然下车,心里满满的全是《长安古意》的心法句子,恨不得马上就到码头,坐在船上好好细看一番。 到码头还需穿过一片树林,秋日林间静美,虫鸣鸟叫反衬安静。一边走着,卫然突然想起一件事:“萧老师,你听说过叶知秋这个人吗?” “叶知秋?这个名字我听说过,他不甚出名,我知道他,是因为他有一个名气大的妹妹,名叫叶织春。” “叶织春?” “对,叶织春是朝廷的人,几年前被朝廷处死了,传说是冤死的,但是朝廷讳莫如深,我对朝廷的事兴趣不大,所以也没去打听。” 卫然心中默念着“叶织春”的名字,走了几步,忽听得萧叶雨一声惊呼:“小心!” 骤变陡生,在萧叶雨出声的同时,卫然猛然回头,却见一团黑影藏在点点雷光里,迅疾无比的飞闪而来,势如流星! 卫然慌忙拔剑,可是迟了,万点雷光汇成一线,卫然仓促横剑一格,哇的吐出一口血,剑直接断为两截,人也向后软倒。 凝神境的对手! 这一击的威力,绝不是化气境能做到的! 那黑影却不罢休,左手凌空一挥,白光汇成一个巨大的拳头轰在卫然胸口,失去了剑的卫然被当胸打得一个踉跄,爬都爬不起来。 虽然是偷袭,但来者的实力绝不弱于康矮子! 卫然暗暗叫苦:我一个化气境,怎的老是遇上凝神境的高手?而且是不要脸的凝神境高手! 那黑影蒙着脸,高壮却不笨拙,眼神冷峻,他颇感意外,似乎是没想到卫然竟还来得及格挡,最后那个巨大拳头虽然将卫然击倒,却没给卫然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卫然以受伤的状态还能巧妙的卸力,这些细节都落入了黑影的眼中。 萧叶雨挡在卫然身前,拔剑与黑影对峙。 第二百零七章三阳催脉 大敌当前,卫然挣扎着爬起来,解下身上的包袱道:“你是想要这个匣子里的东西吧,给你就是,何必伤人性命?杀了我,或许只是小麻烦,若是伤了这位姑娘,你定有天大的麻烦,我敢保证你全家大小这辈子都不得安宁!” 事关生死,卫然毫不犹豫的把萧叶雨的背景抬出来唬人。鲁大师的义女,你动动试试! 黑影闻言犹豫了一下,卫然心中一动:我根本没说萧叶雨的名字,他好像知道萧叶雨是什么人? 黑影马上作出决断,森然一笑:纵有千般花样,先接我一剑再说!“滋滋”声中,万点雷光再现,再次汇成一线。 劲风吹得树叶纷飞,黑影又出暴烈一剑!全盛状态的卫然都接不住一剑,更何况已受伤? 剑至卫然身前,卫然突然把匣子递到他手上。黑影怔住:他势在必得的东西,突然出现在手边,唾手可得,接还是不接? 没思索,黑影本能的接过匣子!然而下一瞬间他腰间一凉,脸上闪过错愕。原来萧叶雨抓住机会,给了他一剑狠的。 受伤的黑影极为暴怒,一剑击退萧叶雨,嘶吼着上前,却被一身土黄铠甲的韦护尊者拦住了。 要知道萧叶雨是教星魂投影诀的老师,她投影出来的韦护尊者,自然不同凡响。比如卫然的投影,在白天只能发挥出一半实力,而萧叶雨的投影,在白天也能发挥出八成实力。 两人一路飞奔,卫然突然捂着伤口痛苦的坐倒,萧叶雨大惊,连忙扶他起来。 卫然喘着气道:“他拿走的绝地玄铁是假的,快走!等他叫了帮手再回转,我们就危险了!” 对于掉包之事,萧叶雨并不感到意外,如果卫然什么都没布置,傻乎乎的让人夺走绝地玄铁,那才真的奇怪。 萧叶雨背起卫然,快速走向码头。毫不容易找了条船,她吩咐艄公快快开船。 上了船,多少安心一点了。“让我看看你的伤口。”萧叶雨道。 卫然坐在舱中,解开衣服露出腹部乌青一片。萧叶雨查看后问道:“伤的足三阳?” 卫然点头。足三阳,是指足阳明胃经、足少阳胆经、足太阳膀胱经这三条经脉,属于十二正经。 对于这个伤势,卫然倒不是很担心,他有特殊体质,一两个时辰之后就自动痊愈了。 但是萧叶雨不知道,一脸担忧道:“你说话都没力气了——我有办法。” 卫然眼睛一亮,萧叶雨治伤的办法十有八九就是她义父鲁大师的办法,鲁大师的办法,当然是上好的办法。 卫然并不需要疗伤的方法,但他需要一个借口来解释自己的伤势为何痊愈这么快,鲁大师的方法自然是一个极好的借口,以后被人发现他伤势恢复太快,他可以托辞说,是用了鲁大师的方法。 萧叶雨道:“乾聚三阳,然后运转一个小周天,报穴道名,我熟悉一下你的节奏。”萧叶雨把手按在卫然的气海上。 这是个很危险的动作,手放卫然气海上,卫然又不抵抗,萧叶雨若有心,随便一个动作就能废了卫然的修为,即使运气好,修为也要少掉十之七八。 不过卫然十分信任萧叶雨,任由她活动。 一个小周天之后,萧叶雨开始为卫然治伤,她指哪里,卫然把气运到哪里,不可快也不可慢。 下脘、建里、巨阙、鸠尾……随着萧叶雨的指点,卫然胸中滞涩之感大减。随后是玉堂、屋翳,转了个弯,到了胸口膺窗穴,再回转,到膻中停止。 如此反复三回,卫然确实觉得精神振作起来。 “这个方法名叫三阳催脉法,你先记着,运行的节奏也记着,伤了手三阳和足三阳,都可以用。” 卫然面露感激:见效这般快,如此妙方,定是鲁大师的不传之秘,虽然他不需要,但是萧叶雨既然舍得传授,那就是情分,日后定要报答才行。 萧叶雨笑道:“你要是真感谢我,就把那香皂,多送两块给我。” 卫然大手一挥:“好说,二十块都不在话下!” “那就说好了,二十块,一块都不能少!” 萧叶雨又问起赝品的事,卫然从乾坤袋里拿出葫芦喝了口水,道:“自临沅县出发之前,我找了块铁当赝品,本来是琢磨着如果汝南堂不肯给,我就偷偷掉包。没想到这样派上了用场!” “多一份准备,多一份惊喜!” 卫然道:“事实上赝品的匣子和真品的匣子完全不同,一眼就看得出来,袭击我的黑衣人拿了匣子,却没发现,说明他不是汝南堂的人,不知道这次的对手来自何方。” 大江滔滔,江上客船连绵排开,远望山峦清荣峻茂,显得气象恢宏。 船行不到一刻钟,卫然突然吩咐艄公拐弯靠对岸下船,并塞了十两银子给艄公道:“我们有事离开一阵子。你一人驾着船直行,过了前方百余里的那关口之后,继续前行五十里,然后在岸边等我们,若黄昏时我们仍未到,你便自行离去,这钱算是酬劳。” 艄公点头应了一声,接了钱独自驾船前去了。 萧叶雨不解,卫然解释道:“江虽大,却近无支流,那黑衣人叫上同伴,只需去上游关口等着我们便是,我们若不中途改道,难道还一头撞到他们的刀口上去?在江上只有一条路,而上了岸,就有千千万万条路。” 萧叶雨沉默了一会儿,道:“你受了伤,不如把绝地玄铁给我。” 卫然愣住。 萧叶雨道:“我拿着玄铁去吸引黑衣人的注意力,以我的实力,就算黑衣人叫了帮手,我独自一人也可以逃出生天。但若和你一起行动,只怕照顾不到你。不如分开行动,我露面,你寻个民宿好好藏起来,这样我们两个人都安全。”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一旦出现两个或以上的凝神境对手,卫然就变成了一个累赘。 卫然愤愤的想道:我好不容易到了化气境,好歹让我威风几天,怎么净来些凝神境的对手?叶知秋就不说了,康矮子和黑衣人,哪个是好对付的? 第二百零八章傻了吧?爷会水遁! 卫然终究还是和萧叶雨分开了,任由萧叶雨去吸引注意力。 面子虽然要紧,但是小命更要紧,而且面对凝神境采取这样的措施,其实也不算丢面子。 船行江上,卫然感受着水的气息,忽然福至心灵,将心神沉入青萍剑小世界,开始陷仙阵最终关的一百三十七次挑战。 刚进入水中,水草卷来,卫然便以最快的速度弓起身形,脚下猛然间发力,骤然向前一冲,整个人眼看要一头栽到地上,忽然间他上半身向上一弹,像昂起的蛇头,腰背却向后一折。 卫然的腰和背脊就像充满了弹力的弹簧,柔软得不可思议。他的脚踝依然稳稳扎进泥沙之中,双腿前屈,腰背向后仰,形成一个怪异的弯曲形状。而这一冲一缓之间,水草的力量顿时被削弱不少,卫然则趁机获得一些空间。 试炼阵并不会给他太多时间,水中多处“嗡嗡”振动,那二十柄飞剑来了! 最近的一柄飞剑划过卫然的腰间,带起一蓬鲜血。卫然皱起眉头,连忙开启“蜀道难”。他前边那般努力,就是为了给蜀道难制造一点活动空间, 接下来的十九柄飞剑根本没有伤到分毫,但卫然没有露出丝毫的松懈,因为这二十柄飞剑还会再次出现的! 利用蜀道难躲飞剑,卫然早就想到了,也试过多次,然而只要他没能挣脱二十根水草,飞剑会反复出现,这也是他失败多次的原因。 然而他的计划,就是靠蜀道难所争取的时间,一点一点挣开所有的水草。 如此反复两三轮之后,水草对卫然的束缚之力已经大大减少,然而蜀道难的时间也到了。 是成是败,就在最后一搏! 卫然再次双腿前屈,背向后倒。他深吸一口气,向后弯的腰背仿若被向后扳至极致的弹簧,突然间放手,“崩”的闪电般向前方弹去。 一弓一屈一弹,骤然间的爆发力极为惊人,而与此同时,卫然的双腿也同时发力。水草哪里还束缚得住?大部分水草就这样硬生生被卫然挣脱,而接着像游鱼一般身形两变,缠在身上仅剩的几根水草也全部挣脱! 此时飞剑已到,但幸运的是,水流让卫然行动困难,让飞剑也变得慢了一丝,就是那一丝,导致飞剑全部落空,扎在卫然弹飞前的位置! 那一刹那间爆发的力量实在太猛,卫然无法控制身形,整个人像流星一般砸出去,一头扎进泥沙中。 还没等他把脑袋从沙层中拔出来,那个苍老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陷仙试炼阵,通过!” 卫然欣喜的抬起头来,抖了抖头发上的泥沙,只见四个大蚌壳自动张开,然后四个盒子从蚌壳中冉冉向上浮起,到了齐胸的高度便悬浮不动。 绝仙阵拿了“一剑山河破”这样的大绝招,陷仙阵又能拿到什么好东西呢?卫然迫不及待的去打开最左边的盒子,得到一句冷冰冰的回答:“权限不够。” 卫然又打开最右边的盒子,却是个空盒子,他很快明白过来,这是“一剑山河破”的盒子,奖励已经领过了。 第二个盒子才是他应该打开的。 盒子一开,霎时方形的光颗粒飞出来,一颗一颗连成线进入卫然体内,卫然明白,这是在“下载”。 少顷,下载完毕,卫然得到了一个叫“沧浪遁法”的绝技。 简单的来说,就是一个非常厉害的水遁,速度比最快的奔马还要快百倍。 究竟是个什么骇人的速度呢?修炼到精通的话,只要在水里,沧浪遁法一息能遁十里! 从荆州到扬州,陆路骑马要好几天,而沧浪遁法,只需一盏茶的时间! 世上的水遁术,最精妙的,一息能遁一二里已经是非常厉害了,沧浪遁法遁十里实在太无赖了,你想想看,你跟对手打得辛辛苦苦,好不容易要赢了,对方往水里一跳,眼皮子一眨就飞了十里,三个呼吸就看不到人影了,怎么追? 简直无赖! 沧浪遁法,比普通水遁强十倍,比高级水遁强五倍,可以说是十分变态了。 卫然学会沧浪遁法后,第一个感受就是踏实,拥有这个遁法后,可以说是能进能退,遇到危险也不慌了,别说凝神境,就连金丹境在水上都追不上他。 如此一来,卫然就不需要坐船了:“艄公,将船靠岸!” 艄公应了一声,划桨往岸边缓缓移去。此时对面驶来一艘小船,速度不快,却是盯着卫然的船来的。 卫然脸色一变,疾呼道:“艄公,快跳水!” 艄公一愣,只见对面船上雷光一闪,艄公惨呼一声,登时气绝身亡。 萧叶雨的计划失败了,黑衣人没有去追刻意暴露的萧叶雨,而是追卫然来了。 黑衣人一剑杀死艄公之后,长笑一声,道:“都是因为你,艄公才死的。” 卫然呸了一声:“你们恶人都有一套狗屁逻辑,三岁小孩都能分辨得清,明明是你作恶,滥杀无辜,却说得好像反倒是我作恶多端?” 黑衣人有点奇怪,他露面之后,卫然的情绪是愤怒,却没有恐惧。 难道卫然不怕死? “既然是我滥杀无辜,那你身为正义侠士,为何不拔剑相助?” “因为我打不过你,只好等以后我到了凝神境,再替艄公报仇。”卫然坦然道。 黑衣人嗤之以鼻:“你觉得你还有机会上凝神境?” “当然了,我上凝神境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然而最大的问题是你没时间了——你今天就要死在这里!”黑衣人有点不痛快,卫然从头到尾没有表现出恐惧颤栗沮丧痛哭之类的情绪,让他猫戏老鼠的快感大大降低。 卫然眼珠子一转:“既然我死到临头,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是谁派你来抢铁的?好让我死个明白,不然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不不不,你死得越不甘心,越不明白,我越高兴。”隔着蒙面黑巾仿佛都能看到黑衣人脸上扭曲的笑意。 卫然叹了口气:“可是绝地玄铁并不在我身上。” “我知道,绝地玄铁在她身上,我的同伴去追她了。而我捉住你,拿你做人质胁迫她交出铁,你说是不是个完美的计划?”黑衣人发出残忍的呵呵笑声。 卫然道:“你这个计划只有一个漏洞。” “什么漏洞?” “你捉不住我。”说罢卫然往水中一跃,转瞬间没了踪影。 傻了吧?爷会水遁! 第二百零九章干净的人 一息十里究竟是什么概念呢? 每秒飞五千米,速度比最快的高铁还快五六十倍。 黑衣人本用气机牢牢锁定卫然,就算卫然长翅膀,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然而当他眨了一下眼睛之后,卫然就从他的感知范围内消失了! 黑衣人慌了,这是什么玩法? 他在船上大声怒骂,声震江心,却没能有任何回应,卫然已经把他甩了上百里了。 江上烟波渺,目标已消失。 卫然怕回去得太快,萧叶雨问起来不知怎么回答,特意在路上耽搁了许久,又在谢宇家玩了一天,才回到武陵分堂。 萧叶雨本来早就得回州里了,却硬是拖到确认卫然安全才离开,由于走得比较匆忙,萧叶雨没有问太多,倒让卫然省了不少事。 最受震动的是汪处,有人盯上绝地玄铁,这让他很不安心。他决定不把绝地玄铁放在武陵分堂,而是放在自己宅子里,对手应该想不到。 巧的是,梁导也是这一天回来。 梁导此行最大的收获,是心性受到磨练,性子沉下来了,懂得收敛和韬晦。如今的梁导,不再是那个一言不合就动拳头的愣头青,他连为工匠洗脚这种事都忍,还有什么能轻易撩拨他? 沉静下来的梁导,区区下四郡再也留不住,他的目标是——回上三郡,然后去州里! 梁导带回了最重要的账本,汪处大喜,立即亲自跑了一趟州里,荆州部马上查处桂阳分堂,而官府则查处了蒋家。 卫然和梁导倒是想一路打上桂阳分堂,把桂阳分堂的高手们揍一个遍,这样确实非常热血,然而涉及到大局,由不得他们的性子,既然是公事,那就得公办。 由于萧叶雨透露了卫然受伤之事,所以卫然不得不假装卧床养病,开什么玩笑,被凝神境偷袭,你说你三天就好了? 这两天卧床的卫然顺便研读《长安古意》,颇有收获。 卫然自修行以来,大半年一直在赶时间,难得有机会安安静静全心全意的思索,回顾了一些修行上的细节,对照《长安古意》,弥补了不少疏漏。 汪立说《长安古意》是一流的心法,倒是没有吹牛。卫然干脆一心一意夯实基础,靠着《长安古意》,果然有些温故知新的味道。 三天之后,消息传来,在玄星阁的协助下,官府宣布以“里通外族”的罪名抄斩蒋家,沈元继与沈旷被活捉,沈旷没加入玄星阁,所以被官府斩首,而沈元继是玄星阁的分堂堂主,不由官府判决,被押到玄星阁荆州部候审,也是判了枭首。 此事桂阳分堂有六名玄星阁弟子牵连其中,一人斩首四人废除修为一人除名。 事后,被架空的施堂主终于脱离禁锢,得以真正掌控桂阳分堂。 玄星阁高层出面的人叫孙玉玲,此人虽是个娇小女子,办事却雷厉风行,干脆利落,令人佩服。 此事一毕,汪处得了些好处,整个人神清气爽。卫然则啥都没做,只是躺在床上养伤,错过了这件大事。这反而让卫然十分高兴,此事是他一力策划促进,却不在台面上沾一点因果,十分低调,非常有利于他下一次阴人。 一个意外之喜是扶星辰没有和萧叶雨一起离开,而且来看了卫然三趟,都是探病,聊些闲话。 五天过去,卫然装伤的戏演完了,扶星辰也走了。 扶星辰走后,卫然怅然若失,半天啥事都没做,这对珍惜时间的卫然来说是头一回。卫然以前从不做“发呆”这种奢侈的行为,他的人生中也从没有“无聊”二字,志士惜日短,愁人知夜长。 恰好陈维来看他,见卫然伤势好转,便要和卫然出去透透气。 两人走到一座小山坡上,远处是垓山,获得眼镜的地方。所谓看山跑死马,从小山坡到垓山,看上去不过一两刻钟的路程,实际走起来得用四五倍时间。 卫然和陈维在树下歇凉闲聊。 “卫老大,你被凝神境偷袭了一下,竟然五天就好了?我以为至少得二十天。” 卫然心道:其实我一天就好了……嘴上却道:“那得多谢萧老师教我的三阳催脉法,听说是鲁大师的秘方,十分神奇。” 陈维露出羡慕的神色,但没有嫉妒的心思,跟随卫然以来,他得到的好处比以前多太多,仅仅是这三个月,就得了好几颗炼元丹,功勋也是大涨,这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说着说着,陈维突然不说话了。 卫然有些奇怪:“怎么了?” 陈维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卫老大,你对小蕾的印象怎么样?” 卫然心中暗笑,还以为陈维要说什么严重的事。嘴上却捉弄道:“小蕾,挺好的姑娘。” 陈维有点着急。 卫然给陈维吃一颗定心丸:“你放心,我喜欢的不是小蕾这种类型。”说的时候,心中掠过一道倩影…… 或许是两个影子? 陈维却没有放心:“却也不讨厌,对吗?” “当然不讨厌,她是我的朋友,我怎会讨厌她?” “但是小蕾好像很崇拜你,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小蕾自愿给你当小妾,你会拒绝吗?” 卫然先是有些好笑,然后板起脸道:“你从哪里听到这些不靠谱的话?” 陈维有些羞愧:“没有人嚼舌头,只是我自己胡思乱想,卫老大,你待我亦师亦友,所以我是毫无保留的把心事说给你听,希望你能回答我。” 卫然正色道:“匡蕾这样的好女子,谁娶了当正妻那是福分,如何能委屈了做小妾?” 陈维高兴起来,卫然绝不会跟他抢匡蕾。至于崇拜那一环,他已经自己想通了,很多人崇拜皇帝,难道他们都应该嫁给皇帝吗? 陈维笑道:“我看你比较喜欢和小蕾待在一起,所以才问的,这下放心了。” 卫然道:“我喜欢和小蕾待一起,是有原因的。” 陈维静静的等着卫然解释。 “我身为学霸,说自己是个聪明人,不算吹牛吧?我从小就很机灵,善巧变,巧变的人手段都多,手段一多,就容易变坏。” 卫然继续道:“聪明人做起坏事来,危害特别大,你看朝廷选官员,先看忠诚再看能力,这就是为什么你总觉得官府的人比你想象中的要傻。我父亲时时告诫我立身要正。像我这样的人,以后还会不断使用一些不光彩的手段,即使是为了正义的目的,这些手段依然不是光明磊落的。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就很喜欢和那些干净的人,单纯的人说话。” 陈维马上就明白了卫然所说的“干净的人”“单纯的人”是谁。 卫然道:“跟小蕾待在一起,我会感觉自己变得干净了一点。我为自己能和她正常交流而庆幸,因为这证明我骨子里不是坏的。” “但是呢,她这样的女子,并非我的良配,说句吹牛皮的话,我的步子很大,她赶不上的。所以,对于小蕾,当朋友是最好的。” 第二百一十章失窃 见卫然说得坦率,陈维心怀大慰,赶紧道:“卫老大,你父亲担心你变成坏人,我们都可以确定你立身是正的,你是一个为了民族大义可以怒吼的人,一个为了非亲非故的武陵人可以在城头舍生忘死的人!” 卫然笑了:“武陵之行,有大义,有功利,我能做到大义为先,就无愧于心了——男儿堂堂正正博取功名有什么好指责的?说句实话,我得罪了叶知秋那批人,那是一群十分危险的人,为了活命,我本不该再去武陵,但是我觉得,应该去!” 陈维对卫然的崇敬之心又添了几分,因为他知道卫然说的是真的。再这样下去,他和匡蕾都要成为卫然的脑残粉。 又过了几日,卫然正坐在床上研习《长安古意》,突然汪处心急火燎的来找卫然。卫然感到奇怪:心腹大患桂阳分堂已解决,何事能让堂主如此失态? 何止失态,汪处急得直跺脚:绝地玄铁不见了! 卫然闻言把书一丢,霍然从床上坐起身来:“怎么回事?” “跟我来,边走边说。” 汪处的宅子一片狼藉,卫然仔细的观察了失窃现场三楼,再从头查看一楼和二楼,花了许久。 汪处的书房里贵重的字画一幅没少,卧室里的银子却被搜刮一空,绝地玄铁藏在一个匣子里,和银子放在一块,不想被一起卷走了。 卫然蹲着,目光凝视藏钱的柜子,问道:“堂主,你怎么看?” 汪处愤然道:“定是个不长眼的毛贼,目不识丁,我书房里的画,每一副都值上千两,他视而不见,只冲着卧房里那点碎金子,真是可笑,只是可惜了绝地玄铁被误拿了!” 卫然摇了摇头:“事发是什么时候?当时有哪些人在家?” 汪处道:“我在家时,贼当然不敢来。是今天清早我来堂里点卯,一个时辰不到,丫鬟就来找我,说失窃了。事发之时我妻子也在家,两人都被打昏了。” “尊夫人目前情绪还稳定吗?我想见见她和丫鬟,有些话要问一问。” “应该无碍,我去说一声,你稍等。” 在汪处妻子过来之前,卫然趁着空隙查看了三楼栏杆和屋顶,二楼三楼都很干净,连灰尘都几乎没有,看来汪处家的丫鬟是细心的。再下来时,汪处妻子已到了。 汪夫人穿着比汪处阔气多了,有名的绫罗自是不说,戴的首饰都是很讲究的,由于打扮得体,所以看上去依然很年轻。 最妙的还是那个叫柳儿的丫鬟,身段婀娜,虽然衣着比不上主母,但戴的那根金钗昭示了她在家主心中的地位——哪有戴金钗的丫鬟?这个柳儿,只怕过一阵子就要成为汪处的小妾。 卫然无心分析这些家长里短的信息,之所以得出这许多内情,是因为他敏锐,一眼就看出来了。 细细询问了汪夫人和丫鬟之后,卫然隐有所悟。又补问了一句:“事发时,你们俩就是穿的这一身装扮吧?” 二人点头:“情况紧急,哪有时间换衣服。” 卫然笑了,汪处见卫然神色,忙问道:“你有头绪了?” 卫然道:“你先别说话,我整理一下思路。”汪处知道卫然的智计,乖乖的闭上了嘴。卫然陷入思索,不时踱步,时而去楼下,时而上三楼蹲下来看被盗的箱子,半晌,他站起身来,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汪处一心想提问,却苦苦忍住。终于,卫然主动开口了:“我知道了!” 内心依然一团混沌的汪处急问道:“知道什么了?”汪夫人和柳儿的心也被揪起来了,都盯着卫然。 卫然却不回答,径直走到栏杆旁,纵身一跃,自三楼跳了下去。 汪夫人和柳儿哪里料得到卫然突然“跳楼”,都惊呼出声,汪处知道卫然的本事,没有做声。卫然在半空中身形两变,如落叶轻舟般稳稳落地。卫然落地后,却不转身,定在原地,负手身后好似在思索什么。 刚刚站定,卫然突然转身道:“堂主,你能一跃而上三楼吗?” 汪处奇道:“你要做什么?” 卫然不答话,身形一跃,纵到二楼栏杆,却一息都没有停留,脚尖在二楼栏杆迅速一点,直接飞上三楼,落在柳儿身边,露了一手很俊的轻身功夫。 原来是二楼借力上三楼,这件事不难。汪处问道:“你怎么又上去了?” 卫然在楼上道:“以我的实力,也得在二楼借一次力——但是那个窃贼却不用!” 汪处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卫然喊道:“我全都明白了,堂主请你上来,这么喊话不方便。” 汪处展露出凝神境的实力,提气纵身飞上三楼,急急问道:“怎么回事?” 卫然负手而立,看着汪夫人和柳儿道:“事发时,尊夫人在三楼,柳儿姑娘在二楼。柳儿姑娘是个细心的人,她说她听到楼上稍有响动,于是想上楼看看,结果一迈出房门,眼前一黑。” “窃贼把她打晕了,这有什么稀奇?” “这太稀奇了!” 汪处奇道:“怎么稀奇?柳儿手无缚鸡之力,被人打晕怎么就稀奇了?”连柳儿也是一脸困惑,等待卫然解谜。 卫然解释道:“尊夫人先晕过去,你明白吧?” 汪处本来比普通人要聪明,不然也当不上堂主。之前是关心则乱,冷静下来之后,终于反应过来,缓缓的点了点头。 卫然道:“我早查探过了,所有的栏杆都没有搭勾或者缚绳的痕迹,连脚印都没有!这个窃贼,不是从一楼往上,竟是直接跳到三楼上!” “会不会是他把栏杆上的脚印擦了?” “刚才我们俩在栏杆上踩那一脚,震得整个栏杆都动了。堂主,你知道柳儿姑娘是个细心的人,二楼如果有这么大的声响她会没听见?” 汪处渐渐明白了:“小偷直接跃上三楼,惊动了内子,内子当时正在刺绣,放下绣盘,起身欲看,被小偷打晕了。我知道了!柳儿在二楼听到的一阵响动,其实是两阵连续的响动——贼人上楼,贼人打晕内子!” 卫然果断一个马屁拍过去:“堂主果然思维敏捷,智谋过人。” 汪处笑着摆了摆手:“继续说。” “堂主,你的实力不用多说,在我们郡威名远扬,而这贼人竟也展露出凝神境的实力,这样一个厉害的人物,他的目的仅仅是劫财?” 汪处摇头:“那可不一定,很多高手对于钱财没什么概念,随意挥霍,缺钱的高手多了去了。” 卫然笑了:“而这个高手不缺钱——堂主,尊夫人项链上的宝石,价值几何?柳儿姑娘的金钗,又值钱多少?就算贼人是个目不识丁的土鳖,不认识你收藏书画的贵重,他总认识宝石和金钗吧?打晕尊夫人和柳儿姑娘,却不拿走项链和金钗,说贼人是为了劫财,谁会相信?” 汪处脸色一变:“你的意思是……” 卫然点头:“贼人有备而来,绝不是什么闯空门,他早就调查得清清楚楚!他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绝地玄铁!” 第二百一十一章暗香残留 贼人一开始就是盯着绝地玄铁来的? 汪处被震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卫然继续道:“还有证据!柳儿姑娘一听到声响,就往楼梯的方向走,才一出房门就中招了,这么短的时间!也就是说,贼人打晕尊夫人后立刻就下楼,在二楼的楼梯口等着——这说明什么?贼人早就知道柳儿姑娘的存在,他做足了准备!” 汪夫人和柳儿已经对卫然佩服得五体投地,汪处回过神来,沉吟道:“贼人实力强劲,很可能就是在汝南郡偷袭你的那个凝神境高手。” “我有一个毫无根据的猜测,虽说是清晨,但是贵宅附近人来人往不算少,贼人敢于白天行窃,可能不是生面孔……嗯,仅仅是可能。汝南郡偷袭我的人……会是熟人吗?”卫然陷入了沉思。 “有一件事我实在想不通,取绝地玄铁是个秘密任务,只有你知我知,我没告诉任何人,连对内子和陈阔都是只字未提,贼人是怎么知道的呢?” 卫然心中一颤,道:“也许是汝南那边行事不密吧……” 汪处冷笑:“卫然,论智计我确实不如你,但我也不是个傻子,就算汝南的黑衣人知道绝地玄铁的事,按理来说,要盗窃的话,肯定是先把武陵分堂翻个底朝天,哪有直接从我的宅子下手的道理?是我们这边泄密了!卫然,你是聪明人,给我说实话。” 卫然默然,犹豫了一会儿,他喃喃道:“不瞒堂主,这个秘密任务,除了我和你,还有一个半人知道。” “一个半?” “对,一个半。”卫然叹了口气:“我仔仔细细的闻了你藏钱的柜子,里边有一丝淡淡的香味,是香皂的气味。” “香皂?那是什么?” “是一种洗脸洗手的用品,比皂角要好用。天底下拥有香皂的不过寥寥几人,我的至交好友江华,我的生意伙伴谢宇,还有就是萧叶雨和扶星辰两位女子。先不说我对江华和谢宇的信任,江华人在前线,谢宇没有修为众所周知,剩下的就是……” 汪处愕然:“萧叶雨和扶星辰!” 卫然苦笑道:“知道秘密任务的那一个半人,一个是指萧叶雨,半个是扶星辰。” 汪处一拍大腿:“萧叶雨曾和你联手抗敌,难道汝南的黑衣人是扶星辰?” 卫然摇头:“黑衣人和我说过话,是个男的。” “照你所说,偷绝地玄铁的贼人,就是萧叶雨或者扶星辰。” 卫然心道:绝地玄铁是给鲁大师作礼物的,萧叶雨身为其义女,若无深刻内情,偷了作甚?十之八九就是扶星辰,只是这个答案他不愿意说出口,他对扶星辰的印象极佳,没想到变成这样。 汪处当机立断:“现在中止其它任务,我马上动员武陵分堂三分之二的人手,去追查这两人!” 卫然连忙阻止:“不必了,我一人去就行,定不辱命。” 汪处有点为难:“此事十分重要,而且贼人实力强劲……” 卫然道:“堂主,你就由我任性一回吧。万一力有未逮,我会向你求援的。” 离开汪处的宅子,卫然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面对。 捉到扶星辰怎么办?没捉到又如何?他心绪难平,脚步却一步也未停着,不知不觉到了扶星辰住的客栈,一问掌柜,得知扶星辰刚走不久。 卫然迅速出城,找卫兵问明了扶星辰离开的方向,纵马上路。一路动用玄星阁的特权,追了一个时辰好歹追上了。 扶星辰远远看见风尘仆仆的卫然,只是一笑,而后闪进一片大竹林。卫然急忙下马,拴马也来不及,只是闷头追了进去。 伊人如故,只是英姿飒爽的气质中混合了一丝狡黠。这让扶星辰的形象少了一分刻板,却多了一分可恶。 卫然也曾期待过与扶星辰重逢的场景,可能是春雨绵绵柳絮满城,或者夏月溶溶荷塘飘香,亦或秋叶萧萧西风古道,还是冬雪簌簌天地茫茫,却决不应该是眼前这光景。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卫然拔剑,神情有些苦涩的意味。 扶星辰笑眯眯的说:“果然还是瞒不过你,但是没想到你这么快。” 卫然的脸色很不好看,喃喃道:“为什么?” 扶星辰道:“说你聪明你怎么又傻了,这本来就是我的职责我的任务,天经地义。” “职责?”卫然一愕,“汝南郡偷袭我的黑衣人,是……是你的同伙?” 扶星辰竖起一根食指摇了摇:“什么同伙,说得多难听,好像贼人一样。” 卫然心道:难道你不是贼人? 扶星辰哂道:“那个黑衣胡子,本姑娘看着就烦,但是他打伤了你,反而帮了我,这样的结果,想必一定让他气得牙痒痒,哼哼。” 看来扶星辰认识那黑衣人,却和黑衣人不是一伙的。卫然心中稍定,却又暗暗摇头:她和黑衣人是不是一伙,关我什么事?现在她是敌人,我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没有决断了? 卫然道:“萧老师说你是她的朋友,应该不是骗我,我思来想去,真相应该是你们只是那种刚认识的朋友,对不对?” 扶星辰点头:“我跟她认识不到半个月。” 卫然喃喃道:“你是有预谋的接近她,包括在长沙郡和我的偶遇,也是计算好的,我真傻,一个凝神境的高手,什么时候轮到我来搭救了?受了伤?喝醉了?都是你圈套的一部分……” “不不不,和萧叶雨的结识,和你的第二次相遇,都是设计好的。唯独长沙郡的初遇不是,我假装喝了酒里的散气露,引我的目标露面,好不容易引蛇出洞了,却被你强行英雄救美,坏了我的计划。不过看在你陪我玩游戏的份上,我没有责怪你。” “哼,就算第一次不是,后来呢?为了一块绝地玄铁,你真是处心积虑,瞒天过海……” 扶星辰噗哧笑了:“说得我好像是个反派似的。” 卫然心道:你不是反派,未必我是反派? 卫然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你说你认识姜竹喧,也是骗我的?” “你觉得呢?” 卫然面色灰败,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未栽得这么惨! 第二百一十二章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见卫然失神,扶星辰道:“你我相识一场,也算有缘,蒙你赠香皂之情,我心情很好,就不取你性命,你走吧!” 卫然没有忘记,扶星辰是凝神境! 见卫然不动,扶星辰微微蹙眉,心道:我有心放他一马,他却不识好歹……要不要动手? 她终究还是不愿动手,接近卫然的那些日子,虽然是上边的任务要求,但和卫然相处还是有点趣味的,这也是一段情分。 扶星辰心一软,道:“你不走,也罢,那我走!”说罢转身离去。 “站住!”卫然喝道,“把绝地玄铁还给我!” 扶星辰回头,语气有点冷:“这个世界什么时候轮到化气境向凝神境提要求了?” 卫然沉默了一会儿,掏出一个乾坤袋道:“既然你查过我,也许知道沅南城头的白衣人是被什么炸死的——这样的宝贝,我还有七个。” “凭借这种东西就想战胜我吗?” 卫然摇了摇头:“我没想战胜你,只是跟你拼个同归于尽的话,比战胜你要简单十倍。” 扶星辰观察着卫然的神色,看卫然是否真的下定决心,抑或是故意以此恐吓? 卫然又拿出一盏朱红色的古灯:“飞火孤灯,不知道你听说没有,能够一击杀死化气境,对于凝神境也能造成不小的伤害,尤其是配合那七个小乾坤袋。” 扶星辰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不过是一块铁而已,又不是你的私人物品,你说同归于尽我是不信的,我们俩并没有什么私人仇恨。” 你骗我有多深,我恨你就有多深…… 卫然简直有点怀疑人生,好不容易遇上个姜竹喧吧,掌门人一句话,去北疆了。好不容易认识个扶星辰,竟然是来阴我的…… 难道老天爷的意思是让我看破红尘剃个光头出家? 当然,这些话卫然是不会说出口的:“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我原本对陌生人颇有防范之心,而你是个例外,你就是我智者千虑里的那一失,这是我不能容忍的失败!” 扶星辰道:“你很会说,但对我没用。” 卫然画卷一抖,召唤出黄巾力士,又投影出路飞:“加上前边那些,够不够跟你拼命?” 扶星辰摇头。 光羽落下,片片纯白耀眼,轻盈旋转,落在卫然身上,织为羽衣。 “现在呢?”卫然的语气平静而决绝。 扶星辰第一次露出慌张的神色。 曾经卫然炼精境时,穿上羽衣便能发挥出化气境的实力。如今他已是化气境,穿上羽衣又将如何呢? 扶星辰犹豫再三,咬牙拿出绝地玄铁,恨恨掷在地上:“发你的疯去吧!”说罢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丢出绝地玄铁后,扶星辰莫名觉得心头一阵轻松,虽然她也说不上是为什么。 卫然望着扶星辰远去的背影,半晌才拾起玄铁,神色复杂。 回到武陵分堂后,卫然怏怏不乐,汪处见玄铁回来了,也没多问什么。 连续几日,卫然心情都很糟糕,连《长安古意》都看不下去。 这可不是个事儿,该换个环境透透气,恰好他和梁导去前线的调令下来了,梁导伤还没好,卫然决定独自先去。 晚上卫然在鸿福楼请相熟的吃了一顿,梁导拖着伤躯也参加了聚餐。 吃罢,卫然对陈维道:“你须留点心,据我观察,庞海狡猾得很,心思狠,我在堂里时,他不敢怎么样。但若我不在堂里呢?他还会这么安稳吗?” 陈维喝了点酒,嗓门大了起来:“这个庞海,以前没觉得,自从他从前线突破化气境回来之后,就变了。奶奶的,现在阔哥那么惨,都是因为他大肆拉拢旧人新人!” 卫然道:“他是死过一次的人,心思变了这是可以预料的,然而这还不是主要原因。他权力欲望这么强烈,是因为实力增长!他到了化气境,觉得自己的实力足以当个一队队长,乃至副堂主。” 匡蕾心思单纯,问道:“你不是也到了化气境吗?那你有没有野心?” 卫然笑而不答。梁导放下手中的鸡腿,哂笑道:“傻姑娘,卫然的眼光比你想象的更远。” 见匡蕾不大明白,梁导举了个例子:“前阵子我去桂阳郡蒋家执行任务,碰到卫然的一个老对头叫张之梁,我顺手把那张之梁杀了,回来之后我告诉他,他就平平淡淡的点点头,还佯装露出一个感谢的表情。” 匡蕾这才明白过来:“也就是说,这个曾经的对手已经不在他眼中了,是生是死都毫无影响。” 卫然笑了笑:“他永远都无法妨碍到我,我若特意找他寻仇,岂不是自掉身份。” 梁导强调道:“我是顺手,顺手!” 卫然点头:“是的,也只有顺手,才会和张之梁有所交集。” 他转而对陈维道:“梁导再过个十天也会去前线,我们俩这一去不止一个月,如果庞海耍什么花招,就靠你看着点儿。” 陈维拍着胸脯道:“包在我身上——新人呢?采取什么措施?” 卫然赞赏的看了陈维一眼,如今的陈维会主动的思考,不再是以前那个只等命令无脑执行的愣头青了。 卫然略作思索,道:“才来的小郭小李,你好好接近一下,他们是上三郡刷下来送到这里体验底层生活的,过个两年三年,只要不出大差错,肯定要回上三郡。至于早先来的小刘小马,防着点儿。”又交代了一些事,罢了,众人都回去休息了。 次日,卫然抛下因扶星辰带来的愁绪,独身前往前线。赶了一日路,投店住了,第二天早晨起来,他发现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要命的大事。 他一睁开眼,就看见玉京掌门人姜云坐在床沿上,悠闲的翻着他放在枕旁的兵书。 卫然骇得一弹,瞬间从床上跳起来。 姜云?真的是那个姜云? 卫然确认自己没看错,翻他书的人,就是那位玉京掌门人。 身为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人,卫然清楚的知道姜云对他没有什么好感,从姜云把姜竹喧丢到北疆就可以看出来。 而且姜云已经连续二十年没离开过蜀山了,这一次亲自下山,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大事? 第二百一十三章红莲之眼 至于姜云会不会对自己不利,卫然心里很没谱,甚至有点慌。 他和姜云的差距太大。以前没修为的时候,感觉不明显,只知道姜云厉害,却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概念。 越修炼,他越发知道姜云的厉害。说得好听点叫“初生牛犊不怕虎”,说得难听点,就是以前太无知,无知者无畏。 前阵子卫然在汝南的黑衣人手下败下阵来,黑衣人是凝神境,比不上“过江龙”史励,而史励被叶知秋一击秒杀,然而叶知秋,也是比不上姜云。 姜云是真正的大佬,卫然与他的等级相差太多。 所以卫然在姜云心目中十分不值一提,对于卫然这种渺小的存在,姜云想做什么全凭心情。 “卫然,不满于在我玉京当外门弟子,所以跑去玄星阁当了外门弟子,呵呵。”姜云依然在看书,脸上没有表情,仅仅是一丝气息迸射出来,就惊得卫然浑身是汗。 “姜……姜掌门好。”卫然不知怎么回答,喉咙有些发涩。 “记得你第一次见我时,嚣张得很啊!”姜云放下书,静静的盯着卫然。卫然被盯得浑身发毛,只能徐徐调整呼吸,不让自己太过紧张。 “呃……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卫然干笑道。 此时门后转出另一人,道:“明明就是今年正月的事,还年纪小?” 卫然心中稍安,因为来的是郭长老。郭长老眼睛有点小,这次胡子修剪得很整齐,衣衫也比平时体面。 “郭长老,姜掌门欺负我这小辈!我大气都不敢出!”卫然抓住机会嚷道。 郭长老骂道:“胡说!以掌门人的身份,还用得着欺负你?吹口气你就死了!” 卫然挠挠头,道:“说的也是,姜掌门这么大的人物,不可以是特意来找我的。” 姜云道:“你这小子,真是个见缝插针的性子。”他岂能看不出卫然是借郭长老出现的机会插科打诨,缓解内心的紧张? 卫然大大方方的说:“姜掌门,以前我是无知,如今见过一些高手,知道了你的厉害之处,还请你大人有大量,不要怪罪。” 郭长老又骂道:“混小子,你把掌门人想成什么了?他会跟区区一个化气境一般见识?” 姜云摇头道:“郭长老,你对这小子的维护,太明显了。” 卫然道:“谢郭长老帮我说话,我不过是个普通外门弟子,即使姜掌门真想对付我,随便派个人就得了,不至于亲自屈尊露面。” 郭长老干笑两声:“掌门人,我们去办正事吧,这小子修为低微,哪值得你浪费时间?” 姜云一拂袖,一言不发的离去。 卫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有惊无险! 姜云是碰巧遇见自己,不知他是为何下山?玉京剑派高手如云,有什么大事是值得姜云亲自下山的? 正想得入神,忽然眼前一花,姜云竟倏地去而复返! 姜云探出食中二指,以极快的速度插向卫然的双眼! 卫然惊得喊出声来,但他没有躲闪,原因很简单,他躲不过。 当姜云的手指插向他眼睛的时候,一股热浪把他的眉毛烧卷了,不过很快,这股灼热的气息不再为难他的眉毛,转而向他的眼内进攻。 眼前一黑,手指狠狠插入双眼,痛!不过竟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痛,而且竟然没出血,卫然无暇惊奇,因为很快一种新的感觉代替了痛觉——烫! 感觉把眼睛放在两个大火炉旁边,很烫!烫到极致,又演变成另外一种痛!卫然被烫得满头大汗如雨,又难以忍受剧痛,不由得唤出声来,身体本能的后退,欲离开姜云的手指。 “别动,不然会死的。”红与黑的盲目视界里,姜云的声音传来,语调平静。 卫然虽陷入痛与骇之中,却依然神智清醒——别动,不然会死。也就是说,姜云不是回头来杀他的。 当然,卫然早该想到,姜云这样的大佬,杀他哪用得了这么麻烦的方法。 姜云根本不在乎卫然想什么,直接下令:“把你的气撤掉,放弃抵抗,别瞎捣乱。” 卫然什么都看不见,强行撤去自身的本能防备,这下更烫更痛了!什么都看不见,视觉一息红一息黑,轮流变幻。 他咬牙忍受着痛苦,胸口、后背、肩膀全部被汗浸湿,额头脸上的汗珠被热浪蒸成水汽,在漫长的红与黑之中,痛苦一波接一波,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一炷香?也许半个时辰?忽听得姜云道:“好了!” 什么好了? 当姜云抽出手指后,卫然眼冒金星,闭着眼睛过了一会儿,才试探着睁开眼睛。 乍一睁眼,忽然觉得眼前一亮,视力恢复了!这个“眼前一亮”,不仅仅是因为之前的黑暗对比,而是“比以前更亮了”。卫然觉得自己的视力有了一个质的飞跃,周围的一切纤毫毕现,没有什么细微末节能逃过他的眼睛,甚至有一种错觉,就连别人的表情都显得更加生动。 他急忙推开窗远眺,远处青山已带秋黄,运气凝视,竟连数里外的树都看得清清楚楚!就连天空中的飞鸟,都显得比以前飞得慢。当然不是真的飞得慢,而是因为卫然的静态视力和动态视力都得到了惊人的提升。 卫然一脸不可思议的对着窗外,不禁惊呼道:“这,这太神奇了!” 姜云道:“我虽未见过你的战斗方式,但是观你言行,应该是擅于巧变的。聪明人的苦恼一般是,眼睛的反应跟不上心念的运转,我授你红莲之眼,之后再无此忧。” 红莲之眼,听起来就十分厉害! 姜云傲然负手道:“你可不要以为它是一般的瞳术,我姜某人的技法,岂有平庸之理?红莲之眼有两桩妙用,一是远视,二是抵抗迷神摄心之类的幻术。” 卫然大喜,回头就要拜谢姜云。姜云却并不受礼,摆手道:“又算不了什么大事。” 卫然只道日后报答,姜云反而不悦:“我岂是那市恩之人?休得再提。你若是有心,以后别给我添乱。” “我理会得。” 第二百一十四章龙王传说 郭长老跟着姜云走了一阵子,忍不住问道:“掌门人,你说我维护卫然,自己却传他红莲之眼,那可不是一般的术法。” 姜云微微一笑:“几乎整个玉京剑派都以为我讨厌卫然,其实你们都误解了,这个卫然,有些小聪明,还懂得分寸,我为何讨厌他?只要他不接近竹喧!” 郭长老还是不信:“就算不讨厌他,也没必要对他这么好,有多少人想得到红莲之眼的传授?” 姜云意味深长的说:“我这一手,叫做一石二鸟……” 郭长老沉吟道:“掌门人的两个目的,我可能明白了其中一个——是不是跟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大事有关?” 姜云手一招,唤出飞剑:“你猜对了!” 郭长老也召出飞剑,二人御剑飞行,身形化作长长两道流光,许久之后,来到东海之上。 很远就听见海浪声音,那雄伟与剥落的声响使人感到一种具有音乐感的豪放美与雄壮美。浩瀚无边的湛蓝海洋,一道道波浪不断涌来,撞击在岩石上,喷溅着雪白的泡沫。 “玉京剑派姜云,请见龙王!”姜云立在飞剑上长声道。 话音落下不久,海底骤然爆发出龙吟之声,一头凶恶水龙从海面之下闯出来,那龙身体硕大,全部由海水构成。 水龙威势全开,朝姜云郭长老二人扑去,一时白浪滔天,巨浪像一支浩大的军队,发出天崩地裂的吼声,掀起阵阵狂澜,颇有千军万马的气势。 姜郭二人纹丝不动,任由水龙扑来。 汹涌澎湃之后,姜郭二人毫发无损,连衣服都没湿。 水龙化作一个眉眼凶横的紫色铠甲年轻人,那人的铠甲沉重,头盔上的犄角如龙角一般。 “威卿,不得对姜掌门无礼!”此时海面上水气凝聚,化为另一个年轻人的身形。 那是一个丰神俊朗的男子,身着紫色袍服,容貌俊秀得仿佛是用最温润的美玉雕琢而成。那男子不仅是外貌清俊非凡,神态步伐中亦有一股抑制不住的轩昂之气。 清俊男子踏波而来,朝姜掌门作揖:“龙神宫敖瞬卿,见过姜掌门,郭长老。” 姜掌门笑道:“原来是龙太子,果然是个惊艳超凡的人物。” 敖瞬卿对身后那眉眼凶横的铠甲男子道:“威卿,还不向玉京剑派的两位赔礼?” 铠甲男子对敖瞬卿颇为忌惮,不得不向姜云单膝跪地:“龙神宫敖威卿,参见姜掌门,方才是我无礼,请姜掌门恕罪。” 姜云大度的摆摆手,示意没有见怪,然后对敖瞬卿道:“不知龙王可在宫中?” 敖瞬卿道:“家父闭关,目前龙神宫是我作主。姜掌门难得下山,想必是有要事,不如进龙宫一叙。”说罢伸手一指,劈波斩浪,海面自动分开,四人皆往龙宫中去了。 姜云离开后,卫然走出门外,视野大为开阔,忍不住爬上客栈屋顶东南西北的看了一个遍,越看越舒畅,直到小二大声呼喝,才恋恋不舍的下来。 他目力大增,倒是想起一件从没用过的宝贝来——眼镜。 自从在垓山的夫子庙里获得眼镜,卫然就一直想破解眼镜的秘密,让他耿耿于怀的是,眼镜腿上有极细的字,很可能是这件宝贝的“说明书”,但是一直看不清。 如今得了红莲之眼,正好解开秘密。 卫然眼中跃起两团温和的火焰,终于看清了眼镜腿上的第一个字: d。 怎么回事?难道眼镜的原主人是个外国人? 按捺下心中的疑惑,再看第二个字:a。 卫然心道:这可考验我的英语水平了,身为学霸,高中英语内容是滚瓜烂熟,只希望单词中别出现专业术语。 很快卫然就发现这个担心是多余的,因为他终于确定,那不是英文单词,而是……汉语拼音! daishangyanjingkanshu。 戴上眼镜看书。 quxiayanjingdengyanshiyong。 取下眼镜瞪眼使用。 瞪眼神功?卫然乐了,眼镜的原主人有点意思,只是不知道这位穿越者前辈还活着吗? 既然是用拼音写的说明,那么就算别人拿到了眼镜,也无法解开秘密。 瞪眼神功究竟有什么效果呢?这个来自于穿越者前辈的宝贝让卫然十分期待。 接下来卫然就疑惑了,他获得眼镜这么久,也不是没瞪过眼,怎么从来不见发动过? 看来瞪眼只是条件之一。 卫然拿着眼镜翻来覆去琢磨,总觉得眼镜的镜面上有点脏,就哈了口气,打算拿布擦一擦,热气一哈上去,镜面上出现了之前没存在过的小字。 是发动的行气法门! 才看了几句,镜面上的雾气消散之后,行气法门又不见了。卫然只得一边哈气一边看,有点二缺。 鼓捣了好一阵子,卫然大概明白瞪眼功的妙用了: 首先,当瞪眼功发动之后,对方脑海中会强制出现一个答题的情境,题目从卫然戴眼镜时所看过的书中随机抽选,必须是卫然记得的问题。 其次,瞪眼功施展后,对方有十息的时间反应,以脑海中的漏刻计时,若对方不答或答错,会遭到一段短时间的失神。若对方在规定时间内答对,则三天之内瞪眼功无法使用。 第三,瞪眼功必须依靠目光接触发动,若对方看着其他地方,瞪一千次也没用。 最后,知识就是力量。 这件宝贝很适合学霸用,毕竟不看书的人没法玩。强行答题,乃是学渣的噩梦! 先不说对方能不能答出问题,光是题目突然出现在脑海中,这一桩就足够吓对方一大跳。 有不点意思! 卫然心痒难耐,急着找一个实验对象试试水,他甚至不急着赶路了,就在最近的一个小县城停下,专门试验瞪眼神功。 随便找了一个下棋的老头,卫然摸出十两银子道:“老伯,这十两银子给你,你替我做件事可好?” 老伯警惕道:“十两银子这么多,该不是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吧?” “老伯你想多了,我只是玩个杂耍,你把你看到的东西告诉我就行。” “说几句话就能得十两银子?有这种好事?”老伯将信将疑。 卫然懒得跟他啰嗦,就是一个瞪眼功发动,老伯瞬间陷入浑浑噩噩的境地,这个状态竟维持了一炷香的时间! (注:一炷香约等于五分钟,一盏茶约等于三分钟,但这是一个非常宽泛的标准,六七分钟称为一炷香,四五分钟称为一盏茶的情况也存在) 这时长简直恐怖! 第二百一十五章知识就是力量 卫然问道:“老伯,你看到了什么?” 老伯依然有点头晕,愣了一会儿才道:“是这样的,我的脑海中毫无征兆的响起一个陌生而平和的声音,问我‘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的下一句是什么?然后我的视线上方出现了一个漏刻,滴得极快,大约十息时间就滴完了。” 这个状况,在卫然的脑海中也同样出现了,卫然也看到了题目,也看到了漏刻,唯一不同的是,卫然没有听到那个“陌生而平和的声音”。 也就是说,发动瞪眼功时,卫然没有读题者,当然,他不用答题,答题是对面的事。 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下一句是“不动如山”,出自《孙子兵法》的军争篇,简称为“风林火山”。 “然后呢?老伯你有没有回答?” 老伯摆了摆手:“我哪知道什么疾如风,就任那十息时间过了,时间一到,我眼前一黑,感觉身体都不受控制了,跟鬼压床有点像,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恢复。” 卫然把十两银子给老伯,心满意足的走了。 一炷香的时间超出卫然的预料太多太多,不过老伯毫无修为,不知道对修炼者效果如何? 卫然在小县城里寻了许久,好歹寻着一个炼精境的修炼者,那修炼者也是个不爱看书的,没答出问题,失神十息之久! 十息的时间,够卫然杀死那个炼精境七八次了。 只是不知道对化气境的效果如何?遗憾的是,卫然并没有在小县城找到化气境的人。 也罢,等十天之后梁导来前线集合,再和梁导做实验就是。 瞪眼功这个名字不大好听,应该给它取个好名字。 卫然心中思来想去:瞪眼功是放出箭矢一般的精神冲击,考得又是知识,可以叫翰墨箭?嗯……似乎不大给力,毕竟是个瞳术,叫文曲瞳怎么样?呃,好像不够大气?既然背后万千贤者助我,干脆就叫贤者之箭! 可以,贤者之箭射完之后,对方进入贤者时间……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贤者之箭。 耽误了大半天,得是赶路的时候了,为了追求速度,卫然不再骑马了,而是把乾坤袋里的铁狼拿了出来。 按照梁导教过的机关术,卫然用两根手指抵住铁狼下颚,“咔哒”一声簧卡声,铁狼张开嘴来。卫然拿出一个铁栓子——小贩的遗物,小心翼翼的捏着铁栓子探入铁狼口中,避过森森钢铁獠牙,探到一条钢铁舌头,将铁栓子嵌入舌头中。 舌头虽然也是金属所制,但质感和体表头颅的金属不同。卫然抓住舌头往右扭三圈,机簧拧紧了,然后按住铁狼头顶源源不断输入真气。 最后,如顺毛一般由头至背一拂,铁狼活过来了! 卫然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小号马鞍装好,骑在铁狼背上,神气十足的喊了一声:“驾!”铁狼撒开四蹄飞奔起来。 起初那半个时辰驾驭得不大熟练,速度较慢,半个时辰后,卫然摸得娴熟了,速度就如风驰电掣一般了,比马要快得多,唯一的遗憾是矮了点儿,此狼虽大,但依然没马大,和驴子差不多高。 怕惊世骇俗,卫然特意寻了小路走,铁狼的速度果然没让他失望,最大缺点就是消耗真气。但是两个气海的卫然消耗得起,而且这段时间经过研习《长安古意》,他修为略有精进。 周围景物飞速倒退,卫然心情大好,本来驰援前线是凶险的,但如今他实力大增,拥有了《长安古意》、剑轮舞、红莲之眼,再加上贤者之箭,综合实力在化气境中绝对是横着走!远非上次来前线所能比! 赶路许久,卫然有些饿了,由于五溪蛮战事,武陵许多驿站已经废弃或被蛮子毁掉。而武陵郡贫瘠,客栈本就稀少,供选择的余地几乎没有,所以只得随便寻一家酒肆胡乱吃些。 卫然把铁狼收进乾坤袋里,徒步去酒肆,那店小二十分热情,竟在店门外远远迎接他。 须知此时已是秋季,对于没有修为的店小二来说,站在外边还是有点冷的。卫然不禁感叹:想不到武陵的饭店客栈业竞争这么大,你看看蛮祸把人逼成什么样了! 卫然如何不知道店小二的心思?随手四五十文小费赏过去,乐得店小二点头哈腰,左一声爷又一声爷,叫得比亲爷爷还亲。 进店一扫视,稀稀拉拉坐了四五个人。客栈不算小,可生意不好,战乱年代就这样。 卫然回头看了一眼店小二,正欲问有什么好吃的,没想到店小二先说话了:“客官,你是修行者抗蛮联盟的人吗?” “嗯,怎么?抗蛮联盟有优惠?”卫然有点意外。 店小二神色变得冷淡:“我不喜欢抗蛮联盟的人。” 卫然感到奇怪:“武陵这地方,目前是靠修行者联盟抵抗蛮子,按理来说,你应该感激我们才对。” “我姓马。” “姓马怎么了?”卫然觉得这店小二简直莫名其妙。 “我爹也姓马。” “这不废话吗?” 店小二的语气变得激动起来:“我爹是养马的,我爷爷也是养马的,最重视马也最怜惜马,而你们修行者联盟的人,仗着有几分本事,常常不顾马的死活透支马力,多少好马被你们害得变成了驽马!” 卫然为之气结——神经病吧?简直不可理喻! “我有事在身,不想和你争论。”卫然平复心情道。 店小二冷笑道:“不想?是不能吧?怎么不说话了?” 一句倒也罢了,店小二竟然还不依不饶,这下卫然的火被撩起来了,让你说一句是我修养好,你还得寸进尺了?正欲小施惩戒,却听得掌柜的大声怒骂起来,直把小二骂得狗血淋头,又连连向卫然鞠躬道歉。 掌柜这么一打岔,卫然倒是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地方。 卫然心念电转:不对,肯定哪里不对!最不对的地方是,我压根儿没骑马来啊!我把铁狼藏在乾坤袋里,店小二在门口迎着,亲眼看着我步行过来的,却纠缠于马的事,难道他是故意要气我走? 如果是故意气我走,目的何在?卫然心里还不确定,差不多五分把握,怒气早已消散得无影无踪,对掌柜的挥了挥手:“我不怪他,你且去吧。” 第二百一十六章鸣太子(上) 没料到店小二今日如此发疯,掌柜的恶狠狠的瞪了店小二一眼,骂骂咧咧的去了。 卫然心中有了计较,问道:“小二,有好酒?”问话时,装作漫不经心的把食指轻轻的按在剑柄上。 店小二看到了卫然的这个小动作,似乎松了一口气:“有好酒。” 卫然眼皮子一跳:“有几坛?” “只有两坛了。” 闻言,卫然心中雪亮。 这店里有危险,店小二无意中听到食客谈话,知道有人要对修行者联盟的不利,本来想气走卫然,无奈卫然是个冷静的人,不欲与区区小二一般见识。 刚才卫然问“有好酒”,是问店小二,对我不利的人来了“有好久”?店小二回答“有好久”,对手在店里呆很久,只怕早有预谋了。 卫然又问“有几坛”,店小二回答“有两坛”,不知他的意思是“有两个人”还是“来了两天了”,卫然不能问得太露骨,毕竟敌人就在店里,被看破的话,卫然虽不惧,但店小二就危险了。 一个月之前,小贩力夫等人埋伏卫然,刚一动手小二就枉死了。 卫然心中纳闷:你们这些人,怎么都喜欢在酒肆或者客栈之类的地方动手?是不是因为埋伏是个很漫长而枯燥的过程,所以在客栈里埋伏还能顺便喝点酒吃点东西解乏? 店小二好心提醒他,卫然当然不能让小二陷入危险,于是笑了笑道:“两坛如何能满足我?也罢,你快去拿,越快越好,不过小心点,就两坛可别洒了。” 店小二如释重负,应了一声,飞一般的去了。 店小二一退下,角落里就有个三十岁左右的方脸褐衣汉子起身,那一桌本有两人,同伴却不动声色的继续喝酒。卫然瞥了一眼:大概是想趁机在我的酒里下点什么药。 估摸店小二已到安全区域,卫然猛的起身,身形如弹丸般飞退出酒肆,一边退一边拔剑。那汉子与同伴瞬间就反应过来:“他逃了!” 褐衣汉子放弃下药,与同伴一起冲出店外去追卫然,瞧那身手,应该都是化气境的。 看着两人手中的窄剑,卫然就算是个傻子也猜得出来对手是什么来头。 卫然逃出店外,不是怕了那两个对手,而是担心店小二被牵连,前阵子在汝南郡连累一个艄公死了,他有些耿耿于怀。 “你们千波岛的人好没创意,每次都在客栈埋伏!”卫然嘲讽道。 在临沅县内,千波岛的人当然不敢公开对付玄星阁弟子,而到了前线这个烂成一锅粥的地方,他们就有点蠢蠢欲动了。 为首那方脸褐衣汉子怒道:“卫然!你杀我师弟黄赫,又伤我同门,罪不可恕!”原来瘦剑客叫黄赫。 另一个黑脸男子也附和道:“乖乖受死吧!” 卫然大笑起来:“贵派果然是非常的讲道理,那黄赫与我原本素不相识,他收了钱来杀我,被我反击而死,难道我站着不动让他杀?按照贵派的道理,如果黄赫吃喝嫖赌欠下三万五千两银子,带着他的小姨子跑了,是不是也应该由我负责?” 黑脸男子张口结舌,望向方脸褐衣汉子:“二师兄,他说得好像有那么一丝道理……” 方脸褐衣汉子大怒,骂道:“放屁!他杀了黄赫,我们为黄赫报仇,天经地义!就算黄赫真的吃喝嫖赌欠下三万五千两银子,带着他的小姨子跑了,我们也要杀掉这个姓卫的!” 黑脸男子被骂得有点懵:“道理我是懂了,那么黄赫到底有没有吃喝嫖赌欠下三万五千两银子,带着他的小姨子跑了?” 褐衣汉子迟疑了一下,陷入了冷静的思考:“这数目太大了,吃喝嫖肯定花不了三万五千两,如果真欠了,肯定是赌。” 黑脸男子反驳道:“嫖可以分档次的,我听三师兄说,窑子里的不过二三两,也有五百文一次的,青楼就有上十两甚至上百两的,据说长安有千两的雏儿,要是赎身,少不得三四千两一个呢!” 褐衣汉子吃了一惊:“这么贵!” 卫然乐了,这两个活宝真是擅自给自己加戏,如果再不阻止他们,他们马上就要讨论“为什么黄赫欠下三万五千两小姨子依然愿意跟着”,于是及时打断他们:“你们在这里等我多久了?” “两天了,你那么慢。”黑脸男子看起来心情很糟糕,这两天估计被迫喝了不少茶水。 “你们怎么知道我要走这边?去修行者联盟有三条路。” 黑脸男子老老实实的回答:“事实上是选了两条可能性最大的路,每边两个,我们俩碰上了。” 卫然恍然大悟:“原来有四个人,我说千波岛怎么那么托大,两个化气境就想对付我。” 黑脸男子吓了一跳:“二师兄,你听他这语气,好像凝神境一样!” 褐衣汉子哂笑:“你信他吹牛逼?早查了,他是个货真价实的化气境!而且突破化气境还不到两个月。” “哦,是个新手化气境。” 黑脸男子刚放下心来,又听得卫然挑衅道:“两个化气境太少了,你快传讯把另外两个叫过来,我一挑四也许能尽兴。” 黑脸男子摇头:“三师兄他们离这里七八十里呢!” 褐衣汉子骂道:“你是猪吗?他套你话呢,你傻不拉唧全说出来了!” 黑脸男子恍然,然后怒骂卫然:“卑鄙小人!” 卫然笑得肩膀不住耸动:“二师兄,带着这样的憨货行动,真是苦了你了。” 褐衣汉子露出嘲弄的神色:“姓卫的,你不过是一个新晋的化气境,与我单挑都是必死无疑,更何况以一敌二?谁给你的勇气?真是盲目自信!” 卫然想了想,认真的说:“其实我很强的。” 这是一句大实话,虽然他被凝神境追得满世界跑,但是在化气境里边,他确实很强。 为了证明这一点,卫然使用星魂投影诀,投影出一个新的星魂:鸣太子! 鸣太子跟路飞一样,也是个圆脸,但是外表看起来没那么缺心眼,他穿着橙黑两色的衣服,一头金发,笑容阳光,脸上画着猫一样的胡须,额头上绑着一个护额,中间的金属片上刻了奇怪的螺旋标志。 鸣太子是《火影忍者》的主角,给人最直接的印象就是眼神坚毅,是个不轻易放弃、说到做到的人。 第二百一十七章鸣太子(下) 对手变成了两个,黑脸男问道:“二师兄,我打哪个?” 褐衣汉子道:“你打那个金色头发的。”说罢挥剑与卫然缠斗在一起,才过了十来招,又听得黑脸男问道:“二师兄,我打哪个?” 褐衣汉子恶声恶气道:“你是猪吗?我早说了,打金色头发……”说到一半,他没有再说下去。 因为他瞥了一眼,完全明白了黑脸男的意思——场上出现了五个鸣太子! 影分身之术,是鸣太子的绝技之一,影分身不但能迷惑对面,更具有本体一部分攻击力,可以说是非常强力的招式,唯一的缺憾是影分身很脆弱,所以比较害怕大范围的招。 然而千波岛的招几乎都是一点刺杀,平时思考的是如何将力量集中于一点,大范围的招式这两师兄弟都不会。 褐衣汉子咬牙道:“你把所有的金色头发都杀掉就是!”他自己这边更不轻松,他的境界比卫然稍高,却占不到上风。 几轮试探下来,卫然发现一件怪事,褐衣汉子虽然表面上十分激愤,出手却明显留有分寸,这可有古怪。 略一思索之后,卫然左手佯装捏了个剑诀。 果然,褐衣汉子脸色大变,“嗖”的急退数十步,那反应速度,显然早有准备。 褐衣汉子急退之后,依然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见卫然捏着剑诀笑,脸上微露尴尬。 卫然马上明白过来,肯定是上次桂阳分堂的外援络腮胡给的信息,哈哈一笑道:“一个假动作,把你们唬得跟鹌鹑似的。你是听那络腮胡的同门说过我的剑轮舞吧?畏首畏尾的打法,与你的刺客之道相冲突,连六七成实力都发挥不出来吧?” 褐衣汉子脸色微变,他当机立断,拿出一个传讯焰火,用力一扯,“嗵”的将求援信号发了出去。 卫然奇道:“你们的帮手不是在七八十里外吗?” 很快,一个鲨鱼模样的焰火自西北方冲天而起,千波岛二人见状俱面露喜色。 卫然抬头望着鲨鱼焰火道:“你们的帮手,放出来的焰火比你们的好看多了。” 黑脸男冷哼了两声,正欲宣布卫然的“死期已至”,忽然想起先前乱说话引起二师兄不快,便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二师兄。 见二师兄没有阻止的意思,黑脸男重新冷哼了两声,道:“姓卫的!你的死期已到了!这个鲛鱼焰火代表的是我们千波岛大师兄的身份,寇师兄就在这不远处!也不怕吓着你,寇师兄可是化气境大圆满的实力,哼,怎么不狂了?继续神气啊!”(古代称鲨鱼为“鲛”,不是蛟龙的蛟。) 卫然心中咯噔一下:化气境大圆满可是个麻烦,只有速战速决了! 然而褐衣汉子的目标从“战胜卫然”变成了“拖延时间”,施展起来便轻松得多。 卫然脸色微变,丢下鸣太子往另一个方向逃去。 “别想逃!”褐衣汉子气势如虹,将千波岛绝学发挥到极致,每一招都咄咄逼人,而卫然连退之下步履不稳,褐衣汉子抓住机会,全身真气凝聚爆发,灰色剑芒一闪,然后凝成一条灰线。 这招卫然已经看过两遍了,早有对应的手法,然而褐衣汉子的灰线刺杀剑却有三段!灰色剑芒,灰线,最后再光亮大放! 卫然眼睛被突然的光亮闪得发花,只得闭上眼。而褐衣汉子则趁机瞬间加速刺杀! “当”的一声大响,卫然闭着眼自一团剑光中突围而出,代价是中了一剑,然后武器被磕飞。 褐衣汉子再次露出嘲弄的神色,卫然说得厉害,却如此不济事,失去了武器的剑客,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罢了! 正志得意满时,他忽然听到了不该出现的声音。 剑轮霍霍的声音! 剑轮舞!四剑轮乍一转起来,鲜血飞溅,立刻将近在咫尺的褐衣汉子绞成重伤。卫然伸手一指,四剑轮中飞出一柄光剑,白色的锐利光剑瞬间洞穿了褐衣汉子的胸膛。 褐衣汉子死不瞑目,一脸惊愕的指着卫然的左手艰难的说了四个字才咽气:“怎……么……剑诀?” 卫然笑道:“是谁告诉你,我发动剑轮舞一定要捏剑诀?剑诀这个东西,心情好就捏一个玩玩,心情一般的话,不捏也没关系的。” 亲眼看着二师兄气绝,黑脸男感到喉咙发涩:这个卫然的套路太深了!我想回家!我好想念千波岛! 卫然好整以暇的拾起地上的剑,褐衣汉子一死,打败黑脸男子不过如探囊取物。 要知道现在可是白天,鸣太子只能发挥一半实力,黑脸男竟迟迟未能打败鸣太子。 同样是化气境,你也太水了…… 卫然长剑连舞,与鸣太子合力攻杀了黑脸男,大获全胜。 可笑那褐衣汉子,先前居然以为卫然要逃命。上次面对小贩力夫等四个化气境的围剿,卫然拼着受重伤,也要反击回去,敌方低估了这份坚忍,于是付出了三条命的代价。 卫然确实喜欢耍手段,追求以最小的损失获胜,但不意味着他不敢拼,他拼起来也许不会热血沸腾的大声吼叫,但那种狠辣决绝,是在乱世中走下去所必须的。 脸上略显疲惫的寇师兄一路狂奔,额上有汗珠滴落,作为化气境大圆满的高手,这种程度的飞奔虽然十分消耗真气,却不至于让他汗流浃背。 他额上有汗珠,是因为他看到了焰火,那是生死存亡的信号!早听说二师弟和八师弟来对付一个化气境的玄星阁弟子,他也没在意,只是恰巧在这附近路过,没想到竟遇见求援信号。 当他赶到事发点时,惨剧已经发生了!他的两个师弟倒在血泊中,而凶手则浑身浴血,剑也落在远处,坐在地上大口喘气,看样子伤得不轻。 凶手看到寇师兄,焦急的想要逃走,然而伤势颇重,根本难以走动,只是一步步的挪。 寇师兄大怒,咬牙切齿本欲一剑结果了那奄奄一息的凶手,但他突然发现旁边有个客栈——莫非里边藏着人准备埋伏我?不可不查! 反正瞧凶手那重伤模样,也逃不掉,寇师兄谨慎的进入客栈,仔细查探了一番,确定一个人都没有,是个空客栈。 寇师兄这才出来追杀凶手,却发现那凶手扶着受伤的左手,艰难的挪动着步子,打算趁机逃之夭夭。 虽然心中恼怒,寇师兄却依然谨慎的在不远处观察了凶手的剑。凶手的剑上有损伤,创口细小,正是因千波岛的剑法所造成的。 第二百一十八章贤者时间 寇师兄终于确认此人是被两位师弟所伤。只是那逃命的凶手有些奇怪,头发是金色的。 管他什么色!寇师兄恶向胆边生:还想逃?纳命来!他袍袖无风自动,手臂上腾起一股黑烟,黑烟却不随风飘散,而是凝聚在细剑上,变成漆黑的涂色。 破空声响起,寇师兄如猎豹一般急袭向那个凶手的后背——那凶手已经无力再战,所以才背对着他,空门大露,正是刺杀的好时机! 寇师兄几乎是本能的使出了刺杀剑——就算凶手有力再战又如何?全盛状态又如何? 在化气境大圆满的全力刺杀下,能逃过一个“死”字? 寇师兄成功了! 他深深信赖的刺杀剑法没有让他失望,一剑就杀死了那个金色头发的“凶手”。 然而就在他杀死金色头发的凶手那一瞬间,另一柄剑倏地被飞掷而来,洞穿了他的身体。 飞来的偷袭剑,剑身细而窄,是千波岛的剑。 偷袭他的,当然不是他的两位师弟,而是一个眼睛亮若晨星的陌生青年。 卫然拿着黑脸男的细剑当标枪掷了出去,效果拔群! 寇师兄脸色很难看,他并不是没有怀疑过有诈,然而他有一个最大的倚仗,那就是凶手背后空门大露。 转身是需要时间的,凶手不可能出手比他更快。 然而他没想到凶手根本不是那个金发人,他也万没想到卫然竟全不在意金发人的死活。 他不知道的是,鸣太子只是个投影,只要卫然还有真气,永远都不会死。 卫然捡起地上自己的剑,道:“你就是他们俩的大师兄吧?倒是比你那两个师弟谨慎一些,但也不过如此。” 寇师兄并不拔出身上的细剑,面目狰狞的吼道:“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杀死我吗?”竟红着眼反扑上来,拼死一击! 卫然面露凝重,面对一个化气境大圆满的困兽之斗,不可不慎重。 寇师兄的刺杀剑,当然比他的两位师弟要强,不仅仅是力量和速度上面,在招式上更是有质的改变——他的刺杀剑也有三段,而且三段之后还有两重劲! 后劲紧缀着前劲,看上去只有一段。按理说,用来暗杀的招式,怎么适合发出那么大的黑光?寇师兄剑上的黑芒,就是为了掩盖两重劲的秘密。 寇师兄对这一剑充满信心,他以此剑杀敌无数,就算对方也是化气境大圆满,也无法接住此必杀一剑,更何况对方修为远不如自己? 剑指当胸,前突如风驰电掣,后续有万般变化,你如何躲? 寇师兄突然看见卫然的眼里闪耀着红光——准确的来说,是火焰在卫然眼中缓缓旋转。 下一息,必杀一剑竟被卫然躲过了。 仿佛轻描淡写一般,就是躲过了。 寇师兄极不甘心,恨得直欲砸胸膛,这可是他寄予了极大希望的最后绝招,竟就这样简简单单的落空了? 他不服! 然而红莲之眼一开,不服也得服。 红莲之眼是很高级的招,卫然并没有持续开启,而是靠本身剑法压制住寇师兄的反扑。 寇师兄判读形势,知道再藏着什么压箱底的绝活也毫无意义,于是一边谨慎的盯着卫然,一边探手往怀里去取正一符箓。 此时,卫然瞪了他一眼——贤者之箭发动! 不过是瞪一眼,然而在寇师兄眼中,出现了一番神奇的景象。 寇师兄只觉得内心突然响起一个陌生而平和的声音:“文质彬彬,然后君子”的前一句是什么? 是谁?谁在说话?寇师兄确定不是卫然,因为那声音不是卫然的,而且卫然也没张嘴,那声音是直接从心底响起的! 最奇怪的是,他的视线上方出现了一个计时的漏刻!那漏刻的流速极快,估计十多二十息的时间就能流完。 寇师兄心中恐慌:这他妈都什么玩意儿?什么文质彬彬,老子压根不看那些文绉绉的玩意儿,哪里来的文质彬彬? 这个题出自《论语》: 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 孔子说:质朴太胜过文雅,就显得粗鲁。文雅太胜过质朴,就显得虚浮。文雅和质朴相辅相成,才是有内涵的人该有的样子。 寇师兄那边漏刻时间到了,眼前一黑,意识陷入一片混沌,虽然还是站着,但浑浑噩噩指挥不了身体。 好机会!卫然再次唤出四剑轮,正欲往前绞杀寇师兄,却见寇师兄身形连晃,有醒过来的趋势,卫然顾不得再靠近,急忙伸手一指,四剑轮中三道光剑呼啸而出,洞穿了寇师兄的身体。 可怜寇师兄一身本事还未施展完,就这样委屈的死去。 经过这回实验,卫然大概确认了,贤者之箭击中化气境大圆满后,大概能持续三息的贤者时间。 力毙三敌,终于可以好好收拾战利品了——什么?黑脸男子身上什么都没有!卫然不信邪,把他剥了个精光,依然什么都没有!卫然一气之下把三人通通剥了个精光,怕他们把宝贝藏在贴身处。 此时山中一个樵夫偶然路过,看到地上三个精光的男人,不禁瞠目结舌,心道:听说一些有钱的纨绔公子哥,由于投怀送抱的女人太多,对于女人已经腻了,转而喜欢男人,我先前还不信,想不到今日真见着一个。 樵夫心里害怕,匆匆走了。 卫然不知自己已被误会为基佬,只是一边搜索一边漫不经心的答 最穷的是黑脸男,真的真的什么也没有!全部家当就是一把剑加三两银子! 大哥,你好歹是个化气境,也太没排面了吧? 可以猜测的是,黑脸男为了突破化气境,花光了所有的继续。所幸黑脸男的剑还勉强可以给青萍剑当养料。 褐衣汉子的剑比黑脸男的略好一点,还有些疗伤药,品质一般,和匡蕾的药比起来差远了,卫然也不需要。 接下来是让卫然感到满意的东西:乾坤袋。而且是个中型的乾坤袋,卫然把自己的东西都丢到中型乾坤袋里,小乾坤袋就一心一意做“乾坤弹”得了。 还有几个烟雾弹。这玩意儿需求材料多,制作麻烦,前线之行如果遇到危险的话,烟雾弹和谢宇的人皮面具应该能帮他不少忙。 卫然想起上次击杀小贩也得了一张人皮面具,但跟谢宇那张比起来,品质就差多了,毕竟谢宇那张是土豪专属,制作精良。 第二百一十九章智囊 褐衣汉子不愧是二师兄,身上竟然还有两颗炼元丹。对于已经达到化气境的卫然来说,炼元丹这种东西却是毫无作用,因为它增加的修为一不多,二不如青萍剑吃武器来得精纯,所以无非是送人。 重头戏来了,姓寇的大师兄!卫然预感这位大师兄身上是一个宝库,首先是他手中的剑,剑的品质很高,隐隐能比肩从陈阔那里得来的堂主佩剑! 继续“淘宝”,第二件宝贝是一本剑谱《松风剑法》,卫然粗略的翻了翻,跟千波岛的武学完全不是一个路数,寇师兄拿着这本剑谱,要么是想和他人交换,要么就是给晚辈做礼物的。 卫然恶意的猜测:可能是寇师兄杀人越货得来的。他略一思忖,心中有了计较:我有青莲剑典,松风剑法没必要学,不如送给陈维和匡蕾。 第三件宝贝,如果让寻常人见了,必定惊喜得叫出声来,卫然却如弃敝履:整整八颗炼元丹! 这要是放在武陵分堂,足以让人争得头破血流。卫然把前边两颗加这里八颗炼元丹,共十颗如丢石子一般丢到包袱里,继续看最后一件宝贝。 符,天师道的符。共一张正一雷符,三张护盾符,两张飞鸟符。可怜的寇师兄,进入贤者时间后一张也没用出来。 正一雷符是普通雷符的升级版,护盾符顾名思义,就是给自己加持护盾,飞鸟符卫然曾在沅南城头见过,五个天师道弟子,符纸化鸟,骑着飞鸟直接上了城头,很方便。 他曾听汪处说过,天师道的高人写一张甲等符要整整花三天三夜,一个月顶多写三张,修为稍差的,一个月的极限也就两张。不过寇师兄手里的符箓,还达不到甲等符的地步。 吸收完三柄剑,卫然的修为顺利到达化气境中阶! 自沅南城头突破化气境以来,卫然一直处于夯实基础的状态,没有急着去增加修为,而是检视过去修行上的漏洞,查漏补缺,而至此时面临着上前线,自然是多增一分修为多增一分安全。 虽然在战斗中受了两次伤,但由于寒霜袍和金身蘑菇的帮助下,伤其实比较轻,很快就自动痊愈了,于是卫然马不停蹄的奔赴舞阳县的修行者联盟。 准确的来说,是狼不停脚。 卫然驾驶铁狼一路风驰电掣,快倒是比马快多了,就是太拉风了,好在夜里没人注意他那标新立异的坐骑。 到联盟时,已经很晚了。卫然四处打量,心中大奇:怎么回事?修行者联盟的人数竟只有上次的十分之一? 我离开的这一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卫然找到邬柏,问道:“邬先生,请问郭盟主休息了没?” 邬柏叹了口气:“盟主现在是……唉,你去了就知道了。” 卫然心里咯噔一下:邬柏这语气是怎么回事?难道战况又恶化了? 按理来说,调令上写了两个人,邬柏应该问起梁导的事,然而并没有。此时邬柏给人的感觉,好像是没什么心思,就差把垂头丧气写在脸上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卫然满怀疑惑,走到郭正煌的营帐。郭正煌的帐内依然亮着灯,里边传来人声,卫然仔细一听,不是女人的声音,便放心的叩门而入。 郭正煌正与一个文质彬彬的儒生交谈着,桌上摆着地图和错乱的算筹。那儒生四十岁左右,戴着蓝色的方巾,颔下几缕胡须飘然,若不是有修为在身,卫然几乎以为此人是个做学问的先生。 见到卫然,郭正煌立刻起身:“你怎么才来!”语气中虽是埋怨,但迅速起身的动作表现出卫然在他心中的分量。 卫然笑道:“让郭盟主久等了,真是抱歉。” 那儒生显得十分惊讶,半个月前,玄星阁的零陵分堂堂主来到修行者联盟,郭正煌屁股都没挪一下,他作为现任智囊,才得了郭正煌在门口迎接的礼遇,这个年轻人二十岁出头,名不见经传,又有什么功劳什么本事值得郭盟主如此慎重对待? 卫然不敢托大,对郭正煌行了礼,目光扫向那儒生。 郭正煌连忙介绍:“这位是代替刘先生的彭先生,他虽是地方散修,却很有韬略,我很佩服他。刘先生被刺杀身亡你是知道的,我只得借彭先生以解燃眉之急——彭先生,这位是玄星阁的青年才俊卫然,上次他来前线,可是帮我夺了一座城!” 卫然想起来了,刘先生是郭正煌曾经的智囊,被蛮子暗杀了。这个新来的彭先生作为现任智囊,与郭正煌关系肯定比较密切。卫然哪敢轻视,便向彭先生行礼,哪知那彭先生并不回礼,只是微微点头。 卫然心道:这彭先生,架子还挺大,难道……他是要排挤我?才第一次见面,你就给我脸色,看来这回有得玩了! 郭正煌装作没看到,示意卫然坐下,大声道:“卫然,你怎么这时候才到!我本拟你回玄星阁不过待十天,没想到你这一走就是一个月!邬柏还说,你学了我的剑轮舞就逃了,哈哈哈!” 没有心思开玩笑的郭正煌,特意开个玩笑,是说给彭先生听的,言外之意是:我的绝招都教给这个年轻人了,你看看这么铁的关系,彭先生你就给个面子。 郭正煌这么问,卫然当然不会说“我花了一个月来对付我们长沙的桂阳分堂”,只答道:“谁想到呢,接了我们武陵分堂自己的任务,去了一趟豫州,结果遭了一个凝神境偷袭再追杀,在床上躺了半个月,真是倒霉!” 这话本是千真万确,听到彭先生耳朵里却有吹嘘之嫌,彭先生闻言冷笑,却不说话。 其实也不怪彭先生不相信,偷袭是什么意思?普通的化气境被凝神境偷袭,绝对是死得不能再死,焉能如卫然这般活蹦乱跳?而且偷袭才躺半个月?吹牛也要按基本法啊! 彭先生对于眼前这个吹牛皮不打草稿的年轻人的印象已经跌到谷底,起身道:“郭盟主,时候不早了,我先告辞了。” 郭正煌象征性的挽留了一下,便道:“彭先生早些安歇。” 第二百二十章你们连方程式都不懂? 彭先生刚一起身,便听得卫然问道:“这算筹……郭盟主你们之前在算什么?” “算粮食和薪饷。”郭正煌把数字告诉卫然,打仗是个烧钱的事。 话音刚落,卫然道:“结果是一千二百六十一。” 彭先生猛然停住脚步,霍然回头盯着卫然。 卫然被他盯得有些发毛,讪讪的问郭正煌:“怎么?我算得不对吗?”却发现郭正煌和彭先生一般的奇怪表情。 彭先生一脸震惊,颤声问道:“郭盟主,你没把结果告诉他吧?他也没动算筹吧?” 郭正煌面容僵硬的点头。 卫然道:“应该是一千二百六十一没错。” 郭正煌支支吾吾的说:“没戳,我们刚才算出来就是这个结果,可是这个结果,是算了一刻钟才得出来的……” 卫然刚才计算所花的时间,不过十余息,而且全程没动算筹没动笔,全靠心算。十余息和一刻钟一对比,高下立判。 但是卫然内心的真实想法确实是:这种三元一次方程组,简直太基本啊…… “你们不知道‘方程’吗?” 郭正煌望向彭先生,彭先生心中不悦,但依然蹙眉问道:“方程……是什么?” 卫然故意在彭先生面前表现得满不在乎的样子,轻描淡写的解释:“《九章算术》提出方程一说,《九章算术方程》解释了,‘方’即方形,‘程’即表达相课的意思,或表达式。将这些程(表达式)并肩排列成方形,则称为‘方程’。” 彭先生面色变幻,半晌才道:“我本是修行者,算术乃雕虫小技,亦非我正业,是故没用心研究过。”说罢朝郭正煌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彭先生的背影消失后,卫然也没落井下石嘲笑,毕竟他不知道郭正煌和这彭先生关系如何,而且算术差劲,不代表他其它方面的能力差劲。所以卫然选择闭嘴,等待郭正煌发话。 郭正煌道:“你要是早一个月来,彭先生这个位置就是你的。” 这是试探,绝不能趁机说彭先生的坏话!卫然笑道:“说句吹牛皮的话,智囊这位置我倒也坐得,不过彭先生既已来了,我岂能争权夺利不识大局?” 听到卫然的回答,郭正煌松了一口气,但是卫然的下一个问题又让他吊起一口气。 “郭盟主,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修行者联盟人走了这么多?他们哪去了?” 郭正煌忽然道:“你小时候未开始修行时,是不是常听人说,只要你成为有实力的修行者,连太守、刺史之类的一郡之主,一州之主都会对你客客气气,奉为上宾?” 卫然点头道:“没错。” 郭正煌道:“你知道‘奉为上宾’这四个字背后的意思吗?” 卫然沉默了一小会儿,道:“不管上宾下宾,总的来说,我们地位再崇高,也只是宾客。真正的主人,是朝廷。” 郭正煌叹道:“没错,朝廷是最强的门派。朝廷说的话,我们常常可以假装没听到,但没有哪个门派会明目张胆的反对朝廷意志。” “你们玉京剑派还稍微好点,我们玄星阁的根基是百姓意志,一旦和朝廷作对,成为了朝廷眼中的反贼,那百姓也不会再认可玄星阁。嘿嘿,朝廷多年来天地君亲师的教化,不是我们所能改变的。郭盟主,你该不会是想造反了吧?”卫然笑了起来。 郭正煌没有开玩笑的心思,神色出奇的凝重,缓缓道:“军方,是军方的人来了。” 原来武陵战事迟迟未结束,朝廷很不满意,于是派了军方的人来接管战争指挥权。 军方在县里很没存在感,比如卫然的故乡永峰县,比如卫然就职所在的临沅县等等,老百姓只知道修行者厉害,对衙门的衙役并不敬畏。衙役见到修行者也是客客气气的,即使那修行者只是炼精境。 然而一旦上升到郡里,军方的影响力就足以和修行者抗衡了。至于在州里、在京城,军方的影响力必须大于修行者。 这一回,是荆州的军方力量,直接干涉武陵郡战事,郭正煌不得不妥协。 卫然终于明白郭正煌为什么郁闷了,他花了好大心思,牺牲了多少人,好不容易控制住局面,虽然还未取胜,但大局已定,只需再一个月,就能稳步推进结束战争。 如今军方一来,强横的要夺取胜利果实,还打乱了许多战略部署,让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局面又开始动荡起来。 郭正煌虽有心反抗,然而不擅长政治斗争,被军方的老狐狸玩得团团转,原本的统帅现在居然替军方押粮草,真是败得一塌糊涂。 “所以我有一个艰巨的任务要交给你。”郭正煌正色道。 卫然连忙摆手道:“别别别,我也不擅长政治斗争啊,你好歹是盟主有管理经验,我连武陵分堂的队长都没当过,这事儿我干不了。” 郭正煌面露诧异:“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卫然耸耸肩道:“还能是什么?哼,无非是把我掺到军方队伍里,跟军方的人作对呗!你这样的高手都无法解决的问题,应该不是武力上的问题。嘿嘿,你说军方那个武卫将军,费将军的个人实力怎么样?你让我跟这样的高手作对?我活腻了?” “又不用你和费将军对打,我们和军方至少名义上是同一阵线……” “同一阵线个蛋!”卫然毫不客气的说,“军方会对我们修行门派客气?能恶心我们一下,就一定会恶心。你说不是对打,那我更不愿意去了,和盟友勾心斗角,让蛮子看了笑话,这种破事换谁谁愿意做?” 郭正煌叹了口气:“但现在局势堪忧,指挥权被军方夺走后,修行者们心灰意冷,走了个七七八八,我也不怪他们,谁愿意受军方指使呢?剩下极少数愿意为了武陵百姓委屈求全的,我把他们安插进去,一个一个被挤出权力核心!” 卫然冷笑:“你们以为这帮军汉都是莽夫?他们精明着呢!不然怎么斗得垮那些颇有权谋的文官?现在朝堂上,文官们说了不算!” 第二百二十一章卫参军 郭正煌忧心忡忡道:“到头来全是军方的功劳,我们的人白白牺牲了,这谁想得通?这责任谁承担得起?我担得起吗?所以,必须有我们的人成为费将军的手下,哪怕是临时的,只要处于权力核心,对胜利作出了贡献,我们的功劳才不会被抹消。” “那你派别人去,我这么年轻,要么进不了决策圈,要么强行进决策圈也肯定难以服众。” 郭正煌皱眉道:“我派了不少人去,大都被挤兑回来了!留下一两个也是养老职位,与核心相隔太远。你让我找谁?” “我没这本事,郭盟主你太高估我了!”卫然只是拒绝。 郭正煌干脆耍赖:“你不去也得去,若修行者联盟没人在决策圈说话,那我们修行者在军方面前再也抬不起头来!卫然,你必须挽救联盟的尊严,我不管,你反正得去。你要是坚持不去,我只好舍了脸面,亲自去费将军帐下,成为他的手下。唉……我这剑轮舞绝学,真是教错人了……” “我……郭盟主你这样说话,是不是太不顾身份了?” 郭正煌恼怒道:“我还有什么身份?我还要什么身份?” “好好好,既然你都说到剑轮舞了,我就勉强的去一下。”卫然终究不愿让郭正煌为难。 郭正煌大喜:“妙极!我这就……” “等等!”卫然连忙打断郭正煌,“该不是我一人孤军奋战吧?还有帮我的没?” 郭正煌面露尴尬:“我们玉京剑派的被防得很严,都是些不疼不痒的职位,唯一有个有点地位的,是天师道弟子张乐游,你可以联系一下他。” 卫然道:“一个能济什么事?我要添一个人。” “谁?你们汪堂主的信中说,梁导要再过十来才能到。” “是江华。” 郭正煌这才想起那位厉害的阵术师:“他还在武陵?” “是的,他前阵子去处理自己的事务了,最近几天应该是一直在武陵等我。” 郭正煌道:“好的,我明早就写推荐信,表荐你为镇军参军,江华为幕僚,后天就上任!” 卫然吓了一跳:“参军?那可是统帅的心腹人物,关系亲密,我跟那个费将军,能不斗智斗勇就已经万事大吉了,你指望我成为他的心腹?那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郭正煌解释道:“不是参军,是镇军参军。镇军参军是个临时职务,不用你如参军一般拟定费将军的出行计划会议计划,私人的事更不用你管,你只需要出谋划策就行了。” 卫然明白了,他这个参军,仅仅参赞军务,不参与统帅的其他事务,是军师中郎将的降级版,幕僚的升级版。 郭正煌的安排,卫然大概能理解,这是个费力不讨好的事情,郭正煌认为适合卫然做,其一是因为卫然是借调之身,镇军参军又是个临时职务,可能不会那么被军方针对。其二是因为卫然擅巧变,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也能不丢联盟的脸。 至于梁导十天之后才能到,郭正煌表示理解,毕竟也得体谅一下汪处的难处。 天色已晚,卫然辞别郭正煌,心中倒是没有多少牢骚。事情虽难,也不知从何下手,但既然答应了,就没必要把力气花在发牢骚上。 卫然先前被扶星辰的事情打击得不轻,扶星辰看起来不简单,观其行为不像个遮遮掩掩的贼子。此事一直是卫然的心头大惑,如今用正事转移一下注意力也挺不错。 夜深人静,卫然坐在床上,开始运转周天修习《长安古意》,这也是每天必不可少的功课。 他先是盘坐着,吐纳一周天之后改为五心朝天,三吐六吸,吸时作“唏”音,虚怀如谷,吐时作“嘘”音,绵长稳定。《长安古意》有五重境界——芙蓉剑、桃花蹊、吹渭水、满长安、长安古意。 (注:前两重语出初唐四杰卢照邻《长安古意》:俱邀侠客芙蓉剑,共宿娼家桃李蹊。三四重语出唐代诗人贾岛《忆江上吴处士》:秋风吹渭水,落叶满长安。只取三字。) 卫然目前处于第一重境界:芙蓉剑,在气海里养一把虚拟的剑,也不能伤人,只是磨砺锐气,最终打磨出精纯的剑气,无坚不摧。 休息了一晚,次日卫然花了些时间找到江华,两人一番畅谈,再次组成黄金搭档。 江华看了一眼卫然的剑,皱眉道:“怎么回事?剑鞘都坏了。” 卫然缓缓拔出剑来:“何止是剑鞘坏了,你看剑身都已经坑坑洼洼了。”他将昨日与千波岛三人的对决说了。 江华点头道:“原来如此。” 卫然道:“你不吃惊吗?我可是战胜了一个化气境大圆满!” 江华道:“有什么好吃惊的,你一向是个创造奇迹的人,比这更难的事情你都做到过。” 卫然笑道:“你对我有一种盲目的信心,这样不好,不利于独立思考。” “但是这样很省心,我觉得很好。” 卫然无奈的摊手。 江华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很奇怪,像你这样一个把准备工作做到极致的人,竟然会放任自己的武器如此破烂,而不去换新的,所以,你一定有图谋。” 卫然叹了口气:“江兄,你实在太了解我了。” 次日,卫然和江华去见郭正煌,恰逢郭正煌外出。卫然不理邬柏聒噪,自个儿在郭正煌的营帐里看书等候,不到半个时辰,郭正煌回来了,见卫然竟如此积极,心怀大慰。 卫然问道:“郭盟主这么大清早的,从哪里回来?”如今的郭正煌不比从前,被军方夺权的他,应该比较清闲才对。 郭正煌道:“刚从费将军大营里回来,替你送推荐信。” 费将军是军方安排在武陵郡的大佬,姓费名桦,是朝廷任命的武卫将军,比太守还高一级。 郭正煌说这句话时神色轻松,卫然却苦笑道:“郭盟主,你这样做,我压力很大啊!”送推荐信这样的事,派个人去就行,郭正煌以盟主之尊亲自跑一趟,足见其重视。 郭正煌感慨道:“你都做不到的话,我手下无人能做到了。”与蛮子的厮杀中,他损失了不少得力的手下,与那幕僚彭先生相处得越久,他就越想念逝去的刘先生。 第二百二十二章这章真是太二了 一时气氛沉闷,郭正煌转移话题道:“信已送到,明天就能上任,需要什么你尽管说。” “尽管说?好,我需要换个人。” “换人?没门!”郭正煌大力否决,“目前我手下的人,没一个主动想要动奶……动脑子的!” 换人不成,卫然转而道:“我需要绝世好剑和绝学秘籍,一巴掌打出十八条龙的那种,还有穿上之后怎么也打不死的那种宝甲也给我来两件,有没有骑了能在天上飞的扫帚?来几只!从天而降的掌法有没有?神弓宝马套餐也来一个,射雕引弓塞外奔驰,笑傲此生无厌倦!嗯,吃了就能增长六十年功力的仙丹异果也来个七八颗……” “停停停!”郭正煌连忙打断卫然,“没有!这些都没有!” “那你有啥?” 郭正煌傻眼了。 卫然感慨道:“郭盟主啊郭盟主,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你那么痛快的教我剑轮舞了——因为你除了剑轮舞,其它啥也没有啊!” 一时尴尬,江华故意问道:“卫然,你的剑鞘如此破烂,被军方的人看见,岂不是丢了我们联盟的脸面?” 卫然唏嘘道:“唉,人穷没办法,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说罢把那坑坑洼洼的剑拿出来晃了又晃。 “别卖惨了,我爹说的没错,你真是个令人头疼的小子。”郭正煌扶着额头道。 卫然乖巧的闭上嘴。 郭正煌犹豫了一下:“我的佩剑给你!你去军中好好干,可别辜负联盟的期望。” 卫然连忙道:“那怎么使得?盟主把剑给了我,然后盟主自己没了剑,那不合适。” 郭正煌道:“我就旧剑就是。” 卫然心里咯噔一下:郭正煌的旧剑,那岂不是比汪处的旧剑还要强不少?吸收之后岂不是直接蹦到化气境高阶? “郭盟主,我不用新剑,你给我你的旧剑就好。”卫然诚恳的说。 郭正煌一瞪眼睛:“那怎么行!别把我的器量看得太小了,我说新剑就新剑!而且你佩着我的新剑,昭示出我对你的看重,军方也不敢太为难你——就这么定了!” “那好吧。”卫然不敢太露痕迹,只得接受安排。 郭正煌被气笑了:“怎么?你还不满意?” 卫然连忙摆手:“没有没有,郭盟主传我剑轮舞,又赠我宝剑,我是识得好歹的。” 郭正煌解下佩剑递给卫然:“此剑名叫白游尾,灵动而锋锐,算是把名剑。” 卫然唏嘘不已:用了一辈子商店货,终于轮到我用名剑了!也罢,既然比较新,就不吸收你了。 等用旧了再吸收,美滋滋。 白游尾剑的剑脊上有一条好看的白线,一直从剑尖下来,到剑锷,再到剑柄,再下来到剑穗。 男性修行者的剑一般不带剑穗,白游尾为了美观,加了一截细小的白色剑穗,很短,如一条小小的白色尾巴一般。所以白游尾有点儒将风格,更适合领袖,而不是江湖豪侠。 卫然拿着白游尾把玩了一阵,爱不释手。半晌才说起正事:“郭盟主,任命一个参军是大事,怎的一天就能上任?按道理应该把消息送到京都的尚书台,然后尚书台用半年的时间审核我品行,才符合规矩。” “半年?”郭正煌失笑,“半年能发生多少事了!你不是正式的参军,是镇军参军,而且战时临时任命,主将费将军有权决断的。” 卫然道:“也就是说,费将军用一天的时间来了解我?” 郭正煌点头,然后又摇头:“他不了解你也无所谓,反正你是借调的,两三个月就滚蛋了!” 卫然皱眉,想说什么,又忍住了,转而问道:“郭盟主,我这一去,你有什么要提醒我的?” 郭正煌神色变得凝重起来,沉声道:“两句话。第一,千万别把军方的人当朋友;第二,尽量别把他们当敌人。这两点,你但有一点没注意,肯定会吃亏。” 卫然喃喃道:“军方和我们修行者的关系,已经达到恶劣的地步了吗?” 郭正煌正色道:“你在下四郡无法感觉到,那小地方,有什么高手?你应该早去上三郡和州里瞧瞧,眼界开阔一点。” 卫然苦笑道:“我加入玄星阁才大半年,哪能这么快升迁?” “那就立下战功,让别人无话可说!” 卫然沉吟道:“既然如此,我要费将军和他手下的信息,越详细越好。” 郭正煌道:“我早准备好了,不过不算详细,你自己去补充细节。” 卫然看罢郭正煌给的信息,知道仅靠这些是不够的,还得自己去搜集。 在没有熟人的情况下,搜集情报十分麻烦。卫然十分怀念黑鸦帮的帮众,做事勤快细致,收费也很低。可惜的是,前线修行者太多,黑鸦帮的手伸不过来。 推荐信已送了,卫然卫参军很快就得去上任,所以时间有点来不及,这可是个令人头疼的事。 幸好江华告诉他一个好消息:谢宇在舞阳。 卫然颇感意外,原来谢宇在舞阳县做慈善,施粥招工,散了不少财。卫然意外不是因为散财的问题,而是因为谢宇没有修为,来到舞阳很危险的。 以谢宇那爱享受的性子,冒着生命危险来舞阳,可以说是难能可贵了。 卫然和谢宇越好在舞阳一家有名的鸭店里见面。 这是一个吃鸭的好去处,店名叫“鸭寨夫人”,老板娘是陈维的青梅竹马,有一手做鸭的好手艺,故称鸭寨夫人。 然而老板娘终究还是嫁了别人,对于陈维来说,也不知是不是遗憾。 谢宇见卫然主动为他斟茶,笑了:“说吧,要借多少钱?” 卫然笑骂道:“我特么是那种人吗?” 谢宇道:“要不然就是请我办事。” 卫然道:“你这么说话就没意思了,朋友之间就不能闲来无事一起吃个鸭喝个茶?” 谢宇根本不吃这套:“看来事情还有点麻烦。” “得得得,你都猜对了,我输了——有买消息的渠道吗?” “你要查什么人?” “一个将军,还有几个郎将和校尉。” 第二百二十三章打酱油 “你的意思是,你为了公事,自己掏腰包调查?”谢宇作为一个生意人,觉得这买卖实在太亏了。 卫然露出古怪的表情:“郭盟主倒也支了一笔钱给我调查信息。” “多少?” “一百两银子。” 谢宇差点喷茶:“一百两?这么点钱能济什么事?” 鸭寨夫人的店小二恰好在旁边,听到谢宇的话,艳羡道:“有钱人说话就是不一样,以我的工钱,攒一百两估计得七八年,到老板口里就成了‘这么点钱’,唉……” 谢宇没有理会店小二,道:“你说的这件事,估计得一万两银子。” 店小二闻言默默的退下了,听久了对心脏不大好。 谢宇沉吟道:“将军只怕不行,无非能打听一些人人皆知的边缘消息。郎将好说,校尉完全没问题。我帮你问问吧!” 卫然喜道:“那太好了,我不是武陵人,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劳烦谢兄了。” “平蛮之后,以战斗英雄的身份来象棋社玩三天。”谢宇将茶一饮而尽,起身道。 卫然道:“谢兄你对我信心太足了,我去军方就是打酱油的。” “打酱油?什么意思?”谢宇疑惑道。 卫然挠头道:“呃……就是路过的意思。” “那这个酱油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油?是不是用酱做的?酱怎么才能做出油呢?为什么打酱油有路过的意思?”谢宇四连提问。 卫然感到有点头疼:“这个说来话长,把正事解决了再说吧。” 傍晚时分,卫然正和江华讨论数学,谢宇来了,带来了卫然所期待的消息。原本是六千两的价钱,看在谢宇的面子上,只收了三千两。 卫然大喜,给了钱并向谢宇道谢。 谢宇接过钱,并不是他缺这三千两,而是因为这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他摆摆手:“钱是你自己出的,我只是打酱油而已。” 江华奇道:“打酱油?是什么意思?” 谢宇指了指卫然:“他发明的新词。” 江华道:“你得说明白了。” 卫然有点头疼:“这个……呃,酱油嘛,就是用豆、麦、麸皮酿造的调味品,能让食物的味道变得鲜美,具体比例我也不知道。” “豆、麦、麸皮……我得回去试验一下。”谢宇搓着手走了。 次日,卫然与江华沿着辰溪而东至沅水,顺沅水而下,到了军方的驻扎地。 还没靠近大营就被士兵拦住了,卫然递上郭正煌的亲笔信和信物,那守卫士兵听到“玄星阁”三字,态度更恶劣了,恨不得用鼻孔看人。卫然耐着性子给那守卫塞了一陌钱,请那守卫通报一声。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一声通报花了两刻钟。卫然十分有耐心,即不生气也不着急,连催促都没有。江华也耐着性子也等着,两人拿竹筹和石头聊些阵法,时间过得不知不觉。 卫然阴人的时候,躲在黑暗中两个时辰一动不动都能忍,现在军方针对他,才忍了两刻钟就忍不住了,大概是迫不及待的想施展下马威? 终于,卫然见到守卫走出帐门朝他招了招手,便走至帐门前,通名而入。 一进门,卫然就呆住了。 扶星辰? 她怎么会在这里? 卫然从未想过,英气和明丽这两种气质会同时在一个人身上出现,而眼前的扶星辰,就是这样的一个不冲突的例子。和上次的束马尾不同,这回扶星辰长发如瀑,并不扎起来,衬得眉眼精致可人。 她的嘴角微微上翘,见到卫然一句话都不说。 如果说第一次遇见扶星辰,是七分英气三分明丽,那么这一次,则是三分英气七分明丽。 一刹那卫然全明白了,为什么扶星辰要假意接近萧叶雨,为什么她要夺绝地玄铁,为什么她以正派自居,偷了东西还理直气壮。 原来扶星辰是军方的人!代表朝廷的意志,当然不是反贼,当然是正派! 军方靠强大的武力把持朝政,皇帝只得扶持拉拢玄星阁来制衡军方,所以军方向来看不惯玄星阁,派了高手坏玄星阁的事那是理所当然的事。 “原来你是军方的人……”卫然怔怔的说道。忽然间,他觉得这趟前线来得太对了! 扶星辰有点紧张,却不搭话,只是朝正中座上之处使眼色。 “卫参军!”坐在正中的武卫将军费桦不悦,语气已经有点责备的意思。 卫然按捺住如潮的心绪,上前行礼道:“属下镇军参军卫然,见过费将军。”卫然刚才无视他,是为不敬。 费桦摇头,不说话。 卫然面现尴尬,此时右首一个带着奇怪头盔的中年将军冷笑道:“小伙子,你行的什么礼?进了军营,当然要按军营的规矩来。你们这群玄星阁弟子,没大没小,没有规矩和纪律,难怪战斗力不强。” “多谢郗将军提醒。”卫然对那戴奇怪头盔的将军道。 情报上记载得清清楚楚,偏将军郗海,费桦的左臂右膀,以前是个使狼牙棒的猛将,后来身居高位,嫌狼牙棒档次太低,就把武器改成了铁杖。卫然一眼就认出了他,因为他带着鹿角头盔,是郭正煌提及过的“长角的王八蛋”。 按照军营的规矩,卫然单膝跪地,重新说了一次:“属下镇军参军卫然,参见费将军。” 费桦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这一关勉强是过了,但卫然知道,肯定还有人会挑事。 根本没有人替他介绍在座各位大佬,连个说客套话的人都没有,仿佛是刻意给卫然尴尬。 卫然环顾整个中军大营,除了费桦和郗海之外,以度支中郎将车振官职最高,都是带“将”字的,郗海和车振都是卫然花钱调查的对象。 帐中除了扶星辰还有另一位女子,那女子长得妖媚,前凸后翘,甚是惹眼。 车振道:“先坐,但听费将军号令就是。” 卫然有心挨着扶星辰坐,可惜扶星辰旁边的座位上有人了,是一个古铜色肌肤的健美年轻男子。 这年轻男子不在信息表之上,要么就是刚来不久,要么就是职位太低。卫然只得挨着那妖媚女子坐了。 妖媚女子自我介绍名叫颜舌味,却没有说官职和背景。 颜舌味正欲与卫然调笑,却听得费桦开口,便赶紧坐正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你的名字确实好笑 费桦问道:“不知卫参军是何出身?” 卫然答道:“先父在长沙郡永峰县开了一家玉器店。” 郗海和车振都笑了起来:“商人之子。”扶星辰旁边那年轻男子也笑了起来,费桦更是摇头,兴致全无,连问都不想问了。 举国皆道商人逐利轻义,纵有钱也是地位低下,商人之子想要有功名是千难万难,即使谢宇这样的商界卓越人才,影响力也仅限于荆州,撑死了往扬州豫州蔓延一下,在长安和洛阳是说不上话的。 扶星辰早就知道卫然底细,一言不发,颜舌味则皱起眉头,看卫然如何反应。 卫然站起身来,扭头对郗海道:“偏将军郗海,扬州吴郡富春人,今年三十七岁,妻子郝氏是豫州的大家闺秀,士族佳媛,但是郗海将军的父亲是个铁匠。” 此言一出,郗海没发火,扶星辰旁边那古铜色皮肤的男子反而腾的站起身来,卫然感到奇怪:这个小伙子火气不小,莫非你是郗海的弟弟?还是儿子? 费桦则终于提起了一点精神:看来这个是有备而来。 郗海止住笑,先作手势让那古铜色皮肤男子坐下,然后冷着脸对卫然道:“你调查我?小子,你说话小心点,上次笑话我身世的人,现在只剩一条腿!你要试试?” 卫然奇道:“郗将军的理解能力真是异于常人,我明明是称赞你,怎么到你耳朵里,就变成了取笑?” “称赞?” “正是。”卫然对众人道,“郗将军的父亲只是一介工匠,没有给他任何荫庇,郗将军凭借自己的努力,真刀真剑的打拼,以至于有了今天的成就,难道不值得称赞吗?” 郗海当然不好否认,依然冷着脸道:“小子,马屁拍晚了,就算你巧舌如簧,我也不会帮你。” 卫然理都没理郗海,转过身对那古铜色皮肤的年轻男子说:“既然铁匠之子郗将军凭借自己的努力获得今天的成就,是值得称赞的,那么我身为玉器商人之子,凭借自己的努力获得今天的成就,为什么就是可笑的?这位仁兄,不知你怎么称呼?” 年轻男子夷然不惧,直视卫然:“武猛校尉郝孝。” 卫然忍不住笑了——郝孝?好笑? 你这名字……跟闹着玩似的…… 郝孝冷冷的望着卫然,每一个嘲笑他名字的人,都付出了代价。 卫然突然提高了音量:“郝孝,先前我回答费将军问题时,你笑得那么大声。我称赞郗将军时,你又火气腾腾的站起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看不起郗将军?” 车振等人都是一副看戏的模样。 扶星辰则暗暗摇头:卫然这离间计十分拙劣,郗海是郝孝的姐夫,怎么离间都没用的……等等,卫然不是调查了郗海吗?以卫然的缜密心思,怎么会用这么拙劣的离间?莫非……想到这里,扶星辰不由得吓了一跳。 颜舌味见扶星辰神情,凑了过去,低声笑道:“怎么了小星星,担心你的情郎?” 扶星辰啐道:“别胡说。” 颜舌味继续道:“郝孝相貌和本事都是一等一的出众,家世又好,对你更是一往情深,这样的好男人你都不满意?”扶星辰只是笑着摇头不答。 笑话“商人之子”的,不止郝孝一个。 如果扶星辰不在场,郝孝可能会反驳一句“郗郎将车郎将他们都笑了,你又想如何?”但是扶星辰就在旁边,郝孝是决不能认怂的。 他指着卫然的脸道:“郗郎将是拼搏得来的成就确实不假,我们军方自然是人人敬佩的,但你又有什么成就?” 卫然打掉郝孝的手指,淡淡的说道:“在下虽不才,曾率郡兵夺下沅南城,这事你尽可以去打听真假。却不知至今你替武陵郡夺了几座城?若是比我多一座,我马下跪下来给你磕十个头道歉,多两座,我就磕二十个头。若是你做不到,当然也不用你磕头,只是劳你赶快闭嘴。” 战况卫然当然打听了,军方到武陵,不但一座城没拿到,反倒因为初来乍到不熟悉而丢了一座城,幸好费桦还是有本事的,及时稳住,没让劣势扩散。 郝孝脸色瞬息变了又变,半晌才咬牙道:“这可巧了,我怎么听说沅南是一百名修行者联合夺城?到底夺城的是谁?舌辩我不如你,但真正的男人,本事可不是在嘴皮子上。” 卫然眉毛一挑:“郝校尉的意思是?” 郝孝的目光咄咄逼人:“手底下见真章!” 卫然马上转过来对费桦道:“费将军,他挑衅我!” 费桦眼皮子都没抬一下。郗海则是笑得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止住笑,道:“小子,这儿不是玄星阁,告状没有用。这里是军营,靠拳头说话的地方。” 卫然点了点头。 郝孝趁着气势逼问道:“敢不敢接?不接没关系,当然也不用你磕头,只是请你赶紧闭嘴。” 卫然的话,郝孝原句奉还。 卫然环顾四周,见众人没有劝架的意思,心里明白了一大半,这就是下马威的重要步骤了。 难道我卫然是吓大的?正好,我还想拿你立威,以站稳脚跟,你却主动送上门来,我如何不接? 卫然不是傻子,郝孝区区一个武猛校尉,除非事关他的部曲,否则平时哪里有资格进中军大营议事?郝孝肯定是有背景的。不过卫然不在乎,他连叶知秋这样的恐怖人物都得罪了,根本不在乎一个郝家。 “有何不敢?既然郗偏将好心提醒我,就请郗郎将做个见证。”卫然“呛啷”一声拔剑在手,气势骤然攀升! 郝孝也没有轻敌,拔剑凝神戒备。忽然卫然停了下来,问道:“你是什么境界?” 郝孝道:“化气境大圆满,离凝神境一步之遥。” “我是化气境中阶。” 郝孝看了一眼郗海,郗海冷笑道:“有一点别搞错了,虽然他境界比你高,但兵不厌诈,我们军方的人从不讲究江湖道义,战场上只有生死胜败,没有江湖道义。所以,你别指望他让你。” “好一个战场上只有生死胜败。”卫然抚掌道,“按郗将军的说法,郝校尉和我的对决,当各自全力出手,把这里当成战场一样?” “废话,别指望我压制自己的境界,战场的敌人是不会同情你的!”郝孝有些不耐。 “也就是说……”卫然突然神情一变,“我可以杀人?”原本斯斯文文的玄星阁弟子气质,突然变得冷酷森然,甚至夹杂了一丝狰狞。 第二百二十五章我可以杀人? 见卫然气质突变,郝孝打了个激灵,马上道:“吓唬谁呢?我出生入死,杀过的人不说比你多十倍,两三倍是绝对有的。” “一试便知。”卫然龇牙道。 郝孝嗤之以鼻:“本以为只是舌辩之术厉害,没想到吹牛之术更厉害。” 卫然只是望着费桦:“郗将军说我可以杀人,可万一我失手杀了郝校尉,你们又来治我的罪,那就贻笑大方了,所以还是请费将军示下,到底是如何一个比斗法。”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费桦身上,费桦深谙首领之道,从不轻易表态。 郗海嚷道:“费将军,这个姓卫的新参军胡吹大气,我们不会被他唬住的。” 费桦当然不会理会郗海的废话,他看了一眼扶星辰。 扶星辰马上明白了费桦的意思,之前卫然表现出与她相熟的模样,于是费桦向她探听虚实。 扶星辰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卫然不仅有些威力巨大的道具,而且还会玉京剑派的《青莲剑典》,甚至练成了玄穹白帝剑,不比郝校尉弱。” 卫然则笑着摇头:“扶姑娘,你我既然是好友,为何掀我底牌?” 颜舌味抢先惊呼:“小星星,原来你们是好友?” 扶星辰辩解道:“你乱说的你也信?他如果说你是他妻子,你未必真的嫁给他?” 颜舌味调侃道:“他仪表堂堂,气度又佳,明媒正娶的话我觉得完全可以考虑一下。” 车振都忍不住说话了:“扶姑娘,你连他的底牌都知道了,还说不是朋友,我们没法相信啊。” 扶星辰只好再次辩解:“车郎将回想一下他进帐门时的表情,看到我的第一反应是不是惊讶?他根本连我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 车振点头,卫然发现扶星辰时的惊讶是大家都看到了的。 卫然道:“没错,正如扶姑娘所说,我与她素不相识。最是那烟波六月天,那鱼戏莲叶间……这首歌也是唱给一位不认识的姑娘听的,这位不认识的姑娘甚至到我家住了一天,还玩了……” “别说了!”扶星辰急得直跺脚,“你快闭嘴,说这些浑话!” 颜舌味兴致勃勃:“等等,刚才我没听清楚,小星星在你家住了一天?那晚上她……” “再说绝交!”扶星辰捂住颜舌味的嘴。 郝孝接受不了卫然与扶星辰相熟这样的关系,急于羞辱折损卫然,对费桦抱拳道:“费将军,我与到底如何比斗,还请示下。” 费桦沉吟道:“大军未动,帐中先折将,于师不利,生死斗肯定是不允许的。切磋吧,点到为止。” 车振唤了门口的卫兵进来,将帐中桌椅搬开,腾一块大空地来。由于东西不少,费桦下令让众人帮忙,车振都不敢摆郎将的架子,也动身搬了起来,颜舌味和扶星辰也象征性的搬了一垒竹简和一叠图纸。 卫然心中一动:颜舌味和扶星辰似乎没有积极的讨好费桦?谢宇给我打听到的消息中,唯独没有扶星辰和颜舌味的信息,她们到底是不是军方的人?听闻朝廷内部派系林立,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 “开始吧!”郝孝迫不及待想要在扶星辰面前露脸。 “你还没给我行礼,怎么开始?”卫然漫不经心的说。 郝孝奇道:“我为什么要给你行礼?” 卫然振振有词:“我是参军,你区区一个校尉向我请教,求我指点,不行礼像话吗?” 郝孝这个校尉是有实权的,平时能率领五百人,战时率领千人。而卫然这个参军是虚的,只能带十个亲兵,加上随从满打满算也只能带二十人。二十人和五百人比,显然是郝孝的实权大。 但是单论品级的话,卫然确实比郝孝高。 因为参军的地位,是根据辅佐的人来的。比如丞相府参军,比左将军参军要大,卫然如今是辅佐费桦,品级要超过郝孝。 郝孝气的七窍生烟:“我一个化气境大圆满,特么向你一个中阶请教?做你他娘的梦吧!” 卫然叹了口气:“郗将军先前告诉我,军营有军营的规矩,郝校尉这么对上级不敬,我真不知道军营的规矩到底是怎样。” 郗海阴沉着脸道:“郝校尉,行礼。” 郝孝不得不按捺住怒火,对卫然行礼道:“末将郝孝,向卫参军讨教一二,请不吝赐教。” 卫然满意的点头:“既然是郝校尉主动搦战,且由我说个彩头吧。你的剑还不错,这样,谁败了就把武器输给对方,你看如何?输不起就趁早说。” 郝孝根本不在乎一柄剑:“行。” 卫然还想说点什么,却听得郗海不耐道:“开始吧!” 三字话音刚一落,满腔怒火的郝孝登时发动暴烈的攻击!唯有一击打败卫然,才能解他胸中恶气!是故一出手就是全力,毫无保留! 一道硕大的耀眼金色剑光带着狂躁的风声,气势磅礴如奔马一般撞向卫然,卫然哪敢小看郝孝的全力一击,连忙使出浑身解数抵挡。 只见卫然运气架住金色剑光,衣服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头发不住飞舞,与此同时卫然的身形不断往后撤,一边小心翼翼的变换角度卸力。 眼看就要退到营帐边缘,卫然忽然身子猛的后仰,眼中红色火焰一闪而逝,发动红莲之眼时,他将金色剑光往上一抛,顿时金色剑光找到了宣泄口,拖着长尾巴“呼啦”冲破营帐的顶篷,一刹那气劲吹得帐内图纸乱飞,轻一点的物体如酒樽纷纷被吹落在地,而随着一声闷响,顶篷碎裂的布条随着图纸飘散。 郗海的脸色并不好看,不得不说,卫然这一手卸力确实漂亮。 不发动红莲之眼,卫然有四五成把握完美卸掉郝孝的绝招。发动红莲之眼后,把握是十成。 外边的卫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听到声响挺着长矛纷纷冲进来把卫然当刺客团团围住。里边两个侍卫连忙向卫兵解释了,他们才放下长矛散去。 卫然拍掉身上散落的碎布条,笑道:“郝校尉,你这是要杀人啊!化气境大圆满的全力一击确实厉害,我差点就受伤了。” 差点就受伤了,意思就是根本没受伤。 事实上卫然并不轻松,郝孝的这一招,气势雄浑又暗流涌动,交手之后卫然体内气血奔腾,双手经脉火辣辣的疼,只受了点轻微内伤已是奇迹。 第二百二十六章反向下马威 一轮交手,卫然竟毫发无损,令在场所有人都开始重新审视他。 郝孝为之气结,道:“倒要看你逞强能逞多久!”身形如虎直闯中宫,每一招都刚猛沉重,猛攻卫然中三路。 卫然挥剑迎击,使出一招“朝辞白帝彩云间”,以虚招来迷惑郝孝。如果是个心眼多的,定会谨慎应对,不敢冒进,可惜郝孝是个不爱动脑子的,无视虚招强行进攻,反而顺利的将卫然压制。 虽然被压制,但是卫然判断出郝孝全凭直觉的战斗风格,反而心中轻松。不谨慎的人,犯错的几率总是要高一些的。 纯粹靠敏锐的直觉来代替思考的人也有,但是得需要很高的天赋,显然郝孝不是那种天才。 郝孝虽占上风,却越打越烦躁:他化气境大圆满的硬底子摆在那里,却耗了这么久一直无法打败对手。 过了四五十招,郝孝忽然跳开,从怀里掏出一个古铜扳指戴上,再出手时,实力竟又增强了几分! 才接了两招,卫然就暗暗叫苦:郝孝的战斗风格技术含量不高,就是一个字猛!戴上扳指之后更猛!挺过一轮攻击后,卫然握剑的手麻得快没知觉了。 郝孝也发现卫然的手指在不停的抖,心下一喜,再次猱身而上:这样的攻击再来一轮,对方的防御就会崩溃! 然而奇变陡生,郝孝冲到一半,突然如被踩到尾巴的狗一般,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毫不犹豫的放弃了唾手可得的胜利,急速停步!他感觉到了风!旋风!剧烈的旋转! 下一息四柄光剑乍现,剑轮霍霍,一场剑刃的风暴飞速转起来了!郝孝一边狼狈后退,一边暗道侥幸。 卫然捻着剑诀一脸诧异:“你知道剑轮舞?”问题问出口之后,却望向郗海。 郗海道:“你们的好盟主郭正煌为了体现你的价值,在推荐信中特意说明了他把剑轮舞传授给你一事。” 卫然感到头痛:好不容易有个阴人的机会,就这样被自己人给坑了! 郝孝虽然没有急智,却不傻。他谨慎的拉开距离,躲避着剑轮舞。这绝对是一个最正确的策略,他知道剑轮舞消耗真气甚巨。拖的时间越长,他越赚。 然而卫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打击对方士气的机会,带着剑轮欺身上前追杀——他知道追不上郝孝,但是追杀过程中剑轮“无意”割破营帐,让上百名士兵透过破洞看到郝孝被追杀的狼狈模样,这才是真正目的。 如卫然所料,当士兵们透过营帐上硕大的破洞窥视帐内情形时,开始指指点点。郝孝再也无法坚持他的正确策略,只能选择交战。 郝孝不敢近身,挥出剑风远程攻击,绝大部分的攻击被剑轮挡下,小部分攻击穿过四剑轮的缝隙,却也被卫然的长剑挡下。 卫然不住出言嘲讽,“被压着打的怂包”“不如改名郝怂”“不要干,就是怂”“求你还手打我好吗”之类的话充满整个营帐。 这些话落到费桦、郗海、车振这些高手耳中,当然是对卫然的战术心知肚明。但是落入帐外士兵们的耳中,效果就完全不一样了。实力低微的士兵们看不出什么名堂,他们只知道自己眼睛所看到的——郝校尉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被虐得没脾气。 其实郝孝有个简单的办法终结卫然的剑轮追杀——只要躲到费桦身边,卫然一定会关了剑轮以免误伤费桦,伤不伤得到费桦是一回事,态度是另一回事。 但如果郝孝胆敢利用费桦当盾牌,估计他的戎马生活就到此为止了。 剑轮展开后,大约占据九分之一个大营,郝孝在九宫格中的八格里跳来跳去,大汗淋漓衣着狼狈,十分辛苦。 饶是的郝孝依然不敢硬撼剑轮,只是采取游击战术,同时心中奇怪:这个卫然,怎的那么持久?以化气境的气海储量,应该支撑不起这么久的剑轮才对。 幸好远程消耗之时,郝孝敏锐的发现剑轮渐渐变慢了,他心中一动:剑轮停止之时,就是我反攻之时,就是分出胜负之时! 外边小兵们不住透过帐篷的破洞张望,不时发出阵阵嘘声,郝孝的亲兵们大声争辩:“你们这群土鳖,校尉这是用战术!示敌以弱的战术你懂不懂!” 除了郝孝的部下,众人全不相信,皆道郝孝亲兵嘴硬。 终于,剑轮停下来了!卫然再持久,也终有停止的一刻。那一刻,郝孝欣喜若狂,一吐胸中郁闷之气的时候终于来了!他毫不犹豫的出剑,就要在这一刻分出胜负! 郝孝抓住机会果断出招!没想到的是,卫然竟然也出剑了! 《长安古意》心法第一段“芙蓉剑”,养了一个月的芙蓉剑,锐气逼人。 以芙蓉剑的锐气,配合青莲剑典的招式,以名剑“白游尾”施展出来,卫然竟是要和郝孝硬碰硬! 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 你不是猛吗?我比你更猛!难道我在陷仙试炼阵里练出来的爆发力是假的? 卫然的战斗风格骤变,让郝孝猝不及防,他奋起全力硬撼,顿时营帐中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声,一时狂风卷地,图纸四处飞散,连不远处的武器架都被吹得摇摇欲坠,营帐表面被割碎的布条更是乱飞。 郝孝如遭巨锤轰击,身体如风筝般飞出,同时喷出一口鲜血。 卫然打得酣畅淋漓,一抖白游尾,再次仗剑而上,却听得费桦喊道:“停!” 郝孝软倒在地,伤重得站都站不起来。 卫然收剑,淡淡道:“先前不知谁教育我,说战场无情,我希望下一次依然有费将军可以救你。” 郝孝面色灰败,他本来是代表军方给卫然一个下马威,没想到却被卫然反过来给了一个下马威。费桦的心情可想而知,不知会遇到什么惩罚。 颜舌味和扶星辰看得眼中异彩连连,对卫然的本领有了一个重新的评估。 扶星辰心道:看来上次还是小瞧了他。 帐外围观的士兵们散去前拍了拍郝孝亲兵的肩膀:“你们郝校尉示敌以弱的战术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第二百二十七章凤歌笑孔丘 没想到郝孝竟落败,而且败得如此狼狈,费桦脸色一沉:“来人,送郝校尉下去休息。” “等等!”却是卫然开口阻止。 费桦眉毛一挑,事先说好点到为止,难道卫然要挑事? 卫然解释道:“我拿赌注。”他夺过郝孝的剑,然后出于礼貌说了一声:“承让。” 郗海见费桦脸色不善,心中暗道不妙,想着待会儿怎么替郝孝求情。 费桦决定用转移话题来化解这低迷的气氛:“卫参军,你最后用的那个绝招是什么招式?” 卫然摆手道:“不是什么绝招,那一招名叫凤歌笑孔丘,在青莲剑典里边算中等的招吧,太厉害的没用,怕失手杀死郝校尉,反而不美。” 郗海的脸黑得像锅底一样:怕失手杀死郝校尉?意思是你还留手了?你赢了就赢了,不要那么得瑟好不好? 费桦意味深长的说:“你先后展露过红莲之眼,剑轮舞和青莲剑典,却不见你使用星魂投影诀和落星真解,你到底是玉京剑派的还是玄星阁的?” 卫然嘿嘿一笑:“我是玄星阁弟子,但是有一个隐藏身份,那就是玉京剑派的名誉长老!人称雷电法王的就是在下了。” 虽然费桦对胜负感到很意外,但是他也知道不能当着卫然和江华的面责罚郝孝,于是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两位远道而来,舟车劳顿,先让亲兵带到自己帐中休息吧。” 卫然心里嘀咕了一声:现在才知道我舟车劳顿?脸上自然是笑呵呵的谢过费将军,然后跟随亲兵去了。 江华则对军方有些失望,若不是陪着卫然来,以他的性子是不可能和军方合作的。 卫然一走,费桦面如寒霜道:“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下马威?对手连伤都没挂!真是给我长脸!” 郝孝不在这里,郗海知道费桦说的其实是自己,他满脸羞惭,唯唯诺诺。 费桦骂了几句,道:“传我指令,让卫参军和那个阵术师分作两个营帐,别住一起。” 郗海和车振都望着费桦。 费桦摇头道:“不是你们想的那个意思,我把话放这儿——阵术师不能动他,你们的那些心眼,可别对阵术师用!军阵和法阵虽然不同,但法阵用在战场上会有奇效。” 郗海心中一动,提建议道:“那不如反过来,让江华当参军,卫然当幕僚。” 幕僚,相当于地球上的顾问,所谓顾问,就是顾得上就问,顾不上就算了。幕僚地位低,更好对付一点。 费桦不耐道:“你们平时玩的那些心眼我都知道,但是我的安排也是有道理的。幕僚是个边缘人物,很多规矩不用遵守,卫然狡猾,让他成为正式的参军,正好用规矩来束缚他,控制他。而江华当幕僚,正好给他一个不用那么守规矩的理由,他越自在,越愿意出力!” 郗海和车振都齐称将军英明。 军方众人说话时,卫然正在一个意外的地方——在床底下。 “你怎么回事?”江华奇道。 卫然瓮声瓮气的在床底下说道:“我看看有没有什么机关。” “机关?”江华失笑道,“这又不是在城里,一个野外的营帐,哪来的机关?” 卫然灰头土脸的从床底下钻出来,果然一无所获。他没有气馁,把每个角落都找了个遍,最终在柜子垫脚处找到两块黑色的小石头,约肉丸子大小,棱角粗砺,黯淡无光。 “这种石头叫做黄靡石,不算什么厉害的致命玩意儿,放两颗在房间里,不出五天,保证让人上吐下泻,精神萎靡,好似生了一场病,但是又看不出什么名堂,不是特别高明的郎中,一般会把它诊断为水土不服。” 江华接过黄靡石把玩,眉头深皱。 “丢石头的人真是用心良苦,把它伪装成黑色,不过用水一泼,它就会回归原来的黄色。” 江华拿出水壶,倒水冲刷之后,两颗黑色石头的伪装无所遁形,显出本来面目——黄靡石! “好家伙!”卫然轻笑道。 江华眼中杀机一闪:“送你进来的那两个亲兵,我记得你问过他们,一个姓钱,一个姓仇?” 卫然道:“可能是他们俩做的,但也有可能是我和郝孝对决时,有人趁机放进来的。” “证据在手里,你打算怎么办?” “我会向这两个亲兵询问,如果是他们干的,我不公开,但会反过来利用他们做一些手脚。” 江华点头:“这确实是正确的做法。” 卫然道:“总的来说,我来这里是为了立功的,郭盟主在费桦面前放低姿态,辛辛苦苦让我当个镇军参军,不是给我吵架的,小不忍则乱大谋。” 江华表示赞同:“军方的人跟玄星阁不对付,你要立功,自然少不了这些亲兵和随从的帮助——估计除了他们,其他人都不会愿意帮你。” 卫然整理好房间之后,拿着两颗黄靡石走出帐门,对江华交代道:“我出去打探打探消息。” 江华调侃道:“是去打探打探扶星辰的消息吧?” 卫然停住脚步,饶有兴致的说:“你注意到没有,扶星辰好像对费桦并不是那种言听计从毕恭毕敬的感觉,我怀疑他们貌合神离,不是真正的一路人,以此为切入口,我的日子也许会轻松很多。” “所以你有充足的理由,必须去打探扶星辰的消息?” “嗯。” “说得好有道理,我差点就相信了。”江华道。 此时费桦的亲兵来传令,说为了表示费将军对江华大师的尊重,特邀江华大师搬到费将军的营帐旁边。 江华看了卫然一眼。 卫然挥挥手,表示尽管去,又不是小孩子了,非要住在一起才叫同伴?江华住在费桦的旁边,正好让卫然多了一个借口去找费桦,何乐而不为呢? 送走江华之后,卫然拿了些钱,出去转悠了。 他找到了费桦的主簿,主簿太没骨气了,卫然原本准备了五百两银票给他,哪知道才给了五十两,主簿就呱呱呱的把他所知道的一切全部告诉了卫然,简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卫然暗笑着摇头:早知道主簿是这样一个大嘴巴,我何必求着谢宇花三千两去打探消息?主簿这儿只要五十两。 五十两,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请认准主簿牌大嘴巴。 第二百二十八章军议 吃罢晚饭,卫然回到帐中把郝孝的宝剑吸收了,修为又有进步。他已经很久没有看纹身上的刻度了,这次一看,刻度已经满了大半。 不知道全满时会有啥好事? 如果能在梦里再次见到通天教主,卫然一定会问两件困惑,第一是修炼许久为何《通天武经》没有丝毫寸进,第二就是这个刻度的事。 可惜的是,传下四座试炼阵之后,已经过去八个月了,通天教主再也没在梦里出现过。 次日清早,卫然和江华去中军大营参加军议。 军事会议比卫然想象中要简单,本来会议的议题、与会人员、会议地点等等都应该由参军来拟定,费桦只需要应允或稍作修改。 但是卫然这个参军是个临时的,还是个外来户,当然不可能得到费桦的信任。所以会议的大事务只能由度支中郎将车振来做,度支中郎将乍一听是将,其实偏文职,做会务倒也没差。 主簿倒是个文职,但是等级太低,只能帮忙做些文书通知跑腿打杂的小事务。 据卫然观察,帐中诸将以车振对他的恶意最小,可能是因为度支中郎将和参军一样,都是文武双全的官职。 昨天因打斗被割得破破烂烂的军帐已修缮一新。郝孝见到卫然时,已经没有了昨天那份嚣张。如果他不懂事,依然嚣张的话,卫然不介意再揍他一次,揍到懂事为止。 费桦对卫然道:“你是个新人,对军务还不大熟悉,这次军议你就多听多思考,学习一下。”卫然应诺。 既然主帅旁边没设参军的座位,卫然就早早的寻了个挨着扶星辰的位置坐了。除了费桦、郗海、车振三个带“将”字的。还有四个校尉也到场了,郝孝自然是其中一个。 除了卫然、扶星辰和颜舌味,几乎所有人都是表情严肃。 托主簿的福,昨天卫然打探得清楚,扶星辰和颜舌味这两个军营中的女子,是属于山阳王麾下。 山阳王睿智果毅,素有贤王之称。扶星辰和颜舌味虽是他的门客,但他主动要求让手下受到军方管辖,此举深得皇帝称赞。 所以扶星辰和颜舌味虽是军方的人,但不属于军籍,是有退路的人。即使费桦革了她们的职,她们也不是很担心。 军议很快开始。车振拿出一卷竹简和一块绢帛传递给众将观看,其上都写满了斥候送来的消息。 费桦神情严肃:“如你们所见,近一千个蛮子绕过我们大营,在舞阳城下扬威挑衅,诸君有何见解,不妨说出来商议商议。” 卫然仔细看了斥候送来的信息,上边的加密简单得可笑,开口道:“舞阳城里才四百兵,蛮子单兵能力强,所以出城迎战是肯定不行的。” 费桦诧异的看了卫然一眼,随后扫视众人,想知道是谁把军方的密码泄露给了卫然。 卫然解除了众人的嫌疑:“不瞒费将军,这种等差跳字换行密码,我十二岁时就会解了。” 费桦不理睬炫耀的卫然,令主簿拿来地图,与众将商议对策。 卫然看了一眼地图,简直不忍直视,跟山水画似的,该标明的地方,比如山高多少,距水源多远等,却没有说清楚。 在卫然的心中,一份合格的地图,把山高、朝向、水源、树林和平原面积等关键数据标识出来才是正经,画一座山在上边做什么? 偏文职的车振率先发言:“既然蛮子出动了这么多人,不如我们直接抢攻蛮子的大本营。兵法里叫做直捣黄龙,蛮子没有归处,断了补给,则不足为患。” 出于礼貌,卫然没有笑出声来,但心里早就笑得前俯后仰:这个车振,假装一副儒将风范,胡说八道这么多句,没一句靠谱的。 第一,“蛮子出动这么多人”,一千人算多?当年守沅南城的就有一千人,虽然裹挟了不少武陵土人守城,但一千多人中,六百蛮子应该是有的。舞阳城的一千蛮子对五溪蛮来说,真的不算大头。 第二,“抢攻蛮子的大本营”,你知道蛮子的大本营在哪里吗?在山里啊!那弯弯曲曲的山路,你转得清吗?估计等你转清的时候,舞阳城都已经完蛋了。 第三,“直捣黄龙”,还他娘的兵法云,你知道蛮子的老巢里有多少人吗?实力配备如何?你知道那蛮王是什么境界?直捣黄龙你捣得下来? 第四,“蛮子没有归处,断了补给”,他们是蛮子啊!靠山吃山的蛮子,没有补给对他们真的不是致命的影响。 郗海隐隐觉得车振的话有些不妥,但是又不好意思当着面反驳,只看了一眼费桦。幸好费桦还是知兵的,直接把车振的话当屁处理。 卫然对车振这个活宝有点头疼,他再看了一遍斥候的消息,又歪头盯着地图看了半晌,心中有了定见,如果费桦问他,他可以拿出一个行之有效的策略,问题是,费桦会让他说话吗? 众人依次发言,而费桦隐隐有些不耐。卫然察言观色,觉得应该是费将军对手下的主意感到不满。 卫然觉得作为一个参军,他有责任出一个靠谱的主意,让士兵们死得少一点。 当众人发言完毕后,卫然再也忍不住,开口道:“启禀费将军,属下有一计,可将蛮子一网打尽。” 费桦略微有些吃惊,会议之前他明明提醒了卫然:这次军议你是来学习的,多听多思考——你难道还不明白我的意思? 颜舌味奇怪的看了卫然一眼:这里大佬如云,不管是论地位还是论实力,哪里轮得到卫然开口? 卫然知道自己没资格说话,被费桦和颜舌味看得满脸通红,但是他来前线本来就是为了打蛮子的,于是顾不上脸红,坚持道:“费将军,请听我一言。” 费桦根本没有接口,望向卫然的眼神仿佛看着一个另类。帐中众人都对着卫然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哪里来的愣头青这么不识趣? 第二百二十九章花样作死 未经允许擅自发言,卫然心中已经为自己的唐突感到羞惭,但还是坚持说出口:“我军既然在郊外扎营,只需派一位得力将领进入舞阳城中,然后把城门大打开,将蛮子诱进来。蛮子久居山林,不习巷战,舞阳城的士兵由那潜入的将领指挥,巷战断不至溃败!” 扫视众人一圈,卫然继续道:“而我方大军随蛮子入城,前后夹击,蛮子必定全军覆没!”说话间,扶星辰在桌子下踩了卫然一脚,提醒他闭嘴。可卫然已说到一半,干脆说完得了。 (注:三国历史上武陵太守黄盖曾用此法剿灭五溪蛮主力。) 听罢,费桦竟然毫无反应。卫然是诧异的:虽然我没资格说话,但既然说出来了,我这个策略应该是毫无问题的,他为何不同意? 扶星辰干脆给了卫然一肘子,卫然回头看了一眼扶星辰,只见扶星辰瞪着眼。又扭头看着另一侧的颜舌味,颜舌味也瞪着眼。卫然羞得无地自容,讪讪的坐下,小声道:“是属下唐突。” 此时,郝孝带着自信的表情缓缓站起,让旁人感觉他身上有一圈光环升起来了,那是主角的气场。 郝孝道:“启禀费将军,卫参军的话透露出他明显是个外行人,与三岁孩童戏语无异。” 要不是之前被扶星辰撞了一肘子,卫然这时候就喊了起来:是不是昨天没把你打服?老子不用红莲之眼,不用剑轮舞,就用贤者之箭、乾坤弹、星魂投影诀、黄巾画卷,还有一剑山河破,再次打到你喊爹叫娘! 郝孝对卫然的批评,费桦完全没有兴趣,他是把卫然当空气看的,所以在费桦眼里,郝孝喷卫然等于喷空气,省省吧。 “放。” 郝孝见费桦脸色不豫,马上明白“放”是“有屁快放”的省略,连忙说正事:“末将以为,蛮子在舞阳城下挑衅,此事关乎我军军威,所以,此战不但要赢,而且要赢得漂亮,赢出我军的精气神!” 费桦终于点了点头。 得到费桦的肯定,郝孝更是滔滔不绝:“末将以为,万不可将蛮子放入城中,那样不明真相的百姓会以为我们打不过蛮子,必须要用诱骗手段才能取胜。所以我们要堂堂正正的击败蛮子!” 费桦有点不耐:“说点有用的。”漂亮的套话应该由费桦来说,属下只需要想出行之有效的主意即可。 郝孝道:“只需一部兵马,即可横扫蛮子!两曲步卒于城西抵御,两曲骑兵自侧面分割蛮子阵型,蛮子必定往南逃窜,我军一曲伏兵于南方山中,待蛮子败退时,乘胜追击!” 所谓“部曲”,曲的主管为军候,建制一般为两百人,分左右两屯,也有三百人的,分左中右三屯。 而“部”的主管为校尉,建制一般分为前后左右中五曲,加上军司马等属官,人数在一千人或一千二百人。 卫然很想骂一句智障,真以为一千兵能打赢一千蛮子?竟然还分兵三处,哪里来的信心?还“蛮子必定往南逃窜”?怕不是活在梦里? 费桦道:“不可轻敌,派两部兵马拒敌。”既然超过一部,郝孝那几个校尉便不可能为主了。只有带将字的才有资格率领两部以上的人马,果然,费桦派了偏将军郗海负责。 这样的小场面,还不值得费桦亲自出手,否则会被人笑话的,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费桦并不是无能之辈,在前期损失了城池之后,他决定抛开军报,亲自下去把武陵郡的情况摸一遍,这种务实的精神值得佩服。 没有话语权的卫然眼睁睁的看着众将一个个离开军帐,他突然想起费桦这一下去,只怕好几天见不到,连忙开口:“费将军,我呢?” 费桦头都没回:“你先学学基本的东西吧。” 卫然大声道:“属下请求分配任务!” 见卫然请战,费桦停住脚步,回头看了卫然一眼,淡淡的说:“你打赢了郝校尉,我是亲眼看到的,但是并不意味着你会率领部队打仗了,两者完全不同,并不是打架厉害就能统率好的。” 卫然道:“我读了一些兵书,也不是一无所知。” 费桦冷笑:“原来还是个纸上谈兵的高手。” 卫然道:“费将军若不给我磨炼的机会,我永远只能纸上谈兵。” 费桦观察卫然神色,见其并没有因受到嘲讽而变得狂躁,道:“也罢,车郎将,分配个断粮的任务给他。”车振上前询问了几句,不住点头,然后目送费桦离去。 费桦没有让郗海分配任务给卫然,应该是对卫然的一种奖赏。 车振朝卫然招了招手,卫然跟着他去了另一座军帐。 车振拿出一块白绢,递给卫然道:“蛮子本没有运粮的习惯,因此次作乱裹挟了不少武陵土人,靠山吃山再也满足不了粮食消耗,所以蛮子也出现了运粮队,你的任务就是对付蛮子的运粮队。白绢上是斥候收集的消息,记载了蛮子的运粮路线,不一定对,仅做参考。” 在大众印象中,运输队、辎重队多为民夫,一直是弱者的代名词,其实是个误解。 民夫当然没什么战斗力,然而粮草是军队的命脉,所以保护运输队的护粮军队不会是弱者。 卫然问道:“一般来说,蛮子会有多少人护粮?” 车振道:“据你们修行者联盟之前收集的消息,两曲人马,约四百人。” “那你给我多少人?” “这话说的,不是我给你多少人,是费将军给你多少人。” “请问费将军给我多少人?” “一队人。”一队是五十人,两队为一屯。 “妙啊,五十人打四百人。” 车振道:“那倒不至于。” 卫然眼前一亮:“还有别的支援?五十个人委实太少!” 车振摇头:“还有你的十个亲兵,加起来就六十个了。” 卫然很想锤爆车振那颗猥琐的头:“你们平时的断粮任务都是这么玩命送死的吗?” 若是五十个修行者,那还不错,五十个士兵…… 车振有点不耐:“你怎么还没明白,这是你自己主动要求的,干不了趁早说。” “那五十个人我可以挑吗?” “不能。” “参军的十个亲兵我总可以挑吧?” “不能。” 卫然大概明白军方对他的恶意有多大了。 第二百三十章迷神符 军方对卫然的百般阻挠是在他意料之中,虽然有些过分,然而卫然是主动向费桦请战,此时若退缩,无异于打自己的脸。 就连这五十个人,也不可能是精锐。 卫然有些气闷,原以为车振是个好说话的,却不想也是各种苛刻。他在这里举目无亲,一个能帮助他的人都没有。 等等,好像听郭盟主说过,军中有个天师道弟子稍微有点说话的权力,好像是叫张乐游? 一问才知道,张乐游得了个校尉的职位,虽然是个临时的,但是在修行者联盟里算是混得好的。 卫然很快就打听到了张乐游的所在地——虽然士兵们都不怎么愿意回答一个玄星阁弟子的问题,但是谁跟钱过不去呢? “万万没想到,我竟然变成了那种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就到处散钱的人。”卫然一边得意洋洋的想着,一边走进张乐游的营帐。 张乐游长得眉清目秀,身材却不高,是个笑呵呵的乐天派。虽然当上校尉,却未穿盔甲,依然穿着天师道的道袍。 “张师兄!”卫然没有称“张校尉”,意思是来攀修行者联盟的交情。 张乐游乐呵呵起身:“卫师弟,你还记得我吗?” 卫然定睛一看,原来他和张乐游早见过面,沅南城诈门事件中,有五个天师道弟子骑着符鸟最先登城支援,张乐游就是其中一人。 “原来是你!缘分缘分!”卫然喜道。 趁张乐游起身泡茶的时候,卫然打量了一下帐内,发现被窝里藏了一个人。 卫然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刺客?但是刺客藏被窝里也太嚣张了吧?鼓起那么大一团。 他决定忍一忍,看看张乐游的反应。 张乐游说话时,眼神偶尔往被窝上飘,表情却不紧张。看来是知道被窝里有人,从其神情判断,被窝里的人应该不是刺客。 如此一来,卫然大概能猜到:被窝里藏的是个女人! 想不到张乐游有这样的风流兴致,卫然也不会傻到拆穿,只作不知,跟张乐游聊些军中事宜。 张乐游听完卫然的遭遇,深深皱起了眉头:“五十个人去断粮?军方这样安排,太不要脸了!可惜我能力低微,帮不到你什么。” 卫然道:“我就怕这五十个人不但不帮忙,反而还要使绊子,所以特意来找张师兄,想跟你换两个人。” 张乐游面露为难之色:“不是不愿意,而是私下换兵是违反军令的……” 卫然道:“放心,我岂会害你?我打听了,换亲兵是可以的,我不换那五十人,只拿我的十个亲兵跟你换些好使的亲兵,不算违反军令。” “那好说!我递交个手续,你明天过来领人。”张乐游爽快的答应了。 “卫然先谢过张师兄。还有另一桩事——我想和张师兄做笔生意。” “哦?是什么生意?” 卫然拿出一个青色的小瓶子:“战场凶险,得准备些保命防身的道具,天师道的符箓天下闻名,我想拿这颗化气锻骨丹跟张师兄换些符箓用用。” 那化气锻骨丹是武陵边界的酒肆中杀死书生的战利品,卫然已经到达化气境,拿着锻骨丹没用。 张乐游道:“化气锻骨丹是个好东西,但是我已经化气境了,用不上啊!” 卫然道:“你就没有什么相熟的师弟师妹,正准备冲击化气境的?你送他们一颗化气锻骨丹,他们会感恩戴德的。” 张乐游略一思忖,道:“行,我这里有两张隐身符,只要你不出手攻击别人,能保持一个时辰的隐身,换你这化气锻骨丹倒也换得。” 卫然问道:“我若用了这隐身符,凝神境能看穿吗?” 张乐游道:“放心,这两张隐身符乃是我师父画成的,品质上佳,金丹境都无法轻易看穿,更别说凝神境了。” 卫然喜道:“妙极,既然是你师父亲手画的,我一丹换你二符,算是赚了!” 张乐游摆摆手:“都是修行者联盟的人,简单帮衬一下而已。” 卫然又拿出十颗炼元丹:“张师兄还有别的什么符箓没?这十颗炼元丹能换点啥?” 张乐游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乾坤袋,道:“三张定身符,每张作价四颗炼元丹,你看如何?” 定身符,顾名思义能定住对方身形,让对方无法移动,但是无法移动不代表无法动弹,还是可以原地防御的,所以只作价四颗炼元丹,还算公道。 “好,那我欠张师兄两颗炼元丹,过阵子还你。” “对了,还有一张迷神符,当作添头送给你得了。” “迷神符?” “就是打出去之后,会让对方暂时性的心神恍惚、魂不守舍。” 这样的好东西,配合贤者之箭简直杀人利器!卫然先是欢喜,然后是疑惑:“张师兄,迷神符如此妙用,抵两张定身符都绰绰有余,你却说送给我做添头?” 张乐游嘿嘿一笑:“这张迷神符是我自己画的,只对炼精境有用。” 原来如此,炼精境的对手我一剑斩了就是,还用得着打什么符?难怪张乐游舍得送人。 接下符箓之后,卫然谢过张乐游,找江华去琢磨断粮的事。江华也觉得这事儿难办,越琢磨越觉得没底。 虽说是断粮,但毕竟也是战场,好歹是次搭上性命的冒险,于是卫然和江华找到车振,提出要求:“把地图借给我,我看下地图再决定认不认怂。” 车振道:“不行。” 见卫然脸一沉有骂人的迹象,车振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便道:“你可以在主簿的监督下,看费将军的地图,他的地图比我们的都详尽,但不能借走。” “这还差不多,你们军方好歹展示点器量出来。” 车振让亲兵去叫主簿,正好郗海路过,见卫然在和主簿说话,低声问车振情况,车振有点不屑:“五十个人,能翻了天去?况且我还不许他挑人。” 郗海道:“在郝孝部调五十个人给他。” 车振鄙夷道:“至于吗?对付他花那么大心思。” 郗海脸色微变:“怎么说话呢,我这是磨砺新人,宝剑锋从磨砺出嘛。” 车振嘿嘿一笑:“那万一他成功了呢?” “不可能!”郗海斩钉截铁道,“只要他手下那五十人是郝孝部的,要是成功了,我跟他姓!” 第二百三十一章你们一起上好了 主簿身份远不如几位大佬,好声好气的向卫然解释所有人都没有权限借走地图,包括郗偏将车郎将都没有权限,并不是故意为难卫参军。 卫然点点头,随着主簿走入费桦帐中。费桦不在,主簿摊开地图,然后守候在地图旁边。 江华扫了几眼,道:“我可以临摹一副吗?” “不行。”主簿回绝得很硬气。 “不借走,就现场临摹也不行?”江华有些不悦。 “不行。” 卫然问道:“主簿说话这么硬气,想必实力不凡?” 主簿拱手道:“卫参军说的哪里话,我平时管些文书,不用上阵杀敌,不过是个炼精五层,算得上什么实力不凡?不是我硬气,是军令硬气,费将军的命令我可不敢违抗。” “炼精境?”卫然笑了,然后把张乐游送的迷神符打了出去,主簿便失了神,两眼无光的怔怔发呆。 “画家,该你出手了!” 江华拿笔将地图临摹了下来,山水画的部分就没有摹了,而是按照卫然的要求,改成能方便快捷理解的三角形圆形标记,边角上还注明了比例尺,可以说是比原图先进十倍。 “卫然,换上你发明的这些记号之后,地图简洁明了,比原来的地图强十倍!”江华啧啧称赞。 其实地图用羊皮画更好,但是帐内只有一张空白的羊皮,擅用的话痕迹太重,怕费桦事后问起,还是用纸不显眼。 江华画完之后,卫然小心翼翼的用真气把墨烘干,然后将纸折好放入怀里,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军帐。 二人离开后,主簿猛然醒过来,满心疑惑:刚才发生了什么? 次日,卫然找到车振,索取手下六十人,车振痛快的答应了,先给卫然一本花名册,然后领卫然到校场。 卫然随手翻了翻花名册,然后打量着自己的手下。光看身体素质的话,五十名士兵比想象中的好。 没道理啊,卫然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军方,怎么突然这么好?卫然心中疑惑,定睛一看,五十士兵虽好,而十个亲兵比想象中差。 见士兵们肆无忌惮的聊着天,有的甚至把屁股对着卫然,卫然顿时明白了,看了一眼花名册,突然喝问道:“扈大牛,你原属哪一部?” 一个强壮的士兵习惯性的答道:“原属武猛校尉部下!” 卫然侧目望着车振:“郝孝的手下,可以啊车郎将,这该不是你的意思吧?” 车振摇了摇头,他有点害臊,他觉得郗海这个做法有点小题大作,五十个人,在一个新手指挥官的率领下,不可能完成任务的,郗海何必再掺这一脚呢? 卫然道:“既然不是你的意思,我大概能猜到是谁的手脚了,有权限的人屈指可数。” 车振眼皮子一翻:“与我无关。” 跟车振耍嘴皮子没用,卫然对那群傲气冲天的士兵们道:“点个名,熟悉一下。” 士兵们仿佛没听到一般,或站或坐,自己聊自己的。郝孝看不顺眼的人,就是他们的敌人。 卫然仿佛没看到士兵们的骄狂,自顾自点名:“赖七。” 没人回应。 卫然再喊一次:“赖七!” 依然没人回应,甚至有人哄笑。 卫然失望摇头,喃喃道:“原来是个没种的,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敢认。” 一个坐在地上的惫懒军汉闻言站起身来,挑了挑眉毛:“老子就是……” 话还未说完,他眼前突然出现一个拳头,拳头以他反应不及的速度迅速变大,“砰”! 卫然劲道一拳把赖七的鼻子打成了一滩烂肉! 赖七发出一声难听的嚎叫,捂着鼻子挑了起来。他的几个同伙口中喊着“五哥”,马上站到赖七身边,望向卫然的眼神充满了恐吓之意。 卫然轻蔑的勾勾手指:“来来来,六个人一起上吧,往我脸上打,不敢打的是孙子!有种么?” 见卫然这么狂,赖七及其同伙反而不敢嚣张了,虽然目光依然很讨厌,但身体至少老实了。他们这时候终于想起了,化气境大圆满的郝孝都打不过这个卫参军。 “还有不认识自己名字的吗?一起过来活动活动筋骨。”卫然肆无忌惮的挑衅。 见兵痞们敢怒不敢言,卫然对车振道:“这些兵痞,我可以打吧?”卫然并不觉得跟赖七这些人讲道理能讲得通,索性用最粗暴直接的办法,这样更符合军营的作风。 “能打,只要你有理由,怎么不能打,这是军中,规矩很多,但又没那么多规矩。”车振不咸不淡的说。 卫然感到满意,车振的态度从恶意往中立方向偏了一点。 “点名继续——赖七。” 赖七捂着鼻子,恨声应答:“到!” “扈大牛。” “到!” “吉壮。” “到!” …… 点名过后,卫然接收了十个亲兵十个随从,再到张乐游手下去交换些好使的。 张乐游确实有面子,昨天上交的手续,今天就批下来了,上边同意了张乐游的要求。 于是郝孝手下的二十人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换到了张乐游手下。 张乐游给卫然的二十亲兵和随从,算是卫然真正的部下,至于郝孝手下那五十人,不拖后腿就烧高香了。 卫然带着亲兵和随从去山上踩点,他们不是郝孝的手下,对卫然的抵触并不深。 一边走山路,卫然一边拿出纸质地图观看,偶尔停下来在地图上圈圈画画。 亲兵见卫然的“地图”有点古怪,写字的笔竟是硬的,心中好奇,但是不敢问。 查看地形的同时,卫然还询问某个中年亲兵朝廷运粮的细节。蛮子既然有汉人指点,又有“将军”等称呼,运粮方式很可能模仿了汉人。 问罢亲兵,卫然又寻了山里的山民聊天,然后勘察地形,兜兜转转大半天才回去。 回到营帐后,江华继续找卫然商讨细节,卫然屏退当值的两个亲兵,才开始和江华一起制订计划。 虽然亲兵不是郝孝的手下,但谁能肯定张乐游的手下就不会跟郝孝交好呢? 第二百三十二章一百两成交 与此同时,卫然那五十个手下也在商谈。 “吉壮,这姓卫的太他娘的嚣张了!不过是个临时的玩意儿,还真把自己当参军了!” “赖七哥,我也咽不下这口气,得想个办法让他知道,这军营里到底是我们军汉说了算,还是修行者说了算!” 一个年纪稍大的兵卒道:“赖七,吉壮,我劝你们忍一忍,这个姓卫的不好对付,我们在他的亲兵里安插了四个人,结果他跟天师道那姓张的换了人!这样一个狡猾的人,你们别轻举妄动。” 赖七冷笑道:“老段,你年纪大了,血性也没了,这不是我赖七和姓卫的私人恩怨,这是修行者和我们兵卒的问题!朝廷为什么没有被修行者推翻?因为我们军方硬气!” 吉壮道:“赖七哥说的是!我们虽是个不起眼的军汉,但也有自己的尊严!” 老段叹了口气:“这样吧,卫参军的亲兵里边,有两个我认识的人,我去跟他们接触一下,能拉拢一个是一个,在我成功之前,我建议你们不要轻举妄动。”说罢走出了营帐。 赖七“嘁”了一声,不以为然道:“我承认,姓卫的打架是厉害,我打不过他,但是他想在军营里做事立功,少不了我们的帮助!到时候该谁求谁,还说不定呢!” 好几个军汉都大声响应。 老段趁夜找到认识的那两个亲兵,这两人正好都没当值。 “牛娃儿,是我,老段!”老段喊道。 那亲兵应声而出:“老段,你怎么来了。快进来说话,外面风大。” 老段搓着手进帐,刚一进门,却看到一个意外的身影——卫然。 “啊,我来的不是时候,回头再聊。”老段转身就走。 “我等你这么久,你不坐会儿,那我岂不是白等了?”卫然淡淡道。 老段脚步定住,扭头道:“牛娃儿,你出卖我?” 亲兵失笑道:“老段你说的哪里话?你还没开口说任何事,我也没应允你任何事,怎么变成我出卖你了?” 老段脸色微变:“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亲兵道:“卫参军是我的上司,是费将军指定的,该办的手续都办了,正规合法,我服从卫参军的命令,就等于服从费将军的命令。” 老段道:“说人话。” “卫参军给了我三十两银子。” 原来如此…… 老段知道卫然的厉害,不敢违抗,只得坐下:“也罢,既然卫参军有令,我就坐坐吧。” 亲兵喜滋滋的说:“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 亲兵一离开,卫然亲手给老段泡了杯茶,老段连称使不得,只是接过茶杯,却不肯喝茶。 卫然看在眼里,也不生气,道:“老段,你的来意我知道。” 老段谨慎的说:“我来看看两个老乡,有什么不妥吗?” 卫然摇摇头:“我没那么多闲功夫跟你打哑谜,我可以不处分你,但是赖七他们煽动别人时,你得帮我破坏他们的煽动。” 老段道:“我做不到,最多是置身事外,劝阻是不可能的。” “六十两。” “不是六十两的问题……” “一百两,不行我找别人。” “好,成交。” 卫然对这个效率表示满意:“可以,把茶喝了。” 老段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喝了茶。 卫然给出五十两银子:“先给一半,两个月之后给你另一半,如果完成得好,我会考虑给你加一百两。” “好说。” “你可以走了。”卫然面无表情道。 对于玄星阁的同门,乃至修行者联盟的战友,他都是和颜悦色,但是对于这帮无赖兵痞,不必有太多好脸色。 卫然敬重勇敢坚毅的士兵,敬重每一个牺牲的战士,但是郝孝派来的这五十个人,似乎不具备战士们该有的品质。 也许是这帮兵痞给士兵的形象抹了黑吧。 才过了一日,当卫然在帐中和江华一起完善断粮计划时,费桦的亲兵来了,说费将军传卫参军去中军大营。 卫然来到中军大营,却见一个链子缠着一个凶顽的蛮子,那蛮子虽被链子缚着,却须发皆张,咬着钢牙面目狰狞,一副发怒的雄狮模样,挣扎时铁链哗哗作响,彰显出那蛮子的不安分。 “好一个凶蛮!”卫然道,“费将军唤我来,有何指使?” “明天去舞阳的部曲就要出发了,临行前需要一个鼓舞士气的演讲,主簿写了一篇文,他们都觉得还欠点意思,卫参军帮忙看看?润色一下。” “好说。”卫然接过那文稿,正聚精会神看时,冷不防那雄狮般的凶蛮猛的扑上来,一声霹雳般的大吼! 卫然此时注意力全在文稿上,手中无剑,被凶蛮这么突然间一吼,顿时吓了一大跳,急忙退了两步,丢掉文稿的同时仓促拔出剑来。 其实那凶蛮因为被链子缚住,并没有攻击到卫然,只是吓唬一下。 见卫然失态,帐中众人都哄笑起来,面露嘲弄的神色。 卫然脸色一变:“这蛮子是什么回事?” 郗海笑道:“蛮子姓沙,是蛮王的一个亲戚,以前籍籍无名,今年突然有了化气境的修为,所以费将军特意把他带到帐中,想看看他身体里有什么特殊地方,不知道卫参军这样的儒雅人物胆子小,惊扰了真是得罪。” 郗海嘴上说得罪,脸上却抑制不住的得意。这个惊吓在他的预想之中,让卫然看文稿就是设计中的一环。 卫然心思玲珑,哪里看不穿这些小把戏?当下对一切了然于胸,道:“我在沅南城头杀的蛮子不计其数,怎么会怕蛮子?不过一时失察着了道。” 所谓“着了道”,说的是着了郗海的道。 郗海也明白卫然的意思,道:“卫参军口头上不怕,要不要跟这凶蛮比划比划?” 卫然道:“比划没问题,但是费将军不是要观察蛮子体内有什么古怪吗?” “已经观察完了——卫参军小心,这蛮子极度凶残,可不比你之前遇到的。” 卫然笑道:“我卫某人这两个月杀的蛮子比郗偏将多,不必废话。” 郗海心中微恼,放开蛮子道:“希望卫参军不要像刚才一样,被蛮子吓得惊慌失措。” 第二百三十三章我一生行事何须向人解释 蛮子解了束缚,恶狠狠的盯着卫然,眼睛里闪烁着残暴的光,加上满脸横肉,那股子凶横,胆子小的人还真会被吓得不敢动弹。 卫然忽然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句蛮话。 凶蛮如遭雷殛,傻在原地。 卫然又说了一句蛮话,然后朝凶蛮勾了勾手,作出挑衅的姿势。 凶蛮露出惧怕的神色,连连摇头,只是不敢上前。 帐中众人都看愣了,觉得太荒唐了:这个蛮子有多凶残暴虐,他们都知道,杀人不眨眼,甚至以残杀汉人小孩分尸为乐,这样一个毫无人性的凶蛮,竟被卫然三言两语吓得不敢动弹? 卫然不高兴的说了一句什么,众人虽然不懂蛮话,却也猜出来卫然在骂人,骂那蛮子胆小。 卫然再次催促蛮子上前,蛮子急了,竟跪在地上朝卫然磕头。 卫然一脸鄙夷,用汉话对帐中众人道:“这样的孬种,我没兴趣杀!” 郗海彻底傻眼:见卫然长得秀气,本来想用蛮子吓一吓,谁能料到,凶残的蛮子竟被卫然吓到在地上磕头? 要不是这个蛮子是郗海自己亲手抓住的,他几乎要怀疑蛮子是卫然请的托,串通好一起演戏的。 连费桦都震惊了:“卫参军,你何时学的蛮话?” 卫然道:“我只会一些基础用语,算不上完全会。是上次来前线呆了一个月,空闲时间比较多,就学了一些,离精通还远着呢。” 身为学霸,花一个月来学一门外语中的基础部分,简直手到擒来。 费桦问:“你跟他说了什么?” 卫然答道:“我说——沅南城守将沙力杂在我手下支持了一招就死了,你看起来比沙力杂强十倍,应该能在我手下支持十招,但是我不保证留全尸,然后说了些恐吓他的话。” 这番话当然是骗人的,虽然以卫然现在的实力,沙力杂确实走不过一招,但是当时卫然还在炼精境,杀沙力杂还是费了一些手脚的。 卫然真正对蛮子所说的内容,是谎称自己是面具人叶知秋的朋友,并提及薛定远等人作证。卫然自称为了配合叶知秋,打入军营内部,如今为了大计,请蛮子死在自己剑下,以博得费桦的信任。 蛮子信以为真,却不愿意死在卫然剑下,他们蛮人的信条是死在战场上,死在敌人手上是光荣,死在自己人手上是耻辱。 卫然既然是“面具人的朋友”,那就是自己人,所以蛮子万万不愿死在卫然剑下。 就如卫然所料,蛮人从不觉得配合计策是一件光荣的事。所以卫然越催促,蛮子却害怕,甚至跪下磕头,请求卫然给他一个死在敌人手上的机会。 向敌人跪下是一种耻辱,但在蛮子眼里,“面具人的朋友”卫然不是敌人,而是自己人,而且是身份比较高的自己人。 “郗偏将,你下次再玩这些花样,能不能叫个胆子大一点的来?否则徒增笑柄。”卫然向费桦拱手,离开中军大营时,脚底有意无意踩过费桦让他看的那篇文稿。 费桦瞪了郗海一眼:“好玩吗?” 郗海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修行者联盟塞进来不少人,每一个都被他整得服服帖帖,怎么一到卫然这儿就不灵了呢? 又过了三日,卫然正训练兵痞们,忽然斥候队飞马而来,递给卫然一张布条,卫然打开一看,面露兴奋,连忙指示亲兵:“快,去找江华大师,机会来了!” 很快江华匆匆赶来:“有动静了?” 卫然点头:“我们之前定了四个点,根据斥候队的消息来分析,目标很可能在丙点或者丁点。” “事不宜迟,快出发吧!” “带上家伙!走!”卫然招呼手下们。 众人来到一处小山丘上,视线较好,山丘下情形一览无余。卫然查看了一下地形,望着地图上的两个点皱起了眉: 蛮子的粮草,究竟会走丙点还是丁点呢? 这三日,卫然没少琢磨那地图,毕竟是从费将军的地图上临摹下来的,之所以能锁定四个点,地图功不可没。 江华道:“你决定打哪一个点,我好提前去布置阵法。” 卫然沉吟良久,又到丙点丁点两处都看了,终于作出决定:“打丙点!士兵们听令,先准备大石巨木,以作塞断道路之用,再准备土沙包,以作灭火之用。” 一声令下,却没有人响应。兵痞们早就一起商量好了。 江华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要卫然亲自去搬石头?那也太掉价了。 那五十士兵不听话,江华对亲兵们道:“还不快去搬?” 卫然伸手,示意江华和亲兵们都停止动作。 “为什么不搬?”卫然扫视士兵们,最后目光停在赖七身上。 赖七得意洋洋道:“参军大人初涉军旅,有些事情没有经验,这可以理解,我们都认为蛮子的粮草会经过丁点,而不是丙点,在丙点布置巨石滚木,不过是浪费时间。” 其实他们没有什么主张,卫然说丙点,他们就说丁点,仅此而已,越紧急的时刻,卫然就越容易妥协。 这是他们早就想好的策略:抓住时机来要挟,以此达到让卫然低头的目的。 毕竟这种事情,不可能由参军亲自来做。 一时场面十分尴尬,江华心中隐隐担忧,兵痞们的时间抓得很好,正是进退两难的时候,不知道卫然会如何应对? 卫然眯起眼睛,盯着赖七道:“你们的判断错了,我说丙点就丙点。” 赖七笑道:“难道我们全部错了,就参军大人一人是对的?” 卫然点头:“嗯,你们全部错了。” 赖七慢条斯理道:“我们不是要反对你,既然参军大人说我们全部错了,就请说个理由出来,好让我们心服口服。” 江华心中恼怒:这个赖七,好不晓事,好不容易等来了机会,哪有时间在这里慢悠悠的扯皮?机会稍纵即逝,正是赶时间的时候! 赖七岂能不知这是赶时间的时候?他就是仗着眼下是赶时间的时候! 现场安静了一下,所有人都盯着卫然,等待他给出一个解释。 卫然是个喜欢分析的性子,解释的时候正是彰显他智略和洞察的时候。 但这一次他不想解释。 “本参军行事,何须向你们解释?尔等服从命令就是。”说罢竟倏地拔剑,剑光一闪,赖七人头落地。 什么?赖七死了? 众人呆若木鸡。 第二百三十四章烈士 赖七一死,众人震惊,卫然也一脸惊讶:“啊!这剑是修行者联盟的盟主郭正煌送我的,我没想到它这么锋利。” 剑太锋利?你能不能找个像样一点的借口? 卫然一拍脑袋:“赖七因抗蛮而壮烈牺牲,大义大勇,我会记下这位烈士的名号。” 吉壮心中不忿,站出来嚷道:“睁着眼说瞎话!明明是你……” 剑光再一闪,吉壮也死了。 众人噤若寒蝉,早上还嬉笑打闹过的同袍就这样成为了冰冷的尸体,谁敢再说一句话? 这个卫参军,看上去秀气,甚至笑呵呵的,没想到一动起手来,竟如此酷烈,如此狠辣! 不过是说了两句作对的话,何至于杀人? 卫然握着滴血的剑,环视众人,眼神森然,一句话也不说。 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江华想起前几日主簿说过的一句话,道:“不是卫参军狠辣,是军令狠辣。你们死了,是想落个违抗军令而死的名声,还是落个抗蛮英勇牺牲的名声?不用我多说了吧?” 老段率先道:“他奶奶的,小命要紧,我搬石头去了!” 有老段带头,士兵们纷纷行动起来,卫然这一手立威奏效了。 江华去道上布置阵法,唤了卫然帮忙,毕竟卫然的阵法造诣也不低。士兵们见卫然暂时离开,嘴上又议论起来: “老段你就这么怂了?” “呵呵,你硬气,你为什么不学学赖七和吉壮?” “我……” “别跟我一样怂啊——上去跟卫参军硬刚,我老段佩服你!” “我不是不敢,这不是等待时机吗?”那人嘴上硬气,手上砍树的动作却没慢半分。 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士兵多嘴,嚷道:“我不是说郝校尉的坏话,派我们来对付卫参军,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们了?卫参军这模样是以前那些软柿子吗?郝校尉自己都斗不过,叫我们来送死?” 好几人怒斥那年轻士兵平时得了郝孝的照顾,关键时刻却不顾郝孝的嘱咐,实属忘恩负义。 但是他们似乎忘了,那年轻士兵入伍才一年,几乎没得过郝孝什么照顾。 老段作出说公道话的模样,道:“小石头这话不对,郝校尉当然知道我们斗不过卫参军,他也不是派我们来送死,他应该是让我们来衡量一下卫参军的斤两,好给他的下一步决策作个参考。” 有人附和道:“老段说的在理。” 小石头哼了一声:“你们说得一套一套的,最终还不是拿卫参军没治?卫参军是个修行者,在军中不过待两三个月,我胆子小,不敢为了这短短的两三个月搭上自己的性命,你们胆子大的,自己拿命去碰一碰!” 有人道:“你敢不听郝校尉的命令?” 小石头梗着脖子道:“费将军下令让我暂时听卫参军的管辖,我听费将军的命令,有什么问题吗?” 老段呵斥道:“小石头,胡说八道什么!我们既是费将军手下的兵,也是郝校尉手下的兵,只是对郝校尉的意图各有领会罢了,你再说这样的疯话,我可饶不了你!” 小石头只得乖乖闭嘴。 这一番争论之后,众人虽然对小石头诸多指责,心里却认同了一部分看法,一颗种子就这样发芽了。 小石头朝老段使了个眼色,老段环顾四周,趁众人不注意时,偷偷递给小石头一锭银子,小石头飞快的收了,确认没人注意到,便继续砍他的树。 当卫然和江华回来时,巨石和滚木都准备好了,卫然很满意,令众人伏于坡上等待蛮子粮草到来。 等了两个时辰,吹了许久的冷风,却连一根蛮毛都没看见。 有人埋怨道:“到底是不是这里?该不是让蛮子从别的路走掉了,我们在这里喝西北风?” 话音刚落,卫然提着白游尾,笑吟吟的走过来:“扈大牛,你刚才说了什么话吗?” 扈大牛想起赖七和吉壮的死状,连忙摇头道:“没没没,我什么都没说。” “哦?你的意思是我听错了?” 扈大牛求生欲望极强,给自己扇了一记响亮的耳光,然后紧紧的闭上嘴。 卫然点了点头,道:“时节已近深秋,蛮子跟我们一样要存粮,做好过冬的准备,今天若等不到,明天继续等。”说罢缓缓走开了。 他如何不知道众人的想法:众人埋伏的地方已经是蛮子的地盘,不是久留之地!一个不小心,被蛮子的哨探发现,别说断粮了,只怕自己的命都要送掉。 但这是费桦给卫然的第一个任务,卫然决不能失败。 在众人等了足足三个时辰,已经饿得饥肠辘辘的时候,终于听到了车轮的声音。 蛮子的护粮队果然是二百多人,都机警的四处张望。 “来了!”江华精神为之一振。 兵痞们互相使眼色,他们事先约好,待会儿先不进攻,待卫然孤军奋战之时,再入场救人,让卫然知道求人的滋味。 没有我们,你卫参军是办不成事的! 卫然取下背上的弓,轻声道:“火箭来。” 一个亲兵在箭头上绑了油布,点燃之后递给卫然。 坡上的细小焰火引发了护粮队的警觉,他们第一时间放下粮车,拿出兵器,围成圆阵御敌。 可惜,卫然的箭已经发出了! 弦如霹雳,火箭如流星一般急速飞行,精准无比的射中地面上的阵法节点。 江华的阵法被触发了!一圈火焰从地上旋转着腾腾而起,形成一个校场大小的火焰包围圈,然后阵法正中出现两条长而凶猛的火龙,火龙四处乱蹿,不但焚烧粮车,更是烧得蛮子护粮队喊爹叫娘! “火!火!”护粮蛮子惊慌失措,一时不知道是该扑灭着火的粮车,以保全粮食,又或是先逃命,好去叫救兵? 火龙乍一现身,士兵们从山丘上推下巨石和滚木,以阻塞道路。这样一来,即使蛮子逃掉了,粮车也逃不掉。 “出击!”卫然挥剑下令,同时身形如箭一般飞出。 江华也跨步跟上,却见士兵们都没动,一脸戏谑的神色,似乎是打算看卫然的好戏了。 没时间管这群兵油子,江华一咬牙,向卫然追去。 第二百三十五章我乐割草 只有十个亲兵拖拖拉拉的往前赶去,至于随从们是不用上战场的。 而剩下的五十个人,都是大摇大摆的抱胸而立,咧着嘴笑。 老段观察形势,不敢做得太明显,所以也没有向前。 从坡上望去,卫然一人仗剑冲在最先,然后是在后面追赶的江华,最后是那十个并没有用全力奔跑的亲兵。 兵油子们纷纷冷笑:“你有本事,一人对付两百护粮蛮子啊!” 卫然如疾掠的大鸟,一边奔跑,一边使用星魂投影诀投影出鸣太子,鸣太子双手结印,使用影分身之术,一分为十,四散而去。 “汉狗来了!杀汉狗!”火焰中的蛮子护粮队长激发凶性,怒吼道。 卫然一头扎进火焰圈,同时开启剑轮!蛮子们被江华的阵法所惊,哪里挡得住锋锐无比的剑轮?只见剑轮霍霍,如割草一般,一眨眼就收割了十余条生命。 卫然一边躲避着蛮子的标枪投掷,一边带着剑轮前进,所到之处,蛮子如稻草一般倒下,竟无一合之敌! 同伴的死亡让惊慌中的蛮子们清醒过来,他们按照队长的指令四散逃走,以争取找援兵的机会。 卫然早有防备,让鸣太子及十个影分身挡住逃窜的蛮子,此时江华及时赶到,拿出阵旗往地面一掷,打个法诀叱道:“缓!” 顿时所有蛮子的移动速度变得迟缓起来,护粮队长是个化气境,见状抄起狼牙棒去砸江华。 卫然往江华身前一挡,然后趁机射出贤者之箭——蛮子能有什么文化?贤者之箭是一发一个准,趁护粮队长发愣时,卫然冲上去利用剑轮完成无情收割。 坡上的兵油子全部看傻眼了,本来还想趁卫然陷入危机再出手救人,结果呢? 卫然一人,杀了两百蛮子? 就他一人! 一个二百余人的护粮队,仅逃掉十余个,其他的全部葬身剑轮之下! 这哪是剑轮,这是收割机! 老段如梦初醒,大喝道:“快拿着土沙袋去灭火!” 众人还没从震撼中回过神来,问道:“老段你怎么突然这么积极?” 老段急道:“你们傻啊!一场战斗,主将拿了两百首级的军功,我们下边的兵一个人头没拿到,传出去我们还要混吗?现在去灭火,还能捞点护粮运粮的功劳。” 众人忙道:“老段说得有理,快走快走!” 没有谁会跟功劳过不去,一众士兵拿着土沙袋,七手八脚的把火扑灭。 卫然心情大好,这波割草实在爽——我乐割草! 任务完成得这么顺利,江华也是面露喜色。 卫然下令道:“留两个活口,然后所有人,每人扛一袋粮食走,剩余的全烧毁,别贪——动作快点,估计蛮子援兵不久就到了。” 众人心道:蛮子援兵来了,你拿剑轮再一绞不就完事儿了吗? 却不知卫然长时间开启剑轮,真气已所剩不多,这还是多亏了他有双倍气海。 如果贪图剩下的粮食,蛮子援兵一来,卫然有自信自保,却没自信护住手下的七十人。 即使获胜了,但手下死绝,也算不上真正的胜利。 所以卫然当机立断,扛一袋走人,剩下的宁可毁了也不能留给蛮子! 士兵们各自挑选好一袋没有被烧坏的粮食之后,火焰再次升起,任务完成! 回到己方军营之后,卫然没有急着去找军司马报军功,而是休息了一下。江华心知肚明,聊了一会儿就走了。 过了一个时辰,老段带着九个士兵来到卫然的军帐。一共十人整整齐齐的站着,不说话。 卫然吩咐亲兵泡茶,然后自顾自看起书来。 茶泡好了,有点烫,没有卫然的吩咐,没人敢取茶喝。 十个士兵站一排,卫然又不说话,气闷有些沉闷。有个士兵耐不住心中的忐忑,试探着喊了一声:“卫参军?” 卫然叹了口气:“这就沉不住气了——谁让你们来的?” 有个不识相的道:“是老……” 其余人瞪了那人一眼,都道:“是我们自己主动要来的。” 卫然点头:“来就来吧。”然后又继续看书。 有个士兵大着胆子道:“卫参军,你有什么想法请直说,我们都是粗汉子,玩不来那些弯弯绕绕的。” 卫然哂笑道:“玩不来?你们联合起来坑我的时候,明明玩得很来嘛。” 众人面面相觑,然后齐声道:“请卫参军恕罪!我们再也不敢了!” 卫然道:“我之所以不说话,是想着茶泡了还没多久,有点烫。你们呢?非逼我表态,行行行,喝茶吧!” 亲兵将十杯茶递到十个士兵面前,士兵们纷纷接过,虽然经历了先前的沉默时间之后,不是滚开的水,但依然有点烫。 但是卫然已经说了,喝茶吧。 喝了茶,就能成为卫参军的亲信。不喝的话,只怕得走人。 众人瞪了一眼那率先打破沉默的没耐心士兵:都是你,害我们喝这么烫的茶! 然而,他们还是喝了。仰头灌进喉咙,一时间舌头都暂时失去了知觉。 烫! 卫然看着士兵们一个一个的将茶喝下去,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道:“老段你不用喝,之前你已喝过了。” 老段面露感激,卫然这句话,等于承认他在投诚士兵之中的地位。然而他还是仰头喝了,而且喝得很痛快。 卫然道:“茶喝了,好处少不了你们的。我知道你们为何而来——我不是军方的人,这次断粮行动斩首二百级,对我来说毫无用处,不如分一点给你们。你们在亲兵处留个名字,明早我去军司马处报军功时,给你们每人分五个首级的军功。” 众士兵纷纷面露惊喜:他们确实是为了分军功而来,原以为卫然能分每人一首级就满足了,分三级就称得上非常大方了——毕竟他们什么都没做。无论分多少,都是意外之喜。 五级,实在是大惊喜! 老段趁机道:“我早说了吧,都是实在人,别想那些虚的,跟着卫参军混,实打实的好处!” 众士兵连连点头,对卫然再无一丝异议。 第二百三十六章攻心 卫然审讯完抓来的两个蛮兵活口,回到帐中时,发现老段又带了十个人来。 “泡茶。” 还是老规矩,一杯有点稍烫,但不是滚开的热茶下肚,等于宣称投靠了卫然。 卫然道:“你们是第二批,送你们每人三个首级的军功,我的要求很简单,并不要求你们一辈子的效忠,我在这里的两个月,你们好好做事,别惹我心烦。” 这个要求可以说是非常人道了,再苛求什么,实在说不过去。 老段道:“卫参军做得可谓仁至义尽,你们还不叩谢?” 十个士兵单膝跪地,谢过卫然的恩惠。 老段带着士兵们走后,卫然扭头对亲兵们道:“你们十个亲兵也想分功劳?实话说,我没有考虑过给你们功劳。” 亲兵们都没想到,他们是卫然最亲近的人,待遇却比不上老段带来的投诚者。 卫然道:“知道为什么吗?你们的表现太让我失望了。郝孝的兵,原本就是带着郝孝的嘱托而来跟我作对。可你们呢?难道是张乐游嘱咐你们跟我作对?” 亲兵们胀红了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卫然道:“你们一没眼光,二没摆正自己的位置,本无半分功劳,没有惩罚你们,已经算我开恩,还想要奖赏?头脑清醒一点!” 亲兵中有机灵的,连忙跪下宣誓向卫参军效忠,再无一丝二心。其余几个反应也快,哗啦啦全跪下了。 卫然沉吟道:“也罢,既然你们已经立誓,就赏你们每人一个首级的军功,若玩些吃里扒外的花样,赖七和吉壮就是榜样。”众亲兵连忙拍着胸膛保证。 夜渐深了,铺床的时候,亲兵大着胆子问道:“参军,冒昧的问一句,您是不是有提拔老段的意向?” 卫然道:“如果他能过了这一关,我就提拔他。” 亲兵奇道:“哪一关?” 卫然没有说话,亲兵想了半晌,大概明白了。 当老段和十个士兵回到营中时,马上就被一群兵油子包围。 “老段啊老段,我真是瞎了眼,没看出来你是这么一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为首的扈大牛眼神阴冷。 老段夷然不惧:“吃里扒外?谁是里?谁是外?往大了说,费将军的麾下是里,蛮人是外;往小了说,我自己的好处是里,其他的都是外!” “看来你是完全把郝校尉的话给忘了。”扈大牛捏着拳头道,“我就用拳头给你这老狗长长记性!” “想打架?”老段振臂一呼,身后站起二十个人,都捋起袖子,态度强硬。 扈大牛脸色微变,道:“我们三十个人,你们二十个人,谁怕谁?” “你看清楚,你们真的有三十人吗?” 扈大牛扭头一看,有八九个两不相帮的,坐在地上袖手旁观。 扈大牛指着袖手旁观的人怒道:“哪里有中立的余地?你们现在不拿出态度,下一步卫参军就对付你们了!” 老段笑了:“对付他们?你怕是搞反了,我当着大家的面说吧,卫参军请我喝了一杯茶,我喝了,他送了我五个首级的军功。” “真的假的?”中立派将信将疑。 第一批投诚者站出来道:“那还有假?卫参军明天早晨上报军功给司马,你们有心的趁今晚!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第二批投诚者也道:“我们去得晚了,但也得了三个首级的军功,卫参军不计前嫌,那胸襟非我等小卒能比!” 众人哗然:“有这种好事?就喝一杯茶?用不用立字据按手印之类的?” 又有人问道:“那茶里可是有什么毒药?” 老段啐了一口:“连郝校尉都打不过卫参军,他对付我们这些无名小卒还用得着下毒?” 扈大牛见形势不妙,连忙大声道:“这是收买!收买!” 老段点头:“对,这是收买。” 扈大牛没想到老段这么痛快的承认了,一时怔住。 老段道:“既然有个买字,我们无非是计算一下,这笔买卖划不划算——两个月的合作,换五个首级的军功,两个月之后还是自由身,想干吗就干吗,你们说划不划得来?” “划得来!” 扈大牛嚷道:“你们也太没志气,让人瞧不起?” “志气?不知道你扈大牛有什么雄心壮志?说句难听的,在我们军汉眼里,五个首级的军功,别说两个月的合作,就是两年,也干得!” 扈大牛说不过老段,恼羞成怒道:“最看不惯你这花言巧语的,把大伙儿都迷惑了,你这种妖人就该揍一顿!”说罢捏着拳头就要上前。 老段冷冷道:“打架是吧?我们不怕!无非是违令被抓起来而已,这种事我老段不是没做过。不过对面二十个人可以猜一猜,当大家全部被抓起来之后,卫参军会捞我们还是捞你们?还是说,郝校尉会替你们说好话?” 这句话给了反对者致命一击。 于是又有二十人跟着老段去找卫然喝茶,卫然给了第三批每人一个首级的军功。 如此一来,队伍的人心问题基本解决,剩那几个跳的,势单力孤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断粮任务完成,卫然立下功劳,神清气爽的去寻扶星辰。 前几日扶星辰跟着大军去舞阳城下,今日才返回,卫然见到她,却发现扶星辰怏怏不乐。 一问才知道,原来这次交锋,军方竟然败了! 这完全出乎卫然的意料,虽然费桦没有采纳他的计策,但是毕竟兵力的差距摆在那里,怎么会输呢? 在卫然的预想中,这次交锋的过程是,军队大张旗鼓进发,蛮子如往常一样往山里一缩,然后双方互相骚扰游击一番,各自散去。 结果就是,蛮子没有遭受实质性的损失,乐呵呵的回去。军队劳兵伤财,啥好处没捞到,最后对城中百姓鼓吹自己击退蛮人的战绩,完事儿。 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竟然输了! 当卫然追问原因时,扶星辰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实情:“是张乐游的原因。” “张乐游?天师道的张乐游?” “对。” 卫然一听就不高兴了:“你们军方,怎么打了败仗就赖在修行者身上?” 扶星辰道:“有内幕,但不是我亲眼所见,因为我去得有点迟,当我到舞阳的时候战争都已经结束了。是颜舌味告诉我的情报,这件事的内情,比你想象中的要深得多!” 卫然听着扶星辰的诉说,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第二百三十七章是的,鲁迅说过 “江华大师,请饮茶。”茶几前的费桦面带微笑。 江华啜了一口,赞叹道:“口感清冽,茶香不浓却久久萦绕,好茶!想不到费将军有如此雅致的爱好。” 费桦摆摆手道:“江华大师见笑了,我不过是个大老粗,哪里能跟你们雅士相比?” 江华道:“费将军,我这人闲云野鹤,有疑惑便说了——都是修行者,你为何对我那朋友卫然如此冷淡,对我却礼遇得很?” 费桦略一犹豫道:“我可以和江华大师说心里话,但是还请大师不要外传。” 江华点头应允。 费桦道:“不是我说上面的坏话,哪个朝廷不是山头林立?如果我对每个修行者都很好,那么我上面的人就要怀疑我了。所以态度必须摆出来,若我坚持要对修行者态度好的话,那么那个修行者最好是个阵术师,因为军阵和法阵是有相通之处的。” “我大概明白了,你对阵术师礼遇,上边问起来,你可以推说是为了交流阵法,增强战阵。” “就是这个理。”费桦道,“别看我在武陵这个小地方很威风,连修行者联盟的盟主都斗不过我,但武卫将军真的不算什么军方大佬。” “费将军谦虚了。” “不是谦虚,郭正煌拧不过我,是因为他辈份低,若换了他爹,玉京剑派的郭长老亲自来,我就得反过来看郭长老的脸色行事——这天下之大,哪里不是这样呢?”费桦感慨道。 当然,郭长老不会为了这种事露面的,因为五溪蛮每隔几年就反叛一次,大家都习以为常了,只是没料到这次的反叛有汉人帮忙而已。 即使知道有汉人帮忙,一郡的小事也不值得那样的高手出动——事事都让老人出动,年轻一辈怎么成长? 江华道:“以将军的地位和实力,竟也如此不痛快,果然我还是做个闲云野鹤更逍遥。” 费桦摇头道:“你再逍遥,还不是为了大义而留在军营?本没有彻底的自由。” 江华道:“我曾听卫然说,自由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是想不做什么就不做什么。抗蛮是我想做的事情,所以不存在不自由一说。” “自由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是想不做什么就不做什么……”费桦思索着这句话的含义,陷入了沉思。 如果卫然听到这番话,一定会在内心吐槽:这是鲁迅说的!不是我说的! 少顷,费桦说出了叫江华来的目的:“江华大师,如你所见,我军在舞阳城外输了一仗,这一仗输的实在冤枉。” 江华唏嘘道:“张乐游太让人失望了。” 费桦道:“张乐游已被撤职,我请大师来,就是希望大师能接任张乐游的校尉职位,引领他手下的五百士兵。” 江华吃了一惊,连忙推辞道:“我?不行不行!我哪会带兵?出个主意制定个计划还差不多,直接统率的话,只怕误了士兵们的性命。” 费桦道:“不会的,我给你找个帮手。” 江华道:“你为何不直接让那帮手当校尉?” 费桦苦笑道:“我给你找的帮手,是卫然,你看这样安排行吗?你为主,他为副。” 江华道:“他为主,我为副吧,我本来是个怕麻烦的性子。” 费桦道:“在我眼里,阵法是天底下最麻烦的事情。” “那不是麻烦,是技术!技术的魅力你懂吗?就像我不懂兵法的魅力一样,你找错人了。卫然熟读兵法,让他为主,我打酱油就好。” “打酱油?是什么意思?”费桦奇道。 完了,又一个人堕入酱油魔咒,江华含糊的解释一下,总之不愿为主。 两人争论的时候,卫然正在听扶星辰讲张乐游的事情。 张乐游爱上了一个蛮族女子。那蛮族的女子的父亲是个有善心的人,为了赎罪,在汉人的城里任人打骂伤害。 因为那位善心的父亲,张乐游认识了乌曼,两人相亲相爱。张乐游发现乌曼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决定抛弃世俗偏见,要娶乌曼为妻。 天师道虽为道家,却是允许成亲的。而且天师之位如王位一般世袭,所以天师道的每一代天师都姓张。 张乐游让乌曼乔装打扮,把乌曼带到军营,打算再过两个月就和乌曼一起回天师道,向师长禀明前因后果,给乌曼一场明媒正娶。 然而,在舞阳城的伏击战中,乌曼无意中发现张乐游伏击的蛮族部队中有她十六岁的亲弟弟,于是她向弟弟示警。 示警后果十分严重,直接暴露了军方的所有伏击部队位置。在乌曼弟弟的帮助下,蛮人当机立断放了一场火,本来山林战就是蛮族的擅长,更何况有火相助? 于是军方所有的部署被打乱,遭遇了一场始料不及的惨败,因此而死亡的士兵上千人。 退兵后,乌曼被愤怒的费桦处死,罪无可恕的张乐游被收押,等待下一步处理。 卫然问道:“张乐游这种行为按军令……” “当斩。”扶星辰道,“上千个士兵的命不是命?因为张乐游的天真与愚蠢而死,不知多少白发父母与寡妻弱子要哭断肠!” 卫然没有说什么,这时候再帮张乐游辩解,那也太圣母了,站着说话不腰疼。 他早知道张乐游的军帐中藏了一个女人,但是一直没有拆穿和告发,他以为张乐游只是发泄一下生理需求罢了,却没想到,张乐游竟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一个蛮族女子。 如果张乐游只是一个风尘游侠或者山野闲人,甚至普通百姓,那都由他爱去了,偏偏他在军营之中,影响着许多人的死活。 所以最终落到这样一个结果。 思索了一会儿,卫然问道:“那沙曼的父亲呢?” “自尽了。”谈到沙曼的死时,扶星辰面露快色,但说到沙曼的父亲时,她又面露不忍,似乎也觉得沙曼的父亲不该死。 “以你对费将军的了解,他会如何处置张乐游?” 扶星辰摇头道:“这件事很让人头疼,张乐游必须死,否则士兵们的恨意无处安放,那不是几十人几百人的恨意——死去的士兵是他们的兄弟和战友,却因为一个愚蠢的失误而死,如何能瞑目?但是斩了张乐游,天师道肯定会很不高兴。” 卫然明白了:军方不可能把活着的张乐游交给天师道,那也太没面子了。 跟扶星辰聊完,卫然心中五味杂陈。 第二百三十八章白蛇传 梁导终于来了。 这对卫然来说,是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卫然把梁导迎进帐内,问道:“费将军给你安排了什么职位?” 梁导扛着铁枪,雄赳赳气昂昂的答道:“当你的亲兵。” “亲……兵……”卫然无语,“瞧你这说话的气势,不知道的还以为给你封了个将军。” 梁导满不在乎道:“我反正是来给风四哥报仇的,职位什么的我无所谓,能砍人就行。而且费将军目前比较糟心,说暂时让我在你这儿待一会儿,以后会有正式的任命。” 卫然知道费桦为何糟心,有比张乐游这事更糟心的吗?斩又斩不得,不斩又不行。 梁导问道:“你现在手下有多少人?” 卫然道:“七十个人。” “七十个人?太少了,怎么给风四哥报仇?仇人可是一整支队伍!”梁导有些不满意。 “得了吧,你不知道我有多不容易。等等,费桦没认出你来?” 梁导奇道:“费桦为什么会认识我?” “费桦没见过桓侯吗?” “哦,我爹在幽州,身为封疆大吏,是不允许私下和费桦这种将军见面的,唯一可能见面的时候,是恰好同时上朝,而我爹已经十多年没进过京城了,上朝是不可能的。” 安顿好梁导之后,传令兵来传令,唤卫然去见费桦。 卫然来到中军大营,见费桦一改之前忧容,精神好了不少,心道:奇怪了,就在一个时辰之前,梁导都告诉我费桦很糟心,难道这短短的一个时辰之内发生了什么转机? 费桦招呼卫然入座,连声音都宏亮了一些。 卫然静静的等着费桦下指令。 没想到费桦竟扯起闲话来:“我曾听说这么一个故事,说扬州有一个郎中,与一条白蛇女妖结成孽缘,两人竟成了亲,你说好笑不好笑?很多修行者甚至赞颂这一段人妖恋情,不知卫参军怎么看?” 卫然稍一思忖,答道:“白蛇的故事我也听过,费将军的意思我也明白。” 费桦点点头,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不用浪费无用的口水。 卫然道:“费将军把我安排在参军这个位置,想必不是因为我擅长服从命令,而是因为我能提出一些看法,这才是参军的本职。” “你有什么看法,暂且说一说。”费桦脸色不变。 卫然道:“白蛇的故事,和张乐游的故事有几点不同。第一,张乐游在军营中,掌握着无辜者的性命,而郎中远在市井,只是私人情感,无关大局。” “第二,白蛇强大,甚至能保护郎中,而沙曼弱小,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而且张乐游的实力也不足以撑起他所作的冒险。” “冒险?那不是冒险,那是罪孽!”费桦冷冷道。 卫然没有接费桦的话,继续道:“第三,白蛇聪明,知道自己做事的后果,而沙曼愚蠢,根本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费桦笑了:“这阵子,关于沙曼的评价我听了不少,有说沙曼是早有预谋的间谍的,有说沙曼是养不熟的白眼狼的,有说沙曼首鼠两端,最终两端都丢了的,你的评价倒是简单,愚蠢二字。” 卫然道:“她就是傻。可以推测出来,张乐游要去打仗,肯定安排沙曼留在军营,但是沙曼害怕,让她一个蛮女留在全是汉人的军营里,而且能保护她的夫君又走了,她当然不愿意,于是她请求跟着张乐游,并作了一系列保证,结果呢?大家都看到了。” “你的意思是,沙曼并不是存心要害我们?” “对,我是根据颜舌味的消息得出的结论,当然,无论她是不是存心,都是罪孽,死去的士兵已死,以沙曼一人的性命,难平众怒。” 费桦沉吟道:“我知道你想问张乐游的处理结果,告诉你吧,不用处理了,张乐游留下遗书自杀了。” 卫然先是吃了一惊,随后很快接受了这个结果,这也许是最妥善的处理方式,无论对哪一方来说都是。 若不自杀,有两种结果,第一被军法斩了,第二被天师道保释回去,保释回去之后是死是活先不说,无论哪种结果,张乐游都是让天师道蒙羞的人。 而自杀,他起码没有让军方和天师道为难。 费桦说出了召卫然来的真实目的:“江华大师极力推荐你接任张乐游的位置,我先前担忧你会不会和张乐游一样意气行事。你说的关于白蛇的那番话,我基本上不同意,但我确定你是个聪明人,不会做蠢事。” 卫然昂首道:“相信我,我比张乐游聪明得多,比沙曼更是聪明一百倍,我深知士兵性命不是儿戏。” 费桦眯起眼睛:“你杀赖七的时候,可没觉得那是沉甸甸的人命。” “不过是替费将军清理了一些垃圾,举手之劳,费将军不用谢我。” 费桦被气笑了:“说起赖七,我想起另一件事,有人说,蛮子的护粮队长是个化气境,竟被你一个照面杀了?是真的?” “没错,在化气境这个阶段,我是很强的。”卫然诚恳的说。那护粮队长中了贤者之箭,简直任人宰割。 费桦本来还想夸奖卫然一句,但是见不得他得意,改口道:“我一点都不意外,这样吧,你接着张乐游的位置,江华大师做你的副手,让梁导当个幕僚,等下我会当众宣布。” 当众宣布是很重要的一环,可以预料到的是,各部曲的士兵对修行者已经比较仇视了,如果费桦不明确的表示支持卫然,卫然将会多出很多麻烦。 张乐游这一手,实在玩大了,甚至波及到了卫然。 卫然道:“费将军,你的态度转变有点快啊,十天之前我刚来的时候,你可是冷冰冰的。” 费桦道:“我是个实在人,还不是因为你断粮成功打了胜仗?大军受挫,士气低迷,我当然要大力宣传你这个胜利典型,以振军心!” “你这么一做,我压力就大了,接下来的事情就再容不得失败。” “但是我不这么做的话,你只会更麻烦。” 卫然叹了口气:“好吧,就依费将军所言。”他确实需要借费桦的威信来消除士兵们对修行者的仇视。 第二百三十九章忽悠神功再现江湖 费桦当众宣布卫然接任张乐游,从此卫然身兼参军与校尉两个职位,好歹在军中也算得上是一位人物了。 如今的卫然,手下有了五百人,可以琢磨一下给武陵牺牲众人报仇的事情了。 回到自己帐中已是天黑,卫然修炼了一会儿,忽听得外面有人道:“小星星,你在这里?” 卫然心中一动,“小星星”是颜舌味对扶星辰的昵称,刚才那人说话的声音就是颜舌味。 倒不是因为卫然对颜舌味的声音有多熟悉,而是因为说话者是女子声音,整个军中只有扶星辰和颜舌味两个女子。 卫然循声出了营帐,却不见任何人,扶星辰和颜舌味都不知所踪。 然而提到“小星星”,卫然蓦然想起一个远方的人,他拿出贴身的竹笛,在夜风中吹了一遍又一遍《小星星》。 不知道她在北疆过得怎么样?大半年过去了,她还好吗?不知道还记不记得我? 卫然怅然若失。 当卫然心不在焉的回到帐中时,却见自己帐中竟有一个衣着素雅的男子在泡茶。 那男子三十多岁模样,脸上戴着翅膀一般的银面具,腰间一块白玉佩。 叶知秋没有看卫然一眼,而是摆弄着卫然的茶具,仿佛在自己家一般。 卫然的手微微颤抖起来,他想走,可是腿有些发软。 叶知秋眼睛盯着茶壶,口中轻笑道:“邵贤弟,你怕什么?不久是用了一下你的茶具么?别慌别慌,邵贤弟最近可好?或者……” “应该叫你卫参军?”叶知秋扭过头来,眼神深邃而危险。 卫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强行平复自己内心的恐惧:“这茶是豫州的,信阳毛尖,色泽翠绿,香气浓郁,甘醇爽口,形如雀舌,但是务必注意一点,不可用滚开的水泡,否则会有微微的苦味,很影响口感。” 瞎话张嘴就来,卫然研究得最深的茶不是毛尖,而是康师傅冰红茶、王老吉凉茶和统一绿茶,聊茶不过是转移话题,转移注意力,以达到平复心情的作用。 见卫然竟这么快就镇定下来,叶知秋微感诧异:“你在沅南城头杀了我徒弟,竟还有心思敢跟我讨论茶?” 原来叶知秋还不知道力夫书生小贩都是我的杀的,看来他们三个是私自行动,不是叶知秋所授意。 “我听军方的人说,你有七十二个徒弟,不可能为了那一个不算出众的,特意跑到军营里来找我的麻烦吧?而且我很有自知之明,你这样的大人物,不可能专程来杀我区区一个化气境。” 其实叶知秋有七十二个徒弟的情报,卫然是从小贩薛定远的口中套出来的,但是尽量不能让叶知秋知道自己见过小贩,所以扯出一个军方情报。 叶知秋道:“没错,我不是专门来杀你的,但是既然遇上你了,我不介意顺手杀一杀。” 叶知秋说这句话的时候很平静,因为杀卫然对他来说,真的只是一件顺手可为的小事。 卫然用指甲掐着自己的手心,强迫自己冷静应对:“我虽实力低微,但是临死前发个警报还是做得到的,你甘冒大险而来,图谋非小,我劝你不要因小失大。” 叶知秋笑了:“你的求生欲望很强,却没有摇尾乞怜,还算可以,我给你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过江龙史励那一回,我在城门口见到你,你仅靠着棋局说出一段妙语,我拿着你那段话说给别人听,众人崇拜得不得了!这一次我给你机会,你以茶为主题,再来一段。” 原来叶知秋这么狡猾,拿着我卫然忽悠他的话,转而去忽悠别人? 卫然问道:“若说好了,就不杀我?” “说不好,就杀你。说好了……可能也杀,看心情吧。”叶知秋笑道。 卫然没有别的选择,沉吟半晌,开口道:“煮茶水有三沸。其沸如鱼目,微有声,为一沸;缘边如涌泉连珠,为二沸;腾波鼓浪,为三沸。君不见,人生有许多的事都是急不得的——如这水,你得耐着性子等它慢慢开。如这茶,得慢慢品。一茶为水,二茶是茶,三茶四茶得精华,再好喝的茶渐渐的也会变淡……” 叶知秋点头:“说得好!再来一段!” 卫然满头大汗:什么?还不够?你这太考验我的忽悠功力了! 没办法,小命捏在别人手上,不得不低头啊…… 卫然长叹一声,道:“茶不过两种姿态:浮,沉。饮茶也不过两种姿势:拿起,放下。人生如茶,浮时淡然,沉时坦然。拿得起也要放得下,有时候,你选择了低头,不是因为你输了,而是因为你懂了一些人生。” 叶知秋大喜,抚掌连声赞道:“妙啊!极妙!卫然,你真是个妙人,何不加入我门下?” “谢你好意,你门下弟子太多,我不想做个不显眼的人。” 叶知秋又道:“那你做我的军师吧!我们共谋大事!” 卫然刚欲委婉的拒绝,忽然叶知秋眼神一变,身形急速后退! 霎时间,帐外一杆金枪如万钧雷霆般飞袭而来,直取叶知秋! 叶知秋后退的身形向上一折,腾空而起,而那落空的金枪轰击在地上,顿时地动山摇一般的巨力传来,地面生生裂成无数块,同时劲风鼓动,整个营帐如纸糊一般被直接吹散! 营帐没了,茶具、油灯、图纸、桌椅、甚至床都不见了,只剩一块光秃秃的废墟。 那一击虽然不是冲着卫然而来,但是卫然被余波所累,竟被震得跌倒在地。 一击之威,竟至于斯! 卫然隐隐猜到出手者是谁了。 叶知秋踏着飞剑站在半空,长笑道:“费桦!我等你许久,你怎么才出现?” 卫然心道:这个叶知秋果然是死要面子,明明是因为寻我而坏了大事,丧失了一个行刺的机会,反而说得好像故意让人发现一样。 费桦厉声道:“叶知秋,你好大的胆子!” 半空中,叶知秋的身形随着夜风微微起伏飘荡,仿佛不是站在飞剑上,而是站在一根悬空的绳子上。 “你们朝廷的鹰犬对织春下手时,胆子不也很大吗?” 听到“织春”两个字,卫然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叶知秋说的是他的妹妹叶织春。 第二百四十章围杀叶知秋 然而费桦根本不愿谈论叶织春的话题,他五指一张,地上金枪嗖的自动飞起,落入手中:“众将听令,击杀叶知秋!” 此时卫然的亲兵赶过来,欲扶起跌倒的卫然,卫然脸色一变,吼道:“别过来!走!快走!”同时自己一骨碌爬起来,不顾狼狈拔腿就走。 卫然的亲兵有点懵,但见参军如此郑重,忙不迭的转身就逃。 就在这一刻,费桦出手了。 没有什么花哨的动作,就是暴烈的一击!同时,他铠甲上光芒暴涨,把月亮的光芒都掩盖下去了。 叶知秋悍然迎击! 顿时,巨大的声响炸裂开来,费桦金甲上的金光如同消融的雪水一般从天上流下,落在地上,发出灼烫的滋滋声。 这一记对拼,音浪与气劲犹如实体般爆开,离得近的士兵全部被余波当场震死,近处的营帐如气泡般碎裂,碎布满天飞舞。 卫然的亲兵惊骇欲绝:这……这还只是余波啊……幸好参军及时叫我们逃跑,不然哪还有命? 连卫然自己都是心有余悸,你们神仙打架,我远远看着就好,不过去,死都不过去。 江华、梁导、颜舌味等人也是同样的看法,都是远远的观看。 费桦和叶知秋对拼之后,地面上飞纵起四道身形,其中三个是卫然常见的郗海、车振和扶星辰,剩下那个却不是颜舌味,而是费桦的护卫。 光论打斗实力,费桦的护卫竟是不弱于车振,是个隐藏的高手。 最先到的是扶星辰,扶星辰绰着长枪如彗星般突袭叶知秋身侧。然后车振也是攻侧面,郗海则打背面。 卫然心中奇怪:扶星辰不是用剑的么?怎么用长枪了?看起来用枪还挺熟练的。 好个叶知秋,跟费桦拼完竟还行有余力,他左手食中二指对准扶星辰并指一戳——空砂尘! 这一戳,卫然的心都揪起来了。 空砂尘卫然见过。凝神境的史励,就是被这么轻轻巧巧的一指给凌空戳死了。 扶星辰精致的面容上现出坚毅的神色,并不后退,反而迎了上去。“砰”指劲爆发,扶星辰手中枪碎为齑粉!同时吐出一口鲜血,从天上栽倒下去。 卫然低低的惊呼了一声,可惜他隔得太远,没法接住下坠的扶星辰。 也许是因为叶知秋先和费桦拼了一招,故而没法用全力,也许是因为扶星辰比卫然想象中的要强一些,扶星辰乍一落地,立马就弹了起来,拔出一柄寒光湛湛的剑,继续加入战斗。 见扶星辰暂时无恙,卫然心中稍安。 此时费桦回过神来,铠甲上的金光缓缓再次显露,他与四个手下一起围攻叶知秋。叶知秋以一敌五,竟不落下风,当真了得。 天上的五人动作极快,修为较低的人根本看不清他们的动作,只见光芒乱闪,交击声四起,却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卫然勉强能看清楚一些,他知道观看这种高手过招,对自己修行颇有裨益,于是瞪着眼睛竭力观看。 眼睛一瞪之后,卫然这才想起:我怎么不开红莲之眼看呢?看来叶知秋所带来的强大压迫力,确实影响了他一贯冷静的心境。 开启红莲之眼后,战场上的状况就看得很清楚了,众高手的一招一式映入眼帘,让卫然感慨颇深,对“气”的理解又上了一个层次,过去朦朦胧胧的东西,此时变得豁然开朗。 当然,并不是每个观看的人都能有这么大的收获,卫然能豁然开朗,得益于他学霸级的分析能力与概括总结能力。 他修行的天赋不如某些天才,纯粹靠自己修行的话,速度并不快,但是他可以用智慧来加快这个速度。 费桦看似粗犷,其实狡猾得很,他仗着铠甲上的金光,主动承担了叶知秋的每一次强力攻击,当金光消融之后,他又退入二排,用真气修复铠甲上的金光,让四个手下缠住叶知秋。 每当叶知秋不耐烦,欲用强力攻击打翻四个手下时,费桦又挺身而出,硬接叶知秋的绝招。 叶知秋虽然一打五威风凛凛,但是内心隐隐有些焦急了,如果不是那四个手下给费桦争取时间修复金光铠甲,单挑的话他早重创费桦了。 这毕竟是军方的地盘,久战不利。此时要逃,叶知秋有信心逃走,但是就这么走了,岂不是白来一趟? 一定要弄费桦一下狠的! 叶知秋掏出三柄巴掌长的紫色小剑,往地下一丢,那三柄小剑自天上往下落到地面,却不没入土中,而是立在地面上,如人踮着脚一般。 三柄紫色小剑绽放出幽幽的紫光,并不是很明亮,却给人一种危险的感觉。 三簇紫光构成一个三角形,然后往上升,升得极快,顷刻间围住了费桦五人。 费桦脸色一变,急忙道:“离开紫光!” 五人迅速各自散开,然而紫光实在太快,费桦的护卫扛着一把沉重的巨剑,速度不如其他人,顿时被紫光困住,身形变得迟缓。 费桦的护卫惊道:“这是什么?好冷……” 叶知秋露出残忍的笑意:“你死了!”说罢并指一戳,空砂尘! 费桦的护卫想起先前扶星辰曾用武器挡住了这一招,便依样画葫芦,竖起巨剑一挡。 然而他忽略了,他接空砂尘的情况,与扶星辰接空砂尘的情况是不同的。 “蓬”的一声,他和巨剑一起炸了。血像烟花一样,在空中洒落。 费桦怒吼一声,欲上前给护卫报仇,却被郗海和车振死死拉住——叶知秋还在紫光里。 卫然看得清楚,郗海和车振的选择是正确的,因为只要费桦不进入紫光,叶知秋肯定会从紫光里走出来的。 叶知秋特意来这么一趟,绝不是为了杀一个护卫。 果然,不出所料,叶知秋提剑而出,如彗星袭月一般,悍然直取费桦! 叶知秋要全力出击了,卫然屏住呼吸,仰头死死盯着天上的战场,虽然开了这么久的红莲之眼,负担比较重,眼睛干涩而酸痛,但是这最关键的一幕,决不能放过! 第二百四十一章赤兔烫头了 皎月当空,夜风呜呜。 一金一紫两股最强大的力量对撞在一起,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士兵们即使离得很远,也痛苦的捂住了头,有的人甚至在地上打滚。 因为鼓荡的劲风和刺目的光华,梁导等人连眼睛睁不开。 卫然仗着红莲之眼强行观看,眼睛酸痛而全是血丝。 金紫两道身影分开,金色碎裂——是的,费桦的铠甲碎了,之前的每一次搏击,仅仅是金光消融,铠甲却没有损伤。 而这一击,费桦的铠甲损坏了,沉重的铠甲碎片从天上掉下,深深的没入土中,重量惊人。 叶知秋也不好过,鲜血染红了他那素雅的长袍,身上的紫光也尽敛。 这一回交锋,乍一看是费桦占了便宜,但是卫然用红莲之眼看得清楚,其实叶知秋伤轻一些,费桦为了隐藏自己的伤势,强行忍住瘀血没有吐出来,反而不利。 费桦此举卫然倒是能理解,叶知秋竟敢独闯军方的地盘,而且来往畅通无阻,这对士气是个极大的打击,在这种情况下,他必须表现出压制叶知秋的模样,哪怕是假装压制。 在统帅眼中,最重要的就是军心。军心一散,仗就不用打了,如果费桦表露出比叶知秋更重的伤势,那对士气就不是极大的打击,而是毁灭性的打击。 叶知秋知道费桦的真实情况,刚欲出言揭穿,冷不防身后一记铁杖打中他后背,打得他眼冒金星! 是郗海的偷袭! 拿着铁杖的郗海,之前一直表露出长武器的笨重,却暗藏了一手突然加速的绝招,果然一击奏效! 叶知秋刚和费桦拼了一记狠的,根本无从躲闪,竟被郗海阴了一下狠的。陷入狼狈的叶知秋大怒,对着郗海就是一指“空砂尘”,郗海痛呼一声,从天上摔了下来,但是还没死,看来费桦那一下,确实给叶知秋造成了较大的影响。 扶星辰趁叶知秋打郗海时发起进攻,得手一剑,车振也紧跟而上,给了叶知秋一剑。 车振兴奋得几欲大呼:我斩中叶知秋了! 可惜费桦全无再战之力,否则还真有机会击杀叶知秋。 叶知秋气恼不已:凭他的修为,竟被郗海扶星辰车振这样的小家伙所伤,简直耻辱! 但是他也理智的认识到战场形势:费桦已遭重创,他此行的目的基本达到,再恋战的话徒增变数。 于是他的身形“蓬”的化作无数枯黄的秋叶,落叶回旋飞舞,叶知秋就此消失。 车振向费桦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意思是:要不要我扶着? 费桦微微摇头,对士兵们道:“贼人已败逃,你们各自歇息吧。” 士兵们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有的依令散去,有的怔在原地。 卫然知道费桦已是强弩之末,再多说一句话都费力,便大声道:“愣着干啥?贼人已被打败了,你们都散了吧!明早依然如故!” 士兵们也是人,他们的想法很简单,如果叶知秋一人能战胜包括费桦在内的所有高手,那这个军营也太没安全感了。 在卫然和车振的指挥下,士兵们回到各自营中,还有些没回的,有的在埋葬此战中被震死的士兵,有的军帐被炸碎了,在重新扎帐篷。 费桦朝车振、扶星辰和卫然点了点头,缓缓的走回自己帐中。确定士兵们都看不见自己了,才吐出一口血,脸色苍白。 亲兵们大惊失色,连忙给费桦准备疗伤,费桦摇了摇手,吃力的说了两个字:“保密。” 第二天起来,卫然的头都大了。 费桦重伤,郗海的伤也不轻,所以车振要负责费桦的一些事务。车振自己的事情则交给了扶星辰和卫然。 扶星辰倒是轻松,做个甩手掌柜,麻烦事全交给卫然,还说什么“恭喜卫参军刚来十几天就荣升郎将”,卫然被扶星辰吃得死死的,只得闷着头把活全部干了。 如此一来,卫然身兼参军、校尉和代理郎将三职,听起来地位好像很高,但实际上忙得焦头烂额。 有意思的是,郗海的事务由武猛校尉郝孝暂代,郝孝终于威风了一回,但依然比不过身兼三职的卫然。 卫然虽然辛苦,但权力大有权力大的好处,他利用职务之便,终于锁定了武陵分堂的仇人。 让武陵分堂众多同僚的牺牲的,是蛮子的骑兵队。 梁导指着那小册子道:“这玩意儿是不是写错了?蛮子不都是山林里的野人吗?竟然有骑兵队?” 卫然嘴上道:“郭正煌给我这册子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跟你一样。”心中却道:那是因为你没看过《三国演义》。 当卫然听到“蛮骑兵”的时候,那感受……不禁让他想起了小时候看《三国演义》,书上说,关羽的坐骑是赤兔马。独一无二的顶级神骏,关二爷的专属装备之一。 然而当南蛮王孟获出场的时候,书上交代,孟获的坐骑是“卷毛赤兔马”!(原文:只见门旗开处,数百南蛮骑将两势摆开。中间孟获出马:头顶嵌宝紫金冠,身披缨络红锦袍,腰系碾玉狮子带,脚穿鹰嘴抹绿靴,骑一匹卷毛赤兔马,悬两口松纹镶宝剑。) 我不能接受!为什么南蛮王的马跟关二哥的一样?而是一匹烫了头的卷毛赤兔马,更时尚更拉风。 这还没完,当祝融夫人出场的时候,书上交代,祝融夫人的坐骑也是卷毛赤兔马! 我不能接受!赤兔马只一匹是唯我独尊,有两匹可以理解为宿命之敌,三匹是怎么回事?吉祥三宝吗?孟获骑赤兔,好歹是个君主,是个王者,勉强说得过去,但是祝融夫人只是孟获的众多配偶之一,她凭什么也骑赤兔?她凭什么也给赤兔搞一个等离子烫? 虽然卫然接受不了限量珍藏版的赤兔突然烂大街,但他却记住了南蛮王身边的“数百蛮骑将”。 “梁导,你随我把这支蛮骑队,杀得一个不剩!”卫然关上册子,脸上杀气骤现。 “那还用说!”梁导拍着胸膛大声道。 (注:这里谈到三国的蛮王孟获,就顺便说一句,孟获是南中蛮,跟五溪蛮不在同一个地方,三国时期的五溪蛮王是沙摩柯。) 第二百四十二章禁词 因为与叶知秋一战,扶星辰受了伤,卫然特意送去了伤药。曾经沅南城先登事件的时候,匡蕾送了大家每人一瓶伤药,卫然因为特殊体质一直用不着,就给了扶星辰。 跟扶星辰闲聊时,卫然考虑过询问叶织春的事情,但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连费桦都不敢提的问题,可以看得出来“叶织春”是个不准说的禁词。 卫然从未听到朝廷和军方的人提过叶织春,唯一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是在萧叶雨的口中,说叶织春是冤死的,但是萧叶雨所知也不多。 以卫然眼下和扶星辰的交情,询问不准说的禁词似乎有些“交浅言深”了。还是等以后关系密切了再问吧,反正叶知秋也受了不轻的伤,估计好一阵子没法折腾了。 趁着费桦养伤的时候,卫然在军议上向车振提交了对付蛮骑兵的议题。此议题遭到郝孝的反对,但是车振同意了。 车振每天忙得跟车轱辘似的,如果把卫然惹毛了,卫然撂挑子不干,那就麻烦了,毕竟再去找一个卫然这样精明能干的人是比较难的。 就这样,卫然和梁导踏上了复仇之旅。 江华依然参与了作战计划的制订,三人商议之后,决定在百丈峡这个地方阻敌。 百丈峡是个很大的地方,没法再细化了,因为蛮骑队不像粮草队,粮草队只能走大路,路线好预测,而蛮骑队可以走小路,只要马能过的地方都能走。 梁导皱着眉头道:“百丈峡确实是个租敌的好地方,但是万一敌人不去百丈峡呢?” 江华道:“诱敌之术?” 梁导摇头:“别以为蛮子傻,我的同僚们为什么会牺牲?就是觉得蛮子傻,用了一个低等的诈败之术诱敌,最后落得差点全军覆没。” “说得也是,我一诈败他们就追,哪有这么简单的好事。”江华陷入了沉思。 想了一会儿,江华没想出什么头绪,却见梁导根本没有冥思苦想,反而一脸安然,完全没有丝毫压力。 江华奇道:“梁导,你有主意了?” “没有。” “那你一脸轻松是怎么回事?” 梁导搂着江华的肩膀道:“老哥,这你就不明白了,跟卫然在一起行动的时候,你可以把所有的思考都交给他,他一定会思考出正确答案的,你看,是不是很省心,很省事,很心安理得?” 江华喃喃道:“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卫然连忙道:“江兄,你别信他的,你得跟我一起制订计划!” 江华笑道:“梁导给了我一条全新的思路,我只负责阵法的部分就行了,其他的请你多费心。” 卫然怒视梁导:“你一来就坏我的事!” 梁导一脸惫懒赔笑道:“这不是完全信任你么?” 卫然有点头痛,他当初加入玄星阁,是听人说玄星阁有一门加强计算能力的功法,非常适合卫然的战斗风格。结果呢,加强计算能力的功法没见着,反倒摊上梁导这么个爱躺赢的朋友。 也不算躺赢吧,砍人梁导还是挺积极的,但是谋划、跟人打交道之类的事情,梁导就基本不管了。 这种症状在火烧北城事件时,梁导独自走了一遭倚翠楼之后更加明显了。 这是懒病,得治! 幸好江华没有真的撒手不管,而是和卫然一起花了两天把计划制订好了。蛮子不去百丈峡,就把他们赶过去! 临行前,卫然探望了养伤中的费桦,并向他借了一张好弓。卫然的弓太普通,只怕不足以胜任此次行动。 行军近两百里,卫然带着部曲来到了镡成县,镡成县是蛮子的地盘。大部分的士兵留在指定地点埋伏,卫然带着江华、梁导以及几个灵活的亲兵去老君庙上香。 这座老君庙是附近几县唯一的道家庙,算得上是显眼。所以卫然等人的行动很快就暴露了。 上香本来就是挑衅,蛮子性情暴躁,稍一挑衅就出动了,卫然等人策马而逃,蛮子步兵很快就追不上了,能跟上的只有骑兵。 但是蛮骑兵们很狡猾,先锋一看到地形不对,就不再追赶,而是等待后边的骑兵集齐。 敌人没有轻易上钩,算是预料之中。卫然下令士兵们依靠临时据点据守,在他上香的那段时间,其他士兵已经扎营完毕。 蛮骑队集齐之后,见对方已经站稳脚跟,试探性的投了一波标枪,便没有再进攻,只是围绕着观察。 蛮子发现这一部汉人士兵实力也很普通,并不是久经训练的模样。观察了一会儿,竟采取了谁也没想到的行动——同样扎营驻守。 江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什么?蛮子不是住山洞的吗?竟然扎营?还驻守?跟我们对峙? 卫然也颇感意外,蛮子的战斗风格一向是没捞着便宜就往山里躲,扎营这个操作实在没想到。 观察了一会儿,发现蛮子扎营的本事十分粗疏,应该是刚学会没多久,地点选择、营盘分布都很糟糕,甚至连鹿角都没有设置。 老段搓着手兴奋道:“蛮子真是沐……沐……那个词怎么说来着?” 江华道:“沐猴而冠。” “对,沐猴而冠,他们的扎营水平太差,鹿角都没设,今晚劫营阴死他们!” 梁导劝阻道:“不要小看蛮子,他们很狡猾的。” 卫然略一思索,却听从了老段的建议。 夜幕降临,卫然带着人马摸黑闯进蛮子的军营,走到附近时,卫然猛的出声:“不对!太安静了,是座空营!” 话音刚落,四处火把举起,蛮人早有准备! 卫然反应很快,连忙下令:“快逃!” 霎时追兵四起,蛮骑兵队长大笑:这群汉人,总是把蛮族想得很蠢,劫营这种手段岂能不防?他早就准备好,趁汉人劫营时来一波反攻,可惜汉人反应太快。 不过也没关系,追击便是,蛮骑兵最厉害的就是机动力。 当蛮骑兵追逐卫然等人至一个坡下时,卫然却不跑了,转过身来面露鄙夷:“蛮子的头脑也不过如此。” 蛮骑队长正奇怪,忽然手下的战马纷纷发出痛嘶,不少跌倒在地,蛮骑兵从马背上被掀下来,遭到踩踏和踢踹,惨嚎声不绝于耳! “钉子!地上有钉子!” 局势彻底反转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定军山 蛮骑队长又惊又怒,坡下不知何时洒满了铁钉,在夜里很难看清,马匹一踩上去,疼得又叫又跳,站都站不稳。 “你以为这就完了?放箭!”卫然把火把往蛮兵堆里一扔,大声下令。 顿时万箭齐发,落马的蛮骑兵更多了。这些蛮骑兵个个身手不凡,甚至能在箭雨中存活下来,可是他们的马没那本事。 蛮骑队长心中闪过一丝骇然:他总算明白了,卫然早就看穿了他们的空营计划,所谓的劫营根本就是一场戏,不过是为了把他们引出来,铁钉和弓箭手都是早就准备好的。 卫然不觉得蛮子蠢,但他也不觉得蛮子会比汉人聪明。 计策成功,己方士气大涨。卫然取下背上的大弓,搭弓引箭,瞄准了蛮骑队长。 一个蛮骑兵看见卫然取弓的动作,吃了一惊,连忙往蛮骑队长身前一挡,只听得“崩”的弓弦响,那当盾牌的蛮骑兵应声而亡。 蛮骑队长心里有些发堵,他当机立断,大声下令:撤军!失去马匹的蛮族骑兵断后! 失去马匹的蛮骑兵有一百多人,他们很快接受了被抛弃的结果,一心一意拼死战斗,以给大部分争取时间。 箭雨过后,卫然的部曲奋勇上前,围杀了强弩之末的无马蛮骑兵,蛮王引以为傲的五百蛮骑,就这样交待了三分之一。 老段等人兴奋的大喊:“参军威武!参军威武!”他们跟着卫然还不到二十天,获得的军功比过去两年加起来还多。 梁导杀得畅快,大喊道:“还不够!” 卫然冷静的下令:“留二十个人打扫战场和照顾伤员,剩下的人随我追击!” 剩下的蛮族骑兵已经跑得没影了,根据踪迹来看,并没有跑向卫然所期待的百丈峡。 江华叹了口气:“百丈峡的阵法布置白弄了。” 卫然道:“这回不像上次断粮,路线预测本来就是个碰运气的事,没碰上很正常的。” 众人站在高岗上四处张望,老段忽然道:“那边有微弱的火光!应该是蛮子举着火把在逃命!” 武陵的路崎岖,夜里骑马不举火把寸步难行。 很快一点一点的火光从隐蔽处冒了出来,三百多点的样子,是已经逃逸的蛮骑兵无疑。 卫然估算了一下,他所在的地方,离蛮骑兵大队的直线距离都有二三里路远,看山跑死马,真正追赶的路途估计要超过十里。 可以肯定的是,当卫然的部曲赶到的时候,蛮骑兵绝对无影无踪了。 梁导气得跺脚:“让他们逃掉了!” 卫然忽然道:“不一定。” 老段道:“卫参军,你要做什么?” 卫然道:“你们军中形容一个人很厉害,叫他万人敌,而我这一次,想当个三百人敌,四百人敌试试。” 老段大惊道:“参军不可!蛮骑兵都是精锐,单兵素质可比上次断粮的护粮队强多了!刚才我们五百人埋伏他们一百多人那么吃力,还是没马的……” “我意已决。”卫然眼睛盯着两三里外的蛮子骑兵队长,然后将手指伸入口中,点了一滴口水,竖着手指测风速。 老段脑子里有一个荒诞的猜测,但是卫然一本正经的样子,让他忍不住问出口:“卫参军,难道……你想射杀蛮骑队长?” 卫然一边测试着风速,一边点头:“射杀敌方队长,趁敌军混乱时我去收割。” 老段张大了嘴:“现在可是夜里!就算不是夜里,那也是隔着两三里远,这绝不可能!” 以老段的视角看去,蛮骑队长整个人加上马甚至不到指甲盖大小,要射中这样的目标,简直是痴人说梦! 所有士兵都觉得很荒唐,卫参军这个牛吹大了。 此时卫然已测完风速,心中默默计算完毕,他取下了弓。 一触摸到弓,卫然的心便静如止水了,控弓的要义从心头一轮轮清晰无比的闪过: 蜷指、扣手、平目、直肩、挺胸、跨步、凝气、拉弓、搭箭,一气呵成! 弓如满月,红莲之眼全开,眼里火焰升腾,夜幕与距离等一切阻碍都不复存在。 卫然体内真气疯狂的倾泻而出,旋转着贯注在这必杀一箭之上!射出这样的必杀一箭,光有真气是不够的,还得有眼力,有箭技,有目视苍穹的气势! 被锁定的蛮骑队长隐隐感到有些不妥,但他不知道危险从何处而来,便停下马,谨慎的四处张望。 蓄力圆满了!卫然强忍着手臂被巨力拉扯的疼痛,咬牙出一声惊雷般的大吼: “定!军!山!” 这必杀一箭,名唤作“定军山”,汹涌的螺旋气劲贯注之下,真气包裹的箭身竟粗如碗口! 顿时“呼啦”一声巨响,如排山倒海一般,巨箭飞旋转着脱弦而出,劲气贯涌如虹,势如破竹的穿透蛮骑队长的身体!再穿透马的身体! 让蛮王引以为傲的蛮骑队长竟然连惨呼都没来得及出,就被“定军山”一箭洞穿头颅胸腹,连人带马钉死在地上!“轰”地面震动,这一箭余势穿破地底,令大地震惊! 呆若木鸡的老段只说了一个字:“操……” 所有士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有的揉着眼睛,有的骇然到怀疑人生,有的失神喃喃自语。 这惊天一箭出来,从费桦处借来的弓立刻报废,卫然揉了揉酸痛的手臂,拿出一张飞鸟符,飞鸟符不是和张乐游交换所得,而是击杀千波岛寇师兄的战利品。 符纸无火自燃,化作一只硕大的纸鹤,卫然骑在纸鹤背上,仗剑向蛮骑兵所在的地点俯冲了下去。 江华一拍大腿:“他还真一个人去了!” 梁导一拍自己以及江华的大腿:“走路和骑马都赶不上,太远了,只能用飞的——江兄,你能不能设个阵法,把我投过去?” 众士兵也纷纷请命,要求江华设阵法把他们投射下去。 江华道:“阵法是有的,但一次只能投一个,而且你们修为太低,投过去就摔死了。” 阵旗一插,江华掷出布阵材料,法诀连打,仅仅十余息的时间就布置好了阵法。 “梁导你先用,我等阵法恢复了就跟来。” 只见梁导的身形如同被投石机抛出的巨石一般,向蛮骑兵堆里砸去。 第二百四十四章侠客行 卫然骑在纸鹤上,绕着蛮骑兵的头顶盘旋,并没有立即降落,因为他发现想象中的混乱并没有发生。 队长的死亡,对于这支精锐部队的打击并不大。很快就有副队长来顶替,这也许是因为蛮骑兵并不依赖指挥……先前那队长的统率能力也是平平无奇,反正就是各自瞎弄,有队长没队长区别不是很大,有个副队长顶住就好。 卫然在天上丢出一颗乾坤弹,剧烈的爆炸收割了五六十名精锐的生命,但是卫然没有机会扔出第二颗,因为标枪如雨般袭来,在天上腾挪并不方便,还是降落安全一点。 卫然虽未受伤,可怜那纸鹤被飞来的标枪扎得千疮百孔。 面对多名敌人,卫然的第一反应是开启剑轮,可惜的是,剑轮的效果比预期的要小,蛮骑兵速度很快,剑轮一开,他们便四散逃逸,耗费了大量真气,却只绞杀了七八个蛮骑兵,实在划不来。 收了剑轮之后,他还有一个选择就是开启蜀道难,趁着自动闪避这段时间尽可能的减少敌人数量。 但那似乎也不是最好的选择。 卫然先把护盾符往身上一拍,最终选择了开启新学会的“侠客行”。 青莲剑典中有几个绝学,玄穹白帝剑、白鹿青崖剑、将进酒、侠客行、蜀道难,从春季到秋季这么长时间,卫然学会了蜀道难和侠客行。 侠客行有两个妙用: 第一,生生不息。真气说穿了就是一种能量,打人时能量越大威力就越大,所以无论谁施展什么招式,完毕之后空气中总会残留一些能量。侠客行让卫然体内真气自成循环系统,不但能大量节省真气消耗,甚至能吸收空气中的能量,简单的说,就是真气恢复速度极快,既开源又节流。 第二,加快攻击速度和移动速度,所谓“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每个招式都有破绽,但只要快到敌人无法捕捉到破绽就可以了。 由于各自运行的经脉不同,所以侠客行和蜀道难无法同时开启,没有蜀道难的自动闪避能力,所以卫然靠那三张护盾符来给自己增加防护。 既然真气恢复速度快,那么就可以奢侈一回,用最耗真气的招式。 卫然最耗真气的招式不是剑轮舞,而是“一剑山河破”!光羽纷纷而落,仿佛一场神圣的雨,卫然披上羽衣,宛如一尊战神。 他没有释放那贯穿一里远的惊人剑气,那惊人剑气一施展,羽衣就消失了。 卫然利用羽衣带来的惊人实力加成来碾压这帮蛮子。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卫然一振长剑,剑身亮如霜雪。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卫然身形如流星一般,在三百蛮骑兵中穿梭自如。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披上羽衣的卫然气势强得骇人,每一挥手投足,都令最近的蛮骑兵们心胆俱裂,这就是十步杀一人的威风!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卫然最喜欢的就是那句“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说的是酒入豪肠作出承诺,并且把承诺看得比五岳还重,这就是侠客风范。 “救赵挥金槌,邯郸先震惊。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 卫然盯上了蛮骑兵的副队长。 此时梁导终于落地,急道:“大的留给我!” 卫然点头,放弃副队长继续无情斩杀蛮骑兵。在蛮人眼里,他就是个杀人如割草的魔王!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一首《侠客行》罢了,三百多蛮兵竟死得只剩五六十个。卫然身上的三个护盾全部破裂,受了些不妨事的轻伤,羽衣被血浸透,全是敌人的鲜血。 这一番厮杀,当真痛快! 此时江华落地了,他傻眼了:“都快杀完了?” 卫然的部曲隔得太远,看不清形势。老段只是点火把数,原来能动的火把大约三百五十个,卫参军一降落,也不知施展了什么神功,唰唰唰的就少了两百多个。 当梁导被阵法投射出去时,火把竟只剩五六十个了。 当江华大师落地时,蛮骑兵几乎已死绝了…… 老段喃喃道:“也就是说,卫参军一人杀了三百精锐……” 扈大牛哆哆嗦嗦的说:“魔……魔王,他不是人!可笑我之前还想着跟他作对……我能活到今天真是运气啊!” 原本心向郝孝的那十个士兵,心中暗暗发誓:这辈子都不敢跟卫参军作对! 夜里本来是最好施展星魂投影诀的时机,但是今晚卫然甚至都没来得及投影,战斗就结束了。 江华干脆都没什么出手,只是专心拦截那些逃窜的蛮骑兵。剩余五十个蛮骑兵,几乎都葬身于梁导枪下,包括副队长。 月亮躲进云层,虽然蛮骑兵已尽灭,但由于这场厮杀太过酷烈,所以战场上仿佛依然残存有杀气激荡。 剑侠一怒,流血漂橹。 剑仙一怒,伏尸百万! 至此,武陵分堂牺牲的诸位同僚,大仇得报。梁导夙愿已偿,激动得对天狂呼。卫然心中也是无比快慰。 此战迅速得到了军方的大力宣传,蛮王的臂膀之一——蛮骑兵全军覆没,是一次鼓舞军心的大胜利,卫然战功彪炳,在军营里的声望水涨船高。 卫然没有接受封赏——他要朝廷官职毫无用处,作为交换,他趁机提出了与修行者联盟联合作战的要求。 先前是军方掌握权力,修行者联盟督运粮草,部分修行者在军中任职,也属于军方管辖,而卫然提出的联合作战,则是平起平坐。 卫然之前不敢提这个要求,第一人微言轻,第二费桦肯定不会同意,此时提出来,是仗着自己有战功,最重要的是,费桦受伤不能主事。 车振同意了卫然的要求,因为他不具备费桦的能力,他有自知之明,深知自己无法扛起整个大局,所以需要郭正煌的帮忙。 这个改变,是卫然身为修行者到军方以来,所作出的最大的贡献。 第二百四十五章我给你双倍 这一日卫然格外的忙,先是郭正煌来探访,郭正煌前脚刚离开,后脚又来了一个大人物。 是张乐游的父亲,天师道三祭酒张祺。 “祭酒”这个职位相当于天师道的长老,张祺能当上三祭酒,足见其了得。 按理来说这样的大人物不会亲临武陵这种小地方,在他们眼里,五溪蛮之乱只是癣疥之疾,年轻人就能摆平的事。 卫然猜到张祺来军营,是为了接收张乐游的遗体和遗物,但是他没猜到张祺会来找自己。 张祺找我做什么?该不是因为我还欠张乐游两颗炼元丹吧?呃,大人物应该不至于这样小气…… “三祭酒请这边坐。”卫然恭敬的把张祺迎进门,吩咐亲兵上好茶。 “卫参军客气,听说你是个青年俊彦,抗蛮战争中屡次获胜……” 卫然连忙道:“三祭酒万不可这样说,士兵们吃职位军阶这一套,叫我一声参军我便应了。我们两个修行者之间,请别称我为参军。以三祭酒的身份,直接唤我名字就好。” 张祺满意的点点头,这个卫然虽然立了功,却没有骄纵,依然记得自己属于修行者阵营,而不是军方的人, 身为大人物,张祺根本没有和卫然寒暄的意思,他将手往热茶上一盖,再移开茶已变成温茶,饮了一口就直奔正题:“听说乐游生前在军营中,也就是和你说说话,所以我便来看看你,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多心。” 卫然道:“三祭酒请节哀,乐游兄的事情,我也很遗憾,只恨自己能力不足,无法挽回什么。” 张祺唏嘘道:“虽说我辈修行之人念头通达,但我也想了很久才想明白,才接受了这个事实,犬子不肖,见玄星阁与其他门派见笑了。” 卫然道:“乐游兄临死之前还在为天师道的名声考虑,这样诚心的弟子还能说他不肖?若天师道弟子人人有他这份心,那天师道就是天下第一大派了。” 张祺摆了摆手:“不过是已造成的损失作了些挽回罢了,总之,我天师道这些丢脸了。” 卫然道:“也不尽然,人人皆道我全歼蛮骑队厉害,却不知我全歼蛮骑队,依赖的就是天师道的符箓。” 张祺眼睛一亮:“哦?说来听听。” 为了安慰张祺,卫然道:“我之前与乐游兄交易了一些符箓,在这次战斗中发挥了重要作用,整场战斗我使用了一张飞鸟符来快速接近敌人,三张护盾符保命,为了拦截敌方副队长用了一张定身符……” “还有吗?” 见张祺十分期待,卫然扯了个谎:“还用了一张正一雷符,造成了大量伤亡。” 其实卫然是用乾坤弹造成的大量伤亡,但是张祺遭遇丧子之痛,如果这样善意的谎言能让他稍微好过一点,卫然不介意多说几句。 “想不到最终扬我天师道符箓之名的,竟是个玄星阁弟子。”张祺感慨道,“既然你和乐游有缘,这次战争中你使用的符箓,我双倍补给你!” 卫然心中微微后悔:早知道我就多说一点了,用了十张正一雷符,二十张护盾符,岂不美哉? 张祺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其实无论你说多或说少,我都只补你那么多。” 卫然面露尴尬,挠了挠头,接过了张祺递过来的两张飞鸟符、两张定身符、两张正一雷符和六张护盾符。 道了谢之后,卫然问道:“三祭酒对沙曼这个女人怎么看?” 张祺沉声道:“死不足惜。” 卫然点头道:“小孩子才有资格尽情闯祸,沙曼害人害己,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是一个成年人应有的担当,没什么值得可怜的。只是我希望三祭酒能收敛一下沙曼父亲的尸骨。” “蛮女的父亲死了?我杀那蛮女父亲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替其收尸下葬?” 卫然把沙曼父亲的赎罪和反战行为说了,道:“沙曼父亲本不该死,如果三祭酒要怪罪她父亲,也是人之常情,但是如果你能埋葬了沙曼父亲,那对天师道的名声来说是件好事。若三祭酒不愿意,我将会代表玄星阁收敛遗骨。” 张祺再三权衡,终于作出选择:“也罢,逝者已矣,如果这样做能给死去的乐游换一点好名声,我愿意去做。” 最终张祺心事重重的去了,卫然好不容易歇一会儿,亲兵又来报,说有客请见。 卫然有点不耐烦了,躺在椅子上道:“又是客人!到底什么客人,就不能下午再来吗?” 话音刚落,便听得一个女子的声音:“卫参军战功赫赫,成了战斗英雄就是不同,招待个客人都摆起架子来了。”那女子白袍银甲,明丽飒爽,正是扶星辰。 卫然一骨碌爬起来,笑道:“星辰姑娘,稀客稀客,我是不太喜欢应酬,不是不想见你。” “你既不喜欢应酬,为何又热情的应酬我?” 卫然分辩道:“所谓应酬是场面上的来我,你我朋友之间的闲谈,那不叫应酬。” 扶星辰眉毛一挑:“哟呵,我怎么就成为你朋友了?顶多算个共事的,我才不是你朋友。” 卫然站起身来指着门道:“你走,现在就走。” 扶星辰这才堆起笑道:“卫参军,卫英雄,我们是朋友,老早的朋友了,你坐你坐。” 见扶星辰这样服软,估计有事求自己,卫然也不主动问,只是喝酒闲聊。扶星辰是个爱喝酒的,第一次见面,扶星辰就是在喝酒。 卫然偶尔喝酒,但是喝得不多,少量饮酒让思维更迅捷,但是喝多了反而对大脑无益,尤其是宿醉醒来之后那个头痛,恨不得拿铁锤把头敲下来。 这是他曾经亲身体会过的。 卫然的朋友中,梁导爱饮酒,江华爱喝茶,谢宇就比较厉害,他既爱饮酒又爱喝茶,一生就是奔着享受去的。 扶星辰浅酌几口,凑到卫然旁而边,贴近了轻声道:“卫然,我想请你帮个忙。” 佳人忽然凑得如此近,卫然心里有些痒,也小声答道:“好说,公事还是私事?” “呃,说是公事吧,但又算是私事……” 卫然屏退亲兵,道:“现在可以大声说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夏姬八丸 扶星辰毕竟在军营里待久了,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先前的动作有些暧昧,顿时脸上升起一圈酡红,连忙用说话转移注意力:“你知道的,我给山阳王办差,这次来武陵,一是为了蛮族的事,二是为了王爷的一件私事。” 卫然知趣的接口:“我明白了,山阳王的私事对你来说,可以称之为公事。” 扶星辰道:“是这个意思。我还是从头说起吧,王爷有一个宠妃叫夏姬,王爷很爱夏姬,然而夏姬性情单纯烂漫,不想窝在王府里,却想做个闯荡江湖的侠女。” “侠客情怀。” 扶星辰颔首道:“王爷为了圆夏姬的侠女梦,特意为她制作了一个剑丸作为武器,后来觉得不够,又加制了七个功能各异的丸子,加起来称之为夏姬八丸。” “夏姬八丸……”卫然念了两遍,总觉得有股瞎鸡儿玩的感觉…… “夏姬闯荡江湖才一个月,夏姬八丸就被人骗走了……” “哈哈哈!”卫然很不礼貌的笑了,“不是我故意对王妃无礼,确实是好笑。” 扶星辰道:“于是王爷派人追杀那骗子,骗子是杀掉了,可是骗子早把夏姬八丸或卖或换,交易了别的东西,所以夏姬八丸流落到了好几个地方。夏姬又羞愧又自责,整天怏怏不乐,于是王爷决定把夏姬八丸重新收集回来。” “原来如此,顺便问一下,夏姬八丸之中最厉害的是什么丸?” 扶星辰想了想,道:“最厉害的应该是最初的秘剑丸。” “所以你奉命来寻这秘剑丸?” “不,夏姬最急着想找回来的,不是秘剑丸,而是能让她容颜常驻的红妆丸。” 卫然心道:身为宠妃,先把自己的化妆品找回来,夏姬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嘛。 “顺便问一句,剩下六个是些什么丸?” 扶星辰掰着指头数道:“还有跟秘剑丸一样厉害的杀生丸,能让人力大无穷的霸王丸,能召唤出大蛇的大蛇丸,能驱邪除秽的阿弥陀丸,能使用土系术法的地黄丸,最后是夏姬最爱吃的四喜丸。” 等等,这个槽点太多,一下子吐槽不过来。 慢慢来,杀生丸霸王丸阿弥陀丸,真会取名字啊,怎么不叫二阶堂红丸呢?大蛇丸也是一类,你有没有想过自来也和纲手的感受?地黄丸我知道,治肾亏不含糖,最后那个最爱吃的四喜丸子是怎么回事? 果然是夏姬八丸…… 扶星辰道:“王爷杀了那骗子,只夺回一颗阿弥陀丸,于是令我和颜舌味来武陵寻找红妆丸。颜舌味从情报贩子处买到消息,知道了红妆丸的去向,在一个叫翻龙岭的地方,我想请你和我一起去寻找红妆丸。” 卫然奇道:“你为何不叫颜舌味去?我虽然是荆州人,但出生在长沙郡,对武陵郡一点都不熟,我根本不知道翻龙岭在哪里。” 扶星辰道:“我可没告诉费桦我是来找夏姬八丸的,王爷和军方的关系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好,我和颜舌味同时外出,军方肯定知道我们的意图,其实那也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这件事非你帮忙不可,别人都不行。” 卫然道:“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厉害。” 扶星辰道:“我们整个军营就只你一个人会说蛮话,万一翻龙岭是蛮子的地盘,万一红妆丸落到蛮子的手里,并不是把所有蛮子杀光,红妆丸就会自动冒出来的,得问话!所以我说非你不可。” “原来如此,我就陪你走这一趟吧。” 卫然把军营里的事情暂时交给江华、梁导和老段,就和扶星辰一起外出了。 好不容易得了一个和扶星辰单独相处的机会,两人没有骑马,仗着轻身功夫在山林里穿梭,一边闲谈,一边寻找土人的踪迹。 一天过去,路上问了不少土人,都说不知道翻龙岭在哪里。用帐篷野宿了一晚之后,二人继续进发。 第二天终于有了点眉目,土人们告诉扶星辰,山顶屋的邓瘸子见多识广,可能会知道翻龙岭。 卫然和扶星辰跋山涉水,终于找到了邓瘸子。 邓瘸子四五十岁,面色黧黑,一手老茧,他愁眉苦脸,心不在焉的。 当扶星辰问出翻龙岭这个地名的时候,邓瘸子表示他知道翻龙岭,但是他的妻子失踪了,他完全没心思带路指路之类的。 扶星辰看了卫然一眼:“我们要不要帮他找妻子?” 卫然当着邓瘸子的面道:“邓瘸子手上的茧在虎口,所以他不是农户,而是个惯常拿刀的,不是当兵的就是山贼,但是你看他即使愁眉苦脸的时候,依然站姿挺拔,这刻在骨子里的习惯表明他是个老兵,你为何不动用你的身份震慑一下他?” 扶星辰道:“我有什么身份,我是山阳王的人。” 觉得刚才这句话有歧义,扶星辰补充道:“我是山阳王的手下。” 卫然笑了:“我知道你的意思,用不着解释。” 扶星辰心道:奇怪了,我跟他解释做什么? 邓瘸子道:“这位小哥真是好眼力,我确实是个退伍的老兵,既然你有这样的慧眼,恳求你替我找一找我的妻子好吗?” 卫然对扶星辰道:“这是你的事,你作决定,我负责帮助你的决定。” 扶星辰不假思索道:“替他找。” 卫然对邓瘸子道:“你先说说你妻子的情况。” 邓瘸子道:“四天前的一个傍晚她去森林里,再也没有回来,我与她都是武陵人,这附近的森林熟悉得很,应该不存在迷路的情况,我问小姨子,小姨子说可能被蛮子杀害了。唉,以前蛮子都不敢往我们这边来的,如今战乱……” 看得出来,邓瘸子本不是个健谈的人,但是提及妻子就变得絮絮叨叨,说个没完。 卫然道:“我看你有些修为在身,为何不自己去森林里寻找?” 邓瘸子道:“寻过一次,一无所获,本来打算再仔细找一次的,但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这天阴下雨,我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以前明明只有腿疼的。没办法,只好拜托二位了。” 扶星辰道:“你既然对森林熟悉,画张图给我们,我们有了图,搜寻起来也快一些。” 邓瘸子依言画了张图,扶星辰拿着图到森林里,然而森林广袤,哪里分得清东西南北,有图也容易迷失。 卫然爬上一颗很高的树,运起红莲之眼远眺四野,把方向掌握了一个大概。 第二百四十七章马什么梅(上) 两人搜寻了一阵,忽然一个女子主动找上来,问道:“你们是在寻我姐姐吗?” 那女子五官生得好看,但长期的风吹日晒让她的脸和手上的皮肤都比较粗糙。 卫然带着打量的眼神问道:“你是谁?” “我叫马冬眉,委托你们找人的是我姐夫。” “马什么梅?”听到这个名字,卫然不禁想起曾经地球上看过的一个电影《夏洛特烦恼》,顺便玩了个梗。 “马冬眉。” “什么冬梅?”这个巧合难得,不玩梗太可惜了。 “马冬眉!” “马什么冬梅?” 扶星辰小声道:“卫然,你为什么这样问她?” 卫然也小声道:“这叫玩梗,很欢快的。” 马冬眉道:“我知道你们在寻我姐姐,我告诉你们,我姐姐已经死了,你们不必浪费时间。” 扶星辰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总要见到尸体或者残骸遗物之类的,才好回去交代。” 马冬眉道:“道理是这样没错,但是这兵荒马乱的,她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单独失踪了好几天,活下来的几率很小,如今这森林常有蛮子出没,女人们早晨和黄昏都不敢进森林的。” “卫然,你怎么看?” 卫然道:“她这番话乍一听分析得有道理,但是有一个很不合理的地方,我们寻找的是你的亲人,一般人都希望寻找亲人的帮手越多越好,你反而好像不希望我们找到你姐姐?” 扶星辰的眼神锐利了起来。 马冬眉叹了口气,道:“你们有这样的念头,是正常人的心态,但你们没考虑过弱者的心态。我的出发点很简单,你们若是没找到什么,回去告诉姐夫,姐夫会一直把这件事挂在心上,成为一个无法解开的心结,永远没法往前看,这难道是件好事吗?” 扶星辰眼神稍稍缓和,但眉头皱了起来。 马冬眉继续道:“从我自己的角度来说,我一个弱女子,已经失去了姐姐,不能再失去姐夫了,我已经再没有什么依靠的了。” 卫然对扶星辰道:“她说的有一定的道理,可以酌情考虑。” 扶星辰却道:“你喜欢你的姐夫。” 马冬眉盯着扶星辰,坦然道:“没错,姐夫值得更体面的生活,而不是这样一蹶不振。我恳求你现在折回去告诉姐夫,姐姐已经去世了,请他振作起来向前看。为了让姐夫振作起来,我愿意给你们钱,给你们我所拥有的一切东西,求求你了!” 扶星辰望向卫然,用眼神询问是否应该接受马冬眉的请求。 卫然道:“这是你的事,你自己作主,无论你作出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 扶星辰想了想,终究还是对真相的好奇战胜了怜悯,她对马冬眉道:“我不缺钱。”说罢继续往森林深处走去。 两人走了一会儿,卫然道:“星辰姑娘,你是不是怀疑马冬眉害死了她姐姐?” 扶星辰点头:“确实有这个想法,女人为了感情是会做一些傻事。” 卫然道:“我倒是觉得,马冬眉没有害她姐姐。” “为何?” “当你拒绝她的要求时,她流露的神情是失落而不是恐惧,而且她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才回去。如果马冬眉真的是凶手,她不会发呆,而会马上逃走,因为她无法阻止我们查出真相,当邓瘸子知道她是凶手后,她无法自处,只有趁早离开一条路。” 扶星辰清醒过来:“你说的有理。” 卫然道:“我猜测马冬眉没有害她的姐姐,但是隐瞒了一些事情。” 见卫然运起红莲之眼四处观察,扶星辰感慨道:“叫你同行真是太对了,你总能发现一些我不能发现的真相。” 卫然盯着一处山洞,缓缓道:“有时候,发现真相不一定是件开心的事。” “有发现了?”扶星辰精神一振。 “那个山洞的洞口有一个篮子,篮子里的果子掉了一地。”卫然指着远处的山洞道。 扶星辰跟着卫然走进山洞,山洞里有一具女人的尸体,由于深秋时节气候较冷,所以还没有很大的臭味,尸体从脸来看有点像马冬眉,基本可以确认是老兵邓瘸子的妻子。 邓瘸子的妻子果然死了,尸体身上的致命伤是刀伤。 扶星辰蹲下身自检查了一番,发现没有被强行侵犯的痕迹。值得注意的是,死者手里紧紧攥着一块破布,似乎是从谁的衣服上扯下来的。 卫然则盯着山洞壁上的刀痕若有所思。 扶星辰心中有了一个猜测,却沉默不语。 卫然仔细观察完山洞里所有的情况,才道:“现在你怀疑是邓瘸子杀了他妻子,对吧?” 扶星辰点头,道:“一个有修为的刀客,大费周章的杀一个手无寸铁的普通村妇,何必呢?而且死者衣衫完整,没有被强行侵犯的痕迹,无论为财为色都说不通,思来想去,动机可能是出自复杂的夫妻关系。” “如果是邓瘸子杀妻,有一个明显的漏洞。” 扶星辰道:“我知道,邓瘸子明明是炼精境的修为,而山洞壁上的刀风划痕确实是化气境的象征,这是最大的矛盾,而且邓瘸子失去妻子的颓丧也不似作伪。” “正是,这两个点你可以尝试着解释一下。” 扶星辰沉吟道:“还记得绝地玄铁那一次吗?你明明是个化气境,却借助光羽衣短暂的达到了凝神境的实力。这些刀痕你都看见了,全无章法,好似疯狂,所以存在一种可能,邓瘸子明明是个炼精境,却因为疯狂的状态,短暂的达到了化气境。至于颓丧,有可能是邓瘸子杀妻之后的愧疚。” 卫然道:“你的推测合理,但终究只是没有事实证据的推测,无法以此来下定论。所以我们拿着死者手里这块破布回去问一问邓瘸子,看是不是他衣服上的,自然就真相大白了。” 草草埋葬了邓瘸子的妻子之后,终于到了真相揭晓的时候了。 回到邓瘸子屋前时,扶星辰又犹豫了:“卫然,你说我该不该把那破布给邓瘸子看?” 卫然道:“这是你的差事,由你自己决定,我只能说,破布很有可能就是邓瘸子的。” 扶星辰有些踌躇。 “别着急,想清楚再作决心。”卫然道。 第二百四十八章马什么梅(下) 扶星辰终于作出决定,最终还是把破布拿给邓瘸子看了。 邓瘸子拿着破布,脸色剧变,先是大哭,然后大笑,疯疯癫癫的手舞足蹈,最后骤然暴起,举刀四处乱砍,砍门砍桌椅,砍卫然。 这就是他杀妻时的发狂症状了。 卫然朝邓瘸子射出一记贤者之箭——没用,贤者之箭是让人意识变得混沌,而邓瘸子此时的意识本来就是混沌的。 没用就没用吧,邓瘸子发狂之后不过是化气境初阶,卫然虽然也是化气境,但是他打败过的化气境实在太多。 化气境大圆满的郝孝我都能赢,更何况你区区一个化气境初阶? 卫然三下五除二,打昏了邓瘸子,对扶星辰道:“虽然找到了凶手,但是心中的疑惑更多了。” “或许我们可以问一问马冬眉。”扶星辰转过头,望向门口的马冬眉。 马冬眉现身了,她脸色苍白,扶着墙壁道:“你们果然查到那个地方了,若不是你们查到,我甚至没有勇气再去那个山洞看一眼。” “到底怎么回事?”卫然问道。 马冬眉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定了定神,才道:“姐姐是姐夫杀的,但是姐夫完全不记得了。那天傍晚,姐夫和姐姐去森林里摘果子,我在家煮饭,煮完不见他们俩回来,我就出去寻,恰好看到山洞里那一幕……” “虽然有些残酷,但我希望你能回忆一下当时的细节,也许能帮助我们找到一些线索。”卫然努力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 马冬眉怔怔道:“不知为何,当时姐夫突然发狂,全无理智,根本不认得人,眼睛是红的,如疯癫的野兽一般嘶吼……我很害怕,知道姐姐死定了,但是又没有勇气阻止姐夫,于是独自逃走了。这几天夜深人静的时候,我都因没有救姐姐而内疚到无法入睡……” 卫然柔声道:“这不怪你,你逃走的选择是正确的,留下来不过是多死一个人而已,你死了谁来照顾你姐夫?” 马冬眉掩面而泣:“我甚至没有去尝试,去想办法……” 卫然道:“你那时已经慌张了,想不出什么办法的,不如趁早逃走,别太贪心,能保住一个是一个。” 马冬眉哭了半晌,才喃喃道:“我躲在家里很害怕,又想去叫人,但是姐夫实力太强——我是说跟这周围的山民比,叫别人又怕搭上新的性命,正胡思乱想间,姐夫回来了,手里提着血淋淋的刀。他虽然没有神智,但凭借着本能回了家,我怕他杀我,就躲在羊圈里。” “等了半晌,一直没有动静,我壮着胆子出来一看,原来姐夫昏迷了。他醒过来之后完全不记得任何事,还问我姐姐哪里去了,我怕他接受不了,所以骗他。但是我骗不了自己,甚至一直不敢来这山洞附近……” 说完这些,马冬眉又哭了起来,这些天她一直强行承受着无法承受的压力,此时宣泄出来,再也控制不住。 半晌,马冬眉的情绪稍稍稳定下来。 卫然问道:“我们想知道你姐夫发狂的原因,最近一个月他发生了什么异常的事情吗?” 马冬眉想了想,道:“没有。” “那最近半年呢?一年呢?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马冬眉回忆了一下:“姐夫的腿有问题,你们知道的,他虽然曾在军中学了些刀法和箭术,但因为腿脚的问题,与打猎无缘。大概是三四个月之前吧,他突然变得非常厉害。” 卫然打断道:“哪方面非常厉害?” 马冬眉脸一红:“不是你想的那方面。” 卫然有点懵:“不是我想歪了,是你想歪了!” 被卫然这么一打岔,马冬眉的悲痛情绪稍稍缓解,道:“总之……仿佛是一夜之间,他突然身手突飞猛进,腿脚的不便根本影响不到他,不但能打猎,甚至能战胜熊!” 卫然和扶星辰对视一眼,都露出意外的表情。一个炼精境能战胜熊,这不是什么值得意外的事,但是据马冬眉的说法,邓瘸子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退伍士兵,甚至都无法打猎,是最近才变得有修为的。 修炼不是一夕之间的事情,世间或许真有圣贤大德如传说中一般一夕顿悟,境界飙升,但邓瘸子绝不是那个圣贤。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了邓瘸子的改变?发狂与这个改变有没有关系? 卫然与扶星辰心中皆十分疑惑。 马冬眉盯着扶星辰道:“我之前恳求你,就是希望姐夫可以好好活下去,但是你拒绝了——现在好了,真相大白,谁会开心呢?” 扶星辰被马冬眉有些不自在,面对千军万马不曾退后半步的她,竟不自觉的退了一步,躲在卫然身后。 卫然挡在扶星辰身前,大声道:“马冬眉,这件事情瞒不了一辈子的,你姐夫为什么没有亲自去搜寻,因为他发狂而导致全身酸痛,等这个症状过去之后,他依然会再去找!” 马冬眉被卫然的气势震了一下。 卫然趁机又道:“退一万步来说,即使他没发现真相,但是他的发狂症治好了吗?下次发起狂来,杀的就是你!” 没想到,马冬眉却笑了,她坦然道:“我既然选择了他,就有被杀的觉悟,只要能和他在一起,死了我也甘愿。” 卫然和扶星辰都不禁动容,一个胆小的弱女子,却有如此坚强的觉悟。卫然扪心自问,这种事情自己做不到。 “星辰姑娘,先前你说的对,女人为了感情是会做一些傻事。” 马冬眉道:“也不尽是傻事,发狂症好几个月才发作一次,姐姐是猝不及防,而我知道他的病症,可以在刚有发狂征兆时就躲起来,虽然不一定每次都能及时躲好,但我已做好死去的准备。万一我赌赢了呢?姐夫将继续幸福的人生,总比什么狗屁真相要好!” 卫然叹了口气:“看来你真的想了很多。” 马冬眉依然盯着扶星辰:“是的,这是我一生中最痛苦也是最重要的事,我当然前思后想,向你提出恳求时,也是深受煎熬的——你毁了我的幸福,毁了姐夫的幸福!” 面对马冬眉的谴责,扶星辰默不作声,咬着嘴唇缩在卫然身后,攥着卫然的衣角。 卫然握着扶星辰的手,示意她不要慌,然后对马冬眉道:“我不是指责你的隐瞒和欺骗,但是你为你姐夫想一想,假如他和你在一起,又发狂把你杀了,终于有一天他发现了,他岂不是要承受杀死两次爱人的痛苦吗?你既然为他着想,为何要陷他于那个境地?” 马冬眉说不过卫然,虽闭上了嘴,但是心中不服气。 第二百四十九章我不会嫁别人 就在气氛很僵的时候,躺在床上的邓瘸子悠悠转醒。 “原来是这样……”邓瘸子发出一声长叹。 这一叹,仿佛让他苍老了十岁。 马冬眉连忙走到床边:“姐夫,这件事其实……” 邓瘸子伸手打断了马冬眉的话:“刚才你们的话,我听到了一些。冬眉,你的心意我知道了,但是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 “为什么!”马冬眉如遭雷殛。 在听到“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这句话之后,没有哪个女子能保持镇定吧。 邓瘸子平静的说:“我犯下大错,你能原谅我,但是我原谅不了我自己——拿我的刀来!” 扶星辰慌了,邓瘸子要自杀,之后马冬眉十有八九也会自杀,这一家的惨剧跟她脱不了关系! 扶星辰向卫然投去求助的眼神,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卫然轻轻拍了拍扶星辰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后走到床边对邓瘸子道:“你犯了错误,但那是无心之过。” 邓瘸子摇头道:“一句无心之过,就可以推卸掉这天大的责任吗?” 卫然道:“说得好,既然说到责任,你确实有些责任需要承担,你妻子已经死了,谁来照顾她唯一的妹妹?这个责任应该由谁来负?” 邓瘸子一怔,然后道:“那我照顾冬眉,直到她嫁人,我就赴黄泉与妻子相会。” 马冬眉坚定的说:“我不会嫁别人,你死了,我马上跟着死。” 卫然道:“听到没?她是你亡妻最牵挂的妹妹,她已经失去第一个重要的人了,即将失去另一个重要的人,也是最后一个。你脖子一抹倒是轻松的逃避了责任,但是马冬眉也会死,这是你不愿看到的吧?” 邓瘸子愣了一会儿,喃喃道:“我心有点乱……”说罢陷入了沉默。 卫然走到屋外,示意扶星辰出来,两人低声耳语了一阵,扶星辰点了点头,忧虑稍减,但是神色依然不轻松。 “马冬眉,你出来一下。”卫然喊道。 “我不想听她说话。”马冬眉瞪着扶星辰。 卫然道:“星辰姑娘,请在一旁稍候,我和马冬眉商量一下。” 扶星辰依言走开,去屋内查看邓瘸子的伤势。马冬眉这才道:“都这节骨眼上了,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 卫然道:“你姐夫突然获得修为,然后随之而来的是狂症,我们有理由相信狂症就是因修为而来的,所以有一个釜底抽薪之法,废除你姐夫的修为,有可能就能治好你姐夫的狂症——但我不敢保证。” 马冬眉面露惊喜:“真的吗?那太好了!若真能治好狂症,我才不在乎什么修为不修为呢!” 卫然面色一肃:“别高兴得太早,由于驳杂不纯的真气已深入他经脉,废除修为可能会导致别的不良后果。” 马冬眉紧张起来:“什么不良后果?不会死吧?” 扶星辰从屋内走出来,道:“我刚才查看了你姐夫的情况,狂症确实是因那诡异真气而起,我们需要把那诡异真气从上驱赶至下再行废除。如果废除修为的话,狂症是能治好,但后果是双腿都失去知觉,再不能走路。” 卫然道:“你能接受这样的后果吗?” 马冬眉坚定的说:“总比发狂好吧!不能走路就不能走路吧,我照顾他一辈子!” 卫然感慨道:“我以为你会犹豫一阵子的。” 马冬眉望着卫然道:“请你告诉我,你治好狂症的概率是多高?” 卫然道:“我动手的话,大概七成。” 马冬眉面露苦涩:“七成治好,双腿废。三成……” “三成没治好,双腿依然会废。”卫然坦然道。 “怎么这么命苦啊……”马冬眉喃喃自语。 扶星辰突然道:“我出手的话,至少九成把握。” 马冬眉吃了一惊,对卫然道:“她比你还厉害?” 卫然点头:“她很厉害的。” 马冬眉毫不犹豫的对着扶星辰“扑通”下跪:“请原谅我先前的失敬……” 扶星辰扶起马冬眉道:“我没有责怪你——你先去烧一桶水,治疗完成后用得着。” 马冬眉欢天喜地的去了。 扶星辰小声道:“卫然,我知道你的水平,你出手治疗的把握可不止七成。” 卫然笑道:“知道瞒不过你,这不是想着让你当回好人吗?” 扶星辰轻哼了一声:“休想让我感谢你。”但是这句话她说得特别没底气。 卫然本来想说“以我们俩的交情,帮个小忙是应该的”,结果扶星辰傲娇起来,他便改口道:“那可不行,你非得好好感谢我,否则邓瘸子的治疗你就一个人完成吧!” “啊,你得陪着我!” 卫然摊手道:“你不是有九成以上的把握么?还要我做什么?而且我陪着你无非是在旁边看着,起不了什么作用。” “你不用做什么,就在旁边看着就好,我安心一点。” 卫然眼珠子一转:“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就是你很需要我的陪伴,没有我的陪伴你会很不安心,既然如此,我……” 扶星辰连忙打断卫然的胡言乱语:“呸!谁需要你了?只是恰好需要一个人,随便谁都行,而你正好在旁边而已。” “哦,原来随便谁都行,那让马冬眉陪着你吧,我先回去了,再见。” “卫然!你这样戏弄我,想死吗!”扶星辰捏着拳头气鼓鼓的说。 卫然笑道:“好好好,依你依你,都依你。” 扶星辰这才安心走进屋内,跟邓瘸子说了治疗的事,没想到邓瘸子竟有些犹豫。 他不怕死,但是他怕变成废人,吃马冬眉一辈子软饭。 扶星辰没想到说服了马冬眉,却忘记征询当事人的意见。按照她的想法,给病人治病还不收钱,哪会有病人不同意治的情况呢? 她习惯性的转头求助卫然。 她本是一个非常独立非常有主见的女子,但是今天这一天,她已不记得求助过卫然多少次了。卫然聪明而巧变,也许战斗力不如她,但总能应付各种各样的恶劣情况。 卫然投去一个眼神,示意“我来,你安心吧”。 第二百五十章剑不能解决的事 如果从来没得到过力量,邓瘸子不会犹豫。而先得到力量,再失去力量,这种落差让人不甘,让人无法接受。 在扶星辰的眼中,炼精境的修为根本不值一提,而在邓瘸子眼中,炼精境的修为足以让瘸腿的他打猎,让他超然于山民们,让他受到尊敬。 卫然劝说道:“邓瘸子,我大概能理解你的一些顾虑,男人的想法和女人是不同的。但是你自己说了责任两个字,就应该像个汉子一样面对。这些苦难对你来说很残酷,很难承受,但你不要跟自己作对,也不要跟我们作对,更不要跟马冬眉作对。” 邓瘸子依然在犹豫。 “我的意思是,在地上画一条线,我们和你还有马冬眉站在同一边,把问题把苦难放到另一边,你应该和苦难作对,而不是跟自己作对。狂症杀死了你的妻子,我们现在一起来消灭狂症,为此你得付出一些代价,难道你不愿意吗?” “愿意!”提到妻子,邓瘸子的态度马上就改变了,“失去修为,失去双腿,都是对我的惩罚,我若连这些惩罚都不敢接受,又有什么资格提责任两个字呢?” 卫然竖起大拇指:“是条汉子——星辰姑娘,开始吧。” 对于卫然能说服邓瘸子,扶星辰并不意外,她有一种预料之中的欢喜。 治疗时,卫然依约站在扶星辰身后,扶星辰觉得那些小小的焦虑有了安放的地方,心中莫名安宁。 因为邓瘸子的修为实在低微,所以治疗只花了两炷香的时间。 治疗完毕后,马冬眉奉上去翻龙岭的地图,以示感谢:“我家里实在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了……” 卫然接过地图,道:“这个就足够了,很好。” 扶星辰拿出一锭金子,递给马冬眉:“你姐夫被废了修为,身体会虚弱一阵子,你拿着这个给你姐夫买点好的补一补。” 邓瘸子全身无力的躺在床上,用微弱的声音道:“不可……”买什么补药能用得着一锭金子这么多? 扶星辰拿出派头,喝道:“你这男人好有意思,我是给马冬眉的,又不是给你的,你凭什么阻?” 卫然附耳对扶星辰说了几句,扶星辰点点头,收回了金子,然后从卫然处接过四锭银子。 扶星辰把银锭如捏泥巴一般,捏成一颗一颗的碎银,才递给马冬眉,让她用盒子装好,吩咐道:“一次别拿太多出来,以免惹歹人眼红。” 治好狂症的邓瘸子如同生了一场大病一般,脸色苍白,浑身汗出如浆,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卫然附耳到邓瘸子耳边,轻声问道:“我想知道你为什么突然有了修为,这也许对抗蛮有用处。” 邓瘸子艰难的说:“有人给我喝了水。” 卫然眼睛一亮:“什么人?” 邓瘸子摇了摇头,不肯说话。 卫然明白,说了会死的,不但邓瘸子会死,马冬眉也会死。 “好吧,我自己去查。你养好身体之后,若是有离开大山的念头,可以和马冬眉去临沅县找一个叫谢宇的人,他很有势力,到了他那里,你再不用担心收到威胁。” 邓瘸子点了点头。 卫然临走时大声道:“马冬眉,记得给你姐夫洗个热水澡,免得落下病根。” 马冬眉脸一红,低下头没有说话。 扶星辰笑着推了卫然一把:“要你多嘴?” 有了地图,两人再次出发。山岭上视野开阔,风很大,吹得树叶哗哗作响。一路上扶星辰不断回想起这次事件,思绪如潮。 树叶的哗哗声响中,卫然道:“星辰姑娘,你怎么了?” “卫然,你说邓瘸子最后会接受马冬眉吗?”扶星辰望着前方,嘴里问道。 如果被问的人是姜竹喧,她也许会先说“没什么,风很大,我有点冷”,然而扶星辰性子直率,直接说了出来。跟这样的女子相处,不用拐弯抹角的猜什么心思,倒是省事。 卫然道:“迟早会的。” “你是不是在安慰我?随口应付一下。” 卫然笑道:“不是我想得太少,是你想得太多。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尤其是邓瘸子这种见过惨烈战场,经历过生死的男人,他对感情的态度不是那种梦幻般的幻想,而是很实在的情义。” 扶星辰有些不认同:“你用情义这个词?” “邓瘸子失去双腿,马冬眉答应照顾他一辈子,你觉得这是恩义,不是纯粹的爱情,但是在邓瘸子这样的汉子眼中,混合了恩义和责任的爱情,经过时间沉淀之后,那就是最好的爱情,你难道不允许别人按照自己的方式去爱吗?” 扶星辰若有所思。 道路两旁都是林子,树叶有青有黄,迎着呼呼的风,卫然轻声道:“还有什么想谈论的,都说出来吧,别把自己憋坏了。” 扶星辰认真的说:“我在想,先前在森林里拒绝了马冬眉的恳求,那个选择是不是错了?假如我没有介入,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呢?” 卫然没有随口敷衍,而是认真的推测:“有两种可能,第一是邓瘸子再次发狂砍死马冬眉,最终自杀。第二是如马冬眉所期盼的那样,她好运的躲过了每一次发狂,但是这条路走不长久的。” “为什么?” “因为马冬眉晚上不敢安心睡,不敢公布邓瘸子的狂症,也不敢让邓瘸子出现在人多的地方。万一发狂了怎么办?砍死其他人怎么办?这件事不是马冬眉想的那么容易的,可以说是后患无穷。” “所以我的介入,其实没有坏事,对吗?”扶星辰略带期盼的看着卫然的眼睛。 卫然肯定的说:“是的,你的介入,使一个惨剧变成了一个甚至不是那么悲的悲剧,只死了一个人,应该是最好的结果了。而且邓瘸子的妻子也不是你杀的,你何必耿耿于怀?” 扶星辰点点头,虽然安心了一些,却依然无法完全释怀。有些事情,用剑是无法解决的,并不是砍死所有人就能获得内心的安宁。 卫然见状,眼珠子一转道:“我倒是想起一桩重要的事。” “什么重要的事?” “你说邓瘸子下半身没有知觉,那他和马冬眉还能生孩子吗?” 扶星辰笑骂道:“呸!你倒是操心得多!” 这展颜一笑,阴霾尽去,扶星辰又恢复了正常状态。 此次事件中,卫然见到了扶星辰柔弱的一面,这是她平时从不流露的一面,原来这个英气勃勃独立自主的女子,也有无助和彷徨的时候。 幸好她无助的时候,有卫然在旁边陪着。 第二百五十一章喝了水 离翻龙岭越来越近,扶星辰边走边道:“邓瘸子的修为之谜问清楚了吗?” “他只说有人给他喝了水,剩余的再不敢说了。” 扶星辰道:“他的情况让我联想到五溪蛮。修行者联盟和军方为什么都小看了五溪蛮?五溪蛮常常叛乱,唯独这一次与之前所有的情况都不相同。因为这一次蛮子有了修为,大多是炼精境,就如邓瘸子一样,也有一些化气境的蛮子。” “我上次截杀蛮骑队,里边有五个化气境蛮子。” “突然之间增加修为,正常的手段无非是两个,灌顶和吃丹。灌顶是一个减一个加,而且得损耗掉一半,一般是老爷子临死前做的事。哪里有这么多老爷爷?人手携带一个老爷爷是不是有点过分?吃丹也是同样的道理,给成千上万的蛮子吃丹,哪有这样的手笔?如果炼丹的成本这么低,那天下第一大派就不是玉京剑派了,事实上别说五大派,就连十宗门里都没有炼丹门派的位置。” 卫然点头道:“我和你有同样的怀疑,成千上万的蛮子突然获得修为,有可能是和邓瘸子同一个来路——喝了水!” “没错,不知道是不是叶知秋想出来的法子。只是蛮子并没有像邓瘸子一样发狂,也许是我没看到他们发狂的时候。” “也有可能是那水已改进配方,没有了发狂的副作用。” “咦?副作用这个新鲜词不错,很贴切。”扶星辰眼睛一亮。 每次不小心说出新词卫然总是有点头疼,上次不小心说了个“打酱油”,谢宇追问,梁导追问,江华也追问,实在麻烦。 卫然指着前方转移话题道:“前边就是翻龙岭了,但是翻龙岭这么大,我们如何去找丸子?” 扶星辰道:“小颜从情报贩子处买来的消息,只有五个字,翻龙岭,小狼。”她明明年纪比颜舌味小,却称小颜。 “小狼应该是一个人的名字或者绰号吧?我们先去找山民问问有没有小狼这个人。” 二人在岭上兜兜转转,却发现山民都被杀死了。 这下无人可问了,扶星辰叹了口气:“果然没这么简单。” 卫然爬到树上运起红莲之眼眺望,指着西南方道:“那边有人!” 扶星辰动作很快,马上找到了那个活人——是个翻山民尸体搜刮的蛮子。 “知不知道小狼在哪里?”扶星辰把剑架在蛮子脖子上。 蛮子盯着扶星辰嗷唔嗷唔的乱喊。 扶星辰无奈道:“蛮话兄,请上。” 卫然叽里咕噜说了一番,蛮子迅速的回答,答毕,卫然满意的点头,然后一剑把蛮子杀了。 “怎么杀这么快?按照你的性子,你会在找到小狼之后,确保万无一失才杀这蛮子。” “你没发现这蛮子不怀好意的在你胸前瞄来瞄去吗?” “我胸前是铁甲,有什么好瞄的。”扶星辰敲了敲银色铠甲,铛铛作响,“而且你不也瞄了吗?我是不是应该一剑杀了你?” “天地良心!我什么时候瞄过?” “哼哼,也许之前没瞄过,但是刚才说话的时候你瞄了一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扶星辰自己也很奇怪:我什么时候这么无聊了?我从来没说过这么无聊的话。 这就是打情骂俏吗?不不不,绝对不是,这是放松自己。扶星辰这样对自己说。 “行,你砍死我吧。”卫然张开双手。 扶星辰挥挥手:“还靠着你找小狼呢,快告诉我蛮子说了什么,我就饶你一回。” 卫然耍起赖来:“不用饶不用饶,砍我。” 扶星辰一跺脚道:“不是你的事情就不着急是吧?” 卫然这才笑道:“蛮子说,从这边上坡一直走,走到丁字路口向右拐,再上坡走几里路,就能看到一个废弃的大厅。” “小狼在大厅里?” “不知道,蛮子根本不认识小狼,也不知道什么丸子,他说整个翻龙岭只有那大厅里有活人。” “意思是如果小狼还活着,就很可能在废厅里。” “没有别的办法了,先去废厅吧。” 两人再次上路,走了一段,扶星辰突然停下来,面露警觉:“有声音!” 卫然仔细一听,确实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幽幽的呼唤:“救我……救我……” “在废厅那个方向!” “会不会是小狼在求救?” “不知道,我也不认识小狼,先去废厅吧!” 二人运起轻身功夫,飞速往废厅方向奔去。一路上那求救的声音每隔一段时间就响起一次。 远远看见那废厅大得很,但是柱子倒塌,墙壁残破,蛛网处处,一派萧条气象。 二人闯进废厅,看见厅中一个披着长发的人,一只手被镣铐锁住,那人瘦骨嶙峋,面容都被长发遮住,但是应该就是求救的人。 扶星辰和卫然的闯入马上就引起了另一帮人的警觉,一共三个,一男两女,为首的是个眼神阴鸷的壮汉。 那壮汉拦住扶星辰和卫然:“你们是什么人?帮哪边的?” 长发瘦猴急道:“救我!” 扶星辰没有急着救人,而是谨慎的说:“我帮小狼。” 三人中的女子对壮汉道:“狼哥,是来帮你的。” 长发瘦猴喊道:“我才是小狼!” 扶星辰傻眼了:到底谁是小狼? 长发瘦猴急了:“你看他那个样,跟小字搭边吗?他最多叫壮狼肥狼,怎么可能是小狼呢?” 卫然心道:那可不一定,我认识一个杀手组织的首领叫瘦狼,却很胖。 壮汉反驳道:“你看你那个样,跟狼字搭边吗?叫小猴差不多。” 扶星辰犯难了,到底信谁呢?她习惯性的望向卫然。 卫然摊手道:“别看我,线索太少,我也分辨不出谁说的是真话。” 扶星辰知道,这是她自己的事,应该自己作出选择。 “帮他。”扶星辰指着长发瘦猴道。 壮汉三人闻言立即出手,齐齐围攻卫然! 他们看出来了,扶星辰的修为更高,所以他们要集中火力先消灭卫然,之后便能进能退了。 卫然心中冷笑:想不到我被当成软柿子了,好吧,就让你们见识一下,有的人是能以一敌三的! “星辰姑娘,你且救人,我这边不用管。” 扶星辰依言,任由卫然以一敌三,自己去斩那长发瘦猴手上的镣铐,因为她知道卫然的实力有多强。 第二百五十二章有朋自远方来 三个对手都展露出化气境的实力,卫然二话不说对着壮汉就是一记贤者之箭。在前线用贤者之箭实在太顺手了,因为常常打蛮子,而蛮子都不读书,被贤者之箭克得死死的,叫你们不读书! 然而这一回,卫然的运气实在糟糕。抽到的题目竟然是“有朋自远方来”的下一句。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这是《论语》里极其有名的一句,说起《论语》卫然就后悔,刚得到眼镜的时候,他还没研究出贤者之箭的用法,只是觉得戴眼镜看书非常快,就什么书都看一看,其中包括了《论语》《诗经》《左传》这些。 哪想到贤者之箭的题库就是提取卫然戴眼镜看过的书,早知如此,看《论语》时就不戴眼镜了,这不是送分题吗! 卫然后悔不迭,发誓以后戴眼镜只看艰深的书。 壮汉中了贤者之箭,愣了一下,视角上方出现一行字,一个陌生的声音问道:“有朋自远方来,下一句是?” 见视角上方的漏刻滴得极快,身为学渣的壮汉不假思索的答道:“有朋自远方来,虽远必诛!” 然后他的意识陷入一片混沌…… 卫然差点笑出声:有朋自远方来,虽远必诛?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壮汉的两个同伴不明白发生什么事,只见壮汉呆立不动,只好加大力度进攻,以达到围魏救赵的效果。 卫然展开剑轮迫退壮汉的两个同伴,上前轻松击杀毫无防备的壮汉。 那女子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喊,手中剑挟怒连挥,遥遥斩出三道赤色剑气,另一男子也斩出两道赤色剑气相助,一共五道剑气疾冲而来。 卫然将四剑轮拆散,依次变为四把白色光剑飞射而出,第一把与女子的三道赤色剑气撞击在一起,互相抵消,空气中发出“嗡嗡”的震动声,废厅里灰尘簌簌掉落。 第二把消灭了另一男子的两道剑气,并继续向那男子进发,男子慌忙横剑格挡。 第三把直接斩断男子的剑,第四把将那男子击飞,钉死在墙壁上。 卫然本想捉那女子的活口进行逼问,然而那女子见同伴都已死,竟横剑自刎了。 此时扶星辰已将镣铐斩开,放出那长发瘦猴。近处一看,见长发瘦猴眼窝深陷,皮包骨头,仿佛一个骷髅一般,应该是命不久矣。 但是命不久矣的人,也是十分期盼能多活一会儿的。 此时听得卫然站在女子尸体旁边道:“星辰姑娘,你看看这三个人身上的东西,有没有你要的丸子?” 长发瘦猴听到“丸子”二字,脸色一变,突然冲到壮汉尸体旁边,抓起一个袋子如风一般逃走了。 扶星辰愣住了,她救出这个“小狼”,不但一个谢字都没听到,甚至被抢走战利品? 你不是小狼,你是白眼狼。 卫然大喊一声,奋起直追。长发瘦猴速度很快,卫然必须运起“侠客行”才能追赶得上。 由于长发瘦猴背对他,所以贤者之箭没法用。卫然紧紧缀在瘦猴身后,一道剑气斩在其背上,那瘦猴中了一剑,却只是打个踉跄,然后恍若无事继续奔跑。 卫然吃了一惊:这瘦猴看起来一副快死的模样,防护能力却强到离谱! 扶星辰见状,清叱一声,从侧面包抄过来,两人一起追赶长发瘦猴。 瘦猴虽然防护能力强,却害怕再次被关起来,他一咬牙,从袋子里掏出一颗荔枝大小的银丸子,往卫然脸上一砸:“给你!” 卫然猝不及防,慌忙拿手去抓,哪知那丸子飞得太快,又仿佛有一股吸力牵引,竟直接飞到卫然口中。 卫然一个不留神,就把丸子吞下肚了,心中慌成一匹马:完了!我把红妆丸吃了,会不会变成女的? 救命!我不想变成女装大佬! 然而吞下丸子的卫然不但没有变娘,反而变得更猛了,他觉得全力都是力气,身体仿佛金刚不坏,力量不断奔涌,感觉非常棒! 卫然精神为之一振,来不及多想,拔腿继续追长发瘦猴:不把事情说明白就想走? 然而最终还是没追上,因为被扶星辰阻止了。 扶星辰拦住卫然,一脸焦急的说:“你还有心思追人?” 卫然奇道:“怎么了?我感觉很好啊。” “只怕好过头了!你知道你吞的是什么吗?是霸王丸!” “啊,原来不是红妆丸。” 扶星辰急道:“你还不知道有多严重,霸王丸不是用来吃的,是用来含在嘴里,吃下去会死的!” 卫然傻眼了:难怪瘦猴一脸命不久矣的模样,这可怎么办? “你快吐出来!”扶星辰一拳打在卫然肚子上,然而服下霸王丸之后,卫然的肚子已经坚逾金铁,这一拳反而震得扶星辰手指疼。 卫然觉得很不甘心,他来前线前做了心理准备,死于战场上,死于追杀,就是没想过这种死法! 很快,卫然的皮肤骨肉变得坚硬而火热。这是一个以燃烧生命力来换取身体素质的加强的过程,霸王丸含着的时候,这种转换并不剧烈,加成也只是暂时的,假以时日是可以慢慢恢复的。 而吞下肚之后,转换就变得十分剧烈,量变引起质变,这个转换变成了不可逆的,最终生命力燃烧殆尽,身体强度确实极强了,然而命也没了。 扶星辰见到卫然样子古怪,惊呼道:“药力发作了!” 卫然捂着胸口,快速道:“星辰,你快走,我快控制不住了!” 这玩意儿不但让血液飞速循环,还有一个副作用是让情欲高涨。 扶星辰不知情,依然道:“我来救你!” 卫然眼睛赤红,发出一声低吼,猛的把扶星辰扑倒在地,扶星辰猝不及防,头撞到地上,一时有些眩晕。 卫然喘着气在扶星辰脸上蹭来蹭去,手摸向扶星辰的胸前。 然而扶星辰胸前是铁甲,意识混乱的卫然本能的把手从铁甲的缝隙里塞进去摸,但是缝隙太小,根本不好伸展。 扶星辰趁机拿出阿弥陀丸,在卫然的额头上按了一下。 卫然只觉得浑身发冷,冻得直打哆嗦,情欲消退下来,意识也恢复了。 扶星辰厉声道:“快吐出来!” 卫然赶紧把手伸进嘴里,按住舌头强行催吐,一阵翻江倒海的呕吐之后,那颗要命的银色丸子终于被吐出来了,好歹保住了小命。 疲倦的感觉如大山般压来,卫然甚至累得连说话都没力气,就此沉沉睡去。 第二百五十三章蛇皮棒棒醋溜肉丝香蕉船 不知过了多久,卫然悠悠转醒,疑惑的望着四周。 “先喝口水,你嘴唇都干裂了。”扶星辰递过水壶。 卫然喝了几口,问道:“丸子找到了没?” 扶星辰指着壮汉三人道:“红妆丸在那女子身上,霸王丸也找到了,算是意外收获。” 银色的霸王丸变小了,大概只有原来的三分之二大,看来三分之一的药力被卫然吸收了。 霸王丸三分之一的药力,堪比十朵金身蘑菇的效果,卫然此时的身体素质简直跟体修一样结实。 这件事如果被体修门派知道,只怕要气得砸胸膛:体修是很艰苦而无趣的,挨了多少年打,做了多少年枯燥的训练,洗了多少次药浴,花了多少资源,才有坚不可摧的身体素质,卫然呢?吃颗丸子,吐出来,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达到了。 卫然突然想起一件事:那长发瘦猴应该就是跟自己一样的操作,误食霸王丸,然后吐出来,身体素质变得很强,但是生命力燃烧了,所以瘦骨嶙峋,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 按理来说,我应该落得跟长发瘦猴一样的后果,然而却没有,我现在舒服得很,既没有枯瘦,也依然生龙活虎。 难道是因为我的特殊体质?卫然不动声色的拿剑划过手臂——划不动!只得用力一划,好歹流血了。 经过观察之后,卫然发现自己的恢复能力变弱了。也就是说,恢复伤势的速度比以前慢了一些——仅仅是跟以前比,跟普通人比那还是快得惊人。 大概能确定了,这次误食霸王丸,是用部分恢复能力换取了身体强度,总的来说是赚了。因为卫然根本不需要那么快的恢复速度,遇到弱敌,他常常无伤取胜,而遇到强敌,反正也是被强敌一击毙命,无所谓恢复不恢复。 卫然松了一口气:这是他能接受的最好的结果。 而有的人根本没在想这些事,扶星辰幽幽道:“卫然,你记得吧?” 卫然奇道:“记得什么?” 扶星辰哼了一声,脸色不善:“装!你的情况和邓瘸子不同,发狂之后不记得发狂时的事?其实你记得吧?” 卫然讪讪道:“呃,如你所说,我记得……”何止是记得发生什么,连手感都记得。 想想还真有点暗爽……如果是摸到颜舌味的,肯定没有这样的成就感,而扶星辰平时礼貌而拒人千里之外,寻常人跟她说几句话都不容易,郝孝就是这样,舔到最后一无所有,倒是让卫然无意中占了个手上便宜。 当然,内心的暗爽是绝对不能表现出来的,那与送死无异。 “星辰姑娘,我……” “你闭嘴!”扶星辰俏脸如寒霜。 “我……要骂要打,悉听尊便。” 扶星辰选择了骂。然而她骂人没什么新鲜词,无非是“登徒浪子”“轻薄小人”之类的词翻来覆去,连卫然这个被骂的都听不下去了。 “星辰姑娘,你骂人实在太弱了,我教你几句。” 扶星辰有点懵:“你说。” “你就是个蛇皮棒棒醋溜肉丝香蕉船!” “呵呵,我可去你个终极鱿鱼窜天猴咻咻飞天小奶油吧!” “去你奶奶的奶油夹心小饼干,你的骨灰将于夜空中绽放。” 扶星辰掩嘴而笑:“你哪里来这些稀奇古怪的话?哪有人教别人骂自己的?” “说明我态度诚恳。”卫然心道,我摸都摸了,让你骂几句还是血赚,“你挑一句骂个试试看。” 扶星辰试探性的骂道:“你就是个……蛇皮棒棒醋溜肉丝香蕉船?” “哈哈,是不是比骂什么登徒浪子舒畅多了?” 扶星辰道:“你以为挨两句骂就算了?” 卫然苦着脸道:“你看这一路我辛辛苦苦,红妆丸也找到了,还意外收获一颗霸王丸,好歹是个人情吧?你看能不能将功抵过?” 扶星辰想了想,道:“就按你的意思吧,此事不准再提起,否则我真的翻脸无情。” “我理会得。” 两人踏上归途,走了一阵,卫然想起一个遗忘的点:“星辰姑娘,你事后跟山阳王汇报的时候,可不要说是我吸收了霸王丸的部分药力。” 扶星辰头也不回的的说:“放心,你好歹是帮我的人,我不会说的,只道找到霸王丸时就已是那样。” 卫然放下心来,山阳王那么大势力,对付自己还不是手到擒来?幸好扶星辰给自己打个掩护。 见扶星辰陷入了思索,卫然问道:“星辰姑娘,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这一回我是不是又选错了?你说到底谁是小狼?” 卫然道:“我大概能理解你的顾虑,红妆丸是在壮汉的妻子身上找到的,所以你怀疑壮汉才是小狼,是不是?” 扶星辰点头,若壮汉是小狼,那么就杀错人了,而且还害得壮汉妻子殉情,实属不该。 对于谁是真正的小狼,卫然也没有把握,一方死绝一方逃脱。信息实在太少了,但是他必须安慰扶星辰。 “你不必多虑,我觉得你的判断没错,长发瘦猴才是小狼。” “该不是安慰我吧?红妆丸和霸王丸都不在长发瘦猴身上。”扶星辰蹙眉道。 “你还记得我吐出霸王丸之后昏迷了一阵子吗?长发瘦猴也一样,他就是小狼,误服霸王丸之后昏迷了,于是壮汉三人趁机把他铐了起来,夺走了红妆丸和霸王丸,但是他们看到小狼瘦骨嶙峋的模样,不敢擅用霸王丸,所以把小狼囚禁了慢慢逼问。” “你这么一说,确实有点道理。” “而且退一万步说,即使壮汉是小狼,你问他要丸子,他就会乖乖交出来吗?不可能吧?最终结果还是差不多。星辰姑娘,你是我认识的女子之中,最独立,最有主见的,你应该坚持自我,不必被这些纷扰弄乱心境。”卫然认真的说。 扶星辰沉默了一会儿,道:“你说得对,邓瘸子的事对我影响有点大,我应该警醒,而不是放任它扰乱我的心境。” 第二百五十四章钦差大臣 就在卫然和扶星辰回到军营后不久,军营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那人身材高瘦,面白无须,一双吊眼阴冷,声音细柔,穿着和派头都散发出一股高高在上的意味,身边跟着两个护卫。 那人在营门前亮了一下金色令牌,守门的士兵欲接过令牌查验真伪,却遭那人的护卫骂道:“陛下的东西,也是你们的脏手能摸的?” 守门士兵吓得手一缩,另一个护卫又道:“见到钦差大使蹇(念减)公公,还不跪下?” 两个守门士兵听闻来者是皇帝身边的红人蹇公公,连忙跪迎其进门。 蹇公公进了军营,却没有急着去找费桦,而是四处转悠。这一路查访过来,他听到的最多的三个名字,不是费桦,不是郗海,而是“叶知秋”、“车振”和“卫然”。 车振他自然是认识的,叶知秋他也偶尔有听闻,可这个卫然是谁?蹇公公好奇的询问,士兵们很乐于宣传卫参军的事迹,当下将断粮与歼蛮骑两战都大肆渲染了一番。 蹇公公听得微微皱眉,打赢蛮子当然是件好事,但是士兵的说法太夸张了,反而让他心生不喜。他认为军营是肃杀的地方,不应有浮夸之风和好大喜功之风。 于是蹇公公决定亲自去探一探这位卫参军。 来到卫参军帐前,禀明身份后,亲兵欲进帐通报,被蹇公公阻止了。 蹇公公悄无声息的踱进卫参军的帐内。帐内陈设简单,并无什么书画文物,也无名贵器具,最多的是图纸——地图和蛮方人物信息图贴满了整个营帐,显得有点乱。 卫参军正拿着一支奇特的硬笔——或者说是炭棒在书写,书案上也很乱,摆着图纸、兵书、筹码和一瓶酒。 听到响动,卫参军疑惑的抬起了头:“你是哪位?” 蹇公公身后的护卫道:“见到钦差大使,如见天子,卫参军还不下跪?” 卫然笑了笑,没有下跪,而是行了一个礼道:“卫然见过钦差大使,军中甲胄在身,请恕我不能全礼。” 两个护卫面面相觑:你明明穿着一身袍服,却声称自己甲胄在身?而且说得理直气壮,毫无心理压力,这不睁着眼说瞎话吗? 蹇公公阻止了两个护卫的呵斥,道:“卫参军真是青年俊彦,咱家刚进大营,就听到你的英勇事迹——咱家姓蹇,你叫一声蹇公公就行。” 卫然装出如雷贯耳的样子:“原来是蹇公公,失敬失敬。” 蹇公公不大高兴,因为卫然的态度是客气而不是恭敬,这没有达到他的预期。 “参军桌上为何有一瓶酒?咱家记得但凡战时,军中都是禁酒的吧?” 卫然看了一眼酒瓶,道:“哦,那是我一个修行者朋友的,他忘记带走了。”是梁导留在桌上的,卫然解开了眼镜之谜,一直忘记跟梁导说了,昨天才告诉他眼镜的妙用,因为之前说好宝贝三七分成,所以梁导也有使用权。 然而梁导一听说这件宝贝居然还得看大量的书,当时就放弃了,眼镜全归卫然所有。酒瓶就是那时候遗漏下来的。 本来酒是小事,但是蹇公公听不惯“修行者朋友”这五个字,这些修行者,仗着身份特殊,在军营里带起一股不正之风,实在可恶。 卫然身为参军,不但不制止这些歪风邪气,反而纵容,这就让蹇公公感到不悦了。 蹇公公将脸一沉:“卫参军,咱家奉命督查,军议纪要拿出来看一下。” “军议纪要?我没有。”卫然有点懵:军议纪要确实是参军的任务,但我不是个正牌参军啊!我只是个临时的! “那作战规划书呢?” “我只有自己的。” “咱家要你自己的做什么,咱家要看整个大军的作战规划。” “啊,那个不归我负责。” 卫然心道:这个蹇公公,不会误以为我是个正牌参军吧?我得解释一下。 “蹇公公,是这样的,你说的这些军议纪要,作战规划书之类的,费将军指定了其他人做,我也不知道是谁,我只是个……” 蹇公公一脸不耐的打断了卫然:“你就说你是不是个参军吧?” “我是,但我是镇军参军,只是临时。” “好了你不用说了,不要再说了,等着就是。”蹇公公面露冷笑离开军帐,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将这个尸位素餐又好大喜功的卫参军革职! 问清方向之后,蹇公公一路直奔费桦的军帐:“费桦!费桦!”引得士兵们纷纷侧目,这军营里敢直呼费桦姓名的人,蹇公公是第一个。 车振连忙迎出来,盯着蹇公公道:“什么人在中军大呼小叫?”他现在顶着费桦的职位,哪会怕一个太监? 蹇公公亮出御赐金令:“天子敕命钦差,奉令督查!车郎将还不跪下?” 这是蹇公公最威风的一个宝贝,他当过好几次钦差,最喜欢的还是御赐的尚方宝剑,看谁不顺眼直接砍了,非常爽,但是尚方宝剑多为巡视郡县时所带,此番督查军营,皇帝觉得还是带个金令更好一点。 车振只得跪下道:“末将车振叩见陛下,陛下万岁!” 蹇公公鼻孔向天一翻:“你等级不够,叫费桦来。” “蹇公公,帐内说话。” “没那闲工夫跟你说话,你叫费桦来。” 车振坚持道:“蹇公公,请到帐内稍候。” 蹇公公察觉到有些不对劲,跟着车振走进帐中道:“费桦出什么事了?” 车振低声道:“费将军被贼人叶知秋偷袭,受了伤,目前正在养伤,暂时由我管事。” 蹇公公面露嘲弄之色:“费桦也太不济事。” 车振盯着蹇公公,眼神不善:“据我所知,蹇公公修为不如费将军吧?你若挨了叶贼一下,保不准还有没有命呢?”他对蹇公公下跪,是皇帝的面子,这个阉人还真以为自己厉害了? 蹇公公道:“叶知秋咱家还不知道?区区一个叶贼,能翻起什么风浪?就算是叶织春,面对朝廷威仪还不是乖乖伏诛?” 车振心道:你要谈论叶织春你自己谈,我可不跟你聊这个。 “蹇公公既然是督查,就在军营好好住几天,若是住不惯,我知会舞阳县令一声,让他在县城里给蹇公公安排住处。” “住的事情先不急,你替费桦管事是吧?先替咱家把一个人的职位给革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中等意思 “革职?”车振奇道,“蹇公公不是刚到吗?这么快查出事儿了?哪个不长眼的惹你生气了?” “不是惹我生气,此人玩忽职守,该他做的他不做,还推卸责任,不该他做的他倒是很热心……” 车振正色道:“真有此事的话,我一定严查严办!” “此人就是你们的参军!” 车振马上想到一种可能,试探性的问道:“蹇公公你说的,该不会是卫然吧……” 蹇公公斩钉截铁道:“没错,就是卫参军,这个卫参军,不管什么背景,你必须给他革职!” 车振有点尴尬,一边组织语言一边道:“是这样的蹇公公,卫然是镇军参军,是个临时职位。” “临时的也革了!” 车振苦笑道:“蹇公公你还是没搞清楚,卫然是个修行者,不是我们军方的人!” “什么?修行者?”蹇公公傻眼了,“你们军方已经沦落到必须重用修行者了吗?” 车振道:“蹇公公,你和我们刚来的时候一样,小看了蛮子,这一次蛮祸,必须得借助修行者的力量。” 当车振把具体情况细说之后,蹇公公依然不理解军方的难处,依然要求将卫然革职处理。 “形势咱家是明白了,但是咱家的狠话已经放出去了——让他等着好看。反正不论如何,咱家代表天子威仪而来,若把说出去的话收回去,对于天子威仪是个很大的影响。” 车振心道:如今的朝廷,天子的威信还不如大将军呢……当然这些话不能明说,只能使用缓兵之计,道迟早会给卫然一个处分,但是卫然是费将军亲手提拔起来的,革职必须通过费将军的允许。 蹇公公根本不吃这一套,道:“咱家也不逼你们,就等费桦身体好一些,能说话了就办。咱家在县城里住几天再过来,到时候可要落实。” 车振恭送蹇公公出了辕门,背影一退,便恨恨的呸了一声:“这阉人,就他娘的是来捣乱的!” 这件事最头疼的是车振,经过歼蛮骑一战,卫然已经把修行者和军方的关系从“从属”变成了“联合”,所以修行者是盟友而不是下属,将卫然革职,郭正煌同意吗? 卫然不知道这些纠结,他反正不求高官厚禄,所以根本不怕军方有什么动作,反正武陵分堂的仇已经报了,算是完成了玄星阁的任务。 等了半晌没见任何动静,卫然以为蹇公公放弃了,便没有继续在意。 由于大军失利,在士兵们的口口相传之下,连胜的卫然被塑造成一个战斗英雄的形象,应酬较多,令人不胜其烦。 最没想到的是,连郝孝都来参军的军帐了。 “原来是武猛校尉,上茶!”卫然吩咐亲兵道,他不介意对自己的手下败将客气一点,别人都输得一败涂地了,客气一点更愉快。 郝孝本欲接过亲兵递上来的茶杯,但是想起这几日卫然和扶星辰同时出游的传闻,心中涌上一股嫉恨,便道:“茶放着吧,先说正事。” 卫然道:“早听说郝校尉暂代郗偏将之职,把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这回难道是郗偏将对我有什么指示?” 郝孝摆手道:“不是,是舞阳县的县令,慕你战斗英雄之名,想请你去县城里吃个饭,顺便给县衙里的人鼓舞一下士气。” “舞阳令?他怎么能劳动郝校尉的大驾?”卫然奇道。 “实不相瞒,我与舞阳令有些私交,他托我来说句好话。先前我派亲兵来传话的时候,你正在和蹇公公说话,那个阉人你知道的,拿着陛下的令牌就忘了自己是谁,我那亲兵不敢冲撞,而我正好路过,便亲自来转达舞阳令的邀请。” 卫然皱起眉头:“这种应酬……可以不去吗?” 郝孝道:“我劝你去一趟,离我们大营最近的县就是舞阳县,很多物资都是就近征收,舞阳令虽然是个小官,但是面子能给就给。” 卫然道:“既然郝校尉都亲自给舞阳令说情了,我就走这一趟吧。” 把营中的事情交代一下后,卫然带着两个亲兵往县城里去了。 战时进城都需要检查,城门口排了很长的队,卫然排在队伍最后,让亲兵上前向守门士兵表露身份,守门士兵点了点头,允许卫然插队入城。 此时一个官吏模样的人正好路过,随口问了一句,守门士兵也随口答了一句。哪知那官吏露出诧异的表情:“县尊大人请卫参军赴宴?我怎么不知道,有宴会肯定要通知我操办的。” 卫然突然顿住脚步——哪里不对! 然而他说不上哪里不对,他智力超群,却不是修行天赋上的奇才,直觉并不敏锐,他所有的提前识破,靠的都是分析,而不是直觉。 但是即使一个直觉最差的人,当他的腰间被剑刺中的时候,他也能马上反应过来——坏事了! 周围空气一阵波动,一个隐身的刺客突然显露出身形,一剑刺在卫然腰间! 一出手就现形,是天师道的隐身符。卫然能通过各种方法交换到隐身符,他的对手也可以。 不过那刺客为了追求命中率,没有使用全力,而是小心翼翼的一刺。最重要的是,刺客没有预料到卫然用过霸王丸,身体素质强大无比,所以这一剑并没有重伤卫然。 当然也算不上轻伤,不能说小意思,中等意思吧。 卫然来不及拔剑,悍然一拳轰在那刺客的脸上。因为霸王丸的关系,卫然这一拳劲道十足,打得那刺客脑袋嗡嗡作响,一只眼直接看不见,另一只眼也暂时的眼冒金星。 正当卫然想趁机结果那刺客时,形势变了。 城门口排队的人群中、城里、路边的小摊以及不远处的林子里冒出来各式各样的人,把卫然和两个亲兵团团围住。 十二个人,十二个化气境。 卫然很愤怒,甚至想破口大骂: 这半年我已经被伏击过三次了!哪一次对手的境界不是比我高?凭什么我听过的故事里边,主角的对手都是轻敌,看不起主角,最终死于大意之中——而到了我这儿就是反的? 我的对手不但一点都不轻视我,明明在人数和境界全部占优的情况下,依然孜孜不倦的设局、埋伏、下毒、隐身刺杀…… 你们是不是太看得我卫然了? 出动十二个化气境,来杀我一个化气境中期,还这样处心积虑的设计,还有天理吗? 叶知秋,我祝你不孕不育又子孙满堂! 第二百五十六章出卖色相逃命 “奉叶师之命,捉拿玄星阁弟子卫然!”为首那剑客大声道。霎时城门口鸡飞狗跳,普通百姓的惊呼声掩盖了官吏与守城士兵的呵斥,但是效率出奇的高,一眨眼的功夫,闲杂人等逃了个干干净净。 卫然全明白了,所谓舞阳县令邀他赴宴,都是假的,是圈套。 郝孝不知道在什么情况下,出于什么动机把他出卖了,替敌人传达了这一次假消息。 但卫然此时没有时间去怨恨郝孝——叶知秋简直丧心病狂,这一次双方的实力差距已经不能用“悬殊”来形容了。 卫然自忖在同境界里算强的,能够以一敌三,有机会的情况下全力发挥能以一敌四——上次歼蛮骑,对面就是五个化气境,梁导杀了一个副队长,剩余的四个都是卫然杀的。 但问题是,那一次他是先远程狙死了队长,才杀了后边三个的。 至于打五个就已经十分勉强了。 打十二个?该考虑的是逃不逃得掉。 卫然的手微微颤抖,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烦躁,对两个亲兵道:“你们快逃,别跟我在一块。” “逃?今天你们能逃掉一个,我把这城门给吃了!”一个对手阴阳怪气的说。 卫然发现说话者竟然是个猫妖。他对猫妖的印象一直是性感多变而没有耐心,然而这只猫妖是只公的,很肥,脸上还有难看的疤痕。 这十二个人并不都是叶知秋的徒弟,一眼扫过去,只有四个腰间戴白玉佩的,为首的戴了,剩下八个化气境中有五个蛮子,一只猫妖,剩下两个人不知道是蛮王聘请的幕僚还是雇来的佣兵。 值得一提的是,两人中有一个不知是不是玄星阁弟子,居然使用星魂投影诀。 这几年玄星阁不大景气,以无名岛培训的方式,用初阶的星魂投影诀来换学费,交学费的一百个人里边,有将近一半想象力不够,不适合这个功法,剩下的五十个人中又有一半只学到皮毛,能用于战斗的,最后不过十几二十个人,能练到高阶的,不过寥寥三四人罢了,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那个投影出持国天王的人,要么就是往期无名岛培训中那最后那三四人,那么就是玄星阁的弃徒。 卫然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并没有替玄星阁清理门户的强烈愿望。他的第一反应是找个有水有河的地方,用沧浪遁法逃掉。 但是舞阳县城是没有护城河的!只有大城才会挖护城河,舞阳这种小地方而且是个破地方,根本没有护城河这种高级设备。 得找一条真正的大江大河! 但是十二个对手会给他时间找吗? 卫然一甩手丢出了所有的烟雾弹,这些烟雾弹是半个月前从千波岛的褐衣汉子身上搜刮来的,没想到竟成为他的第一手。 霎时浓烟滚滚,呛鼻的气雾四处弥漫,卫然运起红莲之眼准备于烟中逃脱:他有两个选择,往城里逃,或者往城外逃。 城里的话,利于隐藏,城外的话,看运气,如果能撑到找着江河,那就成了,若没撑到,死路一条。 卫然最终选择了城外,第一是因为敌方守着城门口,突破有难度,第二是不想连累无辜百姓。 两个亲兵是死定了,并不是几个烟雾弹能救到的,是卫然连累了他们,卫然心中有愧,遁入城中的话,肯定会连累不少无辜百姓。 果然,烟雾乍一起,十余道剑气便盲取卫然先前的位置,两个亲兵哪里躲闪得掉?在凄厉的嚎叫声中,直接死掉了。 卫然沉着脸向外突破,此时背后一双琥珀色的猫眼在烟中显露出来,直取卫然后背! 不被浓烟所影响的,不止是拥有红莲之眼的卫然,还有那猫妖! 猫妖一爪抓向卫然后背,带起一股凛冽的劲风!卫然的寒霜袍是从汪处那儿半赠半换的宝物,在猫爪之下竟脆弱如纸,“呲啦”破开,直接抓出三道深深血印,皮开肉绽! 卫然回头一剑斩在猫妖的爪子上,火星四溅!他应变极快,左手电光滋滋闪烁,一记沉重的雷拳打在猫妖肩上,疼得猫妖发出一声惨呼,捂着肩膀急退。 真是没想到啊,我如今修为大涨,却依然靠雷电法王手套制敌!练了那么久的剑法,竟用拳头捶翻了两个对手…… 猫妖这背后一爪是惊出了卫然一身冷汗,如果没有霸王丸的药效,这一爪就不是皮开肉绽这么简单!那坚逾金铁的爪子也让卫然印象深刻。 一个对手实力就这么强,十二个呢? 卫然的心沉了下去,因为有人用风系术法吹散了浓烟,烟雾弹的效果尽失。 他不得不开启蜀道难逃跑。 烟雾一散,刀风剑气如雨一般倾泻而来,卫然如一尾游鱼在惊涛骇浪中闪避前行,然而他的运气不大好,直到蜀道难的时间结束,他都没能找到河流,甚至一条小溪。 卫然稍稍放缓速度,打了一张护盾符在身上,腾出点时间投影出了鸣太子,鸣太子手印连结,使出影分身之术,“噗噗噗”的声音中,十个鸣太子出现,阻挡追杀者的脚步。 就是这一下停顿,又是十数道剑气轰击在卫然身上,金色护盾如脆弱的泡沫一般轻易碎开,卫然吐出一口血,受伤不轻。 为首的剑客高声道:“别管这些金毛,追卫然是正道!” 鸣太子没起作用,卫然无奈,只得开启侠客行逃命。侠客行是用来追杀的,用来逃跑真的浪费了它快速回复真气的妙用,但是卫然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卫然万万没有想到,最终帮他争取到宝贵时间的,依然是鸣太子。鸣太子“刷刷”结印,施展出他最后的绝招—— 色诱之术! “噗噗噗”十个鸣太子全部变成不着寸缕的金色长发双马尾女子,身材火辣,让众人眼睛都看直了。《火影忍者》原著中,鸣太子一般用这招忍术恶搞,然而在这里起了关键性的作用。 尤其是那五个蛮子,无论为首剑客怎么呼喊,都不愿意再动。卫然趁机逃出一段距离。 为首剑客心中气极,招呼剩下的人道:“叶师事先交代了,若无法活捉,可以就地斩杀!” 第二百五十七章傻了吧?爷会飞! 两个坏消息:第一,侠客行时间结束了,依然没有找到河水。 第二侠客行的加速并没有成功让卫然摆脱追杀,甚至他的伤势还在加重。对面不断遥遥放出剑气轰击,让卫然苦不堪言。 卫然喘着粗气,伤口的疼痛影响着他冷静的判断。 他六张护盾符已经全部用完,手里还有两张隐身符,四张定身符和三张飞鸟符。 隐身符是在战斗之前使用的,战斗中使用无异于蔑视对面的智商,我眼睁睁的看着你在我眼皮子下边消失,只要对着原地一顿轰击就行了,接下来血流到哪里,隐身者就在哪里。 而且对面人多,可以地毯式搜索。所以隐身符没用,飞鸟符的话,得在对面剑气射程外使用,否则只是当场表演坠机。 只有定身符才是逃脱的关键,问题是,不过阻挡那四五息时间,有意义吗? 卫然浴血逃亡,使劲浑身解数,身形都有些摇摇欲坠了,这一路的逃亡并不是完全没有收获的,他已经把十二个敌人按照移动速度拖成了三波: 最快的四个人,就紧跟着卫然身后不远处。中快的三个人,离卫然有一段距离,但不是很远,超出剑气射程范围,但还在视线范围内。最慢的五个蛮子,则离中间三人还有一段较远的距离。 蜀道难和侠客行都用过了,只能搏一搏! 成与不成,就在这一赌了。卫然一咬牙,朝身后掷出两个乾坤弹,丢在最快四人身前,然后指尖射出两朵拳头大的火焰,欲点燃乾坤弹。 此时身后四人有两个选择,往后散开,或者快速突进到卫然身前,拼个两败俱伤。 为首剑客脸色大变,吼道:“快闪开!” “定!”卫然早有预料,一口气将四张定身符打了出去,四人的脚步顿住,头手身都能动,也能说话,就是无法移动。 四人急得额头冒汗,都在全力挣脱那定身符的束缚。 “轰!”两个乾坤袋同时爆炸,威力摧山裂石,气浪高高掀起,甚至将附近的小树连根拔起,现场直接夷为废墟! 这一炸,直接炸死了包括猫妖在内的三个追杀者,只剩为首剑客防护了得,还能喘气。 在此分秒必夺的时刻,卫然毫不客气的补了一发正一雷符,结果了为首剑客的性命。 由于太过仓促,卫然离爆炸中心很近,自己被余波所及,也被震得气血沸腾,十分难受,忍不住又吐出一口血。 但敌人根本不会给他喘息的机会,最快四人已死,中快三人已到! 卫然气喘吁吁,头发蓬乱,十分狼狈,但只能撑下去。 “他已是强弩之末,围杀他!”戴着白玉佩的人喊道。 遍体鳞伤的卫然眼睛赤红,一腔热血上涌,怒吼道:“鼠辈们!你们不是想拼硬的吗!就跟你们拼硬的!” 光羽飘落,卫然披上羽衣,使用的招式却不是以前的优雅从容,而是狠辣无情!也许失去了因冷静从容带来的精准,却多出一份令人心悸的狠厉! 三人中有一个胆小的玄星阁弃徒,被卫然气势所慑,竟一时忘了出招。怒发冲冠的卫然如猎豹一般挺身而上,眼中闪过厉芒,锁定了那个胆子小的,大吼道:“叛徒!拿命来!” 这一吼震得三人耳中嗡嗡作响。卫然已经没有足够的真气开剑轮迫开对手,只能强挨了两招,利用羽衣加身的强大攻击力斩杀了玄星阁弃徒。 戴玉佩的剑客与卫然硬拼了一招,感觉自己不是斩在对方的剑上,而是斩在一座钢铁城堡之上!他被震得气血沸腾,整条手臂都麻了,心中骇然:资料不是说这个卫然是个技巧型的修行者吗?战斗风格机敏巧变?怎么拼起命来这么猛! 卫然又是一声暴喝,反手一记刚猛的电拳打在另一个追杀者的肚子上,那对手疼得弯起腰,眼珠子都鼓了出来。 然而这还没完,雷电法王手套的电力袭来,那追杀者浑身抽搐,卫然趁机一剑斩下其头颅。 戴白玉佩的剑客惊骇欲绝:这他妈叫机敏巧变?这尼玛是亡命狂徒! 他再无一丝斗志,转身就逃。 卫然挥剑,一剑山河破!锋锐的剑气直接洞穿了对手的身体,而卫然身上的羽衣也同时“蓬”的溃散,他再也支持不住,直接向后摔倒在地上。 疲惫如潮水一般袭来,卫然躺在地上,眼皮子沉重无比,他很想抛开所有事情,美美的睡一觉,但是他不能,因为还有五个蛮子在赶来的路上。 他连动一动手指都觉得费力,只是静静的躺着,稍微恢复一点体力。 过了一会儿,卫然必须起来了,有一件事他必须要做,那就是搜刮战利品。 借助咒骂叶知秋,卫然获得了一些气力,拄着剑站起身来,优雅漂亮的名剑白游尾被他当作拐杖,沾满了污泥。 杀了七个人,卫然才收集了五把剑,甚至没来得及搜刮他们的储物袋,最后那五个蛮子就来了。 卫然知道眼下不是贪财的时候,再不走就没命了!他打出一张飞鸟符,迅速骑到纸鹤之上,那纸鹤清唳一声,振翅而起。 蛮子见卫然连杀七人,心中都十分惊骇,但他们也看出来卫然已经不行了,这是最后的机会。 然而纸鹤上的卫然越飞越高,蛮子们气得直嚷嚷。有个蛮子将斧头奋力掷出,直取纸鹤。卫然飞在天上,搭弓引箭,正中那飞斧,将飞斧的方向带偏,好歹躲过一劫。 蛮子仍未放弃,四人同时用力,将第五个蛮子如扔球一般向天上扔了出去,再次直取纸鹤。可惜卫然此时已经飞得很高了,那蛮子根本够不着。 卫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逃脱了! 以前的战斗,都是计算与实力占主要地位,但是这一战真的有很大的运气成分。卫然最大的运气,就是服用过霸王丸,身体素质非常强,否则早就死了。 逃回营帐之后,卫然甚至没有力气去找郝孝的麻烦,就这样一身脏兮兮的睡着了。 他实在太累了,这一番激战,心力交瘁。 醒来之后,他洗了个澡,仍然穿上那血迹斑斑处处破洞的寒霜袍,找到了梁导,再找到江华,最后找到扶星辰,四个人一起去寻费桦——此事车振搞不定。 据江华说,费桦已经可以下床行走和接待客人,但是与人动手还是远远不行。 第二百五十八章这可是件大宝贝 费桦见到卫然,奇道:“卫参军又在何处征战而回?衣服都破成这样了!” 卫然不请自坐,缓缓道:“启禀费将军,我这身袍服,是因为驰援前线,我们汪堂主特地赠送的。” 费桦有些奇怪,卫然今天似乎有些不对劲。 在他的眼里,卫然一直是个有分寸的人,卫然所有的高调都在掌控范围内,所有的嚣张都不会超过底线。 就是这样一个懂分寸知进退的人,大大咧咧的不请自坐,还叫上江华梁导扶星辰站在身后,一定是他觉得我们军方亏欠了他什么。 费桦试探着说:“卫参军,你对你的袍服很重视,但是战场上刀剑无眼,有所损伤这太正常了,你要是觉得不满意,我送你一件如何?” 卫然面无表情的说:“若是这袍服毁于征战沙场,反倒是它的光荣,我痛惜的是,它竟毁于一场针对自己人的阴谋!” 费桦脸色一变:“怎么回事!是谁设计害你?” 卫然大声道:“费将军,我卫然虽是个修行者,但是我可以摸着良心说,在这军营里我是尽职尽责,每一分心思都在为抗蛮战事谋划,可武猛校尉郝孝,却把心思用在针对自己人上面!” “郝孝?”费桦惊道。 “属下九死一生,能逃得性命实属侥幸。故恳请费将军下令,将郝孝斩首示众!” 江华、梁导、扶星辰齐声道:“恳请费将军下令!” 费桦当即召郝孝来与卫然对质。郝孝一口咬定自己是被奸人所骗,属于一时不查。而卫然据理力争,说郝孝是早知道贼人的埋伏,却依然通知自己去送死! 两人各执己见,费桦陷入了为难。郝孝的“盾牌”在于说自己大意说自己蠢,传话时没有看穿是贼人的计策,而卫然其实也没有充足的证据证明郝孝早看穿。 对付这种纠纷,费桦最常用的方法就是拖。然而缓兵之计不可能骗过卫然这样精明的人。 卫然道:“郝校尉接管郗偏将的事务以来,把偏将干得红红火火,他甚至能胜任偏将的职位,却说自己傻,轻易的被骗,这实在不合常理,请费将军裁决!” 郝孝嚷道:“马有失蹄,我一时大意怎么就不合常理了?难道你就永远那么谨慎,永远不会栽跟头?不可能吧!” 费桦很头疼,他的伤还没好,就被迫要面对这件破事,实在很糟心。他皱着眉道:“此事需要仔细核查,你们先下去吧,待我查证后再行裁决。” 郝孝大喜,只要能拖,他就有办法,事情就有转机。 一直激昂的卫然则突然安静下来,只说了一个字:“好。”然后转身就走。 费桦忽然有点慌——卫然是个修行者,是个军制外的人,这样的人可以轻易的抛弃他在军中所有的一切铤而走险。反正他在军中所拥有的都是临时的。 几乎可以肯定,卫然这一走,郝孝绝对无法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如果郝孝一定得死,费桦希望是死于军法,而不是卫然私下的刺杀。卫然没有先刺杀,而是先到他这里来告状,已经说明了态度。 “卫参军留步!” 卫然停住脚步,回头冷冷道:“费将军叫我回来,是想裁决此事,还是想把我关起来?” 费桦有些不痛快,如果他没受伤,以军方平时的强横,他当然是控制住卫然与郝孝双方,再根据各种情况慢慢裁定,可现在呢? 谁能制得住卫然? 控制卫然等于撕破脸皮,若是以前,费桦丝毫不怕撕破脸皮,但现在呢?谁能制得卫然? 卫然从十二个化气境的围杀之中突围而出,说明只有凝神境才看得住。自己和郗海受伤,扶星辰站在卫然那边,难道要车振放弃中军大营所有事务,就盯着卫然一个人? 那样得不偿失。 费桦沉吟道:“当然不是要控制你,卫参军,我觉得你说的有一定道理……” 就在费桦要松口的时候,郗海拄着铁杖进来了。 卫然心一沉,郗海和郝孝是亲戚,定是来求情了。 “郗偏将,你受伤也很重,何必亲自前来……” 郗海扔掉铁杖,跪在地上道:“卫参军咄咄逼人,我不得不拖着病躯而来,就算郝校尉真的犯了错,我也得跪求一下,更何况是件不一定的事?不知道郗海这身戎马一生的贱骨头,能否让费将军多考虑一会儿?” 费桦扶起郗海道:“郗偏将,你我是多年的老搭档,出生入死的交情,何必把话说到这份上?我自会考虑——你们先到隔壁营帐回避一下,我与卫参军稍作商议。” 众人都退去,费桦对卫然道:“刚才你是不是想找机会杀了郝孝,然后去投奔修行者联盟?” “这可是你说的,我没说过。”卫然淡淡道。 费桦道:“这件事最大的问题就是你没有证据,否则都不用争。” 卫然哼了一声:“郝孝还说他蠢,他太聪明了,聪明得一点证据都没留下。” “这样纠缠也不是个事,你看这样如何?我可以允诺你一个好处,然后将郝孝革职贬为士兵,但是不取他性命,你看如何?” 卫然摇头:“说实话我没有特别想要的东西。” 费桦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不硬气的话:“郗海跟我的关系,就如江华、梁导和你的关系。这是他第一次求我,你不给他面子,能不能给我一个面子?” 卫然沉默了一会儿,道:“费将军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没法拒绝,但我是看在费将军面子上,而不是其他原因。” 费桦稍稍安心,道:“既然你同意了,看上什么好处就直说吧。” 卫然哂笑道:“我想要那杆象征你将军身份的金枪,你能给吗?” 费桦咬牙道:“行!” 卫然愣住,他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费桦真的答应了。看来郗海那一跪,威力非比寻常啊! 费桦道:“只是暂时不能给,你什么时候结束征战离开前线,我什么时候将金枪赠你!” 厉害了,这可是大宝贝! (注:后边郝孝会安排的,请看官老爷们安心) 第二百五十九章蒙多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十月十七,小雪。 虽然节气是小雪,却没有下雪。 虽然没有下雪,卫然却依然窝在营帐里,没有出去。 郝孝被贬为普通士卒,这件事在军营里引起轩然大波,但卫然既然接受了费桦允诺的好处,便没有再继续逼迫了。 卫然愿意暂时放郝孝一马,是因为十二人围杀之事毕竟是叶知秋主张的,郝孝也没有亲自出手,性质属于恶劣,不是极恶劣。 如今郝孝见了卫然仿佛老鼠见了猫似的,永远是躲着走,谁能想到卫然能从十二个化气境的围攻里逃得性命? 但是卫然也不好过,都怪那天杀的叶知秋。这一次派十二个人,下一次是不是要派三五十个? 卫然心里咒骂着:叶知秋,我是杀了你爹还是害了你妹?你妹是被朝廷害死的,我是个修行者啊! 受到叶知秋特别重视的卫然反正是不敢出大营了,就宅着,有点憋屈。他无聊的在纸板上画了一副扑克,跟江华梁导斗地主玩。 过了一阵子,扶星辰来了,见三人玩得热火朝天,于是强行加入,江华很有绅士风度的让出位置。 扶星辰拿着牌奇道:“为什么叫斗地主呢?” 卫然道:“一般只有牌比较好的才抢地主,所以地主象征那些资源丰厚的人,而资源不好的农民则联合起来掀翻地主的统治。” 扶星辰道:“可是统治农民的明明是朝廷,而不是地主。而且土地的真正主人是皇室,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梁导笑了:“你的意思不是掀翻地主的统治,而是掀翻……” 卫然道:“这是在军营里,你们打个牌能不能别聊些作死的话题?” 扶星辰手气很好,身为农民连赢了两局。卫然耍起赖来,道:“斗地主没有背景音乐等于失去灵魂,走起!” 卫然哼起“欢乐斗地主”的背景音乐:“当当当当当当,噔当当当当当当……快点吧,我等到花儿都谢了……你丫的牌也打得忒好了!和你合作真是太愉快了……不要走,决战到天亮!” 扶星辰跺脚道:“别吵,影响我记牌。” 正玩得开心时,费桦的亲兵来传令,说费将军有稀奇宝贝请卫参军等人观看。 于是卫然等人放下牌去看热闹,费桦帐中有一个巨大的牢笼,用一块黑布盖着,想必就是那件宝贝了。 费桦屏退左右,掀开笼子上的黑布,只见里边有一个沉睡的巨汉,那巨汉十分奇怪,皮肤竟是紫罗兰色。 卫然奇道:“他明明是人类,却有妖魔的肤色。” 那紫肤巨汉被刺目的光线一照,登时醒过来了,他在笼中站起来,身材高大,面相痴傻,舌头伸出来,口水滴答滴答,仿佛地主家的傻儿子。 “费将军,这就是你给我们看的稀奇宝贝?他是谁?” 费桦露出神秘的笑容:“你还记得五溪蛮反叛的借口是什么吗?” “蛮王之子被汉人所杀。” 费桦指着紫肤巨汉道:“他是蛮王的儿子,沙蒙多。” 听到“沙蒙多”三个字,巨汉突然好似跳舞一般,奇异的扭动起来,口中喊道:“蒙多想娶纳尔就娶纳尔!” “蒙多想娶纳尔就娶纳尔!”说的竟然是汉人的话。 扶星辰问道:“纳尔是谁?” 卫然道:“他是说,蒙多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沙蒙多兴高采烈的在笼子里转来转去,然后突然停下来对身材瘦削的江华道:“蒙多觉得你是个大娘们!” 江华大怒,众人连忙劝住:“疯人疯话,疯人疯话。” 沙蒙多甚至挑衅卫然:“蒙多比你强壮得多!” 扶星辰拍了拍卫然的肩膀:“被傻子鄙视的感觉怎么样?”卫然笑着以手扶额。 江华道:“费将军,你在哪里找到这个沙蒙多?” “说出来你们不信。”伤躯未愈的费桦兴奋了一阵子,有些累了,坐在椅子上道,“刚来武陵的时候,我就觉得如果能找到沙蒙多,肯定会有用。结果谁也没想到,我的人竟是在益州找到这傻子。” “益州?” 费桦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而且是在蜀山脚下。” “不可能!”卫然马上否决,“玉京剑派古板而自傲,绝不会用这些手段,肯定是有人栽赃。” 费桦道:“是不是有人栽赃根本不用我费心,那是蛮王该操心的事情。” 扶星辰道:“原来你打算把沙蒙多还给蛮王。” 费桦道:“我原本确实打算用沙蒙多运作一番,没想到他变成了傻子,所以把他送给蛮王,好歹分散一下蛮王的注意力。” 扶星辰道:“费将军,以我对你的了解,你绝不仅仅是把沙蒙多送回去对不对?一定还有后续的手段。” 费桦深深的看了扶星辰一眼,道:“山阳王果然没说错。”说罢屏退左右,只留下车振、扶星辰和卫然三人。 这一次不仅梁导没有议事的资格,连很受重视的江华都被排除在外。 到底是什么重大决定,这样郑重?卫然有些好奇。 费桦道:“卫参军,蹇公公你见过了吧?” 卫然点头:“怎么?他背后说我坏话了?” 费桦道:“他不仅说你坏话,甚至还说我的坏话。说区区一次蛮祸,竟然入冬了还没解决,总之现在我在朝堂的议论中就是一个无能的废物。” 卫然哼了一声:“这些高高在上的大老爷,根本不知道下边是什么情况,想当然下定论。” 费桦叹了口气,道:“一入冬,仗就越来越难打,所以最终商定的结果是,趁叶知秋受伤,我们借归还沙蒙多的机会,派一个人易容刺杀蛮王!山阳王的建议是,派扶星辰去,因为她是女子,比较容易接近好色的蛮王。” “不行!你都知道蛮王好色,还派星辰姑娘去?”卫然立即表示反对。 扶星辰咬着嘴唇不说话。 费桦道:“这是山阳王的意思,我表示赞同。” 车振道:“属下附议。” 卫然再次反对:“敌方高手如云,刺杀是九死一生的事,星辰姑娘也许能杀死蛮王,但活着回来的几率很小,我不赞同这个计划。” 费桦道:“我虽然接受了山阳王的提议,却也认为卫参军说的有道理,如果是我自己的手下,我可以为了大局毫不犹豫的牺牲掉,因为那样可以少死很多士兵和无辜百姓,但扶星辰终究是山阳王派来的的,所以我还是尊重她自己的选择。” 身为主帅,费桦把话说到这份上,已经仁至义尽了。 第二百六十章大义之心 众人的视线聚集在扶星辰身上。 扶星辰犹豫着。 卫然急道:“你别去,会死的!” 扶星辰沉默了一会儿,道:“既然是王爷的意思,我选择服从。” 费桦点头道:“好,我安排一下。” 扶星辰低着头对卫然道:“多谢你的好意,但是王爷对我有大恩,不可不报。 ” 卫然一咬牙,对费桦道:“费将军,我替她去!” 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 费桦和车振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像卫然这样聪明的人,不可能意识不到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 扶星辰急道:“你别去,会死的!” “卫参军,我唤你一声参军,但你是修行者,你可以有自己的意志。”费桦沉声道。 卫然毅然道:“我不是说着玩的。” 费桦和车振都露出敬佩的神色。 他真的要去,可能永远不会回来。 “你……还有什么心愿?”费桦叹了口气。 卫然正色道:“若我死了,希望费将军能赎回我的尸骨,将我葬在故乡长沙郡。” 扶星辰心中酸涩,道:“何必如此?” 卫然道:“这次行动需要的是一个机灵的人,我去的话,生还的几率比你大。机会仅有一次,失不再来,我去机会最大,难道你有比这更好的办法?” 扶星辰一时语塞,谁愿意赴死呢?她是一个韶华女子,这世界有太多东西她没体验过,谁又舍得死呢?更何况她还有必须完成的事情。 只是卫然这般抉择,实在令人动容。 车振道:“卫参军这么有主意的人,你劝也没什么用,不如好好配合他,让他多一丝生还的几率。” 扶星辰只是不允,卫然道:“星辰姑娘,你不必有心理负担,我走这一趟,不全是因为你。当着费将军的面明说了,玄星阁的势力范围主要在荆州,所以武陵郡对我们玄星阁很重要,如果一定要有人解决问题,我希望这个人是玄星阁弟子。” 卫然又拿出黄巾画卷道:“你看,我有这个,可以改头换面,小心一些的话不会露馅的。” 费桦也劝道:“卫参军一片诚意,你这样纠结反而是不尊重他的决心,就这样吧,五溪蛮之祸能否平定,就在卫参军这一行了!卫参军,我替士兵们和无辜百姓们谢你义举!”说罢竟单膝跪地,朝卫然拜了下去。 卫然没有避让,受了费桦这一礼。他豁出性命,值得这一拜。 车振也行了一个大礼。而扶星辰心中惊涛骇浪依然没能平静,她万没想到卫然会做到这一步。 回到帐中,卫然清理了一下东西,既然是要换个身份,在战场上露过脸的东西都不能带,比如白游尾,雷电法王手套,乾坤弹等等,他甚至没带弓箭,自从用“定军山”狙杀蛮骑头领之后,他的神箭之名已经传开了,带弓都有暴露的危险。 杀伤性的道具卫然基本上就带了飞火孤灯和符箓,符是不会暴露的,毕竟天师道的符箓很多人都能买到。 此去凶险,须得做万全准备,卫然让费桦给他采办了一些七七八八的杂物,然后把武器吸收了。 上次被十二人围杀时,他抢到五把武器,加上蛮骑兵那里得了三把,一共八把武器吸收完,卫然顺利到达化气境高阶! 这次行动十分隐秘,越低调越好,卫然出发时,甚至连梁导和江华都没来,车振也特意没来。 费桦和扶星辰是无论如何得来送行。 扶星辰一脸担忧,化身为黄巾力士的卫然安慰她道:“放心,我这黄巾画卷是萧叶雨送的,普通的金丹境都看不穿的,而且先前颜舌味用她家传的易容秘方给加固了一次,双保险,估计全盛状态的叶知秋都看不穿,更何况他还受了伤?” 扶星辰望向费桦,希望得到答案。 费桦道:“他说得没错。” 然而扶星辰望着卫然,心头还是涌起一股无力感,她嗫嚅着道:“我本不愿你替我去,但是我有必须完成的事还没完成……” 卫然点头,柔声道:“我知道,我相信你。” 扶星辰心中怅惘,一时说不出话来。 费桦问道:“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卫然想了想,道:“我希望我的母亲,我的朋友都过得好。嗯,最担心的还是娘。”他心中又念起蜀山的那个姑娘,却没有说出口,那姑娘的影子已经慢慢淡了。 扶星辰连忙道:“我会照顾你的母亲。” 费桦也道:“这一去不管怎样,我费某人保证,整个荆州无人敢为难长沙郡卫家。” “好,我走了!”卫然笑了笑,挥手转身洒脱而去。 然而这洒脱的背影,落入扶星辰眼中,显得那样萧索和孤单。 蛮王的老巢莽苍轮山,化气境多如牛毛,还有凝神境高手,卫然这一去,说能全身而退没有人会相信。 天地之间一时很静,难言的情绪悄然弥漫,卫然没有说任何豪迈激昂或者凄凄惨惨的话,步伐却是一半慷慨一半悲壮。 为了扶星辰,为了玄星阁,为了民族大义,他甘愿走这一趟。 扶星辰久久难以平静,走到军营平定情绪,冷冷的问道:“费将军,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瞄准了卫然?” 费桦道:“卫参军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而且极有主见,说实话我无法命令他,这个结果对我来说是最好的结果,但是你说我是瞄准了卫参军去的,这话可错了。” “我不信。” 费桦道:“不信就罢,我是觉得像他这样理智的人,不会仅仅为了一个女人赌上自己的性命,他的性命很贵,因为他的未来有无限的可能,他的路比普通人更长远。” 这是费桦的心里话,他已经很久没和别人说过心里话了,跟一个算不上熟悉的扶星辰说心里话,这实在是破天荒。 扶星辰闻言霞飞双颊,定了定神才道:“你说得对,他不完全是为了我,他来前线,是心中有大义,虽然他嘴上从没说过。” “大义吗……”费桦不禁感慨道,“这是我用得最熟练的武器,使用的次数太多,却从没仔细看过它的模样……” 扶星辰反倒不责备费桦了:“费将军肯自省,说明离大义又近了一步。” 费桦摇头:“不过是感慨一下罢了,身处这乱世漩涡之中,又能有什么改变呢?你不也是一样吗?” 扶星辰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有反驳。 她在营中漫无目的的踱来踱去,无意中到了卫然的军帐,见江华和梁导在里边。 她有些怕,面对千军万马都不畏惧的扶星辰,却有些害怕面对卫然的朋友。 但她毕竟是个直率明朗的女子,也没有逃避,而是坐了下来,任由江华和梁导骂她。 第二百六十一章蒙多想娶纳尔就娶纳尔 江华脸上不见丝毫悲伤,反而一脸平静的写着书法。 扶星辰侧着头一看,是《侠客行》,正写到“千秋二壮士,煊赫大梁城”这句,不禁问道:“卫然只身赴险,你不难过吗?” 江华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写完“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这句,才答道:“难过?为什么难过?卫然这一行乃是侠客之行,大义之行,拥有这样一个心怀大义的朋友,我高兴还来不及!我恨不得到处吹嘘!” 梁导一边喝酒一边骂,却不是骂扶星辰:“就是他奶奶的大义,我义他奶奶个罗圈腿儿义!老子平生就看不惯那些大义大德之人,跟着卫然混了大半年,竟然他娘的也为了民族大义拼过命,最气人的是,那感觉居然特么很爽!卫然就是爽上瘾了,才不管不顾去了莽苍轮山!” 梁导虽然出生军旅世家,却一直不喜欢军中。军中是个规矩森严的地方,他受不得束缚。本来蛮骑一灭,梁导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没有必要再留在军中,他不知道自己为何没走,也许原因和卫然一样吧。 “还有他娘的费桦,军方不是很厉害吗?一来就要夺修行者联盟的权,结果呢?还不是得靠卫然?军方一群饭桶有什么卵用!” 扶星辰看着江梁二人一个写字一个骂娘,本来抑郁的心情突然开朗了一些,心道:卫然有这样的朋友,真是不错啊……我都没有真正的朋友,颜舌味顶多算个同僚而已。 此时,一个不明真相的蹇公公走进了军营。 他趾高气昂的来到费桦的军帐,见面第一句话就是:“费桦,车振都跟你说了吧?那个姓卫的参军,你给他革职了没?” 费桦面露古怪的表情:“他已经离开军营了。” “真的假的?”蹇公公有些不相信,费桦是军方的人,向来硬气,所以他还以为要经历一番周折才能达成目的。 费桦眼皮子一翻,根本不想说话。 “费将军,你该不是骗咱家吧?”蹇公公本能的生疑,他来之前只道费桦不会乖乖就范,特意准备了许多说辞,如今这些说辞都用不上了。 费桦不耐道:“你这人怎么那么多废话?” 蹇公公还是不放心,特意走到卫参军的营帐验证,结果一进营帐,就挨了一顿臭骂。 那人一边喝酒一边骂,视军营规矩与蹇公公尊严如无物。蹇公公是什么人?拿着鸡毛都能当令箭的人,从来只有他骂人的份,他如何能忍这口气? 他忍了。 因为骂他的人是个认识的,那是桓侯的长子…… 在军方强势而皇室暗弱的时代,桓侯在各州大佬中算比较客气、比较维护朝廷尊严的,如果得罪了桓侯的长子,后果是蹇公公承担不起的。 于是蹇公公无比憋屈的回去了,他甚至无处诉说这份委屈。 卫然倒是没把蹇公公的事情放在心上过,他驾上费桦给他准备好的马车往莽苍轮山驶去,马车上有两件宝贝,第一是装有沙蒙多的笼子,第二是一把偃月刀。 化身为黄巾力士之后,卫然的刀十分普通,费桦便送了一把偃月刀,那偃月刀有些来头,早些年鲜卑与乌桓两个异族争斗,无暇应对朝廷大军,所以鲜卑向朝廷称臣献贡。偃月刀就是进贡的宝贝之一,费桦因立功得了这偃月刀的赏赐,但是他向来用枪,刀索性送给了卫然。 说起来,歼灭蛮骑时卫然找费桦借了一把弓,后来大力出奇迹,弓被拉废了,费桦也没问卫然要。 卫然在脸上蒙了一张人皮面具,然后驾车而行,马车里传来沙蒙多的阵阵鼾声,傻子总是无忧无虑的,而卫然要考虑的事情很多,如何接近蛮王,如何取信五溪蛮,如何避开叶知秋,如何拿到莽苍轮山的兵力部署图…… 然而最让卫然心里没底的,是一个代号叫“辛夷”的人。 辛夷是费桦刚来武陵时打入蛮子内部的一个线人。 辛夷也是一味中药,散热发寒,通鼻窍。 在费桦来武陵之前,费桦认为蛮祸不过是一场风寒,如鼻塞一般的小症。而如今看来,有点发高烧。 辛夷进入莽苍轮山已经一个月了,至今没有任何的消息反馈回来,也不知道是被发现处死了,还是转而投敌了。 就是因为辛夷下落不明,卫然此行才显得更加危险。 马车并不是一个合适的山中交通工具,常常走着走着就没路了,卫然不得不下车用偃月刀砍树开路。如果沙蒙多死了,倒是省事,直接用乾坤袋一装,轻轻巧巧走路就是,因为乾坤袋是不能装活物的。 也许这世上存在着那种很高级的能装活物的储物袋,但是卫然水平太低,还无缘得见。 于是卫然只能四处寻蛮子运粮的道路,那应该是进入莽苍轮山唯一能过马车的大路了。 正在茫茫山野中寻找着,突然嗖嗖嗖十几根标枪飞来,卫然连忙招架闪躲,顺手抄起偃月刀,随即身后传来马的悲鸣。 路边跳出近二十个脸上涂着油彩的蛮子,将卫然团团围住。他们凶恶而谨慎,不敢太过靠近,依然拿着标枪对准卫然。 卫然指着马车里道:“你们的标枪扎马算什么本事?有种朝马车里扎,谁敢扎的我敬他是条汉子。” 这二十个蛮子虽然都不会说汉话,但是有一个能听懂一部分汉话,当即和同伴叽里咕噜商量起来。 说总比听难,就好像卫然能听懂的蛮话很多,会说的蛮话却少。 那蛮子对着卫然叫嚷,命令卫然打开马车车厢。卫然其实听懂了,但他必须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既然决心要潜入,让大家以为他听不懂,也是一个优势。 蛮子见卫然听不懂,又不愿贸然与拿着偃月刀的卫然开战,便随机抽取一个倒霉孩子冒险去查看马车。 一个被抽中的蛮子一脸视死如归,咬着牙打开了马车的帘子,定定的看了一会儿,才猛的醒悟,大喊道:“蒙多!” 睡得口水横流的沙蒙多蓦然醒过来,兴高采烈的大声道:“蒙多想娶纳尔就娶纳尔!” 第二百六十二章板烧牛肉堡 沙蒙多被放了出来,众蛮子围过来观看,见蛮王的儿子变成了一个紫皮肤的傻子,急得哇哇直叫。 有的蛮子气愤难耐,便要杀卫然泄愤,卫然哪里怕这些小喽啰?当即横刀就要反击。 没想到的是,沙蒙多竟然站在卫然这边,他用身体挡住众蛮子,一个蛮子收手不及,标枪扎在沙蒙多身上。 那蛮子大骇,连忙跪下求沙蒙多饶恕。 沙蒙多根本没理睬他,随手拔掉身上的标枪,看都没看流血的伤口,仿佛只是被蚊子叮了一口,喜滋滋的对卫然道:“蒙多比你强壮得多!” 卫然注意到沙蒙多的伤势恢复极快,甚至比得上服用霸王丸之前的自己,心中暗暗惊诧:这个特性不知是不是沙蒙多皮肤变紫之后才有的? 众蛮子十分惊讶,谁能想到沙蒙多会维护一个把他关在笼子里的人呢?不过既然沙蒙多对卫然没有恐惧,说明害沙蒙多的另有其人。 为首的蛮子叽里咕噜问了一串话,大意是问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沙蒙多会维护你? 卫然心道:我也不知道啊,我只是给沙蒙多喂了一天食物,他吃得开心,就把我当好人了…… 不过卫然决定装作听不懂蛮话,所以当然没有回答。 众蛮子无奈,只得将人手分为两个圈,一个圈保护沙蒙多,另一个圈包围卫然。 卫然在蛮子们的包围之下翻山越岭,有些乏味,便从乾坤袋里拿出铁狼,输入真气驾驶。铁狼是从叶知秋的学生薛定远处得来,具体操作方法来自梁导,卫然已经操作得很熟练了。 众蛮子见到铁狼之后,敌意稍稍消退。 卫然骑着铁狼在山岭之中穿梭,越往深处,戒备越森严,感觉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盯着。 莽苍轮山实在太大,也不知是不是蛮子们故意绕路以防卫然记地形,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看到了像样的建筑,而不是山洞。 卫然虽然表面上不露声色,心中着实有些紧张——能不紧张吗?这可是敌人的大本营,高手如云,露馅的代价只有一条死路。 众蛮子的脚步停在一座城堡之前,卫然此时才知道,蛮王不住山洞,而是住在一座叫“击退堡”的城堡里。 也许蛮王是想用这座坚固的城堡来击退敌人的进攻,但是这名字取得太没水平,卫然心中吐槽:鸡腿堡?你怎么不叫板烧牛肉堡呢?当自己家是麦当劳吗? 这样一想,卫然压力稍减,于是大声道:“幽州薛家薛定谔,求见蛮王!” 众蛮子怒视卫然,沙蒙多也兴奋的用汉话大声道:“蒙多觉得你是个大娘们!” 对于沙蒙多会说汉话,众蛮子倒不惊讶,想必是以前就会。 很快传来沉重的开门声,卫然得已窥见门后的景象,击退堡并非普通城堡一般高而小,而是矮而大,也许是蛮子无法忍受狭小的活动空间。 蛮子们看到紫色皮肤的沙蒙多,都是惊得大呼小叫,门口如炸开锅一般。呜嚷呜嚷吵闹了好一阵子,终于来了一个汉人。 卫然喜道:“终于来一个能听懂话的!跟他们指手画脚太累了。” 那汉人面皮白净,手脚干练,长得也俊朗,可惜眼睛小了点。他看到卫然,却并不热情,只是淡淡道:“跟我来。” 卫然跟着带路人走着,问道:“在下薛定谔,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叶轩。” “好名字!”卫然称赞了一句。 “嗯。”叶轩点点头,也觉得自己的名字不错。 卫然又问道:“你姓叶,难道和我堂弟薛定远的师父叶知秋有什么关系?” 叶轩摇头:“我与叶师只是恰好同姓罢了。” 卫然道:“那也是,天底下姓叶的人何其多。叶兄,你这是带我去见谁?” “到了就知道了。”叶轩根本没有与卫然说话的兴趣,只是走路。 把卫然带到一处厅堂,叶轩就走了,留下卫然一个人。 卫然有点懵,这跟他想象的不一样,他原以为自己带着沙蒙多这一份大礼来,应该很快就能见到蛮王,然后享受恩公贵宾待遇,各种信任,最后顺利把蛮王阴死,美滋滋。 然而这个随便一丢的处理是怎么回事! 一会儿,好歹来了个端着茶的蛮女,卫然见那蛮女会泡茶,便问了几句,蛮女只是摇头,表示听不懂汉话。 卫然也不烦躁,他性子沉静,很有耐心的喝着茶,当他喝到第七杯的时候,终于来了一个重要人物。 那人看起来有些病弱,一副穷酸书生模样,衣着朴素,身上水蓝色衣衫褪了色还打着补丁,右边腰间竟还系了一块舀水的瓢。 看到那人左腰的百玉佩和右腰的瓢,卫然想起费桦和他提过的一个人。 那穷酸书生进门就道:“老兄就是薛定谔吧?让老兄久等了,在下端木瓢饮,是叶师的徒弟,受蛮王之令特来接待老兄。” 据费桦的资料,端木瓢饮可不仅仅是叶知秋的徒弟,而是叶知秋最喜欢的徒弟。叶知秋这样一个厉害人物,最喜欢的徒弟怎么可能不是个精明角色?把端木瓢饮当成迂腐书生的人,都付出了代价。 卫然赞道:“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 这句话是《论语》中孔子称赞颜回的话,也是成语“箪食瓢饮”的出处。颜回是孔子最喜欢的徒弟,生活简朴,安贫乐道。 端木瓢饮道:“老兄饱读诗书,果是同道中人。” “论语是一本老少皆宜的典籍,很多人读过,我哪里算得上饱学。”卫然谦虚道。 虽然他以黄巾力士的形象示人,但被成为“老兄”还是有些不适应。 卫然心道:端木瓢饮似乎是照着颜回的模子来的,这个叶知秋,难道真把自己当孔子了?确实狂妄! 端木瓢饮客气完,就开始进入正题了,他带着审视的目光,问出一个又一个问题。 卫然知道,在叶知秋受伤的情况下,端木瓢饮应该是代替叶知秋主事的人,这一关必须好好应对,否则满盘皆输! 第二百六十三章荒野大瓢客(上) 端木瓢饮道:“老兄见谅,战争之时非比寻常,我们必须十分小心,所以得查看一下你的乾坤袋。” 卫然心中微微一紧,但是没得选择,只好把乾坤袋递过去。 乾坤袋里最容易露馅的是飞火孤灯,虽然卫然把它伪装成了一盏普通的油灯,但是如果拿起来仔细端详的话,以端木瓢饮的眼力是可以识破的。 卫然心里盘算着,如果飞火孤灯被看穿了怎么办?跟端木瓢饮打一架吗?似乎打不过啊……他一瓢扣下来,估计我就得玩完。 端木瓢饮一点都不着急,慢悠悠的查看着物品。而卫然则神经紧绷,生怕被识破。 “要冷静!我什么场面没见过?我曾和姜云叶知秋等大佬谈笑风生!他们俩比端木瓢饮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卫然告诫自己。 端木瓢饮检查发现,乾坤袋里边有两张飞鸟符,两张正一雷符,一头铁狼,一些丹药伤药,然后有生活用品,如食物油灯衣服书籍和钱等等,还有数不清的机关零件,七七八八的材料,以及数十张机关图纸。 卫然早留了个心眼,隐身符不能让端木瓢饮看见,他特意将其夹在某张机关图纸的夹层中。 端木瓢饮将机关零件全部出来验看,花了很长时间,确定没什么古怪,才把乾坤袋还给卫然。 卫然暗暗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 “原来老兄是个机关师?” 卫然点头道:“你们的人亲眼看着我驾驶铁狼——幽州机关世家薛家听说没过?” 端木瓢饮道:“久仰机关世家大名,我这里恰好有一个暗门机关,出了点故障,不知老兄能否帮个忙,顺便露一手?” 没想到驾驶铁狼都无法取信,卫然心里咯噔一下,道:“各个流派的机关术各有差异,你们南方的机关,我用北方的机关术去修,没有十成把握,不过先看看吧!” 端木瓢饮轻轻一笑,露出戏谑的表情:“试试就知道了。”说罢竟自顾自的带路而去。 卫然有点慌,心道:我先看看情况,如果情况不妙,我就素质三连——修不好,等死吧,告辞! 跟随端木瓢饮沉默的走了一段,光线越来越暗,卫然跟在端木瓢饮身后,看着他腰上的瓢晃来晃去,心不由自主的被揪起来了。 暗室里,逃都没法逃啊…… 要不要放弃算了? 卫然一咬牙:都已经到这里了,岂能半途而废? 终于,端木瓢饮停下脚步,手一挥,暗室中四盏灯同时亮起,露了一手功夫。 接下来就轮到卫然露一手了。 卫然仔细查看那道卡死的暗门,端木瓢饮问道:“如何?” “有些把握,但是机关术讲究精准,严丝合缝,所以也不能说绝对的把握,你别出声打扰我。” 端木瓢饮果真没有出声,只是倚在门口,有意无意的把玩着手中那块瓢,如果这个“薛定谔”露了馅,那么这块瓢就会无情的落在伪机关师的头顶上。 对付这个薛定谔,端木瓢饮有信心在十瓢之内取胜。 卫然心中暗骂:你拿那破瓢得瑟个什么劲儿?行行行,大家都承认你是南疆第一大瓢客! 那暗门的机关没有想象中复杂,卫然搜索着脑海中的物理知识,对端木瓢饮道:“是这样的,解锁轴里面有几组行星齿轮机构,里面有一个机构要延时触动,但是计时的纵擒机构有一个簧片时间久远失效了,换一个簧片就好了。” 饱读诗书的端木瓢饮第一次产生出自己是个文盲的感觉:“啥?你说啥?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知道,但是连起来怎么完全听不懂?” 卫然道:“啊,那是我们机关师的行业黑话,你听不懂是正常的。”说罢拿出一只炭笔,在纸上画着。 “这支笔也是你们机关师的行业黑笔吗?” “那不是,厉害的机关师才用这种笔。”卫然画完图子,对端木瓢饮道,“你给我找一个这样的簧片来。” 端木瓢饮指着图上象征毫米的“mm”道:“这个符号是什么意思?” “呃……这是我们机关师的行业黑符号……” 端木瓢饮找了一块铁片,然后拿出一把普通的小刀在铁片上雕琢,那小刀也不见如何锋锐,切铁片竟如同切纸一般,看得卫然暗暗心惊。 把铁片切开不算什么,但是这样精准而轻松,如剪纸一般的手艺,卫然自忖绝对做不到。 端木瓢饮按照卫然的要求做好簧片,卫然接过簧片,拿工具在暗门上鼓捣了一会儿,机簧“咔嗒”“咔嗒”“叮”三声连响,暗门修好了! “老兄果然是个机关师,是我多心了!”端木瓢饮道。 卫然松了一口气,心道:这年头,不懂点物理知识都没法做间谍! 回到原来的厅堂后,卫然道:“还有什么试探,趁早一并探了,免得麻烦。” 端木瓢饮道:“没有了,只是有几个问题要请教老兄。” 没有了?谁信谁傻!卫然不会天真到以为这样就能取得信任,他道:“你但说就是。” “请问老兄是在何处见到的王子?” 卫然花了好大劲才把伸着舌头流着口水的沙蒙多和“王子”这两个字联系到一起:“是这样的,前阵子我去益州办一件私事……” “什么私事?” 卫然不悦道:“你什么意思?私事也打听?我不是蛮王的手下,是恩人懂吗?恩人!我愿意说的就说,不愿意说的,你们能拿我怎么办?” 端木瓢饮见“薛定谔”态度强硬,反而稍稍放心,若“薛定谔”一味讨好取信,那才是可疑的态度。 “是我唐突了,老兄请继续。” 卫然喝了一口茶,道:“我路过蜀山脚下,见到一群人带着笼子和绳索捕捉一个紫肤巨汉。我见那紫肤巨汉行为憨厚,不似恶人,于是出手相救,杀散那群捕捉的人。” “当时你知道自己救的是王子吗?” 卫然道:“当时不知道,后来他口中念着蒙多蒙多,我便想起堂弟薛定远曾在通信时说过,五溪蛮王的儿子就叫沙蒙多。我心里想着,这不是大功一件吗?于是带他来了莽苍轮山,可沙蒙多喜欢到处乱跑,我不得不利用原先捕捉者的笼子,把沙蒙多关了起来。” 第二百六十四章荒野大瓢客(下) 听罢卫然的话,端木瓢饮皱眉思索,沉吟道:“这不合理,王子皮肤变成紫色,此事一看就诡异,玉京剑派的人虽然愚蠢而傲慢,却不会做这种事,请你解释一下。” 卫然眼珠子一翻,牛气冲天的说:“关我屁事,我就是把我看到的说出来而已,哪里知道他们合不合理?不合理的是他们,问我做什么?” 端木瓢饮失笑道:“我表达有误,我是想说,这件事情不合常理,想请老兄结合当时的情景分析一下,好解释为什么出现这种情况。” “我不会分析,我也没想那么多,你们自己去查一下不就知道了吗?蜀山脚下,有不少农民看到了。”卫然理直气壮的说。 见卫然主动要求去查证,端木瓢饮点点头,道:“蛮王当然会派人去查证,既然你到的时候,王子的皮肤已经是紫色了,你解释不出也很正常——老兄觉得,捕捉王子的是一群什么人?” 卫然摇头道:“不知道,但是他们很小心,好像生怕闹出什么动静引起关注。” “从益州到荆州这么远,他们竟没能把你截下来?” 卫然瞪着眼睛道:“那是因为我有本事!” 端木瓢饮笑了笑,又问了几个问题,卫然一一解答了。 完毕后,端木瓢饮道:“好了,我的问题暂时问完了,蛮王会派人去益州查证,若老兄所言非虚,到时候自然会得到蛮王恩人的待遇。” “等等!” “有什么不妥?”端木瓢饮眼中精光一闪而逝。 卫然道:“你问了我这么多问题,我也要问你一个问题。” “你且说。” “我那堂弟薛定远呢?你们是同门师兄弟吧?他怎么不来见我?跟你明说了吧,我辛辛苦苦赶这么远的路,主要是因为定远在这里,我琢磨着救出沙蒙多,这件大功劳能不能提高他的地位?” 听到这个问题,端木瓢饮沉默了。 “薛定谔”隐隐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追问道:“定远怎么了?他住哪里?我要去看看他!” 端木瓢饮涩声道:“薛定远死了。” “什么?”卫然霍然站起身来,惊怒道,“定远!你年纪轻轻,还未享受荣华富贵,竟这样去了!告诉我,定远怎么死的?被谁杀的?”说出这句话之后,卫然自己都佩服自己的演技,薛定远明明就是死在他手里。 端木瓢饮沉重的摇头:“不知道凶手是谁。” 卫然骂道:“你们这群酒囊饭袋,还在南疆办大事呢!连个凶手都查不出!” 端木瓢饮道:“我们锁定了两个凶手,一个是千波岛弟子黄赫,一个是玄星阁弟子卫然,不知真凶是谁。” 卫然冷冷道:“都杀了就是——我先上千波岛杀黄赫贼子,再去玄星阁杀卫然贼子!” “黄赫已经死了。” 卫然抓起偃月刀道:“那我就杀卫然!告诉我,卫然在玄星阁哪个分堂?” 端木瓢饮道:“卫然最近躲到了军营里。” 卫然露出意外的神色:“军营里?这个卫然贼子,当真狡猾!” 端木瓢饮道:“我等举大事,常与军方有交锋,你就暂且加入我们,不愁没有杀卫然的机会。” 卫然犹豫了一下,道:“也罢,既然杀害定远的凶手就在军营里,那我就暂且加入你们,但是先说好,杀了卫然贼子我就走!” “行。老兄暂请休息,房间已经安排好了,蛮王还要找我议事,先不陪了,若有卫然的消息,我会通知你的。”端木瓢饮先前慢条斯理极有耐心,此时却匆匆的走了,应该是因为确认了“薛定谔”没有问题,放下心来的缘故。 端木安排的房间并不是城堡中心,而是在外围。卫然跟着向导走到自己的房间,心中盘算着下一步:叶知秋受伤,端木瓢饮代替叶知秋主事,蛮王任何事都要和那位大瓢客商议,可以猜测的是。端木瓢饮的房中有整个莽苍轮山的兵力布置图, 如果能偷到这张图,那等于成功了一半,就算没能刺杀蛮王,也交代得过去。 但是窃图之事,难度也很大。 正想着,忽然开门的声音打断了卫然的思维。一个前凸后翘的火辣蛮女提着包袱走进来,那蛮女在众蛮人中算比较白的,眼睛很大,身材充满致命诱惑。 “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这里是我的房间。”卫然疑惑道。 蛮女微微一笑,不但听懂了卫然说什么,甚至口吐汉话:“我是蛮王派来伺候薛爷的,你们汉人管这个叫丫鬟吧?” “你是我的丫鬟?汉话说的不错。” 蛮女放下包袱道:“我姓沙,名叫沙琪玛。” “姓沙?是蛮王的亲戚?” “不,我是被赐姓的。自从叶师来之后,大王要求我们侍女学汉话,我学得最快最好,于是大王赐我姓沙。” 可以,蛮王真是理念先进,还搞外语竞赛。 卫然道:“你真的是蛮王派来的?不是那大瓢客的指使?” “大瓢……客?”沙琪玛有些不解。 “就是那个腰上吊块瓢到处晃荡的。” 沙琪玛噗哧笑道:“端木先生现在能代表叶师,你最好不要说他的坏话,我是来服侍薛爷的,不是端木先生的指使。” 还服侍薛爷,卫然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沙琪玛是来监视自己的,但是他也没法拒绝。 “沙琪玛,你多大了?” “十六岁。” 卫然有些意外:十六岁就这么成熟的身材?蛮女果然火辣,不过再火辣,那也是未成年少女啊! “会泡茶吗?” 沙琪玛乖巧的拿出包袱里早已准备好的茶叶,然后烧水去了。 卫然想着心事,但是沙琪玛的身形来来往往,擦桌子擦窗户整理床铺,卫生搞个不停,打扰了他的思维。他不悦道:“等下搞好不好?” 沙琪玛吃了一惊,道:“薛爷,我的汉话还不是特别好,汉话中搞字有很多含义,你说的等下搞……是指?” 卫然被气笑了:“你想哪儿去了,我说的是你等下再搞卫生!” “哦……”沙琪玛放下抹布,惴惴不安的等着。 卫然静下心来思考,还是想不出什么好计划,毕竟他连大瓢客住哪儿都不知道,不如趁现在出去转悠一下,让沙琪玛现在搞卫生。 “现在搞吧。”卫然站起身来。 沙琪玛满脸通红:“薛爷,现在……还太早了吧?” 卫然以手扶额:“你怎么又想那儿去了?” 沙琪玛一脸无辜道:“您先前命令我待会儿再搞卫生,那么现在搞,当然是那个搞了……” 看来蛮人的想法,跟汉人真是不一样。 第二百六十五章二师兄好 卫然负着手四处转悠,城堡很大,建筑材料以石头为主,显得粗犷而野蛮。石头城意味着放火引起混乱的方法不可行。 无数双眼睛盯着散步的卫然,卫然有些不自在,不断的提醒自己:我是蛮王的恩人!恩人!你们这些普通蛮子算什么? 于是变得趾高气昂起来。 转悠了半晌,卫然终于看见一个认识的,正是先前给他引路的汉人叶轩。叶轩正和一个戴着白玉佩的肥胖中年人汇报着什么。 肥胖中年人目光瞥到卫然,露出疑惑的表情,叶轩低声解释了两句,那中年人朝卫然勾勾手。 卫然走过去,听得中年人道:“你就是薛定谔?” “对,你是谁?” 叶轩道:“他是二师兄。” “二师兄好。” 二师兄哼了一声:“少来套近乎,我好不好跟你有什么关系,机关师?怕不是军方派来的卧底吧!” 卫然点头:“对,我是军方派来的卧底。” “承认了,抓起来。”二师兄明明知道卫然说的是反话,却依然作了个手势,示意抓捕卫然。 两个蛮子嗷嗷扑上,卫然一刀一个,爽快得很。 二师兄盯着卫然。 刀尖血珠滚落,卫然也盯着二师兄。 此举顿时引发了大骚乱,竟然有人敢在击退堡里杀人?而且杀的还是蛮族? 顿时来了一群蛮子提着斧子来,气势汹汹,卫然捉着刀大吼:“谁先上我杀谁!” 众蛮被卫然气势所慑,不敢再上前,只是将卫然团团围住。有机灵的赶紧报告端木瓢饮去了。 二师兄冷笑:“你一个卧底这么嚣张?” 卫然冷笑:“你一个智障这么威风?” 叶轩怒道:“你敢骂二师兄?” 卫然道:“我是不是卧底,他心里没点数吗?” 二师兄道:“我又不认识你,心里哪来的数?” “你既然心里没数,还下令抓人,难道不准我反抗?” “难道你不应该解释一下自己是不是卧底吗?” 卫然笑了:“我已经跟端木瓢饮解释过了。” “那就再解释一遍。” 卫然昂首道:“我不想说重复的话,你想知道,问端木去啊!当自己是蛮王呢?叶师的弟子里边,到底是端木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 “你休想挑拨我和端木的关系!” 蛮子们见卫然和二师兄激烈的争吵,听又听不懂,连忙寻个别懂汉话的蛮子翻译。 打嘴仗?除了情人拌嘴,我卫然这辈子打嘴仗就没怂过! 卫然针锋相对,寸步不让:“我对你们的什么关系不感兴趣,谁说了算,我就对谁解释!蛮王说了算,我对蛮王解释,据说端木说了也算,我对端木解释。但是我似乎没听说二师兄说了算?” 二师兄气得脸发紫,强忍着爆发道:“我只是探查一番,你何必杀人?” 卫然则游刃有余:“二师兄派人用斧子探查的方式我不敢恭维,而且我只是说了一句二师兄好,就被污蔑为卧底,看来二师兄爱好特殊,只能听人说自己差,不能听人说自己好。” 跟我打嘴仗,你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二师兄呵斥道:“花言巧语,你区区一个化气境,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你知道这里有多少个化气境吗?” 卫然道:“二师兄讲道理讲不过,开始拼实力是吧?按你的说法,谁实力强谁说得对,你修为不如军方主帅,所以军方主帅一来你就乖乖投降是吧?” “胡说!”二师兄大怒,正欲拔剑擒下这个嚣张的“薛定谔”,忽然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住手!” 端木瓢饮来了。 卫然一见到端木瓢饮,十分配合的放下刀。他就是要极度的尊重端木,极度的不尊重二师兄,以让二师兄产生地位上的落差,这样有利于制造混乱。 端木瓢饮看着不服气的二师兄,语气温和的说:“漆雕,一场误会,你也住手吧。” 姓漆雕的二师兄只得悻悻的收起剑。 端木瓢饮对众蛮子道:“误会,都是误会,这位薛老兄不是卧底,是救了王子的恩人,是大王的贵客!” 端木的翻译用蛮话说了一遍,众蛮人原本为被卫然砍死的两个蛮子愤怒不已,一听卫然是大王的恩人加贵客,顿时把恨意转移到胡乱下令的二师兄身上去了。 卫然听得蛮子们道:“散了散了,他们师兄弟争权,死了我们两个族人,他娘的晦气!” “那个漆雕怀德,身边明明有汉人,却下令让我们族人送死,故意的吧?” “汉人里边只有叶师是好人,其他的都心怀鬼胎,漆雕也是,端木也是,不把我们族人当人看。” “小声点!大王的命令不记得了吗?” …… 端木的翻译脸色微变,但是没有把蛮人的牢骚告诉端木。 端木对卫然笑了笑,道:“老兄见谅,都怪我太忙了,还没来得及向漆雕怀德解释。” 卫然大度的摆了摆手:“端木兄的气度,我是很佩服的,你被叶师委以重任,哪能事事管得到?我当然不会见怪。” 端木瓢饮扫视四周,又道:“叶轩,让你你好好做事,你怎的再此搅风搅雨?” 叶轩莫名其妙:这关我什么事? 连卫然都觉得叶轩真是太冤枉了,端木明明是想要教训漆雕胡来,但又不想撕破脸皮,所以拿叶轩当替罪羊。 叶轩是个聪明人,马上就看穿了端木的用意,可是看穿了又怎么样?还不是只能乖乖忍受? 端木瓢饮这么一呵斥,叶轩嘴上唯唯诺诺,心中却不忿,反而变得跟漆雕一样,认为“薛定谔”就是个卧底。 漆雕怀德见卫然对端木很尊敬,心中越发不快,附耳对叶轩说了几句,叶轩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风快的去了。 端木瓢饮和卫然聊了几句,又回去和蛮王议事去了。 卫然正欲回去找沙琪玛玩耍,忽听得漆雕怀德道:“薛定谔请留步。” “有何见教?”卫然心道:你要是还想打嘴仗,我倒是愿意奉陪。 漆雕怀德道:“早些时候,蛮族勇士捉了两个汉兵,你说自己不是卧底,就杀两个汉兵给我看看。” 说罢,叶轩推着两个被缚住的汉兵,一直推到卫然身前。那两个士兵面容凄楚,不住流泪求饶。 第二百六十六章君子怀德 形势有点不妙,让卫然杀自己人,真的很难做到。但是不杀的话,等于承认自己是卧底。 众蛮子在旁边幸灾乐祸的看笑话。 卫然对漆雕怀德道:“你让我杀我就杀,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漆雕怀德带着嘲弄的表情:“别说那些虚的,你就说杀不杀吧?” 话音刚落,卫然骤然挥刀,一刀重若千钧斩向那被缚士兵! 开什么玩笑?蛮人什么时候有抓战俘的习惯了?基本是就地杀了,留活口的无非是有些身份的军官,你拿两个普通士兵来骗我? 能骗到我卫然的人不是没有,但绝对轮不到你漆雕! “住手!”漆雕怀德果然出手阻止,他来不及拔剑,以一双手去接卫然的偃月刀,虽然他修为高超,但仓促之间还是受了些伤,一时气血沸腾,经脉火辣辣的疼。 卫然当然不会好心到给漆雕怀德调息的时间,他逼问道:“到底杀还是不杀?你说。” 漆雕怀德在调息之中,闭口不语。 “又让我杀,又不准我杀,你玩我呢?” 漆雕怀德不愧修为卓绝,在短时间内调息完毕,答道:“薛兄见谅,这只是一个测试,他们不是汉兵,只是我们的通译,负责翻译蛮话。薛兄既然下手,说明通过了测试,让薛兄笑话了。” 卫然笑了笑,道:“君子怀德,小人怀土,不知道漆雕怀德兄怀的到底是什么?”说罢扬长而去。 漆雕怀德攥着拳头脸色发青,瞪了一眼叶轩,气呼呼的去了。 叶轩莫名其妙:瞪我做什么?我特么太冤了!漆雕你自己出的馊主意怪我?通译的手和士兵的手不同,我为了不露馅特地把他们手绑在后边,已经做得够细致了,还怪我? 叶轩委屈,叶轩很不开心。 当他发现薛定谔就住在他隔壁的时候,他更不开心了。 当叶轩看到新来的卫然竟然有一个丫鬟,而且是一个前凸后翘的丫鬟时,他超级不开心。 卫然对叶轩这个邻居倒是很和气,吩咐沙琪玛泡茶拿糕点招待。 沙琪玛手脚麻利,身材又好,叶轩看得羡慕不已,他想到自己来莽苍轮山混了这么久,却连个丫鬟都没有,心中难受,竟喝茶的心思都没有了。 叶轩走后,卫然思量着:要不要策反这个叶轩?他会不会帮我?还是先忍一忍,看看情况再说。 沙琪玛问道:“薛爷,您在想什么呢?” 卫然道:“沙琪玛,先前我出去的时候,你为何不在房间打扫卫生,而是远远的跟着我?” 沙琪玛道:“啊,我哪有远远跟着您?我本来在打扫,忽然听到外面吵闹,有人说新来的杀人了,我吃了一惊,心想杀人的该不会是薛爷您吧?所以赶紧出来看,却发现您和漆雕先生在对峙,所以就看了一会儿。” “这么说来,你还是因为关心我才出去?” “那当然,但是你说的话太难懂了,什么君子怀德,是什么意思?是说漆雕先生是个君子吗?” 卫然的学霸属性发作,兴致勃勃的解释道:“这句话出自《论语》,意思是君子每天想的是怎么增加自己的修养,而小人则每天想着怎么增加自己的土地房屋。” 沙琪玛不解道:“这句话我觉得不对,关心自己的土地和房屋怎么就成小人了?” 卫然道:“你的误解在于把它颠倒了,关心自己利益的,不一定是小人,但是小人一定只关心自己的利益。并不是每句话反过来都成立的,白马是马,反过来,马都是白马吗?不见得吧。” 沙琪玛捋了捋,慢慢明白了卫然的意思,但还是不服气,道:“薛爷,我还是觉得论语里的圣人说得不对,就算只关心自己的利益,全不关心别人,又有什么错呢?” 卫然道:“我就是一个很关心自己利益的人,你的误解在于剥离了这句话的语境。” “能说得简单点吗?”沙琪玛有点迷惑。 卫然道:“这句话的背景是一个礼崩乐坏瓦釜雷鸣的时代……呃,你不懂是吧,就是个乱世。在乱世中,有能力有涵养的人,应该弘扬他自己认为正确的精神品质,让国家成为更好的国家,而趁着国难时无视百姓疾苦,大肆吞并土地的人就是小人了。” 沙琪玛想了想,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是这个意思吧?” “是这个意思。”卫然心道:你怎么把蜘蛛侠的经典台词说出来了…… 沙琪玛道:“我终于明白君子怀德的意思了,原来理解一句话还得看他是在什么背景下说的,否则就适得其反,就好像您说待会儿再搞……” “停停停!”卫然有点头疼,“你怎么又扯到那事儿上去了。” 沙琪玛嘻嘻一笑:“好,不说这个,继续说,如果脱离了背景,就变成了断……断……那个词怎么说来着?” 卫然提醒道:“断章……” “等等!你别说,我自己想!”沙琪玛想了好一会儿,试探着问道,“那个词是不是断章取义?” “对!” 沙琪玛高兴得一蹦三尺高:“我觉得我说汉话已经很厉害了,就像汉人一样。” 卫然笑道:“首先,汉人丫鬟不会自称我,而是自称奴婢。其次,汉人丫鬟是不会跳这么高的。” “啊,奴婢知道了。”沙琪玛反应过来,“我一定注意……奴婢一定注意。” 卫然道:“你不用改,就这样挺好的。” “挺好?薛爷,汉话里边挺字也有很多意思……” “你故意的吧?” 沙琪玛嘻嘻一笑:“薛爷,我好喜欢你这种有文化的人。” 卫然猛的想起自己的新身份可不是学霸,连忙否认道:“我不是,我没有,别乱说,不过是听别人讲过,转述一下而已。我就是个大老粗。” 沙琪玛开心的说:“嘿嘿,我最擅长伺候大老粗。” 卫然觉得有必要弥补一下自己大老粗人设的偏差,便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跟端木瓢饮这种文化人比起来,我就是个大老粗。” “好好好,你粗你粗。” 虽然成功说服了沙琪玛,但卫然总觉得这蛮族姑娘用词有点奇怪…… 第二百六十七章辛夷 这一天卫然一直在等着入夜,他深信有一些东西是在夜里才显出端倪的。 洗完脚,卫然脱掉衣服躺在床上,道:“沙琪玛,这一天打扫下来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 沙琪玛点了点头,吹灭了灯火。 卫然心道:等你一走,我就穿衣起来,来一个夜游击退堡! 正想着,冷不防被窝里钻进来一个温软的身子,卫然吃了一惊:“沙琪玛,你搞什么鬼?” 沙琪玛二话不说,抓起卫然的手往自己胸前一按:“薛爷您不是催我早点休息吗?难道我误解您的意思了?” “是的,你误解了!” “那您为什么不把手抽回来?” 卫然抽回手道:“我今晚累了,不打算搞其他的娱乐活动。” “哦。”沙琪玛乖巧的一动不动。 “你应得这么好,怎么躺在我被窝里不走?” 沙琪玛吃惊道:“什么?丫鬟难道不应该和主人一起睡觉吗?” 卫然有点头疼:“汉人的丫鬟是不用和主人一起睡觉的。” “真的假的?”沙琪玛将信将疑。 卫然想了想,决定说严谨一点:“汉人的风俗里,有的主人会和丫鬟睡觉,有的主人只和主母小妾睡觉,我属于后一种。” “那薛爷您的妻子和小妾呢?” “我没有妻子,也没有小妾。” “那不就对了?而且我不是汉人,不用守你们汉人的规矩。”沙琪玛得意道。 卫然满脑子想的是怎么甩脱沙琪玛的监视,好去办正事,根本没有被翻什么浪的心思。 沙琪玛诱惑失败,有些沮丧,别过身去渐渐睡了。 卫然伸出两根手指,打算去按沙琪玛的风府穴,将她点晕,但是想了想,还是先忍忍吧,毕竟这才来第一天。 天天在沙琪玛眼皮子底下,如何能窃图?军方眼线辛夷也没找到。难办的事情一件又一件,如果沙琪玛就是辛夷就好了。 但是卫然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这一晚没有发生任何事情,第二天也依然如故。 第三天,一个戴白玉佩的人来传达端木瓢饮的意思,说薛定谔既然已经决定与叶师公举大事,那么就应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训练蛮兵。 端木愿意委派任务给卫然,说明了一定的信任。 卫然猜测之所以信任度有所上升,可能是因为前天漆雕怀德抓“汉兵”试探的事情,这么说的话,还得感谢漆雕。 端木瓢饮委派“薛定谔”为副,叶轩为主,两人一起负责训练之事,卫然当然接受,但是叶轩不愿意。 叶轩很不喜欢卫然,他拒绝和卫然合作。 但是叶轩并不是叶知秋的徒弟。在蛮方,除了叶知秋的徒弟,其他汉人的地位都不高,所以由不得他使性子,端木瓢饮稍稍施压,叶轩只能服从。 蛮兵的训练营在城堡外的一处山谷中,当叶轩和卫然到达时,蛮子们打着赤膊正在打熬力气,虽然是冬季,但他们丝毫不觉得冷。 卫然见蛮兵们身体素质都远超汉兵,想起邓瘸子说过的“喝水”的事情,对叶轩道:“叶老弟,五溪蛮我以前也听说过,没这么强,怎么今年突然就炼精多如狗,化气满地走了?” 叶轩看都不看卫然,答道:“提醒你一句,这是蛮方的机密,你初来乍到就这样随口打听,是要出事的。” 卫然看着叶轩的脸,突然想起费桦对线人“辛夷”的描述,总感觉有点像…… 叶轩该不会就是辛夷吧? 因为猜测到可能会被搜身,所以卫然没要求费桦画出“辛夷”的画像。只能靠描述去对照相应的特征,但是比如“面白”“眼细”这样的特征太过笼统,没法迅速定位。 “叶轩是辛夷”这个念头乍一出现在卫然脑海中,就萦绕不去。然而他又不敢问,万一猜错了,岂不是暴露了自己? 所以卫然不敢妄动,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一句问错,满盘皆输! 叶轩对着场中呼喝一声,示意蛮子们停下来听他指示,然而蛮子桀骜不驯,哪能那么容易就服从命令? 这一千蛮子的惫懒模样,让卫然想起了曾经学校里做广播体操,也是一千来人,也是一样的懒懒散散。 叶轩有些尴尬,望向一个鬓角微白的中年蛮人。 “老骨,怎么了?” 名叫老骨的中年蛮人道:“汉人,训练,蛮族,不服,他是谁?没见过,弱。”老骨说着汉话,但是很不流利,比沙琪玛差远了。 叶轩对卫然道:“老薛,他们对你不服,说你弱。” 卫然握着刀,对着一千蛮子大声道:“我薛定谔在此,谁不服的,往前走一步!” 老骨急速翻译,顿时一千个蛮子齐齐向前迈了一步。 卫然有些尴尬,他本来是作着“枪打出头鸟”的盘算,谁先迈步他教训谁,没想到一千个蛮子同时迈步,反而没法抓典型了。 蛮兵们纷纷笑了起来,卫然对老骨道:“你们现在不服气,待会儿就会服服帖帖,好似温顺的小绵羊。” 众蛮子纷纷叫嚣起来,态度坚定。 老骨翻译道:“我们,蛮族勇士,就是死,也不会服气。” 卫然对老骨道:“你们蛮族到底是信奉嘴皮子还是信奉拳头?” “拳头,蛮族,信!” 卫然摊手道:“那怎么一千个耍嘴皮子的,却没一个敢真正露拳头的?” 此时一个短小精悍的蛮子越众而出,用蛮话道:“你不过是个化气境,我乌鲁也是化气境,你有什么资格训练我们?” 乌鲁?这个名字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 卫然在脑海中飞速的搜索着:是了,乌鲁就是张乐游的蛮族情人乌曼的弟弟!乌曼为了救乌鲁把张乐游及上千士兵害死了,虽然不是有意的,但成年人的世界,只在乎承担后果,不在乎有意无意。 乌鲁直接回答卫然的问题,说明他能听懂一部分汉话,只是不会说罢了。 卫然假装听不懂蛮话,待老骨翻译后才道:“化气境也分强弱的,比如我强,你弱。” 乌鲁气得哇哇直叫,抓起斧子就要来砍卫然。老骨连忙道:“别用斧子,别用斧子!” 老骨是个老江湖,用拳头不过算闹事,用斧子就算行凶了,薛定谔毕竟是端木派来的,以下犯上也要有个度。 第二百六十八章大型真香现场 卫然哪里怕这些蛮子,弃了刀握着拳头,挑衅道:“来来来,我不躲不逃,你打我三拳,我打你一拳,敢不敢?” “你自己找死,怪不得我!”乌鲁怒目圆睁,扔掉斧头扬起碗大的拳头,连续三拳轰出! 当老骨把卫然的话翻译之后,众蛮子都笑了:一个汉人跟乌鲁拼力气?那岂不是等于猴子和公牛角力吗?这个姓薛的汉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见卫然果真没有躲闪,乌鲁露出狰狞的笑容:不知死活!我向来以力大悍猛著称,蛮族勇士中没有能接住我三拳的!更何况你一个汉人? 然而乌鲁的得意马上就被事实无情的粉碎了:拳头打在卫然身上,却好似打中一座钢铁巨塔,不但纹丝不动,而且震得手指发痛。 乌鲁面露惊骇:怎么回事?区区一个汉人,身体素质竟强到这个地步?他明明跟我一样是个化气境! “轮到我了!”卫然大吼一声,好似炸雷一般,刚猛的拳劲爆发开来,也好似炸雷一般,“砰”的一声,刚劲无俦的大力轰击在乌鲁身上,荡开一圈气浪,乌鲁好似被狂奔的巨象撞中,身体直接飞了出去。 跟我拼身体素质?当我金身蘑菇白吃的?霸王丸白吞的? 金身蘑菇还好,霸王丸给身体素质的加成已经到了不讲道理的程度,卫然这一拳之力,岂是乌鲁所能承受? 乌鲁直接昏迷过去,而剩余的九百九十九个蛮子呆若木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叶轩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时失神。 卫然拍了拍叶轩的肩膀:“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是不是想说‘同样是化气境,你为何这么优秀’?” “你……你是体修?” 卫然谦虚的说:“不是体修不是体修,体修每天折磨自己,日子太枯燥了。我是个机关师,身体素质并非我所擅长,只是顺便练一练罢了。” 叶轩心道:这个薛定谔,虽然暴揍乌鲁给我们汉人长了面子,但最后那句谦虚听了让人好想打他…… 卫然对众蛮道:“还有跟乌鲁一样不服气的吗?老规矩,你三拳,我一拳。” 无人敢应。 先前铁骨铮铮叫嚣着“我们蛮族勇士就是死,也不会服气”的蛮兵们纷纷不敢吱声,俨然一个大型真香现场。 跟蛮子讲道理不用太多技术含量,谁的拳头大,谁说的就有道理。 “既然无人应战,那就穿好衣服,开始训练!” 蛮兵们纷纷穿好衣服,训练正式开始。卫然训练蛮兵没什么技术含量,仅仅是武力威压而已,他也不想在训练蛮兵上花多少心思——把他们训练厉害去杀汉人么? 卫然有心测试蛮兵的实力,特意把蛮兵们操练得大汗淋漓,解散之后,蛮兵们纷纷脱下衣服,跳到溪水里洗澡,冬季的溪水寒冷刺骨,蛮子们却觉得很爽。 叶轩托卫然的福完成了一件任务,一直处于打酱油状态。 卫然道:“叶老弟,蛮子笑我们汉人身体柔弱,你何不也去那刺骨冷水中游一圈?若是不敢,也不要紧,我替你游一遭也是一样的。” 叶轩哼了一声:“有何不敢?别把我跟那些养尊处优的贵族相提并论!”说罢脱下衣服,往小溪走去。 卫然轻声说了两个字,让叶轩停住了脚步: “辛夷。” 叶轩的身体一抖,艰难的转过身来,眼神复杂的看着卫然。 卫然小声道:“费将军说过,辛夷的左肩上有两颗痣,他说如果辛夷被敌人斩首了,让我借助肩痣这个特征去辨认。” 叶轩沉声道:“此处不便多谈,借一步说话。” 卫然跟着叶轩走着,心中忖度:叶轩果然就是辛夷,辛夷虽然在敌营没有混出头,但他绝对是我完成大计划的重要因素,有些事情一个人做不来的!叶轩的帮助非常重要。 终于到了一个僻静处,叶轩转身道:“没想到,最智慧的端木居然看走眼,而愚蠢的漆雕居然说对了,你果然是卧底!” 卫然道:“不是这样,端木还没有完全相信我,而漆雕已经开始渐渐撤去他的怀疑,说起来,你不也是卧底么?” 叶轩道:“我刚来的时候,没有沙蒙多这样的大礼,苦得很,他们就把我晾着,晾一个月什么都不让我参与,我能怎么办?” “说起来我确实比你起点高一些,我们俩联手,一定能偷到莽苍轮山的兵力部署图,甚至刺杀蛮王!” 叶轩冷冷道:“你想多了,我根本不想跟你合作。” “为什么?”卫然愕然道。 叶轩双手抱胸而立:“你太天真了,低估了这件事的难度,我明说了吧,我相信你的人格,但我怀疑你的能力。你一来就惹得漆雕注意,太高调了,根本不是卧底该有的样子。” 卫然心道:你确实很低调,低调到一两个月一事无成,费将军都误以为你已经死了…… 当然这番话他不会说出来,虽然叶轩和他的理念不同,但目的是一致的,而且他确实很需要叶轩的帮助。 卫然道:“我的能力比你想象中的强。” 叶轩道:“做卧底的能力可不是会砍人就行,无论你怎么想,接下来我会不断的攻击你甚至诬陷你,给人造成一种‘我们俩势同水火,其中有一个必定是卧底’的感觉,这种印象埋下种子之后,当我们之中谁死去,另一个人就彻底安全了。” 卫然默然无语,叶轩的做法确实是最稳妥的做法,他没法反驳。 叶轩道:“在我的估算中,这件大事要成,我们俩必须死一个,如果你顶住了我的手段,说明你能力卓绝,我会主动让你抓住把柄,牺牲自己以成全你的机会。若你没顶住,那么对不住了,我才是最终完成任务的那个人!” 卫然对于叶轩这种牺牲的觉悟肃然起敬,看得出来,叶轩是一个为了大义而不顾自身的崇高之人,这样的人值得卫然动用任何手段去拯救。 虽然没能说服叶轩,但卫然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不能让叶轩死! 第二百六十九章我在东北玩泥巴 没想到叶轩说来就来,而且如此迅速。 当天夜里端木瓢饮就来找卫然了。 卫然正靠坐在床上看书,一见端木瓢饮和叶轩依次进门,连忙道:“原来是大瓢……是端木先生,你亲自前来,是不是想告诉我蛮王的手下在益州查到真相了?” 端木瓢饮脸色平静:“只怕是查到了另一件真相。” “我一个大老粗听不懂弯弯绕绕的话,端木先生请明示。” 端木瓢饮道:“叶轩跟我说,你不肯下水,想必是戴了面具怕沾水露馅。我特意问了沙琪玛,她说你连续两天没有洗脸。所以我想看看老兄的面具之下,到底隐藏着怎样一副熟悉的面孔,以致于不能让我们看到呢?” 卫然看了一眼沙琪玛,沙琪玛吓得扑通跪在地上,连声道:“薛爷,薛爷!不是我特意多嘴,端木先生地位崇高,他问起来,我不敢不答啊!” 端木瓢饮不耐道:“为难一个小小丫鬟有什么意思?你是自己除下面具,还是我亲手来揭?我揭的话,只怕你会有点痛。” “这种小事,怎值得端木先生大动干戈?”卫然轻描淡写的揭下那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 端木和叶轩都紧紧盯着“薛定谔”的脸。 结果让端木大失所望,面具下依然是一张陌生的脸。 卫然先前准备的双保险,戴上人皮面具就是为了被揭下来。 人们有一个思维定势,只会觉得“我成功撕下你的伪装,终于发现了你的真相”,而不会觉得“我成功撕下你的伪装,终于发现你还有一层伪装”。 所以,揭下面具,让黄巾画卷的第二层伪装变得更真了。 “端木先生,现在你满意了么?” 端木瓢饮觉得有些失落:“老兄,你既然不是什么可疑人物,为何要戴个面具?这不白白引人生疑么?” 卫然冷笑道:“因为我不像叶轩这么无耻。” 叶轩大怒:“你辩解就辩解,骂人做什么?” 卫然没有理睬叶轩,对端木道:“我为什么要戴面具?因为我是个汉人啊!我一个汉人要帮蛮人,这是一件光荣的事情么?为了定远,我迟早是要上战场杀卫然的,但是我要脸,不想让人看到是薛定谔在帮助蛮子!” 端木瓢饮一时无语,他肯定也想过这个问题,因为他也是汉人。 卫然适时给出一个台阶下:“你们戴玉佩的是叶师的徒弟,叶师也许有很多行动,五溪蛮可能只是一个驿站,所以对你们来说,帮助蛮人不过是执行师父的命令罢了。而我呢?我没有戴玉佩,我只能戴个面具遮掩一下——当然像叶轩这样脸皮厚的人例外。” 叶轩气得要拔剑,被端木瓢饮拦住了。 卫然又道:“至于你说白白引人生疑?就算我不戴面具,你们就不生疑了么?” 端木瓢饮道:“漆雕用汉兵试探你的事情我听说了,我会跟他提意见的,但是老兄,你干大事的决心似乎不坚定啊!还遮遮掩掩的,你这样我无法对你委以重任。” 卫然道:“我要干什么狗屁大事?我只要给定远报仇就行了,大事你们爱干就干,我只是搭着你们这辆大马车。” 端木瓢饮有点头疼,这个薛定谔看似糊涂,其实太明白了,忽悠不到。 “是这样薛兄,我给你捋捋,你要给薛定远报仇,所以选择了我们阵营,我们阵营要干大事,而你的仇人卫然在敌方的职位是个参军,并不是说找到就能找到的,所以你需要在我方阵营获得更高的地位,这样会有更多的人替你找卫然,是不是这个理?” “嗯,是这个理没错。” “但是你想要更高的地位,想要被委以重任的话,就必须表现出不输于其他人的决心,否则别人不会信服的。” 卫然想了想,道:“端木先生说得对,你让我突然下定决心与你们共进退,我老实说做不到,但是我保证听你和蛮王的号令。” “有这个保证就够了!” “那可先说好了,其他什么漆雕什么乌鲁,我该怎么面对就怎么面对,跟他们本来就没什么情面。” 端木瓢饮道:“乌鲁的事情我听说了个大概,他怎么样了?” 卫然道:“乌鲁说他也是化气境,我也是化气境,凭什么我当教官,于是我就给了他一拳,让他知道我为什么能当上教官。他断了几根骨头,受了些内伤,估计两三个月没法走路。端木先生该不是要惩罚我吧?” 端木瓢饮道:“乌鲁骤然达到化气境,心里有些膨胀,让他吃点苦头也好。” 卫然听到骤然两个字,心中有了计较。 叶轩无功而返,端木也放心去了。卫然转过头看着沙琪玛,眼神冰冷。 沙琪玛再次跪倒,脸色发白,浑身颤抖。 昨天她亲眼见到卫然杀了两个蛮人,是位杀人不眨眼的爷。 她欲献身于卫然,但是卫然拒绝了,所以卫然对她没有什么情分,杀她完全没有心理负担。 沙琪玛甚至没有出言辩解,只是不断咚咚磕头,额头都磕出血了。 卫然有两个选择:第一是杀了沙琪玛,趁机除掉这个日夜监视自己的丫鬟;第二是施恩于沙琪玛,以拉拢她的心。 没有思索很久,卫然选择了第二项,因为就算杀了沙琪玛,蛮王和端木马上就会送第二个监视丫鬟过来。 “沙琪玛,你怎么抖得这么厉害?是不是因为太冷了?” 沙琪玛抬起头,泪眼汪汪。 卫然道:“我教你唱一首天竺的歌,你想不想学?” 沙琪玛疑惑的望着卫然,她无法断定卫然是不是真的原谅了她。 “你就说学不学吧?” “我学,我学!”沙琪玛连忙道。 “那你听好了——多冷啊,我在东北玩泥巴,虽然东北不大,我在大连没有家!多冷啊,我在东北玩泥巴……” 沙琪玛破涕为笑:“这是什么奇怪的歌?” “天竺的歌是这样的,你得快点学会,不然我可生气了。” 沙琪玛唱道:“多冷啊,我在东北玩泥巴,虽然东北不大,我在大连没有家……” 卫然抚掌道:“不错不错。” 沙琪玛擦掉眼泪道:“薛爷,您从哪里学来的奇怪歌曲?” 卫然得意道:“你当我是个普通的机关师?告诉你吧,薛爷我可是机关界的歌王!歌唱界的机关王!” 沙琪玛乐得咯咯直笑。 第二百七十章我可是丫鬟界的歌王 难得甩脱沙琪玛一次,清早卫然找到叶轩:“你昨晚那场戏演得真不错。” 叶轩淡淡道:“我不是演戏,是真的想把你搞死。” “得得得,我没死,你为什么依然开心?” 叶轩道:“我哪里开心了?” 卫然道:“行行行,我不跟你贫嘴,你告诉我,乌鲁的实力骤然提升,是不是因为喝了水?” 叶轩有心想告诉卫然,嘴上却道:“我凭什么告诉你?这是我冒死打探来的消息……” “好好好,当卧底的谁还不是冒死呢?我时间紧迫,快说吧!” 叶轩道:“既然你都打听到喝水了,我就告诉你吧,没错,五溪蛮之所以变厉害,就是因为这个水!” “水是什么样?从哪里来?你喝过吗?知道配方吗?”卫然四连问。 “那东西名叫神仙水,我没喝过,神仙水是蓝色的,不是天然形成的,是叶知秋制作的,配方当然在叶知秋手里。” “这个神仙水有什么缺点?” 叶轩露出赞赏的表情:“薛定谔,想不到你这么快就找到重点了,没错,神仙水不是尽善尽美的好定西。” “那当然,否则所有的丹药门派都得倒闭。” 叶轩道:“神仙水造价比丹药低很多,但存在明显的缺点。叶知秋对蛮王明说的缺点有两个,第一是会减少寿命,提升的修为越高,减少的寿命越多;第二是会使人变得冲动暴躁,战斗的时候无法冷静思考,而是嗜血好杀。最开始喝神仙水的前两批人甚至患上狂症,发起来狂来六亲不认。” 卫然心道:邓瘸子就是试验品之一。 “你说明说的缺点有两个,意思是还有隐藏的缺点?” 叶轩点头道:“我怀疑叶知秋隐瞒了一些信息,他不过是利用蛮王罢了。” 卫然道:“叶知秋这样的枭雄,不可能真心辅佐蛮王的。说到蛮王,你觉得沙蒙多的紫色异变,跟叶知秋的神仙水有关系吗?” 叶轩道:“我猜应该没关系,试验体中并没有出现过肤色改变的异状。” 又问了几个问题之后,叶轩催促道:“你快走吧,让人看到我们俩聊天的话,前边的戏都白演了。” 卫然点头:“你说得是,而且我那个小拖油瓶估计也快来寻我了。”拱手告辞。 叶轩是个好搭档,虽然两人理念不同,但都是有大局观的。 回到自己房间,却发现沙琪玛没有来找自己,而是跟另一个丫鬟在聊天,两人叽里咕噜蛮话说个不停。 卫然心中一动,竖起耳朵听两个小丫鬟八卦。 原来那蛮女是端木瓢饮的丫鬟箩儿,她奉端木之命来问薛定谔的情况,沙琪玛一五一十的说了,聊完正事之后,两人开始天南海北的扯,箩儿埋怨端木读书读迂腐了,竟然从来不碰她,哪像漆雕的丫鬟每天都很痛快。 沙琪玛幽怨的说薛爷也不碰她,还说薛爷对机关图纸的兴趣比对女人的兴趣还大。 箩儿则惊讶的问薛爷是不是某方面不行,沙琪玛不高兴了,反击道你怎么不说端木先生某方面不行…… 卫然听来听去,觉得没什么营养,本想现身算了,但觉得机会难得,还是耐着性子听完吧。 事实证明这个决定无比正确,箩儿无意中提到,在端木眼里,她还不如夫子像旁边那张纸重要。 卫然心里猛的一揪:关键的来了!端木房间里摆设有夫子像,而藏在夫子像附近的纸,很可能就是莽苍轮山的兵力部署图! 得知这个消息后,卫然百爪挠心,恨不得马上就去看看,但是不行,他还没有做好准备,也没有等到合适的时机。 机会只有一个,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抓住最好的时机,然后一击得手!卫然很能忍,他不但能忍住这种渴望,还能装得若无其事。 就在小箩起身要走的时候,卫然走进屋内。 小箩用蛮话问沙琪玛:“他就是薛爷吧?” 沙琪玛答道:“嗯,是不是很有男人味?” 小箩笑道:“我怎么没闻到什么男人味,你是贴在他身上闻的吗?” 沙琪玛笑骂道:“你去戏耍你家端木先生,少在这里乱嚼舌头。” 卫然佯装不懂,问道:“你们在说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沙琪玛道:“啊,我们在说女儿家私事。” 卫然道:“我倒是忽略了,蛮族姑娘也是一般的少女心事。” 小箩走后,沙琪玛问道:“薛爷,一大清早的你去哪里了?” 卫然拿出一个小瓶子,递给沙琪玛道:“还不是给你弄药去了?你昨晚咚咚咚磕头,流了血,我怕它留下疤痕就不好看了,特意给你寻些药。” 沙琪玛接过瓶子,低着头看了又看,却不说话。 卫然微微有些慌:怎么回事?按道理这一招应该很好使啊!难道我寻叶轩的事情被她发现了? “沙琪玛……” 沙琪玛突然“哇”的大哭起来,她哭得很难看,完全没有汉家女子哭得梨花带雨的那种美感,但是很真诚,也很弱小。 卫然手足无措:怎么回事就哭了?这跟我预想的完全不同啊…… 沙琪玛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的道:“呜呜……薛爷……自从六岁姆妈死后,呜呜……再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沙琪玛只是个下人,谁会关心我呢?呜呜……” 她越说越动情,也许是想起姆妈生前的事,哭得越发大声了。 卫然心生怜惜,轻轻的抱住大哭的沙琪玛:这个卑微弱小的孩子,表面上能干而坚强,实际上十分脆弱而渴望关怀,只要感受到一点点的关心和温暖,就毫不犹豫掏出心来。 这份纯真在乱世,是很危险的,但确实值得怜惜和保护。 一会儿,沙琪玛宣泄完了,哭声渐渐变成抽泣,卫然才放开怀抱,柔声道:“沙琪玛,你是个傻孩子,怎么能别人稍稍对你好,你就付出十倍百倍的真心?那样最终会伤害你自己。” 沙琪玛眼泪汪汪的说道:“薛爷,您是个强大的人,不懂我们弱者的无助。不过我知道您是一片好意,您的话我记住了。” 卫然摸了摸沙琪玛的头道:“记住了就好。” 见沙琪玛仍在抽泣,卫然故意道:“现在轮到我考验你了!” 沙琪玛紧张起来:“您要考验什么?” “考一考昨天教你的天竺歌曲,你还记得吗?” 沙琪玛破涕为笑:“当然记得,我可是丫鬟界的歌王,歌唱界的丫鬟王!” 第二百七十一章蛮族第一勇士 自从卫然给沙琪玛买了药之后,沙琪玛对他的监视就比较松了,而且晚上也再不勾引他。 被一个十六岁的蛮族少女勾引,卫然总觉得很罪恶,在地球上十六岁还只是个高中生,是万万不能下手的。 得亏这个空隙,卫然查探到击退堡里有一座作坊,看守极严密,守备力量甚至超过蛮王和叶知秋的住所,应该就是制作神仙水的作坊。 卫然没能一探究竟,因为靠近杀无赦,除非有蛮王或者叶知秋带领。卫然只好退而求其次,装作不经意的找端木瓢饮去接一些护送药草或者监督药草收割的任务,都被拒绝了。 敌人警惕性很高,卫然不敢表露得太明显,配方之事只好暂时作罢。 回到房间,沙琪玛已经乖巧的把屋里收拾得整整齐齐,卫然靠在椅子上想事,沙琪玛主动给他捶背。 卫然笑道:“沙琪玛,今天怎么这么殷勤?” 沙琪玛道:“难道我以前就不殷勤吗?” “嗯。” “怎么可能!”沙琪玛的小鼻子都皱了起来,“我都钻到您被窝了,您还说我以前不殷勤?钻被窝都不算殷勤,您说要什么玩法才算殷勤。” “别捶了,我肩膀不疼,直接说什么事吧。” 沙琪玛嘿嘿笑道:“薛爷,听说您有一个好玩的宝贝,掏出来给我玩玩呗?” 卫然一头雾水:“你想玩什么宝贝?” 沙琪玛道:“别装了,很多人看过的。” “还很多人看过?”卫然越发迷惑。 “就是那头铁狼!” 卫然这才恍然,从乾坤袋里掏出铁狼,然后把铁栓子递给沙琪玛。 沙琪玛拿着铁栓子问道:“这是什么?” “簧卡,装铁狼舌头上的。” 在卫然的指点下,沙琪玛把铁狼的各个部分都摸熟了,她很高兴,把玩了一会儿之后,问道:“薛爷,您骑的时候是活的,怎么到我手里是死的?” 卫然道:“得注入真气才能支持它活动。” 沙琪玛眼睛忽闪忽闪:“薛爷,薛爷,沙琪玛没有修为……” 卫然道:“为啥你没有,我看很多蛮人都有修为。” 沙琪玛道:“那个神仙水,可不是人人都有喝的,毕竟药材消耗也很大——薛爷,您替我注入真气吧。” 既然沙琪玛都愿意跟卫然说神仙水这个词语了,说明对卫然已经十分信任,不妨成全她一回。 卫然将手按在铁狼头顶,很快铁狼“喀拉拉”活过来,眼睛发出绿幽幽的光。 沙琪玛欢呼雀跃,绕着铁狼跳了三圈,然后小心翼翼的问道:“薛爷,我可以骑吗?” 卫然笑着递过一个小号马鞍:“垫上这个,不然冬天里屁股有点凉。” 沙琪玛大喜,抱着卫然亲了一口,然后骑着铁狼在院子里迈步,在卫然的指导下,她渐渐掌握了驾驶技巧,在院里转圈威风得很。 卫然面带微笑,闭着眼睛晒着冬日的太阳。 突然一声巨响,不知谁把院门轰了个稀巴烂,卫然睁开眼睛望向门口,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黑而强壮的蛮人。 跟在那黑蛮后边的是亲爱的叶轩,叶轩演戏真是有一套,抄着手咧着嘴十足的恶人作派,看得卫然都想揍他一顿。 跟在叶轩身后的,是一群蛮子,二三十个人的样子,卫然一眼就看到了铮铮铁骨的老骨。 叶轩道:“就是他,姓薛的,打了乌鲁!”然后用手比划着。 老骨迅速的翻译了,那黑蛮望向卫然的眼神十分不善。 卫然叹了口气,心道:叶轩啊叶轩,你可真是全身心的投入演艺事业,演恶人也演得太传神了吧?我跟你一起训练蛮兵,你还是为主,我是个为副的,最后任务完成,我把人得罪光了,你还给蛮子带路? 就冲你这演反派的表现,足以给你颁一座奥斯卡小金人。 卫然依然躺在椅子上,望着天上道:“你是谁?” 黑蛮见卫然目中无人,心中恼怒,四处一扫视,竟扛起一块大石头。击退堡本来是一座石堡,卫然所住的地方不是正中高耸的堡内,而是边缘地带,寻一块大石头不是什么难事。 “嗬!”黑蛮吐气开声,将石头朝卫然狠狠砸过去。 那石头近百斤,加上黑蛮投掷的力气,沉甸甸的带着呜呜风声,雷霆万钧,吓得旁观的沙琪玛的心都跳到嗓子眼了。 这么一个大凶器,磕一下就得脑浆迸裂。 卫然伸手一挡,抓住了那石头。 就是简简单单的一伸手,没有什么花巧的动作,也没有什么光华乱闪,就是一伸手,就轻描淡写的化解了。 叶轩眼皮子一跳:这个薛定谔,比我想象中还要厉害。 黑蛮沉声道:“姓薛的,有两下子,值得我报上名字,我是蛮族第一勇士乌多思,乌鲁是我的结拜小弟,你出来,我们拳头上论英雄!” 乌多思也看出了卫然不是好惹的。如果卫然将石头击碎或者拨开,都不会让他如此重视。 沙琪玛连忙翻译了,并扯着卫然的衣角,示意卫然不要鲁莽。 卫然拍了拍沙琪玛的肩膀,让她不必担心。 沙琪玛急道:“薛爷,您别小看他,乌多思是蛮族第一勇士,很厉害的!上次大王雇佣了一头熊妖,那熊妖酒后撒泼,被乌多思活活打死了!” 见沙琪玛说出乌多思的英勇事迹,众蛮子齐齐欢呼,气势大涨。 卫然笑了笑:“沙琪玛,我答应你,不会小看乌多思,但是你也不要小看我啊!” 沙琪玛这才放开卫然的衣角,但依然忧心忡忡,她深知乌多思有多厉害,她对乌多思越了解,就越不想让卫然上场。 其实与乌多思对战,卫然也没有把握,因为他此时是薛定谔,很多招式不能使用,比如青莲剑典和剑轮舞,那是决不能显露的——在这龙潭虎穴里,用了等于自杀。 卫然最擅长的是剑法,拳法实在不强,全靠对“技”的理解撑着,全靠身体素质去拼。 所以这一战,卫然心中是没有底的,全靠拼。 也罢,拼就拼,本学霸什么风浪没见过! 第二百七十二章鹤拳秘宗 两人走出院外,寻了一处擂台,众蛮围定观看,又另来了一些旁观者,一时人头汹汹,气氛被推得很高。 沙琪玛在围观的众蛮中,如同一株柔弱的小草,只有她一个人全心全意给卫然加油。 卫然脸色一沉,脸上杀气一闪,同时骤然发劲一抖,如雄鸡抖羽,又如白鹤亮翅,一股无形地劲风旋刮起来,竟震得擂台吱呀作响。这样的威势,让在场众人无一不色,惊讶的看着这个刚才还和善可亲的汉人气质突变,化身为一台可怖的杀戮机器! 乌多思也不示弱,低吼一声,全身的骨骼如甩鞭炮一般炸响,接二连三连番迸发,一路向下退涌。从颈项到一节节脊椎,直到膝关节,脚趾关节。两条手臂,手指关节乃至全身筋骨,无一不雷鸣鼓动。 这吼声沉重内敛,仿佛乌多思体内藏了一只凶猛巨大的饿虎! “是饿虎变!乌多思的饿虎变!”蛮子们兴奋的叫喊起来! 那强大的爆发力,让卫然面露凝重。 叶轩心道:好家伙,一场势均力敌的龙虎斗要开始了! 准确的来说,是虎鹤斗。 乌多思先迈步后退,身体前弓,背部隆起,然后突然向前勃发出扑劲! 如饿虎扑羊一般,这一招十分迅猛。 卫然根本没有退让,而是脖子一竖,头一昂,两手微微张开,右腿一抬,左腿一垫,亮出白鹤的形态,整个人凌空飞起,如老鹰捕猎一般飞掠。 在飞掠的途中,卫然两手拳头瞬间啄成鹤嘴,手臂内缠,螺旋劲风鼓荡,扑面而至! 面对猛虎扑击,卫然仿佛化身为一只巨大仙鹤,竟正面飞掠迎敌!他一手缩在自己身前,引而不发,既是防御,又是伺机。另一手鹤啄发劲,直插乌多思的咽喉。 卫然一发劲,全身震荡,胸腔肺部活动,吐气开声,自然而然的形成了仙鹤的引颈长啸。 乌多思反应极快,旋身就变招,手掌如大斧一般,朝卫然的鹤啄劈了下去! 卫然化啄为拳,五指猛然捏紧,骨节啪啪做响,借着这股五指捏拳的爆炸劲,卫然的拳头一瞬间变得坚逾钢铁。 乌多思再次变招,化劈掌手刀为劈拳,和卫然的拳劲猛的碰撞在一起。 两股大力正面撞击,“砰”的劲风鼓荡,整个坚固的擂台剧烈摇晃起来,围观者被劲风吹得掩面退开。 白鹤啄只是虚势,真正的杀招是五指合捏,化啄为拳的爆发力!卫然通过对“技”的理解,弥补了他拳法上的不足。 两人对击了一拳后,乌多思连退三步,步步力贯双腿,一步比一步沉重,到了第三步,咔嚓一响,脚下的厚实的铁木板竟然被踩裂。 卫然退的步数更多,却是脚步轻盈,无声无息,他如亮翅一般张开双臂,身体好似在擂台上后滑,如仙鹤一样轻灵,瞬间就退到擂台边。 刚一落定,卫然单脚猛的一踏,同样震破了一块木板,借着这一蹬之力,他的身体又扑了过来。 两人硬拼一拳,都感觉到对方不好对付。千钧大力正面对撞,整条胳膊都疼痛损伤,都没有占到便宜。 但是卫然没有调息,而是以鹤形蹬腿又扑击过来。 乌多思脸上浮起狰狞的神色,他蓦地一声虎吼,强烈的气劲在身周崩发!如同刮起一阵飓风,同时身体上出现一个红色的饿虎虚影,那虎影从普通老虎大小,骤然猛涨到十倍! 卫然惊出一身汗,被那骤然变大的虎影击中,只怕不好受!他脚尖在地面连点,身形三变,划了一道圆弧,险险避开乌多思这一招。 乌多思此招一出,场下围观的蛮子气势大涨,纷纷兴奋的高呼乌多思的名字,乌多思有感于现场士气,出招更厉害了,卫然瞬间被压制住。 叶轩看出端倪:薛定谔的拳法并不高明,但是身体素质很好,随着战斗时间的推移,乌多思渐渐看穿了薛定谔的简单拳法,自然就到了反身压制的时候了。 但是让众人感到意外的是,乌多思并没能一鼓作气的拿下胜利。姓薛的机关师总是能险险保住战局。 有蛮子骂起来:“垂死挣扎有什么意思?死皮赖脸的,你还能撑多久?” 沙琪玛不服气,反问道:“投降你会骂没骨气,不投降你又骂没意思,话都让你说了是吧?” 卫然之所以能撑这么久,其实还要感谢梁导。 桓侯十六枪中有一招猛虎式,跟乌多思这招有点像,而且更强。卫然平时和梁导切磋时,见过猛虎式,所以应对起来没那么狼狈。 两人的拳头如狂风暴雨的对击,打得十分激烈,不过是十个呼吸的时间,竟对拼了五十拳!劲力传到擂台上,每一次踩踏,地上的木板都嘎吱作响。 终于,整个擂台在剧烈的摇晃之中轰然倒塌。 卫然眼中精芒一闪,终于等到这一刻了! 就在两人身形都不稳的时候,另一道银白色的身影倏地闯入擂台范围,如疾风一般扑上——铁狼张开獠牙森森的嘴,狠狠的咬在乌多思的腿上! 谁能料到铁狼突然加入战斗呢?铁狼切入的时机恰到好处。乌多思发出一声痛呼,身形一缓,卫然哪能错过这个好机会?当即一记老拳打在乌多思头上,打得他眼冒金星。 乌多思恼怒至极,破口大骂道:“崽种!擂台上玩这种卑鄙手段!” 然而让乌多思感到奇怪的是,当他这句话说出口之后,一直支持他为他欢呼的围观蛮子们却没有响应他,而是露出奇怪的表情。 “怎么回事?难道他这种行为不卑鄙吗?”乌多思强压下愤怒,总觉得情况有点不妙。 老骨忍不住提醒道:“这个姓薛的,他本来就是个机关师……机关师在擂台上使用机关傀儡帮忙,那是天经地义的。” 卫然挠了挠头道:“不好意思,我是个机关师,拳法什么的,只是业余练着玩的。” 沙琪玛哈哈大笑,把卫然的话用蛮话翻译了一遍。 乌多思只觉得一股血往脑门顶上冲,差点气得两眼发黑:什么?你业余时间练着玩的拳法,差点跟我打了个平手?我不信!我不信! 第二百七十三章练着玩的 乌多思本就只略占上风,铁狼加入之后,立刻局势反转,他应对两面,顾及不暇,体力一点一点被蚕食。 他与 “薛定谔”的实力本就相差不大,在铁狼的频繁骚扰下,节奏很快就乱了。 他当然想过要一拳打散那铁皮畜生,但是每当他针对铁狼出手的时候,卫然就会发起一轮猛攻,使他不得不全力化解。 如此一来,乌多思越打越憋屈,他恨不得剥了铁狼的皮,喝了铁狼的血。 然而铁狼并没有血,喝点机油差不多。 终于,浑身鲜血淋漓的乌多思倒下了,力气耗尽的他瞪着眼睛喘着粗气,一脸的无法接受。 如果输在一个正儿八经的武者手下,即使是个汉人武者,他也能接受。但是机关师是怎么回事?业余时间练拳玩是怎么回事? 我一生苦练,竟还比不上他业余练着玩? 我不能接受! 围观的蛮子也不愿相信这个事实——蛮族第一勇士,竟然被一个机关师打败了? 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错愕的神色,现场一片寂静。 卫然哈哈一笑,对沙琪玛招呼道:“走,回了!” 沙琪玛昂首挺胸,喜滋滋的坐在铁狼背上,骑着铁狼回去了,仿佛获胜的不是卫然而是她。 机关师薛定谔打败蛮族第一勇士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击退堡,卫然趁着自己声望大涨,向端木瓢饮告了叶轩一状,说叶轩屡次寻衅无理取闹。 就如卫然所料,端木并没有处罚叶轩,而是安抚劝解了事。端木巴不得这两个新来的争个你死我活,团结一心反而要花些心思。 虽然叶轩已经来了两个月,在端木眼里依然是个“新来的”。 对于这一次叶轩的行动,卫然感到很满意,现在整个击退堡的人都确定他是个机关师了。 当天夜里,卫然翻墙找到他的好邻居叶轩。 叶轩吓得从被窝里蹦起来:“你怎么来我家了!被人发现就完了!” 卫然道:“放心,现在我那小丫鬟被我收拾得服服帖帖的,我借尿遁出来,就说几句话。” 叶轩道:“薛兄御女有方,在下佩服。” 卫然道:“你这用词怪怪的……算了,时间有限,直接说正事——我想偷莽苍轮山的兵力部署图,在端木房里,你能帮我吗?” 叶轩大惊,陡然提高了声音:“你特么疯了!” 卫然做了个小声的手势:“我没疯,我是有一个初步的计划,但是需要人配合。” 叶轩坚决的摇头:“不行,你这是送死,端木瓢饮是什么人?哪能那么容易偷到,没有绝佳的机会我是不会让你去犯傻的。” 卫然又道:“没有机会我们可以制造机会啊……” “别说了,此事不必再议。”叶轩直接回到被窝,并下了逐客令,“你出去的时候记得关窗,冬天风冷。” 卫然无奈,只得翻窗爬墙返回。 接下来这几天都风平浪静,所以卫然十分焦虑。 对他来说,越乱越好办事。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叶知秋的伤势会一步一步好转,到那时候,叶知秋重新主事,就什么都做不成了! 在端木瓢饮手里偷到部署图,还有一丝可能。在叶知秋手里偷?绝对不可能。 于是卫然又找到叶轩。 叶轩很不高兴:“这阵子你联系我的次数太频繁了,这不是个安全的做法。” 卫然道:“没关系,就说我是来找你打架的。” 叶轩道:“你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卫然道:“不搞幺蛾子不行了!还是那句话,我要窃图,你帮我支开端木瓢饮,可以吗?” 叶轩不耐道:“你怎么没完没了,我前几天说过了,没有机会,那是送死!” 卫然道:“只能冒险一次了,我估计叶知秋的伤势快恢复了。” 叶轩沉默了。 “等叶知秋一恢复,什么窃图什么刺杀蛮王,都化为泡影。” 叶轩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咬牙道:“行,事已至此,我就配合你一回,如果能真能窃到图,那就是死了也值得。” 卫然拱手道:“叶兄高义,在下佩服。” 两人就窃图计划细细探讨了一会儿,约好行动时间,基本敲定之后,叶轩道:“快点吧,既然要打架,就演得真一点。” 于是卫然就大张旗鼓的在叶轩屋内和他打了一场,什么家具陈设都打得稀碎,叶轩的衣服也被偃月刀割得一条一条的,为了做真,叶轩还主动挨了一刀,鲜血哗哗的。 武戏演罢了,一代影帝叶轩开始演文戏,他愤然请求端木瓢饮制裁薛定谔这个狂徒,说薛定谔仗着战胜乌多思,得了些许薄名就目中无人,气焰骄狂,简直是击退堡的一颗毒瘤,请端木先生早日除害云云。 端木瓢饮心中暗喜,表面上自然没有表露出来,他当然不会制裁卫然,只是重新安排了叶轩的房间,不让他住卫然隔壁了,然后又勒令卫然不准对叶轩出手。 吃罢晚饭,卫然依然如故在击退堡内散步,完毕之后回房间休息,却见沙琪玛气鼓鼓的抱着洗衣的木盆回来。 “怎么了沙琪玛,有谁欺负你了,说给薛爷听听。” 沙琪玛气得胸脯起伏,却依然道:“我没事薛爷。” 卫然乐了:“你这样子还叫没事?都写在脸上了。” 沙琪玛道:“我能自己处理好的。” 卫然不悦道:“说!这是命令!” 沙琪玛犹豫了一下,道:“是叶轩!我去溪边洗衣服,遇见叶轩,他就说我。” “说你什么?” “他说……他说我被您睡服了,从此死心塌地,又说您某方面功夫了得,被您睡过的女子都服服帖帖,后边又说了许多难听的话,我气不过,就骂了他,然后他骂得更凶了。”沙琪玛越说越激动,气得脸都胀红了。 卫然一拍桌子,怒道:“叶轩狗贼,老子这就去宰了他!” 沙琪玛最开始是自荐枕席,这种命运的女子应该早就做好被说三道四的心理准备了,但随着和卫然相处日久,她不再勾引卫然,而是处处尊重,也努力把自己变成一个值得尊重的女孩。 这种努力当然是值得肯定的,她的动力也无需多说。 她和以前不同了,她是一个好女孩,所以再不能接受这样的污言秽语。 第二百七十四章窃图 面对卫然的震怒,沙琪玛保持了最大限度的理智,说端木先生明令您不可对叶轩出手,您也答应了,此时食言,不免遭人耻笑。 两人闷闷不乐的过了一个晚上,临睡时,卫然躺在床上对沙琪玛道:“我要去杀了叶轩!” 沙琪玛吓了一跳,在被窝里抱住卫然的胳膊,不许卫然去。 卫然道:“你放心,我会做的很隐秘,没人知道是我杀的。端木瓢饮问起来,我抵死不认就是。” 沙琪玛依然不愿卫然去冒险。 卫然道:“沙琪玛,我不是为了你犯险,我与叶轩向来不合,就算没有你这件事,我迟早也要和他见个真章,所以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与你无关,你应该支持我的决定。” 沙琪玛这才放开手:“那……您小心点。” 卫然点了点头,找出一套黑衣,摸了摸沙琪玛的脑袋道:“如果端木问起来,今晚的行动你可要替我保密。” “那当然。” 沙琪玛伺候卫然穿上黑衣,又是一番叮嘱,才让卫然走了。 出了门,夜晚的北风格外凛冽,卫然浑身颤抖,也不知是被寒风吹的,还是因为抑制不住的紧张和兴奋。 他当然不是去杀叶轩。 他是去窃图。 卫然深吸一口气,小心的戴上一张人皮面具,潜入深邃的夜色之中。 他有两张面具,一张是杀死薛定远的战利品,品质一般,另一张是谢宇所赠,品质很好。薛定远那张已经用过了,此时轮到谢宇那张出场。 此举十分凶险,端木瓢饮实力强且心思缜密,稍有不慎,就会陷入死地。 不仅陷自己于死地,还会连累叶轩,影响整个抗蛮大计。 所以卫然每一步都得十分小心,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 叶轩也很紧张,因为他正试图欺骗一个聪明人,而且这个人的实力比他强得多。 “端木先生,蛮兵的训练已告一阶段,只等你巡视了。” 端木瓢饮眯起眼睛:“如何在夜里巡视?” 叶轩露出诧异的表情:“不是二师兄说的吗?” “漆雕说的?” “嗯,二师兄说蛮兵的优点在于单兵能力强,缺点在于纪律松散,纪律松散在逆风局面与夜战时暴露得最明显,所以要求训练蛮兵的夜战能力。” 端木瓢饮的眉头舒展开来:“漆雕说的有理,好,我去看看吧。” 夜色如墨,叶轩举着火把在前边带路,他的步伐有些奇怪,心神有些恍惚,听着风吹火把的呼呼声,一阵阵的走神,仿佛走路的不是自己的脚。 他先前并不相信“薛定谔”,总觉得此人根本不懂做卧底的要点,是个外行。但经过一次次的试探,他明白薛定谔的能力比自己强,最终能完成任务的,很可能是薛定谔,而不是自己。 于是他无私的把收集到的所有信息全部给了薛定谔,并全力配合,甘当绿叶。 唯一让他不踏实的,是他把自己的命交给了薛定谔。把自己的一切赌在一个刚认识不久的陌生人身上,这种感觉很慌,心里很没底。 但为了大局,他只能这样做,并祈祷薛定谔能顺利得手。 卫然运起红莲之眼,远远的看到叶轩、端木瓢饮及其丫鬟小箩出了城堡,心中一喜:没想到小箩也出去了,这真是天助我也! 在他的预想中,端木瓢饮被叶轩引走,小箩留在房中,他潜入房内第一个麻烦就是小箩,所以他才戴了面具,防止被小箩认出“薛定谔”的身份。 没想到端木竟随身带着小箩,这可真是太好了。 卫然按照叶轩给出的信息,顺利的找到端木的房间。 对于修行者来说,普通的门锁只是个摆设,门口的阵法才是真正的锁。 端木门口的阵法叫做“转轮五门阵”,若开门者不懂门道,就会被困在阵法里,等着主人回来捉贼。 托江华的福,卫然阵法水平不俗,要破这阵法很容易,但卫然不是要破坏阵法,他是要避开阵法,不留下破坏的痕迹。 时间很紧迫,卫然大脑飞速运转,将计算能力发挥到极致,好歹算出了避开阵法的方法,顺利潜入屋中。 卫然深吸一口气,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进端木瓢饮的屋中。 屋里空无一人,没有埋伏,很安全。 卫然扫视四周,端木瓢饮的屋子陈设简单,对应他的身份的话,甚至可以用寒酸来形容,这个人对荣华富贵金钱女色都没有追求,是个可怕的对手。 一个优秀的君主,一般拥有强烈的欲望,以匹配他强烈的野心——说得好听一点叫大志。如果君主过于高洁,反而是件坏事,因为他常常会忽略手下是有欲有求的,他不会很积极给手下争取好处。 而每一个君主都喜欢端木瓢饮这样的人辅佐,因为不但有能力,而且永远无法被收买。 端木瓢饮的房间里,最奢侈的就是神龛上那三尊尺余高的雕像,那三尊雕像正中间是孔子,旁边是孟子和颜回,对应儒家学派的“至圣先师”以及“亚圣”和“复圣”。 这三尊雕像虽然不大,但栩栩如生,无论雕刻手艺还是材质都是上佳之选,所耗的钱财不可能少。 按照小箩无意中透露的情报,兵力部署图应该在孔子像下边。卫然伸手一摸,心里凉了一截:不在!全是纸钱和线香! 难道端木疑心病重,临时出去一趟都带着兵力部署图?没这么变态吧? 等等,会不会是因为小箩是个蛮女,根本不认识孔子,所以在她眼里,孔子孟子颜回都是夫子? 卫然心中一动,小心翼翼的打开颜回像下边的夹层,果然,一张图纸赫然摆在里边! 这个端木瓢饮,以颜回为精神偶像,所以潜意识里把最重要的东西放在颜回像下边。 卫然迫不及待的打开图纸一看,好家伙,果然是莽苍轮山的兵力部署图!他激动得心都快跳出胸腔了——成功了! 此时卫然有两个选择: 第一,带走图纸,逃之夭夭。 第二,拿准备好的薄纸盖着摹一副复制图,把原图纸放回去,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 第二百七十五章关门捉贼 最终卫然选择了复制一份。 虽然有些麻烦,但是选择带走兵力部署图的话,就等于要暴露自己马上逃亡,刺杀蛮王的行动就无法完成了,也就是说,沙蒙多这个极好的条件没利用上。 最重要的是,如果直接走,叶轩很可能会死。 卫然想救叶轩,而且心里掂量过,算算时间,蛮王派去益州查探的人应该快回来了,到时候他将成为蛮王的恩人,刺杀行动还是有一定希望的。 于是卫然拿出薄纸和炭笔,蒙在兵力部署图上,开始蒙版描摹。 端木瓢饮跟着叶轩走了不久,突然道:“我有东西忘记带了,先回去一趟。” 叶轩吓得差点魂飞魄散,说话都有点结巴:“什什什么东东西?让小小箩去拿不就好了吗?” 要命!算算时间,薛定谔此时估计刚刚潜入,你回去拿东西,不是刚好活捉薛定谔吗! 端木瓢饮见叶轩如此神情,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怎么?你想阻止我回去?究竟是何用意?” “不不不,端木先生想回就回,我和蛮兵们候着就是。” 端木瓢饮也不多说,直接转身就走。他对叶轩的信任度不高,今晚如果是另一个人请他检阅,他不会这样多疑。 他怀疑有人会潜入,于是他将计就计,特意把小箩带走,留下一间空房,然后再折回去关门捉贼。 如果没人潜入还好,若真有人潜入,叶轩就死定了。 叶轩看着端木瓢饮飞速离去的背影,急得眉毛都快燃烧起来了,那哪是回去拿东西的步伐?分明是回去瓮中捉鳖的步伐! 这下薛定谔玩完了! 端木瓢饮心道:跟我端木玩心眼?叶轩你还嫩了点!他步伐越发加快,很快把小箩甩得远远的,孤身一人重回城堡。 他风风火火的赶到自己房间门口,门如先前一般掩着。 如果不出所料,贼人就在里边!端木解下他的武器——腰间的瓢,然后猛的推开门。 没见到人。 端木很谨慎,没见到人不代表没有人,也许对面拥有隐身符或者隐身衣物法宝呢?那样的话,只是看不见,而不是不存在。 他不敢大意,拿着瓢一步一步扫描过整个房间,前后左右都仔仔细细查探,确实没有人。 “奇怪了……”端木喃喃道。他打开颜回像下面的夹层,兵力部署图还在。 难道真是我疑心太重?根本没人潜入过? 不对!端木是个有心机的人,他早在夹层里作了标记,如今兵力部署图虽然还在,但是根据标记来看,图纸被人动过! 绝对有人来过。 端木的脸沉了下去,立刻大声下令封锁城堡,一时守卫来往如织,严阵以待。 窃图者就在城堡里,只不过用了某种隐匿功法,一时没能显露身形。 窃图者卫然何止就在城堡里,根本就是在端木的房间里。 他何止在端木的房间里,根本就是近在咫尺。 用隐身符隐匿身形的卫然,像壁虎一样吸附在天花板上,正吊在端木的头顶上,吓得连气都不敢出。 端木扫描的时候,前后左右都扫了,唯独头顶正上方的盲区没有扫到,卫然就躲在这个盲区里,他甚至不敢呼吸。幸好以他的修为,内息运转坚持一整夜都没问题,不出气也不是什么难事。 先前他在描摹图纸时,听到楼下的守门蛮兵喊了一声“端木先生”,幸好他听懂了这句蛮话,知道端木竟半途折返。 于是他及时把兵力部署图放回原处,打出隐身符躲藏在天花板上——实在没时间了。 学外语竟然能躲过一劫,这是卫然没有想到的。 最大的遗憾是图纸没有摹完,卫然在放回图纸之前,用红莲之眼深深的看了一眼,强记了一些,但也无法全部还原,如果有时间把强记的补上,也许能达到原图的三分之二。 现在的问题不是什么补不补图,而是能不能活命。 隐身符失效有两种情况,第一是攻击现形,第二是一个时辰到了也会自动现形,卫然当然不会作死到攻击端木瓢饮,他担心的是,端木根本没有离开房间的意思,若一个时辰到了,他该怎么办? 时间缓缓流逝,壁虎般的卫然越来越焦虑。 如果是正面战斗被人打死,那无话可说。但斗智输给端木,卫然不甘心! 一会儿小箩也回来了,询问端木瓢饮发生什么事情,端木瓢饮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淡淡道:“有鱼上钩,等着天明收网。” 卫然心道:不用等到天明,等隐身符时间一到,我就死了…… 端木气定神闲的翻着书,一页一页哗哗作响,规律而缓慢,这声音听得心烦意乱,他不断的告诫自己,要冷静!要冷静! 好几次他忍不住想铤而走险,阴端木一下,说不定会成功呢?毕竟他就在端木的头顶上。 但那是下下策,端木的实力比漆雕强了不是一点点,端木此人要天赋有天赋,要心性有心性,偏偏还很努力,这样的人,没理由不厉害。 事实上,除非一击必杀,否则即使伤到端木,卫然也是一个死字。 卫然不是一个绝命赌徒,他习惯于掌握信息,习惯于周全,不喜欢把希望押在不确定和未知上面。 所以他决定镇定下来,再等一会儿。 事实证明,这个决定是一个极其正确的决定。 忽然之间,窗下传来“蒙多蒙多”的叫声,听到这个声音,卫然差点喜极而泣。 亲爱的沙蒙多,我逃命的机会来了! “蒙多想娶纳尔就娶纳尔!” 果然,一听到沙蒙多的声音,端木瓢饮立刻放下书往外赶去。沙蒙多明明跟蛮王住在一起,这半夜里跑出来做什么? 有古怪!必须下去查看。 隐身的卫然轻手轻脚的从墙壁上下来——落地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完美! 接下来,他只要借用隐身之便,跟着端木瓢饮一起走出被封锁的城堡就行了。 说起来容易,但是跟着端木身后实在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端木下楼梯的时候,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对着身后的空气望了一眼。 这一眼望过来,卫然的心脏都快爆炸了,突突突的狂跳! 幸好端木只是看了一眼,目光又移到别的地方去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她只是个孩子 来到楼下,发现沙蒙多正欢快的四处奔跑,一头牛妖在后边气喘吁吁的追,那牛妖卫然见过,是蛮王的护卫。 趁着端木关注沙蒙多的时候,隐身的卫然悄然溜走,他明白沙蒙多不会平白无故出现在这里,这肯定是叶轩为他制造的逃跑机会。 逃离时,卫然甚至不敢看后边,仿佛他一回头,狡猾的端木就会出现一般。 终于,卫然到了安全的地方,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后背已经被汗浸湿了。 但还不是松懈的时候,他草草布了一个敛息阵,在敛息阵里把强记的内容补完,复制的兵力部署图,完整度达到了三分之二,而且是比较重要的三分之二。 如此一来,窃图计划才算是大功告成。 一身疲惫的卫然回到自己的屋子,却发现沙琪玛在门口翘首盼望。 “薛爷!您回来了!”沙琪玛大喜,三步并作两步的迎出门。 卫然挽着沙琪玛的手道:“风这么冷,你怎么在门口等着!快些进去,别着凉了。” 直到踏进屋门,卫然悬着的心才真的踏实下来。 沙琪玛见卫然关心自己,心里美滋滋的,打量着卫然,见他没有受伤,身上也没血迹,便问道:“薛爷,您的事办成了吗?” 卫然一脸郁闷的摇头:“我到了那叶轩狗贼的新屋子,却没找着他,也不知他躲到哪里去了。” 沙琪玛连声道:“这样最好,这样最好!先前没能阻止您,后来我在门口等着,又怕您失手受伤,又怕您得手被端木先生惩罚,反复煎熬,没找着那是天意,薛爷,您能不能别杀叶轩了?” 见沙琪玛露出期盼的眼神,卫然道:“好,我答应你。” 沙琪玛欢喜起来:“薛爷,我伺候您洗脸洗脚,早点休息吧。” 十六岁,本应该是最容易开心的年纪,沙琪玛已经承担了太多。 洗完脚后,沙琪玛很快就睡着了,脸上还带着笑意,她今天有些累,睡得很香,甚至发出轻微的呼噜声。 与她只隔着一个枕头的卫然心中一动,然后暗骂自己:无耻,她才十六岁,只是个孩子! 卫然却不是睡得很好,天刚亮就被端木瓢饮喊起来了。 “薛老兄,出大事了!” 卫然掀开被子坐起身来,揉着眼睛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发生什么大事?” 端木瓢饮道:“昨晚有人潜入我房间,偷莽苍轮山的兵力部署图!” 卫然大惊,脱口而出道:“什么?兵力部署图被偷走了?” 端木瓢饮观察卫然神色,道:“所幸我回去得早,所以没被贼人得手。” “那还好。”卫然松了口气,让沙琪玛伺候穿衣。 “但是贼人必须得到惩罚。” “抓到贼人了?” “没有,但是有两个怀疑对象,嫌疑非常大。” 卫然道:“是谁?” “一个是叶轩,一个是牛妖,我打算把他们捉起来一边拷打一边收集证据。” “原来你还没有证据?”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你与叶轩向来不和,我把捉拿叶轩的美差交给你,怎么样?”端木瓢饮拿出一副铁链子,哗啦作响。 卫然抚掌道:“妙!薛定谔先谢过端木先生美意,如果叶轩拒捕,我可以杀他吗?” 端木瓢饮眯起眼睛,露出玩味的笑容:“你要杀他?” 卫然道:“如果你允许的话。” 端木当然不会允许,如果叶轩一定要死,也应该由戴白玉佩的人出手,以彰显叶师的威信。 在蛮人的地盘,威信就是这样渐渐建立起来的——规矩是我们定的,由我们执行,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新来的转移威信了? 端木瓢饮道:“在莽苍轮山有三股势力,最大的是蛮王势力,其次是叶师的众弟子,最弱的一个阵营就是你们由于各种原因而新投奔的汉人,虽然加起来也就十来个人。我以为你和他同为新投奔的汉人,多少会有一些惺惺相惜,没想到你竟如此凉薄。” 卫然面露失望,道:“端木瓢饮,我原以为你身为叶师首徒,来到我屋里必有高论,没想到却说出如此粗鄙之语,到底是什么让你乱了分寸?” 端木察觉到对方对他的称呼由“端木先生”突然变成了“端木瓢饮”,他也不生气,面色平和的说:“薛老兄不妨说说,我哪里讲错了。” “你知道我和叶轩最大的差别在哪里吗?我和叶轩不同,和你也不同,叶轩和你都把这里当成一个大本营,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发展都在这里,而我不是,我是个临时的——明白吗?我不依赖这里,办完事就走,你说我是什么第三个阵营?我有个狗屁阵营,在这棵大树下歇歇凉就走的人,哪有什么阵营?” 端木瓢饮被“薛定谔”说了一顿,却没有反驳。薛老兄说得对,因为潜入事件,他确实一时失了分寸,这是一件值得警醒的事。 “薛老兄,你拿着链子去捉拿叶轩,不要杀他。”端木瓢饮道。 卫然接过链子道:“端木先生早这样说就明明白白了,折腾那些弯弯绕绕作甚?” 端木笑道:“你提醒了我,跟蛮人打交道久了,容易把同伴想得太傻。” 卫然走后,端木换上一副冷如寒霜的脸:“沙琪玛,你过来。” 沙琪玛战战兢兢的靠近。 “我问你,昨天夜里,薛定谔去了哪些地方?” 沙琪玛道:“回端木先生,薛爷昨夜一直在屋内。” “胡说!”端木陡然提高了声音,“分明有人在外面看到了他!” 沙琪玛被吓得一个哆嗦,低着头不敢说话。 “抬起头来。”端木下令,语气强硬。 沙琪玛抬起头,迎接她的是端木逼视的目光。 “我再问你一次,你想好了再答,昨夜薛定谔去了哪里?” 沙琪玛道:“端木先生,薛爷一直在房里,是我亲眼所见。” 端木的语气缓和下来,用诱导的口吻道:“此事事关重大,蛮王很重视,你万万不可徇私包庇。” 沙琪玛道:“我知道事关重大,否则您不会跟我说这么多话的,但即使大王亲自来问,我也是一样的回答,因为薛爷确实没出去。” 端木拂袖而去。 不是薛定谔,叶轩最多只是个帮凶,那到底是谁进了我的房间? 第二百七十七章转发这个沙琪玛好运一周 卫然提着铁链,一步一步走到叶轩屋前,步伐缓慢,有些沉重。 叶轩早就准备好了,反正一直被监视着,逃也逃不掉,只能等着人来捉拿。 卫然“咚咚咚”敲门,惊起几个监视者,他们见卫然手中拿着铁链,明白自己的监视任务已完成,纷纷退去。 叶轩开门,面露诧异,他没想到来捉拿他的是薛定谔。 “叶兄。” “端木让你来的?” “嗯。” 叶轩笑了笑:“端木真是折腾,我这个新屋子才住三天,现在又要让我换地方,搬来搬去的挺累的。” 此番一去,去处将是监狱,一旦找到证据,去处将是黄泉路。 卫然道:“沙蒙多是你引来的?” 叶轩点头:“我的行动被识破了,必须挽救一下。” “那不怪你,被识破是因为端木厉害,不是你做得不好。” “端木太聪明了。” “反过来说,因为端木是个聪明人,知道立规矩就得像个样儿,要是蛮人主事,哪里还管什么证据?直接砍了就是。” 叶轩道:“我最关心的事,图纸的事完成了吗?” 卫然本来想说“完成了三分之二”,话到嘴边,改口道:“圆满完成。” 叶轩长长舒了一口气:“等你把消息传出去之后,我死也值得了。” 崇高烈士的性命和消息相比,是否值得呢?卫然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叶轩道:“你最好不要说什么抱歉的话,你说值得就好。” 卫然点头道:“值得,当然值得。你从头到尾的每一步行动都值得,最后还引来沙蒙多救了我的命。我会救你出来的,虽然不敢保证成功,但我会尽力的。” 叶轩把这番话当成安慰的话,从端木手下救人是那么容易的吗? 不过似乎在端木手下窃图也不是那么容易……这么一想,仿佛有了一点点希望。 将叶轩送到监狱的时候,正好遇见那牛妖也被链子缚着,跟叶轩一样的待遇,然而那牛妖却是被冤枉的。 在莽苍轮山,妖族的地位和新投奔的汉人地位差不多。 从监狱出来之后,端木派人传令,让卫然去大厅。 大厅?有什么要事吗?卫然心里咯噔一下:该不会是潜入的事情暴露了吧? 应该不会,我相信沙琪玛不会把我供出来。 卫然平复心情,走进大厅。 大厅里蛮人将领与汉人分立两旁,正在议事。端木瓢饮招呼道:“这位是薛定谔薛老兄,他的事迹想必诸位有略有耳闻,明天与军方交战,你们说该不该让薛老兄上战场?” 卫然当然想上战场,只有上战场,他才有机会和军方的人接触,然后才可以把兵力部署复制图传过去。 众人纷纷表态:“能打败蛮族第一勇士的人,当然得上。” “他来莽苍轮山时间还不长,不如先熟悉一下,” “让汉人杀汉人,我们蛮族同意,上!” “此人不可信,万一他临阵倒戈,损失不可预计。” 一时上与不上的两派争执不下,漆雕怀德道:“众说纷纭,还是师兄裁定吧!” 端木瓢饮闻言蹙眉思索,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看来端木的威信比较高。 对于薛定谔,端木原来是相信的,但是经过昨夜的潜入事件之后,他对所有新来的都产生了不信任。 “我看……还是下次吧?” 卫然点头:“我遵守端木先生的号令。” 端木瓢饮目视卫然,意思是:既然你不上场,就不要坐在这里听军机大事了。 回到屋内,想着叶轩的事,卫然心情不是很好,沙琪玛只道他是因为不能上战场之事苦恼,便出言宽慰:也许明天就有转机了呢? 没想到沙琪玛还自带锦鲤属性,真被她说中了。次日,传令兵再唤卫然去大厅议事。 卫然做梦都没想到,他会在大厅里遇见一个熟人。 他竟然看到了郝孝,这实在太意外了,不过郝孝是被绑着的——曾经的武猛校尉被活捉了。 “薛老兄,快来快来。” 卫然一边迈步,一边指着一身小兵装束的郝孝道:“端木先生,你们怎么捉了一个小兵,还煞有介事的绑在大厅里?” 端木瓢饮道:“这可不是个小兵,我对军方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了解过,他不是小兵,而是一个校尉,名叫郝孝。” 卫然哈哈大笑:“好笑?没想到端木先生也爱说笑话,你编笑话就罢了,能不能编个靠谱一点的名字,却编个好笑?” 端木道:“我可不是说笑,不信你问问他叫什么名字。” 卫然踢了郝孝一脚,问道:“那军汉,你叫什么名字?” 郝孝对着卫然吐了一口唾沫,昂着头道:“败类汉人,爷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郝名孝!” 卫然面露讶色:“端木先生,还真有叫郝孝的,但是他明明穿着小兵的衣服,你为何说他是校尉?” 端木微露得意之色:“可能是想扮成小兵逃命吧。我唤你来就是为了这个郝孝,告诉你吧,他不仅是校尉,而且是郗海的内弟!” “郗海又是谁?” “郗海是偏将军,跟主帅费桦有过命的交情。” 卫然恍然大悟:“可见郝孝的价值远超一个普通校尉,这样的人当然是拿来交换好处对不对?” 端木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蛮人不让,他们说跟军方没有交换,只有你死我活,都说要杀了郝孝。” 卫然满不在乎道:“那就杀呗,但凭端木先生作主就是,特意唤我来做什么?” 端木道:“有人说你的立场还不够坚定,所以杀郝孝的这项功劳就交给你了。” 有人说?怕不是你端木瓢饮自己说的吧?卫然道:“我的立场关郝孝什么事?” “你杀了郝孝,等于把郗海死死得罪了,把费桦也得罪狠了,那样你就彻底跟军方势不两立了,然后我们就能彻底的信任你。” 卫然也不废话,擎刀在手,就要斩郝孝的头。 每一个上前线的战士,都抱着为大局牺牲的觉悟,卫然也是这样,否则他不会甘冒大险来莽苍轮山。 所以郝孝也应该有这份觉悟。 就算没有,卫然砍起来也不会手软。 第二百七十八章我杀我自己 郝孝不知道眼前这个大胡子薛定谔就是卫然,连忙一边挣扎,一边用颤抖的声音喊道:“别杀我,别杀我!杀了我你会后悔的!费将军和郗将军都会找你报仇的!” 卫然放下刀,对端木瓢饮道:“他威胁我。” 端木瓢饮道:“你怕不怕?” 卫然道:“怕,所以待会砍完他之后,你得给我一杯酒压压惊。” 端木哈哈大笑:“薛兄真是有意思,放心,只要你敢杀,不光是我端木,其他兄弟都会敬你酒。” 卫然对郝孝道:“你有什么遗言吗?” 郝孝依然在挣扎,可惜缚得太紧——就算他把绳子挣开了又怎么样呢?这一厅子的化气境甚至凝神境会让他逃掉吗? 终于,放弃挣扎的郝孝流下泪来:“我郝孝无论家世、本领、仪表都属上乘,胸中也有大志,像我这样的人,人生路本应走得很远,成为一方霸主,今天死在这里,不怪我自己,只怪运气!我好恨!” 卫然“唰”的手起刀落,一颗人头骨碌碌滚在地上。 “想不到我薛定谔竟斩了个一方霸主,赚了赚了。”卫然呵呵笑道。 端木瓢饮一直旁观,“薛定谔”下刀时干净利落,心中没有一分犹豫,这样的人不会是军方的卧底。 于是他举起热气升腾的酒杯:“薛兄弟果然痛快,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们的自家兄弟!” 众人纷纷举杯,一时厅中酒温肠暖,言语热心,气氛也很热,只有郝孝凉了。 获得信任的卫然终于如愿以偿的参战了,总指挥是端木瓢饮,端木瓢饮精于事务,但在军事上的天分不高,指挥中规中矩,没有什么亮点,也没有明显的错误。 卫然离他的最终目的又近了一步。 五百个蛮兵跟着卫然来到镡成县,遭遇了第一次战斗,汉军似乎没有准备好,匆忙的退却了,在卫然的指示下,五百人分两路包抄,消灭了一百汉兵,蛮兵也死了七八十个,但是汉军明显后继无力,于是卫然趁胜追击。 追了大约十余里,汉军伏兵四起,伏兵里为首的是一个英姿飒爽的白袍银甲女将。卫然见状不妙,急忙大呼后撤,然后主动殿后,甚至只留下五十蛮兵和他一起奋战。 逃走的蛮兵纷纷感动了!这位新来的薛姓头领,竟是如此的重情重义,居然主动承担风险,把安全逃走的机会留给他们这些无名小卒,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 这是一种超出种族的崇高精神! 他们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以最快的速度报告端木先生,然后请人来救薛头领! 卫然不易察觉的朝白袍银甲女将眨了眨眼睛。 那女将依然不放心,试探道:“马什么眉?” “马冬眉!” 扶星辰噗哧笑出声。 卫然连忙道:“严肃点,打仗呢!” 因为不确定身边剩余的蛮子有没有能听懂汉话的,卫然没有和扶星辰多少,佯装交手几个回合后,一张薄纸就落入了扶星辰手里。 任务完成,卫然转身就走,汉兵在后追杀,断后的五十个蛮子死得只剩一个的时候,蛮族的援兵来了。 扶星辰远远看到蛮族援兵,便直接下令撤退,对她而言,这场小遭遇战已经不再重要,藏在袖子里的那张兵力部署复制图才是最重要的。 卫然狼狈不堪的回到端木瓢饮身边,浑身浴血。 “没事吧?” 卫然摆了摆手:“别小看我,我最大的长处就是皮糙肉厚,基本没受伤。不过也多亏援兵来得早。” “没事就好。” “端木先生,下一步如何行动,请指示。” 端木瓢饮站在高处眺望远方,忽然间眼皮子一跳,见到远处有一个身穿蓝紫袍服的公子哥儿,骑在一匹白马上,他不禁脱口而出:“卫然!” 这个假卫然,是卫然用星魂投影诀投影出来的,自然是和卫然长得一模一样,但是无论是武力还是智力都离本尊差太远。 先前撤退的时候,卫然投影出一个假的自己,就缺群众演员了。扶星辰很默契的派人演了这出戏。 接下来主演要登场了。 卫然激动起来,急声问道:“是不是杀了定远的那个卫然狗贼?” 端木瓢饮指着远处骑白马的“卫然”,确认道:“没错,就是他,镇军参军卫然,我看过画像,记得他的脸。” 话音一落,擎着偃月刀的薛定谔已经怒气勃发,单骑直取那白马“卫然”,气势凶猛! 端木没想到薛定谔如此冲动,吃了一惊,连声呼喊道:“薛老兄小心,那个卫参军是个狠角色!” 薛定谔咬着牙,对一切劝告充耳不闻,一骑绝尘冲下山坡,迅速的接近了骑白马的卫然。 端木叹了口气,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薛定谔能迟一点再见到卫然,因为薛定谔上战场唯一的动力就是杀死卫然,替薛定远报仇。 若薛定谔在此斩杀了卫然,那么他便会离开莽苍轮山。而像薛定谔这样的猛将,端木是巴不得他能多留一阵子的,他甚至想把薛定谔介绍给叶师。 “听我号令,掩护薛头领!” 端木还是不放心,决定亲自去一趟。他远远的看到薛定谔与卫然一番恶斗,刀光剑影打得十分激烈。 那卫参军能在十二个化气境的围攻下逃得性命,实力在化气境中自然是顶尖的,而薛定谔竟能稍稍占得上风! 端木对左右道:“这个叫做哀兵必胜,薛头领把为弟报仇的信念贯彻在战斗中,发挥出超常的实力。” 对于薛定谔这员猛将,端木是越来越喜欢,他加快速度靠近。而卫参军一见人多,便忙不迭的溜了。 薛定谔埋怨道:“端木先生,你来得太早了,把卫然都吓跑了!” 端木瓢饮呵呵笑道:“我这不是关心你吗?一时没忍住——来日方长嘛。” 端木的想法卫然当然知道,无非是想多留自己一阵子。 假卫然其实水平差得很,如果端木瓢饮与其一交手,立刻就能发现古怪,吓跑反而是个最好的结果。 所以这个结果,端木和卫然都满意。 第二百七十九章岩宝健操 薛定谔薛头领被一群热情的蛮子围住,蛮子们纷纷献上自己的酒、兽皮乃至女人,眼中露出热切的崇拜之意。 经过不断的考验,薛头领已经深受莽苍轮山的信任,他败乌多思,擒叶轩,杀郝孝,替蛮兵殿后,甚至和凶名昭著的卫然卫参军死战,并且占据上风! 这样的猛将,自然受到蛮兵的追捧。 “薛头领,你这么厉害,就教我们两手吧!” “我也想成为薛头领这样的猛将!” “薛头领,随便指点几招?” 卫然连连摇头,假装听不懂蛮话的样子。 但是没想到,他们早有准备,特意请来了会说汉化的老蛮,把诉求都翻译了一遍。 开什么玩笑?我卫然会教你们蛮子,好让你们练厉害了去欺负汉人百姓?我卫然是这样的人吗? “既然如此,我就教你们一手吧!” 老蛮面露狂喜,翻译道:“薛头领答应了,你们还不快感谢薛头领?” 一时蛮子们再次献上酒、兽皮及女人,卫然摆手道:“礼物先不用,等你们练出成效了,我再收礼物不迟。” 众蛮安静下来,潜心听薛定谔指点。 卫然道:“你们的躯体已经练得很强壮了,但缺了一点——头脑,你们的头脑对身体的控制还不够,真正的高手都是蚊虫不加身,什么意思,蚊虫落到你身上,你立刻有感应,然后头脑控制皮肤起反应,震开蚊虫,那才叫修炼,用手去打蚊子的,说明修炼没到家。” 随着实时翻译的进行,众蛮点头如捣蒜。 卫然道:“所以你们得加强头脑对身体的控制,最终才能达到坚如岩石的地步,我这里有个法门,你们学着我的动作来。” “第一节,揉天应穴。” “第二节,挤按睛明穴。” “第三节,按揉四白穴。” “第四节,按太阳穴,轮刮眼眶。” 众蛮跟着做了一次,纷纷惊呼:“薛头领的方法真有效!”“是啊,我才做一次,就感觉视线明亮,头脑清醒!”“我觉得我的身体变强了!”“简直飘飘欲仙好吗?” “薛头领,这样神奇的法门,应该有一个很厉害的名字吧?” 卫然点头,正色道:“这个法门修炼到最后,如我一般浑身坚固如岩石,就叫做——岩宝健操!” “岩宝健操!实在太厉害了!” “岩宝健操!我每天都要苦练数十次。” 卫然道:“岩宝健操的效果没有你们想象中见效那么快,但坚持下去的话,对身体没有坏处的。” 千真万确,做眼保健操对身体确实没有坏处…… (注:新版眼保健操的做法又有修改,分别是:第一节按揉耳垂眼穴,脚趾抓地;第二节按揉太阳穴,刮上眼眶;第三节按揉四白穴;第四节按揉风池穴;第五节按头部督脉穴。) 众蛮欢呼而起,各自练起岩宝健操来。卫然又叮嘱道:“初学的时候,切不可盲目相信岩宝健操的功能,还是要靠盔甲护身才行。” 薛头领细心的叮嘱让蛮子们心生感动。不过说到盔甲护身,蛮子们互相之间就有话说了,只是寻常私聊,用不着老蛮翻译。 卫然无意中听到两个蛮子叽里咕噜的说:“你知道吗?乌多思将军有一副坚不可摧的铠甲,上次和薛头领打擂的时候没有穿出来,若是穿着那铠甲,说不定谁输谁赢呢!” “你懂个屁,打擂台就是要赤膊相斗,仗着铠甲之便即使赢了,乌多思将军也不会高兴的。而且说到坚不可摧的铠甲,乌多思将军那一件还不是最好的。” “那是谁的?该不会是叶师的吧?但是叶师他们那一派都文绉绉的,不肯穿铠甲。” “你傻呀,当然是大王那一件虎兽锁子甲了,危险的时候只要一按簧卡,就能扩展铠甲保护全身,严严实实没有一丝缝隙!” “这么厉害?你怎么知道的?” “你忘了,我哥是大王的护卫之一!” 卫然听得暗暗心惊:原来蛮王还有这么一件宝贝,一按簧卡保护全身,不露一丝缝隙?若没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刺杀计划很可能会失败! 对于卧底来说,学好一门外语,是多么重要啊! 准确的来说,是学好一门外语然后假装听不懂,是多么重要啊! 卫然暗暗庆幸,他一边想着刺杀计划,一边走着,冷不防被一声大喊打断了思维: “蒙多蒙多!” 抬眼一看,那个傻乎乎的紫肤大个子,不是沙蒙多是谁? 对于沙蒙多,卫然一直心存疑虑:把他变傻变紫的到底是谁?如果把他治好了,他会不会恢复记忆,指认出“薛定谔”根本不是救他的人? 不过以费桦的本事和资源,都没法把沙蒙多恢复,蛮王即使能治好沙蒙多,也不会是一两个月就能完成的事。 沙蒙多一直在城堡顶端接受治疗,难得露面一回,见到卫然很高兴,嗷唔嗷唔唱着歌。 卫然曾经产生一种毫无根据的猜测:沙蒙多其实是被叶知秋毒害的,目的是挑起蛮汉的纷争,只不过后来阴差阳错被沙蒙多逃掉了。 但这个猜测完全没有事实能证明,叶轩也说过,在实验体中根本没有皮肤变色的例子。 跟沙蒙多玩了一会儿之后,卫然回到屋内,沙琪玛摆好竹椅火盆,乖巧的给卫然揉着肩。 “说吧,是想玩铁狼还是干吗?” 沙琪玛嘻嘻一笑:“不是铁狼不是铁狼,薛爷,您教我岩宝健操好不好?” 卫然差点笑出声:“什么?你学那玩意儿做什么?” 沙琪玛疑惑道:“我听人说,岩宝健操很厉害,而且练起来很轻松,揉一揉就完事儿了,不会把手练得很粗糙,也不辛苦。” 卫然笑道:“不是不愿意教你,那个岩宝健操不好使。” “什么?薛爷您骗他们的?” 卫然点头:“我殿后救了他们的性命,已经是恩情了,为什么还要教他们什么绝学?有这样的好事吗?” 沙琪玛闻言沮丧起来,仿佛失去了一门能轻松练成的神功。 “玩你的铁狼去吧。”卫然从乾坤袋里一掏。 沙琪玛骑着铁狼在院子里玩耍,不久后,只听得城堡大门吱呀作响,沙琪玛在门外喊道:“薛爷,您看谁回来了!” 第二百八十章凛冬已至(上) 凛冬已至。 推门一看,天地皆白。昨夜大雪,直到今早依然有雪花飘落。纷纷扬扬飘落的,不仅是洁白无瑕,还有丝丝冷漠,洞彻世事的冷漠。 蛮王派去益州查探真相的人昨天回来了,如果不出所料,今天蛮王会召见卫然,身为蛮王的恩人,卫然将得到礼遇。 这是刺杀蛮王的极好机会,也是卫然唯一的机会。 卫然看着银装素裹的城堡,突然道:“沙琪玛,你觉得我对你好吗?” 沙琪玛道:“薛爷对我自然是极好的。” “那我说的话,你会听吗?” “会听会听。” 卫然道:“既然如此,待会儿吃完饭,你就带着食物躲到我上次修好的那个暗门里边,躲一天。” “好的。”沙琪玛道,“我会照做,但您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卫然道:“大雪覆山,莽苍轮山防卫松懈,我怀疑汉军会趁着这场大雪入侵,到时候我没法保护你。” 沙琪玛道:“行,我躲起来就是——不过现在我能玩一会儿雪吗?” “好,你玩会儿吧。” 沙琪玛开心的伸出手,雪落无声,入手即化。 雪花冷漠淡然的气息会夺走内心幼稚的温存,最后渐渐消融,连证据与痕迹都被遗忘。 卫然站在茫茫雪地里,心里根本没有玩耍的兴致,甚至连沙琪玛丢过来的雪球都忘了躲开,被“扑”的砸中鼻子,逗得沙琪玛咯咯直笑。 听到远处整齐的脚步声,卫然对沙琪玛道:“别玩了,去吧!” 沙琪玛恋恋不舍的丢掉雪球,收拾东西往暗门里躲藏去了。 “薛定谔薛头领,大王有请!”四个传令,这是相当的礼遇了。 这一去,不论成或不成,莽苍轮山的生涯都结束了,“薛定谔”将不复存在,他将恢复卫然的身份。 即使是身经百战的卫然,面对这种情况,也不禁忐忑起来。 蛮王住在最高层,这一进去是个封闭环境,连逃都没有地方逃,假如失败,卫然将面临的是比之前最恶劣的环境还要恶劣的死地。 他可以退却,毕竟他已经窃到图了,任务有了交待。 然而他终于还是没有退却。 卫然跟着传令走进城堡。天知道蛮王身边有多少高手?万一端木也在呢?那岂不是用自己的命换蛮王的命?值得吗?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头脑一片空白,只是一步一步的数着阶梯,才能让自己稍微轻松下来。 北风吹得墙上火把的火焰一阵晃悠。传令们带着卫然一阶一阶的往上爬,四野寂静无声,只有沉重的爬楼脚步。 渐渐的,顶楼传来乐曲的声音,空气变得暖和起来。 “启禀大王,薛定谔薛头领已到。” 卫然登上顶楼,室内竟温暖如春,映入眼帘的是莺歌燕舞醇酒美人,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请薛头领交出武器。” 卫然将偃月刀递给门口的守卫,走进厅中。 外边还在下雪,卫然感觉从冬天走到了春天。 来莽苍轮山之前,他对蛮王的印象是住在山洞里茹毛饮血以杀人为乐的,他的住处一定是充满了怪藤猛兽大蛇骷髅毒气。 没想到蛮王跟普通的贵族没什么两样。 见卫然来了,蛮王下令停止奏乐,唤其至正中来。 一进门卫然反而不紧张了,他对蛮王行了礼,偷眼扫视周围,情况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但也不算好——端木和漆雕不在,但是各种护卫加起来,有七八个化气境。 最厉害的还是蛮王,已经离凝神境只有一步之遥。 蛮王开口道:“薛将军,前番派去益州的人回来了,证明你确实是救了沙蒙多的恩人,之前怠慢,还请你不要见怪。”他说的是汉话,虽然不算流利,发音也古怪,但能听懂。 卫然道:“战争非常之时,谨慎一点也是应该的。” 蛮王喜道:“薛将军能理解是最好的,经过这一段时间的了解,我发现你是一员值得结交的猛将,端木先生也很推崇你,我虽是蛮族,也识得英雄,来人哪!把赏赐拿上来!” 他的汉话还是不行,没有自称“本王”,更不称“孤”,而是自称“我”。 卫然根本不关心蛮王自称什么,作为一个实在的人,他关心的是赏赐。 蛮王的赏赐有两件宝贝,第一件宝贝是一件银色的铠甲,名叫吞云连环铠,档次上佳,本来是要送给端木瓢饮的,然而叶知秋那一派人都不穿铠甲,反而便宜了卫然。 卫然当场试了试,很不错,品质比郗海的铠甲还要好。作为一个玄星阁弟子,他平时也是不穿铠甲的,但他此时不是玄星阁弟子,而是薛定谔。 而且他可以拿去跟军方的人交换好处,不要白不要。 说起铠甲,卫然想起了昨天得到的消息,蛮王身上穿的那件金色铠甲就是虎兽锁子甲,待会儿行刺的时候需得小心, 吞云连环铠的品质已经超出卫然的心理预期,然而第二件宝贝也非常厉害,名叫“豹王化身丹”,是以一颗厉害的豹妖内丹为原料,加以巫术炼制而成。 豹王化身丹服下之后,能在短时间内提高战斗力,并获得豹妖的部分招式,缺点是由于巫术的副作用,会有一天的虚弱期。 对于副作用,拥有特殊体质的卫然是丝毫不怕的,豹王化神丹再凶有霸王丸凶?连霸王丸的副作用我都不怕,还怕你一个化身丹? 卫然收下宝贝道了谢,顺便问起沙蒙多的情况,蛮王道沙蒙多正在接受治疗,但是治疗效果并不理想。 聊到沙蒙多,蛮王顺便问了几句,道:“薛将军还记得是从什么人手里救出的蒙多吗?” 卫然蹙眉道:“我是幽州人,对你们南方的情况说不准,所以无法回答是什么身份,但是我还记得他的招式,可以演示一遍给大王看。” 卫然空手演示了一遍,蛮王表示不满意,让卫然拿武器演示。 当蛮王的护卫递过斧头的时候,卫然摇头:“那人用的不是斧头,是刀!” 蛮王下令把刀给薛将军,门口守卫归还偃月刀。 卫然一刀在手,心道:蛮王,你的死期到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凛冬已至(下) 当卫然拿起刀的时候,所有的护卫都紧紧的盯着他。被二三十双眼睛盯住,他也没有慌张。 他之前所有取信的准备,都是为了这一刻。 而且他宁可被三十双化气境的眼睛盯着,也不愿被端木一个人盯着——幸好端木不在。 所以他必须抓紧这个难得的机会。 卫然道:“贼人的招式请大王看清楚了。”他手臂一舒展,开始演练刀法。 虽然他离蛮王很远,但那二十多双眼睛依然没有丝毫放松。 卫然心头一片空明,全身发热,指尖微微出汗,甚至有一点细微的麻麻的感觉。 演练到一半,卫然蓦地射出一道贤者之箭。 贤者之箭最大的弊端是并非立即生效,而是有十息的延迟时间。 这十息,卫然必须演过去。 卫然口中道:“大王,您看出什么端倪了吗?” 蛮王没有回答,他正在被贤者之箭的出题所扰乱着。 如此一来,旁边那二十多个化气境护卫便没能识破,只道蛮王在走神。 卫然内心默数着时间,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突然打出一张正一雷符! 就如卫然所料,蛮王虽然会说汉话,却没有研读过书本,贤者之箭一放一个准。 当蛮王大惊失色,想要按腰上的簧卡发动虎兽锁子甲时,已经中了贤者之箭的招。 卫然热血上涌,大吼一声:“神刀跨步斩!”霎时刀身亮起一圈流转的金色,偃月刀变得锋锐能摧金裂石! 长安古意养了两个月的“芙蓉剑”锐气,附着在刀上,再次强化了这一次斩击。 他的身形风驰电掣,如彗星袭月一般攻向蛮王! 电光石火之间,卫然箭、雷、刀三连,蛮王甚至连按簧卡这样简单的动作都没来得及使用出来,一颗人头就已经上天了。 鲜血喷溅,人头落地! 得手了! 惊变骤起,这一切如隙中驹石中火,实在是太快,不光蛮王和护卫们没有反应过来,连卫然自己都有一些恍惚。 他准备了那么久,精心策划,手段用尽,真正出手的时候,仅仅是一眨眼就完成了。 但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 刺杀蛮王从来就不是最难的事情,最难的是如何逃脱。 卫然斩下蛮王的头颅之后,顺手在蛮王的腰间一摸,摸到了一个袋子,运气不大好,不是乾坤袋,只是一个普通的袋子。 他根本没有时间去看袋子里的是什么,因为那二十多个化气境护卫已经反应过来! 顿时大厅里极度混乱,尖叫声,舞女仓皇逃跑声,护卫厉声呵斥声,器物推倒声,哭声混成一团。 “有刺客!” “啊!大王死了!” “蛮王死了!” “快去叫漆雕先生来,他在楼下!” 甚至有人来了一段bbox:“捕刺客打刺客捕刺客打刺客!” 卫然无暇顾及这许多,他一刀出手之后直奔窗台。 从他使出神刀跨步斩,到逃至窗台旁,不过是两息的时间。就是这两息,已经有十五道气劲打在他背上! 品质上佳的吞云连环铠顿时裂开! 卫然哇的吐出一口鲜血。多亏了霸王丸带来的强横身体素质,以及吞云连环铠的防护,不然这十五道气劲打下来,他已经死了。 “咔啦”卫然撞破窗户,从最高层跳了下去,冰冷的寒风扑面而来!跃到半空之后,卫然打出一张飞鸟符,纸鹤展翅现形,载着他飞速往远方逃去。 那二十多个护卫又惊愕又后悔,刺客就这样逃了? 他们有什么办法?他们只是化气境,没有飞天的能力,也没带飞鸟符。 惊变让大部分护卫暂时丧失了思考能力,他们甚至忘了楼下就有一个会飞的凝神境高手。 卫然的运气算不上太好,虽然端木不在,但是漆雕怀德就在楼下。 漆雕很快赶到现场,惊怒道:“到底怎么回事?” 但是现场十分混乱,根本没有人听他的话。 漆雕扫了一眼现场,骇得面如土色,蛮王死了,这可怎么办? 此时窗外一道烟花升天而起。“嗵”的一声,把漆雕的思绪拉了回来。 原来薛定谔是卧底。他不但成功刺杀了蛮王,而且还放出烟花,示意军方趁着混乱之时入侵。 漆雕一咬牙,必须在军方到来之前杀死薛定谔! 他御剑腾空而起,穿过窗户直接追上那纸鹤。 然而纸鹤背上却没有刺客的身影。 漆雕怒极,刷刷刷三剑把空中纸鹤斩成碎片,然后运足目力在空中搜索刺客。 御剑在天的漆雕搜索不到卫然,因为卫然动用了他最后一张隐身符。 如果卫然用这张隐身符来逃跑,那么他已经安全逃掉了。 但是他没有。他隐匿了身形,舍弃了最后安全逃脱的机会,他要去救叶轩。 隐身的卫然在屋顶上腾挪奔跑,没有在地上走,是怕在雪地上留下脚印。 以卫然修炼到如今的实力,能不能做到踏雪无痕? 能,但是那得花费一些真气。 卫然是一个精打细算的人,接下来必定是一场艰苦的斗争,他必须节省每一分体力和真气。 他从来就没觉得一切会那么简单的结束。 终于到了监狱旁边,卫然杀死监狱守卫,拿到钥匙。 当他出手那一瞬间就现形了。叶轩看到卫然的身影,不禁惊呼出声:“薛定谔,你竟然真的来救我了!” 被关的这些天,他每一天都在盼望着薛定谔来救他,然后希望又慢慢的暗淡下去,每当入夜,希望又重新燃起。 就在这个希望燃起又熄灭的煎熬循环中,他渐渐的失去了信心。 将心比心,如果自己是薛定谔,那么自己会不会干冒大险来救人呢? 风险实在太大了。 然而薛定谔就活生生的出现在他面前,并且还拿着监狱钥匙。 叶轩激动的声音发颤:“薛老兄, 薛爷,你真是好样的!” 卫然打开监牢门,笑道:“其实我叫卫然,薛定谔是个化名。” 叶轩很早就潜入莽苍轮山,对于卫然的战功事迹根本不清楚。他推开牢门,激动的心情暂时平复下来,道:“现在是白天,你救了我,我也逃不出去。” 卫然接下来一句话,让他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情再次沸腾了。 “我把蛮王杀了。” 什么?蛮王死了? 卫然还嫌消息不够劲爆,继续道:“而且我还放了烟花,一个时辰之内,军方就会攻过来,他们有莽苍轮山的兵力部署图,这一战稳了!” 此言一出,整个监狱都沸腾了,被拘禁的其他囚犯嗷嗷狂呼! 先前卫然劫狱的时候,他们的反应还不算激烈。然而得知蛮王已死,城堡极度混乱,那么他们是有可能逃脱的。 囚犯大多是汉人,少数是妖,还有几个不服管教的蛮人。 关在叶轩旁边的那个牛妖道:“卫然卫老爷,你把我也放了吧,你的恩德我永生不忘,我愿发下心魔大誓!” 其他囚犯纷纷出言,全部发下心魔大誓。 卫然心想:把囚犯全部放出来,击退堡的情况会更加混乱,这有利于我们逃脱。 于是卫然大手一挥,全放了。 第二百八十二章我不是薛定谔 一个人被囚禁拷打之后,心中自然有一股放纵和报复的欲望。 如果被囚禁的人拥有一定的实力,这股压在心底的放纵报复欲望就会演变为行动。 囚犯出笼,杀声四起!整个击退堡变得更加的混乱不堪。尤其是实力较弱的蛮兵和他们的家属变得很恐慌。 “蛮王死了!” “叶知秋叛变了!” “烟花冲天,汉军就要攻过来了!” 或真或假的流言迅速散布在击退堡的每一个角落。 卫然没有和囚犯们一起行动,而是选择了自己的逃生路线。因为他知道,端木和漆雕不会轻易放过他。一定会死死的盯着他。 他并不觉得和囚犯们一起闹事是一个安全的做法。 正如卫然所料,端木很愤怒,走起路来腰间的瓢晃晃荡荡。 端木之所以愤怒,不是因为囚犯们杀人捣乱散布谣言,甚至不是因为蛮王的死去。 他最愤怒的是被卫然欺骗了。自负智计的端木,可以被武力打败,可以被权力折服,唯独不可以被人欺骗。 这种感受卫然非常了解。曾经在绝地玄铁事件中,机敏巧变的卫然被扶星辰耍了。从来只有卫然耍别人,没有别人耍卫然! 所以卫然对扶星辰产生了微妙的情感,甚至想要睡服她。 不过端木的兴趣很正常,没有想过睡服卫然,他只想杀死卫然。 当漆雕和他说“我早知道薛定谔是个卧底,你偏偏信任他”的时候,端木的忍耐到达了极限。 他甚至把大局撇在一边,亲自出动,去捉拿卫然。 幸好卫然自己作死,没有直接逃离,反而去救叶轩。这就给了端木机会。 他开始追踪卫然,追踪的线索有三条:第一是单独的脚印,第二卫然受伤了,身上流血,第三卫然从顶楼逃脱的时候,中了护卫们十三记攻击,吞云连环铠已经碎裂了,偶尔会掉下一些金属屑,吞云连环铠是银色的,碎屑掉在雪地里,很难看清,但瞒不过端木的眼睛。 端木根据这三条线索,终于找到了。 然而他顺着脚印和血迹找到的目标不是卫然,而是穿着吞云连环铠,手里拿着一个血瓶的鸣太子。 当端木愤怒的斩杀鸣太子之后,他发现那甚至不是鸣太子,只是一具影分身。 太失败了!感觉智商被碾压!端木气的快爆炸了,被卫然耍了一次,没想到马上就被耍了第二次! 但城堡内越发扩大的混乱状态及时的让端木清醒过来。他被卫然耍第一次,是因为有心算无心。而被耍第二次,只是因为他被愤怒蒙蔽了双眼,失去了冷静的思考。 端木对自己说,要冷静下来,追杀刺客并不是最大的事,有两件大事只有他才能做到,第一是收拾城堡里的烂摊子,第二是做好准备,抵抗汉军的入侵。 至于杀刺客之事,交给漆雕去办就好。漆雕是凝神境,而且得了叶师传授的秘法,御剑飞行的速度在众弟子中是最快的,杀刺客绰绰有余。 端木马上做出最明智的决定,把他最想做的事情交给最合适的人。 漆雕很乐意接过这个任务,他觉得追踪并杀死一个刺客,比收拾城堡的烂摊子容易百倍,比组织抵抗汉军的入侵容易千倍。 随意斩杀了几个作乱的囚犯之后,漆雕确定“薛定谔”没有藏在囚犯中,他御剑飞在半空,俯视地下,发现有一个身穿囚服的年轻人,正急匆匆的往莽苍轮山外围里赶。 这个囚犯倒是精明,没有急着发泄自己的报复欲望,而是趁乱逃脱。 漆雕催动飞剑,很快就追上了那个穿囚服的年轻人。 看到那个年轻人的相貌时,漆雕觉得有些奇怪,因为那个年轻人长得有点像军方的镇军参军卫然。 但年轻人不可能是卫参军,他穿着囚服,想必是刚刚从监牢里逃出来的,卫参军是军方的核心,怎么可能被关在击退堡的监牢里? 漆雕问道:“你有没有看见一个姓薛的大汉?是个头戴黄巾的大胡子,身强力壮的。” 年轻人道:“那个姓薛的大汉,手里是不是拿着一杆偃月刀?” 漆雕道:“正是!” 年轻人伸手一指,道:“那大汉朝林子里逃了。” 话问完了,漆雕点了点头,伸手一剑,就要斩杀那年轻人。 那年轻人横剑一挡,竟挡住了漆雕的攻击。 漆雕眼中闪过异色,虽然只是随手一击,但那年轻人不过是区区化气境,用一柄破破烂烂的剑挡了我一招,竟然没受伤,看来不是一个能轻易解决的对象。 他本有心和年轻人斗一斗,但时间实在不允许了,他得抓紧功夫去追杀薛定谔。 漆雕架起飞剑,往林子上空飞去,那年轻人则反身逃出莽苍轮山外围。 在林子上空费力的搜索许久之后,漆雕猛的警醒:坏了!上当了! 他调转飞剑,全力掉头去追先前那年轻人。 漆雕御剑飞行的速度比普通的凝神境要快很多很多,不过是花费了些真气,最终还是追上了年轻人。 “薛定谔,哪里逃!” “我不是薛定谔,我姓卫。” “卫然,你就是薛定谔!如今在军方的那个卫然是假的!好计谋!好胆色!可惜就要死在我手里了。”漆雕浮在空中,舌绽春雷。 智计百出又如何?实力不济是硬伤,又被我追上了吧? 卫然哪有心思答话,离他不远处就是一条河。从一开始,他的逃亡就是这条河。 只要跳到河里,万事大吉。 于是卫然施展侠客行,将速度催发到极致,继续逃命。 漆雕哈哈大笑:“没用的,连师父都称赞过,我漆雕怀德的速度在凝神境里是顶尖的!人称神速漆雕!” 卫然没有理睬,他的眼里只有前边那条河。 漆雕当然也看出来了,卫然想往河里跳。但是他很奇怪,就算跳到河里又能怎么样? 无非是个水遁嘛,能有我御剑飞行快? 卫然纵身一跃,跳入河中,然后放心的笑了,感觉每个细胞都充满了欢欣快意。 沧浪遁法,发动! 当漆雕看到卫然水遁的速度时,眼珠子都快鼓出来了。 他刚刚自称速度在凝神境里顶尖,马上化气境的卫然就用事实给了他一巴掌。 这特么是什么速度? 眼睛一眨,人影都没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请注意,我要变身了 沙琪玛躲在暗门里,听到外面此起彼伏的喊叫和哭声,心中有些害怕。 但是外边的喧闹并没有持续太久,她听到端木先生的声音,渐渐的喧闹停止了。 沙琪玛心道:既然喧闹停止,端木先生也出面了,是不是代表安全了?可以出来了? 她最终还是没有出去。因为薛爷说过,要躲一天。 她相信薛爷。 事实证明,她的选择是正确的。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外边重新响起打杀声哭喊声和吼叫声。 这一次的动静比先前那次更大,简直惊天动地。 先前那一次是囚徒作乱,这次才是汉军真的来了。 沙琪玛躲在暗门里瑟瑟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出。她这样弱小的女子,面对无情的战争,只有发抖的份。 来的不仅仅是军方,还有修行者联盟的人。早在歼灭蛮骑的时候,修行者联盟和军方就已经正式重新联手。 这一次大决战,不仅郭正煌来了,还有许多原来离开修行者联盟的人,又重新回归了。玄星阁荆州部也派了二十名弟子过来。总而言之,是兵多将广,而且还占着兵力部署图的便宜,打起来简直跟作弊一般。 外边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沙琪玛躲在暗门里,很安全。她心想:虽然薛爷说今天保护不了我,但最终让我免于灾难的,还是薛爷的提醒。 薛爷很忙,正忙着躲避漆雕的追杀。 漆雕在最擅长的速度领域被卫然超过,当时又羞又怒,他不计损耗,疯狂的催动飞剑,把速度催发到极致,依然追不上施展沧浪遁法的卫然。 不行,我要捍卫神速漆雕的尊严!漆雕从乾坤袋里掏出一颗翠绿色的丹药,服下之后,他的速度又有了增长,但是相应的,真气损耗速度也大大增加了。 如此,他终于能保证不被卫然甩掉了。 卫然施展沧浪遁法在前边,漆雕御剑飞行,紧缀在后边。 追逐过程中,漆雕总是离卫然有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能看见,但是追不上。 漆雕追上火了,不知不觉中,他的真气已经损耗了一半。 他早发现卫然并没有逃离太远,而是在一大片水域中来回打转。起先他认为,是因为卫然的速度必须在水中才能发挥,一到陆地上就不行了。 事实上这个判断对了一半,卫然的速度确实依赖水。 然而,当漆雕有点承受不了损耗的时候,他的脑海中冒出一个念头:这个卫然,该不会是故意在等我吧? 他在故意消耗我的真气。 他不专心逃跑,反而消耗我的真气做什么? 难道……他想反杀我? 这个荒诞的念头在漆雕的脑中闪出来,漆雕觉得好笑,却笑不出来。 区区一个化气境,能反了天不成?化气境在莽苍轮山一抓一大把,我漆雕什么时候把化气境放在眼里过? 但是,这样下去,迟早会被消耗殆尽。难道我转身逃走吗? 不可能,这太可笑了,我漆雕,身为叶师的二弟子,面对一个化气境,还没开打就逃走? 传出去,我这个二弟子就不用做了,甚至脸面丢尽都没法做人! 不行,我不能逃。 但是眼睁睁的被消耗完,也不是明智之举。 正在漆雕左右为难之时,击退堡方向连续升起三个大大的信号烟花,那是端木放出来的撤退信号。 按照事先约定,这个撤退信号只针对叶师的弟子们。意思是,武陵之事已败,及时转移。 漆雕松了一口气,现在他有正当的理由撤退了。 就在漆雕拨转剑身,掉头要走的时候,“哗啦”一声水声,卫然上岸了。 “二师兄,聊会儿再走?”卫然笑眯眯的说。 漆雕森然道:“你想死吗?” 卫然道:“我若是个怕事的,就不会潜入击退堡了。二师兄追了我这么久,应该有点累了吧?” 漆雕傲然道:“确实损耗了一半的真气和体力,但是以我一半的状态,杀你还是绰绰有余。” “这么厉害吗?我倒想试试。”卫然心情不错,漆雕急着撤退,想必是因为家已经没了。 漆雕降下飞剑落地,持剑在手,只一击,就把卫然捡的那把剑斩成两截。 “还想试试吗?”漆雕冷冷道。 卫然连忙摇手:“大佬,我开玩笑的!” 漆雕嗤笑:“可是我当真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再试试吧。” “你剑都断了,怎么试?还是说你要拿出那杆偃月刀,再装一回薛定谔?”漆雕揶揄道。 卫然吞下蛮王送的那颗豹王化身丹,龇牙道:“我可以换一种方法试试!” 化身丹下肚,卫然身上气势大盛,他左手五指关节弯曲一半,勾为豹爪的形状,身体形态发生剧变! 豹王究竟是什么形态呢?卫然迅速化身为豹爪人身的状态,手脚都成了爪子,身上自动生成白色骨质铠甲,头发蓦地变成水蓝色,水蓝色的头发不断变长,成为垂腰的长发,额头等各处被白色的骨质铠甲覆盖。 这样威风凛凛的姿态,称之为“豹王”! 化身豹王后,卫然的实力临时到达凝神境!他潜伏爪牙,只为等待这一刻,二师兄又如何?凝神境又如何?漆雕怀德,你看不起我的实力,今天就死在我的手下吧! 卫然胸中豪气陡然升起,勾爪弓身,扬首甩发,仰天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 当即,震慑无比的豹吼声携带着强大的音压在周围骤然震荡开来!附近的水面嗵嗵嗵炸开,爆炸声应和着豹王的吼叫,而周围树上的树叶发出一阵急骤的哗啦啦声响,与吼叫声、炸裂声混杂在一起,仿佛整个天地都在为之呐喊助威一般! 许多树叶被劲风硬生生吹离树枝,无数细碎的深绿色盘旋飞扬在半空,映衬着豹王的白色铠甲,宛如魔神降世,端的是威势滔天,无人可挡。 一吼之威,竟至于斯!漆雕怀德感觉身体凉飕飕的,仿佛自己已经变成了豹王的利爪之下的一只弱小的猎物,内心更是被豹王的强大气势所震慑,扑通扑通的疾跳起来。 第二百八十四章咆哮 卫然变身豹王后,虽然手中没有武器,但身法扑击如电,利爪配合鬼魅般的速度使得攻击时压迫感十足,而漆雕怀德被先前的咆哮吼得全身都虚弱了,胆气一泄,则一时间无力抵抗,顿时失了先机。 化身豹王的卫然如有神助,那个战斗节奏是真的舒服,行云流水一般,打得很舒心。 挨了一爪之后,漆雕怀德捂着皮开肉绽的伤口猛然警醒:对方不过是个临时的凝神境,而我在凝神境已经呆了较长时间,很熟练了,没道理被他压制。 究其原因,应该是己方大本营已失,叶师和端木都走了,他有些心虚,加之卫然那一声咆哮实在压迫感十足,放大了他的心虚,所以才出现这样的局面。 漆雕不愧是叶知秋座下二弟子,他迅速的摈除杂念,一步一步慢慢的将局势稳住。 别逗了,我漆雕怀德还真能被你卫然反杀?少做梦了! 这个世界上并不是不存在以化气境击杀凝神境的战例,但那是极小的概率,概率低到可以忽略不计,而且那种情况,必定是一个天才化气境,击杀一个平庸的凝神境。 卫然修炼进度全靠青萍剑吸收武器,招式全靠计算方法来练习,实在称不上天才,不过是善于取巧罢了。 而漆雕,自然也不是平庸的凝神境。他能在叶知秋座下排第二,靠的不仅仅是年龄和资历。 所以说,你卫然要反杀我,是狂妄,是自不量力! 如此一想,漆雕心中大定,战斗节奏变得沉稳了许多。他横剑格住卫然的豹爪,一时火星四溅,同时左手扣印一虚推,暗劲把卫然推得飞身而起,顿时解了围,把节奏扳回来一点。 卫然右腿紧绷如弓弦,蓄力一弹一射,腿上半月形的罡风如利刃般割向漆雕。然后借起身的一弹之势,猛的一脚撩向漆雕怀德下颔!这一脚发如崩弓,快如闪电,具有爆炸性的威力。 下颔这个部位十分脆弱,这一脚若的中了,恐怕要踢得漆雕怀德昏头转向,之后无穷无尽的连招卫然都已经构思好了。 然而漆雕怀德身体突然变得柔软如纸,经罡风一吹,便哗哗的向后软倒,躲过了这快如闪电的一腿。 卫然露出讶异的神色。 漆雕怀德先小退再突进,手中剑刃同时射出七道翠绿色流光,行至一半时,七道翠绿色流光聚集为一道,带着毁灭性的威力袭向卫然。 卫然一咬牙,抬腿骤然扫起一片猛烈的罡风,这记踢脚的罡风呈水蓝色,如剑气一般肉眼可见,比之前的踢脚都要强很多! 水蓝色罡风和翠绿色流光狠狠撞击在一起,两股沛然莫御的大力碰撞硬拼!刹时尘烟四起,碎裂的树枝石头被因对拼刮起的劲风吹得漫天飞散,如同下了一场石头树枝雨! 双方都没有时间调息,玩的就是一个硬碰硬! 两道身影再次乍合即分,锐利的爪子抓过漆雕怀德的胸膛,鲜血飞溅,原因很简单,卫然开了红莲之眼。 漆雕怀德看着胸口深深的血痕,渐渐醒过神来:这个卫然,只怕真的能反杀我! 他开始后悔了,后悔先前为什么要损耗一半的真气和体力跟卫然玩竞速。 如果他是全盛状态开战,此时的局面一定大不相同。 于是他只能躲避,全力躲避,但是卫然比他更快,一爪抓空,霍然缩身,旋腰,急速左走两步,又是一爪抓向对方手腕,同时另外一爪从身体侧线抓出。 漆雕怀德奋力一剑斩在豹爪上,溅出火花,碰撞的劲风一吹,如鞭炮一样的轻响,地面的小石子也剧烈的震动起来。 “好强的爆发力!”漆雕怀德心中凛然,使出浑身解数与卫然周旋,又是一轮以快打快的碰撞,“砰砰砰砰”快如闪电的对拼了数十合,卫然身上四五处挂彩,而在卫然豹爪的凌厉攻势下,漆雕怀德全身被抓得鲜血淋漓,气力随着血流渐渐流失。 卫然占了上风,气势越发强盛了,尖啸一声,身形再次电射而出。 好一只凶悍的豹王! 凌厉的爪风骤然扑至,漆雕怀德心中暗道不好,刚要出手时,卫然的豹爪已经抓到,离他喉咙只差一线,凌厉的劲风刺得他脸上的寒毛都立了起来。 面对这样猛烈的攻击,漆雕怀德不敢与之硬拼,只得闪身后退。可豹王的速度快如鬼魅,卫然开了红莲之眼相助,在他眼里,漆雕怀德的动作简直慢得像老太婆绣花。 卫然进身一踏,身形疾闪至对方面前,劈爪抓向了漆雕怀德的面门,左手则始终勾爪不出,以待应变。 漆雕怀德刚退,对方如影随形赶上,面前一只豹爪急速扩大,手腕同时也感觉被对方抓到,心里一紧,知道这下要吃大亏了。 卫然夺得气势,以雷霆出手奋力迫得对手攻又不敢攻,退又退不得,就能一举将对方击溃。 手腕被抓住,剑法施展不出来,只能近身死斗了。漆雕怀德怒道:“我的拳头也不是吃素的!” “砰!”漆雕的拳头和卫然拳头一碰,全身立刻震荡,如遭电击,筋骨一麻。 卫然趁此机会强行突进,豹爪迅猛无比的抓向对方的心脏!若这一下抓实了,漆雕怀德免不了被开膛破肚,即刻被抓出心脏,死于非命! 千钧一发之时,漆雕怀德硬生生将身体偏移了两寸,躲过心脏要害,这一爪狠狠抓进了他的胸膛,虽然没有成为致命一击,却也令他身受重创。 漆雕痛呼一声,打到这生死时机,他的神色变得狰狞起来,眼睛赤红欲喷出火来:“一招定胜负吧!” 漆雕真气疯狂催谷,一柄翠绿色的巨剑被凝成,那剑足足三人高,漆雕擎着巨剑,额上青筋暴露,十分力气,可见那巨剑的分量。 他绝不相信一个借助丹药临时到达凝神境的假货,能拼得赢他这个货真价实的。 漆雕暴喝一声,擎着巨剑斩向卫然! 卫然面色一凝,全部力气聚集在双爪上,也使出了豹王最强的招式,双手凭空一合,十道巨大的湛蓝色凛冽爪风凝成实质,携带着强大无比的破坏力凌厉无匹的抓向漆雕! “轰”的巨响传来,两人的绝招带着山呼海啸的气势硬拼在一起,刹时劲风炸鸣,吹得远处的河面竟奔腾如海浪一般,足见其威力惊人。 尘烟散尽,两人全部重伤倒地,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第二百八十五章战争结束 由于受伤较重,卫然的豹王化身丹效果结束了,骨质铠甲消失,头发重新变回黑色,豹爪也变回了手和脚。 两人都身负重伤,起不了身,但终究还是漆雕先抬起头来。 漆雕趴在地上,浑身浴血,龇牙狰狞道:“你也没力气了吧?嘿嘿,你终究是个化气境,体力真气恢复速度没我快。等着吧,我稍作休息就来杀你,或者你可以趁现在痛哭求饶,好让我高兴一下。” 卫然没有说话,扬手一道正一雷符,“咔嚓”雷电下劈,把原本就濒死的漆雕劈得死得不能再死。 叶知秋的二弟子,死在卫然最后一张正一雷符之下。 卫然不禁哈哈大笑,战胜漆雕怀德,是一件非常有成就感的事情。 虽然没有观众,但卫然觉得自己值得掌声和欢呼。 这次胜利,不仅依靠豹王化身丹的帮助,更包含了计算,应变,策略和勇气,与卫然自身的硬实力也分不开关系。 如果仅仅把胜利的原因归结于豹王化身丹,那是不对的。 如今的卫然,已经强到可以单独杀死一个凝神境!虽然用了一些方法,但人之所以能从猿猴演化而来,不就是因为会用工具,会用方法吗? 荀子说,君子性非异也,善假于物也,就是这个道理。 还有一桩值得开心,他原以为要使用飞火孤灯才能战胜漆雕,没想到竟没能用上。 飞火孤灯本来是打算用来刺杀蛮王的,但是后来探听到蛮王有虎兽锁子甲,飞火孤灯那个大范围轰炸几乎没用,得用精准刺杀或斩击。 这次击退堡之行,几乎耗尽了卫然所有的积蓄,唯独飞火孤灯保留了下来。 卫然当然没有忘记搜刮战利品。漆雕身上有四件值得拿的东西。 第一件是颗白色的珠子,那珠子大约鹌鹑蛋大小,打出去之后会放出刺目的光芒,让敌人暂时无法视物。漆雕在战斗中并没有使用这件宝贝,可能是因为他看到卫然使用过红莲之眼,知道珠子起不了多大作用。 卫然不知道珠子的名目,便给珠子取了一个名字叫戮目珠。 第二件宝贝就是漆雕的剑,品质只比白游尾稍差一点,卫然并没有急着吸收漆雕的剑,因为费桦曾经答应过他,战争结束后会送他将军金枪。金枪杀性重,才是最适合吸收的东西。 第三件宝贝是一颗凝神复原丹,相当于化气锻骨丹的升级版,在晋级凝神境时使用。 第四件宝贝是一套剑谱,名叫《青煞剑诀》,档次比之前在千波岛弟子身上搜刮到的《莲花剑法》要高上不少。卫然打算把青煞剑诀送给陈维和匡蕾,至于那低等的莲花剑法,干脆捐了算了。 搜刮完战利品之后,卫然猛的想起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既然军方已经攻进莽苍轮山,那么他应该赶紧联系军方,让军方别伤害沙琪玛。 这一日莽苍轮山虽杀声震天,但战争结束得比想象中要快,因为端木看到修行者联盟和军方势如破竹的攻势,当机立断,带着受伤的叶知秋跑了,临走之前没忘记把神仙水作坊给烧了。 五溪蛮因为蛮王的死去,本来就很混乱了,而叶知秋势力退出击退堡无异于落井下石,五溪蛮变得不堪一击。 此战军方和修行者联盟大获全胜,长达八个月的武陵之乱就此结束。 蛮祸因叶知秋势力的支持而起,因叶知秋势力的退出而消亡。 而这一战,叶知秋也没有拿到什么好处,他的弟子们死伤近半,更是损失了得力助手,二徒弟漆雕。他的收获在于获得了一些神仙水的实验数据,最终败逃时也没有泄露神仙水的配方。 直到最后,叶知秋都不知道杀死漆雕的是卫然,他心里恨的是一个叫薛定谔的大汉。 战争终于结束了。 蛮族青壮年死伤过半,可谓惨烈。最终的结果是,军方杀死所有反抗者,在臣服者中拥立了一个新的蛮王,新蛮王全家人都作为人质掌握在军方手里。 当然不可能把已投降的蛮族赶尽杀绝,蛮族毕竟不是魔族。经此一役,五溪蛮元气大伤,十年之内都不会有起色了。 战斗英雄卫然坐在帐内,焦急的等待着一个消息。 不久之后,扶星辰带着沙琪玛来了,沙琪玛有些惊慌,但是没有受伤。 “卫然,按你说的,在击退堡西南方一座水井旁边的屋子里,有一个暗门,在暗门后找到了这个蛮族姑娘,我们没有伤害她。”扶星辰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玩味的笑容。 卫然解释道:“星辰姑娘,你别误会,她只是个孩子。” 扶星辰看了看沙琪玛胸前,又看了看自己胸前,面露怀疑:“你说她是个孩子?” 卫然认真的说:“是的,她才十六岁。” 沙琪玛有些惊恐,对卫然道:“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十六岁?薛爷呢?薛爷快来救我……” 扶星辰叹了一口气:“小姑娘,他就是你的薛爷。” 沙琪玛连连摇头:“不可能,他不是薛爷,一点也不像。” 卫然柔声道:“沙琪玛,我就是薛定谔。战争已经结束了,没有人会伤害你,你放心吧。” 沙琪玛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你不是薛爷。” 卫然拿出黄巾画卷,往脑门上一拍,顿时变了一个人,声音也有了改变:“你现在看看,我是不是薛定谔?” 他索性从乾坤袋里拿出铁狼,再对沙琪玛道:“还记得我教你唱的天竺歌曲吗?多冷啊,我在东北玩泥巴,虽然东北不大……” 沙琪玛怔了一会儿,突然掩面大哭起来:“我宁可你不是!我宁可你不是!” 卫然知道,身份的变化给了沙琪玛沉重的打击,沙琪玛在薛定谔面前哭的时候,是不会掩面的。 扶星辰见蛮族姑娘哭了,知趣的退出了营帐。 卫然像以前那样摸了摸沙琪玛的头,温言道:“沙琪玛,我不是故意欺骗你,我进入莽苍轮山,本来就是为了平息五溪蛮的叛乱。” 沙琪玛哭得更厉害了。 卫然轻声道:“我送你的药,是真的。” 沙琪玛止住了哭声,眼泪汪汪的抬起头。她知道,薛定谔对她的好,也是真的。 但是她那一点卑微的情感,在这乱世中又算得了什么呢? 低到尘埃里。 第二百八十六章震惊,某男子房中吸收金枪 沙琪玛终究还是走了。 她没有留在卫然身边,而是选择继续回到莽苍轮山生活。 在她心目中,薛定谔永远是最好的,卫然不是真的薛定谔。 即使卫然说了一万个理由,铁证如山,她内心也拒绝承认。 她只想保存那一份美好的幻想,任何试图破碎她幻想的行为,她都拒绝接受——即使粉碎她幻想的就是薛定谔本人。 卫然打听到沙琪玛的住处,心情复杂的送了一些财物,只愿这个天真的小姑娘能过得好一点吧。 扶星辰默默的看着卫然做完这一切,道:“你没有成为张乐游那样的人。” 卫然叹道:“其实和张乐游的事情有所不同,沙琪玛年纪还小,她甚至没能看清自己的感情,她想要的不是亲密的情人,她缺的其实是父爱,她需要一个成熟强壮稳重沧桑的男人来呵护她。当她看到我的真身时,发现我的真身并不符合这些要求,所以她拒绝接受。” 扶星辰道:“你及时抽身而退,这样也许对她反而是一件好事。” 卫然点了点头道:“她值得新的人生和好的人生。” “回去吧,费将军的奖赏快下来了。”扶星辰道。 这次大决战立功的人很多,江华和梁导都有立功,除了卫然功劳最大的当属叶轩,叶轩被直接提拔为郎将,跟车振平起平座。 修行者联盟的人都拒绝了官方的封官,各自散去,郭正煌临走前赞赏了卫然一番,白游尾就真的送给卫然了。 虽然玄星阁和官府走的近,但卫然和梁导也坚决拒绝了封官,他们没有忘记自己修行者的身份。 至于江华,无法想象他当官的样子。 虽然拒绝了封官,但是实际的好处卫然可没忘记。费将军应许的兵器他可一直惦记着。 费桦没有废话,很爽快的送出了金枪。 卫然迫不及待的回到房间,把门一关即刻吸收金枪,“蓬”的一声,枪声如烟花般散开,周围的能量就像是一条滚滚而来的小河,源源不断地向卫然的体内涌来,并且有越来越强大的趋势。 巨大的力量似乎无穷无尽,不断地涌入他体内,直冲得他血脉贲张,之后便像有生命一般立刻向他的四肢,骨骼中散去,全身的每一块肌肤,每一段骨骼都流动着一股强大而温暖的热流,仿佛每一处毛孔每一个细胞都在活跃的跳动。 好武器!果然不凡! 卫然又惊又喜,虽然有点胀胀的感觉,但是修为一路到达化气境大圆满,还在往上升! 能量如跳跃的精灵一般,以极快的速度在他体内运转,力量仿佛如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江河之水一般奔腾汹涌。 最终,卫然的情况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按真气总数和密度来看,他已经达到了凝神境的水平,但境界却没有跨过那一条线。 用现代的表达可能更容易懂:卫然的“经验值”已经攒满了,达到了凝神境的要求,但是偏偏不升级! 没到凝神境,就不能御剑飞行,卫然有些不心甘,但是回头想想,之前从化气境中阶到高阶,可是吸收了八把武器,此时一把武器就从高阶越过大圆满,直接达到凝神境的水平,已经是很厉害了。 这一把能抵二十把! 如此一想,卫然就知足了,卡住就让它卡一会儿吧,凝神锻筋丹也不急着用。 还有一个谜团卫然一直没能解开,那就是从蛮王身上顺手牵羊拿到的那个袋子。 袋子里有一个拳头大小的金属小兽,虽是金色却不发亮,可以说是暗金色。入手沉甸甸的,但是一捏就知道不是金子,金子的延展性很好,而手中金属小兽坚固异常,仅仅是拥有类似金子的颜色而已。 连见多识广的江华都说不出这是什么宝贝。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卫然找到扶星辰,可惜扶星辰也说不出什么名堂。 卫然有些后悔:郭正煌昨天在武陵的时候,我忘记问他了,今天郭正煌回蜀山了,我找谁问去。 扶星辰道:“卫然,这次你代我潜入莽苍轮山刺杀蛮王,我很感激,所以为你准备了一份谢礼。” 卫然摇手道:“不用不用,我以身犯险不只一个原因,你不必太在意。” 扶星辰道:“但凡含有那么一丝帮我的原因,我就得感谢,否则心心念念,觉也睡不好——你该不会盼着我睡不好吧?” 说实话,卫然是不愿接受扶星辰的谢礼的。因为战争已经结束了,很快就面临与扶星辰的分别,能留个人情留个念想也是好的。 但是扶星辰话说到这份上,卫然只能接受。 “你说说是什么谢礼。” 扶星辰道:“你此次立下奇功,黄巾画卷功不可没,但你离凝神境已经不远,在凝神境的战斗中,黄巾画卷的威力可能有所欠缺,我替你找到南山画圣展迟展老爷子,请他给你强化一下黄巾画卷,你看如何?” 卫然有些吃惊:“你竟能请动南山画圣?” 扶星辰道:“我没那么大面子,我爷爷和南山画圣有些交情,所以我不过是动用长辈关系罢了。” 卫然道:“既然你决意要还我人情,那就请你替我升级黄巾画卷吧。” 反正军中已无实务,两人即刻启程,前往桂阳郡拜访南山画圣。 两人边走边聊,卫然突然想起沙蒙多的事情,便问扶星辰沙蒙多的结局。 据扶星辰说,沙蒙多死了。是被蛮族的人杀死的,蛮族的人怕军方拿沙蒙多做活体研究,索性将其杀死,让其免于折磨。反正新蛮王也不会反对。 一路山水迤逦,两人登上高山,来到一处山居,那就是南山画圣的住所。 那山居环境幽雅,残雪青松,确是好一处隐居的静谧之处。 扶星辰拿着画卷,正欲找童子通报,忽然看见屋檐下有另一个人候着,她的脸色变了。 因为南山画圣有规定,每天只画一幅画。 那个来抢名额的人,身穿盔甲是个将军。 对于将军求画,卫然并不感到意外。比如江华,他绘画是艺术追求,而南山画圣,他的绘画既有艺术追求,又有战斗诉求。 比如卫然的黄巾画卷,就是为了增加战斗力,而不是为了审美。 最大的问题是,名额只有一个,到底谁先呢? 第二百八十七章你走 那将军并没有带随从,显然是带着诚心来的,见到扶星辰和卫然,立刻表现出敌意。 “我是周悬,请问两位小友是什么来头?” “原来是虎牙将军周悬,在下扶星辰,在山阳王麾下做事,这一位是玄星阁弟子卫然。” 虎牙将军和费桦是同一品阶,算是来头比较大了。 周悬哼了一声:“既然知道我的名号,那还不速速退下?” 卫然有点懵:这人是怎么回事?我对他越客气,他就越嚣张? 是不是反过来我对他嚣张,他就会客气一点? 扶星辰根本不答话了,她不想跟周悬说话,虎牙将军怎么了?跟费桦同一品阶怎么了?这里又不是军中,靠军职压人那一套行不通。 周悬被无视了,恼怒道:“两个小娃娃如此目中无人,就你们俩那点微末修为,能抵得住我几招?现在有两条路,一条是自己下山,一条是我助你们下山。” 军职压不住,就用实力来压。 南山画圣的童子在门口目睹这一切,也不说话,更不劝阻,只是静静的看戏。 卫然心道:打估计打不过,但是闹一闹,引发南山画圣对周悬的恶感,那还是做得到的。 就在此时,山下又来了第四个人。 听到身后脚步声,周悬心中一阵烦躁,今天搅局的怎么那么多? 他转头欲骂,忽然瞥见那人的容貌,急忙收口,脸上闪过恭敬、忌惮、鄙夷等复杂神色,一时不知所措。 那个年轻人一身贵公子打扮,白净雍容,气质孤傲高雅,举手投足之间都透露出一种无法模仿的贵气。 卫然没有想过恭敬和鄙夷这两种神态会同时出现,他猜测应该是表面不得不恭敬而内心鄙夷吧。 但事实并非那么简单,贵公子只是淡淡的说了两个字: “你走。” 没想到的是,刚才还不可一世的周悬,竟真的乖乖退下了。 卫然有些懵,周悬你不是鄙夷那贵公子吗?怎么认怂了?你不是很嚣张吗?怎么认怂这么快?连象征性的狠话都不说一句? 那贵公子叱退周悬,仿佛只是做了一件不足挂齿的小事,就如赶走一只苍蝇一般。他转过头来,先看到扶星辰,再看到卫然。 见到扶星辰时,他的表情毫无波动,而当他见到卫然时,则露出意外的表情。 这不科学,扶星辰是个大美人,一个男子见到扶星辰表情毫无波动,有三种可能:第一是假装毫无波动,实则内心赞叹,第二是对女人没有兴趣,第三是见识过太多美女,习惯了。 卫然猜贵公子是第三种。 “玄星阁弟子卫然,请教公子大名?” 那贵公子拱手道:“我叫兰瑾瑜,武陵棋王卫然的大名我早有耳闻了。” 当贵公子说出“兰瑾瑜”的时候,扶星辰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兰瑾瑜见扶星辰手里拿着画卷,但并没有像叱退周悬一样要求扶星辰离开,也没有跟两人攀谈的意思,只是静静负手等着。 兰瑾瑜一现身,童子立马回屋去报告南山画圣。 扶星辰用手肘碰了碰卫然,问道:“你见过他?” 卫然点头:“这是第三次见面了。” “哦?说说看。” 卫然道:“第一次是开春时,我从荆州去益州寻一个叫冯猫儿的人,在途中的船上遇见他,当时我觉得奇怪,像他这样的打扮和气度,应该单独有一艘船,然后护卫林立才对,怎么会跟我这样的无名小卒共船?于是就聊了几句。” “你和他聊了什么?” 卫然道:“他说他曾在幽州游历,在战后的废墟里发现一群逃兵的尸体,是逃跑时死于军方的追杀,其中有一个逃兵脸上长着一个大痦子,他印象很深刻。后来他在饭馆吃饭,苍老的老板娘向他打听儿子的下落。” “老板娘儿子就是那个长着痦子的逃兵?” “对,老板娘的丈夫也是军人,死于抗击鲜卑。她想知道她儿子的情况,如果死了,她也能把儿子安葬在其父亲旁边。” “那兰瑾瑜是怎么回答的呢?” “兰瑾瑜把真相告诉了老板娘。” “老板娘得知自己儿子是个逃兵之后,一定很痛苦吧。” “兰瑾瑜当时没有多想,第一是觉得真相和诚实很重要,第二是觉得逃兵不配拥有烈士的荣耀。如果怜悯逃兵,就是对烈士的不尊重。但是他后来想着想着,有点后悔,就问我的看法。” 扶星辰道:“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择?” 卫然道:“我会告诉老板娘,她的儿子是个英勇的战士,为了国家和家园牺牲了。” “所以你选择了善良,他选择了真相?” 说到这里,兰瑾瑜终于插话了:“他也并不是总选择善良。” 扶星辰一听就来了兴趣:“哦?后面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兰瑾瑜道:“下船之后,我们俩听到森林里有人呼救,入林一看,有个人被绳子绑着,我就问那个人怎么回事。那人说,他抢了村庄里的一头牛,被村民们绑起来,放到森林里喂狼。” 扶星辰一挑眉毛:“抢了一头牛,也罪不至死吧。” 兰瑾瑜苦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于是就放了那个人,当时卫然劝我别管闲事。” 扶星辰道:“这一次卫然选择了冷漠,你选择了善良。” 卫然挠了挠头道:“你提起这桩事,想必是有后续发展吧?” 兰瑾瑜道:“后来我再次路过那个村庄,发现村庄已经被毁了,我曾经救的那个人逃生后,引来山贼,把整个村庄都屠了。” 扶星辰唏嘘不已:“谁能想到是这个结局呢?” 兰瑾瑜道:“我就想不明白了,为什么选善良是他对,选冷漠也是他对?上天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卫然笑道:“运气运气。” 扶星辰问道:“你第二次看到它是什么场景?” 卫然道:“是在谢宇的象棋社里,他跟我的箭术师父夏妙才对弈。” 扶星辰惊呼道:“你的箭术师父是北地箭神!难怪你箭术这么厉害!” 卫然道:“那一次对弈,是兰公子赢了,但他似乎没看到我。” 扶星辰笑道:“可能是看到你之后,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觉得自己很倒霉,所以故意装作没看到。” 第二百八十八章煌骏画卷 兰瑾瑜道:“过去的事情不说了,今天这一遭,我是要占上风的。” 扶星辰反问道:“难道南山画圣不讲究一个先来后到吗?” 兰瑾瑜道:“我在一个月之前就预约了,只不过提前几天到了而已,论先来后到,也是我排前边。” 此时,童子从屋内走出来,招呼兰瑾瑜上前。 兰瑾瑜笑了笑,看了卫然和扶星辰一眼,大踏步往前去了。 扶星辰一跺脚:“有什么了不起?” 此时屋内传来南山画圣苍老的声音:“公子所求画卷,非蛟血墨不能画,老朽这里存货少,早已用完了,公子带了吗?” 兰瑾瑜脸上闪过错愕:“不曾带。” “那公子请回吧,两个月之后再来,或者何时自备好蛟血墨何时再来。” 卫然笑道:“我发现你遇上我,运气就会变得不那么好。” 兰瑾瑜先是愠怒,但是他极有涵养,很快就平复了不快的情绪,对南山画圣施礼告别。 “展老爷子请稍候,三天之后我带蛟血墨再登门拜访。” 卫然听得暗暗心惊:那可是要斩杀一条蛟龙,他竟说三天就能准备好?就算去买也是有价无市,卫然自忖倾家荡产都买不起,就算买得起,也不是三天之内能联系到的。 而兰瑾瑜说话的时候并无一分骄纵卖弄之色,仿佛在说着一件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事。 难道这就是大佬的世界吗? 无暇多想,扶星辰已经拿着黄巾画卷走进屋内,向南山画圣说明了来意。 南山画圣露出慈祥的笑意:“小星辰,当年老朽和你爷爷杀魔族的时候,你还是吃糖人的年纪,一眨眼就这么大了!”一边说着一边摊开画卷。 当画卷完全展开的时候,南山画圣的脸色变了。 扶星辰连忙道:“展爷爷,有什么不对劲吗?” 南山画圣沉默了一会儿,道:“这幅画卷,是老朽最小的徒儿高煌骏所作。” 扶星辰道:“我记得他,因为我原来的武器就叫‘煌骏姬’,他还笑我抄袭他。” 扶星辰枪剑双绝,“煌骏姬”就是她的枪名,前阵子被叶知秋一指“空砂尘”点碎了,一直没来得及重新打造。 南山画圣唏嘘道:“高煌骏已经死了。” “啊,我不知道!实在抱歉,我不是故意提起的……” 南山画圣摆摆手,道:“到老朽这个年纪,什么都看得开了。老朽那小徒弟高煌骏,是天赋最好的弟子,不知什么原因沉迷一种致幻的药物,有一次在船上作画时幻觉发作,淹死在江中。” 扶星辰安慰道:“也许他是为了追求作画的灵感,才使用那种药物的。” 南山画圣摇摇头,不愿多谈这个话题,他挑了一只最好的笔,打量着这幅画卷。 “请问需要我准备什么材料吗?”卫然小心翼翼的问道。 南山画圣盯着画卷,摆了摆手,示意不要出声。 他下笔了,黑色的纤细线条流畅的在笔尖下延伸。 卫然知道黄巾画卷的升级要开始了,他闭着嘴站在一旁静静观看。 南山画圣的动作娴熟自然,没有丝毫阻碍之处,画卷上黑色和黄色的线条不断增多,紧接着是越来越多的颜色,渐渐的,一个繁复玄奥的纹路随着笔尖的滑动而不断变得完美。 南山画圣眼神专注的盯着画卷,呼吸轻缓,仿佛生怕惊动了什么。 他拿画笔的手既灵活又有力,全在于一个灵活的变化,笔尖轻轻一转,一条优雅的弧线出现在画卷上。突然笔尖又重重一顿,一改刚才的轻灵,紧接着提笔一勾,笔尖锐如刀锋! 画毕,南山画圣拿起一个蓝色的茶盏,想了想,又放下,改拿一个青色的茶盏。他打开茶盏,含了一口水,喷在画卷上。 画卷上的图案骤然一亮,仿佛浮起在纸面上一寸高,随即迅速黯淡下去,恢复如常。 “大功告成了!”南山画圣一挥手,纸面上的墨迅速蒸干,他将手一招,画卷自动合拢,落入卫然手中。 黄巾画卷升级之后,黄巾力士不仅可以使用刀,还可以使用长枪和弓箭,最重要的是,实力提升了,招式增加了,在凝神境的战斗中也能发挥出重要作用,随着卫然实力的提升,用到金丹境绝对不成问题。 卫然迫不及待的一抖画卷,召唤出来的不再是普通的黄巾力士,而是一个威风凛凛的黄巾将军,他手握长枪,眼神睥睨,举止沉稳,隐隐有渊渟岳峙的大将风范。 南山画圣道:“最后完毕时,老朽使用了蜀山悬空茶,茶叶取自玉京剑派云层之上的悬空山,一百年采摘一次,泡茶的水则是龙神宫的潜龙秘水。加上老朽独门术法,让这个黄巾将军拥有了云雾化的特性,每次施展云雾化有一定的间隔时间。云雾化时,刀剑不能伤,但相应的,他也得结束云雾化才能攻击别人。” 卫然大喜,他之前最担心的,就是黄巾力士被敌方的强力招式秒杀,那样一来黄巾画卷就毁了。有了这个云雾化的绝招,他再也不担心黄巾力士被秒杀了,简直是补齐了最大的短板。 卫然连忙向南山画圣鞠躬致谢,他知道他和南山画圣素不相识,本不值得下这么大成本。 南山画圣摆摆手:“老朽也是出于怀缅死去的高煌骏,你若真有心感谢,可以将画卷改名为‘煌骏画卷’,你看如何?” “好,从今日起,此画卷就叫煌骏画卷!”卫然满口答应。 扶星辰适时道:“展爷爷这么大方,那我过阵子回长安城之后,重铸的枪依然叫煌骏姬好了。” 南山画圣点头道:“也好,算是给老朽的一点点慰藉吧。” 卫然突然想起一件事:“还有另一件事要麻烦画圣前辈。”他从乾坤袋里拿出一个金属小兽:“这个小东西是在蛮王身上搜刮到的,总感觉不是凡物,但我认不出是什么宝贝,还请画圣前辈帮忙看看。” 南山画圣接过那小兽打量一番,面露讶色:“这是梦貘!” 貘者,象鼻、犀目、牛尾、虎足、豹身,是一种以梦为食的梦幻生物。《山海经》有关于“貘豹”的记载,就是梦貘的原型。 第二百八十九章扶老爷子 南山画圣果然见多识广,竟认出这奇异小兽。卫然惊喜道:“梦貘?它有什么用呢?” “这是一件修炼法宝,正确使用的话,能增强自己的实力。” 卫然迫不及待的问道:“该如何使用?” 南山画圣摇头道:“你这梦貘缺少一样东西,暂时无法使用。” “缺少什么?” “梦貘本质上是妖,你缺少一颗妖物内丹来驱动法宝,而且最好是龙蛇内丹,否则效果大打折扣。” 卫然明白了,他缺一颗电池——机器有了,而且是很好的机器,但是机器没装电池没法启动。龙蛇内丹就是那块电池。 蛇内丹还有办法想,龙丹……难道我真的去屠龙吗……看来还是以蛇内丹为目标比较现实。 卫然道:“画圣前辈,假若有一天我获得了龙蛇内丹,又该如何使用这梦貘呢?” 南山画圣道:“既然是梦貘,就与梦息息相关。睡觉之前,把一束头发放入梦貘口中,堵住它的象鼻子,九息之后,梦貘会闭口咬住你的头发,然后就发动了。如果要中途退出梦境试炼,需要外人扯住它的牛尾巴,五息之后它张口,就退出来了,不过一般没有谁中途退出。” 九息五息,这大不敬的九五之数简直是作死。不过卫然没心思顾及这数字,惊道:“它不是个死物吗?” 南山画圣是个很有修养的人,并没有嘲笑卫然这个乡巴佬问题:“你得把它当法宝看,法宝的话,怎么神奇都不意外的。” “然后你就进入了试炼梦境,梦貘会告诉你目标,一般是扮演某个角色。达成目标通过试炼,当然是有收获的。” 卫然恍然大悟:“原来通过做梦来增强实力,就是这么一个玩法!” 当然,即使有龙蛇内丹驱动,梦貘的试炼梦境也不是无限发动的,视梦境大小而定,小梦三天一次,中梦半个月,大梦则是三个月一次。 南山画圣细细解释了梦貘的用法,卫然已经喜不自胜,恨不得马上就屠龙取丹,试一试梦境试炼。 卫然拿着梦貘玩耍时,南山画圣和扶星辰聊了起来:“小星辰,这是你第一次破例动用家里的人脉,看来这个小伙子对你来说不是一般的朋友啊!” 扶星辰脸一红,道:“展爷爷您胡说什么?卫然是破蛮的大功臣,做到了我们做不到的事,我既然身在军营,当然是佩服他的,没有别的意思。” 南山画圣面露意外:“哦?难怪他说从蛮王身上搜刮到梦貘,老朽久居山林,都不知道外面的大事,你且说说这位青年俊彦破蛮英雄的事迹。” 此时屋外传来另一个苍老的声音:“且慢,让我来看看,我孙女带了一个什么青年俊彦来!” 来者是一个长着白色络腮胡的威猛老者,他身穿盔甲,须发皆白,眼角有一道长长的疤痕。 扶星辰惊喜道:“爷爷!你怎么来了!好几年没见你了!”她扑到爷爷怀里,心情激动。 扶老爷子面露慈爱,但并没有特意柔声说什么贴心的话,可能他们一家都是这个性子。 南山画圣道:“老扶,你不是去豫州了吗?怎么特意来一趟荆州?” 扶老爷子道:“听说我孙女为了一个小伙子,竟不惜动用我的名头预约南山画圣,我当然要赶过来看看这小伙子到底有什么本事。”他一边说着,眼神瞥向卫然。 卫然连忙行礼,他感觉得到,扶老爷子对他的第一印象还不错,穿着铠甲的人,对有军功在身者有一种自然而然的好感。 “玄星阁弟子卫然,见过扶老爷子。” 哪知“玄星阁”三个字一出口,扶老爷子的脸色唰的就变了:“星辰,你怎么和玄星阁的人混在一起!”他语气严厉,丝毫没有先前的慈爱温情。 扶星辰连忙解释道:“他先前在军中担任参军一职,和我算半个同袍。” 扶老爷子冷冷道:“现在战争结束了,他不再是参军,只是一个玄星阁弟子。你听好了,下次再和这小子混在一起,我家法伺候!” 扶星辰不悦道:“你拿家法吓唬我做什么?爷爷,你的私人恩怨凭什么束缚我?” “就凭我是你爷爷!” 南山画圣很惊讶,他没想到扶星辰会为了一个认识不到半年的卫然和爷爷顶嘴。 扶星辰哼了一声,将身子扭到一边。 扶老爷子气得欲吐血:“忤逆女!当着外人的面,把我扶家的脸都丢光了!” 卫然道:“扶老爷子……” “住口!”扶老爷子怒道,“小子,若不是因为你有军功在身,玄星阁弟子我见一个废一个!这次饶你一回,你还敢说话?” 卫然确实很擅长舌辩,但他哪能跟女方家长打嘴仗?更何况这位女方家长根本不让他说话。 南山画圣劝道:“小星辰,自从你奶奶去世后,你爷爷这些年也不容易,你就听他一回吧。” 提起奶奶,扶星辰就心软了,她叹了口气道:“也罢,我就听这蛮不讲理的爷爷一回。卫然……你我有缘再见吧……”说罢握住卫然的手,将一件小事物塞在卫然手中。 那是一个发钗,做成剑的模样。 扶老爷子喜道:“这才是我的好孙女,走!” 扶星辰冷冷道:“你走你的,我走我的!”说罢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竟没有看爷爷一眼。 扶老爷子暴跳如雷,狠狠的瞪了卫然一眼,气呼呼的走了。 这一切变化太快,卫然拿着扶星辰留下的剑钗信物,怔在原地,怅然若失。 他怀疑上天对他有深深的恶意,他甚至怀疑这样下去自己迟早要出家当和尚。 我什么坏事都没做啊!这特么到底怎么回事? 明明形势一片大好,怎么突然就反转了?而且还不是我自己的原因,是门派的原因! 难道我要叛出玄星阁去讨好扶老爷子?那样扶星辰肯定会鄙视我的。 就算扶星辰不鄙视我,我也不会叛出门派的。 卫然的思绪一片混乱,他甚至没有心思问南山画圣扶老爷子为什么讨厌玄星阁,他机械的迈着步子,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就这样失魂落魄的下了山。 残雪消融,溪流淙淙,卫然一个人走在独木桥上,不知往西还是往东。 第三卷·弈星之卷 第二百九十章稳如出家当和尚 当江华去找卫然玩的时候,他发现卫然在看佛经。 “《地藏十轮经》?你是仅仅探究一下佛学这门学术,还是有什么事情想不开?”江华道。 卫然道:“我没有想不开,我把一切都想开了。” 江华抢过书籍道:“说说啥事。” 卫然把江华当兄弟,于是原原本本的把事情说了。 江华听罢,道:“哥们,我感觉你这事儿还有戏。” 卫然道:“你该不是安慰我吧?” 江华道:“你向来是个聪明人,这一回是当局者迷。你想一想,扶星辰若有心断绝,就不会说有缘再见,而是再也不见。” 卫然眼睛一亮:“继续。” 江华道:“她送你发钗,绝不是断绝之后的安慰品,像她这样率真的女子,真的有心断绝的话,还会留什么东西?一句话也不会多说,直接走了!而且发钗这东西是随便能送的吗?那是个信物,你得好好留着。下次再见面,你若把信物丢了,那才是真的没机会了。” 卫然一拍大腿:“是是是,就是这个理,我怎么一时糊涂了!” 想通此节之后,卫然心中豁然开朗。 江华见卫然心境恢复过来,便道:“武陵事了,我要去师父身边了,山长水远,后会有期!” 卫然送别江华,心中颇有感慨,江华是个洒脱的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从不做那儿女之态。 终于,卫然和梁导也要回武陵分堂了,这一次前线之行,比上回更加艰难,也更加惊险,当然收获也更多。 两人纵马在驿道上驰骋,冬日寒风迎面灌来,却吹不灭两位凯旋战士心中的豪情。 卫然解了心结,心情大好,不禁唱起了一首《沙漠骆驼》: “什么闺蜜传说,什么吃面忘了要馍,只有那鹿肉在油油的烤着……” “卫然,你唱的什么歌?” “沙漠骆驼。” “别唱了,越听越饿。” …… 回到武陵分堂之后,卫然和梁导受到了最高规格的礼遇。 汪处大摆宴席,迎接凯旋的两位抗蛮英雄,卫然和梁导在武陵分堂的声望已经达到巅峰,尤其是卫然,几乎无人能比,众人都隐隐猜测,他将超越陈阔成为副堂主。 宴会之后,汪处问卫然想要什么奖励,卫然提出想要《弈星窥天算经》。 《弈星窥天算经》和《落星真解》一个等级,属于镇派秘典。 镇派秘典是个什么概念呢?就比如玉京剑派的青莲剑典,即使是内门的副长老也必须要为门派立下大功,才有修习的权利。 《落星真解》就是这个等级,一般来说,只有君山岛的人才有资格学习,下边各堂的人除非立有大功,否则一辈子都别想学到。 卫然不是不知道这个等级,但他仍然提出想要《弈星窥天算经》,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 《弈星窥天算经》虽然档次很高,但在玄星阁内部,是非常冷门的一门功法。 原因很简单,因为它提升少,却限制多。 它对攻防能力提升不大,能大幅提升修习者的计算能力,但是大部分人是不靠计算能力吃饭的。 而且它需要学习者有很强的智力,至少要有很强的计算能力。 可想而知,大部分年轻人一听到算术就头疼,只想学能够斩妖除魔的厉害剑诀。算经?你求我学我都不学! 档次再高又怎么样?几乎是无人理睬。 如果不是因为玄星阁的祖师爷玄星子曾依靠《弈星窥天算经》得窥大道,飞升仙界,这本费力不讨好的冷门功法,休想跟《落星真解》比。 说起祖师爷玄星子,玉京剑派郭长老的先祖和玄星子是好友,所以郭长老坚信算术能增强战斗力,成为了一个沉迷算术的人。 卫然打着怕传承断绝的旗号,求一本冷门的功法,希望有没有呢? 汪处直言:“只有荆州部且立有大功的弟子才能获得《弈星窥天算经》,你还差得远,当然我还是会上书,请求门派给你半部。” 卫然道:“我要上半部。” 汪处瞪眼道:“谁会先给你下半部?你也别盼着,我觉得希望很小。你这份功劳虽大,但还不足以获得半部《弈星窥天算经》。” “求一求再说嘛。”卫然笑了笑,对汪处请教另一件事:“堂主,我感觉修行到了瓶颈,卡在化气境大圆满这里,老是上不去,这是怎么回事?” 汪处讶然道:“你快到凝神境了?后生可畏!马上就赶上我了!你怎么修炼那么快?” 卫然当然不会说出青萍剑的秘密,只是道:“在莽苍轮山有一些奇遇,冒死得来的福分。” 汪处道:“你的修为涨得太快,对世界的理解和对气的理解还跟不上,所以造成这个局面。你知道凝神境的凝神,究竟是什么意思吗?” 卫然摇头道:“请堂主指点。” 汪处道:“其实就是一个压缩的过程,因为凝神境过后就是结成金丹,金丹是固态的,所以你得把真气压缩。” 卫然明白了,化气境是气态,凝神境把气态压缩成液态,金丹境再把液态压缩成固态。 这个压缩过程,就是“凝”。 汪处指明了方向,卫然感觉离凝神境又近了一步。 第二天,卫然想起他曾经答应过谢宇的事情,便依约去了象棋社。 一路上只听得大街小巷的人都在讨论淮南王被抄家的事情。 这几个月,卫然一直在前线打转,连淮南王身死这种大事都不知道。据百姓们说,淮南王的罪名是谋反。 卫然对这些王公贵族的事情不大了解,也不知道淮南王是不是真的谋反。 淮南王一死,天下已经没有异姓王了,也不知道对已经积弱的皇族是不是一件好事。 来到象棋社门口,还没来得及喊门,忽然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谢宇穿着一身喜庆的红色,一脸红光满面的迎来。 卫然吓了一跳:“谢兄,你又纳妾了?” 谢宇指着门口贴着的红纸,红纸上写着欢迎战斗英雄卫棋王莅临之类的话,写得十分夸张,说的卫然不仅是象棋社之光,甚至是武陵之光。 谢宇喜滋滋道:“哪里是纳妾?特意来欢迎你的!你现在可是武陵之光!” 五菱之光?怎么说的我好像一辆面包车似的? 卫然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你这话写的太夸张了,放鞭炮也太高调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拂晓和尚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谢宇拉着战斗英雄卫棋王进门,口中道:“鞭炮放都放完了,你还能怎么办?先进来吧,我等你好多天了,若不是为了等你,我早回南阳郡了。” “谢兄打算回州里开分社?” 谢宇点头:“当然,是早就计划好的,武陵的象棋社已经基本稳定了,接下来就是扩张了。” 谢宇趁机举办了第一届棋王争霸赛,卫然也不含糊,几番厮杀之后,保住了棋王的位置。 于是谢宇趁机宣布:“十天之后,南阳郡象棋社将会开张,届时欢迎诸位来南阳一会!卫然已经是武陵棋王了,按照规定,他不能再争夺南阳棋王的位置。” 那些被卫然打败的琼玉棋手,纷纷卯足了劲,准备在南阳再次争夺棋王。 给谢宇打足了广告之后,卫然回到武陵分堂,迎来了一个更加劲爆的消息。 汪处当众宣布:卫然与梁导功勋已攒满,上调到上三郡中最繁华富庶的南阳堂! 众人皆欢呼庆贺,陈阔和庞海都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卫然两人一走,他们的位置就没人抢了。 但也有人看不惯卫然晋升速度太快,提出异议的,说卫然入门时间尚短,不应如此帮衬。 对此,汪处的回应很简单:“我没有帮衬,是上边点名主动提拔卫然的。” 此言一出,再无人敢质疑。 当夜,卫然请梁导、陈维、匡蕾这几个关系好的在鸿福楼大吃大喝,连谢宇都露了个面来庆贺。 淮南王被抄斩后,鸿福楼当然不再是李弘业的产业,马上换了老板。但是卫然在鸿福楼吃惯了,还是选择了这里。 因为谢宇露面的关系,鸿福楼掌柜的态度比之前那掌柜更热情。 酒桌上,陈维和匡蕾一再向卫然敬酒,先谢一直以来的照顾,再谢昨天送他们俩的《青煞剑诀》。 卫然问道:“陈维,你有当队长的准备没?” 陈维喝酒喝的满脸通红,连连摇手:“我也不是没有想过,但还早得很呢!” 卫然道:“我希望你早点准备一下,熟悉一下,否则哪一天重任真的落到你肩上,你要是措手不及,那就不好看了。” 陈维呵呵笑道:“卫老大有什么安排?” 卫然道:“我哪有什么安排?不过是提醒你,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行,我听卫老大的!先喝酒!” 一阵推杯换盏之后,梁导已经烂醉如泥,他搂着陈维,大着舌头道:“我原本从南阳堂来,被贬到武陵分堂,这一直是我的一个心结,导致我这两年来郁郁寡欢,今天接到调令那一刻起,我心结已解,从此我要放飞自我!过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陈维也粗着脖子喊道:“放飞自我!放飞自我!” 匡蕾笑道:“真想看看你放飞自我之后是什么样子。” 梁导醉酒一时爽,第二天起来头疼欲裂,却不得不拿着调令,和卫然一起去南阳郡报到。 两人纵马驰骋,梁导吹了一会儿风,头脑骤然清醒过来:“等等!我当初是得罪了南阳堂的堂主,才被他放逐下来的,如今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卫然道:“我真是服了你了,竟然此时才想到这个问题,反应也太慢了吧。” 梁导勒住马,急道:“你倒是说说该怎么办?” 卫然反问道:“你去一个新的环境之前,难道不先打听打听吗?” 梁导露出惫懒的笑容:“嘿嘿,这不是有你帮忙收集信息吗?” 卫然瞪了他一眼:“我早就打听好了,南阳堂已经换了一个堂主,你不用担心被针对。” 梁导这才放下心来。 两人一路飞驰到了南阳郡, 南阳是荆州的治所(相当于省会),街道宽敞干净,百姓基本不愁吃穿,各行各业都规范而井井有条,与贫瘠的武陵不可同日而语。 南阳堂派来迎接卫然和梁导的,竟然是个和尚。 那年轻和尚穿着一件月白的僧衣,身上干净而朴素,本有一股宁静出尘的气质,无奈和尚身材太胖,把那份出尘意味完全破坏掉了。 卫然双手合十:“来自武陵分堂的卫然、梁导见过大师,请教大师法号。” 那胖和尚也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道:“无量寿佛!小僧法号拂晓,两位施主请跟我来。” 拂晓和尚?确实是个出尘的名字,如果他能瘦下来,说不定真有一身飘逸风范。 然而一胖毁所有…… 两人跟着拂晓和尚走着,梁导忍不住问道:“拂晓大师……” “梁施主言重了,叫我拂晓和尚就好。” “拂晓和尚,你们出家的僧人都没有自己的门派吗?加入我们玄星阁真是有点奇怪。” “当然是有的,洛阳的白马寺,想必施主听说过。” “白马寺大名鼎鼎,我自然听说过,可是你为什么不加入白马寺?” 拂晓和尚面色平静:“无量寿佛!你这话就相当于问一个无根基无资源的乡间散修,为什么不去玉京剑派内门学青莲剑典?” 卫然哈哈大笑,梁导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拂晓和尚把二人接引到厅中,道:“堂主有事外出,请稍侯。”然后闭目滚动念珠,不再理睬二人。 卫然等了一会儿,实在无聊,便与拂晓和尚攀谈:“大师,关于佛学我有一些粗浅的问题,个人慧根有限一直想不明白,想请教一下,绝不是诘难的意思,纯粹是真的想知道。” 拂晓和尚一听到佛学二字,顿时来了精神,他正襟危坐,兴致勃勃的说:“施主但讲无妨,小僧尽力解答。” 卫然道:“你们佛家讲究众生平等,蚊虫也属于众生吧?” 拂晓和尚答道:“没错,除了草木自有枯荣,不入轮回,所以不算有情众生,我们释家弟子遇上蚊虫最多驱赶,并不打死。” 卫然道:“佛观一钵水,四万八千虫,你们喝水,能不能算是杀生呢?” 这么说起来佛祖算是生物学先驱,早就发现了水中含有无数的微生物。 拂晓和尚答道:“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人活着就必须喝水,不喝水会死,死了就无法弘道,超度更多的人了。如果因为这个原因就不喝水,那是傻子。所以我们喝水之前都要念咒的。” 梁导蹙眉道:“虽然能自圆其说,但说服力不够。” 第二百九十二章因材施教 拂晓和尚难得遇见一个与他谈佛论道的,兴致高昂的催卫然继续提问。 卫然问道:“还有一桩疑惑,前阵子因为私人原因,我看了一会儿《地藏菩萨本愿经》,佛金口说——南阎浮提众生,举止动念,无不是业,无不是罪。而地藏菩萨却在另一章中说——长者,未来现在诸众生等,临命终日……不问有罪无罪,悉得解脱。在同一本经中,释迦牟尼佛说众生一定有罪,但地藏菩萨却说有无罪众生,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拂晓和尚闻言,低头陷入了沉思。 半晌,拂晓和尚才抬起头,正色道:“施主说的对,确实存在自相矛盾的地方,但那也不要紧。《论语》中,孔子对闻斯行诸这个问题有截然不同的两个回答,不也是自相矛盾吗?面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解答方法。” 卫然点头道:“大师说的是。” 梁导听得一头雾水:“你们在说什么?闻斯行诸是什么?” 卫然解释道:“这是论语里的一个故事,子路问孔子闻斯行诸?知道一个道理就要马上去做吗?孔子的回答是,先问问家人朋友的意见,再去做。而另一个弟子冉有问同一个问题,孔子的回答却是闻斯行之,没错,马上去做!” 梁导这才明白过来:“孔子这是因材施教。” “没错,子路勇猛轻率,因此孔子劝他谨慎。而冉有遇事畏缩,因此孔子鼓励他。所以同一个问题有完全相反的两个答案。拂晓和尚用这个反证,佛祖对一批人说众生有罪,地藏王菩萨对另一批人说有的有罪有的无罪,其实不算冲突。” 梁导感慨道:“我常常因为没有文化,而感觉跟你们格格不入。” 卫然对拂晓和尚道:“你明明是个和尚,却对儒家经典也有研究。” 拂晓和尚道:“你明明是个带兵打仗的参军,不也读了地藏菩萨本愿经吗?不过小僧劝你一句,你这样较真的人,是学不好佛的。” 其实卫然已经不是参军了,但重点不在此处。 “我本来就只是把它当学术研究一下,并不打算深入。”卫然心道:我是个理科学霸,不较真不质疑怎么成为学霸? 拂晓和尚叹息道:“可惜了,卫施主心性聪慧,若皈依我佛,将来迟早要成为高僧大德。” 梁导哈哈大笑:“这位高僧大德曾经打着任务的名义,要求我去倚翠楼找姑娘!” 卫然道:“拂晓和尚,你明明信仰坚定,所以加入我们玄星阁,一定不止一个原因吧?” 拂晓和尚露出讶异的神色:“确实如此,在荆州,我有一件不得不办的事情,加入玄星阁更好办,至于身处什么门派,对于我来说,区别并不大。” 梁导赞叹道:“不受环境影响,光这一点,我就不如你。” 三人正聊着,忽然拂晓和尚一抬头:“堂主来了!” “你们俩就是卫然和梁导吧?我琐事缠身,让你们久等了。”只见厅中风风火火闯进来一个娇小女子,那娇小女子眉眼如画,肌肤胜雪,气质明媚而不失干练,声音如银铃般清脆悦耳,让人听了一次忍不住想听第二次。 她就是南阳堂堂主——厉青筠。 梁导吃了一惊:“堂主怎么是个女子?” 卫然用手肘给了梁导狠狠一记肘击,梁导闷哼一声,闭上了嘴。 厉青筠一挑眉道:“哦?你说说看,堂主怎么就不能是个女子?” 梁导立即道:“原来的堂主是个糙老爷们,长得丑,没想到换了堂主之后,竟然是个大美女,颜值的强烈的对比让我一时没有适应过来,脱口而出,堂主请勿怪罪。” “刚来就说这样露骨的奉承话?”厉青筠呵呵一笑,“可以,再夸几句,我还承受得了。” 这突然的转折把梁导憋了一个大红脸,厉青筠得意的笑了起来。 “等等,我刚才听到了一个新词语,颜值?是什么意思?” 梁导道:“就是把人的相貌评一个分值,相貌漂亮的分数高,总分一百分的话,堂主这样的颜值至少有九十五分。” “那谁能算得上一百分?” “天上的仙女吧。” 卫然忍不住了:“梁导,你还要不要脸?我们武陵分堂的面子被你丢光了!” 梁导嚷道:“我这是真心话!” “行了行了,油嘴滑舌,听一两句就好,说多了就腻了。”打趣完,厉青筠脸色一肃,说起了正事:“你们的事迹我听说了,两位都是青年才俊,能力符合我们南阳堂的标准,但无论是谁,新来的就得从头做起。” 卫然连忙道:“堂主说得是。” 梁导也不再嬉皮笑脸,乖乖听候厉青筠的差遣。 厉青筠道:“但是我最近实在是太忙了,暂时还没有妥善的安排,你们先等三天,在南阳城里玩一玩,熟悉一下,等我通知就是。” 卫然和梁导应诺而去。 两人刚刚转身,大厅门口进来一个浑身黑炭似的黑小伙儿,那小黑子身手敏捷,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厉青筠面前,呈上一节竹筒。 厉青筠打开竹筒,拿出竹筒里的纸,迅速浏览完讯息,然后脸色一变:“卫然,梁导,你们俩回来!” 卫然心中略有惊诧,脸上却毫无波动,上前问道:“堂主有何指示?” 厉青筠沉声道:“临沅县出事了!” “可否让我看看情报?” 厉青筠递过纸条,道:“你们俩没有休息的时间了,必须赶回武陵,处理临沅县的事情!” 刚刚离开武陵,又要回去? 卫然和梁导看罢纸条,脸上都露出掩饰不住的惊愕之色。 厉青筠又道:“两个人只怕不够,拂晓和尚,你跟他们一起去!” 拂晓和尚双手合十:“遵命,敢问堂主,此行以小僧为主,还是以卫施主为主?” 厉青筠沉吟道:“卫然是经历过大场面的,莽苍轮山那么凶险的局面他都顶得住,依我看,还是卫然带队吧。” 拂晓和尚点头,脸上并无一丝不悦之色。也不知是真的认可了卫然的能力,还是心性修炼的好。 第二百九十三章弥天大雾 临沅县出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是县令死了。火烧衙门事件中卫然曾经救过的那个阮县令,终究还是没有斗过那位大人物。 第二件,全县大雾,弥天大雾。 这两件事情不知道谁先谁后。当卫然三人靠近临沅县的时候,才亲身体会到什么叫弥天大雾。 整个县简直伸手不见五指,浓雾及其影响视线,在看不见的情况下,本来就容易恐慌,偏偏衙门惊变,官府封锁了城门,搞得老百姓怨声载道。 天地发生异变的时候,老百姓本能的往城中躲,这个时候县尉谷峰不但不保护老百姓,反而把城门关起来,看来是根本不要名声了。 可见这件事恶劣到什么程度。 空气潮湿而沉重,让人连呼吸都有些窒堵。拂晓和尚骑着马,举起一串念珠,整个人发出一圈圈的佛门宝光,将浓雾稍稍驱散开,但效果也仅仅是身周而已,不过是保证骑马时能看清前面而已。 “带艺投师啊,拂晓大师。”有了拂晓和尚的佛门宝光,卫然就不用开启红莲之眼浪费真气了,乐呵呵的跟在拂晓和尚身后赶路。 拂晓和尚头也不回的说:“你不也是带艺投师吗?听说你会青莲剑典。” “拂晓大师真是消息灵通。” 渐渐靠近城门的时候,三人便不再骑马,因为城门口聚集了一大堆想要进城的老百姓。在视线受限的情况下骑马,容易撞到一些无辜的百姓。 走近一看,城门口围得水泄不通,持久不散的浓雾已经整整一天了,而且范围极广,这种反常的现象,引发了百姓的恐慌。 有的老百姓在城门口烧香跪地祈祷上天,有的哭哭啼啼,有的大声谩骂。 卫然大声道:“我如果是你们,就不会停在雾中,而是举着火把组队去邻县避一避,我刚从邻县过来,那边没有雾,安全的很!” 浓雾中百姓们只听到声音,根本不信:“你是谁?休想骗我们!” 卫然大声道:“我是卫然,你们听说过我的名字吗?举起火把看清楚了,我会骗你们吗?” 百姓们打燃火折子凑近一看:“真的是卫英雄!抗蛮英雄卫参军!卫英雄说的话我信!” “我听卫英雄的,去邻县避一避。” “散了散了,与其相信衙门,还不如相信玄星阁,我也去邻县了。” 卫然一发话,原本聚集在城门附近的人散了一大半,只剩小部分顽固分子,总觉得县太爷身边才是最安全的,孰不知县太爷已经死了。 拂晓和尚道:“无量寿佛,想不到卫施主在武陵的声望如此之高。” 卫然笑了笑:“都是拿命拼来的。” 既然城门已关,三人运起轻身功夫,直接跃上城墙。 城墙上的士兵们看不清楚,只见三个影影绰绰的身影,登时大呼小叫,卫然拿出阮县令曾经送他的令牌拍在士兵们脸上,士兵们才安静下来。 拂晓和尚道:“小僧不认识去武陵分堂的路,请两位施主告诉一声。” 卫然道:“跟我来!”他运起红莲之眼,在浓雾中畅行无阻,很快到达了武陵分堂。 没有时间客套寒暄,向汪处介绍了拂晓和尚之后,卫然开门见山的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汪处皱着眉头说:“有贼人!暂时还没查出是贼人放出的大雾,还是贼人因大雾而起,我派出陈阔和庞海各带一队,分别搜索贼人的巢穴和大雾的起源。” 卫然猛的想起一件事:“坏了,刚才我在城门口跟百姓说让他们去邻县,既然有贼人,那去邻县的路上就不一定安全,我需要去护卫百姓一程。” 汪处道:“护卫的事情,我另派几个人去做,你有更重要的任务。” 拂晓和尚道:“无量寿佛,护卫的事情就交给小僧吧,小僧有佛门宝光,能照亮百姓一二,反正路程也不远,护卫完之后,小僧再与卫施主汇合。” 汪处道:“行,有劳和尚了——卫然,你在衙门那边有些声望,我令你与梁导去调查阮县令之死,即刻出发。” “得令!” 卫然和梁导朝衙门奔去,走到一半,卫然突然道:“梁导,你一个人先去衙门,我有另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办。” “什么事情?” “阮县令曾经告诉我,如果他死了,就让我去他家后院地底下挖一样东西,这个东西也许是破局的关键,所以衙门那边你先顶一顶,我取完东西就来。” 梁导苦着脸道:“我一个人看不清路怎么办?” “举着火把啊!”卫然递出一个火折子。 梁导道:“你是单手武器可以拿火把,我的长枪是双手武器,火把没地方放。” “火把插背上。” “那不是把头发给烧了吗?” 卫然露出奇怪的神色:“梁导,虽然你睡了潘蝶儿,但别人不会怀疑你是杀死阮县令的凶手的。” “天地良心,我没有睡潘蝶儿!” “那就别啰嗦了,正事要紧。”说罢,卫然自顾自走了。 梁导实在不想和官府的人打交道,总感觉很麻烦,以前都是把来往的言辞交给卫然,如今事已至此,只好自己面对了。 来到阮县令家,卫然发现屋中空无一人,可想而知,阮县令的家眷当然都已经被县尉保护起来。 卫然举着火把来到后院,记得当时阮县令的说法是“会有人告诉你在后院的哪个地方找盒子”,卫然不确定那个人还活着,还是自己找一找比较保险,说不定还能发现其他线索呢? 然而刚一进入后院,迎面而来的是十二支箭! 那十二支箭来势极快,每一支都带着冰寒的气息,竟是用冰构成! 卫然猝不及防,未能全部躲过,中了七箭,身上血流如注。他暗暗心惊:我是什么身体素质?因为霸王丸的加成,普通刀剑都斩不伤,竟被这冰箭所伤? 那冰箭坚逾金铁,当真厉害,不知道施术者是什么实力水平? 卫然运起红莲之眼张望——没有人! 只有十二个冰雕弓箭手藏于屋顶院中各处,那些冰雕弓箭手全身无一丝活物气息,傀儡一般,但凡有人进入射程就自动出箭。 卫然气笑了:我堂堂箭神传人,竟然被冰雕傀儡弓箭手射伤,真是阴沟里翻船! 第二百九十四章宇智波二柱子 对付冰雕,最好的方法就是放火,但是卫然没有学过火属性的功法——哦,学过一个流火诀,淮南王世子友情附赠的。 以流火诀的威力,对着冰雕烤半个时辰估计能融化一个。 不过不要紧,卫然是一个玄星阁弟子,他马上投影出最适合当前局面的二柱子! 二柱子是《火影忍者》的男二号,相貌英俊不凡,之所以有这样一个接地气的绰号,是因为在家中排行第二,名字中又有一个“助”字,所以被称为“二柱子”,与主角绰号“鸣太子”相对应。 二柱子的扮相比鸣太子要耐看,他身穿纯白衣衫和深蓝色裤子。衣服背面是小型的族徽,深灰护臂覆盖他的前臂一直延伸至手掌,腰间布上系着紫色绳腰带,并插着一把天丛云剑(别名草薙剑)。 卫然当即下令:“二柱子!把他们全部烧掉!” 二柱子是个放火的好手,他开启写轮眼,在雾中寻找到冰雕弓箭手的位置,然后唰唰结印:“豪火球之术!” 他身体后仰吸气,猛的向前一吐,只见一个直径接近水缸的硕大赤红火球呼啸而出,灼热的火焰砸在冰雕弓箭手身上,将冰雕砸得粉碎,冰雪蒸发,发出哧哧的声响。 “好样儿的,二柱子!”卫然竖起大拇指,这个豪火球吐得好。 二柱子大发神威,又施展一招“豪龙火之术”,只见二柱子喷出一条火龙,火龙飞到一半,一分为五,各自气势汹汹袭击向不同的冰雕,那冰雕虽然狙杀厉害伤害很高,但是移动缓慢,正好被豪龙火所克制。 卫然心花怒放:“干得漂亮二柱子!” 换了其他任何一个投影,都不能有二柱子这样的表现,既能用瞳术看穿迷雾,又能用火焰融化冰雕,简直是最佳选择。 然而那冰雕弓箭手也并非坐以待毙,纷纷射出冰箭阻止二柱子的施术。有的在崩散之前依然不忘射箭袭击二柱子。 卫然拔剑替二柱子抵挡冰箭,以保证二柱子的豪龙火之术能顺利施展。 眼看十二个冰雕弓箭手全部被灭,卫然心中稍微一松,就在此时,地底骤然突出一截冰棱,“噗”的由下往上把二柱子给暴力穿透了。 二柱子身体颜色逐渐变淡,光荣退役。 卫然举着火把,对着浓雾喝问道:“谁?鬼鬼祟祟的偷袭!” 浓雾中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传来:“别装了,我知道你看得见我。” 卫然丢掉火把,龇牙道:“你不也看得见我吗?把你手上的活停下来,再塑几个冰雕也无济于事的。” 那偷袭者身穿白色衣服,用白巾蒙着脸,两腿细长,他闻言停下塑冰雕的手道:“对付你,还用得着冰雕?” 卫然被气笑了:“你都已经塑了十二个冰雕了,然后跟我说用不着冰雕?” 偷袭者道:“我是怕你逃跑。” 卫然道:“你早料到我要来,我还奇怪呢,怎么阮县令的家门口,官府竟然连一个守卫都没有派,原来是被你杀掉了,让你抢先了一步!” 偷袭者拿出一个盒子晃了晃:“你是在找这个东西吧?” 卫然道:“没错,把东西交给我,我可以留你一条命。” 偷袭者哂笑道:“留我一条命?你不过是个化气境大圆满,竟敢说这样的大话?” 卫然也哂笑道:“我说大话,你的口气也不小啊,你后边的人物也太不了解我了,竟然只派了一个化气境,就敢来对付我?” 偷袭者哼了一声:“像你这样的化气境大圆满,我杀了不知道多少了!” “看来还是个精英啊!可敢接我一剑?”卫然朗声道。 “怪就怪你运气不好,遇上了我!”偷袭者亮出武器,是一柄奇怪的剑,像剑又像是锥子,上边寒气森森。 卫然纵身跃起,空中向下击出一剑:“凤歌笑孔丘!” 偷袭者横剑一挡,顿时“喀喇喇”脚下的青砖碎了三四十块! 两剑交击,爆发出强大的气浪,把浓雾暂时吹散了一些。 石屑纷飞中,卫然再次斩出一剑! 偷袭者蒙面的白巾被沁出的鲜血染红,双腿陷入土中,眼中露出慌乱之意。 卫然笑道:“我还没用力呢,你就要倒下了?” 那偷袭者一手举着剑,另一只手法诀连施准备反击。 卫然不管三七二十一,第三剑直接出手!这一剑下去,偷袭者肯定要丧失战斗力。而且那偷袭者小腿被压入土中,逃都没地方逃。 没想到的是,一剑斩下去,那偷袭者竟然缩了。 那偷袭者直接往下一缩,钻到土里,开始用土遁逃之夭夭。 土遁和水遁有所不同,水遁阻力小,所以速度快。而土遁速度则慢一些,优点是适用范围广,不用特意去找江河小溪。 卫然开启侠客行,速度竟不慢于土遁,他追着土遁的踪迹一路用剑气轰击,地底下传来闷哼,那偷袭者见大事不妙,不得不使用两伤术法,倏地加快土遁速度,眨眼间缩地成寸,逃离了卫然的追杀。 “先前口气那么大,你不是击杀过的化气境可以绕地球三圈了吗?怎么打起来两招就逃了?”卫然追丢了目标,对着地底下骂两句出出气。 那偷袭者在受伤的情况下强行催谷真气,一定会元气大伤,会留下很深的隐患,但是为了逃命,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可不相信交出盒子之后卫然真的会放过他。 既然阮县令的院子已经被搜过了,再呆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义,卫然回到衙门,向县尉谷峰打听情况。 如今的卫然,与刚来武陵时已大不相同了,谷峰看到他必须恭恭敬敬,不能乱说话的。 第一,卫然实力强,当年火烧衙门事件时还只是个炼精境,此时已经今非昔比。第二,卫然声望高,破蛮英雄之名,已经传遍了整个武陵郡。第三,卫然身份高,他已经是上三郡南阳堂的弟子了。 所以卫然走进衙门,立刻受到了贵宾待遇。无论是衙役、书吏,乃至捕头、县丞,见到他都得主动行礼。 第二百九十五章你是不是想见识青莲剑典 卫然接过茶杯,随便啜了一口,问道:“谷县尉,阮县令是死在大雾起之前还是起之后?” 谷峰道:“起之后,我们甚至没有看到凶手的身影。” 卫然若有所思:“我们玄星阁怀疑大雾跟贼人有关,但还没证实。如果证实为真的话,县尊之死也是贼人计划中的一环——军方有什么行动吗?” “有行动,但是态度高傲,太守大人说了,宁可和玄星阁合作,也不受军方的鸟气。” 卫然问道:“阮县令临死之前有没有给你什么讯息?” “确实给了一个隐晦的信息,可惜的是信息太模糊了,有待下一步查证。” 卫然奇道:“这应该是你最关心的事情,为何还没有行动?” 谷峰面露尴尬:“如今贼人闹起来,我不敢独自行动。” 卫然突然想起来:“对了谷县尉,你派两个人去县令家中收尸,守在县令家的衙役都死了。” 谷峰吃了一惊:“怎么回事?” 卫然把去阮县令家之事说了,道:“我只道他是个用冰的,没想到他还会用土遁,所以让他溜了。” 梁导听罢,皱眉道:“用冰,类似锥子的剑,难道是武陵本地的小门派冰魄门?” 卫然问道:“你知道冰魄门在哪里吗?” 梁导摇头:“我只听说过这个门派,不知道他们的地点。” 谷峰道:“我知道冰魄门的地点。” 卫然喜道:“快在地图上标一下。” 谷峰拿来地图,在地图上标了一把叉,然后将地图送给卫然。 卫然把地图往乾坤袋里一塞,站起身来道:“事不宜迟,我去冰魄门走一遭,查查这个偷袭者,梁导你保护谷县尉,他如果能得到阮县令曾经给他的信息,对我们有很大的帮助。” 梁导道:“我想去冰魄门。” “行,你去冰魄门查那个偷袭者,我保护谷县尉,和他一起去查阮县令留下来的信息。” 梁导苦着脸道:“好吧好吧,我还是跟谷县尉一起吧,那个偷袭者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我都不知道。” 卫然拍了拍梁导的肩膀,笑道:“知道你跟官府的人处不来,但是任务为重。” 梁导道:“不怪你,就怪拂晓和尚还不回来,不然他保护谷县尉多好。” 辞别众人之后,卫然举着火把在浓雾中快速穿梭,良久之后,终于来到了冰魄门的山门前。 “玄星阁南阳堂弟子卫然,请见冰魄门门主!”卫然站在山门下,吐气开声。 很快有两个弟子举着火把急匆匆走出来:“大呼小叫做什么?玄星阁了不行吗?” 卫然道:“你等级太低,叫你们门主来。” “你说叫就叫?我们不要面子的?”左边一个龅牙弟子说道。 另一个弟子给了龅牙一肘子:“你疯了!他不是武陵分堂的,他是南阳堂的,上三郡懂不懂?”说罢连忙对卫然赔笑道歉。 卫然也不生气:“快叫你们门主来。” 少顷,石阶上匆匆的走下来一个枯瘦的老头,对着卫然拱手作礼,然后邀请卫然进厅中议事。 这个时候,名门正派的好处就显露出来了,卫然在南阳堂只是个普通弟子,连队长都不是,但是在冰魄门这样的小门派面前,甚至可以和门主平起平坐。 “来人,上好茶。” 卫然摆手道:“我问两个问题就走,不用泡茶了,事涉机密,请门主摒退左右。” 冰魄门门主示意左右退下:“到底是什么大事?” 卫然道:“阮县令死了。” 冰魄门门主吃了一惊:“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雾起之后不久。”卫然道,“我们在阮县令的家中,发现了贼人的踪迹,那个人使用的招式很像贵门绝学,他被我打伤逃走了,我想问一下,你们门派有没有今天受伤的弟子?” 冰魄门门主连忙否认道:“没有没有,这么大的雾,连出门的人都没有,更别说受伤了。” 卫然道:“希望你能再查一次,那人伤得颇重,应该很好查。” “行,我亲自去查。”冰魄门门主带着两个得力的徒弟把今日所有弟子的行踪都查了一遍。所幸冰魄门人丁稀少,查完也没用多久。 冰魄门门主回复道:“委实没有出门的人,都老老实实的呆在山门内。” 卫然量那老头也不敢骗他,疑惑道:“难道我们荆州还有另一个用冰的,恰好也用这种类似锥子武器的门派?” 冰魄门门主的徒弟提醒道:“师父,您说会不会是那个人?” 冰魄门门主猛然醒悟:“对了,本门有一个叛徒名叫罗应绍,会不会是他呢?” 卫然精神为之一振:“这个罗应绍,你可知道他如今在何处落脚?” 冰魄门门主道:“那孽徒偷了我的秘籍,转投了一个杀手组织,名叫影楼。” 卫然一听就乐了,这个杀手组织曾经和他合作过,首领叫瘦狼。 辞别冰魄门门主之后,卫然直奔影楼。 第一次接触这个杀手组织的时候,卫然就觉得他们组织的名字有点像拍婚纱照的。 只是当时太弱小,不敢随意吐槽。 巧的是,在途中卫然遇上了拂晓和尚,他刚护送完百姓去邻县,于是两人在路上组队。 一番奔波之后,两人来到影楼的大本营。那是一栋四层的高楼,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卫然站在楼下,大声喊道:“故人卫然,请见瘦狼首领!” 楼中寂寂无声。 卫然又喊了一次,依然没有人应答。 “故人卫然来访,瘦狼首领在吗?”卫然喊了第三次。 拂晓和尚道:“你说故人,可是瘦狼首领已经把你给忘了。” 卫然缓缓拔剑:“看来我需要用一些方法,来提高授狼首领的记忆力。” 拂晓和尚伸手阻拦:“别轻举妄动,这楼中凶险异常,不知道布置了多少陷阱。” 想想也知道,杀手们的老巢,必定是凶险的。 卫然转过头道:“拂晓和尚,你是不是一直想见识青莲剑典?” 拂晓和尚露出惊愕的表情:“难道……” 卫然缓缓点头。 第二百九十六章斩楼 卫然深吸一口气,道:“吾处乱世之中,自当斩破迷雾……”同时跨步、低头、握剑,凝气蓄力。 光羽飘落,蓦然间,卫然眼中神芒暴射,猛的吐气开声,挥剑从下往上奋力一撩,暴喝道:“玄穹白帝剑!” 只见一道匹练似的锐利剑光骤然照亮了天地间的一切,惊涛骇浪般的剑气疯狂倾泻而出,如摧枯拉朽般斩裂了整栋楼的墙壁,那道沛然莫御的雪亮白色剑气无处宣泄,只得喀拉拉一路攀升,如猛虎上坡一般,呼啸着将整栋楼斩为两截! 一切都在电光石火之间,委实太快了,若非要用慢动作来解析的话,应该是这样的: 先是廊柱漆皮上的口子嗤的一声裂的更开,就像是一道凄惨的伤口,皮肤正往外翻着,露出里面的木质。眨眼间,里面的实木也裂开了!裂痕深不见底,直似已经贯穿了廊柱! 其实不止这一根柱子,整栋楼整栋楼的木柱、栏杆,厢壁、摆设、茶几桌椅,沿着这条直线都生出一道裂口。裂口迅速蔓延,迅速拉伸,就像是鬼斧神工在瞬间沿着那处画了一道白线。 只是这线不是用笔画的,而是用剑画的。 楼房如何能承受这般大力,嘎嘎蹦蹦的碎裂声再也抑制不住,齐齐响了起来,整栋楼摇摇欲坠,不久后,轰然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整栋楼裂为两半,分左右两片以一种绝决的姿态塌了下来,砸在地上,震得地面摇晃不止。 一剑之威,竟至于斯! 杀手们如受惊的马蜂一般从楼中急蹿而出,有些逃得快的,亲眼目睹了楼房倒塌的过程,震惊与恐惧让他们的嘴巴都大张着,连那渐渐漫天弥起的灰尘木砾吹入他们的嘴中,他们也没有丝毫反应。 瘦狼怔怔的看着自己裂为两半的大本营,口中喃喃的,只说了两个字:“我草……” 一切惊愕、恐惧、愤怒、质疑、慌张等情绪全都包含在这经典的两个字里。 这实在太荒唐了…… 拂晓和尚嘴角抽搐,甚至忘了双手合十,他低下头道:“无量寿佛,小僧终于明白厉堂主为什么让你领队,而不是我了……” 瘦狼不愧是老江湖,马上就换了一张笑脸迎上来:“原来是卫然兄弟,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刚才雾太大没看清,怠慢了。”他笑容灿烂,仿佛身后被切成两截的不是他的大本营,而是一根香肠。 这里不是临沅县,压根没有大雾。 卫然道:“瘦狼首领不光没看清,好像也没听清?” 瘦狼一脸无辜道:“都快一年没见面了,不记得你的声音那不是很正常吗?我每天见那么多人。” “我没心思跟你扯皮,向你打听一个人。” 瘦狼道:“来来来,屋中叙事——你们都退下。” 两个人假装还有屋,坐在废墟中说话。 “卫然兄弟,何事如此焦急?”瘦狼先前的本意是想称称卫然的斤两,让卫然闯楼,如果卫然在一楼二楼就铩羽而归,那谈生意的时候,他就能占据绝对的主动。 如卫然败在三楼,他还是能压卫然一头。 除非卫然能登上四楼,才有和他平等交涉的资格。 但是他做梦都没想到,卫然一言不合就把楼给斩了…… 卫然道:“我奉玄星阁南阳堂之命,调查大雾事件,查到你这儿来了——对了,这位拂晓大师也是南阳堂的。” 拂晓和尚走过来,和瘦狼打了招呼。 “等等,卫然兄弟晋升到南阳堂了?我都不知道!” “是的,刚升不久,瘦狼首领不知道也正常。” 瘦狼暗暗心惊:年初第一次见卫然时,卫然在他眼中只是一个思维灵活但实力低微的小伙子,而仅仅一年,卫然就成长为让他倾尽全力都无法打败的存在。 作为老江湖,瘦狼深刻的明白,他已经没资格计较斩楼的损失了。先前没搭理卫然,是他大意之下犯的第一个错误,而他绝不会连续两次犯错。 瘦狼拱手道:“卫然兄弟,你我是旧相识了,有什么问题但问就是,虽然我不觉得我手下的人跟大雾有什么关系。” 卫然道:“我们查到一个叫罗应绍的人,原来是冰魄门的弟子,后来投靠了你。” 瘦狼迟疑了一下:“他怎么了?” 卫然道:“他偷袭我,阻挠我查明真相,还拿走了一个关键的盒子,还请瘦狼首领不要包庇。” 瘦狼道:“他确实是我们的人——他没告诉我是被你所伤。” 卫然道:“有人指使他做这一切,你可以交出罗应绍,或者告诉我他的雇主是谁。” 瘦狼面露为难之色:“这不符合道上的规矩。手下的人靠着我吃饭,把他们交出去,以后我的生意没法做了。至于雇主,我曾经跟你说,八十万两银子,可以让我供出雇主,那是开玩笑的……” 卫然打断他道:“我不是征求你的意见,我是让你二选一。” 瘦狼眼中闪过一丝愠怒之色:“卫然,你不要欺人太甚,我在荆州混了这些年,什么风浪没见过?什么压力没经受过?” 卫然轻轻一笑:“你跟蛮王比,如何?” 见卫然如此强横,瘦狼反而越加小心,他曾听说卫然隔着三里地狙杀了一个蛮族将领,然后在龙潭虎穴的莽苍轮山中刺杀蛮王全身而退,他原以为这些都是谣言,不过是军方为了安稳民心而造的势。 如今从斩楼的表现来看,这些事迹很可能是真的…… 瘦狼吞了一口口水,喉结咕咚动了一下,面露苦色道:“这生意没法做了……残狼,你带卫然去见罗应绍。” 一番辗转,卫然和拂晓和尚终于在一处民居里见到了床榻上的罗应绍。 看到卫然,罗应绍面露惨笑:“我原本是首领麾下最得力的助手,如今伤的这么重,修为基本废了,首领竟毫不犹豫的把我抛弃。” 独眼杀手残狼道:“首领压力也很大,这个姓卫的玄星阁弟子,一剑把我们的楼斩成两半,我倒是觉得你能从他手上活下来,真是运气太好了。” 卫然道:“罗应绍,轻松点,我不是来杀你的,我是来问你问题的。” 第二百九十七章请你回避一下 罗应绍道:“我已经没有自保之力了,说了之后,雇主会杀我的。” 卫然道:“你的安全不是我要担心的问题——你受伤的地方是不是脑子?明明自己出手偷袭我,却还想让我保证你的安全?” 罗应绍涩声道:“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荒唐,但我没有别的筹码了。” 卫然不耐道:“不用跟我哭惨,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行了。” 罗应绍闭嘴不语。 卫然道:“意思就是你想现在死?” “你杀了我吧。” 卫然转身对拂晓和尚道:“拂晓大师,请你回避一下,你慈悲为怀,接下来的场景可能你不大愿意看到。” “无量寿佛,卫施主竟忍心折磨这样一个修为尽废之人……小僧实在不愿目睹,先退下了。”拂晓和尚转身而去。 “等等!我说!”罗应绍终究还是不愿意受到折磨。 卫然差点笑出声:这个拂晓和尚有点儿意思,前边说得一套一套的,我还以为他要阻止我,没想到只是眼不见为净。 “罗应绍,盒子呢?” “盒子交给雇主了。” “雇主是谁?” “我不知道……” “拂晓大师,请你回避一下,接下来的情况可能有点残酷……” 罗应绍忙道:“别别别,让我好好想想!” “我希望你能在二十息之内想起来。” “是曾哲……当时隔着帘子,我感觉他没有修为,递银票的手白白净净,带着扳指,可能是个当官的,所以留意听了他声音,很像临沅县的县丞曾哲。” 听到这番话,卫然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 但是最近不可能的事情太多了,罗应绍的话值得去查证一番,或者说不得不去查证一番。 卫然交代道:“瘦狼首领,我回一趟临沅县查证。你替我看着这个罗应绍,如果有问题,请迅速联系我。” 如果真的是曾哲买凶杀人,那么就得赶快了。 卫然和拂晓和尚回到临沅县县衙,向曾哲提出了这个问题。 曾哲不但没有慌张,反而笑了:“你们被骗了。” 卫然道:“我本来也没相信他,只是回来查证一下,只是询问不是质问,曾县丞有什么证据能证明罗应绍是骗人的吗?” 曾哲道:“你们都不是官场的人,不明白很正常,县丞和县尉是不同的,官场上的人都明白,县尊大人活得越滋润,我就越开心。而阮县令一旦倒霉,接任的不可能是我,要么是谷县尉,要么上边派另一个人下来,这是官场的规矩。而阮县令如果升职了,我才能得到好处。” 拂晓和尚表示不懂官场,让卫然来判断。 卫然道:“我觉得曾县丞说的是真的,我们应该去找罗应绍的麻烦。” 拂晓和尚点头:“这次一定要问出真相,用点手段也没问题的。” 卫然露出诧异的表情:“我原以为你们当和尚的,都有些圣母属性。” 拂晓和尚不知为何就听懂了卫然说的圣母是什么意思,答道:“贼人作乱,如果折磨一个罗应绍,就能救成百上千的百姓,那为什么要阻拦呢?更何况这个罗应绍,本来就是个可恶之人。” 两人刚走出县衙,那独眼的残狼骑着马举着两个火把气喘吁吁的过来:“首领让我来报信,罗应绍自杀了!” 没想到罗应绍以生命为代价,骗了卫然一次。 卫然气得将马鞭一摔:“他这一死倒是省了痛苦,我们的线索断了!” 拂晓和尚道:“发火也无济于事,不如静下心来等等梁导那边有什么进展。” 卫然冷静下来道:“这么干等也不是个办法,不如回武陵分堂,帮汪堂主去办点事。” 两人走在路上,卫然突然道:“拂晓和尚,你有没有觉得这条街有点怪怪的?” 拂晓和尚四处张望,奇道:“哪里怪怪的?大雾当然不能算吧?” “不是雾,我也说不上来,但就是感觉怪怪的。” 拂晓和尚摇头:“小僧完全没有这种感觉,可能是因为小僧对这条街不熟悉,感觉不出差别吧。” 走到武陵分堂,这种怪怪的感觉依然没有驱散,卫然在门口东张西望,发现了一件怪事:守门的邱伯睡着了。 邱伯虽然年纪较大,但是因为长期跟修行者混在一起,总能得到一些照顾,虽然没有修为,但身体很好。 “邱伯,醒醒!” 邱伯毫无反应。 卫然推了推邱伯,乃至摇晃,邱伯依然无法转醒,甚至还发出微微的鼾声。 拂晓和尚面露凝重之色,他接了一个佛门印,手指间绽放出佛门宝光,按在邱伯头上。但是毫无用处,邱伯依然熟睡。 卫然道:“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觉得街上怪怪的,睡觉的人太多了!” 拂晓和尚道:“他们都和邱伯一样睡着了!” 卫然赶紧把情况报告给汪处,汪处吃了一惊,连忙召集没有外出的所有人,看看还有谁睡着了。 清点之后发现,只有邱伯一个人睡着了。 汪处想了一些办法,试图弄醒邱伯,但都没有奏效。 折腾一番之后,厨娘来报信:“邱伯的孙子也睡着了!” 卫然对匡蕾道:“你去街上看看!” 匡蕾很快回来了,向汪处和卫然汇报:“睡着的都是老人和小孩!” 卫然对所有人道:“你们最后一次看到清醒的邱伯是什么时候?” “一个时辰之前。” “这期间有没有发生什么异动?” 众人七嘴八舌,信息杂乱无章。 见匡蕾欲言又止,卫然道:“你们安静,小蕾你说。” 匡蕾道:“当时大部分人不在这附近,只有我一个人找邱伯要了蜡烛,当时邱伯还没有睡着,后来我听到一阵铃声,不知道跟这个有没有关系。” “铃声?” “就是铃铛的声音,有点像风铃,但应该是比风铃更大的铃铛。” 卫然立刻道:“汪堂主,我觉得这应该是一个关键信息,值得花人力去查探!” 汪处当即下令:“你们十个,跟着卫然和拂晓大师去寻访睡着的百姓家,查探睡着之前的异动!” 第二百九十八章赤发凶铃 查探比想象中要顺利,十二个人分六拨进行,查访了出现状况的人家,昏睡者的家属都反映,出事之前听到了铃铛声。 有人甚至断言,铃铛一响,周围三户人家的老人都睡着了,第二次响的时候,周围的小孩都睡着了。 卫然和拂晓和尚回到武陵分堂,和汪处商量对策。 也不知道睡着的人有什么损害,更不知道怎么使他们醒来,事情变得越发扑朔迷离了。 摇铃铛的人让别人睡着有什么目的?还是说他的目的是让整座临沅县城睡着? 汪处道:“铃铛才是最可怕的东西,趁雾掠劫的贼人好歹看得见,能杀死,这个铃铛隐在雾中,让人防不胜防,发动的时候甚至不用现身。” 拂晓和尚道:“用铃铛的人会不会和贼人就是同一伙呢?” 卫然道:“现在出现了三拨人,罗应绍的雇主,贼人,用铃铛的人,这三拨人不知道是分两个阵营还是三个阵营,如果是同一个阵营,那才是真的可怕。” 众人正说着,忽然远处传来了隐隐约约的铃铛声。 “叮叮……铃……叮叮……铃……” 众人悚然一惊! 正提着茶壶的厨娘身子一软,径直躺倒在地板上睡着了。茶壶里的热水倒在地上,竟都没有把她烫醒。匡蕾连忙把厨娘扶到床上。 卫然身形如箭一般往外追去。 汪处大怒,一拍桌子道:“惹事惹到我们武陵分堂附近来了!这些妖魔鬼怪,当真不知道荆州是哪个门派的势力范围?我要亲自去给他们点教训!” 拂晓和尚连忙劝阻道:“汪堂主,千万别被他们调虎离山,你坐镇中央,我和卫然去追就是。” 汪处强忍怒气,派了五个人跟着拂晓和尚去了。 摇铃铛的人本拟隐在雾中很安全,然而竟被卫然红莲之眼一眼看到,他反应极快,拔腿就逃。 卫然全力施展速度,紧紧缀着那个身影。 那个身影比较小,要么是个少年,要么是个女子,速度也很快。 此人居心叵测,第一轮摇铃,让老人全部睡着,第二轮是小孩,第三轮是中年人,第四轮就是精力最旺盛的青年人了。 最后一轮,想必是针对修行者…… 追了一会儿,汪处派来的五人渐渐跟不上速度,只有卫然和拂晓和尚能保持追逐。 那个人发现在树林中根本无法摆脱二人,便转身往江边而去。 卫然笑了:“你这是自作孽不可活!” 到了水边,就没你逃跑什么事儿了。 卫然发动沧浪遁法,速度快逾闪电,瞬间追上了摇铃铛的人。 那人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脸色苍白,眼睛细长,裹着一袭灰袍,只将惨白枯干的双手裸露在外,很利于在雾中隐藏。 拂晓和尚堵住后路道:“无量寿佛,这位铃铛小施主,你已经无处可逃了。” 那少年开口,竟是沙哑的中年人声音:“你们自己寻死,我只好费些周折成全你们!” 少年人的身形,中年人的声音,老年人的手,这三者组合起来,显得十分诡异。 一枚拳头大小的银铃扣在那人右手指尖,轻轻摇曳却未发出声响,他取下斗篷,亮出一头惹眼的红发。 拂晓和尚双手合十:“赤发凶铃左丘肃,没想到你来了南方。” 赤发凶铃左丘肃是个有名的凶人,之前一直在北方活动,卫然遇到过不少对手都是为了目的杀人害人,像赤发凶铃这样纯粹以杀人为乐的很少。 他是个凶残无人性的魔头。 左丘肃森然道:“秃驴们天天喊着降妖除魔,对我盯了不止一天了吧?” 拂晓和尚诚实的说:“没盯你,只是恰巧遇上你作恶。” 卫然问道:“左丘肃,谁指使你来武陵郡的?” “哈哈哈!”左丘肃发出难听的沙哑笑声,如同厨师在刷洗一口生锈的铁锅,“我左丘万里独行,谁能指使我?” 左丘肃的话,卫然是不信的,这个魔头厉害在诡异凶险,语气却说得自己好像天下第一一般。 能指使左丘的人,多了去了。 “左丘肃,你竟然敢在武陵分堂附近摇铃铛,也太不把玄星阁放在眼里了吧!” 左丘肃哼了一声:“玄星阁算什么?能奈我何?” 卫然笑了:“你这么厉害,连玄星阁都不放在眼里,敢去南阳堂摇一摇吗?去荆州部试试?” 左丘肃一时语塞。 正说话间,身后又传来两人的脚步声,拂晓和尚扩大佛光范围一照,原来是武陵分堂那五个弟子中,有两个脚程快的已经赶到了。 那两个弟子仗着光亮,喝道:“贼人拿命来!”竟是抢先对左丘肃发起进攻。有一个甚至对卫然道:“你已经到上三郡,就不要和我们抢功了。” 左丘肃喃喃低语道:“时节还没开春,怎么就听见有两只苍蝇迫不及待的嗡嗡叫?” 两人对视一眼,齐声低喝,纵剑飞击,均想先声夺人杀一杀左丘肃的气焰,或可试一试左丘的深浅。 左丘肃伫在原地未移分毫,灰色长袍里忽然散发出层层殷红血雾,似潮水般膨胀蔓延笼罩周身三丈方圆,就好像来自幽冥的鬼火死光,与灰袍对比之下颜色越显凄艳。 卫然暗暗心惊,连忙喝道:“两位快退!”他化出两条淡蓝色手臂,探手抓向二人背心,想将二人拉回去。 左丘肃手中银铃轻轻一晃,龇牙道:“迟了!” 只见空气中一阵波动,两名弟子和卫然的淡蓝色手臂全都变得迟滞,那殷红血雾中生出一道绝大的吸力,将两人身形拖曳而入,犹如面临浩荡洪涛,转瞬没顶。 两人惊恐绝望的嘶吼连声,身上的衣服、肌肤、毛发乃至血肉骨骼、手中剑,顷刻之间融化不见,一片一片被血雾吞噬殆尽。 拂晓和尚高呼一声佛号,对赤发凶铃发起攻击。拂晓和尚的武器是一根禅杖,但前端没有花巧装饰,反而有点像铁棒。 卫然也仗剑猱身而上,合攻那魔头。 左丘肃用魔功吞了两个人,气势大涨,铃铛一摇,一股凌厉血芒如箭般激射卫然,迫得他回剑自保。 剑气“砰”的撞上血芒两相抵冲飞散,“砰砰”炸裂附近七、八株参天古木。 卫然被震得高高飘起,在空中深吸一口气,驱去胸口郁窒。 这魔头,当真了得! 第二百九十九章能进能退乃真正法器 血雾退潮,林内光线又复幽暗,枯叶上并无鲜血洒落,连空气中也闻不到鲜血的气味。 左丘肃开启血罩护体,以掌法对战拂晓和尚的“大智菩提杖法”,全然不落下风。此时身后剑气刺骨,左丘知道卫然来袭,右手银铃倏忽击出“叮叮叮”一连七响,将卫然的剑招封架化解。 卫然右臂发麻,暗惊对方功力了得,白游尾却无丝毫徐缓,吐气扬声又是九剑。 他既知左丘肃修为在自己之上,就绝不能让其缓过先手,有机会转守为攻,于是开启侠客行,攻击速度大大加快,势若闪电惊鸿般连绵不绝,力压左丘肃,断不能容他喘息。 左丘肃好似脑后生出眼睛,银铃上下飞舞,总能先一步准确截下剑锋。 见他左一挡,右一点,巴掌大小的银铃却飘忽不定,将卫然的剑一次次弹起。 他口中喃喃赞道:“不错,好剑法!年轻人,你这青莲剑典用得堪比玉京剑派的长老了,可惜功力差了一截!” 卫然闷声全力猛攻,名剑白游尾早化成千把万把,使得出神入化迅捷逾电,将青莲剑典的奥妙发挥得淋漓尽致。一道弧光紧连一道弧光,始终不离左丘肃诸处要害。 此时武陵分堂的其余三位弟子也到了,他们瞪大眼睛,敬佩不已,皆心忖道:原来我们还对卫然升上三郡颇有不满,眼下亲眼见到他的实力,才知道我们和他的差距有多大! 拂晓和尚就如一个行走的大灯泡,照亮迷雾,这三人趁着光亮稍一观察,就知道眼前的战斗已经超出他们的等级,便没有不自量力的参战。 片刻后,侠客行时间结束,左丘肃压力骤减,身上凶芒大盛,要趁机反杀卫然。 卫然这一番疾风怒涛一般的攻击,让他受了八处伤。虽然有拂晓和尚帮忙牵制的原因,但他身为凝神境,竟被化气境小辈伤成这样,简直是耻辱。 将心比心,如果卫然被一个炼精境的砍了八剑,也会气得把那炼精境搞死搞残搞怀孕。 这一口恶气非出不可。 左丘肃手腕一抖,银铃之声大振,空气中的透明气浪一波接一波,拂晓和尚脚步一滞,如同陷入一个深深的漩涡。拖住和尚后,左丘肃趁机全力对付卫然。 只见赤发凶铃转守为攻,身上的血罩散开变形,化为一簇簇血箭。这血箭卫然先前见识过,只挡了一箭就让人胸闷欲呕,此时十余箭齐出,可见左丘肃对卫然的重视。 卫然叫了一声:“来得好!”立即开启蜀道难,如迷雾中的游鱼一般躲过左丘肃的所有血箭攻击。 “我的剑法能进能退,老魔能奈我何?” 左丘肃越发恼怒,然而根本打不中开启了蜀道难的卫然。 就在他全力攻击卫然时,身后突然一记禅杖打中后背,他呛出一口血,将身前灰袍染红。 左丘肃惊道:“秃驴,你如何能挣脱银铃困境?” 拂晓和尚叱道:“佛门弟子,专克你这邪魔外道!”说罢左手食指凌空画了个金色的卍字佛家符号,往眉心一点,霎时面相变为怒目金刚,禅杖舞起来虎虎生风。 左丘肃惊讶于自己的被动,心中暗暗警醒,决定改变策略,用银铃压制卫然,速杀拂晓和尚。 哪知他刚刚转向拂晓和尚,卫然竟避过银铃攻击,白游尾光华吞吐,宛如龙蛇游走,划过半道圆弧割向左丘肃右肋,犹如半弯残月勾勒,将他右侧的身子悉数笼罩在剑气之中。 左丘肃不得不再次应对卫然,他一吐浊气,身躯左转闪避,右手银铃“铿铿”发出沙哑的金石鸣响,然后身形微微腾空,红光大盛形成圆桌形状,笼罩地面方圆数丈。 这一击煞气森森,已用上他八成功力。他实在是太看得起卫然,竟把对方当劲敌对待,不再玩什么见招拆招的技巧,欲以深厚的功力恃强硬吃。 蜀道难有自动闪避的妙用,但最怕大范围攻击,因为无论怎么闪,也在范围之内,除非逃到招式范围外——但那就不叫闪避了,而叫逃跑。 既然闪不掉,那就挡!卫然面现凝重,运起全身功力硬扛了一击红光,顿时跌倒在地,气血沸腾,十分难受,甚至连反击的气都提不起。 八成功力用于攻击,意味着防御薄弱,拂晓和尚趁机将“大智菩提杖法”运用到极致,又给了左丘肃一击,这一击打在背上,其上附着金色的圣光,烧得左丘肃的皮肤滋滋作响,显露出以正破邪的妙用。 左丘肃嘴角溢血,气得大骂:“秃驴太卑鄙!满口道德,却专门偷袭人后背!” 拂晓和尚反唇相讥:“小僧明明是攻你正面,你非要背过身去攻击卫施主,难道小僧还要配合你转个向不成?” “拂晓和尚,这老魔凶残而厉害,别说打后背,就是打蛋蛋,我也不会留手的——他刚刚才杀了我两个曾经的同僚。”卫然站起身来道。 左丘肃不知卫然身体素质强横,瞥见其拍拍泥土,竟如没事人一般站起身来,心中惊愕不已:什么?这不可能!这小子难道是个体修?不像啊! 事已至此,铃铛连响,左丘肃化作一道血影欲逃。拂晓和尚抛出念珠,化作一串金光困住左丘。卫然则瞬间爆发,挣开铃音的影响,赶上前一剑斩在赤发老魔腰间,一时皮开肉绽,血流如注。 左丘肃吃痛后厉啸一声,银铃催动更疾,丹田真气攀向巅峰,方圆十丈内的浓雾全部被吹散,树木不断喀喇喇地折断倾倒,地上的枯叶则被激飞到空中,在三人气劲的碾压中,无声无息碎成了齑粉。 狂风之后,赤发凶铃消失得无影无踪。 “让他逃了!”拂晓和尚直摇头。 “本来就留不住,能赢已经是发挥得很好了。”卫然收剑道。 铃音寂寂,浓雾又聚拢如初,将一地的断枝残叶重新掩盖,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 回到武陵分堂,卫然向汪处汇报了追杀左丘肃的情况。 汪处吃了一惊:“赤发凶铃左丘肃恶名昭彰,实力又很强劲,连我都不敢掉以轻心,你们两个人没事吧?” 卫然道:“他确实很厉害,以我们两人联手,都没能杀死他,不过是把他打伤了。” 汪处赞赏道:“能战胜他,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了!后生可畏啊,很快你们两个年轻人就要赶上我了。” 卫然道:“年轻人的快速成长,不正是堂主你的愿望之一吗?” 汪处唏嘘道:“只可惜死了两个人,真是美中不足。”他下令厚葬二人,相应的家属抚恤也即刻发下去。 第三百章震惊,某魔头竟睡了上千人 赤发凶铃这条线索暂时断了,卫然道:“汪堂主,我们俩得先去衙门走一遭,如果梁导没有失败的话,谷县尉那儿可能有重要的情报。” 汪处点头道:“梁导虽然看上去很不靠谱,但经过这一年的改变,已经今非昔比,逢大事时很沉稳,这也是我放心让他晋升上三郡的原因,你们快去衙门接收梁导的好消息吧。” 卫然和拂晓和尚甚至没有休息,举着火把往衙门走去,与左丘肃的一战实在损耗颇大,此时再用红莲之眼和佛门宝光探路照明,就实在有些奢侈了。 走到大堂中,见梁导安然无恙,卫然二人心中俱是一喜:“任务完成了?” “完成了。” “谷县尉得到消息了?” “得到了。” 卫然和拂晓和尚皆大喜:“知道幕后的大人物是谁了?” “谷县尉知道了,但是没有透露给我,他说要亲口告诉你。” 卫然精神为之一振:“我已经来了,快让谷县尉揭晓谜底吧!” 梁导苦着脸道:“就在不久前,谷县尉……睡着了!怎么喊都喊不醒!” 卫然气得想扔火把:“左丘老魔!老子迟早要砍翻你!” 梁导奇道:“左丘老魔?哪个左丘老魔?” “赤发凶铃左丘肃。” 梁导恍然道:“原来是左丘肃把谷县尉给睡了!” “左丘肃不但睡了谷县尉,而且睡了成百上千的老人小孩和中年人,连我们武陵分堂的厨娘都被睡了。” 梁导啧啧称奇:“厨娘也睡?老魔就是老魔,口味果然与众不同。” “你这么一说,总感觉怪怪的……” 拂晓和尚把雾中铃铛和追杀左丘肃之事说了,梁导这才明白前因后果。 梁导啧啧称赞:“和尚的大菩提智障法果然厉害!” 拂晓和尚分辩道:“是大智菩提智障法,哦不,是大智菩提杖法!” “现在只有除掉左丘肃,才能解开谷县尉的昏睡咒,才能得到真相,是这个意思吧?”梁导道。 卫然摇头:“不一定,也许杀了左丘肃,也解除不了昏睡咒。” 梁导骂道:“奶奶个罗圈腿儿,这都什么破事儿?” 卫然道:“我们回武陵分堂,看看陈阔和庞海有没有带回来什么好消息。” 三人一说要离开,捕头常胜就慌了:“卫参军,你可不能走!” 卫然奇道:“我为什么不能走?” 常胜苦着脸道:“县尉大人和县丞大人都睡着了,衙门群龙无首,需要一个有声望的人主事,我们思来想去,也只有卫参军您的声望比较高,众人都服你。” 卫然拱手道:“我不是不愿意接过这个摊子,但实在是大雾起得诡异,我必须抓紧一切时间,破解大雾的谜题,而且还要解救昏睡的人,衙门这边我实在抽不出时间,我看就让你和决曹还有兵曹三个人为主吧。” 回到武陵分堂,休息了一会儿,陈阔和庞海终于带着众人回来了。 参加了此次行动的陈维告诉卫然,在陈阔和庞海的带领下,他们查到了贼人的据点,还捉到了贼人的活口。 一番拷打之后,有贼人招认:他们头领叫黄龙罗。黄龙罗原本是个水贼,这次趁大雾而起事,野心勃勃,目的是控制整个临沅县,从而辐射整个武陵郡。 目前黄龙罗有一个据点和一个大本营,据点由他最信任的心腹把守。如果攻下据点,应该能从黄龙罗的心腹口中获得不少信息。 至于大雾是因何而起,是谁的计划,这次抓住的贼人都答不出来,可能是因为地位太低,黄龙罗根本不会把重要的事情告诉他们。 汪处当机立断,决定亲自带队,拔下那个据点。 卫然劝阻道:“不过区区一个据点,如何劳动堂主亲自出手?阔哥庞海他们就能摆平,堂主若是不放心,我和拂晓和尚跟着去一趟就是。” 汪处道:“在家里枯等实在太难受了,我意已决,不必再劝。” 已是黄昏时候,汪处雷厉风行,说干就干,即刻出动攻击贼人据点,堂主亲自带队,双方实力悬殊,从开战到结束,不过是一刻钟的功夫,卫然甚至根本没出手,全程休息。 闪电战之后,武陵分堂顺利俘虏了黄龙罗的心腹,汪处正欲亲自审问,忽然卫然来报:“有部队接近!不知是否是贼人的援军!” 汪处立即下令进入战备状态,武陵分堂众人奉命据守。 浓雾之中,只听得对方步伐整齐,进退有度。待靠得近了,隐隐约约看到他们行伍严整,根本不像土匪水贼。 卫然运起红莲之眼一看:“堂主,来的是军方的人。” 汪处高声道:“这里是玄星阁武陵分堂堂主汪处,刚刚攻下贼人的据点,不知军方来的是哪位将军?” 雾中的军队沉默了一会儿,才回应道:“你说你是玄星阁的人,有何凭证?” 汪处从据点飞身而下,身形如飞鸟一般落在军队前边,淡淡道:“我就是凭证。” 汪处一落下,士兵们立刻将其团团围住。为首的大胡子将军拿出图纸一看,示意士兵们散开:“他确实是玄星阁的汪堂主。” 大胡子将军问道:“汪堂主,大雾漫天,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汪处道:“我已经回答过你一个问题了,你的意思是不是一定要我回答完所有的问题,才做自我介绍?” 旁边的士兵怒斥道:“将军问话,你竟敢反问?放肆!” 汪处面色平静,只把手搭在剑柄上。此时玄星阁众人全部围拢,跟军方众人形成对峙。 大胡子将军制止了士兵们的动作,道:“我是偏将军郗江,奉军令查探临沅县异状,一路找到了这个据点,恰好你们也在,所以多了个心眼。” 汪处淡淡道:“我已经解释过一次了,贼人的据点刚刚被我们拿下。” 郗江道:“辛苦辛苦,那请汪堂主把贼人交给军方处理吧。” 汪处脸色一变:“我们拿下的据点,凭什么交给你们?” 郗江道:“汪堂主误会了,我们不要这个据点,只要贼人。” “贼人也不能给你们。” 此话一出,郗江的脸色就不大好看了。 卫然扯了扯汪处的衣角,低声道:“这个偏将军是要拿着贼人去冒充军功,我们可以要求先审问,审问完再把贼人交给军方处理。” 汪处点头道:“这样处理最好。”于是转头向郗江提出了这个要求,郗江权衡之下,不敢托大,最终还是答应了。 第三百零一章生死不论 审问了黄龙罗的心腹之后,获得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原来赤发凶铃左丘肃和黄龙罗达成协议,左丘肃须要人命来练他的血罩邪功,黄龙罗答应夺取临沅县之后给左丘肃五千条人命。 这些人命,当然是出自反对黄龙罗的人。包括玄星阁的,衙门的,以及无辜百姓。 最重要的是,玄星阁得知了大雾是黄龙罗弄出来的,左丘肃才是那个趁乱作祟的人。 唯一的遗憾是,那个心腹也不知道大本营的具体位置,只知道一个大致的方向,每次都是黄龙罗派联络人来联系他。 卫然梳理了一下信息,心中产生了更大的疑惑:黄龙罗的手下如此不济,连最信任的心腹也不过是这个德行,他如何能成大事?他哪来的能耐起这么大的雾? 此时汪处已经依约把贼人交给郗江处理,郗江接受完毕之后,顺口问了汪处一句:“先前给你献计的那个玄星阁弟子,听声音稍微有一点耳熟,他叫什么名字?” 汪处道:“你们军方的人可能听说过,他叫卫然。” 听到“卫然”两个字,郗江的眼神马上就变了,凶光一闪,脸色就沉了下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卫然!你还记得郝孝吗?” 卫然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了:“郗江,你是郗海的兄弟!” 郗江道:“正是,我最近才打听到,原来是你杀死了郝孝!好计算!好奸诈!” 卫然笑了笑:“没错,郝孝是我杀的,怎么了?费将军颁下军令,要来逮捕我?” 提到费将军,郗江更生气了:“费将军没有理睬我,郝孝这个仇只能我和兄长亲手报!” 卫然道:“郗将军,你真的要为了郝孝的私事,而掀起玄星阁和军方的纷争吗?这个后果你承担得起吗?” 郗江摆手道:“不不不,我并没有要和玄星阁开战,也没有代表军方的意思,纯粹是私人恩怨与你决斗,生死不论,你敢不敢接?” “决斗?我为什么要和你决斗?跟你决斗有什么好处吗?”卫然毫不客气,素质三连。 汪处也开口声援:“郗江,你一个凝神境,竟然有脸找化气境决斗?军方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你要是觉得自己能耐大,找我决斗啊!” 郗江没有理睬汪处,而是对卫然道:“你还记得四个月以前,在豫州抢你绝地玄铁的那个黑衣人吗?” 卫然当然记得,那个黑衣人实力强横,而且滥杀无辜,当时他是利用沧浪遁法逃走的。 这件事情汪处也知道,取绝地玄铁的任务本就是汪处下发的。 郗江对卫然一字一句道:“我就是那个黑衣人。” 卫然脱口而出:“是你杀的那个艄公!” 郗江微笑着点头,面现残酷:“我记得当时你信誓旦旦的说,下次见到我的时候,就要杀了我,为艄公报仇。嘿嘿,现在就是第二次见到我的时候,不知道你自己说过的话,还算数吗?” 汪处连忙道:“卫然,他这是挑衅,你不要上他的当!” 卫然冷冷拔剑:“当然算数!你不是要决斗吗?我接下了!” 郗江哈哈大笑,心中得意不已,他既没有触犯军令,也成功强迫卫然和他对战,真是一个完美的方法。 众玄星阁弟子纷纷怒骂郗江卑鄙,郗江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哈哈哈,那个艄公,真是杀得太对了!有机会我一定多杀两个艄公,说不定就会有惊喜。” 卫然已经被郗江的挑衅所激怒了,但是卫然的愤怒不像烈焰,而像寒冰,是冰冷的愤怒。 所以他还能保持理智的说一句:“一对一,决斗,生死不论,若我死了,汪堂主、梁导,还有其他同僚,都不要替我寻仇。” 郗江也转身对众士兵道:“听见了没?我也一样,呵呵,虽然死的一定是他。” 卫然转身道:“诸位同僚,请退后。” 众人连退五六十步,卫然仍觉不够,喊道:“刀剑无眼,请再退百步!” 有些人不愿意了,悄声道:“就是个化气境而已,这么大阵仗吓谁呢?” “噤声!他先前才和拂晓大师打败了赤发凶铃!” “那也是两个人合力,而且我看基本是拂晓大师的功劳。” 梁导呵斥道:“你们再叽叽喳喳,我就用铁枪从你们的屁眼里捅进去!”两人这才收声。 其实这一场,卫然不愿意打。 并不是因为他怕郗江,而是因为麻烦。这一场可能输可能赢,但据他估算,即使赢了也杀不死郗江。 杀不死就很麻烦,这个郗江绝非善罢甘休之辈。 然而事已至此,容不得拒绝了——你要战,就战吧! 卫然铿然拔剑,挥手一斩,使出一招“如听万壑松”。 蜀僧抱绿绮,西下峨眉峰。为我一挥手,如听万壑松。 卫然如今使用这一招,跟年初刚学会时声势已有天壤之别,一招击出,气势雄浑,如有万壑松风灌来,让人深陷其中,呼吸都不顺畅。 郗江的应对也不俗,被松风迎面一灌,直接飘飞了起来。他的身形越飞越高,在半空中伸手一招,御剑立在半空,居高临下的利用真气轰击。 梁导骂道:“郗江你真是个死马玩意儿,先强迫化气境与你决斗,然后欺负化气境不能御剑飞行,能不能要点脸落下来打?” 郗江的手下纷纷道:“你叫什么名字?信不信郗将军回头就弄死你?” 梁导呵呵一笑:“我叫梁导,别回头弄死我,有本事现在弄死我。” 众士兵纷纷怒目而视。 卫然取下背上的弓,跨了个箭步,“崩崩崩”弓弦声闷响,六支箭带着尖啸疾取天上的郗江。 郗江站在飞剑上,左右两掌连斩劈出剑气,拦截箭矢,但毕竟是在雾中,即使功凝双目,看的还是不如平常清楚。冷不防有一支箭另辟蹊径,射中了他的手臂,血流如注。 “这小子,不过是个化气境,竟然能在迷雾中射中我!”郗江惊诧不已。 第三百零二章仙人模式 见卫然箭术了得,郗江放弃了居高临下的打法,驾着飞剑如老鹰一般俯冲下来。 卫然喊了一声:“来得好!”说罢蹲身摆了个拳脚架势,竟是要硬接郗江的俯冲。 郗江的手下露出嘲弄的神色。 汪处急道:“卫然不可!”那俯冲之力十分巨大,只宜闪躲,不宜招架,就算是凝神境的汪处,也得好好掂量一番。 梁导隔得远,在雾中看不大清,但依然道:“汪堂主放心,卫然也许会犯错,但绝不会犯低级错误。” 见卫然没有闪躲的打算,郗江嘴角勾起一弯残酷的笑意:这一番俯冲速度迅猛力道极大,就算是体修也要死! 然而就在他靠近的时候,骤然劲风扑面,锋锐无比的剑轮霍霍而起! 这一冲,正好冲到剑轮上面! 郗江吃了一惊,慌忙改变俯冲方向,由于太仓促,竟摔了一跤,虽然只是一点皮外伤,但坠落在地狼狈不堪。 卫然趁机拆散剑轮,化为四把光剑,连番射出。郗江左手在地上一拍,迅速翻身而起,手中剑连舞,将四柄飞射而来的光剑全部弹开。 剑轮开了,竟然没收到丝毫效果,这可是从来没遇到过的情况。 这个郗江,果然有点本事,但终究还是比不上左丘肃。 顺便一提的是,剑轮展开的时候,有几个士兵靠得很近,来不及闪躲,被割掉了手指,有一个不停嘲弄卫然的士兵,齐手腕都被割掉了。 这也怪不得谁,卫然早早提醒过他们退开两百步,他们硬是不听。 同袍断了手指,士兵们才知道卫然的厉害,忙不迭地避得远远的。 卫然趁机投影出鸣太子,此时天色已晚,星魂投影诀能发挥出全部功效。 鸣太子乍一现身,立即使用了多重影分身之术,三十六个分身同时喊道:“四面八方手里剑之术!” 顿时,七十二支飞镖形状的手里剑如雨点一般射向郗江,但由于迷雾中视线不好,许多手里剑竟打偏了。 郗江冷笑一声:“雕虫小技!”捏了个法诀,身上浮现一个半圆形的紫色护罩,形状有些像左丘肃的血罩邪功,但性质不同,也没有血罩邪功那般的吞噬作用,只是一个纯粹的护盾。 雨点般的手里剑扎在紫色护罩上,如同陷入一团棉花。郗江呵斥了一声:“去!”众手里剑竟全数被弹了回去,甚至消灭了几个分身。 鸣太子大声道:“仙人模式!” 声音喊得震天响,然而气雾飘散,鸣太子变身完毕,除了身上加了一件红黑袍服,腰后多了一个卷轴,其他似乎没什么变化…… 如果硬要说变化的话,他的眼角出现了橙色的眼影,眼睛变成了仙人蛙眼,迷雾再也无法阻挡他的视线。 之前投影鸣太子的几次都是白天,受星魂投影诀的限制无法施展仙人模式,这一回鸣太子可是过了一把瘾。 鸣太子手心向天高举手臂,使出一招“仙法螺旋手里剑”,高密度的风属性能量螺旋回转,聚集在鸣太子手中,形成一个脸盆大小的水蓝色螺旋手里剑。 这个螺旋手里剑的威力,在先前四面八方手里剑的十倍以上,飞掷出去击在郗江的紫色护罩上,震得紫色护罩连连变形,吱嘎作响,竟是到了破裂的边缘。 郗江不知道投影到了夜间会被加强,此时吃惊不小,万万没想到区区一个投影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但是想攻破他的紫色护罩,还是差了一些,郗江双手一合,开始修复紫色护罩。 在这个关键时刻,郗江用眼角的余光看到卫然丢了一个什么东西在他的脚下。 郗江稍稍留意了一下,是一个小乾坤袋。 什么情况?这个卫然打不过我,所以想贿赂我吗? 既然要贿赂我,为何不明码标价?说一个有诚意的条件,也不是不能放他一马。 就在一瞬间,郗江心里打定了主意:如果卫然给的保护费足够多,他可以饶卫然一次。 但也仅此一次,下次再见面的话……得再交一次保护费。 郗江心念电转,却见卫然把照明的火把丢了过来。 郗江糊涂了,火把是什么意思?他能在迷雾中看清楚,是因为凝神境精通一个“凝”字,功凝双目,多耗费一些真气,就可以看破迷雾。 普通的化气境对“凝”的理解不够,做不到这一点,但是卫然看得清啊……他甚至能用弓箭射中半空中的我…… 卫然有红莲之眼,不但看得破迷雾,而且比凝神境看得更远更清楚。 所以他扔出火把,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引爆乾坤弹。 只听得“轰”一声地动山摇的大响,郗江直接被炸上天,卫然看得准,挽弓搭箭,又是箭走流星,射中被炸飞到天上的郗江,带起空中一蓬飘血。 而地下的鸣太子早有准备,趁机蓄力使出一招仙法超大玉螺旋丸。 一团水缸大的水蓝色风属性气劲疯狂旋转,切割之力强到令人牙酸,超大玉螺旋丸若是中了,等于宣告了郗江的失败。 郗江毕竟是凝神境,中了炸箭二连之后,已经反应过来,构成气盾抵挡住了超大玉螺旋丸。 趁郗江抵挡超大玉螺旋丸时,卫然再出一箭,然而郗江却似后背长眼一般,腾出左手反手抓住了箭矢。 郗江大口喘着气,身上的衣服早被炸的破烂不堪,他浑身浴血,十分狼狈。 一时不察导致出丑,这让郗江十分难堪,他拼出真火,咬牙凌空一拳击出,拳风化作巨大的拳头,正中鸣太子的头部。 鸣太子被打得头昏脑胀,踉跄后退。 郗江捏了个剑诀,剑尖泛起万点雷光,然后汇聚成一点,直取鸣太子! 最开始郗江没有把投影放在眼里,然而鸣太子进入仙人模式之后,招式威力大增,变得很有威胁。郗江明白,必须先除掉鸣太子! 卫然施展侠客行,紧跟而上,直攻郗江的后背,采取了围魏救赵的策略。 没想到郗江竟不管不顾,以及雷霆万钧的雷光剑强杀鸣太子!为此,郗江中了卫然三剑。 卫然虽占了上风,脸色却沉了下来,因为郗江的决策十分正确。 少了鸣太子,独自面对一个凝神境的话,卫然确实压力很大。 但此时已别无选择,他只能靠侠客行这段时间,尽量多削减一点郗江的体力。 面对卫然疾风怒涛一般的攻击,郗江有条不紊的应对。虽然受了一些轻伤,但他很清楚,卫然这个疾速状态应该是有时间限制的。 时间一结束,就是卫然落败之时。 第三百零三章亮瞎你的狗眼 为了击杀鸣太子,郗江付出了受伤的代价,但他深知这代价是划得来的。 而卫然计划中的开局并没有收到效果,心中隐隐有一些焦躁。 终于,侠客行的时间结束了,卫然的攻击露出一丝滞涩。 轮到郗江反攻了!郗江眼中精光爆射,霎时剑上滋滋有声,万电雷光聚集一线,一出手就是绝招! 卫然横剑一挡,只听得“铛”的一声大响,白游尾承受不住大力,脱手飞出。 第一次接这一招时,不但长剑折断,而且还受了重伤。 这一次卫然虽然实力有所长进,但依然不敌,凝神境毕竟是凝神境! 卫然应变极快,左手食指一弹,弹出一道淡蓝色的气劲丝线,那丝线勾住半空中白游尾的剑柄,欲将其勾回来。 “没用的!”郗江拿出一层碧绿色的油灯,用力一晃。 卫然看着那盏油灯,心中警惕:这灯会不会像是飞火孤灯一样,能砸出火球伤人? 他全神贯注盯着碧绿色油灯,冷不防油灯上光亮大作,射出刺目的光芒! 卫然被那光芒一刺,顿时眼睛酸痛莫名,视力全失,他双手捂着眼睛,再顾不上拿白游尾。 众士兵欢呼声四起,郗江哈哈一笑,抓住机会仗剑而上,要趁卫然暂时失明时结束战斗。 卫然一咬牙:我瞎你也瞎!他摸出从漆雕怀德处得来的戮目珠,听着风声打过去。 只听得惨呼骤起:“啊!我的眼睛!” 两个人都瞎了…… 总的来说,还是郗江的油灯比较厉害,能让开启红莲之眼的卫然都暂时失明。 而戮目珠只能让没有瞳术的郗江暂时失明,档次差一点。 这下两个人谁也看不到谁,看似公平了,但玄星阁众人的心情都很沉重。 因为卫然擅长的是观察计算和拟定相应的战术,他的战斗风格十分依赖眼睛。 一个失明的凝神境,打一个失明的化气境,只会更加简单。 郗江也想到了这一点,不再呼叫,而是安静下来聆听脚步声。 “姓卫的小子,不管怎么挣扎,你都输定了!”郗江主动发声暴露自己,想吸引卫然进攻,然后趁机打出一波反攻。 “郗江,你真是自作聪明,很快你就会自食苦果了!”卫然闭眼拿出煌骏画卷,将手腕一抖,登时一个手持长枪威风凛凛的黄巾将军出现在迷雾中。 我们俩都瞎了,黄巾将军可没瞎! 郗江听到风声,连忙问道:“什么情况?” 手下们即刻答道:“回将军,他召唤了一个黄巾力士!” 郗江放下心来:“原来不过是个黄巾力士,吓我一跳!黄巾力士难道能看穿这迷雾吗?” 只见黄巾将军抓住枪尾举上头顶一圈一圈的用力甩起来,越甩越快,荡起一层一层的风圈,大风将迷雾吹散。 最惊奇的是梁导:这不是桓侯十六枪里的狂风式吗? 仔细一看,只是一个模仿产品,并没有狂风式的威力,但用来驱散迷雾是再好不过了。 郗江的手下们纷纷叫嚷起来:“将军,黄巾力士甩枪起风把迷雾驱散了!” “慌什么?区区一个黄巾力士,就算能看清,又能把我怎么样?”郗江口上说着,手上却施展法诀,凝了一层护盾。 那护盾并不握在手中,也不是挡在胸前,而是如透明铠甲一般附着在身上,紧贴着身体,若不是有一圈一圈的金色流光运转,几乎看不出加持了护盾。 黄巾将军一声虎吼,悍然出手!只听得如琉璃一般碎裂的声音,郗江的护盾竟被一枪击碎! 郗江终于慌了:“不对!不对!这特么哪是什么黄巾力士?黄巾力士哪有这实力?” 卫然道:“南山画圣亲笔加持,那是进化之后的黄巾将军!” 郗江惊道:“什么?你区区一个化气境,竟有这样的宝贝?那可是南山画圣啊!” 他听说品阶比他更高的周悬周将军亲自去南山画圣家求画,竟连画圣的面都没见着,就被赶出去了,可见画圣老爷子是如何的高傲。 如此高傲的老爷子,竟给卫然一个化气境亲自作画?我不相信! 然而眼前的事实由不得他不信,黄巾将军枪出如龙,暂时失明的郗江根本招架不住,很快身上伤痕累累。 “我认输!”郗江垂头丧气的扑倒在地,喘着粗气喊道。 玄星阁众人高声欢呼起来,一个玄星阁的化气境,在决斗中战胜了军方的凝神境,这件事情值得吹嘘三年! 梁导陈维匡蕾等人更是鼓舞雀跃,围着卫然连番恭候。 可惜的是卫然还看不见,只好四处作罗圈揖。 这是卫然第三次打败凝神境, 第一次是击杀漆雕怀德。那一次是先用沧浪遁法消耗了漆雕怀德一半的真气和体力,再用豹王化身丹临时提高自己的实力,得以获胜。 第二次是击退左丘肃。明显是借用了拂晓和尚的力量,拂晓和尚的佛门功法破邪显正,恰好克制左丘肃,卫然的功劳大概在四成。 这一次是第三次,面对全盛状态的凝神境对手,也没有拂晓和尚的帮忙,所以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胜利。 这一战虽然没有获得任何战利品,卫然心中很有成就感:想当年,凝神境的萧剑阁追杀我九死一生,如今我已能战胜凝神境! 他感觉到,离超过萧剑阁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郗江,我本不欲和你一般见识,但你百般挑衅我,还想用凝神境的实力强压我化气境,此时可服气了?” 郗江身为败军之将,只能满脸羞惭的说一句“服气”。他的手下们都是无地自容,忙不迭的灰溜溜逃走了。 玄星阁众人哈哈大笑,扬眉吐气。 原先卫然晋升上三郡的时候,武陵分堂有几个熬资历的人颇有微词,总说卫然晋升太快,难以服众。 经此一战,整个武陵分堂无人不对卫然心服口服。 汪处也露出微笑:开战前,众人都觉得卫然不可能获胜,他并没有劝阻卫然开战,因为曾经卫然夺城、窃图、杀蛮王的时候,所有人也觉得不可能。 然而卫然就是成功了。 汪处意气风发,挥手道:“今天打得很好,很顺利!天色已晚,你们也都累了,先回去休息一夜,明天早上集结,拿下黄龙罗大本营,斩杀贼人为民除害!” 众人轰然应诺。 第三百零四章他值得轰轰烈烈 次日清晨,卫然和拂晓和尚大早来到衙门,查看谷县尉的状况。 谷县尉依然昏睡不醒,但政务已有人代理,是郡里派过来的官员。 从衙门出来的时候,听到一个身子较弱的书吏埋怨,说今天比昨天更冷了。 冬季已近尾声,气候应该慢慢转暖才对,如今反而变冷,可能是气候的反复,也可能是大雾的影响。 大雾最可怕的就是未知,拂晓和尚猜测它会削弱人们的抵抗力,虽然没能得到证实,但不可轻视。 汪处的决定依然是从黄龙罗身上下手,毕竟左丘肃已经销声匿迹,不知隐藏在何处。 这一天的气氛比之前更紧张,武陵分堂一共九十名弟子,汪处暂停所有其他任务,留下二十名守家,剩余七十人全部出动。 攻打黄龙罗的大本营,一定不会像昨天打据点那样轻松。 由于视线极差,汪处将所有玄星阁弟子分为十余个小队,实力强劲的三人一队,实力较弱的五六人一队,约定暗号以便在迷雾中验证身份,汪处则一人居中策应,接收各队的搜索情况。 虽然早确定了大致方向,但在迷雾中找大本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卫然带着三个新人,在迷雾中四处摸索,一无所获。 每隔一段时间,卫然便要和周围的队伍确认安全状况,这样做导致搜索的效率很低,但没有办法,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里。 三个新人跟在卫然身后,心中都很忐忑:“卫爷,您说左丘肃那魔头会不会趁机袭击我们?” 卫然道:“有我在,你们放心吧。” 另一个新人道:“左丘肃才被卫爷打伤,伤势恢复不会那么快吧?” 卫然道:“你们可不要小看那老魔,正常人的恢复速度是没那么快,但是老魔修炼魔功,可能会以活人性命为祭,加快伤势的恢复。” 一个新人埋怨道:“卫爷,这么可怕的消息,难道不应该瞒着我们,好让我们心安吗?” 卫然道:“我的看法一向是,得知的消息越多越安全,我一说出真相,你们就会倍加小心,反而能躲避一些危险。总之遇到老魔了,不要逞强,赶紧求救逃跑,不丢人。” 三个新人皆道:“哪能逞强?我们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正说着,忽然迷雾中传来一声惊呼,卫然脸色一变,迅速往惊呼声的方向奔去,并招呼新人们赶快跟上。 三个新人拼命奔跑,但哪里追得上卫然的速度,跑了一会儿便失了卫然的身影,不过他们在迷雾中看到了拂晓和尚的佛门宝光,便聚集在拂晓和尚身周。 当他们到达现场时,全部惊呆了:堂主汪处倒在血泊中,咽喉处中了一刀,嘴唇发紫,已经是回天无力。 他们最大的倚仗,汪堂主中了一记毒刀,气绝身亡。 汪处死了,死得太仓促,毫无征兆。 连向来冷静的卫然都一时无法接受,人固有一死,但是汪处不应该死得这样悄无声息。 汪处可以轰轰烈烈的死在战场上,可以功成身退老来死在床上,这样无声无息死于暗杀算是怎么回事? 拂晓和尚低叹了一声,念起往生咒为汪处超度。 气氛冰冷而诡异,所有人面色都很难看。 卫然的手微微颤抖,甚至忘记查探尸体的情况。 匡蕾一时接受不了事实,怔了一会儿,才“哇”的哭出声来:“谁?是谁杀了堂主?” 几个女弟子念及汪处生前的恩惠,皆落下泪来,一时间抽泣声此起彼伏。 陈阔怒吼连连,一腔怒火无处发泄,用拳头奋力砸倒了好几棵树,砸得拳头都血肉模糊。 卫然默默无言,心中很难过,汪处是一个很讲义气的堂主,对他向来照顾,屡次力排众议,重用资历不足的他。 汪处年轻时,是个潇洒俊逸的公子,人到中年安定下来加入门派当了个堂主,好景不长,他的兄弟包二哥风四哥都死于战争,已是莫名之痛,好不容易五溪蛮平定了,竟死在这种地方…… 卫然想起曾经为张全犯事时汪处的护短,简直称得上是包庇,这样的好堂主哪里找?卫然不由得心中一痛。 但他不能像其他人一样沉湎于悲痛,他要替汪堂主找出凶手报仇! 查看了尸体的情况之后,卫然问道:“事发之时,离堂主最近的一个小队是哪些人?” 众人对质之后,卫然的心越发的往下沉了。 卫然铁青着脸,扫视众人道:“告诉你们一个令人心痛的消息,我们的汪堂主是被自己人杀死的。” 此言一出,现场“嗡”的炸开了锅! “哪个没良心的?竟然连堂主都杀?” “杀了堂主能有什么好处?真是丧心病狂!” “到底是谁?把他揪出来,我们要将他千刀万剐!” 陈维问道:“卫老大,你说堂主是被自己人杀死的,有何证据?” 卫然道:“今天探索的队形,是昨晚堂主跟我还有阔哥三个人商量好的,为了防止贼人趁雾混入,罪行其实是一个圈子。事发之后,现场就封锁了,而事发之前,又没有其他的人进入我们玄星阁的圈子。” 然后卫然指着汪处的尸身道:“最重要的是,伤口是从背后切入的,本来扎的是后颈,堂主一侧身,被割破了咽喉。现场根本没有反抗的痕迹,你想想看,以堂主凝神境的修为,竟然无法反抗?当然不可能,而是因为堂主死在他信任的人手中。” “原来如此,接下来请你顺藤摸瓜,查出那白眼狼是谁!” 汪处死时,有三个人在他附近。 这三个人分别是庞海,朱佩琪和新人小郭。 梁导率先嚷道:“庞海你老实交代,是不是你杀了堂主?” 很快有人附和:“庞海居心叵测,曾经拉拢人心,想夺取副堂主的位置,我看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陈阔闻言大怒:“庞海!汪堂主哪里对不住你?你竟下如此毒手!” 庞海连忙辩解:“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我看就是你!狼子野心!” 无数道目光盯在庞海身上。 第三百零五章人间不值得 旁边又有人指着庞海道:“堂主死了,别人都面露悲戚,只有你神色如故,除了你这铁石心肠的人,又有谁忍心杀死堂主?” “说得对!汪堂主死后,谁能得到好处?谁的好处大,谁就是凶手!” “你是第一个发现死者的,其实就是来不及逃掉,所以才假装发现尸体!” 好几个人都针对庞海,庞海有点慌,嚷道:“不是我,我离的可远了!是……是小郭!我看是小郭杀了汪堂主!” 小郭连连摆手:“我修为低微,如何能杀死堂主?” “你当然杀不死堂主,是毒死的,仗着堂主对你的信任,暗施偷袭!” 陈阔心中烦躁,大喝一声:“别吵了!”众人被陈阔气势所夺,都闭口不言。 陈阔望向卫然:“你向来聪慧,出个主意吧!” 卫然沉吟了一会儿,道:“这样吧,你们三个人分别跟我单独谈话,庞海你先来。” 庞海兀自不服:“我凭什么跟你单独谈话?” 卫然冷冷道:“就凭我是上三郡的。” 庞海这人,跟他讲客气的,讲感情上的,都不好使,唯独用地位压他,他反而服服帖帖。 因为他就是一个信奉权力与地位的人。 两人寻了一个僻静处,卫然朝远处陈阔挥挥手,示意不用派人围堵。 陈阔相信卫然的实力,撤销了围堵庞海的安排。 庞海臭着一张脸,道:“我知道你卫然,以前我想对付你,现在你要公报私仇了,对不对?” 卫然很有耐心的回答:“你为什么总是把我想象得跟你同一个档次?我想公报私仇?我现在是上三郡的人,对付你还不是想搓圆就搓圆,想搓扁就搓扁?你跟郗江比如何?用得着我耍那些手段?” 庞海又气又羞,一时语塞。 卫然道:“叫你单独谈话,只是想劝你一句。” 庞海诧异道:“你没怀疑我是凶手?” 卫然摇头:“凶手另有其人。事已至此,我们都得往前看,你身为武陵分堂的支柱,是要挑起大梁的。” 庞海糊涂了:“你到底想说啥?” 卫然道:“我就是想劝你一句,你原来拉拢的那些人,今天可有帮助你?没有,真正出事的时候,你那些手段都不管用了。” 庞海反唇相讥:“你自己就是一个手段用尽的人,好意思说我吗?” 卫然摇头:“我用手段,而且常用手段,但并不是手段用尽,我有原则的,有所为有所不为。而你似乎底线有点低,所以今天没有人帮你。” 庞海怔住了。 卫然道:“因为汪堂主的担子要交到你和陈阔的手上,所以我才多嘴这几句。言尽于此,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希望能让你警醒一下。” 庞海愣了一会儿,才满怀心事的去了。 第二个单独谈话的,是朱佩琪。 卫然深深叹了一口气,道:“佩琪姑娘,你为什么要杀堂主?” 朱佩琪摇头道:“胡说八道,卫然,你太让我失望了,这难道是你推算出来的吗?” 卫然的眼神中闪过一缕悲哀:“不是推算,是用眼睛看到的。” 先前吵架的时候,他暗自开启红莲之眼观察,发现了朱佩琪的异状。 卫然沉声道:“堂主临死前,用沾血的手触到了你的脸,你虽然擦掉血迹,但终究没时间洗脸,留下了细微的痕迹,这痕迹虽然用肉眼看不清,但我的红莲之眼,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朱佩琪本来想说“只有你一个人能看到的东西,就不能称之为证据”,但看到卫然沉痛的眼神,她沉默了一会儿,改变了主意。 朱佩琪惨笑道:“我不想再争辩了,没错,汪处是我杀的。” 卫然身子前倾,低低的吼道:“为什么!” “在你心里,汪处是个很有正义感的人对不对?” “没错。” 朱佩琪的声音变得悠远起来:“就是因为这份正义感……其实我不姓朱,而姓乔。十六年前,那时我的父亲是一个茶商,因为母亲生病,急需钱用,便拿便宜的茶叶冒充名贵茶叶,那便宜的茶叶喝了也没有坏处,不算伪劣,只能算假冒。” “然而当时的汪处无意中撞见这桩事,他很有正义感的在大街上拆穿了我的父亲,然后就走了。后来茶叶买家找上门来,打断了我父亲的腿。” “于是我父亲当不成茶商了,因为腿断了,也干不了其他的,失去了生活来源。没钱治病,母亲病重死去,后来我父亲也忧思成疾,撒手人寰。茶叶买家将我弟弟卖给人贩子,将我姐姐卖到窑子里,我躲过一劫,一个人逃往荆州,从那一天起,我就视汪处为一生的仇人。” “我弟弟从此再没了音讯,估计没命了,姐姐的消息倒是听到过,说是在窑子里不堪折辱上吊了。姐姐死的那天,我在她的坟头立誓,此生必杀汪处!”说到这里,朱佩琪再忍不住凄怆,放声痛哭起来。 卫然震惊得久久不能言语,良久才涩声道:“所以你才卧底在武陵分堂,最开始就是针对着汪堂主来的?” 朱佩琪擦掉眼泪,摇头道:“我才不是什么卧底,明明是我先加入武陵分堂,过了很久汪处才来武陵分堂的,他不知道我,我却知道他!老天爷把汪处安排在武陵分堂,这是上天的旨意,是老天爷让我报仇!” “所以我对自己说,既然是老天爷的意思,那么老天爷一定会给我机会。汪处实力那么强,没有一个绝佳的机会是不可能报仇的。如果上天没有给我机会,那说明老天爷不让我报仇。如果给了,那我就一定得抓住!这一场大雾,让我明白了上天的旨意。” 卫然摇头道:“这场大雾不是上天的安排,是有人处心积虑制造的。” “那为什么大雾不出现在其他地方呢?为什么非在荆州?非在武陵郡?非在临沅县?为什么向来镇守中枢的汪处这一次非要亲自出动?为什么我又恰好一个人来到了汪处旁边?”朱佩琪面露凄然,眼泪再次扑簌簌落下。 这一连串的为什么,问得卫然哑口无言。 朱佩琪幽幽一叹:“卫然大哥,我是一个卑微的女子,这辈子配不上你,下辈子我一定投个好胎,开始我自己的人生,好努力配得上你……” 说罢,这个苦命的女子竟决然拔剑自刎了…… 第三百零六章直捣黄龙 雾霭动荡的时候,沉重的侵袭着天地,在暗沉沉的原野里奔腾而过,仿佛融雪的春潮。 当它静下来的时候,又扯不开撕不碎,一切都迷迷茫茫,如梦似幻。 当它开始消散的时候,又似真似假,甚至有了凄婉的颜色。 朱佩琪是个苦命的女子。 卫然摇头叹息:卖假冒茶叶当然罪不致死,拆穿假冒也是一件见义勇为的事,最后落到这步田地,只能说造化弄人…… 朱佩琪自刎的时候,卫然没能阻止,或者说潜意识里没有刻意去阻止。 卫然如何不明白“已经死了一个何必再死一个,多死一个又于事无补”的道理? 可是世界并不是围绕卫然一个人转的。 因为汪处的去世,引发了很多人极大的愤怒和不安。杀死汪处这份罪孽,必须用凶手的性命来偿还。 朱佩琪一死,其他人的愤怒和不安就有了安放的地方。 经历过的人都知道,“放下”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有多么难。 只要朱佩琪还活着,敬重汪处的人永远都不可能放下。只要一看到朱佩琪的脸,听到朱佩琪的声音,那些假装被放下的东西,又会在心底悄悄重新萌发。 所以,朱佩琪必须死,否则是对汪处的不尊重,是对拥护汪处者的不尊重。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圣母? 卫然早知道战斗并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然而这一次,他再次深深的体会到了。 他多想像梁导一样,什么都不用想,只管打打杀杀,遇上不痛快的事情就骂。 但如果人人都像梁导一样不想事,又有谁来收拾烂摊子呢? 卫然替朱佩琪默哀了一会儿,然后走了出去,向所有人宣告了真相。 众皆震惊,最震惊的莫过于陈阔,朱佩琪对于一队来说,是一个特殊的成员,在陈阔最失意的时候,帮助他的是卫然,但陪伴他的是朱佩琪。 有人太过崇敬汪处的,提出要将朱佩琪抛尸荒野,这个提议被卫然、拂晓和尚以及陈阔否决了。 事已至此,众人毫无斗志,攻打黄龙罗大本营的大事当然就搁置了。 在卫然和庞海的组织下,整个武陵分堂的众人有条不紊的撤退,没有受到任何损失。 回到武陵分堂之后,陈阔和庞海主持了葬礼。整个葬礼上,陈阔表现得很沉稳,这一点让卫然刮目相看。 要知道,朱佩琪事件中,受打击最大的就是陈阔,但他很快从悲痛的情绪中走出来,甚至还能鼓舞其他人化悲痛为力量。 看来之前是卫然低估陈阔的意志力了。令他惊讶的是,曾经被郑元打败的时候,陈阔还没有这样的意志力。 也就是说,这个三十九岁的中年人竟然还在成长。 这样看来,汪处死后,武陵分堂的堂主非陈阔莫属了,庞海虽然精明能干,但是陈阔拥有他没有的特质——服众。 这是领袖非常重要的一个特质。 反而副堂主是最适合庞海的职位,原来卫然想着让陈维当个副堂主,但陈维还是嫩了点,缺少历练,当个一队或者二队的队长差不多。 关于人事变动,各郡分堂的堂主由上边指定,而副堂主和队长则由新堂主指定。 葬礼持续两天一夜之后,黑鸦帮的帮主符莱找到卫然,请求卫然出手铲除水贼黄龙罗。 卫然觉得有些荒谬,黑社会想铲除水贼?你们不是一个性质的吗? 符莱看出卫然所想,解释道:“我们是守秩序的地方社团,在微妙的平衡中获取利益,而他们是破坏秩序的人,已经影响到我们的生存了。” “而且我们的帮众彬彬有礼,甚至会扶老奶奶过马路,帮小朋友取树上的皮球,你怎么能把我们和水贼相提并论?”符莱有些不高兴,这是一个文明的黑帮,向不文明匪徒发出的鄙视。 卫然拍着胸膛道:“符帮主请放心,你的目的和我们是一致的,我敢保证,三天之内黄龙罗团伙必定覆灭!” 其实没有三天,符莱走后不到半天,刚吃罢晚饭,就有弟子来报:抓住黄龙罗的联络人了。 陈阔露出诧异的神色,卫然解释道:“那天汪堂主出事,你们都很悲痛,无心处事,所以我擅自做主,留了几个弟子在据点守株待兔。因为黄龙罗的大本营和据点是单向联系,所以迟早会派联络人来据点的,我们只需要等着联络人来自投罗网就行了。” 陈阔面露钦佩之意:“卫然,难怪你比我们先晋升上三郡,单这份静气我们就比不上。” 卫然摆手道:“我不过是上三郡的一个普通弟子,阔哥不必过誉。既然联络人已经抓到,只需顺藤摸瓜,就能找到黄龙罗的大本营。” 陈阔点头道:“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完成汪堂主的遗愿。卫然,你向来能言善辩,进行前鼓舞士气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卫然摇头道:“我确实擅长一些言辞,但是这一回,鼓舞动员的任务非阔哥不行!只有你,才能最大限度的调动武陵分堂的弟子!至于遣词用句,那只是辅助而已,并非核心。” 陈阔依言,把所有弟子都聚集到一起,发表了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说,以昔日汪堂主恩情动人,以玄星阁宗旨服人,说罢,所有弟子都同仇敌忾,众志成城,誓要拼死完成汪堂主遗愿。 所有人身着缟素,杀气腾腾,卫然和陈阔趁着士气如虹带领众人攻进黄龙罗的大本营,就是一番好杀。 水贼营地并没有想象中的严整,根本不像一副能起大事的样子,离五溪蛮的击退堡差了十万八千里。 黄龙罗见玄星阁众人全部披麻戴孝杀来,惊道:“快去向左丘大师求援!”同时赶紧拿起一个巨大的烟斗,拼命“吧嗒吧嗒”的抽着烟。 那烟斗比军中的号角还大,通身乳白色。 卫然心中奇怪:这个黄龙罗,烟瘾也太大了吧?都生死关头了,还想着抽烟?不对劲! 果然,黄龙罗抽罢烟,长长的吐出一口烟雾,那口烟雾落在地面一个阵法上,瞬间亮起深蓝色的光芒,法阵运转,周围浓雾凝聚,最后化为一男一女两个雾怪。 黄龙罗实力并不强,谁能想到作祟几乎倾覆全县的雾怪,竟然是在黄龙罗手中? 卫然隐隐觉得,这一切还没完,但当务之急还是击杀雾怪,还临沅县一片朗朗乾坤。 第三百零七章此地严禁啪啪 严格来说,修行界对于妖和怪有个区分。动物或植物修炼有成的,叫做“妖”,比如花妖、虎妖等等。 而没有生命者通灵的,就叫“怪”。比如石怪、雾怪、灯芯怪。怪由于本体没生命,所以智慧很低,常被人修行者奴役。 而“精”就涵盖了妖和怪两个层面,故称“妖精”和“精怪”。 也有一些不讲究的,把妖和怪混起来,那都是不严谨的讲法。 那两只雾怪通体灰色,身体轻飘飘的浮在半空,所谓的脸不过是几个空洞,说是分男女,是从他们化形的体态来区分的。 前凸后翘的,那就是女雾怪。 众人立即分工,卫然和陈阔打男雾怪,拂晓和尚和梁导打女雾怪,陈维和匡蕾负责对付黄龙罗,庞海则居中策应,哪边有麻烦就帮助哪边。 陈阔一马当先,照着雾怪的脑袋横刀斩下去,却斩了一个空,那雾怪由烟雾组成,根本没有实体,刀剑难伤。 这就很麻烦,卫然和陈阔的攻击手段,几乎都是以刀剑为主。 所幸两个雾怪并没有什么有效的攻击手段,只是喷出气雾,削弱众人的抵抗力。 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跟雾怪耗着于事无补,卫然喝道:“拂晓和尚,你有什么办法没?” 拂晓和尚高声道:“降妖除魔,正是小僧的老本行!”说罢拿出一个海碗大的木鱼一敲,“咚”的一声,金光绽放,女雾怪身体顿时一僵,现出实体来。 “好机会!”梁导趁机上前一戳,把女雾怪扎了一个大窟窿。 女雾怪尖叫一声,逃离了金光的桎梏,然而好景不长,拂晓和尚再次敲木鱼,又把女雾怪定住了。 “再吃我一枪!”梁导奋勇攻击,女雾怪尖叫不迭。 众人都面露振奋,陈维和匡蕾抖擞精神围攻黄龙罗,黄龙罗怒道:“区区两个炼精境大圆满,也敢跟我斗?自不量力!”说罢拿出两把板斧,跟陈维匡蕾斗在一处。 武陵分堂众人一心一意欲完成汪堂主的遗愿,士气很高,很快就把黄龙罗的部下打得落花流水,而雾怪那边也恰好被拂晓和尚克制,形势一片大好。 眼看女雾怪不行了,此时男雾怪疾速在浓雾中穿梭,他很快找到女雾怪,两只雾怪交缠在一起,竟作出男女交合的动作,很快女雾怪的伤势就完全恢复了。 卫然目瞪口呆:虽然说人类的伦理道德强行套在精怪身上有点霸道,但是你们俩这样当众啪啪啪,也太劲爆了吧? 不行,一定要阻止这种羞耻的行为! 卫然投影出宇智波二柱子,就是一记豪火球之术喷了过去,好使! 既然你刀剑难伤,想必是被火焰雷电等术法克制。 拂晓和尚大喜:“卫施主,我们俩合作,我见过他们,你喷火烧!” 卫然比了一个手势:“妥妥儿的!” 顿时宇智波二柱子化身大喷子,豪火球之术一个接一个喷出去,火球一路碾压,把黄龙罗的老巢撞得一片狼藉。 两只雾怪尖叫连连,四处逃离之后,又朝对方飞奔过去。 卫然脸色一变:“不好!他们又要啪啪啪!” 旁边一个女弟子奇道:“啪啪啪是什么意思?” 卫然无暇回答,指挥宇智波二柱子朝两只雾怪奔去,务必要阻止他们那羞耻的行为! 然而这一次,两只雾怪没有啪啪啪,而是交缠融合,化为了一只大雾怪。 那大雾怪有三人高,依然通体灰白,没有腿,悬浮在半空。 它两只手进化成尖爪的模样,爪子足足有人的小臂长,并不狰狞,只是显得诡异可怖。 大雾怪乍一现身,就甩爪抓死了两个玄星阁弟子和三个水贼,爪风凛冽,估计有化气境的实力。 陈阔大吼道:“小心!它有攻击手段了!”先前雾怪只会喷雾和四处逃窜,玄星阁弟子没有太过重视,都把注意力放在水贼身上,现在看来,整个黄龙罗大本营里最厉害的还是雾怪。 然而大雾怪的进化还没有停止,它张开大口吞噬着周围的雾气,很快方圆两三里地的雾气全部被吸收干净,附近视线变得很清楚,但大雾怪的实力已经达到凝神境! 拂晓和尚急忙道:“不能再让它吸下去了!” 再吸下去,只怕要到金丹境,那就没治了,这里所有人都得死。 卫然陈阔庞海三人围攻大雾怪,可是大雾怪不攻击的时候,依然保持烟雾身体,刀剑无用。 拂晓和尚连诵佛号,木鱼如雨点一般连续敲击,佛门金光一圈接一圈的荡开,那些金光荡开之后并不消散,而是凝成一个又一个的金环,朝大雾怪头顶上套去。 大雾怪头顶套了一个金环的时候,即刻发出难听的叫声,它仰头尖啸,竟将那金环震碎! 拂晓和尚脸色一变:“这怪物果然了得!” 卫然道:“毕竟是凝神境实力,不过它好像很忌惮你那个金环。” 大雾怪知道拂晓和尚是个难缠的对手,便选择先杀和尚。 大雾怪身形一闪,白色的森森怪爪带着呼啸风声扑向拂晓和尚,和尚木鱼声不停,双腿在墙壁上斜面走着,那巨大的怪爪横扫挡道的木架柜子,在木屑纷飞中追上和尚的脚步,甚至把石制墙壁抓的粉碎! “哗啦啦”巨响连起,一面坚硬的石头墙壁竟被大雾怪强行抓塌! 陈阔和庞海看得暗暗吃惊:这爪子若抓在人身上,只怕一爪就失去战斗能力,两爪就归天了! 然而大雾怪还是没有追上拂晓和尚的脚步,因为卫然的剑可不是吃素的。 在大雾怪凝巨爪主动攻击的时候,它是会现形的,卫然抓住机会爆发几剑,果然奏效。 可惜大雾怪很快就学乖了,它依然追杀拂晓和尚,但是只在安全的地方才现形攻击,其他时候只是气雾化躲避。 宇智波二柱子不停的喷着火球,以牵制大雾怪,给拂晓和尚争取时间。 拂晓和尚咬牙道:“卫施主,这样打下去白白消耗体力,请和小僧配合一下!” 卫然道:“和尚,你受点苦,给我制造一个一击毙命的机会!” 第三百零八章迷雾消散 此时黄龙罗的手下已经全部死光,黄龙罗也被陈维和匡蕾合力击杀。 但是无论是杀死黄龙罗,还是烧毁他的大烟斗,大雾怪依然行动如故,看来黄龙罗不是大雾怪真正的主人。 也许是借的?或者租的? 大雾怪的实力远超黄龙罗,区区黄龙罗,不配做大雾怪的主人。 卫然那边的战斗又有了新转折,大雾怪见杀不死拂晓和尚,转而攻击玄星阁其他弟子,大部分弟子不过是炼精境修为,根本抵挡不了大雾怪一爪,几起几落之下,武陵分堂竟死了十来个弟子。 那大雾怪十分凶蛮,宁可强受宇智波二柱子火焰轰击,也要杀武陵分堂弟子泄愤。 拂晓和尚喊道:“怪物受死!”只见他脚下莲花朵朵不断涌出,有小如拳头的,也有大如脸盆的,莲花一生,拂晓和尚的面相便成了慈悲的菩萨面相。 那些莲花飞在空中,“蓬”的散开,霎时天花乱坠,拂晓和尚接了个佛门手印,喊了声:“凝!” 乱坠的天花重新组成莲花,排成一个巨大的莲座,将大雾怪困在座中。 “卫然,快!”仓促之中,拂晓和尚甚至忘记称卫然为“卫施主”。 卫然二话不说就拿出了一盏古旧的朱红色油灯,灯芯足足有小指粗细,透露出一股危险的气息。 他原来还有些舍不得使用飞火孤灯,毕竟是个一次性的用品,但是看到死去的那十多个同僚之后,就不存在什么舍不得了。 飞火孤灯乍一发动,“轰轰轰”三个头颅大小的火球接连轰击在大雾怪身上,瞧那火球的去世,竟比同等大小的铁球还要沉重的多。 同时宇智波二柱子也使出“火遁爆风乱舞”,这个螺旋火焰忍术是聚合了万花筒写轮眼和火遁的绝招,威力巨大。 在莲花法驾的削弱下以及强力的火焰轰击之下,大雾怪终于支撑不住,发出一声惨嚎,烟消云散了,只留下一颗灰白色内丹。 众人皆欢呼起来,大雾怪终于死了,笼罩全县的弥天大雾很快就会消散! 陈阔见卫然没有去捡那盏朱红色的古旧油灯,便问了一句,卫然解释说是一次性的用品,用完就没有了。 陈阔捡起内丹,递给卫然道:“你下了大本钱,这颗内丹理当赔偿给你,减少损失。” 卫然摇手道:“死了这么多同僚,不如阔哥你拿着换些别的资源,等上边的命令来了,你新堂主上任,总要给下边一点恩惠。” 陈阔连连摆手:“什么新堂主,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情不要说了。” 就在众人欲凯旋回武陵分堂时,拂晓和尚提议道:“小僧先前听到黄龙罗派人向左丘老魔求援,我们不如埋伏在这里,等左丘老魔一到,就给他一下狠的!” 卫然竖起大拇指:“和尚,你可真阴险!真是我的好朋友!” 梁导兴高采烈的说:“好好好,这个和尚对我胃口!” 拂晓和尚嘴角微微抽搐,心道:你们夸奖人的方式可真特别…… 于是众人休息了一会儿,以逸待劳,准备对付跋涉而来的左丘肃。 半晌,铃铛声急促的响起,左丘老魔喊道:“黄龙罗!你还活着吗?” 卫然模仿黄龙罗的嗓音,躺在地上用微弱的声音道:“左……左丘大师……救……救救我……” 因为夜风呜呜,说话声音又很小,竟没有让左丘肃听出破绽。 左丘肃也是艺高人胆大,就这么往营地里一踏,这一踏正好踏中卫然事先布置的“飞鸟跌穴”阵法,一股巨大的吸力把左丘肃拉到地下。 地下陷阱布满了钢针尖刺,这一落地只怕要扎个透心凉。左丘肃大惊失色,慌忙运起魔功往身下打出一掌,这一掌功力雄浑,竟把地下的钢针尖刺全部摧毁。 然而摧毁了尖刺也无济于事。四面八方突然涌出五六十个玄星阁弟子,化气境的射出剑气,炼精境的径直接投掷出武器! 左丘肃什么时候把炼精境放在眼里过?就算投掷出武器,也无法伤害他。 然而好死不死,一个莲花法驾从天而降,把他圈在里边,莲座一出,修炼魔功的左丘肃防御力骤减,被无数把炼精境投出的武器扎得鲜血直流。 耻辱!竟然被炼精境打伤!这是我左丘肃一生的耻辱! 左丘肃红发怒甩,发出狰狞的咆哮,血罩骤然张开,他要把这些炼精境蝼蚁全部杀死! 不但要杀死,而且还要吞噬他们的魂魄,把他们的冤魂困在凶铃里,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可惜的是,所有的炼精境都在卫然的提示之下,早早的离开了血罩的范围。 左丘肃收回血罩,用血罩挡住几个化气境的攻击,准备突破飞鸟跌穴的阵法。 他运起他凝神境的全部实力,从地底猛地向上一蹿,霎时灰尘四起,“喀喇”一声大响,左丘老魔竟强横的突破了阵法的束缚! 然而就是这一下挣脱的时间,他身上又多了十几道伤口。 卫然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左丘老魔受伤不轻,伏击很顺利! 左丘肃咬牙切齿,非常愤怒,有一种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愤恨。按照他以往的作风,不管受多重的伤,他都要把所有人都杀死,才能平息胸中一口恶气。 虽然他现在受了伤,但还能发挥出七成实力,根本不怕区区玄星阁弟子。 凶横如我左丘老魔会逃?不可能的! 刚左丘肃看清卫然和拂晓和尚两个身影的时候,他拔腿就跑。 拂晓和尚喝道:“老魔休走!” 卫然也喊道:“手下败将,哪里逃!”两人疯一般的追着左丘肃去了。 武陵分堂众人都产生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凶名昭著的左丘老魔被人追着跑? 假的吧? 如果不是先前那铃铛和那血罩,众人几乎要以为来的是个假冒的左丘老魔。 陈阔和庞海追了一阵子,速度跟不上,于是跟武陵分堂其他弟子打道回府了:“今天我们大获全胜!贼人也死了,迷雾也消除了,接下来只要等着卫然和拂晓大师的好消息就行了。” 众人欢呼凯旋。 第三百零九章还有王法吗? 左丘肃全力逃命,身形化作一道迅疾的血影,卫然和拂晓和尚在后边追逐,分别化作一道水蓝色残影和一道金光。 不得不说,左丘肃的运气不是很好,开战的地点是在水贼营地附近,既然是水贼的营地,那便离水不远。 左丘肃是怕了卫然的沧浪遁法,他灵机一动:卫然是个化气境大圆满,我只要往天上飞,卫然就拿我没治了! 左丘老魔哈哈大笑,为自己的机智得意不已,他双足连踏,往高空飞去。 哪知才一蹿高,拂晓和尚立刻抛出一串念珠,念珠随风而涨,变成水缸大小,把左丘老魔定在半空。 卫然毫不客气的取弓射箭,正中半空中的左丘肃,带起一蓬鲜血。 他甚至觉得独乐乐乐不如众乐乐,一抖煌骏画卷,把黄巾将军也放出来。 在南山画圣亲笔强化之后,黄巾将军已经拥有了使用弓箭的能力,他和卫然两个人各擎弓箭,对着天上的活靶子,射了一个不亦乐乎。 左丘肃中了几箭之后,羞愤欲绝:“不行,我是老魔,我要有老魔的尊严!” 一念及此,左丘肃不逃了,他在半空中暴喝一声,血罩猛的张开,将那串念珠强行挣开,念珠哗啦啦四散,从半空中坠落在地上。 “今日就拼个你死我活!”左丘肃脸上闪过狰狞之色,他银铃一抖,喝道:“散!”对准的目标是卫然。 经过上次的战斗,左丘肃知道他的魔功被拂晓和尚克制,所以选择先干掉卫然。 卫然被那铃音一震,全身的力气竟在迅速流失,他大惊失色:这是什么邪功?为什么他上次没有用过? 殊不知使用这一招得消耗银铃中的冤魂,跟飞火孤灯一样,用了就没有了,所以左丘老魔用得很谨慎。 而且他上次也用过,只不过是对着拂晓和尚用的,拂晓和尚不但不怕这招,反而度化了一些冤魂,顺便积点功德美滋滋。 见卫然中招变得虚弱,左丘肃哪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掌风连推直取卫然。 拂晓和尚和黄巾将军连忙保护卫然,跟左丘肃缠斗在一起。 左丘肃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毕竟黄巾将军的实力还是不如卫然的。 拂晓和尚提醒卫然道:“凝神!凝神!” 卫然盘膝下坐,全力对抗左丘肃的冤魂铃音,在铃音的影响下,他经脉里的真气全部溃散,就如残雪融化一般,任何招式都施展不出来。 当务之急,就是要把溃散的真气聚拢。 卫然并不慌张,他最擅长的就是精准的控制,真气四散逃逸,就把它们“抓回来”! 他抱元守一,调动体内真气,因为他强大的控制力,真气很快就回归到正轨之上——但是依然没能解决问题! 就好像一位将军调遣四处乱跑的顽劣士兵,好不容易让他们回归到各自的队伍里,把队伍也排整齐了,然而士兵全部软耷耷的,失去了原来的战斗力。 这才是真正的大麻烦。 卫然隐隐感觉到,他和凝神境的真正差距,在于一个字:凝! 在保证经脉正常运行的情况下,卫然尽全力压缩真气,激发它的活力。 左丘肃哪能让卫然如愿,他一边摇动银铃,一边攻向毫无防备的卫然。 拂晓和尚怒喝道:“竟敢小瞧我的大菩提智障……大智菩提杖法!” 完了,好好的大智菩提杖法,已经被梁导带歪了。 拂晓和尚为了救卫然不计损耗,杖法骤然加快,和黄巾将军联手将左丘肃迫退。 卫然趁机获得了很大进展,整个压缩的过程犹如用打气筒打气一般,越“凝”越有活力。 左丘肃见状,立刻调整摇铃速度,铃音由急骤变为舒缓,卫然本来正全力压缩,突然铃音变缓,一下子压缩过头了,吓得卫然赶紧停止,否则太过,可能引发走火入魔。 这个左丘老魔,实在阴险! 接下来就十分考验卫然的控制力了,他必须根据左丘肃的铃音速度来调整压缩力度。 左丘老魔当然知道这个关键,特意将铃音速度变得诡异莫测,一下快一下慢,一下高昂一下低沉,让人防不胜防。 卫然的额角沁出汗珠,这实在太要命了,大力压缩吧,怕走火入魔,小力压缩吧,又怕前功尽弃。 他全神贯注的适应着铃音的速度,在长久的调整之下,最终找到了一个铃音的频率区间,如此一来,他终于能够轻松一点了。 左丘老魔暗暗心惊:他用这一招,不知废了多少凝神境,没想到对区区一个化气境大圆满不起作用! 这个卫然,也许不是修炼的天才,更不是剑法的天才,但绝对是个精于控制和计算的天才! 又和拂晓和尚斗了一炷香的时间,左丘肃惊愕的发现:卫然竟利用他的铃音在练功! 卫然竟借助铃音练习“凝”,练习压缩,一步一步的逼近凝神境! 这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 左丘肃感到一阵悲愤。 如果他帮助对手晋升凝神境,对手再用新获得的力量打败自己……那他死也不会瞑目的。 左丘肃放弃了,他觉得他不是魔头,卫然和拂晓和尚才是魔头。 他悲愤的想要离开,然而铃音刚一停止,卫然就一脸遗憾的站起来:“左丘老魔,你怎么不摇了?我马上就晋升凝神境了。” 拂晓和尚停下杖法,诚恳的说:“左丘施主,再摇一会儿,就一会儿,好吗?” 左丘肃气得脸涨成猪肝色,指着二人怒骂道:“你们!欺人太甚!简直是魔头!” 拂晓和尚正色道:“休得胡说,我们俩明明是名门正派,一身正气,降妖除魔!” 卫然也正色道:“我们俩浑身上下都散发出名门正派的光芒,正气凛然,光明正大!” “不不不!你们是恶魔,我不奉陪了。”左丘肃撑起血罩,身形化作一道红光,忙不迭的往远方遁去。 “无量寿佛!”拂晓和尚取出脖子上最后一串佛珠,那佛珠绽放出煌煌正正的光芒,飞在空中将左丘肃捆了一个结实。 “老魔受死!”卫然朝着左丘肃疾驰而去,剑光赫赫! 第三百一十章火云刀 拂晓和尚离得近,一记沉重的禅杖打向左丘肃,却被血罩挡住。 “看小僧破你血罩!”拂晓和尚伸出左手,凭空一捏,佛珠颗颗爆裂,发出来的金光沾在血罩上,如同烧红的铁钳碰到冻油,滋滋有声的融化了。 须知那颈上的佛珠和身上的念珠,养一串极费工夫,比如拂晓和尚刚才爆裂的那一串颈上佛珠,就盘了五年,先前用来控制大雾怪的那串手珠,也盘了三年之久。 可以说为了制造机会,拂晓和尚是下了大本钱。 血罩被破,左丘肃大怒,一掌击在拂晓和尚身上,拂晓和尚吐血飞出。 卫然当然不会放过拂晓和尚辛辛苦苦制造的机会,他趁着左丘肃没有血罩,疾步闯入中宫全力一剑斩下! 左丘肃举铃一迎,剑铃交击,声震山野。 卫然左手一记铁拳,结结实实的轰在左丘肃的头上,左丘肃顿时跌倒在地。 卫然迈步赶上,一脚踏在左丘肃的胸膛上,开启剑轮,然后将四剑轮拆散,四柄光剑在手中用力一捏,竟揉合成一柄大的。 那把大光剑威力太大,即使是以卫然强横的身体素质,抓住剑柄的时候手也微微颤抖。 左丘肃露出惊惧的神色,躺在地下发出掌击,试图迫退踩在他身上的卫然。 如果是全盛时期的左丘肃,那么这一掌下去,卫然不得不退开。 然而他先前在水贼营地遭遇了一轮伏击,又被佛光所沾,身体虚弱的很,这一掌竟让卫然硬生生承受住了。 四剑合一之后,由于真气并不稳定,大光剑发出不安定的嗡嗡声,颤抖也越来越剧烈。 卫然咬牙奋力一刺,将大光剑刺入左丘肃的咽喉。 鲜血飞溅,老魔殒命! 跌倒的拂晓和尚站起身来,双手合十赞道:“这魔头恶贯满盈,以折磨人为乐,今日终于服诛,善哉善哉!” 卫然抹去嘴角的鲜血,也露出满意的笑容。 左丘肃的遗物只有一个铃铛和一本魔功,魔功被拂晓和尚烧毁,至于铃铛的分配,卫然就没伸手了。 这一战拂晓和尚下了血本,贡献了大小两串珠子,损耗很大,卫然不好意思再跟他抢战利品。 拂晓和尚道:“卫施主,这铃铛中困有冤魂,小僧拿去度化是大功德一件,这一战你功劳不小,度化之后小僧可以将铃铛给你,只是劳你耐心等待一个月。” 卫然眉开眼笑的搂着拂晓和尚的肩膀道:“拂晓大师,我们已经是经历过生死战斗的好战友了,不用叫我卫施主,太见外了,直接叫我名字吧。” “行,卫然,不得不说厉堂主看得准,你比我想象中厉害。” 卫然心情大好,道:“哪里哪里,这一下没有拂晓大师的话,结局可能要改写。” 拂晓和尚道:“那你也不要这么见外,大师的称呼就再也不要提起了。” 两人美滋滋的商业互吹一波,就回武陵分堂去了。 回到县城里,卫然和拂晓和尚受到了英雄般的待遇,百姓们夹道欢迎,各自献上鸡蛋羊腿等礼物。 这一次临沅县的危机,军方根本没起作用,衙门自顾不暇,唯有玄星阁弟子力挽狂澜。 拂晓和尚机灵的以不开荤为借口拒绝了,卫然没法拒绝,只得提着十几个菜蓝子回了武陵分堂。 迷雾已经全部退散,虽然是晚上,但大家都觉得视线无比明亮,每个人脸上都焕发出笑容,沉重的雾不仅在空中,更在心头,退散之后顿时浑身轻松。 这一切都得感谢玄星阁弟子。 昏睡的人中,一些体质较强的已经醒过来,剩下的不过是时间关系。 汪夫人全身缟素,在门口迎接凯旋的战斗英雄们。 祭拜了汪处之后,汪夫人递给卫然一本秘籍:“这是你们汪堂主加入玄星阁以前的家族武学《火云刀》,他一直想收个徒弟,没想到死于非命,徒弟也没收到,这套《火云刀》就传授给你和陈阔吧,免得断了传承。” 所谓火云刀,并不是一套刀法,而是类似术法,在食中两指处凝成一记火焰刀,发射出去伤人。 对付大雾怪的时候,卫然发现自己一个短板:只有剑法没有术法,全靠宇智波二柱子放火,得亏是晚上,若是白天,那可就一筹莫展了。 所以汪处的火云刀正好补足了卫然的短板。 卫然恭敬的接过秘籍,对汪夫人行礼道:“能继承堂主的绝学,是我的荣幸,多谢汪夫人和汪堂主垂青!” 汪夫人面带悲色,简单的交代了几句就下去休息了。 当务之急不是观摩火云刀的秘籍,先前和左丘肃战斗时,卫然对“凝”有了更深的理解,心中隐有所悟,如果趁这个机会闭关的话,很有可能突破到凝神境。 但是迷雾消散,谷县尉应该醒过来了,卫然也很想知道是谁派人杀死阮县令,因为眼镜的线索——“三八纵横,黄猪遇虎”的纸条就是出自那个幕后黑手。 那个幕后黑手会不会就是前一个穿越者呢?还是说,幕后黑手从那个穿越者手中拿到了纸条? 不管怎么说,幕后黑手很可能见过眼镜的主人。 卫然对他的穿越者前辈非常感兴趣。 所以在祭拜汪处之后,卫然有两个选择:闭关,或者去找谷县尉。 最终卫然还是选择了闭关,毕竟灵感这种东西稍纵即逝,作为修行者,还是要把提升实力作为第一要务才对。 于是卫然谢绝了所有的探访,把自己关在房中,开始冲击凝神境! 卫然想象着先前和左丘肃战斗时那种压缩的感觉,开始主动压缩,练习“凝”的技巧。 压缩了一盏茶的功夫,卫然感觉到了真气越来越拥挤,巨大的压力似乎要把肺中的气息全部挤压出来,让他难受无比。 卫然不得不停下,大口大口的呼吸,过了一会儿再次开始,这一次坚持了半个时辰,五脏六腑之中沸腾胀痛,甚至有一种要爆炸的难受感觉。 他此时才明白,先前应对左丘肃绝对是超常发挥了,那种可遇不可求的绝佳状态,已经不复存在了。 不行!我不能在这里放弃!卫然咬着牙,开始了新一轮的压缩。 第三百一十一章凝神境,突破! 不知道失败了多少次,卫然浑身酸痛,尤其是内脏咽喉,稍微一呼吸就感觉到火辣辣的疼痛,仿佛受了内伤。 头脑也昏昏的发胀,偶尔一咳嗽,肺都有一种被咳出来的感觉,吐出的唾沫里全是血丝。 没办法,卫然吞下凝神复原丹,用长安古意的心法缓缓吐息,才止住内伤。 渐渐的,在凝神复原丹的帮助下,卫然气息顺畅,压缩时有了一种运用自如的感觉。 终于,整个压缩过程到了极致,卫然吐出一口浑浊的气息,浑身清爽,整个身体如同被水洗过的嫩叶。 卫然终于达到凝神境!他仰天长啸,犹如仙鹤的清唳,浑身水蓝色的光芒四绽,但很快由外而内,光芒缩进了体内。 曾经突破化气境的时候,是一道光柱冲天而起,属于释放。 而突破凝神境的时候,是光芒凝聚在体内,属于收敛。 卫然霍然起身,眼睛里神光湛湛,踏入凝神境,可以说正是位于强者之列。 想当年,凝神境的萧剑阁追杀他,那时候凝神境仿佛大魔王一般厉害,然而今天,卫然也成为了凝神境的高手! 屋外众人听到啸声,均是面露惊愕之色,那可是凝神境啊!汪堂主的级别! 下四郡除了汪处这种中途加入的,已经很多年没出过凝神境了——不过卫然此时已经不属于下四郡了。 而且卫然突破化气境才多久?这种妖孽般的修炼速度,简直让人没有嫉妒的力气,只有羡慕。 卫然推开门,见武陵分堂众人候立两旁,齐齐恭贺他突破凝神境。 卫然谦虚了一句:“用了丹药才突破的,算不得本事。” 众人都无语:有几个不用丹药就能突破凝神境的?更多的是用了丹药,也无法到达凝神境的。 拒绝了设宴庆祝的请求之后,卫然向陈阔问起上边的调令。 上边的调令下来了,果然如卫然所料,陈阔担任武陵分堂的堂主。 陈阔唏嘘不已:“我突破化气境,还是有了你的帮忙,没想到短短的半年多时间,你又到了凝神境,我们怎么赶也赶不上你。” 按照先前的约定,陈阔让陈维当上了一队的队长,这里还有一个小插曲,打败黄龙罗之后,陈维心中隐有所悟,所以也在闭关,准备突破化气境。 先前陈阔的打算是:如果陈维顺利到达化气境,那么就让他当一队的队长。如果突破失败了,就让他当二队的队长。 然而卫然突破了凝神境,这个算盘就不用打了,不管陈维有没有成功到达化气境,一队的队长都得是他。 因为这是卫然的面子,一个凝神境强者的面子。不用想太多,巴结就完事儿了。 比起宴席庆祝,卫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拂晓和尚正在度化冤魂,卫然找到梁导:“陪我去一趟衙门。” 两人一边走一边道:“不知道衙门那边自己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梁导道:“这些天我们玄星阁做了很多事情,剿灭水贼,驱散迷雾,甚至还伏击了赤发凶铃,他们衙门只做一件事,怎么着也应该查出来真凶了吧?” 卫然问道:“我闭关了多久?” “你闭关刚好两天两夜,这两天谷县尉的身体应该恢复好了。” 卫然点头道:“我相信谷县尉的调查能力,他应该会给我们带来好消息。” 然而谷县尉没能给他们带来任何消息…… 来到衙门,事实只想让卫然和梁导骂粗口: 一群废物! 不但什么都没调查出来,反而让谷县尉也死了! 卫然感到头痛:我不过是闭关两天,谷县尉的命就没了,难道你们衙门全靠别人帮忙吗?自己能不能解决点事? 谷县尉的死因和阮县令一模一样,窒息而死。 杀人者故意用同样的方法,是在挑衅,也揭露了衙门的无能。 卫然问县丞曾哲:“大雾散去后,谷县尉有没有醒来过?” 曾哲有些惴惴不安,答道:“醒来了一下,还说了一句话……” “他说了什么?” “他当时还不是特别清醒,只说了两个词,卫参军,兵曹。” “卫参军,兵曹?” 曾哲点头道:“我们马上派人去找您以及兵曹。但是您闭关了,所以我们找了兵曹去见谷大人。” “然后杀人者趁你们离开的时候就杀死了谷县尉?” 曾哲面露羞惭:“其实以那凶手的本事,就算我们不离开,他也能轻松的杀死谷县尉。阮县令就是这样死的。” “那兵曹呢?” “兵曹……兵曹也死了,当天夜里死的。” 梁导忍不住叹气:“你们到底能成啥事?” 卫然道:“梁导,别说了,这个敌人的能力已经不是衙门所能对付的了,他们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曾哲连忙道:“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梁导摊手道:“那你说现在怎么办吧?” 卫然沉吟着:“兵曹……兵曹……” 在衙门里问了其他人一些问题之后,卫然对曾哲道:“我们出去查一件事情,也许对真相有所帮助,你们不要有所举动,以免打草惊蛇。” 梁导跟着卫然出来,追问道:“你有什么眉目了?” 卫然笑道:“哪那么快有眉目?你别太高估我了,我就是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去验证一下。” 梁导道:“什么可能性?” 卫然环顾四周,低声道:“我怀疑那个兵曹说的是谷七郎。” “谷七郎!”梁导压低了声音。 他当然记得谷七郎,此人没什么本事,靠谷县尉的关系,得了个兵曹的位置,但是胆子小能力也差,最终在衙门大火事件中坏了事,被谷县尉一怒革职了。 此时的谷七郎,可能在乡下当个闲汉,无所事事。 卫然道:“谷县尉应该是对幕后黑手颇为忌惮,连对你都守口如瓶,只愿意对我和谷七郎说出真相。” 梁导恍然道:“难怪谷县尉醒来之后,只说了两个词,卫参军和兵曹。” 卫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点!你去乡下找谷七郎,低调一点,注意不要被跟踪。” 梁导点头去了。 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了,卫然却没有跟梁导一起去,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 第三百一十二章幕后黑手现身 刚出衙门,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冬末的夜雨冰冷而刺骨,却落不到卫然的身上。 他身上仿佛有一层薄膜,隔绝了冰冷的雨。 但是这样的行为,无异于黑夜中的萤火虫。 卫然似乎还嫌这不够高调,他在夜雨中走着走着,走到了一个池塘上。 是的,他走在水面上,露了一手登萍渡水的功夫。 于是,他更加惹眼了。 不少打着伞的游人对着水面上的卫然指指点点,心中都有些奇怪:你若是想吸引人的注意力,为何不白天来?晚上这么黑,还下着雨,根本没有多少人在外边,你这样是扮俏给瞎子看。 卫然恍若不觉,在池塘中踱着步,那池塘颇大,比阮县令的宅子还要大。 他心里有些紧张,表面上作出毫不在意的样子。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看热闹的游人全部散去,卫然终于等来了他真正的客人。 那个中年人右手撑着伞,左手端着一个白玉酒杯,一副官员打扮,皮肤白净,身材略显富态,胡须打理的很好看。 从外表看,这位官员似乎跟普通的游人没什么差别,也是打着伞。但是卫然知道,这个人绝不简单! 卫然开口了:“三八纵横,黄猪遇虎。” “定军之南,伤折一股。”中年官员一脸轻松的接上了图上的暗号。 就是卫然用以找到眼镜的那张图,那图是从仓曹苟磊的账簿中得到,想必是眼前的中年官员不欲大张声势,嘱咐苟磊暗中寻宝,没想到最后便宜了卫然。 卫然神色微微一变,幕后黑手就是此人! “你似乎很有信心,年轻人。”中年官员也走入池塘中,在水面上走的稳稳的。 中年官员露这一手功夫之后,原本散尽的游人竟又回来了几个,都是本着看热闹的心思。 卫然看着这些不知死活的游人,皱了皱眉。但他已经管不到这么多了,中年官员可是个凝神境! 三心二意,会死的。 卫然道:“我哪里有什么信心,不过是孤注一掷罢了。不把我的朋友派遣走,你又怎么会现身?” 中年官员道:“你这语气似乎很了解我一样。” 卫然摊手道:“我不了解你,但你作为杀害阮县令和谷县尉的凶手,我这样揣度你应该没错。” “不不不。”中年官员否认道,“我怎么会做那种事情?这些都是水鬼做的。” “水鬼?” 卫然刚说完,池塘里便冒出一个人头,那人身材精瘦,蒙着脸,眼神阴鸷,手中握着一把刀。 中年官员介绍道:“这一位就是水鬼,你说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全部是他做的。” 卫然笑了:“明明是你指使他做的。” 中年官员端起手中的白玉酒杯,浅饮了一口才道:“我不承认。” 卫然摇头道:“我不是官府的人,做事不用追求那么细致的证据。知道是你就行了。” “哦?知道是我又如何?”中年官员对水鬼道:“我有一份藏宝图,被这个姓卫的夺去了,他找到宝藏之后,短短半年实力暴涨,水鬼,你杀了他,那宝贝我分你三成。” 水鬼眼中闪过贪婪之色,如果中年官员说宝贝全部给他,或者宝贝分他一半,那他是万万不敢接的,但是说分三成的话,反而有希望。 他对中年官员有些了解,中年官员极重视名声,做事情能不沾因果就不沾因果。比如这一次杀谷县尉,没有人能怀疑到中年官员身上。 卫然望向水鬼的眼神有些嫌恶:“你就派这样的人来当探路的卒子?” 水鬼尖叫一声,舌头如青蛙一般骤然伸长,卷向卫然的脸庞。 以卫然的实力,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抓住水鬼的舌头,将其扯过来一击毙命。 但是卫然没有那样做,那条粘乎乎的舌头实在太恶心了。他身子一后仰,避过了水鬼的舌头。 下一刻,水鬼身体骤然下沉,然后从水中暴起,来抓卫然的双足。 卫然轻轻一跃,向下击出一剑,顿时砰的一声,水花四溅,水面上漾起层层巨大波纹涟漪,仿佛一个重愈千斤的大铁球落进了水里! 水鬼七窍流血,直接被震死在水底下。 只一剑! 旁边那些不知死活的游人甚至欢呼起来。 中年官员依然撑着伞,点头赞许道:“年轻人,你很不错,有让我出手的资格。” 他手中的白玉酒杯,似乎是不小心落了下去。酒杯落在水面上,发出波的一声轻微细响。 卫然脸色一变,急忙退开。 此时以那酒杯为中心,一道肉眼可见的气浪疯狂扩散出来,“轰”!恐怖的气浪席卷而出,如狂龙出海! 围观的游人们只觉得呼吸一滞,“噗噗噗”齐齐闷哼一声,口吐鲜血,全部软倒在地,竟是被气浪直接震死了。 中年官员得意道:“你看我这一震,跟你那一震比如何?” 卫然衣袍激荡,如临大敌。 然而在旁观者全部死了之后,中年官员却不介意多说一会儿话:“卫参军,你能告诉我,你拿着我的藏宝图到底找到了什么宝贝吗?” 卫然本不欲多言,但是转念一想,跟中年官员讨论一下,也许能得到更多的消息。 于是卫然从乾坤袋中拿出眼镜,遥遥的给中年官员看了一眼:“就是这个东西。” 中年官员愣住了:“这是什么奇怪玩意儿?怎么从来没见过?” 卫然心中笃定:中年官员不是穿越者。 哪有穿越者从没见过眼镜的? 那么中年官员到底是穿越前辈的手下还是穿越前辈的敌人呢? 卫然问道:“你是从哪里得到那张三八纵横图的?” 中年官员摇头。 卫然道:“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但是你似乎不打算回答我的问题?” 中年官员道:“你的问题很难答,说出口有风险,所以我要两个问题换一个答案。” 卫然道:“行,你可以再问一个问题。” 中年官员道:“我拿着这图找了两三年都没找到宝贝,你最终是在哪里找到的?” “是埋在城外垓山的夫子庙下。”卫然迅速答道,“现在轮到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第三百一十三章骷髅杀机(上) 没想到中年官员依然摇头:“这个答案太让我失望了,我需要问第三个问题。” 卫然强忍怒气:“你该不是在消遣我吧?” 中年官员振振有词:“我问的问题,都是已定的事实,改变不了什么,而你问的问题,可能改变很多格局。” 卫然心道:管你问我多少问题,说完之后灭了你就是。如此一想,卫然转而道:“行吧,你问最后一个问题。” 中年官员道:“你的实力暴涨,是不是因为刚才那件宝贝?” 卫然摇头:“是因为另有机缘,那宝贝用处其实不多,顶多辅助一下。” 中年官员面露失望之色。他很清楚,卫然完全没有必要说谎,因为接下来的一战,如果他能存活下来,那么他就能得到“琉璃镜宝贝”,说谎毫无意义。如果存活下来的是卫然,就更没必要说谎了。 所以卫然没有必要骗他,“琉璃镜宝贝”确实没有他想象中好。 卫然问道:“现在轮到我提问了,你是从哪里得到的图纸?” “上面。” 卫然怔了一下:“上面?” “你应该也知道,我是州官,比州里更上面的……” 卫然脱口而出:“京官!图纸来自洛阳?” “那可不是一般的等级。”中年官员露出神秘的笑意。 难道是朝中二品大员?甚至是一品的丞相?大将军?难怪中年官员说,答出口就有风险。 卫然有一个更大的迷惑:眼镜的主人没有使用眼镜,反而把眼镜藏起来,应该是不想让人知道,但是又放出藏宝图,写了暗号,又仿佛是想让人知道…… 到底是想让人知道,还是不想让人知道?卫然越来越糊涂了,然而中年官员不愿再透露更多复杂的内情。 所以卫然问了一个简单的问题:“你是谁?” 中年官员似乎对这个简单的问题感到有些难以启齿:“我不知道你问的是哪个我,年轻的时候闯荡江湖,人们叫我游龙剑客,业余休闲的时候,我偶尔会当几回杀手,圈子里叫我黑手夏侯,但是更多的时候,我在州里当官,人们称我为齐央齐大人。” 卫然吃了一惊:“素有廉洁官名的齐央齐大人,竟然和游龙剑客,黑手夏侯是同一个人?” 齐央对卫然的表情很满意:“你可千万不要误会,我当官是真的很廉洁,从来没贪过官场上的钱,我的钱都是兼职当杀手赚来的,而且我的业务能力也对得起我的价钱。” 卫然哼了一声:“像阮县令和谷县尉这种实力低微的人,不值得你这样的高价杀手亲自出手,所以你才雇了水鬼,是吧?” 齐央哈哈大笑,如果不是撑着伞,他恨不得抚掌赞叹:“没错,我是一个很遵守行业规矩的人。卫参军,你说这些闲话拖延时间,是想让你那姓梁的朋友赶回来帮你吗?” 卫然哼了一声:“对付你,我一个人就足够!”说罢投影出一个全新的英灵——骷髅杀机。 骷髅杀机是漫画《死神》的主角,他身穿一袭长长的黑衣,差不多是风衣的款式,衣摆处参差不齐,有撕裂的痕迹,手中一柄直挺的锐利黑刀,名为天锁斩月,天锁斩月刀身锐利狭长,刀锷呈卍字形。 最惹眼的还是那一头橘色的头发。 齐央不以为意,哂笑道:“星魂投影诀,玄星阁的把戏,中看不中用。” 卫然没有出言反驳他,决定用行动来反驳。 一百个玄星阁弟子中,或许有五十个能练成星魂投影诀,然而这五十个人中只有一个人能练到让英灵成为战斗主力。 很不巧,卫然就是这一个。 骷髅杀机身上黑气缭绕,气势迫人,仅仅是站在那里不动,就给人一股无形的压力。 对付齐央这样的对手,应该早做准备。星魂投影诀发动很慢,在战斗前施展才是谨慎的做法。 卫然下令:“上!”骷髅杀机扬手一挥斩:“月牙天冲!” 伴随着激烈的破空声,只见一道一人高的深红黑色月牙激射而出,挟着呼啸风声,仿佛暴怒咆哮的黑豹,是要将人活生生撕裂开来! 齐央眼睛微眯:好凶! 他举伞挡住黑色月牙,身形在水面上疾退,划出一道深深的波痕。 “哗啦”齐央的伞瞬间裂开,只剩光秃秃的伞柄留在手中,然而月牙天冲其势未歇,将齐央的身躯狠狠扫飞了出去! 齐央头发蓬乱,姿态狼狈,反而露出了兴奋的笑容:“好好好!这才有意思!”他伸手在水面上一按,也不见如何用力,就有五条大腿粗的水龙朝骷髅杀机冲过去。 游龙剑客的招式! 骷髅杀机施展瞬步躲避,然而那水龙会拐弯,在齐央的控制之下,形成包围之势,将骷髅杀机迫得无处可逃。 卫然出剑,他并不攻向水龙,而是斩向齐央的脖子。 齐央竟不闪不避,腾出一只左手来,硬生生接住了卫然的剑刃。那左手变成黑色,如坚硬的岩石一般,即使锋利如名剑白游尾,亦不能伤其分毫。 黑手夏侯的招式! 卫然右手的剑被掐住,左手捏了个剑诀,运起了剑轮舞。 到达凝神境之后,卫然可以施展六剑轮。 齐央识得剑轮舞的厉害,不敢轻撄其锋,连忙放开那黑手,但水龙攻击如故,他一面操控水龙,一面应对卫然,竟丝毫不乱。 卫然暗暗心惊:这个齐央,不是个一般的凝神境! 齐央仿佛看穿卫然心中所想,道:“你不过是刚刚到达凝神境,而我在凝神境已多年了,理解之深刻远非你所能比。” 卫然哼了一声:“想用言语动摇我的心境?那都是我玩剩下的把戏!” 他找了个角度,六剑轮咻咻飞出,只取齐央咽喉。 齐央轻松躲过,摇头道:“太慢了!” 然而卫然却露出得手的笑容,齐央连忙回头一看,原来卫然刚才出手的角度是有讲究的。 六柄光剑射出时,卫然齐央水龙三者在一条线上,齐央避过了,水龙就中了招。 眼见水龙溃散,齐央眯起眼睛,从水里捞出那个白玉酒杯,语调不再似先前轻松:“年轻人,看来我得动真格的了。” 第三百一十四章骷髅杀机(下) 卫然从来没觉得齐央会轻敌。 他突破凝神境才几个时辰而已,齐央却似乎早就知道他到达了凝神境,中间似乎没有一个时间差。 所以齐央是在卫然闭关的时候,就已经在关注了,然后根据卫然杀水鬼的表现,来判断闭关的结果。 可怜的水鬼,好歹也是个职业杀手,却沦为了试探性的牺牲品。 齐央端起白玉酒杯,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眼神变得越发冷而凌厉。 卫然曾亲眼看到酒杯掉入池塘里,所以酒杯中应该是水才对,不知为何又变成了酒。 雨势丝毫没有变小的意思,阴沉的天幕下,风吹过齐央的衣袂,一滴滴寒冷的水珠从他身上滴落。 他的脸庞笼上一层淡黄色的光晕,发冠上浓浓的水雾冉冉升腾。 卫然能清晰的感到齐央的变化,喝下酒之后,齐央的潜能竟似无穷无尽,让人强大的压迫感。 “哗!”游龙剑客再次出手,这次出手绝不比从前,一击掀起漫天的大雨,迫向正面对峙的卫然。 无数颗晶莹的雨珠,霎时化作满天激射而来的冰丸,挟着森寒的气息,将天地遮蔽。 饶是卫然久经战阵,见识过不少高手,但齐央这一剑依旧让他心旌动摇,生出一股无力感。 这一剑,不得不接! 卫然摒除心中的杂念,挥剑接连迎击,却依然被压制,胸口衣襟裂开一道四寸长的口子,鲜血泉涌。 齐央虽占上风,心中却暗道可惜:这个对手身体素质太强了,竟屹立不动,没有退后分毫。 如果卫然承受不住巨大压力而朝后退去,那么他的追击剑势正可一鼓作气继续劈斩,直至将其格杀。 但卫然终究不是等闲人物,看出了其中的厉害,拼着受伤,也要封死齐央的追击剑势。 如此稍微迟滞,骷髅杀机已经闪身从侧后方掩袭而至。 齐央斩向卫然的那一招,已凝聚他所有的心神精力,后背俨然成为不设防的空城,虚弱不堪。 骷髅杀机看准机会,抢在齐央变招之前避实击虚,打算围魏救赵。 “噗!”黑色的天锁斩月果然刺入齐央的身体,只稍稍偏离后心数寸。 齐央挺拔的身躯蓦地像箭矢般朝后激射,刀锋从他身前透体而过露出半截红黑的刀尖。 齐央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仿佛麻木到察觉不到一丝疼痛,居然硬生生从背后倒撞进骷髅杀机胸前。 这一撞的力量犹如攻城锤一般,骷髅杀机一声惨呼,同时“喀喇喇”胸骨肋骨被折断的脆响响起,接着下腹一凉,游龙剑客的银剑从齐央腋下不可思议地穿透了骷髅杀机的身躯! 好狠厉! 骷髅杀机的优势在于攻击能力强大,机动性佳,而齐央用如此狠厉的方法,用自己受伤来换取废了骷髅杀机的机会,眼光可谓毒辣。 卫然后悔莫迭,骷髅杀机有个很厉害的招式,就是戴上骷髅面具实力骤增,称之为“虚化”,因为虚化有时间限制,所以他一直在寻找最佳的虚化时机。 但是没料到齐央手段如此酷烈,骷髅杀机的实力才展露出一半,没来得及虚化就直接被废了! 卫然经历过很多次战斗,常常用战术来弥补实力上的差距,几乎每一场他的战斗都是占优的,唯独这一回战术上吃了亏,骷髅杀机损失得太冤枉了。 这样的对手,必须全力以赴! 骷髅杀机倒地,刀刃从齐央后背抽出,齐央痛得眉头一皱。 卫然趁这一皱眉的机会,施展侠客行,电光石火的一剑刺入齐央的肩胛! 齐央一声怒吼,左手抓住白游尾,鲜血汩汩之中右手挥舞银剑向卫然斩去。这一剑挟怒而发,威势赫赫,卫然不敢轻撄其锋,为了保全手腕,只得弃了白游尾,闪身后退。 浑身浴血的齐央肩上插着白游尾,银剑撑地,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勉力支撑着自己不倒下。 即便如此,他依然警惕的盯着卫然。 卫然的衣衫也跟齐央一样湿透了。 战至此时,两人都是使出浑身解数,再无法分心去隔绝雨水。 齐央再无一分游龙剑客的优雅,而尽是黑手夏侯的狠厉,他不得不承认,卫然比他想象中要强。 而卫然也是失去白游尾,十分狼狈。这个齐央,根本不是个养尊处优的官老爷,而是一个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的厉害角色。 总的来说,是齐央受伤更重一些,但是卫然无剑,接下来的战局如何应对? “齐大人,你受伤这么重,为何还不走?”雨竹从卫然脸上滑落,他的脸色有点苍白,越依然笑着。 齐央冷冷道:“我当然不会走,我最开始就是针对你来的。” 卫然露出玩味的表情:“让我来猜一猜,我一直很奇怪,黄龙罗水平那么差,竟也学五溪蛮王做那造反的梦,简直可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两只雾怪是你提供给黄龙罗的吧?你既想杀阮县令,又想杀我,于是用了大雾和黄龙罗起事作遮掩,一箭双雕,自己却隐在幕后不沾半点因果,真是好手段!” 说起这个,齐央就不禁笑出声:“黄龙罗太有意思了,他竟然真的以为雾怪是他走在路上捡到的,是上天给他的机缘,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这样的笨蛋,最容易被你控制,你想让他放就放,想让他收就收,是不是?” 齐央负手道:“我原本确实打算事成之后就收雾的,没想到被你抢先杀了雾怪。至于黄龙罗,我没有太过控制,只是告诉他梦里什么都有,最后再提醒他梦该醒了。其余的一切,都是任他自由发挥。” 卫然赞叹道:“从最开始阮县令家埋伏的那个罗应绍,再到黄龙罗和大雾,之后军方的郗江也是你请来试探我的吧?最后杀谷县尉……处处有你的掌控,却从不显山露水,高!实在是高!赤发凶铃难道也是你的安排?” 齐央摇头:“赤发凶铃是黄龙罗擅自请来的,黄龙罗隐隐察觉有人在幕后,企图用左丘老魔来牵制我,可笑至极!” 按照原计划,齐央达成目的之后,就可把一切栽赃到黄龙罗和左丘肃身上,完美抽身而出——这是一个极好的计划,然而遇上了卫然这个变数,卫然把齐央的计划搞得乱七八糟,直到最后,齐央不得不从幕后转到台前,亲手来对付卫然。 第三百一十五章凝剑 卫然心中有一个疑问:齐央亲手导演了这么大一场戏,仅仅是为了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杀死我和阮县令? 我和阮县令真的有这么重要吗?还是说齐央还有没说出来的目的? 他没有问出口,因为像齐央这么聪明的人,一定不会老老实实回答的。 齐央选择用剑来回答。 齐央再次出手,而卫然手中无剑! 幸好他已经到了凝神境。 卫然开启六剑轮,然后把剑轮拆散,将六把光剑凝成一把。 这种事情,在杀左丘肃的时候已经做过一次了,但是那一次很吃力,很不稳定,出手一次之后就溃散了。 而凝神境的卫然,做这件事不再感到吃力。 齐央的银剑撞上卫然的光剑,“蓬”的爆开万点雨珠,雨珠颗颗变为冰珠,坠落在池塘里。 卫然喘着气,心中暗道可惜:白游尾插在齐央的左肩上,而不是右肩。 如果伤在右肩,齐央这一剑的威力断不至这么大。 齐央观察卫然情况,露出嘲弄的表情:“怎么?这么快就支持不住了?” 卫然道:“我的状况确实不大好,但是杀你足够了。” “你就继续嘴硬吧,我看看你还能接我几剑!”齐央的身躯化作一道冰蓝色的流光,这一剑的方向却不是笔直向前,却是有些微微向下。 类似于砸的动作。 卫然眼中闪过恼怒,因为他先前就是用这个砸的动作震死了水鬼。 你竟把我当水鬼看? 卫然紧紧抓着光剑,举剑一格,“铛”的一声巨响,终究还是卫然没有拼赢,身体不自觉的向下一坠,被砸到了水底下。 齐央发出狂笑:“你不过如此!”他仗剑向水底潜去,意欲追击。 这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错误的决定。 如果有后悔的机会,齐央绝不会潜入水底,而是离水远远的。 天上光羽飘落,片片落在水面,并没有落在水中的卫然身上。 卫然举手一招。 那些光羽便凝成一把白色的剑,落入卫然手中。那剑看似极轻盈,又看似极沉重。 齐央瞳孔骤然一缩,他感觉到了危险! 极度的危险! 同样是光剑,剑轮舞组成的光剑并没有让他感到惊讶。 而这柄白色的剑上面透露出来的气息,甚至让他浑身发凉。 齐央当机立断,放弃所有的大好局面,逃! 不得不说,齐央这个决定十分正确,他一向具有敏锐的战场直觉,抽身而退是最好的选择。 然而再他刚刚动这个念头的时候,突然眼前一花,玄穹白帝剑就已经洞穿了他的心脏。 卫然飞遁的速度,用风驰电掣已经不足以形容,疾若流星也不对,至少在肉眼看来,卫然的速度比划过夜空的流行要快很多倍。 用一句很老的话来说,那就是“说时迟,那时快”。 齐央口喷鲜血,惊愕的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怎么能……那么快?那么快!!!” 当然快了,沧浪遁法的速度,比御剑飞行还要快很多。 甚至来不及眨眼,水中的卫然凭空出现在他的身前,一剑洞穿了他的心脏。 一大蓬一大蓬的鲜血涌出来,把池水染得一片通红。齐央带着强烈的不甘与惊愕,气绝身亡。 他的实力很强,强到整场战斗都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唯独潜入水中之后的变化他没料到。 于是他死了。 卫然回到地面上,大口的喘着气,他的战斗从来不靠运气,唯独这一回真的有运气的成分。 沧浪遁法的速度太快,一般用于赶路,而用于战斗的话,他不知道把速度降低多少才好。 就好像一个刚刚学会骑自行车的少年,突然骑上了一辆速度两百多码的摩托车,还上了高速,根本不知道怎么去掌控。 然而,他还是成功了,但他不能满怀信心的说:这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确实很险。 卫然有些后怕,他故意把梁导派遣开,确实成功的把齐央钓了出来,但也使自己落入了险地。 究其原因,是因为他刚刚晋升到凝神境,有些自大了。 这是一件值得警醒的事,你是一个非凡的凝神境,能战胜普通的凝神境这没错。但你凭什么断定别人就不是非凡的凝神境呢? 卫然反省了一下自己,也休息了一下,然后回头收回白游尾,再检查战利品。 战利品比想象中还要丰盛:除去银票宝石,战利品有四件:一柄游龙宝剑,一个白玉酒杯,单只黑手套,以及一个葫芦。 游龙宝剑和白玉酒杯自不必多说,那只黑手套就是黑手夏侯的标志了,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复合织成,坚韧异常,连白游尾这样的好剑都难伤。 卫然勉强认出了云梦泽的彻甲虫巢和龙神宫的乌心蚕丝,都是了不得的材料。 最后一个葫芦,打开能放出火鸦,卫然称之为火鸦葫芦。 也不知是因为环境,还是因为来不及,抑或是因为齐央的个人喜好,战斗中始终没见齐央用过,一直呆在乾坤袋里。 这没什么稀奇的,并不是每一场战斗都要用上所有的宝物,比如这一场战斗很凶险,但是卫然因为种种原因没有使用煌骏画卷。 这四件宝贝中,品质最高的是黑手套,其次是白玉酒杯。 白玉酒杯卫然不敢用,因为太高调了,相当于向全世界宣布“我杀了齐央”。 今晚有几个人目睹了卫然和齐央的战斗,但是全部被齐央给震死了。 而那黑手套是可以用的,因为那是齐央的隐藏身份,黑手夏侯的东西。 即便如此,卫然依然打算把黑手套换个颜色再戴。 至于游龙宝剑,当然是吸收了事,最环保也最不露痕迹。 搜刮完之后,卫然好心好意的把齐央给埋了,齐央之死暴露的越迟越好。 他既然是瞒着人行动,那么就不会很快被发现。 可惜的是夜里放火太显眼,不然给齐央来个火葬更省事儿。 做完这一切之后,卫然回到房间若无其事的睡了一觉,次日清晨,他和梁导拂晓和尚三人踏上归途。 武陵之事终于告一段落,解决了很多问题,又有了一些新的困惑。前路漫漫,不知道又会发生什么故事。 第三百一十六章青训营 有句话卫然不敢公开说,怕被人说忘恩负义,尤其是在汪处刚死的情况下。 他更喜欢南阳堂。 武陵分堂虽然有很好的同僚,但由于条件限制,环境不像一个修行门派,反而像衙门。 而南阳堂虽然位处于荆州治所,却远离繁华,特意修建于郊外高山之上,山峰栈道云雾缭绕亭台楼阁颇有修仙门派的韵味了。 宁静出尘,是卫然对南阳堂的第一印象,他喜欢这个氛围,修行门派就得这样。 武陵分堂设立于城中有一个什么坏处呢?玄星阁的宗旨是帮助老百姓,但并不是所有老百姓都识得好歹的。 有部分人觉得,玉京剑派天师道等大派弟子,平时根本没有机会见到,显得档次很高。 而你们玄星阁弟子,天天在我们面前露脸,就显得档次很低。 你们可是修仙的呀,要神秘! 有一些凡人,需要帮助的时候,觉得玄星阁很好。不需要帮助的时候,觉得你们这些玄星阁弟子档次低,比不上其他大派。 仙凡有别是一句无情的话,但有时候确实需要制造一些距离,人们才懂得敬畏。 玄星阁最近发生了一件大事,君山岛十几个真传弟子去探访一个高人洞府,几乎死绝。侥幸逃出生路的,也元气大伤,修行之路到此为止。 卫然一直想不明白,那些有门派或者有徒弟的高人,临死前为什么要把宝贝埋在自己的洞府里? 他为什么不把宝贝分配给自己的门派,或者传授给徒弟呢?而是等着外人去拿? 分配给自己人,增强了门派的整体实力,还落了一个好名声,埋起来算什么回事? 假如这位高人不是正常死亡,而是客死在外,那说明重要的宝贝他都随身带走了,留在洞府里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不值得探寻和争夺。 你可别说什么东西太多不好带,一个乾坤袋完事儿。 所以卫然认为,值得探寻的洞府,仅有一种: 不是死于非命,而且没有收徒弟的厉害散修。 这样的人实在太少。 所以卫然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君山岛的真传弟子会因为这么荒谬的事情而丢了性命。 但凡是头脑正常的人,快死了给自己修个陵墓,当然是希望盗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洞府里应该是陷阱很多,而宝贝很少。 所以对于君山岛死去的真传弟子,卫然并没有同情的情绪。 在武陵分堂,卫然是绝对的办事主力,而在南阳堂,他就有点闲了,因为像他这样的人太多了。 凝神境初阶,这个实力在下四郡可以说是无敌,但是在南阳堂,凝神境并不是什么特别的存在。 南阳堂每年下发的丹药和其他修行资源都远超武陵分堂,卫然虽然不需要丹药,但是他可以拿着换一些其他的资源,比如布阵材料或者武器等等。 闲来无事的卫然想起汪处生前曾经给他申报了一本《弈星窥天算经》,便向厉堂主询问了申请进度。 厉青筠表示不容乐观:“我看估计没戏。” 卫然心中一紧:“当时汪堂主说还是有点希望的。” 厉青筠道:“汪堂主和你都产生了一个误解,你的功劳确实很大,但还不足以换到半部弈星窥天算经。” 卫然糊涂了:“那到底是大还是不大?” 厉青筠道:“我明说了吧,你平蛮确实拯救了武陵郡,汪堂主和你都在武陵,所以误以为武陵郡很重要。但事实上,十个武陵郡差不多能抵一个南阳郡。” (注:三国历史上,赤壁之战之后刘备获得了荆南四郡,及长沙郡,零陵郡,桂阳郡和武陵郡,刘备拿着四个郡去跟孙权换一个南郡,孙权没有同意,最后是鲁肃软磨硬泡,才答应以借南郡的形式成交。那还只是南郡,而不是身为治所的南阳郡,而且当时武陵郡比长沙郡还差一截,说十个武陵郡的一个南阳郡其实不夸张。) 这下卫然发愁了:原来武陵郡这么不重要,难怪平蛮时各门各派都舍不得派精英过来,就连玄星阁自己也只有在最后大战时派了精英。 卫然只好把主意打到了厉青筠身上:“厉堂主,你能帮我说说情吗?” 厉青筠沉吟道:“汪堂主上书时,你只有平蛮功劳,确实少了点,但你最近又平定了大雾之乱,平蛮和平乱两桩功劳加起来,应该有希望换得《弈星窥天算经》的前半卷。” 卫然连忙道:“有劳厉堂主再次给我上书,我感激不尽!” 厉青筠道:“行,我帮你说说,但是不能保证成功。” “我理会得。” 厉青筠很大方的给了卫然三天假期来熟悉南阳堂,卫然突然想起,整个南阳堂除了梁导和拂晓和尚,他还认识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陈维的弟弟陈灿,卫然决定去拜访一下陈灿。 让他感到意外的是,陈灿的职位竟然是教官。 原来在南阳堂有一个类似青训营的地方,里边是一群顽皮的小鬼。 按照规定,玄星阁弟子都要去最底层历练,然而有的人天生含着金汤匙出生,他们或者他们的家族不屑于县里乡下,直接来南阳堂,又不被允许,所以就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青训营。 在南阳堂的青训营里呆个三年,就能抵在下边历练了。 达官贵人都把他们的子女送到这里面来当学生,把青训营当成一个跳板,免得去县里和乡下吃苦。 所以接管青训营不是一件什么好事,这些贵族子弟名义上是学生,实际上都是老爷。 管得轻了吧,没效果,达官贵人跟你急,管得重了吧,达官贵人更急,简直是费力不讨好。 陈灿长得比他哥哥好看,五官俊朗,只是皮肤有点黑,瘦瘦小小的,并不高大。 见到卫然之后,陈灿很高兴:“家兄常常在信中提及你,对你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既然你到了南阳堂,我俩以后多亲近亲近,互相照顾。” 卫然谦虚道:“我初来乍到,无非是请你多照顾,哪有互相照顾的本事。” “有有有!”陈灿道,“听家兄说你观察能力很强,是查事追踪的一把好手,正好帮我解决这个内部问题!”说罢递给卫然一叠资料。 第三百一十七章你根本不了解胖虎 卫然接过资料一看,上边全是青训营的学生信息。他不解道:“你好歹也是化气境大圆满,还能让一群小兔崽子给整了?” 陈灿摇头道:“这跟修为没关系——是方法的关系。” 卫然道:“你想让我帮忙整治学生?我没有什么好的方法,无非就是一个杀鸡儆猴。” 陈灿吓了一跳:“你说的杀鸡儆猴,应该是打个比方吧?不会是真的要杀吧?” 卫然心道:无非是达官贵人的儿子和女儿,我连真正的朝廷命官齐央都杀了,还怕杀朝廷命官的儿子? 陈灿有点头疼:“不用做到那一步,现在是有人告状告到南阳堂来了,你帮我解决这个告状的事情,可以吗?” 原来襄阳城里有一家卖包子的店,是一个姓杨的漂亮姑娘开的,青训营里的兔崽子想仗着权势去追求杨姑娘,可是那杨姑娘颇有骨气,拒绝了纨绔子弟的追求。 拒绝之后,杨姑娘发现她店里的包子常常失窃,怀疑是青训营里的人做的,所以上门告状,告到了陈灿这里。 陈灿一个头有两个头大:“这群家伙,从来不给我长脸,每次都是给我添麻烦!” 卫然道:“不如先去城里的杨记包子铺看看情况吧。” 两人下了山,来到襄阳城。襄阳城街道宽敞明亮,又干净又整齐,来往人流如织,小贩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是个繁华热闹的好去处。 杨记包子铺是一个很小的店子,连个帮工都没有,里里外外只有店主杨莎莎一个人打理。 杨莎莎大约二十岁,穿着打扮很普通,有一股清纯的邻家女孩气质,由于生活的压力,透露出一股柔柔弱弱的感觉,让人心生怜惜。 陈灿向杨莎莎一打听,原来偷包子的是田刚武,小福和波大三个人。 卫然挑出这三个人的学生资料,粗略的看了一眼,小福和波大也就罢了,最惹眼的就是这个田刚武。 田刚武是青训营所有纨绔子弟中的老大,他出生于显赫的田家,十四岁进入青训营,本来十七岁就应该毕业离营了,但是因为他劣迹斑斑,各项成绩都不好,实力心性都很糟糕,所以又留了一年,或者说又赖了一年。 到了今年已经是十八岁,然而他毫无悔改,越发嚣张,因为家庭背景的关系,也没有人认真制裁他,反倒让他成为了纨绔少爷们的精神偶像。 杨莎莎向陈灿诉说了他的苦处,陈灿气愤不已,向杨莎莎保证一定会狠狠教训田刚武,然后和卫然一起找到了田刚武。 田刚武长得五大三粗,不像个柔弱的少爷,反倒有一身蛮力,但是他的心思可不像外表那么粗蠢。 听到陈灿的质问之后,他反而堆起了笑脸:“陈教官,误会,都是误会!我田刚武虽然有些调皮,但毕竟出身于大户人家,怎么可能拉下脸皮去偷东西?而且还是偷区区一个包子,传出去,我爸不把我的腿打断?” 陈灿有些糊涂:“那你说怎么回事?” 田刚武道:“我知道,是城北那群小乞丐干的,他们才是最需要包子的人,我是什么身世,我缺包子吗?不信你可以去城北找那些乞丐,很多人看到了他们吃包子。” 陈灿将信将疑,只好看了卫然一眼。 卫然是什么人?郗海、端木瓢饮、齐央等等这些大人物哪个不是精明似鬼?谁能在卫然手下讨得好处? 对付田刚武这样的小鬼头,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卫然哼了一声,道:“田刚武,如果不是小福已经交代了,我们俩还真信了你的鬼话!” 田刚武心中一紧:“小福交代了什么?” 卫然道:“他说你觊觎杨莎莎的美色,但是杨莎莎对你不假辞色,所以你怀恨在心,偷了他的包子,给城北的小乞丐们吃,他还说他本不愿跟你去偷,是你强拉着他去的。” 田刚武面现怒色,骂道:“狗日的小福!老子强拉着他去?明明是他自己想去……” 说到这里,田刚武猛然醒悟:“不对,你诈我!你是谁?敢报上名字吗?” 卫然露出微笑:“有何不敢?玄星阁南阳堂弟子卫然在此,不服请来打我。” 田刚武刚欲发作,却被陈灿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说来也奇怪,那田刚武明明不服陈灿管教,骄纵成风,但是被陈灿骂的时候却从不还嘴,而是认认真真的认错保证,态度很诚恳。 当田刚武在陈灿面前信誓旦旦的保证再也不去找杨莎莎的麻烦之后,陈灿这才和卫然离开了。 走了一段,卫然道:“陈灿,我觉得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田刚武的认错态度太诚恳了,我怕他反而不是真心,回头就要重犯。” 陈灿摆手道:“卫老哥过虑了,我自己的学生我还不知道?都是一群本性善良的孩子,被骄纵惯了,小错会犯,但不会作大恶的。” 卫然本不欲多说,但终究还是没忍住:“我相信青训营中绝大多数孩子确实如你所说,但田刚武恐怕不在此列,他不同,而且他已经十八岁了,你不能把他当孩子看。” 陈灿不以为然:“他虽然喜欢乱来,但是对我这个教官还是很尊重的,刚才我那样骂他,他没有一点反感的脸色,我看是你多虑了。” 言已至此,卫然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第二天,卫然收到了一封请柬,来自谢宇。 原来谢宇的象棋社已经在襄阳开了分社,特意请卫然过去观礼。 卫然换了一身体面的衣服,欣然前往,但是对于襄阳城,他还不大熟悉,找路找了很久。 正打听着路,恰好来到了杨记包子铺旁边,卫然顺口问道:“杨姑娘,今天那田刚武还来偷包子没?” 一说起田刚武,杨莎莎就气得眼圈发红,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卫然连忙问旁边的货郎怎么回事,货郎也颇为气愤,说:“那田刚武真不是个东西,他今天都没有来偷包子,但是他面带猥琐的把新鲜的包子摸了一个遍,一个也没买,还笑着说这包子就像杨姑娘的奈子,又白又软!这下杨姑娘的包子被摸了卖不出去,那无赖还说,每天早上过来摸一遍,摸到杨姑娘回心转意为止,或者直到杨姑娘的店铺倒闭!” 卫然大怒:“这混账!”转而对杨莎莎道:“杨姑娘,你不要伤心,我会把这一切都告诉他的教官!” 杨莎莎红着眼圈,摇头道:“没用的,陈教官奈他不何。” 第三百一十八章斗气化马 卫然终究没有立即去找田刚武的麻烦,因为和谢宇约定的时间已经快到了。 卫然是一个极有时间观念的人,他无法容忍别人的不守时,更不能容忍自己不守时。 来到襄阳的象棋社,谢宇笑脸相迎,卫然不好露出气愤之色,便坐下来吃些瓜果,聊些闲话。 谢宇道:“卫然老弟,你有所不知,上次在武陵我不是要求你跟我说了破蛮的事迹吗?来到襄阳以后,我让说书人把它改编了,在襄阳的瓦舍火爆得很!现在人人都知道,卫参军刺杀蛮王,一击毙命,然后斗气化马,骑马飞驰千里!” 等等!斗气化马是怎么回事?改编不是乱编,戏说不是胡说! 卫然无语道:“你也太精明了吧,为了宣扬你的一个棋王,连说书人改编都搬出来了……” 两人说笑一阵,见卫然心情渐好,谢宇才问道:“老弟,你先前进门时脚步快而重,难道有什么不痛快的事?以我们俩的交情,就不用来表面上那些客套,说出来反而痛快些。” 卫然跟谢宇交情甚好,便将田刚武和杨莎莎的事情说了。 谢宇听罢,露出微妙的表情。 卫然奇道:“谢兄,难道你也认识这个杨莎莎?等等,莫非你……” 谢宇连忙摆手:“你误会了,我十八个妻妾完全足够,不会再娶了。我不是认识那杨莎莎,而是恰好昨夜见过那田刚武!” “哦?”卫然一听就来了兴趣,“怎么回事?你跟我好好说说。” “昨天晚上我应一个朋友之约去青楼……” “谢兄,你不是说你十八个妻妾足够了吗?” 谢宇笑道:“那家青楼是我开的,我去查查账目不行吗?” “好,谢兄请继续。” “老哥我吃着糕点喝着花酒,正美滋滋呢,忽然旁边一桌有年轻人说话声音很大,调笑喧闹,所以我便留心听了一下,主要还是因为那一桌三个人中,有两个人不过是十四五岁的少年,这样的组合在青楼里很少见,所以才留心的。” 卫然咬牙道:“那两个少年想必就是小福和波大,十四五岁就逛青楼,肯定是被田刚武带坏了!” 谢宇道:“你猜的没错,为首那人自称田刚武,他带着那两个少年来逛青楼,手脚很大方,想必是家里有钱。” 卫然哼了一声,面露不屑。 谢宇继续道:“我听到他口出狂言,说什么他已经逼走了两个教官,没有哪个教官能奈得何他,整个青训营是他田刚武说了算!” “然后那两个少年连忙拍他的马屁,田刚武又说他已经找到了应付陈教官的方法,只要假装悔过就行了,蠢货陈教官就会傻乎乎的原谅所有的事情,还说什么我毕竟只是个孩子。” “孩他奶奶个腿儿孩子!”卫然忍不住爆粗口。 “那两个少年哈哈大笑,说如果陈教官看到刚哥在女人身上施展雄风,会不会还认为刚哥是个孩子?” “另一个少年请求田刚武模仿在陈教官面前认错的模样,田刚武带着戏谑的口吻学了几句,比如陈教官我再也不敢了,这次我是一时糊涂,放心吧绝对没有下次了之类的,每学一句,另外两个少年都疯狂大笑,最后田刚武兴致一起来,还模仿成教官的口吻,说了几句痛心疾首的话,两个少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齐骂陈教官是个蠢货。” 卫然霍然站起身来:“谢兄,你不要再说了,我要治一治这个田刚武!” 谢宇道:“我知道你的性情,就不拦你了,但是田家在襄阳城颇有势力,你可要做好准备,万一有什么不对劲,可以来老哥我这里躲一躲,不是我吹牛,只要京城里不来人,这州里无论什么官,都别想从我这儿搜到人!” “谢兄放心,我又不是去杀人,不过是教训他一番而已。” 卫然气势汹汹的登上山,来到青训营,陈灿正在训练场上跟学生们说话,被卫然的气势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卫然四处张望:“田刚武呢?” 陈灿面露尴尬:“他……他不在……” 顿时有少年哄笑起来:“他十有八九又去青楼了!” “陈教官,你要不要去青楼抓他?” “你们说陈教官会不会很有礼貌的在一旁等田刚武办完事儿再抓?” 少年们肆无忌惮的起哄,把陈灿的教官威严视如无物。而少女们则被少年们的粗俗言语弄得满脸通红。 在学生面前毫无威严的样子让卫然看到了,陈灿有些生气,吼了一声,少年少女们才安静下来。 卫然倒是没有说什么,他能理解陈灿为什么这样,因为前面两个试图树立威信的教官全部都卷铺盖走人了,无非是因为大家族的压力。 陈灿想保住自己的饭碗,就不能太严厉,只能走温柔路线,尝试着和这群无法无天的贵族子女交心做朋友。 一旦摆出了做朋友的姿态,无论成功或不成功,都很难严肃起来,威严就会一点一点的散失。 这确实是一件很难把握的事情,一般人做不到的。 卫然没有拆穿陈灿,而是问道:“田刚武视青训营纪律于无物,我打算去把他抓回来,你去不去?” 陈灿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去,他自己的学生,他怎么能不去抓呢? 然而当他在路上听到卫然的诉说时,他终于愤怒了。 没想到田刚武竟然耍他,还带小福和波大去逛青楼,陈灿只是天性善良,容易轻易的原谅别人,但并不代表着他可以容忍别人耍他。 然而走到青楼门口,陈灿又有点犹豫:“卫兄,这青楼我可从来没去过,要不你进去看一看,我在外边等着?” 卫然根本没有进青楼,脚步不停的往聚宝赌坊的方向走去:“想什么呢?这还是上午呢!谁大白天的去青楼?这时候姑娘们还没起床呢!” 陈灿闹了个脸羞红:“我对青楼的业务情况不大了解。” 卫然道:“那你对赌坊的业务情况也不大了解吧?是不是也要在外边等着,让我进去抓人?” 陈灿连忙摆手:“没有没有,一起去聚宝赌坊吧,我听说田刚武喜欢在这里玩。” 第三百一十九章缺少社会的毒打 卫然和陈灿踏入聚宝赌坊,时节还未入春,气候还有些冷,聚宝赌坊里几处火炉点着,温暖如春。 许多赌徒赌至兴高采烈处,脱了衣服大声叫喊。 田刚武也是脱了外衣,只剩里头一件小背心,露出肥胖的手臂,正在赌桌前大呼小叫。 卫然喊了一声:“田刚武!” 那胖子闻言回头,冷不防卫然抓着他背心揪住,将他强行拖出赌坊。 “拖你妈了个……”田刚武刚骂了半句,就被卫然扑的一拳打中右边腮帮,打得他牙齿掉落,满口是血。 田刚武腾的一股怒火上涌,吐出一口血,死死盯着卫然怒笑道:“姓卫的,你有种朝爷爷这儿再来一下。”说罢用手指着左脸挑衅道。 卫然素有成人之美,二话不说照着他左边眼眶又是一拳,直打得他眼冒金星,站也站不稳,踉踉跄跄走了几步,跌倒在地。 这两拳打得颇重,陈灿吃了一惊,连道“住手”,劝阻卫然不要太过激愤。 田刚武从地上爬起来,满身尘土,他气得哇哇大叫,欲扑上前来打卫然,却发现打不过,只得大声吼道:“你是什么玩意儿?也敢来管我!” 卫然冷笑道:“我是南阳堂弟子,你是南阳堂青训营学生,我如何不能管你?” 如果田刚武不是自不量力的再三挑衅,卫然也许会看在陈灿的面子上收手,但是这个蠢货不知死,总以为自己的家世能压住所有人。 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个压不住的! 卫然发腿如崩弓,一腿扫断了田刚武的腿骨,喝道:“老实说,我跟杨莎莎非亲非故,就看不惯你这恶心人的猥亵模样!你家里人不愿管束你,陈灿不敢管束你,我来管束你!你再仗势骚扰杨莎莎,我将你另一条腿也打断!” 田刚武这种情况,叫做“缺少社会的毒打”。 田刚武疼得额头冒汗,剧烈的疼痛让他清醒过来,连忙跪地求饶,并保证再不骚扰杨莎莎。 陈灿挡在田刚武面前,连声道:“卫兄,算了算了!那杨莎莎也没遭受什么损失,何苦做到这份上?” 卫然冷哼一声:“我本只欲给他一拳的,他自己不知死,反复挑衅我,于是多赚了两下,你劝说我,不如劝他嘴不要这么臭。” 陈灿道:“今天就到这里吧,我看田刚武也知道反省了,适可而止吧。” 卫然又警告了田刚武一番,才转身离去。 田刚武望着卫然离去的背影,咬牙切齿,眼中闪过毫不掩饰的恨意。 陈灿看到了田刚武眼中的恨意,心中叹息,但他能怎么样?只是用言语劝说。 然而像田刚武这样的人,用言语劝说已经没用了。 陈灿絮絮叨叨,田刚武不胜其烦,冷冷的从嘴里逼出一个字:“滚!” 陈灿愕然,怔了一会儿,才道:“你没救了,随你吧。”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把断腿的田刚武一个人留在街心。 卫然早料到田刚武会来报复,但是没料到田刚武的报复来得这么快,他竟然连一天都不能等,当天傍晚就派人来杀卫然。 “太没耐心了。”卫然摇着头,打量着那八个将他围住的杀手。 全部是化气境。 卫然觉得没有受到应有的重视。 他在化气境中阶的时候,就面对过十二个化气境的剿杀。 如今他已经凝神境了,敌方居然只派了八个化气境…… 卫然摇头叹息:“你们似乎不知道凝神境有多强?” 为头的杀手森森冷笑道:“你除了擅长唬人,还有别的什么长处吗?死于我们八兄弟手下的凝神境,已经有十多个了!” 另一个杀手附和道:“我们八人联手,远胜凝神境!” 卫然拔出白游尾:“作为杀手,你们的话太多了。” “嗤嗤嗤”密集的剑气绞杀声连番响起,剑光纵横,当声音与光全部停歇之后,八个杀手全部身死。 毫发无伤的卫然缓缓收剑,幽幽叹气:“我从小县城来到大城市,没想到大城市里人多,傻逼也多。” 卫然甚至去报了个官,一边是玄星阁弟子,一边是蒙着脸的杀手,官府当然知道该怎么选,甚至还给卫然奖励了五十两银子。 卫然把这五十两银子给了杨莎莎,嘱咐她这几天不要再做生意了,拿着这五十两先花着,一切小心为上。 回到南阳堂之后,卫然把情况告诉了陈灿,陈灿表示再也不会保护田刚武。 卫然早料到陈灿没有将田刚武除名的勇气,陈灿能如此表态,已经是很有决心了。 第二天早晨醒来,卫然特意下山,想看看杨记包子铺是否还受到骚扰。 然而一走到街上,发现官吏来来往往,都面色不大好看,一问才知道,是失火了。 卫然心中一紧,施展轻身功夫迅速来到杨记包子铺——果然,杨记包子铺没了。 被人一把火烧了。 杨莎莎不知去向,据货郎说,杨莎莎清早来看到包子铺被烧,就一言不发的回乡下家里了。 卫然在货郎处问到了杨莎莎的住址,出城御剑,很快就到了杨莎莎家。 推门一看,杨莎莎正握着一个绳套,意欲踩上凳子上吊自杀。 卫然指尖射出一道剑气,将绳套割断,喝道:“你做什么!不过是一家店铺而已,烧了重建就是,值得自寻短见吗?” 杨莎莎大哭道:“一家店铺而已?你们修行者眼中,店铺只是一个赚钱的工具,而对于我这个普通人来说,它就是一切!” 原来杨莎莎有一个弟弟,一直是她的心病。有一次他父亲喝醉了酒,被债主逼上门来,当时杨莎莎又不在家,于是他父亲就把儿子给卖了抵债。 父亲死后,杨莎莎千辛万苦,历经磨难开了一家包子铺,就是想拼命赚钱赎回弟弟。 她一个无亲无故的弱女子,经历了多少苦涩才把包子铺开起来,这其中的苦楚不必多说,结果却被恶人轻易的烧毁了。 今早得知噩耗之后,杨莎莎感觉天旋地转,好不容易强行镇定,回到家里想取那五十两银子,再借点钱重建,然而不知哪来的流氓闲汉得知消息来勒索,把五十两银子全部抢走了。 失去一切的杨莎莎万念俱灰,一时想不通,便走上了上吊自杀这条路。 第三百二十章我绝不是为了开后宫 没想到杨莎莎身世这么惨,卫然心生怜悯,道:“杨姑娘,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向我们堂主厉青筠求个情,让你在我们南阳堂做一些打扫的事,玄星阁比较大方,你的收入不会比卖包子低。” 杨莎莎先是千恩万谢,然后有些欲言又止。 卫然道:“你是想说你弟弟的事情吧?放心吧,我有一个朋友叫谢宇,他在襄阳城里开了一家象棋社,不不不,他在襄阳城里到处都是生意,我花钱将你弟弟赎出来,让他到谢宇手下做事。” 杨莎莎又惊又喜,身为荆州人,她当然听过谢宇的大名,那可是荆州商界的神话,在整个南方都是数一数二的商界奇才。 她没想到竟然有一天能攀上谢宇这根高枝,真是跟做梦一样。 杨莎莎道:“恩公待我恩重如山,我多嘴一句,你不让我和弟弟在一起干活,是有什么安排吗?” 卫然笑了:“你知不知道谢宇的爱好是什么?你想成为他第十九房妻妾吗?” 杨莎莎羞红了脸:“我明白了,我去南阳堂,给玄星阁做打扫不丢人。” 卫然道:“也许做打扫只是权宜之计,你有一身厨艺,说不定哪天就能当上厨娘了。” 杨莎莎大着胆子道:“只要能待在恩公身边,我做什么都可以。” 这句话就有点明显了,卫然不欲多讨论,让杨莎莎稍作收拾,即刻将她送上山。 向堂主禀报之后,厉青筠同意了卫然的请求,对杨莎莎道:“我们女子在这乱世之中,本来就处于弱势,你也很不容易,安心在我们这儿呆着吧。” 杨莎莎下去之后,卫然问厉青筠道:“堂主,你既然怜悯她,为什么不把她吸收进来,教她修炼?” 厉青筠道:“并不是每个人都适合修炼的,我说的是心性,贸然将她拉进修行者的世界,并不一定是好事,而且她已经快二十岁了,有点迟。” 卫然点点头,就要退下。 厉青筠突然想起:“等等!你要去哪里?该不会是去杀田刚武吧?你可没有证据表明火是田刚武放的!” 卫然耸了耸肩道:“没有证据我能怎么办?不过是努力去找些证据,然后顺藤摸瓜,让田刚武招供,最后让他受到应有的制裁。” 厉青筠点头道:“这样最稳。” 但是越简单的事情,越难留下证据,所有的蛛丝马迹都被一场大火给掩盖了。 厉青筠相信了卫然的话,因为卫然确实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个搜寻证据,然后抽丝拨茧,找出真相的人。 然而卫然一出门,脸色就变了。 找个屁证据! 太麻烦了,直接干! 卫然曾经在一些事件中很有耐心的搜寻证据,是因为绝不想冤枉好人。 然而田刚武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表明了他是一个十足的混蛋。 可以,你田刚武派人放火,不留下一点痕迹,做得干干净净,这一招我卫然也会。 待入了夜,卫然穿上夜行衣潜入了田家。 田家是一个显赫的世家,拥有两个凝神境和十多个化气境,能媲美一些本地小门派,这样的实力不可谓不强。 然而卫然就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避开了所有人的眼睛,然后斩断了田刚武的一根手指,又打断了田刚武的两条腿,其中有一条腿还在痊愈,再次被打折,可能一辈子都好不了。 田刚武直接疼昏了过去。 此事一出,田家沸腾了。 田家家主震怒!据田刚武说,就是卫然下的毒手,可是田家没有证据。 卫然就用田刚武自己用过的手段,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没有证据,你该怎么办? 这个时候,卫然就享受到了名门大派的好处了,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田家是不敢贸然上玄星阁来质问的。 毕竟玄星阁是五大门派之一! 制裁田刚武扬眉吐气之后,卫然又得到了另一个好消息: 《弈星窥天算经》的申请成功了! 卫然以惊人的速度赶到厉堂主那儿领取秘籍。 厉青筠道:“由于是汪堂主临死之前的提议,君山岛考虑了汪堂主一生的贡献,考虑了你平蛮和平乱的功劳,三者加起来,便通过了决议,恭喜你,《弈星窥天算经》的上卷拓本归你了!” 卫然喜滋滋的接过书卷,道:“不止三者相加,还有厉堂主给我说好话,我也是知道好歹的。” 《弈星窥天算经》,不能增强战斗力,但能大幅度增强计算能力,卫然期待这个很久了。 早在武陵前线的时候,卫然就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想用理科知识来完成一项创举。 但是这个想法脑洞很大,需要强大的即时计算能力。 卫然的计算能力很强,但如果说要在战斗中使用大量的计算,还是力有未逮。 之前所有用于修炼的理科知识,都是事先运算好,有充足的准备,不用在战斗中即时运算。 而这一回必须要有《弈星窥天算经》大幅度增强即时运算能力才能成功。 厉青筠又嘱咐道:“我本来想劝你,不要学《弈星窥天算经》的。” 卫然奇道:“这么好的绝学,我为什么不学?” 厉青筠道:“我玄星阁有两门镇派绝学,即《落星真解》和《弈星窥天算经》,这两门镇派绝学都极其深奥,而人力有限,一般的弟子穷其一生都只能研究其中一门,两者也有所冲突,于是就有了分歧,分为落星流和弈星流。” 卫然大概明白了,就像网络游戏里的一样,打个比方游戏里的少林派分为两个支线,分别是练洗髓经的流派和练易筋经的流派。点数有限,只能选其中一条,就有了洗髓和尚与易筋和尚的区别。 厉青筠又道:“由于《弈星窥天算经》不直接增加战斗力,我们玄星阁所有弈星流的弟子,战斗力都比不上落星流。因此我才想劝你不要走弈星流,但是你是个有主见的人,我只能提个建议,你自己决定吧。” 卫然心道:一般的弟子只能选一条线,而我卫然不是一般的弟子!我迟早要弈星落星双修!两者有所冲突?我会想办法化解这种冲突! 因为祖师爷玄星子就是两者兼修的。 当然他不会把这样的大话说出口,只是道选择弈星流不后悔。 厉青筠摇头叹息,仿佛浪费了一个大好人才。 第三百二十一章装逼之心无法抑制 厉青筠觉得卫然可惜了,是因为一般的弟子到荆州部才可能接触到镇派绝学,卫然刚刚升到南阳堂就得到了半部《弈星窥天算经》,可以说是非常有潜力。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有潜力的弟子,竟然选择了战斗力低下的弈星流,这不得不让厉青筠扼腕叹息。 正和厉青筠说着,忽然门口通报:“田甲田大人到了!” 声音刚落,门口闯进来一个虬髯汉子,那人身穿官服,腰间带着刀。 卫然瞥了那田甲一眼,田家这么着急? 田甲对厉青筠道:“厉堂主,有人向我举报,说贵堂有一个叫卫然的弟子行凶,将田家的田刚武弄残废了,你怎么看?” 厉青筠道:“我并不知情,田大人可有证据?” 田甲道:“贼人心思缜密,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厉青筠呵呵一笑:“意思就是说,田大人没有丝毫证据,单凭一些闲言碎语,就来我南阳堂抓人了?” 卫然暗道厉青筠果然给力。 没想到田甲摇头道:“我来贵堂,不是为了田刚武的事情,田刚武之事只是随口问问,我来这边是太守大人派我公干。” 厉青筠奇道:“太守让你来我们南阳堂做什么?” 田甲道:“前几天,我的一位上司名叫齐央,死在武陵郡临沅县。”说完这句话,田甲没有看厉青筠,而是观察卫然的神色。 卫然心里咯噔一下:齐央的事情终于被发现了! 不过他表面上不露声色,没有被田甲看出分毫不对劲的地方。 厉青筠压根摸不着头脑:“齐央死在武陵郡,那你去武陵郡查,跑到我们南阳堂来干什么?” 田甲冷笑一声,道:“有人证物证表明,杀死齐央齐大人的,就是他——卫然!” 厉青筠有点头疼:怎么又是卫然?这个卫然到哪里都不安分! 卫然站出来道:“我就在这里,有什么话直接问我吧。” 田甲喝问道:“卫然!本月初七日晚上,你是不是在临沅县县城西北的池子旁边出现过?” 卫然点头:“没错。” 田甲道:“当时在下雨,但是很多人看到你出现了,你站在水面上,吸引人的注意力,是不是?” 卫然继续点头:“没错。” 田甲道:“当时你把齐大人引出来,然后杀死了齐大人,最后把他埋在池塘边的土里,是不是?” 卫然心道:你全部猜对了。 卫然口中道:“你胡说八道。” 田甲一怔,厉声质问道:“齐大人出行十分隐秘,不是你杀的,是谁杀的?” 卫然指了指脑袋道:“田甲,你是不是这里有点贵恙?人是谁杀的,这是你的职责所在,你问我做什么?我凭什么帮你破案?” 田甲被气笑了:“我问你,你为何出现在那池塘边?” “恰好路过。” “你为何又要站在水面上?” “心情好,想装个逼。” 田甲愣了一下,花了一段时间来反复猜测“装逼”是什么意思,然后问道:“你是想吸引人的注意力,对不对?” 卫然点头:“没错。” “那你为何不在白天吸引人的注意力,而反而挑游人稀少的雨夜?” 卫然面色平静的说道:“因为我那时刚刚突破凝神境,装逼之心已经无法抑制,根本等不到第二天早晨了,我要马上装逼,即刻装逼,才能抒发我内心的激动之情。” 田甲大声道:“不对,你并不是要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力,你唯独想吸引齐大人的注意力!你已经知道了齐大人在哪里,所以用这种方式把齐大人钓出来!” 卫然心道:你全部猜对了。 卫然口中道:“你胡说八道!” 田甲正色道:“这可不是我在编故事,而是根据证词和证物,确切推算的结果!” 卫然依然面色平静:“田大人你口口声声说有人证物证,不知证据何在?” 田甲道:“人证自然在我们的保护之中,否则会被你杀人灭口,以后对付公堂的时候,你自然能看到他。而物证,在齐央大人身上!” “什么物证?” “哼哼,你的剑名叫白游尾,白游尾有一条短剑穗,落在齐大人的尸体上!” 卫然丝毫不露怯意,反而笑了起来:“昨天我杀了八个杀手,那八个杀手身上,有一封信,是田家田老太爷写的,内容就是田老太爷买凶杀人之事,幸好信还在我手里,我是不是可以凭这个物证去状告田老太爷?” 田甲冷笑道:“荒谬!杀手怎么会把雇主的信放在身上?” 卫然也冷笑道:“荒谬!你既然说我心思缜密,我为何又会将剑穗遗落在齐大人的尸体上?” 田甲一时语塞,只得强行争辩道:“那是因为你一时犯傻……” 卫然紧跟而上:“杀手把田老太爷买凶的信放在身上,也是因为一时犯傻。” 田甲绝望了,他终于明白,就不应该跟卫然打嘴仗! 两人又争了好一会儿,田甲没有讨到丝毫的便宜,最终灰溜溜的走了。 田甲走后,厉青筠问道:“卫然,齐央是你杀的吗?” 卫然点头:“是我杀的,临沅县的大雾就是他弄出来的,他有很多目的,黄龙罗只是他的利用对象。” 厉青筠道:“为什么不揭发他?” 卫然道:“齐央太狡猾了,没有留下什么可以揭发的把柄,而且有一些问题,我自己都没弄清楚。” 其实卫然也不想让眼镜的事情曝光于大庭广众之下。 贤者之箭的绝招,他和梁导两个人知道就够了。 厉青筠没有再说什么。 卫然知道,田老太爷绝不会这样善罢甘休,但是田老太爷表现出来的能量,也确实让他吃惊。 田老太爷竟然通过刺史给厉青筠施压。 荆州刺史,整个荆州最大的官向厉青筠施压了。 请动刺史说话,得要花多大的本钱?看来田老太爷真的是豁出所有,拼死一搏了。 其实以田家对田刚武的骄纵来看,这个结果也不是很意外。 厉青筠在南阳郡,甚至可以不考虑南阳郡太守的意见,但是她不得不给刺史面子。 于是卫然被唤至堂上,面临南阳堂的最终裁决。 第三百二十二章请不要强行装逼 堂上有很多人,包括堂主、副堂主以及三个队的队长。 卫然几乎可以肯定,田老太爷买通了其中的某一个人,甚至不止一个。 还有一些主力队员也在堂主,他们可以旁听,却没有表态的权力,比如拂晓和尚。 厉青筠开口第一句话,就让卫然心中一定:“卫然将田家少爷田刚武打成残废,刺史传话过来,要让卫然受到惩罚,本堂拟将卫然囚入窥天室反省两个月,特在此商议,各位有什么看法尽管说出来,最终以诸位商议结果为准。” 卫然当然不想接受惩罚,但如果是这样的惩罚,他愿意接受。 窥天室不是南阳堂的设备,南阳堂本没资格拥有这样高级的区域,它曾经是属于荆州部的,当时荆州部还设在南阳,就是南阳堂这个位置——桐柏山。 后来荆州部主觉得南阳太繁华太吵闹,不堪其扰,决定搬迁到更南方的南郡,正值玄星阁扩张的时候,于是就在桐柏山的旧址上改建了南阳堂。 把卫然关在窥天室里不准与人交流,看似是惩罚,但是对于拥有《弈星窥天算经》的卫然来说,简直称得上是奖励! 他可以借用窥天室里的设备修炼《弈星窥天算经》! 所谓囚禁和反省,不过是闭关修炼罢了。 卫然心中顿时涌起对厉青筠的好感,心想我虽然女人缘不怎么样,但是堂主缘挺好的,前后遇到的两个堂主都对我处处照拂。 哪个堂主不喜欢办事能力强的手下呢?虽然这个手下喜欢闯祸喜欢折腾,但是办事能力真的很强…… 当厉青筠征询其他人的意见时,三队队长金研书率先站了起来:“我有异议!” 金研书五十来岁,头发稀少,身穿一袭长长的儒衫,戴着儒冠,作读书人打扮,可惜天气还有点冷,不然他一定会握一把折扇在手中。 厉青筠道:“金队长请说。” 金研书道:“我说这番话与刺史无关,只是说卫然这个人,早先他在无名岛有学霸的绰号,实在可笑,学海无涯,文无第一,岂有霸主之称?实在荒唐!” 卫然心道:这个金队长想必是被田家老太爷买通的,他难道是要作诛心之言,通过抹黑我的人品来达成目的?可自从潜入莽苍轮山刺杀蛮王之后,我的形象被军方宣扬为大义凛然的模样,他想黑我的人品有点难啊…… 金研书道:“既然是个读书人,我们读圣贤书的讲究一个中庸之道,卫然这样极端,可谓不妥。田刚武与杨莎莎的事情,起先不过是几个包子,二两银子的事情,卫然却不分青红皂白殴打田刚武,导致田刚武心生怨恨。” 说到这里,金研书转过头对卫然道:“庄子说得好,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你不是田刚武,只想着他的坏处,却没想过他的苦衷。我们儒家讲究一个以德报怨,如果你能坚持不懈的用高尚的品德感化田刚武,让他浪子回头,那岂不是两全其美?” 他又转头对厉堂主道:“我觉得卫然缺乏耐心,做事不会三思而后行,所以对于卫然的处罚,我劝唐主三思!” 说罢,金研书坐回座位。厉青筠刚欲说话,却见卫然站起来了。 厉青筠目视卫然,示意让他别乱说话。 然而卫然对厉堂主行了一个礼,环顾四周道:“我本不欲说话,但是金队长伪装成一个读书人来教训我,我不得不反驳几句。” 金研书腾的站起来,眼中闪过一丝愠怒:“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卫然缓缓的说:“我说,不读书其实没什么,每个人有不同的乐趣,我从来不鄙视不读书的人,但是我看不惯那些不读书还假装读了很多书的人,没有错,我说的就是你,金队长。” 三队有人吆喝道:“厉堂主,别让他胡说八道了。” 金研书却一拂长衫,眼中的敌意毫不掩饰:“斯文败类,我倒要听听你要放什么厥词!” 卫然道:“别着急,一条一条来。你有四处谬误,都能证明你是一个假装读书的人。” “第一条,你说中庸之道,请你记住,中庸之道不是和稀泥,不偏之谓中,不易之谓庸,中庸指的是坚定而不改变,是一个不偏不倚的处世态度,这种公平而坚定的态度与和稀泥恰好相反!” 厉青筠和副堂主面面相觑:好像有点东西。 本来她打算阻止卫然的,可如今她改变主意了,想让卫然说完。 “第二,你说庄子说得好,子非鱼……这句话虽然出自《庄子》这本书,却并非庄子所说,而是名家惠施所说,庄子旗帜鲜明的反对了这句话,并出言反击了,你却说这句话是庄子说的,是不是暴露了什么?” 堂下有些弟子笑了起来,拂晓和尚也是面带微笑的轮着佛珠。 卫然见有人响应,便稍微提高了音量:“第三,你说儒家讲究以怨报德?哪个圣母教你的?《论语》里说得清清楚楚,有人问——以德报怨这种态度怎么样?孔子回答说,如果以德来报怨的话,那么何以报德呢?应该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注:《论语宪问》或曰:“以德报怨,何如?”子曰:“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什么叫以直报怨?你对我怎么样,我就对你怎么样。孔子这话说得很牛气,本是一句大快人心的话,却被无数人断章取义。 金研书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想要反驳却找不出词语来,卫然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继续道:“最后你说三思而后行,也是出自论语,却是孔子反驳的话——季文子三思而后行,子闻之曰,再,斯可矣。什么意思呢?孔子说不用三思,想两次就可以了。” 卫然盯着金研书:“你的引用错误百出,断章取义,暴露了你的不学无术,我还是那句话,不读书真的没什么,但请不要假装读了很多书!” 在学霸面前装有文化?如果你是真有文化,我当然佩服,但你没文化还强行装逼,就别怪我拆穿你! 对于卫然的辩驳,有些弟子虽然不敢当着金研书的面喝彩,心中却是暗暗佩服不已。 第三百二十三章窥天室 金研书被卫然驳得体无完肤,却碍于胸无点墨无法反驳,直气得拂袖而去,愠怒道:“刚来三天,连队都没入的狂徒!狂徒!我们三队不要这样的狂徒!厉堂主,我已经表明意见了,告辞!” 卫然依然不放过:“狂徒?私自篡改圣贤书,断章取义误导他人,不知谁是狂徒?” 还有一句难听的没说出口:我已经到达凝神境,按规矩可以入二队,甚至一队,你三队不要我?请我去我都不去! “卫然!你少说两句!”厉青筠发话了,“金队长已经表态,你们几位呢?” 二队队长道:“我同意堂主的意见。” 厉青筠连连摆手:“不是我的意见,是南阳堂的初步拟定意见,还未下定论的。” 二队队长改口道:“我同意堂里的初步拟定意见。” 卫然对二队队长好感顿生。 一队队长道:“我也同意,但是换个地方吧。” 卫然得了半部《弈星窥天算经》在南阳堂是件大事,所以一队队长也知道,他的意思是:不罚可以,但也别奖励吧? 凭良心说,一队队长的发言很公正。 厉青筠望向副堂主。 副堂主道:“我不发表意见。” 厉青筠十分精明,早有人告诉她,副堂主可能受了熟人委托,要打压卫然。 眼下这情况,应该是副堂主碍于熟人情面不好拒绝,但是心里又不想做这种阴暗的事情,所以干脆两不相帮。 一边是熟人,一边是素不相识的卫然,两不相帮,其实就是偏向卫然。 如此一来,厉青筠心中有了计较,当即下令道:“综合诸位意见,罚卫然囚于窥天室反省,不得外出,其余弟子不可与卫然交流,为期……改成一个月吧!” 卫然大声应允,仿佛他接受的不是惩罚,而是奖赏。 只有一个月啊,看来得抓紧时间了。 副堂主提醒道:“厉堂主,规矩不能少。” 厉青筠点头:“我记得的。”说罢拿出一个银坠子让卫然戴上。 “这个坠子叫做禁言坠,戴上之后,你再怎么叫喊都发不出声音,是为了让你专心反省。你若强行取下坠子,我立刻就知晓,到时候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卫然戴上银坠子,拱手道:“事不宜迟,我这就去窥天室。”然而嘴巴张了好几下,却一点声音没发出来。 众人散后,一队队长没有走,而是留了下来。 厉青筠屏退左右,道:“你有什么想说的?” 一队队长道:“不是有什么意见,而是有个小小的疑惑。堂主曾经教导我,说公正产生威信,但是今天对卫然的处理可算不上公正吧?明眼人都看出来堂主有偏袒的意思,这样会不会有损于您的威信?” 厉青筠一挑眉毛,道:“我本来没打算偏袒,能有这个结果,卫然还真得谢谢刺史大人。” “此话怎讲?” “田老太爷通过刺史施压,最好的应对是什么?是表面上给刺史面子,实际上则不给。因为若真罚了,岂不是显得我厉青筠怕了刺史?而刺史那边,官场文章,自己跟卫然又没有仇恨,只要我们这边给出句好听的话,说得过去就行。” 一队队长佩服道:“堂主这样处理,面子里子都顾及了!” 厉青筠摇头:“想要两全其美何其难,硬要说的话,里子多一点,刺史那边的面子少一点。” 窥天室并非像卫然想象中尘封已久,大约每年都会有一两个弈星流的荆州部弟子甚至君山岛的人入室解题求道。 卫然并没有碰上这样的弟子,就算遇上了也没法交流。 窥天室隐藏在无边无际的树林之中,四周根本没有任何醒目的标志,无论是谁经过这里,或许都不会注意到那栋有些阴森的楼。 拥有银坠子的卫然畅通无阻地进入到楼中,一路上也没有看见有什么服务人员,他未免有些疑惑。 当他推开那扇大门时,映入眼帘的是很多书架,浩如烟海的书籍和图纸,这里边很可能有前辈高人对《弈星窥天算经》的笔记心得,如果有幸阅读的话,对《弈星窥天算经》的修炼绝对很有裨益。 刚一进门,大门就“喀拉拉”自动关闭,把卫然囚在里头。 卫然根本不在乎关门的事,他迫不及待的往中央区域冲过去,结果摔了一个屁股墩,原来有一道无形的气墙挡住了去路。 气墙仿佛被触感激发一般,凭空出现了几行小金字,那些小金字如同是映在水面上起伏一般,上下波动,待它安静下来时,卫然看出是一道算题。 原来是这样的设计,如果答出来了,就可以使用一楼的设备,答不出来,就不能前进,门也关了,活动范围只有一间卫生间大小。 在一间卫生间大小的区域里待一个月,那才是真正的惩罚。 卫然静下心来,看向气墙上的算题: “今有物不知其数,三三数之二,五五数之三,七七数之二,问物几何?” 这道题的意思是:有一批物品,不知道有几件。如果三件三件地数,就会剩下两件;如果五件五件地数,就会剩下三件;如果七件七件地数,也会剩下两件。问:这批物品共有多少件? 卫然很快把应用题转化为数学语言是:有一个数,用3除余2,用5除余3,用7除余2,求这个数是多少。 简单! 身为理科学霸,他马上整理出了思路: 用3除余2,用7除也余2,所以用3与7的最小公倍数21除也余2,而用21除余2的数我们首先就会想到23;23恰好被5除余3,所以23就是本题的答案。 解决这个问题的关键,在于被3除和被7除余数相同这个特殊性。如果没有这个特殊性,问题就不那么简单了。 回答正确之后,气墙散去,金字消失,卫然在一楼畅通无阻,他阅读了很多图纸和资料,最让他关注的,当然是门派前辈对《弈星窥天算经》的注解笔记。 看完笔记,卫然才发现原来自己对于那本镇派绝学的理解是那样的幼稚,受益匪浅的卫然正欲一口气读完,却发现笔记只有一部分。 意思是:欲知后事如何,请上二楼看连载? 第三百二十四章一展学霸雄风 对于别人来说,窥天室也许是一个故意为难人的地方,是一个枯燥无聊的囚室。而对于卫然来,这里是一个宝库, 二楼果然也有气墙,这回他不用拿脑袋去撞了,而是做了个叩门的姿势,波纹微漾,金色的题目显露出来: “今有五人分五斤肉,令上二人所得与下三人等……” 题意是:已知甲、乙、丙、丁、戊五人分五斤肉,甲、乙两人所得与丙、丁、戊三人所得相同,且甲、乙、丙、丁、戊所得依次成等差数列,问甲得多少斤? 卫然笑了,二楼果然也不难,问的是等差数列的通项公式及前n项和。 他即刻开始解题,设所成等差数列的首项为a1,公差为d,则依题意有10a1+54d=10,又有a1+(a1+d)=a1+2d+a1+3d+a1+4d,解得a1=4/3,d=1/6。 答:甲得肉三分之四斤。 卫然气势如虹,干脆把三楼也破了吧! “枯木一根直立在地上,高二丈,周三尺,有葛藤条自根缠绕而上,五周而达其顶,问葛藤之长几何?” 是一道几何题,卫然画了个图子,口中喃喃道:“把枯木看作一个圆柱体,因一丈是十尺,则该圆柱的高为二十尺,底面周长为三尺,有葛藤自点A处缠绕而上绕五周后其末端恰好到达点B处,求问题中葛藤的最短长度是多少尺? 卫然略一思索,马上就找到了关键:这种立体图形求最短路径问题,可以展开为平面解决,展开后,就会转变为一个直角三角形求斜边的问题,难度大减。 他飞速的计算着:展开后一条直角边长二十尺,另一条直角边长十五尺,根据勾股定理,答案是二十五尺! 好,上四楼! …… 厉青筠梳了一个发髻,对着镜子照来照去,总觉得有些不满意,有心找人看看,却有些不好意思,怕别人说她身为堂主却醉心于打扮之类的。 正纠结着,忽然有人敲门,一问,来的竟然是拂晓和尚。 厉青筠当然不会问一个没有头发的人“我这头发怎么样”:“拂晓和尚,卫然这才入窥天室半天,你就来说情了?” 拂晓和尚道:“堂主误会了,我只是提醒你给卫然提供辟谷丹,另外还有一点好奇。” 厉青筠道:“放心,两颗辟谷丹已经发过去了,饿不死他的。” 拂晓和尚道:“一颗辟谷丹管十日,他在里边一个月,两颗似乎少了点……” 厉青筠道:“好歹也让他受点苦,还真当闯了祸还有奖励?否则人人学他闯祸去了,我这堂主也不用干别的,天天擦屁股就行了。” 拂晓和尚不再劝说,而是转到另一个话题:“我来主要是好奇卫然到了哪一楼,堂主,你把你的坠子拿出来看看吧。” 厉青筠白了拂晓和尚一眼:“你这和尚,平时那么有耐心,这一回怎么急了?这才半天,我看撑死在二楼。” 拂晓和尚微微一笑:“我敢打赌,卫然已经到了三楼!” 厉青筠道:“三楼?你知道三楼有多难吗?你说明天上三楼我信,今天不可能的。” “看来堂主是不愿意跟我赌了。” 厉青筠见拂晓和尚那么有信心,心想难道这卫然真的能半天上三楼?口中道:“一个和尚,开口就是赌字,我是怕坏了你和尚的德行,才不跟你赌,我把坠子拿出来一看就知道了。” 坠子有从下往上七个刻度,对应窥天室的七层楼,红色的点到了哪个刻度,说明卫然在几楼。 厉青筠定睛一看:卫然在七楼。 顶楼。 厉青筠怔住了。 拂晓和尚提醒道:“堂主,你坠子是不是拿反了,怎么可能在顶楼?” “哦!对对对,拿反了拿反了,我被吓了一跳,得亏你提醒,他应该是在一楼才对……” …… “不对!坠子没拿反!” 拂晓和尚吃了一惊:“真没拿反?” 厉青筠喃喃道:“我的坠子反没反我自己不知道?他……他真的在顶楼!” 两人都面露骇然:半天时间,上了七楼,这是什么水平? 整个玄星阁历史中,所有入过窥天室的人,最快的当属当今阁主的师父,仅仅用了一天就登上了七楼,可谓惊世骇俗。 卫然比阁主的师父还要快一倍,算什么水平? 惊天动地? 厉青筠震惊得有点失控,按下坠子上的凸起部分,传音问道:“卫然,你真的在七楼?你真的半天就到了顶楼?” 卫然通过坠子听到厉青筠的传音,兴奋得哈哈大笑:“哈哈哈!厉堂主,我亲爱的堂主,没错我在七楼,七楼!这里有一排排从没见过的仪器,有会自己动的大沙盘,是一个大宝库,哈哈哈!” 卫然乐得手舞足蹈,声音很大,可惜厉青筠那边一个字也听不到。 厉青筠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回音。 拂晓和尚提醒道:“堂主,你糊涂了,你把卫然禁言了,他说话你听不到!这个坠子的传音功能,只是一个单方面的通知!” 厉青筠呵呵傻笑:“你说得对,我太欢喜了,一时糊涂,一时糊涂!” 自己手下出了这样一个半天上顶楼的妖孽,厉青筠当然开心,她乐了一会儿,很快又恼怒起来。 拂晓和尚心道:都说女人心海底捞……海底针,果然没错,堂主刚刚还乐得合不拢嘴呢,怎么一眨眼又恼了? 厉青筠气哼哼的说:“太可惜了,这样一个好苗子,却一时想不开选了弈星流!太浪费了!” 众所周知,当今阁主的师父天资高于阁主,却因为误选弈星流而导致实力还不如自己的徒弟,阁主传位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和尚最擅劝解,拂晓和尚道:“堂主莫恼,也许卫然是个弈星流的天才,让他改成落星流,他反而学不好了呢?” 厉青筠点头道:“和尚,虽然你是胡说八道,但是按照这样一想,确实好受多了。” 此时卫然又想出了新的歪主意:他戴上眼镜,以风卷残云般的速度开始扫荡七层楼里的所有书籍和图纸,他忘记了休息,忘记了饮食,全身心地投入到了他的兴趣之中。 卫然很有信心,当一个月之后他出楼的时候,一定会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第三百二十五章悬空峰会盟 蜀山,悬空峰。 巨峰悬浮在云端,峰顶好似被剑削平一般,形成一块大坪。 玉京剑派掌门人姜云的视角,比巨峰还要高。 他在云层之上俯瞰着悬空峰,俯瞰着整个玉京剑派,群峰之间,有复道行空,以铁索和栈桥连接众峰与蜀山主峰。 从姜云的角度往下看,所有的栈桥小成一条线,而下边的人比蝼蚁还要小,细如灰尘。 悬空峰的大坪上,忽然响起洞箫之声,其声悠长,清虚淡远,渐渐又变为清越悠扬,扶摇直上。 姜云喃喃道:“时候到了。” 他的身形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俯冲落到悬空峰大坪之上。 玉京剑派的绝大部分弟子都不知道悬空峰上,是这样一幅景象。 云雾缭绕,有飞扬的鸟影,飘香的花朵,虬结的藤蔓,气氛宁静而悠远,让人沉浸在古老的气息里,禁不住虔诚的膜拜。 这就是仙家气象。 姜云按下飞剑,望向那吹洞箫的俊逸公子,笑道:“龙太子果然是个清俊不凡的人物!” 敖瞬卿给姜云见了礼,气度温润而有大家风范,分寸把握得极好,既尊重了主家,又没有丢了自己的尊严,而是显得很有教养。 姜云心中暗赞:可惜柔儿那丫头去了北疆,不然一定把她引荐给敖瞬卿认识认识,好让她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优秀男人。 他毕竟是天下第一大派的掌门人,不好意思直接问敖瞬卿有没有有妻室,便道:“小女姜竹喧,最喜欢和你们这些高雅人士交流,下次若有机会,一定让她和龙太子做个朋友。” 敖瞬卿拱手道:“若能得见姜小姐花容,实乃我之幸也。” 寒暄了几句,敖瞬卿提及正题:“姜掌门邀我等会盟,应该是有把握了吧?” 姜云点头:“有玉京剑派和龙神宫两家牵头,把握自然是有的。” 敖瞬卿笑道:“姜掌门都亲自下山来龙神宫了,还有什么事情做不成的?” 原来卫然第二次去抗蛮的时候,也就是姜云传授他红莲之眼那一次,姜云亲自下山,为的就是今天这件大事。 终于要办成了! 两人正聊着,忽然天边飞剑猎猎,那飞剑也是金色,却隐隐浮现出符箓文字,飞剑上是一个仙风道骨的老年道人,身穿淡蓝色的道袍,头上抓了一个道髻。 敖瞬卿道:“张天师来了。” 天师道的张天师气质清癯,但落入坪中之后,举止却和气质不大符合,他也没有什么礼貌客气,自行坐下,端起茶就喝。 修行界的人都知道,天师道身为天下第二大派,跟玉京剑派的关系并不是很好。 姜云笑道:“老张,你好歹也是一个天底下有数的高人了,能不能摆出一点高人风范来?板着一张脸是给我看吗?却不知你越板着脸,我越高兴!” 张天师根本不吃姜云那一套:“你话太多,早点弄完,我好回去。” “这不等人吗?还有两个人没到。” 由于张天师根本不加入聊天,所以还是姜云和敖瞬卿在闲谈。 幸好并没有让张天师久等,天际传来一声龙吟,一道煌煌赫赫的白色剑光自下而上随着龙吟登上了悬空峰。 洁白的羽毛飘落,一个身穿青色道袍的中年道人朗声道:“姜掌门,张天师,龙太子,王某来迟了,恕罪恕罪!” “不迟不迟。”姜云笑道。 张天师眼皮子一跳:羽化登龙剑,是齐云山的。 姜云拉着那中年道人,向张天师和敖瞬卿介绍道:“这位是齐云宗的宗主王真人。” 张天师心道:齐云宗?齐云山什么时候改名字了?不过那跟老道我没关系,就算他改成齐天宗又怎么样? 先前姜云说还差两个人的时候,张天师以为是五大门派会盟,没想到来了一个齐云宗的,这就让他有些诧异了。 敖瞬卿道:“还差一人。” 忽然,他身后响起一个沉闷的声音:“我,在。” 一个浑身被黑气笼罩的人,十分突兀的出现在四个人当中。 那个人身穿黑衣黑裤黑鞋,戴着黑斗篷,连脸也被一团黑气笼罩住,全身上下无一处不黑。从外在和声音甚至分辨不出他是男是女,显得十分诡秘。 敖瞬卿吓了一跳,这个神秘人竟然毫无征兆的出现,那是不是意味着可以毫无征兆的发动偷袭? 敖瞬卿越想越心惊。 别说敖瞬卿,王真人和张天师也露出惊讶的神色,显然都不知道这个神秘人是什么时候来的。 姜云眼中掠过一道厉芒,但是一闪而逝,很快换上了一副笑脸:“原来是诸天教的副教主,失敬失敬。” 敖瞬卿奇道:“你怎么知道他是诸天教的副教主?” 姜云指了指那神秘人的背上,那是一柄造型奇特的黑色古剑。 诸天教有一个奇怪的传统,人不出名,武器出名。 诸天教有十把神兵利器,却不是指定给某一个人用,而是谁有重要任务,就拿着一柄神兵利器出去办事。 办完事之后,又将那件神兵利器返回原地。 比如今天拿“隐跃宵刃”的,是这一位护法,下一次是另一个人拿着,这位护法反而改用“万劫星霜轮”。 由于诸天教行事低调,教众也不欲扬名,所以这种武器出名而人不出名的特色就这样传承下来了。 但是这十把神兵利器中,有两把属于特例,是绝不给其他人用的,一把是教主的“天地伏诛”,一把是副教主的“魍魉皆灭”。 姜云认出了魍魉皆灭这把剑,所以断定神秘人是诸天教的副教主。 神秘人点了点头,也不找椅子,而是寻了个角落,盘膝坐在地上。 张天师打量着在场的人:玉京剑派的掌门人,龙神宫的实际掌权者,诸天教的副教主,齐云宗的宗主,再加上自己这个天师道的天师。 似乎是五大门派,可又不是,唯独玄星阁没有来,但是又多了一个齐云宗,不知道玄星阁阁主听到这件事情后会是什么表情? 姜云脸色一凛,正色道:“人都到齐了,开始商量正事吧!” 第三百二十六章修行界大战 张天师万万没想到,姜云说的正事,竟然是要将玄星阁从五大门派中除名! 张天师跳起来第一个反对:“姜云,你搞什么玩意?这样的大事岂是你一言所能决定!” 姜云道:“老张别着急,我并没有一言决定,这不是和你们商量着嘛?” 敖瞬卿道:“姜掌门,你为何要提议将玄星阁从五大门派中除名?” 姜云道:“第一,玄星阁让弟子深入民间,刻意拉拢民心,此为我修行门派所不为,我认为它没有成为五大门派的信条。” “第二,也是最不能忍受的。玄星阁屡次与军方合作,和军方关系亲密!上个月和军方联合抗蛮,这个月又和军方联合解决武陵大雾事件,说他们双方没有勾结谁信?而众所周知,军方和我们修行门派是敌人,玄星阁勾结敌人,帮助敌人,我认为它没有成为五大门派的资格。” “第三,有一件趣闻想必你们也听说了,君山岛的一群弟子探索秘境,差点全军覆没,简直是笑话!坐拥一座云梦泽,却没本事开发,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我认为它没有成为五大门派的实力。” 没有信条,没有资格,没有实力,这三句话,给了不在场的玄星阁重重一击。 姜云的话一出口,众人都思索着。 张天师依然道:“虽然我也看不惯玄星阁和军方合作,但是说要把它踢出五大门派,我还是要反对!” 姜云似乎早料到了张天师会反对,不慌不忙道:“根据确切消息,那一位已经到了玄星阁……” 听到“那一位”,敖瞬卿身形为之一震,就连诸天教都猛然抬头,张天师更是脱口而出:“那一位?” 姜云点了点头,环顾众人道:“其余几位也请表态吧,根据商议结果来定。我们玉京剑派是提议者,所以选择弃权。” 敖瞬卿率先表示支持,齐云宗则弃权,最后诸天教也表示支持。 两票支持,两票弃权,一票反对,结局已定。 玄星阁就在这样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踢出了五大门派。 虽然是会盟,姜云并没有说什么场面上的废话,紧接着又提出第二个议题:是否让齐云宗加入新五大门派? 齐云宗率先表示弃权。龙神宫和诸天教都表示支持,最后张天师依然倔强的投了反对。 姜云笑了:“让我们欢迎新五大门派的宗主,齐云宗王真人!” 只有敖瞬卿一人鼓掌,有点尴尬。 姜云也不脸红,道:“你们不喜欢聊虚的,就说点实在的吧,既然玄星阁已经不是五大门派之一,那么我觉得它作为一个普通门派,势力范围好像有点大了……” 敖瞬卿开心的笑了起来,连诸天教的副教主都站起身来,打算来商量这件实在的事情。 齐云宗的王真人当即表示:“感恩于各位的支持,齐云宗将来在玄星阁得到的好处,将全部归于盟主玉京剑派分配,自己不拿分毫。” 四个门派就这样商量着瓜分玄星阁的势力范围,张天师看得气愤,却又不敢惹众怒。 姜云露出戏谑的神色:“老张,你别一脸义愤填膺的模样,难道你不想要好处吗?” 敖瞬卿也劝道:“天师,嘴上说的都是虚的,拿到手里的才是实实在在的,谁跟自己过不去呢?” 张天师霍然起身:“老子不要!”说罢竟不辞而别,御剑飞走了。 “少了一个分地盘的。”姜云神色不变。 诸天教副教主伸手一指,浑身漆黑的剑悬浮在半空,意欲御剑追杀张天师。 姜云把手按在“魍魉皆灭”的剑尖上:“由他去吧,老张这个人我知道,他虽反对我们的做法,但是为了保全自家,不会跟我们开战的。” 敖瞬卿也道:“张天师会袖手旁观的,你现在追杀他,是把他逼到我们的对立面。” 诸天教副教主这才收剑。 四人拿出地图指指点点,仿佛玄星阁的地盘已经入了他们的囊中。 这件大事瞬间引爆了修行界,玄星阁被踢出五大门派,应该是近一百年来最大的新闻了。 玄星阁以此事为门派之耻,阁主亲手刻碑,沉痛宣言,宁可鱼死网破,也绝不屈服! 一时玄星阁弟子们同仇敌忾,众志成城,在荆州和豫州展开了激烈的反抗。 烽烟四起的时候,近在扬州豫章郡的天师道并没有派人来援助玄星阁,而是暗中免费资助了一大批符箓。 说来有点意外,整个侵略行动中,出力最多的竟然不是玉京剑派,而是龙神宫。 整个修行界风起云涌,起初玄星阁的抵抗十分顺利,但是渐渐的,玉京剑派和龙神宫开始攻心,允诺了资源和地位的好处,有一些信念不坚定的玄星阁弟子渐渐叛变,转而加入玉京剑派和龙神宫。 危急之时,玄星阁阁主当机立断,下令放弃边远地区,集中防守上三郡。 在四派联手攻击君山岛的时候,玄星阁利用云梦泽的天险击退了四派联军,解除了危机。 然而那也只是仅仅一场的胜利而已,双拳难敌四手,大局早已定了,战争以玄星阁失败告终。 玄星阁损失了豫州的绝大部分势力范围,竟只剩两个郡。而全力防守的荆州也损失了零陵郡和桂阳郡两个地方。 粗略一算,玄星阁竟然损失了一半的势力范围,由一个大门派变成了一个中等门派。 玄星阁阁主亲手写下血书,矢志报仇。 最让他心痛的,莫过于很多弟子叛变。 他宁可这些弟子全部牺牲,轰轰烈烈,也不愿看到这么多人离心的场面。 此战爆发的快,收尾也快,让人最不理解的是,这场战争有点虎头蛇尾。 姜云也很不理解,他最初的目的并不是打压玄星阁,最好是能把玄星阁灭掉,永绝后患。 不灭掉,难道还等着玄星阁卧薪尝胆来报仇吗? 但是关键时期,诸天教副教主竟然说他们门派内部发生了事情,急需回去处理,就带着人走了! 这是怎么回事?这不是背约吗? 姜云被诸天教的人搞得焦头烂额,诸天教的人走了,龙神宫在此战中损失了太多,也无法强行继续,再打下去就是用玉京剑派的人命在填,那是划不来的。 无奈之下,姜云就这样草草结束了一场修行界大战。 他总觉得,诸天教是故意的,特意让玄星阁死灰复燃。 因为玉京剑派和龙神宫的势力范围,都是很靠近玄星阁的势力范围,领土能够连成一片,而诸天教远在西北,拿到了地盘也只是一块飞地而已。 诸天教在这场战争中,能拿到的好处并不多。 第三百二十七章红蓝双剑 修行界大战那是后话,时间回到新五大门派会盟那一天,也就是卫然进入窥天室的第一天。 窥天室中的卫然完全不知道外边这些纷纷扰扰,他还沉浸在破关登顶的喜悦之中,六楼和七楼的题目分别已经涉及高等数学中的空间解析几何与微积分,在数学不发达的古代,已经属于极难。 然而对于理科学霸来说,不过是花点时间而已。 连破七关之后,卫然想放松一下,于是寻个仪器玩玩。 顶楼有一个仪器迅速吸引了卫然的注意力,它是一个头盔,以及红蓝两把剑,这么形容有点像武器装备而不是仪器,但事实上它就是一个仪器。 当卫然戴上头盔之后,周围的景色变了。 卫然心里欢呼一声:VR游戏? VR游戏,模拟产生一个三维空间的虚拟世界,提供使用者关于视觉、听觉、触觉等感官的模拟,让使用者感受到身历其境的体验,同时能够自由的与该空间内的事物进行互动。 “请选择训练等级。”场景中响起声音,或者说头盔中响起声音。 出现了“甲乙丙丁戊”五个难度的选择,卫然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最低级。 他对自己的认识很清楚,他的天资并不高,之所以修炼快是借助了青萍剑,之所以实力强是借助了智力和理科知识。 如果没有这些,以他原本的修炼天赋和剑法天赋,绝不可能到达如今的地步。 训练开始后,手中红蓝双剑骤然亮了起来,变成了光剑。 视线里不断出现红色和蓝色的立方体盒子,红色盒子必须用红剑斩开,蓝色盒子必须用蓝剑斩开,每个盒子上标有方向箭头,标了下的必须往下劈,标了上的必须往上撩,标了左右的,必须从左右方向斩开,这就对站位有了要求。 (没错,王老师形容的就是VR音乐游戏《beat sabe》) 训练最开始的速度很慢,然而随着红蓝双剑斩击的目标越来越多,那些从视线远方直移过来的盒子就会渐渐加快速度,更令卫然感到头痛的是,他找不到那些盒子的出现的规律,又或者说本来就没有规律? 他只能依靠自己的专心和那双冷静的双眼来判断。 第一次卫然只坚持了两息就完事儿了,因为劈错方向了。 第二次坚持了四息,第三次五息…… 连续失败五十多次之后,卫然的成绩停留在十息这个坎上。 额头上的汗珠滴落,卫然有些郁闷,他并不是没有尝试过失败。地球上很火爆的英雄联盟和王者荣耀,玩家的胜率基本在50%左右,跑得快三分之一胜率,打麻将四分之一胜率,又不是没输过。 但是打牌输了可以归咎于手气不好,玩游戏每输一局,都会对英雄的技能更熟悉,是有长进的。 而这个训练,当卫然熟悉了操作之后,依然没有丝毫长进。 而且就算是游戏,连续输五十多局也很恼火的! 卫然长长地吐了一口闷气。 怎样才能提高自己的反应速度和操作速度?卫然盯着自己的双手发呆,根本没有放弃的念头。 别热血上涌,并不是意志力足够强就能解决所有问题。 得冷静下来思考:窥天室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 是用来闭门思过的? 不对,它最先是用来给弈星流的弟子提供帮助的。 卫然回到一楼,修炼《弈星窥天算经》。 几个时辰之后,肚子的咕咕叫打断了卫然的思维,实在太饿了。他这才想起来他已经一天没吃饭了,取了辟谷丹吃了,止住饥饿后,卫然再次上七楼,挑战戊级训练。 这一次,他一边运转《弈星窥天算经》一边进行训练,在镇派绝学带来的强大的计算能力和统计能力的帮助下,他发现了第一个规律:无论他站在哪个地方,但凡左右方向的盒子,红色一定在左边,蓝色一定在右边。 再开! “戊级训练开始!” 那些红蓝盒子从视线的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只给以第一视角出现在虚拟场景中的卫然留下了极少的反应时间和躲避空间。 卫然的双手快速的划动,连续斩断着盒子,只有他自己清楚,此时的情况和刚才已经有了一些很微妙的变化。 进步了!最终坚持了十九息! 卫然瘫软无力的躺在地上,浑身大汗淋漓。 但是顶楼实在太逼仄了,完全不适合休息,卫然决定回宽敞的一楼休息,那儿洗脸洗手的地方一应俱全。 下楼之前,卫然发现七楼的茶几上放着一盘糕点。虽然他服用了辟谷丹,但是辟谷丹只有两颗,似乎有些不够。 最重要的是,辟谷丹没味!用水浒传的话来说,就是“嘴里淡出个鸟来”,哪里比得上糕点的美味? 卫然毫不客气的吃了点心,心道:这个厉堂主,为了省颗辟谷丹,特意违反规定把食物送了进来,不知道是抠门还是特意照顾我的口味? 窥天室已经是南阳堂最偏僻安静和隐秘的建筑,而在这座建筑的后方,被那些湖水和森森树林包围之中,还有一幢格外清静的小楼,如果不经玄星阁和里面的主人允许,或许任何人都不会看到这栋小楼。 “公子,您最喜欢吃的金银夹花平截已经准备好了。”穿着一身管家服装的鹤叔微佝身体,恭敬的向着沙发上那个青年道,“不过我仍然强烈建您调整自己的作息时间,虽然外面隐约知道您在玄星阁,可是没有必要为了隐藏身份而总是昼伏夜出,这样对身体不好。” 斜靠在椅子上的青年放下了手中的资料,沉默了片刻。眼前这位鹤叔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只是昼伏夜出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那青年不是在畏惧谁,他只是习惯性的熬夜。这个熬夜的坏习惯从他十三岁时就开始,一直没有办法戒掉。 也不知是因为压力,还是享受夜晚的宁静与灵感。 青年的脸色略显苍白,从椅子上起身,一边走一边对鹤叔说道:“习惯了。” 鹤叔对着那个走出小楼的青年恭谨弯腰,心里却想着公子苍白的脸色。相处了这么久,他当然知道了公子失眠的问题,可是他也无法解决。 因为将心比心,如果他身处公子这种境地,他也会睡不着的。 第三百二十八章傻子无误 鹤叔想起公子面临的处境,不禁对那个面色略显苍白的青年生出一丝心疼的感觉,但他很快明白自己不应该流露出那种过于亲近的感觉,因为这是对主人的不敬。 脚步声打断了鹤叔的思绪,见公子要出门,鹤叔顺口问道:“广昌亭侯那边真的不用回复?” 青年一边回答,脚步不停:“不用,区区一个广昌亭侯,我兰瑾瑜不用看他的脸色。”说罢踱至庭院中去了。 鹤叔走到书案边上,开始替兰瑾瑜整理今天阅读完毕的文件,然后将这些纸质文件放入火炉中烧毁,不留一丝痕迹。 火苗吞噬了青年先前看的资料,在那些白纸上记载着今天才发生的“新五大门派会盟”,记载着广昌亭侯对于北疆战事的预计以及提出的一些要求,记载着玉京剑派掌门人和天师道天师的行程。 这些资料,都是绝密。 看绝密的东西,不一定会很爽的。如果可以,兰瑾瑜宁愿选择看看话本野史,虽然对天下大势全无帮助,但是轻松。 然而他没得选择,他只能看,而且生怕看少了,这样紧绷的人生,如何能安稳的睡着? 庭院中有一座顶级的传送阵,直接通向窥天室的顶楼。兰瑾瑜沉默的踏入传送阵,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七楼,然后习惯性推开了一扇隐蔽的门。 他每天晚上按时进入窥天室的顶楼,戴上头盔拿起红蓝双剑进行游戏,以消弭心中的焦虑。 比较讽刺的是,他当然有条件选择更轻松的娱乐方式,但是他不能,因为他是兰瑾瑜,就算是游戏也必须选择能提升自己、有意义的游戏。 红蓝双剑的游戏可以磨砺一个人的心智,让人变得敏锐。 对于身份无比高贵的兰瑾瑜来说,他每天晚上来到窥天室的顶楼,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每次她在游戏中累得满身大汗之后,总有一种畅快和发泄的感觉。 吃上两块点心之后,身体上的疲惫终于能促使他进入睡眠。 一段时间之后,疲惫的兰瑾瑜从取下了头盔,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血色。满头大汗的他,甚至将外套脱了下来。 兰瑾瑜的五官线条分明,本来是天生柔和的相貌,却硬生生被从小的压力打磨出几分硬朗和刚毅的气质。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满足之色,因为他今天终于过了丁级,虽然花了有二十天的时间,但那种成就感,比权力的斗争更让他舒心。 这里空无一人,兰瑾瑜甚至放肆的甩了甩胳膊,扭了扭腰,做着一些完全不符合他身份的动作。 他习惯性的走到茶几面前,坐在椅子上,习惯性的伸出右手,去拿盒子里的点心。 拿了个空。 金银夹花平截没有了。 金银夹花平截是贺叔亲手做的。把蟹黄蟹肉剔出来,夹在蒸卷里面,然后切成大小相等的小段,制作很精细,是兰瑾瑜最喜欢吃的糕点。 甚至其中的蟹,也非云梦泽的蟹不可,不但好吃,甚至有提高身体素质的效果。 兰瑾瑜的瞳孔骤然一缩,猛的站起身来,他警惕的环顾四周,然后迅速拿出一块玉佩。 只要他捏碎这块玉佩,鹤叔与荆州部主都会立即赶过来,清扫整个窥天室的七层楼,捉拿刺客。 然而不知为什么,他终究还是没有捏碎玉佩。 他突然转身,朝另一个仪器走去,戴上了另一个头盔,发现了卫然的闯关数据。 “戊级,十九息?蠢货!”兰瑾瑜毫不客气的给出了公正的评价,从前面五十次失败的数据来看,这个人明显是个新手,居然挑战最困难的戊级? 我兰瑾瑜来了这么久,训练了这么多回,才刚刚通过丁级! 你竟然一来就挑战最困难的戊级,说你傻你认不认? 此时的兰瑾瑜如果挑战戊级,应该能够撑到五十息,但是他绝不会贸然尝试。 因为戊级体验极差!它的难度,甚至在训练中就会发生变化。 戊级难度一共一刻钟时间,分为三个阶段,盒子出现的速度会越来越快,到第二阶段会出现障碍,有些地方无法站位,第三阶段障碍会更快更突兀的出现,得一边躲避障碍一边斩开如雨一般的盒子。 兰瑾瑜会理智的选择在丁级多呆十天,才进军戊级。 取下头盔之后,兰瑾瑜的警惕变成了嘲笑。 当他发现这个“入侵者”是个蠢萌的新手之后,他反而放心下来。 而且这个蠢萌的新手,竟然把他的糕点全部吃光了…… 也许是因为生活太枯燥了吧,兰瑾瑜破天荒的容忍了这种行为。 当确认这个蠢萌的新手没有对他下毒之后,他安然的回去睡觉了。 这一夜,兰瑾瑜睡得比之前好了一点点。 卫然的生活变成了白天看书修炼,晚上训练,这本来是一个很健康的习惯,然而无论是看书修炼还是训练,都十分耗心神,导致他睡觉时像死猪一样,完全察觉不到顶楼的动静。 至于兰瑾瑜,他眼中根本就没有下边六楼,对他来说,窥天室的意义仅在于七楼。 第二天的训练并没有收到卫然预想中的效果,只是提升了一息,到达了二十息。 看来自己对《弈星窥天算经》的理解还不够。 笔记上的心得运用到实践上,绝不是一天就能完成的过程。 浑身是汗的卫然这一次没有直接瘫倒,虽然他的手指依然因为运动过量而不停的微微颤抖,但是今天他好歹能支撑着下到一楼。 这也算是一种进步吧。 当然,下楼之前,卫然没有忘记把“厉青筠”给他准备的点心带下去。 好吃,美滋滋。 卫然睡着之后,兰瑾瑜依然通过传送阵来到了顶楼,他想起了一件事:搬到这里来住之前,他跟荆州部以及豫州部都打好招呼,让他们暂时停止让弈星流弟子来窥天室。 也就是说那个吃了他点心的侵入者,竟然是南阳堂的。 一个南阳堂的弟子,竟然提前得了《弈星窥天算经》,那应该是个天才。 但是看他的行为,好像又什么都不懂,贸然挑战最高级,又像是个傻子。 带着这样的疑惑,兰瑾瑜再次查看了卫然的记录:二十息。 傻子无误。 而且这个傻子又把他的点心吃光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 震惊,某女堂主竟潜规则 “鹤叔,今天准备两份点心。”兰瑾瑜嘱咐道。 鹤叔很高兴,因为公子这阵子忧心忡忡的,食欲都不怎么样,今天竟然破天荒的要准备两份点心,可以称得上是一件好事。 兰瑾瑜问道:“玉京剑派动手了吗?” 鹤叔答道:“玉京剑派和龙神宫率先动手,诸天教也派出了四柄神兵利器,至于齐云宗就是个狗腿子,不提也罢。” 兰瑾瑜沉吟道:“我现在也算是玄星阁的一份子,应该要出战才对。” 鹤叔道:“属下认为,还早。如果打到这里了,公子再出战也不迟,您出现的太早,反而让玄星阁进退失据。” 兰瑾瑜问道:“现在打到哪里了?” 鹤叔道:“还早得很,全部在打豫州那边。” 兰瑾瑜依然不放心:“阁主那边有什么交代吗?” “阁主只说,您最好不要露面,否则他反而难办。”鹤叔拿出一封信。 看完信,兰瑾瑜有些恼火:“那我还是只能窝在这个地方。” “如果姜掌门打到南阳堂了,公子再出手吧。” 这一天兰瑾瑜不高兴,他特意带了两份点心,而那个入侵者竟然没有出现。 怎么回事?要不要问问南阳堂出了什么事情? 兰瑾瑜按捺下心头的困惑,喃喃道:“不过是个素不相识的人,不值得我花心思去追查。” 却不知卫然是潜心研究《弈星窥天算经》,准备爆发一波。 这一天,卫然坚持到了二十八息,简直是惊人的进步,事实证明,弈星窥天算经修炼得越深入,训练的成绩就越好。 心情极好的卫然没有多想,又把“厉青筠”给他准备的金银夹花平截吃了。 到第五天快入夜的时候,光线渐暗,卫然放下书本伸展拳脚,终于觉得不对劲了。 这几天他一直全情投入看书、修习算经和训练,没有认真的去观察自身的变化。 今早起来他发现,这几天吃的金银夹花平截,效果已经相当于十朵金身蘑菇!而且还没有副作用! 这个效果说出去,会让整个南阳堂的人馋得流口水的。 想当年,卫然在无名岛为了一朵金身蘑菇辛辛苦苦,如今当零食吃了十朵,不至于这么奢侈吧? 不对!我是闯了祸来受罚的! 这些点心实在是太奢侈了,厉青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她该不会想要潜规则我吧? 卫然一个激灵:厉堂主长得还不错,就是脾气太强势了一点,如果她提出要求,我是该从了还是该拒绝呢…… 等等,想哪儿去了,不是这个问题。卫然甩了甩头,想要把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出去。 正胡思乱想时,忽然门外一个女子的声音叫卫然的名字。 卫然吓得腾的站起来:厉堂主这就来潜规则我了吗?我还没有准备好! 仔细一听,不是厉青筠的声音,反而像杨记包子铺的杨莎莎。 卫然隔着墙道:“杨姑娘,是你吗?” 一点声音都没有。 卫然忘了自己发不出声音了。 幸好杨莎莎及时提醒:“卫然大哥,厉堂主去了很远的地方,你尽管把坠子取下来,没人知道的。” 卫然大喜,即刻把坠子取下来,隔着墙喊道:“这可太好了!” 杨莎莎也隔着墙喊道:“卫然大哥,这几天你没吃东西,一定馋坏了吧,我给你带好吃的来了!” 卫然奇道:“厉堂主不是给我送了吃的吗?” 杨莎莎道:“不可能,厉堂主四天之前就外出了。” 卫然心里咯噔一下:除了厉堂主,还有谁能够进这窥天室? 其实卫然不知道,就算是厉青筠,也无法进入窥天室的。 杨莎莎又追问起厉堂主给卫然送吃的之事,卫然知道这件事情肯定弄错了,只好打马虎道:“杨姑娘,我表达有误,我说的是厉堂主给我准备了辟谷丹,就当是吃的了。” 杨莎莎道:“辟谷丹能解什么馋?不过是肚子不饿而已,我给你带了杨记包子铺的包子,还有两个煨红薯。” 卫然道:“妙极妙极!但是你怎么送进来?这门是打不开的。” 杨莎莎道:“高窗那儿有一个小孔,刚好能放一个食盒,我用砖头垫着,把食盒放到小孔那儿。” 卫然道:“你千万小心,别摔着了。” 杨莎莎甜甜的应了一声,然后四处寻找能够垫脚的,垒起砖头爬了上去,把食盒放在通风孔处。 “卫然大哥,你来拿吧。”杨莎莎在通风口看不到卫然的脸,便催促道。 卫然纵身一跃,拿到了食盒,就在他跃起拿到食盒那一刻,他看见了杨莎莎,杨莎莎眼里全是期盼。 于是卫然当即打开食盒,大口吃了一个包子,连声称赞:“真好吃,谢谢你,杨姑娘。” 杨莎莎小心翼翼的说:“卫然大哥,你能不能别叫我杨姑娘?就叫我莎莎吧。” 说出这句话之后,杨莎莎马上就后悔了,似乎有些唐突了,万一被拒绝,那岂不是很丢脸? 卫然见气氛有点不对,连忙转移话题道:“莎莎姑娘,你知道梁导去了哪里吗?这小子平时挺讲义气,这几天竟然完全没来看我。” 杨莎莎是个很容易满足的小姑娘,虽然卫然没有叫她莎莎,但是叫了莎莎姑娘,她已经很满足了。 本来想坦白“外边出大事了,有修为的弟子都出去拼命了”,但是转念一想,反正卫然也出不来,告诉他不过是扰乱他的心境,影响他的修行而已。 于是杨莎莎道:“厉堂主下了禁令,任何弟子都不允许靠近窥天室,我不算玄星阁弟子,才敢来的。” 卫然摇头道:“规矩是规矩,但梁导从来就不是一个规矩的人。” 杨莎莎道:“好吧,跟你说实话,梁导跟着厉堂主出战了,怕你担心,所以瞒着你。” 卫然笑道:“莎莎姑娘,你不明白我们修行者的世界,对于我们来说,出战是家常便饭,没有什么好担心的,而且梁导很强的。”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杨莎莎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卫然心中有了一个新的谜团:金银夹花平截不是厉青筠给我准备的,那到底是谁? 还是说,这窥天室里有一个隐藏的人? 第三百三十章 戴着洗澡 卫然仔仔细细的把窥天室整个七楼全部找了一遍。 一个人影都没有。 他不甘心,又找了一遍,发现顶楼有人来过的痕迹。 茶几有人用过,另一台仪器也有人用过。 卫然查看了那个人的成绩,比自己好很多,而且看记录是个常客。 果然还有一个人! 卫然倒没有什么气馁的,训练是个熟能生巧的事情,那人来的次数多,所以成绩好,这很正常。 这下就尴尬了,我无缘无故把别人的点心全部吃完了,而且一吃就是好几天,每天都没给人留。 这得补偿才行,但是我哪来的能耐去找那么珍贵的金银夹花平截?还得是能提高身体素质的那种。 卫然看着食盒里的两个煨红薯,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此时,银坠子突然发出光亮,从里边传出厉堂主的声音:“卫然!看来你根本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竟然偷偷把坠子取下来!” 厉青筠这番话是用吼的,充满了堂主的威严。 卫然吓得手一抖,坠子掉在地上,他连忙对着地上的坠子道:“堂主,我这不洗澡吗?洗澡的时候顺便取下来了。” 厉青筠的回答言简意赅:“戴着洗澡!” 卫然哪敢说半个不字,心中却道:厉青筠出战时,都没忘记把银坠子带着,看来是个控制欲望很强的女人,这种女人天生适合当领袖,看来厉堂主还有很大的晋升空间。 比如像江华这样的人,如闲云野鹤一般逍遥洒脱,从不要求别人做什么,也从不过问别人的家长里短。这样的人虽然活得潇洒,但是不适合当领袖,因为他的手下一定会跟他一样懒散。 不适合当领袖也不一定是坏事,就算你求着江华当领袖,他还不愿意呢。 厉青筠又警告道:“卫然,再让我知道你擅自取下坠子,你就别在窥天室里呆了,马上给我出来!我对你是仁至义尽了,对你的庇护可以说远超一般弟子,希望你不要让我难看。” 卫然连忙应允,麻溜儿的带上了坠子。他当然不想走,这里是一个知识的宝库,有很多东西他还没学会,还有一些谜团也没有解开。 而且面对这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女堂主,卫然也不想让其多费神。 带上坠子之后,一丝困惑涌上卫然的心头:为什么厉堂主的声音,似乎有些疲惫? 深夜,当兰瑾瑜再次造访顶楼并训练完之后,发现沙盘上有人写了字: “你好,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我还是要向你说一声抱歉。之前我误以为金银夹花平截是我们堂主给我准备的,所以都吃了,真是不好意思,也没有什么能够表达我的歉意,两个小小煨红薯,请笑纳。” 兰瑾瑜面无表情,在沙盘上回复了三个字:知道了。 然后头也不回的朝传送阵走去。 走到传送阵门口时,兰瑾瑜的脚步顿住了,煨红薯的香味就像一把钩子,勾住了他的双腿。 老实说,经过高强度的训练,他确实有些饿了。 所以煨红薯的香味更致命了。 兰瑾瑜吃过无数的山珍海味,食材珍贵的惊人,都能给他的修行带来帮助。 这种仅仅用来满足口舌之欲的“民间食品”,他从来没有尝过。 兰瑾瑜转过身来,回到了茶几前。 煨红薯的样子并不好看,看起来脏脏的,但确实很香。 兰瑾瑜的喉结抖动了一下,他小心翼翼的拿出三根不同的针,同时插入红薯之中,查验是否有毒。 两只红薯都查过之后,显示无毒。 但兰瑾瑜还是有些犹豫,针并不能查验出所有的毒,那帮想对付自己的人,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兰瑾瑜沉默的看着两个煨红薯,脸上忽然闪过一丝决绝的神情,仿佛在做一次凶险的赌博。 他吃了一口红薯,谨慎的等待了一会儿,发现自己没有被毒死。于是他坐在椅子上,二话不说把两个煨红薯全部吃了。 他早听说这种东西一次性吃两个会放屁,完全不符合他高贵的身份。 然而他还是吃了。 兰瑾瑜坐在椅子上发了一会儿呆,喃喃自语道:“煨红薯?味道好像还可以……” 对于他来说,金银夹花平截不奢侈,发呆才奢侈。今天他就要奢侈一回。 毫无意义的愣了许久,一身贵族气质的兰瑾瑜腹中气流涌动,放了一个屁。 兰瑾瑜先是面露尴尬,觉得有些滑稽,然后轻声笑了起来。 这一刻他甚至觉得,煨红薯并不比金银夹花平截差。 兰瑾瑜笑了一会儿,站起身来,在沙盘上写着:“红薯还可以。” 清晨,卫然醒来,上七楼看到了沙盘上的字,于是确定了另一个人的存在。 但是那个人好像有一些拒人千里之外,不知道是出于戒备心理还是什么原因。 既然对方不愿意出现,卫然也不会勉强,他甚至放弃了搜索。 卫然没有忘记他来窥天室的本意,他是来提升自己的。 沉浸在书本、修炼和红蓝双剑的训练中,一天又过去了。 次日,卫然在沙盘上看到一行字:煨红薯还有吗? 卫然笑了笑,写道:“没有了。” 但是很快卫然又把字擦掉了,因为他想起,按照约定今天杨莎莎是会来的。 早晨锻炼完之后,卫然回到一楼看书,杨莎莎的声音终于响起来:“卫然大哥!” 卫然没有回应。因为他反正说不出话。他快速写了一张纸条:“杨姑娘,厉堂主不准我出声,你说话,我用纸条回答你。” 然后卫然高高跳起,把纸条从通风口丢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杨莎莎并没有任何回应。卫然心中奇怪:怎么回事?难道杨莎莎没有捡到纸条?被风吹走了? 稍一思索,卫然终于明白了:杨莎莎出身贫苦,当然是没有钱读书的,她不识字,所以看不懂纸条上写着什么。 此时墙外的杨莎莎拿着纸条,心头涌上一股怅惘:她早知道和卫然距离很远,却没想到远到这个地步。 她只认出几个字,根本无法连成句子。 很简单的纸条,很简单的内容,没有什么生僻字,也没有掉书袋。 但是,杨莎莎看不明白。 她突然很想哭。 第三百三十一章 神豪降临 就在杨莎莎手足无措的时候,通风口又飘出来一张纸。 虽然知道自己看不懂字,但是杨莎莎依然捡了起来。 展开一看,却是一张画,几乎是儿童简笔画的风格——画着一个厉青筠的头像,然后打了一个箭头,指向卫然的头像,图上卫然的嘴被封住,打了一把叉。 杨莎莎扑哧笑出声来:“卫然大哥,你的画可比你的字差多了!” 通风口又飘出来一张画,画了杨记包子铺的旗子以及杨莎莎的头像,图上的杨莎莎面带微笑,后边还画了一个大拇指。 杨莎莎明白卫然的意思,开心的笑了起来。 墙里的卫然松了一口气,他生怕杨莎莎自卑不开心。 杨莎莎带来了包子和煨红薯:“卫然大哥,我不知道你的口味,上次你说好吃,所以我带了一样的来,你想吃什么就跟我说吧。” 卫然一边吃着包子,一边想着花样,他灵机一动,在图纸上画了一根油条。 “卫然大哥,你是想吃肉骨头吗?” 画功有限,这可急坏了卫然,他把油条的制作方法写在纸上,示意杨莎莎拿着纸去找谢宇。 谢宇这个人办事一向有效率,关于吃喝玩乐这种享受事情,他的效率更是高得惊人,不出所料的话,明天就能吃到油条了。 杨莎莎跟卫然聊完天,小心翼翼的把卫然那些拙劣的画作全部收好,贴身藏着,仿佛是什么宝贝一般。 和上次一样,卫然吃完包子,把煨红薯留给了七楼,然后趾高气昂的在沙盘上留言:明天让你尝尝新鲜玩意儿,给你开开眼界! 当兰瑾瑜看到这句留言的时候,差点笑出声:乡巴佬,你以为我是谁?我什么场面没见过?什么珍贵食品没尝过? 如果沙盘上说“明天给你带些乡土气息的玩意儿”,兰瑾瑜可能有点期待,但是说新鲜玩意儿,兰瑾瑜还真不信有什么他没见过的。 说到新鲜玩意儿,兰瑾瑜倒是想起了自己新尝到的一种食物,叫做百花牛肠,是把雷狼髓以及百日百花糅合在一起,加以佐料塞入牛肠里,做成香肠的样子烤熟,那才是真正的新鲜玩意儿。 兰瑾瑜决定带几根百花牛肠来,让那个乡巴佬长长见识。 又是一天过去,深夜里,当兰瑾瑜看到茶几上的油条时,他沉默了。 还真没见过…… 油条有些冷了,兰瑾瑜用真气将油条烤热吃了下去。 比百花牛肠好吃,但一定是因为我太饿了。 兰瑾瑜把油条全部吃光了,然后在沙盘上写着:“再来几根。”写完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就把百花牛肠留在茶几上。 他当然知道,一万根油条都比不上一根百花牛肠,但是他缺百花牛肠吗? 他不缺,他吃腻了,他只缺油条。 卫然吃了百花牛肠之后,身体素质又有所增强,他甚至留了一根百花牛肠给杨莎莎,并留纸条嘱咐她一次只能吃一口,否则会爆体而亡。 就这样,在杨莎莎的帮助下,卫然用煨红薯、油条、烧卖、葱油饼、天妇罗这些新鲜小吃换取了无数能提升身体素质的灵食,他自己都觉得很荒谬…… 那位用灵食换小吃的神秘大佬,到底是有多阔绰啊…… 卫然当然不认为对方是傻,对方的训练成绩比自己还好。唯一的解释是,对方太阔了,根本不在乎这些损失。 然而对方一直没有和自己见面的意思,卫然也不着急,他已经占了便宜了,不可得寸进尺。 到第十一天的时候,兰瑾瑜在沙盘上提出了想和卫然比赛的想法。 比的当然就是红蓝双剑的训练,看在戊级里谁能坚持更长时间。 卫然二话不说就接受了挑战,当晚提交了成绩:二百六十息。 对于这个成绩,卫然感到非常满意。 然后输得惨不忍睹……对面竟然坚持了五百息! 输得有些郁闷,但也理所当然,对面可是把金银夹花平截和百花牛肠当成零嘴吃的土豪! 不,已经超出土豪的范围了,是神豪! 于是卫然奋力研读《弈星窥天算经》,全力追赶神豪的步伐。 随着他对《弈星窥天算经》理解的加深,他发现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当然不是《弈星窥天算经》不对劲,而是前辈们的笔记有些不对劲,比如四楼和五楼的,竟然有冲突的地方。 两份笔记不是同一个人写的,该信谁的呢? 如果是独自一人,卫然会自己判断,但是如今他有了一个比自己更优秀的同伴,或许可以问一问神豪的意见。 于是卫然把自己修炼上的一些疑问写在沙盘上,兰瑾瑜毫不吝啬的留言指点。 久而久之,随着理解的加深,卫然发现神豪的理解也不一定是正确的,他开始自己思考,并吸收不同的意见,进行辩证。 在交流中得知,原来神豪学习《弈星窥天算经》也就比卫然早半个月,那么算是同窗了。 偶尔他会就《弈星窥天算经》的疑难处和神豪在沙盘上留言辩论,起先他总是输,但后来,他赢得更多了。 两个人互相交流,互相促进,虽然没有见面,却产生了同学一般的友谊。 红蓝双剑的训练方面,卫然的成绩在进步,他慢慢的达到了五百息,然而神豪已经能坚持七百息了…… 并不是只有卫然一个人有提升,别人也同时在进步。 日子一天一天在过,杨莎莎常常来探望,拂晓和尚压根没来过,甚至梁导都只来了一次,而且匆匆忙忙,也没说几句话,只是摘下一根桃树枝丢了进来。 原来已经春天了,桃花都开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梁导和拂晓和尚会那么忙? 多想无益,卫然潜心修炼《弈星窥天算经》,终于在第二十一天的时候,他在红蓝双剑训练上超过了神豪! 虽然只超过了三息,但确实超过了! 当夜,神豪在沙盘上留言:“我承认,你有见我一面的资格,今夜丑时,顶楼一晤!” 这一夜卫然没有训练,而是留着体力跟神豪见面,一般他训练完都会精疲力尽的很快沉沉睡去。 卫然把油条放在茶几上,坐在茶几旁的椅子上,看了一眼漏刻,丑时了! 神豪降临! 第三百三十二章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衣柜里传来传送阵的细微声响,好像咻咻的,但又没那么尖锐。 卫然心情有些紧张,这位慷慨的神豪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用沙盘交流了二十天,马上就要见到庐山真面目了! “吱呀”有人打开柜门。 卫然紧紧的盯着,有些期待。 门打开,出现了一个衣着华贵的公子,那公子白净雍容,气质孤傲高雅,透露出一股无法模仿的贵族气质。 卫然直接跳起来:“卧槽,原来是你!” 他只是嘴巴动,却发不出声音。 兰瑾瑜却是能发出声音的,他的意外不亚于卫然,但是良好的家教让他没有直接跳起来:“是你!竟然是你!” 卫然万万没想到,兰瑾瑜竟然出现在窥天室,兰瑾瑜竟然也学了《弈星窥天算经》! 原来兰瑾瑜是玄星阁弟子? 兰瑾瑜很快冷静下来,指着卫然道:“卫然,你怎么变成了哑巴?” 卫然一边比划,一边拿着沙盘写字。 兰瑾瑜笑了起来:“妙啊,早听说你能言善辩,却被厉青筠封了口,真是恰到好处的处罚。” 卫然心里咯噔一下:敢直呼厉堂主的名字,看来兰瑾瑜在玄星阁的地位很高。 卫然有些郁闷,他厉青筠好不容易见到了神豪,却依然只能用手写输入法。 “你能帮我瞒过厉堂主吗?”卫然指了指银坠子,在沙盘上写道。 兰瑾瑜饶有兴致的回答:“我有方法,只需要涂一层特殊的油就行了,那种油叫做遮虹膜,虽然称得上是稀少,对于我来说却不算什么,但是我为什么要帮你?” “我们同窗之谊,难道不值得你帮帮我吗?”卫然这样写着。 兰瑾瑜道:“你吃了我那么多灵食,还想让我帮你?是不是有点得寸进尺吗?” 兰瑾瑜的话并没有夸张,如果把卫然吃掉的那些金银夹花平截、百花牛肠以及其他能提升身体素质的灵食换成修行资源,一个普通的南阳堂弟子攒十年都有可能攒不到。 而卫然仅仅用一些不值钱的小吃就换到了,确实应该知足了。 卫然并没有放弃,他快速写道:“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但是时间不够了,还有九天我就要离开窥天室了,我们用沙盘交流的话,效率太低,那个大胆的想法只怕无法实现。” 兰瑾瑜哪是那么容易上钩的:“你且说说看,是什么想法。” 卫然在沙盘上写了一大堆公式:“看得懂吗?” 兰瑾瑜摇头,但是神色变了。他见识高卓,虽然没看懂公式,但是隐隐猜到卫然不是在乱写乱画。 卫然把大胆的想法写在沙盘上,兰瑾瑜越看越心惊,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天才的想法!这是伟大的想法! 兰瑾瑜当机立断:“我明晚就带油来,帮你解除禁言!” 如果能参与到这个实验中,那该是多么纯粹而快乐的事情!不比朝堂之上那些勾心斗角强百倍? 回到自己的住处之后,兰瑾瑜越想越兴奋,如果不是油没有准备好,他几乎想现在就折返,跟卫然好好讨论一番。 卫然是这么写的:我们的真气外放出去打人,可以视为一种冲击波,而波具有衍射特性。 所谓衍射,就是波可以绕过障碍物的一种现象,但是要适当的频率,使波长大于障碍物的尺寸。 如果对手构建了防御,无论是真气防御还是实物防御,那我们可以恰当控制真气冲击波的大小和爆发速度,产生一个大小和对手防御物体接近的冲击波,由于波的衍射特性,可以绕过防御物体对后面的对手进行打击。 虽然会损失一小部分威力,但跟瓦解防御所损失的威力来比,实在太划得来了。 战斗中千变万化,普通的修行者不可能瞬间计算出发生衍射的正确频率是多少,但是学过《弈星窥天算经》的人可以! 如果能够熟练的运用“衍射”功能,战斗中无异于如虎添翼! 这一夜兰瑾瑜没怎么睡,次日清早他迫不及待的找鹤叔拿到名为“遮虹膜”的油,二话不说就要去窥天室。 鹤叔很奇怪:“公子,你平时都是深夜才去窥天室,今天怎么那么早?” 兰瑾瑜兴致勃勃道:“我有一项伟大的实验。” 鹤叔道:“什么实验不能在这里做,反而要去窥天室?我们这里的材料可比窥天室多多了。” 兰瑾瑜跟鹤叔说了实话:“我有一个朋友在窥天室里,这个实验是他提出来的,所以只能在窥天室里进行。” 鹤叔立刻警醒起来,他第一次从公子嘴里听到“朋友”这个词。 见鹤叔神情紧张,兰瑾瑜想了想,道:“说是朋友有点夸张了,算是同窗吧。” 说到同窗,鹤叔更加警惕了,国子监那帮人,他哪个不知道?都是各怀目的接近公子的。 兰瑾瑜叹了口气:“越解释越乱,你还是把他当成我的朋友吧。” 鹤叔沉声道:“事关重大,请公子仔细说说。” “那个人叫做卫然,在此之前,我和他见过三次面……”兰瑾瑜尊重鹤叔,便把和卫然的交情仔细说了,包括在窥天室的这二十一天的情况。 鹤叔依然不放心:“公子,请您再等一天,我派人去彻查这个卫然的底细,说不定他是敌方派来故意接近你的。您也知道,您的敌人什么都做得出来。” 兰瑾瑜有些不耐烦:“那么啰嗦,真不痛快,我已经等不及了!” 鹤叔固执的说:“越吸引您的事情,我越要查!” 兰瑾瑜无奈道:“行行行,别一天,半天时间你快把他查清楚,完事儿了我好向他请教!” “半天不一定能完成,但我会催他们尽快的。”鹤叔躬身致谢,他暗暗心惊:刚才公子用了请教两个字! 由于优越的条件和取之不尽的资源,在同龄人中公子绝对是出类拔萃的存在——不,不是出类拔萃,而是立于巅峰。 从来只有同龄人请教公子,第一次听说公子向同龄人请教的! 这个卫然,必须好好查一查! 早晨出门,鹤叔到下午才回来,回来时发现公子在睡觉,虽然他很希望公子多睡一会儿,但依然皱起了眉头: 太放松了!我不在的时候,公子应该充满警惕才对。 兰瑾瑜的睡眠很浅,他很快察觉到鹤叔的归来,从床上起身道:“鹤叔,查完了吧?” 鹤叔把一叠资料递给兰瑾瑜。 第三百三十三章神功初成 这大半天时间,鹤叔动用了很多的人力和物力,终于把卫然查了一个底朝天。 然而兰瑾瑜看也不看,甚至都没有接过卫然的资料,只是问道:“不用看了,鹤叔你说就是,卫然到底可信吗?” 鹤叔暗暗叹了一口气:看来公子已经信任了这个卫然,不过是拗不过我,才答应查一下的。 鹤叔有些不高兴,公子是什么身份?如何能这样轻易的相信一个人? 但是他更清楚,公子高兴的事情,他没有资格不高兴。 所以他答道:“禀公子,卫然还不能信任,但是应该没有歹意。” “可以,完事儿了,我走了。”兰瑾瑜站起身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向传送阵。 他不想再有太多的猜测,他只想立即参与到卫然那个天才的想法之中。 鹤叔看了一眼案上,连忙喊道:“公子,还有一些公事您没有处理!文件还看吗?” “不看了。”兰瑾瑜的身形消失在传送阵里。 来到窥天室之后,兰瑾瑜大喊了一声:“卫然,我来了,你快上来?” 没有响应。七楼跟一楼实在隔得太远,而且窥天室是个静思的地方,所以隔音效果也挺好的。 兰瑾瑜运足真气,大吼一声:“卫然!上来!” 他从来没有做过这种大吼大叫的行为,因为完全不符合礼仪。 当他第一次尝试这种不文明的行为之后,感觉好极了! 兰瑾瑜心道:看来以后我每天都要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吼几句,吼完多轻松…… 楼梯上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是卫然听到吼叫声赶上楼了。 兰瑾瑜二话不说,打开那瓶油,就把“遮虹膜”涂在银坠子上。 卫然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兰瑾瑜点了点头,示意坠子可以取下来了。 卫然取下坠子,等了一会儿,没有听见厉青筠的骂声,这才放下心来。 终于可以说话了! 卫然哈哈大笑:“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 “红鲤鱼绿鲤鱼与驴!” “打南边来了个哑巴腰里别着个喇叭,打北边来了个喇嘛……” 兰瑾瑜有点懵:“怎么回事?” 卫然一脸兴奋道:“你不知道,我已经二十天没说过话了!二十天啊!我都快憋死了!” 兰瑾瑜这才明白:“你刚才说那个什么和尚?” 卫然道:“我教你说一遍,打南边来了个哑巴,腰里别着个喇叭……你给大伙儿说说!” 兰瑾瑜道:“打南边来了个哑巴……不对,我是来办正事的!说说那个衍射吧。” 那个大胆的想法,卫然很早就有了,但是碍于计算能力有限,一直没能实施。 卫然的计算能力虽强,但仍然不足以负担在战斗中的大量瞬间运算,必须依靠《弈星窥天算经》的帮助。 这也是他加入玄星阁的原因之一。 卫然道:“虽然我也很想现在就开始,但是有些基础的数学和物理知识必须教给你才行。” 兰瑾瑜听到了新词语:“什么知识?数学是指算术吗?雾里又是什么意思?” “就是格物之学,格物致知懂吗?” 卫然兴致勃勃的教起了知识,兰瑾瑜从小到大自视甚高,只道这天下没有他没见过的东西,没想到卫然屡次用事实让他无话可说。 首先是油条烧卖天妇罗这些没见过得食品,然后是物理这种没见过的知识。 接下来这九天,兰瑾瑜除了睡觉,根本不想回自己的住处。 他虽然有些改变,但是若让他像卫然一样,往地板上一躺就能睡,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鹤叔起先有些担心,公子原来每天在窥天室只待半个时辰,如今竟一整天一整天的泡在里面,他总有些怀疑卫然的动机。 但是公子也不是小孩了,有自己的判断,鹤叔并不认为自己的眼力超过兰瑾瑜,所以就由他去了。 反正也就几天。 起先两人在顶楼交流,但是很快稿纸就把狭窄的七楼填满了,卫然建议把研究场所搬到最宽敞的一楼。 兰瑾瑜同意了,每天早上卫然不再上楼,而是由兰瑾瑜主动下楼来找卫然。 在交流“衍射”的过程中,卫然也有些收获,因为卫然只有上卷弈星窥天算经,而兰瑾瑜则是获得了全篇。 在交流中,兰瑾瑜不可避免的谈及了部分下卷的内容,倒是让卫然钻了一些空子,提前学到了部分下卷内容。 当然两人的主要心思还是花在衍射之上,经过日以继夜的共同研究和探讨,两人终于研究出了能够无视防御的“衍射神功”! 成功了!这几天的研究太费心神,卫然的眼睛里充满血丝,头发蓬乱如鸡窝,脸上却洋溢着兴奋。 即使是很注意礼仪的兰瑾瑜,由于长时间的劳累计算,脸上也有了一层油光。 两人欢呼雀跃,一脸的成就感。 兰瑾瑜第一次扑通坐在地板上,指着那几叠厚厚的纸道:“这是我们俩的学术成果!只属于我们俩的独门绝学!卫然,你提出了伟大的想法,这套绝学应该由你来命名!” 卫然也坐在地板上,一脸疲惫的摆了摆手道:“没心思取了,你取一个吧,看你的样子取名字应该挺厉害的。” 兰瑾瑜也摆了摆手:“我也没心思了,干脆就叫衍射神功吧!” 就威力而言,不足以称为神功,但是就创意而言,称为神功不过分。 “可以,衍射神功。”说完这句话,卫然发出轻微的鼾声,竟是躺在地板上睡着了。 兰瑾瑜笑了笑,也坐在椅子上渐渐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兰瑾瑜忽然被卫然摇了醒来。 他悚然一惊:我竟然!在一个还不熟识的人面前!毫无防备的睡着了! 这太可怕了。 如果卫然想杀我,我已经死了! 虽然卫然没杀他,但是兰瑾瑜依然有些后怕,他觉得自己太松懈了,竟然那么轻易的就卸下了防备。 卫然不知道兰瑾瑜想得这么多,口中催促道:“快醒来!我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兰瑾瑜揉了揉脸:“什么重要的事情?是不是要修改?” 卫然摇头道:“不用修改了,衍射神功已经很稳定了,而是有一个可以加强的地方。今天是我在窥天室的最后一天,但是这个加强的部分还没有实施,所以必须在我走之前,把这个想法告诉你才行。” 兰瑾瑜心中一暖:虽然是两人共同创造出衍射神功,但是经过一个月的修炼,卫然如今对《弈星窥天算经》的理解已经比较深刻了,完全可以一个人完成加强部分。 但是为啥没有选择藏私,而是选择分享。 第三百三十四章没想到说出粗鄙之语 衍射神功已经发明出来了,如何加强呢? 卫然解释道:“波除了衍射的特性,还有干涉的特性。所谓干涉,就是两个波相互叠加,在空间某些位置没有振动,某些位置振动会增加一倍。” 兰瑾瑜全神贯注的听着。 卫然继续道:“想加强我们创造的衍射神功,可以两手同时产生两个频率一致的波动,双剑或双拳都行,两个波动同时到达目标处,同时衍射绕过去之后,再产生干涉!” 兰瑾瑜若有所思,但细节部分完全不懂,得等待卫然的解说。 卫然拿起炭笔,一边画图一边道:“波动的方程都是可以用正弦或余弦函数描述的,并不难,通过三角函数运算,可以算出哪个位置是干涉加强点,哪个位置是干涉减弱点,然后反推计算自己应该站在那个位置发出两个频率一致的波,恰好使干涉加强点位于对手的位置!” 兰瑾瑜抚掌赞叹:“天才!卫然你真是个天才!” 卫然呵呵一笑:“你应该说,卫然,你真他娘的是个天才!” 兰瑾瑜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卫然,你真他……他娘的是个天才!” 卫然正色道:“我原以为你身为贵族子弟,当有高论,没想到却说出如此粗鄙之语!” 兰瑾瑜笑骂道:“粗鄙之语?明明是你……是你娘的让我说的!” 两人正谈笑着,忽然整栋楼发出轻微的震动,然后是大门打开的声音。 “时间到了。”外边的光线射进来,有些刺眼。 山上已是春暖花开。 窥天室的大门有定时设置,一个月一到,就会自动打开。其实厉青筠说什么提前放出来,那都是吓唬卫然的,她甚至没法进入窥天室。 一个月的时间实在过得太快了,卫然恋恋不舍的起身,欲离开窥天室。 兰瑾瑜看着打开的大门道:“多呆一会儿,反正也不着急。” 卫然道:“我倒是想赖着,但是怕厉堂主骂我……” 兰瑾瑜眉毛一挑:“我就在这儿坐着,厉青筠过来骂一句试试。” 卫然心道:还是你牛逼…… 于是死皮赖脸的卫然又坐了回去,继续和兰瑾瑜探讨干涉的学术问题。 然而没过多久,卫然的银坠子就自动颤动起来。 兰瑾瑜按住银坠子,在坠子上一揭,揭出一张薄薄的膜。 遮虹膜去掉之后,厉青筠的声音响起来,语调有些焦急:“卫然,你快来帮忙!” 卫然有些奇怪,南阳堂那么多凝神境弟子,厉堂主那么着急,难道就缺我一个人帮忙吗? “堂主发话了,我不得不走了,你要不要去帮帮忙?”卫然站起身道。 兰瑾瑜犹豫着。 卫然道:“没关系,你不愿去也不强求,毕竟你不是南阳堂的弟子。” 兰瑾瑜摇头道:“不是不愿去,而是我露面的话,反而对南阳堂不好。” 卫然心道:你这牛皮吹的,多大面子啊?露面反而对南阳堂不好? 难道,这个兰瑾瑜不是大贵族,而是个通缉犯? 卫然联想到前一阵子淮南王家被抄斩,难道兰瑾瑜家里也是异姓王?但是没有姓兰的王爷啊! 他没有追究太多,因为厉青筠很少语气这么着急,一定是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故。 卫然顾不上门派内部不准御剑的禁令,御起白游尾直奔厉青筠所在的山顶。 一路上桃红柳绿春意盎然,却冷冷清清,没有一个人在道路上走动,卫然越发觉得不对劲,无心观赏风景,迅速按下剑,进入大堂之中。 堂中竟然是一派剑拔弩张的形势!几个身穿青色道袍的陌生人各自执着剑,也不知是哪里的。 青色道袍的陌生人身后还有几个本地小门派的弟子,卫然倒是能认出来,有几个是冰魄门的,还有几个是幻云谷的。 卫然一挑眉,拔剑走入堂中:“世道变了,我玄星阁好歹是五大门派之一,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打上门了?” 然而此言一出,那几个陌生人顿时笑得捶胸跌足,就连小门派弟子都露出嘲弄的神色。 坏了,一出来就装逼失败……卫然心里咯噔一下,望向他的同僚们,南阳堂众人都是面露尴尬。 而且让卫然感到意外的是,南阳堂众人大多身上带伤,包括拂晓和尚和梁导在内,没有一个状态好的。 卫然迅速判断出来:打上门的这几个陌生人绝不具有让南阳堂全员带伤的能力,一定是发生了其他什么事情。 厉青筠把卫然拉过来,小声道:“我们玄星阁已经不是五大门派之一了……” “什么!”卫然吃了一惊,他不过闭关短短一个月,没想到却出了如此惊天动地的大变故。 厉青筠快速道:“眼下不是解释五大门派的时候,这些穿青色道袍的人来自齐云宗,带着两个本地小门派来闹事,美其名曰切磋,其实是趁着我们受伤,无人可应战。” 卫然明白了:这是趁火打劫。 “厉堂主放心,你们全部安心养伤,这些个小喽啰,我一个人全部料理了就是!”卫然有意振奋士气,所以把话往大了说。 为首那留着八字胡的中年齐云宗弟子露出戏谑的神色:“哪里来的野人?还活在原五大门派的梦里吗?一个人料理我们所有?呵呵,我劝你醒醒。” 一个幻云谷弟子道:“洪道长且在旁压阵,这种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轻小伙子,在下替洪道长出手就是。” 洪道长点头:“也好,既然玄星阁无人,我们齐云宗就不出手了,打败玄星阁的荣誉,就留给你们幻云谷吧!” 幻云谷弟子拱手道:“洪道长放心,在下绝不辱命,定将玄星阁弟子打得落花流水!” 卫然奇道:“你口气这么大,难道是个金丹境吗?” 幻云谷弟子道:“我是凝神境初阶。” 卫然道:“我也是凝神境初阶,你输定了。” 幻云谷弟子嚷道:“一样的境界,谁给你的勇气说必胜?” 卫然奇道:“你不也在姓洪的面前保证必胜吗?” 幻云谷的弟子傲然道:“境界虽然相同,实力却有高下之分,我已经把幻云剑法练到最高层,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第三百三十五章告诉你一个秘密 卫然打量了幻云谷弟子一番,对厉青筠道:“厉堂主,若我十招之内无法战胜此人,我就把这银坠子吃了。” 厉青筠扑哧一笑:“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不论你多少招,能赢就好。” 卫然道:“越是这时候,就越要放松,自信有时候能让人豁然开朗。” 话虽这样说,但是十招?似乎有点托大啊…… 洪道长怕对方反悔,催促道:“厉青筠,别顾着跟你养的小白脸打情骂俏了,快快开战吧!” 受伤的梁导坐在地上怒骂:“奶奶个腿儿你胡说!卫然才不是厉堂主养的小白脸!我才是!” 厉青筠瞪了梁导一眼。 卫然抖擞精神道:“来吧!让你见识见识我们玄星阁的镇派绝学!” 那幻云谷弟子本来跃跃欲试,闻言顿时打了个哆嗦:“洪道长,他竟然学了落星真解!那我可打不过!” 洪道长有些怀疑:“年轻人,你不过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南阳堂弟子,如何能够获得落星真解?” 卫然道:“我练的是《弈星窥天算经》!” 洪道长顿时松了一口气。 幻云谷弟子和冰魄门弟子都嬉笑起来:“我们本地流行一句话,落星好男儿,弈星全废物。你怎么就想不通,学了弈星流?” 卫然不耐道:“你到底打不打?” 幻云谷弟子从怀里掏出一包粉末,往剑上一撒,只见他剑上焕发出七彩的光芒,迷离梦幻,难以分辨真假。 幻云谷的剑法,利用光线折射,让人摸不清剑的走势,走的是一个诡异和变幻的套路。 而眼前这个幻云谷弟子,则是把这一套剑法练到了顶级,在诡异和变幻之道上,他已经颇有心得。 运用幻云剑法令人防不胜防的特性,他甚至曾经战胜过三个凝神境高阶的对手,先前说打败卫然,绝不是空口说说。 厉青筠一声令下,比斗开始! 霎时间,幻云谷弟子连出九剑!场上虹光万点,赤橙黄绿青蓝紫,让人头晕目眩,分不清该格挡哪边,又该闪躲那边。 光彩夺目之中,洪道长看的暗暗点头:幻云谷的剑法九虚一实,而那一实,往往就是致命的。 见卫然被万点虹光笼罩,幻云谷弟子呲牙狞笑:“猜猜哪一剑是真,哪一剑又是假?” 而南阳堂众人则暗暗担忧:对付幻云谷的剑法,应该要尽力抢得先机,不能让他们施展开来。一旦施展开来,就会很麻烦。卫然竟然任由对方施展,不知道是轻敌还是成竹在胸? 卫然出剑! 血飞溅! 万点彩色虹芒之中,白色剑光一闪,一剑封喉! 现场鸦雀无声。 幻云谷弟子死了,带着困惑的神色死了:不是说十招吗?怎么一招就完了? 就连梁导和拂晓和尚这些熟悉卫然的人,都不由得张大了嘴巴:这……这是什么实力!仅仅一个月不见,就强成这样了? 卫然一甩剑上的血珠,对着幻云谷弟子的尸体轻声道:“告诉你一个秘密,一招,也属于十招之内的。” 南阳堂弟子欢呼起来:“卫然威武!卫然威武!” 厉青筠也竖起大拇指:“干得漂亮!” 弈星流有几个特性,第一个就是洞虚破幻,穷尽计算,能看破所有虚招,别说幻云谷九虚一实,就是百虚一实,也要被卫然洞察得清清楚楚。 而挑战者队伍则是面色铁青,洪道长板着脸让冰魄门弟子上阵,冰魄门弟子哭丧着脸就是不愿,当我傻的吗?幻云谷的一招被杀,我能支持几招? 洪道长有自己的计划,他原本想趁人之危出个大风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卫然,为了顾全脸面,他最终必须下场切磋,为了顾全性命,他得找人探探路,最好能观察到卫然的弱点,以给自己增加一点胜算或者说活命的机会。 但是冰魄门弟子死活不愿意当那探路的石头,洪道长只得道:“我刚刚才想起,弈星流专门克制幻云谷,你们冰魄门不用怕的。” 冰魄门弟子只是摇头,弈星流怎么可能只克制幻云谷一个门派?玄星阁值得专门为了区区一个幻云谷开创一个流派吗? 洪道长舍不得让自己门派的人送死,又劝说道:“你只需坚持十招,然后投降就是,我送你一颗凝神复原丹!” 冰魄门弟子嚷道:“我的命难道就值一颗凝神复原丹吗!” “再加上我手中这柄剑。” 贪婪的念头让冰魄门弟子忍不住铤而走险,他心道:幻云谷弟子一时轻敌,我严阵以待,而且我们冰魄门向来擅长防御,也许真能支撑十招呢? “洪道长,我这是拿命冒险,你先把报酬给我。” 洪道长丢出一个瓶子:“丹先给你,剑战后给你。” 冰魄门弟子拔开瓶塞一看,喜笑颜开:“齐云宗不愧是五大门派之一,财大气粗!” 卫然催促道:“你们的生意做完了没?” 冰魄门弟子收起瓶子,道:“我这不是让你趁机休息一下,恢复体力吗?” 卫然淡淡道:“我总共就出了一剑,用得着什么休息?” 此言一出,冰魄门弟子有些后悔,但是报酬已经收下了,哪里容得下打退堂鼓? 厉青筠问道:“卫然,这一战你估计要用多少招?” 卫然摇头道:“不好说,我的战斗方式更克制幻云谷一点,非要猜一猜的话,只能说十招之内吧。” 又是十招之内! 冰魄门弟子不待厉青筠喊开始,便运起寒冰真气雕琢一个冰雕,这一招卫然见过,大雾事件时在阮县令家中伏击他的罗应绍就用过,那一次罗应绍塑了十来个冰雕弓箭手,卫然差点翻船。 但是这一次卫然并不打算投影宇智波二柱子,而是举起了火云刀。 火云刀是汪处的招式,厉青筠和梁导都见过,但是卫然的用法和汪处有些不同。 汪处是将火焰聚于食中二指,然后如飞刀一般迸射出去,可以十二连发,也可以根据情况发一两记,剩下的存着。 卫然却是举起一把大铡刀一般,火焰熊熊燃烧,如举着一把火炬。 厉青筠稍一思索,看出了端倪,不久后,梁导也轻咦了一声,明白过来:卫然没有十二连发,而是把十二记火云刀凝成一记大的! 凝神境的“凝”字! 第三百三十六章是谁欺人太甚 冰魄门弟子谨慎的筑起一道接近一人高的坚固冰盾,但是冰盾一竖起来,他塑造冰雕的速度就慢了。 卫然手有点痒,因为对付冰盾,最好的办法就是用衍射神功,直接绕道盾后,可以一招结果那冰魄门弟子。 他很想试一试新发明的衍射神功。 但是他和兰瑾瑜辛辛苦苦创造出来的秘法,因为区区一个冰魄门弟子就暴露了,实在有些划不来。 所以卫然决定留一手,依然用火云刀对敌。 他吐气开声,射出大火云刀!如果说原版的火云刀像射出火焰飞刀,那么卫然的火云刀,就像奋力掷出一把大砍刀! 铡刀这么大的暗器见过没? 一时烈火滔天,怒焰欲择人而噬,火云刀带着千钧之力撞击在冰盾上! “喀拉拉”,是冰盾碎裂的声音。 冰盾先是布满蜘蛛网一般的裂痕,然后砰的碎裂成无数块! 冰魄门弟子经不住大力冲撞,吐出一口鲜血,身体踉踉跄跄,几乎要跪倒在地。 然而还没完。 卫然的身形像猎豹一样急冲了上去,直接将冰魄门弟子扑倒在地,他踩着冰魄门弟子的胸膛,不假思索的一剑贯穿了冰魄门弟子的喉咙,动作干脆利落,毫无怜悯。 三招。 卫然环顾四周,声音冰冷:“从你们挑衅玄星阁的那一刻起,从你们决定要趁火打劫的那一刻起,就要做好死的准备!” 齐云宗弟子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洪道长有些踌躇,为了这次行动,他做了一些准备。 先是雇了一帮散修,以切磋之名登上南阳堂,确定南阳堂几乎都是伤员,才敢出手的。 即便如此,他依然拉上了幻云谷和冰魄门,作为探路的棋子。 他就是要踩着玄星阁扬名。 可是万万没想到,事情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看了一眼自己带过来的四个后辈弟子。 四个后辈弟子吓得齐齐跪下:“师叔饶命!”跟卫然对战是什么结果?地下有两个躺着的榜样。 洪道长叹了口气:“我们走!” 厉青筠做了个手势,拂晓和尚和梁导马上堵住门口。 厉青筠道:“洪道长,你觉得玄星阁是那种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小地方吗?” 齐云宗众人齐齐拔剑,背靠背严阵以待。 卫然笑道:“如果你们想打群架,我们南阳堂也会同意的。” 一屋子的南阳堂弟子,露出了“善意”的笑容。 洪道长咬牙道:“那当然是单挑了,既然厉堂主说了,我就打完这场再走!” 说罢大步走入场中,道:“这位姓卫的少年英雄,我陪你打一场,说好只是切磋,可不是生死仇杀。” 卫然道:“先前我刚露面的时候,你说我是不知道哪里来的野人,现在突然成少年英雄了?” 洪道长面露愧色:“不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卫然陡然提高了声音,他指着一屋子伤员道,“你还有脸说欺人太甚!是谁趁人之危?是谁落井下石?是谁趁火打劫?是谁卑鄙无耻?到底是谁欺人太甚?” 一连串的逼问,让洪道长支支吾吾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卫然挟怒出剑,这一剑出手,劲风鼓荡,让洪道长气息为之一窒。 “铛”的两剑交击大响,洪道长蹬蹬连退七步,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四位齐云宗后辈都面露惊讶之色,他们从没见过师叔吃这样的亏,而且是在一个年轻人手上吃亏。 洪道长最看重在晚辈面前的尊严,一轮失利之后又羞又怒,拼出真火,剑法修为全开,开始了一轮反攻。 洪道长盛怒之下连出七剑,全部被卫然化解了。 南阳堂弟子大声叫好:“卫然好样的!弄死那老道士!” “老牛鼻子自取其辱!” “敢挑衅我们玄星阁?再怎么轮也轮不到你们齐云宗!” 洪道长深吸一口气,脸色反而平静下来。 他可没傻到会认为卫然会点到为止,不拼命不行了。 天上一片羽毛飘落。 真气凝成的光羽。 卫然甚至产生了一丝错觉:我怎么用一剑山河破了? 当然不是卫然用的,光羽很少,远远比不上一剑山河破。 羽毛是洪道长施展的。 卫然露出意外的神色:“想不到你会羽化登龙剑。” “你能学弈星窥天算经,我如何不能学羽化登龙剑?”羽毛飘落之后,洪道长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威风凛凛。 齐云宗的镇派绝学,羽化登龙剑。传说齐云宗的宗主施展这一门绝学的时候,会有一条白龙虚影出现。 卫然反而提起了兴致:“这样才有点势均力敌的意思!” “受死吧!”洪道长的剑带动起剧烈的破空声,与先前大不相同! 卫然退了三步,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洪道长气势大涨,然而攻了几招之后,发现有一些不对劲。 卫然那个剑尖,为什么总能对着他的破绽之处? 也不见卫然使什么大力,只是微微调整步伐,然后不断调整剑尖的角度。 然而他的每一次调整都恰到好处的指向洪道长的破绽之处。 精准而奇妙。 这就是弈星流的魅力。 厉青筠眼中异彩连连:“想不到卫然在短短的一个月之内,就已经达到了弈星流的第二重境界!” 梁导问道:“第二重境界?什么意思?” 厉青筠道:“按照对《弈星窥天算经》的理解深入程度,弈星流有五重境界,上卷能达到一、二重境界,下卷能达到三、四、五重境界,卫然只得了上卷,二重境界就是极限了。” “不知是哪二重境界?” “第一重是洞虚破幻,也就是他先前能一招击毙幻云谷弟子的秘密。而第二重,是料敌机先,你们仔细看卫然的动作,敌方的一招一式,都在他的算计之内。” 卫然的剑尖,仿佛毒蛇的信子,仿佛尖锐的鹰嘴,仿佛潜伏的豺狼,随时准备发出致命一击。 而洪道长只能不断的变招,让自己的破绽不至于被捕捉到。 两人的博弈,变成了另外一个层面——到底是卫然先脑力耗尽,疲于计算?还是洪道长先顶不住压力,再藏不住破绽? 洪道长的额角出现了汗珠。 第三百三十七章 屠杀 难受,太难受了。 洪道长大大小小经历过的战斗绝对上百次,可没哪一次像这样憋屈。 每次都是他刚一变招,卫然的剑尖就如影随形而来,也没有什么赫赫剑气,更没有什么呼呼剑风。 但是谁敢小瞧呢! 那不是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吗? 弈星流的计算需要消耗大量的脑力,等着卫然的脑力耗尽吗?洪道长可不敢把希望寄托在这一点上。 他决定搏一搏。 衣袂声动,洪道长高高跃起,于空中向下发出锐气逼人的劈斩,这一记跳斩就是羽化登龙剑。 南阳堂弟子们有些看出了那股强大的切断之力有多么厉害,纷纷面露凝重之色。 洪道长的羽化登龙剑,固然比不上齐云宗主,但是在门派里也勉强算一把好手。 连长老都夸他“这一手拿得出去”。 他只能用自己最强的招式来破局,这才是他真正的希望。 在洪道长高高跃起的时候,卫然的剑骤然亮了,亮如一泓秋水! 南阳堂众人都屏住呼吸:终于要对拼了吗!卫然在技巧上占上风,但是论修行境界终究还是比不上洪道长,对拼的话,究竟是谁输谁赢呢? 然而卫然的剑亮起来之后,并没有对拼,也没有什么大的动作,只是按照奇妙的轨迹,快速地走了五步,同时不断调整剑尖方向。 齐云宗弟子面面相觑:又是这一招?这一招对羽化登龙剑难道也有效吗?这个姓卫的是不是太过自信了? 卫然也觉得自己确实有点过于自信,于是左手也了个剑诀,双指并拢如剑,和白游尾分两个方向遥遥的指着空中的洪道长。 洪道长脸色一变再变,终于他还是没敢使出那招羽化登龙剑,而是如泄气的皮球一般,从空中坠落下来。 他可以输,羽化登龙剑不能输。 所以洪道长选择了放弃,他面色灰败,拱手道:“洪某技不如人,甘愿认输,告辞。” 卫然点了点头。 厉青筠颇为惊讶,她万万没想到卫然竟允许洪道长认输,在她眼里,卫然不是什么道德君子,也不是什么滥好人。 拂晓和尚也感到意外,只有梁导笑嘻嘻的。 洪道长趁火打劫理亏在先,此时不敢多说一句话,生怕引起玄星阁众人的反感,他领着四个后辈弟子,急匆匆的往门外走去。 忽然身后响起飞剑破空的剧烈呼啸声,洪道长急忙转身,原来是卫然将六剑轮拆散,化为六道光剑联翩而来。 仓促之间,洪道长奋起全力挥剑,格挡卫然的光剑,只听得一息之间响起急骤的“叮叮叮叮”连续四声清脆的格挡声,然后就是洪道长的闷哼。 光剑穿胸,登时毙命! 卫然对倒在血泊中的洪道长道:“我允许你认输,却不代表你认输之后就能走了。” 洪道长一死,四个齐云宗后辈急忙夺门而逃,拂晓和尚早有准备,掐着手印一推,便有一座宝光湛然的巨钟挡在门口。 梁导趁机赶上,一枪戳死了一个,其余几个受伤较轻的南阳堂弟子一拥而上,把这些落井下石的卑劣之徒全部杀死。 厉青筠胸怀大慰:“好!卫然及时力挽狂澜,其他人做得也不错,总算没堕了我们玄星阁的威名。” 众人望向卫然都是又惊讶又羡慕,没想到卫然进入窥天室短短一个月,就有了如此巨大的进步。 就连厉堂主也没想到,卫然竟然参透了弈星窥天算经的第二重境界。 这还只是给了他半卷秘籍,要是全给他了,那还了得? 厉青筠道:“我一向赏罚分明……” 没想到卫然竟阻止了厉青筠的奖赏:“堂主,眼下有一件必须马上要做的重要事情!” 厉青筠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卫然道:“类似于洪道长这样名为切磋的挑衅,这个月是第几波了?” 厉青筠道:“第五波了……” 卫然道:“我们南阳堂的弟兄本来就身上带伤,他们这样反反复复的来,就是不想让我们有养伤的机会,想把我们磨死!到时候南阳堂还不是落入他们手中?打退一波又来一波,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厉青筠眼中闪过一丝精芒:“我们必须杀鸡儆猴,才能一劳永逸!” 卫然点头:“请堂主下令!” 厉青筠寒声道:“卑劣小人们趁我派有难之时落井下石,偏偏还不敢正面打上来,还是用无耻手段来消磨我们——南阳堂弟子听令,我们今日就要屠灭冰魄门与幻云谷两个门派!” 众人轰然允诺。 拂晓和尚默默双手合十,低宣佛号。 厉青筠道:“拂晓和尚,你反对吗?” 拂晓和尚道:“小僧既不反对,也不支持。” 卫然从梁导处打听到了修行界大战的梗概,道:“厉堂主,我们玄星阁经历了一个月的战争,死伤颇多,正是急需人的时候。不如把冰魄门和幻云谷反抗的人全部杀死,投降的人选取一部分加入玄星阁,做些粗活。” 厉青筠眉毛一挑:“这是饮鸩止渴!我们屠灭了他们的门派,他们如何能尽心尽力为我们做事?” 卫然道:“要他们尽心做什么?强迫他们尽力就行了,反正这些俘虏们永远都不可能得到我们的信任,得不到信任,地位就不会高,就起不了什么乱子。” 其实厉堂主说的没错,确实有些饮鸩止渴的味道,但是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这让卫然想起了三国时期的蜀汉后主刘禅,也就是阿斗,在位期间大赦天下十三次。 听起来好像很仁德,但是将心比心的想象一下,杀死你亲人朋友的罪犯刚刚入狱不久,就被大赦了出来,那会是什么感受? 如果说一次大赦天下都不能接受的话,那大涉十三次又是什么感受? 刘禅当然知道这些道理,但是没办法!蜀汉急缺人口,没人打仗,没人种田,没人纳税,国家都运转不起来了,只好一次又一次的大赦天下,让这些罪犯为国家作贡献。 见厉青筠有些动摇,卫然趁机加把火:“厉堂主,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觉得内部隐患比外部祸患更难防,对不对?” 厉青筠点了点头。 “我之所以有这个意见,是因为坚信我们玄星阁会胜利,会逆袭!胜利之后我们把这些俘虏赶回他们原门派,让他们成为我们的下属门派,岂不是就把内部隐患消弥了?” 原本让你们当小弟,你们不服气,以后让你们当儿子! 厉青筠终于应允:“好,就按卫然说的办!” 拂晓和尚向卫然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第三百三十八章文体两开花 厉青筠把受伤较轻的弟子分为两队,一队由她亲自带领,进攻冰魄门,另一队由卫然带领,进攻幻云谷。 卫然初来乍到,本来是没有资格当上这个临时队长的,但是先前力挽狂澜的表现,让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至于守家的人选,拂晓和尚最适合不过,因为他会许多拖延时间和控制类的招式。 卫然身后跟着一群人,全部剑拔弩张气势汹汹,下山时路上的行人看到了都不敢动弹。 “必须快一点,因为我们有战力的全部出动了,南阳堂内部守备空虚。”卫然一边交代着,一边走进杨莎莎的房间。 一个南阳堂弟子奇道:“梁导,你看这卫然到底是要快还是不快?要快的话,怎么还有心思去找杨莎莎呢?” 梁导道:“这你就不懂了,将军出征前,都是要跟相好的打个招呼的。” 那弟子露出恍然的神色:“原来他说快一点,是另有所指。” 刚说完,卫然就从杨莎莎房间出来了。 梁导惊道:“你这么快就完事儿了?虽然说时间紧急,但你也太拼了吧!” “拼你奶奶个罗圈腿儿,我是去拿点东西。”卫然指着手中的大袋子。 那麻布袋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数十斤重,换成农民的话,得用扛的。 众人都盯着那袋子:“杨莎莎给了你什么宝贝?” “一袋面粉。” 众人皆不信,卫然打开袋子,果然就是一袋用来做包子的面粉。 梁导问道:“你拿着这袋面粉去做什么?” 卫然答道:“我拿这袋面粉去对付幻云谷。” 众人还是不信,又不是一袋石灰,就算是袋石灰,那也是街头混混的伎俩,对付不了幻云谷的。 一边走着,梁导小声问道:“卫然,你在窥天室里是不是遇见别的什么情况了?” 卫然压低声音道:“你怎么知道?” 梁导道:“我对你的情况还算了解,发现这一个月你的体质提升了,弈星窥天算经可没法强化体质。” 卫然这才小声答道:“我这一次在窥天室里,可以称得上是文体两开花。” “文体两开花?那是什么意思?”梁导不解道。 “秘籍算文,体质当然算体,两方面都有进步,所以叫做文体两开花。” 梁导抚掌道:“两开花,两开花。” “倒是你梁导,看你受伤比较轻,对付先前那几个登门挑衅的还是有点胜算吧?为什么不出战?” “那帮人太狡猾了,张口就说要见识玄星阁的绝学,我这一身本领是桓侯十六枪,不算玄星阁的本事。” 卫然想起他击败那冰魄门弟子的时候,用的是火云刀,也不是玄星阁的本事,但是人都死了,死人是不会反驳的…… 众人来到幻云谷门口,就是一段蛮不讲理的冲杀,幻云谷弟子如何能抵得过玄星阁弟子?一会儿就败得落花流水,只得退入护谷大阵之中。 梁导道:“阵法的事情就交给卫然了。” 卫然绕着幻云谷的护谷大阵转了几圈,道:“这个阵破起来得花点时间,不如我们采取更节省时间的方法。” 他御剑飞天,越升越高,在高空中运起红莲之眼,整个幻云谷的情况都落入了眼中。 落下来之后,卫然用剑画了一个草图,指着其中的某点道:“这里是水源。” “你想做什么?” “在水源里下毒。” 很快有弟子反对:“这样做太卑鄙了,跟那群卑劣之徒有什么不同?” 卫然面色平静:“不服的可以走,堂主让我带队,不过是分些功劳给你们,我一个人就能制服整个幻云谷!” 我一个人就能制服整个幻云谷。 这句话一说出来,很多人都面露不平之色,但更多人选择相信卫然的能力。 “去水源,爱来不来。”卫然架起飞剑,头也不回的说。 最终有三四个富有正义感的南阳堂弟子没有跟来。 梁导在后边喊道:“你慢点,我还没到凝神境,赶不上你。” 卫然只得改用步行,听得后边梁导在问:“你对毒物也有研究吗?” “完全没研究。” “那你会下毒?” “不会。” 梁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出于对卫然的信任,他反正跟着走。 果然有八个幻云谷弟子在守卫水源,没有退入护谷大阵之中。 那些弟子都是一把好手,应该是门派中的精英,属于那种即使敌不过,也有逃脱之力的高手。 玄星阁弟子可不管什么一对一的规矩,齐齐出手杀死了六个,剩余两个逃脱了。 梁导喊了一声:“追!”却被卫然拽住了。 “务必放两个活口回去。”说罢,卫然拿出面粉,纷纷扬扬洒在水源上。 梁导目瞪口呆:“你这是做什么?” “当然是在下毒了。” 不光是梁导,其他南阳堂弟子也完全想不明白,面粉放到水里怎么就成毒了? 然而当梁导再问时,卫然却不解释。 过了一小会儿,卫然才开口道:“他们回去了。” “他们”指的是先前守卫水源的存活的那两个弟子。 梁导恍然大悟:“你是故意做给那两个人看的,让他们以为你在水源里下了毒!” 卫然点头:“先前我在高空中观察时,发现有八个幻云谷弟子守在水源处。这很不正常,他们门派面临灭顶之灾,全派龟缩,而最精锐的弟子竟然没有退回到护谷大阵中,却在守护水源,可见这水源有多重要。” “污染整整一条水源,至少得一麻布袋毒药,那太难收集了,而一麻布袋面粉则很容易收集到。” 南阳堂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原来你是假下毒。” 真下毒的话,那不是毒死几个人的问题,整条水源涉及到的动物植物乃至土壤都会受到影响,绝对会波及到附近的平民。 梁导问道:“那幻云谷的人会信吗?” 卫然微微一笑:“本来会怀疑,但我们有几个正义感过剩的蠢货,在他们的宣传之下,幻云谷反而会相信。” 此时,幻云谷护谷大阵的核心中,谷主听着弟子的禀报,面色阴晴不定:“你说水源被下毒了?” 那两个弟子跪在地上痛恨道:“属下亲眼所见,最后牺牲了六位师兄才得以逃脱!那个姓卫的玄星阁弟子,简直是个恶魔,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 有人叫嚷起来:“谷主,我们整个幻云谷就这一条水源,丢了可没法活!” “水源里有毒,谷里没法呆了!” 有一位性格沉静的中年弟子道:“谷主,究竟下没下毒,拿条狗来一试便知!狗喝罢水,若没死则证明无毒。” 幻云谷主下令:“捉狗来!” 第三百三十九章虚虚实实 有人拿条狗做实验,狗喝了水之后依然活蹦乱跳,丝毫没有中毒的迹象。 中年弟子露出舒心的笑容:“看来没有毒。” 却有谨慎小心的弟子道:“玄星阁的人下毒才多久?怎么可能那么快扩散到这里来?你这个实验毫无意义!” 还有人道:“狗喝了没事,不代表人喝了没事。我见过两种毒,第一种只对猪有效,对人无效。第二种只对人有效,对鸡无效,这种事情说得清楚的吗?” 见幻云谷主有些动摇,有弟子趁机建议道:“谷主,为谨慎起见,我建议趁玄星阁的人还没到齐,我们齐心协力突围而出,找到另外的水源!” 也有反对的:“难道就这么放弃幻云谷吗?” “不是放弃幻云谷,我们打通一条运水道路,用第二条水源的水,人依然驻扎在幻云谷中。” “事不宜迟,等玄星阁的人到齐了,这条路就走不通了!” 就在幻云谷主举棋不定的时候,忽然护谷大阵外传来一阵喧闹。 谷主皱眉道:“什么事情?” 传令来报:“有几个玄星阁弟子在外面大喊大叫,提醒我们水源被下毒了,千万不要喝水。” 众人都感到意外:“玄星阁的人提醒我们?那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谷主问道:“那几个人到底是什么情况?” 传令道:“五个比较有正义感的玄星阁弟子,自视名门大派,不屑于做下毒之事。他们看不惯卫然的做法,所以特意来提醒我们。” “后来呢?” “我们当然不信,就把他们几个打回去了,他们也没坚持,慢慢咧咧的走了。” 幻云谷主沉思道:“没坚持,反而证明是真的!因为即使有正义感,也没有帮助我们的义务。” 众人面面相觑,面露焦急之意:“谷主,既然水源已经被下毒,下一步该怎么办?” 幻云谷主一挥手:“我们放弃护谷大阵,突围而出,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这一次,幻云谷弟子们终于明白什么叫虚虚实实,倾巢而出的他们,正好落入卫然网中。 卫然率领着南阳堂弟子们,对失去护谷大阵庇护的幻云谷弟子们进行了一次围剿。 幻云谷主发现自己落入圈套之后,没有选择再次逃亡,而是盯住了卫然。 他知道只要卫然不死,他是逃不掉的。 幻云谷主骂道:“你们玄星阁和其他门派没什么两样!打着大义道德的幌子,却做一些虚伪的事情!吞并就吞并,还找什么正当借口?” 卫然冷笑道:“我仿佛听到一个玩火自焚的人在咒骂火虚伪?幻云谷立派十多年了,玄星阁若早有心吞并,你们能存活到今天?别做梦了!” 幻云谷落到这步田地,用四个字来形容就是“自己作死”。 “多说无益,还得手底下见真章!”幻云谷主不知道卫然学了《弈星窥天算经》,因为与洪道长那一战,卫然没有留活口。 “姓卫的!敢单挑吗?”幻云谷手腕连抖,挽出三个剑花。 他对自己的幻云剑法十分自信,几年前他曾和一个姓崔的朋友合伙做那杀人越货的勾当,专杀修行者搜刮战利品。 在那个时候,他就能利用幻云剑法战胜许多比他强的敌人。如今的他已经达到凝神境中阶,即使面对凝神境大圆满,也有一战之力。 而区区一个卫然,不过是凝神境初阶而已。 幻云谷主没想到的是,对面竟然痛快的接受了他的挑战。 “受死吧!不自量力的年轻人!”只见幻云谷主剑上绽放出令人头晕目眩的七彩霞光,似真似幻,让人完全摸不清剑的走势。 “哈哈哈!惊呆了吧!”幻云谷主狂笑道。大多数敌人都是败在这种出其不意的状态下,你看不清我的路数,又如何能闪躲呢? 卫然叹了一口气:幻云谷主的本事,确实比先前被秒杀的那个幻云谷弟子要强得多,至少谷主不用拿出什么粉末来涂在剑上了。 但是,有区别吗? 不就是从虚招变成了令人眼花缭乱的虚招吗? 只要你是虚招,在我弈星流面前就没用! 卫然的剑尖微微抖动,施展出弈星流洞虚破幻的特性。 幻云谷主的脸色变了,他做梦都想不到,一生引以为傲的幻云剑法,竟然就这么被识破了! 不可能!这只是巧合!幻云谷主一边变招一边安慰着自己,这小子狗屎运,恰好碰上了而已。 卫然持剑信手一划,剑尖再次调整角度。 幻云谷主面露惊愕:怎么又被他碰上了?天底下有运气这么好的人吗? 他第三次变招,卫然退了一步,身形一矮,剑尖又一次精准无误的指向了幻云谷主的“九虚一实”的“一实”之处。 这一回,幻云谷主的神情不再是意外、诧异,而变成了惊骇。 他终于发现,无论他怎么变招,卫然也能瞬间破掉他的招式。 在他第四次变招的时候,卫然捕捉到幻云谷主招式用老的时机,快若闪电的三剑连出,最后一剑使用了衍射神功,以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绕后刺中幻云谷主的后颈,将其直接攻杀! 在南阳堂的活跃之下,幻云谷的人死了将近六成,剩余的四成弟子选择投降。 此战之后,世间再无幻云谷这个门派。 玄星阁原本虽然是个大派,却没有多少侵略性,这一次幻云谷不知死活,正好给了玄星阁吞并的理由。 值得一提的是,卫然在幻云谷主的书房里发现了一封信,署名是一个叫崔元昊的人。 从信上的内容来看,崔元昊原来是幻云谷主的朋友,或者说合伙人,两个人合伙做那蒙面打劫之事,专门劫杀落单的修行者,以掠夺修行资源。 但是后来崔元昊改邪归正了,他在信上说他的女儿出生了,要祈福,所以再也不做那些害人性命之事,也劝幻云谷主不要做那种事情了。 梁导看罢信,道:“原来幻云谷主暗地里是个杀人越货的大盗,倒是杀得没错!” 卫然正色道:“不能这么说,我们来之前可不知道幻云谷主是这样的人,所以我们的动机必须是为门派雪耻,而不是因为幻云谷主是个大盗。” 梁导点头:“你说得是,不可本末倒置。” 第三百四十章顿顿不能少 虽说是大胜而归,但毕竟是以一个队打一个门派,所以卫然带去的人基本上都受了伤,还牺牲十来个人。 如先前所料,伤上加伤的得休养好一阵时间才能继续战斗。 厉青筠那边情况也差不大多,冰魄门灭了,然后带了一群伤员回来。 灭掉了幻云谷和冰魄门之后,南阳堂获得大量的资源,每个活着的南阳堂弟子,都分到了往年好几年才能攒到的资源。 在整个玄星阁大环境不景气的情况下,这一次胜利给南阳堂带来了勃勃生机,每个人脸上都喜形于色。 难怪玉京剑派士气这么高,发动侵略能有效转移内部矛盾,还能获得实际好处,这就是掠夺带来的快感。 幻云谷和冰魄门的覆灭,给了荆州所有小门派一记警钟,用震慑的方式清楚的告诉他们:玄星阁即使再没落,灭掉你们也很轻松! 江夏郡模仿了南阳的做法,也灭掉了两个趁机落井下石的小门派,一时玄星阁声威重振,本地小门派噤若寒蝉。 卫然强迫每个冰魄门和幻云谷的俘虏服用了一种“冰霜百劫丸”,这种毒药吃下去之后,每三个月必须服用一次解药,否则就会爆体而亡。 在“冰霜百劫丸”的威慑之下,俘虏们乖乖的不敢起一丝异心,毕竟他们还指望着解药呢。 所谓“冰霜百劫丸”,其实就是面粉团子和了一些蜂蜜,南阳堂不可能花很大成本在俘虏身上,不过是拿些面粉团子来吓唬吓唬他们。 反正没人敢试。 一个和平的门派终于展示出它铁血的一面。外边的情况也正往好的方面发展——不知为何,玉京剑派和诸天教纷纷退兵,给了玄星阁一个难得的休养机会。 这一段时间,卫然带着受伤较轻的弟子们南征北战,震慑宵小,为了玄星阁的伟大复兴而奔忙着。 但凡打仗就会受伤,卫然身边的人为了养伤换了一批又一批,而卫然则凭借无耻的恢复能力永远占领着临时队长的位置,积累了不少功劳。 仅仅用了一个月,玄星阁就把剩余势力范围内的内乱全部平定了,这个惊人的速度让玉京剑派都为之咋舌。 玄星阁主展示出罕见的强硬态度:如今势力范围内的所有小门派,必须把掌门人的儿子送到玄星阁当人质! 曾经表露过不服从的门派,必须送长子,表现乖巧的门派,则可以自己选择一个儿子送来。 这条命令一下来,没有哪个小门派敢反对。 内乱已定,下一步就是收复被新五大门派所强占的势力范围了。但是经历了两个多月的战乱,玄星阁弟子基本都受了伤,所以阁主下令暂缓步伐,先休养一个月。 这一个月,卫然练习了不大熟练的衍射神功和火云刀,起到巩固的作用。闲暇时间就和梁导、谢宇、拂晓和尚聊聊天。 当然还有杨莎莎…… “卫然大哥,你喜欢什么颜色?我给你做身衣服吧!” “卫然大哥,你是喜欢吃肉包子还是榨菜包子?” “卫然大哥,你上次让我拿面粉和蜂蜜做了小丸子,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卫然大哥……” 卫然有些头疼,当初自己怎么就把这只小麻雀招到了南阳堂里边来?现在整天叽叽喳喳围着自己转。 “卫然大哥,你喜欢小动物吗?” “喜欢。” “太好了,我也喜欢小动物。” “相当喜欢,这么说吧,顿顿不能少!” 杨莎莎愣了一下,随即展颜一笑:“太好了,我也喜欢吃小动物,明天我弄狗肉给你吃好不好?还是说炖一只鸽子?” “好,可以,随便。”卫然东张西望,见到一个胖胖的和尚身影,连忙站起来道:“拂晓和尚,你找我做什么?” 拂晓和尚愣了一下,心想小僧压根不是来找你的,就是路过而已。 见卫然眨眼,拂晓和尚反应很快,马上道:“无量寿佛,卫然你还记得上一次打败左丘肃之后,获得了一个银铃吗?先前说给小僧一个月时间来度化铃铛里的冤魂,然而这两个月门派出了大事,那些冤魂一直没有时间度化完,所以跟你说一声。” 卫然搭着拂晓和尚的肩膀道:“不妨事不妨事,咱哥俩的交情,别说一两个月,就是一两年也没关系,走,先去喝一杯!” 拂晓和尚双手合十:“小僧戒酒。” “我的意思是去谢员外家喝一杯茶,他家的茶极好,等闲人喝不到的。” “那小僧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谢宇听说卫然前来,让下人端出了大鱼大肉,结果没想到卫然还带了一个和尚来,有些尴尬,连忙换了素菜。 “卫老弟,我有两三个月没见着你了。” 卫然摆摆手道:“我先前闯了祸,把田老太爷的宝贝孙子打成了残废,所以被关了一个月,出来之后又是南征北战,奔忙了一个多月,哪有心思来你这儿享闲?” “如今情况怎么样?” “还好,那些小喽啰,怎么可能是玄星阁的对手。阁主念我们奔忙劳碌,所以休息一个月。” 谢宇道:“休息好!多休息多享闲!” 三人闲谈了一会儿,管家禀报说有客人前来,谢宇挥挥手:“不见!就说我有重要事情,没看到我正在忙着招待两位重要客人吗?” 卫然差点笑出声:你哪有什么重要事情?分明是在这里偷懒。 管家小心翼翼道:“那个人说他认识卫爷,也认识您。” “哦?”谢宇露出意外的神色,“让他进来。” 帘子掀开,来者一袭白衣,身材高而瘦削,明明还年轻却留了些唏嘘的胡渣,一身的艺术气质。 “江兄!你怎么来了?”卫然站起身来喜道。 江华跟谢宇打了招呼,才回答道:“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卫然向江华介绍了拂晓和尚,拂晓和尚道:“江施主,卫然常跟我提起你,今日一见,果然风采卓然。” 江华笑道:“大师言重,都把我夸天上去了,不过是跟着卫然混而已。” 谢宇喜道:“来来来,不管有什么大事,先喝口茶再说。好家伙,爱喝酒的梁导没来,爱喝茶的都凑到一块儿了。” 第三百四十一章厉青筠的恩宠 原来江华有个朋友叫小七哥,跟江华相识多年了,也是个豪爽的人。 前阵子江华去找小七哥,才得知小七哥四年前就被人杀死了,而且竟然没人替其报仇。 于是江华想替小七哥报仇,但是江华是个阵术师,擅长据守和防御反击,正面对决也不虚,唯一最不擅长的就是追踪。于是江华找到擅长追踪的卫然帮忙。 卫然毫不犹豫的应允:“好说!待会儿我回去跟厉堂主打个招呼,回头就跟你一起出发。” 江华担心道:“万一厉堂主不同意呢?我听说你们玄星阁这阵子不大太平。” 卫然道:“如果厉堂主不同意,我就偷偷溜出去,给你办完事之后再回去领罚。” 谢宇不禁笑出了声:“这个决定可真有卫然的风格!” 拂晓和尚也不禁莞尔。 卫然对江华道:“你放心,我们堂主很好的,特别好说话。” 拂晓和尚适时插嘴:“厉堂主只跟你特别好说话,跟小僧可不这样。” 江华顿时露出会心的笑容。谢宇连忙扯住拂晓和尚的袖子:“大师,你且仔细说说!” 卫然道:“无量寿佛!哪有专门嚼人舌根的大师?” 拂晓和尚见卫然连“无量寿佛”都搬出来了,只得乖乖闭嘴。 谢宇道:“你堵住拂晓大师的嘴有什么用?过阵子梁导来玩,我一问不就知道了?” 卫然见越描越黑,只得坦白道:“也没别的,我不是废了田老太爷的孙子吗?厉堂主没有责罚我,反而依旧把弈星窥天算经给了我,还让我在窥天室里修炼了一个月,这算是包庇吧,怎么就变成了奇怪的关系?” 拂晓和尚道:“就这一桩吗?” 卫然道:“还有让我当了一个临时机动队的队长,不过是个临时的职位,这有什么?” 谢宇啧啧称奇:“你到南阳堂才多久?这么快就当上临时队长了,这是恩宠啊卫然!恩宠!我觉得你们厉堂主应该雨露均沾。” 江华道:“我倒是觉得,前边《弈星窥天算经》和窥天室的事情更加能表明厉堂主的恩宠,那可是镇派绝学呀!多少荆州部的弟子日思夜想都得不到,被你得到了!” 卫然有点头疼:“你们能不能不要说恩宠这个词语了?我这是立了功明白吗?这叫赏罚分明!恩宠你妹恩宠。” 众人谈笑一阵,卫然回到南阳堂,向厉堂主禀报了。 厉青筠惊道:“什么?你要外出?这关键时候,南阳堂可少不了你!” 卫然赞叹道:“堂主你怎么那么会说话?把不准走这三个字说得那么婉转动听的,也只有你了。” 厉青筠笑了笑:“行吧,门派事务确实重要,朋友义气不耽误你的,快去快回。” “多谢堂主体谅!” 卫然御剑跟着江华一路飞行,来到了扬州地界。 据江华所说,杀死小七哥那个人叫做文璐,是个女人。 在整个郡里找一个文璐,无异于大海捞针,卫然找到一个扬州的当地门派,给出八颗化气锻骨丹,那个本地门派以惊人的效率,麻溜儿的替卫然找到了文璐的线索。 “江兄,这样做是不是很省事?” 江华感慨道:“才两三个月不见,你就变得财大气粗了。” 卫然笑道:“有一些不长眼的小门派,想趁乱对玄星阁不敬,我剿灭了几个这样的门派,化气锻骨丹这种东西,我乾坤袋里还有十几颗呢!” 当两人找到文璐的时候,文璐正穿着戏装舞着水袖,在台上咿咿呀呀的唱着戏。 一道从天而降的剑气砸在戏台子上,江华大声道:“不想死的,都给我走的远远的!” 顿时众看客以及戏班子的其他成员全部在惊呼声与尖叫声中走了个干干净净。 文璐是一个化气境大圆满,断不至于沦落到去戏班子做事,她伪装成戏子,想必是有什么目的。 江华根本不在乎她的目的。 卫然环顾四周,道:“好像没人帮她,一个化气境大圆满,我就不出手了,给你放哨。” 江华道:“行,你替我盯着,别让她逃了。” 文璐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她杏眼一瞪,从水袖中掏出一对短剑,抢近身去欲行刺杀。 江华掐了法印一指,对着文璐下了一个禁制。文璐顿时受到束缚,双腿再也迈不动。趁这个机会,江华挥剑直取对手的眉心。 文璐勉力抵抗着禁制,腾出双手格挡江华的剑,但是脚和腰都动不了,无法腾挪闪转。 占据优势的江华反而后退,掷出两面阵旗,然后挥洒着布阵材料。 文璐双腿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江华布阵。 “咔哒”“咔哒”连续十声细响,一环扣着一环,卫然听声音就知道是江华拿手的阵法之一“乾坤十焰斩”已经布好了。 第一次见到江华的时候,布这个阵法需要很长的时间,而此时他竟只花了五息的时间,就把乾坤十焰斩布置好了。 这一年多来,可不只是卫然一个人在进步。 乾坤十焰斩已经布置好,就根本没卫然什么事了,袖手看戏就好。 一道形如巨大船锚的红色火焰真气轰击下来,文璐口吐鲜血,第二道轰击下来的时候,文璐踉踉跄跄身形不稳。 第三道火焰斩,文璐跌倒在地,再也站不起来。 卫然道:“好了,给你省了七道。” 文璐尖声道:“为什么要杀我!” 江华剑指文璐的咽喉:“还记得小七哥吗?” “小七哥?”文璐一脸茫然,“我杀的人太多了,不记得哪个是小七哥。” 江华道:“个子矮矮的,左腿有点瘸,四年前你在荆州杀的,江夏地界,想起来了吗?” “四年前?”文璐陷入回忆之中。 卫然不耐道:“你回忆的速度太慢了,我来帮你加快一下速度。”说罢一剑斩断了文璐的两根手指头。 文璐惊声尖叫:“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江华冷声问道:“你不过是个化气境大圆满,如何能杀死小七哥?说吧,你的同伴是谁?” 文璐摇头:“我没有同伴,你说的那个小七哥他色迷心窍,我不过略施手段,他便腆着脸贴上来,我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然后你就暗算了小七哥?” “嗯,我趁他双手乱摸时,将其一击毙命。” 江华脸色一沉:“好了,你可以死了。”说罢剑尖倏递,欲取文璐的性命。 然而这一剑没能刺下去,因为被卫然阻止了。 第三百四十二章孤儿庄 江华本欲发火,但良好的修养让他选择收回剑,等待卫然的解释。 卫然道:“我觉得她还隐瞒了一些事情。” 江华面露愕然:“她隐瞒了什么?” 卫然道:“我也不知道她隐瞒了什么,但我猜测她是隐瞒了同伴。” “你怎么知道她有同伴?” 卫然分析道:“据你所说,小七哥已经快四十岁了,是个老江湖,我不是说他不会被美色所惑,但是小七哥和文璐素不相识,难道就这样众目睽睽的在大路之上摸起来吗?” “所以我觉得不合常理,就算想摸,那也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脱下衣服再摸吧?而小七哥是在大路边死的,衣着完整,可见这个文璐说了谎。” 江华大怒,用剑指着文璐的脖子喝道:“还有谁?你的同伴是谁?” 文璐面露癫狂,尖声笑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是来杀我的,我凭什么让你如愿?” 卫然蹲下身来,轻声道:“你若说出同伴的信息,我给你两桩允诺,第一,不折磨你,给你个痛快的。第二,不侮辱你。你应该知道城里面有些贵族老爷,他们自己不能修炼,却很稀罕女修行者,对于女修行者,听说他们研究出了八种玩法——我猜你不会想知道这八种玩法是什么。” 文璐面现犹豫,对于死亡,她早有心理准备,但并不代表她喜欢被折磨和侮辱。 “我不相信你的允诺。”文璐咬牙道。 卫然轻笑道:“现在这境地,还轮得到你质疑吗?你的一切都捏在我们手里,有什么资格信或者不信?” 文璐把头艰难的扭向江华:“我要他允诺。” 江华以自己的名义,把卫然允诺的两桩事重新说了一遍。 文璐这才交代:她的同伴叫崔元昊,她原先是崔元昊的情人,但是两人经常分开行动。 那一天小七哥看上了她,见她举止有些风尘意味,以为她是个卖笑的女子,便邀她过夜,没想到恰好崔元昊就在附近,而小七哥发出邀请时被崔元昊看见了。 崔元昊本来就是一个修行界的大盗,如何能忍受别人调戏自己的情人?当即和文璐两个人合伙把小七哥给杀了,再将其身上的修行资源搜刮一空。 江华又问起崔元昊的住处,文璐都一一交代了,最后感慨道:“他如今娶妻生子,跟我恩断义绝,你们杀了他也好。” 卫然对江华点了点头,江华一剑杀死文璐,转而走上了寻找崔元昊之路。 江华架起飞剑,却见卫然迟迟没有动静,便问道:“还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卫然道:“没有什么不对劲,只是崔元昊这个名字我好像听说过。” 江华按下飞剑,道:“也不急于这一时了,你好好想想。” 卫然搜索脑海之中,不一会儿就从无数件不起眼的小事中,回忆起了崔元昊的事情。 曾经在进攻幻云谷的时候,卫然从幻云谷主的书房里搜到了一封信,信上的署名就是崔元昊! 信中的崔元昊已经改邪归正,劝幻云谷主不要再做害人性命的事情,还说自己有了一桩新的生意。 江华神色变得复杂起来:“同名同姓的人何其多,写信的崔元昊,不一定是杀死小七哥那个崔元昊。” 卫然点头道:“我们来都来了,先把崔元昊找出来吧!” 一路飞行,到达崔元昊家附近的时候,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雷声隆隆。 明明还是下午,天色却漆黑如墨,仿佛是深夜一般。 卫然和江华不得不停止御剑飞行,改为骑马,没办法,修行者也怕雷劈啊! 崔元昊住在城外一个大宅子里,他这样一个大盗,并没有隐姓埋名,反而很有名气,周围的农民都称他为崔善人。 据农民所说,崔元昊从来不舞刀弄棒,对于打打杀杀的事情深恶痛绝,他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做慈善,每个月都施粥资助周围的穷苦农民。 江华的神色越发复杂:已经确定了,改邪归正的,就是杀死小七哥那个崔元昊…… 崔元昊这份做慈善的热心,比谢宇还更有心。 不过也不能这么比较,谢宇是没做违背良心的事,纯粹的心善。而崔元昊是改邪归正,做慈善有点赎罪的意思。 最吸引卫然注意力的是,崔元昊家紧邻一个小庄子,叫做孤儿庄,一些因战乱或者自然灾害失去父母的孤儿,被聚集在这个庄子里,崔元昊供他们吃穿,甚至还把他们送到城里或者远处去读书。 卫然很感兴趣,这不就相当于现代的孤儿院吗! 他决定去孤儿庄看一看。 两人将身上的湿衣服用真气烤干,一起走入了孤儿庄。 与预料中的残破冷清不同,孤儿庄充满了欢声笑语,大雨让孩子们无法外出,都聚集在庄子里面做游戏。 每个孩子都穿着光鲜,看上去很精神,卫然跟孩子们聊了聊,他们都是最近才到孤儿庄来的,对崔善人充满了感激与热爱。 照顾孤儿们生活的,是崔元昊雇佣的几个妇人,来自不同的地方,做事麻利,看着像农妇。 卫然去厨房里随便转了转,发现妇人们吃的并不好,孩子们反而吃得很好,甚至有鸡有鱼。 这时候外边传来男子的声音,卫然以为是崔元昊来了,赶紧出去看,却是一个大腹便便的富商,孤儿庄的主事妇人称他为韩老爷。 韩老爷在孤儿庄看了一会儿,然后一言不发的走了。 问了主事妇人才知道,原来那韩老爷也是慈善界的,是个搞捐资助学的,由于资金有限,所以他每年只资助一个小孩读书,来孤儿庄是选一个模样聪明的,希望能读出点出出息来。 孩子们就是这样,让他读书他不愿,没机会读书了反而渴望读书。先前陈老爷来的时候,他们都表现出乖巧伶俐的样子,想让陈老爷选中自己。 卫然看了江华一眼:“走吧,崔元昊的宅子就在隔壁,都已经到这里了,还是去看看吧。” 江华一言不发,跟着卫然走进崔元昊的宅子。 第三百四十三章见识见识生物学的威力 刚到门口,就听见宅子里有人在争吵什么,卫然仔细一听,好像是在谈钱的事,但是没谈拢,所以发生了争执。 不一会儿,有人走出院子,正是先前见过的捐资助学的韩老爷。 一个衣着朴素的魁梧中年男子追出来,皱眉道:“韩老爷,我还是那句话,你这点钱可不够孩子读书。” 韩老爷停住脚步,反问道:“崔老爷,我也还是那句话,去哪里读书不是读?非要去城里的好学堂?” 衣着朴素的崔老爷道:“那可不,别耽误了孩子,你出不起钱,我可以等下一个捐资者,非保证孩子有前途为止。” 旁边有个美貌妇人,怀中抱着一个一两岁的婴儿,只是看着两人争执,并不敢插话。 韩老爷最终一脸不快的走了。 卫然走进庭院中,一边四处观望一边问道:“崔老爷把孤儿庄修建在自家宅院旁边,不嫌吵闹吗?” 崔老爷脸上不自禁露出微笑:“吵是吵了点儿,但是听见孩子们的声音,我莫名安心。不知两位有何贵干?” 卫然看了一眼江华,江华张了张口,正在考虑措辞,忽听得卫然道:“崔元昊,我们是来杀你的。” 此言一出,妇人发出一声惊呼,赶紧抱紧了婴儿,往角落里逃去,而庭院中则涌出十几个护院,各执刀剑将卫然和江华团团围住。 卫然神色不变,仿佛被包围的不是他而是崔元昊:“四年之前,你和文璐在荆州江夏,合伙杀死了一个叫小七哥的人,你还记得吗?” 崔元昊斥退所有护院,只留三人在庭院中。 “我当然记得,他是我杀的最后一个人,从那之后,我就改邪归正了。”崔元昊唏嘘道。 “改邪归正就能一了百了吗?” 崔元昊面色平静的说:“不能,所以我一直致力于慈善,以偿还自己的罪孽。” 卫然看了眼江华,江华依然不说话。 崔元昊对江华道:“我不知道那个女人对你们说了什么,你们要相信他也罢,但是杀死小七哥之后,我才发现是那个女人引发的误会,那个女人就是个惹祸精!我厌倦了!或者说得好听一点,是良心发现了。我离开了那个女人,金盆洗手,重新娶妻生子,开始新的生活。” “我再也不动武,也没有花时间锻炼过武学,而是决心用一生的时间来悔过赎罪,所以我施粥帮助穷苦农民,建了孤儿庄,甚至让孤儿们去远处的好学堂读书。” 崔元昊面色平静的说:“我并不认为,做了这些善事就能让我免于一死,你们替小七哥报仇,那是天经地义的,而我为了自己做过的错事偿命,也是应该的。我只是想说,在你们杀了我之后,能不能抽一点时间来管理一下孤儿庄?” 江华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是一个闲云野鹤一般的人,不可能把自己绑在一座孤儿庄上。 卫然是一个胸怀大志的人,他的征途是整个天下,绝不能限于小小一座孤儿庄。 而且江华也不可能替卫然做主,强行绑定别人。 谁来管孤儿庄呢? 崔元昊张开双手,郑重道:“来吧,杀死我,我绝无怨言。” 江华闭上眼,他不愿意思考太过沉重的问题,转而向卫然求助:“卫然,你说该怎么办?” 卫然道:“这是你的事情,我不能替你做主。” 江华道:“你说的对,但是我现在思维很混乱,怕做出错误的决定,而你总是正确的。” 卫然摇头:“哪有永远正确的人。” 江华道:“你常常是正确的,我不管了,是兄弟的话,就替我做一次决定吧!” 卫然无奈,江华都已经开始耍赖了,看来确实是无计可施。 “好吧,让我想一想。”卫然陷入了沉思。 这段时间内,崔元昊表现得十分镇定,颇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感觉。 他甚至把妻子叫来,抱着婴儿亲了又亲,眼中流露出慈爱:“你们也许会觉得奇怪,为什么我突然良心发现了。其实跟我的女儿有关,她先天带有一种怪病,眼珠是微粉色的,我觉得是上天给我的惩罚,所以改邪归正,每天做善事为我的宝贝女儿祈福。” 江华凑过去一看,果然那女婴有些与众不同,别人的眼珠都是黑色或者褐色,而崔元昊的女儿一出生,眼珠就是接近白色的微粉色。 这种孩子长大了,肯定会被同伴们嘲笑的,甚至被骂为怪物也不稀奇。 江华唏嘘不已:孩子确实可怜,要不就这么算了,让崔元昊继续做善事,用一生来赎罪也不错。 此时卫然却道:“江兄,这个崔元昊,可以杀!” 江华吃了一惊,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饶恕崔元昊,卫然却得出了截然相反的结论,这是为什么? “卫然,为什么崔元昊可以杀?”江华不解道。 卫然道:“因为崔元昊在说谎,这个女婴根本不是他的女儿!” 江华愕然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卫然道:“跟你解释了,估计你也听不懂,你确定要听吗?” 江华道:“事关重大,我觉得有必要听一下。” 卫然解释道:“这个婴儿的怪病名叫眼白化病,而眼白化病是伴性遗传,准确的来说是伴X隐性遗传。” “伴啥隐形遗传?” “伴X。” “爱克死?” “孩子的染色体一条来自于她父亲,一条来自于她母亲,如今女婴得了眼白化病,她的染色体是XbXb,从而推断出她父亲的染色体是XbY,所以女婴父亲应该也是眼白化病。听懂了吗?” “完全没听懂。”江华感觉云里雾里。 卫然知道跟古代人解释生物学中的遗传,确实有些难以沟通,所以总结了一下:“总之,这种怪病有一个特点,只要女儿是得病的,可以反推出父亲一定也是得病的,而崔元昊的眼睛很正常。” 这么一说,江华就明白了。 因为崔元昊没有得眼白化病,所以他不是那个女婴的父亲。 “你的意思是崔元昊的妻子,给崔元昊带了一顶绿帽子吗?” “不不不。”卫然正色道,“我的意思是——崔元昊满嘴谎话,他不是什么大慈善家,也没有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他是一个罪恶的人贩子!” 第三百四十四章老对手 崔元昊是个罪恶的人贩子? 江华惊呆了。 “卫然,你是如何判断出来的?” 卫然道:“起先我去孤儿庄的时候,发现孩子们都穿得特别好,甚至有点好过头了,不过当时我还没有起疑心。” “然后我在厨房里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孤儿庄的伙食分为两种,一种丰盛,一种有点糟糕,但是能吃饱肚子。虽然照顾孩子的妇人们声称丰盛的是给孩子们吃的,但是我发现丰盛的太少,完全满足不了孩子们那么多张嘴。所以从分量上来看,糟糕的才是给孩子们吃的。” “这就出现了一个矛盾,为什么孤儿庄的孩子们打扮得那么好,却吃得有点糟糕呢?孩子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正确的做法应该是把买衣服的钱省下来,给孩子们吃顿好的。” “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才会把钱花在孩子们的外表上?我打听了一下,在孤儿庄的孩子几乎都是新来的,很少有待两年的,以半年和一年居多。但是这个孤儿庄已经建立四年了!” “那么原先来的那一批孤儿去了哪里呢?我之前还以为是被送去城里读书了,后来韩老爷来了,他号称挑选孩子资助读书,但是他挑选的方式竟然是用眼睛看!挑选读书的话,难道不应该做一些智力测试吗?或者出一些题之类的。” “后来我们来到这所宅院,听到韩老爷和崔元昊的争吵,我就隐隐有一种感觉,他们并不是在谈论出多少钱资助孩子读书,而是在讨论贩卖人口的价格。” “直到刚才,崔元昊谎称拐卖来的孩子是自己的女儿,终于露出了破绽!前边的一切都能想明白了!崔元昊确实不再做杀人越货的强盗勾当,而做起了人贩子的生意!给孩子们打扮得好,是想卖个好价钱,为什么没有住满四年甚至三年的孩子也解释得通了!” “幻云谷这种小门派,最缺有资质的弟子,崔元昊想让幻云谷主买他拐来的孩子,于是写信劝说幻云谷主,不知道幻云谷主最后同意了没有。” 江华恍然大悟,怒道:“好个崔元昊,若不是卫然在这里,我差点被你骗了!真是个惯于作伪的老狐狸!” 卫然心道:万恶的崔元昊,见识见识生物学的威力吧! “就算他不承认也不要紧,我们可以御剑飞行追上先前离开的韩老爷,问一问韩老爷就知道真相!” 崔元昊见事情败露,瞬间收起了脸上那虚伪的慈爱笑容,伸手一招,十几个护院再次出现。 卫然道:“你安心对付崔元昊,其他的全部交给我。” 江华再次开始布置乾坤十焰斩的阵法。而崔元昊则命令手下打开了一个巨大的铁笼子,铁笼子里钻出一只猛兽。 那魁武的猛兽比成年的水牛还要大,头顶两个手掌长的金色尖角,前肢强壮有力,周身覆盖着坚硬的鳞片,如铠甲一般,鳞片以苍蓝色为主,背部尾部和肩部则生长着短短的白色毛发。 赫然是一只雷狼! 十几个护院被卫然一剑一个,当雷狼钻出来的时候,护院们已经全部死完了。 雷狼这种生物,基本生活在云梦泽,在扬州也有少量出现,但是很少,也不知崔元昊这一只是扬州的,还是从云梦泽里的。 卫然想起他第一次见到雷狼的时候,是跟无名岛的柳渊在一起,那一次被雷狼追杀,差点丢掉性命,拼尽浑身解数才逃出生天。 明明只是一年前的事情,现在想起来却恍若隔世。 雷狼却不知卫然有这些思绪,见卫然和江华都没有看它,判断出现在正是充电的好时机,于是昂起头对天长啸,无数形似萤火虫的雷光虫,迅速往它背上的白毛上聚集。 “嗷呜”!一声悠长的狼嚎,雷狼身上电弧闪烁,充电完成! 江华没有阻止雷狼充电,他甚至没有提醒卫然。 反正卫然亲口对他说过:“其他的都交给我。” 江华对卫然很有信心。 雷狼充好电之后凶焰大涨,猛扑过来就是一记重若千钧的翻身砸尾! 雷狼的尾巴粗壮而坚硬,砸在地下好似一员猛将在全力砸下一根沉重的狼牙棒。 卫然轻松避开,想起了当初他对雷狼使用的第一招是“天门中断楚江开”,他记得很清楚,当初用完这一招之后,剑被弹回来,反而被震出一个大缺口,差点崩了。 于是卫然特意再使出当年那招“天门中断楚江开”,转向雷狼! 雷狼被卫然的气机锁定,竟无法闪避,昂起头硬接了这一招。 “砰”!受了一剑,雷狼软软的趴倒在地上,两只黄金色尖角块块碎裂,身上的雷光顿时黯淡了一半。 卫然一时性起,旋身骑在雷狼背上,照着雷狼的头就是一拳! 托兰瑾瑜的福,卫然的身体素质变得极强,这一拳下去,直打的雷狼头晕目眩,忍不住痛嚎出声。 雷狼感受到极大的危机,强忍住痛楚站起来,尽出全力疯狂的颠簸,意欲把背上的卫然给颠簸下来。 卫然紧紧的抓住雷狼脖子上的白色鬃毛,伏低身子趴在雷狼身上,随它怎么颠簸,始终稳当的骑着不下来。 雷狼没有办法,侧着身子奋力朝墙上撞去,想把卫然撞下来。 卫然就是全力一记铁拳,打的雷狼站也站不稳,再次发出愤怒的痛吼,一时风声大起,吹得尘烟四散。 卫然用拳头上了瘾,也不拔剑,骑在雷狼背上大显神威,对着它头顶就是一顿狂暴的铁拳轰击,打了十多拳才停下来,雷狼已经没有声息了,眼里口里鼻里都迸出鲜血来。 昔日仿佛厉害如魔王一般的雷狼,就这样憋屈的被卫然用拳头打死了。 卫然心怀大畅,吐了一口浊气,哈哈大笑。 再看江华和崔元昊的情况,也是很顺利,江华两阵叠加,把崔元昊困死了。 杀死崔元昊之后,卫然和江华花了不少时间,在当地找了一个可信的寺庙和一个道观,多处询问之后,确认那寺庙与道观的名声很好,才把崔元昊的遗产全部捐给那寺庙及道观,委托和尚和道士们照看那些孤儿们。 陪着江华给小七哥上坟之后,卫然把雷狼身上的材料给了江华,他现在地位高了,想要更高级的材料。 比如龙蛇内丹之类的…… 第三百四十五章古怪的铁面人 卫然没有急着回南阳堂,而是抽空回了一趟老家长沙郡,江华也陪着去了。 在剿灭作乱的小门派时,卫然得了一株灵芝,普通人服下,能延寿十年,卫然马上想到了他的母亲。 正好趁这一趟外出的机会,卫然回家看望母亲,把灵芝给母亲服下了。 如今的卫家,别说在永峰县,就算在整个长沙郡,也是无人敢欺负,甚至连嫉妒的念头都不敢有。 毕竟能得到衙门、军方和修行门派三方同时庇护的家族,真的很少。 不过卫夫人没有什么野心,从来没有想过扩大势力,甚至都没想过扩大生意,就这么安安稳稳的过着。 卫然是一个最喜欢折腾的人,而母亲不喜欢折腾,这可有点儿意思,不过卫然选择顺从母亲,没有花钱扩建卫府。 带给福伯和大壮他们的礼物就远不如灵芝珍贵了,不过是一些强身健体的果子,当然在普通人中,这样的礼物已经极其贵重了。 请江华给卫府布置了一些护院阵法之后,二人再次面临分别。 临别之时,卫然问道:“江兄,这阵子我太忙了,都没怎么关心外边的事情,你知道萧剑阁最近怎么样了吗?” 修行界很多人知道玉京剑派大长老的徒弟萧剑阁,也有部分人知道最近风头正劲的卫然。但是知道卫然和萧剑阁的恩怨的人很少,江华就是其中一个。 他深知,卫然和萧剑阁迟早会有一战,以前是因为卫然太弱而萧剑阁太强,所以一直依托于门派的庇护。 如今卫然已经凝神境了!不但能够保护自己,还能给门派争光。 江华道:“实话告诉你吧,萧剑阁快金丹境了!还有一个不确定的消息,上个月的修行界大战他立了大功,据说玉京剑派已经奖励他青莲剑典了,不知真假。” 卫然心里咯噔一下:必须快一点了!如果让萧剑阁进入金丹境,那将会很麻烦!而且萧剑阁已经接触到青莲剑典,随着青莲剑典的熟练,卫然可能战胜萧剑阁的筹码会越来越少。 但此事由不得卫然,他不可能打上门去,去玉京剑派挑战萧剑阁。如今的玉京剑派,已经彻底和玄星阁撕破脸皮,卫然若上门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多想无益,假期已经结束了,卫然再次回到南阳堂。 一回来就遇上一个新人。 新人是个戴着铁面具的装逼货,拿着一把折扇,明明衣着朴素,行为举止却把自己当成一个贵公子模样。 贵公子卫然还见得少了?最有气度的当属兰瑾瑜,身上那股高雅尊贵的气质是模仿不来的,举手投足之间自然而然。 但是非要说这个新人是矫揉造作,那也不对,他似乎不是在模仿。别人觉得别扭,只是因为他的穿着打扮跟贵公子实在是搭不上边。而且脸上的铁面具把面貌遮得严严实实,给人一种无法信任的感觉。 卫然心道:当自己是叶知秋呢?叶知秋的面具,都只遮小半脸,你倒好,完全覆盖,玩什么神秘? 但是卫然也没有想过去把面具揭下来,万一别人是脸上有伤,想遮一下,何必去揭人伤疤呢? 所以卫然选择无视那个古怪而别扭的新人,也没有跟其打招呼,而是去找梁导玩。 问了好几个同僚,都说梁导外出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正奇怪时,那个戴面具的新人主动来着卫然。 “你就是卫然吧?” 卫然面露诧异:“对,怎么了?” “是这样的,厉堂主分配了一个任务,原本是让我和梁导一起完成,但是梁导不见了,所以改成我和你一起完成。” 卫然点了点头,直接找到厉青筠:“厉堂主,梁导去哪儿了?” 厉青筠用眼神示意面具新人退下,才回答道:“有人来找他,他说要离开一段时间。” “是什么人?” 厉青筠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了:“据我的猜测,应该是军方的人。” 卫然一下子激动起来:“你明知道我们和军方不和,为什么还让梁导被带走了?” 厉青筠笑了:“你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吗?梁导家中的背景就是军方的,他家里人来带走他,我有什么资格插手?” 卫然苦笑道:“但是你不知道的是,梁导和家里的关系很恶劣……” 厉青筠摇头:“这一次来的家人好像不同,梁导见到他很高兴,那个人提出和梁导一起走的时候,梁导自己也同意了。” 卫然松了一口气:“既然梁导自己同意了,那就没问题了。” 厉青筠道:“正好跟你说说任务的事情,就连幻云谷都有一个护谷大阵,我们南阳堂却没有,这说不过去,所以我找了一个阵术师。” “阵术师怎么说?” “他说布阵最好能有奇猿狐的大耳,将军蟹的钳子,金狮子的怒发以及金狮子的罗刹角。” 卫然点了点头:“这个阵术师是懂行的,无论是从地盘来看,还是要布置太冲天马格局,这四样材料都得有。” 厉青筠面露讶色:“你也懂阵法?” 卫然道:“我破阵很厉害,布阵的话差一些,但是我知道太冲天马这个局里,用金狮子的怒发比用金狮子的黑毛效果要好三倍。” 厉青筠面露赞赏之色:“能者多劳,布阵的时候也要辛苦你配合一下阵术师。” 卫然道:“没问题,你说梁导的任务转给我,是要我去抓奇猿狐还是去猎金狮子?” “奇猿狐和将军蟹那边我都已经派了人了,你和新人去猎金狮子吧,金狮子的威胁比其他两个都大,你们俩需得小心。” 卫然道:“我需要照顾新人的安全吗?” 厉青筠道:“尽量照顾一下。” 卫然摊手道:“那我一个人去吧,我一个人就能完成,他在那里我怕碍手碍脚的。” 厉青筠有点头疼:“卫然啊卫然,我稍一重用你,你就这么狂?金狮子是什么实力,你在无名岛上是学霸,应该知道的,怎么能托大?” 卫然道:“正是因为金狮子实力强,所以我才无法分心来照顾新人的安全。” 厉青筠算是听明白了,卫然不喜欢这个新人。 第三百四十六章 浪得飞起 厉青筠道:“我这也是锻炼新人嘛,你有什么要求先说说看。” 卫然道:“很简单,如果他不是面部烧伤,那么请他把面具摘下来,我就会带他去猎金狮子。” 厉青筠犹豫道:“这样吧,新人在路上不会摘下面具,但是进入云梦泽之后,他会摘下面具与你坦诚相见。” 厉青筠不是用商量的语气,说明这件事情只能这么办。 卫然好奇道:“他这样来历不明,你却有心维护他,这个新人有什么苦衷吗?” 厉青筠道:“他甚至不是我们玄星阁的正式弟子,只是来寄住一下,一段时间之后也许会走,也许会留,都不确定的。我也不能让他白住,所以发布一个任务给他,顺便试试他的深浅。” 卫然大概有了一个猜测,这个新人也许是个逃犯或者恶人,不便于在光天化日之下露脸,他寻求玄星阁的庇护,玄星阁在考量权衡之后,决定庇护他,但是也得让他做出相应的贡献。 玄星阁在这个关键时机,能利用的一切助力都要利用起来。 “行,既然堂主这么说了,我保证他没有生命危险,也不会残废。” 厉青筠道:“你不要小看他,他虽然是个新人,但是实力也不错,话说回来,你加入南阳堂才两个多月,不也是个新人吗?怎么一副老资格的口吻?” 卫然笑道:“还不是被堂主你给惯的!奇猿狐之类的轻松活给别人干,金狮子这种难题交给我来解,还让我带新人,不就是把我当成了老资格吗?” 厉青筠也笑着摆手:“去去去,不想跟你贫嘴。” 新人的名字叫李浪飞,别看他打扮古怪别扭,名字却浪的飞起。 卫然很欣赏这个名字,充满了一种放荡不羁的感觉。 两个人边走边聊,李浪飞的警惕心很重,对于自己的情况不愿意多说,反而不停的打听南阳堂的事情。 渐渐靠近云梦泽了,李浪飞并没有按照厉青筠的要求摘下面具。 卫然也没有强求,他一边走着,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施小翠怎么样了?” 李浪飞吃了一惊,顿时停下脚步。 卫然淡淡道:“李弘业,即使你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依然放不下以前的身段,要知道你现在可是通缉犯!” 李浪飞沉默的摘下面具,显露出来的面貌,正是曾经的淮南王世子李弘业。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难道你还记得我的声音吗?” 卫然道:“你的声音我有一点印象,但是印象比较模糊了。据厉堂主所说,你是一个隐姓埋名寻求玄星阁庇护的人,你的举止带着一股贵族气息,衣服穿着朴素,说明是个落难的贵族。” “你拿着折扇可能是想伪装成一个穷酸书生,但是戴个铁面具真的能让人不注意你吗?只怕相反吧?戴面具的人反而会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大家都在想,你为什么戴面具?” “所以你内心的真实想法,应该是想要引人注目的,你觉得自己不应该隐姓埋名,你觉得的落难是因为冤屈!” “这样一来,我就能联系到淮南王了,回忆一下曾经和你打过的交道,隐隐能猜到一些,最后让我确定的,是我问小翠的情况,你的反应很大,所以证实了我想的。” 李弘业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得道:“小翠死了。” 卫然叹了一口气,但也在预料之中,淮南王所有的能力和资源加起来,只够让李弘业一个人逃脱,其他人都顾不上了。 按照卫然的说法,李弘业的伪装很失败,但是他一直没有被发现,就得出一个结论,别人并不像卫然一样敏锐。 然而人不可能总是依赖敌人的愚蠢,总是要提高自己的,所以李弘业也反省了自己,他现在这样的做法,确实会让曾经打过交道的人起疑心。 于是他道:“你不要叫我李弘业,我是李浪飞。” 卫然展颜笑道:“这样才对,你要坚信自己就是李浪飞。” 李浪飞道:“还有什么提议吗?” 卫然道:“别舍不得你那一张漂亮的脸蛋,把它涂黑,眉毛剃掉一截,侧脸画几道疤,会让你轻松很多。” 李浪飞平静的说:“我会下定决心做的,还有呢?” 卫然道:“性格也得改一下。” “性格?” “你可千万不要让人一眼就看出来,你是一个满腹冤屈图谋复仇的王世子,你得表现出另外一种性格。” “这个太难了,从小到大的性格岂能改变?” 卫然道:“没有你想象中的难,对于普通人来说确实做不到,但你们家是王公贵族,从小就在皇室和平民面前不停的表演着,表演对于你来说,应该是轻车熟路的事情。” “你说话能别带刺吗?我家都已经这样了。” 卫然摊手道:“没有带刺,仅仅是陈述事实而已。表演对于我来说并不是一个坏词,靠着表演的能力,我死里逃生好几次,靠着表演的能力,我甚至在万军丛中杀死了蛮王!我说的话并没有带刺,是你心中有刺。” 李浪飞摇头道:“你说的太多,我得消化一下。” 如果这番话是一个睿智的老人说出来的,李浪飞一定会深以为然。 然而是卫然说出来的,对于卫然,曾经李浪飞一直是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的。 他是王世子,卫然是商人的儿子,这是云泥之别。 然而卫然却在无名岛上,从他手里把头名抢走了。 说不生气,那是假的。 但是当时的他告诉自己,自己应该有王世子的胸怀。 而且最重要的一桩,是他深知自己很快就会超过卫然。 他故意压制境界来到无名岛,就是为了得到丹海米,为了双倍气海。 当他得到双倍气海之后,他再也不用压制自己,而是尽情的使用王府的资源来提升修为境界。 卫然家里有什么资源? 因为他确定自己能迅速超过卫然,所以他迅速的消除了对卫然的怨气。 然而事实并不如愿,卫然竟也达到凝神境了,而且以前辈带新人的姿态在这里跟他讲道理。 他怎么可能服气? 就算我落难了,你卫然哪里比我强了? 第三百四十七章素质极差 走进云梦泽内,卫然不知道李浪飞心里的这些想法,依然絮絮叨叨的讲解着金狮子的种种特征。 李浪飞心中不耐,但是初来乍到,想给厉堂主留点面子,便没有明着反对卫然。 “小心!是赤甲兽!”李浪飞发声提醒。 他当然不怕赤甲兽,他只是怕卫然继续唠叨。 赤甲兽长得有点像地球上的食蚁兽,但是很胖,如皮球一般滚过来。 卫然用手指头比划了一下,一剑刺进皮球里,准确无误的贯穿了赤甲兽的心脏。 李浪飞心道:嘚瑟!杀个赤甲兽有什么了不起?我也能杀! 两人照着图,一路往金狮子的巢穴走去,路上涌现了不少的凶兽,全部被卫然杀死。 这一路杀过去,卫然是威风了,但是李浪飞觉得有点不痛快,于是他道:“卫然,我觉得打金狮子是一场硬战,所以堂主才派出两个凝神境,你应该节省体力,能避过去的就避过去,而不是把力气浪费在杀其他凶兽上。” 卫然竖起大拇指:“你的思路很正确,我从一开始就很认可你的思路。” “那你为什么还要杀个不停?” “当然是因为杀路上这些凶兽,根本花不了我多少力气。一两剑就完事儿,很快就恢复了。” “……” “卫然,你能不能别这么狂?知道你立了一些功,尾巴翘到天上去了,不大好吧?” 卫然摇头:“假设你现在穿着这身衣服去饭馆里吃饭,然后吃饭的过程中,无意中跟我聊到以前你家摆一次宴席要花上万两银子,旁边的食客,他会不会认为你说话太狂了?” “呃……肯定会这么认为。” “但事实上,你说那句话狂吗?” “不狂,那是事实。” “所以嘛。” “但是你拿这个例子和杀凶兽比,就是很狂啊……” 见卫然根本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李浪飞心道:看来只有金狮子能够治你了。 随着逐渐的深入,空气变得越来越冰冷,卫然沉声道:“小心,我看到金狮子的粪便了。” 忽然地面一阵微微的震动,李浪飞神色一凝,急忙拔剑护在身前,仔细一看,却是一只肥胖的赤甲兽。 李浪飞啐了一口:“吓我一跳!” 赤甲兽如皮球一般滚过来,卫然伸出拇指和食指,远远丈量着它的尺寸,以估计其心脏的位置。 突然,林子里狂风大作,“轰”一个比大象还要大两倍的巨物猛的冲出来,一拳轰在赤甲兽身上,赤甲兽甚至来不及哀鸣,直接被锤成一滩肉泥! 李浪飞神色一肃:“金狮子终于来了!” 卫然也面露警戒之色,观察着金狮子。 那强壮的金狮子拥有大象的两倍体型,长着一对粗大的犄角,角的形状像牛,浑身是漆黑的毛发。 金狮子的毛发分为两层,平时展现出黑色的一层,当它愤怒或者兴奋的时候,金色的一层才显露出来。 卫然指着金狮子粗壮的前肢和三角肌道:“这家伙是云梦泽的拳皇,论拳法我是比不过它,幸好我还有剑。” 卫然一道剑气轰过去,金狮子横手一挡,毫发无伤。 难怪厉堂主派了两个凝神境来猎金狮子,一个普通凝神境还真不一定打得过这位拳皇。 李浪飞赶紧从乾坤袋里拿出预备的陷阱,抓紧时间埋下去,奇怪的是,金狮子并没有来阻止他,反而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李浪飞: 你在我的眼皮子下面埋陷阱,你是傻子吗? 卫然试图把金狮子往陷阱上面赶,然而金狮子根本不上当。 “看来这位拳皇,智慧比雷狼要高。” 李浪飞道:“有智慧的话,也许能看懂我的挑衅动作。” 他站在陷阱前边,对着金狮子勾了勾手指。 金狮子看不惯李浪飞的傲慢,一个扑击扑到陷阱旁边,然后转过身来,对着陷阱放了一个响当当的屁。 卫然哈哈大笑,李浪飞一张脸涨成猪肝色,愤怒的向金狮子发起袭击。 金狮子低吼一声,连续沉重的三拳,仿佛千斤铁球猛砸过来,不仅蛮不讲理的化解了浪费所有的攻击,甚至还把李浪飞锤飞了出去。 李浪飞发出一声痛呼:左手断了一根骨头。 没想到金狮子的拳势如此沉重,李浪飞一个照面就吃了不少的亏。 卫然连忙一剑斩向金狮子的头颅,攻其必救。金狮子头一偏,用角挡住卫然的剑,继续挥拳攻向李浪飞。 金狮子的拳法,就是一个猛字,蛮不讲理,挥拳时连地面都在震动。 李浪飞顾不得什么风度,甚至没有时间站起来,只是在地上连续翻滚,看看躲避着金狮子的追击。 卫然喊道:“好畜生!”剑尖幻化为三点寒星,分别取金狮子的双眼和咽喉。 金狮子突兀的一退,竟退出数十尺远。 李浪飞这才找着空隙爬起来,吓出一身冷汗。 但是金狮子并没有给他太多喘息的机会,再次扑上来,又是一套农夫三拳。 李浪飞吓得肝儿颤,破口大骂道:“崽种!有种别盯着我一个人打!” 回应李浪飞的,是金狮子又一个响当当的屁。 李浪飞骂道:“素质极差!素质极差!” 卫然笑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如果不是李浪飞身处危机,他真想暂停好好笑一会——金狮子的放屁挑衅法真是人间一绝。 李浪飞不断狼狈闪躲,而渐渐的,卫然对金狮子的动作有了一些了解,趁着金狮子专心对付李浪飞的时候,一剑刺中金狮子的肋下,这一剑刺得颇深,顿时血流如注。 李浪飞大喜,连忙也补了一剑,扩大战果。 金狮子痛呼一声,反手一拳把李浪飞打成了滚地葫芦。 李浪飞气极,怒道:“明明是他先刺你的!你为什么只打我一个!” 金狮子以放屁回应。 李浪飞快气疯了,冲上去和金狮子拼了几招,金狮子也没用什么新鲜招式,又是一套农夫三拳,打得李浪飞不敢近身。 李浪飞往身上贴了一张符箓,远远放出剑气攻击金狮子。 “这样才对,别轻易跟它打近身。”刚说完,卫然就自己冲上去跟金狮子打近身了。 李浪飞暗暗叫好:你近身缠住金狮子,我远程消耗,岂不美哉? 金狮子使出一招旋转冲击迫开卫然,然后泰山压顶高高跳起,重新扑向李浪飞。 李浪飞真的很想骂人。 第三百四十八章天崩地裂 这一趟金狮子捕猎行动,真的体验极差。 李浪飞一直被盯着打,没有一丝喘息的机会,一身本领根本施展不出来。 而且金狮子一边打一边放屁,真的体验极差。 同样是凝神境,你为什么不盯着卫然打呢?为什么偏偏就盯着我? 刚想着,卫然再次三剑刺中金狮子的肋下,这三剑连发刺得颇深,金狮子吃痛,反手一拳打向卫然。 卫然横剑格住,抽出左手一拳打在金狮子的腰上。 金狮子大怒,它身为拳皇,竟被一个用剑的拿拳头打中!于是弃了李浪飞,转攻卫然。 李浪飞大喜:终于轮到卫然被打得抬不起头了! 他并不是不希望卫然战胜金狮子,只是自己打得憋屈,觉得没面子,希望卫然也落入他的境地,这样心理上平衡一点。 然而事实让他失望了,卫然完全没有被压制,跟金狮子打得有来有回,甚至显得有些游刃有余。 李浪飞感到有点恍惚:他竟然没被压制?不可能!他不可能比我强!我可是世子!卫然的天赋和资源都比不上我,凭什么比我强? 一声激烈的咆哮拉回了李浪飞的思绪,受伤多处的金狮子发出一声霹雳似的大吼,顿时沼泽摇晃,山林失色!随着这声咆哮,金狮子那漆黑的毛发全部变成金色,一鬃一鬃的竖起来,它变身了! 金狮子变身之后,卫然压力骤增,口中喊道:“李浪飞你愣着干什么?远程消耗它啊!” 李浪飞醒过神来,抛弃杂念专心战斗。 越战斗,李浪飞越是心惊,金狮子变身之后,威势大涨,举手投足之间都有劲风鼓荡,吹得人站都站不稳。 而卫然站在劲风的中央,竟能屹立不倒。 李浪飞自忖接不住金狮子变身之后的农夫三拳,但是他亲眼见到卫然化解了这一招。 不行!不能被卫然比下去!李浪飞拿出一些丹药和符箓辅助战斗,不断消减金狮子的体力。 卫然眼角余光瞥到李浪飞拿出来的东西,心道:贵族就是贵族,即使被抄家了,拿出来的东西也比我的好。 金狮子终于受不了体力被逐渐消减的节奏,猛的一退,退出了数十尺,口中酝酿着金色的气劲。 “小心!它要喷了!” 只见强大的气劲在金狮子口中聚集,金狮子一张口,一道半里长的金色猛烈光波射了出来,这一下若是射中了,就算是凝神境也得重伤,失去战斗力。 然而那金色光波却不是只打一条线,而是随着金狮子的转头,有一个横扫的范围! 也就是说金狮子前方扇形半里内,所有一切都被毁灭! 卫然和李浪飞二人早知道金狮子有这一招,此时御剑冲天而起:“傻了吧,爷会飞!” 这一招是金狮子威力最大的一招,也是破绽最大的一招。 两人从空中俯冲而下,毫不客气的给了金狮子两剑狠的,卫然甚至还补了一记大火云刀。 金狮子“嗷呜”痛呼,转身开始逃走。 李浪飞大喜:“哪里逃!” 金狮子逃命速度很快,但是痕迹也太明显了,一路上树摧枝折,还有瞎子都能看见的血迹。 同一段路程,逃命所花费的体力和追击所花费的体力肯定是不同的,可以说这只金狮子已经是卫然和李浪飞的囊中之物了。 就在这时,天空中忽然响起一声大喝:“让开让开!” 不用多说,也知道是抢猎物的人来了。 卫然和李浪飞含怒齐齐回头,只见那不速之客拿着一杆方天画戟从天而降,口中喊道:“天崩地裂!” 这一方天画戟砸下去,连地形都变了,将地面砸出一个令人咋舌的巨坑,金狮子被深深的砸进坑里面。 金狮子的体型颇大,足有半间房子那么大,而不速之客的那招“天崩地裂”,则砸出一个两间房子大的巨坑,足见其威力。 这一戟砸下去,金狮子直接死了! 不速之客抢了二人的猎物,但是从实力对比来看,二人只能讲道理,打估计打不过。 等等!怎么好像有点眼熟? 卫然定睛一看:那不速之客竟是个熟人——兰瑾瑜! 他原以为以兰瑾瑜的气质,一定会用剑或者更优雅的武器,没想到竟是刚猛的方天画戟! 这可太意外了。 此时李浪飞也看清了不速之客的面容,他的反应不是意外,而是惊惧。 李浪飞手指微颤,犹豫着跪还是不跪。 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卫然大大咧咧的走上前,顿时急得心脏狂跳:卫然!你知道这个拿方天画戟的是谁吗!你可千万别乱来! 只听得卫然骂道:“卧槽!你竟然抢我的猎物!要不要脸?” 李浪飞急得差点昏厥:老天爷!你竟然敢骂他?卫然你知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活腻了”三个字就是李浪飞对卫然的总结,但是你活腻了别连累我呀! 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李浪飞万念俱灰,只觉得前途一片黑暗,他的人生路程就到此为止了,再也不可能翻身了。 出来猎只金狮子,结果被卫然的大嘴巴给害死了……这是李浪飞绝对没有想到的下场。 然而结果并不像李浪飞想象的那样。 只见那个拿着方天画戟的人笑骂道:“奶奶的,这么小气做什么?大不了这只让给你,你陪我再猎一只。” 卫然这才满意:“就这么办!” 李浪飞有点恍惚:怎么回事?一定是我听错了吧?那位高贵的大人物竟然在骂粗口?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那位人物说粗话,就跟公鸡下蛋一样荒谬。 应该是我认错人了吧?李浪飞揉了揉眼睛:这面容,这方天画戟,这身材这气质这声音,分明就是那位人物。 我没有看错。 但是卫然怎么可能跟那位大人物嬉笑对骂?他高攀得起吗? 眼看着卫然和那位人物谈笑甚欢,李浪飞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那位大人物注意到李浪飞的存在,眼神扫视过来。 李浪飞连忙跪下:“罪人李弘业拜见……” 兰瑾瑜打断李浪飞,对卫然道:“他是谁?” 卫然道:“他是南阳堂的新人,名叫李浪飞。” 飞你妹飞!李浪飞心道:我已经说得明明白白,罪人李弘业,你们俩听不到吗? 兰瑾瑜点头道:“李浪飞,你带着这只金狮子的尸体回去,我跟卫然再去猎一头——卫然,忙完了去我家坐坐?” 卫然爽快的答应:“好说,鹤叔最近还忙吗?” …… 李浪飞呆呆的看着卫然和那位大人物聊着家常,心想:这一定是假的,我可能中了幻术…… 第三百四十九章满座衣冠似雪 卫然和兰瑾瑜走后,李浪飞心情很复杂。 今天云梦泽之行,对他的打击太大了。 仔细回想一下,他被没变身的金狮子压着打,而卫然可以抗衡变身之后的金狮子,还有余力反攻。 他原以为,离开无名岛之后他将稳稳压卫然一头,然而现实让他清醒了。 卫然不但实力比他强,而且混的圈子也比他层次高。 李浪飞无法接受!凭什么?区区一个商人的儿子!就算在无名岛我输给了他,我的人气还是比他高的,无名岛的人更愿意支持我! 然而今天,幻梦碎了。 李浪飞花了很久,才从失落的情绪中走出来。 他发现只要不把自己当王世子看,一切就很容易接受了。而且必须接受这个事实,他连家族被抄斩的事实都能接受,还有什么事实不能接受呢? 所以他决定:从今天起,不把自己当王世子看,也不把自己当落难的王世子看,自己就是一个普通人。 用这样的心态去面对一切,也许会轻松很多。 至于卫然那边,跟着兰瑾瑜猎金狮子的过程没什么好说的,卫然反正是一路躺赢。 通过一个隐秘的传送阵之后,卫然跟着兰瑾瑜来到他家的林中别院,走到门口,只见兰瑾瑜手诀连打,变换了十多次,才听得波的一声,好像是什么被打开的声音。 兰瑾瑜示意:“可以进门了。” 卫然道:“开个门那么麻烦?” 兰瑾瑜边走边道:“想杀我的人很厉害,不得不防备一些——鹤叔!来客人了!” 卫然跟鹤叔见了礼,感觉到鹤叔审视的目光。 但是鹤叔很快就露出了笑脸,公子尊重的人,他一定会更加尊重。 “是卫公子吧?我听公子提起过你。” 卫然摆手道:“鹤叔言重了,我不是什么公子,你叫我卫然就好。” 兰瑾瑜道:“鹤叔很厉害的,不但实力强,而且心思细腻,既能当管家,又烧得一手好菜,而且书法绘画上都很有造诣,乐器更是一绝!可以说没有他不会的!” 卫然顿时肃然起敬:“天才难得,通才更难得!” 鹤叔感到受宠若惊,这是兰瑾瑜第一次当着别人的面夸他,看来卫然对于兰瑾瑜来说确实不是普通的熟人。 “公子,捧杀老朽了!您这么一说,我哪敢不尽心下厨?”鹤叔连连摆手。 兰瑾瑜笑道:“不要紧,卫然这厮平时吃得饱,你随便弄个点心打发他就行了,不必隆重。” 鹤叔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见过公子的笑容了,他苍老的脸上也不自觉露出一丝微笑,步履轻快的去了厨房。 卫然问道:“你这别院里,有不能参观的地方吗?” “有。” “那我就不参观了,聊聊天吧。” “我极少把时间浪费在聊天上。” “那是因为你朋友少,跟陌生人聊天常常找不到共鸣。”卫然道,“难道你就从来没有参加过王公贵族们的宴会吗?那才是最无聊的聊天。” 兰瑾瑜点头:“确实无聊而且令人心烦,如果不是为了交换利益,我是绝不愿去的。” 卫然道:“人如果每一件事情都要有意义,那会垮掉的。” 兰瑾瑜顿了一下,道:“那你起个头吧。” 卫然道:“我以为像你这样的人,肯定会用剑或者其他优雅的武器,没想到你是用方天画戟的!这可太让我意外了。” 兰瑾瑜道:“我所有的兄弟姐妹都用剑,我觉得应该要和他们有所不同,所以从小练习长枪。这杆方天画戟,是故人之物。” “故人呢?” “战死了,从此我就改用方天画戟了。” 方天画戟一般是军方的人用,修行者很少用这种大开大合的武器,兰瑾瑜的故人很可能是军方的。 卫然沉吟了一会儿,拿起笔在书案上写了三行字: “回头万里,故人长绝,满座衣冠似雪。” 兰瑾瑜沉默的望着窗外,想起了后悔的事,桃花落满了南山。 …… 良久,兰瑾瑜似乎下定了决心,终于开口道:“你难道不想问我一点什么?” 卫然想起李浪飞对兰瑾瑜下跪的场景,道:“我感觉到你压力很大,但是不知道哪些问题你是可以回答的,所以干脆不问了。” 兰瑾瑜道:“我母亲姓兰,父亲姓刘,他们都叫我四皇子。” 卫然露出惊讶的神色:你父亲绝不是姓刘那么简单,你父亲……是皇帝啊! “你一定听说了,玄星阁被踢出五大门派有好几个原因,其中有一个原因是四皇子加入了玄星阁,我告诉你,那个原因是真的。” 卫然道:“哪有什么好几个原因,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玉京剑派和其他门派的野心!你加入玄星阁,只不过是导火线的一条。” 兰瑾瑜隐约听懂了导火线的意思,道:“话虽这样说,但是谁敢得罪大哥呢?” 卫然道:“太子殿下的事情我管不了,我想知道的是,以后我该叫你什么?” 兰瑾瑜道:“叫我兰瑾瑜就是。自打我从宫中逃出来那一刻起,我就叫兰瑾瑜了。” 卫然点了点头,此时鹤叔已将点心奉上来,兰瑾瑜和卫然一边吃着点心,一边探讨着上次没说完的“波的干涉”。 “不行,你的数学和物理都是空中楼阁,是速成的,基础没有打好,我得给你重新打基础。” 兰瑾瑜精神为之一振:“鹤叔,上最好的点心!” 所谓最好的,想必是最能提升身体素质的,卫然心中暗喜,道:“你为什么对数学和物理这么感兴趣?” 兰瑾瑜一挑眉道:“我从小出生在皇室,似乎天底下最厉害的东西都见识过了,唯独这两门学问我没见识过——你说说,世界上是不是只有你的老师、你还有我三人知道这门学问?” 卫然道:“确实只有三个人,但不包括我的老师,我的老师已经飞升仙界,除了我们俩,还有一个叫江华的人也学了,他是我的好兄弟。” 兰瑾瑜喜道:“只有三个人知道的大学问,难道不值得学习吗?” 卫然一边吃着点心,一边道:“那我就给你补补课!” 这点心可不一般啊!想当年为了一朵金身蘑菇费尽心思,如今不过是补两节课,就能获得数十朵金身蘑菇的效果! 兰瑾瑜这样爱好学习的土豪学生,请再来一百个! (注:本章中句子“满座衣冠似雪”出自辛弃疾词《贺新郎别茂嘉十二弟》,原句为“回头万里,故人长绝。易水萧萧西风冷,满座衣冠似雪”。看官老爷们应该知道我是谁的脑残粉了) 第三百五十章桃花蹊 不能用土豪学生来形容兰瑾瑜,别人出身皇室,豪而不土。 讲了一个多时辰之后,下课休息,两人来到别院后边的南山。 满山桃花灼灼,落英缤纷,一眼望不到边。卫然走在桃花小径上,吹着春日的暖风,闻着柔柔的馨香,见桃枝窈窕,心中隐有所悟。 他的心法《长安古意》共有五重境界:芙蓉剑,桃花蹊,吹渭水,满长安,古意。 迟迟没有突破到第二层境界,可能是环境的原因。 但卫然不属于那种天赋卓绝的人,所以他把问题说了出来,跟兰瑾瑜交流了一番。 兰瑾瑜是个天才,很快明白了卫然的意思,在他的指点之下,卫然悟通了长安古意的第二重境界:桃花蹊。 芙蓉剑是养锐气,养上一两个月,在将锐气附着在武器上,达到无坚不摧的效果。而桃花蹊则是增强定力,暂时不受幻术、惑神之术以及搜魂术的影响。 在兰瑾瑜家里待到天黑卫然才回去,再遇见李浪飞的时候,卫然发现李浪飞已经按照他的建议,除掉了面具,把脸涂黑,把眉毛裁剪了一部分,甚至还自由发挥,下巴留了一小截胡茬。 李浪飞对卫然的态度毕恭毕敬——那可是四皇子的朋友!再不存在卫然高攀李浪飞的事情,只有李浪飞高攀卫然。 连厉堂主都感到奇怪,怎么新人发生这么大的变化?还主动成了卫然的小弟? 接下来的日子,卫然只要有空闲,就会通过云梦泽里的隐秘传送阵去兰瑾瑜家讲课。 这一天下课之后,兰瑾瑜道:“我听到了玄星阁高层的一些消息,估计过两天这课就上不成了。” 卫然问道:“什么消息?你要去做什么?” 兰瑾瑜摇头道:“不是我要做什么,是你要做什么。玄星阁一个月的休整已经快结束了,阁主打算在近期发起反扑,把失去的土地全部夺回来。” 卫然道:“那应该是君山岛和荆州部的事情,我们也要出动吗?” “当然要出动,玄星阁在这一战损失不小,必须调动所有能调动的力量,而且据我所知,玄星阁会和天下各州其他的中等门派结为联盟。” 卫然眼睛一亮:“结盟是个好选择!” 兰瑾瑜道:“估计接下来你有的忙了!” 卫然叹了一口气:“可惜课上不成了。” 兰瑾瑜笑道:“你天天来这儿蹭饭蹭上瘾了是不是?” 卫然正色道:“那是学费!读书人的事情,能叫蹭饭吗?” 话又说回来,曾经在窥天室里蹭了兰瑾瑜一个月的点心,最近又蹭了二十天的饭,即使脸皮厚如卫然,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那不是普通的饭菜和点心,而是能增强身体素质的灵食。 但是他很快就说服了自己:别人可是皇子!家大业大,我一个草根替他操什么心? 于是卫然不但吃得饱饱的,甚至还带了一袋点心回去。 望着卫然离去的背影,连鹤叔都苦笑着摇头:“公子,你这个朋友还真是不客气啊……” 兰瑾瑜道:“鹤叔,对我客气的人实在太多了。” 回到南阳堂之后,李浪飞禀告卫然:拂晓和尚来寻。 卫然大概能猜到李浪飞献殷勤的原因:十有八九是想借自己攀上兰瑾瑜这棵大树。 李浪飞是逃亡的王世子,兰瑾瑜是逃亡的皇子,勉强能算同一个阵营吧。 卫然并不介意自己的小弟有一些心思,像李浪飞这样的人,如果甘愿当别人小弟的话,没有别的心思才奇怪。 如果李浪飞的心思仅仅是想搭上兰瑾瑜,那倒是可以接受。 卫然来到拂晓和尚的房间,拂晓和尚给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左丘肃银铃里的冤魂度化完了! 卫然一直在等这个宝贝,左丘肃银铃的品质很高,比齐央的游龙宝剑要高出不少。 回到自己房间之后,卫然迫不及待的吸收了游龙宝剑和银铃,修为迅速上升,离凝神境中阶又近了一步。 当然不可能两把武器就能到达凝神境中阶,但是有一个意外之喜,青萍剑纹身上的刻度满了! 卫然一直很在意这个刻度,一直期待着满了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然而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这不科学! 我等这个刻度满,等了整整一年了! 结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我不相信! 卫然瞪大眼睛看,甚至开启红莲之眼看,依然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但是! 红莲之眼开了,还是有用的。 借助红莲之眼,卫然发现刻度其实还没有完全满……还差那么一丝丝。 就差一把武器。 这一刻,卫然甚至有一种想把白游尾吸收的冲动。 稳住!稳住!白游尾不能吸收!我已经是凝神境了,不能再拿着破破烂烂的剑,那样没有排场没有面子。 就差一把啊……要不找兰瑾瑜去讨一把? 那样不太好,卫然虽然蹭吃蹭喝,但毕竟付出了劳动,而且是兰瑾瑜主动要求的补课。 他从兰瑾瑜身上得到的好处已经够多了,不能太过分。人贵自知。 但是他真的很好奇,青萍剑会给我一个什么样的惊喜呢? 说起青萍剑,卫然想起了青萍小世界里的四座试炼阵,第一座绝仙阵是炼精境开启的,获得了一剑山河破的绝招。第二座陷仙阵是化气境开启的,获得了沧浪遁法。 第三座戮仙阵卫然也试过,天顶上的声音提示他结成金丹再来,这样就明白它的安排了: 凝神境的奖励,并不是戮仙阵,而是刻度满了之后发生的事情。 这让卫然越来越期待了。 就在卫然一个人闭门自嗨的时候,急骤的敲门声响起:“卫然卫然,我是陈灿!” 青训营的教官陈灿? “陈灿,有什么事?”卫然连忙打开门。 “堂主召集我们所有人,说有大事商量。” 大事?难道是要夺回土地了? 卫然三步并作两步,迅速来到大厅,厅中已是人头涌动,平时忙碌或养伤的众人,全部都聚集到了一起。 厉青筠面色严肃,沉声道:“诸位,刚才接到了阁主的命令,休整结束了,要开始办正事了!” 第三百五十一章你们一起上好了 玄星阁终于要开始反扑了,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就在众人兴奋不已的时候,厉青筠却道,反击的部署是荆州部和豫州部的人打先锋,君山岛的主力则分为两边,大部分支援情况更为恶劣的豫州,小部分支援荆州部。 等主力们打完第一轮之后,敌人有所消耗,南阳堂才出动。 这跟瓦舍说书人的套路有点不同,说书人的故事中,一般厉害的最后才出场。但是现实中,人受伤了战斗力是会下降的,所以持久的大战越到后面,战斗力反而越低。 说穿了就是这场持久大战的等级有点高,南阳堂只能捡软柿子捏,否则一定会死不少人。 众人纷纷嘀咕:既然我们要后期才出战,你现在就把我们聚拢来动员,是不是有点早了? 厉青筠听到众人议论,大声宣布道:“今天把大家聚在一起,是商量派人出使各个中型门派,结盟的事情!” “结盟?” 厉青筠道:“我们玄星阁在前期战斗中失利,就是因为双拳难敌四手,当我们组成联盟之后,新五大门派再想与我们为敌,就等于与所有中型门派为敌,到时候他们就得掂量掂量。” “我们要与哪些门派联盟呢?” “能拉拢多少就拉拢多少!目前已经确定的目标有白马寺、祝融峰、昆仑派、空桑楼以及新出现的星宿门。” 厉青筠环顾众人:“君山岛和荆州部的人都忙着战斗,所以当使者的任务就落到我们上三郡手里了。洛阳白马寺那边,使者由拂晓和尚担当,各位可有异议?” 众人皆道:“拂晓和尚最适合!” 拂晓和尚胖胖的身躯从人群中挤出来,双手合十道:“无量寿佛!多谢堂主看重,多谢诸位信任。” 此时有两个踊跃的主动站出来:“堂主,我愿替门派出使!” “堂主,祝融峰的戒律长老是我家亲戚,由我出使祝融峰最合适!” 李浪飞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站出去,他这种情况,还是乖乖待在玄星阁的势力范围内比较安全。 卫然上前道:“堂主,派我去吧,我一定完成使命。” 厉青筠面露喜色:“你们如此踊跃,我很开心,但是上边给我们南阳堂的任务是出使两个门派,一个是白马寺,已经定了。另一个是空桑楼,你们三个人到底派谁去好呢?” 听到空桑楼三个字,南阳堂弟子顿时“哗啦啦”站出二十多个,齐声道:“属下愿为门派分忧!” 卫然有点懵,怎么回事?突然二十几个人抢着要出使? 旁边的陈灿小声道:“空桑楼是一个纯女子门派,里边美女如云,谁不想去呢?如果能抱得美人归,那不比去其他地方强一百倍?” 原来如此…… 厉青筠当然不可能让二十多个人乱哄哄的争,于是从众多报名者中挑选出八个实力较为强劲的,让他们一对一切磋,选出最强者。 切磋就在厅堂外的演武场中进行,由全体南阳堂弟子见证。 首先是各自抽签,分为两个小组,每组四人。 卫然抽到了乙组。 然后甲乙两组四人,又再次抽签,第二轮抽签的签分为天和地。 以甲组为例,甲天对甲天,甲地对甲地,然后天地中的胜者再战,夺取甲组的胜者,再与乙组的胜者打最后一场。 甲组抽签完毕,轮到乙组的时候,卫然突然道:“我给大家节省一点时间,乙组一起上吧。”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一起上是什么意思?” 卫然道:“意思就是,我一个人打三个,快点结束。” 众人哄笑起来:“是想让别人快点结束你吧?“ “一打三?别说你是个新晋的凝神境,就算是个老资格,也不敢放出一打三的狂妄之言!” “醒醒!新人立了一些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 “你是不是明天就要当堂主了?” “唉,一个好苗子被厉堂主给惯坏了。” 厉青筠道:“卫然,你可想好了?” 卫然拱手道:“我卫然虽然爱愚弄欺骗敌人,但从不欺骗自己人,我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也会承担后果。” 厉青筠点头:“好,就这么办,你若事后有半句怨言,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明白,开始吧!” 李浪飞虽然知道卫然比自己厉害,但是对于一打三,他对卫然是毫无信心的。 于是他问了陈灿,陈灿也觉得不可能,两人向拂晓和尚投去询问的目光。 整个南阳堂,除了梁导,就数拂晓和尚跟卫然关系最好,所以拂晓和尚对卫然的真实实力应该是比较了解的。 然而拂晓和尚也觉得情况不容乐观:“五十招!三个人一起上的话,卫然必须在五十招之内打败其中一个,否则必输无疑!” 厉青筠向拂晓和尚投去一个赞赏的目光,这和尚别看胖乎乎的,外表比较憨厚,其实眼光很准。 由于卫然口出狂言,演武场几乎没人去看甲组的比赛了,都围着乙组,想看卫然被吊打。 乙组三人中有一个中年弟子望着台下人头汹涌,大声道:“我不参加围攻,等你们三个打完,我再来对付胜者!如果卫然败了,我来一打二!” 这句话听起来很漂亮,但事实上,不过是把围攻改成了车轮战,中年弟子永远是以逸待劳的那一个,是个很好的计谋。 不过对于卫然来说,压力会稍微缓解一点。 拂晓和尚则松了一口气:“不用五十招之内了,一百招都可以。” 两个年轻弟子没有想到中年弟子会来这一手,但是二打一的话,终究还是占了便宜。 卫然道:“别犹豫了,开始吧。” 一个公鸭嗓年轻弟子嚷道:“卫然你敢一打二,不就是仗着有星魂投影诀吗?告诉你吧!我也……” 那公鸭嗓弟子本想说“我也会星魂投影诀”,但是说到一半,被卫然打断了:“对付你们两个根本用不着星魂投影诀!” 这下尴尬了,公鸭嗓弟子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本来他们二打一,两个投影对卫然一个投影,那是稳稳的。 但是卫然这句话一出来,三个人都不用投影,反而是卫然得了好处。 公鸭嗓气得直摇头:我怎么就嘴贱,提起这么一件蠢事?我要是什么都不说,哪有这些破事? 第三百五十二章堂主我的剑断了 随着厉青筠一声令下,战斗迅速开始。 两名弟子中,其中一个姓夏的卫然听说过,大家都叫他夏大哥。另一个不认识,声音是个公鸭嗓。 公鸭嗓弟子实力弱一些,于是让姓夏的弟子先上。 见卫然只是闪避攻击,公鸭嗓以为卫然露了怯,便挺剑从背后攻去。 卫然听得风声,反身一剑,“锵”的一声,两剑交击,公鸭嗓的剑顿时断了! 好机会!卫然一蹬腿,身形如弹丸一般疾射而出。 那公鸭嗓举起手大声道:“堂主,我的剑断了,要换一把!” 没想到那公鸭嗓如此耍赖,卫然只得收招,看着厉青筠。 厉青筠道:“给他一把剑。” 公鸭嗓得了新剑,又重整旗鼓,但他并不主动进攻,而是等夏大哥出招之后,他才寻隙而入。 见公鸭嗓迟迟不出手,陈灿喊道:“你怎么回事?若是不想参加,把名额给我呀!” 公鸭嗓没办法,只得再次出剑,又是对着卫然的后背刺去。 “锵”卫然回剑一斩,公鸭嗓的剑又断了! “堂主,又得换剑才行。” 厉青筠强忍着不耐,再次给了公鸭嗓一把剑。 第三次,公鸭嗓的剑依旧被卫然斩断。 就在公鸭嗓举手的前一刻,厉青筠忍不住了:“你能不能为堂里节省一点物资?这还没出门呢,你就问我要了三把剑,去一趟空桑楼,我是不是要给你一千把剑?” 公鸭嗓憋红了脸,小声嘟囔道:“明明是卫然仗着宝剑欺负人,有种别用宝剑啊……” 卫然反驳道:“什么?你赖在武器上?难道武器不是我实力的一部分吗?我经历了不少危险才得到这把宝剑,你说不用我就不用?当我是傻子吗?” 厉青筠道:“卫然,你就当一回傻子,让他死了这条心。你们俩单独试试。” 卫然道:“既然堂主有令,那就来吧,要快点。” 两人都拿了普通的剑,由于堂主交代单独试试,所以夏大哥没有参战。 此时公鸭嗓单独面对卫然,才明白夏大哥替他承担了多大的压力。 卫然左手食中二指分成八字型,丈量着公鸭嗓的剑,他这是施展《弈星窥天算经》来寻找公鸭嗓剑的薄弱之处。 公鸭嗓当然不可能站着不动让卫然量,他挽了两个剑花,一剑刺向卫然的胸口! “锵”! 剑又断了。 厉青筠道:“满意了吗?” 公鸭嗓面色颓丧,灰溜溜的走了。 众人都暗暗心惊:卫然丈量出一把新剑的薄弱之处,竟然只用了两息的时间! 能把弈星流练到这个份上,卫然也算是弈星流的翘楚了。 接下来卫然转向夏大哥。 夏大哥想了想,道:“夏某技不如人,还是不要露丑了。”竟是直接认输了。 卫然拱了拱手:“多谢夏大哥相让。” 谁都知道夏大哥没有让,但是自己门派的人留点面子总是好的。 卫然又转向那袖手旁观的中年弟子:“你呢?” 中年弟子道:“别人怕你卫然的锐气,我姓霍的可不怕。” 底下有人大声叫喊:“霍叔给他点颜色看看!” 三队的队长金研书更是激动得口沫飞溅:“老霍!治一治这不知礼节,目无尊长的的狂妄小子!” 原来霍叔是金研书的朋友。 卫然道:“霍叔是我的长辈,先前我被围攻的时候他没有出手,那么投桃报李,这一回轮到我不出手了。” 不出手? 什么意思? 众人议论纷纷:“卫然要投降吗?” “不对,这不符合他的性格。” “卫然是那种临死都要反咬一口的,他投降我不信。” “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卫然马上用行动给出了答案,他投影出了骷髅杀机,然后煌骏画卷一抖,召唤出了黄巾将军。 “就让他们俩陪霍叔过过招吧。” 霍叔冷笑道:“星魂投影诀难道我不会吗?你投影出那些稀奇古怪的英灵,如何能敌得过我堂堂正宗?” 霍叔投影出的,是增长天王。 增长天王名叫魔礼青,身长二丈四尺,面如活蟹须如铜钱,手持青云剑,剑上有符印,中分四字:地水火风。 风乃是黑风,风内有万千矛戈,若人逢着此风,四肢化为齑粉。若论火,空中金蛇缠绕,遍地一片黑烟,端的厉害。 增长天王确实厉害,但是它的厉害之处,所有修炼过星魂投影决的人都知道。 而霍叔完全不知道骷髅杀机有什么招式。 卫然顿时来了兴致,自从离开无名岛之后,他几乎没有遇到过会使用星魂投影诀的对手。 唯一碰到过一个,是在前线遭到十二个化气境的围杀,其中有一个玄星阁的叛徒。 但是那个叛徒的星魂投影诀实在稀松平常,一个照面就没了。 而霍叔的星魂投影诀,则非比寻常。 李浪飞也是一个善于星魂投影诀的,他暗自将自己的增长天王与霍叔的增长天王相比较,得出结论: 霍叔的更胜一筹! 卫然这一回说不出手,确实有点托大了。 见到增长天王之后,卫然并没有反悔,依然把剑插在地上,袖手旁观。 厉青筠下令让众人退开,才宣布战斗开始。 分散开的众人紧紧盯着场内:到底是霍叔的投影厉害,还是卫然的投影强呢? 一声令下,增长天王摇动青云剑,符印上亮起红光,黑烟迅速笼罩了整个演武场! 先烟后火,烟掩人耳目,火杀人无形! 然而火还没燃起来的时候,霍叔就感觉到了极度的危险! 浓烟中,一截漆黑的刀尖毫无征兆的出现在霍叔胸前——天锁斩月! 霍叔惊出一身冷汗,急忙后退! 骷髅杀机并没有去找增长天王对决,而是趁着黑烟杀向了霍叔。 谁规定投影就一定要对投影? 不远处黄巾将军跟增长天王斗在一块,有来有往。 而骷髅杀机则缠住霍叔,让霍叔不能分出多余的心神去对增长天王进行复杂的控制。 卫然甚至搬了一条小板凳,跟观众们坐在一起,看得津津有味。 他甚至还跟拂晓和尚以及陈灿有说有笑。 霍叔心中气急,但是骷髅杀机确实很厉害,攻击能力和速度都很强。 几十个回合之后,霍叔竟被压制住了,不过他也看出来:骷髅杀机虽然攻强速快,但是也有弱点。 那就是不经打。 他得找一个合适的机会,一举击杀骷髅杀机! 第三百五十三章增长天王 如果说卫然战胜公鸭嗓和夏大哥没有让人感到震惊的话,那么压制霍叔就真的让人很意外了。 尤其是在卫然还没有亲自出手的情况下。 有人小声嘀咕道:“霍叔只是示敌以弱,等他找着机会一定会反转的。” 不过这个人说话时底气也不是很足。 场上本来是二对二厮杀,骷髅杀机追着霍叔,黄巾将军则是跟增长天王对战。 但是随着身形的交错,霍叔的不断移动,四个身影终于汇集在一起。 就是现在! 增长天王抓住机会放出黑风,风中刀剑矛戈金铁交错,不是打向黄巾将军,而是攻向了骷髅杀机! 霍叔脸上闪过一缕得意之色,手中剑威势大涨,准备和增长天王合力杀死骷髅杀机! 但没有想到的是,忽然有一股气机牢牢锁定了霍叔。 黄巾将军将长枪如标枪一般反抓在手里:“神枪破空刺!”竟直接将长枪投掷了出去! 见沉甸甸的长枪带着呼啸风声破空而来,霍叔面现凝重之色,急忙横剑格挡。 这一投虽然被霍叔挡住,但也把霍叔击退了百步之远! 霍叔甩了甩发麻的手,再看场上时,面露惊骇之色。 骷髅杀机和增长天王斗在一起,黑色刀尖上迸发出惊人的气劲,猛烈的罡风掠起,一道一人高的深红黑色月牙激射而出! “月牙天冲!” 这就是骷髅杀机的绝招!月牙仿佛暴怒咆哮的黑豹,势如破竹的切开了增长天王的身体。 增长天王颜色逐渐变淡,很快消失了。 这下霍叔面临一打二的局面。 霍叔决定迅速解决黄巾将军,刚才那一记飞枪投掷的威力至今让他感到胆寒。 “想拿回枪?做梦!”霍叔用脚尖把黄巾将军的枪踢飞,然后扑向黄巾将军。 骷髅杀机很有默契的替黄巾将军挡住霍叔。 黄巾将军面不改色,手中逐渐凝成一柄新的武器:偃月刀! 卫然出声道:“好叫霍叔得知,黄巾将军有三种武器。” 霍叔的心猛的向下一沉。 打了一百个回合,卫然对被死死压制的霍叔道:“霍叔,这轮就让我赢了吧。” 霍叔叹了一口气,将手中剑掷在地上。 别说已经被压制了,就算他战胜了骷髅杀机和黄巾将军又怎么样呢? 卫然还没出手呢! 霍叔意识到自己与卫然的实力差距,终于弃剑认输。 众皆哗然,没想到卫然竟战胜霍叔,而且是在本尊没有出手的情况下胜利了! 这样的实力,进一队绰绰有余了!堂主让她当临时机动队,也就是四队的临时队长,果然是有考虑的。 众人纷纷讨论,等战争结束之后,四队会被解散,到时候卫然是进一队,还是取代金研书成为三队的队长? 金研书气得脸通红,他还在这儿呢!别人就讨论谁能取代他!不要面子的? 金研书是靠混资历以及前任堂主的照顾才当上三队队长的,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卫然的实力已经超过金研书,而且堂主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堂主了,凭什么给你特殊照顾呢? 已经不是那个混资历的年代了! 卫然并没有和甲组的胜者直接开战,原因很简单,甲组的胜者还没决算出来。 乙组打得快,只打了两场。而甲组则是按规矩来的。 等了半晌,甲组终于出现了最终胜利者,说来也巧,是夏大哥的弟弟,名叫夏天义。 夏天义是一队的,天赋比他哥哥要好,实力也更强,但是不像他哥哥那样人缘好。 卫然问道:“你需要休息多久?” 夏天义傲然道:“不需要休息!” 卫然竖起大拇指:“有志气!” 厉青筠一声令下,话音刚落,卫然连出七剑! “叮叮叮”声音不绝于耳,夏天义边打边退,竟连续化解卫然的七剑,引起一片叫好! 听得喝彩,夏天义精神为之一振,掐了个剑诀,射出一道红色剑气。 卫然用白游尾画了一个圆圈,那红色剑气竟如泥牛入海一般消失不见。 夏天义复又射出三道剑气,卫然不慌不忙连画了三个圆圈,又抵消了所有进攻。 邪门了!夏天义改为近身攻击,然而还没出剑,卫然那微微颤动的剑尖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个月之前,卫然打败洪道长那一场他全程看了,当时他受伤在身,没能出战,但是他心里自认为是能胜过洪道长的。 当时他只觉得是洪道长太差劲,不过是剑尖抖一抖,就被吓得不敢出招——弈星流有几斤几两,别人不知道,他夏天义能不知道吗? 然而此时看来,他还是低估了弈星流。 或者说,他没有料到卫然能把弈星流发挥到这样的地步。 陈灿兴奋道:“出现了!料敌机先!”拂晓和尚眼中也闪过佩服的神色。 夏天义咬牙道:“管你什么流,先能破解我的招式再说!” 他奋起全力出了五招,打算走以力破巧的道路。 思路是对的,可惜那五招没有一招施展全了,都是施展到一半,就被卫然强行打断。 卫然似乎能掐到他招式的命脉,在料敌机先的帮助下,成功截断了每一个招式。 这也是因为卫然自己是玄星阁弟子,对玄星阁的剑法颇为了解。 夏天义怒了!这种强行被打断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他低吼一声,奋起全力使出狂风暴雨般的打击。 然而卫然面色轻松,不过是开了一个红莲之眼,就把夏天义所有的攻击全部截断了。 夏大哥忍不住出声提醒:“天义!要冷静!” 夏天义这才回过神来,他太想赢了,急躁的心理导致了冒进,虽然没有受伤,但是损耗了许多体力。 接下来可要步步为营了。 夏天义深吸一口气,缓缓后退,构筑起严密的防御。 卫然静静的看着夏天义,口中道:“这种程度的防御,是防不住我的。” 夏天义摇头:“你在想激怒我是不可能的。” 卫然不禁好笑:“我压根没有激怒你,是你自己一上来就热血上涌。” 说罢,卫然出了轻飘飘的一剑。 看得出来,这一剑卫然根本没有用力,也不知道他是什么目的。 夏天义根本不觉得卫然这一箭能穿透他的防御。 但是青色的剑气飞到夏天义身前时,突然转了个弯,神乎其技的绕到了夏天义的后颈。 也没有多大威力,不过几根头发掉下来。 夏天义浑身发凉:“我输了……” 若这削发的一剑卫然用了全力,那么他此时已经死了。 第三百五十四章请不要擅自给自己加戏 卫然用衍射神功打败了夏天义,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连厉青筠也露出惊讶的神色:卫然所用的这一手弈星流招式,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 难道弈星流不弱?只是大家都不会用? 厉青筠忍不住确认一下:“卫然,你刚才这一手到底是什么招式?” 卫然道:“当然是出自弈星流了,不然我为什么以前从来不用?” 这句话倒也不是假话,衍射神功依托于弈星窥天算经所带来的强大计算力,说出自弈星流是没错的。 但是还有一点卫然没有说出来,这世上所有的弈星流弟子中,只有卫然和兰瑾瑜两人会用衍射神功。 此言一出,众人对弈星流大大改观,再也不敢骂弈星流废物了。 切磋结局已定,卫然胜出,获得了出使空桑楼的资格。 厉青筠把卫然叫到房间,私下里好一番嘱咐:“卫然,我必须提醒你,你并不是打败了南阳堂所有人,只是战胜了所有报名的人。” 卫然拱手道:“多谢堂主赏识,我知道南阳堂有一些实力比我强的人,但是他们除了打架什么都不会,最多当个打手,根本无法独当一面,所以堂主才派出机灵巧变的我,足以应付所有情况。” 厉青筠被气笑了:“我是警告你不要骄傲,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强行夸奖你了?请不要擅自给自己加戏!” “请不要擅自给自己加戏”是曾从卫然口中听到的一句好玩的话,厉青筠忍不住用了一回,总觉得有些不妥,不是用的环境不妥,而是这句话让上下级关系比较模糊了。 所以厉青筠及时转移话题,交代了上边的谈判底线。 这一次结盟肯定是要谈条件的,双方付出多少,要有一个底线,不能让玄星阁吃亏。 厉青筠道:“让你出使也有这方面的考虑,你能言善辩,应该能在谈判桌上占到优势。” 没想到卫然竟摇头:“能言善辩绝不是决定谈判结果的因素,谈判偏向哪方,只取决于双方的实力对比。玄星阁硬气,我就硬气!所谓言辞,只不过是在大势已定的情况下扩大一下战果罢了。” 厉青筠点头:“要的就是让你尽量扩大战果。” 厉青筠仿佛大姐交代一个出远门的弟弟一般,又絮絮叨叨的谈了很多,听得卫然有些不耐的时候,厉青筠随口说了一句: “我听说玉京剑派大长老的徒弟萧剑阁在扬州出没,如果碰上他,你需得小心。” 萧剑阁! 卫然心猛的一揪。 厉青筠不知道卫然和萧剑阁的恩怨,只道卫然是害怕了,安慰道:“放心,扬州那么大,你哪能那么容易碰上萧剑阁?” 卫然把曾经在玉京剑派和萧剑阁的冲突说了,厉青筠沉吟道:“原来如此,萧剑阁很厉害,比一年前又厉害了不少,他近两个月当上了副长老,得了《青莲剑典》,你不宜与他硬碰硬,遇上他以闪避为妙。” 卫然口中应着,心中却道:没遇上就罢了,但凡遇上了,我一定要打败萧剑阁! 下了山,卫然御起飞剑直奔扬州而去。 这就是凝神境的好处了,以前出远门总是要骑马,中途还得喝水吃草,常常要在驿站换马,十分麻烦。如今御剑飞行,不用换马不用颠簸,还不用加油,简直美滋滋。 空桑楼位于太湖中的一座大岛上,那座大岛原来有个名字,但是已经没人记得了,被空桑楼的祖师改名为空桑岛。 空桑楼的现任楼主名叫陈清焰,她有一个很厉害的传闻叫“瞬息千里”,明明这一刻人在空桑岛上,下一刻人又出现在千里之外。 也曾有人怀疑,这是陈清焰在故意作秀,千里之外那个陈清焰是假的,然而这个质疑被一位瞳术厉害的人否决了。 那人经瞳术观察,确定千里之外的那个陈清焰,和空桑楼里的陈清焰是同一个人。 所以空桑楼的敌人从来不敢趁陈清焰外出的时候偷袭空桑岛,因为瞬息千里的陈清焰马上就能回来。 卫然按下飞剑,落在空桑岛上,他无心观赏空桑岛的风土人情,直奔空桑楼办正事。 说是空桑楼,实际上门派的范围绝不止正中间那栋七层高的竹楼,而是以七层主楼为中心辐射开来,比南阳堂还大上不少。 比南阳堂大这很正常,要知道玄星阁有十几个分堂,再加上荆州部,豫州部以及君山岛,南阳堂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卫然一走进空桑楼的地盘,就觉得心神有些恍惚,仿佛有些不受控制,他马上明白过来,这是幻阵的影响。 卫然对法阵研究颇深,这幻阵还真没特意研究过,而且空桑楼的幻阵和其他地方的不同,一般的幻阵是让人感觉一切都很模糊,朦朦胧胧的,而空桑楼的幻阵则是让人感觉一切都十分清晰。 太过清晰,反而让人觉得没有落入幻境之中。 卫然能够及时发觉,是因为他是一个控制力很精准的人,心神稍有不受控制,他就有些不舒服。 不过卫然也没有破阵的想法,仅仅是心神压制而已,由他去了。 “玄星阁弟子卫然,拜见空桑楼主!” 随着卫然一声高呼,很快就出现了一个拄着拐杖的婆婆:“楼主不在,你请回吧。” “请问婆婆贵姓?我找空桑楼主有重要事,烦请通报一声。” “我姓钱,不必通报了,我不是说的明明白白吗?楼主不在,我怎么通报?”钱婆婆露出不耐的神色。 卫然道:“我是代表玄星阁而来,商谈结盟之事。” 钱婆婆这才露出郑重之色,道:“原来是玄星阁的使者,使者请在岛上居住几天,待楼主回来了,我们会派人来邀请你的。” 卫然环顾四周:“能不能就住在你们门派附近?来往也方便。” 钱婆婆面露轻蔑:“你们这些外边来的男人,想法都是一样的下流。住在门派附近?我们这儿全是女子,你想跟女子们住在一起,打的什么主意我还不知道吗?” 卫然一摊手:“得得得,说了一句话就被当成色魔了,好吧,我就住在岛上。” 第三百五十五章女儿国(上) 空桑岛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仿佛与外界隔绝,最让人感到格格不入的,是它的风俗。 在空桑岛上,女人当家作主在外边赚钱,男人则操持内务,在家绣花做饭相妻教子,生下来的孩子跟女人姓。 就连喂奶,也是女人挤在瓶子里,由男人拿着瓶子来喂。 这里女人拥有最大的权力,而男人则地位低下,有的甚至沦为女人的附庸。 空桑岛上的男人稍有逾矩的行为,就会被骂为不守男道。 卫然觉得有些荒谬,并庆幸自己不是空桑岛上的男人。即使是在后世地球上,女性的地位提高了,也没有达到这样奇怪的地步。 这应该是因为空桑楼的原因,空桑楼是一个纯女子门派,聚集了很多被欺负的女子。 世上重男轻女,这些被欺负的女子都想报复,于是空桑楼成了她们心中的圣地。 卫然走在街上,看见抛头露脸的,精明强干的,维持秩序的都是女人。 他甚至在街上听到一位母亲骂女儿“扭扭捏捏的像个爷们儿一样”,还有人好心问“你一个弱男子,晚上在外面行走,不怕吗?” …… 神特么弱男子!爷们成了贬义词?这也太荒唐了! 卫然在空桑岛上住了两天,依然无法习惯这里的风俗。虽然岛上的人都知道他是外面来的男人,没有按照当地的风俗来要求他,但是理念上的冲突始终让卫然无法适应。 这一天晚饭过后,卫然在城里溜达,忽然遇上一个卫兵。 当然,这个卫兵是女的。 卫兵旁边有两个人吵架,卫然反正闲来无事,就站在旁边听了一会儿。 原来是这样:绸缎庄的老板是个男人,跟车马行的老板共一家仓库。那车马行的老板是个女人,有严重的性别歧视,不过她是歧视男性。 车马行的女老板本来就鄙视绸缎庄的老板,或者说鄙视所有男人。正好今日在仓库里发现一只毒蝎子,她便向卫兵告状,说毒蝎子是绸缎庄的老板故意放的,要求卫兵处死绸缎庄的老板。 卫兵虽然是个女人,但也没有因为车马行老板的只言片语而随意下决定。 绸缎庄的老板当然喊冤,仓库里有毒蝎子是不假,但凭什么说是他放的呢? 两个人吵吵闹闹,车马行的老板满嘴污言秽语,骂得绸缎庄老板无力反击。绸缎庄老板只好反过来向卫兵告状,说是车马行的老板故意放的毒蝎子,还血口喷人。 这下卫兵越发头疼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吵得她脑仁都快炸开了。 于是卫兵拉住卫然:“你帮我看看是谁说了假话。” 卫然莫名其妙:“为什么找我?” “你不是玄星阁弟子吗?” “对,玄星阁弟子怎么了?” 卫兵挺起高耸的胸脯,大声道:“你们玄星阁不是专门算命的吗?” 什么? 冤枉!天大的冤枉! 我们玄星阁什么时候成专门算命的了? 我在玄星阁待了这么久,从来没见过谁会算命。 女卫兵挠了挠头:“哦,我想起来了,你们玄星阁分两个流派,一个落星流,一个弈星流,落星流是专门打架的,弈星流才是专门算命的。你是落星流吧?” 卫然道:“我是弈星流,但弈星流……” 后边那半句“弈星流不是专门算命的”还没说出口,就被卫兵兴奋的逮住:“太好了!快点快点!给我算算,到底是谁放的毒蝎子?” 卫然无奈,估计跟卫兵是解释不清了,干脆接了这个活得了:“行行行,我给你算算。” “我最多只能给你三两银子的卦银。” “卦银倒是无所谓,我也不缺你那十两银子。” 算是不可能算的,无非是打探一下线索,判断出真相。 卫然正欲走进仓库,却被那车马行的女老板拦住。 车马行的女老板四十多岁,身体粗壮,脸上长着一个大痦子,痦子上有几根黑毛,她望着卫然满脸的鄙夷: “凭什么让你进去?我绝不允许男人插手,男人都是猪狗不如的玩意儿,满肚子的龌龊!烂到根了!” 卫然本不想跟这种不可理喻的人说话,但是实在太猖狂了,卫然不禁反问道:“男人都是?你父亲也是猪狗不如的玩意吗?也是满肚子的龌龊?” 车马行女老板竟然点头:“没错,他也是一个猪狗不如的玩意。” 空桑岛上的喷子当真厉害,这种带上自家人的自杀式喷法,在外边是根本见识不到的,开眼界了。 见卫然不说话,车马行的女老板越发得意:“无话可说了吧?低等货色就是低等货色,就连为自己辩解的话都想不出来,男人都是这种水平。草你爸,有种跟我对骂啊!” 卫然强忍着一拳把女老板锤爆的冲动,转头向卫兵道:“你要是管束不了这个泼妇,我就走了。” 卫兵只说了一句话,女老板立马就服服帖帖了:“你再阻挠公务,我就跟上边禀报说毒蝎子是你放的。” 女老板终于让开一条路,但是望向卫然的眼神依然充满着鄙夷不屑。 卫然走进仓库,点燃火把,一只毒蝎子悉悉索索的迅速爬过来。 如果您神境的卫然被这只普普通通的毒蝎子蛰中了,那他也不用修炼了,直接撞死在墙上得了。 手指上一道剑气射出,蝎子登时死亡。卫然打着火把四处查看,发现角落里藏有一个瓶子,很可能是装毒蝎子用的。 但是这个发现根本没有什么用,无法证明到底是谁放置了毒蝎子。 卫然开启红莲之眼,眼睛里火焰一闪,一切都清晰了然了。 装蝎子的毒瓶子旁边有一串脚印,脚印大而宽,是男人的脚印。 毒蝎子是绸缎庄的老板放的。 卫然熄了火把,走出仓库。 女卫兵迫不及待的问道:“算出来了吗?” 车马行的女老板嗤笑了一声:“他能算出什么狗屁来?一个无耻的江湖骗子罢了。” “算出来了。” “毒蝎子是谁放的?” 卫然看了一眼令人生厌的车马行的女老板,又看了一眼老实巴交的绸缎庄老板,叹了一口气。 他多么希望事实是反过来的。 第三百五十六章女儿国(下) 最终卫然还是选择了真相:“毒蝎子是绸缎庄的老板放的。” 那老实巴交的绸缎庄老板扑通坐倒在地上。 女卫兵点点头,递给卫然三两银子作为卦银,然后带着绸缎庄老板就走。 车马行女老板哈哈大笑:“我要亲眼看着他是怎么被斩下双手的!” 卫然拦在女卫兵身前:“这个男人将会遭受什么惩罚?” 女卫兵道:“会被斩掉三根手指。” 卫然道:“需要花多少钱才能免罪?” 女卫兵道:“不可能的,我们空桑岛跟你们外面不一样,无论你花多少钱都无法免罪!” 卫然道:“别别别,明白人面前别说那一套场面上的,你直接说我愿意听到的话。” “是这样,花钱确实无法免罪,但是可以减刑。钱足够的话,可以把斩手指改为杖二十。” 老实巴交的绸缎庄老板,眼中顿时有了神采,他抱着卫然的大腿喊道:“救我!救我!” 卫然温言道:“放心,我会救你的。” “改为杖二十的话,要多少钱?” 女卫兵道:“要一百两银子,由于他是男人,所以得要二百两银子。” 卫然奇道:“为什么男人得加钱?” 卫兵道:“外边不也是这样吗?男女各有区别待遇,男人拈花惹草叫做风流倜傥,甚至有人夸奖。女人招蜂引蝶就要浸猪笼,我们这儿只不过是反其道而行之。” 卫然本来想跟卫兵辩驳一番,想想还是算了,一来那卫兵做不了主,二来也是入乡随俗了。 “杖二十还是太多了,打完好几天起不了床,如果我想减刑到杖十呢?” 卫兵道:“那就得很多钱了。” 卫然道:“你尽管开口。” “一千两!” 这可是一笔大数目,绸缎庄老板道:“不必了,杖二十我已经很感激了。” 卫然拿出一千两银票递给卫兵:“杖十,就这么说定了。” 卫兵接过银票,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卫然,似乎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为陌生人花这么多钱。 其实原因很简单…… 当然是因为卫然有钱! 自从认识谢宇之后,卫然就再也没有缺过钱,一千两而已,给得起! 就在卫然去公堂看绸缎庄老板受刑的时候,一个身穿黑衣的持剑女子来到了空桑楼的顶楼。 顶楼座上是一个绯衣女子,那绯衣女子气质冷静而从容,肌肤胜雪,眉中一颗红点,眉眼倒是好看,不过是一个圆脸,而且有点婴儿肥,跟她冷静的气场有点冲突。 “楼主,事情就是这样,卫然最终还是说出了真相,没有替绸缎庄老板隐瞒。”黑衣女子单膝跪地,详细禀报了卫然处理的那件事情。 绯衣女子就是空桑楼主陈清焰。 陈清焰沉吟道:“既然如此,这个卫然倒是可以见一见。” 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楼主,新五大门派已经和玄星阁撕破脸皮了,您打算跟新五大门派为敌吗?” 说出这句话的人,这是前几天阻止卫然进入空桑楼的钱婆婆。 陈清焰道:“钱婆婆言重了,我不过是见着卫然一面,他能翻出多大花样来?” 钱婆婆哼了一声:“男人都是花言巧语!” 陈清焰笑道:“钱婆婆说的没错,但是我们空桑楼里的,每个人都能抵抗男人的花言巧语!他们那一套在我们这儿不管用!” 钱婆婆道:“既然楼主已经有了定见,那老婆子就不多嘴了。” 第二天清早,有空桑楼弟子来传令,说空桑楼主召见卫然。 卫然梳洗了一番,精神抖擞地踏入了空桑楼。 刚一进门,那股不对劲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仿佛有一部分的力气不受控制。 依然是那个幻阵,卫然估算着在这个幻阵里,他一身实力只能发挥出七成。 不过不要紧,因为他不是来打架的,他是一个使者。 钱婆婆领着他一步一步登楼,上楼的过程中,时常能见到凝神境的弟子来来往往,甚至还见到一个金丹境的。 卫然明白,这些人都是故意安排的,是陈清焰为了彰显空桑楼的实力,故意让他们在卫然附近走来走去。 怎么可能随便走走,就遇上一堆凝神境。 空桑楼彰显的实力越强,接下来的谈判就会越有利。 如果有谈判的话。 卫然终于见到了陈清焰:“玄星阁弟子卫然见过空桑楼主。” 钱婆婆道:“玄星阁使者,你看我们楼主风采如何?” 旁边那黑衣女子见钱婆婆发问,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如果卫然像普通男子一样夸奖空桑楼主的相貌,只怕要铩羽而归,甚至被扫地出门…… 卫然拱手道:“空桑楼主励精图治,精明干练,将一座空桑岛打理得井井有条,内能治理门派,外能震慑宵小,可以称之为雄主!” 陈清焰略微意外,但这种应对她也不是没见过,于是客气道:“玄星阁使者言重了,我并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卫然早有准备,空桑岛是个女人当家作主的地方,这里的女人向往的是独立自主,而不仅仅是外表上的美丽。 空桑楼主作为空桑岛的主人,说她漂亮,她不一定高兴,但说她独立自主精明能干准没错! 钱婆婆见卫然过了这一关,便自动退下了,让楼主与卫然交谈。 玄星阁弟子,如果你认为这一句奉承的话,就能让楼主同意结盟,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陈清焰问道:“卫然,你为何而来?” “为结盟而来。” “我空桑楼好好的,而你们玄星阁面临大灾难,我们为何要跟你们结盟?” “问得好!”卫然摊开双手侃侃而谈: “为了修好而结盟,那是绝不会长久的,难有善终的时候。为了停战而结盟,反而却难止刀兵。只有为了利益而结盟,那才是最实在最牢固的联盟!” 陈清焰终于来了一点兴趣:“你且说说看,跟一个被踢出五大门派的落难之派结盟,能有什么好处?” 卫然露出自信的笑容:“空桑楼主久居岛上,可能对天下的形势判断有些不准确了,新五大门派加起来都没能灭掉玄星阁,你竟然说我们是个落难之派?我们玄星阁正迎来伟大复兴,这正是空桑楼依附玄星阁的好机会!” 第三百五十七章扶星辰的闺房 陈清焰面露嘲弄:“你的意思是,我们不但应该和玄星阁结盟,还应该讨好玄星阁,巴结玄星阁?” 卫然道:“空桑楼主何必故意曲解我的意思,我就想问问,空桑楼是否能够永远偏安一隅,永远不结盟呢?” 陈清焰也是个厉害角色,根本不落入卫然的圈套:“结盟又如何?永远不结盟又如何?” 卫然朗声道:“玉京剑派野心勃勃,路人皆知,这一回搅动风云,他的目的不是要成为五大门派的领袖,而是要统一天下各派!” “玄星阁之后又是谁?你们空桑楼,难道有对抗玉京剑派的实力吗?实不相瞒,我玄星阁与白马寺、祝融峰等门派结为联盟,空桑楼主若拒绝结盟,到时候我们有什么理由来帮助你们呢?” “没人帮没人管的空桑楼,就只有挨打的份!不但玉京剑派可以打你们,甚至我们玄星阁也可以打你空桑楼!就是最终灭了你们门派,也不是不可能!” 陈清焰恼怒道:“你这点微末本事,竟敢威胁我?” 此言一出,空桑楼中数十个凝神境弟子齐齐拔剑对准卫然,只要陈清焰一声令下,卫然必死无疑。 卫然毫无惧色,直视陈清焰的眼睛:“我本事微末要什么紧?只要我玄星阁强大就行,想必空桑楼主也知道,我们最近灭了不少反对我们的门派。” “你觉得我们那么容易被威胁?那空桑楼的尊严何在?” 数十个凝神境弟子齐齐上前一步,气氛剑拔弩张,众女子柳眉倒竖,剑上的锐气如同实质一般,压迫感十足。 这个玄星阁弟子再厉害,难道能一打五十吗? 当然不可能,卫然也知道独自一人绝对打不过,他哈哈一笑:“你们还是不明白,现在的时局已经无法容忍中立派了,空桑楼要么和我们玄星阁结盟,要么和玉京剑派结盟。根本没有维持现状的选项!” 陈清焰冷笑道:“那么我为何不与强大的玉京剑派结盟?非要选择被打得落花流水的玄星阁?” 虽然陈清焰面露冷笑,但卫然的心反而安定下来。 卫然先前故意说出激怒空桑楼的话,是一招险棋。陈清焰没有让手下动手,说明已经把卫然的话听进去了。 “楼主问得好!我先前就说了,只有为了利益的联盟才坚固,双方互惠互利才能长久。试问一句,玉京剑派和你们结盟的话,它能得到什么好处呢?他根本不需要你们!而我们玄星阁才是真正需要空桑楼的,才是真正互惠互利的联盟!” 这句话掷地有声,引起了空桑楼主的思考。 卫然趁热打铁道:“请空桑楼主明鉴,我先前说的那番激烈的言语,不是不顾楼主的脸面,是长楼主的脸!不然的话,空桑楼或者被玉京剑派所灭,或者被玄星阁所灭,灭都灭了,你空桑楼主的脸又往哪儿放呢!” 钱婆婆大怒:“楼主请下令,老婆子马上宰了这小子!” 众女齐声道:“楼主请下令!” 气氛顿时变得更加紧张,卫然立于万剑丛中,负手昂然而立,面不改色。 陈清焰沉吟了一会儿,忽然面露轻笑:“你叫卫然是吧?我记住你了。不过我还没有同意结盟,你嘴上说得舌灿莲花,但我并不知道玄星阁是否真的有诚意。” “谢楼主夸奖,我们时间很紧,不会把功夫浪费在没有诚意的事情上。” 陈清焰道:“空口无凭,你替我去海西城取一朵火纹花来,火纹花是我空桑大阵运转的关键材料,取到了我们再谈结盟的事情。” 卫然不想多生枝节:“两派是否结盟,与我个人实力没有关系。” 陈清焰道:“你们既然自称泱泱大派,派遣来的使者若没有一点本事,岂不是显得门派无人?” 卫然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去海西城走一趟吧,卫然不想多事,但也不怕事。” 离开空桑楼之后,空桑大阵的压制顿时消失,卫然感觉一身轻松,只能发挥七成实力的感觉实在不大美妙。 一路御剑飞行来到海西城,打听了之后,卫然才知道取火纹花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 先前空桑楼的弟子告诉他,火纹花如今归福家管辖。 到了海西城,卫然才知道不是福家,是扶家! 扶这个姓并不常见,很容易就想到一个名字——扶星辰。 扶家不是扶星辰的扶家,而是扶老爷子的扶家。 之前扶家人全部在外边征战,家中一个人没有,取火纹花很简单。 然而就在两个月之前扶老爷子回来了,重新接管家园。空桑楼自然再不能摘取火纹花,只好用价格更贵的赤炎鞭草代替。 陈清焰应该不是故意为难卫然,只要求卫然取一朵。 可是事情比想象中的难办,因为扶老爷子最讨厌玄星阁弟子。直接向扶老爷子要火纹花,那是不可能的。 卫然没有灰心,而是四处打探,他打听到一个好消息,扶家小姐在家。 既然扶星辰在,那问题就变成了怎样联系上扶星辰。 花了三十两银子,卫然从杂役的口中问到了扶家小姐的闺房所在。 翻墙进入扶家之后,卫然听到了以下的对话: “对A。” “要不起。” “三带一,我只剩一张牌了。” “压死!” “你丫的牌也打得忒太好了!” 卫然没有打扰扶老爷子斗地主的雅兴,而是偷偷潜入了扶星辰的房间。 如果能见到扶星辰,那当然最好,万一见不着,就只能把信留给她。 但是卫然乍一进房间,就发现有些不对劲,这房间装饰以粉色红色为主,是一间闺房! 白袍银甲的扶星辰走的英气路线,不可能用这种秀气的风格。 这不是扶星辰的房间! 接下来卫然见到了一张陌生女子的脸:“淫贼!你闯入我的闺房,意欲何为?” “我……我走错房间了……”卫然张口结舌,百口莫辩。 “好一个走错房间!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陌生女子杏眼圆睁。 老天爷似乎还嫌卫然的情况不够糟糕,门外传来了扶老爷子的声音:“羲和,不用多说,这种小淫贼直接打死!” 扶老爷子推开门之后,马上认出了卫然,又加了一句:“活活打死!” 第三百五十八章我不是淫贼 扶家三人气势汹汹的把卫然围住,卫然这才明白,他所打听到的扶家小姐不是扶星辰,而是扶星辰的姐姐扶羲和。 其中一个皮肤略显黧黑的年轻人道:“爹,你似乎见过这个淫贼?” 卫然分辨道:“我不是淫贼,我是来找星辰姑娘的,不信你看这封信!” “找二姐?”年轻人眼睛一亮。 扶老爷子根本不接信,扶羲和接过信一看,上边果然写了请扶星辰赠一朵火纹花之事。 扶羲和将信将疑道:“妹妹不在家里,你要送信,为何通过这种鬼鬼祟祟的途径?直接从大门口送进来就是。” 卫然苦着脸道:“大门口只怕不行,扶老爷子似乎对我有一点误会……” “狗屁误会!”扶老爷子哼了一声,“我早就说过,下次见到你,一定一枪戳死你,怎么?就活得不耐烦了?” 卫然讪讪道:“那当然是因为我变强了,您一枪戳不死我,至少得好几枪……” 年轻人不禁笑出了声,他接过信一看,然后打量着卫然:“没想到啊,二姐平时板着个脸,竟然在外面有这样一个相好的!” 年轻人这属于哪壶不开提哪壶,扶老爷子闻言怒道:“扶望舒!闭上你那臭嘴!” 扶望舒这才连忙放下信,收敛的笑容。 卫然心道:羲和是日神,望舒是月神,再加上星辰,日月星都被你们扶家占齐了。 扶老爷子瞪着卫然道:“你如此不识好歹,今天非吃我一枪不可!” 卫然连忙辩解道:“不是我不识好歹,因为我听到你们在斗地主,以为扶老爷子已经原谅我了。” 扶望舒问道:“斗地主跟你有什么关系?” 卫然道:“这个游戏,就是我教给扶星辰的。” “不可能!二姐说是军中一个参军教他的。” “巧了,我就是那个参军。镇军参军卫然!” 扶老爷子表现出很强的骨气:“从今天起,再不许斗地主!” “不行!”扶望舒嚷道,“斗地主这么好玩,不准斗太可惜了!” 扶羲和犹豫了一下,也劝解道:“爹,别的事情都好说,唯有这斗地主,能不能通融一下?” 扶老爷子被这没骨气的一子一女气得拂袖而走。 扶羲和对卫然道:“妹妹不在家里,你不要再来了,火纹花爹爹是绝对不会给你的,趁现在走吧!待爹爹取了兵器来,你就走不了了!” 这句话卫然当然不信,修炼到扶老爷子这个境界,不可能连乾坤袋都没有一个,还要去房间里取兵器? 其实是因为扶老爷子曾经放下狠话,但是看在扶星辰的面子上又想放卫然一马,传达出来的意思比较明显: 我讨厌玄星阁,但是看在星辰的面子上不杀你,你也别再来纠缠! 卫然叹了一口气,不得不离开扶家:这下搞砸了!火纹花没拿到,跟陈清焰说一万个理由都没用的。 只能证明自己的无能,而且还丢了玄星阁的脸。 正走着,忽然后边传来一个声音:“卫参军请留步!” 卫然转头一看,是扶星辰的弟弟扶望舒。 扶望舒道:“你想要火纹花,我可以给你。” “你有火纹花?”卫然精神为之一振。 “只有三朵,够不够?” 卫然点头道:“够了。”其实只要一朵,但是有三朵的话,卫然也不会拒绝的。 “说吧,你有什么条件?”卫然望着扶望舒。 扶望舒笑道:“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我爹给了我一个任务,让我给他拿到海棠钓竿。” “海棠钓竿?” “没错,我爹虽然获得了爆钓王的称号,却一直缺少一根顶级的钓竿,这次好不容易听说陀螺岛上开拍卖会,拍卖品中有一件就是海棠钓竿。” 卫然奇道:“既然是拍卖会,你将那钓竿买回来不就是了?为何还要寻求我的帮助?” 扶望舒苦笑道:“修行者开的拍卖会,怎么可能卖给我们军方的人?” 卫然露出意外的表情:“你们是军方的人?星辰姑娘不是山阳王的手下吗?” 扶望舒道:“你不是出生于大家族的吧?” “没错,我只是出生于普通百姓家。” 扶望舒道:“但凡朝廷分阵营的情况下,精明的家族绝不会让所有的子女立于同一阵营的。” “我知道了,这叫鸡蛋不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历史上的家族几乎都是这么做的。 扶星辰在山阳王麾下,扶望舒在军方,无论哪一方失势,扶家都能得以存续。 扶望舒道:“就是这样,我自己无法露面,你能帮我拿到海棠钓竿吗?” 卫然道:“你没有靠自己的能力拿到,扶老爷子不会因此见怪吗?” 扶望舒道:“这就是你们修行者和我们军方的思路区别了。你们修行者强调个人能力的提升,而我们军方只看结果,我让你帮我完成任务,是我的人脉,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卫然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帮你拿到海棠钓竿,你给我三朵火纹花。能不能先给一朵做定金?” “不能。你可以选择拒绝。” 卫然道:“我就问问而已,陀螺岛的地图你有吗?” “没有,只知道大概方向。” 卫然沿着扶望舒所指的方向一路御剑前行,终于看到陀螺岛的轮廓了。 陀螺岛很大,几乎有空桑岛这么大。要知道空桑岛可是一座大城,里边生活着很多居民。而陀螺岛仅仅是拿来开一场拍卖会,岛上原住民很少,显得很空旷。 说起拍卖会,卫然就想起故事中常常出现的一个情节:拍卖会上出现了一件很不起眼的东西,很残破,没有人能认出那是什么东西,却被主角慧眼识中,没想到最后无心插柳买中的残品竟然很厉害!或者说果然很厉害! 不过卫然没有做这个打算,那么多修为高、有眼力的大佬都没看出来,偏偏我看出来了?是不是有点看不起别人的智商了?别倾家荡产买了一堆废物回来,那就真的是万年笑柄了。 不过卫然的忧虑并不在这里,他最大的忧虑就是:穷! 既然要参加拍卖会,得有一些家底才行,然而卫然几乎是个月光族,总是最大限度的使用自己的资源,身上没留什么。 难道要把齐央的手套和酒杯卖了? 第三百五十九章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卫然最终没有去变卖家产,因为他不打算参加拍卖会了。 他发现陀螺岛的拍卖会是玉京剑派和龙神宫联合举办的,其中有不少的一部分宝物是来源于玄星阁。 玉京剑派和龙神宫抢来的。 所以卫然打算抢回去。 但是据他所知,拍卖会里至少有二三十个凝神境,像卫然这种实力,贸然去抢的话,只怕要死成渣。 宝物越多的地方,守卫越森严,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虽然抢不过,卫然也没有放弃,至少他可以捣乱,可以让这个拍卖会办不成。 所以卫然不是去拍卖会上捡漏,他要毁掉这个拍卖会。 抢劫的计划一个人可行不通,卫然运气不错,在扬州找到了江华。 当他说出抢劫计划时,江华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我们两个人,去抢一个有三十个凝神境护卫的会场?” 卫然点头:“去不去?” “我去!” 留给两人的时间并不多,登上陀螺岛之后,草草筹划了两个时辰,拍卖会就正式开始了。 此时已是夜幕降临,两人没有御剑飞行,而是穿着夜行衣,蒙着脸摸近了拍卖会的场所。 因为御剑的剑光隔着三里外都能看到。 会场在一栋五层楼高的建筑上,那建筑以石头垒成,透出一股古老蛮荒的气息。 粗犷的建筑里,拍卖的正是最精致细巧的宝贝。 举办方选择这个地点是有考虑的,如果是木头做的建筑,想捣乱实在太简单了,一把火就能引起无数混乱。 卫然从乾坤袋里取出弓来,运起红莲之眼,隔着两里远一箭射死了五楼顶层的守卫。 江华徒手攀登上到五楼,刚一落地,正好遇到另一个护卫,江华二话不说丢出一个禁制,然后一剑刺死了护卫。 遥遥见到五楼顶上连续三次灯光左右晃动,卫然知道这是江华发来的信号,示意安全,可以攀登。 卫然上到五楼顶,跟江华会合了,然后把昨天买到的两张隐身符给了江华。 江华拿着符箓道:“要不……你去破阵?我到会场里跟你配合?”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会场里那一个更危险。 虽然四楼和五楼都是化气境的守卫,但仅仅是二楼,就有二十个凝神境守卫,一楼和三楼也各有四个。 一句话,但凡稍有暴露,必死无疑! 卫然道:“按原计划来,你破阵,我去会场。会场里需要抛头露面,你本来不喜欢与陌生人交际,只会更辛苦。” 江华也知道会场里更需要随机应变的本事,便不再坚持。 “那你小心点。”江华打出隐身符,隐匿身形,去寻找阵法的破绽。 卫然则穿上守卫的衣服,大大咧咧的下了楼。 会场在二楼,里边热闹而喧哗,灵果美酒应有尽有,还有舞乐,高等的舞女穿着暴露不断的扭动着腰肢,让人目不暇接。 卫然没有在二楼停留,而是在一楼的茅厕等着。 终于等来了一个落单的玉京剑派弟子,趁其小解的时候,卫然上去一剑了事,然后换上了玉京剑派的衣服。 这次拍卖会是正规而实名的,卫然翻了翻兜里,发现了一个名牌,原来被他杀死的那个玉京剑派弟子,叫做薛金星。 这个名字怎么隐隐有点耳熟?不禁让卫然想起了王后雄,还有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穿上玉京剑派的衣服之后,卫然面色凝重的望向二楼门口,这一进去就没有退路了,完全不能露出丝毫破绽,一旦露馅,下场就是一个死字,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 卫然深吸一口气,以薛金星的身份进入会场。 他的化名又是姓薛…… 卫然并没有躲在角落里等待时机来临,在这个会场里面,一动不动的人反而是最引人注目的。 所以他主动出击,不断的和龙神宫、中小门派弟子们以及散修们说话。 别人问起话来,卫然也能答出一些玉京剑派的问题,不至于轻易露馅。 会场中不停有全副武装的护卫来回巡逻,全部都是凝神境,来往如织。那些凝神境护卫们都瞪着眼,不断扫视来往的宾客。 说不紧张是假的,毕竟被识破基本就与死无异。但卫然是经历过大场面的,在这种紧张的压力之下,他依然可以面不改色。 就在卫然品着醇酒,与别人谈笑风生的时候,隐匿身形的江华终于找到了阵法的关键。 主持者高昂的声音落入耳中:“……没有错,它就是大家期待已久的天王护心镜!在天王护心镜开拍之前,请允许我提醒一句,下一件宝贝的名字是海棠钓竿,请有意者提前准备好筹码。” 卫然结束了和别人的谈话,端着酒杯走向窗台。 天王护心镜拍卖完之后,望着窗外发呆的卫然不经意的失手,让酒杯掉了下去,发出清脆的声音。 底楼的护卫们都吓了一跳,见只是个杯子,纷纷松了一口气。 隐身的江华听到声音,知道时机已到,便回到阵法的核心处,手中掐了一个法诀,对准了阵法的巽卦之处。 巽,代表风。 此时主持者高声道:“请看这一件宝贝,虽然战斗力很低,却是许多钓鱼者梦寐以求的东西——海棠钓竿!” “在海棠钓竿开拍之前,请允许我提醒一句,下一件宝贝的名字是灼龙刀!” 一个容貌标致的女弟子捧着灼龙刀的匣子已经在候着了。 海棠钓竿不是什么热门物品,出价的人并不多,卫然没有出价,而是缓缓走向呈放着海棠钓竿的台前。 忽然之间,不知哪来一阵狂风,简直飞沙走石,吹得堂中所有的灯火全部熄灭了,整个会场一片漆黑! 主持者发出一声惊呼:“来人!出事了!” “开启阵法,封锁会场!” “糟了!阵法失效了!” “什么?阵法为什么会失效?” 明眼人都知道这阵风有古怪,但是海棠钓竿不是什么重要物品,所以这段时间守备是比较薄弱的,那二十个凝神境守卫,要么在搜索隐蔽的角落,要么在为最后那几件重要宝贝留着精神呢! 不得不说,主持人的反应很正确,他第一反应就是靠近呈放着宝贝的展台。 然而人影一晃,海棠钓竿不见了! 旁边捧着匣子的女弟子发出惊呼,灼龙刀也不见了! 有一个护卫反应极快,当即举起一颗夜明珠,在夜明珠的照耀下,隐约看到十几个人往出口四散而去。 “追!”守卫们鱼贯而出。 人群中的卫然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对,你们使劲去追鸣太子的分身吧! 第三百六十章空桑楼主 江华心中有些焦虑,他听到了二楼的呼喊喧闹,知道卫然得手了,但是他不知道卫然能不能全身而退。 不过江华没有停留,刚才破解阵法让他现了形,所以他拿出了第二张隐身符。 卫然早早交代过,得手后马上离开,不用管别的,卫然自己有逃生的遁法。 江华很信任卫然,于是他毫不犹豫的使用了第二张隐身符,头也不回的逃走了。 刚刚离开,江华就听到身后连续两声巨响,他知道是卫然的“乾坤弹”爆炸了。 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石柱倒塌声和尖叫声,宾客们乱成一团,全部挤在一楼的楼梯旁边,有些性急的,直接从二楼的窗户口跳了下来。 江华没有管这些纷纷扰扰,他要做的就是全力逃脱。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到达约定的地方,江华远远的看到一个身穿玉京剑派衣服的人,他没有出声,凭借隐身的便利凑近一看,果然是卫然。 江华解除隐身道:“你比我还快。” 卫然指着陀螺岛边的江水道:“我说过,我水遁的速度天下无双。” 这句话还真不是吹牛,单论水遁,确实没人比得上他。 江华道:“我以为你会钓一两个守卫跟上来,然后解决那落单的守卫,趁机捞点好处。” 卫然摇头道:“我可不敢作死,那样风险太大了,三十个凝神境的守卫,再加上宾客中的凝神境,至少有七十个,一旦被发现我就是捣乱的人,那我会被轰杀至渣。” 江华问道:“东西拿到了吗?” 卫然从乾坤袋里拿出战利品:“稳稳的!他们都觉得就算有人想抢,也一定会抢最后那几件重要的宝贝,根本没有想到我是对着海棠钓竿来的,所以我才顺利逃脱。” 说到逃脱,卫然依然有些心跳加快:“我能逃脱,一部分是借助乾坤弹爆炸和鸣太子引起的混乱,另一部分是因为守卫们都去保护那最重要的几件宝贝,而我没有贪心。” “对了,我还趁乱给自己拿了一把武器,给你拿了一面阵旗。” 江华大喜:“这个好!” 卫然笑道:“总不能让你白来一趟,毕竟是冒着大险。” 江华喜滋滋的接过阵旗,拿在手里把玩。 卫然有些遗憾:“可惜没有把玄星阁的宝物夺回来。” 江华道:“你把会场给炸了,拍卖会办不成了,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卫然点点头:“也是,毕竟人力有限。” 江华离开之后,卫然换回衣服,回头找到扶望舒,用海棠钓竿换到了三朵火纹花。 如此一来,事情就办成了! 卫然没有耽搁,直接御剑回到了空桑岛。 再次进入空桑楼的时候,卫然渐渐适应了幻阵带来的压制,倒不是说压制不存在了,依然只能发挥七成的实力,但是没有先前那么不舒服了。 卫然抖擞精神,直奔顶楼。然而却被钱婆婆挡住了:“楼主正有客人,请你稍候。” 于是卫然便在六楼等候,等了许久依然不见陈清焰结束会谈,卫然心道:事有轻重缓急,我得去提醒一下空桑楼主先谈正事才对。 然而当上到顶楼的时候,门口的卫然惊呆了:他没想到,陈清焰的客人竟然是玉京剑派的! 陈清焰见到门口卫然,面色不变道:“请你稍候,我们就快谈完了。” 卫然没有理睬陈清焰的劝阻,大步走入厅中,对那玉京剑派的弟子道:“在下玄星阁弟子卫然,不知这一位怎么称呼?” “卫然?”那玉京剑派弟子听到卫然两个字,瞳孔骤然一缩。 “你认识我?” 那玉京剑派弟子冷笑一声:“我不认识你,却听过你的名字,没想到和传说中的不同,你却是一个粗蛮无礼之徒!” 卫然道:“玉京剑派不愧第一大派,一上来就给人扣帽子。” 玉京剑派弟子道:“我正与空桑楼主商议事情,你却无理的闯进来,是不是粗鲁野蛮?” 卫然道:“如果你们再商议别的事情,我自然会等。然而你们似乎是在商量结盟的事情?” 陈清焰目光一冷:“你偷听我们对话?” 从进来到现在,卫然总觉得陈清焰怪怪的,跟前几天有所不同,但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同。 卫然有心用红莲之眼看一看,但是那样太不礼貌了,尤其是在别人的地盘里。 “我可没有偷听你们的对话,只是猜测而已,这样一个关键时刻,玉京剑派特意派人来,难道只是问问空桑岛的天气好吗?我不相信。事实证明,我的猜测是对的。” 玉京剑派弟子轻蔑的说:“是结盟又如何?我玉京剑派跟哪个门派结盟,还用得着你们玄星阁来管?” 卫然拿出三朵火纹花,道:“几天之前,空桑楼主对我说,她们的空桑幻阵有一种材料火纹花快用完了,如果我能拿到火纹花,就同意和玄星阁结盟的事情,我辛辛苦苦弄到火纹花,回来却看到空桑楼和玉京剑派在结盟,你说我能不粗蛮,能不无礼吗?” “什么?”玉京剑派弟子霍然站起,“空桑楼主,你到底想跟哪边结盟?两面三刀的事情,做了可是会后悔的!” 陈清焰顿时张口结舌,一脸愕然,被玉京剑派和卫然质问得说不出话。 此时一个身穿黑衣的女弟子快速上前,低头对陈清焰附耳轻声说着什么。 陈清焰听罢,迅速恢复了冷静:“我事情太多,记不得许多细节,差点被玄星阁弟子钻了空子。幸好书记官记录了当时的对话,我当时是这么说的——如果你能拿到火纹花,我在和你商量结不结盟,可不是像你说的那样!” 钱婆婆也发声道:“没错,老婆子当时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楼主并不是说拿到火纹花就结盟,还是说拿到再考虑。” 玉京剑派弟子松了一口气,望向卫然的眼神带着嘲弄——被人耍了吧?呵呵,白忙活一场! 没想到卫然纵声大笑,声震竹楼:“陈清焰,你说——玄星阁给你干了活之后,才有资格跟你谈判?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就算是天师道的张天师,面对玄星阁也不敢出此狂言!” 卫然眼中火焰跳跃,红莲之眼直视陈清焰,他要好好瞧瞧,到底是谁在假扮空桑楼主! 第三百六十一章萧剑阁来了! 从刚一进来开始,卫然就一直觉得别扭,一直有一种冲动想用红莲之眼扫一下陈清焰,但是那样太无礼了,陈清焰也是有身份的人,所以必须等一个适当的机会。 幸好陈清焰无礼在先,卫然就有理由无礼在后了!他抓住这个机会,使用红莲之眼扫视陈清焰。 然而结果让他感到十分意外。 座上的空桑楼主,确实是陈清焰无疑。 没有人假扮…… 于是气氛变得十分尴尬,最终还是钱婆婆出来解围:“我们楼主是不好意思拒绝玄星阁,也不好意思拒绝玉京剑派,这乱世之中纷纷扰扰如何说得清楚呢?不如就用修行者最古老的方式,你们两位使者对战一场,谁赢了,谁就留下来谈判。” 卫然立即道:“行,玄星阁也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我们尊重空桑楼的决定。” 陈清焰望向玉京剑派弟子,她能看得出来,坐上这位玉京剑派弟子,实力是比不上卫然的,想必会反对吧,理由无非是不必看使者实力,而应该看门派综合实力。 “卫然,我觉得你答应的太早了。” 卫然微微一笑:“何早之有?空桑楼主做出这个决定,实在是深明大义!我们玄星阁当然答应。毕竟是别人的地盘,如果你不答应空桑楼主的建议,不如趁早请回。” 刚刚还在对陈清焰出言不逊的卫然,一见风向转向玄星阁,立马就成了空桑楼主的忠实拥护者。 那玉京剑派弟子露出诡异的笑容:“既然如此,我也答应空桑楼主的意见。” 陈清焰和卫然都没料到,那玉京剑派弟子竟然同意了! 卫然紧紧盯着对方,对方答应的如此轻松,想必是有什么花招。 “实不相瞒,玉京剑派的使者其实不是我,而是大师兄萧剑阁!我只是来打头阵,探听探听风向的!” 萧剑阁! 卫然心中猛的一揪。 那玉京剑派的弟子露出嘲弄的神色:“所以我说卫然,你答应的太早了!” 卫然沉声道:“我不后悔,你叫萧剑阁来!” 玉京剑派弟子嗤笑道:“既然你要打肿脸充胖子,我就成全你,大师兄就在附近,接到剑讯很快就会到。”他当着众人的面写了一道剑讯,一松手,那剑讯好似河底的水藻一般,柔柔的在空中游走了。 卫然道:“既然你不是使者,那么可以滚了。” 那玉京剑派弟子大怒:“卫然!你说话小心点!还当你们玄星阁是五大门派之一吗?” 卫然脸色平静:“我说,你可以滚了,听不明白吗?” 玉京剑派弟子禁不住怒火,“呛啷”拔剑出鞘,一剑斩向卫然! 这一剑挟怒而发,气势犹如大江涌潮,扑的卫然发丝根根飞扬。 卫然并没有出剑,而是双手一合,夹住了对方的剑。 剑如同在卫然手掌中生了根一般,那玉京剑派弟子全力拉拽剑柄,然而那剑却在卫然掌中纹丝不动。 玉京剑派弟子脸涨得通红,又拉拽了几次,依然无法将剑夺回来。 他虽知道自己和卫然存在差距,却没想到差距有这么大,于是只得羞愤弃剑离去,最后无力的撂下一句话: “你虽战胜了我,却绝不是大师兄的对手!” 空桑楼女弟子们见卫然露了这一手,眼中纷纷闪过异彩。然而卫然的下一个动作,又让她们无言以对。 在她们的猜测中,卫然应该一脸傲然的丢掉那把剑,如弃敝履,然后和楼主谈笑自若。 事实上,卫然却是一脸喜滋滋的把那把剑收入了乾坤袋中…… 众女弟子皆无语。 卫然面色平静的等待萧剑阁的到来,一边与陈清焰说些闲话。 陈清焰一边应答着,心中却有些忐忑。 卫然已经拿了火纹花回来,所以她在道理上是对不住玄星阁的,因此才同意使者相斗这个有利于卫然的方法,没想到玉京剑派的计划一环套一环,反而把卫然套了进去。 陈清焰并不认为卫然能够战胜萧剑阁。 萧剑阁是大长老的弟子,在凝神境已经多年,距离金丹境仅一步之遥,最近又获得了青莲剑典,简直如虎添翼。 就算萧剑阁没有得到青莲剑典,就凭他本身的实力和大长老的传授,压卫然这个凝神境初阶已经是稳稳的,更何况得了青莲剑典? 其实卫然心中也没有底,他深知萧剑阁不是一般的凝神境。 以卫然的实力,打一个普通的凝神境大圆满都有些吃力,更何况像萧剑阁这样非凡的凝神境大圆满? 但是没有选择,萧剑阁是他心中的一个坎,没有遇上也就罢了,一旦遇上了,就不能避战。 否则可能会落下心魔,对以后的观星境有较大的影响。 也许有人会嘲笑,说你金丹境都没到,就想着观星境的事情。但卫然坚信自己以后绝对会达到观星境。 就算不考虑这些,于情于理与萧剑阁这一战都势不可免! 总结为两个字:不怂。 虽然还没准备好,虽然不是最好的时机,虽然整体实力有差距,但是不怂! 终于,在卫然和陈清焰的言谈声中,楼外空中一道赤色的剑光带着破空的厉啸穿过窗户,直取卫然! 萧剑阁人未至,剑先至! 这一剑虽然是突袭,却打出了煌煌正正的威势,楼中的凝神境女弟子皆变了颜色,自忖绝对接不住这一剑。 卫然双手一合,去夹那剑。 陈清焰眼皮子一跳:这卫然,胆子也太大了! 卫然合掌,竟真的夹住了萧剑阁的剑!剑在掌中发出剧烈的摩擦,火星四溅,刺耳的摩擦声向所有人昭示着这一剑的威力。 卫然掌中的火星越来越亮,照得附近陈清焰的脸微微发红,甚至照得这一层竹楼都亮了。 萧剑阁的飞剑继续颤动着,嗡嗡有声,似乎随时要脱离卫然的手掌,刺进卫然的胸膛。 卫然眼睛骤然一亮,宛如星辰,随着一声轰鸣,飞剑与他手掌之间摩擦的火星瞬间熄灭,竹楼中激起一阵狂风。 卫然手掌一抬,飞剑脱手而走,终于还是没能刺中目标,在半空中打了个转,落入它的主人手中。 萧剑阁来了! 第三百六十二章宿命之战 晚春的黄昏宁静而充满生机,以至于能听到远处空桑岛上小贩的叫卖声,东风把零落的桃花吹到屋顶上和道路上,配合楼下竹枝舒展出来的翠绿颜色,令人心旷神怡。 萧剑阁御剑穿过窗子,落在竹楼顶层,身上有竹叶和桃花花瓣。 空桑楼里是不允许御剑飞行的,但是当萧剑阁落地的时候,没有人责怪他。 因为萧剑阁长得俊朗,光论五官的话,比卫然要胜上一筹。 卫然脸上最好看的就是剑眉星目,而萧剑阁处处好看,所以当他抖落身上的竹叶和桃花花瓣的时候,空桑楼众女弟子发出低低的呼声。 卫然没有想到,跟萧剑阁再次相遇是这样的场景。 他本以为会是更加寒冷酷烈的场景,或是漆黑的夜,或是瓢泼的雨,或是大雪封山,或是悬崖绝壁。 但是老天爷偏偏不给他这个面子,反而来了一个桃红柳绿暖风细雨的舒服春景。 谁能奈何老天爷呢? 萧剑阁目光如剑逼视卫然:“没想到实力被空桑大阵压制了三成,否则刚才一剑就杀死你了。” 卫然哂笑道:“说的好像我的实力没有被压制三成一样。” 萧剑阁冷冷道:“只知道四处逃窜的手下败将,如今口气也大了起来。” 卫然道:“萧剑阁,一年不见,你的话比以前多了。” 萧剑阁眼中精芒一闪:“既然你急着投胎,那我就成全你吧!” 此时陈清焰说话了:“两位使者既然要相斗,不如就在我空桑楼的楼下比试一番,我正好做个见证。” 话音一落,两人皆御剑而起,落入了空桑楼下的一片竹林之中。 这里依然是空桑楼的范围,所以幻阵的影响还在,两人都只能发挥七成的实力。 其实这个阵法对卫然稍稍有利,虽然两人都是被压制了三成,看似平等,实际则不然。 如果强行用数值来打比方的话,假设卫然的实力是300,萧剑阁的实力是400,两人的差距是100。 而经过空桑大阵的压制之后,卫然能发挥出七成,也就是210的实力,而萧剑阁能发挥出280的实力。 两人的差距变成了70,差距缩小了。 当然这个数字并不准确,只不过是为了打比方而已。 这70的差距,需要卫然用战术,用智慧,用别的一切来弥补。 此时竹林中下起绵绵的春雨,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这是典型的春季景色。 仇人就在眼前,卫然尽力平伏着自己的情绪:他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但他又怕这一天来得太早,导致自己没有足够的实力来战胜萧剑阁。 萧剑阁看着卫然,心中也颇为感慨:曾经的卫然,连一招都接不下,用尽各种诡计才得以逃脱,短短一年之后,卫然竟已到达凝神境,拥有挑战他的实力。 这种惊人的进步速度,让萧剑阁深深忌惮。 众空桑楼女子纷纷围过来观战,连楼主陈清焰也在其中。 “你们说他能战胜萧剑阁吗?” “怎么可能,萧剑阁名满天下,卫然籍籍无名,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年轻一代中谁能战胜萧剑阁呢?卫然有些不自量力。” “可能是长期在门派里边窝着,没怎么见过世面,不知道外边的高手有多厉害吧……” “唉,卫然输是输定了,希望他不要死吧。” “放心,我们楼主会救他的。” 卫然一挑眉道:“听说你最近得了青莲剑典,不如就让我教一教你青莲剑典的正确用法吧!” 萧剑阁道:“谁教谁用,还犹未可知呢?” 卫然道:“手底下一试便知!” “正合我意!” 卫然长剑一振:“天门中断楚江开!” 萧剑阁呲牙一笑:“天门中断楚江开!” 两剑交击,发出清脆的响声,卫然连退三步,面色有些不好看:“你跟我用同样的招式?” 萧剑阁嘴角上扬:“可能是碰巧吧。” 卫然仗剑而上,真气骤然爆发,使出了他一招比较熟练的“凤歌笑孔丘”。 萧剑阁依样画葫芦,也是一招凤歌笑孔丘拼了上去。 “铛”的一声大响,卫然再次被击退,他的双足像铁柱一般踩在林子里的软土上,硬生生犁出了两道极深的沟壑。 卫然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嘴角一滴鲜血溢出。 陈清焰缓缓摇头:两人的实力差距确实有点大。 萧剑阁哈哈大笑:“你且说说,到底是谁教谁青莲剑典?” 卫然擦掉嘴角的血,面色平静:“如果你真的敢跟我用同样的招式,你必输无疑。” “谁给你的勇气出此狂言?” 卫然用行动来回答萧剑阁的问题,他手腕连抖,五剑连出,剑尖划过令人眼花缭乱的轨迹。 萧剑阁马上就认出这是一招“朝辞白帝彩云间”,他立刻使出同样的招式,想用凝神境大圆满的实力强压卫然。 “叮叮叮叮”急密的声音响罢,萧剑阁捂着肩膀,茫然的抬起头,俊朗的脸庞泛过一丝苍白。 肩膀处血流如注。 不可能!他区区一个凝神境初阶,怎么可能拼得过我? 卫然身形一起一落,复又使出一招“此夜曲中闻折柳”。 萧剑阁偏不信这个邪,同样使出“此夜曲中闻折柳”,再次和卫然相拼。 两道身影交错而过,萧剑阁咳嗽起来,血水从唇角溢出。 众女皆哗然,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前两招都落于下风的卫然,突然之间就反败为胜了。 正在萧剑阁又惊又怒的时候,卫然喊道:“再来!” “随风直到夜郎西!”七剑连环,以快打快! 萧剑阁有些犹豫,他觉得卫然出的这些招式有些邪门。 但是战斗之中,容不得他细细思索,于是他依然使出了和卫然相同的招式。 电光石火之间两人交手七次,空桑楼众女弟子都没有看清楚,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一顿剑光乱闪,什么都没看懂。 但是结果很容易懂。 萧剑阁身上又添一处新伤,鲜血染红了他一半的衣襟。 “还来吗?”卫然轻笑着挑衅。 萧剑阁不愧是玉京剑派的种子选手,吃了三次亏后想明白了所有的古怪,捂着伤口从牙缝里蹦出三个字:“弈星流!” 陈清焰这才恍然大悟:“没想到卫然年纪轻轻,就已经掌握了《青莲剑典》和《弈星窥天算经》两门镇派绝学!” 众女还是不明白,卫然的《弈星窥天算经》又不是刚刚才学会的,为什么前面两招拼不过,后面三招又拼得过了? 萧剑阁心中亮如明镜。 落到这一步局面,其实跟萧剑阁执意用跟卫然同样的招式有很大的关系。 后面三招卫然所用的招式都是经过挑选的,比如朝辞白帝彩云间,三虚二实,比如随风直到夜郎西,二虚五实…… 全部都是含有虚招的招式! 而精通弈星窥天算经的卫然,是根本不怕虚招的! 萧剑阁执意跟卫然用同样的招式,所以就顺势学着卫然使出了虚招,不输才怪呢! 卫然轻笑道:“我早说过,如果你真的敢跟我用同样的招式,必输无疑!” 第三百六十三章决战萧剑阁(上) 萧剑阁仅仅三招就明白了哪里出了差错,可以说悟性非常高了。 事关胜负,萧剑阁不得不打自己的脸,收回了原来的话,不再和卫然使用同样的招式。 一旦脱离了卫然的节奏,萧剑阁立即展示出超凡的实力。 林中竹叶纷飞,却没有一片完整的能落到地上,全部在半空就被剑气绞的粉碎。 萧剑阁施展出真本事,跃在空中,一大片剑气真罡化为狂飙冲过去,其中竟还夹杂了九条龙形金光。 陈清焰看得赞叹不已:卫然能同时使用青莲剑典和弈星窥天算经,已属不易,没想到萧剑阁竟然能同时使用青莲剑典和七绝飞龙剑罡,难度更大! 因为弈星窥天算经不是个实际的攻击手段,反而跟心法有点相像,是辅助攻击的。 而七绝飞龙剑罡是真正的攻击手段,同时施展对经脉的要求比较高。 卫然不敢怠慢,右手白游尾使出青莲剑典,左手聚集火云刀,一刀一剑连斩向剑罡与金龙。 一时光华乱闪,萧剑阁的剑气被震散,如雨点般落下,条条金龙也被斩为两截,爆散开来,金星四面飞溅。 众女弟子们看得目眩神迷,同样是凝神境,卫然和萧剑阁比她们实力高出了一个档次,正是她们学习的时候。 萧剑阁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铜人,口中念咒道:“神威如狱,神恩如海,铜人起!” 顿时一道赤芒射到铜人身上,密密麻麻的符文立刻如活了一般流动起来。 铜人由小变大,变得跟萧剑阁一般大小,身上散发出一股浩大的威严。 那铜人吐气开声,说了一个“叱”字,只一步就跨越了所有的距离,一拳轰向卫然。 好家伙,这铜人一跨步,居然比黄巾力士的神刀跨步斩还要快! 卫然有心测试铜人的力量,便横剑挡了一拳,竟被铜人一拳轰飞了出去。 卫然在半空中翻了一个跟头,稳稳落地,虽然没有受伤,脸色却变得凝重起来。 他以为自己的煌骏画卷在召唤物中已经属于非常厉害的,没想到萧剑阁的铜人更厉害。 萧剑阁冷笑道:“这是我师父亲手为我炼制的铜人,挨一拳的感觉怎么样?” 原来是大长老贺佐鹏亲手炼制的,难怪这么厉害! 南山画圣虽厉害,但还是比不过玉京剑派的大长老。 萧剑阁喝了一声:“铜人大手印!”一只铜光闪闪的大手破空抓来,手法玄奥微妙,浑然天成又充满了威势。 卫然心中闪过十二种闪躲的法门,却没有一种能行得通,不由得惊叹:“大手印变幻玄妙,竟然到了如此地步!” 无奈之下,卫然一抖画卷,召唤出了黄巾将军。但是一个黄巾将军,还不足以对付铜人,于是卫然又投影出路飞。 铜人浑身防御坚不可摧,刀剑难伤,所以卫然投影出使用拳头的路飞,对付铜人打击比斩击效果会更好。 转眼之间,铜人就和黄巾将军以及路飞斗在一起,卫然也和萧剑阁继续激战,“砰砰砰”气劲撞击交错,一道道气浪如同狂风摧树,整个竹林仿佛随时都要连根拔起。 “接招吧,卫然!”经过许久的交锋,萧剑阁已经失去了耐心,开始全力施为,他也深知对付卫然必须使出全力。 卫然悍然迎击! 轰!整个竹林之中的气流疯狂的波动起来,仿佛水面起了涟漪,一波一波打成卷儿,无数细小的龙卷发出呜呜之声,地面震颤不已。 一击之后,气氛松懈下来,一股竹林清风吹过,轻柔拂过地面,然而地面却如软河沙一般塌了下去,混合着碎草屑变成了细碎的粉末。 空桑楼众弟子纷纷变色,一击之威,竟至于斯! 萧剑阁再次施展手段,长剑急速抖动,凝成一张剑网,铺天盖地的往卫然的头顶兜下来。 卫然擎起一刀一剑,仍觉得不够,又打开火鸦葫芦,只只火鸦窜出葫芦,“哑哑”叫着,却不袭击萧剑阁,而是凝在火云刀上。 有了火鸦们的帮助,火云刀的刀身顿时暴涨一倍,熊熊烈火腾空而起,仿佛举着一个两人高的大火炬。 卫然一刀一剑连番施威,将萧剑阁的剑网切得细碎飘零。 萧剑阁的手段层出不穷,掐了一个剑诀,只见凭空凝起三十把飞剑,全部悬浮在半空。 飞剑分为三批袭向卫然,落地夺夺有声。那一刹那,卫然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回到了当年炼精境,在青萍剑世界中的绝仙阵。 剑三十,不就是像眼前一样,三十把飞剑悬浮在空中,然后分批次找角度袭击过来吗? 卫然轻车熟路的躲过三十把飞剑,但是他忽略了眼下的场景和绝仙阵有一个最大的不同。 绝仙阵只有悬浮在空中的飞剑,没有其他对手。 而眼下,却有一个虎视眈眈的萧剑阁。 萧剑阁一剑刺中卫然的小腹,面露狞笑:“打败你不过是个时间问题,当我熟悉了你的套路,你就黔驴技穷了。” 卫然抽身急退,伤口血流如注。 萧剑阁的身形如弹丸一般射出,直追上来! 卫然将手中的火云刀射出! 这一柄巨大的“暗器”并没有让萧剑阁感到丝毫的惊慌,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火焰滔天,萧剑阁竟伸出一只手,硬接破空而来的火云刀! 火云刀眼看离手只有一尺距离,却不知为何突然减慢了很多,变得如乌龟一般缓慢。 萧剑阁伸手将火云刀抓在手里,火星四溅。 火云刀的性质颇为暴烈,遇到一点阻拦就要炸开,然而到了萧剑阁手中,却仿佛温顺的绵羊一般。 陈清焰看到这一手,回头望了望自己的弟子们,众女弟子纷纷惭愧的低下头。 这一手她们都做不到。 “雕虫小技!”萧剑阁举手一放,火云刀在空中爆开了,烈焰翻卷,遮天蔽日,他没有被伤到分毫。 卫然脸色不变,他还留了一手。 以卫然现在的实力,能储存十二记火云刀,刚才被萧剑阁捉住的火云刀,是其中十一记再加上火鸦凝成的大火云刀。 他还留了一记。 十一记加起来都不能伤到萧剑阁分毫,他留下的这一记,又能有什么作用呢? 第三百六十四章决战萧剑阁(中) 因为捏爆了火云刀,滔天的烈焰之中,萧剑阁的眼被火和烟稍微迷了一下。 他并不在乎。 因为他自信以自己的实力,这一瞬间卫然翻不了什么天。 就如他所料,卫然趁这迷眼的时候暗施偷袭。 萧剑阁笑着摇头:“我真是把你看透了!” 卫然就是一个见缝插针寻隙而入的人,但凡有一点点机会,他就钻进来了。 萧剑阁在迷烟之中,隐约感觉到卫然掷出了一个暗器,但是那暗器来势并不强烈。 就算萧剑阁站着不动,那暗器也无法伤他分毫。 在掷出暗器的同时,卫然使出了最后一记火云刀。 萧剑阁差点笑出声:“大火云刀都拿我没治,更何况这记威力不及先前十分之一的小火云刀?” 不过萧剑阁很聪明,也很谨慎,他知道卫然不会做出这样无聊的举动,所以他还是构成气盾,防御了一下。 得亏他防御了一下。 “轰”的一声巨响,竹林地面崩裂,竹枝尽伏,火光大作,巨浪狂卷! 原来卫然掷出的那个暗器,是乾坤弹,他最后那一记火云刀,不是为了伤敌,而是为了点燃乾坤弹。 乾坤弹火云刀二连击! 萧剑阁的身体竟被震得高高飞起,倒飞出百尺远! 火光气浪之中,是无数道凄厉的尖啸嗤嗤作响。附近的竹子如同被锋利的刀芒切过,断的断,碎的碎。 萧剑阁重重地落在地面上,溅起一地竹叶碎片和草屑。 他双膝微弯,鞋子已破,但身体已经是强悍的保持着平衡,继续站立起来。 随着他一起落地的,还有无数锋利坚硬的铁片。 那些被卫然刻意放置在乾坤袋中的铁片,纷纷刺入了萧剑阁的身体。 萧剑阁在最危险的时候,仓促的构建起气盾防御,挡住了部分爆炸的威力和锋利铁片的切割。但仍然有一些锋利的铁片不可阻挡的嵌入了他的身体。 萧剑阁衣裳褴褛,肌肤上出现了很多道伤口,鲜血开始流淌。 他怒啸一声,以真气逼迫,身体内的铁片高速飞射而出,斩碎竹枝竹叶,如雨点一般落在地面上。 就在这时,卫然的剑再次到了。 这一剑来的突兀且毫无征兆。 最重要的是,来得极快。 萧剑阁神情恢复了沉静,面无表情的一挥剑。 仅仅是简单的一挥剑,却令竹林中飓风大作,枝叶狂舞。 “铛”!卫然竟被一剑击退! 这个萧剑阁,受伤之躯,竟还有如此威势! “嗤”的一声细响,萧剑阁的手臂上迸发出一道清晰的血口。 众女纷纷惊讶道:“怎么回事?卫然竟然压制住了萧剑阁?” 萧剑阁霍然抬头,目光如剑一般盯着卫然,他确认自己低估了卫然。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 如今的卫然,机关算尽,手段尽用,但萧剑阁依然有以受伤之躯战胜的信心。 卫然趁着优势,使出一顿疾风怒涛般的猛攻。然而越攻击,他的心越发沉了下去。 萧剑阁真的很强。 这样都没能压垮他! 这位玉京剑派的真传弟子,万众瞩目的天骄,如今身上破烂不堪,依然嵌着少许细碎的铁片,鲜血不停的从身上流淌下来,留到竹林的地面上,染得碎叶殷红一片。 萧剑阁再次一剑击退卫然,眉毛猛挑,发出一声狂怒的啸声。 竹林簌簌,仿佛在为这声厉啸而颤抖。 萧剑阁浑身鲜血,看上去狼狈而凄惨,然而却是霸气十足,如同一座永不会倒下的金城铁壁。 他失去血色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但是使出来的招式,说出来的话,依然透露着一股不可一世的强悍意味:“卫然,你不过如此!” “这就是你全部的手段吗?” 卫然没有答话,尽全力施展着自己的剑法。 萧剑阁的剑上骤然迸发出粲然金光,一条小小的金龙从剑柄缠绕而上,凝在剑身上。 卫然正在冲刺,眼中本只有萧剑阁的身影,然而就在此时,他的心头忽然生出一丝警兆! 危险! 电光石火之间,卫然身形连续三变,在地面上重重一踏,强行扭转身躯,把攻击姿态瞬间转换为防御姿态。 白游尾在身前舞成一片密不透风的剑网! 竹林中一声清亮的龙吟响起,萧剑阁出剑!蛮不讲理的一剑,狠狠刺进卫然身前的剑网! 陈清焰不禁惊呼出声:“大长老的绝招,猛龙过江!” 她说的大长老,自然是全天下最著名的那个大长老。 大长老的招式没有什么花巧,就是简单而霸道无双! 一股沛莫能御的大力顺着剑网传到卫然身上,卫然如遭千斤大锤,身体“轰”的重重砸在地面上,激起两人高的碎竹叶与草屑! 卫然喷出大口鲜血,面色惨白,他两次欲站起身来,然而双腿发颤,两次都失败了,只能拄着剑盘坐在地上。 这才叫绝招! 你给我一百剑,我一剑全部找回来! 管你智计无双,机巧算尽,仍然及不上我这一剑! 陈清焰叹了一口气:这一战卫然打得极好,思路十分清晰,无论战术还是临场应变都无可挑剔,不该犯的错误一个都没有犯,战斗风格精准而优雅,如果空桑楼有卫然这样一位优秀的弟子,陈清焰做梦都会笑醒。 然而。 萧剑阁太强了…… 强到仅仅一剑,就足以瓦解卫然辛辛苦苦构建的所有优势! 陈清焰望向身边那位黑衣女弟子,那是她最看重的弟子,名叫韩夜妃。 韩夜妃沉声道:“若换了我中了这一招猛龙过江,我已经死了。” 得亏卫然身体素质强横,中了这一剑虽然受伤不轻,但尚有一战之力。 萧剑阁摇头,面露失望:“我还以为会是一场宿命之战,却没想到,卫然你跟我差得太远了。” 卫然拄着剑,艰难的站起身来,抹去唇角的鲜血,他脸上没有丝毫的绝望,尽是决绝之意。 “差不多了,萧剑阁,一招定胜负吧。”卫然脸色虽然平静,但语气中却难掩颤抖激动。 “一招定胜负?”萧剑阁纵声狂笑,“好!你要寻死,就如你所愿!” 第三百六十五章决战萧剑阁(下) 铜人和黄巾将军以及路飞的战斗已经结束了,以平局告终。床上只剩下空桑楼众女弟子的窃窃私语。 “一招定胜负?这个卫然莫不是打昏头了?” “猛龙过江这种招式再使一次,他不就完了?” “卫然应该发挥他巧变的特长,不断游走寻找转机,而不应该一招定胜负。” “我也这么觉得,卫然失策了。” 黑衣女子韩夜妃听不下去了:“是你们懂战术还是卫然懂战术?卫然是个玩战术的大行家,他这么决定,一定有他的道理!” 众女子反唇相讥:“那你说说是什么道理?” 韩夜妃道:“我虽一时之间看不出来,但楼主肯定知道。” 陈清焰只好开口道:“像猛龙过江这么强横的招式,每使用一次,都会对相应的经脉造成很大的负担,是不可能连续使用的。卫然要求速战速决,是不想拖到萧剑阁再次使用猛龙过江。” 萧剑阁闻言哂笑道:“原来如此,我说你怎么突然要求进行自己最不擅长的硬拼。” 卫然大方的承认:“没错,猛龙过江这种厉害招式,再来一次我必死无疑。但是你受伤也不轻,再使一次猛龙过江估计很勉强吧?” 萧剑阁傲然道:“我即使不用猛龙过江,也能胜你!” 看来萧剑阁真的使不出第二招猛龙过江了,卫然稍稍心安。 然而萧剑阁的下一句话,让众人的心都揪起来了。 “告诉你一个坏消息,我虽然拿到青莲剑典不久,却练成了其中的绝招——玄穹白帝剑!” 话音刚落,有空桑楼弟子惊呼道:“看天上!” 光羽飘落,片片轻羽落在卫然身上。 与此同时,又有莲花花瓣飘落,片片白色莲花花瓣都是由真气凝成,闪着白光,跟光羽十分相像。 但是莲花花瓣是落在萧剑阁的身上。 所有人屏住呼吸,等待着玄穹白帝剑和玄穹白帝剑的对决。 他们不知道的是,卫然用的其实是“一剑山河破”。 竹林中骤然响起“崩”的一声爆鸣。 空气轰然散开,回旋飞舞的竹叶,被气浪吹得碎如粉末。 原来竹叶只是被斩为两截乃至三截,如今竟直接碎为齑粉! “玄!” “穹!” “玄穹白帝剑!” “玄穹白帝剑!” 竹林仿佛沸腾了!竹枝竹叶在两股山呼海啸一般的大力之下,惊骇的起伏颠簸,最终,附近的竹子被硬生生震碎,连远处的竹子也被劲风连根拔起! 原本清新的竹林环境,突然变得恐怖起来,排山倒海,地动山摇! 如同两座十层楼高的巨船狠狠撞击在一起,“轰”!竹林的地面先是拱起,然后落下,仿佛天崩地裂! 有些修为较弱的空桑楼女弟子直接被劲风吹了出去,就连较强的,也纷纷用袖子遮住脸,连眼睛都睁不开。 再睁开眼时,竹林没了。 被夷为平地。 地上尽是细碎的粉末,那是竹子被震碎,草被震碎,土块被震碎然后混在一起的样子。 在看场上,一个人站立,一个人倒下。 站立的是卫然,他身上的衣服早已湿透,衣衫褴褛的快要遮不住身体,而残存的衣物上满是斑斑的血迹。 倒在地上的是萧剑阁,他浑身是血,眼睛黯淡而充满血丝,神情充满错愕与不可置信,披散的头发被血水黏成一团一团难看的形状。 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拼不过卫然。 这其中的缘由,也许他要花半个时辰、乃至半天才能想清楚。 可惜的是,卫然不会给他这么多时间。 卫然咧嘴笑起来,笑得极畅快。萧剑阁是他人生中第一个称得上大敌的对手,所以这一次获胜颇有意义。 所有人都没想到,空桑楼女弟子们也是满脸惊诧。 他竟然赢了?他竟然胜过了玉京剑派大长老的弟子?那位被称为天骄的萧剑阁? 卫然这个名字,深深的植入了所有空桑楼弟子的心中。 卫然制胜的关键,在于一个他从来没有重视过的招式:长安古意心法中的桃花蹊。 桃花蹊是暂时增强定力,并不直接增加战斗力。只是在一定时间内不受幻惑、搜魂之类的影响。 但是两人一直身处空桑大阵之内,实力只能发挥七成,卫然开启桃花蹊,便能在短时间内解除空桑大阵的影响,发挥出十成的实力。 依然用先前那个数字来打比方,萧剑阁有400的实力,只能发挥出280,而卫然开始桃花蹊的时候,能发挥出300!所以胜过了萧剑阁! 卫然脸上腾起一股杀意,他勉力支撑着受伤的身躯,走到萧剑阁身前,喝道:“受死吧!” 萧剑阁瞪着血红的眼,一脸的不甘,他身为堂堂大长老的徒弟,竟然死在卫然这种无名小卒手上! 他不甘心! 卫然狠狠一剑刺下,却被人挡住了。 进入眼帘的是一对双剑,霜翼寒翅剑。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是陈清焰的剑。 趁着这个空隙,萧剑阁捏碎手中一块玉牌,土遁逃走了。 卫然恨声道:“为什么!” 陈清焰道:“因为我是空桑楼主。玄星阁与玉京剑派两位使者相斗,在我的地盘以及我的眼皮子底下进行,我有权利和义务控制这场比试的结果,不让你们在空桑楼的地盘杀人。” 卫然嘶声道:“根本不是什么使者相斗,他派杀手杀死我的父亲,我和他有杀父之仇!” “啊!”陈清焰惊呼一声,“我不知道,因为你表现得太冷静了,根本不像见到杀父仇人的样子。” 卫然面露苦涩:“我该是什么样子?哭着喊着满地打滚能战胜他吗?没有冷静的思考能战胜他吗?是用哭喊和发火表现出我是一个孝子重要,还是战胜他为父报仇重要?” 其实陈清焰说得对,卫然是个穿越者,他对旧卫然的父亲感情确实不够,为父报仇更多的是在尽责任。 陈清焰沉默了一会儿,透露了一个消息作为补偿:“虽然如此,我也不允许你在我的地盘内杀死玉京剑派大长老的徒弟,要杀去外面耍!三个月之后,萧剑阁会去龙神宫参加一个俊彦神亭会,到时候你可以再杀他一次。” “俊彦神亭会?” 看来三个月之后龙神宫这一趟,是肯定要去了。 过了一会儿,卫然冷静下来了。究其原因,其实还是因为卫然是个穿越者,卫弘并不是他的亲生父亲,他心中有报仇的责任心,却无太多羁绊。 也就是说,这是我必须完成的事情,但无法成为我的心魔。 冷静下来之后,卫然观察陈清焰的神态,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第三百六十六章刻度满了 卫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决定诈陈清焰一下。 这个念头乍一闪出来,卫然就兴奋不已,诈空桑楼的楼主,一般人哪有这机会,哪有这胆子? 他决定找个合适的机会试一试。 众女弟子散去,卫然以重伤为名,要求空桑楼给他分配一间偏远而安静的房间。 陈清焰为了表示歉意,满足了卫然的条件,并亲自把卫然送到房间。 卫然靠在床上道:“楼主,我有话跟你说。” 陈清焰屏退左右:“说吧,什么事情?” 卫然沉吟道:“你说你不知道萧剑阁是我的仇人?但我明明跟你说过。” 卫然目光如炬,直视陈清焰。 他并没有说过,只是以此来诈陈清焰,看看有没有鬼。 陈清焰眼神中显露出一丝慌乱,被卫然敏锐的察觉到了。 “你说过吗?可能是我事情太多,跟你又刚刚认识,所以记混了吧……” 卫然笑了:“你是谁?” 陈清焰微恼道:“这个问题还用问吗?我是空桑楼主陈清焰,你不是用瞳术扫视过我了吗?” 卫然摇头:“我扫视到的,是一个长得极像陈清焰的人,却不是陈清焰。” 陈清焰哼了一声:“胡说八道,我没心思跟你在这里贫嘴——走了!” 卫然没有开口挽留,而是自顾自道:“我一直觉得很别扭,你表现出和陈清焰不对等的信息,刚才说萧剑阁的事情是一桩,还有我之前明明已经说服陈清焰结盟了,你却又拉上玉京剑派谈判,这太奇怪了——你要不承认我也没办法,只好四处问一问别人,看看他们是不是这么想的。” “你威胁我?”陈清焰面露不快。 卫然摇手道:“不不不,你不承认的事情,那就是假的,我怎么能拿来威胁呢?谁会拿一个假消息来威胁?” 陈清焰犹豫良久,才坐在卫然的床上,低声道:“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可千万要保密。” 卫然保证道:“空桑楼主的话,我不会外传的。” “其实我不是陈清焰,我是陈清焰的孪生姐姐,陈清欢!” 虽然早已料到,但卫然还是小小的吃了一惊。 陈清欢道:“我们空桑楼刚刚建立的时候,势单力薄,楼中又全是女子,常有坏人来打我们的主意,我们防不胜防,疲于奔命,所以我和妹妹陈清焰就想了一个主意。” 卫然笑道:“就是用你们孪生姐妹相貌相同的特点,制造一个瞬息千里的假相!” 陈清欢点头道:“有时妹妹在荆州或在徐州,我就坐镇楼中,代替空桑楼主陈清焰的位置,这样一来,给歹人的威慑力很大。还有另一桩原因,我们姐妹俩曾经说好一起当楼主,但是老婆婆们不同意,我们通过这种方法,实现了两个人一起当楼主的愿望。” 卫然唏嘘道:“代价就是没有人知道陈清欢的名字。” 陈清欢性格比较乐观,她笑道:“我相信有一天,我们空桑楼强大了,不再需要那个瞬息千里的传闻,那时候我陈清欢就能堂堂正正出现了。” 卫然道:“实际上是你主事比较多,还是陈清焰主事比较多?” 陈清欢道:“一般由我主事,妹妹爱玩,常常四处游历。” 卫然恍然道:“难怪几天之前她那么容易被我说服!” 陈清欢道:“现在也没差,反正你打败了萧剑阁。” 卫然趁机道:“那我们这结盟就算成了!” 陈清欢道:“那还得谈谈条件,你们想让我们空桑楼帮忙,什么好处都不给,那怎么行?” 卫然道:“条件就是,以后龙神宫攻打空桑楼的时候,玄星阁会派人帮忙。” 陈清欢哼了一声:“这算什么条件?八字都还没一撇呢!” 卫然指着桌子道:“我把话撂这儿,三年之内,龙神宫要是不攻打空桑楼,我就把这桌子吃了!” “你那么笃定?” “我们玄星阁的人最清楚,龙神宫在这次修行界大战之中损失颇大,得到的好处却并不足够,它一定会瞄上与它邻近的门派,空桑楼离龙神宫可不远啊!” 陈清欢还是不依,总觉得卫然的条件太苛刻。 卫然道:“你才放走了我的杀父仇人,说话就这么无情无义了?” 陈清欢气哼哼的说道:“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说,如果不答应你的条件,你就把我和妹妹的秘密抖露出去?” 卫然耸了耸肩:“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是保证了不外传空桑楼主的话。” 陈清欢脸色变幻不定,最终一咬牙,答应了卫然的要求:“还加一桩,空桑楼送二十名弟子去玄星阁,以交换生的身份学艺。” 卫然点头:“玄星阁也会送二十名弟子来空桑楼,同样是作为交换生来学艺。” “必须是女弟子!” 卫然笑了:“那当然!” 结盟的事情就这么敲定了,卫然迅速把萧剑阁之事抛在脑后,他心情很好,厉堂主给他的条件底线他完全没有用到,拟定送给空桑楼的各种资源也没有送。 也就是说,由于卫然卓越的交涉能力,给门派省了一大笔资源,这是一笔大功劳,回去之后,门派一定会有重重的奖赏。 至于萧剑阁,三个月后再杀就是! 从某个方面来说,卫然在养伤的这段时间内达到了人生巅峰:整个空桑楼全是女人,只有他一个男人。 可惜的是,卫然不能到处溜达看美女,因为他是养伤之身。 由于特殊体质,他的伤一天半就好了,这还是因为曾经霸王丸削减了他部分恢复能力,不然一天就好了。 但是如果卫然走出去说:“我的伤一天半就好了!”会发生什么情况? 他会被当成一个怪物,关起来研究。 当初萧剑阁想杀卫然,一部分的原因就是想得知急速恢复的秘密。 所以卫然只能宅在房间装伤员,幸好这不是他第一次装了,装得轻车熟路。 趁这段空闲时间,卫然拿出了灼龙刀,以及玉京剑派第一个信使的剑,一口气吸收掉。 他可是一直惦记着刻度的事情,上次吸收完左丘肃的银铃之后,离刻度满只差一丝丝。 就差眼下这两把武器了! 第三百六十七章绝世妖娆(上) 随着一声清脆悦耳的铮鸣,纹身的刻度终于满了!左手小臂上的青萍剑发出灼烧的痛感,但是卫然不但没有皱眉,反而满心欢喜的期待着。 然而! 随着痛感的消失,青萍剑纹身也消失了! 等等,消失了?我戮仙阵和诛仙阵还没进呢!你怎么就消失了?这让我怎么办? 最意外的不是青萍剑纹身的消失,而是什么都没发生。 刻度满了,纹身消失了,总有一个什么新的东西出来吧? 卫然往上看,往下看,往前看,甚至开启红莲之眼看,什么都没有发现。 忽然,他感觉到身后的床动了一下。 卫然马上掀开被子。 …… 卫然迅速合上被子,对自己说:刚才我肯定看错了。应该是受伤还没好吧?或者是受空桑楼的幻阵影响,所以看错了。 再打开一次试试?嗯,这次肯定不会看错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掀开被子,眼前的情景依然和上次一模一样:一个妖娆性感的美丽女子不着寸缕的躺在他的床上! 卫然觉得他的心脏跳得跟踩缝纫机一般,事情太突然,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于是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半晌才艰难的把视线从那女子身体上移开,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谁?” 没有回应。 那女子似乎很久没有听到过人说话,愣了半晌,才试探性的张嘴发声:“我……” 等等! 女子突然想起自己没穿衣服,于是一伸手,伴随着光华一闪,一套合体的青紫色相间的衣服自动形成。 卫然心道:你这衣服是假的,不知道摸上去是衣服的触感还是肌肤的触感? 那女子站起身来,穿上衣服之后的模样竟也让卫然看得两眼发直! 一身青色与紫色相间的锦衣裹住绝世的妖娆,玉颈下酥胸半露在外,如凝脂白玉,丰满得勾人魂魄。头饰是纤小的浅蓝色蔷薇花形状,网格黑纱却不罩脸,而是如袜子般紧紧贴在硕大圆润的酥胸与颀长匀称的秀腿上,半遮半掩,若隐若现,好似发出无声的诱人邀请。 美人!用风华绝代来形容不夸张! 她一双眸子媚眼如丝含笑含俏,一颦一笑都展露出绝代风华,加上左眼角下一颗泪痣点缀出冷傲气质,宛如一阕柔媚的《念奴娇》。 糟了!是心肌梗塞的感觉! 那妖娆女子乍一展露风采,卫然只觉得整个房间没有了其他事物,所有的光都汇集于她。 卫然擦了擦口水,暗暗提醒自己:定力不够!这女子烟视媚行,简直称得上倾国倾城,哪个男人忍得住不看? 定!定!定!卫然好不容易镇定下来,一边盘算着怎样套近乎一边道:“我叫卫然,还没请教姑娘芳名。”可仓促之间怎么可能博得美人好感? “我叫卿瓶。” 卫然心中默念着“卿瓶”这个名字,总觉得有点耳熟。 但是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被子里呢? 妖娆女子一边四处张望一边道,“卫然你好,再见。” “再……再见?” 卿瓶打开门道:“我走了。” “别走啊!”卫然心中大急:我还没反应过来,你就要走?我还没搞清楚什么状况呢! 而且我卫然自诩精明,哪能让煮熟的鸭子飞了? 卫然搜肠刮肚的思考挽留的理由,可是卿瓶一个字都不听,她穿堂过室脚步如风,走到大门口还笑着对卫然挥手作别。 卫然顾不得装伤员,嗖的爬起身来,就去门口追卿瓶。 卿瓶潇洒的转身出门,旋即“啊”的一声娇呼,软软倒在大门口——有阵法! 卫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顿时宽下心来:感谢陈清欢! 陈清欢为了保护卫然这个“伤员”,在门口设置了一个阵法,卫然当然是知道解除方法的,但是卿瓶不知道。 卿瓶见卫然舒心,瞪了他一眼,嗔道:“还不扶我起来!” 那轻嗔薄怒的样子令人心醉,卫然好不容易把持住,把卿瓶扶起来,哪想到卿瓶被阵法触得走路都走不稳,于是卫然把她背到自己床上歇息。 卿瓶喘着气,脸上红晕如霞,胸前波涛起伏,扶着床柱子道:“卫然,你快让人把阵法解开,强扭的瓜不甜你知道吗?” 卫然思考了一下,道:“我想扭一扭试试。” “我不想扭!你放我走!”卿瓶无奈的捂着脸。 卫然道:“稍安勿躁,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呢,聊一会儿?” 卿瓶根本不想答话。 卫然眼珠子一转,道:“我记得门口那个阵法威力没这么大,但是对非人种族威力有加成,难道你不是人类?” 卿瓶不屑道:“区区小阵,不过是趁我刚复活身体虚弱……”说到这里,卿瓶连忙闭上了嘴。 卫然是什么人?不露把柄都能揪出把柄的人,更何况你露出破绽? “复活是怎么回事?” 卿瓶无奈道:“没错,我不是人类,我是青萍剑的剑灵。” 剑灵! 难怪我手上的纹身消失了,原来你就是青萍剑!其实卫然隐隐有些猜测,青萍,卿瓶,根本就是同一个音。 青萍剑是通天教主的佩剑,那是不得了的等级!如果降服了青萍剑的剑灵,以后肯定有无穷无尽的好处! 卫然道:“既然你是青萍剑的剑灵,那我应该是你的主人才对,你为何见了我就想跑?” 卿瓶哼了一声:“主人?呵呵,你该不会天真的以为我会对你俯首称臣唯命是从,甚至提出羞羞的要求也不会拒绝?做梦去吧!” 卫然分辩道:“我没有提出羞羞的要求,但是我的戮仙试炼阵和诛仙试炼阵还在你那儿呢,你走了我不亏大了!” 卿瓶听得直摇头:“说那么多,还不是想进入我的身体内?” 求求你!我是想进入青萍小世界,不是想进入你的身体! 卫然尽力说服卿瓶听话:“你现在这么虚弱,哪里也去不成,不如在这里安心住几天。” 卿瓶依然表现出强烈的反抗性:“你让他们把阵法解除,放我出去就是。” 卫然沉默了一会儿,道:“你当我是傻子吗……” 卿瓶躺在床上道:“你给我端杯热水来。” 卫然应了一声,走到厨房欲去烧水,忽然想起剑灵不是人类,根本不会腹饥口渴,吃东西应该只是尝个味而已——而水没味。 卫然心中一动,放弃了烧水的行动,回到卧室门口,果然发现卿瓶已从床上起来,正在窗前用尽全力一撞——既然大门不能走,她就走窗子! 如果卫然回来得再慢一点,她还有足够的时间开窗翻出去! 这个卿瓶,怕不是沉睡太久,脑子不大灵光?卫然摇了摇头,没有去阻止卿瓶的行动。 别逗我笑了!阵法怎么可能只覆盖门,不覆盖窗? 第三百六十八章绝世妖娆(下) 如果仅有门上有阵法的话,那出去的方法太多了,比如说在墙上凿一个洞就行了。 果然,阵法再次触发,卿瓶如软泥一样趴在地上喘着气,瞪着卫然道:“还不扶我起来!” 卫然笑着上前扶美人起来,卿瓶连续两次被阵法击中,虚弱更甚之前,连说话的声音都弱了很多,卫然只得将她抱起,放在自己床上躺着。 卿瓶嗔道:“你笑什么?幸灾乐祸?”卫然连忙绷起脸。 看脸色卿瓶似乎不想跟自己说话,卫然无聊之下看起了书,他看书颇为专注,一眨眼半天过去了,期间两人一句话也没说。 期间空桑楼的某个婆婆送饭菜过来,卫然吃罢饭又是看书,而且看得津津有味,时而露出微笑时而咂嘴,遇到重要部分还反复赏读,乐在其中。 卿瓶恢复了一些气力,她从中午闷到晚上,没想到卫然这么沉得住气,实在闷得无聊了,只得率先出口:“卫然,替我捶捶背。” 她自始至终都是命令的语气,一副女王作派。 只是卫然知道这位女王的头脑不大灵光。据卫然所知,无论花鸟虫兽,生命体通灵之后,智慧都比较高,而卿瓶是剑通灵而成,剑是无生命体,所以智商不高可以理解。 面对这位傻乎乎的女王,卫然正气凛然的说:“我又不是你的手下,没有捶背的职责义务!” 卿瓶没有说话,只是抛了个荡漾的媚眼,卫然便乖乖的替卿瓶捶起背来。卿瓶笑吟吟的说:“你又不是我的手下,为什么要替我捶背?嗯?” 事实上手指触到卿瓶的背都是一种享受,卫然暗骂自己没出息,咳了一声道:“我这不可怜你一个弱女子嘛!” “弱女子?”卿瓶笑得越发欢畅了,“世道变了,你这样的弱鸡,都敢说我是个弱女子……”幸好卫然在背后看不到卿瓶的笑颜,否则又是一阵神魂荡漾。 “我怎么弱鸡了?我好歹是凝神境!” “哦?凝神境?恕我直言,凝神境全是弱鸡。”卿瓶虽然不机灵,但是似乎有一种怼人的本能。 卫然一边捶背一边振振有辞:“别看不起凝神境,你现在能发挥出半成实力?能打得过凝神境?打又打不过,又无依无靠孤身一人,难道不是弱女子吗?” 卿瓶哀叹道:“连凝神境都打不过,我怎么那么背啊!” 卫然不服气道:“遇上我,是你的幸运!” 卿瓶摇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想离开吗?就是因为你太弱,那样的遭遇我再不想重复了!” “什么遭遇?” 一提这个,卿瓶气就不打一处来:“你知道吗?我的前九任剑主,都是弱得不行,有的刚刚唤醒我,就死了!有的甚至一辈子都没能唤醒我——你知道我这些年都是怎么过的吗?露一下脸,然后沉睡无数年,有时候我甚至怀疑我不是青萍剑,我是沉睡剑!” 卫然心道:你的前九任剑主很可能都是我……因为我是十世转生,前九世真是辛苦你了…… 当然,卫然绝对不可能告诉卿瓶“其实是我坑了你九次”,一旦说出来,卿瓶可能会暴走。 说起来卫然也是有苦无处诉,故事中别人的剑灵都是服服帖帖,想干吗就干吗,没有半个不字,也没有自己的思想,一切为主人而活。怎么到我这里就不同了?剑灵要革命? 不行,真让剑灵跑了的话,那可太丢脸了!而且青萍剑那么大的好处,眼睁睁的丢了不是我卫然的风格! “是这样的卿瓶,我觉得我很有潜力,不但能活得长长久久,而且能走向这天下的巅峰!”卫然开始无耻的吹牛逼。 卿瓶哂笑道:“自卖自夸谁不会?还是那句话,我觉得你太弱,不足以成为我的剑主。” 卫然叹气道:“我才打败了玉京剑派的天骄萧剑阁,人人都说我很强,就你说我很弱。” 卿瓶白了一眼:“那是他们眼光太低!” 卫然道:“你眼光高,但是眼高手低,你这样出去,很快就会死翘翘,毕竟你长得漂亮,引人注目,麻烦肯定很多。” 卿瓶选择性的忽略了卫然其他的词语,只听到了“长得漂亮”四个字,答道:“你虽然弱,但眼光还是有的。” 卫然倒是丝毫没有拍马屁的羞惭,因为这不是奉承,这是事实。 卿瓶这样的相貌和身材,无论去哪里都是绝对引人注目的。 “所以你在这里住一会儿,等身体养好一些,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这样行吗?” 卫然的想法很简单,趁这段时间施展魅力把卿瓶拿下! 这是一个艰难的任务,但还是有希望,卿瓶虽不乐意,但对卫然没有仇恨,只是叛逆心理罢了。 卫然既已决心成为卿瓶的剑主,首先得和她搞好关系,其次又不能被她呼来喝去,成为剑灵的舔狗,这中间的度有点难以把握,但有一条底线卫然是明白的:相处要融洽,但不能毫无原则的讨好。 宁可失去,也绝不做舔狗。 见卿瓶还没有改变心态,卫然也不着急,而是悠闲的拿着铲子水桶,在门口手植桃树。 此时暮春,桃花都已落尽,卫然植树纯为消遣,又几乎没做过园艺,于是请了空桑楼的韩夜妃现场指导。 慢腾腾的种罢了。卫然终于回到屋里,跟卿瓶打了个招呼,又兴致勃勃的看起书来,而且还是戴着眼镜看,故意激起卿瓶的好奇心。 卿瓶心道:卫然啊卫然,你肯定等着我问为什么暮春时栽桃树,问你眼睛上的透明琉璃是什么,哼,我偏不问。你从昨天便不主动与我说话,这招欲擒故纵,难道我看不出来么?我偏不让你如愿,看你怎么办。 这不是聪明,这是卿瓶被坑了九次之后练出来的警觉。不是成功的经验,而是失败的教训。 又是一天过去了,卫然吃罢饭给桃树浇水,然后又是戴眼镜看书,神态自若。 卿瓶为之气结:“你是个书呆子吗?” 卫然取下眼镜,佯作无辜道:“反正又没别的事做。” 卿瓶冷笑道:“别做出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我可是聪明得很,你一看就是满肚子坏水,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实在讨厌。” 卫然哈哈一笑:“是是是,你聪明,我傻。” 卿瓶道:“你不是傻,你是……嗯,狡诈。我聪明,你狡诈。狡诈的人说什么我都不会信的。” “你自己不愿多说,现在又嫌我闷,到底是要我说还是不要我说?” 卿瓶不欲分辨,懒洋洋的说:“你给我说个笑话解解闷。” 卫然眼珠子一转,想到一件好玩的事物。 第三百六十九章戏说不是胡说 卿瓶对眼珠子乱转的人十分警惕,谨慎道:“你可别想什么坏主意。” 卫然道:“不是坏主意,是个大大的好主意。我不会说笑话,却会说故事。” “什么故事?”卿瓶的眼神依然充满怀疑。 卫然道:“有四个故事,一是三国割据英雄征战的故事,一是师徒四人西去取经降妖除魔的故事,一是一百单八个好汉占山为王替天行道的故事,一是大户官家痴男怨女荒唐辛酸故事。众多故事里以这四部为经典,若不愿听,雄健的还有独臂神雕大侠、丐帮乔帮主的故事;惊艳的有小李探花、四条眉毛的故事;奇险的有京师名捕,扬州双龙的故事;要说充满想象力的,还有斗罗大陆、斗破苍穹、神墓圣墟等等……” 卿瓶本来酷爱看戏听说书,这一回也是憋得久了,闻言顿时眼睛发亮,喜不自胜仿佛百爪挠心:“快说快说,一个一个说来。” 卫然叹息道:“你养好身体就要走,怎么说得完这么多故事?” 卿瓶白了卫然一眼:“休想让我松口,你且拣一个先说了——就说那师徒四人,西去降妖除魔的故事吧!” 卫然也不着急,端了杯水,清了清嗓子,就开始细说《西游释厄传》: (说到西游记,你们以为王老师会说文体两开花?我偏不说,嘿嘿) “混沌未分天地乱,渺渺茫茫无人现。自从盘古破鸿蒙,开辟从兹清浊辨。覆载群生仰至仁,发明万物皆成善。欲知造化会元功,须看西游释厄传。白龙马,蹄朝西,驮着唐三藏跟着仨徒弟,西天取经不容易,容易干不成大业绩。” “等等,你后边那句子与开场诗的风格好像不一样。”卿瓶疑惑道。 卫然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我说的是神话故事,后边奇怪的地方多了去了。” 卿瓶点点头:“你第一句就是白龙马,蹄朝西。故事主角是白龙马么?” “当然不是。” 卿瓶恍然:“白龙马驮着唐三藏,唐三藏是白龙马的主人,他才是主角!” “也不是。”卫然摇头,“唐三藏顶多是个二号,戏份最多的不是唐三藏,主角是只猴儿!” 卿瓶不禁失笑:“怎的是只猴儿?” “且听我细细说来……” 两人一讲就讲到半夜,卿瓶听得津津有味,卫然则是讲得口干舌燥。深夜时,卫然要睡觉了,卿瓶缠着不让睡觉,被卫然无情拒绝。 卿瓶只得恋恋不舍道:“弱鸡,竟然还要睡觉。” 精气神丹观沧海,结成金丹之后,才能不吃不睡,彻底脱离凡人范畴。 卫然正脱衣服,还没来得及躺下,又听得卿瓶大呼小叫。 “你又搞什么花样?” “让开,床给我睡。” 卫然奇道:“剑灵也要睡觉的吗?” 卿瓶道:“我这不抓紧休息,调养好身子好去游山玩水闯荡天下吗?” 她只拟说出这句话卫然会着急,却听得卫然“哦”了一声,然后没了声响。 卿瓶气道:“喂!跟你说话呢!把床让出来给我睡!” 卫然道:“那我睡哪儿?” “我听说书人讲,故事里的君子都是自己睡地上或者伏在桌上将就一晚,把床让给女子以展示自己的风度。” 卫然嘿嘿一笑:“我不是君子,所以我不让。” 卿瓶跺脚道:“你脸皮怎么这么厚?难道要我睡地上吗?” 卫然变戏法一般从乾坤袋里拿出一床被子:“我把床让你一半,被子也给你准备好了,别吵了。” 卿瓶气得脸通红:“你居然想让我跟你睡同一张床,做梦吧你!” “哦,那我把被子收回去了。” “别别别!”卿瓶慌了,“被子给我。” 见卿瓶妥协,卫然露出胜利的微笑。 “卫然,你如此没有风度,难道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卫然盖上自己的被子,躺在床上道:“你一口一句要养好身子赶快离开我,我为何要迁就你?” 卿瓶说不过卫然,只得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警告道:“我告诉你卫然,你一旦有不恰当的举动,我立马就知道,到时候,哼哼!” 卫然心道:你刚刚复活的时候没穿衣服,我已经把你看光光了,不知道算不算不恰当的举动? 嘴上却道:“到时候?到时候怎么样?” 卿瓶这才想起身体虚弱的她拿卫然根本没治,顿时露出难过的表情:“我……我怎么沦落到这地步了?” 卫然连忙安慰道:“你放心,我不会有不恰当的举动的。” 这一夜,卫然没有趁人之危,第二天清早,卿瓶早早的把卫然叫醒来,连脸都没洗,就强行要求他讲《西游释厄传》。 卫然只得讲了一段才开始漱洗,他口齿伶俐,说书说得生动,还杂以自己的见解,一部《西游释厄传》竟讲得悬念迭起。卿瓶听得如痴如醉,沉迷其中。 招架不住卿瓶的软硬兼施,卫然又硬生生说了一天,偌大的茶杯喝了八杯水,依然口干舌燥。 看到卿瓶这个痴迷劲儿,卫然觉得把卿瓶留下来是有戏的! 他有一个计划:当卿瓶渐入佳境的时候,使出绝招《红楼梦》,宝玉黛玉的故事一说,还怕她不眼泪哗哗的?最棒的是说一半就不说了,以《红楼梦》对女性的杀伤力,保管让卿瓶欲罢不能,为了宝黛命运,说不得要留下来。 简直是个完美的计划,卫然越想越有劲,《西游释厄传》先搁置了,反而讲起了《斗破苍穹》。 《红楼梦》得留到后边讲,绝招都是留在后边的,谁斗地主刚出来就丢炸弹呢? 但是卫然万万没想到,《斗破苍穹》讲了一段时间之后,卿瓶给卫然出了一个大大的难题: 要卫然用《斗破苍穹》的方式讲《三国演义》! 什么?用《斗破苍穹》的方式讲三国?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卫然满头大汗:“这……这可太难了!” 卿瓶道:“若是不难,我就不会提了——怎么样?” 模仿斗破苍穹的语气和词语,用在三国演义的情节上,没想到卿瓶竟恐怖如斯! 卫然一咬牙:“我试试!” 第三百七十章用斗破苍穹的方式讲三国 卫然竟真的用斗破苍穹的方式讲三国: 貂蝉贝齿轻咬红唇,玉手托着香腮,旋即目光中闪过一丝异彩,一怔:关羽竟斩了华雄?华雄这样的存在,放眼整个董卓军,也不过一手之数。 董卓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关羽尔敢!此子不可留!”没想到十八路诸侯的实力竟然到这种程度。 吕布负手而立,桀桀怪笑:“可惜,天才总是早夭的。” 虎牢关前。 吕布抚摸着方天画戟,突然手腕一动,一股劲气便是猛然凝聚而出,狠狠地轰在了丈八蛇矛之上! 一旁围观的十八路诸侯被这瞬时之变惊的目瞪口呆,要知道这世上,没有几个人敢接下吕布的全力一击! 然而,尘埃散去,张飞却并未像众人预想的那样直接陨落,而是完好无损伫立不动,更是让众人顿时惊的鸦雀无声。 蕴含了吕布全力的一击,就这样被轻松接下了? 不,张飞双手颤抖,眼看要支撑不住。 “能死在我这招下,你也足以自傲了!”轰!方天画戟上爆发出恐怖的力量! 眼看张飞就要陨落,一个红脸长须强者持刀而来:“三弟莫慌,关羽来也!” 张飞这样的实力,放眼整个三国,也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没想到又多出一个关羽! 旁观的貂蝉银牙紧咬,眼中难掩震惊。 刘备桀桀笑道:“还有我!” 轰!轰!轰!三英战吕布,强大的实力爆发。有旁观的诸侯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这般攻击速度,这般力量,是彻彻底底的摧枯拉朽! 嘶,人群中响起此起彼伏的倒吸冷气之声。 斗皇吕布,竟恐怖如斯!!! …… 卿瓶听罢,笑得前俯后仰:“好玩好玩!” 笑完了,卿瓶突然想起卫然有一处遗漏,提醒道:“你忘了说盈盈不及一握。” 卫然及时补充道:“貂蝉的腰盈盈不及一握。” 两人正谈笑,忽然有人叩门,唤卫然的名字,听声音是女子。 当然是女子,这里就卫然一个男的。 卿瓶道:“都已经天黑了,还有女人来找你,莫不是你的相好?” 卫然道:“如果空桑楼主是我的相好,我怎么可能还待在南阳堂?早去君山岛了吧!” 春风拂面的夜里,空桑楼主来访。 卫然当然不可能在卧室接待空桑楼主,于是到了厅堂待客,把卿瓶留在卧室。 跟着空桑楼主来的,还有她的徒弟韩夜妃。 卫然看了一眼空桑楼主,投去询问的眼神,意思是“我虽然能看出来你们姐妹有细微的差别,但是区别不出谁是谁”。 “我是陈清欢。” 韩夜妃没有露出惊讶的神情,想必是已经知道卫然和陈清欢之间的交底,看来她深受空桑楼主的信任。 陈清欢道:“卫然,你身体好了不少了。” 卫然道:“承蒙你关照,估计再过三四天就能痊愈了。” “这么快?” 卫然心道:这都快十天了,如果告诉你我不到两天就痊愈了,你还不跳起来? 陈清欢道:“那就好,我还担心向你请教会劳你心神呢。” 卫然连忙道:“楼主言重了,有什么想要交流讨论的请尽管说,当不得请教二字。” 陈清欢面露感慨:“这些天与你相处,我发现你是一个有智慧的人,有些事情我想要问问你们男人的看法,但是我接触的男人大多贪鄙浅薄,好不容易遇上一个你这样聪慧有眼光的,所以想趁你离开之前好好聊聊。” 卫然道:“多谢楼主看重,我知无不言。” 陈清欢道:“我一直想不明白,我们空桑楼理念是极好的,为什么发展不起来呢?你想啊,天底下女性处于弱势,这是不争的事实,对吧?” 卫然点头:“没错,就算是修行界,很多女子都只能成为男人的附庸。” “这个事实,相信女子们全都已经察觉到了,并且有很多人想要改变,如果我们能争取到这些想改变的女子——别说全部争取到,就算争取到一半,不,就算只争取到十分之一,我们空桑楼岂不是就能跟玉京剑派平起平坐?到那时候,只要吸引到能让空桑楼崛起的人才,我们姐妹俩甘愿让出楼主的位置!” 卫然笑道:“如你所说,如果你们能把想要改变的女子们争取到一小半,你们就能超越玉京剑派,成为天下第一大派!” 陈清欢道:“你能肯定女子的力量,这让我感到欣慰。现在的问题是,我们空桑楼根本没能发展起来,这到底是为什么?” 卫然道:“你们有没有想过从自己的身上找原因呢?” 陈清欢道:“我们也尝试过,有人曾说,我们的想法很美好,但是永远不可能实现。为此我们特地在空桑岛上做了实验,实验效果也还可以。我们并不是空口说白话,而是做了实践的。” 卫然道:“能不能?实现是另外一码事,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如果因为觉得不可能实现,就不动手的话,那确实永远都实现不了。梦想是这样,很多生活中的事也是这样。” 陈清欢道:“道理是这么个道理,我很想知道,为什么我们不能成功?” 卫然陷入了沉思,良久之后才回答:“我从两个角度分析吧,天下想要扭转弱势的女子们当中,有一些目光不长远,有一些目光长远。你们在空桑岛上的实验有点剧烈或者极端,这让那些目光不长远的人感到恐惧,她们总觉得你们的做法很快就会引起反弹,所以她们没有加入你们。” “那眼光长远的女子呢?” “你们最需要的是这一部分人,但是眼光长远的女子都能看出你们理念上的错误,所以也不愿来。” 陈清欢大吃一惊:“理念上的错误?”这可不是一句轻轻松松的话,而是对空桑楼的重大指控! 在卧室里偷听的卿瓶失望的摇头:看来卫然跟这世上其他的男子并无两样,都认为男子就应该强于女子,亏我原来还有点对他刮目相看。 韩夜妃秀眉微蹙:这个卫然,仗着楼主的信任就胡说八道,竟敢说我们空桑楼理念有错误! 韩夜妃望向陈清欢,只要楼主一声令下,她就会拔剑斩了这个无礼狂徒。 然而陈清欢没有下令。 如果面对的是别的男子在此大放厥词,陈清欢早就一剑斩下去了!我空桑楼,替天下女子翻身,是敢为天下先的勇气,他竟说我们理念有错误! 陈清欢强忍心中的不快,依然虚心请教。 没想到卫然接下来这番话,让她大开眼界。 第三百七十一章春风沉醉的夜晚 面对陈清欢,韩夜妃以及偷听的卿瓶,卫然丝毫不慌,侃侃而谈。 “你没有听错,我是说空桑楼的理念出了差错。” “愿闻其详。” 卫然对陈清欢有这样的大胸襟感到意外,稍作停顿,便解释道:“空桑楼都是被压迫的女子,她们深受男女不平等之害,或者说,她们厌恶男性的特权,追求平等,这话没错吧?” 陈清欢点了点头。 卫然朗声道:“但是你们空桑楼现在做的事情,并不是消除特权追求平等!” “在空桑楼内,在空桑岛上,男女并不平等,而是女子拥有特权,对不对?你们讨厌特权,结果自己又成了特权的享有者,反过来压迫男子,那不是成为了自己最讨厌的人吗?平等何在?所以我说,你们不是厌恶特权追求平等,你们是厌恶平等,追求特权!” 这一番话振聋发聩,震得陈清欢和韩夜妃张大了嘴,半晌说不出话来。 卫然继续道:“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你们打出追求平等的旗号,谁会相信呢?你们自己把自己的理念破坏的干干净净,还怪别人不愿意来?” 陈清欢喃喃自语:“我光顾着让女子扬眉吐气,翻身做主人,却忘了我们最初追求的是什么……” 卫然道:“追求女子应有的的权利,那当然是对的,我举双手赞成,但是女子权利,不是女子特权,而是女子平权,平等的权利!如果你们能真正做到这一点,就已经站在时代的前端了,不愁没有人加入。而现在,你们是南辕北辙了!” 韩夜妃听得眉飞色舞:“再说几句!” 卫然道:“世俗中总是禁止的女子做某些事情——因为你是女子,你不能做什么,这是偏见。你们要做的,是纠正偏见,把它改成我是女子,我也能做什么!而不是把它改成我是女子,所以我不想做什么。” “举个简单的例子,世俗上男子供养女子,所以娶亲时男子提供彩礼,获得孩子的冠名权。空桑楼要搞平等的话,最终可以变成什么样子呢——我不要彩礼,我想要孩子的冠名权,这就是对的。因为我和你平等,不需要你用彩礼来供养我,我和你平等,所以我也能让孩子跟我姓。如果你们说,我既要彩礼,又要孩子的冠名权,这不是找骂吗?还想让别人来投奔你们空桑楼?别人也不傻。” 陈清欢站起身来行了一个大礼:“卫先生一席话,当真让我醍醐灌顶,豁然开朗!既然已经找到原因,那如何改变和落实呢?” 不知不觉,陈清欢的称呼从“卫然”变成了“卫先生”,尽显尊敬。 卫然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能解答不等于能做到。” 韩夜妃忍不住道:“这是什么道理?” 卫然指着门外新栽的桃树道:“我知道什么气候阳光和土壤对桃树的生长有利,但我能代替桃树长一长吗?” 陈清欢莞尔一笑。 卫然道:“我只能给你们指明一个方向,空桑楼的许多细节我不清楚,具体的东西胡乱指点只会害了你们。” 陈清欢道:“好歹请卫先生多说两句。” 卫然道:“既然楼主执意如此,那我就说了,不过仅供参考,不要全信。 “第一,空桑岛急需一场改革,消除女子特权,改为男女平等。这是你们能够说服别人来投奔的最大依仗,请务必给予极大的重视。” “第二,空桑楼有很多老婆婆,我毫不怀疑她们的忠心,但是像这些老婆婆,只能让她们做事,不能让她们掌握话语权。因为她们之中可能有一半的人深受男权压迫,满腹怨气,她们不是为了发展,她们是为了复仇!这样的人如果掌握了话语权决策权,那么空桑楼必将成为一个怨气冲天的门派,正常发展都谈不上,更何况崛起?” 陈清欢面露凝重:“卫先生说的是,我必将谨慎处理。” 卫然举起茶杯道:“楼主能听进去我这番话,说明是极有胸襟和决心的,卫然在此祝空桑楼宏图万里,煊赫一方!” 陈清欢也举起茶杯,和卫然碰了一下:“今夜与卫先生相谈甚欢,许多话真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清欢痴长你几岁,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你我以姐弟相称如何?” 卫然笑道:“能有清欢姐这样一位美人当姐姐,是卫然的荣幸,不过清欢姐也不要一口一个卫先生了。” 陈清欢掩嘴笑道:“然弟如此大才,竟屈居于南阳堂,实在大材小用,我做个主,空桑楼副楼主的位置为你虚席而待,不知你意下如何?” 韩夜妃亲眼看着陈清欢被卫然折服,但依然没想到陈清欢竟抛出这么大的筹码,她本能的想阻止陈清欢——空桑楼不可能让一个男人坐第二把交椅! 但她不敢当面顶撞师父。 她只希望卫然能够拒绝。 卫然微微一笑:“清欢姐的诚意我已经感受到了,我最开始修行时,是选择了玉京剑派,玉京剑派跟我之间只有交易,没有恩情,所以当遭到玉京剑派打压的时候,我果断的离开了玉京剑派,转投了玄星阁。玄星阁对我只有恩情,我不能弃这份恩情于不顾!” 见卫然拒绝,陈清欢眼中的欣赏之意更浓了。 卫然道:“至于我为什么还在南阳堂,那是因为我修行到现在还不到一年半,晋升的速度已经够快了。” 陈清欢和韩夜妃都面露惊讶之色:“什么?你修行才一年半?” “没这么久,一年零三个月吧。” 陈清欢愕然:“你修行一年零三个月,就打败了萧剑阁?这事儿传出去,萧剑阁岂不是脸面丢尽?” 这……简直妖孽!如果说先前卫然展示的治理才能让她们折服的话,那么修行的速度则让她们感到震撼! 卫然道:“我能打败萧剑阁,是多亏了空桑大阵的帮助,三个月之后在龙神宫,如果能再次打败他,那才算是真正的打败了萧剑阁。” 说起萧剑阁之事,陈清欢心中涌起愧疚,不禁低下了头。 卫然见状,反而出言安慰:“清欢姐放心,这一回是萧剑阁命不该绝,下一次我一定能找到其他的办法,击杀萧剑阁!” 陈清欢握住卫然的手,真诚道:“然弟,我只愿你能顺利击杀强敌,完成夙愿。” 春风沉醉的夜晚,有一种清新的香味蒸吐出来,又被拂面的微风吹散,有一种轻快不已的舒服。 (章节名出自郁达夫先生著作《春风沉醉的晚上》) 第三百七十二章枉凝眉 陈清欢走后,卫然回到房间,发现卿瓶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清柔的春风穿窗而过,卫然被卿瓶的眼神盯得身体有些燥热。 这女子,可真是个祸国殃民的妖孽啊…… “你盯着我做什么?”卫然喉结动了一下,声音有些干涩。 卿瓶笑眯眯的说:“刚才你和陈清欢说的那番话,我都听到了,没想到你有些见识,知道尊重女子体谅女子。” 卫然正色道:“我并不认为我那一番话能改变什么,只是这世上为女子发声的男人太少,我愿意做其中一个。” 卿瓶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今天你的回答确实让我眼前一亮。” 卫然哈哈一笑:“你是不是回心转意,不打算离开了?” 卿瓶哼了一声:“这世上有千千万万的男子,我都还没见识过,凭什么锁死在你身上?” 卫然一脸无辜:“我没说让你锁死在我身上,你是剑灵,我需要的是你在战斗上帮助我,至于你锁死哪个男子我怎么会干涉?” 卿瓶依然摇头:“离开了你,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可以看看花花世界,大好河山,跟着你走呢?只能成为你的跟班,那多没意思。” 卫然知道火候还差那么一丝,贸然强求只会适得其反,便道:“不说那些不开心的了,今晚还听故事吗?” 卿瓶沉默了一会儿:“今晚不听了,我想安静一下。” 她需要静下心来,做一个重要的决定。 对于卫然来说,卿瓶不听故事这可是一件稀奇事,但是他也没有追问,修炼了一会儿就睡觉了。 次日大清晨,卿瓶早早叫醒卫然,还振振有词的说“早睡早起方能养生”。 卫然睡得迷迷糊糊,脑子还有点混乱,躺在床上半闭着眼睛胡乱问道:“上次说到哪里了?梁山泊悟空悟能悟净三英战大鹏王?” 卿瓶摇头:“哪有梁山泊。” 卫然坐起身来,打着呵欠问道:“哦,那讲到常山小白龙色诱黄袍怪?” 卿瓶道:“怎么净是《西游释厄传》,我问你,孙悟空有几个妖精恋人?” “你这问题……”卫然一时无语。 卿瓶道:“《西游释厄传》先放一放,你讲个别的,我听腻了打打杀杀。” 卫然知道,《红楼梦》出场的机会到了。 如果连红楼梦都留不下卿瓶,那就真没办法了。 对于《红楼梦》,卫然的印象不是特别清晰,里边的诗词他绝大部分不记得,但所幸大体情节还是没忘,有时忘了,就自己胡诌一段。 事情比想象中顺利,卿瓶很快对《红楼梦》陷入了痴迷,时常嗟叹如醉。 又是四天过去,这一日吃罢晚饭,天上星辉灿烂,四周风景宁静美好,卫然打开窗子,沐着暮春清凉的晚风讲了“黛玉葬花”这一段。 卫然轻声唱了几句,本应唱《葬花吟》,然而他忘记怎么唱了……只得唱了几句流传较广的《枉凝眉》。他虽不懂乐器,幸而嗓子却不错,歌声还算宛转,借着曲意的愁肠百回,唱出些许悱恻思绪。 一曲唱罢,卿瓶忽然扑簌簌的掉下眼泪来。卫然吃了一惊,难道卿瓶对自由渴望到这个地步?不惜一切也要离开? 将心比心,假设自己在一个封闭的世界里被封印了上千上万年,一定会发疯一般的想出去,一定会极度渴望闯一闯外面的世界。 这样一想,倒是能理解卿瓶的部分感受。 牢笼中的人,更能体会自由的可贵,她想要独立行走,随心所欲,完全可以理解。 卫然本不是个容易心软的人,但这样一个风华绝代的美人在眼前落泪,还能毫无反应吗?还那算是男人吗? 他心里暗暗打定主意:待会儿坦诚相见,如果卿瓶还不愿意,就放她走,随她去哪儿…… “太感人了。”卿瓶噙着泪道。 卫然啼笑皆非,原来她是感伤于剧情而落泪的。 枉我还在心中天人交战,几乎要把你放走了! 卿瓶脸上一红,反唇相讥道:“故事是你说的,歌是你唱的,你自己不觉得感人?” 卫然老老实实的摇头,他理解林黛玉的做法,也能明白林黛玉的心情,但是并不代表他认可黛玉葬花,他还是觉得——太矫情! 卿瓶轻哼了一声:“须眉浊物,根本不懂女子的细腻心思。”她倒是把《红楼梦》里骂人的话学来了。 卫然笑着摇摇头,不作争辩。半晌无声,卿瓶问道:“那歌儿不错,唤作什么曲?” “枉凝眉。” “再给我唱一段。”女王大人又下命令了。 “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一个是水中月,一个是镜中花。想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儿,怎经得秋流到冬尽,春流到夏……” 夜凉如水,一窗星辉轻轻柔柔的洒了进来,晚风吹过小轩窗,抚过卿瓶精致的脸颊,游走于歌声轻萦的屋内,那美妙的风声和着歌声,如梦幻的呢喃。凉意沁人,夜风撩人,使人整个身心都如羽毛一般轻快起来。 屋里的星光美得像三月春雨里伞柄上的几行小诗,而倚窗望去,窗外不是烟柳,是幽蓝苍穹下的满天星斗,是漫天的宁静与惬意,令人思绪悠远。 卫然的心绪不知飞到了哪里,他想起姜竹喧,想起扶星辰,甚至想起了沙琪玛,许多过往浮现在眼前,岁月的悠悠流失,生命的起起落落,皆历历在目。 卿瓶的心绪不知飞到了哪里,过去也好将来也罢,一生有如开谢的优昙,如过隙的白驹,是乱世绚丽的一场梦?还是咫尺天涯的一场风 卫然静静的看着坐在窗前的卿瓶,没有出声打扰。 沐着星辉的卿瓶缓缓站起身来,开口道:“想说就说吧。” “你想好了?” “我不走了。”卿瓶叹息道。 卫然松了一口气。 他表面上云淡风轻,其实心里还是有些着急的,毕竟三个月之后要真正与萧剑阁决一死战,说实话卫然没有把握。 萧剑阁天资很高,从他这么短时间学会玄穹白帝剑就能看出来,三个月之后,萧剑阁对于《青莲剑典》的运用一定会更加纯熟,到时候卫然的《青莲剑典》优势就不复存在了。 所以他很需要卿瓶的力量,这是关乎生死与尊严的大事。 第三百七十三章文明观球 见卫然一脸激动,卿瓶撇了撇嘴道:“你别高兴得太早,我有要求的,嗯,三个要求。” “什么要求尽管道来。”卫然显得十分爽快。 “第一,我不想见的人就不见,到时候我会变回纹身躲起来,不过我最怕闷,你也别太担心我一直躲着。” “这个好说!” “第二,最重要的事情,一天至少一次,每次一个时辰!” 卫然面露为难:“每次一个时辰也太为难人了吧……” “你想哪儿去了!我说的是讲故事,《西游释厄传》和《红楼梦》也好,神雕大侠和小李探花也好,你所知道的所有故事,通通给我讲一遍,每天至少讲一个时辰。”说到此处,卿瓶不禁两眼放光。 “闲时一个时辰,忙时半个时辰怎么样?”卫然带着商量的语气道。 卿瓶悻悻妥协:“好吧,就按这个协议!” “第三呢?” “第三我还没想好,但一定是能够完成的要求。” 卫然嘿嘿一笑:“你这个第一第二第三有条有理的,其实早就想通了吧?” “早在你和陈清欢对话之后我就想好了。”卿瓶展颜一笑,“可我就想让你急一急。” 卫然也笑了,笑得欢畅,然后伸手抓向卿瓶丰满的胸口。卿瓶不但不拒不躲,反而挺了挺高耸的胸,迎向卫然的手。 这不是骚扰,这是与剑灵合契的仪式。卫然虽然是卿瓶事实上的剑主,但如果卿瓶不愿认主的话,那就无法合契。 合契后的剑灵,实力随剑主实力增长而增长。而在没有合契的情况下,卫然无法随心所欲的召唤剑灵战斗,相应的,未合契的剑灵实力增长极慢极慢,也算是一桩对任性的惩罚。 然而合契仪式并不那么顺利,卫然看着卿瓶的胸口,面现尴尬,嗫嚅道:“能不能……移动一下?” 合契仪式需要剑主把左手按在剑灵的心口位置,在日月星辰的力量下完成仪式。可是卿瓶胸部太大,挡住了心口位置,卫然只能按到酥胸,不能按到心口,所以请求卿瓶把“球”的位置向左侧移一移。 然而卿瓶拒绝了。 卫然只得自己移,手探到酥胸软绵绵的一团,这触感!顿时卫然体内不由自主的升起一团火,那不是契合剑灵的神奇力量,而是作为一个正常男人的生理反应,这妖娆女子,太诱人了…… 卫然的心脏“突突突”跳得像机关枪一样,杂念怎么也清除不掉。 稳住,文明观球! 卿瓶发现了卫然的异样,调皮一笑,探手迅速往卫然腰下一抓。卫然大惊失色,如果要害处被她抓住了,那就完了!主权尽失,估计以后只能唯女王之命是从了! 幸好躲过了,卫然惊魂甫定。 遭遇了姜竹喧和扶星辰的变故之后,卫然已经不敢轻易对女子打开心防,生怕再度受伤,这只是一种保护自己的本能。 他终有一天会迈过这道坎,但需要时间,也许是一年后,也许是半年三个月甚至一个月,他自己也不知道多久。 其实卿瓶也知道卫然会躲,所以才大胆调戏卫然。 卫然哪敢再想其它,左手手掌抵在卿瓶心口,气息流转。卿瓶既已答应,自然不会抵抗,任由卫然的真气在她体内循环满盈。 “满盈吧,周而复始,其次为九!然满盈之时即为废弃之机,其基为剑,其础为灵与契约之大公。天降风来以墙隔之,门开四方尽皆闭之。自剑灵而出,于前往乱世之路循环往复!” “宣告!汝身听吾号令,吾命与汝同在。应剑主之召,若愿顺此意、从此理,则答之!” 咒念毕,真气恰好循环满盈,春风在屋内回旋不散,地上出现一个熠熠生辉的长剑图案。 很快,窗外的星光受到吸引一般,如潮水般涌入屋内,房间被照得亮如白昼! 星光先是笼罩住卿瓶缓缓旋转,中正柔和,毫不晃眼,随即旋转着在卿瓶的心口汇聚,越汇聚越浓缩,也越发的亮,亮到有些刺眼了。慢慢的,浓缩的星光由卿瓶心口渡到卫然的左手上。 卫然先是感觉左手泡在热水里一般舒服,渐渐的有些刺痛,他猜测是被星光“灼伤”了。 此时再进屋来的星光不再笼罩卿瓶,而是罩住卫然,但并不旋转,只是稳稳的护住卫然。而地上的图案开始放大,向外扩张。星光所及之处,凳子椅子帘子等物体均被一股强大而柔和的力量轻轻推开。 新的纹身颜色越来越浓,而卿瓶的身形越来越淡,只是星力汇成新的纹身时有些刺痛,仿佛针扎一般,但这些许疼痛在卫然内心的狂喜面前不值得一提。 半晌星光消散,卿瓶消失,纹身显现,仪式完成!卫然长长舒了一口气,也不放下袖子,任由左臂上那个青萍剑纹身暴露在外,只是筋疲力尽的躺在床上。 我有剑灵了! 那可是青萍剑的剑灵! 难捺激动的心情,卫然恨不得仰天狂呼三声,卿瓶不但眼下会给他带来不小的帮助,而且到了后期完全解锁,卿瓶一定会拥有惊人的实力! 卫然很有信心,因为那是青萍剑的剑灵,通天教主的佩剑。 虽然已经很累了,但是卫然按捺不住心中的兴奋,他要尝试着主动召唤卿瓶。 按住左手小臂上的纹身,卫然默数了五个数,卿瓶出现了。 消失回到纹身是九息时间,召唤出来是五息,九五之数,大不敬。 卫然管它敬不敬,实在的好处才是王道。 重新召唤出卿瓶之后,卫然已经累得连讲故事的力气都没有了,竟就这样直直的躺在床上沉睡过去。 须臾鼾声响起,留下一个星辉下的卿瓶,饶有兴味的看着床上的青年——或许,这样也不错? 卿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似乎如释重负的样子,她替卫然盖上被子,半晌缓缓拿出笛子,倚窗悠悠的吹起一首曲子,那曲子吹了一阕,渐渐的竟变成了卫然先前唱的《枉凝眉》…… 注:文中咒语是特意借用的Fate系列召唤语稍作修改,向作者虚渊玄致敬。 第三百七十四章极舒服的躺椅 谢宇有一张极舒服的躺椅。 躺椅上的绒是用彩鸟和夜鸟身上最柔软的羽毛织成,花了谢宇很大代价。 他甚至舍不得让别人躺在这张躺椅上,除了他自己,只有三个人有幸在这张躺椅上躺过。 一个是他的正妻梅氏,一个是他多年的老朋友,一个是他去年结交的新朋友卫然。 就连他最宠爱的小妾,都没有资格坐上这张椅子,更别说躺了。 此时的谢宇,正舒舒服服的躺在躺椅上喝着茶。茶不是什么名贵的茶,普通的金银花茶而已。 财产到了他这个地步,不必刻意追求什么名贵的茶叶,哪个顺口就喝哪个。 但是金银花茶终究还是有些淡,谢宇眯着眼吩咐管家:“给我炸几根油条来。” 自从上个月卫然让杨莎莎拿着油条的配方来找他,他就爱上了油条这种廉价的食品。 虽然卫然一再说油条是早上吃的,但是谢宇就是这样的人,怎么舒服怎么来,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 管家离去之后,谢宇继续躺着晒太阳,闭着眼睛哼着歌,惬意得很。 忽然,一个尖锐而坚硬的物体抵住了他的脖子。 不知何处窜出来一个蒙面人,握着匕首,用沉闷的声音威吓道:“别呼救,一叫就杀死你!” 谢宇双手端着茶杯,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那蒙面人用匕首刺破了谢宇脖子上的皮肤,再次威胁:“想什么呢?你没有半点修为,我弄死你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 谢宇问道:“你想要什么?要钱吗?” 谢宇的语气很平静,仿佛架在他脖子上的不是一把锋利的匕首,而是一条温暖的围巾。 蒙面人狞笑道:“我没你想象中的那么缺钱,特意来一趟,是想问问谢员外一个问题。” “你问别人问题的时候,一般都是用匕首问的吗?” “偶尔用匕首,我发现用匕首问问题最快最流畅,毫不拖泥带水。” 谢宇道:“你想问什么?” “你知道齐央吗?” “齐大人的名号我当然听说过。” “我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谢宇奇道:“这么说来,你是官府的人?官府的人为什么不光明正大的直接登门?反而蒙着脸,像个贼寇似的?” 官府的人不用官府的身份,当然是因为有些事情以官府的身份坐起来不方便。 那人不耐道:“答非所问,我问你,齐央是被谁杀的?” 谢宇语气平缓:“我虽然有一些消息渠道,但真的不知道齐大人是被谁杀死的。” 那人冷哼一声:“别装了,就是你的朋友卫然杀的!难道他没有告诉你吗?” 谢宇道:“既然你们官府怀疑卫然,直接登门去问不就是了?哦……假如真的是卫然杀的,他肯定不会承认。” 那人不悦道:“你怎么净扯些七七八八的?” 谢宇放下茶杯道:“我是真不知道,所以只能扯些别的,卫然这几个月镇压了不少反对玄星阁的小门派,杀人上百,怎么可能每杀一个人都跟我说?要不你拿我当人质,要挟卫然过来对质?” 那人有些心动,虽然他有官府的身份,明面上的绑架不大方便做,但一时想不到比这更好的主意了。 然而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要求拿自己当人质的? 你明明只是一个毫无修为的商人。 蒙面人很快决定了,采取谢宇的建议,拿谢宇当人质。 “你写封信给卫然。”蒙面人终于下定了决心。 谢宇站起身来,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蒙面人的刀紧紧迫着谢宇,一刻也不曾松懈。 谢宇远离躺椅之后,微胖的身躯抖动了一下。 然后,身后的蒙面人就化成了一滩灰。 就是抖一下。 没有别的什么多余的操作。 谢宇面色平静——如果不是顾惜躺椅,蒙面人早就死了,轮不到说这么多话。 管家察觉到真气波动,三步并作两步,赶紧冲进院子里,一见院子里的状况,急得直跺脚:“老爷!你怎么动手了?要是被发现了,那就全完了!” 谢宇笑眯眯的说:“要是真被发现了,我就赖你头上。” 管家苦着脸道:“如果真能赖我头上,那反而轻松。老爷,我多嘴一句,您可千万不能再动手了,理由您都清清楚楚。” 谢宇道:“这人着实讨厌,打扰我休息,还要拿我去威胁卫然,我顺手料理了他,有何不可?” 管家道:“老爷您什么都好,就是太重情义了,那卫然精似鬼,还用得着您给他收拾首尾?您这样太冒险了!” 谢宇摆摆手:“行行行,下次再不出手了。” 管家这才拿来扫把,将地上的黑色积灰扫掉。 管家的动作轻松自然,没有人能看出他是在收拾一位官府凝神境强者的尸体。 谢宇继续美滋滋的喝着茶,并催促着油条快点上,仿佛一个真正毫无修为的普通商人。 和卿瓶合契之后,卫然的计划全部完成了,是时候离开空桑楼,回到南阳堂了。 陈清欢挑选了二十名弟子作为交换生,跟着卫然奔赴玄星阁。 临别之时,陈清欢与卫然在空桑楼下絮絮叨叨说了许久,才舍得放开卫然。 卫然拱手一笑:“清欢姐,这一去,后会有期了!” 众女听到卫然称空桑楼主为“清欢姐”,皆大吃一惊。 “清欢姐”这个称呼透露出两个信息——第一,卫然知道了陈清焰和陈清欢的秘密。第二,卫然与陈清欢姐弟相称。 然而陈清欢似乎对这个称呼十分满意,笑着挥手作别:“后会有期!” 卫然走后,钱婆婆忍不住了,上前劝说道:“楼主,你怎么能和一个男人姐弟相称?” 陈清欢摊手道:“那我也没法跟一个女人姐弟相称啊。” 钱婆婆固执的说:“楼主知道我的意思,你身担大任,不可耽于儿女私情。” 陈清欢侧目道:“我和然弟清清白白,哪有什么儿女私情?是不是在你的眼里,一个男人靠近一个女人,就一定是想睡她?难道不能是因为有共同的爱好与志趣吗?” 钱婆婆一时无语。 “卫然说的没错,有一部分婆婆果然满腹怨气,看什么都是扭曲的。”陈清欢摇头叹息,拂袖而去。 第三百七十五章升职加薪 厉青筠喜上眉梢。 因为南阳堂使者的表现,给她大大长脸。 前几天听说江夏堂的弟子出使祝融峰,为了结盟,付出了无数丹海米以及药草,终于把盟给结成了。 至于出使星宿门的使者,倒是给门派省了一大笔资源,因为星宿门根本没有结盟的意愿,所以什么条件也没有提。 而拂晓和尚则带回来一个好消息,白马寺那边没有要求丹海米,也没有要求法宝丹药,只有一个要求:灭了浮屠教。 如果说白马寺是真佛教,那么浮屠教就是假佛教,浮屠教的教众活跃于荆州和扬州,打着行善的名号,暗地里却十分不堪。 为了澄清普通民众对于佛教的误解,白马是早就想清楚浮屠教,切掉这个毒瘤。 但是浮屠教众在玄星阁和天师道的势力范围内活动,白马寺根本不敢随便出手,怕引起两个大佬门派反感。 拂晓和尚之所以加入玄星阁,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为了方便剿灭浮屠教。 白马寺此番借结盟之事提出要求,玄星阁便痛快的答应了,并同意帮白马寺向天师道打个招呼。 就在众人盛赞拂晓和尚圆满完成任务的时候,卫然也回来了。 卫然不但自己回来了,还带来了二十个女人。 准确的说,加上卿瓶有二十一个女人,只不过卿瓶没有露面。 众人都羡慕不已,事先他们都猜想,卫然会带一两个美人回来,没想到卫然带了二十个! 那二十个女弟子正是空桑楼派过来的交换生。 这下南阳堂里热闹了,一向缺少女子的南阳堂突然多了二十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男弟子们都睁着绿油油的眼睛,“热情”的打量着。 “青春少女的气息你们懂吗?是多么的美好!” 有的人甚至称赞卫然为“玄星阁月老”,缓解了青年男弟子的燃眉之急。 然而厉青筠很谨慎,把这二十个空桑楼的交换生送了十八个去荆州部,只留下两个在南阳堂。 顿时南阳堂哀鸿遍野,一向不敢违抗堂主的弟子们,由于僧多粥少,终于忍不住揭竿而起,痛斥堂主毫无良心! 厉青筠振振有词:“人家是交换生,我们这儿能有二十个女弟子交换过去吗?再说了,她们是客人,客人就应该礼遇,在我们这儿算是平等交换,去荆州部那才叫礼遇!” 众人仍是不高兴,但是厉堂主素有威信,解释过之后,再没人敢在明面上反对。 把空桑楼那二十个女弟子安顿好之后,厉青筠才抽空问卫然:“既然空桑楼同意结盟了,她们提出了什么要求?” 卫然答道:“空桑楼主没有提要求。” 厉青筠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没有提要求?” 卫然挠了挠头道:“如果非要说要求的话,万一哪天龙神宫攻打空桑楼,我们玄星阁要出兵相助。” 这算哪门子要求,既然是盟友,出兵相助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根本不算要求! 众人面面相觑,都露出意外的神色,本来以为拂晓和尚做得已经足够好了,没想到卫然完成得更加漂亮。 厉青筠讶然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说服了她们。” 众人窃窃私语:“睡服了她们?那卫然很辛苦啊……” 卫然解释道:“我这个说服,是指外交辞令。” 厉青筠愣了一会儿,然后开怀大笑:“好!卫然你做得好!给我们玄星阁长脸了!” 众人之中,大多人欢呼,也有少数人面露嫉妒的:以厉青筠有功必赏的性子,卫然又要得到好处了。 果然,厉青筠当众宣布:“拂晓和尚出使白马寺有功,职位提升为第四队临时机动队的队长!” 众人纷纷贺喜,原来南阳堂只有三队,第四队是战时临时建立的,当个临时队长也没什么。 但是心思活泛的人,马上就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第四队原来的队长是卫然,如今拂晓和尚当了队长,那么卫然就被撤职了。 以卫然的表现,撤职当然不是惩罚,而是要升职了。 厉青筠又道:“卫然击退齐云宗洪道人上门挑衅,是为第一功。率众剿灭幻云谷、白虎派,参与剿灭八法门,是为第二功。完美完成初始空桑楼任务,是为第三功!三功并赏,我欲提拔他为二队队长,你们可有意见?” 众皆哗然!没想到卫然刚来南阳堂三四个月,就当上了二队队长,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也有人恍然大悟,五天之前,南阳堂一队的队长被调去豫州部,算是高升了。于是一队队长的位置被空了出来,不少南阳堂弟子都红着眼盯着这个位置,可以说是虎视眈眈。 有些大着胆子旁敲侧击的,想知道厉青筠的打算,但是厉青筠丝毫不透口风。 也有人隐隐猜测,厉青筠想把一队队长的位置给如今二队队长谢开山,那么问题来了,谢开山去了一队,谁接任二队的队长呢? 难怪厉青筠不回答,原来她一直把位置空着,等着卫然回来。 卫然若是没能完成出使任务,这个位置自然是别人的。 但是卫然不但完成了,而且完成得极好!所以厉青筠当机立断! 对于南阳堂来说,这是一个重大的决定。 众人议论不休,有人说卫然资历不足,难以服众,这个时期最重要的就是人心。也有人说卫然能力卓绝,由他带队能减少牺牲,这个时期最重要的就是人命。 厉青筠示意众人安静下来,再宣布了谢开山担任一队队长的决定。 卫然心中有些感激,厉青筠故意把谢开山的调动放在最后,是不想把他的升职放在最后遭受议论。 果然如厉青筠所料,众人忙着祝贺谢开山的升职,没有人去质疑卫然是不是够资历当队长了。 谢开山笑呵呵的感谢众人的祝贺,他平时颇得人缘,而且资历也完全足够,他担任一队队长没有人不服气。 “我不服气!”突然之间,堂中有人高声道。 谢开山脸色一变:“谢某人哪里做得不好,请明示。” 那人从人群中走出来,大声道:“我不是对谢队长不服气,我是对卫然不服气!” 第三百七十六章不禁笑出声 卫然挟功而返,正是声望如如中天的时候,谁敢反对? 众人齐齐回头:“原来是他!” “是他的话,或许真的有能力和卫然争一争。” “如果卫然没有出现,他绝对能接谢队长的班。” “我觉得他比卫然强。” 反对卫然的人名叫戴元勇,是前二队队长谢开山的得力助手。 出使空桑楼之前,卫然打败了霍叔和夏天义,获得了出使的资格。而戴元勇和霍叔以及夏天义的关系都比较好,那时就对卫然颇有微词。 但那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真正让他付出行动来反对卫然的,还是因为二队队长的位置。 在他眼里,他是谢开山的副手,谢开山升职了,那么二队队长位置就应该由他来坐——而不是什么卫然! 厉青筠道:“戴元勇,你有什么想法先说说看。” 戴元勇道:“堂主,我们南阳堂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新人都呆在三队,让卫然进二队已经是法外开恩,怎么能让他当队长呢?这步子迈得太急了!” 厉青筠面无表情道:“既然是不成文的规定,那就不是规定。没有哪一条明文规定说一定要根据时间来排大小,论资排辈那是官府的陋习,我们玄星阁不吃这一套!” “那我们玄星阁的准则是什么?” 厉青筠道:“准则当然有,大家也都知道,三队全部是化气境,二队是精锐化气境以及普通凝神境,一队是精锐凝神境。以卫然的实力,绝对称得上是精锐凝神境吧?” 戴元勇看出了立堂主对卫然的庇护,只得道:“既然堂主说他是精锐,我倒想挑战一下他!” 此言一出,南阳堂轰的一下人声鼎沸:什么?戴元勇要挑战卫然? 众人议论纷纷,有人猜卫然会赢,也有人猜戴元勇胜。 忽然,有人轻笑了一声。 这一笑的声音并不大,但是不知为何,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反而显得格外刺耳。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寻找着那个发出笑声的人。 他们很快就找到了。 笑出声的,是拂晓和尚。 戴元勇怒视拂晓和尚。 面对戴元勇以及众人灼热的目光,拂晓和尚涨红了脸,摇着双手求饶:“抱歉抱歉,小僧不是故意的,并无不敬之意。” 三个月之前,玄星阁阁主发言,说玄星阁之所以遭此大辱,就是因为大家过得太安逸了,太清心寡欲了,从此提倡所有弟子互相切磋挑战,不断精进,磨砺锐气。 所以戴元勇挑战卫然,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是阁主提倡的事情,你拂晓和尚竟然笑出声? 厉青筠问道:“拂晓和尚,你笑什么?” 拂晓和尚道:“是这样的堂主,先前你安排空桑楼那些女弟子的时候,小僧得空问了一下卫然,我说你出使空桑楼的时候,有没有遇上玉京剑派的人?”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小僧就碰上了,玄星阁想和白马寺结盟,玉京剑派也有同样的想法,即使他们结盟不成,也要破坏我们玄星阁的结盟。” 厉青筠明知道结果,但依然好奇的问道:“后来怎么样了?” 拂晓和尚笑道:“玉京剑派的使者即使再能言善辩,无奈小僧是个和尚,白马寺天生就亲近小僧,所以拒绝了玉京剑派的要求。” 众人暗道好险。 “但是这跟你发笑有什么关系呢?” “小僧问卫然,玉京剑派有没有找上空桑楼?卫然说,玉京剑派不但找上了空桑楼,而且还派出了一个使者——使者的名字叫萧剑阁。” “萧剑阁”三个字一出,所有人都悚然一惊。 厉青筠不再问拂晓和尚,而是直接转头望向卫然:“空桑楼主拒绝了萧剑阁?你最终是怎么成功的?” 卫然道:“我用了一个很直接的方法,我打败了萧剑阁。”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萧剑阁,玉京剑派的天骄,大长老的徒弟,身居副长老之位,掌握了青莲剑典。 这样一个大人物,被卫然打败了? 难怪拂晓和尚会发笑,戴元勇再厉害,难道比得上萧剑阁吗? 厉青筠迫不及待道:“你这一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好好跟我说说。” 卫然把一路上的事情能说的都简单说了,只有破坏陀螺岛拍卖会一事说得比较详细。 厉青筠听到破坏拍卖会这一段,忍不住骂道:“你不要命了!拍卖会里边七八十个凝神境,你也敢闯?” 骂完了,厉青筠又忍不住赞道:“得亏你成功了,要不然看我怎么骂你!不过这样的拍卖会,若让我撞上了,我也要闹一个天翻地覆!卫然你给我们玄星阁出了一口恶气!干得漂亮!” 待卫然说到如何打败萧剑阁之时,众人都是目瞪口呆,最惊骇的当属李浪飞。 李浪飞虽然表面上给卫然当小弟,但他内心里一直认为不过是权宜之计。 他潜伏爪牙忍受,只等着有一天一飞冲天。 李浪飞有一个梦想,待有一天他一飞冲天之后,他要成为卫然的顶头上司! 这是一个小弟逆袭当老大的热血故事。但是随着卫然打败萧剑阁,这个故事似乎烂尾了。 李浪飞受到了深深的挫败,他明白自己很可能一辈子都当不上卫然的顶头上司了。 卫然进步实在太快,他永远只能跟在屁股后面。 除了卿瓶之事,卫然把空桑楼之行几乎都交代完了,之后最尴尬的当属戴元勇。 他先前意气满满,想要挑战卫然。 然而爆出卫然打败萧剑阁的新闻之后,再挑战卫然那不是勇气,那是傻。 于是戴元勇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非常尴尬。 最后还是见多识广的霍叔给他支了一招。霍叔附耳轻声说了几句,戴元勇的目光又亮了起来。 卫然有些奇怪:霍叔的本事他是知道的,难道还能想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主意吗? 戴元勇恢复了勇气,迎着众人的目光,大声道:“卫然,我还是要挑战你,不过,我们不比剑法拳脚,比一比伏魔之路如何?” “伏魔之路?”南阳堂众人面面相觑——伏魔之路是什么? 卫然一脸后悔:“是伏魔之路!我还没试过呢!” 戴元勇道:“你在空桑楼这么久,竟然没试过伏魔之路?” 卫然有些尴尬,总不可能说我在空桑楼的时候天天和卿瓶厮混,压根没办正事吧…… “是这样的,我战胜萧剑阁之后,自己也受了重伤,所以在空桑楼是一直处于养伤状态,确实没试过伏魔之路。” 众人齐齐望向厉青筠,期待堂主解释一下什么是伏魔之路。 第三百七十七章介是你没有玩过的船新版本 厉青筠给荆州部送去十八个空桑楼的交换生,还剩下两个在南阳堂。 “你给大家说说什么是伏魔之路吧,伶俐。”厉青筠对新来的空桑楼女弟子说。 那个叫“伶俐”的女弟子面对众人,解释道:“众所周知,修行界最大的敌人不是军方,而是魔族。我们空桑楼有些弟子胆小,楼主怕她们遇见魔族吓得失了分寸,所以联合一些擅长幻阵的散修,一起制作了伏魔之路这么一个试炼幻阵。” 伶俐口齿伶俐,说得很清楚,众人聚精会神的听着,对伏魔之路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卫然很快明白了,伏魔之路是一个类似于单机游戏的试炼幻阵,里边的敌人都是魔族的怪兽,甚至收集了魔族将军的数据加以还原,成为了试炼幻阵中的boss。 但是通过伏魔之路没有任何收益,在幻阵试炼中获得的武器装备都无法带入现实中,毕竟本来就是假的。 伏魔之路设计的目的就是让年轻一代的修行者更加熟悉魔族,让他们居安思危,让他们知己知彼。 今年年初,陈清焰给伏魔之路更新了新的版本,更加逼真更加强大,还加入了闯关与评价系统,像玉京剑派和天师道这样的大门派都已经购买了最新版本的伏魔之路。 空桑楼作为玄星阁的盟友,便友情赠送了这样一座幻阵。 介(这)是你没有玩过的船(全)新版本!只需体验三分钟,你就会跟我一样,爱上伏魔之路。 不得不说,霍叔这个主意确实出的好,如果说戴元勇还有最后一次机会战胜卫然的话,那就是比伏魔之路,比闯关速度和闯关评价。 而众人不知道的是,戴元勇因为某种机缘,曾经试过一次伏魔之路,虽然说是老版本,但是和新版本还是有很多相同之处。 这是戴元勇的一个隐藏的优势。 随着厉青筠一声令下,众人鱼贯而出,全部来到广场上,等待堂主开启伏魔之路的幻阵。 “哗啦啦”水幕开启,众人如同看电影一般,排排坐等着看好戏。 由于只有一座伏魔之路幻阵,所以二人无法同时进入,只能抽签决定先后。 戴元勇抽中了先,按照规定卫然不能旁观,否则会获得一些信息上的优势。 就在戴元勇要进入伏魔之路时,一队的队长谢开山道:“元勇,带上这个!” 戴元勇看着谢开山递过来的事物,大喜道:“多谢您!队长!” 谢开山借给戴元勇的,是一只黑猫。 南阳堂众人谁不知道,这只黑猫是谢开山从不离身的宝贝,有诸多妙用,平常一直藏着,别人想摸一下都不准,就连喜欢猫的厉堂主都没能摸到。 没想到竟然借给戴元勇,可见二人关系之铁! 厉青筠道:“老谢,你这样做会不会太偏袒了?” 谢开山坦然道:“他是我最得力的助手,我当然要竭尽所能的帮助他。” 厉青筠看了一眼卫然,示意卫然主动提出求助信号。 卫然却道:“多谢,即使没有堂主的帮助,我也能胜过戴元勇。” 众人纷纷摇头,都说卫然托大、不理智,还有说卫然得意忘形的。 伏魔之路开启,画面和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水幕上一座巍峨雄关居于画面正中,然后就是一个浑厚的男子画外音介绍背景故事。 有南阳堂弟子吐槽道:“我们要听女声!” 其实伏魔之路原本是给空桑楼弟子自己用的,她们想听男声,很正常。 趁着介绍背景的时候,厉青筠大声宣布禁止博彩,不管赌谁赢,一旦发现,赌资全部充公。 据介绍,那座雄关就是玉门关。 忽然画面一变,魔兵魔将如蝗虫一般汹涌而来,玉门关转瞬之间变得破破烂烂,火光四起,仿佛随时会倒塌下去。 虽然是“看电影”,但是画面很逼真,给从没去过北疆的弟子们很大的震撼。 这个时候镜头甚至给了一个特写,南阳堂弟子们可以看到魔族身形和人类差不多,但是高而强壮,肌肉富有爆发力。 魔族最明显的特征就是通体黑色,头上长角,低等的长独角,高等的长双角。 水幕之上,一个魔族将领喷出一口烈焰,然后是数以万计的魔兵和怪兽奋不顾死的扑了上去。 玉门关上的阵法和防御工事全部开启,不停的反击,然而魔族仿佛一股狂躁的黑潮。 玉门关岌岌可危。 画面一转,一个英俊潇洒,仙风道骨的剑仙快步走入房间。 那剑仙一头银白色的长发,身穿白色与水蓝色相间的袍服,足踏一双登云履,轻快飘逸,背上的剑镶嵌着宝石,刻着强大的符文,无论是相貌气质还是武器装备都无可挑剔。 虽然脸上有风霜之色,却给她平添了几分成熟沧桑的魅力。 南阳堂的女弟子们完全抵抗不了这种俊美角色,纷纷尖叫起来。 伶俐介绍道:“这个角色是以多年前为了抵抗魔族牺牲在北疆的万师叔为原型,万师叔为人类捐躯,值得我们所有人崇敬。” 提到万师叔,众人都肃然起敬,虽然年代已经久远,但是英雄的名字和事迹永远流传在人间。 万师叔步伐不停,急匆匆的闯进屋内:“少主,来不及了!玉门关很快要失守,您必须尽快离开!” 人类联盟的“少主”就是走伏魔之路的人,此时就是戴元勇。 背景很简单,盟主和三位高手与魔族之王同归于尽,此举迎来了魔族的疯狂反扑,修行者们没有想到的是,魔族王子的实力竟然只稍弱于魔族之主。 以人类联盟的实力,不足以抵抗魔族的疯狂反扑,于是人类联盟死伤惨重,分崩离析,如今依然死守在玉门关的,都是心怀热血、视死如归的烈士。 然而玉门关终究还是顶不住。 戴元勇开口道:“万师叔,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万师叔沉声道:“护关的大阵已经完全失效了,防御工事也几乎全部损毁,我们节节败退,现在全靠人命来拖延时间!” “您必须赶紧离开,为我们保存最后一丝希望。” 第三百七十八章开局只有一只猫(上) 这个地方有一个选择,可以选择不离开,和万师叔一起死战到底。 那么很棒棒,你连伏魔之路的第一关都没过去。 曾经走过一次的戴元勇当然不会傻到不离开,但是场面上的话还是说几句:“万师叔,连你都无法阻止魔族王子吗?” 万师叔苦笑道:“即使在我的巅峰时期,我也不可能胜过魔族王子,顶多和他同归于尽,而如今,我实力已经不如从前,只能替您争取到逃走的时间。” 外边有观影的弟子骂道:“怎么那么多废话?没听人说是用大量人命在争取时间吗?你每多一句废话,就多死很多人!” 有人劝道:“淡定淡定,都是假的。” 伶俐道:“不管你废不废话,玉门关里的人,反正会全部死绝的。不如多说几句话,可能会得到好处,为后面打开局势。” 只听得水幕中戴元勇喊道:“就算我突出重围,又能怎么样呢?连你都打不过,难道我还能战胜魔族王子吗?” 万师叔道:“少主!您还有希望,这个锦囊给您,您按照锦囊上的指示,一定能击退魔族的!” 他不由分说把锦囊塞进戴元勇的手里:“全靠您了!您一定要为人类拼尽全力!” 至此,伏魔之路正式开始了,试炼者可以随心所欲的自由行动,甚至可以游山玩水,完全不管魔族的侵袭。 然而你的种种选择,都会影响到大局的走向。 一般来说,当伏魔之路正式开启之后,由于幻阵刻意营造的紧张气氛,试炼者在面对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都是匆匆的逃往密道入口,然后在万师叔与魔族王族决战的时候,趁所有人不注意,从密道里潜逃出去。 事实上这个阶段并没有那么着急,那么赶,而是如伶俐所说,应该多说话,多探索,获得一些好处,以便打开局面。 如果就这样仓皇的逃往密道入口,只会白白错过一些机会,之后的道路就会举步维艰了。 由于戴元勇之前走过一次伏魔之路,所以对于这些窍门他是知道的。 “万师叔,我需要你的帮助。” 万师叔想了想,伸出手掌在戴元勇的额头上按了一下:“少主,我已经给你加持了一个强大的状态,你的实力会临时增强。” 外边围观众人皆惊叹:“还有这种玩法?” 伶俐摇头道:“这个状态只持续到第一关结束,其实没什么用。” 众人这才平息心中的惊讶。 然而戴元勇还没完,他又道:“临时的东西终究只是应急之用,有没有长久的帮助?” 众人没想到戴元勇竟说出得寸进尺的话,但是万师叔似乎并不介意,因为在他眼前的是他的少主,提出一些看似过分的要求真的没什么。 万师叔拿出一个傀儡娃娃:“这个娃娃能制造出替身抵挡一次伤害,相当于多一条命。” 戴元勇笑着接过傀儡娃娃,这就是伏魔之路起步的第一个好东西,善加利用的话,能够度过一次难关。 然而戴元勇还不满足,再次问道:“丹药补助之类的有吗?” 众人忍不住要骂了:当万师叔这儿是慈善机构呢? 万师叔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瓶子:“这里边的水喝了能快速回复真气,你省着点用。” 戴元勇这才谢过万师叔,转身往密道走去。 此时“喀拉”一声巨响,玉门关仿佛遭到了极大的冲击,整个关卡都发生了剧烈的摇晃,大片大片瓦砾和碎石簌簌落下,灰尘四起。 一阵地动山摇之后,一根倒塌的柱子砸向戴元勇。 万师叔身形一闪,将戴元勇护在身下。 轰的一声响,柱子重重的打向万师叔的后背,却被一股无形的大力弹开,完全没能造成伤害。 众人纷纷赞叹:这件袍服不得了! 戴元勇却暗暗叹息:这样一身好装备令人眼馋,然而待会儿万师叔却会死在魔族王子手里,装备全部浪费了。 这也是伏魔之路故意的设计,万师叔不会把身上的任何神装送给“少主”,只会送出一个傀儡娃娃,顶多再加一瓶药水。 巨大的冲击停止后,烟尘散去,戴元勇的身形落入了空中的鹰身女魔眼中。 万师叔急忙道:“少主,您请隐匿身形,找个地方藏好,待会儿我与魔族王子决战,吸引注意力,你再趁那时候进入密道。” 说罢,万师叔御起飞剑,化作一团金光冲天而起。 空中的万师叔双手一合,再张开时,身周已经多了十余把金色的剑,那十余把金色的剑形成一个环形,全部直指万师叔的前方。 “去!”万师叔轻叱一声,金剑咻咻飞出,斩杀了十多个鹰身女魔。 万师叔再次打出一个法诀,一道金色的光当空狠狠劈落,直直轰击在魔族黑潮之中,粗大的金色光柱化为一地金蛇狂舞,当即杀死了近百个魔族士兵。 外边看戏的南阳堂众人纷纷叫好。 然而这样的金色光柱,竟然是没有间隔时间,可以接连不断的施展,万师叔按下飞剑,如同虎入羊群,长剑挥舞,竟迅速斩杀了上千个魔族士兵! 也有一些强大的魔族将领,试图阻止万师叔,却没有一个是万师叔的三合之敌! 万师叔站在数万魔族之中,如同一尊战神降世,硬生生把黑潮撕出了一个口子。 外面围观的南阳堂弟子纷纷大呼:“万师叔!万师叔!万师叔!” 然而魔族王子终于坐不住了。 空气中响起嗡嗡的剧烈波动声,只见黑气缭绕,魔族王子破空而来,凭空出现在万师叔的身前。 魔族王子长相也颇为俊美,只不过皮肤是灰黑色,额上长了两只拇指大小的角。 “姓万的,还在垂死挣扎吗?”魔族王子出手果然不凡,黑气凝聚成一只黑色的大手,当空压下。 万师叔全然不惧,手中剑金光爆射,奋力一斩!金光与黑手撞击在一起,发生出巨大的爆炸声,两股极强的能量相互抵消,竟不分胜负! 然而没有人喝彩,旁人眼中只有担忧:大家都看出来了,万师叔是全力一击,而魔族王子还游刃有余。 第三百七十九章开局只有一只猫(下) 两股大力撞击之后,万师叔微微喘息,而魔族王子则露出了嘲弄的表情。 不过万师叔早已做出了牺牲的准备,当下不再犹豫,身形迅疾如电,再次扑向了魔族王子。 只见剑尖出的金光形成一道绚丽夺目的金色长虹,万师叔但实力已经发挥到了极致! 魔族王子一声轻笑,伸出食指在半空中画了一个圆圈,顿时凭空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刀轮,刀轮霍霍旋转,锋锐无比。 万师叔神色不变,一剑将刀轮斩为两截,然而魔族王子伸手构成了一道黑棺,黑棺将万师叔困在里面,里边影刀不停突刺,嗤嗤有声。 万师叔发出一声怒吼,硬生生震碎了黑棺,再出现在视野中时,已是浑身鲜血淋漓。 万师叔挟怒一剑斩向魔族王子的头颅,然而魔族王子的身体“噗”的散开变为十几只乌鸦,那十几只乌鸦从万师叔身上掠过,散而复聚,再形成人形时,万师叔身上又多了几道伤口。 见万师叔如此狼狈,魔族王子露出失望的表情。 至此,魔族王子甚至没有受伤。 万师叔面露坚毅之色,重整旗鼓再次出手,他深吸一口气,百柄金色光剑“咻咻咻”排成一股洪流齐攻向魔族王子。 魔族王子挥手做了一个拉的动作,半空中出现了一个黑洞,说是黑洞也不准确,因为那是一个矩形的黑框。 黑框中生出一股巨大的吸力,把万师叔的百柄金色光剑全部吸了进去。 魔族王子出手反攻!一把沉重的黑刀迎头斩下! 万师叔第一次露出惊骇的神色,他知道这看似普通的一刀,比之前的黑刀轮黑棺黑鸦黑洞所有的招式都要厉害! “受死吧!” 万师叔一咬牙,一道金色的光柱冲天而起,然后又化为一道声势惊人的巨大剑光,速度比先前快了数倍,那金色巨大剑光与黑刀正面对拼! 周围的一切都被震碎为灰尘。 最后时刻,万师叔燃烧生命,爆发出数倍的力量,一举重伤魔族王子,英勇牺牲! 魔族军团陷入一片混乱,正是试炼者逃脱的好时机! 而在一个无人注意的密道口,戴元勇与一只黑猫快速奔跑着,朝着光亮的方向快速前进。 终于,戴元勇突破黑暗,避开了魔族军团,回到了地面上。 伏魔之路的第一关就到此结束了,开局只有一只猫,戴元勇获得了甲级评价。 第一关获得甲级评价并不是什么难事,毕竟相当于教学关。 第二关是一个竞速关卡,在一条羊肠小道上,几只凶豺狼兽紧紧的跟在戴元勇身后,只要戴元勇稍一停下脚步,就会狠狠扑上。 凶豺狼兽并不是魔族的一种厉害怪兽,但是很麻烦,因为它们的牙齿里还有能致人麻痹的毒素,被咬得两三口,不及时解毒的话,伤者就不能动弹了。 然而在这羊肠小道上,根本就没有解毒的时间。 虽然只是第二关,但是难度依然不小。这一关只容许犯两次错,被咬到第三次的话,就会全身麻痹停下脚步,远处那无穷无尽的追兵就会一拥而上。 戴元勇头也不回的急速奔跑,但是凶豺狼兽也跑得很快,紧紧追着,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 此时走在戴元勇前面的黑猫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对着凶豺狼兽叫了一声。 仿佛猫吓唬耗子一般。 如果是只普通的黑猫,这样对着凶豺狼兽叫唤,旁观者一定会发笑的。 但是没有人发笑,因为他们都知道,这只黑猫是如今的一队队长谢开山的。 所有的凶豺狼兽都停住了脚步,谨慎的盯着黑猫。它们甚至不敢一拥而上围攻黑猫。 厉青筠盯着水幕道:“老谢,你这黑猫可真不赖啊。” 谢开山嘿嘿一笑:“承蒙堂主夸奖。” 有了黑猫阻敌,戴元勇一路飞奔,顺利的到达了终点,那是一个传送阵。 第二关到此为止,戴元勇再次获得甲级评价。 第三关才是难度的开始,穿过传送阵之后,戴元勇落入了一片诡异的森林。 这片森林中,有着无数强大的怪兽,根据万师叔留下来的锦囊,需要在这片森林中找到领路者,在领路人的帮助下,进入魔族公主的领地,然后打碎魔族公主的魔镜,这样魔族王子的力量就会削减三成乃至更多,才有战胜魔族王子的可能。 但是找到领路者何其难,这森林中处处是危险,一个一个横扫过去?必定是力气竭尽而死的结局。 路线很重要。 然而戴元勇根本不用想事,黑猫一路带着他避开强大的敌人,专找安全的地方或者弱小的敌人。由于路线完美,戴元勇节省了很多体力,还通过战胜敌人获得了一些道具。 外面盯着水幕的厉青筠再次道:“老谢,你这黑猫可真不赖啊!” 谢开山哪里听不出堂主的讥讽之意,面露尴尬,只得干笑两声完事。 在黑猫的帮助下,戴元勇一路高歌猛进。能够阻挡他的,只有森林中不时自动伸出来的藤蔓,藤蔓坚逾金铁,刀剑难伤,会捆住戴元勇阻止其前进。 幸好戴元勇平时修行的是火系功法,一烧,藤蔓就缩了。 一番波折之后,戴元勇依靠黑猫找到了领路者——是一只棕熊精。 棕熊精,当然是妖族,不是魔族。 戴元勇先摆出联盟少主的身份,然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大谈妖族与魔族的分歧,最终说服了黑熊精带路。斩杀了魔族公主领地的守门巨人之后,第三关结束。 第三关戴元勇又是甲级评价!值得一提的是,第三关过关之后,出现了四样奖励,从左至右分别是:剑、瓶子、飞刀、发钗。 发钗肯定是用来讨好魔族公主,瓶子不知道有什么用,戴元勇毫不犹豫的排除了这两样,最终在剑和飞刀之中,选择了剑。 有了这把剑,第四关就没那么艰难了,戴元勇一路浴血奋战,花了好长时间,终于打败了魔族公主,并打碎了镜子。 第四关戴元勇得了乙等评价,可能是因为时间用得太长。 终于到了最后一关,戴元勇号召人族修行界各大领袖一起对抗魔族,有的宗派慷慨献上镇派宝物,有的宗派掌门人亲自上战场。 最终一场大战,戴元勇英勇牺牲,而魔族王子在众人的围攻下身负重伤,不得不退兵而去。 人们迎来了期盼已久的和平,虽然这和平只是暂时的。 第三百八十章开局连一只猫都没有 最后一关,戴元勇的评价是丙级。 也就是说,系统默认击退魔族也算是成功过关,不一定要杀死魔族王子。 一场精彩纷呈的伏魔之路试炼到此结束,广场上响起此起彼伏的掌声。 戴元勇从幻阵中走出来,还有一些不适应。他在伏魔之路中,不知道经过了多久的时间,而在外面观看的众人只经过了三个时辰。 当戴元勇清醒过来的时候,迎接他的是隆重的待遇,广场上的观众们玉清被他在伏魔之路中创造的无数奇迹所打动,被他深深折服了。 有些情绪激动的,齐声为戴元勇欢呼喝彩,大声呼喊着他的名字。 最为震惊的当属伶俐:“没想到南阳堂一个二队的弟子就能连过五关,这在我们空桑楼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伏魔之路有两个版本,一个是给金丹境以下用的低级版本,试炼者是联盟少主,最终面对的是魔族王子。一个是金丹期以上的高级版本,试炼者是联盟盟主,最终面对的是魔族之王,情节也有所更改。 可以说戴元勇在低级版本的伏魔之路中,已经是创造纪录了。 厉青筠谦虚道:“戴元勇可不是普通的二队弟子,他可是二队队长的候选人。” 戴元勇自己也道:“这多亏了队长给我的黑猫,虽然黑猫在最后一关没有发挥什么作用,但是在前期给我打好了坚实的基础,产生了滚雪球的效果,不然绝不可能这么顺利。” 戴元勇的谦虚与清醒让众人好感倍增,顿时广场上欢声雷动,甚至有人提议让戴元勇取代卫然的位置。 得到支持的戴元勇,强撑着疲惫向众人挥手致意,一举一动完全符合队长的要求,只是嘴角那一抹难以遮掩的笑意,显露出他内心深处的得意。 不怪他得意,五关全破,这样的成绩比他预期要强得多,给他第一次试炼更是好得多。 据伶俐所说,凝神境能够五关全破的,已经是凤毛麟角,更何况戴元勇的过关评价很高,三个甲等,一个乙等一个丙等。 这其中固然是靠了黑猫的帮助,前期的积累十分重要,但是戴元勇的优秀也落入了众人的眼中。 在戴元勇的一些亲朋好友的煽动下,越来越多的人倾向戴元勇当二队队长。 广场上一片欢腾,但也有人忧心忡忡。 比如拂晓和尚,比如李浪飞。 戴元勇的表现实在太好了,李浪飞扪心自问,就算他得到了黑猫,第四关也过不去,更何况第五关。 他刚成为卫然的小弟不久,然后卫然就垮了,这种情况是他绝不愿意看到的。 拂晓和尚则双手合十为卫然祈祷祝福。 广场上已经有很多人在窃窃私语:“这回卫然可惨了。” “是啊,谁叫他那么狂,拒绝了厉堂主的帮助呢?” “他一直很嚣张,这回可真要吃点苦头了。” “那也是他自找的。” “我看他即使得了黑猫,也不一定能胜过戴元勇,更何况没有?” 听到这些闲言碎语,李浪飞气得想骂人。拂晓和尚则深深的看了谢开山一眼。 如果情况变成这样:谢开山当了一队队长,戴元勇当了二队队长,那么副堂主之位,迟早是谢开山的。 拂晓和尚摇了摇头,暗自道:也许只是小僧想多了,谢开山应该只是顾念旧情吧。 一炷香之后,在所有人的瞩目之下,卫然开始了他的伏魔之路试炼。 南阳堂弟子们翘首以待,全神贯注的盯着水幕,期待着即将到来的悬念。 珠玉在前,卫然难道真的能够胜过戴元勇吗? 开头的场景是那么千篇一律,看得众人直打哈欠,开场白也是一个字都没有改。 万师叔快步冲进来,对卫然道:“少主,来不及了,请您必须马上离开!” 接下来就是重复的台词介绍,盟主与魔族之王同归于尽之类的等等。 第一关是教学关,几乎没有什么难点,就算根本不动脑子,跟着万师叔的指引,在他的保护之下离开密道,也能得到乙级评价。 但是如果想要得到甲级评价,就得去探索和发掘一些东西,比如戴元勇从万师叔身上得到了傀儡娃娃和药水。 众人紧紧盯着水幕:卫然能不能得到甲级评价呢? 只见卫然压根没理万师叔,而是翻箱倒柜开始找宝贝。 开什么玩笑?任何一个冒险游戏,不都是从翻箱倒柜的搜刮开始的吗? 我可不信你第一关就把时间卡得死死的,让我陷入绝境。 万师叔目瞪口呆的看着毫不理会他的少主,他的少主正如勤劳的小蜜蜂一般进行地毯式搜刮,就连柜子里的红色裤衩都不放过。 万师叔伸手一抓,去拽卫然的手,然而卫然如泥鳅一般滑走,娴熟的走进了另一间房。 老天爷,是什么让少主变成了这样?万师叔呆若木鸡。 卫然发挥前世玩单机游戏的优良品质,把附近的几个房间搜了一个底朝天,任由万师叔一脸焦急的在背后一边劝一边催。 终于,万师叔等不及了,拉起卫然的手就要强行拽走——要是让你在这儿搜刮两个时辰,你岂不是要逆天? “等等!万师叔,让我说最后一句话!”赚得盆满钵满的卫然道。 “少主请吩咐,但务必快一点。” 卫然当然不可能老老实实的只说一句话:“你刚才说,你要燃烧生命与魔族王子同归于尽?” 万师叔面露羞惭:“同归于尽只怕做不到,让他受伤,拖延时间还是可以的。” 卫然道:“万师叔视死如归的精神让我敬佩,既然你已经准备赴死,能不能把你的剑给我?别浪费了。” 广场上的众人对着水幕纷纷怒斥:“卫然,你的良心难道不会痛吗?” 万师叔那把剑是什么水准?如果拿到了那把剑,一路横扫过五关完全没有问题! 如果卫然真的拿到了万师叔的剑,那么就等于宣告了试炼的结束。 万师叔道:“少主,请恕在下无法做到,没有了剑,我连阻挡魔族王子的脚步都做不到。” 卫然慷慨激昂道:“你牺牲自己,不就是为了保全我吗?把剑给我,是最好的保全方法!有了这把剑,我就能大展宏图,拯救人类!到时候你的死才有意义!还没有这把剑,我只怕很快就会死在接下来的追杀中,我死了,你的牺牲还有意义吗?” 万师叔有些犹豫。 第三百八十一章少废话,脱衣服! 卫然竟要说服万师叔赠出那柄最顶尖的剑,广场上一时群情激奋,大骂卫然无耻。 他们之所以不满意,是因为不管是谁,只要拿到了万师叔的剑,南阳堂的所有人都能一口气破五关,那还叫什么伏魔之路呢? 不如叫割草之路! 众人齐齐望向伶俐,伶俐微微一笑:“放心,你们等着看吧。” 目光再次汇聚在水幕上,万师叔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少主,您说什么?” “我说,你应该为了人类的希望,把剑送给我。” “这…这怎么可以?” 卫然振振有词道:“你这一牺牲一了百了,我呢?我的担子那么重,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想牺牲都不行啊!我牺牲了,人类怎么办?在这个关键时刻,你竟然任由一身神器化为飞灰也不愿意给我,你到底是什么想法?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 见万师叔有所动摇,卫然趁热打铁:“如今物资这么紧缺,每一件神器都应该充分利用起来,你不可以藏着掖着!我刚才说化为飞灰,化为飞灰还是好的,如果你死后装备被敌人剥下来了呢?那岂不是等于你拱手把一身神器送给敌人?敌人用你这身神器屠杀修行者与平民,屠杀我们的同伴,好不快活,到时候生灵涂炭,你敢说你没有一点责任?” 众人目瞪口呆:卫然这一番说辞实在太强大了! 拂晓和尚不禁笑着掩面。 李浪飞也露出了笑意:早听说卫然舌辩无双,如今终于见识到了。 见大部分人忧心忡忡,伶俐解释道:“你们不必担心,我们早设定好了,万师叔绝不可能乖乖交出身上的任何一件装备,别说剑,就算是登云履,就算是手上的镯子,也绝不可能乖乖交出的,卫然不过是在浪费口水罢了,最终顶多是给他一件道具,比如傀儡娃娃。” 原因很简单,不是因为卫然的说辞有问题,而是因为万师叔只是幻阵中的一个设定好的角色,根本不是真正的人。 众人这才放下心来继续观看。 万师叔板着脸道:“少主,您说的自然有您的道理,但是也请您尊重每一个牺牲者!” 果然,万师叔是绝对不会交出装备的。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卫然不知道伶俐在外面的解释,仍然不死心:“我不要你的剑,你把袍服脱下来给我,让我多一重逃生的保障。” 万师叔根本不理会卫然的要求。 卫然叹了口气道:“既然你不肯给,我只好自己取了。” 外边的观众都笑了起来:万师叔是什么实力?你区区一个凝神境,连他的边都摸不到,竟然大放厥词,说自己取? 别逗我笑了! 卫然眼睛直视万师叔:贤者之箭,发动! 万师叔中了贤者之箭,意识陷入混沌,当他清醒过来的时候,他身上的那件紫玉斗袍已经到了卫然身上。 而卫然则脱下了身上那件绣着金线的华贵衣服,不由分说的递给万师叔:“我这身衣服太显眼了,万叔叔你穿上我这件,替我吸引火力,快点!” 万师叔当然不会同意,他伸手欲抢回自己的紫玉斗袍,突然“轰”的一声大响,一阵地动山摇,原来是卫然和万师叔耽搁的时间太久,魔族发动总攻击了! 玉门关一阵摇晃之后,万师叔的视野中已经完全没有了卫然的踪影。 卫然拿了万师叔的衣服溜了! 外边的观众们全部傻眼了:“什么?还有这种操作?” “这特么也行?” “这没道理!他怎么可能从万师叔身上脱下衣服?到底怎么做到的?” “轰”!又是一阵巨响。万师叔拿着卫然的衣服,一脸茫然。 他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设定中根本没有这一段情节。 用一个游戏术语来说,那就是卡住了,卡bug了。 与此同时,魔族的攻击越发密集起来,眼看玉门关摇摇欲坠。 此时万师叔触发了另一个指令,当玉门关的耐久度到达底线时,他将燃烧生命阻止魔族王子。 于是他没有再计较衣服的事情,或者说他不知道怎么去计较衣服的事情,系统给了他新的指令。 金色的光柱冲天而起,万师叔英勇牺牲,卫然喜滋滋的进入了密道。 广场上的众人全部目瞪口呆:“怎么办?万师叔没有把紫玉斗袍追回去!卫然拿到了紫玉斗袍,岂不是一路碾压?” 谢开山霍然站起身:“这不公平!这是在作弊!” 如果卫然在这里,一定会反驳一句:我卢本伟没有……哦不对,我卫然没有开挂! 伶俐道:“系统会根据这种意料之外的情况,给他以后的关卡增加一个难度。” 谢开山摇头道:“增加一个难度不够,得增加两个。” 伶俐面露为难:卫然这种情况,增加一个难度确实稍稍有点不够,但是增加两个难度的话,又太过分了。 如果是空桑楼自己的弟子,伶俐倾向于只增加一个难度,属于比较合理的决定,但卫然既然是玄星阁弟子,那就得看厉青筠的决定了。 厉青筠刚想说“增加一个难度就够了”,没想到南阳堂弟子群情汹涌,完全无法接受开挂行为,纷纷要求增加两个难度。 在谢开山的极力怂恿之下,众人齐呼:“两个难度!两个难度!” 厉青筠有些头疼,她有心想帮卫然,但是又不能跟所有人作对。 谢开山有点手段啊! 面对众人灼灼的目光,厉青筠不得不让伶俐操控幻阵,给卫然增加了两个难度。 卫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这一切,他站在密道出口旁边,却没有急着出去,而是先穿上了紫玉斗袍,然后打开万师叔的锦囊看罢,才走出了出口。 事实证明,卫然这个选择无比正确。 光华一闪,卫然伏魔之路第一关通过!获得甲级评价! 卫然在第一关获得了一大堆补给品,以及一支神仙笔,一身紫玉斗袍,这样的收获,评个甲级绰绰有余。 但是卫然不知道的是,接下来的关卡才称得上是恐怖。 增加两个难度! 第三百八十二章一马奔腾射雕引弓 第二关,依然是一个竞速关卡。 不过当所有人看到追杀卫然的怪物时,他们终于觉得增加两个难度实在过分了…… 记得第二关追踪戴元勇的,是几只凶豺狼兽。 而追杀卫然的,是十多只凶豺狼兽以及二十多只鹰身女魔…… 尤其是飞在天上的鹰身女魔,实力强过凶残狼兽许多,那密密麻麻的遮天蔽日,众人几乎连卫然的身影都看不到了。 厉青筠瞪着眼骂道:“你们这回满意了?好一个泱泱大派玄星阁弟子的大气量,就是见不得别人好!” 众人都知趣的闭上了嘴,心道:希望卫然能够凭借紫玉斗袍撑过第二关吧,评价什么的还是别想了。 伶俐看清了一些形势:临时增加两个难度的馊主意,是谢开山出的,但是厉堂主责怪的是大家。 原因很简单,如果没有众人瞎起哄,只有谢开山一个人提出要求的话,厉青筠是可以反驳谢开山的,甚至可以无视谢开山的意见。 但厉青筠不能够无视所有人的意见。 厉青筠道:“伶俐,难度能够调下来吗?” 伶俐摇头:“在伏魔之路进行中临时调整一次难度之后,需要间隔三个时辰才能进行第二次调整。” 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之后,卫然的伏魔之路都已经完事儿了,还调什么难度? 眼下的情况对卫然很不利,他也许能够依靠紫玉斗袍保住性命,但是第二关不是一个保命关,而是一个竞速关。 在规定时间内没有达到终点,就算失败。 戴元勇则心中暗笑:估计卫然这一关得个丙等评价差不多,他永远都不可能超过我了。 二队队长的位置稳了! 就在此时,卫然投影出骷髅杀机,黑刀挥舞迎向地上的凶豺狼兽。 戴元勇神色不变:就算骷髅杀机能挡住凶豺狼兽,还能挡住天上的鹰身女魔吗? 不过卫然的准备还没有结束,他取下背上的弓,直指天上的鹰身女魔。 众人看得直摇头:就算你把鹰身女魔全部射死了,那得花上多少的时间? 在这一关,时间就是生命。 李浪飞开口道:“卫然可以边跑边射!” 有人反驳道:“你这就外行了,边跑边射只会导致一个后果,射不中,跑得又慢!” 李浪飞面现忧色。 然而,卫然的准备还是没有结束。 他从乾坤袋里取出一头铁狼! 卫然骑上铁狼,风驰电掣,同时弓如霹雳,将迫近的鹰身女魔全部射死! 骑射! 骑射是当下的最优方案,既能退敌,又不耽误时间。 一马奔腾,射雕引弓,天地都在我心中! 虽然骑的不是马,射的也不是雕,但是那奔驰的豪情壮志是一样的。 “崩”“崩”“崩”鹰身女魔一只接一只的从天上掉下来,远处的凶豺狼兽被骷髅杀机迫得寸步难行,只有卫然骑狼的身形畅通无阻,直奔目的地而去,偶尔有几只鹰身女魔强行冲进内围的,也被紫玉斗袍给弹开,前进的速度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终于,铁狼“嗖”的穿过第二关结尾处的传送阵,伏魔之路第二关完成! 卫然险险获得甲级评价,再迟个十余息时间,那就是乙级了。 戴元勇脸色有些难看,但很快平复下来,心道:这一关是你运气好,下一关就算你能过,也断不可能得到甲级评价! 穿过传送阵的卫然,突然身体重重往下一堕——什么情况? 难道把我传送到高空了? 提升了两个难度的卫然,情况当然和戴元勇有所区别,落地处并不是森林的平地上。 卫然很快就看清楚了状况——不是在高空,而是在湖里,难怪不断的往下沉。 铁狼沉得更快,卫然伸手一抓,把铁狼放进了乾坤袋里,然后打算一步一步游上去…… 游个屁啊!我会御剑飞行,还游什么?当然是一飞冲天,从湖底冲到天上! 卫然伸手一指,白游尾悬浮在水中不动,只要他踏上剑,下一步就要起飞了。 然而他没能踏上去,因为他的脚被水草缠住了。 那水草坚韧无比,卫然砍了好几剑才斩断一根水草。在斩断这根水草的时间之内,又有更多的水草缠上了他的双足。 伏魔之路似乎还嫌卫然的麻烦不够,又唤来了成群结队游弋的食人鱼。 拂晓和尚叹了一口气:“有点过了。” 厉青筠哼了一声,神色十分不善。这已经超出了凝神境弟子的能力范围! 李浪飞一脸无奈道:“难度没法改,只能期待卫然创造奇迹了。” 广场上的观众有不少凝神境的,扪心自问,这一关他们全都过不去。 戴元勇露出了微笑:看来形势还是站在我这边。 挣脱水草的纠缠看起来很难,但是对于在陷仙试炼中试炼过多次的卫然来说,并没有什么稀奇的。 只见卫然身体时而柔软如游鱼一般,时而锐利如箭矢一般,体现出卓越的爆发力,“扑扑扑”迅速挣脱了所有水草的纠缠,笔直的往水面上冲去。 外面议论纷纷。 “他怎么这么快!” “这爆发力,以前小看卫然了!” “厉害厉害,这一手我就做不到。” 拂晓和尚和李浪飞都面露喜色:“冲出水面了!” 卫然冲出水面之后,立刻御剑飞行,意欲在高空之中运起红莲之眼找到领路者——然后直接飞到领路者身边就行了。 然而一股恐怖的威压如泰山压顶一般盖下来,卫然经不住压力,不得不按下飞剑。 伶俐道:“伏魔之路的设定,当然得一步一步走。” 没有办法,卫然只得在森林中踽踽前行,他没有黑猫的帮助,无法避开不必要的战斗,只能一路硬砍过去。 前路凶险,卫然有一种想把卿瓶召唤出来的冲动,但是他忍住了。 第一是因为卿瓶从千百年的沉睡中醒来不久,实力还没恢复好。第二是因为卫然想把卿瓶作为三个月之后决战萧剑阁的杀手锏。 卿瓶是一个隐藏的杀招,而他如今的试炼是通过水幕展示给所有人的,这样轻易的把卿瓶暴露出来,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卫然并不认为所有的南阳堂弟子,都会小心翼翼的给他保守秘密。 不管有心无心,一旦卿瓶露脸,消息总会泄露出去的,到时候隐藏杀招的作用就会大减。 第三百八十三章 我劝你善良 卫然依然在森林中前行,但他不再是独自一人,身边有了宇智波二柱子、黄巾将军以及铁狼三个护卫。 四人一路前行一路杀伐,虽然说损耗有点重,但是节奏很舒服。 南阳堂众人望着水幕,纷纷赞叹:卫然竟然可以同时控制三个召唤物,这对脑力、控制力、计算力要求都很高。 伶俐提出了疑问:“卫然一个人控制这么多,计算和控制负荷很大吧?难道他能坚持很久吗?” 厉青筠道:“我们玄星阁有一门绝学叫做《弈星窥天算经》,学了之后计算能力、控制能力会有飞跃般的提升,你看着觉得累,其实卫然一点都不累。” 卫然根本不像戴元勇一样绕来绕去,他就是一条直线走过去,谁挡路杀谁。 那些挡路者有魔族,有妖族,实力都很强悍,但是有一个缺点,就是互相看不顺眼,所以没有围攻的爱好。 卫然非常有围攻的爱好。 所以当敌人出现的时候,卫然四个一拥而上,疯狂殴打敌人。 这一关真正体现了卫然强大的实力,看得众人咋舌不已。 不少人议论纷纷:“看来卫然打败萧剑阁不是吹牛。” “是啊,你看刚才那头尾锤牛,卫然只用了三剑,换了我三十剑都砍不死。” 虽然说卫然实力强横,但毕竟森林中敌人实在太多,从敌人身上搜刮到的战利品,也完全达不到以战养战的效果,还没走到领路者的旁边,补给品就用完了。 包括在第一关收集到的补给品,全部用完了。 卫然脸色一肃:“一鼓作气,冲到领路者旁边!” 这一回他们改变阵型,由卫然打头阵,仗着紫玉斗袍的强大防护能力,减少队伍的损耗。 多亏他们是一路杀过来的,给了敌人很大的震慑,最后发起飙来杀气腾腾,森林里所有的生物都闻风丧胆。 黑森林中的月亮升起,领路者出现了。 明月皎皎之下,一只凶恶的棕熊精发出残暴的低吼,用冷酷的眼神盯着卫然的队伍。 按照设定,卫然会亮出自己联盟少主的身份,以大义之名劝说棕熊精背叛魔族公主。 到时候棕熊精就会替卫然领路,把卫然带到魔族公主的领地之后,棕熊精才会离开。 但是由于难度提高,直接劝说是没有用的,必须打败棕熊精才能进行劝说。 卫然看着棕熊精,肚子里突然咕咕叫了一下。 于是他望向棕熊精的眼神顿时热切了起来。 黄巾将军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个锅,铁狼积极的叼来柴火,宇智波二柱子则给锅里装满了水,卫然一记火云刀,开始烧水。 棕熊精听到卫然和黄巾将军热切的讨论熊掌的吃法,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卫然转头,对棕熊精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熊哥,过来过来,别怕,我又不是什么魔鬼。” 棕熊精警惕道:“你生火烧水是什么意思?” 卫然诚恳的说:“我看你身上淋了雨,别感冒了,给你烧点热水,你来泡个澡吧?” 棕熊精一个激灵,不禁后退了几步:“我劝你善良!” 黄巾将军也开口道:“你想太多了,我们只是路过的旅客。” 棕熊精脸上的恐惧之意遮掩不住,指着卫然大声道:“他都把盐巴拿出来了,还特么带了葱花!路过的旅客?这一路血流成河,当我傻的吗?你们是恶魔!我不会上当的,告辞!” 棕熊精刚一转身,就遇到三人一狼的堵截。 棕熊精脸上露出悲愤之意,咬牙道:“就算死,我也要有尊严的死!” 他知道自己没有胜利的希望,但是在临死前拼掉卫然两个帮手,还是做得到的。 外边的观众面面相觑:如果领路者被卫然杀死了,那么谁带他去魔族公主的领地呢? 厉青筠问道:“这只棕熊精身上有没有地图之类的?” 伶俐摆手:“没有没有,路线只记录在棕熊精的头脑中,图纸之类的完全没有。” 有人道:“这下好看了,打起来打起来!” 然而卫然却没有动手的打算:“熊哥,别慌别慌,我跟你打个商量。” 棕熊精摇头不止:“没得商量!”你有什么想法我还不知道?无非是想把我做成菜——简直是恶魔! 卫然道:“熊哥,你误会了!你看我手里拿的是什么?” 棕熊精望向卫然手中的袋子,仍然一脸警惕:“里边是什么?” 卫然道:“熊哥,我们真的不是来杀你的,我们是来跟你谈生意的。” “真的假的?什么生意?”棕熊精试探着问道。 卫然打开袋子,里边是二十颗妖丹,这是他们在森林里一路杀过来的战利品。 然而这些战利品是不能带入现实中的,早就说得明明白白,伏魔之路没有任何实际上的收益,为的是让年轻弟子熟悉魔族,知己知彼。 所以全部战利品都应该在伏魔之路中及时的用掉,不然就浪费了。 棕熊精看着袋子里的妖丹,口水直流,这东西都卫然毫无用处,对它可是大补之物。 虽然很馋,但棕熊精依然保持了理智:“二十颗妖丹就想收买我?哼,告诉你吧,我的自由是无价的!至少要两百……五百颗妖丹才能让我成为你的手下!” “熊哥,我要你的自由做什么?是这样的,我看你战斗起来是一把好手,所以我们想雇佣你做保镖,一天两颗妖丹,雇佣期一结束,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绝不阻拦你的自由。怎么样?这价格够公道吧?” 棕熊精连忙点头:“公道,公道!”何止是公道,简直太大方了。 听说不是永久被奴役,棕熊精立刻松了一口气。 卫然道:“不过丑话说在前边,你可要拼出全力,否则可值不了这么多。” 棕熊精拍着胸膛道:“放心,老熊我打起来就是一个字,勇猛!” 黄巾将军看了一眼卫然,本来想说“勇猛那是两个字”,见卫然和棕熊精交谈甚欢,便没说了。 于是棕熊精成了卫然的雇佣兵,两人笑呵呵的离开了森林。 “对了熊哥,我正要去魔族公主的领地,你带个路吧。”卫然漫不经心道。 棕熊精毫不犹豫道:“好说!魔族公主强迫我不少妖族朋友给他干活,你要是敢打头阵,我就敢进去!” 卫然一脸豪气干云:“没问题!当然是我打头阵了!熊哥你只管去救你那些妖族朋友。” 棕熊精感动得差点流下眼泪:“你怎么这么好?给我妖丹,还心甘情愿冒风险打头阵,最终还制造机会让我去救妖族朋友……” 卫然叹了一口气:“没办法,我就是这样一个古道热肠的好人。” 棕熊精跪了下来,对着上天虔诚的祈祷:“女娲大神!伏羲大神!他就是您两位派下来拯救我们妖族的使者吧!” 卫然的第三关,竟然以这种形式通过了。 第三百八十四章大淫虫卫然 第三关又是甲级评价。 外面的观众纷纷傻眼:“还有这种操作?” “这特么也行?” 第三关最难达成的领路目的,卫然以雇佣的附加条件漫不经心的提出来,棕熊精竟然也漫不经心的答应了。 完全没当一回事! 伶俐道:“这只棕熊精,其实是可以永久收服为手下的,卫然用雇佣的方式,虽然没能达到最优,但是比永久收服省了不少功夫。” 大家都明白,卫然在伏魔之路中只是一个暂时的外来者,何必永久收服呢?雇佣个十几天,跟永久其实没什么差别。 戴元勇有些愤怒:不是提升了两个难度吗?他怎么还是那么顺利? 走到这一步,卫然的评价已经追上了戴元勇,而且是在提升难度的情况下,两人孰强孰弱,已经一目了然。 先前力捧戴元勇的那批人,已经不大看好戴元勇了。 戴元勇在心中祈祷:卫然啊卫然,你就倒在第四关吧…… 第三关结算之后,水幕上的卫然开始选择战利品,从左至右四个战利品,第一个是一把剑,第二个是一个瓶子,第三个是一把飞刀,最后一个是一把发钗。 李浪飞问道:“难度提升了,战利品也应该改变吧?怎么还是这几样?” 伶俐道:“虽然还是这四样,但是品质已经提升了,就说那把剑,威力已经提升到原来的两倍了。” 对于战利品选择这一个环节,众人没什么好期待的,反正会选剑的,伏魔之路的剑比现实中的好得多,反正都是假的,也带不出来,做一把神剑让人过过干瘾也不错。 卫然看着这四样战利品,陷入了思考。 首先发钗被他排除了,这个东西被设计出来,还能跟剑跟飞刀平起平坐,肯定是能够讨好魔族公主的,能够起到关键的作用,但问题是,只有这一个作用。 卫然需要的战利品,不仅要能在第四关中发挥作用,最好还要在第五关中也能助其一臂之力。 其次卫然排除了瓶子,这个瓶子散发着隐晦的光,可以猜测它是有毒的。卫然不擅长用毒,也不喜欢用毒,所以排除掉。 余下的战利品,第一个是剑,第三个是飞刀,到底选择哪一个呢? 卫然稍一犹豫,选择了第三个。 因为剑他已经有一把白游尾了,飞刀没有,如果飞刀的品质和剑一样,那么应该能造成不俗的伤害。 卫然抬头望着天上,开口道:“我要第三个!” 系统提示:“联盟少主卫然获得淫气瓶。” 什么!!! 卫然差点跳起来:“什么鬼?淫气瓶?这名字一听就不正经!” 等等,我明明选择了第三个,为什么系统给了我第二个? 是不是系统出了什么漏洞? 我找谁说理去? 卫然震惊了半晌,终于明白了差错出在什么地方:现代人的习惯是从左数到右,而古代人的习惯,无论是书法还是牌匾,都是从右往左的,即使是对联的横批,也是从右往左的。 在卫然的眼中,第三个是飞刀,但是在系统以及其他所有人的眼中,第三个就是瓶子! 苍天啊!我要用这个淫气瓶拯救全人类吗? 不行,这实在太羞耻了! 殊不知,外面的观众已经沸腾了:“竟然选择淫气瓶!无耻之徒!” “我们这儿还有女弟子呢!甚至还有空桑楼的女弟子在这儿!玄星阁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大淫虫卫然,今天总算见识到你的真面目!”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以前是我看错了他。” “我想问一下,接下来会不会有那种画面?” “嘿嘿,你这么一说,我怎么还有点期待……” “这样的淫贼不配当二队的队长!不过先看完这一段再说。” 拂晓和尚和李浪飞差点石化了:虽然卫然每一关都有意料之外的操作,但是这个操作实在没看懂…… 厉青筠的脸色变得很精彩,她十分担心卫然会在接下来的关卡中表演活春宫,那样的话影响可太恶劣了。 厉青筠突然想起一件事,连忙问伶俐:“卫然带了你们空桑楼二十个女弟子来玄星阁,途中有没有做什么不妥当的事情?” 伶俐脸腾的一下就红了:“没有没有,卫然师兄完全没有骚扰我们,厉堂主你想太多了吧。” 厉青筠指着水幕道:“眼下这种情况,我必须多想一点才行。” 伶俐苦笑道:“可能……可能是选错了吧?” 这句话说出来,没有人会相信。 可偏偏是句真话,伶俐没有猜错,卫然是真的选错了…… 伏魔之路没有给卫然太多时间去震惊,选择了战利品之后,第四关就开始了。 视角直接传到魔族公主的领地前,卫然眼珠子一转,把淫气瓶塞给棕熊精:“熊哥,我借你一个好玩意儿,这玩意儿可了不得。” 棕熊精道:“这瓶子有什么妙用?” 卫然附耳叽叽咕咕说了一阵,棕熊精先是惊讶,然后是狂喜,最后变成了感动:“少主!你对我这么好,我真是无以为报!” 卫然感慨道:“我也是可怜你这只单身熊,你带着这个瓶子,见着妖族女魔族女都洒一洒,包你后宫开花,子孙连绵。” 棕熊精感慨万千,几乎流下眼泪:“魔族骗我说人类没一个好东西,今天我终于知道了,您就是人类之光!您就是上天派下来拯救我的!” 卫然一拍棕熊精的肩膀:“熊哥,说这见外的话干啥?咱俩谁跟谁?我先去冲锋陷阵了,你尽管大闹一通!” 卫然越是讲义气,棕熊精越是头脑发热,心想跟着这样的老大,既有妖丹又有后宫,夫复何求?甚至少主还为我打头阵,我非为少主肝脑涂地不可! 领地中央的城堡中,魔族公主正惬意的弹着琴,琴边的曲谱无风自动,随着音乐的篇章自动翻页。 传令慌张的叫声打断了优美的旋律:“公主!公主!不好啦!” 魔族公主一脸不悦的停止弹琴:“怎么回事?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有个人类,带着三个手下一路冲杀进来了!” 魔族公主不耐道:“这有什么稀奇?我这块领地,每隔一两个月就会有不自量力的人来捣乱,大惊小怪的做什么?” “另外……另外……”传令嗫嚅着。 “另外什么?” “另外有一头强壮的棕熊精,把您手下的女妖女魔全部都睡了!” “什么!”魔族公主这才霍然站起。 第三百八十五章熊哥一生的巅峰 这一天是熊哥最辉煌的一天。 是熊哥永远值得铭记的一天。 是熊哥人生……妖生的巅峰。 熊哥大发神威,睡服了魔族公主领地里的所有女妖和女魔。 他带着满足和疲惫的表情,拿着瓶子去找卫然。 卫然正带着黄巾将军、宇智波二柱子以及铁狼在厮杀,见熊哥带着浩浩荡荡的一群女妖女魔过来,吃惊不小:“熊哥,你这么猛?” 只见那些女妖女魔,个个面带春色,望向熊哥的眼神既有爱慕又有佩服。 熊哥的大部队一出现,卫然的对手们立刻溃散而走。 黄巾将军收枪赞道:“熊哥牛逼。” 棕熊精扶着腰,把瓶子递给卫然:“少主,您借给我的这宝贝太厉害了,还给您。” 既然棕熊精称卫然为少主,说明他对卫然已经心服口服。 外面的观众全部无语:先前戴元勇说得口沫飞溅,妖族大义搬出来说了多少遍,结果棕熊精到了魔族公主领地门口就溜了。 卫然呢? 给棕熊精开了个后宫,棕熊精死心塌地! 这就是妖族大义比不上开后宫的感人故事……棕熊精是个实在的妖啊!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后宫瓶似乎还有采阴补阳的功效,棕熊精一路睡下来,实力反而增加了不少。 卫然接过瓶子笑道:“不多玩一会儿?” 棕熊精神情圣洁,露出大智慧大超脱的表情:“腻了。” 卫然望了一眼棕熊精身后那数十个后宫成员,心想确实该腻了。 “熊哥看破红尘,思想达到圣贤的高度了。”卫然笑着说。 棕熊精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没有少主说的那么厉害,我现在实力大进,理当为少主分忧,不过腰有点疼,请允许老熊休息一下。” 卫然点头表示理解,不胜腰力嘛,这是谢宇常有的烦恼。 “熊哥你且歇着,我去会一会那魔族公主!”稍作补给之后,卫然一声令下,三个手下再次进入战斗状态。 棕熊精露出羞惭的表情:“少主待我这么好,我却沉迷于温柔乡,唉……老熊无能啊!” 卫然道:“既然熊哥这么说,那我们就暂时退出这里,等过一天你精力恢复好了,我们再一起攻进来,你看怎么样?” 棕熊精大喜,学着人类将军的模样,抱拳大声道:“末将熊宗,愿为少主煽风点火!” 黄巾将军提醒道:“那叫赴汤蹈火。” 棕熊精连忙改口:“末将熊宗,愿为少主赴汤蹈火!” 这棕熊精真是个宝,卫然笑着招呼手下们准备撤退,然而此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哼,撤退?当本公主的领地是后花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一阵黑气缭绕,魔族公主黑霜现身了。 平心而论,魔族公主的相貌还挺好看,五官精致,衣着也十分有品位,虽然眼神十分冷漠,但容貌打扮绝对算是个美人。 唯一的缺点,她的皮肤是灰色的,有点像芝麻糊的颜色。 魔族公主见手下的女妖女魔对棕熊精俯首称臣,心中十分气愤:“无耻败类!受死吧!” 只见“咻咻咻”黑影暴起,地上的影子一跃而起,如同箭头一般分各个角度炸开,疾如黑箭,却不是攻向棕熊精,而是直取卫然。 罡风疾掠,影箭带着令人心悸的尖啸声扑而来,声势惊人。 “好强!”卫然眼皮子一跳,立刻判断出魔族公主的实力并非自己可以战胜。 他身形急退,单挑是打不过了,得保住自己和棕熊的性命,然后利用棕熊的后宫军团获胜。 但是魔族公主很聪明,深知应先擒下卫然的道理,她的身形蓦然出现在影箭的末端,速度比卫然快得多! “你太弱了!”魔族公主眼中闪过一缕残酷,一爪抓向卫然的心脏。 卫然吓了一跳,他早知道魔族公主强,却没想到强到这个地步。 他只能再退,然而事实证明他的速度不及魔族公主。 既然如此,只好拿出我最强的招式了。 没有错,那就是天下无敌的淫气瓶! 争斗之中,突然粉红色的气体冒出来,魔族公主正张嘴狂笑,猝不及防之下把那些气体吸了个干干净净。 “你!你给我下了什么毒?”魔族公主捂着喉咙,面露惊惶。 卫然正色:“你一心要杀我,我祭出宝瓶保命,有何不可?难道要我乖乖受死吗?” 魔族公主大吃一惊,慌忙运起魔功抵御,然而她吸入的实在太多,药性很快就扩散开来。 棕熊精恨不得跪地膜拜:“少主威武!我老熊顶多睡些女妖女魔,没想到少主竟然敢睡魔族公主,老熊佩服!” 药性发作,魔族公主一改之前冷漠与残酷的神情,变得媚眼如丝,满面春色的盯着卫然:“小冤家,来吧!” 外边的观众们轰然一声,现场仿佛要炸开:“妙啊!睡服魔族公主!” “年度大戏,虽然打不过,但卫然悍然深入魔族领地,顶个鸟用!” “噤声,准备看好戏!” “视角一直锁定在卫然附近,所以先前黑熊精大展雄风我们看不到,这回可以大饱眼福啦!哈哈!” “伏魔之路真是个好东西。” “这也太真实了吧……” 厉青筠急得满脸通红,这件事若是传出去,南阳堂就出名了!到时候她这个南阳堂主也出名了! 戴元勇趁机大声道:“厉堂主,卫然如此德行,不配当二队队长!” 顿时谢开山的朋友以及戴元勇的朋友纷纷声援:“没错,从他选择淫气瓶那一刻开始,就能证明他心术不正!” 拂晓和尚和李浪飞当即表示反对:“厉堂主请明鉴,卫然平时人品如何,大家有目共睹,我们认为他是不小心选错了,就算他真的选了瓶子又怎么样呢?他做过什么危害本堂的事情吗?” 厉青筠真的头疼,这个卫然,就没有一回让她省心! “这样吧,我们继续看伏魔之路,如果卫然真的睡了魔族公主,我会考虑暂时压下他的二队队长职位。” 也有一些吃瓜群众,并不关心谁当队长,他们只关心接下来有没有人体艺术动作片。 卫然一边转身一边对小弟们大声道:“趁她无心恋战,我们赶紧走!” “走什么走?”魔族公主媚笑着伸手一拉,把卫然拉入了另一个私密空间。 第三百八十六章直播睡魔族公主 面对魔族公主的百般挑逗,说实话,作为一个正常男人,卫然身体是有些躁动的。 但他终究没有来一发,原因很简单,在魔族公主眼中,这里是私密空间,但是卫然知道,其实这是众目睽睽之下。 外边上百人看直播呢! 于是卫然理智的选择了不来一发。他伸出手掌按在魔族公主的额头上,发动了“桃花蹊”,驱除魔族公主心中的绮念。 桃花蹊本不能这么用,但在伏魔之路中,卫然和敌人的能力都被放大了,所以卫然强行为魔族公主消除了大部分绮念。 见魔族公主清醒了一些,卫然诚恳道:“黑霜姑娘,我觉得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 魔族公主羞涩的低下头:“没想到你是那种古板的人,要先谈情说爱,才进行最后一步。” 卫然连连摇手:“我说的是谈正事,不是谈情说爱。” “正事有什么好谈的,不如我们……” 卫然只得再次施展“桃花蹊”,然后诚恳的说:“黑霜姑娘,对于女子,我不喜欢趁人之危。” 魔族公主终于恢复了神智,但情绪波动还是很大,她惊讶于卫然没有趁机占有她,决定给卫然一个和谈的机会:“你想谈什么?”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不呆在魔族的地盘,而要另谋出路?我看你这里妖族也很多,不怎么符合你魔族公主的身份。” 魔族公主叹了一口气:“你当我不想回家吗?我太想家了,手下这么多妖族,也是不得已啊!” 卫然知道关键的地方来了:“愿闻其详。” 魔族公主抬起头,望着黑沉沉的天,天上没有月亮,星星倒是很明亮。 沉默了许久,魔族公主终于开口了。 “兄长是一个很冷酷的人,而父亲则比较宠我,给我留了不少封地和部下。父亲死后,兄长果然开始无情的抢夺我的封地和部下,他甚至派人暗杀我!” 卫然道:“这种事情不仅在魔族发生,在我们人类的帝王家也是常有的。” “不过父亲早有预料,兄长继承暗黑王座的力量,父亲早就留了后手,给我留了一面黑色的镜子。只要我打碎这面镜子,兄长的实力就要损失三成乃至四成。” 卫然禁不住插话:“黑霜姑娘,为什么会有三成和四成的区别?” “如果是在战斗中打碎镜子,那兄长的实力就会折损四成,如果是平时打碎,就只会折损三成。” “我明白了,黑霜姑娘请继续说。” “由于这魔镜的限制,兄长投鼠忌器,没有伤害我的性命,只是把我赶了出去,所以我沦落到这个地步,不仅回不了家,还得靠奴役妖族来增强自己的实力,最重要的是,我的朋友全部被兄长杀死了。如果不是这面镜子,我自己也已经死了。” 说罢,魔族公主拿出了那面黑色的镜子,镜子上闪耀着晦涩的光,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吸引力,不仅把人的注意力吸进去,甚至仿佛也要把人的灵魂吸进去。 卫然试探性的说道:“这面镜子可以给我吗?” 这一刻,卫然想了三种说辞,以应对魔族公主接下来的拒绝,无论魔族公主以什么理由拒绝,他都有一定的把握来说服魔族公主。 然而,魔族公主没有拒绝,而是痛快的把魔镜给了卫然。 卫然有些错愕:“你不怕我是你兄长派来的间谍,拿了镜子就跑吗?到时候你最大的倚仗就没有了。” 魔族公主伸手搂住卫然的脖子,嫣然一笑:“你先前说,你不是趁人之危的男人。其实,你趁人之危也没关系的……” 卫然心神一荡,连忙挣开:这魔女厉害!勾引人的功夫果然了得! 见魔族公主又缠上来,卫然以进为退,附耳轻声道:“黑霜姑娘,你等着我,下次再见你的时候,我会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 魔族公主娇嗔道:“你们人类就是心思多,还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游戏。” 卫然满头大汗:“黑霜姑娘,我先走一步了,后会有期!” 就这样,伏魔之路第三关通过!降伏了魔族公主,也算是伏魔的一种吧。 这一关,卫然又得到了甲等评价。因为在这凶险的一关中,卫然队伍的实力不但没有丝毫损耗,反而人数增加了数十倍。 系统把棕熊精的后宫团也算入了卫然的队伍之中,这样的惊人表现,当然值得甲等评价。 厉青筠松了一口气:卫然好歹守住的底线,没有乱来,万幸万幸!不然真的要撤卫然的职,岂不是打自己的脸? 其他观众则大失所望:“卫然你搞什么?说好的人体艺术动作片呢?” “降伏了魔族公主却不睡,有什么意思?” “卫然你这样做是会失去人心的!能不能替观众考虑考虑?” 李浪飞忍不住了:“卫然不睡公主你们要骂,睡公主你们也骂,这让他怎么做?” 有人道:“这你就不懂了,如果卫然真的把魔族公主给睡了,我们表面上骂几句,其实内心是支持他的,现在我们表面上称赞卫然有定力,是好汉,其实内心是反对的。” 李浪飞无语。 又有人道:“先别着急失望,我听卫然说,最后要给魔族公主一个惊喜,难道是把和魔族公主的动作戏放到最后?” 众人皆面露喜色:“原来如此,一出好戏总是以吸引眼球的大战结束!” “对对对,就是这么一个说法。” 众人复又聚精会神,紧紧盯着水幕上,期待卫然最后的表演。 厉青筠有些头疼:这都什么手下?这真的是我们玄星阁的名门正派弟子吗?我这个堂主怎么这么难当? 伶俐见了厉青筠的神色,忍不住掩嘴而笑:“厉堂主,你们玄星阁的人可真好玩!我们空桑楼的人都不擅长开玩笑,你们这边有趣多了。” 厉青筠干笑两声:“你觉得有趣就好。” 众人之中,只有戴元勇一个人想的是其他事情。 他第四关的评价是乙等,而卫然是甲。 如果最终关卫然得了丁等,两个人就打成了平手。 只有最终关卫然失败了,他才有希望赢。 但是获得了魔镜的卫然,最终关可能会失败吗? 戴元勇恨不能闯进卫然的伏魔之路,飞到魔族王子身边,说出魔镜之事,那样魔族王子就能提前把魔镜夺回来,卫然才可能失败。 这个念头刚一起,戴元勇马上警醒起来:不对!我这个念头是背叛人族,万不可有! 跟整个人族比起来,区区一个南阳堂二队队长的职位算得了什么? 第三百八十七章卫然的伏魔之路 最终关开始了。 是成失败,都在此一役。 为了最后这一场大战,做多少准备都不嫌多。 卫然把瓶子塞到棕熊精的手里,语重心长的嘱咐:“能否与妖族结成同盟,全靠你的了!你一定要全力开后宫,征服所有影响力大的女妖!” 棕熊精露出郑重的神色,沉声道:“少主请放心,为了胜利,我一定会奋不顾身的开后宫!” 卫然正色道:“是为了天下的和平而开后宫。” 棕熊精重重的点头,神色严肃:“就算精尽人亡……熊亡,我也在所不惜!” 卫然慷慨激昂的握住了棕熊精的手:“这个世界,太需要像你这样的英雄!” 棕熊精激动得浑身颤抖,既能当英雄,又能开后宫,这种平时只能在梦里想想的事情,竟然真的发生在他身上,他怎么能不激动? 这一切都是拜少主所赐! 想到自己要达到另一个此生巅峰,棕熊精不禁流下了感动的泪水,他跪在地上虔诚的磕头,只有这样才能表达他对少主的感激。 卫然拿出一包药材,塞到棕熊精手里:“接下来这段日子,你会很辛苦,把这些药吃了,好好补补身子,别为了天下大业而把身子搞垮了。” 棕熊精拿着药材,再次跪倒在地:“少主大恩,老熊虽肝脑涂地,不能报万一!” 外面看戏的伶俐笑得花枝乱颤:“哈哈哈,他们明明在商量很重要的事情,表情也很严肃,但为什么我总觉得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众人纷纷起哄:“可以,不愧是熊哥,为天下和平而开后宫!” “熊哥这思想觉悟就是高!” “熊哥,我崇拜你!” “我的梦想就是要成为熊哥这样的人。” 厉青筠也不禁莞尔。 棕熊精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少主,老熊我只能搞定女妖精,那男妖精怎么办?” 卫然道:“放心,男妖精我来搞定。” 搞定男妖精? 棕熊精陷入了沉默。 犹豫了一会儿,他小心翼翼的说:“难怪少主您没有睡魔族公主,原来是爱好有些特殊。” 卫然啐了一口:“你想哪儿去了?解决事情的方法,难道就只有睡吗?我跟他们谈判不行吗?” 棕熊精摇了摇头:“少主,妖族的想法跟人族不同的,你们这一套纵横捭阖的外交在妖族这儿行不通的。” 卫然道:“趋利避害的本能妖族是绝对有的,放心吧!” 于是卫然开始了外交游说,先说服人族的各大门派。 先前戴元勇在第五关的时候,也进行了游说,只不过只有一小半的门派愿意亲自出手,另外大半的门派只贡献了一些法宝和资源。 然而卫然舌辩无双,几乎把人类所有的门派都说动了,同仇敌忾,组成了一支惊人的队伍。 有了这个基础,卫然再去说服妖族的男性妖精统领。 虎啸山。 虎精统领一脸不耐道:“你是人类联盟的少主吧?别跟我说什么大义那一套,说点有用的。” 卫然呵呵一笑,拿出一个写满签名的卷轴:“虎王请看,不仅我们人类有这样庞大的队伍,你们妖族也有很多有识之士加入了我们的阵营,请看她们的签字。” 虎王定睛一看,果然有许多妖王的签字,这些签字都有一丝精血在上,无法作伪的。 “既然他们都来了,那我也凑一脚吧。”虎王同意了,但他隐隐有些奇怪,为什么签字的妖王都是女的? 陷空谷。 “蝠王,你最疼爱的妹妹已经加入了我们的阵营,你不打算率领族人去保护一下她吗?” 蝠王目光阴冷:“不可能!我的妹妹怎么可能帮助人族?” 卫然道:“这一场最终大战,不仅是帮助人族,对妖族也有好处,被魔族奴役的妖族可不少啊!” 蝠王道:“这些大道理我不想听,除非你能证明我妹妹真的在你们阵营中。” 卫然拿出卷轴:“请看签字。” 蝠王定睛一看:“奇了怪了,还真加入了!行,我的族人会出力的。” …… “虎王蝠王豹王猴王都已加入,不知牛王意下如何?” “俺老牛加入!” “多谢牛王高义!” “俺把俺那马兄弟也叫上。” “太好了,推翻魔族的暴政指日可待!” …… 卫然以联盟新盟主的身份,亲自游说,以卓越的外交才能扯起了一支人族妖族的联盟大军! 联盟大军浩浩荡荡进发,只取魔族领地。 魔族军队悍然出击,与联盟军进行了猛烈的对撞! 这一战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死伤不计其数。在关键时刻,卫然打碎魔镜,魔族王子实力骤降,还没等他适应过来,就被人族和妖族的强者们联手围攻至死。 在卫然的英明领导下,魔族终于被打败了! 联盟军趁热打铁,一路高歌猛进,不但夺回了失去的土地,还开辟了新的疆域。 魔族被赶到阴山以北,版图锐减到原来的五分之三,几乎少了一半, 不过剩下来的魔族意识到灭族的危险,暂时抛弃了双角与独角的成见,第一次团结起来。 可惜太迟了。 战争以人族妖族联盟军获胜结束,魔族被赶到苦寒之地,元气大伤。 最终魔族迎来了新的领袖,魔族公主黑霜。 让黑霜成为魔族之王,就是卫然先前所说的给魔族公主的“大惊喜”。 几乎没有任何悬念的,黑霜顺利成为魔族女王。登基之后,黑霜与联盟之主卫然签订了一个千年条约。 千年条约,即千年之内,魔族不再越过阴山,也不再攻击人族和妖族。 联盟军也是伤亡甚多,无法再进军了,于是卫然顺理成章的签订了条约。 千年条约签订后,人类和妖族迎来了长久的和平。 在整个传奇的战争中,最被人称道的是盟主卫然,然而还有一位英雄,也存在于人们的口口相传之中。 那就是熊哥! 至此,伏魔之路最终关完成!卫然得到了甲等评价。 这五关,卫然全部是甲等评价,而且是在增加了两个难度之后的结果。 这个事实表明了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戴元勇灰溜溜的退出了,他终于知道自己和卫然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在整场伏魔之路中,卫然所表现出来的外交能力,管理能力与军事能力等等,都是他一生无法企及的。 就连戴元勇最擅长的战斗领域,也是比不过卫然的。 这场比赛,卫然完胜。 第三百八十八章丫鬟的胜利 挑战卫然,是戴元勇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 这一次挑战,把他辛辛苦苦积累起来的人望和形象,全部挥霍而空,反而成全了卫然。 伏魔之路没有任何收益,但是卫然却收获了无数南阳堂弟子的尊重与敬佩。 欢声雷动中,卫然踌躇满志的走出幻阵,水幕消失,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卫然身上。 增加两个难度之后,依然获得五次甲等评价,就在伏魔之路的历史纪录中是绝无仅有的。 “卫然!破纪录!” 众人齐声欢呼:“卫然!破纪录!” “卫然!破纪录!” 二队队长的位置稳了。 伶俐赞叹道:“我第一次见到这么精彩的伏魔之路试炼。” 厉青筠也表示了祝贺,然后提醒道:“要庆祝就趁今晚吧,明天就要办正事了。” 所谓正事,当然是夺回玄星阁失去的土地,这将是一场恶战。 虽然敌人的实力已经被荆州部大大损耗,战局已经接近尾声,但依然不可小觑。 趁着当上队长的机会,卫然趁机宴请众人,只要愿意来吃来喝,不管一队二队三队,卫然全部接受。 这样的喜事,可惜梁导和江华不在身边,离的比较近的朋友只有谢宇。 卫然决定亲口告诉谢宇这个好消息。 来到谢宇的宅院,远远听到谢宇哈哈大笑。卫然走进院子:“谢兄何故发笑?” 谢宇指着手里的纸道:“我刚才看到一个好笑的情报,擅长炼丹的吴家家主,吴老爷子终于炼成了烈火元阳丹。” “结果丹药是坏的?” “不不不,丹药效果好的很!” “那有什么好笑的?”卫然奇道。 谢宇道:“关键是吴老爷子炼丹之后元气大伤,离死不远了,而烈火元阳丹药性极烈,吴老爷子这种虚不受补的身体吃下去,就会当场补死。” “所以吴老爷子是吃烈火元阳丹吃死了?” “没有吃。” “那有什么好笑的?” “既然吴老爷子风烛残年没法吃烈火元阳丹,那么这颗珍贵的丹药就成了遗产。” 卫然恍然道:“我明白了,所以吴老爷子的四个儿子就会争夺这份遗产。” 谢宇竖起大拇指:“没错,好笑的地方就是在这里。” 卫然问道:“那最终是谁得了烈火元阳丹呢?” “你猜猜。” 吴家是个很有名气的丹鼎世家,所以卫然也听说过吴家的一些传闻,有一定的了解。 “听说吴老爷子的次子能力卓绝,挑起了吴家的大梁。是不是他?” 谢宇摇头。 “听说吴老爷子最喜欢聪慧的幼子,所以是最小的儿子得到了烈火元阳丹?” 谢宇依然摇头。 “那我猜不到了,我对吴家的了解仅限于此。” 谢宇笑道:“四个儿子争的头破血流,手段使尽,甚至出现了四份遗书,真是贻笑大方。最有意思的是,真正的遗书最终出现了,吴老爷子把一生最璀璨的成果烈火元阳丹,给了贴身照顾她的丫鬟,四个儿子竹篮打水一场空!” 卫然不禁失笑:“吴家这下出名了,等等!那个丫鬟岂不是很惨?吴家四个儿子,一定会对付她,这可是个烫手山芋!” 谢宇摇头:“我看那个丫鬟不简单,吴老爷子这样的人,就算再老糊涂,也不会轻易被一个丫鬟摆布的。” 卫然道:“所以这件事落到这个地步,有三个原因,第一是四子相争丑态百出,让吴老爷子心生气恼,第二是吴老爷子头脑不清醒,被丫鬟所趁,第三是丫鬟精明,早有预谋。” 谢宇一拍大腿:“就是这个理!” “后来呢?” 谢宇道:“烈火元阳丹阳性太重,只能男子服用,我估计丫鬟最终还是要把丹药卖给吴家,看哪个儿子出价高了。” 卫然道:“你猜最终丫鬟会不会死?” 谢宇道:“不会的,丫鬟很聪明,早早的把消息放出来,大家都知道了,吴家四子就不方便杀人灭口了。” 卫然叹息道:“吴家一世英名,就这么毁了。” 此事说罢,谢宇道:“我看你一脸喜气洋洋进来,是不是有什么好事?” 卫然把荣升二队队长之事说了。 谢宇起身道:“好事!今夜你的宴请,我来结账,就当是给你升职的贺礼吧。” 卫然问道:“你能抽时间出席吗?” 谢宇笑了:“瞧你说的,你现在已经是凝神境的大人物了,我一介普通商人,参加你的宴会属于高攀,哪有什么抽时间出席?当然是哭着喊着非出席不可!” 卫然笑道:“以前我刚认识谢员外的时候,你可没这么贫嘴,一副商界大佬的高深模样。” “高深个屁,都是装的。” 谢宇忽然想起来:“我跟酒楼的老板打个招呼,让他赶紧准备松江的新鲜鲈鱼。” “太费事了,一场普通宴会而已。” 谢宇道:“吃喝方面的讲究,你就随我去吧。” 卫然点了点头:“先谢过了。” 谢宇走到门口,又回头问道:“对了,最近有没有官府的人找你麻烦?” 卫然摇头:“我才从空桑楼回来,没有遇上什么官府的人。” “你自己留些意。” “好,我理会得。” ****** 东海,龙神宫。 一个身穿布衣,穿戴朴素的穷酸书生出现在海面上。 海风呜呜,海鸥啾啾,书生卓然而立,衣袂飘飘。 那书生的衣服不知道洗了多少次,已经有些褪色了,其上打着补丁,但是干净整洁。 可是他身上唯一有一处价值不菲的物件,那就是白玉佩。 书生一出现,就引起了水族们的注意,因为这个书生腰间系着一块瓢。 世上用瓢做武器的人实在太少了,很容易联想到某个名字。 书生看到虾兵蟹将们,友善的笑了笑。 他的笑容真诚而干净,他的眼神温和而坚定,一眼看上去就知道这个书生一定是个好人。 但是,虾兵蟹将们依然有些紧张,他们相信这个书生很好相处,但是书生的师父可是一位令人胆战心惊的存在。 书生朗声道:“在下端木瓢饮,拜见龙王!” 话音一落,海面哗啦裂开一道裂痕,如同开辟了一条路一般。 海风吹过,波涛汹涌,白沫飞溅,有说话声在波涛中传来,声音不大,却清晰无比。 “龙神宫欢迎贵客端木大师!” 第三百八十九章东海龙宫 水门里跳出来一个鳝鱼精,单膝跪地拜道:“龙神宫恭迎贵客!端木大师请随我来。” 鳝鱼精带路而行,端木瓢饮跟在后面。 “我听说龙神宫有一头分水犀,犀牛角将水面分开,然后水面上的人得以进入龙神宫。为何这一回没有见到那分水犀?” 鳝鱼精解释道:“分水犀那是一般人的待遇,端木大师这等身份,当然应该由龙太子亲自打开水门,然后由我引进,那才叫敬重。” 端木瓢饮连忙道:“惶恐,惶恐。” 他嘴上说着惶恐,神态却轻松自若,甚至有些东张西望。 其实这是端木瓢饮第一次来龙神宫,忍不住有些左顾右盼。 鳝鱼精心道:你这东张西望打量的模样,看来也不是一个迂腐君子啊…… 当然这些话他是不敢说出来的,如果让龙太子知道他对贵客不敬,下场会很惨。 龙神宫高门深墙,以玳瑁为梁,以金鳞做瓦,四壁晶明,鉴影炫目,是一座水晶宫。 因为海底幽深,光线晦暗,水晶宫的话,能很好的解决光线问题,再加以无数夜明珠照亮,竟让幽深的海底亮如海面上一般。 一路过去只见龙神宫极尽奢华,能铺张的地方绝不节省,能讲排面的地方,一定要阔气。 这让安贫乐道的端木瓢饮有些不适应。 宫殿布置有阵法,殿内是没有水的,所以普通的鱼虾是进不来的,只有修炼有成的水族和部分龙神宫人类弟子能在宫中走动。 “啪、啪、啪”,端木瓢饮随鳝鱼精一路走着,木瓢敲打在他的腰间,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终于,一个年轻人的声音盖住了木瓢声:“端木大师光临,敖瞬卿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端木瓢饮道:“龙太子如今是龙王的代言人,日理万机,能抽出时间来见端木一面,端木已经满足了。” 敖瞬卿表面笑得如沐春风,心底却道:这书呆子,明知道龙神宫是我掌权,在水面上还大喊拜见龙王? 不过即使是敖瞬卿,也不敢跟叶知秋撕破脸皮,各色珍馐海味全部端上来,舞乐也上了。 端木瓢饮粗略吃了些瓜果,但是舞乐他是真的不愿欣赏,便道:“龙太子,我们还是说正事吧。” 敖瞬卿击掌两下,舞女们全部退下:“端木大师有何见教?” 端木瓢饮摇手道:“大师当不得,家师确实当得大师二字,我何德何能?” 敖瞬卿便改了称呼:“端木先生,几个月之前我与姜掌门特地寻到尊师,想请你们代替玄星阁成为新的第五大门派,尊师却总是不答应,反而让齐云宗捡了便宜,如今特地前来,可是后悔了?” 端木瓢饮道:“当时确实是一个极好的机会,但家师志在庙堂,一旦答应了,只怕很难抽身而退,毕竟姜掌门和龙太子都是有分量的人物,到时候说走就走,想必你们不会答应。” 敖瞬卿连忙道:“端木先生把我和姜掌门并列而谈,实在折杀我了!”又是对叶知秋与端木瓢饮好一阵吹捧。 端木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互相吹捧上:“龙太子,实不相瞒,我这番来不是为了图谋什么大事,而是向你打听一个人。” “端木先生请说,我知无不言。”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卫然的人?” “卫然?”敖瞬卿面露疑惑,“没听说过,这个人很厉害吗?” 端木瓢饮摇头:“算不得厉害,但是如果龙太子见到这个人,请帮我留意一下。” 敖瞬卿点头:“好说,端木先生方不方便透露为什么找这个人?到时候我也好对症下药。” 端木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是这样的,家师有一件宝贝,名叫梦貘,可能在此人身上,而我想把梦貘夺回来。” 敖瞬卿吃了一惊:“能从尊师身上偷到宝贝,你还说这人不厉害?那简直太厉害了!” 说到宝贝,敖瞬卿心思活泛了起来,叶知秋的宝贝,那一定不是凡物,肯定是档次极高的,这样的好东西,假如被我龙神宫得到了,要不要还给叶知秋呢? “不是这样的,梦貘是一件修炼宝物,家师境界已高,拿着无用,便借给了五溪蛮王,然而那蛮王不济事,竟被卫然刺杀了,梦貘从此失踪。有人说梦貘在军方手里,有人说被蛮族藏起来了,有人说在卫然的手里。我相信最后一种说法。” 敖瞬卿道:“那卫然是什么境界?” “我最后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是个化气境。” 敖瞬卿顿时心生鄙夷:区区一个化气境,也值得你特地走一趟?也值得我花什么心思吗? 端木察言观色,知道敖瞬卿不会上心,客气了几句,便起身告辞了。 离开龙神宫之后,端木一边走着,一边喃喃道:“按理来说,卫然想拿龙蛇内丹,应该会来龙神宫啊……” 想到这里,端木忽然一拍脑袋,忽然失笑:“以卫然的实力,哪敢来龙神宫?这小子太狡诈了,导致我不断的高估他。” 端木既然已经出来了,就不能白跑一趟,他收集了一些卫然的信息。 强攻玄星阁,他当然是不敢的。这件事情玉京剑派的掌门人试过,失败了。 端木深知自己和姜掌门的差距,姜掌门攻打君山岛铩羽而归,他端木强攻南阳堂,只怕也要落一个寡不敌众的结果。 所以得把卫然钓出来。 但是卫然很聪明,花招是骗不到他的,得玩真的。 最实用的方法,就是从卫然的朋友身上下手。 端木很不喜欢这种办法,但是他知道,想要达成目的,常常要委屈自己的。 所以端木强忍着内心的抵触,查看着卫然的朋友档案。 据他所知,卫然有四个最好的朋友:江华、梁导、谢宇和拂晓和尚。 端木首先排除了江华,因为太远,千里迢迢去找江华,时间成本划不来,而且江华有个厉害的师父,得掂量掂量。 谢宇也被排除了,端木不想对普通人下手,否则挟持卫然的母亲是最有效率的做法。 剩下的拂晓和尚和梁导二选一,都可以,但端木倾向于梁导,因为叶知秋和白马寺的方丈有过数面之缘,此时不宜把白马寺逼到对立面。 就梁导吧。 第三百九十章让人头大 梁导快崩溃了。 说起来还真让人头大。 一个月之前,有位长辈来看他。梁导和长辈关系并不好,唯独范维叔不同。 整个幽州敢跟桓侯开玩笑的人,一只手数的过来。范维叔就是其中一个。范维叔是桓侯的朋友,性格诙谐,很有亲和力,只要他一出现,梁导的压力就会不知不觉的消减了。 这次范维叔说带他修炼,他雄赳赳,气昂昂的出发了,并且暗暗下定决心:不练到凝神境不回去! 自从卫然到达凝神境之后,梁导总觉得战斗力差了一截,已经跟不上卫然的脚步了,这一次范维叔的特训正好帮他补齐短板。 范维叔在雁荡山找到一个秘密训练基地,是他早年间用过的,没有人知道两人在此特训。 接下来的事情就让人头大了。 范维叔教给梁导的第一个绝招,叫做——让人头大! 顾名思义,就是在一段时间内使对方的头变得大一些。 没有其他效果。 …… 坑爹呢这是!!! 梁导恨不得把秘密训练基地给拆了,然后从此和范维叔恩断义绝! 让人头大?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不过范维叔及时阻止了梁导,并信誓旦旦的保证,只要继续修炼下去,就可以达到第二重境界: 让人头疼。 …… 坑爹呢这是!!! 我辛辛苦苦练这玩意儿,照着别人头砸一下,也能达到让人头疼的效果——那我何必练呢? 就在梁导即将爆发之前,范维叔及时阻止,并信誓旦旦的保证:继续练下去的话,第三阶段一定有用。 呵呵,第三阶段是不是让人头秃? 梁导已经不相信范维叔了。 范维叔已经三天没回来了,不知道去了哪里花天酒地——却把我留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另一个让人头大的招式? 苍天啊! 满腔怒火的梁导决定主动去寻找范维叔。 他很快找到了,因为范维叔留下了线索。 范维叔不知被谁打伤了,一直在疗伤,所以没能回来。 梁导有些吃惊,范维叔的实力他是知道的,在这荒山野岭,竟然有人能战胜范维叔,这可了不得! 据范维叔说,那人的武器是一块瓢,身手十分了得。 梁导马上想到了一个名字:“他在哪里?他应该受伤了吧?我趁机去弄死他。” 范维叔摇头:“他虽然也受了伤,但是伤不如我重,已经走远了。” 梁导恨得直咬牙。 范维叔面露歉意:“特训没法进行了,这回坑你了。” 梁导道:“不妨事的,范维叔你先找个条件好的地方去疗伤,我一个人在山中锻炼几天。” 范维叔拿出一卷书册:“这个你好好琢磨。” 梁导没有多看,直接塞进怀中,先把范维叔送到了城里疗伤。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变得很枯燥,梁导一个人在深山中苦练,连个说话的对象都没有。 直到某个小姑娘的出现。 这一天梁导正在山中习武,忽然听到一个女子悦耳的喊声:“哥!” 梁导以为是山中的猎户,没有理会,继续练武。 那女子又喊起来:“哥!你怎么不应我?”她说着一路小跑过来。 梁导听到脚步声,于是转身过去,看到一个清纯而冒失的小姑娘。 常常听到有人把女人比作花,但这个小姑娘不像花,反而像纯天然的茶叶,绿意盎然,青翠欲滴,没有一点做作的成分。 那身穿绿衣的姑娘见到梁导,顿时闹了一个大红脸:“啊!抱歉,认错人了,你的背影跟我哥很像。” 梁导见了那姑娘局促的模样,心道:乖乖,我原以为自己喜欢厉堂主这样有女人味的类型,没想到这种清纯的类型,也是我心中所好…… 那小姑娘转身欲走,梁导出言挽留道:“相逢即是缘,不如聊一会儿吧?还是说你有什么急事?” 梁导实在太想和人交流了,自从范维叔进城疗伤,他一个人跟动物跟树木说话,已经快精神分裂了。 那小姑娘低下头:“没……没什么急事……” “我叫梁导,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茶茶。” “茶茶,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茶茶笑了:“大哥哥,你真会逗人开心。” 梁导心道——我逗人开心的本事还没使出一成呢! 茶茶道:“大哥哥,你在这山林中做什么?” 梁导道:“我在这里搞秘密特训,修炼武学。” “哇!听起来好厉害!大哥哥,你家是做什么职业的?” “我家里是军方的。” 茶茶摇了摇头:“茶茶不信,你明明年轻,却留着小小的胡渣,气度不羁,跟军方完全不符合。” 梁导笑了:“你猜对了,我是玄星阁弟子。” “玄星阁?我听说过,很厉害的!”茶茶面露崇敬。 梁导挠了挠头:“茶茶你是做什么职业的?” 茶茶道:“我哪敢跟大哥哥比,我只是一个商人的女儿,身份天差地别的。” 梁导道:“身份天差地别又怎么了?商人的子女也能成大事!我有一个好朋友,父亲就是一个玉石商人,他甚至刺杀了蛮王!” 茶茶笑道:“大哥哥,你别安慰我了,我哪能跟那些英雄比。茶茶只是一个茶叶商人的女儿,知道自己的本分的。” 梁导大着胆子问道:“茶茶,你还没有谈婚论嫁吧?” 这一问,茶茶顿时羞红了脸:“我……我有一个青梅竹马,准备要订婚了。” 梁导心中失望,还是顺着说下去:“那恭喜你啊,你的青梅竹马也是商人吗?” “不,他是一个修行门派的弟子,跟大哥哥你一样,不过我们很少见面,一般也就过年的时候见一次。” 梁导心道:看来只是一个中小门派的弟子,如何比得过我名门正派玄星阁?看来我还是有希望的。 茶茶道:“大哥哥,我得走了,明天再见吧。” 第二天,茶茶果然又来了,显得很开心。 梁导问道:“茶茶,什么事这么开心?” “大哥哥,爹爹给了我一些钱,我明天拿着这些钱,买些礼物去看望孤寡老人。” “孤寡老人?” “对,一些因为战争或者天灾失去陪伴的老人,他们很孤独,我尽力探望他们。” 梁导感慨道:“茶茶,你真善良。” 茶茶的脸又红了:“大哥哥,你总是这么夸奖我。” “那你明天不能过来了?” “嗯,后天或者大后天见吧。” 梁导怅然若失。 第三百九十一章我爷爷在武夷山炒茶 茶茶再次来的时候,带来了一幅画,画的不是很好。 “这是你画的?”梁导问道。 “不是,这是另一个爱心人士画的,他把我探望孤寡老人的场景画了下来。” 梁导接过画仔细一看,画上画着茶茶和老人们,老人们笑得很开心,而茶茶则清纯美丽。 茶茶叹了口气道:“我的礼物还是太少了,有一些老人没能分到,大哥哥你想给老人们带什么礼物吗?下次我可以帮忙带过去。” 梁导道:“好啊!”伸手就到兜里去拿银子,但是很快面露尴尬之色。 他忘了,为了给范维叔疗伤制造最好的条件,他已经把所有的银子给了医馆,山中又用不到银子,所以一时没想起来。 茶茶一看就明白了,她善解人意的笑道:“没关系,不要紧的。” 梁导心中感动,这样一个温柔体贴的女子,实在是人生中良好的伴侣,只可惜被人捷足先登! 这一天茶茶心情很好,两人聊了很久,相谈甚欢。 越是相谈甚欢,梁导心中越发遗憾。 然而,接下来三天,茶茶都没有出现。 梁导有些慌:该不是出什么事了吧? 第四天,茶茶再次出现了,眼圈红红的。 梁导急了:“茶茶,是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揍他!” 茶茶揉着眼睛,恨声道:“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新厌旧?心好痛!” “怎么了?” “我那青梅竹马,在他的修行门派找了其他女子,跟我说什么仙凡殊途,哼!不过是移情别恋罢了!两年的感情说散就散了!”说到动情处,茶茶不禁掩面。 “到底是我哪里不够好?他要这样对我?” “大哥哥,修行门派的女子就一定比我要好吗?” 梁导正色道:“茶茶,你是最好的,她们都比不上。” “大哥哥,你就会安慰我。” “我是说真的,你是最好的茶茶。” 梁导劝导了很久,茶茶才稳定情绪,但也没有心思多聊什么,怏怏的去了。 又过了一天,茶茶戴着一个斗笠出现了:“大哥哥,昨天多谢你的劝导,我也想通了,我打算离开一阵子,让时间冲淡一切吧。” 梁导心中又是欣慰,又是不舍:“你要去哪里?” “我打算去爷爷家,帮爷爷炒茶。告诉你吧,爷爷是一位炒茶的高手,炒出来的茶叶曾经送到宫里当贡品呢!他们的茶山看上去很美,空气也很新鲜,在那里的话茶茶心情会好一点。” “你会炒茶?” 茶茶道:“我以前跟爷爷学过,爷爷炒茶的功夫是一流的,茶茶第一次学的时候有点笨笨的,爷爷还笑我,说我炒的茶肯定卖不出去,哈哈。” “怎么会呢?要是你亲手炒的,我肯定会买。” “真的吗大哥哥?” 梁导点头。 茶茶又道:“其实我也想好了,跟着爹爹固然轻松,但却不是我喜欢的,我想和爷爷学一段时间炒茶,然后自己开一个店面,帮忙把爷爷的茶卖出去,让更多人尝到爷爷的手艺,大哥哥,你支持茶茶这个决定吗?” “当然了,我还想喝你炒的茶呢!” “原来大哥哥也喜欢喝茶?” 最爱喝酒的梁导昧着良心道:“我最喜欢喝茶。” “那大哥哥愿意做我的第一个顾客吗?” “必须的。” “茶茶好开心!” 梁导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茶茶摇头:“说不定,也许三五天,也许一两个月。” 梁导犹豫了一下:“你……你能不能早点回来?” 茶茶道:“我尽量。” 梁导望着茶茶离去的背影,心中万般不舍。 不知道该说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才过了三天,茶茶就回来了。 这次茶茶一脸忧色,梁导问了几次,茶茶都不说什么原因,只是勉强笑着说没事。 梁导道:“茶茶,你根本就不是一个擅长作假的人,你的情绪都写在脸上了,到底有什么担忧的事情,尽管说出来,我帮你解决!” 茶茶咬了咬牙,才下定决心说出来。 原来她的亲生母亲早已去世,有一个继母,掌管着家中的财产。 但是继母看茶茶不顺眼,假借生意投资的借口,想把爷爷的茶山卖掉。 茶茶当然不同意,茶山不但是她童年的回忆,更是她未来的打算——茶山对于茶茶来说太重要了! 但茶茶的反对并没有用,因为茶山本来就不是她的。 继母早就劝服了茶茶的爹,已经找到茶山的卖家了。 茶茶跪着请求,但继母还是不同意。 最终茶茶的爹来劝解,继母才松了一丝口,跟茶茶打了一个赌。 如果茶茶能弄来一棵延寿三十年的灵株,那么茶山不但不卖,而且直接送给茶茶。 茶茶一时气盛,就答应了这个赌约。 但是延寿三十年的灵株岂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所以茶茶才满脸忧色。 梁导听罢,气愤不已:“你那继母实在可恶,什么送茶山?分明是让你拿灵株买茶山!一棵延寿三十年的灵株,够买十座茶山了!” 茶茶道:“在我看来,价码是小事,争这口气才是大事。” 梁导点头:“茶茶你别着急,我给你想想办法。” “大哥哥,茶茶说句不礼貌的,以你的实力似乎也得不到延寿三十年的灵株……啊!大哥哥,我胡说的,你别在意!茶茶这两天神思不属,有些胡言乱语……求你原谅我!” “我不怪你,茶茶。” 茶茶这么一说,反而激起了梁导的好胜心。 梁导当然知道,延寿的灵株不是那么容易得的,卫然率众灭了两个小门派,才得了一棵延寿十年的灵芝,还有一株雪霜灵草的幼苗。 幼苗还得培育,实际上的收获也就仅仅一棵而已。 还只是十年的。 三十年的可太不好弄了。 幸好梁导家里有些关系,为了茶茶,梁导决定拉下脸面! “茶茶你放心!给我三天时间!三天之后,我一定拿灵株给你!到时候换到的那座茶山,就给你当礼物吧!”梁导正色道。 “真的?”茶茶欢呼雀跃,“大哥哥你太好了!太有本事了!” 说到高兴处,茶茶不禁在梁导脸颊上飞速一吻,然后蹦蹦跳跳的逃走了。 梁导感受着脸颊上的触感,心中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帮助茶茶! 第三百九十二章睡服卖茶妹 梁导费了不少辛苦,折了不少脸面,终于拿到了延寿灵株。 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南阳堂弟子,绝不可能这么轻易得到延寿灵株。 但他是桓侯的长子,这一切就变得很容易了。 梁导曾经下定决心不依靠桓侯的势力,就算是范维叔给他特训,他都要先确定不是桓侯的命令。 但是这一回为了茶茶,梁导不顾自己的脸面,可以说付出颇多。 可惜时间太紧,他只拿到一颗延寿二十年的,不过应该足够了。 到了约定的时间,茶茶来了。 梁导递出灵株:“这一株仙鹤草可以延寿二十年,药性平和,连普通人也能服用,送给你!” 茶茶一脸惊喜的接过仙鹤草:“太谢谢你了,大哥哥!” 梁导有些不好意思:“时间太紧了,本来我可以找到一株延寿三十年的。” 茶茶认真的点头:“不要紧的,大哥哥,我知道你的本事,你最厉害了。” 梁导道:“如果你的继母不同意,你就由她卖了茶山,再拿着仙鹤草去买茶山的买家手里换茶山,想必那买家一定会十分乐意的,因为这是一笔稳赚的买卖。” 茶茶激动得蹦蹦跳跳:“我太开心了。大哥哥,我会一辈子记得你的恩情,今天先回去了,等茶山的事情顺利弄完,我再来找你。” 梁导道:“我跟你一起去吧,去见见你的继母。” 茶茶羞涩的低下头:“我们……就到了见父母的地步吗?是不是有点太着急了?如果大哥哥很着急的话,茶茶也不是不愿意……” 梁导连忙摆手:“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你一个弱女子遭到继母欺负,怕仙鹤草被抢走了。” 茶茶面露失望:“原来你不是这个意思……” 梁导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这个反应,用卫然的话来说叫做“注孤生”。 “茶茶,刚才说错了。我想跟你一起去,有两层意思,第一是为了保护你,第二确实是想见见你的家长。”梁导诚恳的说。 茶茶复又欢喜起来:“大哥哥肯陪我去,那当然是最好了,但是呢,请明天再来吧,继母最见不得茶茶好,茶茶今晚找姑姑和舅舅舅妈说说,让他们帮我说说话,明天大哥哥再出现,就水到渠成了。” 梁导心生感动:看来这个单纯的小姑娘为了这件事确实想了很多,自己一定得尊重她的意见。 于是茶茶走了。 再也没有回来。 梁导足足过了两天才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 骗子! 茶茶是个骗子! 梁导第一反应是惊愕,然后又羞又恼,最后才是恨。 和茶茶相处的每一幅画面,在他脑海中闪过,当初觉得是单纯美好的记忆,清醒过来再回想,只觉得处处是陷阱,处处是用心! 梁导的第一反应就是向卫然求助,请卫然帮忙治一治这个骗子。 但是转念一想,这是他一生中最大的笑话,如果让卫然知道,少不了被取笑—— 什么?你被卖茶女骗了?被骗了不要紧兄弟,谁没被骗过,但是你还爱上了卖茶女,这就……哈哈。 这样的语言和场景,在梁导脑海中萦绕不去。 不行!我得独自找回场子! 这必须是个秘密。 满怀羞愤的梁导,为了这一生中最大的耻辱,跋山涉水,一路追寻“茶茶”的踪迹,从南阳郡追到江夏郡,从江夏郡追到长沙郡,从长沙郡追到武陵郡,从武陵郡追到桂阳郡。 好歹追上了! 茶茶不再是清纯可爱的神情,而是一脸厌恶:“你可真是一条赖皮狗,怎么甩都甩不掉。” 梁导二话不说,飞起一脚将茶茶踹飞在地。 于是茶茶脸上的表情变成了乞怜。 “大哥哥,不要杀茶茶!”茶茶抱住了梁导的腿。 梁导无情的挣开:“我的仙鹤草呢?” “被……被我吃了……”茶茶惴惴不安道。 梁导二话不说开始搜身。 “流氓!那里能摸吗?” 梁导充耳不闻,继续搜身。 仙鹤草真的没了,但是搜到一颗丹药。 茶茶惊呼起来:“那个不可以!那是烈火元阳丹!” 烈火元阳丹?那不是吴家最好的丹药吗?怎么会在你手上? 哦,肯定是骗来的。 梁导打开瓶塞嗅了嗅,果然是烈火元阳丹,得亏这丹药女子没法服用,不然梁导可亏大了。 梁导强行抢走了烈火元阳丹,这下他的损失就全部挽回来了。 烈火元阳丹的价值可比仙鹤草要高多了,服了这个丹,梁导有信心达到凝神境。 茶茶骂道:“强盗!我花了三年好不容易得到这颗丹,却被你抢走!三年啊!这是我的心血成果!” 梁导一听就火了:我虽然物质上挽回了损失,但你欺骗我的感情,给了我极大的羞辱,我情感上的损伤怎么办? 用卫然的话来说就是要精神损失费! 见茶茶依然骂个不休,梁导心想这小蹄子怕不是不知道我的厉害,没要她的命已经算仁慈了,她还有脸骂我? 茶茶骂什么不好,偏提起梁导被骗的伤心事,再次羞辱梁导。 梁导恼道:“让你见识见识爷的厉害!”说罢找了个小树林,把茶茶的衣服全剥光,然后美滋滋的爽了一回。 是的,只有睡了茶茶,才能消弭梁导心中被骗的阴影。 这下抵消了。 梁导起身穿衣服走人,衣不蔽体的茶茶问道:“你去哪里?” “我去哪里关你什么事儿?” “以后我去哪里找你?” 梁导吓了一跳:等等,我可是强行睡了她,她怎么不但没有哭,反而像完成了某一个目标似的? 她该不会缠着我吧? 姑娘,你可是个职业的骗子,能不能走自己职业的路线?死缠烂打不是你们骗子应该做的事啊! 茶茶咬牙道:“说出你的地址,下次我来报仇!” 梁导松了一口气:“我在玄星阁南阳堂任职,你有本事来找我寻仇,随时奉陪!” 茶茶大声道:“负心汉,我一定会来找你报仇的!” 梁导一边摇头一边扬长而去:这什么世道?负心女竟有脸说别人是负心汉? 但是仔细想想,虽然被骗了,但最终结果还不错,快活不说,甚至还获得烈火元阳丹,得以晋升凝神境…… 这波不亏! 第三百九十三章久违的古长老 蜀山,玉京剑派,古长老的房间。 “没想到古长老愿意帮忙,真是求之不得!”一个眉眼冷峻的玉京剑派弟子道。 古长老的神态依旧古板:“因为我们的目的一样,都是要除掉卫然。而且你是年轻弟子中难得的可以与萧剑阁匹敌者。” 古长老一直讨厌卫然,从前卫然在玉京剑派的时候,他就百般阻挠,不许卫然靠近姜竹喧,并多次出口训斥,梁子是已经结下了。 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看走眼了。 卫然很强,而且很有潜力。 最让古长老忌惮的是——卫然成长的速度太快了! 仅仅一年多,就到达了凝神境,这由不得他不警醒。 但是古长老是一个古板的人,绝不会拉下身份去对付一个凝神境,所以他找到了一个想对付卫然的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名叫伏俊思。 伏俊思一直以萧剑阁为对手,两人实力相差不多,上次争夺副长老之位时,如果不是大长老帮忙,副长老的位置还说不定是谁的。 自从萧剑阁被卫然打败之后,伏俊思就想要战胜卫然——通过战胜卫然的方式,证明他其实比萧剑阁强。 古长老道:“伏俊思,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一定认为自己一个人就能对付卫然,是不是?” 伏俊思脸色不变:“我打听过了,卫然其实不强,在空桑楼之所以能打败萧剑阁,是借助了空桑楼的幻阵——卫然和空桑楼主关系很好,所以空桑楼主用空桑大阵隐蔽的帮了卫然一次。” 这么一算,卫然实力不如萧剑阁,就等于实力不如伏俊思。 古长老道:“这是事实也罢,是萧剑阁为失败找的借口也罢,我认为你必须谨慎一些,多带几个人。” “我看不必,一人足矣。” 古长老道:“这是命令。” 伏俊思无奈道:“那您明说吧。” “你带两个……带三个凝神境弟子去。” “再加上我就四个了,用得着四个人?” “荆州那边还有一个驭兽门的弟子会接应你们,凝神境。” “五个凝神境?古长老,你也太谨慎了吧……” “我喜欢十成的把握。”古长老甚至解下佩剑递给伏俊思,“这是我的钱,借给你,如果事成了,送给你也未尝不可!” 剑名——晓天一闪。 伏俊思面露狂喜,虽然他身为青年才俊,但毕竟不是大长老的徒弟,身上的装备也比萧剑阁差了一些。 如果能得到晓天一闪,那么就能压萧剑阁一头! 晓天一闪,是擅长铸剑的二长老的得意之作,早年间古长老立了功,便获得了晓天一闪的奖励。 事实上古长老性格古板,与灵动的晓天一闪有些冲突,更适合古拙质朴的剑。古长老愿意把这么好的武器送出去,也是因为这个冲突。 晓天一闪是伏俊思梦寐以求的名剑,他接过剑拜谢道:“谢古长老厚赐!弟子永记此恩!” “我是说事成之后才送。” “您不是说喜欢十成的把握吗?我们五个人,加上您的剑,再加上埋伏的计划,若还杀不死他——我自尽得了!” 伏俊思当然自信满满,他认为击杀卫然的行动,自己一个人就足够了,其他人都是保险,四个人是四重保险,加上晓天一闪和埋伏计划,就是六重保险。 卫然必死无疑! 古长老问道:“你刚才说埋伏计划是怎么一回事?” “自从萧剑阁回到门派之后,我一直在打听卫然的事,听说南阳堂要收复桂阳郡这块失地,卫然肯定会去!我们五个人可以在桂阳郡埋伏他。” “萧剑阁的伤还没好,卫然的伤竟然好了?” “你还不知道,卫然的伤半个月就好了!” 古长老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此子不可留!” 如果让古长老知道卫然的伤其实一天半就好了,不知道他会是什么神情。 辞别古长老之后,伏俊思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鸷的笑意。 所有人都以为,他想打败卫然是两个原因,一是替萧剑阁报仇,二是证明自己。 其实都不是。 真正的原因,是伏俊思想让萧剑阁有心魔。 败给卫然是萧剑阁一生中最大的耻辱,如果不能亲手杀死卫然,萧剑阁心中会一直存在一个坎。 这个坎很难迈过去,迟早会变成心魔。 如果伏俊思提前把卫然杀了,那么萧剑阁就失去了亲手杀卫然的机会,心魔就种下了。 一旦有了心魔,萧剑阁这辈子都别想超过他! 一想到这里,伏俊思恨不得马上飞到桂阳郡,一剑斩了卫然的头。 由于荆州部的前期铺垫,南阳堂对于桂阳郡的收复比较顺利,在桂阳郡已经没有成规模的抵抗势力了。 强的抵抗者都已受伤,而弱的抵抗者又敌不过如狼似虎的南阳堂弟子。 卫然最后面对的,是玉京剑派留在桂阳郡的内门弟子,名叫郭三元。 大势已去,郭三元却没有和受伤的精英弟子们一起逃走,而是留了下来与卫然决一死战。 他一直在桂阳郡,还不知道卫然战胜了萧剑阁的事实,内心里还想着杀了卫然将功抵过。 但是当他出剑的时候,他才知道卫然的厉害。 整场战斗他连一招都没出完整过,每次都是出招到一半就被卫然截断了。 卫然仿佛知道他要出什么招式,抢先在关节眼上打断。 郭三元这才想起一个在玄星阁不被重视的流派:“你……你是弈星流!” 卫然道:“你竟然才猜到,在知己知彼这一方面你做的很不够啊!” 面对一个修炼有成的弈星流,耍花巧是没有用的,洞虚破幻和料敌机先这两大特性,让所有花巧都没有生存的余地。 意思很简单:只能我玩技巧,你不能。 郭三元一咬牙:“既然花巧无用,就来硬的!” 他双手执剑,奋力向卫然斩去。 卫然也是挥剑一斩,两把剑“锵”的撞击在一起,发出巨大的震动。 郭三元的剑仿佛变成了一团暴躁的火焰,拼命嗡嗡颤抖起来。 那剑受了卫然一击,颤抖的太厉害,郭三元两只手都握不住,随着剑身颤抖起来。 但是他不敢松手,一旦弃剑,就等于死。 然而在郭三元努力降服自己的剑的过程中,卫然及时采取了围观措施。也不说话,就静静的看着郭三元苦苦折腾。 郭三元叹了一口气:差距太大了,这是任人宰割啊…… 第三百九十四章你的大笑有毒(上) 局势已定,郭三元苦笑道:“没想到最终死在正煌哥的剑下。” 卫然的佩剑白游尾,是曾经抗蛮联盟的盟主郭正煌赠送的。 见对方认出了白游尾,卫然问道:“你跟郭正煌是什么关系?” “我是他的堂弟,虽然年纪差了些,但辈分上他是我的堂哥。” 卫然想了想:“既然你是郭正煌的堂弟,我就饶你这一回,下次再让我看到,就是敌人了。” 说罢卫然转过身去,任由郭三元逃生。 郭三元见卫然背后空门大露,眼中凶芒一闪,一剑刺向卫然后背:“我不需要敌人的怜悯!” 卫然叹了一口气,躲过背后的偷袭,一剑斩杀了郭三元。 他故意背过身去,就是考验郭三元。如果郭三元没起歹心,就任由他走了,饶他一条性命。 可惜郭三元选择了错误的那一条路,这就怪不得卫然无情了。 我让你走,你不走,非要送死。 对桂阳郡的收复可谓大获全胜,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玉京剑派的精英弟子都已经逃脱了,剿灭的都是一些不成器的。 战后清点的时候,有一个二队弟子凑到卫然身边,低声道:“队长,我发现一件宝物,但是不知道怎么用,队长您心思聪慧,也许能解开宝物的秘密。” 卫然心中感慨:当队长就是好啊!以前宝物全靠自己搜刮,如今属下替我找宝物,多省时省力! 卫然拍了拍那弟子的肩膀:“好说,宝物我们六四分成。” 那弟子惶恐道:“如何敢跟队长四六分成?一九分成就好,您给那宝物估个价,然后给我一成报酬就好。” 卫然笑道:“先看看宝物是什么情况吧。” 两人来到一处林子,林子中有一处泥土被新挖开,想必就是宝物的所在地了。 卫然蹲下身子去查看,冷不防后背一凉,竟被那二队弟子一剑偷袭得手! 那二队弟子本拟一剑从背后刺中卫然的心脏,可惜卫然身上骤然迸发出一股弹力,把剑尖弹开了,所以刺偏。 卫然转过身,眼神阴森冷酷。 那二队弟子大骇,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队长!队长您听我解释!我有苦衷的!” 卫然点头:“我相信你有苦衷。” 没想到队长如此宽宏大量,简直圣人一般,那二队弟子由骇转喜,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感谢,忽然剑光一闪,欢喜的神色永远凝固在脸上。 “所以请你带着苦衷去死吧。” 很简单的道理,今天你能因为苦衷而背叛我,明天你就能因为苦衷而背叛门派。 只要你有苦衷,没有什么不能背叛的。 我相信你的苦衷是真的,但是那关我什么事呢?我只关心我朋友和亲人的苦衷。 “都出来吧。”卫然拔出插在后背上的剑,眉头痛得皱了一下。 早就埋伏好的五个人纷纷现身。 伤口处鲜血汩汩而出,卫然一边简单的给自己包扎,一边打量着埋伏他的人。 好家伙,五个人个个不凡,应该都是凝神境。 卫然总觉得自己是被针对了,对付一个南阳堂的二队队长,用不着这么大阵仗。 但是对付我卫然的话,确实值得谨慎一些。 这些人,只怕是专门来对付我的…… 最让人忌惮的,是正中间那个戴着红斗篷的玉京剑派弟子。 他腰间的剑极为不凡! 甚至比萧剑阁的剑还要好。 萧剑阁是什么人?大长老的徒弟,要什么有什么,基本不缺资源。 但是这个玉京剑派弟子,明明年纪轻轻,武器竟然比萧剑阁还要好,这就很奇怪。 于是卫然多看了那剑几眼,隐隐觉得有些眼熟。 绝对在哪里看到过。 一声怒喝打断了卫然的思绪:“玄星阁弟子!你们灭了驭兽门,今天就让你们血债血偿!” 卫然望向那个发声怒喝者,那人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虽然也是凝神境,但在五人中实力属于最低的——差距大到用肉眼就能看出来。 不过卫然没有小看他,因为驭兽门的门徒,实力从来不是体现在自己身上,而是靠所驭之兽。 那少年咬破手指,掐了个法诀,用鲜血一滴,一条巨大的蟒蛇凭空出现。 这下轮到卫然吃惊了,因为那条蟒蛇身上有七道花纹,是驭兽门主的蛇。 原来这个少年是驭兽门主的儿子。 这样一来,等于一打六! 卫然无奈道:“你们也太恨我了吧,六对一啊!值得这么大阵仗吗?” 即使强如卫然,也完全没有一打六的信心。 他想的是能不能逃得性命…… 中间那个戴着红斗篷的人龇牙道:“卫然,你今天是死定了,好让你死个明白,设局围杀你的,乃是玉京剑派的天骄,伏俊思!” 驭兽门的少主心潮澎湃,大声道:“决一死战吧!” 卫然眼睛滴溜溜的转,开什么玩笑?决一死战?一打六我怎么会跟你们硬拼? 硬拼是不可能硬拼的,这辈子不可能硬拼,只能靠游击战逃得性命这样子。 驭兽门少主站着说话不腰疼,如果六个玄星阁弟子围住他,他还好意思说决一死战吗? 毫无征兆的,卫然身形暴起,剑光耀眼,直取驭兽门少主。 伏俊思摇了摇头:看来这个卫然也想不出什么新花样,无非是找最弱的驭兽门少主突破,然后逃窜罢了。 这一点他早就想到了。 其余四人早有准备,在驭兽门少主身前围成一个口袋形状,仿佛卫然自投罗网,往那口袋里钻一般。 但是自投罗网的卫然钻进口袋,却没有被伤到分毫。 因为他开启了蜀道难,自动闪避。 借着众人错愕的机会,卫然一闪身突出重围,二话不说就开始逃跑。 伏俊思喝道:“追!” 五个人紧紧追在卫然身后,一分一毫都没有放松。 驭兽门少主一边射出剑气一边嚷道:“怎么老是打不中他?” 伏俊思嘴角弯起一丝嘲讽:“他用的是我们玉京剑派的招式——蜀道难,可以自动闪避的,不过这个招式持续时间很短,根本不用破解,等着就是。” 很快蜀道难的时间到了,卫然压力骤增。 他从没想过停下来拼个鱼死网破,光打伏俊思一个都很吃力,更何况伏俊思还有帮手? 伏俊思哈哈大笑:“卫然!你自负智计无双,那么你猜猜这荒山野岭之中,是否有人来救你呢?” 关键时刻,天上响起一个声音:“卫然,我来助你!” 第三百九十五章你的大笑有毒(下) 来帮忙的人是李浪飞,他身为卫然的小弟,比较关心卫然的行踪,所以才发现了异样。 伏俊思瞥了一眼李浪飞:“留下一个人拦截他,其余三个人跟我继续追!” 追踪者由五个变成四个,但压力依然超过了卫然的承受范围。 很快卫然身上又出现了新的伤口,衣襟被染成红色。 长时间紧张的逃生,让卫然不禁有些喘气,他自己曾经说过,同样的距离,追杀者和逃命者所花的力气是不同的。 谁的压力更大,谁的精力就会流失得更快。 眼见卫然速度变慢,伏俊思不禁哈哈大笑。 驭兽门少主心道:上回你哈哈大笑,给卫然引来了一个帮手,这次你还笑? 伏俊思笑道:“卫然啊卫然,你也就逃到这里了,难道还会有人来救你吗?” “卫然,我来救你!”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卫然惊喜回头,来的竟然是梁导! “梁导!你怎么也来了桂阳郡?” 梁导脸色微变,总不可能说我是为了睡茶茶才来桂阳郡的…… “没时间解释了,你赶紧逃!” 卫然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 伏俊思假装没看到同伴们的奇怪眼神,再次下令:“留下一个人拦截这个姓梁的,剩余二人跟我追卫然!” 最终跟上伏俊思的,是驭兽门少主,以及另外一位玉京剑派弟子。 三人跟着卫然穿过一个山洞,再出来的时候,卫然就不见踪影了。 驭兽门少主吃了一惊:“怎么回事?让他跑掉了?” 伏俊思面露鄙夷:“乡下小门派就是没见过世面,他没有逃掉,不过是布了一个敛息阵隐匿身形,雕虫小技罢了。” 驭兽门少主面露羞惭,问道:“那你懂阵法吗?” “不懂。” 驭兽门少主心道:你懂又不懂,语气还那么狂? 当然这番话他是不敢说出来的。 伏俊思紧接着道:“但是我可以强行破阵。” 说罢,伏俊思神识发散,捕捉到敛息阵的踪迹,挥掌猛的一推,只听得咔啦啦一阵响,敛息阵被破了,卫然的身形再次被显露出来。 伏俊思哈哈大笑。 驭兽门少主心里咯噔一下:又来了!他的哈哈大笑有毒!每笑一次,都会给卫然招来一个帮手! 伏俊思笑道:“穷途末路了吧?卫然,难道你还能凭空变一个帮手出来不成?” 话音刚落,卫然身边凭空出现了一个帮手。 驭兽门少主以手掩面:有毒!绝对有毒! 敛息阵并没有给卫然争取到多少时间,大概十息吧。 但是,十息足够了。 卫然召唤卿瓶只要五息的时间。 卿瓶乍一出现,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尤其是驭兽门少主,正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见到美丽性感的大姐姐,根本连腿都迈不动,眼睛都直了。 卿瓶朝驭兽门少主抛去一个媚眼,柔声道:“乖孩子,姐姐疼你。” 驭兽门少主顿时脸涨得通红,手足无措,眼神已经彻底埋进卿瓶胸前那道惊心动魄的沟壑中。 伏俊思骂了一句没出息,这才让驭兽门少主稍稍醒过神来。 卿瓶主动承担了两人一蛇的重任,把伏俊思留给卫然。 对于单挑,伏俊思依然信心十足,首先卫然有伤在身,其次因为他有晓天一闪。 又追逐了一阵,卫然终于停下脚步。伏俊思心道:我就不信这个邪了!偏要笑两声试试。 “哈哈……” 笑声还没落,卫然拿出画卷一抖,又多了一个帮手。 伏俊思一脸无奈,在心底暗暗发誓:我再也不笑了! 卫然跟黄巾将军交代了几句,黄巾将军便去帮助卿瓶了。 卿瓶毕竟身体还没恢复好,以一打三有点勉强。 伏俊思道:“卫然,你让这个帮手去帮卿瓶,是你一生中最大的错误。” 卫然说:“不要紧,我还有帮手呢!”说罢投影出骷髅杀机。 伏俊思大怒:“你有完没完!”他伸手一指,八道赤色剑气出现在卫然和骷髅杀机身边,同时向外爆开。 卫然连忙闪躲,再回头时,发现伏俊思正猛攻骷髅杀机。 伏俊思的战术非常正确,骷髅杀机攻击性很强,但是身板脆弱,优先爆发消灭骷髅杀机,是最妥当的思路,即使为此付出受伤的代价,也是划得来的。 五招,仅仅用了五招,伏俊思就打倒了骷髅杀机。 代价是身上多了四道伤口。 伏俊思强大的爆发力让卫然感到震惊,还有那把剑确实不凡。 两人的状况一比较,虽然是伏俊思身上的伤比较重,但是卫然的心却沉了下去。 这个对手,很强!伏俊思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实力,确实很难得。 纵观整个南阳堂,能战胜伏俊思的不过三个人。 第一个当然是堂主厉青筠,第二个有可能是一队队长谢开山。 第三个不是副堂主,因为副堂主已经被豫州部借走了,要过半年才能回来。 第三个能战胜伏俊思的,是二队队长,卫然! 卫然出剑!剑气爆发,发出沉闷的声响,两人的剑气化为多处,互相撞击,发出鞭炮一般的爆炸声。 还没完!两人的身形乍分即合,这一次是剑光纵横,光华乱闪,嗤嗤有声。 第三次,两人的身影再次撞击在一起,“铿”的大响,二人终于分开。 卫然蹬蹬噔连退七步。 伏俊思只退了六步。 伏俊思面露震惊:幸好听了古长老的话!若是听萧剑阁的话,只怕会被他坑死! 卫然的实力并不是如萧剑阁说的那般,而是真的很强。 伏俊思是个眼高于顶的年轻人,能够和萧剑阁平起平坐,就足以证明他的卓越不凡! 连他都觉得很强的人,就真的很强了。 古长老说得没错,对付这样的人,必须谨慎。 伏俊思十分清楚,他之所以占了上风,并不是因为卫然技不如人,而是因为他有晓天一闪的优势。 同为名剑,白游尾比晓天一闪差了一个档次! 伏俊思面露凝重之色:“我承认你有资格当我的对手,看来我得使出我全部的实力了。” 卫然懊恼道:“你怎么这么警觉?难道不应该大意一点,让我扮猪吃老虎吗?早知道我连退个三十步,让你轻视我。” 当然这句话是开玩笑的,一轮试探下来,双方心里都有底了。 第三百九十六章强行找骂 由于追杀者们的刻意堵截,一段时间的逃生之后,卫然离南阳堂弟子们越来越远了。 两人交战的地址在一条官道上,但平时熙熙攘攘的官道,此时变得空无一人。 知趣的、想活命的路人早就逃的远远的。 有些热闹是他们没资格看的。 伏俊思长剑一振,烟尘四起,视线变得很模糊,骤然又是一道剑光,把视线重新照的很亮。 两人斗了三四百回合,卫然渐渐失去了对节奏的掌控。 伏俊思龇牙道:“你知道吗?自从几个月前萧剑阁得到青莲剑典开始,我所有的修炼都停止了,专门针对青莲剑典,一心寻找对付青莲剑典的方法,无意中却克制了你!” 没想到伏俊思是这么一个偏执狂,为了打败萧剑阁,竟然停止其他所有方面的修炼,专心致志的研究了几个月青莲剑典的弱点。 最意外的是,居然有人教他怎么对付青莲剑典!看来大长老实在有些不得人心。 卫然有些头疼:他倒是想用玄星阁的剑法对付伏俊思,但是他加入玄星阁才一年,得到的都是些看不上眼的基础剑法,他从来没有练过。 这也可以理解,练了青莲剑典之后,眼界自然而然就高了,谁还看得上那些基础剑法呢? 看来以后玄星阁的剑法也得练一练才行,不然很容易被针对。 眼下卫然还是靠青莲剑典继续撑着,幸好青莲剑典作为镇派绝学,即使找到了弱点,也不是那么容易破解的。 你发现我的弱点,我及时圆回来,或者及时变招就是。 这就非常考验卫然的应变能力了。 卫然不堪伏俊思的逼迫,于是开启剑轮,意欲破坏伏俊思的节奏。 剑轮一开,霍霍有声,伏俊思却冷笑道:“雕虫小技!”他掐了一个法诀,只见官道地底下隆隆有声,几道剑气竟然从卫然的脚底突出来,直接穿透剑轮的阻挡,攻向卫然下三路。 卫然及时一个后空翻,躲过地底的剑气,随即六剑轮化为六道炽白的流光攻向伏俊思身前。 伏俊思仗着晓天一闪的品质,画了一个圆圈,竟完全挡住六剑轮的猛烈袭击,完全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卫然眼皮子一跳:强!真的很强! 伏俊思复又开始反攻,牢牢掌握着上风。 但如果此时有人观战的话,就会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 明明左支右绌处于下风的卫然,神色轻松,而稳占上风的伏俊思,却一脸忧色。 伏俊思知道卫然在做什么。 卫然在拖延时间,等援助。 如果卫然只是二队一个普通队员,他一时失踪不会引起多大的注意。 但事实上卫然是二队的队长,众星拱月般的存在。队长不见了,队员肯定会纷纷寻找,当队员们找到李浪飞的时候,就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所以卫然根本不用战胜伏俊思,他只要拖延时间,就能等到整个二队的援助,到时候伏俊思必死无疑。 伏俊思怒道:“卫然!枉我把你当成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你却如此卑鄙,毫无志气!你若是有点血性,就与我单挑到底,如何能依赖援助?单挑!敢不敢?” 卫然毫不客气的骂道:“好个伏俊思,真是不要脸至极!你还有脸说我卑鄙?你境界比我高,武器也比我好,剑法更是早早的准备针对我,在这种情况下,你竟然还叫上五人一蛇来埋伏我?甚至还买通我们二队的队员偷袭我?你特么卑鄙的事情全部做完了,然后叫嚷着跟我说要单挑?我挑你奶奶个腿儿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跟卫然斗嘴,与找骂没什么区别…… 伏俊思气得浑身发抖,身为天骄,他每天面对的是无数尊崇与敬佩,就连他的宿敌萧剑阁,也是对他赞许有加。 从来没有人敢这么骂他!卫然是第一个! 伏俊思的怒火已经到达极致,他不再计较成本,掏出一颗真武神力丹,就这一瓶神龙古水服下,然后又打出一张金光闪闪的符箓。 那符箓是天师道二祭酒亲手画成,比普通天师道符箓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 做出这一连串举动的时候,即使是天骄伏俊思也露出了肉疼的表情,可见丹药、古水与符箓的价值非常高。 但价值越高的道具,带来的效果就越强。伏俊思整个身体犹如镶上了一道金边,实力骤增! 无论是攻击强度还是速度,都有了很大的提升。 这下卫然真的叫苦不迭了,拼资源他哪拼得过这些富二代? 伏俊思气势如虹,打的卫然节节败退,身上新添了十多道伤口! 就在伏俊思自以为稳操胜券的时候,忽然卫然剑势一变,剑气化作一道弧光,直取伏俊思后颈! 这一剑出其不意,毫无征兆,若换了平常凝神境,必定中招身死不可。 伏俊思惊出一身冷汗:“这是什么招式!” 卫然那一招,剑气刚刚射出来的时候路径还是直的,当遭到伏俊思的阻拦之后,竟如活了一般,画了一个弧绕过去了! 这可太出乎伏俊思的意料了! 他顾不得形象,慌忙就地一滚,险险躲过弧形剑光的刺杀。 卫然趁机补了一剑,只可惜没刺中脖子,只是在肋下补上了一道伤痕。 伏俊思站起身来,连呼古怪! 这就是卫然的杀手锏——衍射神功。 见识过衍射神功的对手都死了,这一回卫然也是被逼得没有办法,才显露出这一招压箱底的绝活。 “再来!” 拼了几招之后,卫然再次使出衍射神功,诡异而无法琢磨的一剑让伏俊思又挂彩一次,依然吃惊不小。 伏俊思心道:这小子剑法太邪门,必须速战速决了! 一剑震开卫然之后,伏俊思身上冒起白色与微青色的光焰,气势陡然就不同了。 这就是伏俊思的绝招——真武七截剑。 伏俊思的剑尖划过玄奥的轨迹,仿佛在进攻,仿佛又在蓄势待发,仔细看的话,又有防守的意味在里面。 这一招威力极大,但是有一个不足之处,就是出招很慢,得用剑尖划过七次轨迹,才能完整发出。 第三百九十七章 神风杀阵 真武七截剑,是伏俊思的绝招,也是玉京剑派二长老的绝招。 这一招爆发力极强,二长老年轻的时候,曾依靠真武七截剑的爆发打败了使用青莲剑典的对手。 剑法确实有高低之分,但人的实力也有强弱之别,甚至使用招式的时机,应对的选择,都能极大的影响战斗的结果。 真武七截剑从划出第一道轨迹开始,之后每画一道轨迹,就能使招式的最终威力增强五成,若七道轨迹全部画完,则可以爆发出三倍的威力!堪称恐怖! 真武七截剑乍一运转,顿时道路上烟尘四起,劲风吹得树叶哗哗作响,伏俊思身后显露出龟蛇真武虚影,气势惊人。 这还只是酝酿阶段,一旦施展出来,可以预见是何等的惊人。 伏俊思信心十足,他似乎已经看到了结局——最后一剑爆发出来,卫然直接死亡! 可惜的是,卫然从来都不是一个乖乖束手就擒的人。 就在伏俊思画第三道轨迹的时候,卫然出剑了。 “啪”“啪”“啪”三声气劲爆开,正好爆在伏俊思的行气路径上,打断了伏俊思的运剑轨迹。 伏俊思一时错愕:他怎么可以打断我?他是怎么做到的? 没有时间管这些杂念了,伏俊思继续运起真武七截剑,开始画第四道轨迹。 “啪”“啪”“啪”又是气劲连爆,再次被打断。 伏俊思偏不信这个邪,继续画第五道轨迹。 “啪啪啪”。 第六道。 “啪啪啪”。 伏俊思额头上沁出汗珠,事已至此,第七道反正是要画的。 气劲爆炸声再次响起,伏俊思最后一道轨迹也被震散了。 卫然运起红莲之眼,配合弈星窥天算经,完成了这一壮举。 弈星窥天算经的第三重境界,拆解崩散,专门拆解敌方蓄力时间长与施展速度慢的绝招。 卫然只得了半卷《弈星窥天算经》,本来是无法领悟到第三重境界的。 但是与兰瑾瑜的长时间交流中,兰瑾瑜常常不经意的透露出下半卷的部分内容,卫然趁机记住了。 所以他虽然没有得到下半卷,却拥有部分下半卷的知识,配合红莲之眼的话,就可以使用出第三重境界。 真武七截剑终于爆发了,可惜的是远远没有达到伏俊思的预期。 原本可以加强六次的惊人爆发,结果只加强成功了一次。 “嗵嗵嗵”天上坠下七颗由剑气凝成的巨大星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劈头盖脑的朝卫然砸去。 卫然使出浑身解数,好歹招架住真武七截剑的星斗形状剑气。 被震得气血沸腾的卫然心中暗道好险——这才加强一次,若是真让他加强了六次,爆发出来真的会死! 其实这并不是真武七截剑的寻常状态,而是因为伏俊思吃了真武神力丹、喝了神龙古水,又打了金光符箓,三者叠加之后,加强了真武七截剑的威力。 如果平常状态就有这样的恐怖威力,那青莲剑典就可以退休了,把镇派绝学的位置趁早让出来得了。 虽然卫然被打得狼狈不堪,但伏俊思面现忧色——他的三样珍贵道具持续时间快消失了,他必须抓紧时间了! 他有心使出他的最终绝招,然而卫然那打断拆散的手段令人心烦。 伏俊思稍一犹豫,就做出了决定,他拿出一块青绿色的玉牌,一把抓碎,于是身上出现了一个厚厚的护盾。 那个护盾是金色,呈鹅卵形状,把伏俊思的身体保护的严严实实。 然后伏俊思才放心抬起左腿,持剑右手肌肉紧绷,开始为最终的大招蓄力,全身爆发出惊人的气势。 只见一股猛烈的旋风急速旋转起来,近处的小树被连根拔起,不远处驿站屋顶上茅草飞舞,墙上木板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似乎承受不住如此大力,随时可能倒塌。 仅仅是蓄势,就有如此威风!这就是伏俊思压箱底的绝活——神风杀阵! 这个招式本来是伏俊思打算用来对付萧剑阁的杀手锏,没想到却提前用在了卫然身上。 “在玄星阁弟子中,你算不错的了,可惜到此为止了……”伏俊思望向卫然的眼神,如同看着一个死人。 卫然面露凝重之色,他眼中火焰跳跃,利用弈星窥天算经快速的找到了神风杀阵行气的节点。 接下来就是打断了。 见卫然扑身上来攻击,伏俊思反而笑了。 因为卫然唯一逃生的机会,就是在神风杀阵刚刚开始蓄力的时候,就立即御剑飞行逃命。 可惜,卫然没有珍惜这个逃命机会,而是选择了打断。 这将是他最错误的一个决定。 足以致死! 神风杀阵的威力范围,是方圆一里。 方圆一里,寸草不生! 卫然不知道这些,他只是摒除杂念,专心打断——然而他失败了。 并不是他没有找到那个节点,神风杀阵蓄力的时间长得惊人,非常利于他寻找节点。 他找到了,可惜攻不开。 伏俊思身上的护盾,比想象中还要厉害。 攻不开,打不断,那就只有逃了。 伏俊思眼中闪过疯狂之意,龇牙狞笑道:“想逃?迟了!受死吧!” 就算卫然此时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也无法逃出神风杀阵的波及范围了! 一切都已经迟了。 哗啦一声大响,剑气如山呼海啸一般狂涌而出,每到一处,如洪水一般无情的吞没了一切,一眨眼的功夫,驿站塌了!轰的垮倒在地,碎成一地木屑和茅草。 神风杀阵一出,气势犹如排山倒海,顷刻之间就摧枯拉朽的卷倒了周围的驿站、树林,以及一切碍眼的东西。 方圆一里,夷为平地! 卫然如何能抵挡得住? 卫然确实抵挡不住。 但是他安然无恙。 最终关键时刻,他御起飞剑,飞到了伏俊思的头顶。 这一招神风杀阵,可以打到前后左右,也可以打地面,唯独有一个盲区,那就是伏俊思的头顶正上方。 卫然心有余悸的擦了擦额角的汗珠,踩在飞剑上的腿还有点发软——这个伏俊思,也太变态了! 在三件道具加成之后的神风杀阵,简直是核武器一般的威力! 幸好卫然巧变,飞到头顶的临场反应,让他死里逃生。 接下来,就轮到卫然出手了。 第三百九十八章晓天一闪 卫然御剑悬浮在半空,将六剑轮捏成一把巨大的光剑,然后剑诀一指,带着千钧之力往下方砸去。 “轰”!六剑轮气势沛然莫御,而伏俊思使用神风杀阵之后,正处于虚弱状态,如何抵挡得住?顿时鲜血狂飙,被强大的剑气轰得站不起身来。 卫然自半空御剑俯冲而下,伏俊思坐在地上睚眦欲裂,用染血的双手捡起地上的晓天一闪,勉力进行最后的抵抗。 或者说垂死挣扎。 “咻”剑光湛然亮起,其势迅捷,然后伏俊思的头颅掉落在地上。 他的脸上满是不甘。 他是玉京剑派最有希望最有前途的一批杰出弟子,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他的潜力还没有完全发挥出来,如果没有死在这里,他理应有十分光明的未来。 他的未来本应是成为玉京剑派一个位高权重人人崇敬的长老,或者另外开宗立派,成为一代宗师。 然而都没有了。 随着卫然这一剑,一切都完了。 他不甘心!他还没有打败萧剑阁,没有接替二长老的位置,没有扳倒大长老,没有成为玉京剑派的掌门人。 可惜的是,他的这些野心都随着生命烟消云散了。 直到死,他才明白一个简单的道理——卫然是惹不得的,即使他是天骄也不行。 卫然拾起地上的“晓天一闪”,面露兴奋之色——这下赚大发了! 他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终于明白为什么这把剑有些眼熟。 这把剑,不就是玉京剑派古长老的剑吗? 名剑,晓天一闪! 晓天一闪的品质极高,超过了白游尾,可以说卫然获得晓天一闪之后,整个南阳堂没有谁的武器比他更好。 包括堂主厉青筠的武器,也被晓天一闪比了下去。 搜刮了战利品之后,卫然打算去找卿瓶,然而刚刚一迈腿,就听到了卿瓶的声音。 “我还想来帮你呢,没想到你自己完事儿了。” 卿瓶迈步走来,身后跟着黄巾将军。 卫然将黄巾将军收进画卷:“你这么快?三个都搞定了?” 卿瓶点头:“完胜,我和黄巾将军都没受伤。” 卫然竖起大拇指:“不愧是青萍剑的剑灵,就算身体没恢复,搞定三个凝神境级别也是绰绰有余。” 卿瓶道:“花了一点时间热身,不然还可以更快的——对了,这颗大蛇内丹你需要吗?” 卫然大喜:“我正缺这个!” 自从在蛮王处获得梦貘以来,卫然一直在寻找合适的龙蛇内丹。 龙是不敢想了,蛇丹的话卫然曾经也获得了一颗,可惜品质太差,放到梦貘里边,根本没法启动。 意思就是说,那颗电池太差了,连开机都没法开。 卿瓶拿来这一颗就好很多,因为是来自驭兽门门主的大蛇,品质当然不会差。 对于这一战,卫然非常满意,战利品实在是太丰厚了,无论是晓天一闪还是大蛇内丹,都是他恰好十分需要的东西。 在卿瓶指路之下,卫然又搜刮了被卿瓶打倒的那两人的武器——卿瓶的战利品就是他的战利品。 卫然没有多看,把东西草草丢进乾坤袋,就赶紧去找梁导。 说实话,他有些担心梁导。因为梁导刚刚晋升凝神境,很可能会打不过。 先前危急时刻没有想那么多,现在回头想想,让梁导帮忙挡一个人确实有些勉强。 卿瓶跟在卫然的身后问道:“我要露面吗?” 别看卿瓶表面上颐指气使,其实很顾大局,她知道卫然想把她当作战胜萧剑阁的杀手锏,所以一直隐藏着没有露面。 卫然道:“放心,梁导是我兄弟,跟他见面不会有事的。” 两人循着血迹找到了梁导。 梁导胜利了,只不过因为刚到凝神境,还有一些玄妙没有体会,所以赢得很勉强。 卫然拿出疗伤丹药给浑身是血的梁导服下,梁导看了一眼,打趣道:“现在这么大手笔?出手就是龙虎精华丹,财大气粗啊!” 卿瓶拆台道:“他刚刚从敌人身上搜刮到的,不是自己的东西不心疼。” 卫然道:“怎么不是自己的东西?既然是我的战利品,那就是我的东西。” 梁导由于失血较多,先前没能注意到卿瓶,直到卿瓶说话,他才转过身来,看到了这位风华绝代的大美人。 梁导眼前一亮:“可以啊卫然!这姑娘比扶星辰漂亮多了!” 卫然反驳道:“虽然身材是衡量外貌的一个重要标准,但是你也不能因为胸大就说她比扶星辰漂亮的多……” 梁导摆手道:“少来!修行者喜欢巨乳有什么错?” 卿瓶道:“卫然,你这个朋友还不错。” 卫然笑道:“我知道你是怎么判断的,一般的男子初次见到你,眼睛都是直的,而梁导只是眼前一亮,就继续和我交谈了。” 梁导心道惭愧——他不久前和茶茶在树林中来了一发,现在还处于贤者时间之中,再加上受伤失血,再漂亮的女人也无法激起他多大兴趣。 卫然却道:“我这兄弟乃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跟你说,上一次为了公务他独闯倚翠楼,最后什么也没做就出来了,还背了一个大大的黑锅。” 卿瓶最喜欢听这些故事,顿时催促道:“什么黑锅?你快说说。” 梁导急道:“别别别!那些陈年糗事就不要再说了!尤其是在美人面前说!” 见卿瓶依然很感兴趣,梁导连忙转移话题:“对了,这个嫂夫人是怎么回事?卫然你得介绍一下!” 卫然介绍道:“她叫卿瓶,不是嫂夫人,是我的剑灵。” “剑……剑灵?”梁导张大了嘴。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她不是人类。” 卫然把情况简单说了,然后交代道:“我还靠着卿瓶来战胜萧剑阁,所以你得替我保密,任何人都不许透露。” 梁导正色点头。 两人正说着,忽听得远处有人叫喊“队长”,卫然连忙应了一声,他听出来是李浪飞的声音。 梁导诧异道:“你当上队长了?” 卫然微笑道:“不过是二队的队长,不济事。” “这个时候你能不能别谦虚?谦虚起来反而很欠打!” 第三百九十九章英雄归来 梁导感慨不已,他好不容易到达凝神境,想着追上卫然的步伐了——结果卫然呢,晓天一闪、剑灵卿瓶,还当上了队长,何止是两开花,简直三开花。 他又被卫然抛在后面了。 李浪飞发现卫然之后,立刻放出信号,示意二队队员们不用找了。 半晌,二队队员全部聚集在卫然身边,听得卫然的叙述,纷纷惊叹不已。 “伏俊思我听说过,玉京剑派的天之骄子!” “前年就是他出使我们玄星阁,样式拽得很,这回吃了队长的瘪,哈哈,扬眉吐气!” “记得江夏堂一个队长被伏俊思欺负过,结果整个江夏堂拿他没治,他们堂主不便亲自出手,如今我们队长把场子找了回来,哈哈!” “队长连玉京剑派的天骄都能杀,厉害了!” 卫然心情极好,便由得手下们拍马屁去了,跟在空桑楼时相比,他多了卿瓶、晓天一闪和大蛇内丹这三样,对付萧剑阁的把握又提高了几分。 跟一队的人汇合之后,有手下汇报说,武陵分堂陈维荣升副堂主,发来邀请,看卫然是否有空去庆贺。 卫然有些意外,没想到陈维这么快就当上了副堂主,真是喜事连连! 于是卫然让李浪飞暂时带队回南阳,他自己则去了武陵郡。 正好在伏俊思身上搜到了几朵铁心莲,拿来给陈维作为贺礼应该不错。 铁心莲与其说是暗器,不如说更类似于炸弹。投掷出去,然后爆炸开来,钢铁花瓣飞出伤人,威力还不错。不过卫然有了类似的乾坤弹,而且威力更大,铁心莲用不着,干脆全部送给陈维得了。 卫然按下飞剑,来到了熟悉的临沅城头。 临沅依然贫瘠而安静,给他一种亲切的感觉。 他虽然只在这里呆了一年,但发生了很多事情,衙门纵火事件、张全原谅事件、弥天大雾事件仿佛历历在目,鸿福楼掌柜、黑鸦帮帮主、汪堂主、朱佩琪等人依然留在他的脑海之中。 至于整个武陵郡,记忆就更多了,先登沅南、叶知秋袭营、莽苍轮山刺杀蛮王、沙琪玛…… 还有扶星辰…… 正百感交集思绪如潮时,忽然几个孩子的惊呼让他回过神来。 “是他!没错!” “就是那个抗蛮英雄卫然吗?” “正是!终于见着本尊了!” “运气真好,让我们碰到了传说中的抗蛮英雄!” 一群小孩把卫然团团围住,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眼睛里闪烁着崇敬和兴奋的光。 卫然看着周围水泄不通的包围,有些哭笑不得。 “小朋友们,你们在瓦舍里听到的抗蛮故事,是有夸大成分的,我没你们想象中的那么厉害。”卫然正色道。 小孩们依然满脸崇拜:“大英雄总是这么谦虚,你能表演那个最拿手的招式给我们看看吗?” 卫然挠了挠头:“我最拿手的招式?是什么?”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最拿手的招式是什么?”小孩们嚷道。 卫然心道:我当然知道自己拿手什么,关键我不知道在说书先生口中,我最拿手的是什么…… 他口中却道:“我拿手的方面比较多,你们明说吧。” 小孩们纷纷激动起来:“当然是那一招斗气化马了!” 卫然嘴角不断抽搐——原来我最拿手的竟然是斗气化马…… 小孩们齐声道:“斗气化马!斗气化马!” 卫然无奈,只好凝聚真气,雕琢成一匹马的形状。 对于这种技术活,卫然是最擅长的,雕琢出来的马栩栩如生,奔腾奋蹄,仿佛要脱出控制风驰电掣一番。 小孩们见状欢呼雀跃,拼命的鼓掌,拍的手都通红了。 有一个小女孩忍不住问道:“英雄,我想请问一下,为什么你明明已经可以御剑飞行了,还要斗气化马呢?” 卫然心中疯狂吐槽——我从来没有斗气化马过!是你们编的!你们非要我斗气化马! 他表面上却带着温和的微笑:“孩子们,因为当时我还没有御剑飞行的本事,所以只能斗气化马了。” 众小孩这才恍然,仿佛解开了一个千古未解的难题。 有一个小男孩激动得满脸通红,大声表明决心:“我长大之后,也要成为卫英雄这样的人!惩奸除恶,保护武陵郡!” 童言无忌,卫然却听得心中一紧,他杀过不少人,但并非每个人都是奸恶,比如前几个月有些小门派作乱,他去镇压。 小门派有些人罪不至死,但是为了震慑宵小,为了玄星阁的伟大复兴,卫然带队剿灭了两个小门派。 当然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卫然内心很坚定,他深知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要怪就怪那些小门派低估了玄星阁,以为玄星阁和善就是好欺负。 但是这些话,他无法跟孩子们说。 有一个孩子问道:“请问,邪不胜正,这句话是对的吗?” 卫然想了想,道:“那可不一定,有时候邪恶也会赢,但是做一个正直的人总是不亏的。” 那小孩道:“既然都赢不了,为什么还要费尽心思去做正直的人?” 卫然露出微笑:“你已经知道做正直的人是很难的,这很好。当你们长大之后,会发现另外一件很难的事情,那就是心安。” “心安?” “就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或者午夜梦回的时候,你内心一片坦然,能够安心的睡着,这件事情对于你们小孩来说很简单,但是对大人来说,其实有些难,每个人或多或少的做过一些亏心事。” 卫然继续道:“做一个正直的人,就能换得心安,所以我说不亏。而且正直者的朋友一般都会比较靠谱,而邪恶者的朋友则不怎么靠谱,你们想要交哪种朋友呢?” 众小孩似懂非懂的点头。 “如果你们依然觉得划不来,那也没关系,如果你做的每一件事,都要求划得来的,那你未免也太累了,会垮掉的。” 说完这些,卫然在孩子们崇敬的目光中转身离开。 然而,不远处响起一个突兀而刺耳的声音:“好个卫然,嘴上说的一套一套,暗地里却肮脏不堪!” 第四百章故人赠礼 听到有人泼脏水,卫然不禁回头一看,露出错愕的表情。 那人是武陵郡的捕头,常胜。 卫然跟常胜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早先在衙门大火事件中,常胜还和他争权,后来在弥天大雾事件中,由于实力与地位的变化,常胜已经不敢抬头仰望他了。 今天突然大放厥词,不知道是谁给他的熊心豹子胆。 卫然静静地看着常胜,一句话也没有说。 反倒是孩子们破口大骂,极力维护心目中的英雄。 卫然蹲下身,柔声对孩子们道:“你们都听话,这是官场上的腌臜事情,你们听了没什么好处,都回家吧。” 孩子们兀自气愤不已:“他污蔑你!说你坏话!” 卫然笑了:“别为我担心,我什么场面没见过?区区一个捕头,能奈我何?” 孩子们面面相觑:“也是,常捕头再厉害,能有蛮王厉害?我们还是听英雄的话,都回家吧。” 待孩子们散尽,卫然的目光冷了下来。 明明周围的环境没有什么变化,但常胜觉得空气骤然冷了下来。 因为他面对的是一个凝神境强者。 常胜的腿有些发抖,但他还是鼓起勇气说:“卫然,你利用前任县令给你的令牌,盗走了我们衙门仓库的三千两银子,还不乖乖认罪?” “三千两?”卫然不禁笑出了声。 他觉得这实在太滑稽了。 他什么时候堕落到偷银子了?而且还是区区三千两!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卫然想偷银子,还用得着出示什么县令的令牌? 再退一万步说,即使卫然真的偷了银子,以他南阳堂队长的身份,哪里轮得到官府来抓? 再再退一万步来说,即使真的官府要抓他,又怎么能轮到常胜出手? 衙门的人都死绝了吗? 卫然笑着摇了摇头,没有理常胜,转身就走。 他很忙,还要去庆祝陈维荣升副堂主呢! 常胜被无视之后,叫嚷道:“卫然!你别目中无人,我承认我是打不过你,但是你若不跟我去衙门澄清一趟,我可以对你母亲是加压力的!长沙郡卫府没错吧?” 卫然眼中骤然闪过一缕杀意。 拿我母亲来威胁我? 常胜,你踩到我的底线了! 剑光一闪,常胜捂着咽喉,瞪大了眼睛,就这么倒在临沅县的大街上。 围观的百姓都惊呆了,也有慌乱离开的,但是没有人去报官说要抓卫然。 因为他们知道玄星阁才是拯救了武陵郡的功臣。 临沅县的老百姓们虽然没什么文化,其实谁好谁坏他们心里明镜似的。 卫然根本没有看常胜的尸体,他一边走着,一边心想——田家是狗急跳墙了吗?竟然派常胜这样的人来对付我? 这不对呀,田老太爷好歹是一家之主,从他没把家里的家产败光来看,智商是正常的。 一个智商正常的人,怎么会做出如此愚蠢的行为? 正想着,脚步已经自动走到了他熟悉的武陵分堂。 陈阔正与人议事,抬头看见卫然,顿时一跃而起:“大喜事!南阳堂的队长大驾光临!” 卫然佯作不悦:“阔哥,你能说人话吗?” 陈阔哈哈大笑:“我的朋友卫然来了!” 卫然遭到了武陵分堂最隆重最热烈的欢迎,搞得卫然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虽然鸿福楼已经换了老板,但是陈维依然选择在鸿福楼设宴庆祝。 众人好一番吃喝,卫然手肘靠在陈维的肩膀上问道:“你怎么回事?等级比我还高了,我才是个队长呢,你就突然当副堂主了!” 陈维笑着连连摆手:“南阳堂的队长,不比我这个武陵的副堂主强到哪里去了?” 匡蕾插嘴道:“卫然哥你别夸他了,容易膨胀,他有什么本事?不就是运气好吗?” “运气?” “说实话,我这确实是运气,庞海被调到豫州去了,空出一个位置,承蒙阔哥看重举荐了我,所以才当上副堂主的。” 看来豫州的情况真的不容乐观,原来只从荆州调凝神境的人去,如今连化气境都要。 上次豫州部想把南阳堂的副堂主调过去,厉青筠坚决不同意,最后君山岛下令,借用一年,归属依然在南阳堂,厉青筠这才放人。 卫然心里明白,这是陈阔在巴结他,不过他并不讨厌这样的巴结。 “既然如此,卫然敬阔哥一杯!” 陈阔大声道:“小二,给我拿大杯来!” 觥筹交错之中,众人欢声笑语,一片和谐。 宴席散了之后,卫然走在街上,忽然一个邋遢的小孩递给他一张纸条。 卫然拿出三两碎银子递给小孩,问道:“小鬼,这个纸条是谁给你的?” 小孩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给你纸条后,你一定会赏我银子,所以我就拿来了。” “这小滑头。” 小孩离开之后,卫然打开纸条一看,上边写着: 故人赠礼,请去三鑫钱庄领取。 三鑫钱庄是一家官营的钱庄,很规范,信用也很好。 规范就意味着名堂多。 卫然心中猜测着这位故人是谁,却始终不得要领。 其实不用多想,到三鑫钱庄看看礼物到底是什么就知道了。 卫然走入钱庄,对柜台那女子道:“我来领一份寄存物品。” 那女子道:“户名是什么?” “卫然。” “带了户籍证么?或者路引也可以。” 所谓“户籍证”,就是衙门下发的一块小竹片,上边写了姓名、籍贯和生辰八字等等,当然是没有照片和画像的。 卫然嫌那玩意儿麻烦又没用,从来没有带在身上过。 “没有户籍证,路引也没有。” 柜台女子皱起了眉:“那你如何证明你是卫然?” 卫然本来想把阮县令送他的那块令牌拿出来,但是想了想常胜说的话,最终还是没有拿出来。 “我是玄星阁弟子,没有人敢冒充我的。” “你这样空口无凭,我们钱庄没法把东西给你,不如快去衙门拿个证明吧。” 卫然根本不想去衙门,他对柜台女子道:“把你们钱庄的老板叫来,看他认不认识我!” 柜台女子有些不愿意,卫然瞪了她一眼,她顿时麻溜儿的去了。 第四百零一章又让我表演斗气化马? 等了半晌,钱庄老板终于来了。 卫然道:“老板贵姓?” “免贵姓黄。” “黄老板,我不是吹嘘,就是想问问,你知道一个叫卫然的人吗?” 黄老板想了想:“你说的是抗蛮英雄卫然吗?” 卫然道:“没错,我就是那个卫然,柜台的姑娘让我证明我是我自己,你替我证明一下吧。” 哪想到黄老板拒绝了:“这年头冒充英雄的人可多了!除非你能展示一手卫然的绝技,我们才能相信你是卫然。” 卫然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什么绝技?” “当然是斗气化马了!” 果然……又是斗气化马…… 卫然只想仰天长啸——谢宇!我的形象被你改成什么样了! 黄老板摇头冷笑:“怎么?展示不出来?果然是个假冒的!阿珍,我正忙着算账,这种小事别来烦我!” “黄老板请留步!”卫然无奈,只得再一次演示了斗气化马的绝活。 这一手露出来,黄老板脸上顿时堆满了笑:“看来真是您,行了,阿珍给他办理事务吧!” 黄老板对卫然道:“英雄光临,我本该亲自陪同,无奈帐算到一半,实在抽不开身,还请英雄见谅。” 卫然点头:“你去吧,不打扰黄老板了。” 阿珍给卫然做了一份证明自己是自己的证明,然后开始办理事务。 她在一堆账簿里翻了很久,才抬起头来:“卫然,你确实有一个寄存的东西。” 卫然喜道:“给我取出来。” “不行。” “怎么不行?”卫然有些不耐。 “因为你的账户从来没用过,需要填个表。” 卫然明白了,意思是要激活一下。 “表给我。” “请去三号柜台领取丙号表格。”阿珍彬彬有礼的说。 卫然有些气闷,但是没有办法,只好去找三号柜台。 三号柜台上坐着的是一个妇人,卫然敲了敲柜台:“给我一份丙号表格。” 那妇女头也不抬的说:“要先去七号柜台拿一份辛卯号证明。” 卫然对自己连说了三句——冷静!冷静!冷静! 上了楼,卫然找到七号柜台:“给我一份辛卯号证明。” 七号柜台的老爷子道:“户名是?” “卫然。” 老爷子翻账簿翻了半天:“啊!卫然这个账户从来没使用过,所以你得去一号柜台拿你的户籍证明来,我才能给你辛卯号。” 卫然快抓狂了。 他一路小跑来到一号柜台,那一号柜台的姑娘就是先前黄老板打了招呼的那个阿珍。 阿珍知道卫然是谁,倒是痛快的给出了户籍证明。 卫然拿着户籍证明再次上楼,去找七号柜台的老爷子,却被人拦住了。 “你休想插队。”一个胖子气哼哼的说。 卫然道:“我刚才一直在这里,不是插队。” 那胖子大声道:“说明你刚才就已经插了一次队,现在还想插一次?没教养!” 卫然本来就已经很不耐烦了,当即撸起袖子道:“明说吧,你是不是想打架?” “嘿!没教养的还有理了啊?打架就打架,谁怕谁?”毫无修为的胖子根本看不出卫然的深浅,所以完全不怂。 七号柜台的老爷子冷静的说:“要打架去楼下外边,别在我这儿打——下一个。” 卫然哪里受得了这样的鸟气,正好下楼舒展一下筋骨,当即下楼和那胖子打了一通拳击,直把那胖子打得鼻青脸肿。 当然这是卫然刻意留手,否则一拳就把那胖子打死了。 都不用一拳,一根手指就够了。 哪知道胖子仍然不服气,指着卫然的鼻子骂道:“你虽然用野蛮的方式战胜了我,但只能凸显出你的野蛮,更加显示出你没有教养的本质!” 卫然瞪了他一眼:“你是不是还想挨一次揍?” 那胖子一溜烟跑了。 再次上楼时,七号柜台前又排起了队。 卫然虽然有些气闷,但是不想用英雄的身份压人,所以乖乖的排起队来。 良久之后,终于拿到了辛卯号证明! 卫然扬眉吐气,直奔三号柜台。 然而三号柜台空无一人。 怎么回事?卫然回到一号柜台,问那小姑娘。 小姑娘道:“可能是处于休息时间吧?” “休息时间?”卫然瞪大了眼。 “当然有休息时间了,我们钱庄的职工也是人啊!工作久了休息一下有什么不行吗?” 卫然无言以对。 等了一会儿,那三号柜台的妇女依然没有回来。 卫然已经很不耐烦了,运起红莲之眼,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妇女。 那妇女正和别人谈笑风生,似乎已经把工作的事情抛在脑后了。 卫然上前质问——你为何久久不回归岗位? 那妇女被吓得一溜烟躲进了茅房。 卫然彻底没辙了,他总不可能冲进茅房,把那妇女揪出来。 无计可施的卫然,第一次感到殚精竭智……他曾经战胜过很多狡猾的敌人,即使面对聪明如端木瓢饮,他依然能游刃有余。 唯独对于这个钱庄,他是真的一筹莫展。 在这里兜兜转转半天,连个屁都没拿到,真是越想越气! 旁边有一个年轻人劝道:“我也受过这样的气,那个三号柜台的女人,你得跟她说好听的,夸奖她几句,最好准备一点小礼物,她马上麻溜儿给你办好了!而且妥妥帖帖。” 准备小礼物?老子准备他奶奶个腿儿准备! 卫然怒气冲冲的直接找到黄老板,打断了黄老板的事务,沉声道:“恕我直言,黄老板你手下就是一群饭桶,我明说吧,你现在就把寄存的东西给我——你就说给不给吧!” 黄老板连声道:“给!给!我这就派人……” 卫然毫不客气的打断:“你亲自去。” “好吧,请随我来。”黄老板一脸无奈。 卫然跟着黄老板来到地下仓库,一路辗转,终于找到了卫然账户下的那个箱子。 黄老板道:“就是这个箱子。” 卫然盯着那个箱子,心中没有半点喜悦,为了这个玩意儿,折腾了大半天,还受了一肚子鸟气——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故人,非要把东西寄存在这破三鑫钱庄。 事已至此,还是先把箱子打开看看吧。 第四百零二章有圈套! 箱子打开,里边空无一物。 卫然猛的回头:“黄老板,到底怎么回事?” 黄老板一边退后,一边呲牙笑道:“寄件人来历不明,我们觉得可能是赃物,正好本钱庄周转不通,就把你的东西卖了,解了本钱庄的燃眉之急。” 卫然大怒:“你竟敢擅自卖我的东西!” 黄老板躲到门后,示意两个打手上前。 那两个打手叫喊着来杀卫然,卫然何时把这些炼精境放在眼里?顿时一剑一个,杀了个干净,复又去追黄老板。 早已退到门外的黄老板没想到手下这么不济事,他仿佛屁股上中箭一般,一边逃一边喊得震天响:“杀人啦!救命啊!有人杀人!” 卫然赶紧追了上去,然而一转弯,还没来得及逮住黄老板,就被钱庄里的一群人团团围住。 黄老板音量极大,那杀猪般的叫声顿时引来了许多关注。 人一多,卫然反而不好动手,只好大声理论。 很快官差就来了,由于三鑫钱庄名气很大,来的是武陵郡的官差。 官差问道:“怎么回事?” 黄老板指着卫然惊叫道:“他!他要杀我!” 官差呵斥道:“你闭嘴!被你吵的头都要炸了!” 一个官差询问钱庄里的客户,周边的人都证明卫然有发怒的迹象,还殴打了某个胖客户。 官差又询问了几个柜台的职员,也是同样的说法,都说卫然很不耐烦,一直准备发火。 另一个官差在地下仓库中发现了打手的尸体,就给这个事件定了性。 说起来卫然也有些后悔,不该杀那两个打手的,虽然那两个打手确实想杀他,但是他明明可以把两个打手打晕的。 果然还是失去耐性,影响了判断——这些人实在太讨厌了! 卫然向官差分辨了一番,黄老板不断出言干扰,令人心烦。 官差拿出了镣铐:“谁是谁非,由太守大人决定吧。” 听说是去见太守,卫然反而放心了。 太守认识他,而且太守跟谢宇也有交情,只要待会儿见到太守,卫然就啥事都没有了。 见官差拿出镣铐,卫然负着手表示反对:“我是玄星阁弟子,你不能铐我。” 官差低声道:“我还没追究你杀死临沅捕头常胜的事情,合作一点吧。” 于是卫然不再反对。 官差把卫然和黄老板全部铐了起来,往太守府走去。 卫然没有反抗,这件事情属于一时冲动,待会儿跟太守说明白就行了,想必太守不会因为两个蓄意杀人的打手跟他为难。 官差把卫然和黄老板分两间房羁押,卫然问道:“不是去见太守吗?” 官差冷冷道:“太守没时间,你在这屋里呆一晚,明天早晨再审问。” 隔壁的黄老板哀嚎起来:“得待一晚?你们知道一晚上我能赚多少钱吗?喂!别走啊,我还没吃饭呢!” 那个官差道:“饭会给你的,你们俩还不算是犯人,只能说是有嫌疑,放心吧,在这里休息一晚就好了。” 卫然打量着房间的环境,果然不像是为犯人准备的监狱,房间虽然不大,但装潢比较雅致,该有的家具样样不缺,还有花瓶书画之类的,床也比较舒服。 除了手上的镣铐和紧闭的门,完全看不出两个人是被关起来的。 也罢,就在这里修炼一晚,我卫然什么恶劣的环境没见过,更何况这个环境还不算恶劣。 那官差复又回到卫然的房间,伸手去拿卫然的乾坤袋。 卫然冷冷道:“不想死,就把手收回去。” 那官差被吓得一个激灵,看都不敢看卫然,直接被吓走了。 不一会儿有仆人送饭菜来,饭菜果然丰盛,完全是客人的待遇,而不是犯人的待遇。 不过卫然没有动筷子,他也不在乎这一顿,凝神境的修为挨这点饿可以忽略不计。 黄老板先前很硬气,坚决不吃。但是过了一阵子他饿起来,狼吞虎咽的把饭菜吃了个精光。 卫然听到隔壁的声音,不悦道:“你吃饭就吃饭,别咂嘴行吗?” 黄老板嘴硬道:“我哪里有吃饭?不过是作为一个美食家,我以品鉴的眼光尝了一口他们的菜而已。” 卫然懒得跟他啰嗦,待仆人把食盒收走之后,他把镣铐挣开,活动活动。 这镣铐对于凝神境的卫然来说,仿佛纸糊的一般,一挣就脱。 黄老板听到隔壁的响动,连忙问道:“你在做什么?” 卫然毫不客气的回复:“关你屁事!” 黄老板尖叫起来:“有人越狱!官差!有人要越狱!” 但是出乎意料的,卫然没有阻止黄老板的叫喊。 黄老板有些奇怪:“怎么这么安静?你是不是已经逃走了?” 卫然淡淡道:“没有,我在等你继续喊,最好把官差喊过来,官差来了之后,发现我好端端的坐在这里,你猜他们会不会给你两个大嘴巴子?” 黄老板这才乖乖的闭嘴。 卫然甩开镣铐,伸展伸展手脚,然后蹲下身来查看床底,又查验花瓶、柜子以及各个角落。 确认没有机关和毒药之后,卫然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开始修炼。 才修炼了半个时辰,隔壁的黄老板就忍不住了,敲着墙壁主动开口道:“姓卫的,聊一聊?” 卫然毫不客气的回复:“聊你奶奶个腿儿聊。” “你难道不想知道,存在箱子里的礼品到底是什么吗?” “是什么?” “不告诉你!哈哈哈!” 过了一会儿,黄老板又忍不住了:“你说你好歹也是个抗蛮的英雄,怎么跟我这钱庄老板一般见识?是不是太掉身份了?” “你既然知道我是个抗蛮的英雄,竟然还敢糊弄到我头上来?是不是活腻了?” “唉,我以为当英雄的人都是心胸宽广,总是能轻易的原谅别人的过错,没想到你心眼这么小。” 卫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你以为我会因为顾惜名声而不对你下手——呵呵,老实说吧,我根本不在乎这个,以我立功的速度,这种名气以后要多少有多少。” 黄老板道:“你不用说了,就是小心眼。” “谁敢糊弄我,我就对付谁!明天太守堂前,你死定了!”卫然冷笑。 “呵呵,那我们就太守堂前见个分晓!” 修炼到半夜,卫然觉得有些困,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刺骨的寒意侵袭而来,卫然被冻醒来,心中奇怪——这都已经立夏时节了,怎么这么冷? 有古怪。 卫然稍一运转真气,顿时面露骇然!他体内的真气仿佛被冻住一般,滞涩难行,一身修为无法施展! 坏了!中圈套了! 寒冰狱! 第四百零三章寒冰狱 整个房间已经变成了冰天雪地,寒气森森刺骨,门和窗户被冻成一块坚冰,墙壁在厚冰的加持之下更是硬逾钢铁,牢不可摧。 花瓶里的花遇到寒气,连凋零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冻成了一块冰雕,花瓶和柜子连在一起,柜子和墙连在一起,筑成一个冰封堡垒。 最让卫然感到恐惧的,不是被关在冰牢里失去自由,而是更直接的威胁。 在寒气的侵蚀下,他的体力渐渐流失,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变成一个冰疙瘩,彻底失去生机。 为什么突然就落入了这个境地? 卫然心念电转,很快就想明白了一切: 他之所以中圈套,有很多因素,比如被利用的黄老板,比如被蒙在鼓里的太守,比如他自己因为杀死常胜而心生愧疚等等…… 最重要的原因是,他放松了警惕! 卫然之所以放松警惕,不是因为床舒服,也不是因为黄老板的聒噪,而是因为乾坤袋在手中,最重要的东西一件都没少,镣铐也解开了。 他觉得他随时能出去,所以在不知不觉中放松了警惕。 谁能想到,小小的官差竟能设下寒冰狱呢! 寒冰狱是极为稀有的道具,而且是消耗型的,用一次就没有了,这样珍贵的宝贝,竟然出现在两个普通官差的手中,若说没有古怪,谁都不会相信。 卫然很想问问黄老板这个圈套背后的主使是谁,不过不必问了,寒冰狱连凝神境乃至金丹境的修行者都能冻死,毫无修为的黄老板肯定已经死了——作为一个无法主宰自己命运的牺牲品死去。 这一切都是圈套!从常胜的出现,到“故人赠礼”的纸条,再到这间雅致的小屋,环环相扣,精妙非常! 好算计!好计谋!卫然真想见见设计这个圈套的幕后智者。 卫然立刻反省了自己,最近还是太安逸了。自从打败萧剑阁之后,他过得太顺利了,获得了剑灵,当上了队长,伏俊思也奈他不何,最后还拿到了恰好需要的晓天一闪和龙蛇内丹。 太顺利了,心防有些松懈,这是一件值得警醒的事情。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脱出寒冰狱。 卫然勉力挪动着被冻僵的手,从乾坤袋中取出晓天一闪,奋力一剑斩向冰墙! 只听得铿然一声巨响,冰墙上竟然只出现了一道白印子。 什么!那可是晓天一闪啊!在玄星阁,很多金丹境的强者都得不到这种等级的好武器,然而,仅仅在墙上留下一道白印子! 卫然的心沉了下去,他奋起全力,对着窗子发动了进攻,然而无论他怎样用力,都无济于事。 “玄穹白帝剑!” 卫然动了真火,使出了绝招,寒冰狱终于被劈开了一道裂缝! 卫然大喜,然而下一刻,他脸上的欣喜就变成了绝望。 那道裂缝愈合了。 卫然气急,低低的咒骂了一声,由于寒气的侵蚀,他现在连大声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还是没有放弃,又想了几个办法,都不凑效,试过的方法越多,他心里越绝望。 尤其是弈星窥天算经,在这种环境下一点作用都没有,寒冰狱不是人,也没有什么招式,根本找不到弱点。 卫然的心重得如铅一般——我总不可能死在这两个无名小卒手上吧? 那太讽刺了! 卫然突然想起他还有一个压箱底的绝活没有用。 他按住左手小臂上的青萍剑纹身,把卿瓶召唤了出来。 不过他十分谨慎,贴着冰墙召唤,把卿瓶召唤在寒冰狱之外。这样精品的实力就不会受到寒冰狱的影响。 “卿瓶,你看看这情况,有办法救出我来吗?” 卿瓶蹙眉道:“我试试。” 只听得外面乒乒乓乓一番大响,冰墙裂开复又愈合,卿瓶的攻击根本没有发挥出任何作用。 卿瓶叹气道:“不行,得用火属性的功法才能阻止寒冰狱的愈合,我的功法是水属性的。” 卿瓶的回答没有出乎卫然的意料,但依然加深了他心中的忧虑。 绝望一点一点的啃噬着卫然的意志,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吗? 不行!还没到放弃的时候! 卫然心念电转,想出了一个主意,立刻沉声道:“卿瓶,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你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玄星阁的桂阳分堂,梁导还在那里养伤。你找到梁导,问他讨要一颗五火神焰珠来救我的命!” 五火神焰珠,可以说是梁导的救命毫毛,威力巨大,但缺点是消耗型的,使用一次就没有了。 梁导曾经两次面对生死危机,都一直没舍得用,不知他是否愿意为了卫然献出这颗宝珠。 卿瓶没有多说,直接转身就立即出发了,从武陵郡到桂阳郡得花上不少时间。 卫然盘坐在地下,抱元守一,全力抵抗着寒气的侵袭,然而体力依然在不断流失,身体越来越僵硬。 不行,这损耗速度太快了!根本不可能坚持到卿瓶回来! 火能克冰,卫然竖起食中二指,一记火云刀凝聚在手指上。 他没有把火云刀发射出去,而是聚在手指上,任其散发出热量。 如此一来,体力流失速度好歹变慢了一些。 可惜过了一阵子,火云刀熄灭了,卫然不得不打出第二记火云刀。 他一共只有十二记火云刀,如果这十二记火云刀没能坚持到卿瓶回来,他就会死。 阴森的寒冰狱中,卫然一记一记火云刀打出来,十二记的存量也在一记一记的减少。 渐渐的,他的牙关开始打颤,最引以为傲的头脑,也变得不那么清醒了。 卫然并不担心梁导会舍不得,五火神焰珠虽然确实是一件很珍贵的宝贝,但还不足以凌驾于两人的友谊之上。 他最担心的是来不及。 打出第十记火云刀之后,卫然的意识变得有些模糊,但是强烈的不甘支撑着他! 我卫然南征北战,经历过不少风浪,自负巧变机智,却栽在两个无名小卒手里!我甚至连他们真正的主谋都没看到! 如果死得这样不明不白,也太不甘心了! 第四百零四章五火神焰珠 当卫然打出第十一记火云刀的时候,卿瓶终于找到了梁导。 也就是说,留给卿瓶赶回去的时间,只有一记火云刀。 “没时间解释了!卫然快死了!他需要五火神焰珠!”卿瓶急匆匆的闯进门,脱口而出道。 梁导吓了一大跳,一边在乾坤袋里找五火神焰珠,一边问道:“卫然在哪里?” “他在武陵郡,中了别人的圈套,如今被困在寒冰狱中!” 听到寒冰狱三个字,梁导的神色变得郑重起来,他毫不犹豫的把五火神焰珠递给卿瓶。 “你现在赶回去还来得及吗?” “赶路回去肯定是来不及了,不过我有其他办法。”说罢,卿瓶把五火神焰珠放入口中。 梁导惊呼道:“那个不能吃!会被烧死的!” 九息时间之后,卿瓶的身影消失了。 过来用了很久,但回去只需要九息! 梁导怔在原地,瞠目结舌:“我忘记了,她不是人,她是剑灵!” 此时的卫然已经打出最后一记火云刀,他的眉毛上挂着霜,嘴唇已经被冻得变了色,整张脸只有青色和白色,至于盘坐的双腿,早已经失去了知觉。 如果卿瓶还不回来,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忽然左手小臂上一阵颤抖,已经消失的青萍剑纹身再次出现。 卫然精神为之一振——卿瓶回来了! 他咬牙奋起自己最后的力气,按住青萍剑纹身,再次召唤出卿瓶。 五息时间之后,卿瓶的身影出现,她檀口一张,吐出一颗珠子。 “五火神焰珠拿到了!” “快!我坚持不住了!” 卿瓶当即催动五火神焰珠,顿时热浪滚滚,奔腾的火焰似一条愤怒的火龙一般,张牙舞爪窜了出来,寒冰狱的墙面顿时就被烤软了。 “有用!”卿瓶大喜。 卫然道:“别持续性的催动真气,用间歇性的,就会激发出火球。” 卿瓶道:“不用你说,这小玩意儿我还不会?”在卿瓶的控制之下,一个一个脸盆大小的沉重火球连环轰出,把整个房间砸得摇摇晃晃。 “轰”!寒冰狱终于被砸开了,五火神焰珠也失去了作用。 卫然艰难的走出寒冰狱,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坐在地上喘气。 “奶奶的,捡回一条命!”卫然骂罢,畅快了许多,但依然心有余悸。 “捡回一条命?只怕未必吧?”暗影处走出一个人。 “卫然啊卫然,你捡回来的这条命,又要被我夺走了。” 那人身材高大,一张严肃的国字脸,紫红脸膛一脸忠肝义胆模样,只是嘴角的冷笑和他的面相不大符合。 虽然他没有身穿官服,但满脸写着四个大字“官府中人”。那举止,那架子,活脱脱的一身公门气息。 卫然静静的看着那国字脸:“不知道是官府哪位大人想要取我的性命?” 那国字脸一拂袍袖:“人人都说卫然聪明,我看未必见得,或许是在寒冰狱中把脑子冻坏了?” 卫然眯起眼睛:“你姓田?”一个男人见到卿瓶毫无反应,应该是心中带着仇恨。 国字脸道:“我叫田叔庵。” “我就想不明白了,我不过是把田家那个败家孙子打废了一条腿,值得这么大阵仗吗?以田刚武那出息,一辈子的能耐都挣不到一座寒冰狱吧?”卫然百思不得其解。 田叔庵道:“你弄错了,你并不是打废了田刚武的一条腿,你是打了田老太爷的脸啊!尤其是在田老太爷向刺史大人求助之后,依然没能凑效,他脸上就更不好看了。” “所以你是田老太爷派来杀我的?” “我这番来,有两个原因,第一就如你所说,属于田老太爷的指派,第二则是因为你杀死了我的两个同僚。” 卫然颇感意外:“两个?” 不对呀,应该只有一个,我只杀了齐央,他说的另外一个人是谁? 田叔庵冷笑道:“装!继续装!先前的齐大人,后边的裘大人,不正是两个吗?” “裘大人是谁?”卫然不知道谢宇替他杀了一个人,此时一头雾水。 田叔庵失望的摇头:“一个聪明人,却在这里死皮赖脸的抵赖,你太让我失望了,卫然。不管你承不承认,这笔账都算在你的头上——现在,受死吧!” 田叔庵看得很准,从寒冰狱中出来的卫然根本无法战斗,甚至连把骷髅杀机投影出来的力气都没有。 卫然依然坐在地上,下令道:“卿瓶,削他!” 卿瓶缓缓拔剑,挡在卫然身前。 田叔庵眼中的失望越发浓重:“竟然躲在女人身后,卫然,你太堕落了!” 卫然面带微笑:“你知道吗?躲在女人身后的感觉……超爽!当然,以你这副尊容,一辈子都享受不到这种感觉了。” 田叔庵不再理睬卫然,对卿瓶说道:“女人,让开,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 卿瓶笑了:“虽然你不是我的对手,但我不介意玩玩,就当热身吧。” 田叔庵出剑!剑光如一匹白绢,急取卿瓶心口要害。 卿瓶说:“剑七。” 青色剑气一闪,抵消了田叔庵的进攻。 田叔庵摇头:“口气那么大,你就这种水平吗?刚才我可是留了手的。” “那你全力出手试试。” 田叔庵再次出剑,剑气凄冷刺骨,果然比第一剑强了许多。 卿瓶开口:“剑十三。” 又是同样的青色剑光,不过威力比先前的剑七大了许多,田叔庵的攻击暂时被化解,他面露惊诧:“原来你也留了一手!” 卿瓶笑道:“我可不止留了一手,起码留了三十手。” 这句话一说出来,卫然立刻想到了绝仙试炼阵,也就是说卿瓶的最高攻击力是剑四十! 田叔庵面现恼怒:“竟敢戏弄我,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田叔庵的剑上剑芒大盛,腾腾升起数尺之高,如火炬一般,他怒吼着使出了自己压箱底的绝活! 卿瓶语气平静:“剑二十九。” 青色剑气带着呼啸风声迅疾绝伦的斩出,势如破竹的瓦解了田叔庵的剑芒,然后重重斩击在田叔庵胸前。 田叔庵的身体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飞出,鲜血洒了一地。 胜负已分。 卿瓶摇了摇头:“你太弱了。”说罢上前就要一剑结果田叔庵的性命。 然而,奄奄一息的田叔庵却露出了狞笑,蓦地拿出一件宝贝,尖声狂笑起来:“要死的不是我,而是你!” 卿瓶脸色剧变! 第四百零五章另一个穿越者! 当田叔庵拿出那件宝贝的时候,卫然甚至没有开口示警。 因为他完全傻眼了。 当他看清楚那件宝贝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看错了。 绝对看错了! 揉了揉眼睛之后,卫然确定自己没看错,然后更加震惊了! 因为田叔庵手里拿的,竟然是一块怀表! 一个本不属于这世界的东西。 这件事给卫然的震撼太大了! 其实,怀表并不是第一件,而是第二件本不属于这世界的东西。 眼镜才是第一件。 怀表再次证明了另一个穿越者的存在。 卫然心念电转,马上理清楚了思路: 曾经临沅的衙门大火事件中,他得到了藏宝图,根据藏宝图的指示,挖掘出了眼镜。 后来才发现,藏宝图是出自齐央手中,齐央破解不了藏宝图的秘密,想靠别人破解,然后再夺取回来。 也就是说,拥有藏宝图的齐央跟穿越者前辈脱不了关系。 如今又出现了一个田叔庵,田叔庵是齐央的朋友,他和齐央有一个共同点,都拥有本不属于这世界的东西。 可以把他们看作是同一脉,都跟穿越者前辈有关。 至于他们是穿越者前辈的手下还是敌人,就不得而知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田叔庵拿出怀表对着卿瓶一晃,顿时仿佛时间停止了一般,卿瓶表情凝固,一动不动任人宰割。 卫然惊诧不已,他见过最厉害的定身术法,也不过是定住人双脚,让人无法移动、冲刺和传送,手上还是可以防御的,哪里有这种全身都定住的?是不是太过分了? 田叔庵的法宝,不只能定双手双脚,定全身,甚至连思维也能定住。 仿佛是被冰封起来一般。 就算是被冰封起来,也有一层冰冻的外壳能够保护身体,而且对方想要攻击被冰封者,就必须打破冰封,让被冰封者获得自由。 田叔庵这一手,比冰封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这下可大事不妙了,即便卿瓶实力再强,被定住了可半分都施展不出来。 田叔庵一边狂笑一边吐出一口血:“任你再厉害,也敌不过这件宝贝!” 卿瓶脸上甚至都没来得及流露出惊讶、畏惧等任何表情,仿佛被冻住了一般。 田叔庵咳出来的血落在剑上,将剑身染得凄厉可怖,他举起剑,面目狰狞的吼道:“去死吧!”然后一剑刺向无法动弹的卿瓶! 关键时刻,“崩”的一声弓弦响,与此同时,一支羽箭嗖的钉穿了田叔庵的手掌! 田叔庵捂着手掌痛呼起来,直痛得弯下了腰。 远处的卫然坐在地上喘着气,刚才这一弓把他暂时继续起来的力气又消耗光了。 田叔庵抬起头来,眼中有无法掩饰的疯狂之意,他嚎叫一声,弃了卿瓶反攻卫然! 其实他疯狂之下的举动反而才是最正确的,只要杀了卫然,身为剑灵的卿瓶会消失,这才是直抵中心,一举两得的策略。 不过这不是田叔庵思考得来的结果,而是属于歪打正着。 卫然这状态连站都站不稳,更别说抵抗田叔庵的进攻了。 田叔庵与卫然的距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缩短,从四百步,到三百步,再到两百步…… 死亡在逼近。 关键时刻,卿瓶的眉毛动了一下。 她挣脱了一部分的束缚。 然后她的左手手腕能动了,可惜仅仅是手腕而已,就算能动,也无法给予田叔庵多大伤害。 卿瓶用仅能动的手腕点了一下,田叔庵的脚底下出现了一朵浮萍。 一朵拇指大小的青色浮萍。 田叔庵注意到了卿瓶的动作,但是没有放在心上,不管你怎么施为,我都要先杀了卫然再说! 于是他没有闪躲,踏上了那朵浮萍。 下一刻,他的身形急退两百步! 倒不是说被传送阵传送走的感觉,反而像被弹簧弹出去了,一退了很远。 田叔庵怔了一下,但没有思考什么,继续向卫然冲刺。 又是一朵浮萍。 田叔庵又被弹回去了。 这回田叔庵终于冷静下来了,得先杀卿瓶! 见田叔庵持剑转向卿瓶,卫然又拉起了弓。 田叔庵哂笑道:“你拉弓的手指都在颤抖,先前已经把力气花完了吧?” 他说的是实话,卫然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 不过是拖延一下时间。 卿瓶需要的,恰好就是时间。 “喀啦”仿佛冰面碎裂的声音响起,卿瓶的整只左手都能动了。 田叔庵脸色骤变,一剑刺向卿瓶的咽喉。 卿瓶伸出左手抓住田叔庵的剑刃,鲜血从手掌中流下:“你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田叔庵咬牙道:“还不一定呢!”他剑上深蓝色的光芒大盛,骤然爆开! 卿瓶不敢再捏着剑刃,不得不放开,而且被那骤然的爆发震伤了。 然而卫然脸上露出的笑意,他知道卿瓶是以受伤为代价,拖延了时间。 “喀啦”仿佛什么碎掉了,卿瓶的右手能动了。 意味着卿瓶能出剑了。 田叔庵大骇,急忙从怀中掏出一颗珠子——却是五火神焰珠。 看来这件宝贝并不是只有梁导一个人拥有。 田叔庵刚刚把珠子拿出,还没来得及催发,天上顿时出现四十把剑,闪闪发亮,前后左右的把田叔庵团团围住。 卿瓶一声轻叱,剑如雨下,田叔庵顿时被扎成一个马蜂窝,血流如泉涌,旋即气绝身亡。 卫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又过了一会儿,“喀啦”一声,卿瓶的一条腿解冻了。 卫然勉力站起身来,持着剑警觉的观望四周。 “放心,没人了,我们安全了。”卿瓶道。 卫然走到卿瓶身边:“你的手没事吧?”然后递出一瓶药。 “我是剑灵,睡一觉伤就好了,你不如赶紧看看田叔庵身上那个奇怪的宝贝,确实邪门的很,连我都中了招。”卿瓶挑眉道。 卫然从田叔庵尸身上搜出了那块怀表,握在手里,怀表咔嗒咔嗒的走着,卫然百感交集,竟一时怔住了。 他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另一个穿越者到底是谁呢?他到底是什么想法? 卫然陷入了迷茫,前所未有的迷茫。 这件事情他无法请教任何人,因为一问,就很容易暴露出他自己是穿越者。 最好还是不要暴露的好。 第四百零六章屏风后的神秘人 陶大人是一个很懒的官。 他从不贪污徇私,也从不利用权力给亲友捞什么好处,但是他懒。 点卯的时候他总是迟到,但是下午第一个离开官署的一定是他。为政时他从不乱来,也不犯错,不给老百姓添麻烦,但他也从不多做。 他有十分力,绝对只使六分,尽到最基本的责任就行,绝不费尽心思施展才华。 你要说他不负责任吧,也挑不出他什么毛病,而且跟那些贪官污吏比起来,他确实算做得不错了。 但人人都说,他实在太懒了。 然而今天早上,懒虫陶大人起了一个大清早,平时慵懒的步伐此时疾步如飞。 他的脸上丝毫没有怠慢的神情,很警醒的左顾右盼,半晌之后,他来到了一个神秘的去处。 这里没有丝毫传送阵法的波动,却十分隐蔽。 陶大人敲门对了暗号,才得以进门,进去之后,他熟练的拐了两个弯,来到里面的房间。 房间里有一扇大屏风,陶大人跪了下来,对屏风后的人道:“主人,田叔庵死了。” 屏风后的人问道:“卫然拿到了那件事物吗?” “拿到了。” 屏风后的人道:“卫然是自己想办法出的寒冰狱,还是田叔庵用五火神焰珠把他放出来的?” 陶大人道:“小的不在现场,但是根据现场的踪迹来看,应该是卫然自己想办法出来的。” 屏风后的人叹了一口气:“我还以为这次斗智胜过了卫然,没想到他还是靠自己的本事逃脱了这一劫。” 陶大人道:“主人,以您的势力,何必斗什么智,直接派人碾压就是,别说卫然只是个凝神境,就算他是个金丹境,也抵不了主人您一招!” 屏风后的人道:“我要碾压他做什么?从一开始结局就已经注定了,无论田叔庵是否成功,我的目的都达到了,也就是说,在卫然还没感觉到我的局存在时,我就已经胜利了。” 陶大人跪着道:“主人高明,卫然斗智终究还是斗不过您。” 屏风后的人道:“我以有心算无心,他却终究还是自己想办法出来了,所以这次算平手吧。” 陶大人本想腹诽对付区区一个卫然,何必用这么多心思,但仔细一想,他甚至不确定主人的目的,是不是要对付卫然,所以他明智的选择了闭嘴。 屏风后那个人似乎心情很好,就这样让陶大人离开了。 ****** 卿瓶挣脱了所有的束缚,来到卫然身前,接过怀表打量了一番道:“我从没见过这样古怪的东西。” 卫然心道,因为它本不该存在。 “你觉得这一系列阴谋是田叔庵的策划吗?” 卫然摇头:“不是他,他只是个执行的人,你看他怀里的这颗珠子。” 五火神焰珠,取自东海灵蚌里的珍珠,浇上齐云山或者云梦泽里植株炼成的息水油,在地火中灼烧二十年,才能得一颗。 梁导身为桓侯的儿子,才得了一颗。田叔庵是什么人?他竟也有一颗? 再加上寒冰狱和怀表…… 田叔庵的宝物资源,已经远远超过了他应有的本分。 可以想象,这些东西都是别人交给田叔庵的,所有的计谋也是那个幕后者所策划。 但是有一处漏洞,卫然怎么也想不通——那幕后者既然如此聪明,而且如此有实力,为什么要派田叔庵这样一个不济事的人来呢? 为什么不派一个更厉害的?或者本人亲自出动? 这一切能推测出来的态度,仿佛是幕后者根本不在乎怀表会落入卫然手中。 怀表这件宝物实在了得,丢在修行界中,一定会引起一番腥风血雨,疯狂抢夺——而幕后者却仿佛毫不在意。 卫然百思不得其解,这幕后者处处透露着聪明,唯有这最后一桩显示出愚蠢。 聪明和愚蠢的矛盾下,卫然宁肯相信是聪明。 那么问题来了,幕后者到底是要对付卫然,还是要送宝物给卫然呢? 如果真的是要送宝物,大大方方送上便是,卫然一定会感恩的——那何必派出田叔庵? 可能有两种解释。 第一种是借刀杀人,幕后者不便露面,想借卫然之手除掉田叔庵。 但是田叔庵差一点就成功了,因为幕后者给田叔庵的宝物确实太厉害了。万一田叔庵真的杀死了卫然,那谈何借刀杀人呢? 第二种解释是考验卫然的实力。我有心送你宝贝,但是怕你不成器,所以派个人来试试你的身手,你要是死了,是你自己不争气,没有得宝贝的福分。 但是这种解释的话,对于田叔庵未免太刻薄,因为如果卫然通过了考验,田叔庵几乎必死无疑。 即使聪慧如卫然,也解不开这个身后的谜团,整个事件的气氛变得诡谲而高深莫测。他隐隐觉得,这背后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掌控着一切,搅弄风云,一定有极深的用意。 既然想不通,那就不想了,卫然是个实在人,到手的好处绝不放过。怀表他自己笑纳了,至于田叔庵的五火神焰珠,他打算还给梁导,作为补偿。 搜刮了战利品之后,卫然的身体还没恢复到可以御剑飞行的地步,于是租了一辆马车,朝桂阳郡出发。 到了桂阳郡找到梁导,卫然把五火神焰珠还给梁导,梁导面露讶色:“怎么没用?” “用过了,这是另外一颗。”卫然把来龙去脉细细说了,梁导听罢,连称好险。 卫然问道:“你知道田叔庵和齐央背后是什么大人物吗?哦对了,还有一个什么裘大人。” 梁导摇头:“我虽然有些军方的背景,但事实上对官场完全不熟。” 没办法,只能自己去查了,这件事情不查明白,卫然始终心里有一个疙瘩。 接下来的时间里,卫然动用了他所有能动用的关系,全力查齐央以及田叔庵的后台。 由于这次损伤的不仅是肉体,所以卫然过了两日才恢复好。恢复之后,他回到南阳郡,请谢宇帮他查这件事。 谢宇果然给力,他常来往的情报方次日就给出了消息—— 齐央和田叔庵的后台……是四皇子。 卫然沉默了。 第四百零七章千辛万苦抵不过有好师父 齐央和田叔庵的后台是兰瑾瑜,这并不合理。 卫然不好意思去质问,但是心里始终存在着芥蒂,他不愿意这个小小的芥蒂成为他和兰瑾瑜友情的阻碍,所以干脆登门拜访。 来到兰瑾瑜住的庭院,卫然打出十道法诀,解除了阵法的警戒,迈步进入院子。 迎接他的是鹤叔。 “兰瑾瑜在不在?” 鹤叔淡淡道:“请不要直呼公子的姓名。” 卫然心道:我都直呼过无数次了,怎么这一回你就不同意了?难道是因为兰瑾瑜不在? “你们家公子在吗?”卫然改口道。 鹤叔言简意赅:“公子不在。” 卫然随口问道:“他做什么去了?” “我不知道。” 卫然本想亲口问兰瑾瑜,但是犹豫了一下,还是直接问出了口:“鹤叔,我想问一下,齐央和田叔庵,这两个人不是你们的手下吧?” 鹤叔似乎在权衡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才答道:“不是。” 鹤叔权衡的东西很简单,如果卫然问的是“这两个人是不是你们的手下”,那么他不会回答。 而卫然问的是“这两个人不是你们的手下吧”,在提问中已经假定两人不是兰瑾瑜的手下,两种问法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完全不同,所以鹤叔最终还是回答了。 卫然暗暗松了一口气,笑道:“他们俩表面上是四皇子的手下,其实背后另有其人。” “没错。” 卫然道:“他们背后真正的后台是谁?” 鹤叔道:“我没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得经过公子允许,我才能回答。” 卫然摆摆手:“故作神秘,肯定是太子殿下的手下。” 太子殿下四个字一说出来,鹤叔神色不变,依然没有反应。 这位老人家是只老狐狸,想从他的神色变化中读取信息,等于大海捞针。 “齐央和田叔庵是太子殿下的手下”只是卫然一厢情愿的猜测,毫无根据,甚至有些想当然,卫然只是用这句话来试探观察鹤叔。 如果把这个猜测当真,那就太轻率了,甚至很可能错失真正的幕后者。 辞别了鹤叔之后,卫然回到南阳堂。刚一进门,还没来得及检查怀表等战利品,就被厉青筠叫去了。 厉青筠一如既往的直率,开门见山道:“卫然,我帮你留心了萧剑阁最近的行动,得到了一些信息,你想不想听?” “当然想听,多谢堂主费心了。”卫然心中感动,玄星阁作为玉京剑派的敌对门派,想要打听萧剑阁的行动不是那么容易的。厉青筠竟然专门为了他打探消息,可以说是非常看重了。 厉青筠道:“大长老用了许多灵丹妙药给萧剑阁治伤,如今萧剑阁的伤势已经全部痊愈,你猜他最近在做什么?” “一定是在疯狂的冲击金丹境吧?” “不对,他被你所败之后,心境无法通明,暂时是无法到达金丹境了,除非打败你,或者和你打个平手。” “那……是在练剑吧?他应该很想用青莲剑典打败我。” “练剑确实是在练剑,不过不是提高青莲剑典,还是专门针对青莲剑典!” “针对青莲剑典?那不是跟伏俊思一样?” “伏俊思……我知道,他们先回来的跟我汇报了。”厉青筠道。“萧剑阁的针对比伏俊思要更厉害。” “此话怎讲?” “因为大长老与萧剑阁一齐闭关,亲自给萧剑阁寻找青莲剑典的破绽!大长老的领悟,岂不是比伏俊思要厉害的多?” 卫然皱眉道:“大长老专门针对青莲剑典……每一套剑法都有破绽,但青莲剑典好歹是玉京剑派的镇派绝学,大长老这样做不怕引起非议吗?” 厉青筠摇头:“当然会引起非议,但是大长老不在乎。大长老这一生都是在非议中度过的,所谓非议,对他来说只是清风拂体。” 卫然有些头疼。 厉青筠道:“我可以断言,当大长老与萧剑阁出关之日,你的青莲剑典对萧剑阁将损失将近一半的威力!” 卫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他如今学会的最玄妙的剑法就是青莲剑典,这才是他安身立命的最大依仗,如果青莲剑典失效,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去对付萧剑阁! 千辛万苦,抵不过别人有个好师父! 这下情况就严峻了,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拉近距离,否则龙神宫之行不是去杀萧剑阁,而是去送死。 厉青筠道:“我看你压力挺大的,给你放两个月假吧,你好生闭关修炼,能成就成,不能成就算了,龙神宫之行不去也罢,留住性命才是正道。” 卫然沉声道:“堂主请放心,我一定好好把握这两个月的时间,拉近和萧剑阁的距离,就算胜不了,我也不会败!” 他心底却道:我一定要胜! 必须胜! 不过这世上并不是有决心就能创造奇迹的,还是得靠实在的东西。 卫然腆着脸笑道:“堂主,你看我这代表门派出使各地,虽然打赢了,但用的是别派的剑法,这传出去对我们玄星阁的名声不大好吧?” 厉青筠凤目一瞥:“你不是用弈星流战胜敌人的吗?弈星窥天算经怎么就成了别派的招式?” 卫然道:“你最清楚弈星流几乎不直接增加战斗力,别人哪看得出来我靠弈星流增强了计算能力?他们只看得到我用青莲剑典!” 厉青筠道:“我让你当上了队长,你还不满意?” 卫然连忙道:“满意满意!相当满意!但是如果可以交换的话,我宁可要一门厉害的剑法,而不是队长之位,毕竟两个多月之后,我就要和萧剑阁决一死战了!这次的萧剑阁你也知道,不但会拼出自己的全力,还有大长老的倾力传授……” “行行行!别说了!我帮你跟上边申请!” 厉青筠表面上不耐烦,内心却早有计较,卫然当上队长之后,率众收复了桂阳郡,虽然大部分的阻力早被荆州部的弟子们消弥了,但是以南阳堂的表现来看,确实是立功了。 立功狂魔卫然,确实应该得到门派的剑法传授。 卫然小心翼翼道:“该不会太差吧?” 厉青筠瞪了卫然一眼,没好气道:“放心,绝对比我们郡里的要强,保证你拿得出手!” 卫然大喜,满怀期待——萧剑阁啊萧剑阁,我练了新剑法,看你怎么针对我! 第四百零八章 霸王条约 从厉青筠房间出来之后,卫然听说梁导也回来了,便去寻他。来到门口,发现拂晓和尚也在,便一起聊了一会儿。 拂晓和尚说到最近的一件大事,叶知秋又出名了。 据说武卫将军费桦挑战叶知秋,被叶知秋杀了!而且仅仅用了十招,就结束了战斗! 听到这个消息,卫然和梁导都吃惊不小,因为在武陵前线时他们俩曾经亲眼见过,叶知秋不过是略胜费桦一筹而已,如何几个月之后,叶知秋就能十招杀死费桦了? 这说不通! 卫然问道:“难道是叶知秋又有奇遇?” 拂晓和尚摇头:“应该不是,依小僧猜测,你见到的那次叶知秋出手,只怕是因为叶知秋早已受伤或者受到诅咒,无法施展全力,我听白马寺那边说过,叶知秋的实力本来就远胜过费桦。” 梁导道:“所以这一回叶知秋的伤痊愈了,或者说诅咒解除了,所以施展出真正的实力,看来他又要搅风弄雨了!” 如果十招杀死费桦才是叶知秋的真正实力的话,那么曾经在费桦营中铩羽而归,对叶知秋是个莫大的耻辱,唯有取下费桦的性命才能洗刷这一笔耻辱。 卫然点头:“此人野心勃勃,图谋极大,五溪蛮不过是他起大事的一个试验品而已,如今试验结束,他要动真格的了!” 梁导一拍脑袋:“说起叶知秋,我想起一件事——端木瓢饮在找你!” 卫然诧异道:“找我?” 不会是因为我杀了漆雕而耿耿于怀吧? 不应该啊,漆雕不过是靠资历混到二师兄的位置,真实能力完全不能跟端木比,而且还不自知,喜欢阻挠端木。 我杀了漆雕,端木应该感谢我才对。 梁导道:“端木着实厉害,他甚至战胜了范维叔!” 卫然不禁咋舌,要知道梁导那位范叔是个金丹境!这样一回想,卫然不禁有些后怕,幸好刺杀蛮王那天找自己麻烦的是漆雕而非端木,否则自己已经是个死人。 梁导道:“据范维叔说,端木找你,是因为你偷走了叶知秋的一件宝物,是真的吗?” 卫然颔首:“是真的,叶知秋把那宝物借给蛮王,我从蛮王身上得到的。” 梁导感慨:“能让端木这样的高手亲自出动,这件宝物一定十分了得!” 拂晓和尚道:“既然是叶知秋的宝物,那一定不是凡物。” 梁导用肘子撞了一下卫然:“方便拿出来让我们开开眼界吗?” 卫然一边掏乾坤袋一边道:“都是朋友,有什么不能看的?”说罢拿出梦貘给二人观赏。 “你们如果获得了龙蛇内丹,也可以借去试试。”卫然道。 拂晓和尚双手合十,低宣了一声佛号:“无量寿佛,此物与我佛门的清净观相悖,小僧谢过好意了。” 梁导倒是有些兴趣,但是听卫然讲解之后连连摇头:“太麻烦了,我连伏魔之路都不愿玩,更何况这个,你还是留着自己琢磨吧!” 看来以后得注意提防一下端木才行了! 辞别拂晓和尚与梁导,天色已晚,卫然吃罢晚饭回到自己房间,并没有急着拿出梦貘,而是先召出卿瓶完成任务——说故事。这一条协议卫然坚守得很好,无事时每天讲半个时辰,有事也要讲两刻钟,今夜讲了一段《风云第一刀》。 讲完故事后,卫然又练起了长安古意心法,他如今练到第三层“吹渭水”,呼吸法是六唏三嘘,绵长有力。 卿瓶坐在床上,看着卫然练功,怔怔的出神。卫然吐纳了半个时辰,见卿瓶发呆,开玩笑道:“女王大人怎么今天有点不对劲?” 卿瓶幽幽的说:“卫然,你是个做大事的人。” 卫然奇道:“这算是夸奖吧?怎么突然说这样的话?” “梦貘可是叶知秋的宝物,档次极高,一般人得了梦貘恨不得马上就体验一番,就算忍得住诱惑也忍不住好奇。而你呢,前天得了大蛇内丹之后,把梦貘收在乾坤袋里看都没看一眼!” 卫然谦虚道:“没你说的那么厉害,其实昨晚我就想看了,可惜陷入寒冰狱中。” “好,昨晚在寒冰狱中就不说了,今天呢?到了房间你还能平心静气的说《风云第一刀》,说罢我以为你总该试试梦貘了吧,结果你又练起心法来。你可真能忍啊,有这份定力的人,是做大事的人。” 卫然笑道:“其实这番定力表现还不是我的最高发挥,我最大的定力你已经见识过了,一个绝代妖娆的性感尤物每天跟我睡在同一间房,这我都能忍住,还有什么忍不住的呢?” 卿瓶先是失笑,随即意识到笑得不妥,马上瞪了卫然一眼,轻嗔薄怒的风情令人心旌摇曳,卫然差点把持不住。 见卫然别过脸去,卿瓶正色道:“卫然,你跟我说实话,今晚你说的《风云第一刀》的故事,荆无命和上官金虹走路的时候,荆无命连步伐都完全符合他的主人。你是不是想暗示我绝对服从?” 卫然一怔:“你想到哪儿去了?女人的联想能力和对号入座的能力真是……” 作为一个有思想有感情的剑灵,她当然思考过与剑主的相处模式。 她不要做一个没有主见的牵线傀儡!她要真实的活着! 卿瓶沉吟半晌,才问道:“卫然,你信任我吗?” 卫然毫不犹豫的回答:“那当然,你可是在寒冰狱救过我的命!” 卿瓶摇头道:“我不过是给你跑了一次腿而已,最终解开寒冰狱的还是五火神焰珠。” “突然这么严肃,你到底想说啥?” 卿瓶沉默了一会儿:“其实你知道剑主对剑灵有三次令咒之事吧?” 卫然点头道:“嗯,和你签订契约的时候,脑海里自动出现了令咒的信息。” 卿瓶道:“剑主有三次命令剑灵的机会,只要动用令咒,不管剑灵有多强,不管剑灵有多不愿意,不管命令有多荒唐,剑灵都不得不服从。” “嗯,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卿瓶冷笑道:“只要这个霸王条约还存在,剑灵就永远处于被役使的地位,这是不平等的,在不平等的条件下,谈信任是非常可笑的!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注:特意没改“令咒”这个词语,向虚渊玄致敬。) 第四百零九章胡来的左手 “原来你说这个。”卫然满不在乎道。他右手食中二指搭在左手小臂上,左手食中二指前指,动用了第一条令咒,下了他作为剑主的第一道命令: “脱。” 卿瓶一脸惊愕,手却不由自主的动了起来,很快上衣褪尽,里衣也被自己亲手除去,夺人心魄的雪白巨兔一跃而出,令人无法挪开眼睛。 卫然的心再次跳得跟缝纫机一般,他吞了一口口水,心道:太大了,太豪放了!简直致命!不能再看了,再看就坏事了!卫然万分艰难的别过头去,他仿佛听到强行扭头时颈部肌肉的嘎嘎声。 就在卫然内心挣扎并艰难扭头时,卿瓶已经利落的褪去裤子,两条如玉长腿上只剩最后一道防线了。令咒果然强大啊! 卫然赶紧吞着口水动用第二条令咒:“穿!” 卿瓶继续一脸震惊,手上却麻利的很,先穿上裤子,再穿里衣、外衣。令咒的强制之力解除,卿瓶恢复自由,但是面色已经无法保持镇定了,她面色潮红的整理着仪表,借机平复心绪。 幸好卫然也无法保持镇定,他看着左手小臂上的纹身,上边原来有三道圆环形底纹,现在只剩一个圆环了。 卫然神色坚定,并指准备动用最后一道令咒。卿瓶见他的口型有点像“脱”字,连忙一把抓住他的手指道:“好了好了!我信任你!之前说的都不算!” 虽然白白浪费了两条令咒,但是换得女王大人的信任与屈服,真是太划得来了,卫然本来就没打算强迫卿瓶做什么,此时更是心花怒放,最大的收获是:他掌握了主动! 任何女人,被人看光光之后,气势总是要低迷的。卫然作为把卿瓶看光光的男人,当然是处于主动地位的,这很重要。 卿瓶马上意识到情况不妙,但怎么扭转局势呢,以她的头脑可想不出什么好主意…… 卫然见状解开乾坤袋,准备去拿梦貘。卿瓶急中生智,抓住卫然的手道:“你第三条令咒是脱对不对?这种事情,何必浪费一条令咒呢?不如我们来做一些有趣的事儿……” 有……有趣的事儿?卫然心中闪过一丝警觉。 果然,卿瓶抓住卫然的手往自己高耸的峰峦上一按,笑眯眯的说:“来,姐姐疼爱你。” 卫然大吃一惊,如触电一般甩开手,唬得从床上跳了起来。 卿瓶眼波流转,掩嘴笑道:“别怕,姐姐教你。” 开什么玩笑!卫然现在还是个剑主,要是被她“教”了,只怕要沉迷其中成为剑奴,从此唯女王马首是瞻,后果不堪设想!厉害啊,不愧是女王大人! 最主要的是,有了姜竹喧和扶星辰两位女子的失败经历之后,卫然对感情方面已经隐隐有些抵触,需要一段空白期来缓和。 卿瓶扳回一局,重新占据主动,心情大好。 卫然把注意力转移梦貘之上,他先把大蛇内丹放入梦貘肚子里,然后躺下,将一束头发放入梦貘口中,堵住它的象鼻子,九息之后,梦貘闭口咬住他的头发,然后就发动了。 他的身体还在床上,意识仿佛飞了起来,此时一枚铜币凌空浮起,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铜币一面写着“真”,一面写着“幻”。 真?幻? 什么意思?梦境试炼不都是幻么?怎么可能还有真? 没人能解开卫然的迷惑,铜币上下翻飞,越转越快。 卫然伸手一抓,抓住了铜币,摊开手一看,这一次抓到的是“真”。 第一次进入,就给了我“真”,也许“真”并不比“幻”可怕。 下一刻,卫然沉沉睡去。 一觉迷迷糊糊醒来。卫然睁开眼睛躺在床上,有点懵:怎的醒来了?不是梦境试炼吗? 等等,这床有点不对劲,出奇的大,我这辈子都没睡过这么大的床,嗯?一张床装扮得这么富丽堂皇做什么?还有,为什么还有其他人在床上? 卫然定睛一看,枕边佳人不是卿瓶是谁?只见卿瓶闭着眼睡得正香,身上却衣不蔽体,只用被子遮住隐秘部位。 卫然吓了一跳:这情况!我怎么把卿瓶给睡了?还是卿瓶把我给睡了?不是说好的不“疼爱”吗? 冷静!冷静!这也许是在做梦!卫然本想用力掐一下自己的手臂,却鬼使神差发现了更有触感的事物。 卫然小心翼翼的将手探入被中,左手向沉睡的卿瓶的高耸处抓去…… 胡来的左手!胡来的左手!我滴乖乖,这触感!柔软丰挺,无法一手掌握! 这触感太真实了!卫然喜上心来,正欲揭开被子一饱眼福,哪知卿瓶突然醒了! 卫然慌得不知所措,没想到卿瓶既不发怒,也不打掉卫然的手,反而一挺身子,娇嗔道:“世子,您醒啦。” 卫然哪受得了这一挺,揉得正爽,半晌才反应过来:不对,她叫我什么?世子?还有这异常尊敬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卫然感觉接受到了什么信息,但是他是个演技派,微微一笑神色自若道:“是啊,醒了没多久。” 好像脑子里又有什么信息来了,才说了一句话,嘴唇就被卿瓶堵住了,卿瓶抓着卫然的手,引导他向更隐秘处探索。没想到这大白天的卿瓶这么猛,卫然脑子轰的一下,一片空白,哪还顾及接受到了什么信息? 不过卫然是个有定力的人,即使在这时候,他依然注意观察周围环境——这房间的装饰极为华贵,显然是在梦里,而梦里的卿瓶和现实中的卿瓶是两个人! 难道是因为先前使用令咒时,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导致做了这一场荒唐的梦?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根据规则,梦一结束,这个卿瓶就消散了,现实的卿瓶反正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既然如此,不如……战个痛快? 卫然心道:现实中我十分自律,在梦中还不放松一下岂不是太怂了?这都不上,也太不是男人了——战! 既然不用承担后果,还客气什么?卫然一把掀掉被子,卿瓶的身体便完全落入眼帘。 卿瓶的皮肤很白,具有致命的吸引力。卫然很快就不满足目光的享乐,开始动手起来。 “世子,你待会还要见邓将军他们,快些吧。”卿瓶一边轻声哼叫一边催促。 即使卿瓶不催促,卫然都有点忍不住,这一催,直接点燃了导火线,卫然迅速发动了猛烈的袭击。 第四百一十章虎豹骑 愉悦完毕,丫鬟的声音响起:“世子,邓将军和刘将军来了。” 那丫鬟说话时机如此之好,想必是在门外等候多时了。 卿瓶不敢打扰世子的正事,放开卫然穿上衣服,吩咐丫鬟道:“小芸,服侍世子洗漱。” 那小芸上前娴熟的给卫然擦拭身子,卫然有些不习惯:“你等我穿好衣服。” 小芸心中有些奇怪:以前都是我服侍,已经司空见惯了,今儿怎么突然变了性子? 不过她身份低微,不敢多问。 卫然心满意足的穿上衣服,这才得空处理一下先前接受的信息。闭上眼,九息过去,梦貘出现在识海里,张嘴道:“在揭示本次梦境试炼的目标之前,有一段闲话,是否愿意听取?” “愿意。” 梦貘道:“由于是初来乍到第一关,可以赠送试练者一个提示,试练者是否听取提示?” “当然听。” “提示——本次你需要击败的目标,实力在凝神境大圆满。” 卫然心中计较:如果是普通的凝神境大圆满,我自然不用担心,但若是萧剑阁或者伏俊思这样的凝神境大圆满,那可就得拼死一战了! 毕竟是第一关,应该不至于太强吧? 没有给卫然思考的时间,梦貘说出了这个梦境试炼的目标: 在剑法切磋中,击败虎豹骑副统领邓展。 失败条件:切磋中落败或平局,则视为失败,使用刀或者弓也算失败。 失败惩罚:大蛇内丹损毁,半年内无法进入梦境试炼。 什么?我听错了吧?虎豹骑啊!虎豹骑!名震三国咆哮疆场的恐怖力量虎豹骑!还是副统领! 虎豹骑的普通骑兵的武力就相当于百人将,(《三国志魏书》:“纯所督虎豹骑,皆天下骁锐,或从百人将补之。”)队长相当于五百人将,副统领……那得强到什么程度? 可以肯定,邓展这个“凝神境大圆满”绝对不是普通的凝神境!很可能跟伏俊思一个级别! 还有那个失败惩罚,是最不能接受的! 卫然心头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大蛇内丹损毁?还半年无法进入梦境试炼?还两个多月就要和萧剑阁决战了,你给我来半年的罢工?还要烧掉我好不容易找到的电池? 恶意!充满恶意的教学关! 丫鬟见卫然面色不豫,吓得战战兢兢,小声道:“世子……奴婢哪里做错了,请世子示下……” 卫然回过神来,温言道:“没事,端水洗漱吧。” 借着盥洗的时间,卫然整理了一下所扮演角色的记忆:嗯,原来我扮演的是曹操的儿子——资深葡萄品鉴师曹丕曹子桓,难怪他们都叫我世子。 (在《与吴质书》、《诏群医》中有记载,曹丕酷爱吃葡萄,“中国珍果甚多,且复为说蒲桃(即葡萄)。当其朱夏涉秋,尚有余暑,醉酒宿醒,掩露而食。甘而不饴,酸而不脆,冷而不寒,味长汁多,除烦解渴。又酿以为酒,甘于鞠蘖,善醉而易醒。道之固已流涎咽唾,况亲食之邪。他方之果,宁有匹之者”。称帝之后,曹丕甚至在其诏书中写道:“南方有龙眼荔枝,宁比西国葡萄石蜜乎?”) 既然我是曹丕,那先前那个“卿瓶”应该就是甄宓,最后当上了皇后的那个甄姬。 让卫然感到意外的是,在洗漱时照铜镜发现,他的脸居然还是自己的脸,不知道下次扮演别的角色是不是依然如此。 这就是梦貘秘境和伏魔之路最大的不同了,伏魔之路是扮演固定的角色,目标也是固定的,而梦貘秘境是扮演不同的角色,目标也是千变万化。 对于卫然来说,他最在意的是,梦貘秘境通过之后是有收益的,这才是叶知秋看重这件宝贝的原因,也是端木瓢饮不惜亲自出手都要找回来的原因。 此时卫然也明白了进入梦境之前的抽签,那铜币的“真”与“幻”两面所代表的意义。 “真”,意思是本次试炼的任务背景取自卫然记忆中的真实历史,从春秋战国到唐宋元明清的历史故事。 “幻”,意思是任务出自卫然记忆中的虚构故事,比如童话、小说、电影等。 卫然一边享受着丫鬟的服侍,一边思考着如何挑起剑术切磋。要知道他现在是世子,贸然提出切磋的要求是不妥的。 这并不是两个武者的对决,而是有些微妙的关系。 因为邓展是曹操的手下,万一使出真本事,伤了“世子”怎么办?如果不使出真本事,故意放水惹得“世子”发怒又怎么办?所以正常情况下,邓展不会接受这样的切磋邀请。 卫然一时想不出好的主意,只能随机应变了,幸好他十分擅长随机应变。 本来卫然很不习惯被人服侍,不过此时一心思考,不知不觉做出了衣来伸手的模样,倒也没露出多大破绽。 卿瓶扮演的甄宓已经穿好衣裳,提醒道:“世子,邓展是魏王看重的人,他这个副统领是有实权的,和他适当亲近是可以的。” 魏王,指的就是曹操。 “世子?宓儿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卫然回过神来,摇头道:“没事,你继续说。” 甄宓观察卫然脸色,见其确实没有介意,便继续道:“身毒国(汉朝时的印度)进贡的甘蔗在邺城已经种出第三批了,不如拿一些给邓将军和刘将军尝一尝?” 甘蔗?对了!卫然灵光一闪,大喜过望,抱起甄宓亲了一口,笑道:“宓儿,你真是我的好帮手!” 甄宓有点莫名其妙,送两担甘蔗又算得了什么帮大忙了? 不过既然世子高兴,她当然更高兴,当即吩咐下去,让小芸传令下人,把甘蔗送到大厅里。 卫然加了一句:“先削个三四根就够,其它的来不及削也不要紧,快送去!” 小芸传令时,甄宓端了一盘葡萄上来,卫然吃了两颗,果然甘甜可口。 此时卫然计上心来,剑术切磋任务稍有些眉目了,便跨步走到花园里。 甄宓是个懂事的,见世子竟不去大厅,便没有跟来,小芸却跟上来了,看来这个世子还是有点排场,走到哪里都有人跟着服侍。 第四百一十一章 真中有幻 卫然立在园子里想了想,又折回房间。 小芸问道:“世子,是要拿葡萄吗?”卫然摇头,小芸不知世子的意图,只得跟着。 卫然走进房间,取了一把宝剑,那剑的剑鞘倒是富丽堂皇,镶金嵌玉,里边的剑身却冷峻锋锐,卫然比划了一下,品质绝对超过白游尾,甚至可以和晓天一闪媲美了,可惜这样的宝贝不能带回现实中。 出门试了一会儿剑,说来也怪,剑一动,一股熟稔的感觉就自内心里涌起,他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这套剑法我已经练了十年了,如臂使指般娴熟。 舞了一回儿剑,卫然完全明白了,这是曹丕曹子桓的剑术,现在能使出来,梦醒之后就使不出了,现在要做的,是能记多少记多少——剑虽然带不出,但脑子里记的东西是不会被抹消的。 历史上的曹丕善击剑骑射,好博弈弹棋,在《典论》的自叙中记载其非凡箭艺,能“左右射”,可谓文武兼备,儒将风范。 通过记忆曹丕的剑法,卫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虽然进入梦境前,他抓到了铜币的“真”那一面,但这个故事并不全真,而是真中有幻。 要知道真正历史上的将军不过是凡人,邓展怎么可能有凝神境大圆满的实力? 反过来说,如果邓展只是凡人的话,以卫然的实力一根指头就杀死了,那完全称不上“试炼”。 Boss的实力上升了,曹丕自带的剑法档次也跟着相应的上升,虽然比不上青莲剑典,但也可以说十分精妙,在凝神境这个阶段还是非常有用的。 如果拿出去,足以让南阳堂众人艳羡。所以曹丕这套剑法,对卫然来说还是很有用的,完全有拼命记住的价值。 对于三国历史故事中的实力上升,卫然把它理解为外部世界对梦貘世界的侵染。 卫然所处的剑仙世界,对梦貘的小世界产生了影响,导致历史故事中出现了超脱于原历史的力量,称之为“真中有幻”。 小芸见卫然舞剑越舞越起劲,不禁感到困惑,先前世子还催促送甘蔗的下人,好像有点着急,眼下又不着急了。 不过世子没说,她也不敢问。 卫然收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脸上浮现笑容:如果要有更大的剑术精进,必须经过与邓展切磋才能有收获了。 小芸是个聪明的丫头,见世子神情,隐隐猜到了几分:世子莫不是要和邓刘两位将军比剑?天哪,若只和刘将军比剑,倒还有几分希望,和邓将军比剑……必输无疑!邓展将军是什么人?那一身精湛武艺,连号称“虎痴”的许褚许将军都称赞过的! 小芸有心提醒卫然,却碍着身份低微不敢开口,心里琢磨着要不要告诉甄宓,她是甄宓的通房丫头,颇得其信任。 幸好世子的下一个举动让她放下心来:卫然把剑放回房间,空手往亭子走去。 小芸紧跟而上,却见世子躲在门后,似乎在……偷听?难道邓将军和刘将军有什么不可见人的秘密?就算真有秘密,也不可能在世子家的大厅里说啊! 小芸觉得智商不够用了,这些大人物的世界真复杂。 目前客厅里只有两个人,平虏将军刘勋和奋威将军邓展,表面上刘勋的职位好像稍高一点,其实论实权,刘勋是比不上邓展的。 刘邓两位将军在厅中一边吃甘蔗,一边讨论剑法和枪法,这当然是卫然收集信息的好时机。听了半晌,又来了五个人,都是军方的,大声和邓展刘勋打招呼。卫然这才从门后转出来,连声向众人告罪来迟。 好戏开始了。 七人坐定,一个年轻的将军问道:“邓将军,刘将军,刚才一进门就见你俩谈笑,手舞足蹈的,不知讨论什么好玩的事物?” 卫然搜索曹丕的记忆,得出此人名叫夏侯衡,字伯权,是曹魏军方大佬之一夏侯渊的长子。 他旁边那个少年是夏侯渊的次子,名叫夏侯霸,是蜀汉后期名将(没错是蜀汉,后期司马氏夺权,夏侯霸被迫投靠和他有杀父之仇的蜀汉,成为姜维的好基……好朋友),官至车骑将军,也就是张飞去世前的官职,可见刘禅对他的信任。 夏侯霸眼下还只是个小孩,没有表字,不过卫然知道,他以后肯定要取字为仲权的。 卫然心中一喜:夏侯衡这个问题问得好,只要他们一答剑术枪法,我就正好顺势提出剑法切磋的要求。 刘勋眉飞色舞,刚要说话,面色黧黑满脸大胡子的邓展抢先道:“我们正讨论世子的诗句呢!就是那首……《燕歌行》!” 卫然目瞪口呆:这个邓展,面相敦厚,内心却是狡猾狡猾的! 同样目瞪口呆的还有刘勋,他隐约猜出邓展的用意,可他哪里知道什么《燕歌行》,当下支支吾吾,答不上话来。 邓展一肘子撞在刘勋胳膊上:“老刘,瞧你这记性,刚刚才说了的,怎的就忘了?燕歌行,就是‘援琴鸣弦发清商,短歌微吟不能长’那一首!” 刘勋作出恍然大悟的模样:“哦!哦!对对对,援琴鸣弦发……发……商,短那个啥不能长!哎呀老邓,不愧是注过《汉书》的人,有文化!不像我老刘,就一糙汉子,怎么打仗倒是记得,至于怎么念诗,现在记得一半,一转眼全忘了,哈哈!” 卫然颇感意外:原来邓展给《汉书》作过注,看来是个文武双全的将军,就像我……就像曹子桓一样。 (历史上的邓展,还真注过《汉书》。) 除了少年夏侯霸反应慢一点,顿时六位将领纷纷盛赞《燕歌行》,可惜除了邓展之外,其他人都是大老粗,赞来赞去也就那几个词。 从后世的眼光看来,魏文帝曹丕的文学水平当然是很高的,不然也不好意思和曹操曹植两大文豪并列,不过卫然一心想着任务,完全没心思管什么诗句,当即笑道:“别扯那些虚的,我们哥几个都是上阵杀敌的爷们,学那些文人的酸话儿做甚?” 这话其实有点不对,曹丕上战场的次数很少,官渡之战是一次,但那一次也只是坐镇中央学指挥,没有亲临前线,毕竟他不是曹彰。 但卫然把“自己”归为上阵杀敌的武将一类,无疑让七位将军大生好感。至于“世子自承属于军方一脉”这样的话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就不在卫然的考虑之内了,反正完成任务之后,这个梦境就会消散。 也就是说,没有以后。 第四百一十二章 剑圣王越 见卫然如此亲近武将们,小夏侯霸对世子的好感飚升,握拳激昂道:“没错!我们几个武人,与其讨论些诗句,不如……” 卫然大喜:好样儿的霸宝!我就等你开口了!我们几个武人,与其讨论些诗句,不如说些刀枪剑戟! 没想到,邓展又神速接口:“不如喝酒!” 众将都欢喜应和:“喝酒喝酒!” 卫然恨得牙痒痒,这个邓展,太狡猾了!让人无从下手啊! 把诗文丢到一边,几个军汉一边划拳喝酒,一边大吃甘蔗。由于卫然特意吩咐,甘蔗都没削,好在这些厮杀汉都不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并没呼叫下人,而是自己拿起小刀削起来。 卫然见邓展削甘蔗轻松如行云流水,眼睛一亮:“邓将军好刀法!” 我都说到“刀法”两个字了,来个识相的接口夸夸邓展的剑法吧!说你们呢!怎么混官场的?世子的意思你们不明白吗? 邓展嘿嘿一笑:“世子夸奖,这甘蔗已是第三批种植,第一批自是没我老邓的份,不过我有幸吃到了第二批,嘿嘿。” 刘勋羡慕道:“老邓真有你的,我还是第一次吃呢!”夏侯衡和夏侯霸当然早已吃过,自是不接刘勋的话。 失败三次的卫然心道:又让邓展把话题转移到甘蔗上去了,下一次我不说则已,一说就要成功! 酒过三巡,大家喝得眼花耳热,唯独一人喝得最少,那就是未成年的夏侯霸。卫然看着这个少年,心中隐隐有了主意:好孩子,我的希望就在你身上了! “霸宝。”卫然朝夏侯霸招了招手。 众人都不禁失笑,“霸宝”这个外号是卫然独创,连他哥哥夏侯衡都没这样叫过。 夏侯霸看了兄长一眼,见夏侯衡不反对,便坐到卫然身边。卫然与他讨论起箭术来,这实在太有共同话题了,因为现实中卫然箭术超群,而夏侯霸的父亲夏侯渊也是擅长箭术。 两人聊得起劲,连夏侯衡都忍不住插嘴说上几句。 时机已到,卫然话锋一转:“若论箭术,自是渊叔第一;可若论剑法,在座有一位高手,恐怕要高过渊叔。” “不知是哪位前辈?”夏侯霸这小子机灵得很。 “此人正是虎豹骑副统领,邓展邓将军!”卫然正色道。 其他几人都大声起哄,夏侯衡也笑道:“二弟,世子如此推崇邓叔,你还不快向邓叔请教!若是得他指点一二,以后可是受益无穷!” 这辈份有点乱,邓展的妻子是曹操的侄女,曹操和夏侯渊一辈,所以按理说夏侯衡、夏侯霸和邓展是一辈人,但此时有好处捞,夏侯霸自然要以年龄论辈份。 卫然说夏侯渊的剑法比不上邓展,夏侯衡不会生气,因为夏侯渊是用刀和弓的。 夏侯霸哪会放过这个机会,连忙朝邓展行了大礼求指点。邓展无奈的看了卫然一眼,卫然回之以微笑。 任你再狡猾,这一回让你无从拒绝!邓展不是傻子,他当然知道,如果此时拒绝,就等于得罪了曹丕和夏侯渊两位大佬,代价太大了。 邓展放下酒樽,起身道:“我没带剑,借世子剑一用。” 看来曹丕这个世子也是有点架子的,邓展这样深受曹操信任的人(邓展娶了曹操的侄女),也不能带剑入府。 卫然笑道:“见几个朋友,我哪里带了什么剑?不如以甘蔗代剑。”说罢吩咐小芸,让她叫下人来把桌椅挪开。 邓展挑了一根长甘蔗,给夏侯霸讲解剑法。卫然全神贯注的听着,半晌,夏侯霸也拿了一根甘蔗作剑,与邓展比划起来,此时经过整理的大厅十分空旷,两人纵跃腾挪全不受影响。 “啪”的一声,邓展一“剑”打中夏侯霸的手腕,夏侯霸吃痛,手中“剑”掉了下来。邓展细细讲解了这一招,夏侯霸连连点头。众人都大声称赞邓展妙招,卫然更是隐有所悟,当然受益最大的还是夏侯霸。 邓展露了一手之后,志得意满的回到座上,哪想到刚一坐下,便听得有人道:“我觉得邓将军的剑法有点不对。” 众皆愕然,这朝廷的军队里,有哪一个敢说邓展的剑法“不对”?有哪一个有资格说邓展的剑法“不对”? 说这话的人,当然就是卫然。 邓展喝了点酒,虽然没醉,但胆气比平时要粗,当下哼了一声:“不知世子有何高论?” 卫然道:“我曾得到高明的传授,在剑法一道上,也有一些自己的见解,我觉得你刚才所说的某处是不对的。” 此言一出,没有人嘲笑卫然,反而皆面色肃然,不是因为世子的身份,而是因为卫然提到了“高明的传授”。 曹丕的剑术师父名叫史阿,这个人名气不大,但是史阿的师父,就相当厉害了——号称“剑圣”的王越。 王越这个人,虽然没出现在《三国演义》中,但史料有记载,虎贲将军王越因剑术超凡,在京城内被称为“帝师”。 灵帝驾崩后,王越远离庙堂行走江湖,脱离政治专心剑道的他剑法更加精进,在剑法这一方面达到大宗师的境界,有好事者给了他一个“剑圣”的名号。然而个人武力在朝廷和军队面前显得十分渺小,王越若想扬名或者更好的开馆授徒,就必须向朝廷妥协。 王越不愿向朝廷妥协,倒不是因为他一身侠骨,而是因为他的族弟越骑校尉王服(此人在《三国演义》、《三国志》中作“王子服”,《后汉书》、《资治通鉴》中作“王服”,本书为与王越对应,采用两个字的王服)在衣带诏事件中欲谋害曹操,最后被斩了。曹操看王越不顺眼,王越也不愿热脸贴冷屁股。 最后王越想了个妥协又不折腰的好办法:让他的大弟子史阿去教曹操的儿子剑术。曹操是个实在的人,有好处的事他不会拒绝,于是曹丕就成了剑圣传人的传人。 所以卫然说他得到高明的传授时,没人敢说一句话,都是肃然起敬。(此事《典论》有记载:予又学击剑,阅师多矣。四方之法各异,唯京师为善。桓灵之间,有虎贲王越,善斯术,称于京师。河南史阿,言昔与越游具得其法。余从阿学之,精熟。) 但是身为有威望的统领,邓展下不了台,当即站起来高声道:“早想见识一下史大师的绝学,不如请世子指点末将几招,也好让末将明白,到底是江湖剑法出彩,还是军阵剑法厉害!” 卫然自心底发出微笑:就等你这句话了,邓将军! 第四百一十三章 藏剑肃敛 两人各持甘蔗立于厅中,神情严肃。 刘勋有些担心:“世子你需小心,老邓的力气大得很,一般的人可承受不起。” 邓展一派高人风范,淡淡道:“不拼力气,只比剑招。” 此言一出,卫然的全部条件都已达成,他马上接口道:“邓将军言之有理,既是剑术切磋,当然只论‘招’和‘术’的高下。” 看着世子的神情,邓展隐隐有些后悔:他早看出世子是要搞事情,没想到他的最终目的是这个!但邓展是个有决断的人,不过三息时间,就摈除所有的杂念,眼神变得澄澈而坚定,行礼道:“世子,请!” 邓展毫无杂念的眼神令人敬佩,卫然诚心诚意的回了个礼。礼毕,众人眼前一花,忽听得“啪啪”两声交击之响,世子与邓展各回原位。 夏侯衡一脸懵然:“刚才发生了什么?” 正困惑间,两人身形又动,这次急骤的五声连响,其他人依旧看得眼花缭乱,夏侯霸眼中却有了光彩,他看清了一部分。 卫然笑了起来,看起来像个胜利者。 众人面面相觑:难道世子占了上风?这太不可思议了! 邓展恼怒道:“世子你又没讨到便宜,笑什么!” 恼了就好!不恼最多打个平手,恼了就有胜利的希望。卫然面色平静:“与邓将军这样的高手切磋,能不落下风,就很值得我高兴了——不准笑吗?” 邓展越发恼火,低吼一声,长“剑”一振强进中宫。卫然睁大眼睛全神贯注,唯恐错过一丝一毫的变化——他在学“自己”的剑法。夏侯霸等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出:邓展开始主动进攻了,攻杀气势如虹!结果会是如何呢? 卫然手腕连抖,瞬间穿透邓展的“剑幕”,甘蔗击中邓展的小臂! 邓展大吃一惊,霎时明白自己错在何处,于是抽身而退,此时拉开距离重整旗鼓,依然有扳回局势的希望。 可卫然是什么人?没有破绽都要千方百计钻个破绽出来的人,邓展这一退,他岂会放过机会?跨步猱身而上,只拆了两招,甘蔗又啪的抽中邓展的手腕。 邓展悔恨莫及,即使他现在成功拉开距离,也改变不了失利的事实。他含怒挥臂一振,拼着手腕的“伤”也要反击卫然一下,让卫然吃点苦头! 随着邓展这一振“剑”,空气中响起沉闷的嗡嗡声,周围的桌椅和茶几仿佛有脚似的颤抖起来。 邓展挥“剑”一斩!远处案几上酒杯纷纷崩碎,酒水洒了一地。 众人脸色一变,纷纷后退了几步,咋舌不已——拿根甘蔗就有如此威势,若拿把剑那还了得? 夏侯衡更是担心夏侯霸被波及,要求他退到门口。 卫然神色一肃,道:“剑圣传人的绝学,藏剑肃敛,请指教!”他左手掐了个剑诀,往天上一指,然后一挥手,身边就多了四柄剑。 其实只是剑的虚影,那四柄虚剑的排列并不像剑轮舞一样,剑轮舞的剑尖统一朝外,而“藏剑肃敛”这一招,四柄虚剑的剑尖都是朝地下的,而且是很缓慢的围着卫然沉浮旋转。 剑轮舞是急速霍霍旋转,而这招藏剑肃敛转得极慢,而且剑尖朝下,看上去并不具有防护的功能。 邓展再次挥“剑”一振,堂中附近的桌椅全部垮掉,地板“吱嘎”作响,连墙壁都有些顶不住。 “世子,得罪了!”邓展沉声道。 话音一落,区区一根甘蔗竟发出虎豹之声,雷霆万钧的朝卫然砸去! 众人齐齐惊呼:虎豹剑啸! 虎豹骑统领曹纯发明的绝技,被邓展完美的继承了! 卫然一挥手,在四柄剑影中抽出一柄光剑斩去,“噼啪”一声,光剑折断! 卫然身形一旋,再次抽剑再斩! 再断!再抽剑!再斩! 卫然不断移动、旋身,众人看得目眩神迷,身形起落之间,卫然已经在那四柄虚剑中抽出了二十多柄剑,也折断了二十多柄剑! 看似邓展占上风,然而“藏剑肃敛”中所藏之剑似乎无穷无尽,而邓展手上的虎豹剑啸已经越来越弱了。 一番激烈的交锋之后,邓展喘着气放下甘蔗,举手道:“世子,我认输了!” “承让!”卫然回剑,抱拳行礼。同时梦貘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 任务完成! 邓展的脸色不大好看,毕竟被不常上战场的人打败,显得很没面子,但尘埃已落定,不得不拱了拱手道:“剑圣传承果然名不虚传,我不如也!” 卫然心情大好,笑着拉着邓展的手坐下,不住劝酒。邓展虽喝着酒,却依然羞惭郁闷。刘勋等人自是劝慰邓展,小夏侯霸却围着卫然叽叽喳喳问个不停,在孩子的眼中,当然是胜利者的剑法更高一筹。 卫然正色对夏侯霸道:“你记住了,我的剑法适合单挑与竞技,而邓将军的剑法适合军阵与杀人,邓将军不可以杀我这个世子,所以他赢不了。这场切磋,并不能证明邓将军的剑法不高超——你明白了吗?” 此言一出,邓展才重露笑颜,对卫然道:“世子大度,展无地自容。” 心结已解,众人又是欢声笑语,卫然趁机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刚才邓将军那一手虎豹剑啸让丕实在佩服,还请邓将军务必指点指点。” 梦貘大哥,梦貘爷爷,别急着让我醒来,再让我蹭几招! 邓展挥手道:“世子有心,我岂敢拒绝?不过今天已经尽兴,不如明日再探讨。” 卫然心中哀叹:明日?明日我就是卫然了,不是曹子桓了…… “邓将军,别明天了,丕学剑之心颇诚,望邓将军不吝赐教。”卫然一着急,起身就对邓展鞠了个大躬。 邓展奇道:“世子说笑了,我没拒绝啊,明日探讨就是。” 刘勋、夏侯衡等人都为卫然的猴急感到奇怪:“世子,老邓刚输了一场,你就让他缓缓,反正来日方长嘛!”恰好小芸端着葡萄上来,众人如土匪般一哄而上抢葡萄吃,干脆没人理卫然。 拉拉扯扯中,邓展、刘勋、小芸等人的身影渐渐模糊,最终化为烟雾,缕缕飘散,梦醒了。 (注:本次任务中,曹丕与邓展以甘蔗比试剑法之事并非虚构,见于《典论》记载:尝与平虏将军刘勋、奋威将军邓展等共饮。宿闻展善有手臂,晓五兵;又称其能空手入白刃。余与论剑良久,谓言将军法非也,余顾尝好之,又得善术。固求与余对。时酒酣耳热.方食芋蔗,便以为杖,下殿数交,三中其臂。左右大笑。展意不平,求更为之。余言吾法急属,难相中面,故齐臂耳。展言愿复一交。余知其欲突以取交中也,因伪深进,展果寻前,余却脚剿,正截其颡。坐中惊视。) (以上注释的字数不收钱。) 第四百一十四章 藏书楼 醒过来时还是凌晨,卫然探手从枕上摸到梦貘,揣入怀中。床的另一头是卿瓶——剑灵是不需要吃饭睡觉的,但是卿瓶喜欢吃饭,喜欢睡觉,并以之作为娱乐,简称“吃着玩儿”“睡着玩儿”。 卿瓶天生爱玩的性子,从她爱听故事爱听曲儿爱看戏就看得出来。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卿瓶精致的脸上,卫然看了一会儿,想起先前梦中的旖旎情节,不禁有些心虚。 卿瓶根本没睡着,她蓦地睁开眼,正好看到卫然盯着她,不由得莞尔一笑。 卫然吓了一跳:“你怎么醒了?” 卿瓶道:“你躺下才一会儿,你以为过了很久?” 卫然道:“啊,梦中已经过了大半天了。” “大半天就大半天,我问你,我不过是睁开眼,你那么大惊小怪做什么?” 卫然确定卿瓶不知道梦中的旖旎情节,才理直气壮道:“我正回忆梦中的剑法呢,突然被你打断了。” “那你还不赶紧去巩固一下?” 其实不用赶紧,这一次任务的报酬就是“藏剑肃敛”这个招式,此招式算不上强,不过作为教学关的报酬恰如其分,反正任务难度也不算高。 藏剑肃敛,聊胜于无吧。 这也是因为卫然的眼光被青莲剑典养刁了。 卫然开门走到院子里,在月光下练习“藏剑肃敛”。 次日,卫然找到谢宇,他想利用谢宇的情报网来找齐央和田叔庵的信息。 这件事是卫然不便诉说却永远都无法释怀的,他一方面要隐瞒自己穿越者的身份,另一方面又要寻找另一个穿越者。 偏偏从宝物势力之类的方面来看,穿越者前辈比卫然要强,这才是最难的地方。 所以卫然打算从齐央和田叔庵身上下手,然后顺藤摸瓜。 又过了一日,厉青筠带来了好消息——她给上边打的报告被批准了,玄星阁高层允许卫然进藏书楼观看两个时辰。 这个好消息好到超出了卫然的预期,原本只以为奖励一套什么功法了事,没想到竟允许进入藏书楼! 藏书楼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呢?玄星阁所有的功法,除了落星真解是刻在君山岛的一块陨石上,其余所有的功法都在藏书楼! 也就是说,这相当于一个限时的自助餐,而且燕窝鱼翅熊掌鲍鱼应有尽有! 能捞多少就看自己的本事了! 这是没有背景的普通弟子接触高级功法的重要途径,光这一点来说,玄星阁做的就比玉京剑派要好多了,让普通弟子也能看到希望。 其实限时是一个非常明智的规定,怕的就是“贪多嚼不烂”。 对于悟性一般的弟子来说,最忌功法杂而多,还不如心无旁骛的精通某一门。 通过限时内的选择,进入藏书楼的弟子对自己也有一个重新的审视——这两个时辰,看高等功法够一部,看中等功法够三部。 不过卫然看中的,既不是高等功法,也不是中等功法。 他中意的,是镇派绝学——《弈星窥天算经》! 《弈星窥天算经》是藏书楼内等级最高的一部绝学,大部分弈星流弟子就是通过这条途径来踏入弈星流的。 但是《弈星窥天算经》其内容繁复深奥,普通弟子来看的话,两个时辰连三分之一都看不完,根本无法形成系统,这也是大家常说弈星流弱的原因——太难了!入门就很难! 不过卫然已经学了上半部,脑力已经获得了增强,他的两个时辰,足够看完下半部。 卫然拿着厉青筠给的令牌,踏入了传送阵。只见白光一闪,卫然的身形凭空出现在藏书楼面前。 那是一座杳无人迹的雅致木楼,跟窥天室比少了几分古朴,多了几分书香味。 还未进门,就能闻到里面的袅袅檀香,卫然在门口打量着,只见门口的躺椅上靠着一个长眉老爷子。 那老爷子不但须发皆白,连眉毛也全白了,长长的耷着,他的头低着,一点一点,看上去是在打盹。 卫然试探着喊道:“老爷子?” 那老爷子警醒过来,睁开眼随意的看了卫然一眼:“令牌拿来。” 卫然交出令牌:“南阳堂弟子卫然,见过……” 那老爷子一看上面的时间是两个时辰,顿时失去了兴趣,拿出一个八卦形状的阵盘,嘟嘟嘟按了几下,设置了阵法的时间。 只见一青一黄两道八卦形状的巨大光环落在楼上,把楼箍住,然后隐没不见。 长眉老头道:“才两个时辰,你是豫州部的吗?” 卫然心道:这糊涂老头,我刚刚说的清清楚楚,是南阳堂的,他压根没听进去吧? 不过他表面上不敢有丝毫不敬,而是和颜悦色的答道:“晚辈来自荆州的南阳堂。” 长眉老头“哦”了一声:“原来是郡里的,难怪只有两个时辰,这是门派怕你们贪图高级功法,超出了自己能力的限度,反而被误了修行——修行就应该循序渐进,郡里的弟子,就老老实实学点中级功法吧,看你的样子还挺聪明,应该能学到三部中级功法。” 卫然道:“谢前辈指点,不过晚辈看中的不是中级功法。” 长眉老头失望的摇了摇头:“又是一个好高骛远的,高级功法是那么容易学会的吗?好吧,就算你能学会,你一时半会儿也用不了啊,就算为以后做打算,也早了点吧。” 卫然奇道:“为什么用不了?” 长眉老头哼了一声:“所谓高级,就是说你在这里背下功法口诀之后,还得花上半年乃至一年两年来练习,才能运用于战斗。而中级功法,不过是一两个月的练习就可以用于实战,所以我才说你适合中级功法。” 原来是这个考虑!卫然完全不担心,他用理科知识解构剑法,学得很快,就算是高级的,也不过是一两个月时间就能掌握,哪里用得了一两年那么夸张。 说句对玄星阁不客气的话,你的功法再精妙,应该也不过是和青莲剑典一个等级吧。 卫然道:“多谢前辈关心,不过我目标已定。” 其实我的目标不是高级功法,而是镇派绝学《弈星窥天算经》的下卷! 长眉老头对“好高骛远”的卫然已经彻底失去了兴趣:“进去吧,阵法会提示你时间的,如果你赖着不走……那也没关系。” 卫然奇道:“没关系?” 长眉老头嘿嘿一笑:“赖着不走的,就永远关在这里面吧。” 卫然摇了摇头——这有什么好笑的?老人家的幽默感果然跟年轻人不同。 他有心想再打探一些消息,但是那长眉老头又靠在躺椅上睡着了。 第四百一十五章 呵,男人 走到藏书楼大门口,卫然把手按在门上,很快凭空响起解锁的声音,卡哒卡哒,门开了。 卫然迈步走了进去,门又“吱呀”自动关了。 然后整栋楼都变亮了,浩如烟海的无数功法秘籍齐齐发出幽幽的光,那光亮并不刺眼,而是很柔和,很吸引人,仿佛隐藏着无限的奥妙。 卫然强行抑制自己想翻开这些书卷看一看的冲动,他不能在这里停留,时间有限,他必须抓紧时间去找《弈星窥天算经》。 卫然直接登上顶层三楼,三楼的书也不少,而且大家都发着光,一眼看上去很难找到《弈星窥天算经》。 既然是镇派绝学,那应该在最中间才对。卫然走到正中间瞥了几眼,果然找到了他的目标。 不过他没有急着翻开秘籍,而是留了一个心眼。 一个人是看,两个人也是看,为什么不找个帮手呢? 想到这一点,卫然就有一种作弊一般的激动心情,他马上投影出骷髅杀机帮忙看书。 可惜的是,骷髅杀机刚一露面,就自动消散了。 卫然一拍脑袋——我能想到的,别人也能想到,怎么会留下这么大的空子让我钻? 布阵的人一定是个大师,早就想到了星魂投影诀这一手。 不过卫然依然没有死心,他拿出煌骏画卷,想试一试能不能召唤出黄巾将军。 画卷一抖,毫无反应。 再抖,依然毫无反应。 连续狂抖,最终还是毫无反应。 卫然失望了,让黄巾将军帮忙看书的计划也失败了,看来这一手也被布阵的人想到了。 他没有想过去破解阵法,倒不是因为破解难度大,而是太明显,他有一定的把握破解阵法,但是他完全没有把握破解之后还能修复。 也就是说,绝对会留下破解的痕迹,到时候所有人都知道我做了什么,得不偿失。 算了,自己老老实实看吧。 …… 等等! 我还有一手,布阵的人肯定想不到! 卫然把右手按在左手小臂的青萍剑纹身上,召唤出了卿瓶。 果然成功了! 因为别人都没有剑灵,布阵者也没有剑灵,就卫然有。 所以布阵者根本想不到在藏书楼防御剑灵的手段! 这样一来,卫然就多了一个看书的帮手!他们俩可以各看一部! 卿瓶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卫然快速的解释了一遍:“事情就是这样,时间很紧迫,总之你给我记忆一部高级功法。” 卿瓶歪着头:“记忆这个有什么用?剑灵有自己的修行手段,你们人类的功法对我没用,当然我的功法给你们人类也没用。” 卫然有点抓狂:“你帮我记一部啊!对我有用啊!” 卿瓶蹙眉道:“但是记忆这个好难啊……我脑子也不大好使。” 你对自己的认知倒是很准确!但是太懒了可不行! 卫然道:“难是难,为了我,你能不能费点神?” 卿瓶顿时傲娇起来:“哼哼,我为什么要为了你费神?太不划算了。” 卫然没时间跟她拌嘴,直接威胁道:“你不想帮我是吧?好!今天晚上讲故事的时候,可别怪我!” 卿瓶面露幽怨:“你们男人就是这样,当时签订契约的时候,那誓言说得多动听?每天讲半个时辰故事,再忙也要讲两刻钟,现在呢?不过是一点小小的摩擦,就拿这个威胁我!当初说过的话都不算数了是吧?呵,男人。” 卫然越发抓狂了:“我不是要违背契约……” “呵,男人。”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不帮我,我就可以讲一些低质量的故事来凑合,反正时间讲满了就不算违约。”卫然开始舌灿莲花讲道理,钻契约的空子。 卿瓶的回应又是那三个字:“呵,男人。” 跟这样的女人讲道理,有用吗?她是讲道理的人吗? 卫然苦着脸道:“好好好,是我不对,女王大人你行行好,求求你帮我一回行不行?” 卿瓶这才心满意足道:“既然你这样求我,我就费些心思吧。” 卫然大喜。 “你要我帮你记哪一部?” 三楼全部是高级功法,卫然扫视四周,一眼就看中了一本《紫霄雷电真诀》,因为在他刚刚修行的时候,给自己的称号就是“雷电法王”。 如今我卫然,就要做一回真正的雷电法王! “就这本了!”卫然豪迈的对着《紫霄雷电真诀》一指。 于是两人分别开工。 说实话,卫然还是有些紧张,把卿瓶召唤出来毕竟属于作弊,只要那长眉老头上楼一看,就全部露馅了,到时候不知道要接受什么责罚。 事已至此,只能祈祷那长眉老头一觉睡到大天亮。 时间流逝,卫然全神贯注的翻阅着《弈星窥天算经》,上卷他已经十分熟悉了,不过下卷也绝非两个时辰可以记住的。 所幸卫然曾在兰瑾瑜那里学了下卷的一部分内容,所以两个时辰记住下卷还是有可能的。 卫然刨除了一切杂念,专心致志的把心思投入在秘籍之中,两个时辰过去,虽然大部分内容没能理解,但是已经强记下来了,留到以后慢慢琢磨就是。 来日方长嘛。 “铛!铛!铛!”此时楼中响起宏大的钟声,两个时辰已经到了,所有书卷上的光全部熄灭。 卫然放下书卷,一脸的心满意足,至此,他已获得了整部《弈星窥天算经》! 放眼整个玄星阁,没有任何一个人在郡里就获得了整部镇派绝学。 自从南阳堂建立以来,没有那个弟子曾学到过半部镇派绝学,卫然是第一个。 就算是荆州部的弟子,大多也只得到半部,像卫然这样得到整部的,荆州部屈指可数。 自玄星阁立派以来,没有人像卫然一样,加入门派仅仅一年多,就获得了整部镇派绝学。 卫然创造了记录! 这件事传出去,一定会引起轰动。 卫然满足的舒了一口气,望向卿瓶:“该走了!《紫霄雷电真诀》都记住了吗?” “啊?你指的不是这本《飞羽藏光剑》吗?怎么成了《紫霄雷电真诀》?”卿瓶惊道。 卫然眼睛一眯:“我明明指的是这一本雷诀,是因为太厚了,你记不住吧?” 卿瓶面露尴尬,干笑道:“我是剑灵,记剑法比较容易一点。” 钟声再次响起,这次更加急促。 卫然道:“算了,懒得跟你计较,阵法催促起来了,先出去吧。” 第四百一十六章 你收获了什么 上次陷入寒冰狱的时候,卫然就发现自己的招式集中在剑法上,对于法诀很少有研究。 所以他打算这次用《紫霄雷电真诀》弥补一下,可惜的是,误打误撞之下选择了《飞羽藏光剑》。 也罢,飞羽藏光剑就飞羽藏光剑吧!反正都是作弊额外赚来的,还提什么要求呢? 卿瓶见卫然没有责怪,心中稍缓。 两人走到门口,卫然道:“你打算就这样跟着我出去吗?” 卿瓶啊了一声,这才回过神来,满脸尴尬的回归了青萍剑世界。 推开门,卫然意气风发的走了出去。 长眉老头依然在打盹,听到脚步声才半睁开眼,口齿含糊的问道:“年轻人,你记住了什么功法?” 卫然答道:“《飞羽藏光剑》,还有《弈星窥天算经》的下卷。” 长眉老头迷迷糊糊的点头:“哦……” 卫然转身离去。 过了一小会儿,长眉老头稍微清醒了一点,终于明白哪里不对劲了,他从躺椅上直接跳起来,惊声尖叫:“什么?《飞羽藏光剑》?还有《弈星窥天算经》的下卷?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长眉老头急忙向远处张望,意欲寻找那位年轻天才的身影,然而此时,卫然已经穿过传送阵回到了南阳堂。 回去之后,他第一件事就是把强记下来的内容全部写在纸上。 一本厚厚的书只看一遍就倒背如流?卫然觉得还是记录一下稳妥一点,万一过一阵子记忆模糊了,那岂不是亏大了?尤其是修行方面的事,记错一句话,有可能引发无法承担的后果。 由于对卿瓶的智商很没有信心,卫然选择先写下《飞羽藏光剑》,花了半天写好之后,卫然开始写《弈星窥天算经》的下卷。 全部写好之后,卫然面临一个选择——接下来的两个多月,他是练《飞羽藏光剑》还是《弈星窥天算经》的下卷呢? 最终卫然选择了飞羽藏光剑。 有两个原因,第一是飞羽藏光剑比较好掌握,在理科知识的帮助下,两个多月足够。 第二是卫然在练习时无意中发现的——梦貘秘境中获得的藏剑肃敛,恰好可以加强飞羽藏光剑! 飞羽藏光剑的攻击方式,是先塑成十把虚剑藏在空中,然后一口气发射出去。 而藏剑肃敛,则可以增加“弹药”,加强这个发射的过程。 也就是说,有了藏剑肃敛,卫然的飞羽藏光剑威力比别人的大一半! 这个发现坚定了卫然先学飞羽藏光剑的决心。 于是卫然当即开始练习,哪知才刚刚开始,就有人敲门打扰。 来者是厉青筠,后边还跟了一个梁导。 厉青筠开门见山的问道:“今天终于得空来问你一下,你前两天进入藏书楼,到底是选了一个高级功法,还是三个中级功法?” 梁导插嘴道:“我昨天来找他,他正猛抄书,说没时间。” 厉青筠道:“看来收获不小,说说,你到底收获了什么?” 卫然老老实实的答道:“我收获了一部飞羽藏光剑,还有弈星窥天算经的下卷。” 厉青筠和梁导陷入了沉默。 半晌,厉青筠才开口:“卫然,熟悉你的人知道你爱开玩笑,但是我正经的问你,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卫然耸了耸肩:“我没有开玩笑。” “呵呵,你再说一遍你收获了什么。” “真的,一部飞羽藏光剑,还有半部弈星窥天算经。”卫然诚恳的说。 “什么?是真的?”厉青筠和梁导都跳了起来,“你说什么?” 两人的嘴巴都张得老大,仿佛能塞下一个鸡蛋。 卫然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你们的反应太夸张了,我不就靠这点优势么?” 厉青筠过了良久才平静下来,感慨道:“你这是妖孽一般的智慧!” 梁导道:“堂主你这话不能这么说,我也见过不少妖族,哪一个头脑能比过卫然?” 厉青筠深以为然,卫然这一次的表现实在太变态了,绝对创造了玄星阁的记录! 梁导问道:“还有两个多月你就要去龙神宫了,飞羽藏光剑来得及练吗?” 卫然道:“应该没问题。” 厉青筠插嘴道:“卫然,不是我小看你,虽然你是一个创造奇迹的人,但是两个多月你就想把飞羽藏光剑练好,这是不是有点不现实?” 卫然道:“堂主请放心,我有我自己的方法。” “什么方法?说出来听听。”厉青筠依然不信。 卫然挠了挠头道:“说出来可能你也听不懂。” 厉青筠一挑眉:“哟呵!区区一个凝神境,竟然在我面前大放厥词,说什么说出来我听不懂?我还真要见识见识有什么高深的学问是我听不懂的!” 卫然走进屋子,拿出了数十张稿纸,稿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公式和数字。 他将这一叠厚厚的稿纸递给厉青筠:“堂主,实不相瞒,这就是我练剑的独门方法,还请你替我保密。” 厉青筠接过稿纸一看。 …… 这是啥?这又是啥?这特么都是啥? 她不由得产生了一股智商被碾压的感觉…… 厉青筠沉默了一会儿,艰难的说:“你说的对,我确实看不懂……” 梁导劝解道:“堂主别灰心,我也看不懂。” “你看不懂,对我来说没什么好高兴的……” 厉青筠叹着气走了:“果然不能以常人的眼光来衡量卫然这个妖孽,他总是能创造奇迹。” 梁导跟在后面道:“要习惯,他就是这样一个存在,我已经比较习惯了。” “你说的是。”回想起来,厉青筠觉得前阵子力排众议让卫然当二队队长,这个决定真是太正确了。 卫然练了几天飞羽藏光剑,谢宇那边终于传来了消息——齐央有一件令人在意的事情。 齐央年轻时的身份是游龙剑客,在他的故乡扬州丹阳郡并不出名,直到有一天,他的实力骤然增强,才过了半年,他就当上了丹阳郡的主簿,然后在官场上步步高升。 这中间的转折点足以令人注意,卫然决定去齐央的故乡查一查,也许能查到什么蛛丝马迹。 厉青筠给他放假的本意是让他闭关修炼,不过卫然觉得一静不如一动,但本身积累没达到临界点的情况下,闭关的作用不大。 出发之前,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上次伏俊思等玉京剑派弟子在桂阳郡伏击他,那一回得了好几件武器,卫然把除了晓天一闪和白游尾全部吸收了,实力到达凝神境中阶! 至此才算准备周全。 第四百一十七章 烟花三月下扬州 烟花三月下扬州。 如今已是五月初夏时节,卫然一人一剑来到扬州,扬州风景比荆州更具风味,更有地域特色,值得游玩一番。 不过卫然没有游玩的心思,他来到扬州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到江华。 寻找线索这种事,多一个帮手总是好的。 两人忙活了三四天,结果什么都没查到。 这是最古怪的,齐央实力突飞猛进然后当官,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为何会什么都没查到呢? 当然是有人收拾了手尾。 一定是有古怪,才不得不收拾手尾,隐藏一切。 江华道:“这一切做得如此严密,反倒让我觉得是太子殿下的手笔。” “为何?” “皇族的人总是喜欢绝对的控制。” 卫然笑着摆手:“那可不一定,皇族现在自身难保,朝中的话语权都落到了军方手上,我倒是觉得太子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厉害。”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没有什么计划,走一步看一步吧。” “要不要去我师门去作作客?” 卫然婉拒道:“下次吧,我这边其实也有点紧迫,得抓紧时间把飞羽藏光剑练一下才行,毕竟还有两个月就要和萧剑阁见真章了。” 两人正说着,忽然江华的衣襟里闪起亮光。 江华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牌,那玉牌上画着一个八卦符号,正一闪一烁的发出黄色的柔光。 江华见状,顿时脸色一变。 “怎么回事?”卫然捕捉到江华的神情。 “师兄出师了!” “出师这不是件好事吗?”卫然奇道。 “没错,但是打乱了我的计划。师兄出师,从此可以开馆授徒,乃至成为一派掌门,但是对我们其他师兄弟来说,就出现了名次的争夺。” 卫然一挑眉:“我还以为你们大师兄出师之后,二师兄就顶替而上,成为新的大师兄。” 江华摇头:“家师鼓励竞争,大师兄出师之后,排名前十的弟子都有资格争夺大师兄的位置。” 卫然问道:“到底是怎样一个争夺法呢?坐在桌子前讨论阵法吗?” “讨论阵法也是其中的一环,我比较担心的,是另外一环——听说三师兄找了一个很厉害的帮手。” 卫然面露惊讶:“什么情况?还能找帮手的?” 江华道:“这就是阵术师的思维了,二人合作是家师的主意,据我猜测,他这样设置是有两个考虑。” “愿闻其详。” “第一个考虑,是他一向宣扬的,人脉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卫然点头:“我赞同这个观点。” “第二个考虑则是我猜测的,家事可能觉得阵术师擅长步步为营,谋定而后动,需要一个同伴争取时间。” “说的是,布阵是需要时间的,阵术师确实不适合当独行侠,有人帮忙争取时间,才能完全发挥出阵术师的实力。” 江华道:“正因为如此,家师才同意每个弟子都邀请一位外人加入。” 卫然问道:“你的目标是什么?” 江华笑了笑:“我现在排行第七,如果能抢到前三的位置,那固然是最好,万一不行的话,站稳前五也是不错的进步了。” 卫然想了想,拍着江华的肩膀道:“好兄弟,我会帮你夺得大师兄之位!” 江华吃了一惊:“你不是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吗?” 卫然道:“你的事情也很重要,而且在帮助你的过程中,说不定也能有新的发现,对修行有益呢?” 江华心生感动:“卫然,我与你情同兄弟,就不说什么客套话了,只是你说要帮我夺得大师兄之位,那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卫然认真的说:“我很强的。” 江华无奈的摊手:“好,你很强。” 两人御剑飞到淮南郡,飞过一条大江之后,一座九层高塔便落入了眼帘。 那就是天下闻名的阵术大师魏弘所在的奇门塔。 两人来到塔下一块大坪中,见其余八位师兄弟都已到齐了,他们也各自叫了帮手。 卫然正打量着其余八位弟子所叫的帮手,却听得二师兄叫嚷道:“七师弟,你怎么才来?就等你了!” 江华道:“陪一个朋友去丹阳郡查点事情,幸好还没错过师尊定的时间。” 二师兄道:“既然到了,就赶紧进来吧。” 江华对卫然道:“我先去论战阵法,你在此稍候,这一局我是完全不虚的。” 卫然点了点头,大坪中设置了多处桌椅,他随便选了一条椅子坐下。 很快就有侍女端上茶水糕点,招待的很好。 大阵术师魏弘虽然是散修,但信奉“人脉是实力的一部分”,和原五大门派的关系都还可以,而且他交游广阔,不少中型门派的护派大阵都有他的参与。 卫然屁股刚刚坐稳,就听得有两人在吵闹。 卫然对侍女招了招手:“这什么情况?” 据侍女说,这吵架的两个人一个是四师兄请来的帮手,名叫吴景成,另一个人是最小的十师弟请来的帮手,名叫阮兴。 卫然没有听说过阮兴,却听说过吴景成的名字,据说他一人一剑荡平了恶名昭著的猛虎寨,还打败了著名的明月剑客。 听了几句卫然就明白了,这两个人不是因为争夺排位而吵闹,而是早有宿怨,但是四师兄和十师弟彼此不知道,各自请了两人来,恰好在这里冤家聚头。 听着两人吵架没什么意思,卫然靠在椅子上闭着眼打盹,决定保存精力,等待正戏到来。 然而铿然一声剑出鞘的声音把卫然给惊醒了——什么情况?原以为两人不过是拌拌嘴,没想到竟然要真的出手? 阮兴拔剑大声道:“吴景成,嘴皮子上我说不过你,有种就拔剑应战吧!” 卫然眼睛一亮,恨不得一边拿包瓜子磕一边大声喊加油——能提前淘汰掉一个也是好事啊! 正好顺便看看二人的剑法。 最有意思的是,魏弘大师正在考核九个弟子的阵法知识,没法出面阻止二人相斗。 排名前十之外的弟子们倒是有心阻止,可惜无力…… 至于其他几个帮手,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几乎要拍手叫好了。 第四百一十八章 你急了 吴景成和阮兴的决斗很快就结束了。 吴景成不愧是成名已久的剑客,仅仅用了十招就打败了阮兴。 阮兴的右手受了重伤,连握剑都无法做到,他脸色灰败,羞惭无地。 吴景成冷冷道:“今天在魏弘大师的地盘上,我不便杀人,你滚吧,这次暂且饶你一条狗命!” 卫然喝了一口茶,心道:这个吴景成,口气很大啊…… 阮兴十分羞愤,掷剑在地掩面而去。 此时魏弘大师察觉到外面的异动,及时终止了阵法知识考核,并宣称九位弟子都通过了第一轮。 十师弟出门一看,慌张了:“阮兴呢?阮兴哪去了?” 有人笑着答道:“阮兴和吴景成决斗,打输了,已经跑路了。” 十师弟大吃一惊,然后面现颓丧,他这一回是没任何希望了。 “大师出来了!”有人呼喊道。 在卫然之前的预想中,魏弘应该是一个清癯瘦弱、仙风道骨的一个形象。 然而当这位大阵术师露面之后,卫然才发现自己的预想的完全不对。 魏弘虽然两鬓斑白,但身材魁梧,一身生龙活虎的气质,一双虎目中隐藏着慑人的精光,顾盼雄飞,隐隐展露出一派宗师的气度。 卫然站起身来见礼,心道:原来一直小看了这位魏弘大师,看来他不仅仅是一位散修这么简单。 十师兄苦着脸道:“师尊,我没了帮手,只能退出这次竞争了。” 魏弘大师点了点头,然后望向了吴景成。 众人都在思忖,魏弘大师会怎样处理吴景成呢? 就在有人幸灾乐祸的时候,吴景成主动认怂,对着魏弘大师鞠躬到底:“大师,是他先挑衅我的。” 魏弘大师面无表情道:“你没有杀他,所以我不怪你,继续吧,第二轮。” 由于十师弟主动退出,参与竞争的只剩八对组合,第二轮的考核就是抽签对决,决出四组胜者进入第三轮。 魏弘大师亲自作好签放入壶中,让八位弟子轮流去抽签,从排名最末的九师弟开始。 九师弟没什么信心,便请他的帮手帮忙抽签。 江华暗暗祈祷:千万别让我抽到二师兄,也别让我抽到三师兄,最好也别让我抽到四师兄,五师兄也别抽到的好…… 他跻身前十还不到一年,有些紧张也是理所当然的。 见八师弟也请帮手抽签,江华望向卫然:“要不你帮我抽一下?” 卫然无情的拒绝:“多大事儿?自己抽去!” 江华只得自己抽了签,私下打开一看,上边写了一个“甲”。 卫然笑道:“好兆头!” 很快魏弘大师宣布结果,甲组双方是四师兄和江华。 对决迅速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力,要知道魏弘大师一共有三十多个弟子,还有一些来做客的,看热闹的,全部围拢在一起。 四师兄笑着对江华道:“七师弟,你运气不大好啊!” 江华哼了一声:“胜负还犹未可知呢!” 四师兄道:“你原本连前十都进不了,上次运气好挤进前十,已经是你祖上烧高香了,难道你竟还妄想着打败我?” 江华淡淡道:“总要试一试的。” 四师兄望向卫然:“看来你把希望寄托在你这位帮手身上了。可惜的是,我的帮手很强,比你的更强。” 卫然也不生气,面色平静的说:“我叫卫然,来自玄星阁。” 下面有看热闹的嚷道:“我听说过吴景成的名号,可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卫然。” 也有人道:“他好像在荆州那边有点名气,在我们扬州估计要吃瘪喽!” “吴景成,千万别手下留情,让这个外乡佬,见识见识我们本地人的厉害!” 吴景成淡淡道:“他的下场会和阮兴一样,我会尽量留手不杀死他。” 魏弘大师高声对八位帮手道:“诸位,感谢你们来协助我的徒儿们,此番争斗我会尽力保全败者的性命,但是既然涉及战斗,难免刀剑无眼,还请各位在生死状上签下名字或按下手印,证明生死无怨。如果有不愿意接受的,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魏弘大师的意思众人都明白,如果你没有一个愿意为你赌上性命的朋友,那么你还是不要参加这次争夺了。 吴景成率先按下手印,卫然也走了过去,拿笔在生死状上写了一个“卫”字。 他经历过的生死考验次数,实在有点多,这一回根本不算什么。 见支持卫然的人很少,江华解释道:“我这位好兄弟卫然虽然在扬州没什么名气,但是在荆州可是大大有名,在玄星阁内也是一位声名赫赫的年轻俊杰!” 吴景成冷笑道:“玄星阁?如今的玄星阁已经没落了!我听说上次修行界大战,玄星阁主与玉京剑派掌门人一对一单挑,可是被打败了!全靠君山岛的护岛大阵才迫退姜掌门。” 玄星阁主败给姜云之事,卫然从来没有听说过,但吴景成敢当众这么说,很可能是件真事。 所以应该是玄星阁内部忌讳谈起这件事,互有默契的闭口不谈。 卫然当时在窥天室中闭关,出关之后又没听人提起过,所以压根不知道这回事。 吴景成此言一出,人群中顿时响起了笑声。 卫然朗声道:“无论玄星阁是否真的没落,也轮不到区区吴景成来评论,拔剑吧!” “你急了!”对于踩到卫然的痛处,吴景成感到很开心,脸上不自觉的露出快活的笑意。 他不但要嘲讽对手,而且要在实力上压垮对手。 “吴景成,别磨叽了,快打败这个外乡人!”下边有人大声叫嚷。 吴景成傲然拔剑。 忽听得衣袂声动,卫然的身形化作残影,在电光石火之中急出三剑,最后一剑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大响。 声响过后,吴景成脚下青砖块块碎裂,剑被崩飞老远,身上鲜血汩汩,满脸的惊愕与不可置信。 卫然失望的摇头,对江华道:“这个吴景成嘴上厉害的快上天了,但实力也太不济事,连我三招都没接住。” 观众们纷纷呆若木鸡。 这一切结束的太快,观众们还没反应过来。 什么情况?卫然仅仅用了三招就打败了吴景成? 不可能吧?真的假的? 江华先是错愕,然后哈哈大笑。 第四百一十九章 我反对 谁也没想到,卫然仅用了三招就打败了吴景成! 就连观战的魏弘大师,眼中都闪过了异彩。 有些观众不愿接受这个事实,低声道:该不是那个卫然作弊了吧? 吴景成最清楚卫然有没有作弊。 四师兄也看得清清楚楚:卫然的一剑料敌机先,打断了吴景成的攻势,第二剑刺伤吴景成的手臂,减弱他持剑的能力,第三剑大力爆发,不但将吴景成的剑震飞,而且将其震出内伤。 其实以吴景成的真正实力,应该能抵挡卫然三十招,只不过卫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你当众说玄星阁的坏话,是不给我面子,那么我也不用给你面子。 当然,魏弘大师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卫然对吴景成道:“今天在魏弘大师的地盘上,我不便杀人,你滚吧。” 这是他对阮兴说过的狠话,卫然特意学了一遍,气得吴景成羞愤欲绝。 吴景成有心说句狠话,结果一张嘴却咳出一口血来,反而出尽了洋相。 卫然提着剑环顾四周,朗声道:“还有谁对玄星阁说三道四的,尽管上台来,我卫然一个一个领教,来一个战一个!” 这一番话,把先前那些嚼舌根的震慑得完全不敢出声。 一时间宵小们全部噤若寒蝉。 本来是二对二,没想到吴景成败得这么快,四师兄一时难以自处。 江华道:“四师兄,事已至此,我看你还是退出吧?” 四师兄万万没想到情况变成这样,气得直咬牙,他口中跟师尊告退一声,气哼哼的一拂袖走了。 于是江华这一组最快决出胜者,接下来就处于看戏模式。 二师兄慕容运气比较好,抽到了九师弟,打的也很快。观众们的目光被余下两组吸引,这两组才真正打出了阵术师与队友的配合,场上光华乱闪,阵术与法诀大显神威。 然而就在这时,谁也不知道,站在魏弘大师身边的二师兄慕容竟然以传音入密的方式与他的师尊交谈。 “师尊,徒儿有个不情之情。” “慕容,你想说什么?” “徒儿跟在师尊身边已经有十年了,这十年徒儿忠心耿耿,替师尊做了不少累活,徒儿不是想要表功,而是展现自己的一片赤诚。” “你确实辛苦了。” “可是这十年以来,大师兄的位置已经变换了五次,而徒儿每次都排行第二,心中实在憋屈。” “那是你自己修行不到家,怪得了谁呢?” “徒儿决不敢埋怨谁,只是希望师尊看在我这十年可怜与憋屈的份上,给徒儿一个机会!” “你想让为师徇私?这可不行。” “我只想让师尊把下一轮的规则稍作修改,所有人都遵循这个规则,并不算徇私。” “痴儿!即使为师为你修改了规则,你夺得了这一次的位置,但是下一次你还守得住吗?” “师尊,徒儿只求这一次的帮助,下次即使被夺走,徒儿也无怨无悔!请师尊看在徒儿忠心耿耿的份上,大发慈悲给一次机会吧!求您了!” “唉……也罢,先说好,仅此一回,下次被夺走的话,可休得出半句怨言!” “徒儿理会得!您只需如此如此……” 卫然喝了三杯茶,第三轮的比试终于结束了。 获胜的四组分别是二师兄、三师兄、五师兄以及七师弟江华。 江华搓着手兴奋的说:“好歹进入前五了,知足了!” 卫然摇头:“我早说了,要替你夺得大师兄的位置!”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一片哗然。众人或嘲笑或指责,皆道江华不自量力。 尤其是二师兄和三师兄的眼神如刀剑一般刺人,五师兄则是在一旁看戏。 在五师兄眼里,第一第二的位置,绝对属于前边两位师兄,无非是两人换个位置而已,他将会是新的三师兄,稳居前三位置,至于江华? 痴人说梦罢了! 江华十分尴尬,连忙分辨道:“这可不是我说的!” 卫然满不在乎道:“我这么说其实有一定的把握,你说第三轮的试炼是登塔,那岂不是正好落到我们两人的碗里?” 所谓登塔,指的就是登上身后那一座九层奇门塔。 登塔开始的时候,魏弘大师会在塔顶坐镇,开启塔中的阵法。 阵法开启之后,塔上会降下无比强势的威压,每走一步都十分沉重艰难。参与试炼的弟子及其同伴一边破解阵法一边往上攀登,直到耗尽力气无法行动为止。 结束之后,最终以两人攀登的层数相加为考核成绩,总层数多者获胜,如果与另一组总层数相同,则计算攀登石级阶数。 这个考核规则对于卫然和江华的组合来说是十分有利的,因为其他三组请的帮手都是不懂阵法,而江华这一组两个人都懂阵法。 如此一来,江华这一组能更快的减少塔顶的威压,能节省很多体力,处于有利的状态。 尤其是卫然修习了《弈星窥天算经》,计算速度堪称变态,破阵以减少威压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江华一怔,想起这一桩来,顿时脸上露出微妙的表情——这么一说还真有希望!说不定我真的能夺得大师兄的位置呢? 卫然与江华相视一笑,仿佛胜券在握。 然而下一刻,魏弘大师当众宣布:“今年这一回,我要改一改规则!很简单,不破阵,只登塔!你们可以用自己的实力来抗衡威压,但唯一有一桩,那就是不准破阵!” 卫然和江华都目瞪口呆,这样一来,他们的优势就全部被消除了! 观众们有一部分叫好,似乎不想看到卫然这个外乡人太出风头,另外一部分则无所谓,别人师门内部的事情,随他们怎么折腾。 反倒是魏弘大师坐下的其他弟子有些不愉快,他们本来就是阵术师,结果第三轮考核竟然不准破阵,这根本说不通。 这些感到不愉快的弟子虽然没资格参与试炼,但总觉得师尊做得有点过了,不过魏弘大师威望很高,没人敢开口质疑魏弘大师的决定。 当然,总是有个别胆子大的。 比如卫然,就不知天高地厚的喊了一声:“我反对!” 第四百二十章 登塔(上)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卫然身上,竟然敢当众质疑魏弘大师?胆子也太肥了吧? 魏弘大师神色如同古井不波:“你反不反对,都不会影响我的决定。” 卫然坦然道:“我没资格要求魏弘大师改变决定,但是希望魏弘大师能给出一个改变规则的理由。” 魏弘大师淡淡道:“第一个理由是为了节省时间,不用破阵就可以八个人一起登塔,不然连续看四回,大家也腻了。至于第二个理由,是因为我想改就改,你若是不服,可以走。” 卫然马上认怂:“我不走,我不但不走,而且还要登的比他们都高!” 江华苦笑着摇头:这个卫然,连认怂都认得那么嚣张!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魏弘大师的身形骤然迸散成无数光芒碎粒,然后在塔顶重组。 很快,魏弘大师的声音在塔顶响起:“第三轮试炼开始!” 奇门塔并不是一座古朴的老塔,虽然建成已经九年了,但由于常年的阵法改造,处处透露出一股崭新的味道,上边没有青苔,也没有风霜的痕迹,塔身是白色,干干净净,看上去很舒服。 人们总是信仰古塔,然而这座模样崭新的九层塔,其中蕴藏的奥妙,丝毫不比古塔要少。 二师兄迫不及待的开始登塔,他的帮手更如离弦之箭一般在塔间石阶上穿梭,一眨眼的功夫就踏上了第二层。 卫然没有急着登塔,而是和江华说道:“你师父临时修改规则,应该是想要袒护某一个人,我偏不让那人得手。” 江华苦笑道:“我本来没有被针对的资格,但是你的加入让我这一组实力大增,引起别人的忌惮了。” 卫然低声道:“你若有那种临时增强实力的丹药,赶紧吃了,这关键时刻别省着,等你夺得大师兄之位,资源就多了,这买卖稳赚不赔。” 江华眼睛一亮,顿时将手伸进乾坤袋中。 此时魏弘大师的声音又在塔顶响起:“不得服用丹药,也不得使用符箓!违者取消资格!” 江华的手一僵,讪讪的抽了回来。 卫然腹诽道:先前你说凭借自己的实力,丹药和武器一样,都是修行资源,难道不是实力的一种吗?不准服丹药,要干脆也别准用武器得了! 当然这番话卫然只敢在心里说,跟魏弘大师讲道理是没有用的,在他的地盘他说了算。 此时二师兄的帮手已经如箭一般踏上了第三层,而三师兄的帮手也已经到了第二层。 江华对卫然道:“走吧。” 两人踏入奇门塔中,处于八人队伍的最后。 三师兄的帮手表现很亮眼,竟然和二师兄的帮手并驾齐驱,想必先前第二轮是隐藏了实力。 二师兄的帮手是个体修,一路奔跑到第四层,步伐才放慢下来。 就连五师兄这一组都已经登上了第二层。 江华有些着急,也快速登上了第二层。 卫然处于队伍最末,他负着手如同闲庭信步,步伐很稳,一步一步匀速前进。 底下有人议论:“外乡人果然落在最后了。” “他是用悠闲的表情来掩饰内心的尴尬。” “还背着手,以为自己是什么高手吗?” 对于这些闲言碎语,卫然充耳不闻,依然一步一步稳稳的前进。 江华不住抬头往上边张望,二师兄和三师兄的帮手已经上到第五层了。 从第五层开始,队伍最前边的两人,就无法再维持小跑的姿势,而是改为一步一步的前进。 就如卫然一般,负着手稳稳向上,一边观赏风景。 底下的人又开始评论:“你看看别人,负着手那叫高手风范!” “对!慕容的帮手孟虎堂,那可真是实力的代表,有资格这么做。卫然这么做就太装了。” 江华听到这些话,不禁摇头:这应该就是卫然所说的双标狗吧…… 到第六层的时候,孟虎堂把三师兄的帮手甩开了一截,但是他一直挺直的身躯,已经变得微微有些佝偻了。 第六层的压力如山一般压下来,普通的凝神境会被压得走不动路,猛虎堂只是微微佝偻,已经非常厉害了。 卫然依然在队伍的最末,一步一步走到了第三层,他的步伐依然稳定。 江华见塔下的人指指点点,定睛一看,原来是三师兄的帮手也上到了第六层。 卫然终于上到了第四层,看到了五师兄帮手的后背。 五师兄帮手反过头来哼了一声:“我不会让你追上我的!”说罢奋力前行,踩得石板嘎嘎作响,强行登上了第五层。 卫然没有回答那人的话,继续如之前一般稳稳前进,甚至还有空看看塔外的风景。 观众们很快发现一个细节——卫然从第一层到第四层,速度丝毫没有变过。 有五师兄的支持者嚷道:“看他能装到什么时候!” 卫然到达第五层的时候,脚步顿了一顿,但很快恢复了那稳定的速度。 五师兄的帮手见卫然跟了上来,有些慌,转头说了几句狠话,大概是说今天状态不大好,若我发挥出全部实力,你根本看不到我的后背之类的。 卫然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好,想了想,说了一句:“你好。” 然后五师兄的帮手眼睁睁的看着卫然超过了他。 到第六层的时候就热闹了,因为魏弘大师的四个徒弟都在第六层。 除了江华,其余三人一见卫然来了,都争先恐后的往前边挤,仿佛被卫然超过是一种耻辱似的。 不过在第六层,没有一个人是轻松自在的神色,都是咬着牙硬扛压力。 整个六层只有一个人的背是直的,那就是最后到来的卫然。 魏弘大师的四位弟子额角都沁出了汗珠,他们艰难的前进着,脸涨得通红,每走一步,脚下的石阶都会陷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四个人的脚印仿佛被刻进石碑一般,证明着试炼的艰难。 然而所有人惊奇的发现,卫然的速度竟依然没有变! 就和他在前边一直保持的速度一般。 稳定,而有信心。 卫然已经无法再悠闲的看塔外的风景了,但是他获胜的把握却越来越足。 第四百二十一章 登塔(下) 卫然到达第六层的时候,二师兄已经离七层很近了。他用剑拄着身体,发出沉重的喘息。 第六层显得很脏,到处是石屑飞扬,灰蒙蒙的,因为强大的压力导致攀登者每走一步都会将石阶磨碎一部分,细屑溅得到处都是。 卫然一步一步超过五师兄,超过江华,此时二师兄咬着牙登上了第七层。 三师兄发出一声低低的欢呼,仿佛登上第七层的是他自己一般。 然后卫然就这样轻轻松松的超过了三师兄。 三师兄张口结舌,江华却道:“三师兄,这有什么好惊讶的?他从第一层到第六层,速度从来没有变过,实力早在我们之上了。” 三师兄不可置信的回头,望向五师兄求证,五师兄嘴角露出苦涩的笑容:“我也观察了他,确实如七师弟所言,他的速度从来没有变慢过。” 踏上第七层的时候,卫然的背终于佝偻起来,实在无法挺直了。恐怖的压力如同泰山压顶一般,让他每迈一步肌肉和骨骼都会发出嘎嘣嘎嘣的响声。 卫然的速度终于放慢了。 看来第七层是一个天堑。 二师兄已经汗如雨下,他脸色苍白的坚持着,背弓得像一只虾米。 卫然深吸一口气,放平了心态一步一步向上攀登,再次向第八层进发,然而压力也是一步一步增大。 抬头可以看到第八层的阶梯是用白玉砌成,纤尘不染,散发出柔和的莹光,仿佛在吸引着攀登者们。 二师兄才走了五步,就不得不停下来休息。第七层的压力对他来说还是太大了,还没走到一半,他就站不稳了,坐在石阶上喘气。 这已经不是休息可以弥补的了。 就连卫然,也是双脚颤抖,再也无法维持负手在后的姿势,而是面色凝重的支撑着。 当卫然超过二师兄的时候,终于开始微微喘气。 他的下一个目标,是超过三师兄的帮手。 三师兄的帮手则接近了第八层,但是他坚持不住了,四肢撑地艰难的爬行着,看样子是爬不到第八层了。 卫然继续前行,他的衣角出现了一道裂痕,这意味着他已没有余力用真气来护持外在形象。 三师兄的帮手蹲在地上,死死盯着眼前的石阶,只差三阶!只差三阶他就能上第八层了! 然而这三阶就如同天堑一般,是他无法逾越的鸿沟。 别说逾越,他此时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身后沉稳的脚步声响起。 三师兄的帮手扭过头去,用饿狼一般的眼神瞪着卫然,仿佛让他趴倒在地上的不是奇门塔巨大的压力,而是卫然。 卫然有些莫名其妙,他完全不理解三师兄那帮手的敌意从何而来。 他不知道的是,三师兄的帮手原本和孟虎堂并驾齐驱,后来被孟虎堂撇在身后,心中有强烈的不甘,没想到如今又要被卫然超越,当然有敌意了。 卫然超过三师兄的帮手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所以干脆什么都没说。 迈过第七层最后一阶的时候,卫然的脚一抖,踏碎了半边石阶,一时小石子飞溅,灰尘四起,呛得三师兄的帮手连连咳嗽。 卫然立刻回头,对三师兄的帮手道歉:“抱歉,一时没控制住,你也知道这个时候自身难保,很难把握的。” 三师兄的帮手没有说什么,只是闭上了眼,艰难的伸出手捂住口鼻。 眼见着卫然踏上第八层,三师兄和五师兄都面如死灰——他们的成绩和江华一样,都是第七层,然而卫然强过他们的帮手太多。 按组合总层数来算,他们俩已经没有希望了。 卫然继续向前,他前方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孟虎堂! 作为体修,孟虎堂在这次试炼中很占便宜,他凭借着强悍的体魄登上了第八层,不过第八层实在太恐怖,连举手抬足都发出阵阵痛楚。 孟虎堂明智的伏下身子选择了爬行,双腿承受不住,那就用整个身躯来承受。 此时最紧张的是二师兄。 按照先前的规定,他七层孟虎堂八层,江华七层卫然八层,总层数相等,那么就看石级数。 他攀登的石级数超过了江华,所以只要孟虎堂和卫然打平,那个梦寐以求的位置就是他的。 关键是,卫然能否超过孟虎堂? 孟虎堂额上青筋暴露,依旧缓慢而艰苦的爬行着。他身上裂开多道细小的伤口,鲜血滴在白玉台阶上格外显眼。 终于,孟虎堂支撑不住了,“哗啦”一声,他魁梧的身躯横倒在玉阶上,就连勾勾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疲倦如海一般侵袭而来,筋疲力尽的孟虎堂只想躺在这台阶上好好睡一觉。 但是有人不准他睡。 卫然客气的说了一声:“请让一下。” 虽然声音有些干涩和颤抖,但卫然很有礼貌。 孟虎堂茫然的睁开了眼,看到了卫然的脸。 怎么回事?我一定是看错了吧? 我是体修,使尽浑身解数用爬才爬到这里,这个玄星阁弟子,凭什么拥有比我更强的体魄? 难道我每日的苦修都是笑话吗? 孟虎堂瞪着眼,直直的盯着卫然。 卫然挠了挠头:“呃,确实有些不好意思,我有一个朋友他家里很富有,平时吃的零嘴都是能提升体魄的,我在他家蹭了两个月饭,所以体魄已经提升到凝神境的极限了。” 孟虎堂面现悲愤——这些万恶的富二代!我诅咒你们! 卫然继续客气的说:“麻烦你挪一下身子,不然从你身上跨过去的话,显得不大礼貌。” 孟虎堂只得奋起最后的力气把身躯挪动,然而刚一动弹,强烈的痛楚便疼得他龇牙咧嘴。 卫然有些发愁:“你动不了,这可怎么办啊?” 孟虎堂羞惭的说:“你跨过去吧,我不怪你。” 卫然喜道:“老哥真是明事理!”说罢麻利的从孟虎堂身上跨了过去。 塔下的观众们大多已经看不清第八层的情况,只靠个别眼力好的解说才能搞清楚状况。 有一个修为较高的解说道:“目前入塔的八个人,有七人已经停住脚步了,剩余一人依然在前进。” 众人皆道:“那肯定是孟虎堂了,毕竟他是个体修。” “孟虎堂真厉害!” “那可不是!” 此时,孟虎堂的声音从第八层传来,他扯着嗓子大吼道:“我就不信你能登上第九层!” 卫然回头诚恳的说:“我也觉得挺难的,但是我想试试。” 观众们面面相觑——什么情况?最终前进的人竟然不是孟虎堂? 第四百二十二章 太湖旧阵 魏弘大师的四个弟子能登上第七层已经算表现不错了,然而卫然和孟虎堂竟登上了第八层。 孟虎堂出自本州最大的炼体门派虎形门,在天下的炼体门派中排行第二,仅次于金钟派。 孟虎堂身为虎形门门主的长子,从小接受了最好的炼体训练,一身横练功夫造诣颇深,体魄更是强的惊人,这样的人登上第八层,可以说是实至名归。 但是卫然他凭什么? 玄星阁难道也是个炼体门派吗? 塔下的观众们甚至有一部分在猜测魏弘大师是不是特意开了后门,偏袒了江华。 他们只猜对了一半,魏弘大师确实为某一位弟子破了例,不过不是江华。 魏弘大师包庇的,其实是二师兄慕容和孟虎堂的组合。 卫然后背已经被汗湿透,他迈着沉重的步伐,一边喘气,一边在白玉台阶上艰苦行进。 塔顶传来的威压,已经可以称之为恐怖,他不得不拔出晓天一闪拄着身子。即便拄着剑,他每走一步骨骼都发出不堪重负的细碎响声,身上裂开无数道细小的口子,衣衫被染得血迹斑斑。 最后那几阶,卫然甚至觉得有些眩晕,他不敢往下看,怕天旋地转直接倒下。 他只能往前看,一步、两步、三步,卫然终于登上了塔顶,看到了魏弘大师的面容。 孟虎堂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卫然登顶了! 卫然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咳出一口血痰,对着魏弘大师笑了笑:“大师,以前有没有凝神境登上过这塔顶?” “没有,你是第一个。”魏弘大师感慨道,“可惜你已经加入了玄星阁,不然我真想收你为徒,大师兄的位子,你坐得!” 卫然拱手道:“多谢魏弘大师抬爱,江华是我兄弟,如果大师能把对我的赏识分一些给江华,那么卫然将感激不尽。” 魏弘大师也笑了:“哪有这种分法?先不说了,第三轮试炼结束,我们下去吧。” 说罢,魏弘大师一拂袖,半空中出现了数十道金色阶梯,无视九层的距离,直接连接塔顶与塔底。 卫然踩了踩那金色阶梯,如同踩浮桥一般。他跟在魏弘大师身后,踏着金色阶梯一级一级的下了塔。 塔下欢声雷动,很多观众完全忘记先前是如何嘲讽卫然的,如何排斥外乡人的,他们看见魏弘大师认可了卫然,就这么自然而然的也跟着认同了。 而且一个登顶的人,值得所有人认同。 卫然面带微笑向众人点头,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和这群目光短浅的人计较什么。 塔顶的威压解除,塔中七人各自服下丹药,恢复了一些力气,然后御剑飞了下来。 魏弘大师当众宣布了考核结果,江华组合总层数是九加七,位居第一。慕容组合总层数是八加七,排行第二。三师兄组合,总层数是七加七,至于五师兄组合,不谈也罢。 二师兄慕容虽然已经在塔中知道了结果,然而当众宣布出来的时候,还是经不住一脸颓丧。 师尊给了他机会,可惜他没把握住。江华则是一脸意气风发,去年还排行十名之后,今年就排第一了,能不得意吗? 魏弘大师看了慕容一眼,复又道:“江华,你且前来。” “弟子在!”江华踌躇满志的上前。 魏弘大师道:“你资历不足,只恐难以服众,为师给你一个机会,眼下为师有一点小小的麻烦,你若能替我解决,才算是让众人心服口服。” 江华顿了一下,立刻俯首道:“为师尊解忧,乃是徒儿分内之事。” 卫然却不买账,反问道:“魏弘大师,请问这是第四轮试炼吗?” 魏弘大师摇头:“并不是,就算他没能完成这次任务,我依然会给他大弟子的资源,只不过把名号从大师兄改成暂代大师兄。” 卫然明白了,如果江华没能完成任务,里子不会少,就是面子上削减一点。 这样处理还可以接受。 江华道:“请师尊示下。” “太湖老家的法阵有异动,你替我去看看。” 魏弘大师原本居住在太湖,后来搬到了淮南郡,太湖老家就留给了魏弘大师的父母居住,那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当时太湖老家的法阵是魏弘大师亲设的,其父母去世之后,宅子就一直处于无人看管的状态,但是法阵有异动的话,魏弘大师还是知道的。 卫然马上就明白了——其实是让江华去挑战十多年前的魏弘大师。 “江华,我陪你去吧。” 江华露出意外的表情:“你不是时间很紧吗?” 卫然道:“有始有终嘛,我得亲眼看到你坐上大师兄的位子才能走。” 江华喜道:“有你相助,必定马到功成!” 两人即刻御剑出发,来到了太湖之上。 此时已近黄昏,站在高高的空中往下俯瞰,湖面无风,如同一面光滑的镜子,映得夕阳晚霞满湖红光,绚丽多姿。 卫然踩在飞剑之上,视角极高,脸上映着夕阳的颜色,感慨道:“这湖光山色,几乎不亚于云梦泽!” 江华道:“这里是秀美,云梦大泽是壮阔,各有各的特色。” 两人按下飞剑,按照魏弘大师给出的地图,很快找到了出现异状的法阵。 江华试探性的插下阵旗,脸色一变:“是个律变阵!” 寻常的阵法都是静止的,只要找到破解的方法,按照正确的步骤来总能破解。 然而律变阵,阵眼是变化的,随着破阵者的操作,律变阵会自己改变,以打乱破阵者的思路。 律变阵对布阵者的要求极高,没想到魏弘大师在十多年前就已经达到了这样的高水平。 江华蹙眉道:“这下可麻烦了。” 卫然道:“不慌,让我布这么一个阵,我确实做不到,但是只要破阵的话,还真难不住我!” 江华拿出三面阵旗,根据方位插下,扭头道:“靠你了。” 卫然脸色平静:“我说位置,你解开节点。” “你不用拿一支笔出来算一算?毕竟得在三息之内做出大量的运算。” “心算没问题,我最擅长这个。”卫然微微一笑,报出了第一个数字。 “三九,七六。” 江华连忙打出法诀,点在相应的位置上。 “八四,零五。” “七七,二三。” “一零八,一四。” …… 当卫然报出第三十六串数字的时候,“轰隆隆”石门打开的声音响起,魏弘大师的阵法被破了。 江华额头上沁出汗珠,松了一口气:“你简直是神仙一般的运算速度。” 计算?那不正是理科学霸最擅长的事情吗? 卫然微微一笑:“弈星窥天算经我才读了3/5,还有提升的空间。” 第四百二十三章 差点杀了姨姐 卫然凭借妖孽般的计算能力,解开了魏弘大师当年在太湖设置的阵法。 接下来就是查看异动的来源了。能让此阵产生异动的,想必不是等闲之辈。 两人在阵中谨慎的前进,整个大宅院就是一座阵法,宅院中的建筑已经残破,到处是灰尘与蛛网,已经很久没人打理了。 庭院里开着颜色妖艳的花,五彩缤纷,颜色艳丽得有点过分。两人都及时捂住口鼻,因为来之前魏弘大师曾交代过,这是月读幻花,吸收月亮精华产生令人致幻的气体,在中午无效。 此时是黄昏,所以卫然和江华都屏住呼吸,以内息运行。 卫然运起红莲之眼,四处扫视,然后指着一处屋子道:“厨房那边有生命的迹象!” 江华先拿出一颗丹药服下,然后递给卫然一颗:“这是来之前家师给我的,能抵抗月读幻花的幻觉。” 卫然毫不客气的服下了,万一战斗起来,谁能时时刻刻顾及内息运行呢,还是服丹药来得稳妥。 两人针对不同情况约定好三套简单的应对之法,才谨慎的进入厨房区域。 然而想象中的大战根本没能打起来。 因为那个人身负重伤,已经连站都站不稳了,只是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喘气。 那人是个枯瘦的老头,头发花白,眼神浑浊,脸色焦黄。 卫然指着老头胸口道:“是诸天教的人。” 老头戴着一个坠子,是一颗鸽子蛋大小的乌黑石头,却不发亮,反而深沉的似乎可以把光线都吸进去。 此物名叫驱影石,是发动诸天教的特色功法——驱影所必须的物品,有的人喜欢戴在胸口,有的人系在腰间,有的人则喜欢把石头隐藏起来。 按照这颗驱影石的大小来看,这个重伤的老头至少是精英级的诸天教教众。 江华问道:“是谁打伤了你?” 卫然心道:他怎么可能这么简单的告诉你。 然而诸天教老头乖乖的答道:“君山岛的人。” 卫然明白了,老头重伤垂死,受月读幻花的影响,问什么答什么。 诸天教老头的回答迅速吸引了卫然的注意力:“君山岛的玄星阁弟子?是谁?他如今怎么样了?” 老头口齿含糊的答道:“不认识,很厉害,被我打成重伤逃跑了。” 原来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那君山岛弟子身负重伤说不定有危险,卫然想救其性命,急忙向老头问了方向就走,走到门口又回头对江华道:“你在这儿守着,别让这老头死了,我还有话问他。” 离开宅院之后,卫然御剑飞在半空,开启红莲之眼观察,很快找到了那位君山岛弟子的身形。 可惜的是,已经迟了,那位君山岛弟子已经死了,蒙着脸的凶手正在他身上搜刮着战利品。 卫然大怒,将六剑轮捏成一柄硕大光剑,凌空发射下去,那蒙面凶手顾不得再搜刮,急忙闪躲,然后转身就逃。 卫然岂能轻易放过凶手,御起飞剑奋起直追。 追了一小会儿,凶手停了下来,因为他发现追杀者的实力并不如他。 我能反杀!蒙面凶手擎出一杆铁枪,屹立不动,只待卫然来攻。 卫然明白了,原来是军方的人。修行者大部分用剑,用刀的都不算多,使铁枪的可谓万中无一。 梁导是用枪的,不过梁导家中是军方背景,使用的功法也是军方的“桓侯十六枪”。 那蒙面凶手朝卫然勾勾手指,作出挑衅的动作。 卫然挟怒出剑,那凶手枪出如龙,枪尖的银光游走,灵活而有力,原地不动就摧毁了卫然的攻势。 卫然暗暗吃惊:连青莲剑典都压不住? 那凶手再次勾勾手指,挑衅的意味越发浓厚。 卫然投影出宇智波二柱子,然后仗剑再上,迅捷无比的七剑连出,剑气如潮水一般翻涌奔腾,待冲到面前时,又诡异的转变为绞杀之势,一时嗤嗤有声,加上宇智波二柱子的火遁忍法,威力与声势具备,连卫然自己都对这一轮攻击感到满意。 然而,凶手毫发无损。 那凶手微微蹲身,下盘如山一般稳固,一杆长枪则是左点右砸,舞得密不透风,灵动与稳固这两种冲突的特质竟完美融合,最让人惊叹的是,凶手的眼光毒辣,每击一点,都恰到好处。 高手!真正的高手! 不得不承认,以前小看军方的人了——从头到尾,那凶手连一步都没挪动过。 那凶手第三次勾手指,嘲讽意味愈发浓厚。 卫然无奈道:“你这样嘲讽我,等于自寻死路。” 凶手哼了一声,似乎对卫然的狂言不以为然。 卫然最不怕的,就是那种站着不动的对手。 凶手确实比他强,但那又怎么样呢?能敌得过我的秘密武器?卫然掏出怀表一晃,凶手顿时仿佛被按了暂停一般,冻住不动了,失去了所有抵挡,任人宰割。 从田叔庵处得来的怀表,每天能发动一次——严格的来说,是每十二个时辰可以发动一次,比如今天黄昏发动过,那么下次发动就得等到明天这时候,因为它自动充能的时间是十二个时辰。 这个怀表的效果极厉害,最大的缺点是不好对准,对于高速移动的对手来说很难晃到,而一下没晃到,就失去了作用。 至于蒙面凶手这种喜欢站着不动的,最对卫然的胃口。 接下来就没什么悬念了,一剑穿心结束战斗就是。 趁着凶手失去抵抗时,卫然挺剑一刺——忽然之间他心中一动,剑尖偏离了半分,没有直接杀死凶手。 因为他隐隐觉得,这个凶手的枪法有一点点像扶星辰,当然肯定不是扶星辰本人。 卫然揭开凶手蒙脸的黑巾,看到了凶手的真面目——赫然是扶星辰的姐姐扶羲和! 怎么回事,竟然是扶羲和? 我差点把扶星辰的姐姐一剑穿心! 扶羲和明明认识我,她怎么不出声呢?还故意挑衅我?我能认出来吗?你胸部平平跟个男人一样我怎么认得出来? 卫然很快冷静下来:眼下最艰难的问题是——要不要杀死扶羲和,为君山岛弟子报仇? 第四百二十四章 另一个穿越者竟然…… 最终卫然还是没有杀扶羲和。 他的准则很简单,就是情谊。 君山岛弟子虽然属于玄星阁同门,但和卫然素不相识,没有情谊。而卫然和扶星辰至少能算个好朋友,情谊是存在的,所以卫然放了扶羲和一马。 反过来说,如果被杀的不是素不相识的玄星阁弟子,而是江华的话,那么扶羲和死定了。 还有另外一桩考虑,扶羲和不过是个捡漏的,以她的修为根本不可能杀死那君山岛弟子。不过是因为被诸天教老头重伤了,君山岛弟子才死在扶羲和手上。 如果在敌方阵营算起功劳来,诸天教老头才是首功。 卫然使用沧浪遁法离开,收敛了那位君山岛弟子的遗骨。君山岛弟子的遗物可以说非常高档,毕竟是君山岛啊!比卫然所在的南阳堂高两个等级! 不过卫然没有贪图遗物,而是全部收起来,打算上交给门派——毕竟他主动放过了凶手之一,心中还是有愧的。 而此时扶羲和则一脸茫然,她捂着伤口,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卫然呢?卫然哪去了? 她清清楚楚的记得本来将要战胜卫然了,然后卫然拿出一个什么东西晃了一下,接下来她的心口旁边就出现了一个很深的伤口。 中间暂停时发生的事情,她完全不知道。但是她非常明白,卫然本可以杀她,可是留手了。 涌上她心头的不是感激,而是无地自容与愤怒——作为一个军方的战士,她竟然被敌人怜悯了! 扶羲和恨恨的解开衣襟,露出雪白肌肤,自己包扎心脏旁边的伤口。 卫然御剑回到了魏弘大师的老宅院,江华正翘首以待。 “什么情况?”江华急忙问道。 卫然摆了摆手:“玄星阁同门已经死了,我遇上了一个厉害的对手,是军方的,差点输了。” “那你是逃跑了还是反败为胜了?” 卫然拿出怀表,出示给江华看:“全靠这玩意儿,才能反败为胜。” 江华还没来得及接过怀表把玩,没想到旁边那奄奄一息的诸天教老头看到怀表之后,突然回光返照,猛的跳起来去抢夺怀表。 那老头修为甚高,就算只能使出一半的实力,在卫然手中夺走怀表也如同探囊取物。可惜的是,别说一半,老头连一成的实力都使不出来。 卫然握着怀表抽身一退,警惕的看着诸天教老头。 没想到诸天教老头纳头便拜:“教主!属下老眼昏花,竟没认出教主法驾!” 卫然傻眼了,这老头确实老眼昏花,竟然把我认成了诸天教的教主——根本就不像好吗? 何止不像,简直完全没有相似的地方。 这也太离谱了,卫然没有放松警惕,以防老头是在耍诈。 老头抬起头来,因为刚才的奋力磕头,他的额头已经出现了血迹。 江华失笑道:“这老头对你可真虔诚!” 卫然道:“他是对诸天教主虔诚。” 老头激动的老泪纵横,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喊道:“没想到属下在临死之前还能见到教主一面,这是属下之福啊!” 都哭成这样了,肯定不是耍诈,卫然大概明白是什么情况了——老头奄奄一息,被月读幻花影响,产生了幻觉,他临死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见教主一面,所以误认了。 卫然心中一动,对江华眨了眨眼,决定趁机套一套这老头的话,说不定能套出什么有用的情报。 反正老头把我当成了诸天教主,可以说对我是言听计从。 江华立刻站在卫然身后,假装护法模样。而卫然则负手在后,伪装出一派高人风范,淡淡道:“你是如何认出本教主的?” 诸天教老头笑道:“教主您是在考验属下吧?也难怪,您遭逢大难,是该小心一些。那我就说了——当然是因为你手中那件宝贝。” 卫然感到奇怪,完全没听说诸天教主遭逢什么大难,难道是这老头胡说八道? 还是说诸天教掩盖了这个秘闻?就好像玄星阁掩盖了修行界大战时阁主被姜云打败的事实。 卫然心念电转,表面上不露声色道:“你且说是哪件宝贝。” 诸天教老头毫不犹豫地直指向卫然手中的怀表。 什么?因为怀表?卫然的呼吸不禁急促起来。 诸天教老头斩钉截铁道:“这是您的东西,您遇难之后,这宝贝就消失不见了。” 卫然脑内如遭万道雷霆轰击,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个消息给他的震撼太大! 怀表原来竟然是诸天教主的东西!也就是说,另一位穿越者不是兰瑾瑜,也不是太子。 而是诸天教主! 如果不是这老头被月读幻花所影响,又恰好看到了怀表,卫然不知道要多少年之后才能挖掘出这个秘密。 在卫然心乱如麻之时,老头抹了抹眼泪,握住了卫然的右手,感慨道:“教主,您受苦了,连修罗七杀手都没了,属下这里有一只夜叉破军手,淬炼了三十年,勉强还用得,这就渡给您!” 那老头不由分说就开始运作,只见他一握拳,右手小臂及手掌上瞬间覆盖了一层黑色装甲,仿佛护臂与手套的形状,但是老头手上的黑气不断溃散,然后不断凝聚在卫然的手上。 少顷,老头的夜叉破军手消失,而卫然右手上则出现了有金属质感的黑色装甲。 卫然一动念,黑色装甲消失,再动念,夜叉破军手再次出现,十分便捷。 做完这些,诸天教老头带着满足的笑容死去。 在临死前能见到“教主”一面,甚至还能帮上教主一点点忙,这是他余生中最幸福的事情。 江华看着诸天教老头的表情,不禁感慨道:“看来这个教主真的很得教中人心。” 卫然则有些遗憾,他本想问清楚齐央和田叔庵是不是诸天教的人,还想问一问眼镜的事情,结果都没来得及。 传授夜叉破军手榨干了老头最后一点生机,顿时油尽灯枯了。 江华不知道卫然心中的疑团,一肘子打在卫然身上:“你还不满意?淬炼了三十年的夜叉破军手啊!连厉青筠这种等级都没资格获得!说堂主们梦寐以求毫不为过!” 这么一说卫然就高兴了,他敲了敲夜叉破军手,露出会心的笑容——萧剑阁,我不用青莲剑典也能战胜你! 第四百二十五章 夜叉破军手 诸天教除了驱影之外,还有一门特色功法就是强化手臂。 教主与副教主的强化手臂称之为修罗七杀手。 法王与长老的强化手臂称之为夜叉破军手。 护法与堂主的强化手臂,称之为苍鹰贪狼手。 普通精英弟子的强化手臂,称之为夜鸦手。 前三者对应七杀破军贪狼“杀破狼”三颗凶星。 卫然得到的这一只,属于夜叉破军手中比较厉害的一只,老头子拿着这强化手臂打磨了一辈子,最后便宜了卫然。 这可真是赚大了! 老头身上别无长物,武器已经残缺不堪,倒是有一些布阵材料,看来老头也是懂些阵法的,不然也无法进入宅院之中。 卫然拿了老头的大乾坤袋,把乾坤袋中的材料都给了江华。 两人赚得盆满钵满,喜滋滋的回去复命了。 魏弘大师当众履行诺言——江华完成任务,成为了他座下的大弟子,修行资源配给最优! 庆祝了一番之后,卫然回了荆州。齐央这边已经查不出什么,而诸天教这个庞然大物卫然没有能力查,不如回去老老实实练飞羽藏光剑。 回去之后,卫然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位君山岛弟子的遗骨还给了堂里。厉青筠把事情报上去,不到两个时辰,君山岛就来人接管这件事。 君山岛派来一个三十多岁的弟子名叫侯擎苍,专门负责此事。因为君山岛比南阳堂高两个等级,中间还夹着一个荆州部,所以侯擎苍言语间多有傲慢,让卫然有些不喜。 侯擎苍问起事情经过,卫然早就想好怎么回答。 他回答的版本是这样——诸天教的长老杀死君山岛弟子,然后重伤闯入魏弘大师的阵中,奄奄一息的时候被月读幻花所影响,误把他当作侄子,并传授了夜叉破军手。 卫然隐藏了扶羲和的出现,以及自己使用了怀表,诸天教老头称自己为教主这三件事。 侯擎苍要求卫然展示夜叉破军手,卫然依言展示了。 侯擎苍又道:“我会去扬州查证你所说的是否属实。” 卫然面不改色,一脸坦然,去扬州查证无非是问江华,而他和江华早就统一好口径了,对魏弘大师也是这么说的。 侯擎苍又要求查看卫然的乾坤袋,验证卫然是否私吞了死者的遗物。 卫然拒绝了,他正色道:“我没有私吞任何遗物,这件事我可以对天发誓,信不信随你,但是你没有权力查看我的乾坤袋。” 侯擎苍眯起了眼睛:“你乾坤袋中有见不得人的东西吗?” 卫然直视侯擎苍双眼,夷然不惧:“有没有都不关你的事。” 侯擎苍冷冷道:“你这样的表现,由不得我不怀疑你。” 卫然的眼神锐利起来:“我好心好意收敛遗骨,把遗物全部上交了,换了别人多少得拿一点作为辛苦费,我一点也没拿,结果却换来了你的怀疑——你们这样做事,下回还有谁会好心好意上交遗物呢?” 侯擎苍语气冷冰冰的:“我怎么做事,难道还要你来教?你算什么?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替君山岛弟子收敛遗骨,是你这个南阳堂弟子的荣幸。而上交遗物是你作为玄星阁同门应该做的!怎么到你口里好像成为了一件赚便宜的事情?” 卫然哂道:“你辩不过我的,但我不想跟你争辩,此事就此作罢,上交遗骨遗物我也不求上边给我什么奖励,只求你别来烦我。” “区区一个南阳堂的二队队长,口气真的不小啊!看来你似乎不知道君山岛是什么概念。”侯擎苍眼神阴冷。 我的老天,说了别跟我吵架,你非要吵,好,来吧。 卫然微微一笑:“君山岛我知道,幸好君山岛不都是你这样的人,不然我们玄星阁可就完蛋了。” 侯擎苍气得嘴唇发抖,指着卫然道:“我记住你的名字了!” 卫然平静的说:“我也记住你的名字了。” 侯擎苍很不高兴,卫然面对他的时候,丝毫没有身为下属的自觉,一直是平起平坐的语气,这让他十分不爽。 笑话,你一个南阳堂的,竟然好意思说记住了我的名字?好大的口气!难道你还敢对付我吗? 不过侯擎苍最终还是忍住了没有爆发,他毕竟是君山岛的精英,知道分寸。 “卫然,我会把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如实报告给上面。”侯擎苍咬牙切齿的说。 卫然微微一笑:“悉听尊便——不送。” 侯擎苍一甩袖子愤然离开。 厉青筠走进来,一把拉住卫然的衣服急道:“你发什么疯?怎么惹得君山岛的人不高兴?” 卫然道:“明明是他惹得我不高兴。” 厉青筠叹了口气:“你是第一号聪明人,难道不清楚哪些人是该巴结的吗?” 卫然笑眯眯的说:“我相当清楚,像您这样的美人堂主就该好好巴结。” 厉青筠翻了一个好看的白眼:“你弄反了!我说十句都不如侯擎苍说一句管用!” 卫然一摊手:“我这人就是这样,别人示我以恩情,我全力回报,别人冷着脸颐指气使,我难道还舍弃尊严贴上去?他什么态度,我就什么态度!” “道理你都懂,但事实上,以他的地位,确实有冷着脸颐指气使的资本啊!” 卫然认真的说:“我不觉得他比我高贵。”说罢转身离去。 厉青筠叹息摇头,她固然欣赏卫然这份骨气,但又担心其被针对。 跟卫然相处了这么久,厉青筠发现卫然的性格不是单一的脸谱化的,而是复杂的。 他平时巧变机灵,聪慧过人,但是涉及原则的时候,他又变得坚定甚至固执,平时最擅长变通的他一反常态,无论如何都不变通。 也许这就是底线吧。 夜幕降临,卫然回到房间,算算时间已经可以进入第二次梦貘秘境了。 和卿瓶讲完故事之后,卫然发了一会儿怔,回想了白天的事情——说完全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 侯擎苍要查看他的乾坤袋,这应该是不符合规矩的,否则以侯擎苍的实力早就出手硬来了。 既然不符合规矩,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卫然拿出梦貘,安然躺下。 第四百二十六章 斗之力,三段! 就在卫然把头发放入梦貘口中时,卿瓶阻止了他。 卫然心里咯噔一下——难道上次在梦貘秘境里啪啪啪的事情,被卿瓶知道了? 卿瓶开口道:“先别急,卫然,我有一个非常困惑的问题,你能答得上来吗?” “你尽管说。”卫然心道:以你这胸大无脑的智商,难道还能想出什么有深度的问题来吗? 卿瓶道:“我听你说了这么多故事,很多故事最后都是要打败一个最强大魔王的,我的困惑是,为什么大魔王不趁主角早期弱小的时候,直接轰杀主角呢?反而放任主角不断的成长,这不合理!” 卫然挠了挠头:“为什么大魔王不趁主角早期弱小的时候直接轰杀……卿瓶啊卿瓶,你可真是给我想了一个难题。” 卿瓶得意的笑道:“没答出来,可不准睡觉!” 卫然略一思索,道:“这虽然是个难题,但并不能难倒我,我就分几个层面跟你解释一下。” “我倒要听听你怎么解释。” “第一,是最主要的,你是以读者的视角听故事,所以你知道他是主角,拥有主角光环,将来一定非常厉害。但问题是——如果你不是读者,而是故事中的人,你就不知道他是主角!你能看到的是什么?一个平凡家庭出生的青年,或者一个小破落家族的废物,这样的人何止上千万?有什么好重视的?如果你是最强的大魔王,在早期,你甚至根本不知道有这个人,即使在中期主角厉害了,也不值得大魔王亲自出手,打个比方,今天我和侯擎苍吵架,玄星阁主会亲自出面吗?不可能,越厉害的人越忙,大魔王时间有限,哪有心情理你?” 卿瓶眼睛一亮:“有点意思,还有吗?” 卫然继续道:“第二,每个世界都有处事的规则,打个比方幻云谷造反,该怎么处理呢?玄星阁主当然是告诉属下去做,我们的长老会亲自出手吗?哪有时间?君山岛的长老会安排荆州部的人去做,荆州部的部主安排南阳堂厉堂主去做,厉堂主安排我们去做,最终我们把幻云谷灭了——难道灭一个幻云谷要阁主亲自出手吗?怕是找骂吧?” “继续,所以主角要面对的只能是比他厉害一点点的反派,至于这个反派被主角反杀了,又怎么样呢?一个小喽罗死了,需要上报给最强大魔王吗?怎么可能!一个没落家族的废物都解决不了,还有脸上报?那怎么办呢?当然是安排更厉害一点的去,然后告诉他,弄不死主角就别回来了。经过一段时间的纠缠,厉害一点的也死了,然后才轮到头目,头目死了,上级才会重视,咦?这个小炎子竟然还活着?好吧,派一个厉害一点的去吧……再次陷入循环。” 卿瓶问道:“为什么不直接派头目去呢?” 卫然道:“第三,为什么不直接派头目?头目是什么意思,就是掌握了一定权力的人,是领导。如果我们玄星阁是反派的话,那么厉堂主就是头目,而主角是什么人?一点小麻烦罢了,厉堂主派我去灭幻云谷,我说这事儿我干不了,还是请堂主亲自出手吧。你猜猜厉堂主会怎么回答我?她肯定会给我四个字——要你何用!” “好,继续说。” “第四,是视角问题,我们听故事视角基本是锁在主角身上的,即使为了作铺垫视角暂时离开主角,也不会很久。这样一来,你只能看到主角每天在做什么,而反派每天的工作内容基本上是不会出现的。但事实上,反派每天的工作也很忙的,他不但要修炼,还要跑腿干活,完成任务。” “继续,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对于每个反派头目来说,他们每天都有大量比干掉主角还要重要的事情,既然有大量的事情要做,谁会把精力放在一个小人物身上呢?我们故事外的人是读者,拥有读者视角知道他是主角,而反派不知道啊!在他心目中,主角的优先度是排在很后面的。” “好,最后第五点,退一万步来说,假设最强大魔王刚一开始就知道了谁是主角。以斗破苍穹为例,这个故事该怎么写呢?” “第一章,测试。斗之力,三段!萧炎刚想说话,忽然一个巨大的手掌从天而降,萧炎当场暴毙,全书完——这个故事好看吗?” 卿瓶被逗得咯咯直笑:“有趣有趣!跟你聊天就是有意思!” 卫然道:“你现在能否举一反三?” 卿瓶侧着头想了想:“现在假设幻云谷的某个随身携带老爷爷但是修为低微的弟子是主角,幻云谷被灭,这是标准的主角开局,而且还随身携带老爷爷,简直完美!主角就是他了!” 卫然道:“好,现在主角到达了炼精境。” 卿瓶道:“主角对灭掉幻云谷的罪魁祸首卫然恨之入骨,立下心魔大誓,与卫然不共戴天!可是卫然会理睬这个炼精境吗?不会,就算知道了这样一个人存在,也不过是知会手下一声,让陈维出手就罢了。可是陈维好歹是化气境,又当上了副堂主,事务繁忙,所以派了一个武陵分堂弟子去对付这位主角。” “主角逐渐强大,到达了化气境。”卫然很配合的发展剧情。 卿瓶逐渐轻车熟路:“这下陈维都奈不何了,上报给了李浪飞。李浪飞怎么可能为了区区一个化气境出手?随便让南阳堂哪个二队弟子走一趟就是。” “主角打败了二队弟子。” “派出更多的二队弟子。” “主角再次获胜。” “李浪飞亲自出手。” “主角到达凝神境,利用随身携带老爷爷的传授大发神威,李浪飞战败。” “梁导和拂晓和尚围攻主角。” “开挂强行获胜。” “终于轮到大魔王,也就是我卫然出手了。” 卿瓶微微一笑:“而大魔王卫然已经修炼到金丹境,主角以凝神境之力挑战金丹境魔王卫然。” 卫然却摇了摇头:“只有他杀死了大魔王,他才是真正的主角。” 其实有成千上万的天才想对付大魔王,有成千上万的天才说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他们全都潜力无限,动机充足,而且有机缘有悟性。 但是只有杀死大魔王的那个人,才是真正的主角。 第四百二十七章 天杀的小红帽(上) 卫然解答了卿瓶的疑惑,终于再次进入梦貘秘境。 真与幻的铜币再次出现,在半空中飞速翻转,卫然一抄手抓住铜币,摊开掌心一看,这一次抓到的是“幻”。 也就是说,这次试炼不是历史背景。 究竟是什么呢?卫然怀着期待进入了梦乡。 画面逐渐清晰起来,卫然背着剑穿过森林,信步走向一个村庄,口中哼着儿歌:“我独自走在郊外的小路上,我把糕点带给外婆尝一尝,她家住在又远又僻静的地方,我要担心附近是否有大灰狼……” 刚走到村庄门口,忽然一个妇人尖叫道:“小红帽来了!” 顿时村子里鸡飞狗跳,所有人乱作一团,但很快他们就钻入屋中,把门窗堵得死死的。 有的村民在门缝中警惕的观察,有的村民则怒骂出口: “滚开!无耻的小红帽!” “你这样的人该遭天谴!” “猎人已经走了,你找我们也没用。” “小红帽你再不走,是等官兵来抓你吗?” 卫然有点懵,怎么回事?小红帽?那不是个童话故事吗? 难道这一次梦境试炼的背景是童话故事《小红帽》? 小红帽的童话故事情节很简单,小红帽穿过森林去外婆家,但是外婆被大灰狼吃了,大灰狼假扮成外婆的模样想吃小红帽,最后被猎人杀死,猎人剖开大灰狼的肚子救出了外婆,最终皆大欢喜。 童话故事的结局通常是幸福圆满的,所以人们才把那些不切实际的美好想法笑称为童话。 现实生活中,哪有那么容易得到幸福圆满呢? 但是眼下这个故事,似乎跟原著小红帽有些不大一样,变成了东方的背景,还出现了原著中没有出现的村民。 仔细一想,何止有些不一样,简直完全不一样!从村民们怒骂小红帽的言辞来看,小红帽似乎是个坏人。 这就有意思了,小红帽是个坏人,难道大灰狼是个好人? 哦,好狼? 卫然四处张望,大声道:“乡亲们请看清楚,我不是小红帽,我什么帽子都没带。” 过了一会儿,村民们满怀疑惑的开了门,拿着锄头钉耙和草叉把卫然团团围住。 “你真的不是小红帽的手下?”老村长问道。 卫然摊手道:“我连小红帽是谁都不知道。” 老村长看了一眼先前那尖叫的妇人:“你不分青红皂白的大喊大叫,把我们都吓了一跳!” 那妇人分辨道:“你来的时机太巧了,背上还背着剑,这不引人误会吗?” 卫然道:“我只是恰巧经过,背着剑是因为我擅长用剑解决麻烦。” 老村长闻言眼睛一亮:“擅长用剑解决麻烦?那说不定你可以替我们抵挡小红帽!” 村民们七嘴八舌道:“我们的钱不多了,哪里请得起什么游侠?” “我宁可把钱给游侠,也不愿被小红帽抢走!” “道理是这么一个道理,但钱要花在刀口上,关键是这个游侠管不管用。” 有村民指着卫然道:“我看他不行,身板也不强壮,二牛那么壮都不是小红帽的对手。” 卫然懒得跟这些没眼界的村民争辩,他抬手一指,剑气凌空切过远处一棵樟树,如同切豆腐一般,整整齐齐把樟树拦腰斩为两截。 露了这一手之后,全村人哗啦啦全部跪了下来:“愚民有眼无珠,请仙师恕罪!” 尤其是先前那尖叫的妇人吓得浑身发抖,生怕仙师降罪。 卫然挥挥手,示意不见怪。 他把村长扶起来道:“现在你们可以跟我说说小红帽是怎么回事了。” 据村长说,小红帽是一个恶名昭彰的强盗,拥有一帮凶残的手下,掠劫乡里,作恶多端,连官府也奈不何。 起初小红帽刚占山为王时,还约束手下以抢劫为主,不要乱杀无辜。但是久而久之,小红帽的手下们意识到官府无能之后,就逐渐露出了凶残的爪牙,开始肆无忌惮了。 只要某村子有抵抗,小红帽的手下就会把村子屠光。 小红帽象征性的约束了一下,发现约束不了,于是就不了了之,随手下们去了。 而今天,小红帽就要来掠劫这个村子。 卫然问道:“你们怎么知道小红帽今天会来?” 村长道:“小红帽的人马已经来到了附近,而这方圆十里只有我们一个村子,她不劫我们掠谁?” 众村民都跪下磕头:“求仙长大发慈悲保护我们,除掉小红帽!”既然是仙长,想必是看不上钱财的,不存在雇佣一说,只能期待仙长发善心。 卫然道:“放心,我会保护你们的,至于除不除掉小红帽,看她表现吧。” 卫然可不敢随便承诺,万一梦貘给出的要求是保护小红帽,他却把小红帽杀了,那岂不是完蛋? 此言一出,他的脑海中顿时出现了梦貘的声音——颁布任务了! 梦境试炼目标:在三天之内杀死灰狼。 失败条件:三天之内未曾杀死灰狼,或者没能找出灰狼。 失败惩罚:内丹损毁,半年内无法进入梦境试炼。 一听到这个失败惩罚,卫然就有些头疼。这次试炼的难点不在于杀死灰狼,而在于找出灰狼——并不是随便到森林里找一头灰狼杀掉,就算完成试炼的。 梦貘说的灰狼,肯定是和剧情有关、和小红帽有关的那只大灰狼。 村长招待卫然好吃好喝,卫然都谢绝了,只饮了一杯米酒。 村长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仙长,我们祠堂里有一张符箓,是八十年之前传下来的,也不知道有不有用,反正我们村民都用不了。” 卫然心里咯噔一下——好家伙,剧情给的宝贝来了!来张正一雷符就给力了! 他表面上做出满不在乎的模样,淡淡道:“拿来看看。” 村长亲自去取了那张符箓,递给卫然:“请仙长过目。” 卫然定睛一看,顿时面露失望之色,用倒是可以用,但不过是张清心符,凝神净气用的,对战斗几乎没有帮助。 村长见了卫然的神色,反而慷慨起来:“如果对仙长有用的话,烦请仙长收下。” 卫然点了点头:“聊胜于无吧。” 渐渐的,夜幕降临,远处马蹄声响起,村民们急忙全部躲进屋中,紧闭门户,用重物挡住门窗。 天杀的小红帽来了! 第四百二十八章 天杀的小红帽(中) 远处一个戴着小红帽的女子策马扬鞭而来,她穿着紧身的衣服,侵略如火,身后跟着百来个马贼,个个眼神不善。 马贼们冲进村庄,一时间灰尘四起,喧嚣声,马蹄声,叫骂声混成一团。 卫然一人一剑,站在村庄正中,迎接小红帽的到来。 小红帽大概二十岁出头,长得倒是不难看,就是气焰嚣张,一脸目中无人的模样,她提着一把沉重的阔剑,眼角有一道刀疤。 马贼们见村庄正中有个人,也不多问一句,抄起斧头就是一顿砍。 小红帽劝阻了一声,马贼们并没有理睬,小红帽便摇了摇头,由他们去了。 然而这次出现了小红帽意料之外的情况,四个马贼围攻一个人,竟被那人一招杀了。 小红帽拿马鞭指着那人喝问道:“你是谁?” “我叫卫然。” 一个马贼骂道:“草!管你叫什么,老子照样一斧头……” 那马贼话还没说完,忽然青色剑气一闪,那马贼的眉心多了一个孔洞,鲜血汩汩而出。 马贼扑的倒下。 小红帽这才露出郑重的神色:“有点本事。” 卫然收剑:“你就是小红帽吧,村子里的人说,你和灰狼睡觉,是真的还是假的?” 小红帽冷笑道:“你觉得呢?” 卫然不耐道:“我问你是真的还是假的,你用反问来回答我,这可不是弱者的姿态。” 马贼们顿时纷纷叫嚣起来:“弱者的姿态?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你根本不知道我们首领有多强!连官府的捕头都不是首领的三合之敌!” 卫然随手用剑气杀了两个马贼,好歹清静了些。 “小红帽,你的手下们嗓门太大了,震的我脑壳疼,我只好用最快捷的方法让他们安静下来。” 小红帽警惕的退后了两步,手搭在剑柄上。 卫然道:“别紧张,我是真的想知道,你和大灰狼睡觉的传闻是不是真的?” 小红帽硬着头皮道:“当然是假的,这太荒谬了。” 卫然又问:“那你知道那灰狼在哪里吗?” 这才是卫然最关心的问题,比起村庄和马贼,他更迫切的想知道大灰狼的线索。 小红帽道:“你已经问过我一个问题了,现在轮到我问你了。” 卫然笑了起来:“有意思,你这点三脚猫功夫,竟然有胆量跟我谈条件——也罢,我倒想听听你要说什么。” 小红帽道:“我不是来掠劫的,我只是来找一个人,找到这个人之后,我们就会离开。” 卫然哂道:“找到那人就会离开?你离开了,你的手下可不愿意就这么离开——他们好像不大听你的话。” 小红帽道:“我用嘴说话,他们有时候确实不听,但是当我用剑说话的时候,他们会变得特别听话。” “好吧,你且说说是什么人?” “猎人。” “哪个猎人?” “这个村庄只有一个猎人。” “你找猎人做什么?” 小红帽面露恨意:“他是个叛徒!那猎人曾经加入我们,和我们一起打劫,后来他又出卖了我们,不但把我们的财宝偷走,还把我们的线索卖给官府,自己又赚了好一笔钱!而我们则死了近百个兄弟!我要杀了那叛徒,替那近百个兄弟报仇!” 有村民大着胆子在门后喊道:“猎人怎么可能会加入你们!你们太傻了,猎人最初的目的就是想把你们的踪迹暴露给官府,才假装加入你们的!” 小红帽摇了摇头:“不,那个猎人根本就是一个贪婪之徒,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我们虽然烧杀抢掠,但好歹有个义气作为底线,而他则没有底线!” 马贼们纷纷嚷道:“交出猎人!否则我们把这村子一把火烧了!” 卫然冷冷道:“想烧村子?你们可没经过我的允许。” 小红帽道:“你是个高手,但是你能护得住这村子一辈子吗?你总有离开的时候吧?离开之后,谁来保护这个村子呢?不如和我们做个交易,交出猎人,我们秋毫不犯。” 说罢,小红帽拔剑在手,转身对马贼们厉声喊道:“我的话放这儿了,说秋毫不犯,就秋毫不犯!谁要是手痒,别怪我手下无情!” 马贼们连忙道:“谨遵首领吩咐!” 小红帽回头对卫然道:“你看这笔交易,还做得吗?” 卫然沉默了一会儿,道:“猎人不在村子里,你们白跑一趟了。” 马贼们嚷道:“在不在村子里,搜一下就知道了!” 卫然横剑阻拦:“你们这帮马贼,手脚不干净的很,我无法相信你们仅仅是搜索。” 小红帽眼神一冷:“看来是谈不成了——一起上,杀了他!” 卫然叹了一口气。 随着叹气声而来的,是挥剑声、惨叫声、咒骂声、马匹惊嘶声…… 光华乱闪,不过是三息的时间,卫然就杀了二十多个马贼。 卫然一振长剑,挥掉剑上流淌着的血。 村民们隔着门窗欢呼起来,有的甚至开怀大笑。 小红帽见大事不妙,拨转马头即刻下令:“点子扎手,撤!”马贼们顿时跟着小红帽策马而去。 村民们这才敢打开门,朝着马贼们远去的方向大笑或者吐口水。 卫然哪肯放过小红帽,他还指望从小红帽那儿得到大灰狼的线索呢,当即御剑一飞冲天,就要去追赶小红帽。 那知刚刚飞到半空,就有一股强大的压力迎头压下来,看来这个梦境试炼的规则是不允许御剑飞行的。 梦貘的虚影出现在半空中,开口道:“这次试炼难度较低,所以限制不许御剑飞行。” 从空中落下来的卫然倒也无所谓,反正以小红帽那三脚猫功夫,走路去追也追得上。 然而身后的村庄里传来一声呼救:“仙长救我!” 原来是有一个妇人自不量力,拿石头去砸逃跑的马贼,那马贼本能的反击,还顺势抢走了妇人的首饰。 卫然摇了摇头,回到村庄一剑杀了那马贼,再去看小红帽的时候,已经失去了踪影。 那妇人知道坏了卫然的事,心中羞愧,但又顾着自己的面子,也没有向卫然道谢,只是板着脸回到了自己家。 卫然皱起了眉——也罢,幸好我的红莲之眼还能用,就深入林中追踪吧。 第四百二十九章 天杀的小红帽(下) 卫然开启红莲之眼,在森林中追寻小红帽的踪迹。 眼看小红帽的踪迹越来越近,忽然风吹草动,冷不防蹦出来一只直立的大灰狼,带着一股腥风就扑向了卫然。 卫然眼皮子一跳——直立行走,扑击挥爪都有章法,是只狼妖! 也许这就是我要找的那只灰狼! 任务目标已出现,卫然顿时抖擞精神,与狼妖对战了起来。 那狼妖虽然凶悍,却依然敌不过卫然,斗了十多个回合,就转身欲逃。 卫然喝道:“想跑?”他仗剑追上,就要结果狼妖的性命。 狼妖被逼急了反手一爪,使出绝招,这一爪罡风扑面,迅捷无比又冷厉非常,卫然横剑一架,被迫退了两步,身后树摧枝折,近处的一片草更是被碎为齑粉! 狼妖趁着这间隙,赶紧逃之夭夭。 卫然喝道:“你逃不了的!”说罢掏出怀表对着狼妖就是一晃。 …… 没有反应。 狼妖跑得更快了。 卫然感到奇怪,明明每天可以用一次的,距离上次使用已经过了三天了,怎么会没效果呢? 此时梦貘的虚影再次出现在空中,张口道:“注意,你使用了未知物品,疑似并非出自这个世界,所以在梦境试炼中禁止它的功效。” 意思就是——这是违禁物品,被我暂时封了。 这下就尴尬了,到手的狼妖竟然就这么跑了,卫然不甘心,再次运起红莲之眼追踪。 不得不说红莲之眼实在太好用了,追了一刻钟,卫然就有所收获。 不过他追踪到的不是大灰狼,而是小红帽。 小红帽衣衫破碎,正神色慌张的走着,身边一个随从也没有。 看到卫然,她惊呼了一声,急忙捂住了胸口。 也许是在逃跑中被刀剑或者灌木割破了衣服,小红帽有些衣不蔽体。 卫然不耐的挥了挥手:“喊什么喊?捂什么捂?我会对你那一马平川有兴趣吗?” 小红帽羞怒道:“你要杀便杀我,何必羞辱我?” 卫然心道:说你一马平川就是羞辱吗?明明是事实…… 他嘴上道:“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若答出来了,我便不杀你。” 小红帽连忙道:“你们这些正义侠士,可要说话算话。” 卫然摇头:“我可算不上什么正义侠士——我问你,你在林中是否遇见一只大灰狼?那灰狼往哪边逃走了?” 小红帽道:“灰狼?森林中常有灰狼,但我猜你说的是那最特殊的一只吧。” “正是,这么说来,你看到了?” “我远远的看见它往西边走了,那灰狼逃的很快很慌张,甚至没来得及看我一眼。” 卫然点了点头,将剑鞘中的晓天一闪抽出一小截,威胁道:“如果我发现你说的是假话,我会回来找你麻烦的。” 小红帽道:“你实力这么强,我哪敢胡说?” 卫然没心思再和小红帽纠缠,他顺着小红帽所指的方向追去,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却依然毫无收获。 卫然毕竟是个聪明人,马上醒悟过来——上当了! 为什么我明明是追踪灰狼的踪迹,却追踪到了小红帽?小红帽衣服破裂的痕迹很不自然,根本不像是被刀剑或者灌木划烂——反而像是被强行挣裂的。 小红帽就是那狼妖! 卫然脑中轰轰直响,被这剧情设定震得头皮发麻。 这是哪门子的童话故事?小红帽当土匪,猎人贪财无义,最后给我来一出“大灰狼和小红帽是同一个人”? 这剧情太颠覆了,卫然花了好一阵子才接受了这个设定,他复又去寻找小红帽,可惜已经找不到了。 又让她跑了! 不过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小红帽受了伤,一定会回到老巢去养伤,卫然有红莲之眼,顺着小红帽留下的踪迹,应该就能找到她的大本营。 红莲之眼再开,卫然耐心的一路搜索,花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发现了一间屋子。 即使是修为到达卫然这个程度,连续开了一个多时辰的红莲之眼也让他不堪重负,不但有点头晕眼花,而且真气也损耗得七七八八。 卫然没有贸然进入那间小屋,还是打坐休息了一会儿,把状态恢复到一半的水平,才开始试探性的接近小屋。 对付小红帽这样的敌人,一半的实力就足够了。 卫然轻手轻脚的摸到门边,突然猛的一脚把门踹开,然后将晓天一闪舞成一团剑光冲了进去。 屋里传来一声惊呼,却不是小红帽,而是一个被吓得浑身发抖的老太太。 卫然以手扶额,原来这是小红帽的外婆家! 等等,眼前这个是真外婆还是狼外婆呢? 红莲之眼实在没法再开了,卫然只能用肉眼观察。 那老太太本来就被吓得魂飞魄散,再被卫然瞪着眼睛看,更加慌张,她颤颤巍巍躺在床上,连坐都坐不稳了。 老太太用发抖的手指着卫然,哆哆嗦嗦的想说什么话,可是太害怕,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看来是真外婆。 卫然露出和善的笑容:“冒犯老人家了,您就是小红帽的外婆吧?” 可惜外婆惊吓过度,无法与卫然正常交流,卫然费尽唇舌,可惜外婆一个字也没法回答。 对了!我不是还有那个吗? 卫然把村长送的清心符打出来,外婆顿时安宁下来。 “都是误会,外婆,您尝尝这点心还可以吗?”卫然从乾坤袋中拿出一些糕点。 外婆吃了一口蜜饯,又喝了水,这才道:“小伙子,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想打听小红帽的事。” 外婆沉默不语。 卫然道:“外婆您是人类,小红帽却是狼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外婆叹了一口气:“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就全部告诉你吧。” 原来小红帽的父亲是一只狼妖,母亲则是一个人类。 狼妖爱上了人族女子,从此发誓再不杀生,也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那女子嫁给了狼妖,后来生下了小红帽。 从此狼妖变成了一个善人,两人过着幸福而平静的生活。 如果是童话故事,到这里就该结尾了。 可惜不是。 名门正派的弟子找到了小红帽的父亲,要降妖除魔,小红帽的父亲表示他已经改过自新,再没有做过坏事。 然而名门正派的弟子却道——你改过自新之前杀的那些人怎么办?被你搞得支离破碎的家庭怎么办?谁来偿还罪孽? 于是,名门正派的弟子杀死了小红帽的父亲,取走了妖丹。 第四百三十章 幻中有真 听到这里,卫然有些感慨:“这些名门正派的弟子,也太不知道变通。” 外婆摇头:“他们知道变通,但他们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妖丹,不过是找个理由罢了。” 卫然沉默了,他也曾怀着恶意揣测那些名门正派弟子的意图,但是他自己就是一个名门正派的弟子,有些话不好直接说出口。 每个地方都有王八蛋,无论是在乡下还是在城市,无论是普通人还是修行者。名门正派人多,相应的王八蛋也多。 小红帽的父亲死了之后,那些名门正派弟子倒是没有为难小红帽这个带着妖族血脉的小孩,拿着妖丹就走了。 那一天小红帽发誓要为父亲报仇,然而她的母亲却拿出了父亲的遗书。 原来父亲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所以早早的准备了遗书。 遗书上写着,他虽死了,却无怨无悔,并叮嘱小红帽以后不得作恶,也不得使用妖族血脉化身为狼,更不要杀人,从此做个好人,平静的生活下去。 不使用妖族血脉,就永远没有报仇的机会。人族和妖族的修炼方法是不相同的,小红帽也不敢去投奔那些修行门派。 三年之后,母亲忧思成疾,去世了,临死之前,母亲嘱咐小红帽做个好人,就如他父亲遗书里说的那样。 这里是小红帽生命的转折点。 父母双亡之后,小红帽无人管束,开始放纵她内心的恶意,先是偷窃诈骗,然后独自拦路抢劫,最后占山为王,手上鲜血淋淋,不知道杀死了多少无辜的人。 怨恨这个世界的她,不但没有遵从父母亲的遗愿,反而刻意违反遗愿。 为什么!像父母亲这样善良的好人早早死去,而贪婪的坏人,却活的无比快活。 这个世界不公平! 满怀恨意的小红帽,成为了令人闻风丧胆的大恶人。 听完这个故事之后,卫然唏嘘不已。他知道这只是梦境试炼里的剧情,可是在外面的世界中,这样的事情何尝没有发生过呢? 何止发生过,而且发生过成千上万次。 如果说梦貘秘境的第一关是真中有幻的话,那么第二关就是幻中有真。 说完这一切,外婆疲惫的送客,看得出来,她宁可小红帽死了,也不愿看到这样一个堕落的恶人。 小红帽的父母亲如果在天有灵,会哭泣的。 所以当卫然问及小红帽的老巢地址时,外婆没有经过任何犹豫就说了出来。 小红帽躲在一个地窖中,灯火昏暗,她的身上尽是绷带和药水味。 当卫然踹开地窖门的时候,小红帽笑的很凄厉。 “我知道,整个世界都看我不顺眼!老天爷看我不顺眼!贼老天弄死了我爹,弄死了我娘,现在连我最爱的外婆也背叛了我——把这里的地址告诉你的,就是我亲爱的外婆吧?” 卫然犹豫了一下,道:“不是的,我有一门很厉害的追踪术,一路追踪你的痕迹而来。” “骗人!”小红帽凄厉的咆哮起来。“我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狼怎么能做善人呢?爹想做一个善人,结果呢?他竟然还想要我重蹈他的覆辙!” 卫然正色道:“如果你真的遵守了你父母的遗命,不杀人,不做恶,我是不会杀你的。” 这是卫然的真心话,拼着受到失败惩罚,卫然也不想违背自己的原则。 大蛇内丹损毁就损毁吧,梦貘秘境关闭半年就关闭吧。 不过说这些都没用,小红帽已经堕落了。 小红帽轻蔑的朝卫然吐了一口口水:“我呸!你们这些正道人士,我见得多了!个个道貌岸然,内心里想的什么龌龊当我不知道吗?小的时候我没练成内丹,所以放过了我,如今我练成了,所以来摘取果实了吧?你们是最卑劣最无耻的小人!比作恶多端的强盗们更坏一万倍!” 虽然知道和她争辩没有任何意义,但卫然还是说了:“你说的不对,每个地方都有王八蛋,相应的每个领域都有好人,山上有好人,城里有好人,名门正派弟子中怎么就不能有好人了?怎么就都是卑劣之徒了?” 卫然继续道:“杀了你父亲的修行者,你说他卑劣也罢,我不反对,但你说,他们比强盗更坏一万倍,我不赞同。明明是相同的坏,不分高低。你之所以觉得他们比强盗坏一万倍,是因为这份痛苦施加在你的身上,所以你觉得他们格外的坏。而你屠杀无辜平民的时候,那些平民的子女,也会觉得你格外的坏。” 小红帽尖声怪笑起来:“没错,我就是个无恶不作之徒,你来杀死我啊!” 卫然轻声道:“我杀的人多了去了,杀你没什么下不了手的。” 小红帽面露狰狞,身形暴涨一倍,瞬间化身为灰狼形态,她的衣裳再次碎裂,绷带被挤成细碎的布条。 小红帽眼中闪烁着凶光,张开血盆大口,大吼道:“极地凶狼爪!” 一时间狂风大作,灯火全部被扑灭,凌厉的爪风将石质的墙壁抓出一道道深痕,扑簌簌碎石落下,木箱子更是如纸糊的一般,被抓得细碎。 这一爪完全超出了小红帽的正常实力,乃是拼死一搏的超水平发挥。 然而连卫然的一根汗毛都没伤到。 卫然闪身出现在小红帽的身后,使出夜叉破军手,一击毙命! 不愧是诸天教长老级的,威力惊人。 小红帽裂开嘴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终于死去。 也许她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吧。 只用了一招,卫然就杀死目标完成了任务。然而获胜的卫然伫立在黑暗中,沉默不语,并没有特别高兴。 经历了这件事情之后,卫然以后还是会杀人,甚至不会少杀几个。但是对于每一条生命的逝去,他不会怀着轻蔑的态度,而是怀着谨慎。 醒过来之后,卫然没有和卿瓶说话,而是独自走到院子中练武。 这一次梦境试炼,收获是招式“极地凶狼爪”,这一招在卫然所学的绝学之中威力不算大的,但是胜在迅捷方便,而且所耗真气较少,适合补刀、偷袭以及补充招式的间隙,是一个灵活的招式。 第四百三十一章 追日 接下来的日子卫然过得很平静,每天就练练飞羽藏光剑,跟卿瓶说说故事,偶尔和梁导以及一队的弟子切磋切磋。 直到拂晓和尚来找他帮忙。 他和拂晓和尚的关系不错,这个忙得帮,而且这一个多月他确实太宅了,自己也很想出去散散心。 事情是这样的:玄星阁有一个下属门派叫做追日派,一直甘当玄星阁的小弟,忠诚不二。前几天拂晓和尚路过追日派,无意中发现有一个小男孩被摔成昏迷,于是顺口多问了两句,结果就扯出一件为难的事情。 原来追日派模仿玄星阁,也搞了一个青训营,小男孩阿钟就是青训营的弟子,不知为何从山崖顶上摔了下来。 这也不是一件什么稀奇的事情,对此追日派的解释是一时失足,但是阿钟的母亲却怀疑是被同门唆使或者强迫,她总觉得自己的儿子是被欺负了,可是没有人相信阿钟的母亲。 众人越冷漠,阿钟母亲越愤怒,她要状告追日派! 向谁告状呢?当然是向追日派的顶头上司玄星阁了。 可是追日派对于阿钟的母亲来说,就如一座无法对抗的大山,势单力薄又毫无修为的她如何能掀翻这座大山呢? 走投无路的阿钟母亲乞求拂晓和尚的帮忙,拂晓和尚心软,就答应了。 卫然当即动身和拂晓和尚一起来到阿钟母亲的家。 少年阿钟依然昏迷不醒,而他的母亲则是满面愁容,一身憔悴。 卫然道:“阿钟母亲,我能理解你焦虑的心情,但是有些细节必须搞清楚。” 阿钟母亲擦了擦眼泪,说起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阿钟的父亲就是追日派的弟子,在阿钟五岁的时候死了,按照规定,阿钟是可以进入青训营的。 然而失去父亲的阿钟自卑而怯懦,在青训营中常常被人欺负,经常性的鼻青脸肿回来。 但是阿钟母亲仍然不愿意放弃青训营的机会,因为这是许多普通人做梦都求不来的,受些欺负也是可以忍受的。 反过来说,如果因为受了欺负,阿钟母亲就让阿钟放弃青训营的话,那么阿钟长大之后,会恨他母亲一辈子。 因为对于他这样的家庭来说,呆在青训营的机会太难得。 阿钟出事之后,青训营教练熊汉城的解释是——阿钟试图跳过一条深涧,那深涧上本来有一座桥,那座桥也不长,后来损毁了,因为根本不是必经之路,只有无聊的小孩才去那里玩耍,所以门派也没有去修缮。 青训营中有不少弟子能够跳过那条涧,可惜阿钟高估了自己的实力,所以失足掉下去了,这是三个青训营少年亲眼所见。 阿钟母亲的第一反应就是——不对,她儿子明明胆小怕事,怎么可能主动去跳那条深涧? 一定是那三个青训营少年怂恿他或者逼迫他。 那三个青训营少年也来看望了病床上的阿钟,不过一离开阿钟的家,他们三个马上开心的有说有笑,看起来根本就不关心阿钟。 阿钟母亲越想越气,一时冲动就到荆州部状告了追日派。 发起状告之后,阿钟母亲恢复了理智,发现以她自己的能力,根本不可能告赢,所以她才乞求拂晓和尚的帮忙,于是就引出了卫然。 卫然沉吟道:“我大概明白了,阿钟母亲,我必须先问清楚,你想要的是什么?是追日派的丰厚赔偿,还是向阿钟的道歉?” 拂晓和尚插嘴道:“这两者并不冲突吧?” 卫然道:“如果只能二选一呢?追日派道歉之后只给微薄的补偿怎么办?你是更想要丰厚的补偿还是更想得到道歉?” 阿钟母亲咬牙道:“赔偿什么的无所谓,能有更好,我最希望的,是追日派向所有人承认,他们的青训营存在欺凌现象!这是事实!” 卫然点了点头:“阿钟母亲,我知道你的决心了——既然你已经发起了状告,那么当堂对质是哪天?” 阿钟母亲嗫嚅道:“明天……” 卫然叹了口气,以手扶额:“这……这让我怎么帮你……” 拂晓和尚对卫然道:“只有一天的时间,足够你在追日派查到线索吗?” 卫然苦笑道:“怎么可能有线索?你已经打草惊蛇了,追日派的掌门人也不是傻子,早就准备好了,我再去的话,只可能看到他们想让我看到的东西。” 拂晓和尚面露羞惭:“我不该妄自行动的,本来没想请你帮忙,所以我擅自查了一下,结果坏了你的事。” 卫然拍了拍拂晓和尚的肩膀:“这不怪你,每个人有自己的专长,你赶紧去荆州部修改表格,把当堂对质的人选换成我,我尽量用我的辩论能力争取几天时间,你修改完表格之后,务必记得喊个好一点的大夫回来,如果阿钟能醒来,我们就胜券在握了。” 阿钟母亲连忙道:“两位仙长,我们家……没钱请好大夫……” 卫然手一挥:“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由我包了。” 这倒不是故意炫富,而是请大夫这点钱对于如今的卫然来说,确实不算什么。 次日下午,卫然和拂晓和尚来到荆州部,在荆州部刑堂长老的主持之下,与追日派当堂对质。 负责裁决宣判的,就是刑堂长老公孙长老。而追日派那边负责对质的,是追日派掌门人。 阿钟母亲有些担忧:“他们掌门人亲自出手,只怕有些棘手。” 卫然笑道:“这本来就是一件棘手的事情,是不是掌门亲自出手都差不多。” 阿钟母亲低下了头,她何尝不知道,帮助她的人就等于和整个追日派作对,是她连累了卫然和拂晓和尚。 拂晓和尚指着追日派掌门的方向低声道:“追日派掌门人向公孙长老示好了。” 卫然道:“别急,先看看。” 让他们稍稍安心的是,对于追日派掌门人的问候,公孙长老只是板着脸淡淡点头,并没有显示出和追日派掌门人有什么私交。 卫然刚刚松了一口气,然而下一刻,他就看到了一个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人! 卫然心中猛的一揪。从看到那个人起,他马上就明白了,形势变了,这一回的对决根本不是阿钟母亲连累了他,而是他连累了阿钟母亲! (本书写过舔狗、造谣传谣者、老实人、人贩子、卖茶妹,甚至还写过女权,这里写一回校园霸凌。) 第四百三十二章 当堂对质 卫然万万没想到,君山岛的侯擎苍会出现在这里。 他更没想到侯擎苍竟然和公孙长老有说有笑。 侯擎苍甚至光明正大的指了指卫然,然后向公孙长老拱了拱手,示意拜托了。 公孙长老神色不变,但是微微颔首,示意知道了。 然后侯擎苍对着卫然咧嘴一笑,扬长而去。 这下悬了! 卫然的心猛的一沉,厉青筠早就警告过他,得罪侯擎苍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但是卫然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只是捍卫自己应有的权利,如果因为害怕被针对就卑躬屈膝的话,那他就不是卫然了! 卫然一咬牙——奶奶个腿儿,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只希望公孙长老在偏向侯擎苍的时候还没有忘记自己的原则吧。 不过侯擎苍的本事确实超乎了卫然的意料,拂晓和尚昨天才把当堂对质的人选换了,没想到侯擎苍这么快就知道了。 侯擎苍并没有仗着境界而强行动手,而是选择了利用人脉和势力来欺压卫然。 但是如果侯擎苍认为这就能让卫然屈服的话,只能说他想的太天真了。 卫然看了不明真相的阿钟母亲一眼,心中有些愧疚,本来是仗义帮忙,结果却因为与侯擎苍的斗争,把这个无辜的妇女卷了进来。 公孙长老的一声咳嗽,把卫然从纷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当堂对质开始了。 追日派掌门人首先发难:“启禀公孙长老,我虽不才,好歹也是一派之主,对面是什么人?是否有与我对质的资格呢?” 卫然哂笑道:“我们这边是南阳堂二队的队长,以及四队的队长,两个队长加起来,难道不比你一个小门派的掌门人要强吗?” 追日派的掌门人不服:“队长岂能跟掌门比?” 卫然摊手道:“没错,确实无法相提并论,比如幻云谷的谷主,在我手下走了三招就死了,你有可能比他强一点,估计能走十招吧,以你这样的实力,确实无法和我相提并论。” 这句话就是吹牛了,剿灭幻云谷的时候,卫然实力不如现在,跟幻云谷主斗了四五十回合获胜,走三招不过是吓一吓追日派的掌门人。 因为卫然算准了追日派的掌门人不敢质疑——一旦质疑的话,那就得手底下见真章,到时候真的动起手来,追日派的掌门人如何是卫然的对手? 结果必然是当众出洋相,所以追日派的掌门人不敢接话,一时又羞又恼,却又哑口无言。 公孙长老道:“不要争吵,今天只有阿钟母亲方和追日派方,在公理面前你们是平等的。” 卫然首先阐述了阿钟母亲方的观点,表示青训营的弟子们对阿钟有长期的欺凌行为。 谁质疑谁举证,所以卫然打出了第一张牌——让青训营的杂役作证。 杂役表示虽然没有看到事发的那一幕,但他曾亲眼见过阿钟受欺负的情景,是一种惯常行为。 这一说辞遭到了追日派掌门人的反对,今日派掌门人也打出了第一张牌——让青训营的副教练作证。 青训营当然是有副教练的,一个人管这几十个熊孩子绝对会发疯的,事实上一个副教练都嫌不够。比如南阳堂的青训营,陈灿已经向上边申请第二个副教练了。 拂晓和尚小声道:“为什么是副教练?” 卫然低声答道:“我给了青训营的教练一些钱还有两颗炼元丹,请他不要作证,事成之后再给他三颗。” 拂晓和尚吃了一惊:“这不是贿赂吗?你这是不正当的手段。” 卫然斜着眼道:“你只给我一天的时间,而且还打草惊蛇把所有优势都破坏了,最后在这里指责我用不正当的手段?” 拂晓和尚羞惭得满脸通红,双手合十闭上了嘴,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无量寿佛,卫然一直是这样一个灵活变通的人,对付奸诈之人,也许得用一些不一般的方法。 副教练的说辞与杂役完全相反,据他所说,阿钟出身低微,为了攀高枝,主动接近鲍越泽等三位权贵之子,而鲍越泽等三人毫不嫌弃的和阿钟做朋友。 听到这里,拂晓和尚心中咯噔一下——好手段!阿钟还没苏醒,他们就趁机把阿钟污名化,到时候就算阿钟醒过来,所说的话可信度也会降低。 副教练继续陈述,据他的说法,十二三岁的少年,朋友之间的打闹是常有的事情,并不仅限于青训营,天底下的少年都这样,这也是小孩们表达友谊的一种方式。 但是由于高位者与低位者的地位差距,四人在朋友之间的打闹中常常显示出“欺负”与“被欺负”的假象,因为阿钟根本不敢对他的朋友有丝毫不敬,事实上鲍越泽等人并不介意。 副教练最后慷慨陈词——不能把孩子当成温室里的花朵,时时刻刻呵护着,小孩子们打打闹闹算什么严重的事呢?如果因此把好朋友强行说成凶手,那实在太可悲了! 这一番陈述之后,观众们议论纷纷,风向开始向追日派转变。 卫然不在乎观众们的看法,在这里,公孙长老才是说了算的人。 公孙长老道:“杂役的陈词,可信度比不上副教练,阿钟母亲方如果没有反驳的证据,那么就到此为止了。” 追日派掌门人露出得意的笑容,他深深的看了杂役一眼,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掌门人的威风让杂役不寒而栗。 杂役说了实话,可是他以后都别想过舒服日子了,除非远走高飞。 拂晓和尚上前低声和杂役说了几句,示意他不用担心被针对,也不用担心钱和活计的事情,这些都好解决。 杂役这才稍稍安心。 卫然此时打出了第二张牌——阿钟的同窗。 这位十二三岁的少年面对众人十分紧张,但还是磕磕绊绊的努力把观点说完了。 以他青训营弟子的角度来看,鲍越泽三人确实对阿钟有欺凌行为,但是阿钟没有求助,所以别人也不好擅自插手。 卫然趁机做了一个有力的总结——欺凌终究是存在的,副教练只有授课时才呆在青训营,对事情并不了解,所以误以为他们是在打闹玩耍。在这件事上,青训营弟子比副教练更为了解。 围观者顿时哗然——事情又逆转了!你用副教练否定杂役的可信度,我就用青训营弟子否定副教练的可信度! 第四百三十三章 贿赂 公孙长老沉声问道:“副教练,我且问你,你每天在青训营里呆多长时间?” 副教练满头大汗,瞥了一眼追日派掌门人,嗫嚅着不知该如何回答。 “说实话!”公孙长老语气如寒冰。 “我每天……在青训营里呆两个时辰……有时候一个时辰就走了。”副教练吞吞吐吐道。 拂晓和尚不禁笑出声:“比杂役时间还少呢!” 卫然趁机道:“公孙长老,由此可见追日派的说法是站不住脚跟的。” 公孙长老问道:“追日派可有反驳的地方?” 追日派掌门人自信满满:“青训营并不存在霸凌现象,我们当然要反驳!” 于是追日派这一方接下来出场的,是当事人鲍越泽。 鲍越泽矢口否认欺凌阿钟的事情,并认为阿钟极力想融入他们的圈子,但是性格自卑,所以反而自己想逞强,于是酿成悲剧。 卫然心里咯噔一下——这个鲍越泽说话有条有理,丝毫不像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应该是有人教他这么说。 可惜的是,鲍越泽作为当事人,言语的说服力比卫然请来的青训营弟子更强,除非卫然把阿钟叫过来,否则还真拿他没办法。 公孙长老宣布:“两家各执一词,但是准备都不是特别充分,暂且休息一天,各自准备,明天下午再做决断。” 众人散去之后,阿钟母亲感激的对卫然行礼:“仙长辛苦了,想不到竟能和偌大的追日派做到分庭抗礼,不愧是仙长啊。” 卫然笑了笑,眼中却闪过一抹忧色。 拂晓和尚对阿钟母亲道:“你在这里休息一日,阿钟一个人呆在医馆也不好,你暂且去陪陪他,我们俩个人回去准备准备。” 待阿钟母亲走后,拂晓和尚问道:“很麻烦吗?” 卫然点头:“对面还留了杀手锏,而我们这边的杀手锏却昏迷在床。” “阿钟这个情况,得七天才能醒过来,就算我每天用佛门法诀帮助他,最快也要三天。” “三天?太慢了!明天如果阿钟没有醒来的话,我竭尽全力也不过是和追日派打个平手——平手就是输!”卫然皱起了眉头。 “平手就是输?这是为何?” “荆州部刑堂的规矩,一件事最多裁决两次,事不过三,所以明天必须见分晓!没有第三次了!我们是告状这一方,被驳回了不就等于输了吗?” 拂晓和尚吃了一惊:“这可怎么办?” 卫然道:“你想办法把阿钟救醒,我去查一查追日派青训营的教练熊汉池,各自尽力吧。” “熊汉池?你不是贿赂过他了吗?怎么还去查他?” 卫然道:“我为什么查他?我先前说贿赂之事,你不高兴,你为什么不喜欢贿赂这件事呢?” “因为你用利益贿赂他,追日派可以用更大的利益贿赂他,所以他是首鼠两端,极其靠不住的。” 卫然摊手道:“你这不是很清楚吗?因为他极其靠不住,所以我得去查他——不出所料的话,熊汉池会是追日派那边的关键,而我们这边……唉!” 见卫然没什么动力,拂晓和尚暗暗下定决心——豁出去了!做个赔本买卖,把阿钟救醒来! 就算卫然和拂晓和尚各自忙碌的时候,追日派趁机找到了阿钟的母亲。 这一次出面的是追日派的大执事,大执事面容和善,首先谈了他和阿钟的父亲的情谊。 阿钟的母亲对此也略有耳闻,早听说阿钟父亲很尊重大执事。 闲聊罢了,大执事说出此行的意图:谈和。 不得不说大执事给出的价码非常令人动心,不但远远超过阿钟母亲的预期,甚至超过了卫然的预期。 二十颗炼元丹加两颗化气锻骨丹! 有了这些丹药,阿钟可保到化气境无虞!追日派这样一个小门派,综合实力比武陵分堂高,比南阳堂差,阿钟若是到了化气境,在追日派可以当个不小的职位。 因为阿钟母亲不是修行界的人,大执事怕她不懂这些关节,特意解释了一遍。 阿钟母亲沉吟良久,还是叹了一口气:“大执事,你们追日派给出的价码确实很高,我承认我有些心动,但是有些东西我必须坚持——请你们承认青训营中存在欺凌。” 大执事眼睛一鼓:“我和颜悦色和你说话,你却不识好,什么存在欺凌?若说存在欺凌的话,还谈和做什么?” “你们之所以愿意和我这个平民妇女谈判,不就是因为欺凌存在吗?” “不不不,阿钟母亲你误会了,我之所以来谈和,是因为这场官司已经影响到掌门的正常行程,他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件事上,也不愿意玄星阁把注意力盯在这上面——怎么样?你考虑一下吧。” 阿钟母亲坚定的说:“我虽不识字,也不懂得你们修行界的规矩,但是我知道这世上有公义的存在!拒绝了你们,可能会让阿钟失去前途,但是我更希望阿钟有一颗讲公义的心!” “冥顽不灵!”大执事愤怒的一甩袖子,“你太天真了!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公义,竟然弃自己的孩子前途于不顾!天底下竟有你这样的母亲!” 阿钟母亲被大执事的怒火吓得一抖,花了很大劲才平定心神,强行镇定道:“今天帮我们阿钟说话的那个小孩,名叫阿杰,他和我们阿钟一样,是殉职弟子的儿子,我们没给他任何好处,纯粹是他打抱不平,主动相助,这样的好孩子,从今天起就没法呆在青训营了吧?青训营再也容不下这样的傻孩子。” 大执事冷笑道:“这是违抗门派,背叛门派的代价。” 阿钟母亲转过身去:“我之所以坚持要你们承认欺凌的存在,就是想让千千万万个阿杰好过一点,更让千千万万个阿钟好过一点,如果他们能好过一些,我放弃这些丹药是值得的!大执事,我一个普通妇道人家懂得道理不多,只认自己认定的死理,你请回吧。” 大执事气得一跺脚:“你竟然拿阿钟的大好前途去赌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阿钟长大之后会恨你的!” 阿钟母亲淡淡道:“我们家里母子之间的事情,就不劳大执事操心了。” 大执事无奈转身离去,他没想到天底下竟有这般蠢人,连算数和比较都不会。 第四百三十四章 大逆转(上) 大执事走后,阿钟母亲站都有些站不稳,坐在床上有些心慌。 她不过是一个普通妇女,跟大执事这样的高手直接对峙,不过是凭着心中的信念强行撑住,大执事一旦离开,她就暴露了心中的慌张,双手双腿都在发软。 她倚在门口,怀着期待却又不抱希望的四处张望,却什么都没盼到,卫然和拂晓和尚仿佛消失了一般。 两位仙师不在,阿钟母亲有些六神无主的感觉,她告诉自己——越是在这时候,越要沉住气,一定要相信两位仙师! 次日上午,阿钟母亲坐立不安的望着门口,眼看着第二次裁决的时间快到了,她不禁焦急起来。 终于,她眼皮子一跳,看见一个胖和尚满面喜色地走来。 “拂晓大师,可是有什么好消息?”阿钟母亲霍然站起身来。 拂晓和尚扬了扬手中的丹药:“我得到能救醒阿钟的灵丹了!” 阿钟母亲先是大喜,然后又搓着衣角不好意思的说:“拂晓大师,这个丹药一定很贵重吧?” 拂晓和尚转移话题道:“先不说贵重的事情,眼下最要紧的是把阿钟救醒,让他明天在公孙长老面前作证,这样把握就大了。” 阿钟母亲拿来汤匙,待丹药进入阿钟口中之后再用水渡下,拂晓和尚打出正宗佛门法诀,助阿钟消化药力。 拂晓和尚不厌其烦的打出法诀治疗了半个时辰,阿钟突然闷哼一声,有了声息。 “阿钟!阿钟你终于醒了!”阿钟母亲激动得流下泪来,跪在地上给拂晓和尚磕头。 拂晓和尚略显疲惫的舒了一口气,才将阿钟母亲扶了起来。 为了这颗丹药,拂晓和尚可是亏了血本,所以阿钟母亲这一拜他受得。 “大师累了吧,我替您准备些斋饭。”阿钟母亲虽然有千言万语想和阿钟诉说,但是她知道主次。 拂晓和尚双手合十:“无量寿佛,劳烦女施主了。” 阿钟母亲喜滋滋的去了,拂晓和尚和阿钟心不在焉的说了两句话,眼角的余光不时瞥向门外。 他再不来的话,裁决可要开始了! 阿钟醒过来还没多久,头脑依然有些不大清醒,和拂晓和尚说话都显得有些吃力,很快又睡着了,却不是像先前那样昏睡,而是稍稍打个盹。 过了一刻钟又一刻钟,拂晓和尚吃完斋饭之后,卫然终于回来了。 当卫然知道阿钟已经醒来之后,显得十分振奋,他开心的说:“阿钟母亲,我们终于有希望了!” 阿钟母亲面露羞惭:“阿钟乍逢大难,头脑有些不清醒,连正常对话都有一些吃力,您让他回忆什么,只怕他会让您失望……” 卫然皱起了眉头,走到阿钟病床前轻声问了几句,一旦说到被欺凌之事,阿钟就捂着脑袋,面现痛苦之色。 拂晓和尚叹了一口气,他下了血本,可惜没有收到想要的效果。 阿钟这个样子,根本不可能出场作证。 阿钟母亲羞愧的低下了头:“我家孩子没用,让仙师白忙活了,真是罪过。” 卫然正色道:“阿钟,我问你,你确实被鲍越泽三人欺负过吗?” 阿钟点了点头。 阿钟母亲道:“拂晓大师说,他只是暂时想不起细节,静养两天就会恢复正常的——可惜没时间了。” 卫然沉吟道:“想不起细节,我们就制造一些细节——反正欺凌之事属实,我们这么做也不算昧着良心。” “您的意思是……编?” 拂晓和尚眼皮子一垂,但是没有反对卫然的做法,这件事是他把卫然强行拉进来的,如今两人都付出了很多,他不会为了这些小原则而放弃大原则。 卫然点了点头:“阿钟,我知道你现在很累,也不愿意去回忆痛苦的事,不要紧,你照我说的重复,就能帮到你自己以及你的妈妈。我说一句,你重复一句,直到背下来,好吗?” 阿钟开口,发出微弱的声音:“好的。” 于是卫然耐心的跟阿钟对口供,一遍又一遍,直到阿钟把这些话全部记下来,当场演练一遍并无错误,卫然他们三个这才放心。 第二次裁决很快开始了,由于上次最后一个出面的是追日派一方的鲍越泽,所以这一回轮到阿钟母亲方先出牌。 卫然别无选择,直接打出了杀手锏——阿钟亲自陈述。 当着所有人的面,阿钟显得十分紧张,不过他还是勉力完成了陈述,说明了鲍越泽三人对他长久以来的欺凌。 当阿钟说完之后,很多观众的神色都变了,望向阿钟的眼神充满了怜悯,甚至有人大声要求追日派掌门人认罪,并给阿钟足够的赔偿。 追日派掌门人当然不会轻易的服输,他对公孙长老道:“长老请明鉴,十二三岁的小孩,对于欺凌字的定义也许和我们成人有些不同,毕竟是小孩子,我想我应该有询问的权力。” 公孙长老点头应允:“你当然有追问的权力,不过在追问的时候,请你的态度不要太过激烈,毕竟他只是一个大病初愈的小孩。” 卫然神色不变,他早就想到了追日派的掌门人会询问。 追日派掌门人和颜悦色的问了阿钟一些问题,问得很仔细,甚至包括鲍越泽三人欺凌时的动作,所说的话,都一一询问了。 阿钟按照卫然先前的指示对答如流,甚至用肢体语言演示:“鲍越泽常常箍住我的脖子,其他两个人用这样的姿势掰我的腿……” “说了什么?最后摔得最重的那一次,鲍越泽先是嘲讽我跳不过去,丢了青训营的脸,然后其他两个人就怂恿我,说相信我不是青训营的吊车尾,要我拿出实力来证明自己,最后鲍越泽又反过来问我,有没有信心跳过去?我还是不敢,他就发火了,强迫我说敢跳,我不得不听从他们,说了敢跳,说出口之后,他们又逼迫我实行……” 追日派的掌门人脸色变得很难看,阿钟的话显得无懈可击,回答十分流畅,完全找不到漏洞。 卫然和拂晓和尚以及阿钟母亲都喜形于色。 要赢了! 终于要赢了!马上就赢了! 陈述完之后,阿钟显得很疲惫,面色苍白的靠在椅子上,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卫然,希望从卫然的反应判断自己的表演是否成功。 当阿钟回头望向卫然的时候,卫然原本轻快的心情,瞬间变得无比沉重…… 小朋友,这个时候你怎么能看我啊!看你妈呀!你妈就在你旁边,看我做什么? 你这样不就等于承认我们在串供吗? 第四百三十五章 大逆转(中) 当阿钟应对完追日派掌门人的询问之后,风向已经完全转向卫然和阿钟这一方了,甚至有观众开始唾骂追日派,可以说是形势一片大好。 然而此时阿钟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偏偏阿钟和卫然的眼神交汇被公孙长老及时捕捉到了。 卫然低估了公孙长老,又高估了阿钟。 公孙长老咳了一声,示意众人安静,才开言道:“阿钟,我且问你,你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阿钟嗫嚅道:“我……” “你可以直接告诉我,醒过来大概几个时辰了?” “两个时辰吧。” “也就是说你刚刚醒过来不久,连说话都有些费劲,我看你站都站不稳,所以特许你坐着发言,但是我很奇怪,你既然状态这么差劲,为什么回答起来却如此的流畅呢?” 卫然心中重重一叹:为什么回答如此流畅?就是因为阿钟不会演,说的好听点叫单纯,说的不好听点叫傻…… “换个说法,你的回答太流畅了,不得不让我产生疑心,因为按照我的估计,你不应该有如此清晰的记忆!”公孙长老面色一肃。 阿钟完全傻眼了,他完全没有什么随机应变的能力,但凡出现了卫然所教之外的问题,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所以他只能选择沉默。 关键在这个时候,沉默就等于默认。 阿钟母亲的脸色顿时变得无比苍白。 公孙长老再次问道:“阿钟,你一直是个诚实的好孩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希望你能说实话,你的回答如此流畅,想必是有人教了你这么说,现在你告诉我,是谁教你这么说的?” 阿钟低下了头,一言不发。 公孙长老追问道:“说实话,是不是卫然教你的?” 阿钟发出微弱的声音:“是……” 唾手可及的胜利就这样眼睁睁没了。卫然的心如同铅块一般,一沉到底。 这就是传说中的猪队友吧…… 说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丝毫不为过……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阿钟,本来就不应该把希望全部寄托在这么一个弱小的孩子身上,这个任务对阿钟来说实在太过沉重,太过艰难。 卫然并没有忘记阿钟是一个受害者,他也是没有办法才这么做的。 他失败了,公孙长老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聪明。 观众们一片哗然,没想到弱小的孩子说出来的话竟不是出自真心,而是有人教唆! 事情再次反转。 卫然不得不站出来解释:“公孙长老,阿钟被欺凌一事绝对属实,这一点我得到了阿钟的亲口确认,至于细节部分,我确实帮助他回忆了一些,都是建立在事实的基础之上。” 没有人信卫然的话。 追日派掌门人则是得意洋洋,趁机对卫然使出致命一击——他打出了最后一张牌,青训营的教练熊汉池。 熊汉池的说法是并不存在欺凌,也许偶尔存在轻度的欺负,但属于正常范围内,而且并非常态,只要身份存在差距,这种高尚之别就永远存在。 熊汉池承认鲍越泽和阿钟之间的关系没有表面上的那么和谐,但是也没有那么恶劣,说是欺负都有点勉强,离欺凌这个词语更是差得十万八千里。 这是熊汉池实在青训营睡在青训营,长期呆在青训营得出来的最终结论,比副教练的陈述更有说服力。 阿钟和熊汉池的说法相反,按理来说阿钟作为受害者,话语更有说服力,可惜的是阿钟出现致命失误,表现并不令人信服。 比起头脑混乱的小孩,大家更愿意相信有条有理的熊汉池。 而观众们对阿钟的评价已经成了“说谎话的小子”“不就是想骗点赔偿吗”“想高攀却不成的寒门笑话”。 阿钟母亲一阵天旋地转,几乎要昏厥过去,拂晓和尚连忙输入佛门真气,帮助阿钟母亲镇定下来。 阿钟母亲喘着气,脸上尽是绝望。 已经穷途末路了吧? 找不到比这更恶劣的情况了吧。 能怪谁呢?两位仙师都十分尽力了,也许这就是现实吧。 也许这就是寒门子弟的命吧。 就连拂晓和尚也说不出任何劝解的话,只能用低头来掩饰他难看的脸色。 可是卫然还没有放弃。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站了出来:“公孙长老,既然追日派掌门人询问了阿钟,那么我也应该有询问熊汉池的权利吧?” “请便,但不要耍花招,因为你的花招,大家对阿钟的印象已经跌到谷底了。”公孙长老淡淡道。 卫然苦笑,怎么是因为我的花招呢?阿钟如此不成器,不耍花招的话,他连出场的价值都没有。 不过此时不是责怪队友的时候,还是寻找敌方破绽的时候。 卫然拿出了一叠纸,放在公孙长老面前,反身对熊汉池道:“熊教练,我对你的生平有过一些了解,你原来在三峰派的青训营当教练,后来被解雇了,这是你一生中最大的耻辱,被解雇的原因是什么呢?因为你屡次和青训营的孩子们发生冲突!” 熊汉池脸色骤然一变。 众人都安静下来,想不明白熊汉池的过去跟阿钟的事有什么联系。 而翻看熊汉池资料的公孙长老,没有阻止卫然继续进攻。 卫然又道:“青训营有一些顽劣的孩子,这是很常见的,他们从小娇生惯养,不少人出自名门世家,家中无人管束,是典型的慈母败儿,到了青训营,一个素不相识的教练想要管教他们,他们当然不服,当然要和教练起冲突。” “职业道德让熊汉池坚信自己没有错,对于这些弟子的违纪行为他绝不姑息,于是冲突越演越烈,最终爆发!名门子弟的纨绔们联合起来,掀翻了熊汉池,一个拥有良知的教练——熊汉池被解雇了!” 说到这里,熊汉池面色铁青,显然想起了那些不愉快的过去。 卫然越说越快:“他不得不离开原来的门派,但是人总要生活,为了生计和发展,熊汉池来到了追日派,追日派了解到熊汉池的过去,于是各种提醒与签订条件,令熊汉池万不可重蹈覆辙。” 熊汉池捂住了头,面现痛苦之色。 卫然趁热打铁,大声喝道:“事情的发展越来越糟糕!也许是因为自身能力不足,也许是因为在方方面面的压力,原本有良知的教练,渐渐的泯灭了良知,弃职业道德于不顾,他掌握了不和青训营孩子们起冲突的方法——那就是讨好贵族子弟,对寒门弟子受欺凌的现象视而不见!” 说到这里,卫然几乎是以咆哮的形式,对熊汉池进行了良心的拷问。 “熊教练!我跟你说一句真心话,当年的熊教练也许方法不对,但我敬你是一条敢作敢为的汉子!而如今你变成了什么?一只绵羊!甚至在整个青训营中,你这个教练连领头羊都做不到!讨好这些贵族的小孩,无视寒门小孩的苦痛,你还是一个有良知的教练吗?摸着你的良心回答我——阿钟有没有被欺凌!!!” “扑通”一声,熊教练无法承受猛烈的良心拷问,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第四百三十六章 大逆转(下) 击倒熊教练的,不是卫然的措辞,而是他自己的良心。 当他做出那一连串泯灭良知的行为时,他的良心在隐隐作痛。 毕竟他原本就是一个正直的人,迫于生活改变了自己,但是这种改变让他感到痛苦。 就在熊教练悔悟的时候,卫然使出了最后的杀招:“熊教练你知道吗?你的父亲从来没有因为你被解雇而羞耻,而是十分骄傲,我和他谈了谈,他认为你做的对,坚持正确的事情,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坚持任何一件事都不容易,更何况坚持正确的事? “我没有向你的父亲揭露你的改变,反而说你依然坚持自己,依然是一个有良知的教练,他听说之后,非常高兴,并且自豪的告诉我,说他的儿子一直是一个正直的人!” 这番话给了熊教练沉重的一击。 熊教练跪倒在地,喃喃道:“父亲,孩儿不肖,让您失望了!” 卫然平静的说:“现在你有一个做回自己的机会。” 熊教练站起身来,对公孙长老大声道:“公孙长老,我想清楚了,先前的那番话是我昧着良心说的!事实上,阿钟被欺凌过,不仅我知道,副教练知道,杂役们知道,整个青训营的弟子都知道!甚至有些门派的长老都知道!” 公孙长老的瞳孔骤然一缩:“你的意思是,要反过来证明阿钟确实被欺凌吗?” 熊教练昂首朗声道:“没错!就算因此再次被解雇,我也要大声说出来,就凭我自己的良心!这种视而不见的破事儿,我再也不会做了!” 全场寂静。 形势再一次反转了,已经数不清是多少次反转了,但众人都确定这是最后一次反转。 这一场角逐之中,双方各自出牌,用自己的牌对付对面的牌,然而没想到的是,在卫然无牌可出的时候,他竟然把对面的牌变成了自己的牌! 这样的机智与应变,全场无人不服! 就连荆州部的人都不由得赞叹——这一手釜底抽薪玩得漂亮! 就在卫然和拂晓和尚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公孙长老开口了:“熊汉池,我问你,你今天的两番说辞完全相反,是什么原因?” 熊汉池道:“因为对面的言辞唤醒了我的良知!” 公孙长老淡淡道:“原来是因为对面的言辞,也就是说,你是一个容易被言辞所动的人。还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你的态度就发生了彻底的翻转,如果追日派这一方来了一个更善言辞的人,你是不是又会重新翻回来呢?理由你可以随便找一个,比如说唤醒了你的责任心或者门派荣誉感之类的。” 卫然怔住了,他万万没想到公孙长老会这么强词夺理。 公孙长老若无其事的宣布:“由此可知熊汉池此人说话毫无定见,随时可以推翻自己的言论,这样的人我见多了,诸君,熊汉池的发言并不可信,他作证的一切基本可以无视!” 观众们面面相觑,就连荆州部的人都不明白公孙长老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 这也太牵强了! 很多人想要反驳公孙长老,可惜碍于长老的权威,没有人敢开口。 一直喧闹的现场,反而出现了一阵古怪的沉默。 卫然和拂晓和尚依然震惊于公孙长老的无耻,所以率先打破沉默的,是阿钟母亲的哭泣:“我终于知道了,你们修行者们只是假装讲道理,事实上和市井中那些无赖没什么不同!” 这句话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修行者们的脸上,荆州部的玄星阁弟子无一不是人中豪杰,修炼到这个地步,就算是太守级别也得对他们毕恭毕敬。 可如今一个普通的妇人,竟把它们和市井无赖相提并论,换做平时,一定会有人大声斥责。 我修炼这么久,无论实力与眼界,都是上上之选,击杀凡人如同杀蝼蚁一般——你却说我跟那些在泥中摸爬滚打的猥琐无赖没什么不同? 可是,没有一个人斥责阿钟母亲。 因为他们知道,他们不敢反驳公孙长老,所以没有脸斥责阿钟母亲。 第二个打破沉默的是追日派的掌门人,他原以为自己失败了,没想到公孙长老不顾身份开始耍赖,强行扭转了局势,叫他如何不欢喜? 他欢喜得很,欢喜得哈哈大笑,对着卫然,对着拂晓和尚和阿钟母亲,对着熊汉池和其他人哈哈大笑。 追日派掌门人的笑声在厅中显得格外刺耳,毫不费力的掩盖了阿钟母亲的哭泣声。 一个凡人妇女,就连哭泣的声音都那么小。 卫然怒了! 他一拍桌子,指着公孙长老骂道:“我自从到了南阳堂以来,心心念念想着就是要升职到荆州部,在我心中荆州部是多么美好的地方,却出了你这样的无耻败类!” 公孙长老眉毛一竖,怒斥道:“混账东西,你胡说什么?是活腻了吗?” 卫然毫不畏惧,环视众人道:“老子今天就是要骂你这无耻老贼,就算因此被逐出门派,我也要一吐为快!我说什么?我说你是荆州部的败类!败坏了荆州部的名声!败坏了我们玄星阁的名声!” 公孙长老气得胡须都在发颤,他竭力遏制自己的愤怒,咬牙切齿道:“卫然,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现在跪下来向我磕九个头好好道歉,我可以考虑饶过你这一回。” 卫然岂是个服软的?见公孙长老发火,他反而骂得越发痛快:“我可去你奶奶的磕头吧!公私不分的老贼,就连包庇都做的这么没有技术含量,在场的各位只要长了眼睛的,谁看不明白你的心思?你有什么胸襟,你何德何能成为荆州部刑堂的长老?该被惩罚的是你!因为你已经影响了我们玄星阁的形象,你是我们玄星阁的害群之马,趁早滚回你的老家,给自己买块墓地等着老天爷收你吧!” 公孙长老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当众出这么大的洋相,过去他欺压年轻弟子的时候,哪个不是忍气吞声? 这个卫然据说向来知进退,懂变通,为何这一次却这般刚烈? 卫然这一骂,公孙长老的形象直接跌到了谷底。 观众们虽然表面上不敢附和,却有不少人在心中认同了卫然的说法。 公孙长老攥着拳头,怒目圆睁,一掌将案几“咔嚓”拍了个粉碎,几乎是用咆哮的方式吼道:“关起来!把这个狂徒关起来!” 第四百三十七章 你翻白眼真好看 在拂晓和尚以及几个有良心的荆州部弟子的竭力恳求下,公孙长老最终把对卫然的处理从下狱改成了软禁。 也就是说不用关在肮脏的牢房里,而是单独关在一间比较干净的院子内,院子很小,但是跟牢狱比起来干净多了,没有什么难闻的气味。 而且这个院子,活动范围是牢房的十几倍,就是伙食十分差劲,穿的也很差,睡的地方也不好。 毕竟已经是被关起来了,哪能要求那么多呢? 公孙长老对卫然恨之入骨,暂时扣押了卫然的乾坤袋和所有的武器道具,亲手加固了软禁的阵法,又派了一个心腹弟子来守着卫然。 卫然观察了一阵子,发现其实那个阵法技术含量并不高,可惜的是他的乾坤袋被收走了,缺少一些破阵的材料。 但没有材料的情况下,卫然能不能破阵呢? 答案是能,不过破阵时会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估计整个荆州部都听得到。 别说门口守着公孙长老的心腹弟子,就算没守着,也足够远处的人赶来了。 于是卫然息了潜逃的心思,静下心来在软禁的院子中练习飞羽藏光剑,就当是闭关了。 过了几天,卫然有些坐不住了,他很想知道自己被判了多少天。 但是在公孙长老的手下面前,他必须保持骄傲,所以绝对不能亲口去问。 卫然坐在老旧的屋子中喃喃自语道:“快来个人看看我啊……帮我问问我被判了多少天啊……我好无聊啊……” 旁边的卿瓶冷笑道:“你是在暗示跟我相处很无聊是吧?” 卫然连忙摆手:“没有没有,绝对没有那个意思,因为……因为那个……嗯,因为我是半糖主义者。” “半糖主义?是什么意思啊?”卿瓶听到了新词语,顿时好奇的发问。 “就是一颗糖只吃一半,永远觉得意犹未尽,你天天待在我身边,我觉得没什么稀奇的,但是如果我很久才见你一面,就会很新鲜,很珍惜,你看,留一点空隙是多么好的事情。” 卿瓶道:“你一颗糖只吃一半,身上的那一半化了怎么办?” 卫然苦笑道:“我说的不是吃糖的事……” 卿瓶道:“我说的也不是吃糖的事。” 化了? 卫然沉默了——看来我把这个大胸御姐想的太傻了? 卿瓶察言观色:“那个很久没见,很新鲜很珍惜的女子是谁?” 卫然摇了摇头,表示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 而卿瓶却缺少见好就收的情商,反而缠着卫然说以前的事,也可能是因为被关在这个鬼地方实在无聊了。 就在此时,一个熟悉的女子声音响起:“卫然!我来看你了!” 卫然大喜,急忙望向门外,然后顿住脚步对卿瓶道:“你快藏起来。” 卿瓶观察卫然的神色,语气有些酸溜溜的:“那女子一喊,你就让我藏起来,是不是你的相好来了?” 卫然啐了一口:“什么相好?是我们堂主的声音!你是我的杀手锏,在杀死萧剑阁之前都不能暴露,所以才让你藏起来的。” 卿瓶哼了一声:“好吧,本女王就饶你这一回。” 卿瓶回到青萍剑小世界之后,卫然才走向门口迎接来访的客人。 不但厉青筠来了,梁导和拂晓和尚都来了,三个人一起来探望卫然。 拂晓和尚带了些瓜果和糕点,卫然狼吞虎咽的吃着,此时梁导塞过来一个鸡腿,卫然眼前一亮,竖起大拇指,口齿含糊的赞道:“梁导,还是你懂我!” 厉青筠笑道:“慢点吃。” 卫然嚷道:“这些天我吃的连斋饭都不如!” 拂晓和尚双手合十:“听你这口气,好像斋饭是很低档的食品一样。” 卫然呲牙笑道:“莫见怪,在我眼中很高档的鸡腿,到你手里不也如弃弊履吗?” 厉青筠撇了撇嘴:“土鳖,鸡腿哪里算什么高档食品?你好歹是个凝神境的高手了,有点出息好不好?” 四人一起笑了起来。 寒暄了一阵之后,卫然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们知道我被判了多少天吗?” 拂晓和尚和梁导都是新来的,对这些律法条框都不大懂。 厉青筠答道:“你公然藐视荆州部刑堂长老,按照规定,被禁闭两个月乃至两年都是可以的。” “两年?”卫然傻眼了。 厉青筠道:“公孙长老本来给你判了两年,后来看在荆州部众人的面子上,改成了一年。” 卫然差点跳起来:“一年也不行啊!那太久了!” 他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须要做,在这里关一两年的话,一切都完了! 梁导知道卫然为什么这么着急,对厉青筠道:“堂主,卫然急着赴龙神宫的俊彦神亭会,龙神宫之行对他来说至关重要,所以还请堂主替卫然说说话。” 卫然摊手道:“萧剑阁离金丹境本只有一步之遥,不过是因为上次被我打败,所以才一时卡住了。然而这不是永远的死结,在玉京剑派大长老贺佐鹏的帮助下,他迟早会到金丹境的!我必须在萧剑阁到达金丹境之前击杀他,否则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厉青筠苦笑道:“我知道你急,我也赞成你去龙神宫,关键是,这件事情超出我的能力了——距离俊彦神亭会只有一个多月了!” 卫然恳求道:“堂主,你在荆州部有熟人吧?托他们帮我说说情吧……” 厉青筠叹了一口气:“好吧,我就拉下这张老脸,去求一求在荆州部的朋友。” 卫然马上由哀转喜,美滋滋的拍起了马屁:“不是老脸,绝对不是老脸,厉堂主这张嫩脸肌肤赛雪吹弹得破,腮如桃花唇如……” “行了行了行了!”厉青筠瞪了卫然一眼,“奉承的话不如等到你出来之后再说——我可先说好,我虽然拉下脸帮你求情,但也不一定保证成功的。” “我理会得。”卫然表现得无比乖巧。 厉青筠见了卫然这惫懒模样,没好气再次翻了一个白眼:“你就是个闯祸精!我怎么摊上你这么一个属下?整个南阳堂加起来也没你能闯祸!” 卫然搓着手赔笑道:“这叫能力越大,闯祸越大。” 厉青筠差点被气晕,再次翻了个白眼。 “堂主你翻白眼真好看,再来一个呗。” “我迟早被你气死……” 第四百三十八章 身陷囹圄 临走时,厉青筠犹豫了一会儿,问道:“卫然,我问你一件事,你平时是个最会变通的人,为什么到了公孙长老这里就变得如此刚烈?本来赔个礼就过去了的事情,最终闹得这么大——刚才你在我面前也很会转弯啊,怎么突然改了性子?” 卫然收敛了笑容,正色道:“堂主,我是一个惯于耍手段的人,为什么我在你们眼中是一个机智巧变的印象,而不是一个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的卑劣之人呢?” “因为我有底线!世上的聪明人很多,这就是我和他们的区别!这就是为什么我的朋友们总是不遗余力的帮助我,你知道吗?一个心眼很多的人,能得到别人的信任,是多么不容易啊!就是因为他们知道,我有底线有原则,所以他们才把我当做朋友。” 卫然这番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是他发自肺腑的坦诚之言。 他的两位朋友——梁导和拂晓和尚都面带微笑的点头。 卫然又道:“我当然可以向你哀求,当然可以毫无心理压力的拍你的马屁,因为在我眼中你是自己人,拍你的马屁是一件很欢乐的事情,而向公孙长老屈服则是一件很恶心的事情——大丈夫有所不为!” 厉青筠郑重的点头:“我果然没看错你!” …… 然后,她又加了一句:“如果你能少闯一点祸,那可真是一个完美的队长。” 卫然三人都开怀大笑。 又过了几日,梁导再次来探望,带来了新消息。 厉青筠托人求情成功了,上边把卫然的软禁期限从两年减到了三个月。 不得不说,厉青筠所托之人很上心而且有能力,一口气砍了八分之七。 可是依然不够! 还有一个多月,龙神宫的俊彦神亭会就要开始了! 可是卫然还要被限制三个月的自由,来不及了! “梁导,这可大事不妙,你帮我想想办法。”卫然焦急道。 梁导一摊手:“连你这个最会想办法的人都想不出办法,我能有什么招呢?” 卫然有些懊恼,难道真的要错过这次和萧剑阁对决的机会吗? 如果说这一次卫然有五成把握战胜萧剑阁,那么错过这一次的话,下次连一成都没有! 梁导拿出一封信:“还有另外一件事,包子铺的杨莎莎托我给你带封信。” 卫然接过信,却没有心思打开,梁导走后,他依然陷入沉思,琢磨着怎么提前出去。 可是无论他怎样绞尽脑汁,都想不到妥善的办法。 无奈之下,卫然只好暂时搁置问题,打开了杨莎莎的信。 信上也没说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过是寻常的问候,杨莎莎不识字,前边是有人代笔写的,到了后边则变成了图画,想必是有些女儿家的小心思,不想让代笔的人知道。 对于杨莎莎的心意,卫然是知道的,可惜他和杨莎莎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注定没有结果的。 卫然不忍心伤害这个柔弱而心地善良而柔弱的女子,正琢磨着怎么回信,忽然门外响起脚步声。 那脚步声沉重而快速,毫不掩饰,让卫然想起了公孙长老的那位得力下属。 果然,一个粗壮的汉子鲁莽的将门推开,扯起嗓子喊道:“姓卫的!快滚出来!” 此人名叫潘壮鹏,四十岁左右,长得胖且眼睛小,满脸横肉,是荆州部刑堂的弟子。 公孙长老派他来看守卫然,事实上潘壮鹏内心也是有怨念的,因为看守这件事情实在是太无聊了,明明有固若金汤的阵法,为什么还要把他潘壮鹏也拴在这里呢? 起初他是守在门口,天天看着卫然练飞羽藏光剑,时间一久了就腻了,于是他渐渐的往外围挪,站在路口看守,这样的话偶尔有个过路的,他也能跟过路者聊两句,不至于那么枯燥。 摊上这份苦差事,潘壮鹏根本不敢埋怨公孙长老,所以把一肚子怨气都撒在卫然身上。 卫然收起信,走出屋子道:“有什么事?” 潘壮鹏道:“这几天我隐隐听到你在屋中和人对话的声音,你是不是耍了什么鬼?” 那当然就是卫然和卿瓶说话的声音了。 因为卫然要履行和卿瓶说故事的承诺,而晚上太安静,说故事很容易被人察觉,所以卫然把说故事的时间段移到了比较喧闹的白天。 可惜还是被潘壮鹏听到了。 听到又怎么样呢?死皮赖脸不承认就行了。 卫然指了指屋子里,表示任由潘壮鹏搜索。 潘壮鹏把屋子搜了一个底朝天,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当然不可能有发现,因为卿瓶是躲在青萍剑小世界里面的。 卫然的屋子被搞得一片狼藉,如同狗窝一般。一无所获的潘壮鹏气哼哼的走了出来,卫然道:“你把我的房间弄得乱七八糟的,也不收拾收拾?” “老子想收拾你!”潘壮鹏没好气道,“你不是傲吗?不是一个敢跟公孙长老作对的硬汉吗?怎么才关了不到一个月,就求爹告娘的找手段想出去?最终还不是个软蛋?” 卫然的软禁期限从两年锐减到三个月,潘壮鹏当然知道,他也明白是卫然走了关系,不然绝不可能有这样的效果。 面对潘壮鹏的嘲讽,卫然没有发火,而是冷笑道:“我求人怎么了?我又没有求公孙长老,更没有求你,你能拿我怎么样?除了弄乱我的屋子显示出你的无能之外,你还有什么有用的手段吗?” 潘壮鹏大怒:“区区一个南阳堂弟子,竟敢大放厥词!我看你是找打!来来来,爷爷就站在这里,你小子对我出十招,如果能伤到老子一根汗毛,老子叫不叫潘壮鹏!” 卫然不禁哂笑:“你在我面前耍什么手段?你这些简单的伎俩,在我面前如同三岁小儿的把戏,你以为我会主动对你出手吗?” 潘壮鹏表面上怒气冲冲,实则不敢主动出手,而是处心积虑唆使卫然先出手,自己就好名正言顺的自卫反击了。 但是这点手段,如何能瞒过卫然的眼睛? 卫然感到有些荒谬——这样一个满脑子都是肌肉的人,在本学霸面前玩计谋? 你这不是班门弄斧吗? 论智计,玩心眼,你可是遇上行家了! 第四百三十九章 精准而优雅 见卫然不上当,潘壮鹏有些气恼:“说了那么一大堆,你无非就是缩卵,不敢跟我打。” 卫然笑道:“你敢跟我打,那你为何不先出手呢?” 潘壮鹏也不傻,反唇相讥道:“我才不动手,我就辱骂你,骂到你动手为止。” 听到这句话,卫然眼中却闪过兴奋之意:“什么?你的意思是要和我打嘴仗吗?那可太好了!论嘴炮,那还不是落到我的饭碗里?” 潘壮鹏不由得一个激灵,他终于想起来,卫然是因为什么才被软禁的。 卫然不是因为说不过公孙长老才被软禁,而是因为公孙长老说不过他,恼羞成怒才把他软禁的。 跟这样一个能言善辩的人打嘴仗?那还不是输得体无完肤? 潘壮鹏马上改变策略,鼓着眼珠子道:“你当我不敢出手吗?阁主上次发言,倡导同门内切磋竞争,切磋有什么不可以?” 卫然振振有词道:“可是切磋得双方同意才行,我为什么要跟你切磋?有什么好处吗?” “你不敢跟我切磋,就是胆子小,传出去那就好听了!” “呵呵,一个荆州部的弟子,找我一个南阳堂弟子切磋,就算传出去,我也不丢脸。” 完了,卫然软硬不吃,潘壮鹏拿他根本没治! 就在潘壮鹏气恼的时候,卫然口风一变:“但是如果有彩头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彩头?” 卫然眼珠子一转:“如果我赢了,你就放我出去,怎么样?” “不行,不行不行!”潘壮鹏连连摆手,“这个没得商量,想都不用想。” 卫然打了个哈哈:“谅你也不敢放,我就是开个玩笑——你有什么好宝贝能入我眼的,拿出来作为赌约彩头,我就可以考虑一下接受你的切磋。” 潘壮鹏哼了一声:“爷爷我的好宝贝可多了去了,只是小子你有没有能够与之对等的彩头呢?” 卫然道:“好宝贝多了去了?吹牛谁不会,拿出来看看才是正经。” 潘壮鹏打开乾坤袋,一件一件如数家珍:“你看这是虎牙大剑,这是混天绫,这是天师道祭酒亲手画的符箓,这是部主赏赐给我的剑丸……” 卫然眼睛一亮:“混天绫?这个好,我就要这个了!” 潘壮鹏差点鼻子都气歪:“你什么意思?好像混天绫已经是你的囊中之物了一般?” 卫然嘿嘿一笑:“我很厉害的,宝贝我要定了。” 卫然越是吹嘘自己厉害,潘壮鹏反而越是放心。 “小子,混天绫是我所有宝贝中品阶最高的,那是公孙长老亲手炼制的,乃是仿制上古神魔时期三太子李哪吒的宝物。上次修行者大战中,我替公孙长老挡了两剑,公孙长老感于我的救援才赏给我,可以说是用命换来的!你让我拿它做彩头,我可不同意!” 卫然道:“我可不是要贬低混天绫,混天绫的品质确实很高,可以想象公孙长老在上边花了不少时间,可是再名贵的鞋也要合脚才行吧?看你的体格应该是个力量型的战斗风格,混天绫你根本施展不开吧?它和你的战斗风格相抵触,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我呸,谁要弃它了?我承认你说的有些道理,这根混天绫确实不适合我,但是你也得拿出相应的高品阶彩头,得对得起我这根混天绫。”潘壮鹏虽然没什么大智慧,但是关系到自身利益的小算盘可精明着呢。 卫然道:“我的乾坤袋中有一柄名剑,叫做晓天一闪,你若是在切磋中胜过了我,就去公孙长老那儿拿我的乾坤袋,晓天一闪就是我的彩头!” 潘壮鹏心动了,他见过晓天一闪,确实是把极好的剑,这把剑落在姓卫的小子手中,简直是明珠蒙尘,区区一个南阳堂弟子,根本配不上这么好的剑! 对于潘壮鹏来说,是用一个用不顺手的宝物赌一个用得顺手的宝物,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输,潘壮鹏完全没有想过,他作为一个荆州部的弟子,而且是一个修炼多年的精英弟子,对付区区郡里的小年轻,怎么可能输呢? 简直闭着眼都能打赢! “好!我同意了,你小子太狡猾,得立书为证。” 卫然爽快的说道:“可以,我们各自立书为证。” 两人写好文书,然后互相交换,如此以来,赌约就算成立了。 卫然道:“我们是在这院子里切磋,还是去外边?” “想得美!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老老实实在院子里切磋!” 卫然一摊手:“但是我没有剑,你帮我去乾坤袋拿把剑出来?” “我没有这样的权限。” 卫然不干了:“那你的意思是让我拿着树枝和你战斗?传出去那可好听了!” 潘壮鹏还没无耻到用真剑来欺负一个拿树枝的南阳堂弟子:“这样吧,我也拿树枝,就公平了。” “好吧。”卫然无奈之下只得答应了。 比斗开始! 忽然之间,潘壮鹏身上响起滋滋电光声,发髻轰然爆开,他的大胡子如剑如茅根根直立,头发也瞬间爆开竖起来,仿佛怒发冲冠一般。 潘壮鹏矮身做出虎形龟背的姿态,爆发出一声狂吼,吼声从喉咙里震荡出来,居然在院子里刮起一阵小风,连墙壁都震得嗡嗡作响,窗子更是全部爆开! 好厉害!不愧是公孙长老麾下最得力的打手! 先前有些小看他了! 潘壮鹏的身体猛的弹射而来,只一个闪身,就好像一座大山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烈风,狂飙向卫然! 带着风雷之声直接撞去! 这一下爆发之快,发动着猛烈,就好像山崩海啸,千军万马齐齐杀来! 就在这一刹那,卫然身上的寒毛全部根根竖立起来,就好像触电一般,全身的皮肤也陡然突起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卫然瞳孔骤然一缩,知道无法硬撼,急忙抽身而退。 潘壮鹏狂笑道:“不能退!一退你的气势就泄了,永远都不可能战胜我!” 卫然当然不会傻到相信潘壮鹏的话。 对于潘壮鹏来说,他的战斗风格勇往无前,一退状态就没了。 而对于卫然来说,迂回,伺机给予致命一击才是他的战斗风格,精准而优雅。 第四百四十章 岱宗夫如何 卫然的身体受到强烈的敌意刺激,气血骤然翻腾起来,虽然是退,但它是运用自己的爆发力在退。 很少有人能让卫然这么猛烈的运气爆发,这个潘壮鹏的体力、爆发力、综合实力,比梁导和拂晓和尚都要厉害不少! 卫然的身体如飘飞的树叶,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而潘壮鹏的身体则如一只猛虎,扑击撕咬,择人而食。 就在一转弯的时候,卫然眼中火焰跳跃,在弈星流和红莲之眼的配合下,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对拼的点。 “轰”!两根树枝碰撞在一起,却发出了两根参天巨木狠狠冲撞的巨响! 这一招对拼之后,两人手中的树枝都碎为齑粉! 潘壮鹏面露惊讶:“你竟然能接下我的全力一击!” 卫然一边游走一边道:“寻隙而入罢了。” 潘传鹏手上不停,没有了树枝,他以拳头发出猛烈的进攻。 卫然也以拳头迎敌,他虽然拳法不怎么样,但是最近从诸天教长老处得了一只夜叉破军手,所以拼起拳头来根本不怂。 接下来就是一番激烈的拼斗,两人以快打快,周身肌肉和真气同时爆发震荡,真气被打的连珠炮似的炸响,劲风撕裂一般的刷过,院子里的树和墙好像随时都要被撕得支离破碎。 卫然暗暗心惊,原来这就是荆州部精英弟子的实力,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付,还真会吃个大亏! 殊不知潘壮鹏心中的惊讶一点也不亚于卫然——这个年轻小伙子,明明拳法生疏,但是每一招一式之间的衔接如行云流水,总是能在关键的时刻闪躲过去,总是能以最快的速度找到薄弱点。 潘壮鹏何尝不知道这就是弈星流,但是荆州部并不是没有走弈星流的弟子,可是哪一个应变速度有卫然这么快? 简直是妖孽一般的思考速度! 已经不是留手的时候了,潘壮鹏在乾坤袋中掏出一粒丹药服下,拳头上的威力又增加了几分。 而卫然的乾坤袋被公孙长老扣押了,什么道具都没有。 “你这不是耍赖吗!”卫然怒道。 潘壮鹏摇头:“这代表我把你当成势均力敌的对手,你应该高兴才对。” “呵呵,我太高兴了,我谢谢你!”卫然嘲讽道。 潘壮鹏面不改色,他稍稍一退,再次蓄力而上,他翻拳压下,狂飙突起,拳头好像一个桌子大的印章一般压下来,直冲卫然的面门! 卫然右手上金属光芒闪烁,整只手变成了黑铁一般的颜色,他不闪不避,竟强行顶着排山倒海的攻势硬撼而上! 潘壮鹏喝道:“区区一只苍鹰贪狼手,如何能敌过我的绝招?” 可惜潘壮鹏猜错了,卫然的右手不是苍鹰贪狼手,而是夜叉破军手! 两股大力相撞,崩劲传到卫然的手臂上,竟如电击一般酸麻。 潘壮鹏面露错愕——绝招已出,竟然没能打倒卫然? 卫然闪身而上,借着冲劲一拳砸在潘壮鹏的脸上,直打的潘壮鹏眼冒金星,分不清东南西北。 卫然却脸色一沉——这时机恰好的一击并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竟然没把潘壮鹏打飞或者打倒。 可见潘壮鹏的身体练到了何等的地步。 潘壮鹏反应过来,猛的一跺脚,同时一推掌。 卫然本来已经抢进内围,但是潘壮鹏这一跺脚,给了他一种危险的感觉,他的身形急急绕过一道弧线,放弃了抢攻。 果然,卫然的判断是正确的。潘壮鹏看似普普通通的一跺脚推掌,威力之大,简直如同平地爆发了一个霹雳!尤其是那一跺脚,地面一大块地皮居然下陷,形成一个巨大的坑。 潘壮鹏凭借这一招稳住局面,然后下一步就是凭借自己实力上的优势,一步一步压制,直至获胜。 可惜卫然不会让他如愿。 眼见对方一掌袭来,掌风扑面,卫然连忙抬手反击,“砰”!一个爆炸震荡,震得他耳朵鼓膜微微作痛,而烈风也吹得他眼睛有些迷糊。 “风!”潘壮鹏再次发出一声虎吼,卫然微微眯起眼睛,在劲风中观察潘壮鹏的攻势。 一个拳头急速从爆破的空气中冲了出来,越来越大,最后居然把卫然视野中的一切都遮盖住了,仿佛力大无穷的韦陀尊者搬着一座巨大的山岳压过来! “岱宗夫如何!”潘壮鹏大吼道。这一招是公孙长老亲传的绝招,公孙长老所有的属下中,只有潘壮鹏一人学会了这个招式。 别看潘壮鹏名字普普通通,可他深知自己的普通,所以格外刻苦,作为一个农民家庭出生的孩子,潘壮鹏练功的刻苦程度,可以用拼命来形容。 卫然的表情十分凝重,就冲这一招,潘壮鹏就值得他认可与尊重。 战斗至今,这个面相粗鲁的农村汉子已经给了他太多惊喜。 “岱宗夫如何”这一杀招不但沉重,而且将人牢牢锁定,难以闪避,力若千钧、气势磅礴的攻击誓要将对手砸成肉泥! “你输了!”潘壮鹏龇牙狞笑道。 卫然手中没有剑,是绝对不可能接下这一招的。 所以他得想点别的办法。 关键是,电光石火之间,来得及吗? “给我破!”潘壮鹏发出一声巨吼,拳势全面爆发!狂风呼啸,整个院子的围墙被直接摧毁倒塌,“喀啦啦”砖头碎了一地! 然而,空气中出现了一阵扭曲。 卫然身体晃了一晃,完好无损的接下了“岱宗夫如何”。 怎么回事? 潘壮鹏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一定是我眼花了吧。 他竟然轻轻松松的接下了我的最终杀招? 明明先前级别的招式都很吃力的,他凭什么能接下来? 我不能接受! 联想到空气中诡异的扭曲,潘壮鹏终于明白了,顿时面现骇然:“无常金锁阵!” 无常金锁阵,是公孙长老用来软禁卫然的阵法。 可是精通阵法的卫然,反过来利用无常金锁阵来抵抗潘壮鹏的绝招! 潘壮鹏万万没想到卫然能做到这一步,顿时面如死灰。 卫然站在阵眼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要输的是你!” 第四百四十一章 无常金锁阵 可以利用无常金锁阵,不代表可以毫无声息的破解无常金锁阵。 打个比方,你可以躲在一扇门后面,利用门来抵挡冲击,但是并不代表你能摧毁这扇门,更不代表你可以毫无声息的把门轰成碎片。 潘壮鹏把切磋的地点选在阵内,是一个致命的错误。 然而他也不可能把切磋的地点选在阵外,在公孙长老的威慑之下,没有谁有这个胆子。 潘壮鹏猛的想起来:“你一定只是运气好,不可能真正掌握无常金锁阵的变化!” 所谓“无常”,意思就是随机变化,无常金锁阵代表着荆州部的最高阵术水平,一旦有人试图破阵,阵眼就会随机改变,让人摸不着头脑。 所以潘壮鹏才认为卫然是运气好,瞎猫碰上死耗子——你区区一个南阳堂弟子,怎么可能超过荆州部的最高阵术水平呢? 他却不知这个无常金锁阵,最多也就是魏弘大师十年前的水平,和上次在太湖废宅的阵法差不多难度。 卫然微微一笑,也不反驳:“运气好?你说是就是吧。” 潘壮鹏试探性的攻击了三轮,有两轮如同泥牛入海,没伤到卫然分毫,反吃了不小的亏。 他真的掌握了无常金锁阵的变化!潘壮鹏的心沉到了谷底。 公孙长老精心设计的牢笼,反倒成了卫然的助力…… 眼前的形势对潘壮鹏极度不利,他必须说些什么来稳住自己的心绪:“卫然!我承认你有两下子,可惜你空有一只苍鹰贪狼手,却没有相应的武学,也就是说你可以凭借阵法之力和我打个平手,却永远都无法战胜我!没有武学,就没有进攻的爆发力!” 这番话其实不对,卫然在阵中处于不败之地,想要获胜当然有办法——只要慢慢的把潘壮鹏的体力磨光就行了,毕竟夜叉破军手本身的攻击能力就很优秀,就算没有相应的武学,也能发挥不俗的作用。 潘壮鹏想用言语来撼动卫然的心神,简直贻笑大方。 但是潘壮鹏这一番壮胆的说辞,反而提醒了卫然。 “啊!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新学了一门武学,正好试试手!” 卫然一拍脑袋,猛的想起了在小红帽世界中学到了一招“极地凶狼爪”,但是还没在实战中用过。 感谢潘壮鹏的提醒! 潘壮鹏依然没有放弃,他从乾坤袋中不断拿出宝物轰击卫然——可惜的是,先前为了证明自己有好的赌注,他把自己的宝物给卫然看了一个遍,也就是说,他有什么底牌,卫然清清楚楚! “认输吧!”卫然一脸轻松自若。 潘壮鹏咬着牙一边前冲,一边矮下身子一个旋转飞踢,踢罢紧接着一拳轰至,三个动作一气呵成。 然而在卫然面前毫无用处,卫然只是身子一扭再退,空气一阵扭曲波动,潘壮鹏的攻势再次被阵法吞了。 卫然伺机打出一招极地凶狼爪,“嗤啦”爪风凛冽,凄厉有声,将潘壮鹏的胸前衣衫割破,把他胸口抓得血肉模糊,皮开肉绽。 极地凶狼爪本不是什么厉害招式,不过是梦貘秘境里教学关的奖励,但是架不住夜叉破军手厉害!硬生生的把普通的招式打出了声势! 卫然在心中感慨——那个心智错乱的诸天教长老难道是上天派来的天使吗?送给我这么好的强化手臂,我赞美他! 而潘壮鹏则面如死灰,他犹豫良久,终于低下头道:“我……我认输……” 卫然扬眉吐气,一伸手:“赌注拿来!” 潘壮鹏道:“等你离开的时候再给你,公孙长老交代了,不能让任何宝物落入你手中。” 卫然顿时有些不悦,他还指望着用混天绫搞点什么名堂,运气好的话,悄无声息的逃出去也不是不可能。 可惜的是,公孙长老太精明了。这一打算又泡汤了。 不过接下来的日子稍微好过了一点,自从被卫然打败之后,潘壮鹏不再恶声恶气,也很少来打扰他,只是每天早上和晚上来查一次看卫然在不在。 时光流转,拂晓和尚又来看卫然了。 卫然算了算时间,离东海的俊彦神亭会已经不到二十天的时间了,时间越来越紧,由不得他不着急。 拂晓和尚叹了口气:“堂主已经帮你减到了三个月,实在没法再减了。” 卫然有些懊恼:“我当时只想正面硬刚公孙长老,忘了东海之行其实是限时的……” “如果能重来一次的话,你还会和公孙长老作对吗?” 卫然认真的思考了一阵子,答道:“我依然会和公孙长老作对,只不过不会用这么暴烈的手段。” “那现在怎么办?” 卫然冥思苦想,过了良久,才下定决心对拂晓和尚道:“你帮我个忙,四处传播我被陷囹圄这件事情,你素来不打诳语,别人应该会相信你的话。” 拂晓和尚点头道:“没问题,只不过我一人能力有限,不一定能达到你想要的效果,只能说尽力而为。” “还有,你让梁导找到谢宇,让他叫荆州的说书先生们把这件事编成故事,在大大小小的瓦舍里玩命说!送点钱给说书先生们也不要紧,我要的就是迅速的传播!” 拂晓和尚应允了,但他有些好奇:“你觉得公孙长老是那种迫于舆论压力就会改变主意的人吗?” 卫然摇头:“舆论压力越大,公孙长老反而对我越气恼,越不准我走。” 拂晓和尚错愕道:“那你还制造舆论压力做什么?” “我之所以传播这件事情,不是说给公孙长老听,也不是说给荆州部的部主听。” “那你想说给谁听?” 卫然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口:“现在还不好说,等成功了我再告诉你吧。” 拂晓和尚依言去了,按照卫然的指示行动起来。他的口碑素来很好,老百姓对他深信不疑。 至于谢宇,他是最有干劲的人,传起八卦来简直是兴致勃勃,仅仅三天的功夫,整个襄阳城就全部知道了这件事情。 谢宇拿着银子,意气风发的对说书先生们道:“还不够!五天扩散到整个南阳郡,十天要让整个荆州都知道这件事情!” 第四百四十二章 出狱 公孙长老恨不得把卫然活活掐死。 如今他的名声已经臭的不能再臭,整个荆州都知道他是一个无耻老贼。 虽然我是无耻老贼,但是你们不能这么说我,尤其不能所有人都这么说我! 如果不是部主严令禁止,公孙长老早就把卫然斩成肉泥了。 潘壮鹏则对卫然越发敬畏,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过,惹又惹不得,这就是卫然在他眼中的形象。 其实卫然也很着急,时间一天一天过去,释放的命令迟迟没有下达,难道我的方法错了? 随着俊彦神亭会的日子越发迫近,卫然已经无法保持冷静了。 因为东海之行对于他来说,实在太重要了! 关心则乱。 他在软禁的院子里,几乎是数着日子过的。 十九天、十八天……十四天……十二天…… 卫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拂晓和尚和梁导完全不知道卫然的意图,但他们依然忠实地遵守卫然的指示,不遗余力的扩散着这件事。 终于,在离俊彦神亭会还有八天的时候,释放指令下达了。 公孙长老没有亲自来下令,也许是太气了。 这让卫然有些稍许的遗憾,没能当面让公孙长老怄火,真是丧失了一大乐趣。 阵术师们解开阵法,潘壮鹏恭恭敬敬的打开门,双手奉上混天绫。 卫然接过混天绫,一言不发的扬长而去,姿势要多潇洒有多潇洒。 他知道潘壮鹏为何恭敬,他也知道什么人能够超越公孙长老的权力,将他强行释放。 是兰瑾瑜帮了他的忙。 当厉青筠都做不到的时候,卫然想起了玄星阁还有一位地位崇高的四皇子。 但是他身陷囹圄,没法和兰瑾瑜联系,他也不能把那座传送阵的位置告诉别人,因为他自己保证过不泄露的。 所以他只能告诉整个荆州——我被困住了。 当这件事被炒成一件大事之后,兰瑾瑜就会注意到。 就当公孙长老气得跳脚的时候,卫然又做出了一件让他更生气的事情——再次状告追日派。 公孙长老以事不过三的规则拒绝,可是卫然却说,因为上次被强行终止,所以这只是继续第二次裁决,并不是第三次。 还有八天的时间,卫然要利用这段时间,把事情做得有始有终,替阿钟讨回公道。 这一次拂晓和尚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因为熊汉池背叛了青训营和追日派,遭到了青训营弟子们的统一排挤,然后熊汉池被再次解雇,回老家赋闲了一段时间,情况要多惨有多惨——目前没有哪个门派敢再雇佣熊汉池当教练。 拂晓和尚回到了熊汉池的老家,没能把熊汉池带回来——但是和尚有和尚的办法,他竟然把熊汉池的老父亲请来了! 拂晓和尚把熊汉池的老父亲带到青训营,历数了熊汉池的情况之惨,据熊汉池的父亲说,熊汉池甚至有轻生的念头,幸好被及时阻止了。 拂晓和尚义正词严的把青训营的孩子们全部训斥了一通,说他们只顾着孩子气的胡闹,却把一个正直的教练逼上了轻生的道路! 被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通之后,青训营的孩子们反而开窍了,全部来到了公孙长老面前,为阿钟作证。 就连最常欺负阿钟的鲍越泽三人,都当众承认了错误:“我们当时并没觉得是在欺凌阿钟,但是大家这么一说,我们也进行了反思,觉得这确实是一种欺凌的行为,我们强迫他做一些做不到的事情,还以为是替他突破极限,这是不对的,当然我们内心里也隐隐希望看到他出丑的样子,这也是不对的。” 当五十多个孩子全部站出来为阿钟作证的时候,公孙长老终于无计可施了。 他不得不撤回之前的判决,重新裁定——追日派青训营确实存在欺凌行为,着令追日派即刻改正,并让追日派掌门人以及青训营副教练当众向阿钟及阿钟母亲道歉。 当然不仅仅是道歉这么简单,在卫然的争取下,刑堂要求追日派赔偿阿钟二十颗炼元丹、一颗化气锻骨丹以及白银一千两,若此后追日派再就此事为难阿钟,则另有惩罚。 事情到此终于圆满结束。公孙长老最终还是进行了公正的判决,也为自己扳回了一点名声。 而说书先生们口中的故事,也有了一个完美的结局,在故事中,公孙长老成为了一个改邪归正最终洗白的角色。而经过这一次的渲染和宣传,整个荆州的各门派,霸凌现象都大大收敛。 这就是卫然最想要的结果。 此事一结,卫然来到兰瑾瑜的小别院,想当面向他道谢,可惜的是,鹤叔说兰瑾瑜有事外出了。 于是卫然回到长沙郡老家,看望了母亲,毕竟此去凶险,龙神宫高手如云,各门各派的青年俊杰都汇聚一堂,天才们之间各不服气,十有八九会起冲突,所以东海之行,卫然也没有把握活着回来。 不过他没有跟母亲说这些,反而给母亲带去一株延寿十年的灵龟草,尽尽孝心。 交代完之后,卫然回到南阳堂向厉青筠告假:“启禀堂主,我又要去闯祸了。” 厉青筠笑道:“尽管闯祸,你这一去,闹得越大越好,让所谓的新五大门派,见识见识我们玄星阁闯祸精的本事!” 梁导和拂晓和尚提出想陪卫然走一遭,可是被卫然拒绝了,此去龙潭虎穴,一个人反而机动性更强。 拂晓和尚劝道:“卫然,此次能成功固然最好,若是情势不妙,趁早回来,别太执着,玄星阁的复兴大业可少不了你的参与!” 厉青筠也道:“我可不想才选了二队的队长,马上又得换。” 梁导则用手肘撞了一下卫然:“兄弟,干死他们!” 卫然拍着胸膛道:“你们放心吧,敌人虽强,但是我什么场面没见过?当年化气境的时候,我就敢闯莽苍轮山,如今好歹是个精英凝神境,就算没闹个天翻地覆,逃命也是不成问题的。” 临别之时,厉青筠送了卫然几颗能临时增强力量的丹药,拂晓和尚则没有堂主的身家,借了一个能大能小的镯子给卫然,应当有所助力。梁导则送了几张符箓,三人依依送别了卫然。 这一去,正是风起云涌,波澜壮阔,又一段精彩故事。 第四卷·龙吟之卷 第四百四十三章 神亭 卫然见过壮阔如江,见过奔腾如河,见过平静如湖,乃至欢畅如溪,幽深如涧。 但是没法用一个词语来形容海,甚至两个三个都不行。 早有人说海水翻涌如千军万马雷霆万钧,卫然觉得还不算贴切。根本不是那么咋咋呼呼的,大海固然有力,却沉稳而自信。 涌动时,它如一位完美掌控节奏的元帅。海浪声如同雄浑深沉的男低音,按照自己的节奏唱着海的啸歌,传递着海的脉搏声。浪潮涌上来,涌上来,隆隆地涌上来,不慌不忙,大地震动——它是专断独行的大元帅,它要来,它必来,它就来!不可遏抑,前仆后继,却不像毛头小子一样叫嚷。 静谧时,它如一位深邃而广博的智者。风的轻弓拉响了波浪的琴弦,浪花尽情歌唱,加上海鸥的鸣叫,那美妙的声音飞扬在海岸线上,动人心弦。远处浮岛如黛,影影绰绰,仿佛仙境。 而卫然背后的,就是神亭山。 俊彦神亭会那个神亭山。 看罢了海,卫然登山去报名参加此次俊彦神亭会——你们把玄星阁逐出五大门派,那我这个玄星阁弟子偏要夺得俊彦神亭会的第一,狠狠的打你们的脸! 山路走到一半,卫然遇见一个熟人——空桑楼主!她身边跟着一个黑衣女子,正是其徒弟韩夜妃。 卫然按捺住内心的激动,投去一个眼神示意“你是陈清焰还是陈清欢”? 她点了点头。 卫然欢喜的上前,一把握住了陈清欢的手:“清欢姐,你怎么来了!” 没想到“陈清欢”顿时羞成一个大红脸,局促的甩开卫然的手,小声道:“我是陈清焰。” 卫然傻眼了:“啊!认错人了,那我向你使眼色,你怎么点头?” 陈清焰第一次被男子如此亲昵的抓着手,心脏怦怦直跳,脸上红霞未褪:“我怎么知道你们俩约定的什么眼神试探?我还以为你在问我记不记得你……” 卫然连忙道歉:“实在抱歉,唐突楼主,真是得罪,你们孪生姐妹太像了。” 韩夜妃瞪着眼睛道:“道歉就够了吗?” 陈清焰却不想在握手之上再纠缠,转移话题道:“你和清欢的关系已经到这一步了吗?” 卫然挠着头呵呵笑道:“误会误会,得蒙清欢姐赏识,我们是纯洁的姐弟之情。” “我也没说你们不纯洁啊……” 陈清焰也是不简单,寥寥两句话就把自己的尴尬转移为卫然的尴尬。 “话说回来,楼主是送韩夜妃参加俊彦神亭会吗?” 陈清焰点了点头。韩夜妃却一脸恼怒:“我说了不让她送,她非要亲自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陈清焰咳嗽了一声:“外人面前,你竟敢对师父无礼?” 韩夜妃气势顿时弱了一截,小声嘟囔道:“卫然是大师父的义弟,算不得外人。” 她说的“大师父”,当然就是她师父的姐姐陈清欢了。 陈清焰对卫然道:“小徒顽劣,没见过什么世面,让你见笑了。” 卫然笑道:“韩姑娘,你师父并非对你放心不下,也不是把你当小孩,而是她自己想出来散散心,但是又顾及门派事务不便随意脱身,所以才找了这个借口。” 韩夜妃转身问道:“师父,真是这样吗?” 陈清焰爽快的回答道:“嗯,卫然说得对极了。” 韩夜妃这才收敛了不悦,继续和陈清焰有说有笑的去了。 卫然跟在后边苦笑着摇头——摊上这样一个爱玩的妹妹,清欢姐真是辛苦。 和两位女子同行了一段,陈清焰暗中朝卫然使了个颜色,指了指韩夜妃,伸出食中二指。 卫然心道:二?陈清焰是在向我暗示我韩夜妃很二吗? 哦,不对,她应该是希望我们俩组队。 卫然提议道:“韩姑娘,俊彦神亭会聚集青年俊彦,为的是争那前十,只有前十才能进入龙宫获得奖励,你我二人不如组个队,互相照应一下,你看如何?” 说是“互相照应”,不过是照顾韩夜妃的感受,其实以卫然的实力,纯粹是他单方面照应韩夜妃。 没想到遭到了韩夜妃的婉拒。 卫然看了一眼陈清焰,然后诚恳的说:“其实我很强的。” 韩夜妃道:“我知道你强,曾经打败过萧剑阁的人,怎么能不强呢?但因为你太强,我才不愿和你组队。” “还有嫌队友太强的?” 韩夜妃道:“我来俊彦神亭会,不是为了争夺什么奖励,而是想亲身体验一下我与天下青年俊彦的差距,有你罩着的话,我的目的永远无法达成。” 卫然面露赞赏:“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强求了。” 登上山顶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座亭子,龙神宫的主事——一只乌龟精坐在正中,查验着参加俊彦神亭会的人有没有鱼目混珠者,旁边一只螃蟹精七手八脚的记录着文书。 那亭子原本没有名字,后来因为神亭山的缘故,被人称为神亭。 神亭一点都不神,普普通通,最多容纳二十人,剩下的八十余人与前来看热闹的都被挤在外面。 韩夜妃上前报名,卫然跟在后边,眼光扫视四周,搜寻着萧剑阁的身影,但没能找到。萧剑阁这种人应该很好找,天生自带一个光环,走到哪里都是有人围着捧着的。 萧剑阁还没到。 亭中每登记一人,龟主事就给参与者发一个橘子大小的小铃铛。忽听得报名处有人嚷道:“主事,这个齐云宗的狄和裕不能参加,他已经三十岁了,违反规定了!” 狄和裕顿时就急了:“我虚岁三十,实岁才二十九呢!” 龟主事道:“按照规矩,实岁未满三十者,可以参加。” 那人却道:“龟主事别被他骗了,他上个月办了三十岁而立之宴,邀请了很多同门,实岁已经满了三十岁了!狄和裕,只要你敢参加,事后龙神宫也可以追查的,你能瞒得了谁?” 狄和裕嗫嚅道:“我……我接到请柬的时候,还没满三十,过了几天才满的……” 龟主事挥了挥手:“回去回去,满了三十还凑什么热闹?” 狄和裕转头对揭发者怒道:“你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有什么意思?” 揭发者冷笑:“怎么就不利己了?还未开战就除掉一个对手,十分利己!” 狄和裕指着揭发者道:“好!好!反正我也参加不了了,不如让你断一只手或者一只脚,让你也没法参加!”说罢两人就直接在山坡上开战了。 龟主事压根没理二人,直接道:“下一个。” 下一个报名者上前,对龟主事道:“我叫马跃,还劳龟主事登记。” 卫然眼皮子一跳——这个马跃他听说过,是玄星阁的青年天才! 第四百四十四章 玄星阁的不准参加 两个多月之前,卫然替江华争夺大师兄之位,来到了太湖旁,当时还遇见了重伤的诸天教长老。 那诸天教长老被玄星阁弟子所伤,之后卫然发现诸天教长老的强化手臂是夜叉破军手,说明这位长老不是职位一般的长老,而是处于权力核心。 这样一来,能够把他打成重伤的人,绝非泛泛之辈。 卫然替那位牺牲的玄星阁弟子收尸,后来才知道,那人不是君山岛的普通弟子,而是一位长老。 君山岛有名的沈长老。 沈长老曾是个少年天才,所以在他很年轻的时候,就当上了长老之位,成为了整个玄星阁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长老! 可惜的是,天才总是对自己充满信心,年轻的沈长老终究还是败给了年老的诸天教长老。 而眼前这个马跃,就是沈长老的徒弟。 马跃在君山岛也小有名气,他特地来参加俊彦神亭会,想必是存了替玄星阁扬眉吐气的心思。 龟主事盯着马跃:“请柬拿出来。” 马跃道:“没有请柬,我认为以我的实力,没有请柬也足以参加这次俊彦神亭会。” 龟主事的眼睛眯了起来,他的眼睛本来就很小,眯起来之后几乎看不见了。 “你敢说出你的门派吗?” 马跃知道自己被识破了,脸色骤然一变。 龟主事嘿嘿一笑:“马跃,你似乎小看了自己的名气,君山岛的天才,我们龙神宫也听说过一二的,可惜的是,这次俊彦神亭会,欢迎五大门派,欢迎中小门派,也欢迎天下的散修,唯独不欢迎玄星阁!” 马跃的手按在剑柄上,压低声音威胁道:“信不信我一剑斩了你?” 龟主事也压低了声音:“你确实有杀死我的实力,这也是我一直没有喊破你的身份的原因,只要我一扯嗓子,大喊一声马跃在这里,你猜猜周围的人是什么反应?先不说我们龙神宫的高手,这里可是有不少玉京剑派,诸天教以及齐云宗的人!” 马跃皱起了眉头。 龟主事小声道:“你走吧,我就当什么都没看见!但你若是不知进退,我就算是拼上一条命,也要让你难逃天罗地网!嘿嘿,用我的命换君山岛天才的命,赚大了!” 马跃咬了咬牙,终究还是拂袖而去。 此时,狄和裕正和揭发者打得难分难解,喧闹的打斗声与喝骂声掩盖了龟主事与马跃的低声交谈。所以他们俩的对话,除了螃蟹精,只有最近的三人听到了。 这三人就是一个散修,韩夜妃以及卫然。 卫然是玄星阁弟子,自不用多说,韩夜妃好歹算是卫然这一方的,也不会多嘴。散修虽听到了,但是不敢管闲事。 所以马跃顺利的离开了。 韩夜妃看了卫然一眼,意思很明白——玄星阁弟子不准参加,你怎么办? 卫然想了想,追上了马跃的步伐。 马跃走到山下,才拔剑回身,喝问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卫然道:“我叫卫然,是玄星阁弟子。” 听到卫然的名字,马跃脸色稍缓,但是剑还是没有收回去:“你怎么证明你是卫然?玄星阁戒律第七条,背一个给我看!” 卫然摇头:“谁特么记得那玩意儿?要不我背一个弈星窥天算经给你听听?” 不待马跃反应,卫然张口就来,这一门镇派绝学,他背的是滔滔不绝,没有一处磕绊。 “不对劲,卫然不过是个南阳堂弟子,如何能获得弈星窥天算经?” 卫然有些不耐:“你不也是刚到荆州部就获得了落星真解吗?我一个南阳堂二队队长,得了半部弈星窥天算经,有什么稀奇的?就你一个人是天才,别人就不能有优异的表现了?” 马跃一时语塞,其实主要还是因为他没有学过《弈星窥天算经》,所以压根不知道卫然背的是对是错。 卫然道:“我好歹替你师父收尸,你至今没一句谢也就罢了,还对我这样的态度?” 听到这里,马跃终于确认眼前的人确实是玄星阁弟子卫然,他有些讪讪:“我先前想和你道谢,可是你被公孙长老关起来了,我一直没有机会找到你。至于态度,在别人的地盘,我自然要小心一些,如果你是我,只怕会更加小心。” 卫然没心思跟他扯闲话:“言归正传,我找你是想跟你合作一把。” “合作?” “对!我们俩合作,把这俊彦神亭会闹个天翻地覆!”卫然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 马跃陷入了沉默。 卫然感到很诧异:“你既然来到这里,想必会赞同我的做法才对,是有什么顾忌吗?” 马跃还是说出了实话:“实不相瞒,我和侯擎苍是朋友,他很不喜欢你,所以我不会跟你合作。至于你替我师父收拾一事,我会恩怨分明,给你相应的补偿。” 说罢,马跃从乾坤袋里拿出一件宝物:“这是我师父早年间的宝物风火轮,用来赶路杀敌都是极好的,就算在我们君山岛也是有名的宝物,多少荆州部弟子对着风火轮是梦寐以求,求而不得。我把它送给你,算是偿还了恩情。” 卫然接过风火轮一阵把玩,稍稍输入真气,那两个轮子便呼啦啦急速旋转,带着风火之力,十分了得。 马跃没有夸大其词,风火轮的品质高于公孙长老亲手炼制的混天绫,如此高品质的宝物,对于一个南阳堂弟子来说,可以称得上是惊世骇俗。 卫然这身装备加起来,比厉青筠还要好一截。可以毫不客气的说,卫然才是整个南阳堂最富有的人。 马跃走后,卫然心道:现在我已经有了混天绫和风火轮,拂晓和尚送我那个镯子,可以变大当作乾坤圈,如果再来一件火尖枪,我这哪吒闹海的套装可就凑齐了! 不过卫然的当务之急,不是寻找什么火尖枪。 参加俊彦神亭会表面上只有两个条件——有请柬,三十岁以下,但实际上还有个隐藏条件,玄星阁弟子不能参加。 身份的事情,可以通过面具和衣装来改变,对于改头换面的操作,卫然是玩得轻车熟路,所以当务之急是拿到请柬。 第四百四十五章 你哪个门派的 正当卫然琢磨着怎么拿到请柬的时候,忽然树后人影一闪,卫然喝道:“出来吧!” 一个身穿道袍,却没有抓道髻的年轻人从树后现身出来,龇牙笑道:“还挺小心!或者说,是心里有鬼才这么谨慎?” 天师道和齐云宗的弟子都穿道袍,天师道的道袍以白色为主,加以天蓝色花纹,也有穿灰色的。地位高者,道袍背部画有太极图案,地位再高的,则在袖子上画有符箓图案。 而齐云宗的道袍则以青色为主,地位高的,在背部画有祥云图案,地位再高的,则有青松祥云花纹。 从道袍来看,此人是齐云宗弟子。 卫然不确定这人是否听到了他和马跃的对话,如果听到了,那么自己玄星阁弟子的身份就暴露了。 “你叫什么名字?” 齐云宗弟子嘿嘿一笑:“我叫什么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发现了你们的秘密。” 卫然脸色不变,瞎话张口就来:“我们朋友之间打牌,以宝物为赌注,这算是什么秘密?你是整个修行界的风纪委员吗?连我们打牌都要管?下次你是不是要深入风月之地,整顿一下青楼的纪律?” 齐云宗弟子面露错愕,先前他不敢靠得太近,压根没听到卫然二人在说什么,待马跃拿出风火轮的时候,他才大着胆子靠近,没想到不是什么密谋,不过是一场牌局的赌约罢了。 卫然观察齐云宗弟子的神色,顿时全明白了——这个投机家伙,压根什么都没听到,不过是装腔作势来讹人罢了。 齐云宗弟子悻悻的离开,却被卫然叫住了。 “你想做什么?”齐云宗弟子目露凶光,他讹人被识破,心中正羞恼,无意识的用凶狠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卫然道:“别紧张,我想跟你做一笔生意。” “什么生意?” “我用这些丹药和符箓,换你的请柬——你卖不卖?” 齐云宗弟子一口拒绝:“休想!当我傻吗?你一共三颗丹药,都不能增加修为,不过是临时增强力量罢了,符箓也是普通货色,这笔生意我亏大了!” 卫然振振有词道:“你说的没错,这笔生意你确实亏了,但是俊彦神亭会高手如云,以你的实力……不过是重在参与,不如把机会让给需要的人,自己也能捞点好处,何乐而不为?” 齐云宗弟子瞪起眼睛:“你什么意思?说我实力很差劲吗?” 卫然连忙道:“我的意思是,你的实力还可以,但是在这百名青年高手之中,想排进前十的话还是很困难,但是进不了前十,龙神宫是不会给奖励的,你的请柬等于浪费了。” 齐云宗弟子哼了一声:“我进不了前十,难道你就能进前十?你买到请柬不也等于浪费?你有这闲工夫替我操心,不如操心操心自己!” “行,既然谈不拢,也不强求。” “也不是完全没得谈,你把那个轮子给我,再加点丹药,我可以把这珍贵的请柬卖给你。” 卫然看着齐云宗弟子的眼神,仿佛看着一个智障。 这就相当于用一万两银子买一个普通的茶叶蛋。 你当我傻吗?真是精神病人思路广,智障儿童欢乐多…… 卫然懒得搭理这骗子,翻了个白眼直接走人。 “喂!你站住!”齐云宗弟子急了。 “你吼那么大声做什么?请柬不卖就不卖,总想着讹人是怎么回事?我找别人去。” 齐云宗弟子眼珠子骨碌碌转着,道:“我叫你站住,是为了你好!” “怎么?改变主意了?” 齐云宗弟子道:“嘿嘿,你有一个把柄在我手里,还不拿些宝贝出来好好孝敬我,否则我一不小心说漏嘴,你只怕走不出这神亭山!” 卫然奇道:“我有什么把柄在你手上?” 齐云宗弟子道:“当我不知道么?先前跟你说话那个人,别人都上山,唯独他下山,为什么呢?因为他是被龟主事赶走的!他是玄星阁弟子!这里不欢迎玄星阁弟子!” 卫然面色不变:“他是不是玄星阁弟子,跟我有什么关系?怎么就成了我的把柄了?” “他……你不是说他是你的朋友么?”齐云宗弟子没想到自己的恐吓对卫然毫无用处。 卫然一脸轻松自若:“是我的朋友又怎么了?” “说明你也是玄……” “胡说,他只是我的普通朋友,又不是师兄弟,难道你的朋友全部都是齐云宗弟子?那也太可怜了,我建议你多多游历结交,不要成为一个死宅。” 卫然的反应无懈可击,齐云宗弟子自忖是个讹人碰瓷的老手,但是遇上这个风刮不进雨泼不进的主儿,也是无计可施。 “你明明是抓住了我朋友的把柄,却硬说是抓住了我的把柄来讹我——你去追他呀!他还没走远,你赶紧追上去,他一定会给你一个大惊喜。”卫然自从修行以来,第一次遇见讹诈,有点兴奋。 齐云宗弟子见讹诈失败,于是凶相毕露:“我直说了吧,你把宝物交出来,否则我就去造谣,说你是玄星阁的!不,你就是玄星阁的!” 卫然面色平静的骂道:“造你奶奶个腿儿的谣,告辞!” 然后卫然转身干脆利落的离去,背后空门大露。 齐云宗弟子眼中凶光一闪——既然你不肯给,我就用剑来取! 听到身后衣袂破空声,卫然不禁暗自叹息:你都修炼到凝神境了,怎么还是如此天真?你这样讹诈我威胁我,我怎么可能真的毫无防备? 是不是因为你讹诈到一些涉世未深的少年以及一些老实人,就产生了一种自己智商很高的误解? 不不不,你误会了,你的智商真的不怎么样。 卫然反身探手,右手闪耀着金属光泽,抓住了齐云宗弟子的剑。锋利的剑刃落入铁手之中,手丝毫未损,剑刃却被崩出一个口子! “什么?苍鹰贪狼手?你不是玄星阁的,你是诸天教的!”齐云宗弟子惊呼出口。 过了几招,他再次惊呼:“什么?青莲剑典?你是玉京剑派的!” …… “那个佛光闪闪的金圈砸得我好疼!你是白马寺的!” 此时,齐云宗弟子虽然不能断定卫然是哪个门派的,但他确定卫然不是玄星阁的。 第四百四十六章 在下伏地魔 收拾那个诈骗犯没费什么手脚,卫然赢得轻松自若,毫发无伤。他本想一剑杀了这祸害,但是转念一想,似乎有更好的方法。 卫然抢走了包括请柬在内的全部东西,然后一掌废了那祸害的丹田,然后将其剥了个精光挂在树上,上山下山的人都可以瞻仰其光彩。 此举极尽羞辱,至于会不会因此和齐云宗结下深仇,那就不在卫然的考虑之类的。 别逗了,修行界大战之后,玄星阁和齐云宗的仇难道还解得开吗? 卫然换了一套衣服,戴着笠帽拿着请柬上了山。值得一提的是,请柬上竟然没写被邀请者的姓名!那么龙神宫的意思就很明显了——如果连张请柬都守不住,那就趁早别来参加俊彦神亭会了,免得误了性命。 既然要改名换姓参加神亭会,卫然当然没有忘记戴上那张薄如蝉翼的面具。 面具是谢宇送给他的,品质很好,曾经在莽苍轮山中救过他的命,这一回再次发挥作用。 当我夺得第一拿到奖励之后,再揭下面具显露出玄星阁弟子的身份,他们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不过如果提前被识破,那就十分危险了,被剥光了吊在树上的人很可能会增加一个。 卫然深吸了一口气,排除了心中的杂念,再次上山报名。 此时狄和裕跟揭发者的打斗已经结束了,最后是齐云宗的少年天才袁逸枝出手,一剑斩掉了揭发者的右臂才算了结。 袁逸枝今年十五岁,据说他年仅十四岁时已就到达了凝神境,比萧剑阁还早。袁逸枝在齐云宗是众星拱月一般的存在,门派对其极为器重。 可惜没看到天才少年的出手,卫然心中遗憾。不过还是正事要紧。 “龟主事,这是我的请柬。”卫然戴着斗笠,露出一截尖削的下巴。 龟主事一边接过请柬查验,一边问道:“姓名?门派?” “在下姓伏,双名地魔。门派嘛,是散修。” “散修?” “怎么?散修不准参加吗?” “可以参加,不过待会儿可能有点吃亏,你要做好心理准备。”龟主事提醒道。 螃蟹精在文书上工整的写下卫然的化名“伏地魔”,然后龟主事收起请柬,给了卫然一个小铃铛。 每个人都用请柬换了一个小铃铛,小铃铛呈银色,橘子大小,声音清脆悦耳,上面隐隐有法力波动。 龟主事嘱咐道:“暂且不要贸然输入真气,手痒的后果自负。” 卫然连忙收起,然后询问铃铛的用途,龟主事却不说,只道待会儿龙太子会亲自说明。 等了大约半个时辰,敖瞬卿终于来了! 敖瞬卿一出现,顿时得到了明星一般的万众瞩目待遇,加上他风采卓然,实力强大,风神如玉,令现场不少女子花痴不已,男子们则是羡慕崇拜,差距太大,连嫉妒的力气都没有。 原来无论哪个时代,长得好看都拥有巨大的优势。 卫然的长相勉强算得上俊朗,五官的灵气全部集中在眉眼,有一股斯文黠慧的气质,倒是符合智商超群的学霸身份。但是单论长相他连萧剑阁都比不上,更遑论和敖瞬卿比——只能说是耐看,越看越舒服的感觉。 刚想到萧剑阁,萧剑阁就出现了,这位玉京剑派的天之骄子和敖瞬卿并排而走,有说有笑,俨然半个主人。 由于卫然戴着面具化身伏地魔,所以萧剑阁并没有注意到卫然的存在。 当萧剑阁经过卫然的身边时,卫然有一种跃跃欲试的感觉——要不趁机阴他一下? 他最终还是忍住了。 到不是因为什么“想堂堂正正打败萧剑阁”这种固执的理由,如果能阴死萧剑阁,卫然会毫无心理包袱的出手。 关键是,他觉得几率极小。 因为敖瞬卿就站在萧剑阁身边。敖瞬卿看似年轻,其实已经九十多岁了,一身修为深不可测。 因为龙族的寿命和人族是不同的,九十多岁的龙,还真是个小年轻。 感觉到敖瞬卿强大的气息,所以卫然理智的制止了自己。 萧剑阁满面笑容,对底下呼喊着他名字的人们挥着手。但是当敖瞬卿一开口的时候,众人就知道了谁才是神亭山真正的主角。 敖瞬卿一开口,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连萧剑阁都不自觉的退到了后边。 海风吹拂,敖瞬卿的声音随风响彻山巅:“诸位,你们不远千里来到神亭山,乃是我龙神宫的荣幸!我们记录了每一位参与者的名字,对你们的勇气表示崇高的敬意!” “我也不多说废话,乱世强者为尊,我们这一回是来争强斗胜的!龙神宫的礼物只奖励给强者和勇者!然而刀剑无眼,请诸位在生死状上签字按手印,一旦签字之后,则表示生死无怨,比如玉京剑派与天师道两位俊彦对敌,无论谁身死,对方的长辈亲友都不可因为这个理由去寻仇!否则就是对你们的决心的不尊敬!” 马上有人应和道:“若是死于对决,当是技不如人,绝无怨言!我们同意龙太子的说法!” “龙太子说得有理!!” 敖瞬卿又道:“如果因为各种原因不愿意在生死状上签字的,我们龙神宫也绝不强求,不愿签字的,现在就可以离开神亭山,龙神宫会替你们的决定保密。” 然而一百名青年俊彦,竟没有一个人放弃——来都来了,现在扭头就走,也太怂了吧? 至于龙神宫保密之事,倒不是怀疑龙太子会食言,关键是这毫无意义,因为神亭山上这么多人,众目睽睽之下你退出了,龙神宫固然会保密,但别的人都会替你保密吗? 只怕不消一个月就传遍大江南北了! 众人纷纷上前,在一张巨大的卷轴上写下名字,按下手印。 接下来就是重头戏,公布规则了。 敖瞬卿道:“我们会在这神亭山上决出前十,前十可以进入龙宫觐见父王。” 觐见龙王? 众人之中微微传出喧哗之声,倒不是因为龙王太尊贵。而是有谣言说龙王闭关多年,甚至还有人说龙王被敖瞬卿囚禁了。 眼下敖瞬卿如此说法,谣言不攻自破了。 第四百四十七章 吃瓜模式与吃鸡模式(上) 敖瞬卿场面话说罢,终于抛出了实在的东西:“承蒙诸位看重,我龙神宫略备薄礼,觐见父王之后,便进行十人最终对决。俊彦会第一名可以获得龙宫特产忘情水,第二名可以获得龙血一瓶,第三名则可以获得龙王化身丹,第七至第十名也有别的奖励。其余诸位未进入龙宫的,但也可以根据第一轮的表现,在这神亭山上享用一至三杯龙涎草茶,可以增强体质,恢复伤势,乃至提高修为!” 听到“龙涎草茶” 四个字, 众人都面露振奋,那可是好东西!不但能提升修为,还能增强力量,平时一杯都难求,这回竟有三杯! 有部分人早暗中听得消息,就是为了龙涎草茶来的! 龙神宫果然有诚意!就算是没进前十,也能有不菲的奖励,这样一来,混个参与奖也不错! 然而敖瞬卿话锋一转:“享用龙涎草茶的前提是——活下来!” 卫然终于知道为什么龟主事说待会散修会有点吃亏了。 因为第一轮或者说海选,竞争方式是大混战。 说的通俗一点,就是绝地求生大逃杀。 龙神宫先把神亭山方圆五百里封锁,用阵法禁锢,所有人不得出入。然后这一百名青年俊彦,通过随机的传送阵,分布在这一个封锁的战场里进行混战与求生。 值得一提的是,同一个门派的不会传送到同一个地方,否则就是谁人多谁就获胜了。 这个规则听起来比较公平,但毕竟难以做到完全的公平,因为混战起来大家没有隐瞒身份,同门之间肯定会留手,一旦遇上了,十有八九会联手一起对付其他人。 而散修的话,在这场大逃杀里,没有什么队友,所以比较吃亏。 规则刚刚宣布完,就有心气高的以为奖品已是囊中之物,问起第二名的奖励龙血品质。 虽然说是龙血,但也分三六九等,比如蛟龙和螭龙的血档次就低一些,真龙之血则档次高效果好,最珍贵的当属龙王之血。 敖瞬卿微微一笑:“这一回我龙神宫诚意十足,龙血的品质,是龙王之血!”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在大部分人的眼中,龙神宫的影响力在五大门派中排第三的位置,但也有西北的人说诸天教十大神兵利器了得,非要把龙神宫排在第四的。 这一回龙神宫下血本提高影响力,看来敖瞬卿野心勃勃! 这么说敖瞬卿还是有失偏颇,准确的说法是龙神宫野心勃勃,如今的敖瞬卿还不足以取代龙王的位置。 众人都兴奋的讨论着龙王之血的功效,就连萧剑阁都目光闪动,十分动心:“龙太子,我若得了第一,可否不要忘情水,改要龙血?” 敖瞬卿道:“你虽有自己的考虑,这并无不妥,但是俊彦神亭会已经开始了,临时修改规则的话,只怕万一出什么漏子,影响我龙神宫的声誉。” 这就是拒绝了。 但是龙王之血的诱惑太大,萧剑阁忍不住多嘴一句:“不如改成第一名有优先选择的权力……” 敖瞬卿道:“你不要钻进死胡同里,我们龙神宫并没有禁止你和别人交换,你拿着忘情水跟别人换龙血不就是了?” 萧剑阁有些着急:“谁愿意拿珍贵的龙血来换忘情水呢?” 敖瞬卿叹了一口气:“萧剑阁,你毕竟还年轻,不知道忘情水的珍贵,须知世上万物,情之一字,伤人最深!刀剑之伤,尤可痊愈,而情伤很可能一辈子都痊愈不了!任你修为通天,也无计可施啊!你现在用不着,怎知永远用不着呢?你自己用不着,怎知没有亲人朋友用得着呢?” 龟主事插嘴道:“忘情并非只忘男女情爱,记得二十年之前,蓬莱阁有一个青年天才,因为童年的心理阴影所影响,修行时种下心魔,修为难以寸进,后来在我龙神宫求得忘情水之后,心魔消除,从此修为一飞冲天,三年前成为了蓬莱阁主,据说就连昆仑派的掌门人,都接不下他三十十招!” 三十招打败昆仑派掌门人,这已经是五大门派掌门人的实力! 敖瞬卿道:“蓬莱阁远在海外,你们可能不大清楚,说个你们熟悉的,五十年前,玉京剑派的二长老——当时还不是二长老,他被情所伤,一蹶不振,而喝过忘情水之后,魔障消除,从此修为突飞猛进,差点赶上大长老!姜掌门因此封他为二长老,此事你尽可去问,我绝非胡说。” 萧剑阁心中一动,敖瞬卿敢当着他的面说玉京剑派的事,如果是谎言的话,也太容易戳破了。 这是真的。 敖瞬卿继续说着忘情水的好处:“不仅玉京剑派有这样的例子,还有诸天教……” 忽然,一个身着黑衣的诸天教弟子打断了敖瞬卿的话:“龙太子不必多说。我们已经知道忘情水的好了。” 萧剑阁不悦道:“巫鸿远,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听到“巫鸿远”三个字,人群中顿时就是一阵交头接耳,看来此人的名气不小。 别人惧怕萧剑阁,巫鸿远却丝毫不惧,反唇相讥道:“萧剑阁,龙太子在此,这里固然没我说话的份,但是又何尝有你说话的份了?人家是有修养,才和你并排行走,你该不会真误以为自己能和龙太子平起平坐吧?” 萧剑阁面露尴尬,退后半步道:“我本人自是无法和龙太子平起平坐,但是我代表玉京剑派而来,为了门派的声誉,当然要表现得高傲一点。巫鸿远,我与你素不相识,你竟然这样质问我?” 巫鸿远立刻回复:“明明是你先打断我的话,我与你素不相识,你竟然这样打断我?” 吃瓜群众卫然顿时表现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打起来!打起来! 他恨不得搬一条板凳,抓一把瓜子一边嗑一边看戏。 萧剑阁朗声道:“你们诸天教的人首鼠两端,上次修行界大战,我们掌门人打败了玄星阁阁主,如果你们教主在的话,就可以合力击杀玄星阁主了!那样的话,我们发起这场大战才算是真正的胜利——可是呢?你们教主连人影都没见着,当时龙太子与玄星阁第二号人物打得难分难解,齐云宗宗主又被君山岛的护岛大阵所困住,你想一想,如果你们教主能出手杀了玄星阁主,灭了玄星阁,天下大势将会如何改变?照我说,你们就是小家子气,太计较得失,舍不得出力!” 卫然终于知道了被玄星阁上下隐瞒的那一段争斗,不过他的内心毫无波动,只想一边吃瓜一边看萧剑阁与巫鸿远两虎相争。 第四百四十八章 吃瓜模式与吃鸡模式(下) 巫鸿远淡淡道:“那时我们教中出事,我们的人急着赶回西北,教主的命令自然有他的道理,轮不到我们这些年轻人去指手画脚!” 萧剑阁哼了一声道:“虽然神亭会还未正式开始,但是堂堂正正的切磋应该是允许的吧?我想让龙太子做个见证——巫鸿远,我虽未见过你,但是听说你是巫长老的儿子,是你们诸天教难得的青年天才,若是有胆的话,不妨跟我切磋切磋?” 巫鸿远的手上闪耀着金属的光泽,一挑眉道:“有何不敢?萧剑阁,你久居蜀山,识不得天下英雄的厉害,竟然被玄星阁的一个无名小卒所打败,我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现实的残酷!” 巫鸿远此言一出,场上顿时如同炸开一口锅—— “什么?萧剑阁竟然被一个玄星阁弟子打败了?我不相信!” “是真的,我听说了。好像是一个南阳堂弟子。” “我呸!南阳堂弟子能打败萧剑阁,我把这凳子吃了!” “巫鸿远敢当众这么说,一定是有些根据的。” “不可能!如果说是君山岛弟子,我还有一丝的相信,南阳堂绝对不可能!” 卫然心道:原来你们都不认识我?搞得我还误以为自己名气很大,不得不戴上面具隐姓埋名呢! 一时间众说纷纭,很多人始终无法相信玉京剑派的天之骄子会败在玄星阁的一个无名小卒手上,他们都盯着萧剑阁,期待他能给出一个答复。 萧剑阁沉声道:“诸位,巫鸿远所说之事并非无稽之谈,但是他对细节并不了解,就在此以讹传讹,败坏我的名声,我不得不分辨几句。” “我与那玄星阁弟子的战斗,是在空桑楼举行的,空桑楼有一座大阵能压制人的修为,我的修为被压制,而那个玄星阁弟子恬不知耻的讨好空桑楼主,空桑楼主竟解除了对他的压制,所以,那一次的对决是在一种不公平的情况下发生的,此消彼长的情况下,那玄星阁弟子竟依然突施暗袭,各种无耻手段用尽,当真卑劣!” 听着萧剑阁慷慨激昂的辩解,卫然甚至有些恍惚。 他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原来我这么下作? 幸好我就是卫然本人,不然还真有可能信了你的鬼话! 可惜的是,现场除了他之外,只有韩夜妃一个人知道真相。 众人纷纷怒骂那玄星阁弟子无耻,甚至有人攻击整个玄星阁都是无耻小人,一时群情激奋,都要求萧剑阁说出那个卑劣小人的名字,好让他遭到整个修行界的唾弃! 韩夜妃等着脖子替卫然分辨了几句,可是她一个人的声音淹没在无尽的喧哗之中,连一朵浪花都没溅起。 萧剑阁并没有说出卫然的名字,只是对众人说他自己会手刃那卑劣小人,卑劣的伎俩只可能得逞一次! 此举更加赢得了众人的好感,堂堂玉京剑派的天之骄子,蒙受了这样的屈辱之后,却没有四处辩解,且并不借助外力,而是独自雪耻,这是怎样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众人纷纷感慨——如果不是巫鸿远今日发难,萧剑阁这个老实人甚至不会辩解!那样的话,我们又怎么知道萧剑阁被打败的“真相”呢? 什么叫名门正派弟子的表率?这就是表率! 面对众人如潮的称赞,萧剑阁并没有骄傲,而是谦虚的道谢。 韩夜妃气得直跺脚,卫然倒是没有太多愤怒的感受——因为他早就知道萧剑阁是这样的人。 不过是因为自己和姜竹喧表现得亲密一些,萧剑阁就雇凶杀人,这样的心胸,难道还指望他承认错误吗? 卫然对萧剑阁有些失望。 以萧剑阁这样的心性,这些年不过是凭借大长老的资源才能坐稳大师兄的位置,五年之后,必定会被其他弟子超过。 当然,前提是萧剑阁能活到五年之后,卫然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 巫鸿远则有些尴尬,他当众说出这件事情,本来是想毁掉萧剑阁的形象,但是没想到萧剑阁瞎话张口就来,反而利用了他的质问树立了更高的形象。 这就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吃瓜群众卫然起哄道:“你们俩不是要决斗吗?到底还打不打?” 周围有些爱看热闹的,跟着卫然一起起哄,玉京剑派的天之骄子和诸天教的神秘英杰对战,一定很有看头! 在卫然的煽动之下,萧剑阁与巫鸿远双双拔剑,形势一触即发。 然而敖瞬卿开口了:“两位若要相斗,我并不阻拦,但是希望你们能够等上半盏茶的时间,等俊彦神亭会开始之后,到时候再如何生死相斗,都是合情合理的,有什么恩怨一并摆平,萧剑阁,你看我的意见如何?” 萧剑阁先前被众人捧了一阵,心情大好,此时收剑入鞘,道:“既然龙太子发话了,我就让你多活一段时间!” 敖瞬卿又对巫鸿远道:“我的面子,你不会不给吧?” 巫鸿远也收剑入鞘:“我既然是来求忘情水,自然要遵从龙太子的命令。” 敖瞬卿又笑呵呵的说了几句客套话,原本剑拔弩张的局面,竟然就这样消散了。 卫然暗暗皱眉——这个龙太子厉害! 敖瞬卿朗声道:“言归正传,先前诸位用请柬换到了铃铛,还请诸位把铃铛都拿出来,别放在乾坤袋里,待会儿有大用处。” 众人依言把铃铛都拿出来,所有人的铃铛都一般大小,颜色也一样。 敖瞬卿道:“战场瞬息万变,判断出最终胜出的十人简单,但是如何判断剩余九十人的表现呢?死了也就罢了,那些活着的,未曾进入前十的,即使是我们龙神宫,也无法完全精细的判断各位的表现孰优孰劣,只能借助铃铛来评价。” “神亭会并不是杀到只剩十个人为止,我们的目的并不是杀人,而是夺取别人的铃铛,最终按照拥有铃铛数来排名,然后我们给比赛限制了时间——一天一夜。” “比赛以神亭山方圆五百里为边界,被人夺走铃铛然后还未死的,可以穿过边界放弃比赛,那样就没有性命之忧了。” 敖瞬卿又补充了一些细节,俊彦神亭会或者说神亭山吃鸡模式终于开始了! 第四百四十九章 大海啊你全是水 在踏入传送阵之前,龟主事给每个参赛者发了一个烟花。 如果在竞赛途中后悔了想退出,只需点燃烟花,龙神宫的高手们会立即出发挽救退出者——前提是退出者能坚持活到龙神宫的救援到达。 只听得“嗡”的一声,淡蓝色结界张开,众人都心中一紧,虽然早知道这个程序,但是退路被封死,总是人心中不安的。 罢了!勇往直前吧! 如果在天空中看的话,淡蓝色的结界如同一个巨大的覆碗扣在神亭山之上,这方圆五百里的区域,不但有神亭山,还有远处的大路、森林、部分海域以及丘陵。 众人纷纷踏入随机传送阵中,“咻咻”之声此起彼伏,人影一个接一个的消失,然后随机在比赛区域中出现。 卫然望着那传送阵,心中思忖着策略。他和别人不相同,他是玄星阁弟子,在这封闭的区域中,一旦被拆穿了,连逃都没地方逃,可以说是必死无疑,所以他必须谨慎一些。 封闭的区域犹如一个牢笼,踏进去可是祸福难料,卫然此时还有退出的机会。 他当然不会退出,事已至此,哪有打退堂鼓的道理? 既来之,则安之,到时候随机应变吧! 卫然踏入传送阵,随着咻的一声,眼前一花,一切都变得很模糊。 当他能再次看清楚事物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往海边走。 卫然一只手一边攥着铃铛不让它发出声响,另一只手提着剑,谨慎的前行。 铃铛既是计算分数评价表现的道具,又是一个定位道具,龙神宫规定铃铛不准放到乾坤袋里,一方面是希望铃铛的响声能妨碍偷袭,鼓励众人正面对决,另一方面也可以通过铃铛来找人,一旦放入乾坤袋,则视为超出方圆五百里的区域,当即取消资格。 至于为什么要往海边走,理由很简单,因为卫然会沧浪遁法,一旦到了水边就能进能退,很适合发挥,至少能让他安心。 可惜往海边的行进并不那么顺利,他很快就遇到了一个敌人。 巧的是,那个敌人也戴着斗笠,也是个散修。 那个斗笠散修将剑一横,拦在卫然身前。 卫然友好的说:“穷逼,别挡道。” 那人大怒:“少特么废话,先把铃铛交出来!否则爷的剑可不是吃素的!” 卫然皱起了眉头:“你们散修但凡有一点点修行资源,就迫不及待的用掉,看你的模样就知道身上没什么好宝贝,我不想跟你打,简直浪费我的时间。” 斗笠散修很不高兴:“你不也是个穷散修吗?还以为自己多厉害?” “我表面上是一个跟你一样的穷散修……” “嗯?事实上呢?”散修心中一动,眼睛仿佛毒蛇一般盯着卫然。 “事实上,我是一个不穷的散修。” 斗笠散修呲牙笑道:“那很好啊!代表爷今天发财了!” 卫然取下斗笠,诚恳的说:“我就想不明白了,我看起来很好欺负吗?” 散修道:“你看起来并不好欺负,我们这一百个人,哪有好欺负的?” “那可未必,我觉得你就挺好欺负的!”说罢,卫然拔剑! 戴斗笠的修行者一般要么是高手,要么是菜鸡想装高手。 斗笠散修认为卫然属于后者,卫然也是这么看对方的。 两人拼了一剑,卫然行有余力,左手撒出一把沙子,那沙子是从先前那齐云宗的讹诈犯身上抢来的,一打出来,顿时由黑变白,万点莹火兜头盖脸打向斗笠散修,一时噼噼啪啪之声不绝于耳。 齐云宗的巽风白光沙! 散修头上身上被打得坑坑洼洼,斗笠也被打碎,他一边退后一边发出凄厉的叫声:“一上来就砸脸,素质极差!” 不过比起毁容,他更关心自己的性命。这一交手,他终于判断出对方的实力远超自己,于是当机立断,以他生平最快的速度转身逃跑。 卫然摇了摇头:“你连逃跑的方法都不懂,如果主动把铃铛丢出来,我心情好的话,说不定会饶你一命。” 口中说着,手上挥出混天绫,一道长长的红绫骤然飞出“哗啦”一卷,将那散修卷了个结结实实。 被捆住的散修心中惊骇,全力挣扎,可是混天绫上传来的大力如何能轻易挣脱?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卫然飞身而来,一剑斩下他的头颅。 那个散修当真是穷的叮当响,除了一个叮当响的铃铛,别的什么都没有。 卫然拿了铃铛和剑就走,当务之急还是要走到海边才能安心。 走了几步,忽然远处有人御剑飞上天空,不久之后,那人就被狂风暴雨一样的剑气打成了一个筛子。 卫然暗暗摇头——这得是多蠢才会御剑飞天?飞到天上所有人都能看到你,不就是一个活靶子吗? 行进路上又遇到了一个天师道弟子,卫然对天师道还是有些好感,修行界大战中,天师道虽然没有大张旗鼓的帮助玄星阁,但是暗中资助了一批符箓,可以说两派的关系还算友善。 其实就算天师道两不相帮,也算是帮了大忙了。 所以卫然没有下杀手,也没有抢那天师道弟子的东西,只要求其交出铃铛,就放他过去了。 礁石与海鸥映入眼帘,终于来到了海边,卫然松了一口气。 他的运气还算好,没有在一开始就遇上那几个炙手可热的名字。 比如萧剑阁、巫鸿远、张弘毅、陆咏歌、袁逸枝等等…… 早在开始之前,卫然就定下了策略,他要待在水里捕猎! 既然飞在天上不安全,那么我就潜在水里。 卫然的计划是在水里布一个敛息阵,自己藏在阵中,一旦有人路过,他就从水里冲出来,瞬间爆发杀敌!杀敌之后,又潜入水中。 这种守株待兔的阴人方法让卫然很是兴奋,他迫不及待地潜入水底开始布阵。 不过他终究更擅长破阵,没有阵旗的帮助,他布阵有点慢。 更何况来了一个骚扰者。 这个骚扰者不是参赛的青年俊彦,而是一个本地螃蟹精。 卫然问道:“你是不是先前给我登记名字的那只螃蟹精?” 毕竟在人类的眼中,螃蟹精长得都一样。 螃蟹精没有答话,一钳子钳向卫然——这里明明是他螃蟹精的地盘,一个人类竟然大摇大摆的闯入,不给点教训不行! 卫然有些头疼,他一边要布阵,一边还要应付螃蟹精的骚扰,有些手忙脚乱。 大海啊,你全是水! 螃蟹啊,你八条腿! 第四百五十章 你听说过加速度吗 几个来回之后,卫然确认这只骚扰的螃蟹精,不是先前给他登记文书的那个。 因为这只螃蟹精的身手实在太差了。 也就是说,你不是比赛的工作人员,还敢在我面前跳来跳去? 既然你是来捣乱的,那么我就不客气了。卫然投影出路飞,果断下令:“打他!” 路飞看着螃蟹精,吞了一口口水,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卫然趁机把敛息阵布好,然后坐在敛息阵中恢复体力。 修行到卫然这个境界,在水中呼吸完全不是什么难事,一口内息运转,根本耗费不了多少真气。 螃蟹精打不过路飞,横着逃跑了,路飞越追越远,卫然也懒得管。 因为第一个猎物来了! 来的是一个玉京剑派的弟子,身材矮而壮,脸上有一道刀疤,嘴唇较厚。 对于此人卫然有些印象,曾听拂晓和尚提起过。此人名叫柏兴平,在修行界大战中曾和拂晓和尚交手过,两人打了个不分上下。 虽然拂晓和尚比起攻击更擅长防御,但也能证明柏兴平的实力很强。 卫然估计正面对决要拿下这个柏兴平,至少要两三百招。 不过,我为什么要跟他正面对决呢? 当然是阴死他啊! 柏兴平感觉到有人在窥视他,顿时警觉起来,四处扫视。 但是卫然身处敛息阵中,而且是在水底,位置刁钻,一时半会之间柏兴平如何能找出来? 柏兴平握着剑缓慢行走,那一道窥视的目光很快消失了,柏兴平心中稍定——看来对方忌惮于我玉京剑派的大名,忌惮于我柏兴平强劲的实力,理智的选择了收手。 不过他还是没有收剑——你选择了收手,但是我还想要你的铃铛呢! 就在柏兴平一转身的时候,惊变陡生! 只听得“哗啦”一声巨响,石破天惊!一个人影骤然破水而出,如流星一般砸来,速度快得惊世骇俗! 然后是急骤的铃铛声! 柏兴平听到了铃铛声,但是身体反应不过来!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觉得胸膛一凉,低头一看,一截剑尖已经穿透了他的身体。 太快了! 快得超乎想象! 就是一眨眼的时间! 然后,第二柄剑割过了他的咽喉。 卫然一手拿着晓天一闪,另一手拿着白游尾,脸上尽是畅快。 如果没有海域的存在,他的速度断不可能这么快,也绝没有两招秒杀柏兴平的可能。 他从水中跃出,是借助了沧浪遁法的速度! 沧浪遁法是当世无双的水遁之法,带来堪称恐怖的加速度,所以从水中跃出时,他只要依着惯性照着柏兴平砸过去就行了! 加速度是个好东西。 这种感觉,就好像在高速赛车道上,开着飞驰的赛车撞向一辆单车! 柏兴平瞪着眼珠子不肯咽气,只想知道为什么! 卫然看出他心中所想,答道:“你听说过加速度吗?” 柏兴平一脸不甘的死去,他做梦都没想到,以他的实力,竟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被人阴死了。 不甘心!这是他临死前最大的念头。 卫然搜刮了战利品,把柏兴平的尸体丢入海中,重新回到敛息阵恢复体力。 此时路飞逮着那螃蟹精回来,螃蟹精原本垂头丧气,一见柏兴平的尸体,顿时眼珠子一亮,提出了一个馊主意。 他知道卫然要霸占他的地盘阴人,所以提出替卫然站岗放哨并保守秘密,条件是卫然所杀之人的尸体要给他吃。 卫然这才想起螃蟹是杂食性动物,什么都吃的。 螃蟹精见卫然有些犹豫,便主动发下心魔大誓。卫然见他如此有诚意,便答应了。 一来是可以毁尸灭迹,方便下一次阴人,二来自己在阵中恢复体力时多个放哨的确实安心不少,三来是把凶手的痕迹往螃蟹精身上引,类似于栽赃。 虽然众人签了生死状,长辈与亲友不会因为神亭会的原因寻仇,但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不因为神亭会的缘由寻仇,随便换个缘由不就行了? 假设梁导参加了神亭会并被人杀死,卫然当然会替梁导报仇,不是因为你在神亭会上杀了梁导,而是因为……随便什么理由,比如因为你穿的衣服不好看,所以我要杀了你。 所以与其麻烦的处理尸体上的伤口让人看不出凶手是谁,不如直接丢给螃蟹精吃了干净。 于是契约成立,卫然多了一个护法。 在螃蟹精大吃特吃的时候,海浪翻卷,把岸边的血迹冲刷掉,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卫然盘腿在敛息阵中打坐,先前那石破天惊的一击,对他的身体还是有些负担的。他的计划是在敛息阵中把体力恢复好,准备下一次雷霆一击。 这个守株待兔的策略让卫然十分满意,他心中美滋滋,不禁称赞自己——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既然是吃鸡模式,我伏地魔当然就是笑到最后的人。 然而事情不可能永远如人所愿,刚刚开始打坐,岸上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两个人追逐着经过海滩,是一个男人在追杀一个女子。 卫然体力尚未恢复,按理应该不理睬这两人,等待下一波撞上来的兔子。 但是不行,因为被追杀的女子是空桑楼的韩夜妃。 这就不得不出手了, 追杀韩夜妃的,是一个脸色绿幽幽的怪人,那人的眉毛是紫色的,拿着一柄蓝汪汪的弯刀,浑身上下等于写着两个大字:有毒! 韩夜妃不敌那怪人,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卫然有些好笑——这小姑娘想要独立,志气不错,可惜运气不行,刚一开始就遇到了实力强劲的对手。 卫然虽然不喜欢用毒,但是不得不承认毒很麻烦,那绿脸怪人每攻出一招,都会喷出毒气,如果长期在同一个地方与之对敌,就会被空气中的毒雾所侵蚀。 韩夜妃的动作有些迟缓,不知道是不是毒气的原因,她惊呼连连,额头上汗珠滚落,一方面是面临生死威胁,另一方面是因为那怪人长相狰狞可怖,又十分残忍,落到其手中只怕生不如死。 卫然站起身来,眼神锁定了绿脸怪人。毕竟和陈清欢姐弟相称,韩夜妃是必须救的! 第四百五十一章 你是来卖萌的吗 一股令人作呕的腥风伴随着紫色的雾卷过来,韩夜妃勉强对敌,然而实力差距太大,仅仅三招之后就再次显露出败象。 她香汗涔涔,面露惊惶,难道真的要落入这个绿脸怪人手中吗?那还不如自行了断! 她心中涌起一丝后悔,参加这个俊彦神亭会,确实让她看清了自己与高手的差距,可惜这份代价太大了! 生死关头,韩夜妃脑海里的念头如走马灯一般飞速闪过。 她想要独立,想抛开师父和门派的保护,可是当她豪情万丈的签下生死状,撇开这些保护之后,她才知道——独立的想法虽然没错,但是她的行为太鲁莽了,应该循序渐进的。 此时面临绝境,韩夜妃多希望有人能来救她!但是谁会来救呢?卫然吗? 不可能的,卫然是玄星阁弟子,不允许参加这次俊彦神亭会…… 等等!卫然这么机灵,说不定会乔装打扮参加这次神亭会? 他没有请柬……嗯,那不是问题,卫然那么聪明,一定有办法弄到请柬的。 韩夜妃脸上刚刚闪现出希望,又迅速黯淡了下去——就算卫然参加了神亭会,又怎么样呢?他能找到我吗?就算找到了我,他能战胜这个绿脸怪人吗? 绿脸怪人龇着一口难看的黄牙,欣赏着猎物脸上惊惶与绝望的表情,在他的猎杀过程中,这一刻才是他最爽的时候,甚至超过了杀死猎物的快感。 韩夜妃一咬牙——还是自我了结罢了! 就在此时,水面骤然炸开! 电光石火之间,一个人影迅疾无伦的飞射出来,那速度即使是金丹境都为之汗颜! 与此同时响起的,是急密的铃铛声。 面对这种无法言说的快,根本不知道往哪躲——随便躲一下吧?绿脸怪人的反应如同林中的野兽一般,根本来不及思考,只是凭借本能就地一滚。 这一滚,卫然的剑就偏了,只斩掉了绿脸怪人的一个手掌。 失去手掌的绿脸怪人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凄厉的叫喊,甚至连痛呼都没有,他死死地盯着卫然的后背,仿佛刚才断掉的手掌不是他自己的。 殊不知卫然心里也很慌,因为他的速度太快了。开过车的人都知道,速度越快,越难转弯。 卫然这个老司机把车开得太快,刹不住脚,所以把后背卖给了绿脸怪人。 绿脸怪人发出一声难听的尖笑,将手中那蓝汪汪的弯刀朝卫然背心掷去,这一刀若是中了,卫然即使没被斩死,也会被毒死。 关键时刻,卫然拿起“乾坤圈”——也就是拂晓和尚送他的那个镯子向后狠狠一砸,只听得“锵”的一声大响,乾坤圈和弯刀撞击在一起,气劲爆炸开来,震得韩夜妃的头嗡嗡作响,她连忙捂住了耳朵。 绿脸怪人反应极快,此时卫然还没能转过来,后背依然露着,他还有一次机会! 绿脸怪人发出一声低吼,朝着卫然的后背扑过去,他的指甲唰地舒展开来,如同五把尖刀,上边自然也是涂满了剧毒。 韩夜妃看着“伏地魔”,满脸担忧——伏地魔最大的问题是冲的太快,来不及转弯。 但是关于转弯,卫然有特别的技巧——漂移! 他将身子一甩,脚下两个风火轮唰的喷出风火之力,轮子呼啦啦转动,借助这一喷之力强行过弯! 绿脸怪人没想到卫然竟能借助风火轮的喷气强行改变方向,顿时就和卫然正面碰撞在一起。 天天跟毒与药抱在一起的人,身子骨总是会差一点的。 卫然甩出混天绫卷向绿脸怪人,绿脸怪人手一抖想破开混天绫,最终混天绫没能缠住他的身躯,却把他的右手缠住了。 如果是别人,右手缠住了还有左手,然而绿脸怪人的左手手掌已经被卫然斩掉了,所以他只能勉力抬脚去踢卫然。 但是他的腿法明显不如刀法以及掌法,卫然施展青莲剑典,三剑就结果了绿脸怪人的性命。 韩夜妃惊呆了,从头到尾这个“伏地魔”只出了六招! 她被绿脸怪人追杀,深知其实力是如何强劲,强恒的绿脸怪人却被伏地魔六招斩杀,由此可见伏地魔厉害到什么程度! 这就是高手啊…… 卫然回头对韩夜妃笑道:“你看我这漂移玩的怎么样?” 没想到韩夜妃没有丝毫的感谢,反而依然满脸警惕,她把铃铛丢在地上,一边后退一边用剑尖指着伏地魔。 韩夜妃不知道“伏地魔”的真实身份,在她眼里,伏地魔完全没有救她的理由,之所以出手相助,无非是为了铃铛。 所以伏地魔也是敌人! 但是为了保全性命,韩夜妃不得不放弃了自己的铃铛,只希望伏地魔不像绿脸怪人一样变态,以虐杀为乐。 卫然怔了一下:“我不要你的铃铛。” 听到这句话,韩夜妃越发害怕了,她手中的剑微微发抖,但是依然硬撑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烟花。 这个烟花其实没什么用,先前遇着绿脸怪人的时候,她甚至没来得及拿出来——就算点燃了,也绝对支撑不到龙神宫的支援赶到。 韩夜妃把烟花拿出来,不过是壮胆而已。 既然伏地魔不要铃铛,那么他的目的就很明确了——劫色! 但是这个伏地魔比绿脸怪人还要强很多,逃是逃不掉的,今天这清白身子只怕要被伏地魔的魔爪所玷污! 韩夜妃咬牙下定决心,只要色狼伏地魔一靠近,她就立刻横剑自刎,绝不让伏地魔舒服! 卫然见韩夜妃反应古怪,于是上前一步刚欲解释,没想到韩夜妃二话不说拿起剑就往自己脖子上砍! 卫然吓了一跳,心道:这姑娘犯什么傻?我都已经把她救下来了,她怎么还想不通? 眼下没有计较的功夫,卫然奋起全力,出手如电,凭借着夜叉破军手一把夺下了韩夜妃的剑,再次救了韩夜妃的命。 韩夜妃失了剑,怔怔的流下泪来:“你这淫魔,我诅咒你断子绝孙!” 卫然傻眼了:“我怎么成淫魔了?天大的冤枉!我可什么都没做!” 韩夜妃抹掉眼泪,咬牙切齿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图的什么,你出手救人又不要铃铛,我们又素不相识,难道是因为你是个大善人?不就是想要强占我的身子吗?” 卫然笑得前俯后仰:“傻姑娘,你是来卖萌的吧?我是卫然啊!我救你还要什么理由吗?” 什么? 韩夜妃呆若木鸡。 第四百五十二章 川浪狂潮 此时,齐云宗三位弟子在林中穿梭搜索,走在最前面的是那位十五岁的少年天才袁逸枝。 他虽然比后边两人矮不少,但是后边那两人很配合的勾着身子,丝毫不敢露出丝毫不敬。 他口中称两人为师兄,但是三人都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老大。 袁逸枝一边搜寻,渐渐皱起了眉头,他们齐云宗的几人早就约定好特殊的暗号,为的就是第一时间集合,组队厮杀。 但是当袁逸枝发出信号之后,却只有两个人来到了他身边,要知道齐云宗共有七人参加! 还有四个人哪里去了? 一个齐云宗弟子道:“岑师兄不来是意料之中,还有三人难道都死了?” 岑师兄原本是齐云宗的一颗明星,承载了所有的赞誉和期待,可惜当袁逸枝出现之后,一切都变了。 一个十四岁到达凝神境的天才,无论在哪个门派都是掌中宝。 岑师兄所做的一切,都不如袁逸枝耀眼。他所有的优势,在袁逸枝面前不值一提。 袁逸枝遮盖了他的光芒,所以他与袁逸枝关系恶劣。 另一个齐云宗弟子忽然指着一具尸体喊道:“巽风白光沙!我们的人在这附近!” 此人看到的尸体,正是比赛开始之后卫然杀死的第一个穷散修,那时还没来得及去海边,所以尸体没给螃蟹精吃掉。 当时卫然所用的巽风白光沙,是从山脚处那个讹诈犯身上抢来的。 齐云宗弟子道:“我们分头寻找!” 袁逸枝摆手道:“等等!还是一起行动吧!” 两位齐云宗弟子都面露感动,袁逸枝当然是有足够的自保能力的,坚持一起行动,自然是为了保护他们。 三人循着踪迹一路来到了卫然所在的海滩附近。 袁逸枝忽然道:“你们去海滩边搜索,我在林中寻找,有事就及时喊我。” 两人依言去了,望着两位师兄的背影,袁逸枝嘴角弯起一抹诡异的弧度,然后屏息静气藏在林中,隐藏了自己的气息。 那两个齐云宗弟子分头寻找,渐渐的,其中一人不知不觉的走到了海滩上,浑然不知危险的靠近。 突然之间,水面骤然破开,一道快得难以形容的身影飞了出来,还不到一眨眼的功夫,就把那齐云宗弟子秒杀了! 他甚至来不及呼救。 卫然顺手摘下那人的乾坤袋,正欲取他身上的铃铛时,忽然心生警兆,就势在沙滩上一拍,强行将身体偏移了几尺。 一道暗损的剑光袭来,割破了卫然的左臂,鲜血流出。 袁逸枝的身形显露在海滩之上,脸上带着得意的表情:“终于把你钓出来了!” 卫然盯着袁逸枝:“你知道我藏在水里?” 袁逸枝摇头:“你藏得很好,我只隐隐察觉有不协调的地方,猜测这里藏了人,但是猜不到藏在什么地方。所以用钓饵把你钓了出来。” 卫然的眼神有些冷:“那可是你的同伴、你的师兄,你把他称之为钓饵?” 袁逸枝轻笑了一声:“同伴?师兄?这种废物也配做我的同伴和师兄?我问你,你是多少岁到达的凝神境?” 卫然怔了一下:“二十一岁。” 袁逸枝面现轻蔑:“那你也是个废物,难怪除了阴人什么也不会。” 卫然面色平静:“齐云宗的少年天才袁逸枝,比起战斗,你似乎更擅长聊天?真是个健谈的小朋友。” 袁逸枝刷的拔剑出鞘。冷冷道:“你这么急着寻死,我就成全你!” 卫然嘴上轻松,称袁逸枝是“小朋友”,手上却丝毫不敢小觑袁逸枝。很简单的道理,袁逸枝做到了他做不到的事情,十四岁到达凝神境,足以证明很多事。 如果真的把袁逸枝当成小孩来对待,绝对会死得很惨。 两人还未出手,远处却传来震耳欲聋的巨大真气炸裂之声,摧枯拉朽,这声音从远处传来,却依然清晰可闻,想必是另外两位强者的正面碰撞! 这样的惊人声势,很可能是萧剑阁与巫鸿远对上了! 不过现在不是关注别人的战斗的时候,卫然摒除杂念,专心面对袁逸枝。 因为袁逸枝绝对是强敌!这次俊彦神亭会,他的实力在百人中绝对可以排进前十,说排进前五也并不夸张。 就在卫然的身形一动的时候,袁逸枝却在这一瞬间闭上了眼睛,全然听不到远处的喧闹,似乎是意念完全融入了对决的境界之中,感觉敏锐到了一种微妙细微的地步。 卫然脚下刚一发力,他就感觉到了。 袁逸枝挥剑下斩!一出手就是绝招——川浪狂潮! 剑势仿佛钱江大潮一般气势磅礴,卫然背后的海面受到感应,也“嗵”“嗵”“嗵”炸开,汹涌起伏,奔腾不已。 卫然的斗笠被吹飞,眼中火焰跳跃,剑尖微微晃动,计算着川浪狂潮的薄弱处。 然而袁逸枝的剑法精妙,气势又足,一时之间竟难以找到破绽,卫然的身形划过一道弧线,使出衍射神功,剑气也划过一道弧线。 让卫然感到意外的是,衍射神功竟然未奏效! 袁逸枝下斩的剑骤然一收,声音立刻停止!同时那片下落的剑光似乎也凝固住了! 袁逸枝这一下收剑,就好像是一片瀑布骤然被冻住了!刚刚轰隆隆的声音,下落的力量,全部凝固起来,甚至剑光也在这一刹那凝住了! 这样的异状,那是速度突破了极限之后才能发生的景象! 一停住剑光,袁逸枝随着脚步挪移避过衍射神功,手中剑突然又一震,由极静到极动,瞬间爆炸开来,条条剑光如龙蛇乱窜,罩向了卫然! 这一震剑加击剑一气呵成,袁逸枝的气势已攀升到了顶点! 他的剑光依旧如霹雳龙蛇乱舞。但是剑意却好像在一只巨大的画笔,在随意的挥洒着一幅碧海潮生图。 天才就是天才啊! 感受到迫在眉睫的剑势,剑意,卫然眼神骤然凝重了。 “好剑法!”卫然知道再这样纠缠下去,自己迟早要被卷入汹涌如潮的剑势之中,再脱身就很难了。 卫然将六剑轮揉合成一柄巨大的光剑,一声断喝:“破!” 这一声断喝,掩盖了袁逸枝震剑的嗡嗡声,同时光剑直接击中了袁逸枝的剑身,打得崩的一厉响,宛如金铁交鸣。 剑势止住了! 如果说袁逸枝的剑法在挥洒着一幅碧海潮生图,那么卫然这一剑就相当于将笔杆打歪了,袁逸枝一失手画出了歪歪斜斜的一笔,粗劣不堪,意境全失。 剑势一阻,袁逸枝心中猛的震惊,脱口而出道:“你是谁?” “在下伏地魔。”卫然微微一笑。 第四百五十三章 藏剑式 卫然用红莲之眼与《弈星窥天算经》第三重境界结合,拆散了袁逸枝的绝招“川浪狂潮”,这一手其实最多七成把握。 卫然不喜欢把希望寄托于运气之上,他不喜欢赌博,他喜欢计算、策略与掌控。 但他还是出手了。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有夜叉破军手,即使没赌中,他也可以凭借夜叉破军手全身而退。 值得庆幸的是,拆招成功了。 袁逸枝问“你是谁”,意思是你能破解我的绝招,绝非无名之辈,为何要隐瞒身份? 卫然答“在下伏地魔”,意思是不愿透露。 而且卫然的名气跟袁逸枝比起来,确实差得很远……在你面前,我勉强可以算个无名之辈。 袁逸枝眯起眼睛:“我知道了,你是玄星阁弟子,所以不得不隐瞒身份——你是马跃对不对?” 卫然怔了一下:“你这么猜测,证明你没见过马跃。” “那你肯定是玄星阁弟子!” “继续战斗下去你就知道了。”卫然淡淡道。 袁逸枝手腕横抖,剑便缩了回来,似乎藏入了自己的袖中。 齐云宗的藏剑式! 不禁让人想起了诸天教的拔刀式。 袁逸枝这一手藏剑玩得极为灵性,明明没有入鞘,却好像入鞘一般光芒全收。同时,他的身体急退一步,藏剑的小臂向外扬起,如同机警的蛇。 藏剑式之后,就是亮剑势。 他心中非常的清楚,卫然刚才用光剑破解他的川浪狂潮,已经打乱了他的节奏,虽然不理解卫然如何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找到节点,但是现在他已经没有时间惊讶。 既然气势已堕,不如先把它藏起来。 把自己的精气神全部收敛,然后再以亮剑势挥洒出来,重新构建攻势。 不得不说,袁逸枝的选择非常正确,他在战斗上天赋很高。 卫然喝道:“你要藏,我就让你藏个够!”伸手挥出混天绫,曲曲折折的朝袁逸枝卷了过去。 因为袁逸枝此时手中无剑,竟没能抵挡,被捆了一个结结实实。 卫然大喜,正欲上前结果袁逸枝的性命,忽然心生警兆,急忙抽身一退,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强大气劲爆开,混天绫碎为片片红布,漫天飞舞。 袁逸枝舒活舒活筋骨,冷笑道:“这种玩意儿就想困住我,是不是太小看人了?” 卫然一抖空中无形的金线,勉强把红色的碎布片收集在一起,袁逸枝这一爆,混天绫的修复至少要两三个月,还得耗上不少材料,这意味着卫然今天孜孜不倦的阴人所得来的收获得赔出去一大半,一想到这一桩,他不由得一阵肉疼。 你们这些天之骄子和富二代,能不能考虑一下平民修行者的感受?这都是资源啊! 不过亏得混天绫的阻碍,提前引发了亮剑势的爆发。袁逸枝不得不再次藏剑,开始蓄力。 卫然当即开启侠客行,进行了一轮疾风怒涛一般的猛攻,目的就是为了打断藏剑式的蓄力。 “青莲剑典?你是玉京剑派的?”袁逸枝一脸讶然。 “你不是说我是玄星阁的吗?” 袁逸枝左支右绌,他清醒的认识到无剑在手的情况下绝对顶不住这一轮攻击,于是他理智的选择了放弃藏剑式。 两人都拼出真火,在海滩边一番好厮杀,一时间沙子漫天飞舞,遮天蔽日,沉重的金铁交击声中,不少离得近的海鸟及游鱼被余力波及,活活被震死,不一会儿,近海上浮起一层死鱼的尸体,有些贪婪的鸟儿飞下去啄食,也被震死。 二者都是当今修行界的青年强者,打起来声势自然惊人,爆发的劲风飞沙走石,摧树折枝,近处的礁石都被直接震成粉末! 不过远处有一场属于萧剑阁与巫鸿远的更大规模的战斗,声势更为厉害,所以他们俩的厮杀并没有吸引人们的目光。 卫然最希望没人注意,他还指望着凭借伏地魔的名头去阴人呢,如果让人知道他有匹敌袁逸枝的实力,那还怎么阴人? 袁逸枝越战越心惊,他本以为自己已经站在青年俊彦的巅峰,自认为和萧剑阁不相上下,没想到莫名其妙钻出来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伏地魔,就跟他打得难分难解! “不可能,你一定是某个成名高手伪装而成的,玉京剑派……伏地魔……你姓伏,我知道了!你是伏俊思!跟萧剑阁齐名的伏俊思!”袁逸枝脱口而出。 卫然道:“伏俊思已经被我杀了,请不要擅自给他加戏。”说罢甩手掷出“乾坤圈”,佛光湛湛的砸向袁逸枝。 袁逸枝有些疑惑,这明显是白马寺的宝贝,就算是高僧,没得四五年也盘不出来,但是眼前这位“伏地魔”可是长着头发的。 他挥剑格开乾坤圈,问道:“其实……你是个秃子?” 卫然道:“我还年轻,还没到掉头发的时候。” “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我绝不相信你是个无名之辈!” “我早说过,继续打下去就知道了!” 又斗了三百回合,两人身上都是血迹斑斑,体力也大不如前。 袁逸枝再次藏剑。 卫然决定玩一次大的。 他脚下的风火轮猛的一喷气,瞬间接近了袁逸枝。 袁逸枝的瞳孔骤然一缩,隐隐猜到卫然想干什么。 卫然手臂一震,直接突破了极限距离,夜叉破军手抓了过来,抓的位置正是袁逸枝藏剑的小臂。 袁逸枝大惊失色——难怪他敢来夺剑,原来他有苍鹰贪狼手! 我终于知道伏地魔是哪个门派的了,你是诸天教的! 但此时已经没有惊讶的时间,袁逸枝小臂急忙一晃,要躲脱纠缠,但卫然最擅长这种应变,在他小臂晃动之间跟着一缠,已经截住了他的运动方向。 袁逸枝低喝一声,就要把所藏之剑从右臂转到左臂。 卫然化爪为指,食中二指在袁逸枝手上一点,袁逸枝的手腕一麻,剑“当啷”落在地上。 失剑是个致命的打击,但袁逸枝不愧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并没有被这凶险处境吓得慌张失措,而是及时打出一件护体法宝。只见金光一闪,袁逸枝身上罩上一个金钟虚影。 他趁机抽身急退,手伸进乾坤袋中,意欲取出第二把剑。 卫然神情微凝——能不能打败袁逸枝,就在此一举了! 第四百五十四章 小朋友应该好好学习 袁逸枝身为齐云宗最亮的那颗星,受到了难以想象的优待,所有资源应有尽有,要什么只需一伸手,门派就送过来了。 失去了一把剑,拿出第二把来就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而卫然没有这样的命,他的一切都是自己辛辛苦苦积攒而来的,他的资源积蓄,经过了无数次的谋划与主动争取。 所以,拼资源卫然绝对拼不过袁逸枝,他必须抓住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让袁逸枝拿不出第二把剑。 可是袁逸枝的护身金钟也很厉害,绝不是一剑两剑能攻破的。 召唤卿瓶需要五息时间,投影需要接近十息,都来不及了。 卫然一抖煌骏画卷,同时射出贤者之箭。 拜托!贤者们一定要给力一点,出个难题难死他!否则后患无穷! 题目出来了——朝闻道,下一句是? 卫然的心沉到了谷底,差点想骂人!这特么是什么运气?题也太简单了吧? 朝闻道,夕死可矣。出自《论语·里仁》,意思是:早晨得知真理,即使让我当晚死去都可以。形容对真理或某种信仰追求的迫切。 问古代人这种题目,就相当于问现代人“春眠不觉晓”下一句是什么。 这辣鸡贤者之箭,根本靠不住,难题偏题从不出,竟出这种简单的,卫然很不高兴,但是有什么办法呢?只得把一腔怒火发泄在袁逸枝的护体金钟上。 他与黄巾将军全力攻击着护体金钟,一时间铛铛大响,震得海滩上的沙子贝壳都频频跳起。 等等……袁逸枝怎么迟迟没有答题? 嗯? 莫非……他不会? 卫然恍然大悟:袁逸枝才十五岁,从小就把修炼当成唯一,所以才创造了十四岁到达凝神境的超凡记录,因此,他是没有时间学习的! 沉迷修炼,无心学习,这就是袁逸枝小朋友的状态! 卫然差点乐得合不拢嘴——小朋友最重要的任务是学习,明白不?学习! 不学习,迟早要吃亏的! 就在卫然乐不可支的时候,袁逸枝答题了。 “朝闻道,夕……” 卫然的心再次揪了起来,虽然袁逸枝小朋友不爱学习,但这一题实在太简单了。 袁逸枝答完:“朝问道,夕可死矣!” …… 怎么回事?怎么没答对? 夕可死矣啊! “砰”的一声,护体金钟碎成无数块流光溢彩的碎片,袁逸枝的意识陷入了短暂的混沌,他至死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答错了。 卫然苦口婆心的说:“不是夕可死矣,是夕死可矣。倒装句式,你的老师没教过吗?知识点啊!要考的!” 剑光一闪,惊才绝艳天赋绝伦的少年天才袁逸枝就这样死了。 袁逸枝瞪着眼睛,死不瞑目。 如果他能活下去,以他的天赋,实力很快就能超越卫然,然后一步一步当上齐云宗宗主,问鼎天下,成为这个世界上立于巅峰的几人之一,可以说前途不可限量。 他本可有堪比主角的精彩人生。 可惜他太张扬,而且还误以为自己有张扬的实力。 你有张扬的潜力,但是实力还差一点,你需要时间。 然而我不会给你时间。 一场修行界大战,死在齐云宗弟子手下的玄星阁弟子不计其数,两派称得上是血海深仇,所以遇上齐云宗的天才,卫然有责任替门派扼杀之,否则就是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卫然看着袁逸枝的尸体,语重心长的说:“小朋友就应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你看,不学习就出事了吧?” 虽然语气轻松,其实这番激战卫然也受了不轻的伤,毕竟那可是袁逸枝! 卫然喜滋滋的搜刮了战利品之后,把袁逸枝的尸体抛入海中,然后潜入敛息阵,开始检查收获。 不愧是深受门派器重的天才,袁逸枝一个人的战利品,抵得上先前八个! 不但有两把剑,还有不少道具,最惹眼的是一本《藏剑式》秘籍心得。 卫然翻阅了一下,这是袁逸枝写给某个朋友或者恋人的,还没来得及送出去。 上边不但有齐云宗藏剑式的修炼方法,还有袁逸枝亲自写下的注解心得,虽然字很丑,但内容却是真知灼见,体现出这个超级天才的卓绝悟性,还有小部分是袁逸枝的师父——齐云宗宗主的意见,通过袁逸枝的笔写下来,也是了不得的见解。 字丑就字丑吧!卫然决定修炼这本《藏剑式》秘籍,因为上边的注解太珍贵了,能发挥出超越藏剑式原本的威力。 就好像卫然用藏剑肃敛,能加强飞羽藏光剑一半的威力,占据了别人没有的优势。 不过修炼藏剑式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卫然收起秘籍,开始打坐养伤。 ****** 齐云宗弟子章银很紧张。 可以说他这辈子从来没这么紧张过。 因为他刚才目睹了一件大事。 他原本和他的师兄以及天才少年袁逸枝三人组队,一起搜寻同门,然而刚到海滩边,他的师兄就被一个叫伏地魔的杀了。那个伏地魔甚至杀死了袁逸枝! 不过因为不敢太接近现场,他等到打斗声停止才露面,所以只看到伏地魔把袁逸枝的尸体投入海中的场景,打斗细节他没有看到。 他打算去捡漏——虽然没看到细节,但是他确定伏地魔身负重伤。 理由很简单,袁逸枝很强!他深知袁逸枝有多强,在这俊彦神亭会中,任何一个人战胜袁逸枝之后,都绝对会身负重伤。 即使萧剑阁战袁逸枝,也会如此,更何况一个伏地魔呢? 所以身负重伤的伏地魔,处于他此生中最脆弱的时刻,这正是捡漏的好时机。 章银走到海边,看着海面上的血迹,犹豫着要不要下水。 他的心脏怦怦的跳。 如果他杀死了伏地魔,那将会是什么样的成就? 首先,替袁逸枝报仇了,门派有奖励。 其次,最重要的,他可以拿到伏地魔所有的战利品,比如袁逸枝的乾坤袋。 他知道袁逸枝的资源很丰厚,所以他的乾坤袋一定是个宝库! 此时只要付出一点点的努力,冒一点点的风险,袁逸枝的遗物就唾手可得了! 贪念战胜了理智,他轻手轻脚的潜入水中。 第四百五十五章 你怎么回事小老弟? 章银循着血迹游了一会儿,逐渐接近了伏地魔的所在之处。 忽然水中一阵波动,吓得章银一个激灵,慌忙转头一看,原来不过是只鱼。 伏地魔当然很厉害,但是他肯定身负重伤,不足为惧。 章银是这样给自己打气的。 他谨慎的靠近了伏地魔的地盘,伏地魔布了一个敛息阵,遮掩身形,不过这并不能难倒章银。 他从乾坤袋中抓了一把显影之尘洒出去,这把显影之尘很贵,他有些心疼,但是如果能趁机阴死伏地魔,那么区区显影之尘就不值得计较了。 干大事,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显影之尘果然有效,不过五六息时间,水中便影影绰绰的出现了伏地魔的身影。 伏地魔盘膝坐在地上,紧闭着双眼,正在打坐疗伤,对周围的一切毫无察觉。 章银心中一喜——看来激烈的战斗对他的影响实在太大了。 左右观察了一番之后,章银发现伏地魔身周只有海草、螃蟹、蚌壳以及游鱼,没什么新鲜的。 等等!那海草可能有问题! 章银规划了一下路线,持剑在手,谨慎的绕过了所有的海草,他甚至没有在蚌壳旁边多做逗留,生怕那蚌壳里边藏着什么。 终于接近了伏地魔! 章银一阵狂喜,心脏不争气的猛跳起来。 他握着剑对准伏地魔的后背刺去,胜利的希望就在眼前! 伏地魔依然没有动。 可是旁边一只螃蟹突然变大了——变得跟人一般大小。 螃蟹精举起钳子,一把就钳住了章银,歪着头问道:“小老弟,你怎么回事?” 章银惊恐的呼叫,可是在深海之中,又有谁会来救他呢? 卫然睁开眼道:“这是我给你点的外卖,已经自动送上门了。” 螃蟹精喜道:“那我就不客气了!”于是一发力,直接把章银给钳死了。 这一日对于螃蟹精来说是难忘的一日,他今天一天的收获,抵得上过去十年! 他打心底里感激卫然这个财神爷,不但没有杀死他,反而给了他这么多好处。 然而一个人陡然发了横财,总是会引人嫉妒的。 螃蟹精的老邻居——章鱼精就找上门来了,想要分一杯羹。 螃蟹精干脆利落的拒绝了:“这是我的机缘,关你什么事?你想要好处的话,就拿相应的东西来换,空口说白话就想分一杯羹,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 章鱼精却不讲道理,只是威胁螃蟹精:“如果你不同意,我就坏你的好事。” 螃蟹精今日收获颇丰,实力突飞猛进,说话自然硬气,哪里忍得了章鱼精的威胁?二话不说就动起手来。 打坐静养的卫然皱眉道:“要打去别处打,别吵我!” 章鱼精吵架吵到气头上,一开口刚想对卫然出言不逊,结果被卫然瞪了一眼,顿时被吓得赶紧闭嘴。 两只妖精一边骂一边打,吵吵闹闹的走了。 见螃蟹精不在身边,卫然再次投影出路飞为自己护法,趁机把这一次抢到的武器全部吸收了,实力又有进步,顺利到达凝神境高阶! 别的武器也就罢了,唯独袁逸枝的几件宝贝品质当真不错,卫然能这么快到达凝神境高阶,袁逸枝的宝物功不可没。 吸收罢了,卫然没有急着走出敛息阵,而是把所有的伤势全部养好——他此时的铃铛已有十个,绝对可以进入前十名,也就是拥有了进入龙宫的资格,拥有了在第二轮争夺最终胜者的资格。 进入龙宫之后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必须把状态恢复好。 卫然拥有特殊体质,伤势恢复很快,本身伤也不是特别重,半晌就痊愈了——螃蟹精的战斗也很快。 见螃蟹精得意洋洋的回来,一看就知道打赢了。 卫然笑道:“不就是打赢一只章鱼精吗?我看他也不强,有这么值得高兴吗?” 螃蟹精眉飞色舞道:“咳!你不知道,这章鱼精是一个恶邻,我已经被他欺压了六十年了,我每次都想反抗,可是打不过呀!今天我实力突飞猛进,他再也不是我的对手,我当然要给他一点颜色看看!我本来想留着他当我的手下,天天欺负他,没想到他一时接受不了,战败之后竟然自尽了!” 卫然点了点头:“章鱼精一死,那么你的地盘又扩大了。” 螃蟹精跪下来大声道:“这些都是因为恩公您的赏赐,没有恩公,就没有我老庞的今天!” 卫然道:“我们不过是合作,你不必叫我恩公,不过我提醒你,别的人也就罢了,你把袁逸枝吃了,可要小心齐云宗的报复,我建议你找个安全的地方躲一两年。” 螃蟹精点头:“多谢您的提醒,我今天吃的太多,正好找个地方消化消化——对了,刚才章鱼精自杀,这颗妖丹您用得上不?” 其实螃蟹精很舍不得这颗妖丹,但是卫然给了他难以想象的好处,他必须以真心回报。 卫然只需要龙蛇内丹,于是挥挥手道:“你自己留着吧。” 螃蟹精大喜:“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恩公,以后在东海区域里,但凡有用得着我老庞的地方,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说罢,竟主动立下心魔大誓。 行,你爱叫恩公,就由着你叫吧。 “螃蟹精,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爱吃东西,大家都叫庞胖。” 庞胖?念起来怎么有股很亲昵的感觉……还是继续叫他螃蟹精吧。 “恩公,你们这神亭会下次还会举行吗?下次我们再继续合作呗。”螃蟹精倒是个有计划的,开始展望未来。 卫然道:“这个问题得问龙神宫,不过你今天吃了这么多,消化之后,实力应该足以参加神亭会了。” “这倒是,可惜龙太子不让水族参加。” “敖瞬卿为了提高影响力,连龙神宫的弟子都没准参与,更何况你们这些外边的妖精。我的意思是说,如果真的有下次,你可以不用依赖我,可以独自行动了。” 卫然一边翻阅《藏剑式》秘籍一边等待下一只撞上了的兔子,惬意得很。那秘籍是用特殊的墨与纸写成,浸在海底也泡不烂,字迹也依然清晰,卫然看得津津有味。 半天之后,卫然站起身来,此时离比赛结束已经没多久了,弱者要么潜伏要么死去,在这里干等也不是个事,卫然放弃了敛息阵,与螃蟹精道别。 第四百五十六章 我身上很香吗 离开阴人据点之后,卫然有两个选择,第一是继续巡游狩猎,夺取更多的铃铛,第二是去找韩夜妃。 卫然选择了后者,当然不是因为他看上了韩夜妃,而是因为他想在第一轮得低调一点,反正不影响奖励。如果表现得太强了,就没法在第二轮阴萧剑阁了。 阴人,是会上瘾的。 所以他的铃铛数,只要保证能进前十就行了,最好是第九第十,那样最不引人注目。 不过他没法预测第九第十需要多少铃铛,所以拿着手里九个铃铛,叮叮当当的走着。 走了许久,没遇上任何对手,比赛进行到这时候,弱者要么死了,要么藏起来苟着,比赛又不像吃鸡游戏一样毒圈逐渐缩小,所以后期的战斗比较少。 卫然闻到一阵淡淡的香味,不禁失笑:竟然忘记遮掩身上的气味,除了韩夜妃这个天真宝宝还有谁? 循着味道很快找到了韩夜妃,老远就听到打斗声,不过不甚激烈,想必是二人的体力都消耗得差不多了。 争斗中的二人都听到了铃铛声,警惕的回头。 跟韩夜妃战斗的,是一个年轻的和尚,身着素净的月白色僧衣,看打扮应该是洛阳白马寺的。 和尚一看卫然身上那九个铃铛,顿时就怂了。 而韩夜妃见到救星来了,立马就松了一口气,双手撑腰对卫然神气活现道:“哼哼!谁求你帮我了?我可没求你,是你自己非要帮我的。” 和尚一听韩夜妃的语气,知道卫然与韩夜妃关系匪浅,顿时暗暗叫苦。 卫然叹了一口气:“既然你这么讨厌我帮你,那我只好不帮了。” 韩夜妃傻眼了:“喂!真的假的?” “不是你自己说的吗?”卫然一脸认真的说。 “我……你……”韩夜妃张口结舌,所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就是这个意思。 “你都拒绝我了,我怎么会拿热脸去贴你的冷屁股?” 韩夜妃羞怒道:“谁要拿屁股给你贴?” “重点不在这个地方……” 和尚趁机道:“这位施主,你若真不出手,贫僧可要好好感谢你。” 卫然学着拂晓和尚的模样双手合十,高宣一声佛号:“无量寿佛!无需感谢,冥冥之中自有缘法,这位韩女施主既然拒绝了我的帮助,那就是她的缘法已尽……” 韩夜妃急得直跺脚:“我说着玩的!” 卫然道:“那可不是说着玩,你甚至不愿意把冷屁股给我贴,而且我看这位白马寺的和尚是个好人……” 韩夜妃急道:“给你贴给你贴!” 卫然面色古怪,给我贴?这都什么话?你可真是个活宝…… 韩夜妃也意识到这话不对,连忙道:“卫……伏地魔,我不要你马上出手,你先给我压阵,好不好?” “我先给你看看吧。”卫然不再逗这活宝。 韩夜妃与那和尚继续交手,过了一会儿,韩夜妃落入下风。 卫然道:“不要担心下三路,防御中路上路即可。” 韩夜妃依言,果然轻松一些。 卫然解释道:“这和尚用的是大菩提智障法,我知道的。” 和尚分辨道:“是大智菩提杖法。” 卫然看了一会儿,又道:“当和尚使用上撩的时候,不要慌,可以抢攻,当他下砸时你反而要小心,他很可能会接一招大回旋或者横扫,是大菩提智障法里威力比较大的一招。” 和尚再次分辨道:“是大智菩提杖法。” 韩夜妃根据卫然的指示,渐渐的把局势扳了回来。 和尚不悦,对卫然道:“你不是说不出手吗?” 卫然反问道:“我出手了吗?” 和尚愤然道:“你这是欺负老实人!行,我认输,铃铛给你们,要打要杀来吧!” 卫然道:“我怎么会杀你,你若答应我一个要求,我不但不杀你,甚至还不抢你的铃铛。” 和尚将信将疑:“你且说说什么要求。” “她的实战经验太少,请你给她当陪练。” “就这么简单?”和尚没想到“伏地魔”这么好说话。 卫然摇着胸前的九个铃铛:“你看我缺你这一个铃铛吗?” “铃铛总是不嫌少的……” “你赶紧的,不然我可要反悔了!”卫然不耐道。 和尚连忙绰起禅杖,舞得虎虎生风。 陪韩夜妃练了许久,筋疲力尽的和尚最终被卫然放走了,依约没有拿他的铃铛。 见韩夜妃喘着气,一副没精神的样子。卫然拿出一颗回复体力的丹药:“赶紧吃了,我们去找下一个。” 今天卫然收获颇丰,这种丹药他抢了好几颗。 韩夜妃接过丹药,警惕的说:“你怎么对我这么好?是不是觊觎我的美色?” 卫然不禁失笑,指了指自己胸前道:“你看看你自己,一马平川,有啥能让我觊觎的?” 韩夜妃轻蔑道:“肤浅!竟然把身材作为最大的考量标准。” 卫然道:“我的朋友梁导,他说过一句话,我至今还记得——修行者喜欢巨乳有什么错?” 韩夜妃看了看自己胸前,不禁陷入了沉默。 卫然转移话题道:“我之所以对你这么好,是因为你师父拜托我照顾你,不然你觉得自己能活到现在?” “先前我一直跟着我师父,压根没听到她说拜托你的话。” “眼神交流。眼神懂不懂?” “唉,师父还是把我当小孩子。” “因为你在这个屠杀场里,确实还显得稚嫩——我问你,是不是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有人找上你,无论你躲到什么地方都没用?” 韩夜妃睁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卫然笑着摇头:“你知道我是怎么找到你的吗?” “对哦!你是怎么找到我的?”韩夜妃挠着头,百思不得其解。 “香味。” 韩夜妃皱着眉头:“我身上很香吗?我没觉得啊……” 卫然凑近闻了闻:“是的,你很香。” 这个动作颇为亲昵,韩夜妃如触电一般连忙退后两步,低着头小声道:“那该怎么办呢?” “简单,去那个泥坑里打个滚就行了。”卫然伸手一指。 韩夜妃做了一番思想斗争,最后苦着脸往泥坑走去。 卫然以手扶额:“我的天,你还真去泥坑里打滚?” 韩夜妃有些手足无措:“不是你说的吗……” 卫然道:“天真宝宝,你可以拿些艾草或者其他草木,点燃用烟熏一下不就是了。” “但是点火的话,不怕把别人引过来吗?” “我在这儿,你怕谁?”卫然自信满满。 韩夜妃撇着嘴道:“说得你好像能得头名一样……” 卫然心道:吉祥物这回你猜对了,我还真要得头名! 第四百五十七章 作为一个吉祥物你不错了 见韩夜妃四处寻找有气味的草木,卫然却改变了主意:“等等,你身上的香味留着挺好的。” 韩夜妃脸上一红:“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有我在,就不用担心别人找麻烦,反而能把那些藏起来的人给勾出来,到时候我们俩反杀……”卫然说得眉飞色舞,完全没注意到韩夜妃脸上的尴尬。 韩夜妃知道自己误解了,连忙调整情绪,道:“你可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有你在,就不用担心别人找麻烦?” “难道不是吗?” 韩夜妃见卫然太神气,有心打击他的气焰:“卫然,我觉得你运气挺好的,没遇上什么强敌,还赚到了九个铃铛。” 卫然点了点头:“我也觉得我运气不错,没遇上什么强敌……嗯,我不知道你说的强敌是个什么概念,袁逸枝算强敌?” 韩夜妃被吓了一跳:“袁逸枝?什么?你遇到了袁逸枝?” 卫然面色平静:“嗯,他带着两个齐云宗弟子,三人组队来杀我。” 韩夜妃虽然知道卫然已经无事,但还是惴惴的问道:“你是怎么逃掉的?我知道你很聪明,一定用了很机智的办法吧!” 卫然想了想,回答道:“我用了一个比较直接的办法——把他们三个都杀了。” 韩夜妃怀疑自己听错了:“等等等等,我耳朵好像出了问题,刚才你是不是说,你把他们三个都杀了?包括袁逸枝?” 卫然颔首道:“你没听错,我把包括袁逸枝在内的三个齐云宗弟子都杀了。” 韩夜妃直接石化了。 那可是袁逸枝啊!惊才绝艳的袁逸枝啊! 袁逸枝十四岁到达凝神境,这可是萧剑阁都不曾做到的。 卫然不但战胜了袁逸枝,而且还活蹦乱跳的在她面前有说有笑,完全不像重伤濒死的模样。 也就是说,卫然的实力不仅超过了袁逸枝,而且超出了一截! 这……这到底是什么妖孽啊…… 韩夜妃震惊得久久说不出话来。 卫然打破了沉默,问道:“你现在有几个铃铛?” 韩夜妃有些不好意思:“才两个。”跟卫然击杀袁逸枝的丰功伟绩比起来,她的成绩显得那么不值一提。 卫然竖起大拇指:“作为一个吉祥物,你竟然还能抢到一个铃铛,不错不错!” “你什么意思!”韩夜妃不高兴了。 卫然呵呵一笑,道:“剩余的时间不多了,我们再去碰碰运气吧。” 两人肆无忌惮的走着,遇上一个天师道弟子,卫然没有抢天师道弟子的铃铛,而是要求天师道弟子当韩夜妃的陪练。 罢了,卫然又喂了一颗丹药给韩夜妃恢复体力,然后又继续上路。 跟卫然这样的强者走在一起,韩夜妃感到很安心,先前的紧迫感与恐惧感一扫而光,换成了轻松与惬意。 最后,两人遇上了一个比较厉害的散修,卫然没有插手,他只保证韩夜妃不死,剩余的就靠韩夜妃自己努力了。 其实韩夜妃的底子打得比较扎实,陈清焰教的也好,就是极度缺乏实战经验,经过前两轮的陪练,韩夜妃的实战水平已有一定是程度的上升。 所以,最后韩夜妃靠自己的实力打败了散修,夺到了铃铛。 见韩夜妃满脸的成就感,卫然也感到很欣慰。 此时,神亭山上响起钟声,第一轮的试炼结束了。 这一次俊彦神亭会,让韩夜妃受益匪浅。她开心的跟在卫然的身后,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如同一只小麻雀。 卫然笑道:“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个不近人情的冰霜美人,话不多,又穿着黑衣服,没想到你的真实性格是这样。” 韩夜妃心情大好,道:“我是这样的,跟不熟的人一句话都不想说,跟熟人就能讲得滔滔不绝。” 卫然一边奔跑一边道:“行,你好好跟在熟人后边,最后关头也不要放松警惕。” 韩夜妃望着前方男子的背影,很有默契的加快了步伐,心中说了三个字: 谢谢你。 走到神亭山旁边,卫然道:“已经安全了,从现在开始,你得离我远一点,否则会有很大麻烦。” “你要做什么?”韩夜妃有些担忧。 “我要搞事情,要搞很大的事情。”卫然头也不回的说。 俊彦神亭会第一轮结束,存活者为二十三人,存活率不足四分之一。而且有十个人是从头苟到尾,啥也没干,就是专门来混一杯龙涎草茶的。 所有人来到龟主事处上交了铃铛,龟主事对存活者们进行了排名。 让卫然感到意外的是,韩夜妃仅仅三个铃铛,竟然获得了第十一名!差一点就进前十了! 三个铃铛就获得第十一名,不但不代表局势平和,反而证明了厮杀的激烈! 也就是说,八成以上,接近九成的铃铛掌握在前十名手里! 存活下来的,只有最强的十人以及最有自知之明的十三人——中间的全死了。 那些实力稍强,处于中上的参赛者,想要狩猎弱者,却因露出踪迹被更强者狩猎。 而那些看清楚自己实力的弱者,老老实实潜藏或者被庇护,反而活到了最后。 卫然看了一眼韩夜妃,她很开心,第十一名对她来说是个超乎意料的成绩。 没进前十也好,以韩夜妃的实力,要和前十的强者们对战,实在太勉强了,肯定会身受重伤甚至死去,到时候卫然不一定能保住她的性命。 正思索时,忽然叮叮当当一阵响,一个身着黑衣劲装,满脸冷酷的年轻人走到了龟主事旁边,他身上的铃铛比卫然还要多。 巫鸿远来了! 当卫然看到巫鸿远的时候,脸上的惊讶抑制不住——怎么回事?巫鸿远竟然没死?难道他把萧剑阁杀了? 那我可失算了! 卫然有些懊恼,不过他很快冷静下来,告诉自己——萧剑阁那么强,不一定已死,我还有希望! 现实很快给卫然吃了一颗定心丸,没过多久,人群中传来一阵喧闹,幸存者们自动分为两边,让出一条路来。 因为萧剑阁到了。 卫然向旁人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在第一轮中,和萧剑阁对战引发大动静的不是巫鸿远,还是天师道的种子选手张弘毅。 最终张弘毅死于萧剑阁之手。 第四百五十八章 你才是雷电法王 听到萧剑阁击杀张弘毅的消息,卫然心中猛的一紧。 张弘毅他见过,很强。 说起来卫然的身份和张弘毅还是有些差距,之所以能见到这个地位高实力又强的青年天才,是因为一桩往事。 曾经在武陵郡抗蛮的时候,卫然认识了一个天师道弟子,名叫张乐游,而张弘毅就是张乐游的堂哥。 因为这段渊源,卫然和张弘毅有过一面之缘,虽然没有正式切磋,但是手上的来往让卫然判断出张弘毅绝非浪得虚名! 从萧剑阁的模样来看,并非身负重伤,也就是说,萧剑阁确实大有长进! 我变强了,萧剑阁也变强了! 卫然心中微凛,但旋即变成了微微的兴奋——正好!你若是原地踏步不前,战胜你反而没什么成就感。 萧剑阁环顾四周,看到了化身为伏地魔的卫然,皱起了眉头,向左右问道:“袁逸枝呢?” 众人四顾寻找:“咦?袁逸枝怎么没在?” “兴许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吧。” 正讨论着,忽见龟主事把亭子里的桌子搬了出来,让出空位置道:“诸位请在亭中休息片刻,我们需要一点时间来准备龙涎草茶。” 一听到龙涎草茶,幸存者们纷纷精神为之一振,他们很多人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这杯龙涎草茶! 前十强者皆可获得三杯龙涎草茶以及觐见龙王的资格,而后边的此如韩夜妃有三个铃铛,能获得两杯龙涎草茶,即使是从头苟到尾只有一个铃铛的,也能混到一杯,可以说是赚大了。 第一轮开始之前,卫然以为龙神宫会因为第一轮而付出多达百杯龙涎草茶的代价,那可真是大手笔。 如今看来,除了前十名的三十杯,剩下的十三人只需要十六杯茶就能打发,所以只能算是中等手笔。 不过龙涎草茶可真是好东西,味道如甘草泡水一般,茶性温醇,喝下去之后不但修为有增长,而且浑身都充满了力气。 卫然连饮三杯,感觉全身暖洋洋的很舒服。韩夜妃也得了两杯,喝罢赞不绝口。 鲤鱼精捧着托盘而去,众人心情大好之时,龟主事大声宣布了前十的排名。 第一名是玉京剑派的萧剑阁,得了二十个铃铛,他不但自己夺取了不少,更抢走了张弘毅收集的几个。 第二名是诸天教的巫鸿远,得了十四个铃铛,也算是很好的成绩。 第三名叫做刘川风,是一个天师道弟子。 卫然一听这名字就觉得不对劲,刘川风?这不禁让他想起了《灌篮高手》里的男二号流川枫。 第四名是齐云宗的岑晖,得了十个铃铛。 第五名……散修,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散修,名叫伏地魔,得了九个领导。 卫然暗道晦气——你们也太不给力了!我故意没多抢,就是想低调一点,没想到九个铃铛就能得第五……这下坏了,又要遭到关注了。 后边的卫然没有心情仔细听,只隐约听到一个第六名是玉京剑派的,名叫陆咏歌。 众人果然议论纷纷,都在讨论前五名。 “前三名是实至名归,岑晖也就罢了,那个伏地魔是怎么一回事啊?” “对啊,哪里冒出来的?以前听都没听说过。” “我知道!这个伏地魔来历神秘,表面上是一个散修,其实他有门派的!” “什么派?” “他的门派名字很拗口,叫做沃兹派,但是整个门派只有两个人,另外一个就是他的师父,名字叫霍格,所以他的门派也叫霍格沃兹派。后来他的师父死了,他也没能找到合适的传人,门派里只剩他一个,所以他宣称自己是散修。” “原来是这样!霍格沃兹派,确实很奇怪,换了我,我也会说自己是散修。” 韩夜妃见这些人吹牛吹得一本正经,不禁掩嘴而笑。 卫然有些头疼,你们怎么都讨论我?能不能聊点别的? 幸好此时出现了救场的。 天师道弟子刘川风径直走向巫鸿远,神色很不客气道:“张弘毅死在萧剑阁剑下,是技不如人,我无话可说。但是你呢?我还以为你会和萧剑阁正面硬刚,然而最终还是屈服了,呵呵。” 巫鸿远淡淡道:“不是屈服,而是达成了协议。” “协议?” “待会儿大决战,萧剑阁拿第一,我拿第二,然后我用龙血跟他换忘情水,这就是我们的协议。”巫鸿远的语气显得理所当然,仿佛第一和第二,已经是他们俩的囊中之物。 刘川风面露哂笑:“第一暂且不论,但是第二的位置,只怕你巫鸿远还未够格。” 巫鸿远面露愠色:“刘川风,如今天师道中不姓张的人也敢随便说话了吗?” 刘川风一脸自信:“我天师道唯才是举,不论姓张姓刘,只要有本事就能得到器重,谁告诉你我比不上张弘毅了?” 巫鸿远摇了摇头,不想再跟刘川风打嘴仗。 刘川风这个名字如此违和,卫然忍不住向旁边的人打听。 原来刘川风是天师道青年弟子中,非张姓的第一人。世人常说天师道只看重姓张的,外姓人没有出路。天师道正好扶植刘川风,堵住那些无聊者的嘴。 当然,刘川风也没辜负门派的期望,展露出非凡的实力和天赋,不但雷鸣灭杀剑法了得,一手正一雷符更是用的炉火纯青,由于他最拿手的两门功法都跟雷电有关,所以他自称雷电法王。 一听到雷电法王四个字,卫然就坐不住了。 那可是我的称号! 但是仔细一想又很沮丧,雷电法王手套在这种等级的战斗中作用已经不大,偏偏上次在藏书楼学紫霄雷法的时候,又被卿瓶偷换成了《飞羽藏光剑》,所以卫然没有一门合适的雷法。 刘川风才是真正的雷电法王,我是假的。 好气啊…… 等等!流川枫?雷电法王?这个人身上怎么那么多现代的词语? 难道……他就是另一个穿越者? 卫然起了疑心。虽然从诸天教长老口中得知诸天教的教主是另一个穿越者,但毕竟是重伤濒死意识模糊的人所说,而且还处于幻觉之中,可信度并不是特别高。 刘川风是穿越者吗?卫然决定试一试。 第四百五十九章 请问你是穿越者吗 卫然走到刘川风面前,忽然道:“就这个feel倍儿爽!” 刘川风懵了。 卫然又道:“天空飘来五个字儿?” 刘川风一脸迷惑:“你在说什么疯话?” 卫然依然没有放弃:“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刘川风不再理睬卫然,对龟主事道:“龟主事,此人脑子有点贵恙,麻烦你们看看病。” 卫然心道:我连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都说出口了,他竟然没反应,看来真的不是穿越者。 韩夜妃笑得花枝乱颤:“你是智障吗?” 面对龟主事关切的眼神,卫然瞪着眼道:“我心情好,唱唱歌不行吗?” “你明明没有唱歌,只是说话而已。” “这你就不懂了,我表面上只是说话,但是在音乐学上,这种有节奏的说话可以称之为freestyle,是唱歌的一种。” 龟主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府瑞思黛?” “freestyle,很厉害的,就是skr。” “死各?” 卫然叹息道:“龟主事你老了,跟你说这些流行的时尚词语,你也听不懂。” 龟主事道:“我才六百多岁,在我们这一族中算是个小年轻,不过你刚才说的那个时尚的府瑞思黛,能否教我两句?” “没问题!你仔细听好了!”卫然慷慨道。 “你看这个面它又长又宽!就像这个碗它又大又圆……” 就在两人瞎胡闹的时候,萧剑阁发现了一个问题:“前十名里没有袁逸枝的名字!” 袁逸枝呢? 众人面面相觑,就算袁逸枝发挥再差,得个前五应该问题不大,竟然没进前十?这可真是怪事! 齐云宗的岑晖上前道:“龟主事,请问袁逸枝何在?” 龟主事道:“不知道,这么久还没到,应该是死了吧。早先就说了,争斗凶险,生死不怨。” 岑晖心中一动,眼角不自觉的漾起微笑,但是极快的收敛了:“龟主事,袁逸枝当真死了吗?可否给个准信?” 龟主事道:“我没法给你准信,先前敲钟的时候就说了,逾期未赶到神亭山上的,视为死亡,成绩作废。” “我不是在意成绩的事情,因为袁逸枝是我齐云宗的希望,对于我们至关重要,我不能以一句含糊的话回去禀告师父,所以是生是死能否请龟主事查查记录?” 龟主事有些头疼:“首先,只有龙太子才有资格查记录,其次,查记录也不一定查得到啊,若是平原倒是好查,大家都隐在山林里,我们怎么可能关注到每一场战斗呢?做不到的。” 卫然最清楚,当时杀袁逸枝的时候,萧剑阁正与张弘毅对战,声势浩大,而且是天下第一大派的种子选手对上天下第二大派的种子选手,收视率之高可想而知,当时龙神宫的注意力肯定在那边,所以龟主事才支支吾吾。 岑晖道:“意思是没有细节?” 龟主事点头。 “结果总有一个吧?” “结果……可以认定为袁逸枝已死。” “死在谁手里?” “这个要问龙太子。” 岑晖道:“也罢,待会儿进入龙宫,我便向龙太子提出申请,即便查不到细节,也要知道我师弟是被谁杀的。” 卫然心中一动,眼下这个情况,承认一半似乎对局势更有利。 于是他站出来道:“诸位,袁逸枝其实是被我伏地魔所杀。” 萧剑阁呵呵笑了一声。 巫鸿远也是面露嘲笑。 压根没人信…… 刘川风也看不下去了:“无论哪里都有这种浑水摸鱼的人,无非是想踩着袁逸枝的名头上位。” 萧剑阁没认出戴着面具的卫然,傲然道:“无名之辈,你若能杀袁逸枝,我就把这茶杯给吃了。” 岑晖上前一把揪住卫然的衣领:“贼人!你竟然杀我师弟,我与你不共戴天!要不是龙太子规定,我现在就要与你决一死战,哼!且让你多活两个时辰,第二轮我便让你好看!” 看到岑晖这一轮表演,卫然简直痛心疾首! 演技浮夸! 袁逸枝死了,你明明心花怒放,却装出沉痛的样子,能不能演好一点?能不能走心一点?你的眼角还漾着笑呢…… 身为一代影帝,卫然只想教岑晖学一学《演员的自我修养》。 好,既然你抓我衣领,还做出如此拙劣的表演,那就怪不得我了。 卫然本来只想说“我看到袁逸枝的时候,他已经身负重伤,所以我趁机捡漏”,这就是他原来所打算的“承认一半”。 但是岑晖的行为,让他产生了新的想法。 卫然对众人道:“我见到袁逸枝时,他已经身负重伤,而且是背后中剑,我趁机捡漏痛下杀手,并夺走了他所有的铃铛。” 众人恍然——难怪你有九个铃铛! 其实袁逸枝一直忙着寻找同宗的队友,当时身上仅有一个铃铛。 刘川风一拍大腿:“我说呢!难怪你能杀死袁逸枝。” 巫鸿远点头:“原来如此,这样就说得通了。” 卫然转向萧剑阁:“你看,真的是我杀了袁逸枝,这杯子你吃还是不吃?” 刘川风看热闹不嫌事儿大,马上应和道:“萧剑阁,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如果袁逸枝是这位伏地魔所杀,你就把杯子吃了。” 萧剑阁顿时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捡漏不能算杀,捡漏!捡漏的事能算他杀的么?”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杀伤主力”“造成伤害”“压死骆驼的不是那根稻草”之类的,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亭子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卫然道:“虽然你极力主张袁逸枝不是我杀的,但这仅仅是你一面之词,得大家都承认那才算——只有其他人都承认,杯子才不用吃。” 萧剑阁目视众人,眼神凶狠:“我认为,在背后重伤袁逸枝的才是真正的凶手,你们觉得呢?” 先前玩笑归玩笑,此时萧剑阁发狠,众人不愿因为这点小事而与萧剑阁结仇,纷纷选择接受萧剑阁的说法。 卫然道:“即使你们都同意了,岑晖也不会同意的。” 萧剑阁深深的看了岑晖一眼:“岑晖,你说呢?” 岑晖哪敢跟萧剑阁作对,当即跟所有人统一口径,说袁逸枝不算是伏地魔杀的。 卫然悻悻的放下杯子,心里却乐开了花——岑晖当众承认袁逸枝不是我杀的,那么齐云宗便追究不到我的头上。 第四百六十章 龙宫一叙 岑晖绝对不会找敖瞬卿查细节的。 因为卫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说,袁逸枝背后中剑,那么很可能是受了同伴的偷袭。 别人就会想,袁逸枝死了对谁最有利呢?那个偷袭袁逸枝的人,是不是岑晖?就算不是岑晖,那也肯定是齐云宗的人。 若忍着不查细节,还可以说袁逸枝是被别的门派所偷袭,一旦查了,那就很可能面对一种窘境——万一袁逸枝真的是被本派弟子所偷袭,那么这种自相残杀的丑闻就曝光于天下了,这对齐云宗来说是个很大的打击。 岑晖不敢冒这个险。 众人喝完茶之后,忽然海风大作,树叶哗哗狂响,海浪更是此起彼伏,不一会儿,海面上裂开一条缝,仿佛门缝一般。 敖瞬卿从海中走出来,先说了几句客套话,然后才道:“十位英杰,请随我入龙宫一叙。” 在其余人羡慕的眼光中,前十名跟着敖瞬卿走入海中,半晌,裂缝合上,海风依旧,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对于其他人来说,俊彦神亭会就到此为止了,而对于前十英杰来说,尤其是对于卫然来说,俊彦神亭会才刚刚开始。 一路随着敖瞬卿往下潜去,光线越来越暗,在周遭游弋的海鱼海兽也越来越凶猛,不过由于敖瞬卿身上散发出龙威,那些凶猛的海鱼海兽根本不敢靠近。 渐渐的,视线变得一片漆黑,十人只是跟着敖瞬卿的方向行走,不过这段黑暗的时间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众人看到了龙宫。 那是一座发着光的水晶宫。 众人加快了速度,进入龙宫。由于阵法护持的原因,龙宫内部是没有水的,这就导致了普通的鱼虾无法进入龙宫,十分省事。 周围的珊瑚礁以及海草都发射着光,晶莹瑰丽,面对这一座璀璨恢弘的宫殿,众人都赞不绝口。 进入龙宫之后,敖瞬卿令手下端上果盘美酒,又献上舞乐,好生招待。 十六只锦鲤化作橙衣少女与金衣少女,在宫殿之中翩翩起舞,奏乐的也是大师级水平,可以说档次很高了。 众人正欣赏音乐,巫鸿远却是个没有什么艺术素养的,不耐的催促道:“龙太子,你说进入前十就可觐见龙王,请问龙王何在?” 敖瞬卿道:“家父身体抱恙,请各位耐心等待,他自然会来的。” 萧剑阁连忙道:“既然龙王身体不适,那就不要勉强了。” 敖瞬卿正色道:“事先允诺的事情,怎么能因为这个原因就变卦?那岂不是让天下人小瞧了我们龙神宫?诸位不要着急,家父肯定会露面,请你们给他一点时间。” 众人都盛赞龙王高义。 敖瞬卿见巫鸿远不愿欣赏舞乐,便道:“诸位争斗多时,可能身子有些乏了,我给你们每人准备了一间房子,你们可以在里边休息休息,家父到来时,我会派人去叫你们的。” 巫鸿远当即站起身来,在鳝鱼精的引导下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萧剑阁和岑晖都没有动身,他们俩觉不会放过和龙太子攀谈的机会,刘川风似乎对锦鲤很感兴趣,也没有去自己的房间。 卫然想了想,决定在龙宫里逛一逛。 但是敖瞬卿委婉的制止了他,表示想要参观,可以在觐见龙王之后再专门组织。 于是卫然干脆去了房中休息。 引导的鳝鱼精走后,卫然一骨碌爬起身来,东张西望,确认周遭没有人之后,他打心底发出了微笑。 不知道这间屋子原来是谁的,但是卫然刚一进门,就看中了房间里的一杆长枪。 品质很好,足以让卫然两眼放光。 巫鸿远的房间不在这个方向,其他人都在听舞乐,很安全。 卫然打算就地吸收这杆长枪! 龙神宫的人哪里想到俊彦神亭会前十名的贵客会偷他们的东西? 还要不要名声了? 卫然无所谓,伏地魔的名声关我什么事呢? 你们抓伏地魔,跟我卫然有什么关系? 偷龙神宫的东西,未来是没有一点心理负担的,毕竟一场修行界大战,龙神宫与玄星阁势同水火,已经是敌对门派了。 偷敌对门派的东西,那不叫偷,叫立功。 卫然呲牙一笑——今天我就为了门派大义,偷偷把这杆长枪给吸收了! 道理虽是这样,但此举依然很危险,万一被发现了,他是不可能逃出敖瞬卿的手掌心的。 龙太子实力深不可测。 卫然在门口布了个简单的预警阵法,然后才将长枪抓在手里,按在青萍剑纹身上,很快长枪变得灼热,不一会儿化成一蓬深蓝色的气雾钻进了卫然的体内。 好家伙!离凝神境大圆满仅一步之遥! 卫然很满足,昨天他还是凝神境中阶,吸收了袁逸枝的库藏之后,就已经超过凝神境高阶了,加上这杆长枪,已经到达大圆满的临界点。 如果明天有收获的话,绝对可以到达大圆满,难么两天升两阶,坐飞机一般的速度! 可惜今天吃的太饱了,不然他甚至想把白游尾吸收了,直接冲到凝神境大圆满。 幸好没被发现,卫然撤除了预警阵法,然后往大厅的方向走去。 没想到的是,大厅里却是一番剑拔弩张的气势。 卫然扫视大厅,没有看到敖瞬卿的身影,却见巫鸿远和刘川风拔剑对峙。 这两个人都自命不凡,主人稍稍离开,就出言挤兑对方。 但是卫然知道,两人的矛盾不在于自命不凡,而是在于巫鸿远的目的。 巫鸿远想要忘情水,却没有拿第一的把握,所以他依赖于和萧剑阁的协议,对于第二名势在必得。 而刘川风则非常想要龙血,对于第二名的位置也是虎视眈眈,最重要的是刘川风很强,完全有资格冲击第二名。 这就给了巫鸿远很大的威胁,他故意趁敖瞬卿不在的时候跟刘川风起冲突,自然有他的目的。 卫然看到这件事情,及时的采取了观望措施。 打起来!加油,不要留手!最好闹个天翻地覆!假使能让天师道和诸天教反目成仇,那就最妙了! 这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第四百六十一章 鳝莫大焉 刘川风冷声道:“巫鸿远,你如此目中无人,难道当我的雷鸣灭杀剑只杀杂鱼吗?” 巫鸿远面无表情道:“早听说雷电法王的名号,但究竟是浪得虚名,还是手上有真本事,那就不得而知了。” 刘川风一剑击出,大厅中顿时雷光大作,滋滋有声,巫鸿远伸手画了半个圆,顿时黑气缭绕,将电光全部吞噬。 刘川风闪身而上,连攻七剑,巫鸿原则是连削带打,偶尔反击,但是他的反击落在刘川风身上,不过是漾起一道符纹,根本无法伤到其分毫。 这一手护盾符,比卫然曾经用过的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 围观众人面面相觑,他们都知道巫鸿远和刘川风实力强劲,却没想到强到这个地步。 刘川风一出手声威惊人,而巫鸿远竟能轻描淡写的化解,拆招于无形之中,动静极小,可见是到了收放自如的地步,而刘川风的符文防护能力也让众人大开眼界。 忽然一道金色的剑气从大厅里某一个座位上袭来,正好挡在两人中间,将巫鸿远与刘川风隔开。 众人扭头望去,出手的正是萧剑阁。 “两位,可否给我萧某一点薄面,暂且放下干戈?要动手的话,第二轮开始之后自然有动手的机会。”萧剑阁实力非凡,语言得体,当是劝架的最佳人选。 然而卫然心中却亮如明镜——萧剑阁不是来劝架的,而是拉偏架的。 巫鸿远那点小心思如何能瞒过卫然? 这个诸天教弟子,虽然话不多,心思却狠,他刻意挑衅刘川风,第一个意图是试探刘川风的身手。第二个意图,是暗示萧剑阁一起打压刘川风。 如果刘川风得了第二,是不会用龙血换忘情水的。 萧剑阁既想要第一的名头,又想要龙血的实在好处,所以他很希望巫鸿远能得第二,当巫鸿远给出暗示的时候,他马上就懂了,顿时起身借劝架之名暗中压制刘川风。 最好能让刘川风受一点伤,那么巫鸿远的第二就稳了。 巫鸿远面露轻蔑的瞥了一眼萧剑阁:“玉京剑派的天之骄子好大口气,别人都看你萧剑阁脸色行事,我偏不理!” 果然,巫鸿远拒绝了劝架,想要继续打下去——如果真的劝成功了,那还怎么暗算刘川风呢? 卫然对这一切洞若烛火,巫鸿远的反应也证明了他的推测。 刘川风本欲息事宁人,但是巫鸿远抢先拒绝了劝架,他若妥协,岂不是显得跟认怂一样? “这个巫鸿远太嚣张,而且第二轮规则还没定,谁能保证我一定会在第二轮中遇到他呢?”于是刘川风再次出手。 这就落入了萧剑阁与巫鸿远的圈套。 卫然不愿看到天师道的人如此吃亏,但是他又不便出手,因为动手的两人都很强,他若强行阻拦,得显露出真本事才行,提前暴露的话只怕凶多吉少。 场中还有谁能阻止这场暗中的倾轧呢? 卫然最先想到的是第一轮排第四的岑晖,但是岑晖巴不得刘川风被废,那么他就有机会抢夺第三名,得到龙王化神丹。 第一轮的五名就是自己,第六名陆咏歌也是玉京剑派的,没戏。 卫然心念电转,马上作出了决定——果然还是得自己出手,不过切不可展露白游尾、晓天一闪等会暴露身份的物品。 这样一来,曾经在空桑楼与萧剑阁对决时露过面的乾坤弹、火云刀、火鸦葫芦、剑轮合一、煌骏画卷、星魂投影诀等一系列都不可以用…… 那我还剩下什么…… 卫然有些头疼,飞羽藏光剑也不能用,那样等于宣告自己是玄星阁弟子。 我只剩哪吒闹海套装可以用。 而且混天绫被袁逸枝所破,就只剩风火轮以及拂晓和尚借的那个手镯了。 好像都不怎么好使啊…… 卫然心念电转,看到门口的守卫——鳝鱼精,顿时计上心来。 刘川风也不傻,交手几回合,他马上就明白萧剑阁的真正意图,但是萧剑阁演得很好,没法直接拆穿。不过也多亏萧剑阁在演,他才能多支撑几招。 总之,刘川风陷入了骑虎难下的境地。 眼看形势越来越凶险,众人的注意力全部被三人的战斗所吸引,忽然之间,不知从哪里飞来两支箭,来势极快,将战场分割开来。 萧剑阁眼神一冷,他马上判断出这两支箭一支十分厉害,一支稀松平常。他反应极快,探手一抓就抓住了厉害的那一支,疾驰的羽箭在它手中不甘的低啸,再没有先前迅若流星的气势。 但是这一阻,让刘川风得了喘息的机会。刘川风马上跳了出来,果断收剑立在大门口。 刘川风一收剑,这众目睽睽之下巫鸿远反而不好意思再进攻,不进攻的话,萧剑阁这个“劝架者”没法再强行劝架。 这两支箭的时机拿捏,简直精妙! 众人齐齐回头,寻找着射箭的人。 门口一个鳝鱼精守卫拿着弓在手里,自然是射箭者之一。 问题是,另一个射箭者是谁?在座的都非等闲之辈,都明白这两支箭绝非同一个人射出,也非出自同一把弓。 因为两支箭所代表的箭术差距很大。 忽然陆咏歌道:“我知道是谁——是伏地魔!” 另一个官话不标准的人证明了陆咏歌的话:“我用旁光嫖了他一眼,是这个糊地魔,他当时站在鳝鱼力士旁边!” 卫然忍不住吐槽:“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什么叫用膀胱嫖了一眼?那叫用余光瞟了我一眼!还糊地魔?我糊你一脸!” 那人有些尴尬:“那你是姓符、姓扶还是姓伏?” 卫然道:“我姓糊。” 陆咏歌淡淡道:“想不到伏地魔箭术如此了得,这可是真人不露相啊!” 众人的目光聚集在卫然身上。卫然佯作得意洋洋状,上前吹嘘自己的箭技,可是刚一开口,就听得萧剑阁道:“厉害的那一支不是他射的。” “何以见得?” 萧剑阁扬了扬手中的箭枝:“厉害的那一支被我抓住了,箭上刻的是龙神宫的花纹——鳝鱼力士才是深藏不露的那个。” 此言一出,众人望向“伏地魔”的眼神从忌惮变成了轻蔑。 卫然表面上尴尬不已,心中却暗自高兴——一切如我所料,没有暴露! 第四百六十二章 啊~给我一杯忘情水 两支箭的花样也不是什么复杂手段,仅仅是趁众人注意力集中在战斗上时,抓住机会换了一支箭罢了。 鳝鱼力士乐得装回逼,卫然则乐得隐藏自己,双赢。 于是众人目光的焦点换到了鳝鱼力士身上。 鳝鱼力士当然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当即正气凛然的一声大喝:“三位贵客,此处既然是我龙神宫的客厅,那应当是会客之处,三位若要切磋,应当去练武场,那里地方宽敞,打得也尽兴!我身为守卫,人微言轻,劝告无果之下只得贸然出箭,贵客若是不悦,可令龙太子责罚我。但是我职责所在,绝不后悔!” 萧剑阁将箭往地上一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然而却有人朗声道:“说得好!有赏!” 萧剑阁听出是敖瞬卿的声音,哪里敢摆架子,当即挤出一副笑脸来面对。 敖瞬卿迈步走进大厅,身后的乌龟精大声传令:“龙王驾到!” 众人面色一肃,齐齐行大礼。 只见一个脸色苍白的威武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戴冠着黄袍,正是龙王敖光。 龙王身体比较虚弱,连说话都没什么气势,如果不是为了见客,他本不会花费真气来变成人类形态。 “玉京剑派萧剑阁有幸谒见龙王!” “天师道刘川风觐见龙王!” “诸天教巫鸿远见过龙王!” …… 卫然也跟着行了个大礼:“散修伏地魔见过龙王。” 龙王和善的跟众人寒暄了几句,但是说话的时候偶尔会咳嗽,让人担忧。 卫然曾听过一个说法,有鼻子有眼的。说敖瞬卿把自己的父亲关了起来,企图篡位夺权,但眼下看来,那不过是无稽之谈。 敖瞬卿和龙王有说有笑,关系并非像传言中那么恶劣。 两人的相处不似作伪,这是卫然亲眼观察所得,如果龙王被敖瞬卿控制了,多少会流露出忌惮或者恨意,乃至恐惧。 而这些情绪在龙王眼中都看不到,龙王脸上尽是疲惫。 “诸位远道而来,乃是我龙神宫之幸,我本欲主持最后一轮对决,只可惜身体有些撑不住,只能委托我儿瞬卿主持了,实在抱歉。”龙王道。 说到这里,龙王甚至维持不住人类状态,整个头颅都变成了龙头。 众人纷纷起身:“龙王言重了,请以身体为重。” 敖瞬卿有些不忍,赶紧让龙王去休息了。 巫鸿远早就不耐:“龙太子,场面都走完了,最终对决趁早开始吧!” 敖瞬卿却不跟着巫鸿远的节奏走,这里是他的地盘,什么时候开始,还轮得到别人作决定? 不过敖瞬卿颇有城府,没有流露出对巫鸿远的不满,而是笑着说:“诸位昨天一天都耐心等过去了,又何必急在今天这一时半会儿——诸天教的俊杰是想要忘情水吧?” “正是。”巫鸿远毫不避讳他的目的。 “玉京剑派的天之骄子是想要龙血?” “龙太子慧眼如炬。”萧剑阁点头道。 “如果没猜错的话,天师道的天才应该是瞄着龙王化身丹去的吧。”敖瞬卿微微一笑。 “说的没错。”刘川风道。 说到龙王化身丹,卫然也想要,他曾经在蛮王那里获得了一颗豹王化身丹,并凭借那颗丹药战胜了叶知秋的二徒弟漆雕。 那还仅仅是豹王,就有不俗的威力,龙王呢?绝对要比豹王强出一大截! 不过,卫然最想要的还是龙血。 龙血能极大程度的改善体质,比他在兰瑾瑜家里吃过的那些东西都要高几个档次,属于可遇而不可求的珍宝。 现实生活中的聪明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利用他们的聪明才智,来避开肉体上的痛苦。 这几乎是一种本能,我脑子那么好,为什么还要用那种低级的受苦办法? 很多故事的主角为了提升自己,会主动的承担一些痛苦,把痛苦熬过去就会获得巨大的提升。 作为一个聪明人,卫然是绝对不会主动做这种事情的,他讨厌这种笨拙的办法。 除非是形势所迫,没得选择,他才会被动的去承担肉体上的痛苦。 所以这就导致一个问题,不愿意打磨熬练,身体肯定锻炼得不好。 所以卫然一直靠外物来弥补自己身体素质上的短板,最开始是金身蘑菇,然后是兰瑾瑜的小吃,到现在终于迎来了最厉害的——龙血! 问题的关键在于,其他人都想要龙血,而第二名只有一个。 说起奖励,卫然觉得龙神宫是在利用龙血来刻意拔高自己的特产——忘情水。 这一次俊彦神亭会,前十几乎都是年纪比较小,生活经历并不多,心志又坚毅,一般来说没有必须依靠忘情水来忘掉某事的需求。 也就是说,这十个人除了巫鸿远,其他人几乎都不属于忘情水的用户群体,而敖瞬卿把忘情水摆在第一位,可能是龙族年轻人与人族年轻人的想法差异吧。 但敖瞬卿的下一句,完全推翻了卫然的猜测。 敖瞬卿非常清楚众人想要什么。 他终于说出了关键之事:“你们大多是想要龙血,我这里有个机会,每个人可得十瓶龙血,你们可有兴趣?” 什么?十瓶龙血? 众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连萧剑阁这个见过大世面的,都忍不住呼吸急促起来:“十瓶什么品质的龙血?” 敖瞬卿正色,一字一句道:“十瓶龙王之血!” 所有人都怔住了,原本以为龙神宫是大手笔,如今看来,这可不仅是大手笔,而是下了血本! 包括卫然在内,所有人都心动了——十瓶龙王之血,这是何等的诱惑! 这样的报酬,就算是敖瞬卿让他们上刀山下火海,他们也不会皱一皱眉,反而甘之如饴。 因为他们都深知十瓶龙王之血具有何等令人疯狂的价值。如果他们十人真的如愿获得,那么整个修行界,所有年轻弟子都会被他们甩开一大截。 那些没空参加神亭会的、闭关的、受伤无法参加的……无论再厉害,从此之后也只能望着他们的背影望洋兴叹。 可以说是发生质变! 第四百六十三章 屠龙之行 就在众人激动不已的时候,卫然开口了:“龙太子,龙神宫的诚意已经超出我们的预期十倍,感慨之余,我也想问一句,你究竟想让我们做什么凶险之事,以至于不得不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 卫然这么一说,众人这才醒悟过来——敖瞬卿是什么实力?他自己无法解决的问题,我们就能解决吗?只怕白白送了性命! 敖瞬卿笑了笑:“我早看出来伏地魔是个头脑清醒的人,面对这么大的诱惑,依然能保持理智,厉害厉害!” 敖瞬卿这么一捧,众人望向卫然的眼神又有不同。 卫然面色不变:“我伏地魔不过是个散修,在这些名门大派的夹缝中生存,保命比争取更重要,这只是散修的正常思维,龙太子过誉了。” 巫鸿远也道:“这个伏地魔的话有几分道理,我们虽然算得上是青年俊彦,但是跟龙太子比起来差距颇大,龙太子都解决不了的事情,我们又能帮得上什么忙呢?” 敖瞬卿解释道:“第一,你们比不上我是很正常的,因为你们是年轻人,而我只是看起来像个年轻人。第二,这件事并不是我解决不了,而是不方便出面。” 这么一说,众人都露出了心领神会的表情。 原来不是解决不了的难事,而是不便露面的脏活。 替龙太子做一回杀人放火的事,就能有十瓶龙血,这样的事情谁能拒绝呢? 卫然依然很冷静:“具体做何事,还请龙太子明示。” 对于“伏地魔”的镇定,敖瞬卿越发欣赏。 他摒退左右,对十人道:“我龙神宫向来以诚待人,诸位,实话告诉你们,我举办这次俊彦神亭会,目的本来就不是第一轮,也不是为了最终决出什么胜者,我的目的就是要选出一批人,来替我做这件事情。” “你们一定以为我会叫你们做一件卑劣无耻之事,其实不是这样的,这件事虽然隐秘,却不算违背道义。” 卫然心中稍定。 萧剑阁当即朗声道:“既然不违道义,我萧剑阁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敖瞬卿点了点头,然后四处张望,确认无人偷听。 马上就要说到关键点了,众人都聚精会神。 敖瞬卿却将话锋一转:“诸位刚才见到我家父,想必一定很奇怪,以家父的身份实力,谁能把它变得如此虚弱呢?” “你们猜对了,他不是生病,他是受伤!” 十人都没有说话,各自眼神交流,在脑海里猜测着——这天底下,到底有谁能把龙王打成这样? 是玉京剑派掌门人姜云?是张天师?还是哪位隐居在深山老林的前辈高人? 不过是短短的几息时间,众人就把立于世界巅峰的那些大人物的名字猜了一个遍。 敖瞬卿叹了一口气:“说起来是家门不幸,偷袭打伤我父王的,乃是我父王的弟弟,南海龙王敖闰!” 众人都只听说过敖光的名字,另一位龙王籍籍无名,想必是有些不服气的。 “接下来我要说的细节,还请诸位务必保密。” 众人都立誓绝不外传,敖瞬卿才继续道:“南海龙王一直对我父亲不服气,最重要的是,他一直觊觎我的母亲。” 众人面面相觑,敖瞬卿把这种家丑都说出来了,看来真实确凿无疑。 “说起来,是南海龙王先认识我的母亲,可惜感情这种事,哪里会讲先来后到,最终我母亲还是嫁给了父王,从此南海龙王就与我父王结下仇怨。” “一百年过去了,对于你们人族来说,这是一段极其漫长的时间,足以遗忘或者冲淡所有,然而对于龙族来说,一切都还历历在目。前几个月我母亲病逝,南海龙王怒冲冲的来斥责我父亲,我父亲好歹是龙神宫之主,哪里容得了他这般不逊?于是就跟他吵了几句。” “没想到南海龙王暴起发难,偷袭了我父亲,我父亲沉湎于悲痛,一时不察,竟被他偷袭得手!” 众人纷纷惊呼:“难怪龙王如此伤重。” 卫然道:“南海龙王不顾身份行此惫懒之事,确实可恨!既然如此,龙太子何不大起龙神宫之兵,讨伐南海龙王呢?据我所知,南海龙王的势力可是远不及东海龙神宫。” 敖瞬卿苦笑道:“南海龙王当时重伤我父王,你们可知道他为什么不杀了父王吗?那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难道是因为顾念旧情吗?” 敖瞬卿面露嘲讽:“那孽龙跟我们龙神宫有什么旧情?他之所以没有痛下杀手,是因为我们龙族的诅咒!” “诅咒?” “对,因为我们龙族的繁衍能力比较差,龙族先祖为了防止我们自相残杀导致绝种,给后人下了一个束缚,同族之间不得互相残杀,否则会遭到诅咒的反噬!所以,那孽龙并不是不忍杀害父王,而是无法杀害父王!他偷袭得手之后,自己也被诅咒反噬受了伤,急忙逃走了。” 众人皆恍然:“原来如此,因为这个诅咒,南海龙王无法伤害你的父王,你也没法对南海龙王出手,所以才寻求我们这些外人的帮助。” 敖瞬卿苦笑道:“正是如此,如果不是逼不得已,谁会把自己的家丑暴露出去呢?谁不想亲手教训偷袭自己父亲的人呢?但是我不能,如果我杀了那孽龙,我自己也会死。” “所以你举办了俊彦神亭会。” 敖瞬卿点头:“我的目的不仅仅是一个,一方面是扩大龙神宫的影响力,这是我身为龙太子应该做的,另一方面是筛选出一批有勇气、有实力的年轻人,替我做这件事情,解除我的心头大患,这是我身为儿子应该做的!” “我敖瞬卿代表龙神宫在此郑重承诺,斩杀那孽龙之后,所得的龙血我们龙神宫不要分毫,全部归你们!你们觉得如何?” 众人很清楚,他们十个人的实力加起来都比不过南海龙王。 但是敖瞬卿说得明明白白,南海龙王因为对本族出手,遭到诅咒反噬,已经身负重伤了。 杀一头垂死的龙,来赌十瓶龙血,这买卖是否做得? 屠龙之行,敢不敢走一遭? 第四百六十四章 秘虚斗篷 卫然很快作出决定——先同意。 如果南海龙王真的身负重伤,那我就出手。如果南海龙王是假装受伤或者伤势已经痊愈了,我就溜! 至于其他人则各有顾虑,毕竟屠龙之行危险是肯定有的。 敖瞬卿感慨道:“我也曾找过一些成名的高手,但是年纪越大的人越顾惜自己的成就,越缺乏勇气,一听到南海龙王的名号,都不敢淌这趟浑水。那时我就知道,只有年轻人才能解决这个问题。” “只可惜年轻人的修行时间还不够,境界还没来得及赶上来,所以我才想到多喊几个年轻人的主意。不过丑话说在前头,那孽龙虽然负伤,但也绝非等闲之辈,你们此行还是很凶险的。我再加一个彩头,杀死孽龙之后,夺得龙丹的人,可以凭借龙丹来换我龙神宫的秘宝——秘虚斗篷。” 众人眼中又是一阵火热,龙神宫也太大方了吧! 秘虚斗篷,戴上之后隐身。 精气神丹观沧海,它最大的厉害之处就在于别说金丹境,就连观星境与沧浪境的强者都无法看穿。 不过缺点是一出手攻击就会现形。 现场十人中,除了萧剑阁、刘川风以及陆咏歌更喜欢龙王内丹之外,其他人都对秘虚斗篷眼热。 龙王内丹虽然价值很高,但毕竟是龙族的东西,想要被人类使用还得花费一番手脚,实在很麻烦,而秘虚斗篷则可以直接使用。 秘虚斗篷的名气很高,传说在二十年前,诸天教的教主亲自来到东海,想借秘虚斗篷一用,当时被龙王拒绝了。 就连诸天教教主亲自前来都没能借到的宝贝,却被敖瞬卿用来当奖品,由此可见龙神宫的诚意,也可以看出敖瞬卿为父报仇的迫切心态。 卫然心中隐隐有些兴奋——这一次东海之行果然来对了,宝贝实在是太多了! 敖瞬卿眼神扫过萧剑阁、巫鸿远以及刘川风三人,似笑非笑的说:“先前三位为了一瓶龙血大打出手,看上去气血刚勇的很,如今有十瓶龙血的好事,不知三位是否还能像先前一样有勇气呢?” 萧剑阁的心思被敖瞬卿拆穿,为了掩饰内心的尴尬,立刻答应参与屠龙之行,这本是他内心的真实需求。 而巫鸿远和刘川风都不是怕事的人,当即表态愿意参与。 敖瞬卿的眼神又扫过岑晖与卫然。 岑晖有些犹豫,卫然却爽快的同意了。 敖瞬卿喜道:“没想到散修中也有这样的豪杰,伏地魔真是个豪爽英杰!” 岑晖看了卫然一眼,最终还是答应了。 这样一来,前五名全部加入了。 敖瞬卿对后边五人道:“你们的实力比他们五个稍微弱一点,若是不愿意加入,我也可以理解,趁早在这里说好,如果想要离开的,请在此立下心魔大誓,保证不泄露我龙神宫的秘密,然后就可离开了。” 有个人问道:“离开?屠龙之行算第二轮的话,第三轮的最终对决不举办了吗?” 敖瞬卿道:“第三轮还是有的,但是在我眼中,为父王报仇比俊彦神亭会更重要,你们若是不愿意参与讨伐孽龙,那么第三轮就不用来了。” 卫然嘴角露出微笑——有点意思,参与屠龙之行的才有资格进入第三轮,这种流氓绑定行为很熟悉啊…… 这不禁让卫然想起了一个360全家桶和百度全家桶的段子。 说银角大王举起葫芦,叫了一声:“360安全卫士!” 360安全卫士应了一声,就被装进葫芦里了。 但是银角大王发现,被装进葫芦里的,不仅仅有360安全卫士,还有360浏览器、360清理大师、360省电王、360手机助手、360影视大全、360搜索引擎、360解压缩……全家济济一堂。 后来银角大王又遇见了百度手机助手,他还没开始喊,百度手机助手就自动钻进了葫芦里,同时自动钻进葫芦里的,还有百度输入法、百度工具栏、百度影音、百度书城、百度杀毒、百度云、百度地图、百度外卖……全家桶100位成员争先恐后。 敖瞬卿的强制捆绑行为让剩余五人无可奈何,他们辛辛苦苦闯进了前十,就算没得到忘情水、龙王化身丹等等,至少第三轮也想混个参与奖——否则他们跟那些没进入前十的有什么区别? 一方面是没得选择,另一方面是因为每人十瓶龙血的诱惑,最终所有人都选择加入屠龙之行。 “那就这么说定了?”敖瞬卿道。 众人轰然应允,齐声道:“愿替龙太子赴汤蹈火!” 敖瞬卿面露喜色,大声道:“端上水龙果来!” 几个锦鲤少女端着盘子上来,盘子里是浅蓝色的水龙果。 “几位在第一轮厮杀了一日,想必有些疲惫,真气消耗也颇多,这水龙果能让各位恢复伤势,以最佳的状态面对那条孽龙。”敖瞬卿大方的一挥手。 接下来是卖命的勾当,众人也不客气,拿起水龙果吃了起来。 而卫然在第一轮其实没用什么力气,由于特殊体质,他所受的一些细微的伤已经完全恢复了,所以他没有吃水龙果,而是把它放进了乾坤袋中。 敖瞬卿有些意外:“你怎么不吃?” 卫然道:“接下来肯定是一场持久大战,体力损耗颇巨,水龙果我先吃一半,另一半留着在战斗中吃,这样讨伐孽龙也更有把握一点。” 敖瞬卿笑道:“你倒是有划算。” “伏某身为散修,做事有些小家子气,让你们这些名门大派的见笑了。” 事情已经敲定,敖瞬卿不再耽搁,立刻展开一个直通南海的传送阵,又给了每人一颗传送蚌珠。 “诸位,你们战胜孽龙之后,可以利用这颗蚌珠回到龙神宫,如果事情不济,斗不过那孽龙,也可以用蚌珠回到龙神宫来休养伤势。捏碎蚌珠之后,只需三息时间,就会出现一个临时的传送阵,不过碍于材料成本,传送阵的入口只能打开五息时间,逾期就不可用了,请各位务必注意。”敖瞬卿耐心的嘱托。 见敖瞬卿考虑得这么周全,众人都面露感动之色:“龙太子既已为我们准备好了后路,那我们也需奋发向前,才算不辜负龙太子的殷切期望!” 卫然暗暗好笑,都是为了奖品去的,却说得那么大义凛然。 十人依次踏入传送阵,正式踏上屠龙征程! 第四百六十五章 我要这铁棒又有何用 十人走后,龟主事上前,小心翼翼的说:“太子殿下,孽龙之血也就罢了,真的要把秘虚斗篷给他们吗?” 敖瞬卿端着茶杯轻笑道:“对于死人,我总是特别慷慨的。” 龟主事明白了:“您是打算斩草除根?” 敖瞬卿点头:“他们知道得太多了,虽然还不明白所有的秘密,但是已经知道了一部分——这一部分足够让他们死!” 龟主事面露佩服:“难怪您不请成名的老修行者来,那些老修行者人脉甚多,在各自的门派位高权重,朋友也多,到时候面临问责,处理起来比较麻烦。而年轻人则地位低一些,朋友少,虽然也会面临问责,但是程度是完全不同的。” “就是这个理,一个成名的老修行者可以有很多徒弟,而一个年轻人却只有一个师父。” 龟主事道:“您既然要除掉他们,为何又给他们传送用的蚌珠呢?那岂不是给了他们一个逃脱的手段?” 敖瞬卿摆了摆手:“茫茫南海中寻人何其困难?假设他们真的杀死了孽龙,那也是身负重伤,到时候他们一定会捏碎传送蚌珠,回到龙神宫领取奖励,顺便养伤,届时还不任我捏圆捏扁?若我没给他们传送蚌珠,又是什么情况呢?他们会自己慢腾腾的走回来,路上诸多阻碍,他们肯定会养好伤再回——那岂不是更麻烦?” 龟主事面露敬佩:“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太子殿下思虑如此缜密,老龟佩服!” 敖瞬卿心安理得的接受了属下的马屁:“把蜃镜拿出来,我盯着萧剑阁、巫鸿远、刘川风,你盯着其他几个。” “遵命。” 蜃镜是龙神宫的神奇宝物,可以看到千里之外的景象,可谓玄妙非常,不过只能看到画面,没有声音。 ****** 白光一闪,卫然出现在一片陌生的海域中。 他站在水面上四处眺望,身形随着浪潮微微一起一伏。 海面一望无际,海风比东海更劲,海涛比东海更猛,就连礁石也比东海更为奇形怪状。 其他九人不知去向,孽龙的踪影也没看见,这茫茫大海,该往哪里去呢? 正东张西望时,卫然感觉背后一凉,似乎被人盯上了。 准确的来说,不是人。 一只巨大的鲨鱼从水中跃出,迎风一变,变作了一个身穿蓝灰色布衫,尖牙森森的中年男子。 鲨鱼精眼睛很小,但是傻子都能看清他眼中的不怀好意。 作为一个有计划有远见的鲨鱼精,他从不把自己地盘里的食物吃完,而是坚持可持续发展,只吃一部分,让剩下的部分繁衍生长,绝不涸泽而渔。 但是这一部分满足不了他的胃口,作为一个精力旺盛攻击性强的水族妖怪,他不得不开始巡逻狩猎,追捕外地的猎物。 巧得很,眼下就有一个外地猎物。 鲨鱼精的小眼睛里流露出残忍而戏谑的光,他恶意的猜测着对方的下一步反应,一般这种情况下,对方可能会求饶,可能会愤怒,还有恐惧崩溃的等等。 对方开口了:“鲨兄,问个路——你知道这里有一条孽龙吗?” 等等,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一般人遇见我这样凶神恶煞的妖怪,怎么可能若无其事的问路呢? 见鲨鱼精怔住,卫然以为鲨鱼精没听清,所以又问了一次:“鲨兄,我想请问一下,那个……” 鲨鱼精咆哮起来:“滚你奶奶的!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你这是瞧不起人!哦,瞧不起妖!” 卫然一摊手:“我只是问个路,你吼那么大声干什么?你就不能做一个讲文明的鲨鱼精么?” 鲨鱼精拔出一把锯齿刀:“我不知道什么是文明,但是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残忍!” 卫然连忙道:“等等!” “现在才求饶,迟了!” “不是求饶,我怕待会儿把你打死了,我找谁问路去?” 鲨鱼精纵声大笑:“把我打死?狂妄的人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修行境界用人类的标准来说,叫做凝神境吧?自以为凝神境很厉害?像你这样的人,我已经杀了上百个了!” 卫然毫不客气的反唇相讥:“像你这样的鲨鱼精,我已经……我还真没杀过。” “受死吧!”鲨鱼精已经不想和卫然浪费唇舌,随着一声暴喝,锯齿刀上罡风骤起,猛的爆发出刚猛无俦的力道。 这一刀出得很突兀,鲨鱼精出刀之前还特意做了个踢脚的动作来迷惑对方。 然而这些把戏,在卫然眼中就如孩童吵闹一般可笑。 卫然伸手一抓,抓住了锯齿刀。 鲨鱼精大喜,区区一个凝神境,也敢用手抓我的锯齿刀?怕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然而下一刻,鲨鱼精就怔住了。 卫然的右手闪耀着金属光泽,锯齿刀被他抓在手中,火星四溅,而手却毫发无损。 夜叉破军手一出,顿时就震慑了这只没见过世面的鲨鱼精。 不过那鲨鱼精反应极快,劣势并没有让他泄气,反而激发了他的凶性。他咬着牙,双手握住刀柄往后猛力一拔! 卫然的手中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火星闪耀的更为剧烈,两人脚下的水面也无法稳定,因为大力的牵扯而卷出一个漩涡,水花飞溅。 鲨鱼精到此时依然没有放弃,龇牙咧嘴使出全力想把锯齿刀拔出来,而卫然则稳稳地站在漩涡上面,另一只手甚至负在身后。 “崩崩崩”连声响起,锯齿刀断了三根锯齿,鲨鱼精终于把卡在敌方手中的锯齿刀拔出来一部分。 卫然脸色依然不变。 夜叉破军手实在太强,又是“崩崩崩”的声音,锯齿一根一根断裂,凶顽的鲨鱼精强行把卫然手中的锯齿刀拔了出来。 可惜的是锯齿尽失,刀刃被磨平,森森的锯齿刀变成了一根铁棒。 鲨鱼精傻眼了——我要这铁棒又有何用? 卫然面色平静:“鲨鱼兄,现在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本拟鲨鱼精应该屈服了,没想到鲨鱼精大怒:“只有战死的鲨鱼,没有屈服的猎手!”说罢现出本体,一只足足有一间房子这么大的蓝灰色鲨鱼亮出森森獠牙,气势凶猛的扑咬向卫然。 卫然叹了口气:“我就问个路,你何必呢?”说罢拔出晓天一闪,剑气勃发,斩杀了那鲨鱼精。 看来这里的本地人或者说本地鱼不大好说话呀。 卫然把鲨鱼精的内丹取出来,开始寻找下一个问路者。 第四百六十六章 所有人,都得死! 大海何其宽阔浩淼,一只鲨鱼精弱,并不代表海中所有水族都弱。 比如卫然遇上的第二只鲨鱼精就很强,粗略的估计应该不比袁逸枝差多少。 当然这个说法也不是看不起袁逸枝,毕竟袁逸枝才十五岁,那鲨鱼精好歹修行几百年了。 这只鲨鱼精是一只黑鲨,既凶狠又迅猛,比先前那一个玩锯齿刀的厉害多了。 不过他的对手不是卫然,而是另一个水族妖怪。 那是一只魁梧的鳄鱼妖,头是鳄鱼,牙齿森森,却如人一般站立,身穿人类样式的铠甲,双手持着一对似钺非钺的弯月形武器,手脚似人类,一条强健的鳄鱼尾巴扫来扫去。 面对凶焰滔天的鲨鱼精,鳄鱼的应对方法很简单——比鲨鱼更凶! 那鳄鱼举手投足之间,都透露出强横的气势,攻势一往无前,异常凶猛,把那鲨鱼打的没有还手之力。 卫然看着鳄鱼那对特殊的弯月型武器,终于想起来了——这鳄鱼是个熟人! 云梦泽的四大妖王之一,雷克顿! 想当年在无名岛,雷克顿还送了他丹海米的种子,让他收获了一把,可以说对他有恩。 不过卫然没有立刻喊出来,因为雷克顿正在战斗之中,不如等他打完了再上前相认。 卫然观摩两个水族的战斗,第一次遇见雷克顿的时候,卫然实力非常低微,看不出雷克顿到底是个什么水平,只觉得深不可测。 如今卫然实力已经比较强了,眼界也相应的提高,他很快发现雷克顿的实力大概是人类金丹境的实力。 妖族和人族不同,妖族结丹比较早,在实力相当于人类凝神境的时候,就已经结成妖丹。 所以玄星阁的师长们经常教导晚辈,不要看到妖族结丹了就很慌,他们的实力离人类的金丹境还远着呢! 而雷克顿结成妖丹已经很久,实力到达了一个新的境界,大概相当于人类的金丹境。 由于雷克顿太过强大,战斗很快就结束了,这只黑鲨不像先前那只刚烈,借着水遁逃脱了。 雷克顿没有追杀,而是回头淡淡道:“看了这么久,该现身了吧?” 卫然露出身形:“雷前辈,我不敢打扰你的战斗,所以躲在远处,并不是有意窥探。” 雷克顿没有放松警惕:“你知道我是谁?我还没狂妄到认为自己的名头已经传到了南海。” 卫然道:“雷前辈,你不记得我了?我是玄星阁弟子卫然!” “玄星阁弟子?”雷克顿盯着卫然的脸看了半晌,摇头道,“我不认得你。” 卫然道:“不认得这很正常,因为我戴着面具!我本是要参加龙神宫的俊彦神亭会,但是他们不让玄星阁弟子参加,所以我只好戴面具隐瞒身份参加。为了让高手看不出来,所以面具上有一些固定的法术,不便取下来。” “你如何证明你是玄星阁弟子?” “雷前辈,你曾经送过我丹海米种子,虽然你不记得我的名字了,但你应该还记得这件事情。” “我问你,那个姓卫的小伙子曾教了我一句霸气的台词,你且说说看。” 卫然扯着嗓子吼道:“所有人,都得死!” 这句台词一出,雷克顿当时就信了大半。 卫然又费了一番口舌,各种说明,好歹证明了自己是卫然。 雷克顿这才放下戒备:“你说你参加龙神宫的俊彦神亭会,但这里明明是南海,难不成是迷路了?” 卫然失笑道:“再怎么迷路,也不可能离这么远吧?这是俊彦神亭会的第二轮试炼,敖瞬卿要我们击杀一头孽龙。” “屠龙?”雷克顿的眼神亮了,“巧了,我也是来屠龙的!你们要杀哪条龙?” “南海龙王敖闰!” 雷克顿嗤之以鼻:“据你先前的说法,你们只有十个人,十个人就想挑战南海龙王,那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卫然反问道:“雷前辈你也是来屠龙的,以你一人之力,真的能获胜吗?” 雷克顿面露尴尬:“我也是没办法啊!上次修行界大战打到了君山岛,波及到了我的地盘,我这个云梦泽四大妖王的称号有些名不副实了,手下们死得七七八八,妖王的位置坐得没意思,而且竟然被一只龙虾嘲笑!但是我胸怀大局,不便与那龙虾争斗,所以和他定下赌约,如果我能屠龙,他便把四大妖王之首的名头让出来,心甘情愿位居第二。” 所谓“云梦泽四大妖王”,并不是指云梦泽最厉害的四个妖怪,而是服从于玄星阁的最厉害的四个妖怪。 云梦泽地域广阔,多有妖物又杀之不尽,玄星阁没有镇压,反而以妖治妖,一派两治,用最小的力气解决了最大的难题。 究其原因,是因为玄星阁底层的重心一向是在老百姓身上,而高层又很懒,奉行无为之道,能不动就不动,仅仅是禁止妖族靠近君山岛,只要妖族不伤人,玄星阁绝不会大规模讨伐。 这也是玉京剑派等新五大门派斥责玄星阁的一大理由——身为名门正派,却与妖族为伍,和谐相处,全无正派斩妖除魔的觉悟。 玄星阁阁主也是有苦说不出——我们明明只是懒而已!我们真的只是懒! 因为这个理由,玉京剑派、龙神宫、齐云宗进攻之时,妖族也出了一些力,只不过事迹被高层隐瞒了——门派面临倾覆之际,下面的弟子人心颓丧,当然得说是君山岛击退了五大门派,以振奋军心。 先前雷克顿说什么以大局为重所以没有和龙虾争斗,那肯定是因为打不过,当然卫然也不会拆穿。 “雷前辈既然与我目的相同,不如组队一起去,如何?”卫然起了请帮手的心思。 雷克顿突然道:“不对劲,我虽然不记得你的名字,但隐约记得你挺机灵的,怎么会做这种十人讨伐龙王的有勇无谋之举?” 卫然笑道:“前辈夸奖了,实不相瞒,南海龙王身负重伤,实力只能发挥出十分之一,所以我才敢来的。” “当真?为何重伤?”雷克顿眼睛一亮。 卫然拍着胸膛道:“原因我不能说,因为我立誓不能透露那人的秘密,但是受伤之事绝对确凿无疑,不过是龙王的伤势恢复了多少的区别。” 雷克顿喜得直搓手:“我为屠龙而来,本拟杀条小龙就万事大吉,若是能杀死龙王,那龙虾岂不是惊得跪下来舔我的鞋子?走起走起!” 第四百六十七章 沧海龙吟 雷克顿循着一个方向踏波而行,卫然跟在身后,奇道:“雷前辈,你怎么知道那孽龙在哪个方向?” 雷克顿道:“它毕竟是龙王,对生灵都有威压,即便人类为万物灵长,都会被龙威所压制,你现在没感觉到龙威,是因为隔得太远,但是龙对水族有额外的威压,所以我远远的就能感觉到。” 卫然有些担心,但不好意思明说,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雷克顿瞥了一眼卫然,道:“小伙子,你是不是在担忧我面对龙王时,被吓得软成一滩泥?你也太小瞧我了!能不能抵抗威压,跟实力有关!我的实力用你们人类的标准来衡量,已经是金丹境大圆满,就算南海龙王没受伤,仅仅扛住威压我完全没问题,更何况他受伤了?” 卫然这才放下心来。 两人继续前行,卫然道:“雷前辈,此行若成,杀了龙王之后,你可记得用龙血浴体,能使身体强度大大提升。” 一说这事,雷克顿就来神了:“我理会得,若得龙血浴体,云梦泽那小虾绝不再是我的对手。嘿嘿,这一方面我们妖族可比你们人类要强,你们人类身体能承担的龙血有限,大部分是浪费了,有我老雷在,才不至于暴殄天物。” “超出我们承担的极限了?我们可有十个人。” “十个凝神境倒是足以承担所有的龙血,问题是你们十个人都能活下来?别做梦了!” “说得是,先保证自己活下来,再想龙血的事。但是我习惯在行动之前把两个计划制订好,不至于临时慌乱。” “两个计划?” “就是若顺利该如何,若不顺利该如何。” 雷克顿感慨道:“我们妖族大多是直肠子,就缺一个你这种善于谋划的,要不以后你跟着我算了?” 卫然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感谢前辈看重,我在玄星阁待得很好,上边对我一直很照顾,我若因此离去,那岂不是忘恩负义?那样的话,前辈也会看不起我吧?” 很简单的信条,玉京剑派当年对我百般挤兑,我就走,玄星阁如今对我百般照顾,连《弈星窥天算经》这种绝学都给我了,我自然要回报门派。 雷克顿道:“我就开个玩笑,你这么认真的回答。” “前辈你可以开玩笑,但是我必须认真。” 雷克顿点头:“我没看错你,你这小伙子不错。” 卫然笑了笑,道:“还有另一件事请教雷前辈,我听说敖瞬卿可以用特殊的瓶子储存龙血,不知那瓶子是用什么做的?” 雷克顿道:“龙战于野,其血玄黄。龙血有活性时是玄黄色,以玄黄色的龙血浴体才能有作用,若是装入乾坤袋或者普通的瓶子中,龙血渐渐变成红色,则失去了效果,能保存龙血活性的,只有用龙牙制成的瓶子。” “龙牙?” “对,把龙牙磨成粉,再加入龙涎以及其他配料,以真火烧成瓶子形状,是保存龙血的唯一途径。” 仓促之间没地方找龙牙了,就算有龙牙,也没功夫做瓶子,卫然给朋友们每人带瓶龙血的计划泡汤了。 海上景色飞速后退,雷克顿又想起另一桩事:“小伙子,你脑瓜好使,帮我想一想,如果我屠龙归去,带领我的属下去那小虾的地盘,到时候我该说一句什么台词,才能显示出我的霸气呢?” 卫然略一思索:“生与死,轮回不止,我们生,他们死!” “好好好!”雷克顿喜得眉飞色舞,“你这小伙子很对我的胃口!这一趟屠龙之后,无论成功与否,只要我们俩都还活着,你不必称我为前辈,我俩做个忘年交,如何?” 卫然笑道:“多谢雷前辈看重,为了往后高攀一把,称你一声雷大哥,这一战我可要好生活下来才行。” 渐渐的靠近南海龙王所在之地,龙威压迫之下,雷克顿没有说笑的心思,神色严肃的继续前进。 忽然间天空爆开一朵烟花,卫然脸色一变:“是我们十人众的信号!龙王出现了!” 雷克顿抖擞精神,一马当先往冲去。 卫然紧跟而上,只听得宽阔的海面上一声巨响,一个硕大的龙头骤然冲出水面!那是一条巨大的青龙,身体一半在水下一半在水上,然而仅仅是水上的部分,也足足有十层楼之高! 那青龙乍一露面,扬首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厉啸!顿时天空黯然失色,海鸟全部坠落,一股狂霸的气息瞬间席卷海面,杀气腾腾,水面罡风掠起,浪涛汹涌! 众人皆面露骇然,十人中有一个站的近的,竟被震慑得一屁股坐了下去,甚至维持不住真气,无法站立在海面上,一时沉入水里。 沧海龙吟! 海鸟们依然在如雨一般坠落,南海龙王明明没有出手,却让人感觉到这海面上杀机四伏,凶险异常! 雷克顿喃喃道:“这还是受了伤的状态,他若没受伤,这一吼,你们全死了。” 强如雷克顿,抓武器的手也不禁微微颤抖。 这就是龙族之威! 卫然把落水那人拉起来,那人十分尴尬,道谢之后连忙转移话题:“伏地魔,你怎么带了个妖怪来?” 卫然道:“我伏地魔是个散修,所以路子比较野,请妖王帮忙也不用太惊讶。” 那人道:“万一这妖王把龙王内丹抢走了怎么办?我们岂不是丢了一件秘虚斗篷?” 卫然苦笑道:“你想得太多了。与其担忧这个,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对付这头青龙。” 十人都是面露为难,不知该如何下手。 在水面上疾驰的雷克顿大喊道:“打肚子,小心尾巴!” 众人齐齐出手,剑气一通乱砸,全数轰在南海龙王的肚子上。然而,仅仅留下几道浅浅的白印子。 连萧剑阁都忍不住道:“这……也太硬了!” 雷克顿一边挥舞着半月形武器,一边冷笑道:“你还指望攻击马上就能见效?告诉你们,做好两个时辰的持久战准备!” 众人皆神色一凛:早知道会是一场恶战,却没想到恶到这种地步! 第四百六十八章 屠龙(上) 由于青龙过于巨大,站在正面的卫然甚至看不到青龙背面的人。 萧剑阁在青龙背面攻击了几下,发现青龙的后背防护能力更胜于正面。 巫鸿远大喊道:“后背更硬,我们听那鳄鱼的,在正面进攻他的肚子!” 萧剑阁自居十人中的领袖,不愿意服从一个妖族的调遣,嘴硬道:“我有独门法器,可以找到它脖颈处的逆鳞,你们在正面给我牵制住,我拔了他的逆鳞给他致命一击!” 说罢就是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卫然看不到萧剑阁在搞什么鬼,直接把他无视了。 嗯?既然萧剑阁看不到我,那么我可以大大方方的使用晓天一闪? 不过卫然还是比较小心,用一团真气包裹住晓天一闪。于是晓天一闪发出海蓝色的亮光,比较夸张,看上去就像三流游戏里的武器特效。 众人一见这恶俗特效,都露出鄙视的目光——土鳖!竟然浪费真气做这种华而不实的事情,如果真的“华”也就罢了,但你这是什么乡巴佬审美? 别说众人看不起,就连卫然自己都有一种贪玩蓝月的感觉…… 战斗持续了一盏茶的功夫之后,青龙肚子上的鳞片终于崩掉了一块,露出血肉。 “好机会!”立于正面的众人一拥而上,给了青龙不小的创伤! 青龙吃痛,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张嘴吐出一颗水缸大小的水弹! 那水弹带着剧烈的破空声,来势极快,气势汹汹,击中了十人中排名第十的修行者,那人奋起全力格挡,身形摇摇晃晃,直欲跌倒。 然而青龙紧接着又是一爪拍过来,这一爪刚猛无俦,修行者无从闪躲又无力格挡,喷出一口鲜血当即气绝! 什么情况?秒杀? 众人都面露惊骇。 雷克顿怒声道:“没时间惊讶了,必须压制他的进攻!” 众人抖擞精神,又是一轮谨慎的攻击。 趁萧剑阁没看见,卫然丢出三个乾坤弹,一记火云刀点燃,直炸得海面波涛翻滚,气浪汹汹!青龙的体积过大,根本没法闪躲,乾坤弹威力又极大,三连爆之后,一时龙鳞纷飞,青龙痛呼连连。 卫然大声道:“有什么宝贝和绝招都使出来吧!别藏着掖着了!” 岑晖一蓬白沙打在青龙左眼上,青龙闭上左眼大怒反攻,另一个苗疆女子趁机放出紫雾,青龙中了紫雾之后,动作为之一滞。 巫鸿远道:“好机会!”他丢出一条锁链,那锁链刚丢出来的时候,不过是小指大小,见风即长,到青龙身边时,已经有拳头粗细了。 青龙怎么可能坐视自己被锁链困住?伸出爪子就要去将锁链拽断,卫然抓住机会丢出乾坤圈,金光绽放,奋力砸在青龙右眼上,青龙被白沙所伤的左眼还没恢复,此时又被砸中右眼,一时失了防守,竟被巫鸿远的锁链困住。 青龙怒火中烧,反复挣扎,想要强行把锁链挣断,刘川风急忙打出三张符箓,青龙的力气就如被扎破的皮球一般,不停的泄漏。 其他几人各施手段,竟压制住了青龙。 雷克顿大喜:“干得漂亮!”他拿出一个白玉酒杯,舀了一杯海水喝了下去,顿时身上的气势一变,凶焰滔天! 这个白玉酒杯原本是齐央的宝物,卫然发现这个东西对身体有害,副作用太明显,便一直没用过。 今日遇上雷克顿,发现雷克顿身体强韧,即使受了副作用,也可以慢慢恢复,就把白玉酒杯借给了雷克顿,此时就派上了用场。 雷克顿喝酒之后大发神威,而青龙则恰恰相反,被紫雾和符箓削弱,导致无法挣脱锁链,一时间只能任人宰割。 卫然等人趁这段时间疯狂攻击,给青龙造成了不小的伤害,然而好景不长,紫雾和符箓效果时间到了,青龙的力气恢复! 青龙原本极其高傲,被区区十个小娃娃打成这样,已经恼怒至极,他昂首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一时间海面起伏不定,众人都痛苦的捂住了耳朵。 青龙奋力一挣,巫鸿远的锁链“崩”的一声根根碎裂! “区区蝼蚁,全部受死!”青龙口吐人言! 卫然脸色一变:“先缓一缓,暂避锋芒!” 果然,青龙发起了疯狂的反扑,众人暂停进攻,不断游走,以正确的策略应对。 青龙的首攻目标是刘川风,那符箓确实厉害,让他感到印象深刻。 刘川风行动敏捷,谨慎的躲避着青龙的攻击。 青龙虽然攻击能力和防御能力都很强,唯独机动性稍弱,一时竟然追不上刘川风。 于是青龙改变目标,欲击杀苗疆女子。苗疆女子的紫雾也是削弱青龙的重要手段,可惜的是,她的速度和应变能力都比不上刘川风,被青龙一压迫,顿时险象环生! 苗疆女子不能死,否则之后的战斗会更加吃力。 岑晖就在附近,当即挡在苗疆女子身前,和青龙对了一爪。 青龙一爪击下,岑晖身形摇晃,勉强支撑住,口中喊道:“快闪开!” 苗疆女子急忙退后。 青龙哼了一声:“垂死挣扎!”它一个神龙摆尾,把岑晖如拍苍蝇一般击飞! 岑晖吐了一口血,骂道:“萧剑阁你一个人划水这么久,怎么没揪住他尾巴?” 萧剑阁反驳道:“你来试试,看揪得住不?” “那你在它背后有什么用?” “我这不找逆鳞吗!” 两人争吵时,青龙复又对苗疆女子吹了一口气。 龙王吹口气,那是什么景象?狂风大作,惊涛骇浪!苗疆女子被吹得两腿发软,眼睛都睁不开,如何躲避青龙的攻击? 关键时刻,卫然赶上,将苗疆女子一把抓起来,搂起女子就逃。 青龙眼中闪过厉芒:“神威八爪!”它双爪连挥的同时,身躯也乘风破浪快速移动,速度并不比卫然慢! 卫然心里猛的一沉——青龙既然知道自己机动性不强,自然会修习一些快速移动的招式,神威八爪就是这样的招式! 卫然才挡了一爪,就手臂发麻,晓天一闪几欲脱手飞出! 好强的力量!他完全没信心能挡住连续八爪…… 青龙的身形已经迫近,卫然打定主意,如果被追上了,我就丢下这苗疆女子任其自生自灭。 为了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把自己的命搭上,这种事情他不会做。 第四百六十九章 屠龙(下) 青龙发威,大海震颤! 卫然脚下的风火轮喷出风火,在海面上灵活的拐着弯,可是依然无法逃脱神威八爪的追击。 龙王的招式实在太过强大,卫然将心一横,就要抛下那苗疆女子——可是忽然之间,不知为何,青龙的神威八爪竟停止了。 招式用到一半,后边没有了。 卫然满脑子困惑——这青龙搞什么鬼?难道它突然发现这苗疆女子是它失散多年的女儿,所以停手了? 不光卫然困惑,龙王似乎更困惑,它喃喃道:“奇怪,这招怎么使来着……” 龙王老糊涂了,竟然连自己的招式都忘记怎么用了。 卫然决不能接受这样的理由,但这偏偏就是事实。 苗疆女子死里逃生,吓得浑身发软,躺在卫然怀里不住喘息。 总这么抱着也不是个事儿,卫然给她输入真气,助她站稳。 青龙回过神来,继续攻击,他即使忘记了一些招式,用普通的爪击也足以抓死这些小娃娃。 但他似乎忘了,场上不尽是小娃娃,还有一个比较强的老妖。 雷克顿挡在青龙面前,吸引了青龙大部分注意力,给其他人制造机会。 青龙傲然道:“不过是一条鳄鱼,也敢挑战龙王?” 雷克顿龇牙一笑:“我不但要挑战龙王,我还要屠龙!” 虽然雷克顿说得豪气冲天,但是卫然深知不可让雷克顿一人承担压力,得给他喘息的机会。 “巫鸿远,你那锁链还有吗?” 巫鸿远道:“没有了,仅此一条,已经碎裂。” 刘川风喊道:“萧剑阁,你有什么宝贝也早点拿出来,否则我们全部玩完,你留这宝贝也没用!” 专注龙王后门的萧剑阁道:“放心,我晓得轻重。”说罢掏出一个枷锁状的宝物,那枷锁抛在天上,一分为八,乌沉沉的没有半点光华,却蕴藏着深邃的意味。 萧剑阁大声道:“快点削弱它!” 刘川风的金光符箓与苗疆女子的紫雾再次出手,龙王顿时变得萎靡,一爪拍下来,仅仅拍碎两个枷锁,剩余六个枷锁将它牢牢铐住。 “好机会!” 众人开始第二轮猛攻,巫鸿远的锁链与萧剑阁的枷锁用一件少一件,必须趁这个难得的机会最大限度的削减龙王的体力。 霎时间,众人使出浑身解数,上百道剑光鱼贯而出,铺天盖地的向龙王砸去。 增强力量的丹药全部服下,符箓全部打出,务必在这段被束缚的时间内造成最大的伤害。 若是等龙王挣脱枷锁,再服用就可没这样的效果了。 总之就是伤害最大化。 众人各不藏私,卫然也显露出夜叉破军手,让巫鸿远有些在意。 不过此时情况紧迫,巫鸿远没有心思追究卫然的夜叉破军手。 只见龙王身上玄黄色的血汩汩流出,落在水面上,以极快的速度变成红色,染红了海面。 龙鳞颗颗剥落,露出皮开肉绽的躯体,就连龙角也断了半根。 终于,紫雾与金光符箓的有效时间结束了,龙王眼中厉芒一闪,“砰砰砰”身上枷锁尽裂,双爪之间凝成一个巨大的深蓝色光球,那光球带着雷霆万钧的压力猛然砸下:“神威龙鸣轰!” “轰!”带着排山倒海的骇人气势,惊天动地的巨响在海面上爆开,仿佛数十数百道霹雳轰击,狂暴而霸道的力量席卷整个海面,海面直接凹进去一个方圆数里的深洞,水滴被轰上天,然后如倾盆大雨般落下! 这是何等惊世骇俗的力量! 众人心惊胆战,面对如此沛然莫御的恐怖力量,绝对没有抵挡的可能,只有逃! 卫然迅速逃离了神威龙鸣轰的范围,依然心悸不已——这特么还是早先受伤的龙王,若是全盛状态,别说十个人,就是一百个人,也没有一丝一毫胜利的可能性。 那场“倾盆大雨”依然还在下,海面依然起伏澎湃,卫然定睛一看,己方十人死得只剩萧剑阁、巫鸿远、刘川风、自己,再加上一个重伤失去战斗力的陆咏歌。 就连先前排名第四的岑晖都死了。 仅仅是这一击,就直接轰掉了屠龙小队的大半战斗力! 剩余四人顿时萌生退意。 南海龙王实在太强了……即使是受伤状态,也不是他们能惹的。 雷克顿大声喊道:“你们四个愣着干什么?龙王已经离死不远了,现在逃走,岂不是前功尽弃?你们甘心吗?” 包括卫然在内,四人都有些犹豫,杀死龙王固然重要,但是保命更重要。 雷克顿见状,咬牙冲上前,独自面对龙王:“神威龙鸣轰这样的招式如果能连续使用,那老子就认栽!若是没法再使用,你就认栽!” 南海龙王道:“我认栽?对付你们这些蝼蚁,何须大张旗鼓?神威霸印!”说罢伸掌一推,霸道的力量直直的砸向雷克顿。 雷克顿硬着头皮挥起双刃斩去。他本应该避过这一招,但是为了振奋士气,他必须硬扛。 然而奇怪的是,神威霸印打到一半,忽然之间就消散了! 龙王露出迷惑的表情:“这一招怎么用来着?” 雷克顿大喜,趁机狠狠斩下,龙王吃痛,连退了几步。 见雷克顿竟压制住龙王,屠龙小队剩余四人顿时提起胆气,再次加入了战斗。 经过一轮爆发,龙王的力量有所减弱,众人对于它的战斗节奏已经有所熟悉,谨慎的战斗着。 一个时辰过去,众人的弹药和补给品全部吃光了,但是龙王依然没有倒下的征兆。 众人之所以能够支撑一个时辰,不是因为他们厉害,而是因为在战斗的过程中,龙王屡屡出现忘记招式怎么用的状况。 这绝对不是老糊涂三个字所能解释的。 此事太过离奇,卫然心中疑云密布,但是他没有时间思考这个问题,他所有的心思都花在进攻与保命上。 众人身上血迹斑斑,状态都很糟糕。刘川风喘着气道:“鳄鱼,你不是说龙王快死了吗?” 雷克顿也不复先前的凶横气势,道:“龙族生性高傲,不会显露出垂垂将死的委顿模样给你们看,其实它已经是在硬撑了。” 四人不知道雷克顿是在故意安慰他们,还是说的实话。但现在最关键的问题就是,丹药吃完了,真气也快耗光了——接下来怎么打? 第四百七十章 滴滴打龙 形势越来越不妙,巫鸿远怒吼道:“萧剑阁,你躲在后面看龙王的屁眼要看到什么时候?” 萧剑阁没有回应,几息时间之后,龙王身后传来萧剑阁狂喜的声音:“找到了!” 众人精神为之一振——龙王的逆鳞找到了! 逆鳞所在之处,自然不可轻易显露,即使是萧剑阁借助法器,也花了一个时辰才找到。 “陆师弟,借你剑一用!”萧剑阁嘴上说着借,但是陆咏歌已经身负重伤,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萧剑阁拿走了他的剑。 萧剑阁将陆咏歌的剑投掷出去,正中龙王逆鳞。 龙王仿佛触电一般,顿时抖了一抖,它又痛又怒,反身去杀萧剑阁。 这一转身,就把后背露给了其他四人,而萧剑阁已经用陆咏歌的剑标记逆鳞所在。 顿时剑光如雨铺天盖地,全部轰击在逆鳞所在之处,龙王身形不住颤抖,显然痛苦至极。 巫鸿远笑道:“专注后门果然大有用处。” “不能给他喘息的机会!”卫然飞身而上,欲爬到龙王的脖子上直接把逆鳞揪下来! 此举极为危险,连雷克顿都没想到卫然会这样悍猛。 卫然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机会稍纵即逝,必须抓住! 龙王知道哪里才是重要的,它迅速转身:“神威双连!” 此招还未出,就有力若千钧的磅礴气势! 众人面色一凛,这一招若是击中,必死无疑! 卫然也是绷紧了神经,准备以他最大的能力去闪避。 然而招式用到一半,又失效了…… 龙王又忘记这一招怎么用了…… 狂喜的卫然怎么可能错过这种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当即跃上龙背,夜叉破军手全力施展,一把揪住龙王的逆鳞一扯,径直把逆鳞拔了出来! “噗呲”顿时玄黄色的血喷了卫然一脸,卫然的脸浴了龙血,从此脸皮坚固异常,可以称得上是脸皮比城墙还厚。 龙王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痛呼,一时间风云变色!乌云迅速聚拢,雷声隐隐,海面上哗啦啦下起了雨。 不是先前那种将水击飞好似暴雨,而是真正的下雨。 行云布雨,本来就是龙王的能力。 痛苦的龙王开始扭曲挣扎,在海面上疯狂的跑动,那速度风驰电掣,无人敢接近,一旦被碰到擦到,就直接是个撞死的结局! 龙王一边疾驰一边咆哮,海中的鱼虾全部被震死,翻着肚皮浮了上来,无数礁石都被震成粉碎,海面上风起云涌,惊涛骇浪! 卫然骑在狂奔的龙王身上,死死揪着鬃毛,依然被甩得七荤八素直欲呕吐。 龙王狂奔的速度太快,卫然甚至看不清四周的景色,只觉得一切都在飞速倒退,十分模糊。 “可以,滴滴打龙,这坐骑不错!”骑在龙背上的卫然心道。 不知过了多久,龙王终于停下来,而卫然也被甩得没有一丝力气,脸色苍白的趴在龙背上大口喘着气。 狂奔之后的龙王也显得有些脱力,行动之间颇见疲惫。 雷克顿道:“趁现在!”四人一拥而上,抓住龙王最虚弱的时候一阵猛攻。 但是他们忽略了一件事,龙王确实虚弱,然而他们自己也很虚弱。 虚弱的他们扛不住虚弱的龙王。 先前都是鳄鱼来正面抵挡,如今鳄鱼也不行了。 雷克顿喝问道:“谁还有丹药的,给我!我来扛!” 萧剑阁叹了口气:“我的丹药用完了。” 巫鸿远也恨得直咬牙:“我的早就没了。” 刘川风一摊手:“别说丹药,就连符箓,我的也早在半个时辰之前就用完了。” 雷克顿大恨:“可惜了!” 难道要放弃这个最好的机会,功败垂成吗? 卫然突然想起之前敖瞬卿送了他一个水龙果,立马从龙背上坐了起来,把水龙果丢给雷克顿。 雷克顿大喜,吃了水龙果恢复了力气,以逸待劳,对龙王发起了猛攻。 龙王知道决胜时间到了,它奋起最后的力气双掌一合,顿时出现了一个水缸大小的深蓝色光球:“神威龙鸣轰!” 无可匹敌的气势散发开来,仅仅是蓄力阶段,就让人心惊胆战! 又是这招!众人大骇,这一招威力恐怖如同排山倒海,让他们印象深刻! 这一招先前龙王完整的施展过,绝对不存在记不起来的情况。 上一次施展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前了,看来龙王的这个绝招,只有一个时辰的间隔时间。 绝不能让它使出这一招!此招一出,就是团灭! 关键时刻,龙背上的卫然施展夜叉破军手,直接一拳轰在逆鳞的伤口之处,登时龙王如同触电一般浑身颤抖,威力最大的绝招就这样被破了。 四人一拥而上,给了龙王最终的一击! 然而龙王根本没有格挡,而是浑身颤动,仿佛在酝酿着什么,口中平静的说:“趁人之危的蝼蚁们,今天你们要与我陪葬!” 雷克顿脸色一变:“快走!他要自爆!” 卫然马上从龙背上下来,风火轮全力喷气,迅速的逃开,其余四人也各自分散。 “轰!”龙王发出一声悲壮的龙吟,躯体如烟花一般爆开,玄黄色的血如同倾盆大雨一般铺天盖地的落下,屠龙小队与雷克顿站在海面上,尽情的浴着龙血。 龙王已死! 众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此时他们全部精疲力尽,衣衫破败,遍体鳞伤,全凭着一股勇气在硬撑。 接下来就是收获的时候了。 屠龙小队尽情享受着沐浴龙血的好处。 卫然体表暖洋洋的,龙血散发出灵性的光辉,要从毛孔渗入他的身体之中。 渐渐的这种气息渐盛,越发的滚烫,如同铜炉一般炽热难耐,让人感到痛苦。 卫然没有调用真气刻意阻止这种气息,而是忍耐着烧灼的感觉。 很快又出现了另外一种感觉,龙血的温热气息渗透了体表,进入经脉,让人感觉很舒畅。 烧灼与舒畅两种感觉交替出现,上上下下的。而外表看来,身上光雨点点,仿佛要羽化登仙一般,十分绚丽。 这些光雨汇聚成一层薄光,覆盖了卫然的身体。 慢慢的,灼烧与舒畅的感觉都消失了,卫然的皮肤上仿佛结成了一层硬壳,如同铠甲一般,但是表面上又看不出分毫。 又过了一段时间,薄光散去,那层不可见的“硬壳”逐渐变软,最终质感变得如同普通的肌肤一般。 但是从此刀剑难伤! 这就是十倍龙血的好处! 不仅仅是卫然欢喜无限,其余四人也是狂喜不已,甚至大笑出声。 第四百七十一章 这个伏地魔有点问题 时间回到半个时辰之前,龙宫里龟主事通过蜃镜观察着“伏地魔”。 敖瞬卿命令他观察后七人,然而后七人死的只剩“伏地魔”一个,所以他的注意力集中在这位散修身上。 “太子殿下,这个伏地魔有点问题。” 敖瞬卿奇道:“有什么问题?” “属下不知。” “你以前可不敢这么跟我说话。”敖瞬卿神色不变,语气中却夹杂着一丝冷厉。 龟主事慌忙道:“属下不是在开玩笑,这个伏地魔最大的问题就在于,他明明有问题,我却看不出他的问题在哪里。” “哦?”敖瞬卿跟龟主事换了个位置,盯着伏地魔看了一会儿。 半晌,敖瞬卿陷入了沉默。 他也拿不准。 龟主事有些忐忑,不敢乱说话,只是等着敖瞬卿吩咐。 过了一阵子,沉思的敖瞬卿终于开口了:“龟主事,那只鳄鱼是跟着伏地魔一起出现的吧?” “正是。” “你不要看蜃镜了,赶紧去查那只鳄鱼的来历,越快越好!”敖瞬卿脸色严肃起来。 龟主事一溜烟去了, 良久,龟主事捧着一叠案牍一路小跑过来:“太子殿下,查到了,那鳄鱼是来自……” “来自云梦泽,对不对?”敖瞬卿接口道。 龟主事诧异道:“您怎么知道?” 敖瞬卿道:“因为我发现伏地魔是个玄星阁弟子,所以鳄鱼来自云梦泽是理所应当之事。” “玄星阁弟子?” “刚才我死盯着伏地魔一人,发现了一个有趣的小细节,伏地魔躲避时使用了一件宝贝,风火轮!” 龟主事心里咯噔一下——坏了,马跃回来了!风火轮是马跃的宝物,先前在神亭的时候,他发现了马跃,但不愿与其同归于尽,所以把马跃悄悄放走了。 没想到这天杀的马跃竟化名伏地魔又回来了! 龟主事当然不会说出自己私放马跃一事,口中道:“风火轮我知道,是君山岛最年轻的沈长老的宝贝!您的意思是,这个伏地魔是沈长老假扮的?” 敖瞬卿摇头:“不是,伏地魔的修为差远了。” “那到底是……” 敖瞬卿指着蜃镜道:“他是沈长老的徒弟,马跃!” 龟主事先是露出惊诧的表情,然后慌忙跪下:“属下失职,竟让玄星阁弟子混进来,请太子殿下降罪!” 这话是有讲究的,他自承的罪名是一百个参赛者里混进来一个玄星阁弟子,那属于一时失察,是小过。而故意放走马跃是不忠,这是他绝不会承认的大罪。 敖瞬卿道:“我暂不罚你,你且记在心里准备将功折罪。” 龟主事逃过一劫,站起来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敖瞬卿看着蜃镜道:“没想到鳄鱼意外加入,给战局增加了变数,这孽龙必死无疑,不过形势也没超出我的掌控!我们得在他们回来之前布置一番才行。” 龟主事道:“只剩四个人了,应该好解决。”他没发现重伤躺在地上的陆咏歌还活着。 敖瞬卿道:“不要掉以轻心。”说罢一拂袖关掉了蜃镜,低声对龟主事吩咐起来。 龟主事频频点头,刚刚转身,又听得身后敖瞬卿道:“你把威卿叫过来。” 龟主事心道:不过是四个筋疲力尽的凝神境,哪里值得敖威卿出手?不过他不敢违逆龙太子的命令,只得照做。 ****** 南海。 卫然、萧剑阁、巫鸿远、刘川风四人都得了龙血的好处,身体强化已经达到当前的极限,远胜过天天苦苦打熬身体的体修。 就连普通的金丹境,身体素质也比不上他们四人。 享受了龙血好处的,还有雷克顿,唯独没有陆咏歌。 不知该说幸运还是不幸,先前卫然滴滴打龙,龙王疯跑的时候,无意中把陆咏歌给震晕了,众人没心思注意他,以为他死了。 最后龙王自爆的时候,昏迷的陆咏歌已经沉入水中,所以没被爆死,但同样由于隔得太远,他也没享受到龙血沐浴。 他就这么沉了下去,海面上无数死鱼与海鸟的尸体浮着,谁有心思寻他呢? 龙王血雨停止,所有人停止了动作,翘首等待着。 等待着龙丹出现。 众人严阵以待,其慎重的架势不亚于面对发威的南海龙王。 萧剑阁神色微凝——龙王内丹我势在必得!你们谁都别想跟我抢! 很快,一颗拳头大小的金色内丹从龙王口中浮起,冉冉上升,发出和暖的毫光。 众人脸色齐齐一变——开抢!这样的好宝贝,谁不动心呢?先前合作战胜龙王,如今最终战利品能者居之! 由于先前自爆的原因,众人离龙王的尸身都离得比较远,但是没有人使用控气驭物的手段把龙丹抓过来。 原因很简单,抢不赢。 打个比方——众所周知,剑气脱体飞出,飞得太远便失去了威力。同一个人,以剑气伤人的威力,是比不过持剑斩人的,剑气之所以好,是好在范围、射程与便捷,更利于试探周旋,纵有百般好处,但是单论威力来说,比不过直接用剑刃。 同样的道理,控气驭物抢不过用手抓的。 龙丹乍一出现,众人各显神通。刘川风立即张开乾坤袋一罩,想把龙王内丹直接收入袋中,而巫鸿远则掷出一个乌沉沉的铁钩,欲勾住龙丹。 乾坤袋哪有铁钩快?刘川风注定没戏。 萧剑阁全力飞奔,速度稍稍落后于铁钩。 但是铁钩有一桩坏处。 雷克顿一边奔跑,一边掷出一个月牙刃,将铁钩的线切断! 巫鸿远脸色一黯,愤然向雷克顿掷出一个铁蒺藜。雷克顿脚步不停,反手挥刃一磕,将铁蒺藜磕飞。 众人之中,数雷克顿修为最高,所以他渐渐的超过了萧剑阁。 巫鸿远心中大恨——我们辛辛苦苦,想不到最终让一个妖族得了龙丹,传出去要被人笑死! 没人注意到,卫然已经悄然潜入水中。 雷克顿正大笑狂奔时,突然一个遮天蔽日的棕灰色大袋子挡住了他的视线! 刘川风的乾坤袋!他张开乾坤袋,不是为了抢龙丹,而是为了阻止雷克顿。 原来萧剑阁早与刘川风商量好,谁跑在萧剑阁前边,刘川风就用这个方法遮挡谁。 此计一出,果然奏效,雷克顿虽强,随机应变的机灵却不足,顿时落在萧剑阁身后。 萧剑阁脸上露出狂喜——龙王内丹是我的了! 第四百七十二章 沧浪遁法天下第一 跑在最前边的萧剑阁成竹在胸。 就连雷克顿都觉得结局已定,不由得懊恼叹息。 所有人都以为龙王内丹非萧剑阁莫属的时候,水中突然飞出一个人影! 那人影迅若流星,速度快得难以形容!电光石火之间,“唰”如飓风一般超越萧剑阁,一把将龙王内丹抓在手中! 众人这才看清那人的身形——原来是伏地魔! 谁能想到他有如此狂飙的速度? 卫然又是欢喜又是紧张,心脏怦怦直跳,如果在陆地上,他还真抢不过萧剑阁与雷克顿,但是在水里比速度? 对不起,沧浪遁法天下第一! 萧剑阁瞳孔微缩,别以为这样就算完了! 没有人下令,但是萧剑阁、巫鸿远与刘川风三人都是同样的想法,齐齐对着卫然后背出手,而且全是杀招! 此三人在当世青年俊彦中,都属于最强的那一档。若论单打独斗,卫然面对其中任意一人,都得花费好一番心思苦斗,更何况三人联手? 萧剑阁更是有这样的自信,要一击击毙这个老阴货“伏地魔”! 卫然当然不可能战胜三人联手,但是,三人能打中他吗? 只见“伏地魔”刚刚钻出水面夺得龙王内丹,马上又潜入水中,霎时乘风破浪,风驰电掣,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萧剑阁傻眼了,本以为煮熟的鸭子,到锅里了却飞走了!他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再顾不得风度,口中喃喃骂道:“卧槽,这特么是什么水遁速度……” 卫然的水遁速度,连雷克顿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是个水生妖族,常年在水里活动,擅长水遁的妖怪他见得多了,什么速度没见过? 这个速度他还真没见过…… 雷克顿见龙王内丹被卫然夺走,心中稍慰。先前内丹刚出现的时候,他见卫然潜入水中,以为这个隐藏身份的伏地魔已经放弃了,没想到卫然接下来就露了惊世骇俗的一手。 在他的预期之中,自己夺到固然是最好,被卫然夺走勉强也能接受,只要不被那三人拿到就好。 毕竟他曾亲口说过,这一次屠龙之行,无论成与不成,只要两人都活着回去,他就和卫然以兄弟相称。 龙王内丹被自家兄弟夺走,有什么不满意的呢?再说了,我还有别的收获。 当萧剑阁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雷克顿已经在掰龙角了。 “住手!”萧剑阁有些气急败坏,龙王内丹没拿到,龙角也要被你抢走? “怎么?”雷克顿回过头来,眼神中满是不怀好意。 萧剑阁被雷克顿瞪得心里有些发慌,顿时态度就软了下来:“呵呵,这位鳄鱼兄,龙王全身都是宝,我们来商量一下这战利品如何分成吧?” 雷克顿龇牙一笑:“小娃娃,你且说说看,你想如何分成?” 萧剑阁道:“五五开吧。” 雷克顿哈哈大笑:“五五开?哈哈哈哈!” 萧剑阁连忙道:“我的意思是,你得一半,我们三个加起来分一半。” 雷克顿道:“都说玉京剑派剑法了得,没想到说笑话的本事也很不错。” 萧剑阁额角有些冒汗:“这样吧,三七开,我们三人各得一成,你独得七成,这样总行了吧?” 巫鸿远连忙阻止:“不行,龙王是我们合力杀掉的,我们怎么可能只得一成?这个条件太苛刻了。” 雷克顿懒得理他们,咔嚓把龙角掰下来放进了乾坤袋,然后琢磨着怎么抽龙筋。 萧剑阁给巫鸿远使了个眼色,雷克顿自顾自把龙角掰下来,如此行为简直把他们当空气看,你还在这里嚷嚷着三七开不够? “鳄鱼兄,我也不多啰嗦了,最后一次商议,二八开,你占八成还不够吗?别欺人太甚了。”萧剑阁咬牙道。 雷克顿道:“你说了这么多,为什么不问问我心中的分配方案呢?” “你心中的分配方案是几几开?” 雷克顿龇牙道:“十零开。” 巫鸿远当时就火了:“你竟然想独吞!当我们是好惹的吗?” 连刘川风都忍不住开口了:“你一点好处都不留给我们,这实在说不过去。” 雷克顿奇道:“我不是给了你们一个极大的好处吗?” “什么好处?”三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雷克顿眯起眼睛:“我饶了你们一命,今天心情好,不杀你们。这就是我给你们的最大的好处,有什么好处抵得上你们一条命呢?” 三人面面相觑,各自不忿。 萧剑阁上前道:“鳄鱼兄,我们毕竟是并肩作战的战友,你给我们三人每人一条龙筋,我们就此别过,只要一条龙筋,你看如何?” 雷克顿不耐道:“别装了!玉京剑派的天之骄子,我们是战友?别逗我发笑了,不过是因为我比你强,你才说出这样的软话吧?如果你我形势逆转,你绝对就要出手降妖除魔,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萧剑阁心事被说中,羞惭无地,鳄鱼说的没错,如果在他面前是一个弱小的妖怪,他已经拔剑斩杀了,绝不会说出什么“并肩作战的战友”这样的话。 刘川风也默然低头,不再有怨言,巫鸿远则依然不忿,但是不敢说什么。 他们三人都已经没什么体力,而雷克顿吃了伏地魔给的水龙果,状态比他们好多了,打他们三个联手,应该不成问题。 雷克顿双掌一张,两把半月形的弯刃落入手中:“就是因为我们并肩作战过,所以我才选择不杀你们。趁我现在还没后悔,全都滚吧!” 巫鸿远啐了一口,知道自己没戏了,拿出敖瞬卿送给他的蚌珠,就要捏碎回到龙神宫。 然而他的动作被萧剑阁制止了。 巫鸿远一挑眉:“怎么?想打?但是我们好像打不过。” 一听这话,雷克顿就来劲儿了,连声唆使道:“那也不一定,不试试怎么知道打不过呢?要不你们试一试吧?” 我已经完成了我的道义,饶你们一命,但是你们非要送死,那我就不客气了。 刘川风暗暗打定主意——如果萧剑阁与巫鸿远坚持犯傻,他可不趟这趟浑水。 第四百七十三章 我只想安静的躺一躺 萧剑阁还没傻到葬送自己的地步,摇头道:“南海龙王战利品这边只能放弃了,我想说的是,别那么快回龙神宫。” “为什么?” “你想,伏地魔应该已经回到龙宫休息了,当我们四个人到齐之后,万一敖瞬卿马上就要开始第三轮怎么办?” 刘川风开口道:“萧剑阁说的是,先前第一轮刚刚结束就开始了第二轮,我猜这一回龙太子不会给我们提供水龙果了。” “为何?”巫鸿远问道。 萧剑阁接口道:“因为第二轮是为了龙太子的私事,他当然全心全力给我们制造条件,第三轮就没这个必要了,你以为那水龙果是什么普通玩意儿吗?三百年结一次果啊!” “所以我们要把体力恢复一点再回。” 雷克顿不耐道:“你们要商量要休息,都给我滚远一点,别打扰我进餐!” 萧剑阁三人灰溜溜的走了,他们的心情很郁闷,耗尽了自己的丹药补给,不但没夺得龙王内丹,连一根龙筋都没得到,简直太憋屈了。他们一直把“伏地魔”当成一个靠捡漏靠运气混进前十的混子,结果突然爆发出惊人的速度,把他们都吓了一跳。 其实他们不是最郁闷的,因为他们三个好歹得了龙血浴身,身体素质坚不可摧。 最郁闷的当属陆咏歌,他才是白跑一趟,身负重伤,什么都没得到的人。 陆咏歌好歹是青年才俊中的佼佼者,还不至于被水淹死,他醒是醒过来了,可是无力离开,只是勉强浮在海面上。 他就这么躺着,听着鳄鱼的咀嚼声,欲哭无泪。 假如他没来这一趟,没看到别人龙血浴身,心里反而好受一点。 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得了好处,自己却什么都没有,这才是最难受的。 他手里拿着蚌珠,却没有捏碎。 捏碎做什么?回龙神宫躺着吗?反正第三轮也没他什么事儿了,不如在这里躺一会儿。 因为与龙王大战,附近的水族基本死绝,还挺安全的。 我只想安静的躺一躺。 当萧剑阁三人回到龙神宫的时候,却发现伏地魔还没回。 他们三人心中雪亮,伏地魔一定是跟他们一般顾虑,想着把状态恢复一些才回。 “龟主事,请问龙太子何在?”萧剑阁恭敬的说。 龟主事道:“我这就去通报——看三位的神色,那孽龙可是除掉了?” 萧剑阁拱手道:“托龙太子的福,孽龙伏诛,南海恢复清净!” 龟主事大喜:“那我得赶紧向太子殿下汇报这件大喜事!” “不用了,我已经来了!”敖瞬卿脚步匆匆,脸上的喜悦却是遮掩不住,“几位当真把那孽龙诛杀了?” 萧剑阁正欲回答,忽听得刘川风道:“龙太子何必明知故问,你不是一直用蜃镜在观察我们吗?” 敖瞬卿顿时有些不自在,搓着手道:“原来你也知道蜃镜的事情,实不相瞒,因为关心战局,起先确实看了一会儿,后来忽然来了客人,所以最后那一节我没看到。” 萧剑阁的态度也不那么热情了,呵呵一笑:“不知龙太子看到什么地方了?” 敖瞬卿诚恳道:“只看到那苗疆女子死去的时候,我发誓!几位可千万不要见怪。” 以敖瞬卿的身份,本不必如此放低姿态,见敖瞬卿的态度确实很诚恳,三人也知趣的不再追究。 敖瞬卿一拍手,一个锦鲤少女端着盒子出来。 “按照事先约定,这是我们龙宫秘宝——秘虚斗篷,三位把龙王内丹拿出来吧。” 说这话的时候,敖瞬卿眼睛看着萧剑阁。 在他心目中,夺得龙王内丹的,必定是萧剑阁无疑。 萧剑阁面露尴尬,摊了摊手。 敖瞬卿有些不悦:“这是什么意思?如果你不喜欢秘虚斗篷,可以商议换别的东西,但是龙王内丹我们是要回收的。” 刘川风插嘴道:“看来龙太子是真的没有看后半部分。” 巫鸿远道:“龙王内丹不在我们手里,被那个伏地魔抢走了。” 敖瞬卿吃了一惊:“伏地魔?他人呢?” 萧剑阁摊手道:“他抢了龙王内丹就走了,我们还以为他早就回龙神宫了。” 敖瞬卿气得一跺脚:“他一个人族,拿着龙王内丹发挥不出多大作用,只有我们龙族才能完全发挥!” 忽然门外传来一个声音:“想不到龙太子如此关心我,我不过迟到了一会儿,龙太子便如此焦躁。” 站在龙宫大门外的,不是“伏地魔”是谁? 敖瞬卿见到卫然,顿时恢复了风度礼仪:“伏公子见笑了,我这是关心则乱。” 萧剑阁三人纷纷拔出武器,呈扇形把卫然拦住,防止其冲进龙宫:“只要你没进龙宫的门,我们就有资格抢夺龙王内丹!” 卫然把金灿灿的龙王内丹拿出来,高高举着道:“你们三个联手打我一个?那我只好拿龙王内丹当武器了,若是受损,当是你们砍伤的。” 萧剑阁气得牙痒痒,大骂伏地魔无耻。 卫然心道:你骂伏地魔无耻,跟我卫然有什么关系? “住手!”敖瞬卿喝道。 萧剑阁三人一脸怏怏的收起武器。 卫然道:“龙太子,按照事先约定,秘虚斗篷可在?” 见卫然依约行事,敖瞬卿露出了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 “秘虚斗篷当然在——诸位都进来吧,交接了龙王内丹之后,就要开始最后一轮了。” 萧剑阁心道:伏地魔,即便你得了秘虚斗篷,不过是用来逃跑和混战偷袭,单挑时你隐身有什么用?当我瞎吗?哼哼,最终之战,第一名绝对是我的!谁也无法抢走! 刘川风则不自觉的和巫鸿远拉开了一些距离,这个巫鸿远为了争第二,什么手段都用得出来。 卫然没心思琢磨这些,他眼里只有秘虚斗篷。 众人坐定之后,敖瞬卿一拍手:“来人,把秘虚斗篷给伏公子——再上四杯龙涎草茶,给最终一轮的四位俊彦润润喉咙。” 四人心道:平时珍贵的龙涎草茶,如今好似不要钱一般,别的不说,这敖瞬卿大方是真大方。 不过连十倍龙血都给了,相比起来龙涎草茶也不算什么。 一个身穿深紫色铠甲的高大龙族将军亲自端来一个盒子:“你就是伏地魔吧?秘虚斗篷在这里了。”说罢揭开盒子,映入眼帘的是一件青色斗篷。 秘虚斗篷看上去平平无奇,也无半点光华,但是其上隐晦玄奥的法力波动昭示着它绝非凡物。 第四百七十四章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此时锦鲤少女端上龙涎草茶,卫然哪有心思喝茶,伸手去拿秘虚斗篷,敖瞬卿忽然指着那紫色盔甲的高大将军道:“舍弟敖威卿,生性粗莽不会说话,让各位见笑了。” 敖威卿托着盒子的手往后一缩。 卫然马上就明白了,把龙王内丹先交给敖瞬卿。 敖瞬卿面露微笑:“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于是拿起金灿灿的龙王内丹低头审查起来,很快他抬起头道:“是真的无疑,威卿,把秘虚斗篷给他。” 敖威卿再次打开盒子。 就在卫然手指触到秘虚斗篷的时候,突然盒子猛的抖了一下。 卫然吓了一跳,还以为盒子有什么古怪,急忙把手抽回来。但是他很快就发现真相不是盒子在抖,而是整个龙宫在抖。 所有人都听到“轰隆”一声巨响,整个龙宫都剧烈的震颤起来,仿佛有人用大炮轰击。 龙宫外,有人大声吼道:“敖光!快出来!你若不出来,本王就闯龙宫了!” 说罢又是轰隆一声,大量的瓦砾簌簌掉落,房梁吱吱嘎嘎作响,锦鲤少女们一个踉跄跌倒在地,惊慌失措。 众人心里咯噔一下:敖光是龙王的名讳,是敖瞬卿的父亲,真正的龙王,不同于南海那条孽龙,乃是龙宫正统,这人竟如此嚣张直呼敖光的名字? 而且那人自称“本王”,到底是个王爷,还是个妖王? 虾兵蟹将们惊呼起来,就连屠龙四人都面现忐忑,从刚才那番震动来看,对方的实力至少是观星境,比他们高了两个境界,这件事他们没法掺和。 敖瞬卿瞳孔微缩,第一次面现忧色:“诸位,看来龙宫来了不速之客,我们的第三轮只能延后了。”说罢大声下令,让所有下属进入战备状态。 敖瞬卿已经没时间理睬屠龙四人,龟主事道:“几位请到房间少歇,待我龙宫料理了恶客再说。” 萧剑阁等人往房间走去,卫然却道:“龙太子且慢!” 敖瞬卿有些不高兴,我龙宫都遇敌了,你还在这里墨迹什么? 卫然道:“我已交出龙王内丹,按理你应把秘虚斗篷给我。” 敖瞬卿伸着脖子一看:“威卿已经去部署防卫了,秘虚斗篷的盒子在他手上——待我们料理了此事,再将秘虚斗篷给你。” 他完全不是一个商量的语气,就这么决定了,说罢转身就走。 没想到卫然再次挡在他身前。 敖瞬卿有些恼,如果不是时间太紧,不宜另生枝节,他真想一掌拍死这个不长眼的年轻人! 卫然夷然不惧,目光直视敖瞬卿:“既然无法把秘虚斗篷给我,那么龙太子应该把龙王内丹暂且还给我,事后我们再继续交换。” 敖瞬卿怒道:“你什么意思?我偌大个龙神宫,难道还会耍赖不成?” 龙太子一发威,卫然顿时觉得有一座大山压过来,压得他呼吸困难,双眼模糊,仿佛要断气了一般。 以他的实力,当然无法硬抗敖瞬卿的怒火,光是威压就能把一个精英凝神境给压跪下。 这还算是幸运的,他浴了十倍龙血,对于龙威已经免疫了,所以他要面对的,仅仅是一个强者的实力压迫——否则他早崩溃了。 卫然额角沁出汗珠,敖瞬卿的实力比他高很多很多,这是事实,他不自觉的生出一股想跪下的冲动。 但是他顶住了,不是因为什么突然的奇迹,而是因为他知道,此时敖瞬卿没有时间和他纠缠,这是他唯一可以与敖瞬卿平等对话的机会。 所以,他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反问道:“龙太子说得好,偌大个龙神宫,我就在龙宫里,难道还敢抵赖?” 敖瞬卿一拂袖:“巧舌如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们评评理!” 萧剑阁冷笑:“乡下散修没见过世面,是这样的,一股小家子气。” 面对萧剑阁,卫然可没什么压力,立即反驳道:“这是龙太子事先说好的约定,我按照龙太子的约定行事,如何是小家子气?你的意思是龙太子跟我一样小家子气?” 此时外边又传来叫骂声,轰隆一声巨响,龙宫再次震颤起来,有些墙甚至已经倒塌,珊瑚礁与砖石骨碌碌滚了一地,案几倒塌,一片狼藉。 敖瞬卿没时间跟卫然扯皮,不耐的把龙王内丹丢给卫然,拂袖大步而去。 经历了这个小插曲,所有人都对卫然很冷淡。 卫然压根不在乎,玄星阁跟龙神宫本来就是敌对门派,冷淡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再说了,你们对伏地魔冷淡,跟我卫然有什么关系? 回到自己房间之后,卫然立刻把耳朵贴在墙上,偷听敖瞬卿和恶客的对话。 负责保护卫然或者说监视卫然的鳜鱼精拿着铁叉往地上一杵,用这样的动作提醒卫然——你干啥?我还在呢! 卫然看了一眼鳜鱼精,然后继续偷听起来。 鳜鱼精铁叉再杵,连杵了五六下,铛铛作响,卫然视若无睹,置若罔闻。 鳜鱼精被气笑了:“客人,我说你的脸皮是不是太厚了?” 卫然道:“还真被你猜对了1龙王之血洒了我一头一脸,我现在脸皮厚得刀剑难伤,连整容都没法做。” “你这样偷听,实在太下作了。”鳜鱼精义正辞严道。 卫然面现神秘:“别的可以不听,但是这段一定得听,他们正说劲爆的呢!你也来听听!”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见鳜鱼精不上当,卫然转而道:“嘿嘿,这可由不得你不听!我可以把他们的话复述一遍——听好了,龙太子说……” 鳜鱼精放下铁叉,双手捂着耳朵,誓死不听。 卫然一拳打晕了鳜鱼精,叹气道:“我不过是说了几句话,你竟真的把武器放下了,真是个傻大个儿。” 敖瞬卿派来监视的鳜鱼精,实力相当于凝神境,正面对决的话,卫然虽然有信心获胜,但是一定会发出很大的声音。 碍事的傻大个昏迷过去了,卫然就好行动了。 他的目的当然不是偷听,他有更大胆的计划。 第四百七十五章 忘情水的真相(上) 据卫然估计,第三轮只怕会取消,忘情水和龙王化身丹是别想了。他已把龙王内丹拿了回来,下一个目标是拿到敖威卿手里的秘虚斗篷! 龙王内丹和秘虚斗篷,我全都要。 这就是卫然的野心。 但是他打不过敖威卿,所以只能智取——幸好敖威卿看上去满脑子肌肉的模样,应该不聪明。 卫然按住左手小臂,召唤出卿瓶,说了他的计划。 卿瓶连连点头:“我明白了,一起走吧。” “等等!”卫然忽然停住脚步,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 “怎么了?” 卫然喃喃道:“敖威卿那边,只能你一个人去了,我遇上了更重要的事情。” 计划赶不上变化——他听到了兰瑾瑜的声音! 原来闯入龙宫的恶客不止一个人,兰瑾瑜也陪着来了。 能让兰瑾瑜亲自现身的,那必定不是小事。 卫然对卿瓶道:“你一人小心些,秘虚斗篷能拿到固然最好,如果拿不到就算了,不要为了一件宝贝而折损自己。” 卿瓶道:“放心,我使用色诱之术,区区敖威卿岂不是手到擒来?” 卫然一阵无语:“我毫不怀疑你有使用色诱之术的身材条件,但是我怀疑你有没有那个智商……” 卿瓶怒道:“今天我还非拿到秘虚斗篷不可了!”说罢直接离去。 卫然有心嘱咐几句,但是兰瑾瑜那边的对话又不能不听,只得任卿瓶去了。 原来闯入龙宫的恶客是陈留王。关于陈留王,卫然有所耳闻。朝廷里名气最大的王爷无疑是山阳王,而与山阳王关系最恶劣的王爷就是陈留王。 陈留王是众多王爷中最年轻的一个,才三十多岁,他和兰瑾瑜辈分上是叔侄,但实际关系可能属于朋友,否则兰瑾瑜也不会陪着他来闯龙宫。 毕竟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敖瞬卿可不是吃素的! 陈留王一进门就大呼小叫,全无亦是王爷的风范,无论敖瞬卿怎么说,他始终坚持要龙王露面。 于是敖瞬卿只得派人去请敖光。 再听下去,内容就让人咋舌不已了——陈留王火气这么大,竟然是为了忘情水而来。 他不是为了求一杯忘情水,他已经喝过忘情水了。 这次愤然前来问罪,竟口口声声说龙神宫的忘情水是伪劣产品! 说到这个地方,卫然就坐不住了,他来到大殿看热闹,却发现屠龙小队的其他三人已经到了,其中以巫鸿远最为激动。 大家都知道,巫鸿远是为了忘情水而来,陈留王却说忘情水是个伪劣产品,这不能不让他上心! 陈留王毕竟是个王爷,绝不会信口开河。 龙宫里的下人全部被敖瞬卿斥退,但是屠龙小队的四个人却不肯走,隐在帐后看好戏。 敖瞬卿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一直想把龙宫特产忘情水的品牌给打出去,所以特意在俊彦神亭会的奖品设置中,把忘情水摆在比龙血更高的位置。 本来快成功了,结果半路杀出个陈留王,说忘情水是伪劣产品,这如何不让他焦躁? 以陈留王的影响力,这件事不论结果处理如何,忘情水的品牌效应必定会大打折扣。 敖瞬卿脸色铁青的打出一个隔音阵法,却被兰瑾瑜随手给破了。 敖瞬卿盯着兰瑾瑜,兰瑾瑜什么场面没见过?面色平静的反过来盯着敖瞬卿,龙王的儿子了不起吗?我可是皇帝的儿子! 可以问问天底下的修行者,是朝廷厉害,还是龙神宫厉害? 敖瞬卿拿兰瑾瑜没治,只能把气撒在屠龙小队四人身上:“四位还是请回吧,这是龙神宫的私人事情,与你们无关。” 陈留王却道:“隔音阵法破的好,有什么不能让别人听见的?我虽然是来闹事的,但是问心无愧,难道龙太子有什么需要遮掩的?” 敖瞬卿脸色一变:“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也罢,四位爱听就是。” 巫鸿远本来就不愿走,话说到这个地方,他越发不肯走了。 只不过敖瞬卿没有给屠龙小队四人座位,任由他们站着。 敖瞬卿道:“陈留王口口声声说我龙神宫的忘情水是假货,可是有什么证据?” 陈留王一摊手:“我自己就是证据。” 敖瞬卿疑惑道:“可是陈留王看起来很正常,没有什么明显的后遗症。” 陈留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我这里出了点问题,外表看不出来。” 众人皆笑,卫然也不禁莞尔,这个陈留王说话真是耿直。 敖瞬卿微微一笑:“我说陈留王怎么擅闯龙宫,原来是脑子出了问题。” 兰瑾瑜道:“言归正传,还是说忘情水的事情吧。” 敖瞬卿道:“难道是没忘掉?” 兰瑾瑜道:“忘掉了。” “那你们还来闹什么?” 兰瑾瑜道:“就是忘得有点多。”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们自己又不喝,没法制定精准的剂量,不过就是多忘了一点,能有多大的事?” 就连屠龙小队四人都觉得陈留王有些过分,你自己来求忘情水,龙神宫给了,该忘的也忘了,现在不过是出现了一点副作用,你就打上门,这不是无赖行为吗? 此时陈留王已经有些焦躁,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于是兰瑾瑜代为解释:“是这样的,我们的意思是忘情水有一桩重大的缺陷,但是交易之前龙神宫并没有说清楚,而是隐瞒了这桩缺陷,导致酿成大祸。” 敖瞬卿眼中寒光微闪:“我倒要听听,忘情水有什么重大缺陷?” 兰瑾瑜刚要说话,却被陈留王拦住:“我自己来说吧。” “上次我来到龙神宫交易,带来了不菲的礼物,可以说价码是给够了,服用忘情水之前也特意问了老龙王,龙王并没有提及这种副作用。我服了之后,过了一段时间,确实把那个让我痛苦的人忘记了——结果,跟那个人有关的所有记忆都被删除了!” 兰瑾瑜插嘴道:“他忘记了自己的母亲是谁。” 原来让陈留王感到痛苦的,就是他的母亲。 (本来打算把陈留王和山阳王写成同一个人,因为历史上三国时期的汉献帝,登基之前的爵位就是陈留王,禅让之后的爵位是山阳公。我是这么想的,陈清焰陈清欢两人共用一个身份,而陈留王一个人用两个身份,这样也许会有意思,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因为逻辑上很难圆好,所以陈留王和山阳王还是作两个角色处理。) 第四百七十六章 忘情水的真相(中) 这世上有不少孤儿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然而对于陈留王来说,忘记自己的母亲仅仅是事情的开始。 他忘掉了母亲,那外公外婆呢?舅舅呢? 全忘了。 否则的话,没忘记外公,知道外公的女儿叫什么,那怎么能叫忘记了母亲?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阴差阳错的,陈留王不小心把自己的外公和舅舅杀了……因为在他眼里这就是两个阻碍自己的陌生人。 之后外婆伤心过度,一病不起,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死了,而且是被她生命中第三重要的男人杀死的。 外婆在世上再无一个亲人,越想越伤心,最后含恨而逝。 这一场惨剧不禁让卫然想起了马克思说过一句话——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 忘掉一个人,就得忘掉与他相关的种种社会关系,自己淡忘也就罢了,用忘情水的手段强行删除记忆,如何能不出事呢? 从最开始,他就觉得忘情水不是个好东西,痛苦悔恨的时候,人人都可以发自内心的喊一句“给我一杯忘情水”,但是喊一喊就够了,如果这水真的出现了,千万别喝,会坏事的。 所以,忘情水真正能派上用场的,第一是童年阴影,第二是情伤,而且得是相识不久的或者求而不得的情伤,否则彼此牵绊一多,强行删除记忆定会引发种种不便,我和你纠缠如此之深,要忘掉和你相关的一切的话,岂不是要忘掉我自己? 但是仅仅能用于此两处的话,如何能称之为忘情水?龙神宫如何能把忘情水的名气打出去并卖个高价? 退一万步说,如果人心里一受伤就喝忘情水,再受伤再喝,那他的内心永远也无法强大。 所以卫然认为,忘情水就是个食之无味的鸡肋。 龙神宫自己知不知道这些缺陷呢?卫然的猜测是知道,但是为了利益选择视而不见。 也许对于上千年的龙来说,人的那几十年爱恨情仇实在太可笑,他们不理解也是正常的。 言归正传,陈留王酿成大祸,自己固然负主要责任,然而龙神宫没有事先说明,也应该承担部分责任——你若早告诉我,我可以事先跟外公舅舅们知会一声,惨剧就不会发生了! 听到这件事之后,敖瞬卿表示非常遗憾,亲自向陈留王道歉。 此时,龙王敖光来了。 敖光道:“这位身着黄色蟒袍的王爷,不知道是哪位王爷?” 陈留王奇道:“龙王,你怎么不认得我?前几个月是你亲手给我的忘情水,竟这么快把我给忘了?” 敖瞬卿连忙道:“父王与家母感情极深,自从家母去世之后,父王悲痛过度,有些心神恍惚,王爷请不要见怪。” 陈留王道:“你看,令堂并非死于非命,令尊都如此悲痛,我的外公外婆和舅舅更惨,敖瞬卿,你就不懂得将心比心吗?” 兰瑾瑜却没那么好忽悠,心道:龙太子这话有些不明不白,穿金色蟒袍的年轻人这天下有几个?龙王这样的表现心神恍惚,可能有些别的原因。 于是他朝陈留王使了个眼色。 陈留王心中一动,转而道:“我听闻龙王与妻子感情深笃,而且在很久以前就认识了,一路走过不少风风雨雨。” 敖瞬卿用眼神示意龙王。 龙王这才回过神来,叹气道:“小王爷说的是,我与老妻相识已经数百年,她是个很有能力的人,我与她相互扶持相互帮助,两人的生活早已融为一体,如今她骤然离去,我的生命好像被抽离了一部分,如何能不伤感恍惚呢?” 陈留王表面上漫不经心道:“龙王夫妇的佳话,我也曾听闻一二,据说龙王很多绝招都是和妻子共同参悟创造出来的,龙王是否还记得这些招式的名字?” 众人都听出来了,陈留王是在考较龙王,如果龙王连这个都答不出来,那么就确定他已恍惚到无法主事,仅仅是敖瞬卿的一个傀儡,应对的策略又有不同。 龙王道:“事关老妻,我如何不记得?我俩共同创造的招式可多了,比如神威双连、神威八爪、神威龙鸣轰等等。” 看来龙王还没糊涂到那个地步,应该还是有一定的话语权的。 陈留王道:“既然龙王头脑清醒,那事不宜迟,讨论一下我家的这件事吧。” 龙王摘下冠冕,欠身鞠躬道:“发生这样的惨剧,本王深感遗憾,在此向小王爷致以诚挚的道歉,并且愿意给予相应的补偿。” 两人见面到现在,一直没有把龙王和王爷的架子,陈留王没有自称“孤”,龙王也没有自称“本王”,都是自称“我”。 而说到这些正事上,龙王便改了称呼,意思很明确,并不是我敖光一人向你道歉,而是我敖光代表整个龙神宫向你道歉。 道歉的诚意是有了,但是陈留王是什么人?仅仅一句道歉,就能把他搪塞过去吗? 陈留王没有扶起鞠躬的龙王,反而一甩袖子道:“赔偿?孤缺的是什么赔偿吗?至于道歉,那是你应该做的!” 龙王站直了身子道:“那小王爷究竟意欲何为?” 陈留王道:“我要你昭告天下,说明忘情水的缺陷!免得更多人遭受你们的坑害!” 敖瞬卿脸色一变:“此事绝对不可!” 陈留王淡淡的一句话就把敖瞬卿给堵死了:“敖瞬卿,这龙神宫到底是你主事还是龙王主事?” 敖瞬卿张了张嘴,转身对龙王行礼道:“父亲,此事万万不可,请您三思!” 龙王道:“小王爷,我龙神宫的忘情水并非如你说的那般不堪,确实治好了不少人的心病,这是有真实案例可寻的,你们大可去查证。” 兰瑾瑜插嘴道:“这并非什么高明的手段,治好了的,你们就大肆宣传,有严重后遗症的你们就封锁消息,还不是为了哄抬忘情水的价值?” 陈留王应和道:“正是!” 龙王将脸一沉:“陈留王须知,我龙神宫离中原甚远,招收弟子与门派发展本不容易,忘情水乃是我龙神宫发展的一样重要特产,你这样的要求无异于断人财路,断人财路等于谋财害命!” 陈留王根本不怂:“我又不是禁止你们卖忘情水,只是要求你们把忘情水的缺点说清楚了,这是事实,又不是我捏造构陷,你们龙神宫连面对真实的勇气都没有了吗?” 敖瞬卿冷冷道:“陈留王这态度,看来是没得谈了。” 众人心中一紧,谈判破裂,马上就要开打了! 第四百七十七章 忘情水的真相(下) 气氛忽然变得紧张起来,敖瞬卿有发难的心思,龙王却还想抢救一下,尽力劝说道:“小王爷,世上哪有十全十美之事?情之一字伤人无形,你想要忘情,却不愿付出任何代价,这岂不是太天真了?” 陈留王道:“我为了求得忘情水,可是给了龙神宫不少宝贝,那难道不算代价吗?” 兰瑾瑜插嘴道:“龙王想用‘一切皆有代价’的说辞来掩饰忘情水的缺陷,我想说的是,忘情水有缺陷可以,但你们为什么不事先告诉他?” 敖瞬卿恨恨的瞪了兰瑾瑜一眼,这个兰瑾瑜,每次一说话总能找到犀利的点,让人难以招架。 龙王道:“之所以没事先告诉陈留王,是因为我们不知道,龙族寿命漫长,千年不死,对于这些爱恨情仇看得很淡,所以从没喝过忘情水,不知道的事情,自然没法告诉你们。” 卫然心道:龙族从没喝过忘情水?只怕未必吧…… 卫然是个思维活跃之人,“龙族喝过忘情水”这个念头乍一在脑海中闪现,他自然而然的顺便推断了一番。 然而! 不推断也就罢了,这一推断,结果之大胆,直接如晴天霹雳一般震得卫然头脑发懵! 这个推断如果是真的,那可是件不得了的大事! 卫然脸色连连变幻,终究还是忍住没有说什么,此等大事,没有证据是不能乱说的,光凭一个猜想,无法证明什么,甚至还会惹祸上身。 所以卫然明智的选择了闭嘴。 兰瑾瑜笑了:“龙族对爱恨情仇看得很淡?刚才龙王还说为了王后之死悲伤得无法自持呢!不过是借口罢了,忘情水虽贵,但买的人并不少,你们龙神宫绝对会跟踪调查,了解服用者的治疗情况,可以肯定的是,因为后遗症普遍存在,所以龙神宫肯定知道这个缺陷!” 龙王的话中的破绽被兰瑾瑜揪住,一时无力反驳。 陈留王乘胜追击:“你们知情不报,分明是故意坑我!我好歹是个王爷,难道就这样忍气吞声的被你们坑?我不但要揭露真相,还要宣告天下!” 龙王一时哑口无言。 敖瞬卿冷着脸道:“父王,不必多说了,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个陈留王不是来谈判的,就是来找茬的!王爷又怎么样?如今的朝廷,王爷比得过军方的大将军大司马吗?我龙神宫的威名岂能容人践踏?” 于是龙王退了一步:“也罢,瞬卿,此事就交给你处理了,我有些累了。” 敖瞬卿先是环顾四周,然后目光锁定在陈留王与兰瑾瑜身上:“两位无礼上门,我龙神宫却以礼相待,给予了充分的尊重,结果呢?两位却不依不饶,全不把我龙神宫的面子放在眼里,落在外人眼里,还以为我们龙神宫好欺负!如此一来,我龙神宫不得不捍卫自己的尊严!” 兰瑾瑜指着茶几上一直没喝过的龙涎草茶道:“以礼相待?你把毒茶端上来想毒死我们,然后管这种待客之道叫做以礼相待?龙神宫这样的毒杀客人之礼,我们可受不起!” 毒茶!卫然眼皮子一跳。 陈留王面露森然:“好一个龙太子,我记得茶端上来的时候,我们还是刚刚到,龙王还没有现身,也就是说,你没有经过龙王的同意,就像擅自毒死我们,这可是两桩罪过。视我们如草芥,视龙王如草芥!” 毒茶之事被兰瑾瑜揭露出来,卫然心中空缺的那最后一块拼板也补上了,他那个极为大胆的推断可以断定为真! 卫然心念电转,抓紧时间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串联起来。 兰瑾瑜望着龙王喝问道:“龙王!我且问你,下毒之事到底是你主事还是敖瞬卿的意思?” 龙王垂下眼皮:“下毒我并不知晓,但我说了,此事全凭瞬卿做主。” 不是我做的,但我没意见。 众人心中一阵哀叹,若不是敖光被南海龙王偷袭,搞得元气大伤,就凭兰瑾瑜一个年轻人,哪里敢如此无礼的质问龙王? 若是全盛时期的龙王,那样的威风八面,就是陈留王与兰瑾瑜加起来,也不敢露出半分不敬。 敖瞬卿已经不想浪费唇舌,转头对屠龙小队四人道:“你们四人听好了,我先前劝你们不要管闲事,你们非要来看热闹,事已至此,你们要么帮着我们对付这两位恶客,要么就别回去了,在龙神宫呆上十年八年再说吧。” 萧剑阁率先道:“我玉京剑派与龙神宫向来是关系最坚实的盟友,与朝廷却是一直不和,此情此景,岂有不出力之理?” 敖瞬卿脸色稍霁,他倒不是靠着这四人出力,而是在乎一个态度。 陈留王与兰瑾瑜敢打上门来,主要还是因为他们占着理,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如果屠龙小队四人能表露出站在龙神宫这一边的态度,那么敖瞬卿至少会安心一点。 巫鸿远也道:“诸天教和龙神宫是新交的朋友,我怎能擅自打破这份友谊?” 敖瞬卿神色稍缓,望向刘川风。 刘川风犹豫了一下,摊手道:“我身浴龙血,得了龙神宫的大好处,不得不助龙神宫一臂之力。” 最后只剩伏地魔没表态了。 敖瞬卿紧紧盯着卫然。 卫然道:“我一介散修,跟龙神宫没什么交情,虽然身浴龙血,但那是我自己拼命得来的,既是与龙太子互惠互利差点死掉,可以说是我应得的。” 听到这里,敖瞬卿的脸色如同寒霜一般,十分不悦。 萧剑阁三人已经打算围攻伏地魔了——先前他们已经这么打算过一次了。 然而卫然话锋一转:“散修的特点是什么?以活下来为重!帮哪边能活下来,我就帮忙哪边!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帮龙神宫才是正确的选择!” 敖瞬卿这才露出笑容:“看来四位都是明理之人——那还愣着干什么,上啊!” 竟是让屠龙小队四人打头阵,可以说是用心险恶。 萧剑阁与巫鸿远面面相觑,这……也太为难人了吧…… 陈留王那样的实力,打个凝神境岂不是三下五除二?兰瑾瑜看上去也不弱啊…… 萧剑阁三人踟蹰不已,都不敢冒险。 开什么玩笑,陈留王的实力就算比不上敖瞬卿,也差不了多少,你让我们打头送死? 第四百七十八章 龙王的秘密(上) 胶着之时,卫然上前道:“你们三个,想高攀龙太子的时候,一口一个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现在动真格的又是犹豫不前,倒比不上我一个散修!”说罢拔剑朝兰瑾瑜攻去。 敖瞬卿眼皮子一跳:如果他不知道伏地魔的真实身份是玄星阁弟子,还真要被这一番表演骗过去了。 不过也好,任由那玄星阁弟子卖力,刺激一下其余三人也好。 萧剑阁看了一眼敖瞬卿的脸色,不得不冲向陈留王。其余二人也跟着萧剑阁加入战团。 陈留王见敖瞬卿没亲自出手,对萧剑阁等人提不起什么兴致,挥舞长枪随便糊弄一下。 而兰瑾瑜的境界比陈留王要低,单独应对一个伏地魔。 兰瑾瑜原本高傲,哪里看得起伏地魔区区一个散修,哼了一声:“米粒之珠,也放光华!”说罢也不用方天画戟,竟凭一对拳头迎敌。 卫然随便攻了两招,然后使出衍射神功,剑气拐了个弯。 这一拐,顿时让兰瑾瑜大惊——这不是卫然的衍射神功吗? 全天下应该只有他和卫然两人会这门绝学!怎么在一个籍籍无名的散修手上使出来? 卫然背对着敖瞬卿等人,极难察觉的眨了眨眼。 一瞬间,兰瑾瑜马上就明白了——伏地魔就是卫然! 兰瑾瑜心中奇怪,卫然一个凝神境,竟也敢在龙宫搞事情?那也太凶险了吧……一旦暴露与死无异! 不过话说回来,据他的了解卫然就是一个不停的搅风搅雨的闹腾主儿,一旦卫然安静下来,那一定是在酝酿和准备下一次搅风搅雨。 兰瑾瑜反应极快,脸上的惊讶之色一闪而逝,马上用言语解释道:“想不到区区散修,也颇有些手段,值得我拿出武器!”说罢擎出方天画戟,大开大合的攻杀。 敖瞬卿本欲害死这四人,然而萧剑阁大声喊道:“龙太子,难道你真的就靠我们四个御敌吗?” 刚说罢,巫鸿远就被陈留王一枪抡飞,他虽然有龙血浴身,远超同境界的实力,甚至能与金丹境一较高下。 然而陈留王可不止金丹境。这一枪抡下去,巫鸿远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飞出,撞碎了一根巨大的柱子,倒在地上咳血不止。 刘川风也忍不住了:“龙太子,你这样袖手旁观,做得也太低级了。” 饶是敖瞬卿脸皮厚,也有些顶不住,他“啪啪啪”击掌三次,属下们鱼贯而出,以水族为主,也有一些人类,其中也不乏龙族高手。 陈留王怒道:“敖瞬卿,你也太不爽快,让这些虾兵蟹将冲上来有什么用?”说罢奋力一枪击出,劲风四掠,狂暴的气劲轰然炸开,侵袭着整个宫殿, 无数地板被强大的力量轰为齑粉,而虾兵蟹将们则哗啦啦倒了一群。 仅仅是隔空一击,就打倒了数十个虾兵蟹将,就如陈留王所说,他与敖瞬卿这种等级的战斗,已经容不下虾兵蟹将插手了。 敖瞬卿手一张,一柄华贵粲然的剑落入他掌中。 萧剑阁等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我只想看看你们四个的态度而已。”敖瞬卿一边提剑走着,一边道。 “陈留王,你让你的手下留在龙宫之外,这将是你所犯的最大的错误!”敖瞬卿的眼光冷了下来。 陈留王也不是吓大的,反而面露笑意:“这才有意思嘛。” 众人齐齐退后,在保证自己安全的同时,以自己最大的注意力关注着这一场龙虎斗。 卫然见人都到齐了,知道自己表现的时候到了。他强自镇定下来,突然大吼一声:“都别急!听我说两句!” 萧剑阁奇道:“伏地魔,你要发什么疯?” 陈留王根本不想理睬卫然这个小角色,只想快点跟敖瞬卿一较高下,但是他被兰瑾瑜拦住了:“且听他说什么。” 陈留王感到很奇怪,一个无名小卒罢了,能说出什么改变局势的话来吗? 但是他对兰瑾瑜颇为信任,于是放下长枪,静静的等待卫然发话。 敖瞬卿眼中闪过诧异之色,但是陈留王已经收手了,顾及风度的他也只能暂时收手。 卫然环顾四周道:“诸位想必都已经看到了,我跟陈留王不是一伙的,接下来的话都是发自内心,绝非被人唆使捏造。” 众人点头,卫然攻击兰瑾瑜的景象,他们都看在眼里。 卫然道:“接下来我要说一个惊天大秘密,这件事情对于你们来说冲击力可能过大,请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众人议论纷纷,卫然偏偏挑这个时候这个地方说惊天大秘密,想必是和龙神宫有关。 卫然道:“我曾向龙太子保证绝不对外人说出此事,但是没想到受到了龙太子的欺骗,他自己背约在先,就怪不得我把他的秘密说出来!” 听到这里,陈留王顿时就来了兴趣:“那你得好好说说!” 敖瞬卿脸上闪过愠怒:“我还真要听听你能无中生有捏造出什么秘密来。” 卫然清了清嗓子,道:“众所周知,百名青年俊彦参加俊彦神亭会,排名前十的得以进入龙宫,觐见龙王。” “接下来就是外人不知道的事情,我们见过龙王之后,龙太子向我们说出了一桩秘事,原来南海龙王敖闰偷袭了敖瞬卿的父王,才导致龙王重伤。” 陈留王望向敖光:“难怪我觉得你病殃殃的,一点精神都没有,若是以前的龙王,见到我这样闹事,早就大发雷霆施展龙威了。” 敖光低下了头,一言不发。 兰瑾瑜问道:“然后呢?” “因为祖先的束缚或者说诅咒,龙族是不能同族相残的,所以南海龙王受到诅咒反噬,也是受伤不轻。敖瞬卿碍于诅咒无法讨伐南海龙王,所以拜托我们十人动手,我们杀死了南海龙王,但是也死了六个人。” “别着急各位,接下来才是重点。刚才陈留王说到忘情水的事,我才想起我们讨伐的南海龙王,很可能喝了忘情水!” 此时虾兵蟹将们终于抓住了卫然的一个破绽:“胡说八道!忘情水乃是我东海龙宫的特产,南海并没有!” 卫然精神为之一振,果然有鱼上钩了。 第四百七十九章 龙王的秘密(中) 卫然的声音回荡在龙宫之中:“既然是南海没有的东西,那忘情水会不会是东海龙王送给南海龙王的呢?” “也不可能!南海那位与我们龙王向来不和,无论他出多少代价,我们龙神宫也是不会答应的!” 虾兵蟹将们瞎起哄,自以为抓住了卫然的破绽。然而卫然的神色越来越轻松,而敖瞬卿的脸色则越来越难看。 卫然反身指着萧剑阁三人道:“他们三人可以作证,南海龙王在作战时,屡屡忘记招式怎么用,这种筛选性的失忆,被剔除了某一个关键词的特征,正是服用了忘情水的后遗症!” 萧剑阁三人点头:“没错,幸亏南海龙王屡屡忘招,我们才得以战胜它,否则我们早就全军覆没了。” “这是我们的运气……” 陈留王打断了卫然的话:“南海龙王喝不喝忘情水,跟我们这里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关系大了!” 卫然转过身来,眼神如锐利的箭一般刺向敖光,正色缓缓道:“因为我发现,我们杀死的龙王其实不是南海龙王,而是东海龙王!” “什么?” 众人都惊呆了,一声喧哗声四起:“你眼睛瞎了吗?” “我们龙王就站在你眼前,你睁着眼睛说什么瞎话?” “龙王陛下,请下旨斩了这个胡言乱语之徒!” “妖言惑众,该杀!” 就连萧剑阁三人都觉得伏地魔的话太过荒谬,陈留王更是觉得这个散修已经疯了。 在场只有一个人陷入了沉思,那就是兰瑾瑜。 一时群情激奋,而当卫然的话出口时,“敖光”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卫然知道自己猜对了。 敖瞬卿立刻道:“我原以为你会有什么高论,没想到却说出如此荒谬之语,简直可笑之极——来人,把这妖妄之徒斩了!” 兰瑾瑜上前,挡在卫然身前道:“听他把话说完再斩不迟。” 陈留王虽然不明白兰瑾瑜的用意,但是他用行动表明了对兰瑾瑜的支持,也护在卫然身前。 萧剑阁三人则是疑惑重重,但是卫然所说的话太过天方夜谭,他们心里还是不相信的。 卫然望向萧剑阁三人:“最不应该对付我的,就是你们三个,你们三个被龙太子耍的团团转,差点死在他手里,竟然还给他出力,真是笑死人了。” 刘川风道:“空口无凭,龙太子若想害我们,还用得着花什么心思吗?” 卫然笑道:“说的好!以龙太子的实力和地位,害我们确实用不着花什么心思。然而就是因为他花的心思不够,所以我们才能活到现在——记得龙太子端给陈留王的毒茶吗?那原本不是给陈留王喝的,还是给我们四个喝的,不信你数数茶杯,看是两个还是四个?” 刘川风扫了一眼被劲风吹倒的茶几,地上滚落的杯子是四个没错。 萧剑阁三人脸色齐齐一变。 敖瞬卿面色平静:“四个杯子怎么了?两位恶客两杯,我一杯,父王一杯,恰好四杯。” 卫然摇头道:“你这说辞只能糊弄别人,却忽悠不了我,龙王是最后才来的,两位恶客刚到的时候茶就上了,如果真的是给你以及龙王准备的,那么龙王登场的时候,茶已经凉了。谁会相信龙神宫给自己的主人龙王准备了一杯冷茶?” 敖瞬卿言语一滞,一时找不出反驳的话来。 卫然对萧剑阁三人道:“龙太子本拟用这四杯毒茶毒死我们,然而关键时刻陈留王打上门来,茶没来得及撤下去,敖瞬卿就因势利导,把毒茶给了两位客人。” “你要说这毒还真是高明,以我们这些凝神境的眼力还真看不出来,我们四个没死,一半是运气,一半是戒心。” 萧剑阁沉声道:“龙太子,此事你须得给个说法。” 敖瞬卿摇头道:“妖人妄言,一个字都不要信。” 卫然微微一笑:“龙太子为什么要杀我们灭口呢?因为我们替他做了一件脏事,那就是弑父!敖瞬卿把南海龙王接回来,伪装成自己的父亲东海龙王,作为傀儡扶植,自己则掌管大权,一手控制龙神宫!但是他始终不放心,总要把他的父亲杀了才能把位置坐稳,但是碍于诅咒无法动手,于是就派了我们出场,最后杀人灭口,不留一点痕迹,好算计!好计谋!” 什么?敖瞬卿弑父夺权?这可是要变了天的大事! 宫殿中顿时人声鼎沸,喧哗议论之声四起。敖瞬卿大怒,飞身一剑斩向卫然:“父王清誉,岂容你这妄人败坏!” 敖瞬卿这一剑接尽全力,别说凝神境,就连金丹境都挡不住。 不过卫然一点都不担心。 陈留王与敖瞬卿硬拼了一招,兰瑾瑜紧接着一戟迫退了敖瞬卿。 陈留王笑道:“这位伏地魔小哥所说的故事很有趣,我想听他说完。” 兰瑾瑜道:“相信这龙宫之中,想听故事的不止我们两人。” 此时一个长相跟敖瞬卿有些相似的龙族王子道:“伏地魔,你口口声声号称发现了大哥的秘密,可有证据?” 卫然拱手道:“二王子问得好!如果仅仅是一个猜测,我如何敢当着大家的面这样说话?接下来我就为大家剖析一番。” 见二王子与四王子下令禁止喧哗,敖瞬卿心中咯噔一下,觉得形势有些不妙,扭过头去寻找他最信任的三弟敖威卿。 卫然指着场上的龙王道:“最先让我起疑的,是这位龙王竟然不认识陈留王,我们修行者记忆力非比常人,就连化气境都能记得两个月之前见过的人,龙王却不记得,这实在太奇怪了。” “其次,陈留王问起龙王与其妻子共同创造的招式,龙王回答了三个,神威双连、神威八爪、神威龙鸣轰——不对,最后一个不是。神威龙鸣轰不是共创的,还是东海龙王一人独创的!” 敖瞬卿脸色一变:“你怎么知道?” 卫然咧嘴一笑:“因为我见过!我们杀你父王的时候,你父王忘记了神威双连与神威八爪怎么施展,却没忘记神威龙鸣轰!” 敖瞬卿一脸错愕。 卫然将头转向二王子与四王子:“我说的对吗?” 二王子与四王子对视一眼,眼中闪过惊疑,喃喃道:“没错……神威龙鸣轰是父王独创的招式……” 霎时间,忠于龙王的老部下纷纷起哄喧闹,要求场上的龙王证明自己的清白。 整个龙宫乱成一锅粥! 第四百八十章 龙王的秘密(下) 卫然胸有成竹,敖瞬卿则脸色苍白。 萧剑阁三人已经相信了卫然的说法。 因为这是无可辩驳的真相,他们也一直很奇怪,为什么“南海龙王”忘记了很多招式的用法。 南海没有忘情水,所谓的“南海龙王”,其实是喝了忘情水的东海龙王敖光。 敖光妻子逝世之后,他太过悲痛,于是在冲动之下喝下了他们东海龙宫的特产忘情水,忘记了跟妻子有关的一切——包括和妻子一起创造的武学。 他忘记了合创神威双连、神威八爪等一系列招式,却没忘记自己独创的神威龙鸣轰,这就是破绽所在,让卫然给抓住了。 龙王与妻子的生命的嵌合太深,他知道自己的儿子们,却忘记了儿子们的母亲。 他总是不由自主的去回忆那些被他主动遗忘的东西。 这种冲突导致了敖光无法主事,给了敖瞬卿可乘之机。 让父王喝忘情水,不是敖瞬卿的主意,但是敖瞬卿抓住了这个机会。 敖瞬卿很快就爱上了掌握大权的感觉,越是享受这种感觉,他越怕他的父亲恢复。 他深知父王的修为有多高,万一哪一天父王心中的悲痛随着时间消散,醒悟过来,用修为强行压下忘情水的副作用,那他岂不是没得玩了? 敖瞬卿并不清楚是否真的可以用修为强行压下忘情水的副作用,他甚至不敢让这样的可能性出现。 于是他欺骗了深爱着自己母亲的南海龙王,让南海龙王偷袭了敖光。 后面的事情卫然都说过了,受到诅咒的敖闰变成了假敖光,被敖瞬卿牢牢的控制着。而真正的敖光则被传送到南海,死于屠龙小队之手。 事情就是这样。 卫然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条理捋清楚。他选择了最好的时机,在人最多的时候说出了这个致命的真相。 这个真相一旦揭露出来,敖瞬卿的名声势必毁于一旦,龙神宫势必内乱,势必元气大伤! 这样一来,玄星阁就有了发展的机会。而让敌对门派元气大伤的卫然,则是一个大大的功臣! 宫殿之中已经有很多人相信了这番说辞,其中以二王子和四王子为首。 龙太子真的是弑父篡权的野心家吗?众人的目光汇集在敖瞬卿身上,看他如何应对。 敖瞬卿一拍桌子而起,厉声喝道:“一派胡言!此人罗织罪名,捏造冤屈,其心可诛!你们知道他是谁吗?他可不是什么散修,他是玄星阁弟子马跃!不信的话他身上有马跃的宝物风火轮为证——玄星阁乃是我们的敌对门派,马跃是我们的敌人!敌人的话你们也信吗?”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没想到在此振振有词的散修伏地魔,真实身份竟然是敌对门派的弟子! 难怪在此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 萧剑阁三人都吃了一惊,万万没想到伏地魔竟然是君山岛的马跃。不过这么一说,屠龙之行伏地魔确实拿出过一个轮子,喷出风火之力。 别说萧剑阁他们吃惊,就连卫然自己都吓了一跳——我怎么成马跃了? 形势大逆转,原本已经相信“伏地魔”说辞的人,一听说伏地魔是玄星阁的,态度立马就来了一个大反转。 那些先前质疑龙太子的人,此时争先恐后的表着忠心:“我就说,龙太子怎么可能是弑父篡权?简直荒谬!” “我差点被这马跃给糊弄住了!龙太子夺什么权?龙王之位迟早是他的!” “就是!龙太子劳苦功高,一直辅佐王上,忠心耿耿,继承人中实力属他最强,功劳属他最高,龙王之位将来铁定是他的,他怎么可能为了一个注定能得到的东西而犯下大错呢?” “都是那马跃胡说八道,太可恨了!” “玄星阁弟子都这样,我誓杀马跃!” “我誓死忠于龙王,忠于龙太子!” 龙太子说的没错,敌对门派的话也能信吗? 群情激愤,所有人的目光如箭一般射向卫然,卫然双手微微颤抖,头上沁出汗珠——原本苦心积累的大好形势,竟然因为身份的原因而全部溃散,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我已经把敖瞬卿逼到绝境了,龙神宫马上就要因为内乱而元气大伤,没想到在这里功亏一篑,太不甘心了! 这一趟东海之行也太刺激了,这样的大起大落,心脏承受不了啊…… 卫然向兰瑾瑜投去求助的目光——现在他说什么别人都不会信,只能靠兰瑾瑜了。 但是兰瑾瑜也属于敌人,说话也没人信啊…… 兰瑾瑜望着二王子,一句话都不说。 眼看这致命的一局就要被敖瞬卿揭过去,二王子终于站出来了:“马跃固然要杀,但是有些事情也要弄明白。” 卫然松了一口气,他埋下的种子发芽了。 二王子把守门的鳝鱼力士以及负责收集情报的乌贼队长叫到“龙王”面前:“父王,出了这么大的事,您却始终一言不发,这让我有些担心。你能叫出他俩的名字吗?” 龙王一抬头,嗫嚅着道:“这两个无名小卒,我如何记得他们的名字?” 鳝鱼力士面露失望:“王上,你每个月都会叫我的名字……怎么这一次就突然不记得了?” 章鱼队长一摊手:“得,我成了无名小卒?王上您任命我为情报队长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龙王紧张的抹了抹额上的汗珠。 四王子上前道:“父王,请问前年我生日时您送我的那把剑,上边刻着什么字?” 龙王张口结舌。 二王子追问道:“父王,去年空桑楼向我龙神宫称臣,您送了一匹仙云罗绢给空桑楼主,您还记得那仙云罗绢是什么颜色吗?” 龙王试探着说:“好像是白色?” “胡说!”二王子拂袖而起,面若寒霜,“空桑楼从不曾向我龙神宫称臣,我们也从不曾送空桑楼主什么仙云罗绢!你不是父王!你是假的!” 四周死一般寂静。 整个宫殿陷入诡异的沉默。 二王子环顾四周,声音冷的像北地的冰窟:“马跃当然该死,但是弑父夺权的人更该死!” 此言一出,不少人围拢在二王子与四王子身边,其中以忠于敖光的老部下为主。 而更多的人则聚拢在敖瞬卿身边,可见敖瞬卿手段之了得。 “杀!”敖瞬卿目光如阴鸷的夜枭,嘴里迸发出一个字。 简短,杀气腾腾。 第四百八十一章 什么遁法天下第一? 今日的剧变实在太过震撼人心,别说敖瞬卿平时事父甚恭,就算人人都知道他有野心,但是做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面对龙宫这一番混乱,陈留王心怀舒畅:“没想到还能顺便看一场好戏,有意思,有意思!” 兰瑾瑜却没这么乐观,他发现即使敖瞬卿做出如此离心悖德之事,支持敖瞬卿的依然比支持二王子、四王子的要多得多。 这个敖瞬卿太厉害了,若不是卫然利用暗处的优势,否则还真拿他没治。 即使卫然利用了暗处的优势,也不一定能击溃这个野心勃勃能力卓绝的龙太子。 敖瞬卿对陈留王道:“龙神宫近万名弟子,只有二十几条龙,你知道为什么我们叫龙神宫而不叫水族宫吗?因为,二十几条龙,实力等于剩下的万名弟子!我压根不在意有多少人站在二弟那边,我只在意有多少龙族站在二弟那边。” 二十几条龙的实力等于万名弟子,这句话虽然略显夸张,但是透露出来的强横给了敖瞬卿的手下们莫大的信心。 他们做了亏心事,一定需要一个让自己安心的理由。 敖瞬卿傲然一笑:“显然,我们这边龙族多,我们会赢。” 这就是安心的理由。 卫然心道:你们慢慢装逼,我先走一步。然后就悄悄往颓坏残破的龙宫大门摸过去。 敖瞬卿眼神一瞥,厉声道:“来人!他们四个绝不能放走,尤其是马跃!马跃必须死!” 顿时虾兵蟹将齐齐出动,龟主事更是亲自带队去抓“马跃”。 萧剑阁三人回过神来,各自分散往不同方向逃离,他们知道了龙宫最大的丑闻,在敖瞬卿眼里,除掉屠龙小队四人的优先度甚至高于击退陈留王。 因为陈留王只是个听故事的,而屠龙小队四人则亲身参与了阴谋,是见证者,证言更有力。 敖瞬卿并指一戳,顿时一道青色的剑气带着厉啸袭向卫然后背! 没有哪个凝神境能挡住敖瞬卿一击。 卫然也挡不住,就算是浴龙血的卫然也不行。浴龙血能让他同级无敌,甚至能让他跨越一个境界,与金丹境一战,但并不能让他跨过两三个境界! 敖瞬卿对揭露他阴谋的“马跃”恨之入骨,一出手就欲取其性命。 兰瑾瑜一戟挡住敖瞬卿的剑气,道:“敖瞬卿,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堵住别人的嘴?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今天闹得这么大?” 陈留王龇牙道:“放心龙太子,我会好好替你宣传的,你的英雄事迹很快就会传遍神州大地。” 敖瞬卿气得脸都有些抽搐,他大吼一声:“历史由胜利者书写!”说罢不再维持人类形态,显露出真龙之身,张牙舞爪攻向陈留王! 龙宫实在太大了,卫然踩着风火轮一路漂移,依然没能在短时间内逃出去。 让他感到心急火燎的,不是身后的虾兵蟹将,而是后来居上的敖威卿! 卫然暗暗叫苦:都这时候了,你们龙神宫自身难保,敖威卿你不去帮敖瞬卿,来追我做什么? 敖威卿双手一合,强横的气劲凝聚爆发,霎时间龙吟震天!五条诘屈聱牙的水龙盘旋而起,齐齐冲出,向卫然怒吼扑去! 水龙去势惊人,如山呼海啸,势要将卫然生生吞噬。 卫然被水龙锁定,一时胸口一堵,隐隐有窒息之感,他面露骇然:这个敖威卿,实力绝对不止金丹境。 说到底,龙神宫是不亚于君山岛的存在,对此时的卫然来说还是太危险了。 五条水龙自有一股无人可挡的威势,挟带着千军万马的杀气怒冲而去,毫无疑问,卫然完全挡不住。 幸好他不需要挡。 因为此时他一条腿迈出了龙宫。 这是一个简单的道理,因为龙宫里边没水,出了龙宫就有水了。 有水的地方,没人能逮住卫然。 沧浪遁法天下第一! “受死吧!”敖威卿一声暴喝,声威惊人。 话音还未落,卫然就这样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不是悄无声息的消失,而是光明正大的遁走了。 他能看到卫然遁走的方向,但是拦不住,也追不上…… 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卫然的身形以飞火流星的速度疾射而出,很快消失在敖威卿的视野之中。 由于速度太快,人已消失,水遁的轨迹依然久久留在水中。 敖威卿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这!特么这特么是什么特么水遁速度?” 龙族乃是水族王者,敖威卿久居水域,什么水遁速度没见过? 这个速度他还真没见过…… 龙宫内杀声震天,这是一个重大的变故。卫然却没心思管这些纷纷扰扰,潜入水中的那一瞬间,他松了一口气。 借助沧浪遁法一闪,他闪到了另一片海域。 龙神宫的水族并不是全部都在龙宫里,还有很多在周遭巡逻的,龟主事拿着两个小铁锤一撞击,发出信号,周遭巡逻的水族全部聚拢,再次围困卫然。 但是这一回卫然就没不再紧张了,他不怕这些虾兵蟹将,因为敖威卿没有跟上来。 敖威卿回龙宫帮敖瞬卿去了。 龟主事的信号引来了无数追兵,数量之多别说杀一个凝神境,就是杀一个金丹境也够了,而且追兵还有援兵,一旦停下脚步,追兵只会越来越多,无穷无尽。 卫然不慌不忙道:“敖瞬卿这么恨我?他既要对付二王子和四王子,还要对付两位恶客,应该自顾不暇才对,竟然还抽出珍贵的兵力专门来追杀我,我真是受宠若惊。” 龟主事道:“马跃,你太小瞧太子殿下的实力了,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太子殿下依然能掌控全局!反倒是你,与其担心别人,不如好好担心一下死到临头的自己吧!” 卫然指了指自己:“我?死到临头?就凭你们?” 龟主事呵呵笑道:“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有心思跟你扯闲话?明说了吧,我就是在拖延时间,追兵只会越来越多,而你总有力竭的时候!” 卫然拱手道:“你说的有理,那我先失陪了。” 龟主事冷笑:“众目睽睽之下,你能逃到哪里去?我们的包围……” 话还未说完,“哗啦”一声,卫然再次使用沧浪遁法,消失在所有人的视野中。 就是眼睛眨一下的功夫,已经飞出了数十里。 “这!”一众水族都张大了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满脸不可思议。 一时间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第四百八十二章 你也网上冲浪啊 目标逃脱,龟主事从惊愕中回过神来,拿出一个罗盘,罗盘上一个闪光的白点显露出卫然的位置。 龟主事大急,对身边的两个鳝鱼力士道:“快!快一点!他马上就要逃离出罗盘的范围了!” 说罢,龟主事把手脚和头都缩进了龟壳。 两个鳝鱼力士服下丹药,奋起全身力气把龟壳丢了出去。 龟主事如同炮弹一般发射,速度也十分惊人。 卫然以为自己已经摆脱了追兵,冷不防一只疾速旋转的海龟壳飞射过来,把他吓了一大跳。 卫然反应极快,连忙一侧身,险险躲过乌龟壳的撞击。 “想不到你还有这一手!不过既然你没撞到我,那么我就告辞了!”卫然嘿嘿一笑。 “还没完呢!别小看水族的力量!”龟主事刷的一个飘移急停,然后头和手脚从龟壳中钻出,伸手一勾,顿时卫然脚下轰的涌起一个大浪。 时代变了,乌龟也会飘移了…… 那浪力量十足,直接把卫然冲上了天。冲上天不要紧,最重要的是冲上了岸。 在岸上,卫然的水遁优势就没有了。 卫然被浪涛高高抛起,落在海边一处林子里,坠下的时候不知哪里生出来一张蜘蛛网,出现在他下方。 那蜘蛛网坚韧无比,卫然下坠之势甚急,竟没能冲破蜘蛛网的束缚,一屁股坐在网上。 在网上的除了卫然,还有一只蜘蛛精。 这海边哪来的蜘蛛精啊…… 卫然转头对着蜘蛛精呲牙一笑:“你也网上冲浪啊?” 转眼之间,蜘蛛丝就把卫然缚了一个牢牢实实。 龟主事踏浪登上岸来,手中握着一对沉重却小巧的铁锤,语调冰冷而残忍:“马跃,你的死期到了!” 卫然被蛛网紧紧缚住,脸上却无一丝慌乱之色。 如果是三天之前刚来东海的卫然,落到如此境地,一定会想尽办法脱困。然而此时的卫然根本不必担心。 跟之前相比,他也没有什么厉害的变化,不过是浴了十倍龙王之血罢了,不是什么稀奇事。 也就是超出普通凝神境数倍的实力罢了。 凭他现在的实力,可以轻而易举的挣脱束缚,然后一拳锤爆蜘蛛精的头。 可笑龟主事还说什么“你的死期到了”,卫然实在忍不住,就笑出了声:“龟主事,我教你的freestyle,你学会了吗?” 龟主事很不高兴,觉得卫然看不起他。 忽然之间水面破开,一只肥壮的螃蟹精跳了出来:“恩公莫急,我这就来助你!” 原来是庞胖。 卫然道:“你看我着急吗?” 庞胖愣了一下:“好像不着急。” “你看我需要帮助吗?” 庞胖眼珠子一转:“恩公虽然能解决这老乌龟,但是恩公需要时间,否则被这老乌龟绊住手脚,大批追兵赶上来的话,有点麻烦。” 卫然道:“你说得没错,是有点麻烦。” “那恩公允许我出手了?” 卫然点头:“行,你帮我拦住这乌龟,拦不住也没关系。” 龟主事见两人谈笑自若,丝毫没把他放在眼里,顿时愤然出手,一记飞锤掷出,直击卫然的头颅。 庞胖一钳夹住飞锤,身体摇晃了几下:“好大的力气,不过你的铁锤归我了!” 龟主事的职位虽然偏文职,但毕竟是敖瞬卿的心腹之一,哪里有这么容易就栽跟头?他在另一个铁锤的锤柄上一按,一股电流顿时从螃蟹精钳子里的飞锤上传出,电得螃蟹精抖来抖去,连忙把飞锤扔了。 龟主事一招手,那飞锤再次回到他的手中。 螃蟹精和龟主事打的有来有回,卫然在蜘蛛丝中看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就挣了一下,那蜘蛛丝如同煮烂的面条一般根根断裂。 蜘蛛精眼睁睁的看着卫然轻松自若的挣脱束缚,然后离开。 “螃蟹精,给他点颜色看看。”卫然一边下令,一边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好咧!蜘蛛精,你看好了——这是红色,这是白色,这是黄色,这是绿色,这是棕色……” 卫然震惊了,我让你给他点颜色看看,你是这么给的? 他不得不又走了回来,一拳锤爆了蜘蛛精的头,叹了口气道:“你说你一个森林的妖精,跑到海边来做什么?” “螃蟹精,这颗妖丹给你了。”卫然打了个招呼就走。 “好说!谢过恩公!”螃蟹精百忙之中应声道。 龟主事岂能放过龙太子重点嘱咐的对象,再次敲击铁锤发出信号,引来更多的追兵。 卫然有些不耐烦了:“你有完没完?”说罢拔出晓天一闪,一剑斩杀了一个意欲偷袭的鸟妖:“既然如此,我就开个杀戒吧。” 海中的追兵还没到,林子里出现了十多个拦截者,以妖族为主,也有人类。 龟主事望着远处林中的卫然,森然笑道:“别忘了,这可是我们龙神宫的地盘!无论水里岸上林中,到处是我们的人!” 卫然微微皱眉,再拖下去只怕水里的追兵也快赶到了,到时候无穷无尽,麻烦得很,眼下得速战速决了。 “藏剑肃敛。”卫然捏了个剑诀,身周出现四把剑浮游转动。 他的飞羽藏光剑还未在实战中使用过,正好在此练习一下。 流星飞羽剑出匣! 刹那间,数以百计的纯白色的光剑从天上“咻咻咻咻”的疾射而下,仿佛下了一场剑雨! 白光乱闪,剑如雨下,场面蔚为壮观!剑雨扎在林中树上,发出此起彼伏的“夺夺”之声,扎在敌人身上,则带起一蓬一蓬的血雨。 而地面早已被打得千疮百孔,已成为废墟。 飞羽藏光剑一出,林子被毁,十余个拦截者死尽! 龟主事惊骇欲绝,为自己站得远而感到深深的庆幸。 卫然歼敌之后,投影出一个哪吒,令其站在海面上抵挡将要到来的水中追兵。 只见一个眉清目秀、器宇轩昂的莲花少年立于海面,红绫飞舞,风火流转,身上火尖枪、乾坤圈、混天绫、风火轮、金砖等标志性宝物赫然在目。 “三太子,我还有重要事情,你替我大闹一番吧!”卫然扬长而去。 哪吒擎枪傲然而立,以热血一腔面对怒涛万丈。 第四百八十三章 使命之战(上) 任由哪吒闹海,卫然跨过神亭山,确认摆脱追兵之后,却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在一处龙王庙里坐了下来,仿佛在等待某人。 为了和这个人见面,他需要做一些准备。 卫然从乾坤袋中掏出一把武器,乃是先前监视他的鳜鱼精的武器——铁叉。 之前在南海屠龙时,岑晖等人战死,落下几件品质较佳的武器,可惜的是战况太过紧急,他连保命都已费尽全力,哪有心思捡武器?战后又因为要抢龙王内丹,所以错过了岑晖等人的遗物。 幸好鳜鱼精的铁叉送上门来了。 卫然本来离凝神境大圆满只差一线之隔,吸收了铁叉之后,顺利的到达了大圆满境界! 他站起身来,浑身充满了力量,一则是因为刚才突破境界,二则是因为龙血浴身。 然后卫然戴上了齐央的手套,那手套原来是黑色,乃是用乌心蚕丝织成,品质极好,但因为是齐央的东西,太过明显,所以他一直没有戴过。 后来到空桑楼,卫然委托空桑楼弟子把黑手套染成蓝色,加了一些花纹,将其改头换面,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卫然把染成蓝色的手套称之为“蓝染手套”。 普通的手套是分左右两边的,而蓝染手套有一桩特异之处,戴在左手上就变成左手样式,戴在右手上就变成右手样式。 卫然选择戴在左手上,右手由于已经练成夜叉破军手,防护力已经足够了。 做完这些准备之后,他再次坐下来,保存着体力。 为了他等待的那个人,做多少准备都不嫌多。 因为那个人真的很强。 过了一阵子,萧剑阁终于到了。 推开龙王庙的门,萧剑阁的脚步声在青石砖上响起。 “你果然在等我,伏地魔——或者说我应该叫你马跃,还是……卫然?”萧剑阁的眼神有些复杂。 卫然站起身来:“他们都以为我是马跃,但我知道你能认出来。” 萧剑阁道:“先前被龙太子那么一说,我还真以为你是马跃,但是冷静下来之后仔细一回想,根据种种细节,我还是认出来了。” 卫然道:“实不相瞒,我来东海,参加俊彦神亭会还是其次,最主要的还是因为要与你一战!” 他原本的计划是与卿瓶合力击杀萧剑阁,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他让卿瓶去偷秘虚斗篷了,导致自己单独面对萧剑阁。 也罢,单杀萧剑阁更有成就感! 萧剑阁一声轻笑:“怎么?怕我跨入金丹境,你就打不过了?” 萧剑阁说的是实话,但卫然不想承认,一挑眉道:“你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为什么说话的时候仿佛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失败?该不是喝了忘情水吧?” 卫然刻意提起此事,本以为萧剑阁会恼羞成怒,没想到萧剑阁只是皱了皱眉,依然保持了镇静:“卫然,以前是我小看了你,根据这一次你在屠龙之行的表现,我认为你有资格当我的对手,只不过你没有上次那么好的运气了,一则因为我变得更强了,二则因为没有空桑大阵帮你了。” 卫然道:“上次空桑楼虽然帮了我,但帮你更多!如果不是空桑楼主出手,你早已经是我的剑下亡魂!” 萧剑阁苦笑道:“说起来还多亏了你,那一次的失败让我的道心更加稳固,之后实力更进一层楼,当然这里边也有我师父的功劳,但也要感谢你赐予我失败。” 卫然冷冷道:“不客气,上次我赐予你失败,这次我赐你一死!” 萧剑阁叹了口气:“我不过是谦虚一句,你还当真了?萧剑阁已经不是三个月之前的萧剑阁了,三个月之前的萧剑阁,即使能杀死张弘毅,也要拼得很狼狈,而如今呢?你觉得你比张弘毅强吗?” 如果萧剑阁在外面问这句话,别人一定以为萧剑阁疯了。 区区一个南阳堂弟子,如何能跟天师道的青年天才张弘毅比? 根本差了十万八千里! 别说南阳堂弟子,就连荆州部弟子都未够格。 卫然却摊手道:“我有龙血浴身,张弘毅如何是我的对手?” 萧剑阁嘿了一声:“别忘了,我也有龙血浴身!在这一点上面,你根本没有任何优势!” 卫然道:“说了这么多,不如手底下见真章。” “没错,我期待这一战已经很久了!”萧剑阁上前一步,整个人的气质骤然一变。 卫然眼中火焰跳跃,杀死萧剑阁为父亲报仇,这是他身为新卫然代替旧卫然之后的使命。 这一场使命之战,他绝不能败! 卫然拔剑! 万万没想到的是,萧剑阁拿出一根其貌不扬的黑粗棍子。 卫然面露愕然:“你怎么改用棍了?” 萧剑阁面色平静:“极少有人知道家师乃是剑棍双绝,这三个月来我一直苦练棍法,破解青莲剑典的棍法!” 卫然摇头:“你走错路了。” “我走的或许是岔路,而你走的,却是黄泉路!”萧剑阁双手持棍,悍然出手! 那黑棍被舞得虎虎生风,运转之间如行云流水,几乎见不到滞涩,攻守进退隐隐有龙虎气势,很难相信这仅仅是三个月的成果。 卫然暗自心惊,我差点忘了,萧剑阁也是个天才! 凶猛的黑棍轰到了卫然的脑袋上一尺距离的时候,卫然两腿骤然一错,身体猛烈一颠簸,一手虚引,这个姿势好像是骑在一匹烈马之上,烈马剧烈奔腾,他拉手虚引控制缰绳。 这一虚引,卫然好像是把身下无形颠簸奔腾的烈马力量全部收到了自己的手上。 萧剑阁瞳孔微缩——难道他不怕手被废? 当然不怕,卫然的手显露出金属光泽,以夜叉破军手的强度承担这样的力量,根本毫发无损。 他虚引的手握到晓天一闪剑柄上,猛的向上一撩! “唰”一道凛冽的剑光硬撼到了萧剑阁的黑棍之上,刚猛无俦的巨力碰撞,大量火星爆射而出,好似放烟花一般。 两人的手都颤抖起来。 卫然这招的力量本不及萧剑阁,因为把力量全部集中到一点,又用弈星流找到了棍子的薄弱点,才能斗个旗鼓相当。 萧剑阁的棍子被强行弹回,他并不后退休整蓄势,而是低吼一声,身体一伏,整个人盘在地上,好似蛇阵,手中的棍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卫然眼睛微眯,等待着毒蛇骤起。 第四百八十四章 使命之战(中) 突然之间,消失的黑棍突兀的从萧剑阁的身体左侧一捣而出,迅疾无比的直撞向卫然的喉咙! 这一招,毒辣无比。而卫然似乎是料到了这一招,双腿一盘,剑尖指地转头向后就走,剑在龙王庙的地面上拖出了长长一条火花。 萧剑阁一棍捣空,但是势未尽,跟着卫然拖剑而走的身势一窜而出,棍斜着划了一个弧线,然后横扫,腰斩! 这正是他棍法中的绝招,秦王扫六合! 这一招气势雄壮,隐隐有气吞山河之意。 秦王扫六合正是破卫然“拖剑计”最好的打法。卫然拖剑而走,如果对方或刺或捣过来,那身体一转躲过之后,一剑反掠出去便可把对手斩为两截。 然而萧剑阁这招既不是捣也不是刺,而是横扫六合,一大片的打,把棍法的特点发挥到了极点。 “好棍法!”卫然也感觉到了这一棍的凶猛,电光石火之间,手中晓天一闪突然反飞而出,直插地面,剑锋斜横,正迎上横扫过来的棍势! 也亏得晓天一闪品质甚高,一般的剑这么玩,很可能会断。 在黑棍砸到剑锋上的时候,卫然夜叉破军手突然一轮,如挑车一般向上发力,剑锋在棍上拉出了一连串剧烈的火花! 火花耀眼之间,萧剑阁这一记绝招被破解,却并不放松,身法如猿猴一般腾挪,棍法完全施展开来,大开大合,一棍一棍的向卫然砸去! 只见棍影重重,如山岳一般压来。萧剑阁腾挪轻巧,棍法却凶猛无比!这种完全冲突的风格在他身上统一起来,竟毫不违和,也没有滞涩的地方。 卫然心中暗叹:天才就是天才,身法轻盈的同时棍法凶猛,这一手我绝对做不到,要知道他才练了三个月! 难怪萧剑阁说要用棍法战胜我,原来不是空口说大话! 棍影充满了整个龙王庙,庙里龙王雕像全部被余波击毁,就连地上的石板,也是有一大半碎裂! 萧剑阁棍棍刚猛无俦,力若千钧,一般人见了这个威势,心神就弱了一大半。 而卫然却是上下舞剑,从容抵挡,奇怪的是,他的剑法并没有用到劈刺,完全就只有拖拉两劲,好像是拉锯,见招扯招。 “铛铛”“呲啦”两人的兵器火花完全把自己的身体掩盖。 萧剑阁哈哈狂笑:“卫然!你怎么不敢跟我正面碰撞!你不是浴了龙王之血力大无穷吗?连我这才练了三个月的棍法都不敢正面硬撼吗?懦夫!” 卫然没有答话,眼中火焰跳跃,沉默对敌。 萧剑阁气势如虹,发起一轮疾风怒涛般的猛攻。两人剑棍碰撞,火星狂爆了十息之久! 卫然每一次和萧剑阁碰撞,都能凭借晓天一闪的锋利,在对方的棍子上拉出一道细口。而上百次的碰撞之后,萧剑阁的黑棍上已经伤痕累累。 萧剑阁身形稍稍后退,意欲蓄势,卫然突然暴出一道剑光,这道剑光拉得又长又大,好像是要把大地都要锯开一般。 扑哧!火花再起,萧剑阁的棍子被锯成了两截! “当啷”一声,半截棍子掉落地面,占尽上风的萧剑阁傻眼了。 我破不了你的棍法,但是我可以破你的棍子。 卫然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现在轮到我了! 见萧剑阁失了棍子,正是乘胜追击之时——趁他没机会拔剑,及时给他重创! 卫然清啸一声,飞身而上就是一斩! 萧剑阁急忙拿出一个紫色葫芦对着卫然一晃,只见数十道紫色剑气从葫芦里飞了出来,劈头盖脸的对卫然斩去。 卫然长剑连舞,把身周守了一个水泄不通,只听得“叮叮叮”之声不绝于耳,那数十道剑气竟然没有一道斩中卫然,全部被斩碎在脚下。 毫发无损的卫然昂首道:“还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 萧剑阁露出诡异的微笑。 卫然脸色骤然一变——不好!被他斩碎的剑气有古怪! 一股森森的寒意顺着脚下往上窜,一眨眼的功夫,卫然两条腿都被冻僵! 这寒毒厉害!对方的葫芦可比我的葫芦强多了。 萧剑阁趁机拔剑:“棍子只是助兴的节目,我本来也没指望三个月速成的功夫能打败你,接下来才是我的真本事!” 卫然拿出火鸦葫芦,急忙拔开塞子,十余只火鸦盘旋而出,喳喳乱叫。 这些火鸦却不是用来攻敌,而是用来缓解卫然的寒毒。 那寒毒从下往上蔓延的趋势极快,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就从脚蔓延到了腰,然后到手,扩散程度简直恐怖! 拔开塞子之后,卫然的左手已经接近冻僵,逐渐有些不听使唤,幸好右手是夜叉破军手,抵抗能力比较强——至于双腿已经冻得生痛了。 所幸火鸦盘旋,把寒毒逼退了一些,几息功夫下来,寒毒没有在往上蔓延,卫然的左手逐渐恢复了行动。 不过腰部以下依然没有知觉,这样下去必输无疑,得赶紧把寒毒逼出来才行。 光靠火鸦是不够的,卫然使出火云刀加大火焰之力。 萧剑阁怎么可能错过这个难得的好机会,长剑一振,发起一轮猛攻。 卫然使出剑轮舞,意欲迫退萧剑阁。然而以萧剑阁的实力,怎么可能光凭一个剑轮舞就能打退? “青冥剑罡!”萧剑阁出招沉稳凶猛,快如闪电,夹杂呼呼的风雷之声,整个龙王庙都凭空刮起一阵旋风,哗哗作响。 龙王庙本不算宽广,离海边并不远,常年湿漉漉的,被劲风一吹,透出一股海风一般的咸味。 卫然吐出一口浊气,撤了剑轮舞,将弈星流与红莲之眼运用到极致,全力一剑击出,正斩在青冥剑罡的薄弱之处。 可惜的是,因为寒毒的关系,卫然下盘并不稳当,这一剑击出,固然削弱了青冥剑罡的威力,但自己也被击飞了数十步远。 “哗啦”卫然撞碎一根柱子,倒在杂物丛中,一时灰尘四起,他捂着胸口,嘴角鲜血溢出,很快又被灰尘呛得连连咳嗽。 萧剑阁冷冷道:“你不过如此,这三个月来竟没有一点长进!”他提剑跃上,意欲结果卫然的性命。 忽然警兆突生,萧剑阁面色陡然大变,完全顾不得什么风度,慌忙就地一滚。 “嗵嗵嗵”三个乾坤弹借着灰尘的掩护爆炸开来,气浪把龙王庙的顶直接掀开! 乾坤弹的爆炸威力,萧剑阁曾经领教过一次,没想到在同一个炸弹上栽倒了两次! 这个浑身沾满铁片的狼狈模样,是重视风度的萧剑阁所绝不能忍受的。 然而卫然却让他不得不经受两次——可恨!可恨! 第四百八十五章 使命之战(下) 卫然站起身来,身上的寒毒已经完全清除。 之所以清除得这么快,是因为龙血浴身的关系。萧剑阁中了三个乾坤弹,但还没被炸死,也是因为龙王之血的关系。 浑身浴血的萧剑阁摇摇晃晃的站起,用内劲逼出嵌在体内的铁片,“夺夺”声中,铁片离体而出,飞射在龙王庙的柱子、地面以及毁坏的桌椅上。 剧烈的疼痛让他感到愤怒和痛苦,仰头发出一声怒吼! 被乾坤弹一炸,龙王庙已经摇摇欲坠,萧剑阁这么一声怒吼,顿时瓦砾簌簌落下,梁柱吱嘎作响。 卫然振剑驱开晓天一闪上的灰尘,挑衅道:“你师父还给了你什么宝贝,趁早使出来!” “卫然!我本来考虑给你全尸,但是你惹恼了我,我要将你折磨至死!”萧剑阁眼睛通红。 “惹恼了你?看来你头脑已经不清醒了,否则怎么会在生死仇敌面前说这种胡话?”卫然面露嘲讽。 萧剑阁拿出一个暗金色的虎符,往天上一抛,那虎符越到高处颜色变得越暗,最后变成了黑色。 虎符上黑气缭绕,四处扩散,变成了一团黑云。 萧剑阁举手向天一指,天上黑云突然冲出数十团浓墨粘稠,足足一人大的黑团流星朝下砸落。黑团之中,隐约听得鬼哭狼嚎,刀剑兵戈,万鼓雷鸣,铁蹄声声,风火呼啸,似乎千军万马一起杀至。 卫然瞳孔微缩:“这是军方的宝物!” 萧剑阁道:“这虎符乃是家师击杀军方高手的战利品,然后自己再加以炼制,如今已经不能算是军方的宝物!” 那数十黑团砸在地上,变成了身穿黑甲骑着黑马的黑色骑士,浑身黑气缭绕,看不清面貌,但是冲杀威力惊人,才刚刚起步,龙王庙就被夷为了平地。 卫然一估摸,以一人之力抵挡黑色军团十分不智,不如暂避锋芒。 反正龙王庙已经垮了,卫然转身逃跑。 萧剑阁冷笑道:“想逃?你逃得过黑色军团吗?” 身后马蹄声如雷一般响起,黑色军团其疾如风,侵略如火,对着逃跑的卫然再次发起冲杀。 卫然心中微凛,祭起风火轮加快速度。 双方一路追杀,卫然两个轮子上风火之力狂喷,身侧景物飞速倒退,把速度催发到极致,目的地是海边! 萧剑阁御剑而行,正欣赏着卫然狼狈逃窜的姿势,忽然他发现了卫然前进的方向,脸色顿时一变:“不好!他要水遁!” 在南海屠龙时,萧剑阁亲眼见识了卫然的水遁速度,可以称得上是惊世骇俗。 只要卫然一接触到水,那么黑色军团的冲杀就会变得毫无意义。 萧剑阁急忙法诀连打,不惜减少黑色军团的生命力,也要保证在卫然到达海边之前成功拦截住! 黑色军团奔跑的速度更快了,但是防守能力也相应的降低了。 卫然停了下来,掐了一个剑诀:“藏剑肃敛!” 他的身体缓缓浮空,升到半空中,骤然暴喝:“飞羽藏光剑!” 刹那间,数以百计的纯白色光剑从天上“咻咻咻”疾射而下,仿佛倾盆的暴雨。 流星飞羽剑出匣! 白光乱闪,剑如雨下,黑色气雾顿时消散,黑色军团被一招飞羽藏光剑全歼! 萧剑阁面露惊愕:不可能!飞羽藏光剑他见过,威力怎么会这么大?这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他不知道的是,卫然利用藏剑肃敛把飞羽藏光剑的威力提高了一半,才能有如此成就。 卫然浮空的身体缓缓落下:“不要小瞧玄星阁的剑法。” “你的飞羽藏光剑确实厉害,我承认,但是肯定不能连续使用吧?”萧剑阁使出青冥剑罡,抓住这个机会进攻。 果然,短时间内卫然无法再次施展飞羽藏光剑,只能凭借衍射神功与之周旋。 不过仅凭衍射神功是无法获胜的,衍射神功厉害在第一次见,胜在出其不意。 上次在空桑楼,卫然用衍射神功打了萧剑阁一个措手不及,最终获得了胜利。而这一次,“出其不意”的效果大打折扣了。 而且浴龙血之后,萧剑阁的身体素质极强,不怎么害怕这种绕后偷袭的招式。 所以卫然尽管使出衍射神功,不过是和萧剑阁打个平手。 两人斗了数百招,力气都有些不济,偏偏在屠龙之时两人把补给品和所有丹药全部都用光了。 卫然道:“上次你被我所败,苦练三个月之后,依然无法反败为胜,萧剑阁,你不行啊!” 萧剑阁脸上怒色一闪而逝:“我知道你的策略,卫然,你就是这么一个人,不就是想激怒我使我露出破绽吗?没错,上次我是失败了,但是最着急的不是我,而是你!” 卫然瞳孔微缩。 被识破了。 萧剑阁道:“我确实很想打败你,但是你的心情更迫切,我不过是为了名气,而你是为父报仇,最重要的是,如果这一战我们俩打平了,下次你就再也胜不过我了!” 卫然脸色一沉——萧剑阁说的对,如今萧剑阁是凝神境大圆满,若此战都只能打平,那过一阵子待其到达金丹境之后,下一战绝对是输。 萧剑阁处于能进能退的有利地位,而卫然只能进,不能退! 卫然深吸一口气:“不用多说了,做个了结吧。” 萧剑阁面露戏谑:“你还有什么招式能够出奇制胜的?” 卫然道:“我将用青莲剑典打败你。” 萧剑阁哈哈大笑:“你明知我花了不少精力来针对青莲剑典,却还敢说用青莲剑典打败我?为什么说这种低劣的谎话?” 卫然认真的再说了一次:“听好了,我将用青莲剑典打败你!” “绝不可能。”萧剑阁斩钉截铁道。 卫然右手持剑横抬,天上光羽片片飘落。 仿佛一场鹅毛大雪一般,卫然走在光羽之中,身上逐渐自动披上一件光羽织成的羽衣大氅,宛如天神的姿态。 手中的晓天一闪,更是亮得晃眼。 不过卫然没有把剑气释放出去,因为一剑山河破一旦放出,羽衣就自动消散了。 卫然放弃了一剑山河破的爆发,选择了羽衣的攻防持久性加成。 是时候分出胜负了。 第四百八十六章 将进酒,杯莫停 把羽衣凝聚在身上这一招并非卫然第一次使出,曾经在武陵抗蛮时,卫然一人全歼蛮骑兵那一战就曾使出过这个招式。 但是那一次是福至心灵,超水平发挥,事后无论卫然怎么试,都没法再使出来过。 属于可遇而不可求的绝佳状态。 然而,如今卫然到达凝神境大圆满,对于“凝”的理解已经达到很高的程度。 所以他再次展露了让羽衣凝而不散的状态。 萧剑阁瞳孔骤然一缩:“我明白了,你不是想用青莲剑典的剑法技巧,而是想用玄穹白帝剑所带来的攻防加成!” “不错!” 萧剑阁龇牙狞笑:“可惜的是你想错了,这一招我也会!你根本占不到任何优势!” 玄穹白帝剑! 半空中光芒凝成的莲花花瓣打着卷儿飘落,落在萧剑阁身上,也仿佛衣裳一般。 卫然出剑!白刃流光,直指萧剑阁咽喉! 青莲剑典的招式,如听万壑松。 他表面上把希望寄托在羽衣身上,实则左手暗藏了一个怀表。 萧剑阁身法奇快,而怀表每天只能用一次,务必追求一击而中。 为了这一击,他愿意付出一些代价。 萧剑阁摇头道:“说了让你别用。”他轻而易举的放开卫然的剑,旋身反攻。 当他的剑锋接触到卫然的皮肤时,卫然的左手动了。 萧剑阁本能的觉得不对劲,卫然是那么傻的人吗?明明知道我针对青莲剑典,却还使用如听万壑松? 不对劲,卫然这么狡猾的人,肯定有后手!他立刻放弃进攻,侧身一闪。 这就是萧剑阁的心理优势了,卫然心情急迫,他没有那么急迫。 所以他可以尽情的放弃进攻机会,而卫然却不能那么做。 怀表一晃! 晃到了萧剑阁的半个身体…… 萧剑阁身体一半被定住,面露惊诧,但是他很快反应过来,全力运转真气来驱逐异常状态。 卫然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一剑直取萧剑阁的心脏! 这一剑下去,卫然的手如遭雷击,被震得麻木不堪,差点连晓天一闪都握不稳。 同时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从萧剑阁的胸口传来。 五彩琉璃的护心镜片片碎裂落在地上,萧剑阁惊出了一身冷汗:“多亏师尊送我的岁寒琉璃镜,不然这一下已经被你阴死了!” 卫然面露遗憾,怀表只能用一次,屠龙之时他都没舍得用,就怕用了之后等不及十二个时辰。 万恶的富二代仙二代!你师父到底给了你多少宝贝?先是寒毒葫芦,然后是黑色军团的虎符,现在又是岁寒琉璃镜…… “那岁寒琉璃镜还有吗?全部拿出来吧。”卫然沉着脸。 “就这一块,还被你打碎了……” 卫然深吸一口气:“一决胜负吧。” 萧剑阁面露凝重,身上的“莲花羽衣”闪耀着光斑。 上次两人的对决以玄穹白帝剑的对撞而结束,这一次也将如此吗? 海风骤然停止。 海滩上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一声爆鸣打断了胶着窒息的气氛,空气骤然爆开,海鸟还来不及发出悲鸣,就直接从空中死亡坠下,树叶树枝树干全部都被气浪绞得碎如粉末! 玄穹! 白帝剑! “嗵”两股沛然莫御的绝强力量对撞,海面炸起一道数十尺高的水柱! 水滴飞溅落下,如同下了一场倾盆暴雨! “哗啦!”海面仿佛沸腾了,在两股排山倒海一般的巨力压迫之下,海面惊骇的起伏颠簸,连远处的礁石都被直接震为齑粉! 山呼海啸,天崩地裂! 终于,高高的海浪逐渐平伏下来,方圆数里的水族与海鸟全部死亡,无一幸免。 倒在地上的是萧剑阁。 因为卫然在这一击中夹杂了长安古意中的“芙蓉剑”锐气。 这一招虽然拼赢了,但是卫然知道萧剑阁还没死。 他身上的“莲花羽衣”都还没消散。 萧剑阁狼狈的爬起来,咳了两口血:“刚才你加了私货吧?” 卫然道:“说是私货也没错,确实属于我私人。” “还有吗?全部拿出来吧。”先前卫然用来嘲讽萧剑阁的话,萧剑阁原句奉还。 卫然一脸遗憾的感慨:“养了三个月的锐气,连屠龙之时都没舍得用,就用在这关键时候。你想再见识一次的话,可能得等三个月——如果你能活到那时候。” “那现在轮到我了。”披着羽衣的萧剑阁飞身一斩! 卫然蹬蹬连退几步,落于下风。 萧剑阁龇牙道:“你实力本来就不如我,每次都依靠各种各样的战术,一旦到了强行对拼的时候,你就暴露出硬实力上的缺陷!” 卫然面色平静:“你修行十多年,我修行才两年,实力比不上你这是很正常的。” 萧剑阁脸色一变——这个卫然是心腹大患,仅仅两年就赶上了我,若再等几年,我岂不是连他的后背都望不到? 不过万幸的是,卫然今日将死于他的剑下。 萧剑阁厉啸一声,仗剑再上! 比硬拼,他是完全压制卫然的! 卫然飞速后退,步伐飘飘欲仙:“君不见!” 萧剑阁怔了一下。 君不见? “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听到这首诗,萧剑阁突然想起某种可能性,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君不见!” 感受到卫然身上气势的变化,萧剑阁的嘴唇哆嗦起来:“你……你练成了……” “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萧剑阁的声音再也无法保持平稳,几乎是用咆哮的方式喊了出来:“你练成了将进酒!” 卫然早期靠蜀道难救命,中期靠侠客行追击,如今练成了将进酒。 将进酒的作用十分简单,就是提高攻击能力,增强力量。 你不是要跟我比硬拼吗? 拼吧! “铛”的一声巨响,两把剑重重的撞击在一起。 萧剑阁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被击飞,鲜血洒了一地。 他咳着血,想说话却说不出来。 他挣扎着,想逃跑却没有力气。 你不是要跟我比硬拼吗? 再来! 将进酒,杯莫停。 卫然挥剑,萧剑阁奋起全身的力气艰难阻挡。 铛! 玉京剑派的天之骄子萧剑阁,就这样被硬生生震死了。 卫然蹲在气绝身亡的萧剑阁身旁,低声道:“我早说了,我要用青莲剑典打败你。” 终于结束了……仇人已死,卫然身上仿佛卸下千斤重担。 注:萧剑阁终于打完了,刚才回顾了一下月票数据,感谢【新了、书友1213619009、书友1145527505、书友1132679981、红尘剑仙、江澜烟雨、张杨、Shrek、一叶孤舟、三少、爱鱼者菱上柳】这些常投月票的书友,还有打赏最多的【李墨白、Zzz.、温柔只给意中人、jayjakeson、书友1052252307】,以及常投推荐票的【雾岛夜月、没心没肺、书友997035957】等人,还有一些遗漏的名字,谢谢你们的支持! 玄幻小说百万字数据才会有起色,我会继续构思精彩的情节等待推荐的到来,并坚信某天编辑给个大推荐,本书就会起飞! (注的部分不收钱) 第四百八十七章 有暗器! 刘川风跨过神亭山,一刻不停的往天师道龙虎山的方向奔去。 他没有御剑飞行,因为他知道龙神宫的人一定会追杀他,此时越低调越好。 走了一会儿,他的步伐停了下来。 一只章鱼精挡在他面前,这只章鱼精他有印象,是敖瞬卿的侍卫,相当于人类金丹境的实力。 刘川风问道:“就你一个?” 章鱼精道:“我一个足够。” “看来他们还没赶上来,你没有放出信号,是想独吞功劳?” 章鱼精点头:“是的。” 他就是这么耿直的一个妖,我就是要独占功劳,也不跟你说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 刘川风松了一口气。 章鱼精很不高兴,我好歹也是金丹境的实力,你一个凝神境这么托大? 不过他这么耿直的一个妖,能动手的时候都省得费口舌。 章鱼精的武器是十把剑,谁叫他手多呢? 准确的来说,是触手多。 “唰唰唰”十剑齐斩,章鱼精对于自己的独门技艺很有自信:“你一个人能应付十把剑吗?就相当于同时和十个人对战。” “看来你的算术不大好,我们人族虽然不像你手那么多,但也是有两只手的,所以十把剑不一定相当于十个人。” 刘川风这番话透露出他的好整以暇,乃至游刃有余。 两人斗了百余回合,章鱼精始终拿不下刘川风,心中不由得焦躁起来:你不是天师道的么?竟然不靠符箓吃饭,反而练成一手好剑法,到底是什么情况? 看来这份大功注定无法独占了,章鱼精面露遗憾——也罢,叫帮手吧。 他身形速退二十步,把手伸进怀里去掏信号烟花,此时刘川风抓住机会,打出一张符。 章鱼精没有忘记对方的天师道弟子身份,全神贯注的盯着那张符的变化。 是火符?雷符?风符?还是剑符?定身符? …… 那张符竟然没有变化,没有燃烧,也没有化为剑气,更没有变为各种术法。 章鱼精觉得有些荒谬:难道这符是“哑火”了? 不过出于谨慎,他还是打出了一道护体气劲作为护盾。 当他发现那张符势如破竹的切开护盾时,他才醒悟过来——那不是符,是暗器! 刘川风射出一张符,却不是利用符的特性,而是把它当成了锋利的暗器。 章鱼精捂着胸口倒在地上,鲜血汩汩而出,一张符而已,又不是什么切金断玉的材质,为何能切开我的护盾? 关键在于符上缭绕着的黑气。 章鱼精低头望着伤口处的符,那丝丝缕缕的黑气不禁让他想起一种可能性! 这件事情让他震惊得语无伦次:“你!这是……你不是天师道弟子!原来你是……” 刘川风微微一笑,作出一个噤声的手势:“嘘,这件事情你得保密才行。” 他想了想,觉得还是死人最能保密,于是挥剑斩下了章鱼精的头颅。 这一战让刘川风意识到自己的强大,他喃喃道:原来浴了龙血之后我已经这么强了……那是不是意味着我可以脱离背后那只隐形的黑手,做一个安安分分的天师道弟子? 有没有这种可能性呢…… 不光有追杀刘川风的小队,追杀萧剑阁的也有一个小队。 不过当他们追上的时候,萧剑阁已经死了。 所有人都惊呆了:伏地魔竟然把萧剑阁杀了?这可是个大新闻!传出去会轰动一时的! 领头那鲨鱼队长眼珠子一转:“各位水族兄弟,我有一个绝妙的主意。” “沙兄请说。” 鲨鱼队长嘿嘿一笑:“你们看这个伏地魔,跟萧剑阁激战之后已经身负重伤,战斗力所剩无几,我们正好趁他病要他命,然后跟太子殿下报告,就说我们小队合力击杀了萧剑阁与伏地魔二人,岂不美哉!” 众水族轰然应允:“沙兄妙计!” “用他们人族的话来说叫做什么?一石二鸟!” “有了这两桩功劳,兄弟们要奖励有奖励,要升职有升职,从此无比快活!” “都靠沙兄妙计!” 众水族得意洋洋,仿佛功劳已经到手了一般。而鲨鱼队长也是笑眯眯的各种谦虚,仿佛自己想出来的真的是什么妙计。 此时一声惊呼打断了其乐融融的气氛:“有人来了!” 示警的是一只胆小的水母,她在水里没有这样战战兢兢,一旦上了陆地她就很没安全感。 鲨鱼队长面露凝重:“对面人手不少,全体备战!” 水族全部噤声收敛笑容,准备迎接这支未知的敌人部队。 一个鳝鱼力士指着远处的卫然道:“那他呢?不管了?” 鲨鱼队长不耐道:“他受伤不轻,走不了多快的。” 待对方部队靠近时,鲨鱼队长才发现搞错了——原来是追逐巫鸿远的小队。 “自家兄弟,别慌。”鲨鱼队长对布防的众水族招了招手。 两支部队一汇合,情况就很明显了——萧剑阁与巫鸿远都往同一个地点来了,这个地点就是“伏地魔”所在之处。 “沙兄,现在我们整体实力胜过那重伤的伏地魔百倍,为何不杀下去?”巫鸿远追捕小队的队长指着远处的卫然道。 鲨鱼队长翻了个白眼:“你怎么那么傻?你都知道我们整体实力那么强,现在杀下去,岂不是把还没露面的巫鸿远给吓跑了?” “原来如此!沙兄机智,小弟佩服。那我们等巫鸿远出现,让他们俩自相残杀,我们再渔翁得利,是这样吧?” “废话。”鲨鱼队长没好气道。 “那……那万一他们俩联手呢?” “不可能!”鲨鱼队长信心满满,“你们别忘了,太子殿下亲口说过,伏地魔的真实身份是玄星阁的马跃。他是玄星阁的,跟诸天教是敌对门派,怎么可能联手?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俩联手,以我们两队的强大实力,也完全不怕!兄弟们,这可是天大的功劳!丹药法宝地位全在眼前!” 众人齐呼:“多亏了沙队长!不然我们如何能获得这么大好处?” 鲨鱼队长顿时把架子端起来:“放心,大功劳人人有份,我绝不会独吞!” 一时间谀词如潮,鲨鱼队长洋洋得意。 第四百八十八章 怀表之谜 “父亲,孩儿终于杀死了仇人萧剑阁,替您报仇了!您九泉之下也该安息了!”卫然朝着长沙郡的方向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 作为新卫然,他和父亲卫鸿的关系其实并不密切,只是尽个责任而已。 不过这一份责任,值得他以极大的真诚来完成。 卫然草草收拾了一下战利品,拿起萧剑阁的乾坤袋,然后将其尸体丢进了海里。 他甚至没来得及查看萧剑阁的乾坤袋里有什么,就打算要走。 因为他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也说不清这种感觉来源于何处,但是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然而他很快就停住了脚步,喝道:“是谁?” 一个身穿黑衣劲装的青年男子出现在海岸边。 原来是巫鸿远。 卫然露出警惕的神色:“你来做什么?” 巫鸿远主动退开几步,摊开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别紧张,我只是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 巫鸿远道:“在南海屠龙的过程中,我发现你使用了夜叉破军手,想问问你的夜叉破军手怎么来的?” 卫然自从获得夜叉破军手以来,不止一次的显露过,但是绝大多数人都以为那是苍鹰贪狼手,然而瞒不过巫鸿远这个诸天教内部人员。 卫然松了一口气:“好说,你问我问题,我自然会回答,不过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 “好,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卫然摇头:“不,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巫鸿远不悦道:“你这人怎么如此惫懒?” 卫然认真的说:“从来只有我占别人的便宜,别人想占我的便宜难如登天!” 巫鸿远无奈道:“也罢,且让我先听听你的问题是什么。” 卫然拿出怀表道:“听说因为你父亲巫长老的关系,你当上了诸天教主的侍卫。那么你认不认识这件宝贝?” 巫鸿远盯着怀表打量了一会儿,摇头道:“我从没见过这么古怪的东西。” 卫然大吃一惊! 太湖旧阵里的诸天教长老口口声声说怀表是教主之物,巫鸿远身为教主侍卫之一,却说从来没见过这种古怪的东西? 那他们俩的话岂不是互相冲突? 怎么会这样? 到底谁说的是真的? 卫然心头一团乱麻,直到巫鸿远提醒,他才回过神来。 “现在轮到你回答我的问题了。”巫鸿远催促道。 卫然仍没放弃:“等等!你确定你没见过?” “真没见过,这玩意儿是干啥的?” 卫然道:“有人跟我说,这是你们教主之物。” “不可能!”巫鸿远一口咬定,“教主的信条是宝物越少越好,有两三件趁手的就足够,多了反而沉迷外物,荒废了自身修行。教主所有的宝物我都见过,绝无此物!” 见巫鸿远说得如此笃定,卫然心中信了几分:“你没骗我吧?” “这种小事我骗你做什么?”巫鸿远不耐道。 见巫鸿远把怀表说成“小事”,卫然又信了几分,看来他是真没见过。 难道是太湖旧阵那诸天教老爷子乱说的? 不对啊……老爷子当时看到怀表立马就拜,说明怀表在他心目中印象深刻,光凭巫鸿远两句话就完全否定,似乎不大严谨。 卫然心中越发迷惑了。 巫鸿远再次催促起来。 卫然收起怀表,强压下起伏的心绪,把太湖旁遇到诸天教某长老的事情简略的说了一遍。 当然,卫然没说那诸天教长老是被玄星阁的人杀的,而是说到太湖旧宅,老爷子就奄奄一息了,不知道是被谁所伤。 不是卫然怂,这种境况之下,换谁谁都怂——我身负重伤,你状态还不错,再主动挑衅的话,十分不智。 为了强行装光明磊落,而把自己的命送了,那才是最傻的。 巫鸿远听罢,恍然道:“原来如此,是老爷子中了幻阵一时糊涂,难怪你非本教弟子却有强化手臂!” 卫然道:“事情就是这样,现在我们信息交换完毕,不如趁早离开此处,免得被龙神宫的追兵赶上来,尾大不掉。” 巫鸿远点头:“这提议有理。”脚下却未动分毫。 卫然面向巫鸿远,脚步警惕的后退,眼睛始终观察着巫鸿远的动作、 巫鸿远也在后退,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 远处的水族急了:“沙队长,他们要走了!” 伏地魔与巫鸿远见面,压根没有大打出手,而是说了几句话就各自分散,这个结果是水族追兵们不能接受的。 鲨鱼队长皱起了眉:“再等等!” “再等下去,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我说再等等,你没听见吗?”鲨鱼队长不悦道。 众水族全部噤声,只敢腹诽,不敢明面上反对。 事实证明鲨鱼队长的判断是正确的。就在卫然转身的那一刻,巫鸿远出手了! “既然你并非诸天教的人,那么就把夜叉破军手还回来吧!”巫鸿远的身形飞速接近,面色有几分狰狞可怖。 卫然苦笑:“我这刚一转身,你就迫不及待的冲上来,阴人的水平不怎么样啊……” “老子就是明抢,你能怎么的?”巫鸿远语气嚣张。 巫鸿远说得没错,卫然真不能怎么的,他才击杀萧剑阁不久,元气大伤,完全不是巫鸿远的对手。 巫鸿远才是那个趁虚而入,渔翁得利的人! 面对巫鸿远的突袭,卫然在最短的时间内作出了最正确的选择——不是战斗,不是对抗,而是逃走。 对方以逸待劳,强行对抗是死路一条。卫然先前后退时,有意无意的往海边靠近。 往水面靠近。 只要我入了水,巫鸿远就逮不到我。 卫然开启红莲之眼,险险躲过巫鸿远的撞击——好机会!巫鸿远,再见了! 卫然往水中一跃。 然而没跃成功,半路被拦下来了! 拦下卫然的,不是巫鸿远,巫鸿远的身法在卫然的计算之内。 真正让卫然跳水失败的,是巫鸿远的影子。 该死的,竟然忘记了诸天教秘术——驱影! 卫然浑身被黑影死死缠住,脸色煞白。 第四百八十九章 驱影 顾名思义,驱影就是驱使影子。 自己做什么动作,影子就跟着做什么动作,那不叫驱使,叫模仿。 自己做什么动作,影子却独立出来做另外的动作,那才叫驱影。 卫然被巫鸿远的影子箍住,一时动弹不得,巫鸿远即刻上前,双手如铁钳一般掐住了卫然的手腕。 “夜叉破军手,就还给我们诸天教吧!”巫鸿远狰狞的笑着。 他的右手是苍鹰贪狼手,此时左手夺取卫然的夜叉破军手,假如成功的话,那他就得到了双臂强化。 双臂强化,即使在诸天教内部也是比较奢侈的事情,就连长老都没有资格获得,只有护教法王才能获此殊荣。 巫鸿远的父亲巫长老,修炼多年也仅有一条强化手臂。 而巫鸿远马上就要获得两条! 卫然双脚被影子箍住,双手被巫鸿远死死钳住,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甚至连打开乾坤袋都做不到。 他觉得自己右臂中的力量正在一丝一丝被抽离,用不了多久,这条夜叉破军手就要被夺走。 而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没办法,他和萧剑阁之战无法避免,只能让巫鸿远渔翁得利了。 远处的水族们顿时欢欣鼓舞:“沙队长说的没错!他们俩果然火并了!” 鲨鱼队长脸色却不轻松:“我们现在可以靠近了,伏地魔马上就会死,然后巫鸿远马上就会逃跑,我们得抓紧时间了。” 众水族神色一肃,纷纷抄起武器,不发出任何声响的朝巫鸿远谨慎靠近。 至于伏地魔,在他们眼中已经是个死人。 卫然右手上的金属光泽逐渐暗淡乃至褪去,而巫鸿远的左手上则闪耀起金属光芒。 就在夜叉破军手马上就要被夺走的那一瞬间,忽然水底飞出一个紫罗兰色的女子身影! 那女子仗剑而来,剑法快而狠,巫鸿远刚刚扭过头去,就被一剑封喉! 巫鸿远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是这么一个死法,听到水声时,他也曾想过立即放弃夺手之举,以性命为重。 但是他死死钳着卫然的双手,卫然的双手也是死死的钳着他! 所以他甚至来不及挣脱,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 鲜血从咽喉处直流而下,巫鸿远满脸不甘,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但是他已经没有力气了。 见巫鸿远瞪着眼睛不肯咽气,卫然猜出他心中所想,低声道:“杀死你的人,名字叫卿瓶。” 巫鸿远这才脖子一歪,气绝身亡。 卿瓶去盗取秘虚斗篷,错过了卫然与萧剑阁的决斗,但是赶上了与巫鸿远战斗的最后时刻。 巫鸿远一死,他的影子顿时噗的一声,颜色变淡,化为了普通的影子。 然而卫然的手依然没有离开巫鸿远,依然保持十指交叉的状态。 因为巫鸿远夺取手臂被强行中断,夜叉破军手的力量正倒回来,回到卫然的身体。 卫然一边重新组建夜叉破军手,一边问道:“秘虚斗篷拿到了吗?” 卿瓶道:“我亲自出马,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哟呵,让我刮目相看了!” 卿瓶反而一瞪眼睛:“你什么意思?我好歹是神剑剑灵,比你们区区凝神境强多了!拿个秘虚斗篷有什么稀奇?还用得着你这菜鸡来表扬?” “行行行,下次我再也不说你好话,单寻坏话说。” “不是,我总感觉你在蔑视我的智商。” 两人正插科打诨,忽然之间听到有人高呼一声:“杀!” 这一声令下,顿时有数十个水族冲杀了出来,把卫然和卿瓶团团围住。 卿瓶哂笑道:“你折腾这么久,结果连追兵都没甩掉?” 卫然无奈道:“我自己的追兵倒是甩掉了,怪只怪萧剑阁和巫鸿远没把自己的追兵甩掉,他们俩的追兵合在一起,正好就到了我这里。” 卿瓶看了一眼卫然的右手:“走吧。” 卫然苦笑道:“我还不能走,你帮我抵挡一下……” “你那夜叉破军手不是已经重组好了吗?”卿瓶奇道。 卫然道:“我和巫鸿远的手一直抓在一起,本来他要夺我的手,你突袭把他杀了,所以现在自动回流,他的苍鹰贪狼手正回流到我的左手上……” 卿瓶明白了:“也就是说,你要贪这一只苍鹰贪狼手,所以自己不动,想要我给你御敌?” 卫然露出讨好的笑容:“我知道女王大人最好了。” 鲨鱼队长有些不高兴了:“你们俩打情骂俏能分个场合吗?捉拿逃犯呢现在!” 卫然压根没理那鲨鱼队长,加快速度反噬着巫鸿远的苍鹰贪狼手。 鲨鱼队长觉得有些不对劲,他们两支小队加起来超过一百人,而且还有增加的可能性,就算伏地魔没受伤也打不过他们——更何况身受重伤? 至于那女子,鲨鱼队长也没有多重视。就算那女子厉害,用人数堆,磨体力也能把她累死。 事已至此,鲨鱼队长大声下令:“伏地魔不足为虑,先杀那女的!” 卫然全部精力都集中在苍鹰贪狼手上,只听得周围剑气嗤嗤乱响,也没仔细看。 少顷,反噬终于完成!卫然的左手变成了苍鹰贪狼手! 再回头一看,卿瓶已经杀了三四十个水族。 卫然见情况并不危急,于是在巫鸿远身上寻找战利品,没想到巫鸿远是个实诚人,屠龙之行他真的把所有的法宝都用光了。 回想起先前南海屠龙,萧剑阁隐藏了紫剑葫芦和黑色军团虎符,卫然隐藏的更多,最主要的就是怀表。 其实刘川风也有所隐藏,只是他们不知道。 前五名只有巫鸿远以及岑晖两个人最实在,是真的把底牌都亮出来了。 所以卫然在巫鸿远身上只捞到了一把剑以及一本诸天教的功法秘籍。 “走了。”卫然对卿瓶说。 众水族吃了一惊:走了?什么意思?我们这儿一百多个人的包围,你说走就走? 而且你把别人姑娘撇在这里,自己先逃跑真的好吗? 众水族以为卿瓶一定会伤心欲绝,然后痛骂伏地魔无耻渣男。 然而卿瓶点了点头:“好,我很快就到。” 众水族有些不愿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们俩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些水族本是追杀萧剑阁与巫鸿远的小队,如果他们和追杀卫然的小队见过面,那么就会明白卫然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真的是想走就走。 第四百九十章 你清醒一点! 眼见卫然肆无忌惮的披上了秘虚斗篷,鲨鱼队长被气笑了:“我还以为你靠什么走,原来是秘虚斗篷!” 秘虚斗篷固然是一件品质很高的宝贝,但是它有一个显著的缺点。 就是刚刚隐身的时候,会有很明显的法力波动,随着时间的推移,这股法力波动会慢慢消失。 简单的来说,秘虚斗篷的正确用法,是事先披上,再潜入或者偷袭。 而当着人的面披上,是错误的使用方法,那法力波动会坏事的。 眼见卫然的身影变得透明,然后消失。但是所有的水族都笑了起来,他们全部都捕捉到了那道法力波动——是朝着水里去的。 鲨鱼队长傲然道:“你跟我们水族比水里的速度?我看你的脑袋需要被鲸鱼喷一下,可能会清醒一点。” 水族们露出戏谑的笑容:你好不容易借助秘虚斗篷逃出重围,结果却钻进了水里? 你清醒一点!我们全部都是在水里讨生活的,而你是个人类! 很快所有人都清醒了。 他们虽然看不见卫然的身形,但是他们能看见水遁的轨迹。 那道波纹……那到底是什么速度? 天底下还有这样的水遁吗? 卫然逃脱之后,心情十分舒畅,这一次龙宫之行实在太过紧张,几乎每时每刻神经都是紧绷的,刺激归刺激,但是时间一长还真有点顶不住,一张一弛更有利于心性。 此时终于安全了,海阔天空,猛虎归山。 至于卿瓶的安全,他一点都不担心,卿瓶是剑灵,只需要九息时间就能回归到纹身中——除非敖瞬卿亲自出手,否则卿瓶支撑九息时间绰绰有余。 就在水族们被卫然的沧浪遁法所惊呆时,卿瓶不想在此浪费时间,猛的挥剑闪身突出包围,往林子里奔去。 “抓住他!”鲨鱼队长急了,伏地魔跑了,好歹拿这女子的尸首交差。 水族们追了一会儿,却见卿瓶的身形越来越淡,九息之后直接消失了。 怎么回事?水族们又傻眼了,难道她也有秘虚斗篷? 不对呀,那女子消失的时候,明明没有什么法力波动…… 见众手下懊恼,鲨鱼队长道:“慌什么?萧剑阁与巫鸿远都死了,我们两支小队的任务全部完成了,至于伏地魔没捉到又要什么紧?本来就不是我们的职责!” 众手下转哀为喜:“还是沙队长看的透彻!” 鲨鱼队长道:“所以我们不但无过,而且有功,等着领赏就是!” 手下们试探着问道:“那请问队长,我们得统一一个口径说法,该怎么说呢?” 鲨鱼队长沉吟道:“直接说我们杀死了萧剑阁和巫鸿远,太子殿下很可能不会信的,干脆这么说——萧剑阁和巫鸿远自相残杀,两败俱伤,我们两支小队辛苦追踪,最后拿下了两人的人头,这样既有功劳,又不会太夸张,太子殿下一定会相信的。” 众手下轰然赞叹:“高!实在是高!” “我可得跟队长好好学学说话之道,他这一手可真是太高明了!” “队长威武!” 有的水族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去领赏了:“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愚蠢!”鲨鱼队长毫不客气的给予评价。 “向队长请教,为何此时不能走?” 鲨鱼队长道:“现在是决不能回龙宫的,第一,我们回去得越晚,说明我们搜寻的越久,这样更符合实际,更容易取信。第二,现在回去做什么?龙太子可能还在与陈留王对战,根本没空理我们,我们回去反而不得不面对强敌,万一丢了性命,你这功劳是给谁挣的?” 众水族恍然大悟,连连赞颂鲨鱼队长机智聪明,足智多谋。 鲨鱼队长象征性的谦虚几句,脸上得意非凡。 于是一众水族开始愉快的摸鱼划水,磨磨蹭蹭了一个多时辰才返回龙宫。 果然如鲨鱼队长所料,龙太子及他的手下击败了所有的强敌,不但打退了陈留王与兰瑾瑜,而且还杀死了二王子,囚禁了四王子。 龙宫再次落入龙太子的手中。 经历了这一场风波,整个龙宫一片狼藉,处处残垣断壁,仿佛废墟一般。 敖瞬卿就坐在废墟之中的龙椅上,此番大战之后,即使以他的强横实力,也显得疲惫不堪。 最让他感到心累的,是此事对龙神宫的声誉影响,虽然说历史由胜利者来书写,但是弑父篡权的闲言碎语在修行界流传,总归让他很不好受。 揭露这一切的人是谁?玄星阁的马跃! 敖瞬卿把马跃恨到骨子里! 而龟主事带回来的坏消息更是让他失望透顶——竟然让那个兴风作浪的马跃给逃走了! 一个玄星阁弟子,不但进入了龙神宫,而且还搅风搅雨大闹一番,浴了龙血抢了龙丹,揭露了最大的丑闻,最后大摇大摆的走了——传出去龙神宫的脸往哪儿搁? 这根本就是在打敖瞬卿的脸! 敖瞬卿面色阴沉,暗暗下定决心,马跃必须死! 当听到鲨鱼队长汇报说萧剑阁与巫鸿远已死的消息之后,敖瞬卿脸色稍霁。 “你们做的不错,待会儿去龟主事那里领奖励吧。”敖瞬卿想了想,又把鲨鱼队长叫住,先允诺升职的好处,然后道:“这一份功劳我给你们记上了,奖励也绝不会少你们的,但是你们须记住,对外必须宣称萧剑阁和巫鸿远都是马跃杀的,明白吗?” 鲨鱼队长马上乖巧的应允,他大概能猜到龙太子的意思。 萧剑阁和巫鸿远来参加俊彦神亭会,不可以死于龙神宫之手,而应该死在万恶的玄星阁弟子手上。 这样一来,将由马跃来承担玉京剑派贺佐鹏与诸天教巫长老的怒火。 可怜的马跃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敖瞬卿计算着,屠龙小队还剩两个人还活着——刘川风与“马跃”。 他马上作出决断,贿赂刘川风,让刘川风隐瞒龙神宫政变之事。 至于陈留王与马跃,那本来就是敌对势力的人,敌对势力说任何闲言碎语,都可以视为谣言中伤。 所以他只要处理好新五大门派的盟友以及中立势力就好了。 龟主事有些担心:“我们先前派人追杀了刘川风,此时再去跟他谈条件,只怕不大好谈……” 敖瞬卿咬牙道:“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堵住刘川风的嘴!” 第四百九十一章 裤裆藏剑 临别之前,卫然回头望了一眼东海,这一趟虽然没有花多长时间,却发生了太多事情,值得细细回味。 他没有想到的是,两三个月之后他就会再回到海边,跟龙神宫再度为敌。 当然那是后话,此次龙宫之行,卫然可以称得上是满载而归,不但浴了龙王之血,还抢到了龙王内丹,最后关头还收获了秘虚斗篷,可以说成为了最大的赢家。 他没有急着回南阳堂,而是回了长沙郡老家。 先前向母亲隐瞒卫鸿之死,是因为母亲身体不好,不能受到刺激,得在山上静养三年。 后来卫然修为有成,给母亲带去了不少补药,调养之后母亲身体不但完全恢复,而且更胜从前,所以把母亲提前接下山,回卫府居住。 既然杀父大仇已经报了,那么父亲之死就不应该再隐瞒。 这一次卫然打算回去向母亲坦白一切,然后给父亲立个灵位,这是父亲应得的待遇。 卫然给卫府中人带了不少礼物,不但给母亲带去了延年益寿的灵药,还给福伯以及大壮二壮带了能强身健体的果子,甚至没忘记福伯老妻的份。 回到家中之后,自是一番其乐融融,卫然自修行以来,常年厮杀与斗智,只有在家里,他才能完全放松,不用想太多事情。 大壮兴致勃勃的问起少爷修行的轶事,卫然随便捡了一些说了。然后二壮又要看少爷的武器,卫然从乾坤袋中拿出晓天一闪。 二壮赞叹不已:“少爷,您这一手功夫是真的厉害。” 卫然有些奇怪:“我仅仅是把剑拿出来,哪里显露了什么功夫?” “就是您从裤裆里掏出一把剑的功夫。” “等会儿!我什么时候从裤裆里掏出一把剑了?” 二壮道:“您浑身上下没看见哪个地方佩了剑,突然从我们看不到的地方拿了出来,难道不是藏在裤裆里吗?” 卫然无语:“我是从乾坤袋中拿出来的,乾坤袋你懂吗?还裤裆藏剑呢……” 二壮啧啧称奇:“果然是仙家手段!” 享受了一天的平静生活之后,次日,卫然叩开了母亲的门,打算说出真相。 卫夫人见卫然难得的面色严肃,奇道:“是出了什么事吗?” 卫然沉默了一会儿,郑重的说:“确实是出事了,但不是最近才发生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必须让母亲知晓。” 卫夫人有些惴惴,站起身来道:“什么重要事情?” 卫然示意母亲坐下,他坐在母亲身边,握着母亲的手,以沉重而缓慢的语调说出了父亲已经去世的消息。 卫夫人听了这个消息,一时间被震得说不出话来。 卫然心中叹息,也不怪她这般反应,毕竟对于母亲来说,父亲乃是一家之主,心中的支柱,骤然失去了这个支柱,确实有些无法接受。 “母亲,我知道你一定很悲痛,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应该……” 说到这里,卫然发现母亲脸上的表情并不是悲痛,而是愕然。 卫夫人怔了一会儿,失笑道:“傻孩子,你胡说什么呢?” “母亲,我知道您一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但是我们不应该逃避现实。实不相瞒,杀父仇人正是玉京剑派的萧剑阁,我已经手刃仇人,为父报仇!” 卫然心中有些不忍,母亲只是一个普通的妇人,面对噩耗,本能的选择了不愿相信。 “不是,你到底在胡说什么,你父亲明明还活着!”卫夫人收敛了震惊,脸上露出笑意。 “母亲,你再这样说,反而是对父亲的不尊重,我们现在应该给父亲立一个灵位,好好祭拜他!” 卫夫人笑着摇头:“你父亲真的活着!我不是在胡言乱语,我有证据的。” 卫然心头疑云骤起,母亲说得郑重,难道是真的? 不过话说回来,当初父亲的尸体确实没看到,只捡到一条断臂。 也罢,我倒要看看母亲到底有什么证据。 卫夫人翻开抽屉,拿出三封信来:“你看,这是你父亲给我写的信。” 卫然大吃一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大概一个半月之前吧。” “一个半月之前?那上次我回家的时候,母亲你为何不说?” 卫夫人道:“你有个聪明的脑袋瓜,你母亲也不傻呀,刚刚收到这封信,我也不确定是真是假,哪能随意说出来?当然是要自己确认一番。” “然后呢?”卫然不禁追问道。 “然后我确认是真的,后来断断续续又来了两封信,我反复确认过,确实是真的。” 卫然拿着信道:“母亲,此事重大,请恕孩儿无礼。” 卫夫人道:“也罢,你要看就看吧。” 卫然仔细查看了信件内容,首先确实是父亲的笔迹,第一封信写的大多是叙旧的话,提起了一些卫府的生活细节,连福伯的生日都记得,没有什么破绽。 但是卫然依然没有全信,也许确实是父亲写的,但不一定是出自最近——说不定是生前所写的旧信呢? 刚看完第二封之后,卫然沉默了,第二封信说了一些时兴的轶事,都是近几个月发生的,而距离父亲出事已经有两年了。 第三封出现了更多的细节,更是写了卫府的一些新变化,甚至连卫府新招收的仆人是高是矮是胖是瘦都知道,显然是暗中到过卫府。 敢写这么多细节,摆明了就是不怕查证。 卫夫人指着卫然手中的信纸道:“按照信中所说,你父亲也走上了修行之路,跟着一位前辈高人学艺,只不过前辈高人性格古怪,说五年之内不准他离开,也不准他回家探亲,还说什么你父亲修行得太迟,沾染红尘太多,必须借此锻炼心性。” 卫然沉吟半晌,心中有了定论。 父亲确实没死。信上故意写那么多细节,就是为了证明自己没死。 但是跟着前辈高人学艺嘛…… 那前辈高人的身份可不知是好是歹! “母亲,这信是谁送来的?” “没有人送,三次都是早晨我一起床,信就出现在我床边的桌上了。你想啊,若是歹人的话,想害我早就害了!” 卫府的护院阵法乃是江华与卫然联手布成,虽然没用什么珍贵的材料,但等闲化气境是无法靠近的。 看来父亲不但开始修行了,而且修为还可以。 不管如何,父亲还活着那就是好事,那就有希望。 至于父亲身后那位所谓的前辈高人,就得花时间好好查证一番了。 第四百九十二章 你一个剑灵这么漂亮做什么 既然父亲主动给出了五年的期限,那便不急于这一时,有机会再慢慢探寻就是。 而且父亲可以自由行动,说明他没有危险。 在家里待了两天,卫然不得不回南阳郡——得回去“上班”了。 以前卫然在玉京剑派的时候,发现玉京剑派的弟子也出任务,但是没有玄星阁弟子这么繁忙,究其原因可能是玉京剑派弟子很多,任务一出来就被抢着做完了。 所以玉京剑派的弟子主要是闷头修炼,宅久了就下山历练。 而玄星阁的风格则是两极分化,君山岛的弟子懒得出奇,说的好听点叫清静无为,他们几乎不管具体事务,一门心思在岛上修炼,只要不出大事很少露面。 而下边郡县的弟子以百姓为本,忙得团团转,每天至少一半时间在任务上面。 这样的分歧,导致玉京剑派的弟子修为高,但是历练不够,战斗经验也不丰富。玄星阁的弟子虽然够老练,战斗经验也完全不缺,但常常被敌方境界压制。 综合来说,还是玄星阁弟子吃亏一点,幸好经过这一次修行界大战,君山岛一整懒惰之风,上边忙碌起来,让下边的人稍微轻松了一些。 这是个好消息,一个沉睡懒散的友善门派,被强行打醒,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卫然相信门派会是朝一个好的方向发展。 回到南阳堂之后,卫然第一时间找到厉青筠。 厉青筠有些不高兴:“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不直接回来,反而在老家耽搁!” 卫然道:“我不是已经寄信向你汇报了吗?” 厉青筠晃了晃手里的信纸:“我昨天才收到你的信,惊得我一宿没睡好——而且这种大事,光用写信怎么行,有很多细节我要问你的。” 卫然挠了挠头道:“我这不历经激战吗,所以在老家养了两天伤。” “跟东海的距离相比,长沙郡到南阳郡能有多远?也罢,不说那个了,我有正事问你。” 就龙宫之行的细节,厉青筠仔仔细细的问了许多,虽然早已经在信中知道了大概,但是当卫然亲口说起经历的时候,她依然忍不住惊叹。 厉青筠早知道自己手下这个二队队长是个搞事情的高手,却没想到捅出这么一番让人心惊的大事出来。 而当谈到浴龙王之血时,厉青筠的口吻中有掩饰不住的羡慕。 那可是千载难逢的机遇,能战胜龙王的人,都是境界高绝的大佬,像卫然这样凝神境就浴龙血的,千年难得一遇。 一半是运气,一半是拼命。没有这一半运气,根本什么都做不到——摊上一个身负重伤而且还喝了忘情水的龙王,不是运气是什么? 龙血之事一流传出去,不仅是厉青筠,就连荆州部的人都会羡慕。 问清楚陈留王与敖瞬卿的事之后,厉青筠又问道:“你是怎么战胜萧剑阁的?” “因为我比他强。”卫然的回答言简意赅。 厉青筠翻了个好看白眼:“行行行,让你得瑟一会儿,那你又是怎么战胜巫鸿远的呢?你该不会说,你的实力比萧剑阁和巫鸿远两个加起来还强吧?” 卫然笑道:“那还不至于,杀死萧剑阁让我身负重伤,幸好有人帮忙。” “是谁?” 卫然犹豫了一下,道:“我的朋友,卿瓶。” 他之所以隐瞒卿瓶的存在,是因为之前想将其作为对战萧剑阁的杀手锏,如今萧剑阁已死,没有必须隐瞒的理由了。 不过他还是没有说出剑灵的身份,只说卿瓶是一个朋友。 “卿瓶?人在这里吗?”厉青筠问道。 “稍等。” 卫然拐了一个弯,来到另一个房间,装模作样的喊了两声卿瓶,然后按住左手纹身,把卿瓶召唤了出来。 两人一起来到厉青筠的房间。 厉青筠一见到卿瓶的模样,顿时眼睛一亮:“哎呀,小伙子出息了,出门一趟,带了个大美人回来!” 卫然道:“我们不是这一次认识的,早先就有来往。” 厉青筠连连点头:“不错不错,卿瓶,如果方便的话,不如在我们南阳堂住几天?” 卿瓶说:“我跟卫然住一间房。” 此言一出,厉青筠露出一个复杂的笑容,其中包含“你懂的”“还真是这样”“注意身体”“小伙子有点本事”等一系列复杂信息。 卫然挠了挠头,不知该怎么回答。 卿瓶对两人的对话并不感兴趣,问清楚卫然房间的位置就提前走了。 厉青筠望着卿瓶的背影道:“卫然,以后你的麻烦事就多了。” 卫然道:“我有心理准备,毕竟这一次敖瞬卿被我弄得火冒三丈……”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卿瓶。” “卿瓶?” 厉青筠道:“这样一个大美人,你带在身边,可以肯定会有人心生觊觎!你以后得小心一些。” 卫然有些头疼,你一个剑灵,长那么漂亮做什么?长得漂亮也就罢了,身材还那么火爆干什么? 但是这种埋怨他又不敢说出口——什么意思啊?得了便宜还卖乖? 其实,卫然是真的希望卿瓶不要那么漂亮,好看就行,不要那么风华绝代。 漂亮过头也是一种烦恼啊…… 当然这些心里话他若是当众宣布,肯定会被人打死。 厉青筠起身:“龙神宫之事太过重大,我必须亲自跑一趟荆州部。” 卫然道:“堂主,这件事情最好把真相说出来,不然让马跃替我背黑锅,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马跃对他仁至义尽,还送了风火轮,没理由害自己人。 厉青筠道:“你可想好了,一旦说出真相,你就要面对玉京剑派大长老以及诸天教巫长老的怒火。” 卫然摊手道:“就是因为这样的怒火太可怕,我更加不能让马跃替我承担,他是无辜的。” 厉青筠点了点头:“我会把你的意见转达给上面。” 仅仅过了一夜,厉青筠就回来了,还带来了荆州部的人。 荆州部仔细询问了卫然之后,决定全面扩散这个消息,相信不出五天,整个修行界都会知道龙神宫的丑闻。 忘情水卖不出去还是小事,弑父篡权那可是天大的丑闻,只能偷偷做,绝对不能到处说的。 卫然只需要安心等待。 第四百九十三章 像我这样的人 在玄星阁的预想中,龙神宫的丑闻一旦扩散开来,马上就会得到天师道刘川风的证明,然后龙神宫的名誉就毁了。 龙神宫遭到巨大打击,那么玄星阁就是受益者,能争取到宝贵的发展时间。 可惜一切并不如愿,刘川风竟然保持了沉默。 连卫然都没想到——龙神宫先是用刘川风当刀去屠龙,然后用毒茶谋害,最后还有追杀的桥段,可以说梁子结得非常深。 但是刘川风竟然一言不发! 仅仅是玄星阁唱独角戏的话,便收不到什么效果,龙神宫大可称之为敌对门派的诋毁。 玄星阁也去信询问了天师道,可惜信件如石沉大海,杳无回讯。 卫然有些郁闷,通过传送阵来到兰瑾瑜家,想跟兰瑾瑜探讨一下这件事情。 前两次来都吃了闭门羹,这一回兰瑾瑜好歹在家里。 “鹤叔,劳你准备些菜,把上次广昌亭侯那瓶酒拿出来。”兰瑾瑜幽居在云梦泽中,难得见有人来拜访,见到卫然很高兴。 卫然一边吃着糕点,一边把刘川风的反应说了——其实刘川风压根没有反应,这才是问题所在。 兰瑾瑜皱眉道:“刘川风十有八九是被龙神宫贿赂了。” “真是没点骨气,龙神宫可是要杀他,反手给点好处,他就屈服了。”卫然气哼哼的说。 兰瑾瑜道:“这种事情我见多了,刘川风之所以有这样反常的表现,肯定是因为他迫切的需要龙神宫给他的东西,他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比搞垮龙神宫还要重要。” “现在怎么办?”一向极有主见的卫然,无奈之下向兰瑾瑜请教。 兰瑾瑜笑了:“连你都没办法,我能想出什么主意?当时见证的有若干水族以及我们六人,反对的水族要么被杀,要么被囚禁,而我们六个人,被你杀了两个,一个不出声,只剩我和陈留王,我现在也算是玄星阁弟子身份,不再具有公信力。” “那陈留王呢?” “他一回去就被麻烦的事情缠住,现在想想,很可能是龙神宫做的手脚。” 卫然懊恼的一拍大腿:“看来我们还是小看了敖瞬卿!” 兰瑾瑜点头表示赞同:“敖瞬卿有野心又有能力,这样的大风浪都没能打倒他,确实是个厉害的对手。唯一的好消息是,上次龙神宫内乱他受了不轻的伤,短时间内没有兴风作浪的能力。” 看来此事只能暂时搁置,两人聊了一些别的闲话,卫然忽然想起巫鸿远说怀表不是诸天教主的宝物,兰瑾瑜出身高贵见多识广,说不定可能知道怀表的消息呢? 他犹豫了一下。 兰瑾瑜见卫然欲言又止,也不催促。 卫然还是下定了决心:“兰瑾瑜,我把你当挚友,有一个秘密你可千万替我保密。” 兰瑾瑜道:“没问题。” 卫然把怀表拿出来:“这个东西很神秘,甚至可以说与我生死攸关,为了弄清楚它的真相,我愿意付出巨大的代价。” 兰瑾瑜拿着怀表打量了一会儿,皱眉道:“我没见过。” 卫然叹了口气道:“我在太湖的一个迷阵里见到诸天教的一个长老,他说这是他们教主的宝物,而巫鸿远却说教主绝对没有这样的宝物,把我给弄糊涂了。” 兰瑾瑜也毫无头绪,把玩着怀表道:“这个宝物有什么用处?” 卫然把效果说了,兰瑾瑜啧啧称奇。 “你知道有什么特别可疑的人吗?就是那种很突兀的,跟周围格格不入的。”卫然仍然不死心。 兰瑾瑜失笑道:“你自己就是这样的人,总是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还有我从没听过的理科知识……” 卫然心道——还真让你猜对了! “像我这样的人,你见过另外的吗?”他还是想知道另一个穿越者是谁。 兰瑾瑜思索了一会儿:“还真有,虽然不完全符合你说的条件,但是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不清不楚。” “这个人是谁?”卫然一下子紧张起来。 兰瑾瑜道:“这个人是你的朋友。” 卫然面露惊愕:“我的朋友?” 兰瑾瑜点头道:“谢宇谢员外,我看他有点问题。” 卫然心中的惊诧久久不能平息——谢宇?就是那个没有半点修为爱财好色但是又很讲义气的商人? 他怎么能是穿越者? 穿越者不都是不停的搞事情,修炼速度快得飞起么?除非谢宇隐藏了修为。 兰瑾瑜道:“这只是我的猜测,仅供参考,还不是结论。” 卫然沉默了良久,开口道:“我不愿意怀疑自己的朋友。” “你不像那么天真的人。” “这不是天真,这是原则。”卫然道,“我有心机,却从不把心机用在朋友身上,这也是朋友们信任我的原因,如果没有这条原则,我跟那些不择手段的人有什么区别?那样的话,你也会看不起我吧!” 兰瑾瑜忍不住笑了起来:“是这么个道理,按理来说你这样的人会很纠结,又要变通又要坚定,很容易冲突,但是你似乎有自己的信条,不但不纠结,反而很豁达,这才是你最有意思的地方。” 卫然也笑道:“我的信条是‘执中行权’,执守中心原则,随时通权达变,原则与行动策略并不冲突。” “好!”兰瑾瑜举起酒杯,“谢宇之事我绝不会再提,你也别往心里去。” 卫然点头:“我知道好歹,你也是为我考虑。” 当卫然与兰瑾瑜觥筹交错时,蜀山上一个不起眼的小房间,两个人正在低声说着什么。 为首那人,是个身穿一袭黑色剑袍的威严中年人,他面容肃杀而有威慑力,脸上线条冷峻,头发中夹杂绺绺白发。 他身材虽不高大,但浑身散发的威严气势与杀气,让人不敢逼视,仿佛巨人一般。 此人就是赫赫有名的玉京剑派大长老贺佐鹏。 “陆咏歌,你说的可是实话?” 陆咏歌跪在地上:“我哪敢在大长老面前有半句虚言?玄星阁传出来的流言是真的!敖瞬卿是真的弑父篡权!这不是玄星阁的诋毁,而是千真万确的事情!” (注:执中行权是孟子的话) 第四百九十四章 锅从天上来 南海屠龙时,陆咏歌被发怒的龙王撞晕,众人都以为他死了,激战之中也没人有心思查看。 陆咏歌本来打算在海边养好伤再回去,然而在他听到玄星阁放出来的消息时候,便立刻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蜀山,向大长老汇报了他的看法。 贺佐鹏沉吟道:“据你所说,你在南海与剑阁等人失散,后边的事情都没能参与,如何敢说玄星阁的传言属实?” 陆咏歌道:“我好歹参加了前面一半,结合种种细节就能断定,比如龙王忘记了很多招式,乃是我亲身经历,然后我又询问了一些水族,根据蛛丝马迹,综合之后才得出的结论。” 贺佐鹏陷入了沉思,陆咏歌毕竟只参与了一半,其推断并不严谨,缺少证据,但是他作为修行界的大佬,可不是官府的人,他不怎么讲究证据。 他只要知道就够了,就可以行动了,没有证据又怎么样? 外面的传言是什么?一个叫卫然的玄星阁弟子杀死了萧剑阁,还特么杀死了巫鸿远! 笑话,天大的笑话!我贺佐鹏的徒弟,怎么可能被区区南阳堂弟子杀死,就是君山岛的人出手,也得掂量掂量。 听了陆咏歌的话,贺佐鹏心中已有定论:萧剑阁撞破了敖瞬卿弑父篡权的丑闻,被龙神宫灭口了! 这样才符合逻辑,这样才对得上大长老徒弟的身份! 贺佐鹏打量了一番陆咏歌,道:“陆咏歌,你的消息很有用,做得不错!你就在我座下当个记名弟子,剩下的事情看你日后表现吧!” 陆咏歌面露狂喜,迫不及待的咚咚咚磕了九个响头——这可是天大的好事,萧剑阁已死,他有可能成为新一代大师兄! 至于日后的表现他并不担心,他自认为天资足够,努力也足够,之所以一直比不上萧剑阁,是因为资源落后。 如今他若能接手大师兄的资源,必将一飞冲天! 因为磕头太用力,陆咏歌额头上出现了一块红印,但是他兴奋的脸上闪耀着更红的色彩。 贺佐鹏很喜欢陆咏歌那充满野心的眼神,他认为野心是一件好事,成功了叫“胸怀大志”,失败了才叫野心勃勃,不过是说法不同而已。 在他看来,人们赞颂有大志者,唾弃有野心者,其实是赞颂成功,唾弃失败,因为大志与野心并无不同。 只要成功了,一切都好办。 “好了,你先下去吧。”贺佐鹏再次陷入思索:这么一件大事,我们可以狠狠的敲诈龙神宫一笔,到底敲多少合适呢?得跟掌门人商量商量。 哦,萧剑阁死了,还可以多敲一点。 对于萧剑阁之死,贺佐鹏并没有多大的感伤,他需要的是一个忠心的徒弟,而不是一个有能力的徒弟。 因为他自己的能力太强了,强到溢出。 如果恰好遇上那个什么卫然,就顺手杀了——虽然贺佐鹏并不认为是卫然杀了萧剑阁。 如果没遇上卫然,那就算了,难道我堂堂大长老要为了一个虚假的仇人打上门去欺负小辈? 嗯,把卫然留给诸天教的巫启是最省心的办法,巫启可是死了独子,想必已经怒火冲天了。 他倒是想杀“真凶”敖瞬卿,替萧剑阁报仇,但眼下还不是时候。 贺佐鹏轻轻松松的安排好了一切,接下来就是找掌门人商量如何愉快的敲龙神宫的竹杠。 此时的龙神宫,敖瞬卿躺在椅子上,拿起龟主事送上来的消息观看。 龟主事的办事能力实在一般,敖瞬卿也是迫于无奈才用这憨龟,没办法,刚刚处理完内乱,正是敏感的时候。他最需要的是一个忠诚的手下,最近这阵子,他提防得实在太多。 看罢,敖瞬卿把卷轴往地下一丢,面现轻蔑:“玄星阁传的什么狗屁谣言?潜入龙宫的不是马跃?而是一个叫卫然的无名之辈?呵呵,这样低级的声东击西,难道我会信吗?” 龟主事连忙附和道:“太子殿下说的没错,我查了一下,玄星阁所声称的卫然,是个南阳堂弟子,甚至还没进入荆州部。” 敖瞬卿冷笑:“玄星阁也太小看我的智计了,这种拙劣的手段,骗不到我的——继续给我搜寻马跃,直到弄死他为止。” 龟主事大声道:“遵命,属下誓杀马跃!” 卫然万万没想到,他说了实话,主动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可惜无论是玉京剑派还是龙神宫,都不相信他的大实话…… 而可怜的马跃则吓得躲在君山岛上不敢出门,冤枉,天大的冤枉! 卫然从兰瑾瑜家里出来,打算去找鳄鱼雷克顿玩耍。上次他把白玉酒杯借给鳄鱼,忘记要回来了,后来他传送回东海,更是无法联络身处南海的雷克顿。 他倒是愿意把酒杯送给雷克顿,但是好歹去露个面——反正闲来无事。 正漫不经心的走着,忽然之间卫然感觉到三股强大的气息,他脸色一变,连忙隐藏起来。 运起红莲之眼一看,原来是三个持剑的中老年人。 为首那个是玉京剑派的一位长老,姓咸。卫然曾经远远的见过一面,由于他的姓氏很罕见,所以才有些印象。 咸长老的祖先是学巫术的,称之为巫咸,而咸长老这一代分为两支,一支学巫术,一支学剑术。学剑术的咸长老加入了玉京剑派。 另外两人卫然则不认识,不过看他们衣服以及花纹,应该是齐云宗的长老。 三位长老出现在云梦泽边缘,难道有什么图谋? 卫然虽然浴了龙血,在南阳堂属于横着走,即使在荆州部也算是一个狠角色——但是跟这三个长老比起来,还是差距不小。 如果三位长老联手的话,卫然只怕要被轰杀成渣,所以最理智的方法就是及时离开,然后把情况报给上面。 不过卫然没有离开,他披上秘虚斗篷,隐身跟随三人,意欲一探究竟。 秘虚斗篷不愧是收敛声息的极品宝贝,卫然跟的比较近,而三位长老毫无察觉。 三位长老一言不发,只是往云梦泽深处走去,一路上顺手斩杀了一些拦路的妖物,卫然本可以借助隐身的便利捡些漏,但是他没有。 因为他猜测这三人一定有更大的图谋。 走了许久,渐渐接近云梦泽的核心区域,卫然感觉到一股恐怖的气息阻拦在前面,凝如实质,让人窒息! 这三个长老,可真是把我带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地方! 第四百九十五章 天眼泡狐(上) 感觉到强大的威压,三位长老都停下脚步。 玉京剑派的咸长老回头道:“皮长老,窦长老,前面就是那天眼泡狐的地盘了,我们可得小心一些。” 卫然眼皮子一跳——原来他们的目标是天眼泡狐! 自然界的普通动物,存在物种的压制,狮子老虎强一些,猴子狐狸弱一些。 但是这个规律在妖族中并不通行,动物修炼成妖之后,在各种因素的帮助下可以超越物种压制。 比如说,一只修行千年的狐狸,要比修行三百年的老虎要强很多。不仅仅是修行年数,还有更多复杂的因素,比如装备的精良,势力地盘的供给,各自的机缘等等。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鳄鱼雷克顿原先始终打不过龙虾妖,自然界中的鳄鱼打龙虾岂不是随便一个动作,但是到了妖族这里就不好使了。 反过来说,鳄鱼浴了龙王之血,吃了龙王之肉,很可能打败龙虾妖,就体现了另一个因素。 天眼泡狐,虽然只是一只狐狸,不属于很强大的物种,但是由于修炼得当,在云梦泽中凶名赫赫,甚至跻身最核心的范围。 三位长老联手去猎杀天眼泡狐,并不是大材小用,更不是杀鸡用牛刀,反而有些冒险! 要知道那可是三位长老!而且是新五大门派中的长老,绝非中小门派那些掺了水的蹩脚货色。 据卫然了解,咸长老的实力只比郭长老差一点点,绝对属于强者一列! 而齐云宗的皮长老与窦长老有资格与咸长老联手,想必也不是泛泛之辈。 想到这里,卫然已经有些打退堂鼓了,他不过是个凝神境,在这个环境下实在太危险了。 不过最终他决定冒险一次,他的把握在于秘虚斗篷,隐身捡漏的感觉实在太刺激了…… 咸长老没有贸然进入天眼泡狐的地盘,而是道:“我花费了一些代价,买到了天眼泡狐的信息,对它的攻击方式和特性有所了解,你们需要听一听吗?” 皮长老和窦长老大喜:“多谢咸长老分享!”别人花了修行资源买来的,免费告诉他们,这样的好事哪有拒绝的道理。 咸长老耐心的说明了一阵子,末了又叮嘱道:“必须提醒你们的是,天眼泡狐在战斗中会吐出许多七彩泡泡,你一旦撞破它的泡泡,它就会发怒。” 皮长老窦长老连连点头:“我们明白了,战斗的时候我们会尽量小心,不弄破它的泡泡。” 咸长老摆手道:“不对,应该第一时间弄破泡沫。” “你不是说弄破了它会发怒吗?”皮长老愕然道。 咸长老道:“没错,但是天眼泡狐很特殊,发怒之后反而比较好打。一般妖兽发怒之后战斗力会上升很多,而天眼泡狐的难缠之处在于攻击手段多样而狡诈,它会佯攻会卖破绽,飘忽不定戏耍对手。而发怒之后,丧失冷静的天眼泡狐的攻击反而变得有规律。” 窦长老道:“我明白了!天眼泡狐很狡诈,靠脑子战斗,发怒之后失去理智,它就无法使用它的策略了。” “就是这么个意思。” 皮长老迫不及待道:“万事俱备,还等什么?开战吧!” 咸长老郑重道:“我再重申一遍,事成之后,我要两颗天眼,尾巴、爪子和妖丹还有锦毛都归你们。” 其实两颗天眼才是最有价值的东西,价值甚至超过其他东西加起来。 皮长老道:“咸长老这个分配方案很公道,你实力强,又带来有用的信息,要天眼不过分。” 窦长老也表示赞同。 三人闯入天眼泡狐的地盘,卫然没有跟得太近,隐身远远候着,反正会是一场大战,不可能很快结束的。 没过多久,林子里响起天眼泡狐的吼叫,出现了!卫然偷眼望去,那天眼泡狐体量细长,虽然不显得强壮,但足足有一间房子那么长,完全超出人们对“狐”的小巧印象。 天眼泡狐浑身呈白、橙、粉三色,外观漂亮,耳朵长而大,爪子尖锐,尾巴硕大却不像普通狐狸一般蓬松,而是结实有力,应该是为了战斗而进化的。 卫然观察天眼泡狐的一双吊眼,里边闪烁着隐晦的蓝光。 三位长老早早的拔剑在手,备战待敌。天眼泡狐谨慎而快速的游走,带起地上一串一串的滑液,如同泡泡水一般。 咸长老大声道:“别观望了,让它把滑液布满战场的话,就难打了!” 三人齐齐出剑,与天眼泡狐斗在一起。 天眼泡狐攻击方式分近身与远程,近身主要用尾巴与爪子,步法飘忽,而远程主要是用天眼以及喷射水柱。 斗了上百个来回,三位长老连天眼泡狐的一根毛都没碰到。卫然不由得暗暗心惊——这可是三位长老联手啊!对于猎妖兽来说可以称得上是绝对的豪华阵容,天眼泡狐以一敌三竟然毫发无伤,简直刷新了卫然对妖兽的认知! 然而天眼泡狐却对自己的战绩并不满意,随着腾挪闪转,滑液上腾起无数大小不一的七彩泡泡,大的足足有脸盆大小,小的如拳头一般。 天眼泡狐撮嘴一吹,泡泡更多了,整个林子呼呼的全是泡沫。 皮长老想起咸长老的嘱咐,特意往泡沫上撞去,哪知那泡沫竟一躲,与另一个泡沫融成一个大泡泡。 “嘿!我就不信了,我堂堂长老,难道还追不上个泡泡?”皮长老蹬腿一撞,撞到了那泡泡上面。 然而泡泡没有碎开…… 反而裹住皮长老的手臂,让其一只手无法动弹。 皮长老大骇,左手挥拳去砸那泡泡——不过他还保持了理智,怕把左手也陷进去,只用真元隔空轰击。 皮长老拳劲轰在泡泡上,却如同砸皮球一般,泡泡挤压变形,却总是不碎。 小孩子都知道,应该用刺的,可惜皮长老右手被泡泡束缚住,无法动剑。 窦长老及时出手相救,一剑刺碎了皮长老身上那个烦人的泡泡。 正当两人松了一口气时,咸长老却脸色剧变,大喝道:“快趴下!防御!” 与此同时,天眼泡狐眼中蓝光暴射,昂首甩尾,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林中所有泡沫全部炸开! 天眼泡狐发怒了! “轰轰轰”!树木全部被炸碎,林子已经不存在了,瞬间被夷为平地! 第四百九十六章 天眼泡狐(下) 卫然暗自庆幸——幸好我离得远,不然已经被炸死了。 就连皮长老和窦长老都暗自心悸不已:他们按照咸长老的指示及时趴下防御,否则猎狐不成反被狐猎。 咸长老沉声道:“快起来,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皮长老和窦长老迅速起身,服下丹药恢复,在咸长老的指挥下开始新一轮的战斗。 就如咸长老所料,天眼泡狐发怒之后更好打,不似先前一般胶着,而是各有损耗。三人的补给品如流水一般使用,天眼泡狐的体力也在相应的削减。 卫然暗中观察,起初三人一狐打得震天响,渐渐的响声越来越弱,看来双方都没什么力气了,于是卫然借助隐身之便靠近了战场一些。 很快天眼泡狐成了劣势方,它的怒火逐渐平息,恢复了理智状态。 咸长老道:“得让它重新发怒才行。” 天眼泡狐用尾巴一扫,荡开了窦长老,然后运用天眼对着皮长老放射出强烈的蓝光。 皮长老被天眼一照,顿时如同失了魂一般,浑浑噩噩站在原地不动了。 这个状态跟卫然的怀表有所不同,皮长老身体还能动,可是脑子似乎有些不听使唤。 天眼泡狐当然不会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它纵身一扑,一爪抓向皮长老! 然而对方有三个人,窦长老猛的一推,把皮长老推飞了,也借此躲过了天眼泡狐的攻击。 然而皮长老跌倒在地上,连爬都爬不起来。 窦长老大吃一惊,抓着皮长老的肩膀猛烈的摇晃:“快醒醒!” 然而皮长老无动于衷,依然陷在浑浑噩噩之中。 咸长老沉声道:“是天眼幻术,你让开!” 窦长老刚刚闪开,咸长老便从乾坤袋中拿出一桶腥臭的血,劈头盖脑的朝皮长老身上泼过去。 皮长老被淋了一头血,渐渐有些恍惚的意识,但是完全恢复还需要一点点时间。 咸长老不得不再泼一桶,那血似乎是什么稀罕物品,咸长老的表情看上去有些舍不得。 此时窦长老大声喊了起来:“咸长老快来帮忙,我一个人顶不住!” 于是咸长老再次加入战斗。 天眼泡狐一边与二人周旋,一边继续靠近皮长老。 然而当它再次飞扑掏爪时,皮长老醒了! 皮长老趁天眼泡狐不备,剑尖划了一个圈,将天眼泡狐的右眼剜了下来! 天眼泡狐发出一声惨呼,呜呜咽咽,同时迅速拉开距离。 咸长老大喜:“干得漂亮!” 他说干的漂亮,一方面是因为皮长老偷袭得手,另一方面是因为皮长老是用剜的,没有破坏泡狐的眼球。 皮长老笑着抹了一把脸上的血:“你第二桶血泼下来之后,我就马上醒了,一直没动是为了阴这畜生。” 窦长老问道:“咸长老那是什么血,挺厉害的。” 咸长老道:“赤耳豺犬的血,天眼泡狐的幻术颇为厉害,我以巫术破解它。” 皮长老得意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原来他被狗血淋头了。 天眼泡狐被挖掉一只眼睛之后,再次发起怒来,又是好一番硬拼。 卫然耐着性子继续暗中观察,天眼泡狐的右眼珠掉落在地上,他现在有两个选择。 第一是偷偷靠近,捡起右眼珠就走。 第二是继续等待,最终可能渔翁得利,获得两颗天眼,也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三人一狐打得正激烈,如果此时偷偷拿走右眼珠,没有人能阻止他。 但是卫然最终选择了第二条路——玩一把大的! 原因很简单,这里是云梦泽,属于玄星阁的地方。 如果是别的地方,卫然绝对不敢这样冒险,然而这里是玄星阁自己的地盘,他处于能进能退的位置。 想通此节,卫然继续屏息凝神,观察局势。 皮长老叫喊起来:“我的补给品马上用完了!” 窦长老也嚷道:“我存了5年的积蓄啊!这一战用了个精光。” 咸长老道:“别嚷嚷,待会儿杀死天眼泡狐,不就大赚一笔吗?” 窦长老咕哝道:“两颗天眼都被你得了,我们两人的耗费加起来抵一颗妖丹加尾巴刚好回本,辛辛苦苦就赚一对爪子。” 说到赚一对爪子,天眼泡狐的爪子缓缓变成紫色,虽然没有光芒闪烁,但是透露出危险的气息。 咸长老大声道:“天眼泡狐快死了!爪子变成紫色是垂死的征兆,先别急着进攻,周旋一番。” 听到这句话,卫然的脚步靠拢了一些,隐身站在右眼珠旁边。 见天眼泡狐垂死,三位长老心中都是一喜。然而事情不那么如愿,天眼泡狐冲向窦长老,只见天眼蓝光一闪,窦长老顿时中了幻术,陷入了混沌状态。 皮长老大吃一惊:“快点淋他一头狗血!” 咸长老苦笑道:“没了,两桶都淋在你头上。” 皮长老很讲义气,挺身而上去救窦长老,然而天眼泡狐的爪子变成紫色之后,威力增大了很多,它一把抓住皮长老的剑,如同搓废铜烂铁一般,把皮长老的剑捏弯折断,然后反手一爪掏死了窦长老。 皮长老发出一声悲呼,然而天眼泡狐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失去了武器的他。 关键时刻,咸长老实力全开,独自抵挡天眼泡狐的困兽之斗。 皮长老很快醒过神来,捡起窦长老的剑,与咸长老一起进攻。 过了很久,天眼泡狐终于力气耗尽,轰然倒下。 两人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浑身血迹斑斑的咸长老拿出一把小刀,想去剜出天眼泡狐的剩余一只眼珠,可惜他受伤太重了,走路都气喘不已。 反倒是皮长老状态好一点,因为最后关头,是咸长老吸引了天眼泡狐的大多数注意力。 咸长老不愧是玉京剑派的长老,他本能的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不过他误会了,他把这一丝不对劲的原因归结于皮长老身上。 如果此时皮长老对他下黑手,那么就可以独吞所有战利品! 这是一个非常诱人的想法,皮长老是否真的有这个想法咸长老不得而知,但是他必须防备这种可能。 皮长老的实力肯定是不如他的,但是他如今受伤不轻,谁胜谁负就很难说了。 气氛一时陷入胶着与沉默。 打破沉默的,是一个他们做梦都想不到的人——窦长老。 等等!窦长老不是死了吗? 第四百九十七章 偷天眼 窦长老一活过来,咸长老和皮长老都是一样的心思——多了一个人,这战利品怎么分啊? 按照原计划分的话,皮长老可是亏大了。皮长老一旦不乐意,情况就会变得很复杂。 就在两人一愣神的时候,窦长老十分麻利的拿出小刀,剜下天眼泡狐的左眼。 咸长老猛的醒过神来——你竟然想抢我的天眼? 皮长老更是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地上,发现窦长老的尸体还在。 那这个偷天眼的窦长老是谁? 皮长老猛得醒过神来,大喊道:“有两个窦长老!” 咸长老毫不犹豫,奋起力气一剑斩去:管你是真的还是假的,先斩了再说! 但是咸长老也知道自己受了伤,口中招呼着:“皮长老,快杀了,这个假的窦长老!” 皮长老连忙道:“对!他是别人假扮的!”说罢立即拔剑相助。 这个别人假扮的窦长老很不经打,才几剑就倒下了。 只见假窦长老倒下之后,颜色逐渐变淡,直至消失。 咸长老脸色一变:“坏了!中计了!是玄星阁的星魂投影诀!” 皮长老定睛一看,被假窦长老剜走的那颗天眼不知道哪里去了。再回头一看,先前激战中掉落在地上的天眼,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咸长老气得捶胸跌足——辛辛苦苦,积蓄耗尽,身负重伤,到头来两颗天眼都被人偷走了! 皮长老本来就没打算要天眼,所以比较镇定:“咸长老,快冷静下来,当务之急是抓住那个小偷。” 咸长老强行压下暴躁的心绪,他大概明白了捡漏者的行动,此人不知用了什么办法,一直隐身在旁边窥视,待天眼泡狐死后,先利用星魂投影诀声东击西,然后隐身取走两颗天眼。 “不就是隐身吗?活该你倒霉,我正有破隐身的宝物!”咸长老从乾坤袋中取出一只木鹰,然后将一小瓶黑色的血洒在木鹰上面,那鹰就扑棱着翅膀活过来了。 黑鹰长唳一声,振翅而起,在空中逡巡,却始终没有回响。 咸长老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隐身术法?连我的黑鹰都看不破? 皮长老拿出一颗湛蓝色的珠子:“也许你的鹰用的着这个。” 咸长老一招手,黑鹰落下来,衔着那颗湛蓝色的珠子,再次振翅飞起,这一次终于能看到了。 不过仅仅是看到而已,还算不上看破。 因为黑鹰仅仅能看到卫然逃跑的方向,仅仅有一个透明波动的人影,却看不到相貌。 “怎么样?追杀吗?”皮长老问道。 咸长老面沉如水:“他往君山岛的方向逃走了,你敢追吗?” 皮长老苦笑道:“这可是别人的地盘,我们还是低调一点吧。” 咸长老恨恨的把剑往地上一摔,气得直跺脚,两只天眼都被偷了,他这么辛苦的拼命又是为了什么? 两人的战利品分配方案肯定又要有变化,不过卫然不关心这个,确认没有追兵之后,他转了一个大弯,回到南阳堂。 看着这两颗泡狐天眼,卫然心中一阵狂喜,这宝贝了不得! 以三位长老联手的豪华阵容,依然拼尽积蓄,一死两伤,可见天眼实在太难得了。 卫然不知道要修炼多久,才能达到三位长老联手的实力,如今提前多少年得到,怎么能不狂喜呢? 这两颗泡狐天眼的等级,超过凝神境太多!甚至远超金丹境! 卫然迫不及待的叫出卿瓶,二人合力炼化了泡狐天眼,把泡狐天眼的能力嵌入红莲之眼,暂且命名为红莲天眼! 红莲之眼升级之后,卫然的动态视力又有所上升,在瞳术方面已经非常厉害了。 简单的来说,是原来的红莲之眼变强了,还新增了抵御幻术与摄魂的能力,这个新能力是来源于泡狐天眼。 卫然修习的心法《长安古意》中桃花蹊也有抵御幻术的作用,但是跟天眼比起来不值一提。 那只是一个临时作用,还得主动开启,而天眼则无时无刻不在发动,根本不怕幻术偷袭。 卫然还有一项新的收益——既然视力大大上升,那么弓箭也能狙杀更远的目标! 如果说凝神境的剑气能飞二三里远,那么卫然此时的弓箭,杀伤射程能有十里。 原来的问题在于,他自己看不清十里之外的目标,如今红莲之眼进化,这一切都变得可能。 炼化了泡狐天眼之后,卫然心中美滋滋,正爬到高处感受天眼的妙用,忽然之间厉青筠来寻。 厉青筠毕竟是个堂主,以前有事都是厉青筠派人来喊卫然,然后卫然去找堂主。 这一回厉青筠竟主动找上门来,想必是一刻都不能等了。 “堂主,有什么急事?”卫然从房顶上跳下来。 “你上房顶做什么——跟你说正事,我们前阵子揭露龙神宫的丑闻,不是被压下去了吗?现在又有新的变化,玉京剑派的人竟然认可我们的说法!” 卫然吃了一惊:“什么?玉京剑派?” 玉京剑派是玄星阁的敌人,是龙神宫的盟友,为何不助盟友反助敌人? 厉青筠道:“陆咏歌这个人你有印象吗?” 卫然点头:“他是我们屠龙十人众的一个,实力还算不错,怎么?他没死?” 厉青筠道:“没事!就是他跳出来,说敖瞬卿弑父篡权是真的!” 这是一个大转变,不过玉京剑派做得很圆滑。 首先是陆咏歌跳出来,以私人身份声明,赞同了敖瞬卿弑父篡权的说法。 然后玉京剑派慢悠悠的把这件事压了下去,说这只是陆咏歌的私人意见,不代表门派。 有心人都看出来了,玉京剑派没有否定陆咏歌的说法,只是撇清关系而已。 什么意思呢?我们玉京剑派不是故意坑龙神宫,是你们自己做的破事让陆咏歌知道了,偏偏陆咏歌又是个比较跳的,要怪就怪你们自己吧。 此事一出,原本那些不相信传闻的中立门派,很快就改变了看法,玄星阁我们不信,玉京剑派必须信! 一时龙神宫又被推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敖瞬卿辛辛苦苦压下来的浪头,又被掀起来了。 从结果来看,玉京剑派得利,玄星阁得利,龙神宫失利。 让卫然感到佩服的是,玉京剑派没有沾上一点坏名声,仅仅推出一个陆咏歌就能赚到不少好处。 因为传闻本来就是玄星阁放出来的,陆咏歌不过是证实一下而已,至于玉京剑派,只负责收割好处。 卫然感慨道:“厉害!好手段!不知道这一手是出自姜掌门还是大长老贺佐鹏?” 第四百九十八章 我们一起去 舆论风向一改,龙神宫名誉大损,这几年是别想招收到什么弟子了。 这样一来,卫然的功劳就落实了。 “堂主,既然我龙宫之行是有功的,你看我能不能凭借这些功劳升到荆州部?”卫然搓着手笑道。 厉青筠翻了个白眼:“怎么?在我手下才干了一年,就迫不及待的想走了?” 卫然连忙拍马屁:“瞧您说的,在您这样一位美丽大方冰雪聪明精明干练魅力四射的美人堂主手下做事,我每天都充满干劲,精神抖擞!厉堂主是要美貌有美貌,要能力有能力,要身材有身材……” “好了好了!”厉青筠笑骂道,“别说那些虚的,一点诚意都没有!净会耍嘴皮子。” “我对堂主是真心拥戴,绝非嘴上说说。” “你要是真心,就少给我闯点祸。” 卫然转移话题道:“堂主,我说去荆州部,你看靠谱吗?” 厉青筠沉吟道:“以你目前的功劳和实力,去荆州部倒也去得,不过我不建议你去。” 卫然面露难色:“堂主,人往高处走嘛,年轻人就要……” 厉青筠打断他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年轻,难道我就不年轻了?” 卫然陪着笑道:“堂主你当然年轻。”二十八岁的厉青筠,在修行者中确实算年轻的。 厉青筠道:“我的意思是,你现在去荆州部,不过是当个普通弟子或者精英弟子,不如随我攒一波功劳,我们俩一起去荆州部。” 卫然眼睛一亮:“一起去?”厉青筠对他一直很照顾,如果厉青筠也能去荆州部的话,那确实是一件好事。 厉青筠道:“拂晓和尚前几天跟我提出申请,说玄星阁内乱初定,应该把剿灭浮屠教提上日程。” 卫然记得,当初和白马寺结盟,条件就是要剿灭浮屠教,在豫州的收复战争中,白马寺出了不少力,现在轮到玄星阁兑现诺言了。 说实话,玄星阁历经战乱,应该稍作休整,眼下不是一个剿灭浮屠教的最好时机,但是剿灭浮屠教对玄星阁自己也有好处,毕竟浮屠教在荆州收拢人心,已经有些声势,是一颗毒瘤。 厉青筠道:“君山岛和荆州部的主力已经十分疲惫,剿灭浮屠教的任务,十有八九会落在我们上三郡身上,我打算主动接下这个任务,如果剿灭顺利的话,我就将你升职为副堂主,然后我们俩一起去荆州部!” 厉青筠踌躇满志:“有了浮屠教的功劳作为起点,打点一番的话,我有一定的希望当个副部主,再不济也能跟刑堂的公孙长老平起平坐,而你好歹能在荆州部当个队长,就不那么怕公孙长老的针对了。” 卫然这才想起自己因为少年阿钟的事曾经得罪了荆州部刑堂的公孙长老,就这么直愣愣地进入荆州部的话,只怕要被折腾得头破血流。 有厉青筠罩着,会少很多麻烦。 卫然道:“堂主你的计划很周密,如果能和你一起进入荆州部,那我是求之不得!” 厉青筠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剿灭浮屠教之事,以你为主,拂晓和尚为副,你们俩好好干,关键时刻我也会出手的。” 卫然拱手道:“定不负堂主的栽培!什么时候出发?” “别着急,等上边的命令下来再行动,估计就在两天之后。” 厉青筠走后,卫然暗暗下定决心——这个升职的机会一定要好好把握住! 他来到拂晓和尚的房间,两人商量了一会儿,一起去谢宇家吃了些素食糕点,回去时已是夜幕降临。 跟卿瓶说完故事,卫然道:“你回归一下纹身状态。” “你要做什么?” “从龙宫回来之后,我就有些懈怠,想进入青萍剑小世界锻炼一下。” 虽然目前没有到达金丹境,无法开启戮仙试炼阵,但是卫然可以反复进入之前通关过的绝仙阵和陷仙阵,进行日常锻炼。 卿瓶警惕道:“你想进入我的身体?” 这……你这是什么新思路? 非要说进入青萍剑世界等于进入卿瓶的身体,也勉强说得过去…… 卫然哭笑不得:“我好好的一个锻炼计划,到你口里就成了奇怪的事情了。” 卿瓶哼了一声:“你以前进入我身体那么多次,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得,我说不过你,再说下去我就成了负心薄幸的色狼了。”卫然摊手认输。 卿瓶眼珠子一转,拍了拍枕头笑眯眯的说:“如果你想用另外一种方式进入我的身体,我倒是愿意合作。”说罢就去牵卫然的手。 卫然赶紧一缩:“你别乱来!我要使用梦貘开启梦境试炼了,啊,业精于勤荒于嬉,梦境试炼是多么重要,我先躺了,再会!” 卿瓶这才放弃捉弄卫然。 梦貘缓缓张口,咬住卫然的头发,不一会儿,卫然的识海中出现了一枚铜币。 一面真,一面幻。 铜币落下,这一回抽中的是真。 然而根据上次的经验,真中有幻,幻中有真,倒不必分得那么仔细。 梦貘的声音适时响起:“前两回真幻训练关都已通过,此次开启正式关卡,难度稍有提升,请做好准备。” 卫然知道,这个准备指的是心理准备。 画面先是变得恍惚,然后又逐渐清晰起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卷书册和一座案几。 案上摆满了七七八八的文书,有竹简有帛书有纸书,就是没有剑。 什么情况?难道我这次的身份是个文官? 卫然赶紧活动了一下手脚,发现体内的修为处于暂时被封锁的状态,心中暗暗叫苦:说是提高难度,你连修为都不给我,这难度也太大了吧。 应该不至于,据卫然的猜测,梦貘应该很快会给他一个阶段性的小任务,完成这个小任务的话就能解锁自身修为。 卫然很不适应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状态,感觉心里没底。 不过眼下这种情况,他也只能静下心来,好好琢磨一下背景故事。 卫然四处打量,发现自己身处一座军帐之中,他闭上眼睛,读取梦貘给他的信息。 忽然之间,一个独眼将军推开帐门闯了进来,卫兵竟也不阻拦。 第四百九十九章 以血补天 那独眼将军闯进来时,卫然已经完全接收到梦貘送来的信息——这次的背景又是三国! 难道是因为前世卫然很喜欢三国? “夏侯将军,有何要事?”卫然一边让卫兵奉茶,一边招呼道。 夏侯惇身材魁梧,气质刚毅稳重,虽是独眼,右眼里光彩却不咄咄逼人。他留着络腮胡子,手掌很大,老茧虬结,走路龙行虎步,并不显得凶猛,仿佛一只教导幼虎捕食的雄虎,气势沉稳内敛。 “茶不必了——赶时间,文和先生,孟德唤你有要事。”夏侯惇开门见山道。 原来我这次扮演的是曹操手下的第一大聪明人贾诩。 此时郭嘉已死,荀彧留守许都,司马懿拒绝征召,“第一大聪明人”的称号我贾诩暂时还当得。 贾诩字文和,但是所作所为却恰好与“文和”相反,称得上是“武乱”,他的思维中有一方面像现代人,谁看重我,我就帮谁,你哪天不看重我了,我就走,没什么忠君爱国的执念。 合则留,不合则去。 卫然心中暗忖:惇哥,你一露面就教了我一手装逼技巧——别人都称曹操为“主公”或者“丞相”,你直呼“孟德”,高下立判,在下受教了! “让传令兵来就是,竟劳动夏侯将军亲自出面。” 夏侯惇一把抓住卫然的手:“此事重大,我亲自走一趟是应该的——文和先生,快去吧,别让孟德久等了。” 卫然一路小跑进入中军大帐,只见一个气度非凡的中年男人坐在正中,他眼神深邃,身材并不高大,但是举止之间顾盼雄飞,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 此人就是乱世奸雄曹操。 “主公。”卫然上前拱手行礼。 曹操连忙站起身,拉着卫然的手道:“文和,这里没外人,就不要那么多虚礼了,我有一个大难题,正要向你请教。” 卫然哪敢托大,赶紧道:“为主公分忧是我分内之事,如何能当请教二字,不知是什么难题?” 曹操指着墙上的舆图道:“还不是为了征乌桓?” 乌桓是个北方的少数民族,趁中原内乱时发展壮大,常常掠劫边境,让边关百姓苦不堪言。此时袁绍之子袁尚投奔乌桓,乌桓的势力一下子就壮大了。 此时曹操军刚打完官渡之战,士兵中多有袁军新降者,让他们马上对付袁尚,他们提不起劲来。至于原来的曹军士兵,则历经大战,十分疲惫。 所以,最大的难题就在于,士气低迷!这是行军大忌! 夏侯惇抱怨道:“乌桓是汉人共敌,边境百姓对乌桓恨之入骨,但是征乌桓这种苦差事,袁绍不做,自称汉室正统的刘备刘表不做,全落到我们身上!要知道我们背后有马腾马超虎视眈眈,旁边有刘表居心叵测,这时候……” 曹操笑了,这种发牢骚的事情,他绝不能做,夏侯惇替他说几句,意思不大,但是舒畅。 而此时卫然怔怔的不作声,因为梦貘给他发任务了。 主线任务:在限定时间内,助曹操讨灭乌桓。 失败条件:超过限定时间,或者表现不活跃,功劳微薄。 失败惩罚:一年内不得进入梦貘秘境,大蛇内丹损毁。 卫然不禁咋舌——这失败惩罚,有点变态! 他不担心曹操军会失败,就算时间到了,自己被弹出去,原来的贾诩也会帮忙献策,无非是战役时间拖长一点。 他只担心自己的任务会失败,表现不活跃。 没想到这一次梦貘说完失败惩罚之后没有立即消失,而是给出了一个可选的支线任务。 支线任务一:献策振奋士气。 成功奖励:修为解锁一半。 失败惩罚:无。 是否接受? 卫然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接受,就算有失败惩罚,为了取回一半的修为也得接受,更何况没有任何惩罚? 嗯?支线任务后边有个“一”,看来还有“二”,兴许第二个支线就能解锁全部修为。 曹操拍了一下卫然的肩膀:“文和,军心不稳,吾心甚忧,你可有妙计鼓舞士气?” “主公勿急,容我三思。” 夏侯惇走到军帐门口道:“文和先生慢慢想,我出去巡视一圈。” 半晌,卫然抬起头道:“主公,陈琳可在军中?” 曹操颔首。 卫然眼睛一亮:“我有主意了!” 少顷,营帐之间锣声喧哗,将士们集合在一起,密密麻麻的站着。 曹操焚香祭奠在官渡之战死去的士兵,罢了,大声道:“陈琳何在?” 一位瘦弱的文士站了出来:“下官在。” 曹操下令道:“檄文拿出来,念!” 众将士面面相觑,檄文?什么檄文?难道是讨伐乌桓的檄文吗?那些异族人又不懂文化,跟他们来这一套没用啊! 陈琳以前是袁绍的手下,曹操所说的檄文,其实是指陈琳当年在袁绍手下所写的檄文《为袁绍檄豫州文》,是讨伐曹操的文章。其文历数曹操及父祖罪状,言辞厉害。 陈琳有点害怕,但是不敢违逆曹操的命令,拿出一个卷轴,照着念了起来。 “声音太小!听不见!” 陈琳一咬牙,大声念道:“其祖父曹腾,与朝廷宦官,并作妖孽。其父曹嵩,乃乞丐携养,因赃假位,贿赂权门……” 众将士大惊,纷纷道:“丞相,别让他念了!” 曹操沉声道:“念!为何不念?陈琳,继续!” 陈琳擦了擦额角的汗珠,继续念道:“操承劣遗丑,本无德行,更兼狡诈,好乱乐祸……” 夏侯惇扑通跪在地上,虎目含泪:“别念了!” 众将士哗啦啦跪倒一片:“丞相!别念了!” 许褚冲上去一拳将陈琳打翻在地,然后跪下道:“末将无礼,请主公责罚。” 曹操默然把陈琳扶起来,然后面对所有将士,昂声道:“当年此文传至许都,我方患头风卧病在床。此文读过,毛骨悚然,一身冷汗,不觉头风顿愈!才能自引大军与袁绍决一死战——真乃檄文如箭!” 陈琳这篇檄文,句句恶毒,把曹操骂的狗血淋头,号令天下英雄诛杀曹操。读得曹操毛骨悚然,所以将其比喻成箭,而当时曹操有头风,惊出冷汗反而把头风治好了,才能带兵大败袁绍。 说到这里,曹操铿然拔剑,慷慨振声道:“此箭一发,却又引得多少壮士尸陈沙场,魂归西天!我曹操不受此箭,壮士安能招魂入土,夜枕青山!星光殷殷,其灿如言,不念此文,操安能以血补天哉!” 说到最后一句“以血补天哉”,曹操以剑指天,慷慨激昂的情绪感染了所有人! 战争伤亡惨重,曹操要求再读檄文,承受句句诋毁,用以抚慰河北义士,其耿耿之心天日可表。 一时之间群情振奋,将士们齐呼“丞相威武”,士气如虹! 卫然微笑着退回了帐内。 第五百章 策士会武术,这谁顶得住 征乌桓是件利国利民的大事,但是又是件苦差事,历史上曹操差点因此把命送掉,后来回忆时还说成功靠运气,可见此事之艰难,称之为“以血补天”并不夸张。 第一个支线任务完成,修为解锁一半,卫然好歹安下心来,手无缚鸡之力的感觉,实在太不安全了。 正在卫然感受自己身体的变化时,夏侯惇来拜访了。 “文和先生,孟德此举是你的计策吧?” 卫然点头:“幸好有效,没有辜负主公的信任。” 夏侯惇感慨道:“虽然我隐约猜到是你之计,但情绪还是被调动了。” 卫然道:“这是阳谋,是光明正大的方法,更重要的是,主公耿耿之心是真,一片赤诚是真。” “说得好!之后的征伐,还劳先生继续发挥才智了。” 卫然点头:“分内之事。” 夏侯惇赞扬了几句,然后离开了。 卫然心道:我不但要发挥才智,我还要亲自杀敌呢…… 你们以为贾诩是个文弱策士?我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会砍人的贾诩! ****** 梦貘秘境没有让卫然把时间花费在枯燥的行军之上,画面一转,直接到了白狼山。 卫然有点懵——怎么回事?我记得白狼山之战是征乌桓的最关键一战,已经处于战役的最后阶段了。 也就是说,我错过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观沧海。 曹操在征乌桓的途中,东临碣石,以观沧海,写下了壮丽的千古名篇《观沧海》,卫然却错过了这件大事,实在可惜。 不过眼下他没有多少时间感慨,几个乌桓士兵正举着长矛来杀他。 卫然此时解锁了一半修为,倒不怕这几个小兵,拔剑将身边的乌桓士兵全部斩杀,看得卫兵们目瞪口呆。 怎么样?会武功的策士见过吗? 卫然正欲吹嘘一阵,忽然之间箭如雨下,卫兵们措手不及,被箭射死。 卫然长剑连舞,斩断所有袭来的箭矢,然后一路奔袭,把远处的弓箭手们杀死。 一个乌桓将领看傻眼了,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然后捂着脑袋逃跑了。 估计他是想说“策士会武术,这谁顶得住”…… 卫然却对自己的身手很不满意,毕竟只有一半修为,贾诩的身体又太弱了,全靠真气撑着,才打了这么一会儿,就有些微微喘气了。 抽到“真”有一桩最大的不便,那就是乾坤袋带不进来,晓天一闪白游尾也带不进来。 贾诩所配的剑,本来就是文官装饰性的剑,轻飘飘的,材质也是华而不实。打完这一场之后,卫然直接扔掉了。 从地上随便捡了一把破剑,也比那装饰性的剑要好。 当务之急是找到曹操,开启第二个支线任务,解锁全部修为。 幸好身上有块令牌,卫然一路辗转,来到了曹操的营帐。 曹操见卫然满身血迹,惊道:“文和,你受伤了?” 卫然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没有受伤,这是杀敌时溅上的血。” “杀敌?”曹操面露古怪。 卫然张口就来:“主公手下有一位策士名叫徐庶,如今在西北的,他不但智计过人,而且剑法超群。实不相瞒,我就是像徐庶这样的人。” 曹操啧啧赞叹:“文和,你可真是藏的深啊!” 卫然转移话题道:“言归正传,主公,现在情况如何?” 曹操皱起了眉头:“乌桓人丧心病狂,竟然在自己的地盘投毒!现在整个白狼山的水源都是毒水,我军中毒者众,形势岌岌可危。” 卫然大吃一惊:“什么?白狼山对于乌桓人如此重要,他们竟然舍得在白狼山的水源里下毒?” 曹操苦笑道:“这确实跟他们的信仰不符,也许在他们眼里,如今的白狼山已经不是他们乌桓人的了,已经被我曹操夺走了……” 卫然明白了:“他们的想法是,自己得不到的,就把它毁掉。” 曹操道:“现在形势十分恶劣,中毒,缺水,这两个燃眉之急都解不了,待会儿召开军议,你仔细听听众将领的看法。” 很快来了好几个将领,抓紧时间开了一个短会,曹操手下的将领在统帅方面都有一把刷子,所以都有自己的看法。 军议上众将领各执一词,曹操却皱着眉头不接话。 将领于禁大着胆子道:“丞相,时间很紧急,请您及早决断!” 曹操叹了一口气说:“你们的计划,损失都太大了。” 于禁固执的说:“丞相,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事已至此,获得胜利才是对死者最大的尊重,让他们别白死!” 曹操道:“徐晃的计划损失最小,但是对士气的要求比较高,对整体士兵们的心理素质是个很大的考验。于禁的计划很稳妥,获胜的几率最高,但是损失也是最大的……” 张辽面露喜色,丞相这么说是要采纳他的计划了。 曹操话锋一转:“文和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卫然一怔,梦貘发来第二个支线任务,要求他想出一个损失最小的计策,如果被曹操采纳,那么就解锁全部修为。 卫然精神为之一振,飞速思索着,半晌回答道:“我有一计,损失既小,也不考验全体士兵的心理素质,但是非常考验主公以及另一位将军的心理素质。” 曹操一挑眉毛:“你且说说看。” 卫然用剑鞘指着舆图道:“主公先将大军的指挥权交给某位能独当一面的将军,然后以自身为诱饵,在白狼山西边露面,乌桓王蹋顿一定会来西边!” 说到这里,曹操的护卫许褚听不下去了,怒道:“我等拼死保卫主公安全,你却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主公置于险地,究竟是怀的什么心思?” 卫然道:“于禁将军说的对,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事已至此,想要损失小一点,要么士兵们承担风险,要么主公承担风险,我只是给出建议,至于采不采纳,任由主公裁决。” 于禁却不理睬卫然的称赞,冷着脸道:“文和先生,恕我直言,你们文官只要决定仗打不打、打谁、在哪里打、派谁打这些事,至于怎么打赢,那是我们武将的事。” 许褚哼了一声:“净出些馊主意,征乌桓固然重要,但是主公更重要!若是主公出了什么三长两短,灭了乌桓又有什么用?” 曹操瞪了许褚一眼:“你懂个屁!跟你说一万遍了,先为将,后为帅,你老老实实冲锋陷阵,至于统帅的事情,你先学着点!” “文和,你的主意有点意思,不过得有细节。”曹操对卫然的计划表示初步肯定。 第五百零一章 白狼山之战 中原人有一个坏习惯,那就是看不起异族。 事实上,汉人可以在文化上和经济上看不起异族,唯独在军事上千万不能轻视异族。 汉高祖刘邦战胜项羽一统天下,却依然打不过匈奴四十万控弦之士,陷入了白登之围,这就是异族军事能力强大的铁证。 很多人看不起异族,就要把异族的所有方面全盘否定,这是不理智的,轻视异族的战斗力,必将付出血的代价。 曹操已经足够重视了,却依然陷入了困境。 于是卫然想了一个简单且有效的计策,副作用也很明显。 见曹操有采纳的趋势,卫然精神为之一振,指着舆图侃侃而谈:“主公作为诱饵出现之后,乌桓王蹋顿绝不会坐视不理,他有两个选择,第一是率大军去西面,如果他这样做,那么主公托付的大将就要及时发起总攻,万一延误战机,后果很严重。” “如果蹋顿没有率大军来,而是偷偷的独自来,那就更好办了,我们反过来吞下蹋顿,敌军群龙无首,自然溃散。” 卫然环视众人,然后对曹操道:“这个计策不是什么高明的主意,简单,但是有效!正好对付乌桓人。” 曹操沉思了一会儿,一拍案几:“就这么办!” 许褚大惊:“主公万万不可!” 张辽于禁等人也纷纷劝阻:“此事太过凶险,还请丞相三思!” 曹操一挥手:“我意已决,不必多说!你们暂且退下,我与文和商量好了再通知你们。” 众将领都心怀忐忑的退下。 许褚瞪了卫然一眼,卫然摊手道:“虎痴将军请放心,我也会待在主公身边担当诱饵,这样的觉悟我还是有的。” 许褚这才转身,捉刀站在帐门口守卫。 卫然心里有些奇怪,既然曹操已经采纳了我的主意,为什么我的修为还没有解锁? 是不是还缺少了一点什么? 卫然主动道:“主公,我的方法是把压力从全体士兵身上转移到主公与代替主公指挥的大将身上。我毫不怀疑主公抗压的能力,但是由谁来代替主公指挥,则是一个需要慎之又慎的决定,此人一旦稍有半点发挥失误,就会把我军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曹操沉吟道:“于禁,张辽,徐晃,从这三个人里边选吧,你先替我去掉一个。” 卫然思索了一会儿,道:“私下里说一句,徐晃能力胜过于禁,但是资历不足,难以服众,如果让他执掌指挥权的话,很多士兵会不服气,可能会酿成大祸。” 曹操点头道:“他确实还需要一些时间,你觉得于禁怎么样?” 卫然道:“于禁峻严毅重,不苟言笑,整饬军纪乃是一绝,如果由他执掌指挥权的话,没有谁敢不服。” “这么说来,你是倾向于禁的?” 卫然摇头:“张辽是最适合的人选,于禁刻板,变通能力比不上张辽。我认为,张辽足以独当一面,不但能承受巨大的压力,而且绝不会犯错误!” 曹操有些头疼:“张辽啊……看来我要力排众议才行了。” 卫然道:“我只是给个建议,并不是说一定要选张辽的。” 曹操摆手道:“不,你说的对,张辽是最合适的人选,我会压下反对意见,就这么办!” 话音一落,梦貘的提醒就来了——支线任务二完成,解锁全部修为! 力量全部回归身体,卫然身上那种不适应的感觉终于消失了,不安的感觉也一扫而光,有了这身修为,白狼山上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 此时令行禁止的好处就显露了出来,曹操把指挥权交给张辽,让于禁为辅,命令一颁布,没有人敢说半个不字。 一切依卫然之计策进行,曹操、许褚、卫然大摇大摆的出现在白狼山西面。 但出乎意料的是,乌桓王蹋顿没有任何表现,自己稳坐大军之中,大军也没有任何移动的迹象。 许褚道:“贾先生,你的计策失败了,蹋顿根本没理你。” 卫然信心满满:“耐心等着吧,我的计策若是失败,我就把这颗大石头吃了。” 许褚根本不信:“贾先生好牙口!” 良久,风吹草动,树木瑟瑟,兔子和獐子奔窜而出。 卫然轻声道:“蹋顿来了。” 许褚脸色一变,对身后虎卫军道:“保护主公!” “刷刷刷”树木丛中窜出几队乌桓勇士,无数投矛如雨而下,目标直指曹操! 一轮投矛之后,曹操毫发无伤,倒是许褚中了一矛。 卫然心道:其实你不必派人保护我的,我自保绰绰有余。 此时虎卫军已经接近投矛的乌桓勇士,卫然不禁赞叹——虎卫真是精锐,竟然没让乌桓勇士投出第二轮投矛! 乌桓勇士丝毫不惧,齐刷刷的抽出弯刀与虎卫对敌,看来也是远程近战皆精通的精锐。 乌桓王蹋顿越众而出,长声大笑道:“曹操!你一向怕死,想不到竟真的亲自当诱饵!” 曹操淡淡道:“我若不亲自当诱饵,如何能钓出你这只大鱼?” 蹋顿森然笑道:“然而我这只吃人的大鱼,马上就要把你吞掉!” 曹操摇头道:“你带着精锐小队潜伏而来,其实是一个错误,你应该带大军来的。” 蹋顿撇了撇嘴:“你的手下张辽,被我的替身骗得团团转呢!” 曹操笑了:“你太小看张辽了。” 此时,东面传来山呼海啸一般的大喊:“蹋顿已死!蹋顿已死!” 蹋顿稍一思索,顿时惊得面如土色:“坏了!” 卫然上前一步:“蹋顿,你的替身被张辽斩了,但是张辽根本不在乎那是不是替身——你私下里潜伏而来,大军那边的乌桓士兵可不知道张辽斩的是替身!” 张辽抓住机会,把替身变成了真身,“蹋顿已死”四个字足以瓦解乌桓大军的斗志。 曹操胸有成竹道:“我们这儿的战斗还未开始,但是你的乌桓已经败了!” 蹋顿眼中闪过凶光,事已至此,唯有杀死曹操,才能扳回那么一点点。 “上!全特么给我上!不惜任何代价,也要杀死曹操!”蹋顿声嘶力竭的怒吼,面目狰狞。 此时,挡在曹操身前的许褚忽然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曹操面色一变:“投矛有毒!” 第五百零二章 编不下去了 先前许褚为了保护曹操,中了一记投矛,对于体健如牛的许褚来说,这点小伤并不算什么。 然而投矛上有毒就另当别论了。 蹋顿狞笑道:“别慌张,不过是让四肢绵软无力的麻药而已,两个时辰药效就消了——如果你们还能活两个时辰的话。” 曹操终于面现焦急,他拔出倚天剑,大声道:“我曹孟德南征北战,经历过的生死危机还少吗?来吧蹋顿,就在这白狼山上决一死战!” 蹋顿的大军已经败在张辽手上,但是还没结束!他马上就能杀死曹操,扳回一城! “没有了许褚,还有谁来保护你呢?”蹋顿面容扭曲,语调中隐隐有些癫狂。 卫然微微一笑:“我来保护。” 蹋顿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忍不住放声大笑,笑得全身颤抖:“我没有看错的话,一个策士竟然要充当护卫?哈哈哈!你准备拿你的扇子给我扇扇风吗?” 曹操也觉得此事太过荒谬:“文和,你不必如此,我戎马一生,剑法也是不差的,虽然最近有些生疏,但是也可以尽力抵挡蹋顿。” 卫然对曹操道:“主公放心。” 他转头对蹋顿道:“蹋顿,你自诩悍猛无比,但如果你能在我贾诩的剑下走三十招而不死,我就跟你姓,改名蹋诩!” 蹋顿身为一个异族首领,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挑衅?当即大怒:“放屁!我若是让你在我手下活过十招,我就跟你姓,改名贾顿!” 不对,史书记载乌桓人“氏姓无常”,蹋顿的父亲叫丘力居,他没有跟着父亲姓丘。 也罢,既然你们没有固定的姓氏,那我就在你临死之前,赐给你一个贾姓吧。 卫然真气骤然爆发,一把平平无奇的破剑上猛的腾起数道龙蛇虚影,一时间金光乱闪,齐袭蹋顿。 蹋顿“哇”的吐出一口鲜血,身体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手中的弯刀也直接碎裂。 卫然冲上前,一剑斩下蹋顿的头颅。 毕竟是训练关之后的第一关,计算的太保守了,说了三十招,结果两招就完事儿了。 “贾顿,安息吧。”卫然收剑回鞘。 曹操眼睛都看直了——这……这是什么剑术! 随着乌桓勇士尽灭,梦貘的声音适时响起——任务完成,该离开梦貘秘境了。 卫然拱手道:“实不相瞒,我乃上天派下来的剑仙,附体在贾诩身上助你大破乌桓,如今大势已成,我也要离开了,把贾诩还给你!” 说罢飘然转身,身后曹操等人全部跪在地上,恭送剑仙离开。 身边的景物越来越模糊,直至崩散成灰尘,颗颗散去,卫然进入了结算阶段。 梦貘提示:由于这是训练关之后的第一关,梦貘奖励一次进化机会,是否花费十倍损耗,将此关的战利品进化为更高阶的功法? 卫然心中一喜,想不到还有这样的好事! 虽然还不知道这回的战利品是什么,稍微有点赌的成分,但是卫然决定赌一把! 原因很简单,他现在财大气粗。十倍“电池损耗”他花得起,因为他还有一颗龙王内丹!对于梦貘来说,龙王内丹几乎要超越“电池”“电瓶”的级别,简直是个发电机。 也就是说,就算进化得不好,也不要紧。 卫然大手一挥——进化! 梦貘提示:恭喜你获得本官战利品“解毒术”。 你将解毒术进化为更高阶的“黄鹤清毒咒”。 大蛇内丹损毁。 卫然傻眼了。 不是因为大蛇内丹,大蛇内丹不过是一块“电池”,损毁不要紧,因为他已经有了最好的“电池”龙王内丹。 他真正想吐槽的是,怎么是个解毒术?而且这名字……黄鹤清毒咒?是江南皮革厂发明的解毒术吗?解毒之后欠下三点五个亿带着小姨子跑了? 左思右想,卫然好歹给了自己一个牵强的解释:黄者,岐黄之方也,鹤者,丹鼎之术也。两个字都跟医学有关,所以黄鹤清毒…… 我实在编不下去了…… 罢了,解毒术就解毒术吧,梦貘给个解毒术想必是因为白狼山乌桓人投毒的缘故。 接下来几天卫然就等着讨伐浮屠教的命令颁布下来,可惜的是,各种审批总是慢腾腾的,五天过去了,命令还没有下达。 这五天卫然在看袁逸枝的《藏剑式》注解心得,龙宫之行他得了两本秘籍,一本是袁逸枝的,一本是巫鸿远的,卫然琢磨了一下,发现巫鸿远的那本诸天教功法,得有另外的诸天教功法配套才能发挥出最大威力,于是他选择了《藏剑式》。 而且袁逸枝写得很详细,利于学习。 不过仅仅五天也学不出什么名堂,不过是入门罢了。这一日,卫然收到一封信,是包子铺杨莎莎写来的。 杨莎莎不识字,乃是请人代写,信件内容很简单,请卫然酉时到西山山顶一叙。 说起杨莎莎,卫然想起一件事。前几天他刚从东海回来,杨莎莎就迫不及待的来见他。 可惜的是,杨莎莎满怀热情而来,却见到卿瓶与她心中的男子言笑晏晏,竟还住在同一间房,她自比相貌和实力乃至各个方面都差卿瓶十万八千里,于是心生自卑,便一言不发的去了。 此事卫然隐约有所察觉,他有心想和杨莎莎坦诚的谈一次,劝她换个念头,但是又怕杨莎莎承受不住,决定缓几天,等杨莎莎的心情平复一些,再谈不迟。 然而眼下杨莎莎主动写信约见,倒是个不错的机会,就趁这一回说清楚吧。 卫然当然没有让卿瓶随行,这种事情,单独前往才是尊重。 酉时正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时节,为了表示诚意,卫然提前一刻钟到了,在山顶等候杨莎莎。 然而来的不是杨莎莎,是一个肌肉虬结的年轻体修。 “你是谁?杨莎莎呢?”卫然眯起眼睛,手按在剑柄上。 那年轻体修面色冷漠:“我叫袁承望,是新兴体修门派神拳门的门主,放心,我不会害一个毫无修为的弱女子。” 袁承望这个名字卫然听说过,仅仅二十五岁就创立了神拳门——虽然这个门派不怎么样。 卫然打量着袁承望的脸,总觉得隐隐有些眼熟。 “不用打量了,我是来给我弟弟袁逸枝报仇的!” 卫然恍然大悟,两人身材相差太大,但是眉眼有些相像,难怪眼熟。 注1:白狼山之战是真实的历史事件,记载于三国志,不过史书上没那么多曲折,也没有投毒,缺水是真的,士兵们好几天没喝水,曹操差点死了,然后把指挥权交给张辽,破釜沉舟一战,张辽阵斩蹋顿,最终获胜。 注2:精气神丹观沧海,大家已经知道王老师是谁的脑残粉了,曹操观沧海是我很喜欢的情节,但是最近太忙,一时无法静下心来体那弘大的意境,强行写出来只会比较水,所以干脆不写。 注3:注解部分不收钱。 第五百零三章 红蝌蚪性感 因为不想让马跃背锅,玄星阁对外宣称是卫然杀了萧剑阁与巫鸿远,此举第一是振奋内部士气,第二是扬名修行界——不是天之骄子吗?我们玄星阁一个南阳堂弟子就把他们给收拾了。 为了种种需要,卫然被塑造为大闹龙宫的青年英雄。卫然明白门派的想法,接受了相应的名气与压力。 对于齐云宗来说,他们最关心的不是这些,而是袁逸枝。他们来到东海多番查证,有水族说袁逸枝是被伏地魔杀死的,也有说是死于齐云宗弟子内斗,甚至有水族说袁逸枝被一只螃蟹精吃了。 于是齐云宗去追访俊彦神亭会活下来的人,发现“伏地魔”曾承认捡漏杀死了袁逸枝。 齐云宗和他的盟友们一样,不相信伏地魔是卫然,坚持认为是马跃在搞鬼。 但神拳门的袁承望不同,作为一个体修,他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他听说卫然自承是伏地魔,于是就来杀卫然。 但他也不傻,知道自己的实力不足以挑战整个南阳堂,于是就耍了一点手段,把卫然单独约了出来。 “杨莎莎在哪里?”卫然并没有放松警惕。 袁承望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伏地魔是你?” 卫然点头。 “听说你捡漏杀了逸枝?” “不全对……” 袁承望不耐的打断:“你不用说了,今天你必死。” 卫然心道:我本来想说出真相,你说我捡漏杀了袁逸枝,不全对,其实我不是捡漏…… 但是你既然打断我,那就算了。 卫然根本不理会袁承望的必死威胁:“你的问题我回答了,现在轮到你回答我的问题了——杨莎莎在哪里?” 袁承望满不在乎道:“我怀中有一张帛书,上边写了杨莎莎被困之地,如果你能打败我——不,你永远无法打败我,永远也拿不到帛书,不过你可以安心的死去,我不会害她,甚至会纳她为小妾,好好宠爱她。” 卫然叹息摇头道:“你们两兄弟真的很像,口气都是那么大。” 袁承望淡淡道:“不,是你没看清楚状况。”说罢全身气劲陡然一发! 金丹境的实力! 卫然神情变得凝重起来,他再无法轻视眼前这个对手。 金丹境是一道天堑,踏入金丹境之后,修行者不必再吃东西,也不必再睡觉,寿命骤增数百年,身体完全不再属于凡人范畴。 卫然虽强,但是与金丹境对战,胜负犹未可知! 袁承望右手指尖上勾,带动整个手臂,脚步一拧,叉开成斜平行步,眼睛突然鼓得老大,眼珠突出好似怒目金刚一般。 卫然也看着袁承望的眼睛伺机而动,但是袁承望这突然一提气,怒目金刚似的眼睛,好像变成了两轮小太阳,强烈的闪光让卫然两眼一黑,眼睛仿佛被针刺了一下。 趁这个机会,袁承望脚跟一旋,延着七星斗柄之势,七步并做一步,眨眼就到了卫然面前,神拳肋下出,直击卫然心口! “北斗神拳!”袁承望这一下北斗七星步,快得异常无比,就好像一线星光飞遁! 卫然不由得想起一部漫画叫《北斗神拳》,差点笑了出来,就是这一下分神,导致他被一拳打飞了出去,摔倒在地狼狈不堪。 袁承望面露失望:“你不过如此。” 卫然有龙血浴身,这一拳并没有对他造成多大伤害。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与灰尘:“不好意思,刚才想其他事情去了,再来!” “与我对战,居然敢开小差?”袁承望大怒,再次施展金刚怒目。 他的金刚怒目不是佛家法门,而是体修的路子。 平时食用灵兽肝脏养目,然后配合以秘法配制的亮眼药水,每日滴搓按摩,行气行血,然后按摩,针灸,细节方面有很多讲究,少一个环节,不但达不到眼睛不坏的目标,而且还要损伤视力。 如此年深日久,袁承望才练得双目强壮近乎不坏。 此时袁承望的双眼一运气凸起,精光锐气逼人,突然发威,仿佛小太阳一般。 第一次被突然袭击,第二次怎么可能再被阴到?卫然开启红莲天眼,袁承望的金刚怒目顿时就成了笑话。 不得不说,袁承望的心性极佳,应对挫折的能力远胜袁逸枝。 他的绝活未见效,心中固然惊讶,但他反应极快,手下并未慌张,而是脚踩北斗七星势,施展北斗神拳,身体穿梭好似飞星,钻一线之缝隙,以陨星落石之势瞬间轰到! 好拳法!卫然气息猛的一停滞,好似要窒息一般,心脏都慢了一拍。 这就是金丹境的实力吗! 袁承望的北斗神拳打出,拳头前面的劲风不似普通拳风如大浪潮一般推涌,而是凝聚成锥子一样的凌厉无声的风。可见明劲上的功夫已经到了以假乱真,以明代替暗的地步。 还有魁星移斗,步法配合拳法,当真精妙非常。 北斗神拳的拳头已经闯入门户,撞在卫然的心口上。 一击得手,袁承望心中大喜! 你已经死了! 若是一般的凝神境,甚至是普通的金丹境高手,在这样稍微失势之下,也难逃败势。 可惜袁承望碰到的是卫然。 就在北斗神拳的气劲刚刚闯入门户,将进未进的时候,卫然的身体突兀的退了一下。 这一下虽然出乎袁承望的意外,但是也没退多远。 仅仅是一个巴掌远。 退开这么点远的距离,够做什么事? 这么小的缝隙,仅仅足够放下一个手臂。 卫然竖起右臂格挡。 袁承望心中暗笑:你还能反了天去?这可是一个体修的绝招! 然而下一刻,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北斗拳劲仿佛不是轰击在一条手臂上,而是打在一座钢铁堡垒之上! 袁承望惊得眼珠子鼓起——不可能!为什么你的身体素质这么强?难道你也是体修? 就算你是体修,你也是凝神境的体修,怎么可能比我金丹境还强?这还有天理吗? 自己最擅长的方面被敌人超过,袁承望感到愤愤不平。 然而卫然用来格挡的只是右臂,还有一只左手没用。 下一刻,袁承望就感觉到自己的拳劲好像被无穷的大力朝旁边拨了一下。 这一拨,揉合了力量与技巧,根本不可抗拒。不但北斗神拳的拳劲朝旁边滑过去,而且连他自己的身体都被带动得好似陀螺一般旋转。 原来卫然不仅手肘已经横拦到了自己心口,而且同时左手抱势,粘住袁承望的北斗神拳朝旁边一带,呼啦啦就好像推着十万斤的大石头磨盘旋转一般! 第五百零四章 熊出没 被卫然带了这么一手,袁承望的脚步不稳,身体就要旋转,他心中猛的惊起:“不好!” 体修就是体修,身体练得扎实,警兆一起,霎时全身血液奔流,似乎百川归海,他矮身一个马步架子稳住身体,随后倒踩北斗七星步,蹬蹬蹬后退七步,身体一扭一晃灵活穿梭,就这样化解了危机。 “好功夫!”卫然不禁赞道。马步是极其基础的武术架子,就连普通人也会,但是能把马步运用到这个地步,袁承望倒也不负一派掌门的名号。 卫然口中轻松,手底下却是毫不松懈,你用马步,我就用箭步! 只见卫然箭步向前一梭,身体如箭矢一般突进,挥拳就是一记横擂。 袁承望不慌不忙,身体微微晃动,好像融化的雪人一般软了下去,让卫然打了个空! 世人皆以为“体修”二字就代表着刚劲鲁莽,代表着皮粗肉厚,然而这是一种偏见。 体修打熬身体,自然要研究身体的刚柔变化。 袁承望心道:刚才这么好的机会,你应该抓紧时间拔剑的,此时不拔,我会让你再没有拔剑的机会! 卫然一挥落空,并不停手,上次在公孙长老的无常金锁阵中,他与潘壮鹏较量数次,拳法已经大有长进,此时技法圆融,自然是延绵不绝,后招连出。 这个世界修行者多用剑而军方多用长枪,放眼各个门派,十之八九用剑,让卫然感到无趣。他曾发下宏愿要成为武器大师,心底的愿景是先练成刀剑双绝,然而因缘际会,刀法一点没学会,拳法倒是屡有进境。 卫然双臂一合,形如抱着一块巨石大碑,猛的砸下! 这一砸端的凶猛,两臂还没有落下,劲风已经打得地面震荡起伏,袁承望的头发也被下砸的劲风炸开。 与此同时,他感觉到头顶上方有一股巨大的气流,宛如天柱贯通下来,充进他的衣服缝隙里面,把他的衣服震得鼓了起来。 啪啪啪!他胸前衣服的扣子因为衣服被风贯得鼓起,终于撑爆崩飞了出去。随后,他的上身衣服也被鼓得裂开,裂帛声响起,袁承望的衣服被鼓得破破烂烂,如同乞丐一般。 袁承望面露骇然——这个卫然,拳法精妙不及我,但是这身体素质简直变态! 他怎么能到这样的地步?他怎么可以!体力与爆发力之强横,远超凝神境的极限! 不,甚至靠近金丹境的极限了! 这是何等的恐怖! 面对卫然这样的威势,袁承望心中的惊骇与惧怕不由自主的冒了出来。 镇定!镇定!袁承望顾不得抹去额角的汗珠,急忙双手撑开,十个指头也并排伸展,微微内勾,好像狮子老虎嘴里的森森獠牙! “狮子王!”一个硕大的狮子头颅虚影出现在袁承望的双手之间。 砰!脚下地面好像被万吨铜球砸了一下,软的泥土深深凹陷进去,硬的泥土则跳了起来,炸开飞溅。 袁承望以“狮子王”化解危机,双脚被砸进地面接近一尺,鞋子裤子都破烂不堪。 加之先前衣服破裂,如今的袁承望从外表来看破破烂烂,全无半点一派掌门的风范。 “轮到我了!”袁承望眼睛赤红,狮子王气势未竭,双手十指如獠牙,深深的倒抠在卫然的手腕上,同时狮子头颅张开大嘴一路上升,仿佛要把卫然吞食下去。 他用这一绝招,曾经打败玉京剑派的金丹境高手,那个金丹境的手臂被他一抠一抓,直接就废成了一滩软肉。 卫然应变极快,他马上找到了正确的应对方法:微微蹲身,随后抱丹坐胯,气势先一散,再猛的凝聚爆开! 这一散一炸运用了齐云宗“藏剑式”的技巧,一下就弹得袁承望作獠牙撕咬的十指微微散开。 袁承望面现错愕,他隐约感受到熟悉的意味。 藏剑式还能这么用? 卫然借着这一弹的空隙,微微旋身,就是一记刚猛的铁山靠撞过去! 袁承望双掌一合,稍作防御,但依然被狠狠的撞飞了出去,点点鲜血洒落在地。 袁承望刚刚沾地,想躺在地上说两句狠话,顺便拖延一下,然而还没来得及张口,就听到急密的脚步声,这个卫然,真是一息都不肯放松! “别小看我!”袁承望一个利落漂亮的打挺跃起来,然后如猿猴一般窜了出去,竟不见丝毫滞涩。 卫然早知道袁承望不仅于此,他一路狂飙紧跟而上,拳头如影随形,不给袁承望丝毫喘息的机会。 他的拳法本不如袁承望,所以必须利用好凭借夜叉破军手打出来的优势。 袁承望被逼过甚,强大的压力和生死关头的刺激,也使得他心中野性彻底爆发! 他突然心中一横,猛的转身,一双眼睛血色凸出,十分恐怖。他的身体微微低伏,手掌伸开,全部力量灌注在双掌上,仿佛一只发怒的黑熊。 老猎人都知道,平时狮虎为百兽之王,而熊发怒之后,危险性甚至高过狮子老虎。 一个扑劲一个弹劲,结合起来威力惊人,袁承望双掌扇出,口中怒喝道:“熊出没!” 这是袁承望继“北斗神拳”“狮子王”之后,打出的第三个绝招“熊出没”,即使对上金丹境的对手,他一不曾这么拼命过。 卫然本来仗着夜叉破军手占尽上风,眼看就要得手,却没有料到对方韧性居然如此的强! 袁承望这一手反击凌厉异常,掌没到,前面推动的劲风已经刺激得卫然的喉结不停地跳动,气势如钢铁山岭一般,可谓“铁岭熊风”! 卫然面露警惕,他只觉得一股凉气直冲到天灵盖,把头发都顶得根根竖立了起来。 他眼皮子一跳,没有硬接这一招“熊出没”,而是身体一缩,灵活而迅捷的几个纵步,退开了百步之远。 卫然之所以不硬接“熊出没”,也没有尝试着去拆解,是因为他开启了强化之后的红莲天眼,隐隐察觉那铁岭熊风之中,出没的不止一只熊! 此招一定有无穷无尽的后续变化,不如趁早避开,让他的后续变化全部落空! 果然,袁承望虽然终于占到上风,却脸色铁青。 第五百零五章 霸者横拦 袁承望破釜沉舟,使劲浑身解数,终于占到了一点上风。 然而他却高兴不起来,而是心中发寒。 他的绝招熊出没,除了开头的铁岭熊风,其实还隐藏许多后续,如果卫然格挡,他立刻就变化为熊霸天下,强行崩防。 如果卫然企图侧移然后拆招,那他便变化为熊姿英发,抱元守一让卫然无法拆招卸力。 如果卫然强行对攻,他便来一次爆发,变化为“熊心勃勃”…… 这些后续,他苦练了十年,闭着眼睛施展都能一气呵成,他能当上掌门,就是靠这些后续变化。但是卫然似乎洞若烛火,机灵圆融,一遇危险,宁愿放弃上风也不硬拼。 太可怕了! 这个对手,眼下拳法并不好,但是对于技巧的理解已经到达一个相当的高度,对于局势的掌控更是洞若观火,进退有度,再加上强横到不讲理的身体素质,简直无懈可击!若是待以后拳法练上来了,那还了得? 不,别说以后,就是现在,袁承望也拿卫然没有丝毫办法。 但是他毕竟也是一派掌门,心志坚毅,绝不会就此放弃,在卫然一退之间,袁承望施展北斗七星步合身扑出,紧紧缀在后边。 卫然喊了一声:“来得好!”他翘起一条腿,身形微微一抖,整个身体变得轻灵起来。 袁承望刚刚追扑到,离着卫然还有三尺的距离,就看见卫然双掌按下,劲风击地,整个身体立刻好像一片柳叶,被下击的劲风吹得漂浮起来,轻柔无力。 卫然双腿点地,一飘一飘,整个人没有半点重量,被掌风一吹,就翩翩飞到了袁承望的左侧,两指戳向其喉结。 袁承望嘴角闪过冷笑,看来对方的变化也是有限的!他也不回身,直接盖脸一抓,同时反手挥拳砸向卫然腰间。 然而就在他刚刚出手的时候,忽然眼前一花,卫然脚一点地,竟借着这一拳的拳风飘飞起来,倏然滑到后方,刚刚打向喉结的一击,居然变招为攻向后颈。 这一下让袁承望吓出一身冷汗! 他急忙就地一个懒驴打滚,狼狈躲过,接着手掌按地腾身而起,险险躲过攻击。 他本以为自己已占了上风,却没有想到,卫然竟这么快就扳了回来! 卫然赞道:“你的反应很快。” 受到称赞的袁承望咬牙切齿,哪里高兴得起来?他刚占一点上风优势,又荡然无存。 此时卫然再次翘起一条腿,袁承望心中越发不耐,猛的一声暴喝,使出了他的最后绝招:“小青龙!” 这一声暴喝震耳欲聋,响彻山巅,仿佛青龙震怒,一刹那,一股强横的力量贯彻了袁承望的整条脊椎! 他愤然闪身一撞,带着爆炸性的力量,仿佛要摧山裂石! 卫然瞳孔骤然一缩,深吸一口气,右手夜叉破军手,左手苍鹰贪狼手交叠在一起,奋起全力强行去拦截“小青龙”。 霸者横拦! “砰”一声巨响,两股大力碰撞在一起,震得山巅都晃了一晃,树林簌簌作响。 袁承望鲜血狂喷,跌倒在地。 他没想到卫然两条手臂都是强化手臂,也没想到卫然的刚柔转换竟快到如此程度! 这不是诸天教的法门吗?等等,两条强化手臂,分别是护教法王才能有的特权,我知道了,卫然其实是诸天教安插在玄星阁的奸细! 如果能活下去,我一定会揭露卫然的真实身份! 是的,输了……但是他还想活。 袁承望的眼中闪烁着妖异的红光,受伤的躯体竟重新焕发出活力,他一跃而起,以极快的速度往山下逃去。 卫然马上明白了,袁承望使用了某种两伤术法,这一类术法虽然厉害,但一般会对身体造成永久性的损失,也就是明显的副作用,需要十年以上才能弥补回来,甚至常常有永远无法弥补回来的情况。 但是跟小命比起来,副作用什么的,真的无足轻重。 卫然刚刚施展完“霸者横拦”,根本无力阻止袁承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逃走。 “想逃?我允许你先逃九里路。”卫然一边调息,一边露出了微笑。 他不慌不忙的取出弓,然后跨步、搭箭、屈指、张弓,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 心如止水,弓如满月,红莲天眼全开! 强化后的红莲天眼,让他的视力已经达到一个恐怖的程度。 蓄力圆满,射! 顿时“呼啦”一声巨响,如排山倒海一般,箭矢以飞火流星之势脱弦而出,如同彗星袭月! 远处的袁承望感受到令人心悸的危险,慌忙一回头,甚至来不及闪躲,直接被钉死在地上! 卫然甩了甩手臂,吐出一口浊气,看着自己那张不堪重负的弓摇头:“我应该去寻一张好弓。” 从袁承望怀中拿到帛书之后,卫然第一时间在一个仓库里找到了被缚的杨莎莎,杨莎莎只是个普通人,乍逢此难,忍不住大哭出声。 卫然本能的伸手去安抚,然而手还没触到杨莎莎的背,就被用力推开了。 杨莎莎哭得如梨花带雨:“我好不容易硬下心肠,为什么你又来救我?为什么又来撩拨我的心?” 卫然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陷入沉默。 他甚至不知道该不该给杨莎莎递一块擦眼泪的手帕——那样会不会更加刺激这个可怜的弱女子? 当他决定帮杨莎莎擦眼泪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手帕。 卫然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即使面对叶知秋和敖瞬卿这种强到没边的敌人,他依然能保持镇定,然而此时此刻,他却进退失据。 即使再凶险的局面,他也能智计百出,唯独面对这种情况,他束手无策。 杨莎莎哭了一会儿,声音渐小,最终她自己擦干眼泪,起身对卫然深深鞠躬致谢,最后默默的离开。 卫然也没有说话,唯独如此,才能成全这位柔弱女子的坚强。 他目送杨莎莎到安全的地方,然后心中五味杂陈的回到南阳堂。 也罢,从此告一段落,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反而松了一口气。 第五百零六章 充钱直接飞升 当卫然回到南阳堂的时候,老远就听到了拂晓和尚的声音,听上去似乎在和人吵架。 自从认识拂晓和尚以来,卫然从没见过他发火的样子,感觉性情很平和的一个人,怎么会跟人吵架呢? 当卫然听到与拂晓和尚吵架的人是厉青筠的时候,他就没法再淡定了,三步并作两步走进了大堂。 原来还是为了浮屠教的事情,拂晓和尚责问厉青筠为何久久不行动。 厉青筠高声道:“拂晓和尚,你好不晓事,你以为修行界大战是打着玩的吗?就算诸天教中途撤退,那也是三个门派联合攻打我们玄星阁,你知道我们死了多少人吗?差点灭门你知道吗?” 拂晓和尚被厉青筠吼得气势一滞。 “在这种情况下,每一个弟子都伤痕累累,难道不应该休整吗?你却迫不及待的想帮别的门派做事?别忘了,按照约定你要在玄星阁呆八年,现在还有六年半呢!你可别弄反了,现在你是玄星阁弟子,不是白马寺的!” 拂晓和尚连忙道:“我当然知道自己是玄星阁弟子,我不是迫不及待的想帮别的门派,关键是,剿灭浮屠教对我们玄星阁也有好处。” 厉青筠哼了一声:“我当然知道有好处,但是你得明白帮忙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在不动摇自己根本的前提下,行有余力去帮助别人,那叫帮忙,我们现在一队的人大多带伤,二队也有不少伤员,就靠你那四队能把浮屠教剿灭了?你可别害人!” “无量寿佛,小僧绝无害人之意,只是想着堂主应该言而有信。” 厉青筠杏眼圆睁:“我怎么言而无信了?我确实答应过,现在我说不准剿灭浮屠教吗?没有吧?我只是说再休养一个月,你就这样挑战我的威信?” 论吵架,拂晓和尚确实吵不过这个厉害的女人,他四处张望,拉着卫然道:“你帮我说两句。” 卫然大概明白了,明明五天之前厉青筠还很好说话,甚至主动提起剿灭浮屠教之事,眼下却忽然要再拖一个月,想必是中间发生了什么变故,导致主力受伤,乃是不得已而为之。 见拂晓和尚求助,卫然道:“堂主说的对,无论是一队还是四队的队员,都是她的下属,她要对所有南阳堂弟子的生命负责,怎么能因为一个人的要求就妄自行动。” 拂晓和尚万万没想到卫然不但不帮他,反而帮厉青筠说话,一时间张口结舌,又是失望,又是悲哀。 卫然话锋一转:“不过堂主,剿灭浮屠教之事也是一件不该拖延的大事,现在人手紧缺,不如这样——让我和拂晓和尚二人打头阵,先去探探浮屠教的底细,制定相应的计划,等大部队休整好,在发动总攻,你看如何?” 厉青筠皱眉道:“你们两个人,太危险了,不要小看浮屠教。” 卫然道:“我们只是试探和收集信息,又不是真的靠两个人直捣黄龙。” 梁导站出来说:“算我一个。” 厉青筠略一思忖,道:“也罢,就派你们三人为先遣小队,不过你们行动切记小心,不要鲁莽行事,也不要打草惊蛇。” 拂晓和尚感激的看了卫然一眼:原来你还是帮我说话的。 卫然则反过来瞪了拂晓和尚一眼,瞧你那德行,先前误会了我不是? 拂晓和尚讪讪一笑,道:“小僧多谢堂主。” 厉青筠道:“拂晓和尚,你的修行还不够,我可从来没反对过剿灭浮屠教。你们三人以卫然为主,他办事我放心一点。” 一队队长谢开山闻言嘟囔道:“还放心?他就是个闯祸精好吗……” 卫然拱手道:“堂主放心,连龙宫我都去了,浮屠教奈我们不何的,我们一定不会打草惊蛇。” “制定计划之后务必给我看,这样吧,各退一步,如果你们的计划靠谱,那修养二十天之后发起总攻!”厉青筠道。 卫然、拂晓和尚、梁导三人齐声道:“遵命!” 众人各自分散之后,卫然留了个心眼,叫上拂晓和尚以及梁导私下里再次找到厉青筠。 “堂主,我思来想去,所以说是去试探,去收集情报,但是若想有所建树,得向你借一样东西才行。” “什么东西?” “可以调动下属门派的令牌。” 厉青筠略一思索,马上明白了。 浮屠教之所以能发展起来,是因为两个原因。 第一,玄星阁前期没有重视,让他们埋下了许多暗地的种子。 第二,修行界大战让玄星阁没有心思管这些事情,至于朝廷,更加不会管。 朝廷巴不得所有厉害的门派都自相残杀,它的统治地位才会更加稳固。 在厉青筠手上拿到令牌之后,三人一路飞行来到了荆州与扬州的交界地。 但凡交界地,都有一些两不管的灰色区域,正适合犯罪与邪教的滋生。 江夏郡和长沙郡都是和扬州的交界地,不过江夏郡有江夏堂的存在,他们三人身为南阳堂的弟子,不便太过干涉,于是来到了卫然的故乡长沙郡。 长沙分堂毕竟属于下四郡,卫然他们上三郡的人好办事一点。 不过三人没有惊动长沙分堂,毕竟厉青筠嘱咐过,不要打草惊蛇。 郡城里难以察觉到邪教的踪迹,卫然每次回家都从未见过浮屠教的教众,可能是因为衙门和玄星阁长沙分堂的双重威慑。 但县城就不同了,乡镇更加变本加厉。浮屠教的教众甚至公然敛财,大摇大摆的打出旗号,说交多少钱就可以得到佛祖的保佑。 拂晓和尚大怒:“竟然把佛祖和钱挂上钩,简直是亵渎!” 梁导问道:“你们正经寺庙里,不也接受信徒的香火钱吗?假如有信徒捐钱建庙,难道你们还拒绝不成?” 拂晓和尚反驳道:“我们那是自愿,并不承诺任何回报。他们这里是赤果(敏感词)果的交易!给多少钱,就一定会得到保佑,把信仰明码标价,这是一种可耻的行为!” 说到这里,拂晓和尚再也忍不住,冲上去跟浮屠教众大声理论。 卫然摇头叹气。 梁导奇道:“你不看好拂晓和尚?” 卫然道:“他肯定会失败而归。” “怎么会,你太小看拂晓和尚了。” “等着瞧吧。” 第五百零七章 为了门派复兴而大宝剑 梁导大奇:“为什么?拂晓和尚平时虽然不打机锋,但是真正辩论起佛法来可是一把好手,我记得你第一次跟他见面,就跟他讨论了佛法,没捞着便宜是吧?” 卫然摇头道:“你还是没明白,拂晓和尚辩佛法确实有一手,但问题是,谁会跟拂晓和尚去讨论佛法?” 梁导错愕道:“这些邪教教徒,表面上还是打着佛法的幌子吧?也是把佛祖拿出来当挡箭牌吧?怎么能不讨论佛法呢?” 卫然道:“他们根本不会跟拂晓和尚说话。” 梁导觉得卫然的说法并不合理,但事实证明,还真是这样…… 浮屠教教众根本不屑于跟拂晓和尚理论什么,很快就有民众对其怒斥。 “你们这些光头,就是失败的佛教,竞争不过浮屠教,就来捣乱吗?” “我原来也是信光头的,念了三年阿弥陀佛,有什么用呢?还不如信三个月浮屠教!” “呵呵,同为侍奉佛祖,浮屠教胜过光头佛教百倍!不然为什么佛祖只愿意给浮屠教显灵?” “光头就知道嫉妒我们浮屠教,我们家老陈自从信了浮屠教,腰不酸了,腿不疼了,整个人都年轻了,晚上也很厉害……” “光头们不吃荤腥,戒这个戒那个,有什么用呢?而浮屠教什么都不禁,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最后还能飞升到天国!” 民众们望向拂晓和尚的眼神充满了蔑视,在他们眼里,光头是失败的弱者,无力阻挡浮屠教的步伐,只能气急败坏的使一使绊子,恶心的很。 拂晓和尚鼻子都气歪了,他宣扬佛法这些年,从来没被人这样反对过,甚至被人改了名字,改称光头佛教? 如果此时出口污蔑佛法的人,是浮屠教传教的妖人,那他早就举起禅杖捍卫佛法了。 然而,他们只是被骗的愚昧民众而已。 拂晓和尚没法下手,只得在谩骂与鄙夷中灰溜溜的逃走了。 拂晓和尚满腔委屈,满腔愤恨,垂头丧气的来到卫然和梁导身边,他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却不知从何说起。 卫然突然道:“梁导,你知道正教与邪教的区别在哪里吗?” “在哪里?” “正教劝人向善,而邪教不是,小邪教骗人钱财,大邪教使人作恶。” 梁导道:“我明白了,我虽不信佛,但是以后我会尊重那些正经的信仰。” 拂晓和尚的满腔委屈有了去处,他感激的望了卫然一眼。 卫然转身道:“走吧。” “难道这里的事情不管了吗?”梁导追上去道。 卫然道:“我们刚才和拂晓和尚站在一起,别人知道我们是一伙的,再去强行干涉的话,只会适得其反。不如换个地方——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现在不是治标的时候,每个乡镇都走一遭,我们哪有那么多时间?还是要把浮屠教连根拔起,这些乡镇的问题就自然而然的解决了。” 三人走着,拂晓和尚道:“形势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严峻。” 梁导道:“我觉得可以理解,如果我是不明真相的群众,一边是需要八戒的佛教,一边是能吃肉能打架能啪啪啪的浮屠教,我也会选浮屠教啊……” 拂晓和尚叹了口气:“他们是踩着我们上位的,故意针对我们那些最难做到的部分。” 卫然道:“佛家讲究忍辱精进,可无论是忍辱还是精进,都是需要毅力和决心的,一般人缺少这个,所以他们选择浮屠教——真是可笑,捐点钱就能飞升天国?老子捐十万两,是不是能让我当个菩萨?” 拂晓和尚苦笑道:“这是不劳而获的心思在作祟,话说回来,形势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看需要一个人打入浮屠教内部,到时候来个里应外合,事情就好办了。” 卫然摊手道:“你看着我做什么?这种事情我已经腻了,莽苍轮山山是我潜入,龙神宫也是我潜入,没错,我是有经验,但我玩腻了,别叫我去。” 拂晓和尚停下脚步,盯着梁导:“那你去吧?” 梁导道:“为什么你自己不去?以你对佛法的理解,跟他们很有共同语言,业务能力也强……” 拂晓和尚摊手道:“他们排斥光头,我是没法打入内部的,还是梁导去吧。” 梁导不想做这费脑子的事情:“我不想去。” 卫然道:“拂晓和尚是真没法去,万一他们叫拂晓和尚吃肉喝酒一起嫖娼,他就露馅了。” 梁导听到某两个关键字,产生了一丝的动摇。 “嗯……真是没办法……你们俩都是队长,我被你们欺压,不得已才去。” 卫然笑道:“这一桩功劳若是落实了,我向堂主保荐你当队长。” 梁导将信将疑:“你不过是个队长,如何能举荐我当队长?” “剿灭浮屠教这么大的功劳,难道不够我升个副堂主吗?” 梁导挠了挠头:“但是你当副堂主,我当队长,你还是高我一头啊,你还是欺压我啊……” “私下里跟你说一个秘密,如果这一次成功了,我和拂晓和尚很可能要去荆州部,厉堂主也会高升,你一个人在南阳呆着,有意思吗?” 梁导吃了一惊:“厉堂主也要走?那我得赶紧立功才行!” 唉,没办法,我梁导只能为了大局而嫖娼了,这是为了拯救荆州无数愚昧百姓做出来的巨大牺牲,是一次悲天悯人的高尚行为。 “给钱!”梁导理直气壮的伸手。 “你拿钱做什么?” “嫖……不是,当然是捐善款了!你没听那邪教的骗子说吗?只要多捐钱,就能证明自己的诚意,能够在浮屠教获得更高的地位。如果二十天之后就要发动总攻的话,我的时间太紧了,必须通过钱来爬上去。” 卫然点头:“说的有理。”然后拿出十两银子。 梁导跳了起来:“你打发叫花子呢?至少一千两!” 卫然笑着拿出三千两银票,有了谢宇的支持,他再也没缺过钱。 梁导道:“多给几张,反正到时候剿灭浮屠教,把钱抢回来就是,不过是暂时存在他们那里。” 卫然想了想:“行,我对你有信心。”最终给了梁导五万两银子。 梁导道:“有了这五万两银子,我在邪教内部的地位应该有所保障了,到时候我们怎么联络?” 卫然道:“我们俩不会亲自来见你,那样太冒险了,可能会坏大事,我会派一个人来传话来联络。” “好吧,就这么说定了。” 第五百零八章 茴香豆的四种写法 卫然临时叫住了梁导:“你等等!” “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此行机密,我派人来联络的时候,得约定一个暗号,那样你会放心一点。” “你快想个暗号。” 卫然略一思索:“滚过来让爷爷教你茴香豆的四种写法。” 梁导重复了一遍:“滚过来让爷爷教你茴香豆的四种写法……” 拂晓和尚问道:“茴香豆真的有四种写法吗?” “准确的来说,是茴字有四种写法……” 梁导忍不住道:“到底是哪四种写法?” 其实卫然也不知道哪四种,反正孔乙己是这么说的…… “写法不是重点,重点是暗号。” 梁导背了几遍,然而扬长而去。 拂晓和尚喊道:“那边是往城里的方向!” 梁导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我知道!我是去换身衣服,打扮成有钱人的样子,他们才会把我当成冤大头。” 卫然面现赞许:“梁导做事还是靠得住的,他本是个聪明人,不过懒得主动去策划,基本上是被动的思考。” 送别梁导之后,卫然和拂晓和尚继续调查,但是此地的百姓对他们已经有些反感,不宜强行开展下去,所以两人决定换个地方。 拂晓和尚道:“去邻县收集一些线索吧,为了节省时间,我们最好分头行动,我往北边,你往南边怎么样?” “行,你拿着这个。”卫然把厉青筠发下来的令牌递给拂晓和尚。 拂晓和尚道:“小僧虽然行动能力比不上你,但也并不是非要借助这块令牌才能成事的。” 卫然笑道:“所以说你的情报不足,你要往北边去,北边是追日派的地盘,难道你忘了,因为少年阿钟的事情,我们俩跟追日派已经闹掰了,你这一去他们怎么可能配合?拿着这块令牌的话,追日派不敢起什么小心思。” 拂晓和尚尴尬的一拍脑袋,麻利的接过了令牌。 与拂晓和尚分别之后,卫然来到了南边的石塔县。 他的第一站就是去找黑鸦帮的打手,城狐社鼠对这些暗地里的行为最为了解。 然而,卫然并没有找到黑鸦帮在石塔县的据点,反倒是先遇上了一个熟人。 那人是玄星阁长沙分堂的副堂主,姓鲁,有一次他来南阳堂办事,卫然跟他有一面之缘。 “鲁副堂主!”卫然遥遥的喊了一声。 这一声喊出口之后,卫然立马就后悔了。因为他此时才发现,那鲁副堂主似乎是在追踪什么人,被卫然这么一喊,顿时就露了馅。 鲁副堂主有些懊恼,但是他哪敢在卫然面前摆脸色,毕竟是他的上级。 卫然正讪讪的准备道歉,鲁副堂主吹了一声口哨,引出另外两个人。 那两人一见到卫然,就欢喜不尽的飞奔过来,原来是陈维与匡蕾二人。 鲁副堂主奇道:“陈副堂主,你也认识队长?” 陈维道:“他是我半个师父,我岂能不认识?” 鲁副堂主赞道:“那可真是好福气!我听说了,卫队长最近大闹龙宫,屠龙而归,又杀了玉京剑派和诸天教的天之骄子,敖瞬卿被气得半死,可是一位响当当的英雄人物!” 一说起这件事,陈维和匡蕾都是眉飞色舞,自豪不已,仿佛大闹龙宫的是他们自己一般。 卫然笑道:“事情是真的,但说什么响当当的英雄人物,那可万万当不得,不要捧杀我。只是因为门派需要这么一个人物来提高士气,所以塑造了这么一个形象。” 鲁副堂主再次赞道:“卫队长年纪轻轻,立了大功劳依然就有如此清醒的认知,可真是前途无量啊!” 卫然摆手道:“好听的话就说到这里为止吧,话说回来,有什么大事值得你们两位副堂主同时出马?” 陈维道:“那倒不是,本来是石塔县的事情,最近频繁出现人口失踪,厉堂主命令鲁哥彻查,我和匡蕾恰好在这里办事,就顺便帮鲁哥一把。” “人口失踪?”卫然皱起了眉头,他本不欲多生枝节,毕竟自己的时间有限,调查浮屠教才是头等大事,不过他刚才无意中坏了鲁副堂主的事,而且陈维也在这里,不如顺手帮一把。 鲁副堂主道:“怎么?队长也有兴趣?” 卫然道:“我会在前期帮你们一把,不过我身上另有任务,可能不会帮到底。” 鲁副堂主喜道:“那可太好了,有队长帮忙,肯定是手到擒来!” 卫然问了一些基本情况之后,陷入了沉思:“仅仅九天,就失踪了个十二个人,这也太反常了——失踪的十二个人有什么共同点?” 鲁副堂主愣了一下:“好像没有什么共同点。” “不可能!”卫然断言道,“如此反常的现象,出现的如此急躁,背后一定有它的规律,你得派人即刻去查!把这十二个人的信息全部收集上来,一个个入家入户去问。” 鲁副堂主连忙遵命行事。 陈维道:“我们俩也行动起来吧,小蕾,走吧!” 但凡存在上下级的组织,基本上都存在这样一个规律。上级盯着你做事情的时候,效率会特别高。 仅仅半个时辰,这十二个人的信息就全部收集上来了。 卫然看了一眼信息,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心惊之余,又隐隐有些欢喜。 十二人有一个共同点——全部信浮屠教! 卫然心里咯噔一下,他本来是无心插柳,顺手帮忙,没想到最终两件事变成同一件事了。 这样一来,卫然的行动就有了遮掩,我不是专门来查你们浮屠教的,我只是在查人口失踪的事情,倒不算是打草惊蛇。 卫然对鲁副堂主道:“不用找别的地方了,人口失踪就是浮屠教搞的鬼。” “浮屠教?我原以为他们只是一群骗子,没想到竟然弄得这么大。” “事不宜迟,赶紧突击浮屠教的据点吧!”卫然催促道。 第五百零九章 我们不是圣人 进攻在即,鲁副堂主观察卫然的神态,有些奇怪:“队长,我看你催的那么热切,但是又没有亲自出手的意思……” 卫然当然不会亲自出手,这仅仅是浮屠教的一个乡镇据点而已,怎么可能值得他暴露。 “是这样的,对于我来说,对手还是有点弱,我是想看一看陈维和匡蕾成长的怎么样了。”卫然解释道。 陈维抖擞精神道:“小蕾,我们可要好好表现,别在卫大哥面前丢人!” 十余个玄星阁弟子直接闯进据点,要搜索失踪人口,遭到了邪教徒的阻拦。 玄星阁在荆州的势力可以说是压倒性的,区区几个邪教徒如何阻拦得住?只见玄星阁弟子们如虎入羊群一般,不过是半盏茶的时间,就把邪教徒杀了个干干净净。 这些邪教徒实力太差劲,撑死是个炼精境,水平之差看得卫然直打哈欠。 事情如此顺利,卫然反而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对呀,据点这么宽敞,却只有这么点人守着——陈维,你去看看邪教徒吃饭的地方。”卫然皱着眉头说。 很快陈维就回来了:“卫大哥,你说的没错,从食堂情况来看这个据点本不止这些人,还有很多人不见了。” 鲁副堂主瞪着眼看着几个手下:“是谁毛手毛脚的走漏了风声?” 卫然道:“应该不是我们这边的问题,我们从查失踪人口的信息到发起进攻,仅仅半个时辰,他们不可能那么快的。这种情况更像是他们本来就要转移了,不过是留些人殿后而已。” “意思是我们恰好截住了他们的尾巴?” “对,再迟一点恐怕人去楼空了。鲁副堂主,你们查失踪人口有着落了吗?” 鲁副堂主道:“人一个没找着,但是在据点的囚室里找到了一些衣服碎片和鞋子,确定是属于先前失踪的那些人。” 卫然叹了一口气:“这些人十有八九是被浮屠教骗走或者强行掳走,已经不在本县了。” 一直在搜索的匡蕾忽然道:“你看这个!” 那是一个账本,上边记载着大量物资运输往一个叫大路镇的地方。 鲁副堂主皱眉道:“从县城里运到镇上?这可奇怪了。” 卫然断言道:“这个大路镇一定有问题!” 正说着,忽然屋外一阵喧哗,隐约听得是叫骂声,众人面面相觑:难道是邪教徒不知死活,自己找上门来了? 那可真是一件大好事,免得到处找了。 单论战斗力的话,石塔县的邪教徒不值一提,纯粹是找起来麻烦。 众人皆面露喜色,雄赳赳气昂昂的出了门,没想到迎面而来的是一顿臭骂。 来找麻烦的不是邪教徒,而是愤怒的民众。 陈维有些懵:“我们明明是来帮助他们的,他们为什么那么生气?” 卫然赶紧朝鲁副堂主使了个眼色。 鲁副堂主把在浮屠教据点囚室中的衣服碎片和鞋子拿出来,大声道:“诸位!千万不要再被浮屠教所蒙骗了!浮屠教是一个害人的邪教,他们不但骗人钱财,而且还害人性命!不信你们看,这些衣服碎片是不是有些眼熟?是失踪的人挣扎的时候撕碎的,你们看看这鞋子,上面还有血迹,这就是浮屠邪教害人的证据!” 一个妇女冷笑道:“呵呵,当我不知道你们玄星阁的心思吗?浮屠教发展的越来越好,你们玄星阁怕名头被抢了,所以故意捏造这些东西来污蔑浮屠教,这点小心思早就被我们看穿了!” 陈维大怒,对卫然道:“我想捶死她!” 那妇女越发猖狂,继续讥讽道:“你看,一旦龌龊心思被揭穿,就恼羞成怒想要杀人灭口!” 卫然对陈维摇了摇头:“你跟他们讲道理没有用的。” 鲁副堂主痛心疾首:“你们不要执迷不悟了,我们玄星阁好歹是个名门大派,剿灭邪教那是我们的职责,至于你说的嫉妒这邪教,纯属无稽之谈!” 人群中有人嚷道:“狗屁名门大派,不是被开除出五大门派了吗?” 玄星阁众人齐齐色变,脸上杀气一闪而逝,就连一直淡定的卫然,都将手按在剑柄上,淡淡道:“说浮屠教就说浮屠教,扯什么五大门派的事情,是活腻了吗?” “真凶,真吓人!这就是所谓正道人士的作风吗?” 不过这些民众虽然嘴上厉害,但还是不敢继续再提五大门派之事,转而继续说浮屠教的事情:“你们玄星阁虽然厉害,但如何比得上浮屠教?我们只要诚心敬念的相信佛祖,就能得道飞升,不比你们辛苦修炼强百倍?” 陈维鼻子都气歪了:“如果真的捐点钱就能飞升的话,那我们还修炼个什么劲!世上能有这样的好事吗?” “不然怎么说浮屠教好呢?不然怎么说是佛祖拯救世人的大善行呢?” “是啊,我们本来离飞升已经不远了,被玄星阁这么一捣乱,这下不知道要猴年马月才能飞升了,唉,都怪小肚鸡肠的玄星阁,见不得别人比他厉害。” 听到这番话,卫然只想用剑帮助这些愚民马上飞升…… 鲁副堂主也被气的不行,但他努力克制自己,苦口婆心的劝告信徒们不要执迷不悟。 一个年老的信徒站了出来,道:“老朽好歹当过县里的主簿,眼界还是有一点的,执迷不悟的不是我们,而是你们!老朽劝你们顺应天意,不要再跟浮屠教作对了。” 民众们皆道:“老爷子说的对!” 陈维无奈道:“我记得卫大哥以前说过一句话,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这些人已经听不进任何道理了。” 卫然摊手道:“他们不是装睡,他们是真的沉沦了,打心眼里相信这个邪教,任何对浮屠教不利的话,他们都无法接受。” 这一次行动,可以说是成功了,又可以说是失败了。 虽然杀掉了不少邪教徒,捣毁了邪教的据点,甚至还搜到了据点的账本,但是完全没能转变民众的观念,甚至还让民众们有些厌恶玄星阁。 从大局来看,简直得不偿失。 卫然拂袖转身:“别跟他们讲道理了,我们时间紧迫,不要浪费在这些愚昧的人身上。” 鲁副堂主叹了口气:“我们先尽力把失踪的人救出来,至于这些人,顺其自然吧。” “我们不是圣人。”卫然扬长而去。 第五百一十章 斗锣大路(上) 对付讨厌的人,卫然向来是用剑说话。 然而这些讨厌的民众,却没法用剑来对付——他们只是傻而已,难道要把天底下所有的傻子都杀掉吗? 不能杀,又不愿花时间跟他们理论,唯一的办法就是离开。 随你们吧…… 陈维意兴阑珊,对鲁副堂主道:“鲁兄,我和小蕾另有任务在身,得回武陵复命了,大路镇之行恕我无法陪同。” 鲁副堂主道:“可以理解,下次再会吧!” 陈维和匡蕾走后,鲁副堂主对手下们下令:“一半人留下处理这边据点的事情,剩下的人跟我去大路镇!” 卫然提醒道:“大路镇虽然只是一个镇子,但可千万不要轻视,要知道石塔县的主力全部到了大路镇!” 鲁副堂主苦笑道:“我也知道,但是没办法!修行界大战对我们玄星阁的影响太大了!人手紧缺啊,若是有人用,我当然会多带点人。” 卫然道:“我帮你们吧。” 鲁副堂主大喜:“在石塔县劳烦队长一回,已经有些不好意思了,哪里敢开口请队长去大路镇?没想到队长主动开口,真是意外之喜!” 卫然道:“其实我也没那么闲,只是厉堂主恰好另外有一桩任务给我,我去大路镇与你们是不谋而合。” “事不宜迟,我们赶快启程吧!” 一行人即刻动身,一路往北边跋涉,来到了大路镇的附近。 还没进镇里,卫然远远的看到一个胖和尚,连忙喊了一声,果然是拂晓和尚。 拂晓和尚诧异道:“你们怎么来这里了?” 卫然道:“邪教徒的账本上写着物资流往大路镇,所以我们才过来,倒是你们,怎么那么巧?” 拂晓和尚指着身后七八个人道:“这几位是追日派的,多亏他们的帮助,我发现有一大批邪教徒聚集在大路镇,所以前来擒拿。” 原来不是巧合,大家的目标是一致的。 远远的看见大路镇的路口立了一块巨大的牌匾,以小镇的规模,立这么大一块牌匾有些奢侈,想必是在搞什么庆典活动,隐约听见锣鼓喧哗,印证了卫然的想法。 卫然定睛一看,那牌匾上写了四个大字: 斗锣大路。 …… 卫然在一片锣鼓声中陷入了呆滞。这不得不让人想起唐家三少的作品《斗罗大陆》…… 拂晓和尚见卫然神情不对,解释道:“锣向来用以渲染紧张的气氛,常用于礼仪和战争,比如鸣锣开道,还有军队里鸣金收兵的金就是指锣,所以小僧觉得用斗锣这个词语完全没有问题。” 卫然嘴角微微抽搐:“嗯……我也觉得完全没有问题。” 拂晓和尚道:“他们既然打出斗锣大路这个牌匾,想必是因为斗锣之事在大路镇盛行,且已经成为传统,绝非普通庆典。” 鲁副堂主表示赞同:“看来斗锣之事,对于大路镇意义非凡。” 众人一边讨论着,一边往斗锣大路的路口走去。 卫然视力最好,走着走着忽然停住,脸色变得很沉重。 拂晓和尚见卫然反应,也极目望去,看了一眼,他便气得睚眦欲裂,往前面一阵疯跑。 原来大路镇的路口吊着三具尸体,两个是和尚,还有一个书生,三人都是遍体鳞伤,血肉模糊,连脸都看不清了,想必是受了不少折磨才死去。 玄星阁众人都沉默了。 看到这幅惨状,众人大多猜到了事情的经过——浮屠教的人在大路镇传教,两个和尚和一个书生站出来反对他们,最后被折磨致死,还要吊起来示众。 卫然一把抓住拂晓和尚:“别冲动!” 拂晓和尚怒道:“换了你,你能不冲动吗?” 卫然道:“我会冲动,但你是和尚,理应对自己的心性有更高的要求。” 拂晓和尚喘着气,眼中的血色渐渐淡下来,但指甲依然紧紧掐着手掌,看得出来,他并不是真的冷静下来了,而是在竭力忍耐。 卫然道:“他们在办斗锣大会,这人山人海的,你能抓住谁?这样冲进去,顶多是抓住一两个跑腿的小喽啰,然后让关键人物跑掉,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沉默了一会儿,拂晓和尚双手合十道:“你说的对,我会给死者一个交代,有理智的交代才是最好的交代——是我修行不足。” 卫然道:“能这么快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你的修行已经很不错了。” 拂晓和尚吐出一口浊气:“你想主意吧,我现在已经无法思考了。” 卫然心道:以前你可以思考的时候,不也是我想主意吗…… 当然这样的吐槽是不会说出口的,他回头对众人道:“你们在这里等一会儿,不要太靠近,我先进去探探路。” 鲁副堂主不解道:“不过是几个修为差劲的邪教徒,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冲进去全部宰了就是!” 卫然苦口婆心道:“邪教徒如此残暴如此丧心病狂,你当我不想把他们全部宰了吗?但我们特意亲自来到这样的乡镇小地方,而不是派手下来,是因为什么呢?问题从来就不在于打不打得过,而在于其他的地方。” “什么地方?”鲁副堂主耿直的问道。 如果是自己南阳堂二队的队员,卫然不会浪费口水解释那么多,直接要求他们执行命令就是。但鲁副堂主毕竟跟他不是同一个郡,所以卫然还是解释道:“你们来这里是寻找失踪人口的吧?假设我们强行闯入,把邪教徒逼急了,拿失踪的人要挟我们,那我们是放任邪教徒逃走,还是抢回十几具尸体?” 鲁副堂主这才明白过来:“还是你们文化人想得周全,我们这些糙汉子,上去就是干!” 卫然指着被吊起来的三具尸体道:“看来情况比我们想象中还要严峻,邪教妖人的影响力巨大,你们都别轻举妄动,我去去就来。” 拂晓和尚站出来道:“我也要去。” “不行,你顶着一个光头,一露面肯定会打草惊蛇。” “你想办法解决。”拂晓和尚犯起了执拗。 “你听我安排是吗?” “你让我去,然后我听你安排。”拂晓和尚根本不上当。 卫然叹了口气:“一个老老实实的和尚已经学坏了——也罢,你去吧。” 拂晓和尚踏前两步,奇道:“你怎么不挪步?” “你不是说要我想办法解决吗?我的办法就是,你先露面,然后肯定会吸引注意力,然后我再趁机打听消息。” 第五百一十一章 斗锣大路(下) 斗锣大会,乃是大路镇三年一度的重要庆典,已经有了九十年的传统,甚至整个大路镇都骄傲的自称为“斗锣大路”。 在外人看来,只是两只锣鼓队在技艺上的较量而已。然而在斗锣大路人眼中,其中包含了热情、信念、传承等一系列珍贵的东西。 所以这一天,整个镇子的气氛都十分热闹,所有人都全身心的投入,锣鼓声、欢呼声充满了广场。 进入斗锣最终决赛的,乃是小镇居民早先预料到的两支强队。 甲队的队长是一个叫唐锣的中年男子,唐家世代都在研究斗锣,在此方面已经有很深的造诣,如何提高技巧,如何炒热气氛,他都有一套成熟的方法。 由于唐家世代传承,甲队的队名叫做“绝世唐门”! 乙队的队长则是一个少妇,名叫大舞,大舞早先被称之为黑马,如今已经获得众人的公认。她的队伍以女性居多,在细节方面并不像唐锣一样雕琢,而是以热情取胜,将整个灵魂都融入斗锣之中,依靠沉浸感来获得力量。 由于自称“用灵魂来斗锣”,乙队的队名叫做“魂斗锣”! 两支最强队伍在最终决赛中直接碰撞,在观众的尖叫声中撞出激情的火花! 拂晓和尚一出现在斗锣大路,很快就感觉到无数道目光的注视。 有怀疑、好奇、警惕、敌视、阴冷…… 他一句话也不说,静静的观赏着斗锣大会。 他出现的时机很巧妙,若是在平时,肯定会有人上前质问。但此时决赛已经开始,所有人都不忍在精彩的决赛中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所以只是盯着拂晓和尚。 一切等比赛结束再说。 拂晓和尚身边很快围拢了一群人,这群人什么都不做,只是防止拂晓和尚破坏斗锣大会。 一旦比赛结束,他们就会马上出手,捉拿这个胆大包天的光头。 趁其他人的注意力集中在拂晓和尚身上,卫然则神不知鬼不觉的混入了人群。 锣鼓喧天,热闹欢呼声中,没有人发现卫然的潜入。 一切看似热闹喜庆,实则暗流涌动。 卫然用手肘碰了碰一个皮肤黧黑的汉子:“老大哥,向你打听一个人。” 那汉子起初全神贯注的盯着广场中的比赛,后来经不住卫然反复骚扰,便头也不回的说:“你问谁?” “我问的是我表哥,名叫戴华斌。” 黑汉子眼睛依然死死盯着广场上的大舞,口中道:“没听说过,没有这样的人。” 卫然道:“他是前天才来到大路镇的。” 黑汉子“哦”了一声:“你说的是那些外地人?” “那也不能算是外地人吧,都是长沙郡的,顶多算外县人。” 黑汉子听到卫然的长沙郡口音,不疑有他,便道:“那就没错了,他们住在东南角,就在那水井旁边的房子。” “谢过老大哥了。” 卫然转过两条巷子,来到了东南角水井旁边的房子,里边几个人在赌钱,大呼小叫。 全镇人都十分关心斗锣大会,只有这几个人毫无兴趣,想必他们就是黑汉子所说的外地人。 也就是卫然他们在追查的邪教徒。 卫然远远的数了一下,一共有十六个人,其中有十二个在赌钱或者干别的,剩下四个人在把守着门口。 他又开启红莲天眼看了一遍,没有发现石塔县失踪的那十多个人。 怎么回事?难道他们把人关在其他地方?或者说已经杀了? 卫然心念电转:应该不是杀了,如果要杀的话,在石塔县就可以动手。 现在最好的情况是失踪人口被他们藏起来了,最坏的情况就是已经被转移走了。 卫然想了想,运足真气鼓起腮帮对着那屋子吹了一口气。 霎时一股大风吹进屋里,呜呜回响,纸片乱舞,灰尘四起,架子上的花瓶摇摇晃晃,直欲跌下来。 几个邪教徒到处收拾东西,按着花瓶骂骂咧咧:“哪里来的妖风,打扰爷爷赌钱的兴致!” 卫然闭着眼,仔细倾听风的回响声,断定这屋子下面还存在一间地下室。 这间地下室不可能是石塔县的邪教徒所修建,应该是原来大路镇的邪教徒所准备的。 某个镇上居民信了浮屠教之后,把自家的地窖献给了邪教作其他用途。 消失的那十多个失踪人口,很可能就在那地下室里。 卫然出来找到鲁副堂主众人,然后一起进入了斗锣大路。 行动! 就在鲁副堂主众人满怀兴奋准备突击的时候,斗锣大会竟然结束了! 大舞队获得了胜利! 所有的喧闹全部停止,卫然众人的“趁乱而入”变得十分尴尬…… 唐锣叹了一口气:“你们的细节还有一些生疏的地方,但是你们的热情与灵魂感动了所有人,这一战我输得心服口服!” 大舞笑道:“多谢三哥夸奖!” 唐锣转身面对大路镇的居民,大声道:“我以镇长的身份,正式宣布,本次斗锣大会的获胜队伍是——魂斗锣!” “魂斗锣!”“魂斗锣!”“魂斗锣!”热情的小镇居民齐声欢呼,迎接新的王者。 大舞对着台下招手微笑,也呼吁道:“我们也要感谢三哥的队伍——绝世唐门!” 绝世唐门的时代结束了,魂斗锣的传奇才刚刚开始。 众人的欢呼声告一段落之后,唐锣问道:“作为你们的竞争对手,打听你们的秘密似乎有些不大妥当。但是身为镇长,我可以大胆的问一句,为什么你们的热情能达到如此的高度?为什么你们全队所有人的精神都如此饱满?” 大舞收敛了笑容,正色道:“我大舞不是那种藏着掖着的人,有好处大家一起分享,实不相瞒,我们这一次能赢,多亏了浮屠教!” 众皆哗然:“我们早知道浮屠教各种神奇,但从来没听说过他们对斗锣也有研究。” 唐锣皱起了眉头,但是没有阻止大舞继续说下去。 大舞手一抬,露出了手腕上一串棕黄色的念珠:“浮屠教对斗锣并没有研究,但是他们赐予了我这个!” 拂晓和尚一看到那串念珠,顿时眼皮一阵狂跳! 这念珠绝对有问题! 卫然也不由得停下脚步,眼神停留在那念珠上边——浮屠教发展得如此迅速,会不会跟这念珠有关? 第五百一十二章 浮屠念珠(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大舞手腕的珠子上。 下边有民众问道:“这串珠子是什么神奇的宝贝吗?” 大舞道:“这串珠子名叫浮屠念珠,戴上能让人精神百倍,自从我戴了浮屠念珠,感觉浑身有使不完的劲!练习锣鼓的时候,热情似火,感觉灵魂都要出窍了!” 众人都面露兴奋和羡慕,而卫然和拂晓和尚则皱起了眉。 有人忍不住问道:“浮屠念珠这样的好宝贝,一定很难得吧?” 大舞道:“只要给佛祖贡献五十两银子,就能获得浮屠念珠!我再次声明,佛祖不是贪图钱财,而是因为浮屠教还在发展阶段,需要一些钱来传播和建设,教中的兄弟立下大誓,信徒所捐献的所有钱财,全部用于传教,他们不会贪图分毫!” “五十两?我要买一串!”有人迫不及待的叫嚷。 “老黄,你疯了?这是你攒了半辈子准备买宅子的钱,你昨天还说买了新宅子,你儿子就能娶着媳妇了,今天就要拿这笔钱去买浮屠念珠?” 老黄反驳道:“真是鼠目寸光,加入浮屠教之后,只要足够虔诚,飞升指日可待,还指望一所宅子做什么呢?目光要放长远,飞升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大舞正要说话,忽然旁边站出来一个浮屠教使者,厉声呵斥道:“怎么能用买这个词?简直荒唐!区区五十两银子,就能买到这样的宝贝吗?别说五十两,就是五万两,也买不起浮屠念珠!只是因为佛祖垂怜,见你们用捐赠来证明了自己的诚心,所以才赏赐下来这样的好宝贝。” 众人连呼:“多谢佛祖垂怜!我佛慈悲!” 当即就有几个人掏出银子,在浮屠教使者处换到了浮屠念珠,迫不及待的戴在手腕上,一脸喜气洋洋。 “是真的!我感觉身轻如燕!” “我也是,头脑非常清醒,先生教过的书全都记起来了!” “使者说的不错,这可真是佛祖的恩赐。” “我感觉我现在能打十个!” 而凑不出五十两银子的人,只能眼巴巴的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在这样一个小镇里,五十两银子可是一笔大数目,大部分人一年到头也存不下十两,能随手拿出五十两银子的人,都是比较阔绰的。 卫然心道:我给了梁导几万两银子,他估计能身居高位…… 浮屠教使者环视周围,忽然将手一伸,示意众人安静。 原本叽叽喳喳吵闹不堪的广场上,顿时就变得鸦雀无声。 浮屠教使者对自己的威望感到很满意,他清了清嗓子,大声道:“各位乡亲父老,我给大家带来一个好消息!” 众人翘首以待。 浮屠教使者身边站出来两个年轻人,如同护法一般守卫两旁,这两个年轻人手上都戴着念珠,看上去龙精虎猛,精神抖擞,让人羡慕不已。 两个年轻人卫然都见过,先前在水井旁的屋子里赌钱。 “这两个小伙子想必大家都认识,没错,他们就是唐镇长的侄子以及大舞教友的儿子,自从他们俩加入本教以来,尽心办事,诚心拜佛,一直在全心全意的宣传本教,不但把屋子贡献出来,还将佛法的慈悲传播到了整个镇上,为了嘉奖他们,上边决定免费赠与他们浮屠念珠!” “什么?还有这种好事?” “早知道我就最先加入浮屠教了!都是我家那见识短的婆娘拦着。” “嘿,我倒是被家里男人劝阻,他自己四体不勤,却不准我参与神教,说什么耽误了做家务煮饭……我呸!做家务能有飞升重要?” “是啊,有什么事能比飞升更重要呢?” 唐锣的侄子和大舞的儿子趁机现身说法,鼓吹浮屠教的各种好处。 浮屠教使者道:“你们不能时时刻刻把飞升挂在嘴边,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呢?想想那些各大门派的修行者,苦练几百年能飞升的有多少?” 民众们适时问道:“那加入浮屠教之后,在佛祖的帮助下,飞升需要多久呢?” 浮屠教使者张开手掌,正色缓缓道:“五年!” 众皆哗然:“果然佛法无边!” 浮屠教使者道:“这个五年并不是一个固定的数值,以最虔诚的心拜佛的话,五年即可飞升,如果不虔诚,反而对佛祖多般怀疑,那你修一百年都飞升不了。” 民众们都面露喜色:“虔诚虔诚!我特别虔诚!” “你还不够,我才是最虔诚的。” “放屁,老子才是天下第一虔诚。” 浮屠教使者又道:“大家要珍惜这个机会,佛祖是牺牲自己的法力帮助凡人,然而即使是佛祖,也不可能帮到所有人——当佛祖法力用完之后,需要休息一百年,才能再次帮助我们凡人,你们知道我什么意思了吧?” 众人议论纷纷:“佛祖可以等一百年,我们能等一百年吗?” “意思是加入得迟了,就不一定能够飞升了。” 浮屠教使者道:“没错,就是这个意思,佛度天下人,想加入本教,不用花任何钱财,现在就能报名。” “佛祖慈悲,我现在就要加入浮屠教!”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众人争先恐后的报名。 一下子收获了这么多信徒,浮屠教使者脸上都笑开花了。 然而这还不是他全部的行动。 众人报名之后,浮屠教使者又道:“还有另外一个好消息告诉大家。” 顿时广场上又安静下来,平时粗鄙吵闹的人们,在此时表现出极高的素质。 浮屠教使者一脸喜气洋洋的说:“你们赶上好时候了!本教教主有令,没钱不要紧,佛祖慈悲,体谅你们的难处,从明天起,只要你能拉三十个新人加入本教,就免费奖励一串浮屠念珠!不过奖励总数只有一百串,先到先得,迟了就没这个机会了!” 这句话好似火上浇油一般,顿时就让整个镇子沸腾了! 不要钱,免费得浮屠念珠! 每个人都激动得满脸红光,有的人欢呼雀跃,有的人甚至泪流满面,跪在地下膜拜:“感谢佛祖慈悲,给我们机会!” 然后不知道谁发起的,众人齐声高呼:“浮屠教万岁!” “浮屠教万岁!” “浮屠教万岁!” 民众们的热情如同一股洪流,席卷了整个镇子,然后冲上云霄。 然而,人群中响起一个突兀的声音:“一个骗人的邪教罢了,居然敢打着佛祖的幌子,这是谤佛!” 不知为何,这一人的声音就盖过了所有的欢呼,民众们愤然回头,成百上千道目光如箭矢一般射向说话者。 那是一个胖和尚。 第五百一十三章 浮屠念珠(下) 浮屠教使者死死盯着胖和尚,手却背在身后,暗地里朝大舞的儿子做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动作。 两个年轻人很机灵,很快就去水井边的屋子里搬救兵了。 卫然心中一动:人都出来对付拂晓和尚,那屋子里就空虚了,正好方便我救人。 他倒不担心拂晓和尚会出什么事,这些人实力大多在炼精境,连化气境都极少,全部加起来都打不过拂晓和尚一个。 卫然低声对鲁副堂主道:“你们在这里稳住局面,我去救人。” 鲁副堂主张了张口,本想说什么,然而卫然已经一溜烟不见了。 就在卫然暗中行动的时候,拂晓和尚已经在当着所有人的面慷慨凛然的痛斥浮屠教使者了。 民众们愤怒了!这个胖和尚,竟然敢对使者大人不敬! “镇长,你说两句吧。” 唐锣有些犹豫,他算是比较冷静的,最终还是决定不插手。 镇长不插手,民众们却有表达自己意见的自由。 不过,他们表达意见的方式就是用污言秽语来辱骂拂晓和尚。 大舞倒是没有说难听的话,而是苦口婆心的劝告:“光头,你不要执迷不悟了,你们那一套行不通了,应该及早脱离苦海,加入浮屠教,才能有光明的未来!” 拂晓和尚觉得很荒谬,他竟然被执迷不悟的人说自己执迷不悟…… 大舞心地善良,不忍拂晓和尚继续“沉沦”,再次劝道:“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人力不及之事,修行者和朝廷都做不到,只有佛祖才能做到,你是修行者,别把自己当仙人,你只是一个比普通人厉害一些的人罢了。” “大舞姐,你跟这光头说这么多干什么?把他轰出去就是,谁阻碍我们飞升,我们就把谁轰出去!” 拂晓和尚指着台上篮子里明晃晃的银子争辩道:“你们清醒一点!佛祖视钱财为身外之物,怎么可能用这样的方法来敛财?浮屠教拜的佛祖,是假佛祖!” 民众们纷纷道:“你们光头的寺庙里不也想方设法卖香吗?呵呵,一根香五百文钱,难道不是敛财?你敢否认说这种现象不存在吗?” 拂晓和尚急得面红耳赤:“这种事情,确实有些不成器的僧人做过,那也是极少数寺庙乱来,怎么能代表……” 浮屠教使者冷笑着打断了拂晓和尚的话:“高!实在是高!有小部分寺庙敛财,但是光头性的佛祖是真的。有小部分浮屠教据点敛财,所以浮屠教信的佛祖是假的?话都让你说了是吧?还让人活吗?” 此言一出,本来就支持浮屠教的大路镇居民更加有气势了,大吼着让光头滚出去。 形势完全往一边倒,拂晓和尚额头都急出汗来了,依然勉力争辩:“佛祖悲悯,如何会滥杀无辜?路口那三具尸体我可是亲眼看到了,你们就是一个又骗钱又害命的邪教!” 然而他的话根本没有人听,叫嚷声呵斥声依然充满了整个广场。 在这样的喧嚣之中,无论他说什么,就算说得再有道理,也没有人会听他的。 浮屠教使者得意洋洋道:“今天本教收了不少新的信徒,我心情很好,不为难你了,你自己滚吧。” 拂晓和尚咬牙道:“不为难我?明明是因为打不过我!否则此时我已经像路口的那两个僧人一样,被折磨的遍体鳞伤凄惨无比,然后吊死示众!” 浮屠教使者被说破心思,脸色一变,目露凶光道:“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珍惜——上!” 此时救兵早就到了,浮屠教使者打算用人数来堆死拂晓和尚。 这并非不可能,类似的事情他们以前做过,那些正道之士怕反击的时候伤到无辜的民众,束手束脚,最后败在他们手里。 他断定眼前的胖和尚就是这么一个束手束脚的人。 鲁副堂主等人迅速靠拢在拂晓和尚身边,问道:“卫队长说让我们稳住局面,现在怎么办?” 拂晓和尚将禅杖往地面一杵,沉声道:“稳不住了,开战吧!” 鲁副堂主苦着脸道:“这么多普通民众,怎么开战啊……” 拂晓和尚当机立断:“对付邪教徒,自然要使出降妖除魔的本领。至于普通民众……别杀生就行,至于打伤碰伤,那就在所难免了。我们十几个活人,难道傻站着让他们打死不成?” 鲁副堂主大喜,他就怕拂晓和尚迂腐,那就很不好办事,没想到拂晓和尚很有决断,看来这个四队队长也不是浪得虚名。 拂晓和尚低宣一声佛号,只见手掌中飞出一个巴掌大的“卍”字符号,符号飞到高空,如烟花一般爆开,眼见金光如雨一般落下,组成了一道光幕,把玄星阁众人牢牢护在里面。 浮屠教使者一声令下,民众们和邪教徒一起发起了攻击,这些普通的小镇居民,拿着砖头、木棍乃至凳子铺天盖地的朝拂晓和尚他们砸过去,砸在光幕上乒乓作响。 “光头去死吧!你们就是嫉妒浮屠教!” “死胖光头,竟然阻碍我们飞升!” “光头没一个好东西!” 小镇居民们的攻击完全伤害不到拂晓和尚,但是拂晓和尚却觉得受到了莫大的伤害,阴沉着脸,一句话也不说。 有些聪明的,想绕过光幕去攻击玄星阁弟子们,然而那光幕竟然会转弯,折成了一个圆柱形,前后左右都无懈可击。 几个邪教徒仗着身手矫健,想从上方发起攻击,然而这样正中拂晓和尚的下怀。 他故意留了上方一个口子,就是想吸引邪教徒,让他们从人群中剥离出来。 邪教徒一个接一个的死去,民众们越发愤怒了:“竟敢杀死佛祖的使者,你们不得好死!” “光头不得好死,玄星阁的弟子也都是人渣!” “诅咒你们!你们会得到报应的!” 民众们知道无法伤害到光幕后的众人,于是把投掷的物品换成了臭鸡蛋、烂菜叶子等等但有侮辱性的东西。 各种恶毒的语言随着烂菜叶子如潮水一般袭来,拂晓和尚沉着脸,伸手一推,光幕猛的向前展开,把外面的小镇居民们推翻在地。 “趁现在,把邪教徒全解决了!”拂晓和尚红了眼,与其说愤怒,不如说是委屈。 玄星阁弟子们迫不及待的抓住机会冲了出去,进行杀戮! 第五百一十四章 大暴动 光幕一展,上百个小镇居民被推倒在地,顿时哭喊声咒骂声充满了整个广场。 “光头杀人啦!光头要杀害老百姓了!” “假慈悲,真狠毒!” “这就是光头的真面目,终于被我们看清了!还有玄星阁弟子的真面目,还说什么站在百姓这一边,老子特么从此一个字都不会信!” 鲁副堂主忍不住了,反过来骂道:“只准你们杀我们,不准我们还手是吗?我特么哪里杀百姓了?我杀的都是邪教徒!” “你杀了老林的儿子,我亲眼看到的!” “他戴着浮屠念珠,他就是邪教徒!” 拂晓和尚叹了一口气,他的本意是想让鲁副堂主他们只杀原来的邪教徒,放过小镇里新加入的信众——但是这动乱之中,哪里来得及分清楚谁是原来的,谁是新加入的? 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无法回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想到大路口那三个被折磨致死的人,拂晓和尚闭上眼睛,没有出言劝阻鲁副堂主他们的杀戮。 让这些害人精继续活下去,不知道会多害死多少个无辜的人…… “全部住手!”忽然之间,广场上响起一声断喝。 那人修为卓绝,一开口如雷声隆隆,震得地面的小石子颗颗弹起,令人心悸不已,马上震慑住了所有人。 拂晓和尚松了一口气,卫然终于来了。 卫然瞪了拂晓和尚一眼,意思是——你还好意思松一口气?我才去了多久?局面就变成了一场大暴动?你也太会玩了吧! 拂晓和尚讪讪的低下头,不敢跟卫然对视。 众人的目光落在卫然身后那十多个人身上。 那些人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仿佛囚犯一般。 卫然大声道:“失踪的人救出来了,这个据点为首的邪教徒是谁?” 鲁副堂主指了指那使者的尸体,得意道:“这人也太不经打,全身的本事都在嘴皮子上,除了骗人没什么真才实学,被我两剑就砍死了!” 卫然以手扶额:“你怎么把他砍死了?我还要留着他问话呢!” 鲁副堂主奇道:“我们的任务不是营救失踪人口吗?现在人都救出来了,任务就完成了,浮屠教的使者当然要杀掉,免得他继续为害。” 卫然一时间无语,他自己没有把秘密任务的内容告诉鲁副堂主,就不能怪鲁副堂主出手杀人…… 我原以为我们做的是同一件事,其实还是两件事……不过鲁副堂主这样不想事,想必这辈子都做不到堂主了吧。 “还有活口吗?” 鲁副堂主指了指:“还有四个。” 卫然定睛一看,其中有两个是唐锣的侄子和大舞的儿子,另外两个也是本镇居民。 也就是说,剩下的活口都是新加入的,根本不知道什么情报。 卫然叹了一口气,本来是很好的机会,最终演变成这样,真是不让人省心啊…… 拂晓和尚因为大路口那三具尸体而失了分寸,鲁副堂主的人本来就能力不足,自己呢?自己也有责任,因为看到关押的地方有阵法波动,就亲自去破解阵法,没有留在原地主持大局。 他是真没想到,一个拂晓和尚加上一个鲁副堂主,竟然没把局面稳下来——明明只要拖延时间就行了。 事已至此,卫然也没出言责怪这两人,反而安慰道:“我曾经说过,无法说服别人的时候,就先打赢他,再说话就有说服力了。你可能是这么想的,没事,杀死这些邪教妖人算不得错。” 大舞站出来道:“看你的样子,似乎是这一群人的首领,你口口声声说浮屠教的使者是邪教妖人,有什么证据吗?” 卫然指了指身后那十多个衣衫褴褛的人:“你不如问一问你儿子,这十多个人是怎么回事。” 大舞把目光移向儿子:“这些人是什么情况?” 她儿子生性善良,此时嗫嚅着道:“我……我也不知道浮屠教是什么意思,我只是奉命行事,把他们关在地窖里,过几天等联络人来了再交出去。” 大舞闻言,顿时皱起了眉头。连瞎子都看得出来,这些人受尽苦楚,跟众人所想象的“飞升”有着天壤之别。 唐锣的侄子嚷道:“我们不需要知道浮屠教的目的是什么,他们允诺了,只要我们提供地窖,不多管闲事,他们就会送我们浮屠念珠。现在他们已经兑现了承诺,男子汉大丈夫言而有信,我们也兑现承诺,不多管闲事!” 大舞的儿子小心翼翼的说:“是啊,浮屠神教办事,那还能有错?” 卫然道:“我们在这儿说来说去,不如问问当事者。” 大舞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浮屠教把你们关起来做什么?” 失踪人口中有一个为首的中年男人回答道:“我们原本是石塔县的流浪汉和乞丐,忽然之间就被浮屠教抓了起来,然后转移到这里。至于为什么抓我们,他们从没解释过,但是我听到有一个浮屠教的人骂骂咧咧的说,被献祭给佛祖是我们的荣幸。” 拂晓和尚大怒:“拿活人献祭?竟然还打着佛祖的名号?邪魔外道,气煞我也!” 大舞脸色也是一变:“你说的可是实话?” 那流浪汉惨然一笑:“你看看我们,都到这个地步了,今天可以说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我们有说谎的必要吗?有说谎的心情吗?” 唐锣的侄子指着流浪汉道:“你们一定是做了什么该死的事情,才会被浮屠教抓起来,神教是不会错的,错的一定是你们!” 唐锣阴沉着脸呵斥道:“你胡说什么?这可是拿活人献祭!就算你们说浮屠教有万种好处,但是拿活人献祭这一桩,我绝对接受不了!” 大舞神色复杂,但她毕竟天性纯良,也开口道:“我跟三哥一样,无法接受这种行为。” 大舞的儿子不知哪来的勇气,对着母亲嚷道:“娘,你可是戴着浮屠念珠的,你也是浮屠教的一员,他们要杀浮屠教的信众,你坐视不管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反对神教?这不是帮着外人杀自己人吗?” 大舞摩挲着手腕上的浮屠念珠,陷入了犹豫,先前她还当众感谢浮屠教,而且凭借浮屠念珠获得了斗锣大会的胜利。 她不愿意放弃这一次胜利,毕竟这不是属于她一个人的胜利,而是凝聚着整个团队的诉求。 大舞有些挣扎。 第五百一十五章 希望你走得安详 卫然一直很重视唐锣和大舞的想法。 因为大路镇的居民并不具有独立思考的能力,更不用说逻辑思辨,认清本质这些更高阶的能力。 而玄星阁弟子是外来者,而且是撕破脸皮的外来者。 这就导致了即使是同样的话,同样的道理,在玄星阁弟子口中说出来,大路镇居民基本不会听,但是从唐锣和大舞口里说出来,他们会愿意听一部分。 拂晓和尚把事情搞砸了,一直有一些愧疚,此时他忽然夺过大舞的浮屠念珠,迅速戴在手上。 大舞吃了一惊,她不过是个普通人,根本无力阻止凝神境大圆满的拂晓和尚。 不过她是个聪明人,稍一思索就明白拂晓和尚不是要抢她的东西。 原因很简单,五十两银子换一串浮屠念珠,一个修行者练到凝神境,五十两银子不过是浮云一般。 拂晓和尚戴上浮屠念珠之后,很快脸色大变,慌忙把珠子取了下来丢在地上,仿佛戴在手腕上的不是一串念珠,而是一条毒蛇! 卫然面露惊讶,他知道拂晓和尚的实力,能让拂晓和尚如此慌张的,一定不是小事。 拂晓和尚本欲大声宣布,但估计没有人会相信他,于是他附耳低声跟卫然说道:“这珠子太邪门了!会慢慢燃烧人的生命力,据我估计,应该有十倍的速度!” 十倍是什么意思?原本还有五十年寿命,燃烧成五年。 难怪戴上浮屠念珠之后,会变得浑身有劲,头脑清醒,仿佛获得新生一般。 把你的生命都燃烧了,羊毛出在羊身上!这是一笔稳亏的买卖,而且是大亏特亏,把命都亏没了! 卫然捡起地上的浮屠念珠,也试戴了一下,然后反应如拂晓和尚一般,甩毒蛇一般的甩开那邪门珠子。 卫然倒吸一口凉气:“邪门!真邪门!” 不过他的感受没有拂晓和尚那么清楚,分不清具体是几倍的速度,看来佛门的功法面对这些邪物确实有独特的效果。 拂晓和尚渐渐冷静下来,却越来越心惊:“等等!戴上浮屠念珠的人,所得到的好处根本用不着支付这么高额的生命力,或者说以十倍燃烧的支付来看,戴浮屠念珠的人所得到的好处太少了——剩下的生命力去了哪里?” 卫然的目光阴冷下来。 这还用说吗?到了他们的“佛祖”体内。 石塔县为什么会有人失踪?浮屠教使者为什么要抓人?就是为了献祭。 所谓献祭,跟用浮屠念珠抽取信徒的生命力是同一个性质,只不过方法不同而已。 如果没有卫然等人搅局,那么在邪教徒离开大路镇的时候,大路镇一定会消失一批人,这批人基本上是流浪汉和乞丐,或者外地旅客,他们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失踪之后并没有很多人去关心去询问。 卫然早知道浮屠教是个邪教,却没想到它竟邪到这个地步! 拂晓和尚和卫然的脸色都阴晴不定,这件事给他们俩的震撼太大。 大舞见这两人戴上浮屠念珠又甩出去,然后神色有异,便出言询问。 卫然小声说出了真相。 大舞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你说的是真的?” 卫然道:“这东西戴上能让身体矫健头脑清醒,正是我们修行者最需要的东西,那为什么我们都不要?是真是假,已经一目了然了。” 大舞急道:“不行,我得告诉大家。” 唐锣走过来道:“你们嘀嘀咕咕的,到底在说什么?” 大舞把浮屠念珠的古怪说了出来。 唐锣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种害人的东西,必须赶紧揭穿!” 卫然道:“你们这儿的居民对我们玄星阁有了敌意,我说话不好使,还是你们俩去揭穿吧!” 唐锣当机立断,敲打着锣道:“你们听好了,有重要事情宣布。” 待众人安静下来,大舞当众宣布:“从现在起,我大舞退出浮屠教!因为我还想多活一会儿!”说罢,一脚踩中地上的浮屠念珠! 众皆哗然:“大舞姐,你千万不要被玄星阁的弟子蛊惑了!” “玄星阁弟子擅长滥杀无辜,光头才是擅长蛊惑的。” “大舞姐你清醒一点!不要被他们骗了!佛祖会保佑我们的!” “你们都安静下来,听我们说!”唐锣和大舞一起说出了真相,从浮屠念珠到献祭,浮屠教为什么抓流浪汉和乞丐,都说的清清楚楚。 卫然救出来的那些失踪人口就是一个有力的证据。 唐锣和大舞发言之后,局面就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什么?燃烧生命?” “我不信!” “一定是那光头在骗人,浮屠教代表真正的佛祖,怎么会骗人?” 卫然冷冷道:“我插一句话,你们不相信就算了,没有谁会强求你们,你们尽管戴着浮屠念珠,戴上之后呢,该吃吃该喝喝,尽量多享受生活,这样走的时候能够安详一点。” 众人安静下来了。 要拿自己的命去赌一把吗? 唐锣和大舞趁机在此呼吁,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最终,有的人选择相信唐锣和大舞,也跟着退出浮屠教。 有的人则继续坚信,反而认为大舞的信仰不够虔诚,会遭到佛祖的惩罚。 退出浮屠教的人大约占六成,剩下的四成执迷不悟者,基本上是因为妄想不劳而获,每天只要拜佛捐钱就能飞升,这样的好事成了他们生命中唯一的希望,他们甚至不愿意去审视其是真是假。 如果你们只是看不清,我卫然可以帮助你们看清。 但是你们捂住眼睛不愿意去看,那就真的很难办了。 卫然深知剿灭浮屠教最大的难处不在于打不打得过,还在于改变这些民众的思想。 真的是一件很难的事。 不过大部分人退出了浮屠教,又救出了失踪人口,这一次行动可以说是成功了。 卫然松了一口气,剩下的民众就靠本镇的居民慢慢劝导吧。 他们需要时间。 拂晓和尚道:“卫然,你再一次力挽狂澜了。” 卫然苦笑道:“我宁可去跟浮屠教的教主打一架……” 拂晓和尚讪讪道:“你放心,下次我就知道怎么办了。” 这一次玄星阁弟子们在反击的时候不得已杀了六个本镇的新邪教徒,这六个新邪教徒是本镇居民的丈夫、儿子以及各种亲人。 不过唐锣和大舞给这次事件定了性,那么死者的家属也不好去追究玄星阁的责任。 毕竟往大了说,玄星阁这是在为民除害。 第五百一十六章 山岭客栈 民众们陆续散去,斗锣大路的局面终于走上了正轨。 大部分居民幡然悔悟,玄星阁弟子们得到了应有的尊重,唐锣和大舞主动承担起剩余信徒的开导工作。 这其实是一个“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简单道理。人在局中的时候,很多道理想不明白,当他们跳出来之后,却发现这是多么简单的一个道理。 卫然询问那些被抓住当祭品的流浪汉和乞丐们,他们都表示不愿意回石塔县,这件事给了他们很大的心理阴影,他们也不想留在斗锣大路,甚至不愿意待在长沙郡,纷纷表示出想要离开的意愿。 既然要离开,这就涉及到要赠送流浪汉一些盘缠的事情了,卫然有得是钱,十几个人的盘缠对他来说根本不在话下,但是他没有自掏腰包,而是公事公办。 因为自掏腰包办公事,这个风气一开,后果将会比较严重。 一旦自掏腰包,那就会得到上边的嘉奖,稍微有钱的人将会纷纷效仿,那些不愿意自掏腰包的人就会被比了下去。 最终变成什么样子呢?囊中羞涩的人,会被人认为品德不佳,其实他们什么都没做错,公事本来就不该私人掏腰包。 所以最终卫然从死去的邪教徒身上搜了一些银子,送给了流浪汉们。 送走了流浪汉们,长沙分堂的任务就等于完成了。 然而,卫然和拂晓和尚的任务还没完成。 “鲁副堂主,还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帮忙。”卫然道。 “请吩咐。” “我们要好好搜查邪教徒在斗锣大路的据点,再继续顺藤摸瓜。” 使者和头目都被你们杀死了,如果再找不到什么类似账本的东西,线索就断了! 卫然很想把这鲁副堂主劈头盖脸的骂一顿,同样的错误你犯了两次?就你这熊样,还当副堂主呢?混资历混上来的吧?上一次要不是有账本,我们哪能追到大路镇来? 见卫然脸色不大好看,鲁副堂主打了个哆嗦,连忙使唤手下卖力搜索起来。 “报告,没有找到账本。” “报告,类似账本的笔记也没有。” 鲁副堂主心中一凉——完了,这下肯定会被卫然臭骂一顿……我这个副堂主的面子会被丢光!而且是当着所有手下的面直播丢人…… “再继续找!给我仔细找!”鲁副堂主阴沉着脸再次下令。 他心中忐忑的想着:虽然他们是上三郡,但卫然只是个队长,而我是副堂主,他应该没有资格骂我吧…… 按照职级和常理,他应该没有资格骂我。 鲁副堂主这样安慰自己。 但他很快就再次担忧起来,如果不论职级,单论实力来说,卫然绝对有资格骂他。 那可是杀死了萧剑阁和巫鸿远的人啊……对付我这样的水平,一只手就够了…… 有这份实力撑腰,卫然完全可以理直气壮的骂我。 完了完了,挨骂挨定了…… 鲁副堂主再也坐不住了,他亲自加入了搜索大军中,辛苦好久,好歹有了一些进展。 他的手下找到了一封信。 鲁副堂主扫了一眼,又惊又喜,赶紧把信呈给卫然。 这封信是给“联络人”的,还没来得及发出去。 卫然把信细细看了一遍,发现浮屠教行事很谨慎。 下边的据点负责搜罗各地的流浪汉与乞丐,以作为祭品。 但是上面的据点并不负责把“祭品们”直接交到总部,而是有一个联络人负责接头,两边对接上之后,联络人来到据点把祭品带走。 信中还有另外一个细节让人在意,说是“黑斗篷”已经离开。 卫然隐隐感觉到这个黑斗篷是个关键人物,可惜信中仅仅提到名字而已。 略一思索,卫然决定把信发出去,把联络人钓过来。但是信上一没写地址,二没写联络人的名字,根本无从做起。 这个时候,倒是唐锣的侄子立功了。唐锣的侄子先前给浮屠教办事,曾经隐约听到一个地名山岭客栈,很可能就是与联络人接头的地方。 这个说法得到了大舞儿子的认同,他听说信件是送到山岭客栈,然后联络人有空再来取。 卫然皱起了眉头,这个浮屠教也太小心了! 浮屠教的联系方式,导致一切主动权都掌握在联络人手中。 联络人什么时候来取信?不知道。 取了信又什么时候到斗锣大路来?也不知道。 只能被动的等待。 难怪邪教徒们捉到祭品之后没有立刻上交,而是换个地方关起来。 事已至此,信是肯定要发的,不过是派谁去的问题。 拂晓和尚建议道:“此去山岭客栈前途未卜,还是你亲自去一趟比较好,我们都比不上你机灵巧变。” 卫然苦笑道:“不行,我不能去,你当我不想亲自出手活捉那联络人吗?但是敌在暗,我在明,我一露面,联络人就知道不对劲。” 拂晓和尚奇道:“他为什么会知道不对劲?” “因为我的境界太高了……我离金丹境仅一步之遥,你觉得区区一个小镇据点,能派出凝神境大圆满的人去送信?这也太不合常理了。别说联络人会看破端倪,就连山岭客栈也会警觉的。” “行行行,为你的境界太高而苦恼吧,这么一来我也去不成。” “是啊,你也是凝神境大圆满了……” 两人齐齐回头,望向鲁副堂主:“你好像才化气境吧?” 鲁副堂主有点不高兴:“你们上三郡的人瞧不起人是吧?什么叫才化气境?我们长沙分堂一共就三个化气境,论修为我排第二!” 卫然心里嘀咕了一句:原来你不是混资历混上来的,还真是实力排第二啊……不过这人满脑子只会打架,不知道怎样去当一个统筹率领各方面的堂主。 拂晓和尚拿出了厉青筠给的令牌,正色道:“鲁副堂主,我令你把信送到山岭客栈,不得有误!” 鲁副堂主先是接下任务,然后才嘟囔道:“就送一封信而已,何必让我亲自走一趟呢?随便派个人就行了。” 拂晓和尚道:“你还是没明白,这个联络人权力如此之大,想必实力是远超过剩下的这些邪教徒,比你们刚才杀死的那些杂鱼要厉害的多!我们要派一个就算被看破了,也能逃出生天的人,怎么能像你所说,随便派个人呢?” 鲁副堂主点头应允,把书信贴身收好,然后向本地人问清楚山岭客栈的所在,就准备出发了。 第五百一十七章 丧心病狂 卫然还是有些不放心,从拂晓和尚手里拿过厉青筠的令牌,跟上去低声道:“鲁副堂主,实不相瞒,我和拂晓和尚是奉了上边的密令来剿灭浮屠教,你这一去事关重大,请务必拿出你所有的本领和所有的心思,全心全意的去办,如果失败了的话……” 鲁副堂主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失败了会怎么样?” 卫然轻轻一笑,将令牌在手中一抛:“若是失败,你这个副堂主就不用当了。” 鲁副堂主顿时吓得一抖,这个卫队长,年纪轻轻,却仿佛魔鬼一般有压迫力,让人不得不尽心尽力…… 他挤出出一个艰难的笑容:“请放心,我一定圆满完成任务。” 卫然拍了拍了鲁副堂主的肩膀:“那样最好,奖励之类的,我一定会帮你争取的。” 鲁副堂主将心一横,咬着牙昂首阔步走了,这一去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一眨眼就是两天过去,鲁副堂主那边一时半会儿不会有消息。拂晓和尚本来打算去其他的郡县逛一逛,但是卫然却建议留在斗锣大路。 卫然道:“大路镇发生的事情应该是瞒不住的,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别的据点的邪教徒来这里找玄星阁弟子的麻烦……” 拂晓和尚恍然道:“而我们只需要守株待兔,就能抓住不少邪教徒!” “就是这个道理。” 刚说完,门外传来一阵喧哗,有人大声叫骂“玄星阁的人给老子滚出来”。 两人面面相觑:“不会吧?这就打上门了?” 走出门外一看,原来不是其他地方的邪教使者,而是一个本镇居民。 有几个人劝道:“志哥,有话好好说,别冲动!” 那个叫做志哥的人,右手提着一桶油,左手拿着一个火把,鼓着眼珠子叫嚷道:“有话好好说?老子说他马了个逼!你们全特么闭嘴,玄星阁的人快滚出来!” 人群中忽然钻出来一个光头,却不是拂晓和尚,也不是僧人,而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孩。 有人认识那光头小孩的,马上道:“这不是小吴吗?他原来和志哥一起做工,志哥跟他感情最好!前阵子小吴头上长虱子,还是志哥给他剔的头发。” “志哥!你在这里做什么?你弟弟死了!”小吴急道。 “用不着你喊,我知道,我亲手送他去见佛祖了。”志哥面露癫狂。 众人一片震惊喧哗:“志哥真的丧心病狂!竟然杀了自己的亲弟弟!” 志哥吼道:“你们知道个屁!浮屠教的人被赶走了,我们没法飞升,只能留在人间受苦,不如早点解脱!他先走,我随后就去!不过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办——玄星阁的杂种快滚出来!” 卫然拨开众人,冷冷道:“我就是玄星阁的,你想怎么样?” 志哥一脸嚣张:“怎么样?你们断了老子飞升的希望,现在老子就一条烂命,什么都不怕!你们给我听好了,马上从我们大路镇滚出去,再也不要回来,然后发表公开声明,向浮屠教道歉!” 卫然强忍着锤飞志哥的冲动,应答道:“不可能,浮屠教害人不浅,应该是他们向百姓们道歉,我们玄星阁怎么可能向邪教道歉?” “好!”志哥举起油桶一泼,卫然还以为他要泼油烧屋子,没想到志哥却是把油泼在自己以及小吴身上! 小吴不过是个八九岁的孩子,一时间竟吓懵了,任由油泼在身上,呆在原地不知道闪躲。 志哥一边癫狂的大笑,一边叫嚷:“我说最后一次,玄星阁要公开向浮屠教道歉,然后滚出大路镇!” 众人都吓了一大跳:“志哥你做什么?小吴跟你关系这么好,你为何要害他?” “我怎么害他了?我这是帮他!帮他脱离苦海!”志哥瞪着眼睛道。 有人劝道:“卫队长,你就答应他吧,小吴是无辜的!这孩子太可怜了!” 卫然沉声道:“道歉绝不可能!不光是我们玄星阁,所有认清正理的人,都绝不会向邪恶屈服的,若是开了这个头,所有的邪恶将会更加猖狂!到时候受害的,不是我们这些有实力的修行者,而是你们这些弱小的民众!” 有人叹气道:“这些修行者高高在上,根本不把小吴的命放在眼里……” “这个姓卫的看不起我们普通人,他是想害死小吴啊……” 有个玄星阁弟子忍不住了,骂道:“你是智障吗?明明是志哥要害小吴,怎么变成我们害了?” 志哥用他那凶狠而癫狂的眼神盯着卫然:“不道歉是吧?果然是迫害神教的恶魔门派,那我就拿这两条命,毁了你们玄星阁的名声!” 玄星阁的宗旨是站在百姓这边,如果两个无辜百姓因为玄星阁而自/焚,那么一定会对玄星阁的名声有所影响——尤其是这两个百姓之中还有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此时小吴终于回过神来,明白志哥所说的“两条命”其中有一条就是自己,顿时发出一声惊呼,转身欲逃跑。 志哥早有准备,伸手一揽就箍住了小吴的脖子,然后将火把一甩,就要烧死自己以及小吴。 卫然一脸无奈,我一身修为好歹也快到金丹境了,怎么可能被你一个普通人要挟? 他并指一戳,一道指风激飞而出,正中志哥手里的火把,把火把打得远远的。 左右一拥而上,救出小吴,然后把志哥狠狠按在地上。 周围看热闹的民众都松了一口气,那些先前说卫然想害死小吴的全部乖乖闭上了嘴,或者转而怒骂志哥绝无天良。 卫然下令道:“把小吴送回去,请他吃顿好的压压惊。至于志哥,把他关起来吧,如果他始终不能醒悟,坚持要自杀的话,就让他死得了。” 发生了这样不愉快的事情,总归要说句话来消弥一下影响。 卫然环视众人,朗声道:“如今大家已经看到浮屠教的真面目了,骗钱害命,杀死所有反对他的人,唆使信徒杀害自己的亲人,用活人献祭,最后还牵连小吴这样的无辜孩子,真是罪大恶极!我们玄星阁不可能永远呆在斗锣大路,你们得靠自己!还在拜浮屠教的,请你们及时清醒!千万不要落到志哥这样的地步!” “另外希望大家记得门口那三具尸体,世界上哪有这样的宗教,别人不认可它,它就要把别人杀了?它就是邪教无疑!” 第五百一十八章 青袍联络人 刚刚处理完志哥的事情,鲁副堂主就回来了。 看到鲁副堂主平安无恙,卫然也是松了一口气。 鲁副堂主毕竟不是他的直属手下,万一出了三长两短,他也不好交代。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守株待兔,等联络人上门了。 为了把事情做得隐秘,卫然让鲁副堂主带队回了郡里,只留下一个玄星阁弟子供他驱使。 这仅有的一个名额,让长沙分堂的人争破了头。 卫然是长沙郡出身,能够呆在本郡的英雄身边,这本来就是一种可遇而不可求的机会。 而且卫然是一个恩威并重的人,事情办砸了固然没有好脸色给你看,但若是事情办得好,或者平时无事的时候,他还是很好相处的。 若能得到这位高手的指点,对于这些炼精境的弟子来说,称得上是受益匪浅。 最终吵嚷了半天,才决定留下来的人选。 卫然跟这个留下来的年轻人交代了一些应该注意的地方,顺便指点了两手剑法。 接下来的几天过得平淡如水,偶尔有邪教徒来到斗锣大路,妄想夺回这块地盘的传教权,然而他们实力太差劲,卫然和拂晓和尚连出手的欲望都没有,全部交给长沙分堂的年轻人。 这一段时间,拂晓和尚全心全意给那些冥顽不化的人解开心结,而卫然则抽空练习长安古意心法。 他已经练到了第三重境界“吹渭水”。 秋风吹渭水,落叶满长安。 如果把气海里的真气比喻成渭水的话,那么这第三重“吹渭水”则是用锻炼的方式来稳固基础。 卫然仅仅用了两年的时间,就修炼到了凝神境,速度可以说是非常快的。 世上有圣贤之人,经历红尘数十年没有半点修为,一朝顿悟到达金丹境,表面上仅仅一天就飞到了金丹境,但究其内在也是因为一个厚积薄发。 而卫然在转世之前可以说几乎没有积累,极快速的修炼让他的基础有些不稳固,必须要用“吹渭水”的方式把基础夯实一遍。 方法很简单,吹!起初一吹,卫然的气海之内掀起惊涛骇浪,简直无法直视。 经过一段时间的摸索,浪头小了一些,这就是基础变得稳固的迹象。 最终的境界,就是要达到微风吹不起半点涟漪的水平,当然,这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卫然现在只要浪花不大就满足了。 正修炼的时候,长沙分堂的年轻人匆匆忙忙闯进来,神色凝重。 卫然有些奇怪,这个年轻人对他相当恭敬,从不敢打扰他练功,这样失态,想必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果然,那年轻人喘了一口气,汇报道:“联……联络人来了!” 卫然霍然站起身来:“你快找拂晓和尚,我去会会那联络人。” 发动红莲天眼之后,卫然很快锁定镇西一个身穿青袍的八字胡文士,手里拿着一根竹杖,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你就是联络人?”卫然大步流星,眼睛盯着那八字胡文士。 八字胡文士笑了起来:“我原以为你们会假装成本教弟子与我周旋一番,套取一些消息,没想到你竟如此直白,这也太没技术含量了。” 卫然摇头:“对付你,哪用得着那些花样?探听消息?待会儿我捉住你之后,不是一样可以探听消息吗?” 青袍联络人道:“你为什么没有设一个埋伏偷袭我?” 卫然道:“你似乎对自己的实力没有一个清醒的认识,对付你这样的水平,哪里用得着那么麻烦?” 青袍联络人冷笑道:“高估自己实力的人,不是我,而是你!我们俩都是凝神境,凭什么你说话这么嚣张?” 卫然摊手道:“也罢,光耍嘴皮子确实看不出谁高谁低,我决定让你一回,不用剑,就用拳脚跟你过过招。” “你会后悔的!”青袍联络人手腕一震,刷刷刷挽出五朵剑花,这一手既好看又精妙,虚虚实实,令人防不胜防。 可惜的是,所有虚招在卫然面前都只是一个笑话。 卫然五指弯曲,伸手一抓,直接抓中剑尖! 青袍联络人猛的一惊——他怎么能这么快看穿我的虚招? 而且他怎么敢去抓我的剑尖? 剑指相撞,一时火花四溅,卫然顺手向前一探,瞬间反守为攻,直撞进青袍联络人的小腹来。 青袍联络人收了小觑的心思,连忙打起十二分精神,以最大的本事来应对。 他旋身让过小腹攻势,调整姿态以图再进。 此时周围围拢了一大圈观众,基本上是看热闹的本镇居民,拂晓和尚和长沙分堂的年轻人也在其中。 卫然道:“拂晓和尚,你在旁边看着点,别让这厮伤到无辜百姓,浮屠教的人都是疯子。” 青袍联络人怒道:“不要血口喷人!我们浮屠教最爱护信徒,其次,爱护潜在的信徒,怎么可能伤害无辜百姓?休想诋毁我教的名誉!” 大路镇的百姓露出奇怪的神色,青袍联络人这番话,如果在十天之前说,众人肯定深信不疑。 如今在卫然和拂晓和尚的帮助下,在唐锣和大舞的不懈努力下,大多数人已经认清了真相,青袍联络人再这么说,居民们只会觉得荒谬。 卫然见围观者众多,心道:大路镇还有一小部分摇摆不定的人,浮屠教在他们心目中强大无比,我不如趁这个机会,给他们树立起“玄星阁强大,浮屠教不堪一击”的印象,那样浮屠教的影响就冰消瓦解了。 想在修行者心目中树立起“玄星阁很强大”的印象,有点难,很费事。 但如果是针对大路镇的居民,那就太简单了,偷换概念就行了——偷偷改成玄星阁的弟子强大,浮屠教的弟子不堪一击。 他们先前能被浮屠教轻易的洗脑,想必转不过这个弯来。 主意已定,卫然当众道:“你天天宣传浮屠教有多厉害,这样吧,我不但不用剑,而且让你一百招,看看你们的假佛祖会不会保佑你战胜我。” 青袍联络人咬牙道:“让我一百招?你这是自寻死路!” 长沙分堂的年轻人见卫然如此托大,心中不免有些忐忑。这联络人孤身来往于各地之间,想必是有些本事的,两人境界相同,你不用剑,已经是吃了一个大亏,竟然还让一百招? 是不是太狂妄了? 拂晓和尚微笑着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道:“你且仔细看着,好好学习。” 第五百一十九章 射雕 卫然说让一百招,就让一百招! 青袍联络人长剑舞得密不透风,攻势如长江大潮绵绵不绝,虚实相间,令人眼花缭乱。 然而并没什么用。 无论是虚招还是实招,全都碰不到卫然的一片衣角。 卫然在剑影中轻松自如的穿梭来往,胜似闲庭信步。 观众们就算一点修为都没有,也能轻易的看出来两人的实力差距。 大路镇居民们指着场中,议论纷纷:“呵呵,以前浮屠教的牛皮都吹上天了,还真以为他们多厉害,要不是玄星阁的人揭穿了他们,我还真以为他们是救世主呢!” “不行不行,浮屠教太差劲了,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哈哈,你们看卫队长在耍猴呢!” “我以前竟然被这样的人所骗,想起来真是好笑。” “狗屁救世主,连别人衣角都摸不到的垃圾玩意儿。” 青袍联络人听到闲言碎语,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再这样下去,浮屠教的脸都被我丢光了! 我可以丢自己的脸,但我不能丢神教的脸! 青袍联络人深吸一口气,奋起全力,挥剑斩向卫然肩头! 这一斩有个名头,叫做海雨天风,乃是青袍联络人苦练十年的绝招,就连他的师父也自叹不如,说单论“海雨天风”这一招,徒弟已经胜过了师父。 正如它的名字一般,海雨和天风是无法闪避的,而这一招,近距离施展也极难闪开。 剑尖触到卫然的肌肤,青袍联络人不禁心中大喜——中了! 中是中了,却没什么用。 青袍联络人感觉自己不是斩到一个人的肩膀,而是斩中一块坚不可摧的奇石异岩! 中了这一招,卫然毫发无损,而青袍联络人心里已经凉透了。 连绝招都伤不到他,这特么怎么打? 看热闹的居民们轰然叫好:“卫队长威武!” “玄星阁果然强过邪教百倍!” “我早就说过了,玄星阁是名门正派,哪里是浮屠教这种野鸡门派能比的?你们偏不信!” “现在信了!” 树立了威信,卫然心情大好。他负手在后,好整以遐的问道:“拂晓和尚,我让他多少招了?” “已经一百二十招了。” “那轮到我了。”卫然低吼一声,右脚一震地面,右掌随着那一震狠狠送出,只见气浪如潮,排山倒海一般朝青袍联络人袭去。 青袍联络人见这一拳刚猛无俦,急忙闪身躲避。然而卫然变拳为掌,霎时掌风涵盖四方,让他避无可避。 无奈之下,青袍联络人只得行险,挥剑去斩卫然的手指头。 卫然双掌推进青袍联络人胸前,忽然又变掌为爪,凭借强横的身体素质用右手捏指一弹,弹开了青袍联络人的剑,同时左手径直抓上了对方的肩头。 只听得咔嚓声响,青袍联络人的右肩处两块骨头折为粉碎,握剑都有些吃力,更别论挥剑迎敌了。 青袍联络人脸色大变,见势不妙就欲逃走。转身的同时,人群之中忽然有一个身穿黑白相间衣服的青年男子站了出来,直接扑向卫然。 “原来你还有帮手。”卫然双手护在身前,如同门户一般,等待那青年来攻击。 那青年扑到卫然身前,两条手臂一甩,竟变成了一对翅膀,一时羽毛纷飞,遮住了卫然的眼睛。 原来那青年是妖族,迷了卫然的眼之后,他现出真身,振翅而起——是一只白腹山雕。 卫然眼睛里闪耀着兴奋的光:“是雕!” 拂晓和尚奇道:“雕怎么了?” 卫然激动的嚷道:“拂晓和尚你去追那青袍联络人,我要射雕!” “射雕?” 拂晓和尚不明白卫然的情怀,此时卫然恨不得唱一首《铁血丹心》,射雕引弓,塞外奔驰,笑傲此生无厌倦! 那白腹山雕飞得极高,在普通人眼中只是一个小点。 卫然运起红莲天眼,引弓搭箭,“崩”!弓如霹雳,箭走流星,弓矢一出正中雕翼! 紧接着一声惨唳传来,鲜血从高空洒下,雕羽纷飞,然而那白腹山雕依然在勉强飞行。 卫然面露惊讶:“伤了一边羽翼,竟然还能飞?” 他张弓又是一箭,“崩”,白腹山雕应声而落。 卫然射落雕妖,对看热闹的小镇居民道:“浮屠教和妖族勾结,铁证如山,不过还是成不了气候。” 这一战打出了玄星阁的威风,长沙分堂的年轻人望向卫然的眼神充满了崇拜。 “雕妖的尸体交给你了,那单你自己拿着。”卫然毫不在意的转身离去。 长沙分堂的年轻人大喜:“谢过队长!谢过大佬!”他一把抓起大雕的尸体,却没有急着检查收获,而是亦步亦趋的跟在卫然身后。 卫然来到拂晓和尚身边,见青袍联络人倒在地上闭着眼睛,觉得有些奇怪。 拂晓和尚应该不会杀他才对。 拂晓和尚解释道:“他想服毒自杀,被我阻止了,我把他打晕了。” 卫然竖起大拇指:“干得漂亮!”又对身边的年轻人道:“看到了没?学着点。” 年轻人连忙点头。 看热闹的居民们对浮屠教失望至极,都摇着头散去了。 此战过后,浮屠教在斗锣大路的影响力已经跌到谷底,斗锣大路再没有人信浮屠教了。 不过卫然的目标可不是在一个镇子,他还有更长远的想法。 一定要在青袍联络人的口中问出“黑斗篷”的信息。 来到屋内,年轻人把青袍联络人身上的毒药之类的东西全部搜了出来,然后捆绑好,才把他弄醒。 拂晓和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劝告青袍联络人,不要再给浮屠教卖命,趁早供出黑斗篷的信息,也算是一桩功劳。 然而青袍联络人很硬气,无论拂晓和尚如何舌灿莲花,他始终无动于衷,甚至脸上还带着嘲讽的笑容。 卫然旁观了一会儿,有些不耐烦:“还是让我来吧——和尚,接下来的事情可能有些残酷,你总是心太软,最好回避一下。” 拂晓和尚叹了一口气:“无量寿佛,小僧还是眼不见为净吧。” 卫然叫住年轻人:“你别走,好好看看,多学学。” 第五百二十章 你是魔鬼吗 拂晓和尚离开后,青袍联络人冷笑道:“你们这一套我都用腻了,无非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我说的没错吧?” 卫然点头:“你可真聪明,一下子就猜到我们的意图了。” 青袍联络人冷笑:“你们这些手段对我没用的。” “不不不,就算你猜到我们的套路,我也还是要逼供的。”卫然拿出一个白色的瓶子,瓶子矮而宽阔,里边是草绿色的清清凉凉的油。 青袍联络人眼皮子一跳:“这是什么毒药?” 卫然面带微笑:“你误会我了,我怎么会用毒呢?这是提神的药物,防止待会儿你太疼而昏迷过去,那就起不到逼供的作用了。” 青袍联络人心脏猛的一紧。 然后卫然先摆出几样器械,很有耐心的向身边的年轻人介绍器械的作用。 卫然介绍的语气很平静,却听得青袍联络人心惊胆战。 卫然又拿出一本书,道:“这是我偶然得到的一本关于刑讯逼供的新方法,我还没来得及看,今天正好边看边试。” 说到这里,卫然把头转向青袍联络人,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不好意思,既然是新方法,我肯定还不熟练,到时候可能会出现什么差错,还请你多忍受一下。” 什么?拿我做实验?拿我练手?还请我多忍受一下? 青袍联络人不禁打了个哆嗦,这个玄星阁弟子是魔鬼吗…… 很快,屋内传出连绵不绝的惨叫声,时而大时而小,最后变成连续的低声叫唤,显然是没力气喊了。 最终,卫然一脸轻松的从屋子里走出来,一边用毛巾擦手,一边找到拂晓和尚:“黑斗篷原来是诸天教的人。” 诸天教? 拂晓和尚面现凝重:“难道浮屠教的背后黑手是诸天教?” “以现在的情报来看,确实有可能是这样。” “但是……这说不通啊!”拂晓和尚皱着眉头。 “确实有点说不通,诸天教如果想对我们玄星阁不利,在修行界大战的时候,就不应该退出。看来传言很可能是真的,诸天教的内部出了问题!” 拂晓和尚点头:“上次在修行界大战,诸天教没能捞到好处,一直心有不甘,所以就指使浮屠教把局面搞乱。” 卫然保持了严谨:“不过这还只是一个猜测,仅仅凭黑斗篷一个人的身份,还不能判断这两个教派有所勾结。” 如果这两个教派真的有勾结的话,一个是一年之内兴起来的邪教,一个是数十年横霸西北高手如云的大派,谁指使谁,不言而喻。 两人正讨论着诸天教的事情,忽然外面来报,说又有邪教徒来找上门。 对付这种菜鸡,卫然根本懒得出手,拂晓和尚倒是勤快,马上捉了三个回来,一经审问,却得出一个让人费解的情报。 邪教徒都说,来斗锣大路找麻烦,是黑斗篷的建议。 这里有两个信息,第一,他们用的词语是建议而不是命令,说明黑斗篷不是他们的直属上司,而是类似于客卿长老之类的客人身份。 这在一定程度上证明了青袍联络人的话,黑斗篷确实不是浮屠教的人。 其次,黑斗篷既然已经注意到斗锣大路这个点,那么他应该清楚的知道,仅仅凭借这稀稀拉拉的几个邪教徒,是绝不可能动摇斗锣大路的。 这根本不合常理,简直是来送的!即使以卫然的才智,依然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也想不出黑斗篷的动机。 “先不说这事,联络人招出浮屠教总部的位置了吗?” 卫然皱眉道:“招是招了,但这一回他太配合,我反而怀疑是个假地址。” “太配合也许是因为他破罐子破摔,已经崩溃了。” 两人正讨论总部地址,又听得外面喧闹,卫然皱眉道:“今天事情可真多!” 不过仔细一听,似乎是本镇居民在欢呼,看来是发生了一件什么好事。 卫然走出屋外一看,原来是本县的柴县令来访。 柴县令当着所有百姓的面感谢卫然和拂晓和尚为了大路镇所做的一切,言辞耿耿,态度诚恳。 民众们窃窃私语:“不是说修行门派和朝廷的关系很差吗?怎么看起来很和睦?” “可能是因为县尊大人和卫队长都很有胸襟吧……” 长沙分堂的年轻人低声解释道:“你们不知道,朝廷有军方和官府之分,当我们和军方合作时,我们和官府关系差,而平时我们和军方关系很差,和官府的关系还勉强可以。” 百姓们不解道:“和军方关系很差,还怎么合作?” “你们普通老百姓身不由己,总以为我们修行者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拿一年前的五溪蛮之乱来说,跟军方合作能少死很多人——我说的是少死很多老百姓,所以我们玄星阁硬着头皮跟军方合作了一回……” 百姓们连声道:“你们也不容易啊……” “别提了,最后还被玉京剑派抓住把柄说我们违背的修行者的原则——我呸!他们的原则是和朝廷划清界限,做一个高高在上的修行者,而我们的原则是少死人,少死些老百姓!” 居民们顿时肃然起敬,官府为百姓着想那是天经地义的,毕竟收税。而玄星阁为百姓着想,真的是心怀大义。 有些百姓不由得面露羞愧,先前他们被浮屠教所惑,还辱骂玄星阁弟子,现在想起来真是狗咬吕洞宾。 此时卫然邀请柴县令进屋喝茶,柴县令连连摇手,说他是本县父母官,而玄星阁弟子是尊贵的客人,理应他做主才是。 最后聚餐的地点选在镇长唐锣的家,一番谈笑之后,丰盛的午餐端上来,有荤有素,就连酒都是素酒,充分考虑了拂晓和尚的感受。 酒过一巡,柴县令满面红光,开始吹捧卫然,这是官场上的常事。卫然不大喜欢这种毫无营养的奉承,只道继续喝酒。 第二壶酒由唐锣端上来时,卫然察觉到柴县令的手臂肌肉有些紧张,喉结抖动了一下,似乎有些口干? 这就奇怪了,明明刚喝完一壶酒,为什么会口干?这不合理。 柴县令不是口干,是紧张! 因为两人的修为差距太大,柴县令的丝毫变化都逃不过卫然的眼睛。 喝个酒而已,有什么好紧张的?难道……柴县令和唐锣串通起来要害我们? 第五百二十一章 感谢黄鹤 在斗锣大路已经好些天了,卫然对唐锣有一些了解,唐锣是个内心正直的人,而且也有眼光,之前连大舞都被浮屠教所迷惑,唯独唐锣能清醒的看待一切。 唐锣不会害我们。 但是柴县令的紧张表现到底是怎么回事? 卫然没有贸然说话,毕竟仅仅是一个紧张表现,无法证明什么——兴许别人只是尿急呢? 但是他留了一个心眼,抢过酒壶说上一轮县令替我们玄星阁弟子斟酒,这一轮该我们玄星阁的替县令斟酒了。 此举一出,卫然同时观察柴县令的神色。 柴县令也不阻拦,只是口头上客气两句,甚至还面带微笑。因为这件事极大的满足了他的虚荣心。南阳堂的二队队长给他斟酒,而且是当年的抗蛮英雄,今年击杀了萧剑阁和巫鸿远的青年俊彦——面子太大了!这件事传出去够他吹嘘一年的。 壶里没有任何阴阳机关,柴县令一切表现如常,斟完酒的卫然越发拿不稳主意了。 难道我真的错怪了柴县令?是我多疑了吗? 不过他还是没有放下戒备,趁夹菜的时候不易察觉的把自己的杯子和柴县令的杯子换了。 众人素酒下肚,继续吃菜,拂晓和尚顺便说些寺庙里的见闻,忽然之间他脸色大变,捂着肚子痛苦的说:“酒里有毒!” 所有人,包括卫然、柴县令、唐锣、长沙分堂的年轻人都中毒了,其中柴县令和唐锣没有修为,所以反应最为剧烈,躺在地上脸色煞白,汗珠如黄豆一般大,手捂着肚子痛得直打滚! 反应最轻的是拂晓和尚,佛门功法对毒有些抗性。 卫然的脸色也不好看,连站都站不直,瘫在椅子上喘着气道:“柴县令,为什么要毒害我们?” 此言一出,唐锣等人都面露震惊,拂晓和尚指着地上的柴县令道:“卫然你说什么胡话,柴县令是受害者,怎么可能是他要毒害我们?” 卫然捂着肚子道:“就是因为他连自己都毒了,所以我才没防住。好厉害啊柴县令!对自己真狠!” 第一壶酒没毒,让人放松警惕,第二壶却有毒,真是用心良苦。卫然把自己的杯子和柴县令互换,也没用,因为他把自己也毒了! 柴县令咬牙道:“既然你已经发现了,也罢,就让你们死个明白——快进来给我解毒!” 话音一落,一个衙役模样的人穿堂入户,迅速喂柴县令服下解药。 中毒的只是喝了酒的人,门外那两个守门的衙役可没喝酒。 柴县令承认下毒之事,众人都震惊不已,尤其是唐锣最无法接受。 解药很快起了作用,柴县令的眉头舒展开来,站起身来揉了揉肚子,面现得意之色:“卫然啊卫然,你以为自己多厉害?还不是中了我的招?我看你也就那样。” 卫然斜着眼道:“柴县令,官府和玄星阁的关系应该还没恶劣到这个地步吧?” 柴县令哼了一声:“跟官府没关系,这是我的私事。” 卫然略一思索,惊道:“原来你是浮屠教的!” 柴县令龇牙一笑:“没错,你侮辱神教,逆天而行,罪该万死!” 卫然和拂晓和尚走入了一个误区,就是认为浮屠教大多是没有文化的老百姓,误以为读书人明理,不会被邪教所惑。 事实上并不是这样,浮屠教能迷惑所有妄图不劳而获轻松飞升的人,无论这人有没有文化。 重点在于妄念,而不在于文化。 想改变自己的命运,但是不想努力也不想付出代价,这样的人是浮屠教的重点发展对象。 卫然叹着气道:“我说你怎么能拿到这么厉害的毒药,毕竟我和拂晓和尚已经到达凝神境大圆满,普通毒药对我们作用不大。既然你是浮屠教的,那就解释得通了。” 柴县令不想跟卫然废话,当即对衙役下令:“先杀了他们,然后把联络人救出来,你我都有大功,地位提升指日可待!” 长沙分堂的年轻人哭丧着脸:“我早说要把联络人杀了,拂晓大师偏偏说要留着钓鱼,现在好了,钓来一只吃人的鱼!” 至于唐锣已经顶不住毒性,他毕竟只是个普通人,疼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拂晓和尚惨然一笑:“我们一路降妖除魔,却被一个没有修为的人暗算!也就是因为他没有修为,我们才掉以轻心……” “县尊大人,是这个没错吧?”衙役认准卫然是这一行人的首领,选择了先杀卫然。 钢刀对着卫然的脖子斩下,拂晓和尚闭上眼,心沉到了谷底。 但是他没有听到惨呼,反而听见“乒”的锐利响声。 卫然两根手指捏住刀尖,一发力,整把刀被震裂为七八块! 柴县令惊得跳起来:“你怎么没中毒?我亲眼见你喝酒的!” 衙役也面露骇然。 卫然好整以暇的走到衙役身前,用食指在衙役额头上轻轻一点,衙役咕咚倒地。然后他才回答道:“你说得没错,我是中毒了,不过我又解毒了。” 柴县令口沫飞溅的尖声道:“不可能!这和尚都还站不稳呢!你竟然解毒比和尚还快?” 卫然心道:好歹是用十倍损耗换来的加强版“黄鹤清毒咒”,解你这毒还不是妥妥儿的? “征乌桓”梦境试炼中,卫然赌了一把,以大蛇内丹损毁的代价换到了解毒术的升级版,当时还觉得亏了,现在看来一点都不亏。 也正是因为黄鹤清毒咒的存在,卫然才敢放心喝下那杯酒。 见卫然行动自如,拂晓和尚等人皆面露喜色,而柴县令则骇得面如土色。 卫然没有立即对付柴县令,而是第一时间给唐锣解毒,唐锣只是个普通人,再不及时解毒,只怕要死翘翘。 白光浮动,见卫然专心治疗唐锣,柴县令眼珠子一转,悄悄的往门外摸去。 卫然抽出一根手指,凌空一记指风击在柴县令大腿上,柴县令惨叫一声跌倒在地,直疼得龇牙咧嘴。 卫然叹气道:“我说你好好待着,等我审问就行了,却自作聪明的想逃?我看上去是很迟钝的人吗?” 大约过了两盏茶的功夫,卫然给唐锣、拂晓和尚以及长沙分堂的年轻人都解了毒,而柴县令则在旁边忐忑不安的等待着。 这两盏茶的时间,对他来说漫长得像二十个时辰。 第五百二十二章 螳臂当车与飞蛾扑火 众人将柴县令围住,进行了强势围观。 堂堂一县之尊,竟然沦为邪教徒,这件事若是传出去,必定是革职处斩无疑。 浮屠教竟然渗入到官府机构之中,这是一件令人警醒的事情,像柴县令这样的人肯定不止一个。 卫然蹲下身来,面带微笑:“想活命吗?” 唐锣面露不忿:这样的县令,卫然居然还想饶其一命,是不是太烂好人了? 拂晓和尚目视唐锣,微微摇头,示意唐锣不要说话。 他很了解卫然,该杀人的时候,卫然从不手软。 柴县令绝望的眼神中顿时闪耀起希望的光:“我还有活命的机会?” 卫然道:“当然可以活命!眼下有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你把浮屠教总部的位置说出来,我们不但不杀你,甚至会替你隐瞒此事,把你塑造成剿灭浮屠教的大功臣!” 唐锣松了一口气,原来卫然是想利用柴县令的情报来剿灭浮屠教:饶一人性命,可以杀更多为非作歹的邪教徒。饶一人性命,可以救数万乃至十万百姓。 这一命,当饶! 柴县令摇头:“他们做事很隐秘,我不知道总部在什么地方。” 众人心中一黯。 卫然却冷笑道:“在我面前耍这种花样?你掌管一县,假以时日能把十万百姓变成邪教徒,这对于浮屠教来说是何等的大好处?我可以肯定,你在邪教的地位至少和联络人平齐——不,你虽然没有修为,但地位一定比联络人高!先前你在酒里下的毒叫木鬼无形毒,一般人就算有钱也没法得到,你却有这毒药,可见地位绝不一般!” 谎言被戳穿,柴县令脸上闪过坚毅之色:“想要我出卖我的信仰?我呸!玄星阁弟子,你们做梦吧!”说罢用力往门柱上一撞,意图自尽。 拂晓和尚等人都面露诧异:他们本以为像柴县令这种人,应该贪生怕死才对,没想到竟如此刚烈,可见邪教的洗脑本事了得。 卫然摇头:“你竟然想在我眼皮子底下自尽?”说罢伸手一推,将柴县令推了个踉跄,顿时远离了门柱。 “制住他!待会儿我亲手逼供。”卫然一边下令,一边从乾坤袋里拿刑具。 其实逼供这种事情,卫然不怎么喜欢做,但是为了剿灭浮屠教,还荆州百姓一个朗朗乾坤,不得不再做一回。 柴县令不怕死,但是怕折磨,一见那刑具,顿时骇得满头大汗,连忙道:“我招!我招!总部在阴福山!” “阴福山?”卫然皱起了眉头,柴县令所招的地址,跟青袍联络人所招的不相同,到底谁的真谁的假? 正思考时,忽然脚步声快速响起,门外闯进来一个捕快模样的人,挥刀斩向卫然。 玄星阁众人这才想起,先前守门的有两个人,一个昏迷躺在地下,另一个就是这个拿刀的了。 卫然摇头:“螳臂当车。” 我卫然要是被一个炼精境的伤了,我就不活了!自宫谢罪! 其他人也露出了微笑,这不是飞蛾扑火吗? 与此同时,地上那昏迷的衙役陡然挺身而起!手里握着一柄蓝汪汪的匕首! 卫然微微吃惊,但没有慌张,而是本能的防御。那衙役实力太差劲,所以被众人忽视了,就算其突施暗袭,也伤不到玄星阁众人。 别说两人围攻,就是二十个炼精境围攻,卫然也是丝毫不怕的。 没想到那衙役却不是攻击卫然,也不是攻击其他玄星阁弟子。 他一匕首捅死了柴县令,然后哈哈大笑:“神教万岁!” 卫然回过神来,一记指风戳出打掉其手中的匕首,面沉如水道:“关起来!两个都关起来!” 拂晓和尚叹了口气:柴县令死了,又失了一条线索…… 长沙分堂的年轻人道:“他不是已经招出了浮屠教总部的地址吗?” 先前卫然和拂晓和尚苦恼的是没有浮屠教总部的地址,现在他们苦恼的是,不但得了总部地址,而且得了两个…… 哪个是真的?或者都是假的? 老天爷似乎还嫌事情不够扑朔迷离,接下来的几天,继续不断有邪教徒送上门来,实力都不怎么样,卫然把他们关在唐锣侄子家的地窖中。 几天之后,地窖甚至人满为患。 审问这些邪教徒,他们都说是黑斗篷指使他们来的。 拂晓和尚挠着光头,百思不得其解:“你说这黑斗篷到底是跟我们作对还是在帮我们?” 卫然苦笑道:“这人的行为实在是个谜,按理来说他能指使这些邪教徒,应该是我们的敌人,但是他明知道我们的实力,却还让这些三脚猫送上门来,简直是给我们刷功劳。” “你说的对,刷功劳这三个字实在太贴切了!” 卫然道:“前两天我已经给厉堂主打了报告,让她把李浪飞调过来,协助我调查黑斗篷之事。你好好留在斗锣大路,这是我们目前的重要据点。” 拂晓和尚道:“你要出远门?那我一个人怎么顶得住?这里又要主持大局,又要战斗,还要留心梁导那边的联络,我一个人分身乏术啊!” 长沙分堂的年轻人张了张口,但还是没说什么。 卫然道:“我让卿瓶帮你。” 拂晓和尚奇道:“卿瓶竟然愿意留在斗锣大路?我以为他会跟你一起行动。” “卿瓶说,从黑斗篷派这些三脚猫过来就可以看出实力不怎么样,她对弱鸡没什么兴趣,还不如呆在斗锣大路尝尝小吃,看看锣鼓戏。” 拂晓和尚笑了:“这么说倒是符合她的性情。” 长沙分堂的年轻人忍不住插嘴:“请问卿瓶是谁?” 拂晓和尚指了指卫然道:“你懂的,叫嫂夫人就对了。” 卫然连忙道:“别胡说,出家人不打诳语懂吗?” 长沙分堂的年轻人恍然大悟:“嫂夫人在哪里?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很快你就能见到了。” 当天下午李浪飞就到了,卫然跟他说明了一下情况,然后两人就动身了,临走之前,卫然把卿瓶召唤出来,留在大路镇。 “队长,我们要往哪里去?” 卫然打开地图给李浪飞看:“从送上门的邪教徒的招供来看,黑斗篷在这四个地方出现过,我们把这四个点连成一个圈,去圆心找一找,概率比较大。” 圆心所在,是一个叫三堂集的地方。 第五百二十三章 黑斗篷二人组 三堂集不算小,在里边找一个人不是什么容易的事,而且卫然出发之前答应了拂晓和尚,这一出门为期五天,五天之后不管有没有查到什么消息都得回去。 李浪飞道:“我们的时间太紧迫了,得想想办法。” 卫然从乾坤袋里拿出两样东西:“看看我准备了什么?” 李浪飞露出古怪的神色,卫然拿着的,是两个黑斗篷。 “他在暗,我们在明,如果他有心躲我们,别说五天,就是五十天也不一定找得到,我们得要他主动来找我们!” “原来如此,我们伪装成黑斗篷,真正的黑斗篷一定会来看一看假冒货是怎么一回事。”李浪飞恍然道。 卫然笑道:“就是这个意思,假设你听到官府发声明说,已经抓到反贼李弘业并处斩,你心里虽然知道,这绝不可能,但还是忍不住会去打听打听,是不是?” “对对对,我们就这么办。” 卫然万万没想到,他用这个方法,本来只想钓黑斗篷这条鲨鱼,没想到钓上了一条大鲸鱼! 在三堂集待了两天,特意招摇过市的“黑斗篷二人组”就遇上了变故。 李浪飞亲眼见到一个穷酸书生模样的人迎面走过来,让人看起来有些病弱,衣着朴素,身上水蓝色衣衫,褪了色还打着补丁。 这个人看上去不像坏人,面相平和眼神坚定,然而卫然一见此人,顿时惊得全身的毛孔都炸了起来。 因为这个穷酸书生,左边腰间吊着白玉佩,右腰却系了一块舀水的瓢。这两件东西一件珍贵一件寒酸,但是在此人身侧却显得毫不违和。 卫然脸色剧变:“是端木瓢饮!快逃!”说罢头也不回的开始遁逃。 李浪飞拨开人群,以最快的速度奔跑起来,他心中惴惴不安:卫然是什么本事他是知道的,一个能打败萧剑阁的高手,面对这个端木瓢饮竟如此忌惮,可见对手之了得! 两人转过几个弯,往野外奔去,他们不敢御剑飞行,因为剑光太过显眼,等于在宣告自己的位置。 逃了许久,两人最终在一块收割过的稻田中停了下来。 李浪飞喘着气道:“这个端木瓢饮当真如此厉害吗?” “他是叶知秋的徒弟,叶知秋听说过吧?” 李浪飞点头:“叶知秋很厉害,听说他有很多徒弟。” “叶知秋一共有七十二个徒弟,徒弟排名是按入门先后顺序来的,唯独端木瓢饮例外!端木瓢饮入门的时候,叶知秋已经有二十多个徒弟了,为了他一人不惜破坏规则,把他强行扶持到了大弟子的位置上,而原来的大弟子漆雕怀德则变成了二弟子。” “那漆雕怀德岂不是很不服气?” “没错,漆雕是不服气,但并没有什么用,因为端木强过他十倍!按实力来说,漆雕连排进前十都很勉强,给他一个二师兄的位置,已经很给面子了,所以漆雕只是心中不忿,嘴上不敢说什么。” “队长,你对叶知秋这一脉很了解啊!” 卫然无奈道:“我跟叶知秋其实有些渊源。” 李浪飞顿时来了兴趣:“渊源?你是说在武陵郡抗蛮的时候……方便透露吗?” 卫然苦笑道:“叶知秋一心想抓我给他当参谋军师,如果我不同意,他就要杀掉我。” 李浪飞笑道:“都怪你脑子太好使了。” 卫然回想起去年之事,依然心有余悸:“我能在他手下逃脱,纯属运气,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叶知秋应该是受了伤,发挥不出全力,不然我早死了。” “不说叶知秋了,就说那端木瓢饮,既然他如此厉害,为什么不在三堂集出手?” 卫然正色道:“说起来你可能不信,端木瓢饮此人是个君子!” 李浪飞奇道:“他们不是反贼吗?叶知秋是个有名的反贼啊!” “你说的对,但他是个有理想的反贼!在这一群有理想的反贼中,以端木瓢饮的道德素养最高。” 李浪飞失笑道:“一群反贼,还谈什么道德素养?” 卫然道:“这其中的差别就在于,你认为造反是一件错事,而他们认为造反是一件正确的事,是为了黎明百姓乃至天下公义!” 李浪飞面露古怪,他的全家被朝廷抄斩,他常常在想报仇的事,想亲手杀死构陷他父亲的官员和将军,一个一个全部杀掉,但他从来没想过揭竿而起这种事情。 卫然笑道:“你若是想造反,那就是以庙堂为目标,这不符合修行者的做法,到时候你就得离开玄星阁,我劝你仔细考虑清楚。” 李浪飞心道:兰瑾瑜难道不是以庙堂为目标?为什么他就不用离开玄星阁?无非是因为兰瑾瑜成功之后,玄星阁就会在新皇帝的支持下,成为天下第一大派…… 当然这番话他不会说出来,他虽然是个落难王世子,但确实没有推翻旧政权当皇帝的念头。 李浪飞不想讨论这件事,转移话题道:“你的意思是说,端木瓢饮虽然是个反贼,但是品德高尚,为了顾及无辜百姓,他放弃了出手的机会?” “没错,端木瓢饮就是这么一个人。”卫然赞道。 说完这句话,两个人都顿住了。 因为他们感觉到另外一股气息。 端木瓢饮不知何时出现在田野上,脚踩着手掌高的稻草茬子,面带微笑:“我这辈子经历了很多当面的赞扬和背后的唾骂,但背后的赞扬很少,而且竟然是来自敌人的赞扬,这让我心情很好。” 卫然和李浪飞却没心情跟他谈笑,而是微微伏低身子,如临大敌。 端木瓢饮道:“我今天有事在身,又正好心情不错,这样吧——卫然,如果你能接我三百招,我就放你一马!” 卫然面露喜色,对李浪飞道:“这回稳了——你负责计数。” 端木瓢饮道:“你很有自信啊!看来这一趟龙宫之行,你确实得了不少好处。” 玄星阁对外宣称是卫然大闹龙宫,然后杀了萧剑阁和巫鸿远,然而玉京剑派、诸天教和龙神宫都不相信这个声明,坚持认为这是玄星阁为了保护马跃这个种子选手而放出来的烟雾弹。 但是端木瓢饮相信。 卫然是叶知秋看重的人,能做到这些事情。 “趁着你心情好,赶紧开始吧!”卫然竟抢先攻击,意图让端木瓢饮防守,以消耗招式数。 “来得好!”端木瓢饮挥舞着木瓢,两人的身形交织在一起! 第五百二十四章 荒野大瓢客·救赎 剑与瓢乍一碰撞,两人的身形顿时腾空而起,在田野上飞掠,一个锦衣一个布衫,仿佛鸾与鹤翩翩飞舞。 李浪飞原以为三百招是个很漫长的过程,然而当端木瓢饮与卫然的身形腾起,再到落下,这一起一纵之间,就过了十八招。 两人出招极快,舞成一团灰影,李浪飞根本看不清他们过招的细节,只不过是听到“噗噗噗”剑瓢交击的沉闷声音,急密的连响了十八下,才判断出是过了十八招。 李浪飞的面色很凝重,他原以为自己是凝神境的佼佼者,但是看了这一轮出手之后,他才明白自己跟卫然比起来实在差得太远。 端木瓢饮就更不用说了,比卫然更强。 卫然心中也是颇为忌惮,他曾经战胜过金丹境的对手袁承望,自以为对金丹境有一些了解,但是眼下看来,端木瓢饮比袁承望不知高到哪里去了。 袁承望和端木瓢饮的差距,比李浪飞和卫然的差距还要大得多。 卫然空中腾飞的身体刚一落下,就急剧的后退,身形不住晃动来卸力。 然而端木不会给他太多卸力的时间,握着瓢挺身而进,气势精悍而凶猛,完全不是平时谦谦君子的气质。 一个人的战斗风格不一定与外表气质相符合,有的人气质粗豪,打起来却很阴。卫然平时是一身机灵的气质,战斗起来该刚时刚,该柔时柔,不一定每一战都非要走技巧的路线。 卫然再次抽身而退,远离了田野,来到一棵大树旁边。 那大树比人的腰还要粗五倍,枝叶稀少,与之相比,卫然的身形显得很渺小。 卫然背靠在大树上,辨认出那是一株赤花铁纹树,乃是天师道最喜欢的制剑素材。 天师道有相当一部分有情怀的人喜欢用木剑,但是真正战斗起来,木剑是很吃亏的。所以他们需要如铁一般坚硬的木材——比如赤花铁纹树。 赤花铁纹树看上去是一棵树,实则比钢铁还要坚硬,佐以二十八道工序,就可以制作出完全不输于各大名剑的铁木剑。据说天师道的某位祭酒,所用的剑就是以赤花铁纹树的素材制成。 端木瓢饮并指一戳,一眨眼的功夫就点到卫然的肩头。 卫然反应极快,顺势贴着树一滚,藏到了树后面,给自己争取了一点喘气的时间。 “波”的一声轻响,端木瓢饮这一指深深的刺入赤花铁纹树深处,然后顿了顿才抽出来。 卫然心中一凛,这一戳给人的感觉简直就不像是手指戳在了木头上,而仿佛是一杆大枪的枪头抖了个枪花,猛烈刺入城墙! 等等,叶知秋好像很擅长指法?卫然至今还记得那一记“空砂尘”秒天秒地秒空气的威风。 如果端木瓢饮得了叶知秋的真传,那这一指…… 不好!卫然脸色大变,急忙在树干上一蹬腿,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大树的庇护。 赤花铁纹树被端木瓢饮一指头戳中了之后,里面竟是响起来了噼里啪啦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剧烈爆炸! 轰!新鲜的木屑如同败絮一般飞舞,整棵坚逾钢铁的赤花铁纹树竟被硬生生炸成碎片! 由于赤花铁纹树太过坚硬,碎屑飞射如同箭矢一般,卫然虽然避开,却被碎屑割伤了几处,就连观战的李浪飞也是被碎屑所伤。 如果这一指是戳到了血肉之躯上,那将会是怎样的后果,已经不必多说…… 这是卫然第一次和端木瓢饮交手,这个谦逊的人,爆发力竟是如此的恐怖! 李浪飞喃喃自语:“我死了。” 他把自己代入卫然的视角,假设自己在与端木瓢饮对战,根本不用说什么三百招,刚才这一指出手,他就已经死了。 李浪飞叹了一口气:可笑我以前在淮南王府,天天被下人们吹捧,根本不知道外面真正的强者有多厉害,如今算是长见识了。 卫然心有余悸,背后已经被汗湿透。 必须出全力了!不然会死的! 卫然双手闪耀着金属光泽,右手夜叉破军手与左手苍鹰贪狼手同时启动,眼中火焰跳跃,强化后的红莲天眼全开! 他使出浑身解数,与端木瓢饮激战起来,除了夜叉破军手和红莲天眼,卫然还有层出不穷的手段:青莲剑典、剑轮舞、长安古意、煌骏画卷、火云刀、火鸦葫芦、极地凶狼爪、藏剑肃敛、飞羽藏光剑、风火轮、乾坤弹…… 这些手段如走马灯一般,一个接一个的施展出来,不仅让李浪飞大开眼界,连端木瓢饮也不禁啧啧称赞。 李浪飞看得入了神,心中如惊涛骇浪一般,观看这样的高手对决,实在让他受益匪浅,然后与自己的情况相印证,发现自己的种种不足,很多地方走了弯路。 两人越打越快,李浪飞看得心惊胆战,端木实在太强,换了他早死了几十遍了。 最后卫然施展“将进酒”,死死撑住战局,勉强没有落败。 见卫然气喘吁吁,有些支持不住,他才喊道:“停!已经快五百招了!” 卫然本想骂一句“怎么三百招的时候不喊”,但他实在没力气喊了,浑身软得像棉花一般,比打萧剑阁辛苦多了。 他深深的明白,能支持到现在,固然是靠了各种手段,但是更重要的是龙血浴身带来的强横身体素质,否则他早就垮了。 端木瓢饮停下手,感慨道:“卫然,一别经年,想不到你的进步这么快,我想再过五年……不,三年你就能超过我了。” 卫然喘着粗气道:“告诉我实话,你有没有出全力?” 端木瓢饮道:“最开始没有,不过当你施展将进酒之后,我确实是使出了全力的。” 卫然松了一口气,对李浪飞道:“我要休息一会儿,腿都有点发软。” 李浪飞看了一眼端木瓢饮,欲言又止。 卫然道:“放心,我说过,他是个君子,很重信用的。” 端木瓢饮笑道:“不要用这些话来挤兑我,我今天有要事在身,下次再找你的麻烦!” 卫然苦着脸道:“祝你越来越忙。” 下次再来?这一回卫然几乎把所有的手段都展示出来了,下次还怎么玩? 不对……好像还留了一手,比如怀表之类的…… 见端木瓢饮果真扬长而去,李浪飞这才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 第五百二十五章 论语狂魔 这一番激战损耗实在太大,卫然服下一颗丹药,然后坐在田埂上打坐调息。 李浪飞警戒周围,转着圈巡逻。 过了不到两刻钟,卫然的力气恢复了一些,却被李浪飞一脸凝重的打断了:“又来人了!” 卫然叹了口气道:“我似乎小看了这身衣服的威力。” 李浪飞把身上的黑斗篷摔在地上:“会不会是真正的黑斗篷?还是端木瓢饮叫来的人?他承诺自己不出手,然后趁你没力气的时候叫别人来捡漏?” 那人的身影越来越近,卫然盯着前方道:“他不是黑斗篷。这个人也许跟端木瓢饮有关系,但是他的到来这跟端木瓢饮没关系。” 李浪飞有些糊涂:“什么意思?” 卫然指着眼前的不速之客道:“此人身上挂着野有蔓草的白玉佩,跟端木瓢饮是师兄弟关系,但是过了这么久才到,肯定不是端木瓢饮让他来的,他只是恰好路过而已。” 那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瘦削男子,穿着银灰色的绸缎袍子,跟他的师兄弟们打扮风格完全不同。 叶知秋的弟子们除非变装出任务,否则平时基本都是儒生打扮,束发立冠,而这个人长发披着,一身懒散的淡泊道家气质。 可惜他脸上有一道惹眼的刀疤,破坏了所有的冲虚淡远氛围。 那刀疤人走到卫然身前,缓缓开口:“你说的没错,确实不是大师兄让我来的,他甚至不知道我在三堂集,不过你有一点说错了。” “哪里说错了?” “我不是偶然路过,我找你很久了。”银灰缎袍的人说话时,脸上的刀疤如蚯蚓一般蠕动,有些可怖。 卫然眼皮子一跳:“阁下姓名是?” “叶师座下三弟子,澹(念谈)台思远。” 听到这个名字,卫然顿时露出凛然的神色,如果说漆雕怀德是混资历才混到二弟子的位置,那么澹台思远就是真的靠实力。 叶知秋的弟子们,最厉害的当属端木瓢饮,其次是十弟子令狐郁文,第三是三弟子澹台思远。 这些人的名字,全都取自《论语》。 端木瓢饮的名字出自“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 令狐郁文的名字出自“郁郁乎文哉,吾从周。” 澹台思远的名字出自“岂不尔思,室是远而。未之思也,夫何远之有。” 包括被卫然所杀的漆雕怀德,名字出自“君子怀德,小人怀土。” 简直是个论语狂魔! 其实还有一桩卫然所不知道的秘闻,叶知秋的儿子叫叶思聪……名字也是出自《论语》——孔子曰:“君子有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 卫然怀疑叶知秋总有一天要改名叫叶孔丘——这人是个狂妄的疯子,偏偏又很有实力很有韬略。 “你说你找我很久了?找我做什么?,你们好好跟着叶知秋去造反不行吗?为什么一个接一个的找上我?”卫然很无奈。 澹台思远冷哼了一声:“你杀了漆雕师兄,却装作没事人一般?可笑我之前一直以为杀害漆雕师兄的凶手是一个叫薛定谔的人,查了很久才知道,原来你就是薛定谔!之后我只要一有空,就出来找你,今天好不容易找着了,正是老天有眼,我这就拿你的头颅祭奠漆雕师兄!” 卫然道:“你在查我,我也查过你的资料,你跟漆雕怀德关系很好是吧?” “没错,漆雕师兄待我极好,如兄长一般。” “你以为漆雕是真心实意帮你吗?他只不过想把你扶持上来,然后利用你推翻端木瓢饮的地位!” 然而这番话没有让澹台思远产生丝毫的动摇:“呵呵,不要装出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我何尝不知道漆雕师兄的心思?但他给我的好处是实实在在的,他知道自己资质不够,就把二师兄的资源让了一部分给我,我能有今天的实力,漆雕师兄功不可没!就算他是利用我,我也乐意被他利用!有什么不好呢?” 卫然叹了一口气,言语攻势失败了。 李浪飞问道:“这个人你打的过吗?” 卫然摊手道:“他的实力应该比不上我,不过我没力气了。” “呸!我的实力比不上你?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澹台思远一听就不淡定了。 卫然笑道:“同为叶知秋的弟子,你们的文化水平似乎参差不齐啊,有的人喜欢引经据典,有的人克己复礼,唯独你却喜欢用些通俗易懂的歇后语,有意思!” 澹台思远愣了一下:“我这不考虑到你们的文化程度,特意说点简单的吗……不对!卫然,你真是个狡猾的对手!故意激将我,说我的实力比不上你,接下来我就会很生气,为了证明自己,追求公平战斗,然后就让你休息好,对不对?我呸!做梦吧!今天就让你成为我的剑下亡魂!” 卫然一窜而起,对李浪飞道:“他不上当,快跑!” 施展了侠客行的卫然速度很快,澹台思远一时追不上,反过来攻击李浪飞,逼迫卫然折返救援。 澹台思远奋起全力攻击,李浪飞接了几招,有点顶不住,跌倒在地上。 澹台思远大笑着一剑斩下:“卫然,你的同伴要死了!” 卫然不得不折返,替李浪飞挡了一剑,可惜既然折返,就不是一剑就能完事的。 澹台思远如同附骨之蛆一般发起疯狂的攻击,卫然本不惧他,可惜力气被端木瓢饮损耗太多,一时之间招架不住,小腹中了一剑,血流如注。 卫然中剑的同时,拿出一个葫芦来,却不是红色的火鸦葫芦,而是一个青色的葫芦。 青色葫芦原来是萧剑阁的,被卫然抢了过来,这是第一次使用。 只见“咻咻咻”数十道寒冰剑光从葫芦里射出,澹台思远的剑尖还卡在卫然体内,一时闪躲不及,被寒冰剑光扎成了筛子,顿时寒毒入体,他脸色大变,强压寒毒遁走了。 卫然也无力再追,捂着伤口恨恨道:“这个澹台思远,趁人之危的机会就这一次,下次再让我碰到他,定要让他知道我卫然的厉害!” 此时远处的丘陵上,有一个身穿黑斗篷的人,全程关注着卫然和澹台思远的战斗,直到澹台思远离开,他才隐没了身形。 第五百二十六章 无限连喷?不存在的 李浪飞没想到卫然会冒险回来救他,要知道那时候卫然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沉默了一会儿,李浪飞试探性的问道:“队长,假如有一天我举大事起义军,你会不会帮我?” 卫然摇头:“我不反对你造反,但也不会帮你。” 李浪飞面露失望:“我知道,因为你有更好的人选。”他指的当然是兰瑾瑜。 卫然道:“我没那个心思,就算我有那个心思,那也是自己干,为什么跟着你……” “你这么一说,我反而好受一点。”李浪飞转移话题道,“假如你是澹台思远,在这种情况下会怎么做?” 卫然道:“我会找个安全的地方强行压下寒毒,再折回去捕杀猎物,狩猎完成之后再想解毒的事。” “你的那个冰剑葫芦还能用吗?” “暂时不能了,要是无限用,我何必这么辛苦,拿着葫芦一顿喷,来个三千连发,别说澹台思远,就是端木瓢饮也要被我喷死。” 卫然从萧剑阁身上得了两件战利品,第一就是这个青色的冰剑葫芦,第二个是能召唤黑色军团的虎符。虎符威力大,但是卫然暂时用不了。 感觉是被大长老贺佐鹏给锁住了,得要金丹境的修为才能解开那道锁,不知道贺佐鹏给萧剑阁开了什么后门,让凝神境大圆满的萧剑阁也能用上。 最厉害的是,还不能请人代劳,假设卫然请厉青筠“开锁”,那么开完锁后,厉青筠能用,卫然不能用…… 也罢,反正我离金丹境也就一步之遥,解锁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李浪飞道:“既然葫芦用不了,那就没有休息的时间了——我们该走了。” 卫然一边走一边叹气:“这一回我们运气太差了,黑斗篷没找到,反而惹上叶知秋的两个徒弟。” “五溪蛮失败之后,叶知秋不是在北方活动吗?我听说费桦被他杀了,怎么他们又回到南方来了?” “端木瓢饮在南方,不代表叶知秋在南方。” “也是,不过叶知秋本来就是荆州人。” “是的,而且出生在大江以南,也许眷恋这江南风景也不一定。” “你对叶知秋这边的消息似乎非常上心?” 卫然一脸无奈道:“他迟早要对付我的,只不过他现在太忙,抽不出空来。” 李浪飞感慨道:“你这个抗蛮英雄的称号,真是得不偿失啊,实在的好处没得到什么,反而惹上这样一个厉害人物。” 卫然摇头:“抗蛮反正是必须得做的,民族大义所在,至于被叶知秋盯上,那算我运气不好吧。” 两人回到斗锣大路,拂晓和尚奇道:“不是约定五天期限吗?怎么提前回来了?遇上变故了?” 李浪飞把遇上叶知秋两个弟子的事情说了,拂晓和尚连道好险。 卫然连战端木瓢饮和澹台思远二人,身上的细小伤口很多,被卿瓶不由分说的缠上条条白布,绑成一个大粽子。 在床榻上休息了半天,卫然有些闷,想把绷带一类的东西取下来,还没来得及动手,忽然间“哐”的一声门响,有人强行破门而入。 卿瓶奇道:“在这斗锣大路,哪还有人对你不敬?” 卫然道:“百姓们对我和拂晓和尚信服得很,无非是来捣乱的邪教徒吧?” 想到这里,卫然顿时对长沙分堂的年轻人生出些许不满来,连个邪教徒都挡不住,事事都要我亲自出面,你这样可不行。 话音一落,两个不速之客露出脸来——这一回卫然猜错了,来者不是邪教徒,而是军方的人。 那两人身穿盔甲,腰间带着刀,横行无忌,仿佛把卫然的房间当成自己的屋子一般。 其中那个大胡子军官是卫然认识的,乃是郗海的弟弟郗江。 郗江第一次和卫然结怨,是夺绝地玄铁追杀卫然,然后还杀了艄公,后来因为郝孝之死再次找过卫然的麻烦,卫然曾立誓要为艄公报仇,不过一直事务缠身,没来得及去寻郗江。 此时长沙分堂的年轻人闯进来,一脸焦急的说:“他们非要强行闯进来……” 卫然知道自己错怪那年轻人了,凭他的修为,是拦不住郗江的。 郗江盯着卫然冷笑道:“不是冤家不聚头,卫然,这里是你主事?” 卫然心道:见到我,你竟然还笑得出来?心真大! “不错,是我主事,你强闯我的房间做什么?” “这不是你的房间,只是当地居民让一间房给你居住罢了。” “这虽是镇长唐锣让给我的房间,但你这样没头没脑的进来,也属于私闯民宅了。” “你拿衙门的剑,来斩军方的官?”郗江眉毛一挑。 卫然反唇相讥:“衙门也好军方也好,你们总归属于一个朝廷吧?还是说你们另有主子?” 郗江哼了一声:“我有军务在身,所以有权闯入——告诉你吧,我们这番来大路镇,是为了追查反贼!” “什么反贼?缉贼应该是衙门捕快的事,跟你们军方有什么关系?” “我们追查的乃是叶贼的徒弟澹台思远。至于衙门的废物,能顶什么用?” 如果是别人来问,卫然一定会回答“澹台思远在三堂集附近出现过”,但是这个郗江太讨厌,卫然根本不想告诉他任何情报。 “你回去吧,澹台思远不在这里。” 郗江眯起眼睛:“你说不在就不在?说不定是你窝藏犯人呢?” 卫然甩了甩手上缠绕着一圈一圈的白布:“郗江,我真的很奇怪,谁借你那么大胆子?你该不会以为我受了伤,就不敢跟你打吧?” 郗江怒道:“好大的口气!我是凝神境,你也是凝神境,你凭什么目中无人?更何况我还有帮手——偏将军苗博义……苗将军?” 郗江身边的苗博义无意中看到了卿瓶,一时间惊为天人,顿时就看傻了,半晌回不过神来。 直到郗江叫他,他才猛的惊醒,吞了一口口水:“这脸蛋,这胸,这屁股!真是人间一绝!不,三绝!这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人!” 郗江跟卫然仇人见面,一直没心思看周围,此时经苗博义提醒,打量了卿瓶一番,也怔住了。 用风情万种来形容都远远不够,郗江心里涌现的评价是:风华绝代! 但是仇恨让他冷静下来,想起郝孝生前的种种,郗江硬生生移开了望向卿瓶的眼神。 第五百二十七章 注孤生 见苗博义着迷的样子,长沙分堂的年轻人脑子飞速的转了起来——不好,卫队长可能要面临以一打二的局面! 他将心比心猜测着卫然的状况。他自己是炼精境九层,在长沙分堂没有哪个炼精境打得过他,但是如果一次来两个,他就招架不住。 卫队长是一个很强的凝神境,同级的郗江和苗博义应该都打不过他——但是两个一起上呢? 卫队长很可能招架不住,而且他已经受伤了,就更加招架不住了。 想到这里,长沙分堂的年轻人当机立断,马上出门去找帮手。 苗博义整理了一下衣服,恭恭敬敬的对卿瓶道:“在下偏将军苗博义,得见姑娘芳颜,实乃三生有幸,不知姑娘可否婚配?” 郗江没好气的打断了他:“这姑娘跟卫然住一间房!” 苗博义气得直跺脚:“小子可恶,竟然捷足先登!哼,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弃吗?我与这姑娘相见恨晚,人生大事是不分早晚的!” 卫然见苗博义自顾自的在那里发表爱情宣言,心中有些厌烦,说道:“你是脑子有坑吗?一上来就问婚配,甚至不关心她叫什么名字,可见在你心目中,她是谁根本不要紧,重要的只有你自己的想法,你想占有她,仅此而已!你这种行为,没有哪个女人会喜欢你的。” 苗博义一听就慌了,对卿瓶道:“姑娘,你别听这小子胡说八道,我对你是一片真心。” 卿瓶忍不住开口了:“你这个人真是莫名其妙,快走吧,我不想见到你。” 苗博义皱着眉头道:“姑娘,你还没来得及了解我,其实我……” 卿瓶打断他道:“我不想了解你。” “为什么?” 卿瓶微微一笑:“因为你长得不好看。” “什么!”苗博义震惊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看上的女人竟然这么肤浅,把外表作为第一因素。 哼,这样的女人,我苗博义……越来越喜欢了! 卿瓶这番话当然是开玩笑,卫然虽然比苗博义俊朗很多,但是光论外表,还是比不过敖瞬卿和萧剑阁这些有名的丰神如玉的男子。 中上水平吧,但是很耐看。 丑人苗博义眼里放着光:“姑娘不要小看我,我打扮拾掇一番,也是一个翩翩公子哥呢!” 郗江不耐道:“别做梦了,你再怎么打扮,也没有卫然好看。” 卫然摊手道:“虽然你这样夸我,但是我们的仇是不可化解的。” 郗江一瞪眼睛:“我不是夸你,我是让这蠢货认清楚事实。” 苗博义对卫然道:“我算是看清了,我迎娶这位姑娘最大的阻碍就是你!” 郗江叹了口气:“你怎么现在才看清?” 卫然一脸毫不在乎的说:“姓苗的,你这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懂吗?” 卿瓶听到这个比喻,不禁掩嘴而笑。 苗博义不想在美人面前失了气势,大声道:“我要和你决斗!” 郗江一听,不对劲!因为他知道卫然很强,所以他的本意是和苗博义一起上。 也正是因为卫然很强,苗博义虽然是郗江的同僚,但是关系还没好到帮他惹上卫然这样的强者。 毕竟人都是惜命的。 幸好苗博义看上了卫然的女人,所以郗江省了挑拨离间和劝说的心。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苗博义热血上头,竟然要和卫然决斗! 决斗那就是单挑,与郗江两人齐上的计划相违背。 正在郗江心念电转的时候,又有人走了进来,原来是长沙分堂的年轻人喊来了帮手——李浪飞。 李浪飞在门外听到决斗两个字,担心卫然受伤的身体吃不消,于是走进来朝卫然使了个眼色:要不要我代劳? 卫然微微摇头。 没想到卫然竟拒绝了浪费的好意,长沙分堂的年轻人有些着急,现在不是为了美人而逞强的时候! 李浪飞仿佛看穿了长沙分堂年轻人的想法,在他肩膀上拍了拍,示意他稍安勿躁。 据李浪飞的了解,卫然不是鲁莽之徒,摇头代表着自己有把握。 卫然对苗博义道:“我总觉得你的行为没头没脑,别人姑娘讨厌你,是因为你长得不好看,你跟我决斗有什么用?决斗能使你变得好看吗?” 苗博义一怔:“这么一说,确实不能使我变得好看……但是能使我高兴!打败你能让我心情顺畅!” 卫然道:“也就是说,你纯粹是为了自己高兴,向一个受伤的人发起决斗是吗?” 苗博义支支吾吾,最后怒道:“你怎么那么多话?直接说敢不敢打吧!” 卫然轻笑道:“我即使受了伤,对付你这样的角色还是不在话下,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你这样行事,永远不会有姑娘真心喜欢你的。” 李浪飞想起了卫然曾经说过的一个词语,叫做注孤生。 苗博义大吼一声,挥刀朝卫然的头顶斩去! 问题是,卫然此时还坐在床榻上,没来得及拔剑。 李浪飞嗤笑道:“这个姓苗的,嘴上说着决斗,手上却等不及喊开始就施展偷袭,也太差劲了。” 床榻上的卫然甚至没有起身,伸出右手一记手刀斜劈向刀刃。 郗江连忙喊道:“苗将军小心,这小子诡诈百出,走的是技巧路线。” 话音还没落,一股圆融的力量传来,苗博义的刀被荡开。 苗博义毕竟是在沙场搏杀惯的,这点挫折对他完全没产生任何影响,他根本没有去把持被荡开的刀刃,而是顺势一拳轰向卫然的肩膀。 这一拳近距离爆发,十分迅猛,想要卸力有些难。 卫然挥拳迎了上去,硬生生一格,“轰”座下的床被两股交击之力震得四分五裂,倒塌在地,溅起灰尘。 这个苗博义,走的是沙场搏命的风格,攻强防弱,所有的行动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杀死对手。 他眼里没有很多复杂的东西,没有控制没有纠缠。至于偷袭,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 真正的沙场,哪分什么江湖道义。能杀敌的,就是好招。 此时,郗江的袖子里不易察觉的露出一截蓝汪汪的匕首。 第五百二十八章 就是一个字——猛! 床被震裂,卫然陡然失去了支撑,身形有些不稳。 苗博义大喜,马上使出了第三招,意欲扩大优势。 让他感到奇怪的是,他看见卫然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面临战斗,卫然显露的不是慌张,不是恐惧,不是凝重,竟然是不耐烦? 这个表情苗博义见过,他大哥有个很淘气的儿子,当小孩十分闹腾让人头痛的时候,他大哥常常露出这个不耐烦的表情。 隐藏在这个表情后边的台词是:别闹。 这个表情代表的是居高临下的态度,让苗博义很不舒服。 他决定使出全力,一举斩杀卫然。 可惜的是,他忘了只有强者才配拥有居高临下的态度。 卫然手在地上一撑,身形变化跃起,刚刚站稳架子,就发出一声暴喝:“霸者横拦!” 这一声喝,好似晴天起了个霹雳,震得苗博义头脑发晕,心底不由自主的涌现退缩的念头。 卫然就是这么蛮不讲理的横拳一扫,刚猛无俦! “霸者横拦”是卫然自己发明的拳法,老实说,不太高明,有很多需要改进的地方,但就胜在一个字——猛! 龙血浴体加上夜叉破军手,猛得不像人! 卫然的拳法算不上好,但他善于扬长避短,发挥自己身体素质的优势。 这一拳轰出,胜过千斤龙象巨力,苗博义呼吸为之一滞,感觉砸向自己的不是一个拳头,而是一座比城门还大的冲城锤! 电光石火之间,苗博义回刀护身,只听得“乒”“咔啦啦”声音连续响起,既有刀被拳头砸碎的声音,又有胸骨肋骨被震碎的声音,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苗博义的身体被狠狠轰飞,哗啦撞碎了墙壁,留下一地血迹。 长沙分堂的年轻人惊得合不拢嘴:这是什么实力?受伤了还这么猛? 苗博义咳着血,挣扎着想站起来,却一时无力支撑身体,心中的惊骇无以言表——郗江不是说这小子走技巧路线的?这特么是哪门子技巧路线?也太猛了吧!比我这个走刚猛路线的还猛! 这还是人吗?这是凶兽! 李浪飞见状放下心来,以为大局已定,然而变故又生! 就在卫然击中苗博义的同时,郗江动了。 一道匹练似的刀光劈头盖脑地往卫然的脖颈处照了过去。 此时卫然刚刚施展霸者横拦,招式用老,不便格挡,于是匆匆往侧面一闪,躲过了郗江的刀。 然而郗江的刀却不是主攻。 一柄蓝汪汪的匕首,以阴险的角度射出,扎进了卫然的腰间。 卫然闷哼一声,急忙把毒匕首拔了出来,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偷袭得手,郗江大喜,忍不住,得意的狂笑:“哈哈哈!没想到吧,你终究还是要死在我手上!给你安个什么罪名好呢?窝藏反贼澹台思远如何?” 我不但要杀死你,而且要把你的名声搞臭! 郗江再次施展刀法强进,不过他依然没有大意,把刀光在胸前舞成了一团,攻守兼备。 卫然当机立断,开启了蜀道难,闪躲几刀之后,终于找着机会从乾坤袋里拿出剑来。 一剑在手,卫然复有何惧? 弈星流配合强化后的红莲天眼,使得郗江的刀法成了一个笑话。 卫然左手按在腰间伤口上,防止毒素蔓延,右手长剑连舞,“叮叮叮”连续七剑摧枯拉朽般崩解了郗江的攻势,然后一剑刺进郗江的胸口。 郗江知道这是最后一搏的关键时刻,他面现狰狞之色,咬牙用左手抓住卫然的剑,不让其拔出分毫,然后右手持刀抹向卫然的咽喉。 卫然一直按在伤口上的左手动了,他出手如电,砰的一拳就把郗江的头打得凹陷了进去,这一击下去,郗江当时就没了气,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卫然赶紧收回左手,再次施展黄鹤清毒咒清除毒素。 地上的苗博义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捡起刀再次扑向卫然。 李浪飞一剑把苗博义钉死在地上,不满的说:“你当我不存在是吧?” 见威胁全部解除,卫然盘膝坐下,一点一点把毒素逼出去。 打斗声惊动了郗江的部下们,几十个人急忙赶过来,却见两位长官都已毙命,顿时惊骇欲绝,指着卫然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杀军方的人,而且是两位偏将军!真是罪该万死!” 卫然根本没理睬这些大呼小叫的人,甚至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李浪飞冷笑道:“要我来说说你们这两位偏将军做了什么事情吗?先是见色起意,欲强抢民女,然后趁人之危,逼受伤的人决斗,再是趁人没准备好时偷袭,接下来就是二打一加下毒,最后还冤枉人窝藏反贼!不要脸的事情一口气做了一个遍,那叫一个行云流水!我见过不要脸的,但是这么行云流水的还是第一次见!” 郗江的部下们齐声道:“胡说八道,污人清白!兄弟们一起上,给两位将军报仇!” 李浪飞死死顶住门口,不让郗江的不想闯进来打扰卫然运功疗毒,不过以他一人之力还是有点撑不住,幸好拂晓和尚及时到来。 拂晓和尚虽然属于玄星阁,但是一身功法全部来自白马寺,白马寺功法的防守能力是一等一的,别说这几十个人,就是再来两倍,拂晓和尚也是挡得住的。 如此喧哗骚乱,整个大路镇的居民全都知道了,听说卫然竟杀了两个军方的偏将军,都是吃惊不小。 “卫队长真是艺高人胆大,连军方都敢怼!” “军方一向跋扈,这回有好戏看了!” 不过大路镇居民知道怕死,都是远远的看热闹,丝毫不敢靠近。 半晌,卫然终于把毒素清除干净,他睁开眼喝道:“和尚一直没有下重手,已是故意放你们一条生路了,你们到底还想活命吗?” 为首一个军汉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卫然蛮不讲理的打断了:“我数十个数,你们再不滚的话,我就要大开杀戒了!” 郗江当然是该死,早就是卫然发誓要杀的人,苗博义色迷心窍,一心要杀卫然,出于反击而杀苗博义也没什么问题。 只有这些军汉,还没到非死不可的地步。 第五百二十九章 梁导的日记 虽然修行者和军方关系恶劣,常有杀伐争端,但卫然决定给他们一次机会。 卫然一张口,十分迅速的念道:“一二三四五!” 军汉们吓了一跳,他们本以为卫然会慢腾腾的念数,没想到这五个数念出来才花了两息的时间。 怎么那么快?这个姓卫的该不是存心想杀人吧? 对,他嘴上说给我们一个机会,其实数的那么快,简直用心险恶!我们快跑!千万不要让他得逞! 数十个军汉一溜烟的跑了个精光。 旁边看热闹的百姓们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这些军方的人平时眼高于顶,天王老子第一号,从来只有他们惹事,哪有谁敢惹他们? 然而卫然仅仅是念了五个数,这群煞星就作鸟兽散,一个个的还面带惊恐——这是我们所熟悉的军爷吗? 怎么在玄星阁的高手面前显得这么窝囊呢? 话说回来,玄星阁的胆子可真大呀,杀了两个偏将军,还气定神闲,面不改色,丝毫不怕军方的报复,相比起来,浮屠教又算什么? 卫然从郗江的乾坤袋里取出几锭金子,远远抛给看热闹的唐锣:“唐镇长,这些钱用来修缮被打坏的屋子,够不够?” 唐锣如梦初醒:“够了,够了,还有剩的!” 他回身对大路镇居民们道:“都散了吧,这些军方的人不是玄星阁的对手!” 卫然这一回,不但恢复了玄星阁的威信,甚至还加强了威信。 ****** 梁导坐在火堆边,小心翼翼的从贴身处取出一个小本子,快速的扫了一眼。 他潜伏在枢纽据点已经半个月了,这半个月以来,他把重要的事情都记录在小本子上。 初三,捐钱,升职。 初四,继续捐钱,但是敌人没有带我去总部的意思。 初五,再次捐钱,他们说只有入教一年的才有资格去总部,看来我没希望了。 初六,捐钱,既然没希望去总部,我就跟卫然配合,把这个枢纽据点打下来。 初七,大力捐钱,枢纽据点似乎也不是那么容易拿下,有机关,得把部署图拿到。 初八,钱捐完了。敌人很警觉,把我晾着,不让我靠近任何核心消息,被坑了。 初九,我竟然遇见了茶茶,茶茶也来了枢纽据点,她肯定是来骗钱的,但是她没有拆穿我。 初十,压力太大,跟茶茶来了一发。 十一,跟茶茶来了一发。 十二,跟茶茶来了一发。 十三,跟茶茶来了一发。 十四,梁导啊梁导!你怎么可以这样贪恋女色?醒醒!你是来办正事的,是要救荆州百姓于水火的!要做一个有毅力的人,从明天起,我绝不再找茶茶! 十五,跟茶茶来了一发。 十六,跟茶茶来了一发。 十七,跟茶茶来了一发。 …… 今天是十八,茶茶没有来,听说茶茶和传教士来了一发。 传教士姓殷,是枢纽据点的头领,六十多岁了,地位很高。总部之外,属传教士地位最高,即使在总部,也有很多人比不上。 梁导很不高兴,一个六十岁的老头,体力精力如何比得上我?茶茶真是瞎了眼! 梁导很喜欢茶茶辗转时的娇喘声,但是一想到今晚听到娇喘声的不是自己,而是白胡子的传教士,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甚至想冲进传教士的房间大闹一番——幸好他忍住了,他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所在。 他来这里,是为了剿灭浮屠教的。 枢纽据点是仅次于总部的存在,如果能打下枢纽据点,卫然一定有方法顺藤摸瓜找到总部。 小不忍则乱大谋,梁导把日记丢进火里,亲眼看着上边的字全部消失,变成灰烬。 此时身后响起脚步声,梁导迅速拿起一根小棍子伸进火堆中,用棍子把灰烬搅碎,才彻底放下心来。 一回头,原来是茶茶来了。 梁导冷着脸,酸溜溜的说:“老家伙的那话儿还管用吗?” 茶茶也不生气,坐在梁导对面道:“你这话好没道理,我自从到了这个枢纽据点,你每天都要求我和你睡觉,却不给我任何名份,你说说我是你的什么人?说得上来吗?” 梁导张口结舌,这话简直一语中的,他还真说不上来,就算上青楼还得给钱呢,梁导自己没有任何付出,如何能束缚茶茶呢?那也太自私了吧? “你说得对,我没有对你冷脸的资格。”梁导低头道。 茶茶道:“今晚来之前我就划算好了,如果你态度好,知道好歹,那我就送你一个好消息,反过来,如果你端着架子,那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梁导顿时眉开眼笑:“你找那老家伙,果然是为了办正经事。” 茶茶啐了一口:“而你找我,从来都是办不正经的事!” 梁导等了一会儿,不见茶茶有任何表示,禁不住问道:“你说有什么好消息?” 茶茶别过脸去,没有说话。 梁导醒悟过来,马上服软道:“先前是我不对,不该给你脸色看,我这里给你赔个不是。” 茶茶幽幽的说:“一旦有求于我,马上就软了?平时怎么那么硬啊?” 梁导陪着笑道:“我是一时头脑发昏,得罪了你,像茶茶这样性感美丽温柔大方善解人意的姑娘,一定不会记恨太久的。” 茶茶听到了一个新词语:“性感?那是什么意思?” 梁导解释道:“从我一个朋友处听来的一个夸人的词语,是指某人的气质、身材相貌或穿着打扮或动作,唤醒他人感性意识认知的魅力美。简单的说,就是对异性具有吸引力,以致引起异性爱恋的感觉。” 茶茶皱眉道:“就是吸引男人呗?怎么听着不像个好词语?” “不不不,你仔细回想一下我所解释的,就会发现它确实是一个赞扬人的好词语,只不过有些超前于时代。” 茶茶斟酌了一下,道:“也罢,就放你一马吧,告诉你你最想要的消息——想攻下这个机关重重的枢纽据点,应该从东南方向下手。” “东南方?”梁导谨慎的说,“茶茶,不是我不信任你——会不会是那个老家伙故意让你知道东南方这个信息,然后来骗我们上钩?” 茶茶面现轻蔑:“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傻吗?我有判断真假的能力,这是我的职业,请尊重我的专业水平!” 梁导有些尴尬,他确实被茶茶狠狠的骗过一次。 他想了想,道:“行!我把消息传出去!这次行动,你有大功劳!” “我提前把消息给了你,可以说是相当的有诚意了,现在你应该允诺我一个有诚意的报酬才对。” 第五百三十章 领袖风范 “梁导传信过来了!” 卫然大喜,这么多天,终于有消息了!他连忙接过信件仔细查看,并招呼拂晓和尚与李浪飞来看。 拂晓和尚凑过头看了一阵,道:“不是总部啊……一个枢纽据点,是否值得我们暴露?” 卫然道:“我们给梁导的时间太短了,总部哪是那么容易进的?十五天能得到这样的消息已经不错了,我看这个枢纽据点有进攻的价值!” 李浪飞道:“堂主吩咐以你为主,你既然决定了,我不会反对。” “那就打吧。”拂晓和尚指着信件道,“最后说有个叫茶茶的女子提出了报酬要求,这件事情你能做主吗?” 茶茶给出消息所要求的报酬是钱和丹药,卫然一看数量,道:“这种程度的话我可以做主,如果事情成功,钱和丹药全额给她,就算事情没有成功,只要消息是真的,也可以给她钱,不过丹药就别想了。” 李浪飞道:“我多嘴一句,这个茶茶可信吗?会不会是敌人故意抛出来的诱饵?” 卫然道:“茶茶我不认识,但是我相信梁导的判断,梁导说可行,那就值得走一遭!” 李浪飞嘴上不敢反驳,心中却道:这样的消息来源,还是不够可靠…… 卫然仿佛看穿李浪飞的想法,道:“堂主让我为首,就是让我决断的。如果决断有误,茶茶真的有问题的话,那么我将承担所有责任!” 首领也不好当啊……有时候明明没有把握,却不得不冒着风险进行选择。 拂晓和尚道:“厉堂主曾经明说,进攻的时候应该上报计划给她。” 卫然摇头:“一个据点而已,又不是打总部,上报给南阳还要等她派人过来,实在太慢了——我现在制定作战计划,今晚就进攻!”? “这么着急?你的伤好了吗?” “兵贵神速!”卫然正色道,“我的伤不碍事了,枢纽据点是我们跨向邪教总部的桥梁,这一场不容有失!” 其实在特殊体质的帮助下,卫然的伤已经完全好了,所谓“不碍事”是比较保守的说法,以免让人太惊讶。 “请下令!” “李浪飞,你亲自走一遭长沙分堂,召集他们所有的战斗力,然后拂晓和尚你拿着令牌去一趟追日派的,让他们提供一个队……” 一个接一个的指令准确而清晰的从卫然口中发出,不带丝毫犹豫。 李浪飞心道:这才是坐镇一方的领袖啊!看卫然指挥若定的样子,想必是平时在心里已经思忖过多次,只待时机一到,就能以最快的速度提取出最正确的思路。 看来我这个走一步看一步的习惯应该改改了,平时多想一点,关键时刻就少慌张一点。 兵力以惊人的速度集结在一起,在出发之前,卫然简短的鼓舞了一下士气,首先是对长沙分堂的弟子们示以责任和屈辱,邪教在我们的地盘上胡作非为,不把他们赶出去,别人还以为我们玄星阁好欺负! 其次他对追日派的人作了一个承诺,保证在进攻行动中最大限度的保全追日派弟子的性命。 两拨人士气都有所提升,卫然带队,趁着夜色攻入了枢纽据点。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卫然一声令下,霎时火光四起,整个枢纽据点陷入一片混乱! 梁导和茶茶见机四处吆喝,把恐慌和混乱四处扩散,这样能更加减少夜袭的损失。 在卫然的授意下,所有进攻者都扯开嗓子呼喊,造成声势很大的假象,混乱与黑暗之中,枢纽据点的敌人无法分辨,在梁导活捉传教士之后,这种混乱到达了顶点。 邪教徒们竟然没有做多大的抵抗,就投降了。 这一次行动损失很小,小得超乎想象,长沙分堂伤了十八个人,其中七个重伤,大概需要卧床调养一年。追日派轻伤重伤加起来二十几人,有一个断了条腿,落了残疾。 但是近乎奇迹的,竟没有人死亡! 拂晓和尚松了一口气,他最胆小的还是此次行动卫然没有告知厉堂主,成功了还好,失败了就真的会被严惩。 卫然表示很满意,正欲发表一番讲话来提高玄星阁的威信,忽然之间,他的眼角瞥到一片黑影。 一个身穿黑斗篷的身影在火光后面一闪而逝。 黑斗篷出现了! 本来黑斗篷借着夜色与双方争斗的掩护,可以说是非常隐秘,连拂晓和尚和李浪飞这两个凝神境都没有发觉。 可惜的是,他遇上了卫然。 经过泡狐天眼的强化后,卫然的视力已经到达一个变态的地步。 他匆匆把大局交给拂晓和尚,然而迈开步伐,疾速追向黑斗篷。 卫然心中暗喜:诸天教掺手邪教的事,如果能抓住黑斗篷,把两个教派的勾结抖露出来,那对诸天教的声誉将会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在其他门派的眼中,诸天教是一个飘忽不定的门派。 它最开始是一个亦正亦邪的中立门派,但是上一任教主王衍接手之后,就变成了一个助人为乐的正派。 说到上一任教主王衍,那可是有名的一个大善人,若在十年之前,提起王大善人的名号,整个修行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也就是在王衍手里,诸天教一跃成为五大门派之一。修行界的人对于王衍的人品都十分佩服,认为他手中的诸天教,足以称得上是名门正派。 然而忽然有一天,王衍消失了,外界的人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而诸天教内部,也对此事讳莫如深。 王衍退位之后,诸天教虽然还是五大门派之一,但已经不热衷于做善事了。 卫然相信,如果上一次蜀山悬空峰会盟,王衍依然当教主的话,那么修行界大战肯定是另一个模样。 说不定这位王大善人可能会帮助玄星阁。 当然这些都是妄想,大家都知道,王衍十有八九已经死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诸天教才和玄星阁成为了敌对门派,如果能打击敌对门派的声誉,卫然何乐而不为? 黑斗篷知道自己被盯上了,利用各种障碍来躲避卫然的追踪。 可惜的是,他的修为并没有卫然想象中那么高,几转几落,卫然就把黑斗篷逼到了绝境。 卫然心中暗暗摇头:我内心里一直把他设想为澹台思远一个等级的对手,没想到连侠客行都不用开就已经追上了。 “到此为止吧,你逃不掉了,别再装神弄鬼,你的死期到了!”卫然拔剑在手冷冷道。 第五百三十一章 我是你爹 黑斗篷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卫然。 那人低着头,看不清斗篷下的脸,但是卫然心中涌起一股十分古怪的感觉。 极其古怪! 这个人,实力不算强,但是被我逮住的时候,却完全不见慌张,根本不像一个阴谋败露被活捉的样子。 他这点实力,到底哪来的自信? 难道他还有什么隐藏手段? 不,就算他有隐藏手段,也不足以抹平我和他的实力差距。 这实在太奇怪了,卫然不禁留心打量了一阵子,总觉得这个黑斗篷曾在哪里见过。 但是他见过的诸天教弟子,仅仅有两人,而且都死了。 敌弱我强,卫然没有耐心再猜来猜去,用剑指着黑斗篷喝道:“把斗篷取下来,让我来看看你的真面目!” 那人呵呵一笑,依言取下斗篷。 当卫然看清楚那人的真面目时,他震惊了! 这是巨大的震撼,比他得知忘情水与龙王的真相时还要更加震惊! 卫然完全傻眼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怔怔的站在原地。 那人笑着说:“我是你爹!” 如果是平时,卫然一定会反唇相讥“我是你爷爷”。 但他不能,因为黑斗篷……真的是他爹! 一直追查的黑斗篷,千真万确的是卫然的父亲——卫鸿! 卫然瞠目结舌,愣了很久才回过神来:“爹……你不是已经……你怎么……” 卫鸿道:“我知道你的顾虑,你怀疑是贼人装扮成我的模样来骗你对不对?” 卫然正色道:“我确实有此顾虑,请恕孩儿无礼,需要查验一番,确认无误后,我再向您赔罪。” 卫鸿放下剑,张开双手,手掌摊开:“来检查吧。” 卫然仔细查验了一番,没有戴面具,也没有使用幻形术法的痕迹,这些手段在红莲天眼之下都无所遁形。 但他还是没有放心,问了几个细节问题,卫鸿对答如流。卫然此时才终于确认,眼前这个人就是他的父亲! “娘说得没错,您果然还活着!”卫然满心欢喜的跪下,为之前的无礼赔罪。 卫鸿把卫然扶起来,语气中也隐隐有激动之意:“我不怪你,相反,你越谨慎,越能独当一面,当爹的我越高兴!如今你行事已经隐隐有领袖风范,强过为父百倍,我很欣慰!” 父子相逢,自然是一番感慨诉说,免不了各自唏嘘,但是都没有落泪,卫然是因为穿越的原因,而卫鸿经历了许多挫折磨难,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果他以前在商会的朋友见了他现在这个样子,可能会有些认不出来。 卫然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父亲,两年前杀手冯猫儿袭击我家庭院,你是如何活下来的?” 卫鸿感慨道:“我能活下来,还是因为诸天教1” 卫然心中一动,想起了父亲诸天教弟子的身份,忍不住道:“诸天教的人救了你,所以你成了诸天教弟子,开始修炼,是这样吗?” 卫鸿苦笑道:“严格的来说,我还算不上诸天教弟子。” “到底怎么回事?” “你莫着急,听我细说。” 原来诸天教的巫启巫长老炼有影奴之法,影奴的实力来源于巫长老,必须对巫启言听计从。 恰好卫鸿遇袭那一天,巫启的影奴身受重伤垂死,巫启舍不得影奴身上的修为,便使用秘法将垂死影奴身上的修为抽离出来,保存在一颗珠子里。 但是修为这个东西本来就是无形无质,即使是巫启使用了秘法,也只能保存一刻钟之久,由于时间紧迫,巫启随便在附近找了一个人,将其炼成新的影奴,并把原影奴的修为灌注进去。 这个新的影奴就是卫鸿。 虽然有了修为,但并不代表卫鸿翻身了,相反,他的日子比以前难过多了。 首先是无法违背巫启的命令,巫启炼制影奴本来就是为了服务自己,平时尽情使唤,所以卫鸿过的是奴隶日子。相比起来,以前卫鸿虽然没有修为,但毕竟是个当老爷的,是一家之主,如今做了奴隶,自然是苦不堪言。 其次是因为他断了一条手臂,巫启常常拿卫鸿跟以前的影奴相比,卫鸿没有半点武学底子,而且还断了一条手臂,跟以前的影奴比起来确实差了一截。巫启对此诸多不满意,日常言语和行为之间表露的很明显。 如果不是因为影奴的修为转移有三年的间隔时间,巫启早就把卫鸿换下去了。 卫然越听越气愤:“父亲受苦了!你不要再回诸天教了,跟我来玄星阁!我一定会杀死巫启,替你解开影奴的束缚!” 卫鸿苦笑道:“杀死他似乎不可行,他死了之后,影奴也会死。所以得跟他打个商量。” 卫然挠着头,面露为难之色:“跟巫启商量……这可能有点难办,因为我把他的儿子巫鸿远给杀了……” 卫鸿道:“所以以后如果跟他交易,千万不能让他知道你就是卫然。” “巫启调查过你吗?他知不知道你是我爹?” 卫鸿哼了一声:“他不愿在我身上花一点心思,在他眼里我如蝼蚁一般,怎么可能特意去调查我?他至今以为我姓魏!” 卫然道:“那反而是件好事,影奴修为的转移间隔是三年吧?也就是说,巫启计划在一年之后解除你的影奴身份,那样你反而会自由一点?” 卫鸿苦笑道:“何止是自由,简直是大自由大解脱。” 卫然听着有些不对劲:“难道会死?” 卫鸿点头道:“强制剥离修为的影奴会很快死去。” 这可麻烦了,剥离会死,因为力量来源于巫启,躲起来也会死。如此一来,卫鸿必须回诸天教才行。 卫然再次挠头:“也就是说,我只有一年的时间,必须和巫启达成协议,让他用正常的方式来解除影奴关系。” “这件事太难了,你虽然大有长进,但怎么比得上修行几十年的老巫启?” 卫然道:“放心吧,我会想办法的,毕竟我不是要杀死他,而是跟他做生意。” “说的轻巧,一般人哪有资格跟巫启做生意?而且巫启老奸巨猾,一旦知道你的意图,他就会坐地起价……” 卫然拍着胸膛道:“放心吧,老爹,我别的本事没有,唯独最擅长随机应变,你不要有心理压力,继续在诸天教待着,等着我来救你就是。” 其实跟巫启打交道,卫然完全没有把握,但是老爹受了这么多折磨,必须把他的心稳下来。 至于交易的事,卫然会全力以赴。 第五百三十二章 浮屠教的真正后台 影奴的事情已经决定,卫然问起其他情况:“对了老爹,诸天教怎么跟浮屠教扯上关系的?” 卫鸿道:“是这样的,我在浮屠教是一个客卿的身份。早先巫长老让我跟着另一个精英弟子过来,跟浮屠教搭上线捞点好处,说是给我一个试炼的机会。” “机会?巫启会这么好?” 卫鸿甩了甩木头做的假肢:“他说让我去浮屠教走这一遭,如果表现好的话,回来就赏我一只义肢,但如果没有收获的话,明年剥离修为的时候,我就不要有怨言。” 卫然哼了一声:“说的那么好听,假装给了你机会,其实还是想剥离你的修为,诸天教和浮屠教之前没有任何联络交流,这样贸然前往想要分一杯羹,别人会答应才怪!” “是啊,他们凭什么分好处给诸天教呢?我跟着使者来到这里之后,使者发现浮屠教早就有了后台。浮屠教不敢明着得罪诸天教,表面上尊敬我们俩,让我们当了客卿,有了一定的权力,背地里却是叫人杀了那位使者!” “诸天教既然派人去搭线捞好处,那么使者应该有些实力才对,我说句不好听的,老爹你的实力似乎不足以担当……所以你那同伴是什么水平?” “是个金丹境,所以他才是正牌使者,我只是跟着跑腿的。” “连金丹境都能杀,邪教徒这么厉害的吗?” 卫鸿摇了摇头:“不是邪教徒杀的,他们哪敢得罪诸天教!是他们的后台动的手。” 原来如此,浮屠教作为一个新兴的根基尚浅的教派,不只是诸天教想参一脚,还有其他势力的插手。 但浮屠教只能有一个后台,所以双方打起来了,事实证明卫鸿这边打输了。 敢对诸天教的人下手,看来不是泛泛之辈。 “浮屠教的后台到底是谁?”这是卫然非常关心的问题,如果老爹能给他答案,他将省下很多功夫。 卫鸿道:“我不确定,但从伤口上猜测,是叶知秋的弟子澹台思远动的手。” 卫然吃了一惊——什么?浮屠教的后台竟然是叶知秋? “你确定吗?我上次遇见了端木瓢饮,我觉得这种邪教的事情,端木做不出来。” “应该没错,澹台思远一直在追杀我,你上次遇上澹台思远,我也在远处看着的,我有八成把握是他。” 这么一说,曾经在五溪蛮的地盘,叶知秋研制了燃烧生命的“水”,这一次是燃烧生命的浮屠念珠,两者确实有所联系。 看来邪教的后台真的是叶知秋——说不定整个邪教就是叶知秋发起的! 整条线是理清楚了,但这其中让卫然最无法理解的就是端木瓢饮。 如果说端木认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那么燃烧蛮族的生命他可能是没有心理负担的。 但浮屠教坑害的是荆州的百姓!是跟端木一样的汉人! 难道说,我的判断错误,端木瓢饮其实是个伪君子? 还是说,端木瓢饮其实心中很痛苦挣扎,但是为了服从师傅的命令,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决定? 卫然心念电转,想到了一种新的可能:浮屠教的事情,很可能是澹台思远做主,端木瓢饮只是因为某种原因路过而已。 比较三种想法,还是这最后一种最为合理。 叶知秋等人的参与,让卫然心头疑云密布,但在事情有进展之前,再怎么想也没用。 “同伴的死让我变得警觉,我一直躲避着澹台思远的追杀,不过浮屠教表面上对我们还是很客气,当我发现你到了大路镇之后,我就利用客卿的身份故意派一些邪教徒送过来,给你刷功劳。” 卫然终于明白了,之前的几个疑团全部解开,为什么浮屠教的事情会有诸天教的人参与,为什么黑斗篷会隐晦的帮助自己,为什么自己一假扮成黑斗篷,澹台思远就立刻来追杀自己。 想通此节之后,他放下思绪对卫鸿道:“父亲,那巫启不是说看你此行的表现吗?我给你送一份礼,保管你回去之后,巫启不再小看你!” “什么东西?不会太露行迹吧?” “放心,都是诸天教的东西。”卫然把杀死巫鸿远所得来的秘籍拿了出来。 卫鸿接过一看,顿时面露惊喜:“《驱影秘典》?这可真是好宝贝,正好符合我诸天教的路子。” “还没完呢,我现在有两只强化手臂,正好度一只给你——夜叉破军手给你,怎么样?是不是一份大礼?” 没想到卫鸿连连摆手:“你的压力也不小,留着自己用,我有驱影秘典足够了。” 卫然感慨道:“你都过成这样了,还想着把好东西留给我……” 卫鸿平静的说:“那当然,我是你爹。” 卫然又劝说了几次,卫鸿还是不依。 老爹这么倔,不过难不倒卫然,他想了想,道:“夜叉破军手你必须接受,因为我有一桩重要的事情,要拜托老爹你来做,这件事我做不到,只有你才能做到,所以为了做这件事,你得接受夜叉破军手才行。” 卫鸿根本不吃这一套:“少来1我一直留心你的消息,你连萧剑阁和巫鸿远都能战胜,却说什么有件事自己做不到,只有我才能做到?你以为我会信吗?” 卫然正色道:“我说的句句属实,你可曾见过这个东西?”说罢,他把怀表拿了出来。 卫鸿露出意外的表情,打量了几眼,道:“什么新奇玩意儿,从来没见过。” 卫然道:“这个东西关系到我的身家性命,我非常想知道它来源于哪里,诸天教有一位长老说,这是他们教主的宝物,但是巫鸿远却一口咬定不是教主的,这让我有些迷惑。我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查清楚这件事,如果老爹能在诸天教内部帮忙查一查,相当于无形中减少了我很多危险。” 卫鸿想了想,道:“我觉得很可能巫鸿远说的才是真话,我天天侍奉巫长老左右。有一次我听巫长老对另一个有身份的人说,教主虽然象征性的拥有两三件宝物,实际上战斗时根本连一件宝物都不用,可见你这铁玩意儿应该不是教主的。” 卫然心中一震:他一直希望巫鸿远说的是错的,虽然诸天教主很难搞,但毕竟是锁定了目标,接下来就只要靠近目标就行了。 一旦巫鸿远说的是对的,那意味着目标变成了无数种可能,又得在人海茫茫中苦苦寻找。 另一个穿越者,你究竟是谁? 第五百三十三章 少来这套 卫然最终还是不放心:“老爹,我不需要可能、应该这一类回答,我需要的是确定的答案,所以还是得靠你帮我查一查。我把夜叉破军手和驱影秘典给你,有了这两样,你在诸天教的地位应该会高一些,一来方便给我查寻,二来不再受排挤,何乐而不为呢?” “行!我帮你查!这样吧,夜叉破军手我不能接受,我回诸天教也没法解释。你把苍鹰贪狼手度给我,我就说是使者临死前给我的。” 卫然无奈道:“好吧。”他把苍鹰贪狼手度给卫鸿,还给了卫鸿一大把丹药,基本上是上个月在东海的战利品。 卫鸿对丹药倒是很喜欢,有了这些丹药,他的境界能够更进一步,表现一好,巫长老就不会天天想着把他的修为剥离了。 卫然道:“要不要我帮忙联络一下义肢的事情?我们堂主应该有门路。” 卫鸿摆手道:“不用不用,巫长老赏赐给我的义肢更能巩固我的地位。” 见老爹事事计划的样子,卫然不由得一阵心疼,老爹本来就过得辛苦,我还要求他冒着大险替我去查怀表的事,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卫然有些后悔了。 卫鸿仿佛猜出卫然心中所想,笑道:“你年轻人不懂当爹的心思,孩子出息之后,很少再有依赖爹娘的时候,如果你能再依赖我一次,我反而会很精神很骄傲,觉得自己在孩子面前重新焕发了光彩!所以这件事,我一定会全力替你打听的!”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可惜的是,卫鸿也不知道浮屠教总部所在,他的同伴——那位金丹境使者倒是去过总部,然后就死了…… 离开之前,两人约定了联络方式,卫然叮嘱道:“老爹,我那件事如果太难打听就算了,别为了打探消息把自己搭进去,那样我也不会开心的。” 卫鸿笑道:“你还把我当成以前那个商人呢?这两年的苦日子让我学会了很多,我现在知道如何保护自己。” 卫然心中一揪:人到中年,却被迫成长,这其中蕴含着多少艰辛? 他望着逐渐消失在林中的父亲背影,暗暗发誓——我一定会排除千难万险,解除父亲的影奴束缚! 目送父亲离去之后,卫然回到了枢纽据点,虽然前途未卜,但亲眼确认了父亲还活着,这件事是值得高兴的,他恨不得马上飞到母亲身边好好诉说一番。 然而正事还没办完,回家终究只是想想而已。厉青筠让他当队长,他就得负起责任。 卫然支付了茶茶所要求的报酬,把俘虏们都安排得妥妥帖帖,然后长沙分堂和追日派的弟子们都各有奖赏,伤者也有抚恤,全部处理得井井有条。 拂晓和尚对李浪飞道:“他仿佛是天生的领导者,弱小而没有自信的人只要跟着他,就会焕发出潜力,变得充满力量和信心。” 李浪飞感慨道:“不得不承认,这方面他确实比我做得好。” 处置完毕之后,李浪飞匆匆上来,低声道:“追日派掌门人来了。” 卫然亲自走出据点迎接追日派的掌门人。 之前在少年阿钟事件中,追日派掌门人曾与卫然为敌,此时再次见面,难免有些尴尬。 卫然道:“付掌门不必多心,我这人就事论事,不打算牵扯之前的恩怨。” 追日派掌门人勉强笑了笑:“那卫队长想商量什么呢?” 卫然道:“这一次感谢追日派的帮助,我们取得了一个圆满的成果,相应的报酬也已经发给了贵派弟子……” 追日派掌门人连忙客气道:“我听说了,那都是因为卫队长指挥得当,把损失降到了最低。我的门人向我汇报,说此战追日派竟没死一人,简直是奇迹!” 卫然道:“因为这是玄星阁对浮桥发动的第一次攻击,有心算无心,下一次就不会这么轻松了。” 追日派掌门人道:“卫队长的意思是……” 卫然道:“不瞒你说,明天我们厉堂主就会带大队人马过来,下一次我们的行动将是直扑邪教总部!” 追日派掌门人露出意外的表情:“你已经知道了邪教总部在什么地方吗?” 卫然道:“我自有办法。现在的问题在于,下一次行动将会比较凶险,邪教总部的反抗程度肯定会大大超过这一次枢纽据点,毕竟总部的实力肯定会强很多。我的建议是,希望贵派能够退出下一次行动。” 此言一出,追日派掌门人有些不高兴:小功劳就要求我们帮忙,遇上大功劳就想把我们撇开,这也太不厚道了吧? “卫队长这番话就有失偏颇了,攻打总部固然凶险,但是我追日派的弟子,个个都是勇士,何曾畏惧死亡?如果一遇上凶险就退缩不前,那何时才能成长呢?” 卫然道:“付掌门说的有理,但是你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是否代表着你已经做好了接受大量损失的心理预期?” 追日派掌门人犹豫了一下,道:“我相信卫队长的指挥水平……” 卫然有些不耐,他一直开门见山的直说,但是追日派掌门人却有些不痛快。 于是卫然更不痛快:“付掌门,请你不要跟我来这一套,所谓指挥水平,就是把一手牌打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但并不能把一手烂牌变成一手好牌——我不是说贵派的弟子是一手烂牌,这次行动他们的表现我都看在眼里,但是恕我直言,打总部的话还是嫩了点。你们想要功劳,我可以理解,谁不想要功劳呢?你说成长,那也得是循序渐进的,步子迈太大是有危险的。” 开什么玩笑?想把一切都堆在我的指挥水平上面?损失小你们就大摇大摆的分功劳,损失大就怪我水平不行? 卫然根本不上这个当。 追日派掌门人暗暗心惊,一般像卫然这样的年轻人,无非是打架厉害,像这些权谋博弈还是嫩了点。没想到卫然竟滴水不漏,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 “那我考虑考虑……” 卫然态度强硬起来:“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考虑,如果你坚持要参加下一次行动,我也不反对,不过请你做好承受大量损失的心理准备。” 说罢直接转身离去。 追日派掌门人心中恨恨——这小子太狂了,不过是个南阳堂二队的队长罢了,还真把自己当堂主了?论资历论辈分我可是比你高! 卫然不知道追日派掌门人心中的想法,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因为只有无能的人才会把资历辈分挂在口头。 第五百三十四章 原来是你 打发走追日派掌门人之后,李浪飞找到卫然:“这一次攻打枢纽据点,你留下的活口实在太多,这样会埋下许多隐患,智者不为也,是为了顾及和尚的感受吗?” 拂晓和尚凑上来道:“非也,他肯定有计划!在他心目中,大局的重要性是要超过小僧个人的感受的。” 卫然笑道:“和尚说的对!我确实有个计划,否则也不会让厉堂主带着大部队赶来。” 拂晓和尚四处张望:“卫然要说计划了,梁导呢?叫他来一起听一听。” 李浪飞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梁导正和情人有千言万语要诉说,你还是不要去打扰他。” 卫然斟酌着词语:“那不能算是情人,准确的来说,可以称之为……炮友。” “无量寿佛……” 让手下们退下,然后确认了没有人偷听之后,卫然才说出了自己的计划:“其实很简单,我打算策划一场假的内讧,趁机把这一次抓住的邪教徒全部放走。” 拂晓和尚奇道:“好不容易才抓住,为什么又要放走呢?” 李浪飞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卫然道:“我们把传教士放走,他肯定会回总部汇报,说玄星阁已经对浮屠教发起了进攻,让总部及早防备。这样的话,通报之功可以抵消他一部分失职之罪。” “原来如此!然后你暗中跟踪传教士,就能知道总部的所在!” “没错,这个计划的关键之处在于内讧要演得逼真,我打算让追日派出手。” 拂晓和尚一拍大腿道:“追日派好!我们俩都曾经和追日派起过冲突,演起内讧来不会那么突兀。” 李浪飞道:“追日派会配合吗?” 卫然一脸轻松:“肯定会配合!那追日派的掌门人功利心极重,一心想分功劳,但是又舍不得损失弟子,我一旦提出演内讧的计划,他肯定会求之不得的答应。” 拂晓和尚精神为之一振:“此计若成,剿灭浮屠教指日可待!” 浮屠教的传播,让许多百姓产生了对佛教的误解,所以白马寺一门心思想清剿这个邪教,碍于其属于玄星阁的地盘内,才一直没有主动出击。 眼下夙愿就要达成,拂晓和尚自然振奋不已。 卫然却没那么乐观:“你们想的太轻松了,浮屠教是有后台的!” “什么后台?” “叶知秋!” 拂晓和尚吃了一惊:“竟然是叶知秋?你怎么知道的?” “是黑斗篷告诉我的。” 一听到黑斗篷三个字,李浪飞就留上了神。 拂晓和尚这才想起黑斗篷的存在:“黑斗篷为什么告诉你这些隐秘消息?他可靠吗?会不会是骗你的?” “因为黑斗篷曾经是邪教的客卿,所以知道这些消息,他绝不会骗我。” “你怎么这么笃定?诸天教的人,你竟然也能轻信?”拂晓和尚和李浪飞都觉得奇怪。 卫然犹豫了一下,决定说出实情:“你们俩可千万替我保密。” 见卫然吞吞吐吐的,两人好奇心大起:“我们自然会保密,你且说吧。” 卫然压低声音道:“因为黑斗篷的真实身份——是我爹!” 拂晓和尚傻眼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李浪飞叹了口气:“队长日夜操劳,压力太大了,应该好好休息,你看,竟然开始说胡话了!” “真是我爹!” “呵呵,你怎么不说玉京剑派的姜掌门是你岳父呢?” 卫然把黑斗篷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次,李浪飞和拂晓和尚这才相信。 “还真是你爹啊……” 拂晓和尚道:“影奴的事情我曾听说过,确实很难解除,这么说吧,杀死巫长老很难,但是让他解除影奴关系比杀死他更难!你想啊,影奴的修为本就来源于巫长老自身,你的要求相当于让巫长老废除一部分修为,而且解除的仪式肯定还会花费很多资源,对于巫长老来说简直亏大了!” 李浪飞道:“这件事情还有另一个难点,如果你父亲表现不好,日子就会很难过,如果你父亲表现很好,反过来巫长老就更加舍不得解除影奴。所以无论你帮不帮助你父亲,都是一件为难的事情。” 卫然道:“事已至此,走一步看一步吧。” 三人商议完毕,过了一阵子,追日派掌门人说有事要向卫然禀报。 不必多说,肯定是追日派掌门人作出决定了。 卫然把追日派掌门人叫到内厅,道:“付掌门可是想好了?” 追日派掌门人道:“我们决定了,要直面损失,决意参加攻打邪教总部的行动!” 卫然笑了笑道:“付掌门,贵派弟子精神可嘉,不过就在刚才,我们商量出了一个好主意,既能得到功劳,又不会受到大损失,你可有兴趣听一听?” 追日派掌门人闻言大喜:“什么好主意?快说来听听!” 卫然刚欲跟追日派掌门人解释演一场“假装内讧”的戏,突然间,李浪飞沉着脸匆匆走进来:“队长,军方的人来了!” “待会儿再讲。”卫然跟追日派掌门人匆匆说了一句,然后赶紧随着李浪飞走向大厅。 门口那些负责守卫的长沙分堂弟子根本抵挡不住,被一群身穿戎装的将士推开,如狼似虎的冲了进来。 凑巧的是,为首那将军卫然是认识的。 不,这不是凑巧。 是刻意的。 因为来的人是郗江的兄长——郗海! 郗海一闯进来,直接走到大厅中央,他手按在剑柄上,眼睛眯起来四处打量,却仿佛没见到卫然一般,显得目中无人,倨傲之极。 倒是旁边一个校尉叫嚷道:“卫然!我们可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卫然感到奇怪,仔细打量了那校尉的脸一番,觉得更奇怪了——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我认识你吗? “你是?” 对于卫然的反应,那个校尉感到很不高兴:“我是裘化!” 卫然还是觉得很陌生:“裘化?这个名字我好像听过,但是又好像没听过,你确定没认错人?” 裘化叫嚷起来:“以前在武陵抗蛮的时候,你有一个宿敌裘二少爷!那就是我裘化!” 卫然恍然大悟,顿时就乐了:“哦!哦!对对对!裘二少爷!哈哈,裘二少爷,我终于想起来了!你不说我还真忘了,你身边没带着那个护卫老爷子,我怎么认得出你来?” 原来是你! 第五百三十五章 率土之滨 听到裘二少爷和卫然的对话,李浪飞忍不住了:“队长,你把这玩意儿称之为宿敌?” 卫然连忙道:“不是不是,这个必须解释一下,是他把我视为宿敌,我怎么可能把他当成宿敌?我甚至不记得他了!” 李浪飞点头:“说的也是,你刚才的表现确实是不记得他了。他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宿敌两个字?” 裘化本来想在长官面前表现一下存在感,如果卫然跟他争锋相对,那么就显得卫然和校尉是一个等级的,郗海正好出言讥讽。 没想到卫然根本不上他的当,而是表现出“贵人多忘事”的态度。 就你这个水平,还不值得我记住。 这样的态度,比故意做出来的轻蔑更让人恼火,尤其是卫然忙不迭的解释,生怕堕了自己的身份,那绝对是发自内心最真实的蔑视。 裘化还没来得及发怒,没想到卫然又乐了:“等等!裘……裘那什么,你怎么还是化气境?没点长进啊!” 裘化气急败坏,额头上青筋暴起,恨得直咬牙——但事实就是这样,卫然快到金丹境了,而他依然在化气境打转。 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再说话了,本想给长官挣点脸,没想到竟然是个主动丢脸的结局。 如此一来,郗海不能在装作四处看风景,他上前一步道:“卫参军,见到本将军还不行礼?” 卫然笑道:“郗兄真是健忘,我立了战功之后,你们军方就忙不迭的把我的军衔收走了,否则我一路累积军功,说不定能跟郗兄平起平坐呢!” 郗海脸色微微一变:“许久不见,你还是一样的牙尖嘴利,可惜的是,我们军方办事从来不靠耍嘴皮子。” 卫然面露惊讶:“什么?郗兄是来办事的?我看郗兄一进来就东张西望一言不发,还以为你是来游山玩水的呢!” 玄星阁与追日派众人皆笑,郗海十分尴尬。 卫然一直没有看座奉茶,因为郗海他们表现出来的态度,根本就不像是个客人。 而郗海终于醒悟过来,一开始就不应该玩这些小手段,因为搞这些手段是绝对玩不过卫然的。 郗海决定直接说正事:“邪教作乱,军方有职责将其剿灭,我宣布这里又我们接手了,你们收拾一下准备离开吧,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 玄星阁众人都怒骂起来,又是这种直接夺取胜利果实的行为!这是军方的一贯作风,简直无耻! 卫然一伸手,制止了众人的喧哗,冷静的说:“郗海,你们来得似乎迟了一点,如果你们在我们之前打下这个据点,我自然绝无二话,但是我们辛辛苦苦打下来,凭什么让给你们?嘴上说的倒是好听,剿灭邪教?先前你们到哪里去了?现在张口就要夺取胜利果实,是不是有点不要脸?” 郗海脸色不变道:“并不存在谁先谁后,我们是同时出发的,你们是地头蛇,对地方的情况熟悉一点,所以先到。你说先前我们做什么去了?我们当然是在准备,不然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至于夺取胜利果实,纯属无稽之谈,说的好像你们已经胜利了一样,连总部都没打下来,说什么胜利果实,简直可笑!” 卫然眯起眼睛:“你知道他们总部在哪里?” 郗海满不在乎的说:“我接手这个据点之后,把所有邪教徒全部拷打一遍,自然就知道总部在哪里了。” 拂晓和尚面现不快,玄星阁的人虽然也逼供,但是只追究首恶,因为有的邪教徒他只是被洗脑了,铲除首恶清醒过来之后,他们是有机会转变为普通人的。 玄星阁也杀过邪教徒,但都是那些主动攻击的邪教徒,迫于自卫才杀人的,像军方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直接针对全体邪教徒毫不留情的做法,拂晓和尚绝不能赞同。 不过碍于卫然的面子,他没有出声。 卫然被气笑了:“郗海,你也是个久经沙场的老将了,怎么这么天真?你打算带这点人去攻打邪教总部?而且荆州是玄星阁的地盘,你在我们的地盘耀武扬威,凭什么觉得我会把据点让给你?” “我们这里有五个凝神境,而且后边还有增援源源不断的赶来!”说到这里,郗海陡然提高了声音,“至于你说,荆州是玄星阁的地盘?可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荆州分明是朝廷的地盘!” 此言一出,众将士齐声吼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玄星阁和追日派众人都是被这番宣言震的一缩,所有人都清楚的知道,玉京剑派号称天下第一大派,其实朝廷才是最大的门派! 见气势被对方所夺,卫然赶紧转移话题:“前头部队就有五个凝神境?军方真是大手笔!” 郗海一挥手,四个军官齐齐出列,气势昂扬。 卫然扫了一眼,果然都是凝神境,加上郗海确实是五个。 郗海得意道:“我们这里不但有五个凝神境,而且其中三个是凝神境大圆满,你们又拿得出什么呢?不如趁早认输,乖乖的交出据点以及所有的资源和所有的俘虏,这样你们玄星阁还能保存一点实力!否则别怪我没提醒你!” 众人议论纷纷,估计着本方的实力——一共三个凝神境,其中卫然和拂晓和尚是凝神境大圆满,李浪飞不过是个凝神境初阶…… 初阶、中阶、高阶、大圆满……这可差太远了。 追日派掌门人上前一步,低声劝道:“卫队长,双方实力悬殊,要不……退一步海阔天空?” 卫然摆了摆手,道:“我们不止三个凝神境,还有个梁导呢!我们有四个,差不了太远,我打两个就是——梁导呢?快把梁导喊过来!” 卫然有些恼火,得想个办法把茶茶赶走才行,不然梁导一天到晚不办正事! 郗海冷冷道:“刚才你说什么?你要打两个?这可不能装作没听见啊!” 卫然摊手道:“恕我直言,郗兄你想跟我单挑,只怕还差那么点意思。” 此言一出,顿时剑拔弩张,局面一触即发! 第五百三十六章 想不想听劲爆的 那四个凝神境的军官中,有一个人取下头盔大步走到郗海旁边,竟是个女的。 女修行者屡见不鲜,除了白马寺,其他无论在哪个门派都是司空见惯的。 但是军娘就不同了,女将军是比较少见的,说到女将军,卫然就想起了扶星辰,不过眼前这位女将军,相貌比扶星辰差远了,皮肤还有些黑,彪悍有余,英气不足。 他摇了摇头,把杂念甩了出去,现在敌军压城,不是想那些事情的时候。 那皮肤黧黑的彪悍女将军上前道:“郗将军,何必跟这小子多说?我们奉命而来,直接拿下据点就是!他们若配合就是盟友,若抗拒就是敌人!” 此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侧门口传来:“姓扈的丫头,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泼辣,难怪嫁不出去!” 梁导来了! 拂晓和尚面露喜色:“梁导,由你来对付这位女施主,再合适不过!” 卫然笑道:“你认识她?” 梁导道:“岂止是认识!他娘和我娘是熟识的!” “记得她两三个月大的时候,她妈妈抱着她到我家来玩,当时我也才三四岁,我就问了——是男孩还是女孩?她妈妈笑着说——你看呢?” 卫然配合的问道:“然后呢?” “我梁导是什么人?她妈妈既然让我看,我说看就看!当时二话不说就把她两腿一分,然后兴奋的回答——是女孩儿!是女孩!” 众人皆哄堂大笑,郗海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沙场肃杀气氛顿时消融于无形。 卫然笑道:“梁导你真是个小机灵鬼!尤其是那一句兴奋的回答,太传神了!” 李浪飞也点头赞许:“如果少了兴奋两个字,意味就少了一半。” 不过那皮肤黧黑的女将军也确实挺彪悍的,一般女的听到这里早就掩面而走了,她却依然屹立于原地,怒道:“几个月大的事情,你也拿来说?难道你小时候没穿过开裆裤?” 梁导呲牙一笑:“没错没错,几个月大的事情说出来确实没意思!还有更劲爆的,你们想不想听?” 众人轰然道:“想听!” 不光是玄星阁和追日派的人想听,就连军方的士兵们内心也是很想听的,只不过碍于阵营不敢表露出来。 梁导又道:“你们小时候一定玩过一个游戏,叫过家家!小男孩小女孩扮演家人,各司其职。” 众人皆点头:“玩过,玩过!” “不过这个姓扈的丫头,总能玩出新花样出来,因为我年龄大,有时候欺负她,她一直心有不忿,有一次她要求扮演妈妈,让我扮演她的儿子!” 众人心中奇怪——你当了别人的儿子,这是件丢脸的事情,你为什么得意洋洋的说出来? 没想到梁导又道:“我既然当了小宝宝,自然是要吃奶的。跑到没人的地方,她就把衣服掀起来,我把嘴凑上去……哺乳时的女人是最美丽而伟大的,只可惜人心不古世道易变!从此我再也没遇见像她这样好的女孩……” 说到这里,梁导捏着他颔下的胡渣,又是感慨,又是沉醉。 众人笑得直打跌,那彪悍的女将军终于再也彪悍不起来,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羞愤离去! 卫然一拍大腿:“真特么绝了!梁导一出现,就把凝神境战力对比从三比五拉到了四比四!诸位,这一场我们会赢!” 郗海脸色铁青,铿然拔剑出鞘:“卫然,郗江的仇我还没忘呢!” 卫然道:“郗江本领稀松平常,我有心放他一马,他却不识好歹,用毒匕首暗算我,所以我反击杀死了他,难道我要站着不动让他杀吗?” 郗海道:“你反击自然是有道理的,我为他报仇也有我的道理,趁着今天一并了结了吧!” 这话倒是不错,卫然反杀郗江是非做不可的事情,郗海为弟弟报仇也是非做不可的事情,既然都是非做不可,那就不必多说了。 卫然曾经见过郗海出手,那是四人围攻叶知秋的时候,记得那一回,郗海用的是一把大剑,被叶知秋用“空砂尘”一指点碎了。 这一回郗海换了一把武器,依然是普通剑的三倍之宽,但明显的品质提升了许多! 这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好剑! 为弟弟报仇本来是一件气血上涌的事情,但是郗海眼中的凶光一闪,很快就平定了下来,显示出高深的镇定能力。 看来一年多不见,不仅是卫然突飞猛进,郗海也有不小的长进!再加上换了一把好武器,此时的郗海今非昔比! 是个棘手的敌人! 卫然提剑在手,心中涌起豪情:棘手正好!如果你郗海毫无长进,我打起来还嫌不够过瘾呢! “众将士听令——进攻!”郗海大吼。 卫然也沉声下令:“甲队正面顶上去,乙队侧翼骚扰,别靠太近,丙队给甲队补位,用第四号战术!” 郗海丢掉头盔,把手中的剑一震,背轻轻一挺,整个人好像增高了两尺,浑身散发出一股无穷无尽的威风煞气。 这一震剑,整个大厅都发出嗡嗡的剑声,仿佛这一把剑似乎有了灵性,颤动着要活过来屠杀修行者们。 郗海上前一步:“这是费将军祖传的大剑雷霆!费将军禁止子女习武参军,他去世之后,这把剑就落到了我的手里。” 费桦之死,卫然有所耳闻,使他对叶知秋的实力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费将军曾经与这口雷霆大剑,斩杀了无数的敌人,其中不乏修行界的高手,这剑上缠着无数条性命,附着了无尽的煞气,连厉鬼都能镇压,你又如何能在这剑下挣扎?” 郗海每说一句,剑身就震动一次,每震一次,震慑全场的威煞就越来越重。 可以这么说,凝神境大圆满的郗海,在雷霆大剑的帮助下,在替兄弟报仇的意志支撑之下,比金丹境的袁承望更强! 这个世上,并不是只有卫然一个人能以凝神境大圆满的境界战胜金丹境的! 此时的郗海,值得卫然认真起来,也必须认真起来! 剑身依然在震,卫然心中一凛——不能让他把威煞提到极致! “将进酒!” 第五百三十七章 雷霆大剑 卫然一声狂吼,全身筋骨发出一声闷响,抬手就是一剑! 这一剑起手,他借助风火轮脚下同时一顿一冲,人如弓矢一般疾射而出,轰隆隆!大厅的石板一路被踩碎,炸得震天响,如同连珠炮一般威势慑人。 郗海也是个眼光老道的,他瞬间感受到卫然这一剑袭来,不但身法迅捷,而且剑意凛冽,好像是把全身的精血元气都聚集在这一剑之中! 他暴喝一声使出全力,雷霆大剑轰然斩下! 这一剑挟怒而发,沛然莫御,乃是包含精神意志的一剑! “铮!”两位强者直接撞击,巨大的力量震得大厅摇摇欲坠,石屑灰尘被劲风吹得四处飞舞,小石子乱溅,而离得近的一位玄星阁弟子以及三个低阶军官直接被余波震死! 这……这仅仅是余波而已! 众皆惊骇,慌忙远离了这两位强者。这种等级的战斗,不是他们能够插手的。 “再来!”郗海眼睛赤红,反手又是一剑! 凛冽的剑气和狂暴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把卫然的眼睛刺得睁都睁不开。 卫然毫不犹豫的开启红莲天眼,只看见一片电蟒似的银光翻腾而起,夹杂着飓风一般的气流滚动,还有如大山一般压下来的杀意,来势之凶猛,根本无从闪躲。 恨意!卫然被郗海的恨意所锁定! 但是他岿然不动,因为杀死郗江卫然是没有丝毫愧疚的,如果有再选一次的机会,卫然依然会杀,而且会毫不犹豫的很痛快的杀! 周围的人都看呆了,这一剑威力之大,绝对超过了凝神境大圆满的范畴! 梁导和李浪飞将心比心,如果是他们俩身处卫然的位置,这一剑下去,他们俩已经死了。 拂晓和尚也是面露凝重——这一剑,连他也接不住! 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卫然的个人素质终于体现了出来。 他有过不少波澜壮阔的危险经历,这些经历虽然当时让他身心疲惫,但是却大大锻炼了他面对压迫的能力。 “流星飞羽剑出匣!”卫然低吼一声,硬生生冲破郗海的压迫,数十把白色的光剑激飞而出,正是他的绝招“飞羽藏光剑”! 气劲撞击之声,顿时震天爆响! 整个据点被炸为一片废墟!至于大厅,早就已经看不出丝毫大厅的模样,只有碎砖烂瓦,残垣断壁。 周围的人已经远离了半里之远,有些修为较弱的,甚至躲出了一里开外。 长沙分堂的弟子们,以及追日派的人都是目瞪口呆,一脸不可置信:“原来卫队长这么强!” “我看他平时和颜悦色的,没想到爆发力强到这个地步!” 一个追日派弟子惊愕道:“我简直不敢相信,以前我竟然骂过卫队长?能活到现在真是我的幸运!” 连有些军方的士兵都忍不住道:“能跟郗将军拼成这样,这姓卫的小子确实厉害!” 这两招下来,看似拼了个平手,但卫然是占了上风的。 原因很简单,卫然因为龙血浴体,身体素质十分强悍,很快就能回复过来,再次发起进攻。 而郗海做不到这一点,在猛烈的爆发之后,他必须需要一段时间来调息。 见卫然提剑再起,郗海大吃一惊,甩手丢出一套飞刀。 那数十柄飞刀仿佛自己长眼一般,银光攒射,朝卫然飞射而来,有些甚至转着弯。 卫然不慌不忙,掏出一个青色的葫芦,葫芦里飞出数十道冰蓝剑气,将那一套飞刀尽数挡住。 然后卫然又掏出一个红色的葫芦。 郗海骂道:“你特么到底有几个葫芦?” 红色的葫芦里扑腾飞出十几只火鸦,振翅而起,聒噪着朝郗海扑过去。 此时,郗海一个亲兵奋不顾身而起,用身体替郗海挡住了火鸦的攻击。 然而不知从何处窜出来一个黄巾将军,猛的一刀斩向郗海的脖子! 原来卫然放出火鸦葫芦,是为了用火鸦的聒噪和漫天的火焰来遮挡煌骏画卷的突袭。 郗海大吃一惊,慌忙就地一滚,狼狈躲过要害,但是被一刀斩下手腕,痛彻心扉! 玄星阁弟子和追日派弟子齐齐欢呼:胜局已定! 郗海的亲兵们急忙挡在郗海前边,意欲用生命来给郗海争取一点时间。 卫然意气风发:“赢了!继续进攻!” 这一战打得扬眉吐气,军方目中无人,贸然来挑衅,结果被我们打的落花流水,这种光荣事迹,值得玄星阁弟子和追日派弟子吹一年! 而且军方的将军郗海,嘴上说得不可一世,什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结果呢?在卫队长手下只走了三招! 三招落败! 数字是这么一个数字,其实前两招拼下来,卫然也很不好过,如果不是仰仗龙血浴体,说不定两招下来有可能会输。 就在卫然亦欲乘胜追击,杀死郗海的时候,忽然间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全都给我住手!” 什么人?一句话就想让我们放弃胜局?做梦吧! 众人望向卫然,等待卫然下令。 卫然听到那女子的声音,摊手道:“停手吧,厉堂主来了。” 厉青筠带着大部队昂首阔步走进枢纽据点——如果说这一片废墟能称得上是一个据点的话。 卫然拱手道:“属下幸不辱命。” 厉青筠点了点头,赞赏道:“你做的很好。” 然后她转头对郗海道:“郗将军,趁我心情不错,赶紧滚吧。当然如果你一心求死,我也不阻拦你。” 郗海咬着牙,面现羞愤。 卫然笑道:“怎么?不想走?想死是吧?大胆的说出来,我绝对成全你!” 郗海挣扎着爬起来,有心想说一句狠话,但实在说不出口,狼狈的捡起那只断掉的手腕,灰溜溜的逃走了。 此战玄星阁大获全胜,众人欢呼雀跃。 卫然问道:“你不让我杀郗海,想必是因为军方的增援已经快到了?” 厉青筠点头:“没错,已经很近了,如果杀死郗海的话,军方一定会攻击我们。倒不是我们怕军方攻击,而是因为我们现在的主要目标是邪教,不应该在军方身上浪费时间。” “我理会得,郗海虽强,但我有的是机会杀他。” “对了,邪教总部的地址,你打听到了吗?” 卫然道:“很快就会知道。” 此时一个长沙分堂的弟子慌忙来报:“不好了!趁着刚才激战的混乱,原来抓住的邪教徒全部逃脱了!” 卫然微微一笑:“你看,邪教总部的地址,我们马上就知道了。” 第五百三十八章 邪教总坛 李浪飞身形一路飞驰,追逐着枢纽据点的传教士。 白发苍苍的传教士气喘吁吁,终于支持不住,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李浪飞道:“你怎么不跑了?” 传教士喘了好一会儿,忽然放声大笑。 “你笑什么?” “我笑你们的队长,自以为聪明,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 “哦?这么说来,你比我们的队长更聪明?” 传教士得意道:“没错,你以为我猜不到你们的计划吗?我们是故意被放出来的,对不对?在你们眼里,我肯定会回总部通风报信,然后你们跟踪着我,就能找到总部所在!哈哈哈,告诉你吧,你们上当了!我逃走的方向,根本不是总部的方向!” 说到这里,传教士故意停了一会儿,想在李浪飞的脸上看到震惊、懊恼、沮丧的表情。 然而他看到的只有怜悯。 传教士有点慌,再次嚷道:“你听清楚没有?我单独逃了一个错误的方向,你们追错人了!” 李浪飞眼神里尽是怜悯和嘲笑:“啧啧啧,这样一个废物,竟然号称比我们队长聪明?笑死人了!自以为了解我们队长的计划?队长的智计岂是你所能企及?哼,好让你死个明白,告诉你吧,我们队长早就知道你要玩这一手!” “什么?”传教士震惊了。 “我们标记了四个头目,你只是其中一个。故意把你们放走之后,队长只要飞在半空,观察其他三人往哪个方向逃走,就能找到你们总部的所在!” 传教士傻眼了,确实是这样,总得有个人回去报信…… 他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低声咆哮起来:“不!这不可能!飞在半空中,隔那么远怎么可能同时观察三个人的动向?你一定是在骗我,对不对?是的,你们太狡猾了,用这样的方法来骗我!” 李浪飞笑了笑:“这你可误会我了,我是一个大老实人!很不巧的是,我们队长的眼神很好。” 说罢,李浪飞一剑斩下了传教士的头颅,轻松的拿到了这一份功劳。 而此时,眼神很好的卫然已经确定了邪教总部所在——阴福山! 卫然按下飞剑,一脸轻松的厉青筠说:“堂主,可以发动总攻击了。” 厉青筠对追日派掌门人道:“付掌门,你们的人如果执意要参加这次行动的话,必须由我们南阳堂的人来直接统率,你可有意见?” 追日派掌门人道:“我没有意见。” 他本来有一个赚功劳的好机会——扮演内讧的角色,可惜的是半路杀出来一个郗海,强行抢走了他的戏。 内讧角色不再需要,只能面临硬碰硬。 厉青筠道:“既然你暂时交出指挥权,留在队里反而尴尬,让我们南阳堂的人来指挥你,对你的威信也是个打击,你说是不?” 追日派掌门人道:“我明白了,我现在就离开,手下的人交给你们了。” 如果他留在队伍之中,反而会干扰指挥,因为追日派的弟子,本能的会服从追日派掌门人的命令——除非掌门人走了。 玄星阁一行人朝阴福山进发,梁导跟在卫然身后,低声道:“那个裘二少爷死于乱军之中。” 卫然道:“哦。” “哦”的意思就是,这么点小事,没必要特地报告我一声,当然你已经说出来了,我也不会因为这么点小事而责怪你。 总之就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梁导接着道:“我不是特地跟你报告他的死讯,我想说的是,在裘二少爷的身上发现了一串浮屠念珠。” 卫然怔了一下:“你怀疑军方跟浮屠教有所勾结?” 梁导点头:“没错,我从来没听说过军方对付邪教的事迹,这有些奇怪。” 梁导还不知道邪教的真正后台是叶知秋,所以作出了这样的判断。 卫然沉吟道:“我觉得光是一串浮屠念珠,还不足以证明军方和邪教的勾结——我身上也有一串浮屠念珠,是缴获贼人的。说不定裘二少爷身上的那一串,情况跟我一样。” “行,没有勾结更好,这样我们攻打总部的时候,就不用担心后背被军方偷袭了。” 卫然想了想,还是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厉青筠。 厉青筠道:“没事,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军方跟浮屠教真的勾结了,在我们剿灭邪教的时候,他们也不会抄我们后路的,毕竟要脸!” 上了阴福山之后,路上有一些站岗放哨的,被厉青筠和卫然亲自出手解决,没有触动半点警报。 终于靠近了邪教的总部,那是一座隐在山中的石头堡垒,不仅让卫然想起了莽苍轮山的击退堡。 不过这座堡垒,比击退堡气派要小,毕竟是邪教徒,做的都是见不得人的事。 堡垒箭楼上的哨兵看到玄星阁众人,开始大声示警,接下来就是一场硬碰硬的战斗了。 玄星阁这边的战斗力基本上是南阳堂,还有少部分江夏堂的弟子,他们是被临时借过来,暂时服从厉青筠的管辖。 长沙分堂的弟子们境界稍微低一点,暂时归四队队长拂晓和尚的号令。 当然还有追日派的弟子们,只不过战斗力用不着期待。 厉青筠下令:“卫然,你带着二队和追日派的弟子抄后路,我率领大部队进攻正面。” “得令!” 卫然带着手下们绕后包抄,打到这个地方,已经没有多少崎岖的山路,所以行军的速度很快。 “队长,前边有两条路,我们应该走哪边?” 卫然走到分叉路口,陷入了思索。 “队长,依你看,这两条路哪边是危险的?”说话的人是追日派掌门人的儿子,名叫付浩源。 卫然道:“肯定是两条路都有危险!” 付浩源奇道:“为什么?这应该是他们的逃生路线才对。” 卫然道:“你这么说不准确,这只是他们的逃生路线之一,不一定要选这条路的。我们需要突破这条路,往更近的点去堵截。或者往更远的点去堵,但是那样必须分散兵力。” 付浩源道:“我们兵力本来就不多,不应该再分散。” 卫然道:“所以就得顶着风险往前进。” “这两条岔路到底走哪边呢?” 卫然摊手道:“走左边吧——谨慎前进,宁可丢了战机,也不要轻易丢了性命。” 第五百三十九章 一个孤独的智障 卫然率领着二队的手下们以及追日派的弟子们,小心翼翼的走着。 “别着急,还有时间。我们只要在厉堂主他们分出胜负之前抄到后路就行了。” 付浩源有些忐忑:“卫队长,你说这里会不会杀出一队伏兵出来?” 卫然道:“我没有感受到人的气息。” 刚刚说完,卫然突然脸色一变:“小心!” 只见天上忽然砸下三个巨大的柱子,那柱子沉重却充满了尖刺,别说被砸到,就是被钩一下,都要开膛破肚。 众人纷纷竭力闪躲,幸好卫然提前预警,这个机关伤了十几个人,但万幸没有死亡。 “下面!” 几乎是在大柱子落地的同时,地板隆隆滚动,出现了两个大坑,坑底尖刺森森,一旦落下去,肯定要被扎个透心凉。 众人都没预料到,竟然还有第三波机关。 墙壁上“嗖嗖”飞出毒箭,顿时就有二三十个弟子中了招! 整轮机关全部出完,二队的手下重伤了一个,无人死亡,追日派的弟子却死了二十多个,可以说是伤亡惨重。 付浩源好不容易躲过机关,惊魂未定,回头四顾,却发现自己的兄弟好友全部死了! 付浩源顿时悲从中来,扑在尸体上痛苦的嚎叫起来:“诚弟!大东!你们醒醒啊!” 卫然脸色铁青,运起黄鹤清毒咒给被毒箭射伤的手下们治疗。 付浩源号叫的声音很大,但是卫然知道他是真的痛苦,也没有去打断他。 卫然救治的原则是先救形势严峻的,由于追日派弟子的修为比较弱,对毒性的抵抗能力也比较弱,所以卫然一直优先在给追日派弟子们疗毒。 但他的效率并不高,因为付浩源就在他耳朵旁边不停的嚎叫,实在影响他的效率。 死了这么多人,卫然本来心情就不好,然后付浩源又在这里捣乱——他本以为付浩源只是哭嚎这么一下,所以选择了暂且忍耐,没想到竟没完没了! 卫然沉下脸呵斥道:“付浩源,你声音小一点!” 没想到这句话一下子就点到了付浩源的痛点。付浩源当时就跳了起来,指着卫然的鼻子尖声道:“声音小一点?你知道死去的是我的什么人吗?是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是有着过命交情的好兄弟!你却在这里指责我,你究竟有没有良心?” 卫然本来心情不佳,付浩源竟敢当众挑战他的权威,于是沉下脸道:“良心?我要是没有良心,为何急着给你们追日派的弟子疗毒?我正在救你们的人,你却在一旁嚎叫捣乱,使我的效率大大降低,到底是谁没有良心?” 付浩源恨声道:“恶人先告状,你不会指挥强行指挥,害死了我们追日派大半兄弟,这都是你的错!害死了这么多人,你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不如趁早去死吧!” 卫然停下疗毒的手,腾的站起来,眼神里的寒意毫不掩饰:“所以说你就是个智障。谁害死了追日派弟子?你再说一遍?” “就是你害死的!难道是我害死的吗?我又不是队长!”付浩源眼睛赤红,额头上青筋暴露,攥着拳头激动至极。 卫然冷笑:“一个愚蠢的偷换概念法,不管是谁当队长,害人的总归是邪教的机关,凶手无论如何都只能归在邪教弟子身上。没错,我确实有一定的领导责任,但绝不能说人是我害死的!你这是拙劣的诬蔑!” 有一个南阳堂的二队弟子看不下去了,站出来大声道:“队长,其实你并没有领导责任,我们南阳堂的一个都没死,说明你的方向是没错的,只不过追日派的人实力不济,来了他们不该来的地方!” 另外一个二队弟子也道:“就是!如果选右边那条路,说不定死的人更多!追日派的,你们要不要去试试?” 追日派弟子们失去了不少同伴和朋友,本来心情悲愤,此时又被人质疑,都忍不住骂出口,场面变得混乱起来。 “够了!”卫然暴喝一声。 这一声断喝,如同晴天霹雳。所有人被震的不敢说话,喧哗的场面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卫然面沉如水:“有本事啊你们!在敌人总部里面吵架?我特么真长见识了!你们这样的素质,别说我当队长,就是厉堂主来亲自率领,就是荆州部的部主来,都要对你们心服口服!因为你们太厉害了!谁管得住你们呢?” 众人都被卫然骂得低下头,不敢吭声。 卫然又对付浩源道:“来之前我曾经跟你们掌门人说了两次,说攻打总部的行动对于追日派弟子来说还是太危险了,超出了你们的能力范围。他是怎么说的?他说你们有勇气,而且正需要这样一个机会来磨砺能力!我反复劝告他,如果执意要参加,就要做好面临重大损失的心理准备,他说他做好准备了——可是你们没有做好准备!” 付浩源张了张嘴,有心反驳,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其他的追日派弟子都不说话了,他们认可了卫然的说法。 场上的所有人,有不少听说过卫然的事迹。听说卫然在化气境大圆满的时候,就能战胜部分凝神境,在凝神境大圆满的时候,甚至还战胜过金丹境。 他们很向往这样的挑战,觉得卫然能做,他们也可以试一试。 所以他们“越级”挑战了一下。 然后就死了。 卫然的传奇,包含了勇气、意志、实力、计划、谋略等等——还有运气,缺一不可。 并非每个人都能复制。 卫然扫视追日派弟子们,正色道:“现在给你们做决定的机会,如果你们有人看法跟付浩源一样,觉得害死你们同伴的不是设下机关的邪教徒,而是我,那么你现在可以离开!还来得及!” 付浩源怒道:“走就走!没有你带队,我们更自由!” 然而这句狠话撂下来,压根没有人响应。 付浩源慌了:“你们怎么回事?我可是掌门人的儿子,你们不听我的,竟然要听玄星阁的?你们这是背叛!” 沉默了一会儿,有一个追日派弟子站起来道:“卫队长,你说的没错,他就是个智障。” 另一个追日派弟子道:“我们当务之急应该多杀邪教徒,给死去的同伴报仇!而不是学付浩源在这里吵架。” “对,我听卫队长的!” “听付浩源的迟早全军覆没!” 付浩源愣住了,他由一个智障变成了一个孤独的智障。 第五百四十章 梦貘的良苦用心 付浩源独自一人离开了,他这种行为,等于为了赌气把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追日派弟子们没人理睬付浩源。 一方面是认可了卫然的说法,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有人曾听说过,卫然当参军的时候,有两个手下不服他的号令,直接被他斩了,报了两个“烈士”名额上去。 他们还不想被动当烈士。 总坛内部打斗声四起,卫然道:“厉堂主那边已经开始,快轮到我们上场了,你们先结成阵型守住这个路口,掩护我疗毒。” 付浩源离开之后,卫然疗毒的效率上升了很多,堪堪在敌人到来之前完成任务。 一群惶惶的邪教徒毫无纪律的朝路口涌来,如潮水一般。 卫然将煌骏画卷一抖:“迎敌!” 这些敌人已经是丧家之犬,在卫然准确的指挥之下,很快将其分割蚕食,没有让他们发挥出人数上的优势。 战斗持续了一会儿,厉青筠冲了出来。 卫然上前问道:“情况怎么样?” 厉青筠道:“让教主给跑了!我要去追杀!” 卫然望着厉青筠的肩膀:“堂主,你肩膀上中毒了。” 厉青筠道:“知道,我服了一颗药,暂且镇压住,没时间解毒了。” 卫然道:“我给你解毒,很快的,三十息!” 厉青筠惊愕道:“三十息?真的假的?竟然这么快!那你给我来一下!” 卫然道:“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动手吧!” 没想到厉青筠却露出了扭捏的神态,这让卫然感到很奇怪。 自从他认识厉青筠以来,这个女人身上显露出来的气质,一直是精明干练大气热情,有魅力有魄力,做事风风火火,这种扭捏的表情还是第一次见到。 厉青筠低声道:“我们得找个没人的地方。” 两人走到一间废弃的小屋子内,厉青筠解开衣襟,袒露出肩膀。 原来有两处中毒的伤口,一处在肩膀,另一处在肩膀往下,稍微靠近胸口的地方。 难怪厉青筠这么一个表情,原来是靠近胸口了,她再怎么豪放,毕竟是一个二十九岁还未成亲的女子。 当然她一直宣称自己是二十八岁,虚岁实岁什么的,没必要分得那么清楚。 修行者寿命绵长,二十九岁跟二十岁的区别不大,厉青筠肌肤光滑细腻,散发出淡淡的幽香。 卫然运起黄鹤清毒咒,手上亮起柔和煦暖的白光,往厉青筠的伤口上按去。 梦貘啊梦貘,之前我一直错怪了你,你用十倍损耗给我升级解毒术,我竟然还对你颇有微词…… 现在我才明白你的良苦用心! 卫然的手一触到厉青筠的伤口,厉青筠如同触电一般弹起来,一把打掉了卫然的手,羞愤道:“你摸哪儿呢?” “我触的是伤口啊……”卫然一脸无辜。 厉青筠张了张嘴,还是没有骂出口,她将手一摊,放弃了抵抗:“你快着点。” 卫然道:“你放心,我这一手最大的优点就是快。” 厉青筠噗嗤一笑:“别说这种引人误会的话。” 卫然手掌享受着柔软的触感,厉青筠“嗯”了一声,羞红了脸,低下了头。 可惜只有三十息的时间。 解毒完毕,厉青筠忙不迭的穿上衣服,头也不回的快速说:“我去找教主。”说罢风一样的跑了。 卫然怔在原地:“喂!你还没给我分配任务呢……” 也罢,那我就随机应变吧。 回到队伍中,二队及追日派弟子们询问下一步行动,卫然道:“你们可以分成两队,就守着这两个口子刷功劳,肯定还会有邪教残党往这口子过来的。” 手下们各自分队,忽然梁导走了过来:“卫然,我发现一处暗道,有陷阱守门,暗道里边可能有宝物,你要不要去看看?” 暗道? 也对,越是像邪教这种见不得人的组织,越拥有暗门秘道。 卫然跟着梁导走了一会儿,穿过一个地下室,来到那一处暗门前。 地下室里亮着灯火,显然不久前有人来过。 卫然在暗门前打量了一番,然后用鼻子嗅了嗅:“很可能是个毒气陷阱。” 邪教就是这样,本身武力并不强大,所以靠毒弥补一下。 “你不是有解毒的方法吗?” “没错,我就是黄鹤解毒王!不过每次只能照顾一个人,你在外边等着,只要我没发出警报,你就不要进来。” “你小心点。” “放心,这邪教总部里,还不存在能让我不发出声音,就可以一击将我击毙的人。” 卫然推开暗门,一跨过门槛,果然“哧哧”毒气四起,他连忙屏住呼吸,运起黄鹤清毒咒。 暗道中视线极差,门口的视野全是毒气的绿色,一片绿蒙蒙的,越往里边走,就变得越黑,只能摸着墙壁走——谁知道墙壁上有没有什么机关呢? 幸好卫然有红莲天眼,所以完全不存在视野的问题。 他谨慎的穿过暗道,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终于,视野变得开阔起来,也有了光亮,原来这暗道后边藏着另一块洞天。 可惜的是,没有任何宝贝在这里面。 卫然环顾四周,努力的想找出一点藏宝的迹象,但确实什么都没有。 等等……好像听到有谁在说话? 卫然留了个心眼,没有贸然靠近,而是把龙宫得来的“秘虚斗篷”罩上,进入了隐身状态,才慢慢靠近声源。 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是端木瓢饮!还有澹台思远! 卫然猛的醒悟过来,浮屠教的后台是叶知秋,所以叶知秋的两个徒弟在邪教总部,这并不稀奇。 但奇怪的是,玄星阁都打到总部里面了,端木瓢饮和澹台思远这两个强大战力,不帮邪教战斗,反而躲在这暗道里做什么? 这不符合常理。 卫然选了一个能听清两人对话的位置停了下来,他没敢靠太近。 原因很简单,他连一个端木瓢饮都打不过,更何况端木瓢饮和澹台思远联手? 一旦暴露,必死无疑! 所以卫然根本没打算去阴这两个人,他只是偷听罢了。 没想到这一听,却是越听越心惊!无意中得知了一个大秘密! 第五百四十一章 叶知秋的秘密 端木瓢饮和澹台思远在争吵。 他们争吵的内容涉及了一桩当年的秘辛。 原来在十八年之前,年轻的皇帝刘辩巡视荆州,以归化的名义废除了九黎苗族的祭祀,要求他们不准再拜蚩尤,改拜轩辕黄帝。 这就涉及到信仰的颠覆,是苗人所不能接受的,当时苗人中有刺客扬言要刺杀皇帝。 皇帝岂是可以被人威胁的?当时就放出话来,若苗人敢亵渎天威,朝廷必定夷灭整个九黎苗族! 但是荆州的异族不止一个,除了九黎苗族,还有五溪蛮、巴人的后裔“贝锦卡”等等(就是现在的土家族),在汉人眼中,这些异族的差别并不大,如果真的清剿起来,谁还管你是什么族的?所以此令一出,人人自危。 如果皇帝死了,这些人全部要陪葬。 信仰被颠覆的九黎苗族,无法忍受这样的屈辱,以九黎巫术锻造了一把带有诅咒的苗刀,由最强大的苗族勇士所持,竟真的发动了对皇帝刘辩的刺杀! 当时年轻的叶知秋还是个忠心耿耿的朝廷官员,满腹圣贤书,一身屠龙术。千钧一发之刻,他以肉体替皇帝抵挡刺杀,并活捉刺客,然后以重伤之躯在皇帝面前求情,求皇帝只追究首恶,放过其他无辜的异族。 他的行动救下了十万异族百姓,乃是功德无量的善举。 可惜的是,舍身救主且心怀百姓的叶知秋,中了苗刀的诅咒,生命力不断流失。 叶知秋是个天才,他竟想到了办法强行压制诅咒,不过清除是不可能的,那诅咒依然潜伏在他体内,仅仅是表现的比较安稳。 可惜这个平衡,因为他妹妹叶织春的死,被打破了…… 叶织春冤死,让叶知秋彻底爆发了,诅咒的压制也渐渐的变得不稳定起来。 他反出朝廷,成为了一个有名的大反贼,成为了某些人眼中的革命者。 在南征北战各地活动的时候,他的诅咒终于压不住了,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内在的生命力渐渐的流失殆尽。 叶知秋不堪重负,造反事业屡屡遭到百姓唾骂,对百姓们心灰意冷的叶知秋终于放下了坚持,为了自己的生命,抛弃了他曾经苦苦守护的百姓们。 首先他策划了五溪蛮之乱,却被军方和修行者联盟一起破坏,不过在五溪蛮作乱的过程中,他通过神仙水来擢取蛮族人的生命力,以给自己续命。 重新获得生命力的叶知秋恢复了实力,通过斩杀之前平乱的武卫将军费桦来向朝廷发出挑衅——当年如果不是我替皇帝挡刀,现在吸收他人生命力而苟延残喘的人,就不是我叶知秋,而是皇帝刘辩! 不过由于蛮族之乱终究是失败了,所以从蛮族那里吸收来的生命力,终究有用完的时候,于是叶知秋开启了第二场作乱——浮屠教。 这一次,他依然选择了荆州。 有可能在他的内心里,自认为救过荆州十万人,以恩人自居的他做起事来,有一种“有借有还”的正当性,吸收生命力的时候心理负担没那么重——你们欠我十万条命,我收个一两千条回来,不算过分吧? 至于欠的和还的是不是同一条命,对方是不是想还,乃至是不是真的欠,叶知秋都没有想过,恐怕也不敢想。 因为他从一个有理想的革命者,变成了一个无原则的反动派。 整个荆州没人有资格劝叶知秋当一个圣人,因为我们不能对某个人说“为了百姓们,请你去死吧”。 为了大多数人,我选择死,这是英雄。 为了大多数人,请你去死,这是无耻的道德绑架! 这其中最大的区别,就是自由意志!这种事情,只能是自己主动的选择,跟别人无关,更不能逼迫别人去做。 叶知秋为了活下去而害人,荆州人当然有资格反对他,杀死他,以及做更多的事情,但唯独没有资格劝他做一个圣人。 不过叶知秋的运气实在不好,浮屠教才刚刚发展起来,又被端掉了! 卫然心道:每次坏叶知秋的事,都少不了我的戏份,叶知秋肯定已经对我恨之入骨了! 端木瓢饮听澹台思远说完这些,怔了很久,依然有些不愿相信他所尊敬的老师竟变成了这样:“澹台,这不是真的吧?连我这个大弟子都不知道,你却知道的清清楚楚?” 澹台思远道:“二师兄死后,老师身边最得力的两个人就是你和我,而这些不光彩的事情,老师是不愿意告诉你的。” “为什么?”端木瓢饮依然有些恍惚,他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澹台思远一字一句的沉声道:“因为,你就是老师想要成为的人!” 端木瓢饮本能的否认:“我怎么比得上……” “老师从你身上看到了过去的自己!曾经年轻时的他,也是那么高尚、聪明、强大、坚定……老师越违背曾经的原则,就越器重你!他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所以把希望全投在你的身上!”说到这里,澹台思远的语气已经接近咆哮! “你知道吗?老师曾经跟我说,但凡举大事,毕竟有黑白两面,光靠高尚是不能成事的。他说他尽量在活着的时候,把所有的坏事做完,然后把一个最好最庞大的义军组织交给你,最终由你接任首领,推翻朝廷的腐朽统治!他会承担所有的黑暗与罪名,而你只用做光明的事情就行了!这就是他心目中最完美的前景!” 端木瓢饮听到这里,一时百感交集:“我端木何德何能,竟然成为老师全部希望所在……不!即使是这样,老师也不应该建立浮屠教这个邪教组织,去吸收荆州百姓的生命!他们不是蛮人,是跟我们一样的汉人啊!” 澹台思远怒道:“师兄,你怎么这样不识好!” 端木瓢饮不为所动:“我一直这样不识好,你今天才发现吗?” 澹台思远冷笑道:“可以,大圣人,我明说了吧,老师派我来帮助浮屠教,你是要反过来对付我吗?” 端木瓢饮慨然道:“事已至此,我不会帮外人对付自己人,不过我也决不会帮助一个邪教!这一次我两不相帮,告辞!” 说罢竟决然离去。 第五百四十二章 是条大鱼 原来叶知秋经历了这样的转变,这一番秘辛听得卫然震惊不已。 澹台思远没有任由端木瓢饮离开,他追上去挽留师兄,意欲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卫然不敢太靠近这两个人,他回头穿过毒气陷阱离开了暗道,想把这件事告诉厉青筠。 身后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想必是澹台思远劝告失败,端木执意离开了。 卫然心中想着事,刚刚走上台阶,就看到一个人急匆匆的迎面走过来。 此时卫然的秘虚斗篷还没有解除,依然处于隐身状态,也就是说对面看不到他,但是他可以尽情的打量对面。 那是一个眼神阴鸷的瘦削中年男子,手臂细长,头上戴着一个金环,身后跟着四个护卫,看身手都是凝神境的高手。 卫然心中一动——这是什么排场?四个凝神境保护他,难道他是教主? 只听得那人口中嘟囔道:“赶紧把机关给停下来,我要去密道!” “司诏大人,我们正在解除机关,请不要着急。” 原来是浮屠教的司诏! 卫然曾活捉了不少浮屠教的俘虏,从俘虏的口中得知了浮屠教的一些情况。 司诏在教中地位极高——仅次于教主,浮屠教不存在副教主的说法,司诏其实就是副教主。 卫然心中一喜:是条大鱼! 只听得那司诏不耐的催促:“别着急?火烧眉毛了知道吗?教主被那疯女人追着砍,已经逃出阴福山之外了,现在无人主持大局,都在逃命,你说我急不急?” 那四个护卫露出古怪的神色,心里想:正因为无人主持大局,所以你这个二把手才应该及时站出来收拾烂摊子啊…… 你跑的太快了吧?不是说不准你逃命,你好歹组织大家象征性的抵抗一下,然后才撤退吧? 这才刚刚攻进来,你就迫不及待的要远走高飞,也太怂了吧? 他们虽然不敢说出来,但是司诏观察四人的神色,隐约猜出了护卫们心中所想,于是振振有词的辩解道: “你们知道什么大势?我们浮屠教才发展一年,怎么可能比得上数百年的玄星阁?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所以我明智的选择了及时撤退,这是慈悲为怀你们懂吗?如果我不撤退,教众们就会发起无谓的抵抗,就会多死很多人,你们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吗?我这个人就是心太软!” 司诏简直痛心疾首! 卫然差点笑出声,那四个护卫也是无话可说。 那司诏依然在喋喋不休,卫然心中盘算了一下:对面整体实力不差,一打五,到底上不上? 犹豫什么?就是干! 卫然当机立断,隐身到司诏旁边,一剑将这话唠捅了一个透心凉! 那司诏虽然话多,但是手底下还是有一点点本事的,虽然被偷袭,却没有立刻毙命,而是躺倒在地上痛苦的扭来扭去,发出凄惨的呼喊。 四个凝神境护卫马上醒悟过来,把卫然团团围住。 “这人是活腻了,我们四个他一个,竟然也敢上!” 卫然按住左手小臂,一脸轻松道:“你们虽然占人数优势,但胜负犹未可知呢!” 他的计划是这样,用卿瓶拖住两三个,然后自己逐个击破,即使对方有四人,也有获胜之机。 但很快卫然的脸色就变了。 他听到了脚步声。 脚步声从暗道中传来,快速而稳定。 而四个护卫则面露狂喜:“那位大人来了,你死定了!” 卫然面色很不好看,他当然知道“那位大人”是谁。 叶知秋的三弟子,澹台思远。 没有时间犹豫了,卫然迅速召唤出卿瓶,自己的身形则飞速的往暗道口奔跑过去。 他要把澹台思远堵死在暗道里! 选择暗道作为战斗的地址,这是卫然的考量——暗道有毒气,这对会解毒的卫然是有利的。 而且暗道光线很差,卫然又能发挥他红莲天眼的优势。 这两个因素加起来,应该能让卫然轻松一点。 而卿瓶这边真没有那么争分夺秒,浮屠教四个凝神境的护卫忽然看见凭空冒出来一个大美人,都怔住了。 “这美人是怎么出现的?” “我也不知道,忽的一下就出现了。” “她先前是隐身的吗?对,肯定是隐身的!那小子就是用隐身偷袭了司诏大人!” “话说回来,这姑娘可真漂亮啊……” “嘿嘿嘿,比我家那婆娘好看百倍。” “比我家那个好看千倍!” “那岂不是证明我家的比你家的好看十倍?” “……算术不错。” “姑娘,我们四人联手,你一个人打不过的,不如趁早投降,免去些皮肉之苦。” “对对对,我们可不忍心把你这光滑的肌肤给割破了!” “你若是不同意,我们就要施展可以割破衣服,但是不割伤皮肤的剑法了!” 四人嘻嘻哈哈,全不知自己的死期将至。 卫然成功的把澹台思远堵在暗道里。 可惜的是,他的算计都落空了。毒气陷阱根本没有被触发,暗道里的墙壁上甚至一路点起了灯。 卫然醒悟过来,既然浮屠教是叶知秋一手策划,可以想到的是澹台思远在浮屠教的地位必定崇高,知道这些机关的操作太正常了。 也罢,失去了这些优势,也不是不能打。 那就正面对决吧! “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澹台思远负手在后,淡淡道。 卫然面不改色:“我倒是一直想跟你再见一面!” 澹台思远道:“这次你怎么不逃了?” 卫然诚恳的说:“因为我比你强,该逃的是你。” 澹台思远大笑出声,声音震得暗道的墙壁簌簌掉下灰尘:“比我强?哈哈哈,你区区一个凝神境,竟敢出此妄言?哦!我知道了,你一定以为能杀死漆雕师兄,就能杀死我吧?” “卫然,你犯了一个大错误,漆雕师兄在我们前十位师兄弟中,是最弱的!而我,实力排第三!这么说吧,我拜入老师座下之后,仅仅用了一年就超过了漆雕师兄!” 卫然神色依然不变:“我知道漆雕能当上二师兄,纯粹是靠混资历,叶知秋内心不忍,才没把他踢出前十。我也知道你实力排第三……” “但是,你还是胜不了我!” 第五百四十三章 澹台思远的最终形态 整个堡垒和山道里杀声震天,浮屠教教主已逃,副教主重伤垂死,如果再解决澹台思远,那么浮屠教就宣告玩完。 暗道内,灯火明灭,两人对峙。 在澹台思远眼中,卫然实在是狂妄得可笑。 他觉得以自己的实力,就算是荆州部战堂的统领亲自出手,也不一定能杀死他——更何况区区一个南阳的队长? 玄星阁荆州部分战堂、刑堂、隐堂、智堂、武堂、供堂六个部门,各司其职,每个堂以统领为尊。 “也许你不知道,就在上个月,你们荆州部隐堂的统领,就是死于我剑下!”澹台思远看不惯卫然太自信,决定爆个料,显示出自己的等级。 我跟你们荆州部的大佬是一个等级的,隐堂统领都斗不过我,你又算是什么东西? 卫然的神色终于凝重起来,这样的大人物都死于澹台思远之手,看来这个家伙确实有两手。 不过卫然依然没有慌张,反而劝告道:“澹台思远,浮屠教已经完蛋了,你不如趁早投降……” “我呸!” 澹台思远的眼神坚定无比,咬牙道:“卫然,为了让老师活下去,为了我等的大业,为了给漆雕师兄报仇——我誓杀你!” 卫然沉声道:“拥有坚定信念的,可不止你一个!你们害死多少无辜百姓,丧尽天良!澹台思远,你跟端木瓢饮的差距太大了——你读着圣贤书,良心却被狗吃了,你有没有去各郡县乃至乡下去看看,看看你们的邪教把老百姓祸害成什么样子?” 澹台思远瞪着眼咆哮起来:“那是他们自己贪婪!是他们愚蠢!我们从没强迫别人做什么,都是他们自愿的!” 卫然正色道:“没错,他们确实贪婪,确实愚蠢,那又怎么样呢?这世上谁不贪婪呢?谁又能做到大智慧大解脱呢?连你的老师都做不到!呵呵,你们以论语命名,我很喜欢论语里的一句话,叫做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很简单的话,很简单的道理,甚至用不着翻译,不懂古文的人都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真是人间至理,你说得再好听,再花团锦簇,却敌不过这八个字。 “老百姓安安稳稳的生活着,你们非要骗他们,给他们飞升的虚假希望,挑拨他们的妄念,最终害了几千上万人,你们邪教百死莫赎!”卫然一番痛斥,驳得澹台思远哑口无言。 澹台思远知道不能再辩下去了,再让卫然说下去,他就会动摇了。 在这种等级的战斗中,动摇,就等于死。 澹台思远腾身飞跃而起,手中的剑由上至下直劈而下,空气当中更是响起了一股摄魂夺魄刺耳鸣响! 卫然眼中火焰跳跃,悍然挥剑!他得到《弈星窥天算经》全本已经好几个月,对于弈星流的理解又上升了一层。 “料敌机先”的能力,比一年前进步不少。 “铮铮铮”七声连响,卫然出手极快,一套剑招打下来,不但顺利瓦解了澹台思远的攻势,还迫得其连连后退。 “上次你趁人之危与我对战,我那时力气消耗得差不多,让你产生了你比我强的错觉,现在我就让你清醒一下,让你知道错觉只是暂时的!” 澹台思远确实很强,但卫然也是少有的高手。他虽然身在南阳堂,但是真正的实力要超过荆州部的精英弟子。 两人交战了一会儿,在卫然料敌机先的针对下,澹台思远的剑法始终无法完全施展开来。 “古怪!真古怪!”澹台思远意识到棘手,掏出了一面水蓝色的旗子,卫然连忙退后两步,定睛一看,却不是一面阵旗。 澹台思远把那面旗子往身上一裹,紧接着,他身上那件银色的绸缎长衫,就变成了跟旗子一样的水蓝色。 卫然感到奇怪:这是什么花样? 衣衫变了之后,澹台思远剑法也跟着一变,水蓝色的剑光如水银泻地,流畅的如同行云流水一般,其中的连贯给人一种泼墨作画的豪放。 渐渐的,澹台思远的剑也变成了水蓝色,整把剑矫健的如同活物一般,剑气纵横交击异常灵活,向前突击时如同猎豹,向上撩时如同鹰击长空,死死缠绕着卫然,如影随形! “好剑法!”卫然开启蜀道难,将青莲剑典运转到极致,竟强行顶住了澹台思远的攻击。 借助旗子的帮助,澹台思远稳稳地占据了上风,但是他越打越心惊:见鬼了!这是什么情况?他一个凝神境,身体素质怎么比我金丹境还要好? 这根本不讲道理啊! 凭什么我砍他两剑,他一剑就扳回来了? 这种感觉实在太憋屈了,我明明占了上风,他明明被我压着打,但是却没有发挥任何作用,根本奈他不何! 穷则思变,澹台思远忽然打出一颗戮目珠,放射出强烈的光芒,意欲趁这个机会,直取卫然的要害。 卫然差点笑出声,你似乎不知道我的瞳术有多么厉害…… 红莲天眼开启,根本无视戮目珠的作用,卫然剑气爆发,硬生生斩开了披在澹台思远身上那面是蓝色的旗子。 旗子被毁,澹台思远身上那股灵动气息瞬间消失,剑法和身法都变得滞涩起来。 卫然抓住机会一记霸者横拦,把澹台思远捶得满地打滚,银白色的华贵衣服沾染了泥土,变得肮脏不堪。 澹台思远从地上爬起来,发出荷荷的怪笑:“有意思,我承认是我小看你了,你把我惹恼了,接下来你将面对真正的残忍!” 他反手握住了剑,“哧”锋锐的剑尖在胸口割出了一条伤口,鲜血浸润了剑刃与剑身,在他的灼灼目光的映射之下显得格外慑人。 卫然眉毛一挑:“真正的残忍就是割自己一剑吗?对自己确实很残忍……” 澹台思远没有答话,脸色变得阴狠起来。 吸取了主人鲜血的剑身发出了仿佛具有生命力一般的暴戾鸣响,尖端竟是透出了一尺有余的血色锋芒! 澹台思远身体表面忽的衍生出了一股令人无法匹敌的气劲,将周围所有的残砖碎石吹飞了出去。 澹台思远手指点在眉心,一道红光从他手指处闪烁开来,红光越来越大,他整个人变成了红色,怒目凸出,仿佛在质问苍穹! 看来这才是他的最终形态! 第五百四十四章 五彩缤纷的人 这个澹台思远有点意思,最开始是银白色,然后变成水蓝色,现在又变成了红色,简直是个五彩缤纷的人。 卫然当然不会坐视对手施展大招,他二话不说拿出冰剑葫芦,火鸦葫芦,还有乾坤弹,素质三连。 澹台思远低喝一声,身上气劲爆开,把数十柄冰剑全部弹飞,竟是一点寒毒也没沾上。 卫然本来就没指望一个冰剑葫芦就能奈何澹台思远,继续使用火鸦葫芦和乾坤弹。 红色的剑光霍霍连闪,没有任何一只火鸦能够靠近澹台思远。 还有第三手。 “轰”乾坤弹炸开,澹台思远身形被掀飞,但是所受的伤害并不重。 他甚至在空中翻了一个身,稳稳地落在地面上,冷笑道:“还有什么手段……什么!” 他落下的地方,地上竟还有另一个乾坤弹! “轰!”卫然一记火云刀点燃乾坤弹,然后吹熄了手指上的火焰。 这两个乾坤弹,直接把暗道炸塌了,暗道里面的战斗和外面分隔开来。 卫然看不到卿瓶的行动,卿瓶也不知道卫然的情况。 澹台思远被炸得腿上一片血肉模糊,惊道:“你这个招式竟然能连续使用的?” “你不能理解这很正常,科技之力你懂吗?科技!” “现在轮到我进攻了!”澹台思远挥剑奋力一斩! 一道粗大的红色剑气激射而出,那剑气足足有一棵大树这么粗,比卫然的腰还要大两倍。 卫然神色一凛,横着晓天一闪全力抵抗。 刚一接住这道剑气,他的身体便被急剧推飞! 卫然大吃一惊,深吸一口气稳住下盘,即便如此,他的双脚也在地上犁出一条长达二十尺的深深沟壑! 不行,太猛了,不能强接! 卫然眼中火焰疯狂跳跃,他咬着牙用剑一挑,把那道粗壮的剑气往头顶上一送! 哗啦!在卫然的引导下,强大的力量直接把头上的砖石轰碎,暗道硬生生被掀了一个顶! 头顶出现了巨大的空洞,阳光照射进来,暗道变成了明道,本来封闭的环境变成了露天。 卫然松了一口气,这一招确实了得,即便以他的身体素质,也吃了一些苦头。 “厉害厉害,确实强过漆雕十倍。”卫然不敢托大,马上施展“将进酒”。 此招一开启,卫然的气势骤然攀升,顿时反守为攻,直接冲杀突击,全身上下都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白色光芒。 澹台思远才施展过绝招,一时不敢轻撄其锋,一个后跳跃起在空中,凭空翻滚之后,他红色的长袍瞬间膨胀起来,仿佛是充满了气的皮球一样。 卫然这一记刚猛的冲杀,撞到了“皮球”上,轻飘飘的不受力。 澹台思远道:“你当只有你一个人会卸力吗?”膨胀的红色长袍泄了气,又转换为攻击模式。 卫然眼神一冷——没想到澹台思远的攻防转换这么快,这么流畅,这就是金丹境的优势吗? 澹台思远见远程攻击不凑效,开始改为近身缠斗。 卫然急速挥舞晓天一闪,身边形成了一圈一圈可怕的银色涟漪,偶尔有澹台思远的剑气爆发,都被那银色涟漪抽飞退散,连半点也沾不到身。 澹台思远心中暗凛:先前明明都能压得卫然无力反击,怎么此时竟打了个有来有回?看来那个将进酒的招式的确厉害。 其实卫然也有一些焦灼,对方毕竟是个金丹境,普通手段无法奏效,他之所以敢打,最大的仰仗就在于怀表!他有心拿出怀表一击获胜,但是又怕失手。 上次与萧剑阁战斗时,是怀表的第一次失手。他把怀表拿出来晃了一晃,却只晃中了对手半边身体,最后杀招还被对方的防御法器所抵挡了,简直可以说是无功而返。 如果这次也是这样,那可就惨了,所以得找个有把握的时机,才拿出怀表。 卫然捏了个剑诀,使出了剑轮舞,澹台思远轻轻的蹬腿一退,躲开了霍霍剑轮的绞杀。 “咻咻咻”卫然六柄光剑连续飞出去,却被澹台思远躲过四剑,然后伸手抓住剩下的两剑,反手投掷了回去。 曾经卫然赖以保命的绝招,此时轻而易举的被人破解,看来剑轮舞确实已经匹配不上这种等级的战斗了。 何止是剑轮舞,还有火鸦葫芦,如今的作用仅仅是点火和遮挡视野……简直毫无地位。 火云刀也是,十二记火云刀同时发射还算有些威力,如果单发的话,简直是个笑话…… 说到底,澹台思远毕竟是个金丹境,而且是个比较厉害的金丹境,这一场战斗的等级,不是凝神境大圆满,而是金丹境级别的战斗! 红色状态的澹台思远又进攻了三轮,都被卫然仰仗青莲剑典和弈星窥天算经化解,不过卫然也没有能力反击。 斗了几百招也没拿下一个凝神境,澹台思远感觉有些丢脸,也渐渐失去了耐心——该到了决胜负的时候了。 澹台思远长剑一振,身形拔地而起,穿过头顶上的破洞,飞出了暗道。 卫然连忙抓住这个装逼的机会:“打不过就想跑?” 澹台思远差点鼻子都气歪——你才打不过,你全家都打不过! 这个姓卫的到底还要不要脸?明明一直被我压着打,竟然好意思说我打不过? “这里场地太小,我的手段施展不开来。”澹台思远的声音在半空中回荡。 卫然也跟着飞起:“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手段!” 两人身形起起落落,最后停在阴福山山腰的一座小林子里。 “我看你就是想逃命吧?” 澹台思远大怒:“接下来我一击就要弄死你!” 也不怪澹台思远发怒,这个姓卫的小子说话实在太讨厌了,明明没占到半点好处,却好像自己赢了一样,沾沾自喜,令人不快。 但是如果站在卫然的角度来看,以凝神境大圆满的境界,能跟澹台思远这样的高手较量到现在,不但没输,还保留了战斗力,这本身就是值得骄傲的事情,可以算得上是一种胜利。 不过这种暂时的胜利到此为止了。 澹台思远摆脱了逼仄的地形,将要施展全力一决胜负! 第五百四十五章 白银狼 天空下起绵绵小雨,带来一股出人意料的寒气,搭配阴福山衰败的景象,颇有些凄风苦雨的意味。 澹台思远的剑悬浮在身前,剑尖朝下,森森剑气不但没有外放,反而迅速的收敛,最终一点剑气都没有了。 卫然瞳孔骤然一缩,对方的绝招要来了! 澹台思远双手骨节咔咔作响,雄浑的真元喷薄而出:“白银狼!” 顿时,一只硕大的银狼虚影出现在澹台思远的身后,白银狼足足有一间房子这么大,佶屈聱牙气势骇人! 卫然大吃一惊,蹬腿急退! “想逃?迟了!”澹台思远面露狞笑。 白银狼带着令人心悸的磅礴气势狂奔而来,一路上摧山裂石,如排山倒海一般! 最厉害的是,白银狼狂奔冲撞的同时,还发出悠长的狼嚎! 这可不是普通的狼嚎,而是摄魂夺魄的魔音!能把人震得心神失守,口吐鲜血的狼嚎! 卫然神色一凛,以最快的速度做出了最正确的反应——长安古意,桃花蹊! 用桃花蹊镇压住狼嚎的作用之后,卫然的身体依旧紧绷——还没到轻松的时候!正是争分夺秒的时机。 藏剑肃敛! 流星飞羽光出匣! 不过是一瞬间,就穿插出了令人咋舌的密集剑影! 空中白色的光芒飞速闪耀,仿佛万千道闪电在疯狂穿插,无数把白色飞剑齐齐袭向白银狼,急密的声音好似夏天的骤雨猛击伞顶! 夺夺夺夺夺……飞羽藏光剑竟硬生生的把白银狼钉死在地上! 这还没完——卫然趁机拿出怀表,对着因惊愕而失神的澹台思远就是一晃! 中了! 卫然心中狂喜!你死了! 他提剑飞速纵身而上,意欲一剑斩下澹台思远的头颅。 但是万万没想到的是,一直悬浮在澹台思远身前的那把剑动了…… 卫然眼皮子一跳,却没有太在意,一把没有主人控制的剑,能翻出多大风浪? 不管你朝那个方向攻来,我只要一招,就能把你弹飞!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那把剑并没有护主,反而噬主! 嗡的一声,那把剑转过去就是把澹台思远捅了一个通透! 卫然傻眼了,你这把剑有点意思,我还没赶到呢,你就急着抢人头? 不过受了这一剑,澹台思远从怀表的封锁中回过神来。 虽然他身负重伤,但总的来说,还是剑救了主人。 如果没有这把剑,澹台思远已经死了,现在只是重伤而已。 澹台思远固然震惊于卫然能把他封锁住,但此时生死一线,不是惊愕的时候。 卫然暗暗赞叹:遭遇了这样的危机,澹台思远却丝毫不显得慌乱,可见其心性坚韧,叶知秋教徒弟当真不错!嗯,漆雕怀德例外。 不过澹台思远再不敢留着那把邪门剑,他三个法诀连施展,把自己的武器自爆了! “砰”爆炸的碎屑如钢针一般四方攒射,卫然被扎得血迹斑斑,但总的来说,他的伤势比澹台思远轻多了。 澹台思远失去了武器,却并不慌张,是出了第二个绝招:黑翼雕! 黑翼雕的威力其实比不上白银狼,但也不容小觑。 黑翼雕把澹台思远的身体高高带飞起来,然后就是一记俯冲! “哗啦啦”黑翼雕仅仅是扇动翅膀,又引得狂风卷地,让人睁不开眼睛。 黑翼雕弯起钩爪,借着俯冲的刚猛大力,势要将卫然开膛破肚。 卫然有一个坏习惯,一看到雕,就条件反射想要射雕…… 几乎是本能的,卫然擎弓在手,蜷指扣手跨步拉弓搭箭,弓如满月,目如朗星! 他体内的真气疯狂的倾泻而出,灌注在这必杀一箭之上。 此招卫然曾经使过一次,当时就拉坏了一张弓。 这一次面对澹台思远的绝招黑翼雕,再次施展出来。 此招不仅依赖于箭技,而且必须得有眼力,有目视苍穹的气势,这些条件缺一不可! 飞在空中的澹台思远感觉被一股强大的气势锁定,不禁一阵心悸神摇! 蓄力终于圆满!红莲天眼全开,卫然咬牙一声暴吼:“定!军!山!” 汹涌的气劲灌注之下,“呼啦”一声巨响,如同惊涛骇浪一般,硕大的箭矢飞旋着脱弦而出,气劲贯注如虹,势如破竹的激射而去! 一箭之威,竟至于斯! 澹台思远发出一声凄惨的呼喊,即刻从半空中栽倒下来。 卫然甩了甩酸痛的手臂,把弓丢在地上,他的弓只是凡物,使用定军山的过程中不得不用真气包裹,以防止半途损毁,所以牺牲了一部分威力。 此时定军山施展完毕,弓直接报废。 澹台思远头朝下直接倒栽了下来,鲜血在半空中汩汩流出,然后洒落。 卫然终于松了一口气,看来战局已定。 然而就在澹台思远落地的那一瞬间,只见青色的光一闪,澹台思远不见了。 卫然吃了一惊,顾不得眼睛的负担,强行再次开启红莲天眼观察,原来澹台思远身上裹着一面青色的旗子,化作一只青鸟振翅而起。 澹台思远输了,所以他要撤退。 卫然连续射出剑气,可惜的是澹台思远飞的太高了,已经超出了剑气的有效射程,只能用弓箭。 然而他的弓已经废了…… 澹台思远越飞越高,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这回主要是连续中了怀表和定军山这两手,直接被卫然逆转了局势。总结经验教训之后,他有信心只要这一次能逃脱,下一次卫然必败! 不,是必死! 总的来说,他的综合实力还是强于卫然,只不过卫然使用了正确的战术,而且抓住了难得的战机,所以才反败为胜的。 下一次他绝不会给卫然这样的机会。 不过输给一个凝神境,他还是有些不服,飞在空中嘲讽道:“有本事再射我呀!” 卫然揉了揉酸痛的手臂,淡淡道:“我的弓已经损坏,没法把你射下来,但别人可以。” 话音刚落,“崩”的一声沉闷的弓弦响,一箭绝尘,正中半空中的澹台思远! 原来是黄巾将军。 卫然的黄巾画卷升级为煌骏画卷之后,黄巾将军拥有三件武器:刀、枪、弓。 以黄巾将军的箭技,本来是不足以射到澹台思远的。不过此时的澹台思远身负重伤,已经是败军之将,不但实力十不存一,胆气也被消磨没了,所以没能躲过这一箭。 澹台思远再次坠落,卫然赶上前,及时一剑终结了对手的性命。 也许你下次确实能胜过我,但你已经没有下次了。 第五百四十六章 浮屠教覆灭 山谷中争斗杀伐之声渐渐变小,浮屠教已经走到了末路。 卿瓶已经击杀了那四个凝神境对手,然后找到卫然打算帮忙。 让她意外的是,卫然就独自击杀了澹台思远。 “有长进啊!这个澹台思远可不比一般的金丹境,比那个袁承望厉害不少,没想到你竟能单杀。”卿瓶称赞道。 卫然道:“我感觉我已经摸到了金丹境的门槛。” “说详细一点。” 卫然皱着眉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详细,那种感觉太玄妙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总的来说,我的修为已经足够,只差捅破那最后一层纸。” “看来你需要一个契机,而且得是内在的,心灵的。” 卫然点头:“不过这种事情不能强求,硬来也没用的。” 两人花了一些时间找到了厉青筠,表明了击杀副教主和澹台思远的功劳。 “什么?你战胜了澹台思远?我听说他是个金丹境!” “实不相瞒,我有战胜金丹境的实力。而且这个澹台思远自称杀了荆州部隐堂的统领,不知是真是假。” “此事还须查证,但你战胜金丹境已经成为事实!看来把你提拔为副堂主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厉青筠不知道卫然曾经击杀袁承望,所以乍一听到消息有些激动。 “多谢堂主栽培。”卫然拱手道谢。 按照先前的约定,剿灭浮屠教之后,卫然先升南阳堂副堂主,然而马上调去荆州部,一路彩虹美滋滋。 厉青筠盛赞卫然:“你办事的能力从来没让我失望过!” “堂主,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厉青筠道:“我的经历比你还要古怪,我一路追着那邪教的教主,中途碰上了军方的人!” 卫然眼皮子一跳:“后来呢?” 厉青筠道:“军方的人想抢人头抢功劳,甚至还打算对我出手,呵呵,在荆州谁怕谁?我越过军方两个金丹境,强杀了那邪教教主!” “堂主威武!” “得,我看你好像有话要说。” 卫然笑道:“我这是真心称赞,能越过两个金丹境强杀,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不过确实有些见解,我觉得军方不是在跟你抢人头抢功劳,很可能是在帮助那邪教教主。” 厉青筠吃了一惊:“他们是朝廷正统,怎么可能帮助邪教教主?” 卫然把澹台思远和端木瓢饮争吵的内容说了一遍。 厉青筠蹙眉道:“你的意思是,朝廷觉得对叶知秋有亏欠,所以想帮叶知秋保全浮屠教?” 卫然道:“当然这只是猜测,朝廷既想要良心,又想要面子,不愿公开支持反贼,所以打出一副想抢功劳的样子,幸好堂主你强行突破,否则损失邪教教主真落到他们手里,只怕是等于放虎归山,鱼游大海!” 卿瓶对这种事情不敢兴趣,听得昏昏欲睡,反倒是路过的拂晓和尚认真听着。 厉青筠面色凝重:“有一个更重要的因素——朝廷终究还是更爱面子,这一次军方的支援里边,高手人不少,如果他们肯放下面子,全力支持邪教的话,我是绝对不可能得手的。” 卫然颔首:“毕竟对于朝廷来说,维持统治地位是最高原则,其他的都得靠后站,公开帮助邪教,不利于统治地位,所以他们是不会做的。” 旁边的拂晓和尚听闻此言,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卫然笑道:“和尚,你是不是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军方的实力明明强于皇帝这一派,却从来不对皇室动粗?也从来不使用武力夺权?” 拂晓和尚道:“没错,经你这么一启发,我已经想明白了。军方已经掌握了足够的权力,如果他们想更进一步的话,就得冒很大的风险,而风险和收益不成正比,他们选择不冒险,安安稳稳的享受既有的成果。” 卫然点头道:“军方享有的已经足够多了,所以冒险得来的东西很少,这种情况下,还不如维持现状。” 三人谈话间,阴福山上的争斗逐渐停歇,轰轰烈烈的浮屠教崛起得快,垮台也很快。 或许还保存有个别残党,但都是疥癣之疾,不足为虑。 完成这件大事,玄星阁仅仅是派出了南阳堂和江夏堂,别说君山岛,就连荆州部的人都没出场。 玄星阁用这种方式,向天下人昭示了他们的实力。 细雨连绵,卫然、卿瓶和厉青筠踩着被雨水浸湿的光滑石板下了山,道路边无名的小黄花在风雨中瑟瑟发抖,细碎而凄美。 这一次不仅仅是剿灭浮屠教而已,更是断了叶知秋的生命力来源,而且还杀了澹台思远,这对叶知秋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可以预料到的是,卫然和叶知秋总有一天要起正面冲突,他要做的,就是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尽量使自己变得更强! 所以接下来的一段安稳日子,卫然要尽早计划好,不能浪费时间。 他有好几门没来得及练的功法,选择哪个先哪个后,这个顺序很重要。 别人都是时间有余,功法不够。而卫然是反的,他好几样功法排着队没时间练,比如长安古意心法、齐云宗的藏剑式、诸天教的驱影秘典,还有从袁承望身上得到的《北斗神拳》。 首先长安古意是必练的,这个心法能巩固基础,非常适合卫然这种境界飞跃的人。 然后剩余的时间卫然选择了藏剑式。 事实上藏剑式他已经修习了一段时间,感觉有用。至于驱影秘典也是上等的武学,他把原本给了老爹,自己留了一个拓本,不过驱影秘典需要诸天教的心法和驱影石辅佐,否则唯一大减,所以它应该是排在最后的,实在是把其他手段都熟练圆融了,才有修习的可能。 北斗神拳其实卫然很想练,他的拳法基本是野路子,靠着身体素质强行对拳,有了这本《北斗神拳》,卫然才算是在拳法之道上路了,不过优先度还是要排在藏剑式后边。 原因很简单,袁逸枝的注解实在写得太好了!修习起来事半功倍! 计议已定,按部就班的卫然当然没有忘记梦貘。 给梦貘换上世上最好的“电池”——龙王内丹,想必报酬的水平也会提高吧!卫然隐隐有些期待。 (注:浮屠教是三国历史上一个真实存在的邪教,那时佛教传入中国不久,浮屠教马上来了个山寨版,在扬州掀起了一些风浪,本书因为剧情需要,把地址改成了荆州) 第五百四十七章 皇帝的新衣(上) 恍惚进入梦中,这一次卫然抽中的是“幻”。 梦貘秘境把卫然出现的地点投在一棵高高的树上。 卫然站在树枝上俯瞰下方,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巍峨的皇宫,建筑华贵,但是规模却并不大。 尤其是宫内往来的人并不多,揭示出这只是一个小王国的皇宫。 他没有贸然行动,而是坐在树上闭着眼搜索信息。 梦貘的声音直接在脑海中响起。 梦境关卡:皇帝的新衣。 卫然嘴角微微抽搐——又是童话故事……不知道到了后期,会不会出现其他文学作品或者网络小说的关卡? 皇帝的新衣是丹麦童话作家安徒生的代表作之一,主要内容非常简单: 一个奢侈而愚蠢的国王每天只顾享受,心中只有醇酒美人新衣服,昏庸无比。有一天,王国来了两个骗子,他们声称可以制作一件神奇的衣服,这件衣服只有聪明人和称职的人才能看见,傻子是看不见的。 骗子索要了大量财宝,不断声称这件衣服是多么的华贵以及光彩夺目,被判刑的官员都看不见这件衣服,然而为了掩盖自己的“愚昧”,他们都说自己能看见这件衣服。 不但官员们都这样,国王也是如此,最后穿着这件看不见的衣服上街游行时,一个儿童揭穿了真相——他什么也没穿呀! 但是以卫然对梦貘的了解,十有八九会有一些改编,甚至是魔改! 梦貘再次说话:“试炼目标:杀死骗子。” “注,骗子分大骗子和小骗子,根据骗人程度来提高奖励,另外根据参与度提高奖励。” 卫然注意到了参与度这个词语,也就是说把这次梦境试炼中的故事发掘得越深,奖励就会越高。 然而当卫然听到失败条件的时候,他立马不淡定了。 失败条件:露出果体。 等等!这是什么流氓失败条件?我什么时候有这样的爱好了? 难道……梦貘是想阻止我在梦中啪啪啪?那也没用啊,我穿着上衣啪不就是了? 以我的技术,甚至可以穿着裤子啪,只要留一条小缝就行了…… 不过这次梦境关卡是《皇帝的新衣》,记得原著中皇帝就是果体在街上游行,难道我的身份是皇帝?梦貘是要阻止皇帝穿上他的新衣吗? 好像又不对,因为“幻”是以新加入角色的身份运行的,“真”才是直接成为故事中的角色。 这一回我抽到的是“幻”,所以我不可能是皇帝。 正在卫然胡思乱想的时候,梦貘给出了第2个失败条件。 失败条件2:试炼者死亡。 卫然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之前的三次梦境试炼,都没有出现“试炼者死亡”这样一个失败条件,敌人的实力都不算强。 可以理解为,这一次的试炼难度有所提升,敌方的实力甚至足以威胁到我的生命。 卫然眉毛一挑——也罢,我什么时候怕过危险? 失败惩罚倒是没有耍什么新花样,如果达成其中某个失败条件,内丹将会遭到双倍损耗,然后一年之内不得进入梦境试炼。 如果两个失败条件都触发了,那就是两年之内不得进入,还加上四倍损耗。 卫然倒是不担心电池损耗,龙王内丹的等级太高,对于梦貘来说,可以说是无限电池,四倍损耗也不算什么。 他唯一无法接受的,就是两年之内不得进入梦境试炼。 这个代价是卫然所无法接受的,所以还是必须得过关才行。 卫然从树上纵身一跃,落地时悄无声息,但是起身的时候叶子飞舞,引得几个侍卫警觉。 侍卫们火速赶过来,把卫然团团围住。 卫然打量着侍卫们,一个个的都是化气境,跟前面几关比起来,实力确实大有长进。 看来这是龙王内丹的影响。 这还仅仅是侍卫而已,如果来个什么将军,至少得是凝神境了,甚至有可能是金丹境。 以卫然的实力,打一个金丹境还是不成问题,但若是三个一起上,他就只有逃命的份。 卫然对侍卫们道:“你们不要冲动,我是……” 侍卫嚷道:“管你是什么人,在这皇宫里乱闯,先抓起来再说!一顿大刑下来,保管说真话。” 卫然眼神中闪过一丝冷厉:“我好心跟你们解释,你们却不听,可以,这是你们自找的。”说罢拔剑在手,以一敌五,毫无惧色。 侍卫们面面相觑,对手看上去有点本事,但是话已经放出来了,而且也是他们的职责所在,看来不得不碰一碰硬钉子了。 关键时刻,一个模样古板的中年男人站了出来:“住手!” 那个中年男人,穿着一丝不苟,从头发到鞋子,从上至下恭恭敬敬,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侍卫们停了手,但依然把卫然包围在中间。 中年男人冷冷道:“我是礼仪大臣,现在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如果你的解释不对劲,那也不用入天牢了,就地格杀便是。” 卫然不慌不忙,甚至收起了剑:“你们这些侍卫应该感谢礼仪大臣,我不是可疑人物,我是客人。” 侍卫喝问道:“你说是客人就是客人了?有预约吗?有请柬吗?” 卫然摇头:“都没有。” 礼仪大臣皱眉,对侍卫道:“预约和请柬都没有,看来确实是个刺客,直接动手吧。” 卫然突然道:“你们皇宫里是不是来了客人?我跟他们是一起的。” 礼仪大臣猛的想起了什么,连忙制止侍卫们:“你既然号称跟他们是一起的,那你应该知道他们一共有多少个人?” 卫然道:“两个人,都是陌生人,你们从没听过他们的名号。” 礼仪大臣稍稍放下心来——那两个人到皇宫才一天,知道的人并不多,眼前这位剑客能说出这一点,确实能够证明一些问题。 不过他还是没有放松警惕:“你知道这两个陌生人是做什么的?” “裁缝。”卫然微微一笑。 他说的就是故事中的那两个骗子,假装能做出“只有聪明人和称职的人才能看到的衣服”。 梦貘任务既然要找骗子,从这两个假裁缝身上入手,应该是个不错的突破口。 礼仪大臣听到裁缝两个字,态度顿时变得恭敬起来:“失礼了,请随我来。” 第五百四十八章 皇帝的新衣(中) 卫然没想到礼仪大臣竟要亲自教他一整套繁琐的礼仪,顿时感到头疼。 “大臣,我是个无拘无束的游侠,礼仪什么的确实有些为难我了……” 礼仪大臣板着脸道:“那可不行,既然进了皇宫,就要守这皇宫的规矩。” 卫然根本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无聊的事情上,就算他时间多的发慌,也不想学这坑爹的觐见礼仪。 “是这样的大臣,我只是帮我那两个同伴打打下手,并不会觐见皇帝陛下。” 礼仪大臣疑惑道:“新衣若是制成了,陛下肯定会有封赏,到时候你还不是得觐见领赏?” 卫然摆手道:“觐见领赏这种事情,让我那两个同伴去就行了,我只是想把事情做好。” 礼仪大臣感慨道:“这么光荣的事情,你竟然要放弃,该怎么说你好呢?说的好听点叫淡泊名利,说的不好听点,叫没出息!” 卫然道:“如果觐见皇帝一定要学这套礼仪的话,我宁可没出息!” 礼仪大臣摇头:“真是拗不过你,不过你最少得学一个行礼的姿势。”说罢亲自示范了一遍。 卫然学了一遍,好歹摆脱了礼仪大臣。 根据大臣的指示,卫然往那两个骗子的所在之处走去。 路上偶尔听到有宫女窃窃私语,卫然是何等的耳力,把这些宫女们八卦的内容听得清清楚楚。 不过这一听,确实让卫然颇感意外。有两个宫女说陛下最近有些精神失常,行为颠三倒四的,但是又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们猜测可能是吃了什么有毒的东西。 看来这个皇帝确实没什么威信,连小小宫女都敢嚼舌根。 不过这宫里的风言风语常常是没有什么事实依据,不过是因为宫女们太无聊了而已,没必要太放在心上。 一路前进,卫然听到了织布的声音,知道自己离那两个骗子不远了。 他来到门口,发现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在和两个骗子说话。 这应该就是故事中出现的第一个被骗的人——老部长。 两个骗子在空空的织布机上忙忙碌碌的工作着。 老部长瞪着眼睛,意图发现织布机上有什么能看见的东西。 他以为自己老眼昏花,揉了揉眼睛,但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但是他不敢说出来。 两个骗子很热情,请求老部长走近一点,同时问他布的花纹是不是很美丽?色彩是不是很漂亮? 问这些话的时候,他们指着两架空空的织布机。 可怜的老部长,眼睛越瞪越大,揉了一次又一次,可是他依然什么都看不见。 因为织布机上确实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看。 老部长怔住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您一点意见都没有吗?”正在辛苦“织布”的骗子说。 “呃……啊!美极了,真是美妙极了!”老部长凑近了,做出仔细观看的模样。 “多么美丽的花纹,多么绚烂的色彩!是的,我将要呈报陛下,说我对这布感到非常满意!” 两个骗子齐声道:“听到您的话,我们真高兴!”他们把这些稀有的色彩和花纹描述了一番,还加上了不少名词。 老部长仔细的听着,反复向骗子们确认着细节,以便于回到皇帝那里去的时候,他可以照样背出来。 他就是这么打算的。 两个骗子道:“你已经见识到了我们的能力,那么请您向陛下申报,我们需要更多的钱,更多的金线和银丝,当然宝石也是必不可少的,这些都是为了织布的需要。” 可怜的老部长,心不在焉的点着头,他肯定全副心思都在背那些细节。 卫然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不过有一个让他感到在意的地方——老部长走出门外的时候,竟是一脸高兴的表情。 你被人骗的团团转,有啥好高兴的……这里有些不对劲,但也可能是因为老部长记性不好,能强行把布的花纹细节背下来,让他感到很高兴吧。 卫然有心跟着老部长去见皇帝,但是想了想,还是先跟两个骗子打个照面吧。 回到织布的屋子,又来了另一个官员。这个中年的官员一张国字脸,看上去正气凛然。 这个官员不是来看布的品质,而是来催问进度的。 在他的眼里,两个裁缝的进度……好像还没开始? 官员看了又看,但是那两架空空的织布机上什么都没有,难道真的还没开始? “您看这段布美不美?”两个骗子小心翼翼的用手捧着一段空气给那官员看。 那官员傻眼了。 两个骗子很配合的说:“一般人看到我们这段布,都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你看看这种绝妙的设计,黑色与白色不经修饰的强烈对比,这种后现代风格体现出政治与艺术的正面撞击!你说艺术如何能和政治正面撞击呢?所以我们这个散落的设计,就是体现了撞击的后果,如果能引发一些思考,那我们的设计目标就达成了。你觉得我们的设计理念怎么样?” 那官员呆若木鸡的点头。 “至于材质,北方深山里的彩鸟羽了解一下,经过我们的加工之后,变得比羽毛还轻,拿在手里跟没拿一样,不是我吹牛,掌握了这种加工技艺的人,整个王国也就我们哥俩了!不信你摸一摸!” 官员伸出手去,惊叹道:“真的!拿在手里跟没拿一样!这种轻盈!简直是绝妙!” 卫然以手扶额,差点笑出声来,童话故事里的角色,基本上都是智商堪忧。 “总之我感到很满意,我会如实向陛下呈报的。”官员这么说着,真正让他感到满意的不是布,而是他自己的演技。 官员走后,两个骗子乐不可支的笑了起来,笑得捶胸跌足,不过他们很谨慎,就连大笑的时候,也在摇着织布机,用机器的声音来掩盖他们的笑声。 卫然走进屋内,把门关上。 两个骗子停止了动作,齐齐望向门口的卫然:“看你的装扮,似乎不像个官员?不过没关系,你可以看看我们这匹布,实在太美了!这轻盈的质感……” “轻盈你妹轻盈。”卫然不耐的打断了这两个骗子的话,“聊聊正事吧。” 第五百四十九章 皇帝的新衣(下) 两个骗子面面相觑,但是他们很快恢复了镇定:“是这样的,外乡人你可能还不知道,我们这匹布有一个特点,只有聪明的人和称职的人才能看见……我们明说了吧,你看不见,说明你可能智商有点问题。” 卫然差点被气笑了:“我可能是这里智商唯一没问题的人,行了!在我面前少来这套!说吧,你们这个骗局是有人背后指使,还是自己胆大包天?” 两个骗子对望一眼,都露出气愤的表情:“你这人哪里来的?张口就是诋毁我们,你自己看不见,就说我们是骗子?不信你去问问其他人,他们都能看见!” 卫然实在没心思跟他们浪费口舌,二话不说就是一巴掌把骗子拍倒在地:“我这一巴掌,跟你们的布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有聪明人才挨得到我这一巴掌,看来你们挺聪明的,要不要再来几巴掌?” 那骗子被拍的七荤八素,牙齿都掉了几颗,躺在地上哼哼:“饶命!英雄饶命!我全都说!” 对付这种人还是巴掌最好使。 卫然摊手道:“我早就劝过你们了,如果一开始就老老实实交代,不就能少挨这一巴掌吗?快说吧。” 骗子苦着脸道:“您猜的没错,我们是受人指使的——这次的局太危险,我们哪敢玩这么大?” 卫然沉吟道:“敢骗皇帝的,想必不是小人物,指使你们的究竟是谁?” 梦貘说得清清楚楚,骗子分大骗子和小骗子,大骗子奖励更高。如果卫然不由分说杀死这两个裁缝,那只能得到最低等级的奖励。 但是如果能把背后的指使者揪出来,一则找到了更大的骗子,二则提高了参与度,奖励水平提高了不止一个层次。 这就是卫然的计划。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两个裁缝说出了让他难以置信的话。 “我们的指使者是陛下。” 卫然震惊了! 他早知道梦境试炼会魔改童话故事,但是没想到能改成这样! 皇帝指使两个裁缝骗自己? 这是什么神展开? 这样做难道可以获得什么好处吗?或者说他只是玩玩?谁会这么玩啊!除非那皇帝疯了! 等等……联想到宫女们所说的话,卫然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难道这皇帝,真的是个疯子? “我问你们,皇帝为什么指使你们做这样的事情?” 说话漏风的那个裁缝点头哈腰的说:“您这话说的,这种事情我们哪敢问啊?我们就是两个小杂鱼,上边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 没有挨打的那个裁缝道:“皇帝提出这么荒唐的要求,我觉得多半是疯了。我见过不少人表面上正常,内心里却是很疯狂。” 卫然没有把这个说法当成最终结论,究竟皇帝如何,亲自一探便知。 “你们就当这一切没有发生,继续在这里假装织布,假如你们逃跑,我马上就知道,必定追杀你们!” 两个骗子跪着道:“英雄放心,我们绝不乱跑。” 卫然没有多耽搁,紧接着就是去见皇帝,不过他可不想学礼仪,所以直接罩上秘虚斗篷潜入了皇帝的寝宫。 皇帝正握着酒杯,一边欢笑一边追逐着嫔妃们,一旦追到了,就是一顿上下其手,有些嫔妃已经衣不蔽体,但是也不整理,而是配合皇帝不断在柱子和桌椅等障碍物后嬉笑跑动。 卫然本来打算上前质问皇帝,看到这个情景,他决定多观察一会儿。 皇帝行事虽然荒唐,但是眼神清澈,完全没有疯癫的样子,所谓皇帝发疯的流言,不过是无稽之谈。 那么他为何要指使两个骗子来欺骗自己呢?难道他是一个表面昏庸,内心老谋深算的角色?假装昏庸来蒙骗某些人? 装疯卖傻那不是傀儡皇帝才会做的事情吗?难道这个皇帝是个傀儡? 话说回来,骗自己算不算是骗子? 应该不算吧……因为他自己已经知道了真相,所以就不存在骗自己这个说法。 也就是说,即使我现在杀了这个皇帝,也得不到奖励。 但是如果明天他穿着“新衣”在街上游行,势必能骗到许多民众,到时候皇帝就成了一个大骗子,再杀也不迟! 计议已定,卫然现出身形,马上就被侍卫们看到了,七八个侍卫一拥而上,卫然剑轮舞一开,直接把侍卫们全部绞翻。 见“刺客”竟然仅仅用了一招,就打败了所有的侍卫,皇帝面露惊恐,张口就要大喊。 卫然身形一闪,直接跨过三四十尺的距离,剑刃架在皇帝的脖子上:“你喊一声试试,我马上就阉了你!” 皇帝额角沁出汗珠,战战兢兢的说:“那你的剑可架错地方了。” 卫然笑道:“你这反应,可不像外面说的那么昏庸。” 皇帝急忙下令让侍卫们不要冲动,就在原地待命。 卫然道:“我只想和你谈谈,你应该看出来了,以我的实力,如果有心的话这些侍卫早就死光了,哪里还能躺在地上哼哼唧唧?” 皇帝虽然实力稀松平常,但毕竟身居最高位,平时见得多了,眼力还是有的:“壮士,里间说话。” 卫然艺高人胆大,也不怕皇帝有什么安排,就跟着皇帝进入了里间。 他一直留心观察着皇宫与皇帝,暂时得出一个结论:这个皇帝并没有传言中那么昏庸,但也没达到大智若愚的程度。他穷奢极欲是真,但绝对不傻。 “壮士想问什么就问吧。” 卫然放下剑:“你这个骗子,弄出好大一个骗局,究竟意欲何为?” 皇帝愕然道:“我怎么是个骗子?” 看建筑就知道,这个王国不是汉人天朝,所以这皇帝不称朕,也不称寡人。 卫然哼了一声:“别装了,我问了那两个裁缝,他们明明白白的跟我说了。所谓皇帝的新衣,只是皇帝指使他们执行的一个骗局!” “皇帝的新衣……”皇帝这才醒悟过来,反而笑了,“你误会我了,我不是骗子。你说的这件事情,确实是因我起意,但你说我骗人,这个说法不太严谨。” 卫然有些糊涂了:“到底怎么回事?” “我还是从头说起吧。” 第五百五十章 陛下,我劝你少看小说 喜欢享受的皇帝不一定是昏庸的皇帝。在卫然的记忆中,刘邦、乾隆之类的皇帝都喜欢享受,但称不上昏君。 眼前的皇帝治国能力远比不上刘邦、乾隆,但是奢侈浪费的能力比那两位强上不少。 于是朝中自然有人反对,如果是明着反对那也就罢了,直接斩了就是,暗流涌动才是让皇帝感到头疼的事情。 最近皇帝听到风声——反对他的臣子请来了异人,想要借异人之力对皇帝不利。 这种消息不论真假,都有提防的必要。于是皇帝请来了他最信任的老皇叔,共商计策。 于是老皇叔想出了“皇帝的新衣”这么一个馊主意,皇帝本来没什么主见,当即就同意了。 但是说到底,请这两个假裁缝来是老皇叔的主意,所以皇帝认为他没有骗人——他只是同意老皇叔的骗人计划而已。 卫然觉得这皇帝两叔侄简直都是奇葩:“老皇叔到底怎么想的?逆臣雇异人对付你,跟你不穿衣服有什么联系?难道你本来就是个暴露狂,借题发挥一下?” 皇帝振振有词:“你不知道异人的能力,所以才这么说。” “异人有什么能力?” “这个异人能控制人的衣服,把人束缚住,衣服越好束缚能力越强……我要是有这个能力就好了,见到一个美人,我就把她束缚住,她若是没有能力挣脱,就只能凭我摆布,若是有能力挣脱,也得把衣服爆了,变成果体……”皇帝越说越兴奋,露出神往之色。 卫然心道:先前还说你不是个昏庸的皇帝,对不起我看走眼了…… 皇帝回过神来,咳嗽了一声,正色道:“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这样荒唐的行为,能查看官员的忠心!我说我穿了,他们如果顾及我的,赞同我的,就会同意,都说我穿了。” 卫然明白了:“指鹿为马。” “指鹿为马是什么意思?” “我老家的一个故事,说有个奸臣想作乱,怕各位大臣不听从他,所以故意指着鹿说是一匹马,大臣们有的沉默,有的故意迎合奸臣说是马,有的坚持说是鹿。最后那奸臣就把说鹿的人全部暗中除掉了。” “道理是这样,但我不是奸臣,我是准备逆袭的皇帝!”皇帝分辨道。 卫然道:“你举出这两个理由,我勉强能接受……但肯定有更好的办法,说到底还是因为你是暴露狂吧?” 皇帝坚决的说:“你根本不明白我的心思,你想一想,一个受辱的皇帝,突然之间奋起,无比英明的除掉了逆臣,洗刷耻辱,完成了王朝的中兴!这样的逆转,这样的反抗,你说是不是让人热血沸腾的故事?” 卫然诚恳的说:“陛下,我劝你少看小说……” 这一天晚上,两个骗子整夜不睡,点起16支蜡烛,皇宫里的人都可以看到他们是在赶夜工,要完成皇帝的新衣。 他们装作把布料从织布机上取下来,用两把大剪刀在空中咔嚓咔嚓裁了一阵子,然后用没有穿线的针缝了一遍,最后他们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的说:“皇帝的新衣,终于缝好了!” 皇帝很高兴,赐给两个骗子爵位,让老皇叔亲手授予他们勋章,并且封骗子们为御聘织师。 第二天早晨,游行大典就要举行了,皇帝带着侍卫们亲自到来了。 两个骗子每人举起一只手,好像他们拿着什么东西似的。他们说:“陛下请看,这是裤子,这是外衣,这是最外边的袍子……” “新衣服轻柔得像蜘蛛网一样,穿着它的人会觉得身上没有什么东西似的——这也正是新衣的妙处!” 侍卫们齐声道:“正是如此,恭贺陛下喜得新衣!” 可是他们什么都没看到,事实上确实什么都没有。 两个骗子说:“现在请陛下脱下衣服,我们要为陛下换上新衣。” 皇帝依言把身上的衣服通通脱光了。这两个骗子装作把他们刚才缝好的新衣服一件一件的穿上。 他们在皇帝的腰围那儿弄了一阵子,好像是系上一件什么东西似的。 皇帝在镜子面前转了转身,扭了扭腰肢:“你们觉得如何?” 众人都道:“这衣服多么合身!式样裁剪得多么好看啊!尤其是这花纹,还有这迷人的色彩!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衣服!” 礼仪大臣走进来道:“陛下,华盖与车驾都已经准备好了,只等您一出去,就可以马上举行游行大典!” 皇帝道:“我已经准备好了——你看看这衣服合身吗?” 于是他又转身扭屁股,因为他要让所有人欣赏到他美丽的新衣。 卫然心道:这皇帝挺入戏啊……真是个天生的戏精,求求你别扭屁股了,那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终于,皇帝乘着车驾,在华盖之下游行起来了。 车驾缓缓驶出皇宫,来到了城里——皇帝的新衣这个传闻早就已经传遍全城了,大家都知道新衣的特点。 街上的百姓们都说:“陛下的新衣真漂亮!你看那款式!我简直找不到词语来形容!色彩虽然多,但是不给人杂乱的感觉!” 谁也不愿意让人知道自己看不见新衣服,因为这样就会暴露自己不称职或者太愚蠢。 皇帝没有那件衣服能得到这样的称赞,他很高兴。 百姓们齐齐跪下欢呼,赞美声充满了整条街道。 卫然觉得很荒谬,整条街似乎只有他一个理智的人。 皇帝明明知道真相,但是听到赞美的时候,他依然得意洋洋——仿佛自己真的穿上了一件名为阿谀奉承的华贵新衣。 “可是他什么衣服也没穿呀!”一个小孩的声音从欢呼声中钻了出来。 所有的欢呼顿时停止了,大街上一片安静。 “是谁?是谁在胡说八道?” 小孩心思单纯,仿佛完全没能感受到别人复杂的心绪,竟然主动站出来,执拗的重复了一遍:“可是陛下明明没有穿衣服!” 众皆哗然。 皇帝勃然变色:“拿下他!” 侍卫们还没反应过来,卫然纵身而起,拔剑直取那说真话的小孩! 第五百五十一章 八神庵(上) 眼前这个身穿白色衣服的小孩就是异人。 皇帝早知道今天有事情要发生,所以让几个禁军伪装成百姓,混在人群之中。 先前这小孩经过某个伪装成百姓的禁军身边时,那禁军摔了一跤,再也没爬起来。 街上人太多,又喧闹无比,大家都没注意到这个细节,但是逃不过卫然的眼睛。 离小孩最近的几个禁军拔刀,齐齐斩向小孩。 小孩嘴角弯起一缕残忍的笑意,他右手一张,半空中凭空出现了一只透明的巨手,那巨手比整条街上最大的大象还要大两倍,伸手一抓,如同抓小猫小狗一般,就把三个禁军抓在手中。 然后巨手猛的一捏,嘎嘣嘎嘣骨头断裂的声音传出,三个禁军发出凄惨的嚎叫,鲜血淋漓,竟是被活活捏死! 这个异人,外表是天真无邪的孩子,内心却是一个残暴的恶人。 杀戮一起,街道上顿时鸡飞狗跳。民众们纷纷惊呼,以最快的速度逃进了屋子和小巷。也有被踩踏受伤的,但是禁军们没有心思去引导和疏散,因为他们正如小鸡一般被异人收割着生命。 卫然心中一凛——这个异人有些水平! 不过他的身形丝毫也没有放慢,反而加快了几分,晓天一闪直取小孩的咽喉! 小孩露出戏谑的神色:“想要一击强杀我?你不会真以为我是个小孩吧?” 他的左手五指剧烈的颤抖起来,仿佛各自有自己的生命,一阵诡异的扭曲之后,卫然疾掠的身形毫无征兆的摔倒在地。 被束缚住了! 先前皇帝说过,异人能控制人的衣服束缚对手,衣服的品质越好,束缚能力越强。 卫然这身锦袍,是从龙神宫回来之后厉青筠奖励给他的——还别说,质量挺不错的。 卫然第一次痛恨自己的装备太好!他现在别说反抗,就连站都没法站稳。 小孩发出尖利的笑声:“听说皇帝请了游侠相助,我还隐隐有些期待呢!看来不过如此!” 卫然心中气恼,如果他全力施为的话,确实可以强行挣脱异人的束缚,但那样的话他会受伤,最重要的是——他的衣服会全部爆掉,变成一个果体。 先不说受伤和形象上的问题,最要命的是,梦貘早就说过,一旦变成果体,就会直接判定任务失败。 任务直接失败的话,就没法杀死骗子,也就是说,一旦他在此时选择了爆衣,那么它就同时触犯了两个失败条件,两年之内无法进入梦境试炼。 这是卫然绝不能接受的。 为什么动漫里的主角爆衣可以只爆上衣……为什么到我这儿就只能爆成果体…… 不过他没有时间吐槽这个了,小孩手上滴着血,一步一步向他走近。 “我本想留着你多玩玩,不过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还是先杀了你吧!”小孩脸上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杀意。 潜藏的禁军死了个七七八八,皇帝没想到小孩仅凭一己之力就能做到这个地步,顿时就慌了,急忙命令所有的侍卫顶上去,然后他的车驾开始后退逃命。 小孩再次张开透明巨手,一抓一捏,龙象巨力岂是区区侍卫们所能抵挡?只听得骨头断裂的声音和惨叫声此起彼伏,不一会儿,广场和街道上随处可见鲜血与尸体。 仅仅用了十息时间,小孩就杀死了三十多个人,他伸出舌头舔了舔手指上的鲜血,脸上尽是残忍的快意。 侍卫们哪敢再上,口里高呼保护皇帝的名义,忙不迭的跟着皇帝的车驾跑了。 小孩却没有追杀,反而把目光投向卫然:“整座城只有你一个人有资格当我的对手,不过你还是比我差了一截,真没劲!可惜啊可惜,你也要死了。” 卫然神色冷静:“刚才我一直在观察你,你前后一共杀了三十七个人,但是束缚之术只用了一次。可以这么说,你束缚了我之后,就无法束缚别人了。” 小孩冷笑道:“那又怎么样?这座城里难道还有值得我忌惮的人吗?皇帝跑了,你看我担心吗?我不担心,一会儿杀进皇宫就是了,别说这座城,就算是整座皇宫也阻挡不了我!” 卫然道:“你知道我最喜欢什么样的对手吗?” “什么样的?” “我最喜欢话多的对手。” 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星魂投影诀,发动! 卫然全身无法动弹,就连伸手到乾坤袋中拿出煌骏画卷也做不到,唯独星魂投影诀是不要作任何动作的。 这应该是卫然学会星魂投影诀以来,发动过的最强的投影。 反正自己也动不了,不如把宝全部押在投影上面! 紫色的火焰凭空升腾,小孩第一次露出凝重之色,急忙退后几步。 一个身着奇特服装的人从紫色火焰中走出。 小孩第一眼看到的是那人的背影。 那人背后纹有八神家的纹章——一弯新月,他有一头恣肆惹眼的赤红头发,眼神孤冷,双手插兜,一言不发的走着,两个脚踝之间绑着一根长长的红色革带。 投影——八神庵! 拳皇95、96、97、98的二号主角,也是主角草薙京的宿敌。 八神庵乍一出现,一个字都没有说,就是沉默的走着。 周围死一般寂静!八神庵浑身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气势,空中飞过的三只小鸟无法扇动翅膀,直挺挺的摔了下来,巷子里的一条狂吠的野狗,也战战兢兢的缩起身子,丝毫不敢动弹。 桀骜,冷酷,孤傲,锋芒毕露! 这就是八神庵。 “暗勾手!”八神庵甩手勾出一道紫色的火焰,火焰在地上快速滑行,目标正是小孩! 小孩身形急退,八神庵旋身向前一扑,手中紫火升腾,正是一招“钩爪栉”。 小孩吓了一跳,八神庵这两招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一般,仿佛早就料到他的动作。 不过小孩也非泛泛之辈,双手一张,就是十余把飞刀射了出来,好歹迫退了八神庵。 小孩口中喃喃道:“此人攻击迅猛,跟他对敌不能用游走策略,也不能保留实力,得一上来就尽全力封住他的攻势,否则后患无穷!” 想通此节,小孩使出压箱底的绝活:“气功,青龙罡!” 他白色的衣服上出现了青龙花纹,大多缠绕在衣袖上,衣襟前边也有一些。 使出青龙罡之后,小孩气势暴涨! 第五百五十二章 八神庵(下) 小孩原本有两种选择,第一种是不管不顾,直接强攻卫然,逼迫八神庵护主。第二种就是使出全力,封锁八神庵的攻势。 小孩选择了第二种,他的选择是正确的。因为假如选第一种,任由八神庵施展的话,以八神庵的锐气锋芒,必定会反过来逼得小孩回身自保,到时候就落入了被动。 观战的卫然啧啧称赞:这小孩是真不错!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找到了正确的策略,简直不可思议! 卫然自忖擅长战术,设身处地的比一比,假设他在这种情况下,都得交手一阵子才能综合各种信息找到策略,像小孩这样才两招就找到正确答案,卫然自认为做不到。 不过他很快想起来,小孩不是真人,只是梦境里的虚拟角色。 使用青龙罡之后,小孩浑身硬如钢铁,竟然和八神庵打的有来有往。 小孩不再保留实力,全力爆发,务求压制八神庵。而八神庵做了一个很诡异的动作,他先是侧身,然后手指作爪状,在空中连续的高速牵扯,仿佛之间有着无形的丝线在切割着空气。 而他的腿,看上去只动了一次,实则不知道有了多少次变化。 鬼步!奇妙的技巧! 八神庵可不是一个一味闪躲游走的角色,他时时刻刻想着攻击,不过那小孩有了青龙罡的加成,防御强的很。 侍卫们和一些胆大的百姓远远的看着两位强者的战斗,都看呆了,没想到世上竟还有这样的高手! 然而对于这样的结果,八神庵依然不满意。 “百二十七式,葵花!”八神庵一时拿不下对手,眼中杀意激增,他滑步冲前,手臂上的气劲骤然膨胀,拳头呼啸甩击! 这正是八神庵的经典招式——葵花三连式。 小孩大喝一声,扬臂反架!虽然勉强接住,但是唇边眼角都微微沁出血迹!仅此一招,就让小孩脚下连退,咔嚓一响,将街道的石板踏出数道裂纹。 然而第二击又紧跟而来! “嘭!”小孩闷哼一声,双手齐出,又将之硬生生挡住,然而他此时脚步都有些踉跄,双手都在微微颤抖,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然而威力最大的葵花第三式还在等着他! 八神庵借着左手上扬之势,大步冲前,整个人跃在半空中,两只手臂如同摔碑一般,带着刚猛无俦的力量挥砸了下来! 小孩脚下蔓延出数十道蛛网似的深深裂纹,地面腾起阵阵烟尘,石屑纷飞。 “轰隆隆!”终于,石板承受不住巨力,炸裂开来! 葵花三连击之后,小孩再也站不稳,直接被砸翻在地,口里吐出的鲜血染红了白色的衣襟,连衣服上的青龙花纹都有些暗淡起来。 卫然露出了微笑——初期强行封住八神庵的攻势,确实是正确的策略,唯一的问题是你封不住啊! 就在卫然以为自己胜券在握的时候,小孩踉踉跄跄的支撑起身子,咬牙道:“气功,白虎魄!” 乳白色的气流涌动,小孩苍白的脸色渐渐的有了血色。 卫然经验丰富,见状脸色一变:“不好,他在恢复伤势,赶紧攻击他!” 八神庵眼中凶光一闪,利用鬼步靠近,就是一轮蛮不讲理的抢攻。 就在卫然全神贯注观战的时候,有一个穿侍卫服装的人悄悄靠近了。 此人是老部长的手下,外表普通,身手也普通,放在人堆中,几乎没有存在感,所以谁都没有注意到他。 此人从一开始的目标,就只有卫然一个。小孩出现直到杀人作乱这一段时间,他一直不露形迹的在靠近卫然。 作为一个很有耐心的人,他宁可错失机会,也不贸然出手。 反复观察之后,他确定卫然没有注意到他,看来那个玩紫色火焰的红发人牵扯了卫然太多心神。 就算卫然注意到了,也没什么!因为此时卫然被小孩的术法所束缚,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乃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于是他看准机会悍然出手!一把比手掌略长的短剑毫无征兆的陡然出现,剑刃雪亮,直指卫然心口! 那个刺客实力虽不怎么样,但是有心算无心,又是全力爆发,竟真的刺中了卫然的胸口要害! 中了!刺客心中狂喜——你死了! 刺客就是这样一个职业,突施暗沙,以弱胜强,打的就是一个猝不及防。 然而,刺客没有听到想象中的痛呼,反而听到叮的一声。 就好像刺中了一块钢铁。 坏了!失手了! 虽然刺中,却没刺进去! 卫然一脸诧异道:“小老弟你怎么回事?” 刺客骇得魂飞魄散,连短剑都掉落在地上:“你……你怎么……你是穿了护心镜吗?” “我不喜欢穿那种沉重的东西,我的身体素质就是这么强悍!” “不可能,不可能!”刺客眼珠鼓起,不肯接受自己失败的事实。 卫然叹了口气:“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提防你吗?当然不是因为疏忽,而是因为以你的水平,就算是偷袭,也伤不到我!” 刺客勉强镇定下来:“你肯定是在逞强,我就不信了!”反正卫然也动不了,他在地上捡起短剑,再次刺向卫然。 “叮!”又没刺进去。 “邪门了!我再刺!” “叮!” “你肯定是憋着一口真气在防御,我只要坚持不懈的刺,真气一散,你就死了!” 卫然苦口婆心道:“我没用什么真气,是真的全凭身体素质。” “绝对不可能!世上哪有这样的身体素质?”刺客笃定道。 他下手越发快速了,坚信水滴石穿的道理。 胸前叮叮当当的响,卫然被气笑了:“真是个勤劳的刺客——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刺客当然不可能傻乎乎的回答,只是叮叮当当的忙着。 这番情景落入了其他侍卫的眼中,他们议论纷纷:“咦?那不是老部长的手下吗?” “是的,叫什么名字我忘了,但他肯定是老部长的手下。” “你说的对,我前天还见着他了。” “他在做什么?他为什么要袭击陛下聘请的游侠?” “也许是想用攻击的方式来解开那游侠的束缚吧?” 卫然听到这番话,顿时眼睛一眯:“原来你是老部长的手下!” 他心念电转,马上想通了所有的来龙去脉——终于找到最大的骗子了! 第五百五十三章 八稚女 八神庵与小孩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小孩拿出十二把飞刀悬浮在空中,然后双手一合,把十二把飞刀凝聚成一把巨大的! 巨大的飞刀上面雷光滋滋作响,蕴含着惊人的破坏力。 小孩口沫飞溅,面目狰狞的吼道:“红毛怪,你的死期到了!” 八神庵面现冷冽,踏出一个弓步,傲然向天空中斜举起了自己的双手。 双手交叉,仿佛要将天空中的能量全都吸附到自己体内似的,紧接着紫色的刺目光芒骤然一闪,八神庵整个人已经拖出一条平滑的残影,迅疾无比的朝小孩直扑了过去。 小孩大吃一惊,骇得心脏狂跳,耳朵里嗡嗡作响——因为他分明看到,八神庵竟从飞刀的攻势中钻了过来! 禁千二百十一式—— 八稚女! 在扑向小孩的过程当中,八神庵身周的空气都被裹上了一层淡淡的紫色,朦朦胧胧,看不清是紫色火焰还是扭曲的空气。 他背后衣服上那一弯新月,也随着身形的闪动,拉成了一条白线。 接下来就是残酷的猎杀!爪影翻飞,苍焰升腾,八神庵的双爪如同十把剔骨利刃,疯狂而残忍的倾泻在小孩的身上! 游戏结束了。 哭吧!叫吧!然后死吧! 卫然这边却是另一番景象。 他刚刚想通了所有的问题。之前他存在一个盲区没发现,那就是皇帝说的老皇叔,其实就是老部长! 对这个公平不熟悉的卫然此时才知道,两者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老部长为什么要派刺客来杀卫然呢?这就要从皇帝的新衣计划说起。 皇帝知道有人想对付他,但是不知道那人就是他的老皇叔。 老皇叔雇佣了异人,没想到那异人太张扬,被皇帝知晓了风声。老皇叔干脆反其道而行之,自告奋勇要替皇帝出主意。 于是他想出了这个荒唐的主意,如果皇帝拒绝,坚持要穿衣服的话,那么正好用异人束缚皇帝。 如果皇帝接受新衣计划,那么就变成了果体上街,有损皇室威严,事后老皇叔自然可以在这上面做文章,可以把皇帝本来就不怎么样的的声誉直接降到谷底,到时候丢人现眼的皇帝让出皇位也是可以预料的。 新衣计划一出,无论皇帝选择接受还是不接受,结局都差不多,要么死,要么让出皇位。 到时候继承皇位的,当然就是老皇叔的儿子。 不过连老皇叔也没想到,荒唐的皇帝竟然选择了第二样,接受了新衣计划,当真光着身子上街了。 一切都在老皇叔的控制之中,只可惜半路杀出来一个“游侠”卫然! 所以老皇叔必杀卫然而后快! 他先是让异人与卫然对战,本想让小孩杀了卫然,没想到卫然投影出八神庵,于是他又派出手下来刺杀。 接下来的事情,就已落在众人眼中了。 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终于理清楚了,卫然这个时候才明白,为什么昨天在裁缝的屋子里,老部长被两个裁缝骗了,却还满脸喜色。 因为老部长根本就不是被骗,他作为计划的主谋,只是在跟两个骗子预演,串戏! 整个梦境试炼中,最大的骗子就是这位老皇叔,他不但策划了皇帝的新衣这个计划,欺骗官员和民众,背地里更是阴谋夺权,骗了皇帝。 这样一来,卫然的最终目的就确认了。 刺客终于确认凭他的本事是杀不死卫然的,于是他拔腿就跑。 卫然一脸无奈道:“你早点跑啊!这个时候跑,已经迟了!” 另外一边,八神庵的战斗已经落幕——轰!紫色火焰爆发开来,如烟火一般在空中四散,贪婪的吞噬着鲜血,场面残酷又热血。 异人身亡。 卫然的束缚解除。 刺客眼中闪过一缕绝望,他拿起短剑往自己脖子上一抹,意欲一了百了。 卫然一记指风弹出,打掉了刺客的短剑:“你先别死,我还要带着你去找老皇叔呢!” 刺客两腿一软,摔倒在地上。 卫然不疾不徐的走过去,劫持了刺客,往皇宫里走去。 小孩瞪大了双眼,倒在血泊中,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而八神庵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双手插兜,冷冷转身。 八神庵甚至没有兴趣往皇宫里去,朝卫然点了点头,直接消失了。 皇帝见到卫然之后,大喜过望:“原来你没有死!”认识到现实的残酷之后,他再没有那股“受辱后奋发,让百姓大吃一惊的”中二劲头。 卫然退后一步道:“你先把衣服穿上,再好好说话。” 在皇帝穿衣服这段时间,卫然把整个阴谋的来龙去脉说了,皇帝听了震惊不已。 其实卫然完全没有必要跟皇帝解释,他可以直接去杀老皇叔,但是梦貘提到过一个参与度的东西,考虑到这个因素,他还是选择把真相告诉了皇帝。 最后禁军们带着卫然来到老皇叔的府上,老皇叔的实力比不上小孩的十分之一,卫然没有亲自动手,让黄巾将军铲除了这个权奸。 老皇叔在临死前发出不甘的吼叫:“皇帝昏庸,我儿继位于国有利,对老百姓更是天大的好事,你逆天而行,不得好死!” 卫然面色平静:“我承认你儿子的能力,他没有做过坏事,所以我不会杀他,甚至还会保证他的安全。至于打着为百姓好的幌子行谋逆之事,这种事情我听得多了。政权动荡,皇室自相残杀,难道对百姓有好处吗?” 说罢,卫然转身离去。黄巾将军一刀斩下,老皇叔人头落地。 皇帝虽昏聩,但还是听取了卫然的意见,没有株连太多人,就连老皇叔的儿子,也只是放逐了事。 料理完这一切,眼前的景物渐渐变得模糊,地板碎成指甲大小的颗粒飘浮在空中,慢慢的,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小小的颗粒,逐渐飘散。 梦貘的声音传来:“试炼完成,杀敌成果甲等,参与度甲等,获得最高级奖励。” 卫然心中一喜,看来选择不杀皇帝果然是最好的选择。 最高级奖励究竟是什么呢?卫然兴奋的期待着。 第五百五十四章 恒河大手印 “获得功法——恒河大手印!” 恒河大手印,就是小孩施展过那个透明的巨手,可捏可推可砸,威力不俗。 卫然心中欢喜,恒河大手印初始威力就很有看头,更具有很大的成长空间!威力依托于使用者的拳法,也就是说他的拳法越厉害,恒河大手印的威力就越大。 是时候好好练练拳法了。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掌握恒河大手印的使用方法,接下来的几天,卫然都在刻苦琢磨。 这一日,二队的部下来传令,说厉青筠召集所有人有要事相商。 看来浮屠教残党的剿灭和收尾工作做得差不多了,已经到了论功行赏的时间。 也就是说,自己马上要升职了! 想到此处,卫然隐隐有些兴奋,如果能升到副堂主的话,那就是南阳堂的二把手,到时候去荆州部起点就比较高了。 离君山岛又近了一步! 他昂首阔步,迈入南阳堂的议事大厅之中。大厅里已经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大部分人已经到了。 其他人都站着,大厅正中摆了六张椅子。正上方是堂主的位置,旁边空着的位置是副堂主。 孟副堂主驰援豫州至今未回,哪天一旦回了,想必是有功劳在身的。 除了两位堂主有座椅,左右两侧还有四把椅子,是给四位队长流着的。 卫然身为二队的队长,自然是有一把交椅的。 他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啜饮,然后跟拂晓和尚聊了几句。 很快人就到齐了,厉青筠开声道:“肃静!” 整个议事大厅顿时安静下来。 “长话短说,我一向不喜欢说废话。这一次剿灭浮屠教,诸位出力甚多,功勋卓著,上边特意拨了丹药武器等资源下来,等会儿各有赏赐。” 众人纷纷面露喜色。 厉青筠又道:“本次剿灭行动中,卫然前期打探信息有功,不但打下了枢纽据点,还探知了邪教总部的位置,然后阵斩首恶澹台思远,而且诛杀司诏,几个功劳加起来,我认为卫然当居首功,诸位可有意见?” 没有人反对。 厉青筠趁机道:“因此我欲举荐卫然为南阳堂副堂主,可有人反对?” 卫然心中一紧——重头戏终于来了! “什么?卫然要当副堂主?”下边的人议论纷纷,有的人表示庆贺,有的人则心生嫉妒。 依靠功劳获得升迁,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表示庆贺的人大多是折服于卫然的能力。 当然也有人不高兴,卫然加入玄星阁还不到三年,升迁的速度实在太快,有人眼红也是预料之中的。 但是终究还是要看其他几位队长的表态。 四队队长拂晓和尚首先表态:“小僧赞成。” 三队队长金研书有心反对,但是他深知自己不是卫然的对手,所以犹豫着不敢开口。 一队队长谢开山腾的站起来,大声道:“我反对!” 厉青筠眯起眼睛打量着谢开山。如果没有卫然,副堂主这个位置迟早是谢开山的。 如今卫然异军突起,等于抢了别人的职位,难怪他要坚决反对。 金研书见有人牵头,顿时松了一口气,也站起来道:“我反对!” 南阳堂弟子们议论纷纷——两个队长反对,一个队长赞成,看来卫然这个副堂主很可能当不上! 厉青筠压根没有理睬金研书,盯着谢开山道:“反对的理由是什么?” 谢开山道:“孟副堂主为了门派征战在外,堂主你这样背着他搞出一个新的副堂主,只怕有些不妥吧?” 厉青筠早有准备,道:“第一,老孟不是征战在外,他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估计过两天就会到,我们商讨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第二,老孟的人事安排用不着你操心。如果你仅仅是因为老孟的原因而反对,那么你可以闭嘴了。” 孟副堂主怎么会反对呢?他一回来,我这个堂主就让给他了。 难道老孟不想当堂主,非要占着副堂主的位置? 谢开山没有被厉青筠的质问所吓倒:“当然还有其他缘由……卫然加入玄星阁还不到三年,贸然让他身居高位,恐怕难以服众,为了年轻人的成长,应徐徐图之。” 卫然面露感动,出言道:“原来谢队长是为了我好,才不得不阻止的,这可真是感人肺腑!” 厉青筠忍住笑道:“在我看来,卫然处事能力优秀,成长得比你们都好,你就不要为他的成长而操心了。” 谢开山脸色一变:“成长得比我们都好?堂主这句话有点过了吧?” 厉青筠道:“我的意思就是,卫然有能力又有功劳,你们谁自认为比他强的,拿出点实在的功绩对比一下,不就明明白白了吗?” 谢开山犹豫再三,还是上前一步争辩道:“堂主,上百年来我们上三郡一直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只有到达金丹境,才能当上三郡的堂主和副堂主。众所周知,卫然不过是个凝神境……” 是啊,你是凝神境大圆满,我也是凝神境大圆满,凭什么你能当副堂主?我就不能? 厉青筠道:“既然是不成文的规定,你得知道他为何不成文。说明这不是硬性条件,卫然诛杀了金丹境的澹台思远,证明了他虽然是凝神境,却拥有金丹境的实力,这样还不够吗?” 谢开山就等这句话了:“我不信!凝神境和金丹境差距巨大,即使是大圆满,一般情况下,也和金丹境有五倍的差距……” 卫然忍不住打断了谢开山:“所以我不是一般情况。” 他早料到升迁副堂主不会这么顺利,但他实在不想在这种细节上浪费时间。 谢开山梗着脖子,涨红了脸:“卫然,难道你要说你比我们都要强吗?” 卫然面色平静的说:“虽然是你逼我说出口的,但是没错,整个南阳堂除了厉堂主,属我最强!这个副堂主,我还真当得!”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这也太嚣张了! 一个没有资历,没有家族背景的年轻人,说出这样嚣张的话,难道他不知道后果是什么吗? 李浪飞和梁导乐得眉飞色舞,拂晓和尚的嘴角也露出了微笑。 而更多的人是呵斥指责,他们嘴上说得很厉害,却没有人真的敢上前试一试卫然的斤两。 他们把目光锁定在谢开山身上。 谢队长,替我们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吧! 第五百五十五章 在座的各位都是辣鸡 “卫然,既然你敢这么说,看来我们有必要分个高下了。”谢开山一上前,顿时引起了一阵轰动。 如果说卫然代表新锐黑马的话,那么谢开山就代表了一步一个脚印的稳健派。 也许年轻人会说他们是混资历的,但事实上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卫然这样立下许多功劳,绝大部分人都像谢开山一样,靠着年头逐渐的把小功劳积攒起来,慢慢的走到高位。 卫然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时飞速超越他们,他们既无奈又不满。 当然他们是绝对不会自己出手的,于是谢开山成了他们最大的寄托。 所以当谢开山站出来的时候,立刻得到了欢呼和鼓励。 谢开山沉声道:“卫然,你听到了吗?这就是人心所向!” 卫然当然可以反驳,但那样的话,就等于一口气和大多数人撕破了脸皮,撕下了他们最后一块遮羞布。 没有必要做到这一步。 “谢队长说跟我分个高下,是指嘴巴上分个高下吗?难道你不知道我是出了名的能言善辩?”他微微一笑。 只要漂漂亮亮的打败谢开山就行了。 这一战必须胜得让人心服口服。 然而谢开山也是这么想的,毕竟卫然的功劳可不是弄虚作假,他这样已经有点强行欺压年轻人的意思了。 所以谢开山道:“卫然,我身为前辈,理当让你几分,这样吧,此战我不用黑猫。” 谢开山的黑猫卫然曾经见识过,当初是借给了谢开山的副手戴元勇,确实有些门道。 当即就有人说:“黑猫是谢队长最大的战力所在,谢队长让卫然一只黑猫,就等于没有用武器。” 这话听得梁导直翻白眼——可以,让黑猫等于没用武器,到时候卫然赢了也不算赢,输了就更加丢脸。 怎么着都是你们厉害。 李浪飞连忙道:“这可不是我们队长主动要求的……” 也有一些敬佩卫然的二队队员帮忙说话。 卫然伸手示意他们不必多言:“既然谢队长有讲究,那我这边也不能怠慢了。为了表示后辈的尊敬,我决定不用武器。” 众皆哗然,卫然的那把晓天一闪,品质是有目共睹的,连厉青筠都羡慕不已。 在他们眼里,卫然最大的优势就是武器好,没想到他竟为了出风头而放弃了武器。 这实在不明智! 有些一队的队员已经忍不住嘲讽:“都说卫然多智,我看也未必,竟然为了赌气放弃了自己最大的倚仗,这样的行为分明是个莽夫!” “呵呵,他放弃的可不仅仅是一把好剑,不用武器,意味着他不能在切磋中使用青莲剑典和飞羽藏光剑!”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哈哈,卫然这回亏大了!”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是!”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啊……” “我看卫然也未必输,他乾坤袋里有很多道具,一通乱丢,说不定能打个平手呢!” “对对对,卫然还有另外一个倚仗,那就是千变万化的道具!” “哼,资源多了不起啊?一通乱砸,不过是暴发户嘴脸。” 卫然皱了皱眉:“行,我承诺不使用道具。” “什么?”众人都吃了一惊。 “你有种再说一遍?” 卫然清了清嗓子,当着所有人的面道:“既然我今天把大话说出了口,得说到做到才是汉子。大家都听好了,在本次切磋中,我卫然第一不使用武器,第二不使用道具,第三以一百招为限,若百招之内不能战胜谢队长,副堂主的位置我绝不再争!” 此言一出,整个南阳堂仿佛炸开了锅。 “狂妄!不知死活!” “疯了疯了,卫然彻底疯了。” “其实我觉得卫的还是挺不错的,但是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看不清自己的实力。” “不用武器,不用道具,还说百招之内打败谢队长?他若是赢了,我姓倒过来写!” 卫然刚想迈步去演武场,没想到破空声起,谢开山竟然直接在大厅里动起手来! “看来我得代替堂主治治你那无法无天的嘴了!”谢开山怒了! 他本来想用让黑猫这一手,既展示出风度,又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因为黑猫对她来说确实挺重要的,大家也都知道。 没想到他的用意被卫然一眼看破。 看破就看破吧,你让这么多究竟是什么意思?瞧不起人吗?这已经超出挑衅的范围了,这是蔑视! 愤怒的谢开山再也忍不住,甚至等不及去演武场,低吼一声就直接对卫然出剑了! 谢开山的剑掠起一片雪色光华,急速斩出十二剑,一时间内厅内剑气纵横,迫得众人连连后退。 卫然脸色不变,口中道:“你们最好退得更远一点。” 他也不攻击,只是鼓起气劲全力防御,衣袍无风自动。 只听得“叮叮叮叮”十二声急密的响声,谢开山这十二剑击在卫然身上,好似菜刀砍中了花岗岩。 此时众人才想起来,卫然有龙血浴身。 但是他们没想到,龙血浴身竟然能悍然硬扛谢开山的攻击! 还没来得及惊叹,卫然出招了! 箭步冲拳。 很普通的招式,谢开山却心生警兆,感受到了莫大的威胁。 他连忙用左手形成气劲护盾,一边侧身退步。 卫然一拳砸在护盾上,护盾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吱吱嘎嘎声。 “第二招。”卫然陡然一声断喝,震得谢开山耳朵嗡嗡作响,头脑思维都为之迟滞。 与此同时,卫然双手如同抱着一块巨大的石碑,照着谢开山的头砸去! 这一招“摔碑手”在打败袁承望时曾经用过,此时施展出来,直接砸碎了谢开山的气劲护盾! 谢开山瞳孔猛的一缩,防御被破,任谁都有些慌张。 不过他毕竟是经验丰富的一队队长,很快就采取了正确的措施。 既然来不及再次凝成护盾,那就以攻代守。 谢开山长剑连舞,划出一道白色的十字剑气。 “霸者横拦!”卫然一声暴吼,蛮不讲理的一记横拳扫过去! 管你什么剑气,我就是直接硬碰硬!就是这么霸道! 才第三招,谢开山的额角已经沁出了汗珠——怎么回事?这个卫然不是走技巧风格的吗?以前伏魔之路的幻境中,我可是把他的战斗风格研究透了,怎么今天又走刚猛风格了? 当年的伏魔之路试炼,距今已经接近一年了,这大半年的的时间对于卫然来说,足以成长很多。 多到让谢开山看不明白。 第五百五十六章 一招从天而降的掌法 所谓技巧型的风格,那一定是多变的。 什么是多变?时而灵巧,时而刚猛,时而迅疾。 一成不变的打法,绝对称不上是技巧型。 卫然也知道自己的缺点在于灵巧有余而刚猛不足,所以他刻意的练习拳法,补足自己的缺陷。 “砰!”霸者横拦不但拦下了谢开山的十字剑气,而且还蛮不讲理的把他击飞了。 谢开山飞出去的身体直接撞碎了两根柱子一张桌子,还骨碌碌的在地上滚着。 厅中众人再次后退,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才三招,谢开山就落于下风了? 他们当然知道,这一拳不足以打败谢开山。但是卫然是个寻隙而入的人,一旦夺得了先机,后边一定都安排好了。 在看卫然时,发现他已经高高腾在半空中,手掌蓄力待发:“你知不知道有一招从天而降的掌法?” 半空中的卫然深吸了一口气,左掌在腰间一提,上半身前倾,同时猛烈的推出,口中吐气开声:“喝呀!” 恒河大手印! 一个真气凝结的巨大透明手掌从空中猛压而下! 刚刚爬起身来的谢开山惊骇欲绝,以他生平最快的速度连续叠加三层真气护盾,形成了他的最强防御。 “吼!”足足有一人长、凝如实质的掌印从天而降,轰中了谢开山的身体。 大地剧烈震颤,周围的桌椅直接被轰成齑粉,石地板也被轰成碎末,地面深深凹陷,在惊人的威压之下,整个大厅变得一片狼藉。 有些南阳堂弟子靠得近的,被恒河大手印所迫,急忙一退再退。他们此时才明白,为什么卫然先前一再劝告他们退远一点。 强大的真气如滚滚海浪一般,势不可挡的碾碎了谢开山的防御。“乒乒乒”谢开山那三道真气护盾随着三声脆响而碎裂,仿佛是琉璃碎掉的声音,在强大的恒河大手印面前,他的防御不堪一击! 谢开山眼前一黑,胸口如遭千斤大锤猛击,再次瘫倒在地,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襟。 卫然大跨步而上,龙行虎步,眼中神光湛然,气势攀升到了顶点! 谢开山一只手撑地,咳着血道:“我……我认输……” 全场寂静。 尤其是一队的弟子们,全部呆若木鸡。 四招…… 才四招! 不是说好一百招吗?怎么四招就结束了?而且确实没有用武器,更没有用到道具! 南阳堂弟子们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但是摆在眼前的事实,由不得他们不信! 这就是实力差距。 他们此时才明白,卫然先前所说的话,根本不是狂妄,根本不是不自量力,反而很谨慎,甚至接近于保守。 四招能获胜的战局,偏偏说了一百招,不是保守是什么? 谢开山面色灰败,一言不发的离开了大厅。他用自己惨败的教训深刻的说明了谁才是有资格当副堂主的人。 之前看不起卫然的南阳堂弟子们也如梦初醒。这些人一直不相信卫然能杀死萧剑阁,他们固执的认为萧剑阁被巫鸿远所伤,卫然只是捡漏。然后门派为了塑造英雄形象,打击敌对门派士气,才强行说卫然杀了萧剑阁。 亲眼目睹了这一战之后,他们深刻的明白了,原来那不是假的,也不是门派强行塑造。 卫然是真的有战胜萧剑阁的实力! 这样的实力,当南阳堂的副堂主绰绰有余! “好本事!都快赶上我了!”厉青筠笑眯眯的赞道。 卫然环顾四周:“还有不服气的,尽管出来!我一一领教高招。” 众人噤若寒蝉,他们自忖比不上谢开山,怎么可能是卫然的对手? 梁导轻声道:“卫然的实力已经远超出南阳堂的水准了,荆州部才是适合他的大池塘。” 厉青筠特意等了一会儿,才道:“若无异议,此事就这么定了。” 众人面面相觑,都道:“卫队长实力超群,我等心服口服!” 梁导和李浪飞带头大声道:“恭喜卫副堂主!” 众人齐声道:“恭喜卫副堂主” 此战过后,卫然在南阳堂的声威大涨,再没有一个人敢质疑他,于是风头一时无两的卫然顺理成章的当上了副堂主。 不过厉青筠没有宣布去荆州部的决定,毕竟还没确定去那边会是什么职位,还需要一些时间和荆州部衔接。 厉青筠打算等孟副堂主回来之后再公布,算算时间也差不多。 当天,卫然在酒楼设宴款待南阳堂弟子们,虽然他很快就要离开南阳堂了,但是这种既不费力却又讨好的事情,他是不介意做一做的。 令众人感到惊异的是,谢开山也参加了宴会——强忍伤势参加的。 让他们感到更加惊愕的是,谢开山一扫白天被击败的颓势,反而一脸诚恳的笑容,发自内心的祝福卫然。 众人心里都犯嘀咕——难道这个谢开山被人揍了一顿,反而心胸变得开阔了? 卫然隐隐猜到,应该是厉青筠把自己要去荆州部的事情告诉了谢开山。 自己去了荆州部,就和谢开山没有了位置冲突。 他和厉青筠走后,孟副堂主升迁为堂主,谢开山十有八九就是副堂主。 谢开山当然高兴了。 卫然看破不说破,他和谢开山的冲突还没有到必须把事情做绝的地步。 谢开山就是这样一个人,只要和他没有利益冲突,他比谁都热情。 在南阳堂才待了几天,又要出一趟远门——拂晓和尚邀请他去洛阳白马寺。 卫然爽快的答应了,这次剿灭浮屠教他是主力,可以说是替白马寺解决了一桩大麻烦。白马寺的和尚们会不会给点什么奖励呢?这是值得期待的一件事情。 不过临动身之前,卫然遇到了一个熟人,不得不耽搁了半天。 这个人就是他的好兄弟江华。 江华也不说客套的:“向你借把剑。” 卫然没有犹豫,直接拿出他最好的武器晓天一闪递给江华,然后才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想当初他被寒冰狱所困,向梁导要五火神焰珠的时候,梁导就是这么毫不犹豫的给了。 卫然和江华的交情完全不亚于和梁导的关系,因为救母的恩情,甚至还要隐隐超过梁导。 江华叹了一口气:“不瞒兄弟,这件事我是听一次怒一次!” 第五百五十七章 江华借剑 原来江华借剑,是为了给小师弟出头。 小师弟姓柳,是大阵术师魏弘这两年新收的小徒弟。 小师弟的父亲平平无奇,毫无半点修炼资质,却走大运娶了修行世家朱家的小姐。 两人婚后生下一个女儿,跟着母亲姓了朱,两人约定,下一个若生的是儿子,那就姓柳。 然而无论二人怎样辛勤耕耘,夫人的肚子迟迟没有再次动静,女儿长到10岁,夫人依然没有生出第二个孩子。 于是坚守了10年的柳老爷就起了寻花问柳的心思,夫人当然不允,小妾还没娶进门,就和柳老爷争吵起来。 她甚至立下文书,把所有的修行资源都给了女儿,这样资源就不会因丈夫的变心而落入外人手中。 因为所有的修行资源本来就是夫人的,柳老爷只是一个无法修行的普通人,甚至无法做主,所以不得不承认这份文书。 向妻子承认错误之后,柳老爷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心,不但主动在文书上签字,还昭告了当地所有的修行家族。 在女儿十八岁的时候,夫人终于生下了一个儿子,也就是江华的小师弟。 这个时候夫妇二人就后悔把所有的资源都给了女儿,要求女儿把修行资源还给儿子。 他们的女儿已经是一个成年人,哪里看不到这其中巨大的利益,断然拒绝了父母的要求。 有文书为凭,夫人不能自食其言,否则就成了修行家族中的笑话,他们只能苦苦哀求女儿,不求全还,还一半就好。 两人越是这样,女儿就越是厌恶,甚至放出话来,她宁可毁掉这些资源,也不会分给弟弟。 夫妇二人当时就和女儿撕破脸皮,把女儿大骂一通,这样的决裂,让女儿越发坚定了独占的心思。 十八岁的女儿已经是一个小有成就的修行者,夫人没有足够的把握,但是心中又愤恨不已,于是把一岁的儿子暂时交给府上的奶妈,动身去了娘家,打算借用娘家的势力来对付自己的女儿。 没想到夫妇二人在半路中突遭横祸,女儿意外的成为了一家之主。 她为了一己之利,狠心的抛弃了自己的亲弟弟,可怜的小师弟当时才一岁,半身被屎尿裹满,无辜凄惨,却根本没人管。 他虽然有亲人,却与孤苦无依的孤儿无异。 时过境迁,“孤儿”小师弟成了大阵术师魏弘的徒弟,这是光大门楣的喜事。 小师弟有了底气,便上门找姐姐,要求姐姐在父母坟前磕头道歉。 在他看来,这是最正当不过的要求,然而他忘了他的姐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姐姐不但拒绝了要求,而且把他轰了出去。 小师弟大怒,当即大骂出口,双方起了冲突。可惜小师弟双拳难敌四掌,姐姐嫁给了一个修行家族,夫家有些势力,小师弟也没得到大阵术师的真传,一时不敌,竟被揍了一顿,狼狈不堪。 江华作为如今的大师兄,听闻此事之后,就要给小师弟出一口恶气。 卫然听了也很气愤,道:“这样的恶女,你别指望她顾及什么骨肉亲情,依我看,断了来往最好!不过你要给小师弟出气,我也是赞成的。” 先别说修行资源要不要还给弟弟,或者说是不是要还一半,光说那恶女如此对待弟弟,就显得没有良心。 婴儿何辜?让他浑身屎尿饿得哇哇大哭,就算是素不相识的人也有恻隐之心,更何况亲姐姐? 江华道:“我们阵术师的缺点你知道的,只擅长阵地战与防御,这种打上别人家的事情,本非我们所长,所以我才找你借把好剑,增加一点把握。” 卫然道:“要我帮忙吗?” 江华摇头道:“师弟的事情最好是我们本门的人解决,而且你好像也有重要的事情。” 卫然想了想,道:“既然如此,别说什么借剑了,这把剑就送你吧。” 江华吃了一惊:“晓天一闪这样高品质的名剑,哪能说送就送?” 卫然笑道:“我们兄弟交情,难道当不得一把剑?” 江华连忙道:“当是当得,但你比我更需要,我岂能如此不识好?你若是坚持如此,我就不要了。” “但你确实需要一把能装点门面的好剑,你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默默无闻的江华了,你现在是大师兄!你代表你师父的脸面,知道吗?出去太寒酸了,反而丢了你师父的脸——魏弘大师也真是的,也不赐把好剑给大弟子,太抠门了吧……” 如果是别人这么说魏弘大师,江华非翻脸不可,不过既然是卫然说的,江华只好尴尬的笑笑:“师父才赐了我一整套阵旗,已经很大方了……” 卫然摆手道:“行行行,别给你师父说好话了,既然你不要晓天一闪,那我把白游尾送给你吧。” “白游尾的品质也太好了……” “你就说你要不要吧。”卫然不耐道。 “要。” 卫然笑道:“那就成了——你别想着还回来,我跟你说,白游尾这种等级的剑,只要想办法,我还是拿到手的。” “行行行,知道你本事大。”江华不再客气,接下了白游尾。他为卫然的慷慨而感动,嘴上虽然不说,心底却打定主意以后要帮卫然一把。 两人叫上梁导与拂晓和尚,到谢宇家喝茶聊天,说了些近况,直到傍晚才散去。 回到南阳堂,在门口遇见了厉青筠。厉青筠眼睛一亮:“你们还没去洛阳?太好了,有重要的事情告诉你们俩。” 如果不是江华到来,卫然和拂晓和尚早就动身去洛阳了。这么一说,都是摊上一件好事? “什么重要的事情?” “荆州部在搞战力评测,如果你想当个统领级的人物,那么很有必要参加这个战力评测。” 据厉青筠解释了一番,卫然才明白所谓的战力评测是什么。 一个修行者的综合战斗力,固然和境界是分不开的,但是也受到很多其他因素的影响。 同样是金丹境,实力也分个上中下。比如卫然曾经战胜的袁承望,是个实打实的金丹境,实力却明显比不上澹台思远。 针对这种情况,君山岛特意派眼力好的人到荆州部和豫州部给弟子们作战力评测,一则让人认清与别人的差距,不至于骄傲自满,二则看清楚自己的真实水平,有利于在战斗中做出正确选择。 丁等遇到甲等,就不要拿性命赌奇迹,赶紧逃命才是正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厉青筠的意见是:卫然如果能在战力评测中被评到甲等,那么当统领就更有希望。 第五百五十八章 眉间挂剑 荆州部的结构和郡县都不同,不分一二三队,而是一个总部下辖战堂、刑堂、隐堂、智堂、武堂以及供堂。 每个堂都拥有一个统领,相当于郡县的队长,这六堂中由于战堂聚集了整个荆州部最强大的战力,所以战堂的地位高出其它五堂。 荆州部没有副部长,战堂统领就相当于副部长。 厉青筠这一去,就是冲着战堂统领去的。而卫然目前还比不上厉青筠,所以如果能当上其他五堂的统领之一,那就是非常好的结果了。 当然这只是理想状况,事情的发展不一定会那么顺利。 按照厉青筠的说法,如果卫然参加这个战力评测,那么对于他的升职是有好处的。 卫然拿不定主意,望向拂晓和尚:“去白马寺能延迟几天吗?” 拂晓和尚道:“无量寿佛,本来打算给你一个惊喜,但事已至此,我就明说了吧——这次去白马寺不是我的主意,而是白马寺主动召唤。寺里的海灯法师为了感谢你这个剿灭浮屠教的大功臣,已经开始凝聚法相,准备赐法与你。” 凝聚法相?卫然心中一动,这可是一桩大好处! 用现代的游戏术语来说,法相是一个增强自身的buff。 卫然第一次听到法相之事,不是从拂晓和尚口中听来,而是梁导所说。 说是有一个和尚阻挠军方征伐,为首的将军就跟和尚打起来了,将军气盛,把和尚打跑了。没想到第二天,和尚凝聚法相,实力大增,又反过来打败了将军。 不过法相也有相应的缺点,那就是并非永久——因为毕竟不是自己悟得的佛法。 法相是外力,短则持续三五天,长则持续一年,如果自己勤修佛法的话,可以把法相时间延长两倍。 也就是说,理论上最久能持续三年。 拂晓和尚道:“战力评测我就不参加了,如果你想参加的话,那么要做好心理准备。因为白马寺去迟了,法相的效果是要打个折扣的。” 卫然马上做出了判断:“堂主,我选择放弃战力评测,先去白马寺!” 他是个实在的人,决定捞实实在在的好处。 至于战力评测——我杀了澹台思远,难道还不够证明我的战斗力吗? 次日,卫然和拂晓和尚动身前往洛阳。 白马寺虽然是天下名刹,但并不在洛阳城中,而是坐落在郊外一座小镇,甚至都不在镇中,而是一座清静的小山上面。 走进庙门,卫然停住脚步,双手合十,闭目感受古寺的氛围。 白马寺翘角飞檐的风铃叮当作响,和着庙宇里森森古柏的涛声,仿佛有袅袅梵音,从云端天际飘然而来,安静的潜入人心。 风吹古柏之声壮阔,而风铃声音清脆,两者搭配却毫不违和。真正的佛法想必也是这样,拥有强大的力量,却静谧低调。 卫然本以为白马寺会选在一座有名的高山,没想到只是普通的小山。 殿内有僧人诵经,声音入耳:“诸行无常,一切皆苦。诸法无我,寂灭为乐。” 卫然笑道:“我听说诸天教十件神兵利器,其中有一件就叫做诸行无常,原来是抄袭你们佛家的?” 诸天教十件神兵利器,最有名的是教主的天地伏诛,其次是副教主的魍魉皆灭,诸行无常不怎么有名,卫然听到那僧人诵经,才想起这桩。 没想到拂晓和尚听到这句玩笑话,脸色骤然一变,花了好些功夫才镇定下来。 卫然见拂晓和尚如此反应,心中好奇,但是拂晓和尚明显不愿多说,他也不会自讨没趣。 就在此时,寺庙中传来一个声音,那人一开口,所有的诵经声全部停止了,只听到一个声音: “准诸经中,世尊说念佛一法,得生净土,一日七日一念十念阿弥陀佛,定生净土,此是真实不诳众生者,即遣此堂中二像总放光明。” “光明?”卫然发问了。 “拂晓见过海灯师叔。”拂晓和尚双手合十。 海灯法师头也未抬,仿佛没听到一般,继续念道:“若此念佛法虚,不生净土,诳惑众生,即遣善导,于此高座上,即堕大地狱,长时受苦,永不出期。遂将如意杖,指一堂中像,像皆放光明。” 卫然静候一旁,待海灯法师念完。 “卫施主,你来了。”披着袈裟的海灯法师现身。 海灯法师并非卫然想象中的慈眉善目,而是一脸严肃,甚至有些威仪。 “我说光明。”卫然完全没有寒暄的意思。 海灯法师道:“佛视一切众生都是佛,菩萨视一切众生都是菩萨,凡夫视一切众生都是凡夫,地狱众视一切众生都是地狱众。故,光明者视一切为光明。” 卫然道:“我有不解处。” “哪里不解?” “凡夫视一切众生都是凡夫,菩萨在他心中也是凡夫,那么心中没有菩萨,如何拜菩萨?” 海灯法师高宣佛号:“阿弥陀佛!其一,凡夫没见过菩萨,他心中的菩萨,不过是以凡夫为原型塑造的罢了;其二,菩萨不属众生。” 卫然更奇怪了:“菩萨不属于有情众生?那他何来的悲悯之心?何来的大慈大悲?” 海灯法师答:“《法华经》有云,佛菩萨多众生少,可见佛和菩萨与众生有别。菩萨有情,却非众生。” 卫然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菩萨虽有情,却比众生高一个级别,只拯救众生,不属于众生?” 海灯法师摇头:“菩萨与众生平等。” 卫然糊涂了:“到底怎么回事?请大师解我心中之惑。” 海灯法师道:“你该明白的,如果就是众生,怎会和自己平等?” 卫然恍然大悟:“菩萨是觉悟的有情,他以众生相和众生平等的生活在一起,来渡众生,却不是众生。” 海灯法师拊掌道:“善哉善哉,施主悟了。” 卫然并没有放弃提问:“既然说光明者眼中一切为光明,那何为光明者?” 海灯法师道:“光明者是大德者。” 卫然本能的讨厌把“大德”二字挂在嘴边,冷笑道:“我不言大德。” 海灯法师微微动容:“为何?” 卫然道:“大德在行不在言,万不可动辄就对人以‘大德’相称,此行为看似谦卑和恭敬,实则做作和无益。” “做作?无益?”海灯法师抬起眼来,终于开始正视卫然,“此话怎讲?” “为何做作?因为若一人轻易即可作大德,则大德必贱,德行必轻,此中缘由,大师自然明白;为何无益?众生凡夫总是喜褒恶贬,动辄称呼他人为“大德”,难保不增长他人之傲慢,所以看似尊敬他人,实则折杀他人!”卫然话语咄咄逼人。 海灯法师微微一笑:“这话有些意思。” 卫然继续道:“大德是句好话不假,如果说是恒顺众生,自己也必须能有恒顺之方便,否则,看似恒顺众生,实则助长恶业,所以佛陀当年在恒顺众生的同时,也制定了种种戒律,因为娑婆众生,举心动念,无不是业,无不是罪。” 海灯法师点头道:“施主所言极是。” 卫然怔了怔,他口出大言,是想引起海灯法师与他论战,不顾大师修养甚高,没有一丝烟火之气,他一个人说得无趣,便转身欲走。 刚走出庙门,突然听得背后的海灯法师高声喝问道: “眉间挂剑时如何?” 卫然霍然转身,脱口而出道:“血溅梵天!” 这一刹那,阻碍卫然境界已久的瓶颈,隐隐有了松动的迹象! 注:“眉间挂剑”和“血溅梵天”两句,引自宗杲禅师和昭觉元禅师的问答。 第五百五十九章 金丹境,突破! 眉间挂剑时如何? 血溅梵天! 严肃的海灯法师终于面露笑意,双手合十道:“住!住!” 卫然跪下道:“请大师赐偈。” 海灯法师向卫然颔首,念出一首偈子: 归去来,新客亦故人! 旷劫来流转,六道尽青灯。 到处无余乐,唯闻愁叹声。 毕此生平后,入彼涅槃城。 卫然心头一片明悟,感觉到自己身体内发出一声很细微的咔嚓声,知道结成金丹的时候到了,内心强压下激动的波澜,只是闭口不语,盘膝坐下。 他开始引导天地灵气,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多的天地灵气源源不断的朝他的身体涌入,卫然的身体周围被浓郁的天地灵气包围,弥漫在身周散发出的丝丝白雾,让他整个人都变得隐约起来! 此刻的卫然正在经历着一次危险而重要的境界升华,随着天地灵气的不断灌入,和体内的真元渐渐融为一体。天地灵气驱动着真元,浓郁到了极点,只能一点一点的压缩。 卫然全身各处都出现了鼓鼓的饱胀感,由于“外力”天地灵气的介入,真元没有一点以前那样的温顺,仿佛要把他的身体撑破一般! 他没有丝毫的慌乱,这是结丹的必经之路!卫然咬紧牙关,承受着灵气对身体各处经脉的冲击,他明白此时务必保持神智的清醒,不能失去意识,否则不但结丹会失败,甚至还会被天地灵气撑破所有的经脉,变成一个再也不能修炼的废人! 结丹的过程其实说起来十分简单,就是拼命压缩体内的真元,然后在引导真元汇聚在丹田使其固化,凝结成金丹。看似简单,实则凶险,如果不能很好的控制体内真元的走向,会被天地灵气和真元冲破经脉。 这种经脉将要被撑破的痛苦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得了,此时的卫然只需要做到一件事:忍受痛苦,拼命压缩! 他明白这是结丹的重要关头,强忍痛楚,引导着接近固态的真元向丹田汇聚。 天地灵气驱使着真元运转,不断朝着固态转化,慢慢的,一个旋转着的金色圆球在卫然丹田逐渐成型,等到金色的圆球就快要完全成型时,卫然发现这样的金丹并没有达到他理想中的强大程度,他决定冒一次险。 他突然加快了吸收天地灵气的速度,打破体内的平衡,将马上就要成型的金色圆球冲散,重新化成液态的真元循着经脉快速的奔窜,冲刷着奇经八脉和十二正经。 卫然再次控制着真元朝着丹田凝聚,痛楚也如预料的那样再次袭来,饶是卫然有铁打的身子,整个人也变得有些萎靡,脑海中渐渐开始出现各式各样的杂念! 他全力镇压杂念时,真元开始涣散,这是走火入魔修为尽废的前兆,卫然强行镇定,心中念着海灯法师的偈子:归去来,新客亦故人! 老天爷,虽然我是天外来客,是穿越者,但我对这片天地的热爱,如同故人一般! 趁着念偈子所带来的短暂的清醒时间,卫然赶紧用尽全力控制着四处乱窜的真元,一边压缩一边向丹田汇聚! 以他现在的身体和精神状况,勉强保持自己的意识清醒就已经非常的困难了,而被打散了一遍的真元变得更加精纯,卫然控制起来有些力不从心,他一遍又一遍的默念着偈子,才幸免于难。 终于到了最后关头!由于真元太过精纯,疼痛让他的身体忍不住不停的抽搐,额头上的汗水已经布满了古铜色的脸庞,他嘴角上滴着鲜血,眼看就要昏死过去了! 此刻卫然还是没有放弃,他强忍痛楚,默默的凝聚着最后一丝力量,要做最后的拼搏! 眉间挂剑时如何? 血溅梵天! 卫然猛的吐出一口鲜血,与此同时,一股股磅礴的灵气从他的无数毛孔中被冲刷出来,而他的身体表面,也浮现出了无数璀璨的暗红色光芒。 很快,从他的身体内部透出一团耀眼的金色光华,与一点点的暗红色光点交相辉映。金色光华不断的淬炼着他的身体,卫然身上的气息,不停的庞大,他的身体不停的凝炼!一团接着一团耀眼的金色光华,在他身上绽放而出。 一直在念经的海灯法师停下了木鱼,一脸诧异的看着坐在庙门口的卫然,卫然肌肤上无数璀璨的血红光点,亮得似乎都要燃烧起来,但是他身上的气息,却是以惊人的速度攀升! 白马寺里的和尚都汇集在门口,一脸忐忑的看着卫然。 海灯法师皱眉道:“此人如此血光凶险之像,也能悟到大道?” 拂晓和尚连忙道:“他本性纯良,就算手段血腥了些,也不会迷失本心的。” 忽然金光一闪,吞没了血红光点,一起隐没入卫然的丹田处,卫然身上隐隐散发着金色的轻灵感觉和暗红色的厚重感觉,这两种风格,竟然能和谐的融合在一起。 几乎就在弹指之间,卫然的身上,“嗡”的涌出一股难以想象的惊人霞光,朝着天空上方冲去,一路向上,直冲云霄! 霞光冲霄,金丹结成! 卫然霍然站起身来,眼中神光湛然令人不敢直视,他哈哈大笑着长身而起,口中念着偈语:“归去来,新客亦故人!旷劫来流转,六道尽青灯……” 海灯法师似有所悟,双手合十喃喃道:“这等心性,当不至于迷失在血光之中,善哉,善哉!” 卫然朝海灯法师深深行礼:“多谢大师赐下偈语,助我结成金丹。” 海灯法师并不居功:“被贫僧赐偈的施主多了去了,唯独你一人因偈语结丹,这是你自己的缘法,不能说是因为贫僧的帮助。” 卫然道:“大师无此心,却事实上成就了我,我这人比较俗,比较看重事实。” 拂晓和尚插嘴道:“师叔修的是因缘观,看法与你不同。” 海灯法师并不与卫然争论,反而道:“施主刚入金丹境,可以说跨越了仙凡之别的那条线,最好是静悟一天,细细体会金丹境的种种玄妙。” 拂晓和尚把卫然带到安静的禅室,关上门后又折回海灯法师处:“师叔,结成金丹这么困难吗?我看他又是气血沸腾又是吐血的。” 海灯法师摇头:“没这么难,只有他特别难。” “为什么他不一样?” “贫僧也不知道,等他静悟完毕,再给他算一算因缘吧……”海灯法师意味深长的说,“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结丹如此艰难,代表着金丹带来的力量很强大。” 第五百六十章 向天再借五百年 一天之后,卫然推开门从禅房里走出来,满脸喜色。 金丹境是一道天堑,跨过了这道天堑,就等于跨过了仙凡之别。 即使修炼到凝神境大圆满,也不过是两百年寿命罢了。然而一旦到达金丹境,立即增寿五百年。 修行者通过修炼,向天再借五百年,寿命共计七百年。 从此死亡的阴影离他又远了一些,据说玄星阁有些大佬寿命能有三千岁,而白马寺在这方面更加厉害,住持能有五千岁寿命。 没错,我们白马寺虽然战斗能力并不是最强,但是我们活的久啊! 闭关一天,卫然丝毫没有感到饥饿,因为结成金丹之后,就不必再吃饭睡觉,甚至不必洗澡。 金丹之体,不生尘垢,与凡人身体大不相同。 还有诸多细节,一时难以说明,以后再慢慢体会。 卫然神完气足,在寺庙里溜达一圈,他没有刻意寻找,却遇见了海灯法师。 海灯法师正在给拂晓和尚授课。这一次剿灭浮屠教,拂晓和尚是出了大力的,因此白马寺对他有奖励。 卫然在旁守候,听到海灯法师在劝告拂晓和尚。 原来他们的修炼法门叫做五门禅法,即不净观、数息观、慈悲观、因缘观、念佛观。 拂晓和尚修炼的就是不净观,又叫做白骨观,修炼到最高处,可以达到白骨流光的地步。 拂晓和尚防御能力突出,也是拜白骨观所赐。 这一次白马寺允许拂晓和尚再选择一门禅法,拂晓和尚想选数息观,因为可以提升战斗能力。而海灯法师则劝说他选择念佛观。 最终拂晓和尚被说服了,放弃了数息观,选择了念佛观。 念佛观的好处在于能提高修行速度,更快的达到更高的境界。 境界提升了,战斗力自然也提升了。这就是拂晓和尚被说服的原因,数息观能做的,念佛观也能做。而念佛观能做到的,数息观却不一定能做到。 拂晓和尚的奖励发下去了,接下来就轮到卫然了。 “小施主,贫僧给你准备了一具法相作为谢礼,你应该听说过,法相是有时间限制的。”海灯法师道。 卫然连忙道:“我已得到大师指点,不敢再奢求什么。” 海灯法师不是白马寺最强的和尚,但是因为修炼因缘观,可以称得上是白马寺眼力最好的人。 被海灯法师指点,卫然得以突破瓶颈晋升金丹境,已经心满意足了。 海灯法师指着满殿的菩萨罗汉雕像道:“你懂得知足,这是好事。佛门讲究一个缘法,你且试着在这殿中找到法相,若是找到了,说明有缘,贫僧擅自做主,给法相延长到两年。若是找不到,那就作罢,你自己也说了,不敢再奢求什么——那是不是真心话呢?” 卫然笑道:“大师这么一说,我还真得找一找了,反正找不到也不亏。” 海灯法师看了拂晓和尚看了一眼,拂晓和尚飞一般的去了,很快寺庙里响起“铛”的一声大响,原来拂晓和尚是去撞钟了。 这一声钟声响起,大殿里的雕塑顿时就鲜活起来了,不像泥塑,反倒像是栩栩如生的投影。 甚至可以观察到罗汉的眉毛飘动,菩萨身上的衣袂起伏,仿佛活过来一般。 不过好在漫天神佛没有移动,依然站在原处,方便卫然仔细观察。 拂晓和尚又飞一般的赶回来,想看看卫然如何应对。 海灯法师道:“你有一个时辰的时间。” 拂晓和尚惊讶道:“一个时辰如何足够?” 海灯法师道:“若是有缘,一炷香的时间就够了,若是无缘,给他一年也没用。” 卫然弯下腰,仔仔细细的观察着塑像们的异同,甚至伸手去摸。 观察了半晌,没有发现什么值得注意的特别之处。 他开启红莲天眼继续观察,海灯法师轻咦了一声:“小施主这双眼倒是有些名堂,我们寺里修炼天眼通的和尚,都达不到这种地步。” 佛门除了五门禅法之外,还有“六神通”的绝技,分别是“神境通、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宿命通、漏尽通”。 海灯法师不但把因缘观修炼到相当高的地步,还精擅宿命通。所以求他算前程算命运的修行者不计其数,传说连玉京剑派的大长老贺佐鹏都找他算过命。 不过海灯法师不太喜欢俗世的纷纷扰扰,所以一般来求见的都拒绝了。 拂晓和尚道:“卫然这双眼,得天眼通再加上慧眼咒才比得上。” 海灯法师道:“近百年来,能把眼睛练到这地步的,本寺一个都没有。” 然而即使是这样厉害的眼睛,依然没能发现海灯法师准备的法相是哪一具。 他不再盲目的寻找,而是盘膝坐下,闭上眼睛静心感受。 …… 根本感受不到什么! 只感觉整个大殿都在共鸣! 没有哪一具是特别的…… 卫然叹了一口气,果然没那么简单。 他站起身来,又想了一些办法,没有一个能奏效的。 时间缓缓流逝,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 卫然突然想起什么,直接走出了大殿。 拂晓和尚问道:“怎么?要放弃了吗?” 卫然摆摆手,又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他不再听大殿里的声音,而是走到外面,听整个寺庙的声音。 诵经声,平和而悦耳,充满了整个寺庙。 卫然返身折回大殿,对着满殿的菩萨罗汉舌绽春雷:“如是我闻!” 回声嗡嗡作响——如是我闻! “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僧,千二百五十人俱,皆是大罗汉……” 卫然竟是念诵起《金刚经》来。 “尔时,佛告长老舍利弗,从是西方,过十万亿佛土,有世界名曰极乐,其土有佛,号阿弥陀……” 念到这里,卫然双手合十,高宣佛号:“阿弥陀佛!” 话音未落,数十座雕像中,韦陀护法的塑像发出煦暖的黄光,并不刺目,而是暖洋洋的,让人心中平安喜乐。 找到了! 一时钟声再起,海灯法师和拂晓和尚齐齐躬身:“阿弥陀佛!” (注:无量寿佛就是阿弥陀佛。) 第五百六十一章 九阴真经 韦陀天,又称韦陀菩萨,乃是释迦佛的护法,有两样神通,第一是力大无穷的降魔杵,第二是超山赶海的韦驮天足。 卫然得到的法相,就是一对韦陀天足。 海灯法师施法之后,用咒语把韦驮天足的法相固定在卫然脚上。 有了韦陀天足的加持,卫然觉得身轻如燕,双脚仿佛有无穷无尽的力气,甚至想放肆奔跑一番。 韦驮天足大幅度增强了卫然的移动速度,无论是追杀还是逃跑,都能发挥出很大的作用,可谓能进能退!甚至连带着对腿法也有所提升。 卫然心道:幸好我会念几句佛经,不然这样的大好处就得不到了! 这就是有知识的好处啊! 知识就是力量! 在白马寺得了两桩好处,卫然几乎舍不得走了,然而终究不可能永远在白马寺待下去,他必须回去,荆州部还有个位置等着他呢! 而且拂晓和尚也是玄星阁弟子,也得一起走。 跟海灯法师聊了两天,终于到了分别的时候了。 卫然到海灯法师的禅房内辞别,刚刚走出门口,最后关头却被海灯法师叫住了: “小施主,你且回来,我给你算一算。” 拂晓和尚大喜道:“卫然,师叔轻易不给人算的!” 卫然连忙道谢。 海灯法师说“给卫然算一算”,是因为他修炼的是因缘观和宿命通。 拂晓和尚解释道,在其他门派,几乎都以战斗力为重,即使有炼丹制符或者阵法的副职,那也是为了战斗而准备的。 但是白马寺不同,因缘观通晓过去未来,让人内心强大而充满智慧,但是在战斗力方面却不怎么样,如果在别的门派,弟子们是不会选择这样的道路的。 “也许你很不理解海灯师叔为什么要选择一条战斗力不强的道路,然而这就是白马寺和其他门派不同的地方!”拂晓和尚道。 卫然心道——理解!怎么不理解?打辅助的嘛! 海灯法师坐在蒲团上,燃起香,做足了准备,然后询问卫然的生辰八字。 卫然有些犹豫,其实他有两个生辰八字。 一个是新卫然的,一个是旧卫然的。 说哪个好呢?我总不可能说我出生于公元一九多少年吧? 但是若说出旧卫然的生辰八字,万一海灯法师算出来是个死人,那可怎么办? 正在卫然为难的时候,海灯法师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其实不说生辰八字,也可以算的。” 卫然喜道:“请大师明示。” “简单,需要十片刚剪下来的指甲,还有一束刚剪下来的头发。” 卫然照做了。 海灯法师把指甲和头发投入香炉之中,过了一会儿,他从香炉中取出两个牛角形状的占具,两个小玩意儿被烧得通红滚烫,海灯法师却浑若不觉。 那两个占具约三指大小,合起来呈半月形,一面平坦,一面圆弧突出,平面为阴卦,凸面为阳卦。 卫然挠了挠头——这不是掷茭吗……乃是南方一种低级的占卜方式。 不过在海灯法师手里拿出来,那就一定不低级。 海灯法师伸手一举,整个白马寺顿时安静下来,钟声、诵经之声、来往的脚步声全部停止,万籁俱寂。 “饮茶。” 卫然接过拂晓和尚端上来的茶,咕嘟咕嘟喝了个干净。那茶呈淡淡的棕色,看上去是杯浓茶,然而喝到嘴里既不香醇也不苦涩,与白水无异。 茶下肚之后,卫然感觉心咚咚跳个不停。 海灯法师道:“不必紧张,要平心静气。” 卫然深呼吸三次,心绪稍稍平缓。 海灯法师抬手一掷,“扑”的轻响,两个牛角形占具落在地上。 两个都是平面朝上。 这种卦象叫做阴卦,意思是上天不同意。 如果是两个凸面朝上,那就叫做阳卦,意为上天还没决定好,可以再次尝试问卦。 只有一正一反的“圣卦”,才代表上天同意。如果连续打出三个圣卦,则代表上天不仅同意,而且还会保佑其顺风顺水。 卫然运气不大好,一上来就是最差的阴卦。 拂晓和尚捡起占具递给海灯法师,安慰卫然道:“也许是个阴阳宝呢。” 如果连续三次占卜分别是阴卦、阳卦、圣卦,那么也代表着极顺利,叫做“阴阳宝”,和三圣卦同等级的好运。 海灯法师示意拂晓和尚噤声,然后掷出了第二卦。 “扑”,两个平面朝上,又是阴卦。 海灯法师再掷。 第三次还是阴卦。 海灯法师脸色有些不大好看,但还是坚持往下占卜。 第四次依然阴卦。 卫然心性豁达,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老天爷不大照顾我,有本事给我来个九连阴卦啊!” 拂晓和尚连忙目视卫然,示意他不要立flag。 第五卦,阴卦。 第六卦,阴卦。 第七八九卦,全是阴卦。 此时,即使是卫然也觉得有些太过分了:“连续九阴?老天爷是在暗示我练九阴真经吗?” 海灯法师面色严肃,让卫然跪在佛像之前,然后把香炉里的灰涂抹在右手手掌上,然后令卫然把左手大拇指按在他的掌心上。 卫然依言做了。 海灯法师肃然敲着木鱼,咚咚咚,一下一下,仿佛有神秘的力量敲击在人的心坎上。 渐渐的,海灯法师敲击木鱼的速度越来越快,这位高僧大德的额头上浸出了汗珠,面色郑重无比。 “喀嚓”,木鱼被敲碎了! 拂晓和尚大吃一惊——外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清楚楚的,那木鱼虽然没有一个厉害的名字,实际上却是很厉害的宝物。 十年之前,一个黑道巨枭绰号叫做狂铁的,来寻海灯法师算命,海灯法师拒绝了,于是狂铁恼怒之下当即出手。 那狂铁绝非泛泛之辈,一根狼牙棒力若雷霆万钧,传说他曾砸死过玉京剑派的长老,遭到玉京剑派的通缉。 狂铁一狼牙棒砸下来,被海灯法师用木鱼挡住,木鱼毫发无损,狂铁反而被震得吐血,由此可见那木鱼的不凡。 就是这样一个木鱼,竟然在算命时被敲碎了! 足以证明,绝对是出大事了! 第五百六十二章 凶命 这一下变故让卫然都懵了,急忙问道:“大师,到底怎么回事?” 海灯法师露出挫败的表情:“你这命我算不了,退下吧。” 将海灯法师语气如此生硬,卫然以为他是在心疼木鱼,便知趣的没有多说什么,当即退下了。 卫然退出禅房之后,海灯法师再也支持不住,面现痛苦,捂住胸口吐出一口血来,直接栽倒在地。 拂晓和尚大吃一惊,正欲惊呼,却被海灯法师制止了。 拂晓和尚拿起案上一座小钟抛出,古钟虚影护住了海灯法师,也挡住了声音,不让其外传。 海灯法师喘着气道:“叫你师兄来。” 这里说的师兄,指的就是海灯法师的徒弟通晓和尚。 拂晓和尚连忙从海灯法师手腕上解下一串念珠,弹出其中一颗。 通晓和尚很快推门而入:“师父,您怎么了?” 海灯法师喘着气说:“坚牢度厄丹。” 通晓和尚见师父伤重如此,连一个字都不愿多说,可见是说话都费力。他焦急的从海灯法师的怀里掏出乾坤袋,快速打了几个法印,解开乾坤袋,拿出坚牢度厄丹,连忙给海灯法师服下。 “师父,到底发生什么事情?进到了服用坚牢度厄丹的地步?我记得你是在给那个玄星阁弟子算命?” 说到这里,通晓和尚仿佛明白了什么,瞪了一眼拂晓和尚:“你那同门使用了什么方法暗算师父?” 看得出来,通晓和尚对拂晓和尚的观感很不好。 拂晓和尚有心反驳,但是海灯法师伤成这样,实在不宜喧闹,所以他只是淡淡的说了四个字:“绝无此事。” 通晓和尚当然不信,以为拂晓和尚是心虚才不敢多说,于是继续责难拂晓和尚。 海灯法师服下丹药,恢复了一些力气,开口道:“通晓,你犯了嗔戒。” 通晓和尚气得满脸通红:“师父,你都这样了,还护着这个孽……” 海灯法师打断他道:“你就说你是不是犯了嗔戒?” 通晓和尚不敢违逆师命,跪下道:“师父说的是,徒儿确实犯嗔。” 海灯法师淡淡道:“戒律堂,面壁静思一个时辰。” 通晓和尚嚷道:“他们把你伤成这样,我身为徒弟,连说一句都不行吗?” 海灯法师皱眉道:“你的意思是,就你一个人能看清真相,而贫僧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全靠你来提醒?” 通晓和尚颓丧着脸:“师父智深若海,徒儿不如。” 海灯法师道:“那你还不去戒律堂?” 通晓和尚悻悻的去了。 “比起修佛,他似乎更擅长战斗。”海灯法师苦笑道。 通晓和尚跟卫然一样,属于同境界中战斗力很强的那种,而海灯法师因为修行功法的缘故,属于同境界中战斗力比较弱的。 这一上一下,几乎抵消了一个境界的差距。 拂晓和尚端来茶杯,伺候海灯法师饮茶休息,问道:“师叔,你好些了吗?” 海灯法师舒了一口气道:“休养几个月就好了。” 拂晓和尚眼皮子一跳,以海灯法师的境界,都得休养好几个月,绝对是出了大事。 但他又不敢贸然开口,毕竟师叔还受着伤。 海灯法师道:“想问就问吧。” 原来他特意支开通晓和尚,就是为了方便说话。 拂晓和尚乖巧的打开柜子,取出一件干净的袈裟,替海灯法师把沾了血迹的袈裟换了下来,他一边伺候海灯法师换衣服,一边问道:“师叔,刚才卫然的占卜是怎么回事?” 海灯法师侧耳聆听,确认四周无人,才小声附耳对拂晓和尚说了几句话。 拂晓和尚惊得瞠目结舌,连换衣服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他半响才回过神来,脸上尽是骇然。 海灯法师道:“这件事情你不要和任何人说——明年到了必要的时候再揭晓吧,对他也有好处。” 拂晓和尚神色复杂的点了点头,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在白马寺呆了几天,二人终于要回去了。临别之前,卫然回头望了一眼白马寺,古寺深深,屹立在秋风之中,山路隐于红枫黄叶。 风吹幡动,檀香袅袅,落叶翩跹,风铃在古寺的飞檐下摇出清脆的声响,与梵唱相和,一片静谧斑斓。 回到南阳堂,立刻遭到了梁导的盘问:“你连战力评测都不参加,想必是得了实在的好处吧?” 卫然把获得韦驮天足法相之事说了,梁导听得艳羡不已。 拂晓和尚趁机道:“你看,卫然正是因为读了佛经才获得了这样的大好处,小僧建议你平时有空多看看佛经,会有意外的好处。” 梁导连忙摆手:“让我读书?有用的书里边,除了机关图纸能让我打起精神,其他的都看着犯困,一拿起就打瞌睡!越有用的越犯困!” 拂晓和尚没有放弃,依然坚持劝说。 梁导笑道:“和尚,你这一套行不通的,你要想想,我卧底邪教枢纽据点的时候,那些人天天给我洗脑,而且是一群人一起上,那许诺的好处比你说的厉害多了,都没把我洗脑成功,你一个人怎么可能说服我?” 卫然道:“拂晓和尚,你别理他了,他就是一个惫懒人物。” 梁导滔滔不绝道:“倒是你卫然,没事看佛经做什么?打算出家吗?你可还没成亲呢!你娘就你一根独苗,还指望着抱孙子……” 卫然连忙打断了他:“因为我是学霸!学霸看佛经不是想出家,而是把它当成一门哲学来看。” “哲学?那是什么意思?” 卫然挠了挠头:“就是明智的学问,让人变得聪明——你想啊,佛祖自然是智慧如海,看一看佛祖的言论,兴许能得到一些启发,这并不意味着我想变成和尚。” “对了,你是不是到金丹境了?整个人的感觉跟以前完全不同了。” 说到这里,卫然也忍不住面露喜色:“得亏海灯法师用佛法点拨,我便一鼓作气突破了瓶颈,到达金丹境!” 拂晓和尚趁机再次劝说:“你看,佛法无边,能助你突破境界!” 卫然笑道:“梁导你可要努力了,拂晓和尚在白马寺得了念佛观的传授,相信不久之后也会到达金丹期,前两天我见到江华,他成为大师兄之后,修为似乎也有所精进。我们哥几个只差你了!” 梁导一听有些着急,反驳道:“这不还有谢宇垫底吗?” 卫然摊手:“你应该跟谢宇比财富,跟他比妻妾多,怎么跟他比修为?” 梁导道:“你快告诉我,到达金丹境有什么好处?” “有很多细小的方面……” 第五百六十三章 前往荆州部 三人正说着,忽然之间有队员来传令,说厉堂主和孟副堂主召梁导去。 梁导奇道:“厉堂主叫我也就罢了,孟副堂主?” 卫然拍了拍梁导的肩膀:“哥们,你要升职了知道吗?” 梁导不但没有惊喜,反而叹了口气:“我要升职,代表着你们要去荆州部了……分别在即啊……” 卫然道:“以你的水平,到荆州部来是迟早的事情。” 梁导听闻此言,面露振奋道:“玄星阁正是伟大复兴之时,不愁没有立功的机会!我们先去议事厅吧,别让堂主他们久等了。” 众人到齐之后,厉青筠当众宣布,她、卫然、拂晓和尚三人将被调到荆州部。 然后南阳堂的堂主由孟法担任,谢开山擢升副堂主,梁导甘冒大险剿灭邪教,特提拔为一队队长,李浪飞亦有功劳,提拔为二队队长。 厉青筠让孟法、谢开山、梁导、李浪飞以及新四队队长上前,接过堂主印信与队长令牌。 众人齐声庆贺,有些心生羡慕的,暗地下定决心下次一定要好好立功。 李浪飞忽然放下队长令牌,对厉青筠道:“我不想当队长,我想去荆州部,可以吗?” 卫然吃了一惊:“李浪飞,你有领导组织能力,是天生当队长的料,我劝你考虑清楚!” 厉青筠也道:“我不是想阻拦你,但是话说在前头。你加入玄星阁时间尚短,功劳也比不上卫然多,这一去的话,可能只是当个精英弟子,你可听清了?” 其实卫然加入玄星阁的时间也不长,今年是第三个年头,而李浪飞才一年。 李浪飞坚决道:“多谢堂主好言劝告,但是我已经决定了,我要跟着卫然混!” 这么一说,梁导也耍起赖来:“我也想跟着卫然混,啥都不用思考,直接砍人就行!哈哈!” 卫然瞪了梁导一眼:“你别跟着瞎胡闹!老老实实按照正常途径升到荆州部来!” 拂晓和尚马上就明白了。他本是个聪明人,曾经宅在寺庙里心思纯净,听不懂话里的话。如今在玄星阁呆了这么久,心思也变得玲珑起来。 他知道卫然这句话的意思——李浪飞通过这种方式来获取我的信任,这是他的决心。而你梁导凑什么热闹?你我本来就是好哥们一场,还用得着使什么手段来获得我的信任吗? 简直画蛇添足。 其实梁导也只是临时起意这么一说,被卫然一瞪,他也醒悟过来,乖乖的闭上了嘴。 厉青筠道:“李浪飞,你不必如此着急,我看你前途无量,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考虑,好吗?” 李浪飞依然坚定:“不必考虑,我已经考虑了很久了,这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深思熟虑的结果——你们还没看出来吗?卫然已经到达金丹境了!”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在小小的南阳堂里,金丹境意味着统治地位!厉青筠就是金丹境大圆满,就算她什么也不做,什么功劳也没有,别人也无法动摇她。 包括金丹境初阶的孟副堂主。 此时南阳堂众人望向卫然的眼神只有羡慕和敬畏,不再有嫉妒。 因为差距太远,没力气嫉妒。 如果说以前还有人对这个升职太快的年轻人有所不满的话,那么随着他突破金丹境,这一丝不满已经烟消云散了。 活腻了吗?对金丹境不满? 卫然在凝神境大圆满的时候,就拥有了匹敌金丹境的实力,那么当他突破金丹境之后呢?战斗力又达到了怎样的地步? 谢开山暗暗庆幸自己没有和卫然彻底撕破脸皮,这一年来,他做的最正确的事情,就是参加了前阵子卫然擢升副堂主的庆功宴。 我谢开山这一手能屈能伸,简直是最明智的选择! 厉青筠先向卫然表示祝贺,然后对李浪飞道:“既然如此,我会举荐你为荆州部的精英弟子。” 荆州部的精英弟子名额有限,一般是金丹境或者有功劳的凝神境大圆满。 李浪飞符合后一种标准。 众人计议已定,厉青筠与南阳堂弟子们作别,带领卫然、拂晓和尚和李浪飞前往荆州部。 御剑飞行良久,终于到达荆州部所在。 刚刚按下飞剑,卫然就呆住了。 最惹眼的是高崖上一棵五层楼高的巨大桃树,洒下一片宽阔的阴凉。 一阵风吹来,桃花洒落,落英缤纷,配合青草的香气,美得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须知此时已是秋天,人间四月芳菲尽,没想到这里竟还有桃花盛开。 卫然不是第一次来荆州部,不过上次来并没有见到这株大桃树,因为那一回他直接被公孙长老关了起来,根本不在同一个方向,也无法外出,事故错过了这道美景。 这就是玄星阁的特点。最底层的分堂直接坐落在县城里边,跟百姓们住在一块。而中间的上三郡,则坐落在城郊,百姓们出城就能找到。 越往上越偏僻,比如荆州部就在离城池极远的高山上,是个适合清修的安静处所。 说到底,荆州部已经拥有不少金丹境修行者,他们和老百姓已经不是同一类人了。 沿着弯弯曲曲的时间蜿蜒而上,四人到达大桃树所在的悬崖之上。 那悬崖极高,极目眺望,视野高且开阔,白云朵朵,仙禽在崖下空中穿梭,十余个修行者御着飞剑来往,一派仙家景象。 而桃树悬崖下溪流飞瀑纵横,花草繁茂,在灵气的滋润下显得生机勃勃。 卫然轻轻摸了摸桃树的树干:“这里灵气充沛,修炼起来肯定会很快。” 拂晓和尚道:“无量寿佛,我们费了不少辛苦,才到达此处,而有的人从一开始就在这里修炼,根本不必在底层历练,一般人修炼速度如何赶得上他们?” 卫然道:“是这么个道理,而且更多的人历尽千辛万苦也无法到达这里,我们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说到幸运二字,拂晓和尚突然想起海灯法师给卫然算的命,不过他答应了师叔,明年再揭晓。 厉青筠是看惯了这番景象的,陪着卫然三人看了一会儿,才进入荆州部山门。 荆州部的部主范长坡热情的接待了厉青筠四人,卫然旁观,发现范长波对厉青筠很热情,对包括自己在内的三人却有点疏远。 这也正常,之前没有过任何交流,本来就不熟,疏远是可以理解的。 第五百六十四章 统领表态 厉青筠性子雷厉风行,寒暄几句就开始说正题:“部主,你看我们这四人如何安置?” 卫然心中一紧——他可是冲着统领之位来的。 范长坡立刻召来各堂统领议事。 荆州部的结构是总部下辖战、刑、隐、智、武、供六堂。 其中总部管人事升贬,并总揽所有。战堂是最精锐的战斗力量,刑堂管戒律、赏罚、缉拿与审判,隐堂负责情报、监察、暗杀,智堂的责任在于策略、外交和门派贸易,武堂也是战斗部门、供堂则是跟资源、仓库、种植、炼丹有关。 这里边有两个部门功能是重复的,那就是武堂和战堂。 两者的区别很简单,战堂全是高手,基本上都是金丹境。而武堂基本上都是凝神境。 所以战堂的地位比其他五个部门都要高,于是才有“战堂统领等于副部主”的说法。 向几位统领说明原委之后,范长坡询问道:“厉青筠推荐卫然担任统领之位,你们有何意见?” 厉青筠抓住空隙赶紧把卫然的主要功劳说了一遍,并一再强调卫然已经到达了金丹境。 有人哼了一声:“金丹境有什么了不起?战堂的金丹境一抓一大把!” 说话的人正是刑堂统领公孙耀,他原本是总部的长老,因为性格峻严酷烈,所以被调到刑堂当统领,很多人改不了口,依然叫他公孙长老。 公孙耀到刑堂之后,实行铁腕手段,荆州部的风气确实有所好转,但是卫然跟他不对付,因为少年阿钟的事情,他甚至把卫然关了起来。 虽然最后因为兰瑾瑜发话解决了问题,把卫然提前放了出来,但并不代表事情就这样结束了。 公孙耀之所以能把刑堂的事情做好,靠的就是峻严的威风,被卫然摆了一道之后,公孙耀的威风下跌,原来那些隐藏的反对声音又渐渐冒了出来,让他很是心烦。 都怪这个卫然! 什么?他竟然想当统领?那岂不是跟我平起平坐了?我呸!老夫为了荆州部辛苦数十年,这小子三年就想跟我平起平坐? 做梦吧你! 于是他第一个站起来反对。 公孙耀旁观其他统领的反应。 供堂统领表示支持,这让公孙耀气得牙痒痒。供堂是油水肥厚的部门,又不必承担很多战斗风险,有的人就看不惯——比如公孙耀就很看不惯。他一直怀疑供堂统领贪污,苦于找不到把柄,平时对其没什么好脸色。 没想到供堂统领这时候站出来跟自己作对,公孙耀阴沉着脸想骂人。 接下来战堂和隐堂弃权,因为隐堂的统领被澹台思远杀了,战堂统领当时就在旁边,一则没能阻止隐堂统领的死亡,二则没能留住凶手澹台思远,于是引咎辞职。 这两个部门没有统领,无法表态,所以弃权。 公孙耀目视和他关系较好的武堂统领易驹。刑堂是个得罪人的地方,公孙耀几乎交不到朋友,易驹这个朋友还是以前在总部当长老时认识的。 易驹三十多岁,当上武堂统领也算是年轻有为。他练的是火系功法,不知怎么搞的,练成一头火红的头发,看上去十分张扬。 他说话也和头发一样张扬,霍然起身道:“部主,恕我直言,卫然只是一个因为大局需要而被门派塑造出来的英雄,您可别忘了,而误把他当成真正的英雄!” 卫然心道:这个易驹,跟他的朋友公孙长老一样讨厌…… 范长坡没有接易驹的话,直接道:“这么说来你是反对了。” 厉青筠有些着急,目前两票弃权两票反对一票赞成,如果智堂统领反对或者弃权,那就没戏了! 众人的目光聚焦在智堂统领身上。 智堂统领姓贾,是个身穿儒衫的中年文士,两撇小胡子干干净净,显得气质温和。 贾统领道:“你们都没注意过卫然这个年轻人,我却是打听过的,他素有智计,而且从头到脚透着一股机灵劲儿,我很希望他能当我的副手。” 当你的副手?卫然心里咯噔一下:你这话到底是同意还是反对? 贾统领继续道:“他现在的水平当个统领也许稍有一点点勉强,但是他进步速度很快,相信在一年之后完全可以胜任……” 一年后可以胜任?意思是现在无法胜任? 易驹不耐道:“最烦你这种说话说一半的,直接说吧,你到底是支持还是反对?” 贾统领笑道:“我本来有些犹豫不决,但是被你这么一吼,我决定表示支持。” 易驹气得直跺脚,公孙耀则低声道:“你还真信他的?他绝不是因为你吼他才表示支持的,姓贾的老谋深算,肯定早就决定好了。” 易驹愣了一下:“这么一说确实是这样,智堂的统领,自然是谋定而后动的。不过说到老谋深算,似乎你更适合这个词语。” 公孙耀铁着脸道:“怎么说话的?与你为友真累。” 易驹龇牙道:“我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像你们那么多弯弯绕绕。” 卫然在心中补刀: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简称情商低。 不说假话是美德,但是有些真话可以不说的。 比如拂晓和尚,假话全不说,真话不全说,那才是智慧。 至于卫然,为了迷惑对手而说过的假话实在太多了…… 潜入莽苍轮山,处处说真话?肯定死无全尸。 潜入龙神宫,处处说真话?只怕要死成渣…… 厉青筠望向范长坡,目前两票赞成两票反对两票弃权,票数持平,关键就看部主表态了。 公孙耀却不大担心,他相信范长坡不会同意。 如果同意的话,那么在众统领表态之前,范长坡一定会说一句有倾向的话,或者夸奖两句卫然。 然而并没有。 卫然有些紧张,等待着荆州部主作出决定。他从南阳堂到这里来,如果没处置好,那是很没面子的事情。 范长坡问道:“卫然,你是什么时候到达的金丹境?” “五天之前。” 范长坡沉吟道:“这样吧,你暂时以精英弟子的身份行动,最终结果等巡猎之后再作决定。” 巡猎?是什么意思?卫然望向厉青筠。 第五百六十五章 三男一狗 所谓巡猎,是指玄星阁弟子在云梦泽中举行的巡游狩猎。 众所周知,云梦泽里有一部分妖族是服从于玄星阁的,玄星阁在其中选取了4个比较厉害的,称之为云梦泽四大妖王,比如雷克顿就是其中一个。 四大妖王管理着所有服从于玄星阁的妖族,事实上玄星阁也很少向他们提要求,只是禁止他们作乱而已,双方相安无事。 但更多的妖族不愿意臣服于玄星阁,就连表面上的臣服也不愿意,于是玄星阁会派出弟子定期狩猎妖兽,以彰显谁才是云梦泽的主人。 这就是巡猎。 毕竟是要进入云梦泽,存在许多未知风险,已经超越了郡县的能力,所以巡猎只在荆州部、豫州部和君山岛展开,是故卫然不知道。 巡猎二字一提出来,所有人都没有表示反对,因为这几乎是玄星阁的门派决策。 范长坡一开口,事情就这么定了。 众人散去,厉青筠固执的留了下来,待大厅内只剩下她和范长坡两人时,她才道:“部主,我新来乍到,本来说这句话有些不识好歹——但您真的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意思是:拂晓和尚李浪飞也就罢了,让卫然就当个精英弟子?你需不需要给我解释一下?或者给个交代? 范长坡有些不高兴,但还是解释道: “就如贾统领所说,卫然确实从头到脚透露出一股机灵劲儿,但凡太机灵的人,都有些不脚踏实地。你也说了,他修为提升极快,我担心的是,他全部的时间都用来提升修为,没有时间去巩固基础,这样的人不过是空中楼阁罢了。” 如果卫然在这里,一定会大喊冤枉:全部的时间都用来提升修为?不不不,我提升修为全靠青萍剑纹身吃武器,修行根本花不了我什么时间,相反,我所有的时间都是用来巩固基础啊…… 范长坡继续道:“前几天搞战力评测,给了他证明自己的机会,他又不愿意来,你说我怎么相信他?无非是通过巡猎来考核他。” 原来还是因为战力评测的事…… 厉青筠松了一口气:“只要巡猎是真的考核,那就好办。” “什么意思?” 厉青筠道:“考核跟为难是两回事。我的意思就是,只要没有大人物借用巡猎来为难卫然,那么我相信它可以通过考核。” 范长坡哼了一声:“假如为难了,又怎么样呢?” 厉青筠道:“卫然第一次加入的门派是玉京剑派,因为有人打压他,他一时不忿,就主动退出了。现在回想起来,玉京剑派当然是后悔的,因为他们损失了一个胜过萧剑阁的人才!” 范长坡目光一冷:“我赞同你的那句话,为难和考核是不同的。只要有我在,对卫然的考核不会少,但无理的为难我也不会同意的——我当然知道公孙长老和卫然的矛盾,不过巡猎是门派决策,公孙长老再傻也傻不到在这上面搞鬼。放心,他不会插手的。” 厉青筠拱手道:“部主明鉴!属下告退。” 而此时,卫然的心情有些不大好,李浪飞甚至直接骂出口:“这荆州部也太昏庸了!南阳堂的副堂主升上来,却当个精英弟子?笑死人了!传出去这脸往哪搁?” 卫然也脸色不豫:“李浪飞,腹诽归腹诽,声音小一点。” 李浪飞愤愤道:“想不通他们怎么想的!真当下面的副堂主这么不值钱?” 这种熟悉的被打压的感觉让卫然很难受,不过他还有希望,那就是巡猎。 拂晓和尚双手合十:“无量寿佛,只希望那巡猎没人搞鬼就好。” 卫然皱着眉道:“在这里埋怨也无济于事,不如好好想想巡猎的事。” 巡猎是四人一组,不许带任何补给品和丹药,根据所猎妖兽的品阶和数量几分。 李浪飞道:“我们这儿有三个人,再随便拉个进来,就差不多了。” “事不宜迟,我们马上行动。” 事关前程,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荆州部,三人硬着头皮去找陌生人组队,但是得到的结果全都是拒绝。 要么已经有了固定的队伍,要么知道卫然得罪了公孙耀,根本不敢跟他组队。 拂晓和尚呵呵笑道:“卫然啊卫然,你是不是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一天?仿佛瘟神一般,没有人愿意跟你组队。” 卫然不悦道:“你还笑得出来?要知道三个人是无法参加巡猎的。” 李浪飞愁眉苦脸的抱了一只狗走过来:“三男一狗行不行?” “即使是凑数,你也好歹叫个搞清洁的大爷或者煮饭阿姨来啊……” “我更倾向于煮饭阿姨。” “无量寿佛,在小僧看来,清洁大爷和煮饭阿姨并无不同。” 卫然道:“你们不必用这样的方式来舒缓我的情绪,我还没紧张到那个地步。这时候压力再大,能有在龙神宫压力大?” “得,继续找队友吧。” 三人正说着,忽然有两个身穿紫白相间袍服的弟子迎面走过来,一男一女,看上去实力都比较高。 李浪飞低声问道:“什么水平?” 卫然用红莲天眼看了一下:“应该是金丹境大圆满。” 李浪飞喜道:“大腿!赶紧把他们拦截住!” 卫然道:“不用拦截,我看他们就是来找我们的。” 拂晓和尚奇道:“大腿主动来找我们?世上有这样的好事吗?” “是啊,我们明明连普通队友都找不到。”李浪飞附和道。 “看看就知道了。” 那一男一女走到卫然身边,和颜悦色的行礼问道:“请问哪位是卫然。” “我是。”卫然站出来道。 “我们是豫州部的,有些事情想和卫副堂主商议,可否拨冗一叙?” 卫然呵呵一笑:“我升到副堂主才半个月,你们可真是打听过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豫州部的两个人客客气气,和他们聊一聊也不要紧。 这两人对荆州部比卫然还熟悉,立刻寻了一处喝茶的亭子,但是他们要求只和卫然一个人谈。 卫然想了想,这毕竟是在荆州部之内,应该没什么问题,于是自己去的亭子,让李浪飞和拂晓和尚继续寻找队友。 第五百六十六章 招揽 两个人说了些客气话,然后就讲明了来意——他们是来招揽卫然的。 “豫州情况紧张,正需要像你这样既有战斗力,又能随机应变的人。只要你过去,丹药武器什么的都好说!” 被豫州部的人重视,这当然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但卫然毕竟是个实在人,最关注实在的好处,于是沉吟道:“假如我过去的话,你们给我什么职位?” 那男子笑道:“当然不会像荆州部一样,让你当一个精英弟子。我们这边除了允诺的丹药和武器,还给你一个统领副手的位置。” “统领副手?”卫然摇头道,“说实话,假如在我来荆州部之前,你们提出这样的条件,我十有八九会动心,但是我都已经到荆州部了,你们再想让我离开的话,应该给出更大的代价。” “你想要什么?” 卫然毫不掩饰的说:“我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统领之位。” 豫州部的男子断言道:“这不可能!哪有一上来就当统领的?” 卫然摊手道:“反正我也不勉强,谈不拢就算了。” 旁边那女子劝说道:“你不要太好高骛远,统领副手总比你现在当个精英弟子强吧?而且你当上统领副手之后,再过几年不就升到统领了吗?” 那男子也没有放弃:“你好歹是个副堂主升上来的,在这里当个精英弟子白白让人笑话,不如换个环境,到豫州部扬眉吐气!” 卫然道:“你们说得都有道理,唯一的问题是,我想当统领。” “可是你去豫州部的话,能更快的当得上统领,不如随我们走吧!” 卫然道:“我这边有巡猎,只要我在巡猎中收获丰盛,就一切都好说。” 豫州部的人苦口婆心的劝道:“范长坡可从来没许诺你只要巡猎表现好,就让你当统领。” 卫然点头:“是的,巡猎只是第一道考核,还有第二道,通过了,我就可以当统领了,假设不行,那说明还有第三道考核,我全通过就是。” “那只是范长坡忽悠你的,缓兵之计罢了!当你在荆州部待的时间越来越长,你就会慢慢安定下来,不再争夺统领之位。” 卫然微微一笑:“如果范部主真的如此无耻,那我再来豫州部不也不迟。” 豫州部二人劝得口干舌燥,卫然却始终不为所动,他也没有冷言冷语,而是和颜悦色跟二人说话,谈判不成仁义在。 最终,豫州部二人深刻的体会到卫然对于夺得统领之位的决心,悻悻的离去了。 卫然走出亭子,正好看到李浪飞一路小跑奔过来。 “什么事情这么慌张?”卫然感到奇怪,李浪飞也是经过风浪的人,怎么如此沉不住气? 李浪飞快速道:“拂晓和尚被抢走了!” “被抢走了?”卫然愣住了。 李浪飞解释道:“刚才荆州部总部来人,说出家人不打诳语,最是公正不过,所以拂晓和尚非常适合当巡猎的裁判。” “裁判?” “就是判定巡猎的最终结果,把各小队的狩猎结果计算为甲乙丙丁哪一等。他们还允诺,事后少不了拂晓和尚的好处。” “然后呢?拂晓和尚怎么说?” “拂晓和尚拒绝了。” “那他人怎么不见了?” “总部的人说不准拂晓和尚拒绝……” “我明白了,意思是我们又少了一个队友!巡猎巡猎,还巡个毛的猎!”卫然懊恼的一跺脚,不过是喝杯茶的功夫,一个强力队友就这么没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李浪飞疯狂的挠头:“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卫然也一脸无奈:“本来想着差一个队友,一起出门找一找,结果新队友没找着,还损失了一个队友!” “总部特么太阴险了!” 卫然哼了一声:“我看十有八九是公孙长老搞的鬼,别忘了到刑堂以前,他可是总部的长老。” 李浪飞叹了一口气:“有人向总部推荐拂晓和尚,这可以说是重视,也可以说是搞鬼。” “拂晓和尚如果能去总部,那倒是件好事。偏偏在这个时候……唉……” 此时一个中气十足的女子声音传来:“哦?是什么事情能让卫然愁眉不展?” 原来是厉青筠来了。 卫然把前前后后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听到他拒绝豫州部的邀请时,厉青筠露出笑意:“好样的,我就知道你不是那么容易拉拢的。” 李浪飞趁机道:“他曾对我说,如果两边都是当统领的话,他绝对会选择荆州部。” 潜在的意思就是,如果这边不让卫然当统领,而那边给出统领的位置的话,那就不要怪卫然不仁义了。 厉青筠瞪了李浪飞一眼:“你这些话跟我说有什么用?你说不说我都会尽力。” 李浪飞被训斥得退了几步,脸上讪讪的。 卫然又把拂晓和尚被总部抢走之事说了,厉青筠沉吟道:“我向你推荐一个人选,她绝对有资格当你们的队友。” “什么人?” “厉离鲤。” “我问你名字,你怎么跟唱歌一样?” 厉青筠无奈道:“她的名字就叫厉离鲤,是我一个族妹,她在战堂,是一把好手。” 李浪飞听到战堂两个字,顿时眼睛一亮。 卫然道:“族妹?那可不如堂妹亲,你跟她关系怎么样?” 厉青筠道:“平时联系比较少,你拿我的手令去,她应该会考虑的。” 卫然接过手令,面露振奋:“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找她!” 李浪飞跟在卫然身后道:“队长,就算厉离鲤愿意加入我们的队伍,也还少一个人啊?最少得四个人。” 卫然沉吟道:“其实在荆州部,我认识一个人。” 李浪飞面露惊讶:“你什么时候在荆州部有认识的?哦!我知道了,你说的是曾经在无名岛上教我们星魂投影诀的萧老师吧!” 卫然摇头:“萧叶雨因为功劳升迁到君山岛了,我说的不是她,而是一个拳法了得的汉子,我曾经被公孙长老关起来,当时他负责看管我,我们偶尔有切磋,就是在那时候有的来往。” 此人就是精英弟子潘壮鹏,卫然曾跟他打赌,拿走了他最珍贵的宝物混天绫,这一回卫然打算用混天绫来雇佣潘壮鹏加入队伍。 第五百六十七章 抢队友 李浪飞听卫然说了与潘壮鹏的来往故事,道:“混天绫这种等级的宝物,用来当佣金实在太浪费了!” 卫然呲牙笑道:“你说的对,所以我可不只雇佣他这一回,得雇他半年才算不亏本。” 李浪飞嚷道:“上次你为了修复那混天绫,付出了多少资源!别说半年,我看一年都够!” “别太贪心,其实不在乎半年一年,只要他同意了,就算只是两三个月,就等于向众人宣告他站在我们这边,这是个站队的问题。” 李浪飞一拍大腿:“没错!就是这个道理!那我们是先去找潘壮鹏还是厉离鲤?” “感觉潘壮鹏好说动一点,先去那边吧。” 两人来到潘壮鹏的住处,直接说明了来意。 潘壮鹏陷入了犹豫,卫然劝说道:“如果说半年让你感到为难的话,那么我再退一步,雇佣期限改为三个月,这是我最后的底线了——混天绫可以先给你。” 潘壮鹏道:“你的提议让我很心动,我确实有这个意向,但我得等会儿才能答应你,因为之前我和战堂的汤明哲透露过想组队的意向,如今同意你这边的话,得先跟他说一声,让他早点去找其他人。” 卫然点头:“你这个做法合情合理,我们一起去吧。” 李浪飞面露振奋,这样一来就搞定了一个队友。 潘壮鹏奇道:“你们跟我去战堂做什么?在这儿等我就行。” 卫然道:“我们有另一个招揽对象,叫做厉离鲤,她恰好是战堂的人。” “既然如此,现在出发吧。” 打听到厉离鲤的住处之后,卫然先拿出厉青筠的手令,然后提出组队的邀请。但是厉离鲤不像潘壮鹏那么爽快,而是陷入了犹豫。 卫然道:“放心,事成之后好处少不了你的。连潘壮鹏我都给了佣金,你既然是厉姐的亲戚,我们怎么会亏待你呢?” 厉离鲤有些动心,但依然没有决定,因为她不像潘壮鹏那么缺宝物。 卫然也没有催促,还是让厉离鲤自己慢慢思索。 “嘿!阿鲤!”一个声音将厉离鲤的思绪拉了回来。 不远处走过来几个战堂的年轻人,正向厉离鲤打招呼,值得在意的是,潘壮鹏也跟在他们后边。 战堂几人中,为首的那个身材高挑,身穿一件紫色披风,内衬白色缎衫,腰间皮带上插着一排飞刀。那人眉眼里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孤傲模样,不过单从他腰间那套飞刀的品质来看,此人确实有高傲的资本。 卫然眼睛微眯——潘壮鹏是去找汤明哲的,难道这个玩飞刀的就是汤明哲? “明哲,你怎么来了?”厉离鲤的话语验证了卫然的猜测。 汤明哲身边还有另一个年轻人比较惹眼,他身穿紧身的红黑色劲装,腰间环绕一圈黑链,脚蹬一双黑色靴子,头发梳成高高的马尾,他的眼神如鹰一般锐利。 此人的眉毛很好看,卫然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因为卫然自己整张脸上最好看的就是眉毛。 这一群战堂的年轻人主次分明,以汤明哲和鹰眼年青人为主,其他人都好是仆从一般,束手站在后边。 卫然一看潘壮鹏也束着手,心中暗道不好。 汤明哲笑道:“阿鲤,怎么等你半天没到?” “在跟卫然议事,所以耽搁了一会儿。”厉离鲤道。 汤明哲盯着卫然。 卫然面色不变,盯了回去。 汤明哲扫了一眼卫然身后的李浪飞,发现竟然只是个凝神境,顿时失去了所有的兴趣。 他转头对厉离鲤道:“阿鲤,不是说好今天把队伍定好吗,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你是说巡猎组队的事吧?我没什么意见,不过我想带两个朋友去。” “他们?”汤明哲看看卫然和李浪飞,眉头一皱。 上边规定,四个名额一组,金丹境算一个名额,三个凝神境抵一个名额,但是又有隐形规定,四个金丹境和一个凝神境加起来,还未达到四个半名额,不算违规。 厉离鲤转过身来道:“卫然,你别到处找人了,干脆加入汤明哲的队伍吧,他是精英弟子中最强的,迟早是当统领的料。” 旁边的鹰眼年轻人不满的咳嗽了一声。 厉离鲤连忙补充道:“樊兴为也很强。” 原来那鹰眼年轻人叫樊兴为,此人在荆州部的年轻一代中也是很有名气的,仅次于汤明哲。 卫然呵呵一笑:“也罢,我愿意加入,你们三个加上我和李浪飞,刚好四个金丹境加一个凝神境,达到饱和。队长就让汤明哲来当吧,我没意见。” 那边汤明哲在听到厉离鲤的说话已经犹豫了起来:“这个……” “怎么?你不愿意?”厉离鲤问。 汤明哲索性直说:“这事有些为难。巡猎毕竟是在云梦泽里,云梦泽是什么地方?强力的妖族妖兽比比皆是。我特意邀请了樊兴为,就是想保证获得甲等评价……” 说到这里,汤明哲语气顿了一顿,然后摇头道:“你又何必带两个累赘去呢?” 两个累赘。 卫然眉头一皱,我和这个汤明哲明明是第一次见面,无冤无仇,你不知道我的真正实力,我不怪你,但是你为何出口伤人? 李浪飞当即就忍不住了,他为了到荆州部来,服用了几颗丹药,好不容易从凝神境高阶升到凝神境大圆满,结果刚来就被人称作累赘,他自然不痛快。 偏偏他和汤明哲的差距确实挺大的,现实让人愤怒。 不过即便如此,他依然要反驳道:“我只是个凝神境大圆满,任你说去了,但是卫然好歹也是金丹境,怎么就成累赘了?” 汤明哲轻笑:“五天之前才到达金丹境,不过是个临时抱佛脚的!跟我们这几个在金丹境浸淫已久的如何能比?卫然,你得看清楚现实,不要沉迷于虚幻的泡影!” “虚幻的泡影?”卫然有些不明白汤明哲的意思。 鹰眼青年樊兴为不耐道:“意思就是说,你明明是因为门派的对敌策略而被塑造出来的英雄,杀萧剑阁也好,胜巫鸿远也罢,那都是假的,你不过是捡漏罢了!门派宣扬你,仅仅是因为那样能打击对方的士气!时间一长了,你竟然当真了!你得明白自己的定位,不要误以为自己是真正的英雄!” 第五百六十八章 临阵变卦 卫然这才明白过来,反问道:“你怎么确定我打不过萧剑阁和巫鸿远?” 樊兴为冷笑道:“因为我知道萧剑阁明明有金丹境的实力,却强行压制境界!我刚到金丹境的时候,曾和萧剑阁打了一场,输了。” 说到“输了”两个字,樊兴为并不觉得羞愧,因为败给萧剑阁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汤明哲接口道:“你说你不但杀死了萧剑阁,而且紧接着还打败了巫鸿远——谁信?” 身后一众战堂弟子都面露嗤笑。 其实他们的话有一半是对的,巫鸿远是被卿瓶所杀。卫然打败萧剑阁之后,确实无力与巫鸿远再战。 这是误会产生的主要原因。 所以他们都认为卫然是沉醉在虚拟的荣耀中,甚至把虚假当了真。 面对汤明哲与樊兴为的拒绝,卫然没有生气,而是面色平静的点头:“那就算了。” 厉离鲤嘟囔着嘴:“卫然不去,我也不想去了。” 汤明哲劝道:“我好不容易说服樊兴为和我组队,可以说聚集了荆州部年轻弟子中最优秀的两人,阿鲤,你到哪里去找这么好的队伍?虽然你的实力不如我们,但我们保证报酬平分!” 厉离鲤有些动心,出一分力得一分钱,汤明哲答应平分,那就等于让利。 汤明哲见状,立刻玩了一手欲擒故纵:“阿鲤,你要是不同意,我们也不勉强,只好去找小蝶了。” 一听到“小蝶”两个字,厉离鲤顿时有些着急,显然那个小蝶跟她有些不对付。 厉离鲤为难的看了卫然一眼。 看她难以抉择的样子,卫然微笑道:“既然人家诚心邀请你了,你就去吧,不用在意我们。” 听到这话,厉离鲤这才下定决心道:“那不好意思,我先跟他们组队了,下次巡猎再找你们。” 所谓“下次巡猎”自然是毫无诚意的客套话。 “没问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卫然微笑回答,“潘壮鹏,我们走吧。” 潘壮鹏看了汤明哲一眼,支支吾吾道:“那个……卫然……我,我还是不跟你们去了。” 卫然皱起了眉。 潘壮鹏嗫嚅道:“汤明哲说,只要我……” 卫然打断了他:“我知道了,你们是一起的。潘壮鹏,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考虑清楚,否则你会后悔的。” 汤明哲面露讥讽:“刚刚你还说每个人都自己的路呢!怎么?不装大度了?” 卫然摇头:“厉离鲤的情况和潘壮鹏不同,厉离鲤跟我们还没谈好,那就不存在反悔,而潘壮鹏跟我们已经谈好了,属于临阵变卦,我当然要区别对待。” 潘壮鹏争辩道:“我那不叫谈好……我不是说了得向汤明哲报告……” 李浪飞不耐烦的打断了潘壮鹏:“我们连报酬都给了,还叫没谈好?你若没那意思,就不该接下混天绫!” 卫然冷眼旁观,当他说出潘壮鹏背约之事,汤明哲二人不但没有表示鄙夷和不屑,反而面露得色,看来潘壮鹏背约不仅仅是因为利诱,也许还有威逼的成分。 不过那是潘壮鹏自己的苦衷,与卫然无关,如果两边一定要选一个得罪的话,你既然选择得罪我,那我何必给你好脸色看?成年人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汤明哲得意道:“知道你们谈好了,没谈好我还不会招揽他呢!” 李浪飞毫不客气的朝潘壮鹏一伸手。 潘壮鹏胀红了脸,把混天绫还给李浪飞。他的脸上明显露出肉疼的表情,混天绫是他最重视的宝贝,自从作为赌注输给卫然之后,他常常在深夜自责。 这次能失而复得,本来是极大的欢喜,没想到这么快又得再次交出去。 卫然叹了口气,道:“潘壮鹏,你我相识一场,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再考虑一次吧,免得后悔。” 汤明哲大笑道:“放心,我们的大英雄已经给了你两次机会,还会给第三次的。” 潘壮鹏张了张口,最终什么都没说。 卫然脸色沉了下去,心中失望至极。 李浪飞是个有眼力见的,当即当着众人的面检查起混天绫来。 潘壮鹏不悦道:“你什么意思?混天绫回我手里不过一刻钟时间,有必要这样大张旗鼓的当众检查吗?” 李浪飞嘲讽道:“不过一刻钟时间,你的态度就来了个大反转,还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 潘壮鹏咬牙道:“行,你仔细看看。” 这么一说,李浪飞反而不看了,把混天绫递给卫然。 卫然面露厌恶,挥了挥手:“看着就烦,送你了。” 李浪飞大喜:“那我就不客气了!” 在玄星阁待了这么久,李浪飞已经完全适应了新身份,全无一点颐指气使的世子气派,反而是做上了本本分分的跟班,老大有赏,他哪能不喜? 而且对于李浪飞来说,混天绫确实是很好的宝物。 潘壮鹏气得直跺脚,他那么重视的混天绫,却被卫然如弃敝履,轻描淡写的送给了手下跟班,让他如何不气? 汤明哲给了潘壮鹏一个警示的眼神。 潘壮鹏冷静下来,安慰自己道:“只要加入了汤明哲的巡猎队伍,报酬肯定是不缺的,说不定收获还要胜过混天绫呢!而且靠上汤明哲这棵大树,好处可不止这一回!” 这么一想,潘壮鹏再次坚定下来。平时汤明哲看不起他,这次好不容易有个被汤明哲利用的机会,他当然要好好尽下被利用的本份。 离开厉离鲤等人之后,到无人的地方,李浪飞拿出混天绫递给卫然:“戏演完了,这个还给你。” 卫然头也不回的边走边说:“不是演戏,真的送给你。” 李浪飞吃了一惊:“这种等级的宝物你也舍得送人?” 卫然道:“我的宝物太多,不在乎这一件,你拿着吧。” “那太好了。”李浪飞喜滋滋道。 不过很快李浪飞就笑不出来了,他们找了半天,竟然没人愿意加入他们的队伍。 卫然摊手道:“我实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 李浪飞叹了口气:“就连个凑数的都找不到……难道真的要请清洁大爷和煮饭大妈入队?” 第五百六十九章 一个缺心眼 两人正纠结时,忽然迎面走来一个彩带姑娘。 那小姑娘橙色衣衫上绑着彩带,手臂上缠绕着彩带,露出来的小腿上也缠绕着彩带,就连两个麻花辫也用细细的彩带绑着。 小姑娘外表娇小,说话却是大大咧咧:“你们是在找巡猎的队伍吗?来我们队吧!” 卫然李浪飞面面相觑——这小姑娘莫不是个缺心眼?毕竟是拉陌生人入队,你不介绍一下自己,也不说明一下队伍的情况,就这么直愣愣的硬核邀请? 李浪飞清了清嗓子:“这位姑娘,我们素不相识……” 卫然打断李浪飞道:“好,我们同意加入。” 既然你硬核邀请,那我就硬核答应。 李浪飞愣住了。 卫然解释道:“我巡猎从不在乎队友强不强,反正没我强。” 李浪飞服气了:“行,论吹牛的本事,我就服你。” 其实卫然这话也不完全算吹牛,他自认为已经拥有了当统领的实力,也就是说强于所有精英弟子,而统领是不参与巡猎的,如果这个前提成立的话,参加巡猎的精英弟子确实没人比他强。 李浪飞连忙道:“等等!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那小姑娘道:“我叫黎里丽,我们的巡猎队伍正好缺两人,而你们恰好是两个人,所以你们就加入我们队吧。” 不是,你这邀请理由也太完美了吧?我们恰好两个人?你们恰好缺两个人?好巧啊……巧个屁!这不是很常见的情况吗?这小姑娘真的是个缺心眼吧? 卫然却坚定的说:“听见没,她叫黎里丽,等于是厉离鲤反过来,厉离鲤不同意,所以给我们安排了一个黎里丽,这是天意!” 李浪飞搓着下巴道:“这么一说还真是……” 小姑娘高兴的说:“那走吧!这就去见我们队长!” 李浪飞跟在黎里丽屁股后边问道:“你们队长也是个缺心……也是金丹境吧?” 黎里丽骄傲的说:“那当然,如果他不是金丹境,那得轮到我当队长了!” 卫然忍不住插嘴:“小丽姑娘,你只是个凝神境大圆满,没法当队长的。” 如果让黎里丽当队长,那一定是一场灾难…… 片刻后,卫然和李浪飞站在几个年轻人面前。 黎里丽指着穿着赭色短打衣服,身材魁梧的年轻男子介绍道:“这是铁憨,我们的队长。” “什么铁憨,我叫铁悍!”队长不悦道。 “这位是许飞英!”黎里丽指着另一个凝神境大圆满弟子道。那人身穿棕色立领袍服,身材修长,腰间挂着一块青色玉佩。 她又介绍了几个队员,最终道:“再加上我,我们的队伍就组成啦!”黎里丽说话时,非常有力的挥舞着小拳头,一脸的自豪神情。 卫然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 两个金丹境,六个凝神境,这样的咸鱼队伍去巡猎无非是摸鱼,采点草药,至于打妖兽……全靠运气吧。 幸好我卫然在队伍里,不然他们真的会是咸鱼结局。 铁悍对黎里丽道:“你光介绍我们的名字,怎么不介绍介绍他们俩?” 黎里丽愣了一下:“对了,我还没问你们俩的名字呢……” 众人皆默然,许飞英捂着脸道:“队长,我早说了别让黎里丽去拉人,她就是个智障……” 黎里丽气鼓鼓的说:“许飞英你说谁呢?你拉来入队的全是凝神境,我好歹拉了一个金丹境!” 金丹境三字一出,许飞英立马闭嘴了。 卫然二人做了自我介绍,算是正式加入了这个鸡飞狗跳的队伍。 这边铁悍已把黎里丽拉到边上问怎么回事。 黎里丽便对着铁悍耳边轻声道:“我刚才看见他们俩问了好几个队伍,结果都没人要他们。我想我们不是正好缺人吗?就把他们带过来了。” 铁悍听得愕然:“我说你做事能不能靠点谱啊?没人收他们入队,那当然是有原因的!这个卫然我听说过,据说得罪了公孙统领,又跟汤明哲不对付,是一尊瘟神啊!这样的人你也敢拉进来?” 黎里丽小嘴一撅:“我这不也是想帮帮他们嘛,再说了,你上哪儿去找金丹境?金丹境会看上我们这队?” 铁悍苦笑:“你也知道我们实力不强,所以宁可少收获一些,也不要得罪公孙统领和汤明哲!” 黎里丽道:“反正已经是这样了,要赶人你自己去赶。” 铁悍摇头:“没入队也就罢了,既然已经入队,赶人这种事情我做不出来,也罢,就留着这两个祸害吧。” 两人悄声商议,卫然隐约听见了。 原来自己是因为黎里丽的同情和铁悍的责任感才没被踢出队伍,卫然一时无语。 和公孙长老的冲突最终影响如此深远,稍稍超出了卫然的意料。 但是他不后悔。 起先是因为与君山岛侯擎苍的摩擦,侯擎苍把公孙长老拉了进来。也就是说,和公孙长老的冲突是本可以化解的,那时并不算是一件大事。 直到卫然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决定帮助少年阿钟,为了获得胜利,他抹黑公孙长老的名声,这个决定激怒了公孙长老,两人的梁子正式结下了。 如果卫然不帮助阿钟,那么反过来,冲突会渐渐消散,直至消弭,两人相安无事。 卫然很清楚这样做的结果,但他还是做了。 他处事圆融,有情商,不代表他是一个好好先生,不敢得罪人。他从不无谓的得罪人,但有些人该得罪的,他也不怕。 巡猎队伍的事情就这么说定了。 卫然回头找到厉离鲤,告诉她自己已经有了接纳的队伍。这件事可做可不做,卫然看在厉青筠的面子上,还是做了。 厉离鲤开心的向他道喜,同时也遗憾无法与他同行。 卫然和厉离鲤连朋友都算不上,自然无法要求她作出什么艰难的决定。所以道完别后卫然就离开了。 刚走没几步,就看到汤明哲靠近厉离鲤的身边。 汤明哲的音量毫不掩饰:“阿鲤,以后和这种人还是少来往些的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看不清形势、不懂得选择朋友的人,注定不会有什么前途的。” 卫然止住脚步,回头看向汤明哲。 汤明哲嘴角带着一抹微笑,他就是故意说给卫然听的。 卫然叹了一口气:我是要当统领的人,本来不想跟你这年轻人一般见识,但是你也太作死了,得罪我能有好果子吃吗? 于是卫然折了回去。 第五百七十章 永远不要理会谣言与中伤 汤明哲一脸挑衅的望着卫然。 厉离鲤不安的扯了扯汤明哲的袖子,汤明哲直接无视。 卫然面色平静,手按在剑柄上,却没有拔剑,他思考着用什么言语能激怒汤明哲,好让对方先拔剑。 “汤明哲你妈死了。”最终他想到这样一句通俗的话。 厉离鲤见卫然面色平静的骂人,不知道他是不是真正到了爆发的边缘。 总之她不敢去阻拦卫然。 汤明哲脸色一变,勃然大怒,立刻指着卫然的鼻子道:“早听说你实力有限,嘴上功夫却十分了得,哦,想来没错,你一定是靠着口上的功夫,把厉青筠舔得舒舒服服的,才有了今天的地位吧?你们俩暗地里的关系,当别人都不知道么?厉青筠如此维护你,只怕是因为床上的情谊吧?哈哈哈!” 卫然眼睛微眯,闪露出寒光。 他真的生气了,你挑衅我也就罢了,为何要污厉青筠的清白? 晓天一闪的剑身已经抽出来一截,卫然想起厉青筠对他的多般照顾,如果他此时无动于衷,那还是人吗?对得起厉堂主的恩义吗? 就在卫然打定主意出手的时候,忽然一道红色身影飞掠而过,闪过卫然的身边,“啪”的一记耳光扇在汤明哲的脸上。 那身影速度极快,卫然虽一时没看清,但他知道来者是谁,他闻过那熟悉的香味,是厉青筠身上的。 身影停下,果然是厉青筠亲自出手。 “厉姐。”卫然将晓天一闪塞回剑鞘。 厉青筠此时已经不是堂主,新身份还未确定,所以卫然以“厉姐”相称。 厉青筠朝卫然点了点头,然后对汤明哲道:“我扇你一耳光,你是否不服?有什么不服的地方尽管说出来,我再赏你一下!” 汤明哲脸上出现五个鲜红的手指印,十分显眼。 见厉青筠如此嚣张,汤明哲捂着脸愤怒道:“仗势欺人!你这是仗势欺人!我一定会上报的!” 厉青筠冷笑道:“我一直以为战堂的弟子,最厉害的应该是战斗力。没想到你却让我开了一回眼界,汤明哲,你这流言中伤的特长好像更适合隐堂?不,即使是隐堂,也是讲究证据的。” 卫然哼了一声:“污言秽语想背后毁人家姑娘的清白,结果被姑娘撞到,扇一耳光,活该!” 别人只看到厉青筠强势与精明干练的一面,其实她虚岁才二十九,实岁二十八,未曾婚嫁,确实算是个姑娘。 汤明哲束手无策,捂着脸恨恨的去了。 厉青筠意味深长的看了东南侧的檐角一眼,然后也离开了。 卫然跟在厉青筠屁股背后走了一会儿,道:“厉姐,你不高兴?” 厉青筠头也不回的说道:“现在这敏感时候,你竟如此不小心,差点被挑衅成功?你职位还未确定,怎能随心所欲。” 卫然道:“听到那样的话,难道你不生气吗?” 厉青筠道:“你常常在外面跑,其实这样的话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说了。” 卫然撇了撇嘴:“有些人就是闲得无聊喜欢嚼舌根,我与厉姐清清白白,从没有过什么亲昵的举动,他们也能空穴来风。” 厉青筠笑道:“看来我得赶紧找一个如意郎君结成道侣,才能让这些闲言碎语停息。” 卫然顿时就来了精神:“我有一位挚友江华,乃是大阵术师魏弘的首徒,人品与本事都不错,相貌气质儒雅,侠客风范,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不。”厉青筠的回答很简洁。 “那你看梁导怎么样?” 厉青筠瞪了卫然一眼:“你那几个朋友轮流介绍?接下来你是不是要介绍拂晓和尚跟谢员外了?” 卫然连忙摇手:“谢宇我是肯定不会推荐的,拂晓和尚的话,如果还俗……” 厉青筠没好气的打断了卫然:“你能不能想想正事?” 所谓正事,就是指刚才发生事。 卫然走进厉青筠的房间,坐下来想了一会儿,突然道:“我明白了。” 厉青筠并不感到意外:“刚才我已经提示过你了。” 卫然叹了口气:“我原以为只有刑堂的人想对付我,想不到还有隐堂的人。” 隐堂除了负责情报与暗杀,还负责监察。汤明哲故意挑衅卫然,就是因为有隐堂的人在远处看着,只要卫然一动手,就会给他安下攻击同门的罪名。 而厉青筠不同,她扇了汤明哲一耳光,这是姑娘家面对流氓时应有的权利。 卫然有些郁闷:“隐堂也要对付我,我明明初来乍到,怎么得罪那么多人?” 厉青筠被气笑了:“就你那处处惹事的性子,还委屈呢?” “我不惹事,我也不怕事!” “行行行,你不惹事,你与世无争。” “厉姐,隐堂到底怎么回事?” 厉青筠道:“你知道的,隐堂统领被澹台思远杀了,战堂统领当时就在旁边,却没能捉拿凶手,所以引咎辞职。目前荆州部空出这两个位置,我自己的努力方向是战堂统领,给你推荐的方向是隐堂统领。” 卫然马上明白了:“我触碰了隐堂统领副手的利益。” 厉青筠点头:“在他眼中,他才是接任统领位置的人选,所以要针对你。” 卫然若有所思。 厉青筠连忙警告:“这个关键时刻,你可千万别生出什么乱子!” “厉姐放心,无凭无据的,我能生什么乱子?再说了,他这不是没成功吗?” “对了,厉离鲤那边什么情况?先前我见她神色不对,但没有多问。” 卫然把厉离鲤拒绝组队之事说了。 “她竟然拒绝了?”厉青筠没有生气,反而失笑,“以后她会连肠子都悔青的。她如此向着汤明哲,难道她和汤明哲是一对?” 她开始操心族妹的终身大事。 卫然摇头:“看着不像一对,但是她说汤明哲是最优秀的精英弟子,可能是为了利益吧。” 厉青筠嗤笑道:“就汤明哲那熊样,还最优秀呢?只怕是自吹自擂吧。” 卫然道:“厉姐,你若是当上了战堂的统领,那汤明哲就是你的手下,你得好好让他清醒清醒。” 厉青筠顿了一顿,忽然拉着卫然的手柔声道:“卫然,我知道你心中有气,换了我我也气,但是你答应我,别伤害厉离鲤好吗?给她一点教训就好。” 卫然哼了一声:“厉姐你都这么说了,我自然会给面子,但是仅限于厉离鲤,至于汤明哲,我迟早会让他付出代价!” 第五百七十一章 我的队友是煮饭大妈 巡猎终于要开始了。 但是你永远都想不到一个缺心眼会作出什么出乎意料的举动。 卫然也算是走南闯北见过大风浪的人了,然而当他看到煮饭大妈成为了自己的队友时,他依然震惊得久久不能言语…… 这是什么致命操作! 李浪飞瞠目结舌了好一会儿,才拉着黎里丽小声道:“这个煮饭大妈是你拉进队的?” “是啊,怎么啦?”黎里丽满不在乎的说,“巡猎是四个名额,三个凝神境加起来占一个名额,但是我听说别人可以四个金丹境加一个凝神境,也不算违规。我们这边六个凝神境,抵两个名额,再加一个也不算违规啊。” 李浪飞急道:“我不是说名额的事,我是说,怎么偏偏是个煮饭大妈?” 黎里丽露出奇怪的表情:“你喜欢那种年轻的煮饭姑娘?” “我确实喜欢年轻……不不不,我是说,这种危险的事情,难道不应该找那种战斗力强的,不应该找煮饭大妈这种没有战斗经验的。” 黎里丽振振有词道:“你这个人啊,不知道自己的本份,我们队这么弱,巡猎当然是以采药为主要目的,这个时候就轮到煮饭大妈登场了!她丰富的烹饪经验能告诉我们哪些有用哪些没用,而且经过她的烹饪之后,灵株能发挥出更高的价值……” 李浪飞将信将疑:“仅此而已么?为了药草那你为啥不找个供堂的来?” 黎里丽讪讪道:“其实是因为煮饭大妈趁职务之便,每天偷吃灵食,竟然吃到了凝神境,然后她就求我让她入队,我一时心软,就答应她了。现在再拒绝她,又怕她伤心……” 果然如此…… 卫然和李浪飞观察其余的队友,都是一脸怀疑人生。至于铁悍与许飞英,已经是自暴自弃了。 我们为什么要认识这么一个缺心眼…… 煮饭大妈虽然靠偷吃强行到达凝神境,可是战斗力估计连化气境都不如…… 卫然真的叹为观止。 李浪飞凑到铁悍面前:“铁队长,我怎么觉得这个队伍前途渺茫啊……你已经放弃治疗了吗?” 铁悍苦笑道,“你也看到了,她就是心善,否则也不会拉你们进来。” “我就不明白了,卫然和我历尽艰险,拼命立功,才得以进入荆州部,为什么这样的缺心眼也可以在荆州部?”李浪飞说出了内心的疑惑。 “她原本也是下边郡县的,她父母都在修行界大战中为门派牺牲,所以才提上来。” 李浪飞点头:“这样就说得通了,她需要经历的艰险,她父母已经帮她经历过了。” 卫然此时正和厉青筠聊天。 厉青筠惊奇道:“你这队里是一群什么歪瓜裂枣?除了那个金丹境稍微有点战斗力,李浪飞勉勉强强,其他人的水平跟我们南阳堂一队差不多啊……在荆州部,这样的队伍只能算是休闲养老队伍!” 卫然苦笑:“你再仔细看看,还有亮点。” “那个拿大铁勺的女人怎么有点眼熟……那,那不是煮饭大妈吗?你们队伍……我真是一言难尽!”厉青筠以手扶额。 卫然摊手:“现在情况就是这样。” 厉青筠拿出一个香囊:“我真的有点担心,这个送给你。” 卫然面露古怪:“厉姐,一般女子送这个,是用来示爱……” 厉青筠照着卫然头就是一下:“叫你贫嘴!” “别打别打!我这聪明脑袋,被你打坏了万一不好使了怎么办!” 厉青筠继续说正事:“这是奇味香囊,现在用特殊的纸包好了,用的时候你把纸撕掉,就会发出一股奇异的气味,这股气味在人闻起来是一股淡淡的幽香,在妖兽闻起来则是一股恶臭,以达到规避猛兽的作用。” 卫然本来想拒绝——我要规避猛兽做什么?但毕竟是厉青筠一番好意,他不好拒绝。而且队伍里有黎里丽这样的奇葩,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于是他最终收下了奇味香囊。 厉青筠走后,铁悍找上来道:“卫然,队里就你和我两个金丹境,商量一下吧。” 卫然道:“有什么任务分配?” 铁悍道:“这一去肯定诸多凶险,我们队里七个凝神境,李浪飞和许飞英不用人照顾,许飞英招来的那三个武堂弟子也用不着操心,只有两个人,可能需要金丹境的照拂一二。” 卫然马上明白了,这两个人就是黎里丽和煮饭大妈。 铁悍正色道:“我会尽量保证煮饭大妈不死,黎里丽就交给你了。” 卫然连忙摆手:“铁队长,黎里丽跟你比较熟,不如我俩换一换,你负责黎里丽,我保证煮饭大妈不死。” 开什么玩笑,煮饭大妈肯定比缺心眼要省心啊! 铁悍也不傻,推托道:“你看,黎里丽年轻漂亮,正好跟你这样的俊朗公子哥组一队,我形象不佳,跟煮饭大妈搭档反而比较合衬。” 卫然呵呵一笑:“铁队长也说了自己形象不佳,正好需要一个在佳人面前展示的机会,我对自己的个人魅力稍微有点信心,不愁找不到好姑娘,所以这个接近美女的大好机会就让给你了,铁队长,你要好好把握机会啊!” 李浪飞见两人客客气气的各有言辞,推来送去打太极,觉得好笑,但是又不好意思笑出来,只好强忍着,肩膀不住耸动。 而煮饭大妈则忍不住感动得流下泪来:“没想到黄脸婆俺也有被男人争抢的一天!俺曾说男人都是见色忘义,今天才发现俺说错了!这两个男人品德高尚,宁可不要漂亮小姑娘,也要照顾俺,真是太感人了!呜呜呜……” 黎里丽犹不自知,兀自得意洋洋:“我说了我们队长不错吧!还有那个卫然,是我拉进队伍的!嘻嘻,我眼光厉害吧!” 其他几人都各自摊手无奈。 最终铁悍不得不动用队长大权,把黎里丽“判”给了卫然搭档。 这支奇葩的九人队伍,硬着头皮向云梦泽进发了。 巡猎开始! 第五百七十二章 我们一起学猫叫 云梦泽内,队伍行进得很慢,仿佛游山玩水一般。 卫然有些不满,他来这里是要猎妖兽的,不是来挖草药的——更何况你们连草药都没挖到呢! 不过他没有说出口,毕竟他不是队长,只是一个客人。 黎里丽蹦蹦跳跳的跑到一棵桑树下,摘下一捧饱满欲滴的紫色桑葚,兴奋跑回来:“吃桑葚吗?” 众人见那桑葚鲜美,都伸手去拿。没想到卫然劈手夺过桑葚,全部丢在地上。 这突然的举动把黎里丽吓呆了。众人更是一起怒视他:“你干什么?” “有毒。”卫然简单的说了两个字。 有毒? 铁悍等人互相看看,再看那地上紫色的桑葚汁横流一地,他们无法辩认卫然所言的真假,当然也不可能再拾起来吃一口确认有没有毒。 “你说有毒就有毒?”许飞英平时爱慕黎里丽,见黎里丽受了委屈,便没好气的反驳。 卫然一摊手:“那你再摘几颗吃就是,最好多吃点。” 许飞英一时语塞。 卫然道:“如果你不方便摘,我可以代劳,不过我摘多少,你就得吃多少,怎么样?” 世道变了,一个实力低微的凝神境敢这么冲的跟我说话?是无知还是盲目? 如果是卫然自己的队伍,自己的手下们,他一定会和颜悦色的解释,但巡猎队友们只是一个临时的搭档,巡猎时间并不多,卫然需要快速的确立他在队伍中的地位,所以呛声许飞英是一个很有效率的选择。 而且决不能让许飞英纵容黎里丽乱来。 此时铁悍出来打圆场:“算了,不管有毒没毒,这云梦泽里的东西,还是不要随便乱吃的好。” 许飞英自认为和铁悍一样,是团队的发起人,难免有种优越感在里面,面对卫然的呛声,他如何能服气?想尽一切办法反驳:“桑葚怎么会有毒?我从小到大吃了多少桑葚,怎么没毒死?” 卫然淡淡道:“外面的普通桑葚当然没毒,但是这一株是有毒的。你说那么多,不如亲口尝尝。” 许飞英当然是绝对不会尝的——他不傻,只是因为爱情变得盲目,他强行争辩道:“煮饭大妈都还没说有毒呢!你能比她专业?” 卫然被气笑了,我堂堂学霸,当年无名岛上修行常识每次都考满分,还得靠一个煮饭大妈来辨别毒性? 此时煮饭大妈凑上前来,蹲在地上闻了闻:“他说得没错,确实有毒。” 许飞英怒道:“那你怎么不早说?” 煮饭大妈委屈道:“俺哪有金丹境那么好的眼力?而且他不是已经代替俺早说了吗?” 既然确定有毒,黎里丽很快改变态度,表示错怪了卫然。卫然也不会跟小姑娘一般见识。 许飞英却别着脸,没有道歉的意思。 黎里丽扯了扯许飞英的袖子,许飞英有些犹豫。黎里丽轻唤了一声“飞英”,许飞英这才向卫然行礼道歉。 卫然没有跟许飞英一般见识,点了点头继续前进。 一路上各人都采有草药,黎里丽兴高采烈的搜集了一背篓,就连铁悍都偶尔弯腰摘两株。唯独卫然不采,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实在太低级了。 说句不好听的,他在兰瑾瑜家蹭一顿饭,抵得上黎里丽挖二三十天草药,所以他如何看得上眼? 但是这样的举动落在旁人眼中,自然显得高傲。 许飞英找铁悍告状:“我们都在劳动,唯独他游手好闲。” 铁悍有些头疼,这个队长是真的难当。 既然有人告状,他就必须承担起队长的职责,于是硬着头皮来询问卫然。 “我是金丹境,承担战斗任务,挖草药的事情就交给凝神境吧。”卫然的回答是这样。 “你看他偷懒还有理了!”许飞英嚷道。 铁悍道:“你不挖可以,我们不强求,但是因为你没有参与,所以最后结算的时候,这些草药不会分给你。” 卫然连忙摆手:“行,别分给我就是。”心中却道:这种低档东西千万别分给我,我嫌没地方放! 铁悍拿卫然没治,众人继续前进,良久之后,采药小队终于还是遇上妖兽了——三只铁背硕鼠。 铁背硕鼠有狼狗大小,进攻能力不强,但是皮糙肉厚,打起来让人心烦。 黎里丽惊呼起来:“有妖兽!怎么办!” 求求你别丢人了行吗……不过是铁背硕鼠而已…… 煮饭大妈也显得有些惶恐:“俺们女人就是害怕这些老鼠蟑螂,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黎里丽正色道:“既然是老鼠,我们不妨模拟猫的叫声,让它们感觉到来自天敌的恐惧!这就是物种压制!” 煮饭大妈道:“我们一起学猫叫?” 黎里丽点头:“一起喵喵喵喵喵!” 卫然内心在咆哮:老天爷!这是什么奇葩队友?还特么学猫叫?你不说爱我我就喵喵喵? 此时,许飞英唤来的武堂弟子们发言了:“这个时候就是我们武堂弟子出场的机会了!” “对方铁背硕鼠,最好的办法就是一人负责掀翻,另外的对手趁其露出柔软的腹部时,施以快速凌厉的打击……” 就在武堂弟子滔滔不绝的时候,卫然不耐烦的朝李浪飞一挥手。李浪飞猱身而上,唰唰唰三剑结果了铁背硕鼠,也没搞什么掀翻用什么战术,直接刺死。 卫然满意的点点头。 刚才这三下李浪飞应该是全力出手了,达到了震慑的作用。 其他几人望向李浪飞的表情立刻有了变化。 铁悍则面露振奋:“想不到这位小哥是个高手!我们可以朝更深处进发了。” 武堂弟子们风头被抢,则是酸溜溜的没意思。 一路上卫然都不出手,只是指路。队伍联合猎杀了三只妖兽之后,武堂弟子们有意见了:“你怎么不出力?也太会偷懒了吧?” 卫然心想这些低级杂鱼也得我出手?我平时到兰瑾瑜家玩,进这云梦泽不知道多少会,低级杂鱼我一向是懒得看一眼。 “我一出手,直接结束战斗,你们就失去了历练的机会,那对你们的成长不利。” 铁悍都听不下去了:“这样的理由并不能说服别人,如果你坚持不出手,那么最终结算的时候……” “知道了知道了,结算又想排除我是吧?我出手就是了。”卫然可以不要草药,但是妖兽这边可不能丢。 于是他将煌骏画卷一抖,召唤出了黄巾将军。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卫然是个召唤师,难怪没有亲自出手的习惯。 第五百七十三章 本场MVP煮饭大妈 铁悍欲言又止,走了一段路终于忍不住了,诚恳的对卫然说:“召唤不是正道,唯有剑修才是正途。你应该多花些心思在剑法上。” 你是怎么看出来我没在剑法上花心思的…… 卫然笑道:“唯有剑修才是正途?我们修行界确实十之八九是修剑者,但军方几乎都是用刀用枪,他们怎么没被我们修行者打败?我的目标是成为武器大师,虽然这条路很漫长,但有了目标,就有了前进的方向!” 铁悍不悦道:“我是怕你走上歧路,你如此刚愎自用,我不劝你了。” 卫然倒是依然笑呵呵的:“谢你好意,我有自己的主见。” 两人正说着,忽然听到前方有人在吵闹,以黎里丽和李浪飞声音最大。 二人走了过去,李浪飞冷冷道:“铁队长,听说巡猎的时候可以杀人?” 铁悍扫视众人:“什么事情?到了要杀人的地步?” 黎里丽忿忿道:“我们在这儿采草药采的好好的,他们队伍突然闯过来,说这块地方是他们相中的,非要把我们赶走!” 卫然目光一冷。 对面几个人却道:“恶人先告状!我们明明比你们更先到达这块地方,好不容易赶跑了守护药草的妖兽,却突然被你们窃取了劳动果实,你说气人不气人?” 李浪飞道:“这可真是个好方法,我每到一处都这么说!哎呀我好不容易赶跑了守护药草的妖兽,结果被别人窃取了劳动果实……那整个云梦泽里的药草都归我了!” 卫然道:“你这话没有说服力,如果真的如你们所说,你们应该留一个人在这里占位置,那样我们就无话可说了。” “我们忘记占位置了又怎么样?忘记占位置你们就可以抢我们的吗?”对方嗓门很大。 铁悍出来打圆场:“一点草药的事情,哪里值得打打杀杀?不如两边各分一半。” 李浪飞嚷道:“草药的问题当然不值得打打杀杀,我们争的是一个面子!云梦泽里的药草本无主人,见者有份,如果他们真的愿意各分一半,我怎会喊打喊杀?” “我呸!我们先发现的,又是我们赶跑妖兽,你们凭什么分一半?” 李浪飞对铁悍道:“你看,就是因为他们目中无人,我才这样气愤的。” 卫然点头:“李浪飞是见过世面的人,不可能为了这点药草纠结。” 对面越发盛气凌人:“既然谈不拢,那就别谈了,按照云梦泽的规矩来吧。” “云梦泽的规矩?” “强者为尊!”对面的队长说出这句话之后,全员铿然拔剑! 卫然直摇头,这点破药草也能打起来,一是脾气冲,二是穷…… 铁悍低声道:“对面三个金丹境,我们才两个,好像有点不利。” 卫然道:“我对付两个,你顶住一个——不过我以一敌二的话,没法留手,可能会有死伤。” 铁悍深深的蹙起了眉,虽然部主明说了巡猎允许出现死伤,但他总是不愿看到同门相残。 卫然其实也不想这么做,厉青筠反复叮嘱他,关键时刻要谨慎行事,但是对方都欺负上门了,他没有办法,只能反击!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候,有一个人突然开口了。 煮饭大妈将勺子一甩:“咦?这不是铁柱吗?俺记得你条件差,每次灵食俺都给你多打一勺,没记错是你吧?” 对方队伍中一个凝神境弟子讪讪道:“陶大妈,你怎么在这里?” 煮饭大妈指着对面一个小姑娘道:“阿怡,俺记得你很容易饿,又不好意思多吃,常常趁休息的时候来俺这儿加餐,还常常跟俺聊天,现在跟大妈做对,肯定是不愿意承认这些事情了。” 那个叫阿怡的女弟子连忙道:“陶大妈,你说的哪里话?我怎会跟你做对?” 煮饭大妈继续指点江山:“站在那最前面的是冯公子吧?你不但不吃辣,而且挑食的很!每次俺特意单独给你做一碗不辣的,还有你最喜欢的灵气芋头,俺每一回都会偷偷给你留着,以免你到的太晚。唉,现在你已经是金丹境了,想必不在乎这些小恩小惠了吧……” 冯公子脸涨得通红:“你们谁要跟陶大妈作对?反正我是下不了手!” “算了算了,陶大妈在对面,这个面子必须得给。” “走吧,这里留给他们。” 煮饭大妈三言两语,把对面弄得溃不成军,直接走人了。 铁悍竖起大拇指:“大妈厉害!” 连卫然都面露钦佩之意:“不战而屈人之兵,佩服。” 煮饭大妈呵呵笑道:“没你说的那么有文化。”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开始采摘草药,这一片山谷里的草药很多,而且品质比之前的要高上一个等级,难怪那个小队要来抢。 过了一阵子,负责放哨的许飞英在高处喊道:“迎敌!远处两只芦苇狒狒!” 芦苇狒狒通常出生在芦苇中,行动范围也不广阔,具有很强的领地意识。这种妖兽手臂很长,眼力也很不错,没有什么明显的缺点。 不过卫然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在他眼里,芦苇狒狒算不上什么强敌,无非是掷石头比较有一手。 铁悍正色道:“你们不要小看芦苇狒狒,它们的特点是遇强则强,跟赤甲兽打是五五开,跟雷狼打也是五五开。” 但雷狼跟赤甲兽根本不是同一个等级的。 两个武堂弟子主动上前试探了一番,发现这两只比平时要麻烦一些。 冷眼旁观的卫然开口道:“它们是保卫自己的地盘,所以格外拼命。先前那支小队说的是真的,这两只守卫药草的狒狒,确实是被他们赶走的。” 黎里丽怔住:“那我们岂不是做了一回巧取豪夺的事情?” 卫然笑道:“看来你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铁悍沉声道:“别聊了,开战!” 卫然道:“我们仨负责一只,你们六个负责另一只。” “我们仨”当然是指卫然、李浪飞以及受卫然照顾的黎里丽。 九人巡猎队伍迅速进入战斗状态。 第五百七十四章 芦苇狒狒 铁悍那边六个人,没有战术,没有配合,唯有尽情的宣泄火力,他们不约而同的选择了自己最强的攻击手段,有点比试较量的意思。 除开煮饭大妈,铁悍带了四个凝神境,卫然带了两个。从先前对铁背硕鼠的情况来看,李浪飞勉强可以算作双倍战力,相当于卫然带三个。 同样是对付芦苇狒狒,如果铁悍带四个,比卫然那边还要慢,那就没面子了。 许飞英练的剑法吞吐婉约,剑势缠绵,让芦苇狒狒的血肉一片一片与身体剥离,在温吞攻势中给予芦苇狒狒大量伤害。 而铁悍的剑宽大沉重,他的动作简单朴实,却更加高效。 他的每一剑击出,落在芦苇狒狒身上,都必然会引动芦苇狒狒最为痛苦的呼叫。 如果生命有数值,那么这把朴实无华的重剑带来的伤害数值必然是他们五人中最高的。 芦苇狒狒面对四个人暴风骤雨般的打击,发出痛苦的哀号。他甚至连拿手的掷石头绝技都无法使出来。 相比铁悍等人的疯狂,卫然这边明显要冷静许多。 由于没有火力压制,芦苇狒狒顺利的隐匿进了芦苇荡之中。 卫然指着芦花,耐心的教导黎里丽:“你看,每当芦苇狒狒隐匿,它所隐藏的芦苇丛仿佛活过来一般,出现一些轻微的摆动,注意尖梢。” 黎里丽瞪着眼睛:“我怎么看不出来各丛芦苇的摆动有什么区别。” “看不出来没关系,记住这一条知识,以后等你实力上来了,就看得出来了。” 黎里丽问道:“李浪飞,你能看出来吗?” “老大这么一教导,我就能看出来了。” 卫然又道:“现在它很可能会施展它的拿手绝活,超级瞄准!如果你感受到被锁定的感觉,说明它要投掷石子了!那么就马上往侧面打一个滚子,千万不要慌乱的用手去接!手掌会被打穿的!” “威力这么大?”黎里丽吃了一惊。 “它别的水平不行,就靠这一招吃饭。” “那被锁定是什么感觉?” “就好像猫炸毛一样,浑身的汗毛立起。” “那我得先把自己想象成一只猫?” 卫然猛然醒悟:“你若再学猫叫,我就抛弃你!” 黎里丽刚想说话,突然脸色一变,迅速往侧面打了一个滚子,与此同时,石头破空声呼啸而来! 好厉害!完全超出了芦苇狒狒平时表现出的水平!黎里丽惊出一身冷汗,如果不是卫然事先提醒她,她可能会受伤! 卫然担心黎里丽躲不掉,伸手一拦,把那石头抓在手掌中。 黎里丽站起身来,拍了拍裙裾上的尘土:“你不是说不能用手掌接吗?” “你不能,我能。”卫然的回答很简洁。 黎里丽无话可说,而且她明白,卫然本可以快速的杀死这只芦苇狒狒,但是卫然选择了慢慢教导黎里丽,这样一来,下次她一个人面对芦苇狒狒的时候,就有了经验,不会慌张。 “现在你配合李浪飞进攻。”卫然下令。 如果是之前,黎里丽一定会反驳“你怎么不上”,但如今她已经明白卫然是在教导她,远处观察她犯下的错误并加以纠正。 对于卫然来说,这可比杀死芦苇狒狒麻烦多了。 黎里丽飘身而上,一边游走一边进攻。 “不错,这游走稍微有点长进。”卫然指点道,“别过于追求伤害,既然是打猎,你得保证用最少的力气完成狩猎,要节省真气!云梦泽的未知太多,一旦出现其他妖兽,可以以最佳状态进入下一场战斗——刚才你剑尖朝上做什么?别耍花样,踏踏实实打。” “可以可以,有点样子了。剑气不要胡乱勃发,攻击它头部和脚的时候才爆发,它的手和身体都很坚固,别浪费力气。” 在卫然的指导下,黎里丽和李浪飞毫发无伤,不过气势上就没有隔壁那组那么强了。 铁悍等人以狂风暴雨般的姿态横扫一切,将那只芦苇狒狒和大片的树木一起清扫一空,比卫然他们更早解决对手,几人朝卫然那边送去一个得意的眼神。 许飞英更是直接道:“我说你们也太慢了吧?一只芦苇狒狒而已,也要费这么大的劲儿?” 卫然面色平静的反驳:“总比打一只普通妖兽都要把自己榨干好。” 许飞英不屑道:“弱就是弱,何必给自己找理由?” 卫然闪身上前,“砰”一击霸者横拦捶爆了芦苇狒狒,然后对许飞英道:“你是负责放哨的,不妨再到树上看看东南方有什么惊喜。” 许飞英愣了一下,不过他还是第一时间跳到树上,运起瞳术往东南方向看去。 然后,他明显整个人滞了一下。 紧接着他面色大变,对下方大吼:“东南方六里外,两只黑狼鸟正向这边过来!” 黑狼鸟,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字,虽然称之为“鸟”,实际上以地面作战为主,这类猛禽足足有一间屋子长,全身骨骼坚硬如铁,导致它的飞行能力并不出众。 成年的黑狼鸟,身体覆盖坚硬的暗紫色甲壳,具有锐利的撕裂型喙,亮紫色的耳廓,雄性个体的后颈处还生有白银色鬃毛;尾部长有中空的棘刺,尾巴内部毒腺分泌的毒液可由此流出。 黑狼鸟是这个区域里所能遇到的最强妖兽。它们凶猛好斗,越级挑战高阶妖兽是家常便饭,并以此为乐。 因为常年越级挑战,所以黑狼鸟的死伤率很高,也正是因为如此,留下来的无一不是身经百战的强者。 黑狼鸟在云梦泽的绰号是黑色凶风,很多人更愿意遇到那些比黑狼鸟更高一阶的懂进退的妖兽,也不愿遇见黑狼鸟。 因为它眼中没有权衡没有利益,只有一个字——斗! 这是它的快乐源泉。 一旦被黑狼鸟盯上,要么杀死它,要么被它杀死,没有什么打到一半各自分开,绝不存在点到为止。 只有你死我亡。 隔着几里地,黎里丽等人都能感受到黑狼鸟那腾腾的杀气,不禁一阵头皮发麻。 第五百七十五章 黑狼鸟(上) 黑狼鸟性情凶猛残酷,绝不成群结队出现——除非一公和一母。 黎里丽喉咙发涩:“怎么办?打还是跑?” 铁悍沉声道:“黑狼鸟凶暴,不宜硬拼。” 卫然道:“铁队长,冷静一点,不要下达错误的命令。” 许飞英嚷道:“队长已经下令了,你捣什么乱?我看你就是想要我们跟黑狼鸟拼死。” 卫然冷笑道:“好啊,那我们就跑吧,整个队属你许飞英最聪明,最能看清楚状况。” 许飞英没想到卫然这么快就认同了跑的策略,一时愣住。 铁悍稍稍镇定下来,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卫然说得对,是我糊涂了,我们不能跑。” 许飞英顿时就急了:“队长,你可千万不能被他迷惑!应该跑才对!” 铁悍瞪了一眼许飞英,轻蔑道:“蠢货,我承认我之前确实没想明白,但是你连想都不愿意想!” 李浪飞插嘴道:“不愿意想其实没什么,黎里丽也不愿想,思考策略是队长的职责,你们的职责是执行队长的命令。但是你既不愿意想,又喜欢吵吵嚷嚷,大放厥词,这就让人不痛快了。” 黎里丽解围道:“铁队长,卫然为何说不能跑?你为何又赞同他的说法?麻烦你解释一下吧。” 铁悍快速的说:“原因很简单,我跟卫然能跑掉,李浪飞努力点也许可以跑掉,你们呢?能逃过黑狼鸟的追猎吗?而且是两只!” 众人沉默了,原来卫然主张不跑,是为了他们考虑。 许飞英脸羞得通红,本应向卫然道歉,但是又不好意思说出来。 卫然冷着脸道:“别特么扭扭捏捏了,迎敌吧!” 他们说话这段时间,黑狼鸟已经靠近了。 铁悍也不废话:“卫然,队伍由你来指挥。” 卫然摇头:“还是你来指挥吧,我另有计划——现在最行之有效的方法,就是让某个人负责吸引其中一只,剩下的八人全力对付另一只,各个击破!” 铁悍皱眉道:“八打一当然是没问题,但是负责吸引的那个人就太危险了。” 李浪飞不怀好意的望向许飞英。 许飞英急得快要哭出来:“你们不能让我去送死!我家上有……” 卫然不耐的打断道:“你能成什么事,我负责吸引。” 许飞英讪讪道:“你愿意主动承担这个任务,那可真是太好了。” 连黎里丽都看不下去了,瞪了许飞英一眼。 九人队伍中,原本有些人和汤明哲一样以为卫然没有真才实学,是因门派博弈需要才被塑造出来的英雄,加之卫然前期并不出手,所以觉得卫然没有勇气。 然而当卫然主动承担吸引黑狼鸟的任务之后,再没有人敢说卫然怂。 铁悍有些犹豫:“你可不要为了一时赌气把自己陷入绝境。” 卫然心想,这个铁悍,名字是铁血硬汉,做起事来却有点婆婆妈妈。不过他也知道铁悍是真的担心自己,便解释道:“放心,我有这个。” 众人齐齐凑过来看,只见卫然的手中出现了一个淡紫色的香囊,三指大小,散发出淡淡的香味。 李浪飞道:“这不是临行前厉堂主送你的定情信物吗?” 卫然道:“你敢当着厉姐的面说一次吗?” 李浪飞连忙陪着笑:“不敢不敢,老大,这个香囊有什么用?” “它叫奇味香囊,外边的锦缎包装其实没什么用,最重要的是里边这层纸,一旦撕开纸,就会发出奇怪的气味,这种气味人闻了没什么,妖兽闻了却是恶心想吐,如同恶臭扑鼻避之不及。” 铁悍这才放下心来:“你一旦顶不住了,就使用这个奇味香囊。” “那是当然。” 铁悍用认真而感谢的眼神看卫然:“既然如此,那引诱的任务就拜托你了,你只要牵制住那只黑狼鸟一柱香的时间就行。” “没问题。”卫然笑道。 “那好,飞英,看看黑狼鸟到哪儿了。”铁悍道。 “一里半外。”没等许飞英回到树上,卫然已道。 黎里丽还是有些忐忑,小声问李浪飞:“黑狼鸟凶名昭著,越级挑战如同家常便饭,卫然真的没事吗?” 李浪飞道:“放心,说到越级挑战,那也是老大最擅长的事。” 黎里丽道:“这么说来,黑狼鸟就是鸟中卫然。” 李浪飞总觉得这话怪怪的,但是说卫然是人中黑鸟也不妥。 黑狼鸟很快到了。 它们横冲直撞,兴奋厉啸,所到之处树摧枝折,一片狼藉。 凶猛、迅疾、残忍,就是黑狼鸟的代名词。 不过黑狼鸟的智商远不如天眼泡狐,所以卫然顺利的引开了雌鸟。 小队其余众人面现紧张,虽然是以八敌一,但依然容不得半点大意。 轰轰轰轰轰! 五记土黄色、红色、白色的剑气连续打在黑狼鸟身上,迸散出一圈光芒。 饶是黑狼鸟皮糙肉厚,在被连砸了这五下之后依然发出痛苦的嚎叫。 “先别动用全力!”李浪飞叫道,“另一只还没走远,听到呼救会回来的。再等一等,等雌鸟跑远一些,再出全力!” “可那样卫然就会很危险!”黎里丽叫道。 “放心吧,他死不了的。”李浪飞回答。 黎里丽狠狠的瞪着李浪飞,眼神充满凶狠。 李浪飞愣了一下,没明白她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黎里丽咬牙道:“我看错你了!我本来以为你是他的朋友,没想到你却是这样不顾朋友死活的人。” 啊?李浪飞呆住了。 许飞英忍不住道:“你该不是想害死卫然,然后接管他的权力财产以及老婆们吧?” 李浪飞很快反应过来,及时解释道:“第一,就算老大突遭横祸,也轮不到我接替他的位置;第二,老大有且只有一个红颜知己卿瓶,不存在‘老婆们’,第三,老大没问题的,一只黑狼鸟而已,又不要他独力杀死,只是拖延时间而已。” 黎里丽闻到八卦的气息,马上就忘记了阴谋论,连忙问道:“卿瓶?她长什么样?好看吗?” 如果卫然在这里,断不会让李浪飞胡说八道。 面对黎里丽的追问,李浪飞不敢多说,连忙转移话题道:“雌黑狼鸟走远了,大家赶紧使出全力吧!” “咻咻咻”剑气铺天盖地的斩下。 第五百七十六章 黑狼鸟(下) 黎里丽大喊道:“全力出手,不留余力,快点解决了这家伙,回去救卫然,他撑不了多久的。” 黑狼鸟一翅膀扇飞了剑气,然后跳向许飞英,就是一个啄击。 不过是啄一下而已,许飞英横剑一格,万万没想到的是,一股雷霆般的巨力从黑狼鸟的撕裂型尖喙上传来,“喀拉拉”他的剑身上竟出现一道裂缝! 许飞英的手被震得发麻,几乎失去了知觉。 这一下交锋让他骇得面如土色,一时慌了张。 铁悍一把将许飞英推开,怒道:“发什么呆?” 许飞英猛的醒悟过来,快速把剑交到左手,意欲退出战圈暂作调整。 然而黑狼鸟似乎盯上他了,甩尾扫开其他人,再次跳向许飞英,又是一个啄击! 许飞英哪敢有丝毫小瞧这个看似普通的啄击,硬着头皮顶了上去,左手持剑奋起全力一格! “咔嚓”剑被啄断了! 失了武器的许飞英亡魂大冒,骇得慌忙后退。 但是黑狼鸟似乎不会轻易放过他…… 关键时刻,煮饭大妈友善的递过来一个长柄大勺:“俺带了三把武器,给你一把!” 许飞英愕然:“这算什么武器?” 煮饭大妈道:“用来煮灵食的大勺,怎么可能是普通的勺?绝不比你的剑差!” 许飞英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接受了煮饭大妈的好意,用勺战斗虽然没面子,但现在是要命的时候,不是要面子的时候! 在剩余八人战雄黑狼鸟的时候,卫然这边也已开始了一场大战。 当卫然借助身法有条不紊的后退,借助树木间的缝隙躲避,并不断射出剑气牵制的时候,黑狼鸟的做法要简单的多。 它狂暴的摧毁挡在前路上的一切障碍,轰隆隆的冲来,所到之处,大树倾塌。 卫然没有贸然跟黑狼鸟硬拼,而是游走着观察黑狼鸟的攻击方式。 除了快速啄击与狂暴冲撞之外,黑狼鸟有两个绝招,一是喷射火球,另一个是甩尾倒勾。 听上去并不厉害的招式,但实际上施展出来却是让人心惊胆战。 卫然身形如游鱼一般,靠着大树的遮掩快速游走。 黑狼鸟以迅捷著称,不过卫然在白马寺得了韦驮天足,速度比黑狼鸟更快。 卫然冷静的观察着对手的动作。 黑狼鸟俯下身体,张开翅膀脖子一伸,轰的吐出一个火球。那火球的力道如同沉重铁球一般,呼啸而来,吓得卫然急忙一躲,身后一株两人腰粗的大树直接被轰成两截! 卫然惊呆了,这还是没发怒的黑狼鸟啊! 断树上发出哔哔啵啵的枝叶燃烧声音,卫然连忙离开火焰区域,试探着发出剑气攻击。 黑狼鸟甚至既不闪躲也不格挡,任由剑气落在它坚硬的翅膀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毫发无伤。 “那就加两分力吧。”卫然剑诀一掐,使出了剑轮舞。 到达金丹境之后,卫然的剑轮舞再次进化,到达八剑轮的境界。 “咻!”卫然伸手一指,八剑轮中飞出一道莹白光剑,刺向黑狼鸟。 黑狼鸟挥动翅膀一格,把飞过来的光剑格挡开。 于此同时,火鸦飞舞,扑棱棱叫嚣着冲向黑狼鸟。 黑狼鸟挥动另一只翅膀,仅仅是一扇,就把火鸦们扇飞了。 然而,一股剧烈的疼痛从它的下腹传来——卫然把剩下的七剑轮凝合在一起,七剑合一,趁着火鸦迷眼之时袭击黑狼鸟的下腹,果然奏效! 看来这厮鸟虽然凶暴,智商却不怎么样。 “嗷!”受伤的黑狼鸟仰天愤怒拍着吼叫起来,音波滚滚,卫然感到头有点针刺一般的痛,连忙捂住耳朵。 就是这一捂耳朵的功夫,黑狼鸟轰轰轰三个火球连喷,把卫然的身体冲得高高飞起。 卫然被轰得气血沸腾,摔倒在地,脸上颜色连连变幻,好一阵子才平复下来。 这一手吼喷连击确实厉害,即使是卫然有龙血浴体,都受了些伤,如果换了铁悍承受这一手,只怕败局已定。 “我才打中你一下,你怎么就怒了!也太暴躁了吧!”在卫然的印象中,妖兽一般要体力损失一半才发怒,没想到黑狼鸟一碰就怒! 脾气极差,涵养极差! 黑狼鸟发怒之后的攻击变得更加迅疾而毫无规律,让卫然之前的观察总结全部作废。 “奶奶个腿儿,既然你逼人太甚,那就来硬拼吧!”卫然咬牙道。 黑狼鸟冲撞过来,这一招卫然已经见过好几次,正准备趁间隙反击,没想到黑狼鸟突然一个三六零甩尾,吓得卫然就地一个滚子闪避,黑狼鸟尾巴上的尖刺险之又险的擦着他的身体掠过。 黑狼鸟的尾棘上有毒,毒性究竟有多强,卫然不知道,他也不想用自己的身体做实验。 身体尚未回正,黑狼鸟冲上来又是一个毫无素质的四连啄——发怒后的动作实在太快了! 卫然抬剑勉力格挡,被啄得手臂发麻。他不禁暗暗心惊,我这可是龙血浴体加夜叉破军手!能让我手臂发麻,这看似普普通通的四连啄,威力可不普通! “嗷!”并不满足的黑狼鸟故技重施,再次来了一手素质极差的怒吼加三连火球。 “算你狠!”卫然捂着耳朵,风火轮一喷,然后迈开韦驮天足,躲开了三连火球。 狂暴的黑狼鸟在后面疯狂追逐,两炷香的时间过去,黑狼鸟的怒气终于平静下来。 卫然趁机反击,一剑刺中——黑狼鸟再次“嗷”的发怒! 一碰就怒,体验极差! 它扇动翅膀,卷着地面呼啸的草木残枝如飞箭一般射来,看得卫然头皮发麻。 这凶暴玩意儿,它的力气就象永远都用不完一样。 轰! 又是一记火球加毒尾倒勾,卫然堪堪躲过。 黑狼鸟跺了跺脚,对着卫然喊了一嗓子,斜着眼就像是在说,人类,你只会逃吗? 卫然吐出一口浊气,回身直面黑狼鸟,先前他的策略有误,总想着拖过黑狼鸟发怒的时间,趁其空隙反击。 他在修行常识课上学到黑狼鸟易怒,却没想到易怒到这个程度! 纸上得来终觉浅。 于是他马上调整策略,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观察,他已经熟悉了黑狼鸟发怒之后的动作。 是时候作个了结了! 第五百七十七章 巡猎(上) 卫然拔开冰剑葫芦的塞子,咻咻咻数十道冰剑剑尖朝前方射去,黑狼鸟夷然不惧,浑身泛起紫色光晕,抵挡冰剑葫芦。 “叮叮叮”急密之声响起,冰剑葫芦不但没有攻破紫色光晕,而且寒毒对黑狼鸟也没有丝毫影响。 卫然早知道黑狼鸟不是一个葫芦就能解决的,他脚下风云轮乍然显现,喷气一冲,然后就是韦驮天足发力猛冲。 借着这急速冲击之势,卫然斩出红色的一剑。 火云刀附着在晓天一闪之上,烈焰吞吐,激荡出恢宏气势。 剑光火光与紫色光晕撞击,迸发出最璀璨的光彩。 乒的大响,紫色光晕如琉璃瓦一般碎裂,剑尖深深刺进黑狼鸟的身体! 黑狼鸟发出凄厉的痛呼,以翅膀为刀,挟怒反手一刀斩出,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横威势。 卫然左手接下这一斩,只觉得自己就像是接下一座山一般。 大力袭来,如龙卷风直接将他卷飞出去。 卫然没想到竟有此变,身形在空中拉出一道长长的幻影,直飞出两百尺方才停下。 黑狼鸟拼出真火,身上的紫色甲壳由硬变软,变成一层涂层附着在身上,发出紫黑红等颜色的光,流光溢彩。 虽然由硬变软,但防御力不降反增。 见到这种情况,卫然干脆不再尝试消灭对手,而是转头就跑。 他虽有把握杀死这黑狼鸟,不过黑狼鸟攻防两端的能力都很硬扎,就算能杀死,估计自己也会损耗不少——万一打完黑狼鸟,马上又来一只更厉害的妖兽,那怎么办? 下一只妖兽肯定是不会给卫然喘息的时间的。 既然他的任务是拖延,又何必这么拼呢? 一人一鸟就这么在丛林中狂奔起来。 按照计划,只要拖延黑狼鸟超过一柱香时间,其他人就会过来支援。 然而至今已经超过了一炷香时间,期待中的救援却没有来到。 卫然也没在意,黑狼鸟实力太强,超出了他的预计,的确不好对付,可能他们八个解决那雄鸟还需要点时间。 所以他耐着性子和眼下这只周旋。 周旋了一炷香时间,救援还没来。 再等等吧。 幸好有韦陀天足的存在,让卫然的奔跑速度大幅提升。 又是一炷香,救援迟迟未到。 三炷香了!卫然微微皱起了眉头,他终于等不下去了,意识到事情可能有变。 别说卫然不耐烦,那只黑狼鸟也屡现不耐之色,甚至有过放弃的意图。 像黑狼鸟这种浮躁的生物,能坚持追卫然这么久,全是因为怒火。 干脆任黑狼鸟走了算了? 不!怎么可能让眼皮子底下的猎物逃走? 在黑狼鸟眼中,卫然是猎物。殊不知在卫然眼中,黑狼鸟才是猎物! 援兵久等不至让卫然有些烦躁,卫然决定反杀黑狼鸟。 “你的好日子到头了。”卫然喃喃道。 见卫然不再逃窜,黑狼鸟也停下脚步,有些疑惑。 卫然深吸一口气,低头一吼:“恒河大手印!” 这一次的恒河大手印,不是掌,不是拳,而是指。 一只透明巨手带着煌煌威压轰出,食中二指直戳黑狼鸟。 空气仿佛被封锁一般令人窒息,“喀拉拉”气盾破碎的声音响起,在恒河大手印打中目标的那一刻,黑狼鸟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痛苦哀号,凄厉的嘶号里带着愤怒的咆哮! 黑狼鸟的身上出现了一个恐怖的大洞。 毋庸置疑,黑狼鸟的身体如岩石般坚硬,但是恒河大手印更强! 狂暴的吼声中,这只黑狼鸟再次发起攻击!伤势并没有削弱它的战斗力,反而使它变强。 三年前,卫然就在无名岛上的修行常识课上学过,黑狼鸟是一种易怒生物,愤怒会激发它们的凶性,让它们越来越强。 刚才的情况就是如此,这只黑狼鸟因为痛苦而导致极度愤怒,激发了血脉力量,让它的力量又强上几分。 “嚎!!!” 它狂怒嚎叫着冲来,速度比原先又快了许多。 那又怎么样呢?难道因为这个特性,我就不攻击你了? 卫然急退,真元涌动,开启了增强攻击力的“将进酒”。 将进酒一开,卫然身形一折,改退为进,与黑狼鸟正面碰撞起来。 一时间丛林沼泽中火星四溅,气劲轰炸、硬拼,让周围满目疮痍,树木全被摧毁,方圆五里之内动物全部仓惶逃窜,以免被卷入强者之间的战斗。 这片丛林成了卫然与黑狼鸟二位强者的战斗天地。 又过了一会儿,卫然感觉到新的妖兽在靠近,显然是他与黑狼鸟的战斗动静太大,引来了新的强大妖兽。 那妖兽隔得很远,小心翼翼的窥伺着卫然与黑狼鸟的战斗。 虽然这位“第三者”并未露面,但是卫然知道那是什么物种——吊眼泡狐。 天眼泡狐是泡狐一族的王者,而吊眼泡狐就是比较低级的种类,当然所谓“低级”那是跟天眼泡狐比,普通的金丹境遇上吊眼泡狐,也得很头疼的。 幸好吊眼泡狐胆子小,没有加入战斗,而是远远的观望——等着坐收渔利。 卫然没有理睬准备捡漏的吊眼泡狐,丛林战斗仍在继续,鲜血洒落满地,绝大部分是黑狼鸟的血,卫然只有肩膀受了一处伤。 “轰!”又是一记硬拼,卫然斩开紫色光晕,一剑刺中黑狼鸟胸口,受伤的黑狼鸟厉啸一声,翅膀上的羽毛根根射出,如万箭齐发,把卫然打成了一个筛子。 然而因为龙血浴体的关系,这一手并没有给卫然想象中的巨大伤害。 卫然此时剑招用老,发腿如崩弓,跳起一记飞腿狠狠踹中黑狼鸟的头,在韦陀天足与将进酒的双重加成之下,这一腿踢得黑狼鸟眼冒金星,头昏脑胀。 好机会! 卫然飞在半空,光羽落下,织成羽衣。 一剑山河破! 空气轰然散开,丛林仿佛起伏沸腾,恐怖的剑气带着排山倒海的威力呼啸而至! 在惊世骇俗的一剑之下,仿佛天崩地裂,整个丛林直接被摧毁,黑狼鸟轰然倒地!鲜血喷涌,黑狼鸟的头颅骨碌碌滚落。 黑狼鸟确实拥有很强的防御能力,然而面对将进酒加成之下的一剑山河破,也只有一个死字! 强敌已死,卫然却丝毫没有松懈,他把手按在左臂青萍剑纹身上,如果吊眼泡狐敢偷袭,他就召唤卿瓶。 然而诛杀黑狼鸟那强横无比的一剑把吊眼泡狐骇到了,这只颇具实力但是胆小的妖兽仓皇离开,不敢招惹卫然这个煞星。 第五百七十八章 巡猎(中) 吊眼泡狐走后不久,脚步连续响起,连绵匆忙,应该有七八个人朝这边走来。 卫然心中一动,躲在一棵大树背后。 “卫然!卫然!” 原来是铁悍他们八个,终于到了…… 卫然翻了个白眼,现身喊道:“我在这儿。” “太好了!是卫然!他还没死!太好了!”远处的黎里丽欢快的叫嚷起来。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因为迟到而懊恼的心情在此刻终于得以舒缓,心头的大石头终于落下。 铁悍边跑边说:“卫然!你没死就好,真是对不住,我们不是故意耽搁的——你把那只黑狼鸟甩掉了是吧?人没事就好。” 众人跟着铁悍一路小跑,终于发现卫然正站在黑狼鸟的尸体旁边…… 什么?你一个人杀死了黑狼鸟? 小队众人彻底惊呆了。 卫然神色却有些不悦:“你们用的时间太长了!相当于预计五倍的时间!如果换一个人牵制黑狼鸟,等于必死无疑!所以你们最好给我一个好听点的理由。” 无论是谁碰到这种情况都不会高兴的。 铁悍神色有些讪讪。 李浪飞开口道:“抱歉,老大,我们遇到了一些意外。” 见李浪飞这么说,卫然的火气稍稍消了几分,他观察众人,似乎都是汗流浃背,有些狼狈。 看来确实发生了意外。 “到底什么事情?” 李浪飞解释了事情的经过。 卫然引走雌黑狼鸟之后,剩下的八个人全力攻击黑狼鸟。 尽管黑狼鸟浑身如钢铁一般坚硬,但终究扛不住八个人的狂暴轰击,而且这帮人中还有一个金丹境。 众人急着解决这只黑狼鸟,然后去救援卫然,所以都使出了浑身解数。 眼看黑狼鸟有些顶不住了,却突然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卫然皱眉问道:“什么不速之客?” “就是汤明哲他们!”李浪飞怒气冲冲的回答,“他一过来就蛮不讲理的说,这只黑狼鸟归他们队伍了,要我们放弃。” 铁悍忍不住骂道:“我原以为他们是心高气傲的公子,没想到是打家劫舍的土匪!” 其实在巡猎过程中,他们自己也抢过一回东西——靠煮饭大妈抢了别人发现的草药。 不过草药和黑狼鸟的价值有天壤之别。 不说内丹,光是那坚固爪子和翅骨,就是铸造武器的上等材料,还有耳朵与羽毛,也是很好的布阵材料。 简直浑身都是宝。 巡猎本来就是鼓励竞争,没事都要找点事,更何况这时候?于是两支队伍马上就争执起来。 可惜的是,铁悍的队伍本来就不是汤明哲小队的对手,就算是,跟黑狼鸟大战一场之后,真气消耗颇多,也不可能打得过对方。 所以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抢走黑狼鸟。 卫然问道:“厉离鲤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抢走我们的东西?” “她和潘壮鹏都劝过汤明哲他们,不过没什么用。队伍里汤明哲说了算,其次是樊兴为,厉离鲤没有什么话语权,潘壮鹏就更不用说了。” 不过卫然也隐约猜到,厉离鲤阻止的决心并不是很坚决。 毕竟她已经属于别人的队伍。 卫然追问道:“那后来呢?为什么不立刻回来?” 既然黑狼鸟已经被抢了,那你们就赶紧过来帮我,怎么耽误这么长时间? “是樊兴为!”李浪飞怒道,“这畜生见你不在,大概意识到了什么,就故意拖着我们说话,我们越是想走,他们就越不让我们走。他们实力比我们强,围而不攻,我们也没法率先出手。” 卫然眯起双眼,眼中寒光闪露。 樊兴为为什么要针对我?我从来没得罪过他啊…… 汤明哲虽然是战堂的人,却跟隐堂有牵扯。难道樊兴为也跟隐堂是一边的?或者是刑堂? 又或者是别的原因? 这个世界上还有另外一种人,他们做事不看利益,只看心情。 看你不顺眼,就弄你一下。 樊兴为可能就是这种人。 而且汤明哲与樊兴为都是自命不凡,自认为以后能当统领的。卫然既然放出话来想当统领,那么就是他们的竞争对手。 无论是哪种情况,总之动机是充足了。 樊兴为本来就是想害死卫然,经过厉离鲤劝说,才没有坚持到最后。尽管如此,依然耽搁了很多救援时间。 李浪飞拔剑道:“老大,我们现在就回去给他们一个突然袭击,就算治不了他们,也给他们闹个鸡飞狗跳!” “等等!”铁悍拦在李浪飞面前。 卫然呵呵笑道:“铁队长有何高见?” 铁悍道:“他们抢了我们的东西,理当付出代价,但为了大局,不应该是这时候去找上门。”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忍着?” “忍到巡猎结束——现在训练的过程中,我们最重要的就是保留体力,把有限的体力用来捕杀妖兽,以获得更高的评价,这才是正道。至于找汤明哲他们的麻烦,可以秋后算账。” 铁悍这番话乍一听很有道理,但是秋后算账的话,就把自己给摘出去了。 如果此时跟汤明哲起冲突,铁悍身为队长,肯定是脱不了关系。但如果是巡猎之后,大家一拍两散,你卫然跟汤明哲起冲突,跟我铁悍有什么关系? 就算你到时候强行邀请我一起上,我也可以有各种借口,比如受了伤,比如要闭关,比如统领派我有任务…… 所以铁悍不愿意卫然和李浪飞去找事。 李浪飞看了一眼卫然,得到默许之后,他站到了铁悍对面:“铁队长,刚才你这番话有一点小问题。你说我们应该节省体力,以对付更多的妖兽。” “这话难道不对吗?”不光是铁悍,其他人也觉得这样说没有什么问题。 毕竟大家进云梦泽,目的是来参加巡猎的,还不是为了打擂台。 李浪飞道:“但我明明记得,你们最初的目的是采草药,认定自己是一只草药队伍。后来看到老大和我的战斗力超出同级,才临时变成了猎兽队伍!这样一来,你们其实是想节省老大和我的力气吧?” 铁悍脸色一变。 李浪飞的话说的难听,却一针见血。 铁悍确实不愿意卫然跟汤明哲在巡猎过程中打得头破血流,因为那样他将失去一个最大的助力。 但是他怎么能管理别人的体力呢? 这下整个队伍的人都不发声了…… 第五百七十九章 巡猎(下) 本来话说到这里就行了,卫然的怨气发泄了,众人也都平安无事。 然而铁悍面子上挂不住,争辩道:“我是队长,负责制定大方向的策略,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由我来决定!你们若是不同意我当队长,起先就不应该加入这个队伍!既然入了队,又临时不服我的决定,这样做太不厚道了!” 卫然想了想,道:“铁队长,现在不是起内讧的时候,我有一个两全其美的主意。” “什么主意?” “李浪飞留在队伍中,我现在去找汤明哲谈判,不管谈判结果如何,我都会毫发无损的回来,绝不影响队伍的整体战斗力,你看如何?”卫然胸有成竹道。 许飞英忍不住插嘴:“跟汤明哲谈判?他凭什么跟你谈?你当他是傻子吗?到时候事情岂能由你掌控?你说能毫发无损的回来,就真的能毫发无损?” 许飞英连续5个问句,气势汹汹,卫然只淡淡的说了6个字回复他:“轮不到你说话。” 见卫然执意要与汤明哲谈判,铁悍也劝道:“他们不是那种通情达理的人,谈判估计希望渺茫,你别反过来中了他们的圈套。” 铁悍望向李浪飞,希望李浪飞帮忙阻止卫然这个不明智的行为。 没想到李浪飞却很放心:“我觉得可以试一试,反正也没什么损失。” 卫然道:“其实谈判的结果无所谓,只要我做出了谈判的姿态,那么我们就更加占据了道理的制高点,事后即使闹到刑堂,我们也是占着道理的,而且还主动退让过。至于我的安全你们就不用操心了,我有把握全身而退。” 铁悍还是有点不愿相信,汤明哲是什么人?再加上樊兴为,你说全身而退,就真的能全身而退? 李浪飞一脸轻松,觉得卫然全身而退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最终铁悍还是同意了卫然的主张,任由卫然去了。 原因很简单,他奈不何卫然。实力比不过,自己又丢失了黑狼鸟在先,实在没脸阻止卫然。 黎里丽一脸担忧的望着卫然远去的背影,对李浪飞道:“你说他何必搞谈判这一出?就算去作出姿态,也不值得冒这样的风险啊……” 李浪飞微微一笑,连黎里丽都看出来了,卫然谈判的动机并不充足。 李浪飞知道,卫然压根不是去谈判的——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法力波动,别人不知道,但李浪飞清清楚楚。 那是卫然戴上秘虚斗篷时的法力波动。 ********** 柴火偶尔发出啪的轻响,篝火温暖,厉离鲤却有些头痛的捂住了额头,口中埋怨道:“汤明哲,我们不应该那么做的!你这让我以后怎么见卫然?” 潘壮鹏本来想附和厉离鲤,但是看了汤明哲的脸色,明智的选择了闭嘴。 汤明哲正拿着小刀分解黑狼鸟身上的素材,他不以为意道:“做都已经做了,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 蹲在黑狼鸟尸体旁边的樊兴为更是直言不讳:“你觉得不好见他,那就不要见了。” 厉离鲤皱起了眉。 樊兴为见厉离鲤不快,反而更起劲了:“而且你也未必还能见到他!”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一个枯瘦的人停止了打坐调息,眉飞色舞道:“樊兄这一手缓兵之计真是绝妙!那卫然单独面对黑狼鸟,想必已经被拖死了。” 他就是汤明哲队伍里最后一个金丹境赖凯。赖凯吊眼薄唇,声音尖利,左手指甲坚硬且长,似乎很有杀伤力。 汤明哲、樊兴为、赖凯都是荆州部名声昭著的年轻金丹境弟子,可以说是前途无量,厉离鲤也是不差的,他们队伍就算是搭着的凝神境,也是精英弟子潘壮鹏,可以说是梦之队。 反观卫然所在的队伍,都是些什么奇葩…… 赖凯对樊兴为陷害卫然的行为佩服得五体投地:“樊兄这样的智计,我看将来能当智堂的统领!” 樊兴为顿住,打量着赖凯神色,发现赖凯不是说反话,这才高兴起来。 汤明哲道:“阿鲤,我想不明白,樊兴为拖延时间的时候,你为什么阻止他?” 樊兴为哼了一声。 汤明哲继续道:“要不是因为我们是旧交,我可真由不得你胡闹。” 厉离鲤咬着嘴唇道:“我跟卫然算是新认识的朋友,虽然没啥交情,但也不能害他。” “朋友?”赖凯摇头,“你把他当朋友,他可未必把你当朋友!” 厉离鲤讶然:“何以见得?” 赖凯道:“如果他真的把你当朋友,他应该主动把黑狼鸟送给你才对,结果呢?还要我们几个恐吓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让出黑狼鸟,这算哪门子朋友?” 厉离鲤目瞪口呆,你这种只索取不付出的交友方式真是让人耳目一新! 汤明哲心中暗道:这个赖凯满嘴胡说八道,一肚子强盗逻辑,与智障无异,巡猎结束之后得离他远点,免得被拖累。 只有樊兴为赞同赖凯的话,两人真是天生一对。 汤明哲道:“阿鲤,你跟那卫然算哪门子朋友,无非是受厉青筠影响吧?你想一辈子活在厉青筠的阴影之下,永无出头之日吗?那样你永远都不会有长进!” “你已经是一个成年的女人了,要独立!独立才有自己的精彩!” 汤明哲这番话比赖凯不知高到哪里去了,甚至有些动摇了厉离鲤的心神。 此时风一吹,把篝火里的火星扑了厉离鲤一脸,厉离鲤捂着额头,心中有些混乱,没有说话。 谁也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 铁悍焦急难耐的等了许久,终于听到脚步声,他急忙蹿到树上一看:“卫然回来了!” 众人松了一口气,他们最怕卫然死在汤明哲手里,这样整支队伍的实力将损失一大半。 他们八个打一只黑狼鸟,卫然单杀黑狼鸟,这样一对比,还真是一大半。 卫然面带微笑的回归队伍。 铁悍忍不住问道:“看你表情志得意满,难道是谈判成功了?” 卫然摇头。 “那你笑什么?” 李浪飞插嘴道:“铁队长,你一看就是个老实人。” “老实人怎么了?” “老大脸上的笑容,分明是坑人成功之后的笑容,老实人是不会懂的。” 第五百八十章 礼物 许飞英见卫然神秘兮兮的,看不惯卫然出风头,嘲讽道:“我还以为你去挑战汤明哲了呢,也是,你哪有这个胆。” 卫然瞪了他一眼:“是我傻还是你傻?他们四个金丹境,要打也是各个击破,让我一个金丹境上门挑事?那不是有胆气,那是愚蠢。” 李浪飞问铁悍道:“铁队长,我刚来荆州部,对你们的规矩还不大熟悉,请问殴打巡猎的队友会有什么惩罚?” 听闻此言,许飞英吓得连忙一缩,再不敢大放厥词。 铁悍越发好奇:“那你去找汤明哲他们,到底是做了什么?” 他知道卫然绝不可能看一眼就回来。 “我确实送了他们一份有趣的礼物,但是还不知道会不会有效,过两天再说吧。” 礼物?众人心中疑惑,但都猜到对于汤明哲等人来说,这份“有趣”的礼物不会太有趣。 卫然转移话题道:“铁队长,你之前一直跟我反复强调,说没动手就没有分配战利品的权利,我可是听进心坎里了。我杀死的这只黑狼鸟,你们都没参与,按你的说法,战利品归我一人独有是吧?” 铁悍一愣,随即羞惭的低下了头。 其他人也是哑口无言,先前采草药,打铁背硕鼠和芦苇狒狒,他们就是用这个理由来怼偷懒的卫然的 没想到被卫然以这句话反将一军。 铁悍毕竟是要脸的,讪讪道:“既然你这么说,黑狼鸟的战利品我们就不参与分配了……” 卫然笑道:“铁队长明白了就好,黑狼鸟虽是我单杀,战利品我也不独吞,拿翅骨和爪子做把剑就行,其余的你们分了吧。” 铁悍大喜:“卫兄如此宽宏大量,实在让我羞惭无地!铁某人心服口服!你要铸剑,不妨交给我,我在供堂有熟识的人,你不用管其他琐事,只等着取剑就是。” 铁悍的意思是,你让出黑狼鸟的战利品,那我们投桃报李,把铸剑用的金属以及其他材料帮你凑齐了。 卫然点头,没有道谢,因为这是铁悍他们应该做的。 “你们的实力太弱了,在这云梦泽里寸步难行,我今天心情好,送你们一点东西。”卫然在自己的乾坤袋里翻找了起来。 听到卫然前面半句话,众人都有些不高兴,毕竟人都是要面子的。但是听到后面半句话,众人又高兴起来,毕竟他们更想要里子。 “你们看看这个。” 众人的目光齐聚卫然手里。 卫然拿着几个小乾坤袋。 怎么回事?他竟然从乾坤袋里拿出了乾坤袋? 铁悍奇道:“我们现在都用中型或者大型的乾坤袋了,这种小乾坤袋只是备用,实际用处不大。” 卫然笑道:“我手里的这几个,用处大了去了!” 李浪飞解释道:“这是老大的秘密武器,乾坤弹!丢出去点火的话,会产生强烈的爆炸,威力很大。” 黎里丽好奇道:“究竟有多大?” 李浪飞淡淡道:“一个足够把你炸废,两个能把你炸死。” 黎里丽吓了一大跳。 卫然把两个乾坤弹抛给黎里丽,黎里丽骇得花容失色,压根不敢接,连忙后退。 卫然笑道:“没点火,不会炸的。” 黎里丽这才捡起乾坤弹,小心翼翼的收起来。 虽然黎里丽表现的很郑重,其他人却没有轻易相信李浪飞所说的。 真有那么大威力吗?没有亲眼所见的情况下,他们是不会相信的。 卫然见众人神色,猜到了他们的疑虑。 铁悍提议道:“不如试一下?” 卫然道:“既然队长说了,那就试一试吧——东北方向十二里有三只沸沸羊,我们一起过去,正好弄点好吃的。” 黎里丽喜道:“好啊好啊!沸沸羊的肉最好吃,陶大妈你说是不是?” 煮饭大妈点头:“沸沸羊乃是芦苇狒狒与灰角羊杂交而成,肉质鲜美,如果能加以俺特制的豆豉酱,那味道不是俺吹的!俺每次但凡煮沸沸羊肉,总是以最快的速度被哄抢一空,就连范部主都暗中找俺开后门,让俺给他留一点。” 听到这里,黎里丽的口水都差点流下来:“可惜沸沸羊太少见了,每隔半年才吃一次,这回是我们的运气!” 许飞英很奇怪,隔着十二里,你怎么知道有沸沸羊的存在?而且你还没有上树观察呢。 难道这个卫然,眼力已经到达如此地步了吗? 由于美食的驱动,众人很快就赶到了沸沸羊所在之处。 沸沸羊数量稀少,但很少单独出现,一般都是三五成群,他们似乎有一套群击的方法。 修行者们宁可面对三只芦苇狒狒,也不愿面对三只沸沸羊。 卫然也不废话,直接丢出乾坤弹,并以火云刀点燃。 “轰!”一道汹涌的气浪冲刷而出,威力覆盖了三只沸沸羊。 爆炸气浪余势不减,铁片飞溅伤害也很惊人,威力至少覆盖了方圆百尺距离,喀拉拉一大片树木倾塌倒下。 趴在地上的凝神境众人抬头看去,三只沸沸羊全部被解决了。 众人一脸不可置信。 原来你还有这样的厉害手段! 你卫然能杀死黑狼鸟,那是你自己一个人的本事,跟我们没关系。 但是乾坤弹就不同了,它是每个人都能使用的宝贝! 这就意味着只要我们有乾坤弹,也能发挥出同样的威力! 这时候众人的眼神就炽热起来了。 铁悍喃喃道:“好东西啊……这样的好东西,对付黑狼鸟的时候,你怎么不用呢?” 卫然道:“制作起来还是有点麻烦的,用一个少一个,反正黑狼鸟也不算难对付,所以我就没用乾坤弹了。” 反正黑狼鸟也不算难对付…… 黑狼鸟不算难…… 不算难…… 李浪飞叹了口气:“老大,你说话能不能委婉一点,照顾一下我们8人围攻黑狼鸟的感受?” 黎里丽眼冒星星,抱着卫然的手臂甜甜的喊道:“卫然大哥,这样的好宝贝,威力这么大,成本肯定很高吧?你要卖一个什么价钱给我们呢?能不能优惠一点?” 连一个缺心眼都知道,乾坤弹并非泛泛之物,关键时刻可以保命,怎么可能免费送呢? 卫然道:“我说了,今天我心情好,身上所有的乾坤弹全部都免费送给你们。” 黎里丽欢呼雀跃,如果不是听李浪飞说过卿瓶的存在,她恨不得抱着卫然亲一口。 第五百八十一章 你心里没点数吗 卫然身上一共带了十四个乾坤弹,刚才炸羊用掉一个,还剩十三个。 队伍里除去卫然,剩八个人,共分这十三个。 卫然给每人分两个,连煮饭大妈都有份,到最后只剩三个乾坤弹了,还剩铁悍、许飞英、李浪飞三人没有分。 在黎里丽的认知中,当然是三人每人一个。 但是卫然偏偏不按套路来,他依然拿出两个乾坤弹,道:“两弹齐出的用法比较好使,威力互相交涉,而且只需要点燃其中一个就行了。” 这就意味着,剩余三个人中,有一人得不到乾坤弹,而另一人只能得到一个。 李浪飞心道:这是老大拉拢人心的时候,我应该识趣,主动放弃乾坤弹,只要能跟在老大身边,以后什么好处没有?不在乎这两个炸弹! 卫然刚到荆州部,就遭到了一些反对的声音,如果能通过赠送乾坤弹的方式来获得一些好名声的话,以后会有更多的人愿意和卫然组队。 于是李浪飞下定决心,决定成全卫然拉拢人心的举动。 然而就在他站出来正准备说话的时候,卫然把两个乾坤弹塞在他手里:“李浪飞,你跟着我做了不少苦差事,确实辛苦了!以你的实力本不必如此委屈,这两个乾坤弹送给你,算不得什么。” 李浪飞到嘴边的话咽下肚子,愣了一下才答道:“那……那多谢老大了……” 说不想要那是假的。 威力这么大的宝贝,谁不想要呢? 卫然把最后一个乾坤弹递给铁悍:“铁队长,实在不好意思,刚才为了演示乾坤弹的威力,浪费了一个。考虑到你已经是金丹境,实力比他们都强,他们比你更需要乾坤弹保命,所以少你一个。” 铁悍笑道:“卫副堂主说的哪里话?本来就是你免费赠送给我们的,属于额外的恩惠,不管你送什么我们只有承情的份,哪有资格挑三拣四?再说了,试一试威力本来就是我的提议,理应由我来承担。” 卫然点头:“铁队长是个明白人。” 铁悍对于卫然一是歉疚二是佩服,不知不觉已经把称呼改成了“卫副堂主”。 其实卫然到荆州部之后,就已经卸任了副堂主之位,不过他也没阻止铁悍这么喊。 许飞英愣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发现卫然要转身离去,才嚷道:“我呢?怎么就我一个人没有?” 卫然摊手道:“分完啦,就这几个,你也看到了,连铁队长都少了一个。” 许飞英不服气:“我知道你分完了,我也知道乾坤弹数量有限,但凭什么就我没有?而不是其他人?” 李浪飞笑道:“为什么就你没有?难道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铁悍强忍着笑,黎里丽却笑出了声。 许飞英傻眼了。 黎里丽走到煮饭大妈的烧烤架前,用签子一叉,递给许飞英一块香喷喷的烤羊肉:“你呀,不会说话就少说点话,嘴巴有两个用途呢!” 许飞英无奈之下,只得满腹郁闷的把羊肉塞进口里,疯狂的使用嘴巴的第2个功能。 众人得了乾坤弹,心情大好,煮饭大妈烹饪羊肉的手法也是一绝,小队九人席地而坐,一片欢声笑语。 卫然拿着签子吃了一口羊肉,对李浪飞道:“李浪飞,你迟早要独当一面的,有些话可以提前告诉你。但凡做领袖的,固然要一碗水端平,但究竟如何端法,那就有讲究了。” 李浪飞恭敬道:“我记下了。” 铁悍却有些讪讪,他明白卫然这番话表面上是和李浪飞说,实际上是教他如何当队长。 队伍中各人根据实力不同而各司其职,让卫然这样的实力去采草药去打老鼠,本来就不是妥当的命令。 接下来的日子,铁悍再也没要求卫然做过什么。 卫然也没有得理不饶人,主动承担了守夜的职务。 到达金丹境之后,卫然就没有必要睡觉了,除非经历过激烈的战斗,否则连休息都没有必要。 反倒是其余七个凝神境,一天不睡浑身难受。 这一夜,李浪飞没有早睡,而是来到篝火旁边,坐下来对卫然道:“有个有趣的消息。” 卫然笑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李浪飞也笑了:“果然是你干的,我们队的人都知道了。” 汤明哲的队伍,被称之为梦幻之队的存在,雄心勃勃的进入云梦泽巡猎,然而他们已经连续六天没有猎到过一只妖兽! 不知道见了什么鬼,无论他们走到哪里,连一根妖兽毛都见不着…… 所有的妖兽都躲着他们。 巡猎进展到这个地方,就算是再弱的队伍,也有所收获。连续六天没有收获对于汤明哲来说,是绝对无法接受的。 眼看着这六天,一些实力平平的队伍,靠着堆数量超过了自己的梦幻之队,汤明哲就气不打一处来! 然而这还没完,不知谁散布了这个消息,整个云梦泽的巡猎队伍都知道了,笑称汤明哲的队伍为“玄星阁第一采药队”。 采药本是无力猎妖兽的弱队的无奈之举,汤明哲的豪华阵容在采药队里,那当然称得上是第一采药队。 至于汤明哲为何堕落到专门采药,这就是其他巡猎队伍所津津乐道的了。 一时流言满天飞扬,越传越离谱。 汤明哲差点吐血,他特意组成这支强队,是为了扬名的,而不是为了丢人的! “你上次跟我们提到那个奇味香囊,我就猜到是老大你搞的鬼。” 卫然点头:“前两天我说去找汤明哲谈判,其实是戴着秘虚斗篷,把奇味香囊里的粉末趁着风洒在厉离鲤身上。” “厉离鲤身上?为什么不洒在实力相对较弱的潘壮鹏身上?那样风险小一些。” 卫然解释道:“因为厉离鲤是金丹境,到达金丹境之后,就没必要洗澡了,自洁功能很强,身上不会脏。而潘壮鹏没这个功能,是需要洗澡的。而且奇味香囊在人闻起来是淡淡的香味,厉离鲤是个女人,身上有香味并不违和,放潘壮鹏身上就比较奇怪了。” “流言也是你散布的?” 卫然点头:“说实话,我没想到流言的威力有这么大,按道理来说,汤明哲实力比较强,别人轻易不敢传播得罪他的话才对——可见他行事有多招人讨厌!” 第五百八十二章 震惊!某王爷竟偷窥洗澡 汤明哲和樊兴为得罪了卫然,这就是他们的代价——一无所获。 至于厉离鲤和潘壮鹏,只能怪他们跟错了队伍,卫然也不是没劝过这两个人。 只可惜两人执迷不悟。 李浪飞坐在篝火旁发了一下呆,忽然道:“刚才你说,到金丹境之后就不用洗澡了?” “是啊,金丹境的身体和凡人大不相同,就算一年不洗澡,身上也不会有污垢。” 李浪飞一拍大腿:“你知道朝廷给我父王安的罪名是什么吗?” “难道……” “说我父王偷窥一位皇妃洗澡!但是那位深得皇帝宠爱的妃子吃过无数灵食丹药,已经是金丹境了!” “你父王到底偷窥没?” “应该是没有的吧?我父王又不缺漂亮女人,不过若是那位不需要洗澡的皇妃故意洗澡勾引……” 卫然侧目道:“那又怎么样?难道还能凭这个翻盘吗?就算皇帝说,因为淮南王进金銮殿的时候先迈左脚,所以要斩了淮南王,你们也拿他没治吧?” 李浪飞叹了一口气:“你说的对,其实皇妃洗不洗澡都无所谓了,是不是设局也没有区别,因为朝廷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卫然道:“淮南王竟然没察觉到朝廷的意图,说明手眼还不够通天。” “最气的是,还有人给我父王起个外号叫澡子哥!” “枣子哥?” “洗澡那个澡。”李浪飞意趣索然,“嗯?既然金丹境不用洗澡,那么你得了秘虚斗篷,也无非是看一看凝神境的姑娘洗澡?” 秘虚斗篷?看洗澡? 卫然喃喃道:我怎么从来就没想到过这个功能? 李浪飞猛的醒悟:“卿瓶姐没在云梦泽里吧?” 卫然选了一个比较贴切的说法:“她听不到我们的对话。” 准确的来说,卿瓶与卫然同在,但是无法窥探卫然的行动——除非卫然主动把她召唤出来。 两人没有继续深入交流秘虚斗篷的多种使用方式,而是探讨起队伍来。 李浪飞瞧了一眼后边的帐篷,压低声音道:“老大,你为什么跟这种人呆在一块?” “这种人?你是单指许飞英还是是指铁悍的整个队伍?” “我说的是铁悍的队伍中那些没有前途的人。” 卫然笑道:“以前在无名岛你刚认识我的时候,你也觉得我是那种没有前途的人吧?” “我承认第1次确实看走了眼,但随着后来的慢慢熟悉,我马上就发现你虽然起点比较低,但是潜力无穷。你拿自己和铁悍队伍中的人比?他们的潜力能有你大?” 卫然找不出话来反驳,确实如李浪飞所说,他的起点较低,靠着巨大的潜力追上来,而铁悍的队友们并没有这样的潜力。 “你根本不需要他们,一个人就能解决所有的事情,他们除了碍手碍脚之外,有时还令人心烦,不但要浪费你的时间来指导他们,甚至还大言不惭的要分战利品,我实在想不明白,精明如你,为何要加入这样的队伍?” “找队伍的时候你不是也在吗?别人不要我们,只有铁悍队敢要,所以我就入队了。” 李浪飞摇头:“这或许是个次要原因,但绝不是主要原因,以你的本事,自己组建一个队,再随便拉个人进来,一样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加入铁悍的队伍,只是想交个朋友。” “交个朋友?我不信。” “你是不是觉得,这些弱者不配?” “没错,我就是这么认为的。” 卫然道:“人是社会性的生灵,常常通过对比来获得快乐,小部分情况通过与自己的对比获得快乐,而大部分则是通过与他人的对比来获得快乐。” “比如你以前是淮南王世子,这个身份肯定给你带来了快乐吧?” 李浪飞咬牙道:“我宁可没有这个身份,也好过现在隐瞒身份改头换面!” 卫然摊手道:“你只愿意享受身份带来的快乐,而不愿意承受身份给予你的责任,就等于耍流氓。” “好吧,你继续说。” “淮南王世子的身份之所以高贵,就是因为和普通人的身份对比。他们没有你的种种特权,这就是和别人的对比。” “你现在觉得,提升实力是最重要的,复仇是最重要的,所谓交朋友不过是浪费时间。但别人并不这么想,包括以前的你,也不这么想。” 李浪非低下了头:“你说的没错,人活在世上,社交是无可避免的,既然无可避免,不如多交几个朋友。” 卫然道:“这不就说通了吗?朋友可以分两种,一种是普通朋友,另一种是志同道合的好哥们,由普通朋友变成义结金兰,总要有一个过程,第一次见面就拜把子,那是故事里的情节,现实中极少发生,就算真的发生了,那也不能证明过程不存在——总要有一番交谈,是这番交谈极大的加剧了过程。” 李浪飞明白了:“无论是哪一种朋友,总得有个开始,你现在做的,就是这个开始。” 卫然颔首:“你心中似乎还有疑惑。” “道理我都懂,但我还是觉得他们不配,你肯定会说三人行则必有我师焉,这样的大道理,呵呵,大道理我也会说。孔子还说,无友不如己者,这不是矛盾了吗?” “无友不如己者?你信奉这一条准则吗?” 李浪飞点头:“比起三人行则必有我师焉,我更愿意相信无友不如己者,不要跟不如自己的人做朋友,跟优秀的人做朋友能让自己更优秀。” 卫然连连摆手:“不行不行,假如你这么解释是对的,那么就出大问题了。” “什么大问题?” “你信奉无友不如己者,所以跟我做朋友,因为我比你强,对不对?如果我也信奉这句话呢?我也得坚持不跟不如自己的人做朋友,所以我是不能跟你做朋友的!那我们俩到底是不是朋友?我得往更高处攀,一直推下去,天底下没人能做朋友了!你说是不是出大问题了?” 李浪飞傻眼了。 第五百八十三章 玄星阁第一采药队 琢磨了半晌,李浪飞还是没扯明白:“那你的意思是,圣人这句话不对?” 卫然笑道:“很多人读了书却做不好事情,主要是两个原因,一是断章取义,二是做不到知行合一。你的问题就在于断章取义。” 无友不如己者,前边还有半句叫“主忠信”。 “主忠信,无友不如己者。”才是原文,得连起来作为整体来理解。 为人修养中,最主要的是忠信。 所谓忠信,就是忠于事信于人,别人托付事情给你,你得有责任心,不可失信于人。 通俗的来说,就是要靠谱。 孔子的弟子向孔子请教,孔子告诉他,首先你自己要学着做一个靠谱的人,然后别跟不靠谱的人做朋友。 这里所说的“不如己”,是指忠信这一方面,也就是靠谱这一方面。 孔子的弟子还在学习怎样做一个靠谱的人,那么“不如己”的,指的就是不靠谱的人。 这才是“无友不如己者”的真义。 李浪飞恍然大悟。 卫然和铁悍他们交朋友,只是一个善意的开始,并没有刻意追求什么,如果合得来,那就加深友情,如果合不来,那就一拍两散。 次日,李浪飞刚刚睁眼,就听到远处有人争吵,他定睛一看,急忙把正在修炼《长安古意》的卫然叫了醒来。 争吵的人是黎里丽与汤明哲。 这两个人似乎不是一个量级,卫然担心黎里丽吃亏,急忙走过去,只见汤明哲伸着脖子对黎里丽道:“你砍呀,照这儿砍,快点。” 黎里丽很生气,恨不得一剑砍了汤明哲,但她还是忍住了,没有出手:“哼,但我不知道你们的诡计?只要我先出手,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反击,我才不上你们的当呢!听好了,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若是答上来了,我就心服口服,从此退出玄星阁!” 卫然眼皮子一跳,这台词怎么有点熟悉……好像前几天卿瓶跟他说过? 卿瓶最近都不爱听卫然说故事了,因为卫然的故事里,主角都是男人。而荆州部智堂有一个说书的女子,她的故事里,主角都是女子。 简单的来说,卿瓶看女频去了。 卿瓶不但听得起劲,而且和卫然分享一些其中的桥段。 有个桥段是一个学院弱女子被欺负了,愤怒的想要出手,对方是一个纨绔公子,也是伸着脸让女主角去打。 不过女主角没有动手,而是提出要问纨绔公子几个问题,如果纨绔公子全部答上来了,女主角就退出学院。 纨绔公子让女主角放马过来。 女主角问道:“比十大的数字有没有?” “有。” “比百大的数字有没有?” “有。” “比千大的数字有没有?” “有。” “比万大的数字有没有?” “有。” “比你傻的傻子有没有?” 纨绔公子愣住了,回答有也不行,回答没有也不行,所以就落败了。 黎里丽想必也是听了这一场说书,想学以致用,以此来抵抗汤明哲。 两人的争吵引来一些人观看。也有一些看不惯汤明哲的人,喊出了“玄星阁第一采药队”的绰号。 黎里丽双手撑腰,志得意满:“我问你几个问题,你敢回答吗?” 汤明哲喃喃道:“这个女人是智障吗?铁悍真是辛苦啊,每天带着这种智障一起行动,没少受气吧?” 黎里丽不悦道:“喂!你什么意思?到底敢不敢来?” 汤明哲嗤之以鼻:“我看你脑子有点贵恙,你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向我提问?我凭什么回答你的问题?” 樊兴为和赖凯都哈哈大笑起来。 黎里丽精心准备的手段被驳斥得体无完肤,她又羞又气,但是又无可奈何,只得直跺脚。 卫然站出来道:“天下第一采药队难道最近采不到药了,跑过来欺负一个凝神境的小姑娘?” 一见到卫然,汤明哲顿时脸色一变:“卫然,我知道是你!” 卫然面露惊诧:“什么是我?你终于找到了失散多年的父亲吗?” 汤明哲恨恨道:“妖兽们见了我们队就跑,肯定是你搞的鬼!” 卫然负手而立,淡淡道:“你这么说有什么证据吗?还是说仅仅是空口污蔑,血口喷人?看到我们队弱,就特意来欺负一下?嗯,你汤明哲确实就是这样一个欺软怕硬恃强凌弱的人。” 汤明哲咬牙道:“你别狡辩了,我感觉得到,只有你能下手!” 卫然差点笑出声:“感觉?原来你不靠证据,就靠感觉的?那就好办了,我上次遗失了三颗太素渡厄丹,感觉是你汤明哲所偷,你不要狡辩了,我感觉就是你!” 汤明哲大怒:“你胡说八道!” 卫然冷笑:“怎么?你的感觉算数,我的感觉就不算数?” 围观众人都笑了起来,汤明哲十分气恼,感觉无地自容。 樊兴为鹰眼一缩,手按在剑柄上。 赖凯放在身后的左手无声的张开,指甲骤然变长变硬。 厉离鲤退后两步,示意不参与他们的纠纷。 潘壮鹏则有些纠结,怔在原地不动,他是不想上的,但如果汤明哲强行命令他上,他也没法拒绝。 谁叫他是全队最弱的呢? 汤明哲却没有如想象中一般发飙,而是朝樊兴为和赖凯微微摇头,示意二人不要冲动。 卫然笑了:“你果然是个明事理的人,知道哪些人不能惹。” “巡猎之前,门派的规定说得清清楚楚,谁先动手就追究谁的责任,连你们队缺心眼都知道不先动手,我只会上你的当?” 卫然淡淡道:“既然不敢出手,那还不快滚?” 汤明哲恨恨的瞪了卫然一眼:“你等着!”五人狼狈离去。 围观众人皆惊叹:“这个卫然好大的胆子!” “新来的,还不知道汤明哲的厉害吧?” “正好需要一个人来挫一挫汤明哲的威风。” “是的,我早就看他不惯了!” 铁悍拍了拍卫然的肩膀,赞道:“怒斥汤明哲,真是扬眉吐气!” 黎里丽也道:“卫然大哥,谢谢你为我出头。” 卫然脸色却无一分得意:“铁队长,我建议你们躲一下。” 铁悍面露惊讶。 “你觉得汤明哲是那种善罢甘休的人吗?”卫然言简意赅。 铁悍马上明白了,沉声道:“我们一起抵抗他!” 卫然摇头:“你保护队友离开!接下来的事情,可能会超出凝神境的能力范围,我劝你们躲得越远越好!” 第五百八十四章 银岭巨兽 黄昏时候,飞鸟掠过枝头,背上驮着夕阳的颜色。 帐篷外一片欢声笑语,黎里丽煮的肉香味四溢,让众人赞不绝口。 烹饪水平应该是黎里丽最大的优点,在烹饪的时候她显得特别专注,不会有任何粗心,显得纯熟而技艺高超。 黎里丽端了一碗肉汤递给卫然,卫然笑着道了一声谢,复又陷入了思索。 铁悍道:“怎么?还在想汤明哲的事情?” 卫然皱眉道:“我说第3遍了,让你们赶紧躲一躲,汤明哲如果报复起来,你们逃都难以逃掉。” 铁悍一脸无辜:“我可是原原本本的转达了你的建议,但他们都不走,我还能强行赶走他们?毕竟我只是个临时的队长罢了。” 卫然叹了一口气。 “那你们小心点。” 卫然深知汤明哲不是怕他,而是因为之前围观的人太多,他不便当众出手。 所以汤明哲是要玩阴的。 卫然最不怕的,就是玩阴的。 但是他的队友们似乎并不擅长这个。 正思索着,忽然远方传来一声怒吼! 这一声怒吼,如同晴天起了个霹雳,在天边炸起一串轰隆隆雷鸣,连地面都颤了几颤。 众人皆惊! 卫然迅速飞到高处一看,顿时脸色大变:“是银岭巨兽!” 发出怒吼的,是一只似象非象的巨兽,长着长鼻子,更像一只猛犸,它足足有两间房子大小,全身覆盖灰蓝色毛发,头部有土黄色重甲,獠牙粗长,长鼻子强韧有力,有着圆柱形尾巴,四肢的底部覆盖着土黄色甲壳。 一句话来概括,就是一只庞大的灰蓝色装甲猛犸! 银岭巨兽走起路来地动山摇,小队几人都露出惊骇的神色——银岭巨兽怎么会来我们这里? 它可是高等级圈子里面的! 如果说黑狼鸟是集齐8人之力勉强可以战胜的存在,那么银岭巨兽就得集齐五十个人才有资格一战。 上一次击败银岭巨兽,乃是玄星阁聚集了10个金丹境弟子围攻,才达成这一壮举,事后众人纷纷夸赞——仅仅用了10个金丹境,就击败了银岭巨兽,真了不起! 李浪飞看了一眼卫然。 卫然连忙摆手:“打不过打不过,银岭巨兽不是这个圈子的,是被刻意引过来的。你当我有10倍金丹境的实力?” 李浪飞道:“不用10倍,9倍就行,这不还有一个铁悍吗?加上他就10倍了。” 卫然面露焦急:“你还有心思贫嘴?银岭巨兽就是朝我们这边来的!” 铁悍吓了一跳:“怎么朝我们这边来?” 此时众人都看清了,丛林中一队人正在疯狂奔跑,后边是银岭巨兽大步追赶,不断发出愤怒的咆哮。 跑在最前面的那个,就是汤明哲! 铁悍一拍大腿:“汤明哲把银岭巨兽引过来了,快撤!” 汤明哲一边飞奔,一边发出狰狞的狂笑。 他一直想用一个合适的理由来干掉卫然,今天上午他很想出手,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实在不方便。 既然你不能死在我手里,就死在银岭巨兽的践踏之下吧! 铁悍拔腿飞奔,骂了一句:“汤明哲你混蛋!” 身后隆隆声响,正是银岭巨兽越追越近。 银岭巨兽虽然防御坚不可摧,但也有它的缺点,那就是速度慢。 它如今能追在汤明哲的后面,全靠爆发力,但爆发力是不可持久的。追完这一阵子如果没追上,银岭巨兽的速度就会放慢下来。 也就是说,只要赢了这段短跑,接下来的长跑中银岭巨兽就奈不何铁悍的9人小队了。 反过来,只要银岭巨兽追上了汤明哲他们几个,9人小队也会获得充足的时间逃跑。 可惜的是,汤明哲也是这么想的。 他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把巨兽引到铁悍小队的身边,趁银岭巨兽攻击铁悍小队的时候,自己逃之夭夭。 汤明哲的身形越靠越近,卫然神情凝重,拔剑在手。 然而汤明哲却丢出五面阵旗,眼见空中土黄色阵纹扩散交织,很快组成了一座阵法。 卫然心中惊讶——这个汤明哲还会用阵法? 汤明哲得阵法一施展出来,铁悍小队的众人脚步顿时变得迟缓,难以迈开步子。 李浪飞大惊:“我的腿怎么这么重?” “哈哈哈!你们都没想到我还有这一手绝活吧!”汤明哲龇牙道,“你们就乖乖留在这里陪银岭巨兽玩一玩吧!”说罢又打出一张定身符,目标正是受阵法影响最小的卫然。 卫然正思索迟缓阵的破解方法,冷不防定身符的光芒缠过来,不由得身形一滞,被定在原地。 汤明哲拍拍手,志得意满:“大功告成。” 他身后的樊兴为与赖凯都露出了笑容。 潘壮鹏也在其中,唯独厉离鲤不在。 可能是厉离鲤不愿参加这样的害人行动。 铁悍急得大声呼喊,卫然不耐道:“闭嘴!” 这一声呵斥出来,土黄色的阵纹如琉璃一般碎裂,阵旗自动拔地而起,迟缓阵法的晦暗光芒直接散去。 “绝活?你隐藏的绝活似乎并不怎么样啊!” 汤明哲惊道:“你……你怎么!” 他一是惊讶于卫然会破阵,而且是不借助任何道具破阵,二是惊讶于破阵的速度…… 这也太快了吧!堪比一个熟练的阵术师! 汤明哲咬牙道:“既然如此,我只能动真格的了!” “咻咻咻”剑光迸射,呼啸直取卫然! 卫然长剑连舞格挡剑气,口中大声道:“汤明哲,你竟然违反门派的规定,向同门出手!” 汤明哲冷哼一声:“小爷我此时动手,跟今天上午的情况又有不同,一则没有其他队伍旁观,二则银岭巨兽把现场弄得乱七八糟,刑堂的人查也查不出什么。” 卫然反而安下心来:“你这么一说,反过来也成立,我杀你也没什么顾忌了。” 汤明哲眼神一冷:“好大的口气!你似乎还没明白,荆州部最强的年轻弟子是谁!” 两人身形兔起鹘落,迅速远离了银岭巨兽所在——在这庞然大物身边战斗,实在是太不安心了。 临走之前,卫然一抖煌骏画卷,让黄巾将军去帮助铁悍等人。 第五百八十五章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草叶飞舞,两人身形站定。 卫然道:“汤明哲,我实在想不通,我跟你明明才认识不久,你却好像跟我有深仇大恨似的,不惜做到这个地步,是不是有点过了?” “在你看来这有些不可理喻,而在我眼中,简直再合理不过——你知道我瞄准统领的位置多久了吗?五年!你知道这五年我是怎么过的吗?你一来就说要当统领,这让我怎么接受?” “原来你对统领之位渴望到了这个程度!你已经被权势迷了眼!” 汤明哲哈哈大笑:“你有什么资格说我——难道你自己不是吗?盯着统领的位置,像一条流着口水的恶狗!” 卫然摇头:“我确实是想当统领,但你妄图混淆竞争与陷害的概念,如果有人跟我争统领的位置,我会跟他抢功劳,跟他明争暗斗,但不会像你一样,为了区区统领之位,将九个同门陷入死地!” 汤明哲呸了一口:“区区统领之位?收起你那恶心的假清高嘴脸吧!明明想当统领想得发疯,嘴上却用区区两个字来形容,真是令人作呕!” 卫然叹了口气:“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话说到这里,已经没必要说下去了,唯有拔剑。 此时银岭巨兽那边已经开始激烈的战斗,李浪飞独战潘壮鹏,铁悍与许飞英合战赖凯,剩余五人围攻樊兴为。 赖凯以速度见长,他的速度是在场所有人中最快的,如果不是要顾及小队,他自己可以甩掉银岭巨兽。 不过他更享受把对手丢到银岭巨兽蹄下的快感。 赖凯一剑荡开铁悍的攻击,反手一爪抓在铁悍胸口,疼得他仰天痛呼。 那5个爪印深深,血流如注,可见其了得。 铁悍面露震惊,同样是金丹境,他虽然早料到跟赖凯有一段距离,却没想到差距大到这种程度。 赖凯尖笑起来:“连我一招都接不住的废物,还当队长呢?” 铁悍大怒,扑身上前抢攻,然而在赖凯的剑爪连击之下,再次受伤而回。 赖凯见铁悍皮糙肉厚,转而打起许飞英的主意。他纵身一跃,如提小鸡一般把许飞英抓起来,用力一掷,把许飞英投到了银岭巨兽的脚下。 银岭巨兽抬脚一踏,噗的一声,许飞英直接被踏为肉泥。 “飞英!”铁悍怒吼起来。 赖凯不以为意,铁悍从一开始就常常怒吼,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铁悍双目赤红:“我要给飞英报仇!” 赖凯面露嬉笑:“你有那本事吗?” 铁悍如狂暴的犀牛一般冲上,赖凯摇头:“有勇无谋。”他打出一道凌厉的爪风牵制铁悍,只等对方的速度一慢下来,他就出剑攻击。 然而,一切并不如他所料。 铁悍的速度并没有慢下来,而是强挨了一记爪风,一往无前的冲了上去。 赖凯出剑!剑尖直指铁悍心口要害! 嗤,剑尖入体。 铁悍依然没有闪躲。 赖凯终于变了脸色——这是个疯子!他不要命了! 于是他弃剑而退,意图躲过铁悍的自杀性攻击。 然而铁悍并没有攻击,而是向前推了一下——赖凯的身形被推的飞了起来,落在银岭巨兽的脚下。 银岭巨兽抬腿。 接下来就是残酷的践踏。 赖凯大骇,就地一个滚子,同时打出数十只蝙蝠,蝙蝠们扑棱棱而起,直取银岭巨兽的眼睛。 银岭巨兽眼睛被蝙蝠所迷,看不清方向,一边叫喊着一边胡乱攻击。 但是蝙蝠并没有想象中有效,银岭巨兽依照本能锁定了攻击它的赖凯。 李浪飞大声道:“快跑!” 铁悍小队八人——不对,是七人,因为许飞英已经死了。 剩余7人拔腿就跑,他们实力较弱,既要闪躲银岭巨兽,又要面对樊兴为,实在有些吃不消。 他们不知道卫然派了黄巾将军来帮助他们,所以趁银岭巨兽攻击赖凯的时候迅速远离。 樊兴为与潘壮鹏追杀了上来。 李浪飞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们两个人追杀我们7个人?” 樊兴为一脸轻松:“放心,赖凯很快就会追上来的,我对他的速度很有信心,银岭巨兽拿他没治。” 铁悍道:“那我们就趁赖凯还没来的时候,将你拿下!”说罢一马当先冲向樊兴为。 樊兴为伸手一指,指风化为一只苍鹰,振翅袭向铁悍。 铁悍横剑一格,闷哼一声,连退了两步。 樊兴为面现轻蔑:“所以说你是金丹境中的败类,我才用三成力,你就接不下了。” “铁队长是被赖凯打伤,所以施展不出全力。”李浪飞冲上来,剑尖直指樊兴为。 潘壮鹏拦在前边:“李浪飞,你的对手是我!” 李浪飞隐隐明白潘壮鹏这种奇怪的情感,半是自卑半是愧疚,他对卫然心中有愧,只有让卫然消失,他这种不安才会得以平息。 可惜的是他打不过卫然,所以只好拿卫然的手下李浪飞来出气。 李浪飞抖擞精神:“汤明哲说你是凝神境中最强的,我倒要见识下你的真功夫。” 两人缠斗在一起,剩余的弟子见铁悍不支,纷纷上前道:“我们6个一起对付樊兴为一个,看他死不死!” 樊兴为哈哈大笑:“杂鱼不管来多少,终究是杂鱼,别说6个,就是16个,我也不惧!”说罢赤红色剑气爆发,一道道短短的剑光轨迹交织成一团,嗤嗤声中,一时间鲜血狂飙,当头一个武堂的弟子直接被剑气绞死。 秒杀! 铁悍不顾伤势再次扑上,樊兴为捏了个法诀,苍鹰虚影再次飞起,一个盘旋把铁悍冲飞了出去。 众人皆面露惊讶——樊兴为以一敌六,竟然占尽上风,可见其了得! 就是这样一位高手,在汤明哲小队中居然只是第2把交椅,那汤明哲得强到什么程度? 李浪飞那边与潘壮鹏打得难分难解,保住自己已经是使尽浑身解数,根本无力援助六人那边。 樊兴为杀得兴起,并不把苍鹰收起来,而是任其翱翔扑击,填补他攻击中的空隙,一人一鹰把铁悍小队杀了个落花流水。 才一盏茶的功夫,围攻樊兴为的六个人死去一个,剩余五人个个带伤,眼看支撑不了多久。 第五百八十六章 一炷香 卫然这边的战斗比他想象中的要难。 汤明哲所学十分驳杂,除了先前显露过的阵法,还有掌法腿法等。 他亲眼见过卫然破解他的阵法,便不在阵法上面多做纠缠,左手连拍,幻化出漫天掌影袭向卫然。 卫然冷哼一声,手中长剑一撩,一股强横至极的气势倒卷而出,撞在掌影上。 一瞬间,汤明哲的掌影纷纷破碎,如同琉璃碎裂,带出一片缤纷的色彩。 “你的掌法不行,看我的!”卫然身体稍稍前倾,深吸一口气,埋头一推——恒河大手印! “你这一招威力虽猛,可惜太慢了!”汤明哲把手伸到与头平齐,然后凭空一抓,只见无数藤蔓从地底而出,纷纷缠绕而来。 有的树藤搭上卫然的双腿,围绕几圈,随后紧紧内缩,猛地一拖,想把卫然拖翻在地。 卫然心中一凛,只感觉腿上被藤蔓缠绕的地方仿佛被铁箍给箍住,不但刺痛,还伴随着阵阵麻痒,显而易见,藤蔓蕴含有剧毒。 汤明哲笑了,这个藤蔓法宝乃是取自于云梦泽中,采集与腐烂毒瘴相融合的种子,平时看上去小小的毫不起眼,一旦催动,毒藤立刻疯狂生长,缠绕对手。 卫然一时不察,被这么一缠,连恒河大手印都没施展开来。 嗖嗖嗖又是几声,七八条树藤,又缠上了卫然的双手与腰部。 汤明哲一时得逞,心中得意非凡,森森怪笑道:“就你这水平,还想当统领呢?乖乖给我死在这里吧,放心,你死之后,我会把你的尸体伪装成被银岭巨兽所踏死的模样,这样就有了一个交代。” 卫然双手腕被树藤缠住,如同戴了一副百炼精钢打造的镣铐,他也不慌忙,韦驮天足法相一现,整个人跃起在空中,崩断了腿上的藤蔓。 他在半空中大吼一声,用力一震,手上的毒藤也被震散。 不过他没有马上进攻,还是一边闪躲一边利用黄鹤清毒咒给自己疗毒。 汤明哲看得目瞪口呆——你竟然可以一边战斗一边疗毒?这是不是太痞了? 不过汤明哲很擅长抓住战机,趁着卫然疗毒施展不开的好机会,一阵猛攻,给卫然身上添了不少伤口,鲜血直流,把衣襟染得一片殷红。 终于,黄鹤清毒咒的乳白色光芒收敛,卫然神色一冷:“轮到我了!” “锵”两剑交击,汤明哲的身形被直接抽飞了出去。 “嗯?不是很狂吗?” 汤明哲如飘飞的树叶一般,在空中翻了个跟头,稳稳落地:“你发怒之后,也不过如此。” 卫然从乾坤袋中取出一炷香,手指上燃起火焰,把香点着了。 “你做什么?” 卫然把香插在地面上:“一炷香之内,我要打败你。” 汤明哲被气笑了:“别说一炷香,就是给你三五个时辰,你也无法打败我!” 此时周围无人,卫然放心的把右手手掌按在左手小臂青萍剑纹身之上,意图召唤卿瓶助阵。汤明哲虽不明白卫然的用意,但隐隐觉得不能让卫然完成这个仪式,便挺剑而进。 卫然抽身而退,他注意到汤明哲右手上一个手镯发出闪闪金光,之前这个手镯一直在汤明哲手上,但不发光。而且此时手镯变小了一些,紧紧贴在汤明哲的手腕上。 随着手镯放光,汤明哲威势大涨,青气滚滚,剑光乱闪,气势一往无前。 卫然右手抓着左手,无力迎敌,只得一退再退——行,既然如此,我就不召唤卿瓶,靠一己之力战胜你吧。 “怎么?不是要一炷香战胜我吗?”汤明哲面现戏谑之色,他口中轻松,下手却刁钻狠毒,处处不离卫然的要害。 卫然眼中火焰跳跃,迅捷无比的一甩手腕,一道白色剑气绕了个弯,割中汤明哲的腰。 汤明哲大吃一惊:“怎么会拐弯!” “衍射剑法。”卫然言简意赅。 衍射剑法一出,卫然立刻转守为攻,把汤明哲的气势压制下来。 然而即便如此,汤明哲依然没有显露出败像——他又有新动静,使出两把剑。 并非双剑流,而是一把小剑一把大剑来回切换。 卫然依靠红莲天眼观察,发现汤明哲小剑轻灵,大剑刚猛,足以应付多种情况。 但是他在切换的时候,会出现一丝滞涩。 这一丝滞涩极小,如果不是卫然开启了红莲天眼,几乎是看不出来的。 汤明哲灵活切换两把剑,挥洒自如的应对着卫然的攻势,口中嘲讽道:“喂?不是一炷香要打败我吗?” 卫然摇头叹息:“你就这么急着死吗?” 汤明哲一边嗤笑,一边切换成小剑,口中刚欲说话,却停住了。 并不是他主动停止说话,而是说不出来。 他整个人都动不了了。 卫然抓住他切换大小剑时的滞涩时间,拿出怀表晃了一下。 然后汤明哲就“停止”了。 卫然飞身上前,晓天一闪亮成一泓白光,直接斩下汤明哲的头颅! 这位号称荆州部最强的年轻人,就这样迅速的死在卫然手上。 汤明哲的优点很明显,缺点也很明显,这样的人很容易被卫然寻出薄弱处。 汤明哲头颅骨碌碌滚动,眼睛睁着,死不瞑目。在他的预想中,跟卫然的战斗一定是一场持久且轰轰烈烈的大战,万万没想到就这样快速的结束了。 卫然回头看了一眼插在地上的香,那香早被战斗时的劲风吹熄了。 “姑且算一炷香之内吧。”卫然喃喃道。 就在卫然检查战利品的时候,忽然黄巾将军出现了。 卫然很奇怪,他明明让黄巾将军去帮铁悍他们,怎么竟回来了? 他可不认为铁悍那边的战斗会这么快结束。 一问才知道,原来黄巾将军到达指定地点时,原地已经没有人,于是他就回来了。 卫然气得一跺脚——你就不会去找一找吗? 黄巾将军毕竟不是人,并不拥有那样的智能,只是按照指令行事罢了,责怪黄巾将军也好无意义,卫然匆匆把汤明哲的乾坤袋一卷,飞速回头去找铁悍他们。 少了黄巾将军的帮助,铁悍他们可以说是凶多吉少,像黎里丽这样的化气境,樊兴为能打十个!更何况还有一个狡猾的赖凯! 卫然心急如焚,运起韦驮天足狂奔,心道:我的队友们,可千万要顶住! 他没有天真的认为铁悍的队伍能全数存活,现在的想法就是能救几个救几个! 第五百八十七章 瞬间爆炸 樊兴为那边的战斗也很快。 以他的实力,对付一个受伤的铁悍,以及几个不成器的凝神境,实在是绰绰有余——根本用不着赖凯来帮忙。 如果他想结束战斗,此时早已结束。 然而他想多玩一玩,把剩余的五个对手都折磨得遍体鳞伤,这才是他的快乐源泉。 比起杀死对手,折磨对手给他带来的快感更大。 当然他也知道玩玩就好,适可而止的道理。于是樊兴为手掌向天一举:“差不多玩够了,该结束了。” 他要一击同时杀死五人,完成五杀的壮举。 随着樊兴为手掌向天高举,一道火焰从他背上升腾起来,火焰越燃越大,在樊兴为的背上形成了两个巨大的火焰翅膀。 樊兴为的身体缓缓浮空,真元如潮水一般凝聚,而火焰越发炽热,蒸得空气都令人窒息。 “你们准备共赴黄泉吧。”樊兴为的眼神冷酷。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地上那4个凝神境同时出手了!还有重伤的铁悍——他们全部扔出了某样东西。 樊兴为面露讥讽的摇了摇头:“你们全盛状态我都不怕,更何况如今受尽折磨失去了战斗力呢?” 不过他还是构建起气盾防御了一下。 “轰轰轰”一连串惊人的爆炸,地崩山摧,铁悍小队的人被这剧烈的爆炸震得站立不稳,全都跌倒在地。 樊兴为被炸碎了,直接被炸得死无全尸。 中了9个乾坤弹,不可能还有全尸的。 樊兴为确实是作死的一把好手,如果他最后不摆排场,直接一剑一剑杀死对手,那结局就完全相反了。 然而他不但要摆排场,而且要用火焰翅膀摆排场,这就是给对方点火了。 虽然获得了胜利,但是众人都是惊魂未定,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黎里丽拍着胸口:“差一点就死了,多亏他给我们点火。” 其他几人都露出劫后余生的笑容,他们虽然浑身浴血,皮开肉绽,连站着都有些吃力,但总归是胜利了! 这一战也让他们清醒的认识到凝神境与金丹境的差距。 卫然能在凝神境战胜一部分金丹境,是因为他是卫然! 经过与樊兴为的战斗,铁悍小队深刻的明白卫然所做的事情堪称奇迹! 黎里丽道:“队长,我们赢了,你怎么不高兴?” 铁悍沉声道:“你们现在还跑得动吗?” “你的意思是……” 铁悍铁青着脸:“我好像听到脚步声在靠近……” 众人脸色大变,勉力挣扎爬起来,才走了几步,就发现赖凯挡在他们前边。 “你竟然没有被银岭巨兽杀死?”众人面露惊骇。 赖凯虽然受了些伤,但是状态,比铁悍小队众人好多了。 “银岭巨兽怎么可能追得上我?我听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特意赶过来看一看,实在没想到,你们竟然炸死了樊兴为!这可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容我问一问,那炸弹还有吗?”赖凯不但没有因为同伴的死而感到半点悲伤,反而饶有兴致的说。 众人面面相觑,都露出绝望的神色,卫然给他们的乾坤弹,已经救了他们一命,没想到又遇上第二道鬼门关! 哪还有乾坤弹呢……卫然身上的全部给他们了…… 刚说完,远处就响起了乾坤弹的爆炸声。 众人不久前才听过乾坤弹的声音,对这个声音熟悉的很,顿时就燃起了希望——还有帮手在附近吗? “是李浪飞。”铁悍道。 原来李浪飞离铁悍小队并不远。 黎里丽双手放在嘴巴旁做喇叭状,大声叫嚷起来:“李浪飞快来救我们!” 赖凯慢条斯理的说:“我倒是希望他能战胜潘壮鹏,只可惜以他的水平还差了点。” 铁悍也叹了口气:“别喊了,李浪飞一定是情况不容乐观,才使出乾坤弹的。” 没错,汤明哲队里,即使是最弱的潘壮鹏,也要稍强于李浪飞。 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不过马上就要结束了,赖凯一声尖啸,爪影乱舞,一时间嗤嗤有声,伴随着血肉横飞,铁悍小队一眨眼的功夫就死了四个。 黎里丽扑在煮饭大妈的尸体上哭喊:“陶大妈!你醒醒!” 赖凯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别在这里哭唧唧的,矫情!真烦人,杀一个就杀你吧!” 劲风扑面而来,染血的尖爪直指黎里丽咽喉! 以黎里丽的实力和目前的状态,绝对接不住赖凯一爪。 伤痕累累的铁悍猛的扑过去,却被赖凯一脚踢飞:“你这队长也真是窝囊,除了会不停的挨打,还会什么?” 铁悍吐着血,眼神中怒火仿佛要喷出来。 赖凯大笑:“没错没错,就是这个眼神!无能狂怒,哈哈,真是有意思。” 生死危机之间,铁悍猛的想起了一桩事。 他们一共是九人小队,卫然单挑汤明哲,所以剩下八个,然后许飞英被银岭巨兽踩死,还剩七个。 逃离银岭巨兽之后,他们七人的战力分布是这样的——李浪飞独斗潘壮鹏,剩余6人围攻樊兴为。 樊兴为一出手就杀了一个武堂弟子,那个武堂弟子还没来得及使出乾坤弹。 也就是说,还有一个翻盘的希望! 铁悍趁赖凯用言语挑逗黎里丽的时候,匍匐着朝首先死去的武堂弟子尸体处爬过去。 虽然赖凯对黎里丽的污言秽语让他感到愤怒,但是他必须忍耐!当务之急是拿到那两个乾坤弹,获得翻盘的希望! 然而这样的动作终究瞒不过赖凯。 赖凯没有立刻追上去,反而越发兴奋了,指着匍匐前进的铁悍尖声道:“小姑娘,快来看看你们的队长,他要抛下你逃跑了!” 黎里丽一听这话,眼泪就流了下来。 无论身上受了什么伤,无论赖凯怎样辱骂她,她都没有流泪。 然而当她见到铁悍“逃走”的时候,她终于崩溃了。 铁悍没有回头,也没有出声,只是沉默的匍匐前进,慢慢的前进。 小丽,你等着!等我拿到乾坤弹,你就知道我并没有放弃你。 见铁悍没有回头,赖凯很不满意,一把撕开了黎里丽的衣襟,大声道:“铁悍!铁队长!快回头看看好东西,小姑娘青春美丽的身体!哇,这雪白这浑圆,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铁悍眼中似乎要喷出火来,但他依然没有回头,专心致志的朝乾坤弹的方向进发。 第五百八十八章 拯救黎里丽 铁悍终于摸到乾坤弹了。 他的右手颤抖着,咬紧牙关——希望就在眼前! 然而绝望似乎比希望来得更快,下一刻,赖凯身形如蝙蝠一般飞来,倏起倏落,一剑洞穿了他的右手。 铁悍痛苦的大喊起来。 让他痛苦的,不仅仅是肉体上的疼痛,更是因为希望破灭。 赖凯冷笑道:“我就说嘛,你不是那种能眼睁睁的看着小姑娘受辱的人,所以你肯定有所图谋。” 两个乾坤弹掉落在地上。 铁悍发出不甘的吼声。 赖凯一脚轻轻踢开乾坤弹,并不远,努力一伸手就能够到。 铁悍艰难的伸出流血的手,在赖凯的眼皮子底下去拿乾坤弹。 他也知道赖凯不可能任他拿到,但是强烈的不甘让他忍不住想试一试。 赖凯再次轻轻踢开地上的乾坤弹,依然不远——努力一伸手就能够到。 铁悍终于发出绝望的咆哮。 赖凯啧啧称赞道:“你可真经打,这样都没死,也罢,既然你命硬的话,我就免费让你看一出好戏!” 铁悍瞳孔骤然一缩,隐隐猜到什么不好的事情,口中嗬嗬作响,想要阻止赖凯,却没有力气站起来。 赖凯哈哈大笑:“你猜对了!我想让你亲眼看一场春宫!是的,我要当着你的面上了这个小姑娘,让你饱一饱眼福,怎么样?铁队长,我对你够好吧?” 黎里丽胸前衣襟破碎,她惊恐的用双手捂着胸口,眼睛里噙满了泪水,仿佛一只受惊的小鸟。 铁悍愤怒的抓着地上的草皮,可是他自己无法再站立了。 关键时候,有人飞奔而来:“赖凯!让我来会会你!” 李浪飞来了。 赖凯被人打扰了兴致,很不高兴的回头一爪抓去,李浪飞横剑一格,火星四溅,锵然有声。 赖凯面露讶色:“区区一个凝神境,竟然能挡住我一爪,不错不错,不过这还不够打败潘壮鹏——你一定是用了什么道具吧?” 不待李浪飞回答,赖凯自问自答道:“哦,我明白了,一定是他们用来炸死樊兴为的那个玩意儿——还有吗?” 李浪飞望向铁悍。 铁悍闭上了眼。 如果有,早丢出去了,哪能眼睁睁的看着赖凯撕碎黎里丽的衣襟呢? 李浪飞面露坚毅:“即使没有乾坤弹相助,我也要和你斗一斗!” 赖凯摇头:“你的实力连潘壮鹏都比不上,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说罢一道红黑色的凌厉爪风袭出,劲道之强令人心惊肉跳。 李浪飞挥剑格挡,一时气血沸腾,蹬蹬退了几步,脸色有些不好看。 赖凯反手一撩,爪风撩起泥土扑了李浪飞一头一脸,李浪飞眼睛被迷,抵挡不力,被赖凯狠狠的抓了一爪,鲜血飞溅,幸好他退得快,不然要被这一爪开膛破肚。 饶是如此,他的伤口依然皮开肉绽,深可见骨。 铁悍和黎里丽刚刚燃起来的希望之火又再次黯淡下去。 没错,李浪飞在凝神境里确实算厉害的,但是赖凯在金丹境里也不是弱者! 两人才对拼了几招就高下立判。 李浪飞喘着气,左支右绌,狼狈不堪。 赖凯打得意兴索然:“还以为打败潘壮鹏的人会是什么高手呢,结果也就那样!” 李浪飞咬牙勉力支撑,但他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喘气声也越来越沉重,显然有些顶不住了。 事实上,他能支持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完全超出了一般凝神境的能力。 黎里丽哭喊道:“李浪飞,你别打了,快逃吧,总比我们全都死了好!” 铁悍又恨又怒,卫然曾经好几次劝他离开,然而他还是把人想的太好了。 都是同门,不至于下死手吧? 然而,汤明哲与赖凯的行为,正在狠狠的打他的脸,让他认清了残酷的现实。 鲜血滴落,融入泥土,李浪飞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血,没有说什么慷慨激昂的话,只是沉默的支撑着。 赖凯奋力一爪击飞李浪飞手里的剑,不耐道:“苦苦挣扎有什么意义?难道你愿意为了这个小姑娘献出自己的生命?啊,那可太棒了,那我也可以让你看一场好戏。” 铁悍用尽力气吼道:“畜生!禽兽不如!” 李浪飞挡在黎里丽身前,喘着粗气:“你休想玷污黎里丽的清白。” 赖凯反而越发兴奋了,他一脚踢开无力再战的李浪飞,然后撕掉了黎里丽的衣服。 他是不会杀死李浪飞的,他要让李浪飞亲眼看着他完事,之后才杀。 就在这个恶人正要解开裤子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 “赖凯,你真是玄星阁的败类。” 赖凯霍然转身,见到了一个本以为死去的人。 卫然来了。 赖凯很迷惑——难道卫然打败了汤明哲?不不不,这绝不可能,应该是借助某种手段甩开了汤明哲。 卫然的眼神里透着森然的寒意,自从他加入玄星阁以来,跟他作对的同门不少,有的心胸狭窄,有的见不得别人好,但大多是利益之争,不过是良性竞争和恶性竞争的区别罢了。 唯独这个赖凯,是个道德败坏的真正恶人。 “你死吧。”卫然根本不想跟赖凯多说一句话,直接拔剑。 赖凯发出一声尖啸,冲上前就是一套剑爪连击。 在卫然的眼中,赖凯的剑法不值一提,反倒是爪功还不错。 不过也仅此而已。 卫然把晓天一闪交到左手,剑对剑,掌对爪。 铁悍见卫然竟然用手去接赖凯的爪,忍不住惊呼出声! 这个卫然不要命了吗? 他清清楚楚的记得,之前赖凯的爪子破开他的防御,如同戳破一层纸一般轻易! 你怎么能用手去接? 然而下一刻,卫然的表现让铁悍更为吃惊。 卫然轻轻松松的捏住了赖凯的爪子,只见赖凯使劲挣扎,火星四溅,却始终无法把爪子拔出来。 仿佛被坚固的铁钳所钳住,无论怎样奋力拔扯,也是纹丝不动。 赖凯看到卫然右手上泛起的灰黑色钢铁光泽,忍不住惊呼出口:“苍鹰贪狼手!这不是诸天教的绝学吗?” “不是苍鹰贪狼手,而是夜叉破军手。”卫然纠正道。 十个玄星阁弟子,有九个会把夜叉破军手认错,每次纠正都很累。 “你这水平,离汤明哲差远了,一击定胜负吧。”卫然伸手一推,晓天一闪回到了右手。 第五百八十九章 作证 赖凯本来就实力不如卫然,加上之前被银岭巨兽所追逐,耗费了很多体力,就更不是卫然的对手了。 所以卫然这一场战斗纯属碾压。 流星飞羽光出匣! 刹那间,一百柄纯白色的光剑,从天上咻咻咻的疾射而下,仿佛下了一场剑雨。 白光乱闪,剑如雨下,场面蔚为壮观! 剑雨落在崖壁上,直接洞穿了石头,石屑纷飞,落在树上,发出夺夺的声音,落在泥土里,则深深陷入到底。 落在赖凯身上,带起一蓬一蓬的血雨。 不仅仅是这一片沼泽丛林变得千疮百孔,赖凯本身也被打得千疮百孔。 赖凯面容扭曲,痛苦的瞪大了眼睛,就这样不甘心的死去。他无法想象,卫然在与汤明哲战斗之后,居然还保存有如此的实力! 胜利之后,卫然望向衣不蔽体的黎里丽:“你没事吧?” 黎里丽穿着李浪飞的外套,但是那外套上面血迹斑斑,而且被划破了多处,不能很好的达到遮蔽的作用。 不过李浪飞既然已经给了衣服,卫然就不多事再给了。 黎里丽遮拦胸前春光,低头道:“我没事,就是腿有点软,休息一下就好了。” 卫然丢了一颗丹药给李浪飞,赶紧把受伤最重的铁悍扶了起来,输入真元给他疗伤。本来巡猎是不准带丹药的,这颗丹药来自汤明哲的乾坤袋,也不知道他用什么方法带进来的。 过了良久,铁悍终于勉强能撑着树枝走路了,不过还是很虚弱,此时只要一条恶狗就能打败他。 铁悍慢腾腾的跟着卫然走着,张了张口,还是试探性的喊了一声:“卫然……” 卫然猛的回过头,脸色很不好看:“我说了让你走!你不走!我反复说了三遍,你非要逞能!” 铁悍苦笑道:“你跟我反复说了三遍,我何尝不是跟他们反复说了呢?但他们跟我们一样,是人!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选择!他们都选择不走,那么就要承担起不走的后果,我能做的,只有陪他们一起承担!” 卫然叹了一口气:“我也知道,我并不是把他们当小孩看……只是死了这么多人,本可以不死的。” 李浪飞扶着黎里丽跟在后面,他有心插嘴,但终究还是没有说话。 卫然其实是见惯了生死的,蛮族和浮屠教作乱时,死的人比这一回多百倍千倍。 但是这一回毕竟死的都是队友。 “你到哪里去?”铁悍见卫然突然大步离开,以为他生气了,有些慌张。 “我去去就来,就在附近。”卫然头也不回的说。 铁悍转过头来,疑惑的对李浪飞道:“这时候他去哪里?” 李浪飞道:“我猜是去找厉离鲤了。” 铁悍道:“厉离鲤没有参加汤明哲的这次行动,说明还是有点良心,不过卫然找她有什么好谈的?” 李浪飞解释道:“这一回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刑堂肯定会来查,汤明哲毕竟不是一般人,所以刑堂会给予重视——明白我意思吧?” “我懂了,所谓重视,意思是公孙统领会插一手。” 李浪飞点头:“我们队友固然会替卫然作证,但队友的证明,总是比不过敌方的证明有力。” “所以卫然是想说服厉离鲤给他作证!”铁悍恍然大悟。 “这仅仅是我的猜测,不过我跟着老大这么久了,好歹也学了些东西。” 铁悍心中忧虑,他不知道汤明哲已死,满肚子担心汤明哲事后报复,但是又不好意思说出来,毕竟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不一会儿,卫然回来了,脸色稍霁。 李浪飞问道:“汤明哲之死,是推脱到银岭巨兽身上,还是选择说真话?” 卫然道:“说真话,厉离鲤同意作证。” 这就证明了李浪飞的猜测。 铁悍坐不住了:“等等!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们刚才好像讨论了汤明哲之死?” 黎里丽道:“铁队长,我看你是重伤糊涂了,谁能杀死汤明哲呢?” 铁悍点头:“你这么一说也是——卫然赶回来的时候,身上并没有受到什么重伤,可见他和汤明哲的战斗是中途停止,并没有打到你死我活的地步,看来确实是我听错了。” 卫然一摊手,啥也没说,直接往前走。 而李浪飞解释道:“你没有听错,汤明哲确实死了。” “怎么死的?” 李浪飞无奈道:“这很难理解吗?当然是被老大所杀。” 铁悍和黎里丽都怔住了。 半晌,铁悍才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你的意思是,卫然先杀了汤明哲,然后还保存了大部分实力回来再杀赖凯?” 李浪飞点头:“就是这么简单的事实,现在你们应该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强者。” 卫然笑着打断他:“不就打败一个汤明哲,都被你吹上天了!还真正的强者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铁悍和黎里丽都默然无语,难道打败汤明哲还不算强者吗?怎么在你口中好似不值一提?我们6个人对付樊兴为就已经焦头烂额,死伤无数了。 卫然又道:“巡猎只剩最后两天了,我们提前一天出去,现在就走。” 反正死的死伤的伤,最后两天也不可能有什么收获了,剩余4人干脆选择离开。 然而当他们走到边境的时候,却被拦住了。 卫然不悦道:“我们主动出去还不行吗?” 拦路的刑堂弟子道:“你们确实可以主动出去,但是按照规定主动出去的视为放弃巡猎,成绩全部取消。” 卫然道:“我们不是不懂规矩,但是我的队友身受重伤,难道要因此耽搁了治疗吗?别说什么让我们放弃成果,如果就此放弃,那我的队友们受伤还有什么意义?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小哥能不能通融一二?” 那刑堂弟子说:“行,那我就通融一下吧。” 卫然没想到刑堂的人这么好说话,连忙大喜道谢,就要从关口走过去。 然而那刑堂弟子再次拦路:“你弄错了,我说通融一下,意思是可以叫人来帮你的队友疗伤,不是让你们提前出去。还是那句话,想提前出去的,必须取消成绩。” 卫然无奈道:“那就在这里疗伤吧,什么也比不上疗伤重要。” 第五百九十章 悔悟 巡猎终于结束了,接下来就是计算成绩的时候了。巡猎的成果计算,按妖兽的内丹数量和质量来定。 如果妖兽没有内丹,则不算成果——比如铁背硕鼠。毕竟妖兽结丹比人类要早, 一只刚刚的妖兽,只相当于人类的凝神境。 卫然的队伍这些日子一路狩猎,得了不少内丹,又抢了汤明哲队伍的内丹,两者一合起来,达到了各队的头名。 诚然,在奇味香囊的影响下,汤明哲的队伍后边再也没有遇到过妖兽,但是在卫然下手之前,他们可是狩猎了不少妖兽的,不过最终便宜了卫然等人。 有意思的是,那只雄性黑狼鸟虽然被汤明哲抢了,但最后战利品又回到了卫然手里。 铁悍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的队伍居然得了巡猎第一,其实扣除从汤明哲处抢来的那一部分,他们确实得不到第一,连前三都进不了。 毕竟战斗方面拖后腿的人实在太多了…… 所有参加巡猎的弟子们齐聚一堂,在桃花崖上接受供堂统领的奖赏,当他们看到第一名是“铁悍队”的时候,立刻陷入了议论纷纷: “等会儿,这个铁悍是谁?我怎么没听说过?” “这可是异军突起呀!我从来就没防备过他,没想到被他抢了先!” “我看他肯定是那种默默无闻的闭关十年,然后一飞冲天的角色!” “嘿嘿!我认识铁悍,他可不是闭关闭出来的,走!我带你们去见他!” 一群人把铁悍团团围住,奉承赞叹之词不绝于耳。 铁悍这辈子都没这么被人夸过,一时懵了,他有心想把卫然推出来挡箭——或者说承受这些赞誉,但是一眨眼的功夫,卫然就已经消失不见了,问黎里丽和李浪飞,也都说不知道。 此时卫然已经离开桃花崖,上到山顶。 “弟子卫然求见部主。”卫然脚步匆匆,来到范长坡的住处。 守门童子干脆的回了三个字:“部主忙。” 玄星阁这么多弟子,每一个都想见部主,范长坡哪有那么多时间? 卫然称自己有急事,然而那守门童子还是不理。 没有办法,卫然只好找到厉青筠:“厉姐,你有办法让我跟部主见一面吗?现在就要见,越快越好。” 厉青筠爽快的说:“行。” 卫然有些意外:“这么有把握?” 厉青筠得意的笑了笑:“你还不知道,在你巡猎的这些天里,我可是当上了战堂的统领!” “什么?你是怎么当上的?”卫然面露惊诧,明明在巡猎之前还没有丝毫征兆的。 厉青筠道:“每个部门有每个部门的风格和规矩,战堂的规矩很简单,就是打!我让不服气的人排队来挑战,一个一个把他们全部打服了!” 卫然张大了嘴:“这……厉姐霸气!” 厉青筠道:“他们说,我的实力还是比不上前任统领,但是比目前战堂所有人都要强,所以,只能让我当统领了。” 卫然喜道:“这可是大好事!恭喜厉姐——哦不,恭喜厉统领!嘿嘿,现在荆州部的第二把交椅罩着我,我一点都不慌了!” 厉青筠笑着用手指点了点卫然的额头:“瞧你那出息劲儿!一个大男人,被我一个女人罩着还沾沾自喜?” 卫然一本正经的回答:“能被厉姐这样的美人罩着,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啊!那是我的荣幸,谁说我没出息,其实就是嫉妒!” “得了得了,别贫嘴了,你且说说为什么要见范长坡?” 卫然把和汤明哲的冲突说了,厉青筠面现凝重:“这是件大事,得赶在刑堂前面向部主汇报。” “这就是我着急的原因。” “我现在去找部主。”厉青筠当机立断,带着卫然来到范长坡的住处。 有战堂统领带队,守门童子哪敢阻拦?连忙向部主通禀了。 卫然一见到范长坡,就开门见山的把事情详细说了,老老实实的承认了自己用奇味香囊给汤明哲的队伍搞鬼的桥段,就连赖凯想要玷污黎里丽的事情也没有遗漏。 说话的时候,范长坡一直观察卫然的神色,然而卫然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神色自然不会有什么不对劲。 听罢,范长坡陷入了沉吟:“此事复杂难明,需要调查,不可仅凭你一面之词。” “恳请部主亲自调查。”卫然连忙接口。 不怕你不调查,就怕你让刑堂的人去查! 范长坡没有答应:“你这小子才刚来荆州部,就准备给我安排任务了?” 厉青筠上前一步:“汤明哲是我战堂的好苗子,假以时日加以磨砺,将来他一定是个当统领的料子,只可惜出了意外!我以战堂统领的身份,恳请部主为了我战堂弟子而亲自调查。” 卫然这才想起来,厉青筠成为了战堂的统领,也就是成了汤明哲的上司…… 范长坡苦笑道:“你说的一套一套的,还不是为了这小子?行,我就卖你几分面子,亲自查一查这件事!” 厉青筠和卫然齐声道:“多谢部主!” 身为荆州部的部主,范长坡的办事能力自然是很强的,仅仅用了一天,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查得一清二楚,先询问了厉离鲤和黎里丽等人,然后结合证词亲自跑了一趟云梦泽,实地查验之后,范长坡当众宣布,汤明哲罪有应得,卫然和铁悍等人出于自卫杀人,不算违反门规。 在厉青筠的催动下,这件事情很快就定了性,公孙统领根本来不及掺和。 不过没有证据证明汤明哲的行动是受到隐堂副手的唆使,所以罪责全部归在汤明哲身上。 事情终于告一段落,卫然松了一口气,然而回到住处的时候,又有新的事情找上门来。 潘壮鹏跪在卫然门前,磕头磕得咚咚响,乞求卫然的原谅。 卫然所住的地方,也不是什么偏僻地方,门口常有人来来往往,很快就有人发现了潘壮鹏的行为,不禁在旁边指指点点。 “我知道他是谁,他本来要和卫然组队,后来被汤明哲挖墙角挖走了,现在汤明哲一死,他就反过来投靠卫然,你说是不是小人?” “哼,还不如硬气到底,反倒让人有些敬佩,这样跪地磕头,卫然怎么可能看得起他?” “你这话就不对了,卫然需要的也许不是一个值得钦佩的搭档,而是一个忠心耿耿的手下呢?” “这样一说,潘壮鹏确实不符合搭档的要求,却符合手下的要求。不过潘壮鹏在荆州部这么久,甘心给一个新来的当手下吗?” “不知道,看卫然怎么决定吧。” 第五百九十一章 女霸王 卫然没有理睬潘壮鹏,直接进门:“李浪飞,关门!” 避而不见并没有使潘壮鹏放弃,他依然跪着。 “李浪飞,原来你没杀潘壮鹏?” 李浪飞站在卫然身后,恭敬道:“潘壮鹏原来是公孙统领的人,如果能收服他,一定会给公孙统领那边的士气以较大的打击,所以老大你没下令的情况下,我是不敢擅自杀掉他的。” “他在这儿跪了多久了?” “他从云梦泽一回来就跪在这个地方,当时你去找部主了,所以不知道。” 卫然奇道:“但是我找了部主之后,过了一阵子就回来了,明明没见着他。” “因为他也是当事人之一,也得接受部主的调查,所以离开了一阵子。后来调查结束,部主公布结果,你就去了山顶,你去山顶的那一会儿他又来了,所以这时候才碰到他。” 不一会儿,卫然的门口就聚拢了不少人,都是看热闹的。 卫然受不了外边这样的喧闹,打开门对潘壮鹏道:“你走吧,我不怪你,也不会主动找你的麻烦,但是以后你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潘壮鹏抱住卫然的腿,抓住机会道:“卫然!我知道你看不起我,我也不说什么有苦衷之类的屁话,但你是公子哥出身,不知道农村娃的苦处,我们出身低微的人,任何一点一滴都是靠自己争来的,汤明哲许诺给我好处,我无法不心动!” 潘壮鹏使用这样的手段,让卫然更加失望了。 你的手法并不高级。 卫然冷冷道:“你心不心动关我什么事?我给过你两次机会,是你自己不要!现在磕头难道有用吗?你觉得我卫然是那种心肠软的好好先生?这一招对拂晓和尚有用,但是对我没用!” “无量寿佛!卫然,潘施主出身贫苦,小时候染上的坏习惯确实难以改掉,不过小僧相信经过这一次,他应该真正明白了谁才是真正值得投靠的老大。”一个胖和尚迎面走来。 卫然面露惊诧——这个潘壮鹏,倒是比我想象中的要机灵一些,懂得请拂晓和尚来帮忙求情。 潘壮鹏捕捉到卫然的神色,知道自己并不是完全没有希望,猛的又磕了几个头,口中道:“上一次是我有眼无珠,错失了你给的机会,这一次我再也不会看错了——求你收我为仆,我愿意为你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 此言一出,围观的人纷纷面露轻蔑:“不是吧?这也太自轻自贱了!” “卫然是精英弟子,他也是精英弟子,论资排辈的话,他的地位可能比卫然还要高一些,竟然自甘堕落,要主动成为别人的仆从?真是贱!” “他这样做对得起公孙统领吗?” “我听说公孙统领曾经送了他混天绫,他就是这么报答公孙统领的?” “呵呵,投靠汤明哲是他第一次瞎眼,成为卫然的仆人,就是他第二次瞎眼!” “投靠卫然成为他的附庸或者部下我可以理解,主动当仆人真是太过了……” 潘壮鹏咬着牙跪在地上,无视旁边所有的闲言碎语,谁喜欢当仆人呢?但是卫然对他仁至义尽了,也对他失望死心了,只有主动当仆人这样的条件,才可能让卫然回心转意,才可能弥补自己的过错。 他原来有一个计划,就是打败李浪飞,然后把李浪飞作为人质送给卫然,这是和解的礼物,也算是自己的晋升之阶。 没想到事情完全颠倒了,他反而被李浪飞打败……所以他别无选择!只能出卖自己的自由。 话说到这个地步,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多说的了,众人的目光齐聚卫然,等待他作出决定。 卫然直接关门走人:“我走了,跪不跪随你高兴。” 众人哗然:“散了散了,这个卫然是铁石心肠!” “潘壮鹏你起来吧,他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呵呵,这种事情搁你身上你能原谅?不过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这一回我站卫然,潘壮鹏这样的人不值得原谅。” “你不能以普通人的标准来要求卫然,他是宣称要当统领的人,统领的胸襟不可与普通人相同,没有器量如何当统领?” “长跪不起这种手段是故事里的情节,在现实中没用的,你还是起来吧,姓潘的。” 无论众人怎么说,潘壮鹏依然坚定的跪着不抬头。 他希望这是他最后一次舍弃尊严,不能再选错了! 到荆州部以来,卫然还没好好溜达过,除了桃花崖,对其他一切景物都还很陌生。 然而李浪飞也是不熟悉,两个人就是到处瞎走。 游玩了一会儿,李浪飞道:“老大,你不用吃饭,我这个凝神境可是要吃的。” 卫然道:“那你去吃吧,我到处走走。” 他负手而行,众弟子里边有一些认出卫然的,对着他指指点点:“他就是那个刚来就要当统领的卫然。” “我看也没什么出奇吧,哪来的本事当统领?” “他可是打败了汤明哲!” “我不信,肯定是用了偷袭或者围攻之类的手段吧。” “我倒是觉得可能,他之前是南阳堂的副堂主,南阳堂的战斗力十分惊人,你们该不是忘了那个女霸王吧?她一个人就把整个战堂打得服服帖帖!” “噤声!这样的绰号若是被厉统领听到了,有你好受的!” “南阳堂的原堂主战斗力这么强,那么以原副堂主的战斗力,打败汤明哲也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情。” “不过当统领,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各堂有各堂的规矩!” 卫然其实把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但没有把这些闲言碎语放在心上,而是悠闲的信步漫游。 忽然迎面急匆匆的走来一个人,亮出一块令牌:“部主召你有事。” 那是总部的令牌,卫然有些奇怪,我明明半个时辰之前才和部主见过面,他怎么又召我去? 难道…… 卫然心中隐隐猜到什么,心情有些激动,快步跟着那个总部的传令走去。 原来是说用巡猎来验证我的能力,巡猎我得了第一,难道是要兑现诺言,让我当统领了? 他的心中隐隐有些期待。 第五百九十二章 快男卫然 门派有规定,除非战时或者火速加急传令,平时是不准在门派内御剑飞行的。 所以两人只能步行。 总部的传令者有意加快了步伐,他当然知道山顶上的议事厅里在讨论着什么,如果卫然连他的速度都跟不上,那么当统领就还不够格。 卫然追了一会儿,知道传令者的意图,心中不禁有些好笑——你跟我比脚程? 看来你不知道韦陀天足法相有多厉害! 他加快步伐,仅仅跟在传令者的背后。 传令者对卫然的表现有些惊讶,心道:“别得意,我还没使出全力呢!” 于是传令者再次加快了步伐——这回你可追不上了吧?我可是启动了我的最大速度! 让他惊讶的是,卫然不但跟了上来,而且还谈笑风生,一点喘气的样子都没有。 传令者不愿服输,也开口与卫然交谈,最开始还好,聊得一阵子他就有些气喘吁吁了。 卫然面露关切:“传令大哥,你要是顶不住,不妨放慢一点速度,我没事的。” 传令者咬牙道:“不能放慢!这一回商量的是我们荆州部的大事,越快越好!” 此时山顶议事厅,厉青筠当着所有统领的面推荐卫然成为新的统领。 公孙长老有些不悦:“厉统领,你才刚刚当上战堂统领不久,动作未免太多了吧。” 厉青筠正色道:“为门派尽心尽力,动作越多越好。” 公孙长老冷笑:“为门派尽心尽力?怕不是为自己谋福利吧?谁都知道你跟卫然的关系!” 厉青筠反驳道:“公孙统领身为刑堂的统领,却对这些没有根据的风言风语很感兴趣,我记得散布流言是隐堂的职责吧?难道公孙统领想身兼二职当隐堂之主?” 公孙长老作为一个老狐狸,斗嘴自然是不惧的:“厉统领说的哪里话?我说你和卫然的关系,是指原来的上司与下属的关系,怎么到你口中就成了什么风言风语了?难道你心中有鬼,时时刻刻想着这些风言风语?” 厉青筠脸色一红,连忙转移话题:“部主,隐堂统领之位空缺,这对我们荆州部的士气不利,我建议早做决断,确立新的统领。” 范长坡道:“隐堂统领之位,贾先生好像有些意向。” 贾先生,指的就是智堂统领贾书成。 公孙长老笑了起来:“这样一来,隐堂统领之位,可就不空缺了。” “那样的话,智堂统领的位置又空出来了……我可不是说空出来的统领之位非卫然莫属,如果诸位有比卫然更好的人选,尽可推荐出来,部主一定会择优而立的。” 武堂统领易驹忍不住道:“厉统领,你的战斗力我是服气的,毕竟亲眼看到了。但这个卫然有什么本事,值得你这样推荐?” 厉青筠道:“先前诸位统领曾经商议过,看卫然在巡猎中的表现,如果表现好就考虑让他当统领,现在是要反悔吗?” 易驹道:“巡猎第一名是铁悍队,所以应该是队长铁悍的功劳,也轮不到卫然。” 厉青筠笑了:“易统领,摸着你的良心问问自己,到底是铁悍的功劳,还是卫然的功劳?” 易驹面露尴尬,他们武堂是战堂的降级版,但信条都是以战斗力为尊,瞎子都看得出来,卫然的实力远强于铁悍。 让他强行说是铁悍的功劳,他自己都说不出口。 范长坡见几人吵来吵去,始终一言不发,他身为第一把交椅,总是最后表态,一旦把话说出口那就不容更改。 此时,厅外传来关切的声音:“传令大哥,你怎么样了?要不要歇一歇?我早说了别用最快的速度,现在累着了吧?” 众统领齐齐看去,原来是卫然和传令到了。让他们惊讶的是,卫然竟然走在传令的前边,他比传令更快,还时不时停下来等待传令! 而且传令累得气喘如牛,而卫然则一脸轻松,胜似闲庭信步。 传令者喘着气道:“我本来没事,你非要不停的说话,影响我行气!” 卫然一脸委屈:“我说我的,又没强迫你回答,而且我问的问题都很简单,你只要点头或者摇头就行了,顶不住的话,没有必要强行说话的……” 传令者一肚子气,没必要强行说话?同样是奔跑赶路,你说话,我不说,岂不是显得我比你差? 虽然现在确实显得我比你差…… 然而我堂堂传令者,赛跑输了,连装个逼你也不准? 传令者不想跟卫然说话,大步走到范长坡面前道:“禀报部主,卫然已经带到。” 范长坡心忖——传令者的速度我是知道的,没想到竟跑不过卫然,看来这个卫然确实有些本事。 他环顾众人,终于开口:“先前的争议,我看厉统领说得有理,各堂有各堂的规矩,只要卫然按照规矩赢得了挑战,那么就有当统领的资格!其他几位统领若有人选推荐,也尽可推荐出来,与卫然竞争。” 公孙长老摇头:“我没有推荐人选,之前与厉统领的争论纯粹是出于一片公心!” 厉青筠瞪了公孙长老一眼:“你的争论是出于公心,难道我的争论就是出于私心了?” 范长坡有些不悦,两人这样无休止的争吵,显得很没档次。 供堂与智堂统领都表示暂时没想到有什么合适的人选,武堂易驹刚想说自己也没有推荐,此时公孙长老突然啜了一口茶,发出很大的声音。 易驹无奈,只得道:“我推荐隐堂副手殷郎。”心中暗地里把公孙长老骂了一百遍——这只老狐狸,自己不露面,要我给他打头阵! 智堂贾书成笑道:“公孙统领似乎有些上火?喝茶喝的太猛了一些。” 厉青筠也笑了:“原以为到达金丹境之后,等闲疾病不得缠身,没想到还是会上火。” 范长坡当即宣布:“那就这么定了,卫然,你想要先挑战哪个堂的试炼?” 卫然陷入了思索,一时难以决定。 贾书成道:“要不要试一试智堂?” 卫然连忙摆手:“上次贾统领替我说话,我是领着情的,怎么可能搞你的路子?” “你来智堂,我可以去隐堂,这不算搞我的路子。” 厉青筠则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要不要试一试战堂?战堂的规矩最简单,打一场就完事儿,不过先说好,我可不会有丝毫留手!” 范长坡催促道:“传令说有客人来拜访,你快点决定吧。” 众人的目光汇聚在卫然身上。 第五百九十三章 隐堂 卫然发话了:“部主,假设我通过了某堂试炼,也不一定要当该堂统领吧?” “当然,你可以放弃,然后选择其他的试炼。” 这么一说卫然就放心了:“那我试试隐堂吧。” 公孙长老和易驹对视一眼——他们俩推荐了隐堂副手殷郎,既然是隐堂副手,想必在隐堂的业务能力方面是有所特长的,所以对于卫然来说,最强的挑战就在隐堂。 这个卫然,一上来就选择了最强的,不知是胸有成竹还是不自量力? 范长坡点了点头:“我先去接待一下客人——贾先生,卫然的事情你替我做个见证。” 贾书成抱拳道:“属下一定尽职尽责。” 范长坡走后,公孙长老道:“既然部主委托了贾统领,那么就请贾统领裁决——隐堂的规矩,有简单的,有复杂的,不知该选哪一种?” 贾书成问道:“有何区别?” “复杂的十天出结果,简单的半天出结果。” “那当然是选简单的。” 厉青筠道:“请公孙长老解释一下规则。” “规则很简单,把一个铃铛系在殷郎身上,卫然可以用任何方法去窃取铃铛,但不能让殷郎受伤,窃取到铃铛,则视为挑战成功,卫然就有了当隐堂统领的资格,否则就由殷郎当隐堂统领。” 厉青筠何等样人,马上就看出这规则的不对劲:“这不公平,对于殷郎太偏颇了,公平的做法应该是,卫然试炼完之后,铃铛交给卫然,轮到殷郎来窃取卫然的铃铛,同样的难度这才公平!” 公孙长老阴恻恻的说:“这个方案看似不公平,其实公平的很。隐堂的副手多年来劳苦功高,对于隐堂的贡献岂是新人所能比?如果给新人和有功者同样的待遇,岂不是让有功劳的人寒心?那才是最大的不公平!” 厉青筠正欲争辩,却被卫然阻止了:“就这样吧,事不宜迟,马上开始吧。” 贾书成抚掌道:“这样才爽快,我实在不想听你们吵来吵去。” 隐堂试炼马上开始,铃铛交给殷郎之后就开始计时。 隐堂所在之处是一座孤峰,象征着隐堂平时也不与其他堂来往,他们行走于黑暗之中,侍奉于光明的玄星阁。 但凡一个组织做到五大门派的地步,就总有一些不光彩的事情需要人去做,隐堂就是这只黑手,而玄星阁整体必须是光明的,所以隐堂显得格外孤独。 贾书成在孤峰之下煮茶温酒,招待参与审核的诸位统领。 厉青筠端起酒杯就喝起来,显得并不担心。 而公孙长老则浅啜着茶,眼中闪烁着得逞的笑意。 隐堂的试炼,看似只有一个要求,其实一共有三个要求。 第一,是找到殷郎。 第二,找到人还无法马上行动,殷郎所在的地方其实是布置有阵法的。 第三,即使卫然破解了阵法,也会发出很大的声响,到时候殷郎肯定警觉,两人都是金丹境,卫然却不能让殷郎受伤,一旦较量起来,卫然必败无疑! 所以这是一个死局。 易驹也明白其中的关键,叹了口气道:“卫然啊卫然,你选什么不好?偏要选隐堂!我看你注定是要出尽洋相。” 卫然没有答话,看了看天上。 公孙长老连忙道:“门派里不准御剑飞行,待会儿处罚起来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卫然只得转头往最近的一座山峰奔跑而去,然而隐堂是一座孤峰,即使是最近的山峰,也离的颇远。 公孙长老对易驹道:“他去了供堂那座山峰,离的太远了,根本看不清楚的。” 厉青筠插嘴道:“容我透露一下,卫然的眼神很好的。” 卫然来到供堂山峰的峰顶,运起红莲天眼一看,直接锁定了隐堂殷郎的位置。 他再次施展韦驮天足从供堂的山峰跑下来,进入了隐堂的孤峰。 易驹赞道:“这个卫然的足力,比我珍藏的卷毛赤兔兽还快!” 易驹有收藏名马异兽的爱好,他的本意是把卫然和他心头的宝贝做对比,不过落在公孙长老耳中,就成了拿卫然和畜生做对比,听得其微笑连连。 “公孙统领怕是听错了,我明明说,卫然的足力比卷毛赤兔是要快,他为什么那么高兴?” 厉青筠见易驹神情不似反讽,便没有见怪,只是一杯一杯的饮着酒。 公孙长老自诩风雅之人,喝酒低斟浅酌,饮茶细品慢啜,见厉青筠喝得如此爽快又酣畅淋漓,隐隐有些不舒服,便出言干扰:“厉统领对阵法是否有所研究?” 厉青筠摇头:“我完全不懂阵法,遇上对手用阵法的,我都是暴力破阵。” 公孙长老心道,你这做法可真符合你暴力女的外号——当然他是不敢说出来的。 他自忖实力比厉青筠要强,但是厉青筠有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战斗起来很凶,能把实力发挥出十二分,真正打起来,公孙长老是没有把握的。 范长坡也正是看中了厉青筠的这个特点,才让她当战堂统领的——荆州部实力比厉青筠强的不止一两个,但是要当战堂统领,必须得有锐气! 公孙长老道:“厉统领可曾听说过梅花偃月阵?” “梅花偃月阵?”厉青筠摇头,“没听说过,很厉害吗?” 公孙长老点头,面露得意之色:“梅花偃月阵乃是代表了我们荆州部的最高阵法水平!” “是你布下的?” 公孙长老摆手:“我的阵法水平只是平庸,梅花偃月阵乃是前任隐堂统领和贾统领联手布置而成。” 煮茶的贾书成微微颔首,认可了公孙长老的说法。 厉青筠奇道:“既然不是你布下的阵,那你得意个什么劲儿?” 公孙长老面露尴尬:“我荆州部能有如此妙阵,我身为荆州部的一员,由衷的感到自豪不行吗?” “行,你可真能说。” 公孙长老又道:“当初为了让梅花偃月阵瞬间展开,前任隐堂统领苦苦琢磨了半年时间,然后又花了另外半年时间,来加固梅花偃月阵!” 贾书成表示赞同:“确实苦心孤诣。” 厉青筠听到贾书成这么一说,永远觉得有些不妙:“难道……” 公孙长老微微一笑:“没错,就是那个难道!” 虽然表面上是微微一笑,但内心里公孙长老早已笑开了花。 他迫切的想在厉统领的脸上看到担忧沮丧震惊等表情。 然而厉青筠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你们……想用阵法对付卫然?” 第五百九十四章 梅花偃月阵 公孙长老猛的想起了大半年前他曾用无常金锁阵困住卫然,最后反被卫然利用阵法制服了潘壮鹏。 “厉统领可能误会了,梅花偃月阵可不是无常金锁阵那个等级,布阵者的水平也不可同日而语——我早说过了,我的阵法水平远不如贾先生。” 贾书成道:“梅花偃月阵我只是协助而已,但确实是个很厉害的阵法,一般人想要破解可谓极难,想要无声无息的破解,几乎不可能!” “听见没!”公孙长老得意道,“这回卫然可要吃瘪了!” 厉青筠对卫然很有信心:“贾统领说得对,一般人不可能,但卫然不是一般人。” 公孙长老哼了一声:“厉统领,你是身居高位的人,不要被感情蒙蔽了双眼。” 厉青筠本来想反驳“感情”二字,但是怕公孙长老又来一句“我说的是上司与下属的知遇恩情”,那就又出洋相了。 她干脆不说话,继续喝酒。 公孙长老好不容易在言语上得胜,喜滋滋的刚想要乘胜追击,忽然听到远处有急促的脚步声。 定睛一看,是卫然回来了。 易驹连连摇头:“我早说了吧!这么快就回来了,梅花偃月阵是那么好破的吗?殷郎手里的铃铛是那么好偷的吗?” 贾书成也道:“卫然铩羽而归,想必是要问计于你,你可不得徇私帮忙!他还有时间,可以多试几次。” 公孙长老得意非凡:“竟然自不量力的想挑战隐堂,我早就说过,他就是来出洋相的!” 厉青筠奇道:“你们一个个的,仿佛亲眼看到卫然失败了一般,凭什么这么肯定?万一他成功了呢?” 贾书成微笑不语。 公孙长老更是放肆的哈哈大笑:“成功?怎么可能?他上山仅仅两刻钟时间,两刻钟时间足够做什么事?未必还能从殷郎手中拿到铃铛?” 话音刚落,卫然来到贾书成面前,摊开右手,掌中赫然就是殷郎的铃铛。 公孙长老的笑容凝固在脸上,表情变得十分难看。 易驹和贾书成也是呆若木鸡…… 就连厉青筠都有些震惊:“你怎么那么快?” 卫然耸了耸肩:“说真的,隐堂试炼说是说难,其实难度完全比不上潜入莽苍轮山以及大闹龙宫,两刻钟完成,属于我的正常发挥。” 任你们吹上天,梅花偃月阵对于我和江华来说,只是热身题的水平。 **** 殷郎坐在孤峰之上的一个亭子里,看似悠闲的闭目养神,其实暗藏戒备。 他并不是不想走动,只是身处梅花偃月阵的中心,实在不便乱走,免得打乱了阵法的布置。 在这个阵法里是非常安全的,不过殷郎依然没有放松警惕,他设身处地的思考——假如我是卫然,我会怎么办呢? 一共有半天时间,前面半截我绝不会轻举妄动,到了后面半截,对方想必有些放松或者厌烦了,我会趁对方麻痹大意时一举得手! 但是最大的问题在于,如何突破梅花偃月阵?或者说以最小的动静来突破梅花偃月阵? 他冥思苦想,实在想不出一个妥当的办法。 如果他和卫然异地相处,那么将陷入死局。 这是不可能做到的,这对于卫然来说太不公平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对卫然产生了一丝怜悯。 不过他没有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无用的情绪上,而是继续思考破局的方法。 这个死局,真的是无法解开的吗? 正思忖时,殷郎陡然一个激灵,连忙回头一看——一个人影也没有。 殷郎松了一口气,笑骂自己太过紧张,幸好没人看到,否则肯定要被人取笑。 然后他一摸腰间的铃铛…… 怎么回事? “草……”殷郎喃喃的骂了一句脏话…… 为了确认,他再摸了一下,铃铛真的不见了…… 然后他猛的跳了起来!我的天!铃铛真的不见了!什么时候不见的?为什么会不见?他完全搞不明白。 他迅速离开亭子四处张望,发现隐堂引以为傲的梅花偃月阵——代表的荆州部最高阵法水平的梅花偃月阵已经无声无息的被破解了! 此时殷郎终于明白了,他不知道铃铛是如何被偷的,但他明确的知道铃铛一定在卫然手里! 殷郎一路飞奔下山,果然见到卫然在贾书成处复命,而旁边公孙长老在叫嚷:“你不过是拿到了一个铃铛,并不能证明就是殷郎身上的那一个!” 这句话纯粹属于老不要脸的胡搅蛮缠,却给了殷郎一个重要的启发。 殷郎灵光一闪——我只要再找一个一模一样的铃铛系在腰间,就能证明卫然得到那个是假的! 妙啊!殷郎简直对自己的机智感到深深的佩服,说干就干,他转身就走——等我找来一个一模一样的铃铛,卫然你就白费劲了! 下次我绝不会这么容易让你得手。 然而好死不死,却被卫然看见了…… 卫然大声喊道:“殷副手!哪里去?” 殷郎讪讪的转过身来:“你叫我有什么事吗?” 卫然笑道:“殷副手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公孙长老说铃铛上的花纹不足为凭,非让我证明我拿着的铃铛是你那个,这实在太简单了,只要你身上没有铃铛,就证明你的名单被我拿走了,是不是?” 殷郎怔住了:“呃……是……是……” “那你身上还有铃铛吗?” 殷郎苦着脸,他身上当然只挂了一个铃铛,否则岂不是增加卫然的成功机会? 而唯一的那个铃铛,如今在卫然手中。 “嗯……没有了……在你手里……” 卫然摊手道:“你看这不就证明了吗?” 公孙长老脸色铁青,有心骂殷郎这个不成器的东西,然而殷郎毕竟不是他们刑堂的人,不宜当着别人的面训斥。 易驹震惊之余,心情也并不轻松,这样一来,卫然就能当上隐堂统领了。 如果卫然成为隐堂统领,那就是和他平起平坐,他之前反对过卫然,可以说是给自己招来一个有分量的敌人。 都怪公孙老头!我干嘛跟着公孙老头起哄呢……易驹后悔不迭。 厉青筠则哈哈大笑,一巴掌拍在卫然肩膀上:“好小子,我就知道你能行的!” 卫然微微一笑:“绝不会给厉姐丢脸。” 第五百九十五章 你们看得懂吗 没想到真的让卫然成功了,贾书成愕然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其实是殷郎最好奇的问题,但他又不好意思问,幸好贾书成替他问了出来,不然他会活活憋死。 卫然道:“隐堂的试炼看似只有一个要求,其实有三个要求,第一个找出殷副手,这事简单,恰好我眼神不错,而且殷副手根本也没想躲着我。” “那梅花偃月阵呢?”贾书成忍不住追问,梅花偃月阵是他亲手参与,完成了将近一半的工作,所以他深刻的知道梅花偃月阵有多复杂。 隐堂的特长并不在正面对决,而是潜行暗杀与其他方面,前任隐堂统领精心研究阵法,也是想要弥补自己正面战斗力不足的缺点。 然而如果随便来个人都能轻易破解梅花偃月阵,那前任隐堂统领的研究有何意义? 卫然解释道:“我有一位挚友名叫江华,他乃是大阵术师魏弘座下首徒,得到了大阵术师的真传,我们二人平时闲暇,常常聊些阵法,所以我对阵法还是有些门道的,布阵我可能还欠缺火候,但是说到破阵,我自称是一把好手,那可不是吹牛。” 贾书成感慨道:“原来是魏大师的首徒,那我们输的不冤了。” 荆州部本来不以阵法为长,魏大师的的名头一抬出来,大家都有台阶下了。 “所以破阵对我来说不算难事,至于最后一个挑战是如何达成的,我暂时不能透露。” 其实很简单,利用秘虚斗篷隐身靠近,直接拿走就是,因为并没有攻击殷郎,所以是不会显形的。 以前卫然以为秘虚斗篷是用来暗杀的,李浪飞坚持认为秘虚斗篷最大的妙用是可以看女弟子洗澡。 如今卫然终于明白了,秘虚斗篷的存在,天生是用来偷东西的。 公孙长老悻悻道:“好吧,那就让你当隐堂统领吧。” 卫然连连摆手:“我可没说要当隐堂统领,不过是觉得这试炼好玩,挑战一下自己罢了。” 好玩? 殷郎面色很不好看,她觉得一点都不好玩…… 因为卫然拿走了他的铃铛,这就代表着他的失败,即使卫然不当隐堂统领,也轮不到他了。 你这不是损人不利己吗?殷郎心中忿忿,于是出言道:“这可不是用来玩的,我劝你尊重一下前任统领!” 卫然道:“前任统领被澹台思远所杀,我已斩杀澹台思远替他报仇,这样的行为,还不够尊重他吗?” 公孙长老怔了一下:“这件事难道是真的?” 厉青筠不悦道:“你什么意思?这件事是我上报的,你的意思是,我在说假话?” 公孙长老讪讪道:“我还以为你吹牛呢……为了给卫然增加功绩……” 也难怪公孙长老不信,对阵澹台思远的时候,卫然只是南阳堂的一个队长。 澹台思远能杀死荆州部的统领,却死在南阳堂的一个队长手上,无论谁听到这个消息,都会怀疑一下——虽然死去的统领并不擅长正面战斗,但毕竟是统领啊!至少比精英弟子要强多了! 贾书成关心的却不是这个,他把卫然悄悄拉到一边,低声问道:“卫老弟,向你请教一个事。” 有求于人,贾书成的称呼都变得亲昵起来,一句“卫老弟”拉近了两人的关系。 “贾先生千万别这么说,你且问就是,当不得请教二字。”既然你叫卫老弟,那我也不叫你贾统领了。 “你破解梅花偃月阵如此之快,可有什么诀窍?” 卫然迟疑了一下。 贾书成知趣的说:“如果涉及不传之秘,那也不强求。” 卫然挠了挠头:“倒不是不愿意说,只是怕……” “怕什么?”见卫然吞吞吐吐的,贾书成反而越加好奇。 “怕你看不懂……” 这下贾书成就有些不高兴了:“我好歹也是智堂统领,就算不会操作不会实践,难道看也看不懂?卫老弟你是不是有些瞧不起人?” “既然贾先生这么说了,那我就如实奉告吧——有纸吗?” 贾书成飞速奉上纸和笔,目光中隐隐带着一些期待。 厉青筠发现二人的小动作,便凑过来看热闹。 贾书成怕卫然的独门秘方外泄,戒备道:“这是我们两人的学术探讨,你凑过来做什么?” 厉青筠双手抱胸:“卫然的事情,我当然要管。” 易驹抓住机会杠了一句:“难道他吃喝拉撒你也要管?他娶老婆你也要管?” 卫然道:“你们想看热闹就过来看,别吵吵嚷嚷,打扰我思维。” 这么一说,连公孙长老都过来看了。 卫然奋笔疾书,刷刷刷写了四页公式:“看,这就是我破解梅花偃月阵的思路,你们知道我走的是弈星流,思考速度极快,所以写出来反而慢很多。” 贾书成连忙抢过纸,仔细观看,这一看就直接傻眼了。 公孙长老见贾书成神色不对劲,凑过来一看,面露愕然:“这写都是啥?” 卫然耸了耸肩:“我说了,写出来你们也看不懂,贾先生偏不信,现在看懂了吗?” 贾书成摇了摇头。 杠精易驹马上发言:“你能解释一下吗?这个……这个什么符号……” 易驹指着“log”支支吾吾。 “这个叫对数。” “对数?” “对数是对求幂的逆运算。” …… “求啥?啥运算?” …… 卫然又耐心解释了其他几个符号,几人都听得一头雾水。 厉青筠败下阵来:“我闲的没事来听你们说什么公式,一看就头疼,越看越头疼!” 易驹苦笑:“他越解释,我越糊涂……” 不过众人也看出来,卫然不是随口糊弄,而是真心在讲解。 公孙长老默默的退后几步,以免暴露自己的智商。 贾书成摇头感慨:“太复杂了!太复杂了!我这个弈星流都听不懂,更何况你们几个落星流?” 卫然道:“贾先生若有兴趣,我可以从头教起。” “有空再说吧。”贾书成道,“不说这个了,言归正传,卫然你既然不愿意当隐堂统领,要不要试试我们智堂的挑战?” 智堂挑战? 听起来好像有点意思。 第五百九十六章 龙甲神章 卫然跟着贾书成来到智堂,厉青筠和公孙长老也都去了,一同做个见证,而易驹则回武堂喂马了。 对他来说,马比人可爱多了。 公孙长老道:“智堂的挑战虽然不涉及战斗力,但是对于骁勇善战的人来说,智堂挑战反而是最难的,有些人甚至连门都进不去。” 贾书成道:“卫然破解了梅花偃月阵,进门对于他来说应该不难。” 卫然插嘴道:“说到梅花偃月阵,我想问一下,两刻钟时间完成隐堂挑战,这在历代隐堂统领中属于什么水平?” 贾书成回忆了一下,斩钉截铁道:“前所未有,历代最快!” 厉青筠赞道:“卫然,你可是破记录了!” 卫然连忙道:“运气运气!”多亏了秘虚斗篷,否则两刻钟时间绝不可能完成。 贾书成把卫然带到一间石室门前:“智堂的试炼也是一样,看似只有一个目标,但事实上你要到达最后的山洞,必须得通过前面的艰难险阻——比如开门。” 卫然一看那门就乐了,居然是密码锁,有“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零”十个按钮。 但是贾书成没有出题的意思,这就说明了题目应该在这附近。卫然扒开藤蔓,在石门旁边的墙壁上看到了题目。 今有垣厚五尺,两鼠对穿。大鼠日一尺,小鼠亦日一尺,大鼠日自倍,小鼠日自半,问相逢时各穿几何? 意思就是:现在有一面5尺厚的墙,两只老鼠从两面相对着打洞,大老鼠第一天打一尺的洞,小的也是第一天打1尺. 大鼠从第2天开始每天打洞是前一天的2倍距离(就是说第二天2尺,第三天4尺,第四天8尺……), 小鼠从第2天开始每天打洞是前一天的一半的距离(第2天1/2尺,第三天1/4尺,第四天1/8尺), 问打穿的时候大鼠打了几尺,小鼠打了几尺。 解方程就可以了,过程不必赘述,修炼了《弈星窥天算经》的卫然运算速度极快,信手在石门上按下了“三四七,一五三”6个数字,石门应手而开。 贾书成对公孙长老摊了摊手。厉青筠毫不意外:“他算数就是这么快,要不是因为他太能打了,我真想让他当个账房先生。” “后边还有呢。”公孙长老负手走进门内。 门内是一间石室,里边各种隐藏的机关,机关的强度是针对金丹境的修行者,这就暗示了想当智堂的统领,不但要有超人的智慧,手底下也要硬扎。 简单的来说,得是文武双全。 “奇门遁甲的事情,似乎也难不住他。”自从贾书成看了那4页公式之后,对于卫然的评价已经上升了一大截。 厉青筠喊道:“卫然,你走那么快做什么?小心触发机关!” 卫然脚步不停,仿佛回到了自己家一样,口中喃喃念道:“庚为天刑,辛为天狱,壬为地牢,癸为天网。杜门见戊为贵人避难,逢三奇避难大吉……” 贾书成微微一笑:“龙甲神章,他好像很熟悉。” 卫然走到岔路口,光线晦暗,前方是深不见底的坑洞,背后轰隆隆机关声响起,五个腰围粗的大铁球凌空砸来,卫然一边往前方逃,一边念道:“杜门见辛见壬,逃者必不能逃。然金为庚!杜门见庚逃者,须抱木而逃方可免灾。” 他抱起一根手臂粗的棍子,往黑漆漆的下方就是一跳,果然安全着地。 落地之后,烛火应声亮起,卫然观察四周,有两个岔路口:“杜门与地盘癸同落一,二宫,可用四尺木棍压之而逃。落三、四宫,天网四张,凶险难逃。” 卫然走了右边,用木棍压住地板,机关没有发动。 前方第三次出现岔路口。 “杜门与天盘癸同落三、四宫天网盈门,不能逃脱!与地盘落六、七宫,网下有空,匍匐而逃之。” 卫然趴下身子,选择右边路口谨慎通过。 第四次出现岔路口! “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差不多了。地盘处八、九宫,网高无险,挺身而逃之!” 卫然没有再往前方去,而是挺身一跃,冲破头顶的藤蔓,飞在半空中,光亮射入眼中——成功了! 身后机关隆隆不断发动,凶险异常,而卫然却如闲庭信步,片叶不沾身,潇洒的很。 贾书成等人早在奇门遁甲的终点等待他。 “这一关你果然过了!” 卫然点头:“奇门遁甲我还算比较熟悉。” “不过最考验人的,还是最后一关。走过那条通道,就到了最后一关。” 卫然精神为之一振:“最后一关有什么?” “一只毒怪鸡,打败它就算完成试炼。” 卫然露出惊讶的神色。 不是因为毒怪鸡太强了,而是因为太弱! 毒怪鸡的实力连芦苇狒狒都不如,我连黑狼鸟都能对付,区区一只毒怪鸡,岂不是一根手指头就摁死了? 不对劲,既然石室里的机关都是针对金丹境的,没道理最后一关会这么简单。 “有什么限制吧?”卫然面露警惕。 贾书成笑道:“没错,从这里开始,你就不能动用真元了。” “真气呢?” “当然也不能用。” 修行者到达金丹境之后,真气转化为真元,真元比真气更加雄浑凝练,威力也大许多。 卫然挠了挠头:“不准动用真元,要打败毒怪鸡,确实有点难度,这样的难度才对得起最后一关嘛。” 毒怪鸡骨骼脆弱,但全身是毒,卫然确实可以仅凭肉体的力量去锤死毒怪鸡,但不能用真气隔绝毒液的话,免不了要中毒。 即使是体修门派,也并不是完全不用真气的,不过是以锻炼体魄为主,修炼真气为辅。 所以说完全不准用真气,确实有些为难人。 贾书成拿出来一个黄铜手镯:“戴上这个闭气环,你就不能使用真气了。” 卫然有些惊讶,他从来没见过闭气环这样的东西,你想啊,战斗的时候,把闭气环往对方身上一扔,对方等于修为全失,还怎么打? 假使我们玄星阁人手一个闭气环,岂不是要无敌于天下? 戴上闭气环之后,卫然感觉经脉依然畅通无阻,并没有闭气的功能。 贾书成道:“你得把手按在自己的丹田上,控制身体,强行撤开本能的防备,闭气才能成功。” 原来如此,还得自己配合,看来闭气环无法用于战斗中,只是个训练物品。 第五百九十七章 鸡你太美 封闭了自己的真元真气之后,卫然走到通道旁边,发现那通道如同一条巨大的沟渠管道,下方是冰冷的水,水面上的空间十分狭窄。 管道中的水十分干净好看,里边没有任何游鱼,水面平静得像镜子一般。 看来得泅水而过。 公孙长老道:“这水有些冷,没有真气护体,只怕难以忍受。” 卫然把上衣一脱,开什么玩笑?我有龙血浴体,还怕区区冷水?就算我没有龙血浴体,也是不怕的。修行者的身体跟凡人岂能一样? 不过卫然素来谨慎,还是留了一个心眼,下水之前,他捡了一颗石子丢在水面上——这水实在太干净了,让他想起了某个理论。 接下来是让人意外的大场面! 喀啦啦!整条通道的水,在一瞬间全部结冰!这一颗石子,仿佛有魔力一般,启动了一个蔚为壮观的场面,连见多识广的厉青筠都震惊了。 “卫然,你丢的是什么石头?怎么把水变成冰了?”厉青筠忍不住问道。 卫然回答道:“不是石头的问题,而是水的问题。这种水太过纯净,水中缺少凝结核,导致在冰点还保持着液态,这样的水叫做过冷水。” “过冷水?” “没错,一旦遭遇杂质,比如石头,过冷水就拥有了凝结核,马上就会结冰。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假如刚才我被公孙长老所激,直接下水的话,已经被冻成一个大冰疙瘩了。” 公孙长老嚷道:“我哪是激你!我明明是提醒你怕你遭不住!” “哦,谢谢关心。” 贾书成早知道这条通道的秘密,忍不住道:“公孙统领,你一向沉稳,怎么一遇上卫然,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公孙长老愕然,贾书成说的对,他自己都没发现。 厉青筠笑道:“因为卫然是他的克星。” “狗屁克星!”公孙长老嗤之以鼻,“一个小娃娃,加入门派才三年多,哪有本事称得上老夫的克星?” 卫然没有心思和公孙长老斗嘴,现在通道结冰,怎么过去呢? 通道前方有许多杂物,大多是生活用品,有桌椅,有面粉,有盐和火折子等等。 按照常理,卫然需要把桌椅拆掉当柴火,然后用火折子点燃,慢慢烘烤,等冰融化一些,再开辟道路。 然而卫然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直接重拳轰出,冰渣飞溅中硬生生砸出一条通道来。 公孙长老眼皮子一跳——明明戴了闭气环,仅凭肉体能力就能做到这一步吗……看来这个卫然跟某个暴力女真是天生一对…… 经过通道,眼前是一个山洞,山洞里就是毒怪鸡。 终于来到最后一步了。 贾书成道:“公孙统领,设身处地的想一想,面对这种情况,你是否有什么办法?” 公孙长老思索了一番,戴着闭气环,实在不好打啊……而且那毒怪鸡浑身是毒,碰也碰不得,如果把自己毒得人不人鬼不鬼,即使通过了试炼也没什么好骄傲的。 “嗯……老夫自然有办法,不过可不能说出来让卫然听到。” 贾书成笑道:“你可以小声说,就我们俩听到。” 公孙长老脸色一变:“那小子耳朵灵着呢!” 厉青筠赶紧补刀:“公孙长老弄错了,卫然厉害的是眼睛,不是耳朵,你但说无妨……” 公孙长老咬着牙道:“你们这么大声做什么?不怕干扰到卫然吗?别人正在凝神思索呢!” 卫然笑了起来:“公孙长老对我真是太好了!先前担心我遭不住冷水的寒气,现在又担心我思路被喧哗打断,我明明刚来荆州部不久,就已经感受到组织春天般的温暖!” 厉青筠笑道:“别说那作死的话,想到办法没?” 卫然道:“有点苗头了,我得边找东西边想。” 厉青筠知道卫然有解毒的法门,但是戴了闭气环,黄鹤清毒咒根本无法使用。 卫然边走边看,瞧见路边有一棵梨树,便跳起来摘了个梨子在手里。 贾书成好奇道:“梨子能解毒吗?毒怪鸡身上的毒可非等闲!” 厉青筠附和道:“毒怪鸡身体不强,全靠毒性,你可不要大意。” 卫然道:“我摘梨子不是为了解毒,只是尝个味。”说罢快步走到结冰的通道旁,用冰水洗了洗,美滋滋的吃起来。 贾书成心道:你不抓紧时间想办法,在这里假装镇定,有意义么…… 然而厉青筠道:“给我也弄一个。” 公孙长老欲言又止。 卫然又摘了三个梨子洗了,给厉青筠、贾书成、公孙长老每人一个。 公孙长老板着脸,还是接过了梨子。那梨子隐入袍袖,也不知去了哪里。 厉青筠一边吃着梨子,一边道:“卫然你别玩了,我们几个统领可不是专门来吃梨的。” 公孙长老正色点头:“到我们这个位置,什么好东西没吃过?而且肚子也不会饿,哪里在乎几个梨?” “公孙长老,你刚才是不是偷偷用袖子掩嘴吃了梨?” “胡说!老夫怎么会吃卫然小子的梨?” “那你把梨拿出来看看。” “……我扔了。” “扔在哪里?你若有心扔,为何不直接拒绝?” “哼,老夫确实吃了一口,这梨树乃是门派所栽,所以是门派的梨子,不能算是卫然小子的梨。” “我也没说是卫然的梨啊……”厉青筠摊手道。 贾书成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你们俩别吵了,影响卫然思考。” 厉青筠嘟囔道:“我看他也没在思考……” 贾书成问道:“卫然,你到底在干吗?” “我在等风。”卫然悠悠的说。 厉青筠嘲讽道:“等风也等你是吧?这个时候还有心思玩文艺?你得注意场合!” 说真话反而没人信,卫然无奈道:“好吧,其实我打算对毒怪鸡唱一首《鸡你太美》,好好赞美它,和它做朋友,最后不战而屈人之兵……” 正说着,身后传来脚步声,卫然好奇的望去,挑战智堂试炼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观看的。 “朱统领,你也来看热闹了。”贾书成打招呼。 来者是个面相和善,皮肤白净,衣着华贵的中年人,正是供堂统领朱博文。 朱博文的气质与其说是修行者,其实更像一个和和气气的茶馆老板——但没人敢小瞧他。 毕竟当上统领且多年屹立不倒的人,总是有两把刷子的。 朱博文指着吃梨的卫然道:“他在干吗?” “准备唱《鸡你太美》。”厉青筠道。 第五百九十八章 鸡你太惨 贾书成注意到朱博文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奇道:“此人是谁?” 厉青筠道:“这人我见过,跟卫然一起参加巡猎的,叫什么来着……铁憨憨?好像不对,哦!是铁悍!” 铁悍无奈道:“蒙朱统领带路,我过来给卫然送个东西,送完就走。” 此时卫然忽然腾的站起,口中道:“风向变了。” 众人都安静下来,等待卫然的下一步动作。 只见卫然从杂物堆中拿出一袋面粉,直接扛起来往山洞口走去。 厉青筠奇道:“难道他要用面粉来打死毒怪鸡?不可能吧,毒怪鸡虽然不强,那也不是用面粉袋能打过的。” 修行界中偶尔有高手用树枝做剑打败对手的轶事,然而树枝能够做剑,不在于树枝有多坚硬,而是因为高手用真元包裹着树枝,所以树枝才不会折断。 然而卫然戴着闭气环,是无法用真气或者真元来包裹面粉袋子的,所以面粉袋子打毒怪鸡,一定是一碰就碎。 公孙长老嗤之以鼻:“胸大无脑的女人,面粉怎么可能用来当武器,我看是用来解毒!” 供堂统领朱博文连忙道:“面粉解毒?公孙长老有如此妙招吗?求介绍经验,我们供堂面粉可多了!如果能用来解毒的话,那可得省下多少资源!” 公孙长老一指卫然:“你问我做什么?你得问他。” 朱博文远远问道:“卫然,你拿面粉是用来解毒吗?” 卫然应道:“不是,是用来当武器的。” 厉青筠得意洋洋:“我没说错吧?” “嘿!我就不信了,偏要看看他怎么拿面粉当武器!”公孙长老根本不信这个邪。 只见卫然走到山洞口,把面粉袋子放下来,伸手解开袋口的绳子。 “怎么回事?他把袋子解开了?难道是把面粉当石灰用,去迷毒怪鸡的眼睛?”厉青筠迷惑道。 朱博文摇头:“不可能,毒怪鸡生性胆小,常常居住在漆黑的山洞或者地底,非常适应黑暗中行动,迷不迷眼睛对它影响不大,我记得你曾当着部主的面夸卫然是个学霸,所以他应该也知道这一点。” 众人越发好奇了,安静下来等待下一步动作。 只见卫然把面粉袋子一甩,一袋面粉就这样洒在山洞里。他似乎还嫌不够,又扛了一袋面粉来,如此反复操作。 厉青筠心道:难道卫然在面粉里下了毒,喂给毒怪鸡吃?但是毒怪鸡就是靠毒吃饭的,下毒有什么用? 她百思不得其解,干脆不想了。 风一吹,面粉飞舞充满了整个山洞,有些呛鼻子,毒怪鸡感到异样,踱到洞口附近查看,但是它性格胆小,被卫然大声呼喝几声,就缩了进去,并小心翼翼的作出防守反击的战斗姿态。 卫然满意的点了点头,打燃火折子往山洞里一丢,然后急忙飞奔离开了洞口。 只听得“嗵”的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竟是发生一场地动山摇的爆炸!顿时地面巨震,飞石乱溅,山洞直接倾塌! 众人张大了嘴,一脸不可置信:谁能想到区区两袋面粉能有这么大的威力呢? 卫然远远的喊道:“贾先生,麻烦过来看看,我这样算不算挑战成功?” 贾书成身形一闪,出现在奄奄一息的毒怪鸡面前,看了一眼道:“毒怪鸡已经失去战斗力,你挑战成功了!” 智堂试炼完成!卫然不但拥有当隐堂统领的资格,而且拥有当智堂统领的资格! 厉青筠连忙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卫然只说了四个字:“粉尘爆炸。” 粉尘爆炸,指可燃性粉尘遇到热源(明火或高温),火焰瞬间传播于整个混合粉尘空间,化学反应速度极快,同时释放大量的热,形成很高的温度和很大的压力,系统的能量转化为机械能以及光和热的辐射,具有很强的破坏力。 不需要任何修为,人人都能做到。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粉尘都能引起爆炸,通常不易引起爆炸的粉尘有土、砂、铁锈、研磨材料等,卫然所用的面粉,属于容易爆炸的粉尘。 卫然对铁悍笑道:“上次把乾坤弹全部送给了你们,手头没存货了,所以拿面粉顶一顶。” 公孙长老见卫然连过两个试炼,势如破竹,脸色有些不好看,默默的退了两步。 其他人则纷纷恭贺卫然,无论是奇门遁甲、识破过冷水还是粉尘爆炸,都让人大开眼界!他们打内心认可了这个能力卓绝的年轻人。 贾书成赞道:“卫老弟真是青年俊彦,连过两个试炼,在我荆州部可是从未有过的壮举!” 朱博文也赞道:“确实了得,我承认你有当统领的水平!” 铁悍更是钦佩不已:“我竟然厚着脸皮当过你的队长,想起来真是丢人!” 厉青筠得意道:“卫然是我一手栽培的好苗子,当个智堂或者隐堂的统领完全够格!” 公孙长老幽幽的说:“你怎么不说他是你一手带大的呢……” 贾书成就怕厉青筠和公孙长老两个人斗嘴,连忙转移话题:“卫然,我早说过,如果你来智堂,我就去隐堂,你想好了吗?选哪一边?” 众人安静下来,等待卫然抉择。 厉青筠有心给点建议,不过她知道卫然素来极有主见,所以忍住不说。 卫然略一思索,道:“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天色还不晚,还来得及再试一次,劳烦贾先生作个见证了。” 什么?卫然竟要挑战第三个试炼? 众人面面相觑:有好戏看了! 贾书成呵呵笑道:“部主委托我做见证,是我的荣幸,何来劳烦一说?其余几位统领也是看热闹的心思,称不上劳烦。” 厉青筠不禁问道:“你打算挑战哪个堂?” 公孙长老阴恻恻的说:“不如试试刑堂?你如果通过了,我马上退位!” 卫然摇手:“谢公孙长老好意,我今天虽然很顺利,但还没失去理智。” 公孙长老一定会给他定制一个极难无人性变态套餐,傻子才去钻他的笼子。 卫然看了看天色:“时间并不充裕,听说武堂的规矩很简单,不如试试武堂吧。” 几位统领面露兴奋之色,武堂的规矩确实简单,就是打! 第五百九十九章 黑狼姬 卫然脱下闭气环,递给贾书成。 一脱下那玩意儿之后,卫然感觉浑身的细胞都活了过来,全身充满了轻快的活力,不由得感慨——真气时时刻刻在身上,平时不觉得如何,一旦真的离开了真气之后,又感觉完全受不了,整个人都沉重了几分。 贾书成道:“闭气环本来是体修门派用来训练弟子的,因为限制太多,还需要主动配合,所以无法用于战斗,是个专门的训练法器。” 既然要去挑战武堂试炼,当然就不能继续戴着闭气环。 卫然刚刚脱下闭气环,还有些不适应,便没有马上赶往武堂,而是坐下休息了一会儿。 如果说隐堂和智堂的试炼,体现的主要是卫然的灵动和智慧,那么武堂的试炼,将体现卫然的正面战斗力。 这也是其他几位统领感到期待的原因,就算你搞了一堆花里胡哨的东西,总之还是要能打才行。 铁悍有些兴奋,忍不住问道:“武堂试炼我能看吗?” 贾书成道:“按照规定,智堂试炼你是不能看的,以免泄露秘密,而武堂试炼你是可以看的,反正就是打。” 厉青筠插嘴道:“你不是送东西给卫然吗?” 铁悍猛的想起来:“看的太入迷了,差点都忘了——给你。” 只见铁悍拿出一把通体黑色与暗紫色的剑:“这就是用黑狼鸟素材做的武器。” 卫然惊喜道:“这么快?我本以为还得两三天!” 铁悍道:“按照正常程序确实还得要两三天,但是有大佬出手,所以马上就解决了。” “是哪位好心的大佬?”卫然奇道。 铁悍笑了笑:“这位大佬就站在你旁边——就是供堂朱统领亲自出手!” 卫然吃了一惊:“竟然劳动朱统领亲自出手?” 朱博文道:“我见我们供堂的弟子在打造武器,顺口问了一句,一听说是你的武器,于是我就掺了一手。” 卫然喜道:“那可太谢谢朱统领了!” 朱博文摆摆手:“我不过是做些锦上添花的事情,你最该感谢的,是给你雪中送炭的厉统领。” 卫然拱手正色道:“谢过厉姐,谢过朱统领!” 厉青筠大大咧咧的一拍卫然的肩膀:“跟姐说这些客气的干什么!”说罢一把抢过卫然的新剑,耍弄了几下,一时剑光湛然,她忍不住赞道:“好剑!” 卫然也试了一下新剑,如果说白游尾是潇洒的儒将风范,晓天一闪则是一股凌厉锋锐意味,那么这把黑狼鸟的新剑,就给人一种野蛮和纯粹的力量感。 一抖剑身,整把剑亮如一泓秋水,但是又不刺目,而是沉沉的内敛,举手投足之间,有一股狂野的爆炸性力量。 贾书成赞道:“朱统领真是好手笔,这把剑野性十足!” 卫然舞了一会儿剑,对新剑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由于朱博文的亲手操作,把这把剑的品质提升了一个台阶,此剑的品质胜过白游尾,几乎要赶上晓天一闪! 他心满意足的收起剑,抱拳道:“多谢朱统领的鬼斧神工,此剑还没有名字,请朱统领赐名!” 朱博文道:“我就不想名字了。” 卫然以为朱博文在谦让:“朱统领不要推辞,能得到这把剑是我的造化,由你来取名再合适不过!” 朱博文苦笑道:“你根本不知道取名有多么痛苦,我一生中打造了这么多把剑,最开始我兴致勃勃的给每一把剑取名,到后边呢?取的名字太多了,我想出来的好名字全部都用过了,就只能取一些很普通乃至有点烂的名字,简直对不起我的作品!” 贾书成道:“既然朱统领都这么说了,你还是自己给剑取名吧。” 卫然陷入了沉吟,他想到扶星辰的武器名叫“煌骏姬”,便开口道:“此剑适用雌黑狼鸟的素材做成,不如就叫黑狼姬!” “黑狼姬!这名字不错!”厉青筠首先表示赞同。 铁悍笑道:“这名字一听就很凶猛。” 贾书成接口:“剑也很凶猛,正好匹配!” 取名一事已定,众人往武堂所在处进发,一边走着,卫然一边问道:“武堂的易统领,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贾书成道:“他脾气很冲,原来坐过牢。” “因为什么事情?” “他原来是这边的混混,嚣张跋扈,有人多看了他几眼,他就要打人,打来打去的,就坐牢了。” 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就被你揍了?卫然脑补出一场“你瞅啥?”“瞅你咋地?”的大戏。 “当时有个修行者把他救了出来,但是见他心性浮躁,便没有收他为徒。于是他进了军队,过了几年之后,因为违反军纪差点被处斩,他便当了逃兵,一路往北边逃,路过数十个被魔族蹂躏的村庄之后,不知为何他心性大变,从此浪子回头,奋发图强,最终成为了武堂的统领。” 公孙长老点头:“这事我也听说过,易统领对于魔族的仇恨很深。” 贾书成道:“易驹耽误了好些年,否则成就不止于此,说句厉统领不喜欢听的,如果他少年时没有被耽误,那么如今的战堂统领还指不定是谁。” 厉青筠呲牙笑道:“可惜他打不过我。” 卫然心中默默道:说到被耽误,谁有我被耽误的多?我前边20年都是被耽误的…… 慌什么?还来得及。 武堂离战堂很近,设立武堂的原意,就是为了给战堂补充力量。 因为战堂是最危险的部门,常常有死伤出现,人数浮动很大,所以从武堂选拔弟子加入战堂补充人数,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这样看来,武堂和战堂并不是等级分明的两个部门,而是有一个过渡的区域。 众人来到武堂,四处寻找易驹,却找不着。 贾书成道:“他肯定在马厩里,这是他最大的爱好。” 易驹离开军旅加入玄星阁之后,跟之前军方的朋友全部断了来往,唯独对战马的热爱一如既往。 于是众人又来到马厩,结果不但易驹不在,连他最心爱的卷毛赤兔兽也不见了。 马夫道:“易统领找马去了。” 第六百章 你找你马呢? 这个马夫真是好大胆子,统领亲自去找马,他却在原地休息。 马夫仿佛看出众人所想,解释道:“统领怕卷毛突然回来,就让我在这儿守着。” 众人只得离开马厩,卫然摊手道:“想找人打一架都这么难。” 公孙长老捏着胡子冷笑:“说的好像你能打赢易驹一样。厉青筠能打败易驹我还相信几分,就凭你这毛头小伙?” 卫然当然不敢当众说自己凌驾于厉青筠之上,事实上此时的他也没有把握胜过厉青筠,但是易驹嘛……还是能打一打的。 贾书成道:“我看就算你找到了易统领,他也没心思跟你对决,他正忙着找他心爱的卷毛赤兔兽。” “只要想打架,那还不容易?故意挑事就行了。” 此时众人远远听到易驹的呼喊声:“卷毛!卷毛!” 众人连忙赶过去,易驹见到诸位统领,只是微微点头,然后又继续喊着“卷毛卷毛”。 果然如贾书成所料,易驹在找到马之前连话都不想说。 考虑到易驹以前是个街头混混,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即使他现在当上了统领,但有些习惯总是无法彻底改掉。 所以卫然组织了一下语言,对易驹说:“你找你马呢?” “你马”这两个字的读音在易驹的耳中,那就是骂人的话。 果然,易驹顿时火冒三丈:“你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 对对对,就是这个“你瞅啥?”“瞅你咋地?”的氛围。 卫然慢条斯理的说:“我说你找你马呢?” 易驹把马鞭一扔,握剑在手,咬着牙道:“小子拐着弯骂人,当我没听出来?你就是上门来找茬的吧?爷接着!来来来!” 公孙长老趁机煽风点火:“他就是特意上门来打架的。” 还真没说错,卫然就是特意上门来打架的。 顿时气氛剑拔弩张,战斗一触即发。 此时,荆州部的部主正陪着一位客人参观游览,恰巧往武堂这边走过来。 那位客人乃是异邦人士,一身扶桑浪人打扮,头发蓬松的束在脑后,穿着一双木屐吧嗒吧嗒的走着,衣服也是松松垮垮的,唯独手时时放在刀柄旁边。 作为客人,他本不必如此警觉,想必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难以改变。 贾书成远远的看到范长坡,便走了过去,向客人见礼。 范长坡道:“这位客人来自邪马台国,名叫花孙小川,乃是是邪马台剑圣苇名弦一郎的徒弟,年轻有为。” 贾书成拱手道:“原来是苇名剑圣的传人。” 花孙小川明明是个20多岁的年轻人,看上去却有30多岁,风霜在他脸上留下了太多痕迹,整张脸黧黑且有几处细小疤痕。 范长坡解释道:“他师父苇名弦一郎曾来中原游历,多年前曾与我有数面之缘,这一次他的徒弟也来中原游历,我以故人之礼待之。” 贾书成笑道:“邪马台小国,想必花孙剑豪已经打遍全国无敌手了吧?所以才来我大汉中原长长见识?” 跟疆域广阔的大汉帝国比起来,邪马台不过是弹丸之地,这世上唯一能和大汉帝国较量一番的,仅有北方的白狼国。 即使是白狼国,也不过是军事力量与大汉帝国抗衡,在文化与经济方面,是落后一大截的,所以汉人都有一种优越感。 花孙小川面色倨傲,操着一口生硬的中原话道:“我邪马台高手如云,家师人称剑圣,固然无敌于本国,而我还没有出师,自然称不上打遍全国无敌手,不过来中原游历的本事还是有的。” 范长坡道:“邪马台的让人就是这样,你跟他说再多没用,只有打服他,他就会发自内心的尊重你。” 花孙小川忽然眼睛一亮,快步走上丘陵,见到两人剑拔弩张,一副要开打的模样,不禁面露嘲讽:“部主阁下,你们玄星阁是闹内讧了吗?” 范长坡看了贾书成一眼。 贾书成说了4个字:“武堂试练。” 范长坡安下心来,笑着对花孙小川道:“不是内讧,我们门派鼓励下属挑战上司,这是我们的精英弟子卫然,挑战武堂统领易驹。” 花孙小川面色一凛,肃然起敬:“原来是下克上,这个精英弟子不错!” 贾书成道:“这才刚刚开打呢,就说他不错了?” 花孙小川道:“我们邪马台人的看法,与注重结果的汉人不同,只要他敢于挑战,有直面强敌的勇气,就值得我敬佩,不管结局是胜是负。” 贾书成道:“我们快下去吧,我可不想错过这次对决。” 只见场中易驹飞速奔跑起来,浑身冒着红色的火光,每一脚踩下,地板都轰隆隆炸裂,一路冲向卫然,仿佛连珠炮一般轰轰炸响。 借着这强横无比的冲撞之势,易驹旋身一记飞踢,悍然甩向卫然的头! 卫然面露凝重,缩身一退,同时低吼一声,打出恒河大手印。 易驹腿劲与恒河大手印对拼,红色火光与透明巨手交织在一起,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吱嘎嘎声音。 “轰!”两人的对拼见了分晓,各自身形踉跄退让几步,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大坑,遍地碎砖狼藉。 初次交手,竟是不分高下。 易驹越发兴奋,呲牙笑道:“好小子!果然有几分本事,那个透明巨手确实有两下子,但问题是,能连续使用吗?” 说罢,他连退几步,竟是准备再次冲锋! 卫然暗暗吃惊——易驹刚才那个冲锋的招式威力巨大,竟然还能连续使用! 而他的恒河大手印是不能连续使用的,用过一次之后,给经脉造成了一定的负担,需要主动运转一个小周天,或者什么都不做,等一段时间,体内会自动调息,这样才能消除这种负担,就可以再次使用。 不行!绝不能让易驹再次冲锋起来! 如何制止易驹的冲锋?很简单,不给他距离就行了。 卫然发动韦驮天足法相,以更快的速度冲向易驹。 易驹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卫然冲的比他还快。 不过卫然并没有类似的冲锋招式,仅仅是普通的拉近距离而已。 易驹为了拉开距离以便使用冲锋招式,选择了主动退让。 而卫然脚下风火轮一喷,直接冲到了易驹身前! 你不是喜欢冲吗?我紧挨着你打,看你怎么冲的起来! 第六百零一章 冲锋 两人争斗动静不小,早有不少弟子前来围观,不仅有武堂弟子,还有其他部门的。 见卫然这么快就选出了最佳策略,众人不禁为他的应变能力赞叹不已。 “他竟然和我们统领打得不分上下,以前确实小看他了!” “你们不知道,我们统领打起来是很有压迫力的,亲身体会的话,压力比你眼睛所看到的要更强,一招不慎,就被统领夺走了战机。” “南阳堂真是恐怖啊,前阵子厉堂主凭借强大的战斗能力当上了战堂统领,这回卫副堂主该不会当上武堂统领吧?” “还差点意思,我们统领还有很多绝活没使出来呢!” “而且就算打成平手,也不能算挑战成功的。” 卫然一路抢攻,出招迅疾如风,有意思的是,两人以快打快,都是剑招夹杂拳脚的打法,不过易驹以腿法为主,卫然以拳法为主。 场中火星四溅,身影翻飞,卫然越打越轻松,口中道:“易统领,这是在你的主场,跟我一个精英弟子打个平手,似乎有些不光彩啊?有什么绝活就别藏着了吧!” 易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骤然一声断喝,衣衫破裂声响起,身形顿时拔高了一截。 其他部门的弟子纷纷惊呼:“他长高了!” “也变壮了!” 武堂弟子们洋洋得意:“这是我们统领的绝活之一,巨灵神!” 易驹变大之后,衣衫爆裂,原本宽松的裤子被勒成一条小裤衩。 卫然笑道:“你这样变身,不会勒得蛋疼吗?我觉得你需要一条好的裤衩,能松能紧的那种。” 易驹大怒,登登登三步冲前,挟怒旋身而起,就是一记飞踢,掠起一片猛烈的罡风! 卫然使用夜叉破军手挡住,蹭蹭连退数步,脸上的惊容掩饰不住——仅仅三步冲锋,威力抵得上之前二十多步冲锋! 看来易驹这一手变身,比想象中更难对付。 易驹低吼道:“原话奉还给你,还有什么压箱底的绝活,趁早亮出来吧!” 卫然的身形悬浮而起,缓缓上升,身后的空中出现了一百柄白色光剑,剑尖全都倾斜向下。 “流星飞羽光出匣!” 百柄光剑对着地上的易驹同时开启狂轰乱炸,剑如雨下,气势浩荡! 现场直接被轰为一片废墟,有些弟子靠得太近,被余波震得站立不稳,跌倒在地上,顿时面露骇然——这!这仅仅是余波而已!如果被正面击中,将会是什么情况? 围观众人都被这一招的威势惊得瞠目结舌,就连部主与诸位统领都露出掩饰不住的惊讶之色。 飞羽藏光剑确实是个高等招式,但绝不是玄星阁最强的招式,威力怎么能到达这一步? 究其原因,是卫然使用藏剑肃敛,加强了飞羽藏光剑的威力,才能有如此惊人的场面。 易驹变大之后,不利于闪躲,只好筑起气盾防御,叮叮咚咚的响声之中,易驹的气盾碎了一层又一层,身上也多了几处伤口。 “他奶奶的,飞羽藏光剑老子见多了,头一回见到威力这么大的!你是不是加了私货?”易驹鲜血流了一身,虽然伤势不重,但被逼得狼狈不堪。 卫然这一手,就连花孙小川都忍不住赞了一声好! 不过他的中原官话还不太标准,情不自禁时,误把好字念成了火。 这个火字一出,卫然和易驹听到陌生的口音,都停了下来。 易驹这才注意到范长坡也在观战,连忙上前解释:“部主,我们这是在……” 易驹微微有点慌张,他当然不可能说因为一点小口角就大打出手,正琢磨着找个什么借口的时候,没想到范成坡微微一笑:“我知道,武堂试炼嘛!” “对对对!就是武堂试炼!”易驹恍然大悟,难怪贾书成、公孙耀和厉青筠都在,连朱博文也来了。 易驹心中懊恼——原来你们都是有备而来,就我一个人毫不知情。 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花孙小川吸引住了:“部主,这位客人是?” 范长坡向众人介绍了花孙小川,易驹露出疑惑的神色:“剑圣徒弟?听说邪玛台的剑圣不值钱,有什么西国剑圣,火之剑圣,苇名剑圣……一抓一大把,并不是至高无上的意思。” 花孙小川一听就不高兴了,立刻反怼:“我这次来中原,是想领教五大门派的绝学,顺序是由易到难,所以我先选择五大门派里最弱的玄星阁,没想到一到中原,却发现玄星阁已经被五大门派除名了,倒是来错地方了!”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被五大门派除名,是每一个玄星阁弟子心中的痛,在荆州部说出来是要惹众怒的,花孙小川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嘴也太臭了。 连范长坡的脸色都变了,身形微微退后,这就给了其他人一个信号——我不罩他了,你们可以使劲揍他! 最先忍不住的是脾气火爆的易驹,他离花孙小川很近,直接愤然出剑! 忽然剑光一闪,易驹捂着手臂连退几步,目光惊疑不定。 众人议论纷纷:“什么情况?” “我什么都没看清楚。” “那个嘴臭浪人好像出剑了,但他的剑明明还在剑鞘之中。” “好像确实是出剑了,但他为什么又把剑收回剑鞘?” 贾书成解释道:“这是浪人剑术居合斩,也叫拔刀术。利用高速拔剑来伤敌,而且剑在鞘中,让人无法捉摸出剑的角度。所以他出剑之后,常常会选择回剑入鞘,以准备下一次居合斩。” 浪人刀剑不分,他们的剑也是单边开刃的,带有微微的弧度。 易驹的本事众人是亲眼见到的,竟然在花孙小川手下吃了个小亏,可见其了得。 当着所有人的面丢脸,易驹大怒,猱身再上,连出几招都被花孙小川轻而易举的挡了回来。 易驹这才惊觉花孙小川实力强劲! 花孙小川依然面色倨傲,问道:“部主阁下,意思是武堂统领主动挑战我吗?” 众人心中一凛,这可不是两个人的战斗!如果易驹输了,那丢的将是整个玄星阁的脸! 所有人目光齐聚范长坡身上,等待他作出决定。 注:三国时期的日本被称为邪(念牙)马台,邪马台女王卑弥呼向曹魏朝贡,被封为“亲魏倭王”,此事记载于《三国志·魏书·东夷传》。日本人是大和民族,其实邪马台是大和(YaMaTo)的音译。 第六百零二章 喜欢唱、跳、rap、篮球 范长坡心念电转:刚才易驹没捞到便宜,称不上有把握,一旦开战,即使是跟花孙小川打个平手,也算不上有面子。在场的人里边,属公孙耀和厉青筠比较有把握。 让谁上呢?公孙耀修炼时间更长,一身真元雄浑,似乎综合实力更强一点,而厉青筠锋芒毕露,打起来似乎更有面子,更符合东道主的要求…… 就在范长坡犹豫的时候,只听得一个声音道:“部主,属下请战!” 范长坡定睛一看——请战的人是卫然。 卫然毕竟是个新人,范长坡对其了解还很不够,所以他本能的想要否决卫然的提议,而选择风险更小的厉青筠或者公孙耀。 然而,他略一思索,反而露出了笑容:“我看行,卫然,你就和名满邪马台的花孙剑豪过过招吧。” 范长坡之所以改变主意,原因很简单。 卫然目前的身份还不是统领,仅仅是一个精英弟子。 让一个精英弟子和花孙小川过招,赢了固然倍有面子,输了也没什么,一个精英弟子输给花孙小川不是很正常吗? 所以这是毫无风险的决定。 范长坡是个聪明人,马上就看穿了其中的奥妙:“花孙剑豪,这是我们荆州部的精英弟子卫然,最爱挑战强者,请你务必跟他较量较量。” 卫然心思玲珑,哪里看不出范长坡的计划?当即站出来道:“我是练习时长两年半的个人练……哦不对,我是加入玄星阁三年半的修行者卫然,喜欢唱、跳、剑法、马球……” 厉青筠打断道:“卫然你胡说些什么?” 花孙小川虽然年纪不大,但已历尽沧桑,也看出范长坡的心思,当即道:“部主阁下,我好歹也是剑圣传人,你派一个精英弟子是什么意思?好歹也要派一个统领来吧?还说什么以故人之礼待之呢?” 贾书成插嘴道:“花孙剑豪,你先前还夸卫然有勇气来着,还说什么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就钦佩这种勇气,你到底是钦佩他还是不钦佩他?” 花孙小川愣了一下:“呃……那就战吧,人生就是不断的战斗!”反正斗嘴皮子是斗不过这些狡猾的中原人的,只有用手中剑让他们见识苇名流的强大。 范长坡道:“卫然,如果你战胜了花孙小川,我就当你通过了武堂试练。” 易驹心中古怪——这笔账怎么算呢?我的实力跟花孙小川不分上下,卫然如果能打败花孙小川,就相当于能打败我? 如果卫然获胜了,要当武堂堂主,那我怎么办? 不行!到时候我得再跟他打一场! 不过眼下还是看他怎么对战倭人吧。 贾书成转身对围观的弟子们道:“好叫各位得知,卫然已经通过了影堂试炼和智堂试炼,如果他能打败花孙剑豪,那么他将成为我荆州部第一个通过三堂试炼的人。”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通过三堂试炼,那将是怎样的壮举?三个字,创记录。 有的人羡慕钦佩,也有的人心生嫉妒,认为卫然不是花孙剑豪的对手。 毕竟连易驹在花孙小川手里也捞不到什么便宜,至于卫然和易驹打成平手的事实已被他们选择性的忽略了,易统领越战越勇,打到后面一定能战胜卫然的。 他们是这样想的。 不过大部分人还是支持卫然的,毕竟是和倭人对战,如果卫然能以精英弟子的身份战胜花孙小川,那对玄星阁来说是很有面子的事情。 花孙剑豪把手按在剑柄上,眼神漠然:“年轻人,我本来是要去君山岛挑战的,经过这里纯粹是因为师匠的委托,你输给我这很正常,不要因此而委顿,失去了对武道的追求。” 他明明比卫然大不了几岁,说起话来却老气横秋,如同长辈教导晚辈一般。 厉青筠见花孙剑豪如此说话,忍不住笑了,但凡敢用言语来压卫然的人,都付出了代价。 你跟卫然斗嘴? 卫然一本正经的学着花孙剑豪的生硬汉语腔调道:“老年人,你先前说我们玄星阁被踢出了五大门派,我可是很记仇的,不过你输给我这很正常,毕竟我玄星阁并不比什么玉京剑派要差,随便派个精英弟子就能对付你,你不要因此而委顿,失去了对武道的追求。” 花孙小川大怒拔剑,直接开启了战斗! 围观者如潮水一般后退,花孙小川出剑一刺,他挟怒出手,甚至忘记了说汉话,口中喊出了倭国的语言:“hasaki!” 这句话读做“hasaki”,在倭语中意思是“刀刃”,于战斗中喊出来,相当于中原人说“看刀”! 倭人刀剑不分,剑圣说“看刀”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一记“hasaki”挟带着怒风,吹得卫然一个踉跄,险些站不稳,心中暗暗吃惊——剑圣传人果然有些门道! 卫然借着刺击的风力腾空而起,身周剑轮霍霍作响,八剑轮化作八道白色剑光激飞而去。 花孙剑豪抬腕一撩,一道一人高的风墙出现在他身前,风墙虽然透明,但是由于风力剧烈流动,所以显现出肉眼可见的实体。 八剑轮打在风墙上,被猛烈的风力全部吹歪,失了准头。 花孙小川冷笑道:“你最大的倚仗没有用了,慌不慌张?” 卫然愣了一下——八剑轮什么时候成为我最大的倚仗了?明明只是一个用来试探的招式。 我最大的倚仗明明是怀表,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便于使用。 他思索了一下才明白,其实花孙剑豪所说的“最大的倚仗”指的是飞羽藏光剑。 花孙小川这一道风墙,应该是可以挡住所有的远程攻击,正好完美克制飞羽藏光剑。 至于为什么花孙小川认为飞羽藏光剑是卫然最大的倚仗,这也很好理解。 就正常情况来看,一个精英弟子要挑战武堂统领,当然是要使尽浑身解数的,尤其是当武堂统领使用了绝招“巨灵神”之后,那么精英弟子也应该是出他最大的倚仗了。 所以花孙剑豪认为卫然压箱底的绝活就是飞羽藏光剑。 卫然心中暗笑——快乐风男,我的手段多着呢!就算不用飞羽藏光剑,也能把你打的服服帖帖的。 第六百零三章 疾风剑豪(上) 围观众人目不转睛的盯着场中的战斗,包括诸位统领也很想亲眼看看卫然的正面战斗力。 吹嘘什么战绩,吹的再好听,也没有我亲眼看一看靠谱。 卫然仗剑而上,绕过风墙去斩花孙小川。然而让他感到奇怪的是,花孙小川并没有出剑,剑在鞘中,手一直握着剑柄。 难道是在蓄力?但是看剑豪轻松写意的样子,似乎又不像是蓄力。 花孙小川踏步游走,如同风一般,轻松的闪避着卫然的攻击。 地面的板砖先前经过卫然和易驹的战斗,已经破烂不堪,处处凹陷碎裂,而花孙小川游走的时候,却仿佛如履平地,身形飘飞,十分洒脱。 范长坡感慨道:“浪人步伐!二十年前我曾亲眼见过这样的身法,看来他已得了苇名剑圣的一部分真传,而且光说步法一道,他比当年的苇名弦一郎更强。” 卫然道:“一部分真传?那就是没有得到真传了。” 范长坡愣了一下:“这么一说也对。” 如此言语相激,花孙小川却恍若未闻,一没有反驳,二没有攻击,还是一如既往的踏步游走。 卫然开启红莲天眼,注意到随着花孙小川的游走,有一股烈风依附在剑豪的身上。 剑豪游走的路程越远,依附在身上的那一股风就越猛烈。 卫然喊了声“不好”,急忙开启侠客行,追杀花孙小川。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花孙小川把剑归入鞘中,确实是在蓄力,但是蓄力的方式是通过奔跑! 倭人的战斗方式,果然与中原大相径庭。 然而即使是开启了侠客行,依然追不上剑豪那风一般的速度。 卫然又开启韦驮天足法相,好歹追上了这个踏来踏去的快乐风男,然后就是一顿猛砍。 花孙小川的剑归入鞘中,只能用另一把小太刀迎敌,根本抵不住卫然的强袭,很快就中招了。 卫然一剑砍下去,直呼邪门!他明明是对准了要害,然而一砍到花孙小川的身上,就被他身上的风荡开,变成了斩中其他地方,造成不轻不重的伤势。 他明明全面压制住使用小太刀的花孙小川,却无法造成理想的伤害,这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但是在旁观者看来,卫然一直在压着花孙小川打,花孙小川遍体鳞伤,狼狈不堪。 卫然心中暗暗叫苦,万一被快乐风男蓄满了力,不知道又会整出什么新招式…… 这个担忧很快就灵验了,花孙小川身上的风力猛的向上一窜,他骤然拔剑,眼中神光湛然:“面对疾风吧!” 所有人屏住呼吸——花孙小川终于拔剑了!游走了这么久,就是为了拔剑这一刻! “呼啦!”一道比水缸还粗两倍的猛烈龙卷飓风呼啸而去,卷着地面的残砖碎石,如排山倒海一般袭向卫然! 卫然被狂暴的龙卷风一卷,完全控制不住身体的平衡,踉踉跄跄,眼睛睁不开,几乎连剑都拿不稳。 而此时花孙小川爆发出比先前更快两倍,堪称惊世骇俗的速度,直接飞到卫然身前:“狂风绝息斩!” 悬浮在空中迅速连续五刀,刀刀摧钢裂岩,凌厉无比!每一刀斩下,空气中都爆开“啪啪”的风劲。 五刀斩罢,风停了,卫然重重摔下,衣衫破裂不堪,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众人面面相觑,这是要输了? “早知道他打不过剑豪,连我们统领都只跟剑豪打个平手。” “他毕竟还是太年轻了。” “这不是借口,剑豪也很年轻,只是外表有些沧桑而已。” “唉,打又打不过,主动请战做什么?白白丢人。” “你们知道个屁,卫然就是一颗探路的石子,通过他让大家看清剑豪的招式,好让后边的大佬收获胜利果实。” “这么一说,卫然也挺可怜的……” 厉青筠皱着眉头道:“你们别乱说,卫然没那么容易倒下,他很硬朗的。” 有些好事者本能的想说一句不正经的“你怎么知道他很硬?”不过碍于厉青筠的凶名,终究还是不敢说。 厉青筠也意识到这话语中的漏洞,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他身体素质很好。” 解释完之后发现,还是同样的意思,干脆不说了。 卫然吐了一口血,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笑道:“你那狂风绝息斩,如果能无限制连续使用,我就认栽!否则的话,你还是拿我没治。” 花孙小川没想到卫然这么快就能站起身来,而且还生龙活虎,顿时面露惊愕:“你是体修吗?” 卫然摇头:“我最讨厌体修那种不动脑筋的锻炼方法了,但是论身体素质的话,我可是不弱于任何一个金丹境的体修。” 花孙小川冷笑道:“那又如何?你难道没有感觉到自己的防御能力被削弱了?” 卫然面色一凛,确实如花孙小川所说,被那龙卷飓风吹过之后,他感觉懒洋洋的,力气凝聚不起来。 通俗的说,就是硬度有所下降,虽然容易引起误解,但确实防御能力被削弱了。 众人观察形势,都摇头叹息,表示战况不容乐观。 卫然深吸一口气,摒除了杂念,低吼一声:“恒河大手印!” 一只透明巨手化作拳头,带着千军万马的威势强压向花孙小川。 花孙小川面色悠然,抬腕一撩:“风之障壁。” 又是一道风墙出现,恒河大手印轰在风墙上,两者直接抵消,花孙小川毫发无伤。 “这特么也行?”卫然忍不住爆出粗口。 而花孙小川神色越发轻松:“你还有什么招式吗?来一个,我破一个!” 场下众人脸色都有些难看,观战的易驹将心比心,如果是他上场,也完全拿着剑豪没治。 先前众人说他和花孙小川实力不相上下,他还有些不服,毕竟他还有不少招式没使出来。 但随着观战至此,易驹越来越心惊,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最多跟花孙小川打个平手,甚至一不小心的话很可能会输! 所以他认为卫然必败。 回头看看范长坡和厉青筠的脸色,都是比较凝重,看来都在担心卫然。 我们都小看这个倭人了! 他确实很强!确实有挑战君山岛的实力! 第六百零四章 疾风剑豪(中)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卫然要输的时候,卫然却满怀信心的笑了:“快乐风男,你也就快乐这一会儿了,等你的招式全部使用一遍,就是你输的时候。” 花孙小川冷哼道:“看来你吹牛皮的本事,比你战斗的本事要强上不少。” 卫然摊手道:“我第一次见到倭国的剑法,有些不适应,所以打得比较辛苦,而你不同,你从倭国来到中原,对战的第一个中原人,应该不是我吧?” 花孙小川不耐道:“你们中原人战斗的时候,话都这么多吗?” 卫然怔了一下:“好像都这样……” 花孙小川身形再次游走起来:“我们浪人更喜欢用剑说话!” 人群中一阵骚动,花孙小川又开始游走了!游走意味着蓄力,蓄力满了意味着龙卷飓风,龙卷飓风意味着狂风绝息斩,第二次狂风绝息斩意味着失败! 卫然却没有慌张,先前中招,其实是因为从没见过这么奇怪的招式,浪费了许多时间,竟眼睁睁的任由花孙小川游走,所以让其蓄力成功。 第二次卫然就不会这么傻了,当然要尽其所能的打断剑豪的蓄力。 见卫然抢攻,场下的易驹并不看好,花孙小川岂能不知道自己蓄力时的弱点?没理由不防备的。 果然,花孙小川一边闪避,一边使用风劲护身,卫然看似压制,实则没造成多大的伤害。 卫然皱眉:“快乐风男游走太快了,光靠近身缠斗实在太累,我得远近结合。” 一道白色剑气飞出,直射花孙小川的眼窝,花孙小川抬手一撩——风之障壁! 剑气直接被吹歪,失了准头,又是这气人的风墙! 花孙小川哈哈大笑:“远程攻击对我没有用的。” 那风墙连恒河大手印都能挡,还有什么挡不住的?这个招式竟然间隔时间颇短,简直无耻! 卫然道:“你的风墙确实厉害,但奈何不了我。” 花孙小川一边游走,一边脸色轻松道:“你吹牛皮的本事确实厉害,论嘴皮子功夫,我真比不上你。” 卫然双手只见奋力一斩,一道手臂粗的白色剑气迸射而出。 “没用的!”花孙小川躲在风墙后面,神色怡然自得。 然而那道剑气飞到风墙旁边时,突然转了个弯,绕过风墙刺中花孙小川的肩膀,血流如注! 花孙小川面露骇然:“这!这是什么招式?” 衍射剑法了解一下。 这回轮到卫然大笑了:“傻了吧!爷的剑气会拐弯!” 卫然发动衍射剑法,花孙小川最擅长的风墙就成了一个摆设,被卫然打得痛呼连连,狼狈不堪。 形式直接逆转,围观众人发出欢呼。对于他们来说,卫然的剑气会拐弯,确实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不过也仅仅是奇怪而已,并没有多想。 真正动容的,反而是荆州部那些实力排在前茅的高手们,比如各堂统领们。 他们都露出惊骇的神色,面面相觑,都在彼此的脸上看到了惊疑不定。 为什么高手们的反应比普通弟子要剧烈很多?因为他们的眼界更广阔。 精气神丹观沧海,金丹境是一个难以逾越的天堑,所以大多数人不明白金丹境之后的世界。 金丹境之后第一个境界是观星境。所谓观星,就是观察这个世界的自然规律,体悟这个世界最玄奥的本质。 人们把这个最大的规律和本质称之为“道”。 之后是沧浪境。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到达沧浪境之后,可以脱离世界规律与法则的束缚。 卫然的剑气飞到一半还能转弯,这看起来就像挣脱了法则的束缚,是沧浪境的象征——这如何不让人惊骇? 公孙耀瞳孔骤然收缩:“他不是上个月才到达金丹境吗?怎么突然施展出沧浪境的手段?” 朱博文等其余几个统领也是惊疑不定,沧浪境是什么概念?不但在君山岛横着走,即使在整个修行界,也都是极有身份的大佬。 范长坡沉吟不语,观察了好一会儿才道:“不是沧浪境。” 众人心想——这不废话吗?如果是沧浪境的大佬,一瞬间就能解决花孙小川,还在这里追来打去的? 易驹忍不住问道:“那他是如何摆脱自然之道的束缚的?” 范长坡摇头:“他并没有摆脱法则的束缚,只是用了一些技巧。” “能解释一下吗?”易驹心痒难耐。 “如果真正摆脱了法则的束缚,那么事实会是这样——剑气飞到一半,强行改变方向拐弯。而卫然是怎么做的呢?他是预先设定了一个拐弯的轨迹,剑气飞到某个距离,按照预设的轨迹自动拐弯。明白了吧?其实是预设的拐弯,并不是真正的中途强行变向。” 易驹一拍大腿:“我明白了,如果是沧浪境,剑气飞出之后,想往哪里拐就往哪里拐,而卫然的这个技巧,只能往他预设的方向拐,一个是变化多端,一个是固定的。” 贾书成感慨道:“即使是预设的拐弯,那也很了不起了。我曾经研究这个技巧长达三年之久,一点收获都没有,没想到卫然竟然成功了!年轻人厉害啊!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贾书成摇头晃脑的连续喊了两声后生可畏,想到自己在钻研上的失败,不禁百感交集。 他当初为此浪费了许多时间,甚至耽搁了修行,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件事情有多难办到。 公孙耀目光微闪,抱拳向厉青筠询问道:“厉统领,你和卫然关系最好,他这个转弯的剑气是在哪里学的?” 厉青筠当然不愿意说出卫然的秘密,不过其余几位同龄都很好奇,就连范长坡也是一脸期待的看着她,只得道:“他说是从弈星窥天算经中学来的。” 几位统领面面相觑——弈星流! 落星流强且猛,弈星流弱而怯,这几乎是玄星阁的公认。 几位统领之中,原隐堂统领是弈星流,被同境界的澹台思远杀死。贾书成也是弈星流,修炼到40多岁,战斗力被30岁的易驹轻易超过。 按照厉青筠的意思,弈星流还有没被发掘的秘密? 难道这个卫然要带领弈星流崛起吗? 第六百零五章 疾风剑豪(下) 几位统领小声讨论的时候,场上又出现了新的变化。 卫然依靠衍射剑法不断抢攻,终于打断了花孙小川的蓄力。 蓄力被打断,花孙剑豪就无法气势满满的喊出那句“面对疾风吧”。 也就是说,敌方威力最大的招式根本施展不出来。 卫然对苇名流的战斗风格大致有了一些了解,优点很明显,缺点也很明显。 就在众人为之振奋的时候,花孙小川狠狠的吐出一口血沫,咬着牙道:“你以为我的本事就止于此吗?” 卫然摊手道:“我早提醒过你,有什么绝活尽早使出来,现在被我砍得这样血淋淋的,很不好看。” 花孙小川怒道:“你不也一样浑身是血吗?” “我只是个精英弟子,而你可是剑圣传人啊!” 花孙小川气得差点吐血:“你的实力明明比那个武堂统领还要强!” 这句话一说出来,易驹的面子很不好看。 观战至今,他一直设身处地的思考——假如我是卫然,我该怎么办? 结果是无解。 观战越久,他越清醒的认识到自己十有八九会输给花孙小川。 我知道你比我强,但是你怎么能让所有人知道你比我强? 所以易驹忍不了,站出来嚷道:“倭人你说什么!” 花孙剑豪冷笑道:“你要是不服气,现在就上场跟我打,我就以这受伤之躯与你对战,如何?” 易驹被花孙小川的挑衅呛得满脸通红,这个时候认怂是绝对不行的,但是上场又肯定是丢脸的结果。 丢我易驹一人的脸不要紧,但是丢玄星阁的脸就万万不可了。 所以易驹进退两难。 最终还是范长坡出来解围:“花孙剑豪战至中途要求更换对手,是否怯战?若是如此,请先认输,认输之后,我再安排下一场战斗。” 贾书成露出了微笑,范长坡这是吃定了倭人的性子,让倭人认输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果然,花孙剑豪听闻此言马上放弃了对易驹的纠缠。 “认输是不可能认输的,这辈子不可能认输。我可以战败,但绝不会主动放弃!” 这一番话铿锵有力,让不少围观者为之改观。 然而下一刻,卫然就打破了这种氛围:“你说我们中原人战斗时喜欢说话,我看你说话的本事也很不错!你不是说,浪人喜欢用剑说话吗?原来刚才那番话是剑说的,不是你说的?” 众人皆大笑。 花孙小川眼中闪露凶光:“你把我惹恼了,这是个愚蠢的决定。” 卫然一脸无所谓的摊手:“把你惹恼又怎么样?你早就把我惹恼了,我们要比一比谁更生气吗?” 众人又大笑,花孙小川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决绝死战氛围冰消瓦解。 花孙小川不说话了,把剑收入鞘中。 众人安静下来,这个姿势……他要是用居合斩了! 先前蓄力的时候,花孙小川的剑也在鞘中,但是他是左手反握剑柄蓄力。 而如今花孙剑豪身体微微弓下,右手正握剑柄,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 等待卫然的,将是爆发力惊人的居合斩! 一击迫退易驹的居合斩。 场中的气氛骤然变得凝重起来,所有人都看出来,这是花孙剑豪最后的反扑。 狂风绝息斩无法使用之后,剑豪能否凭借另一绝招逆转局势呢? 易驹死死盯着场中,等待卫然如何应对。厉青筠也紧张起来,担心卫然因此失利。 卫然收剑回鞘,微微弓身,把手按在晓天一闪的剑柄上——竟是选择了跟花孙小川一模一样的姿势! 众人大奇:你用居合斩的姿势做什么?难道你连倭人的剑法也会用? 花孙小川怔了一下:“你到底在搞什么?你该不会想说,你也会居合斩吧?” 卫然挠了挠头:“不会。” 众皆哗然——不会你用这个姿势做什么? 紧接着卫然道:“所以临时学一下。” 众人皆笑,这是轻蔑和挑衅。 花孙小川怒火中烧,咬着牙道:“你将为你的狂妄与无知付出代价!” 剑光一闪! 居合斩! 这是精纯而锐利的一剑,没有太多花巧,就是极快极狠,胜在纯粹二字。 众人眼前一花——好快! 快到难以形容! 易驹面如死灰,这是他第二次见到居合斩,不得不承认,他依然无法破解。 居合斩施展出来时,众人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不是身处武堂的校场,而是在月光沐浴之下,四周宁静,剑光一闪,月华纷碎。 厉青筠的心揪了起来,她将心比心,即使是自己下场,也很难破解这一招。 卫然眼中的火焰疯狂升腾跳跃,他瞪大眼睛死死盯着花孙剑豪的剑,想要把居合斩的秘密看清楚。 “嗤”的一声响,卫然中剑,摔倒,鲜血流出。 众皆哗然——怎么形势又逆转了?居合斩当真是无法破解的绝招吗? 易驹摇了摇头,这下卫然亲身体会到居合斩的强大之处了。 你和我一样,果然还是无法打败花孙剑豪。 公孙耀皱起了眉头:“卫然太想表现自己了,只怕要输。” 厉青筠嚷道:“能不能别乌鸦嘴?” 贾书成沉着脸道:“别吵!”他一直很冷静,直到此时终于显露出焦躁,竟罕见的用呵斥的语气说话。 花孙小川对着地上的卫然露出嘲讽的笑容:“吓我一大跳!还以为你真有什么能耐,原来不过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小子。” 卫然捂着伤口站起来,道:“不好意思,刚才光顾着看,忘记出剑了。” 忘记出剑了? 你能不能找个靠谱一点的借口? 花孙剑豪淡淡道:“你除了很耐打,似乎没有别的优点。” 卫然也不生气:“别说那些虚的,再来!” 再来是什么意思? 可以理解为再拼一次居合斩吗? 围观众人面面相觑,那个卫然作死一次还不够,居然想要连续作死? 见卫然再次微微弓身做出居合斩的动作,场下的弟子们忍不住了:“卫然你别玩了!” “事关门派荣耀,不是你玩的时候!” “好好打吧!” “占据了一点优势就开始轻敌,我真是看错你了!” 卫然望向场下喧哗的众人:“你们这么能说,谁能给我一个破解居合斩的方法?” 顿时一片鸦雀无声。 卫然耸了耸肩:“打又不会打,话还那么多,不如乖乖闭嘴,看我用自己的方法。” 他再次弓身,右手按在剑柄上,屏气凝神,准备下一次的居合斩对拼。 第六百零六章 犹豫就会败北(上) 喧哗的众人都不傻,喷归喷,涉及到担责任的时候,他们是绝不会承担责任的。 谁敢胡乱提供方法呢?万一输了,提供方法的人也有一部分责任,到时候部主追究起来,往哪里躲? 所以他们都选择了闭嘴——没事,我就喷着玩儿,你请继续。 卫然突然问道:“花孙剑豪,你汉话说的这么好,花了多久学习?” 花孙小川道:“大概一年吧,不过也不是纯粹的学汉话,我们道场里有汉人,我是一边学汉话一边练剑,前前后后花了一年,然后才动身来中原的。到达中原之后,路途上又学了一些。” 卫然抚掌赞叹:“真是天才!要知道汉话是出了名的难学,仅仅用了一年时间就学会,花孙剑豪真是天纵奇才!” 花孙小川面无表情的说:“道场里其他人也都这么说,包括师匠也夸我有天赋,不过你说这些有什么用?是临时跟我攀关系吗?” 卫然摆手道:“不不不,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确实是个天才,然而世界上有另外一种天才,只需要一炷香的时间,就能掌握你十年才学会的东西——没有错,我就是那个天才!” 众人都笑了起来,这样自卖自夸,到底要不要脸? 花孙小川愣了一下:“你一炷香就学会了汉话?” “我不是说汉话的事情,我是说居合斩的事情。” 花孙剑豪放声大笑:“我听到了什么?有人说他用一炷香的时间,学会了居合斩!” “不信你就试试,刚才我挨了你一剑,已经掌握的差不多了,再拼一次我就能完全学会!” 这番大话听得范长坡都有些怀疑人生,他不禁低声询问厉青筠:“卫然真的是这样的妖孽吗?” 怪不得范长坡狐疑,如果卫然真的是这种妖孽天才,那么应该很小就展露锋芒才对,君山岛一定会对其重点培养,怎么可能让他从最底层做起? 厉青筠摇头:“他远没这么妖孽,之所以这样说,肯定有他的用意。” 贾书成笑道:“这是智取!” 见卫然执意在战斗中学习居合斩,忍不住冷哼:“愚蠢!你将为你的愚蠢付出生命的代价!” 卫然道:“花孙剑豪,你来中原才多久?就变成了一个话唠?直接开打吧。” 花孙剑豪差点鼻子都气歪,这人也太无赖了,明明是他拉着我说了一大堆,到最后又赖我是个话痨? 花孙小川决定用他的手中剑再给卫然一次教训。 两人保持同样的姿势,凝神屏气,开始第二轮对决。 “锵”两道拔剑的声音同时响起,听上去如同一道。 剑光一闪,居合斩! 众人瞪大了眼睛,虽然过程太快看不清楚,但他们可以看结果。 结果居然是——两道剑光抵消了! 什么情况?围观众人再次喧哗起来,卫然用刚学的居合斩,居然挡住了花孙剑豪! 花孙小川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他简直要怀疑人生了! 师匠传下的各门绝学中,他练得最好的是浪人步伐和风墙,其次是狂风绝息斩,以及居合斩。 居合斩他辛辛苦苦练了10年,其中的辛酸艰难不必赘述,结果呢? 竟然被玄星阁的一个精英弟子花了一炷香的时间学会,而且用刚学会的居合斩,跟他拼了一个平手! 这不可能! 我绝不能接受! 花孙小川心中焦躁起来,但他不停的安慰自己——这一回对方只是运气好,碰上了而已! 对手只是个花架子,走了狗屎运罢了,再来一次,我一定可以斩翻他。 嗯,一定是这样。 虽然勉强找到了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但花孙小川握剑的手依然微微颤抖起来。 卫然出战固然代表了玄星阁的名誉,他何尝不是代表了苇名剑圣的荣誉呢? 如果他的居合斩真的胜不过卫然,那岂不是丢了师匠的脸? 想起师匠那严肃冷峻的面容,花孙小川喉咙有些干涩。 他有些犹豫,要不……找个台阶下了算了? 不,不能犹豫!师匠说过:犹豫,就会败北! 他强行镇定下来,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卫然,这回是你运气好,下一次对拼你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卫然胸有成竹道:“你竟然敢再次挑战我的居合斩?简直是不知死活!” 花孙小川气得差点吐血,什么叫我挑战你的居合斩?明明我的居合斩更胜一筹,你不过是刚学会的花架子,无论怎么看,那也是你挑战我吧? 卫然傲然道:“刚才这一回对拼,已经让我看穿你的剑了,这么说吧,我把话撂这儿,今天我不但要打败你,而且最终要用居合斩打败你!” 此言一出,顿时群情振奋,我不但要打败你,而且要现场学你的招式来打败你,这是何等的信心!这是何等的强大! 如果成功了,可以说是相当给玄星阁长脸! 花孙小川气得手发颤:“年轻人,你似乎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废话少说,再来!” 剑光一闪! “锵!” 众人聚精会神的盯着场中——两道剑光再次抵消! 他们忍不住欢呼起来,如果说第一次还有人怀疑是运气,那么第二次则证明了真正的实力。 花孙小川额角沁出汗珠,他快有些歇斯底里了。 其实卫然在居合斩的对拼中完全没有占到上风,互相抵消意味着平分秋色。 真正给花孙小川打击的,是那种怀疑人生的感觉。 你怎么可以这么快学会?那我十年的苦心有何意义?我练剑时所受的苦,忍受的枯燥都变得无比可笑! 我的努力,我的心血,就这样被你轻松的打碎了吗? 怎么可能啊……花孙小川甚至怀疑卫然才是荆州部真正的部主,这一切都是荆州部设计好来欺骗他的。 不过他也明白这只是妄想,也许范长坡善于演戏,统领们都善于演戏,但是围观的弟子们不可能每个人都演得那么好,那么无懈可击。 所以,这是事实。 令他崩溃的事实。 “再来!”花孙小川发出绝望的咆哮。 剑光一闪! 如同之前的情况一样,两道剑光再次抵消。 反复的确认,终于让花孙小川的心沉到了最底。 此时范长坡忽然眼睛一亮,笑道:“原来如此!有意思!” 聚精会神看了三次,范长坡终于看出来卫然是如何使用居合斩的了。 第六百零七章 犹豫就会败北(下) 范长坡知道了卫然的秘密,但他不会说出来。 卫然本来就不是那种惊才绝艳的天才,他之所以能打败天才,靠的是最及时的采取最正确的策略。 这一次他使用的策略是心理战。 听起来很简单,但是修炼到花孙小川这样的水平,心智已经非常坚毅,如何能让他感到压力呢? 所以需要智取。 卫然用的不是居合斩,而是齐云宗的藏剑式。 两者的原理差不多,都是将剑收回鞘中蓄力,然后利用极快的拔剑速度爆发,由于剑在鞘中,所以让人摸不清出剑的方向。 不过两者实现的方法并不相同,可以称得上是殊途同归,有眼力的人仔细看的话还是能看出差别。 花孙小川本是一个有眼力的人,他的眼力虽然比不上范长坡,但不至于如此被蒙蔽。 之所以落到这一步,第一是因为当局者迷,第二是因为卫然的误导。 卫然先是用言语引导,然后挑衅刺激,让花孙小川失去了一部分判断力,而且他把居合斩的外表学了一个十成十。 用居合斩的外表,施展藏剑式的内核,足够以假乱真。 最重要的是,花孙小川没有去过齐云宗,他甚至没听说过藏剑式。 诸多因素影响之下,花孙小川被误导了,心态崩溃了。 仔细想想,卫然练习藏剑式也不过半年时间,如何比得过练了十年居合斩的花孙剑豪呢? 他利用了花孙小川的犹豫和惊疑,在那种情况下,花孙小川心中有杂念,根本发挥不出全力。 此消彼长之下,所以拼了个平手。 三次对拼之后,花孙小川终于崩溃了。 能让这位心智坚毅的疾风剑豪崩溃,有很多的因素,也有一部分运气成分在里面。 卫然朗声道:“花孙剑豪,你的居合斩已经被我破解了,现在给你一次认输的机会,现在放弃还来得及。” 花孙小川犹豫了,他对这个事实感到焦躁而厌烦,心情十分恶劣,已经不想再打下去了。 干脆就此放手吗? 我的对手非常狡猾,他故意这样说,会不会是一个陷阱? 其实抵挡我三次居合斩,已经耗尽了他的全力吧?他是不是在逞强? 又或者反过来,他依然留有余力,明明知道我不会认输,却用言语来刺激我在愤怒中出剑,他好趁虚而入? 到底是哪一种呢?这个对手真是令人琢磨不透…… 花孙小川心乱如麻。 不!我不能再犹豫了!犹豫就会败北! 花孙小川强行驱逐了脑海中所有的念头,凭借本能出剑。 卫然露出胜利的笑容。 花孙小川中计了。 他已经成功的把花孙小川拉入了一个“我一定会跟你对拼居合斩”的圈套。 战斗至今,身体上实际的胜负其实谁也没占到便宜,卫然不过是在心理上压了花孙小川一头。 但是心理这种东西,肉眼很难看出来,如何把心理上的优势转变为事实上的优势,这是一个难点。 而现在,卫然已经抓住了最关键的点,接下来,他就要把心理上的优势转化在现实之中。 花孙小川的剑光亮起的时候,卫然眼中火焰疯狂跳跃,晓天一闪同时出招! 却不是居合斩,而是横剑格挡。 不知何时,卫然的腰间出现了另一柄剑,一柄紫黑二色造型狂野的剑。 黑狼姬——供堂统领朱博文用黑狼鸟的素材亲手打造的剑。 “锵”的一声大响,卫然右手的晓天一闪招架居合斩之后,直接被震飞了出去,此时花孙小川招式用老,正是最佳的进攻时机。 一切都在卫然的预料之中,几乎是在右手晓天一闪被震飞的同时,他用左手拔剑,使出了预谋已久的“左手居合斩”。 如果说晓天一闪的剑光是清冷的,那么黑狼姬的剑光就是狂野的。 花孙小川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再也站立不稳,一个趔趄摔倒。 鲜血和汗水混合着流下,花孙小川躺倒在地上,茫然的睁着眼睛。 打倒他的除了卫然的剑,还有他自己的崩溃。 围观的玄星阁弟子们发出大声欢呼——卫然竟真的用居合斩打败了花孙小川! 范长坡眼中露出赞赏,厉青筠激动的面色通红,连易驹也自愧不如。 甚至公孙耀都点了点头:“这一场打的还行吧。” 平时我们内部互掐可以,但是外敌来了,我们得一致对外。 卫然把黑狼姬收回鞘中,然后手掌一张,晓天一闪自动回到手中。 “苇名剑圣说的没错,犹豫就会败北,但你还没明白果断和鲁莽的区别。最后我致胜的这一手算不上如何高明,如果是正常状态下的你,一定有办法化解。可惜,你过于追求不犹豫这三个字,没有思考太多。” 花孙剑豪怔怔的失神,他甚至没有去阻止伤口的流血,身上的疼痛仿佛与他无关。 走到这一步,一切都完了吧? 我本来想着来中原要挑战五大门派,没想到在被五大门派踢出去的玄星阁这里止步! 如果是败在君山岛也就罢了,竟然在荆州部就输了。 如果是输给部主也就罢了,就算是输给统领也稍稍好受一点—— 结果输给区区一个精英弟子是怎么回事?而且是败在居合斩之下!苇名剑圣的脸都被我丢光了! 花孙小川不甘如此屈辱,他认为自己应该承担战败的责任。 他的手摸到了剑柄…… 剖腹谢罪吧。 这个念头刚兴起的时候,忽然耳边传来欢呼声,原来是范长坡宣布卫然打败倭人高手,替门派获得荣耀,特此授予统领之位! 花孙小川用剑拄着地,挣扎着坐起来——这么说来我是输给了精英弟子,其实是输给了的一位统领? 输给统领好像不至于到自杀的地步…… 不对! 顺序不是这样。与我对战的时候,他就是一个精英弟子!是因为打败了我,才获得统领之位的。 所以我还是输给了一个精英弟子,这个事实没有改变。 花孙小川咬了咬牙,拔出小太刀,对准了自己的腹部。 此时玄星阁弟子们终于发现了他的异样,众人都安静下来,目光齐聚这位意欲自杀的浪人。 花孙小川面露很狠厉:“我不需要怜悯!” 卫然走到他身边,蹲下身子轻轻说了一句话。 就是这一句话,直接打消了花孙小川的自杀念头。 “我用的不是居合斩。” 花孙小川傻眼了。 第六百零八章 疾风剑豪败北 “当啷”,花孙小川的小太刀掉落在地上。过了一会儿,他猛的跳起来,指着卫然的喊道:“我会跟你再打一场,下一场你必败!” 范长坡见花孙小川不再自杀,心中稍定。毕竟苇名剑圣跟他算得上是有点交情,如果玄星阁把花孙小川给逼死了,那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厉青筠当着所有人的面提出了疑问:“部主,卫然通过了隐堂、智堂、武堂三堂试炼,你打算让他担任哪一堂的统领呢?” 范长坡心情极好,捏着胡须道:“当然是由他自己选。” 卫然想了想,此刻他心情也不错,没有必要特意搞易驹的路子,便说出了心中的答案:“我选择智堂!” 易驹松了一口大气。 范长坡当众宣布——由卫然担任智堂统领,贾书成担任隐堂统领。 至此,荆州部六堂统领之位再次补上空缺。 经过这一战,众人终于明白,原来卫然杀死澹台思远之事是真的。 斩萧剑阁,灭巫鸿远估计也是真的。 在众人的心目中,他不再是门派刻意塑造出来的英雄,而是一颗真正有实力的新星! “恭喜卫统领!” “卫统领威武!” “卫统领为门派争光!” “弈星流鬼才!” 在无数人的欢呼声中,公孙长老叹了一口气,低着头灰溜溜的走了。 庆祝了一番之后,众人散去,厉青筠却跟随范长坡走着。 见四周无人,范长坡停下脚步:“想说什么就说吧。” 厉青筠嘿嘿一笑:“部主,你看卫然已经是统领了,但是一身本事除了飞羽藏光剑和弈星流,其他都是别的门派的招,当精英弟子也就罢了,如今当了统领,是不是应该给他两样本门的武学?” 范长坡有些意外:“青筠,你是不是对那卫然太好了?难道传言是真的……” 厉青筠否认道:“部主明鉴,我提出这样的建议,第一是出于公心,你也看到了,刚才卫然和花孙小川对战,前后分别使用了玉京剑派某长老的剑轮舞、玉京剑派的镇派绝学青莲剑典、他自创的恒河大手印、姜云的红莲之眼、我们玄星阁的弈星窥天算经、诸天教的夜叉破军手、齐云宗的藏剑式……十之八九不是我们自己门派的武学,对于一个统领来说,这实在有些不合情理……” “其次是出于我的私心,我们俩都是从下边郡县上来的,互相扶持是很正常的反应,我对卫然只是姐弟照应之情,请部主万勿多想。” 范长坡一摊手:“你解释这么多做什么?我管你对他是什么之情,对我们荆州部又没有影响。” “那武学之事……” “你问问他想要什么武学。” 厉青筠大喜:“多谢部主慷慨!” 卫然此时还不知道厉青筠给他争取了两个大福利,他回到宅子里,打算收拾行李搬家——成为智堂统领之后,他当然拥有了单独的院落,不必和其他精英弟子住在一起。 然而一到门口,他发现潘壮鹏依然跪在那里。 卫然心情颇佳,于是就说了一句:“潘壮鹏,我知道你不心服。” 潘壮鹏惊道:“我怎么可能对你不服气?” 卫然摆手:“你不是对我不服气,你是对李浪飞不服气。我听他说了,虽然李浪飞是用乾坤弹扭转了局势,但最终制胜时,用的是混天绫——你被别人用混天绫打败,心里一定很不好受吧?” 潘壮鹏咬牙道:“确实有一点,但你若能接纳我为仆人,我完全可以克服这样的心态。” 卫然感慨道:“我本来是想和你交朋友的……” 潘壮鹏苦笑:“但是我错失了最好的机会,现在我不求成为你的朋友,做个仆人就知足了……” “但是这样一来,你的地位就在李浪飞之下,你能接受吗?” 潘壮鹏的实力明明在李浪飞之上,苦于没有好的法宝和道具才失败的。 “我能接受,绝不后悔!”潘壮鹏正色道。 “你愿意立下心魔大誓吗?”卫然的目光毫无一丝温暖。 朋友之间,讲的是一个友谊,自然是温情的。 而仆人则不同,他的存在就是为了服务主人,一个人如果对朋友和仆人同一个态度,要么是圣人,要么是傻子。 卫然很明白自己无法成为道德圣人,他也不想做傻子。 在潘壮鹏立下心魔大誓表达忠心之后,卫然接受了这个农村娃。 我知道你一路走来很不容易,但也希望你不要再反复了,活出自己的原则。 搬到新院落之后,潘壮鹏坚持要求自己做打扫之事,卫然便由他去了。 打扫还未结束,厉青筠就走上门了。 卫然得知厉青筠给他争取了两门武学之后,反应非常简单——他要当雷电法王。 雷电法王的名号被刘川风抢走,让他耿耿于怀。 于是这一回他毅然决然的选择了《紫霄狂雷真诀》,立志重新走上雷电法王之路。 然而紫霄狂雷真诀算不上顶尖的雷法,跟天师道的“五雷正法神符”比起来还是差了不少。 所以卫然不可能凭借一部紫霄狂雷真诀翻盘。 他得想点办法来加强紫霄狂雷真诀。 范长坡给了他两部武学的权限,于是他的另一部武学选择了摘星手。 对此厉青筠感到很奇怪,她原以为卫然会选择指法,但是摘星手是个投掷手法,投暗器用的,能够增强投掷威力,即使是一片叶子,用摘星手射出来,威力也十分不俗。 也难怪厉青筠意外,卫然根本不缺乏远程攻击能力,中距离的恒河大手印,大范围的飞羽藏光剑,超远距离的箭术,都是很可靠的手段。 卫然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厉青筠——他想用摘星手来强化紫霄狂雷真诀的威力。 摘星手不是能强化所有投射出去的东西吗?我把紫霄狂雷真诀捏成一个雷球投出去! 厉青筠被这个大胆的想法惊呆了:“你这个创意,也不是没有人想到过,但是他们都失败了,因为雷电和树叶飞刀这些东西都不同,性质狂暴而不稳定,稍有不小心,就在手里面炸掉,反而伤了手,这就是别人失败的原因,实验成本太高了!” 卫然笑着晃了晃手臂,手上闪耀着金属光泽:“别忘了我有夜叉破军手,完全经受得起实验的摧残!” “也罢,你自己量力而为吧,假设没有成功也不要钻牛角尖,卡在死胡同里。” “多谢厉姐提醒,我现在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做实验了!” (注:高考在即,王老师定下规则——若本书每日订阅数增加100,则加更一章!目前还有点存稿,求看官老爷们用订阅砸死我!今天先加为敬!晚上11点还有一章,拼了!) 第六百零九章 快乐风男已自闭(订阅加更) 说是说迫不及待的想要做实验,但真的要开始的话,还是得先掌握两门武学才行。 如果对这两门武学的理解只是半桶水,是不可能成功融合的。 卫然先从紫霄狂雷真诀学起,院子里时时亮起滋滋雷光,有时会轰然爆炸。成为智堂统领之后他有了单独的院落,不至于影响别人。 当紫霄狂雷真诀遇到瓶颈之后,他没有拼命精研,而是暂时搁置,开始练摘星手,因为精研虽然有小概率突破瓶颈,但更可能进入死胡同。 卫然觉得钻牛角尖简直是浪费时间,不如缓一缓,练一阵子摘星手再回头看,也许会有新的发现。 相对来说,摘星手的进度快很多,这得归功于夜叉破军手。由于夜叉破军手的存在,卫然不必担心失败的代价——反正我的手就是这么硬。 即使是练比较顺利的摘星手,卫然也秉持着欲速则不达的原则,每天控制在夜叉破军手的承受范围之内。在这种情形下,摘星手的进度后来居上,迅速超过了紫霄狂雷真诀。 于是卫然偶尔会停下来请教贾书成,贾书成对于紫霄狂雷真诀颇有心得,常常指点卫然。卫然则传授贾书成一些阵法和数学上的知识,两人互补互助。 就在卫然修炼两门本派武学这一段时间,修行界流传着一件轶事——大阵术师魏弘的首徒江华与修仙世家扬州曾家起了冲突,江华以一人之力挑战整个曾家百名修行者,竟然获胜了! 这本不算什么大事,但也不算小事,恰巧修行界最近风平浪静,所以这件事情流传的比较广。 身为江华的挚友,卫然到处吹嘘此事,仿佛是他自己打败了一百人一般。 除了江华大出风头,其他一切都平平稳稳,摘星手和紫霄狂雷真诀的进度,也是如预料一般循序渐进。 然而总有意外。 有个人不断的打扰卫然练功,让他很是心烦。 此人就是卫然的手下败将——花孙小川。 花孙小川本已黯然离去,不知道谁告诉他,说卫然用的是齐云宗的藏剑式——花孙小川顿时就来神了,口称要破解藏剑式。 卫然很不耐烦:“你要破解藏剑式,去齐云宗就行了,一大堆人会藏剑式!唯独找我做什么!” 花孙小川道:“唯独找你,当然是为了报仇雪恨。” 卫然道:“我在擂台上光明正大的打败你,最后还亲口告诉你,我用的不是居合斩,可以说是仁至义尽了,你有什么恨要雪?” 花孙小川嚷道:“光明正大?你明明用了许多见不得人的手段!” 卫然嗤之以鼻:“用策略就叫卑鄙?就叫见不得人?原来你师父是这样教的?他是不是还立下规定只有无脑对砍才是正确的打法?” 花孙小川老脸一红,被卫然训斥得灰溜溜的走了。 然而第二天他又来了。 卫然烦不胜烦,这已经是花孙小川第四次打扰他练功了。 好好的一个剑豪,明明是沧桑孤傲的形象,怎么输了一场,就变成了一条癞皮狗? 这么输不起的吗?看来是时候给它一点颜色瞧瞧了。 花孙剑豪扯着大嗓门吼道:“卫然!你出来!跟我再打一场!” 他的声音很大,吸引了不少智堂的弟子远远的围观,他们不停的对着花孙剑豪指指点点,有的人认为卫统领应该露面才对。 卫然打开门,板着脸道:“瞧瞧你那个作死的样子!哪里还有一丝剑豪风范?输不起趁早说!” 花孙小川道:“我承认擂台战确实输给了你,但如果是生死之战,没有任何规则的束缚,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卫然冷笑道:“巧了,我也是,更擅长于实战,擂台战确实束手束脚。” 花孙小川听卫然语气有所回转,精神为之一振:“你可知道浪客之道,就在于四处游历,我经历过的艰难险阻远超你的想象!我的实战本领胜过你十倍百倍!” 卫然被气笑了:“你的吹牛本领胜过我十倍百倍!花孙剑豪到了中原,变成了一个话痨,吹牛的水平也大幅提升。” 花孙小川信心满满:“我也不想多说了,一试便知!” 见两人再次对决,智堂弟子们纷纷起哄:“卫统领,实战中打败这个倭人,需要多长时间?” 卫然淡淡道:“你们点香计时。” 那弟子大声道:“拿三炷香来!” 卫然伸手阻止:“不必,一根香就够了!” 花孙小川怒道:“卫然!你欺人太甚!” 卫然微微一笑:“没有规则束缚的话,确实不用太久。” 花孙小川咬牙拔剑:“我会让你用伤痕来记住谁才是实战的王者!” 两人持剑对视,眼中斗志碰撞,仿佛要燃起火花。 智堂弟子们齐声为卫然鼓劲,一时间喧闹声充满了整个智堂山峰。 一个姓贺的智堂弟子不悦道:“你们鼓劲太不专业了!声音都不齐!先安静下来,然后我喊一二三,大家齐声喊!听到没有?” 所有人却是安静下来了,但没有人响应他。 姓贺的智堂弟子有些不高兴:“我再问一遍,你们听到没有?” 众人鸦雀无声,一个回答的都没有。 “你们是傻了吗?”姓贺的智堂弟子十分不快。 不过他马上就发现了古怪的地方,这些围观的智堂弟子们,确实怔怔的好像傻了一样。 有一个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指了指姓贺的智堂弟子身后:“贺大哥,我们不必喊了——战斗已经结束了。” “你说什么胡话?”姓贺的智堂弟子骂骂咧咧的转过头,映入他眼帘的,是让人不可置信的事实—— 卫然的剑架在花孙剑豪的脖子上,冷冷道:“你走吧!不要在玄星阁丢人了,你可以去新五大门派找回你的信心,我只想告诉你,玄星阁不是好欺负的!” 所有人呆若木鸡。 花孙剑豪的实力是有目共睹的,然而卫然却在一瞬间结束了战斗!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花孙小川默然无言,神情复杂的转身离开。 卫然再一次击溃了他。 可笑的是,卫然本来不打算对付他,是他百般为难吵闹,才求来了这一次“受虐”。 他再次成为了玄星阁弟子们的笑柄,而且是千方百计成为了笑柄。 花孙小川心中很乱,脚步很快,他这辈子都不想见到卫然这个人。 卫然简直是他的克星,是他的心理阴影! (这一章是订阅加更,明天继续,祝学子们考试顺利) 第六百一十章 敢欺负我小弟? 卫然觉得有些好笑。 他制胜的法门很简单,就是贤者之箭。 花孙小川一个倭人,竟然敢跟他眼神对视,那我不直接赏你一发贤者之箭? 汉人的话你会说,汉人的书你读过没?只怕连倭人的书都没读明白吧? 之前第一次对决,卫然没有使用贤者之箭,因为那一次他是代表门派出战,必须赢得好看。 而且那是卫然第一次跟倭人交手,自己内心也想正面打一场。 然而这一回不同,卫然把花孙小川的招式已经看了一个遍,花孙小川又一再声明没有任何规则束缚,所以卫然就不客气了。 “统领就是统领,经过上次的交锋,他已经完全看破倭人的一举一动了!” “那可不!所以一瞬间就结束了战斗!厉害厉害!” “这回我们智堂可大有面子了,要知道武堂的易统领,可是在倭人手下吃了点小亏,而我们统领呢?三下五除二解决,这样一对比,高下立判啊!” “统领威武!统领威武!”众人齐声呼喊。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卫然手掌下压,示意可以停止了:“不过是打败个倭人而已,没什么值得炫耀的。都散了吧,我还要抓紧时间练功呢。” 又是一天过去,正在卫然练功的时候,听得潘壮鹏通报,是李浪飞来了。 李浪飞直接走进来,口中嘟囔道:“我以前进老大的宅子,都是敲门就进来了,哪里用得着通报这么麻烦?” 潘壮鹏梗着脖子道:“你这样才不合规矩,今天是夫人不在家,所以没事。不通报的话,万一哪天被你撞破夫人的私密生活,那你还要不要脸?” 他说的夫人,自然是指卿瓶。 卫然一直没有花心思去解释他和卿瓶的关系,没想到越不解释,麻烦越多——潘壮鹏见两人住同一间房,便耿直的认为卿瓶就是夫人。 “李浪飞,这两天你做什么去了?我还指望你给我处理事务呢!”卫然连忙转移话题。 李浪飞一边吃着点心,一边口齿不清的说:“老大你也太不厚道了,我帮你处理事务是可以,但你也不能全把事务压在我身上吧?我消失两天,你还有意见了?我是专门替你当智堂统领的吗?你才是真正的智堂统领好吗?” 卫然嘿嘿一笑:“竟然得了两门武学,我醉心于研究,所以荒废了智堂的事务,你应该能理解的。” 李浪飞用毛巾擦了擦手:“言归正传,有三个消息,都算不上大事。” “小事最好,大事都得玩命折腾。” “第一件事是关于厉离鲤的,巡猎结束之后,她听说厉青筠成为了战堂统领,心中有些忐忑,便托关系转到了隐堂。” 厉青筠是她的族姐,本来族姐当统领,对她自然是有好处的。可惜的是她辜负了厉青筠和卫然的信任,所以她不愿意呆在战堂,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没想到的是,部主给了你试炼的机会,你很快就通过了隐堂试炼。谁能料到你会连通三堂试练呢?厉离鲤听说你通过了隐堂试炼,以为你肯定要当隐堂统领,所以再次托关系转到了智堂。” 卫然笑了起来:“她转哪里不好,非要转到智堂。” 李浪飞也笑道:“结果大家都知道了,你成为了智堂统领,厉离鲤趁你就任之前,动用了她所有能动用的关系,最终转到了武堂。” 卫然摇头叹息:“一个战堂弟子,兜兜转转折腾那么久,结果去了武堂,何必呢?” 李浪飞道:“总比在你手下好——这是她的一个心结,一时半会儿解不了。” “第二件事呢?” “厉统领告诉我,汤家和樊家准备对付你。” “什么玩意儿?”卫然有些疑惑。 “就是汤明哲和樊兴为的家族。” “汤明哲我能理解,樊兴为是怎么回事?压根不是我杀的啊!要找麻烦,找铁悍他们去啊!” “樊家认为铁悍不可能是樊兴为的对手,然后听说你打败了倭人剑豪,成为智堂统领,觉得杀死樊兴为的真凶应该是你。” “冤枉!真的冤枉!我不过是送了他们几个乾坤弹罢了!这笔烂帐竟然算在我头上?”卫然不禁叫屈。 李浪飞安慰道:“反正一个也是寻仇,两个也是寻仇,你是虱子多了不怕痒。” “……那赖凯呢?赖凯可真真实实是被我杀的。” “赖凯没有家族,由于性情恶劣,他也没有朋友,所以压根没人替他报仇。” “好吧。” “厉统领说,汤家和樊家曾向范部主施压,不过部主直接没有理睬他们。” 卫然哂道:“部主这样的身份,怎么可能理会这些不大不小的家族。” “我看这两个家族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卫然并不害怕这两个家族:“我理会得,你且说第三件事。” “你忠实的手下——陈维被人欺负了。” 卫然蹙眉道:“在武陵郡那偏远地方,应该没什么人能够欺负他才对。” “是天师道的人。” 卫然露出意外的表情:“这可奇怪了,你且仔细说说。” “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复杂,天师道有人种植灵瓜贩卖,陈维准备冲击凝神境,所以去买,结果被坑了。” “那岂不是要大打出手?” 李浪飞摇头:“第一是打不过,第二是因为当年修行界大战,玄星阁是靠天师道的支持才撑过来,所以天师道对玄星阁是有恩的,我们门派正值伟大复兴的时候,不宜跟天师道把关系搞僵,所以陈维选择忍气吞声,我也是无意中才知道的。” 卫然站起身来,将袖子一甩:“今天这功不练了,我们俩去帮陈维找回场子——潘壮鹏,守家的重任交给你了,我们去去就回。” 说罢,卫然打出飞鸟符,两人各驾一只纸鹤而去,门派里边不许御剑飞行,两人架纸鹤出了山门才御起飞剑。 潘壮鹏看着卫然骑鹤的背影,心中羡慕不已——不过是一个化气境的是手下,就值得他亲自跑一趟武陵郡,主人对手下可真是好啊……我这个当仆人的,心里也稍微好受一点。 卫然和李浪飞到达武陵郡之后,按下飞剑直接去武陵分堂寻陈维,然而陈维却不在,于是两人分头寻找。 第六百一十一章 你这瓜包熟吗? 卫然一打听,原来陈维被人打断了骨头,对方还用雷符在他体内留下了难以清除的雷劲,于是陈维不得不外出找人清除体内残留的雷劲。 此时恰好匡蕾回来了,卫然问起情况,匡蕾说得要三天才能清除干净。 卫然沉默了一会儿,向匡蕾问清楚卖灵瓜的天师道弟子所在之处,然后架起飞剑直接走了。 灵瓜需要灵气保鲜,所以摊子摆在人烟稀少的偏僻之处。 卫然按下飞剑,见两个天师道弟子坐在灵瓜摊子前,一胖一瘦,比较胖的拿着水壶浇水,用心打理灵瓜,见到客人来了,连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全部交给那瘦子处理。 灵瓜基本都是西瓜和香瓜模样,只是色泽和纹理好看些。 那瘦子一见到卫然,眼睛滴溜溜的转,飞快的打量着卫然的身家,最后眼神落在卫然腰间的晓天一闪以及黑狼姬两把剑上。 卫然问道:“你这瓜怎么卖?” 那瘦子道:“拿你腰间那两柄剑来换,白剑换五个,黑剑换三个。” 卫然吓了一跳:“你这瓜皮子是金子做的还是瓜粒子是金子做的?” 瘦子道:“嗨!都是修行者,说什么金子,真的不值一提。这武陵郡贫瘠,我们大老远的把灵瓜运过来卖,多少要点辛苦费不是?你嫌贵我还嫌贵呢。” 卫然皱着眉头:“你先给我挑几个。” 那瘦子挑挑选选,拿了一个灵瓜拍了两下,问道:“这个怎么样?” 卫然特意顿了一顿,道:“你这瓜包熟吗?” “我开灵瓜摊的,能卖给你生瓜蛋子呀?” 卫然一瞪眼睛,再说了一遍:“我问你这瓜保熟吗?” 瘦子把瓜放在摊子上:“你是故意找岔是不是?你要不要吧?”此言一出,那胖子也停下手中的活计,不怀好意的看着卫然。 卫然笑道:“你这瓜若熟,我肯定要啊!”他边说边走到卖瓜坐的椅子上坐下,说道:“那它要是不熟怎么办?” 瘦子道:“要是不熟我自己吃了它,满意了吧?” “挑五个吧。” 瘦子选了五个,卫然伸手去接,却被阻止了:“先把剑交出来。” “什么意思?” “先款后货,武陵这穷乡僻壤的,我们斗不过你们本地人。” “我也不是本地人,我是长沙郡的。” “总之你是荆州人,你就说交不交剑吧?” “你们这样有点横行霸道了吧?” “怎么说话的?我们这叫小心为上,我看你不是来买瓜的,是来找茬的!” 卫然慢条斯理的说:“交剑那也得看完瓜才能交,你自己说的,若是瓜不熟,就自己吞下去。”说把一剑剖开了一个灵瓜。 “好家伙!是你先出剑的!”瘦子大叫一声,拔剑攻向卫然。 卫然摊手道:“你等这个借口等了很久了吧。” 从一开始,这灵瓜摊子就看中了他两把剑,故意提出一个荒谬的价格。 如果卫然是个憨货,那就被宰。如果卫然是个精明人,那就会生气。 生气了就会起冲突,就有了相斗的借口。 没想到卫然没有生气,当然也不是个憨货,反而要求先挑五个瓜——他从一开始也没打算付款,打算拿起瓜就走。 不过那灵瓜摊主身为一个奸商,及时识破了卫然的计划,再次出言挑事。 卫然对他们的套路清清楚楚,虽然率先出剑,但斩的是瓜。 两个奸商再也忍不住,暴露出他们的嘴脸。 卫然好歹南征北战,战胜过一些大人物,区区奸商如何是他的对手?轻轻松松一发力,就把瘦子的剑震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胖子的雷符从后背打到,“喀啦”一道紫色电光轰击中了卫然的背。 胖子面露狂喜:“躺下吧!”这个雷符他用过很多次了,十分熟练,但凡雷劲入体,必定四肢麻痹,基本上是连站都站不稳。 卫然转过身来,恍若无事:“小老弟,你怎么回事?” 胖子惊骇得退了几步:“怎么不管用?” 卫然没有心思跟他们俩解释自己身体的强横,而是冷哼一声:“在我面前玩雷符?让你尝尝雷电法王的厉害。”与此同时,一个亮光逼人的紫色雷球在他手中滋滋汇聚,正是紫霄狂雷真诀。 胖瘦二人都是脸色一变,看得出来,这雷球威力非凡! 正准备施展紫霄狂雷真诀的时候,卫然心中一动——不如试验一下我的修行成果。 他及时改变行气经脉,以摘星手的手法把雷球掷了出去! 轰!原地爆炸,直接失败! 看来这个数值还是不对,竟然提前爆炸了,伤到了自己…… 本雷电法王好不容易装个逼,结果装逼失败…… 胖瘦二人面面相觑:这就是雷电法王的厉害吗? 眼前这个玄星阁弟子,看上去很厉害,但是仔细一看又有点智障啊…… 见卫然陷入沉思,胖子抓住机会,再次打出一道雷符。 “滋!”卫然的头发根根竖起。 “等等,这个感觉有点玄妙,再来一发。”卫然殷切的看着胖子。 “贱人!我这就成全你!”胖子咬着牙再次打出一道雷符。 “我明白了!”卫然伸手一指,一道雷光迅疾射出,顺利的击倒了胖子。 原来如此,之前卫然总是尽其所能的把雷劲聚集在手心,其实放开一些,控制适量的雷劲入体,反而有助于紫霄狂雷真诀的修炼! 这是卫然从胖子身上得来的收获,是连贾书成都不知道的秘诀。 卫然心情大好,决定不杀二人,只是把他们的灵瓜一股脑儿抢走,收进乾坤袋。 双方实力差距之大,导致战斗根本没有悬念。 “强盗!”那胖子一脸悲愤。 瘦子则咬着牙道:“天师道是玄星阁最强力的盟友,没有之一!如果没有天师道,修行界大战的时候你们玄星阁早就灭了!你居然敢对天师道轻启战端,根本是忘恩负义!” 卫然嗤之以鼻:“你这些话只能忽悠老实人,哪能骗得到我?没错,玄星阁不能失去天师道这个朋友,天师道确实在修行界大战中给了玄星阁举足轻重的帮助,这些都是对的,然而——” “这又跟你们两个败类有什么关系呢?揍了你们就等于揍了天师道?你们能代表天师道吗?你们何德何能?有什么资格?如果我是张天师,听说有人替我教训门派败类,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说罢,卫然拿起瓜扬长而去。 (晚上11点还有一章订阅加更) 第六百一十二章 以一敌百(订阅加更) 得到了修炼紫霄狂雷真诀的新方法之后,卫然归心似箭,甚至没有和陈维见面,跟李浪飞打了一声招呼之后,就直接回荆州部了。 值得一提的是,卫然到武陵分堂把处理结果告诉匡蕾的时候,遇上了一个很久不见的人——庞海。 庞海从豫州立功归来,顺利当上了江夏郡的队长。看到卫然时,他百感交集。 曾几何时,他在武陵分堂属于能力最拔尖的那一批,自诩为卫然最大的对手,想要和卫然争夺武陵分堂的堂主之位,然而卫然迅速的把他甩开了一段相当大的距离。 当他好不容易到达豫州的上三郡时,卫然已经是荆州上三郡的队长了,他再次被甩开。 最后,他费尽千辛万苦成为上三郡的队长,以为终于追上了卫然的步伐,结果呢? 卫然直接当了州里的统领! 这已经不能用甩开一段距离来形容了,而是一道无法逾越鸿沟。 庞海终于心服口服了,但是他没有对卫然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因为他知道,卫然很可能从来没把他当过对手。 说出来不过是徒增笑柄。 不如就此别过。 卫然把所有的灵瓜分了一半给陈维,剩下的一半全部给了李浪飞。 这阵子李浪飞给他代理统领,处理事务确实辛苦了。 接下来的日子,卫然的紫霄狂雷真诀修习速度突飞猛进,他管理智堂事务的时间也越来越少,相对应的,李浪飞的任务越来越繁重。 终于,两个月之后,卫然的紫霄狂雷真诀修炼完成! 贾书成听说卫然仅仅用了两个月就掌握了紫霄狂雷真诀,有些不大相信,便前往亲自查验。 看罢,他才不得不承认了这个事实。 卫然慷慨的把雷劲入体的加速秘诀告诉了贾书成,贾书成被吓了一跳:“你竟然用这么危险的方法修炼?不过是为了一个紫霄狂雷真诀而已,何必呢?” 卫然笑道:“这个方法对于普通修行者来说,也许有点危险,但是对我来说算不上危险。” 贾书成一翻眼皮子:“龙血浴体就能为所欲为吗?” 抱歉,龙血浴体是真的可以为所欲为的。 接下来就是修炼摘星手了。 此时李浪飞提出严重抗议,说卫然的甩锅行为严重影响了他的修行! 前阵子拂晓和尚修习念佛观颇有所得,已经开始闭关冲击金丹境了——他们佛教的人管这个叫罗汉果。 这就是佛教所追求的“果位”,罗汉果后面还有金刚果、菩萨果之类的,最终修炼成佛,就等于其他门派的飞升。 李浪飞知道自己赶不上拂晓和尚,但也不能就这样放弃治疗,他也想努力一把。 他悲愤的说:“就连潘壮鹏都能有修炼的时间,凭什么我没有?” 潘壮鹏乐呵呵的说:“我只要打扫一下卫生,干些仆人该干的家务事,时间充足的很!” 一个凝神境大圆满来干家务活,这纯粹是大材小用,也只有卫然才舍得这么奢侈的手笔。 卫然挠了挠头:“也罢,智堂统领还是我自己当吧,你好好修炼就是。” 不过摘星手的修炼也没有就此搁置,因为修炼弈星流,卫然思考速度很快,所以处理智堂事务的效率比李浪飞高得多,于是就空出了很多时间用来修习摘星手。 老天爷似乎还嫌卫然的日子还不够充足,这一日,江华来访。 卫然亲自迎出门:“以一敌百的高手!前阵子你可是大出风头了!” 江华笑着摆手:“没你说的那么厉害。” “快上茶。”卫然迫不及待的问道,“你去曾家挑战,到底是个什么过程?” “我知道自己不擅长侵袭,所以主动把侵袭战变成了防守反击战。” “还有这种操作?你是如何做到的?” “很简单,摆擂台就行。” 卫然笑道:“这倒是个好办法——说起擂台战,我前阵子跟一个倭人交手,那人好生了得。”于是把与花孙小川的交手说了。 “竟然比易驹还厉害?看来以前是小看这帮倭人了,不过依然敌不过你卫大统领啊!” “你不是刚到荆州么,怎么知道我当了统领?” “这还用问吗?一个人住这么大的院子,而且和其他人不住一起,不是统领是什么?” 卫然一拍脑袋:“不说我了,继续说你那事,你摆下擂台,难道他们就乖乖的一个一个来送吗?” 江华道:“起先是这样,他们心高气傲,想要借我当成名的阶梯,派了几个顶尖的高手来打擂台,你想啊,擂台就那么大范围,无论他逃到哪里,都在我的阵法之内,他们当然不是我的对手。损耗了一些力量之后,他们也不要脸了,发起了群攻。” “你肯定有所布置吧?” “那是当然,我还没天真到认为他们会乖乖的遵守规则,早就在擂台附近叠加了几个阵法,那几个阵法之前没用过,是专门为他们的群攻而准备的。他们第一波来了三十几个人,全部无功而返,而且损伤颇重。第二波来了六十几个人,打退他们之后,其实那时候我的阵法也有些顶不住了,改为以拒敌为主,伤敌方面就无法顾及了。” “那也是100个人啊!”卫然感慨道。 江华却苦着脸道:“别看我出尽风头,事实上我是不乐意的。” “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不是那个意思,这一战打得轰轰烈烈,但是由于布阵太多,我的材料已经消耗殆尽了,换句话来说,这一战直接把我打成了穷光蛋!”江华叹气道。 阵术师是个烧钱的职业,发挥出的实力直接跟财力挂钩。 “所以说你这种君子式的战斗风格太吃亏了,换了我去,我要把曾家抄一个底朝天!”卫然说的雄赳赳气昂昂,把打劫说出了开疆拓土的豪气。 江华哈哈大笑:“这确实是你的风格。” “你好歹也是为了小师弟出气,难道你师父不补偿一点?” 江华道:“我还没回奇门塔,到时候师父也许会补偿我一些,但我身为大师兄,凡事当做表率,不能常常向师父伸手,为了弥补这个空缺,我想了一个办法。” 第六百一十三章 女主角是刺猬精 江华的方法没什么复杂的,就是把主意打到了云梦泽上。 云梦泽有许多妖兽和灵药,都是珍贵的布阵材料,只要不怕危险,确实能够填补此番大战的空缺。 “我早就打听过了,玄星阁允许其他修行者进入云梦泽狩猎,只要把收成分一半给玄星阁作为买路费就可以。” 卫然陷入了沉吟。 江华以为有什么麻烦:“家师虽然跟龙神宫有些来往,但主要的交情还是在天师道那边,所以跟玄星阁算不上敌对门派,应该没问题吧?” 卫然摆手道:“我不是在想这件事,我是在想,一半的分成实在太高了,看能不能跟部主说说好话,把买路费降低到三成。” 江华先是大喜,然后又问道:“这样会不会太为难你?毕竟你只是个刚上任的统领,还没作出什么成绩,就像部主提要求,有点不妥吧?” “换了别人,我确实不愿意开这个口,但你我什么交情?当然要替你劝说一番。” 江华只是不允,说太麻烦了。 卫然又道:“没你想象中的那么麻烦,你知道为什么吗?按照以前的规定,玄星阁弟子一直把云梦泽当成试炼之地,常有巡猎活动,但是修行界大战之后,玄星阁忙着收复失土,战力一直入不敷出,根本无法腾出手来狩猎云梦泽的妖兽,你这一来,反而正好填补空缺。” “若真是如此,那就太好了。” 过了半个时辰,卫然从范长坡那里回来,面露喜色:“搞定了,部主答应三成!不过有一个条件。” 江华喜道:“有这样的好事,别说一个条件,就算两三个条件也不要紧。”范长坡是靠谱的人,绝不会胡乱提出过分的要求。 卫然拿出一张地图:“条件就是,不要靠近图中画了红色的地方。” 江华有些好奇:“怎么?这些地方太危险吗?” “不是,这些地方的妖兽,在修行界大战的时候帮助过玄星阁,这也是玄星阁顶住这一场浩劫的原因之一。” 每一个玄星阁弟子都知道,修行界大战,玄星阁之所以能支撑住,有几个原因。 第一,当然是靠玄星阁弟子们不屈的意志。 第二,诸天教中途撤退,把这个原因列为第二没人有意见。 第三,云梦泽里的部分妖兽相助,不仅仅是四大妖王,还有一些平时与玄星阁为敌的妖兽。 第四,天师道的暗中资助。 修行界大战之后,玄星阁投桃报李,不再与帮助过自己的妖兽为敌,而且禁止其他人与这些妖兽为敌。 江华进云梦泽打猎这段时间,卫然继续练习摘星手。这一日,卿瓶气呼呼的从外面走进屋来。 卫然心中奇怪,笑道:“是谁把女王大人气成这样?” 这一段时间,由于荆州部某女弟子说书,卿瓶不再听卫然的故事,改听那女弟子的说书,卫然称之为“看女频”。 此女所说的故事全部以女性为主角,所以去听的几乎全是女弟子。也不知卿瓶是和谁吵了架,但是按卿瓶的性格,应该有怒气当场就发作了才对。 卿瓶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脸不高兴的说:“这人讲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简直是瞎说!” 原来是说书的说得不好。 卫然道:“别人说书只是象征性的收点小钱,情节说得差一点也没什么吧?毕竟对于修行者来说,金钱不代表什么。” “但我平时也打赏了丹药的。” 卫然面露意外:“你哪来的丹药?” “你不说,我就不会去找吗?我当然知道你们供堂可以拿妖兽内丹以及材料换丹药的。”卿瓶得意洋洋的说。 原来如此,解决妖兽对于卿瓶来说,那只是小菜一碟。 不得不承认,身为青萍剑的剑灵,卿瓶即使无法发挥出全部实力,也比卫然要强上一截。 毕竟那可是通天教主的配剑…… “其实即使你没有打赏,也有资格发牢骚的,更何况你常常打赏?你且说说,那说书的究竟说了什么情节让你不痛快?” 卿瓶双手抱胸道:“第一次,她说女主角学了一些开锁之术,拔了一根头发在锁孔处,鼓捣了一下就把锁打开了!” 卫然笑了一会儿,强行解释道:“也许这个女主角是一只刺猬成精,她的头发扎手!” “这一次就算了,第二次简直不能忍!女主角被反派变成了一头母猪,关在猪圈里哼哼,想要男主角救他,但是男主角根本听不懂母猪哼的是什么。这个时候女主角很着急,用猪嘴喊出发自内心的呼喊,因为真爱的力量,男主角听懂了女主角的猪叫声,跟她交流了起来,并弄清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卫然差点笑出猪叫声:“还有吗?” “第三次才是我放弃的原因。有一个男2号深深爱慕女主角,两人一同出门遇上一群小流氓,小流氓想要强暴女主角,此时男二号挺身而出!” 卫然眯起眼睛:“肯定凭借一人之力打跑了一群小混混,对不对?耳熟能详的情节了。” “不不不,你太小看女频了。”卿瓶道,“男二号长得很柔弱,根本打不过小流氓们,他请求流氓们放过女主角,来强暴自己!最厉害的是,由于男二号长得比较俊秀,流氓们全部同意了男二号的要求,最终强暴了男二号!” 卫然强忍住笑道:“不是一群流氓吗?小孩才做选择,大人全都要!流氓们为什么不系强暴女主角,又强暴男二号呢?这不合理!” “就是!所以我才放弃的!”卿瓶愤愤的说。 “真放弃了?” “绝不再去!我宁可听你说那些以男人为主角的故事。”卿瓶斩钉截铁的说。 也不怪那女频小姑娘,卫然所说的故事全部是大神作品,小姑娘比不过也是正常的。 “好,既然你不去了,不如让我试一试戮仙阵吧!”卫然眼睛里放光。 他可完全没忘记青萍剑小世界里有四座剑阵,他已经通过了绝仙阵和陷仙阵,接下来就是戮仙阵了! 第六百一十四章 戮仙阵,启动! 卫然有一个很大的苦恼,而且这个苦恼他不敢说出来,因为一旦说出来,很可能会被别人打…… 别人都是时间太多,功法太少,还卫然是反过来的。 他最大的苦恼就是——功法太多了,有很多功法来不及学。 比如长安古意才练到第4层,比如藏剑式还没有精通,比如北斗神拳还没开始学,比如摘星手也才练到一半,比如驱影秘典还在排队…… 不过,无论哪一门功法都不如戮仙阵要紧!那可是通天教主留下来的神仙玩意儿! “你不说我还忘了,到达金丹境之后可以打开戮仙阵!”卿瓶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快让我进去吧。”卫然迫不及待的说。 卿瓶一挑眉毛:“想进去?” “有什么条件吗?” “来给我捏捏肩。”卿瓶神气活现的摆起了架子。 “好吧。”卫然乖巧的把手搭上了卿瓶的肩膀,卿瓶闭上眼睛享受。 捏了一会儿,卿瓶陡然睁开眼睛,一把打掉了卫然的手:“捏肩膀就捏肩膀,你手往哪儿伸呢?” 卫然一脸委屈:“这不是因为我最近一直在练习摘胸手……哦不,摘星手吗……捏着捏着分神了,我就想摘星手的事情去了。” “呵呵,你的口误暴露了你内心真实的想法。”卿瓶冷笑道。 “还捏吗?” “算了算了。”卿瓶摆了摆手,回归成纹身状态。 卫然宁神静气,进入了戮仙阵! …… 怎么回事?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座连续的巨大石阵,苍凉古朴,石头上雕刻着古老的图腾和符号,上边布满了青苔和年月的痕迹。 卫然飞在半空看了一下,竟然是连续40座石阵彼此相连,形成一个巨大的圆形,这四十座阵每一座都不相同,复杂而玄奥,流转着晦涩的青光。 既然是青萍剑世界里的阵法,自然并非泛泛,卫然运起红莲天眼,看到了前三座阵,其中第二座阵他是会破的,名叫七龙化海阵,只要避过,天枢位和天璇位的攻击,再等摇光位转过来,就可以攻击阵眼巨门位了。 问题是,第一座阵他破不了!根本没机会破第2座,这就十分尴尬。 卫然大着胆子试了几次,每一次都被弹出来,即使以龙血浴体的身体素质,多次摔飞之后,也是被搞得鼻青脸肿,十分狼狈。 不过幸好只是在青萍剑小世界中破了相,现实中只是疼得厉害,外表看上去依然没什么差别。 在戮仙阵里栽了个大跟头,卫然气得牙痒痒,把卿瓶召唤出来道:“你早就知道进入戮仙阵不止一个要求,对不对?” 卿瓶乐得咯咯直笑:“你以为跟前面两个阵一样简单?一般人连门框都摸不到。” 卫然试探的说:“女王大人,你看我们俩关系已经这么好,要不你给我开个后门?” “想在我这儿开后门?” 卫然笑着给卿瓶揉了揉肩。 卿瓶点头:“可以啊,我现在就能把四十座阵法全部撤掉。” “不对!”这么爽快,肯定有问题!卫然面露警觉:“是不是奖励会减少?” 卿瓶道:“你很懂嘛!奖励会下降一个档次,如果你真的不行的话,可以选择跳过阵法的。” “不能跳过!男人怎么能说不行?”卫然哼了一声,“不就是阵法吗?我已经记住了,画在图纸上给江华一看,不就能过了?” 卿瓶感慨道:“你也是运气好,恰好大阵术师的首徒来了玄星阁。” 不过江华此时还在云梦泽里打猎,卫然不得不按捺住心中的迫切期待,转而练习摘星手。 过了两天,江华依然没有回来,卫然实在忍不住,就去打探了一下。 这一打探不要紧,反而发现一件大事——江华被告了! 这件事情是厉青筠发现的。原来有一个刑堂弟子爱慕厉青筠,常常主动向厉青筠爆料一些秘密,已显示自己的能耐。 刑堂的事情厉青筠本来不感兴趣,但是听那个刑堂弟子说,最近进入云梦泽狩猎的一个外人被告了,厉青筠才留了心——她是认识江华的,最近进入云梦泽狩猎的外人,很可能就是江华! 卫然听闻此事大吃一惊,连忙向厉青筠询问到底怎么回事,厉青筠也不知道细节。 这可怎么办?该向谁打听呢?问刑堂肯定是问不到的,公孙老头巴不得卫然的朋友吃瘪。 等等,我们荆州部消息最灵通的,难道不是隐堂吗? 卫然马上动身去找贾书成,问了贾书成才知道,原来江华被刑堂查到在云梦泽里做了违规的事情,这背后可能有汤家和樊家的推波助澜。 汤明哲和樊兴为的家族,卫然也不是完全没有提防过,但他只提防了两个家族对付自己,没想到这两家竟然对江华下手! 这也太无耻了!卫然很生气,好不容易来个朋友到玄星阁探望他,结果被告了!这可太没面子了。 他又托贾书成继续打听,原来刑堂的说法是江华误猎了曾经帮助玄星阁的妖兽,这可是犯了大忌。 卫然并不认为江华会做这样的糊涂事,反而觉得这一切都是公孙长老以及汤家樊家搞的鬼。 这个老家伙,就是看不得我春风得意! 幸好我得知消息比较早,也幸好贾书成当了隐堂统领,消息很灵,不然几乎要让公孙老头得逞! 没过多久,江华从云梦泽归来,刚一回来就被刑堂弟子扣压住了,并且强行翻看了他的乾坤袋。 江华当然很不高兴,但是顾及卫然的面子没有当场翻脸,只能任由他们翻看。 就在此时,公孙耀出现了:“有什么收获吗?” “找到了!是风切猎豹的尾巴,我们玄星阁明文规定禁止狩猎风切猎豹!”刑堂弟子从乾坤袋里拿出一条豹子尾巴高声道。 公孙耀捻着胡子,神情胸有成竹,呵斥道:“带走!关起来细细审问!” 江华脸色一变,他好歹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要把他关起来审问,他如何能接受? 但是就此跟玄星阁撕破脸皮的话,似乎对卫然很不利。卫然刚刚当上统领,我不能给他添麻烦。 就在江华纠结的时候,一个急促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慢着!” 江华面露喜色——卫然来了! (老规矩,晚上11点有一章订阅加更) 第六百一十五章 公孙统领发难(订阅加更) “放手!”卫然对意欲羁押江华的刑堂弟子呵斥道。 那刑堂弟子看了公孙耀一眼。 公孙耀面无表情,没有任何指示。 卫然冷冷的道:“我再说一遍,放手!否则别怪我撕破脸皮!” 刑堂弟子被卫然身上的杀气吓得一个激灵,不自觉的放开了扣押江华的手。 卫然瞥了一眼公孙耀:“公孙统领好大威风,我的朋友到玄星阁来作客,你就是这样展示玄星阁的待客之道吗?” 公孙耀负手抬头望天,丝毫不为卫然的言语所动:“若真是客人,我自是客客气气,但此人违反了我派的规矩,已经不属于客人的范畴,而是接近犯人的身份,我刑堂拿人乃是职责所在,别说大阵术师的徒弟,就算是张天师的徒弟,只要犯了事,我刑堂也照抓不误!” 这番话说得大义凛然,卫然挑不出毛病,只得在细节上纠缠:“公孙统领张口就是犯人二字,这还没审呢!是不是太武断了些?” 公孙耀微微一笑:“卫统领,你急了。” “事关我朋友的安危与声誉,我自然要问个明白。” 我的朋友来作客,你把他当贼抓了,我要不要脸?我朋友要不要脸?就算最后保释出来了,面子已经没了。 所以卫然当然要替江华洗刷冤屈。 公孙耀道:“我只是说他的身份有些接近犯人,不是断定他是犯人,而且我这个判断也是看到证据之后才说的。” 证据两个字把卫然堵得哑口无言,他低声问江华:“那条风切猎豹的尾巴,是别人塞进你乾坤袋的?” 江华一脸无奈:“不是别人,是我自己在路上捡的……” 卫然的心沉了下去。 这回可落到对方的圈套里了! 公孙长老见卫然神色,得意的一笑。 虽然形势恶劣,但卫然可不会这么容易放弃:“我朋友才刚刚回来,你们就立刻要逮捕他,仿佛早就知道了一般,这是不是太凑巧了?” “当然是因为有人举报,我们才提前知道此人违反规定的事实,只等他回来就盘查,结果呢?他根本经不起查,直接就找出了证据。” “举报?不知是谁举报?如果是居心不良者的举报,那可要好好审视一番举报者的动机。” 公孙长老笑道:“这么快就问举报者的名字了?是不是下一步就要准备报复了?我们刑堂可是允许匿名举报的!” 卫然气得一跺脚。 公孙长老越发得意:“我知道卫统领能言善辩,有什么话到我们刑堂对质的时候再说吧!” 这是公事公办的程序,卫然根本无法拒绝。 一行人来到刑堂,两旁刑堂弟子身穿黑衣,执剑而立,显得威严而杀气腾腾。 刑堂副手简单陈述了一下案情,过程非常简单,行为非常明确,甚至还有证据,可以说是一桩板上钉钉无法反转的违规事件。 公孙长老道:“本来已经很清楚了,可以直接下判决。不过毕竟是卫统领的朋友,还是给他一个自辩的机会吧——江华,你进入云梦泽之前是否知道风切猎豹是不能狩猎的?” “知道……” “那你明知故犯,可见是贪念作祟了。此事重大,本应重罚,但是看在卫统领的面子上……” 卫然打断道:“公孙统领,先别急着给我卖面子,你不是说给他一个自辩的机会吗?” 公孙长老一摊手:“行,那你说吧,反正也改变不了什么。” 事情进行到这时候,围观者不仅有刑堂和智堂的弟子,还新来了许多其他部门的人,显得十分热闹。 “他就是那个违反规定的人吗?” “是啊,听说是卫统领的朋友,被刑堂抓了个现行。” “这可是门派的严令啊,别人妖族帮我们,我们绝不能恩将仇报,所以才禁止狩猎风切猎豹的。” “这下卫统领可被这个江华给害死了!” “卫统领才刚刚当上统领不久,就出了这么一档子糟心的事,这个江华可真是害人不浅。” “你们知道个屁,江华是好人,被人陷害了,懂不?” “那你倒是说说江华是被谁陷害了?” “我可不知道。” 公孙耀喊了一声肃静,议论纷纷的众人顿时安静下来,等待江华的自辩。 江华回忆道:“我进入云梦泽狩猎也不是一两天了,身上带着部主给的地图,当然知道哪些事情该做,哪些事情不该做。前天我狩猎了一只芦苇狒狒,收集战利品的时候,发现地上有一条风切猎豹的尾巴。我心想,虽然玄星阁禁止狩猎风切猎豹,但我也没狩猎不是?我只是捡漏而已,你们也没规定不准捡地上的风切猎豹尾巴吧?于是我就捡起来了,事情就是这样。” 公孙长老问道:“江华,是否有人能替你证明,你只是捡尾巴而没有狩猎?” 江华摇头:“我是一个人进入云梦泽的。” “你看,卫统领,江华所说的话,既没有人证支撑,也没有物证支撑,显得苍白无力啊!你也知道我们刑堂办事的风格,讲究一个人证物证,有了人证物证,那就是事实,没有人证物证,不过是编故事而已,谁都会编的。”公孙长老装作遗憾的摇头。 智堂弟子们有不少支持江华的,听闻此言,脸色都是不大好看。 但即使是卫然,也无法否认公孙长老所说的人证物证原则。 刑堂副手道:“卫统领,恕我直言,如果没有人证或者物证来证明江华的话,我们将视为是江华自己斩断了风切猎豹的尾巴!” “怎么样?卫统领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没有的话我就下判决了。”公孙长老面露轻松。 卫然突然一把抓起盒子里的证物——那条风切猎豹的尾巴,看了一眼,马上道:“这条尾巴不对劲!” 智堂弟子们精神为之一振,难道还能反转? 公孙耀忍不住问道:“哪里不对劲?” 卫然指着断尾的口子道:“刚才刑堂坚持说风切猎豹的尾巴是江华斩断的,如果真是斩断的,切口应该平整,但事实上呢?诸位请看,切口明明并不整齐,更像是被牙齿咬断的!” 众皆哗然! 第六百一十六章 谁质疑谁举证 风切猎豹的尾巴是最有力的证据,如果能推翻这个证据,相当于釜底抽薪,那么事情就彻底解决了。 江华连忙道:“我也正是看到缺口如此,断定是两兽相争的结果,才敢捡起来的。” 智堂弟子们纷纷喜道:“误会!一场误会!不是斩下来的,是两兽相争。” 卫然稍稍心安。 公孙长老依然脸色不变:“我早料到你们会这么说,两兽相争?你怎么证明这个缺口不是伪造的呢?很多犯人偷猎之后,把伤口伪造成两兽相争的样子,不是什么新鲜事。” 江华心中暗骂——这个公孙老头真是无耻! 卫然却不以为意,反而面露讥讽:“公孙统领这话就显得外行了。你一口一个刑堂的规矩,但我是知道的,但凡是大门派,管刑律的都有一个原则,那就是谁质疑谁举证!” 起先刑堂说江华违规偷猎,江华这一方表示质疑,并举出了“尾巴切口”这个证据。 现在反过来,刑堂说尾巴切口是伪造的,那么属于刑堂质疑江华,应该由刑堂举证才对。 既然你说我们的切口是伪造的,那么你就拿证据证明这件事!而不应该由我们来证明。 别忘了卫然曾经为了少年阿钟和公孙统领对质过一次,对于这些规矩可是熟悉的很! 众所周知,那一次的对决以公孙统领失败告终,难道这一次老头又要失败吗? 卫然把谁质疑谁举证的原则说出来,刑堂弟子们的脸色都不好看,这是以己之矛攻己之盾,对方很懂行啊! 江华则是松了一口气,看来有卫然在,什么都不必担心了。 在看公孙统领的神情,全无一分气急败坏的样子,甚至连焦躁都没有,而是依然胸有成竹。 难道他还有后手? 也对,这样的老狐狸没有后手反而不正常。 公孙统领用手指敲着桌子,面无表情的说:“既然你说要证据,那我只好把证据拿出来了——传人证!” 卫然面色一凛,望向那个证人。 那个证人是个中年男子,五短身材,脖子粗大,还有一个红红的酒糟鼻。 公孙统领喊道:“证人,说说你的姓名和来历。” “回统领的话,我叫汤吉,是个散修。” 听到汤吉两个字,卫然猜测这应该是个真名,但散修二字肯定不是真的。 汤家的人。 公孙统领道:“证人,你把你所看到的说出来,说实话即可,不要添油加醋,也不要偏袒任何人,我刑堂自会公正处理。” 汤吉战战兢兢地指着卫然道:“让我说可以,你们能保证我的安全吗?这个人的眼神好凶!” 卫然没好气道:“我这叫眼神锐利,专破奸邪。” 公孙统领对汤吉投去一个鼓励的眼神:“汤吉放心,我们不但在这里保证你的安全,事了之后也会继续保护你一段时间——卫统领,请不要瞪证人,免得使他紧张,说出错误的证词。” 得,待会儿证词有问题都是我的错了?好好好,我不瞪就是。 汤吉的证词并不复杂,他自称是一个散修,与玄星阁签订一半分成的协议之后就进入了云梦泽,他擅长匿踪之术,无意中窥破了江华的秘密,但是江华并不知道他的存在。 “等等!”卫然问道,“这个细节必须问清楚,你到底是亲眼看到了江华与风切猎豹对战,还是看到了江华处理尾巴的场面?” 公孙长老皱起了眉头,这其中有个区别。 如果汤吉看到的只是江华处理尾巴的场面,其实并不能证明江华参与了狩猎,有可能是别人狩猎了风切猎豹,而江华见到尾巴处理了一下。 当然,按照卫然的主张,江华连尾巴都没有处理,仅仅是捡起来罢了。 公孙统领看了一眼汤吉。 汤吉笃定道:“我是亲眼看到了江华与风切猎豹对战的场面!不过当时我还不知道他是谁,刚刚才知道他的名字。” 此言一出,众人议论纷纷:“怎么回事?难道这人真的是个贼?” “会不会是跟卫统领串通好了,要拿云梦泽里的好处?” “你胡说!明明是江华一个人干的,不关卫统领的事!” “你们别忘了这个汤吉姓什么?姓汤的!他肯定就是汤家派来对付卫统领的。” “不可能吧?如果我是汤家的,就算派人来对付卫统领,也好歹用个假名,这样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叫汤吉反而显得问心无愧。” 江华心中不忿,大声喊道:“这是污蔑!是陷害!这个汤吉无中生有,蓄意污蔑我!” 公孙统领微微一笑:“卫统领,你也这样主张吗?认为这是汤吉的陷害?” 卫然板着脸道:“我才不上你们的当!” 江华面现错愕:“卫然,你说什么?难道你不相信我吗?” 卫然苦笑:“我当然相信你,但气话只能由你说,我不能说,你别忘了,谁质疑谁举证,如果我们质疑汤吉陷害,那么就应该由我们举出汤吉陷害的证据,而不是空口说说气话。” 一旦卫然和江华一样,说出汤吉的陷害行为,那么紧接着他就应该举证了。 如果没有证据,那就输了。 在这刑堂之上,每一步都要谨慎,否则就会被公孙统领抓住破绽,身败名裂! 卫然很纠结,这和以往的调查都不同,以前卫然总是费尽心机去查明真相,但这一回,真相早就知道了。 汤吉的陷害行为,是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他知道了真相,却不能说出来。 江华见卫然依然相信自己,稍稍松了一口气。 公孙统领对江华道:“你有什么好安心的?卫然确实没有冲动,但他能改变结局吗?” 江华一愣。 是啊,我们没有被挑衅,但是也无法推翻汤吉的证词。 形势依然没有任何改变。 卫然陷入了思考。 汤吉刚才所说的话里边,到底有没有什么漏洞呢? 他再次望向汤吉,想从汤吉的神色里观察出什么不一般的地方。 “卫统领,我再次提醒你,请不要瞪着证人!他胆子很小的。”公孙统领大声道。 汤吉嗫嚅道:“这个卫统领好凶,待会儿判决完了,他会不会暗中报复我?” 你奶奶个腿儿,不用等判决完,我现在就想报复你! 不过卫然终究还是没有爆发,他不断的提醒自己——冷静下来,还有翻盘的机会! 第六百一十七章 片叶不沾身 见卫然蹙眉思索,江华心里有些没底。 他全部的希望都在卫然身上。 公孙统领催促道:“卫统领,你有什么想法趁早说,若是没意见,我就下判决了。” 卫然道:“汤吉只是看到江华与风切猎豹作战,并没有看到江华杀死风切猎豹。所以就此下结论还为时尚早,万一江华不是要狩猎风切猎豹,而是风切猎豹攻击他,他只是在保护自己而已呢?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江华主动攻击的风切猎豹,也不代表江华杀死了风切猎豹。” 公孙统领怔了一下:“你这个说法太牵强了。” 卫然摊手道:“双方的说法都有些牵强,依我看不如停议一天,各自收集证据,明天决个胜负。” 公孙统领哼了一声:“又是你最擅长的拖延时间,一天不可能,给你们各自半天的时间,半天之后此事要见分晓!” 卫然点头道:“半天就半天吧,多谢公孙统领宽限。”说罢对江华道:“我们走吧。” “等等!”公孙统领出声阻止。与此同时,几个刑堂弟子一拥而上,把江华团团围住。 “什么意思?”卫然目光一冷。 公孙统领道:“按照规定,卫统领可以走,但是江华身为嫌疑犯,应该羁押起来,拘束一天。” 卫然摇头:“江华是我的朋友,你想把他关一天?别说一天,就是一个时辰我也不答应!!” 公孙统领眯起眼睛道:“卫统领,你也是身居高位的人了,要按规矩办事啊……当统领的,若是把部主立下的规矩视为无物,引起下边的人效仿,那可就把风气带坏了。” 卫然斩钉截铁道:“刑堂有刑堂的规矩,这没错,但是我卫然也有卫然的准则,这一回没得商量。” 公孙统领朝手下们使了个颜色,几个刑堂弟子上前几步。 卫然挡在江华身前,目射精光,厉声道:“我倒要看看哪个敢动我朋友!” 刑堂弟子们被卫然的杀气吓得一退,都犹豫着不敢上前。 “走了。”卫然冷冷的丢下两个字,直接转身离去。 一屋子的刑堂弟子被卫然所慑,也不敢追出去,只是踌躇着面面相觑。 “一群饭桶!”公孙统领咆哮着拍碎了身前的一张案子,再也忍不住怒骂出声。 刑堂副手见公孙统领气得胸膛起伏,也不敢上前安慰,只得训斥手下们道:“只有半天时间,今晚开始二审,如果今晚不能给江华定罪,可有你们好受的!” 公孙统领抬起头来,眼神凌厉:“说这些屁话有什么用?全部给我动员起来,尽全力阻碍卫然收集证据!” “是!”众人轰然而散。 公孙统领喃喃道:“看来又要请易驹帮一回忙了。” ****** 卫然之前只知道公孙统领无耻,直到今日他才深刻的体会到公孙统领竟能无耻到这个地步。 他现在连门都出不了,一群人堵在他院子门口,有好奇想八卦的,有想见江华的,别有少数真正关心他的。 更多的是故意堵在院门口,不准他出去的。 这些人一部分是刑堂的,一部分是武堂的,还有一部分是汤家和樊家的。 “这可怎么办?”江华有些着急。 “不如我们来下局棋吧。”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下棋?”江华本能的拒绝。 “难道你有什么更好的方法?” “也罢,下棋有助于静心,能让思考更加清晰。” 卫然拿出象棋,两人厮杀了一局。 “不行啊江华,你太浮躁了,只发挥出平时一半的水平。”卫然赢了一个心不在焉的对手,根本没有成就感。 江华叹了口气:“我可没有你这样冷静,说实话,我能做到不焦躁已经很不错了。” “要不你出去看看外边的人散了没?” 江华打开窗子一看,然后连忙关上:“人比之前更多了!” “他们果然是想堵死我们,就算我们强行出门,他们也有方法继续干扰我们收集证据。” “那怎么办?”江华有些慌。 “下棋啊!” …… 两人又下了一局棋,江华输得一败涂地,他把棋子一丢:“不玩了!” 卫然笑道:“有什么能让你静下心来的?哦!我想起来了!” 江华顿时眼睛一亮:“你想到破局的方法了?” “不,我是想到让你静心的方法了。”卫然拿出一张纸,这张纸上画的就是戮仙阵那四十座阵里边的第一座。 “你想考我?” 卫然道:“准确的来说,是想让你帮我。” “这个阵法,有些水平!”江华仅仅看了一眼,就看出其中的不凡。 “你得教我其中的门道。” 一旦接触到阵法,江华的神情马上就变了,他不自觉的开始思考,变得很专注。 两人拿着纸笔不断计算探讨,不知不觉时间流逝。 此时,刑堂副手正向公孙统领汇报。 “他们俩被堵在屋子里了?” “没错,院子被围得水泄不通。” “卫然在做什么?” “好像在下棋。” 公孙统领冷笑道:“装!这人就是喜欢装!我就看不惯他这一点,都火烧眉毛的时候了,还装出一副施施然的样子,假装有高人风范。” “统领请放心,我准备了4个预案,就算他们从院子里出来,我们的人也能保证继续干扰,绝对让他们无法收集证据!” 公孙统领满意的点头。 刑堂副手稍稍安心,继续道:“总之,卫然和江华这半天时间是绝对不会有任何收获的!卫然辛辛苦苦拖延半天,根本于事无补。” “好!”公孙统领一拍大腿,赞道,“你做的不错!” 刑堂副手受宠若惊,要知道公孙统领平时从不称赞手下,这可是破天荒的第一回。 公孙统领捻着胡须,志得意满的笑道:“卫然啊卫然,别以为你当了统领,就真的跟我平起平坐了,和我斗?你还嫩了点!” 刑堂副手试探着问道:“统领,晚上下达判决之后,那个汤吉怎么处理?” 公孙统领愣了一下,失笑道:“你想什么呢?该不会以为汤吉是我安排的吧?不是不是,这一切都是汤家和樊家在下套,我完全没有参与,不过是顺势为之罢了。” 刑堂副手连忙拍马屁:“统领因势利导,片叶不沾身,果然高明!” 室内响起两人得意的笑声。 (晚上11点有订阅加更) 第六百一十八章 古阵研究(订阅加更) “终于完成了。”江华放下笔,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这个阵法古老而玄奥,耗费了他不少精神,不过解决问题之后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卫然依然沉吟不语,他专注的回想着着江华所传授的阵法知识,反复琢磨,又有了新的认识。 终于,卫然也放下了笔,感慨道:“大师兄就是大师兄,江华,这一年你的阵法水平又有了很大提升,我都跟不上你的步伐了,看来你是得到了魏弘大师的真传!” 江华笑道:“确实有些长进,这还要多谢你帮我夺得了大师兄之位,我才有这样的机会成长。” 卫然摆了摆手:“我们哥俩还说什么谢来谢去的,而且托你的福,我也学到了不少新的阵法知识——对了,你帮我护法一下,我要进入小世界破阵。” “小世界?”江华面露好奇。 卫然把青萍剑小世界的情况大概说了一下:“事情就是这样,以后还有很多阵要请你帮忙。” 江华不忧反喜:“尽管发来,我正愁对古阵的研究不够,因为太缺乏素材了,你这个小世界是个极好的素材!只可惜我进不去,不然真想亲眼看看古阵的玄妙!” “这么一说,我俩是互惠互利了!” 正当卫然静下心来准备进入青萍剑世界的时候,院子门口忽然传来很大的敲门声。 “咚咚咚!” 紧接着就是一个大嗓门在喊:“卫统领!半天时间到了!你的证据收集完了吧?公孙统领喊你再开了!” 江华一听就慌了:“怎么这么快?” 两人沉浸在阵法的研究中,忘记了时间的流逝,竟然就这样度过了半天时间! “完了完了!我们啥证据都没收集啊!这样再开,跟送死有什么区别?”江华急得直挠头。 卫然对外面的刑堂弟子喊道:“知道了!我们马上就来!你先回去复命吧!” “多谢卫统领好意,我哪也不去,就在门口等候卫统领,待会儿给你们指路。” 卫然不禁失笑——去个刑堂还用得着你指路?你守在门口是怕我们俩跑了吧? 江华埋怨道:“你还笑得出来?都是你非要搞什么阵法研究,也不看看什么时候,搞得我们浪费了半天时间,啥也没做!这下输定了!” 卫然道:“慌什么?有我在呢,哪能让你陷入险境?放心,我们不会输的。” 见卫然这么说,江华反而越发好奇了,这半天时间我跟你一直待在一起,你有什么举措我能不知道? 明明什么都没做,却有不败的信心?谁给你的勇气? 如果是别人这么说,江华一定觉得他在吹牛,但是卫然的为人江华是知道的,他不会拿朋友的安危开玩笑。 就在江华想要问个究竟的时候,门外的刑堂弟子再次敲门催促起来。 “来了来了!”卫然推门而出。 很快到了刑堂,刑堂的气氛一如既往的沉闷肃杀,尤其是执剑而立站在两旁的黑衣刑堂弟子,脸上的表情仿佛有人欠了他们八辈子的债。 公孙统领似笑非笑的看着卫然:“卫统领,你准备好了吗?” 卫然毫不客气的说:“准备个屁!你们刑堂的人在我的院子旁边围了半天,哪里都不让我去,我怎么准备?我怎么去收集证据?” 公孙统领阴恻恻道:“刑堂之上,有些话可不能乱说,刚才这番话,意思是卫统领告发我指使手下阻碍你收集证据?” 卫然哂笑道:“少来你那套!你那点本事我还不晓得?刚才我说的是,你们刑堂的人在我院子旁边围了半天,这是个事实,难道你要否认吗?” 公孙统领灰溜溜的说:“这……我不否认这个事实……” 他再一次深刻的意识到绝对不能跟卫然打嘴仗,还是来点实在的吧。 “我宣布,最后一次对质开始!” 此言一出,围观的众人全部安静下来,乌泱泱的人头挤满了刑堂的门口。连厉青筠和贾书成都特意前来观看,不过他们俩不用挤在门口,而是有专门的座位。 公孙统领道:“上一次卫统领提出了即使与风切猎豹战斗,也并不代表杀死了风切猎豹这样的主张,对于这个主张,汤吉表示质疑,并要求提出新的证词。” 汤吉上前两步:“诸位,我不仅看到了江华与风切猎豹战斗的场面,而且亲眼看到了江华杀死风切猎豹!” 众人议论纷纷——这可是致命的证词! 卫然眼睛一眯:“汤吉,你可知道你说这话代表着什么?” 汤吉叫嚷起来:“公孙统领,他又瞪我!” 公孙统领再次发言提醒不许威吓证人。 卫然有些哭笑不得:“我明明眯着眼睛,怎么说我瞪他?” “可能是因为你眼睛比较大吧?” “我眼睛并不大——说偏了,汤吉,你先前明明说,是看到了江华的战斗过程,现在又临时改口为看到了战斗结果,如此反复无常,你可想清楚了?” 汤吉反驳道:“看到战斗过程和看到战斗结果并不冲突,我既看到了过程,又看到了结果,不行吗?” 卫然摊手道:“行,我只是确认一下。” 江华面露忧色,对方早有准备,这半天的时间,足够他们把所有的证词都对好口供,做到无懈可击。 而我们这半天做了什么…… 一想到这个,江华就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公孙统领乐得呵呵直笑:“卫统领,对于汤吉的证词,你可有意见?” 卫然想了想,道:“我没什么可说的。” 江华大吃一惊——这是什么意思?这不就是认输放弃吗? 公孙统领龇牙道:“原来你装神弄鬼半天,是做了认输的打算。看来你确实是江郎才尽了,既然你无法反驳汤吉的话,那么我就下判决了——” 众皆哗然,一向智珠在握的卫然终于要失败了吗?刑堂统领终于打败了智堂统领一雪前耻了吗? “我对卫统领太失望了,他躲在屋子里半天,竟然是自暴自弃打算认输!” “我呸!要不是无耻之徒阻碍我们卫统领收集证据,卫统领会输吗?” “别找借口了,刑堂有刑堂的力量,智堂有智堂的力量,斗不过就是斗不过,我看卫统领就是升职太快,有点膨胀了。” 江华急得汗都快出来了,而公孙统领心怀大畅,朗声念道:“对于江华偷猎一案,刑堂已有裁决,认定江华……” “等等!” 卫然大声阻止了刑堂的裁决。 第六百一十九章 豹王现身 对于卫然的垂死挣扎,公孙统领有些不高兴:“你又要做什么?不是已经认输了吗?好歹是个统领,输了就输了,要体面一点。” 下边有人附和:“就是!你好歹也是身居高位的人,这样死缠烂打,连输都输得不体面。” 卫然觉得有些好笑:“我什么时候认输了?一直是你自己在这里给自己加戏,我还有最后一招没出呢!” 一脸沮丧的江华闻言顿时精神为之一振,他原本已经放弃了,但听到最后一招4个字,他顿时重新燃起了希望。 然而更深的疑惑充满了他的心,这半天卫然一直跟他在一起,如果真的准备了最后一招,他怎么会一无所知? 难道……卫然是在虚张声势? 公孙统领露出慎重的神情:“哦?到底有什么最后一招,赶快使出来吧!” 众人目光集聚卫然身上,但是卫然一动不动。 众人等了一会儿,依然不见卫然有任何举动。 卫然解释道:“再等一会儿,别着急。” 公孙统领又好气又好笑:“原来你不过是在拖延时间,好歹也是当统领的人了,别这么无聊行吗?” 江华以手扶额叹息——原来真的是在虚张声势…… 下边有人嚷道:“别浪费时间了,早点结束吧,输了就输了。” “就是,输不起就别玩,最看不惯输不起的人,死皮赖脸的。” “卫统领,别把你击败倭人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一点名望给败光了,认输吧。” 众人议论纷纷之时,忽然一阵狂风吹进了大门。 门口的弟子们被吹得踉踉跄跄,自动让开一条路来。 而修为精深的统领们则是看得清楚,根本不是狂风,还是有一个人冲进来了。 那人身穿土黄色衣服,戴着一个黑斗笠,身材颀长,行动迅捷,竟然就这么闯了进来。 卫然一直在等待的人终于到了。 刑堂弟子们大惊,纷纷拔剑围住那个戴斗笠的人,口中呵斥道:“什么人胆敢擅闯刑堂!不要命了吗!” 公孙统领把手按在剑柄上,却听得卫然道:“你们不要紧张,这是我的证人。” “证人?”公孙统领愣了一下。 卫然点头:“你们能请证人,难道我就不能请证人了吗?” 公孙统领心道:你这半天明明没有出门,什么时候请的证人? 江华也是同样的想法,心中疑惑,却没有在脸上表露出来。 公孙统领道:“这就是你的最后一招了?” “正是,此证人一出,可以直接结束这一场闹剧。” “证人请摘下斗笠。”公孙统领心中好奇,事已至此,得要什么样的证人才能翻盘? 那人默不作声的取下斗笠,露出了面容。 斗笠之下隐藏的,竟然是个豹子头! 真真正正的豹子! 卫然终于露出了微笑:“容我给诸位介绍一下,这一位乃是风切猎豹的豹王,你们可以称他为豹王,也可以叫他老风。” 众皆哗然! 没想到卫然直接把风切猎豹的豹王请来当证人了。 就连老谋深算的公孙统领也不禁面露震惊。 豹王却没心思跟他们玩什么震惊,直接道:“可以开始作证了吗?我不想在这种地方呆久了。” 公孙统领深吸一口气道:“刑堂第一次接受一位妖王作为证人,让豹王见笑了,请说便是。” 豹王开门见山:“这几天我的部族只出现了一起伤亡,那孩子尸体被抢回来了,但是少了一条尾巴。” “请问豹王,你的族人死因是什么?” “死于飞刀之下,水蓝色的,一个手掌长。” 此言一出,公孙统领骤然变色,所有人的目光锁定了汤吉。 水蓝色飞刀,一个手掌长,那不是汤家的标志吗? 虽然汤吉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散修,但傻子都不会信他。 说起来汤明哲也有这样一套飞刀,本来打算作为最后的底牌,没想到被卫然用怀表一晃,直接被结束战斗,所以压根没有机会施展出来。 最后汤明哲的那一套飞刀被卫然笑纳了,所以卫然对水蓝色飞刀也颇有印象。 风切猎豹其实死于蓝色飞刀之下,这条致命的证言既证明了江华的清白,又将矛头指向了汤家。 汤吉心中惊骇,差点就脱口爆出一句“你说谎!我们汤家明明没把飞刀留在现场”,不过……幸好他忍住了,没有铸成大错。 如果真的这么说出口,无异于承认了自己杀死风切猎豹的罪行,那一切都完了。 汤吉强行镇定,心脏依然怦怦直跳,说话都有点结巴:“你……豹豹王是在……在什么地方见到了蓝色飞刀?犯人会会傻到把飞飞刀留在现场吗?” 这么一说也颇有道理,除非你豹王把飞刀拿出来作为物证。 问题是你拿得出来吗? 公孙统领道:“请问飞刀何在?给刑堂一辩真伪。” 豹王摇头:“犯人怎么会傻到把飞刀留在现场。” 汤吉终于安下心来:“那你怎么知道蓝色飞刀的事情?该不会是你自己编的吧?” “那孩子自己说的。他跟凶手战斗了一段时间,当然知道对方用的什么武器伤了他。” 汤吉震惊道:“你的意思是,那只被割掉尾巴的风切猎豹还没有死?” 怎么回事?家族这帮杀手全是废物!饭桶!明明说那风切猎豹死了,结果呢?不但还活着,甚至还能作证! 豹王的下一句话让汤吉惊愕的心境再次平复下来:“那孩子失血过多,救不了了,临死之前说出了蓝色飞刀的信息。” 汤吉惊魂稍定——老天爷,你说话能不能一次性说完?这样大起大落的,谁顶得住啊? 原来死了,那就没问题了。 “既然死无对证,那就算不上证词,说到底,那风切猎豹有没有说蓝色飞刀的信息还不一定呢。”汤吉道。 豹王的话语依然简洁:“但是有伤口,刑堂若有心,可以派人进入梦泽看一看那孩子的伤口,明显的飞刀伤口。” 卫然虽没在现场,但大致能推理清楚事情的经过—— 汤家的人进云梦泽打败了风切猎豹,以为风切猎豹已经死了,就拔出了猎豹身体上的飞刀,然后还斩断了它的尾巴。 没想到这个时候濒死的风切猎豹蹿起身来逃跑,只可惜伤势太重,跑到一半遇到一位同类,留下遗言之后再也支撑不住就死了。 那位同类听到遗言之后,马上回巢穴报告豹王。此时汤家的人追击而至,发现断尾的风切猎豹已死,于是安下心来。 第六百二十章 你是魔鬼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形势已经很明朗了。 豹王既然敢让刑堂去查伤口,想必是有把握的。以他妖王的身份,也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胡乱说话。 卫然环顾四周,朗声道:“此事可以定论了,这几日,得到允许进入云梦泽狩猎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汤吉,一个是江华。这两人谁用飞刀杀死的风切猎豹呢?” 这还用问吗?荆州部谁不知道汤家是用飞刀的?众人高声道: “那当然是汤吉!” “这个汤吉,表面上说自己是散修,我看他就是汤家的人!” “竟然敢栽赃陷害玄星阁的客人,真是可恶!” “让玄星阁背上陷害客人的恶名,汤家真是居心叵测!” 大局已定,江华心头的石头放了下来。 卫然大声道:“诸位说了都不算,在这刑堂之中,可是由公孙统领说了才算的!” 公孙统领气得牙痒痒——若真的由我一言而决,哪里还轮到你在这里跳? 不过当着众人的面,他必须摆出公正的姿态:“卫统领说笑了,刑堂之中是规矩说了算——汤吉,我给你最后一次好好说话的机会,你可以抵赖,但你得明白那是无意义的。” 汤吉面色灰败,喃喃道:“我承认,确实是我杀死了风切猎豹,割下尾巴并伪造了尾巴切口,然后特意放在江华所经过的路上……不过我确实不是汤家的人,之前由于偷窃被扫地出门,家族说如果这次表现好,考虑让我重新回去。” 卫然正色道:“诸位,如你们所见,我朋友是清白的,他身为大阵术师魏弘的首徒,来到玄星阁作客,却遭受如此不白之冤,若不是豹王仗义执言,想必已经遭到了陷害,我们玄星阁差点因为这个汤吉而背负恶名!我认为,汤吉和他背后的势力必须受到应有的惩罚,江华必须得到应有的赔偿,才能消弭此事的不良影响!” 众人齐声道:“没错!”“卫统领说得对!”“凭什么让我们玄星阁给汤家背黑锅!” 一片舆论汹汹之中,裁决结束了! 公孙统领脸色铁青,他实在没料到这都能让卫然翻盘! 豹王毕竟是一位妖王,等闲之人能请得动? 他怎么也想不到豹王竟会给卫然作证,他更想不通卫然是什么时候和豹王联系上的。 不管怎么说,他失败了。 再一次败在卫然手下。 他强忍着怒气,沉着脸离开了刑堂,把后续事情都交给副手处理。 但是他耳朵很好,离开时听到众人窃窃私语:“这个公孙统领,两次跟卫统领作对,两次自取其辱,难道他不要脸的吗?” “其实公孙统领也是有本事的,只可惜他遇上了卫统领,惹了不该惹的人!” “呵呵,他还不明白自己的斤两吗?跟我们智堂的统领斗?白白折损自己的威名。我看他以后见了我们卫统领,得绕路走!” 公孙统领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脸都气红了,慌忙加快脚步仓皇而走。 豹王对刑堂副手道:“这个汤吉,能交给我们部族处理吗?” 刑堂副手道:“当然可以,不过得我们履行完所有程序,请豹王在荆州部稍候一两日。” 豹王摇头:“我不想在这里多待,你们先把那孩子的尾巴给我,事了之后再把凶手送过来。” “行,就按豹王说的办。” 豹王接过尾巴,对卫然稍稍点头,然后如风一般离去了。 接下来就是最终处理。卫然的态度很简单,想要消弭影响,你就得拿出实际的好处。 刑堂给出了一些布阵材料作为赔偿, 卫然一口回绝:打发叫花子呢?大阵术师首徒不要面子的?智堂统领不要面子的?拿这么点来搪塞? 公孙耀心在滴血——这么点?我们赔偿的阵法材料,相当于江华进云梦泽狩猎所得的两倍,已经很有诚意了! 卫然你这是杀黑!你这是敲诈勒索! 这个时候,卫然给出了暗示——我只要赔偿,至于这些赔偿是不是刑堂的资产并不重要。 公孙耀灵机一动,就开始搞汤家的路子——汤吉说他不是汤家的人,然而,他说不是就不是? 如果我们刑堂非要说是呢? 经过公孙耀惨无人道的勒索之后,汤家从一个富裕的大家族迅速衰落成一个凋敝的小家族。 当江华收到赔偿之后,他惊呆了——赔偿价值比他预想中的要多出五倍! 完全填满了他之前为小师弟大战时的所有损耗,甚至还有剩余! 这可真是惊喜,他辛辛苦苦狩猎七八天,还抵不上卫然一天敲诈所得的五分之一! 卫然啊卫然,幸好你走上了正道,否则你很可能成为天下第一的敲诈犯…… 江华已经被巨额赔偿给砸蒙了,乐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当着刑堂副手的面,他感慨道:“考虑到公孙统领肯定会给自己留一点,可以得出结论,看来刑堂是把汤家刮了个干干净净啊……” 卫然笑了笑:“汤家虽然富裕,但跟玄星阁比起来,那就是只小虫子,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而且是他们自己作死,想让玄星阁替他们背黑锅,所以怪不得别人。” 刑堂副手试探性的说:“既然如此,卫统领,你看此事就这么了结了?” “还不够!”卫然断然道。 刑堂副手脸色一变:“卫统领,我大着胆子说一句,不要太贪了。” 卫然振振有词道:“给我朋友的赔偿我很满意,但是我呢?你们安抚了我朋友,难道不应该安抚一下我吗?” 刑堂副手瞠目结舌。 连江华都看不下去了:“卫然,你是魔鬼吗?” 刑堂副手苦着脸道:“汤家实在拿不出任何东西了,他们已经连奴仆都全部遣散,不做什么修仙世家,准备过普通人的日子了。” 卫然循循善诱:“你想啊,这么大的事情,他们家有没有帮凶呢?” 刑堂副手眼睛一亮:“樊家!” 卫然满意的点头,一脸孺子可教的模样:“听说樊家家主前两个月得了一件宝贝,爱不释手,你懂我意思吧?” 刑堂副手感慨道:“卫统领,像你这样的敲诈才能,不来刑堂真的可惜了。” 卫然微微一笑:“哪天公孙统领退休了,我可以考虑来刑堂的。” (晚上11点有订阅加更) 第六百二十一章 基你太美(订阅加更) 卫然万万没想到樊家的赔偿竟然是地黄珠。 夏姬八丸,当年在武陵郡抗蛮的时候从扶星辰口中接触到的词语,他几乎已经忘记了这个东西。 地黄丸可以迅速的放出卫然从没学会过的土系术法,充能也很简单,埋在土里就行了。 可以说是非常方便非常实用。 卫然对于这个赔偿十分满意——他决定自己先用着,如果遇见了扶星辰,就送给她当一个惊喜。 江华有了汤家的赔偿,小日子过得相当滋润,再也不用进云梦泽苦哈哈的狩猎了,转而把时间花在他感兴趣的事情上。 古阵研究。 说穿了就是帮卫然破阵。 前二十座阵两人联手势如破竹,然而到了后边二十座阵,进度就变得缓慢起来。 卫然早料到这是一个浩大的工程,也不急于这一时。 反正江华也没有别的事情要做,就在荆州部住了下来,让卫然尽一尽地主之宜。 在研究与破阵的过程中,江华的阵法水平又有了再次提升,不过提升最大的还是卫然。 卫然自从化气境之后,对阵法的探究就变少了,为了打败萧剑阁全力提升自己的修为,所以把阵法知识搁置了下来。 正好借助这个机会,让江华给他补一补课。 时光飞逝,这一日,卫然从院子里出来,去处理智堂事务,无意中看见了缺心眼黎里丽。 “卫然大……卫统领好。”黎里丽连忙行礼。 卫然摆了摆手:“你还是叫我卫然大哥吧。” “那怎么敢呢?”黎里丽扭捏着。 “你有什么不敢的?”卫然笑了起来。 黎里丽呲牙道:“那我就喊你卫然大哥了。” “你来这里做什么?”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为了荆州部三大美男了!” 卫然面露疑惑:“荆州部三大美男?” 黎里丽看着卫然的眼神,仿佛看着一个老古董:“天哪,卫然大哥,你也太跟不上时代了,竟然连荆州部三大美男都不知道!” 卫然挠了挠头:“我还真不知道,你的意思是,我智堂就拥有三大美男之一?” “没错!” “智堂的美男是谁?” 黎里丽道:“你自己好好想想,你们智堂谁长得最好看?别想太多,美男不是你。” 卫然没有责怪黎里丽,这缺心眼就这情商,如果她不是个软妹子,早就被人打死了。 “想不起来。我怎么可能跟你一样天天盯着男人看?” “他的名字叫洛基。” 卫然恍然大悟:“原来是洛基!”他记得这个人,因为洛不是什么常见的姓氏,而且此人跟复仇者联盟里某位超级英雄同名。 不过卫然的这个手下,地位可远不如电影里的邪神洛基,毕竟智堂这个洛基实力不怎么样。 只是撞名罢了。 黎里丽道:“我们女弟子常常给荆州部三大美男排名,有人说洛基排第一,有人认为应该排第二……” 卫然断言道:“三大美男中,洛基当然是最美的。” “为什么?因为他是你们智堂的吗?” “因为有一位练习时长两年半的个人练习生曾经说过——基你太美!” 两人正聊着,忽然“咻”的一声有个人御剑飞行越过山峰,直奔范长坡的院落去了。 卫然眼尖,看清楚那人原来是传令者。众所周知,门派之内不准御剑飞行,除非发生紧急战况。 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呢? 直接找范长坡问一下就知道了。卫然毕竟身居统领之位,很快就畅通无阻的找到了部主。 让他意外的是,厉青筠也在。 范长坡满脸忧色:“卫然你来得正好。”说罢将手中的帛书递给卫然。 卫然扫了一眼,顿时大吃一惊。 这是两份战报。 第一份战报,是龙神宫进攻空桑楼,君山岛派遣长老相助,竟被敖瞬卿击杀! 战报中还备注,君山岛长老与空桑楼主、以及天师道某位祭酒三人借助空桑大阵合力进攻敖瞬卿,被敖瞬卿一击即溃,最后担任主力的君山岛长老与天师道祭酒当场死亡,空桑楼主也身负重伤,不过敖瞬卿也受伤不轻。 第二份战报则简单许多,玉京剑派组织大军绕过白马寺,直捣玄星阁豫州部的总部,形势一触即发! 卫然虽然也关注豫州部的战况,但更关心陈清欢的安危,问道:“部主,现在空桑楼的情况怎么样?” “情况很不妙,敖瞬卿自己回龙神宫养伤,派了他的三弟敖威卿,率领龙神宫弟子们继续进攻空桑楼,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根据君山岛的消息,敖瞬卿的伤势只需休养一个月就能痊愈,一个月之后,就是空桑楼灭门之时!”范长坡满脸凝重。 卫然沉吟道:“只怕未必,你们知道敖瞬卿为什么不强忍伤势,一鼓作气灭掉空桑楼吗?” “为什么?” “因为他不敢让自己的伤势太重,龙神宫的二王子还活着呢!”卫然斩钉截铁道。 上次龙神宫之乱,敖瞬卿背负了弑父的骂名,为了自己仅剩的一点声誉,他不敢再杀死跟自己作对的弟弟,也就是二王子和四王子。 龙王敖光共有九子,四个儿子在龙神宫内,其余五个子女在外面的水域。敖瞬卿上位比较仓促,忌惮于外边五个弟妹,他只是把二王子和四王子囚禁起来。 但他的时间实在太紧了,龙神宫中依然有许多忠于二王子的老臣,需要很长时间来分裂归化。 敖瞬卿是个优秀的领导者,他深知发动对外战争是转移内部矛盾的有效方法,就算你忠于二王子,打起外人来,我们还是战友。 经历了同生共死之后,很多矛盾就无形中化解了。 然而敖瞬卿受伤了。 他得时时刻刻防备着有人从背后阴死他,然后拥立二王子上位。 所以他绝不能让伤势继续恶化,必须回去养伤。 范长坡道:“你的意思是,敖瞬卿在相当一段时间内不会再露面?” 卫然点头:“没错,我们可以想办法延长这个时间,这样一来,空桑楼面对的最大敌人就是敖威卿!” 厉青筠闻言立刻道:“部主,请允许我率领战堂弟子驰援空桑楼!” 卫然也上前一步请战:“部主,我也要去!空桑楼是我们的盟友,如果这一战我们帮助空桑楼击退了龙神宫,那将是一件极得人心的大事!有利于巩固我们玄星阁在中小门派中的领导者地位!” 第六百二十二章 吃瓜群众 稍一思忖,范长坡做出了决断:“这样吧,我亲自动身去找敖光在外面的五个龙子龙女,让他们帮忙拖敖瞬卿的后腿。青筠,你还是去豫州部支援吧——卫然你去空桑楼。” 厉青筠惊道:“那怎么行?去空桑楼是要面对敖威卿的,卫然一个人太危险了!要知道敖威卿可是观星境!” 范长坡道:“也许说出来有点难听,但豫州部是我们的里子,而空桑楼涉及到的是面子,现在这个内忧外困的时候,我们还是要更注重里子一点,毕竟我们君山岛有一个长老已经牺牲在空桑楼,算是仁至义尽了。” 厉青筠有些激动:“道理是这样,那干脆别去了呗?你让卫然去挑战敖威卿,那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范长坡反问道:“干脆别去了?你问问卫然同不同意?” 卫然沉声道:“空桑楼这一趟,我势在必行!” “你打不过敖威卿的!听说他已经观星境大圆满,离沧浪境只有一步之遥,别说一个卫然,就是三个卫然五个卫然也打不过!” 卫然心中一凛,厉青筠对他的实力算是比较了解的,既然厉青筠这么说,想必是实话。 敖威卿真的很强! 不过我卫然也绝不会退缩! 范长坡道:“你劝不动他的,他是个极有主见的人,这样吧卫然,这一趟我不对你做任何要求,就算没能击退龙神宫也不会有任何责罚,关键是保命回来。你少带一些人去,保持机动性,方便逃脱。空桑楼的事情,保不住就算了,我们只要出了力,仁至义尽就行。” 卫然拱手道:“多谢部主体谅!”心中却道,你们都不看好我,我偏要闯出一个名堂来,至少也要给敖威卿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厉青筠道:“你们智堂的人战斗力太弱,我从战堂拨点人给你。” 范长坡道:“从战堂拨十个人给卫然,然后智堂也出十个人,卫然带二十个人去空桑楼。青筠你带领剩余的战堂弟子去支援豫州部,我也带些人去找龙子龙女,剩余的人守家,就这么定了。” 厉青筠一再嘱咐:“我会派十个得力的助手给你,你千万记住,这一次不比以往,别想着立功,不要和敖威卿正面战斗!绝对打不过的!” 二十个人想要击退龙神宫,简直是天方夜谭。不过范长坡也没要求卫然击退龙神宫,甚至没要求卫然和敖威卿照面,不过是去走个过场,保命回来就行。 然而卫然心里却不这么想。 他回到智堂,让副手召集十个比较机灵的智堂弟子,然后自己吸收了澹台思远和汤明哲的武器,为接下来的空桑楼大战做足准备。 澹台思远有两把剑,一把在战斗时爆掉了,另一把则留在乾坤袋中,成为了卫然的战利品。 而汤明哲的剑和飞刀虽然品质比不上澹台思远的,但还算不错。 吸收了这些高品质武器之后,卫然依然没有到达金丹境中阶——越到后面越难练,这是常识。 卫然还有另外一个选择:服用丹药,冲击金丹境中阶! 澹台思远、浮屠教司诏和汤明哲都留下了一些丹药,卫然当上智堂统领之后,俸禄也有不少丹药,这些丹药加起来,应该足够让他填补空缺,到达金丹境中阶。 然而他没有吃,这些丹药他另有安排。 此时院子外边传来急促的敲门声,紧接着就是李浪飞气冲冲的声音:“老大!老大!” 卫然打开门,奇道:“怎么回事?” 李浪飞不悦道:“老大,我要告状,孔修竹搞我的路子!” 孔修竹就是智堂副手。 “他怎么搞你的路子?” “你带十个人去空桑楼,名额由他定,他竟然不叫上我!你说我气不气?” 卫然笑道:“这不是排挤你,这是器重你啊!你想,我和孔修竹都去了空桑楼,总得有个人来统领整个智堂吧?你就是那个代理智堂统领的人。” 李浪飞急得直挠头:“又是我代理智堂统领?我想去空桑楼立功!” 卫然为什么晋升这么快?因为他从不放过任何一个立功的机会。 李浪飞身为卫然的手下,当然下意识的效仿老大。 卫然道:“那不行,我们三个人不可能都去。” “孔修竹留下来代理统领不行吗?我跟他换一换。” “问题是此去凶险,孔修竹已经是金丹境了,而你还是凝神境,你比不过他啊……” 李浪飞为之气结。 “所以你趁这段时间好好修炼,快点到达金丹境,下次我一定捎上你——对了,上次给你的瓜吃完了吗?” 说的就是从天师道卖瓜弟子手中抢来的灵瓜。 “还没吃完呢……” “那你好好在家吃瓜。” 李浪飞没想到自己不但没赶上战斗,而且成为了一个吃瓜群众。 卫然见李浪飞还是有些耿耿于怀,便道:“吃完那些瓜,估计你还是到不了金丹境,这个给你。” 李浪飞望向卫然摊开的手,顿时眼睛一亮:“金乌聚元丹!老大,这样的好宝贝,你竟然也舍得给我?” 卫然道:“所以说让你快点修炼,以后梁导来了,这些好处就不一定都归你了。” 李浪飞接过丹药,大喜:“谢老大厚赐!”有了这颗金乌聚元丹,他离金丹境又近了一步。 不过李浪飞不知道的事,金乌聚元丹虽然珍贵,但这颗丹药的价值只占在卫然已有的丹药的五分之一。 剩下的丹药,卫然打算送给另一个人。 就在孔修竹和厉青筠挑选人手的时候,卫然找到范长坡,说是要告假回老家一趟。 范长坡顿时露出警惕的眼神:“一般来说,迎接没有把握的大战之前,修行者会选择回一趟老家,交代一些事情——但你这次前往龙神宫,可不是去大战的,卫然你心里有别的计划吧?” 这个部主果然精明!马上就猜到了卫然的古怪。 范长坡猜得完全没错。 但卫然是绝不能承认的:“部主误会了,我怎么会想到跟敖威卿正面碰撞?” “那你特意回老家一趟做什么?” “你想啊,我虽然不愿跟敖威卿正面碰撞,但是敖威卿主动找上我怎么办?毕竟上一次我揭穿了龙神宫的丑事,他们对我恨之入骨!所以还是有风险的,回趟老家跟母亲交代一下,难道不可以吗?” 范长坡想了想:“好,你去吧。” 第六百二十三章 十二时辰 卫然这阵子实在太忙,要么忙于事务,要么忙于修炼,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虽然进入金丹境之后,他的心境更稳,抗压能力更强,但如果有一个休息的机会,他是不会拒绝的。 回到长沙郡的老家,他奢侈的过了三天咸鱼生活,什么门派大义什么修为精进全部抛在脑后,舒舒服服的当了三天卫府公子。 当然也不是什么正事都没做——比如他约见了一个特殊的人。 此人正是诸天教弟子卫鸿。 卫然把所有的丹药一股脑儿全都给了卫鸿:“老爹,这些丹药服下去,应该够你到达金丹境!” 卫鸿惊得嘴都合不拢:“你哪来这么多丹药?” 卫然一脸自豪:“我现在是智堂的统领,好歹是个有身份的人,这些丹药虽多,对我而言也并非难事。” 卫鸿激动得满脸通红:“我儿出息了!” “那是!”卫然很少跟人炫耀自己的身份,但是在老爹面前可以尽情的得瑟,毕竟亲人之间,不必遮掩什么。 卫鸿问道:“你自己不用丹药吗?” 卫然道:“我有一种特殊的修炼法门,修炼得来的真元精纯无比,服用丹药反而要花时间排除杂质,所以我一般不用丹药。” “真的假的?你该不是为了让我安心收下丹药而故意这么说的吧?”卫鸿一脸狐疑。 卫然拍了拍胸膛:“你以为我是凭什么三年半从炼精境飞跃到金丹境的?” 这个理由很有说服力,卫鸿最终收下了丹药,口中喃喃道:“这么一大堆,应该够我到金丹境了,不过我的身体吃不消,得花半年时间慢慢消化药力。” 简单的来说,就是卫鸿半年之后能到达金丹境。 “对了老爹,我托你打听的事情怎么样了?”卫然十分关心另一个穿越者的身份。他之所以约见老爹,送丹药还是其次,最主要就是问怀表的事。 一说到此事,卫鸿顿时面露凝重:“有了重大突破,但还无法得出结论,我还需要时间。” 卫然心痒难耐:“你且说说那重大突破。” “首先,几乎可以确定你那个法宝名字叫十二时辰。” 十二时辰? 倒是个好名字,怀表使用一次之后,需要二十四个小时的充能,等于十二时辰。 “还有别的吗?” “几乎可以确定十二时辰是诸天教某位高层大佬的东西,我心目中有两个怀疑对象。” 卫然松了一口气。 老爹这番话,证明谢宇不是穿越者。 之前兰瑾瑜说谢宇有古怪,卫然不怀疑朋友,但那是他控制自己不去想这种可能性,属于主观上的否定。此时得到客观证实,心中更加安稳。 谢宇当然不可能是诸天教的高层大佬,且不说其没有修为,关键是他太闲了! 整天声色犬马飞鹰走狗,典型的享乐派!如果诸天教的高层大佬每天净干这个,想必这个西北大派早已衰落。 卫然心情大好,继续追问:“老爹,在你的心目中,这两个怀疑对象,你更倾向于谁?” 卫鸿摇了摇头:“现在依据还不充分,我不能乱说,以免影响你的判断,你耐心等等吧!待我到达金丹境,在诸天教有了一定的地位,查起来更方便。” 卫然眼珠子一转:“我有一个主意,你可以号称打败了我,我当然会配合着承认。这称得上是一桩大功劳,毕竟我好歹是个统领。然后你的地位就水涨船高了……” 还没等他说完,卫鸿就直接拒绝了,有损儿子名誉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做的——即使那是演戏。 卫然想用自己的名声成就老爹的名声,本来是可以操作一下的,可惜老爹太古板,只得作罢。 辞别老爹之后,卫然跟母亲道别,然后回到荆州部,此时二十个手下已经集结完毕,只等卫然一声令下。 让卫然感到意外的是,智堂十个人里竟然包括了潘壮鹏,不用说,肯定是潘壮鹏向孔修竹恳求的结果。 潘壮鹏本来是刑堂的人,成为卫然的仆人之后,自然就脱离了刑堂,加入了智堂。 卫然本来想拒绝潘壮鹏,但是想了想,还是没有把他踢出去:“潘壮鹏,你听好了,这一趟你既然主动要去,那就不要把自己当成我的仆人,而是把自己视为智堂的战士,听明白没有?” 回应的是一句中气十足的呼喊:“属下得令!” 正叮嘱潘壮鹏的时候,又有新的战斗力加入二十二人的队伍中。 江华翩然而至:“卫然你也太不厚道了,这种英雄救美的事情,你竟打算抛下我?” 此言一出,战堂十人和智堂十人都是眼睛一亮——对啊!空桑楼美女如云,我们这一去,救美女于水火之中,万一有几个美女感动得以身相许,那可就美滋滋了! 这样一想,凶险的前程似乎也有了盼头。 卫然道:“你如果肯去空桑楼,那当然是最好的!我之前没邀请你,是因为你不仅代表自己,而且代表了魏弘大师,你师父是扬州人,这一次要得罪龙神宫,我怕你师父为难。” 江华笑道:“家师明明有实力开宗立派,却没有成立一个阵法门派,原因很简单,一旦他成为了掌门人,那就必须以门派为重,事事考虑大局。而没有门派的魏弘大师,可以凭借一己好恶行事,这才是真快活真逍遥!” “妙极!有你同行,我们如虎添翼!”卫然大喜。 正巧范长坡也带着总部的手下也准备出发,在桃花崖上遇着卫然,顺便打了个招呼。 卫然忽然想起一件事:“部主,如果你寻到了那五个龙子龙女想要潜入龙神宫搞事,可以联系一个叫庞胖的螃蟹精,他现在混到了龙神宫的保卫队长位置,一定有助于他们潜入。” “那螃蟹精如何会听你的?” “我们是互惠互利的协议。” “联系螃蟹精时,以何物为凭?” 卫然想了想:“我还是写封手书吧。”他拿出一块帛布写了几个字递给范长坡。 范长坡点了点头:“行,那我们各自出发吧,一切小心!” “走!” 一声令下,五十道剑光从桃花崖上飞纵而起,御剑飞往两个方向。 桃花缤纷之中,一时空中飞剑纵横,呼啸有声,一派仙家景象。 范长坡率众往渤海方向去,而卫然等人驰援空桑楼。 正午时出发,到了黄昏时候,卫然等人飞剑光芒稍敛,终于到达了空桑岛。 第六百二十四章 再赴空桑楼(订阅加更)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凄惨狼藉。 岛上的居民死伤无数,侥幸留得性命的百姓全部逃离,昔日人声鼎沸的空桑岛已经变成一片空荡荡的鬼域,繁荣烟消云散,只余断壁残垣。 普通人的繁华幸福,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显得那么渺小和不堪一击。 别说普通人居住的空桑岛,就连空桑楼也一片凋敝,弟子们居住的外围房屋全部被轰塌,空桑大阵已经被毁,就连正中间标志性的竹楼也是有点摇摇欲坠,竹林更是毁得不成样子,处处狼藉。 来往走动的空桑楼弟子愁容满面,心不在焉。 空桑楼这样的小门派,承受龙神宫的打击,而且是敖瞬卿亲自带队,至今还没灭门已经是个奇迹了。 卫然远远瞧见正中间竹楼三楼有个穿黑衣的女子,便打了个招呼,喊道:“韩姑娘!” 韩夜妃见到卫然,又惊又喜,蹭蹭蹭的上楼汇报去了。 陈清欢听说玄星阁又来了支援,顿时喜出望外,然而当她听说带队的是卫然,心情顿时变得复杂起来,喜忧参半。 喜的是能见到卫然,忧的是卫然带队。 她还不知道卫然已经升职,只道卫然是个南阳堂的队长,南阳堂队长带队意味着什么?不过是下边郡县的支援,等级较低,根本就是来走个过场。 不过玄星阁的支援已经仁至义尽,甚至还牺牲了君山岛的一位长老,她无法指责盟友不尽心。 至于南阳堂的这些支援,就当他们没来过吧…… 陈清欢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终究还是期望太多了。自己的门派指望别人来拯救,本来就是奢侈的想法。 韩夜妃似乎看穿陈清欢的想法,解释道:“大师父你别灰心,卫然似乎带了不少金丹境的援助来。” 陈清欢将脸一沉:“胡说!南阳堂哪有什么金丹境,就他们堂主一个金丹,但那样的话,应该是他们堂主带队才是。” “可不止一个,我看得有十个以上。” 陈清欢摇头:“我不相信。” “你自己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陈清欢迅速下楼,区区一个南阳堂队长当然不值得她亲自迎接,但卫然值得。 玄星阁众人迎面快步走来,她仔细一打量,果然有十多个金丹境! 门口通传的女弟子高声喊道:“玄星阁荆州部智堂统领卫然率众来援!” 陈清欢又惊又喜,没想到卫然已经身居高位,更没想到卫然带了这么多金丹境支援过来,这让她安心许多。 卫然压低嗓子柔声道:“清欢姐,这阵子你憔悴了。” 陈清欢不禁眼圈一红,但马上恢复了常态:“你怎么分得清我们姐妹?” 其实很简单,妹妹陈清焰修为更高,更擅长战斗,姐姐陈清欢气度娴雅,更擅长管理门派。和君山岛长老以及天师道祭酒围攻敖瞬卿的,必定是陈清焰。 所以陈清焰此时一定在那棵不为外人所知的桑树下养伤,露面迎客的当然是陈清欢无疑。 不过卫然没有解释许多,只回答了两个字:“直觉。” 也许女人更喜欢这两个字吧。 果然,陈清欢顿时高兴起来,牵着卫然的手上了楼:“然弟,你不是第一次来了,我就不一一介绍了。” 卫然身后那二十个玄星阁弟子眼珠子都快鼓出来了——什么情况?空桑楼主竟然对卫然如此亲昵? 羡慕嫉妒恨啊! 潘壮鹏搓着手呵呵笑着,对江华道:“江华大师,原来主人是风月场上的老将,家里有卿瓶夫人,外面竟然还有空桑楼主……” 虽然卫然叮嘱过在空桑楼不要叫主人,让潘壮鹏把自己当普通智堂弟子看待,但潘壮鹏叫主人叫惯了,一时改不回来。 江华面色不变:“你还是太年轻了,哪天有时间,我抽空和你说说扶星辰和姜竹喧的事情,你既是卫然的仆人,如何面对几位主母要早有准备,免得失了分寸。” 潘壮鹏暗暗心惊,连忙记住两位佳丽的名字。 卫然猛的回头瞪了江华一眼。 江华咳嗽了一声,假装一切都没发生过。 玄星阁众人来到顶楼坐定,卫然感觉到空桑楼女弟子们的眼神极具齐聚在某一人身上。 卫然知道那人不是自己,因为女弟子们的眼神不是望向英雄的崇拜眼神,而是望向美男子的花痴眼神。 回头一看,姑娘们盯的果然是荆州部三大美男之一——洛基。 卫然在心中感慨:基你真的太美。 这个孔修竹有点不懂事啊,竟然把洛基编在队伍中,这不明显抢我的风头吗? 正想着,忽然三个天师道弟子现身,他们穿着天蓝色与白色相间的道袍,好认得很。 这一次空桑楼有难,周边的门派没有一个敢援助的,整个扬州只有天师道一家派了人相助,最大的助力反而是荆州的玄星阁。 但是天师道的援助也不容小觑,不但派来了祭酒,还赠送了许多符箓。 卫然见到天师道的人,立刻站起身来。 天师道的弟子也是满脸笑容的望向卫然,善意的点点头。两派素来交好,此时当然气氛和谐。 陈清欢见两方强援关系融洽,心中安稳了许多,立刻介绍道:“这位是天师道的坛主张志奇,这一位是玄星阁的智堂统领卫然。” 万万没想到,张志奇一听到卫然两个字,原本春风一般的脸上顿时勃然变色:“什么?你是卫然!” 卫然一脸莫名其妙:“我确实是卫然,怎么了?” 陈清欢向卫然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卫然一摊手:“我搞不明白,这个张志奇我以前从来没见过。” 陈清欢连忙打圆场:“想必是有些误会……” 张志奇沉声道:“不!不是误会!卫然我问你,前阵子我那不成器的弟弟在武陵郡卖灵瓜,说被人抢了所有的瓜还揍了一顿,是不是你干的?当着所有人的面,你敢不敢说句真话?” 卫然点头:“没错,是我干的,但他……” “你不用再说了。”张志奇蛮横的打断了卫然,“我那不争气的弟弟或许有点贪小便宜,但那只是无伤大雅的缺点,绝不至于揍一顿再抢走所有的灵瓜吧?你可知道他回到门派,遭受了多大的惩罚?受到了多大的侮辱?” 卫然一脸坦然:“你能给你弟弟护短,我就不能给我手下护短了?你弟弟侮辱我的手下,我就反过来揍他,抢他的瓜,又何不妥?” 张志奇森然一笑:“话说到这个份上,没有必要再谈下去了,我张志奇把狠话撂这儿,今天这空桑楼里,有卫然没我,有我没卫然!两人只能留一个!” 这番狠话掷地有声,原本和气融融的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 第六百二十五章 轻点!信不信我告状 陈清欢心中暗暗叫苦,好不容易来了两个强援,没想到这两个强援一见面就要死掐。 偏偏她这个楼主不好拒绝任何一方,无论偏向哪边都是得罪人的事情。 张志奇马上向陈清欢施压:“空桑楼主,如你所见,我与卫然势同水火,如果你如果你执意要留下他,那就等于赶我走,张某人只好失陪了!” 陈清欢苦着脸望向卫然:“卫统领怎么看?” 卫然熟练的摆出受害人的姿态:“他要赶我走,但是我没有他这样的心思,如果能都留下来固然是最好,全凭你做主就是。” 张志奇再次施压:“空桑楼主,我把丑话说在前头,一旦我离开,之前允诺的符箓可能无法运送过来了。” 此言一出,众女大急!对于这场战争来说,天师道的符箓是绝不可少的! 张志奇绝对不能走! 几个婆婆迅速下定决心要帮张志奇挤走卫然,她们互相使着眼色,最后由钱婆婆越众而出:“楼主,容老身一言,我们空桑楼尽是女子,本来势弱,全靠天师道的符箓强化,才有了一线生机!楼主,你可千万别做出错误的判断啊!” 韩夜妃焦急不已——坏了,卫然要被赶走了! 卫然身后的一众玄星阁弟子皆面露忧色,他们都看得出来己方形势不妙,这回脸可丢大了! 钱婆婆更是对卫然道:“卫统领,我感激你们特意前来支援,但眼下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希望你能以大局为重,免得伤了两家和气。” 孔修竹大怒,这老太婆,我们是来帮你的,你竟然说什么大局为重?惹恼了我们,谁管你们空桑楼的大局? 卫然却伸手一拦孔修竹,示意他不要冲动。 张志奇见卫然如此行为,以为其认怂,便得意的望了卫然一眼——怎么样?玄星阁哪有我们天师道强?你们千里迢迢赶来帮忙,却被人拒之门外,这感觉一定不好受吧?哈哈! 陈清欢沉吟良久,终于开口了。 她走到张志奇面前,深深的施了一礼:“在这场战争里,天师道出力甚巨,起了举足轻重的地位,我们空桑楼深知贵派的付出,并且深表感谢!如果战争结束,空桑楼还没被灭门的话,我们会为天师道立碑纪念,并供起已牺牲的张祭酒灵位,如同我们的前辈祖师一般祭拜。” 张志奇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这种预感让他有些慌张,甚至没有接陈清欢的话。 陈清欢继续道:“这一回,我非常希望你们两边都能留下来,但是如果你坚持要赶走玄星阁的人,那么我只好抱歉了……” 众皆哗然,什么?陈清欢竟然拒绝了天师道,选择了玄星阁? 她傻了吗?且不说哪个门派更强,但眼下这种情况,当然是选择天师道对空桑楼更有利! 张志奇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这不可能!为什么?” 陈清欢依旧保持着礼仪:“因为他们不赶人,而你们赶人,我们空桑楼不喜欢赶人。” 张志奇瞠目结舌了好一回,他又羞又愤,本想仗势把对手赶走,没想到反过来赶走了自己! 这我可怎么向门派交代? 张志奇慌张的往楼梯处走了几步,然后猛的扭过头喊道:“卫然!敢不敢下楼过几招?” 卫然劝道:“你这是何必呢?” 张志奇大声嚷道:“你就说敢不敢吧!” 卫然本不想跟天师道的人打,但更不愿堕了玄星阁的威名,于是正色问道:“张志奇,你如此咄咄逼人,是代表天师道向玄星阁发难,还是仅代表私人恩怨?” 张志奇虽然羞恼,但还没傻到自称代表天师道的地步,于是喊道:“当然是私人恩怨,天师道与玄星阁向来交好,我二人决斗,无论胜负都不影响两派交情。”说罢直接撞破窗子御剑飞了下去。 卫然点头:“那我就放心了!”飞剑一起,也从窗子处飞了下去。 众女齐齐下楼围观,到达场中时,张志奇已经出手了!他娴熟的打出一张剑符,只见一道两人长的粗大红色剑气呼啸而出,直指卫然! 张志奇这一手玩得漂亮,连韩夜妃看了都不得不服气——毕竟是当坛主的人,手底下确实有些真本事,就看对面那位统领如何应付了。 卫然稍稍弓身,身体微微前倾,打出一招恒河大手印,透明的巨手一抓,把那道粗大的红色剑气抓在手中,如同捉泥鳅一般。 张志奇本也没想过要一招制服卫然,紧接着又有新动作——雷符!最为正宗的正一雷符。 卫然不禁百感交集,当年他把正一雷符当作杀手锏,在武陵郡时一再以正一雷符保命或杀敌,现在世事变迁,别人反过来用正一雷符对付他。 他心中感慨,手上却是丝毫不慢,使出了紫霄狂雷真诀,“滋滋”两道紫色雷光相撞击,却是张志奇更胜一筹,正一雷符剩余的雷力继续扑向卫然。 卫然霎时中了雷光,身形一晃,落得个麻痹难动。 张志奇面现轻蔑:“在我们天师道面前玩雷法?简直班门弄斧!”同时给自己加持了一张巨力符,抓住机会仗剑而上,打算凭借巨力符一击获胜! 韩夜妃见卫然依然处于麻痹之中,一颗心顿时吊到了嗓子眼。 陈清欢暗暗下定决心,如果卫然没拼赢,她就出手救下卫然。 玄星阁的面子固然重要,但哪有卫然的命重要? 忽然,卫然手腕一抖,把浑身的电力抖了出来,那些电力如挤牙膏一般,被挤到了卫然的剑上! 霎时间,紫色电弧跳跃,晓天一闪临时成为了一把电剑! “锵”的巨响,双剑交击,然而加持了巨力符的张志奇依然敌不过卫然,这一记凶悍的对拼,直接导致手中剑碎裂! 乒的尖锐声响爆开,张志奇的剑直接碎成了无数点铁雨,骇得他面如土色! “好!”玄星阁众人轰然叫好。 卫然没有趁胜追击,而是冷冷的看着张志奇。 张志奇已经亲身体会到自己和卫然的实力差距了,但旁边有其他天师道弟子看着,所以兀自嘴硬:“你……你那是仗着武器比我好!” 卫然闻言将晓天一闪一丢,抡起拳头就砸。 “别别别!别打脸!天师道与玄星阁素来交好……轻点!你轻点!信不信我去君山岛告状?哎哟……好好好我认输我认输……” 就连钱婆婆等人都不忍直视的捂住了脸。 第六百二十六章 致命的媚眼 不一会儿,卫然嘻嘻哈哈的跟张志奇勾肩搭背,亲密无间的走进竹楼:“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跟天师道的张兄相谈甚欢,已经达成了重要共识——是不是,张兄?” 张志奇被揍得鼻青脸肿,一脸倒霉相,含糊不清的说:“是的,我们已经谈好了,先前答应空桑楼的符箓全部会依约送过来。” 陈清欢掩嘴而笑——你们怕不是用拳头谈好的吧? 卫然盛赞天师道高义,又称张志奇为了大局放弃私人恩怨,实在是高风亮节! 被迫高风亮节的张志奇苦着脸接受了卫然以及陈清欢的感谢。 卫然对钱婆婆道:“你怎么劝我以大局为重?我是个胡搅蛮缠的人,明明这里有个又懂事又识大体的张兄,你应该劝劝他才是。” 钱婆婆嘴角抽搐:“卫统领看人真准,老身确实老眼昏花……” 张志奇实在不想跟卫然待在一块,道了声身体不适,带着天师道的人退下了。 陈清欢带着卫然再次回到楼顶,卫然早就料到陈清欢不会赶走他——他和陈清欢是什么关系?两人熟稔到连道谢都不必。 端起茶杯,卫然问道:“清欢姐,现在情况怎么样?” 陈清欢叹了口气:“空桑大阵被毁,我们的弟子们都没有安全感,所有人都在筹备着大阵的修复事宜。” “大阵修复需要多久?” “有两种修复方法,第1种是正常的方法,大概需要十年时间才能完全修复。第2种是特别的修复方法……” “怎么一个特别法?” “你知道我们的空桑大阵威能来自于灵树空桑,刚才所说的第1种方法就是利用了灵树空桑的自愈能力,而第2种方法,就是透支灵树!” “透支灵树?”卫然神情一凛,这个方法一听就比较严重。 “通过透支灵树,三天就可以重塑空桑大阵。但必须付出代价,代价是灵树枯萎,空桑楼附近的灵气变得稀薄,弟子们修炼速度变慢,也不再拥有自动愈合空桑大阵的功能,也就是说以后每一次启动大阵,都得用无数的材料去填。” “清欢姐如何决断?” 陈清欢一脸坚毅:“我决定使用第2种方法,就算为此背上骂名也在所不惜!” 卫然表示赞同:“第1种方法根本算不上是方法,十年太慢了!我也觉得第2种方法更好。” 有一句难听的没说出来,如果空桑大阵不弥补好,空桑楼就要覆灭了,整棵灵树都归龙神宫所有,你还在乎它枯不枯萎呢? 陈清欢也是深知这一点,才毅然选择第2种方法的。 先保住弟子们的性命和尊严,再谈长久之计。 可以想象下达这个命令的陈清欢经受了多大的压力。以后如果空桑楼还存留下来的话,人们都会说,是无能的陈清欢导致了空桑灵树的枯萎…… 正在两人谈话时,韩夜妃匆匆走进来,看了卫然一眼。 陈清欢道:“然弟不是外人,有什么话直接说吧。” “云栖宫的苏宫主派人送来物资,以示相助,这是清单。” 卫然马上就明白了,空桑楼作为女子独立的标杆,在天下的女子中颇具影响力,听说空桑楼要灭门了,巾帼英雄们纷纷前来相助。 前段时间的战争中,就牺牲了不少前来帮助的女性散修。 而像云栖宫这样的女子门派,不敢明着得罪龙神宫,所以送了些物资来表明心意。 卫然偏着头看了一眼,不由得惊叹道:“这位苏宫主真是好大的手笔,这么多珍贵材料,对于她们来说也是倾其所有了吧!” 韩夜妃道:“云栖宫的使者说,宫主本欲亲自前来效死,奈何执掌一派,不得不考虑手下性命,心中羞愧,所以在物资方面把全部家底都送过来了。” 陈清欢感慨道:“苏宫主高义!我与她素不相识,没想到却如此舍得!使者呢?” 韩夜妃道:“使者已经走了,她还要去游说胭脂组织,劝她们也捐献物资。” 胭脂组织严格的来说算是黑道门派了,组织中女子常以身体诱惑男人,空桑楼一直瞧不起这样的门派。 但生死存亡之际,还挑这挑那,未免太迂腐。 所以陈清欢没有评价胭脂组织,而是转移话题道:“说实话,空桑楼和龙神宫的实力不在同一个等级,之所以能撑到现在,一半是因为玄星阁与天师道的战力相助,一半是因为这些素不相识的女子,无论是出力还是出钱,都给了我们很大帮助。” 卫然道:“在我看来,主要还是因为空桑楼众志成城,没有放弃,所以才能在强敌手下支撑至今!” 陈清欢展露笑颜:“就知道你会说话。” 卫然指着陈清欢手里的清单道:“清欢姐,我看云栖宫送来的物资里面有很多跟空桑大阵有关的材料,也许我们可以走第3条路。” “第3条路?” “我们不必完全透支空桑灵树,透支一半,剩下的由材料来填补,是否可行呢?”卫然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透支一半……”陈清欢陷入了沉思。 “我得查查典籍。”陈清欢向韩夜妃一招手。 卫然以为韩夜妃会拿一叠厚厚的书过来,没想到她拿来了一个乾坤袋。 陈清欢从乾坤袋里拿出5本书籍依次翻阅,终于面露喜色:“然弟,你的建议是可行的,有了云栖宫这些材料,我们不必让空桑灵树枯萎,有了第3条路可以走!” 卫然也喜道:“那可太好了!” 忧色很快又爬上了陈清欢的眉梢:“不过这样做,修复空桑大阵需要一个月时间,不知道我们顶不顶得住……” 卫然拍着胸膛道:“清欢姐,放心吧,有我在,绝对能撑一个月!” 陈清欢眼波流转,美眸中显露欢颜,握着卫然的手柔声道:“那可全靠然弟了。” 韩夜妃心里咯噔一下,暗忖道:“大师父使用了小师父从来没有用过的招式,这个媚眼一抛,小手一摸,卫然只怕要死心塌地给我们空桑楼办事,这一招我可得学着点。” 第六百二十七章 点将(订阅加更) 都说专注中的男人最有魅力,卫然看到陈清欢一边处理事务一边翻阅典籍的专注侧脸,一时间竟然看痴了。 陈清欢明眸皓齿,搭配一身绯衣,一颦一笑仿佛在发光,尤其是专注时散发出来的精明干练气质,是普通女子所无法具有的独特魅力。 不过很快陈清欢察觉到卫然的目光,顿时展颜一笑:“然弟,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卫然呵呵挠头:“清欢姐太好看了,我忍不住把你当成一副绝世名画来欣赏。” 韩夜妃气得一跺脚:“流氓!这种不要脸的话也说得出口!” 陈清欢也白了卫然一眼:“然弟,我们姐弟情分,你可不要胡乱说话。” 卫然心道——难道我心底里喜欢那种年纪稍微比我大一点的女子? 但也不对呀,姜竹喧和扶星辰年轻都比我小,卿瓶虽然比我大了几万岁,但基本上处于睡觉状态,心理年龄并不大。 陈清欢不是卫然最有好感的女子。他心中印象最深的,还是姜竹喧、扶星辰和卿瓶三个。 姜竹喧最有仙气,一身艺术清新气质,如果跟她在一起,最像一对神仙眷侣。 扶星辰最坦率真诚,敢爱敢恨,如果跟她在一起,不必猜来猜去,最为省心。 卿瓶性感撩人,实力超强,虽然有些傻乎乎的,但仅限生活方面。如果跟她在一起……要保重身体才行。 唉,这么多美女,我到底选谁呢? …… 醒醒!根本没有哪个美女愿意选我好吗?姜竹喧至今杳无音讯,扶星辰对我更像战友的情谊,卿瓶?卿瓶不是人啊……她是个剑灵啊…… 卫然叹了一口气,年轻人,桃花梦该醒了…… 陈清欢见卫然叹气,以为自己话说重了,惹得卫然不高兴,只得柔声劝慰:“然弟,姐姐不是不喜欢你,只是现在当以大事为重,以后才能考虑这些儿女私情,说不定到那时候你已经找到了更好的女子呢?” 卫然回过神来,连忙点头:“清欢姐说的是,眼下当以大事为重。” 两人正商议着防御事务,忽然楼外传来极大的嗡嗡说话声,那声音如雷霆一般滚滚而来,很有气势,但两人正专心探讨事务,一时间都没听清。 钱婆婆冲进来禀报:“不好了!龙城又打过来了!在外边搦战!” 陈清欢面现怒色:“这个龙城,太卑鄙了!明明知道我们空桑楼擅长合击之术,却非要找我们单挑,一旦我们不应战,他又出污言秽语来辱骂我们,真是太气人了!” 卫然奇道:“龙城?他姓龙,难道是龙族?但龙神宫的龙族不都姓敖吗?” 陈清欢解释道:“他是龙神宫弟子,但不是水族,是个人类。” 卫然顿时放下心来:“原来是个人类。” 众所周知,龙神宫的功法并不完全适合人类修行,所以龙神宫虽有人族弟子,但基本都是中下层,极少有人族能走到龙神宫的高层。 陈清欢提醒道:“你不要小看这个龙城,他好像是带艺投靠龙神宫,自称龙城飞将,是龙神宫最强的人类!” “等会儿,龙城飞将和龙神宫最强人类两个都是自称?” “不,龙城飞将是自称,后边那个是事实。” 卫然面露讶色:“他有些什么本事?” 陈清欢道:“据说敖瞬卿赐他龙血,他的血脉已经改造成半人半龙!” “血脉改造我听说过,好像需要很多的龙血,而且还需要一个真正的龙族为其主持仪式,看来敖瞬卿对这个龙城十分看重啊!” 陈清欢点头:“他不但实力高强,而且立功速度极快,很得敖瞬卿赏识,可以称得上是敖瞬卿手下第一狗腿子!” 卫然大概明白了,敖瞬卿背负弑父恶名,别人看不起他,他自己也很没安全感,与其反复测试某水族究竟是忠于自己还是忠于二王子,不如直接提拔一个新人王。 这个新人王就是龙城。 龙城感于敖瞬卿的知遇之恩,也格外的卖命。 韩夜妃咬牙道:“这个龙城骂的太难听了,句句不离女子的器官,我要出去与他决一死战!” 卫然道:“龙城是从那个部位出生的,是他生命的起源,他十分怀念,所以时时刻刻挂在嘴边。” 韩夜妃忿忿道:“你不知道,他已经来骂了三回了,素质极差!” 卫然心道,姑娘家就是脸皮薄,才骂三回就受不了了,以前我在武陵军中当参军,那帮士兵真是骂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陈清欢阻止了韩夜妃出门:“你上次不是已经见识过了吗?还受了不小的伤,我珍藏的太素渡厄丹都给你服用了,你现在还想再去,我可没丹了!” 韩夜妃一跺脚:“我是打不过,但难道就任他这么骂吗?” 卫然道:“喂喂喂,我们特地来支援是做什么的?这一次就让我们玄星阁来教训教训这个龙城吧!” 陈清欢有些不放心:“然弟,这个龙城被龙族血脉改造,防护能力惊人,夜妃尽全力也无法让他分毫……” 卫然打断道:“清欢姐,他有龙族血脉改造,而我也有龙血浴体,防护能力不比他差!” “你那浴体毕竟是洒在表皮上,而他是由内而外的,比你更胜一筹。” “可我是龙王之血!他难道是龙王血脉改造?龙神宫有那么多龙王给他献祭吗?” “这么一说,你们倒是抵平了。”陈清欢便由卫然去了。 卫然一边下楼,一边长声道:“孔修竹,点将!” 玄星阁弟子们轰然应诺,气势如虹的鱼贯而出,一个个落在空桑楼的竹围墙之上。 这是他们到达空桑楼之后的第一战,必须获胜!所以都拿出了精气神,一个个龙行虎步,看得空桑楼的姑娘们眉飞色舞。 有美人注视的战斗,会发挥得格外好,更何况一堆美人注视? 卫然负手站定,运起红莲天眼望向对面,只见对方为首的一人头戴束发金冠,身穿唐猊黄金甲,腰系狮蛮宝带,整个人在阳光的反射下金光闪闪,耀眼夺目。 好一个金闪闪! 最惹眼的还是他手中那一杆方天画戟,那举重若轻的样子甚至有兰瑾瑜的几分神采。 此人想必就是那位“龙城飞将”了,卫然心中一凛,这个龙城虽然比不上蓝瑾瑜,但看起来并不比我差多少,这一战得要认真了! 第六百二十八章 对箭 卫然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一个天师道弟子哇呀呀的叫着就冲了出去。 什么情况? 卫然愣了一下,连忙出言阻止,但他只能管束玄星阁的人,天师道的弟子连陈清欢都管不住,怎么可能听卫然的话? 那天师道弟子可能是想要在空桑楼的姑娘们面前表现自己,刷刷刷打出三张,给自己加持了各种状态,然后直取龙城。 孔修竹见卫然皱眉,于是问道:“这个天师道弟子,好歹是金丹境,你就这么不看好他?” 卫然道:“据韩夜妃所说,这个龙城已经来挑战过三次了,你看他可是受过伤的样子?前边三次他都能全身而退,想必是有些门道的。” 话音刚落,龙城根本不防御,挥戟一斩,直接秒杀了那个天师道弟子! 而天师道弟子的全力一击,仅仅在龙城的黄金甲上划出一道火花四溅的痕迹! 即使是在天师道这样的大门派里,金丹境也属于有点身份的人了,谁能想到一个金丹境竟然被一击秒杀呢? 众人皆惊! 钱婆婆冷笑道:“这个龙城,仗着龙族血脉和一身黄金甲的双重防护能力,所以打起来根本不用思考防御,只要进攻就行了,前边几次战斗,不但没人能战胜龙城,甚至没人能在他手下走过十招!我们空桑楼应该只有楼主才能战胜他,不过楼主岂能轻易出战?” 空桑楼主当然不会轻易出战,赢了是应该的,万一输了,对于士气就是毁灭性的打击。 卫然心道——这个钱婆婆,心中戾气太重了,天师道弟子好歹是来帮忙的,牺牲之后你不悲痛不惋惜也就算了,一脸冷笑是什么意思? 其实钱婆婆的心思卫然大概也能猜到一二,那天师道弟子为了在姑娘面前逞能,做出了鲁莽的举动,相比以前婆婆很看不惯这种白痴。 不过卫然也没有指责钱婆婆,他是来帮空桑楼的,不是来指责空桑楼的。 正在此时,卫然眼皮子一跳,猛的转身一看,只见龙城挽弓搭箭,正对准了自己! 卫然反应极快,旋身解下弓箭,“崩”对着远处的龙城就是一箭! 然而此时龙城的箭已经先发了! “咻咻”两声箭矢的破空厉啸先后响起,然后“擦”的一声,两箭对撞! 然而是龙城的箭获胜了,不过获胜之后已是强弩之末,被卫然轻轻松松抓在手里。 卫然把龙城的箭掷在地上,口中喃喃道:“该换把好的弓箭了。”这句话他不是第一次说了,但由于时间有限,一直没特意去争取。 在一旁观战的韩夜妃闻言赶紧道:“我跟大师父说说,看看我们库存里有没有好的弓箭。” 卫然阻止道:“先别急,这里不是有一副现成的好弓箭吗?就在龙城的手里。” “你要抢他的?” 卫然负手而立:“龙城虽强,但毕竟只是敖威卿的手下,我如果连龙城都无法胜过,那么支援就毫无意义了。” 其他女子都有些怀疑,毕竟龙城的强大是她们亲眼见证的,你在这里空口说白话,刚才箭矢交锋还吃了个小亏,让我们怎么相信? 唯有韩夜妃对此深信不疑,站在卫然旁边,让她有很安心的感觉。 此时龙城率众靠近了一些,高声喊道:“围墙上的是玄星阁的人吗?一群舔狗,不就是因为空桑楼女人多吗?为了舔,连命都不要了?你们傻呀,只要灭掉空桑楼,女人要多少有多少!” 龙城的手下们如野兽一般嗷嗷吼叫起来,他们甚至已经在想象灭掉空桑楼之后,各自分美女的情景了。 卫然模仿着龙城的语调反驳道:“围墙下边的人是龙神宫的人吗?一群禽兽,为了抢女人,连命都不要了?你们傻呀,给敖威卿当炮灰,死在这里那还有什么美女可想?” 龙城愣了一下,转而道:“我们出三个人挑战空桑楼,空桑楼自己不济事,无人可用,竟然请外援!真是不要脸!” 韩夜妃怒道:“我呸!我们空桑楼强在合击之术,你非要单挑,到底是谁不要脸?” 卫然继续模仿着龙城的腔调,甚至还学着他愣了一下,转而道:“空桑楼出一百个人挑战龙神宫的合击之术,龙神宫自己不济事,凑不出一百人,竟然强行单挑!真是不要脸!” 龙城终于意识到自己打嘴仗是打不赢的,他也不会傻到闯进竹围墙之内被合击,今天是铁了心要单挑了。 卫然道:“既然你不敢玩合击,那我们就陪你们玩一玩斗将吧。” 龙城哈哈大笑:“自寻死路,前边九场我们全胜,今天将继续赢下第10场,第11场和第12场!” 卫然冷哼一声:“废话少说,点将吧!” 龙城大声道:“归明旭出列!” 卫然瞥向这个名叫归明旭的人,此人高大威猛,血气充沛,膀大腰圆,虽然看上去憨厚,但实力不容小觑。 卫然想了想,第一战绝不能败,不如让实力较强的江华上场。 江华见卫然的目光投过来,轻轻的点头,上前走了一步,忽然听得旁边孔修竹大声道:“卫统领,属下请战!” 卫然面露意外:“出战是没问题,但你确定要当先锋吗?你可知道先锋的意义?” 孔修竹咬牙道:“属下明白!先锋宁可死也要胜!” 卫然道:“你有这个觉悟就好,记住,别死。” 孔修竹身为智堂副手,之前对于横空而出的卫然夺走智堂统领之位颇有不满,但是经过一系列的事情之后,他见识了卫然卓绝的能力,这份不满全部转化为崇敬之情。 他成了卫然最忠实的拥护者,就算卫然让李浪飞代理智堂统领,他也毫无怨言,反而为能够侍奉卫然左右而欣喜不已。 智堂的那些试炼,他尝试过好几次,越尝试,越知道其中的艰难,对已通过的卫然钦佩也越盛。 卫然握着孔修竹的手,意味深长的说:“小心点。” 孔修竹心中一动,暗暗欣喜——原来卫然趁握手的时候,递给了他两个乾坤弹。 第六百二十九章 玄龟血脉 卫然的计划原本是这样的:龙城定下三战的规矩,想必是在第三战出场,之前的九场也证明了其最后出战的习惯。 他本来打算让江华打先锋,获得一场胜利之后,第2局让孔修竹或者某个战堂弟子出战,最后一局自己出战,兵对兵将对将。 既然孔修竹坚持要打先锋,那么干脆让江华第二战出场。 此时,孔修竹的战斗已经开始。 那个名字叫归明旭的人族龙神宫弟子,似乎不大警觉,傻乎乎的站在原地。 孔修竹也不跟他客气,直接摘星手打出竹叶,“嗖嗖嗖”直取归明旭面门。 归明旭依然在怔怔的发愣,直到那5片竹叶飞到他面前他才醒悟过来,仓促的躲避了一下。 使用摘星手打出来的竹叶,如同暗器一般锋利,轻松的割碎了归明旭的衣服,嗤嗤嗤把他手臂上割出几道血痕。 “好!”围观众人见孔修竹旗开得利,纷纷欢呼。 “还有呢!”孔修竹双手连打,十几片竹叶再次咻咻咻袭去。 归明旭再次发愣,结果当然是被割得鲜血淋漓。 当孔修竹第3次使出摘星手的时候,那个归明旭依然在发愣。 卫然皱起了眉头——不对劲! 如果说第1次发呆还情有可原,第2次第3次就完全说不过去了。 一般来说在战斗中途发呆,无非是蔑视对手,但是归明旭浑身鲜血淋漓的样子,看起来也没有能蔑视对手的资格。 所以很不对劲。 这个名叫归明旭的龙神宫弟子,难道是个傻子? 如果是傻子,龙城怎么会派他当先锋,委以重任? 正在卫然思考的时候,孔修竹气势如虹,把归明旭打得节节败退。 但奇怪的是,龙神宫这边的人,不但没有丝毫的焦急之色,反而一脸安心。 卫然低声问韩夜妃:“归明旭有什么古怪吗?” 韩夜妃摇头:“他之前只出战过一次,但上一回可不是这样的,我记得上一次归明旭表现出来的防御能力很强,怎么这回一开始就被打得遍体鳞伤?” 话音刚落,归明旭忽然双手拍地,引得大地震动。孔修竹也非泛泛之辈,马上察觉到,并且高高跃起。 接下来就是迎头一记跳劈! 韩夜妃握紧了拳头:“干得漂亮,孔修竹!” 卫然皱着的眉头没有松开:“只怕要有变故了。” 归明旭四肢着地之后,双手并没有再提起来,身上开始反复闪烁着一明一暗两道光芒。 明亮的是金色,暗淡的是土黄色,两者交替闪烁,此时归明旭的手仿佛变短了一些。 这可太奇怪了,归明旭明显在使用某种绝招,但这种招式一般是强化,哪有把手变短的? 孔修竹也觉得不大对劲,但战斗之中,哪有那么多时间思考,只是当机立断一剑劈下去! 这一剑正好斩中归明旭的头颅,归明旭抬头怒吼! 孔修竹心中暗喜——好了,斩首完成,战斗结束! 没想到下一刻,事实就颠覆了他的认知。 长剑斩中归明旭的头颅,火星四溅,而归明旭毫发无伤! 孔修竹大吃一惊,他的剑如同斩中坚固的花岗岩,被重重的弹开,反震的巨力震得他手发麻。 不,就算是真的花岗岩,也被剖成两截了。 他的头比花岗岩还要硬许多。 孔修竹面露凝重,归明旭的防御力骤然变强,肯定是因为这个趴在地上身上发光的形态,因为之前双脚站立的时候,明明用竹叶就能割得他鲜血淋漓。 他变得谨慎起来,不再贸然进攻,你防御力强又怎么样?攻击能力不足,依然无法取胜。 然而归明旭很快就给了孔修竹一个惊喜,他的右手在地上一按,轰隆隆地面震动,一道一人腰粗的土柱从底下骤然升起,直取孔修竹的下阴! 孔修竹大惊,急忙翻飞跃起,他可不想在这样的战斗中失去了男人重要的器官。 卫然以手扶额,已经预见了下一步。 归明旭鼓起腮帮子一吐,一道灰影急射而出,直接洞穿了空中的孔修竹! 孔修竹闷哼一声,从半空中坠落下来。 归明旭哈哈大笑,他吐出来的,仅仅是一节树枝而已。 那一节树枝直接洞穿了孔修竹的小腹,疼得孔修竹冷汗直冒。 仅仅是一节树枝而已! 孔修竹忍痛拔出树枝,鲜血直流,他大口喘着气,心中出现了新的疑惑——既然归明旭的攻击能力这么优秀,为什么在战斗之初会受那么多小伤呢? 此时卫然开口了。 “龙城,我来猜一猜这个归明旭的古怪,你且听听对不对。这个归明旭使用四肢着地的形态时,防御能力会大幅提升,但是缺乏攻击手段。我猜他还有另一个法门,就是通过受伤来获得攻击能力。所以他之前发愣,不是因为在走神,而是在蓄力,在那个蓄力期间所受的伤,最终将提升他的攻击能力。” 龙城冷哼了一声:“没错,你倒是瞎猫蒙上了死耗子,归明旭是玄龟血脉改造,四肢着地的形态一旦启动,你们没有人能破除他的防御。” 原来如此,龙神宫拥有血脉改造这一技术,但是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资格像龙城一样获得龙族血脉,比如归明旭,就是个乌龟血脉。 接下来孔修竹完全是一个被压着打的状态,简直惨不堪言。 鲜血涂满了地面,之前给孔修竹加油欢呼的那些人都吓得说不出声来。 连素来冷静的卫然都有些不忍直视,骨头断裂的声音清晰的传入他的耳中,孔修竹不知道被打断了多少根骨头。 太惨了…… 龙城冷笑道:“你们的先锋不过如此,见他抢着出战,还以为他多厉害,没想到是抢着出丑!” 玄星阁众人听得这番挑衅,纷纷怒骂起来,但是骂归骂,言语哪有事实有力? 事实就是,孔修竹节节败退,丢尽了玄星阁的脸。 卫然也有些打退堂鼓,他对孔修竹的了解根本不够,原本没打算让他当先锋的。 想了想,卫然终于开口道:“孔修竹,算了吧!你快回来,接下来两场我们替你扳回来,不要紧的。” 胜负虽然重要,首战的士气也很重要,但是手下的命更重要。 第六百三十章 掀翻龟壳(订阅加更) 孔修竹很愤怒,首先是愤怒于自己的无能,其次是愤怒于他最崇敬的卫统领竟然要求自己放弃。 我明明说过,宁可死也不能输! 卫然这话一说出口,在表达了关心的同时,也表达了对孔修竹能力的否定。 但是你表现出来的实力,就是要输了的样子…… 孔修竹决定,即使豁出性命也要证明自己。 他浑身鲜血淋漓的站起来,眼神狠厉,吼道:“再来!” 卫然心中暗道糟糕,没想到出于关心的话语反而起了反作用。 孔修竹甚至收剑回鞘,双手连挥,用摘星手打出10片竹叶。 竹叶咻咻破空,锋利如飞刀。 然而归明旭哈哈大笑:“没用的!”他甚至根本不闪避,任由竹叶打在他身上。 之前能把归明旭割得遍体鳞伤的竹叶,此时却仿佛挠痒痒一般,完全没有任何作用。 原因很简单,玄龟形态就是这么硬。 孔修竹道:“10片竹叶不行,那五十片呢?”摘星手再次发动,竹叶如一群狂乱的马蜂汹涌而去。 归明旭面露讥讽:“别说50片,500片也没用!” 他依然一动不动,决定用最狂妄的姿态给予孔修竹最大的羞辱。 然而竹叶飞到归明旭的面前时,忽然轰然炸开,万千点碎片直射归明旭的眼睛。 归明旭一点都不慌。 他的防护已经练到眼皮子上了,称得上是无懈可击! 他紧紧闭上眼,功凝双目,全力抵挡竹叶碎片的攻击。 然而冷不防就在此时,松软的地面下忽然出现一个黄袍重甲的力士,那力士手持降魔杵,乍一出现之后,把降魔杵当做撬杆,奋力一撬,直接把紧闭着双眼的归明旭掀翻! 乌龟翻了个底朝天,结局可想而知。 龙城身边一个龙神宫弟子破口大骂:“说好的单挑,却暗中埋伏帮手,简直不要脸!” 龙城却瞪了那龙神宫弟子一眼:“没见识就别说话,他没有犯规。” 龙神宫众人有一些霎时明白过来,还有一些人依然一脸困惑——单挑请帮手,这不明摆着犯规吗? 一个手持钢叉的蛤蟆妖族解释道:“这是玄星阁的秘法星魂投影诀,这个用降魔杵的力士就是常见的投影韦陀尊者。因为星魂投影诀消耗的是玄星阁弟子的真元,是他自己的力量,所以不算犯规。” 蛤蟆说话的时候,孔修竹已经发动了最猛烈的进攻。 乌龟四脚朝天,这是他唯一翻盘的机会! 于是孔修竹毫不犹豫的拿出了两个乾坤弹丢了出去,轰的一声巨响,连地面都震颤了几下,碎土如雨一般坠落。 局面彻底逆转了! 归明旭大口大口的吐血,身上的金色与土黄色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下来,果然,被掀翻之后他的正面防御并不强。 卫然心中狂喜,大喊道:“好样的!” 孔修竹怎么可能放过这个绝好的机会,当即与韦陀尊者一前一后发起了夹击。 韦陀尊者双手高举降魔杵,照着归明旭的头重重砸下,而孔修竹的剑也从后方袭来。 归明旭发出一声愤怒的低吼,奋力一拳轰出,这一拳力若千钧,直接捶飞了韦陀尊者。 孔修竹的剑刺中了归明旭,但他被眼前的情景吓得惊呆了——韦陀尊者被锤飞了百余尺的距离,身形直接黯淡下去,瞬间变成了透明。 除了乾坤弹,孔修竹最大的倚仗,韦陀尊者竟然被秒杀了! 他这才醒悟过来,归明旭伤势越厉害,攻击越厉害! 此时归明旭身负重伤,瞬间爆发出了秒杀韦陀尊者的恐怖力量! 如果这一拳打在我身上…… 毫无疑问,直接死亡,连抢救的时间都没有。 孔修竹的手剧烈的颤抖起来,但他知道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现在是千载难逢的进攻机会。 他强压下心中的惊骇,趁着归明旭秒杀韦陀尊者招式用老的时候再次发起进攻。 归明旭又中了几剑,负担实在太重,不得不解除了玄龟形态。 解除玄龟形态之后,他的防御力大幅下降,但相应的速度也有了较大提升。 孔修竹明显没有适应归明旭的速度变化,被一拳击中,重重倒地。 归明旭大口喘着粗气,然后捂着血流如注的伤口哈哈大笑:“终究还是我赢了!” 他深知自己这一拳的威力,孔修竹绝没有再站起来的可能。 然而就在这时候,五根尖利的断竹如长矛一般从背后袭来,直接把归明旭扎倒在地上。 施展完这最后一招之后,孔修竹连动一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就这么疲惫的躺在地上。 两人都倒地不起,身负重伤。 卫然连忙道:“双方都失去了战斗力,我数十声,谁先站起来,谁就胜了。” 众人屏气凝神,死死盯着倒地的二人,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卫然念数颇快,很快从一数到了十,两人都没站起来,卫然马上宣布了平局的结果。 双方把伤者搬回来,及时予以治疗。 第一局平了! 卫然对孔修竹竖起一个大拇指:“你干得不错,就如你所说的,最终没有输。” 浑身血污的孔修竹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在得到卫然的肯定之后,他才闭上了疲惫的眼睛。 太累了,必须好好休息一会儿。 龙城冷笑道:“玄星阁的人果然狡猾,数数那么快,当我不知道是什么用意吗?归明旭的恢复能力比孔修竹要强,换了我,我就要数30个数,而且慢慢的数,数完30之后,说不定就不是平局的结果了。” 心思被拆穿,卫然脸皮甚厚,毫无愧色:“你说的对,归明旭的恢复能力确实比孔修竹要强,但我不也是担心属下的安危吗?你若是慢腾腾的数,万一耽误了最佳治疗时机怎么办?万一你数完三十之后,归明旭也没能站起来,那么你的拖延不但毫无意义,而且耽搁治疗,智者不为也。” 龙城眼皮子一翻,傲然道:“你说这么多,我却只有一个心思,第一局平了不要紧,接下来两局都赢就可以了。” 卫然微微一笑:“巧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废话少说,直接点将,开始第2场吧!” 第六百三十一章 斗嘴界的楚留香 第二战卫然派了江华上场,而对面上场的是手持钢叉的蛤蟆精。 韩夜妃一见那蛤蟆精,不禁脱口而出:“是文先生!” 卫然奇道:“这个蛤蟆精很有名吗?” 韩夜妃面色凝重:“前边三次,文先生每次都出场了,每一回使用的手段都不同,但相同的是,我们这边的人都没有撑过100招就失败了,可见其强大!” “手段多变?看来是个技巧型?” 韩夜妃摇头:“他应该算是个力量型,待会儿你看他战斗就知道了。” “力大无穷的蛤蟆?有点意思。” 韩夜妃见卫然一脸轻松,有些焦急:“你不要轻敌,文先生真的很厉害。” 卫然一摊手:“你要劝也应该劝江华不要轻敌,我又不用对付蛤蟆精。” 钱婆婆亲眼见识过文先生的厉害,对江华有些没信心:“江华真的行吗?” 卫然双手做喇叭状,大喊道:“江华,有婆婆怀疑你不行。” 江华淡淡道:“这个文先生,难道比曾家100个修行者加起来还要强?” 就在卫然这边对话的时候,龙城也在嘱咐文先生:“第1场对战的时候,这个白衣人后半段基本没有观战,一直在场地边缘来来回回的鼓捣什么,我看他很可能是个阵术师。” 文先生怒道:“这不公平!阵术师提前布置阵法,这不是耍赖吗?” 卫然转过头看着韩夜妃:“你不是说他很强吗?” “强和高傲不一定会同时出现的,文先生就是又强又狡猾,能占一点便宜就占一点便宜。” “狡猾的力量型?有点儿意思。” 不过从他发怒时的表情来看,文先生似乎脾气很差,看来狡猾和暴躁也有可能同时出现,是个性格复杂的妖族。 蛤蟆精依然在大声吵嚷,江华懒得解释,手一伸,让卫然来打嘴仗。 卫然接口道:“文先生,你口口声声说阵术师提前布置阵法,你看这场中可有布置好的阵法吗?” 文先生哼了一声:“当我不知道吗?故意只布置了一半,待会儿进场将阵旗一丢,阵法就发动了,能骗得到我吗?” 卫然摇头:“此言差矣,江华从来就没进场过,怎么可能在场中布置阵法?就算有所准备,经过归明旭与孔修竹的战斗之后,也被毁得七七八八了。” 文先生一时语塞,他虽然喜欢别人叫他先生,但本质上只是一只粗鲁暴躁的蛤蟆。 此时龙城出声了:“你们说那么多,不如直接换一块场地就好。” 这下轮到卫然尴尬了。 龙城观察卫然神色,忍不住笑出了声:“你除了会耍点嘴皮子还会什么?一旦提及换场地,你就哑口无言。” 卫然脸皮甚厚,怎么可能在斗嘴辩论这一领域认输?竟面不改色的回答:“我提及到江华确实有所准备,但坚持江华没有提前布置阵法的说法,你并没有击破我的立论。” 这个说法其实还存在破绽,所以卫然立即提出下一个观点来弥补漏洞:“即使江华有所准备,也算不上不公平。” 文先生嚷道:“都提前准备了,还不叫不公平?实战中哪有让你提前准备的?” 卫然微微一笑:“但是实战中,阵术师设置好阵法之后就走了,谁会站在场中任你打?这么说起来,我们的规则对江华好像很不利呀……你说的对,确实有些不公平,不过是对我们这边不公平。” 龙城瞠目结舌,这小子真是巧舌如簧!不过较起真来的话,他说的还真没错,实战时阵术师确实不用站在场中,江华确实吃了些亏…… 韩夜妃忍不住笑了:“你们竟然跟卫然斗嘴?简直自取其辱,不如斗点别的。” 卫然面露傲然,想起了古龙塑造的人物楚留香。 楚留香轻功绝世,号称“香帅”,没有人能用拳头在正面击中他——除了女人的小粉拳。 而论斗嘴,卫然只可能输给漂亮的女子,因为那是心甘情愿的。 这么一说,我可是斗嘴界的楚留香…… “龙城你听好了,要么不换场地直接开始,要么换场地,但是战斗中要允许江华走出场外。” 龙城沉吟道:“那还是不换场地了。” 他的思路也很清晰,只要阵术师在场中,即使不懂破阵也没关系,直接强行杀死阵术师就赢了。 而换场地的话,反而不利。 空桑楼众女稍稍安心,既然江华提前准备了,说不定还真能战胜强悍的文先生。 此时江华说话了:“道理虽然在我们这边,但我觉得不必如此,可以换场地,我也不会走出场外,好叫你们输得心服口服。” 龙城森然一笑:“你这是自寻死路,我一定会成全你的——换场地!” 众女大急,这江华是哪根筋不对劲?卫然好不容易给你争取到优势,你竟然甩手丢掉?到底还想不想赢了? 韩夜妃也急得跺脚:“卫然,你快劝劝他!” 卫然却神色不变:“为什么劝他?这不挺好的吗?我挣到了里子,江华挣到了面子,舍弃优势的话,面子里子都有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劝阻他?” 江华展颜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其实很简单,就是卫然对他的实力有足够的信心。 即使舍弃优势也能获胜。 龙神宫弟子们迅速清理出另外一块空旷的场地,文先生迫不及待的站在场中叫嚷:“阵术师快过来受死!” 然而当江华走入场中的时候,他却又不着急了,开始炫耀起自己的战绩:“在空桑楼,我打过三场,第一场的对手,是空桑楼的扈珍珍,她是空桑楼主的徒弟。” 卫然望向韩夜妃。 韩夜妃点了点头:“是我的师姐,金丹境。” 文先生呲牙一笑:“这位空桑楼主的高徒在我手下坚持了三十八招就败了,我把她腿骨震得粉碎,如果她及时认输的话,倒是可以治疗好,可她偏偏脾气犟,硬挺着不认输,出于对她骨气的尊敬,我把她的双腿都废了。” 韩夜妃气得咬牙切齿:“这个恶人,我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 卫然微微皱眉,金丹境才坚持三十八招?一方面证明了文先生的厉害,另一方面也证明扈珍珍空有境界而无实力。 也是,陈清焰那游山玩水的性子,哪里花了时间教徒弟?而陈清欢自己忙得团团转,为了门派焦头烂额,也完全没有时间。 第六百三十二章 癞蛤蟆吃天鹅肉了 场中,蛤蟆精文先生依然在炫耀自己的战绩:“第二次来,我的对手是个散修,名字叫游芳洲,也不知道她犯了什么傻来帮空桑楼,对付她我仅仅用了二十招——哦不对,其实是十九招,因为最后一招是用来撕掉她的衣服,哇!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很兴奋,那圆润,那挺拔……” 说到这里,文先生一边回忆,同时嘴角滴下了恶心的涎水。 众女皆面露厌恶,她们都很讨厌这个文先生,但不得不承认,打不过就是打不过。 “第三次我不记得了,因为才交手八招,对手就乖乖认输了。所以我说,女人就应该在家煮饭奶孩子,乖乖成为男人的附庸,出来抛头露面做什么?这不是骚吗?” 文先生这一番关于女人的宣言,直接触动了空桑楼众弟子心中的逆鳞。 空桑楼向来把女子独立作为门派宗旨,哪里受得了文先生大放厥词?众女纷纷怒骂起来。 然而也只是骂骂而已,没有人斗得过他。 钱婆婆面露忧色:“扈珍珍的实力我知道的,虽然不强,但也算不上弱,在文先生手下仅能支撑38招,要不让江华下场,你上吧?” 卫然反问道:“我对文先生,那谁来斗龙城?” 钱婆婆喃喃道:“反正打不过的,龙城那一局就直接认输,三局正好打平——前提是你能战胜文先生。” 卫然被气笑了:“你就是这样鼓励自己的盟友的吗?不行,打平可满足不了我,我已经决定了!江华对文先生,我战龙城,两局都要赢!” 空桑楼的女弟子们,相信卫然能战胜文先生,却对江华没什么信心。 至于战胜龙城?做梦吧! 钱婆婆一脸恨铁不成钢:“打不过的!两局都绝对打不过的!你不知道他们有多强!” 卫然一字一句的回怼:“是你不知道我们有多强!” 他懒得理睬这个聒噪的老婆婆,把注意力移向场中。 蛤蟆精文先生之所以炫耀自己的战绩,其实是为了给江华造成心理压力,影响他的发挥。 没想到江华听了他的惊人战绩之后,竟一脸无动于衷。 于是他叹了一口气:“阵术师,刚才我说话的时候,你应该趁机准备准备,没想到你错失了最佳的机会,这样的好机会你再也不会有了。” “准备准备?”江华哂笑道,“你说的是普通的阵术师,而我,乃是大阵术师魏弘的首徒!别把我和普通阵术师相提并论!” 话音刚落,江华手一挥,打出了八面阵旗。 文先生反应极快,在江华打出正气的同时,已经一钢叉奋力袭去。 “铛!”江华横剑勉力格挡,却依然被击退了30步的距离。 30步,肉眼可见的夸张距离,几乎等于被击飞了。 空桑楼众女子面色都暗淡下来,钱婆婆更是摇头叹息,一副早知道如此的模样。 韩夜妃看了一眼卫然,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说。 卫然却道:“你说蛤蟆算不算水族?” 韩夜妃愣了一下:“蛤蟆是水陆两栖,并不依赖于水,应该不算是水族吧?” 卫然道:“按照你的说法,龙是水陆空三栖,更加不依赖于水,所以龙也不是水族?” 韩夜妃想了想:“不对不对,龙当然是水族,而且是水族之主,按照这个推断,蛤蟆也算是水族吧……问题不在这里,你竟还有心思探讨这个?” 卫然奇道:“我为什么没心思?江华的阵法已经发动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场中江华对文先生笑了笑:“好大的力气!” 文先生斜着眼道:“强做镇定,这样的冲击再来10次,你估计会连剑都拿不稳——我看你连扈珍珍都比不上。” “原来你是用剑法来衡量一个阵术师的水平的。好心提醒你一下,你应该抬头看看天上。” 文先生猛的抬头一看,天色不知何时变成了黄昏,漫天红霞,云朵如火烧一般。 这个阵法卫然非常熟悉,在青萍剑小世界里看见过,戮仙试炼阵的第七阵。 赤霞清静阵。 江华把这个阵法破解之后,然后将其还原到现实中,可以说是托了卫然的福。 文先生面露警惕,他原以为已经打断了江华的布阵,但实在没想到江华布阵竟这么快! 看来这个大阵术师的首徒确实有些门道。 江华竖起一根食指。 满天红霞缓缓的压下来,忽然间风声鹤唳,其中一只火烧云做的红鹤扑棱着翅膀俯冲而下,直取蛤蟆的眼珠! 文先生冷哼一声:“雕虫小技!”说罢张开大嘴,竟把那红鹤吞了进去。 卫然笑道:“癞蛤蟆吃天鹅肉了。” 江华却道:“天鹅肉可不是那么好吃的。”说罢打了个响指,文先生顿时脸色巨变,张口一吐,吐出一大蓬火焰出来。 第2只与第3只红鹤分两边齐齐俯冲而下,速度如箭矢一般。 “舌战斩!”文先生伸出长长的舌头,左右摇晃两斩,将两只红鹤斩落下来。 “舌头烫吗?”江华伸出第2根手指。 “吱吱”尖叫声中,一只火猴突兀的从火烧云中蹦了出来,张牙舞爪的扑向文先生。 文先生正忙着把舌头收回来,听到猴子叫声吓了一跳,急忙就地一滚,躲过猴子的袭击。 然而那猴子落地之后,并没有化成火焰,而是依然保持了猴子的形态,继续扑击。 猴子行动十分迅捷,一眨眼的功夫就扑到了文先生面门。 “水利刃!”文先生张嘴一吐,一道扁平的水波如利刃一般激射而出,好歹解决了火猴。 卫然一拍大腿:“是水族没错了吧?” 韩夜妃默默无语:你还真是在关心这个问题啊……看来你对这个江华信心很足。 不过从目前的战况来看,江华没有落于下风,让韩夜妃的心中也产生了一缕希望。 文先生冷笑道:“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一轮攻击下来,操作猛如虎,结果我毫发无伤——告诉你吧,你马上就玩完了,我已经找到破阵的方法了。” 听闻此言,卫然差点笑出声,吹牛也要打个草稿啊!这个赤霞清静阵,我跟江华两个阵法高手联合起来搞了整整两天才破解,你一个照面就找到了破阵的方法? 难道你才是最惊才绝艳的阵法大师?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第六百三十三章 赤霞清静阵(上)订阅加更 文先生宣称自己找到了破阵的方法,空桑楼众女子都面露凝重。 江华却不以为然:“你如果真的找到了,就会直接破阵,而不是用言语来吓唬我。” 文先生猛的一蹬腿,身形骤然前冲:“破阵方法就是直接杀了你!” 卫然大失所望:“还以为他真的有什么好方法呢……” 江华既然敢站在阵中,岂能没有防备手段?他竖起第3根手指,火烧云里降下一头火牛拦在文先生的正前方,鼻子喷着粗气,狂奔着顶过去。 文先生也是有眼力的,他发现这火牛比之前的火猴要厉害不少,并不与火牛硬撼,伸手在火牛的头上一拍,一个跳马越过去,然后在空中使出了舌战斩! 江华对着蛤蟆的舌头挥剑就是一斩! 然而事实并不如他想象中一样,而是发出了金铁交击之声! 江华面露讶色,他用的剑可不是普通货色,而是卫然送给他的白游尾,竟无法斩断舌头! 没想到蛤蟆的舌头舒展时看似柔软,进攻时却如剑一般坚硬! 此时火牛绕过来,对着文先生的屁股狠狠的顶了一下。 文先生摔了一嘴泥,狼狈不堪的爬起来,举起钢叉对着火牛发动了猛烈的进攻。 那火牛进攻能力不怎么样,但防护能力确实强。文先生心中越发笃定——江华用火牛这种肉盾保护自己,说明他要主持阵法,不能经受猛烈的冲击! 收拾掉火牛之后,文先生心中暗喜,我已经知道怎么对付你了! 江华面无表情道:“解决了火牛又怎么样?还有呢!” 他竖起了第四根手指。 一声低低的虎吼从炎热的风中传来,火虎现身,佶屈聱牙,虎视眈眈。 文先生眼皮子一跳,这火虎的攻击力想必要比火牛要强上不少,不宜硬拼。 “吼!”火虎大吼一声,连地面都震了三震,与此同时施展出一个扑击。 文先生闪身躲过,然而火虎扑空之后反身一记甩尾,如长鞭一般抽中了文先生的身体。 这扑甩二连简单实用,文先生吃了个小亏。 他深吸了一口气,硕大的身子如气球一般涨了起来,变成了一个圆球。 火虎故伎重施,再次扑击过来,文先生却不迎击,而是一弹一弹,越过火虎,如泰山压顶一般压向江华! 韩夜妃惊呼道:“好惊人的弹跳力!” 而那火虎也不是吃素的,加快速度一个纵跃,想把巨大化的文先生给拦截下来。 弹在空中的文先生骤然转身面对火虎,当所有人都以为他要恶斗火虎的时候,文先生做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呼气。 圆滚滚的身子如同被拔开口子的气球一般,哧溜溜的喷着气加速远离了火虎! 连卫然都有些意外,竟还有这个反向喷气的操作! 借助这一喷气的功夫,文先生终于成功的迫近了江华,他手持钢叉露出狞笑:“你玩完了!” 江华的近身作战能力,他是知道的,先前已经交过手了,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文先生奋起全力,整只手臂涨成了紫色,力若千钧的一击朝江华的头顶砸下! “什么阵术师?不过是个只会耍花招的狗屁玩意儿罢了。” 文先生的全力一击轰下,空桑楼的众女子不忍直视的捂住了眼睛。 …… 等等,这轻若无物的触感? 竟然只是个幻像! 文先生全力一击打空,难受的很,他暴躁的吼叫起来:“你在哪里?快滚出来!躲躲藏藏的,跟老鼠一样。” 身后传来一阵轻笑:“你打哪儿呢?气急败坏又吼又叫的,是在给我表演节目吗?” 文先生猛的转身,却没有立即进攻,而是谨慎的审视着眼前这个江华究竟是真是假。 江华摇头道:“真是一只愚蠢的蛤蟆,先前你对付火牛的时候,难道真的以为我什么都没做,就傻傻的站在原地看吗?我可不像你这么蠢。” 原来江华在阵中布置了第2个阵,有了这第二个阵,他的安全就有了保障。 文先生大怒,喷出一个水利刃直取江华。 然而这个江华又是假的。 反而是火虎趁这个机会,狠狠的抓了文先生一爪子,皮开肉绽。 这是文先生开战以来第一次受伤,也是他在空桑楼的4次战斗中第1次受伤。 他很不爽! “是你逼我动真格的。”文先生面现狠厉,肚子一鼓一鼓,手臂上的紫色迅速蔓延到全身。 他由一只土黄色的癞蛤蟆变成了一只紫色的癞蛤蟆。 启动紫色形态之后,他背上的疙瘩同时生长,由毫无用处的疙瘩变为了带着毒液的尖刺。 最令人惊奇的是,文先生被火虎所抓伤的地方迅速愈合,不过是十几个呼吸的时间,伤势几乎痊愈的差不多了。 江华道:“看来这才是你的真本事。” 文先生目射精光,咬牙切齿的说:“见识到我真正形态的对手,都死了!” 这时火虎再次扑击而上,文先生旋身一个飞踢,竟直接把火虎踢飞了出去。 紫色形态果然不凡! 众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文先生身上,谁也没有注意到满天的云霞往下压了一些。 天变低了。 “还没完呢!蛤蟆飞叉!”文先生奋力将手中的钢叉投掷出去,那钢叉在空中一分为三,带着千钧之力,直接将火虎钉死在地面上! 火虎低低的嗷呜了一声,化作云霞飞散了。 围观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竟然两招就杀死了火虎! “吱吱!”原来是火猴趁文先生手中没有武器的时候,选择了偷袭! 文先生冷不防挨了火猴一爪,他速退了一步,含怒反击! 舌战斩! 长长的舌头如同软剑一般,直接消下了火猴的头颅! 又是秒杀! 最可怕的是,刚才被火猴好不容易制造出来的伤势,已经痊愈了…… 韩夜妃再次倒吸一口凉气:“这这这……这还怎么打?也太无敌了吧?” 钱婆婆等人又一次哀叹了起来。 文先生一伸手,钢叉自动回到手中,冷冷道:“阵术师,见到我这个令人绝望的姿态,你是否明白,你那些花样在我面前不过是儿戏一般?” 江华淡淡道:“令人绝望的姿态?不如让我来教你绝望两个字怎么写。” 他竖起了五根手指,整个左手手掌举了起来。 第六百三十四章 赤霞清静阵(中) 江华竖起一根手指的时候,火鹤出现。 竖起两根手指的时候,火猴出现。 第3根手指,火牛出现,第4根手指,火虎出现。 那么第5根手指竖起来的时候,将会出现什么呢? 空气中出现了焦灼的气息,沉闷的令人窒息。 云霞变幻,风声鹤唳,空中竟出现了100只红鹤! 江华变掌为拳,重重一捏,百只红鹤嘶叫着如同百支箭矢一般俯冲而下! 文先生脸色大变,腹部连续鼓动,给自己加持了三层紫色的光罩。 百只红鹤如雨点一般啄在光罩上,不多时,三层紫色的光罩全部碎裂,文先生遍体鳞伤狼狈不堪。 他眼睛里尽是愤怒的红色,发出咕咕的蛤蟆叫声,一层紫色的气圈猛的荡开,此时红鹤的力气消耗了许多,被一层气圈尽数消灭。 文先生将破破烂烂的上衣一丢,身上的伤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韩夜妃急道:“好不容易扳回一点局势,他怎么又恢复伤势了?这也太痞了吧,还怎么打?” 卫然提醒道:“你注意到没,他身上的紫色花纹似乎变淡了一些。” 文先生冷冷的:“阵术师,刚才那百只红鹤的招式你还能再用一遍吗?不能的话,你就死了。” 江华没有说话,召唤出一只火猴。 文先生龇牙狞笑:“看来是不能再次施展了。”他一甩舌头秒杀火猴,然后奋力一叉砸向江华的头颅。 这一击砸下去,江华直接被他砸碎了——碎成了8个江华。 文先生有些焦躁,口中骂道:“不过是鬼鬼祟祟的障眼法,没实力的人就靠这些玩意儿活命。” 江华并不搭话,八个江华同时竖起手指,再次召唤出火虎助战。 文先生与火虎斗在一块,冷不防暗地里飞出一道剑气,扎在他的肋下,疼的文先生呲牙咧嘴。 伤势恢复归恢复,但疼是真的疼…… 文先生猛的转过头来:“我差点忘了你也会用剑,不过你出剑是个愚蠢的选择!” 话才说到一半,文先生如皮球一般弹向江华,一屁股把江华直接坐扁了。 假的。 文先生恨得牙痒痒:“你是不是个男人?敢不敢跟我正面对决?” 场外的卫然评价道:“这个文先生已经失了智,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懂得扬长避短,他用这种拙劣的激将法,竟然想让对手放弃自己的长处,该说他是幼稚还是愚蠢呢?” 韩夜妃却不像卫然这么放松,而是忧心忡忡的说:“看上去江华好像在戏耍文先生,但事实上呢?文先生压根没有受到任何伤害,江华的一切花样都只是徒劳。” 卫然抱胸而立:“接着看吧。” 此时文先生花费了一些力气再次击杀了火虎,这一回他杀虎所花的时间比先前要长,看来卫然所料不错,身上紫色变淡,代表着状态变差。 就在文先生击杀火虎的那段时间内,天上的云霞又压低了一些。 天再次变低了。 “哞”的一声叫唤,火牛出现。 文先生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火牛虽然防御力较强,但威胁并不如火虎,他决定并不理睬火牛,直取江华——或者说直取江华的幻象。 事实证明他的策略无比正确,凭借惊人的弹跳能力和舌头的远程攻击,他解决掉了江华的两个幻象。 在此期间,江华使用剑气击中了他五次。 虽然受了一些伤,但是文先生变得胸有成竹起来。 他已经看穿了江华的阵中之阵了,阵中有八个江华,7个幻象和一个真身,幻象并没有攻击能力,施展剑气的绝对是真身。 假如幻象有攻击能力的话,八个江华齐齐出剑,文先生已经死了。 但是每当文先生击杀那个施展剑气的江华时,却又发现那是个假的。 这就说明了一个事实——江华可以在真身和幻象之间自由变换位置,也就是说当他施展完剑气之后,立马把真身的位置替换为幻象,导致文先生即使循着剑气的方向而去,也无法触碰到真身。 这不要紧,文先生只要再斩杀五个幻象,江华就避无可避了。 直到这时候,文先生依然是蔑视江华的——不过是个毫无正面战斗力,只会用障眼法的家伙罢了。 虽然他的剑气让我受了一些伤,不过也仅此而已。 此时,剩余的六个江华同时开口:“好了。” 好了?什么好了? 文先生有些迷惑。 但下一刻他就明白过来,到底是什么好了。 六个江华同时举起左手一捏,空中百只红鹤再次出现! 文先生愤怒的骂道:“无耻!这样打有什么意思?” 六个江华齐齐开口:“我是为了战胜你,不是为了有意思。” 文先生再次遍体鳞伤,虽然故伎重施,但他使用那个气圈爆开的范围招式的时候,还留了30多只红鹤没有杀死。 上次可是一举秒杀的! 文先生利用钢叉和舌头猎杀了剩余的所有红鹤,身上的紫色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了,背上的紫色尖刺也缩了回来,重新变成了难看的疙瘩。 卫然道:“这蛤蟆差不多了。” 文先生没想到自己这一战打得这么狼狈,简直怒火中烧! 他力大无穷,明明两三下就能砸死江华,但战斗至今,他竟然连江华的一根汗毛也没碰到! 这是何等的屈辱。 他有一种用狼牙棒打蚊子的感觉,心中的焦躁喷涌而出,一叉刺了江华的一个幻象后,怒骂道:“百只天鹅……百只红鹤的招式还能用吗?不能用你就死了!” 剩余的五个江华齐声道:“这句话你已经说过一次了。” 接下来的战斗流程没什么新鲜的,又是火猴火牛火虎拖延时间,改下次的百只红鹤做准备。 然而观战的龙城脸色骤然一变:“不好!” 旁边的三十多个龙神宫弟子齐齐望向龙城。 龙城解释道:“我刚才回忆了一下,这阵法当真古怪!你们待会儿注意看,那火虎死了之后,化为云霞,云霞去了哪里?” 不久后,文先生第3次击杀了火虎,龙神宫弟子们看得清清楚楚,火虎死了之后,能量并没有全部消散,而是只消散了一小半,剩余的一大半化为云霞,缓缓地回归了天上。 也就是说,击杀火虎并不能消耗多少阵法能源。 它是一个自动回收循环系统! 卫然微微一笑,对韩夜妃道:“你先前说文先生的紫色形态太无敌了?我告诉你,赤霞清静阵才是真正的无敌!” (订阅渐渐降下来了,所以恢复每天两更,中午12点和晚上8点,正好存点稿子,等情况好点再继续三更) 第六百三十五章 赤霞清静阵(下) 文先生的紫色形态随着时间和消耗慢慢变弱,而赤霞清净阵自动回收利用,更持久更玄妙,两者高下立判。 也就是说,拖得越久,双方的差距越大。 龙城说话的声音很大,相当于把阵法的特点解释给文先生听。 众女子十分气恼,纷纷大骂龙城无耻。 你都赢了这么多场了,竟然还作弊给手下提示?有没有一点领袖风范? 卫然却不着急,他非常清楚赤霞清静阵的最后一手,只是抬头看了看天,就知道一切快结束了。 文先生得到龙城的提醒之后,马上改变了计划,不再歼灭火猴火虎,而是不遗余力的破除江华的幻影。 如今场上还剩五个江华,也就是说文先生还要击杀4个幻影。 “蛤蟆飞叉!”文先生将钢叉投掷出去,一分为三,刺杀了一个意图闪躲的幻影。 即使身上的紫色变淡,他的力量依然是那么巨大。 文先生心里计算着——还剩三个幻影,离胜利不远了。 他浑然没有注意到天上的云霞又压低了一些,“天空”已经只有最初的一半高了。 江华缓缓举起左手。 文先生鼓起眼睛:“又是百只红鹤吗?同样的招式反反复复的有意思吗?” 江华摇头:“没有百只红鹤了,这一回就直接结束。” 文先生注意到,这一次并不是所有的江华同时开口,而是只有真身说话。 这是什么意思?稳操胜券吗? 直接结束?好大的口气! 江华举起的左手并没有握成拳头,而是竖起了一根手指。 中指。 天上的火烧云自动展开一个缺口,江华的身形飞跃而起,飞到了赤霞之上。 文先生仰头望着天,口中吵嚷道:“他飞到天顶上去了,算不算离开了场地?” 没有人理他。 下一刻,“天”塌了。 所有轻飘飘的赤霞在一刹那变得沉重如山岳,带着雄浑无匹的气势,“呼啦!”力若万钧的压下去! 赤霞天盖! 轰! 随着一声惨嚎,无处可逃的文先生直接被天盖压死! 就这样结束了。 文先生瞪大着眼睛,死不瞑目。如果他处于全盛状态,利用紫色形态硬抗,或许会输,但应该不会死。 可惜没有如果,他已经消耗了太多体力,只能葬身于赤霞清静阵。 空桑楼众女子愣了好一会儿,才齐齐发出欢呼,对江华的赞颂之语如同潮水一般席卷了整个场地。 钱婆婆一脸不可置信:“他竟然赢了?他竟然赢了那么强的文先生!” 那可是轻松打败空桑楼主徒弟的文先生!在空桑楼众女子眼中是恶心又强横,拿他没治的存在! 卫然微微一笑:“赢了不好吗?” 钱婆婆如梦初醒:“赢了当然好,你说的对,是我看走眼了。” 空中的江华翩然落地,一袭白衣不沾纤尘,众人这才注意到江华竟是没有受任何伤! 完胜。 无伤击杀文先生,这是何等惊人的战绩! 众女子一拥而上,把江华团团围住,一齐欢呼雀跃。不怪她们这么激动,龙城的队伍来单挑已经十一局,这是空桑楼的队伍第一次赢。 江华人生中第一次被这么多女子围住,被香气熏得迷迷糊糊手脚发软,十分窘迫,连忙向卫然投去求助的眼神。 卫然摊手一笑,表示爱莫能助。 于是江华就淹没在女粉丝的汪洋大海之中。 韩夜妃没有过去,但也感慨到:“你之前说这个阵法叫赤霞什么阵来着?简直无敌,有人能破解吗?” 卫然道:“是赤霞清静阵,属于上古阵法,确实很厉害,我上次破解也用了很久。” 韩夜妃面露讶色:“你竟然能破解?是怎么做到的?” 卫然微微一笑:“此阵如今可是江华的杀招之一,我不能到处乱说的。” 当初卫然破阵的时候也吃了不少苦头,但其实破阵的方法很简单。 关键就在于“清静”二字。 破此阵千万不能动怒,一旦动怒,反而会催化阵法,反伤自身。 在第一只红鹤出现的时候,千万不要杀死红鹤。虽然它会不停的攻击你,但你只要抵挡闪避就行了。 毕竟一只红鹤很容易对付,抵挡它用不了多少力气。 这样阵法就不会被催化,虽然最后“赤霞天盖”也会压下来,但是催化与没催化的天盖,威力是完全不同的。 而文先生简直是一个反面教材,他在阵中不停的发怒吵嚷,不停的杀戮和怒骂,跟清静两个字完全不搭边。 结果呢?不但消耗了自己的力气,还催化了赤霞天盖的威力,所以被活活压死了。 其实还有一个破阵思路,那就是破除赤霞清静阵的自动循环利用系统,但这条思路实在太难了,以卫然的智慧都一时找不到下手的地方,不如还是静心了事。 幸好卫然是个冷静的人,清静二字对他来说并不难。 就在空桑楼众女子欢呼庆祝的时候,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冷冷的响起:“你们喊够了没有?说的好像真的赢了一样!别忘了还有一场呢!” 龙城手握方天画戟,眼神冷峻,几个胆小的女子被那眼神吓得一个激灵,连话都不敢说。 众人醒悟过来,是啊,三局还有最后一直没有打,胜负还未分呢! 卫然上前一步:“用不着点将了,最后一局就是我和你的对决。” 龙城哈哈大笑:“你这是自寻死路!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只是金丹境初阶吧!” 卫然面色不变:“对付你够了。” 众女皆面露忧色,龙城既有龙族血脉改造,又有唐猊黄金甲,而且自身武学高超,跟文先生不是一个档次的。 如果说在金丹境里,文先生属于高手一类,那么龙城就是金丹境战神! 韩夜妃担忧的看着卫然:“要不……算了吧?你的龙血浴体也许能和他的龙族血脉抵消,但唐猊黄金甲可不是一般的宝贝,据说是龙太子敖瞬卿的铠甲,因为龙太子穿不惯铠甲,便赏给了龙城。” 原来是敖瞬卿的东西,那一定是好玩意儿。 还有龙城身上的弓,似乎很不错! 嗯?他手上那杆方天画戟品质也很好嘛…… 这个龙城,一身都是宝! 卫然的眼神炽热起来:“我必须打败龙城!” 而龙城的眼神则仿佛看着一个死人:“你不如说自己必须送死。” 第六百三十六章 龙城飞将(上) 卫然当然知道龙城很强,连文先生这样的高手都只配给他当手下。 这一战肯定是很凶险的。 说实话,他没有把握,胜负是个未知数。 但他既然代表玄星阁带队支援空桑楼,那么就一定要把玄星阁的威风打出来! 更何况龙城身上还有这么多宝贝呢? 又有几个女弟子出来劝告:“还是算了吧……这一局认输,三局1胜1负1平,也不算丢人。” 钱婆婆更是说话直接:“不是老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这个龙城实在太强了,我们也是关心你,怕你丢了性命。” 卫然对众人道:“好叫诸位得知,我有一个爱好,就是跟钱婆婆作对。钱婆婆说我打不过,我就一定要打一打才甘心。” 钱婆婆气得用拐杖连连杵地:“老身是一片好心!” 得了吧,你屡次在清欢姐面前说我坏话,有你这样的好心人吗? 说话的时候,卫然偷偷的把怀表“十二时辰”从乾坤袋里拿出来,放在怀里。 这一场战斗一定很艰苦,十有八九要用到十二时辰,乾坤袋里东西太多,到时候再从乾坤袋里拿,只怕延误了战机。 高手对决,延误一息时间,可能结局就完全不同。 对付龙城,卫然可以说是非常谨慎了。 转过身来望向龙城,卫然道:“用方天画戟的人很少,一般来说用方天画戟的都很强,我认识一个朋友,他比你强。” 龙城哼了一声,不以为然。 卫然又道:“这个人曾和陈留王联手抵抗龙太子,两人跟敖瞬卿打了个平手。” 龙城这才面露凝重之色,知道卫然的这个朋友名叫兰瑾瑜。 卫然拔剑在手:“开始吗?” 龙城犹豫了一会儿:“换个地方吧。” 众人皆面露疑惑,之前的三番搦战,龙城都从没提出过这样的要求。 龙城指着地上道:“那个阵术师留了些手段吧。” 被众女簇拥的江华出声道:“没错,我是准备了第三手,没想到那文先生太不济事,我第三手还没来得及施展就死了。” 龙城看穿了江华留给卫然的助力,要求更换战场,卫然爽快的同意了。 因为接下来的战斗可能会有些狂暴,最好不要把空桑楼附近打得一片稀烂。 而龙城的表现也有些耐人寻味,按照他以前的龙傲天性子,管你什么小手段,全部都接下就是。 这一回却顾忌卫然有阵法相助,说明他对卫然也很重视,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两人飞行了三十里路,龙城按捺不住降落下去,卫然也随着按下飞剑,环顾四周,发现是一座旧龙王庙的废墟。 但是这座旧龙王庙,比他见过的所有龙王庙都要大十倍不止。 更奇怪的是,这座超大的龙王庙却是没有顶的——屋顶盖被削掉了。 之所以说削掉,是因为柱子上都有平整的切口,有点像是被锋锐的剑气所斩断。 龙城落在一根高高的柱子顶上,出言证实了卫然的猜测:“这座大龙王庙的顶盖,是被诸天教的前任教主王衍一剑削掉的。” 虽然隐隐已经猜到,但被证实的那一刻,卫然还是惊讶不已。 他隐隐在就龙王庙的两脚看到了阵法的痕迹,那是被强行摧毁的阵法。 护持这样大一座寺庙或者说宫殿的,必定不是普通阵法。 卫然是个懂行的,看出来被破掉的阵法是压龙定星阵或者七龙化海阵。 无论是两者中的哪一种,都是不得了的大手笔。 王衍这一剑,不仅仅是削掉顶盖这么简单,它的真正含义是——一剑破阵,同时削掉顶盖。 可以想象这是怎样的惊天一剑! 可是这样一位强者,明明在十多年前还如日中天,风头无人能及,怎么会默默无闻的消逝,再也没有人提起他呢? 这不合常理! 如果他是死于另外一位强者手下,应该会有轰轰烈烈的结局。 难道他是死于诸天教的内部阴谋? 卫然没有心思猜测太多,因为战斗很快就要开始了。 他站在另一颗硕大的石柱顶端,居高临下的扫视周围。 空桑楼与玄星阁的围观群众都已经到了,这个龙城,太爱出风头了,故意等到观众到齐了才开战。 卫然对下面众人道:“你们退开一点,以免被波及。” 下边众人连退了数十步,道:“已经离你们半里远了,足够了吧?” 卫然道:“再退半里!” 一部分人依言做了,但也有另外一部分人嫌远离一里看不清,只是站在原地。 有眼尖的指着柱顶的二人惊呼:“开始了!” 空气中传来焦灼的气息,原来是龙城身上腾起一个火龙的虚影,随着那硕大的龙头附着在黄金甲之上,龙城气势越发高昂。 与此同时,光羽飘落,卫然披上羽衣,优雅而肃杀。 有智堂弟子道:“记得与倭人对战时,卫统领都没有使用羽衣这一绝招,看来这回是真的拼上全力了。” 战! 两人的身形以惊人的速度撞击在一起! 呼啦!狂风爆开!强大的气劲对撞,所激起的狂风吹得围观者的眼睛都睁不开! 一时间飞沙走石,有些只离了半里远的人,直接站立不稳,被吹飞了出去!要知道他们可是凝神境的修行者,在这狂风面前却如弱小的三岁小孩一般,被轻易的吹飞了出去。 被吹飞者胆战心惊的趴在地上,这才明白卫然为何让他们离得更远一点。 因为这场战斗的强度远超他们想象! 而那些离得一里远的旁观者,也是不得不捂住眼睛,各自寻找障碍避风,心中的惊骇无法遮掩——这还只是碰撞的余波而已! 可以想象,正面碰撞的二人各自承受了怎样巨大的力量! 龙城和卫然的嘴角都沁出一缕血迹。 卫然眼神冷厉:他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一上场就受了伤! 这个龙城,真的很强! 那正好,你若不强,击败你也没什么成就感。 龙城则是一脸狂傲,兴奋得哇哇大叫:“不错不错!你比空桑楼的所有废物都要强,或许你可以在我手下支撑个几百招再死!” 卫然长剑一振,气势昂然:“龙城,你的狂妄也就到今天为止了!你对空桑楼所造成的蹂躏,就在此战偿还吧!” 第六百三十七章 龙城飞将(中) 陈清欢没有去观看卫然与龙城的战斗,她必须坐镇中央,处理繁杂的门派事务。 就在刚才,严婆婆递给她一个情报,陈清欢看罢,陷入了思索,口中喃喃道:“山阳王的人?偏偏在这时候靠近了空桑岛,究竟是何意图?” 严婆婆道:“山阳王的五个得力助手,一下子来了两个,肯定不是一般的事,前来的二人中扶星辰战斗力很强,颜舌味则善于魅惑。” “善于魅惑?我空桑楼全是女子,颜舌味的魅惑对我们没用吧?” 严婆婆提醒道:“楼主你别忘了,经历大战之后我们空桑楼弟子大多带伤,如今全靠外援撑着,这些外援,可是有不少男人啊……” 陈清欢道:“也不必全往坏处想,山阳王派来的两个人全是女子,有没有可能是来援助我们的呢?” 严婆婆道:“她们已经到了三天了。” 陈清欢露出苦笑:“那就肯定不是来帮助我们的,如果她们有援助之心,应该早联系我们才是。” 严婆婆道:“我看她们就是图谋不轨,山阳王毕竟是朝廷的人。” 陈清欢道:“假如我是朝廷的人,我一定很乐意见到修行界的门派互相残杀,修行界的人死得越多,朝廷的地位就越稳固。” 修行界门派对战,跟蛮族作乱不同。蛮族作乱,朝廷会亲手剿灭,以彰显自己的威望。而修行界门派呢?是永远都无法剿灭干净的。 所以朝廷恨不得天天打修行界大战,这些不服朝廷管教的修行者全部死光了,朝廷就舒服了。 “您的意思是?” “我觉得她们俩应该是坐山观虎斗,等龙神宫和我们之间得出结果之后,她们再渔翁得利。” “您说的有道理,但我们也不能不防备。” 陈清欢略一思索,道:“颜舌味如果来魅惑我们的外援,或者有其他不轨的行为,我们就地围杀!但是这个扶星辰的话……只要她不杀我们空桑楼弟子,最好是留她一条性命。” “得令!” ****** 旧龙王庙这边的战斗仍在继续,龙城并不喜欢说废话,低喝一声:“马踏飞燕!” 他踮起脚尖,身形微微沉浮,使用了一种加速的步法,就连那身沉重的唐猊黄金甲都仿佛变得轻盈了起来。 卫然不敢托大,马上开启侠客行与之对抗。 两人身形齐动!以快打快! 下边的围观者都傻眼了——我怎么看不到他们的人? 只见空中影子乱舞,交击爆鸣之声不绝于耳,但是围观者甚至无法捕捉到“人”的形状。只看到半空中上下左右四处亮起的火花,才勉强知道他们在哪个位置有了交击。 眼花缭乱之中,沉重的石柱一根接一根的损毁坍塌,昭示着战斗的激烈。 一个凝神境的空桑楼弟子看得很茫然,问旁边的金丹境队友:“你能看清吗?” 金丹境队友道:“我能看清他们的突进轨迹,但完全看不到交手细节。” 一个原本直挺站立的玄星阁的战堂弟子忽然坐在地上,低声道:“我死了。” 战堂弟子不但好战,而且喜欢设身处地的将自己代入战场。他说“我死了”,意思是如果他在卫然那个位置,他已经死了。 很快又坐下三个战堂弟子:“我也死了。” 而围观的龙神宫弟子们面面相觑:他们已经“死”得差不多了。 不一会儿,玄星阁的战堂弟子们全部坐下了。 “死”绝。 众所周知,战堂弟子必须是金丹境。他们有的已经是金丹境中阶,甚至有个别高阶,而卫然只是一个金丹境初阶而已。 龙神宫弟子们犹豫了一会儿,也都坐下了。 火星如烟花一般在旧龙王庙的上方连连飞溅,两人的快速交击没有维持特别久,而是渐渐的慢了下来。这样的高强度战斗,对两人来说也是不小的负担。 卫然额角沁出汗珠:“你背着一身金灿灿的龟壳,竟然也这么快!” “你以为龙城飞将的飞字是怎么来的?”龙城也有些微微喘气。 “如果你的实力仅此而已,那么可能有些不够看。” 龙城反驳道:“对我来说,这仅仅是热身而已,反倒是你,有什么压箱底的绝活快拿出来吧!因为接下来,我可能要稍微动一点真格了!” 话音一落,龙城将方天画戟往天上一举,仿佛举起一个火炬一般,顿时呼的一声,整柄方天画戟亮起炽热的火红色,气焰熊熊。 卫然不甘示弱,运起紫霄狂雷真诀,往剑上一拂,晓天一闪顿时发起滋滋雷光。 这一回龙城的攻击速度变得慢了很多,就连凝神境的也能清晰的看明白。 慢而沉重。 剑戟相撞,发出沉闷的一声“嗡”响,那声音很大,震得地面碎石跳跃,震得人头昏眼花。 但围观者还是勉力抬头观看战局,观看这样的高手对决,对他们自己颇有裨益,悟性好的能得到不少启发 这一次撞击,是卫然吃了亏。 他的身体被巨力狠狠抽飞,撞在一根大石柱上,深深的嵌了进去。 紫霄狂雷真诀还没练到家,拿来对付龙城还是差了点意思。 围观众女子小声议论起来:“卫统领虽厉害,却不像龙城那样持久,久战成疲,开始显露败象了。” 她们声音虽小,却被卫然听到了。 什么?有女子说我不够持久?这还能忍! 嵌在柱子里的卫然吃力的咳嗽了几声,奋力一挣,那柱子的上半截爆开,卫然重整旗鼓。 龙城面露讥讽:“别说你就这点本事!” 卫然朗声道:“君不见!” 龙城眼睛微眯,感受到卫然的气势正在急剧攀升。 君不见! 黄河之水天上来! 奔流到海不复回! 将进酒发动,卫然在羽衣和将进酒的双重加持下,气势直接攀升到顶点! “再来!” 第二次沉重的撞击,“嗡”!实力较弱的旁观者不得不捂住耳朵。 这一回,是龙城被抽飞了出去,砸在地上,被轰出一个深深的大坑。 龙城很快从坑底爬了出来,抹了一下鼻子和嘴角处的血迹,龇牙笑道:“有意思!” “再来!” 第三次,第四次……沉重的撞击一下接一下,半空中爆开一圈一圈的气圈,嗡嗡声连绵不绝,有一个空桑楼女弟子终于坚持不住,眼前一黑,被那嗡嗡声震得昏倒过去。 第六百三十八章 龙城飞将(下) 此时卫然和龙城的战斗已经接近白热化,而龙王庙附近的人越来越少,实力较弱的人都逃掉了一里外,勉强看个影子。 龙城张狂的大笑:“不错!真不错,卫然,我记住你的名字了,你给了我很多乐子,我会考虑尽量给你一个全尸!” 卫然不疾不徐的回应:“你这语气,好像你占了上风一样,明明一直被我抽飞。” “那也不是一直,我抽飞你六次,你抽飞我九次罢了。” 两人语气平淡,简简单单的“抽飞”二字,若换了别的金丹境,抽飞一次就直接死了,哪里有什么六次九次? 一个龙血浴体,加上兰瑾瑜家蹭吃喝,另一个龙族血脉改造,加上龙太子亲赐唐猊甲,都是打不死的硬汉。 “龙城,你自己都承认被我抽飞九次,还不是处于下风?” “我飞九次,伤势却和你飞六次差不多,岂不是正好证明你没力气?” “只能证明你的铠甲是个好东西罢了——你真的是个杠精,若不是身处战斗之中,我真想跟你好好杠一回!” 龙城不懂“杠精”是什么意思,转移话题道:“就算如此,你提升攻防的手段用完了吧?而我还有!” 卫然微微色变,龙城说得没错,他有两个提升攻击能力的手段,即羽衣和将进酒,这两个强化手段都用上了,却只打了个平手,这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龙城面露狂傲,一声断喝:“七龙绝咬!” 与此同时,七条火龙带着惊人的气势瞬间腾空而起,凛冽的劲风呼啸着,席卷烟尘霸道的横冲直撞,“扑扑扑”坚固的石柱如同豆腐一般,被七条火龙擦着就碎。 若是被火龙咬一口,那基本上等于先机尽失,后果很严重! 卫然面色一凛,身形急退——七龙强横,不可轻撄其锋。 龙城面露鄙夷:“逃?我还以为你会像男人一样硬拼,没想到还是暴露了你孬种的本质。我倒要看看你能逃到哪里去!” “嗖嗖嗖”,卫然将身法施展到极致,同时眼中火焰疯狂跳跃,却依然无法逃脱七龙的追击。 龙城手指连舞,一边控制着七条火龙追杀,一边出言讥讽:“瞧瞧你那个狼狈的逃命样子,你是代表玄星阁来支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代表玄星阁专门来表演逃命的呢!” 围观的龙神宫弟子纷纷得意大笑,而玄星阁弟子们与空桑楼弟子们则满脸忧色。 难道真的要败了? 潘壮鹏沉声道:“别慌,主人还有一些手段没使出来!” 话音一落,卫然使用韦陀天足法相,速度骤增,迅速拉开了一段距离。 “流星飞羽光出匣!” 飞羽藏光剑如流星一般倾泻而出,如同沉重的陨石一般砸在七条龙身上。 飞羽藏光剑范围巨大,正好对付七龙齐出的局面。 剑气纵横呼啸,然而被卫然寄予厚望的一招并没有解决掉七条火龙,仅仅是将其削弱而已。 什么情况!卫然的飞羽藏光剑通过藏剑肃敛加成,威力明明称得上惊人,却奈不何龙城! 这下连盲目信任卫然的潘壮鹏都变了脸色。 卫然后悔不迭,他想起了从萧剑阁身上得到的那个黑色虎符,如果他解开了那黑色虎符的封印,此时千军万马一出,岂不是即刻屠龙? 早知道我就应该把时间花在黑色虎符的解封上边,而不是搞别的。 等等,我还有个新招没用过…… 卫然手中聚起滋滋雷光,压缩成雷球的模样,他前阵子花了大量时间来练习的,紫霄狂雷真诀与摘星手的结合! 观战的人却不知道卫然的组合技,只道他用的紫霄狂雷真诀,纷纷摇头。 玄星阁的弟子都清楚,紫霄狂雷真诀在玄星阁并不算顶尖的功法,而且玄星阁本来就不擅长雷法,用紫霄狂雷真诀对付七龙,绝对讨不到好的。 然而就在下一刻,卫然就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一个头颅大小的雷球被投掷出去,疾如流星,“轰”的炸碎了一个龙头! 围观者傻眼了:“这……这真的是紫霄狂雷真诀?” 为什么?为什么同样是飞羽藏光剑和紫霄狂雷真诀,在你手上施展出来,威力就格外大一些? 诚然,实力越强的人,使用同样的招式,威力会有所提升,但卫然的这种强化,完全超越了实力差距。 简单的来说,假如在玄星阁找一个实力与卫然一样强的人,那人施展飞羽藏光剑和紫霄狂雷真诀,威力也是远不如卫然的。 “嗯?有点门道!”一龙被破,龙城面露意外,但是他反应极快,迅速收敛心神,控制剩余六龙加速追击。 眼看卫然落入六龙环绕,忽然间他脚下风火轮及时显现,猛一喷气,霎时从“龙网”的缝隙中逃出,然后一声炸响,卫然用摘星手投掷出雷球,再次炸碎了一个龙头。 龙城气得牙痒痒,偏偏卫然如一颗顽强的铜豌豆一般跳来跳去,捶不扁砸不烂,让人无可奈何。 卫然本身的身体素质其实是强于龙城的,毕竟龙王之血,但是龙城那盔甲实在太好,导致卫然的实际防护能力弱于龙城。 但他有速度! 韦陀天足与风火轮加上红莲天眼,三者完美配合,气得龙城直欲吐血。 终于,七龙全部被摘星手掷出的雷球炸死。 卫然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但自己也很不轻松,他喘着粗气,心中忖道:多亏七龙被飞羽藏光剑削弱过,不然仅凭雷球还没办法奈何七龙。 龙城皱着眉头道:“不错,我承认你有让我施展最终招式的资格,希望你能撑久一点,炎龙……” 话才说到一半,火鸦喳喳乱舞,同时身后猛的响起风声! 一个手持沉重大刀的黄巾将军毫无征兆的出现在龙城身后,狠狠的一刀朝着龙城的后颈斩下! 龙城大骂:“真的狡猾!” 卫然却觉得很冤枉,用火鸦制造噪音遮蔽视野明明是很普通的操作啊……不然战斗这么紧张的情况下,我特意抽空把这伤害能力可以忽略不计的火鸦放出来做什么? 他死死盯着龙城与黄巾将军的动作,这是他精心设计的一击,如果能成,将直接改变战局。 黄巾将军身上金光湛然,身形化作一道流光——神刀跨步斩,一击即中! 卫然心中大喜——稳了! 第六百三十九章 炎龙蹈海 然而在千钧一发之际,龙城稍稍偏了一下头,躲过后颈要害,让神刀跨步斩落在了他的后背。 “铛”,大响如同敲钟一般。 击是击中了……但受了卫然精心设计的一击之后,龙城毫发无损。 卫然气得直跺脚,打到现在,他哪里还看不出来,龙城的实际身体素质根本比不上他,全靠那铠甲! 敖瞬卿可真是给了龙城一个不得了的宝贝。 “炎龙……”龙城眼神森然,说出了先前只说到一半的词语。 炎龙蹈海! 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吟! 与之同时出现的,是一条气势惊人的巨大火龙,仅仅龙头就有卫然整个人的两倍大。 人类的体型,在龙面前显得如此渺小。 然而这样的威压吓不倒卫然。 卫然直面巨大火龙,胸中豪情顿起:我连东海龙王的威压都能顶住,更何况你一条火龙? 火龙似乎感受到卫然的蔑视,爆发出自有的一股无人可挡的威势,它挟带着骤猛的罡风朝卫然怒冲而去,带着令人窒息的烈火气息! 龙爪更是尖锐无比,仿佛轻轻一钩就能轻而易举的钩掉卫然的头颅。 连无数石柱也被这强大的炎热气息所吞噬,变得发红滚烫,仿佛随时会融化一般。 卫然露出极为凝重的神色,这应该就是龙城最后的绝招了。 有位伟人说得好,战略上蔑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 如果在战略上过于重视敌人,则会产生不必要的心理压力,导致实力无法发挥出来,输得冤枉。如果在战术上过于蔑视敌人,则会作出错误的判断,最终因为失误而身死,这样的大意惨案比比皆是。 龙城大声道:“可惜啊,你的飞羽藏光剑在先前已经用过了,你拿什么来抵挡炎龙蹈海呢?” 卫然神色不变:我的手段多着呢!飞羽藏光剑用过了,我还有好几招后手! 面对诘屈聱牙的火龙,他当机立断,左手黑狼姬拔剑,藏剑势! 在与花孙小川对战之后,卫然对藏剑势的理解更上一层楼,毕竟实践出真知,对着空气练一千次,也许还比不上实战中试验一次。 黑光迅疾一闪,然后骤敛。 火龙痛呼一声,身形为之一滞,前冲之力倏然减半。 卫然早料到炎龙蹈海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藏剑势不过是削弱一下,最终还是要靠恒河大手印。 恒河大手印正好对付大型单位,不过发动有点慢,这条炎龙不但猛,而且快,不可能允许卫然蓄力完毕。 于是卫然需要另一个手段来辅助——冰剑葫芦。 “开!”葫芦塞子应声而开,数十柄冰剑攒射而出,全部打在火龙的头上,火龙前冲之力再次为之停滞,几近停止。 趁这个绝佳的机会,卫然深吸一口气,身体微微前倾,全部光芒收敛起来,手臂肌肉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 “喝呀!”他奋起全力轰出一个巨大的透明拳头——恒河大手印! 这一拳,仿佛金城铁壁,仿佛牢不可摧的巨型战车,轰隆隆的疾驰前行,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摧毁眼前的一切。 即使眼前那是一条龙! 火龙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吟,张开大口咬向卫然! 而恒河大手印的巨大透明拳头狠狠砸在龙头之上,霎时火焰如水滴一般飞溅开来,染红了漫天云霞,蔚为壮观。 “轰!”一声巨响,两股力若万钧的雄浑大力正面碰撞,顿时爆开一道惊人的气圈,震得石柱纷纷碎裂,石屑伴随火花四处飞溅。 有些旁观者站立不稳,被震得跌倒在地,而实力较强的定睛一看,顿时面露惊诧,火龙的头竟被卫然一霸道绝伦的拳劈碎了! 想不到声威骇人的火龙在卫然面前竟是不堪一击! 火龙被卫然强力一拳轰碎头颅,喀拉拉的散落在地上,玄星阁弟子们发出一声欢呼! 然而欢呼到半途,戛然而止。 火龙死,火焰飘散,方天画戟至! 刹那间,龙城的戟尖离卫然的眉心只差一寸距离,火热的触感甚至已经传递到卫然的脸上。 他的戟如火龙一般灼热,那么威力是否也如火龙一般致命呢? 卫然不知道,他也不敢拿自己的命去试。 电光石火之间,卫然身子微微一侧,同时风火轮一喷气,险之又险的保住一条命。 “没用的!”龙城冷冷道。 笨重的方天画戟在他手中灵活得让人惊叹,戟尖如影随形! 你破了我的龙,我要了你的命! 卫然额角沁出冷汗,我还有什么手段能够抵挡一下的? 好像都用过了……现在当着龙城的面拿出十二时辰?那毫无意义,等于浪费机会。 等等,我好像确实有个一直没用过的手段,甚至连玄星阁的人都不知道。 地黄丸! 卫然当机立断取出地黄丸,霎时土黄色光芒大盛,“隆隆”声中,一道坚固的土墙拔地而起,阻挡住了龙城的去路。 龙城展现出驰骋沙场的猛将风范,没有丝毫犹豫的继续猛进,一戟砸碎土墙,再次冲到卫然面前。 下一刻,他看到了卫然手中的地黄丸。 他愣了一下,神色中有不解、震惊、疑惑和愤怒。 卫然不知道为什么一颗小小的地黄丸能给龙城带来这么复杂的情感,这其中一定有很深的原因,但生死关头,他没心思探究这个。 他向来最擅长抓住战机。 借着地黄丸的光芒掩盖,卫然迅速拿出“十二时辰”一晃,龙城顿时就停止了所有动作,任人宰割。 卫然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透过头盔与铠甲的间隙,一剑斩下了龙城的头颅! 赢了! 围观众人还有些恍惚,没料到结束得这么快。 有的人甚至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到龙城的头颅滚落在地,这才发出不可置信的呼喊:“龙城……龙城死了??死了!” 玄星阁和空桑楼的弟子们又惊又喜,纷纷欢呼:“卫统领战胜了龙城!” “我们赢了!” “卫统领果然是卫统领,不愧是创造奇迹的男人!” 这一次难得的胜利,给了空桑楼的姑娘们很大的勇气和信心,士气骤然增长。 龙神宫的弟子们则面如土色,他们心目中战神龙城竟就此战死,“卫然”两个字已经成为他们心中的梦魇。 由于地黄丸的光华遮掩,没有人看清卫然拿出了“十二时辰”。 龙神宫弟子们群龙无首,开始四处逃窜。 “给我追杀!”卫然中气十足的下令,趁胜掩杀,扬眉吐气! 第六百四十章 龙城的真实身份 一个时辰之前,也就是卫然和龙城激战的时候,空桑岛某个废弃客栈里,两个女子正悄声密谈。 两人都是山阳王的得力助手,左侧的女子白袍银甲英姿飒爽,眉眼秀丽,正是扶星辰。 扶星辰问道:“颜姐姐,龙哥说灭掉了空桑楼,就能得到敖瞬卿的信任,真的有这么简单吗?我看到敖瞬卿也是一代枭雄,岂是好骗的?” 右侧的女子大红衣衫,气质艳丽,烟视媚行,乃是颜舌味。 颜舌味道:“普通人只怕不行,但是龙哥一定有方法获得敖瞬卿的信任。而且我得到消息,其他五位龙子龙女已经开始行动了。” 扶星辰点头道:“龙哥一向很有能力。而且你这么一说的话,敖瞬卿现在确实日子不大好过,能信任的人很少,龙哥可以说是他的唯一选择。” “没错,龙哥一定能成为敖瞬卿最大的心腹!” 扶星辰沉吟道:“之后呢?” 颜舌味愣了一下:“先完成交易啊!我们奔波一年,夏姬八丸才弄到五丸,敖瞬卿说他有剩下的三丸,所以我们才来这空桑岛的。” 扶星辰道:“是啊,所以灭空桑楼,我们也要出一份力,以此换取三丸,然后呢?交易完成之后呢?” “当然是回去找王爷复命了,八丸集齐,王爷一定很高兴。”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那个。” 颜舌味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我看龙哥少不得要阴敖瞬卿一下!” 扶星辰点头道:“没错,以我对龙哥的了解,只要有机会,他不会轻易放过的。万一阴到了敖瞬卿,王爷一定会派大叔他们俩来搅这趟浑水,到时候王爷会扶持龙族二王子敖孚卿上位,并跟他谈条件。有了这个基础,王爷可以掌管龙神宫的一部分势力,这应该才是王爷计划的全貌!” 颜舌味面露惊容:“小星星,你说的很可能是真相!连我都没反应过来,你竟然已经洞若烛火了!” 扶星辰微笑着摆摆手:“少来了颜姐姐,你是我们五个里边最聪明的,你一定早就发现了,只是不告诉我,对不对?” “别这么说嘛,小星星,你不也是一样早就知道了,却心照不宣吗?以你的性子,一定是很欣赏空桑楼女子独立的宗旨,绝对不会因为三颗丸子而帮龙神宫吧?” 扶星辰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没错,如果不是涉及到王爷的大计,我肯定会帮空桑楼!可惜的是,空桑楼的宗旨虽好,但如果成为王爷的绊脚石的话,我会毫不犹豫的将其铲除!” “我倒是觉得敖瞬卿挺大方的,他的要求真的很宽厚,天师道祭酒和君山岛长老死后,天师道与玄星阁又来了新的支援,不过实力都远不如之前的祭酒和长老,只要我们俩杀了为头的支援者,他就给我们三颗丸子,这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容易很多。” 扶星辰颔首赞同:“没错,敖瞬卿给出了足够的诚意,也从另一个角度证明了他日子不好过。而且他们的人已经打听到了,天师道为首的人叫张志奇,我待会儿就出发,去解决掉这个张志奇,玄星阁那边就拜托你了。” 颜舌味道:“我的修为在我们5人里边是最弱的,如果目标太强,可能需要你帮忙。” 扶星辰笑道:“玄星阁的人如果是个女的也就罢了,若是男人,哪有颜姐姐你解决不了的?” 颜舌味想了想,嘱咐道:“那你可不能告诉龙哥我又使用了魅惑之术,他不喜欢我魅惑男人。” “他不是不喜欢你媚惑男人,是不喜欢你魅惑别的男人……” “胡说什么?你是找打吧!”颜舌味笑着用拳头捶了扶星辰一下,她确实倾心于龙哥,但五人都把命卖给了王爷,没有王爷的允许,哪有资格谈情说爱? 两人笑闹了一会儿,扶星辰又问道:“颜姐姐,有件事我是真的想不明白,得向你请教。既然龙哥已经成功卧底进入龙神宫,成为了龙神宫弟子,那为什么王爷还要派我们过来呢?反而显得很刻意。” 颜舌味沉吟道:“第一,龙哥在两年前就开始卧底龙神宫了,所以这个计划是王爷在两年前就着手布置,绝不容许有任何差错,派我们来应该是为了保险。” “保险?” “对,假设——我是说假设,假设龙哥被敖瞬卿发现了真实身份,我们也处于能进能退的地步,不必再偷袭敖瞬卿,可以反过来跟敖瞬卿成为盟友,不至于损失太多。” “原来如此。”扶星辰面露钦佩,“王爷深谋远虑,计划周详,无论局势怎么变化,都能立于不败之地!” 颜舌味继续道:“第二……或许是真的为了那三颗丸子吧……” 扶星辰察言观色,不再说话。 因为颜舌味说这句话的时候神色很复杂。 她一方面感慨于王爷对夏姬的深情,另一方面又担忧自己和龙哥的结局,显得有些卑微。 扶星辰起身绰起长枪:“颜姐姐,我去对付天师道的张志奇了,你在客栈等龙神宫的消息吧。” 颜舌味点了点头,然后坐在窗前怔怔的发呆。 不知道龙哥怎么样了?他会不会有事呢? 不会的,龙哥难么强,人又聪明,谁能打败他呢? 如果卫然能在此地听到两人说话,心中的一些谜团就能得到解释。 他战胜龙城的一个关键,就在于龙城看到地黄丸之后愣了一下。但卫然不知道龙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龙城已经知道敖瞬卿许诺了扶星辰和颜舌味三丸之事,那么地黄丸应该在敖瞬卿手里才对。 所以当他看到地黄丸的时候,第一反应是——你怎么会有地黄丸? 如果敖瞬卿和颜舌味的交易还没完成,那么地黄丸应该在敖瞬卿的手上,持有地黄丸的卫然应该是敖瞬卿的人。 如果敖瞬卿和颜舌味的交易已经完成了,那么地黄丸应该在山阳王的手里,只有地黄丸的卫然应该是山阳王的人。 无论卫然是哪种人,都值得他犹豫一下。 当然他也没想到卫然有十二时辰这样的大杀器,仅仅是愣一下就送了命…… 过了一阵子,一只白色的海鸥飞到颜舌味的窗口,啾啾的叫了几声,颜舌味顿时站起身来,匆匆的往岛外赶去。 第六百四十一章 奇袭空桑楼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颜舌味出现在敖威卿身边。 敖威卿实力高强,浑身散发出滔天凶焰,气势压迫得颜舌味连呼吸都不顺畅。 颜舌味勉强说道:“三王子,我好歹是龙神宫的客人,你何必这么凶巴巴的?” 敖威卿“哦”了一声,撤去威压道:“习惯了,这毕竟是敌人的地盘,我不自觉的戒备。” 虽然身处敌人的势力范围,敖威卿身边却只带了两个随从。这样的人一般对自己的实力都很有信心。 颜舌味打量着这位龙族三王子,敖威卿典型的钢铁直男,眉眼凶横,对于颜舌味的妖娆身段视若不见,仿佛没有什么能够动摇他。 颜舌味特意朝敖威卿行了一礼,露出胸前深深沟壑。 敖威卿感觉喉咙有些干涩,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颜舌味心中冷笑,还不是跟普通男人没什么区别? 敖威卿很讨厌这种心神不定的感觉,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半句废话没有,直接说目的:“龙城已经成功调虎离山,现在我们直捣空桑楼总部,请你相助!” 颜舌味点头应允:“没问题,只怕我修为低微,战胜不了玄星阁的……” 敖威卿摆了摆手:“玄星阁那头领在跟龙城对战,用不着你去对付。你跟着我来就行了,而且你应该也很清楚,我们不是指望你的战斗力,还是让你表明一个态度。” 作出姿态,证明山阳王跟我们是一路的,多少能让对手们产生一点忌惮。 “得令。” 四人直接大摇大摆的朝空桑楼飞行过去,完全没有悄然潜入的意思。 对于敖威卿来说,小心翼翼这个词语根本不存在于他的词典。 “轰!”他一枪砸翻了空桑楼的竹围墙,大吼一声:“陈清焰出来受死!” 顶楼的陈清欢手指一颤,面色剧变:“什么?敖威卿这么快就来了?” 严婆婆也有些慌张,但依然解释道:“他日夜兼程而来,手下都跟不上他的速度,所以身边只有三个人。” 陈清欢苦笑道:“三个人也不好对付啊……” 怎么偏偏是这时候?再过十天,空桑大阵就能再次重塑,到时候空桑楼就安全了。 谁能想到,敖威卿竟然甩开大部队,来的这么快呢? 卫然不在,陈清欢有些拿不定主意,急忙问严婆婆:“张志奇呢?我们需要他的符箓!” 严婆婆道:“张志奇和卫然发生冲突之后,气呼呼的去岛上喝酒了。” 空桑岛几近没人,他想去哪喝酒,就去哪儿喝酒。 “快派人去找他回来!”陈清欢果断下令。 “不用找了,张志奇已经死了。”韩夜妃匆匆的走进来,面沉如水。 陈清欢大惊失色:“怎么回事?” 韩夜妃道:“我也是刚刚得到消息,张志奇死在酒楼,我看了一下尸体,致命伤是枪伤。” “难道是被敖威卿杀死的?” “不知道,有人说可能是被一个陌生女子所杀,但没看到战斗场面,所以不知真假。” “天师道那边靠不住了,玄星阁的人都在围观卫然与龙城的战斗,离得颇远。现在我们只能靠自己了……”陈清欢叹了一口气。 严婆婆沉声道:“请楼主下令,以合击之术阻敌!” 空桑楼弟子确实擅长合击之术,但是在第一轮战斗中已经施展过了,如今弟子们大多带伤,很多位置无人补位,所谓“合击之术阻敌”,无非是用人命填罢了。 “不行!就算抵挡住敖威卿,也会损失惨重!” 损失惨重是一个委婉的说法,如果执意用合击之术阻敌的话,仍有战斗力的空桑楼弟子会死亡殆尽,至于剩余的伤残,下场又会好到哪里去? 准确的来说,不是损失惨重,是死绝。 严婆婆厉声道:“楼主!现在面临绝境,只能玉石俱焚了!” 玉石俱焚也是一个委婉的说法,就算把人命全部填进去,也不一定百分百能阻挡敖威卿。 陈清欢有些犹豫,她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弟子一个一个的,像飞蛾扑火般的去送死? 如果弟子们死绝,空留着一座空桑楼和一个光杆掌门又有什么意义呢? 与其这样…… 她还有另外一个选择,投降。 投降的话,她会承担罪名和骂名,但是弟子们至少能活下来。 正在陈清欢犹豫的时候,忽然十几个空桑楼弟子冲上顶楼,齐声道:“请楼主下令!我等愿效死!” “请楼主下令,我等愿效死!” 姑娘们声音铿锵,神色坚毅,皆怀决死之志。 陈清欢叹了一口气:“事已至此,再也无力回天,传令下去,愿一决死战的,跟我一起阻击敖威卿,还想活命的也不勉强,可趁机逃出去。” 命令一传下去,竟没有一个人愿意离开,都要当那扑火的飞蛾。 陈清欢激动得声音颤抖:“好!好!我空桑楼遭此劫难,已经走到绝境中的绝境,但有你们在,我就算死,也没丢了空桑楼的脸!” 姑娘们大声喊起来:“让敌人见识见识我们的骨气!” “请楼主下令!” 陈清欢恢复冷静,拿出地图对众人道:“我们就算死,也要死得其所,临死前也要给敖威卿一个狠狠的教训!大家听我说……” 此时敖威卿已经有些不耐,正欲强闯的时候,忽然龙神宫的人传令过来:“三王子,不好了!龙城战死!” 敖威卿不以为意,哂笑道:“死了就死了,又要什么紧?大哥把他当成心腹,又是改造血脉,又是送铠甲,结果呢?还不是辜负了大哥的信任。” 对于敖威卿来说,龙城之死不是一件什么大事,哪里有直捣空桑楼重要呢? 然而这个消息落在颜舌味的耳中,无异于晴天霹雳! 她慌忙抓住传令的手臂求证道:“你说什么?龙哥……龙城死了?” 传令甩开手臂道:“没错,死在玄星阁的人手里。” 直男敖威卿从不知察言观色,催促道:“颜姑娘,你管那龙城做什么?我们还有正事要办呢!快去解决空桑楼吧!” 颜舌味对敖威卿的话置若罔闻,怔怔的看着传令问道:“是谁?是谁杀死了龙城?” “那人是玄星阁新来的支援,智堂统领卫然。” “卫然”这两个字仿佛带有千钧之力,直接把颜舌味重重击倒在地上。 卫然……杀死了龙哥…… 第六百四十二章 敖威卿驾到 颜舌味毫无形象的坐在地上,这件事情对她的打击实在太大,她至今头脑一片混乱,耳朵里轰轰作响。 敖威卿没有注意到颜舌味的异状,因为他比颜舌味更激动! “什么?你是说卫然?玄星阁的卫然?”敖威卿一把抓起传令的衣襟。 传令慌张的点着头,龙神宫里谁都知道,敖威卿性格暴躁,一言不合就要杀人。 得到确认之后,敖威卿如同丢破麻袋一般把传令丢在地上,当机立断道:“空桑楼下次再打!先杀卫然!” 敖瞬卿对卫然恨之入骨,敖威卿深知这一点,对他来说空桑楼已经是囊中之物了——但是卫然狡猾的很,这一次可绝不能让他跑了! 就在陈清欢组织敢死队阻敌的时候,楼下有人来报:“敖威卿走了!” “走了?这不可能!他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陈清欢的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 “楼主你自己看看。” 陈清欢走到廊台上眺望,发现敖威卿竟真的走了,她不禁喜出望外,满心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喜悦:“走了!这个煞星竟然走了!太好了!” 莫名其妙的度过了一次大劫难,众人虽不知是什么情况,但全部面露喜色,松了一口大气。 刚才我们已经不准备活了,此时等于捡了一条命,谁不高兴呢? 韩夜妃望着敖威卿远去的方向,笑容逐渐凝固在脸上:“我知道敖威卿为什么放弃攻打我们了——他去杀卫然了!” 陈清欢顿时变了脸色:“啊!那可不行,我得去救援然弟。” 韩夜妃苦笑道:“救援?可能就我们俩……” 陈清欢心知肚明,她可以要求空桑楼弟子为了门派而牺牲,但她不能要求空方楼弟子为了救援卫然而牺牲。 这个性质是不同的。 两个人就两个人吧,陈清欢没有丝毫犹豫,和韩夜妃一起出发了。 卫然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强敌盯上了,他喜滋滋的收了龙城的战利品,把龙城的弓笑纳了,然后把唐猊黄金铠甲穿在身上,过了一把金闪闪的瘾。 这铠甲防护能力确实很厉害,难怪龙城打半天打不死,如果没有“十二时辰”,卫然不敢说必胜。 不过唐猊黄金甲也有相应的缺点——实在太沉重了! 卫然的战斗风格是技巧型,穿上这身沉重的铠甲,会导致小部分精妙的操作无法施展,这是他所无法忍受的。 我宁可防护差一点,也一定要秀! 不过暂且穿一天吧,好歹也代表着我来到空桑楼旗开得胜,穿着这身金闪闪炫耀一天也不错。 卫然心情大好,化身金闪闪继续追杀窜逃的龙神宫弟子。 龙神宫弟子中有许多水族,被追杀的时候本能的往海边逃。所以卫然率众追着追着就到了海边。 卫然哈哈大笑:“愚蠢的水族吗们,难道你们不知道,海边其实是我的主场吗?” 上一次俊彦神亭会,卫然利用沧浪遁法的优势硬生生的把海边变成了自己的主场,最后轻松进入前十。 然后又传送到南海,利用沧浪遁法抢到了龙王内丹,最后回到龙神宫,揭示了忘情水的真相以及敖瞬卿的阴谋,被敖瞬卿气急败坏下令追杀,最终又利用沧浪遁法逃脱。 有沧浪遁法在,入了海谁治得了卫然? 所以卫然才得意的说海边是自己的主场。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个粗豪且杀气腾腾的声音:“卫然!依我看海边不是你的主场,而是你的墓场!” 这个充满杀气的声音仿佛扼住了所有人的咽喉,喧闹的海边顿时变得寂静无声。 卫然瞳孔骤然一缩,感觉到一股如山岳一般恐怖的威势传来,令人心悸! 一个魁梧的武将打扮的人从天而降,那人身穿紫色铠甲,眉眼凶横,不是敖威卿是谁? 敖威卿嫌手下的速度太慢,甩开了两个随从以及颜舌味,独身而来。 对付玄星阁这些人,他一人就够了。 敖威卿乍一落地,强大的威压如同实质一般,压迫众人动弹不得! 他一枪击出,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水龙吟响起,水龙虚影乍现,雄浑无比的力量猛的压下,直接震死了五位玄星阁弟子! 其中包括两名战堂弟子,三名智堂弟子,值得一提的是,荆州部三大美男之一的洛基就在其中。 可怜的洛基,千里迢迢来到空桑楼一点功劳没拿到,就直接被敖威卿秒杀了。 卫然面露惊骇,厉声吼道:“快逃!此人非我们能敌!” 观星境的高手,敖威卿。 而且是观星境巅峰。 敖威卿能一击杀死三个金丹境和两个凝神境,这并不是一件怪事。 卫然心中叫苦不迭——老天爷,这剧本不对呀! 我明明刚到空桑楼,敖威卿应该是最后打的大boss才对,按照常理,应该是我一路战胜各个等级的敌人,获得他们的宝物,然后逐渐变强,当我变强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才开始挑战最终boss敖威卿…… 这才是正常的剧本啊! 如今呢?大boss根本不给我慢慢变强的机会,才刚开始就直接找上门了,这可怎么玩? 连卫然都心惊胆战,其他玄星阁弟子更不用多说,全是一脸仓皇。 谁不惜命呢?听闻卫然下令撤退,玄星阁弟子们如蒙大赦,纷纷四散逃走。 他们知道卫然有一个逃命的绝招——沧浪遁法。 敖威卿反手又是一击,再次击杀了两名玄星阁弟子。 卫然觉得一阵心痛,这都是他的好部下,这些小伙子平时对他崇敬有加,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部下在他面前死去,却无能为力! 自身难保的情况下,谁还有能力顾及他人呢? 强敌窥伺,卫然如芒在背,又心急如焚,他二话不说,直接往海里一跳! 说实话,他没有信心正面接住敖威卿的全力三招。 金丹境初阶对观星境巅峰,本来就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而且敖威卿不是普通的观星境巅峰,所以这一场战斗绝对毫无胜算。 能逃掉就心满意足了。 “扑通”!敖威卿眼睁睁的看着卫然跳入海里,却一点都不着急。 他早有准备。 第六百四十三章 百里守约(上) 卫然进入水里,顿时心中大定——大海广阔,任我遨游,我有沧浪遁法,你敖威卿难道追得上我吗? 与此同时,敖威卿拿出一张网,往海中一洒! 卫然觉得周围的空气为之一凝,连海水的涌动都受到了阻滞——空间被封锁了! 坏了,对方早有预料! 卫然察觉到不对劲,急忙惊呼道:“那是什么?” 敖威卿呲牙狞笑:“你知不知道,同样的招式在我面前只能施展一次?上一回,你堂而皇之的当众施展了好几次水遁,不得不承认,你的水遁确实很厉害,所以兄长特地给我准备了一件法宝——百里守约!” “百里守约?” “没错,你的行动范围被封锁在方圆百里之内,就算你的水遁再快,也无法逃出这个范围。百里守约本是我龙族决斗所用,这一回却是让你被迫守约了。” 卫然试了一次,果然碰壁了…… 他的心重重沉到了谷底,对方原本实力就比他强,而且是有备而来,自己的手段都被他们算好了。 完了,最后的手段都已失效,“十二时辰”也在对付龙城的时候用过了,无计可施的卫然真真正正的落入了绝境…… 敖威卿断然道:“这一回若再让你逃掉,我就跟你姓!” 卫然面露苦色,生死危机当头,他完全没有心思贫嘴。 不行!我还有许多大事未做,死在这里太不甘心了! 卫然心念电转,调动所有脑细胞苦苦思索逃命之策。 敖威卿跃入水中,“嗷”的低吼一声,浑身气势骤然攀升,还没出手,恐怖的威压就让卫然感到一阵窒息! 实力差距悬殊!连气息运转都变得滞涩起来。 上一次感受到这种心悸神摇的感觉,是炼精境时遭遇萧剑阁追杀。 那一次我能逃脱,这回我也一定能想出办法! 我不会死在这里……卫然坚定的想着。 一道白色剑气“咻”的袭向敖威卿。 敖威卿冷笑道:“挺有胆识的嘛,竟然还敢向我出剑?” 他就这样站在原地不闪不避,也没有发动什么护罩,任凭卫然的剑气刺在他的身上。 毫发无损。 虽然早有预料,但亲眼证实之后,卫然依旧沉重的叹了口气…… 太强了,根本打不动。 敖威卿出言挑衅:“跟挠痒痒似的,再来几下,爷担得起!” 卫然没有继续做无用功,而是抓紧时间思考。 敖威卿却没有那个耐性,他悍然出手,挥枪刺向卫然! 卫然的心脏不争气的怦怦猛跳起来,握剑的手都有些颤抖——这个敖威卿,气势实在太猛,龙城跟他比起来,简直什么都不是! 对手虽强的离谱,但求生的欲望让水底的卫然强行镇定下来横剑勉力格挡,果然被狠狠击飞,身体翻腾着打了十多个滚子,惊得一路上的游鱼四处逃窜。 然而那游鱼也跟卫然一样,被百里守约所禁锢,不过它们浑然不知。 等等,好像没那么疼? 卫然醒悟过来,是因为铠甲! 龙太子的唐猊黄金甲果然不凡! 敖威卿面现嫉妒:“这样的好盔甲,连我都得不到!兄长却送给区区一个人类!这下好了,杀了你之后,唐猊黄金甲最终还是辗转落在我手里!” 卫然心脏砰砰直跳,就在刚才,他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个想法不一定有效,但绝对值得尝试! 其实在这样的处境中,卫然根本没得选择,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就毫不犹豫的试了起来。 沧浪遁法,发动! 敖威卿哈哈大笑起来:“没用的!方圆百里被封锁了!” 然而下一刻,卫然发动水遁的方向并不是朝外侧逃离,而是朝敖威卿所在的方向狠狠撞过去! 敖威卿吃了一惊,但猝不及防,就这样眼睁睁的被卫然撞了一下。 那可不仅仅是撞了一下而已…… “嗵!”海水爆开巨大的浪花,方圆百里的海水如同沸腾了一般,汹涌澎湃,如同海啸一般! 敖威卿仿佛被妖族最强壮的巨象王撞中,而且那巨象王奔驰的速度比箭矢还要快! 他震惊的望着自己深深凹陷下去的胸膛,嘴角溢出鲜血。 “这……这是什么意思?” 其实这一招“加速度”卫然曾经用过,在俊彦神亭会的时候,他曾潜伏于海底,借助沧浪遁法的加速度阴人。 不过当时卫然并不是用自己的身体去撞,而是飞到对手身侧用剑斩杀。 那一招必须瞄准对方的身侧,很难操作,只能欺负一些实力较弱的,对敖威卿并不管用。 对付敖威卿,完全没有瞄准身侧的时间,而且由于速度太快,根本来不及微调方向。 所以卫然只有对着撞!结果竟然真的奏效了! 不过卫然也被反震得够呛,五脏六腑仿佛移位一般,有一种想要呕吐的冲动。 这就相当于开车撞人,车子开到最大马力,撞到了敌人,自己不可能毫发无伤的。 按理来说,卫然的伤势也不轻,不过幸好他已经穿上了唐猊黄金甲,减免了不少伤害。 当初穿上金闪闪的铠甲,只是为了炫耀一下,万万没想到,穿上铠甲炫耀竟是他今天所做出的最正确的决定! “再来!” 仿佛深水炸弹炸开,海底再次发生猛烈的撞击,卫然再次撞中了敖威卿! 两人各自退开,各自咳血。 “还有呢!” 第三次撞击! 这一回敖威卿运气不大好,被撞中了头部附近,一阵头昏眼花,他急忙运转真元镇压下这种感觉。 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 敖威卿死死盯着卫然,凝神以待——这一回我要躲开你的撞击! 第4次撞击。 两人再次咳血。 躲不开的,速度实在太快! 敖威卿擦掉嘴角的血迹,骂道:“你特么想跟我同归于尽吗?” 卫然面现狠厉,咬牙道:“难道白白被你杀死?” 经过多次撞击,他的头也被反震得有些疼痛发胀,这在平时是卫然绝对无法忍受的。 他引以为傲的头脑,一定要保持清醒才行。 然而在这个绝境中,撞击是唯一的出路,他别无选择!就算把头震晕,也得继续撞下去! 拼出真火的卫然,已经抛弃了平时的习惯,不玩技术,玩狠的! 为了突破绝境,他什么都做的出来! 随着一次又一次的凶悍撞击,海水不断炸开,被强行推远,然后又有新的海水补充进来,填满“百里守约”的空间。 而整个海面不断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几乎与海啸无异。 第六百四十四章 百里守约(下) 终于,卫然停止了撞击。 因为坚固的唐猊黄金甲在无数次的撞击中,终于承受不住,碎裂了…… 这样一件极好的宝贝,坏掉了是很可惜的事情,更可惜的是,黄金甲碎裂之后,卫然落入了最后的绝境。 而敖威卿则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卫然面如死灰。 没了黄金甲,他的撞击是个吃亏生意。 他之所以能把敖威卿打得如此狼狈,全靠黄金甲的防护能力。 即使如此,敖威卿的情况也比他要好。 毕竟境界摆在那里。 敖威卿眼看着黄金甲碎裂剥落,掉落在海底,忍不住扬眉吐气,嚣张狂笑:“哈哈哈哈哈!撞啊!你特么撞啊!继续给老子撞!” 也难怪他如此激动,他明明实力比对方高了一截,却被打的如此狼狈,鼻青脸肿气喘如牛,可以说高手风范尽失。 如果黄金甲真的坚不可摧,卫然确实可以做到和敖威卿同归于尽。 当然,敖威卿是绝对不愿意和卫然同归于尽的。 他是高傲的龙族王子,怎么可能跟一个卑微的人类,一个商人的儿子同归于尽? 就在他打算放弃,解开百里守约的束缚时,对方的盔甲竟然碎了! 这叫他如何不欢喜? 如何不仰天长笑? 他的脸上露出残忍的狞笑——虽然他已经伤痕累累,但接下来就是卫然的死期了。 卫然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好了,终于结束了。卫然!你有什么遗言……也不必交代了,反正我不会听的。”敖威卿吐出一口血痰,望向卫然的眼神如同看着一个死人。 然而就在此时,岸上传来一个焦急的女子声音:“卫然!我们来了!” 卫然听到这个声音,又是欢喜又是担忧。 欢喜的是有人来救他了,而担忧则是因为来者是陈清欢。 即使敖威卿受了不轻的伤,但陈清欢的实力比陈清焰差了不少,可不一定能胜过敖威卿。 万一败了呢? 都得死…… 所以卫然内心很纠结,既希望陈清欢过来,又希望她不过来。 敖威卿往岸上一看,面色骤然一变:“是陈清焰!她不是被兄长打成重伤了吗?怎么伤势全部恢复了……我知道了,一定是空桑灵树的作用!” 他恨得牙痒痒,心中暗暗决定,下次一定优先攻击空桑楼,抢到空桑灵树再说! 不过这一回不宜硬拼,他虽然根本不惧陈清焰,但经过之前疯狂的撞击之后,他受伤不轻,暂时没有把握胜过陈清焰。 更何况,陈清焰还带了不少金丹境的修行者,有几个空桑楼的,十来个玄星阁的,甚至还有天师道的以及散修。 敖威卿心中快速的权衡了一下,不如先撤,留得有用之身,下次再对付这些杂鱼。 他当机立断,收起了“百里守约”,化作一条水龙飞速遁走了。 卫然得救了! 陈清欢扑进海里,抱起卫然飞到岸上。 身负重伤的卫然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朝陈清欢露出一个艰难的笑容,然后头一偏,昏迷了过去。 值得一提的是,卫然之所以能获救,有一个原因是敖威卿产生了误会。 其实陈清焰并没有来,来的是陈清欢。然而敖威卿不知道她们两姐妹的秘密,把陈清欢误认成了陈清焰,做出了错误的判断,这才让卫然逃得性命。 接下来的日子卫然就轻松了,基本上是躺着玩耍,因为他连走路都疼得龇牙咧嘴,全程靠空桑楼的女子服侍。 陈清欢曾想偷偷把卫然放到空桑灵树旁边疗伤,但是卫然拒绝了。 因为只有空桑楼主有这个资格,而且空桑灵树对女子比较亲和,男子在灵树旁疗伤,只有一半的效果。 最重要的是,这样会抽取灵树的灵气,影响空桑大阵的重塑进度。 陈清欢劝说道:“这一次敖威卿受了伤,短期内应该是不会再来了,正好给了我们重塑大阵的时间,而这都是你的功劳,你理应到灵树旁边疗伤。” 卫然不得不说出实情:“清欢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可不要说出去,我曾经得到奇遇,身体痊愈能力远超常人,别看我伤的这么重,半个月必定痊愈!” 陈清欢面露狐疑:“这种程度的伤,只要半个月?真的假的?” “你等着瞧就是,万一半个月没痊愈,我就依你。” “那好吧。”陈清欢知道卫然素来极有主见,所以也不再坚持。 休息了几天,卫然的脑残粉孔修竹忍不住来探望了。 自从卫然打败龙城之后,孔修竹对卫然的景仰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已经由原来的崇敬正式转化为脑残粉。 “统领,听说你打败龙城那一战,把摘星手和紫霄狂雷真诀,结合了起来?” “没错。” 孔修竹乐得直搓手:“您可真是个天才!只可惜当时我受了伤,没能亲眼看到您的英姿!真是太遗憾了!” “你干翻了归明旭,也很不错的。” 孔修竹喜得抓耳挠腮:“您可千万别夸我,我会飘起来的!” “我看了你的摘星手,大体方向没问题,但是有些坏习惯,等我休养好了,指点你一下。” “那可太好了!对了,等您休养好之后,能不能给我展示一下摘星手与紫霄狂雷真诀的组合技呢?不瞒您说,我今天偷偷试了一下,没能成功。” “好说,我会给你示范的。” 孔修竹道:“组合技这样的天才创举,应该给它取个名字才对。” 卫然沉吟道:“那不应该,因为这两个招式都不是我发明的,我没有命名的资格,但是称它为摘星手与紫霄狂雷真诀的组合技,也太冗长太麻烦了,是得有个代号,不如把两者的名字组合起来——紫霄摘星手和狂雷摘星手,你替我选一个吧。” 孔修竹没想到卫然把这样的“重任”交给他,顿时兴奋得不能自已,乐了好一会儿才道:“毕竟是飞掷雷光,还是有个雷字比较直观,不如就叫狂雷摘星手吧!” 说罢,孔修竹生怕卫然不高兴,试探着问道:“您觉得呢?” 卫然一直有想当雷电法王的志向,狂雷摘星手带个雷字,挺好的,非常符合他的要求,于是就此拍板同意了。 “孔修竹,你陪我出去走走。” “好咧——您的身体能走动吗?” 卫然道:“放心,虽然还不能跟人动武,但走路是没完全问题的。” 第六百四十五章 女人心海底捞 卫然提出想出去走走,一是想透透空气,二是想了解一下战况。 虽然敖威卿受了伤,但并不是空桑楼想停战,龙神宫就真的停战的。 果然,卫然出去兜了一圈,就听说龙神宫又派人来了。 散步的时候,他偶然听到龙神宫的客卿带队挑衅之事,原本也没上心,毕竟自己的身体还不能跟人动手,但是仔细一听,顿时就来了兴趣。 龙神宫这位客卿来自异邦,此人先是到龙神宫挑衅,要求切磋,敖瞬卿见此人身手确实了得,便拉拢他做客卿,还说此时的空桑楼汇聚了五湖四海的外援,客卿只要上前线,就能与各个门派的高手切磋,不必跑遍名山大川。 那客卿听说有如此省事的方法,马上就同意了,于是带领了一些龙神宫弟子来搦战。 卫然嘿嘿一笑,迈着轻快的步子凑了过去。 孔修竹一见卫然就不怀好意的笑容,马上就明白卫然要搞路子,身为智堂副手,他本应该阻止受伤的统领乱来,不过卫然那个搞事情的笑容太让人期待了。 卫然笑呵呵的问道:“小姑娘,你们刚才所谈论的异邦客卿,是不是来自于邪马台?” 正谈话的两个空桑楼弟子回过头来,慌忙行礼:“见过卫统领!” 打败龙城之后,卫然在空桑楼的名气如日中天。 卫然摆摆手:“我和你们楼主亲如姐弟,你们不必如此拘礼,还是说说那客卿的事情吧。” 空桑楼弟子答道:“卫统领真是料事如神,那异邦客卿确实是个倭人。” 卫然笑眯眯的说:“那他的名字是不是叫花孙小川?” 两个空桑楼弟子面面相觑,惊呼道:“您怎么知道?” “我猜的。”卫然转身对孔修竹道,“明天随我上阵退敌!” 孔修竹苦着脸道:“我知道您一定有自己的想法,但是这也太乱来了……我得跟空桑楼主说一声才行。” 说罢一溜烟往顶楼上去了,卫然慢慢踱到竹楼顶层,见陈清欢正在议事,而孔修竹坐在下首。 “花孙剑豪下来战书,约我等明日决战,如何对敌?”陈清欢面色严肃。 “龙神宫连续攻打我空桑楼,士气正旺,明日决战正好挫败龙神宫锐气!清欢姐可严整队伍,大展旌旗,以壮军威!”卫然一边走进来一边侃侃而谈。 “孔修竹跟我说了,我不会同意的。” 卫然坐到陈清欢身边,给自己斟了一杯茶,面带微笑道:“明日在两军阵前,老夫只需一席话语,管叫花孙剑豪拱手而逃,敌军不战自退。” 陈清欢用手背摸了一下卫然的额头:“你是不是病得不轻?开始说胡话了,还自称老夫?” 卫然挠了挠头,玩梗太投入了,忘记改掉王司徒的台词了。 陈清欢道:“花孙剑豪何等样人,靠阵前数语,岂能退敌?” 卫然胸有成竹道:“清欢姐不信,明日可在阵前观战,到时便可自见分晓。” 陈清欢再次摸卫然的额头:“我还是觉得你有病。” “清欢姐,我已经决定了,明天我必须会一会那花孙剑豪,你若是不放心,就派人保护我就是。” 陈清欢依然劝道:“你这身体状况,会被花孙剑豪一眼看穿。难道你还能装出气势圆满的样子?” “我虽然无法装成气势圆满的样子,但我可以装作一点真气都没有。” 次日,卫然果然出现在阵前。 空桑楼弟子议论纷纷:“卫统领不是身负重伤吗?怎么又出战了?” “是啊,他还说什么只需一席话语,管教花孙剑豪不战自退……” “太荒谬了,楼主怎么由着他乱来?” “这就叫宠溺你懂吗?” 督战的陈清欢虽然隔得远,但也听清了手下们的八卦,顿时俏脸一红,后退了两步。 而卫然向来脸皮厚,假装没听到,咳嗽了一声,对着远处的倭人朗声道:“来者可是花孙剑豪?” “正是。”花孙小川没想到对方那么远就迫不及待的开始喊话,于是靠近了一些,好看清他的对手。 这一看不要紧,吓得花孙小川心里凉了半截! “久闻公之大名,今日有幸相会,公既知天命识时务,为何要兴无名之师,犯我疆界?” 花孙小川看清楚对面果然是卫然,脸色骤变,果断下令:“快撤!” 旁边的人不解:“这还没交手呢?就撤?” 花孙小川之前曾被卫然打出心理阴影,哪有心思恋战,他脚步不停,道:“这人是个煞星!专门克制我,你们要打就打,我不奉陪了!”说罢一溜烟逃得无影无踪。 卫然在后边喊道:“喂!剑豪兄!快乐风男!我台词还没说完呢!你跑那么快做什么?” 卫然越喊,花孙小川跑得越快…… 所有人都傻眼了。 这到底什么情况? 无论是空桑楼弟子还是龙神宫弟子都一脸迷惑,而玄星阁众人则欢呼叫嚣:“卫统领威武!三言两语吓走敌人!” 龙神宫弟子们非常尴尬,只得临时换人指挥,徐徐后退,但士气已颓,非常不利。 卫然神气十足的下令:“追杀!” 空桑楼联军士气如虹,一拥而上,又打了一个小小的胜仗。 陈清欢乐得嘴都合不拢:“然弟,你可真是我们的福将,你一来,我们连打两次胜仗!” 卫然笑道:“也就对这倭人有效,他是信心满满来中原,结果被我连番挫败,被打怕了,留下了心理阴影,所以才逃跑的。” 也不怪花孙剑豪胆小,万一他第三次败于卫然之手,必将种下心魔,此生修为难以寸进,逃跑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得胜回去后,卫然问道:“清欢姐,我养伤这四五天,发生了别的什么事吗?” 陈清欢道:“山阳王有一个手下找你。” 卫然顿时紧张起来:“她是不是白袍银甲……” 陈清欢摆了摆手:“别试探了,是扶星辰。” “她人呢?”听到扶星辰三个字,卫然的心不争气的乱跳起来。 陈清欢见卫然如此上心,略有不快:“她毕竟是朝廷的人,主动找你肯定没好事,所以我以你受伤为由,替你拒绝了她的求见。” 卫然一拍大腿,满脸遗憾:“哎呀!你怎么就拒绝了!” 陈清欢淡淡道:“有人说她杀死了张志奇,虽然没证据,但她毕竟算是嫌疑人,我没把她捉起来,已经算很给面子了。”说罢拂袖而去。 卫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哪里得罪清欢姐了?女人心真是海底捞…… 第六百四十六章 刺杀卫然 卫然回到房间,屏退左右之后,召唤出了卿瓶。 以他如今的恢复程度,召唤卿瓶是比较为难的事情,导致召唤成功之后,他出现了短暂的头晕,以及持续的虚弱。 好在他现在不需要战斗,这些日子,江华代替卫然负责起了空桑楼的防卫工作。 在卫然的要求下,空桑楼给了江华许多布阵材料,任其施展。 这就是得人心的一桩好处了,有很多小势力不敢得罪龙神宫,无法派人支援,都是暗地里送物资以示支持,所以论材料的话,空桑楼是不缺的。 江华从古阵中得到启发,给空桑楼布置了一个姹女阴阳阵法。 姹女,不是宅女,姹紫嫣红的姹。 这个阵法妙就妙在男子进入阵内实力会被削弱,而女子进入阵内,实力则会得到增强。 此消彼长之下,确实是一个最适合空桑楼的阵法。 原本有些人不服江华的,见到此阵布出来,纷纷心服口服。 一个优秀的阵术师,是要因地制宜,根据具体情况布下合适的阵法,而江华完美的做到了这一点。 卫然和卿瓶聊了一会儿天,忽然卿瓶露出警觉的神色:“有人在靠近!” 卫然奇道:“空桑楼里这么多人,有人靠近有什么稀奇的?” 卿瓶解释道:“此人的步伐不同,好像很谨慎,有点潜入的意思。” “往哪个方向去?” “正朝你这边来呢!” 卫然马上重视起来,要求卿瓶持剑戒备,他自己也拔剑在手。 然而那个“潜入者”却大摇大摆的敲了敲门。 卫然和卿瓶面面相觑,敢敲门?难道此人心里没鬼? 那人不断敲门,甚至喊出了声:“请问卫然在里面吗?” 一个柔媚的女子声音。 还敢大声说话,看来误会了,根本不是什么潜入者。 卿瓶一挑眉毛,用手指戳了戳卫然的额头,意思是——才来空桑楼几天,你就找着相好的了? 卫然一听那声音,隐隐有些熟悉,便答应道:“是哪一位?” “您真是贵人多忘事,故人来访,连门都不开,也太失礼了吧?” 卫然正苦苦思索是谁在说话,然而卿瓶已经收起了剑,自顾自藏了起来。 这个卿瓶,竟打算暗地里看一场旖旎的好戏。 卫然心中疑惑——我哪有什么相好的?他打开门一看,顿时愣了一下。 来者是颜舌味,果然是老熟人。 颜舌味笑着走进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露出一个嗔怪的表情:“前两天小星星来求见你,你好大的架子,竟然说伤势未愈不见客!” 卫然苦笑着解释道:“我是真的伤势未愈,而且那是空桑楼主拒绝的……我正想和她见一面呢!” 颜舌味摆了摆手:“跟你开玩笑的,我知道。所以这次听说你伤势有所好转,所以才再次向空桑楼主提出申请的。” “原来你不是偷偷潜入的。”卫然这才放下心来。 “偷偷潜入?”颜舌味一脸奇怪,“你看到哪个偷偷潜入的,又是敲门又是喊,而且进来之后不关门?” 卫然笑道:“是我多疑了,喝茶喝茶。” 颜舌味接过茶杯,二话不说一口喝了个精光:“正好有些口渴。” 见颜舌味如此爽快,卫然才彻底放下心防,问道:“你来找我做什么?该不会是特地来看望我吧?星辰姑娘呢?” “这三个问题可以一次性回答,小星星目前有些麻烦。” 卫然岂能不在意?连忙问道:“有什么麻烦?需要我帮忙吗?” 颜舌味左右环顾,然后招了招手,示意卫然附耳过来,压低声音道:“我跟你说……” 卫然将头凑过去,看到一道雪白的沟壑,心中不由得一动。 忽然一股甜腻的香味钻进鼻子,卫然瞳孔骤然一缩,暗道不好! 着了颜舌味的道!她果然是潜入进来要对付我! 直到意识渐渐模糊,卫然都想不明白颜舌味为什么要对付他…… 不知过了多久,卫然悠悠转醒,屋子里挤满了人。 他的头依然有些痛,陈清欢适时递过来一杯水。喝了一口水之后,卫然忍着头疼东张西望:“颜舌味呢?” 卿瓶冷冷道:“还想着那女人?” 卫然解释道:“她想对我不利,所以我问一下她的结局,也不行吗?” 卿瓶道:“她被我杀了。” 卫然愣了一会儿,才问道:“她为什么要对付我?” 陈清欢插嘴道:“朝廷的人对付我们修行者,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卿瓶却道:“她说,你杀死了她的心上人。她要给心上人报仇,仅此而已。” 我杀了她的心上人? 卫然想了好一会儿,一拍脑袋道:“她的心上人该不会是龙城吧?” 卿瓶点头:“据她所说,龙城卧底在龙神宫,本来想要给敖瞬卿狠狠的来一下阴的,藉此颠覆龙神宫,没想到被你横插一脚,所有计划都失败了。” 原来如此!这样就说得通了! 陈清欢愣了一下:“她们要对付龙神宫?那岂不是跟我们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哎呀!她们为什么要对付龙神宫?” 卿瓶用陈清欢的话来回答:“朝廷的人对付龙神宫的修行者,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不知道为什么,卿瓶对陈清欢印象并不好。 陈清欢幽幽的说:“卿瓶姑娘,虽然说你自称是然弟的朋友,但你莫名其妙的出现在我空桑楼,我还没追究呢!现在这样的语气对我说话,是不是有点不讲礼节?” “我出现在空桑楼怎么了?你要是不欢迎,我随时可以走!” “出现在空桑楼没什么,但你得知会我一声,你来就来吧,我很欢迎,但你不事先说一声,是不是显得有些不尊重主人?” 卫然本来头疼,见这两个女人言辞争锋相对,顿时头更疼了。 帮哪一边都是得罪人,卫然想了想,决定帮卿瓶说话。 原因很简单,陈清欢识大体。 “清欢姐,卿瓶是很厉害的战力,比我还要厉害很多,你们不要吵了好不好?还有,颜舌味死了就死了,龙城尽管是卧底,但他残杀了空桑楼这么多弟子,自有他的取死之道,所以也不必惋惜。” 在卫然的劝解之下,这一场风波就此平息。 颜舌味之死没有给陈清欢和卿瓶带来什么震撼,唯独卫然心中久久不能安稳。 他向来是个心智坚毅的人,杀死颜舌味,他并不后悔。 但是,他不得不顾及另一个人——扶星辰的感受。 第六百四十七章 二号人物 卫然并不知道山阳王与敖瞬卿早达成了三颗丸子的协议,颜舌味来杀他,主要是为了给龙城报仇,然后顺便完成敖瞬卿“杀死玄星阁支援头目”的指示,动机很充足。 他还以为山阳王一心跟龙神宫作对,兀自纠结不已。 幸好他心性豁达,没有太过沉湎于纠结之中。毕竟多想无益,烦恼也没有用,迟早要面对的。卫然消沉了半日之后,再次收束心神,把精力放在空桑楼的防御之上。 虽然他伤势还没恢复,不过帮助江华布置阵法还是能做到的。 在空桑大阵修复期间,龙神宫又组织了几次进攻,都被空桑楼击退了,合击之术在姹女阴阳阵法的加强下变得更猛,所以可以说是姑娘们自己击退了敌人的进攻。 依赖外援获得胜利和自己亲手获得胜利,其中的成就感是完全不同的,虽然姑娘们知道自己是借助了阵法的帮助,但此举依然大大提高了士气,增加了空桑楼弟子们的信心。 形势一路逆转,又过了几日,卫然伤势痊愈,而空桑大阵也终于修复好了! 这无异于给了空桑楼一剂强心针,有了空桑大阵,陈清欢睡觉终于可以安稳了。 顺便一提,由于空桑灵树的灵气用来修复大阵,所以陈清焰的伤势暂时搁置了。 老天爷似乎还嫌空桑楼的喜事不够,在这欢庆的日子里,又传来一个好消息——天师道又派支援来了! 天师道的新支援名字叫覃红继,他拜会了陈清欢之后,直接找到了卫然。 卫然觉得有些奇怪,他虽然是玄星阁的统领,但是地位还没尊崇到这个地步吧? 是把我当成了这里的二号人物吗?不过仔细想想,好像也是那么回事儿…… 覃红继长得平平无奇,眉毛稀疏,眼睛小,身材也不高,看上去没什么气质。 他喝了一口茶道:“我就不搞那些弯弯绕绕的了,明说吧,我听闻卫统领智计无双,想请你帮个忙。” 卫然谦虚了一下:“智计无双都是我的那群好事的部下吹出来的,哪有那么神,不过天师道与玄星阁向来交好,有什么问题请尽管说。” 覃红继放下茶杯:“我想请卫统领帮忙查一查张志奇之死。” 卫然心里咯噔一下:听说张志奇是被扶星辰杀死的,他一直养伤,没有去过问这件事。而覃红继让我帮忙查案的话,岂不是意味着我要去捉拿扶星辰? “怎么?卫统领有什么不方便吗?” 卫然连忙道:“没有没有,天师道的请托我当然会重视,本来前阵子就应该好好查一查了,只不过一直在养伤,所以耽搁了。” 覃红继苦着脸道:“那我们可得抓紧了,四祭酒已经在路上,我必须在他赶到之前查明原委,待四祭酒一到,我就能马上给他一个交代。” 天师道的四祭酒竟然要来?看来这个张志奇的身份比我想象的还要高。 卫然大概明白了天师道的想法,我派人来支援你们,那是我们的仁义。如果支援者死于战场上,那我们自然是无怨无悔,但既然死于暗杀,情况就不同了。 找出真凶,然后四祭酒亲手报仇,这应该就是天师道的思路。 “空桑楼身为地主,难道没有给你一个说法吗?” 覃红继道:“我也询问了空桑楼主,事实上空桑楼已经着手调查过了,他们说杀害志奇师兄的,乃是山阳王的手下,名字叫扶星辰。但是兼听则明,我更愿意相信卫统领的智计。” “覃兄客气了,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卫统领的伤势真的没问题了吗?听说你被敖威卿打伤,这才休养了十天。” 事实上由于特殊体质,别说十天,其实五天就完全足够卫然的伤势痊愈,不过他不想太惊世骇俗,当初跟陈清欢说了半个月的期限,已经让陈清欢很惊讶了。 所以他对覃红继道:“还没恢复呢,不过查案子应该没问题。” 也不知是不是为了照顾卫然的“伤势”,覃红继走的比较慢,一路上四处张望,寻找着“漆添酒楼”的所在之处。 卫然则一边走着,一边仔细查看张志奇的验尸报告,验尸报告是空桑楼的人写的,很不专业。 当然,他也不可能要求一个修行者拥有衙门仵作的专业知识。 “到了!”覃红继指了指漆添酒楼的招牌,然后快步上前走了进去。 看来这就是张志奇被刺杀的那座酒楼了。 整个空桑岛人烟稀少,酒楼里面空荡荡的,覃红继直接上了二楼,二楼地板上有一滩较大的明显血迹。 卫然观察周围:“没有打斗痕迹,说明是一击毙命。” “尸体上确实只有一处伤口。” “一击毙命一般有三种情况,第一种是双方实力差距很大,第二种是受害者麻痹大意,而刺杀者精通暗杀之道,第三种则是死在熟悉的人手下。” 覃红继马上道:“那肯定不是第3种。” “别紧张,我只是说明一些刑名的常识。” 卫然走到那一滩明显的血迹旁边,拿出一个小瓶子,然后蹲了下去。 他用小刀刮着地上干涸的血,把它装到小瓶子里。 然而随着头一低下去,他很快闻到了一股腥味。 奇怪了,肯定不是血腥味,因为血液早就干了,血的气味早就散在风中,按理来说没有腥味才对…… 坏了!有毒! 卫然脸色骤变,急忙转过身来,恰好看到覃红继脸上狰狞的笑意! 与此同时,背后偷袭的一剑已经刺入了他的身体! 覃红继一剑得手,怎么可能放过这绝佳的战机?立刻紧接着一套狂风暴雨般的连击! 卫然迅速冷静下来,重重的一跺脚,“咔嚓”直接把二楼的地板震塌,身形坠了下去,借此躲开了覃红继的疯狂连击。 烟尘散去,覃红继从地板的破洞中跳了下来,问道:“你这么快就冷静下来了,是否早有防备?” “算不上是防备吧,只是留了个心眼。”卫然运起黄鹤清毒咒,身上亮起融融的白色荧光。 “天师道和玄星阁的关系这么好,你竟然也留心眼?” “刚见到你的时候,我对你是完全没有戒备之心的。一路上你四处张望,看上去并没有来过这座酒楼。但后来你走进酒楼,一楼那么多房间,你看都不看,直接上了二楼,我有些奇怪,你既然没来过,怎么知道案发现场在二楼呢?不过我当时以为是空桑楼的人告诉你的,没有产生怀疑,只是留了个心眼,所以最终还是吸入了少量毒气。” 卫然说这么多话,当然是为了拖延时间疗毒。 而覃红继任由卫然说话,是因为他在暗中蓄力!接下来就是雷霆一击! 第六百四十八章 电击治疗网瘾 卫然根本不认识这个覃红继,完全搞不明白覃红继为什么要杀他。 心中虽然好奇,但当务之急是打败覃红继。 噼里啪啦的电弧作响,覃红继怒吼一声:“狂雷天牢!” “喀啦”一道迅猛无比的天雷直接轰穿了酒楼的屋顶,对着卫然的头顶砸了下来! 碎瓦木屑纷飞之中,那天雷下压之力胜过千斤的铁球,沉重无比,即使以卫然的身体素质,也被压得弓下了腰,双腿深深陷入地面。 卫然咬着牙横剑顶住天雷之力,吃力的说:“此招虽然厉害,却奈何不了我!” 覃红继冷笑:“谁告诉你这招已经结束了?” 话音刚落,被卫然硬扛住的天雷忽然绕了一个弯,变成一个球形,把卫然关在中央。 “滋滋滋”,接下来是无情电击!卫然不禁发出凄惨的痛呼,连绵不绝! 这一招狂雷天牢,先是“噼里啪啦”,然后是“轰”,最后是“滋滋滋”,共有三个阶段。 可手段丰富多样的卫然不同,覃红继深信贪多嚼不烂的道理,他在狂雷天牢这一招上浸淫了10年之久,熟练得可怕,可以说得上是炉火纯青登峰造极! 单论狂雷天牢这一招的心得,他甚至超过了祭酒。 但同样缺点也很明显,因为他只擅长这一招,如果没打中的话,那就全玩完了。 所以覃红继预谋已久,早早的来到酒店二楼布置下毒药,然后在路上东张西望假装没来过酒楼,以消除卫然的戒心。 用心良苦! 那毒药名叫醉生梦死,并不是天师道的出品,而是来自南方苗疆。这毒药十分珍贵,闻一闻全身无力,实力要打个大折扣,如果闻多了,则会直接进入昏睡状态,睡上九天九夜才能醒,醒后也如同生了一场大病,一年之内无法动武。 这样珍贵的毒药,自然不是覃红继买得起的,乃是他背后的主使者提供给他的。 滋滋滋的声音依然在继续,卫然被狂雷天牢电得浑身发麻,手脚发软,实在顶不住,扑通倒了下去。 覃红继知道卫然的厉害,依然没有放弃,继续一顿猛电,把卫然电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终于,狂雷天牢结束了。 卫然躺在地上,一点气息都没有了。 覃红继服下一颗丹药,一边调息一边道:“也许你是真死了,也许你是在装死,但有人一再提醒我——你很强!所以为了保证万无一失,我决定再电你一次。” 装死的卫然马上一骨碌爬起来:被电了这么久,请杨教授放心,我的网瘾已经彻底戒了!不要再电我了! 敌人很聪明,没有被我的假死所骗到,不过卫然心中没有太多遗憾,因为他本来就没有把希望寄托于这些粗陋的手段上面。 覃红继冷笑:“爬起来又怎么样?现在的你一定因为醉生梦死的毒性和狂雷天牢的麻痹作用,连三成功力都使不出来吧?” 噼里啪啦电弧作响,覃红继开始准备第二个狂雷天牢。 像狂雷天牢这样的招式,应该是不能连续使用的,覃红继之所以能做到,肯定和他服用的那颗丹药有关。 卫然一甩手臂,甩出一支电锥,那电锥威力并不怎么样,准头也不行,却让覃红继脸色大变! 因为熟识雷法的他看出来,卫然已经把体内的电劲给逼了出来了!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做到的,但覃红继深深的意识到他应该重新审视这场战斗了。 卫然身形暴起,风火轮一喷,直接撞到了覃红继的身旁! 暴烈的一剑斩下。 覃红继瞳孔骤然一缩——为何这么快? 他的道袍无风自鼓,身形被吹飞到一边,躲过了卫然的这一剑。 卫然似乎早有预料,左手黑狼姬出剑! 藏剑式光华一闪,鲜血飞溅! 覃红继摔倒在地,顾不得疼痛,急忙就地打了一个滚子,意欲逃脱,然而耳畔咻咻咻声音响个不停,原来卫然抓了酒楼桌上的一筒筷子,以摘星手的手法打了出来,直接把覃红继钉在地面上。 覃红继大声痛呼,额头的汗滴如黄豆一般。 一个巨大的掌印从天而降,酒楼脆弱的地板如纸一般碎掉,覃红继鲜血狂喷,骨头不知道断了多少根。 战斗结束了,卫然仅仅用了五招,其中藏剑式是很关键的一招,给卫然争取了最重要的战机。 说到战机,其实覃红继的偷袭很成功,之所以被逆转,是有两个原因。 第一,他竟然给了卫然一段短暂的时间疗毒,期间他虽然在给狂雷天牢蓄力,但从结果来看,这是得不偿失的。他小瞧了黄鹤清毒咒。 第二,卫然用紫霄狂雷真诀反向逼出了大部分电劲,该有的麻痹效果并没有起到相应的作用。 卫然摇着头说:“你得明白,你最大的倚仗不是雷法,而是毒药。如果你完全不给我疗毒的时间,也许不会输得这么惨。” 那么问题来了,覃红继所用的毒药太厉害,厉害到超出了他自身的实力——所以毒药究竟是不是他的? 卫然好整以暇的坐到浑身浴血的覃红继身旁:“我跟你无怨无仇,你这样害我,究竟是受了谁的指使?” 覃红继瞪着通红的眼睛,咬牙并不说话。 卫然竖起大拇指:“硬汉!我最喜欢跟硬汉玩。”说罢随手捡起一根筷子,削成尖尖的,从覃红继的指甲处戳了进去。 十指连心,覃红继疼得惨呼起来。 卫然连忙道:“你先别急着招!我这个人有点强迫症,一定要十全十美,把十个手指全部弄一次才舒坦。” 他慢腾腾的用筷子削好第2根竹签,然后猛地从指甲盖的地方戳了进去。 覃红继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嚎。 卫然再次竖起大拇指:“不错不错,有骨气!” 第三根…… 面容扭曲的覃红继大吼起来:“我招我招!是刘川风!是特么刘川风派我来的!” 卫然摇头:“真没意思,你怎么招的这么快?不行,我的强迫症犯了,好歹给你凑足一只手,准备好——第四根要来了。” 覃红继又痛又恨又后悔,痛哭着流下眼泪:“魔鬼!你是个魔鬼!我怎么就鬼迷心窍来对付你?刘川风我日你先人!” 卫然把竹签子一扔,口中喃喃道:“刘川风?他为什么要对付我?” 第六百四十九章 默写全文 刘川风这个名字卫然印象很深刻,此人是天师道弟子,自称雷电法王,实力在年轻一代中属于十分强劲的那一档。 卫然曾经在西海与刘川风组队猎杀受伤的龙王。事后萧剑阁与巫鸿远都死去,所以那一次,得到龙血浴体的人仅剩两个。 就是卫然和刘川风。 其实还有鳄鱼雷克顿,但雷克顿是妖,不是人。 在那一次事件中,卫然和刘川风完全没有产生什么冲突,之后也再没有交集。 卫然想了一会儿,实在想不明白刘川风为什么要对付他,于是他不想了。 他拿起竹签子,然后挑选着覃红继的手指。 覃红继面如土色,大骇道:“我已经招了!你又要做什么?喂……我不知道啊,我怎么知道他为什么对付你?我只是个奉命办事的,哪里知道什么内情?真的……啊啊啊啊!” 卫然根本不理睬覃红继的话,刺下第四根竹签之后,开始兴致勃勃的削制第5根竹签,口中还喃喃道:“果然5根手指就是要整整齐齐。” 覃红继喘着粗气,歇斯底里的说:“等会儿!我说!我全部说!” 卫然放下竹签,一脸遗憾的说:“你怎么不让我刺完第5根在招呢?你让我这个强迫症很难受你知不知道?五根手指要整整齐齐你明不明白?” 据覃红继说,他怀疑刘川风跟龙神宫一直有来往,刘川风在天师道的职位一路飞涨,几乎要做到祭酒的职位了。 祭酒是什么身份?相当于君山岛的长老!比卫然这智堂统领要高上一截。 卫然自认为自己的升职速度已经是风驰电掣一般,没想到刘川风比他更快。 覃红继认为,刘川风之所以有这样的成就,背后少不了龙神宫的支持。 卫然沉吟道:“你的意思是,刘川风是龙神宫的细作?” “不不不,他当然不是龙神宫的人,只是跟龙神宫有一笔交易罢了。” 卫然点了点头:“没错,应该是交易,这样更合理。” 如此一来,事情就说得通了,龙神宫对卫然恨之入骨,而刘川风一直与龙神宫保持合作关系,于是龙神宫趁机提出偷袭卫然的要求,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真相大白,卫然如同拖一只死狗一般,把覃红继拖起就走。 覃红继嚷道:“能说的我都说了,你还不放了我?” 卫然感到很奇怪,扭过头来道:“放了你?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这样一个好人?我看起来一脸慈悲为怀吗?” “难道你要杀了我?” “你偷袭我,我差点死掉,为什么不能杀你?” 覃红继梗着脖子道:“你胡说!我哪有偷袭你?有人作证吗?明明是你陷害我!” 卫然愣了一下,覃红继这睁着眼说瞎话的本事确实让他开了一回眼界。 覃红继继续道:“四祭酒三天之后就会到达空桑楼,到时候他问你要人,你给不给?” “我低估了你的无耻程度……”卫然喃喃道。 如果他向四祭酒说出实情——覃红继偷袭他,反被他制住,然后会怎么样呢? 四祭酒一定不会轻信,会把覃红继押回去审讯,无论审讯结果如何,覃红继都将由天师道来惩罚。 卫然不喜欢这样,你阴我,我要自己惩罚,这样更加扬眉吐气。 但是覃红继说得对,卫然并没有证据证明覃红继偷袭他,而且覃红继也完全没有动机。 覃红继的动机在刘川风那里,难道卫然要指控刘川风? 那可是件大事,绝不能空口无凭说了算。 牵扯太多了,非常麻烦,最重要的是完全没有证据。 卫然一拍大腿:“早知道从江华那捞两个音贝,把你的话录下来!” 覃红继顿时燃起了希望:“那就是没录呗?” 只要卫然没有证据,他就不会死。 卫然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对覃红继道:“我会慢慢想到办法来应对四祭酒,不过眼下你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把覃红继抓回空桑楼之后,卫然拿出纸和笔:“我要狂雷天牢。” “不可能!那是我十多年的心血,怎么能交给你?”覃红继脱口而出。 卫然四处张望:“我竹签呢?” “别别别,我的意思是,我记不得了,内容太复杂。”覃红继满头冷汗。 “你刚刚还说十多年的心血,背了十多年都没背下来?看来还是竹签大法好。” “别竹签!我写就是!” 覃红继心中恨恨道——贪图我的狂雷天牢是吧?我就给你长点教训! 我会写,但不会真正的毫无保留的写,而是在关键的地方故意写错,你一运转起来,就会走火入魔,到时候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哈哈哈! 这是你的报应,卫然! 覃红继假装乖巧的写完,递给卫然,眼中露出恐惧之色,演的非常好。 万万没想到,卫然看都没看,再次拿出纸笔,淡淡道:“重新写一遍,我会跟第一遍比,错一处剁一根手指。” 覃红继哭了。 魔鬼!你就是魔鬼! 第一遍他满怀恶意的写了两个错误之处,但他不记得改成什么样了…… 写完第二遍,卫然剁掉了覃红继左手的小拇指和无名指。 “现在写第三遍,老规矩,错一处剁一根手指——不过这一回我会剁右手的。” 覃红继叹了一口气,心如死灰。 算了吧,我还是老老实实写吧,玩心眼我是玩不过魔鬼的…… 不如乖乖配合,撑过三天,四祭酒就会来救我。 保命最重要。 写到第四遍,卫然获得了狂雷天牢的秘籍。 他还不满足,要求覃红继写下对狂雷天牢的心得。 那可是十多年的心血,心得的价值不亚于秘籍的价值! 放弃玩心眼的覃红继,乖乖的写出了自己的心得。 于是卫然马上兴致勃勃的开始做起了实验——他要把紫霄狂雷真诀和狂雷天牢结合起来。 都带狂雷两个字,应该有可能融合吧? 然而对于覃红继来说,被囚禁的这三天简直度日如年,他整天提心吊胆,总担心这个魔鬼会想出什么新花样来。 终于,盼星星盼月亮,天师道的四祭酒终于到了空桑楼! 覃红继脸上燃起了希望——我能回去了! 就算被门派惩罚,也好歹能留条性命,而且我会向门派举报卫然逼我写出狂雷天牢秘籍之事。 卫然这种行为应该属于偷师了吧?我要狠狠的告他一状! 到时候无论是天师道还是玄星阁,都不会让卫然好过! 第六百五十章 此地一为别 夕阳西下,远处的某间庵堂传来有气无力的空洞钟声。 寂静荒芜的空桑岛外水域,竟然罕见的出现了一个披着蓑衣的艄公。 那艄公撑船悄然无声,最终停在岛边,等候着某人的到来。 不一会儿,一个身穿斗篷的女子快步走来,如果凑近了仔细看的话,隐约能看到斗篷下的银色盔甲与俏丽容颜。 扶星辰站在船上,回头望了空桑楼一眼。 她想看的不是空桑楼,而是此时在楼里的某个人。 她知道前天卫然找过她,但是她没有露面。 因为她不知道如何面对。 艄公拿手指轻轻敲了一下船槁,以示询问。 扶星辰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去,小船慢慢出发。 卫然杀死了我两个朋友,一个是曾经多次照顾我的龙哥,一个是近似闺蜜的颜舌味,按理来说,我应该很仇恨他才对…… 可是为什么我却对他恨不起来? 我和龙哥有四年的交情,和颜姐姐更是七年的交情,而认识卫然还不到三年,期间很少见面,双方的分量对比显而易见。 可是为什么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给龙哥和颜姐姐报仇? 难道我扶星辰是个薄情寡义的人? 一时间,扶星辰思绪纷乱如潮,心中充满了杂念,也许只有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能去除这些杂念吧。 而且天师道的四祭酒很快就要到了,四祭酒一定会寻找杀害张志奇的凶手,此时不得不走。 船上的扶星辰再次回头,此地一为别,下次见面不知何时何地? 她心绪难以舒解,不禁开口唱起来卫然曾经教她的一首歌: “……枉海阔天空, 故人不曾入梦, 几度夕阳红,晚钟……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暂寄天地之间敌友难分。 多情应笑我华发生, 但为君故独沉吟至今。 一时瑜亮,一壶酒,万古销沉 人道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和你终须一别…… 秋月春风残雪……” 扶星辰本不擅歌唱,但此时满怀心绪,歌声袅袅,唱出了一股清越意味,连艄公奋楫的手都慢了几分。 此时,楼中的卫然忽有所感,抬头望向窗外,只见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次日清晨,卫然正坐在床榻上练功,忽然响起敲门声。 “卫统领,天师道的四祭酒来了。” 卫然穿好鞋子来到竹楼顶层,果然一个身穿蓝白色道袍的中年男子已经坐在楼中了。 此人名叫董元奎,正是天师道的四祭酒。 陈清欢站起来道:“你快向董祭酒解释一下吧,他一来就找我要人。” 也难怪董元奎气势汹汹,天师道本来就是天下排名第二的名门大派,就算是面对玄星阁这样的大派也很有底气,更何况来到小小的空桑楼呢? 而且天师道无偿援助空桑楼,陈清欢拿人家手短,不好帮卫然说什么话。 卫然向陈清欢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安心:“原来是四祭酒,失敬失敬。” 董元奎微微颔首道:“客气的话就免了,听说覃红继这孩子落到你手里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天师道可不是玄星阁的敌对门派!” 卫然附和道:“您说的极是,天师道不但不是玄星阁的敌对门派,而且对玄星阁多有帮助。” 董元奎露出满意的表情:“你既然识得大体,那还不快把覃红继给放了?” 卫然道:“四祭酒莫急,我明明知道天师道和玄星阁是友邦,为什么还要把覃红继抓起来?这当然是有原因的,请听我慢慢解释。” 于是卫然把覃红继偷袭他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 董元奎听罢,露出怀疑的表情:“你的意思是说,覃红继先是用醉生梦死给你下了毒,然后用狂雷天牢击中了你,在这种情况下,你依然没死,反而还能获胜?” 卫然点头。 “不可能!”董元奎断然道,“覃红继这孩子我知道,别的招式不说,单论狂雷天牢这一招确实很纯熟!你不过是个金丹境,应该知道他的厉害。” 卫然再次点头:“他确实有些本事,我甚至用了五招才打败他。” 一旁的韩夜妃肩膀耸动,差点笑出声来。 董元奎瞪了韩夜妃一眼:“你笑什么?” 韩夜妃连忙收敛笑意:“您看错了,我受过专业的训练,无论多好笑都不会笑。” 除非忍不住…… 董元奎没有跟韩夜妃纠缠,而是继续询问卫然:“这说不通,因为覃红继跟你无怨无仇,之前也是素不相识,他为何要偷袭你?” 卫然耸了耸肩:“我比你还要迷惑,他一定是受人所托,但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受了谁的指使。” 董元奎几乎没有犹豫,口气强硬的说:“卫统领,你虽然在荆州部身居高位,但说句老实话,年轻人在我这老前辈面前还是得多学学。此事这样处理,你虽然声称覃红继偷袭你,但一面之词不足为信,覃红继由我带回去,我们天师道一定会仔细审查,如果覃红继真的不知死活做出坏事,我们天师道一定会惩罚他的,所以请你放人吧。” 他说话间完全没有商量的语气,专断独行,一不询问陈清欢,二不询问卫然,竟然就此擅自定下处理方案,实在是太蛮横了。 陈清欢闻言蹙起了眉头。 情况不妙啊…… 这个董元奎,用资历身份实力压人,对别人可能有效,但卫然怎么可能服软? 陈清欢深知卫然的性子,从来只有卫然欺负别人,占别人的便宜,从没见过他吃一点亏的。 这下可糟了! 接下来不服气的卫然不但不会放人,反而肯定要跟董元奎唇枪舌剑的吵起来,然后越闹越大…… 双方不和的话,对于空桑楼来说简直是灾难。 一想到这一点,陈清欢就感到头痛。这个董元奎,也太恶劣了,你带人走可以,查清一切之后把人丢给卫然处理不行吗?非要自己惩罚?让人出口气都不行? 完了完了,卫然绝对不会放人的,好不容易稳住的和谐局面又要崩溃了,陈清欢有些抓狂! 此时,卫然终于开口了。 “没问题,我这就放人。” 陈清欢不可置信的睁开了眼。 这么温顺的话,真的是从卫然口里说出来的吗? 卫然什么时候改了性子了? 不!陈清欢马上警惕起来,当卫然乖乖吃亏的时候,一定是在酝酿着什么计划! (注:本章扶星辰所唱的歌节选自阿兰《大江东去》) 第六百五十一章 决胜千里之外 见卫然如此识相,董元奎颜色稍霁——看来这个卫统领也不是传说中的那么难搞嘛,想必是碍于两个门派的交情,不想伤了和气,才忍气吞声的。 董元奎心中已有计议,覃红继偷袭卫然之事他一定会查,如果属实,他也一定会责罚覃红继。 不过不会罚的太重,毕竟对方没有死,犯不着以命偿命。 不一会儿,两个玄星阁弟子用担架抬着覃红继上来。 董元奎顿时变了脸色——难道卫然口口声声说放人,却送了一具尸体给我? 不过董元奎毕竟修为高深,马上就察觉到覃红继并没有死,而是昏睡了过去。 “到底怎么回事?你给他下了药吗?”董元奎阴沉着脸。 卫然连声叫屈:“冤枉!我是那种下药的人吗?这是覃红继所带着的醉生梦死毒药,在打斗过程中他自己误吸入,所以才导致昏迷的。” “荒谬!”董元奎叫嚷了起来,“覃红继精明能干,怎么可能误吸入自己带的药?” 卫然一本正经道:“关于覃红继是否精明能干,我和四祭酒的看法稍稍有点出入。精明可不见得,偷袭不成反被捉,怎么着也算不上精明吧?不过能干这一点我是赞同的,毕竟我用了五招才打败他。” 韩夜妃终于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董元奎怒瞪韩夜妃,韩夜妃吓得一缩,赶紧躲在陈清欢的背后。 而董元奎的随从终于忍不住,剑指卫然道:“太狂妄了!” 你敢拿剑指我?卫然身形一闪,“嗖”的突破到董元奎的随从身边,迅捷无比的一剑斩下! “铮”的一声脆响,如同瓷器被斩裂一般的声音,那随从的剑直接被斩断为两截,随后晓天一闪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 卫然微微一笑:“你说这算一招还是两招?” 董元奎连忙出来劝架:“可以了可以了,天师道和玄星阁不是仇家,不必这样动手——卫统领,他虽然拿剑指你,却没有恶意的,只是发泄一下情绪,你不要计较了。” “那我就给四祭酒一个面子。”卫然撤开剑道,“如你们所见,四祭酒,人我已经交出来了,这个醉生梦死也不是什么致命的毒药,九天九夜就会自动醒来,还差六天,他就会醒过来接受你们的审问——你们可得好好审一审,我这条命差点丢在他手上。” 董元奎一翻白眼:“你不是五招就打败他了吗?” 卫然道:“我五招打败他,那是我自己的本事。而他偷袭我,对我造成生命威胁,是他自己的恶意,两者要区分开来。” 董元奎哼了一声:“早听说卫统领能言善辩,这嘴皮子上的功夫,我就不跟你较量了,既然你乖乖放了人,那么一切好说,给空桑楼的符箓我们会留在这里,不过我本人要带覃红继回龙虎山审问,就此告辞了!” 说罢对陈清欢拱了拱手,竟直接扬长而去。 那随从急忙对陈清欢行了个礼,然后把覃红继扛在肩膀上,手忙脚乱的去追董元奎了。 韩夜妃望着两人的背影哼了一声:“大门派了不起啊?” 陈清欢道:“天师道并不是都这样,只是这个董元奎格外蛮横。” 韩夜妃没有继续纠缠这个话题,对卫然道:“卫然,你今天可是变了性子!” 陈清欢马上面露警觉:“不!不存在的,他一定有后手!” 卫然展颜一笑:“还是清欢姐了解我。” “你的后手究竟是什么?” “覃红继会死。他想置我于死地,我反过来置他于死地,有什么问题吗?”卫然语气淡然。 其实还有另外一个理由,他向覃红继逼问了狂雷天牢的修炼方法以及心得,这触犯了天师道的忌讳,所以不能让覃红继说出这件事。 如此一来,覃红继必须死,有充足的理由死。 陈清欢还是很不放心:“置覃红继于死地没问题,我担心的是,你的后手会不会把事情闹大?会不会导致两个门派不和?” 卫然轻笑道:“放心吧清欢姐,我很有分寸的。最终的结果是他们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在覃红继被运回龙虎山之后的第二天,刘川风收到了一封信,信上没有署名。 “这信从哪里来?”刘川风问信使。 信使挠着头道:“从海上来。” 海上来?刘川风有些疑惑,难道是龙神宫的信?不对呀,我和龙神宫的联络十分隐秘,有专门的精密人员负责,怎么会派普通的信使? 刘川风留了个心眼,仔细检查了信封,发现没有毒药,也没有暗藏的机关,这才拿着小刀,小心翼翼的拆开了信封。 他拿着信纸,没有立即展开,对信使道:“我问完了,你可以走了。” 信使离开之后,刘川风展开信纸,发现上面只写了一个字: 卫。 卫然的卫。 刘川风脸色骤变! 卫然知道了他的事情,这代表着覃红继的口风不牢,覃红继能对卫然供出他,就能对门派供出他! 刘川风冷汗涔涔而下——不行,我正筹备着要升职为祭酒,绝对不能在这节骨眼上出任何差错! 别说门派查出了什么,就算没查出什么,也会有人捕风捉影,给他的声誉泼脏水。 我得杀了覃红继灭口!必须杀! 这个卫然,真是好手段,好智计!刘川风越想越心惊,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卫然这一手借刀杀人之计乃是阳谋,即使被看穿了也无可奈何。 刘川风别无选择,他必须乖乖成为卫然的刀,代替卫然去杀死覃红继。 杀覃红继当然有风险,但是!如果和龙神宫的交易被门派发现了,那就不是风不风险的问题了。 那是必死无疑! 刘川风露出无可奈何的苦笑,我竟然妄想杀死卫然,别人在千里之外寄过来一个“卫”字,既不用动手也不用说话,就把我治的服服帖帖的…… 这个卫然,太可怕了! 刘川风深呼吸三次,强行平定了心绪,口中喃喃道:“覃师兄身体不适,我该派人去看望一下他才行。” 次日,覃红继死。 一切尽在卫然掌握之中。 第六百五十二章 决战前夕 由于卫然遭遇了颜舌味和覃红继两番刺杀,陈清欢决定加大对卫然的安保力度,派人把卫然的住处围了两层。即使卫然再怎么抗议,再怎么爱清静,陈清欢也置之不理。 什么都没有保命重要。 扭不过陈清欢,卫然便一个人呆在屋子里研究狂雷天牢,偶尔和卿瓶聊聊天。 在这期间,他吸收了龙城的方天画戟,修为达到金丹境中阶! 这一日清晨,一声尖锐的哨声打断了卫然研究的思绪,是敌袭警报!他脸色一变,迅速赶往竹楼。 “什么情况?”见到陈清欢之后,卫然言简意赅的问道。 陈清欢道:“章台柳派人来袭。” “章台柳?” 陈清欢解释道:“如果说龙城是敖瞬卿的心腹,那么章台柳就是敖威卿的心腹。” 卫然运起红莲天眼四处搜寻,很快找到了敌人的头目——一个章鱼精。 章台柳虽然化为人形,站立走路,脸上却是明显的章鱼模样,手臂也可随时化作触手,六只手臂十分醒目。 原来章台柳不是人类,敖威卿性子狂傲,看不起人类,所以他的心腹是个水族。 “嗯?敌军的数量并没有想象中多。”卫然观察了一会儿,发现似乎用不着自己出手,加上江华布置的三个阵法已经把敌军打得够呛,然后空桑楼弟子们的合击之术在姹女阴阳阵的加成下也发挥出不俗的威力。 陈清欢面露喜色:“好样的!我们占尽上风!快点开启空桑大阵,把他们一网打尽!” 卫然连忙阻止:“别!千万别开启空桑大阵!” 陈清欢奇道:“可是不开启空桑大阵的话,不一定能留住章台柳。” 卫然斩钉截铁道:“就算让章台柳跑掉,也绝不能开启空桑大阵!” “为什么?”陈清欢十分不解。 “我待会儿再跟你解释,总之你听我的。” 不一会儿,章台柳率众后撤,空桑楼弟子们追杀了一会儿就放弃了,因为陈清欢指示不必太过深入,以免发生不测。 望着章台柳后撤的身影,卫然喃喃道:“就让我送你一个礼物吧。”说着从背上解下一张暗金色的大弓。 那张弓正是从龙城身上所得,名叫旗云落雁弓,不得不说龙城这一身装备确实挺好,铠甲自不必多说,弓和戟的品质都很高。 卫然挽弓搭箭,红莲天眼锁定章台柳,“咻”的厉啸刺耳,箭走流星脱弦而出! 箭矢去势极快,刚听到声音时就已经射中目标。那章台柳慌忙避过要害,最终被射中右手手臂。 章台柳闷哼一声,带箭而逃。 卫然没有追出去,而是低头看着旗云落雁弓赞道:“好弓!” 击退敌人之后,众人欢呼起来,唯独卫然眉头紧锁,若有所思。 陈清欢问道:“然弟,你有何见解,尽管说出来。” 卫然想了想,道:“清欢姐,我劝你们全体戒严,并把哨探放出去,剩余的人进入最终决战准备。” 陈清欢吃了一惊:“最终决战准备?” 卫然解释道:“章台柳这次进攻很蹊跷,带着的手下都是机动性很强的人,哪里像个攻坚的样子?所以我确定章台柳是来试探的。” “试探什么?” “第一,最重要的,当然是试探空桑大阵是否被修复。第二,试探空桑楼是否有充足的抵抗力量和抵抗意志。这两组试探情况,将直接决定敖威卿的下一步动作。” 陈清欢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你不让我开启大阵,之前大阵被敖瞬卿强行破掉,龙神宫的人都以为大阵没了,那么最终决战时我们就可以借突发大阵阴他们一下!” “就是这个意思,届时的收获一定会超过一个章台柳。” “那你觉得敖威卿何时会发动总攻击?” “今晚或者明天早晨——甚至更早。” “何以见得?” 卫然道:“只是推测,你们可以选择不信。” 陈清欢权衡了一下,当即下令:“空桑楼弟子听令,休息一个时辰,然后全体戒严!进入战斗准备!” 命令下达之后,陈清欢又对钱婆婆道:“婆婆,哨探那边麻烦你带队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能否做到知彼,就看哨探的了。” 钱婆婆郑重接令:“老身必不辱命!” 整个空桑楼乃至整座岛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样子。 卫然也是神色严肃,心忖道:如果我所料不差,与敖威卿决战的时候就要来了! 一轮明月冉冉上升,照在灯火通明的空桑楼上,也照在清冷的空桑岛外。 “三王子!” 一声呼喊在空桑岛对面的山上响起,显得十分突兀。 敖威卿没有转头,但脸上浮现不悦:“斥候,你的声音太大了。” 龙神宫斥候连忙解释道:“三王子,有紧急军情!我们的内应说,空桑大阵已经修复了!” 敖威卿没有接口,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担任敖威卿军师的章台柳淡淡道:“大惊小怪,我早就料到了,空桑楼宁可透支空桑灵树修复阵法,也不愿意便宜了我们。所以我们早就准备了龙炮。” 说罢将身前的红色绸布一掀,露出一座深蓝色与黑色交织的龙头大炮。 顾名思义,所谓龙炮,就是把龙的力量汇聚压缩,通过炮台的增幅然后发射出去,专门用来攻坚破阵。 龙神宫斥候顿时松了一口气:“这可太好了!有了龙炮,一定能出奇制胜,打空桑楼一个措手不及!” 章台柳却无一分得意之色,面色依然沉静:“出奇制胜?只怕奇不起来,我们在空桑楼有内应,空桑楼在我们这边难道没有任何布置?龙炮的消息迟早会传过去的。” 敖威卿一瞪眼睛,恶狠狠的环视众手下:“我们这儿有奸细?” 众手下噤若寒蝉,不敢和敖威卿目光对视,生怕引起无端之祸。 章台柳劝道:“三王子,当务之急不是找出奸细,而是眼前这场大战——您的身体没问题吧?发射龙炮对身体可是会产生很大的负担。” 敖威卿面露狠厉:“说不上完全恢复,但足够了!这一次定要卫然死,空桑楼灭!” 双方优势可以抵消,等于正面硬碰硬。 敖威卿最擅长硬碰硬! 第六百五十三章 龙炮侍卫 当陈清欢从钱婆婆口中听到龙炮的消息时,脸色变得很凝重。 一旁卫然连忙询问龙炮之事,得到解释之后,也是面露慎重。 陈清欢咬着牙道:“对方早有准备,几乎可以肯定我们楼中有奸细!” 卫然安慰道:“四方求援就是这样,鱼龙混杂,散修和外援太多,你根本无法查出来,这很正常的。” 陈清欢面露忧色:“连龙炮都拿了出来,龙神宫真是下了血本了,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优势又被逆转了。” “今晚是最终决战,绝不能任由龙炮轰炸,我要出去阻止敖威卿!”卫然一脸毅然决然。 “不行!出去阻止敖威卿?那太危险了!”陈清欢断然拒绝。 卫然反问道:“难道清欢姐有什么别的好方法吗?” “那我也不能让你送死。上一回你能从敖威卿手里逃得性命,多亏了唐猊黄金甲和水遁功夫,即便如此,最后也得依靠我的援助。这一次呢?黄金甲没了,敖威卿在山上,水遁也没法用,你所有的优势都没有了!” 卫然道:“我有卿瓶帮忙……”话才说到一半,忽然间“轰隆”一声巨响,竹楼剧烈摇晃!震得楼中众人一个趔趄,桌子茶几香炉烛台全部倾倒,哗啦啦一片狼藉不堪。 许多蜡烛倒在地上,立刻把地板点着了,众女急忙救火,乱成一团,混乱不堪。 “是龙炮!”陈清欢惊呼道。 卫然沉声道:“清欢姐,敌人已经发动总攻击了,乃是门派危急存亡之刻,就让我出去吧!” 陈清欢咬了咬牙,然后握着卫然的手道:“然弟,我知道你古道热肠,是姐姐欠你一个大人情。你这一去,不管成功与否,我们空桑楼都尊你为空桑剑主!” 空桑剑主! 卫然把这个称号低低念了两次,长声笑道:“多谢清欢姐!这个称号很响亮,我喜欢!诸位珍重,我去也!” 说罢卫然驾着剑光飞起,御剑冲出窗子翩然而去,说不出的洒脱利落。 韩夜妃望着卫然远去的身影,口中喃喃道:“卫然,你可千万要活着回来……” 陈清欢收束心神,厉声下令:“全员听令!今夜乃是生死存亡之刻,最后一战所有人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死战不退!我将亲自督战,若有逃跑者,我亲手斩之!” 这是陈清欢担任楼主以来所发布的最严厉的命令,即使在十天之前,她的主张依然是“想走的可以走”。 现在她完全明白了,要走的早走了,如今留下来的,必须死战!否则是对牺牲者的不尊重! 明月当空,月光皎洁而清凉,夜风呜呜之中,卫然御剑飞在高空,开启红莲之眼寻找着敖威卿的踪迹。 目标并不难找,因为之前龙炮已经发射了一次,大体方向早知道了。 而敖威卿也注意到了卫然的存在,暂停下发射龙炮的手,抬起头盯着卫然,眼神里尽是挑衅。 “杂碎,滚下来受死。”敖威卿的嘴唇里冷冷的迸出这几个字。 章台柳大声道:“龙炮侍卫何在?” “愿为三王子效死!”一个身穿重甲的魁梧家伙应声而出,他整个人都被重甲覆盖,只露出一双冷酷的眼睛,此人浑身散发出冰冷的气息,仿佛一台杀戮机器。 卫然丝毫不敢大意,按住左手小臂召唤出卿瓶,然后迅速服用了两颗丹药,弥补召唤卿瓶所花费的大量真元。 此时一道青色剑光从背后追了上来:“卫然!你要去找敖威卿的麻烦,如何不叫上我?” 卫然不用回头,就知道是江华来了,笑道:“我们三个一起把这座山闹个天翻地覆!卿瓶,你帮我拖住敖威卿,我会尽快解决章台柳然后来帮你,江华你解决那个龙炮侍卫,没问题吧?” 卿瓶战意高昂,眼神灼灼遮掩不住:“敖威卿?似乎是个不错的对手!比之前所有的对手都有意思,卫然,这一回我会尽全力。” 卫然振奋道:“第一次见到你动真格,真是难得!太让人期待了!” 江华在半空打量着山顶敌人的分布,道:“杂鱼有点多,卫然你给我清个场。” “流星飞雨光出匣!”卫然使用出飞羽藏光剑,夺夺之声中,直接击杀了数十个龙神宫弟子,清出一大块空地出来。 江华满意的点点头:“这样我就好办事了。” 卫然对卿瓶和江华道:“这是我们空桑楼之行的最后一战,一定要赢!” 卿瓶豪气干云:“那还用说?” 江华也是豪情陡起:“放心吧,必胜!” 半空中的三人一齐沐着月光俯冲而下,闯入敌阵之中。 眼见敖威卿发射出第三发龙炮,卿瓶大声道:“龙族王子,别发射龙炮了,留着力气跟我斗一场!” 敖威卿丢开龙炮,神态傲然:“我本来不想欺负女人,但似乎得先解决你才能杀卫然?也罢,我就随便花点力气弄死你吧。” 卿瓶语气淡然:“你弄错了,我比卫然强。” “那又怎么样?无非是多花点力气罢了,没什么悬念。” 见敖威卿停止龙炮发射,龙炮侍卫就闲了下来,开始打量了他的对手。 是个比较少见的对手,刚落地就开始丢阵旗掐法诀,应该是个阵术师。 龙炮侍卫闷声闷气的说:“运气不错,我还没杀过阵术师呢,今天正好开个张!” 三人乍一落下来,龙神宫弟子们不好意思干站着,他们得选一个目标。 卿瓶?那女人主动找上三王子,想必是实力强劲。 卫然?此人刚刚在天上万剑齐下,一招就杀死了我们数十个同伴,强势得很,惹不起惹不起。 嗯?剩下的那一个似乎比较弱? 龙神宫弟子们面面相觑,纷纷露出会心的笑容——就是他了。 三十个龙神宫弟子齐齐向江华发起冲锋!然而还没碰到人,天上连连落下半月形的火焰斩,十道乾坤十焰斩连番落下,三十个龙神宫弟子惨呼声此起彼伏,全部覆灭。 江华一摊手:“我看起来那么好欺负吗?” 龙炮侍卫眼中闪过失望:“乾坤十焰斩?还有别的吗?如果你就这点本事,那可太没意思了。” 江华微微感到意外:“你知道乾坤十焰斩?” 龙炮侍卫道:“我只是没杀过阵术师,不代表我没见过阵术师。” “你叫什么名字?”江华觉得不能小瞧这个对手。 “我原本姓余,不过以前的名字不重要了,我现在是龙炮侍卫。” “好吧,龙炮侍卫,你想看更多的,那我就给你见识见识更多的。” 第六百五十四章 流星火山(上) 如卫然所料,敖威卿是个将才,不是帅才。 他亲自投入战斗,身先士卒,却完全忘记了指挥。 不过敖瞬卿也明白这一点,给自己的鲁莽弟弟派了章台柳这个帮手。 敖威卿也明白自己的缺点,给了章台柳很大的信任和权限,甚至是指挥权。 面对“空投”的三人,章台柳大声指挥:“你们对付不了这个阵术师,鳜都司你带领他们去进攻空桑楼!” 龙神宫弟子们正拿江华一筹莫展,闻言鱼贯往山下走去,空桑大阵受了三记龙炮,已经被削弱了一些,发起全面进攻虽然略有勉强,但也不是完全不行。 龙炮侍卫看着鳝鱼力士忙不迭的下山,心中充满了鄙夷,然而一回头,却见江华趁这个机会又打了几个法诀,便道:“不放过任何一个投机取巧的机会,你这种人格局太小,难成大器。” 江华手上不停,口中淡淡道:“像你这种大格局大气魄的高手,应该会等着我把阵法布完吧?” 龙炮侍卫并不傻,他猛的朝对方飞掷出一个钢铁莲花骨朵,那莲花骨朵沉重异常,把江华击退了五六步。 江华脸色稍稍发白,握剑的手有些颤抖。 他为什么每次开场都要持剑硬接对方一招?这不能算是一个坏习惯,因为他是在试探对方的力量。 这方面他受卫然影响很深,当面对一个没有把握的对手时,一定要做到知己知彼,龙炮侍卫明显比蛤蟆文先生要强,属于没有把握的对手,所以他得试一手。 卫然则不必如此,因为卫然有红莲天眼和弈星窥天算经,精擅洞察之道,可以从对方的动作中大致估算出来。 江华没有这样的优势,他只能用硬接的方式。 接了之后江华就安心了——这一场能胜! 龙炮侍卫手一招,铁莲花骨朵自动飞回来落入他右手,同时他左手掷出另一个莲花骨朵! 这两个铁血莲花骨朵乃是他亲手培育而成,经过特殊处理之后,再浇以人血,莲花在特殊材料与人血的作用下开始突变,但不能待突变完成,否则莲花绽放,威力会流失许多,所以必须在花骨朵状态时摘下。 眼见第二个铁血莲花骨朵飞来,江华连忙侧身闪避,然而第三个铁血莲花骨朵又至。 “你到底有几个莲花骨朵?” 定睛一看,原来不是第三个,其实是第一个。 一共两个铁血莲花骨朵,交替循环掷出,只不过手法巧妙,才让人产生误解。 江华往天上一指,一道乾坤十焰斩落下来,把莲花骨朵斩落在地。 好机会!江华伸脚想去踩住地上的莲花骨朵,不让其再次飞回去,然后刚迈出两步,就被另一个莲花骨朵迫退,错失良机。 江华气得一瞪眼。 龙炮侍卫哈哈大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一定在想,这个对手一身本事全在武器上,自身素质却平平,对不对?你错了,你们把精力花在真元、阵法、招式上边,我把精力花在武器上,有何高低之分呢?” 说话之间,龙炮侍卫连连进攻,乾坤十焰斩一道一道斩下,双方拼了个势均力敌。 虽然龙炮侍卫没有占到任何便宜,但他的内心充满了胜利的兴奋——因为他马上就要赢了。 他并不是个外行,反而对乾坤十焰斩颇有了解。所谓“十焰”,指的是十道火焰。 也就是说,江华的倚仗只有十次攻击,十次结束之后,阵法将进入漫长的充能期。 “六……五……四……”龙炮侍卫默默的数着乾坤十焰斩的攻击次数。 “三……二……一……结束了!”龙炮侍卫尖声大笑,同时身形猛进。 江华被这聒噪的家伙吵得心烦,对着地面指了一下。 “突”的一声,一道熔岩柱从地底窜了出来,直接把龙炮侍卫顶翻了。 “怎么回事?”龙炮侍卫惊愕的看着地面,山顶已经不是他熟悉的绿色山顶,而是变成了红色。 一座火山! 敖威卿和卿瓶已经不知去了哪里,章台柳受不了火山的灼热气息,怪叫着往山下逃,而卫然随着追杀下山。 大部分龙神宫小兵已经去攻打空桑楼了,有极小部分怕死的躲在山中,直接被火山烧得嗷嗷惨呼。 空气变得灼热而令人窒息,光是呼吸都很难受。 江华身处一个红色的椭圆护罩之中,浮在半空道:“你以为乾坤十焰斩的能量去了哪里?每斩一次,热量便存储于火山阵之中,我的乾坤十焰斩,从一开始就没有设置充能的部分,而是改成了一个能量循环利用的系统,目的就是连锁!” 从乾坤十焰斩到火山阵,连锁阵法! 经过短暂的慌张,龙炮侍卫变得冷静下来:“这一手连锁虽然看上去不错,但内核只是花里胡哨,没什么实际用处,太容易破解了——你既然是阵术师,应该深谙五行生克之道。我问你,五行之中火克什么?” “火克金。”江华面无表情的回答着基础知识。 “那什么克火呢?” “水克火。” “答对了!”龙炮侍卫一声大吼,身后涌起滔天巨浪! 江华脸色微变,此地离空桑岛水域大概两里地,龙炮侍卫能无声无息的招来这么多水,确实是有本事的。 看来这个龙炮侍卫应该不是人类,而是水族。他说他姓余,很可能真身是一条鱼。 有个成语叫“水火不容”,正好形容眼下的场面。 潮水落在火山上,发出嗤嗤的声音,白烟和刺鼻的硫磺味充满了整座山,视野变得极差。 同时周围的温度迅速下降,火山之威不复以往。 “如何?阵法的力量也不怎么样吧。”烟雾中的龙炮侍卫张狂大笑。 江华摇头:“你就是一个土鳖,见过一些阵法,自以为了解阵法的全貌,其实你狭隘而鄙陋,我实在没耐心跟你玩了,火克金没错,但又有一句话叫真金不怕火炼,水克火也没错,但如果火足够多足够大,那便能将水焚烧干净!” “流星火山。”江华向天一指。 哗啦啦,一颗颗沉重的红色火焰石头呼啸着从天而降,密密麻麻共有数百颗之多,每一颗都有脸盆大小! 第六百五十五章 流星火山(下) 在众多阵法当中,束缚类阵法最为稳定,其次是辅助类阵法,最不稳定的是攻击阵。 所以当一个阵术师想玩一些高级的,比如“阵中之阵”叠加时,就必须顾及到这个原则。攻击类阵法一般要叠阵的话,肯定会叠一个束缚类或者辅助类。 因为在攻击阵中再布另一个攻击阵,常常会因为不稳定而导致其中一个失效,甚至会两阵全部崩溃,所以一般的阵术师不会用两个攻击阵叠加。 但江华不是一般的阵术师。 他就这么叠了,而且还很稳定。你跟他讲道理去?你可以跟魏弘大师辩论一下。 江华白衣猎猎,立于空中,身后的背景是流星! 沉重的火焰石头如流星一般砸下,连绵不绝,水火对决的嗤嗤声越发大了,而江华身处椭圆形的红色护盾之中,白烟和热气都伤不到他。 不一会儿,龙炮侍卫的水被全部蒸干,整座山再次变为火山。 龙炮侍卫大恨,两个铁血莲花骨朵同时朝江华飞掷而出,其中一个被江华躲过,另一个并不能破开江华的防御。 反倒是在这期间,龙炮侍卫后背被两颗火焰流星砸中,一个趔趄扑倒在地。 这一摔倒,就再也没起来过…… 无数火焰流星争先恐后的砸过来,龙炮侍卫咬着牙苦苦坚持,他那一身重甲防护能力极强,流星根本砸不死他,然而地面越来越烫,温度越来越高。 他的嘴唇和喉咙干裂了,他的鞋子着火了,他的手上全是火泡,整套盔甲烫得想让人脱下来。身处这流星火山之中,他连呼气都是冒着火烟的。 脱下盔甲,被砸死。不脱盔甲,被炙烤而死。 龙炮侍卫就在这纠结之中死去,最终也没有脱下铠甲。 获胜的江华用剑挑开龙炮侍卫那发烫的头盔,喃喃道:“你这铠甲是挺难脱的,不怪你。” 龙袍侍卫的真身是鲫鱼。 过江之鲫。 在众多弱小的鲫鱼中,龙炮侍卫能脱颖而出得到龙神宫的赏识,一定经历了许多艰难困苦,而今天,这些艰难困苦已经到头了,辛苦了一辈子挣扎了一辈子的龙炮侍卫可以永远的休息了。 卫然很忙,完全没有休息的时间。 他真的很忙,因为他要同时应对十把剑。 章台柳长出了十只手,每只手都有一把剑。 卫然顿时就乐了,这代表着什么?十把剑相当于十份战利品,对于青萍剑纹身来说,那可是一份大礼! 章先生你也太客气了,来就来吧,还带这么多礼物,这叫人多不好意思啊! 章台柳森然道:“你还笑得出来?接下来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疾风怒涛一般的攻击!” 十剑连发! 卫然没有玩什么花样的打算,他现在只想着一件事——火力全开,以最快的速度打败章台柳,就算受些伤也没关系,因为时间紧急,他必须尽快去救援卿瓶! 毕竟卿瓶独自一人面对强大的敖威卿,让人很不放心! 不打算留手的卫然马上发动了贤者之箭——“独学而无友,下一句是?” 这一题出自《礼记》,不算简单,但是章台柳马上回答了出来:“独学而无友,则孤陋而寡闻。” 此题涉及一个熟悉的名字“学友”和熟悉的成语“孤陋寡闻”的出处。由于章台柳答对,卫然遭到无情惩罚,一个月之内无法使用贤者之箭。 没想到你是这么有文化的章鱼!你一个妖族读这么多书做什么?你当军师读一读兵书就行,读四书五经里的《礼记》是什么意思? (注:明清时五经中的“礼”专指《礼记》,而之前五经中的“礼”指包括《礼记》在内的“三礼”。写这个注不是为了炫耀学识,而是为了防止有人杠,有几个看官在留言里杠过类似的问题,您别生气,尽管留言杠,我最喜欢杠了,如果将来还打算写下一本书,书名就叫《我是大杠精》!真的。) 也罢,贤者之箭没中就没中吧,卫然同时开启羽衣和侠客行,开始了残酷的猎杀。 之所以不选择将进酒而选择侠客行,是因为侠客行有逐渐回复真元的功能,待会儿还要救援卿瓶,最好留点力气,而且卫然实力比章台柳要强,侠客行能增加移动速度,便于追杀。 章台柳惊骇的发现,他十把剑加起来打不过卫然一把剑! 开启侠客行的卫然移动速度和攻击速度都极快,连绵的白色剑光划出玄妙的轨迹,连成一道曲折反复的白色弧线,在月光下显得优美好看。 “原话奉还,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疾风怒涛一般的攻击!”卫然的剑锋锐而迅猛,一时间血肉横飞,章台柳被斩断不少触手。 之前夸下海口的章台柳的脸都快被打肿了,他慌忙催动真元,那些断掉的触手再次生长出来。 卫然微微眯起眼睛:超速再生?难怪我今天早上明明射中你一箭,夜里再见时你却仿佛没事人一般。 行,你尽管再生,长出来一只触手我就砍一只触手,砍到你没法再生为止! 剑光再起,章台柳有幸见识到手段全开的卫然有多么恐怖!他被打得落花流水,根本没有反击之力。 惨呼声中,鲜血飞溅,章台柳的身体渐渐的变瘦了一些,再生的速度也变慢了。 这样一味挨打不是个事!必须反击!然而就在章台柳试探性的想作出反击的动作时,另一道窥伺已久的黑色剑光就会以雷霆之势粉碎他的所有希望。 黑狼姬,藏剑式! 甚至于他乍一生出逃离战场的想法时,就会有雷光亮起,封锁他的去路。 章台柳快哭了,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掉,这就是他的现状。 就在章台柳心如死灰的时候,忽然间喀拉拉怪响从地底传来,地面起伏不定,地貌急剧改变,整座山变成了一座火焰山! 原来是江华的火山阵开启了。 章台柳心中狂喜——好机会!赶紧逃! 他深知这是自己唯一的逃命机会,留下一个触手替身,毫不犹豫拔腿就跑。 卫然根本没理睬那替身,冷笑道:“你跑得过我?” 韦驮天足法相发动! 章台柳,你今天就乖乖死在我手下吧! 触手替身完全追不上飞奔的卫然和章台柳,只得傻乎乎的站在原地,望尘莫及。 第六百五十六章 煌煌天威 远处空桑楼传来呐喊与厮杀的声音,龙神宫弟子已经发动全面进攻。 卿瓶对这些声音恍若未闻。 当她挥剑时,她的气质立刻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一直以来,卿瓶在卫然面前展露的形象是“胸大无脑”“不想事”“喜欢玩乐”之类的。 但那只是非战斗状态。 一旦进入战斗状态,卿瓶马上显现出她的强大与敏锐。 这种敏锐与卫然的敏锐有所不同,卫然的敏锐是对战局进行洞察与分析,然后得出正确的结果。 而卿瓶没有洞察分析,更不存在什么推理,她就是有这种战斗本能,知道敌人出招时哪里强哪里弱。 这是一种让卫然羡慕不已、让所有人羡慕不已的战斗天赋。 至于强大这一点,当卿瓶一剑击退敖威卿数十步的时候,已经无需再多加证明。 敖威卿不惊反喜,嗷嗷叫嚷道:“女人!你确实有点强!这才有意思!” 沉重的一枪带着恐怖的威压砸下,卿瓶双手持剑格挡住,小腿直接被压得陷入地底,而她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冷峻而淡漠。 仿佛一把真正的剑。 “剑十九。” 天上飞剑如雨,落在敖威卿身上,敖威卿猛的一声爆喝,把剑气全部弹开:“女人,你的招式后边带数字,能告诉我剑十九是你的几成实力吗?” 卿瓶不假思索道:“我算术不好,答不上来,你亲身体会一下就知道了。” 剑二十七! 敖威卿的龙枪使得如狂龙出海,漫天枪影遮天蔽日,连风都吹不进去。 二十七剑出罢,敖威卿的脸上出现一丝淡淡的血痕。 对拥有真龙之体的他来说,这丝血痕算不上任何伤害,但对他的自尊心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我受伤了!我竟然受伤了!”敖威卿愤怒的叫嚷起来。 “聒噪。”卿瓶面露厌烦,“你声音那么大做什么?难道你就是卫然所说的那种输出基本靠吼的家伙?受伤了有什么稀奇?出一点血就装出一副屈辱的样子,前阵子你被卫然撞伤,那伤势足够你屈辱到自杀了吧?” 敖威卿大怒!卿瓶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被一个金丹境打伤之后,竟然没能取下金丹境的性命,这是敖威卿一生的耻辱,谁提这事,他杀谁! 枪尖掠起猛烈的罡风,一道浅蓝色的龙形气劲咆哮着扑向卿瓶。 这一击挟怒而发,压迫力十足,卿瓶不敢小觑,从土中拔出双腿,双手一合,在身前凝成一道青色气盾。 龙形气劲忽然张开大口,一口咬碎了青色气盾,势如破竹的继续攻向卿瓶。 卿瓶连出七剑,依然没能削掉龙形气劲,登登登被击退了七八步,她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稍作蓄势,喊道:“剑三十二!” 敖威卿昂然向上,然而还没出招,便感受到剑三十二的强大威势,脸色骤然一变,急忙一边后退一边卸力。 32柄飞剑仿佛催命符一般,带着厉啸如影随形的追杀敖威卿,敖威卿发出一声龙吟,气波鼓荡之中,身形再次猛的加速,如同被投石机投出的巨大石头,一路往海面上逃去。 对于如此突然的爆发速度,卿瓶这才稍稍面露诧异,幸好用剑三十二提前逼出了对方的爆发速度,否则战斗之中被这么突然爆发一下,难免措手不及。 两人身影一前一后飞速追逐,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来到海面上。夜里的海是深蓝色,在月光的照映下波光粼粼,熠熠生辉。 感受到大海的气息,一股发自内心的安稳感觉从敖威卿心底升起,他决定在这里杀死卿瓶。 此时剑三十二已经是强弩之末,敖威卿一拳击出,飞剑如一筒筷子一般七零八落的倒下。 敖威卿哈哈大笑:“不过如此!还有什么招……” 话才说到一半,卿瓶打断道:“给你见识下排最后的剑四十吧。” 敖威卿神色一凛,接下来就是卿瓶的全力一击了! 四十柄青色的飞剑悬浮在空中,剑尖斜斜朝下,卿瓶双手一合,空中影影绰绰,那四十柄青色飞剑凝聚为一柄巨大的光剑,闪耀着金光,昭显着煌煌天威! 剑光与月光辉映。感受到那令人心悸的强大气息,敖威卿面色剧变,脱口而出:“不好!” “剑四十。”卿瓶清叱一声。 剑气如九天银河坠落!敖威卿瞳孔骤缩,以最快的速度打出他最强的防御! 然而一切都无济于事。 “轰”的一声巨响,海面炸起一道三层楼高的巨大水柱,敖威卿直接被剑四十给击坠,鲜血狂洒,躯体则被深深砸入海底。 然后,被激起的巨大水柱才落下来,如同倾盆大雨。 海鸥哀哀的叫着,惊惶的往远处飞去,四周的游鱼拼命的想要逃离两位强者的战斗区域,然而却被威慑力镇压得无法动弹。 敖威卿被打落海底不到三息时间后,海面忽然炸开,一条硕大的青龙张牙舞爪的从海底愤怒的钻了出来。 敖威卿显露出真龙之身,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吟!刹那间,海面剧烈的波动,乌云遮住月光,大雨狂暴的落下,惊涛骇浪包围了卿瓶。 龙吟之中,周围来不及逃离的游鱼直接被音波震死,翻着白肚皮漂在水上,远处的海鸟死于空中,如白色雨点般纷纷坠下。 真龙威势太盛,卿瓶急忙后退,捂住了耳朵。 青龙姿态的敖威卿口吐人言:“女人!你惹怒了我!逼我使出真龙之身,这是你自寻死路!”说罢吐出一个沉重的水龙弹。 那水龙弹足足有一人大小,迅速且力沉,一旦被击中,少不了断臂折骨。 卿瓶双腿在水面上连踏,灵巧的避过水龙弹,口中道:“你变得这么大个,我反而更好打了。” 敖威卿冷哼道:“你明明是嫉妒我完美的真龙之身,为了安慰自己而故意这么说的吧?你们人类的皇帝自称真龙天子,做条假龙就能统治万民,难道不能证明龙族的高贵吗?” 卿瓶整个人只有敖威卿的一个爪子那么大,面对青龙显得很渺小,然而她的笑容却十分淡定:“我承认,龙族确实天生是个强大的种族——所以,屠龙才让人兴奋不已啊!” 第六百五十七章 剑歌起,大风来! 龙族行云布雨,原本视野较暗的夜晚,因为乌云和雨变得更暗了。 黑暗使气氛变得紧张,卿瓶口中说得豪气,手上却丝毫不敢小瞧敖威卿。 “神威八爪!”硕大的龙爪连舞,爆发出与躯体并不匹配的快速。 卿瓶毫不怀疑这一招的威力,如果被抓中了,不说必死,至少也是个开膛破肚的重伤。 “嗖嗖嗖”,卿瓶身形快速闪动,也拿出了她最大的速度。如果有人细心观察,可以发现卿瓶在水面上每踏一步,都会留下一朵小小的青萍。 萍水相逢,会激发出一股弹力,让卿瓶的腾挪变得更轻巧。 敖威卿用爪子拍击着水面,一举一动都产生巨大的浪潮,晃得卿瓶身形踉踉跄跄,然而卿瓶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虽然艰险,却没有倾覆的迹象。 嗯?敖威卿眯起眼睛,注意到卿瓶在闪躲过程中留下的青萍。 青萍越来越多,而且有细细的风,虽然可以忽略不记,但感觉跟海风完全不同。 卿瓶停下脚步:“这么慢才注意到?迟了!我教你一句谚语,叫做——飓风起于青萍之末!” 话音一落,无数细细的风纠缠在一起,疯狂旋转,变为飓风! “呼啦”巨大的龙卷风足足有三层楼高,急速旋转着,边缘锋利得如刀刃一般! 最要命的是,这样的龙卷飓风足足有四个之多,从四个方向迅猛的席卷过来! 如果把这片海域比作一个正方形的话,那么4个龙卷飓风就是正方形的4个点,而敖威卿则处于对角线的交叉处。 龙卷飓风如同四组高悬在海上的刀轮,无情的切割着敖威卿的身体,嗤嗤有声,龙血飞溅,即使龙族的躯体刚不可摧,也忍不住在血肉横飞中痛苦的嚎叫起来。 “神恩如海,神威如狱!”敖威卿不可能就此任人宰割,强忍着痛楚使出了绝招。 一个庞大的金色牢笼虚影由内而外扩张,迅速从小变大,其上锁链缠绕,散发着耀眼的金属光泽。 当那牢笼虚影足以护住敖威卿的身躯时,上面亮起密密麻麻的经文,金光全部内敛,牢笼由虚变实! 有了这牢笼的保护,四座飓风拿敖威卿根本没治,只是不断的切割着牢笼,火星四溅,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轮到我反攻了!”鲜血淋漓伤痕累累的敖威卿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他决定一击杀死卿瓶! 他决定把这个女人挫骨扬灰! “嗷!”海上响起一声包含着愤怒与威严的吼叫,敖威卿开始蓄势。 恐怖的威压如同山一般压过来,卿瓶退了两步,深吸一口气道:“你想要一击决胜?那就如你所愿吧。” 卿瓶面色肃敛,手中长剑一振,厉声吼道:“剑歌起!大风来!” 周围明明只有一把剑,却响起了千百把剑的铮鸣之声,铿锵而清脆,仿佛奏响了一曲剑歌。 海上千万股细小的风全部聚拢在卿瓶的剑上,组成长达两三百尺的惊人巨剑。 那巨剑由风力凝聚而成,看上去透明而轻盈,然而实际上沉重的力量压得卿瓶连手都举不起来,她不得不双手持剑,高高举起那风的火炬。 “惊!鸿!破!阵!斩!”卿瓶用尽全身力气,把她最后一招的名字吼了出来。 “神威龙鸣轰!”敖威卿双爪之间凝聚成一个水蓝色的光球,其中蕴含着排山倒海的力量,身上散发出狂暴而霸道的气息。 两人都使出了最后的绝招。 “轰隆!”两股绝强的大力正面碰撞在一起,直接引发了一场海啸! 用惊涛骇浪已经不足以形容眼前的场面,如同千万道雷霆对撞的狂霸力量在海上爆开,浪头如山一样高,落下来的场面如千斤瀑布坠落,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碰撞形成猛烈罡风扩散开来,直接形成摧枯拉朽的台风! 一时间风云变色,周围百里之内所有生物死绝! 这是何等惊世骇俗的对决!强者一怒,大海狂啸! 过了许久,骤雨停歇,乌云散开,皎皎明月重现夜幕之中,浪头终于稍稍平息,战败的敖威卿已经逃走不见,大片的龙血把附近的海域染成红色,彰显着此战中那位不可一世的龙族三王子受了多严重的伤。 卫然听到惊人的声响,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便循着声音找了过来,果然看到卿瓶喘着粗气立于海面上,手臂软软的垂下,胸膛急剧起伏。 卫然赶紧扶起卿瓶,脸上又是担心又是震惊:“你没事吧?” 本来想和你组队打龙,结果你一个人就把龙打跑了! 卫然早知道卿瓶很强,但真没想到强到这个地步!竟然独自打败了敖威卿! 卿瓶喘着气快速道:“敖威卿逃了,我力气用尽,快给我补魔,我好追击。” “补魔?”卫然怔住。 他知道卿瓶身为剑灵,力量与剑主息息相关,是要充能的。卿瓶把充能称之为补魔。 但他不知道怎么补魔。 “补魔就是体液交换。”卿瓶解释道。 “体液交换?”卫然依旧有点懵。 “就是这样。”卿瓶来不及解释,直接抱着卫然,诱人红唇强行凑上去,来了一个湿吻! 卫然完全傻眼了。 口里还留着佳人唇舌的柔软馨香,卫然的心脏不争气的狂跳起来。 卿瓶的脸蛋也红扑扑的,令人心动不已,她连忙放开了卫然,强行镇定道:“补好了,我恢复了一些力气,这就去追击敖威卿……” “等等!”卫然一把拉住了卿瓶的手,结结巴巴的说,“别急着追,我……我想给你多补一点……” 卿瓶莞尔一笑。夜风呜呜,清凉怡人,明月皎皎,映照海面,浮光跃金很美丽,然而卫然却没有心思观赏别的美景。 他有时候很贪婪,对姜竹喧和扶星辰都有好感。 他有时候又很知足,就这样牵着卿瓶的手就满足了,什么都不说,沐着海风惬意得像一片轻羽。 (第四卷·龙吟之卷完) 注:整理一下结构然后剧透一个,老规矩,注的部分不收钱。 第一卷“苏生之卷”讲卫然穿越重生以及短暂的学院生活,第二卷“武陵之卷”讲卫然开始“上班了”,世界观逐步展开,第三卷“弈星之卷”把眼镜和怀表之类的伏笔全部埋好,第四卷“龙吟之卷”卫然获得了探索天命所必要的力量。 接下来的第五卷“天命之卷”将会揭露眼镜与怀表“十二时辰”的拥有者,也就是穿越者前辈的秘密,而且!还会解决叶知秋这个大BOSS!我知道看官老爷们会说叶知秋太强了,怎么打得过,所以到时候会有合情合理的方法。) 总之第五卷是至今为止内容最丰富的一卷,敬请期待! 第五卷·天命之卷 第六百五十八章 卫教授 距离空桑楼之战结束已经两个月了,时节已入秋。 天高云淡,寒潭清冷,暮山染紫。 被称为空桑剑主的卫然,此时正在君山岛讲学,承担了教授的职责。 堂下坐满了人,来听课的大部分是荆州部和豫州部的弟子,也有少量君山岛弟子,他们聚精会神的听着卫然讲解弈星流的奥秘。 在弈星流这条路线上,卫然当然有发言权,但这不是他有资格讲学的全部原因。 两个月前,卫然驰援空桑楼,率众战胜了龙神宫,几乎等于创造奇迹!甚至有人传言说卫然击退了敖威卿! 一时间卫然声名大噪,智堂统领的位置坐得稳稳的,要不是他升迁实在太快,靠这份功劳,说不定又能有所晋升。 有名望,是他能够讲学的第二个原因。 卫然的身旁放着一块黑板,他用粉笔在黑板上刷刷写着,板书着一些公式。堂下众人有的冥思苦想,有的一脸茫然。 对于粉笔这个东西,玄星阁弟子们起先觉得很新奇,如今已慢慢习惯了。 讲完课之后,卫然问堂下众人:“还有不懂的地方吗?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趁现在提出来。” 弈星流向来不如落星流,想要迎头赶上,绝非一朝一夕的事情,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卫然一样是个理科学霸。 诚然,弈星流能加快计算速度,但并不是只要算得快,就能得到正确的结果的。 还有方向,方法,有时候还需要一点灵感。 诸多因素影响着最终结果。 有一个关于数学题的段子:人逼急了什么都做得出来——除了数学题,数学题做不出来就是做不出来! 不过卫然的讲学还是给了诸多弈星流弟子很大的帮助,没有卫然的讲解,有些问题也许他们得想上好几个月。 “卫统领,只要是不懂的就能问吗?”下边有人怯生生的询问。 卫然微微一笑:“是的。”想必是有人上课走神,一些低级问题没弄懂,又不好意思问。 那人道:“卫统领,您能把粉笔给我用一下吗?我得画个图才能说明白。” 卫然和善的把粉笔递过去,那人接过粉笔刷刷的写下题目,十分流畅,显然反复思索过多次。 然而他的题目写完之后,众皆哗然! 卫然定睛一看,脸色也变了。 因为此人写的题目是关于玄星阁另一部绝学——落星真解的! 那人望着卫然似笑非笑:“卫统领向来以智计闻名,可否替我解惑呢?” 卫然很快冷静下来,淡淡道:“我们上的是弈星流的课,而这是落星流的题。” 那人一脸无辜:“明明是你说的,什么问题都能问,我才上台来的。你要是不行,就趁早承认咯。” 卫然明白了,这人就是故意来找茬的。人一旦名声大振,很快就会有人嫉妒,眼前这人表面上虚心好学来听课,实际上一心想让卫然出丑。 “你叫什么名字?”卫然心中泛起冷意,脸上却不露丝毫征兆。 那人高声大笑:“怎么?击退敖威卿的高手问我名字想要报复?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名叫卞留园!” 那此人如此嚣张,有些真心敬佩卫然的人忍不住怒骂起来。 卫然示意众人安静,然后淡淡道:“卞留园是吧?既然你有提问,我身为讲师自然要尽力解答。” 卞留园愣了一下,什么情况?看卫然这架势似乎真的要解答? 可这是落星流的题啊!虽然比较基础,但卫然从没接触过落星流,卞留园十分确认这一点。 因为落星真解毕竟是镇派绝学,每多一个人修习,门派都有记载的。卞留园的老大侯擎苍亲自查过,卫然绝对没学过落星真解! 卫然仿佛当卞留园不存在,环视众人,朗声道:“请看黑板上的图,这是落星真解中的一招,名叫剑悬星河,题干已经把行气法门都详细说明了,为什么会出问题呢?玄星阁弟子们几乎都知道,落星真解乃是模拟星辰运转之力,而剑悬星河正是模拟了北斗七星。” 卫然画了个北斗七星的图,指着图讲解道:“北斗七星,由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七星组成。” 众人纷纷点头,这是玄星阁弟子的常识,卫然画的图很精准,很好理解。 “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组成为斗身,简称魁;玉衡、开阳、摇光组成为斗柄,简称杓……” 卞留园不耐的打断:“你能不能说点新鲜的?谁不知道这些常识?” 卫然反唇相讥:“你能不能懂那么一丁点礼仪?我在解题,你肆无忌惮的打断,就这么点教养吗?” 卞留园冷笑:“你若是真的解了出来,我定会为自己的无礼当众道歉,但你若解不出来……” 卫然笑道:“我若解不出来,又关你什么事?你是薛阁主么?就算你是玄星阁主,你也没让我学落星真解,答不出来怪谁?” 卞留园被卫然一顿呛声,一时间哑口无言,只得腹诽道:第一次见答不出来还那么狂的! 卫然继续道:“好,我们继续解题,他为什么剑悬星河行气失败呢?原因并不复杂,我们来看斗柄——最先是摇光,大家都以为斗柄这里一定要灌注足够的气,才能有足够的力量驱使剑招,你们是不是这么想的?” 众人纷纷点头,同时心中奇怪:“难道斗柄不该用力吗?” 卫然微微一笑:“其实我告诉大家,你们的想法——是正确的!” 众人皆笑,卞留园差点被口水呛道。 卫然又道:“但是千万别大意,用力归用力,到了一半请千万要控制减慢行气速度,因为下一颗星开阳这里有一个转折!” “咚咚”卫然敲了敲黑板:“看到没?反倒是开阳与玉衡之间是一条直线,没有丝毫转折,更适合加速——明白了没?开场大力灌注,然后减速,过了开阳才可以全力加速!这是知识点!记住了吗?” “记住了!”有些好事者按照卫然的方法演示了一遍,果然成功! 卞留园傻眼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你明明没学过落星真解,为什么可以答出来? 所有人望向卞留园的眼神充满了厌恶和鄙视,卞留园不得不当众向卫然道歉:“卫统领,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 卫然理都没理,直接转身离去。 第六百五十九章 不正经的任务 卫然能回答出落星真解的问题,其实是凑巧。 落星真解模拟星辰运转之力,而这一题恰好是关于北斗七星的。 卫然不懂落星真解,但他懂北斗七星啊!前不久他才练习了袁承望的《北斗神拳》。 小门派没打出名声,但是《北斗神拳》中关于星辰的原理是正确的,核心是抓住了,加之卫然具有举一反三的能力,所以答出了这一题。 卫然离开课堂之后,找到了君山岛的冯长老,和和气气的说:“冯长老,今天的讲课让我发现了自己的不足之处,学生的提问我差点就没答上来,我深感自己还有很多需要提高的地方,接下来我将搁置讲授课程,继续埋头钻研,以免误人子弟。” 冯长老霍然站起身来:“哪个不长眼的对你不敬?” 卫然连忙摆手:“没有没有,真的是因为我自己才疏学浅。” 冯长老一听就急了:“再考虑一下吧!” 卫然摇头:“老师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有人叫我老师,我诚惶诚恐,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对,玷污了老师两个字。” 冯长老感慨道:“卫统领如此重视职业道德,真是令人肃然起敬!我也不为难你了,但绝不愿失去你这位弈星流讲师——你说个时间吧,大概多久能回来?” 卫然略一思索:“如果顺利的话,半年能回。” 冯长老心中暗喜——就怕你不松口!你给出半年的条件,我想想办法,三四个月把你请回来也是有希望的。 卫然领取了这一个月的讲课报酬之后,就打算回荆州部了。 然而就在他在仓库等候时,冯长老已经开始调查到底是谁触犯了卫统领。 当卫然离开君山岛时,冯长老痛骂卞留园的咆哮声已经传得整座岛都能听见了…… 卞留园一脸倒霉相,被冯长老骂得狗血淋头,偏偏还不能承认是侯擎苍的指示,只能默默承受,心里别提多憋屈了。 搁置课程固然是顺便给了卞留园一个教训,但卫然确实真的想要抽一些时间出来,好练习一些没来得及研究的武学。 回到荆州部之后,卫然见到李浪飞,问起他的修行进度。 李浪飞依然没有到达金丹境。 卫然道:“你要抓紧啊,拂晓和尚已经到达金丹境,你已经落后了。” 李浪飞忿忿道:“你又催促我抓紧,又把智堂的事务交给我,我还能分身二用吗?” 卫然讪讪道:“我这不才交了一部分给你吗?而且我这是栽培你!多少人做梦都想得到这样的栽培,你却嫌东嫌西?” 这倒是实话,卫然想把李浪飞培养成一个能独当一面的领袖型人才,给了他很多机会,旁人羡慕都来不及。 李浪飞道:“我不想当什么统领,我只想跟着老大你混。” 卫然瞪了他一眼:“没出息!” 潘壮鹏笑道:“李浪飞,连我都看出来了,主人注定不是池中之物,以后他当了部主,你是不是就得当统领了?到时候再练习可就迟了!你现在就得学会怎么当统领,否则就算以后跟着主人混,也只能当个保镖——问题是主人这么强,需要保镖吗?” 潘壮鹏其实很懂,这样的大话不能由卫然亲口说,由他说出来最适合。 李浪飞想了想,道:“我明白了。我当然知道老大迟早要登上更高的位置,但按照惯例,当部主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你这么一说,回想一下老大升迁的速度,确实离部主之位不算很远了,我得抓紧时间。” 卫然道:“自己人面前我就不假惺惺的谦虚了,不过抓紧时间肯定是没错的。” 一本正经的教导完手下之后,卫然美滋滋的出去游玩了。 有了孔修竹和李浪飞,卫然这个智堂统领完全可以当个甩手掌柜,除非出现二人解决不了的难题,否则卫然啥也不用做。 于是他御剑飞到南阳,找梁导和谢宇玩耍。 天色渐暗,谢宇提议去青楼玩耍,梁导欣然同意,而卫然则没有去,住在谢宇的宅子里和卿瓶聊了一会儿天,便进入了梦貘秘境。 进入金丹境之后,卫然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觉了,平躺在床上有点不适应,过了好一会儿才在梦貘的催化下眼皮子越来越沉,意识中出现了一枚铜币。 卫然心道——可别抽中幻了,那些个魔改童话故事从来不按套路出牌,每次都超出我的掌控。而且上一回“皇帝的新装”是幻,这回应该轮到“真”了吧? 铜币坠落,这一次卫然抽中的依然是“幻”。 得,幻就幻吧,不知道这次会是什么故事?只希望梦貘大佬别魔改得太厉害。 画面一转,绿水青山,宁静清幽,小鸟啾啾鸣叫,反而映衬得山色更加幽静。 卫然听到潺潺水声,悄然凑过去一瞧,好家伙,一个女子在潭水里洗澡。 我为什么深爱梦貘秘境?甚至不惜把龙王内丹作为电池? 因为它懂人心思!时不时发点福利,真是太棒了。 由于隔得太远,那女子的面貌和身体看不大真切,此时此刻,卫然面临一个艰难的抉择——要不要凑过去仔细看看呢? 卫然反复权衡,挣扎了一会儿,终于决定——还是不凑过去了。 我有红莲天眼,望远功能一等一,何必冒险凑过去? 于是卫然开启红莲天眼,美滋滋的看了起来。 你这小姑娘,没事到野外洗什么澡?公共场合懂不懂?什么叫公共场合?就是大家共有的地方,每个人都有使用的权限。 既然这山水不是你私人的,你可以在这儿,凭什么我要离开? 我不但不离开,而且还要观赏祖国的大好河山,你看那山峰多么挺拔…… 卫然兴致勃勃的看了一会儿,忽然一拍脑袋:哎呀,看入神了,差点忘了正事! 他闭上眼睛凝神静气,感受梦貘给出的信息。 过了一阵子,梦貘出现在识海中,告诉卫然这一次的故事世界是《灰姑娘》。 卫然正回忆灰姑娘的剧情,梦貘主动给出提示:你触发了支线任务,是否查看? 啥情况,偷看别人洗澡也能触发支线任务?那肯定是不正经的任务! 嗯?既然是不正经的任务,我必须得看看! 卫然平时在生活中颇为自律,所以在梦境里有些放飞自我。 第六百六十章 灰姑娘(上) 灰姑娘的故事梗概很简单:主角辛迪瑞拉受到继母与两位姐姐的欺负,经常弄得全身满是灰尘,因此被戏称为“灰姑娘”。 有一天,城里的王子举行舞会,邀请全城的女孩出席,但继母与两位姐姐却不让辛迪瑞拉出席,使她失望伤心。 这时,有一位仙女出现了(格林童话版是生母坟前的许愿树),帮助她摇身一变成为高贵的千金小姐,并将南瓜变成马车,又变了一套漂亮的衣服和一双水晶鞋(格林童话版是金鞋子)给灰姑娘穿上。 仙女在辛迪瑞拉出发前提醒她,不可逗留至午夜十二点,十二点以后魔法会自动解除。 辛迪瑞拉出席了舞会,王子一看到她便被她迷住了,立即邀她共舞。欢乐的时光过得很快,眼看就要午夜十二点了,辛迪瑞拉不得已要马上离开,在仓皇间留下了一只水晶鞋。 王子派大臣至全国探访,找出能穿上这只水晶鞋的女孩,尽管有后母及姐姐的阻碍,大臣仍成功的找到了灰姑娘辛迪瑞拉。 最后王子和辛迪瑞拉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按照惯例,梦貘会把这个童话故事变为东方风格,然后一顿魔改。 山中的卫然选择查看支线任务。 梦貘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支线任务,偷取沐浴女子的衣物和鞋子,是否接受? 我虽然早料到是不正经的任务,但没想到是这么不正经…… 卫然苦笑,看归看,但是当内衣大盗这种事情还是很抵触的。 梦貘大佬,亵衣以及肚兜什么的可以不用偷吧? 梦貘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可以不偷,但外衣裙子和鞋子是必偷的。” 看来不用当内衣大盗,卫然松了一口气。 梦貘再次提示:你的选择直接影响后续剧情走向,是否接受支线任务? 卫然心中一动,目前还没触发主线任务,说明这沐浴女子不是灰姑娘,我且试试这支线。 最重要的是,鞋子必偷这个提示让卫然隐隐想到了什么。 接受支线任务! 梦貘道:“接受成功,支线任务成功奖励——武师级基本刀法,失败惩罚——主线奖励降低一档。” 沐浴女子没有一点修为,所以这个支线任务没有失败的可能性。 卫然轻轻松松的偷到了那女子的衣物鞋子,忙不迭的放进乾坤袋里,以免引起误会。 接下来呢?该干吗了? 喂,梦貘大佬,给点提示啊! 梦貘没有回应,看来自己得一路探索以触发主线。 主线毫无疑问在灰姑娘身上,但我去哪儿找灰姑娘呢? 卫然一路御剑飞行,很快找到了附近的小镇。 一到小镇附近,御剑飞行就自动变慢了,一股无形的压力落在卫然的肩膀上,想把卫然压下去。 卫然没有大喊一声“天若压我,我便撕裂这天”,而是机灵的反应过来——这是在提醒我,灰姑娘就在小镇内! 他降下飞剑走进城镇,听到人们议论纷纷,原来太子殿下最近召开宴会,给单身的将军们选择佳偶,千里之内的年轻未婚女子都可以参加宴会。 但人们都说其实不是将军们要娶亲,而是太子殿下要选太子妃。将军们娶亲自有媒妁之言,门当户对。而太子殿下呢?天底下谁家和太子家门当户对? 所以这太子想出了新招,开办宴会自己选。 又有书生谈论,说太子殿下这是故意和士大夫集团作对,宁可选民女,也不愿娶大臣们的女儿。 卫然没心思听这些关于政治斗争的猜测,他只知道,主线剧情已经开始了,必须尽快找到灰姑娘。 “这位老伯,请问你知道此城镇中有一位灰姑娘吗?” “灰姑娘?没听说过。” “大婶,你知道灰姑娘吗?” “不知道,姓白姓黑姓黄姓蓝的都听过,哪有姓灰的。” 嗯?卫然心中一动,姓灰的? 对啊,在我们这个东方版本里,灰姑娘到底姓啥呢? 辛迪瑞拉嘛…… “大婶,请问辛府怎么走?” “往东边走一里路,到巷子就拐进去,旁边有一座观音庙,观音庙后面就是辛府——你找辛府做什么?” 卫然心道:你一个梦境npc,竟然还反过来打听我,真是煞有介事。 他没有理睬大婶的反问,道了声谢就准备走人。 没想到大婶回头就对自己儿子道:“这个人鬼鬼祟祟的找辛府,问他他又不肯说,肯定有古怪,你快抄近路找辛府的门子报信。” 卫然哭笑不得:“大婶你误会了,我不是鬼鬼祟祟,是这样的,我在找一个小时候的邻居,据说他在辛府做事,我想去寻他。” 大婶狐疑道:“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问你,你为什么不说?” 卫然心道——我这不是把你当NPC了吗……NPC哪有人权? “那是因为我不确定他在不在辛府,所以没说。” 大婶很精明:“你且说你那邻居叫什么名字,辛府的下人我全部都认识,问了我你就能确定他在不在辛府了。” 卫然摇头:“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我只记得他的小名叫铁蛋。” 大婶你再唠叨,我可要打人了! 大婶将信将疑,但好歹没有让儿子去报信了。 卫然飞速找到辛府,找仆人打听府中的“三小姐”,仆人交代三小姐去了观音庙。 观音庙离辛府不过百步距离,卫然一进庙里,看到一个灰扑扑的姑娘正在烧香拜菩萨,她模样清秀,即使是老气而朴素的装扮也遮掩不住她的花容月貌。 这灰扑扑的女子如此漂亮,肯定就是灰姑娘了! 卫然心中一动,没有直接上前,而是往灰姑娘身侧丢了个小石头,趁灰姑娘一回头的时候,躲到了观音菩萨雕像后边。 灰姑娘虽然对石子声响虽然感到有点奇怪,但也没有多在意,而是继续祈祷。 就如童话故事里一样,灰姑娘很想参加太子殿下的宴会,可惜的是继母与两个姐姐不准她参加,她也没有拿得出手的服装。 卫然精神为之一振——来了来了!很快就能接到主线任务了! 他清了清嗓子,捏着声音在观世音菩萨雕像后边说道:“善女子!我见你心意虔诚,便助你一臂之力吧。” 哼哼,接下来灰姑娘肯定会又惊又喜,感激涕零吧…… 第六百六十一章 灰姑娘(中) 安静的庙里只有当卫然出声之后,灰姑娘吓得猛地站起来,急退两步颤声道:“谁?是谁在说话?” 卫然心道——你这反应不对劲啊,联想能力也太差了吧?一般人的第一反应应该是“观世音菩萨显灵了”才对…… 没办法,卫然只得亲自现身,从雕像后边走出来道:“吾乃观世音菩萨在人间的化身之一,特来助你。” 他装出仙风道骨的模样,暗运真元鼓动衣袍,衣袂无风自动,再动用一点修为给自己镀上一层金光,卖相极好。 灰姑娘惊疑道:“不可能!观世音菩萨是女的,而你是男的!” 原来是这样…… 卫然呵斥道:“愚钝!你来庙里祭拜这么多次,竟不知菩萨没有性别之分!观世音菩萨有三十二身相,有我相,人相,寿者相,众生相……别说以年轻男子面貌出现,就算以儿童面貌出现也不稀奇。以各种面貌观察世人疾苦,是为观世音!” 这句话卫然没有胡诌,西方的天使和东方的菩萨都没有性别之分。 灰姑娘确实听老人说过观世音菩萨有三十二身相,加之卫然这么一呵斥,顿时就被吓唬住了,连忙跪下磕头:“善女子有眼无珠,冲撞了菩萨,求菩萨不要降罪!” 卫然变嗔为喜:“观世音菩萨大慈大悲,不是来降罪的,而是来救苦救难的。” 灰姑娘大喜,再次磕头道:“求菩萨助我!是这样的,太子殿下……” “不必说了,我已知道了。”卫然打断道。 “菩萨果然法力无边!” 卫然心道,我就是耳朵好使一点,也算得上是法力无边? 当然,他脸上依旧宝相庄严:“你想要得体的衣饰,我这就稍施法力,给你变一套吧。”说罢从乾坤袋里拿出一套绯色的女子服装。 这就是偷衣服的支线任务目的所在了。 灰姑娘见那绯色衣裙华贵,都是顶级的缎子,上边的金色丝线也十分讲究,绝对的贵族小姐样式,顿时喜不自胜,对卫然已是深信不疑。 哪个男子身上会带着女装呢?菩萨法力无边啊!而且他也没背什么包袱,就是凭空变出来的,妥妥的菩萨无疑。 满心欢喜的灰姑娘二话不说把身上灰扑扑的衣服一脱,就开始试新的衣服。 灰姑娘的里衣破破烂烂,偶尔春光泄露,看得卫然目瞪口呆。 你这胆子也太大了吧?当着男人换衣服? 灰姑娘见卫然神色有异,奇道:“怎么?不是你说菩萨没有性别之分吗?” “呃……嗯,没错……菩萨确实没有性别之分……你继续。” 卫然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灰衣服换了衣服,表面上稳如泰山,实则心潮起伏。 灰姑娘换罢衣服,转了一圈,喜滋滋的问道:“怎么样?” 卫然微微一笑:“我再给你化个妆。”说罢一指灰姑娘的脸,顿时一道水光覆过去,灰姑娘顿时变得容光焕发。 人靠衣装,艳光照人的灰姑娘马上变得如同贵族小姐一般,她欢呼雀跃,对卫然感激得五体投地。 灰姑娘乐了一会儿,忽然蹙眉道:“还有一件事得麻烦菩萨,此去颇远,可否请菩萨替我变一辆马车,再变一个马夫?” 倒是把这事给忘了,没有事先准备。马车好说,随便买一辆装乾坤袋里就是,关键这马夫不好“变”啊,雇人的话,万一灰姑娘和马夫聊几句,知道是花钱雇的,那岂不是显得很没菩萨手段。 不过这种小问题哪里难得到素来机智的卫然?卫然微微一笑:“什么马车,太没档次了,你站在剑上,我带你御剑飞行!”说罢伸手一指,飞剑悬浮在地面一尺之上。 灰姑娘心脏怦怦直跳,小心翼翼的站在飞剑上,一脸担忧:“这样会不会掉下来?” 卫然也踏在剑上,胸有成竹道:“放心,若是掉下来了,我菩萨两个字倒过来写!” 站在剑上的灰姑娘还是有些胆怯,摇摇晃晃的,不自觉的拉住了卫然的手,顿时一股神奇的力量从卫然手上传来,让她保持了平衡。 “启程了。”卫然一声呼喊,飞剑倏地升高,拔到了两层楼的高度。 灰姑娘“呀”的惊呼一声,赶紧抱住了卫然,却发现自己的身形稳如泰山,丝毫没有跌下去的迹象,便羞红了脸,赶紧放开了卫然。 卫然笑道:“慌什么,我早说了,掉下去的话我菩萨倒过来写。” 灰姑娘心道,这菩萨气质洒脱,说话有意思,长得也好看,怎么还有点撩人?我从没听说过有这种菩萨。 卫然不知灰姑娘心中所想,架起飞剑缓缓离开小镇。 刚一脱离小镇范围,天顶上的压力骤然,卫然顿时轻松了不少,把高度又拔高了一些,道:“我要加速了。” 灰姑娘第一次上天,正兴奋的欣赏下面的风光,忽然飞剑加速,她被风吹得睁不开眼睛。 卫然转过身来,伸出两指在灰姑娘眼睛上一抹,顿时气凝双目,灰姑娘得以再次睁开眼。 景物飞速倒退,飞剑的速度让她兴奋得欢呼,若不是要保持平衡,她早就跳了起来。 灰姑娘忽然问道:“菩萨,我这样是不是很不像端庄的贵族小姐?” 她穿着贵族小姐的华丽衣服,当然是要扮演一位大家闺秀的。 卫然道:“再贵族的小姐,毕竟是个少女,少女心性本来好奇,有什么不对的?待会儿到了宴会里,你不必遮掩什么,尽情做自己就好。” 灰姑娘点头:“我记住了。” 一路飞行,终于到达了宴会所在之处,卫然把灰姑娘放了下去,心中忖道:看来梦貘这次没有太魔改,在我的不断引导下,剧情基本跟着童话故事来了。 此时梦貘的声音在意识中响起:“你触发了主线任务!” 卫然精神为之一振,完美!一切都很顺利! 然而梦貘马上给了卫然当头一棒:“主线任务要求——阻止太子与辛迪成婚。” 卫然傻眼了。 怎么回事?辛迪肯定就是灰姑娘“辛迪瑞拉”在东方版本里的名字,但为什么要我阻止她和太子成婚? 这主线也太扯了吧! 卫然一时心急,对灰姑娘喊道:“你记得在子时之前回来!” 灰姑娘应了一声,然后满心欢喜的进入了宴会的会场。 第六百六十二章 灰姑娘(下) 梦貘果然不会乖乖按照童话故事来,总是要作妖的。 卫然整理了一下信息。 必须阻止太子和辛迪成婚,失败惩罚是一年内无法进入梦貘秘境。 最要命的是,还有一个附加条件——对敌时必须使用刀法。 如果使用了剑法对敌,则过关奖励降低两个档次。 如果使用拳法腿法或者道具对敌,则过关奖励降低一个档次。 卫然恍然大悟,难怪之前偷衣服的任务给了我武师级基本刀法,原来是为了这里做准备。 刀法就刀法吧,反正卫然的志向之一就是要成为武器大师,正愁没地方找刀法呢。 他没心思管太多,直接往宴会所在之处赶去——必须盯着灰姑娘,否则任由太子与她互生情愫,那么任务就失败了。 结果到了门口却被门卫拦住了,小姑娘可以随意进,大男人不行,得要请柬。 见门卫态度倨傲,卫然当然不爽。 我卫然是什么人?你区区一个门卫在我面前嚣张? 卫然当时就想一拳把门卫敲晕,然而不可以这样做,用拳脚对敌是要扣分的。 没办法,他只能绕个圈子,施展身法翻墙进去。 找了很久才找到灰姑娘,卫然刚想上前和灰姑娘打招呼,却见一个军官装扮的男子正微笑着走向灰姑娘。 卫然反而欢喜——可以啊,如果灰姑娘和年轻军官在一起了,岂不是恰好符合我的主线任务? 你们俩请务必在一起!最好马上就滚床单,年轻的军官啊,你要知道先下手为强的道理! 卫然躲在一旁,密切关注着灰姑娘和军官的发展。 此时两人已经聊了一会儿,聊得很投契,在年轻军官的唆使下,灰姑娘尝了一点酒,脸红扑扑的。 卫然暗暗竖起大拇指:小伙子不错,接下来灰姑娘就会说,我有点醉了,需要找个地方休息。然后小伙子心领神会,找个安静的房间,过上一段快乐的时光,我的主线任务就稳了! 完美! 然而灰姑娘一边品酒一边对军官道:“你知道吗?这些人都太重视外在打扮了,有一个千金小姐,她为了这一次宴会准备了很久,光是衣服搭配就研究了半个月,妆容更是精心设计,当这一天终于来临的时候,她却病了!脸上长满了痘,多么讽刺!她无法接受这一切,于是把精心准备好的衣物服饰借给了丫鬟,让丫鬟代替她参加宴会!而我,就是那个丫鬟!” 话音一落,那年轻军官不见得有多大震惊,而卫然则真的震惊了! 你搞什么?你也太能编了吧?你哪是什么丫鬟?你是辛府的三小姐辛迪啊!虽然父亲不看重你,继母压迫你,但你可是货真价实的三小姐啊! 自称是丫鬟到底是什么操作? 卫然强忍着把灰姑娘丢出去的冲动,让她把话说完。 灰姑娘继续道:“当我穿上贵族小姐的衣服之后,谁能看出来我其实是个丫鬟呢?所谓上流社会的人,其实和平民百姓的本质是一样的!” 发表完言论之后,灰姑娘定定的看着年轻军官:“现在,你是不是很瞧不起我?” 那年轻军官神态自若:“并没有。其实我不是什么年轻的将军,刚才说的英勇杀敌,都是吹牛的,我压根没亲手杀过人。现在,你是不是很瞧不起我?” 两人相视大笑。 笑罢,灰姑娘忽然正色道:“刚才的话是开玩笑的,我不是丫鬟。” 年轻军官也正色道:“刚才的话是开玩笑的,我确实经历过北疆的战争,而且指挥众多士兵。” 卫然心道:你们两个活宝真是天生一对。 两人越说越投契,然而就在这时,一位大家族的名媛终于忍不住了,说出了众人的心声:“不是说太子殿下举办的宴会吗?为何太子殿下迟迟不现身?” 主持宴会的老将军道:“太子殿下早就来了,而且就在人群之中。” 此言一出,四周顿时安静下来,众人四处寻找太子殿下的踪影。 并没有穿黄色衣服的人,难道太子殿下是乔装打扮了? 卫然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很快,有一个常常出入宫闱请安的贵族小姐指着灰姑娘身边的年轻军官兴奋的说:“太子殿下在这里!” 老将军点头:“太子殿下去年坐镇北疆,指挥五十万士兵击退异族,乃是军方的一颗新星,所以作军戎装扮并不奇怪。” “呼啦”一群人把太子团团围住,可怜的灰姑娘直接被挤到一边。 太子对这些疯狂围拢的名媛视若无睹,只是望向灰姑娘一个人。 卫然心里咯噔一下:坏了,太子果然还是爱上灰姑娘了! 太子没有骗灰姑娘,他确实不是将军,确实没有亲手杀过人,但也确实参与了北疆的战争,确实率领许多士兵…… 没想到灰姑娘却不高兴,面如寒霜道:“你自以为高高在上,假装成低层军官,很享受这种刺激感是吧?我宁愿你只是一个普通的低层军官!”说罢直接往门外走去。 卫然忍不住要抚掌赞叹:这个逼装得好!灰姑娘真是天赋异禀,竟然比我还会装逼,佩服佩服! 尤其是装完逼之后就跑,实在深谙装逼之道,在下甘拜下风! 太子有心挽留灰姑娘,然而身边莺莺燕燕把他团团围住,一时抽不开身。 不过灰姑娘第一次装这样的大型逼,难免有些紧张,走过门槛时一个踉跄,掉下一只绣花鞋。 她没有停留,直接往场外走去,卫然早早的在外边等候,待灰姑娘一到,马上御剑飞起,消失在夜空中。 太子奋力推开身边所有的千金小姐,追到门外,望着天上的剑光,激动得满脸通红:“仙女!是上天派下来的仙女!我一定要得到她!” 老将军走上来劝道:“仙女已走,太子殿下不如另择良偶……” 太子捡起地上的绣花鞋,喜得如获至宝:“我还有线索!一定要找到她!” 原版童话故事最大的漏洞就是过了十二点,魔法衣物全部消失,唯独水晶鞋没有消失。 卫然这个版本不存在消失的问题,因为根本就是真正的衣物。 第六百六十三章 震惊,灰姑娘竟以身相许? 装完逼之后的第二天,灰姑娘后悔了。 继母和两个姐姐一如既往的欺负她,如果她没有对太子说那番话,至少能摆脱继母和姐姐的欺凌。 现在只有菩萨能救我了,灰姑娘这样想着。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她心心念念的“菩萨”正想尽一切办法阻止她和太子的见面。 “三丫头!又在偷懒了!皮痒了是不?天天在家白吃白喝,好吃懒做,还不去给我卖枣糕?”继母的吼声打断了灰姑娘的思绪。 到底是谁在家白吃白喝,好吃懒做啊……灰姑娘腹诽着,嘴上却不敢说出来,不得不接过篮子,小声嘟囔:“卖枣糕的事情不是一直由下人来做么?” “下人?我们辛府一共就四个下人,都忙着呢!怎么?你最娇贵,不愿意给家里做事?”继母冷笑起来。 “没有没有,我这就去卖。”灰姑娘挎着篮子转过身去。 辛府虽然小,但辛老爷毕竟有功名在身,身为三小姐,她可以忍受在家里干粗活累活,因为毕竟是在家里。 但是要上街做小买卖,实在不像个三小姐的样子。 然而她没有拒绝的权力。 “等会儿!”继母叫住了灰姑娘。 “您有什么吩咐。” “这些枣糕,得卖十二文钱一块,如果卖不到,就是你贪了枣糕钱,回来仔细你的皮!” “什么?十二文钱?”灰姑娘惊呼道,“别人家的枣糕,只卖十文钱,我们家的凭什么卖十二文钱?” “乔东家的不就卖十二文钱吗?” “乔东家的枣糕品质很好,无论是选枣还是手工都无可挑剔,卖十二文钱很正常……”灰姑娘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什么,及时闭了嘴。 继母冷笑:“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们家的枣糕不好?” 灰姑娘猛的想起父亲这几天外出办差,难怪继母比平时更加嚣张。 她提着篮子,灰溜溜的上了街,脸上的阴郁比平时更盛。 街上很快有人指指点点:“这不是辛府的三小姐吗?怎么沦落到上街做小买卖了?” “什么沦落?她平时在家里的地位就跟下人似的。” “辛老爷也不容易呀,三个女儿没一个儿子,难怪他感到窝心。” “原来的辛夫人去世,如今的夫人是小妾上位,三小姐过得就艰难了。” “要不我们买点枣糕吧,就当是帮帮他。” “三小姐,你这枣糕怎么卖?” “十……十二文钱一块……”灰姑娘怯生生的说。 听到这个价格,那些本来要帮助灰姑娘的好心人掉头就走:“原以为你是个可怜人,我们好心好意来帮你,你却狮子开大口,莫不是黑了心?” 灰姑娘急得差点哭出来,枣糕卖不掉,回去可怎么办?她几乎可以想象夫人那张像屎一样臭的脸…… 她难受的蹲了下来,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什么都不想管了。 就在这时,一个乞儿快速的冲过来,抓起枣糕篮子就跑。 灰姑娘大急,用尽全身力气拔腿去追那乞儿。 乞儿走的惶急,而且腿也比不上灰姑娘长,加之灰姑娘也是拼了命的追,很快就追上了乞儿。 乞儿回过头来一口浓痰往灰姑娘脸上吐去,危急之中灰姑娘激发了潜力,稍稍一躲,避过了乞儿的“暗器”。 “这回你跑不掉了!快把篮子还给我!”灰姑娘胸膛剧烈起伏,又气又累。 “给你!”乞儿左手抓了一块枣糕塞进嘴里,右手把篮子往灰姑娘身上一丢,顿时逃之夭夭了。 经过乞儿这么一掷,篮子倒是回来了,可是篮子里的枣糕散落的满地都是,不但碎掉,而且沾着泥土,再也不能吃了。 灰姑娘顿时落下泪来,趴在地上啜泣道:“可怜人何苦为难可怜人?” 别说十二文钱一块,根本是一文钱都没卖到,灰姑娘想象着自己回家后的结局,满脸绝望。 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把弄脏的枣糕捡起来,口中喃喃道:“这个世上只有菩萨真正可怜我,只有菩萨对我好……菩萨啊菩萨,你到底在哪里?” “这些枣糕我都买了,五百文钱一块,怎么样?” 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灰姑娘猛一抬头,看到了卫然的脸。 她欢喜得差点哭出来:“菩萨!你怎么来了!” 卫然笑道:“本菩萨法力无边,你在心里召唤我,我有所感应,于是就出现了。” 说罢拿出一锭银子递给灰姑娘:“你的枣糕我出价五百文一块,说一不二,不准还价。” 灰姑娘连忙道:“菩萨你已经帮过我一次了,我岂能再奢求您的帮助?” 卫然想了想,道:“我愿出100两银子买你的笑容。” 灰姑娘扑哧笑出声来:“菩萨你可真逗,太不庄严了。” “说到做到,100两银子给你。” 灰姑娘再次拒绝,没想到卫然板起脸道:“你觉得菩萨可能缺钱吗?你若是不收,那就是违逆菩萨的意愿,是不尊重菩萨!” 灰姑娘这才接下银子,笑道:“谢谢您,这两天是我一生中最开心的日子。” 卫然再次拿出100两银子:“你又笑了。” 吓得灰姑娘赶紧绷起了脸,装出严肃的样子。 卫然瞪着眼睛,定定的看着灰姑娘。 灰姑娘忍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再次扑哧掩嘴而笑。 卫然又一次拿出一百两银子:“这样一次一次掏太麻烦了,我能不能办个月卡?” “月卡?”灰姑娘听到了新的词汇。 “这是包月的意思。” 灰姑娘顿时羞红了脸:“菩萨您怎么说这样的话?您的大恩大德,我并不是不愿意以身相许,但您不是菩萨吗……” 卫然愣了一会儿,才明白灰姑娘想歪了。 “不是包夜!是包月!啊,包月也不是那个意思……” 解释了误会之后,两人说说笑笑,灰姑娘走在卫然身后,开心得蹦蹦跳跳活像一只小兔子。 见灰姑娘心情不错,卫然趁机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昨天夜里那套衣服还在吗?” “还在,我小心的藏起来了,如果下次有机会我再穿。” “还给我吧。” “行。”灰姑娘爽快的答应了。 卫然有些诧异,没想到灰姑娘竟这么毫不犹豫,没有一丝舍不得。 灰姑娘解释道:“衣裳本来就是您给我的,还给您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卫然心中感慨,是啊,这本来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只是我太复杂,你太纯真。 第六百六十四章 说走就走的旅行 彭县令手中拿着一幅卷起来的画像,没有坐轿子,而是快步如风,急匆匆的穿过闹市。 这是太子殿下交代的任务,如果谁能找到画像上的姑娘,加官进爵不在话下。 “县尊大人,您这卷轴里是写的字还是画的画?”有人好奇的问道。 “去去去,平民百姓,没你们的事!”衙役不耐烦的驱赶着。 不能全怪衙役瞧不起人,因为画像上不但有那女子的容貌,还有女子的衣着。 那衣着绝不是普通人家能穿的起的,所以彭县令把目标锁定在本县最大的家族——姚家。 此时此刻,卫然随着灰姑娘来到辛府门前,灰姑娘对卫然道:“菩萨,我先把枣糕钱给夫人,然后再拿衣服给您。” “等会儿。”卫然阻止了灰姑娘,“你把一锭银子给她,她反而会因为贪婪而更加纠缠。” 说罢卫然从银锭上揪下一个角,如同揪泥巴一般:“给她一两银子就足够了。” 灰姑娘不由得面露钦佩,第一是叹服于卫然心思的缜密,第二是惊叹卫然把坚硬的银子玩得跟泥巴似的。 不过她很快冷静下来,因为卫然是“菩萨”,菩萨制造任何奇迹都不奇怪。 等了一会儿,迟迟不见灰姑娘出来,卫然有些奇怪,难道灰姑娘后悔了? 不,她那么纯真的女子,一定不会做这样的事。 卫然选择再等一会儿。 过了一阵子,灰姑娘出来了,除了昨晚的衣物,她还带了一个包袱:“不好意思,收拾行李耽搁了一下。” “你是要出远门吗?” 灰姑娘苦笑道:“这个家太过冰冷,我不想呆了。” 说完这句话,她等着菩萨来教训她这个离家出走的逆女。 然而卫然却抚掌赞道:“好!我也觉得没什么好留恋的,不如来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 灰姑娘面露感动:“菩萨的见识,果然不是凡夫俗子能比的。”她咀嚼着“说走就走的旅行”这句话,和卫然一起离开了小镇。 此时,彭县令一脸沮丧的离开了姚家,口中嘟囔道:“姚老爷莫不是瞎了眼?她女儿跟画像上的女子完全不像,他却一口咬定两人长得一模一样?” 旁边的官员笑道:“他不是瞎了眼,还是猪油蒙了心。” “可是我不瞎!”彭县令气哼哼的走着,“下一步去哪里?” “这镇上好像没有其他家族了——哦!还有一个辛府!”官员道。 “辛府?”彭县令想了一会儿,“哦!我想起来了,辛府很小啊,家中小姐不像是穿的起那种衣服的样子。” 官员道:“反正就在这附近,就当讨杯茶喝吧。” 彭县令道:“也罢,那就走一遭吧。” 县令一行人走进辛府,辛夫人自然是跪迎县尊大人。 “辛老爷呢?” “回县尊大人,老爷外出办差了,得两三天才能回来。” “辛夫人,你抬起头来看看这幅画像,是否见过此人?” 辛夫人抬头一看,顿时心里咯噔一下——这不是三丫头吗? 不对!虽然脸长得很像,但是三丫头不可能穿这么华贵的衣服。 所以不可能是三丫头。 彭县令察言观色,顿时喝道:“看来你见过!还不老实交代?” 辛夫人堆起笑脸道:“看着有点像小女,所以一时有些失神。” “哦?那还不快把令爱请出来?” 辛夫人赶忙走进屋里,问下人道:“三丫头哪去了?” “不久前跟一个模样干净的陌生男人出去了。” 辛夫人冷笑道:“跟野男人鬼混,真是败坏门风!看老爷回来了,不扒了她的皮!不过她出去了正好——把两位小姐叫过来,要快。” 不久之后,辛大小姐和二小姐都出现在彭县令面前。 “让县尊大人久等了,这是两位小女。” 辛夫人眼睛很尖,见那画像上没有盖章,更没有写字,想必不是追捕犯人的文书,而县尊大人至尊亲临,如此看重,想必是有好处的。 所以她当然一口咬定画像上的女子就是她的女儿。 彭县令皱着眉头:“不怎么像啊……” “大人您看这眉眼,看着嘴唇……”辛夫人开始循循善诱。 彭县令拿出一支绣花鞋:“穿鞋试试。” 辛大小姐和二小姐都拿着绣花鞋就往脚上怼,可是横竖穿不进,她们俩恨不得把脚削掉。 彭县令表示无法直视:“轻点轻点,别把鞋撑裂了——够了!够了!别穿了!鞋要破了!” 在辛府一无所获,彭县令郁闷的走出来,埋怨手下的官员:“照我说这辛府就不该来,简直浪费时间。” 手下官员又出一计:“县尊大人,既然人寻不着,我们为何不从衣服上做文章呢?不如去布庄绸缎庄问一问这衣服有没有人见过。” “妙!”彭县令一拍大腿,火速赶往绸缎庄。 折腾了半天之后,终于有了收获。 绸缎庄的伙计交代,东江似乎有人穿过画上的衣服。 彭县令皱着眉头:“东江是邻县,不在本官管辖之内……” 手下官员道:“县尊大人切不可犹豫,我们又没有干涉邻县的内政,不过是去寻个人罢了,机不可失啊!” 如果找到这个女子,飞黄腾达不在话下,即使因此得罪了东江县令又怎么样呢? 彭县令大手一挥:“马上动身去东江县!” 彭县令走后,卫然从隔壁布庄走了出来,暗暗松了一口气——他们去找衣服的源头了,却不知我这一套衣服是偷的! 也不知道被我偷衣服的那沐浴女子叫什么名字,总之祝她和太子百年好合吧! 我偷你一套衣服,还你一个太子妃之位,你可是赚大了! 灰姑娘从里间走了出来,转了一圈道:“菩……蒲大哥,你看我这身新衣裳怎么样?” 卫然回头一看:“好极了!买下!”当即爽快付钱。 布庄伙计眉开眼笑,本来布庄是不卖成品衣服,只做定制生意的。恰好有客人到裁缝处定制了衣裳,后来客人不见了,裁缝没办法,便到布庄来卖衣服,恰好灰姑娘又看中了这身新衣服,真是运气! 大家都很满意。 卫然是最满意的,不过女人买起衣服来实在没完没了,卫然等了许久,灰姑娘依然兴致勃勃,而他已经非常不耐烦了。 卫然对灰姑娘道:“你在布庄继续看,我去隔壁铁匠铺买把刀。” 灰姑娘小声道:“你不是菩萨吗?变把刀出来就是。” 卫然小声解释:“实不相瞒,其实我不是菩萨。” 灰姑娘笑道:“你觉得我会信吗?你当着我的面展示了那么多次法力。” 卫然耸了耸肩,说真话你不信,这可不怪我骗人了。 第六百六十五章 屠龙宝刀点击就送 梦貘规定只能用刀法对敌,用剑法或者别的招式会降低评价,而降低评价是卫然绝不能接受的。 所以他得趁早准备一把刀。 卫然来到铁匠铺:“有好刀吗?” 轮着锤子的铁匠停下动作:“当然有!” “把你们这儿最好的刀拿过来。”卫然财大气粗。 “徒儿,快把我们屠龙宝刀拿来!客官,关于屠龙宝刀,当年江湖上还有一句有名的话,你可知道?” 卫然道:“那句话是不是——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 “不对不对,那句话是——屠龙宝刀,点击就送。皇城PK,胜者为王!此刀乃是当年沙城城主的爱刀,为了这把刀,我们哥几个每天都想着攻沙,哇,好热血!说到攻沙,一开始我是拒绝的……” “等会儿!”卫然打断了铁匠的吹嘘,指着学徒奉上来的寒酸破刀瞪着眼睛道:“你管这刀叫屠龙宝刀?” 当年卫然在武陵郡乌山县,那铁匠铺打出来的刀都比这把所谓的“屠龙宝刀”要强得多! 分明就是一把劣质的普通刀! 就连武陵分堂最低层的弟子,都看不上这样的破刀…… 铁匠挠着头呵呵笑道:“这不广告效应吗?” 卫然无奈道:“有没有更好的?” “没有了,这确实是我们最好的刀了。” 卫然叹了一口气:“多少钱?” “我看客官你与我们有缘,今天我们不做生意不赚钱,就当交个朋友,优惠大酬宾一百两银子卖给你!”铁匠胸膛拍得山响,一脸豪爽的说。 卫然不是付不起100两银子,他平时所用的剑,就连一百万两银子都买不到,已经超出了凡人金钱的范畴。 他就是看不惯这铁匠讹人,你赚钱可以,但请你不要侮辱我的智商! 所以卫然决定讲价。 “一百两太贵了,十两银子怎么样?” “成交!”铁匠豪爽的说。 卫然还有些没回过神来,不是,你说一百两,我说十两,你应该假装犹豫一下,然后给出五十两的底线,并且咬着牙说绝对不能再少了,这才符合你奸商的尿性嘛。 结果你直接爆出成交两个字,可把我给憋坏了。 最终卫然以十两银子买下了这把屠龙宝刀,准备回去找灰姑娘。 此时一个醉汉踉踉跄跄的从青楼的方向走过来,他满身酒气,醉醺醺的说着胡话。 他的朋友扶着他,但似乎也喝了酒,说不上十分清醒。 那醉汉大着舌头道:“我告诉你一桩秘闻,你肯定没听过——就在昨天!辛小姐在漱玉潭沐浴,竟然被大胆贼人偷了衣物,最后辛小姐是光着身子回去的,哈哈哈!” 旁边不少人听到了醉汉的话,但众人完全不相信这种山野传闻,唯独卫然竖起了耳朵。 醉汉的朋友问道:“辛小姐?哪个辛小姐?” “嗨!”醉汉的手甩了一下,差点摔一跤,“你以为是我们岭南的辛府?不不不,那个辛府算什么家族?我说的当然是东江县的显赫门楣——辛家!岭南的辛府跟他们家比起来,连屁都算不上!” “原来是东江的辛家,那确实是个贵族世家,对了,东江辛家小姐的芳名叫什么来着?” “我知道我知道!是叫——辛迪!”醉汉一脸得意。 “辛迪”两个字仿佛五雷轰顶,震得卫然半晌说不出话来! 什么情况? 原来灰姑娘不叫辛迪?被我偷衣服的沐浴女子才叫辛迪? 坏了!完全弄反了! 卫然脸色大变,连忙风一般跑回布庄,抓着灰姑娘的肩膀问道:“三小姐,你叫什么名字?” 布庄的伙计投来鄙夷的眼神——这个冤大头,花钱给人家姑娘买了衣服,却连姑娘的名字都不知道,也太差劲了。 灰姑娘愣了一下:“我叫辛瑞啊,这种事情菩……蒲大哥你不是掐指一算就知道了吗?” 辛瑞!灰姑娘叫辛瑞! 那么我的主线任务“阻止太子和辛迪成婚”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我压根没有必要阻止太子找到灰姑娘,他们俩最好能在一起。 现在最紧迫的问题是,彭县令已经去东江去找辛迪了!在彭县令的功利心促使之下,说不定辛迪已经被献给太子了! 那样的话,主线任务就失败了。 卫然心急如焚,不由分说的抓起灰姑娘直接御剑而起,直奔东江县! 布庄的伙计直接看傻眼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跪下磕头膜拜仙人。 因为灰姑娘买衣服耽误了许久,不知道还赶得上吗? 当卫然找到东江辛家的时候,辛家的独女辛迪已经把画像上的衣服说得头头是道,是什么材质,在哪个店做的,有哪些细微设计,说得分毫不差。 彭县令亲自查访了这些店铺,发现辛迪所说的确属实,而且东江县有不少人亲眼见过辛迪穿这套衣服。 看来辛迪没有骗人,但问题是,脸不像啊……彭县令皱起了眉头。 旁边的官吏道:“县尊大人,辛迪小姐的脸虽然与仙女只有三分像,但仙女穿了辛小姐一模一样的衣服,这不能不说是一种缘分。就冲这种缘分,把辛小姐献上去准没错!” 彭县令眼睛一亮——是啊,太子殿下又不是只能娶一个,娶辛小姐并不妨碍继续找仙女啊! 如果找不着仙女,辛小姐就成了唯一的替代品,那就几乎等于找到了仙女! 彭县令笃定道:“我们统一口径,就说仙女已返回仙界,辛迪小姐是仙女在人间的化身,这样一来,太子妃就是辛小姐的了!” 辛迪的父亲激动得满脸通红:“好!就这么办!” “事不宜迟,请辛迪小姐即刻进宫面见太子殿下,路上我会教你怎么说——备车!”彭县令雄心勃勃,只要太子殿下娶了辛迪,这份功劳够他直升太守了! 假以时日,当个一州的刺史也不是不可能! 仕途一片光明,彭县令不禁露出志得意满的微笑。 然而事情并不如他想象的那么顺利,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彭县令,你说仙女返回仙界了?不,仙女还在这里呢!” 卫然推开门卫,缓缓走入宅院里,身后跟着的正是灰姑娘辛瑞。 东江辛家的老爷虽然不知道来人是谁,但他知道来者不善,立即用尖利的声音喊道:“蒋大师!迎敌!” 第六百六十六章 六六六 (你就说这章节序数和章节名六不六吧) 蒋大师乃是闻名州县的刀法大家,即使以东江辛家的势力,也不足以雇佣这样的一流高手,不过是因为蒋大师恰好在东江作客,碍于人情才帮忙出手。 大师无价。 卫然面色冷峻,一边从背上解下刀,一边冷冷道:“能死在我的屠龙宝刀之下,也算是你的幸运了。” 刀法大师的风范做了个十成十。 叮咚,梦貘发布支线任务:收发自如。 若在接下来的任务中没有杀死任何人,则奖励提升一档。 失败惩罚:无。 不杀人比杀人要难,因为如果双方实力接近的话,是很难控制不下杀手的,这就是收发自如的难处。 什么叫游刃有余?就是我想杀你就杀你,不想杀就可以不杀。 得到支线任务的提示,卫然马上改口:“虽然死在我刀下是你的荣幸,但是念在你我同为刀法大师的份上,这一战我就不取你性命了。” 蒋大师刚想说句狠话来反驳,然而看到卫然的刀时,一时间震惊得忘了说啥,鼓起眼珠子道:“你!你管这破刀叫做屠龙宝刀?” 卫然淡淡道:“岂不闻剑法宗师独孤求败拿一根树枝都可以当剑,那是什么境界?手中无剑,心中有剑的境界!而我身为刀法大师,手中没有屠龙宝刀,但心中有!那就足够了!” 说完这段话,卫然真想给自己的装逼表现点个赞。 此时装逼小能手灰姑娘竖起大拇指,对卫然的装逼水平及时表示了肯定。 蒋大师见卫然气势不凡,顿时心生忌惮——哪里来的年轻高手?而且还是刀法大师?我可要谨慎应对! 卫然一手持刀,一手负在身后,气势如同渊停岳峙,风度更是无法挑剔:“蒋大师看好了,我要出招了!” 弓步缠头! 等等!弓步缠头?蒋大师愣住了,弓步缠头乃是普通武师基本刀法的起手,基本上没有攻击力。 你不是刀法大师吗?怎么用武师的基本刀法? 其实蒋大师没有猜错,卫然目前确实只有武师级的基本刀法。 这一刀使出来之后,连卫然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他挠了挠头道:“看来只能使出我的绝招了!” 蒋大师神色一凛,严阵以待! “看好了——马步平劈!” 没什么好多说的,顾名思义,马步平劈就是蹲个马步,然后平劈。卫然施展这一招的时候,喊得中气十足,仿佛真的是什么必杀技一般。 又是武师基本刀法?蒋大师终于明白过来,哈哈大笑道:“原来你就是一个乡下武师,在这里装神弄鬼!我三招就能解决你!” 卫然脸色微变,我也不想啊,但是梦貘规定我只能用刀法,我除了武师基本刀法也没别的了…… 辛老爷面露狰狞:“蒋大师!快,快砍死他!” “故弄玄虚的玩意儿,给我死在这里吧!”蒋大师眼神凌厉,出刀时威风凛凛,具有大家风范。 卫然再次使出武师基本刀法——马步平劈! 蒋大师冷笑:“用这种三脚猫的刀法跟我对拼?简直是自寻死路,你的破绽太多了!” “砰!”蒋大师被卫然一刀给劈飞出去。 围观众人都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 确认了一遍,没错,是蒋大师被劈飞了。 蒋大师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不可能!马步平劈,每一个乡下武师都会的招式,乃是最粗浅的刀法,处于刀法的最底层,竟然把我这个大师给劈飞了? 卫然笑道:“我的刀法虽然很差劲,但是胜在一个猛字!” “再来!”蒋大师咬着牙爬起来,再次发起进攻。 马步平劈! 蒋大师及时使出一个精妙的八方藏刀式,然后就被劈飞了。 “不可能!”蒋大师耻辱的吼叫起来。 “认输吧蒋大师。”卫然苦口婆心的劝告,马步平劈这一招实在太难看了,他也不想反复使用。 认输?绝对不可能!毕竟这么粗浅的刀法,破绽实在太多了。刚才是我太冲动,中了这小子的诡计,这一回我徐徐图之,他刀法的破绽实在是太好找了。 要稳健!到时候我就赢定了! 卷土重来的蒋大师谨慎的靠近。 卫然把一套基本刀法耍得风生水起,蒋大师只有干瞪眼的份。 没错,武师级的基本刀法确实破绽百出,但是卫然动作极快! 你刚刚发现这个破绽,我已经开始变成下一招了,于是破绽消失,变成了新的破绽。 当你发现新的破绽时,又开始了第三招——只要足够快,破绽再多也没关系。 蒋大师气得想骂娘,你说这年轻人是大师吧,刀法确实很差劲,你说他不是大师吧,那速度明显超过了一般的大师! “既然你不进攻,那我就不客气了。”卫然猱身而上,不必多说,用的自然是他最熟练的马步平劈…… 蒋大师再次被马步平劈给击飞了出去。 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被马步平劈这种粗劣招式连续击飞三次…… 在这一刻,他甚至开始怀疑人生,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是个刀法大师…… 蒋大师爬了起来,一脸迷茫。 卫然再次进攻,依旧是一招马步平劈,蒋大师第四次飞了出去。 当卫然把刀架在蒋大师的脖子上时,蒋大师差点哭了。 “我死之后,你们不要再称我为蒋大师了,我配不上大师两个字。”万念俱灰的蒋大师转头对东江辛家主喃喃道。 卫然可清楚的记得支线任务的要求:“蒋大师,只要你喊一声六六六,我便可饶你一命。” 蒋大师毫不犹豫的说:“六六六。” 见卫然放下刀,灰姑娘连忙问道:“你为什么要他说六六六?” 卫然也说不清楚,可能是因为这一章是第666章吧…… 蒋大师走后,辛家主面如土色的望着彭县令:“我们失败了……” 有了正牌,替代品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彭县令却丝毫不担心:“不不不,你确实失败了,我却没有失败。” 辛家主眼中再次亮起希望:“你还有什么后手?” 彭县令笑道:“我没有后手,只是你们刚才关注战斗的时候,我和这位仙女稍稍聊了一下,你可知道仙女是哪里人?” “难道……” “没错,她是我们岭南人!所以对我来说,结果是一样的——甚至比你这边更好!”彭县令哈哈大笑。 卫然也乐得省事,便和彭县令一起去见太子了。 第六百六十七章 掌门级基本刀法 事情就这样圆满的解决了。故事的最后,太子和灰姑娘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卫然特意问了一下灰姑娘如何处置她的两位姐姐。 因为在西方的童话故事中,灰姑娘的姐姐们有两种结局。 第一种是法国的流行版本,也就是水晶鞋版本,最终灰姑娘原谅多次欺凌她的姐姐们,是个大团圆结局。 第二种是格林童话版本,也就是金鞋子版本,最终灰姑娘没有原谅那两个心肠恶毒的姐姐,在她的默许下,乌鸦把两个姐姐的眼睛都啄瞎了,是个恶有恶报的结局。 所以卫然有点好奇,东方版本的灰姑娘会选择哪一种? 灰姑娘辛瑞最终对他的父亲说,如果还想保住官位,或者再有所提升的话,就必须和身边的恶人断绝关系。 所谓恶人指的是谁,已经不言而喻了。 辛老爷毫不犹豫和灰姑娘的继母以及两个姐姐断绝关系,一门心思投奔了辛瑞,从此三个恶女人穷困潦倒,生活艰难。 这个结局可以说是介于西方的两个版本之间。 眼前的景象逐渐模糊,世界慢慢的崩塌成细小的碎粒,卫然进入了结算界面。 完成任务的基础奖励是武师级基本刀法,由于完成了“收发自如”支线任务,没有杀死任何人,奖励提升到“高手级基本刀法”。 由于完成了“窃取衣物”隐藏支线任务,奖励再次提升到“一流高手级基本刀法”。 此时梦貘询问,由于本次试炼参与度较高,是否使用十倍消耗把“一流高手级基本刀法”提升为“掌门级基本刀法”。 所谓掌门级基本刀法,相当于节省十五年的基础训练苦功。 而一流高手基本刀法,相当于十年基本功。高手级基本刀法,相当于五年基本功,至于武师级,则相当于两年基本功。 对于拥有龙王内丹的卫然来说,10倍消耗根本不算什么,能节省十五年的枯燥练习那简直是赚大了,所以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他甚至有些遗憾,为什么到掌门级就停了,要是给个一代宗师级的基本刀法,二十三十倍消耗我也毫不犹豫的换。 回到现实世界之后,卫然趁机耍了一会儿刀,那种熟稔的感觉,仿佛练了十几年刀一般,一切都了然于胸,只需要短时间的回忆,就能牢牢记住这种感觉,让他不由得感慨梦貘的神奇。 如今的卫然,虽然还做不到用刀法伤敌,也没有学到任何高阶的刀法招式,但基本功已经扎实无比。 万丈高楼的坚实地基已经打好了,未来可期! 平淡的几天过去,云梦泽里传来消息——鳄鱼雷克顿要争夺云梦泽第一妖王的位置,特请智堂统领卫然过去观礼。 南海屠龙一战,卫然和雷克顿十分投契,以兄弟相称,既然雷老哥要争夺云梦泽第一妖王,那么我当然要过去好好替他助威鼓劲。 向孔修竹和李浪飞交代了一些门派的事情之后,卫然便之身前往云梦泽。 一路御剑飞行来到雷克顿的领地,雷克顿竟然率众亲自出来迎接,这个面子可就大了。 卫然连忙道:“雷老哥,自家兄弟不必如此隆重。” 雷克顿咧嘴大笑,对手下们大声道:“小的们听好了,玄星阁智堂统领卫然,那是我雷某的兄弟,谁对我兄弟不客气,那就是对我老雷不客气!” 众小妖齐声高呼:“卫统领威武!” 卫然对众妖族拱手示意,然后加入了雷克顿的队伍。 一路和雷克顿走着,卫然低声道:“老哥,一阵子不见,你的修为似乎又有所精进?” 雷克顿面露得意:“那都是托你的福,南海屠龙之战我不但得了龙血浴体,而且还吃了条龙!” 卫然这才猛的想起来,雷克顿不但吃了一条龙,而且吃的是龙王! 当时雷克顿的修为,按照人族的标准来分,差不多是金丹境巅峰,如今已是观星境巅峰,假以时日把龙王全部消化的话,到达沧浪境也不是不可能! 众所周知,和玄星阁保持合作关系的云梦泽四大妖王中,以龙虾为首,鳄鱼屡次挑战,从来没赢过。 但这一次不同了,鳄鱼的修为已经今非昔比,达到和龙虾并驾齐驱的地步,这次的胜负可有看头了。 卫然道:“老哥容我多嘴一句,如果我是你的话,不如再隐忍几年,到达沧浪境就有了绝对的把握!全面碾压那龙虾,岂不美哉?” 雷克顿道:“你说的对,但是我忍不了那么久。” 卫然哑然失笑:“倒是我思虑不周了,妖族推崇豪勇,与其说你忍不了那么久,不如说你更期待这种胜负有悬念的战斗吧?到达沧浪境,打起来反而没意思,是不是这个想法?” 雷克顿一拍卫然的肩膀,哈哈大笑:“老弟,你虽是人族,却如此懂得我们妖族的性子,实属难得!你说的一点都不错!” 其实还有一点卫然没有说出来,就算雷克顿等得及,他的手下们可不一定等得及。 卫然小时候听过一个“黄袍加身”的故事,说的是将军赵匡胤独揽大权,有一次喝醉酒了,被手下披上了黄袍,所以不得不当了皇帝。 当时卫然对于这个说法十分鄙弃——虚伪!无耻!不得不当皇帝?骗谁呢?想当皇帝就明说啊!这样遮遮掩掩的多让人看不起。 长大之后卫然才明白,赵匡胤说的话其实有可能是真的…… 他大权独揽,又有重兵在手,事实上和皇帝已经没有区别,强行当皇帝反而可能背上篡权骂名。 这个时候最完美的选择就是效仿三国时期的曹操,作为一个实在人,我当不当皇帝其实没区别,不如把皇位留给儿子,两全其美。 赵匡胤很可能也是这么想的,然而他的手下们并不这么想——主公当个将军,职位官爵都只那么高,我们总不可能超过主公是不是? 所以我们的官当到顶了,再没有前进的可能——除非主公再进一步。 既然主公不想再进一步,我们就帮他一把好了。 如此一来,黄袍加身就说得通了,据卫然的猜测,雷克顿的手下也迫切的希望自己的老大能再进一步,这样他们也有面子。 一些人浩浩荡荡前进,许久之后终于到达了会盟的所在地——游龙沼泽。 第六百六十八章 游龙沼泽 游龙沼泽的场面很大,四面八方的妖族齐聚于此,旌旗蔽天,喧闹异常。 雷克顿远远的向场中一个金色的龙虾妖招手:“阿兹!” 那金色龙虾妖戴着头甲坐于正中,身边护卫林立,一副帝王做派,正是云梦泽第一妖王夏兹。 夏兹见到雷克顿,只是不咸不淡的说:“老雷啊,你三番五次的失败,这一次又来自取其辱,你这是何苦呢?” 雷克顿不以为意,反而大声道:“前几回都是打着玩,这一次我动真格的,你的位置肯定不保。” 夏兹淡淡道:“我建议你说大话时声音小一点,大家都听到了,最后你又下不了台。” 卫然眼睛一亮:“这只龙虾,杠起来颇有我的风范!” 夏兹眼皮子都没抬:“人族小娃娃,你修炼才几年?我修炼数百年,到底是谁有谁的风范?” 卫然被气乐了:“有意思!有意思!” 雷克顿大声道:“卫老弟,快来见见我的几位朋友!” 卫然转头一看,来的都是有名有姓的妖王,个个修为不俗。 这些妖王中,卫然见过面的只有风切猎豹的豹王老风,豹王和雷克顿的关系一半是手下一半是朋友,他见到卫然,顿时露出微笑。 雷克顿口称朋友,实际上有一些是持中立态度,来做个见证的,比如那白额虎王。 虎王的实力与雷克顿相差无几,但并不属于云梦泽,这一次是特地过来看热闹的,还有另一重用意是防止矛盾激化。 鳄鱼和龙虾争夺云梦泽第一妖王,本是一场正当竞争的赛事,绝不可变成一场妖族内部的自相残杀。 所以应当避免雷克顿的手下和夏兹的手下们全面开战,当场火并。 最擅长争斗的虎王,却是特意来劝架的,这有点意思。 虎王不仅实力与雷克顿差不多,嗓门也跟雷克顿差不多,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老雷!你身边这位人族小友,不过是个金丹境,竟值得你以兄弟相称?” 雷克顿道:“可不要小看我这位兄弟,他不但实力强,而且聪明,又有趣,跟我十分投缘!” “聪明?”虎王眼中射出精光,“那就是心眼多咯?我最不喜欢跟心眼多的人打交道。” 卫然也不生气,而是笑呵呵的说:“虎王在自己的地盘自然是一言九鼎,我很佩服你的豪气,但在我们玄星阁的地盘行走,是否要留个心眼?” “那还用你提醒?” “我只是想提醒虎王,留心眼可以,但是别留多了。” “这是为何?”虎王奇道。 卫然微微一笑:“因为你最讨厌心眼多的人,岂不是讨厌你自己?” 虎王被卫然驳得哑口无言,愣了半晌才道:“所以我说,人族就是擅长耍嘴皮子!” 正说话时,传令大声道:“君山岛月狼散人驾到!” 一听到月狼散人4个字,在座的妖王齐齐站起身来迎接。 卫然当然也不例外,身为玄星阁弟子,他自然听过月狼散人的名号。 此人性格孤僻,独来独往,偏偏实力高强,有人看不惯他,却拿他无可奈何。 他虽然是人族,却如孤狼一般。 有门派的地方就有小团体,月狼散人从不参与任何小团体,他跟谁都不对付。 君山岛的最高层倒是很喜欢这种人,既忠诚于门派,又不可能被小团体拉拢,而且还实力高强,简直太棒了。 夏兹、雷克顿、虎王三位分量最足的妖王同时向月狼散人致意,月狼散人只是高傲的摆摆手:“我是代表玄星阁来做裁判的,不是来跟你们搞好关系的。” 至于其他人的问好,甚至包括卫然这个人族,月狼散人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 三位妖王都有些尴尬,卫然低声问道:“你们是不是欠了这个月狼散人的钱?” 雷克顿苦笑道:“这世上所有人都欠月狼散人的钱,不然他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月狼散人坐到裁判席上,微眯着双眼休憩,仿佛一切都高高挂起。 此时云梦泽剩余的两大妖王齐至,这两位妖王乃是夫妻,所以部分第三第四。丈夫是鹰妖,妻子是鹿妖,看上去感情还不错。 夏兹笑着跟鹰妖打招呼:“原来是云老弟伉俪来了!云老弟,多日不见,你可是风采依旧啊,倒是瑶妹妹更加明艳照人了。” 这龙虾颇有心机,跟鹰妖夫妇搞好关系,相当于把雷克顿孤立了。 卫然看到这对夫妇就很想吐槽,鹰和鹿到底有没有生殖隔离?你们俩生下的孩子到底是鹰还是鹿? 当然他明智的选择了没有嘴贱。 鹰妖和鹿妖都主动向月狼散人见礼,月狼散人微微点头,虽然算不上很客气,但比对夏兹与雷克顿的态度要好不少。 卫然略一思索,马上明白了其中的区别。 鹰妖和鹿妖从来不折腾,月狼散人自然对他们俩脸色好一些,而夏兹与雷克顿常常折腾,常常麻烦他,所以他感到不爽。 卫然环顾四周,夏兹和雷克顿依然没有开始的意思,似乎在等待着某人。 这就有些奇怪了,官方的代表月狼散人已经到了,业界的代表虎王也到了,他们究竟在等谁呢? 难道是夏兹的朋友没到? 吃了一会儿灵果,门口的传令小妖大声道:“贝爷驾到!” 听到贝爷的名字,整个游龙沼泽都安静下来。 别说各大妖王,就连月狼散人都连忙站起身来,等待着贝爷的降临。 卫然心中好奇,这个贝爷究竟是何方神圣?月狼散人对谁都不假颜色,唯独对贝爷如此尊敬,可见其绝不是等闲之辈! 此时门口走进来一个精悍的中年男子,那男子一头清爽的短发,长着一个鹰钩鼻,面貌似乎是西域人士。 此人并非僧人,却将头发剃短,这在世俗中是很罕见的,然而没有人敢露出半点不敬。 贝爷手中拿着一把小刀,脸色和善,身上没有任何惊人的气势,仿佛一个普通樵夫或者猎人。 他和游龙沼泽的众人打完招呼,然后就自然而然的坐到了正中。 卫然惊了! 官方代表和业界代表都在这里,他们俩不坐正中,却轮到你坐正中? 偏偏所有人都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没有任何不妥——包括月狼散人都没有任何意见。 这个贝爷可了不得!卫然心中越发好奇,然而此时,妖王争霸赛已经正式开始了! 第六百六十九章 妖王争霸赛(上) 如果是人族搞这样的活动,想必比赛之先会有一套歌舞类的节目,然后请一个位高权重或者德高望重的人致辞,说明了此次活动的重要意义之后,司仪正式宣布开始。 墨迹一点的,甚至会派两个小喽啰打一场,热热场子。 但是妖族不同,没有什么歌舞,也没有致辞,甚至连司仪都没有,一声锣响就直接开始了。 唯一相同的是欢呼与呐喊。众小妖们摇着旗子涨红了脸,声嘶力竭的为自己的大王助威。 率先出手的是夏兹。龙虾王右手拿着权杖,左手掌心向上一招,三个手持长矛的水兵同时出现在地面上,齐齐朝着雷克顿冲过去。 雷克顿挥舞手中的半月形兵刃,呼啦一转,将那三个水兵全数斩落。 夏兹面现异色:“看来你确实有所长进。”他清楚的记得,上次雷克顿挑战他的时候,半月形兵刃可是转了两圈才解决掉水兵,还会受一些轻伤。 雷克顿信心满满:“赶紧把那水兵将军召唤出来吧,别藏着掖着了,打了这么多次,你有什么手段我不知道?” 夏兹也不生气,法诀连打,召唤出了身穿盔甲的水兵将军。 那水兵将军拿着一杆沉重的狼牙棒,一棒子挥下去,大地震动,旁观的小妖站立不稳,被震得跌倒在地。 鹿妖道:“夏大王这水兵将军越发厉害了,我看得有人族金丹境的水平。” 虎王呲牙笑道:“瑶姑娘,言者无心,听者有意,你旁边可就坐了一个人族的金丹境,你得考虑他的感受啊!毕竟夏兹的水兵将军可是能反复召唤的。” 鹿妖和鹰妖齐齐望向卫然。 卫然心道:这老虎可真讨厌,鹿妖明明没有那个意思,你非要往我身上引,这不是挑拨离间吗? 你表面粗豪,口口声声称讨厌心眼多,其实自己心眼也不少嘛。 不过你在我卫然面前耍心眼,绝对是找错人了。 卫然对老虎道:“虎王,你不必一口一个金丹境来挤兑我,在场的妖族里,没有哪一个金丹境能比得过我。” 虎王低笑道:“瑶姑娘,你不就是金丹境吗?要不要和这位人族小友比划比划?” 卫然眉毛一挑,夷然不惧。 鹿妖心中忐忑,既怕得罪了雷克顿的朋友,又不愿在人族面前丢了面子,犹豫着要不要应战。 鹰妖怕自己妻子陷入危险,连忙转移话题道:“待会儿再说,先看妖王争霸赛吧!” 虎王嘿嘿笑道:“云老弟还是这么顾念妻子,你们的感情真令人羡慕!” 此时雷克顿大发神威,强行顶着夏兹的攻击,把水兵将军砸晕,然后一鼓作气解决掉。 夏兹面色不变:“还有呢!”他将权杖往天上一抛,顿时空中亮起灿然金光,照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待众人再次睁开眼时,场中已经多了一座五人高的小塔。 那小塔乃是龙虾王的权杖化成,顶端是夏兹的头像雕塑,不断射出金光,那金光威力颇大,打的雷克顿连连后退。 夏兹的手下欢呼起来,出现了!龙虾王的绝招——金塔传承!以前每一次雷克顿都是败在这座塔下。 而雷克顿的手下们则是面现紧张,忐忑的盯着场中,不知自家大王能否撑过这一次危机。 雷克顿低低的咆哮一声,举起沉重弯月形兵刃朝金光塔砸下,他这一击何止力若千钧,然而砸下去之后,金光迸射,攻击被弹开。 这塔一时难以拆掉,不如直接干翻龙虾。雷克顿揉着被震得酸痛的手,心里这么想着。 此时夏兹这次召唤出了三个水兵,又是手持长矛突刺,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将力量聚集到一点,而是分散突刺。 雷克顿冷哼道:“这种雕虫小技就不要再施展出来了。”他身形猛的一蹿,速度骤然加快了几倍,正是他的绝招之一,横冲直撞。 冷不防爆发出这么快的速度,雷克顿倏然冲到夏兹身前,狠狠一记战刀斩下! 你没有权杖在手,如何能抵挡我这一刀? 事实上这一刀的手感比雷克顿想象中还要好,顺利的一刀两断。 然而,他击败的不是龙虾王,只是一个水兵而已。 不知何时,龙虾王已经和水兵交换了位置。 旁观的卫然恍然大悟:“龙虾王是走技巧型路线,他可以和自己的水兵随意交换位置,这样一来,雷老哥既要抵挡金光塔的射击,又要不停追逐水兵,慢慢的就会疲于奔命。” 月狼散人冷笑道:“还用得着你说?老夫早就看出来了。” 卫然看不惯月狼散人嘲讽的嘴脸,辩驳道:“你看了这么多回,还看不出来那才是眼拙!而我可是第一回看,再说了,你能看出来跟我有什么关系?” 月狼散人愣了一下:“小娃娃,你知道老夫是谁吗?” “知道啊,君山岛的月狼散人,跟全世界的人都不对付。” “你既然知道老夫是谁,却还敢得罪我?” 卫然眼皮子一翻:“你弄反了吧?明明是你得罪我,我好好的说话,你却出言嘲讽,所以是你主动得罪我,反而倒打一耙!” 鹿妖性子温顺,连忙劝道:“月狼散人说话就是这样,他对谁都是一副嘲讽的嘴脸,不是针对你。” 卫然对鹿妖微微一笑,示意心领了她的好意,反过来对月狼散人却换了脸色:“我知道他对所有人都是一副嘲讽的嘴脸,但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凭什么迁就他这个坏性格?因为他是个宝宝吗?” 听到这里,贝爷忍不住笑出声来,但他很快忍住,连忙对月狼散人摆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月狼散人被气得不轻:“你说我先得罪你?小伙子,只有弱者对强者不敬才称得上得罪二字,强者对弱者的压迫,那是天经地义的,何来得罪二字?” 卫然面不改色,盯着月狼散人道:“老人家,你可得知道,强弱之别是随时可能变化的,三年之后我会比你更强,地位也会比你更高,到时候我也许会压迫你,也许不会,这得看我的心情,但我会证明脾气坏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不值得所有人迁就你!” 月狼散人被气笑了:“狂妄的年轻人,说出你的名字!” “我叫卫然。” 此时贝爷开口了:“月狼散人,你不妨给他三年时间,看他究竟能不能超过你。” 月狼散人淡淡道:“贝爷不必替他求情,我月狼散人虽然孤僻古怪,但还是有尊严的,不会这么急着亲自对付一个小娃娃。” 卫然展颜一笑:“那你可错过了唯一一次对付我的机会。” 贝爷摊手道:“我算是看出来了,在气人这一方面,你们俩的天赋平分秋色。” 第六百七十章 妖王争霸赛(下) 在门派中卫然八面玲珑,跟大部分同僚都能搞好关系,从不无故得罪别人。 但是别人主动得罪他的,他从来不怂! 与人为善不代表好欺负,管你是君山岛的还是哪里的,我卫然见招拆招! 贝爷道:“你们俩别吵了,别打扰我看妖王争霸赛。” 贝爷说话,没人敢不给面子,众人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争霸赛场中。 龙虾王和鳄鱼王实力都在观星境巅峰,不过鳄鱼王进入观星境并没有多久,而龙虾王则在观星境浸淫已久。 所以这场战斗,众人还是更加看好龙虾王夏兹一些。 夏兹是技巧型,跟卫然一样擅长戏耍对手。 而雷克顿马上就展示了一下,什么叫以力破巧。 他怒吼一声,在恐怖的威压中,身形逐渐变大变高几分,原本充满力量的身躯变得更加魁梧了。 仿佛暴君降临,灼热狂野的气息围绕着雷克顿旋转,让人无法靠近,变身之后的雷克顿一举一动之间,都拥有摧枯拉朽的气势! 当然他没有忘记吼出那句经典台词:“所有人,都得死!” 雷克顿没有理睬什么水兵,也直接无视夏兹的存在,直接转身拆塔。 金光塔、水兵、夏兹三者的攻击如雨点一般落在雷克顿身上,鲜血汩汩淌下,在他的脚下形成一滩血泊。然而雷克顿恍若未觉,全力对着金光塔发动攻击。 夏兹心惊不已——这鳄鱼怎么可能顶得住三方攻击?也太硬朗了吧! 卫然却是清楚得很,雷克顿本来防护力就强,加之吃了一条龙,身体素质比龙血浴体的卫然还要好,这样还顶不住三方攻击,那才是真正的怪事! 狂暴的雷克顿拆完塔,将夏兹的权杖抓在手里,少了金光塔的攻击,他的情况轻松了许多。 夏兹大急,连忙命令水兵将军上前攻击。雷克顿龇牙一笑,举起夏兹的权杖迎向水兵将军的狼牙棒。 夏兹气得直跺脚,用力也不是,不用力也不是。 “砰”的一声,狼牙棒狠狠的砸在权杖上,水兵将军被震退了几步,雷克顿虽然纹丝不动,但是强烈的冲击让权杖上多了一道裂纹。 然而雷克顿会心疼吗? 不仅不会,而且还美滋滋。 夏兹简直痛心疾首:“莽夫!莽夫!权杖是用来增幅法诀的,竟然被你当做棍子来用!” 雷克顿挠了挠头:“法诀?我不大擅长这个,不过这权杖挺扎实的,我用得挺顺手,再来几下试试。” “不扎实不扎实,很容易断的!”夏兹急得直跺脚。 卫然露出微笑:“龙虾王斗志已失。” 雷克顿循循善诱:“阿兹,你毫发无伤,状态正好着呢,反而看看我,遍体鳞伤,血流满地,已经奄奄一息了,马上就会顶不住,你可要趁胜追击啊!” “狗屁奄奄一息,你明明说话中气十足。”夏兹没好气道。 月狼散人不耐道:“你们到底还打不打?” 雷克顿闻言一个横冲直撞攻向失去权杖的龙虾王,气势汹汹。 “禁军之墙!”龙虾王手底下毕竟有些真本事,他双手一推,八个水兵同时出现,每人拿着一面盾牌同时冲撞,把雷克顿重重地推飞了出去。 雷克顿摔了一跤,在爬起来的过程中,竟被水兵们用长矛扎了十几下——然而以他的体魄来说,这不算什么重伤。 “这个禁军之墙有点门道,以前从没见你用过,看来是你的隐藏手段。”雷克顿改变策略,抡起权杖解决了几个水兵。 夏兹迅速召唤水兵补充,始终保持着战局平衡,两大妖王就这样一来一回的打着。 龙虾王身法迅捷,加之有和水兵移形换位的招式,就算努力迫近了,也会被禁军之墙给击飞。所以追了也是白追,雷克顿干脆不理睬龙虾王,一心一意地歼灭着水兵——反正没了权杖的龙虾王,攻击能力也就那样。 两人打得热火朝天,龙虾王毫发无伤,鳄鱼王则不断的新添伤口。 看上去是夏兹占尽了上风,然而他却满头大汗,脸色很不好看。反观雷克顿一脸轻松,仿佛胜券在握。 原因很简单,这些水兵并不是凭空出现的。每召唤一个水兵,都得消耗龙虾王的真元。 雷克顿不断的斩杀水兵,等于在急剧的消耗龙虾王的真元,让他没有喘息的机会。 一旦龙虾王的真元消耗殆尽,再也无力召唤水兵,那就是他的落败之时。 接下来的战斗并没有拖太久,龙虾王清楚的明白自己的处境,手一挥把水兵水将全部消掉,阴沉着脸道:“我认输,你把权杖还给我。” 雷克顿龇牙一笑:“那你承认我是云梦泽第一妖王了?” “废话,你确实比我想象中的经打多了。”龙虾王没好气道。 其实他还有另一个隐藏手段没有施展出来,只不过那个手段代价太大,一旦施展,虽然能获胜,但是得修养百年才能恢复过来。 那样的话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他干脆的选择认输,至少还能保住权杖。 雷克顿没有立即交出权杖,而是转头望向了裁判席上的三人。 贝爷看了一眼月狼散人和虎王,虎王微微点头表示赞同,月狼散人则微闭双目,表示没有意见。 于是贝爷大声宣布:“妖王争霸赛结束,鳄鱼王雷克顿获胜!” 雷克顿把权杖递给龙虾王,然后举起手大呼,他手下的小妖也同时高声欢呼:“大王万岁!” “云梦泽第一妖王万岁!” 雷克顿哈哈大笑,迎接着鹰妖、鹿妖以及其他中小妖王的祝贺,而夏兹则垂头丧气,率众灰溜溜的要离开。 卫然也站起身来向雷克顿表示祝贺,可就在这时,裁判席上的月狼散人说话了。 “夏兹请留步。” 龙虾王面色不善:“我已认输,月狼散人还有何见教?” 月狼散人缓缓起身,指着卫然道:“雷克顿的这位朋友,先前口出狂言,说你手下的金丹境没有一个能胜过他,对于这句话你是否服气?” 夏兹闻言大怒:“鳄鱼你欺人太甚!我已认输,你为何还让你朋友如此咄咄逼人?当真欺我手下无人吗?” 雷克顿没有答话,只是望着卫然。 卫然知道,在妖族面前讲什么谦逊礼让是没有用的,面对这种情况,不必解释太多。 他转过身来,对所有妖族道:“我不是针对龙虾王,我是说在座的所有金丹境,都比不过我。” 卫然面色平静,但声音铿锵有力。 第六百七十一章 在座的各位都是辣鸡 卫然狂言一出,众妖族纷纷哄堂大笑。 鹰妖眼神锐利,一口道破卫然的真实境界:“你不过是个金丹境中阶,安敢出此狂言?” 其他小妖也指指点点:“怕不是失心疯了?竟敢挑战所有人?” “还金丹境中阶呢!我高阶都没说什么。” “就算是金丹境大圆满,也不敢说这样的大话吧?毕竟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就是,云梦泽卧虎藏龙,我们这里也是高手如云,哪里轮到区区一个金丹境中阶大放厥词?” 此时贝爷凑近月狼散人,投去询问的眼神。月狼散人面不改色的说:“我没有亲手对付他,大话也不是我编出来的,是他自己不自量力。怎么?你要帮他?” 贝爷摇头:“我和他素不相识,没理由帮他。” 月狼散人这才满意道:“那你看戏就行了。” 没有人帮卫然,就连雷克顿也是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甚至主动清点在场一共有多少个金丹境。 虎王一脸幸灾乐祸:“卫统领,你可别失望,我们妖族对待朋友就是这样的,你夸下海口,我们就成全你!” 卫然面色平静:“那我可多谢雷老哥的成全了。” 虎王心道:这小子脸皮可真厚,而且不见棺材不落泪。 雷克顿清点完毕:“一共22个金丹境,我们这边八个,就不凑热闹了,还剩……还剩……” “还剩十四个。”卫然接口道。 这14个金丹境中,有八个是龙虾王的部下,剩余六个属于中立。 卫然环顾一众妖族高手,口中喃喃道:“14个啊……一起上的话可能打不过,你们一个一个上吧,我不怕车轮战。” 众妖族再次哄堂大笑,不怕车轮战?第1个把你打残,只怕第二个你就受不了了! 至于连续十四战,简直是天方夜谭。 鹿妖道:“我手下两个金丹境不参与战斗。” 鹰妖张了张嘴,本来想说什么,但他溺爱妻子,终究忍住了。 月狼散人问道:“还剩十二个,夏兹,你意下如何?” 夏兹面露笑容:“正好见识见识雷克顿这位朋友的高招。” 他今天面子尽损,心中藏着一股怨气,如果能趁机让雷克顿的朋友丢尽脸面,那好歹也算扳回一点。 卫然大声道:“既然这么热闹,为何不赌点彩头呢?” 这才是卫然的真正目的。 我既要赢面子,也要赢实在的好处! 此言一出,立刻得到了雷克顿的赞同。 月狼散人道:“夏兹,你愿意拿出什么彩头?” 夏兹眯起眼睛:“我今天损失颇大,就不拿什么彩头出来了。” 卫然连连摇头:“那打起来没意思。” 贝爷似笑非笑的望着月狼散人,月狼散人一咬牙,从乾坤袋中拿出一把好刀来:“此刀名叫鸣鸿刀,刀是好刀,但由于老夫只用剑,所以乾坤袋中积灰已久,今日正好拿出来作为赌注——卫然,如果你连胜十二战,这刀就归你了。” 贝爷是个用刀的高手,瞥了一眼就知道鸣鸿刀的不凡,点头道:“这把刀作为金丹境的彩头绰绰有余了。” 听贝爷这么一说,卫然心中暗喜,他虽然也不用刀,但是品质越高,吸收起来效果越好,说不定能借此机会到达金丹境高阶! 夏兹也向手下们允诺,谁能打败卫然,回去之后重重有赏。 十二个金丹境妖族议论纷纷,都抢着要争先。见众妖你一言我一语,卫然反而有些不耐:“不是说你们妖族最痛快吗?到底还打不打?” 一个腰间别着飞刀,手中拿着短剑的鹧鸪妖率先站出来道:“人类,你是叫卫然吧?我的修为跟你差不多,用你们人类的标准来说,就是金丹境中级,但实话说出来你可不要害怕,我曾打败过五个金丹境中阶!哼哼!我的名字是……” 卫然不耐的打断:“你马上就要下台了,谁有心思记你名字?开始吧。” 雷克顿亲自擂鼓助威,一通鼓罢,天上落下光羽。 鹧鸪妖眯起眼睛:“不知是你的羽毛厉害,还是我的羽毛了得?” 披上羽衣的卫然出剑! 嗡的一声响,那是卫然的身形快速突破音障,直接闪现到鹧鸪妖面前,一剑斩下! 鹧鸪妖感受到令人心悸的强大压力,面色骤变,急忙横起短剑格挡。 “锵”两剑交击,鹧鸪妖如同一个破麻布袋一般被击飞了出去,吐血不止,连站都站不起来。 妖族们都傻眼了。 现场寂静的落针可闻——一招! 一招就结束了战斗! 同样是金丹境中阶,差别怎么那么大? 卫然淡淡道:“下一个。” 第二个挑战者是拿着长枪的马妖,他刚刚张口欲说话,却被卫然打断:“抱歉,我赶时间。” 又是一剑。 马妖跌飞了出去,直接落败。 众妖再次傻眼。 第三个挑战者是拿着大棒子的牛妖,这牛妖比较耿直,生怕自己来不及说话,抢先喊道:“俺可是金丹境高阶!” 卫然点头:“好了,我听到了,你可以下台了。” 一剑。 牛妖踉踉跄跄,虽然没被击飞,却也站立不稳,被卫然一剑震得单膝跪在地上。 卫然淡淡道:“要不要再补一剑?” 牛妖的脸色很难看,但依然保持了理智,及时选择认输。 第四个挑战者是一条鱼妖,一剑完事。 第五个……第六个……第七个……一直到第十个,卫然都是一剑解决战斗。 围观的众妖起先都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后来渐渐的震惊得麻木了,只是张着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卫然的话语也很简单:“下一个……好,下一个……你不用说了,下一个……快着点,下一个!” 倒不是他有意装冷酷,实在是羽衣的时间有限,他之所以能这么强势,全靠羽衣的加成,所以他希望在羽衣消散之前,把十二个对手全部解决掉。 然而对手们毕竟也是金丹境,在打败10个对手之后,卫然的羽衣终于消散了。 原本面色灰败的夏兹顿时就激动起来,指着卫然身上嚷道:“他身上那些发光的羽毛没了!气息减弱了!我们能赢!” 雷克顿呲牙笑道:“你们只剩两个人了。” “只要没有那些发光的羽毛,两个人足够!”夏兹终于迎来了翻盘的希望。 第六百七十二章 我要打十个 羽衣给卫然的加成确实很可观,导致羽衣消散的时候,卫然身上的气势明显变弱,跟之前有了肉眼可见的对比。 别说夏兹,就连凝神境的妖族都能清楚的看到卫然变弱了。 这就给了他们一个信号——稳住,我们能赢! 第11个挑战的妖族是只鬣狗,他已经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前边那些笨蛋只想着抢先,而我呢?聪明的选择了排在最后,你们只是炮灰而已,消耗了对方的状态,磨尽了对方的体力,现在轮到我来坐收渔利了。 我真是太聪明了! 聪明的鬣狗真想仰天大笑三声,忽然听到卫然道:“君不见……” 嗯?你们这些人类就是矫情,开战之前还念首诗。 念诗有什么用?祭奠你自己的失败吗? “黄河之水天上来!” 将进酒发动!卫然身上的气势急速攀升,再次恢复到神威凛凛的状态。 一剑斩出! 剑气勃然激发,鬣狗哇的吐出鲜血,身体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跌倒在地,半晌爬不起来。 众皆哗然——虽然没有了羽衣,但卫然又是一招获胜! …… “愣着干啥?最后一个快来吧!”卫然催促道。 众妖族如梦初醒,齐齐望向十二金丹的最后一个挑战者。 那是一只河马。 河马觉得喉咙有些发涩,朝他的大王夏兹露出一个艰难的笑容,战战兢兢的问道:“大…大王,我……我可以认输吗?” 夏兹气得一跺脚:“没用的东西!” 他今天可谓倒霉透顶,不但丢了云梦泽第一妖王的位置,权杖也差点被打断,最后还组织手下集体丢脸,他的面子已经丢光了,再也无法忍受,便率先走了。 残兵败将们跟着龙虾王灰溜溜的逃走了,他们本来想占着人数优势,以车轮战磨死卫然,可是万万没想到,没有哪个妖族能在卫然手中撑过一招! 雷克顿谦虚的说:“我这位兄弟走的是技巧型路线,不擅长硬拼,让大家见笑了。” 众妖嘴角微微抽搐——不擅长硬拼,然后一招硬捍在场所有金丹境? 卫然也矜持的说:“雷老哥,可以了,不要吹了,否则我要飘飘然了。” 我看你现在就已经飘飘然了! 不过经此一役,云梦泽的妖族们对卫然刮目相看,就连雷克顿的手下们都有所改观。 他们原来对卫然的印象是“大王的一个朋友”,如今变成了“大王的一个很厉害的朋友”。 鹰妖则暗道侥幸,看了卫然的表现,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无法胜过卫然。 他原本打算和卫然一较长短,因为妻子擅自发言而不得不放弃,现在回头一想,幸好妻子阻止了他,否则他一代妖王之名就在这里身败名裂了。 因为对强者的尊重,卫然马上获得了在场妖族的认可,就连虎王都大方的表示先前看走眼了,希望卫然不要见怪。 卫然当然不会对虎王死缠烂打,他向来知道分寸,以虎王的高傲,能够给一个金丹境当众认错,已经是十分豁达了。 现场唯一还不认可卫然的人,就是月狼散人。 卫然也不稀罕他的认可,他更稀罕月狼散人手中的赌注:“月狼散人身为君山岛的前辈高人,想必是愿赌服输的吧?” 月狼散人极不情愿的递出鸣鸿刀:“哼,什么叫愿赌服输?老夫又没有输,输的是夏兹手下那群废物!” 卫然拿了实在的好处,呵呵笑道:“对对对,您没输!是我用词不当。” 鸣鸿刀通体红色,并不沉重,锋利而轻盈,是把快刀。 卫然把鸣鸿刀抓在手里,忍不住上下翻飞耍了几刀,由于在梦貘秘境里得到了掌门级基本刀法,这几下耍得十分老练,如行云流水一般流畅。 贝爷难得见一个用刀的人,顿时眼睛一亮:“小伙子,这刀你好好保存,若有缘再见,我会教你两手。” 卫然大喜——贝爷是什么人?连月狼散人和虎王都对其恭敬有加的高手,虽然声名不显,但只能证明他低调。 如果能得到贝爷的指点,那可真是赚大了!卫然本来打算把鸣鸿刀吸收了,冲击一下金丹境高阶。然而贝爷此言一出,他立马打消了这个想法。 贝爷对月狼散人、虎王以及雷克顿一拱手:“既然妖王争霸赛已经落下帷幕,我还有些私事,便先离开了!” 之后月狼散人也走了,雷克顿邀请虎王及在场所有妖族参加庆功宴,卫然当然也在受邀之列。 在庆功宴上大吃大喝了一番之后,卫然心满意足的回到荆州部。 这些日子他强行把江华留在玄星阁,帮助他攻破戮仙试炼阵里的连环古阵。 两人在阵法上都颇有心得,然而四十座古阵实在太玄奥太复杂,绝非一朝一夕能够解决。 最重要的是,古阵研究太烧钱了!为了研究破阵方法,江华每天都在不停的做实验,一代大师的首徒像个苦力一样,没有休息,完全沉浸在研究中——虽然说辛苦,但江华乐在其中。 然而破到第三十六阵时,两人的库存用完了,从汤家讹来的材料已告罄尽,卫然当智堂统领的月俸也花完了。 此时卫然开始“贷款”,凭借自己智堂统领的身份找范长坡借材料。 范长坡听说江华在做古镇研究,便道:“借可以,我甚至不收你的利息,只要江华帮忙给我们荆州部布个阵法。” 当初修行界大战的时候,玄星阁主薛楚夜败于玉京剑派掌门姜云,后来凭借护岛大阵击退姜云,扳回一局。 范长坡虽然不指望有君山岛那样的护岛大阵,但好歹也想有个像模像样的大阵护持,正好江华在这里,阵法水平可比贾书成之流强多了。 对于此事,江华一口应允。事实上江华才是最大的受益者,在这段时间内,托古阵的福,他的阵法知识突飞猛进,已经把他的师弟们远远的甩在后边。 当然,这也多亏了卫然的财力支持,否则他也玩不了这么大。 阵术师毕竟是个烧钱的职业。 他已经受益这么多,帮忙布阵之事自然是满口答应,而且跟卫然商量,所借的阵法素材将来全部由他来偿还。 卫然坚持每人还一半,毕竟在此期间,卫然的阵法水平也是大幅提升。 好一个戮仙试炼阵,才刚刚开始,卫然就已经获益良多了,就算没有后续的奖励,也可以知足了。 更何况最后还有绝招“一剑星辰黯”呢? 第六百七十三章 九州剑王 在江华给荆州部布阵这段时间,修行界发生了一件大事。 这件大事可谓震惊了整个修行界! 散修“九州剑王”洛停云仗剑上蜀山,挑战玉京剑派掌门人姜云,两人公平决战,最后洛停云竟然获胜了! (注:九州剑王这个称号,是为了致敬十三年前看过的一本武侠小说《英雄志》,里边的九州剑王方子敬令我印象深刻,如今已没什么人看武侠,特此缅怀一下) 区区一个散修,竟敢自称剑王,这是一件令人发笑的事情。然而在他击败姜云之后,再没有人敢笑。 此事在修行界引发轩然大波,玉京剑派的声誉不可避免的受到了沉重打击,而天下散修们则扬眉吐气。 散修们没有后台,没有组织,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比如卫然,存着一些功法没时间练,而散修基本上是捡着什么练什么,根本没有挑剔的资格,他们走火入魔的几率甚至要赶上魔道门派。 由于功法与资源的关系,同境界之下,五大门派的弟子基本上可以吊打散修。一个的金丹境散修,见到玄星阁的金丹境弟子,只能绕道走。 然而这一切的常识,全都被洛停云硬生生给颠覆了! 打败天下第一大门派的掌门人,足够散修们吹一辈子! 卫然在云梦泽12招击败12个金丹井,可以说是个不大不小的新闻,然而跟洛停云的事情比起来……那都不是个事儿! 于是卫然这一番壮举根本没有被宣扬出去,风头完全被洛停云给盖住了。 对于这个结果,卫然是很满意的,越是低调,越是方便他阴人。他恨不得所有的对手都蔑视他,那样他就可以痛痛快快的阴人。 从范长坡那里回来,卫然偶然瞥到厉青筠和贾书成在聊天。 待贾书成走后,卫然问道:“厉姐,你们聊啥呢?” 厉青筠挥手道:“没什么事,不过是天师道派了使者到君山岛。” 这确实不是什么稀奇事,天师道和玄星阁的关系一直不错,隔三差五就派使者来走一趟。 卫然虽和天师道弟子偶有摩擦,但那都是私人恩怨,两家在大局之上一直能够达成共识。 不过这一回似乎有些蹊跷…… 卫然眉头微微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厉青筠奇道:“有什么不对劲吗?” 卫然沉吟道:“这让我想起了另一件事,两件事加起来就有趣了——你听说过洛停云的事情吗?” “废话,整个修行界还有谁不知道这件事的吗?” “嗯,天师道派使者过来,想必是做生意的,我们玄星阁坐拥云梦泽,物产丰富,天师道卖符箓给我们,这是很正常的事情,问题在于太频繁了!上个月已经来过一次,这个月又来,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们玄星阁在准备大量的符箓储备!再联想起洛停云的事情……”卫然起先说的很慢,到后边越说越快,思路越来越畅通。 厉青筠恍然大悟:“这是在做战争准备!” 卫然正色点头:“没错,我们玄星阁马上就会有大动作了。” 厉青筠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是要打玉京剑派吗?” 卫然摇头:“应该不是,姜云虽然败了一场,但是还没死——我说的难听点,就算姜云死在九州剑王的剑下,玄星阁也攻不下玉京剑派,他们的底蕴太深厚了!” “但是有流言说,玉京剑派的大长老贺佐鹏对掌门之位虎视眈眈,准备借助这次难得的机会发动夺位之变!” 卫然道:“然而我有一个朋友告诉我,姜掌门与贺佐鹏关系其实好的很……” “你在玉京剑派也有朋友?消息可靠吗?”厉青筠奇道。 “别忘了以前我在玉京剑派待过一段时间,消息应该可靠,总之不必太指望玉京剑派的内乱。”卫然没有说的是,他的这位朋友,名叫姜竹喧。 厉青筠沉吟道:“我大概弄明白了,玄星阁最大的敌人无疑是玉京剑派,这一次玉京剑派自顾不暇,正好给了我们扩展自己势力的机会,是这个意思吧?” “没错,趁玉京剑派抽不出手,我们会对另外一股势力发起战争,至于是是哪股势力,就看君山岛的决定了。” “看来我们战堂有事情做了!” 与厉青筠分别之后,卫然继续抓紧时间埋头研究,因为接下来肯定会很忙。 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天师道派来的使者,离开了君山岛之后,没有直接回龙虎山,而是特意来了一趟荆州部。 “我找你们的智堂统领卫然。”天师道的使者道。 孔修竹带着审视的目光道:“统领正有事,可能要劳您等一个时辰。请问您是……” “我叫刘川风。”刚刚做了一单大生意的天师道使者微微一笑。 “刘川风?”孔修竹念着这个名字,总觉得有些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来。 “您是天师道的贵客,请到前厅坐一坐,喝杯茶。”孔修竹丝毫不敢怠慢。 刘川风摆了摆手:“我是特意来找卫然的,不是来喝茶的。你放心,我去他屋里坐一坐,不打扰他的研究,你也不必去通传。” 孔修竹连忙阻止:“可是统领的院子里布了阵法,可能有些危险,到时候对贵客无礼的话,我可担不起那个责任!” 刘川风顿时眼睛一亮:“有阵法?而且还有危险?那我就更得走一遭了!你放心,我会帮你说话的,不会让卫然怪罪你。” 孔修竹心中暗暗叫苦,他有心阻止刘川风,可惜修为比不上对方,根本阻拦不住。 只见刘川风的身形一闪一闪,很快便到了卫然的院子之前。 孔修竹缀在后边,刚要大声呼喊,却被刘川风用凌厉的眼神阻止了。 被刘川风这么一瞪,孔修竹猛的想起来了——我知道这个刘川风是谁了! 他不就是那个很快就要当上祭酒的年轻人吗? 天师道从创派至今上千年,祭酒从来都是四十岁以上,如果刘川风真的当上祭酒,那将打破这个惯例。 他才二十多岁。 就是孔修竹这一愣神的时间,刘川风已经迈步走进了卫然的院子,并且触发了阵法。 刘川风的脸上不但没有丝毫慌张,反而隐隐有些期待——卫然啊卫然,上次你于千里之外寄过来一个字,就让我栽了一个跟头,这一回,我亲自来试试你的斤两! 第六百七十四章 闯阵 曾经的南海屠龙之战,屠龙小队中得到龙血浴体且活下来的人,只有卫然和刘川风。 这两人在年轻一代中迅速成为了佼佼者,把同辈的人抛在脑后。于是刘川风心底就忍不住起了比较的意思。 修行界有不少人认为揭穿龙太子阴谋的人是马跃。但是刘川风知道,不是马跃,是卫然。 尤其是卫然计杀覃红继之后,刘川风越发笃定,那种智珠在握,那种令人惊叹的随机应变能力以及决胜千里的本事,绝对就是他! 所以刘川风忍不住要和卫然分个高低。 我承认你很聪明,但论实力的话,你还是比我弱一些——修行界毕竟是靠实力说话。 当刘川风跨入院子之后,眼前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假山石阶翠竹渐渐扭曲,光线瞬间变得晦暗,环境变为了一个山洞。刘川风发现自己站在一颗突石之上,头顶上是坚实的岩石,脚下是哗哗的黑色流水,一看就险恶异常。 刘川风从突石上捡了一根小木头,往黑水里投去,只听得嗤嗤有声,那小木头被黑水腐蚀得连渣都不剩。 他从自己乾坤袋里拿出一块小铁片,再次往黑水里投去,连小铁片也被腐蚀得渣都不剩。 如他所料,黑水果然不能碰,但前方没有道路,这可怎么办? 刘春风继续打量着周围,发现空中有着一个红色的钩子,发着幽幽的红光,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身后忽然出现了一只花猫,对着那红色的钩子喵喵叫,仿佛在示意刘川风是拉那个钩子。 你让我拉我就拉?当我傻的吗? …… 嗯,干站在这石头上似乎也没别的事情可以做,干脆拉一下吧…… 刘川风没有贸然行动,而是以真元凝成绳索,隔空小心翼翼的搭在钩子上,谨慎的试探着。 没有问题。 那花猫不满的叫了一声,似乎看不起刘川风的磨磨唧唧。 刘川风大着胆子拉了一下,红光瞬间发散开来,地形微微震动,前方新出现了三颗石头,以及一个新的钩子。 原来要不断的拉钩子,才会出现新的道路。 不过两个钩子之间距离颇远,幸好有三颗石头垫脚。 刘川风踩着石头来到第二个钩子下方,再次以真元作为绳索,试探性的搭在钩子上。 “喵!”身后那花猫竟然跟着刘川风来到第二个钩子下方,发出叫声催促。 嗯?你这么急着让我拉钩子,是否居心叵测?你这花猫的用意很可疑啊! 我偏不拉,急死你! …… 似乎也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还是拉一下吧。 刘川风挠了挠头,拉下了第二个钩子,红光再次散发开来,前方再次出现了新的钩子和三颗新的石头,道路延展了。 然而就在刘川风拉下第2个钩子的同时,不知从什么地方射来两支羽箭,分别直取刘川风的前胸与后背。 刘川风在石头上一个灵巧的腾挪,轻松避过羽箭,安然无恙的落在石头上。 有危险就对了!就怕你没危险,我反而忐忑不安。 刘川风心中大定,拉着钩子继续前进。 拉下第三个钩子的时候,黑水中跳出一只黑鲨,想把刘川风顶下水去。 刘川风好歹也是有资格竞选祭酒的人,区区黑鲨岂能对付得了他?当即亮出他的拿手绝活——雷鸣灭杀剑,一剑将黑鲨斩了。 拉下第4个钩子之后,半空中飞过来一个数百斤重的大撞锤,这一下若是中了,绝对要落水。 但是刘川风反应极快,在大撞锤乍一出现的时候,就打出一张剑符,凌厉的剑气如同剖瓜一般,毫不费力的把大撞锤剖为两半。 刘川风面露得意,卫然啊卫然,你也就这样嘛,不管你有什么花样,我见招拆招就是! 花猫再次跟上刘川风的步伐,喵喵叫着催促刘川风继续前进。 艺高人胆大的刘川风拉下了第五、第六个钩子,道路一直延展,虽然每次拉钩都会有危险来袭,但是他实力高强,全部都化险为夷。 当他拉下第七个钩子的时候,眼前出现的不再是三颗新的石头,而是二十多颗石头全部显现,道路的尽头出现了一扇小光门。 终点出现了!我把你的阵给破了! 刘川风先是一喜,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花猫喵喵的催促着,刘川风依然站在石头上不动,甚至开始检查自身的情况。 这一查不要紧,先前还志得意满的刘川风顿时面露骇然——不知何时,他的真元流失了一大半!连手脚都开始发软! 这不对劲,我从来没中过招,无论什么陷阱,别说伤我,甚至没能碰到我一根寒毛。 然而眼前的事实就是已经中招了! 我到底是什么时候中的招? 刘川风冷汗涔涔而下。 那花猫见刘川风不走,便一跳一跳的踩着石头,自己往终点处的光门走去。 刘川风恍然大悟,我一直站在石头上,那么消解我真元的,肯定就是石头了! 想通此节,他从石头上纵身一跃,直接跃入黑水之中——虽然响起了嗤嗤的腐蚀声音,实际上却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 假的!黑水根本没有腐蚀的功能!真正安全的地方,是黑水里边!而他一直依靠着的突石,反而是不断消解他真元的罪魁祸首! 刘川风心惊不已,他再一次亲身体会到卫然的智计,不但颠倒利弊,制敌于无形之中,而且佯装出千方百计想把刘川风从突石上撞下来的假象,成功的给了刘川风一个误导——我不准你站在突石上,因为突石是安全的。 刘川风双手连挥,射出剑气把那些发着红光的钩子全部击碎——若不是这些红光的迷惑,我早就察觉到真元流失了! 那猫也有古怪,一直在催我前进,其实猫不是催我前进,它仅仅是用声音干扰我,不许我静下心来,不许我察觉到自己的真实状况。 好厉害!大师级的心理博弈,将人玩弄于股掌之上! 刘川风又惊又怒,挡在光门前对着花猫使出了雷鸣灭杀剑! “卫然!现身吧!” 有一点他猜对了,那无比显眼光门不是他破阵的终点,而是花猫离开的终点。 花猫微微一笑,口吐人言:“你终于发觉了,可是已经太迟了。” 周围环境再次变幻,山洞、黑水、突石、光门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假山、水流、石阶等小院风景。 第六百七十五章 刘川风的秘密(上) 眼前一恍惚,刘川风还没适应景物的变化,就有一道凛冽的杀意锁定了他。 杀意至,剑光至! 阵法解除的一刹那,“花猫”卫然悍然出剑! 剑风呼啸,刘川风毫不怀疑这一剑的致命性——所有的有利形势都在卫然那边。 他开始后悔,先前为什么没有让孔修竹通传,执意要做一个擅闯者。 这样一来,卫然就算杀了他,天师道也不好太过追究,毕竟是自己作死。 眼下没有时间想那么多,刘川风抽身急退的同时,本能的准备使出自己的最强招式。 他拿出一张符。 漆黑的符,硬的如同竹片一般。 其实这不是符箓,而是暗器。 他有足够的信心,只要黑符一出,必定能化解这次的危机。 不过刘川风犹豫了一下,这张符毕竟有泄露真实身份的可能性,对面可是以智计著称的卫然,如果被他看出古怪怎么办? 可是我已经不由自主的拿出来,也已经被卫然看到了,难道杀了卫然灭口? 一时间进退两难,然而这关键时刻,稍一犹豫就会断送性命! 电光石火之间,院子外边忽然传来大喊:“卫统领,剑下留人!” 是孔修竹的声音,刘川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背后冷汗涔涔,连衣衫都被浸湿了。 因为这一声喊,卫然的剑没有斩下去,只是架在刘川风的脖子上。 孔修竹急忙跑进来,观察两人的神色,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嗫嚅道:“我…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事了?” 刘川风连忙道:“没有没有,你做得太对了。” 卫然眼中精光一闪,却没有说什么。 孔修竹隐隐猜到卫然其实是认识刘川风的,但还是解释道:“统领,他叫刘川风,是天师道的使者,这一回的生意由他负责……” 潜藏的意思是,就算你们有私人恩怨,现在你也不能杀他,否则就坏了门派的大计。 卫然笑了起来:“我知道他是谁,刘川风刘兄,乃是我的知交好友,我和他有说不完的心里话,你先退下吧。” 孔修竹目瞪口呆——知交好友?你和你的知交好友说话的时候,一般都把剑架在对方的脖子上吗? 刘川风连忙道:“孔小哥别走!我和你一见如故,不如我们三人一起把酒言欢,岂不美哉?” 孔修竹再次目瞪口呆——你们俩瞎话真是张口就来,你和我一见如故?明明在你进院子之前,看都不屑于看我一眼,鼻孔都是朝天的,这叫哪门子的一见如故?你的鼻孔跟我一见如故吗? 得,统领都开始赶人了,我也不能再不识好歹,反正刘川风这条命保住了,那就不会有大事。 孔修竹离开后,卫然的剑依然架在刘川风的脖子上,脸上却带着微笑:“刘兄,雷电法王,将来的祭酒,我有很多知心的话想和你聊聊,你可千万别着急!” 刘川风面色灰败,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我特么到底是哪里想不通?怎么就自己送上门了? “先把你那黑符拿出来给我看看。” “黑符?什么黑符?”这件事太过重要,刘川风甚至开始耍赖装傻。 卫然笑了笑:“看来你还不大明白自己的处境。” 刘川风极不情愿的交出了他的救命宝贝。 卫然兴致勃勃的打量了一会儿,忽然说了三个字:“诸天教。” 刘川风的手指剧烈的颤抖起来,呼吸几乎要停止,但他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强行镇定下来,佯装迷惑道:“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卫然没有纠缠,而是从刘川风的乾坤袋中拿出一本书,翻开照着念道:“于寂然大休息之场,恍兮无何有之乡,灰心冥冥,似鱼在水。呼至于根,吸至于蒂,绵绵若存,再守胎中之一息也。及闭之久不可忍,乃从口细细吐出,不可一呼即尽。始而十息或二十息,令影中有紫气,鼓气以满天关,紫气尽敛,乃得驱影之源……” 这段内容,正是诸天教《驱影秘典》的行气法门总纲。 刘川风面现惊愕,脱口而出道:“不可能!这本书我明明……” 说到一半,话音戛然而止,刘川风面现懊恼,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一个人被剑架在脖子上的时候,当然不如平时冷静,犯些错误也正常。 但这个错误太致命了…… 卫然笑眯眯的合上书道:“这本书?你一听就知道这本书是诸天教的《驱影秘典》?” 说到这里,卫然已经笃定刘川风的真实身份绝对和诸天教有关。 起先他并不确定,即使看了黑符,他也只是随口讹一下,没想到刘川风反应很剧烈——虽然强自镇定,但任何细小的反应都瞒不过卫然的红莲天眼。 于是他决定深入的测试一次。 《驱影秘典》看似从刘川风的乾坤袋中拿出,其实是卫然自己的。趁刘川风心神动摇的时候,他耍了一个小手段,让刘川风误以为自己把《驱影秘典》放在了乾坤袋中。 刘川风张了张口,依然想垂死抵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卫然不耐烦的打断了:“行了行了,都是千年的狐狸,我们俩谁不是精明人,别侮辱对方的智商好吗?” 刘川风一脸绝望,他不是看不明白形势,只是因为此事太过重大,让他进退失据。 卫然没有继续逼问,还是给了刘川风一段喘息的时间。 利用这段时间,刘川风渐渐想通了——反正已经栽了,不如老老实实的合作,说不定还能挽回点什么。 卫然亲手端上一杯茶,心烦意乱的刘川风端起来一饮而尽,然后小心翼翼的环顾四周,才压低声音道:“你能帮我保密吗?” 卫然面无表情道:“你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先老实交代,然后一切由我来判断。” 刘川风沉吟不语。 卫然又补充道:“如果你不说假话,我会考虑不把你的事情告诉天师道的高层。” 刘川风一脸苦笑,他完全相信卫然所作的承诺,但他更深刻的知道,卫然之所以不泄露他的秘密,绝不是因为大发善心。 只要他的把柄在卫然手里,卫然想让他做什么,他就得做什么。 所以,告发刘川风对卫然来说反而获利较小,拿着把柄要挟刘川风才是最有利的做法。 刘川风太清楚卫然的心思了,因为他自己也是这样的人。 第六百七十六章 刘川风的秘密(下) 刘川风陷入了无尽的懊恼——我为什么要来找卫然的麻烦? 我惹谁不好,偏要惹这个煞星? 如果再给刘川风一次机会,他发誓绝不作死,离卫然越远越好。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就连龙神宫的“后悔药”忘情水,都被卫然揭示了弊端。 事已至此,他已经没得选择。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是诸天教埋伏在天师道的暗棋。”刘川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这个秘密藏在他心底的最深处,长久以来给他巨大的压力。 一旦说出来,心里反而轻松了一些——虽然他知道以后的路更不好走,但这短暂的解放感确实感觉还不错。 尽管早已猜到,但卫然还是惊讶了一下。 不是惊讶于诸天教在天师道放置了暗棋,五大门派本来就不是铁板一块,加上修行界黑道门派式微,互相玩些花样不值得大惊小怪。 卫然是惊讶于这一颗暗棋差点当上了祭酒! 他花了一些时间消化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然后才缓缓开口道:“诸天教派你在天师道当卧底,但是你后悔了,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 “我一直很奇怪,我和你无怨无仇,在空桑楼的时候你却派覃红继来暗算我,真的仅仅是因为龙神宫的交易吗?只怕未必,你有心退出诸天教,却又怕其追究,所以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对不对?” 刘川风默然不语。 卫然继续道:“一般来说,像你这样的人最好的选择就是反间,成为一个谍中谍,帮助天师道反过来欺骗诸天教。但你没有选择这样做,因为你本来就厌倦了做间谍的生活,给天师道做间谍,和给诸天教做间谍有什么区别吗?所以,你不愿意继续成为别人的棋子,而像你这样有污点的人,天师道不一定会信任你,最后,龙神宫就是你的退路。” 刘川风叹息道:“之前有人传闻你智计无双,我还有些不服气,今天彻底服了——你说的一点都不错,我确实想把龙神宫当成自己的退路。诸天教捉了我的父母作为人质,可惜的是,三年前我的父亲病逝,去年我母亲也跟着去了,诸天教再也没有能控制我的东西。” 卫然面露鄙夷:“诸天教也太不明智了,竟然任由你的父母病逝,也不帮忙治一下。” 刘川风冷笑道:“你是一个自由自在的人,不知道棋子是什么意思?那就是随时可以抛弃的东西,他们连我都不够重视,怎么可能重视我那身为凡人的父母?没有修为的凡人,在他们眼里不过是蝼蚁罢了。” 卫然奇道:“我听说诸天教的前任教主王衍素有善名,甚至有人称他为王大善人,怎么这一届教主毫无怜悯之心?” “时代不同了……诸天教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诸天教了。”刘川风有些感慨。 卫然忽然很庆幸,修炼这几年他遇上了不少对手,但很少有对他母亲下手的,究其原因,还是因为他的对手大部分是官方人士和正派人士——至少表面上是个正派人士。 挟持家人乃是正派大忌,而且高手不屑于这样做,弱者则无法通过卫府的护院阵法,毕竟是江华和卫然联手布下的阵。 两人都不说话了,陷入奇异的沉默。 刘川风知道此时由自己先开口的话,会陷入被动,但混到这一步,他已经无所谓什么被动主动了。 “你打算拿我怎么办?” 卫然微微一笑:“别紧张,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你这反应仿佛我是一个恶魔似的。” ……难道你不是吗? “快点说吧,我对这些试探已经感到厌烦了,别说什么还没想好之类的屁话,你的心思转得飞快。” 卫然沉吟道:“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糟糕,是这样的,我打算在将来建立一个门派,到时候一定会很缺人手——你得来,这一点没得商量。但是你来得越早,我给你预留的位置就越高。” 刘川风瞪圆了眼睛:“你要开宗立派?” 卫然正色点头。 他有很多理想,要去君山岛,要成为强者,要成为武器大师,要成为雷电法王……但他没有忘记初心。 那就是,要建立一个理科门派,把理科知识在这个世界发扬光大。 这是他刚穿越过来时所发下的宏愿。 听到这样的大话,刘川风莫名想笑,同时又安下心来,你才金丹境,就想着开宗立派,成为大宗师?是不是太好高骛远了? 也许,将来卫然确实可能成为大宗师,但那是很多很多年后的事情了。 刘川风松了一口气,时间很充足,也许还有挽回的机会呢?万一多年之后卫然真的成功了,当上了大宗师,我去投靠他,也不是什么特别糟糕的事情。 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好了,你可以走了。”卫然大方的一挥手。 刘川风有些不可置信:“就这样放我走?” “怎么?你还想留下来蹭个饭?” “我这一走,如同鱼游大海,你不怕我反悔?”刘川风一脸狐疑。 卫然摇头:“你反悔有什么用呢?对你来说,反悔的代价太大了。”说话间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桌上的茶杯。 “你无法是告发我,可是我能否认你的告发,说你的告发纯属污蔑!我给天师道立下了不少功劳,你觉得他们会信我还是信你?嗯……”说到一半,刘川风也瞥到了桌上的茶杯。 他脸色煞白,突然想起先前心烦意乱之时喝了一杯茶。 当时他并没有多想,你的剑都架在我脖子上了,又何必下毒多此一举呢? 现在冷静下来细细回想,那杯茶肯定有毒! “你!身为名门正派弟子,竟然用毒药控制我!”刘川风惊惧道。 卫然一脸委屈:“冤枉!我没有下毒,我不过是把你刚才所说的一切用音贝录了下来。”说罢拿出一个灰白的坚实贝壳。 刘川风直接无视那音贝:“快给我解毒!” “我真的没下毒,我对毒药一窍不通,什么毒箭木、蛇缠藤、饮鸩花、钩吻散、两心绵、鹤顶红、乌头草、朱砂泪、桃花瘴、腐骨穿心膏、七虫七花膏……这些东西我完全听都没说过。你说我下毒,真的太冤枉我了。” “你就说怎样才能解毒吧!”对于卫然的鬼话,刘川风是一个字都不信。 卫然摊手道:“你要是不放心,就每隔一百天来我这儿吃块桂花糕。” “你还说你没下毒!”刘川风愤然道。 “我是真没下毒啊……万一我不在,你可以找智堂的李浪飞,我会提前把桂花糕给他。” 刘川风被卫然拿捏得死死的,一脸颓丧的离开了玄星阁。 第六百七十七章 不是李哪吒,是李狗蛋 望着刘川风忿忿远去的背影,卫然无奈摇头:“我就是一个喜欢说实话的老实人,你怎么就不信我呢?” 卫然说的确实是实话,他确实用音贝录了音,也确实没下毒。 只是一杯普通的茶而已,仅仅是茶叶放多了点,稍稍有点苦。 连潘壮鹏都看不下去了:“主人,你说别的我都不反驳,但你说,你是一个爱说实话的老实人?那这天底下还有不老实的人吗?” “我平时儒雅随和,从来不欺负人,本本分分过日子……你怎么走了?潘壮鹏,你听我说呀……” 次日,在江华的帮助下,卫然攻破了戮仙试炼阵里的第三十九阵,只剩下最后一阵,但可惜的是,在范长坡那里借来的素材全部用完了。 江华有些遗憾:“就差这最后一阵了,偏偏在这时候资源不足!” 卫然倒是心态比较平和:“其实我们的破阵速度已经相当快了,也积累了相当多的阵法知识,应该知足了。” 他们的破阵速度确实很快,他们的烧钱速度也确实很快…… “你说的对,没必要那么着急。说到素材,我有一个大胆的计划。” 卫然一听就来了兴趣:“什么计划?要我帮忙吗?” 江华摇头:“这件事你还真帮不上忙。” 卫然一听,更感兴趣了:“到底是什么计划?” 江华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我打算出师。” 卫然惊道:“出师?意思是你的阵法水平已经超过魏弘大师了吗?” “不是这个意思,我们那儿不是说超过师父才能出师,而是师父承认你有独当一面的能力了,就可以出师了。出师的时候,师父会赠送一些布阵素材和一面阵旗作为礼物,正好用来填补你这个空缺。” “那出师之后呢?” “出师之后,就可以不受任何拘束,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以后有了成就,再慢慢回报师门。比如上一个出师的师兄,他现在到了天师道,颇受重视。” 卫然赞道:“魏弘大师观念开明,你那个出师的师兄在天师道混的好,魏弘大师就和天师道搭上了线。难怪魏弘大师走到哪里都很有面子,正是因为他桃李满天下!” 江华道:“事不宜迟,我这就回扬州,出了师再回头找你,不过在我回扬州之前,一定得看一眼最后那一阵。” 所谓“看一眼”,江华是肯定看不到的,只是卫然进去闯阵,然后再画图描绘给江华看。 卫然喊道:“卿瓶!” 卿瓶懒洋洋的走过来:“你喊我的时候,语气能不能别像喊个小妾一样?到底是谁打败了敖威卿?你有这本事吗?” 卫然堆起笑脸:“女王大人,当然是你本事最大,我哪能打退敖威卿呢?女王大人能不能回归一下纹身状态,我和江华都想看看最后一阵是什么样子。” 卿瓶向来吃软不吃硬,随口哄一哄就好说了。 过了一阵子,卫然从青萍剑小世界回归,脸色古怪。 江华一脸紧张:“怎么样?” 卫然道:“最后一阵……不但不难,反而是这40座阵中最简单的阵法——八门金锁!” 江华的脸色也变得古怪起来。 对于普通人来说,八门金锁阵确实很复杂。 但是对于江华和卫然这样的阵法高手来说,八门金锁就有些不够看了。 所谓八门金锁,分为“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 从“生、景、开”三门出入则吉,从“伤、惊、休”三门出入则凶,从“杜、死”二门出入则死。 掌握了这个诀窍,八门金锁就不难破了。 江华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既然是最后一阵,阵法简单的话,说明有守阵者!” 卫然苦笑:“何止是有守阵者!守阵者还很强!” 江华拍了拍卫然的肩膀:“既然是这么一个形势,那我就爱莫能助了,你自己慢慢玩这个八门金锁阵吧!” 送江华离开之后,卫然再次进入八门金锁阵。 刚一入阵,天上便显现出“休生伤杜景死惊开”8个金灿灿的大字,每个字都有城门大小,如山岳一般沉重的压下来。 卫然呼吸为之一窒,连动作都变得迟缓起来,眼睁睁的看着“杜”字往头上压过来。 不会吧?运气这么差?一上来就是杜门? 金色的“杜”字化为一扇门,紧接着门打开,光芒中走出了杜门的守阵者。 那人手持火尖枪,脚踩风火轮,身上缠绕着混天绫,是个气宇轩昂的少年模样。 哪吒! 要我打哪吒! 卫然转念一想,在《封神演义》中,通天教主乃是截教之主,我能修炼多亏了通天教主和青萍剑,所以让我打阐教的哪吒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只要通过了这座八门金锁阵,就能获得绝招一剑星辰黯! 说实话,一剑山河破虽然很强,但如果对手是敖威卿这种强敌,依然起不到扭转乾坤的作用。 于是卫然十分期待他的第2个绝招,一剑星辰黯! 为了“一剑星辰黯”,就算是杜门,我也要咬着牙跟哪吒斗一斗! 哪吒挽了个枪花,火焰飞舞中,踏着风火轮疾驰而来。 卫然发动红莲之眼,运起弈星窥天算经,看破了哪吒的攻势,灵巧的闪避过对方的攻击,然后趁机反击! “叮”!卫然一剑斩在哪吒的肩膀上,顿时火星四溅,晓天一闪竟然被反弹了回来! 就算是斩中一块钢铁,以卫然的实力和晓天一闪的锋锐,也会应手而断。 卫然面露惊讶——这个哪吒,身体素质比我还强! 哦……对面是神仙……比我强是应该的…… “呼啦”哪吒一甩火尖枪,一个圆圈形的火焰扫到卫然身上,那火焰灼烧起来,疼得卫然嗷嗷直叫,最厉害的是,无论卫然怎样在地上打滚,也无法扑灭那火焰。 好不容易火势渐小,哪吒二话不说,冲上来给卫然补了一个火。 嗷嗷惨叫再起…… “举报!我要举报这个哪吒开挂!”卫然愤愤不平。 他曾经在东海以星魂投影决投影过哪吒,当时闹海还颇为自得,现在一对比,他当初投影出来的哪吒,跟眼前这个哪吒比起来,简直就是渣渣! 被哪吒血虐了一番,以失败告终而退出青萍剑小世界的卫然心道——我当初投影的不是李哪吒,而是李狗蛋。 第六百七十八章 神器法宝,点击就送 经过三次惨败之后,卫然得出经验教训——最开始8个大字压下来的时候,不要想着往旁边躲避,还应该往正中间去。 正中间宝光四射,肯定有宝贝! 跟神仙打架,用凡人的兵器肯定不行。 走边缘的话,八门金锁只要打败两个守阵者,即一进、一出。 走正中间的话,八门金锁则必须打败三个守阵者,即一进到底,一出,再一出。 卫然选择打三个守阵者,那也是无奈之举,因为假如不拿到正中间的宝贝,他连一个守阵者都打不过…… 在外边,卫然在金丹境绝对是横着走,面对观星境,即使不能获胜,也能打个有来有回。 可在八门金锁里边,卫然只能乖乖的夹着尾巴做人。 那可是一群神仙啊……就算是虚构出来的幻影,那也是神仙幻影! 卫然有心再试,只可惜精力不允许,睡了一觉之后,卫然一骨碌爬起来,再次进入了八门金锁阵。 这一次他选择了拿神器过三关。 直接冲到正中间,眼前出现了三件法宝。 第一件是混元伞,乃是魔家四将之一魔礼海的法宝,伞皆明珠穿成,有祖母绿、祖母印、祖母碧、夜明珠、辟尘珠、辟火珠、辟水珠、消凉珠、九曲珠、定颜珠、定风珠。还有珍珠穿成“装载乾坤”四字。 卫然乐得眉开眼笑,据说混元伞有吸收宝物和兵器的妙用,哪吒的混天绫不是厉害吗?信不信我收了你的? 第二件稍微逊色一些,是风火琵琶,乃是魔家四将之魔礼红的宝物。但事实上魔礼红两件宝物,一件是这个能召唤风火之力的铁琵琶,另一件是手中的白色长枪。 所以风火琵琶只达到了魔礼红的大半战力,比混元散要差一些。 第三件是化血神刀,此刀十分了得,具有一击重伤的能力,如果对方防御不行,则是一击必杀! 化血神刀是截教三代弟子余元的宝物,后来交给他的徒弟,也就是四代弟子余化。余化用此刀,只一招就击败了哪吒! 这三件宝贝我到底选哪一个呢? 小孩子才做选择,我全都要! 卫然二话不说就打算席卷三件宝贝,然而天空中传来提示的声音——三者只能取其一。 既然强制规定了,那就没办法了。 首先排除风火琵琶,那么混元伞和化血神刀,我选哪一个呢? 混元伞似乎妙用更大一点,但是杀伤力不足,全靠吸收别人的宝物。 打个比方,我吸收了哪吒的混天绫,然后呢?然后我用混天绫把哪吒给勒死? 似乎也没那么好…… 混元伞适合跟别的宝物配合,用混元伞削弱对方,然后用别的杀伤性武器造成伤害。 问题是,我没有别的杀伤性武器…… 晓天一闪这把剑好不好?当然好,不过那是在现实的修行界中。 在这八门金锁阵里,哪吒站着不动让我砍,砍得火星四溅,就是伤不到他。 于是卫然最终选择了化血神刀。 幸好他拥有掌门级基本刀法,刀法基本功称得上极为扎实,顿时就耍起化血神刀来。 此刀一挥,天昏地暗! 连光线都变得晦暗起来,随着挥刀的次数越来越多,卫然身边缭绕着千丝万缕的猩红气息。 好刀!好法宝! 卫然心中狂喜,忍不住赞叹不已,虽然无法带出八门金锁阵,但能在这里过过干瘾也是好的。 当然不能带出去……如果能带出去,卫然一个人就能灭了玉京剑派,简直天下无敌了…… 毕竟此刀在法宝满天飞的《封神演义》中,也是颇有名气和地位的宝物。 得到化血神刀之后,卫然斗志昂扬,觉得是时候找神仙打一架了。 往外一走,看到眼前的大字,卫然愣了一下——怎么变了? 明明西方不是景门吗?怎么突然变成了最危险的死门? 杜门是哪吒,那死门是…… “死”字消散,一个男子从死门中走出来。 此人威风凛凛,气宇轩昂,身穿金色战甲,额头上长着天眼,手中拿着三尖两刃刀,身后还跟着一只狗。 显圣二郎真君——杨戬! 拿着化血神刀的卫然有些膨胀,对着杨戬就是一刀劈下! 黑红色的刀风斩去,杨戬闷哼一声,铠甲破裂,鲜血染红了胸前。 卫然不禁狂喜——这刀太给力了! “呼呼呼”卫然连续三刀趁胜追击,只见白光一闪,原来是杨戬运起八九玄功抵挡化血神刀。 “还没完呢!”卫然运起刀法,全面压制杨戬。 原来用法宝压制别人的感觉这么好……完全不用动脑筋,一顿乱砍就完事儿! 血雨腥风之中,很快杨戬被化血神刀割得鲜血淋漓,卫然正爽着,忽然脑后风响,原来是哮天犬偷袭他后颈处。 哮天犬牙齿森森,卫然可不敢把他当成普通狗看待,急忙一个滚子躲过偷袭。 然而就是这一瞬间,杨戬抓捕到的战机,他挥舞三尖两刃刀一个横扫,顿时横扫范围内的一切都变得迟滞起来。 卫然心中暗道不好,然而他压根没有反抗的实力。 趁这个机会,杨戬的眉心放出金光,神眼里放出三波金色射线,每一波是三根。 这九根金色射线,不但给卫然造成大量伤害,而且还能治疗杨戬的伤势。 先前杨戬明明被化血神刀割得鲜血淋漓,三波射线射完,他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反观卫然则节节败退,他迅速拉开距离,想利用化血神刀的恐怖攻击力扳回局面。 然而哮天犬如影随形而至,卫然烦不胜烦,在这种情况下,他只能优先拉开和杨戬的距离,至于哮天犬,就随它吧…… 就在此时,杨戬的身形一闪,如同瞬间移动一般,以惊人的速度直接出现在哮天犬的位置,然后三尖两刃刀朝着卫然的头颅斩下! 卫然的瞳孔骤然一缩,他万万没想到,杨戬居然能和哮天犬随意交换位置,而且还换得那么快! 这一个变故直接导致了卫然的失败。 尽管拥有了化血神刀,但卫然还是输给了杨戬。 不过卫然没有灰心丧气,这毕竟是最难的死门,过不了也是正常的。 接下来的几天,卫然天天和八门金锁阵死磕,不过进展缓慢。 这一日,门派传来消息:范长坡找卫统领有要事相商。 卫然心中猛的一紧——来了!玄星阁的大动作! 第六百七十九章 什么?你要双修? “什么?你要推荐我出使诸天教?”卫然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范长坡点头:“我有这个计划,不过还没报给君山岛。出使的目标很简单,只要诸天教什么都不做,对我们的大动作袖手旁观就行了。” 厉青筠有些替卫然担忧:“部主,卫然虽然最近声名大涨,但毕竟是个金丹境,那诸天教如同龙潭虎穴,岂是一个金丹境能够全身而退的?” 范长坡道:“这一点却是你搞错了,卫然是去当使者,不是去打架的。我当然知道金丹境不能全身而退,难道观星境就能全身而退吗?送上门的事情,哪个人能以一人之力敌过整个诸天教?就算是阁主也做不到吧?” “部主说的有道理,但是当使者也不意味着安全。” “我还没天真到那个地步,当使者确实不一定安全……” 卫然深感赞同,就在前几天,天师道的使者刘川风就差点把小命交代在我手里…… 范长坡道:“你把位置放高一点,宏观的来看,当使者的考究并不是看谁实力强,而是看谁最机灵。很显然,我们荆州部没有比卫然更机灵的人,所以我打算推荐卫然,这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吗?” 厉青筠被范长坡说服了:“卫然,确实是这么一个道理,如果是去打架,无论谁去都打不过,所以这个重任正适合你这种机灵人,你为何一脸老大难?” 卫然苦笑道:“因为诸天教巫长老的儿子巫鸿远,是死在我手里的……我这一去,等于羊入虎口,巫长老岂不是要把我生吞活剐?” 范长坡一拍脑袋:“我把这一茬给忘了!行,那我就不推荐你了。” 卫然眼珠子一转:“部主,此事凶险,我若担此重任,门派会有什么奖励?” “你想说什么?” “我想要《落星真解》!”卫然言简意赅。 厉青筠吓了一跳:“你想要双修?” 她说的双修,不是道侣之间合体双修,而是“落星弈星双修”。 也不怪厉青筠吃惊,普通的玄星阁弟子,穷其一生都无法研究透落星流或者弈星流一条路线,卫然竟然想着两条线同时修炼! 卫然道:“弈星流我已经研究到了第四层境界,第五层境界的话需要领悟世间真理,也就是说至少得观星境,所以弈星流我已经暂时走到头了,不如顺便练一下落星流。” 厉青筠和范长坡的嘴角不断抽搐:顺便……练一下……落星流…… 范长坡回过神来,沉吟道:“上次你援助空桑楼,击退敖威卿,这笔功劳还没算奖赏,如果你这次出使成功的话,我帮你向上边申请《落星真解》,应该是希望很大的!” 卫然喜道:“希望有多大?” “那得看你出使的情况了,圆满完成任务的话,至少有八成的把握拿到《落星真解》!” “好!诸天教这一趟我去定了!”卫然斩钉截铁道。 范长坡道:“急什么?我还没跟上边打报告呢,人选最终由高层们投票决定,又不是非得选你。” 卫然拱手道:“部主您肯定也有投票的权力吧?劳您给我投一票。” “那是自然,我的部下立功,我有面子,我们整个荆州部都有面子。” 厉青筠奇道:“你不是杀了巫鸿远吗?你不是担心巫长老把你生吞活剐吗?” 卫然拍着胸膛道:“大丈夫生于乱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 “说的那么好听,其实你是想说富贵险中求吧?”厉青筠翻了个好看的白眼。 卫然更好奇的是另一件事情:“部主,我们这次的大动作,究竟是为了对付谁?” 范长坡没有立即接话。 厉青筠道:“我听说就这半个月,上蜀山挑战姜云的人已经超过了30个,玉京剑派已经焦头烂额了。” 卫然道:“但我们这一回不可能是打玉京剑派,实力不够,机会也没达到那个地步。” 范长坡环顾左右,确认隔墙无耳,才压低声音道:“这是绝密,你们可千万不要泄露出去。” 厉青筠道:“放心吧部主,卫然知道轻重。” 范长坡一翻眼皮子:“我担心的不是卫然,而是你这个大嘴巴!” 厉青筠顿时无语。 卫然笑道:“部主,你就别糗厉姐了。” 范长坡附耳小声道:“我们这次要对付的,是齐云宗!” 原来是齐云宗! 卫然恍然大悟,玄星阁的实力虽然比不上玉京剑派,但是比齐云宗还是要强的。此时玉京剑派焦头烂额,龙神宫内乱丛生,如果出使诸天教能把诸天教稳住的话,那确实是一个对付齐云宗的千载难逢的机会。 玄星阁毕竟是老牌的五大门派,即使遭遇重创,也比齐云宗要强。 当然,玄星阁能在重创中恢复这么快,多亏了它“站在百姓这一方”的宗旨。 修仙门派高高在上,唯独玄星阁最为亲民,所以修行界大战之后,不少有天赋的平民子弟加入了玄星阁。 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生源”很广。 有天赋的年轻人,哪个门派不想要?之所以他们纷纷选择玄星阁,是因为玄星阁始终为百姓着想,当玄星阁遇难时,就是投桃报李的时候了。 范长坡做事颇有效率,马上就起草文书,向君山岛提出申请。 次日,玄星阁高层们作出决定——同意卫然作为使者,出使诸天教! 此行前途未卜,卫然没有带任何随从,李浪飞和潘壮鹏想跟着,被卫然拒绝了。 毕竟他连自保都没有信心。 就在卫然动身之后不到一天,齐央与田叔庵的同僚,“懒官”陶大人快步来到郊外的一间别庄。 这里没有丝毫传送阵法的波动,就算是再厉害的高手也察觉不到丝毫异常。 陶大人按照三短两长的规律敲门,再对了暗号才得以进门。他拐了两个弯,来到里间。 房间里有一扇大屏风,陶大人跪了下来,对屏风后的神秘人道:“主人,如您所料,卫然往诸天教去了。” “好!太好了!一切都在我的控制之内!”那主人声音中没有一点官威,排场也没有一点公门的架子,却被陶大人称之为主人,实在有些蹊跷。 陶大人终于确定主人与卫然是敌对关系,然而他心中更加疑惑——以主人的本事,杀死区区卫然不过是随便一个动作,为何要这样大费周章,非要让卫然去诸天教? 不过他也不敢多问,只是道:“主人您要去诸天教吗?” “我就不去了,反正卫然这次必死无疑。”屏风后的神秘主人心怀大畅。 第六百八十章 拳皇(上) 出发去西北之前,卫然习惯性的回了一趟老家,给母亲带了一些延年益寿的灵药,顺便把家里的护院阵法改进了一下。 多亏了戮仙试炼阵,此时的卫然阵法水平已经今非昔比。 可惜的是,接下来会很忙,他没有时间再研究最后那个八门金锁阵。 离开长沙郡之后,卫然的脸色很难看——他已经整整三个月没联系上老爹了。 卫鸿在诸天教内部给卫然打探消息,难道是遭遇了什么不测吗? 想见一见老爹,这也是卫然明知凶险,却依然坚持去诸天教的原因之一。 御剑飞行两天之后,卫然到了西北,到了函谷关,却没有直接去诸天教——因为两天两夜的飞行让他消耗颇大。 毕竟一切都是未知,所以卫然谨慎的选择了休息,他要以最佳状态进入诸天教。 先到诸天教再休息?他还没浪到这个地步。 在函谷关休息了一天,卫然才上崤山,到达诸天教的山门。 “玄星阁使者卫然,求见诸天教主,以求友好商议!”卫然站在山门前,举起令牌吐气开声,朗声喊道。 守门的一个教众马上往山顶跑去通传,另一个守门教众则依然堵着门不让卫然进去。 也别怪他们紧张,玄星阁在名义上和诸天教是敌对门派,修行界大战时,诸天教是对玄星阁宣战了的——虽然实际上并没有出手,还是选择了半途溜号。 卫然也不着急,好整以暇的站在山门口等待。 他从来就没认为此行会顺风顺水,那一定会是一波三折的。 卫然先前喊话的声音颇大,吸引了不少诸天教众围观,他们不停指指点点,大抵是说“玄星阁弟子自寻死路”“这个使者是不是活腻了”之类的话。 半晌,通传没有回来,倒是来了一个甩着胳膊准备打架的人。 那人看起来30岁左右,眉头紧锁,似乎有什么深仇大恨。但他身上没有携带任何武器,一身肌肉练得健壮好看。 他健硕阳光的身体和愁眉苦脸的表情形成一个奇怪的冲突。 此人一出现,人群中顿时议论纷纷:“是谷傲之!” “我认识他,他原本是我们诸天教有名的少年天才,修炼速度极快,各个方面都展示出天才般的妖孽,甚至二十三岁就到达了观星境!连教主都要培养他为接班人!只可惜后边境界掉下来了,掉回了金丹境!” “是啊,太可惜了,天才少年心气太高,观星选择了两样大道,最终难以消化,境界被强行打了回来。” 修行者们都知道,观星境开始观察理解世间的大道,在境界晋升之时,观天象,通大道。 届时破境者会看到星辰中蕴含各种大道至理,有的人能得窥一种大道,比如力之道或者速之道,又或者其他的。 而更多的人无法理解大道,或者仅仅是触及皮毛。 少年天才谷傲之心气太高,或者说太狂妄,在理解了“剑之道”这一种大道之后,他认为自己行有余力,便利用剩余的观星时间触碰第二种大道。 最后上天给了他惩罚,他得到的信息太多,却迟迟消化不了,导致走火入魔,境界下跌。 一般来说,普通人遇到这种情况,走火入魔轻则修为全失,重则当场身死。 不过谷傲之确实了得,不但没有死,甚至还保留了大部分修为。 他的境界只跌到了金丹境,不过他此生都无法再次踏入观星境。 一般人遇到这种事情,想必是心如死灰,连自杀的心思都有。不过谷傲之顶住了!剑之道损毁,他开始研究拳脚! 境界跌落八年以来,谷傲之除了养伤之外,就是练拳法,虽然修为永远被锁定在金丹境,教主接班人的事情就别想了,但是他经过不懈的努力,修炼的拳法渐渐的获得了众人的认可。 “拳皇”谷傲之,大家这样称呼他。 卫然神色一凛,这应该是诸天教给我的入门考验了。 如果无法战胜这个是拳皇谷傲之,只怕连门都没法进。 “听他们说,你叫谷傲之?我是……” 谷傲之打断了卫然的话:“先打,打完再说别的。” 众人轰然起哄:“对!先打!打完再说别的!” 意思很明显,如果你输了,我们不会浪费时间来听你说什么。 也罢,那就打吧! 正好让这位拳皇见识一下我的拳法! 卫然骤然吐气开声,如同半空响起一个炸雷:“霸者横拦!” 这一击气势雄浑,时机也拿捏的恰到好处,正打在谷傲之迈步前冲的节奏点上。 谷傲之遭遇到霸者横拦的阻拦,却丝毫不慌张,手臂如灵蛇一般晃动,轻描淡写的伸出去,划向卫然的小臂经脉,这是“截脉”的手法,以他的修为,就算是金丹境的对手,轻轻一划就可以破开经脉。? 他的指甲如锐利的刀片,薄如蝉翼又锋利无比,划动时铮铮有声,指甲高速颤抖,发出吱吱蝉鸣之声,恍惚之间,让人产生了一种夏天来临的错觉。? 山门口处处蝉鸣,此起彼伏,四周热浪翻滚——可眼下明明是冬天! ?“高手!明明是金丹境,却如观星境一般能够干涉世间自然规律!这一点我做不到……” 好个拳皇! 卫然面色凛然,手上不敢有任何松懈,他奋起臂力双臂一翻,以拳对爪,利用寸劲骤然轰出。? 北斗神拳! 谷傲之面现轻蔑:“你这拳法有些粗浅了。” 轰隆!? 拳爪对撞,两人各退几步。谷傲之面露惊容:怎么回事?我的拳法明明占优,为何压不住他? 卫然却是心中亮如明镜,他能顶住,全靠强横的身体素质。他数年前曾吞下夏姬八丸中的“霸王丸”,攻防都增加不少,后来在兰瑾瑜家蹭饭吃,又有所长进,最厉害的当然还是龙血浴体,三者相加,导致他的身体素质已经达到观星境的水平。 “看来得拿出点真本事了。”谷傲之气息骤然上升,发丝飞扬,手臂如同海藻一般飘舞起来,全身柔若无骨,不知是哪里学来的秘术。? ?卫然不敢贸然行动,迅速拉开距离,用红莲天眼观察。 第六百八十一章 拳皇(下) 空气扭曲,骨头声音脆响,谷傲之竟长出了第二双手! 那第二双手弯曲而上,到了眉心然后合掌在额头一拍。啪的清脆声响,拍完之后,他的额头正中出现了第三只眼。 仿佛天眼。 卫然心道:你的三只眼再厉害,能比得上我的红莲天眼? 对于红莲天眼,卫然有十足的信心,此眼本来是姜云所赐,后来通过天眼泡狐的天眼强化,已经是顶级的瞳技,不但能增强静态及动态视力,还能洞虚破妄,抵抗幻术。 谷傲之弯下腰弓着背,似乎在跳舞,千姿百态,却自带威仪。 这一系列的动作或者说仪式之后,他似乎和冥冥之中某位至高无上的神祇贴合在一起,他借用了神祇的一部分力量! 卫然知道自己已经错过了一个机会,他不能错过更多。 于是他果断出拳,谷傲之身躯如蛇一般晃动,躲过了卫然一拳,然后身形反弹回来,反击自上而下,从眉心发劲传递到手臂,洞穿而来! “大自在天!” 邪门!真的邪门,哪有眉心发力的! 卫然吃了一惊,不过他反应极快,足踏魁罡,避其锋芒。 大自在天就是印度的古老神祇湿婆(也有翻译成希瓦的),乃是毁灭之神。另有创造之神梵天,以及维护之神毗湿奴,这三位大神被称为“三相神”,都是顶级的存在。 卫然没有贸然进攻,而是开启蜀道难不断闪避,以最快的速度来熟悉对方的节奏。 谷傲之一边进攻一边道:“从我的神眼可以看出来,你的拳法暗合星辰之力,然而在毁灭之神面前,即使是星辰也毁给你看!” 卫然并不答话,虽然蜀道难的时间已过,但是凭借红莲天眼和弈星窥天算经的完美结合,他依然可以躲避谷傲之的进攻。 表面上看来,是谷傲之压着卫然打,其实谷傲之心中暗暗叫苦,他施展大自在天拳法,气势强横,却没能伤到卫然分毫,刚不可久,待气势慢慢降下来,就轮到卫然反击了。 果然,事实马上验证了他的预想。 卫然开始反击了! 滋滋雷光声中,卫然发出一声低吼,全身炸起风雷之声,急速轰出数十拳,每一拳的速度都极其迅猛,奔雷闪电,风雷激荡。 把紫霄狂雷真诀揉合进北斗神拳,是一种大胆的尝试,敢在实战中使用,只能说卫然艺高人胆大。 谷傲之被击中几拳,但他身体摇晃,卸力本事实在了得。 卫然这一轮反击酣畅淋漓,虽然扳回局势,但实际上对谷傲之造成的伤害有限。 谷傲之大声道:“好拳法!轮到我了!”他双手打开,先是拳,然后散开,变掌,变手刀。一边为阴,一边为阳,阴者如千年冰牢,寒气森森,阳者如烈日悬空,火焰熊熊。 邪门!真邪门!冰火怎么可以同时出现?他拿着自己的经脉这样乱来,不怕走火入魔吗? 两人的拳劲对撞在一起。 轰!气浪奔腾翻滚,从中间炸开,诸天教的山门似遭遇了飓风,石头做的墙壁瞬间就炸碎解体,哗啦啦倒了一地。 谷傲之飞身而起,静静站立在断壁残垣之上。 咔! 卫然重重一踏步,地面出现裂痕,声音沉闷。 “咚咚咚”他的步伐如同战鼓一般,敲击在人的心上。 嗯?谷傲之面露意外,卫然先前步伐轻盈灵动,为何一改风格,变得沉重起来? 肯定有古怪! 谷傲之的脚在地面上滑动,借助四只手的便利一边卸力一边格挡住,然而卫然下一拳又至! 步伐慢,而拳法快!这种冲突的风格对技巧的要求很高,也让谷傲之极不适应。 “哼,管你什么花招,我尽破之!”谷傲之身上的湿婆气息骤然消散,但四只手臂并没有变回两只,反而变得更多! 他手臂展开,背后划弧,蓦地“呼啦”散开,如烟花璀璨,似孔雀开屏。 佛母孔雀明王。 继湿婆之后,谷傲之借助了第二位神祇的力量。 传说如来在大雪山修丈六金身,被孔雀明王吸气吞进肚子里。如来剖其背,跨上灵山。因孔雀明王渎佛,如来本欲伤其性命,但诸佛皆劝止,如来心想好歹在孔雀明王肚里走一遭,干脆封她为佛母。 此招华丽而灿烂,威力也极为不俗,孔雀开屏之时,羽毛璀璨闪亮,雍容大气,谷傲之多条手臂晃动展开,每条手臂上的手镯亮起金光,攻击涵盖四方,如同屏风推进,根本不给人躲闪的机会。 卫然仿佛没看见一般,继续重重的踏步,出拳。 北斗七死星点,只要点出北斗七星的轨迹,就能引发一次威力绝伦的爆炸,先前卫然已经出了五拳。 此时按照星辰轨迹补上最后两拳,“轰”的气劲勃发爆开,一时间飞沙走石,谷傲之的“孔雀开屏”直接被震散! “好小子,尝尝我最后的绝招——五色神光!”谷傲之气势一变,无数条手臂化成的“孔雀翎”忽然聚拢收束,变为五束,金光散去,化为青、黄、赤、黑、白五根硕大的翎羽。 这一招是模仿孔雀明王孔宣的“五色神光”,虽说是模仿,但威力依然十分可怕。 卫然神色肃然,深吸一口气的同时,身形急退,给自己争取蓄力的时间。 “恒河大手印!” 巨大的掌印如同一堵透明的城墙,又如同一座摧枯拉朽的战车,轰隆隆的前进,势不可挡! 谷傲之的五色神光颜色愈发鲜艳,气势更强! 轰! 两股巨力碰撞,地面上裂痕如龟壳纹路一般散开,触目惊心,似乎随时可能裂为深谷。 两位强者的身形各自退后三四十步,不分胜负。 谷傲之身上的孔雀明王之力已经消失,卫然也是气血沸腾,有些难受。 不过卫然的恢复能力更强,如果真的要争个你死我活,谷傲之只怕要栽。 然而卫然没有这样做,他和谷傲之无冤无仇,来诸天教是为了谈判,不是为了杀人,既然如此,就没有必要把谷傲之逼上绝路。 此时此刻,谷傲之算是真正承认了卫然的实力,他引以为傲的拳法完全被对方抵挡住,自始至终卫然没有落入一点下风,从容不迫,潇洒自如,隐隐有了一丝大家风范,将来的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我们斗了个平手,不如就此罢手吧?否则再斗下去,把诸天教的山门都拆了,我可赔不起。”卫然笑着向谷傲之抱拳。 谷傲之这人向来吃软不吃硬,你对他有礼,他对你更有礼。两人就此和解。 第六百八十二章 教主,王衍 “教主!”传令匆匆走进屋内。 如果说玉京剑派掌门人姜云的气质是“仙风道骨”,玄星阁阁主薛楚夜的气质是“儒雅风流”,龙神宫掌权者敖瞬卿的气质是“英俊高贵”,那么诸天教教主轩辕定海的气质就是“了无生趣”。 明明只是个中年人,看上去却好像活了几百年的老朽一般,在他的脸上从来看不到任何笑容,偶有惊讶和颓丧,但也不多。 如同古井不波。 跟此人相处极为无聊,不过幸好他也不喜欢跟人相处,过着深居简出的日子。 “说。”轩辕定海的语气也是毫无波澜。 传令道:“玄星阁的使者跟谷傲之打了个平手。” 轩辕定海淡淡道:“薛楚夜手下无人,连谷傲之都胜不过,竟然也有脸来当使者?” “但是……但是那个叫做卫然的使者,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用过剑……” “什么?”轩辕定海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 ****** 轩辕定海绝对想不到,先前还打得热火朝天的两个人,此时竟坐在一起喝酒。 卫然几杯酒下肚,道:“谷兄,大家都是聪明人,你可别瞒我——刚才那一战你还没有使出全力吧?” 谷傲之笑了笑:“确实留了一手,你不也留了手吗?剑在鞘中,始终不出,难道瞧不起人?” “谷兄这话怎么说?你用拳,我也用拳,你练过,我何尝没练过?而且我拼尽了全力,这应该是足够的尊重了。” “嗯,用拳脚的人如此之少,我却还说不够尊重,是我失言了——我自罚一杯!”谷傲之举杯一饮而尽。 卫然感慨道:“谷兄不肯在众人眼皮子底下使出最后一手,想必是顾忌某些人。” “别打听了,与你无关。” 卫然道:“那我打听另外一个事——你可知道巫长老的影奴在什么地方?” 谷傲之眼中精光一闪:“你要对付巫长老?” 卫然点头:“我听说他的影奴已经到达了金丹境,所以想先铲除他的羽翼。” 谷傲之哼了一声:“我怎么可能帮助你这个外人对付自己门派的?” 卫然不动声色的塞了一颗丹药给谷傲之。 坚牢渡厄丹?谷傲之心中一动。 卫然笑道:“不是,我故意打听谷兄的事情,实在是你们诸天教的人多嘴,在我们对战之前,就把你的底细说了个干干净净——走火入魔真的那么容易消解吗?” 谷傲之叹了一口气。 走火入魔之后,他强行给自己保留下金丹境的修为,代价是每到月圆之夜,他会遭受极大的痛苦,如同万箭穿心。 坚牢渡厄丹,是专门应对走火入魔或者各种反噬的,有了这一颗丹药,能够平息他一年的痛苦。 谷傲之这一声叹息是留给自己的。曾经的天才,什么时候看得起一颗坚牢渡厄丹?这种丹药他要多少有多少。 自从走火入魔之后,门派不再培养他,他就断了收入。为了疗伤和修炼拳法,谷傲之早就把曾经的积蓄全部花光了。 一穷二白的他,实在没有资格拒绝这颗坚牢渡厄丹。 谷傲之收下丹药,话锋一转:“其实我也看不惯那巫老头,你要对付他,正是我想看到的——你想要影奴的地址,我只画一次。” 说罢他用手指头蘸着酒,在桌面上画了一个图子,标记了巫长老的影奴所在的位置。 谷傲之也不管卫然看没看清,画完过了三息,便伸手一拂,桌面上的酒痕直接消散,然后他起身离去。 此时弈星流的好处显现出来了,那一幅示意图已经深深印在卫然的脑海中,作为弈星流的讲师,他特别擅长记忆这些东西。 卫然如果直接说想救卫鸿,绝对没有人愿意跟他合作。如果说想要杀巫长老的影奴,反而会得到一些小小的助力。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想,任何一个门派只要做大,内部就不可能是铁板一块,玄星阁不例外,诸天教也不例外。 就连古代圣贤都推崇过愚民政策,古时老百姓没有自己的思想,那是最好统治的。 被人倍加推崇的尧舜时期,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帝力何有于我哉?” 我清早起来耕作,太阳下山了就休息,自给自足,知足常乐,你们天子也罢,三皇五帝也好,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听起来很美好是不是?但是随着时代的变迁,这句话不再适用——你的人生难道就是为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吗?你人生的意义难道就在于日复一日的劳累吗? 不,当人的思想进步之后,我们有了更高的追求。 如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想,虽然很难管理,也更难团结,但这确实是文明的进步。 打听到了老爹的所在之处,卫然心中痒痒,恨不得马上就把老爹给救出来。 然而他不能,因为诸天教的传令回来了,大开山门,欢迎玄星阁的使者来访。 诸天教已经摆明了态度,卫然成为了客人,一路跟着传令往山顶走去。 顺着石阶而上,一路上苍松翠柏,飞檐斗拱,檐宇深深。诸天教的建筑以黑色为主,古朴深沉,虽然看上去稳重肃穆,但了无趣味。 卫然曾经在玉京剑派待了一段时间,跟诸天教相反,玉京剑派以白色为主,过于强调“剑”,建筑风格剑拔弩张,一眼看过去,常常是白茫茫的一片。 说到审美,还是玄星阁最为丰富多彩,别说君山岛,就是荆州部那一片桃花崖,就足以秒杀诸天教所有的风景。 当然,诸天教弟子们绝不能理解玄星阁仅仅为了好看,就花费不少资源来维持桃花崖的四季缤纷这一现象。 在他们眼里,这就是奢侈浪费,毫无必要。 诸天教里最惹眼的一处风景,是一座巨大的雕像。 那持剑的雕像足足有七八层楼高,每一个进入诸天教的人只要不是瞎子,就一定能看到这座雕像。 卫然心道——这雕像如此夸张,应该是诸天教的教主轩辕定海在搞个人崇拜了。 不过雕像上的人手持长剑,衣袂飞扬,眉眼温和,似乎和传说中轩辕定海的气质有所不符。 卫然故意对传令道:“贵教教主真是神采飞扬!” 传令犹豫了一下,不知怎么接口,便指了指雕像底座上的小字。 四个字,言简意赅。 “教主,王衍。” 第六百八十三章 教主真传 原来雕像所刻的,是诸天教前任教主王衍。 卫然再次试探,佯作恍然:“原来这座雕像是前任教主所立。” 传令摇头:“不,雕像是现任教主所立。” 这就奇怪了,如果雕像是轩辕定海所立,他应该写个“前任教主王衍”才对,反而写个“教主”,将自己置身于何地? 不过简短的四个字倒是颇有轩辕定海的风格。普通人立雕像,少不得附一篇歌功颂德的文章,然后加上一串好听的称号,“立派宗师”“剑倾西北”“xxxx”“诸天教前任教主”最后再加上王衍的名字。 轩辕定海偏不这么搞,就四个字。 传令解释道:“我们教主对前任教主极为崇敬,他平时从不发怒,一旦有人说前任教主的不好,他马上就会大发雷霆,甚至动辄杀人。” 难怪不写前任教主,原来是王衍的脑残粉,在他心里,王衍才是真正的教主,自己永远都无法取代。 即使因此折损了自己的威严也不要紧。 这也从另一方面印证了王衍的魅力。 正瞻仰王衍的风采时,忽然一阵喧闹,有一个前呼后拥的年轻弟子走到雕像面前,大声嚷道:“李师,我要挑战!” 被称为李师的人摇头叹息:“又来一个送死的。” 挑战?卫然顿时停住脚步,打算看这一场好戏。 李师先是记下那个挑战者的名字,然后就开始安排那挑战者的后事了,吩咐手下抚恤挑战者的家人云云 卫然不禁笑起来,这个李师有意思,气人有一手,不知道手底下的真功夫怎么样。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李师安排完一切之后,就很有礼貌的让开了……根本没有要和挑战者对决的意思。 卫然糊涂了,问传令道:“不是要挑战吗?” 传令道:“是啊,挑战马上就要开始了。” “可是那李师怎么躲得远远的?” “你误会了,他不是要挑战李师,他是要挑战雕像!”传令解释道。 挑战雕像? 卫然更加糊涂了——难道雕像还能活过来跟挑战者打一架吗?就算真的活过来,这么大的雕像,战斗起来,动静也太大了吧? 就在卫然一头雾水的时候,现场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纷纷散开,一脸肃穆。 挑战者先朝王衍的雕像磕了头,然后伸手向雕像的长剑握去。 原来是这么个挑战法? 那雕像的长剑实在太大,挑战者的手仅仅能握住剑尖。 接下来,没有任何征兆,也没有什么剑气剑光,就是嗡的一声剑鸣。 挑战者直接软倒在地上,七窍流血而死! 卫然惊了! 什么情况?摸一下剑尖就死了?那挑战者好歹也是个金丹境,这年头金丹境这么容易死吗? 但其他诸天教弟子似乎习以为常,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只是面色肃穆的磕头,然后默默收敛挑战者的尸身。 见卫然一脸惊容,传令感到很满意:“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轻人,每次妄想得到前任教主的剑法真传,每次的结果都一样!” 王衍的剑法真传?卫然脑海中浮现与龙城对战时,那座被削掉顶的巨大龙王庙…… 如果能得到王衍的剑法真传,那相当于成为一代剑法宗师! 卫然心动不已,试探着问道:“这个挑战有多少人成功过?” “自从雕像立下,至今没人成功过!甚至有人传说雕像里边藏有秘宝,我看是骗人的,既然都没人能够挑战成功,那怎么会知道里边有秘宝呢?” 卫然一听说这么难,反而有些跃跃欲试,他兴奋的问道:“我能试试吗?” 传令摇头拒绝。 “我会立下文书,为自己的生死负责,就算我死了,玄星阁也不会迁怒的。”卫然连忙保证。 传令解释道:“只有诸天教的弟子有挑战的资格,这是我们的规矩。” 卫然一脸遗憾,想来也是,毕竟是前任教主的剑法真传,给外人机会确实不适合。 传令催促道:“贵使,正事要紧。” 卫然这才恋恋不舍的跟着传令去往会客厅。 刚刚坐下,传令就走了,想必是去向轩辕定海通报。 卫然没有多想,心中思虑着怎么才能偷偷去摸一把王衍的雕像,正想得入神,忽然间会客厅闪进来一个黑色的人影。 一个中年人,看上去有点眼熟,但卫然确定没见过此人。 那中年人面带笑容:“教主日理万机,一时抽不出空来,让我来招待贵使。”说罢亲手奉上一杯茶。 卫然双手接过茶杯,问道:“我叫卫然,您怎么称呼?” “敝姓白,你叫我白主事就好。”白主事笑容满面。 卫然点了点头:“白主事有礼了。”说把放下了茶杯。 “贵使为何不喝茶?难道怕茶里下了毒?”白主事依然笑呵呵的,让人分不清他是好意还是歹意。 卫然指着茶杯里浮沉的茶叶道:“茶太劣。” “修行者理应心向大道,不该执着于物欲享受。”白主事正色道。 “那是你们诸天教的想法,我们玄星阁就是这么讲究,就是这么奢侈。人不是为了修炼而活的,更不是为了厮杀而活,你们这是本末倒置,修炼的目的,本是为了活得更好更舒服,这才是我们的理念。” “得,那就换好茶吧。”白主事手一招,让小厮奉上君山银针。 “你们荆州的茶,想必不存在喝不惯的问题。” 卫然喝了一口,再次放下茶杯。 “怎么?是茶饼不对还是烹茶方法不对?”白主事奇道。 “这茶里所下的软筋散分量太足,破坏了茶的味道。” 白主事霍然起身。 卫然拔剑在手,目光炯炯:“你到底是谁?” 白主事手段被戳破,却面不改色:“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巫长老?难怪有些眼熟!”卫然恍然大悟。 巫启再也不遮掩眼中的恨意:“你杀了我儿子,竟然还敢自己送上门来?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有人说杀死巫鸿远的是马跃,又有人说真正的凶手其实是卫然。 巫启根本不在乎哪个说法是正确的。 把两人都杀了就是。 马跃也好,卫然也罢,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区别。 他知道卫然和谷傲之打了个平手,然而谷傲之在他手下过不了十招! 这就是长老级的实力! 第六百八十四章 狱中谈判 剑光暴起,直刺卫然咽喉。 卫然没有抵抗,连闪躲都没有。 因为他知道巫启不会杀他。 果然,巫启的剑没有刺入卫然的咽喉,而是架在他脖子上。 原因很简单,卫然和谷傲之在山门口打了一架,动静很大,诸天教主一定已经知道他来了。 既然已经知道了,那么无论如何,轩辕定海得见卫然一面。 所以在见到轩辕定海之前,卫然暂时是没有危险的,前几日卫然为何不能杀天师道的使者刘川风?道理有类似之处。 巫启有两个机会杀卫然,第一是卫然来诸天教之前,在路上截杀。第二是卫然谈罢,离开诸天教的势力范围之后。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在这时候杀卫然。 只要卫然进了诸天教的山门,那就只有轩辕定海能杀卫然。 而巫启失去了第一个机会,第二个机会还没到来,他只能忍。 卫然笑吟吟的看着自己颈上的剑,甚至主动把自己的乾坤袋交了出来:“巫长老,我已经落在你手里,这个乾坤袋你要不要?” 当然不能要,否则下一步轩辕定海来见卫然,卫然一定会以此为由向教主告状。 巫启看着卫然有恃无恐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抓起案上的茶杯,捏着卫然的下巴,就把放了软筋散的茶水往卫然口里灌:“你还狂是吧?让你狂!软筋散好不好喝?” 卫然实力不如巫启,被迫喝了整整一杯软筋散,觉得头晕目眩,于是一头栽倒。 再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身处牢狱之中,小窗外的月光射进来,竟已是夜幕降临,看来确实睡了很久。 由于软筋散的关系,卫然全身疲软无力,能够动用的真元十不存一,而且伴随着头痛欲裂,口干舌燥,此时随便来一个炼精境都能放倒他——比如牢狱里边那两个化气境的狱卒,更不用说门外那些金丹境的守卫了。 卫然本能的动用起黄鹤清毒咒给自己疗毒,但黄鹤清毒咒会散发出荧荧的白光,十分惹眼,为了不让两个狱卒发现,卫然不得不扯起牢房里那块臭烘烘的褥子盖在身上。 他一边疗着毒,一边心忖:巫启把我丢到牢房里,应该是得到了轩辕定海的授意或者默许,修行者的自信心有相当一部分来源于自身的实力,他用软筋散压制我的实力,就是为了削减我的自信心。 然后身处牢狱之中,不免会产生羞愤或者焦虑,自信被削弱,加上羞愤或者焦虑,在谈判中气势就会一降到底,谈条件会十分艰难。 如此一来,和轩辕定海的谈判会极度不利! 然而卫然在来之前就预料到轩辕定海会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改变谈判局势,倒是丝毫不慌张,虽然身处牢狱之中,却面色泰然,安之若素。 不过这褥子是真的臭啊…… 正疗着毒,卫然忽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势在靠近,他连忙停止黄鹤清毒咒,把褥子一扔,刚刚做完这两件事,轩辕定海就进来了,身后还跟着巫启。 轩辕定海相貌平平无奇,面无表情,如同玄星阁的情报所说,既无令人心悦诚服的个人魅力,也无鼓舞部下的感召力,毫无横霸西北一教之主应有的枭雄外表,不过他的实力足够强大,强大到令人忽略所有虚头巴脑的东西。 他就是强!不讲道理的强! 巫启进来就是一顿大呼小叫,又是恐吓又是辱骂,卫然眼皮子都懒得抬——你就不能来点新鲜的? 见卫然不为所动,轩辕定海面现异色,决定亲自出马。 “你们都退下吧——巫长老也退下。”轩辕定海淡淡道。 巫启张了张嘴,但是想到教主言简意赅言出必行的风格,还是乖乖的离开了牢狱。 由于这座牢房只关了卫然一个人,狱卒和巫启一走,整座牢狱只剩下轩辕定海和卫然两人。 荒谬的是,足以奠定修行界格局的大谈判,竟然是在阴暗的牢狱中开始的。 “你不慌?”轩辕定海目光锐利如剑,盯住卫然。 卫然甚至伸了一个懒腰:“会慌的那都是没看清形势,中了软筋散会慌?你们以为我的信心来源于自身实力?不不不。” 轩辕定海哼了一声:“花言巧语,乱世之中,除了自己的实力,还有什么可以依赖?” 这应该是轩辕定海近几个月来说得最长的一句话。 卫然解释道:“你想啊,如果使者是靠自身实力的话,那么我们薛阁主派任何一个手下来都不行,因为无论哪个手下,实力都比不上轩辕教主,我的信心来源于门派!” “玄星阁岌岌可危,何来信心十足?” “玄星阁是不是岌岌可危,轩辕教主清楚得很,话说回来,玄星阁只所以能复兴,还多亏了上次修行界大战轩辕教主半途撤退!” 轩辕定海渐渐不耐:“收起你那些谈判话术,来简单的!” “悉听尊便。” “说底线。”轩辕定海知道自己不擅长外交谈判这些东西,但那又怎么样呢? 三个字,说底线。 卫然从乾坤袋中拿出一张纸:“这是我们玄星阁高层交代给我的底线,我们门派接下来会有一些动作,这些资源允诺给贵教,不用贵教做任何事,只要袖手旁观即可。” 直接交底线乃是谈判大忌,卫然当然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情,他所交的“底线”,不过是门派交代的底线的一半。 轩辕定海想要玩简单的,那我就做出简单的姿态,跟上你的节奏。 不过轩辕定海也不傻,一半的资源完全无法满足他,他把纸揉成一团隔着铁门缝隙丢进牢房,冷冷道:“你们毫无诚意,告辞!” “轩辕教主慢走。”卫然一点也不着急,这种大事哪有一次就谈好的。 下一次谈判也许给你真正的底线,也许再加一点,具体情况如何,要看当时的形势。 轩辕定海走后,巫启带着狱卒快步走进来,先是恨恨的瞪了卫然一眼,然后拿出两杯软筋散,嘱咐狱卒道:“每隔一个时辰给他灌一口,软筋散我明天会再来补充。” 狱卒连忙应下,他们修为虽低,但中了软筋散的卫然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更何况门外边还有金丹境的守着呢! 第六百八十五章 穿越者身份揭晓 轩辕定海继续关着卫然,是为了让卫然清醒一点,以免再次提出不切实际的要求。 而卫然已经准备越狱了。 越狱最大的难点在于如何不动声色的在狱卒的眼皮子底下使用黄鹤清毒咒。 没办法,只得再次盖上那床臭烘烘的褥子。 卫然腹诽道:黄鹤清毒咒,你清毒就清毒,发什么光呢?搞那些花里胡哨的做什么? 清了一会儿毒,听得狱卒道:“该给他灌软筋散了。” 卫然马上停止疗毒,他并没有抗拒,因为先前巫启有交代,一个时辰灌一口,这不要紧,我清毒的速度远超这一口的效果,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下边这些偷懒狱卒的尿性。 一个狱卒提议道:“巫长老交代,一个时辰一口,我一次性给他灌三口,管三个时辰,岂不美哉?也不算违抗巫长老的命令。” 卫然差点破口大骂,按照计划你给我一口,接下来一个时辰我能把毒全部清完,但是你给我三口,我得多花多少时间才清得完? 另一个狱卒则有些犹豫,卫然心中稍定,看来还是有懂事的。 哪想到另一个狱卒犹豫完就说:“要不给他灌五口,管五个时辰?” 原来你在纠结这个…… 第一个狱卒一拍大腿:“行,五口就五口,一次性喝个饱,然后在牢房里睡他娘的一觉,免得坐牢难消磨时间!” 另一个狱卒大力点头:“没错没错,我们就是太体谅犯人了,怕他们无聊,怕他们孤独,所以多灌几口,直接一睡解千愁,美滋滋。” 两人商议罢了,端着茶杯走过来。 卫然连忙道:“你们敢灌三口五口,我明天睡醒了第一件事就是告你们的状,不但跟巫长老告状,而且还要跟轩辕教主告状,到时候看你们怎么死!” 两个狱卒想起轩辕定海肃杀的模样,不由得一个发颤,对望一眼道:“我们还是按规矩办事吧。” 卫然喝了一小口软筋散,狱卒们见他“老老实实”的,便放下心来,自顾自扔骰子玩去了。 厉青筠曾经说过一句至理名言——当卫然表现得像一个老实人的时候,就应该小心了,他肯定在酝酿搞什么事情! 可惜的是,这句至理名言没有传到两个狱卒的耳中,卫然极有耐心的清毒完毕,马上将那臭烘烘的褥子扔得远远的,而两个狱卒恍如未觉。 接下来卫然有两个选择,第一是砸开铁门,第二是想办法取得钥匙。 第一个方法省事,但是绝对会引来门外的金丹境守卫,到时候反而不省事。 所以卫然选择第二个方法。 他把手伸到牢门外,将煌骏画卷一抖,黄巾将军出现在门的另一侧。 两个狱卒竟然还在大声吵嚷着玩骰子,实在太投入了。 黄巾将军走到两人桌前坐了下来。 两个狱卒悚然一惊。 黄巾将军抚摸着大刀的刀刃,牢房中的卫然道:“谁喊谁死。” 两个狱卒见卫然轻松站起身来,知道他已经解毒,都骇得面如土色,不敢作声。 卫然道:“先打开牢门。” 两个狱卒对视一眼,为了小命,只得乖乖掏出钥匙把牢门打开。 卫然看着桌上的骰子和茶杯,笑了笑道:“每人五口,管五个时辰,一睡解千愁。” 两个狱卒苦着脸把软筋散喝了,然后各自一头栽倒。 他们当然知道外边有金丹境的守卫,但他们更清楚,卫然能在金丹境守卫赶来之前轻松的杀掉他们俩。 卫然没打算跟守卫们交手,先召回黄巾将军,然后戴上秘虚斗篷,大摇大摆的从十多个守卫中间走了出去。 利用秘虚斗篷的隐身之便,卫然顺利的找到老爹的所在——谷傲之没有骗他。 原来老爹被软禁了,难怪一直没联系我。 不过卫然没有现身,而是隐身轻声呼唤老爹。 卫鸿毕竟不是犯人,没有人看守,只是被禁制所阻。他听到卫然的声音,连忙一个骨碌爬起身来四处张望。 “老爹别东张西望了,我隐身躲在窗子这里。” 卫鸿大喜,走到窗子旁边,压低声音道:“你怎么来了?” 卫然小声道:“说来话长,我先救你出来,区区禁制难不倒我这个阵法高手。” 没想到卫鸿竟拒绝了:“不用救我出来,再过个几天,巫启应该会放我出来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卫鸿道:“我不是帮你打探那十二时辰的事情吗?有一次巫启老贼酒后失言,在我的诱导下说出了十二时辰的真相,酒醒后他感到被我套了话,就把我软禁起来,惩罚我。我被软禁这些天,不必被巫启使唤干活,反而获得了一段难得的休闲时间,我利用这段时间消化了你上次给我的丹药,顺利到达金丹境!” 卫然喜道:“恭喜老爹到达金丹境!” 卫鸿摆摆手:“靠吃丹吃上来的金丹境,战斗力不必期待就是。” “那好歹也是金丹境,不比凝神境强多了。” “没错,是这个理。我被软禁这些天,巫启老贼没人使唤,肯定很不方便,前天我到达金丹境,他应该知道了,肯定不舍得让我这个战力闲置,估计过不了两天,他就会解除我的软禁,把我放出来。你现在救我,反而露了行迹。” 卫然心痒难耐:“老爹,你快说说巫启老贼酒后到底泄漏了什么秘密?到底是巫鸿远骗我,还是逝去长老骗我?” “他们俩都没骗你。” 卫然面露愕然:“不对啊,逝去长老说怀表是教主的,巫鸿远说怀表不是教主的,这不是冲突了吗?” 卫鸿解释道:“十二时辰这个法宝,不是轩辕定海的东西,而是王衍的宝物!” 原来是王衍的! 原来王衍是另一个穿越者! 确认了另一个穿越者的身份,卫然心中如同雷鸣轰轰作响,一时柳暗花明,豁然开朗。 信息量太大了!原来这位惊才绝艳的前任诸天教主,王大善人,竟然是个穿越者! 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巫鸿远说怀表不是教主的,是因为他心目中的教主是轩辕定海。 而逝去的那位鲁长老,说怀表是教主的,因为作为教中元老,他心目中的教主是王衍。 卫然想起那座巨大的雕像,上边写的是“教主王衍”,在轩辕定海心目中,教主是王衍。 他不禁好奇起来——一个天才穿越者,拥有这么大的势力,还有这么强的法宝,究竟是怎么死的呢? 谁能治得了穿越者? 第六百八十六章 剑道宗师炼成(上) 卫然并不知道的是,其实还存在一个屏风后的神秘人操控着这一切,真正让他得到眼镜和十二时辰的,不是王衍,而是那个屏风后的神秘人。 王衍已经死了差不多十二年了,怎么可能派遣齐央和田叔庵做事? 对于王衍的死因,卫鸿也说不清楚,诸天教的元老对此讳莫如深。 卫然再次提出救出卫鸿,以免在巫启手下处处受制——反正十二时辰的秘密已经探听到了,没有继续留在诸天教的理由。 然而卫鸿不同意。 他之所以先前急着脱离诸天教,是因为巫启对他的实力十分不满,想要杀死他然后换一个影奴。 后来在卫然的帮助下,卫鸿实力突飞猛进,巫启失去了更换影奴的理由,所以如今的卫鸿,呆在诸天教是没有生命危险的。 “就算没有生命危险,当巫启的奴仆也不是什么开心的事情。”卫然苦口婆心,他知道老爹曾经虽然只是个小小商人,但毕竟是一家之主,如今与人为奴,自然是倍加艰辛。 卫鸿淡淡道:“那你就快点变强,强到足以对抗巫启,到时间再救我出去。” 这句话让卫然无语,不得不承认,跟巫启这个修炼数十年的老头子比,卫然确实还差了一些。 破开软禁的禁制很简单,然后呢? 只要没解除影奴,救走又有什么意义? 他现在如果要强行救卫鸿,就得和巫启达成协议,看似不可能,但凭借卫然的智慧,一定能想出办法——但是太凶险了,成功几率很小。 卫鸿不愿自己的儿子承担风险,所以选择委屈自己,继续为奴。 这就是普通的父母心,没什么轰轰烈烈的表现,却自然而然,令人无法反驳。 卫然叹了一口气:“老爹,那就如你所愿,你再委屈半年,半年之后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 卫鸿摆手:“不用急,只要能保证风险小,两年三年也没关系。” 在卫鸿的心目中,半年远不足以抹平卫然和巫启的差距,实在太勉强了。 卫然没有多说,默默的离开了。 老爹,你等着吧,我迟早会救你出来的! 月光如水,他一边想着心事一边走着,不知不觉到了王衍的雕像之下。 嗯?左右无人,寂寂无声,我为何不试一试挑战王衍雕像呢? 卫然心中有些兴奋,毕竟诸天教从来没有人成功过,白天那失败弟子被一击而死的景象还历历在目。 高风险高收益的事情总是令人紧张。 卫然深吸一口气,平伏下心绪,微微颤抖的手变得平稳下来,然后谨慎的握住了王衍雕像的剑尖。 剑识如雨袭来! 那一瞬间,卫然感觉脑海中有一百柄剑刺过来! 一切都在脑海中进行,但是那真实的感觉,仿佛让人置身于剑的狂风暴雨之中。 剑气锐利,刺得卫然几乎流下泪来,这一刹那,他强忍着痛苦,在心里和王衍雕像交战了一百剑! 失败了。 卫然咳出一口鲜血,脸上的惊骇神色掩饰不住。 一座雕像而已,竟有这么大的威能!一百剑刺来,难怪那些挑战者当场身死。 白天那个挑战者身死时,雕像发出了“嗡”的一声剑鸣,他最担心的是剑鸣的大动静会把自己暴露,那就真的彻底玩完了。 幸好这一回剑鸣没有爆发,可能是因为卫然没死吧。 不过他依然付出了代价——秘虚斗篷的隐身被破,以及咳血。 不能隐身,总觉得不够安全,明智的做法是离开。 但是卫然舍不得这个好机会,他决定冒险再试。 第二次他比第一次更紧张,因为失去了隐身的凭仗,只要有人路过雕像旁,就会一眼发现他的存在,那样的结果是他无法承受的。 先别想那么多,摒除杂念,迎接挑战! 卫然运起长安古意心法,把心绪平复下来,再次握上了雕像的剑尖。 百剑齐出!乒乒乓乓尖锐的声音在卫然的脑海中骤密的响起,而现实中却是寂静一片,鸦雀无声。 卫然第二次失败,不得不放开剑尖。 幸好周围没有人来,卫然谨慎的检查了四周,再次回到雕像下。 第三回,再来! 耳中如同雷鸣爆响,这一次虽然失败,但是情况比前两次要好多了。 之所以能有这样的进展,不是因为卫然天赋异禀,更不是因为他剑法卓绝,而是多亏了弈星窥天算经。 弈星流的卫然,思考速度极快,正好应对这种复杂且极耗心神的情况。 假设换了另一个战斗力和卫然差不多的诸天教弟子,则完全做不到卫然这一步。 卫然趁着有些体悟,第四次握上了雕像的剑尖,趁热打铁。 如果说初回挑战是一触即分,那么这一回,卫然可以握着剑尖长达五息之久。 试完这一次,卫然不得不停下来——没办法,实在太头晕了。 每挑战一次,耗费的心神都是十分惊人,这还是卫然修炼了弈星窥天算经,是最不怕心神耗费的人,都有些顶不住,难怪诸天教无人能够达成。 卫然决定在雕像下睡一会儿,然后重整旗鼓。 这么光明正大的睡觉无异于寻死,幸好秘虚斗篷可以再次使用了。 强忍着头晕,卫然拿出秘虚斗篷,让自己隐身睡觉。 到达金丹境之后,修行者对自己的身体控制能力大大增强,所以卫然给自己调了一个“闹钟”,一刻钟之后,也就是15分钟之后身体会自动把自己唤醒。 实在晕的受不了,卫然眼睛一闭,沉沉睡去。 就在卫然睡后不久,有两个金丹境弟子无意中路过雕像之下。 一人道:“你觉不觉得,今晚的雕像好像有些奇怪?” 另一人开玩笑道:“是啊,确实有些奇怪,好像在召唤着你去尝试。” 先开口那人瞪了一眼:“别乱说话,我还想多活一会儿呢,谁没事去挑战?不要命了吗?” “那你故意挑起雕像的话题做什么?” “我就是觉得隐隐有些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 “那去看看呗。” 两人来到雕像下,左顾右盼,实在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便离开了。 卫然浑然不知自己刚才差点被人踩到,他一觉醒来,精神抖擞,准备再次尝试。 在第二轮失败之后,卫然再次隐身睡觉,以备第三轮的挑战。 其实卫然在剑法上的天赋并不高,但是架不住他的特殊体质,恢复能力极强,失败了睡一觉,无限重来。 就这样,一个明明剑法天赋平平的人,凭借无耻的体质和惊人的计算能力,再加上隐身的便利,一次又一次的熟悉着雕像的剑法。 这一晚上,卫然对剑道理解的进步,抵得上十年苦修! 第六百八十七章 剑道宗师炼成(下) 起先,卫然一刻钟可以试四次,一个时辰可以挑战三十二次。 随着越来越熟练,卫然剑法水平急速提升,他第二个时辰可以挑战六十四次,最终第三个时辰甚至可以超过一百次。 漫长的三个时辰过去,卫然终于完全抵挡住王衍的一百剑,挑战成功! 这一夜回想起来恍若隔世,跟白天想比,得到王衍剑法真传的卫然,剑法水平跟之前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今他对剑道的理解,已经远超所有金丹境观星境,甚至要超过一部分沧浪境! 如果给予他足够的时间消化,消化完毕之后,他的对剑道的理解几乎不亚于一代宗师! 这是近一年来卫然所得到的最大提升,作用几乎能够赶上去年龙王之血给他带来的帮助。 如果目光放长远一点,从将来的角度考虑,王衍剑法真传的作用,甚至要超过龙血浴体! 狂喜和疲惫充满了卫然的心,他很想美美的睡一觉,来填补自己这一夜的殚精竭虑。 但是他注意到了另外一件事情的发生。 巨大的雕像上,额头的部位出现了一点小小的改变,稍微有一点点凸起。 这个改变瞒不过卫然的红莲天眼,他爬到雕像顶端,伸手在额头部位一抹,然后就出现了一个让他意外的东西。 一个巴掌大的输密码的地方,上边写了0123456789十个数字。 阿拉伯数字! 这再次证明了王衍是个穿越者! 而且这也证明了另外一件事,雕像虽然是轩辕定海所立,但制作它的人是王衍。 也就是说,王衍活着的时候,这座雕像已经制作完成,或者说完成了大半,但是没有摆出来,死后由轩辕定海把它摆了出来,并标上了“教主王衍”四个字。 这十个阿拉伯数字并不是从小到大排列,而是呈乱序,摆明了是让人输密码的。 卫然定睛一看,雕像额头上自动浮现了一行小字,标明了密保问题: 衬衫的价格是? 对于别人来说,这也许是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但同为穿越者的卫然露出会心一笑,因为他知道,这是高考英语听力试音部分的提问。 无论时代变迁经济发展通货膨胀,在每一年的高考英语听力试音部分中,衬衫的价格始终坚挺——每次都是9磅15便士。 卫然微微一笑,输入了“915”三个数字,然后自信地点击了右下角的回车确认键。 就在这一刻,温润的荧光闪耀起来,雕像额心部位打开,出现了一个小盒子。 在卫然的预想中,此时应该出现王衍的留影,穿越者前辈和穿越者后辈通过这种方式见面,先是很欣慰终于有人挑战雕像成功,然后大发感慨,意气飞扬,说自己搅动风云的时代已经过去,最后把盒子里的宝物托付给后辈,让后辈替他报仇。 这个时候,卫然不但得了王衍的宝物,还得了王衍的剑法真传,于情于理都应该查明王衍的死因,然后踏上替前辈报仇的道路。 这就是常见的标准剧本。 然而这一切全都没有发生。 压根没有什么留影,盒子里的也不是什么能增加战斗力的宝物…… 就在卫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时候,那温润的荧光以极快的速度朝卫然的胸膛冲过去。 卫然“啊”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那一团温润的光直接冲进了他的心脏。 接下来,卫然的脑海中响起了一个陌生人的声音——他从没听过此人的声音,但他本能的觉得这是王衍的声音。 王衍的留言只有两句话: “穿越者后辈,第一,千万不要再使用十二时辰!千万!第二,绝对不要给我报仇,切记!切记!切记!” 这两句话完全勾起了卫然心中的悬念,他急忙问道:“为什么不能再使用十二时辰?那不是你的法宝吗?” 没有人回答。 看来这个留言是自动设置的,并不具备回答问题的功能。 最奇怪的是,为什么不能替王衍报仇?留言中连续说了三次切记,显然这件事比“不要使用十二时辰”更为重要。 一个精彩绝艳的穿越者,年纪轻轻就到达了沧浪境,堪称修行界最大的奇迹,却默默无闻的离奇死去。 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会觉得不甘心,他却留言说千万不要给自己报仇? 你说不报,那就真的不报吗? …… 那还是别报了吧,我最好是听王衍的…… 卫然决定奉从王衍的“遗嘱”,于是他收束心神,把注意力转移到小盒子上。 小盒子里边放的是诸天教教主的金印,不知为何没有传给轩辕定海,却放在这盒子里藏着。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是因为王衍看不上轩辕定海?还是因为来不及?又或者王衍更希望有一位穿越者来继承他的衣钵? 无论如何,这个教主金印对于卫然毫无意义——得了金印又怎么样? 得了金印就能当教主吗?卫然可没那么幼稚。 得了玉玺就能当皇帝吗?历史上有太多事例证明这个观点的可笑。 轩辕定海已经完全掌握了诸天教,除非是教中的二号人物三号人物得了金印,才能掀起一些波澜。 一个玄星阁弟子,就算拿了诸天教的教主金印,也没有人会理他。 卫然反应极快,他略一思索,就想出了金印的最好用途。 不过,现在不是行动的时候——经过这一晚上的折腾,他实在是太累了。 裹上秘虚斗篷,卫然再次堂而皇之的躺在雕像下的花坛里美美的睡了一觉。 也不知睡了多久,卫然被一阵喧闹吵醒,他四处一打量,马上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想必是换班的狱卒发现了他越狱的事情,正在四处追捕。 一时间诸天教内部乱成一锅粥,守卫们全部行动起来,如没头苍蝇一样到处搜寻着卫然的踪迹。 而隐身的卫然则大摇大摆的在守卫中间穿过去,直接来到了轩辕定海的住处。 当他隐身进门的时候,轩辕定海马上皱了一下眉头,开始东张西望。 很显然,这位强者察觉到了不对劲,但是一时找不到哪里不对劲,于是他开始戒备起来,用神识进行地毯式搜查。 这样下去迟早会被轩辕定海给搜出来,还不如主动现身。 卫然撤去隐身,大大咧咧坐在轩辕定海对面的椅子上。 “轩辕教主,别找了,是我来了!” 第六百八十八章 轩辕教主的交易 外边守卫来往如织,全都在搜查卫然,谁能想到他竟然只身来到了教主的住处? 轩辕定海望着桌子的对面卫然,依然皱着眉头:“我承认,我确实小瞧了你,但如果你认为凭借这些小把戏,就能对我们诸天教怎么样的话,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卫然笑了:“多谢轩辕教主的夸奖。” “我哪里夸奖你了?” “轩辕教主刚才一口气说了这么长的话,实属难得。等闲之辈哪有资格让沉默寡言的轩辕教主说这么多话?这当然是对我的肯定。” 轩辕定海愣了一下,确实如卫然所说,刚才这句话是他今年说过的最长的话。 但他再次皱起了眉头:“我不喜欢你这种花言巧语的人。” 卫然心道,像你这种毫无趣味的人,只怕整个诸天教没有人会喜欢你……毫无领袖魅力的人啊,全靠实力撑着。 既然轩辕定海对于言语试探毫无兴趣,卫然便开门见山了:“我想跟你谈一笔交易。” 昨天和轩辕定海见面时,卫然的称呼是“您”,今天变成了普通的“你”。 之所以有了这样的变化,第一是因为卫然有了底气,第二是因为你都把我关在牢房里了,我凭什么对你客气? 轩辕定海失笑道:“交易?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交易?” 卫然并不生气,把教主金印拿出来在手里晃了一晃:“这个东西够不够资格谈交易?” 轩辕定海瞳孔骤然一缩:“你在哪儿得到的?” 卫然摇头道:“你别管我在哪儿得到的,以你的眼力,应该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真货。” 轩辕定海略一犹豫:“你有什么条件?” 卫然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那正是昨天被轩辕定海揉成一团的“玄星阁的底线”,当然,这个所谓的底线已经被卫然砍掉了一半。 “纸上的资源,加上这块金印,换取一个袖手旁观的协议,如何?” 轩辕定海哼了一声:“依然毫无诚意,资源加倍,搭上金印,才可以考虑一下。” 卫然心中暗喜——不怕你谈条件,就怕你不谈! 轩辕定海一旦开始加价码,说明他的内心已经趋向于签订袖手旁观协议。 “资源是不可能加的,我已经搭上了金印,足够表明我的诚意。” “金印?它对你来说有意义吗?” “对我没意义,但是对轩辕教主有意义。” 轩辕定海摇头:“我掌控诸天教,有无金印有何区别?这些年来,我一直没有金印,不一样好好的吗?” 卫然道:“你说的很有道理,但你就是想要。” “一个没有用的东西,我为什么想要?” “因为你崇敬王衍,你越崇敬他,就越想要这金印!”卫然自信满满道。 轩辕定海眯起眼睛:“就算我想要,我为什么不从你手里抢过来?” 难道你区区一个金丹境,能够挡住我轩辕定海? 卫然毫无惧色:“没错,我的修为在轩辕教主眼里不值一提,但是我既然敢来,当然是考虑过的。轩辕教主有十成把握打败我,有九成把握活着我,而我也有一成把握,在被活捉之前把金印砸碎!我敢赌,而你不敢赌!” 这一番话掷地有声,听上去铿锵有力,实际上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卫然赌的就是轩辕定海太想要这金印,不愿承担这10%的风险。 两人对视了半晌,都没有说话。 …… 尴尬的沉默依然在持续。 在卫然的预想中,应该由轩辕定海打破这个僵局,提出新的条件。 可是轩辕定海就是不说话,一点也不怕尴尬。 这就太尴尬了…… 卫然挠了挠头,只得打出他最后的牌:“轩辕教主,我们俩也别在这儿大眼瞪小眼了,之所以我们能够谈得起来,主要还是因为诸天教想看到这个场面。” “只怕是你一厢情愿。”轩辕定海依然一张死人脸。 卫然微微一笑:“我本来不想说的太明白,那样有些不好听,但是轩辕教主似乎低估了我的智慧,我也只好大着胆子说一说了。” “愿闻其详。”轩辕定海脸色不变。 “我大概能猜到诸天教的方针,诸天教雄踞西北,看似偏安一隅,实则厚积薄发。” “别说这些没用的。” “那叫如您所愿,照我说,诸天教的方针就是不断鼓动中原的战事,然后尽量保存自己的实力!挑拨别人打,自己却从不正面出手。” 轩辕定海神色依然不变。 “最先让我引起怀疑的,是上一次修行界大战,明明是四个门派围攻我们玄星阁,结果呢?已经宣战的诸天教,却不战而退,找了个借口溜回了西北。每个人都说,如果诸天教没有中途撤退,我们玄星阁已经被灭了。但我要说,诸天教就是希望玄星阁不灭!” 轩辕定海的眼皮子一跳。 卫然继续侃侃而谈:“只要玄星阁不灭,就会有复兴的准备,有复仇的准备,中原的战事就会绵绵不绝,这样才符合诸天教的方针!诸天教的最终目的,就是让中原其他门派都遍体鳞伤,而自己最终一家独大!” 轩辕定海淡淡道:“这只是你的臆测!” 卫然眼睛里射出精光:“哦?那为何轩辕教主又要在龙神宫和天师道埋下暗棋呢?” 天师道的暗棋,指的就是刘川风。至于龙神宫的暗棋,则是卫然的猜测。 据贾书成的情报,龙神宫如今的乱象已经超过了玄星阁的预期,这当然是一件好事,但卫然猜测,这里边不但有玄星阁鼓动其他几位龙子龙女的功劳,更有诸天教的手脚。 诸天教就是唯恐天下不乱! 龙神宫这边卫然没有根据,不过是讹他一下,而天师道那里则是板上钉钉的,刘川风亲口承认的暗棋。 此言一出,轩辕定海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 卫然连忙道:“轩辕教主请放心,我还没有提醒天师道和龙神宫去查暗棋之事,你的布置依然是安全的。” 这句话倒是一句大实话,刘川风反正被卫然捏在手里,翻不起什么风浪,至于龙神宫那边,卫然巴不得越乱越好。 轩辕定海沉默良久,终于一拍桌子:“成交!” 卫然大喜:“还请轩辕教主立下心魔大誓,保证一年之内不针对我们玄星阁有任何举动。” 轩辕定海面如寒霜:“什么意思?不相信我?” 卫然陪着笑道:“这是门派交给我的任务,我也没办法,请您见谅。” 轩辕定海犹豫了一下:“待资源运到之日,我自会立誓。” 如此一来,卫然的外交使命就已经完成了! 第六百八十九章 黑龙军 卫然之所以能够完成外交使命,决定性的因素不是资源,也不是那一方金印,而是他看穿了对方内心所想。 他知道诸天教想要混乱。 玄星阁的复兴,势必要触及许多人的利益,势必会产生混乱。 这就是诸天教的需求,也是协议达成的根本。 既然任务已经结束,那么就没有待在诸天教的必要了,卫然昂首阔步而行。 “是他!原来他在这里!”守卫们见到卫然,连忙大声呼喊。 巫启第一时间循声赶到,恨声道:“越狱者,竟然敢大摇大摆的出现在我的视野范围内,活腻了吧?今天不给你一点教训,老夫就跟你姓!” 卫然瞥了巫启一眼,然后继续脚步不停往前走,压根没有理这个大呼小叫的诸天教长老。 感受到对方的蔑视,巫启气得须发皆张,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向卫然使出雷霆一击。 这一回卫然甚至连看都懒得看,更没有丝毫抵抗,负着手继续往前走,仿佛巫启那雷霆一击根本不存在一般。 守卫们都十分不解,巫启这一击绝对足以取卫然的性命,他为何不闪不躲?难道真的活腻了? 也许是因为这个越狱者感觉到自己和巫长老的巨大实力差距,明白抵抗也没有用,干脆放弃治疗了? 但看他气定神闲的样子,也不像放弃治疗的模样…… 巫启最看不惯卫然那嘴脸,明明只是一个金丹境,却敢在我面前嚣张?于是手下加了一分力。 就在这时,后方院子里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巫启,住手!” 出口喝止巫启的人,是轩辕定海。 巫启脸色一变,急忙尝试着改变出手的方向,然而他这一变,卫然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般,也稍稍动了一下,看似漫不经心的踱步,却让自己再次进入了巫启的攻击范围。 巫启气得差点吐血——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躲开巫启的攻击很难,但是故意撞到巫启的攻击上,那可太简单了…… 没办法,改变方向不成,巫启不得不强行把招式收回来,一时间气血沸腾,面色潮红,一副烦闷欲呕的模样,显然是受了不轻的内伤。 卫然心中暗笑,这不怪别人,只怪你出手太重。如果你轻轻出手,有分寸的话,那么收回来也容易。 只可惜你心中含怨,出手太重,最终反而伤了自己。 轩辕定海面无表情的说:“巫启,卫然是我诸天教贵客,你万不可伤了他。” 守卫们面面相觑——贵客?他不是个越狱犯吗? 有些诸天教弟子,昨天亲眼看到巫启把卫然拖进地牢里,怎么过了一夜,此人就变成了贵客? 却不知卫然和轩辕定海达成协议,其中的一项补充协议,就是不允许巫启对付他。 轩辕定海对于巫鸿远之死并没有多大感触,就算有感触,也远不及门派大计重要,于是顺口答应了这项补充协议。 巫启心中气极,但又不敢违抗教主的命令,只得一跺脚,恨恨的走了。 “等会儿!”卫然开口叫住了巫启。 巫启回头瞪着卫然:“你又想搞什么花样?” 卫然一本正经的说:“就在刚才,我似乎听到有人说,今天不给我一点教训,就要跟我姓?那么巫长老是要改名卫启吗?” 巫启大怒,撸起袖子就要挥拳来打卫然,被旁边的人死死劝住,但脸上的羞愤已经遮掩不住。 有一些平时和巫启不对付的人,此时趁机偷笑。 轩辕定海迟疑了一下,对卫然道:“也不必如此吧?” 卫然愣了一下:“轩辕教主你说什么呢?我当然是在开玩笑,巫长老怎么可能真的改姓?” 轩辕定海没有开玩笑的习惯,这才微微点头。 没想到卫然又加了一句:“巫长老向来言而无信,他说改姓,难道就真的改姓吗?不可能的,我从没指望过他守信。” 此言一出,那些平时和巫长老不对付的人,纷纷哈哈大笑。 轩辕定海不明白他们笑什么,只是挥手目送卫然离去。 卫然离开之后,巫启越想越气,趁无人时再次去找轩辕定海。 轩辕定海正站在王衍雕像前,怔怔的看着雕像的额头位置。 那里平滑如镜,丝毫没有动过的痕迹,看上去和昨天完全没什么两样。 但是轩辕定海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正思考着,却被巫启的脚步声打断了思绪。 轩辕定海转过身来,负手而立。 巫启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朝教主抱拳行礼,然后手掌朝下,指了指自己的手掌心。 轩辕定海面无表情的点头,然后挥手。 巫启面露阴鸷与欢喜,飞一般的去了。 他刚才向教主请示,既然补充协议上说我不准对付卫然,那么我可否派手下去对付卫然? 轩辕定海的回答是,可以,但不能派我们诸天教的人。 那就简单了,雇人就是。 离开诸天教的卫然浑然不知道巫启的这些计划,他一边御剑飞行,总觉得自己身上有点不对劲。 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用内视之法一看,没问题。 此时,空中的卫然并没有意识到,他已经被地面的一群人盯住了。 地面上是五个金丹境,手里摆弄着弩箭式的法宝,对卫然虎视眈眈。 西北最有名的佣兵,黑龙军! 第二号人物黑鹰亲自带队! “麻三,万箭追踪弩调试好了吗?”黑鹰问道。 麻三确认了一下:“二当家,已经调试好了。” 万箭追踪弩,专门用来针对御剑飞行的修行者。 但凡御剑飞行,武器一定是在脚下而不是在手中,如此一来,防御能力就弱了,正是万箭追踪弩发挥威力的时候。 这一架弩,乃是整个黑龙军最珍贵的宝贝,多少佣兵同行或者黑帮来租,黑龙军的首领都舍不得租出去。 利用这一架弩,黑鹰累计狙杀过六十三个金丹境修行者,可谓屡试不爽。 也有一些实力较强的,没有直接被狙死,但在空中失了平衡,掉下来摔死了。 退一万步说,即使这次的目标非常强,掉下来没有摔死,也不过是补一刀的事情。 所以麻三觉得不必这样大张旗鼓:“不过是一个金丹境而已,我们杀过的金丹境成百上千,何必派五个人来呢?” “这是雇主特意要求的,必须万无一失,雇主来头太大,要求我拒绝不了。”这一次的报酬丰厚,黑鹰心情很好,所以多说了几句。 麻三问道:“雇主到底是谁啊……” “这就不是你能问的了。”黑鹰收敛了笑容。 第六百九十章 阿拉伯数字? 卫然继续御剑飞行了一段时间,总觉得浑身不舒坦,干脆降下飞剑,随便找了一处丛林,脱下衣服仔细查看。 地面上的黑龙军五人都觉得奇怪:“他怎么落下来了?” “是不是发现我们了?” 黑鹰的脸色不大好看:“有可能是被发现了,我们赶紧围上去,别让他逃了。” 其实卫然根本不是发现了黑龙军,他之所以停下来,是因为身上多了一个东西。 一脱下衣服就看到了。 他的心脏位置,多了一个黑色的数字“100”。 阿拉伯数字。 这一串黑色数字大小与心脏仿佛,好像是纹身纹上去的一般,但是看上去平平无奇,也没有闪耀着什么玄奥的纹理光泽,简直跟普通的纹身没什么区别。 但是,阿拉伯数字。 这绝不是普通的纹身。 为什么会出现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100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是100?卫然完全搞不明白。 不过说到阿拉伯数字,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王衍,然后他就想起来了,得到王衍剑法真传的时候,有一团温润的荧光迅速飞进了他的心脏! 难道是那个时候? 也就是说,这个100的数字是王衍给我的某种标记,或者某种提醒,又或者某种福利。 这位穿越者前辈,做事情没头没脑,也不说明一下,来诸天教跑一趟,解决了一个大谜团,却又新增了几个小谜团。 就在卫然一头雾水的时候,他听到了急密的脚步声。 不止一个人,从步伐判断,是有目的性的朝这边来。 卫然一边穿衣服一边后退,衣服还没穿好,对方五人就已经现身了。 “二当家,这小子莫不是个变态,见我们来了竟然脱衣服?先说好,我只喜欢女人。” “他本来脱了衣服,一看到你又赶紧重新穿上了。” “你们是什么人?”卫然手上穿衣服的动作不停。 “这个开场白很好。”黑鹰喜欢这句台词,因为这句台词一般包含了震惊、恐惧、软弱。 此时卫然已经穿好了衣服,对黑鹰道:“你误会了,我看你们好歹也是金丹境,所以在你们死之前问一下身份,以示尊敬。” 黑龙军五人纷纷大笑:“你一个人,我们五个人,到底是谁死?做梦呢你?” 黑鹰道:“我承认你在金丹境中属于比较强的那一档,也许能跟我打个平手,但其他四个人可不是吃干饭的。” 麻三插嘴道:“我们早就查过了,附近没有人,你别想着有人来救你。” 卫然叹了口气:“我真的是觉得你们五个金丹境死了可惜,值得问一下来历,你们非不说,难道我猜不到吗?肯定是诸天教的巫启雇你们来的。” 麻三恍然大悟,一拍大腿道:“二当家,原来是诸天教的巫长老!我就说嘛……” 黑鹰瞪了麻三一眼:“你闭嘴!” 趁这个空隙,卫然使用星魂投影诀,投影出哪吒。 黑龙军众人再次露出轻蔑的笑容:“两个又怎么样?你还是死路一条。” 他们杀过的金丹境太多,导致信心十足。 “投影有什么用?还不是来源于你自己的真元?自己分散战力,是取死之道!”黑鹰开始分配任务,“我敌住目标,麻三你敌住投影,其余三人全力进攻。” 卫然心中暗笑——取死之道? 你们不知道我的哪吒有多厉害! 曾经在无名岛上学习星魂投影诀时,卫然的持国天王为什么远超别人?因为他亲眼见过!虽然是在通天教主塑造出来的梦境中。 但见过就是见过,跟画像不可同日而语。 如今卫然在八门金锁阵中打熬多日,虽然被哪吒虐了一百遍,但是在被虐的过程中,他对哪吒的各种招式手段有了深刻的了解。 曾经在东海他投影过哪吒,但那时哪吒的攻击手段是他自己臆想出来的,缺少各种细节,所以威力不行。 而现在不同了,他亲眼见过哪吒,并且亲身体会过哪吒的招式,这一回卫然投影的哪吒,实力是曾经的三倍以上! 卫然一抖煌骏画卷,也开始分配任务——哪吒解决麻三,黄巾将军挡住一个实力较弱的,卫然独斗黑鹰及剩余两人。 哪吒踏着风火轮缓缓悬浮在空中,然后“呼啦”全身火焰升腾,如流星一般急速冲刺向麻三!麻三急忙横剑格挡,却被强大的冲刺力道撞得趔趄摔倒。 不过麻三也非泛泛之辈,他反应极快,被撞飞的一瞬间丢出一面小盾,那小盾不过是巴掌大小,迎风而长,一个呼吸间就变成了半人大小,挡住了哪吒致命的一枪。 哪吒施展冲刺之后,周身泛起一个房间大小的圆形火莲气场,那气场内火焰莲花浮沉吞吐,攻防一体,十分了得。 但这位凶焰滔天的三太子似乎还嫌火不够,一甩混天绫,火焰再次腾腾而起,麻三那面钢铁盾牌在烈焰的灼烤下,如同蜡烛一般融掉了。 接下来便响起了麻三凄惨的嚎叫声。 和哪吒那边的碾压不同,卫然这边是势均力敌。 不是和黑鹰势均力敌,是以一敌三势均力敌。 众所周知,三个人同时上,比车轮战连打三人的压力要大很多,不过卫然凭借王衍的剑法真传,如鱼得水丝毫不露下风。 这是他得到剑法真传以来的第一次实战,正好练练手。 “理解”这个东西,非常的玄妙。打个比方,我们小时候学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句话,似乎都懂了,但真正的亲身体会,也许是在多年之后,在社会上遇到一些事情,才更深刻的理解了这句话。 那个时候,我们才能说真正理解了。 所以卫然目前还只能发挥出王衍剑法真传的一半威力,剩余的一半,会随着之后的实战而不断的苏醒。 不过仅仅是一半,对付这三个人也足够了。 晓天一闪的白色剑光连绵不绝,舞得如同一匹白绢,各招之间的衔接如行云流水,丝毫不见滞涩之感。 黑鹰暗暗心惊:我练了三十年剑,也到不了这么圆融自如的地步,这小子就算打娘胎里开始练剑,能练成这样也足够惊人了! 不过卫然虽然没受伤,但也没伤到对手,黑鹰命令手下放弃一部分防御,开始强攻。 你一个人的身体,能承担的伤害怎么可能比得过我们三个人? 然而他错了,还真比得过…… 第六百九十一章 手撕黑龙 卫然这一战打得酣畅淋漓,手段层出不穷,无论对方使出什么战术,他始终能凭借精妙的剑法挥洒自如。 对手不强也不弱,正好给他试验各种心得,由理论到实践,最需要的是就是这样的不强也不弱的对手。 所以卫然很珍惜这三个人,轻易舍不得结束战斗,以给自己争取更多的练手时间。 黑鹰隐隐觉得对方的剑法里有什么在苏醒,多次围攻无果之后,黑鹰终于醒悟过来:“他在拿我们练习!” 什么?黑龙军的佣兵们都傻眼了,我们全力跟你拼命,你却拿我们当陪练? 侮辱!这是侮辱! 佣兵们很愤怒,但没有办法,因为眼下他们已经在拼命了,无法更拼命了。 无论他们怎么愤怒,怎么拼命,都碰不到卫然的一根汗毛。 卫然深刻感受到了剑法高超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就是对方的一切剑招在他眼里都变得破绽百出,轻轻一拨就能破解掉。 这跟视力无关,纯粹是对剑道的理解。 黑鹰终于放弃了尝试,扯着嗓子道:“点子扎手,撤!” 本以为以五敌一是十拿九稳,没想到只能屈辱的撤退。 “快撤!”只有三个手下响应黑鹰,因为麻三已经死在哪吒的熊熊烈火之中。 卫然一听就急了:“别!别走啊!我还没练够呢!” 黑鹰的心一沉——果然是拿我们当陪练…… 我们原以为在狩猎目标,没想到目标根本没拿我们当回事。 包括黄巾将军的对手在内,黑龙军活着的四人急忙御剑而起,卫然飞身追上,稍稍用力一剑斩出,一个来不及起飞的佣兵横剑一挡,“铮”的一声脆响,手中武器脆得如同瓷器一般,直接断为两截,紧接着剑光再一闪,此人登时丢了性命。 同样是金丹境,但卫然杀此人如同砍瓜切菜。 不过趁着这个空隙,剩余三人抓住机会飞上天空,卫然哪里肯放过,踏着晓天一闪飞上天,风声呼啸中,拔出另一把剑黑狼姬,逮着飞得最慢的一个佣兵就是一个藏剑式。 那佣兵连卫然一招都挡不住,直接被击坠,气绝身亡。 见卫然如此勇猛,剩余的那个佣兵骇得心胆俱裂,只想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大家都是金丹境,凭什么你一剑就能秒杀我的同伴? 黑鹰好歹是二当家,胆气比手下们足得多,他不但没逃跑,反而趁机拿出万箭追踪弩,对着天上的卫然就是一梭子射出去。 卫然听到破空声,连忙运起红莲天眼观察,只见数十支手掌长的灰色弩箭连成一条线,朝自己疾射而来。 那灰色弩箭看上去是木头,实则比铁还要沉重,加之连成一线,贯穿力惊人,卫然不敢硬捍,连忙侧身闪躲,然而那弩箭仿佛活了一般,如影随形的拐着弯追踪而来。 卫然吓了一跳——竟然会中途转弯! 看来必须给这弩箭以充足的重视,卫然仔细一看,原来不是弩厉害,而是箭厉害。 那弩箭的箭头,竟是用类似虫子一般的活物制成! 不过卫然没时间细看是什么虫子,他长剑连舞,奋起全力抵挡万箭追踪弩。 只听得“叮叮叮叮”之声绵密不绝,黑狼姬织成一团紫黑色光网。 但万箭追踪弩的威力极强,响声停止,卫然终于被打落。 黑鹰大喜:“成了!” 然而坠落的卫然在空中一翻身,把黑狼姬抛了出去,晓天一闪虽然坠落地底,卫然却凭借另一把武器黑狼姬继续御剑悬空。 黑鹰忍不住骂道:“这特么也行!” 不过你把黑剑踩在脚下,难道还能拿出第三把剑用于进攻? 卫然果断拿出了月狼散人的鸣鸿刀。 黑鹰面色一变——你到底有几把武器? 卫然抓住机会突进,不让黑鹰有再次填装弩箭的时间。 他挥刀削、砍、劈、撩,十分老练,仿佛一个练刀十余年的老刀客。 黑鹰迅速擎起一个黑色的护罩,抵挡住鸣鸿刀的攻击。 卫然左手电芒滋滋闪烁,轰出一记沉闷的雷光,正是他独创的招式——将摘星手和紫霄狂雷真诀结合在一起的“狂雷摘星手”。 雷光炸开,黑鹰的护罩摇摇欲坠,他感觉到不妙,本能的想用万箭追踪弩反击,但是卫然实在迫得太紧,他只得把万箭追踪弩丢给手下。 那是仅存的一个手下,也是黑鹰翻盘的希望。 “填装!射他!”黑鹰吼道。 然而那手下接过万箭追踪弩,竟头也不回的逃了。 连卫然都有些意外,黑鹰则是一脸绝望。 他甚至能猜到那手下回到黑龙军营地后会发生什么——任务失败,是为大过,但是念其拼死为组织夺回万箭追踪弩,及时止损,故功过相抵,最终仅给予警告处分。 以前他自己就是这么处置任务失败的手下的。 不过这一回,他堂堂二当家被当成了弃子。 “轰”又是一声闷响,他的护体气罩被狂雷摘星手轰碎了。 黑鹰一咬牙——这回是被巫长老坑大了,若早知道对手是这个实力,报酬应该要提高十倍,然后带二十个人来才有机会。 不过从此以后他再也不用操心这个了。 黑鹰面现狰狞——就算是死,我也要给你一下狠的!给你一个永世难忘的教训! 他左手一挥,一条黑色的披风笼罩住他的全身,下一刻,黑鹰双手一合,霸道的气息在他两手之间凝聚。 “嗡”一道黑色的龙形气劲在他手里形成,由于这股力量凶暴而极不稳定,黑鹰甚至来不及掌控,就任由黑龙气劲咆哮着脱手飞出。 黑鹰面现狠厉:“你不死也要重伤!” 敢惹黑龙军的二当家?那就一定要付出代价! 然而下一刻,不可置信的事情发生了。 卫然的手上亮起金属光泽,他双手抓住那条黑龙,如同捉泥鳅一般,“哧啦”一撕,竟直接把黑龙撕为两半! “真龙我都不怕,更何况你这条假龙?”卫然淡淡道。 黑鹰终于面露惊骇——一方面是因为自己招式轻易被破,另一方面是因为看到了卫然的夜叉破军手! 他“恍然大悟”:原来卫然是诸天教的人!原来这次行动是巫长老的一个陷阱! 在临死前,他打出一道最后的剑讯,表明本次行动的雇主有问题。 这样一来,大当家一定会替我讨回公道的…… 然后黑鹰闭上眼,死在卫然刀下。 卫然当然没有拦截那道剑讯,他巴不得黑龙军给巫启多找点麻烦。 第六百九十二章 落星弈星双修 当卫然回到荆州部,发现在桃花崖等他的,不是李浪飞、孔修竹和潘壮鹏,也不是厉青筠和范长坡,而是萧叶雨。 曾经在无名岛教他星魂投影诀的萧老师,本来属于荆州部,后来因为功劳升迁到君山岛,今天再次出现在荆州部,只为等待他的出使消息。 门派内部不许御剑飞行,但是凯旋归来的功臣例外。 萧叶雨甚至都顾不上打招呼,一见卫然降下飞剑,就立刻凑上去问道:“如何?” 卫然一脸自信:“当然是成功了。” 萧叶雨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才面露喜色:“成功了就好!我们玄星阁大计已定!对了,条件是怎么谈的?资源没有超过底线太多吧?” “不但没有超底线,甚至只花了一半。” 听卫然这么一说,萧叶雨反而不信了——轩辕定海是什么人?抠门,精明,强! 他凭什么让我们占这么大便宜? 不可能的。 “是真的,萧老师你怎么不相信我的能力呢?” “这已经不是能力不能力的问题了,轩辕定海不是王衍,不是大善人……” 说到这里,厉青筠和范长坡快步赶来,他们不像萧叶雨是君山岛专门派过来等消息的,而是听到御剑破空声及时反应过来。 “怎么样?”厉青筠和范长坡齐声问道。 “卫然说他成功了,而且只花了一半的资源。”萧叶雨道。 两人的反应和萧叶雨一样,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欢喜,最后质疑。 “一半资源?真的假的?你又不是轩辕定海失散多年的私生子。”厉青筠一脸狐疑。 “厉姐你瞎说什么呢?”卫然笑骂道,“我帮轩辕定海找到了教主金印,他投桃报李,才作出这么大的让步的。” “教主金印?意思是前任教主王衍没把金印传给轩辕定海?” “没错。” 范长坡还是觉得太巧了:“别人那金印,这些年一直没找着,你一去就找着了,有这么巧的事情?” 卫然心道:那也不是巧,而是难!首先得挑战雕像成功,然后回答上衬衫的价格是9磅15便士,那才能找到金印。 关键是,衬衫的价格这个问题实在是太难了。 所以也只有卫然才能找到。 说到金印,卫然又想起了心口位置那个黑色的阿拉伯数字100。 不过他心性豁达,想不通的事情没有强行去想。 卫然这样说服范长坡:“是这样的,他们前任教主王衍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留了一道极难的算术题,答对了就能得到金印。” 厉青筠道:“算术题?那岂不是落到你饭碗里?” “是啊,所以我才用金印给门派省了一半资源。”卫然更关心自己的切身福利,“部主,你看我这外交任务完成,那《落星真解》……” 范长坡拍着胸膛道:“我这就写文书给你申请。” 萧叶雨道:“还写什么文书?一起去君山岛得了!” 卫然面露惊讶:“我也去吗?”一般都是范长坡去出席会议,然后回来向诸位统领转告。 萧叶雨道:“你去参加作战会议,这次大动作少不了你出力!” 卫然兴奋道:“好!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出发吧!” 范长坡笑道:“我们的外交功臣刚刚回来,还没来得及享受荆州部的接风洗尘以及庆功宴,就要马不停蹄的去君山岛开作战会议了。” 厉青筠马上接口道:“那可不,人家完成了一桩重任,现在是君山岛眼中的红人了。” 卫然笑道:“厉姐你怎么回事,平时你是最维护我的,今天怎么总是取笑我?” 萧叶雨幽幽的说:“可能是看到你对我很尊重,心里有点酸酸的。” 厉青筠道:“不是这样,你是卫然的老师,他对你尊重,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卫然是我的下属,如今下属的表现远超我这个老上峰,我感觉自己已经老了,唉……” 卫然连忙道:“厉姐说的哪里话?你不老,正年轻貌美如花呢!” 厉青筠拍了一下卫然的脑袋:“别说那些虚的,真当你厉姐这么小心眼?快去参加作战会议吧!” 萧叶雨道:“这一次动作很大,到时候少不了借助厉统领战力的时候!” 厉青筠傲然道:“那当然,但凡有大战,怎么少得了我这个战堂统领?” 范长坡催促道:“走吧,别让萧老师久等了。” 卫然拔出晓天一闪,准备御剑而起,却被萧叶雨制止了:“飞过去得多慢?不是有专用的传送阵吗!” 卫然挠了挠头:“果然财大气粗。” 御剑飞行消耗的是自己的真元,可以通过打坐和休息缓慢回复,但是传送阵的话,消耗的是大量资源,用完就没有了,不存在自动回复。 数年前,卫然刚刚加入玄星阁时,就通过传送阵直接从无名岛传到了武陵分堂。 不过武陵分堂没有什么禁制和阵法保护,所以传送成本很低,而君山岛由于被袭击过一次,里边禁制重重,传送成本要高很多。 而且去武陵分堂是一个低级传送阵,导致当初卫然头昏脑胀,差点呕出来。 这一回传送到君山岛,则是平平稳稳,比御剑飞行轻松多了。 三人到达君山岛,先说明了《落星真解》的申请,君山岛高层爽快的答应了卫然的要求,这让卫然对玄星阁这个门派的好感更增。 只是负责功法的长老苦口婆心的劝卫然不要双修,但卫然坚持要做第一个双修的人,那长老只得叹气,遗憾于年轻人的狂妄与固执。 卫然当然不是第一个双修的人,不少人都有过双修的想法,只不过他们全都练废了。 无一例外。 所以那长老看着卫然的眼神就好像看着一个已经练废的人。 卫然心道:别人练废,是因为弈星流太耗费精力,效果又不显著,而本理科学霸,天生是个练弈星流的料子,甚至还有多余的时间来兼修落星流。 如果说玄星阁将来真有双修的奇迹诞生,那么奇迹的缔造者一定是我卫然。 制作《落星真解》的拓本需要好一段时间,卫然和范长坡先回了荆州部。 反正就算拓本下来,短时间内练《落星真解》都是打基础,发挥不出什么威力。 卫然估计至少要两个月,自己才能在实战中发挥出落星真解的力量,这是一个熟练度的问题。 不过好在他得了王衍的剑法真传,实力突飞猛进,倒不是非常的依赖落星真解。 第六百九十三章 讨伐齐云宗 一回到荆州部,范长坡第一时间召集了所有的统领。 “卫然,你理会到了君山岛的思路吗?”范长坡问道。 卫然点头:“说实话,在君山岛开完会,我心里安稳了一些。我原先最担心的,是我们真的要歼灭齐云宗。” 厉青筠奇道:“难道我们不是要打齐云宗吗?” “我们确实是要打齐云宗,但不是真的要歼灭齐云宗。” 武堂统领易驹不悦道:“什么意思?不歼灭难道还谈判吗?我们跟他们有什么好谈的?” 齐云宗和诸天教不同,诸天教口上说着要打玄星阁,最终没有打。 而齐云宗当初是真真正正动手的,而且还格外卖力。 卫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看了一眼贾书成。 负责情报的隐堂统领贾书成道:“诸位很有信心,这是好事,不过也得认清大局,这几年玄星阁连番征战,死伤颇多,这次攻打齐云宗,说句不好听的,我们并不具备一举吞并齐云宗的实力。” 范长坡点头道:“贾先生说的不错,君山岛并没有打算毕其功于一役,那样太为难了,即使做到了,也得承受巨大的损失,这对将来是十分不利的。” “所以呢?君山岛的意图到底是什么?”公孙耀问道。 范长坡看了一眼卫然。 卫然笃定道:“丹霞山!” 丹霞山之于齐云宗,就好像豫州部之于玄星阁——甚至地位还要超过。 因为丹霞山生长有大量的奇花异草,炼丹的好材料漫山遍野都是。 可以说,丹霞山不但是齐云宗的仓库,而且是齐云宗的主要资源产出,只要打下了丹霞山,就相当于切断了齐云宗的命脉。 这样一个关键地方,当然会有重兵把守,但是没有想象中那么多。 因为齐云宗的总部在齐云山,为了防止弟子们在训练切磋时影响奇花异草,也防止弟子们偷采强采,严格限制了进入丹霞山的人数。 所以一般情况下,不会有太多人待在丹霞山。 分析完这些,卫然道:“为了保密,君山岛没有明示这一点,得要明天出发时才正式公布。但我猜的应该没错,这次行动的目标十有八九是丹霞山,各位可以早做准备了。” 范长坡补充道:“你们几位统领心里有数就行,不必四处扩散。” 能坐到统领这个位置,都深刻的明白信息不对等能带来多大的优势,所以他们都只是默默部署,没有声张。 次日,范长坡带领荆州部一百八十名精锐来到了集合点。 此次荆州部精锐尽出,除了隐堂供堂守家,范长坡聚集了战堂所有人,以及武堂、智堂和刑堂的所有金丹境,可以说是毫无保留。 相比较起来,豫州部显得惨兮兮的,一共才来了十九个人,部主也没来。 没办法,豫州部那边几乎每天都有战斗,每天都有伤亡,在这么惨的情况下,还能腾出十九个战力来,可以说是全力以赴了。 最惹眼的,还是君山岛的高手们,一共两百人,他们个个龙精虎猛,神完气足,其中不乏观星境的好手。 荆州部和豫州部的人看到君山岛的阵容,心中都道——同样是200人,但这一次战斗他们才是主力,我们不过是辅助他们,打打下手。 然而君山岛的徐长老却面色郑重的对范长坡道:“范部主,这次全靠你们了。” 范长坡正色点头:“我们一定不辱使命!” 荆州部和豫州部皆面露疑惑:怎么回事?君山岛的精锐在这里,哪里还轮得到我们出风头?当徐长老宣布了作战目的和作战计划之后,众人才恍然大悟。 原来君山岛的精锐是用来牵制齐云山的,而此行真正的目的——打下丹霞山,这一重任落在了荆州部和豫州部的身上。 君山岛的精锐以机动性为主,全都配备了速度最快的飞剑,带上品质最佳的神行符,服下能增加速度的神速丹,把机动性提升到了极致。 因为就凭这些人,是不可能打过齐云山的,他们的目的在于牵制齐云山,不让对方有机会支援丹霞山。 尽管如此,以君山岛二百人之数,牵制整个齐云山,他们实在太危险了。 可以预想到,肯定会牺牲不少人,提升机动性只不过是为了减少伤亡罢了。 大家都明白,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只是希望不要太过惨烈。 当众人得知真正的目的是丹霞山之后,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范长坡、厉青筠、卫然和公孙耀例外。 卫然对范长坡道:“就算我们真的能打下齐云山,也守不住。” 范长坡点了点头,然后递给卫然一个烟火:“到时候打下了丹霞山,你就马上放出这个烟火,君山岛的第2批增援会火速赶来驻守。” 这件事卫然在会议上听说过,如果没能打下来,那么君山岛的第二批增援会去齐云山给第一批两百人殿后。 不过有一点奇怪,放烟火这个任务应该是范长坡的活,怎么交给我了? 范长坡看出卫然眼中的疑惑,拍了拍他肩膀笑道:“这不是怕万无一失吗?万一我受伤了呢?就由你代我发信号。” 卫然还是觉得有点牵强,不过此时听到徐长老一声令下——出击! 霎时间,四百柄飞剑同时腾空而起,四百人同时御剑在空中穿梭奔驰,天空场面蔚为壮观。 由玄星阁对齐云宗发起的复仇之战正式打响! 没有什么豪气冲天的动员,也没有正义凛然的宣言。 你打我,所以我打你,就是这么简单。 咻咻飞剑声中,传令火速把玄星阁入侵的消息报给了齐云宗的宗主王真人。 齐云宗上上下下,一片面色肃然。 他们原本只是一个中等门派,因为跟着玉京剑派混,混到了一个新五大门派的虚名,实际上的好处得到的并不多。 当然也不是说玉京剑派不给他们好处,而是因为他们扩张太快,相应的伤亡也很重。 伤亡和好处相抵,如今的齐云宗并不比三年前强太多。 王真人问道:“来了多少人?” “两百多人,有不少观星境。” 王真人松了一口气:“薛楚夜来了吗?” “暂时没见着。” 王真人冷笑道:“我知道他们的真实目的了,两百人佯攻齐云山,实际上是对丹霞山下手——别理他们,赶紧给丹霞山派增援!” 第六百九十四章 陨石 王真人说出玄星阁的真正目的之后,底下众弟子顿时马屁如潮:“宗主慧眼如炬!” “玄星阁那些小伎俩,如何能瞒过宗主的眼睛?” “宗主不但实力超群,而且算无遗策,区区玄星阁今天注定要吃瘪!” 此时天上的徐长老举起一面小镜子往空中一抛,那小镜子起初不过巴掌大小,抛在空中越变越大,最终变成穿衣镜一般。 然后镜子中走出一个儒雅风流的白衣人,那人一身儒衫,峨冠广袖,他脸庞温润如玉,眼神炯炯如星。 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 玄星阁主薛楚夜驾到! 薛楚夜神色温和,如同一个书生模样,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十分硬扎。 “王元桢出来受死!”薛楚夜朗声喊道。 齐云宗一位长老脸色一变:“薛楚夜来了!他们不是佯攻!” 此言一出,先前拍马屁的人都十分尴尬。 王真人表现出极深的涵养,简称嘴硬:“薛楚夜来了又怎么样?也不一定代表不是佯攻——让我来会会他!” 那长老却没这么淡定,对手下弟子们吼道:“都愣着干啥?还不随宗主出去迎敌?” “嗖嗖嗖”数百道齐云宗弟子的身影鱼贯而出,然而还没来得及御剑飞上天,便看到薛楚夜往天上一指。 齐云宗弟子们齐齐望向天上,什么都没有。 王真人身材矮小,面色黝黑,身材干瘦,在外形上完全比不上玄星阁主,不过他仗剑而立,一身高手风范,气势上完全不输。 “薛楚夜,前几年你败于姜云之手,今天又特意送过来给我教训一番吗?”王真人甚至没有立即拔剑出鞘,已显示出自己的自信和沉稳。 薛楚夜摇头道:“我当初打不过姜云,是因为我怕把玄星阁给砸坏了。” 王真人冷笑:“借口一套一套的,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两百个君山岛弟子齐齐伸手指天。 王真人隐隐觉得天上有什么在酝酿,又隐隐觉得将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薛楚夜手继续指着天,口中接着道:“你之所以这么说,终究还是因为你对落星真解的了解不够——亲身体会一番,你就知道是不是真的苍白无力了。” 这两百零一人保持以手指天的姿势良久,终于,乌云后边传来轰隆隆的巨响,仿佛一辆笨重的战车在乌云里飞驰。 那不是战车,那是一颗冒着火的大石头! 飞火流星从天而降,急速坠落,离齐云宗的大殿越来越近!所有的齐云宗弟子都看到了,那石头足足有三四间房子这么大! 用巨石来形容,都嫌有些不够。 王真人脸色巨变:“快!赶紧打开护山大阵!” “这不是佯攻!他们玩真的!” 王真人声嘶力竭的嘶吼,纠正自己先前的判断,然而一切都迟了。 护山大阵打开的实在太慢,还没完全形成,就被天降陨石给毫无悬念的碾碎,然后那陨石“轰”的砸在齐云宗的大殿之上! 一时间惊天巨响震耳欲聋,大殿竟然硬生生的被砸碎! 那陨石坠落之力何止万钧,就连震荡的余波都震倒了不少房子,余波如狂风一般激飞,同时火焰飞溅,点燃了更远处的房屋。 陨石一落,给齐云宗的大殿周围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该范围内的齐云宗弟子们无一幸免,全部死亡。 施展完这个威力绝伦的组合招式之后,就连薛楚夜的脸色都有些苍白,其他弟子们更是开始喘气。 不过他们有备而来,迅速服下丹药补给。 王真人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问话时几乎是用吼的:“护山大阵还要多久才能再次展开?” “半……半个时辰……” 王真人脸色稍稍好转,虽然刚才护山阵展开的慢,没能起到作用,但相应的恢复也很快。 “不要慌!我们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他们毕竟人少!” 王真人开始率众反击,即使在这个时候,他也没忘记腾出一小部分战力,派去查看丹霞山的情况。 丹霞山。 范长坡做出了一个令众人震惊的决定——他要把指挥权交给卫然。 连卫然自己都震惊了,难怪你要把那烟火给我,原来你早就打算让我来指挥! 豫州部的人都十分不理解,想要反对,但还是没有开口。 因为有了一个代替他们开口的人。 刑堂统领公孙耀嚷道:“卫然何德何能?竟要指挥我们这一百多精英?” 范长坡道:“我认为卫然的指挥能力要超过我,由他来指挥,能够减少我们的损失。” “部主您这样说话,没有说服力,我并不觉得卫然有什么指挥能力。” 卫然站出来,瞪着公孙耀道:“你觉得我不行,要不你来吧?” 公孙耀连忙摆手:“不行不行,这个任务太艰巨,这么多人命捏在我手上,我怎么能乱接?” 这次行动十分关键,一招不慎就万劫不复,指挥者的心理压力是很大的。 有时候一个错误的命令,就会导致几个乃至数十个精英弟子丧命,这可是要负责任的。 指挥者的命是命,冲锋陷阵者的命就不是命了? 范长坡道:“公孙统领,我找不出比卫然更适合的人选,你自己又不愿承担重任——除非你有更好的办法,否则你无法反对我的决定。” 公孙耀一时无语。 豫州部的单统领站出来道:“范部主,我对你们荆州部的人不大熟悉,这个卫统领究竟有何特异之处?是否真的值得我们托付性命?” 公孙耀趁机插嘴:“我不是质疑卫然的头脑,他确实很聪明,但我觉得聪明人适合当军师,还不是当统帅。” 范长坡道:“孙子兵法中对统帅的要求是——动而不迷,举而不穷。意思是行动时有明确的目标,坚定不迷茫,应变时能够随机应变,变幻无穷。我觉得卫然完全符合当统帅的要求!” 豫州部的单统领点头道:“我相信范部主的判断——卫统领,我们的性命就交给你了,随你使唤!” 卫然深吸了一口气:“我一定竭尽全力,在达成目标的同时尽量减少伤亡!不过……” 卫然环顾四周,最终目光回到范长坡身上:“部主,形势严峻,为了做到令行禁止,我需要一些权限。” “但有不听号令的,任你罚。”范长坡把部主令牌交给卫然,表示了极大的信任。 卫然森然道:“违令者可斩吗?” 众人神色一敛,皆面露肃然。 范长坡犹豫了一下,咬牙道:“可斩!出了事我担着!” “如此,此战必胜!”卫然斩钉截铁道。 第六百九十五章 突袭丹霞山(上) 丹霞山由于奇花异草甚多,再加上丹霞地貌,整座山显得五彩斑斓,活力十足。 而玄星阁众人则是一脸严肃,战前气氛有些紧张。 范长坡摊手道:“有信心是好事,但我看这事情没那么容易。” “当然不容易,不过我会尽量想出办法——拿图来!”卫然本来毫无头绪,但他知道身为统帅,最重要的是稳定军心,不能乱说话的。 一年前,玄星阁以牺牲五个精英弟子的代价,制成了一张丹霞山的地图。 今天,君山岛终于把这张地图送到了范长坡手上,范长坡郑重的将其递给卫然。 卫然一边观看一边思索。 范长坡催促道:“兵贵神速,齐云山那边,君山岛的人用生命在给我们拖延,不可思虑太久。” 豫州部的人嚷道:“想那么多做什么,冲进去直接开干!啰啰嗦嗦的!” 卫然露出奇怪的表情:“我大概明白为什么豫州部的人这么少了。” 豫州部的人被怼了一个大红脸,不敢再叫嚷,但心中颇不服气。 卫然心念电转——范长坡给我权限,可以斩荆州部的人,那么假如豫州部的人违令,我是斩还是不斩? 他几乎是立刻作出了决定——照斩不误! “部主,请看这里。”卫然指着地图上两个点,据点的名字叫做分光岩和丹顶峰。 范长坡看到那两个点的位置,顿时眼前一亮。 公孙耀凑过来看了一眼,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厉青筠道:“你给大家解释一下,为什么不从边角开始打,而要选这个腹背受敌的地方?” 豫州部的单统领皱眉道:“我也认为这样会导致腹背受敌……卫统领,我不是反对你,我只是提出心中的疑惑。” 卫然连忙道:“单统领客气了,在作战策略定下来之前,各位尽管反对尽管提问,我不会有任何意见,甚至还很开心。但是!一旦定好方向,再有人故意违令,那我卫某人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这番话说得铿锵有力,展示了年轻统领的威严,但是也让一些我行我素的人感到不快。 他们齐齐望向公孙耀,希望公孙统领能说一句反对的话。 然而公孙耀这一次却深表赞同,甚至抚掌说了一个字:“妙!” “你快解释一下吧。”厉青筠道。 卫然用手指圈了一下整个地图:“丹霞山最大的布防问题就是据点太多了。” 豫州部的人本来想问“布防时难道不是据点越多越好吗”,但终究苦苦忍住了。 卫然继续道:“而齐云宗的主力大部分在齐云山,这就导致了丹霞山的布防变得大而空,战力分散。” 厉青筠明白了:“如果我是负责丹霞山的长老,在遭遇敌袭时,第一反应就是收缩防线,放弃一些不必要的据点,以达到聚集战力的目的。” “对!就是这样!他们想要把战力收拢来,我们就不准他们收拢——所以我们打这两个据点,作用就是分割战场!” 在别人眼中,这样做是腹背受敌。 而在卫然眼中,这样做是分割战场! 范长坡听得神采飞扬:“有点意思,继续说!” 卫然的手指指向南方的另一个据点:“当我们打下分光岩和丹顶峰之后,绝对没有有休息的时间,应该第一时间统合精锐,打下南方这个据点,这样一来,三个据点互为犄角之势,那时我们的队伍在丹霞山可谓扎根了。” 三角形是最稳定的。 公孙耀捻着胡须道:“三个据点的掎角之势一成,丹霞山的南方布防会被我们切得支离破碎,不需要多久,整个丹霞山的南方就会被我们全部吞下!” 卫然点头:“就是这个意思!”他一边说着,一边在丹霞山地图的南方画了一个三角锥,三角形的强行嵌入,仿佛一把锐利的尖刀,狠狠的刺入了敌方的心脏! 公孙耀叹了口气:“小子,你确实有一手,老夫服了!” 厉青筠一脸骄傲的拍着胸膛的:“听他的准没错!” 连豫州部的人都开始眉飞色舞:“然后呢?就应该直捣丹霞山的总据点了吧?” 卫然摇头:“敌人又不是死的,这时候他们应该开始反攻了,我们需要顶住第一轮反攻,然后再看情况随机应变。不过总的方针是不会变的——我们要往东北方向扩大活动区域,以防止他们向齐云山求援。” “万一他们一开始就求援呢?我们根本没有阻止的机会。” “不会的,我昨天查过了,负责丹霞山的长老叫牛真人,刚愎自用,在齐云山和谁都不对付,老子天下第一,所以被王元桢换到丹霞山来当老大,这种人自视甚高,刚刚开战就求援岂不是证明自己的无能?他一定要到顶不住的时候,才会发出求援信号。” 豫州部的单统领奇道:“不是今天早上才宣布要打丹霞山的吗?你怎么昨天就查了丹霞山?” 卫然微微一笑:“当然是因为我已经猜到了。” “绝了!真特么绝了!”众人对卫然的算无遗策深感佩服。 范长坡彻底放下心来,激昂道:“卫然,你不要顾忌我的身份,这一场战斗中,你就把我当最好的棋子用!” 卫然道:“当牛真人发现我是指挥者之后,他可能会釜底抽薪,直接突袭我,到时候要麻烦部主替我挡住牛真人这个观星境。” “包在我身上!”范长坡拍着胸膛道。 “那我们进攻吧!”厉青筠已经热血沸腾,等不及了。 “分一下工——我们这批人分为两个部队,部主你带人打丹顶峰,我带剩下的人打分光岩,如何?”卫然询问。 范长坡让卫然带着厉青筠及战堂八十人,以及智堂二十人去打分光岩。 他自己则率领荆州部本部及武堂、刑堂还有豫州部加起来堪堪一百人去打丹顶峰。 单论部下的话,是卫然这一队强一点,因为战堂本来就是荆州部的精锐作战部队,战斗经验是最丰富的,就算同是金丹境,战堂弟子的战斗力也比别人稍高一点。 范长坡让战堂弟子全数去卫然队,是对卫然的维护。 不过范长坡自己是观星境,完全足以弥补空缺。 “出发!”一声令下,玄星阁奇袭丹霞山! 与齐云山那边震天撼地的大动静不同,丹霞山的战斗,是悄然开始的。 第六百九十六章 突袭丹霞山(中) 卫然和他的队伍悄然来到分光岩,他们运气不差,一路上没有被人发觉。 “直接开战吗?”厉青筠跃跃欲试,不过她清楚的记得,这一战的指挥权在卫然手上,得卫然说开战才开战。 卫然道:“你们在这儿等一会儿,我试试能不能刺杀对面的据点头目,如果据点里边响起喊杀声,你们就直接冲进来,如果没有喧哗,说明我很顺利,你们就再等等。” 智堂弟子们固然乖乖听话,但战堂有些人等不及,神色中稍稍露出不耐烦,就被厉青筠恶狠狠的瞪住。 卫然笑道:“厉姐,你别把他们吓坏了——我去去就来。”说罢罩上秘虚斗篷,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分光岩据点。 战堂弟子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你有这个隐身宝贝,难怪敢去刺杀。 分光岩的据点头目名叫来俊敏,金丹境高阶。 牛真人虽然刚愎自用脾气极差,但并不傻,他深知分光岩的重要性,所以派了一位好手来镇守。 来俊敏确实是一位好手,他的感觉很敏锐,卫然刚刚隐身走进屋内,他就感觉到一阵烦躁。 不过他不知道烦躁从何而来。 卫然见对方有所警觉,便没有轻举妄动,而是隐藏在屋内,等候机会。 来俊敏在屋内踱来踱去,那股烦躁不安的感觉依然挥之不去,他口中喃喃道:“难道是今天早上服用的丹药出了问题?” 他来到桌边,拉了拉铃铛。不一会儿,来了一个凝神境的随从。 来俊敏问道:“怎么是你?陈清呢?” 随从道:“陈清上茅房去了,有什么事请您吩咐。” 来俊敏皱着眉头:“你们这些凝神境,麻烦就是多——也罢,你叫彩蝶过来。” 那随从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微笑:“我马上去。” 整个丹霞山的人都知道,彩蝶和来俊敏有一腿。 不过并非来俊敏强迫彩蝶,而是彩蝶心甘情愿,在来俊敏的帮助下,毫无修行天赋的彩蝶,硬生生的被来俊敏用丹药从化气境堆到了凝神境,确实是下了大本钱。 所以彩蝶对来俊敏百依百顺,召之即来。 卫然看到随从的笑容,大概明白来俊敏的意图了。 他心中烦躁,想发泄一下。 来俊敏坐在桌前,满心里想象着彩蝶那雪白胴体,防备十分松懈。 这是一个好机会,但是卫然没有出手。 因为接下来会迎来更好的机会。 很快,随从带着彩蝶来了。 来俊敏把门一关,完全没有一句废话,直接就开始撕扯彩蝶的衣服。 随从知趣的远离了来俊敏的屋子,并且朝门口的守卫打了个手势,是离他们离远一点。 守卫们都知道彩蝶和来俊敏的关系,便离开了门口,站到了屋外三百步的地方。 其实也听得见,只不过让来俊敏没那么尴尬罢了。 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大家都很熟练。 来俊敏和彩蝶很快就变得不着寸缕,平时敏锐的来俊敏,在这时候满心里只想着软玉温香的享受,哪里还顾得及别的? 他把彩蝶抱到床上,还没来得及运动,忽然背后一把紫黑色剑极其突兀的袭来,迅疾无比,直接斩下了他的头颅! 卫然一剑杀了来俊敏,又反手一剑割破了彩蝶的咽喉,阻止了彩蝶的尖叫。 彩蝶的叫喊声被压抑在喉咙中,显得有些像享乐时的低吟,并没有引起外面的警觉。 战斗状态中,在卫然眼里只有敌军和友军之分,没有男人和女人之分。 卫然用被子把彩蝶一裹,然后开始处理来俊敏的尸体,就在此时,忽然听到门外有人叫嚷。 卫然眉头一皱——怎么这么不巧?我运气也太差了吧? 只听得远处的守卫道:“牛公子,你怎么又来了?” 那个被称为“牛公子”的人嚷道:“要你们喊!我又不做别的什么,就听一听,这你们也管得着我?” 守卫苦笑道:“牛公子你想找女人,自己去找就是,何必来听彩蝶的墙角?” “我就喜欢听彩蝶的叫声,不行吗?” “牛公子,你就别为难我们了,上次放你进去听,我们差点被来统领责罚,这次可万万不敢了。” 牛公子哼了一声:“知道我爹是谁吗?来统领责罚?你们怕来俊敏责罚,难道不怕我爹责罚?” 两个守卫都摇头不已,这个牛公子名叫牛投仁,乃是丹霞山老大牛真人的儿子。 但是牛投仁有一个非常奇怪的爱好,没有人能理解他。 他明明喜欢彩蝶,却不和来俊敏争夺彩蝶,反而任由来俊敏把彩蝶据为己有,然后他就来听彩蝶的墙角,对于牛投仁来说,听到彩蝶在别人身下辗转呼喊,是一种莫大的享受。 前两次来俊敏其实察觉到了牛投仁在偷听,但是顾及牛真人的面子,没有当众拆穿——毕竟来俊敏也没什么损失。 就这样,一个兴趣奇特,另一个装作不知道,三人就形成了一个奇葩组合。 当牛投仁把爹的名号搬出来之后,守卫门哪里还敢阻挡,只好再次放牛投仁过去——反正也不是第一回了。 然而这一回牛投仁并没有听到他想要的彩蝶声音。 房间内寂静无声。 牛投仁心中奇怪:难道今天来俊敏不行了? 他大着胆子在门缝里偷窥,只见彩蝶躺在床上,大腿露在外边,只不过头侧着,看不到脸。 牛投仁本来有些害怕来俊敏,但是一想到自己老爹的身份,便壮着胆子敲了敲门:“来统领?” 没人应答。 来俊敏不在! 牛投仁喜滋滋的推门而入,迅速把门一关,就扑上了床上的彩蝶。 没想到背后一记沉重的手刀,直接把这个趣味奇特的牛公子给劈晕了。 卫然心道——这个牛公子暂且不杀,可能之后还有些用处。 处置了牛公子之后,卫然摇响了铃铛。 两个守卫对视一眼,都面露苦笑——肯定是牛公子被来统领发现了。 他们一脸倒霉相的走进来俊敏屋里,然而迎接他们的不是责罚,而是死亡。 卫然继续摇铃。 每摇一次铃,就会有两三个人进来送死。 这个方法简单而有效,很快卫然用这个简单实用的方法杀了三十几个人,来俊敏的房间都藏不住尸体了。 于是他打开乾坤袋,把尸体装了进去。 乾坤袋不能装活物,但是装尸体完全没问题。 他美滋滋的继续玩起了摇铃游戏,直到据点里的人减少了一半,分光岩的齐云宗弟子才意识到不对劲。 来俊敏的房间仿佛是一个巨兽的口,人一进去,就再也出不来。 第六百九十七章 突袭丹霞山(下) 分光岩据点的所有齐云宗弟子将来俊敏的屋子团团围住。 铃声再次响起,仿佛夺魂的丧钟。 齐云宗弟子们已经有了警觉,当然不会再贸然进去,而是试探着喊道:“来统领?” “嗯?”里边有人应答。 但是仅凭这一声嗯,无法确认是不是来统领。 于是他们又道:“外边出大事了,您出来看看吧。” 里边的人应答道:“我若出来,你们的结果可不大妙。” 齐云宗弟子们齐齐色变,因为他们听出来,说话者不是来俊敏! 有的人想冲进去,有的人想继续观察情况,而有的人已经发现了天上的异状:“剑!天上有剑!” 众人齐齐抬头,只见空中悬浮着百余柄剑,剑尖斜斜朝下,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流星飞羽光出匣! ****** 就在不久前,奉命在外边等候的战堂弟子有些忍不住了,问道:“厉统领,卫统领这一去,怎么没点声息?” 厉青筠道:“放心,卫然狡猾得很,从来只有他占别人便宜,没有别人坑他的道理。” 战堂弟子们又等了一会儿,小声道:“这也太久了吧?又没有个信号出来。会不会是卫统领被捉住了?我们应该冲进去救他!” 厉青筠皱眉道:“确实有点久……” 分光岩据点一如往常,没有任何喧闹,从外边看不出任何异常。 “再等一炷香,如果还没动静,我们就强袭分光岩!”厉青筠沉声下令。 过了一会儿,分光岩里终于传来喧哗,厉青筠眼尖,一眼就认出是飞羽藏光剑。 “剑那么多,是卫然无疑!我们冲进去!” 荆州部的人都知道,卫然的飞羽藏光剑,剑比别人多,很好认。 然而当厉青筠率领一百人浩浩荡荡冲进分光岩时,喧闹声又停止了,再次恢复了安静。 卫然毫发无损的站在杀场正中,一甩剑上的血珠,道:“他们站位太差了,被我一个飞羽藏光剑杀了大半,剩下的追杀倒是花了点功夫。” 众人瞪圆了眼:“你的意思是,你一个人把整个分光岩给杀干净了?” 卫然点头。 准确的来说,还留有一个人没杀,那就是牛投仁。 厉青筠环顾四周的尸体:“这人数好像有点不对。” 卫然这才想起来:“你们脚让一让。”说罢拿着乾坤袋一抖,只见乾坤袋里“哗啦啦”源源不断的掉出上百具尸体,最后堆积成一座小山。 众人目瞪口呆。 厉青筠喃喃道:“你不是说你要潜入吗?在我的认知里,潜入就是很低调的,来无影去无踪,没有人知道的那种。” 卫然指着敌人的尸体山振振有词:“是啊,没有人知道我潜入了。” 众人无语。确实,人都被你杀光了,谁知道你潜入了呢? 不过他们也深深震惊于卫然的战斗力,仅凭一个金丹境之力,竟然铲平了整个分光岩,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那么问题来了,我们战堂卯足了劲打算干一场大的,结果你把敌人全解决了,我们干吗呢? 卫然当即下令:“智堂二十人与我留守分光岩,厉统领率战堂八十人往南方行进,攻取临武坡据点,形成犄角之势!” “得令!”战堂弟子们气势如虹。 当范长坡打下丹顶峰之后,发现南方杀声大起,他马上明白过来:“卫然在打临武坡了!他们比我们要快!” 落在后边倒不是因为范长坡实力差,第一原因是丹顶峰本来比分光岩要远,第二个原因是范长坡攻打丹顶峰声势较大,吸引了不少敌方支援,而卫然杀人悄无声息,压根没有人支援分光岩。 公孙耀道:“部主,我们赶紧过去吧,别让卫然连拔两城。” 两人都没想到,卫然把临武坡的功劳让给了厉青筠,自己在守刚打下来的分光岩。 范长坡道:“我们快去,敌人已经反应过来,临武坡的支援会比丹顶峰更多!” 他留下武堂和豫州部的人守丹顶峰,带着本部及刑堂众人赶往临武坡。 范长坡队和卫然队隐隐起了较劲的意思,都格外卖力,只可怜临武坡的齐云宗弟子哪里经得住范长坡和厉青筠的轮番轰炸,不一会儿就溃散了。 自此,掎角之势已成,玄星阁的队伍在丹霞山扎根了。 齐云宗的弟子开始了自发的第一轮反击,由于缺少指挥,这一轮反击不但没能撼动玄星阁的三角据点,反而等于白白送死。 “夺!”卫然一箭狙死敌方一个金丹境的头目,回头对范长坡道,“部主,赶紧清点一下我方战力,把伤者换下去,再次重新编队吧。” 范长坡振奋道:“难道牛真人要出手了吗?” “只怕不会,他自视甚高,只怕会让手下再试一次才会亲自出动——我们正好趁这个机会扩大活动区域。” 范长坡深深的理解牛真人的做法,因为他身为荆州部的部主,平时也很少出动。什么事都亲自出手的话,第一自己很累,第二剥夺了锻炼属下的机会,属下永远成长不起来。 相应的,这个观念会导致丹霞山的系统臃肿,问题原地打转。 卫然趁隙而入,把范长坡和厉青筠组成一个尖刀队,把丹霞山北方的布防隔得支离破碎。 卫然接下来的行动全部围绕范长坡来规划,把这个观星境的棋子用得淋漓尽致,相应的,今天是范长坡最累的一天。 他甚至没想过卫然敢这么不停的使唤他,简直当牛做马。 不过他也明白卫然是为了大局,不会因此而责怪卫然。 反倒是厉青筠,完全没有丝毫疲惫,反而越打越兴奋,每到一处都大闹一场,十分尽兴。 而卫然则在防守之余把南边的零碎残余敌军全部解决,这样一来后方无忧,临武坡的防御力量可以腾出来,再次投入前线。 这一天,众人见识到了卫然高超的指挥水平,每一条命令都清晰明确,思虑周全,整个队伍运转起来如行云流水,节奏十分舒服。 这一天,一共四百个玄星阁弟子,用药用符如流水,丝毫没有任何心疼——大量的物资本就是为今天准备的。 齐云山那边的耗费更为惊人,各种法宝不要钱的砸,仅仅一个上午因此而损毁的法宝数量抵得上平时七八个月的消耗。 而丹霞山这一边,终于迎来了第一个险阻。 牛真人出手了。 不知用了什么方法,他直接找到了指挥者卫然,锁定了卫然, 第六百九十八章 虎毒食子 飞剑出鞘! 牛真人伸手一指,一柄灰色的飞剑带着破空的厉啸直取卫然的头颅,飞剑凌空袭来,比剑气威力要大许多。 这就是观星境的特权——飞剑脱鞘飞出。 即使是卫然,也不敢硬接这一剑,不过他并不担心。 卫然从地上捞起一个人,挡在自己身前:“牛真人,看看这是谁?” 被卫然当做盾牌的那人,正是牛真人的儿子牛投仁。 牛真人面露厌恶:“孽子丢人现眼。”那飞剑速度竟是丝毫没有减缓。 卫然大叫一声,把牛投仁往飞剑的方向一丢,然后身形急退。 飞剑毫无阻碍的贯穿了牛投仁的身体,继续朝卫然袭去。 卫然吃了一惊,这牛真人杀自己儿子竟然眼皮子都不眨一下,如此铁石心肠,真是人间罕见。 他一退再退,然而飞剑速度更快,就在他准备使用风火轮喷气转弯时,“锵”的一声大响,范长坡也射出飞剑,把牛真人的飞剑拦了下来。 牛真人厉声道:“范长坡,我为儿子报仇,你竟敢阻拦?” 卫然嚷道:“胡说,你儿子明明是你自己杀的。” 牛真人冷冷道:“自他成为俘虏的那一刻起,我就当他死了。” 卫然咋舌不已:“虽然我没指望拿你儿子要挟你什么,但你这如弃敝履的态度,真的让人震惊。” 范长坡挡在卫然身前,道:“没什么好震惊的,他有很多儿子,牛投仁是最不成器的那一个。” 卫然压根不管牛真人,继续指挥队伍争夺据点。而牛真人浑然不顾手下的溃败,只想杀死卫然,可惜范长坡不会让他如愿。 安全有了保障,卫然指挥若定,这一次他把厉青筠当成了一把尖刀,所到之处势如破竹,玄星阁弟子们跟在厉青筠身后,士气高昂,气势如虹,发挥出比平时更高的战斗力。 厉青筠是将才。 而齐云宗弟子仿佛没有苍蝇一般,明明占着人数优势,但是每一次正面交战起来,人数却总是不如玄星阁。 这就是指挥的艺术了。 卫然是帅才。 牛真人见势不妙,便令手下放出求援烟火,然而那烟火刚一拿出来,就被卫然一箭射穿。 龙城那张旗云落雁弓,真的挺好用的。 牛真人的手下再次拿出求援烟火,卫然又是一箭。 负责放烟火的人大急,慌乱之中竟然背过身去想用身体挡住烟火,不让卫然射中。 卫然差点笑出声,二话不说一箭射中放烟火者的后颈,箭枝从喉咙里穿出来,直接倒地殒命。 朋友,你死了怎么放烟火? 马上有人扑过去,从死者手中拿出烟火,还没来得及点燃,被卫然又是一箭,烟火再次被毁。 那人苦着脸道:“牛真人,三个烟火都被射散了,我们怎么求援啊?” 牛真人一边抵挡范长坡的攻击,一边没好气的骂道:“废物东西,要你何用?自裁吧!” 那人十分纠结,他当然不想自裁,但又怕牛真人事后算账,他观察了一会儿,发现牛真人好像暂时没空管他,便灰溜溜的逃走了。 逃兵这种现象,一旦出现了,就很容易传染。 仿佛瘟疫一般,逃兵越来越多,玄星阁弟子们的战斗也越来越轻松。 前前后后甚至不到半个时辰,丹霞山的防线全面崩溃,甚至再难组织起来像样的抵抗。 而牛真人拿范长坡没有一点办法,只能恨恨离去。 望着牛真人逃离的背影,玄星阁众人齐齐发出欢呼。 卫然却道:“不是我泼各位的冷水,我们还没有胜利,甚至从现在开始才是真正的挑战。” 众人奇道:“丹霞山的抵抗全部被我们扫平了,牛真人也逃走了,还有什么事情要做?” “我早就料到我们能打下丹霞山,但问题是,守得住吗?” 范长坡明白过来:“齐云山会派增援过来。” “绝对的。抓紧休息吧,接下来是一场恶战。” 众人没有再追杀那些溃逃的残兵,而是坐下喘口气,享受这珍贵的休息时间。 仅仅一刻钟,天上便传来御剑飞行的破空声。 牛真人领着齐云山的支援来了。 三个观星境,牛真人、马真人和杨真人,金丹境数十人。 玄星阁众人面色变得很难看:“君山岛没有牵制住齐云山!” 卫然苦笑道:“应该是反过来被牵制住了。” 王元桢不是傻子,玄星阁奇袭丹霞山的计策虽妙,但王元桢迅速的拿出了对策。 如果不是卫然指挥高超,以摧枯拉朽之势拿下了丹霞山,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假如换一个指挥者,此时一定还没能拿下丹霞山,齐云山的支援一来,玄星阁众人腹背受敌,必然死路一条! 范长坡暗道庆幸,不过他高兴不起来,因为眼前的形势依然很严峻。 对面三个观星境,这可怎么打? 卫然道:“部主你挡住马真人,我和厉姐合力挡住牛真人。” “那杨真人怎么办?” 卫然朝人群中喊道:“出来干活了!” 卿瓶提剑而出。 范长坡面露质疑:“她能挡得住杨真人吗?” 卫然拍的胸膛道:“别小瞧她,她若是挡不住杨真人,我直播倒立吃面条。” 卿瓶闻言停住脚步:“那我不打了,我想看你倒立吃面条。” “别闹,生死关头呢!” 众人见二人打情骂俏,关系亲密,纷纷各自猜测。 卿瓶这样的关键战斗力,当然要用在关键地方,所以卫然之前一直没有召唤,等的就是这一刻。 一声令下,战斗再次开启!只不过玄星阁由攻变为守,然而战斗比之前更为激烈! 齐云山这边,玄星阁主薛楚夜终于等来了君山岛的第二批支援。 “你们快去帮那边!”薛楚夜对支援大声下令。 齐云宗宗主笑道:“什么这边那边的?不要藏着掖着了,我知道你们还有一批人在奇袭丹霞山,所以派了一些手下去看看,现在你们在丹霞山的布置应该已经全灭了吧。” 薛楚夜大急:“快去支援丹霞山!” “当我们这是什么地方?想走就走?还是留下来吧!”王元桢神色一冷,命令手下形成包围之势,把君山岛众人围的水泄不通。 薛楚夜心急如焚,命令弟子们全力突围,心中暗暗祈祷:范长坡!卫然!你们可千万要坚持住! 第六百九十九章 阴阳割昏晓 卿瓶乍一出现,顿时吸引了荆州部和豫州部所有弟子的目光,本来容貌国色天香,加上柔媚妖娆的气质,对男人有致命的吸引力。 不过目睹她战斗之后,大家都清醒过来,并掂量了一下自己的水平。 太猛了!比厉青筠还猛!竟然能全面压制观星境的杨真人! 范长坡见手下们眼直直的盯着卿瓶,连忙大声提醒:“开战了!愣着干啥!” 众人这次醒悟,纷纷投入战斗。 如卫然所料,这一次的战斗比先前更为激烈,先前打丹霞山时,玄星阁只有伤员没有死亡,而守丹霞山时,才一开战,就死了二十几个。 卫然知道,牺牲者还会越来越多。 这是不可避免的,毕竟不是过家家。 幸运的是,君山岛的人终究还是发挥了一些作用,再没有金丹境的敌人从齐云山过来。 双方看似打了一个势均力敌,各有死伤。但是齐云宗的人一点也不着急,急的是玄星阁众人。 君山岛的第二批支援迟迟未至丹霞山,时间拖得越长,对玄星阁越不利。 公孙耀大声问道:“卫然!有什么办法扭转局势没!” 卫然摇头:“走一步看一步吧!” “你不是料敌机先,事事有谋划吗?”公孙耀希望落空,开始嘴臭。 “孙子兵法有云,胜兵先胜而后求战,败兵先战而后求胜。意思是占优势时,先办法稳住优势然后再打。而占劣势时,先打了再说,在战斗中寻找获胜的机会。” “都这时候了,你还扯什么兵法呢?有用吗?” “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故意找碴呢……” 卫然有点头疼,不过他没有动用自己的权力责罚公孙耀,而是对范长坡道:“部主,总是有不懂指挥的人教我怎么指挥。” 范长坡沉声呵斥:“公孙耀你特么闭嘴!” 就在众人心情沉重时,天上又有一批人御剑飞行而来。 众人齐齐抬头一看,来者全部穿着藏青色云纹道袍,是齐云宗的支援…… 我们的支援没来,对面的支援一波接一波! 玄星阁众人心情十分恶劣,有的人甚至开始咒骂君山岛的队友无能。 卫然见士气低迷,连忙大声鼓舞:“放心,他们这一波来的全部是凝神境,战斗力可以忽略不计。” 众人眼神不如卫然好使,待敌方支援落地,才确认确实都是凝神境,顿时心中大定。 此时牛真人与马真人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外的动作——转身就逃。 范长坡很迷惑:这不是势均力敌吗?你们逃什么? 卫然感觉不对劲,但是牛真人毕竟是观星境,想走的话他完全拦不住。 牛真人和马真人一路飞行,并不是往齐云山的方向,而是往丹霞山的腹地逃去。 杨真人不惊反喜,笑道:“你们完了!” 也不知道牛真人和马真人做了什么,忽然整座山脉轰隆隆震动,仿佛地震一般,让人站立不稳。 天色忽然变暗,仿佛黄昏,又忽然变亮,仿佛拂晓,然后黄昏拂晓反复交替,诡异非常。 不知交替了多少次,整个丹霞山的丹霞地貌变成了红白相间的格子,如同棋盘一般,每个格子大约能站一人。 齐云宗弟子们长长的松了一口气,那表情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怎么回事?”玄星阁众人有些恐慌。 就连素来最冷静的卫然,脸色都有些不好看:“这是一种阵法。” 听到“阵法”二字,范长坡沉着脸道:“我听说丹霞山有一种借助地貌的专属阵法。” 阴阳割昏晓! 一般来说,阵法无非是削弱敌方或者增强己方。 而阴阳割昏晓这个阵,不但削弱敌方,而且还削弱己方…… 我疯起来连自己都削弱。 “我怎么用不上劲了!” “我也是!” “你们俩怎么回事?哎哟!我也被削弱了!” 卫然脸色骤变,他感觉气息十分不流畅,连一个完整的招式都施展不出来,甚至连丹田气海都紊乱难受。 范长坡的削弱反差更强烈,他脸色苍白,叹息道:“阴阳割昏晓,这个阵里众生平等,再厉害的人,也会被削弱一大截。” 被削弱后的范长坡,甚至打不过五个凝神境联手! 处于阴阳割昏晓这个阵中,无论敌我,战斗力都遭到极大的削弱。这是卫然迷惑不解的地方,大家一起削弱,你有什么优势呢?为什么要设置这么一个奇怪的阵法? 他不知道的是,丹霞山下埋葬了一个妖王,那是十二年前的事情。该妖王实力极强,大约相当于人类的沧浪境,与当时的一位人类沧浪境强者对决,妖王本敌不过那人族高手,但是它使用天赋技能把自己和人族高手削弱,以图翻盘,但最后还是死于人族强者之手。 那位人族强者,就是诸天教前任教主王衍。 王衍死去十二年,江湖已将他遗忘。但是齐云宗没有忘记利用那妖王的尸身,利用妖王尸体和丹霞地貌,布下了独一无二的“阴阳割昏晓”阵法。 正常情况下,大家都削弱了,谁也没得到好处。但是看到齐云宗那一批凝神境的支援之后,卫然隐隐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对面打算用数量取胜。 原本那七八十个凝神境,众人都直接忽视。然而阴阳割昏晓的阵法一开启之后,凝神境的人数优势就显露出来了。 老天爷似乎还嫌情况不够绝望,天边又来了一百个凝神境支援——齐云宗的第三波支援! 玄星阁众人终于绝望了。 他们个个是金丹境的精锐,这些凝神境的修行者,平时根本不入他们的眼,万万没想到,今天竟然栽在凝神境手里! 牛真人和马真人放声大笑:“大阵中众生平等,感受一下凝神境兵海的恐怖吧!” 接下来的战况无需多言,玄星阁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优势全面瓦解,情况陷入万劫不复。 就在绝望时刻,又有新的选手入场。 “吼”一声咆哮如雷霆一般,这位选手是一只巨大的机关老虎。 机关老虎快步奔腾,闯进来之后,站在原地响起一阵吱吱嘎嘎的变形声,变为一辆人形机甲,老虎尾巴则变形为一杆长枪。 机甲里传来熟悉的声音:“卫然!我来了!” 第七百章 赔钱虎 来者是梁导。 南阳堂的梁导本来是没有资格参与这种等级的战斗的,不知他怎么得了消息,奇迹般的闯了进来。 卫然眼前一亮:“梁导,你的机甲受阴阳割昏晓的影响吗?” “什么阴阳割什么玩意儿?哦,你是说那阵法,有点影响,但是影响很小,能发挥出七八成战斗力吧。” 卫然和范长坡对视一眼,都面露喜色——七八成战斗力足够了!我们连一半实力都发挥不出! 牛真人望着那机甲,不屑道:“什么垃圾机关,机关最厉害的当属幽州桓侯家的,你这个太差劲,完全比不上。” 梁导气到变形:“你还真是张口就来啊,我这机甲正是幽州桓侯家的!怎么到你这儿,就完全比不上了?” 卫然不禁笑了,云玩家指点江山,说的就是牛真人。 这座机甲当初制作时,投入了太多高品质的材料,乃是梁导母亲给梁导的成年礼物,因为太烧钱,桓侯戏称其为“赔钱虎”。 不久之后,梁导就和家里闹掰了,这几年才摆平心态。所以此次是赔钱虎的首秀。 卫然道:“梁导,你能不能用赔钱虎给我支撑一会儿?” “多久?” “一刻钟……可能不够,两刻钟?” “我试试吧。” “交给你了。”卫然拿出纸笔,陷入沉浸式的计算。 范长坡心中奇怪:都这时候了,你还计算什么?难道你还能找出妖王尸身,把阵给破了? 就算你能找到妖王尸身,你也处理不了啊! 而梁导则如虎入羊群,一番好杀,一个赔钱虎压得七八个金丹境抬不起头来,十分畅快。 在场没有人能挡得住梁导,打着打着,梁导感觉已经达到了人生巅峰,大吼道:“我要打十个!” 牛真人冷冷道:“十个?给你三十个!” 梁导成为了敌方的重点关照对象,他一边切换形态一边嗷嗷大叫:“不是说30个吗?怎么来了50个?” 牛真人道:“我算术不大好,幸好我们这边人多,算错了也没关系。” 于是梁导的人生巅峰结束了,由大杀四方变成了狼狈逃窜。 或者说他迎来了另一个人生巅峰,一打五十个同阶。 卫然曾经在游龙沼泽连续打败12个同阶,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壮举,不过那一回是车轮战,如果十二个同阶一起上,结果可能就不大妙。 在分光岩他杀死了更多的金丹境,但绝大部分是暗杀。 然而,梁导是同时和五十个同阶正面战斗。 可怜的梁导才刚刚出了一下风头,刚刚嚣张起来,就被摁回去了。 “卫然,你搞完没?我顶不住了!”梁导大声道。 队友的“高达”快爆炸了,卫然却根本没有回答,甚至仿佛没听见一般,握笔的手刷刷的写着,写字速度快得惊人。 经梁导这么一喊,牛真人这才想起来卫然这个“杀子仇人”,他一剑荡开厉青筠,向毫无防备的卫然袭击而去。 厉青筠一个人根本挡不住牛真人,连忙喊道:“快拦住他!” 五个智堂弟子齐齐挡在卫然身前,替卫然挡了一招。 得亏阴阳割昏晓大阵把牛真人也给削弱了,否则他们5个肯定挡不住这一招。 牛真人哼了一声:“既然你让手下替你挡剑,我就把你的手下全部杀光!” 随着时间的推移,战况越来越不利,齐云宗也没什么高超战术,就是用人数堆。 玄星阁伤亡惨重,牺牲的人数已经达到一半,剩余存活者士气也十分低迷。 打不过了。 肯定打不过了,似乎也逃不掉。 看来全都要死在这里…… 玄星阁众人脸上蒙上了一层悲壮的色彩,这次行动终究是失败了。 虽然责任不在卫然,而在君山岛,但是失败就是失败。 得付出死亡的代价——全军覆没的代价。 范长坡咬牙道:“放弃行动,我们突围而出!” 这两百人是荆州部和豫州部的精锐,每一个都身经百战,在同阶之中对比起来,个个都是佼佼者,不能全部葬送在这里! 范长坡决定,自己承担“违抗君山岛命令”的后果,下令突围而出,留得一个是一个! 不过他明目张胆的违令,此战之后,荆州部的部主是当不成了——还想什么此战之后!能不能保住性命还不一定呢! 见部主下令,玄星阁众人松了一口气。他们看了一眼还在疯狂计算的卫然,心中略带鄙夷: 部主把指挥权给你,占优势的时候,你指挥的风生水起,一旦变成劣势,你就撒手不指挥了,就这么怂?就这么怕承担战败的后果吗? 算我们看错人了! 玄星阁的部队再次收拢,准备朝北方突围而出,然而,老天爷不但没有给他们幸运,反而给了他们更深的绝望。 天上再次响起御剑飞行的破空声,敌人再次来了支援,而且是上百个! 范长坡抬头一望,口中喃喃地骂了一句脏话:“艹,是玉京剑派!” 玄星阁众人的心如铅一般沉了下去。 厉青筠气得直跺脚:“玉京剑派来凑什么热闹?” 飞剑降落,为首的是玉京剑派里最为刚正不阿的郭长老。 郭长老其实和卫然关系还不错。 不过一个刚正不阿的人,往往是十分公私分明的。 郭长老先率众把玄星阁突围的路线全部堵住,然后向牛真人马真人微微点头。 范长坡面如死灰:“原来你们早有准备。” 郭长老笑道:“我们姜掌门事先听到了一些风声,但不确定是真是假,就派我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真让我碰上了,抓了一条大鱼!范长坡,你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是自己动手?还是由老夫亲手斩下你的头颅?” 范长坡毅然道:“我选择战死!” 部主视死如归的态度并没能激发手下们的慷慨热血,反而让士气降到了谷底。 敌方数量四倍于我,战力四倍于我,打起来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厉青筠恨声道:“反正特么死定了,好歹拉几个垫背的!也不枉来人间走这一遭!” 人群中有愤然响应的,也有叹息自怜的。 完了,彻底完了…… 就在这哀鸿遍野的绝境,有一个人迈步走了出来:“郭长老,你儿子传我剑轮舞,曾经对我颇有帮助,看在这个情面上,你赶紧走,我饶你不死。” 众人神色一变——这熟悉的声音,正是卫然在说话。 郭长老笑了笑:“你这个年轻人,很机灵很狡猾,喜欢虚张声势,但话说太大不怕闪了舌头?” 牛真人却没有郭长老那样的耐心,他二话不说一剑刺向卫然。 卫然反手一斩,剑光亮如一泓秋水,牛真人的头颅直接被一剑斩下! 第七百零一章 丹霞猎杀者 全场一片死寂。 众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卫然!把牛真人!一剑秒杀了? 这个世界太疯狂了,金丹境可以秒杀观星境? 会不会是碰巧,牛真人突然走火入魔导致没有抵抗力?不不不,那也太牵强了。 但是卫然秒杀牛真人这个事实太震撼,他们不得不找一些荒谬的理由来说服自己。 就在所有人瞠目结舌的时候,马真人出手了。 马真人是牛真人唯一的朋友,他觉得自己应该替朋友报仇,哪怕眼前的情况很古怪。 “羽化登龙剑!”马真人一出手就是齐云宗镇派绝学。 呼的一声飞羽飘散,一条光龙显现,然而那光龙的咆哮声却被扼杀在咽喉里——卫然再次挥剑,马真人死! 又是一剑秒杀! 杨真人最先反应过来,终于面露惊惧,转身欲逃。 韦陀天足法相发动,卫然身形如飞火流星一般赶上,剑光再闪。 杨真人死! 再次一剑秒杀! 堂堂三个观星境,竟没有一个是卫然的一合之敌? 现场仿佛炸开了锅,众人议论纷纷,脸上全是掩饰不住的震惊,甚至开始猜测眼前的卫然是不是真正的卫然,又或者是不是哪个剑仙附体在卫然身上。 不可置信!事情竟有了这样的反转! 其实并不是卫然变强了,而是大家变弱了——而卫然摆脱了大阵的削弱。 阴阳割昏晓的阵法刚一展开,卫然就在积极的思索对策,他发现踩在红格子里没问题,在白格子里就十分紊乱。 这个发现让他惊喜了一秒钟,因为下一刻就变了,变成了白格子没问题,红格子紊乱。 当卫然移动到白格子上边时,情况再次改变了。 就是这样的不停变化,让人的真元难以为继,所以达到削弱的目的。 始终站在原地的话,偶尔能摆脱一秒钟,但是没用,真元刚刚运起来的就涣散了,什么招都用不出来。 卫然的想法很简单——如果我能算出它改变的规律,提前踩到正确的格子上,那岂不是能一直摆脱大阵的削弱? 然而实现起来却很难,卫然本身是理科学霸,修炼了《弈星窥天算经》之后,计算能力已经到达一个骇人的地步,仍然用了一刻多钟才算出来——多亏了梁导帮忙顶了一刻多钟,不然大家都玩完。 接下来就是卫然一个人的表演。 全盛状态的卫然就是整个丹霞山的最强者,他仿佛一头挣脱枷锁的猛虎扑入了羊群,每一剑都能带起一蓬鲜血,血肉横飞中,卫然一剑杀一人,“刷刷刷刷”长剑连舞,如砍瓜切菜一般,冲杀一个来回,齐云宗倒下了一百多弟子。 杀人魔王! 狂风呼啸,剑气纵横,鲜血狂飙。 卫然尽情释放着自己的力量和愤怒,这是纯粹的杀戮,没有任何精心计算,只有热血沸腾,只有全力以赴! 他感受到澎湃的力量,沉浸在这肆意升腾的热血之中,每一剑都尽情挥洒,充满威势。 玉京剑派的郭长老骇得心胆俱裂,当即下令撤退。他深深的明白,本来他离卫然是最近的,但是卫然没有杀他,只是砍了几个不长眼挡路的玉京剑派弟子,然后就越过去杀齐云宗的人了。 这是饶他一命。 他也很清楚,如果卫然杀完齐云宗的人,他还不识好歹的没撤退的话,那时候就是他的死期了。 于是他发挥出最快的速度,赶紧落荒而逃。 玉京剑派这次无功而返,固然是丢脸,但是丢脸总比丢命好! “嗤嗤嗤”剑气纵横里,齐云宗的弟子一个接一个的死去,明明就在之前不久,他们还在狞笑着猎杀玄星阁弟子。 一转眼,形势反转,卫然无情的追猎着丹霞山里的每一个敌人。 他们哭喊、崩溃、四处逃命,然而终究难逃一死。 所有人亲眼看到,卫然仿佛一个死神在敌人中穿梭来往,无情的收割着敌人的生命,剑气在大地上犁出一道又一道恐怖的痕迹。 不知过了多久,挥剑斩杀声音终于停止。 杀人盈野,丹霞山近五百人,被卫然独力全灭。 加上之前突袭进攻时的死者,这一战齐云宗在丹霞山死了上千名弟子,可谓损失惨重。 山野寂寂无声,卫然喘着气,大吼道:“玄星阁必胜!”然后一头栽倒,昏迷过去。 虽然他看破了阴阳割昏晓大阵,但他移动步伐时依然要进行大量的计算,长时间的运算让他殚精竭虑,超大的负荷使他昏迷。 他之所以放过郭长老,第一是情面,第二是怕自己撑不住。现在回头想想,确实是个正确的选择。 卿瓶把卫然抱在怀里,朝玄星阁众人翻了个白眼,口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想着:一群废物,就不能帮忙分担一点压力吗? 不过回想一下,这一战她自己好像也没发挥什么关键作用,全靠卫然一人力挽狂澜,于是她更加不高兴了。 过了一阵子,薛楚夜带着数百人风风火火的来到丹霞山,发现尸横遍野。玄星阁虽然获胜,但是也牺牲了一百精锐,自此荆州部元气大伤。 阁主的亲自到来意味着幸存的众人终于安全了,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卿瓶也有些累了,她把卫然放在地上平躺着,然后转到山坳后回归了纹身状态。 薛楚夜当即单膝下跪,向所有牺牲者和幸存者致敬:“是我们来迟了,我向你们道歉。” 众人皆默然无语,拼命的他们有资格接受这样的大礼。 “一百换一千,你们做得很好,简直是奇迹!”薛楚夜感慨道。 范长坡道:“其中有五百多个敌人是卫然一人杀的。” 薛楚夜望向昏迷的卫然,先是惊愕,然后肃然起敬。 “卫然,力挽狂澜的英雄,我们都应该记住他的名字!” 于是,所有人齐齐朝着卫然行礼。 “阁主!王元桢带着追兵赶过来了!” 薛楚夜霍然起身:“现在轮到我们拼死守护战斗英雄们了!” 丹霞山再次杀声震天,王元桢试了多次,发起了一轮又一轮的进攻,依然没能获胜。 曾经修行界大战时,薛楚夜败于姜云之手,实力遭到天下人的质疑,这一战则为自己正名——在召唤陨石导致状态不佳的情况下,他在与王元桢的战斗中依然能略占上风,这无疑是很鼓舞士气的一件事。 不过离获胜还是有一段距离,双方谁也奈不何谁。 就在这僵持不下的时候,大批空桑楼的女弟子们前来驰援,大大增加了玄星阁这一方的人数,王元桢不得不含恨放弃丹霞山。 半天之后,玄星阁的大部队入驻丹霞山,齐云宗再没有翻盘的可能,丹霞山正式归于玄星阁之手。 这是修行界的大事件,而此次事件中,力挽狂澜的卫然继“空桑剑主”之后,获得了第二个称号“丹霞猎杀者”。 第七百零二章 金丹境大圆满! 当卫然从昏迷中醒过来之后,他发现自己心口那个黑色的阿拉伯数字“100”已经变成了“97”。 什么情况?怎么还会变的?为什么变少了?还会恢复100吗?变少究竟代表着什么? 这些问题萦绕在卫然的心头。 然而一切都不知如何解释,他只是隐隐猜到让自己获得“十二时辰”的人不是王衍,而是另一个神秘人。 如果假设十二时辰有弊端或者副作用,那么王衍的遗言“绝对不要再使用十二时辰”,就有两种解读方式。 第一种是王衍后悔了,因为他最终发现了十二时辰的弊端或者副作用,第二种是王衍早先知道十二时辰不对劲,身为大善人,他当然不愿意十二时辰“流毒人间”,所以十二时辰不是王衍给卫然的。 虽然两种解读方式都只是毫无根据的猜测,但是卫然更倾向于后一种,因为毕竟王衍已经死了快十二年了。 田叔庵何德何能?竟能拥有十二时辰这样强大的宝物,而且始终没被人抢走?直到自己出现,就恰好顺利夺走了? 田叔庵背后一定有人指使,那个人难道是死去的王衍?又或者是另有其人? 悬念再次植入卫然心中,但是他曾特地跑了一趟扬州,和江华一起查过齐央和田叔庵,没有查出什么,仿佛一切都很对劲。 这就是最不对劲的地方,不说齐央,田叔庵明显有问题,怎么可能一切正常呢? 然而查不出来,卫然也没有继续钻牛角尖,而是继续自己的修行。 他做了一件人神共愤的事情,这件事如果说出来,整个玄星阁都会不痛快,而且肯定会有很多人骂他。 他得到了《落星真解》,却没有修习…… 这无疑是暴殄天物。 毕竟是玄星阁的镇派绝学,一般人得到这样的神功秘籍,一定是第一时间沉浸其中,刻苦钻研,就算是因此废寝忘食,那也是常理之中。 然而卫然没有练。 倒不是因为《落星真解》不好,而是因为他有了更好的东西,所以暂时没有时间看《落星真解》。 他跟八门金锁阵卯上了。 如果能得到奥义“一剑星辰黯”,那不比落星真解更好? 当然如果有时间的话,卫然肯定两者都学,那如果一定要排个先后,那么“一剑星辰黯”的优先级是要高于落星真解的。 卫然发现,八门金锁有八个守将,全部是《封神演义》中的阐教弟子。 死门是杨戬,其次杜门哪吒,这两个门是噩梦难度。 然后中间的伤门是韦护,惊门是木吒,休门是金吒,这三个门是困难难度。 最后生门土行孙,景门雷震子,开门黄天化,这三个门是普通难度。 拿了化血神刀得过三关,最理想的过关方式是内层两个普通难度加外层一个困难难度,但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卫然试了无数次,每一次都是一个普通难度加一个困难难度再加一个噩梦难度,仿佛被设定好了。 不过顺序倒没有固定,有时候上来第一关就是噩梦难度,反正得把三个难度都打一遍。 在八门金锁阵中,卫然和阐教的8位弟子全部交过手,对这8人的实力有了一个粗略的计算。 普通难度三人中,土行孙最弱,黄天化居中间,雷震子最强。 不过雷震子的战斗方式有点被卫然克制,所以也好打。 困难难度三人中,韦护的防御能力和恢复能力强得令人绝望,即使打赢也损耗颇大,金吒木吒的实力差不多,不过金吒擅长近程木吒擅长远程,卫然打木吒轻松一点。 噩梦难度二人中,杨戬的实力利于金字塔的顶峰,本身攻防都厉害,然后凭借天目射线无耻的恢复能力,让卫然根本无从下手。 哪吒虽强,但喜欢冲来冲去,凭借本能战斗,实力不如杨戬。 因为有化血神刀的缘故,卫然甚至能战胜哪吒。 只不过战胜哪吒之后,下一关他就没力气了。 至于杨戬……卫然一次都没赢过! 离成功最近的一次,卫然第1关普通难度遇上了土行孙,轻松获胜,而且保留了绝大部分体力,简直梦幻开局。 第2关噩梦难度遇上了哪吒,艰难获胜,本来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结果第3关遇上了韦护,体力不支的卫然被韦护用降魔杵一棒一棒的疯狂虐待。 不过在战斗中,卫然也有不少收获,而且通过与这些阐教弟子们交手获胜,卫然越来越熟悉他们的形象和招式,已经能利用在星魂投影诀中。 在这期间,丹霞山的事情也基本稳定下来,如果不出什么大的意外,齐云宗是别想夺回这座宝山了。 事情定下,就轮到论功行赏的时候了。于是薛楚夜派人来询问战斗英雄“丹霞猎杀者”卫然想要什么奖励。 卫然的回答很简单,他想要武器。 这一战中,被他杀死的所有敌人,武器全都归他。 本来这应该是门派的战利品,应分发给拼命的幸存者们,以资鼓励。不过此战卫然力挽狂澜居功至伟,提要求也是理所当然的。 薛楚夜听说过卫然“收藏武器”的爱好,于是同意了。 牛真人马真人杨真人这三个观星境,所用的武器品阶自然不差,而这三人全部是卫然杀死的。 次日,君山岛派人一口气送了六百把剑过来…… 当卫然亲眼看到堆成一座小山的剑之后,也被小小的震撼了一下……六百把剑,几乎把屋子都堆满了! 当初阴阳割昏晓大阵开启之后,卫然杀了五百人,然而在之前潜入分光岩的时候,卫然还陆续杀了近两百人,虽然那些人实力比较低。 在这600把剑中,卫然分拣出300把品质足以吸收的,连续吸收了好几天,修为突飞猛进让人难以置信! 这几日卫然的房间里就是“蓬”一团青烟,“蓬”又一团青烟,此起彼伏。青萍剑纹身仿佛一个工厂,不停的把武器转化成修为。 结果是惊喜的——从金丹境中阶,跳到高阶,再跳到大圆满! 卫然到达金丹境大圆满,离观星境仅一步之遥! 平时辛辛苦苦搞个三把五把剑,哪里比得上这一回玩大的? 要不是被观星境这个大门槛挡住,卫然怀疑自己还能再跳一阶。 修为暴涨的感觉让卫然很爽。 第七百零三章 扶星辰的生日 这一日,潘壮鹏兴冲冲的走来。 卫然奇道:“潘壮鹏你去哪儿了?怎么两天没见着你了?” 他虽然不要求潘壮鹏如普通仆人一般时时刻刻守候,但你两天不见人,总该跟我打个招呼吧? 潘壮鹏却全无忐忑之色,反而一脸神秘兮兮道:“主人,我打听到一个消息,你一定感兴趣。” “什么消息?” “我听说山阳王的手下扶星辰在七贤庄办二十岁生辰宴,届时连山阳王都会亲至祝贺!” 卫然先是眼前一亮,然后转喜为嗔——扶星辰生日办宴会,居然不邀请我? 不行,我得去看看。 他随手抛了两颗丹药给潘壮鹏:“赏你的。” 潘壮鹏喜滋滋的接过丹药,目送主人离去。 卫然一路御剑飞行,飞了小半天,远远的看到连绵不绝一大片大片的竹林围绕着一个庄子,便降下飞剑步行过去。 所谓七贤庄,就是向竹林七贤致敬,扶老爷子把宴会选在这个地方,就是想告诉大家,我们今天只喝酒玩乐,不谈政事,无论你们是属于军方还是山阳王麾下,又或是皇帝陛下的亲信和中立派,都可以来吃来喝。 当然,只接受朝廷来宾,不欢迎修行者。 门口森严的守卫完全难不倒卫然,他把秘虚斗篷一戴,大摇大摆的隐身走了进去。 真正麻烦的是如何找到扶星辰——这庄子太大了,几十间房,扶星辰究竟在哪里呢? 卫然考虑过是否要解除隐身状态,伪装成宾客去询问扶星辰的去向,但是想想还是太冒险了——万一暴露了呢? 这一庄子的人全部是朝廷这边的,而且大部分属于军方,一旦被认出来,只怕凶多吉少。 卫然虽得了王衍的剑法真传,但他还没狂妄到认为自己能顶住几百个人的围攻。 所以他只能耐着性子一间屋一间屋的找,走到大厅里,听到扶老爷子和几位高官大声谈笑。 走到后花园,见扶星辰的姐姐扶羲和正在练剑,看来此人颇为自律,即使是妹妹的生辰日,她也没有懈怠。 走到东侧里屋,见到扶星辰的弟弟扶望舒正搂着一个女子亲嘴,扶望舒亲了一会儿,准备有下一步动作,便随手把门关上,导致卫然看不成了。 于是卫然悻悻的离开,继续地毯式搜查。 终于,找了三十几间屋子之后,卫然找到了扶星辰。 他把门一关,显露出身形。 扶星辰听到关门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拔剑在手。 卫然注意到扶星辰没有使用长枪“煌骏姬”,而是用的佩剑。 今天的扶星辰,并不是如往常一般白袍银甲武将装扮,而是穿着一身缕金百蝶穿花白底缎衣,裙边系着嫩绿丝绦,一副大户人家小姐的打扮。 身穿常服的扶星辰清秀可人,美得如出水芙蓉一般,令人心生亲近。 卫然赞叹道:“星辰姑娘,你这一身装扮,跟平时比有一种别样的美!” 扶星辰见来者是卫然,顿时松了一口气,把剑收了回去,紧接着她又紧张起来,再次拔出了剑。 你杀了龙哥和颜姐姐,竟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还若无其事的夸奖我? 所以她再次拔剑,掩饰内心的矛盾。 但卫然知道扶星辰的真意。 如果扶星辰真的恨他,早就大声喊起来了。 这庄子里高手如云,只要扶星辰一喊,卫然可以说是必死无疑。 但是她没有喊。 于是卫然大着胆子上前一步,握住了扶星辰的手:“星辰姑娘,你不必想得太复杂,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特意冒险前来,仅仅是为了给你送上祝福,别无他意。” 扶星辰如触电一般甩开卫然的手,气得一跺脚:“你这个作死的人!这是什么地方?你也敢来?不要命了吧?” 卫然笑道:“你口头上骂的凶,其实内心很关心我的安危。” 扶星辰连忙摇头:“不不不,你少自作多情了,我恨不得一剑杀了你!” 卫然再走上前一步,伸着脖子道:“别人想杀我,我自然要考教他的能耐。但如果是你想杀我,我绝不反抗——来。” 扶星辰当然不会下手,把剑一掷:“你这人太狡猾,我不想跟你说太多,你快走吧。” “我知道你担心我的安全,我不会停留太久,可惜的是来得太匆忙,没有给你准备礼物,不如你随我出去一趟,我们一起去挑选个礼物怎么样?”卫然竟大大咧咧的坐了下来,端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起来。 “喂!你这么自来熟?当是你自己家啊?我不要什么礼物,你平平安安的离开就可以了,我今天很忙,不会跟你出去的。” 卫然摇头:“其实你今天并不忙,对不对?不过是扶老爷子借助你生辰的机会跟官场上一些人来往,今天宴会的主角根本就不是你,而是扶老爷子——星辰姑娘,你变了,原来那个直率真诚的扶星辰呢?能不能别这么遮遮掩掩的?憋在这庄子里好玩吗?想出去就出去,跟以前一样,直说就是!” 扶星辰犹豫了一下,忽然正色道:“没错,我不喜欢待在这庄子里,我想出去。” 卫然微微一笑:“那我们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扶星辰心里咯噔一下,这个卫然,究竟是有什么魔力? 我起初明明打算砍他两剑,后来又打算把他拒之门外,结果呢?他三言两语就让我听了他的。 为什么我会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为什么我会不由自主的想和他倾诉一些烦恼? 他会带我去什么好地方呢? 为什么我竟隐隐有些期待…… 前后心理转变的反差太大,扶星辰一时想得怔怔失神。 这样的转变,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然而有些事就是从来不讲道理的,比如感情。 卫然见扶星辰没反应,拉起她的手道:“我们走吧!” 扶星辰猛的反应过来,甩开手小声嘟囔:“你别老是拉我的手……” “那你到底走不走?” “走就走,谁怕谁?”扶星辰一挑眉毛,恢复了本性。 卫然嘟囔道:“我看你半天没反应才拉手的。” 就在扶星辰下定决心的时候,楼下传来一个声音:“二小姐!” “是赵叔叔!”二楼的扶星辰打开窗子,望向楼下。 楼下那中年人喊道:“二小姐你快下来,赵叔叔给你找了一门好亲事,你要不要下来看看你的如意郎君?” 扶星辰连忙对楼下道:“今天不是生辰吗?怎么变成找亲事了?” “好事成双嘛,我跟你说,赵叔叔给你找的这个如意郎君,不论相貌、实力、官职都是一等一的,包你满意!” 那中年人一边说着,一边登上楼梯,就要进入卫然和扶星辰所在的房间。 第七百零四章 七贤庄惊变 见那姓赵的长辈要进来,卫然吓得连忙一躲,因为他刚刚才解除秘虚斗篷不久,再次隐身的间隔时间还未到,所以只得躲在衣柜里。 他心中暗暗好笑——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好像隔壁老王一样提心吊胆的躲着。 扶星辰倚在门口,口中说着话,实则不让赵叔叔进来。 那赵叔叔往里边看了一眼,没瞧见什么,便道:“你听说过田襄子吗?” “当然听说过,他是军方年轻将领中的一颗新星,听说战功赫赫,长得还好看,上次回京城,竟引得京城千余女子围观欢迎……啊,赵叔叔你该不会是想把田襄子介绍给我吧?” 卫然心里咯噔一下:田襄子?很有名吗?难道有我卫独秀这么优秀? 赵叔叔捻着胡须笑道:“没错,你也老大不小了,田襄子人品相貌实力皆是一等一的,多少女子对他梦寐以求,你可不要错失这次好机会。” 卫然一听就不爽,他此时还不知道将来他会与田襄子产生怎样的纠葛,心里只是琢磨着怎么搞田襄子一下。 然而扶星辰拒绝了:“我暂时还没有成亲的打算,谢赵叔叔好意。” “谁说让你马上成亲了,见一面而已,你怎么反应这样大?” 扶星辰满心想着和卫然一起出去,所以坚持不愿意和田襄子见面。 见好友女儿如此奇怪,赵叔叔顿时起疑,探头探脑的往房间里看:“你堵着门口做什么?” 扶星辰不悦道:“赵叔叔,我这好歹也是女儿家闺房,你这样无礼,传出去岂不是让您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赵叔叔顿时闹了一个大红脸,嗫嚅道:“老夫这不关心你吗?”他一急,明明只有四十多却自称“老夫”,以证明自己没有别的用意。 “所以我也没有宣扬的意思,您走吧。” “田襄子真的不错……”赵叔叔兀自纠缠不休。 关键时刻,大门口忽然奏乐,然后听得通传大声道:“山阳王驾到!” 扶星辰连忙道:“王爷来了,我得去拜见一下。”说罢将门一掩,飞一般的走了。 卫然却没有离开柜子,因为他只听到一个人离开的脚步声,那赵叔叔还没有走。 “吱呀”赵叔叔推门进来了。 卫然心脏怦怦直跳,赵叔叔果然还是起疑了,万一赵叔叔打开柜门,我动手还是不动手? 那一定得动手,这里几百个军方高手,一旦被发现那就是死路一条! 不过我尽量只把赵叔叔打晕,不杀他。 幸好赵叔叔只是在门口扫视,然后蹲下来看了一眼床底,就离开了,看来扶星辰那句“女儿家闺房”起了作用。 我又不是隔壁老王,躲床底做什么? 听到赵叔叔离开的脚步声之后,卫然从柜子里出来,谨慎的查看四周,然后走了出去。 他打算看一眼山阳王是什么样,这一位时常被扶星辰挂在嘴边的王爷,确实有些让卫然感兴趣。 山阳王出动,好大阵仗,前呼后拥,不少官员上来拍马屁。 近年来军方和贵族绑在一起,联合起来把握朝政,导致皇室没什么威望,一直看军方不顺眼。 这里明明是军方的地盘,山阳王身为皇室成员,却能得到大部分人的敬重,足见其了得。 山阳王身边那美丽女子自然是夏姬,看来传闻不假,山阳王对夏姬专情至极,对其他女子都不感兴趣。 但是在卫然看来,夏姬还不如扶星辰好看——幸好山阳王对其他女子不感兴趣,否则以扶星辰对王爷的敬重,只怕有点问题。 就在前呼后拥的时候,山阳王忽然回头,望向卫然所在的方向。 卫然急忙一缩,躲在柱子后边,暗暗心惊——好厉害!隔得这么远他竟然也有所感应! 既然山阳王有所警觉,只好放弃了。卫然把目光转向其他地方,恰好看到了一个不该看到的人。 扶老爷子。 这个时候身为家主的扶老爷子,理应在大厅里接待山阳王,为何出现在后花园? 卫然心中好奇,稍稍凑了过去。 只见一个宾客神秘兮兮的掩着嘴在说什么,显然是在密谋。 卫然有心靠近听他们说什么,然而惊变乍起,那位陌生的宾客话说到一半,忽然拔出剑来,一剑刺进了扶老爷子的心口! 那位宾客出剑之后,狠厉果决的把剑拔出来丢在地上,然后混入人群走了。 一切做得行云流水,显然是位老手。 这个变故实在太突然,卫然大吃一惊,急忙凑过去想看看扶老爷子还有救没,然后他刚刚靠近,就听到背后有人惊呼:“他杀了扶老爷子!” 此言一出,整个现场乱成了一锅粥,喧闹声惊呼声此起彼伏。 “不!不是我杀的!”卫然急忙辩解。 然而没有人理他。 扶羲和很快赶到,确认父亲已经气绝,抬头厉声道:“卫然!你这畜生,我饶不了你!”说罢挥舞长枪刺来。 此时的卫然今非昔比,“刷刷”两剑荡开了长枪,急忙抽身而退。 解释完全没有用,最明智的做法是先离开再说。 扶羲和没料到卫然的剑法突然强到这个地步,长枪被荡开之后,她竟然愣了一下神,让卫然走脱了。 “快拦住他!”扶羲和喊声凄怆。 “田襄子来领教修行者的高招!”一个古铜色皮肤的俊朗将领提刀而来,正是颇负盛名的军方新星,与古时某位墨家巨子同名的田襄子。 卫然身处绝境之中,激发了潜力,剑法洋洋洒洒的施展开来,每一招都使用全力,毫无留手,仅仅用了七剑就击退了田襄子。 田襄子面露骇然:想不到修行者中有这样的年轻剑法高手! 眼看卫然就要逃脱,田襄子甩手打出三十六颗寒星:“你还是留下来吧!” 卫然一边后退,同时长剑舞成一团白绢似的连绵剑光,“叮叮叮叮”急密的声音响起,如同骤雨打芭蕉一般。 声音停止,卫然毫发无伤——他把暗器全数打落了下来,然后轻轻一跃,跳出七贤庄的围墙,隐入竹林之中。 田襄子一脸愕然:这是什么神仙剑法? 这是卫然与田襄子的第一次交手,完胜。 多年后,卫然的徒弟田襄子回忆起这件事,总是一脸骄傲:你们知道吗?我第一次和师父交手时,竟然全身而退,一点伤都没挂! 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此时又有上百个军方高手追杀了出来,竹林惨遭蹂躏,卫然一路逃命,受了不轻的伤,好在他身体素质极佳,最终还是坚持跑到了江边,纵身一跃,借助沧浪遁法逃之夭夭。 第七百零五章 写封信给你 谁也想不到,卫然逃脱之后,竟大着胆子趁夜里又折了回来,借助秘虚斗篷再次找到扶星辰。 过了这么久,七贤庄已经不再混乱,大部分宾客们已经离开,然而庄子里依然喧闹,因为扶家已经在准备丧事,挂上了白色的灯笼。 他要好好向扶星辰解释,毕竟这是致命的误会。 然而他刚一现身,扶星辰便大放悲声,咬牙痛哭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父亲的死于非命给了她很大的打击。 “你听我解释星辰姑娘,扶老爷子不是我杀……” “我知道。”扶星辰冷冷道。 “那你为什么还……”卫然一脸愕然。 扶星辰面如寒霜:“我早该知道的,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因为我们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对立了千百年的两个阵营——你杀龙哥和颜姐姐的时候我就应该得醒悟了,只可惜我醒悟得太迟……” “别这么说,我会帮你找出凶手……” 扶星辰打断道:“我们已经知道了,凶手是玄星阁的人,你愿意退出玄星阁吗?” 什么?凶手是玄星阁的人? 玄星阁的人杀一个军方的将领需要什么特别的理由吗? 不需要,就好像扶老爷子杀过的玄星阁弟子不止一两个。 卫然犹豫了一下,还是答道:“我必须和你说实话,玄星阁对我只有恩义,我不能因此而背叛门派。” 早知道答案的扶星辰先是苦笑,然后面露凄怆:“是啊,我早该料到的,你也应该明白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们从此一刀两断吧。” “星辰姑娘……”卫然神色黯然。 “你走!别让我再见到你!”扶星辰歇斯底里的吼道,话音一落,扶星辰的眼泪簌簌而落,掩面大哭。 一半是祭奠她的父亲,一半是祭奠她死去的爱情。 卫然眼圈也有些发红,踉跄退了几步,知道一切都无法挽回,惨笑了一声,扬长而去。 此时寒夜里风声萧萧,鸿飞冥冥。 回到荆州部之后,卫然心里堵得十分难受,想要宣泄却宣泄不出来,只是烦躁难耐。 怎么事情变成了这样? 我无法接受! 卿瓶温言安慰了几句,却丝毫不起作用。 卫然心中仿佛有一团喷不出来的火,让他焦躁不安,失去了冷静,失去了理智。 卿瓶见卫然如此难受,决心让卫然忘掉扶星辰——否则种下心魔,轻则修为全失,重则四肢瘫痪变为废人! 但是忘掉一个人谈何容易? 卿瓶决定使用自己的方法。 她把卫然的头按在自己心口:“想骂想哭,就骂出来,哭出来,总比这样憋屈要好!” 卫然感受到卿瓶心口前的温已清除,心脏不争气的狂跳起来,佳人身上的馨香不停的往他鼻子里钻,钻进了他的心里。 三段情节已清除。 一夜缱绻。 【这里改了九次,快疯了,原因懂的】 卿瓶倚在卫然的胸膛,柔声道:“还想扶星辰吗?” 求生欲让卫然回答:“不想了。” 你都把别人给不可描述了,哪还能乱说? 卿瓶对卫然的回答很满意,转移话题道:“已清除。” 卿瓶啐了一口,“你发现没,你身边的朋友,除了拂袖和尚,其他都比较懒散自由。” 这么一说还真是,闲云野鹤的江华,不思进取的梁导,还有整天吃喝玩乐的谢宇…… 我的朋友们都是一群什么人啊…… 卿瓶笑道:“但是呢,在你的感染之下,他们都开始积极向上了,江华争取大师兄的位置,然后现在还想着出师;梁导一扫颓废,屡建奇功,这次丹霞山的表现让他晋升到了荆州部;谢宇……谢宇没救了。” 卫然也笑道:“谢宇借助象棋社做慈善,也越来越勤快了。” 卿瓶点头:“我就喜欢你这种感染力,并不是那种强硬的威严,而是一种潜移默化的感觉,这就是你的人格魅力所在。” 卫然坏笑道:“既然你被我的魅力迷住了,不如再来?” 卿瓶精神为之一振:“来!” 卫然傻眼了:“我说着玩的,先前已清除。” “这种事情怎么能说着玩?男子汉大丈夫要说到做到!” 无奈之下,卫然只得再次辛勤了起来。 终于,最后一次描写结束之后,卫然再也顶不住了,沉沉睡去——这是漫长的一天,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即使是金丹境的他,也有些心力交瘁。 卿瓶披上衣裳,望了熟睡的卫然一眼,点亮了灯火,然后拿出纸笔。 这一夜卫然和她聊了很多,无意中聊到一件事,刺中了卿瓶的痛点。 孩子。 剑灵是无法生育的。 卿瓶提笔写道——致吾爱卫然:我已决定此生陪伴在你身边,但若因此让你卫家绝后,那就是我的责任了。所以我决定去远方寻找让我能够生育的方法,今夜七次补魔,足够让我行动一年,一年之后无论成与不成,我都会回来,勿念。 昨夜的深入交流,自然是效果最好的一种补魔方式。 卿瓶写完信之后,把笔一搁,然后伸手一招,身上出现了一套完整的新衣,然后回头望了熟睡的卫然一眼,在他脸上轻轻一吻,然后趁着黎明之前离开了。 她很放心,即使自己不在身边,以卫然的战斗力,也能应付绝大部分情况。 不过她实在太笨,甚至忘记用镇纸把信纸压住,也忘记吹灭了灯。 夜风一吹,那张薄薄的信纸轻飘飘的飞起来,一个边角恰好落在灯罩上,整张信纸被火苗舔得一皱,迅速被烧为灰烬,最后灰烬也被吹到窗外,而睡梦中的卫然浑然不知。 第七百零六章 风雪湖 日上三竿卫然才醒过来,觉得腰有些隐隐作痛,想起昨夜的缱绻,不禁露出微笑——女人就是恶魔啊,这样索取无度,看来我得买点补品才行……如果每天都是一夜七发,这谁顶得住啊! 嗯?卿瓶呢? 卫然一摸枕边,没人。他连忙看了一下小臂纹身,纹身不见了! 既然卿瓶没有回归纹身状态,那她去了哪里? 卫然起身寻找,确认不在屋内。然后在智堂兜了一圈,没人看见卿瓶。 奇了怪了,跑哪去了? 卫然把整个荆州部找了一圈,四处询问,却一无所获。 这么大个美人,无论走到哪里都是最惹眼的,别人说没看见,那就是真的没看见。 卫然开始焦躁起来,把搜寻范围扩展到了门派之外,甚至找到云梦泽里,动用了雷克顿的势力,最后甚至动用了兰瑾瑜的关系,寻了三天三夜,而事实给了卫然沉重的一击。 卿瓶消失了,仿佛从人间蒸发了一般。 卫然前不久才和扶星辰分道扬镳,如今又失去了卿瓶,巨大的打击让他这个素来心智坚定的人都产生了动摇。 他常常在窗前一坐就是一整天,什么也不说,平时最自律最珍惜时间的他,也不修炼也不研究,就这样怔怔的发呆,一整天一整天的浪费时间。 潘壮鹏和李浪飞跟他说话,他也是神色冷漠,心不在焉。 拂晓和尚与梁导特来看望失意的卫然,此时气候已是隆冬,风雪大作,梁导提了两壶热酒,拂晓和尚则提了一个小火炉。 两人进屋,卫然只是点头,没有说话,神色麻木。 拂晓和尚把小火炉放下,自顾自扒炭加火,梁导则把热酒放在桌上。 “我不冷。”卫然终于开口了。 拂晓和尚道:“不过是给屋子里加点热火气息。” 卫然刚欲说话,就被梁导打断了:“先喝酒。” 卫然张了张口,再次被梁导打断:“先他娘的喝酒!” 热酒入喉,火炉燃旺,屋子里总算有了点人气。 卫然瞪着眼睛看着拂晓和尚:“你也喝!”竟是蛮不讲理的逼人破戒,完全不像那个事事有分寸的卫然。 拂晓和尚也不生气,变戏法一般从乾坤袋里拿出一瓶素酒:“小僧早有准备。” 卫然指着拂晓和尚失笑道:“狡猾!” 梁导不停的拿出一壶又一壶的酒,放在火炉上热好,然后递给卫然。 酒过三巡,卫然大着舌头道:“和尚,你知道剑灵吗?” 拂晓和尚愣了一下,然后面露震惊:“原来卿瓶是剑灵?” 卫然点头。 拂晓和尚见梁导全无意外神色,便问道:“你早知道?” 梁导承认:“没错,但这是他的秘密,理应由他说出来。” 拂晓和尚喝了一口素酒,慢慢消化着这个信息。 卫然打了一个酒嗝,又道:“和尚,你说剑灵会不会是不能睡的?一睡就消失了?” 拂晓和尚再次面露震惊:“你把她给睡了?” 梁导看不下去了:“你这和尚,如此妖娆美女,一间屋子朝夕相处,睡了有什么稀奇?不睡才稀奇吧?” 拂晓和尚认真的想了想:“你说得对,睡了才是人之常情。” “关键是睡完就消失了……”卫然苦恼的说。 拂晓和尚感慨道:“所以我劝你们戒色……” 梁导道:“你能不能说点有用的?” 拂晓和尚也无计可施,只得灌自己一口闷酒。 梁导和拂晓和尚来这一趟,卫然稍微好转了一些,但染上了新的坏习惯,他发现了酒的妙用。 连续两日喝得醉醺醺的,厉青筠看不下去了,冲进卫然的院子里吼道:“卫然,都快一个月了,你能不能像个人样?” 卫然根本不生气,反而笑呵呵的举起酒壶劝厉青筠也喝一杯。 厉青筠冷冷的打掉卫然的酒杯。温热的酒洒在雪地上,腾起一片热气。 “卫然,你太让我失望了,我原以为你是个做大事的人,没想到却为了一个女人,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卫然苦笑道:“不是一个女人,是两个女人……” 扶星辰和卿瓶的变故,让卫然有些怀疑人生。 厉青筠呵斥道:“你的人生难道就只有女人吗?你的好朋友好兄弟,难道不足以成为支撑你生命的重要部分吗?是不是要你扇你一个耳光你才能清醒?” 说罢,门口走进来谢宇、拂晓和尚和梁导三人。 谢宇穿着一件厚厚的狐裘,一边走一边赞道:“厉统领说得对!我有一个让人振奋的好方法,南阳城里新开一家青楼,只需进去连续玩个三天三夜,玩个天昏地暗,再出来时,包你获得重生!” 拂晓和尚见厉青筠神色不善,连忙捂住谢宇的嘴巴。 梁导附和道:“谢员外你出的什么馊主意?” 谢宇挣开拂晓和尚,不悦道:“梁导你怎么也反对我?明明前几天为了庆祝你晋升到荆州部,我还请你去了……” 梁导惊恐的捂住了谢宇的嘴巴。 卫然忍不住笑出声。 “笑了就好!笑了就好!”众人抚掌道。 梁导连忙对厉青筠解释:“厉姐,刚才谢宇那话是为了让卫然开心而想出来的策略,不是真的!你要相信我!” 厉青筠道:“是不是真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梁导振振有词:“我现在是战堂弟子,怎么跟你没关系?” 嗯?战堂弟子?那岂不是说明梁导已经到达了金丹境? 卫然心中有些歉疚,这段时间的消沉,让他完全忽略了朋友们,江华寄来的信没看,梁导突破金丹境这样的大事也不知道。 “谢过厉姐,谢过我的朋友们!我不能再消沉了,憋在屋子里毫无益处,我要出去走走,散散心!你们不必担心!”卫然吐出一口浊气,朗声道。 见卫然终于恢复了神采,众人都露出欣慰的表情。 看着卫然大步离去的身影,拂晓和尚还是有些担忧,望了一眼厉青筠。 厉青筠轻声道:“让他一个人去吧,我们帮到这里可以了,总要一个人面对的。” 卫然没有御剑飞行,骑着马漫无目的的前行,信马由缰,马蹄在雪地上踏下一串串印记。 但是雪地上实在不便于马匹行走,即使绑了稻草,依然常常打滑,于是他干脆弃马换船,撑船在风雪湖上泛舟。 湖上风雪呼啸,视线并不好,卫然负手立于船头,小船无人撑篙,却自动前行。 (预告一下:下一章姜竹喧回归) 第七百零七章 竹喧归浣女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前方湖面上隐约出现一叶扁舟,在风雪波澜里载沉载浮。上面立着一人,是一个风姿绰约的白衣少女撑伞俏然而立。 卫然心中巨震,仿佛失了心神。 由于失去了真元支持,小船停了下来,卫然却好像没察觉到一般,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对面舟上那位绰然而立的白衣少女,空有满腹情愫,却一句话也说不过来。 对面的小舟越靠越近,卫然心有感慨,仰头清声吟道:“举头西北浮云,倚天万里须长剑!人言此地,夜深长见,斗牛光焰。我觉山高,潭空水冷,月明星淡。待燃犀下看,凭栏却怕,风雷怒,鱼龙惨!” 声音清越,铿锵悠扬,隐隐带着一缕慷慨激昂,随着朔风吹送飘扬漫天飞雪之中,久久不散。 对面那撑伞女子也朗声吟道:“峡束沧江对起,过危楼,欲飞还敛!元龙老矣,不妨高卧,冰壶凉簟。千古兴亡,百年悲笑,一时登览。问何人又卸,片帆沙岸,系斜阳缆?”(注) 那女子声音悦耳动听,卫然却听得差点落下泪来。 这是他曾经教给姜竹喧的一阙词,当他吟出上阙之后,心中其实十分紧张,生怕对面答不出下阙,那时他该如何自处? 连番遭遇打击的卫然,太需要一份慰藉了! 幸好姜竹喧记得下阙,这就代表姜竹喧依然记得卫然。这让怀疑人生的卫然找回了一点自信。 四年不见,姜竹喧依然一身娴雅温婉气质,只是站着不动,便透出一股诗情画意,令人越看越着迷。加之北疆的生活让她多了一份利落的意味,弥补了曾经的柔弱。 两船靠近,佳人依旧。 最爱江南风月好,输君烟雨两眉间。 再会姜竹喧,卫然心潮涌动喜不自胜,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好打个平常的招呼:“竹喧姑娘,好久不见,你这是要去哪里?” 姜竹喧也是满心欢喜:“卫然,你来的正好,我有一件大麻烦事,你若肯帮忙,那是再好不过了。” “什么麻烦事?你尽管说。”卫然没有急着叙旧,而是自信满满的要帮助姜竹喧。 “柔儿,你邀人上船,我可没同意!”一个干涩难听的声音从船舱里传来,紧接着一个面相古板的老头现身了。 “原来是古师叔!”卫然神色微变,但很快恢复自然。 姜竹喧不喜欢别人叫她姜柔,连她父亲姜掌门都不敢叫,唯独这个古师叔最为古板,以前叫惯了便不肯改口。 以前卫然确实不是古师叔的对手,但如今的卫然实力非凡,已经不再惧怕古师叔。 古师叔看到卫然的佩剑就气不打一处来——晓天一闪原本是他的剑!如今竟落到卫然手里,让他如何不气? 他冷笑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当着我的面和柔儿攀谈,难道忘了我曾经对你的警告?” 这么一说,卫然确实想起来古师叔曾经确实警告过他不准接近姜竹喧,不过那都是多年前的事情了。 卫然笑了笑:“什么警告?年代太久,我已经忘了。” “看来当年的小子翅膀硬了,老夫得代替你父亲好生教育教育你,免得你不知天高地厚。”古师叔咬着牙,眼神里迸发出一缕杀意。 卫然却一脸满不在乎:“你不就是年纪大点,修行时间长一点,所以修为比我深厚一点,光论剑法的话,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古师叔怒极反笑:“行,虽然知道是激将法,但我还真想看看你到底是剑法厉害,还是嘴皮子厉害?” 姜竹喧吃了一惊——卫然竟要挑战古长老? 那怎么可能赢? 她本想阻止,然而卫然已经出手了! “咻咻咻咻”卫然纵身跃起,在空中连出七剑,由于没有动用真元,所以不怕波及旁边的姜竹喧。 纯粹的技艺较量。 古师叔神色微凛,卫然这个起手势隐隐有了一丝大家风范,灵动中显露出扎实的基本功。 大话已经放出来,古板的古师叔不可能自食其言,只得和卫然一样不动用真元,纯粹以剑法较量。 随着卫然落到姜竹喧船上,“叮叮叮叮”急骤的金铁交击之声响起,七剑拼完,卫然剑尖一挑,古师叔不禁一个趔趄。 坏了! 古师叔的心沉了下去。 卫然的剑果然如影随形而来,古师叔吐气开声,一声断喝,施展毕生剑法精髓,好歹把这一剑截了下来。 然而下一刻,卫然的剑划过一道玄奥的轨迹,以弧线割向古师叔的后颈。 “好剑法!”姜竹喧不禁赞道。 古师叔惊出一身冷汗,身形踉跄着向后倒去,卫然一踩船板,古师叔仰天一跤,咕咚掉到了湖水里。 姜竹喧掩嘴而笑,但很快忍住了笑。 “承让了古师叔,多亏你的晓天一闪这把好剑,否则我还赢不了这么快。” 狼狈不堪的古师叔羞愤无比,大怒道:“再来!” 他从水中一跃而起,剑如寒星,直指卫然。 卫然脸上闪过不悦——老不修的,输了就输了,竟然不承认,还想要再来? 对于这种输不起的固执老头,卫然心中只有鄙夷和厌恶。 “既然你不知羞耻的再来,那我就成全你——撑过十招算我输!”卫然长剑一振,身形跃向空中。 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竟然对玉京剑派的长老口出狂言,居然说“撑过十招算我输?” 可以想象古师叔心中的愤怒到达了什么程度。 激愤之中,古师叔剑法破绽连连,如何抵得上王衍的剑法真传? 卫然的长剑画过一道道玄妙无比的轨迹,总是能准确无误的击溃古师叔剑招中最脆弱的地方。 “锵”“锵”“锵”的大响,古师叔的剑招一路崩溃,拼到第八招时,最终全面溃散,半空中的古师叔再次落入了冰冷刺骨的湖水之中。 古师叔脸色铁青,难堪至极,大声叫嚷道:“柔儿,难道你不要我的保护,却要跟一个外人走吗?” 他虽然两次落败,其实根本没有受伤,因为双方都没有动用真元。 姜竹喧刚刚张口,却被卫然抢先道:“古长老,你明明知道竹喧姑娘讨厌别人叫他姜柔,却执意称她为柔儿,这难道是尊重人吗?这是倚老卖老!你不尊重别人,如何能要求别人尊重你?” 古师叔瞪着眼睛望向姜竹喧。 姜竹喧没有说话,默认了卫然的说法。 这是她长久以来想要说的话,只是碍于身份不便说出口,如今卫然替她说了出来,她觉得十分畅快。 “气煞老夫!气煞老夫!”古师叔羞愤满胸,再也没有脸面待下去,直接御剑飞走了。 (注:本章诗词出自辛弃疾《水龙吟》,辛弃疾牛逼!来自脑残粉的呐喊!) 第七百零八章 莲动下渔舟 姜竹喧一脸震惊,她万万没想到卫然竟变得这么强! 曾经她离开卫然,是因为卫然那时候太弱了,连自己都无法保护,更别说保护身边的佳人了。 而如今,卫然已经足够强大,给人一种很安心很踏实的感觉。 当年卫然和古师叔的实力差距,无异于天壤之别,如今他却能于谈笑风生之中,把古师叔两番打落水底。 卫然已经不是当年的卫然了,但卫然还是卫然。 姜竹喧眼波流转:“你就不怕古师叔想明白了,待会再回头找你麻烦?” 卫然之所以能轻松胜过古师叔,原因就在于双方都没有动用真元。 姜竹喧故意站在船上不闪避,也是为了支撑这个有利条件。 卫然负手道:“就算他回头又怎么样?我也不怕他!” 不用真元仅论剑法,卫然完胜。 正常切磋,古师叔应该会胜。 但如果是抛弃切磋规则的死斗,胜负还犹未可知。 “比起这个,我更在乎的是你是不是讨厌古师叔?” 姜竹喧点头:“他古板固执又自以为是,根本不考虑别人的感受,我确实讨厌他,如果不是父亲安排他保护我,我才不想跟他同路呢!” 卫然笑道:“不如让我这个有趣的人和你同路,包你一路有说有笑,不比那棺材脸强百倍?” 姜竹喧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望着风雪湖中的景色悠悠的说:“卫然,再次见到你,我很开心。我更开心的是,你拥有了保护自己的力量。” 卫然也正色道:“再次见到你,我也很开心,我更开心的是,你比曾经更加坚决了。” 两人相视一笑。 连续失去扶星辰和卿瓶,卫然已经不相信爱情了,幸好姜竹喧再次出现,给了他一丝希望。 “本来这一去我十分忐忑,但是有你在身边,我心中安稳了许多。” 卫然笑道:“不是我吹牛,论解决问题的能力,我确实有一手——你到底是要去哪里?” “听说过万劫谷吗?” 听到万劫谷三个字,卫然顿时神色一凛。 世上有正派就有邪派,如果说玉京剑派是天下第一正派,那么万劫谷就是天下第一邪派。 之所以这些年邪道不振,小部分年轻人甚至觉得世上没有邪派,是因为一百五十年前,玉京剑派和天师道联合进攻万劫谷。 那就是修行界有名的“灭劫行动”。 那一战万劫谷大败,整个谷成为废墟,而胜利的玉京剑派和天师道则牢牢坐稳了正道第一门派和第二门派的宝座。 经历惨败的残余万劫谷弟子逃亡幽州并州青州等地,再也成不了气候。 灭劫行动是正道门派的一次伟大胜利,常常被人传颂。 如今姜竹喧再次提起万劫谷,难道是因为邪派弟子们再次集结了?死灰复燃? 姜竹喧见卫然神色,知道卫然有所误会,连忙解释道:“万劫谷如今依然是一片废墟,但我打听到有一位长辈隐居在那里,所以我打算去找他。” 卫然感到奇怪:“你的长辈?那应该是个正道人士,为何要隐居在万劫谷呢?” 姜竹喧却引出另一个话题:“你知道我为何不用姜柔这个名字吗?” “愿闻其详!”卫然精神为之一振,他在很早以前就想问这个问题了。 “我爹之所以给我取名叫姜柔,是为了纪念我逝去的母亲,因为我母亲的名字里也有一个柔字。小时候我一直以为母亲是病死的,后来长大了发现不对劲,母亲好歹是金丹静的修行者,若说被毒死了还有点说服力,生病?似乎有些牵强。” 卫然没有出言打断,还是静静的听着。 姜竹喧道:“后来随着我的年纪越来越大,修为渐渐提升,我听到了一些风声——据说我的母亲是被人杀死的。于是我去质问父亲,为什么不替母亲报仇?” “父亲的回答是找不到凶手,但我见他每日都为门派事务而忙碌,根本没有花时间去寻找杀死母亲的凶手,我心中失望至极,认定他对母亲的纪念全是假的,一片虚情假意,所以我看不惯他假惺惺的叫我柔儿,也不准别人叫我姜柔。” 卫然这才恍然:“你从北疆归来之后,拥有了实力和实战经验,打算自己寻找杀母凶手对不对?” “没错,既然父亲不愿意花时间,那么就由我来完成!”姜竹喧坚定的说。 “然后你查到杀母仇人在万劫谷?就是那位长辈?” “不不不,我可没说万劫谷的那位长辈是我的杀母仇人,他不但不是仇人,而且是我母亲的朋友,我去万劫谷找他是向他打探消息的。” 卫然蹙眉道:“但是他已经隐居多年,消息一定很闭塞,你找他真的有用吗?” 姜竹喧道:“他既是我母亲的朋友,也是我父亲的朋友,但是我母亲死后,他立刻隐居起来,跟我父亲也断了联系,我猜他一定知道什么内情。” “原来如此,这位万劫谷的前辈叫什么名字?” “他姓沈,名叫沈明松。他不是万劫谷的人,是在万劫谷被剿灭之后,才躲到废墟里的。” “那我们现在向万劫谷进发吧。” 本来去南疆万劫谷,御剑飞行只有一两天路程,不过风雪大作,在天上什么也看不见,所以两人选择继续乘船。 一路上,姜竹喧向卫然说起北疆的事情,一言难尽,聊了很久。 卫然也说了自己离开玉京剑派之后经历过的种种,相比起来,卫然的经历更加曲折离奇,听得姜竹喧眉飞色舞啧啧称奇。 两人四年不见,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导致足足花了十天才到达万劫谷。 映入眼帘的是残垣断壁一片萧条,以及无数道触目惊心的剑气痕迹,见证着当年的战斗。 还有些花蛇蜘蛛毒蝎,旁若无人的进进出出,看得姜竹喧心里发麻。 姜竹喧不禁拉住了卫然的袖子,小声道:“你,你慢点走……” 卫然暗自好笑,你堂堂一个金丹静修行者,怕什么花蛇蜘蛛?随手一指,就能用剑气将其碾碎。 姜竹喧看出卫然心中所想,嘟囔道:“我又不是怕,不过是看了心里发麻而已,起鸡皮疙瘩你懂吗?” “好好好,你拉着我袖子在我后面走吧。” “不,我们还是并排走。” 两人拖拖拉拉,过了许久终于来到一间还算完好的建筑前,这里有篝火,有烧烤的架子,还有一些瓶瓶罐罐和器皿,明显是有人住过的痕迹。 看来沈前辈沈明松就住在这里了。 第七百零九章 明月松间照 卫然稍稍展开威势,骇得蛇虫们全部避开。 运转真元的时候,卫然探知到那间石屋周围竟布了36个阵法保护…… 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做法,等于再告诉别人他的所在之处。 卫然隐隐觉得这位沈前辈只怕是智商堪忧…… 姜竹喧清了清嗓子,高声喊道:“请问沈明松沈前辈在吗?故人之女姜竹喧……” 话还没说完,便听到屋子里传来一个粗犷的男声:“滚!” 姜竹喧和卫然面面相觑。 “前辈您可能没听清楚,我是姜云的女儿,玉京剑派那个……” “快滚!” 卫然小声道:“竹喧姑娘,你把他当长辈,但是他好像不大领情啊……” 姜竹喧心平气和的再说了一遍。 得到的回复是三个字——赶紧滚! 卫然受不了了,大声道:“你到底是不是沈明松?张嘴就让人滚滚滚的?” 里边那人道:“老子确实是沈明松,但老子不想见什么玉京剑派的人。 看来沈明松脾气很糟糕。 姜竹喧面露忧色,她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沈明松身上,结果沈明松来了个避而不见,这可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卫然道:“竹喧姑娘勿忧,我来想办法。” 沈明松耳朵很尖,闻言大笑道:“不过是个爱卖弄的小子,想在美人面前出风头,你那些许伎俩当我不知道?无论你怎样激将,我也不会出来的。” 对付坏脾气的人,最简单有效的方法就是激将,但是对方已经把话说出来了,卫然只得摊手道:“我本来确实是想激将一下,但既然谈不拢,那我只好得罪一下了。” “得罪?来来来,尽管得罪!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得罪我。”沈明松的语气很猖狂。 卫然走向那36座阵法。 姜竹喧抢先道:“让我来吧。” “你懂阵法吗?”卫然奇道。 姜竹喧道:“在北疆的时候曾经学过一点。” 于是卫然退开,任由姜竹喧施展。 姜竹喧拿出一面阵旗,在阵法面前比比画画,计算良久,忽然喜道:“我知道了!” 她将阵旗掷出,步伐轻移,长剑连续击出,阵中传来嗡嗡的五声闷响,第一个阵法被破掉了。 卫然心中纳闷——一个这么简单的阵法,你竟然要计算一刻钟之久?等你把36个阵破完,岂不是已经到明天早上了? 这也太慢了吧…… 不过姜竹喧欢呼雀跃,很有成就感,卫然也不忍心扫她的兴,只是称赞。 屋里的沈明松察觉到动静,冷笑道:“不过是第1个阵罢了,你高兴的太早了!后面的阵法一个比一个难,看你还笑得出来吗?” 果然,姜竹喧到了第二个阵就有些算不清楚了,急得抓耳挠腮,口中喃喃说着,脚步团团转。 卫然道:“要不让我来试一试吧?” 姜竹喧摇头道:“你不行的,这是玉水明溪阵,连我都破解不了,更何况你这外行人?” 卫然刚辩解了一句自己不是外行人,就被屋里的沈明松出声给打断了:“小子,我最讨厌你这样的人!” 卫然愣了一下:“我是哪样的人?” “你还有脸问?难道自己心里没点数吗?非让我说出来打你的脸?你就是那种明明不学无术,却为了在美人面前吹嘘,而打肿脸充胖子的人。” 卫然不禁好笑:“那我这个打肿脸充胖子的人,现在就把话撂这儿,半个时辰之内,我会把你剩下的35座阵全部破解,到时候你就得出来见我们。” “我呸!最讨厌你们这种打赌的!我偏不跟你赌!凭什么你把阵法全部破解,我就得出来见你们?” 卫然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位前辈如孩童一般赖皮,便道:“你不出来也没关系,反正我把阵破了,将你揪出来就是。” 沈明松想了想:“那假如半个时辰过去,你没有把阵破完呢?” 卫然笑道:“那我就迟点再把你揪出来。” 沈明松觉得不划算:“既然迟早要揪,我不如同意你的赌约。” “那我可开始了。” 沈明松轻蔑的笑道:“答应又如何?反正你也达成不了!半个时辰?狂妄!现在的年轻人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卫然恍若未闻,对姜竹喧道:“借阵旗一用。” 姜竹喧把阵旗递给卫然,脸上还有些不以为然。 没想到卫然看似随意的把阵旗一丢,正好扎在“玉水明溪阵”的阵眼之上,然后他连出三剑,轻轻松松的就把第二阵给破了。 姜竹喧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我看到了什么?他竟然只用了三息时间,就把阵给破了? 这是什么神仙计算能力? 这还有天理吗? 姜竹喧还没来得及消化心中的震惊,然后就眼睁睁的看到卫然一路势如破竹的破掉了第三阵、第四阵、第五阵…… 前面20座阵几乎没有思索,阵旗一掷,随手而破。 到了第二十阵之后,也不过是思索十息左右,然后轻松破掉。 最后六座阵稍微难一些,卫然开始从乾坤袋中掏出一些阵法材料来辅助破阵,速度和前边确是差不多。 玉衡牵机阵?跟青萍剑小世界里那些古阵比起来,简直幼稚得像小学生的作业! 我以后若是开宗立派,这种水平的阵法只能当做入门级教材!百息之内没能破掉是要受罚的! 以摧枯拉朽的势头,卫然一口气把36座阵法全部破解,前前后后加起来,仅仅用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 他叹了一口气:“我这个人就是太保守,明明只要一刻钟,我却说出半个时辰的期限,下次应该大胆一点。” 沈明松的嘴巴张得足以塞下一个鸡蛋。 他甚至有些怀疑人生。 自从隐居以来,他几乎每天都在研究阵法,这36座阵可以说是他隐居以来的所有心血。 然而这些“精妙玄奥”的阵法,在卫然面前,简直如孩童的把戏一般可笑。 姜竹喧也惊呆了,脸上露出敬佩之色:“你怎么什么都会?也太厉害了吧?” “别这么夸,我会飘飘然的。我还有很多东西不会,比如制符炼丹医学铸剑等等,不过阵法一道确实略有心得。”卫然笑道。 不行,人太谦虚了就显得有些欠揍,你这水平叫做略有心得? 明明是一代大师了吧? 但是你跟我比什么不好?非要比阵法,岂不是落到我的饭碗里? 沈明松受到了巨大的震撼,依然怔怔的没能回过神来。 第七百一十章 沈前辈 姜竹喧心中一喜——叫卫然过来真是一个明智无比的选择!古师叔除了把事情搞砸还会干什么? 她朝石屋里喊道:“沈前辈,现在你该兑现你的诺言,出来面对我们了吧?” 沈明松极不情愿的慢腾腾的挪着步子走了出来。 此人全无一点前辈高人风范,走起路来驼着背,胡子邋遢留得老长,也不梳理,身上衣服也是脏兮兮的,右边的眉毛不知为何少了一截,显得十分滑稽。 他出来之后,忽然拔剑发出一声怪叫:“我不想跟你们说话,有什么问题,先问问我手中的剑吧!” 卫然怔住:“竹喧姑娘,你这前辈怎么跟小孩一样耍赖?” “就是!”姜竹喧也很不高兴,皱着鼻子道。 沈明松振振有词:“我只答应你破阵之后就出来,可没答应破阵之后就乖乖回答你们的问题!” 油滑、无赖、话又多,这就是沈“前辈”给人的印象。 卫然无奈道:“看来只有打服他了。” 姜竹喧有些担忧:“要不让我来吧?” 也怪不得她担心,卫然能打败古长老,是因为古长老没动用真元,如今和沈明松对决那可是真刀真枪,玩不得花巧。 “放心,我有分寸。” “锵”两人的剑对撞在一起,地上的积雪被强大的力道吹得飞溅而起,沈明松出剑极重,发出的震动声仿佛要撕裂人的耳膜。 卫然身体摇晃卸力,稍稍转了一个弯,迎向沈明松的第二剑。 “锵!”又是一声巨响,石屋旁松树的松针簌簌掉落。 锵!锵!锵!每一剑的碰撞都充满了纯粹的力量,两人的对决看得姜竹喧心惊肉跳,她将心比心,假如自己身处卫然的境况,最多能接五十招……不,四十招。 而如今卫然已经和沈明松斗了上百招,却连气都没有喘。 战斗越来越激烈,姜竹喧禁受不住巨大的震动声,连忙捂住了耳朵,心中充满了对卫然的担忧。 沈前辈果然很强,卫然会不会是为了在我面前表现,而故意强忍着在逞强呢?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宁愿他不要受伤,我更开心。 锵!锵!对拼仍在继续,有几棵松树不堪震荡,直接爆裂开来,木屑纷飞,轰隆倒下。 姜竹喧喊道:“卫然!要不算了吧!” 卫然头也不回的答道:“还有一炷香时间。” 卫然的意思是“还有一炷香时间我就获胜了”,姜竹喧将其理解为“我还能撑一炷香的时间”,心中有些忐忑,但她知道男人的面子有时候比命还重要,所以“知趣”的没有阻止,只是盼着卫然失败时能别受太重的伤。 沈明松尖声道:“什么一炷香?顶不住就直接认输吧!” 卫然笑道:“沈前辈,很少见到在战斗中比我更喜欢说话的,你算一个。” 沈明松怒道:“不知死活!”手上全力施展,顿时卫然的身躯风雨飘摇,几乎就要支撑不住。 然而卫然在狂风中晃动摇曳,最大限度的卸掉能卸掉的每一分冲击,始终立于不败之地。 “差不多了。”卫然突然道。 沈明松面露嘲讽:“差不多要结束了吧?” “没错,差不多要结束了。”卫然居然认可了沈明松的说法。 接下来卫然运起“将进酒”,奋力一剑斩下! 并没有两剑撞击“锵”的巨大声响,而是清脆的声音——沈明松的剑折断的声音。 沈明松握着半截断剑怔在原地,卫然将晓天一闪架在他脖子上。 “赢了!”姜竹喧欢呼起来。老实说,先前卫然把古师叔赶走的时候,她虽然乐意,但心中总归有一丝的不踏实。 随着卫然战胜沈明松,这一丝不踏实已经烟消云散了。 卫然很强! 沈明松却将断剑一丢,坐在地上掩面大哭:“你就是仗着兵器锋利罢了,我不想活了!一只熊欺负我,姜云的女儿女婿也来欺负我!” 姜竹喧听得霞飞双颊,低下头去,小声辩解:“他可不是我爹的女婿……” 然而她的辩解被沈明松的哭声所掩盖,什么也听不到。 卫然心中十分疑惑,无论这沈明松是真哭还是假哭,总觉得……有点疯疯癫癫的。 “竹喧姑娘,你这位沈前辈,一直这样疯疯癫癫吗?” 姜竹喧摇头:“我听人说,他为人木讷,沉默寡言,完全不是这个样子。” 卫然无语——你管这话痨叫“木讷”?还“沉默寡言”?刚才战斗时不停的叽叽喳喳,吵得我脑仁都快炸开了! “我们……会不会是找错人了?”卫然实在太疑惑,所以提出了这种可能性。 姜竹喧也有些存疑,便从乾坤袋中拿了画像作对比。 那画像是二十年前的,上边的沈明松显得很年轻,跟眼前这个半疯半正常的痴人有较大出入。 但是仔细看的话,却越看越像!眉眼很像,额头、嘴角都像,就连鬓角那颗痣的大小和位置分毫不差。 这肯定就是沈明松,但他为何与别人的形容的性格很不搭? “也许世事变迁,他的性格有所变化也不一定。”姜竹喧收起了画像。 卫然依然不能认同——这叫性格有所变化?这叫性格完全相反吧? 不过画像表明此人确实是沈明松,于是卫然蹲下身来安慰疯癫大哭的沈前辈:“别哭了,刚才你说一只熊欺负你?如果我们帮你对付那只熊,你会不会开心一点?” 沈明松顿时止住哭声,眼前一亮:“你们能对付那只熊?它很厉害的,别怪我没提醒你,它不是普通的熊,而是一只熊妖!” 卫然心道:这还用你说?你好歹能跟我交手这么久,怎么可能被普通的熊欺负? “你往北边走大约一百里,然后再往西边能看到一片黑森林,那里边有一只凶恶的熊妖,蛮横凶残,你们可要小心。” “等会儿!我看你十有八九要耍赖——你得先承诺,我们帮你解决了熊妖,你就乖乖回答我们的问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 “好什么好?亲口说一遍!”卫然对这位前辈的品行表示深刻质疑。 沈明松无奈,只能老老实实的照着说了一遍:“如果我们帮你解决了熊妖,你就乖乖回答我们的问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看你是有点欠削。” 沈明松大叫起来:“轻点轻点!你们就是这样对待前辈的吗?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我痛心疾首!” “再说一遍!” “好好好,如果你们帮你解决了熊妖,我就乖乖回答你们的问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走吧。”卫然对姜竹喧道。 第七百一十一章 公孙离(上) 朝北方走了一会儿,卫然停住脚步,对姜竹喧道:“我们赶紧回去!” “不是去解决熊妖吗?”姜竹喧奇道。 “别问了,赶紧跟我走!” 两人飞速赶回万劫谷,恰好活捉收拾东西正欲离开的沈明松。 “我就知道你不会乖乖在这儿等我们!”卫然仗剑堵在沈明松身前。 姜竹喧又好气又好笑:“你真是没一点前辈风范!” 沈明松一溜烟躲回石屋,口中叭叭的说着:“你们实在太阴险,太狡猾!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我痛心疾首!” 姜竹喧目瞪口呆——凭什么说我们阴险狡猾?狡猾的明明是你自己吧? 卫然不悦道:“你闹够了没有?这样有意思吗?” 沈明松叹了口气:“实话告诉你吧,我之所以战败,其实是因为没吃饱,等我吃饱了再打过,你若再能胜我,我心服口服!” 卫然道:“金丹境也会肚子饿吗?”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大量消耗之后,当然需要吃些东西来弥补损耗,难道你没有一场激战之后沉沉睡去的体验吗?” “呃……这倒是没错,但我总觉得你在耍赖。” “不玩啦不玩啦,吃饱了打最后一场,到时候见分晓就是。” 卫然望向姜竹喧。 姜竹喧道:“你就依他最后一次吧,他好歹也是个前辈。” 卫然道:“看在竹喧姑娘的面子上,我就依你最后一回——五炷香时间为限,够你吃两顿饭了。” 其实也是没法子,只能迁就沈明松,毕竟要找人问情报,万一沈明松来个闭口不说或者说个似是而非,到时候吃亏的还是自己。 别人好歹是个前辈,用严刑逼供不大好看。 沈明松刚一进屋,卫然就拿出阵旗,然后各种法诀连打。 姜竹喧问道:“你做什么?” 卫然道:“我布阵把地面加固,防止他挖地道逃走。” 屋内传来烤肉的香味,姜竹喧道:“别人老老实实在吃东西,没想过逃走。” “那最好。” 过了一会儿,屋里传来“钉”的脆响,然后就是沈明松的骂骂咧咧:“居然把地底给封了!挖都挖不进!你们真是太卑鄙!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我痛心疾首!” 卫然望着一脸苦笑的姜竹喧,耸了耸肩,什么也没说。 再然后,屋里没有了一点动静。 姜竹喧奇道:“他又搞什么幺蛾子?” 卫然摇头道:“不知道他在干嘛,但他确实还在屋内。” 姜竹喧道:“你说他会不会是想引我们进去查看,然后伺机偷袭?” 卫然笑道:“确实有这种可能性,我们反正在外边等五炷香吧。” 五炷香的时间过去,沈明松依然不见出来。 卫然对姜竹喧道:“你守在外面,我到门口瞧瞧。” “小心点。” 卫然走到石屋门口,推开石门,竟发现沈明松已经睡着了,烧烤架上的肉也没有人吃。 “沈前辈!醒醒!五炷香的时间已经到了!”卫然没有贸然进屋,在门口喊道。 沈明松揉着眼睛一脸睡眼惺忪的起来,一看到卫然顿时面露意外:“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卫然愣了一下。 你怎么把我给忘了? 该不会是演戏吧? “沈前辈,你就别装了,我们在五炷香之前还说了话呢,我们之间的约定你已经忘了吗?” 沈明松蹙眉思索,“哦”了一声:“是那个家伙。” 那个家伙? 哪个家伙? 卫然简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们到底是谁?来做什么?”沈明松淡淡的问道,语气沉稳。 大叔,你该不会是想要假装失忆吧?那是韩剧里的桥段,哪有睡一觉就失忆的? 偏偏沈明松装得煞有其事,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那演技连卫然看了都佩服。 戏精!我服了! “沈前辈,你能不能别这么多戏?手段使尽了,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沈明松脸上杀气一闪而过:“小娃娃,你如此无礼,可问过我手中的剑?” “我们不是已经打过了吗?您是输不起还是怎么?” 沈明松愣了一下,然后皱眉道:“和你们打的是那个家伙,不算,重新打过。” 又是那个家伙!明明就是你本人,却死不承认,您可真是一代影帝! 姜竹喧小声道:“你有没有注意到他的气质和睡觉之前有很大不同?” 这么一说确实是,简直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个沈明松沉稳而不苟言笑,沉默寡言,甚至有些木讷。 跟之前那个油嘴滑舌的沈明松比起来,简直是两个人——眼前这个更像沈前辈,更有前辈风范! 两人心中都很迷惑,难道沈明松有个孪生兄弟?但是刚才也没见人进屋啊,即使有人进屋,那屋里也应该有两个人才对。 但只有一个人,说明眼前这个翻脸不认账的,就是沈明松无疑。 也罢,反正先前已经答应了沈明松吃饱了再打最后一场,那就打吧! 姜竹喧点了点头,示意卫然可以再次开始。 先前赢过一回了,应该没有什么悬念。 这一次沈明松没有半句废话,直接出剑! 顿时,飞雪乱舞,松涛狂吼! 沈明松这一剑气势磅礴,真元涌动如惊涛骇浪,出剑之后,更是气势惊人! 卫然在半空接了这一剑,身形直接被砸落到地面,砸出一个深深的凹坑。 “好厉害!快来帮忙!”卫然赶紧向姜竹喧求援。 明明是同一个人,不过是换了把剑,正有如此不同的威势? 不不不,绝对不是剑的问题,沈明松的第2把剑完全比不上第1把。 剑变差了,实力反而变强了? 姜竹喧撑着伞翩翩落入战场,卫然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与姜竹喧并肩而立:“小心点,他变强了!” 沈明松见卫然接了他一剑竟还能若无其事的站起身来,当即赞了一个字:“硬!” 睡了一觉之后,沈明松仿佛惜字如金,能少说一个字就少说一个字。 沈明松知道卫然身体素质强,决定从姜竹喧先下手。 一道清纯雄浑的剑气袭向姜竹喧,姜竹喧将手一挥,“哗”手中的油纸伞自动撑开,滴溜溜的一转,在半空中悬浮旋转,画了一根弧线,把对手的剑气挡在外面。 沈明松原以为姜竹喧手中的伞是挡雨雪用的,眼下看来竟是武器。 这一点卫然倒是很清楚,姜竹喧在北疆因缘际会拜了一个姓公孙的女子为师,那个姓公孙的女子擅长拿伞做武器,就传给了姜竹喧。 两人合力对战沈明松,越战越心惊——这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睡觉前,卫然一个人压着沈明松打。 睡觉后,卫然和姜竹喧两个人加起来不过和沈明松打个平手! 第七百一十二章 公孙离(下) 对于单挑打不过沈明松,卫然没有什么不服气的。 沈明松是谁?玉京剑派掌门人姜云的朋友,打不过是应该的!之前能压着沈明松打,那才是不对劲的。 所以如今能和姜竹喧联手战平沈明松,卫然已经很满足了。 拼斗了一会儿,卫然发现沈明松虽然手段老辣,但境界只是个金丹境。 这就奇怪了,难道沈明松隐居之后,这么多年修为没有寸进? 不过沈明松浸淫金丹境数十年,是卫然见过的最强金丹境,比诸天教那个从观星境掉落下来的谷傲之还要强大。 三人在风雪森林中对拼数百招,依然没能分出胜负。 卫然却信心十足,只要能维持现状,他一个人的体力能耗得过我们两个人? 沈明松也意识到这一点,一个旋身荡开卫然,然后身形划过一道弧线,以闪迅雷光的速度直指姜竹喧。 他知道姜竹喧的伞能够扫开剑气,所以持剑亲至。 连卫然也没料到沈明松能爆发出这样的速度,顿时惊呼道:“小心!” 姜竹喧转了个圈,沈明松这势在必得的一剑砍在伞骨上,火星四溅,而姜竹喧已经消失在视野外。 沈明松瞳孔骤然一缩,不对!那伞明明悬在半空缓慢旋转,怎么突然到我剑下来了? 回头一看,他才恍然大悟——原来姜竹喧可以和伞交换位置! 这个保命招式也太强了吧…… 如此一来,沈明松就陷入了尴尬的处境,打姜竹喧吧,根本打不到,打卫然吧,身体素质又太强,根本拿不下。 眼看着对方渐渐占据上风,沈明松一咬牙,再次对姜竹喧发起来攻击。 你不就是仗着伞吗?我把你伞劈碎,看你怎么玩! 很快伞上出现了一道一道的剑痕,姜竹喧一脸心疼。卫然见状,连忙放弃防守,全力攻击来牵制沈明松。 这样一来,就变成了卫然很不喜欢的以伤换伤的打法。 这种打法野蛮而没有技术含量,但是为了保住姜竹喧的伞,不得不为之。 随着时间的推移,沈明松的力气一点一点被蚕食,最终喘着粗气把剑一丢:“不打了,你们问吧!” 卫然和姜竹喧对视一眼,皆面露喜色。 卫然十分好奇为什么沈明松睡一觉醒来性格就变了,但还是正事要紧,便由姜竹喧来提问。 姜竹喧道:“沈前辈,我想知道我母亲是怎么死的。” 沈明松面露诧异:“我怎么知道你母亲怎么死的?话说你母亲到底是谁?” 姜竹喧和卫然面面相觑——明明刚到万劫谷的时候就报上来历了,为何沈明松转眼就忘了? 难道……他不是沈明松?卫然心头掠过这个想法。 而姜竹喧则认为先前那个人不是沈明松,眼前这个才是。 沈明松忽然想起了什么,盯着姜竹喧直直的看,卫然感到不悦,就到挡在姜竹喧身前,然而沈明松指着姜竹喧一脸恍然大悟,脱口而出道:“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阿柔的女儿!” 姜竹喧也跳了起来:“没错!我就知道这个才是沈前辈,前边那个油嘴滑舌的是假货!” 既然对方说出了姜竹喧母亲的名字,卫然只能认可姜竹喧的观点,但他还是想不明白——假货是如何逃脱的?真正的沈明松又是何时进入石屋的? 能在我眼皮子底下换人,这可不是一般的把戏杂耍。 这简直是在挑战红莲天眼的监视能力! 就在此时,沈明松解开了卫然的疑惑。 “姓姜的小姑娘,你弄错了,你说的那个油嘴滑舌的假货,其实也是我……” 姜竹喧不愿相信:“不可能!你明明前后矛盾,说过的话也不记得,哪能是同一个人?你说孪生兄弟我还可能相信。” 沈明松苦笑道:“如果你非说是两个人的话,先前那个惫懒货色,我更愿意称他为沈暗松。” 沈暗松?沈明松? 卫然心里咯噔一下——该不会是精神分裂吧? 这样一想就说得通了,并没有人从石屋里逃脱,只是同一个人拥有两个相反的人格。 姜竹喧依然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沈明松道:“我虽然不知道你母亲是怎么死的,但我可以说一说那段往事,听完之后,你就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卫然和姜竹喧都坐下来洗耳恭听。 原来沈明松年轻时所在的门派叫做丹顶派,这个门派是玉京剑派的下属门派,就相当于追日派和玄星阁的关系。 而姜竹喧的母亲阿柔和沈明松是青梅竹马的关系,从小在同一个村子长大,进入丹顶派之后,沈明松的同门师兄姜云爱上了阿柔。 听到这里卫然心里咯噔一下——该不会是好友二人同时爱上一女子的狗血三角恋爱剧情吧? 幸好事情没有按照套路来。 沈明松虽然和阿柔一起长大,但他爱上的女子不是阿柔,而是丹顶派掌门人的女儿。 不过沈明松生性木讷,不善言辞,是个闷嘴葫芦,根本就不讨女子的欢喜,所以他把自己的苦恼向好友姜云倾诉。 姜云也是个沉默寡言之人,也不擅长甜言蜜语,跟沈明松性格合得来,两人关系很好。 很多修行者在练剑之余会选择一门副业,比如卫然的副业就是阵法,而姜云的副业是炼丹。 见好友被相思之苦折磨,姜云决心炼一种丹——让人变得能说会道的丹药。 这种丹药乍一听很神奇,但是在大家都能飞上天的修仙界也算不上什么奇迹。 如果说卫然是阵法的天才,那么姜云就是炼丹的天才。 经历了不少挫折,姜云终于把这种神奇丹药给炼出来了,但他发现丹药有一定几率存在副作用——最要命的是,他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副作用! 也就是说,丹药有可能没问题,也有可能会发生不可预知的风险。 姜云把事实告诉了沈明松,并尊重沈明松的选择。 最终沈明松选择自愿服下丹药——为了爱情,他甘愿冒险。 接下来的事情十分顺利,沈明松变得能说会道,风趣幽默,马上就俘获了掌门女儿的芳心。 姜云也很开心,这证明了他所炼的丹药没有问题,是他炼丹之路上一个重要的里程碑。 如果到此为止,事情就是个大圆满结局。 然而事实总是不让人如愿。 和掌门女儿成婚之后,沈明松变得话越来越多,甚至有些油嘴滑舌,这是受丹药影响,从沉默寡言的极端走向了油嘴滑舌的极端。 沈明松慌了,他拼命的压抑自己,然而在真实的自我与丹药催生的新我之间的冲突之下,他变得焦躁而疯狂。 终于有一天,他疯了!变成了两个人格,在人格的疯狂冲突中,亲手杀死了掌门人的女儿,最后逃出丹顶派,躲藏在万劫谷,了却余生。 二十年过去,他用尽了一切办法,终于能保证自己不再发疯,但也彻底变成了精神分裂。 这就是沈明松和沈暗松的经历。 第七百一十三章 姜云的赌局 原来姜云丹药的副作用就是让人变成精神分裂。 不是让人变得能说会道甜言蜜语,而是分裂出一个能说会道甜言蜜语的人格,把木讷沉默的本我压缩。 本我奋起反抗的那一天,就是精神分裂的那一天。 但是也不能怪姜云故意害沈明松。毕竟姜云提前说了丹药可能存在危害,并且劝沈明松不要服用。 最终也是沈明松自己的选择。 所以沈明松没有怨恨姜云——都是造化弄人。 他杀了不能杀的人,又疯疯癫癫,只能藏在这种深山老林之中了却残生。 突破观星境需要面对心魔,而沈明松心魔太重,甚至连自我都分裂了,当然永远也到达不了观星境,所以修为一直停滞在金丹境巅峰。 这也是卫然和姜竹喧能够合力战胜沈明松的原因。 “如你所见,后来我藏起来了,不问外边的世事,所以你母亲的事我完全不知道。”沈明松一摊手道。 姜竹喧仍然不死心:“沈前辈,你知道我母亲有什么仇家吗?” 沈明松回忆了一会儿:“没发现她有什么仇家,也许是我亡命天涯之后她才惹上的仇家吧。” “那你知不知道我父亲还有什么相好的女子?” 卫然心中明白——姜竹喧是在脑补小三弄死正宫的戏码了。 沈明松笑道:“姜云当年也是个闷嘴葫芦,跟我一样不讨女子欢心,哪有什么相好的女子?女子都是要哄的,谁不喜欢听甜言蜜语呢?” 说到这里,沈明松指着卫然道:“像这样的男人就最受欢迎,你得小心一点,否则一个不注意,他就给后院藏三四个。” 卫然懵了:“沈前辈,你说姜掌门就说将姜掌门,干嘛扯到我身上?” 沈明松道:“我只是提醒一下故人的女儿,免得她吃亏。” 姜竹喧感慨道:“父亲把你害成这样,你却不怨恨他,这可真是难得的胸襟。” 沈明松摇头:“他从来没有害过我,是我自己痴心妄想,又强人所难,还逼迫好友做一些做不到的事情。” 卫然道:“事已至此,沈前辈如今已不再发疯,不会再犯下什么过错,不如就把沈暗松当成自己的朋友,否则一个人在这深山老林好生无聊。” 沈明松感慨道:“只能如此了,我能说的都已经说完了,没能帮上你们。” 这是沈前辈在下逐客令了,两人知趣的没有多留,便转身告辞了。 没想到来万劫谷一无所获,两人各怀心事的走着,都不说话。 走了一会儿,卫然突然停住脚步,悚然一惊,甚至连手指都微微颤抖。 姜竹喧注意到卫然的异状,连忙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卫然深吸了一口气,摆摆手道:“不是身体不舒服,而是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姜竹喧脸色微变。 “你猜的没错,就是关于你母亲的事情,其实沈前辈已经把真相告诉我们了……” “真相到底是什么?” 卫然没有马上说出来,而是郑重的询问了一次:“竹喧姑娘,这个结果对你来说可能不大好,你确定要听吗?” 姜竹喧坚决的说:“不要小看我,我已经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无论什么结果我都能接受!” 卫然点头:“好,那我尊重你的选择。” “你快说吧。”姜竹喧催促道。 卫然正色道:“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测,你完全可以不必当真。我想说的是,沈明松在谈话中反复提及你父亲年轻时木讷沉默,所以两人合得来。但是你看看你父亲,如今可有半点木讷沉默的模样?” 姜竹喧脸色刷的变得一片煞白:“你的意思是,父亲的性格转变,是因为他自己也吃了那种丹药?” “沈明松吃了丹药,短时间没有出现任何不妥的地方,你父亲当时以为丹药没有问题,所以自己也服用了,变得开朗而善于言辞,很快就把你母亲追到了手,而且由于言辞的力量,他变得善于鼓舞人心,善于化解矛盾,展示出了自己的领袖风范,才一步一步升上去的。” “但我父亲并没有人格分裂的表现!”姜竹喧有些激动。 “说明他把丹药改进了,最终克服了人格分裂,把两个人格统一了——我知道这件事情很难,但别忘了,你父亲是个天才,天才往往能创造奇迹,沈明松做不到的事情,他能做到。” 姜云最终能把人格统一,第一是因为心智、毅力和实力都远超沈明松,第二是因为他自己是炼丹天才,后续所吃的丹药都是改良版的丹药,祸害本来就比不上初版丹药那么大。 姜竹喧脑子里一片混乱:“怎么才能证明你的猜想是对的?” “很简单,回头问一下沈明松就知道了。” 两人心急火燎的回到万劫谷,喊了两声,没人应答,卫然冲进石屋里,发现人去楼空,桌上有一封信。 卫然没有拆开,而是递给了姜竹喧。 姜竹喧连忙打开信封,只看了一眼,眼泪就流了下来。 卫然扫眼看了一段,就明白了真相:“你们的猜想是对的,你父亲也吃了那种丹药,所以你母亲的死因大致与我妻子的死因差不多。我走了,别再找我。” 卫然唏嘘不已,姜云本来就很有能力,只是不善于表达,吃了那种丹药,等着弥补了他最后的短板,不但能获得爱情,还能获得地位! 所以姜云决定赌一把。 只可惜他轻视了副作用的威力,潜伏了两年之后,人格冲突爆发了,接下来就是如沈明松杀妻一般的惨剧。 不过姜云比沈明松聪明,他巧妙的隐藏了杀妻的真相,然后利用漫长的十年时间消弥了所有的副作用,统一了人格,成为了如今的姜云。 赌局的最后,姜云成为了天下第一大派的掌门人,却失去了妻子,也不知该说赌赢了还是赌输了。 姜竹喧掩面而泣:“难怪他不去找凶手!难怪我童年时他从来不看我。” 姜云不去找凶手,因为凶手就是他自己。 姜云把婴儿时期的姜竹喧托付给奶妈,是因为怕自己再次发狂,再次酿成大错。 卫然温言安慰了一会儿,姜竹喧好歹止住了哭泣,但脑子里依然一片混乱。 “接下来你有什么计划?要不在荆州住一段时间,散散心?”卫然提议道。 姜竹喧此时哪里有什么主见,便依了卫然,在南阳郡休息了半个月。 第七百一十四章 观日(上) 卫然陪着姜竹喧在南阳住了半个月,这半个月两人出双入对,俨然眷侣一般,然而,姜竹喧终究是要走了。 “我觉得如今我能平静的面对这一切了,所以打算回蜀山一趟,亲口问问我的父亲。”姜竹喧道。 “那我们还能再见吧?” 姜竹喧笑道:“当然,一个月之后我会再次来荆州。” 卫然喜道:“那太好了,一个月之后恰好我生日,你能来吗?” 姜竹喧奇道:“这还用问吗?当然会来,你生日是哪天?” “正月初一!” “难怪你问我能不能来,毕竟是过年——放心吧,我会来的!”姜竹喧挥挥手,翩然而去。 “忘记说了,这半个月谢谢你的陪伴,我心情好多了!”姜竹喧回头到。 卫然笑道:“我倒是觉得是你在陪伴我,让我心情好多了。” “那下个月再见吧。” 望着佳人远去的背影,卫然心中怅然若失。 度假半个月,智堂统领卫然重回岗位。 范长坡和卫然谈了话,确认卫然的状态恢复,才彻底放下心来:“你知道吗?前阵子丹霞山你立下奇功,按理来说足以晋升到君山岛,但是之前你那状态实在让人不放心。” 卫然笑道:“消沉了一个多月,让你们担心了。” 范长坡好奇道:“最后你内心的伤是怎么治疗好的?” 卫然当然不会说是靠玉京剑派的初恋情人治疗好的,而是正色道:“靠的是玄星阁弟子那一颗坚毅的心!” 范长坡嗤之以鼻:“少来那套。” “我心理素质本来就过硬。” “也罢,我问你,愿意去君山岛吧?” “蒙部主看重,我一直很感激你对我的照顾,但是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我还是希望能更进一步的。”卫然的回答很得体。 我辛辛苦苦栽培你当个智堂统领,结果才一年你就要走人,那我岂不是给君山岛做嫁衣? 卫然这样回答,范长坡心里好受一些。 “既然这样,过几天我给你报上去,但是因为打下了丹霞山,君山岛最近人事变动频繁,所以估计要年后才有结果。” 卫然喜道:“多谢部主,我若有幸去了君山岛,定不忘记部主的恩情!” 范长坡笑道:“年轻人前途无量啊!以后我到君山岛来参与会议,可得到你那儿喝杯茶。” “那是一定,用最好的茶候着,就怕部主不来!” 定下一桩人生中的大事,卫然心情大好,当夜宴请厉青筠、梁导、拂晓和尚、谢宇等人好吃好喝。 梁导一边喝着酒,一边骂骂咧咧道:“我辛辛苦苦好不容易到了荆州部,你却去了君山岛,晋升也太快了吧!” 厉青筠点头:“四年到君山岛,这个晋升速度堪称我玄星阁第二。” 拂晓和尚奇道:“还有谁比卫然更快?” 厉青筠淡淡道:“薛阁主的儿子,在豫州部待了三年,就到了君山岛。” 谢宇放下酒杯定定的看着卫然:“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薛楚夜的私生子?” 卫然啐了一口:“我从最底层的武陵分堂干起,实打实的功劳,都是玩命玩出来的,你以为我不想和你一样安安稳稳的享受生活?谁喜欢以命相争?” 厉青筠道:“人的地位越高,就越不喜欢以命相争,因为他会自以为自己的生命价值提高了。” 拂晓和尚放下一碗素菜,双手合十:“无量寿佛,小僧认为不必如此着急,不以命相争是对的。” 谢宇高兴的拍了一下拂晓和尚的肩膀:“和尚的看法与我不谋而合!” 拂晓和尚眼睛一亮:“谢员外,小僧看你有慧根,是否考虑过皈依佛门?” 谢宇愣了一下,连忙摆手:“你劝我当和尚?别别别!” 梁导大笑:“他怎么舍得他那十八个娇妻美妾?” 众人说说笑笑,其乐融融。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很平稳,每天就是处理智堂事务,然后练一练落星真解。然而卿瓶不在,卫然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事情已经过去了两个半月,以卫然之豁达,依然没能走出来。 他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决定半夜回一趟老家。 玄星阁高手如云,在里边很安全,家里都是普通人,反而让卫然更安心。 一路御剑飞行,天色逐渐接近黎明,卫然飞过衡山,见脚下影影绰绰许多人聚集,心中好奇:这天还没亮,怎么这么多人? 他降下飞剑,仔细一看,衡山祝融峰顶不知何时铸了一座五百尺高的高台,名叫观日台。 那观日台形状奇特,下方支撑的只有一根巨大的高柱,上边的台子如碗一般,两者加起来有点像火炬,很吸引人的目光。 顾名思义,观日台是用来看日出的,但与平常观日的高台不同,这座高台建成之后竟把梯子全撤了,所以普通人无法上去。 只有会御剑飞行的修行者能够登上,众所周知,必须达到凝神境才能御剑飞行,所以起点就淘汰了一大批观日者。 卫然甚至看到有些化气境手脚并用的在台柱上攀爬,以图爬到台顶和高阶修行者并列,这样的行为引发了台上众人的哄笑。 既然这观日台摆明了只属于凝神境及以上,你一个化气境何苦来凑热闹呢? 但是卫然深深的理解那些攀爬的化气境,他们宁可受到嘲笑,也要努力进入更高的圈子。 对于那些没背景没天赋的人,融入更高的圈子是多么的难,他们也是别无选择。 不过台上的凝神境们只是嘲笑攀爬的化气境,并没有动手驱赶,所以卫然没有贸然露面。 他就低调的藏在人群中,等待着日出美景的降临。 然而台上忽生喧闹,几个身穿剑袍的修行者大声嚷道:“你们要观日,都去下面看,这个观日台须留给我们公子。” 卫然一听就不痛快,站出来道:“你们公子凭什么这么大排场?观日台是他一个人的么?” 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 竟然有人要独享观日台的景色? 那几人冷笑道:“还真被你说对了!观日台还真是我家公子的——你知道这台是谁出资修建的吗?就是我家公子!” 众人一时无语,原来是私人修建的…… 第七百一十五章 观日(下) 原来观日台不是官府设立,而是私人所建。 平常人遇到这种情况,也许会退缩,但卫然是个雄辩之才,当然要理论一番。 “你这话却没有道理,若这观日台是建在你家里,或者你家私有的土地上,那么确实属于私人建筑,你们有权要求我们离开。然而这里是衡山祝融峰!你们把台子建在祝融峰上,这里是天下人共有的地方,哪里轮得到你圈地?” 众人眼前一亮,纷纷赞同卫然的说法。 卫然得了众人的支持,继续道:“如果你的做法可行,那我马上拿个篱笆把衡山一围,整个衡山都是我私有的地方,那么我也有权驱逐你家公子了?” 众人哄堂大笑,纷纷大声道:“说的没错!虽然台子是你家建的,但你们非要建在天下人共有的地方,就没有权利驱逐我们,除非你能证明整个衡山都是你家的!” 那人被众人嘲笑,顿时羞愤得面红耳赤,咬着牙跺脚道:“我是一片好心提醒你们,待会儿我们公子来了,他可没我那么好说话!只怕要直接动手!” 卫然不以为意:“你家公子是谁?一言不合就要直接动手?竟如此蛮横?” 一提到公子的名号,那羞愤的修行者顿时面露得意之色:“你们都站稳了,别被我家公子的名头吓到——我家公子姓陆!乃是当今天下第一大派,玉京剑派大长老之徒,陆咏歌!” 陆咏歌的名头一亮出来,大部分人都面露忌惮。 即使不忌惮陆咏歌自己的实力,也要掂量一下玉京剑派大长老所代表的巨大力量。 “原来是陆咏歌出钱建的……” “我看我们还是下去吧……” “怂什么?眼巴巴的跑上来,然后又下去,不嫌丢人吗?” “丢人也比丢命好啊……” “难道那陆咏歌真的凶横到这地步,为了这种小事杀人?” “他师父贺佐鹏就是这样的人,记得三年前翠竹派掌门人的儿子仅仅是因为说错一句话,就被贺佐鹏给杀了!眼皮子都不眨一下!后来翠竹派连屁都不敢放!” “你这么一说……” “别犹豫了,如果你被陆咏歌给杀了,你觉得你们门派的掌门人会替你报仇吗?” “不可能。” “那你还不走?” 观日台上原本上百人,有10来个人被陆咏歌的名头吓到,直接御剑飞了下去,但更多的人碍于面子没有动。 陆咏歌的手下扔在大声叫嚣:“我劝你们快点,等公子来了,到时候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有一个虬髯大汉嚷道:“陆咏歌不过是个金丹境,有什么好嚣张的?我也是金丹境,就一定比他低一头吗?” 话音刚落,天上传来一声长笑,众人齐齐变色抬头。 时辰渐近破晓,整个衡山朦朦胧胧的,如同笼罩着一层银灰色的轻纱。 陆咏歌一登场,万籁俱寂,突然有了一声鸟叫,划破了这寂静。同时东方天际浮起一片鱼肚白,祝融峰也渐渐地光亮了起来。 “有人说我嚣张?呵呵,说的对极了,我就是嚣张!”陆咏歌长笑一声,御剑而来,乘着飞驰的势头,猛的一剑斩向那个虬髯大汉。 “嗡”巨大的剑鸣声震的众人急忙捂住耳朵,而那铁塔一般的大汉在这一剑之下,却变得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直接飞了出去。 那虬髯大汉吐出一口血,刚想要求饶,陆咏歌又是一剑,把那虬髯大汉挑飞了出去,直接从观日台摔了下去。 虬髯大汉被两剑震得真元紊乱,半空中无法聚集真元御剑飞行,竟活生生被摔死了。 一个金丹境,被摔死!这件事大小是个新闻,然而没人敢议论,全部噤若寒蝉,低着头不敢看陆咏歌。 陆咏歌一甩剑上的血珠,语气寒冷的如冰一般:“趁我还没大开杀戒,都给我滚!” 此言一出,台上一百多人顿时走了大半,纷纷御剑而逃,剩余小半人顾及面子磨磨蹭蹭。 陆家手下趁机指着卫然告状:“公子,这个人很会讲道理,说得一套一套的。” 陆咏歌森然一笑:“我不擅长讲道理,所以我一般用剑来讲道理。” 曾经俊彦神亭会时,卫然见过陆咏歌,不过那时候卫然伪装成伏地魔,所以陆咏歌没见过卫然的真面目。 陆家手下告状成功之后,得意洋洋的看着卫然,一脸“你死定了”的表情。 论打嘴仗,卫然只会输给喜欢的女子,怎么可能在陆咏歌面前认怂?当即微微一笑道:“我承认大长老贺佐鹏很厉害,但是一个人实力超群并不代表他会教徒弟。你懂我意思吗?虎父犬子的事情常见,大长老贺佐鹏自己修炼是一把好手,但是教徒弟就不行了。” 陆咏歌嗤笑两声,傲然道:“看来你确实很喜欢耍嘴皮子,在你你临死之前,我允许你说出自己的名字,这是强者对弱者的怜悯。” 卫然负手而立,面色平静:“我叫卫然,杀死你师兄萧剑阁的那个人。” 陆咏歌眼神中闪过厉芒:“闲杂人等都给我滚,我要在观日台上杀他。” 又有不少胆小的逃了下去,剩余二三十个胆大的站在观日台的边缘,等着观战。 这一年卫然声名大涨,“空桑剑主”“丹霞猎杀者”这些称号被人熟知,好歹是个有分量的人物了。 所以卫然和陆咏歌的对决一定有看头,那些胆大的舍不得错过这次观战的机会。 陆咏歌见依然有人无视他的话,便开始数数:“一!” 拿三个数吓唬孩子是父母的绝招,陆咏歌却用来吓唬与他同为金丹境的修行者,可见其嚣张。 “二!” “二”字刚一落音,陆咏歌骤然出手,身形如电,剑光暴起,鲜血飞溅,一眨眼的功夫就杀了两个金丹境! 还真因为这种小事杀人! 我们又没妨碍你,只是站在观日台的边缘观战而已! 众人皆面露惊骇,一边往下跳一边惊呼道:“你怎么喊到二就出手了?” 陆咏歌冷笑:“蠢货,谁说我会数三?” 他口中说话,手中剑却不停,剑气嗤嗤有声,又杀死了三个台上的人,照这样下去,台上所有人都会被他杀光。 这下再也没有什么胆大胆小之分,修行者们如下饺子一般纷纷往观日台下跳,很快就会轮到卫然。 决战之前,先清场! 第七百一十六章 端木之死(上) 面对陆咏歌表现出来的强大实力,卫然依旧负手而立,连剑都没有拔,表现得波澜不惊。 陆咏歌一路杀伐,无人可挡,眼看就要清场结束,忽然间踢到了一块铁板。 一个穷酸书生,竟轻轻松松的避过了陆咏歌的攻击。 卫然心中好奇——这身手可不寻常!于是他留心多看了两眼,这一看不打紧,直接惊出一身冷汗! 对面陆咏歌依然胸有成竹的卫然,在看清楚穷酸书生之后,毫不犹豫直接转身就走! 因为那穷酸书生,是叶知秋的首徒端木瓢饮! 端木瓢饮先前隐藏于人群之中,又没有亮出标志性的瓢,所以卫然没看到。 跟端木瓢饮对战,卫然并没有把握获胜——万一被陆咏歌渔翁得利,那可是卫然不愿意接受的局面。 “别急着走啊卫然,我还有话和你说。”端木瓢饮扭过头来道。 陆咏歌见穷酸书生在战斗中竟还有闲情和别人说话,这是明显的轻蔑,顿时心中大怒,手上开始蓄力一个强大的杀招——真武七截剑。 端木瓢饮回头伸出食中二指,猛的一指戳出:“空砂尘!” “嗡”空气剧烈波动,然后唰的一蓬血雨爆开,陆咏歌仿佛不是被指风戳中,而是被一座巨大的冲城锤给撞中,直接飞出了观日台!也不知是死是活! 全场一片死寂! 一招打败陆咏歌?这是什么实力? 端木瓢饮摇头:“面对我,竟然还敢大摇大摆用蓄力时间这么长的招式,太天真了!” 如果说陆咏歌的实力令人恐惧,那么端木的实力就是令人绝望。 观日台上的幸存者们全部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吭一声。 端木瓢饮淡淡道:“愣着干什么?都跳下去吧,别逼我杀人。” 幸存者们如蒙大赦,包括陆家的手下们全部果断的一跃而下,飞速逃离了观日台这个鬼门关。 卫然叹了一口气。 刚才端木瓢饮的表现他看到了,空砂尘离叶知秋还是有不小的距离,叶知秋使用这一招的时候,没有任何剧烈波动,毫无征兆,却十分致命。 而端木瓢饮还没有练到那一步。 尽管如此,对手也足够强大了…… 击败陆咏歌,卫然有信心。但是一招击败……卫然自知做不到。 自从莽苍轮山第一次见面,卫然在飞速成长,而端木瓢饮何尝没有成长呢? 凭什么对手就会站在原地等你? 不得不承认,经过三年半的追赶,他的实力依然不如端木瓢饮。 不过事已至此,只能使出全力决战了! 端木瓢饮道:“你偷走了家师的梦貘,现在是归还的时候了。” 卫然当然不可能归还,梦貘给了他不小的帮助,他不惜把龙王内丹给梦貘当电池,怎么可能乖乖归还? “你是特意为了梦貘而来的?” “不,梦貘只是附带的,你杀了漆雕和澹台,我是特意来给他们报仇的——我盯你好几天了,但是这几天你一直窝在荆州部,今天好不容易等到你出来,是上天在给我机会!” 卫然摇头:“不,你不是为了给他们报仇。你身上虽然有恨意,但还没有强烈到必杀我而后快的地步——说吧,你的真实目的究竟是什么?” 端木瓢饮当然不可能说出来他的真实目的其实是活捉卫然。 活捉这个目的一旦说出来,就会给卫然很大的倚仗,对端木的战斗很不利。 甚至有可能扭转战局——端木深知卫然有多厉害。 丹霞猎杀者,连杀三个观星境的人,怎么小心都不过分。 端木瓢饮道:“什么真实目的,难道你以为我会放过你?我特意来这一趟,就是为了打败你。” 这是一句大实话,他确实是特意来打败卫然的。 即使卫然再聪明再敏锐再有观察力,也察觉不出这句话哪里是假的。 卫然深吸一口气,屏除所有杂念,专心面对强敌:“来吧!” 晨光熹微,逐渐转白的山顶开始稍露光明,泛紫的细云轻飘其上。 端木瓢饮握瓢在手,卓然而立,仿佛整个衡山都在支撑着他。 光羽飘落,卫然一出手就是全力! 剑气仿佛汹涌的激流,磅礴得令人心悸! 端木瓢饮面现凝重,他没想到谨慎的卫然竟能爆发出如此荒狂的剑意。 他一边以瓢招架,一边掏出一把小米往天上一撒,那些小米落地全部变为儒生模样,人人戴冠持剑身着儒衫,端木瓢饮一瞬间就多出来一百个帮手。 卫然身形附在半空,断喝一声:“流星飞羽光出匣!” 光剑如雨,穿上羽衣之后的飞羽藏光剑威力何其巨大,瞬间将百名儒生全部打回原形,端木瓢饮也被迫得脸色发白,连忙吞下丹药恢复。 “好厉害!是我小瞧你了!”端木瓢饮面露慎重。 卫然拿出一个黑色虎符:“你的儒生大军被剿灭,现在轮到你面对我的大军了!”说罢将虎符一摇,半空中一团黑气滚滚,足足有两间房屋大小,黑气里杀声四起,不断有黑色骑兵驾着黑马冲杀而出。 千军万马! 端木瓢饮以指为剑,转身一旋:“独乐屠!” 只见一道长长的湛然金光在一眨眼的时间内迅速旋转一周,那金光也不见如何粗大,不过是两指粗细,但威力实在惊人,割中黑骑黑马如同砍瓜切菜一般,直接将整个黑色军团切为两截! 卫然大惊,那黑色军团的威力他是知道的,虎符来源于萧剑阁,据说是大长老送给萧剑阁的,他最近才破解虎符封印,黑色军团的威力就连厉青筠都称赞不已。 没想到被端木瓢饮一招“独乐屠”全数屠尽! 端木瓢饮打得畅快淋漓,浑身气势更甚。 你一招破我的“有朋自远方来”,我一招屠你黑色军团。 卫然一阵心疼,被弄了这么一下,黑色虎符将近半个月不能用。 他甚至不敢轻易使用煌骏画卷,怕造成永久性的损失。 不过有个无损失招式倒是可以尽情使用——星魂投影诀! 烈火滔天,三太子降临。 自从在八门金锁阵里打熬之后,卫然如今的星魂投影诀水平,可以说在整个玄星阁都能排前几。 原因很简单,他亲眼见过哪吒木吒雷震子这些神仙的投影。 不但见过,而且还战胜过。 第七百一十七章 端木之死(中) 哪吒乍一出现,半空忽然显现出十余道如长蛇似的蜿蜒火焰,那十余道火焰骤然交织,横贯了衡山顶上的天空。 一股灼人热流直扑下来,观日台上的温度陡然上升,气温比得南方最猛烈的三伏天还要热上四五倍。 火焰龙蛇缠舞交织下,整个天空红通通一片,灼得人喉咙发干,心脏窒息。 凶焰滔天! 端木瓢饮扔出一卷竹简,那竹简见风而长,迅速变得如巨柱一般,受火焰炙烤而不变色。 而卷着竹简的三根牛皮带子却耐不住高温,被烧断了。 卫然隐隐察觉到什么,暗道不好。 端木瓢饮面露肃然:“韦编三绝!” 孔子晚而喜《易》,读《易》,韦编三绝。 韦,就是束着竹简的牛皮带子,绝,就是断裂。 牛皮带子断裂,书简摊开,里边透露出浩大的浩然正气。 一刹那间,卫然的身体遇到一股绝大的吸力,“嗖”的整个人都朝书中投进去,如泥牛入海般被吸入书简之中。 卫然一入书简内,四周景色随之改变,哪吒不见,滔天火焰不见,只见周围一片荒凉,没有林木草地,也没有高山河流,只是一望无涯的碎石荒野,没有尽头。 仿佛穿越回了太古洪荒,孤零零地兀立在洪荒大地之上。 卫然仰望天空,那一卷巨大竹简也不知哪去了,天上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只有璀璨星河,浩大繁密。 万籁俱寂,身处洪荒旷野,仰望星空,卫然突然生出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甚至有一种冲动想要俯身膜拜,向这苍茫天威完全臣服,毫无保留的献出自己的心灵。 卫然猛的警醒,这不是真正的天威! 他抬头大喊:“端木瓢饮,你想借儒家先贤的威能慑服我?可惜我心志坚毅,你能奈我何?” 星辰光辉粲然,仿佛感应到卫然的抬头,那些星辰移位变化,组成八个大字: 获罪于天,无所祷也。 一股沉重的压力如山岳一般迎头压来,卫然腿骨发出艰难的响声,不得不跪倒在这八个字之下。 每个人都有罪,卫然也杀过无辜的人,面对上天的裁决,所有生灵都显得那么渺小,如同沧海之一粟。 卫然心中不断的提醒自己:不能迷失!不能迷失! 你用儒家圣贤之力压我,我就用道家理论对抗! “和!光!同!尘!”卫然吐出四个字,震得满天星斗一阵摇晃。 老天爷裁决我?人就是世界的一部分,人和天地密不可分,和光同尘——这是道家的理论,主张沟通自然。 如果上天要裁决所有人类,等于裁决了自己。 和光同尘四个字一出,卫然身上压力骤减,但依然没能站起来。 在沉重的压迫之下,他的力气依然在不停流失。 “获罪于天,无所祷也”八个大字依然明亮,如同明镜高悬。 真元不断流失的感觉让卫然有点慌,额角渐渐沁出汗珠。 莫名其妙的败在这种地方?这样下去可不行,卫然深吸一口气,强行镇定下来,继续思考。 终于,他灵机一动,骤然一声大吼:“子不语怪、力、乱、神!” “乒”仿佛瓷器碎裂的声音,穹顶破裂,漫天星斗坠落,困境已破!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获罪于天,无所祷也”是出自《论语》,“子不语怪、力、乱、神”也是出自《论语》。 卫然从竹简世界中出来,哪吒依然还在,而书简中那漫天星辉正在凝聚成一个巨人模样。 趁那巨人还未形成,哪吒悍然发动攻击。 端木瓢饮顾不上调息,挥瓢凌空一舀,舀了一瓢水朝哪吒身上泼去,顿时“嗤嗤”白雾升腾,哪吒身上的火焰熄灭了一半。 卫然连忙抢身而上,防止端木瓢饮泼出第二瓢水。 竹简里的星辉所凝成的透明虚像足足有两层楼高,那星辉虚像如端木一般峨冠博带,手持一个瓢。 嗯?端木召唤了自己的虚影? 不对,既然是先贤之力,那应该是颜回。 孔子最钟爱的弟子,七十二贤者之首,安贫乐道,“发尽白,早死”的颜回。 颜回这个人,穷居陋巷,品德高尚,然而不过是教些书,对社会的贡献匹配不上“复圣”和“贤者之首”这些称号。 很多百姓就是这样,生活安稳的时候,可以看轻颜回这样的道德君子,觉得还不如干点实事,给百姓带来实在的好处。 然而当社会动荡,恶人当道的时候,他们又会痛心疾首,高呼道德沦丧,又希望颜回这样的道德楷模出现,来改变一下恶劣的风气。 连七十二贤者之首都满足不了他们的要求,这是端木瓢饮的悲愤所在。 悲愤的端木瓢饮挥瓢砸向卫然。 卫然发出龙吟虎啸一般的呼号,仗剑而上。 而哪吒也和颜回虚影斗在了一起。 端木左手捏诀,手指连弹,右手朝上一伸,观日台上洪波涌起! 然而水势刚一形成,就被猛烈的剑气震散,端木瓢饮心神一凛,脱口而出道:“这是什么剑法?” “诸天教前任教主王衍的剑法真传!” 端木瓢饮吃了点小亏,但他完全不慌,因为他知道,虽然眼下占劣势,但只要坚持到卫然的羽衣散去,就是他获胜的时机。 卫然实力本不如端木瓢饮,能暂时占到上风,全靠羽衣加持。 “咻”,一支手臂粗的巨笔浮现在半空,化为暗器朝卫然射来。 滋滋电弧声响,卫然施展狂雷摘星手,掷出雷球把巨笔轰碎——本来那巨笔颇有些厉害,仅靠狂雷摘星手恐怕还力有未逮,然而卫然有羽衣加持,狂雷摘星手的威力也被强化了。 端木瓢饮全力施为,十余道水波凭空出现,互相交织又聚集为水球。 这水球若是包裹住卫然,管教他动作艰难,力气尽失。 卫然识得厉害,眼中火焰跳跃,红莲天眼和《弈星窥天算经》结合,迅速找出了水球的弱点,剑法挥洒,笼罩了水球。 端木瓢饮陷入了“善泳者溺”的局面,如同大海中颠簸起伏的小舟,随时都有在暴风雨中覆灭的危险。 “这剑法果然精妙无比!”端木瓢饮真心赞叹,“然而我端木也非泛泛之辈!” 卫然冷冷道:“你再敢有丝毫实力保留,下场就是死!” 我虽然不喜欢打没把握的仗,然而,一旦真打起来,我会让你也没有丝毫把握! 第七百一十八章 端木之死(下) 端木瓢饮咬牙道:“想看我的全力?如你所愿!” 凝聚着力量的沉重水球突然爆炸,化为一片纯碧色的波涛扩散开来,却不往低处流,也不掉落在观日台上,反而逆向而上,朝四周天空漫布,而端木瓢饮真身就隐藏在水流深处,躲过了卫然的剑光侵袭。 水域悬浮在观日台的上方十余尺之处,景象颇为奇特。 “躲在水里又怎么样?”卫然竟以身犯险,也闯入水中。 端木瓢饮面露讶然,因为卫然不是这么鲁莽的人,他这样做,一定是有所凭仗。 卫然的凭仗正是长安古意心法“吹渭水”。 波澜起伏的规律,其实他也熟悉的。 卫然的剑法千变万化,又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仿佛千百道剑气齐涌而上,把端木瓢饮的藏身处全部锁死。 满天纯碧波涛被剑气一激,纷纷如快船破浪般的分开,眼看就要斩中端木瓢饮的本体。 端木瓢饮猛烈的咳嗽起来,纯碧波涛变为苍白色,以自身为中心高速旋转,苍白波涛旋转之间,无数锐利水箭带着厉啸激飞而出。 沂水弦歌! 卫然猝不及防,虽然抽身急退,但已经来不及了,中了七八箭,鲜血淋漓,顿时心中骇然:我是什么身体素质?区区水箭居然能伤我? 那水箭依然在不停激发,卫然深吸一口气,身体微微前倾,猛的拍出一个巨大透明手印:“恒河大手印!” 仿佛一架重装战车轰隆隆前进,无论多少水箭都无济于事。 恒河大手印不但一路横推,挡住所有水箭,更是摧枯拉朽一般捏碎了“沂水弦歌”的苍白漩涡。 这还没完!做完这一切,恒河大手印依然行有余力,继续轰隆隆的碾向端木瓢饮! 端木瓢饮眼皮子狂跳:“这也太霸道了!” 没办法,他只得再次使用绝招。 空砂尘。 “嗡”的巨响,恒河大手印终于破碎了。 端木瓢饮喘着气,脸色有些发白。仓促之间连续使用绝招,真元消耗甚巨,就这么几个来回,全身真元已经耗去接近一半! 然而,狼狈不堪的端木瓢饮却露出了笑容。 发自心底的微笑。 因为他看到卫然身上的羽衣散落了。 羽衣时间结束,接下来是我端木瓢饮的时间了! 端木瓢饮的攻击虽然不是很凌厉,但如同潮水大浪一般,前浪未平,后浪又起,所带来的压力足以令人窒息! 没有了羽衣,卫然丝毫不敢托大,连忙开启将进酒,疯狂舞动晓天一闪抵挡。 端木瓢饮的每一次攻击之后,真元并不消失,而是仿佛有了自己生命,按照各自的轨迹旋转。 渐渐的,在他的精心布局之下,形成了无数个或大或小神秘无比的漩涡陷阱。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卫然整个人仿佛在大海中挣扎沉浮,不但要抵抗一波波浪涛的冲击,还要小心的躲避着漩涡中的陷阱,顿时险象环生。 太辛苦了。 即使是以卫然的思考速度,依然觉得应对起来很费神。 但在这波涛诡谲的汹涌大海中,一个不留神,便如一个落水的人被拉进了漩涡,虽然不会立刻死去,但永远也爬不起来,只等被漩涡拉扯得力气尽失,最终便是死期来临了。 端木瓢饮,果然很强! 在这样的状态下,卫然的力量只会越来越弱小,脱离困境的可能性也会越来越小。 不,这不是困境,这是绝境。 卫然使尽了所有手段,长安古意、狂雷摘星手、藏剑式、夜叉破军手、衍射剑法、冰剑葫芦、风火轮…… 全都无法破解端木的这一手“逝者如斯”。 而恒河大手印和飞羽藏光剑先前用过了,暂时无法再次使用。 名副其实的绝境。 卫然甚至骂出了粗口:我特么怎么就先把恒河大手印给用了? 这就好像斗地主,对方出了个顺子,我把炸弹丢了,然后对方再出连对,我已经没有炸弹可用了。 端木瓢饮畅快大笑:“卫然啊卫然,你虽成长很快,但你不应该狂妄到误以为能战胜我!” 令人窒息的水流压力再次加紧,如排山倒海一样猛压过来,竟是要终结此战。 四周空间仍旧被水流压力充塞,没有一丝一毫的缝隙,卫然找不到可乘之机。 脱身仍是奢望。 面临绝境,卫然只能拼死一搏了。 他不退反进,冲到端木瓢饮身前。 端木瓢饮冷笑:“这是想不通要自杀了吗?” 卫然伸手一挥,荡开一小片没有水的空间。 端木瓢饮很不理解,那么一小片无水空间有什么用? 紧接着,那小小的无水空间里出现了十余个乾坤弹,一点火就着。 端木瓢饮面色大变:“不好!” 然而他的身体被卫然死死箍住,动弹不得。 端木瓢饮惊呼:“你想死自己死去,何必拉我同归于尽?” 话音刚落,轰隆!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震撼了整个衡山,惊人的破坏力以两人为中心爆开,血与火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挤破水流波涛,迅速朝外扩散。 哗啦,仿佛下了一场暴雨,水流少了端木瓢饮的支持,不再拥有凝聚的力量,四散开来。 与此同时,整个观日台直接被爆炸给震碎,巨大的石块如雨一般坠落,声势骇人。 卫然和端木瓢饮两人直挺挺的从高空摔下来。 祝融峰顶,观日台下。 “哇!”卫然连吐三大口血,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却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 他打心眼里感激南海龙王和兰瑾瑜,如果不是龙血浴体和兰家小吃的双重作用,这一下他没有被炸死也被摔死了。 不过他此时的状况很不好,随便来一个炼精境都能轻易杀死他。 端木呢?他没有我这样强悍的体魄,应该死了吧? 很快,卫然就面如死灰。 他听到了咳血的声音,也听到了走路的声音。 端木瓢饮还能走路,说明情况比我要好。 这下真完了。 端木瓢饮一身血污,手里握着一块碎裂的白玉佩,艰难的喘着气说:“多亏了家师赐我这玉佩,不然还真死在你手里。” 说罢,那白玉佩碎为粉末,随风飘散。 卫然面色灰败,他现在所有的力气聚集起来,只够挥出一剑。 端木虽然摇摇欲坠,但抵挡卫然十几二十剑似乎不成问题。 最后关头,是你死还是我亡? 第七百一十九章 死于太有学问 端木瓢饮一步一步走近,脚步声仿佛丧钟敲响。 卫然躺在地上,连剑都拿不稳,任由晓天一闪滚落在旁边草丛里。 他的表情看上去已经放弃了,因为他已经试过了所有的手段,依然无法战胜端木瓢饮。 “大局已定,你能不能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 “不能。” 卫然自顾自的说:“当你发现自己最敬重的恩师其实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邪教头领之后,到底是什么心情?” 端木瓢饮皱起了眉:“原来浮屠教覆灭那天,你在偷听我和澹台说话。” 卫然点头:“我不是像你这样的正人君子,偷听敌人说话我不但不感到羞耻,反而引以为荣,恨不得听得越多越好,甚至还想炫耀一番。” 端木瓢饮被气得够呛:“死到临头,你就是用这样的方法来拖延时间?” 其实他只想打晕卫然,把卫然捉回去——当然几天之后卫然也会死在叶师手上,不过是个时间上的区别。 卫然道:“我确实是在拖延时间,也确实很想知道你的想法。” 拖延时间,卫然趁机恢复,端木瓢饮何尝不是也在趁机恢复?实际上占不到什么便宜。 端木瓢饮叹了口气:“你也是人中龙凤,来人间一趟不容易,为了表示对你死亡的敬重,我就告诉你吧。当时我确实很矛盾很悲愤,你知道吗?对我来说,理念上的冲突所带来的痛苦,远胜于肉体上的折磨。” 在端木心中,叶知秋一直是一个有抱负的革命家,利用蛮人也没有触及他的底线。 然而浮屠教的事情让他彻底明白过来,昔日那个想要改变世界推翻朝廷的有志者,已经变成了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恐怖分子。 端木瓢饮的信念不再坚定。 他甚至想过要离开叶知秋,但是恩情没有偿还完,还没有到离开的时候。 他自己也深深的知道,离开得越迟,陷入的也就越深。 叶知秋明知道端木的变化,却一如既往的信任他,这样的举动加剧了端木的深陷。 端木心想——在我偿还完恩情之前,如果确实陷得太深,无法抽身而退,那就以死赎之吧。 像他这样高洁的人,可以从容的面对死亡。 他宁可死,也不愿意和叶知秋一样堕落。 如今他依然在替叶知秋做事,但他内心已不再认可叶知秋。 端木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对卫然道:“我打算替叶师再办几件事,然后自废修为,去当个普通的教书先生。如果叶师不允,那我只好自行了断。怎么样?是不是你想听到的答案?” 卫然怔了一下:“我没想到你会如此决绝,但是这种做法确实很符合你的心性。” 他原以为端木懂得变通,但现在看来,端木谷子里还是有些迂腐。 说的好听点,叫做坚持自己的信念。 端木不怕死,但是卫然很怕死。 端木说完话,再次提剑迈步走向卫然。 卫然心念电转,甚至连汗都冒了出来——我还有什么招没用过的? 完了,好像全部用过了,黔驴技穷。 不对,我还有“十二时辰”没用过。 王衍郑重嘱托我不要使用十二时辰,想必是用了必有祸患——但我眼下马上就要死了,还管他娘什么祸患不祸患的! 等会儿,好像除了十二时辰,我还有另一个手段没用到。 贤者之箭! 但是贤者之箭是专门欺负没学问的人,对端木有用吗? 端木明显是个饱读诗书之人,对他使用贤者之箭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正犹豫间,端木脚步越来越近,离卫然只有三步之远。 火烧眉毛的时候,卫然根本来不及思考,稍一慌乱,竟把贤者之箭给射出去了…… 卫然大恨,但眼下连后悔的时间都没有,他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 千万别出跟“礼乐射御书数”儒家六艺有关的题! 如果上天眷顾我,就出个兵书或者杂书题,如果天要亡我,就出《诗经》《论语》这种简单的入门题吧! 很快,卫然和端木瓢饮脑海都出现了题目:事善能,动善时。后边是? 这是《道德经》的题,答案是:夫唯不争,故无尤。 说的是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 这句话的意思是:善于运用自己的才能来成就事业,善于把握时机而行动,因为一切都是因势利导自然而然,没有强求,也没有过重的名利心,所以没有怨尤。 道家最标准的清静无为思想。 这个题虽然不是儒家经典,但《道德经》加起来才五千字,端木瓢饮肯定能背! 对于端木瓢饮这种文化水平,此题可谓简单至极! 于是卫然的心沉到谷底:我怎么这么背! 他甚至低骂了一句:艹! 端木瓢饮被脑海中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被眼前突如其来的题目吸引了注意力。 这是卫然唯一的希望——只希望利用这个不算很好的机会能拼个同归于尽,赢是不可能了,因为题目太简单,只怕连拖延时间的功能都达不到。 然而“扑”的一声,长剑透体,最终关头,卫然竟然还是赢了! 卫然喘着气,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鲜血沿着剑尖滴下。 他虽然赢了,但是内心很困惑,端木瓢饮明明知道答案,为什么迟迟不答呢?他在犹豫什么? 想了好一阵子,卫然终于想明白了。 这句话其实有两个版本,一个是通行版“夫唯不争,故无尤”,这个答案为大多数人所知,另一个是帛书版“夫唯不静,故无尤”,很少有人知道这个版本。 帛书版意思完全不同。 夫唯不静,故无尤。意思是,因为行动过了努力过了,所以不会怨天尤人。 一般人只知道通行版,比如卫然就是。然而端木瓢饮很有学问,他知道两个答案,所以他犹豫了一下,就是这一下犹豫,让卫然抢到了战机。 如果端木瓢饮的学问少一点,不懂那么多,那么死的可能是卫然。毕竟这种答案有争议的题,以卫然戴眼镜时看的那个版本为准。 端木瓢饮临死之前露出苦笑:“死了也好,不用再纠结挣扎。” 没想到这场凶险的战斗以这样的方式结束,卫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心脏依然怦怦直跳。 他站立不稳,瘫坐在地上。 抬头望去,太阳才刚刚升上山头,被几片鲜红的朝霞掩映着,阳光从云缝里照射下来,像无数条巨龙喷吐着金色的瀑布。 特意来看日出的卫然终于如愿以偿,只是过程也太凶险太艰辛了…… 此时一个毫无修为的樵哥凑了过来,小心翼翼的说:“你们打完了?你究竟是怎么战胜他的?” 卫然沉默了一会儿,答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他死于太有学问。” 第七百二十章 好歹给我3个6 和端木瓢饮这一战,之所以能获胜,其实存在许多复杂因素。 最关键的在于两点,第一是卫然得到了王衍的剑法真传,第二是端木心存死志,或者说有杂念。 因为有杂念,最后那支贤者之箭才能成为致命一箭。 卫然心中感慨,端木瓢饮的实力应该比厉青筠高上一线,我战胜了端木,说明我已超过了昔日的上峰厉姐。 我是荆州部第二人,除范长坡外的最强者。 这样的实力,要么等范长坡高升,自己接任部主之位,要么直接去君山岛。 卫然更倾向于后者,这符合他先前的人生规划。 杀死端木那一件抽干了卫然所有的力气,他连走路都做不到。 于是樵哥背着卫然一路摇摇晃晃的走着山路,因为没有修为,路走得并不稳当。 好在樵哥家就在附近。 卫然疼得呲牙咧嘴,只能靠说话转移一下注意力,他在樵哥背上问道:“樵哥,你为什么救我?” 樵哥有点忐忑,但还是决定说实话:“说出来您别生气,我不是盯着救您,我的计划是谁赢了救谁,反正我也看不明白谁更厉害,隔那么远也看不清,最后您赢了,我就救了您。” 卫然失笑道:“谁赢了救谁,你倒是个耿直的樵哥,我不生气。但是我们打起来这么大威势,你竟也敢靠近?” “我可没靠近,我明明在家里,离这儿三里地呢!观日台碎裂之后,没了动静,我才大着胆子过来的,到观日台下听到你们在说话。” 卫然点头道:“多亏你过来,你给我提供一个休养的地方,我必有重谢。” “就住我家吧。”樵哥指着前方道,“已经到了。” 那是一间简陋的农舍,时值隆冬,那屋子几乎处处漏风。 但眼下可容不得卫然挑剔,他战胜了端木,危机解除,但并不意味着已经安全了。 他可没忘了陆咏歌这个人。 端木一指伤了陆咏歌,但卫然不确定伤得多重。 即使陆咏歌伤重无法对付自己,也可以让手下来。 如今卫然伤重得连炼精境都打不过。 所以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在樵哥家休养,卫然相信以自己的特殊体质,休养个三四天应该就能痊愈。 樵哥拿着湿毛巾小心擦拭着卫然身上的血污,卫然艰难的坐在床上,就连脱下外衣这个简单的动作都令他痛得龇牙咧嘴。 不但肉体疼痛,体内真元也全部耗尽,就连打开乾坤袋拿出一颗丹药都做不到。 端木的水属性真元确实了得,磨干了卫然体内的最后一点真元。 卫然心中后悔——我干吗不把丹药放在身上,而放在乾坤袋里? 放身上的话,樵哥就能拿出来喂我服下,那样伤势好歹恢复的快一些。 一番擦拭梳洗之后,卫然看起来精神了许多,然而刚才那番折腾已经耗尽了他身上所有的力气,他甚至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眼皮子沉重如铅,只想抛开一切思虑美美的睡一觉。 闭上眼睛之前,他无意中瞥到了心口的阿拉伯数字。 6。 怎么是6?以前不是100吗?记得丹霞山大战之后变成了97,后来事情太多,卫然就把这数字给忽略了,怎么如今变成了6? 总不可能是夸我打败端木这一战打得6吧? 那好歹给我3个6啊…… 数字这么小,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卫然莫名一阵心慌,但他实在没精力思考了,于是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的,卫然睁开眼睛,发现眼前站着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人,音色阴柔。 什么情况?难道陆咏歌请个大内高手来对付我? 卫然打量着四周,却发现不在衡山腰的樵哥家里,周围楼宇廊墙都气派得很,简直金碧辉煌。 是在皇宫里。 那太监快步走进内殿,通传道:“陛下,诸天教教主王衍求见。” “宣。”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从内殿中传出来。 王衍?王衍不是死了十二年了吗?还有那皇帝的声音怎的是个中年人?当今的皇帝刘辩不是很年轻吗? 周围所有人似乎都无法看到我,难道……我在观看一场十多年前的记忆? 这是多年前发生的事情,殿中的皇帝不是刘辩,而是先帝刘宏。 卫然这才注意到,他看到的所有人都是面目模糊不清,仿佛蒙着一层纱——唯独有一人例外。 一个年轻人,剑眉星目,器宇轩昂,身着白色镶金边剑袍,腰间一柄古朴黑剑,整个人隐隐散发出一股宗师气派。 “宣——诸天教主王衍觐见。”太监尖声道。 王衍龙行虎步,迈步走入殿中,仿佛他才是大殿的主人,而不是被宣的臣子。 “请解剑。”门口侍卫矛戟交叉,拦住王衍。 王衍笑了笑,把那柄有名的“天地伏诛”抛给侍卫:“待会儿记得还给我。” 卫然环视所有人,发现只有王衍的脸能够看清——难道这是王衍的记忆? 王衍走进殿中,也不跪拜,只是拱了拱手:“见过陛下。” 那太监尖声道:“放肆!陛下当面,竟敢不跪?” 王衍毫无惶恐之色,只是笑盈盈的负手而立。 皇帝摆了摆手:“跟他来这套没用的——王衍,你随朕来吧。” 两人来到御书房里,后边跟着太监和侍卫,卫然自然也跟着去了。 皇帝走到御书房,将一个花盆转了几圈,墙壁喀啦啦作响,一阵机关声音之后,便出现一个密道,他示意王衍进入密道之中。 太监和侍卫不放心皇帝和王衍独处,便要跟着进去,却被皇帝制止了。 “这里边的东西不是你们能看的,给朕在外边守着吧。” 于是太监在密道门口守着,两个侍卫则把守着御书房门。 不过他们根本看不到卫然,卫然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跟随王衍进入了密道。 密道中一片漆黑,王衍在前边走,皇帝在后边,两人一言不发,气氛有些沉闷。 没过多久,王衍道:“前边就是密道尽头了。” 王衍身后的皇帝拿出一柄锋锐的短剑! 那短剑只比匕首稍长,其上符文密布,一看就是来头不小。 卫然差点惊呼出声! 此时王衍毫无防备,把背后空门露给皇帝,即使王衍本领高强,但是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只怕要吃个大亏! 不过卫然发现他惊不惊呼都没有什么区别,即使有心提醒王衍,王衍也听不到。 事情在多年前就已经发生了,他只是一个旁观者。 难道王衍就是死在这个地方?被先帝刘宏亲手给暗杀了? 贵为皇帝之尊,竟也行暗杀之事吗…… 第七百二十一章 天书 很快卫然就发现自己想得太多。 皇帝拿出短剑,却没有袭击王衍,还是割在自己的手上。 王衍回过头来,面露惊讶。 皇帝淡淡道:“你不是要看天书吗?这就是开启天书的最重要的条件。” 说罢,皇帝走到密道尽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半人高的小小台子。 皇帝把手上的鲜血滴在一本古朴的册子上。 刹那间,那本原来平平无奇的古书忽然无风自动,光华乱舞,悬浮在空中疯狂翻动,金光刺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天书! 只有皇帝才能查看的天书! 过了许久,刺目的金光终于黯淡下来,天书啪嗒落在小台子上。 两人陷入长久的沉默。 最终还是皇帝率先发声:“你还有五十天可活。” 皇帝的声音有些干涩。 王衍默然无语,弄了好一会儿才道:“谢陛下。” 皇帝苦笑道:“我早劝过你不要看天书。” “看或不看,反正结局都一样……”王衍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已经有些颤抖。 任何一个人得知自己命不久矣的消息,都难以冷静下来,即使这个人是穿越者王衍。 王衍心乱如麻的离开了皇宫,御剑飞往诸天教本部崤山。 卫然的视角果然跟着王衍发生变化。 王衍回到诸天教之后,神色匆匆的往山顶上走。 守门的弟子向他行礼,他甚至停下来微微点头,还喊出了那守门弟子的名字,让那弟子激动不已。 走到山腰,一位长老上前询问某批犯人应该如何处置,王衍具体的做了回答。 到了山顶,他唤来轩辕定海,并吩咐下去想要立一座雕塑。 轩辕定海先是欣喜的应下,然后有些意外的问起来,为何他之前屡次提议教主都不同意,而今天偏偏又同意了。 王衍犹豫了一下,决定对轩辕定海说出真相。 我只有50天可活了。 得知真相的轩辕定海如遭雷击,久久说不出话来。 此时一个不识相的诸天教弟子拜见教主,提醒教主今天函谷关外有一场施粥的善事,教主先前允诺过要亲自露面的。 卫然想起来,王衍被称为王大善人,生平做了数不尽的善事,心肠最为柔软。 轩辕定海烦躁的对那弟子怒吼起来:“什么狗屁善事?做特么这么多善事,有什么卵用!” 那弟子面露惊惧,吓得一骨碌摔倒在地——做善事一直是教主所专心的事业,轩辕定海竟当着教主的面反对做善事,这是要造反吗? 让他更为惊讶的是,教主竟没有训斥轩辕定海,而是露出无奈的表情。 就在这位弟子无比忐忑的时候,教主发话了:“你替我安排一下,一刻钟之后出发。” 轩辕定海大急:“教主!您……” “不必多说。”王衍打断了轩辕定海的话。 那弟子见轩辕定海望向王衍的眼神依然充满崇敬和急切,悬着的一颗心好歹安放了下来。 原来没有造反。 王衍到关外主持完善事之后,一身疲惫的回到诸天教。 主持善事这件事情并不累,心里揣着致命的心事才是最累的。 然而根本没有休息的时间,立马有长老上前禀报,今日门派大比武选拔优秀的年轻弟子,已经到了最后关键的三战,需要教主观战和定夺。 轩辕定海简直想骂人了,他很想替王衍把那长老臭骂一顿。 王衍出席了门派大比武,替门派选出了优秀的人才,并指点了几个年轻人,做完这一切,他终于有了一点自己的时间,回到了书房里。 他在书房的榻上躺了一会儿,总是心神不宁,然后坐起身来给他的情人写了一封信,言明自己已经变心,希望女子另寻佳偶,不要耽误了自己。 把信寄出去之后,他又唤来轩辕定海,商量了一下如何应对50天之后的必死局面。 就算是必死,我好歹也要反抗一下。 做完这一切之后,已是深夜,王衍终于安静下来,拥有的属于自己的私人时间。 他怔怔的想了一会儿,然后伏在书桌上大哭了一场—— 我王衍一生与人为善,帮助了无数的人,从没起过害人的歹毒之心,我是如此热爱这个世界,热爱自己的生活,热爱身边的人…… 可是,老天爷为什么这样对我? 这位剑倾西北、震惊天下的惊才绝艳的大人物,面对命运的不公之时,满腔委屈怨愤,脆弱得像一个孩子。 卫然猛的从梦中惊醒。 他细细回味着梦中的事情,不禁唏嘘不已,天妒英才,王衍英年早逝,让同为穿越者的他感到同情。 只可惜没能看到王衍死去的那一天,天书说他必死,但究竟是怎样一种死法呢? 是突生恶疾?还是天降神雷?或者被人刺杀?又或是各种倒霉各种命运的安排? 上天安排他死,他又会怎样反抗? 想到这里,卫然从思绪中回过神了,摸了摸自己的乾坤袋,一切东西都在,就连乾坤袋外那柄晓天一闪都好端端摆在床榻前。 樵哥是个好人啊……多亏了他,我才能毫无防备的安心休养。 嗯?我能打开乾坤袋了?说明真元有所恢复! 经过一番沉睡,重伤的卫然好歹恢复了一些体力,虽然还无法跟人动手,但最可惜的是真元有所恢复。 有了真元,就可以主动给自己疗伤。 “罗乔哥!”卫然喊道。 那樵哥姓罗,祖上三代都是樵哥,甚至给他取了个名字叫罗樵。 罗樵不服气,只想着摆脱命运,这辈子再不做樵哥,所以给自己改名叫罗乔。 然而他最终还是当上了樵哥…… 罗乔应声而来:“仙长,有什么吩咐?” 卫然从乾坤袋中取出三张一万两的银票:“多谢你给我提供休养的住所,我这次身上所带的银票不多,这3万两你将就着花花。” 对于如今的卫然来说,银子只不过是个数字,其实所有的金丹境修行者都一样,追求的是修行资源,世俗金钱已经无法入眼。 罗乔的手剧烈颤抖着,他张了张口,本想说一句客气的拒绝话,但是手却不争气的接过银票,直接坐倒在地,眼泪流了下来:“三……三万两!我娘的病有救了!” 卫然面露意外:“你母亲?真的没见着她人?” “家母病得不轻,如今住在城南医馆,由于买不起珍贵药材,不过是吊着命罢了!仙长如此慷慨,我娘的病终于有救了!”这样一个黧黑的汉子,禁不住喜极而泣。 第七百二十二章 忽悠!接着忽悠! 得了三万两银票的罗乔喜得抓耳挠腮,然后又急切道:“仙长恕罪,我恨不得现在马上去一趟城南医馆,让郎中给我娘用最好最贵的药!”罗乔急切道。 “等会儿!”卫然制止了罗乔。 罗乔面露羞惭:“是小人无礼了,钱是仙长给我的,我理应先照顾好仙长,再去找我娘。” 是啊,假如没有仙长,我哪里能拿到这么多钱?我却只想着娘,忽略了仙长…… 卫然摆手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一个樵哥拿出一张万两的银票,反而是祸事,只怕要引人觊觎,不如我再给你点碎银子。” 罗乔大喜:“还是仙长考虑周到,那我可以去找我娘了吗?” “去吧!”卫然挥挥手,“我正好再躺一会儿。” 罗乔千恩万谢的走后,卫然打开乾坤袋,拿出丹药服下,真元又稍稍有所聚集,只不过周身百骸依然疼痛难忍,断裂的骨头还没有长好,连走路都疼得不得了,更别说跟人动手了。 没关系!只要有丹药有真元,伤势很快就会好转的!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然而老天爷似乎并不想给卫然时间。 罗乔走后不久,卫然又听到了脚步声。 怎么回事?罗乔竟去而复返了? “罗乔?”卫然试探着喊了一声。 没有人应答。 脚步声渐近,卫然这才听清有三个人的脚步,顿时心里咯噔一下。 那三人大模大样的在屋前喊道:“有人在家吗?还不滚出来迎接陆家的三位爷!” 果然是陆咏歌派过来找麻烦的。 不过是大半天的时间,他们就找到这里来了!好高的效率! 卫然倒不后悔让罗乔去了城里,因为反正罗乔在不在这里都没有差别。 罗乔只是个普通人,而陆咏歌派过来的必定是修行者。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他虽然聚集了少量真元,但不足以杀死这三个人。 别说什么三个人了,他骨头断裂,身体支撑不住,杀一个都难…… 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卫然气得想拍桌子——然而他连拍桌子都做不到。 连走路都痛…… 可恶!卫然越想越气,再给我半个时辰,不,丹药已经服下,只要给我一刻钟的时间,我就能聚集更多的真元,把黄巾将军给召唤出来! 只可惜,连一刻钟的时间都没有——敌人已经到门口了! 对方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十分谨慎,没有一个人贸然进屋,而是环绕四周观察,显然是有备而来。 想利用对方的大意来阴一下,这个如意算盘是打不响了。 不如……利用对方的谨慎? 门口那三人嘟囔道:“奇了怪了,怎么没一点动静?” “说明他不敢吭声。” “看来确实伤的很重,我们俩堵着屋子的前后入口,老三你进去瞧瞧。” “老大,你这话说的,我是那种抢功劳的人吗?我和老二守着屋子的前后入口,老大您进去拿头功岂不是美滋滋?” 陆家护院头目皮笑肉不笑的说:“呵呵,老三啊老三,现在出息了,都开始给老大分配任务了?到底谁指使谁呢?” 老三苦着脸,十分不情愿的接下了这个冒险的活。 然而老三终究是没有走进屋子。 因为卫然自己走了出来。 卫然一身轻快的走出门,简直身轻如燕,他装作一脸意外的问道:“你们是谁?来找樵哥买柴的吗?” 陆家三人都吓了一跳,齐齐退了一步,面面相觑,心中都泛起一个念头——什么情况?这卫然竟仿佛没受伤一般? 这下玩完了,没受伤的卫然,杀我们岂不是如同杀鸡一般? 三人都忐忑不已。 殊不知卫然心中比他们更忐忑,陆家三人所见到的“没受伤的卫然”是假的,真正的卫然依然藏在屋子里。 门口那个,是用星魂投影诀投影出来的假卫然。 他把好不容易恢复的一点点真元全部用在了星魂投影诀上面,即便如此,这个投影出来的假卫然,几乎没有战斗力。 全是花架子。 然而这个花架子,是卫然唯一的希望。 万一这个花架子被识破,等于宣告死亡——所以卫然比这三人更忐忑。 假卫然又问了一次:“你们到底是什么来头?” 说到这里,假卫然眯起了双眼:“你们不是来买柴的!我看你们是来找樵哥麻烦的!” 陆家三人急得满头是汗,连忙摆手道:“不不不,樵哥为人那么好,我们怎么可能找他麻烦?我们就是来买柴的!” 假卫然疑惑道:“买柴用得着三个人?而且你们反应太大了吧!” 这就是卫然的心理战术,既然是用假货骗人,怎样防止别人找出你的漏洞? 反客为主,反过来找别人的漏洞,牢牢把握主动权,这样对方就会把心思花在辩解上,而不是花在识破上。 陆家护院头目连忙辩解:“冤枉!天大的冤枉!我们的的确确是来买柴的,之所以这么多人,是因为我们和樵哥关系好,平时常有来往,听他说他家里住了一位高人,所以特意过来瞻仰高人风范。” 假卫然继续用言语进攻:“但你们看到我的反应,可不像是来瞻仰的样子,反而好像吓了一跳?” 陆家护院头目额头冒汗,绞尽脑汁的解释:“呃……是这样的,樵哥说高人受了伤,但是我们见您生龙活虎,所以十分意外。” 假卫然“哦”了一声:“原来如此,我恢复得这么快,多亏了玄星阁的玉蟾雪花丹,这丹药可太难得,原材料取自云梦泽中的玉蟾王,做出来的丹药当然也非同凡响,无论多重的伤,一天就痊愈了。” 陆家三人齐声道:“那可恭喜您了!吉人自有天相!看到您没事,我们就放心了!” 假卫然一脸欣慰的说:“你们有这份心,那是不错的,不过瞻仰也瞻仰了,不如就此别过吧,反正我的伤势已经痊愈,等樵哥回来,跟他打个招呼,我就要离开了。” 陆家三人转身就要走,老三小声道:“老大,你看他会不会是外强中干,其实根本没有痊愈?” 老大其实也有怀疑,只是不敢拿自己的命去试。 就在此时,假卫然嗖的跳上房顶,惬意的观看衡山风景。 老大瞪了老三一眼:“你看他像个受伤的样子吗?” 三人赶紧离开了。 卫然这才松了一口气,也许这三人过一阵子就会醒悟,但好歹糊弄过了眼前,度过了最大的危机! 一想到自己被三个杂鱼弄得紧张兮兮,卫然就不禁好笑。 都是端木瓢饮给害的! 第七百二十三章 你没有好果汁吃 陆家三人仓皇走回城里,老二愁眉苦脸道:“老大,我们无功而返,这可怎么向公子交代啊?” 老三碎碎念道:“这回肯定要受罚了,公子受了伤,脾气很不好,我们三个都要倒霉啊……” 护院头目安慰道:“放心,既然卫然伤势已经恢复,那么杀死他这个任务对我们来说就是绝不可能完成的,已经超出了我们的能力范畴太多,这样一想,公子或许只会轻罚我们,然后花费资源去请实力更强的高手。”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着怎么把责任推卸给老二老三,减轻自己的惩罚。 老二依然不放心:“虽然超出了我们的能力范畴,但再怎么说,我们也是打着陆家的旗号去的,这不等于丢了陆家的脸吗?公子一定不会给我们好果汁吃的!” 他一紧张,把好果子吃说成了好果汁吃。 老三怔住了。 护院头目见老三呆站着不动,奇道:“老三,老二不过是说错了一个字,你怎的这么大反应?话说现在也不是计较说错字的时候吧?” 老三脸色连续变幻,终于大叫一声:“我知道了!” 护院头目道:“你知道什么了?” 老三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这可多亏了老二的提醒!” “老二说啥了?我们没有好果汁吃?” “不不不,不是那个。他说的一句最重要的话是——我们可是打着陆家的旗号去的!” 护院头目略一思索,面露惊容! 老二却依然想不明白,只是求着老三解释。 老三道:“你记不记得,我们刚到樵哥家的时候,就大声报上了陆家名号?那卫然佯装在修炼打坐没听到,还问我们是不是买柴的!他若是伤势真的痊愈了,怎么可能听不到我们所说的名号?” 老二这才恍然大悟:“他明明知道我们是谁,却假装问我们是不是买柴的,就是为了把我们往歧路上误导!” 护院头目面露阴狠:“这个卫然,太狡猾!” 老二催促道:“这么一说,我们还是有立功的希望!还等什么呢?赶紧回头去找卫然吧!” 老三摇头:“他这么狡诈,我们回头肯定扑个空,我几乎可以肯定,他现在已经躲起来了。” “那怎么办?”护院头目终于开始尊重老三的意见。 老三咬牙道:“我们需要一个人质,能把卫然逼出来的人质!” 护院头目马上反应过来:“我们抓罗乔当人质!” 老二奇道:“我听说罗乔有个病弱的母亲,在医馆里,为什么不拿他母亲当人质呢?那不是更好吗?” 老三面露轻蔑:“愚蠢!你抓一个病秧子,奄奄一息的,万一半途死了怎么办?死了的人质还有人质的功能吗?就算运气好没死,那老太婆病得走不了路,还得人背着——你去背?” 老二连忙摆手:“我不想背。” “就是,罗乔没有一丁点修为,对于我们来说,都是很好掌控的人质,和他母亲并无区别。” 护院头目面露兴奋:“还是老三想得周到,我们这就行动吧!” 三人到医馆找到罗乔,不由分说直接捉了绑了,押回衡山腰的破屋。 “卫然!别藏了!罗乔在我们手上,你再躲着不出来,他可小命难保!”护院头目中气十足。 罗乔大声道:“仙长别出来,我一条烂命,不怕他们折腾。” 老三狞笑:“折腾?你似乎还不知道我们的手段!”说罢拿出一些小器械,就要让罗乔长长见识。 护院头目眼皮子一跳:这个老三,居然随身携带小刑具,是个狠人,以后得提防点。 老二尖声道:“卫然!你开门啊!你有本事骗我们,怎么没本事开门?” 此时门缓缓打开,里边传出来一个声音:“喊什么喊?我等你们很久了,本以为你们一刻钟就能醒悟,没想到过来这么久才来!” 卫然负手从屋里走出来,慢条斯理的说着。 护院头目冷笑:“强装镇定,当我们不知道么?你的伤势并没有恢复,不过是外强中干!” 卫然摊手道:“你看我是伤重的样子么?” 老三道:“我们不想跟你啰嗦,你自断一臂,然后乖乖跟我们回陆家,到时候我们公子心情好了,说不定可以考虑放这樵哥一马。” 罗乔刚欲说话,就被护院头目扇了一耳光。 护院头目恶狠狠道:“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罗乔脸上火辣辣的,敢怒不敢言。 卫然依然一脸平静:“也就是说,即使我愿意跟你们走,你们也不会放过罗乔,对吗?” 老三面露讥讽:“什么愿不愿意,你有选择的余地吗?” 护院头目也道:“身负重伤就要有伤员的觉悟,还把自己当高手呢?” “欺负我虎落平阳是吧?”卫然淡淡道,“你们口气这么大,看来是急着寻死,我只好成全你们。” 说罢,剑光一闪,护院头目的头颅飞起! 罗乔大喜,欢呼道:“仙长威武!” 剩余二人大骇——他怎么还保留有这样的实力? 老三最为不解,既然他有能力杀我们,为什么上次不杀? 卫然仿佛看出他心中所想,解释道:“你们第一次来的时候,我确实没有自保的能力,只能忽悠你们离开。在你们离开的这将近半个时辰之内,我服用丹药恢复了一些力气,杀你们绰绰有余了。” 二人都痛悔不堪,竟然眼睁睁的失去最好的机会,也是唯一的机会。 卫然伸手一指,一道指风轻而易举的贯穿了老二的咽喉。 老三大骇,急忙抓着罗乔挡在身前,把剑架在罗乔的脖子上尖声道:“你!你别过来!过来我和他一起死!你也不想自己的恩人就这么白白死去吧?” 罗乔大声道:“放屁,我哪是仙长的恩人,仙长能够恢复,是靠他自己的本事和自己的丹药,我什么都没做,哪里配得上恩人二字?仙长,你不必顾忌我!” 卫然看出来了,罗乔救他,本来就是为了得到好处。 但罗乔本性纯良,之所以如此期待得到好处,是因为他母亲的病不能再拖了。 就算没有这一层关系,又怎么样呢?你帮我,拿点好处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我甚至还嫌给你的好处太少。 所以老三劫持罗乔,是卫然决不能接受的。 “你死吧。”卫然冷冷道。 老三背后风声一响,一杆沉重的大刀精准的斩下老三的头颅,却丝毫没有伤及近在咫尺的罗乔。 黄巾将军一脚踢开老三的尸身,哼了一声,他已经很久没面对过这么弱的对手了。 第七百二十四章 狗托难免一死 解决了陆家三人之后,卫然没有立刻去找陆咏歌的麻烦,因为他虽然恢复了一些,但离全盛状态还远得很,谁知道陆家还会不会有什么高手?如此以身犯险,智者不为。 更重要的是,过几天他就要生日了,他约了姜竹喧见面,一起过生辰宴——跟姜竹喧见面不比教训陆咏歌重要多了? 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找陆咏歌的麻烦。 而卫然眼下要做的,就是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好好养伤。 “罗乔,我只能护你一时,保不了你一世。我走之后,陆家一定会找你麻烦,你可愿随我去荆州部?” “荆州部?” “君山岛知道吧?荆州部就是我们玄星阁除君山岛外最大的据点,在南郡。其实不是特别远,你也算不上背井离乡,在那里的话,我的手下们能照拂你一二。” 罗乔面露激动:“能跟随仙长,我自是求之不得,只是……只是……” 卫然道:“你可是担心你母亲?” 罗乔点头:“家母体弱,坐不了马车……” “那是小事。”卫然御剑载着罗乔飞起,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到了城南医馆,卫然在罗母背上输入一道真元,原本重病的罗母直接精神满满的站了起来,甚至还有点想做一套中老年健身操。 城南医馆的郎中目瞪口呆:“你该不会是神棍请来的托吧?摸一下背就好了?骗谁呢?狗托请不要来我的医馆!” 卫然解释道:“病还没好,不过是用真元助她精神一阵子,最终还是得用药。” “原来只是吊两天。”郎中心中震惊稍解。 罗母跪谢道:“多谢仙长恩赐。” 罗乔问道:“仙长,小人多嘴问一句,您这一道真元能保我娘多久?” 卫然道:“三四个月百来天不成问题吧。” 罗乔大喜:“果然仙家手段!” 郎中喃喃道:“仙长,请您快移步离开吧,您再待一会,我这医馆就毫无声威了……” 卫然笑道:“我又不是来砸你生意的。” 罗乔附和道:“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有机缘得到仙长帮助的。” 一路顺风顺水,卫然平安回到荆州部,安置了罗乔母子之后,休养了几天,然后回长沙郡老家过生日。 来这个世界已经四年了,这是卫然的二十四岁生日。 卫母坚持要亲自操办这场生辰宴,不过邀请的人并不多,江华、梁导、拂晓和尚、谢宇、厉青筠、李浪飞、贾书成、陈维、匡蕾这些人都来了长沙郡,还有孔修竹死皮赖脸的也跟来了。 由于卫然的生日恰逢过年,他们选择在卫然家过除夕夜和正月初一,这是很大的面子,让卫然很感动。 但是没见到姜竹喧。 除夕夜家家张灯结彩,有的人家已经忍不住放起了鞭炮,明明入了夜,依然有小孩在街上欢笑追跑,空气中弥漫着喜庆的气息。 卫然站在门口翘首盼望,总觉得一阵心神不宁。 难道姜竹喧出了什么事? 卫然安慰自己:时间还没到,明天才正月初一呢,不是姜竹喧来得晚,而是其他人来得早。 但是这个心神不宁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忽然间,卫然觉得心口一阵温热,突突突的直跳,他顾不得形象,拔开衣襟一看,心口那个黑色的阿拉伯数字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2”。 又变了,上次是6,这次是2。 阿拉伯数字到底代表着什么?卫然拉上衣襟,心中疑惑重重。 在皱眉思索的时候,忽然一个俏丽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在想什么呢?”佳人笑道。 姜竹喧罩了一件浅红羽纱面的白底鹤氅,束一条青金双环四合如意绦,倒是很衬这过年的景象。 卫然道:“我刚才心口突突直跳,是上天暗示我有一个重要的人要来,我正想着,这个重要的人究竟是谁呢?然后你就出现了。” 姜竹喧佯作不悦:“你怎么说这油嘴滑舌的话?” 卫然一脸无辜道:“我说的可是千真万确,不信你试试。”说罢不由分说,抓起姜竹喧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姜竹喧低呼了一声,没想到卫然如此直接。 “是……是跳得挺快的……”姜竹喧红着脸抽回了手。 路过的卫母正好看到这一幕,一脸慈爱的看着姜竹喧,喜盈盈的把“儿媳妇”迎进了门。 卫母那眼神让姜竹喧有些百口莫辩,有些局促。 卫然不想让佳人不自在,解释道:“娘,你忘了?你曾经见过她的,四年前江华用炽火琉璃心救你,她也在一旁出了力的。” 卫母这才恍然:“原来是姜姑娘,娘这凡人记性,哪比得上你们?” 于是卫母望向姜竹喧的眼神,由慈母笑变成了对恩人的敬重,姜竹喧好歹自在些了。 卫然小声问道:“你爹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了?” 上次卫然发现杀死姜竹喧母亲的人正是人格分裂后的姜云,让姜竹喧受到了很大打击。 “他总是找借口避着我,不愿意和我见面。” 卫然心里咯噔一下,避着,不就等于默认有问题吗? 姜竹喧道:“今天是个开心的日子,别聊不开心的事。好不容易来了,你不把宾客给我介绍一下?” 真是个体贴的好姑娘…… 介绍完毕之后,众人坐定,卫然高举酒杯道:“诸位能在除夕之夜来我家,这是很大的面子,我很感激!大家都是熟人,客套话不必多说,我先干为敬!”说罢仰头干了一杯。 吃喝一阵子之后,卫母回房休息,把宴会留给了年轻人们。 卫母一走,气氛顿时热闹起来,众人说说笑笑,大声喧闹,就连文静的姜竹喧也很融入气氛,和匡蕾及江华聊得很来。 几乎每个人都很尽兴,除了一个人。 卫然注意到拂晓和尚仿佛心事重重。 “怎么?这素酒不合口味?”身为家中主人,卫然有责任照顾好每一个宾客的感受。 拂晓和尚还没说话,梁导趁机起哄:“我早说了,素酒不带劲,和尚不满意,换酒换酒!” 江华也道:“这素酒我喝了一口,跟酸梅汤似的,和尚要不要来点荤的?” 说到“荤的”,谢宇眼前一亮:“照我说,和尚叹气不是酒的原因,只怕是有别的心思。” 姜竹喧掩嘴笑道:“谢员外可别乱说,我看拂晓和尚是个好和尚,心里想的只怕不是儿女私情。” 梁导搭着拂晓和尚的肩膀,嚷道:“到底是啥,和尚你且说出来,我们人多,给你参谋参谋。” 江华笑道:“这话有理,兼听则明,不过梁导的参谋意见就不必听了,他专出馊主意。” 梁导顿时叫屈:“这么损我,谢宇你帮我说句话。” 谢宇道:“我看梁导很有见识啊,上次我们出去玩……” 卫然连忙道:“两个姑娘在酒桌上,有些玩笑待会儿再开。” 姜竹喧道:“你们别说了,听和尚说吧。” 众人目光齐聚拂晓和尚。 第七百二十五章 破戒僧拂晓和尚 拂晓和尚环顾众人:“你们都盯着小僧做什么?” “等你坦白心事啊!” 拂晓和尚无奈道:“好好好,小僧这就说吧。” 众人都放下酒杯认真聆听。 “你们曾经问过,为什么小僧不在白马寺,反而来了玄星阁。当时小僧的回答是,我想去白马寺,但是白马寺不让。” “这话不是开玩笑的吗?”卫然奇道。 拂晓和尚苦笑:“卫然你一定以为我来玄星阁是为了剿灭浮屠教吧?” “难道不是吗?” 拂晓和尚摇头:“出家人不打诳语,小僧是破戒被罚出白马寺,然后来剿灭浮屠教将功赎罪的。” 谢宇和梁导顿时两眼放光:“破戒!这可太劲爆了!” 江华奇道:“我看你平时挺自律的,不像个破戒的和尚。” 拂晓和尚意识到僧人眼中的“破戒”和别人眼中的“破戒”有很大区别,连忙解释道:“小僧是犯了嗔戒,不是色戒。” 嗔戒? 拂晓和尚道:“我有一个天才师兄,法号六笔。” “你说的这个天才,他很厉害吗?” “他不是厉不厉害的问题,他真的是那种……很少见的那种,无论学什么,一学就会,佛法、斗战、机锋、门派事务等等,他每一样都是顶尖的,他是白马寺最耀眼的星辰,整个白马寺都视他为方丈的接班人,是白马寺弘扬光大的希望。方丈甚至说,天生六笔,白马寺可兴矣!” “你嫉妒这个六笔和尚?所以才犯的嗔戒?” “我起先不嫉妒他,因为他太强了,让小僧生不起嫉妒的心思。” “那后来呢?” “后来,他还俗了!你可以想象小僧的感受吗?” “六笔还俗了?”众人都面露惊诧。 “是啊,他把别的弟子梦寐以求的一切都弃若敝履,既不想成为方丈,更不想成为白马寺的中兴之主。” 姜竹喧忍不住插嘴道:“他为什么还俗?” 卫然也很好奇:“你不是说他佛法学的很高深吗?怎么说还俗就还俗了?一定有很深的原因吧?” 拂晓和尚摆手道:“小僧知道你们在猜测什么,你们都猜错了,他不是因为某个女子才还的俗。” 谢宇吃了一惊:“不是为了某一个女子?难道是为了某一群女子?” “不不不,他对女人没有兴趣……呃,对男人也没有兴趣。这么一说全乱了,小僧得组织一下语言——他也许对女人有兴趣,但是不是因为男女情爱才离开白马寺的。” “你问了他理由吗?”卫然追问道。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拂晓和尚很不满意:“这就是我犯嗔戒的原因!我问他为什么还俗,他回答说,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当和尚太无聊了……你们说气不气人?” 谢宇和梁导面露古怪:“我觉得六笔说的很有道理呀……当和尚确实挺无聊的……” 姜竹喧道:“我大概明白拂晓和尚的想法了,拂晓和尚努力想成为弘扬佛法的那个人,却没有得到方丈的认可。而六笔能做到这一点,却不以为意,这等于侮辱了拂晓和尚的梦想。” 拂晓和尚点头:“当时我气愤满胸,就和他打了一架。” “结果呢?” “我输得很惨,甚至连他的衣角都没摸到,他确实是个高手。” “那方丈怎么说?这样一个佛门中兴的希望,方丈一定不愿白白放走吧?” “没错,方丈自然劝他不要还俗,他只是不同意,方丈苦劝无果,反而被他嘲笑太过执着,有了业障。” 谢宇忍不住笑出声:“这个六笔有点意思!” 拂晓和尚叹着气道:“我才是最惨的,打架没打过,人又被气得不轻,最后还被门派重罚,被赶来了玄星阁,要八年才能回白马寺。” 卫然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段时间还有五年,你再熬一会儿吧。” “那倒不必说熬这个字,小僧刚来玄星阁的时候,浑身不自在,但事到如今,小僧已经适应了玄星阁的生活,甚至乐在其中。” 这就是拂晓和尚的心事,说出来之后,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当时觉得丢人,现在回想起来,到玄星阁来收获了一些朋友,却是因祸得福。 卫然隐隐觉得拂晓和尚没有把话说完。 出家人不打诳语,六笔的事情当然是真的,但未必是他心事的全部。 他还有一些话没说出来。 卫然记得上次去白马寺的时候,无意中提及到诸天教有一柄神兵利器叫做“诸行无常”,当时他开玩笑说是诸天教抄袭白马寺的佛教术语,但是拂晓和尚脸色大变,反应很不正常。 拂晓和尚被逐出白马寺,犯嗔戒有可能只是个导火线,真正的原因还隐藏在幕后。 不过拂晓和尚不愿意说,他也不会不识趣的戳破,毕竟他与这和尚算是比较好的朋友。 气氛又恢复了欢庆和热烈,众人猜拳行乐,玩得开心的时候,梁导嚷道:“卫然!你给我们说一下那个蝙蝠侠的故事!” “蝙蝠侠?”姜竹喧一听就来了兴趣。 梁导口里含着鸡腿,口齿不清的说:“这家伙,向来是重男轻女,从来只和女子说故事,而且只和漂亮的女子说故事!那些好听的故事,我很难听到一回!今天趁着姜姑娘在这儿,我可要听个尽兴!” 姜竹喧幽幽的说:“呦,你专门和哪个漂亮姑娘说故事啊?” 卫然在桌子下狠狠的踹了梁导一脚,脸上却不动声色的带着笑容:“别胡说,我既和男子说故事,也和女子说故事,只不过时间有限,通常都是女士优先。” 谢宇大声道:“别说那些没用的,直接开讲吧!我对这故事心心念念很久了,蝙蝠侠,黑暗骑士,这个设定深得我心!” 卫然道:“急什么!你们都在我家过年了,我怎么可能连个故事都舍不得说?这就开始。” 众人安静下来,听卫然讲了《蝙蝠侷黑暗骑士》和《蝙蝠侷黑暗骑士崛起》的故事,听得津津有味。 欢聚到凌晨,宴会持续到万家鞭炮齐鸣时才撤去,众人各自散去,有的出去寻乐子,有的住在卫府,约好明天早上再碰头。 卫然坐在光洁的台阶上,仿佛在等着谁。 一会儿,江华来了,卫然问他出师的事情怎么样,他回答还差最后一关。 江华不是他要等的人。 良久,拂晓和尚果然来了,他也坐在台阶上,和卫然并排。 卫然知道重头戏要来了。 第七百二十六章 天命(上) 四周无人,卫然没有催促,等着拂晓和尚先开口。 有什么话是一定要单独说的呢? 拂晓和尚沉默了一会儿,道:“卫然,小僧问你一个问题。” “我们俩谁跟谁?说话这么客气做什么,直接说就是。” 拂晓和尚道:“假设,你的红莲天眼……不,假设你学会了望气之术,看到某个人被厄运笼罩,很快就要死了,你会不会告诉这个人?” 卫然想了想:“看是不是认识的人吧,陌生人不告诉,熟人的话我认为应该告诉他,让他有一个准备——你的看法呢?” “小僧觉得不应该告诉。”拂晓和尚没有犹豫就直接回答了,看来确实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 “说说你的理由。” 拂晓和尚道:“小僧觉得,给出死亡宣告是厄运的帮凶,小僧告诉一个人,你快要死了,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只知道大限将至——你懂我意思吗?只有结果没过程,这让人很惊恐,我到底会怎么死?他看周围的一切都像凶手。如此一来,并没有帮到任何人,反而害了人。” 卫然笑道:“这么一说也有点道理,但如果将死者的心理素质很强,能够坦然面对生死呢?” 拂晓和尚道:“心理素质很强的人,他没有崩溃,那么他就一定会想要反抗,但最要命的是,他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死,反抗之事无从下手,这就给人平添迷茫和无力感。小僧依然觉得,告知死亡时间,是在插手别人的人生。至于你说的死前准备,不管准备的多充分,总会有遗憾。因为人间美好,值得留恋,所以总有遗憾相伴。” 卫然抚掌道:“精彩!说得真好。” 拂晓和尚奇道:“你不反驳一下吗?” “你说得很对啊,我为什么要反驳?” “那你还是反驳一下吧……” “意思是你想听到不同的意见?”卫然觉得拂晓和尚有点怪怪的。 “迫切的想听到。” 卫然想了想,道:“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他。学会望气之术,看到别人的寿命长短,当然是可以告诉他的。假设他还有二十三十年,为什么不告诉呢?你担心的是他命短对不对,所以明白了吗?问题不在于告不告诉,而在于他命短!” “再说点。” 卫然沉吟道:“你去医馆看那些得了绝症的病人,郎中会把病情告诉家人,让家人选择是否告诉病人。但如果你问问病人,其实他自己是希望得知真相的,心里好有个底。死亡宣告也是一样的。隐瞒死亡时间,是在剥夺对方选择的权利。这是属于对方的东西,你应该还给他。” 拂晓和尚道:“还不够。刚才你跟我们说蝙蝠侠的故事。蝙蝠侠里的白骑士本来是民众的希望,后来堕落为双面人,作恶多端。蝙蝠侠打败双面人之后,没有杀死双面人,而是反过来承担了双面人的罪孽。他是怎么说的?因为有时候,真相还不够好!因为有时候,人们值得得到更好的事物!因为有时候,人们的信念值得得到回报。” 卫然道:“我敬佩蝙蝠侠的大义,这番话也完全没有问题,白骑士是人民的希望,他不能杀死白骑士……” 说到这里,卫然心里咯噔一下——白骑士是人民的希望?六笔是白马寺的希望? 拂晓和尚跟我说这个,应该和六笔有关? 卫然继续道:“我虽然佩服蝙蝠侠,但我不是蝙蝠侠,我不会选择和他一样的做法。我依然会把真相告诉这位朋友,而不会自以为是为了他好,剥夺他的选择权利。” 拂晓和尚道:“如果这个死亡厄运发生在你身上,你会怎么做?” 卫然笑道:“知道死期,我会选择给自己主持一个追悼会,把熟悉的朋友都叫过来,看看他们是如何悼念我的。这将是独一无二的体验。” 拂晓和尚沉默了。 卫然继续道:“也许我改变不了什么,但是这不是避而不谈的理由。坏消息,我得面对它、谈论它,才可能去对抗它。” “你是一个敢于面对死亡的人。”拂晓和尚仰头望天。 “现在你可以继续跟我说说六笔的事情了吗?” 拂晓和尚犹豫了很久,才咬牙道:“我要说的不是六笔,而是你。” 马上要死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你卫然。 卫然一脸惊愕,半晌说不出话来。 拂晓和尚叹气道:“你还记得上次去白马寺吗?海灯师叔给你算了一卦,却没有给你结果。” “其实那一卦有结果,甚至累得海灯师叔吐血受伤,快一年了还没恢复。当时他告诉我,下次生辰日就是你的死期!这就是天命!” 卧槽…… 怎么会这样? 卫然心里依然是懵的,他当时隐隐察觉到海灯大师的不对劲,但他以为是海灯大师算出了他的穿越者身份。 没想到,却是算出了自己的死期! 我只有明天一天可活了! 最后一天! “海灯师叔算人宿命从不出错,但是我一直没有下定决心说出真相,本来想永远的隐瞒下去。但是我知道你是个明白人,不希望稀里糊涂的死去,所以才有了刚才那一番谈话。” 卫然猛的想起了什么,状若癫狂的脱下衣服,如他所料,心口那个“2”字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1”。 卫然如遭雷殛。 “这是什么?” 卫然眼睛血红,歇斯底里的嘶吼道:“这是一字,这是诸天教前任教主王衍给我的死亡倒计时!我真的只有一天寿命了!” 如果说海灯大师还不能让他信服的话,那么王衍和海灯大师的互相印证,无疑证实了真相的残酷。 铁证如山。 原来王衍留下来的这个阿拉伯数字,不是什么隐藏的好处,而是一道催命符! 嘶吼完之后,他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 先前他侃侃而谈,如何面对生死,那是因为他认为事不关己,以为是在谈论六笔的事情。 而死亡真正落到他身上时,他茫然、无助、愤怒、痛苦、悲伤、不解。 为什么是我?我如此热爱这个世界,心怀美好,世界为什么要惩罚我? 狗日的天命! 这临终前最后一天,又能做什么? 我会是怎么一个死法? “贼老天!”卫然狠狠的一拳打在台阶上,石阶被震得粉碎。 然后他抱头蹲着,一言不发,心乱如麻。 拂晓和尚默默的离开,他知道卫然现在最需要的不是陪伴,而是静一静。 (放心,还没大结局呢) 第七百二十七章 天命(中) 上天的残忍就在于,即使你只是想消沉一会儿,它甚至都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张灯结彩的夜里,老百姓们都安然入睡,除夕夜的喜庆气氛逐渐散去。 一个幽灵般的面具人悄然无声的出现在卫府门口。 坐在台阶前的卫然抬头看了一眼,语气寻常:“是你啊,叶知秋。” 叶知秋依然戴着银制的翅膀面具,但跟上次比,他的头发全白了,披散着,浑身散发出强大的气息。 “你不怕我?”对于卫然的反应,叶知秋感到十分意外。 他以为卫然会震惊、恐惧,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思索脱身之策。 卫然感到索然无味:“反正我快要死了,有什么好怕的。” 叶知秋点头:“遇上我,你确实断无活下来的道理,只不过你这放弃挣扎的模样让我很不爽。” 嗯?老天爷让我死,是不是以叶知秋杀我的形式来实行呢? 如果我从叶知秋手下逃脱,那是不是意味着我逃离了天命? 不确定,也许逃掉也没用。 但至少值得试一下。 我和拂晓和尚说了那么多直面死亡的大话,真轮到自己就放弃治疗? 不不不,贼老天想让我死,我偏不让它如愿! 至少要挣扎一下! 卫然在心里骂了几句贼老天,眼中恢复了斗志。 叶知秋对卫然的眼神变化很满意,他也不直接动手,只是负手道:“能杀死端木的人,当然不可能是个孬种。” “你是来给端木报仇的?” “我找你有更重要的事情。” 卫然心中奇怪:对于叶知秋来说,有比给端木报仇更重要的事情? 叶知秋看着卫然:“你是自己跟我走,还是要我动手?” 卫然犹豫了片刻,长叹了口气,看着这个恐怖的敌人:“我有选择么?” 叶知秋微微颔首:“应该是没有的。” 卫然摊开手:“你这样的敌人,我是惹不起的。万一你发起疯来,恐怕整个长沙郡都要遭殃,我跟你走就是。” 对于叶知秋的实力,卫然的认识一直很模糊,曾经在武陵抗蛮的时候,他以为叶知秋只是比费桦强一点,后来才知道那是叶知秋生命力枯竭的状态。 吸收了蛮人生命力的叶知秋,三招就打败了费桦。费桦连他的衣角都摸不到。 那么吸收了浮屠教众生命力的叶知秋,实力又将达到什么高度呢? 卫然无法准确的说出来,但是他能够确定,叶知秋这个白发状态,比范长坡要强多了,隐隐接近薛楚夜的水平。 一代宗师! 所以根本就没有战胜的可能,不过是寄希望于逃跑罢了。 卫然回头望了一眼卫府。 叶知秋没有转过身子,背对着卫然道:“我劝你你最好不要乱动心思,我这个人,和端木不同。我如今百无禁忌,做事全凭心情。你若是乱喊乱嚷,整个卫府的人,上至你的家人和朋友,下至管家仆人,我会杀得鸡犬不留!” 卫然的心沉到谷底。 他毫不怀疑叶知秋的实力,即使此时卫府中的江华、拂晓和尚乃至厉青筠等人全部冲出来,十人联手也抵不住叶知秋一击。 实力根本不在一个档次! 他准备了一些手段,但是毫无意义。 叶知秋强大到让人绝望。 还是不要喊出声,就这样安安静静的跟叶知秋走吧,免得害了朋友们的性命。 两人一路步行,没有御剑,因为叶知秋的身份太敏感,一旦飞上天让人看见,就会有无穷无尽的纠缠,反而让叶知秋不痛快。 走到城门口,长沙郡的守门士兵脸色不大好。 可以理解,除夕夜里人人在家团聚,唯独这些守门的有家不能回,当然感觉不爽。 但是你不爽归不爽,朝着叶知秋大呼小叫是活腻了么…… “一个白发面具人,太可疑了!怎么看怎么有问题——路引拿出来!”守门士兵呵斥道。 无知者无畏,你们知不知道叶知秋杀你们,和踩死蝼蚁没有区别? 卫然三步并作两步赶紧走上前,大声道:“放肆!这是我的朋友!” 叶知秋转过身来,似笑非笑的看着卫然。 那两个守门士兵连忙行礼:“见过卫仙长!” 长沙郡出了个厉害的修行者,在玄星阁担任智堂统领,这些士兵都知道——卫然大小算是长沙郡的名人。 卫然道:“我这位朋友性格高傲,你们说话小心些!” 两人赶紧向叶知秋行礼道歉:“小的有眼无珠,原来是修行的高人,也是一位仙长……高人神秘莫测,戴个面具不算什么。” “我们这就给仙长们开门。” 叶知秋一个字都没说,就这么走出城门。 卫然丢出两锭银子:“天冷,拿去喝酒。” 士兵们浑然不知自己已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眉开眼笑道:“恭送二位仙长。” 出城门之后,叶知秋眼神淡漠,淡淡道:“为了区区两个士兵,值得这么麻烦吗?你心肠这样软,做不了大事。” 卫然哂道:“我马上就要死了,还做大事呢!” “你知道我的意思。” “好吧,我告诉你,我对敌人很残忍,对朋友心肠好——你是不是想说这两个士兵不算朋友?没错,他们不是朋友,这两个人如果不是因为我自己将死,怜惜他们,平时我看都不会看一眼。” 叶知秋笑道:“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卫然无奈摇头:“遇到了你,对我来说可就真没意思。” 叶知秋停下脚步道:“你刚才丢银子给那两个士兵,有点像端木。” 卫然道:“我不想变得跟端木一样纠结挣扎,更不想变成像你那样蔑视生命。如果两个非要选一个,我宁可变成迂腐的端木。” 叶知秋显然很不喜欢这段话,居然也不等卫然,就自己先走了——他实力强大,强到了不怕任何计谋了,所以也就大大方方先走,不怕卫然逃跑。 反正以他一代宗师的实力,有几个人是他的对手?卫然如果想逃,转眼就能被他抓回来! 卫然没有贸然行动,一边走着,一边心念电转,苦思脱身的计策。 我有没有机会呢? 好像是有那么一个。 怀表“十二时辰”。 王衍嘱咐我千万不要使用“十二时辰”,但是我就一天寿命了,还管什么禁忌? 但是直接对叶知秋使用,那是绝对行不通的,叶知秋能够轻松的躲开,那等于白白葬送唯一的机会。 一定得等待一个好时机。 第七百二十八章 天命(下) 走了许久,东方露出鱼肚白,卫然提议到前方小县城稍作歇息。 他的理由是:马上就要死了,想在人生的最后一天尝尝人间的美味。 叶知秋侧头看了卫然一眼,淡淡道:“哦?你耐心这么差?现在就开始想耍花样了吗?距离目的地还有较远的距离,你动心思未免动得太早了些吧?我原来以为你至少要再等一个时辰才会开始逃跑的。” 影帝卫然一脸诚恳,连连叫屈:“这可真是太冤枉了,叶知秋,你是一代宗师的实力,都亲自来抓我了。我在你面前哪敢耍什么花样?就算我耍了,又能敌得过你吗?你不能体会一个将死之人的心境,还反过来说我耍花样?” 叶知秋先是一皱眉,随即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你这人,当俘虏倒也当出了点儿新意了。” 卫然反正也快死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仿佛丝毫不惧怕叶知秋,竟笑道:“谁对人间没点留恋呢?我一路上这么配合,可没给你找过丁点麻烦,你若是不同意……” 叶知秋听到这里,眼神里闪过一缕寒光,让卫然看了不由得身子一抖。 卫然硬着头皮道:“叶知秋,我特么反正破罐子破摔,你若是不让我买点好吃的,一路上我打不过你,恶心一下你总是能做得到的!” 叶知秋上下打量了卫然两眼,忽然就笑道:“好,我很久以前就说过,你真的是个很有趣的人。” 进了县城之后,卫然发现一件奇怪的事,那些卖早餐的小贩一个都寻不着。 他运起红莲之眼,扫视小县城,发现北方有大量居民聚集,却不喧哗。 走进一看,原来是一个老和尚在讲法。 有居民道:“海泽大师,你说得很有道理,我也想皈依佛门,但是家有娇妻,我们马家就有一根独苗,可不能因为皈依佛门而绝了后啊!” 旁边有人取笑道:“马小六你尽管皈依,你家里的娇妻就由我王大哥代替照顾吧!” 老和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皈依佛门不一定会绝后的,在家念佛的是居士,出家念佛的是和尚,不影响的。” 马小六大喜:“我有心皈依,却舍不得男女之事,海泽大师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当个居士就好,当和尚暂时不说。” 有人道:“马小六不当和尚,老王你没机会了。” 老王很不高兴:“老和尚,你特意来宣扬佛法的,怎么竟允许马小六犯色戒?我看你是个假和尚!” 老和尚也不生气,接口道:“阴阳和合乃是生命之起源,老衲为何要反对?只是此事常常令人沉溺,任何事情沉溺都有害,老衲反对的只是沉溺,有什么问题吗?居士与和尚的标准本来就不应相同,否则何必区分两种?有什么问题吗?还是说王施主一个外行人,竟要教老衲怎样学佛?若是如此,老衲倒要好好领教了。” (这输入法简直醉了,我打阿【念a】弥陀佛,它老是提醒我阿【e】弥陀佛,事实上就是念a,梵文原音就是a,我认识的虔诚佛教徒都念a,念e的全是被港台的武侠剧给误导了,没想到输入法也被误导。所以我干脆让拂晓和尚念无量寿佛,无量寿佛就是阿弥陀佛。) 老和尚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引起周围一阵叫好,老王羞惭无地,灰溜溜的逃走了。 民众们又陆续提问,老和尚耐心的一一解答。 这个老和尚的名号卫然听说过,海泽大师,来自白马寺,跟海灯大师一辈的,在白马寺的影响甚至要高于海灯大师。 有人说,海泽大师是白马寺的第三号人物,第一号自然是方丈,第二号的名字众人讳莫如深。 卫然喃喃道:“当和尚真是太惨了,堂堂白马寺三号人物,不辞劳苦来这种小县城讲法,若是换了我,当然是派个手下来就完事。” 叶知秋冷笑道:“重要的事情还没开始呢!” 此时几个小和尚摆上来几个箱子,道:“弘扬佛法,捐建寺庙,施主们须审视自己的财力,不必捐太多。” 原来是特意来收香火钱的。 海泽大师低宣一声佛号,远处寺庙的钟被摇响,巍巍浑厚的钟声飘荡到小县城里。 信徒们纷纷解囊捐赠。 叶知秋看见这个场面,不由得面露不屑:“装神弄鬼!骗傻子掏钱罢了,什么狗屁佛法。” 卫然的思想比较超前,能接受“为内容付费”的观念,听了海泽法师讲佛法,掏点钱没什么问题。后世像海泽法师这样的大佬如果开培训班,讲课岂是这点钱就能听到的? 看电视剧得开会员,看小说得订阅花钱,看个直播还得打赏点呢,这些为内容付费的观念,已被后世人所普遍接受。 所以卫然觉得收钱完全没问题,毕竟是自愿的——又没人逼着你去开个视频软件的会员。 不过这些理由跟叶知秋可说不通,他只能这样反驳:“你尊崇孔子,儒生们对孔子的尊崇,可比这些佛教徒的信念更为狂热!” 叶知秋摇头道:“这是不同的!” “怎么不同,你说狗屁佛法,佛教徒说狗屁儒学,难道只准你自己说?” 叶知秋冷笑道:“儒生拜孔圣没错,可是从不借孔圣敛财!这大江南北,多少和尚借佛祖之名赚得钵满盆满!烧一炷香得一百钱?某些人一天下来也就赚一百钱!你可看见哪个孔庙收如此过分的香火钱?” 卫然一时语塞,叶知秋说的情况确实存在,就连佛门正统白马寺都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其他的野鸡寺庙更不用说了。 利用信徒的虔诚,香火钱有的养肥了佛门的蛀虫。 叶知秋淡淡道:“若是佛祖爱人,对人慈善,那么敬他也是可以的。只是这个佛祖,可真的曾给过穷苦百姓半分好处?这些寺庙,不纳税不事耕作,全靠吸血维持,真的对国家有什么贡献吗?他们除了索取之外,可做过什么实实在在的事情?” “所以,被神棍欺骗的人,就是愚蠢。”叶知秋冷笑着下了结论。 卫然没有说话。 叶知秋继续冷笑:“说话呀,怎么不说了,你不是能言善辩吗?” 卫然幽幽的说:“我不说话,不是因为你讲的有道理,而是怕我忍不住把你驳得体无完肤,你恼羞成怒拿我出气泄愤,那我岂不是弄巧成拙。” 叶知秋愣住,然后被卫然气笑了:“有趣有趣!我早知道你是个有趣的人,你这么一说,我倒非要听听你有何高论。” 第七百二十九章 魔头 叶知秋真的很爱惜卫然这个人才,他本想收卫然为徒。 可惜事不如愿,卫然不但不同意,而且杀了漆雕、澹台,更重要的是杀了端木。 这就没办法了,端木的地位无可取代,卫然必须死。 但另一方面,叶知秋又很喜欢和卫然说话。 “先前的言论,你尽管反驳我。” “不说不说,你喜怒无常,我何必为难自己。”卫然连连摇头。 “我保证,无论你怎么说,我都不会拿你泄愤,最终到达我的据点之后,也不会折磨你,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 卫然失笑:“那还不是会死么,有什么区别。” 叶知秋道:“别装了,你一定很想反驳我,就直说吧!” 卫然沉默了一会儿,道:“叶知秋,如果我能早生十年,我们一定会是朋友。” 宗师级实力的叶知秋,没有嘲笑“你一个金丹境凭什么跟我做朋友”,而是深以为然的点头。 卫然终于说道:“你从一个勤政爱民的官员,变成一个胸怀大志的革命先驱,最终堕落为一个丧心病狂的魔头,经历了很多艰难困苦,可以说,你的心志非常坚毅,确实是个大人物。” “魔头的事暂且不说,革命先驱这个称谓我很喜欢。” 其实卫然也是个心志坚毅的人,他听到自己的“死亡宣告”,仅仅用了一个晚上就能从消沉中脱出,这固然是因为出现了新的危机,更是因为他自己心志坚毅。 卫然道:“作为一个心志坚毅的人,你并不理解普通人的心情,他们有太多做不到的事情,有太多无法理解的事情,有太多无可奈何,所以他们很容易迷惘、自卑、焦躁,很容易放弃。他们确实需要更好的物质生活,但他们更需要一个心灵上的支柱。你根本不懂普通人有多脆弱!” 叶知秋皱了皱眉。 卫然继续道:“他们迫切的需要一个能让自己安心的东西,最好还简单的解释他们不明白的事物——这就是宗教。你问我兴建寺庙有什么实际上的好处?为什么不建个水渠?那我问你,吃饱了穿暖了,就真的没有烦恼了吗?那你的烦恼从何而来?” 叶知秋反驳道:“花言巧语,码头上的力夫,每天累死累活,到家就躺下睡觉,哪有心思管什么心灵慰藉?不过给他点实在的好处,让他轻松一点!” “呵呵,当我们谈论老百姓的心灵慰藉的时候,你口口声声注重实在的好处,而当我们讨论为什么老百姓过得这么累的时候,你却又用儒家那一套思想来安抚人心,人心齐泰山移是不是?只要团结一心就能渡过难关?真是玩得一手好双重标准!像你这样的双标狗,有什么资格指责为了宗教信仰而捐赠的老百姓?” 叶知秋一时语塞,只得道:“我没有指责老百姓,我只是指责那些和尚,都是神棍……” “你这话就侮辱我的智商了,之前是谁说被神棍欺骗的人就是愚蠢?这难道还不算指责吗?你说欺骗,我更认为是引导。我自己不信佛,也不反对儒家,两者的思想都是伟大的,都能让人变得坚定,变得内心强大。” 卫然顿了一顿,最终下结论:“你之所以看不惯佛教,只是因为你千辛万苦的想要聚拢人心,而佛门轻轻松松的就做到了,而且是用轮回、投胎这种无法查验的简单方式,这种方法在你心目中粗暴而充满欺骗性,而老百姓们趋之若鹜,这就是你愤怒的根源。” 说完这一切,卫然安静的闭上了嘴,不管叶知秋是什么反应,他都只能接着。 叶知秋浑身寒气大冒,周围气氛如同冰窖,令人窒息。 卫然这番话,确实是把他驳得体无完肤,可笑他先前还嘲讽卫然无话可说。 跟卫然打嘴仗,真的是自讨没趣,自取其辱。 没有叶知秋的怒气没有爆发出来,他先是愤怒,然后沉默,最后叹气。 “你说得对……我确实辩不过你。知道吗?我真的很舍不得杀你,可惜你非死不可——连端木都不敢这么跟我说话。” 卫然摊手道:“我倒不是相信你那见鬼的承诺,你至今没有动手,一定有一个特殊的原因,必须把我带到你的据点,在据点里杀死我,是这样吧?” “没错,我虽然不能马上杀死你,却能杀死那个可恨的老和尚泄愤。”叶知秋冷冷道,然后一甩白色长发,径直朝海泽法师所在之处走去。 卫然吃了一惊,连忙快步跟上。 募捐箱前人群拥挤,可叶知秋是什么人?也没见他怎么动作,挡在他前面的人群不由自主就被他使了什么方法东倒西歪的分开了。他大摇大摆的走到了最前面,来到了募捐箱前面。 小和尚对叶知秋道:“这位施主,你也是来捐款的吗?佛祖会保佑你的。” 叶知秋却不和他说话,伸出两根手指一弹,这个十六七岁的小和尚,立刻就仿佛被奔马狠狠的撞了一下,连惨叫都没有来得及发出,身子陡然朝着后面就撞了出去! 只听砰的一声,小和尚的身躯砸在了身后的墙壁之上,居然把那墙壁都撞出了一条裂缝! 眼看小和尚吐血身亡,旁边的其他信徒顿时惊怒起来,纷纷对叶知秋出手攻击。 叶知秋目光一冷,就要对这群不知死活的普通人施以反击。然而卫然及时赶到,把这些人全都推了出去。 暴怒的佛教徒不知道卫然是在救他们性命,还以为卫然是和叶知秋一伙的,拳头如雨点一般向卫然砸去。 叶知秋哂笑道:“你说得没错,普通人心志脆弱,很容易失去理智,连好歹都分不清。” “阿弥陀佛!”一声佛号响若宏钟,海泽法师现身了。 叶知秋终于把手按在了剑柄上。 海泽法师也拿出禅杖,道:“如果老衲没有看错的话,这位应该是叶施主吧?” 叶知秋淡淡道:“看来叶某人还有点名气。” 面对强敌,气定神闲,叶知秋表现出了宗师风范。 卫然很快就打破了他的气场,插嘴道:“你何止是有点名气,你已经是恶名昭著的大魔头了!” 叶知秋瞪了卫然一眼:“你闭嘴!” 海泽法师指着小和尚的尸体道:“这孩子何其无辜,叶施主为何要杀他?” 叶知秋淡淡道:“这几日我心情十分恶劣,总想着杀两个人,你好死不死闯入我视野。但是我知道你们这些秃驴最是婆婆妈妈,说什么慈悲为怀,战斗不肯出全力——所以我杀了这小和尚,给你一个出全力的理由。” 海泽法师禅杖杵地,面现怒容:“魔头!老衲今日便除魔卫道!” 卫然心里咯噔一下——两大强者交战,岂不正是我逃脱的好时机? 第七百三十章 观星境很弱吗? 见叶知秋闹事,卫然第一反应就是趁机开溜!只不过他脚下才走了一步,就感觉到自己被一股气机牢牢锁定。 “你逃啊,最好能逃掉,否则我回头就砍断你两只手!”叶知秋淡淡道。 卫然顿时头皮发麻,叹了口气,只好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 他不由得苦笑——海泽法师好歹也是位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在你面前这么没排面的吗?甚至还有闲暇分出一缕气机专门锁定我? 海泽法师心疼小和尚之死,言语已不似先前平静,咬牙道:“叶知秋!你妹妹叶织春心怀百姓,为了把贵族拉下马,不惜强谏,最后虽然出师未捷身先死,但也值得敬佩!没想到妹妹善良,兄长却是如此魔头!” 原来叶织春是跟贵族掀桌子,才获罪冤死的。 这世上的大多数财富和资源只掌握在少数的贵族手中,而百姓生活贫苦,哪个皇帝不想削弱贵族的势力,让民心得以安稳呢? 但是皇帝可不是那么好做的,那些经历数百年的家族,不论朝代如何更迭,他们始终如巨人般屹立,皇帝想要掀翻贵族,等于动摇自己的根基。 叶织春和贵族较量,可谓不自量力——但任何奇迹的诞生,任何革命的爆发,总要有人迈出第一步的。 叶织春知道皇帝的苦恼,更知道百姓的苦处,所以迈出了第一步。 然后她死了。 她甚至不是死在贵族手上,而是贵族们联手逼迫皇帝下令。 两人正说话,忽的一个中年武僧跳出来,大怒道:“你杀我师弟,我和你拼了!” 海泽法师连忙道:“怀晓,你刚到观星境,不是他的对手!” 这话听得卫然直翻白眼——原来这就是大佬的世界么?连观星境都只是小角色?观星境很弱吗?你让我这金丹境很尴尬啊! 那中年武僧怀晓当然知道自己不是叶知秋的对手,他之所以投入战斗,就是为了给海泽法师“探探路”,让海泽法师得以观察对方的招式。 这样做很危险,但只要能给海泽法师增加一点点胜率,怀晓和尚愿意承担生命危险。 怀晓和尚不由分说,上前一步,一记铁棒就砸了过去。他深知对手之强,且在狂怒之下出手,当真是没有留情,铁棒嗡嗡作响,棍风呜呜,震起一片金光,看上去很是威猛。 叶知秋缓缓的撇了撇嘴角:“嗯,这还算有点儿门道。” 眼看铁棒到了面前,他也不躲闪,就伸出食中二指轻轻一夹,就捏住了铁棒。 怀晓和尚心中大惊,他这一棒出招极快,居然被对方随手就捏住了,不由得面现骇然。 只是无论他如何用力,这铁棒再也无法动摇分毫了。 怀晓和尚心中又惊又怒,众目睽睽之下,他口中连连呼喝,咬牙震动双臂,身上的真元发挥到了淋漓尽致的地步,隐隐佛光湛然,已经是超水平发挥了。 可是他如何较劲……别说是继续往前压了,就连想把铁棒拔回去都无法做到。 老百姓们不解,他们看到的景象是——场中一个魁梧威猛的武僧,周身佛光闪烁威风凛凛,却面对一个看似文弱的白发面具人无可奈何。 叶知秋捏住铁棒尖梢,看了对方两眼,忽然问了一句:“你到达观星境多久了?” 怀晓和尚被他突然一问,心中来不及反应,随口就答道:“还没一个月。” “嗯,还没一个月,就有这样的实力,也算难得了。”叶知秋说完,淡淡一笑,忽然身子一侧,飞快的松开了手指。 怀晓和尚原本全身力量都在奋力把铁棒往前推,对方这么骤然一松手,顿时整个人踉跄着朝着前面扑了过去。 一刹那,叶知秋身子忽的一闪,挥掌拍向怀晓和尚的丹田气海。 怀晓和尚大骇,勉力横棒格挡,但是他身躯踉跄,重心不稳,如何格挡得住? 叶知秋轻描淡写的伸出手指来,在铁棒上连弹了两下,怀晓和尚的身体顿时失去了控制。 然后,叶知秋好整以暇的一掌拍在怀晓和尚气海上。 噗哧! 轻轻绵绵的一掌,怀晓和尚却如遭万斤重锤,仰天一口鲜血喷了出去,身子撞在了那几口募捐箱子上,顿时把箱子撞得四分五裂。那些箱子里的碎银子和铜板洒落满地,偶尔还有几张银票。 怀晓和尚那根品质上佳的铁棒,叮叮当当断成了七八截,散落在地上。 海泽法师大惊,连忙扶起怀晓和尚:“怀晓,你没事吧?” 怀晓和尚面色惨白,他一生四十年辛苦积累的真元,被叶知秋这么一拍,竟荡然无存了! 任凭他如何驱使如何用力,他的身体明确的告诉他——他的修为已经散了个干干净净! 怀晓和尚不由得悲从中来,甚至想要嚎啕大哭,但他颇有自制力,压住满腔悲愤道:“师父,我可帮到你了?” 海泽法师面露不忍:“帮到了。” 叶知秋轻轻一笑:“出家人不打诳语,明明他什么都没做到,你却安慰他说了假话?这可不像一代高僧啊!” 卫然心中一凛,堂堂观星境,竟然连探路的功能都无法达到,叶知秋也太强了! 海泽法师板着脸道:“他的战斗让老衲清楚的认识到你的残忍,接下来老衲将不遗余力,再无一丝犹豫!” 叶知秋轻笑:“我残忍?我明明可以杀了他,却只废了他的修为,你应该夸奖我慈悲为怀,菩萨心肠才对,竟反过来说我残忍?你们这些和尚,真是不识好歹!” 海泽法师不再多说,抬起双臂嗡的一声,袖子里迸射出两团卍字形的红光来,对着叶知秋席卷而去。 叶知秋随意往后一退,就要躲开。可是他身子乍一动,立刻就感觉到了仿佛周围的空气一起朝着自己压了过来,自己躲闪的各个方向仿佛都被挤住了。 “有点东西。” 那两道卍字红光到了他的面前,叶知秋伸出食中二指,卫然心中一震——空砂尘? 然而叶知秋没有使用这一绝招,只是普普通通的一点,两个卍字符号仿佛受了什么刺激一般,一个颤抖,就停了下来。 叶知秋伸手一抓,竟把那两个卍字符号捞在手里,闪闪发光! 海泽法师面露惊愕,别人不知道,他自己可是清楚得很,那卍字符号的威力有多大! 竟就这么轻轻巧巧的被抓在手里? 叶知秋袖子一卷,把两个卍字符号收了,淡淡道:“老和尚,你再不使出压箱底的绝活,可能就没机会使了。” 第七百三十一章 独乐屠 叶知秋这一番动作轻松至极,海泽法师却是心中狂震! 卫然也是心惊不已,这些年来,他自己在飞速进步,然而叶知秋也在进步。 海泽法师双手朝天一举,断喝道:“十八罗汉!” 广场上爆发出龙吟虎啸的声音,真元凝成的十八个黄色罗汉齐跃而出,一个个带着降龙伏虎的气势。 “喝呀”十八罗汉各自奋力一棍朝着叶知秋砸去,空气中荡开十八个气圈,彼此交织干涉,当真威势惊人。 叶知秋拔剑,一道细长的金线贯穿半空:“独乐屠!” 刷,叶知秋倏地快速一旋身,细长金线也跟着一旋,十八罗汉全部被斩为两截! 这个招式卫然见端木使用过,但是同样的招式由叶知秋使出来,比端木要强几倍。 海泽法师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什么?十八罗汉竟被一招屠尽? 十八罗汉的防御能力有多优秀,别人不知道,海泽法师自己难道也不知道么? 竟被叶知秋一招秒杀? 海泽法师的双手微微颤抖起来。 叶知秋道:“十八罗汉,我见你们方丈海澜大师施展过这招,他放出来的十八罗汉武器各异,有用杵的,用鞭的,用刀的,用钩用环的,各自有配合,你的却只用棍,看来火候差了点。” 卫然在心中吐槽:嗯?方丈叫海澜?那白马寺又可以称之为“海澜之家”? 海泽法师咬牙之后,忽然一把扯下了胸口的一串念珠来,那一大串佛珠被抛洒至空中,先是飞散,然后凝聚成了一根一人高的木棍来。 那木棍看似轻飘飘,然则蕴藏着沉重而巨大的力量。 海泽法师双手握着木棍,口中一连串经文吟唱了出来,只见那木棍上符文密密麻麻的浮现,梵唱袅袅,纯金色的光辉显得圣洁耀眼,让人沐浴在其中,忍不住心中就生出了一股柔和舒适,只恨不得能跪拜在其下。 叶知秋一脸不屑:“又是些装神弄鬼的手段。” 海泽法师忽然高举木棍,木棍之上的金光聚集到尖端,顿时闪现出了一圈一圈的金色光弧,经文凸显,对着叶知秋就飞快的套了过去。 叶知秋站在原也不躲闪,任凭这光弧一圈一圈的落在自己的身子周围,密密麻麻一层一层。 海泽法师施展完毕之后,叶知秋周围的光弧顿时飞快的旋转了起来,原本柔和的光芒,瞬间变得杀机四伏。 叶知秋随意晃了晃袖子,就听见嗤的一声,袖角的一片触到光弧,顿时就化作了一团白烟消失了。 叶知秋心中更是感兴趣,忍不住“咦”了一声。 “魔头,在佛门光辉之下,还不快快伏罪!”海泽法师一声断喝。 叶知秋竟不理睬海泽法师,转头对卫然道:“这和尚你比还会说大话。” 卫然腹诽:我会说话,但不代表我说的是大话…… 海泽法师高呼了一声,木棍对着叶知秋遥遥一指,顿时那一道一道的光弧就猛然收缩,全部狠狠的朝着叶知秋的身子缠绕了下去。顿时就看见金光一片,把叶知秋的身子完全笼罩在了光芒之中,再也看不清他的身影了! 那光芒顿时变得极为刺眼,随后缓缓的才由盛减弱,等到光芒黯淡下来之后,场中的叶知秋已经化作一团白烟! 海泽法师有些微微的喘气,但他来不及调息,便紧张的四处张望。 因为他知道叶知秋不会那么容易就死掉。 正东张西望时,忽然听见了耳边一个低低的声音笑道:“老和尚,你往哪儿看呢?” 忽然之间,身边空气之中一只手掌凭空伸了出来,一把就抓住了海泽法师的脖子。 “啊!”海泽法师被抓住脖子提了起来,手里的木棍也跌落在了地上! “你!魔头……”海泽法师面色赤红,竭力挣扎。 空气之中,叶知秋的影子渐渐显现出来:“你什么你,光明的大师被魔头反制,感到很屈辱?你是奇怪我怎么没有被你的佛门光辉所禁锢?还是奇怪我为什么一眼看穿你悄无声息布下的防护结界?又或者是奇怪为什么我能无声无息的穿越你的防御结界,贴到了你的身边?” 海泽法师只觉得自己的脖子被渐渐握紧了,虽然拼命挣扎,却哪里能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叶知秋的嘴巴凑到了和尚的耳边,森然笑道:“以你弱小的实力,哪里能理解力量的真谛?不理解的地方多了去了!骂我魔头?尽管骂!不过是要付出代价的!” 海泽法师心中大骇,遍体发寒,满脑子里就剩下了一个念头:我今天要死了! 卫然脱口而出:“别杀他!” 话才说到一半,叶知秋手指骤然一紧,蓬的血雨爆开,海泽法师当场身死! 叶知秋轻轻一丢,如弃敝履,把海泽法师的尸体丢在地上。 “哎呀,你怎么不早点喊呢?你若是早点喊,我说不定真饶他一命。”叶知秋微笑着说。 卫然打了个寒颤,他可不会天真到认为自己早点喊,就能挽救海泽法师的性命。 原因很简单。 海泽法师说得对,叶知秋就是个魔头。 魔头杀人,还需要很多理由吗? 围观的百姓们纷纷惊呼逃窜,一眨眼的功夫,原本熙熙攘攘的广场上,顿时变得安安静静,明明是正月初一的上午,却比中元节的夜里还冷清。 叶知秋的身子一点一点的逐渐消失在了空气之中,下一刻又出现在了卫然的身边,抬起眼皮看了卫然一眼:“走吧。” 他走了两步,忽然又转头道:“你还想吃东西吗?” 卫然一脸苦笑:“原来是想吃的,不过现在这个县城被你一闹,你看还有人卖什么吃的吗?还是走吧……” 叶知秋淡淡道:“你很聪明,刚才没有逃跑。” 卫然叹了口气:“在你眼皮之下,我逃得了吗?” 叶知秋哈哈一笑,当先扬长而去。卫然垂头丧气,只好跟在后面。 走了几步,还未出小县城,叶知秋忽然停住脚步:“出来吧。” 没有动静。 叶知秋冷冷道:“是非要我动手吗?” 屋顶上一个人影显现出来,正是姜竹喧。 卫然一看就急了,大吼道:“你来做什么?有什么用吗?走!你快走!” 姜竹喧嗫嚅着,小声道:“我……我就想看看你……” 叶知秋一看就乐了:“卫然,我从未见你如此失态,就算再危险,你也能保持冷静——看来这个小姑娘对你很重要啊!” 卫然顿时就慌了:“叶知秋,她是姜云的女儿,你杀她不怕姜云报仇?” 叶知秋拔剑在手,冷冷道:“我觉得我会怕姜云?” 第七百三十二章 小鹿乱撞 姜竹喧从未见过卫然这样惊惶,在她的印象中,这是卫然第一次对她大吼。 她身为姜云的女儿,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照顾,就算不是姜云授意,别人也会因为她的身份而给予特殊对待。 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待遇,所以当叶知秋拔剑的时候,她甚至还有点懵。 卫然挡在姜竹喧身前,快速的说:“这个人叫叶知秋,跟谁都不对付,而且极其残忍!极其残忍!” 姜竹喧吓得一抖,战战兢兢的说:“我……我帮你拖住他,你快跑吧。” 叶知秋忍不住笑出了声。 卫然叹了口气,露出了认命的表情:“跑不掉的,从你露面的那一瞬间开始,就注定了我们两人都成为俘虏的命运——这人的实力就算比不上你爹,估计也跟你爹差不大远。” 不久前,叶知秋击杀海泽法师,没有受一丁点伤,可谓完胜,实力可见一斑。 姜竹喧咬了咬牙,打算转身去搬救兵,然而刚走了一步,就再也无法往前一步了。 仿佛被一个透明的空气笼子给困住,无论她怎样迈腿,都始终在原地踏步。 姜竹喧面露骇然,终于认可了卫然对叶知秋“一代宗师”的评价。 卫然叹了一口气:“我们和他差了好几个档次……” 叶知秋冷冷道:“知道就好,我不想在这种小事上花太多时间。” 姜竹喧面现绝望,她爹远在蜀山,就算现在发出求援信号也来不及了。 而且因为杀母之仇,她对姜云怀有恨意,不愿意接受姜云的帮助。 卫然咬牙道:“叶知秋!你若想让我跟你一起回据点,就放过她!否则的话……” 叶知秋露出玩味的笑容:“否则又怎么样呢?你难道还能威胁我不成?” 卫然道:“否则我就死在这里!” 姜竹喧愣了一下:“你死在这里对他来说有什么不好吗?他难道不是要杀你?” 卫然解释道:“以他的实力要杀我,不过是一个举手投足的动作罢了,之所以如此大费周章,一定是有某个重要的原因,必须把我带回据点——是不是这样?” 叶知秋道:“我难道不能把你打晕了捉回去吗?不过是因为一路上想和你说说话,所以才没有把你控制住。如果你要以此来威胁我的话,那么我只好放弃和你说话——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卫然道:“只要我一心求死,总有办法死在半路上。” 叶知秋摇头:“你这样的言辞无法说服我。” 听到叶知秋这么说,卫然知道对方的态度松动了。 “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放过她?我知道你不怕姜云,但是姜云绝对会给你找很多麻烦,而你怕麻烦。” 叶知秋笑了,卫然顾及他的面子,把“怕姜云”巧妙的替换成“怕麻烦”,倒是让他有了一个台阶下。 他想了想,缓缓道:“卫然,自从你成为我的俘虏以来,一路上轻松自如,完全没有当俘虏的样子,这让我有些不痛快。如果你跪下来求我,我或许能考虑一下不杀这个姓姜的小姑娘。” 姜竹喧看了一眼卫然,他知道卫然看似与人和气,没什么架子,其实颇有傲骨,让他下跪乃是千难万难。 然而卫然马上就扑通跪了下来——只要就能救姜竹喧的性命,别说什么跪下求饶,让他磕100个响头都行。 叶知秋意趣索然,摆了摆手道:“起来起来,真没意思。我还以为你会反复挣扎纠结,没想到你跪得这么痛快,太没意思了。” 姜竹喧见卫然愿意为他做到这个地步,心里又是甜蜜又是担忧。 “你快走吧。”卫然催促道。 “等会儿!”叶知秋道。 卫然面露愕然:“你不是答应……” 叶知秋面无表情的说:“我只是答应考虑一下,现在我考虑完了……” “叶知秋!”卫然怒喝道,“你枉为宗师级高手!” 叶知秋面露古怪:“你反应也太大了吧?能不能像以前一样冷静一点?我只是说,我考虑完了,如果你们陪我玩个游戏,我就放了他。” 卫然松了一口气。 姜竹喧依然有些忐忑:“什……什么游戏?” 说实话她确实有些害怕,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勇敢的人,之前是太想见卫然,所以鼓起勇气追上来的。 如今见到了卫然,她的勇气就泄了。 叶知秋道:“别慌,我若是想为难你们,还用得着耍什么手段吗?” “那也是。” 当实力的差距大到一定程度,就可以完全抹消掉天时地利、智谋陷阱等其他一切因素的影响。 “你要我们怎么做?” “你把梦貘拿出来。” 卫然支支吾吾的。 叶知秋不耐道:“那本来就是我的东西,你还舍不得?” 卫然只好把梦貘递给叶知秋。 姜竹喧问道:“这金色的小兽是做什么用的?” 卫然简单的解释了一下,姜竹喧不由得啧啧称奇。 叶知秋查看了一下,不由得惊呼出声:“好家伙!” 一路过来,这是叶知秋第一次面露震惊。 卫然知道叶知秋为什么震惊。 果然,叶知秋赞赏道:“竟然以龙王内丹为核!卫然啊卫然,你可真是好本事!这龙王内丹连我都得不到,却被你拿到手了!” “运气运气。”卫然也不是谦虚,能拿到龙王内丹,虽然凭借的是自己的实力,但也确实有不少运气成分——比如兰瑾瑜和陈留王来龙神宫闹事,给了他极佳的机会,否则龙王内丹肯定会被敖瞬卿夺走。 叶知秋道:“我要让你们俩同时进入梦境。” 卫然面露惊讶:“还可以两个人同时用?” “你做不到,不代表我做不到。”叶知秋淡淡道。 “行行行,你最厉害。” 叶知秋道:“你们俩伸出右手,按在对方的心口上。” 姜竹喧依言做了,卫然也把手按在姜竹喧的心口。 姜竹喧胸前的规模自然是比不上卿瓶的,不,这世上很少有女子能达到卿瓶的大小…… 卫然暗骂自己,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这种事,而且卿瓶已经消失了,我需对姜竹喧一心一意才行。 姜竹喧感受到卫然手掌的触感,羞得面色绯红,第一次有男子把手按在她胸口,她紧张得心脏怦怦直跳。 叶知秋不满道:“小鹿乱撞什么?又不是小孩了,快点平定心绪,我不想浪费太多时间。” 渐渐的,两人心绪安定下来,同时进入了梦境。 第七百三十三章 鲨雕村(上) 卫然原本以为是和姜竹喧一起进入同一个梦境。 没想到的是,他们虽然进入的是同一个梦境,但并不在一起,而是各玩各的。 叶知秋左手右手各持一面镜子,可以看到两人在梦境中的行动。 右边是姜竹喧,左边是卫然。 姜竹喧第一次进入梦境试炼,感觉又新奇又好玩,她四处东张西望,发现自己身处海边,而前方有一个小村子。 村口竖了一个大牌子,标明了村子的名字——鲨雕村。 姜竹喧喃喃道:“鲨雕?这名字怎么怪怪的?” 当她走进村子之后,她马上明白了村子名字的由来。 原来村子的正中间,树立着一座大大的雕塑,那雕塑所刻的,正是一只大鲨鱼! 原来鲨雕是这个意思…… 此时一位热情好客的老奶奶走过来,面带微笑:“欢迎来到鲨雕村,你可以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一样,成为我们鲨雕的一份子。” 嗯?成为鲨雕的一份子? 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老奶奶面慈心善,拉着姜竹喧说长说短,很快就熟络了起来。 就在这时,窗口传来喧闹和大声呼喊,仿佛有人在吵闹。 老奶奶脸色一变:“坏了,十有八九是年轻人又在欺负老村长了!” 姜竹喧顿时义愤填膺,身强力壮的年轻人欺负老村长?这还有天理吗? 她霍然站起身来,循着喧闹的声音快步走过去。 只见八个身强力壮的男子围着老村长大呼小叫,盛气凌人。 姜竹喧本来想直接拔剑给年轻人一点教训,不过她本来心细,终究还是留意看了一下周围。 地面的担架上躺着一个年轻男子的尸体,看来这就是他们争执的原因。 姜竹喧站出来道:“诸位请暂停一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众人见姜竹喧配着剑,隐约猜到她是一个修行者,于是把事情的经过向姜竹喧解释了。 原来依海而立的鲨雕村一直供奉着一位神灵,名叫海神。 海神平常以鲨鱼的形象出现,所以村子正中间那座鲨鱼雕像,就是为海神而立的。 海神和村子的关系已经存在三百年了,在300年前,海神与鲨雕村当时的村民们约定好互相的生存方式。 首先,海神一定会保佑鲨雕村不受海啸台风的袭击,其次,在海神心情好的时候,偶尔会帮鲨雕村抵御海盗的进攻。 而海神的要求也很简单,划分一大片海域,这片海域归海神管理,鲨雕村的村民不能进入海神的区域,无论是打鱼还是闲逛,或者任何原因都不行,违者杀无赦。 双方相安无事三百年,到了这一代,终于发生了变化。 前任村长的儿子名叫陈深山,他在年轻人中影响力很大,在村中的威望仅次于老村长。 陈深山认为他们并没有受到海神的庇佑,反而一直遭到那鲨鱼的剥削,不受风浪侵袭是个很虚的概念,至于海盗的袭击,海神时灵时不灵,有两次还是靠村中的年轻人努力,才得以击退海盗。 击退海盗之后,年轻人醒悟了——既然我们能自己击退海盗,那海神有什么用? 海神没用,我们凭什么让出大片海域给他?而且还每年供奉? 这不是剥削是什么? 这样的主张迅速在年轻人中蔓延,而老一辈普遍不认同这个观点。 毕竟天灾是不可预料的,而且抗击海盗多少是要死人的,死着死着,村里就没有了劳动力,那村子就毁了。 抗击海盗也依然要仰仗海神的力量来减少损失。 两种观念维持着微妙的平衡,但是矛盾早就已经种下了,只不过碍于300年来的习俗,迟迟没有爆发罢了。 引起冲突的导火线,是一个叫舒小强的少年。 少年舒小强在海里打鱼,被风浪裹挟误入了海神的地盘,最后被海神给杀了。 小强的哥哥舒大强悲痛欲绝,去打捞小强的尸体,也被海神给杀了。 而大强正是陈深山最好的朋友。 陈深山终于忍不住了,他召集了一批年轻人,宣称要推翻海神的统治! 此举引来了老村长的极力反对,供奉海神的传统已经几百年,绝不能在他手里断了。 更重要的是,海神力量无穷,如果引得它发怒,只怕全村人都要遭殃。 两派人吵得不可开交,而老村长一个人的声音又如何抵得过八个精力旺盛的年轻人?顿时就落于下风。 姜竹喧一听就明白过来,这是积怨已久的矛盾,已经调解不了。 陈深山大声叫嚷:“事已至此,你要么帮老村长,要么帮我们,没有中间的选项!” 到底帮谁呢? 此时村子里陆陆续续走出许多老人,大部分拄着拐杖,他们默默的站在老村长身后,一言不发。 老村长高声道:“我们老了,力气比不上你们,嗓门也比不上你们了,但别忘了,养育你们的是谁!” 陈深山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我们也是为了村子的未来,老村长这样倚老卖老,不像一个理智探讨的态度。” 众年轻人都叫嚷道:“没错,大强和小强惨死,深山哥还能保持冷静在这里跟你们理论,已经很不错了!你知道他有多辛苦吗?” 老人们的气势再次被盖过,他们只是骂年轻人白眼狼,从道德角度攻击年轻人,而拿不出一个有用的办法。 老村长情急之下跪在姜竹喧面前:“女侠,你是修行者,本事大得很,帮帮我们这些老骨头吧!再由他们闹下去,鲨雕村只怕要毁于一旦,救救鲨雕人吧!” 救救鲨雕人吧!这句话打动了姜竹喧的心。 姜竹喧本来心肠就软,老村长这一下跪,让她更加心生怜悯,于是她扶起老村长道:“别担心,有我在,我会去和海神谈一谈。” 老村长大喜,嘱托了一些要点之后,便催促姜竹喧出发了。 根据老村长的指示,姜竹喧去远处猎杀了三头通灵的海豚妖,在月亮升上来的时候放在海神管辖的海域,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哗啦啦水面破开,海神出现了。 根本不是什么神灵,不过是一头厉害一点的鲨鱼精罢了。 不过这只鲨鱼精能三百年和鲨雕村的人类和平相处,看来性情不算暴烈,甚至在鲨鱼精中属于很温和的那一类。 姜竹喧平静的说:“我想代表鲨雕人和你谈一谈。” “海神”先是收下了礼品——三只海豚,然后转身就走,根本没有理睬姜竹喧。 第七百三十四章 鲨雕村(中) 看到海神的态度,姜竹喧想起卫然说过的话。 前阵子她问起卫然出使诸天教的事情,卫然说所谓谈判,最重要的不是言辞上的技巧,而是双方实力的对比。 不展露出一些东西的话,无论用什么言辞都不好使。 于是姜竹喧出剑。 身为玉京剑派掌门人的女儿,她既不缺好功法,也不缺好武器好法宝,最大的短板——实战经验,在北疆历练三年多之后也补齐了。 她的实力虽然不如卫然,但是在金丹境中属于佼佼者。 月下剑锋掠过,海上爆开一朵硕大的白莲,海神发出一声痛呼,鲜血溅落在水中。 这只愤怒的鲨鱼精回头喷出一道手臂粗的水箭,说是箭,但是无论大小还是力度,都如长枪一般沉重有力。 姜竹喧手一挥,“呼啦”一把油纸伞以她为圆心快速的旋转一周,把水箭挡开。 “现在你能跟我聊聊了吗?”姜竹喧道。 见识到我的实力,应该对事实有一个正确的认识了吧?姜竹喧暗暗有些得意。 然而鲨鱼精却一脸不以为然,依然如先前一般嚣张:“你确实有些实力,但那又怎么样呢?实话告诉你,我是一只移魂鲨!无论你有多厉害,我都不怕的。” 移魂鲨!听到这三个字,姜竹喧面露凝重。 移魂鲨是很难彻底杀死的。 极难。 这种妖物有一种特殊本领,可以标记任意一种比他弱小的生物,在那人或者动物体内留下灵魂印记。 一旦移魂鲨本体被人杀死,他可以立刻把灵魂移到被标记的人或者动物身上,渐渐的苏醒。 经历了缓慢的苏醒过程之后,移魂鲨会和寄居体共存,不断折磨寄居体,最终不堪折磨的寄居体纵身一跃,跳入海里,变成了移魂鲨。 于是移魂鲨又复活了。 最厉害的是这种过程可以无限重复,比如眼前这只移魂鲨就已经死而复生六次了。 难怪你不怕死,毕竟你能无限复活…… 姜竹喧想了想,道:“我觉得我们还是可以谈一谈,虽然你不怕死,但毕竟你怕痛。” 鲨鱼精道:“你不像是那么残忍的人。” 姜竹喧道:“你怕痛,舒大强和舒小强也怕痛。” 鲨鱼精面露意外:“什么大强小强?” “这两天被你杀死的两兄弟,来自鲨雕村。” “哦!你说的是他们俩!”鲨鱼精恍然大悟,“原来是两个凡人,我差点把他们给忘了,你的意思是你为了区区两个凡人,而特意来找我的麻烦?” 姜竹喧冷冷道:“在我的眼里,你还比不上这两个凡人。” 鲨鱼精道:“这能怪我吗?300年前就定下的规矩,当时大家都同意了,现在违反规定的人竟反过来怪我?也太不要脸了吧!我可从没乱杀过人,只要他们不越过规定的区域,我可一直是客客气气的,甚至还帮他们抵挡海盗和风浪。” 姜竹喧不耐道:“正是因为你遵守规矩,我才特意来找你谈的,你若是不守规矩,我早就直接动手了,哪里轮得到在这里说话?” 鲨鱼精道:“所以你才是恃强凌弱的人,而我只是一个遵守规矩的好妖精。” “好妖精?别装无辜了,你给鲨雕村定下的条约本来就不是平等条约,所谓帮忙抗击海盗,也不过是怕村民们死尽,没有人再给你供奉。我只不过来纠正这种不平等罢了。” 鲨鱼精不悦道:“弱肉强食,我愿意跟村民们定下规矩已经是很慈善了,若是别的妖精,哪里会有这么守规矩?见一个杀一个,那才是正常的妖族做法。” 姜竹喧点头道:“你说的没错,我承认你是一个比较守规矩的妖族,这也是我没有杀你的原因。” “我根本不怕你杀。” “但你也不愿意失去这300年修为,从头修起吧?”姜竹喧反问道。 这句话戳中了“海神”的心。 每次“死而复活”,他都必须重新修炼,第1次复活以后,他还有一种“妖帝复活强者重生”的快感,然而当这个程序循环到6次的时候,他已经十分厌烦了。 加起来修炼了1000多年的老妖怪,打败一群小鱼小虾究竟有什么意思? 未必还有什么成就感吗? 大学生做出了小学生的加减法试题,会觉得自己很厉害吗? 他不怕死,但他也不愿死。 “说说你的条件吧。”鲨鱼精终于松口了。 姜竹喧道:“条件是减少供奉……” “绝对不可能!”鲨鱼精一口回绝。 “好吧,条件是——但凡鲨雕村的村民们误入你的区域,你不可立即杀死他们,应该给他们两次机会,给予警告。每个人一生中都有两次误入机会,第3次你才可以杀死他们。” 鲨鱼精沉吟道:“三次太多了,也太麻烦了,每个人只有一次警告机会,但凡不顾警告第二次进入的,我必杀无赦!这已经是我的退让了。” 姜竹喧道:“那得加一个附属条件,每次海盗入侵,你必须出力。” “行,抗击海盗对我来说只是一件小事。”鲨鱼精痛快的答应了。 如此一来,与“海神”算是谈妥了,姜竹喧心满意足的踏上了回鲨雕村的归途。 姜竹喧心中思忖:我本来可以让鲨鱼精做出更大的让步,但是我保得住鲨雕村一时,却保不住一世。 如果逼迫鲨鱼精让步的话,即使定下条约,待我走了之后,鲨鱼精一定会反悔,到时候遭殃的反而是鲨雕村的村民。 不如让鲨鱼精心甘情愿,互惠互利。 解决完“海神”之事后,姜竹喧心情好转,哼着歌回到了鲨雕村。 但是当她远远的听到杀声震天之后,她的脸色变了。 快速降下飞剑,姜竹喧惊讶的发现,正在残忍杀害村中老人的,并不是海盗,而是以陈深山为首的年轻人们。 姜竹喧大怒,拔剑道:“畜生!竟敢如此残杀长辈,简直毫无人性!” 陈深山脸上没有丝毫杀人的快意,而是流着泪一脸悲愤:“没错,人是我杀的,但你有脸骂我畜生?我兄弟舒大强死了,我要给我兄弟报仇,这老家伙竟然不准!到底谁是畜牲?” 姜竹喧愣了一下:“老村长不准你报仇,固然是他不对,但也不至于要杀人吧?” 陈深山怒道:“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跟那怪物谈好了吧?谈好之后呢?我那兄弟能复活吗?你们自顾自的和谈,可有没有想过我们不愿和解!难道我那兄弟白死了吗?” 姜竹喧哑口无言。 第七百三十五章 鲨雕村(下) 陈深山眼睛赤红,恶狠狠的盯着姜竹喧:“修行者,我知道你厉害,但我陈深山今天豁出去了!谁阻止我报仇,我就杀谁!老村长阻止我,我杀了老村长。你要么把我们全杀了,要么滚一边去!” 姜竹喧叹了一口气。 村里的老人全部支持老村长,他们都是陈深山的敌人。 而姜竹喧无法眼睁睁的看着陈深山把村里的老人全部杀光,所以她无奈拔剑。 陈深山向身后的支持者大吼:“儿郎们!有血性的男人们!你们愿意苟活在妖怪的胁迫之下吗?” “不愿意!”回答的声音震耳欲聋。 年轻男子们各自持着武器,继续砍杀固执腐朽的老人们。 这一天,为了拯救毫无还手之力的老人们,姜竹喧不得不杀死了村子里大半的青年男子,比鲨鱼精三百年来所杀的人加起来还要多。 多出十倍。 从此之后,鲨雕村失去了青壮年劳动力,妇女孩子们常常饿得面黄肌瘦,渐渐的,村子越来越凋敝,最后死的死,逃的逃,成为了一座荒村,最终毁灭。 如果能重来,我一定不会选择帮老人家们——姜竹喧这样想着。 而卫然的选择和姜竹喧全然不同——他这边的故事,开头相同,但结果完全不同。 画面一转,卫然来到了鲨雕村。 他望着村口的牌匾,喃喃道:“这名字也太傻雕了吧……” 一进村子,就有一个貌美的村姑热情的招呼他喝水。卫然趁机向村姑打听消息。 那村姑名叫阿花,已经嫁人了,丈夫名叫陈深山。 聊了一会儿,卫然这边出现了和姜竹喧那儿同样的剧情。 就是陈深山和老村长吵架,争论着舒大强和海神的事情。 卫然连忙赶过去,本来想打个圆场,然而双方争吵太过激烈,没有调解的余地。 “你们在吵什么?” 陈深山深吸了一口气:“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你千万不要害怕。” 卫然道:“我是修行者,我不会怕。” “这片海域中,存在一个主宰大海的海神!” “海神是哪一位?波塞冬吗?拿三叉戟的那种?”卫然面露微笑。 “不是什么三叉戟,是海神!一半人一半鱼的海神!”陈深山用手做出游动的姿势。 卫然忍不住笑了。 陈深山问:“你笑什么?” “我想起高兴的事情。” “什么高兴的事情?” “我的妻子……她喜欢吃鱼。” 陈深山道:“我再重申一遍,我没有开玩笑!” 卫然道:“你说的那个海神,他厉害吗?” “他不是厉不厉害的问题!他真的是那种,很少见的那种……” 说到这里,老村长不愿被陈深山抢了话语权,也恳求仙长帮忙。 双方都提出请求,这就让卫然有点犯难。 到底选择哪边呢? 他不知道姜竹喧选择了老村长那边,只是凭借自己的喜好,更倾向于陈深山那边。 卫然对老村长道:“我并不是要干涉你们的传统,只是从利益的角度出发。” 老村长哼了一声:“是从陈深山的利益出发,还是从我们整个鲨雕村的利益出发?” “我听阿花说,这些年来你们所能捕捞到的鱼越来越少,那是因为你们对自己的海域开发已经到了尽头。尽管收入变少了,但给海神的供奉却一分都不能少,长此以往,总有一天你们会因为给不起供奉而彻底惹恼海神,到时候可能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恰好有我这么一个修行者来帮你们的忙。” 陈深山大声道:“说得有理!趁仙长在村子里,彻底解放我们鲨雕村!” 卫然环顾众人道:“你们仅有的那小片海域已经开发到底了,迫切的需要开发新的海域,你们的资源有限,而海神的贪婪之心是无限的,再怎么跟海神谈条件,也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 老村长满脸忧色:“惹恼了海神,我们都没有好果子吃!” 卫然轻轻一笑:“惹恼海神确实很麻烦,但如果能杀死海神,就解决了一切的麻烦。” 陈深山听到卫然的豪言壮语,顿时为之振奋,率领一众年轻人齐齐跪下,大声道:“仙长,您是修行者,本事大得很,再任由海神肆虐,鲨雕村迟早有一天会被压榨干净!也会出现越来越多的如舒大强一般的死者!求求您,救救我们鲨雕人吧!” 救救我们鲨雕人吧!这句话打动了卫然的心。 你们都自称是鲨雕人了,我再不对你们好点,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卫然道:“你们别急着跪拜,我且先去探探路,瞧一瞧这海神究竟是什么来头。” 说罢,卫然架起飞剑离去,引得一众村民纷纷跪地膜拜。 过了一阵子,卫然飞了回来。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问了村民才知道,在卫然离开这段时间内,陈深山把老村长给驱逐了。 有几个老人家为老村长说话,也全部被陈深山给赶出了村子。 卫然找到陈深山,表达了自己的不满:“我不管你有什么原因,但是你给我听着,尽快把被赶出村子的老人给接回来!这些老人家,在外边能活下去吗?” 陈深山连连点头:“仙长您教训的是,一定接回来——不过您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卫然道:“我用红莲天眼看了一下,那海神有点麻烦。” 陈深山顿时沉默了。 有点麻烦?也就是打不过呗?你既然打不过,还在我面前这么大口气,充什么仙长?还要求我做这个做那个的…… 不过这些话他不敢说出来。 卫然看出陈深山心中所想,解释道:“倒不是打不过,而是因为这个海神,其实是一头移魂鲨!” “移魂鲨?” “简单的说,他可以在人身上种下灵魂印记,即使我斩杀了他的本体,他也可以借由寄居体复活。” “不是很明白。” “那我换个更简单的说法,他可以附身在你们村的村民身上,最后借村民的身体复活。” “我明白了——那该怎么办?” 卫然目光炯炯:“方法当然有,就看你愿不愿意承担罪责了。” 陈深山道:“只要能拯救村子,我什么都愿意做——这是我的家乡,你绝对不要低估我的决心。”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您快说方法吧。” 卫然道:“移魂鲨复活必须借助海水。待会儿我回头去杀了移魂鲨,然后查出被移魂鲨附体的人,把他赶到大漠边疆没有海水的地方,这样移魂鲨就永远不会复活了——当然那个被附体的人,这辈子都会过得比较辛苦,但总比在海边要轻松一些。” 陈深山大喜:“仙长果然有妙法!” 卫然摇头:“算不上什么妙法,无论那个被附体的人是在大漠边疆还是在海边,他这辈子都将带着移魂鲨的诅咒生活,只不过在大漠边疆诅咒的影响比较轻罢了。” 陈深山咬牙道:“做大事哪有不牺牲的,已经被附体了又有什么办法?” 卫然点头:“你有这个觉悟就好,老村长肯定是无法领导这个村子了,你将成为新的村长,也将承担驱逐被附体者的罪责。” 陈深山道:“我知道被附体者是无辜的,但只要是为了村子好,我承担些罪责又有什么呢?仙长您尽管放心施为!” 既然一切已经安排好,卫然便即刻御起飞剑去杀那“海神”。 第七百三十六章 我不是傻雕 卫然飞到海面上,大声道:“移魂鲨出来受死!” 移魂鲨应声而出:“修行者,你为何想要杀我?” “我代表鲨雕人……”话说到一半,卫然觉得怪怪的,我不是傻雕,怎么代表傻雕人? 这也太傻雕了…… 于是他改口反问道:“你觉得自己不该死吗?” 移魂鲨说了好几个理由,总归是说自己比别的海妖要好很多,有了他的保护,别的海妖便不会对鲨雕村不利,他一直恪守规矩,从不越线杀人。 这口吻就好像黑帮说全靠我罩着你们,你们的生意才没被别的流氓混混给搅黄了,所以收点保护费也是应该的。 卫然道:“你比别的海妖要好,只能证明别的海妖更该死,不能证明你不该死。就算你有1000个理由,我杀你只需要一个理由——舒大强和小强,杀人偿命!” 本来卫然可以把理由说得更充足一些,比如对村子多年盘剥,吸血鬼之类的,但是他没心思跟弱者说太多。 “哼,我修行这么多年,也不是好欺负的!这一场战斗究竟是你死还是我亡,尤未可知呢!”移魂鲨怒道。 卫然淡淡道:“只要你碰到我一片衣角,就算我输。” “好狂妄的口气!” 旁边几只小妖大声道:“大王你就给这小子一点颜色瞧瞧!”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没有必要多做纠缠,一人一妖的身形交织在一起。 海面上剑气纵横,嗤嗤作响,得到王衍剑法真传的卫然,虽然比不上叶知秋,但是实力已经远超金丹境,就算碰上普通的观星境,也能打个平手。 “嗵嗵嗵”海面不断炸开水波,这一场战斗看似声势很大,实际上毫无悬念,卫然仅凭剑法就全面碾压移魂鲨,果然如先前所说,移魂鲨至死都没碰到卫然的衣角。 “咻”的剑气勃发,卫然一剑斩下了移魂鲨的头颅,然后把移魂鲨的尸体装进乾坤袋,御剑飞回鲨雕村。 “陈深山!”卫然在村子上空大声喊道。 陈深山应声而出:“仙长凯旋归来了!” 卫然问道:“老村长接回来了吗?” 陈深山道:“还没有,我派人去找了,一时没找着。不过他们年老体衰,走不了多远,估计明天就能把他们接回来。” “明天?”卫然眯起了眼睛,“也罢,眼下先把正事办了。” “仙长您请吩咐,陈深山一定全力配合。” 卫然把移魂鲨的尸体抛在地上,抛在地上道:“你把你们村子里每天都必须洗澡的人叫来。” 过了一会儿,陈深山叫来了二十几个人。 “仙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每天洗澡也不准吗?爱干净也是错?”那20多个村民都十分不解。 陈深山训斥道:“你们都闭嘴,仙长做事自然有他自己的道理,没看到地上移魂鲨的尸体吗?我们供奉了三百年的海神,被仙长识破真身,最终轻松斩杀。这样法力无边的仙长,岂是你们可以质疑的?” 陈深山看似严厉,其实是在维护村民们,在他的心目中,强者可以随意处置弱者,他们对海神恭恭敬敬,而卫然比海神更强,所以村民们竟敢质疑卫然,让陈深山感到忐忑不已。 卫然隐约求出了陈深山的心思,但也没有说破,保留一点威严对办事有好处。 村民们得到陈深山的提醒,纷纷醒悟过来,齐声道:“仙长高深莫测,是我们多嘴了!” 卫然摆了摆手,表示不介意。他最关心的事情是快速找出移魂鲨的附体者。 他将手按在移魂鲨的尸体上,然后运起红莲天眼一个一个注视这20多位村民,却没瞧出端倪来。 这可太奇怪了,难道我的红莲天眼不灵了? 卫然表面上不露声色:“你们都回去吧,我会继续跟进调查。” 村民们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也不敢多问。 回到陈深山家里,卫然依旧在思索移魂鲨的事情。 万万没想到事情超出了他的预料,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陈深山小心翼翼的询问道:“仙长,您先前说移魂鲨附体的事情,最终应该怎么处理呢?还请您示下。” 卫然沉声道:“实不相瞒,被附体的人并不在那二十几个每天都必须洗澡的人当中,我怀疑他附体在被驱逐的老人当中!” 陈深山吃了一惊:“那可如何是好?附体者一定会逃跑的!” 卫然点头:“确实如此,不过幸好老年人年老体衰,跑不了多快——你稍作休息,待会儿我带你御剑上天,你负责指认,我们把这些被驱逐的老年人一个一个找回来,再从他们之中甄别出被附体者。” 陈深山很兴奋:“仙长!可以带我上天吗?我不需要休息,恨不得马上就出发!” 卫然笑道:“这可不是一下子的功夫,毕竟被你驱逐的,有三十几个老年人呢!接下来是一场持久战,你得好好休息才行。” 陈深山懊恼的说:“我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卫然道:“你吃点东西,休息半个时辰,然后出发。” 很快陈深山的妻子阿花把饭菜端了上来,陈深山好一顿狼吞虎咽,然后就去里屋睡觉了。 卫然象征性的吃了几口,然后接过阿花端上来的茶喝了起来。 他无意中注意到一个小细节,阿花离开的时候,并不是去陈深山睡觉的里屋,也不是去厨房。 这本没什么,也许阿花还有其他的事情。 但是不久后阿花的房间传来泼水沐浴的声音,卫然就坐不住了。 他蹑手蹑脚的来到阿花洗澡的房间,运起红莲天眼从门缝里瞧过去。 他当然不是故意要偷看阿花沐浴。 气候还未入春,微微有点冷,而每天必须洗澡的人…… 卫然当机立断,从乾坤袋里拿出移魂鲨的尸体,然后用手压在移魂鲨尸体上,再次运起红莲天眼观察。 有反应! 卫然深吸一口气。 他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撞破正在沐浴的阿花,而是进里屋摇醒了陈深山。 “陈深山,你家阿花是不是每天都要洗澡?” 陈深山睡得迷迷糊糊,还没有反应过来,口中道:“仙长,您这么有身份的人,怎么可以偷看阿花洗澡?这太让我……” 说到一半,陈深山悚然一惊,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瞪大了眼睛:“仙长!您的意思是,被移魂鲨附体的人是阿花?” 卫然面色沉重的点了点头。 老天爷啊! 陈深山仿佛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直接软倒在床榻上。 第七百三十七章 比现实更现实 在恳求卫然的帮助之前,陈深山曾经信誓旦旦的保证能够负起整个村子的责任。 在卫然发现移魂鲨的特殊天赋之后,卫然再次确认了这一点,才下手杀移魂鲨的。 陈深山当时意志很坚定,无论被附体的是谁,他都能狠下心来将其驱逐,并主动承担驱逐村民的恶名。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被附体的竟然是自己的妻子。 即使反复做了心理准备,陈深山也依然陷入了挣扎与动摇之中。 “仙长,我该怎么办?”陈深山捂着头一脸痛苦。 卫然道:“这是你的决定,我帮不了你。在插手之前,我也征询了你的意见的。” 陈深山道:“仙长,我不是怪罪你,我是真的很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做——您能不能给我指点一条明路?” 卫然摇头叹息:“事已至此,哪有什么明路?无论哪条路都是错的……” 陈深山挣扎了很久,终于站起身来,咬牙道:“为了整个村子,必须驱逐阿花!” 卫然道:“你是一个值得敬佩的村长,是最好的村长,却是一个不好的丈夫。” 陈深山又想起另一件重要的事情:“阿花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附体的诅咒究竟是落在阿花身上,还是落在孩子身上?” 卫然道:“三个月,孩子尚未成型,移魂鲨是附在阿花身上,孩子应该没问题。” 陈深山稍稍松了一口气,但依然满脸忧愁——他不知道该如何跟阿花说。 卫然道:“我们可以把阿花被附体的事情瞒下来,找个借口说她出远门了。” 陈深山这才想起来,先前卫然召集那些每天必须洗澡的人时,并没有说明缘由,想必是刻意为之。 “仙长,我决定不当村长了,我要和阿花一起去大漠边疆。”陈深山考虑的很久,终于做出了决定。 卫然面露意外:“你不是做梦都想当村长吗?为此不惜背负骂名,把老头子们赶了出去。我让你把他们找回来,你不惜冒着触犯我的风险,也要延迟找回来的过程,可见你的权力心很重。” 陈深山羞惭道:“原来仙长您都已经知道了。” “你那点手段,哪能瞒得过我?” 陈深山道:“没错,我确实极想当村长,做梦都想。我常常畅想自己当上村长之后,会把我们的村子发展得繁荣富强……但是,我是阿花的丈夫,我必须负担起丈夫的责任!” 卫然道:“这不是你的错,移魂鲨才是罪魁祸首。” 他这句话不是说给陈深山听的,而是说给阿花听的。 阿花从门后露出身形:“你们说的我基本都听到了。” 卫然早知道阿花在听,但一直没有揭露,因为陈深山难以启齿,以阿花偷听的形式反而是最自然的办法。 “你们两夫妻一定有话要说,我出去溜达溜达,陈深山,商量好之后再告诉我。”卫然不忍目睹这样纠结的状况,选择了逃避。 良久之后,陈深山找到卫然:“仙长,她不愿意我跟着去大漠边疆。” 卫然叹了口气:“阿花心中有恨意,这是可以理解的。她没有做错任何事,却要遭遇如此不公的命运,尤其是驱逐她的人是她丈夫,所以她恨上你了。” 陈深山有些踌躇。 卫然知道这个时候该逼陈深山一把:“她不准你跟着,你怎么办?” 陈深山道:“我早说了,我已经下定决心,村长不当了,梦想我放弃了,她不准我跟着,我非要跟着!” 卫然点头:“这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了。” 即使陈深山到了另外一个村子,当上了另一个村子的村长,那也不是他的梦想。 他的梦想不是当村长,还是成为故乡人的领导者。 但那些都得放弃了,得到仙长肯定之后,陈深山心中稍安,再回头去找阿花了。 很快传来两人的争吵声,只听得阿花用凄厉的声音质问:“陈深山,你摸着良心回答我,如果不是因为我怀了你的孩子,你还会不会跟我背井离乡,还会不会放弃你的梦想?” 陈深山柔声安慰阿花,说了些好听的,阿花渐渐止住哭泣。 过了良久,两人商议已定,收拾了一些细软,再次找到卫然。 卫然道:“看起来你们俩已经和好了?” 阿花望向陈深山的眼神已经没有了恨意。 她提着包袱向卫然行礼:“让仙长费心了。” 卫然道:“愿意为了妻子而放弃梦想的男人,这世上少有,陈深山值得你珍惜。” 陈深山有些欲言又止。 卫然道:“说吧。” 陈深山道:“还有另一件事要麻烦您,从这里到最近的城镇通不了水路,村子里又没有马车,只能走路过去,阿花怀有身孕,只怕不堪长途跋涉,能否劳驾仙长御剑送阿花一程?到了城镇里,就有马车坐了。” 阿花埋怨道:“深山,你怎么可以让仙长做这种车夫的事!” “没问题,我先载阿花到附近的城镇,然后再回头接你,最终保证把你们俩都送到有马车的地方。”卫然爽快的答应了。 阿花感慨道:“仙长您真是没有一点架子,遇上您真是我们的福分。” 卫然心道——福分?只怕未必……如果没有我的掺和,你们虽然要被海神剥削,却还不至于要到背井离乡的地步…… 来回两趟送走阿花和陈深山之后,卫然心中稍安,这件事情好歹算是圆满解决了。 然而事情没那么简单,当他御剑回到鲨雕村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惨状。 海妖上岸横行,大肆屠杀鲨雕村的村民,当卫然赶到的时候,存活者不过十之一二。 这些海妖有的是移魂鲨的下属,为大王报仇而来,有的是无人管束的零散妖族,听说鲨雕村失去了庇护,便来兴风作浪。 这一日,卫然一人一剑,将鲨雕村方圆三百里的海妖屠了个干干净净。 血水甚至将海水染红,过了很久才恢复颜色。 然而鲨雕村终究是保不住了,幸存的村民要么残疾,要么落下心理阴影,最终靠被陈深山驱逐的老人家们主持大局。 然而已经没有什么大局可言了。 这个村子已经毁了。 由于卫然的掺和,鲨雕村迎来了海妖猛烈的反扑,终究毁于一旦。 这一日,鲨雕村所遭受的损失,比海神三百年来所造成的剥削和损失加起来还要大。 大出十倍。 如果能重来,我一定选择不帮年轻人们——卫然这样想。 然而事实上,卫然和姜竹喧虽然选择了截然不同的两条路,却都是无可奈何的结局,并没能改变什么。 虽是幻境,但这种深深的无力感太现实了。 和现实一样残酷。 第七百三十八章 军方最强战力 卫然和姜竹喧从幻境中醒来,各自神色复杂。 叶知秋背对着他们,负手而立,目光悠远:“你们知道吗?并不是我选择成为了一个魔头,有时候不是没得选,而是无论选什么,结局都一样,就像你们刚才一样。” 最艰难的选择不是一个好的选项一个糟糕的选项,而是两个选项都是糟糕的。 这种无力感最能挫败人。 人们常常想“如果能重来,我一定不选这个”,并羡慕没有选这个的人,这样的想法是好的,给自己留个念想留个希望,但不必成真。 万一成真了,发现没选这个也一样糟糕,那么希望破灭,比之前更痛苦。 卫然最先从情境中脱身而出,道:“叶知秋,你想要传达的信息,我们都接收到了,现在你可以放她走了吗?” 叶知秋意趣索然,背着身子挥挥手道:“走吧。” 卫然大喜:“竹喧,你快走,再也别回来。” 经历了这样大的波折,他不再称“竹喧姑娘”那么见外,而是自然而然的换了一种更亲昵的叫法。 姜竹喧有些踟蹰,不愿离去。 她的想法很简单,你要死了,我想多看看你,说不定有什么奇迹发生呢? 卫然顿时就急了起来,跺着脚道:“你别犯糊涂,这是难得的机会,不如回去好好修炼,以后杀了叶知秋替我报仇。” 叶知秋闻言放声大笑,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姜竹喧本来不愿走,听到叶知秋这样肆无忌惮的笑声,心里一阵气恼,反而转身离去了。 辞别姜竹喧后,卫然感觉完成了一件大事,松了一口气。 叶知秋摇头:“我原以为你是个干大事的枭雄,没想到是个儿女情长的性情中人,是我看走眼了。” 卫然毫不客气的说:“关你屁事。” 叶知秋道:“你的弱点刚一离开,嘴就变得这么硬?看来我得回头把她抓回来,免得你不会好好说话。” 卫然连忙陪着笑:“叶老大,叶宗师,您这样的身份,跟一个小姑娘较什么劲呢!” 叶知秋目光有点奇怪:“我真佩服你,你自己所剩时间无几,离死亡很近了,竟还有心思开玩笑?” 卫然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说实话,很慌,如果不开玩笑不插科打诨,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沉重的死亡,我甚至每一息的时间都很难过。” 于是两人都不说话了,沉闷的前行。 过了许久,终于叶知秋受不了这样的沉闷,率先开口道:“说点什么吧?” 卫然懒洋洋的说:“你不会自己找话题吗?” 叶知秋道:“你看起来更擅长聊天一点。” 卫然道:“好吧,我问你,你既然那么强,又讨厌和尚,为什么不冲进白马寺把方丈杀了?” 叶知秋道:“我是强,不是傻。” “为什么杀海泽法师不是傻,而杀方丈是傻?” 叶知秋哂道:“明知故问!白马寺那是别人的地盘,倒不是说我杀不了方丈,问题是那样损伤太大,有碍于我之后的行动。不到万不得已,我哪会做这种蠢事?” 卫然一脸遗憾:“我还以为像你这样孤傲的人,不会承认闯入白马寺会大有损伤这件事。” 叶知秋淡淡道:“我还以为像你这样聪明的人,不会使用如此拙劣的激将法。” 卫然挠了挠头:“死期将至,头脑有些不灵光了。” 叶知秋笑了笑:“承认自己头脑不灵光,说明你头脑还算灵光。” 卫然又道:“你讨厌和尚,朝廷讨厌你这反贼,你自称比白马寺方丈要厉害,那么跟军方的高手比呢?” 朝廷被某些人称为“最强的门派”,其中军方是战斗主力。 大汉帝国军制,武将的最高官衔是“大将军”,然后是“骠骑将军”与“车骑将军”,再是“前后左右”将军,这是第一档。 接下来是“四征四镇四平”,即征东将军、征南将军、征西将军、征北将军,这是第二档。 再往下就是剩余的破虏将军讨逆将军等一系列,包括武卫将军费桦,属于第三档。 最后就是杂号将军,比如偏将军裨将军等等,郗海属于此列,算是不入流的第四档。 不过出于对老将的尊重,“大将军”的地位不给最强者,而一般留给元老级的人物。比如当今的大将军何将军,实力已经不行,但是出于对老年人的尊重,给他一个大将军的虚职坐一坐,过过干瘾。 实际上,军方真正的最强者,当属“骠骑将军”和“车骑将军”这两位。 卫然问道:“骠骑和车骑,哪个更强一点?” 叶知秋几乎想都没想,不假思索的回答:“当然是骠骑强,夏侯摧城无论实力还是在军中的威望,都要超过车骑。” 卫然感慨道:“难怪士兵们称他为军神,带一个神字,想必你是打不过的吧?见了他是不是要灰溜溜逃跑?” 叶知秋奇道:“你怎么又使用这种拙劣的激将法?” 卫然摊手道:“我哪里激了,我唆使你去挑战夏侯摧城了吗?明明只是普通的实力探讨罢了,玄星阁的弟子们茶余饭后常常讨论高手们谁强谁弱,不过是个日常消遣,怎么到你嘴里成了激将法了?” 叶知秋笑道:“看来你的智力有所回升。” 卫然很不爽,这个叶知秋又强又狡猾,简直油盐不进,如此下去,我该如何才能逃脱? 时间已经是上午,他的寿命还剩下大半天。 上天会怎么处置自己,卫然还没想那么多,也没有余力想那么多,他现在只想着从叶知秋手里逃脱,然后再想别的! 叶知秋转移话题道:“这个夏侯摧城,说起来跟你还有点关系。” 夏侯摧城,军方的最强战斗力,竟然和我有关系? 卫然一听就来了兴趣,奇道:“我?和那位军神?能有什么关系?” “他的弟弟夏妙才,人称北地箭神,是你的箭术师父吧?” 卫然吃了一惊:“北地箭神是军神的弟弟?不对啊,一个姓夏,一个姓夏侯,怎么能是两兄弟?” 叶知秋道:“他们都姓夏,只不过母家姓侯,侯家是军方世家,夏摧城早年间入行伍,战争中被侯家救了一命,反而夏家一直反对他加入军中,夏侯摧城感念侯家救命之恩,又为了气夏家,就把母家姓加在夏后边,成了夏侯摧城。” 卫然道:“可真是个执拗人。” 叶知正要说什么,忽然眼神中陡然闪过了一丝森然寒气,脸色骤变! 这是卫然自认识叶知秋以来,第一次见他露出如此严肃郑重的神情! 如临大敌! 第七百三十九章 战鬼(上) 虎牢关前。 这是一座被战火所毁的废弃雄关,据说军方有计划重建,但一直没有真正行动。 尽管废弃,依然遮掩不住它的雄伟。 叶知秋顿住脚,远远的看着虎牢关的城墙,眼神里夹杂着慎重和欢喜。 他转头对卫然道:“你刚才不是问我和军方高手谁强吗?很快你就知道了!” 说完,他向前迈了几步,对着前方的虎牢关方向正色道:“不是是哪一位军方高手?军神夏侯摧城?还是赤色战鬼龙烈?” 卫然吃了一惊,这两个名字都是如雷贯耳,军神是骠骑将军,赤色战鬼是车骑将军。 虎牢关的灰色城墙之下,缓缓走出了一个人影,那人全身赤色,须发皆张,魁梧得像一头红色的雄狮。 然而这样的大块头,卫然竟然丝毫没有注意到。 他仿佛是忽然凭空出现一般——但其实他一直都站在那儿,并没有施展任何隐身之术,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可以将一切气息都掩盖住,他站在那儿,仿佛和那破败的城墙杂草黄土融为了一体! 最擅长洞察的卫然,拥有红莲天眼的卫然,完全没发现此人的存在,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差距太大! 军方的二号人物,赤色战鬼,龙烈! 卫然毫不怀疑,此人和玄星阁主薛楚夜是同一个档次的,已经能够利用天地间的规律规则。 这些天地自然的规律规则,人们常常统称为一个字:道! 赤色战鬼的双目精光慑人,让人一眼看去之后,几乎不敢抬头。 他缓缓走来,没有说什么狠话,却给人一种颤栗震慑的感觉,让人只想落荒而逃! 赤甲、赤发、赤目、赤刀,这位军方强者,没有带千军万马,只身一人挡住了叶知秋的去路! 赤色战鬼开口,声音如宏钟一般:“叶贼,总算让我遇见你了。” 叶知秋哈哈一笑:“有一说一,你儿子龙烁不是被我拐走的,不过今日能与你一战,想必会十分尽兴。” 龙烈面色不变:“我为朝廷剿灭反贼而来,与龙烁何干。” 叶知秋有一点和卫然很像,不主动挑事,也不怕事。他眼神里的狂热和兴奋逐渐浓厚起来,卫然距离他较近,亲身感受到叶知秋身上那勃发而出的令人热血沸腾的战意! 这就是大佬们的世界吗?仅仅只是自然而发的战意,居然已经强大到了犹如实质! 站在一旁的卫然,受那一股气息影响,不由自主的跟着兴奋激动了起来。 “不必多说,开战吧!”赤色战鬼“嗡”的一声拔刀在手。 卫然虽站在叶知秋身后,但忽然间心里猛的一沉,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强大压力笼罩而来! 他境界不够,离当世两大强者对峙的地方太近,双方虽然都没有针对他,但是各自强大的气势已经猛的散发出来,进行了无形的比拼。 卫然仅仅是被余波所涉及,就已经有些顶不住了! 他原以为自己得到王衍的剑法传承,已经算是个强者,然而现实给他上了一课,让他用亲身体会来记住什么叫真正的强者! 卫然感觉自己虽然是站在地上,可意识仿佛坠入了无边的海洋,周围惊涛骇浪此起彼伏,无数乱流激荡席卷!而他自己的意识,仿佛海啸中的一条小船,随时都有覆灭的危险! 他的脸色越发的惨白起来,强行退了一步,随后身子一软,两眼发黑,后脑勺隐隐作痛! 卫然心中骇然,知道自己决不能晕过去!一旦晕过去,自己的意识就完全失守了,到时候在两大高手的挤压之下,顿时就会被卷入两人对决的风暴之中,后果不堪设想! 沙尘四起,卫然冷汗直流——这特么是神仙打架!他们可还没出手啊!就有这样恐怖的威压! 卫然捂着头,强忍痛苦连连后退,好歹退出了两位强者的威压范围,却依然感觉到心中异常烦闷,张嘴吐了口血出来,终于稍稍好转,但也力气尽失,软倒在地上喘气。 本来想趁这个机会逃脱,没想到弄成这样,大佬的世界果然是我无法想象的。 虽然只是片刻之间,卫然却知道自己在鬼门关前打了个来回。 龙烈看了卫然一眼,面露诧异:“这年轻人竟没死?” 叶知秋笑道:“卫然,你忍着点,待我打赢这战鬼就来救你。” 卫然当然知道叶知秋不是一片好心,只是因为某些特殊原因得把他带回据点罢了。 说不定眼下这种情况也在叶知秋的预料之中——跑没力气跑,死又死不掉,不正符合叶知秋的需求吗? 龙烈冷笑:“打赢我?只怕没机会了!” 叶知秋淡淡一笑,然后迈出右脚往前踏了一步。 “子曰!” 一步踏出,两个箩筐大的金字连续砸出,仿佛万斤巨石,比攻城时的投石车还要恐怖无数倍。 龙烈骂道:“曰你麻痹!” 这句骂人的粗话爆发出来,每个字犹如沉重的大铁锤! “子曰”两个字主动散开,化为一股无形的声浪。到了最后,声浪与声浪相撞,一股惊人的狂潮席卷开来! 叶知秋和龙烈之间的距离大概五百尺,此刻这五百尺的路上,忽然一道一道肉眼可见的声浪扑面而来,好似大海狂涛! 飞沙走石,碎石如雨。 卫然难受的捂住了耳朵,但眼睛却睁得很大,这两位强者的对决,仅仅是观摩,也能给他带来不少的好处——如果他能活下来的话。 叶知秋面色凝重,持剑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龙烈也是一脸肃然,捉刀在手,缓缓前行。 五百尺的距离被压缩得越来越短,相应的,声浪狂涛在两人之间的道路上澎湃,也渐渐的被压缩。 于是威力越来越强,反弹撞击在两人身上。 眼看音浪狠狠的撞在叶知秋身上,叶知秋的面具骤然破碎,全身的青色儒袍顿时鼓胀起来,随后就听见嗤嗤几声…… 几缕赤色的光芒在叶知秋的身边半空中陡然显现出来,这几缕赤光暴烈而锐利无匹,叶知秋不得不伸出手指一点。 赤光碎裂,落英缤纷。 而龙烈也受到音浪的影响,盔甲上的金属挂件叮叮当当坠落在地,不过也只是表面上,实际上两人都没受伤。 这仅仅是第一回合而已。 第七百四十章 战鬼(中) 声浪的呼啸越来越猛烈,叶知秋压力渐渐增大,步伐渐渐缓慢下来。可是任凭他如何缓慢,始终一步一步走向龙烈,没有丝毫停顿。 龙烈的目光不是看着叶知秋那柄紫色的剑,而是死死盯着叶知秋的手指。 两人的距离由五百尺变成了三百尺,龙烈心中忽生警兆,总觉得下一刻,叶知秋就会一步跨越三百尺的距离,然后一指戳出。 龙烈不知道自己的猜测对不对,他不敢赌。 赤刀上的金环叮当作响,龙烈抓着赤刀,在自己的身周划了一个圈。也不见什么大声势,然而无声无息之中,那段三百尺的距离忽然产生了异变! 明明一步都没有退,但两人之间的距离仿佛又变长了。 周围看似是先前的荒野废关,实际上已经变了,只是看起来像先前罢了。 龙烈作为一个魁梧的武将,却忌惮着叶知秋近身。 原因很简单,他知道叶知秋那一招“空砂尘”有多么恐怖。 叶知秋脸色稍变,他意识到眼前的道路似乎在无限延长,与龙烈的近身仿佛变得遥不可及! 音浪停歇,风声萧萧,黄沙漫天。 叶知秋停下了脚步,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他看着远处的龙烈,忽然皱起了眉来,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这次却毫无阻碍了。 只不过走了几步之后,叶知秋抬头看去,那龙烈依然站在原地,两人的距离竟丝毫没有被拉近! 叶知秋面露讶色,不进反退,蹭蹭蹭连连退后了二三十步,再抬头看龙烈时。发现两人的距离依然没有丝毫改变,也没有被拉远。 叶知秋终于笑了笑:“有趣有趣,想不到你对天地规律的领悟,已经到达了这个地步!” 这不是什么障眼法,更不是幻觉,也不阵法,而是真真正正利用天地规律的神奇法门,无论叶知秋前进或者后退,都是原地踏步! 简直与神仙无异! 卫然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他常常被凡人称为“仙长”,今天他总算亲眼见识什么是真正的“仙长”! 他见识过的战斗,大多是拼力量大小,或者拼速度拼技巧,复杂一点的拼对战机的把握,还有对环境的利用等等。 跟眼前这两人比起来,他引以为傲的那些力量和技巧,简直小儿科! 刚想到这里,忽然听见叶知秋发出一声轻笑。 叶知秋不再做徒劳的前进或者后退,而是闭上眼睛,用心感受什么,终于叹了口气,由衷赞叹道:“赤色战鬼,你今天可真让我惊喜啊!” 龙烈冷笑:“最终要了你的命算不算大大的惊喜?” 叶知秋没有生气,而是道:“利用天地规律,你会,难道我不会么?” 他伸手骤然一拂,刷!千道万道暗金色的光芒从叶知秋周身激荡迸射出来,犹如金蛇乱舞一般! 黄泉拂! 这一拂,自有一股磅礴得令人心悸的骇人气势。 此招比“空砂尘”“独乐屠”的威力还要大,当是叶知秋的绝招。 叶知秋周围那些虚假的环境,在黄泉拂的骇人威势之中,瞬间“嗤嗤嗤”被涨开了无数个细微的口子来! 那虚假的天地一旦破碎,顿时惹得空间气流如狂风暴雨一般涌动起来。 龙烈面色大变,疯狂催动真元,维持着这个空间。 呼啸声之中,黄泉拂逐渐从暗金色变为土黄色,光芒越发黯淡,而力量却越发强大!那无边无际的沉重压迫力,仿佛可以摧毁任何挡在前方的事物。 终于,虚假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嘎吱声,然后“乒”的一声,如同打碎一个琉璃盏,虚假的虎牢关碎了,眼前的一切片片飞舞,最终散落,真实的虎牢关显露出来。 天仍然是天,地仍然是地,路仍然是路! 龙烈看着叶知秋破空而出,脸色也陡然一变,不由得深深吸了口气:“叶贼!你有这本事,为何却始终成不了气候?” 卫然也很奇怪,是啊,你都表现出超越军方二号人物的实力了,为什么总是发展不起来? 叶知秋叹了口气:“这还真不能怪我,也不是我管理和统治的问题。今天心情好,不妨告诉你,我只是这几日状态极佳,平时连一半实力都发挥不出来。” 卫然心里咯噔一下——这几日状态极佳?为什么是这几日?这几日是截止到何时为止?我可以等他实力下降再逃脱啊! 哦……恐怕不行,因为我只有今天一天了…… 叶知秋没有给龙烈和卫然解释更多,因为此时,龙烈仅离叶知秋三百尺之遥了! 叶知秋进了一步,这一步直接跨越三百尺。 而龙烈退了一步,这一步退了一百尺。 看来天地规律的斗争,还是对龙烈有不小的影响。 叶知秋全身陡然迸发出强烈的肃杀之气,身子一顿,双脚在地面一点,嗖的一声,身形已如利箭一般疾射出去! 一百尺的距离,对于这样的高手来说,不过是瞬间而至! 鲜血飞溅,龙烈顿时被大力抽飞,他捂着胸口站起来,发出一声怒吼,身上的赤甲如同变形一般,喀拉拉变化为无数的金属组件,令卫然感到意外的是,那些金属组件最后附着在他的赤刀之上。 赤甲没了,赤刀变大了一倍。 “此刀名为血狮,杀过的高手不计其数,今日我就拿此刀斩下叶贼你的狗头!”龙烈大吼一声,挥刀就是一斩! 刀剑交击,猛烈的碰撞之下,周围不少砂尘碎石被乱流卷了飞起来,可这些小石子刚刚接触到两人身边,在巨大力量的挤压之下,瞬间就变成了粉末! 两人身形分开,叶知秋的嘴角出现了一丝血线。 他终于受伤了。 这个回合是龙烈稍稍占优。 虽然卫然很希望龙烈能打败叶知秋,但他并不觉得叶知秋会死在这里。 叶知秋抹掉嘴角的血迹,轻笑道:“放弃防御,专心进攻吗?看上去很厉害,但是弊端太明显了。” 龙烈并不答话,血狮咆哮,他再次出刀。 两人连续拼了数十击,每一次刀剑交击都爆发出巨大的气浪,远远观战的卫然心口烦闷,脑门隐隐作痛,几乎要吐血。 “轰隆”一声,虎牢关的某一道城墙经不住余波的威力,轰然倒塌。 叶知秋眼神炽热,口中语气却很平静:“差不多了吧?” 龙烈面色肃然:“嗯,最后关头一决胜负吧!” 第七百四十一章 战鬼(下) 龙烈原本赤红的双目,逐渐褪去血色,变成了普通状态。 卫然心中奇怪,这个赤目状态应该是有某种战力加成的,为何龙烈要放弃?是顶不住了吗? 还是……想切换成更强的状态? 接下来龙烈面色郑重的戴上一个扳指,一个翠绿色的扳指。 然后他的两个瞳孔,瞬间变成了诡异的翠绿色! 叶知秋心中一凛,急忙飞身上前抢攻。 龙烈那魁梧的身体仿佛轻柔无物,空气忽然一扭曲,整个人就不见了! 叶知秋立刻感觉到对方的气势忽然高涨,他原本锁定了对方的气机,但是戴上扳指之后,锁定就失效了。 而龙烈也利用了这一瞬间逃脱锁定,身子呼的一下,远远的退了出去。 叶知秋面露疑惑,陷入了思索。 空气再次扭曲,一瞬间的功夫,龙烈的身形已经出现在了三千尺外的另一座城墙之上。 “这是什么力量?”叶知秋皱眉,“难道你隐藏了实力?没道理啊……跟我斗,你哪有隐藏实力的胆子?刚才你躲闪的这一下,似乎超出了你的境界?” 龙烈沉声道:“叶贼,我的实力确实不如你。不过,这并不代表你今天能活着回去。” 说罢,他眼睛里的翠绿色越发的诡异起来,然后深深吸了口气。 这不是什么大动作,但是他这一吸气,仿佛要把周围的空气全部吸干了一般! 紧接着,龙烈流下眼泪。 两行翠绿色的眼泪顺着眼睑而下,衬着他的脸色越发诡异。 连卫然都看出来了,他的眼泪当然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用力过度无法控制。 龙烈站在高高的城墙之上,双手握着刀,失去了赤甲,他一袭红袍在寒风中猎猎作响,明明诡异,却又有一丝壮烈。 叶知秋忽然感应到了什么,脸色骤变,忽然大喝一声,身子如离弦之箭一般直取龙烈:“空砂尘!” 空砂尘这三个字,说出来不过是一至两息的时间,然而叶知秋却觉得很漫长。 这不是心理上的感受偏差,而是另一种情况,卫然熟悉的情况。 在这一刹那,卫然只觉得时间被凝固了,他感觉到一切都在变慢,然后完全被冻结! 连风都凝固。 叶知秋人在空中,却无法寸进,也没有落下来,就这么悬着,冻结着。 龙烈用扳指把叶知秋凝固之后,再次奋起全力,举起手中的巨刀“血狮”。 卫然隐隐觉得这股凝固叶知秋的力量有些眼熟,但他没心思琢磨那个,他的内心充满了喜悦——叶知秋要死了! 这个魔头终于要死在军方第二号大佬的手上了! 然而有句俗话叫“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喀拉拉”仿佛破冰的声音,叶知秋的头能动了。 叶知秋露出震惊的神色,大喊道:“这……这不是你的力量!” 龙烈咬牙道:“没错,实话告诉你,扳指是王衍的东西。” 王衍?叶知秋愣了一下才回想起来这位十二年前去世的强者之名。 下一刻,龙烈的刀落在了他身上。 鲜血狂洒,叶知秋终于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溃败。 龙烈哈哈大笑:“没想到吧?最终竟然是王衍的宝贝助我胜利!” 这一刻,卫然比龙烈更开心! 叶知秋躺在地上血泊之中,一边咳着血,一边震惊道:“你们军方竟和诸天教有勾结?” 龙烈摇头:“不对不对,是十二年前王衍来宫里,求陛下翻阅天书,当时就给了这扳指作为谢礼,后来因为我立下军功,陛下赏……” 说到“赏”字的时候,龙烈突然面色骤变,想要闪躲,却已经来不及。 不知何处而来的气劲爆发,直接给了龙烈致命一击! 那道气劲无形却又暴烈无比,龙烈脸色苍白,身子如同被万斤铁锤击中一般飞出,半空中陡然张嘴,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叶知秋躺在血泊中,什么也没做,只是轻轻的说了一声:“空砂尘。” 龙烈放弃了赤甲,防护能力大不如前,中了这一记空砂尘,直接丧失了战斗力。 他的那件赤袍就犹如败絮一样四分五裂,裸露出了上半身,无数毛孔里渗透出了丝丝血液! 形势逆转! 龙烈大口咳着血,眼里尽是不甘:“你怎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能出手?” 叶知秋爬起身来,伸手一招,紫色的剑自动飞回手里。他走过去,口中淡淡道:“当时我确实无法出手,之所以能逆转,是因为我早就出手了。” 卫然隐隐明白了,龙烈却依然不解。 叶知秋道:“你是第一次使用这扳指的力量吧?扳指的力量把一切都凝固了,我的身体凝在半空,没有力量支撑,却没有落下去,这已经违反了规则……怎么解释呢?非要说的话,是扳指托住了我——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当时已经使出了空砂尘,但是空砂尘的力量却被扳指给冻住了,所以延时没有爆发开来。” 说到这里,龙烈才恍然大悟,扳指当然不可能将人永远凝固住,而是有时间限制的,当凝固时间结束之后,先前的“炸弹”空砂尘,变成了“延时炸弹”,最终爆发。 要怪,就怪自己傻傻的站在原地吧…… 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用,叶知秋挥剑斩下,龙烈喉咙里“嗬嗬”作响,还想垂死挣扎一下。 “王衍又如何?死了十二年的人,能拿我怎么样?”叶知秋这一剑斩在扳指上,翠绿色的扳指碎为齑粉。 他复又一剑,斩下了龙烈的头颅。 卫然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让叶知秋给逆转了。 斩杀了军方的二号人物,这一壮举让叶知秋豪气冲天了好一阵子,只可惜身边没有弟子赞颂这一场大胜,实乃美中不足。 叶知秋杀了龙烈,传扬出去是震惊修行界的大事,但卫然压根没有心思管那些,他逃脱的希望又泡汤了,心里正郁闷着。 眼看叶知秋得意罢了,正缓缓走过来,卫然心念电转。 刚才,龙烈用王衍的宝物制住了叶知秋,险些翻盘成功,而我这里也有一件王衍的宝物,似乎也有同样的功能,要不要试一试? 卫然的心脏怦怦直跳,暗中把怀表“十二时辰”扣在了手里。 如果是平时,他肯定不敢这样冒险,因为“十二时辰”的命中率算不上很高。 但此时叶知秋受了伤,又是刚刚获得大胜,难免有些松懈。 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一定要把握住! 第七百四十二章 天谴(上) 卫然的手微微颤抖,也难怪他紧张,面对叶知秋这样的强者,一般人根本生不起反抗之心,他能鼓起勇气搏一搏已经很不错了。 最重要的是,万一失败了,后果将是万劫不复! 叶知秋缓缓走近,敏锐的发现卫然神色有异。 “你盯着我看做什么?” 卫然的反应堪称机智:“你难道没发现你的面具没了吗?” “哦!原来你在想这个事!”叶知秋安心下来,因为卫然从没见过他没戴面具的模样,难怪神色有异。 “我原来脸上有烧伤的痕迹,就做了个面具,后来我修为精进了,自然就修复了那伤疤,但是面具却没有丢掉,因为上位者需要一点距离感,才能有威严,你看皇帝戴那天平冠,就是让别人瞧不清他的脸,产生天威难测的感觉……” 叶知秋正滔滔不绝的时候,卫然终于发动了最终一击! “十二时辰”,以卫然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晃了一下,光芒并耀眼,却有一种无法抗拒的魔力。 中了!卫然的心脏狂跳了起来! 在各种复杂因素的影响下,我赌对了! 卫然几乎要狂喜的喊出声,叶知秋,你也有今天! 他强行压抑内心的激动,迅速拔剑刺向叶知秋。 魔头,死在一个金丹境手里,万万没想到吧? 然而,卫然的剑虽已刺出,却无法寸进。 “喀拉拉”仿佛坚冰破裂的声音,叶知秋被凝固的神情逐渐变得生动起来。 而卫然则是面现惊愕。 “乒”的一声,叶知秋破境而出,竟是抵挡住了“十二时辰”的凝固! 叶知秋伸手一抓,用左手抓住卫然的剑身。 卫然一脸绝望,弃剑踉跄后退几步:“你早有准备?” 叶知秋把晓天一闪掷在地上,哈哈一笑道:“一个死到临头还能有说有笑的人,这样的人一定不会轻易放弃,如果你不反抗一下,那你就不是卫然了!我何止早有准备,我一直在准备着!你还记得吗?我早说过,对于你,我是很重视的。” 完了,唯一的机会没抓住,这回真要死在叶知秋手里了…… 卫然心灰意冷,为什么我的敌人不但不大意,反而那么重视我?我只是一个区区金丹境,你那么全力防备我做什么? 你就不能按照套路来,乖乖的轻敌一回吗? 叶知秋识破卫然的反击,一时兴致勃勃的说个不停,而卫然则兴味索然,连话都不想说。 “对了,你刚才用来晃我的那玩意儿是什么?拿来瞧瞧。”叶知秋道。 卫然没好气道:“你把梦貘拿走了,又抢我的十二时辰?” 叶知秋道:“你反正今天会死,死后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的,不如配合一点,别让我动手来抢,这样我还能保证你死得体面一点,好歹不受侮辱——对了,端木的遗物也拿出来。” 卫然反正放弃治疗了,便把端木的乾坤袋以及“十二时辰”都递给叶知秋。 如果一定得死,我希望死得体面一点。 叶知秋接过东西,然后拿着十二时辰在手中把玩,口中啧啧称奇。 就在十二时辰脱手之后,卫然感觉到一阵疲倦,禁不住向后一倒。 再睁开眼时,身周景色变幻,却是卫然去过的地方——嗯?这不是诸天教吗? 我怎么一眨眼到了诸天教? 下一刻,卫然看见全副武装的王衍跟轩辕定海在商量着什么。 于是卫然明白了,我再次看到了十二年前王衍的经历。 王衍完全不似上次看到的那般洒脱,而是面色凝重,身上穿着一件笨重的盔甲,仔细一看——不是一身盔甲,而是两身盔甲叠着,看上去有点滑稽。 除了盔甲之外,还有好几件护身法宝,甚至还捏了一把护身符咒,保护性的阵法是一个叠一个,可谓怕死到了极致。 卫然心道,我是没这条件,要是有条件我也这么弄,狼狈归狼狈,但是小命要紧! 将心比心,卫然非常理解王衍的做法,年纪轻轻还没活够,谁舍得死呢? 王衍安排完这一切之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我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动用了整个诸天教的物力,再加上我的修为,应该能搏一搏!” 卫然心里咯噔一下——以王衍的本事加上诸天教的物力,竟然最终还是死了,老天爷果然是老天爷! 突然,就在此时,穹顶传来一个威严宏亮的声音:“天外来客!” 那声音极大,辨不清来源方向,仿佛整个天顶都在发声,而声音又不带丝毫感情,分不清是老或者少,甚至分不清是男或者女,充满威严但冷冰冰的。 王衍骤然变色,把手中上百张符纸齐齐打出,那保护性的光罩叠了一层又一层,连脸都看不清了,把他变成了一个胖胖的皮球模样。 卫然发现一个奇怪的地方,只有他和王衍抬头看天,其余所有人都恍若未闻,依然看着前方或者地上。 轩辕定海见王衍反应这么大,奇道:“教主,怎么呢?” 王衍问道:“你们都听不见吗?” 众人皆面露诧异:“听见什么?” 卫然顿时就明白了,天顶的话,只有他和王衍听得到。 那句“天外来客”,是专门说给天外来客听的。 天顶上的声音又道:“你没有经过我的同意,擅自闯入我的世界,在此兴风作浪,我今日就要给予你这强闯者以天谴!” 原来说话的“人”,就是“星球意志”或者“世界意志”,俗称老天爷。 老天爷这话听起来蛮横,但仔细一想确实有道理…… 假设你有一个很大的庄园,里边是你的家人和奴仆丫鬟,还有牛马家禽,突然有一个莫名其妙的外人闯了进来,搅风搅雨,吃你家的东西,占你家的牛马,杀你家的奴仆,甚至还把你家人的某间屋子给抢了,这种情况下,外人犹不自知,甚至自以为是什么天之骄子,你会怎么做? 眷顾这个外人?赞赏这个外人? 不,当然是把他抓起来,好好的惩罚一番——怎么用刑能消气,就怎么用刑。 只是老天爷这个刑罚比较厉害,称之为天谴。 卫然露出苦笑——说好的穿越者各种气运钟于一身呢?我这边的老天爷怎么好像充满了恶意? 你就不能按套路来吗…… 第七百四十三章 天谴(下) 王衍抬头望天,大声道:“我确实是未经同意擅闯,但并未兴风作浪,反而一直在帮助你的子民,若老天真的有眼,应该看到了我所作的善事。” 世界意志,或者说老天爷答道:“善事?在很久以前,我听到有山民祈祷,想要消灭他们山里的狼,因为山里狼很多,狼吃鹿,整片大山脉里的鹿快要灭绝了,而且也威胁到了人类的生存。” “于是我降下神力,将整片山脉的狼全部灭绝,残忍的狼都死了,善良的鹿存活下来,很美好的结局是不是?由于鹿群失去了天敌,八年之后,整片山脉的鹿大量繁殖,增长到了十万头,鹿群太多,吃光了野草林木,自身也开始大批饿死倒毙,迅速回到了八千头的数量。而由于树木野草被吃光,光秃秃的山上无物遮挡,导致山体滑坡,把山民全部压死,这就是我所做的大善事啊!” 卫然听到这段话,马上就想起《道德经》里的一句话: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刍狗,就是用草扎的狗。在老天爷眼里,万物都和早扎的狗一样,不存在高低贵贱之分。 人类认为狼残忍,鹿善良。在老天爷眼里,都是一样的。 人类自认为是万物灵长,比其他生物要高贵。在老天爷眼里,都是一样的。 你有什么好高贵的?在我眼里,你和其他物种平起平坐。 一头鹿做任何一件事都不会考虑事情的意义,是人类自己给行为赋予“意义”,并自以为很有内涵。所谓“善事”和“恶事”,那是人类自己发明的道德准则,你竟然要求老天爷遵守人类发明的准则? 你是不是疯了? 所以,在老天爷眼里,没有什么善事恶事,你擅自闯入我的地盘,我降下天谴,就是这么简单。 世界意志似乎没有和王衍多说的兴致,直接降下了天谴。 大晴天的,骤然天上雷蛇乱舞,这下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异状,纷纷惊呼起来。 王衍大声道:“都退后!” 众人一边退后一边嚷道:“教主要渡劫成仙了!” 轩辕定海嘟囔道:“教主是沧浪境,还没到渡劫的时候啊……” 说话间,风云变色,转眼间天上乌云密布,缓缓旋转着,如同一个恐怖的漩涡,而那漩涡之中正酝酿着一股磅礴到无可匹敌的力量! 诸天教的教众们虽远远退开,但目光都死死锁定那个“劫云漩涡”。 滋滋滋,雷光缠绕的声音,令所有人心里发慌。 终于,“轰”的一声炸响,天谴降临! 卫然眼睁睁的看着,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因为没有雷降下来! 只有声音,没有雷光? 难道……老天爷搞错了? 不不不,老天爷永远不会搞错。 王衍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昭示着天谴已经降临。 原来那道看不见的雷劫,不是轰击在王衍的肉体上,而是直接作用于王衍的灵魂。 比天劫更可怕——无论你用了多少防护手段,我直接绕过防护,作用于你的灵魂! 过了一阵子,王衍依旧直直的站立,却不作声了,众人不知结局如何,也不敢轻易靠近,就这么干等着。 半晌,王衍动了一下,似乎在挣扎着什么。众人见王衍没死,便耐心的继续等待。 这个过程不知道持续了多长时间,连最有时间观念的卫然都估算不好,似乎很漫长,似乎又没过多久。 终于,王衍扑倒在地,气绝身亡。 整个诸天教悲声大作…… 卫然猛的醒转,发现自己已不在虎牢关,而是躺在一张床上。 这是哪里?我睡了多久?生命中的最后一天,我该不是睡过去的吧?那也太奢侈、太缺心眼了…… 卫然掀开衣襟一看,心口那个黑色的阿拉伯数字“1”已经变得几乎淡不可见,预示着他的生命所剩无几。 他挣扎着坐起来,想看看窗外究竟是什么地方,忽然听到门外有人说话,便赶紧躺下装睡。 “师尊,您回来了,卫然抓着了吧?” “为师亲自出手,哪有让他跑掉的道理——令狐,你过来尝尝北疆的茶。” 原来说话的,是叶知秋的十弟子令狐郁文。 叶知秋的弟子们,最厉害的当属端木瓢饮,其次是令狐郁文,第三是三弟子澹台思远。 其中端木和澹台都死在卫然剑下,叶知秋的弟子中,比较有能力的只剩令狐一个人了。 只听得令狐道:“北疆那苦寒之地竟然也有茶?哦!我知道了,是公子派人寄来的礼品吧!” 叶知秋笑道:“人都说北疆苦寒,去那儿就是吃苦的,他却非要附庸风雅种茶,甚至为了区区茶叶不惜动用真元,当真可笑!” 令狐郁文道:“那是公子的态度,他这一点可真像师尊您。对了,听说您斩杀了赤色战鬼?那一定是场大战!您身体不要紧吧?” 叶知秋道:“战鬼确实厉害,我受了些伤,但不妨事。” 令狐郁文赞道:“师尊果然神功盖世,斩杀军方第二号人物还能全身而退,这件事很快就要传遍天下,您的声威一定会震慑整个修行界!” 叶知秋道:“我本是将死之人,只是生命中最后几天状态很好,才得以战胜,若是平时,只怕斗不过那战鬼。” 卫然心里咯噔一下——叶知秋也是将死之人? 他曾从澹台那里偷听到叶知秋的秘密,叶知秋当年为皇帝挡住刺杀,中了九黎苗刀的诅咒,生命力衰竭,所以才鼓动蛮祸吸收生命力,后边又有浮屠教之乱,用浮屠念珠吸收生命力。 浮屠教被玄星阁剿灭之后,叶知秋没有吸收生命力的来源,于是寿命将尽。 卫然心中快意——叶知秋啊叶知秋,虽然我命不久矣,但你也一样! 此时,令狐郁文说了一句让卫然震惊得久久不能言语的话: “师尊,您既然活捉了卫然,夺舍之事就十拿九稳,寿命得以延续,可不要说什么将死之人这样的话,您将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什么?原来叶知秋坚持把我带回来,竟是为了夺舍? (注1,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句话有好几种解释,本章采取贴合情节的那一种。顺便提一下,另一种解释“刍狗”是祭祀用的,使用之前大家都小心翼翼的供奉,没人敢乱动,用完之后就当成废稻草随意丢弃,所以另一种解释是“用则贵之,不用则弃之”。) (注2,本章的狼与鹿的事例其实是真正发生的,只不过幸运的没有发生山体滑坡。在美国的亚利桑那州北部凯巴伯森林中生活着约4000头鹿。1906年,美国总统西奥多·罗斯福下令,为了保护落基山脉的凯巴伯森林中的4000头野鹿,大规模消灭野生狼。几年后狼消失了,鹿开始大量繁殖,十多年后,增长到10万余头。鹿群太多,吃光了野草林木,自身也开始大批饿死倒毙。到1942年,凯巴伯森林中鹿下降到8000头,整片森林崩溃。) (注3,老规矩,注的部分不收钱。) 第七百四十四章 某大叔竟要夺走我的身体 蜀山,玉京剑派。 掌门人姜云问道:“古长老呢?” 旁边的郭长老答道:“不知,我的手下最近全都在搜寻小姐的踪迹。” “她在哪里?” 郭长老犹豫了一下,还是据实回答:“她最近在荆州,和……和卫然在一起。” “哦。”姜云淡淡的应了一声。 郭长老奇道:“掌门人,你不生气吗?” 姜云反过来问道:“我记得你和卫然那小子有点私交吧?” 郭长老点头:“我们在学术上有些交流,但是掌门人你知道的,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公私分明。” 姜云叹了口气:“如果我们玉京剑派所有长老都像你一样,我该有多轻松啊!” 郭长老替其他长老辩解道:“不怪其他长老不尽心,实在是这修行界里不自量力的家伙太多,天天来挑战您,所以您才这么累的。” 姜云苦笑道:“因为洛停云开了个好头。” 郭长老道:“这个洛停云着实可恶!” 姜云感慨道:“可恶归可恶,他确实很强,剑王的名号也当得。” 郭长老连忙道:“不过是一勇之夫罢了,如何比得上我玉京剑派千年基业?这种人只会打架,不懂怎么当掌门……” 姜云摆了摆手:“我不是要跟洛停云比怎么当掌门,算了,不说这个了。” 郭长老转而道:“掌门人,你不担心竹喧小姐跟卫然待在一块儿?” 姜云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怕我轻视卫然对不对?” 郭长老笑道:“他只是个金丹境,上次在丹霞山遇见他,他的修为在金丹境大圆满。所以你轻视他是正常的,就好像他如今也看不起化气境炼精境一样。” 姜云摇头道:“不,我对卫然的重视超乎所有人的想象——四年,仅仅用了四年,他就从没有一丝修为到达金丹境大圆满!这是什么速度?这样的人我为什么不重视?” 郭长老面露诧异:“既然此子日后必成大器,那就是我玉京剑派的敌人,你为何让竹喧小姐和他待在一起?” “因为,卫然永远在我的掌控之中!”说到这里,姜云忍不住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郭长老皱眉道:“这小子特别狡猾,想要掌控他只怕很难……” 姜云依然笑道:“我问你,如果要掌控一个很有潜力的人,什么时候下手最合适?” “当然是在他实力还没成长起来的时候!” “你还记得三年半之前,我和你去东海龙神宫去找龙王吗?” “记得,当时您特意在路上停顿,就是为了去找卫然,最后还赐了他红莲之眼。” 姜云点头:“我记得你当初十分不解,虽然当时我们玉京剑派还没跟玄星阁闹掰,但卫然毕竟不是我们自己的人,我为什么要赐他红莲之眼呢?” “是啊……我确实很奇怪,如果说卫然退出玉京剑派,你想要补偿他的话,也没必要亲自出面补偿啊,而且红莲之眼这份礼,对于当时的他来说实在太大了。” 姜云幽幽的说:“你的疑问不止这些——当时你还很诧异的问我,赐卫然红莲之眼应该不至于让我那么劳累,还问我是不是受伤了。” 郭长老略一沉吟,然后惊呼出口:“难道!” 姜云微笑着点头:“你猜对了,三年半之前,我借赐予卫然红莲之眼的便利,悄悄在他体内留下一个暗门,这个暗门相当巧妙,他自己发现不了,而我,只要稍一动念,就能随时引爆暗门弄死卫然!你说,在这样的布置之下,卫然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说到这里,姜云忍不住得意的大笑起来。 郭长老心道:难怪,我说掌门人突然对卫然那么好,这不合常理,原来是别有用心!卫然啊卫然,我虽与你有私交,但在公事上,我们俩可是敌对的,别怪我! 此时的卫然依然处于震惊之中。 事到如今他才知道,原来叶知秋是要夺取他的躯体。 所谓夺舍,就是某个强大的灵魂强行把弱小者的灵魂消灭或者吞噬,然后夺取弱小者的躯体。 “舍”就是屋子,人们常把自家屋子谦称为“寒舍”。 人们通常认为人的灵魂、意识、内心才是人的本体,失去灵魂失去内心的行尸走肉不能称之为人,而躯体不过是是灵魂所寄居的屋子。 夺舍,夺走你躯体这间“屋子”。 难怪叶知秋不但不折磨我,反而好心好意把我救回来,因为不久之后这具身体就是他的了。 难怪叶知秋不没收我的乾坤袋,因为很快我所有的东西都是他的了…… 令狐郁文先是恭喜叶知秋,然后又问道:“学生有个疑问,这世上那么多好躯体,师尊为何偏偏要选择杀死端木师兄的仇人呢?” 叶知秋先是犹豫了一下,然后道:“令狐,如今你是我最信任的弟子了,有些事为师告诉你,你可千万不要说出去。” 令狐郁文语气激动起来:“能得到师尊信任,是令狐的荣幸!我知道好歹,决不会乱说的!” 叶知秋这才缓缓道:“实话告诉你,夺舍一个躯体,不过是用十几二十年,最多不过百年,到时候又要换,十分麻烦!这是因为契合度的关系,强行夺来的躯体有时间的限制。而卫然不同,他的躯体可以用千年,乃至两三千年,只要我的境界足够高,甚至可以永远用下去!” 令狐郁文震惊道:“为何他一人不同?” 叶知秋打开门,走进卫然装睡的屋子,轻声道:“因为他是遁去的一,他是天外来客!” 卫然虽躺着,但心脏如战鼓一般狂跳起来。 叶知秋竟然知道我穿越者的身份! 连修习宿命通的海灯法师,算到我的死期就已竭尽全力,没有余力再算出我的穿越者身份,而叶知秋竟然知道? 为什么? 叶知秋淡淡道:“别装睡了,起来吧。” 卫然只得坐起身来,看来他之所以能“偷听”到叶知秋和令狐郁文的对话,只不过是因为叶知秋不介意他偷听。 令狐郁文笑道:“欢迎来到楼桑村。” 原来这里是叶知秋势力的大本营,楼桑村。 叶知秋摆了摆手,示意令狐郁文退下,然后凑近了小声道:“就让你死个明白吧!我不但知道你是天外来客,还知道王衍也是!因为我进皇宫看了天书!” 卫然震惊良久。 此时,外面钟声响起,卫然猛的惊醒,他猜到这是什么钟声。 这是他的催命钟。 果然,很快有门徒在屋外提醒叶师时辰已到。 卫然的寿命将要走到尽头。 第七百四十五章 贼老天有种来劈我! 钟声响起那一刻,卫然产生了一种恍惚的错觉。 怎么这么快?我生命中的最后一天,感觉还有很多事没做完啊……逃也没逃掉,又浪费了很多时间。 其实在叶知秋这样的大佬手中,逃不掉才正常,逃掉了才不合常理。 话说这才黄昏时候,难道不应该让我活完这一天吗? 老天爷也太小气了吧…… 可笑我之前还跟拂晓和尚说,如果提前知道了自己的死期,就办一场生前的追悼会,自己参加自己的追悼会,看到亲友们如何悼念,一定是一种全新的体验。 然而,我连给自己办追悼会的时间都没有…… 老天爷对我,真是太苛刻了…… 他脑海里快速闪过乱七八糟的念头,身体逐渐麻木。 叶知秋道:“你是不是想着宁可自杀,也不愿让我夺舍?可惜啊,在我眼皮子底下,你连自杀都做不到。” 说罢,叶知秋对着卫然一指,卫然身体被定住,失去了操控权,唯一能动的只有念头和嘴巴。 两个门徒架起无法动弹的卫然,把他绑在一个架子上,然后运到仪式的中央。 那是一个阵法,卫然知道怎么破,可惜的是,他根本动弹不了。 门徒们络绎不绝的给阵法添加材料,以保证夺舍的成功率。那些材料之珍贵,令人咋舌不已,原来叶知秋的势力这么富有! 叶知秋一边施法,一边口中大声念叨着什么。 卫然没心思听他说什么,他脑海里不断的浮现出亲友的容貌——卫夫人、卫鸿、姜竹喧、江华、梁导、谢宇、拂晓和尚,还有已经离去的卿瓶和扶星辰。 这些人的音容笑貌在他脑海中如走马灯一般闪现而过,还有厉青筠、兰瑾瑜、陈清欢、韩夜妃、李浪飞、陈维、管家福伯乃至死去的汪处、朱佩琪等人…… 人物都走了一遍之后,就是往事。 重生之后第一个遇到的是姜竹喧,然后回到老家小县城,再加入玉京剑派,杀死冯猫儿,诀别姜竹喧后加入玄星阁,武陵抗蛮,认识了扶星辰。 然后弥天大雾事件,窥天室结识兰瑾瑜,空桑楼战胜萧剑阁,卿瓶化身为人形态,大闹龙神宫,杀死萧剑阁,剿灭浮屠教,驰援空桑楼,出使诸天教,猎杀丹霞山…… 最后观日台杀端木,引得叶知秋亲自出手,就到了这楼桑村里。 如此一回忆,我这一生其实还做了很多事…… 然而临终之时,我最放不下的,究竟是姜竹喧,还是扶星辰,又或是卿瓶? 他有些茫然,苦苦思索着这个问题。 但他没能得出答案,因为他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 叶知秋的夺舍开始了。 一股阴寒冷厉的气息侵入了卫然的灵台,那股气息残酷而充满了侵略性,又极为强大。 卫然引以为傲的精神力量,在这股力量面前不值一提。 这是叶知秋的力量。 卫然的精神之坚毅,在金丹境中几乎无人能够匹敌,甚至能跟部分观星境拼一拼。 但是跟叶知秋比起来,那就差得太远了。 他几乎没有招架之力,灵台中的坚守步步溃散,情况简直一边倒。 是啊……叶知秋那么强大,还加上楼桑村的阵法帮忙,压制不住我那才奇怪呢。 此时,发生了一个意外。 卫然心口那个阿拉伯数字消失了。 由于在虎牢关他对叶知秋使用过十二时辰,天谴比想象中的时间要来得稍早一些。 天顶上隆隆作响,那威严而毫无感情的声音,代表着世界意志。 “天外来客!” 老天爷才刚说了4个字,被绑在架子上的卫然突然歇斯底里的大吼起来:“贼老天!有本事来劈老子啊!” 我反正要死了,与其便宜了叶知秋,不如被天谴劈死。 卫然继续骂道:“狗日的贼老天,你不是看不起穿越者,要降下天谴吗?老子不怕!” “如你所愿。”世界意志见卫然已经知道了天谴的事情,便省了解释的麻烦,以最快的速度降下天谴,轰隆一声闷响,一道看不见的惊雷直接穿越过所有的障碍,轰击卫然的灵魂。 和王衍那次一样,最高规格的天劫,越过肉体直接攻击灵魂,所以无论护身法宝再厉害,护身符咒再多,通通没用。 卫然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灼烧与疼痛,仿佛整个灵魂都在痛苦燃烧,这就是老天爷的力量吗?果然煌煌巍巍,无可匹敌! 紧接着,他的金丹开始自动保护灵魂,而天谴那摧枯拉朽的力量连沧浪境的王衍都抵挡不住,更何况卫然?金丹一跳出来,直接被天谴劈为两半,毫无悬念。 然而卫然具有自动修复的特殊体质,不断的修复着破损的金丹。 可是天谴的力量何其深厚,卫然的金丹刚一修复好,再次劈碎。 再次自动修复,再次劈碎。 这样的程序重复了数百次之多,终于,卫然的自动修复能力失效了。 他永远的失去了自我修复的能力。 金丹最后一次碎裂,再也没能修复好。 行了,就这样死了吧,我的一生就到此结束了。 卫然认为这是他最后的念头。 然而,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 体内不知道哪里来一股力量,开始抗衡天谴——卫然惊恐的发现,他从来没有注意到这股力量的存在! 这是谁在我身体里埋下的暗门? 如果日后仔细一思索,卫然肯定能回想起这是姜云暗中动的手脚,但此时紧急,他根本没有能力思考。 姜云留下的暗门,也属于灵魂力量,隐藏于灵魂深处,所以才那样隐蔽,所以姜云布下暗门对自身的损耗才那么大。 卫然心中一喜,不知道谁想对付我,没想到在这关键时刻却帮了我一把! 可惜的是,天谴力量过了自动修复那一关,虽然有所损耗,但依然不是姜云留下的灵魂力量所能抗衡的。 不一会儿,天谴力量消灭了姜云留下的灵魂力量,过了第二关。 当卫然准备放弃的时候,他的灵魂中竟然出现了第三关的防护! 叶知秋的灵魂! 叶知秋本来打算鸠占鹊巢,结果成了卫然抵挡天谴的屏障! 不过叶知秋也不傻,他虽然没能彻底明白眼前的状态,但他感觉到了危险,于是释放所有的灵魂力量,打算控制卫然的灵魂去抵挡天谴。 你想拿我当挡箭牌?我也想拿你当挡箭牌! 撕扯争夺之中,一阵恍惚,卫然的灵魂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叶知秋的内心世界。 这是叶知秋内心最深处的秘密。 如果卫然能破局而出,那么活下来的是他,叶知秋替他抵挡天谴。 如果卫然不能破局而出,那么活下来的就是叶知秋,自己成为了天谴的牺牲品! 第七百四十六章 儒学之国(上) 卫然来到了叶知秋的内心世界,这是十二年前真实发生的事件,是叶知秋内心最大的秘密,只不过当时的破局者是王衍。 如果卫然和王衍一样,发现了真相,那么叶知秋的灵魂则无法控制卫然的灵魂,天谴剩余的力量将攻击首当其冲的叶知秋灵魂。 如果他失败了,将会成为叶知秋的挡箭牌。 天谴在前两关的防护和消磨之后,还留存了部分力量,两人的灵魂只能存活一个。这一次行动,能决定最后存活下来的人是谁。 画面一转,卫然出现在一片虚空之中,上下皆白,脚下仿佛踏着棉花,但又不是在云端,而是实实在在的地面。 叶知秋的声音响起:“请先后选择同伴1及同伴2。” 原来不止我一人,还有同伴,卫然心中稍安。 同伴2的选择较多,都是卫然的朋友。有江华、梁导、拂晓和尚、厉青筠、陈清欢等等,甚至还有谢宇和李浪飞。 遗憾的是没有兰瑾瑜,兰瑾瑜的实力远超同同伴2里边的所有人,包括厉青筠。 如果有他在,这次行动肯定会顺利很多。 兰瑾瑜虽然是卫然的朋友,但不在选项中,可能是因为和卫然的牵绊还不够深。 回头看看同伴1,只有三个选项。 姜竹喧、扶星辰、卿瓶。 卫然一下子犯难了,该选谁呢?就在今天,他被叶知秋捉了,姜竹喧冒着生命危险跟上来,这样的情义岂能辜负?还有卿瓶,且不说修行路上的助力,你都把人给睡了,总不能不负责吧? 他似乎应该排除已经决裂的扶星辰,但既然现实中无法选择扶星辰,为什么不能在这虚拟的情境中选一次呢? 这是弥补遗憾的好机会。 卫然有些纠结,但情境并不给他反复斟酌的时间,甚至开始倒计时。 这下卫然只得道:“随机选择吧!” “好,正在为你随机选择同伴1和同伴2。” 卫然一听就慌了:“怎么同伴2也是随机?同伴2我要自选的!”也难怪卫然紧张,这是生死攸关的行动,万一给我随机一个毫无修为的谢宇,那我岂不是死翘翘? 就算随机个李浪飞,也不给力啊! 李浪飞虽然有管理才能,精于事务,但战斗力比梁导拂晓和尚都要差一截。 在这虚拟情境中,有我在,李浪飞的价值就体现不出来。 就在卫然着急时,随机结果出来了。 同伴1姜竹喧,同伴2江华。 从战斗力的方面来说,这个随机结果算一般般。 虽然姜竹喧的战斗力在同伴1的三人中属于最弱的,但是江华战斗力在同伴2各选项中算比较强的。 卫然心道——不是谢宇我就谢天谢地了,这家伙除了吃喝玩乐还会干吗? 当然,他并不知道,他最嫌弃的谢宇,其实战斗力强大到难以想象…… 画面一转,卫然出现在一座古城中,城市人来人往,小贩吆喝叫卖,马车川流不息,看上去有点繁华。 等会儿,我两个同伴呢? 卫然四处张望,同伴没见着,倒是瞧见一群奇怪的人。 峨冠博带,一袭儒衫,不过是一群儒生,很常见的。说他们奇怪,是因为他们做的不是儒生的事。 他们守城、巡逻、缉盗,甚至行医、卖东西,千奇百怪,把别的职业的活都干了。 卫然马上反应过来,这是叶知秋理想中的国家,由儒生管理的小国家!一切都由儒生掌控。 等会儿,不是说这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吗?难道叶知秋真的建立过这样一个小国?那怎么外人从没听说过? 卫然有心找个人问问,但天空中忽然下起雨来,街道中很快没有了人。 他本可以运起真元抵挡雨点,但是打探消息的话,还是让自己看起来普通一点好。 于是他佯装躲雨,来到一间包子铺的屋檐下。 什么人最好套话?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单纯没心机,你问什么她就答什么。 卫然想起他曾经认识一个叫杨莎莎的姑娘,也是卖包子的。不过眼前这个小姑娘是个美人胚子,长大了说不定比杨莎莎更好看。 “小姑娘你好,你这包子怎么卖?” “八文钱一个——肉馅的要二十文。” “给我来两个肉包子。” 小姑娘甜甜一笑,递过包子,然。后收下钱。 “我姓卫,来这里还没多久,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答道:“我叫聂纯如。” “聂姑娘,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我还不大熟。” 聂纯如答道:“这里是儒学之国。” 儒学之国,叶知秋就这尿性,卫然都懒得吐槽了。 卫然又问道:“你给我好好介绍介绍,待会儿我把你这包子全买了。” 聂纯如顿时就激动起来:“那太好了——但是,你吃得了这么多吗?” 卫然道:“我可以分给穷人们吃。” 他本以为这句话一定能博得单纯的小姑娘的欢喜,没想到聂纯如露出奇怪的表情。 “怎么?” 聂纯如道:“我们这儿没有穷人。” 没有穷人!卫然震惊了。 这个世界上,竟存在没有穷人的国家! 虽然这个“儒学之国”不过比县大一些,甚至还达不到一个郡的规模,但就算是一个县,没有穷人也很了不起了! 虽然知道这个单纯的小姑娘不会骗人,但卫然还是本能的不相信,当即反问道:“难道你们儒学之国里,竟没有一个好吃懒做之人?” 聂纯如想了想:“那还是有那么一两个的。” “难道这一两个好吃懒做的人,他们不穷吗?” “不穷。” “这没道理啊!好吃懒做,哪来的吃穿?” “他们可以去衙门府邸领米领衣服,不愁吃穿的。” 卫然更加好奇了:“还有这样的事?既然不用干活就能领米领衣服,那大家何必辛苦干活?一起领就是——你也别卖包子了,直接去衙门领米生活就是,何必早起做包子?” 听到这话,聂纯如有点不高兴,气得鼻子都皱了起来:“哼,我才不愿穿那种白靴子!” “白靴子?” “去衙门无偿领米的人,必须每天穿着衙门发下来的白靴子,穿白靴子的人有很多地方不让去,还失去了一些权限,是低等的人。而领衣服的人,那衣服也是统一的特殊款式,让人一看就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同样也有很多地方不让去,也失去部分权限。” 卫然顿时明白过来,原来是差异化管理,保证福利好,大家都能生存,但是想要活得有尊严,还是得努力干活。 看来这儒学之国,还有点意思。 第七百四十七章 儒学之国(中) 街道上下着雨,卫然躲在屋檐下,跟小姑娘慢慢聊着。 忽然不知为何,原本空荡无人的街道上,迅速聚拢了一大批打着伞的居民。 而且聚拢的人群越来越多,仿佛要发生什么盛事。 但所有的人群都很自觉的没有挤在街道正中间,还是站立两旁,仿佛夹道欢迎,展现出很高的素质。 卫然感到奇怪:“这下着雨,他们全部出来,是要做什么?” 聂纯如道:“今天是圣人降临的日子,他们都在等待圣人降临,啊!我也得去了。”说罢连忙回屋里找雨伞。 “圣人?”卫然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词语。 聂纯如道:“你连圣人都不知道?圣人就是我们儒学之国的至高无上的存在!” 卫然道:“也就是说,你们国家的统治者不是国王,而是圣人。” 聂纯如点头:“那当然,什么国王哪里比得上圣人?就是因为圣人这样高洁的存在,我们儒学之国才如此繁荣昌盛的。” 卫然心道,你们国家的居民素质和文化水平确实很高,连一个卖包子的小姑娘谈吐都很有水平,但是单论经济上的繁荣昌盛,还是远比不上外边的城市。 不过从先前的交谈中,卫然了解到这里的居民根本不知道外边是什么样,他们也没有出去过。 仿佛是一个世外桃源。 聂纯如满心想着圣人降临的事,拿了伞便急匆匆的出去了,也没有关门。 卫然心中好奇——难道这里的治安好到了路不拾遗的地步?那为什么衙门还派那么多人巡逻? 不过他更想知道圣人的事情,便跟着聂纯如一起去了街道上。 聂纯如万万没想到卫然竟然恬不知耻地钻到了她的伞下,但是性格善良的她没有说出任何拒绝的话。 卫然问道:“圣人每天都降临吗?” 聂纯如道:“那怎么可能?圣人只有大预言的时候才会现身。” “大预言?”卫然又听到了新的词语。 聂纯如点头道:“圣人会把他的预言写在纸上,然后洒在街道上,最后纸上所写的事情全部都会成真。” 卫然震惊了——这是什么力量?圣人写的事情全部会变成真的,这是言出法随,这是神仙! 他本能的怀疑大预言,因为这件事是真实发生在十多年前的,他可从没听说过10多年前有什么言出法随的神仙。 这位圣人,究竟是何许人也? 民众对他如此崇拜,究竟是好是坏? 就在卫然满怀疑惑的时候,突然天空中一声闷响,一道惊雷劈下来,落在所有人的后方。 这一道惊雷,震得地面都颤了几颤,然后火光与电弧弥漫,令人目眩神迷。 众人齐齐回头一看,纷纷惊呼起来。 卫然奇道:“你们这儿的人是什么毛病?打雷的时候不惊呼,打完雷反而大呼小叫。” 没想到聂纯如转过身来,也是瞠目结舌的指着卫然身后,半晌说不出话来。 卫然转身一看,身后不远的地方是荒芜的山丘,山丘上有一座钟楼,看上去很普通,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所有人都对着钟楼指指点点。 “那座钟楼怎么了?哪里不对劲吗?” 聂纯如愣了好一会儿,才稍稍镇定下来,答道:“这座钟楼我也不知道它哪里不对劲,但是它以前是不存在的。” 什么? 意思是钟楼是凭空出现的? 聂纯如道:“你刚来我们国,对环境还不熟悉,这座钟楼原来是不存在的,刚才打雷的一瞬间就出现了!” 卫然又震惊了,那座钟楼明显是年代久远的东西,绝不像新建的——就算是新建,也不可能在落雷这么短的时间内建好。 “你确定这钟楼以前不存在?就是刚才一瞬间出现的?” 聂纯如坚定的回答:“我在这儿生活这么多年,哪能看错?那个地方本来是一座荒芜的山丘,现在突然飞来了一座钟楼。我甚至可以确定,就在一炷香之前钟楼都不存在。” 见聂纯如言辞凿凿,卫然越发觉得诡异…… 这个儒学之国还真是邪门,给人的震惊之处还真不少,不知那至高无上的圣人会不会给我新的震惊呢? 众人议论纷纷,有些胆大的甚至想登上山丘进钟楼看一看,但被人阻止了。 “这钟楼实在太古怪,我劝你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就在人心惶惶的时候,忽然间细雨停歇,天光大亮,一轮红日煌煌的从云后跳出来,竟是转眼间放晴了。 民众们兴奋的高呼:“是圣人的力量!圣人要降临了!” 云破日出,没有过多久,从太阳所在的方向绽放出了刺目的光芒,一座车驾从万丈金光中出现,悬浮着缓缓落地。 民众们自觉地让出一条道路,纷纷退开,并跪地虔诚膜拜。 圣人的车驾乍一出现,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先前那诡异的钟楼反而没人讨论了。 卫然不敢太高调,蹲着隐藏在人群中,双手撑地,看上去跟跪着有点像。 但他终究掩饰不住心中的好奇,抬头看了一眼那个圣人。 虽然他心中隐隐有些预料,但亲眼证实之后,还是忍不住低骂了一句“艹”。 那个“圣人”,戴着银制的翅膀型面具,赫然就是叶知秋! 你这是什么恶趣味?在这里搞个封闭小国扮圣人? 确认了叶知秋就是圣人之后,卫然百分之百确定什么圣人的大预言术一定是假的。 即使在十多年后的现实中,叶知秋也做不到这一点,更何况如今? 卫然没有当众拆穿叶知秋,而是在心里思忖下一步的计划。 我的任务是解开叶知秋内心深处的最大的秘密,所以当务之急就是要和叶知秋有所接触,然而叶知秋是这个儒学之国的“圣人”,地位至高无上,哪能轻易接近? 卫然又偷空瞄了一眼圣人的车架,发现车架上另有一个身穿黑衣的年轻女子,如侍卫一般守护在叶知秋旁边,与身穿白衣的“圣人”形成鲜明对比。 这个人能站在圣人车架之上,想必地位也是十分尊崇,究竟是什么身份呢? 卫然埋着头,低声询问聂纯如:“那个黑衣女子,是圣人的妻子吗?” 聂纯如小声答道:“可别胡说,那是织春大人,是圣人的得力助手,又是亚圣的义女。” 等会儿!信息量太大了!先不说那个亚圣是怎么回事——织春大人? 那不就是叶知秋的妹妹,叶织春吗? 第七百四十八章 儒学之国(下) 卫然还没来得及消化这巨大的信息量,圣人又有了新的动作。 他将几沓厚厚的纸交给叶织春,叶织春将那些纸抛向空中,纸随风飞舞,有的落在屋顶,有的落在地上,更多的是落在老百姓手中。 此时刚停雨不久,地面上还是湿的,但是那纸落在地面上,字迹却不被浸透散开,显然纸和墨都是特制的。 城中老百姓文化水平还不错,各自捡了纸阅读,卫然也不动声色的拿了一张,仔细一看,上边写的是各种预言。 这应该就是聂纯如先前和他说过的“大预言”。 “初四,天外会飞来古钟楼,勿近。” “初五会起大雾。” “初七城南会有一对夫妇吵架,死一人。” “初九,水龙潜入深渊。” “十一,某年逾不惑的张姓男子从高处坠落,腿断。” 从上往下看,一直是按时间顺序写的,唯独最后一行例外。 “初六,阎罗女被裁决。” 毫无疑问,这一行字是整张预言纸上最重要的一句话。 阎罗女,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名字,也展示了叶知秋的一贯尿性。 “阎罗”是个佛教用词,显示出叶知秋对佛教的厌恶。 不光是卫然,其他人也看到了这最后一行,但他们的反应和卫然完全不同。 众人纷纷高兴的叫嚷:“又有一个阎罗女要被揪出来了!” 聂纯如也满心欢喜道:“圣人的预言一定会成真的,总有一天,我们国家的阎罗女会被清除干净,到时候大家都能安心!” 卫然小声问道:“阎罗女到底是什么?” 聂纯如低声解释道:“世上有善就有恶,我们儒学之国民众素质很高,不存在偷窃抢劫之事,所以恶不在老百姓之中,更不在圣人府邸——你明白了吧?阎罗女就是我们儒学之国的恶。” “你说的这个阎罗女,她残忍吗?” “她不是残不残忍的问题,她来自于地狱,却潜藏于人群之中,非常狡猾,平时与普通的老百姓毫无区别,但关键时刻就会释放出恶意,抢劫放火乃至杀人!我们儒学之国所有的故意杀人案,全都是阎罗女犯的!” 卫然道:“既然圣人这么厉害,为什么他不把所有的阎罗女给一锅端了呢?那样大家都开心。” 聂纯如瞪了卫然一眼:“你这么说话,是要被我们所有人排斥的——圣人当然会消灭所有的阎罗女,但不是一次性,而是逐渐削弱阎罗女们的力量……” 这个时候,有旁边的人注意到了卫然的存在,向聂纯如询问卫然的来历。 聂纯如其实对卫然的情况也不大了解,只是简单回答了两句。 旁边的老婆婆有点疑神疑鬼:“从来没见过这人,他该不会就是阎罗女假扮的吧?” 聂纯如忍不住笑出了声:“汤婆婆,你也太老眼昏花了吧,卫然大哥明明是个男的!” 卫然有些不高兴:“婆婆,我无论长相举止都不娘,你这话究竟什么意思?” 汤婆婆呵呵一笑:“阎罗女拥有地狱之力,据说小部分懂得变化之术,变成男人也没什么奇怪的。” 卫然吃了一惊:“地狱之力?听起来很酷炫狂拽啊!” 聂纯如振振有词道:“汤婆婆,论阎罗女的事情你可没我清楚,还记得三年前夏天的那次阎罗女裁决吗? 那一次阎罗女罕见的拥有变化能力,变成了一头牛逃掉了。最后子路大人从牛群里把她揪出来了,因为阎罗女只能变成母牛,这一说法还得到了子贡大人的认可,可见阎罗女即使学会了变化能力,也无法变为雄性的。” 这样一说,汤婆婆彻底服气了:“还是纯如这孩子记性好。” 旁边有认识聂纯如的,笑着道:“这孩子对阎罗女裁决很上心,每一次都参与的旁听的。” 又有不少人注意到卫然的存在,一个老夫子模样的人说:“我在观文殿看过关于阎罗女的文献,上边确实记载,阎罗女即使拥有变化能力,也只能变化为雌性。” 于是卫然很快就被儒学之国的居民认可,居民们展示出热情好客的高素质,这是个好的开始,非常有利于他打探消息。 就在这时候,人群中忽然冒出来一个女子的声音:“预言怎么可能成真?第一行天外飞来古钟楼,明显墨迹比其他几行更新,是临时加上去的!” 卫然听了大吃一惊,因为那女子的声音他很熟悉。 虽然那女子戴着斗篷看不清脸,但卫然确定那是姜竹喧的声音。 卫然急得跳脚,第一行关于天外飞来钟楼的字迹更新,他当然也看出来了,但是他绝不会当面揭露,因为那样太作死了。 姜竹喧这样的行为并不符合她的性格,她本来是那种温婉娴静委曲求全的人,怎么会主动做这样作死的事? 这是一个奇怪的地方。 但民众们不会想那么多。他们的想法很简单——竟然有人敢质疑圣人?弄他! 民众们当时就愤怒了!不过算他们素质高,没有立即动手,还是围向姜竹喧,意图和她大声理论。 “圣人”叶知秋对于姜竹喧的质疑恍若未闻,车架渐渐远去,而车架上的叶织春冷冷道:“本来就是新加上去的,越是玄奥的事情越难预言,所以这件事是最后预言出来的,有什么问题吗?” 愤怒的民众听到叶织春这样说,终于放开了手脚,各自去寻找木棍或者砖头,有的直接仗着拳头就上,想要把这个藐视圣人的女子给捉起来关到牢里。 竟敢质疑圣人!这世上还有比这更令人愤怒的事情吗? 卫然三步并作两步,迅速冲到姜竹喧面前,伸出两指到姜竹喧额头上一点,姜竹喧向后重重一摔,顿时就惊醒了过来。 经过这一点,姜竹喧就由一个按程序办事的“npc”变成了同伴,眼神也鲜活了起来。 鲜活起来之后的姜竹喧顿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朝卫然使了个眼色。 卫然佯装拔剑追杀姜竹喧,姜竹喧根据卫然的指示趁机逃脱。 过了一会儿,一群儒生打扮的人追上来,喝问道:“藐视圣人的犯人呢?” 这群人显然是负责治安的,相当于城管。 儒学之国,士兵、城管、医生、教师等等重要职业都由儒生来担任。 卫然挡在姜竹喧逃跑的路线上,佯作叹气状:“让她逃掉了。” 儒生头领一跺脚:“你怎么让他给逃了!” 卫然反过来说:“你不也没追上吗?” 儒生头领愣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再跟卫然争吵,只是咬着牙道:“总有一天要抓到她——你们可看清她的脸了?” 众儒生纷纷摇头:“圣人降临,我们都跪着没有抬头。” 卫然心中稍安。 第七百四十九章 阎罗女(上) 夜晚,卫然就住在聂纯如那包子铺里。 聂纯如只是个帮工,包子铺的老板娘叫乌大娘,是个粗壮的中年妇女,嗓门很大,脾气不算好,但其实心地善良,卫然给她住宿钱,她说什么都不要。 夜深人静,卫然一个人坐在窗前思索——姜竹喧究竟在哪里?有没有危险? 江华呢?怎么大半天过去,他竟然都没有露面。 也许他露面了,只是我没发现罢了。 忽然,“吱呀”一声轻响,那是门打开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卫然靠近窗子盯着大门出口,很快,一个人影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是包子店的老板娘,乌大娘。 平时大大咧咧的乌大娘显得非常谨慎,手里还提着一个布袋,不住四处张望,甚至没忘记向卫然所住的房间望过来。 不过卫然何许人也?以他的修为,晚上根本没有必要点灯,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乌大娘确认聂纯如和卫然房间都没点灯,才放心的离去。 这乌大娘,半夜里究竟搞什么? 不过跟我没关系,我目前最重要的任务是联合姜竹喧和江华发掘叶知秋的秘密。 于是卫然趁着夜色行动起来,找到了姜竹喧。 人海茫茫,想要找到姜竹喧并非易事,卫然使用的方法很简单——他不过是事先散布了一个谣言。 谣言说,城中最大的酒楼将改名为明松楼。 而沈明松没什么名气,偏偏令姜竹喧印象很深刻。 谣言用一晚上的时间散布开来,卫然在酒楼门口等着,隐藏在夜色之中,待夜间的客人散尽,姜竹喧就来了。 两人找了个隐秘处谈话,交换了信息,并留下了联络方式。 如此一来,卫然心中稍安。 确认了姜竹喧的安全,等于解决了一桩大心事,卫然回到包子铺,心里琢磨着怎么跟江华搭上线。 江华还没有被他“点醒”,依旧是个浑浑噩噩的“npc”,还没能成为真正的同伴。 回到包子铺时已是黎明时分,就如圣人所预言的一样,初五大雾。 城中的居民对这种事情已经习以为常,圣人说的,自然就是对的。 然而走到包子铺门口,就听到吵闹声,卫然三步并做两步走进包子铺,却发现一群儒生打扮的人持剑要捉聂纯如。 卫然顿时吃了一惊,拔剑挡在聂纯如身前,厉声喝道:“你们要做什么?” 聂纯如是他到这个国度遇上的第一个人,单纯而毫无心机的小姑娘给了他很多帮助。 卫然绝不能坐视聂纯如被抓走。 那儒生头领见卫然竟敢抗命,而且还拔剑在手,当即大怒,铿然拔剑攻向卫然。 卫然冷哼一声:“这点三脚猫功夫,也敢主动向我出剑?”当即就要下杀手。 聂纯如连忙道:“别杀他们!” 卫然手一抖,剑招毫无滞涩的变化,原本的横削瞬间变为斜劈,“锵”的斩断了对方的剑。 那儒生头领握着一柄短短的断剑,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 其余的儒生也都脸色大变,稍有眼力的都看得出来,卫然这一下变招如行云流水,明显是游刃有余。 能做到这样收放自如的地步,自然是个高手。 卫然转过头来问聂纯如:“你说让我别杀他们,也就是说你确定我比他们厉害?” 儒生们有这个眼力很正常,但是你一个毫无修为的小姑娘是怎么看出来的? 聂纯如想都没想,直接回答:“你不是说他们是三脚猫的功夫吗?说明你比他们强。” …… 那难道不是战前常见的吹牛逼环节吗?你怎么把它当真了? 卫然愣了一会儿,然后忍不住笑出声:“你说的没错,很有道理。” 儒生们虽然畏惧卫然的实力,但趁着自己背后有圣人撑腰,态度依然很高傲——看来这座城市,有太久没人敢反对圣人了。 儒生头领是个精于事务的,知道抵触的态度只会把事情搞砸。他命令手下们噤声,对卫然道:“我打听过了,你是个偶然住在包子铺的游侠,昨天才认识聂纯如,对不对?” 卫然点头:“那又怎么样?别说昨天认识,这算是今天早上认识的,我也不能任由你们毫无理由的带走她。” 儒生头领面露笑容:“不讲道理有不讲道理的做法,讲道理有讲道理的处理方法。我和子路不同,相对来说,我更喜欢和讲道理的人打交道——在下子贡。” 子贡,孔子的得意门生,孔门十哲之一,孔子曾称其为“瑚琏之器”。 他有干济才,办事通达,曾任鲁国、卫国之相。最厉害的是,他非常善于经商,虽然主业是读书和做官,没在商业上投入太多心力,但他依然轻松的成为孔子3000门人中的首富,展现出惊人的商业天赋。 眼前这个子贡,只是叶知秋理想国里的假子贡。 儒学之国,叶知秋自己当圣人,对应着孔子。叶知秋的好友孟夫子被称之为亚圣,对应着孟子。 然后负责城防与练兵的,是子路,负责商业与治安的,是子贡。 卫然早知道叶知秋有这个梦想,所以并不觉得很惊讶。 卫然把剑收起来,道:“既然是个明事理的,我也不是存心要破坏这城中的和谐气氛。你不是喜欢讲道理吗?你且说说看,有什么道理要抓聂纯如?” “她是阎罗女。” 卫然吓了一跳:“你说什么?” 子贡很有耐心的重复了一遍:“因为她是阎罗女。” 乌大娘顿时尖叫起来:“小纯怎么可能是阎罗女!你们胡说八道!” 卫然觉得有些好笑:“你说的是那种拥有地狱之力,然后到处杀人的阎罗女吗?” 子贡点头。 卫然问道:“小纯,你是阎罗女吗?” 聂纯如连连摇头。 “你看她这畏畏缩缩的样子,看起来像那种拥有地狱之力的恶魔吗?她连杀只鸡都不忍心,你却说她杀了人,这实在无法令人信服。” 子贡面不改色道:“圣人的预言想必你也看到了,明天初六进行阎罗女裁决,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然后有目击者亲眼看到了聂纯如使用地狱之力杀人,这不就正应了预言吗?你说她平时如何,那可做不得准,须知阎罗女狡猾而残忍,有多少无辜的居民就是因为被阎罗女所骗,最终惨遭伤害!” “目击者?光有目击者可不行,还得有证据。”即使面对这座城中的大人物子贡,卫然依旧毫不退缩。 子贡淡淡道:“证据自然是有的,我岂是那种仅凭一面之词就胡乱抓人的糊涂之辈?只不过证据暂时不能给你看,明天阎罗女裁决,我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公布证据,然后进行裁决,到时候你就能看到你想要的证据了。” 卫然眼神一冷,看了一眼聂纯如。 只要聂纯如点头,他就会解决子贡,救出这个无辜的小姑娘。 第七百五十章 阎罗女(中) 卫然最终还是没有出手。 因为如果他就这样把聂纯如救了出来,反而坐实了其阎罗女的身份。 真正的帮助,是找出阎罗女的真身,替聂纯如洗刷冤屈。 所以卫然必须参加明天的阎罗女裁决,替聂纯如辩护。 “外乡人,你真的想好了吗?替阎罗女说话,相当于和我们整个儒学之国作对,就算这件事没有入圣人之耳,你的后果也会很难看。”子贡正色道。 如果是寻常人,这个时候也许会豪气干云的说一句“为了她,我愿意和整个儒学之国作对!” 但卫然是个思维缜密的人,不会轻易露出破绽:“子贡大人这话可就有失偏颇了,阎罗女罪大恶极,我怎么会替阎罗女说话?我不过是替小纯说话而已,聂纯如明明不是阎罗女,所以我的行为怎么能称得上是和整个儒学之国作对呢?我这是帮助你们,防止你们误判。这件事如果传入圣人之耳,那也是阻止你们犯下大错,圣人感谢我还来不及呢!” 子贡淡淡道:“巧舌如簧,希望你明天能带来一些实质性的东西,而不仅仅是言语上的辩论。”说罢,命令手下带走聂纯如。 卫然没有阻止,而是喊道:“在裁决落幕之前,请子贡大人不要对小纯施以暴力。” 他之所以一直保持冷静,客客气气的和子贡说话,就是希望子贡别把小纯当暴徒对待,别让小纯受委屈。 子贡头也不回的说:“放心,我是一位君子,在裁决之前,我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卫然望着儒生们和聂纯如的背影,心道——叶知秋搞的这些花样其实也并不是一无是处,且不说内心里,至少表面上大家都是很文明的。 卫然已经决定要帮聂纯如,一方面是出于良心,另一方面阎罗女可能涉及叶知秋最深的秘密,本来就符合他的前进方向。 明天就要进行裁决,时间比较紧急,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卫然决定拉两个帮手。 他联系到了姜竹喧。 姜竹喧有些意外:“你怎么这么快就来找我了?” 卫然无奈道:“我也是没有办法,人手紧缺。” “你要做什么事?” 卫然把聂纯如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然后交代道:“时间不多了,但是我连阎罗女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更加不明白地狱之力是啥,你先去观文殿查一查关于阎罗女的文献,我先再拉一个帮手,然后在观文殿和你集合。” 观文殿,就是图书馆。若是在外边,普通的城市十之八九没有观文殿这样的设备,因为老百姓大多数还是不识字的,不过在叶知秋的理想国内,观文殿是必备的。 叶知秋的理想国,非常重视教育与文化,教书先生地位尊崇,而小孩读书是不用交费的。像观文殿这样的地方,不但对所有人开放,而且是免费的。 姜竹喧依然去了观文殿,然后卫然去寻江华。 江华其实很好找,只要布个阵,就能利用他的好奇心将其吸引过来。 点醒江华之后,卫然获得了一个得力助手,两人立即开始着手调查聂纯如的事情。 然而并不顺利,卫然最拿手的方法——利用钱来交换情报,在这里根本行不通。 若是在外边,五十两银子甩过去,消息马上就来了,而且很有诚意。 但这里的居民明明并不富有,却清一色的拒绝了卫然收集情报的要求。 卫然争辩道:“我这不是贿赂,是交易!你花钱买布买吃的天经地义,我花钱买情报怎么了?你把你有的东西卖给我,我心甘情愿的掏钱,这难道不也是天经地义吗?” 居民回答:“你所说的听起来有点道理,但我就是不愿意。” 本来一刻钟就能做好的事情,硬是花了半个时辰才做完。幸好有江华这个帮手,否则卫然还真不一定能完成情报收集工作。 然而情报收集完之后,卫然皱起了眉头。 因为情报对聂纯如很不利。 江华道:“先别管那么多,去观文殿瞧瞧吧,说不定有新的收获。” 二人来到观文殿,姜竹喧把挑选出来的关于阎罗女的文献都整理好,递给卫然。 原来阎罗女早有传承,甚至有人说阎罗女才是儒学之国的原住民。后来圣人降临,驱逐了阎罗女,才建立了儒学之国。 这个说法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可以肯定的是,阎罗女对儒学之国进行了复仇,八年前的一场大火,几乎把整个儒学之国都毁了,就是铁的证据。 圣人降临之后,阎罗女的行动由明转暗,开始在暗地里捣乱。 她们善于隐藏,看上去与旁人无异,而且巧妙的把地狱之力藏在戒指里,即使搜查,只要没查到戒指,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每个阎罗女可以戴两个戒指,分别戴在无名指上,代表着两种特异的能力。 “怎么样?这些信息对你有帮助吗?” 卫然道:“当然是有帮助的,只不过还没到能直接翻盘的地步,我还需要更多的调查——你不必跟来,继续在这里看文献,我和江华再跑一趟。” 离开观文殿之后,卫然和江华嘱咐了几句,便单独回了一趟包子铺。 说实话,这一次的阎罗女裁决,卫然的把握并不大,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随机应变。 初六,大雾散去,空气微冷。 但审判阎罗女的礼堂却有些热,因为礼堂正中有一个装置,聂纯如就被关在那个铁笼子里,下方是火焰。 一旦裁决结束,判定聂纯如是真正的阎罗女,那么笼子的底部就会打开,阎罗女会被处以火刑,掉落在地底的无尽火焰之中,瞬间被烈焰吞噬——尸骨无存。 这是儒学之国的传统,对待残忍狡猾的阎罗女,根本不需要任何怜悯,否则就是对无辜惨死的村民的不尊重。 聂纯如双手抓着笼子的铁栏杆,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鸟,眼睛里噙着泪水瑟瑟发抖,当她看到卫然的身影时,心中的惶急才稍稍安定下来。 而其他前来围观的民众则对卫然发出了愤怒的咆哮,纷纷大声谴责,比如“给阎罗女说话的人没有良心”,“恶魔的走狗”,“助纣为虐的败类”等等。 总之骂的很文明,骂得很有文化。 他们尽管愤怒,却没有对卫然动手。 聂纯如见昔日的好邻居好街坊们如此对待卫然,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她亲眼围观过无数次阎罗女裁决,亲眼见到阎罗女被处以残酷的火星,但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关在这笼子里,而且为她说话为她奋斗的人会遭到所有人的辱骂。 卫然面无表情,走到礼堂正中,对子贡道:“开始吧。” 第七百五十一章 阎罗女(下) 子贡和子路不同,他掌管城中商贸,与民众们多有往来,所以虽然实力不如子路,但人气却远超子路好几倍。 当卫然站在子贡的对立面时,迅速引起了民众的仇视,有的人甚至朝卫然丢烂菜叶。 “卑鄙的外乡人!” “和子贡大人作对,注定一败涂地!” “外乡人滚出去!” 卫然也不生气,只是淡淡道:“久闻儒学之国的民众受到圣人教化,人人都克己复礼,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子贡大怒,连忙喝止对卫然无礼的民众:“别给圣人丢脸!” 民众们这才不得不停止对卫然的攻击。 但是卫然牵连圣人的言论也让子贡很不愉快,他已不复昨日那样的彬彬有礼,而是冷着脸道:“外乡人,你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卫然面不改色:“开始裁决吧。” “敬酒不吃吃罚酒。”子贡摇头,示意裁决正式开始。 所有的围观群众都安静下来,等待着子贡和卫然的对决。 子贡道:“聂纯如,有目击者亲眼目睹昨夜亥时在野外,流氓周三波调戏你,被你用地狱之力击杀,你如何解释?” 被铁笼子高挂在半空中的聂纯如连忙道:“我没有杀人!” 子贡道:“那死者周三波调戏你的事情,是否属实?” “等等!”精明的卫然跳出来打断了聂纯如的招供,“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聂纯如经过了那个地方?” 子贡微微一笑:“首先是三位证人的目击,然后,案发现场有一袋面粉散落在地上,我们确认过,那就是包子铺的袋子,就是包子铺的面粉!” 卫然心里咯噔一下——就是包子铺的? 子贡乘胜追击,再次询问:“聂纯如,死者周三波调戏你的事情,是否属实?” 聂纯如胀红了脸:“他……他说想带我玩点好玩的,应该算是调戏吧……” 卫然以手扶额,这小姑娘单纯得有点缺心眼。 子贡道:“那你是否同意了他的要求?” “我当然拒绝了,他看上去不怀好意。” 卫然开口道:“想不到圣人教化之地,也有这样恬不知耻的流氓!” 子贡淡淡道:“你不必如此寻隙而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圣人能改变那些愿意接受教化的人,但叫不醒装睡的人。这流氓自甘堕落,难道还能怪到圣人身上?” 卫然点头:“是我失言了,你们这儿的犯罪率确实比外乡要低很多,我不该苛求圣人是万能的。” 众人总觉得这句话怪怪的,却又说不准哪里不对。 卫然这句话看似是服软夸奖儒学之国风气好,实则夹带着“圣人不是万能的”这样的私货。 子贡心中一凛,发现这个对手不一般,他打定主意不生枝节,尽快通过“聂纯如杀死流氓”这一事实来击败卫然。 “聂纯如,既然你陷入了流氓的纠缠,那么你是怎么反击的?” 聂纯如嗫嚅着说:“我……我哪有本事反击,我什么也没做,然后那周三波就自动燃烧起来,被烧死了……” “哈哈哈!”子贡仰天大笑起来,“你就算是编故事,好歹也要乍一听合情合理,自动燃烧起来?太荒谬了!” 围观的民众也纷纷笑了起来,聂纯如的反驳显得苍白无力。 “这是第一大疑点——还有第二大疑点,案发现场是丹阳林道,离包子铺很远,你一个小姑娘半夜去那里,究竟是为了做什么?” 聂纯如张口结舌:“我……我……” “说啊!怎么说不出来?你该不会说半夜去远处散心吧?” 聂纯如嗫嚅着说:“散心不行吗……” 民众们纷纷大声道:“此人定是阎罗女无疑!” “她已经哑口无言了!” “不必多说,真相已经确定,她就是阎罗女,直接裁决就是!” “罪恶的阎罗女就应该火刑烧死!” 原本有少量相信聂纯如的民众,在此时也转换了阵营——你半夜三更跑到丹阳林道那么远的地方去做什么?问你动机,你也说不上来。 这确实非常可疑。 聂纯如被困在铁笼里,抓着栏杆的指节被捏得发白,泪珠不听话的滚落,神情凄苦,但她始终闭着嘴一言不发。 子贡对执行火刑的人道:“她已经哑口无言了,没有再讨论的必要——准备执行火刑。” 卫然突然上前一步:“你似乎忘记了,今天和你对决的,不是这个可怜的小姑娘,而是我。” 子贡冷冷道:“你有什么话请趁早说,不要耽误大伙儿的时间。” 卫然再上前一步,仰头望着半空中的聂纯如,感慨道:“这小姑娘就是太善良了,才会这样被你们欺负。” 民众们怒道:“狗屁善良!你一个外乡人根本不知道阎罗女对 我们儒学之国的伤害!” “不过是个被阎罗女迷惑了的色中饿鬼,还自以为只有他一人能看清?而我们都蒙昧不堪?可笑!” 子贡伸手制止了民众们的谩骂,对卫然道:“我再说一遍,请节省大伙儿的时间。” 卫然一摊手:“我也想快点开始,但是他们一直骂我,我甚至没有开口的余地。” 子贡冷着脸道:“现在可以开始了——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花言巧语。” 卫然点点头,对聂纯如道:“小纯,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辩解——你是为了包庇乌大娘对不对?你担心乌大娘的名声毁于一旦,才替她隐瞒,但是我和乌大娘谈过了,你是无辜的,不能因为乌大娘的缘故而让你蒙受不白之冤,遭受火刑之险!” 众人惊呆了。什么?包庇乌大娘?难道阎罗女不是聂纯如,而是乌大娘? 有少数民众顿时就改变了立场,窃窃私语道:“我就说嘛,纯如这孩子我看着长大的,她连只鸡都不敢杀,怎么可能是残忍的阎罗女呢?” “乌大娘脾气暴烈,倒是有些阎罗女的影子……” 聂纯如望了卫然一眼,欲言又止。 卫然道:“我会把乌大娘的事情说出来,这是经过她的同意的——她不愿连累你,否则夜夜遭受良心谴责,睡觉都无法安稳。” 子贡眯起眼睛:“你到底什么意思?说明白点,什么良心谴责,阎罗女哪有什么良心可言?” 卫然微微一笑:“我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但是你们都猜错了。聂纯如不是阎罗女,乌大娘也不是阎罗女,你说的第二个疑问,为什么聂纯如会在半夜出现在丹阳林道,我这就给你们解释清楚。” 第七百五十二章 拯救小纯(上)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乌大娘和丹阳林道的包大娘素有罅隙,包大娘是个养猪的,以前乌大娘的包子馅都是用包大娘家的猪肉。 后来乌大娘嫌包大娘家的猪肉有点贵,便换了买家。包大娘心眼小又贪便宜,对此事耿耿于怀,甚至说坏话影响乌大娘包子铺的生意。乌大娘一直想报仇,所以初四夜里亥时,偷偷提了一袋下了泻药的面粉,放在包大娘家的猪圈里,打算害得包大娘家的猪拉肚子。 然而乌大娘天生不是个做坏事的料,她听到一声猪叫就慌了张,把面粉留在猪圈就跑了。 聂纯如为什么半夜出现在丹阳林道?当然是跟着乌大娘去的,等乌大娘离开之后,她取回了那一袋下了泻药的面粉。 子贡当即下令:“查验证物中的面粉是否下了泻药。” 卫然道:“现在你们明白了吧?为什么聂纯如要半夜去丹阳林道,为什么她会提着一袋面粉,为什么她不愿说出自己外出的动机,因为她很担心,一旦说出来,乌大娘的名声就毁了——而乌大娘对她有恩,她是决不会做出这样忘恩负义的举动的。” 卫然说到这一步,乌大娘勇敢的站了出来:“没错,我是想给包大娘家的猪下泻药,但我后来慌张了后悔了,没能成功下药。你们可以指责我辱骂我,可以给予我惩罚,但你们说小纯是阎罗女,我是不会同意的!” 乌大娘本以为此言一出,自己会遭受铺天盖地的责骂,但出乎意料的是,骂她的人寥寥无几,因为在阎罗女的罪恶面前,乌大娘所做的“坏事”简直不值一提。 子贡问道:“聂纯如,事情是否如外乡人所说?” 聂纯如点头道:“没错,他说的句句属实。” 此时面粉的查验结果出来了,子贡的手下来报:面粉里确实含有泻药。 卫然道:“怎么样?这样就能解释聂纯如昨夜的行动了。” 子贡轻笑道:“外乡人,你不要小看我。这个混淆概念的手段对我没用的——聂纯如因为尾随乌大娘而来到丹阳林道,这和她杀人有什么冲突吗?她当然可以先拿面粉,后杀周三波,有什么问题吗?” 民众们再次振奋起来:“没错没错,子贡大人是不可战胜的!” “子贡大人的智慧岂是区区外乡人所能企及?” “一些雕虫小技,眨眼间就被子贡大人识破了!哈哈,真是可笑!” “子贡大人,打倒外乡人!” 卫然淡淡道:“你不是提出两个大疑点吗?我先解释了第二个,然后才是第一个。” 子贡指了指三位证人:“你可以尽情的询问他们,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替阎罗女脱罪。” 卫然皱起眉头道:“我再重申一遍,我不是替阎罗女脱罪,而是阻止你们犯错。” “那些言辞上的技巧不必来了,我们有我们的专业性。”子贡有些不耐烦。 卫然道:“专业?我认为所谓专业,那一定不是一个模糊的真相。谁在丹阳林道杀了人,这就是清晰的真相吗?不不不,谁在丹阳林道的哪个位置,站在什么位置,以什么手段杀了人,是当场死亡还是事后另有人补刀?目击者站在什么位置?现场听到了什么声音?凶手是如何逃脱的?这些都要有一个清晰的解释,就好像一幅画一样,明明白白的展现在所有人眼前,这才叫专业!” 子贡想了想,道:“你说的有那么些道理,也罢,我不限定你时间,且看你怎么得出清晰的真相。” 卫然松了一口气,他最怕的是子贡仗势欺人,不给他正当的权限,那样就有力无处使了。 幸好子贡是个正派人士——跟狡猾的人打交道打多了,卫然就越喜欢子贡这种正派人士。 至于卫然自己……是个狡猾的正派人士。 证人有三名,一个是醉汉殷老九,一个是布庄的小姑娘巧儿,最后一个却是养猪的包大娘。 卫然道:“你们说聂纯如是阎罗女,可我去过现场,现场并没有什么地狱之力的痕迹。” 包大娘牙尖嘴利,抢先道:“把人活活烧死难道不是地狱之力吗?” 红鼻子的醉汉殷老九也道:“现场可没有任何火源。” 卫然笑道:“没有火源?聂纯如提着一袋面粉,半夜漆黑的在丹阳林道走路吗?她当然提了一个灯笼。” 子贡点头:“现场确实发现了一个灯笼——外乡人,你该不会主张周三波是被灯笼烧死的吧?” “那倒没有,周三波又不是只飞蛾。我只是反驳殷老九说现场没有火源这句话。” 子贡不耐道:“这种无聊醉汉所说的话,你何必一句句去反驳?” 卫然拍手道:“依你所说,无聊醉汉的话并不可信,那么殷老九证词的可信度也值得怀疑了!” 子贡猛的警醒——这个外乡人了不得!差点被他三言两语解决了一大堆有力证词! “外乡人啊,你就是一只狡猾的狐狸,跟你说话必须字斟句酌,否则一不小心就落入你的陷阱!”子贡的眼睛里闪烁着警惕的光芒。 卫然一脸笑嘻嘻的满不在乎:“字斟句酌?没必要那么累吧,别紧张,像我一样放松一点,你看我有什么字斟句酌吗?” 子贡哼了一声:“因为设下陷阱对你来说,就如吃饭喝水一样轻松——言归正传,你坚持周三波是被灯笼烧死这一观点吗?” 卫然笑了起来:“哎呀,老实人学坏了!子贡大人竟给我设陷阱了。我的主张明明是现场没有地狱之力的痕迹,所以推测周三波是被普通的火烧死的,可没坚持说什么被灯笼点死的。” 殷老九听卫然说自己的话不可信,当即不悦道:“外乡人,你可别小瞧我,我可是拥有大量的目击情报——甚至可以瞬间推翻你的主张。” 卫然面露意外:“难道我要败在一个醉汉手里?” 殷老九道:“众所周知,阎罗女可以释放地狱之力,她这一回释放了火焰术,而施法时是要喊口诀的。” 卫然眼皮子一跳,昨天在观文殿查文献的时候,确实看到了口诀一说。 “这么说,你亲耳听到了口诀?” 殷老九斩钉截铁道:“没有错,我听得清清楚楚,至今记忆犹新!” “那你且说说,那口诀喊的是什么?” 殷老九正色道:“是四个字——火莲地狱!” 此言一出,等于拥有万钧力道,民众们当即欢呼起来。 第七百五十三章 拯救小纯(中) 一个毫无修为的人,戴着戒指喊一声口诀,就可以施展出巨大的威力,卫然是决不能接受的——这把修行者们辛辛苦苦的修炼当成什么了? 根本不用任何修炼,就可以达到修行者一般的本事,那修行者的修炼还有什么意义? 然而这不是寻常地方,这是叶知秋的理想国,处处透露着叶知秋制订的规则。 “圣人”说可以,那就可以。 卫然从没听说过什么阎罗女,“圣人”说有阎罗女,那就有。 阎罗女的裁决在儒学之国由来已久,至少有十年的历史了,人们习以为常,卫然虽觉得古怪,却无法正面反对。 和圣人作对,是不明智的——只能迁就着你们玩。 殷老七喊出了口诀的名字之后,民众们振奋不已,仿佛卫然已经被打败。 殷老七更是得意非凡:“让你再小瞧我殷界常!” 面对欢呼的民众们,卫然默不作声。 子贡也默不作声。 民众们欢呼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有些不对劲,因为卫然和子贡看他们的眼神好像在看一群傻子,于是逐渐安静下来,各自惴惴的等着卫然开口。 卫然对人群中喊了一声:“江华!” 江华越众而出,手里拿着一叠厚厚的纸,递给卫然。 卫然接过纸,对民众们道:“你们应该都知道,观文殿里有许多关于阎罗女的记载,施展地狱之力时的口诀当然也有记录——请看这一张,正是火焰术!” 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火焰术的发动口诀是四个字,“红莲地狱”。 还有人没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劲吗?” 卫然冷冷道:“殷老七说错了一个字,是红莲地狱,不是火莲地狱!说错一个字,火焰术是不会发动的!” 众人依旧不信,将目光转向子贡:“子贡大人,是外乡人摘抄的文献有问题对不对?其实是火莲地狱,外乡人摘抄时故意改成了红莲地狱,是不是这样?” “肯定是这样,外乡人居心叵测,为了营救阎罗女,手段卑劣!” “卑鄙的外乡人!我们去观文殿查一下,就能揭穿你的无耻伎俩!” 子贡摇头叹气道:“不必查了,外乡人说得没错,我主持过无数次阎罗女裁决,清楚的记得火焰术的口诀就是红莲地狱。” 众人怔住了。 怎么回事?竟然让外乡人占了上风? 谁快说点什么吧!子贡大人,难道你就眼睁睁的看着卑鄙的外乡人这么嚣张吗? 关键时刻,包大娘尖声道:“殷老七整日醉醺醺的,听错一个字有什么稀奇?我听力比殷老七好得多,当时我听得清清楚楚,不是火莲地狱,而是红莲地狱!” 卫然懵了:还可以这样翻供? 这不就是耍赖吗! 民众们再次振奋起来,纷纷赞扬包大娘是一大功臣。 卫然心道:狗屁功臣,这包大娘就是想报复乌大娘,聂纯如是乌大娘的得力助手,一旦聂纯如被裁决为阎罗女,乌大娘包子铺的名声就垮了。 但他没有证据证明包大娘在公报私仇,这种情形下,可不能乱说话的。 卫然转过头道:“子贡大人,你找到的证人,证词互相矛盾,这两个人肯定有一个靠不住,你看呢?” 子贡问殷老七:“殷界常,你还坚持火莲地狱的说法吗?” 殷老七陪着笑道:“不坚持不坚持,是我听岔一个字,包大娘耳朵比较好。” 卫然指着醉汉道:“难道这样不靠谱的家伙也可以继续作证吗?” 子贡道:“可以作证,你们外乡人不明白,我们是很宽容的国度——除了对阎罗女。” 殷老七哈哈大笑:“宽容好,宽容好,如果每个人都有一颗宽容之心,世界将变得……” “你闭嘴!”这种耍赖式的翻盘让卫然很不爽。 子贡道:“继续吧。” 卫然仍不死心,询问布庄的姑娘巧儿:“你听到的是什么?” 巧儿道:“我是最后到的,所以没听得清。” 子贡笑了:“你还有什么手段?” 卫然道:“别急,你不是有两个疑点吗?我也有疑点,必须弄得明明白白。” 子贡道:“我早说了,我们是一个宽容的国度,即使对外乡人也很宽容,你尽管问。” 卫然道:“你们三人为何半夜出现在丹阳林道?” 包大娘率先回答:“我家就住在事发现场附近,怪我咯?” “那么你是看到火焰才过去的?” 包大娘回答得滴水不漏:“我听到男人的说话声和笑声,在安静的夜里显得很突兀,所以拿了一根木棒上前查看。” 这个包大娘,根本不受诱导。如果她是看到火焰才过去,说明她发觉时,“火焰术”已经发动,那么她自然听不到“红莲地狱”这一口诀。 然而卫然的诱导失效了,包大娘的回答无懈可击。 卫然又问:“你竟独自一人前往?不害怕吗?” 包大娘冷笑:“害怕?外乡人,在我们儒学之国,坏人见了好人只有逃跑的份,该害怕的是那些流氓地痞!不过当时我还不知道有阎罗女在场,走到一半才看到火焰升起,同时听到了红莲地狱的口诀。” 这个包大娘不简单啊……她可能是三个证人里最棘手的。 卫然又问殷老七:“你呢?为什么半夜出现在丹阳林道?” 殷老七挠着头,一脸困惑:“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奇怪,我怎么会去丹阳林道的?我明明照着回家的路走的,只不过那条路总是不停的晃动,当时我明明只喝了两瓶酒……嗯,也许是三瓶,或者四瓶?” 众人皆无语,路不停的晃动?是的,摇晃的不是你,而是整个世界。 卫然一脸无奈,对子贡道:“我觉得此人的话不足以成为证词。” 子贡淡淡道:“他的话很明白也很有力,清楚的证明了自己为何在现场——因为喝醉酒走错了路。” 卫然只得放弃这醉汉,转而询问巧儿:“你呢?” 巧儿道:“我家离包大娘家不算很远,但是离事发现场还是有些距离,当天晚上我是打算去包大娘家去的。” “你去包大娘家做什么?” “因为包大娘不仅养猪,还养蚕,我们布庄和包大娘是有生意来往的,我去看看蚕丝,顺便和包大娘聊天。” 卫然皱起了眉:“何必半夜去?你一个小姑娘不害怕吗?” “不害怕。”巧儿的回答很简洁,一脸理所当然的态度。 子贡笑道:“外乡人当然不理解,我们儒学之国的治安很好,每个人都能放心的走夜路。” 卫然反唇相讥:“如果真的如你说的那么好,那聂纯如为何会遭到流氓的调戏?” 子贡不悦道:“你与其争辩这个,不如花点心思在正事上。” 卫然心念电转,三人的回答都找不出什么破绽,事情似乎走入了死胡同,我必须找一个突破口才行! 第七百五十四章 拯救小纯(下) 看到卫然紧皱的眉头,子贡和三个证人都很舒心。 但卫然的智慧可不仅于此,他再次发问:“殷老七,你当时到达现场时,发现聂纯如手上戴有什么饰品吗?” 殷老七愣了一下:“好像没有。” “子贡先生,你先前说殷老七虽然喝了酒,但证词清晰而有力,是这样吗?” 子贡淡淡道:“我确实这样说过,有什么不妥吗?” 卫然抚掌道:“完全没有什么不妥,我甚至举双手赞成殷老七的话。” 子贡猛的醒悟过来:“不好!” 卫然微微一笑:“没错,阎罗女释放地狱之力,不但要有口诀,而且还要有戒指!殷老七说聂纯如手上没有任何饰品,岂不是证明了聂纯如不是阎罗女?” 殷老七恨得直跺脚。 子贡一脸恨铁不成钢:“我早说了,这个外乡人相当狡猾,你说每一句话都得先考虑好!” 民众们纷纷埋怨殷老七不堪大用,也有人指责外乡人老是拿醉汉当突破口,太过卑鄙。 包大娘尖声道:“区区一个醉汉,连路都看不清,怎么可能看得清什么戒指?而包大娘我的眼神可是好极了,清清楚楚的看到聂纯如戴了戒指!什么都瞒不过大娘我!” 卫然眼皮子一跳,又是这个包大娘! 每当殷老七露出破绽的时候,包大娘就通过耍赖的方式来弥补。 民众们对于这种耍赖的方式不但不鄙夷,反而啧啧称赞。 卫然决定好好治一治这个包大娘——把耍赖当本事?真当我卫然吵架吵你不赢? “包大娘,你口口声声说看到了戒指,那么戒指有几个?究竟戴在那根手指?是什么颜色?什么样式?你能答出来吗?”卫然微微一笑。 包大娘语气一滞,支支吾吾的说:“那……慌乱之中,谁留心这么多啊,我只注意到她戴了戒指,其他的没看到……” “不不不,你先前是这么说的——包大娘我的眼神可是好极了,清清楚楚的看到聂纯如戴了戒指!什么都瞒不过大娘我!” 自相矛盾,包大娘如同泄了气的皮球,顿时变得垂头丧气。 卫然嘲讽道:“子贡先生,你的这两位证人要么漏洞百出,要么自相矛盾,热衷于撒泼耍赖,似乎不足以代表儒学之国的居民素质。” 子贡狠狠的瞪了包大娘一眼:“包雅珍,我警告你,按事实说就行了,别耍那些小聪明,若再犯一次,别怪我翻脸把你轰出去!” 包大娘如同霜打的茄子蔫在角落里,她终于认识到耍赖不是什么厉害手段,根本上不了台面。 解决了包大娘,卫然询问巧儿:“当时你是否看到聂纯如戴了戒指?” 巧儿犹豫了一下,回答:“我没注意什么戒指,应该没戴吧。” 卫然转过身来,信心满满道:“如你所见,子贡先生,没人能证明聂纯如戴了戒指,可见聂纯如不是阎罗女!” 势头很不错,拯救小纯有希望了! 民众们忧心忡忡,难道就这样被阎罗女给逃脱了? 所有人的目光汇聚在子贡身上。 事实证明,子贡没有让他们失望。 “外乡人,你既然查了观文殿的文献,应该知道阎罗女每只手都可以戴一个戒指,可以同时施展两种地狱之力。”子贡的表情毫无一丝慌乱,而是从容不迫。 “我知道,然后呢?”卫然隐隐觉得要糟糕。 子贡笑道:“那么请你在那叠纸里仔细翻翻,应该可以找到一个隐形术。” “隐形术?”卫然瞳孔骤然一缩。 “没错,为什么他们没有看到戒指,因为阎罗女使用隐形术使戒指隐形了!”子贡坚决道。 “是啊,子贡大人说得合情合理!” “阎罗女狡猾,用隐形术遮掩自己的罪证!” 此言一出,众人皆兴奋的称赞子贡的智慧。 好不容易得来的优势,竟被子贡逆转了……这个对手尽管战斗力不行,但头脑不可小觑啊! 卫然反驳道:“这不合理,如果阎罗女会隐形术,她为什么不把周三波的尸体隐藏起来,反而用来隐藏戒指?隐藏尸体才是最有利的方法。” 子贡淡淡道:“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阎罗女,我解答了戒指不见的谜团,已经足够了。” 卫然倒吸一口凉气。 民众们纷纷叫嚷:“外乡人,别垂死挣扎了!” “回头是岸!放弃为阎罗女说话,我们这个宽容的国度会原谅你的恶行的!” “外乡人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吗?” 卫然额头沁出汗珠,喉咙有些干涩。 形势很不利,但还没到放弃的时候! 卫然道:“子贡先生,你先前说了不限时间,我觉得这件事还有一些细节没有搞清楚,需要再询问一番。” 民众们纷纷指责卫然胡搅蛮缠浪费时间,子贡却制止了众人的喧哗:“别起哄,我们儒学之国,要让外乡人输得心服口服!” 卫然再次询问了三位证人,模拟了当时的情境,把聂纯如和周三波的位置以及各自的动作画了一张简单的示意图。 子贡看着地上的简笔画,忍不住吐槽:“外乡人,你如果想学绘画,我们可以无偿教你的。你那绘画水平……真的一言难尽。” 卫然摇头:“问题大了。” “没关系,我们可以从头教起,毕竟我们儒学之国就是这么……” 卫然打断子贡的话,道:“我是说这幅画问题大了。” 子贡笑道:“看得出来,而且大家都看出来了。” 卫然环顾众人,缓缓道:“你们还是没明白,你看事发时聂纯如的动作,左手提着灯笼,右手抓着面粉袋子,这个动作和情景得到了三位证人的一致证实,当属事实无误。” 三个证人兀自不明白:“提着灯笼抓着袋子怎么了?” 而子贡已经醒悟过来,脸色有些难看。 卫然解释道:“阎罗女施展地狱之力的时候,手掌必须是张开的,而图中聂纯如两只手都抓着东西,手掌无法张开,根本不符合施展地狱之力的条件!” 民众们立刻表示反对:“这图是错了!你乱画的!” 卫然冷冷道:“我说两遍了,这图上的位置和动作是根据三位证人的一致目击得出来的结果,你们的意思是,三位证人都在撒谎吗?” 民众们马上闭嘴,丝毫不敢乱叫嚷。 第七百五十五章 真正的阎罗女(上) 沉默了一会儿,子贡道:“手掌确实是一个疑点,但最终面粉袋还是掉在了地上,可不能因此而断定什么,只能说作为一个参考依据。” 卫然道:“子贡先生,你这话有些强词夺理了。” 子贡道:“我承认你的主张有一定的道理,但想要脱罪,还需要更有力的东西。” 卫然想了想,确实还不够有力,至少还没探明真相——周三波究竟是怎么死的? 于是他再次询问三位目击证人在赶往事发现场的细节。 包大娘道:“我是第一个到现场的,当时我在丹阳林道的西边,走到一半就起火了,同时听到了红莲地狱的四字口诀。看到起火之后我就加快了步伐赶到现场。” “当时有什么细节值得你注意的吗?” 包大娘道:“我注意到的是那个面粉袋子,直到起火的时候,聂纯如都抓着面粉袋子,突然火起,她大叫一声,面粉袋子就掉落在地上。” “可以这样理解,先起火,然后面粉袋子才掉在地上,是这样吧?” 包大娘犹豫了一下:“情况是千变万化的,起火是瞬间的事情,你说谁先谁后……我看差不多是同时吧……” 第一个到现场的,是最容易动手脚的,包大娘先前说事发时聂纯如抓着袋子,如今又说事发的同时袋子就掉落了,前后矛盾,实在可疑。 “巧儿呢?你是去找包大娘的,想必是和包大娘在同一条路线?” 巧儿摆手道:“我是在丹阳林道的东边,本想跨过丹阳林道去找对面的包大娘,但突然听到声音,就直接往事发所在地去了。说实话我有点害怕,幸好殷老七也在我那个方向。” 卫然眼睛微眯:“也就是说,你们俩一起的,而包大娘是独自一人。” 巧儿点头:“虽然殷老七总是醉醺醺的,但毕竟是个强壮的男人,我就跟在他后边。” “所以你是最后到达现场的——有什么值得注意的细节吗?” “殷老七好像有些不对劲,总是回头张望。” 卫然把目光移向殷老七:“你当时是什么情况?” 殷老七答道:“我喝了点酒,迷迷糊糊的走到了丹阳林道,然后我听到火……红莲地狱的口诀,突然对面就起火了,包子铺的小姑娘尖叫,吓得我出了身汗,酒醒了一大半。然后我就赶紧过去,发现包大娘已经到了。” 卫然道:“那一句口诀,你确定是女人的声音?会不会是周三波说的?” 殷老七斩钉截铁道:“那肯定是女人的声音。” 卫然转向包大娘:“你听到的口诀也是女人的声音吗?” 包大娘面露讥讽:“那还用问吗?阎罗女使用地狱之力,怎么可能是个男人的声音?就是因为阎罗女都是女的,所以像你这样可疑的外乡人才没被抓起来!” 卫然笑了笑:“有进步,都学会反攻了。” “言归正传,殷老七,巧儿说你不住回头张望,你怎么解释这个现象?” 殷老七挠着头道:“我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所以才回头的。” “你的名字?” “嗯,就在我后方。” “男声女声?” “女声,声音很低,但因为叫的是我的名字,所以我毕竟敏感。” 卫然沉吟道:“女声,在你后边?那不就是巧儿吗?” 巧儿否认道:“不可能,我虽然跟在他后边,却一直没有叫他——我跟他完全不熟,甚至不知道他的真实名字!” 卫然又转向包大娘:“巧儿说不是她,是不是你呢包大娘?你究竟是在丹阳林道的西边,还是在殷老七的后边?” 包大娘冷笑:“我叫那酒鬼做什么?我甚至不知道他在附近,因为我是第一个到的。” 就在此时,一道灵光一闪而过。 仿佛有一条线把这散乱的一切串联起来,卫然怔在原地,脑海中拼命的想抓住这条线。 只要抓住了,就会真相大白,一切难题迎刃而解。 然而这条线是那样隐晦那样纤细,岂是轻易能找到的? 子贡见卫然如同泥塑一般,不禁问道:“外乡人,你怎么了?” 卫然恍若未闻,依然沉浸在思考中。 这个时候,《弈星窥天算经》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超强的计算能力让卫然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捋清了关键所在。 他飞速的在江华拿来的观文殿的摘抄中查找,最终,他找到一张纸,定睛一看,顿时双手颤抖,面露喜色。 “到底怎么回事?”子贡奇道。 卫然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已经找到了真相,知道了真正的阎罗女是谁!”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你的意思是,聂纯如不是阎罗女,真正的阎罗女另有其人?”子贡无法轻视这样重量级的发言。 卫然道:“从一开始我的主张就是如此。” 子贡道:“我还以为你的主张是阎罗女不存在。” 卫然道:“我既然已经来到儒学之国,入乡随俗,就按你们的玩法来,所以才能发现真相。” “你且说说你所谓的真相。” 卫然环顾众人,朗声道:“我一直在想,周三波是谁杀死的?出现在事发现场的一共只有五个人,周三波已死,聂纯如我们先前已经证明她双手拿着东西,手掌没有张开,所以不是阎罗女。于是只剩三个人——也就是三个证人,我认为真正的凶手隐藏在证人之中。” 话才说到一半,包大娘顿时尖声叫嚷起来:“你别血口喷人!周三波明明是阎罗女聂纯如杀死的!” 卫然冷笑道:“你别急着打断我,我会从头到尾完完整整的揭示真相的。” 子贡示意闲杂人等噤声,让卫然继续说。 卫然道:“我和你们不同,我排除掉聂纯如之后,思维非常自由,殷老七的话引发了我的灵感,他说有女人喊了他的名字,但两位女证人都否认这一点。” “像这种没有魅力的醉汉,没人记住他的名字不是很正常的吗?”子贡道。 “你说得没错,所以我换了一种思维方式,其实没有人喊殷老七的名字,只是说了另一句话,让殷老七误以为有人叫他。” 子贡皱眉道:“这另一句话一定和殷老七名字的读音很像,才能引起殷老七的误解。” “正是——殷老七,你的名字叫什么?” 殷老七嘿嘿一笑:“我叫殷界常,其实这一次裁决中,子贡先生喊了两次我的名字,只是你们都没记住。” 卫然微笑道:“偏偏让我记住了。” 子贡猛的想起什么,劈手夺过卫然拿的那张纸一看,顿时如醍醐灌顶:“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纸上写着阎罗女使用隐形术的口诀,也是四个字:隐介藏形! 卫然戟指布庄姑娘巧儿:“当时正在殷界常身后,喊出了隐介藏形四字口诀的,正是你——阎罗女巧儿!” 第七百五十六章 真正的阎罗女(下) 真相把所有人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真正的阎罗女竟然是布庄的巧儿? 卫然望着一脸震撼的子贡道:“我早说了,我不是要替阎罗女说话,而是特地来防止你们犯错的。” 巧儿使用了两种地狱之力,火焰术和隐形术,杀死周三波之后来到殷界常身后,再次喊出了“隐介藏形”的口诀。 口诀喊第二次就会现形,巧儿伪装成最后一个目击者,然后顺利栽赃给聂纯如。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巧儿身上。 巧儿脸色一变:“外乡人,你真是编了一个好故事——然而编故事我也会!如果我能编一个更曲折更动听的故事,是否就能取代真相了呢?” 子贡略一思索,道:“外乡人,你的推测合情合理,但终究还是缺少证据,就如巧儿所说,没有铁证的推测不过是个故事罢了。” 卫然道:“证据,我没有……” 巧儿尖笑起来:“那你还大放厥词?” 卫然叹了口气:“你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我想说的是,证据我没有,因为证据在子贡先生手里。” 众皆哗然:“什么?证据竟在子贡大人手里?” “子贡大人为什么不把证据拿出来?” “外乡人胡说八道,竟敢污蔑子贡大人,建议火刑,与阎罗女同罪!” 子贡冷着脸道:“外乡人,你最好解释清楚。” 卫然笑了笑,道:“有一件事情让我很困惑,阎罗女巧儿杀了周三波之后,为什么不直接逃脱,而非要当成一个目击者呢?就算没有她的栽赃,包大娘和殷界常也会完成这一任务的。所以我想,她有必须回头的理由!” 子贡猛然醒悟:“她有东西掉在事发现场!” 卫然点头:“我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让巧儿遗失了物品,想必是因为慌乱吧,也许是第一次使用地狱之力慌了张,也许是周三波的惨呼和小纯的尖叫吓到了她,也许是没料到包大娘和殷界常的存在,总之,她遗漏了一件东西,尽管她冒险回现场寻找,却怎么也找不着。” 子贡连忙追问道:“那么这个关键物品究竟在哪儿呢?” 卫然微微一笑:“子贡先生聪明过人,一定能发现真相的。” 子贡陷入了沉思。 外乡人说证据在我这儿……他沉思良久,终于抬头吩咐手下道:“把证物中的面粉袋拿出来!” 卫然点头赞许。 子贡在心中感慨,我在得到提示的情况下,苦思这么久,才得出真相,而外乡人轻而易举,云淡风轻,转瞬间就解决了所有问题,比我可高了一个档次! 面粉袋子被搬了上来,子贡下令全部撒在地上。 然后子贡亲手在厚厚的面粉中找出了一个镶有红色宝石的戒指。 巧儿后退两步,脸色煞白:“原来在这里!” 卫然对众人道:“这就是施展火焰术的红色戒指,巧儿先用隐形术把红色戒指隐藏了,后来离开时发现红色戒指不慎遗失,不得不解除隐形术再次回现场寻找戒指,可惜她没想到戒指掉在面粉袋子里。” 子贡叹服:“了不起!外乡人,真了不起!” 卫然谦虚了一句:“子贡先生,你眼中的嫌疑人有好几个,而我眼中的嫌疑人只有包大娘和巧儿两个人,所以我破解的难度比你低。” 巧儿急得额头沁出汗珠,面如土色道:“不,这戒指不是我的,是……是包大娘的!” 卫然摇头:“到这时候你还在诬陷他人,这戒指小巧玲珑,包大娘指节粗大,根本戴不进去。” 子贡道:“一试便知。”让包大娘伸出手,双手无名指都试了一遍,果然戴不进。 巧儿终于绝望,踉跄两步,一屁股坐倒在地。 子贡冷冷道:“阎罗女,你的死期到了——把聂纯如放下来,把真正的阎罗女装进去,立刻执行火刑!” “呛啷”沉重的铁门打开,聂纯如终于获救了。 而巧儿则被关进铁笼里,等待她的是地底火井中升腾噬人的烈焰。 巧儿见聂纯如和卫然相视而笑,满脸欢喜,顿时心中涌起一股嫉恨,口中喃喃道:“外乡人……都是外乡人害我,我不会让你痛快的!” “呛啷”铁门再次关闭,巧儿握着铁栏杆,脚下的火越升越高,她用尽全力吼出了一生中的最后一句话:“没错,我是阎罗女!但你们不知道,我们阎罗女的首领大阎魔,其实就是聂纯如!” 话音刚落,巧儿便落入地底火井,惨叫声响起,死在火刑之下。 什么?聂纯如是阎罗女的首领大阎魔? 此言一出,整个礼堂仿佛炸开了锅。 卫然虽然对大阎魔并不了解,但也知道情况很不妙。 子贡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死死盯着聂纯如。 卫然挡在聂纯如身前:“子贡先生,千万不要被妖女的胡言乱语所迷惑!” 子贡深吸了一口气:“外乡人,我很佩服你的智慧和勇气,但此事实在太过重大。你不知道大阎魔所代表的意义……” 卫然道:“给我点时间,好吗?我会查出真正的大阎魔是谁。” 子贡苦笑道:“为了一个刚认识不久的小姑娘,值得吗?” 卫然道:“实不相瞒,我助小纯之心是真,但查明大阎魔的秘密对我也有利。” 这是一句大实话。 在儒学之国以外的地方,卫然从没听说过什么阎罗女和大阎魔。既然这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那么阎罗女的秘密很可能跟叶知秋最深的秘密有关联。 找出真正的大阎魔,有助于卫然破局。 然而子贡很不看好卫然:“给你时间?你要多久?我们花了多少年,都没能揪出大阎魔,你不知道这妖女有多厉害!” 卫然道:“给我一个月吧。” 子贡苦笑:“一个月?别做梦了。” 卫然道:“你们做不到,不代表我做不到!我一向是创造奇迹的男人!” 子贡道:“但愿你的本事和你的口气一样大。” 卫然道:“子贡先生只需要帮我争取时间就行了,如何?” 子贡想了想,道:“我答应替你争取时间,但此事太过重大,绝不是我一人能作主的,所以能争取多久,就看你运气了。” “我知道你要拘押小纯,那拘押期间……” 子贡摆摆手道:“放心,我是圣人座下的贤者,不会对她动粗的,你可以放心。” 这世上伪君子太多,所以越发凸显了和真君子交流时那种舒适的感觉。 只可惜见过的真君子不过寥寥一两人。 当然,卫然自己不是君子,也不会道德绑架,强求别人做一个君子。 第七百五十七章 亚圣(上) 卫然默默的返回包子铺,心情复杂。 好不容易帮聂纯如脱了罪,没想到她又陷入了更深的漩涡。 江华叫来姜竹喧,三人一起商议。 姜竹喧道:“别着急,不是有一个月的时间吗?” 江华摇头:“看子贡那样子只怕难,毕竟他说了不算——这一回更难。” 姜竹喧道:“聂纯如还是要救,但具体计划得靠卫然来制订。” 卫然迅速平定心绪,沉吟道:“首先我们还是要去观文殿了解一下大阎魔的信息,知己知彼才能有妥善的计划。” “那事不宜迟,赶紧出发吧。” 三人一路走向观文殿,江华忽然指着观文殿的檐角道:“你看你这个建筑,是不是有点灼烧的痕迹?” 姜竹喧抬头一看:“还真是!” 卫然仔细一瞧,发现那些灼烧的痕迹虽然比较淡,可是覆盖面很广。 姜竹喧道:“你看其他建筑,都有灼烧痕迹。” 何止其他建筑,简直半个城区都有灼烧痕迹。 卫然本不欲节外生枝,但恰好有个老人路过,便顺口问了一句。 老人一听就变了脸色:“这是八年前大阎魔的罪孽!” “八年前?大阎魔?” 一听到大阎魔三个字,卫然顿时就来了兴趣。 据老人说,八年前大阎魔降下灭世大火,火龙咆哮几乎毁掉整座城市,后来圣人以一己之力抵挡大火,赶走了大阎魔。事后亚圣救治幸存的居民,才让儒学之国得以度过这一场浩劫。 老人的话应该不是信口胡说,但估计也存在夸张的成分,什么灭世大火,灭城大火倒是有可能。 不过提到了亚圣,卫然留上了心。这位亚圣孟夫子十分低调,几乎把所有风头都让给了叶知秋,在年轻人的眼中,他的威望甚至还比不上“织春大人”。 而且圣人等闲见不着,半个月露面一次,神秘非凡,距离产生威严。而亚圣则居于城市之中,又没什么架子,几乎所有人都能看到他的真面目,所以没什么稀罕的。 然而,既称之为“亚圣”,肯定不是等闲之辈。 三人走到观文殿前,却被守门的汉子拦住了。 卫然奇道:“大哥,观文殿不是对所有人开放吗?我们昨天都来了。” 守门汉子道:“以前是这样,但今天子路大人来过,修改了这条规定。” “新规定是什么?” “观文殿对所有儒学之国的居民开放,外乡人需要答对问题才能进入。” 卫然马上道:“我来答题。” 守门汉子摆手道:“三个人都必须答。” “是谁出题呢?” “由我提问。” 江华道:“那你快点开始吧。” 守门汉子道:“儒学题,君子坦荡荡,下一句是什么?” “小人长戚戚。” 简单,出自《论语》,卫然早就料到叶知秋这个论语狂魔一定会在儒学之国推行论语的。 第二个回答的是姜竹喧,也不是什么难题。 卫然庆幸自己带来的两个同伴都是读书的,如果是卿瓶梁导这种不读书的同伴,就得找个方法溜进去。 轮到卫然答题时,守门汉子语气一变,说要出一个最难的题。 卫然被他吓了一跳,结果那守门汉子出了个数学题…… 儒家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其实是包含了数学的。 不过你在卫然面前出数学题?那不是班门弄斧吗?知道理科学霸啥意思吗? 卫然只用了两个呼吸的时间就答出了那道“最难的题”,然后在守门汉子的目瞪口呆之中,和姜竹喧及江华进入了观文殿。 三人开始查找关于大阎魔的信息。 大阎魔,作为阎罗女的首领,被称之为恶魔之女毫不过分。她拥有极强大的力量,一旦全力施展,足以毁灭整个儒学之国。 普通的阎罗女最多戴两个戒指,同时施展两种地狱之力。而大阎魔可以戴十个戒指,同时施展十种地狱之力,甚至有传言说,大阎魔不用戴戒指也能施展地狱之力,但戴上戒指后,威力会提升数倍。 观文殿里也记载了八年前的大火,与老人所说的差别不大,总之大阎魔曾给儒学之国带来了深重的灾难,让儒学之国元气大伤,居民们对大阎魔深恶痛绝。 卫然看着文献,忽然道:“江华,你替我去找一下亚圣孟夫子的管家,约个时间,我想和亚圣见一面。” “可以,我现在就去——你怎么不亲自登门?” 卫然指着文献道:“我看这些玩意儿,比你快一些。” 江华撇了撇嘴:“不就是仗着自己聪明吗,在自己朋友面前得瑟什么?” 卫然笑道:“我还在子贡面前得瑟过。” “万一亚圣不同意见面怎么办?人家好歹也是仅次于圣人的存在,哪能说见就见?”江华道。 卫然道:“经过今天与子贡的对决,我应该有了一些名气,再加上外乡人的身份,亚圣想必会给我一个机会,万一他不给面子,我再潜入就是。” “行,那我就和亚圣的管家说一说。” 姜竹喧道:“我们现在毫无头绪,希望亚圣能够帮我们一把。” 卫然点头:“我是打算把亚圣当作一个突破口,言辞打动也好,替他干活也好,如果能争取到亚圣的帮助,那就好办了。” “就算他不帮助我们,只要表明对我们的亲和态度,也是有利的。” “是这个理,亚圣这条线得好好把握。” 过了一阵子,江华心急火燎的回到观文殿,并且不住四处张望。 “怎么回事?”卫然和姜竹喧齐齐转头。 江华确认旁边无人,才压低声音道:“亚圣死了。” “什么!”卫然霍的站起身来。 “小声点小声点。” 卫然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因为亚圣是他计划中很重要的一步,没想到竟死了,这下他必须推翻原来的计划了。 姜竹喧也面露震惊,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江华摊手道:“我也不知道,我去找亚圣管家,结果没人应答,我就进屋子一看,亚圣仰在椅子上,被人从后边勒死了……” “后来呢?” “后来我听到人声,估计是管家叫子贡来查这凶杀案,我赶紧翻墙逃了。” 卫然竖起大拇指:“这反应不错,如果你留在现场,铁定会被当成凶手给抓起来。” “那当然,我们外乡人,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走为上策!” 卫然确认道:“没人跟踪你吧?” “放心,我知道这是件重要的大事,所以特别谨慎,没有人发现我进过亚圣的屋子,更没人跟踪。”江华保证道。 “那就好。”卫然说罢,又蹙起了眉头,亚圣一死,事情变得扑朔迷离了。 第七百五十八章 亚圣(下) 三人商议过后,卫然决定去亚圣家里帮子贡查这件凶杀案。 江华和姜竹喧则留在观文殿查资料,毕竟就在今天上午,文献都发挥出了重要的作用。 要不是江华找出了隐形术的口诀是“隐介藏形”,卫然无法得知巧儿才是阎罗女的真相。 走了半晌,卫然来到孟夫子家门口,子贡正忙得不可开交。 卫然提出要帮忙,子贡略一犹豫,答应了卫然的要求。 “这就是事发现场,没有人动过。”子贡将卫然领到孟夫子的卧室。 卫然只看了一眼,就觉得情况不大妙。 虽然江华早就告诉他,亚圣是被人从背后勒死的,但是江华没告诉他,亚圣的椅子是紧靠着墙壁的! 谁能隔着墙壁用绳子勒死亚圣? 子贡幽幽的说:“椅子紧挨墙壁,按理来说没人能站在亚圣后方。” 卫然苦笑道:“除了阎罗女。” 使用了地狱之力的话,便没什么不能解释的了,甚至不用进入卧室,直接在隔壁房间穿墙勒死。 卫然道:“圣人只预言了一次阎罗女裁决,这是否意味着我们无法抓到这个阎罗女?” “那倒不是,有可能我们在抓捕阎罗女的过程中发生了冲突,直接把阎罗女击毙了,那就用不着裁决了。” “这样解释也有道理,但我最大的困惑是,圣人为什么没能预言亚圣的死?” 子贡的眼睛眯了起来:“你是在质疑圣人?不必多说了,请你出去,我不需要你的协助了。” 卫然只是正常的探讨,没想到子贡如此敏感,这下难办了。 正琢磨着怎么辩解,此时屋外另一个声音传来:“外乡人,让我来告诉你原因。” 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魁梧儒生走到了门口,那人比子贡高了一个头比卫然也高不少,看上去来势汹汹。 这样高大的人,竟还戴一顶高高的儒冠,看上去特别显眼。 “圣人无法预言自己的事情,而亚圣和圣人情同兄弟,乃是数十年的紧密牵绊,所以预言不到也正常。”魁梧儒生虽然在解释,但语气越很不好。 “子路,你怎么来了?”子贡奇道。 原来这是另一位贤者子路。 如果说子贡是孔子的“财政部长”,那么子路就是孔子的保镖,此人性情刚直,好勇尚武,是个当将军的料。在孔子的教导下成为了文武双全的人才,政务也很厉害。 不过儒学之国的子路,可比不上真正的子路,谈不上文武双全,只是实力比子贡要强很多,最重要的是,他和“织春大人”关系不错。 子路淡淡道:“你办事不力,织春大人派我来取代你,亚圣大人这件事归我管了。” “可是……” 子贡才说了两个字,就被子路打断了:“别可是了,织春大人是亚圣大人的义女,几乎是亚圣大人一手带大的,所以她的心情有多急切你应该了解了!” “那……那好吧……”子贡只得无奈交接,他深知亚圣一死,最伤心最焦急的一定是织春。 两人走到屋外,卫然不愿放弃这个机会,对子贡道:“你就这样怂了?都是给圣人办事,传出去可不大好听。” 子路不悦道:“外乡人,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卫然道:“我可没有恶意,亚圣殒命,圣人身为亚圣的至交好友,想必是痛心的。我不过是想替圣人分忧,而论办事能力,子贡可不比你差。” 这番话说得子贡有些心动。 子路有些意外:“子贡,这些年来,你可从未跟我争过什么,难道是外乡人给了你勇气?” 子贡没有答话,只是犹豫着。 卫然插嘴道:“非要我说得这么直白,子路,和子贡比,你的优势仅仅在于战斗力,而我可以弥补子贡这个劣势。” 子路放声大笑:“哈哈哈!你的意思是要手底下见真章?我最喜欢这样的方式!” 说到最后,子路语气转冷,眼神锐利。 子路的手下纷纷围了上来,个个神色不善,整个庭院的气氛剑拔弩张。 而江华这边的氛围则是安安静静,他查看关于亚圣的资料,而姜竹喧查看关于“大阎魔”的文献。 忽然间,“咔”的一声观文殿的大门打开,刺目的光亮照了进来,一群人的脚步声打破了观文殿的宁静。 江华转头望向门口闯进来的人:“我们回答了问题才进来的,难道子路又有什么新规定?是不是要跳舞打球才准进观文殿?” 一个儒生道:“圣人要见你们。” 圣人?见我们? 姜竹喧望了一眼江华。 江华放下书本,微微点头:“承蒙圣人召见,不胜荣幸,这就出发吧。” 他们正愁见不着圣人,帮聂纯如也好,找大阎魔也好,帮子贡也好,都是为了提高名气,以得到一个面见圣人的机会。 如今圣人竟主动召见,这样的好机会岂能错过? 离开的时候,那儒生吩咐观文殿的守门汉子道:“以后,观文殿不准外乡人进入,不管有什么缘由,明白吗?” 江华和姜竹喧倒是并不慌张,反正他们看了这么久,该收集到的信息都已经记住了,只是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观文殿不准外乡人进? 难道……观文殿里有什么秘密? 不过再重要的事情也没有见圣人重要,江华暗暗留了个心眼——待会儿从圣人那儿回来之后,得潜入观文殿好好查查! 你不让我进,那我一定要进。 于是江华和姜竹喧跟着儒生们前往圣人府邸。 圣人府邸在天上。 凡人想要上去,得踩着一阶一阶的金色浮空台阶,那台阶没有任何支柱支撑,就那么凭空而立,又金光灿灿的,显得十分玄乎。 走了许久,终于到达了圣人府邸,却连门都没有进去——因为圣人就在大门口堵着他们。 姜竹喧有些不悦:“这就是圣人的待客之道?” 圣人面无表情道:“不请而至,你们算不上客人。”不过他戴着面具,有没有表情都差不大多。 江华问道:“你特意叫我们来,是为了展示你的台阶有多金光闪闪吗?” 圣人对手下挥挥手:“你们退下吧。” 待手下们离开之后,圣人道:“叫你们来,只是为了说一句话,我警告你们不要再查儒学之国的任何事情,以免惹祸上身!言尽于此,你们好自为之——去吧。” 竟是蛮不讲理的开始逐客。 就这样吗?姜竹喧大失所望。 圣人完全没有圣人的气概,只是一个专断独行又装神弄鬼的家伙。 江华忍不住大声道:“叶知秋,你是不是扮圣人扮上瘾了,还真以为自己是个圣人了?” 叶知秋目光一寒,冷冷道:“现在,你们惹恼我了!” 第七百五十九章 不想辩驳,用剑说话 叶知秋警告江华等人不要再追查任何事,江华和姜竹喧当然是不会同意的。 我们之所以来到儒学之国,就是为了搞事情,结果你不准我们搞事情? 于是江华忍不住说出了心里话,骂了这个神棍。 叶知秋当即拿纸一抛,那纸稳稳的竖立悬浮在半空,仿佛有什么支撑似的,然后叶知秋刷刷奋笔疾书,写罢,在纸上一点,纸掉落在地上。 姜竹喧凑近一看:“上边写着,外乡男子石化为雕像,外乡女子身陷囹圄。” 江华惊道:“那不就是写的你和卫然这一对吗?” 此时叶知秋的仆人上前表示要送客,江华和姜竹喧忧心忡忡的在浮空台阶上走着。 卫然真的会变成石像吗? 姜竹喧喃喃道:“圣人写在纸上的话,全部会变成真的。” 江华虽然觉得叶知秋是个神棍,但是卫然说过,既然来到了儒学之国,就入乡随俗按照当地的玩法来玩。 什么是当地的玩法? 圣人也许不能预言到所有的事情,但他预言的一定会成真! 沉重的预言如山一般压在二人的心头,于是江华和姜竹喧加快脚步,一路飞奔,目的地是亚圣的住处! 我们一定要及时赶到,拯救卫然! 此时的卫然其实不在亚圣的宅子里,而是在屋外边跟子路对峙。 论战斗,卫然当然是不怕的,他只担心把事情搞砸了,无法破局。 子贡终于开口道:“算了算了,外乡人,虽然子路的做法有些蛮横,但我能理解织春大人的心情,这一回就不争了。” 子路冷哼一声:“算你识相。” 既然子贡主动认怂,卫然就没有了坚持的理由,只得怏怏离开。 然后就在这时,屋里传来一声惊呼,卫然听出是姜竹喧的声音,顿时爆发出惊人的速度,直接从后门冲进亚圣的宅子。 映入眼帘的情形令人惊骇: 他的好友江华化为一座石像,轰然沉重倒地,石像的右手和左腿摔断,肩膀也摔裂了。 姜竹喧被吓傻了,站在一旁不知该如何是好。 卫然抬头一看,一个身穿黑衣的女子如同幽灵一般穿墙而去,她的身体轻飘飘的如烟一般,双手的十个戒指散发着不祥的光芒。 “大……大阎魔!”卫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就连见多识广的卫然,都忍不住双手颤抖,脸色发白! 此时子贡和子路闯了进来。 子贡惊道:“这不是另一个外乡男子吗?他怎么被变成了石像?” 子路冷冷道:“子贡你何必明知故问,把人变成石像的事件,你之前已经裁决过两起了,不就是地狱之力么?” 子贡喃喃道:“阎罗女……阎罗女不但暗杀了亚圣,而且外乡男子变成了石像……” 子路指着姜竹喧大声下令:“快!把这个阎罗女抓起来!” 卫然下意识的挡在姜竹喧面前:“她不是阎罗女。” 子路道:“事发时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宅子里,如今一个变成了石像,另一个肯定就是施展地狱之力的阎罗女,这是很简单的推断。” “这……”卫然一时语塞,也无暇多想,脱口而出道:“是大阎魔!我看到了大阎魔!” “嗯?你给了我新的思路,这个外乡女子不仅是阎罗女,而且是大阎魔?”子路灵光一闪。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施展地狱之力的不是我的同伴,而是大阎魔!” “证据呢?” “呃……暂时没有。” “那你说什么?”子路没好气道。 子贡道:“外乡人,你的同伴变成了阎罗女,已经不再是你的同伴了,你清醒一点!” 我清醒一点?我清醒个屁!需要清醒是你们! 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把姜竹喧抓走?我不同意! 这个时候,姜竹喧说话了:“卫然,你现在应该去搜集证据,证明我的清白。” 于是卫然放弃了武力抵抗的念头。 外乡男子石化为雕像,外乡女子身陷囹圄。圣人的预言再次灵验了…… 次日,阎罗女裁决再次开始。 礼堂之前,人们纷纷议论着圣人的新预言“外乡男子石化为雕像,外乡女子身陷囹圄”,而卫然昂首阔步走进礼堂。 经过一天的调查,他已经发现了一些真相,比如亚圣其实是自杀,只不过被人伪装成被杀的样子意图嫁祸。 他坚信自己的辩驳能力,上次能替聂纯如脱罪,这次也能替姜竹喧脱罪。 民众们注意到了卫然的到来,窃窃私语道:“这不是那个外乡人吗?” “我知道,上次我也来了,两天前辩明真相,把子贡大人驳得哑口无言!” “这个外乡人是个聪明人,他这回来做什么?” “该不会又是替阎罗女说话吧?” 众目睽睽之下,姜竹喧身处铁笼之中,脚下是深不见底的火井,只要铁笼子一掉下去,她立刻就会被烧成飞灰。 今天的火似乎和上一回有所不同?姜竹喧不确定这一点,也许是因为自己身处笼中,所以失了分寸吧。 幸好卫然来了,他一定会救我出去的。 这次主持阎罗女裁决的,是子路。 子路负责训练士兵,指导儒学之国的武装力量,极少负责阎罗女裁决,这一回是他主动提出的。 “肃静!”子路一开口,顿时震慑了所有人。 他身上的那股杀伐之气,让所有人明白他可不像子贡那样好说话。 子路大声道:“诸位民众,如你们所见,我们活捉了一个阎罗女,在此当众裁决——裁决完毕,执行火刑!” 卫然傻眼了。 怎么回事?这跟之前不一样啊! 你特么一句话就裁决完了,我还没辩解呢! 眼看铁笼就要放下,卫然大声道:“等等!我还没说话呢!” 子路面现轻蔑:“你算老几?儒学之国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卫然知道这是言辞所不能解决的状况,便飞身而起,去阻止那放下铁笼的儒生。 我虽然想按照你们的玩法来,但你们的玩法太野蛮了,一句话都不说,就直接把人丢火里? 还是用剑说话吧。 子路闪身而出,拔剑挡在卫然身前。 卫然怒道:“滚开!”他奋力一剑荡开子路,复又转向那掌管铁笼机关的儒生。 子路再次阻拦卫然,并冷冷道:“外乡人,你的态度很傲慢啊,我很不喜欢你这种目中无人的行为。” 卫然森然道:“因为你本来就不是我的对手!” 子路怒了,他的战斗力在整个儒学之国都能排上号,这狂妄的外乡人却大放厥词? “是时候给你点教训了。” 第七百六十章 无人能敌 卫然很不喜欢这个儒学之国的子路。 这人本事不大,口气倒是不小。 其实此人本应有更好的发展,但是待在这个小地方,上边是他遥不可及的圣人,下边他又傲视全国,就连子贡的战斗力也跟他不在一个档次。 他最大的问题是没有同等级的对手,所以让他产生了误解。 这就是小地方的局限。 卫然差点被他气笑了:“你说要给我点教训?” 就你这水平,能不能接我十招还难说呢…… 卫然不想跟子路啰嗦,将王衍剑法真传施展开来,子路顿时心惊胆战! 他从没见过这样玄奥而变化多端的剑法! 时而简单明了,时而复杂多变,时而迅猛无双,时而陷阱重重。 他没想到人世间竟还存在这样的剑法。 电光石火之间,剑影交叉,仅仅三个照面,他就败了。 其实这还是卫然留手的缘故,因为历史上的贤者子路是个不错的人,眼前这个子路虽然是个冒牌货,但卫然决定给历史上的子路一个面子。 整个礼堂的民众都看傻眼了,他们压根没看清,只见人影纵横,火花四起,锵锵锵响了三轮,战无不胜的子路大人就面如土色的败落跌倒! 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区区外乡人,竟轻轻松松打败了儒学之国的战力代表? 外乡人也太强了吧! 卫然却没有心思在意这种周遭的震惊,打败子路之后,他甩手弹出一缕指风,遥遥击中了准备放下铁笼机关的儒生的手。 那儒生不得不放开铁笼机关,抓着手大声痛呼起来。 铁笼子好歹停住了。 卫然终于松了一口气,姜竹喧也惊魂甫定。 然而就在这时,骤变陡生! 坐在地上的子路突然间射出一道剑气,卫然本能的一躲,却发现那道剑气不是攻向他,甚至不是攻向姜竹喧。 而是攻向吊住铁笼的铁链子。 咔嚓一声,铁链子被剑气斩断,再也没有什么能支撑铁笼的重量,于是轰隆一声,铁笼掉进了深深火井! 姜竹喧惨呼一声,就此殒命! 虽然知道这是叶知秋的内心世界,姜竹喧之死并非是真的,但亲眼见到这样的惨状,卫然怒不可遏! 他如同一头雄狮般咆哮起来:“你们不是文明的国度!你们专横!自私!愚昧!自欺欺人!” 子路放声大笑:“你有什么资格评价我们儒学之国?你连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 剑气如潮水一般狂涌而出,磅礴的令人心悸,狂怒的卫然使出玄穹白帝剑,一招将子路轰成了一滩烂泥。 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 这个狂妄的子路,原以为自己很强,在见识到自己和卫然的实力差距之后,内心已经隐隐有点崩溃了,所以才做出了疯狂的举动。 然而在他的内心里,他只是秉持正义,处决了一个万恶的阎罗女罢了。 这下民众们仿佛炸开了锅,四处惊惶奔跑。 “子路大人死了!” “外乡人杀了子路大人!” “救命啊!” “残暴的外乡人,太可怕了!” 他们看过无数回阎罗女裁决,阎罗女被投入火井之中烧死,对他们来说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并不觉得残忍。 而一旦有人杀了儒学之国的土著民,他们就会觉得非常残暴。 卫然深吸了一口气,既然已经做到这份上,不如把聂纯如救出来,来一个亡命天涯。 我本来想好好在城中调查,和平相处,都是你们逼我的! 卫然眼中放出慑人的寒光——接下来谁敢挡我,谁死! 包括叶知秋! 十二年前的叶知秋,还不一定胜得过我! 这儒学之国中,能奈何得了我卫然的,只怕没有! 开启暴走模式的卫然冲到牢狱中救出聂纯如,拉着聂纯如的手就往城外走去。 聂纯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见卫然气势如此惊人,也不敢问,只是傻乎乎的跟着卫然走。 两人走到城外,找了个山洞藏起来。安静下来之后,卫然就有些后悔了。 不是后悔杀了子路,而是后悔救聂纯如的事情,他不应该那么早把聂纯如救出来的。 接下来他的行动会更加凶险,带着聂纯如很不方便,但是让聂纯如一个人在城外也很不安全。 如此一来让聂纯如待在牢狱里反而是比较省事的——但是人都救出来了,我总不可能把她再塞回去吧? 聂纯如毕竟是越过狱的,再回到牢中的话,肯定会迅速被处刑。 这下麻烦了…… 看来姜竹喧的“死”还是给了自己不小的打击,已经影响到理智的判断了。 卫然叹了一口气。 卫然啊卫然,你自以为有点小聪明,自以为实力超群,结果呢? 好朋友变成了石像,女朋友也被烧死了,你说你有什么本事? 狗屁本事! 卫然越想越气,聂纯如惴惴不安,有心想安慰两句,但是又不敢说话,自个儿在那纠结。 一会儿,山洞外边传来脚步声,有追兵追上来了! 聂纯如吓得坐立不安,也不知道该往山洞里缩,还是该往山洞外逃。 卫然甚至动都没有动一下,只是淡淡道:“子贡,我不想杀你。但是我现在心情很糟糕,如果你不想死的话,就乖乖的闭上嘴离开,当做什么都没看到。” 来者显露出身形,果然是子贡。 子贡叹了口气:“本来可以更好的解决的……” 卫然冷冷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不想死就滚。” 子贡被卫然气势所慑,灰溜溜的逃走了。 卫然对聂纯如道:“我会在山洞周围布一些阵法,你就躲在山洞里不要出去,明天凌晨我会再回城里查看,如果有情况,我会回来叫你的。” 聂纯如惊道:“你要回城里?不行,那太危险了!毕竟你是劫了狱的人。” 卫然淡淡道:“劫狱算什么?你还不知道吧,我把子路给杀了。” 聂纯如直接傻掉了,震惊得久久不能言语。 卫然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然后再次表明了进城的打算。 即便身处这样的逆境,我依然要破局才行。 因为我根本没得选择! 不破局就是死! 他可没忘记外边有一个天谴等着他。 聂纯如道:“你杀了子路大人,那就更加不能进城了。” 卫然淡淡一笑:“放心,所谓的儒学之国,只有一个人能对我产生威胁,那就是你们的圣人。其他人我通通不放在眼里!” 聂纯如从没听过这样狂傲的话语,一时间怔住了。 卫然站起身来,眼睛里闪烁着狠厉与决绝:“接下来,我要动真格了!” 第七百六十一章 你干吗摸我丹田 叶知秋内心世界里的姜竹喧死去,并不能影响真实世界的姜竹喧,不过是一个投影罢了。 卫然在做王衍当年做过的事情,也就是说他是王衍的投影,那么姜竹喧就是当年王衍的红颜知己的投影。 然而即便如此,此事也触及了卫然的逆鳞。 子路死有余辜! 一夜休整之后,卫然把怒火变成冰冷刺骨的愤怒,冷静的再次回到城中。 虽然他已经成了儒学之国的通缉犯,但是他潜入过更凶险的地方,比如龙神宫,就连当年的莽苍轮山的凶险程度都要超过这儒学之国,所以卫然没什么好怕的。 这几天,圣人的预言一如既往的应验,初四古钟楼、初五大雾、初六阎罗女裁决、初七夫妻吵架的失手命案、初九水龙潜入深渊等等,也包括初十临时追加的“外乡男人变为石像,外乡女子身陷囹圄”。 今天是十一,对应的预言是“张姓男子从高处坠落断腿”。 城中有负责治安的儒生,四处巡逻,见有人在高处行走便大声提醒,也不管那人是不是姓张。 老百姓们也各自小心,尤其是姓张的人。 圣人的预言一定会成真,但每人都希望断腿的不是自己。 巡逻完之后,某个儒生忽然一个趔趄,从高处台阶上摔了下来!同行的儒生惊呼道:“张老哥,你怎么样了!” “我的腿!我的腿!” 百姓们纷纷掩面叹气:“原来张姓男子的预言不是应在老百姓身上,而是巡逻的儒生!” 就在所有人都盯着断腿儒生时,卫然敏锐的察觉到一个对此事漠不关心的人。 那人低着头,明明离断腿儒生很近,却显得毫不在意,只是一人往远处走去,显得行色匆匆。 也许是有什么急事,甚至来不及看热闹吧? 但卫然还是留了个心眼,侧开走了几步,想要看到那人的侧脸。他眼力极佳,运起红莲天眼定睛一看,看清了那人的脸。 这一看不打紧,确认之后,卫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此人不正是巧儿么?布庄的小姑娘巧儿,杀死周三波的阎罗女巧儿! 她不是被处以火刑了吗? 怎么还活着? 难道阎罗女还有死而复活的能力? 正在卫然震惊的时候,巧儿的身形突然消失了! 卫然不禁目瞪口呆,因为他看得清清楚楚,巧儿不但没有戴戒指,更没有喊出隐形术那个四个口诀“隐介藏形”! 就这么在我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邪门!真的邪门! 卫然被震撼得立在原地久久不能言语,他好不容易接受了儒学之国的规则,没想到巧儿又轻易的打破了这些规则! 他思来想去,最终出城到山洞里找到聂纯如。 聂纯如果然乖乖的待在山洞里,没有迈出去一步,见卫然来了,连忙站起身道:“怎么样了?” 卫然开门见山的说:“我怀疑礼堂的火刑装置有问题。” “何以见得?” “我看到了巧儿,被烧死的巧儿。” 聂纯如大吃一惊,然后道:“那岂不是说明你的同伴有可能没死?” 卫然点头。 同样被处以火刑的姜竹喧,有可能还活着。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去查一下礼堂。” 聂纯如想了想道:“我也去。” 卫然道:“老是困守山洞也不是个事儿,你想去也不是不可以,但是……” 聂纯如道:“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你肯定会往火井里跳对不对?你怕我不敢跳。” 卫然直言不讳:“是的,你只是个普通少女,十五六岁,不应该承受那么多。” 聂纯如坚决的说:“你跳,我也跳。” 等会儿,这么泰坦尼克的台词,你轻轻松松的说出来,这谁顶得住啊。 于是卫然只得带上了聂纯如,再次进入城里——那扇城门对卫然来说根本就不是个事,抱着聂纯如一跳就完事儿了。 但是礼堂人太多,根本无法进去,就算是进去了,也有专门的人守着火刑装置,根本无法靠近。 “这可怎么办?”聂纯如忧心忡忡。 卫然一脸轻松道:“放个火,制造混乱就行了。” “那样会不会……”聂纯如欲言又止。 卫然嘿嘿一笑:“你是不是后悔跟着我来了?” “没有,你放吧。” 卫然忍不住笑道:“瞧你那模样,我不过是放个火,又不杀人,这儿人这么多,火烧不大的。” 他手指连弹,弹出三朵火苗,点中了稻草堆、棚子和马厩,一时间人声马声四起,呼喊声喧天。礼堂里的人听到动静,要么去救火,要么出去看热闹。 趁这个机会,卫然和聂纯如进入了礼堂,到达火刑装置旁边。 今天没有阎罗女裁决,所以火井没有启动。 卫然盯着火刑装置,没有作声。 聂纯如奇道:“你不是要跳下去吗?这是个好机会。” 卫然摇头:“还不够。”他找到一个拉杆,奋力一拉,呼啦,地底火焰升腾,火井启动了。 “现在可以跳了。” 聂纯如一脸惊讶。 卫然解释道:“必须做到和巧儿当时的情境一模一样,才能得到同样的结果,火井不开反而不对劲。” 他伸出手指点在聂纯如的丹田气海,想渡一些真气给聂纯如护体。 聂纯如惊道:“你干吗摸我肚子!” 卫然被气笑了:“那叫丹田!” “那你干吗摸我丹田!” “闭嘴,用心感受。” 聂纯如乖乖的闭嘴,渐渐的,她感觉到一股暖洋洋的气流在周身百骸游走,仿佛浑身充满了力气,精神百倍,感觉很舒服。 “好舒服,再来一次。” 卫然心道:真是糟糕的台词。 外边的纵火情况逐渐被控制,他们俩没有太多时间,卫然递给聂纯如一根绳子道:“我先下去,如果没问题,我会扯三下绳子,你再跳下来。” 聂纯如本想问这绳子不会烧断吗,但她忍住了。 因为卫然明显比她聪明。 卫然把绳子绑在腰上,望着火焰升腾的火井,纵身一跃,身形被烈焰吞噬。 绳子当然没有被烧断。 很快,绳子动了三下。 聂纯如咬牙闭着眼睛一跳,也落入了深深火井。 半晌,聂纯如睁开眼睛,刚想说话,却被人堵住了嘴巴。 聂纯如本能的想要挣扎,却发现捂住她嘴巴的人是卫然,便乖乖的停止挣扎。 卫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聂纯如闭上嘴巴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她发现自己躺在一辆板车上,板车上全是稻草,她就睡在稻草中间。 而板车由一匹马拖着,从背后看不清是否存在马夫。 周围昏暗,马蹄声答答而有节奏,聂纯如感到困意袭来,倚在卫然的胸膛再次睡去,感觉温暖而有力量。 第七百六十二章 阎罗之森 这几天聂纯如经历了太多事。 先是被诬陷为阎罗女,后来甚至被称为大阎魔,在监狱里担惊受怕,后来卫然劫狱,她被转移到山洞里,卫然不在身边时她一直提心吊胆,最后竟然还主动跳入火井。 这一切让她心力交瘁,直到此时才美美的睡了一觉。 当聂纯如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板车依然在颠簸前行,而她发现自己靠在卫然的胸膛,羞得连忙闪开,张嘴欲说话,却再次被卫然捂住了嘴。 卫然指了指前边,示意马车上另有人在。 忽然间马车停下了,走下来一个马车夫。 这车夫一直在车上,却如幽灵一般,不作声,也毫无生气。 对面走来两个身穿黑袍的人,对车夫点了点头。 于是车夫一言不发的走了,那两个黑袍人各自拿着绳子往板车后方来。 聂纯如紧张得手心冒汗,卫然却一脸轻松的躺着,他什么场面没见过? 两个黑袍人停在板车前小声商议,因为板车上两人明显一个重一个轻,二人商量分工好之后,便拿绳索来绑。 卫然突然一个翻身,左手掐着一个黑袍人的脖子,右手持剑点在另一个黑袍人的咽喉前,低声道:“谁喊谁死!” 一切都在电光石火之间,两个黑袍人哪里见过这样的身手,一时间吓傻了。 聂纯如此时才注意到两个黑袍人都是女的。 卫然制住二人,将她们拖到森林里,示意聂纯如跟上。 寻了个僻静处,卫然打晕其中一个,对另一人道:“接下来我会问你问题,你最好老实回答,同样的问题我会问你的同伴,如果你们两人的答案对不上,那么两人都得死!如果都说了实话,我会考虑饶你们一命。” 黑袍女慌乱点头。 “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阎罗之森。” 聂纯如忍不住惊呼:“让人失去记忆的阎罗之森!那不是阎罗女和大阎魔的住处吗?” 也难怪聂纯如惊讶,对于儒学之国的居民来说,阎罗之森是传说中的神秘所在,而对于卫然来说,不过是一个反派据点罢了。 “小纯,不要慌,什么让人失去记忆的阎罗之森,我们俩记忆不是好好的吗?如果我们没能提前醒来,任由这两人绑走的话,那才会真的失去记忆!” 卫然不厌其烦的问了两个黑袍女许多问题,这些问题黑袍女有不少答不上来。 这里确实是大阎魔的据点,走过阎罗之森,就到了忘川河,过了桥就是阎罗殿。 黑袍女以及她的同伴们被称之为“无常”,无论是黑无常还是白无常,都是女性。 阎罗殿里只有判官和牛头马面是男性,但这些人加起来都不超过10个。 卫然怀疑这些无常就是被处以火刑的阎罗女,火刑装置有问题,城镇里被发现的阎罗女们遭受裁决之后,全部掉落到这个地方,会不会都变成了无常呢? 然而当卫然问起巧儿和其他阎罗女的时候,两个黑袍女却说不知道。 她们的记忆似乎有问题。 但是两人都招供,“无常”们都是有任务的,只要完成了大阎魔指定的任务,她们就能取回记忆。 所以她们都心甘情愿给大阎魔干活。 卫然冷笑道:“取回记忆?相信大阎魔会还给你们记忆,但那是不是真的记忆就说不定了。” 聂纯如道:“你的意思是……” 卫然道:“大阎魔操控着这里所有的人,不但操控着他们的性命和行动,甚至操控着他们的记忆。在这种情况下,大阎魔说什么都是真的,这里的人只能相信。” 还有一句话卫然没有说出来,大阎魔的功能和圣人有点类似…… 大阎魔和圣人会不会是同一个人呢? 应该不是,因为根据观文殿的记载,八年之前两人曾正面对决,而且大阎魔毁了城镇,圣人费尽心力重建城镇,如果是同一个人,那他也太无聊了……自己毁灭自己重建,世界上哪有这样的人? 而且大阎魔是女人,圣人是男人,除非叶知秋是个女装大佬。 种种的迹象表明,大阎魔和圣人不是同一个人。 当卫然问起姜竹喧和江华时,两个黑袍无常表示没有见过,因为这超出了她们的任务范围。 最后卫然问起大阎魔的真实身份,两个无常都无法回答,因为她们的等级太低,只有判官才有资格面见大阎魔。 卫然想了想,似乎没有什么话可以套了,就把两个无常打晕,然后开始脱她们的衣服。 聂纯如惊道:“你这样也太……” 卫然满脑子想着怎么查大阎魔的事,还没明白聂纯如的意思,以为聂纯如在惊讶自己把两个无常都打晕了,便随口答道:“她们也算不上什么好人,不如好好利用利用。” 聂纯如纠结了好一会儿:“虽然她们俩不是好人,但你这样当着我的面……好吧好吧,我在外面等你,你快一些。” 卫然奇道:“为什么要在外面等我?你在这儿看着就是,我很快就完成了。” 聂纯如羞愤道:“流氓!你自己发泄就是,为何要我在旁边看着?我真是看错你了!还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说到这里,卫然终于反应过来,忍不住笑道,“想什么呢你?我脱她们的衣服,是为了假扮成无常混入阎罗殿,你以为我想做什么?” 聂纯如这才明白自己误会了卫然,张口结舌道:“我以为……我以为……” 卫然笑盈盈的说:“你说呀,以为什么?” 聂纯如低下头捂着脸道:“你就别捉弄我了!” 卫然把两个脱去衣服的昏迷无常藏起来,然后布置了一个阵法。 这个阵法不用来攻击,也不用来防御,而是用来呼唤。 仅仅三炷香的时间,姜竹喧和江华出现在卫然眼前。 卫然喜道:“你们俩果然没事!那我就放心了!” 江华笑道:“我们就算没能做出贡献,也不能拖你后腿不是?” 卫然连忙道:“你们俩帮了很多忙,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姜竹喧却悠悠的说:“你来到这危机四伏的阎罗之森,竟然还有心思带着一个小姑娘?” 卫然挠了挠头道:“那我也不能抛下她不管吧?那还是男人吗?” 江华打圆场道:“好了好了,我们终于汇合了,接下来就是大闹一番了!” 卫然浑身上下散发出昂然斗志:“我倒要见识见识,这位大阎魔究竟有什么本事!” 第七百六十三章 大阎魔的房间 四人走着走着,眼看着要走出阎罗之森,到达忘川河畔,聂纯如猛的想起来:“我们有4个人,却只有两件黑袍,这个怎么假扮成无常呢?” 卫然道:“你可别小看我的这两个同伴,他们比我们先到阎罗之森,想必已经率先拿到了黑袍——是吗?” 姜竹喧道:“我就知道瞒不过卫然。”说罢和江华每人拿出一件黑袍来。 忘川河的两畔尽是红色的彼岸花,又被称作曼珠沙华,寓意是恶魔的温柔。 被黑袍覆盖的聂纯如从没看过这样奇特的景象,一边想要好奇的四处张望,一边又担心被人瞧出破绽,有些纠结。 卫然小声道:“快要到阎罗殿了,放自然些。” 四个“无常”大摇大摆的过桥,往阎罗殿里走去。 然而还没走进殿里,忽然冲出来一大群黑白无常。 聂纯如吓得一抖,下意识的想回头逃走,却被卫然拉住了。 卫然反客为主,呵斥道:“你们做什么?” 那一群无常有的充耳不闻,也有放缓脚步打量卫然的。 有人回答道:“我们也是刚知道,大阎魔不见了!” “大阎魔不见了?”卫然顿时留了心,“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们也不知道。”于是再没人理睬卫然四人,无常们都纷纷往外走去,也不知是去寻找大阎魔,还是趁机逃脱。 江华小声道:“大阎魔不在,我们扑了个空。” 卫然道:“那不是更好吗?避免了冲突,我们趁机去大阎魔的房间打探打探,说不定有惊喜呢!” 四人走进阎罗殿,卫然发现聂纯如的动作很僵硬,心道:这单纯小姑娘从没作假骗过人,第1次有这样的体验,想必内心很忐忑。 于是四人不再并排行走,而是卫然走最前,江华垫在最后,姜竹喧第二,聂纯如第三。 改变队形之后,聂纯如等于被重重保护,心中稍稍安定了些。 四人大摇大摆的进入了大阎魔的房间,虽然大阎魔是个恶名昭著的魔头,但房间里的陈设装扮却显示出她是个女人。 卫然心道:大阎魔和圣人果然不是同一个人。 姜竹喧翻看衣柜道:“看看有没有能揭示她身份的证据。” 卫然把注意力放在了书桌上:“她做了这么多秘密事情,也许留下了一些不得了的书信。” 江华则蹲下身子,四处寻找房间里的机关或者密道。 只有聂纯如傻乎乎的站在原地,根本不知道做什么。 “我该干嘛?”聂纯如小心翼翼的问道。 卫然道:“你坐下休息休息,别太累了,接下来还会有很长的路要走。” “那好吧。”聂纯如乖巧的坐下了。 过了一阵子,姜竹喧面露失望:“大阎魔的服饰和外边完全不同,用的料子也不是什么特别的货色,想从衣物上找到线索是不大可能了。” 卫然也皱着眉头:“大阎魔十分谨慎,虽然书桌上有笔有砚台,但是一封信都没有,处理得十分干净。” 只有江华面露微笑:“我这儿倒是有点发现。”说罢他爬到了大阎魔的床底下,在床底下喊道:“把床头的两盏灯点燃。” 卫然伸出手指弹出两点火苗,两盏油灯点燃,不过是五六个呼吸的时间,床底下传来咔哒一声轻响。 江华在床底下鼓捣了几下,便传来咔咔的机关声响。 姜竹轩回头一看:“声音是衣柜里发出来的。” 起点在床头灯,开关在床底,入口却是在衣柜里,看来这个密道确实费了一些心思。 四人进入密道之后,把衣柜的门一关,顿时一片漆黑。 聂纯如拿出一个火折子点燃了。 其实卫然三人都拥有在黑暗中视物的能力,但聂纯如不过是个普通人,依旧得依赖火折子的光亮。 这条密道相当长,4人走了很久,聂纯如连腿都走痛了,但好在没什么岔路,不怎么费脑子。 “这也太远了。”聂纯如埋怨道。 江华打趣道:“你若是能走了,何不让你的卫然大哥背着你?” 姜竹喧幽幽的说:“是啊,卫然大哥心肠最好了,尤其是对你这种单纯的美少女,特别有耐心。” 卫然挠着头,面露尴尬:“你这话说的,我所在的门派好歹是个正道门派,帮一帮陌生人又怎么了?” 聂纯如觉得姜竹喧的语气好像不大对劲,她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连忙对姜竹喧解释。 江华却道:“小姑娘你用不着解释,你又没做错什么,该好好解释的是你那贴心的卫然大哥。” 卫然连忙道:“你少说两句行不行?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 姜竹喧道:“那当然是没做亏心事了,如果做的亏心事,难道你会说出来吗?” 聂纯如打圆场道:“姜姐姐,卫然大哥很重视你的,为了你,他不惜跳入火井……” 姜竹喧微微一笑:“他跳下来那是自然而然的,因为假使易地而处,如果是他在下面,我也会毫不犹豫的跳入火井。” 说到这里,卫然突然停住脚步:“前边有岔路。” 姜竹喧道:“你仔细听听风声。” 卫然闭着眼睛听两边的风声,过了一会儿睁开眼道:“这两条岔路,左边短右边长。” 姜竹喧道:“先去哪边?你拿主意吧。” 卫然道:“先去左边。” 四人沿着左边的岔路走到底,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东西。 这应该是此行最大的收获了——那是一口沉重的白色大钟。 江华上前摸了摸,然后敲了几下,道:“是白铜。” 白铜,用现在的话来说叫做铜镍锌合金,在卫然所在的世界里属于非常罕见的金属。 卫然也上前敲了敲,然后辨认着上边的古文字。 姜竹喧问道:“钟上边刻了什么?” 卫然摇头:“我在考古方面的知识不足,无法辨认出来。” 姜竹喧奇道:“你竟然有知识不足的一天?这可太新奇了!” 卫然笑道:“人的时间是有限的,我怎么可能每个领域都能涉及?” 正说笑时,聂纯如突然脸色大变,仿佛失了魂一般,口中喃喃道:“地狱……地狱之钟?被封印的地狱之钟竟然在这里!我想起来了!我全都想起来了!” 卫然三人面面相觑:地狱之钟?那是什么? 你想起来了?你究竟想起了什么? 聂纯如的戒指上忽然涌现出一股神秘的力量,她尖啸一声,拔腿而逃,速度比之前快了10倍还不止! 卫然脸色一变:“快追上她!” 第七百六十四章 圣人之死(上) 聂纯如那一枚戒指卫然见过不下10次,从来没发现那戒指有什么古怪。 但眼下聂纯如爆发出神秘的力量,确实出乎了卫然的意料。 三人一路追逐聂纯如,然而密道中又有新的脚步声响起。 持剑挡在他们面前的竟然是子贡。 难道子贡和聂纯如达成的什么协议吗? 时间这么短暂,除非是事先商议好的。 卫然惊道:“子贡,你怎么会在这里?” 子贡道:“我还想问你们呢!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卫然道:“我们从礼堂跳入火井,就到达了这里,你呢?” “原来礼堂的火井是你们打开的……我可是急得焦头烂额,城里面都已经完全乱套了,我特意来这里查大阎魔的事情。” “那你为什么拦住我们?” “我哪有拦住你们?”子贡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还以为是你们拦住我呢!” 卫然一拍大腿:“误会了!我们以为右边的岔路是出口,但是对于子贡来说,右边的岔路是入口!先不跟你说了,我们要去追聂纯如!” 子贡依然莫名其妙,但卫然三人已经如风一般的走了。 卫然等人顺着右边的岔路走到底,果然找到了出口。 出口是观文殿。 这一点超出了卫然的预料,却在江华和姜竹喧的意料之中。 三人再次回到城中,却找不到聂纯如的踪影。 如子贡所说,城镇已经完全乱了套,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副人心惶惶的模样。 卫然一打听,得到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圣人写下了最新的预言,一共有两条。 第一条说,就在今日,大阎魔会动用所有的法力降下火龙,意图毁灭儒学之国,届时圣人会降临,独力抵挡火龙,使儒学之国不受侵害。 第二条说,圣人会因此而身陨,而耗尽法力的大阎魔也会死于正义的制裁,儒学之国会迎来全新的景象,以及充满光明的未来。 看到这两条预言,卫然就明白过来,自己在叶知秋的内心世界里所剩的时间不多了。 圣人与大阎魔的对决,这通常是最终章才会发生的大决战。 为什么突然这么着急? 自负一点想的话,可能是“圣人”怕他查出真相,所以加快了进度。 事情进行到这一步,卫然心中依然有很多的困惑—— 比如凭空出现的古钟楼到底是什么情况?亚圣为什么要自杀?阎罗女巧儿是不是已经变成了无常?她为什么可以不念口诀就发动地狱之力? 地狱之钟又代表着什么?聂纯如为什么对地狱之钟反应那么大?聂纯如说全都想起来了,究竟想起了什么? 没有解决的问题太多,然而时间太少! 于是情况一下子变得紧迫起来,卫然不得不放下前边所有的困惑,专注于最重要的事情——圣人与大阎魔的决战。 他心念电转,拿出纸笔飞速的写着,制定了计划之后,便将两张纸分别递给江华和姜竹喧:“你们俩分别替我查这两件事,动作要快,我们的时间太少了!” 姜竹喧收下纸道:“那你呢?” 卫然道:“我要去圣人府邸走一遭!” 江华惊道:“那可不是个一般的地方!你真的决定要如此冒险吗?” 卫然笑了笑:“虽然我是杀死子路的凶手,但是我去圣人府邸,不一定是你死我活的局面——因为我有秘虚斗篷,可以不露面的。” 姜竹喧和江华这才放下心来,任由卫然去了。 卫然披上秘虚斗篷,进入隐形状态,一路畅通无阻的上天来到了圣人府邸。 他很轻松的就找到了叶知秋的房钱——最中间最大的那间必定是! 叶知秋都自称为圣人了,排场和架子一定是要最大的。 就如卫然所料,叶知秋果然不在屋里。 他心中的某一个猜想得到了证实。 然后卫然开始翻查叶知秋的房间,按道理来说,他翻过的东西应该放回原位,小心的伪装成没人来过的样子。 但他实在没时间了,连消除痕迹的时间都没有。 卫然的翻查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粗暴,他就像一个不解风情没有文化的土匪,把叶知秋房间里的精美陈设搞得乱七八糟。 最终,卫然终于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那是一箱画卷。 卫然把所有画卷都摊开,画卷上画的内容各异,但相同的一点是——人物相同。 每一张画,画的都是叶知秋和聂纯如! 虽然隐隐有些猜到,但亲眼证实的时候,卫然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早该想到的!论语狂魔叶知秋,取名字最喜欢引用论语——纯如这个名字,就是出自《论语》! 子语鲁大师乐。曰:乐其可知也。始作,翕如也。从之,纯如也…… 聂纯如,不,叶纯如就是叶知秋的女儿! 卫然在叶知秋的房间里发现了一些笔记,证实了聂纯如和叶知秋的关系。 可是为什么?叶知秋明明是儒学之国里至高无上的存在,却要把自己的亲女儿寄养到乌大娘家? 甚至还写下预言,然后坐视聂纯如被诬陷为阎罗女乃至大阎魔? 这可太令人费解了。 卫然解决了一些疑惑,但又出现了新的疑惑,然而他没时间纠结太多,随便拿了两个画卷往乾坤袋里一塞,匆匆的离开了圣人府邸。 然而他还是慢了。 刚刚落地,卫然远远的看到半个月前那座凭空出现的古钟楼上出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 非常像聂纯如。 只不过这一次聂纯如带了十个戒指! “是大阎魔!”钟楼之下的老百姓纷纷指着聂纯如喊道。 骤然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吟,一条硕大的火龙出现在钟楼上空,张牙舞爪,横贯南北,显得凶焰滔天! 周围的温度迅速上升,附近的老百姓耐不住高温,纷纷自动推辞。 火龙口中烈焰吞吐,体积不断增大,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变得如同一间房子般大小,竟然其势未歇,依然有变大的趋势。 聂纯如法诀连打,就要御使火龙吞噬整个城镇,关键时刻,一个浑身散发着圣光的面具中年人飞过来,口中喝道:“魔头尔敢!” 百姓们大喜,纷纷跪地膜拜:“是圣人!圣人来救我们了!” 他们欢喜过后,涌上心头的却是担忧——毕竟预言上说的清清楚楚,圣人挡下火龙,然后身死。 虽然最后大阎魔也会死,但是百姓们打心眼里觉得,圣人的命比大阎魔的命要高贵的多! 第七百六十五章 圣人之死(下) 火龙横亘在半空之中,那巨大的阴影仿佛要把整个城镇都压垮,而震耳欲聋的咆哮声让整个儒学之国的百姓们心惊胆战。 就连负责巡逻和治安的儒生们,都经不住火龙散发出来的炽热,不得不连连后退。 终于,火龙积蓄了足够的力量,向圣人发起了进攻! “轰”强大的气浪一波接一波,吹得老百姓们如纸片一般四处飞舞,儒生们纷纷大吼:“趴下!全都趴下!” 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的趴在地上,藏在巨大的建筑之后,或者抓着某根柱子。 有些人运气不大好,常在一堵根基浅薄的小墙后边,结果就是连人带墙被吹飞,也不知摔断了多少根骨头,有没有被摔成残疾。 随着强大的劲风而来的,还有不少火苗夹杂其中,有些火苗落在屋子上,顿时引发火灾。 然而所有人都没有时间去救火,他们用尽全身力气抵挡着飓风。 因为圣人与大阎魔对决而引发的飓风。 而弱小的老百姓们连睁开眼睛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他们紧紧的闭着眼,瑟瑟发抖的趴着。 不知过了多久,飓风终于停歇了,砰的一声,火龙如烟花一般爆开,残余的火苗坠入城镇各地。 圣人的躯体被火焰烧成一团漆黑,衣服碎落,脸上的翅形面具掉落在地上。 所有人甚至无心救火,同时大放悲声——如同预言所说,圣人殒命。 为了拯救儒学之国而牺牲了。 而古钟楼上大阎魔的身躯也一软,因为力气耗尽而栽倒在地。 儒生们愤怒的咆哮起来:“抓住大阎魔!” 由于古钟楼的道路很窄,只上去了三个儒生,但此时人多人少已经无所谓了,反正大阎魔的力气已经耗尽。 儒生们把大阎魔抓了下来,所有人看得清清楚楚,正是聂纯如。 “原来聂纯如真的是大阎魔!” “我们没有冤枉她!” “杀死大阎魔,替圣人报仇!” 群情汹涌,要求处死聂纯如的声音此起彼伏。 卫然百思不得其解,聂纯如明明是圣人的女儿,为什么圣人要把她害到这个地步? 难道聂纯如真的是大阎魔吗? 在这种情况下,他可没办法替聂纯如说话。而且自从见到地狱之钟之后,聂纯如整个人都变得很奇怪。 面对纷乱,为首的儒生大声道:“快去把子贡大人请来!” “什么?子贡大人不在?” “这时候他能去哪里?” “那没办法了,快去请织春大人!” 一个女子声音传来,显得威严而有力量:“我来了!” “织春大人!”所有人齐齐行礼。 叶织春沉声道:“尔等听令!须以百姓为重,先救火,救完火再当众裁决大阎魔!” 百姓们纷纷道谢:“谢织春大人体谅!” 卫然赶紧找到姜竹喧和江华:“他们要救火,我们还有一点时间,可以继续查!” 姜竹喧问道:“你要去哪里?” 卫然道:“我要再去一趟圣人府邸。” 江华奇道:“你不是已经去过一次了吗?而且圣人已经死了,你去那二有什么用?” 卫然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说不定有惊喜。” 他可没忘记,这是十多年前真实发生的事情,他只是代替当年王衍那个角色罢了。 既然是真实发生的事情,说明叶知秋没有死——不但没死,甚至在十多年后还上蹿下跳,成为了一个赫赫有名的恐怖分子。 圣人之死必定是假的。 卫然再次踏上浮空的阶梯,进入了圣人府邸。 不过这一次他没有使用秘虚斗篷来遮掩自己的身形。 有些话必须现身当面说。 正如他所料,叶知秋好端端的活着,不过今天的叶知秋和平时有些不一样。 他没有穿平时那件儒袍,因为他的儒袍已经被替身穿走了。 同样的,他也没有戴那个翅形的面具,原来戴面具的地方显露出一个烧伤的伤疤。 “外乡人,就是你把我的屋子翻得乱七八糟吧?竟然还有胆子回来?”叶知秋拔剑而起,不由分说的一剑刺向卫然。 卫然没有抵挡,甚至没有拔剑,依旧双手负在身后,淡淡道:“第一次见到你这么糊涂的圣人,就你这水平还自称圣人?真是笑死人了!” 剑尖已经到了卫然的眉心,却没有再刺下去。 叶知秋冷冷道:“有什么花言巧语趁现在说,我听完就取你性命。” 卫然面露轻蔑:“说你糊涂,你还不愿意接受,我知道你的计划,你一定以为如今被捉起来的那个大阎魔是布庄的阎罗女巧儿吧?” 叶知秋面露疑惑。 难道不是吗? 牺牲一个巧儿,换得儒学之国光明的未来,那不是很划得来的事情吗? 但是听外乡人的口气,似乎巧儿被调包了? 卫然冷冷道:“叶知秋,你终将为你的愚蠢而付出代价,告诉你吧,那个被抓起来马上就要被处死的大阎魔,正是你的女儿——叶纯如!” 什么? 叶知秋如遭雷殛!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叶知秋一时难以接受,陷入了喃喃自语之中。 卫然一直很奇怪,整个儒学之国有一个人物和别的人格格不入。 那就是叶织春。 儒学之国是叶知秋的理想国,他自己扮演圣人孔子,他最好的朋友孟夫子扮演亚圣孟子。 (孔子和孟子不是同一个时代的人,孔子的嫡孙叫做子思,著有《中庸》,而据史记记载,孟子是子思门人的弟子,也就是说是子思的徒孙,两人差了这么多辈。) 不光是圣人和亚圣,这个地方但凡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借用了儒家学派的贤者之名,比如子贡和子路。 唯独有一人例外。 这人就是“织春大人”。 身为叶知秋的妹妹,她倔强的显示出她的不妥协。 既然叶知秋不可能杀死自己的女儿,那么假借圣人之名行使这一切的是谁呢? 卫然曾经怀疑过子贡,因为他出现在阎罗殿的密道中,实在有些巧合。 然而子贡的力量还不够,如果他能联合子路,可能还有些希望。 然而子路已经被卫然杀了。 于是卫然怀疑到了叶织春,这个女子看似十分无能,古钟楼的事情由她负责,却什么都查不出来。 她明明和亚圣情同父女,却没有把亚圣之死的真相公布于众。 圣人与大阎魔对决这样的大事,她竟然迟迟不露面,等到大阎魔被抓起来,她才姗姗来迟…… 但卫然知道,叶织春绝不是个无能的人,而且还深受叶知秋信任。 所以,她的疑点太多了。 第七百六十六章 你可知罪 圣人府邸,叶知秋的手下们终于发现了闯入者卫然,二三十个儒生持剑来逮捕这位不速之客。 卫然夷然不惧,长剑连舞,轻松抵挡着二三十个儒生的围攻,剑法如行云流水,毫无滞涩,处处显露出游刃有余。 儒生们又惊又恼,没想到这世上竟有卫然这样的高手——这样的实力难道不是只有圣人和亚圣才配拥有吗? 区区一个外乡人,凭什么达到圣人的地步? 卫然看出他们心中所想,一边御敌一边哈哈一笑:“我知道你们为什么惊讶,因为我的实力和你们的圣人差不多对不对?就让我来替你们解惑吧,原因很简单,因为你们所谓的圣人,无论哪个方面都称不上一个圣字!只不过擅长操控人心罢了!” 论战斗,卫然是真的不怕。十二年后的叶知秋我当然打不过,但是十二年前的叶知秋,我完全可以打! 儒生们听到卫然竟敢出言侮辱圣人,都是怒火中烧,恨不能把卫然碎尸万段,然而无论他们怎样愤怒,怎样用力,就是连卫然的衣角都摸不到。 并不是说你足够生气,就能爆发出超乎寻常的能量。有时候生气只是让人显得气急败坏罢了。 卫然甚至都不用开启蜀道难和侠客行,就这样在剑光中游动,胜似闲庭信步。 “叶知秋,我数三个数,你再不让他们滚的话,我就要杀人了。” 叶知秋一挑眉毛:“你敢威胁我?” 卫然道:“一!二!” “你们都退下吧……”叶知秋无奈道。 卫然收起剑,正色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大阎魔是不是叶织春?” 叶知秋陷入了沉默。 此时,钟楼下的叶织春阴沉着脸,四处张望,似乎有些赶时间的样子。 不久后,儒生们来报:“织春大人,火势已经扑灭,现在请您移驾礼堂,主持大阎魔的裁决。” 叶织春道:“不必去大礼堂,就在此地裁决便是。” 儒生们试探着问道:“那……那不是破坏了传统吗?” 叶织春指着地上被烧得变形的面具道:“圣人在此殒命,我们当着圣人的灵魂就地裁决,然后如圣人预言一般,儒学之国迎来新的光明,有什么不对吗?” “但是这里没有火刑装置……” 叶织春冷冷道:“特殊情况特殊处理,没有火刑装置,直接斩首再焚化就是,我意已决,不必多说。” 儒生们知趣的闭上了嘴,圣人“已死”,亚圣也不在了,整个儒学之国属织春大人最大。 圣人的临终预言里所说的“新的光明”,很可能就是织春大人,她将代替圣人来统治这个国家。 仔细想想,确实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了。 人群中的姜竹喧听到“直接斩首”四个字,心里咯噔一下。她是知道的,火刑装置有问题,被沉入火井里的人其实不会死。 但直接斩首肯定会! 叶织春应该知道火刑装置的古怪,才坚持不去礼堂,就地裁决的。 她就是要杀聂纯如! 姜竹喧担忧的望了一眼圣人府邸的方向,又望了一眼古钟楼的方向,心道:如果到了那万一的时候,我会劫法场救出聂纯如,不能让她承受这不白之冤! 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聂纯如竟然招供了。 当着所有人的面,叶织春提问道:“聂纯如,你可知罪?” 聂纯如点头:“我知道,我终于想起来了,其实我就是大阎魔!” “八年之前差点毁灭我们国家的大火,也是你的责任?” 聂纯如道:“没错,那一次死了不少人,都是因为我。”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虽然民众们远远看到聂纯如放出火龙,但毕竟离得太远,此时得到当事人的亲口承认,又是一种不同的震撼。 多年笼罩在儒学之国上空的罪恶,终于现出了原形。 “杀死她!” “处死大阎魔!” “替圣人报仇!” 群情汹涌,姜竹喧目瞪口呆。 她做梦都想不到聂纯如会说出这样的话,她也曾怀疑聂纯如是被人控制了,但聂纯如眼神清澈,说话有条理,哪有半点被操控的样子? 这一定是真心话。 在阎罗殿的密道里,聂纯如说“全都想起来了”,想必是记起了自己是大阎魔的事实。 姜竹喧陷入了迷茫,既然聂纯如是大阎魔,那我还要不要救她? 叶织春一伸手,制止了百姓们的喧哗,薄薄的嘴唇里迸发出充满寒气的字句:“大阎魔罪大恶极,当斩!即刻执行!” 说罢竟亲自拔剑,充当了行刑者。 “此剑乃是圣人传我,能够封印大阎魔的力量,从此儒学之国不再有大阎魔的罪恶阴影,将迎来新的光明!”叶织春的声音正气凛然,振聋发聩! “织春大人万岁!” “织春大人万岁!” “儒学之国万岁!” 就在气氛达到顶点的时候,搅局者来了。 “咻”的一道剑光破空,卫然御剑而来,衣衫猎猎,神采飞扬,一身剑仙气质。 卫然踩着飞剑悬在半空道:“叶织春,我已经查明了一切,聂纯如不是大阎魔,她不过是被误导了,八年前她才几岁?不过是个无知女童,怎么可能毁灭城镇?” 叶织春抬头道:“外乡人,我们儒学之国的裁决哪里容得你插嘴?大阎魔乃是超出常理的罪恶,岂能以年龄而论?一个六岁的女童,体内却隐藏着一个千年的恶魔,那不是更恐怖吗?” 卫然道:“你这样含糊处事,无法令人信服,而我,已经找到了真正的大阎魔。” 叶织春冷笑:“既然你要分辨得明明白白,我倒要看看你所谓的真正的大阎魔在哪里!” 卫然朝古钟楼上一招手,江华在楼顶露出脸来,他穿着儒生的蓝衫,站在聂纯如先前释放火龙的位置。 叶织春惊道:“那个外乡人,他什么时候混进了钟楼?” 江华怀里还抱着一个女子,他乍一露面,就把女子往钟楼下一抛。 民众们纷纷惊呼,这么高丢下来,岂不是摔得粉身碎骨? 预料中的惨剧并没有发生,卫然御剑而去,轻轻巧巧的转了个弯,接住了半空中的女子,然后缓缓落地,把那女子放在地上。 有眼尖的顿时认了出来:“那……那不是布庄的巧儿么?” “是啊!但巧儿是阎罗女,不是已经被处死了吗……” “这到底怎么回事?” 人群中仿佛炸开了锅。 还有一个奇怪的地方,钟楼的防守如此严密,一直是叶织春亲自掌控,这一整天都没有女子进出,巧儿是什么时候进入钟楼的? 第七百六十七章 你怎么穿品如的衣服 看到巧儿,叶织春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但她很聪明,慌张神色一闪而逝,反而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最好解释一下。” 卫然抚掌笑道:“好一招反守为攻,不过想对付我还是有点不够,钟楼的防守一直是你在负责,你竟反过来要我给个解释?不过是用气势压人罢了,只可惜,你压不住我。” 负责防守钟楼的儒生们感受到叶织春寒气森森的眼神,大骇道:“织春大人,我等恪尽职守,确认从没见过这个巧儿上楼,她……她是阎罗女,她会隐形术的!至于外乡男子,他是趁我们救火时混进来的,请织春大人体谅!” 叶织春哼了一声,对我卫然道:“我承认钟楼的防守出来了疏漏,但你把这女子搬出来做什么?” 卫然忽然提高了音量道:“想必诸位已经发现了,这个昏迷在顶楼的女子就是巧儿,我们先不讨论她是怎么复活的,不如先看看她的服装——是不是有点眼熟?” 民众们定睛一看:“她怎么穿着品如……哦不,纯如的衣服?” “是啊,她怎么穿纯如的衣服呢?”卫然微微一笑。 准确的来说,巧儿的衣服、鞋子、发型都和聂纯如一模一样。 民众们内心里不禁都浮现出一个想法:显然不是聂纯如模仿巧儿,而是巧儿模仿聂纯如。 因为聂纯如这件赭色布衣是常穿的,发型也未变过。 那么巧儿模仿聂纯如并潜入钟楼是为了什么呢? 卫然对民众们道:“我们把她弄醒来就知道了——谁带了瓢的,给她泼一瓢冷水。” 不久前还在救火,所以现场恰好有人带了瓢,那个百姓舀了一瓢冷水,走到昏迷的巧儿面前。 卫然则负手而立,跟巧儿保持了一段距离:“诸位看好了,我没有动手更没有靠近,免得待会儿有人说我弄诡。” 然而如果有人站在巧儿的位置一看,就会发现卫然其实是挡住了聂纯如,让巧儿看不到聂纯如的存在。 “哗啦”一瓢冷水泼下去,巧儿被凉意一激,顿时醒了过来,迷迷糊糊道:“好多人,这是在做什么?” 卫然的声音适时响起:“这是在裁决大阎魔,你得好好替自己辩解。” 叶织春眼皮子一跳,这话乍一听没问题,越想越有问题! 裁决大阎魔?巧儿松了一口气,她不怕裁决,因为她知道火刑装置有问题,根本死不了人。 然而卫然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织春大人决定,这次不再以火刑的方式,而是直接斩首——大伙儿赞同斩首吗?” 叶织春刚想说话,声音却被民众们盖过了:“斩首!斩首!”“将大阎魔斩首!”“让她死无全尸!” 巧儿本来还没完全清醒,被卫然这么一引导,顿时脱口而出道:“织春大人!我明明是按照指令行事,为何要杀我?让我扮演成大阎魔释放火龙不正是你们的命令吗?” “闭嘴!”叶织春气急败坏的跳了起来。 卫然则露出微笑。 巧儿嗫嚅道:“我的任务完成了……” 叶织春一个耳光扇在巧儿脸上,怒道:“还说!” 百姓们全部傻眼了,刚才巧儿说了什么? 释放火龙的“大阎魔”是巧儿假扮的?而且是收到“你们”的命令? 这个“你们”是指? 那聂纯如为什么要承认自己是大阎魔? 形势逆转,卫然、姜竹喧和江华都面露振奋。 此时聂纯如叫嚷起来:“你们弄错了,我才是大阎魔,我才是应该被斩首的人!” 这一刻,卫然恨不能像叶织春扇巧儿一样,给聂纯如一个响亮的耳光! 蠢女人,叫什么叫?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会说话? 姜竹喧和江华的脸也沉了下去。 叶织春轻笑起来:“是啊,我们在这里争论有什么意义,她自己都承认了。” 聂纯如点头:“我清楚的记起了八年前自己作为大阎魔焚毁整个城镇的事实。” 卫然怒道:“那是因为聂纯如受了你们的误导,产生了错误的记忆!” 叶织春也不是吃素的,趁机奋起反击:“刚才巧儿的胡言乱语,又何尝不是因为受了你的误导,才产生了错误的记忆呢!” 巧儿已经反应过来,连忙附和道:“没错没错,我被冷水一泼,头脑有些发昏,又被外乡人刻意误导,所以才说了胡话。” 江华摊手道:“瞧瞧人家这队友,瞧瞧我们这队友!” 聂纯如对卫然三人深深行礼:“感谢你们替我辩解,你们是一片好心,但罪孽就是罪孽,不会因为辩解而消失,如果死亡能够赎罪,那我乐意至极——对不起,我让你们失望了。” 叶织春抚掌道:“好!说得太好了!罪孽就是罪孽,不会因为辩解而消失!连大阎魔都有这样的觉悟,我们儒学之国的未来一定是光明的——当然,这不关外乡人的事。” 卫然凑到聂纯如身边,冷冷道:“你懂个屁!” 江华道:“我们不是替你辩解,仅仅是为了找出真相。” 叶织春冷笑道:“你们不过是打着真相之名,在这里惑乱人心罢了——来人,把这妖人拿下!” 一声令下,三十名儒生拔剑而起,合围向卫然。 这三十人都是叶织春手下的精锐,战斗力深得叶织春的信任。 卫然身形灵巧,如游鱼一般在人群中穿梭来往,轻松自若,忽然“咻咻咻”剑光乱闪,稍一停顿,又是第二波“咻咻咻”剑光乱闪。 两波剑光之后,卫然毫发无损的站在原地,而三十个精锐全部后退落败。令人惊骇的是,他们的受伤之处全部在手腕!无一例外! 三十个精锐,每一个人都是因为手腕受伤而握不住剑。 这种整齐,这种控制,已经不是一个档次了,甚至差了两个以上的档次。 叶织春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外乡人剑法如神,何人能敌? 卫然摇头:“叶织春啊叶织春,你还真以为我治不了你?” 叶织春硬着头皮道:“你口口声声为了真相,事实上不过是仗着武力在此嚣张罢了。” “你可真能说啊,明明是你先动用武力对付我的……武力胁迫不成,就开始讲道理了?”卫然哂笑道,“不过。即使是讲道理,你们也有一个致命的破绽!” “致命破绽?” “那就是……”卫然一字一句道,“圣人根本没有死!” 说到这里,卫然回头,对着天上淡淡道:“叶知秋,别犹豫了,难道你要任由你妹妹杀你女儿?” 第七百六十八章 圣人的秘密(上) 众目睽睽之下,叶知秋凭空露出身形来。 卫然敏锐的注意到叶知秋现身时有一个小动作,仿佛把什么东西收进了乾坤袋。 这个动作卫然太熟悉了,甚至做过多次——因为他每次使用秘虚斗篷之后,现身时都会做这个小动作。 其实就是把秘虚斗篷收进乾坤袋里的动作。 看来世上并不只有一件秘虚斗篷。 如果叶知秋也有一件秘虚斗篷的话,那么有些问题就可以得到解释了——为什么老张从高处摔断腿的那一天,巧儿可以不用任何宝石和口诀就隐形,为什么巧儿可以混入护卫森严的古钟楼…… 可以大胆的推测,是叶知秋把他的秘虚斗篷借给了巧儿。 这样一来,就能得出一个更大胆的结论:叶知秋和巧儿是一伙的,巧儿说的“受命行事”,其实不是受叶织春的命令,而是受叶知秋的命令。 叶知秋让巧儿扮演大阎魔,“杀死”自己,然后裁决大阎魔,巧儿再次通过火刑装置逃生,儒学之国迎来新的光明,皆大欢喜的结局。 如果不是卫然提醒,叶知秋绝对想不到大阎魔巧儿竟变成了他的女儿叶纯如!也绝对想不到叶织春会改变裁决形式,把安全的火刑裁决变为斩首! 这其中一定有很深的内情。 事到如今,叶知秋不得不现身了。 “死去”的圣人再次出现,卫然原以为这一幕能让儒学之国的百姓们清醒清醒,让他们学会质疑,没想到百姓们纷纷欢呼跪地膜拜:“圣人不死!圣人复活了!圣人果然圣力无边!” 他们甚至没有追究卫然之前所说的“聂纯如是圣人的女儿”这一情报。 卫然以手扶额,这群人没救了。 他们只愿意听自己喜欢听的。 幸好我的任务不是拯救这些被蛊惑了的民众,而是探知最深的秘密。 “叶知秋,既然巧儿受你的指令行动,众所周知,巧儿是大阎魔的手下,那是不是证明你和大阎魔是一伙的?”卫然抢先发问。 这句话里有陷阱,巧儿只是对叶织春说“受你们的指令”,并没有提及圣人,其中的联系是卫然通过叶知秋的秘虚斗篷推测出来的,并没有确凿的证据——除非他能扒开叶知秋的乾坤袋。 不过叶知秋眼下所有的心思都在妹妹和女儿身上,也许不会注意到这个小陷阱。 民众们纷纷怒骂:“胡说,圣人和大阎魔誓不两立,怎么可能是一伙的!” “外乡人胡言乱语,建议火刑!” “你眼瞎了吗?圣人这么多年抗击大阎魔的功绩,你怎么解释?外乡人真是信口开河!” 卫然倒是不着急,只要叶织春和叶纯如的矛盾还在,叶知秋就必须表态,必须给出一个解释。 经过一段时间的挣扎之后,叶知秋终于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他的女儿叶纯如身前,一剑斩下。 绳索脱落,叶知秋蹲下去扶起叶纯如,眼神里尽是慈爱。 叶织春明白了叶知秋的选择,她后退了几步,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这一叹气,仿佛让她变老了十岁。 叶知秋站起身来,立于叶织春的对立面,缓缓开口道:“外乡人说得对,我和大阎魔是一伙的。” 此言一出,现场鸦雀无声。 圣人亲口承认和大阎魔是一伙的? 民众们几乎要怀疑人生! 他们瞠目结舌,甚至久久说不出话来。 打断沉默的是卫然的轻笑声:“果然如我所料,这一切都是你自导自演的,你常年掌控着这一切,渐渐有些松懈了,没想到有一个戏子,而且是你最为信任的戏子,却不愿意再配合。” 叶织春木然道:“我早就腻了,觉得这荒唐的一切应该结束了,而外乡人的到来让我萌生了解脱的想法。” 民众们听得云里雾里。 卫然解释道:“在这一出戏当中,扮演大阎魔的,就是你们的织春大人。” 什么?叶织春是大阎魔?这信息量太大了! 民众们仿佛炸开了锅:“织春大人,他在胡说八道对不对?” “织春大人,你说句话啊!” “织春大人,你是圣人的接班人,是儒学之国未来的光明,你不是大阎魔,对不对?” 如果是之前,卫然敢说“叶织春是大阎魔”这样的话,一定会被愤怒的民众骂得狗血淋头。 但这一回卫然连连爆出极有说服力的推论,让所有民众不敢不重视他的发言。所以他们没有辱骂卫然,而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向叶织春求证。 叶织春的回答给了所有民众当头一棒。 “什么狗屁接班人?什么狗屁未来光明,自从义父自杀之后,我就对这一切兴味索然——真没意思,这虚假的一切真没意思!”叶织春冷冷道。 卫然心里咯噔一下,叶织春果然已经知道亚圣是自杀的了,只不过没有公布于众。 古钟楼出现之后,没过多久亚圣就自杀了,卫然推测亚圣的自杀动机和古钟楼有关。 叶知秋愤然道:“织春!小纯好歹是你亲侄女,你怎能忍心下手害她!” 叶织春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为什么想要小纯死,你是最明白的。” 民众们大概已经听懂了每一片事实的碎片,但还没能把来龙去脉拼成一起。 此时子贡气喘吁吁的赶来,他错过了之前的信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卫然道:“我姑且说一说,如果哪里不对,就请圣人和大阎魔纠正一下。” 众人都闭嘴安静聆听。 “织春就是大阎魔,她掌管着所有的阎罗女的行动。而这一切圣人是知道的,圣人为什么不揭露大阎魔我们待会儿再说。我们先说阎罗女裁决,礼堂的火刑装置是有问题的,被处以火刑的阎罗女并不会死,而是回到阎罗之森,这就是巧儿能复活的原因。” 众人的目光齐齐投向巧儿。 卫然道:“事已至此,圣人当面,还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巧儿点了点头:“阎罗女只是被刻画为恶而已,事实上并没有杀人放火,你们以为我杀了周三波?其实周三波没死,只是被洗去记忆,继续活在阎罗之森。我们阎罗女平时生活在城镇中,很自由,直到大阎魔下令。而被裁决的阎罗女则称之为无常,每个无常都有自己的任务。阎罗女事件中的受害者则看情况,比如周三波,他调戏民女,罪不至死,就洗去记忆,成为无常来赎罪。而有些罪大恶极的,当杀则杀。” 原来阎罗女的作恶多端也是假的,但有一件事是真的。 那就是叶织春想杀叶纯如,自始至终都想杀。 第七百六十九章 圣人的秘密(中) 广场之上回荡着卫然的声音,他在理清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 “不知为何,织春一心想对付小纯,而圣人不知道。第一次周三波事件,织春把小纯诬陷为阎罗女,当时我替小纯辩护脱了罪,然后巧儿反应很快,在临刑时说小纯是大阎魔,于是小纯再次被捉了起来。” “织春知道我会继续帮助小纯,这是个大麻烦,所以她必须做些什么来吸引我的注意力,为此,她不惜把自杀的亚圣伪装成他杀,构陷我的同伴竹喧姑娘,而我另一个同伴江华是男人,无法构陷为阎罗女,织春特意制作了一座江华的石像,真是费尽心机!” “不过她错估了两点,第一就是我对竹喧的重视,第二就是子路的傲慢自大。子路的实力不过是蝼蚁之辈,却不自量力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我,我当时以为竹喧被烧死,奋起杀了子路,酿成了悲剧。此事我当然有责任,但是叶织春无端构陷我的同伴,妄图玩弄我于股掌之上,我只是正当防卫。” “接下来就是钟楼事件了,圣人有感于老友亚圣的死亡,心有戚戚,于是写下预言要终结这一切,自己也能抽身而出做其他事情。于是他让巧儿伪装成大阎魔,并制造了自己死亡的假象,火龙当然也不是巧儿的力量。” 说到这里,卫然停下来望向叶知秋:“我想问一句,按照计划巧儿不会死,但大阎魔毕竟是八年仇恨的总和,你深知儒学之国的百姓们对大阎魔的愤怒,万一出现了意料之外的事情,比如老百姓们要手刃大阎魔,到那个时候,你不会现身阻止吧?” 叶知秋淡淡道:“那时圣人已死,我怎么能现身?” 卫然点点头:“也就是说万一出现意外,你会放弃巧儿。” “为了整个儒学之国,牺牲一个巧儿是很划得来的事情,那是巧儿的荣幸。”叶知秋语气冰冷。 原来十二年前的叶知秋就已经是这样的人。 叶知秋是个大格局的人,他自己真心实意的愿意为了大局为了国家而牺牲,这种决心毫不参假,也值得敬佩。 但是,他没有想过别人不愿意。 这种牺牲也许如叶知秋所说,是一种荣幸。 若是主动作出牺牲,那确实是英雄。 但是若是被动的牺牲呢? 主动和被动的差距是那么大,甚至已经到了完全相反的地步。 主动牺牲是英雄,被动牺牲,是迫害! 卫然淡淡道:“我猜巧儿不愿做这种英雄。” 巧儿并没有如叶知秋预料的那样一脸坚毅视死如归,而是掩面而泣,用眼泪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叶知秋有些不自在,催促卫然继续说。 有些话由他亲口说出来,那确实有些残忍。 卫然继续道:“圣人的计划很好,而且只要不出意外的话,会有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然而织春从中作梗,把大阎魔换成了小纯。她先是让巧儿穿小纯的衣服,背着失去意识的真正小纯,再盖上隐身斗篷,两人一起隐身进入钟楼。” “当巧儿演完那一场放火龙击杀圣人的戏码之后,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圣人的尸体上时,真假小纯瞬间掉包!巧儿再次披上隐身斗篷,功成身退!如果没有我这位阵术师朋友在的话,还真让巧儿给逃之夭夭了!”卫然指了指江华。 江华布置了一个探测隐形的阵法在钟楼的最底层,轻轻松松的抓住了隐形的巧儿。 “织春在暗处等待巧儿来复命,却迟迟等不到,于是便四处寻找巧儿,这就是为什么这样的大事她本应来得最早,结果却来得最迟。” 巧儿面露羞惭:“织春大人,巧儿无能,坏了您的事……” 叶织春惨然一笑,声音发涩:“没有坏事,这样挺好的……挺好的……” 卫然转头望向叶知秋:“我说的这一切,应该八九不离十吧?” 叶知秋叹了口气:“外乡人,你确实是一个极聪明的人,就算偶有细节出入,大体都对。” “但我最不明白的是,你的妹妹为什么非要对付你的女儿?”卫然说出了最大的疑惑。 子贡忍不住插嘴道:“圣人,聂纯如真的是您的女儿吗?” 叶知秋沉默良久,终于决定面对这个艰难的真相。 他的声音很沉重,满含苦涩。 “一切要从地狱之钟说起。那是八年前——准确的来说,是八年零七个月,那一年小纯六岁,织春虽然辈份上是小纯的姑姑,但实际上只比小纯大四岁,当年也只有十岁。” “那时候这个地方根本没有什么儒学之国,没有错,儒学之国其实只存在了八年,那些久远的历史都是我编造的。” 众人都震惊了,原来儒学之国并没有什么悠久的历史和深厚的底蕴,都是圣人的谎言。 叶知秋继续道:“那一年,我和我的朋友孟夫子一起行动,孟夫子比我大一些,因故失去了心爱的女儿,于是我让织春拜他为义父,可以说织春其实是孟夫子一手抚养大的。我和孟夫子寻找一种能将人催眠的草,寻到了这个地方,这里当时没有城镇,只有一个村子,村子里的原住民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但很欢迎我们几个。” 卫然插嘴道:“你说的那种催眠人的草,是不是忘川河畔开的那种紫色和红色的草?” 叶知秋点头:“没错,我们找到那种草,顺便也找到了地狱之钟,哦,当时还不叫地狱之钟,我也没有在意那钟,因为那钟看上去平平无奇,没有丝毫法力波动,也没有阵纹和结界附在其上,一看就是一口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钟。” “当时我们乾坤袋里屯了一些生活物资,这些人间俗物对我们身负修为的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于是我和孟夫子就把其中的大部分送给村子里的原住民,我们毕竟是来采草的,用这些物资来表示对原住民的答谢。原住民们很高兴,邀请我们参加当晚的庆典。我和孟夫子决定,在庆典时敲响这口钟,以给庆典增添一点仪式感。” 卫然隐隐觉得不大对劲:“其实那口钟有古怪?” 叶知秋苦笑道:“钟没古怪,人有古怪,所有的原住民都有古怪。” 第七百七十章 圣人的秘密(下) 原来,这个地方的水土很奇怪,但凡是喝本地水长大的人,就会有一个特点——听不得白铜敲响的声音。 一旦听到白铜敲响的声音,就会短暂的失去意识。 但本地根本不产白铜,所有的白铜都是像叶知秋和孟夫子这样的旅行者带进来的,也许是数十年前,乃至百年前,数百年来,这里接受了不少旅行者,也积累了不少白铜。 原住民的祖先隐约发现了白铜的威胁,于是拜托某个旅行者把本地的所有白铜收集到一起,铸成一口钟。 原住民的祖先将其称之为“地狱之钟”,以此警醒后辈。他们把地狱之钟深埋在地底,自以为处理妥善了。 然而他们是一个没有文字传承的部落,多年之后,原住民的后代已经彻底忘记白铜之事,只知道有一口地狱之钟。 再过多年之后,原住民的后代甚至忘记了地狱之钟的事情。 当时的叶知秋和孟夫子不知道原住民的特殊体质,他们和原住民连语言沟通都不顺畅。只不过,庆典之前的最后关头,原住民中有一个老人站了出来,阻止叶知秋敲响白铜钟。 这位原住民老人隐隐记得有个钟不能敲,但他不记得是什么原因。 叶知秋和孟夫子尊重老人的选择,没有敲响白铜钟,并且警告叶织春和叶纯如,说这是地狱之钟,不能敲的。 不过那时候叶织春已经十岁,不像叶纯如那么好骗,她很聪明,知道叶知秋说的是假话。 其实就是一口普通的白铜钟,敲一敲又有什么要紧呢? 所有人围在篝火前跳舞,手中还拿着火把,气氛十分热烈。但叶知秋和孟夫子无法理解这种野蛮的快乐,跳了一会儿就回屋里了,两人潜心研究那催眠草的提炼和使用方法。 于是调皮鬼叶织春偷偷的爬上钟楼,拿着撞槌就打算撞钟玩,但是被叶纯如发现了。叶纯如表示她也要玩,身为小姑姑的叶织春只能让着侄女儿,让叶纯如先敲。 结果白铜钟一敲,仿佛时间停止一般,所有原住民全部在一刹那集体失去意识,数百个火把“当啷”落在地上,整个村落迅速变成一片火海。 当研究中的叶知秋和孟夫子反应过来之后,已经回天无力,所有原住民都已经被烧死,他们虽然及时救下了被困在高高钟楼上的叶织春和叶纯如,却救不了葬身火海的原住民们。 叶知秋疯了一般闯入火海,想要拯救无辜的人,可一切都已经迟了。 六岁的叶纯如呆呆的坐在钟楼上,透过钟楼栏杆上的镂空蛟龙花纹,看着底下的火海,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几百人都是我杀死的…… 我杀了几百个无辜的人…… 她只是一个心智还未发育完全的女童,骤然受到这么大的打击,内心直接坏掉了,变得不吃不喝,眼神空洞,眼看着逐渐要死去。 这是她惩罚自己的方式。 叶知秋心疼爱女,想尽千方百计要拯救叶纯如,就算为此付出一切也在所不惜。 于是叶知秋开始编故事,说村落里的人其实不是小纯杀的,而是大阎魔!大阎魔放出火龙,毁了这个地方,这一切的罪孽都归于大阎魔。 六岁的小纯那空洞的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光彩。 叶知秋如获至宝,继续编故事。于是凶手成了大阎魔,白铜钟成了名副其实的地狱之钟,镂空的蛟龙形花纹变成了火龙。 渐渐的,大阎魔有了手下阎罗女,有了据点阎罗殿,与之相邻的是忘川河与阎罗之森,还有戒指、口诀、地狱之力…… 小纯提问,故事里的事情是真的吗?大阎魔最后会被圣人打败吗? 会的,小纯,一定会的。 那被毁掉的村子可以重建吗? 可以,小纯,当然可以。 为了让小纯崩坏的内心得以恢复,叶知秋开始了儒学之国计划。 儒学之国计划能够实施,最重要的支持就在于孟夫子已经从催眠草中提炼出了催眠药物“重生轮回散”。 要建立一个活生生的“圣人与大阎魔”的世界,首先得有人,他召集了一大批人,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对自己的人生十分绝望,做梦都想开始一段全新的人生。 这些人自愿和叶知秋签订契约。叶知秋让孟夫子使用“重生轮回散”把这些人深度催眠,把他们原本的记忆全部洗掉,然后给他们添加新的名字、新的身份、家庭背景和社会关系。 就好像一个小说的作者,给笔下的角色安排好一切。 所谓重生轮回散,并不是真正的重生,真正的新生,其实是消去旧记忆,开始新记忆。 叶知秋当时动用了所有的人脉和力量,也不过弄到八千人,这对于“儒学之国”来说,实在是太少了,但没办法,只能慢慢来。 那就建一个八千人的小国吧……说是小国,其实人口比县城还少。 有了这八千人,叶知秋迅速在原村子附近建立了儒学之国,并布下阵法使之与世隔绝。 城镇新兴,花了大量钱财,幸好叶知秋完全不缺钱。 他愿用他的一切,来换叶纯如的恢复。 既然他自己扮演圣人,圣人必须神秘而高高在上,那么就不能再成为叶纯如的父亲,所以他给叶纯如安排了新的身份,改名聂纯如。 叶纯如内心的罪孽已经具象化为大阎魔和阎罗女,所以阎罗女必须一个一个被处决,这样叶纯如心中的罪孽会一点一点消减,在合适的最后时机里,大阎魔被处决,这样叶纯如才能彻底恢复。 于是就有了圣人预言,阎罗女裁决这些戏码。 因为叶知秋卓越的行政能力,儒学之国的百姓都过得不错,吃穿不愁,治安也很好,而且有了阎罗女这个虚构的外患,人们很容易团结起来。 不得不说,叶知秋天生是个当官的料,管理这么小一个地方,简直是大材小用。 但人类的心不可能永远被控制的,“重生”的儒学之国居民们经历了数年的漫长时间之后,催眠的设定渐渐有了松动,有的人会心生怀疑,这就需要补“重生轮回散”。 然而儒学之国渐渐的超过了万人,给一万个人灌重生轮回散也太麻烦了,于是叶知秋用重生轮回散当墨汁,每半个月洒下预言纸张,轻松的维持着催眠。 原来那座古钟楼,叶知秋特意没有拆掉,因为叶纯如终究有一天会恢复,那座古钟楼将成为重要的测验。 不过过早让叶纯如看到古钟楼有害无益,于是叶知秋用了一件特大的“秘虚斗篷”把古钟楼遮了起来,让古钟楼保持隐形。 当然只是功能类似,远没有秘虚斗篷那么好的品质就是。 一切看似很稳定,除了某人的内心。 第七百七十一章 虚假的理想国(上) 当年的大火,叶织春也有责任,所以叶知秋让叶织春留在儒学之国帮忙。 最初代的“大阎魔”其实是亚圣孟夫子,但是孟夫子的角色太多了,又要当亚圣,又要不停配制重生轮回散,还得当大阎魔,他本身又没有叶知秋这样卓绝的能力,所以有些吃不消。 于是孟夫子训练叶织春成为了第二代大阎魔。 叶织春拥有她哥哥一般的超凡天赋,很快就胜任了大阎魔这个角色。 城镇的一切都在叶知秋的掌控之中,偶尔出现个别超出掌控的,就让他成为阎罗女事件的受害者,丢到阎罗殿洗去记忆,成为一个无常。 他就是把人口利用到极致。 阎罗女的地狱之力,其实没那么玄乎,戒指就相当于天师道的符箓,让低战力的人发挥出远超自身的威力,威力其实由符箓而定。 同样的,阎罗女的地狱之力,是由戒指决定的。口诀不过是为了增加神秘感。 圣人的预言也很好实现,两夫妻吵架,本来没见血光,无常用白铜铃铛敲一下,大家都失去意识,就很好操作了。 这些事情最开始有些新鲜感,但是坚持八年之后,就有些枯燥了。 叶织春对于这场演了八年的大戏有些厌烦了,她想不明白,当年撞钟的明明是叶纯如,她跟着赎罪八年了,应该够了吧? 这最终得演到什么时候去?我想出去开始自己的人生,我想看看大好河山,我想追求更高的境界,我想在庙堂上替黎民百姓发声,我想遇见一个如意郎君然后成亲生子…… 那才是我想要的,我自己做主的人生! 而不是永远缩在这与世隔绝的小地方,永远按照别人的剧本来演,成为叶纯如故事里的一个配角! 另一方面,叶织春注意到她最敬爱的义父变得郁郁寡欢,常常沉默忏悔。 她知道,义父后悔了。 每天制作这些奇怪的药物去控制别人的心灵,这不是一件好事。 说难听点,这是一件邪恶的事。 孟夫子的心志不如叶知秋那么坚毅,他不想再做这种事了,他欺骗了整个儒学之国的民众长达八年,这何尝不是一种罪孽呢? 第二个因素是叶知秋开始频繁外出,一个月只有不到一半的时间呆在儒学之国,很多事务都丢给叶织春处理。 叶知秋本来就是一个胸怀大志的人,不可能束缚在小小的儒学之国的,他有更高的追求。 既然叶知秋可以有自己的追求,那叶织春为什么不可以有呢? 于是她打算从一切的源头下手,解决掉聂纯如,不过当时她还没打算杀聂纯如,只想洗掉她的记忆,让她变成一个浑浑噩噩的无常。 没想到卫然凭空出现,坏了她的好事。 真正让叶织春动杀心的,是因为亚圣的自杀。 原本古钟楼是用一个超大的“秘虚斗篷”遮住,但是那隐形斗篷的材质终究还是远远比不上秘虚斗篷,一个雷打下来,把斗篷给焚毁了,所以看起来就像“古钟楼在雷与火的交织中从天而降”。 古钟楼不但让聂纯如尘封的记忆开始松动,更让亚圣想起来多年的罪恶。 孟夫子的良心不断的谴责自己,我做了这么多邪恶的事情,欺骗了这么多人,究竟值得吗?这是我追求的东西吗? 重生轮回散这种邪恶的东西,就不应该被发明出来! 孟夫子自认为是一个罪人,每次看到钟楼,他都惶惶不可终日,夜不能寐,最终他承受不住良心的谴责,选择了自杀。 叶织春失去了最亲爱的人,于是开始疯狂的反扑。 如果不是聂纯如,义父不会自杀。 聂纯如必须死! 帮助聂纯如的人,通通铲除! 她不但要挣脱束缚,更要解决万恶之源——聂纯如,或者说叶纯如。 即使这样会和兄长撕破脸皮她也在所不惜。因为她没有说谎,八年前大火,原因确实是叶纯如敲了钟。 叶纯如就是害死所有人的“大阎魔”! 这就是所有的真相。 围观的民众们全都震惊得久久不能言语。 原来我们的生活是假的?假的国度,假的记忆,假的人际关系,假的圣人,假的阎罗女…… 一切都是假的? 那我们活着有什么意义? 卫然看着陷入迷茫的民众们,知道今天过后,无论是什么结局,儒学之国都将不复存在。 叶知秋说完这一切,面色沉痛。 叶织春一脸凄苦道:“我知道当年的事情我自己也有责任,但是陪着辛苦了这么多年,难道还不够赎罪吗?毕竟小纯才是真正下手的人!” “兄长,你自始至终都是为了她,从来没考虑过我!我也是人啊!我是你的妹妹啊!”说到这里,叶织春流下泪来。 卫然却忽然插嘴道:“叶织春,有一个事实你没有发现,你的兄长并非从未考虑过你,你以为整个儒学之国都是为了小纯一个人?你错了!” “不是为了她,难道还是为了我?” 卫然叹息道:“根本不是什么复杂的推断,你没能发现可能是因为催眠的关系,你说当年的地狱之钟是小纯敲响的,地狱之钟你究竟见过没?那么大一个钟,撞槌也很大,一个六岁的小孩怎么敲得动?我想当时应该是两个人一起用力敲的——只不过孟夫子怕你承受不住这个结果,把你给催眠了,让你强行忘记了这件事,以为是小纯一个人敲的。” 说到这里,卫然转头向叶知秋求证:“我说得没错吧?” 叶知秋默然点头:“老孟把织春当成自己的亲女儿一般,全心全意爱护她。” 也就是说,当年的罪孽,不是小纯一个人的,叶织春也有一半。 叶织春也是受保护的那个人。 这才是完整的真相。 卫然给了这个始作俑者最后一击:“叶织春,明白了真相之后,你还有什么资格杀死小纯呢?” 叶织春神色复杂:“我想静一静。” 她曾自以为是很有独立思想的人,然而真相恰恰相反,她才是被蒙蔽的人。 于是她陷入了混乱与纠结。 更混乱的是儒学之国的民众们,他们这一次没有再疯狂的喊杀死大阎魔,因为大阎魔是假的,我们对大阎魔的记忆是假的,对大阎魔的仇恨更是假的,那我们何必呢? 卫然倒是显得很轻松,因为这是叶知秋需要头疼的事,对于他来说,小纯终于拯救成功了,叶知秋最深的秘密也揭露了。 我的任务完成了。 第七百七十二章 天谴结束 最终叶织春与叶纯如和好了——像叶纯如这样单纯的少女,总是能轻易原谅任何人。 儒学之国解散了,叶知秋拿出上万张纸,上边写了所有居民的真正记忆,愿意拿回记忆的,可以接受记忆清洗,把儒学之国的记忆清掉,重新填充以原来的记忆。 叶知秋称之为“记忆归还”,这项浩大的工作量将由叶知秋和叶织春两人完成,也算是对这么多年欺骗的一种赎罪。 但出乎意料的是,只有两成的居民愿意取回原来的记忆,绝大部分人都是带着儒学之国的记忆离开。 其实也不难理解,他们之所以自愿和叶知秋签订契约,那肯定是因为原本的人生十分痛苦,十分难堪,才自愿放弃记忆的。 而儒学之国的记忆虽然荒诞而充满欺骗,但不算痛苦。 当初是我自己的决定,如今我为什么要重新揭开自己的伤疤? 甚至还有一部分人愿意留在儒学之国这个地方,尽管叶知秋反复声明儒学之国已经解散,他也会离开。 但这一部分留存者表示这个城镇的建设有他们的一分力,即便叶知秋离开了,他们也可以留在这里开始新的生活,并推选子贡为新的圣人。 子贡愿意成为新的领导者,却不愿接受圣人这个称号。 眼前的一切渐渐变得模糊,破局的任务打成,卫然面带微笑向所有人道别。 这也许是最好的结局。 不知道王衍当年是不是这样做的? 卫然略一思索,应该不是。 因为在现实中,只听说叶知秋有个儿子叶思聪,从没听说过叶纯如的存在,想必是十二三年以前已经死了。 也就是说,当年王衍没能救下叶纯如,而我做到了。 可以猜一猜王衍那边的结局——应该是没来得及抢救,让叶织春抢先把叶纯如杀了,而叶知秋也没有替女儿报仇。 现实中的叶织春最后投身朝廷,却不是为政一方,而是负责朝廷的情报组织。她揪住了一个大贪官,这个大贪官残忍暴虐,贪赃枉法,搜刮民脂民膏无所不用其极,在民间的声誉已经完全臭了。 叶织春早知道这个大贪官祸害百姓,一直苦于没有证据将其抓获治罪,在她的不懈努力之下,终于有一天,她掌握了足以将大贪官推翻的证据! 那大贪官权势很大,自然也不是好惹的,反过来倒打一耙,说叶织春污蔑他,竟也罗列了一批无罪的证据。 然而朝廷最后的裁决令人心寒,皇帝判定叶织春罗织罪名诬告朝廷大员,将其革职处斩。 原因无他,这个大贪官是皇帝对抗军方的最大支柱。 谁都知道叶织春是冤死的,但是为了对抗军方,夺回天子的尊严,牺牲一个叶织春又算得了什么? 至于随着叶织春一同死去的公义,并不在皇帝的考虑之内。 这么一想,我做得比王衍更好。 恍惚之间,卫然离开叶知秋的内心世界,最后听到一个声音感慨叹息:“谢谢你救了纯如,虽然是假的,但你以特殊的形式弥补了我一生中最大的遗憾。” 这是叶知秋最大的秘密,也是叶知秋最大的遗憾。 在这场灵魂的较量之中,卫然获胜了,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役使叶知秋的灵魂抵御天谴! 在内心世界过了这么久,现实中不过是短短的一瞬。 卫然可没忘了外边还有一个最要命的天谴在等着! 当年惊才绝艳的王衍没能抵挡住的天谴,我卫然……也抵挡不住。但是,我可以让别人替我顶! 因为我有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此时此刻,我的体内有两个灵魂! 一道无声的惊雷,天谴发起了最后的冲击。 说是无声,因为别人完全听不到雷声,说是惊雷,因为在卫然的耳光,那简直震耳欲聋。 他感觉整个身体每一根骨骼每一块肌肉都被震得沸腾起来,若说是簌簌作响,那反应不出震荡的剧烈,若说是隆隆作响,又反应不出震荡的密集。 非言语所能形容,整个灵魂在颤抖在沸腾在燃烧! 那种疼痛,已经超出了卫然的想象,他痛苦的嘶吼,如同笼中困兽,一口牙齿差点被他咬碎,身上的毛孔不断沁出鲜血,看上去狰狞可怖。 终于,“哧”的一声喷气声,卫然身上腾起层层浓密白雾,仿佛有什么沉重的东西被卸下了,浑身轻松。 而叶知秋的身体化作飞灰,灵魂化为轻烟,就连那张翅形面具都在冲击之中碎掉了。 当年闯入火海想拯救原住民的叶知秋徒劳无功,脸部被烧出一个伤疤,他本可动用修为来修复伤疤,但是他没有。 为了让自己记住这个惨痛的教训,他始终没有修复脸上的伤,就算是多年后,也不过是戴上翅形面具遮挡一下。 如今连面具也没有了,这个大魔头的一切都灰飞烟灭。 这个野心勃勃的大反派、枭雄终于死了。 枯枝一叶,天下知秋。 旁边围观的楼桑村众人见叶知秋的躯体化灰,都不明就里,一脸紧张的问道:“管先生,叶师这是夺舍成功了吗?” 一个赭衣白须老者皱着眉头道:“我拿不准,要问一问才知道,但应该把握很大的,那小子的灵魂力量远不如叶师,当有九成以上的把握。” 楼桑村众人对管先生的话十分信服,一听有九成以上的把握,顿时安了心。 白须管先生迈步走向卫然。 卫然思索着怎么应对这管先生,但他浑身乏力,疲惫至极,根本无力思索,便直挺挺的栽倒下去。 昏迷之前,他的最后一个念头是——王衍没能做到的事情,我做到了! 我活下来了! 能抵挡天谴,有许多复杂的因素。 第一,他永远失去了自动恢复的特殊体质,这是最大的损失。 第二,姜云在他体内埋下的后手也是很重要的,帮忙争取了时间。 第三,金丹被劈为两半,如今卫然一点修为都施展不出来,这也是惨重的损失。 第四,叶知秋的夺舍可谓至关重要,几乎可以肯定,如果不是因为叶知秋恰逢时机的夺舍,卫然必死无疑。 依靠各种努力和运气,卫然最终役使叶知秋的灵魂挡住天谴,顽强的存活了下来。 至于损失?卫然压根没想那些,能活下来就是最大的运气,那些损失总有办法弥补的。 这可是老天爷让我死啊! 哈哈哈!贼老天!你奈我何? 卫然眼前一黑,昏迷过去。 第七百七十三章 卫然生命中最漫长的一天 这绝对是卫然生命中最漫长的一天。 这一天卫然经历了太多事。 凌晨从拂晓和尚处得知自己寿数将尽,然后被叶知秋捉走,黎明时分目睹海泽法师之死,正午时分到达虎牢关,观看叶知秋和龙烈的大战,并得知王衍的死因。 黄昏时候到达楼桑村,得知叶知秋捉自己是为了夺舍。然后夺舍与天谴同时降临。 之后进入叶知秋的内心世界,破解了最大的秘密,才得以役使叶知秋的灵魂挡灾,最后渡过天劫。 平常人一辈子都遇不到一件,在卫然这儿,接踵连番而至,把他压榨得心神俱疲。 幸好他熬过来了。 天谴绝对是卫然生命中最难的一道坎,一旦度过了,感觉非常轻松。 不过还没到彻底放松的时候。 卫然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由于金丹破碎,一点真元也提不上来,而一个赭衣长须的老者在替他把脉。 那老者白色胡须垂胸,有些仙风道骨的感觉。 见卫然睁眼,老者眼皮子一跳:“叶师,你醒了。” 卫然怔了一下,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楼桑村的人认为我是叶知秋,夺舍成功之后的叶知秋! 我可千万不能露出破绽,这里可是敌人的老巢,加之真元提不上来,一旦暴露必死无疑! 危险时期还没有度过去,我得好好扮演叶知秋才行。 卫然反应极快,并展露出影帝级的演技,对那赭衣白须老者笑了笑道:“睡得头都晕了,而且这具身体还不大适应,所以有点懵——我睡了多久?” 合情合理的解释,然后转守为攻,对于一个刚刚醒来的人来说,可以称得上是完美应对。 “你睡了七天七夜——叶师,你还记得我是谁吗?”赭衣白须老者十分精明,根本不给卫然岔开话题的机会。 卫然心里咯噔一下,看来这老头是有点怀疑我。 “七天七夜!管先生,我都这样了,你还跟我开玩笑呢!那小子殊死抵抗,不惜自碎金丹,搞得我得不偿失,我现在心情很糟糕,你能不能帮忙说说怎么解决?” 管先生淡淡道:“我当然知道金丹已经碎了,但是我更想确认你是不是叶师。” 卫然失笑道:“未必区区一个金丹境的小子还能抵挡我夺舍?” 管先生道:“兹事体大,我还是谨慎为上——你能说出我的名字吗?” 卫然的心脏猛跳起来。 就像叶知秋查他一样,他也查过叶知秋,但是查得并不详细。 据他所知,叶知秋众手下里边姓管的,比较有地位的有两个,管颖初和管丹秋,眼前这位管先生,究竟是前者还是后者呢? 管先生眼神渐渐变得锐利起来,缓缓伸手摸向腰间的剑柄。 没办法了,只能随便猜一个!50%概率,一半生,一半死! 卫然心中十分紧张,脸上却苦笑道:“管丹秋,我说话都费力气,算是虎落平阳了,你还吓我?” 猜对没?猜错就是个死。 刚刚脱离天谴,又来这个刺激的? 卫然忐忑不已,即使冷静如他,在连番强大的心理压力之下,也不禁有些颤。 管先生放下了摸向剑柄的手,呵呵一笑:“我们几十年的交情,想必你不会因此怪我。” 卫然手心全是汗,心中暗道侥幸。 看来信息这种东西真是越详细越好,待到用时方恨少啊! 卫然一向很重视信息,但此时却觉得自己掌握得还不够。 如果他能对叶知秋的势力多一份了解,也不至于现在这样每一句话都说得提心吊胆。 这种要命的事情,能不能别连续来? 此时屋外一个年轻弟子听到里边的说话声,叩门进来道:“师尊,您醒了!” 管先生再次望向卫然,观察卫然的反应。 卫然心中暗骂:这老狐狸,也太精明了,这样都不相信我。 脸上却面露微笑:“令狐,端木不在,据点里的诸多事务要辛苦你了。” 令狐郁文连忙道:“为师尊分忧是令狐的荣幸,不敢说辛苦!师尊您身体怎么样?” 卫然叹息摇头:“还没适应这副躯体,很困很乏,你且退下吧,让为师和管先生聊聊。” 令狐郁文乖乖的离开了。 即便卫然认出了令狐郁文,依然没能打消管先生的疑虑,他继续探测着卫然。 “叶师,我还有些问题想问题,可不止一两个,你且担待着。” 卫然没好气道:“不是说医者仁心吗,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病人看?” 管先生嘿嘿一笑:“此事太过重大,他们都不敢试探,只好由我来做这个得罪人的事,谁叫我们几十年交情呢!” 卫然无奈道:“拗不过你,先说好,你有什么要试探的,趁今天一次性试探完,别一天天的没完没了,我很心烦——好,你快些吧。” “不着急,欲速则不达嘛,对了,欲速则不达的原文出处是什么?” 卫然有些哭笑不得,你怎么考校我文学知识? 叶知秋满腹经纶,当然能回答出这个问题。 但我卫然也是堂堂学霸啊! “无欲速,无见小利。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卫然轻松回答出来,出自《论语·子路》。 管先生继续问道:“你家公子如今在何处?” 卫然对答如流:“思聪这孩子人在北疆,你该不会问叶思聪这名字的出处吧?也是出自论语……” 管先生摆手道:“我不问出处,我想问的是,公子去北疆,有一位朋友相伴,你该知道那位朋友的名字?” 卫然心中猛的一紧,有些为难:“他朋友那么多,我哪能记得所有人的名字?孩子长大了,该有自己的圈子……” 管先生的眼神里闪露着寒光,手再次摸向剑柄,幽幽的说:“别的朋友可能不记得,这位朋友可是非常特别,拥有军方的背景……” 卫然手心沁出汗珠,这也太特么难演了! 你就不能问点弱智问题,好让我蒙混过关么?能不能别这么精明? 管先生的手离剑柄越来越近,眼中寒光越发不掩饰。 卫然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是龙烁吧!” 记得叶知秋曾对龙烈说过“你儿子龙烁可不是我拐跑的”,也就是说龙烁跟人跑了,龙烈把这笔账算在叶知秋身上。 虽然不能确定龙烁是被叶思聪拐跑的,但说到军方背景,值得赌一把!毕竟叶知秋是反贼,一般军方的人怎么可能和叶知秋的儿子混在一起? 反正也没别的办法了,只能赌! 管先生的手远离了剑柄。 卫然松了一口气。 看来天谴之后,我的运气变好了。 第七百七十四章 最后的试探 连卫然自己都没想到,车骑将军龙烈的儿子龙烁,居然会是叶思聪的朋友。 幸好当初龙烈和叶知秋对战时,我强忍着头疼仔细听了他们的对话——不然我就死在这里了!死在管先生的剑下! 说到剑,卫然忍不住对管先生道:“你能不能别一老没事就去摸那剑柄?这样吓唬一个病人,而且是你多年的老朋友,难道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管先生呵呵笑道:“好吧,那我就不折腾了——最后一个问题,如果你能答出来,我就真的相信你是叶知秋,再也不试探你了。” 卫然一脸轻松:“我连龙烁都答了出来,居然还不能打消你的疑虑,也罢,你就问最后一个问题吧,我也对这些试探感到厌烦了。” 管先生凑到卫然耳边,低声问道:“你的女儿叫什么名字?” 卫然勃然变色,拂袖道:“管丹秋!你我数十年交情,怎么忍心拿小纯的事情乱我的心?” 管先生不依不饶,执拗的追问道:“告诉我!小纯叫什么名字?” 小纯已经死了十来年,叶知秋从不跟旁人提起。 卫然面沉如水:“这是最后一次,不要再跟我提叶纯如的事情,否则别特么怪我翻脸!” 管先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大笑着握着卫然的手道:“叶知秋!我的朋友!我现在完全相信你已经获得了重生!你不是卫然,你是我的好友叶知秋!” 卫然也松了一口大气,说实话这管先生太精明,如果每天都试探的话,他确实顶不住。 管先生兴奋的跑到楼桑村外边,大声告诉所有人,他试探过了,确认叶师已经重生! 谁能想到卫然已经探知了叶知秋最大的秘密呢? 好歹把命保住了,卫然开始操心起自己金丹的事情。 我的金丹碎裂了,半点修为施展不出来,与普通人无异——这是卫然绝不能接受的! 必须尽快把金丹修复。 但卫然并不知道金丹是否能够修复,更不知道修复的方法,幸好他身边就有一个最厉害的医者。 “管先生,你终于回来了,我正想问你,我这金丹的事情怎么办?能够修复吗?在这幽州和冀州一带,你可是最厉害的医者,一定要帮帮我啊!” 管先生捋着白胡子傲然道:“说句吹牛的话,幽州并州冀州这一带,我的医术确实可以称得上第一!金丹碎裂,对于普通的医者来说,确实是无可治愈的绝症,有人说永远无法修复,但那只是因为他们水平太低!” 卫然大喜道:“也就是说管先生能修复好我的金丹!” 管先生笑道:“别担心,我难得招到你这样一个忘年交,一定使劲浑身解数来修复你的金丹!” 卫然顿时安心许多,如果金丹不能修复的话,以后都不能战斗,那也太没意思了。 管先生又抛出一个重磅炸弹:“在我管丹秋的施为之下,不但能修复金丹,甚至可以让你因祸得福,战斗力倍增!” 卫然一听就激动起来,然后求证道:“管先生,刚才你说的战斗力倍增,是一个夸张的说法还是……” “不夸张不夸张,是真的增强一倍——你的金丹裂为两半,如果顺利的话,可以修复为阴阳玄真合气金丹,一阴一阳,相当于拥有两颗金丹,发挥出双份的战力!” 卫然不禁喜出望外!他本来的战斗力就远超普通金丹境,如果还能发挥出双份战力,那岂不是能轻松打败普通观星境? 这可是梦寐以求的好处!没想到在这儿给我撞着了!管先生不是我的煞星,而是我的福星! “阴阳玄真合气金丹……”卫然喃喃的念着这个名字。 管先生道:“我们一般把它简称为合气金丹,是八百年前天师道的张天师和玄星阁创始人玄星子合力发明的,当时玄星子也是金丹裂为两半,在张天师的帮助下,他们二人合力解决了难题,让玄星子战斗力倍增,从此天师道与玄星阁世代交好!” 原来是我们门派祖师爷的杰作。 管先生道:“六十年前我替张天师的儿子治病,张天师就送了我这本《太清合气丹经》作为谢礼,这本丹经竞赛的就是阴阳玄真合气金丹的修炼方法,看似很了不得,但实际上用途很单一,必须得是金丹裂为两半还没有死的人才能用,而且裂为三片四片都不行,所以几百年难得用一次,张天师把拓本送我,倒也算不上什么重大的谢礼。” 卫然意识到这么好的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问道:“这合气金丹如此了得,能让人战斗力倍增,想必不仅仅需要方法,更需要其他的条件吧?” 管先生点头:“没错,还需要三样珍稀的材料,这才是真正的难点所在。” 果然还是有难点的,哪能那么轻易呢? “愿闻其详。” “这三样珍稀的材料分别是——异初莲花,卧耳马血,家乐葫。” 卫然皱起了眉头:“这三样东西我们楼桑村有吗?” 管先生道:“你可真是睡糊涂了!去年端木给你弄了一匹卧耳马,你就忘了?” 我哪是忘了,我压根不知道这事儿…… 卫然佯作恍然大悟的模样:“哦!对对对!我想起来了,是端木!管先生别见怪,睡了七天七夜,有些事情印象很模糊了。” 管先生已经确认眼前的人是夺舍成功的叶知秋,并没有再产生怀疑——毕竟他连叶纯如的名字都答出来了。 “那其他两样呢?在什么地方能够获得?” 管先生道:“异初莲花在云梦泽和震泽都有,乃是鹤羽莲花变异之初摘下,故称异初莲花。玄星阁肯定有,只不过我们跟玄星阁的关系不大好。” 卫然心道:那你可搞错了,我跟玄星阁的关系特别好! “你说的变异之处是指多久?会不会很容易错过变异时间?” 管先生笑道:“鹤羽莲花两千年成熟,变异时间有三百年,根本不怕错过,只怕得不到。” “最后一样家乐葫呢?” 管先生道:“家乐葫是蜀山的特产,我们跟玉京剑派还有些来往,只要出得起价钱,家乐葫是最容易买到的,我唯一担心的是异初莲花。” 卫然心道:你又搞错了,我和玉京剑派关系可不算好…… 反倒是异初莲花比较好得到。 看来接下来的目标已经很明确了。 第七百七十五章 坚决笑纳 接下来的日子卫然过得很舒服。 他总算体会了一把当大佬的感觉,在这楼桑村,没有人能违抗他的命令,要什么有什么,说什么是什么。 楼桑村虽然名字叫“村”,实际上比镇子还大,而且储存的物资丰富,连卧耳马这样的神骏都有,叫村不过是为了低调一些。 就好像儒学之国虽然名字叫“国”,实际上就是一个县城,叫国不过是为了大气一些。 管先生曾劝他不要宅在屋子里,应该多出去走走,第一通通空气,第二让楼桑村的人迅速适应叶师这张新面孔。 但卫然深知接触得越多,就越容易暴露,所以极少露面。 深居简出的生活并不符合叶知秋喜爱拉拢人心的性格,所以卫然得装作因为失去修为而喜怒无常的模样才合理。 叶知秋平时素有威严,所以卫然一作出不悦的样子,旁边的人便知趣的不再接近。 不过对于管先生,卫然是不敢摆架子的,他还指望管先生给他弄异初莲花和家乐葫呢! 这一日,管先生带来一些丸子,卫然一闻气味,道:“是猪血丸子?” 管先生笑道:“猜对了一半,是马血丸子。” 卫然马上醒悟过来:“是卧耳马血!” 自从金丹碎裂以来,卫然天天念叨着能让自己翻身的三样天材地宝——易初莲花、卧耳马、家乐葫。 管先生点头:“三样天材地宝,服用一样,你就能恢复到炼精境的实力,服用两样,能恢复到凝神境的实力,服用三样,不但能回到金丹境巅峰,还能发挥出双倍战力——前提是你修习了《太清合气丹经》。” 卫然道:“管先生放心,我可是用所有的时间在研究《太清合气丹经》!” 有了潜心修习丹经这个理由,卫然可以更加合情合理的当一个死宅。 那丸子实在太多,卫然差点吃撑了,不由得打了一个饱嗝,心中感慨,自从我结成金丹以来,再也没体会过“吃撑”是什么感受,今天重回炼精境,真是百感交集。 吃罢了丸子,管先生按照惯例替卫然疏通经脉,双手在卫然各处穴道上连点带戳,运指如飞。 经脉如果长期不疏通,就算以后集齐了三种天材地宝,也会对实力产生影响,所以卫然得好好记住那疏通经脉的方法才行。 因为他深知,不可能永远瞒过整个楼桑村。 完全成为另一个人谈何容易,更何况是叶知秋这样特征鲜明的人。卫然对叶知秋的了解根本不充分,细节部分更是一无所知——叶知秋喜欢吃什么菜?喜欢什么颜色?最宠爱的女人是谁?平时是不是喜欢唱、跳、打球?叶思聪的生日是哪一天?楼桑村的下一步部署? 等等等等…… 卫然全都不知道。 万一令狐郁文向他请教空砂尘的用法,他也答不上来。 现在还可以用身体不适修为未恢复等理由来搪塞,时间一长了,这些理由就不再有说服力。 所以这一场角色扮演总有一天会暴露,不过是个时间问题罢了。 卫然要做的,就是在暴露之前得到更多的好处。 疏通完经脉之后,卫然伸展了一下拳脚,由于卧耳马血的作用,他恢复的炼精境的实力…… 跟没实力有区别吗! 炼精境有屁用啊…… 管先生感觉到卫然的不满,道:“万事开头难,对你来说,炼精境等于没用,但是对我来说,这相当于让一个金丹破裂的人再次发挥出修行者的实力,这是伟大的一步!” 卫然想了想,道:“你说得对,是我把这事想得太简单了。” 管先生道:“你也别太忧虑,令狐郁文已经准备好资源和丹药之类的,打算去蜀山和玉京剑派交易,不过令狐办事我不大放心,我打算亲自去一趟,顺利的话,过几天就能得到家乐葫,到时候就只剩下震泽的异初莲花了!” 卫然道:“一桩交易而已,何必劳烦管先生亲自去?” 你别走啊,我还指望你给我疏通经脉呢! 管先生苦口婆心的说道:“叶师,家乐葫好歹也是天材地宝,可不是随便一点资源能换到的,这些资源的数量,即使对我们楼桑村那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我早年间和玉京剑派有些来往,亲自走一趟的话,谈价时能省一些,而令狐毕竟是个后辈,谈价还不是被压得死死的?我这可是给你省家底!” 卫然心道:要你省什么家底?叶知秋的家底用光了我也不心疼!我当然知道交换家乐葫对于楼桑村来说是大放血,你想给我节约一些开支,但是,你花叶知秋的资源,跟我卫然有什么关系呢?我恨不得给他败光! 当然,表面上卫然还是面露感激:“管先生开源节流,真是我楼桑村之幸事!楼桑村有管先生帮忙操持,可以称得上是一种福气啊!” 管先生道:“我知道你担心疏通经脉的事情,这样吧,我迟几天再去蜀山,这几天我会把疏通经脉的事情安排好的。”说罢直接走了。 卫然皱起眉头,看来这个管先生有些固执。 不过也好,只要能把疏通经脉的事情解决好,管先生去了蜀山我反而更安全,毕竟令狐郁文比管先生好对付多了。 恢复炼精境之后,卫然感觉身体没那么沉重了,便下床走走,无意中发现了书桌的梦貘,便自然而然的放进了自己的乾坤袋中。 这是我的梦貘,我辛辛苦苦弄的龙王内丹,如今完璧归赵,卫然一点都不脸红。 嗯?说不定这房间还有其他好东西? 不是说不定,那肯定有! 卫然顿时两眼发亮,开始淘宝。 《空砂尘》的秘籍附心得,赠思聪吾儿?别赠思聪了,我先笑纳了。 增长功力的千年红焰灵芝?坚决笑纳!记得玄星阁弟子出任务,辛辛苦苦出生入死就奖励两颗九转金鳞丹,玄星阁还不算穷的,若是换了龙神宫和齐云宗,只怕还没得九转金鳞丹这么好的奖励品。 这颗灵芝的功效起码抵二十颗九转金鳞丹!傻子都不要! 定神紫竹笔?也太客气了吧,那我只好收下了…… 正在卫然开心的疯狂搜刮时,敲门声传来。 卫然迟疑了一下,停止动作问道:“是谁?” “叶师,是我,瑶瑶。”门外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进来吧。”卫然靠在床上,装出一副疲惫的病人模样。 第七百七十六章 我没有被侍寝的习惯 那瑶瑶长得杏眼桃腮,模样机灵但十分乖巧,难得的是身材凹凸有致,十分惹眼。 但卫然是见过世面的,曾经天天盯着卿瓶那绝世妖娆身段,所以瑶瑶这个对他诱惑力根本不够。 瑶瑶端着一个果盘进来,问候“叶师”的身体状况。 卫然不知道叶知秋和瑶瑶的关系,不敢乱说话,怕露了马脚,便道:“我身体依然很累。” 瑶瑶道:“连抬手吃块梨都累吗?” 卫然不知道叶知秋喜欢吃什么水果,万一这瑶瑶故意拿了叶知秋最讨厌的水果来试探,我岂不是中招了? 出于谨慎,于是他道:“是啊,抬手拿个果子都费力。” 瑶瑶点了点头,忽然“啪啪啪”拍了三下手掌,便有四个侍女模样的小姑娘抬着一桶大大的洗澡水进来。 “伺候叶师沐浴。”瑶瑶下令。 那四个小侍女放下浴桶就去脱卫然的衣服,卫然吓了一跳:“我早已到达金丹境,身上无尘无垢,哪里用得着沐浴?” 瑶瑶奇道:“您的金丹不是碎裂了么?而且这是管先生让我制作的药浴,有利于卧耳马血的吸收。” “呃……”卫然一时语塞,犹豫之间,衣衫已经被侍女们褪尽,瑶瑶抱起卫然,小心翼翼的放进浴桶中。 卫然直接傻眼了,他这辈子第一次被一个女人抱起来放进浴桶里,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等会儿!你们五个女人要做什么?难道…… 瑶瑶道:“叶师,请把手放开,我们伺候您沐浴。” 卫然连忙道:“不用了不用了,洗澡这种简单的事还是我自己来吧。” 瑶瑶道:“您不是说累得连拿个果子都费劲吗?不如省些力气,让我们几个伺候了就是,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卫然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没事装什么病号?现在自食其果了吧! 无奈之下,他只能任由这五个小姑娘把他浑身上下摸了一个遍,尤其是那瑶瑶,竟然还敢品头论足,比如“叶师换了身躯之后更加雄壮了”之类的,其他四个小姑娘也不敢接话。 卫然心中一动,看来这个瑶瑶和叶知秋关系非同一般啊…… 我若是逃走,要不要从这瑶瑶身上下手呢? 等会儿,那样的话我岂不是欺骗感情? 还是先看看情况吧,说不定有更好的办法。 洗完澡之后,神清气爽的卫然大声道:“管先生的药浴配方果然厉害,我感觉好多了!”说罢自己穿上衣服,就让侍女们离开了。 四下无人,卫然继续动起了淘宝的心思——如果能拿到叶知秋的乾坤袋那就好了! 叶知秋一代宗师的实力,他的乾坤袋的价值,岂不比我自己的高百倍? 只可惜叶知秋夺舍之前把乾坤袋交给了管先生,我要不要找管先生取回来呢? 还是算了,管先生一定会说“反正你拿了用不了”,我好不容易获得管先生的信任,不可因为这点贪心而冒险。 小命要紧。 卫然盘算了一番之后,没有继续搜刮屋子里的东西,只是记住它们的位置,打算等离开那一天再一次性搜刮。 当务之急还是苦练《太清合气丹经》,把金丹给修复好。 可惜的是,卫然修为还只恢复到炼精境,精力明显不够用,修炼了一会儿之后,觉得十分疲乏,只得躺在床上睡觉。 唉,想当年我龙精虎猛,晚上根本用不着睡觉,如今呢?力不从心啊…… 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然有人敲门,是瑶瑶来了。卫然也没多想,以为她是来送瓜果或者倒茶、伺候洗脸之类的,便让她进来。 没想到瑶瑶一进来,就娴熟的把衣裳脱了个干干净净,然后自然而然的钻进了卫然的被窝。 卫然吓了一跳,顿时没有了一点睡意:“你做什么!” 瑶瑶吃吃笑道:“装什么呢!又不是第一回了,当然是侍寝了!” 侍寝?卫然不由得感慨:果然大佬的生活是我不能想象的! 瑶瑶主动去解卫然的衣裳,卫然缩了一下:“今晚算了,下次吧。” 倒不是卫然不动心,但他如今和姜竹喧的关系基本稳定,可不能因为一点欲望而乱来。 但瑶瑶可不知道这么多,在她眼里,给叶师侍寝那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一旦被拒绝,说明自己失宠,那是她无法接受的。 于是瑶瑶主动发起进攻,卫然左支右绌,心里只是想着姜竹喧。 “瑶瑶,我今天练功累了,下次好不好?”卫然决定把这女人哄走。 瑶瑶探手往下一抓,奇道:“累了?这不是很精神吗?” 卫然面露尴尬:“是这样的……嗯……我呢……” 他飞速想着怎么搪塞这如狼似虎的女人,口中道:“我呢……很在意自己在床笫之间的表现,今天累了,那肯定就表现不好,不如改下次吧。” 瑶瑶不依不饶:“老爷,我可不在乎什么表现不表现,就算您一下子结束了,我也是乐意的。” 她把称呼换成了“老爷”,每次她改称“老爷”的时候,叶知秋就会依她。 然而这次不灵了,卫然摆手道:“你不在乎,我自己在乎!” 瑶瑶怔住了。 卫然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如果我没能大展雄风,而是发挥不佳的话,我自己会很不满意,不是怪你,你走吧!” 他知道这样做可能会引起怀疑,但瑶瑶不是他喜欢的女人。 非要拿青楼女子来打比方的话,那也没给钱啊…… 而且还有一点——你若是提起老爷最喜欢的姿势,我也答不上来啊…… 瑶瑶面色楚楚可怜,一边眼巴巴的望着卫然一边慢腾腾的穿衣服,最后把衣服穿好了,才小声道:“老爷,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卫然安慰她道:“没有的事,只是这几天不行。” 瑶瑶这才和卫然道安离去,临走时依然一脸忐忑的模样。 然而瑶瑶刚一出门,立马就变了脸色,俏脸寒霜,一路小碎步来到管先生的房间。 管先生对瑶瑶胸前故意露出来的一抹雪白视而不见,而是急问道:“怎么样?” 瑶瑶咬牙道:“很不对劲,他没睡我,说什么状态不好。” 管先生沉默了一会儿,道:“他的状态我最情况,已经恢复了正常行动能力,最重要的是,叶师可不是个体惜女子的人。” 说得难听点,叶知秋非常的大男子主义,不会在乎女人的感受。 瑶瑶问道:“您的意思是……” 管先生皱眉道:“你的情报很有用,但他确实答出了龙烁和小纯的事情,这很有可信度。两相冲突之下,我有些拿不准,看来我只能使出最后一招了!” 第七百七十七章 在下双飞老爷 管先生的最大难处就在于,他曾经向“叶师”当面保证不再试探,如果再强行试探的话,万一叶师是真的,他吃不了兜着走。 而叶知秋素有威望,令狐这些人根本不敢试探,至于瑶瑶?看似得宠,其实在楼桑村毫无地位。 管先生很为难,毕竟和蜀山那边已经牵上线了,没法拖下去,万一家乐葫给假叶师用了,那岂不是亏大了? 所以管先生必须在短时间内证明“叶师”的真假。 次日,管先生来找卫然:“叶师,我今日给你疏通经脉之后,就要去蜀山了。” 卫然连忙道:“你这疏通一次管多久?” “隔个三四天不成问题。” “那管先生是否能在三四天内回来?” 管先生沉吟道:“这我可说不准,什么时候回来得看蜀山那边的诚意,你应该非常清楚,谈生意不能着急,越着急越没法谈。” “那万一时间到了,你还没回来,谁给我疏通经脉?” 管先生微微一笑:“你放心,我给你安排了一个最好的人选,也是最值得信任的人选!” “难道是令狐?” “不是他,疏通经脉的方法,就算他想学,我还舍不得传给他呢!” 卫然感觉有些不对劲:“究竟是谁?” 管先生呵呵一笑:“就是你家公子!” 卫然心里咯噔一下——什么?叶思聪要回来? 这可糟糕了! 他并不认为自己能骗过叶思聪,父子之间的细节岂是管先生这个医生所能比拟? 骗过管先生都是依靠的一部分运气,骗过叶思聪?那几率太小了。 万一失败,那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几率小风险大,卫然从没考虑过和叶思聪斗智斗勇,因为双方的信息太不对等了,一无所知的卫然处于绝对劣势。 所以一旦叶思聪回来,卫然就只能冒险逃亡。 就在这一刻,卫然起了离开楼桑村的心思。 当然这份心思绝不能让管先生看出来,在管先生的严加看管之下,以他如今炼精境的实力,绝对是逃不出去的。 最好是趁管先生离开之后,而叶思聪回来之前这个空隙。 那是唯一的空隙,也是卫然唯一的机会。 于是卫然的目标就成了争取这个空隙。 他的心中已经转了千百个念头,表面上却做出安心的模样,笑道:“思聪这孩子特意从北疆回来,倒是一片孝心!” 管先生眯着眼睛道:“那可不是,没听说叶师金丹碎裂,他就暂停了北疆那边的事情,一个人非要抽身回来看一看,这可都是出于对你的一片关心!” 卫然笑着摆手道:“他哪有什么关心?骄纵惯了的,我估计他是好奇,毕竟我可是换了一副躯体,他忍不住想回来看看,不过回来也好,这时候我确实需要一个人陪在身边。” 管先生左看右看,实在瞧不出半点破绽,心中疑惑——难道是瑶瑶的情报错误?其实这个叶师是真的? 但计划已经开始,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继续下去了。 他辞别了卫然,找到令狐郁文,说出了自己的计划,并要求令狐郁文配合。 令狐郁文连连摆手,只是不敢。 管先生沉声道:“你不是很尊重叶师吗?如果这个叶师是假的,你身为他最喜爱的弟子,就应该辨明真假,岂能由叶师的敌人假扮他?你对着敌人行礼膜拜,那才是对叶师最大的侮辱!” 这番话打动了令狐郁文,令狐郁文犹豫着说:“那万一……是真的呢?” 管先生冷笑道:“那当然不会让你来背黑锅。” “管先生的意思是……” 管先生目露寒光:“万一是真的,到时候我会把黑锅推给瑶瑶,这女人是生是死,就看叶师对她的宠爱了!” 令狐郁文道:“哪有那么简单?关先生您一旦涉及其中,想把自己干干净净的摘出来,那是不可能的!” 管先生得意道:“我自有办法。我号称今天动身去蜀山,当然我不会立刻离开,而是暗中藏身,在楼桑村多待一天。如果叶师是假的,听到叶思聪回来的消息,他一定会狗急跳墙,急着离开,那样我正好把他逮个正着!” “万一他表现很正常呢?” “那么我明天会离开,以便于让自己置身事外,接下来的事情就靠你令狐了!如果叶师是假的,他也逃不掉——毕竟他只有炼精境的修为!” 令狐郁文听罢,不由得感慨道:“管先生真是精明,背黑锅我来,送死我去,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无论结果怎样,那都处于不败之地。” 管先生拍了拍令狐郁文的肩膀:“可别乱说,背黑锅是瑶瑶的事情,送死就更谈不上了,一个炼精境能把你怎么样?” 令狐郁文叹了口气:“好吧,那我就听从管先生吩咐。” 管先生满意的点了点头,正欲离去时,忽然眼中凶光一闪,急速回头一望,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令狐郁文也跟着望向管先生的身后:“管先生多心了,我一直望着那后边的,什么人都没有。你是担心瑶瑶偷听吧?瑶瑶现在可不在这里,她应该正在厨房里给叶师制作果盘,待会儿找厨子问一下就明白了。” 管先生面露疑惑:难道真的是我多心了? 就算是我多心了,也必须找厨子问个明白。 两人散去之后,远处的卫然松了一口气。 偷窥的人不是瑶瑶,而是他。 管先生整天监视他,为什么他就不能反过来监视管先生呢? 只不过他的实力尚未恢复,管先生和令狐郁文的对话他一个字都没听清楚。 而且两人说话速度甚快,光从唇语也很难辨明两人究竟说了什么。 可以肯定的是,管先生托付了一个计划给令狐郁文,他之所以没有亲力亲为,还是托付给令狐郁文,想必是自己要抽身而退。 卫然最关心的是,叶思聪是不是真的要回来? 管先生没有和令狐郁文提及。 但是卫然不敢赌。 万一赌输了,那代价可太大了…… 所以无论如何,卫然只能假定叶思聪会回来。 回到房间之后,卫然叫来一个丫鬟,道:“你跟瑶瑶说,让她今晚来我房间。” 那丫鬟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道:“叶师,要不要我也一起来?就像前两个月那次一样……” 卫然心道——两个一起来?看来我还是低估了大佬的玩法啊…… “不用了,一个就够,我身体还没恢复好。” 丫鬟们已在窃窃私语,这才上午,叶师就已经预定了今晚由瑶瑶侍寝,是不是有些太着急了?想必是昨晚寂寞难耐了。 而瑶瑶则是昂首挺胸,连说话都中气十足。能被叶师提前预定,那是多大的荣幸? 可笑昨晚还有人议论我瑶瑶失宠?我今晚就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得宠! “寂寞难耐”的卫然当然不知道丫鬟们的议论,他取了两块冰敷在眼睛上,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没办法,以炼精境的实力强行使用红莲天眼实在有些勉强。 如今他的眼睛胀痛的厉害,感觉整个眼珠子都变大了,血丝密布,仅仅是睁着眼睛都很不舒服,若是费力定睛一看,则会引起头晕。 不过得到了相应的收获,卫然感到很满意。 他知道管先生还没有走。 依然隐藏在楼桑村的某处,观察着自己的表现。 于是他没有轻举妄动,甚至没有搜刮屋子里的东西,而是乖乖的闭着眼睛修炼《太清合气丹经》。 真气消耗太多,眼睛还是有点疼,要是有回复真气的丹药就好了…… 卫然腾的站起来——我为什么这么抠门? 我替谁抠门呢?叶知秋的家业,我给他省着做什么? 库房啊! 楼桑村回复真气的丹药,我能当炒豆子吃!一抓一大把! 卫然慢腾腾走到库房,向库房守门的儒生打了个招呼。 倒不是他不想快点去,他是真的不知道库房在什么地方……也绝对不能问别人——我自家库房我自己不知道在哪儿?那不等于露馅吗? 于是他假装散步,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 刚一找到库房的时候,卫然没有立刻接近,而是假装看风景,观察了一会儿。 他最怕的是库房有什么规矩,但自己却显露出不知道规矩的模样——叶知秋素有威严,如果自己制定的规矩自己不遵守,那么威严就很难保持。 除非把威严变成恐惧。 那是很低级的做法,弊端很大,叶知秋是不屑于这样做的。 所以卫然必须观察库房的规矩。 当卫然一靠近库房,立刻就引起了令狐郁文的注意。 本来“叶师”去库房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是经过管先生的提醒,令狐郁文就多了一个心眼。 但他不敢靠得太近,怕遭到“叶师”的质问或者斥责,只是远远的看着。 他看到“叶师”把乾坤袋放在库房门口,顿时松了一口气。 去库房取东西,是绝对不能带乾坤袋进去的,这是叶师亲自下的规矩,以往叶师也是每次都遵守了的。 这次也不例外。 卫然走进库房之后,压根没有人引导他——这不你自己的家业吗?想拿什么拿什么就是。 但是卫然不能拿得太多,否则一定会引起令狐郁文和管先生的怀疑。 他的一切行动,都以不引起怀疑为准则。 一进库房琳琅满目,卫然眼睛都花了,看来叶知秋说办大事还真不是完全吹牛,底蕴还是有的。 卫然一眼就看中了流离神速幡,这件宝贝能让他飞速逃脱,很有用。 可惜他不能带出去,这种逃生用的法宝一带出去,岂不是等于告诉别人我要逃命了? 五行盘龙罩,这个不错,收拢来可以放进衣服里,很难被发现——笑纳。 天香魅神灯,形状特殊,没地方藏,放弃。 冥水环,太大了,放弃。 一叠剑符?这种轻便不占地方的宝贝不正是我最需要的么?果断笑纳。 鹿纹光天塔,比我人还高,你让我藏哪儿? 九绝乱影绳,绑我手上,笑纳。 卫然猛的醒悟,我进来不过是拿颗丹药,绝不可逗留太久,否则会引起怀疑。 于是他把五行盘龙罩和九绝乱影绳藏在身上,一沓剑符揣兜里,抓了一把补气丹就出去了。 临走前回头一望,嗯?增加力气的龙象大黄丹? 来一颗,嘎嘣脆。 卫然离开之后,令狐郁文赶紧跑到库房门口问道:“司库,叶师拿了什么东西?” 司库的儒生一翻白眼:“叶师拿了什么东西,可不归你过问。” 令狐郁文这才想起这儒生原本和端木相熟,端木死后,令狐坐大,让这司库儒生很不痛快。 不过令狐郁文能当上三弟子,可不是仅仅拥有战斗力。他笑了笑道:“你想什么呢?是管先生临走前让我留意,想根据叶师取走的药材来判断他的身体状况,到时候方便对症下药。” 儒生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回应道:“叶师就拿了十颗回气丹。” 令狐郁文顿时松了一口气,既然没什么不妥,就没有必要特意去禀报管先生了。 毕竟管先生处于隐藏状态,十颗回气丹的小事,就不要去打扰他了。 卫然对这心得的两件宝物的品质非常满意,楼桑村的弟子们必须立下出生入死的功劳,才有资格获得其中一件,而卫然就这么轻轻松松的偷了出来。 别说楼桑村,就连玄星阁荆州部的弟子们,想要得到这样一件宝物也是难上加难,必须立有汗马功劳才行。 库房里的丹药卫然没有多吃,因为他现在情况特殊,修为是受到了限制,强行封顶了,所以吃多也没用。 接下来这一天的时间卫然十分老实,他深知管先生在暗处窥伺,一切都绝不可大意。 直到晚饭时候,卫然才动了心思,要不要查探一下管先生的状况?不然心里总是没底。 但是管先生在暗处,对楼桑村不熟悉的卫然根本不知道他在哪儿。 不过卫然有别的方法。 既然令狐郁文和管先生达成了协议,他可以根据令狐郁文的行踪来顺藤摸瓜,反过来找到管先生的所在。 现在的问题是——我该主动找令狐郁文,还是被动等待? 略一思索,卫然决定被动等待。 因为他此时无法主事,所以和令狐郁文的交集并不多,主动找令狐郁文显得有些太刻意。 逆转思维一想,如果我是令狐郁文,那我迟早会找个借口去叶师的房间看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迹象,是不是一副要卷铺盖走人的模样? 所以,令狐郁文一定会找上门来的,我只需安心等待即可。 不一会儿,马上就有人敲门。 卫然心中一动:“谁?” “是我,瑶瑶。”外面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原来不是令狐。 卫然打开门,面露尴尬道:“这才刚吃完晚饭,你也来得太早了吧,晚点再说。” 瑶瑶噗哧一笑:“老爷您想什么呢,我是来送果盘的。” 卫然更加尴尬了:“呃……你放桌上吧。” 瑶瑶把果盘放着,朝卫然抛了个媚眼,然后喜滋滋的去了。 第七百七十八章 喜滋滋 丫鬟们已在窃窃私语,这才上午,叶师就已经预定了今晚由瑶瑶侍寝,是不是有些太着急了?想必是昨晚寂寞难耐了。 而瑶瑶则是昂首挺胸,连说话都中气十足。能被叶师提前预定,那是多大的荣幸? 可笑昨晚还有人议论我瑶瑶失宠?我今晚就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得宠! “寂寞难耐”的卫然当然不知道丫鬟们的议论,他取了两块冰敷在眼睛上,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没办法,以炼精境的实力强行使用红莲天眼实在有些勉强。 如今他的眼睛胀痛的厉害,感觉整个眼珠子都变大了,血丝密布,仅仅是睁着眼睛都很不舒服,若是费力定睛一看,则会引起头晕。 不过得到了相应的收获,卫然感到很满意。 他知道管先生还没有走。 依然隐藏在楼桑村的某处,观察着自己的表现。 于是他没有轻举妄动,甚至没有搜刮屋子里的东西,而是乖乖的闭着眼睛修炼《太清合气丹经》。 真气消耗太多,眼睛还是有点疼,要是有回复真气的丹药就好了…… 卫然腾的站起来——我为什么这么抠门? 我替谁抠门呢?叶知秋的家业,我给他省着做什么? 库房啊! 楼桑村回复真气的丹药,我能当炒豆子吃!一抓一大把! 卫然慢腾腾走到库房,向库房守门的儒生打了个招呼。 倒不是他不想快点去,他是真的不知道库房在什么地方……也绝对不能问别人——我自家库房我自己不知道在哪儿?那不等于露馅吗? 于是他假装散步,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 刚一找到库房的时候,卫然没有立刻接近,而是假装看风景,观察了一会儿。 他最怕的是库房有什么规矩,但自己却显露出不知道规矩的模样——叶知秋素有威严,如果自己制定的规矩自己不遵守,那么威严就很难保持。 除非把威严变成恐惧。 那是很低级的做法,弊端很大,叶知秋是不屑于这样做的。 所以卫然必须观察库房的规矩。 当卫然一靠近库房,立刻就引起了令狐郁文的注意。 本来“叶师”去库房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是经过管先生的提醒,令狐郁文就多了一个心眼。 但他不敢靠得太近,怕遭到“叶师”的质问或者斥责,只是远远的看着。 他看到“叶师”把乾坤袋放在库房门口,顿时松了一口气。 去库房取东西,是绝对不能带乾坤袋进去的,这是叶师亲自下的规矩,以往叶师也是每次都遵守了的。 这次也不例外。 卫然走进库房之后,压根没有人引导他——这不你自己的家业吗?想拿什么拿什么就是。 但是卫然不能拿得太多,否则一定会引起令狐郁文和管先生的怀疑。 他的一切行动,都以不引起怀疑为准则。 一进库房琳琅满目,卫然眼睛都花了,看来叶知秋说办大事还真不是完全吹牛,底蕴还是有的。 卫然一眼就看中了流离神速幡,这件宝贝能让他飞速逃脱,很有用。 可惜他不能带出去,这种逃生用的法宝一带出去,岂不是等于告诉别人我要逃命了? 五行盘龙罩,这个不错,收拢来可以放进衣服里,很难被发现——笑纳。 天香魅神灯,形状特殊,没地方藏,放弃。 冥水环,太大了,放弃。 一叠剑符?这种轻便不占地方的宝贝不正是我最需要的么?果断笑纳。 鹿纹光天塔,比我人还高,你让我藏哪儿? 九绝乱影绳,绑我手上,笑纳。 卫然猛的醒悟,我进来不过是拿颗丹药,绝不可逗留太久,否则会引起怀疑。 于是他把五行盘龙罩和九绝乱影绳藏在身上,一沓剑符揣兜里,抓了一把补气丹就出去了。 临走前回头一望,嗯?增加力气的龙象大黄丹? 来一颗,嘎嘣脆。 卫然离开之后,令狐郁文赶紧跑到库房门口问道:“司库,叶师拿了什么东西?” 司库的儒生一翻白眼:“叶师拿了什么东西,可不归你过问。” 令狐郁文这才想起这儒生原本和端木相熟,端木死后,令狐坐大,让这司库儒生很不痛快。 不过令狐郁文能当上三弟子,可不是仅仅拥有战斗力。他笑了笑道:“你想什么呢?是管先生临走前让我留意,想根据叶师取走的药材来判断他的身体状况,到时候方便对症下药。” 儒生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回应道:“叶师就拿了十颗回气丹。” 令狐郁文顿时松了一口气,既然没什么不妥,就没有必要特意去禀报管先生了。 毕竟管先生处于隐藏状态,十颗回气丹的小事,就不要去打扰他了。 卫然对这心得的两件宝物的品质非常满意,楼桑村的弟子们必须立下出生入死的功劳,才有资格获得其中一件,而卫然就这么轻轻松松的偷了出来。 别说楼桑村,就连玄星阁荆州部的弟子们,想要得到这样一件宝物也是难上加难,必须立有汗马功劳才行。 库房里的丹药卫然没有多吃,因为他现在情况特殊,修为是受到了限制,强行封顶了,所以吃多也没用。 接下来这一天的时间卫然十分老实,他深知管先生在暗处窥伺,一切都绝不可大意。 直到晚饭时候,卫然才动了心思,要不要查探一下管先生的状况?不然心里总是没底。 但是管先生在暗处,对楼桑村不熟悉的卫然根本不知道他在哪儿。 不过卫然有别的方法。 既然令狐郁文和管先生达成了协议,他可以根据令狐郁文的行踪来顺藤摸瓜,反过来找到管先生的所在。 现在的问题是——我该主动找令狐郁文,还是被动等待? 略一思索,卫然决定被动等待。 因为他此时无法主事,所以和令狐郁文的交集并不多,主动找令狐郁文显得有些太刻意。 逆转思维一想,如果我是令狐郁文,那我迟早会找个借口去叶师的房间看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迹象,是不是一副要卷铺盖走人的模样? 所以,令狐郁文一定会找上门来的,我只需安心等待即可。 不一会儿,马上就有人敲门。 卫然心中一动:“谁?” “是我,瑶瑶。”外面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原来不是令狐。 卫然打开门,面露尴尬道:“这才刚吃完晚饭,你也来得太早了吧,晚点再说。” 瑶瑶噗哧一笑:“老爷您想什么呢,我是来送果盘的。” 卫然更加尴尬了:“呃……你放桌上吧。” 瑶瑶把果盘放着,朝卫然抛了个媚眼,然后喜滋滋的去了。 第七百七十九章 为了保命而睡 卫然吃了几块水果,敲门声响起:“师尊,没打扰您歇息吧?” “是谁?” “师尊,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吗?” 卫然放下水果道:“哦——原来是令狐,刚才在练功没注意听,你进来吧。” 令狐郁文推门而进,口里说着向师尊请安,眼睛却滴溜溜四处转,打探着房间的状况。 没有任何异常,也完全没有要跑路的样子。 卫然不悦道:“令狐!为师跟你说话,你怎么走神?” 令狐郁文吓得赶紧跪下:“师尊恕罪!” 行,既然你都跪了,我也过一回当师父的瘾。 卫然没有让令狐郁文起来,任由他跪着,继续训话道:“为师看你最近有些耽于事务,疏忽了修炼,这可不行!” 令狐郁文一肚子委屈,端木已死,叶师受伤,整个楼桑村的琐事都压在他身上,他哪来的时间修炼? 师尊您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又要我干活,又说我耽于事务,这让我怎么办? 当然,这些念头令狐郁文只敢在心里想一想,是绝对不敢说出口的。 卫然又道:“漆雕就是精于事务,疏于修炼,所以成了你们几个中最弱的,你不能学漆雕,你得向端木学,端木又能处理事务,又没放下修炼……” 听到这里,令狐郁文打消了所有的疑虑,坚定的相信眼前这人就是真正的叶师——这种对端木的偏爱,不是叶师是谁? 端木都死了!你还能拿端木和我对比,难道不应该安抚一下我,鼓励一下我吗? 不,不会的,因为端木在师尊心中是独一无二的。 确定了这一点之后,令狐郁文松了一口大气,开始埋怨起管先生的多疑。 虽然像孙子一样跪下挨训,但令狐郁文心头的石头落了地。 跪了一会儿,“叶师”终于放他走了。 离开叶师的房间后,令狐郁文走向铁匠铺,那是管先生藏身的地方。 他一边走一边腹诽:明明什么事都没有,这个管先生非要折腾一下,你折腾就折腾吧,叫上我做什么?我已经非常忙了好不好!现在什么事都要我管,我连修炼都没时间,这时候管先生你就不要再给我添乱了! 卫然站在山顶上,运起红莲天眼,透过铁匠铺屋顶的缝隙观察两人的动静。 但过不了多久,他的真气就告竭了。 回想当初在炼精境的时候,卫然觉得炼精境还不错,现在看来……不值一提。 不过真气告竭没关系,我有炒豆子吃。 卫然服用了一颗补气丹,顿时真气源源不绝,如同一股清泉滋润着干涸的气海。 不,与其说是一股清泉,不如说是一股洪流。因为这一颗丹药,够炼精境补满三十多次真气了,可以说是十分浪费。 但是我用叶知秋的东西,有什么好心疼的? 不但不心态,而且还美滋滋。 找到管先生之后,令狐郁文表明一切正常,并把刚才去给师尊请安的情形详详细细的说了,暗示自己非常忙。 管先生假装没听懂令狐郁文的言外之意,笑道:“叶师确实有些偏爱端木,但是端木已死,他只能依靠你了——年轻人,这是个好机会,端木的位置迟早是你的。” 令狐郁文淡淡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就算以后我能当上大师兄,又和你管先生有什么关系呢?你又没帮过我什么。 管先生陷入了沉思,一切正常?难道是我多疑了? “叶师有没有提出要出去走走的请求?” 如果要逃走,就一定要踩点,出去走走是必须的。 令狐郁文摇头:“没有,今天中午我主动要求和他一起出去走走,他都拒绝了,说没有散心的念头,只想快点把《太清合气丹经》练好。” 听罢这些消息,管先生有些犹豫:我现在是否应该抽身而退,前往蜀山? 考虑了一会儿,管先生决定再等一会儿。 令狐郁文有些不耐烦,但也没办法,只得一脸不痛快的离开了。 高处观察的卫然皱起了眉头,这个管先生,也太多疑了吧! 但是我等不及了,万一叶思聪回来,我就是死路一条! 卫然的计划依然没有变:不敢把希望寄托在“叶思聪不回来”之上,而是应该尽快取得管先生的彻底信任,好让管先生离开楼桑村。 没办法了,只好使出最后一招了。 卫然回到房间,心道:对不住了竹喧,我本不想睡瑶瑶,但这是我唯一能够取信管先生的方法,都是为了保命,既无感情也无交易,你一定要理解我! 在生死面前,卫然不再拘泥于所有的原则,而是放松了其中的几条。 比如男女方面的原则就属于可以放松的。 这一夜,连卫然自己都没想到,在库房里偷吃的那颗“龙象大黄丸”竟然有助兴的作用。 他知道龙象大黄丸有让人短时间内变得大力的效果,却没想到这个“大力效果”是针对多个方面的。 (不敢描写了,上次被驳回11次够呛) 隐藏在铁匠铺的管先生,正在灯下看书,忽然见到瑶瑶路过。 瑶瑶走得很慢,而且走路姿势有些怪异。 管先生忍不住唤瑶瑶进来,还没发问,精通医术的管先生见瑶瑶满脸春色,大概猜到了发生什么事:“叶师唤你去侍寝了?” 瑶瑶顿时面露得色:“没错,叶师昨晚没空,今晚可是玩得十分尽兴,只苦了我这娇小的身子,如何耐得住叶师的疯狂挞伐?唉,现在走路都有些痛……” 她本可以睡在叶师房间,但她没有,她一定要走出来让大家知道谁才是最得宠的! 叶师非常宠爱我,所以你们对我的态度得好点!放尊重点! “对了管先生,你不是去蜀山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管先生微微一笑:“有东西忘了,不得不回来拿一下,现在就再次出发。” 他终于放下心来:“叶师”的疑点全部洗清了,我该去蜀山了。 远处的卫然看着管先生离去的身影,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又紧张得心脏怦怦直跳: 管先生离开楼桑村,意味着我将开始我的逃亡生涯! 楼桑村绝非久留之地,因为我对叶知秋的了解还远远不够,待得越久,危险就越大。 不被眼前的宝库所迷惑,及时抽身而退才是智者所为! 第七百八十章 逃离楼桑村(上) 卫然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楼桑村。 他在这个地方没有一点安全感,每说一句话都要时时注意,每做一个动作都提心吊胆,扮演一个不熟悉的人不难,但是扮演一个自己不熟悉,但别人都很熟悉的人,那可太难了。 反正在这里也不亏了,无偿服用了卧耳马血,获得了《太清合气丹经》,偷了叶知秋的宝贝,拿了叶知秋的秘籍,受了叶知秋徒弟的跪拜,睡了叶知秋的女人,好歹也算是扬眉吐气了。 他把叶知秋房间里有价值的东西一扫而光,包括叶知秋的徒弟们梦寐以求的《空砂尘》心得,然后召唤出黄巾将军,伪装成自己假装睡觉。 楼桑村的夜晚静悄悄的,卫然带上秘虚斗篷,小心翼翼的隐身离开。 再见了,楼桑村。异初莲花和家乐葫我会自己想办法,总之不想待在这提心吊胆的鬼地方了。 卫然头都没回的离开。 然而刚刚踏出村口,就响起了尖锐的警报声! 这不是示警的阵法,如果是阵法的话,卫然一定能感受到阵法气息。 这是一个隐蔽的机关,如果卫然御剑飞行从空中离开的话,是不会碰到那个机关的。 但问题是,卫然现在还没有御剑飞行的能力…… 一听到警报声,令狐郁文腾的跳起来,鼓着眼珠子大呼小叫。 “有人半夜逃走!” 卫然吓得不敢动弹,只是屏住呼吸,利用隐身的便利站在原地。 令狐郁文拔腿往东边走去,果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去叶师房间。 趁令狐郁文去找“叶师”,卫然也借助隐身悄然离开。 不过令狐郁文在查明真相之前,毕竟还是不敢对叶师无礼,他不敢吵醒叶师,只是轻轻推开门一看,确认叶师在里头睡觉。 就如卫然所料,令狐郁文一眼看过去,把躺在床上的黄巾将军认成了叶师。 反正被子裹着,从背面一看,是看不出差别的。 房间里传出轻微的鼾声,睡觉的人丝毫没有察觉令狐郁文推开了门。 令狐郁文心道:看来叶师太过疲惫了,竟然连那么大的警报声都没把他吵醒,也难怪,毕竟此时叶师只是个炼精境的修为,而且听说今晚叶师宠幸了瑶瑶,那叫声可是不少人亲耳听到了。 既然“叶师”好好的躺在房间睡觉,那么想必是哪个不长眼的儒生想趁夜溜出去,我得好好查查人,狠狠的整顿一番! 好不容易我令狐当一回管事的,你们就想逃跑?当我是软柿子吗? 令狐郁文越想越气,转身离开房间,命令手下点燃所有火把,彻查逃亡者! 就在楼桑村火光通明的那一刻,数里之外一个绯衣女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赶紧打开了一个阵法。 这个阵法很隐蔽,也没什么特殊的作用,仅仅是放出一个信号。 对阵法很敏感的人一旦路过附近,很可能会收到这个信号。 而没有学过阵法的人,即使修为很高,也会忽略这个阵法的存在。 因为这个阵法本来就没有任何的威胁力。 卫然的心脏跳得像打鼓一样,虽然利用黄巾将军争取到了一点时间,但是并不是长久之计。 一个无法逆转的差距就是他修为太低,无法御剑飞行,只能用走路。 走路是个什么概念?就算他连续不停的走上一天一夜,令狐郁文带着大部队御剑而来,甚至不用一个时辰就能追上他。 所以光靠走路是不行的,得想个办法逃脱。 卫然一脸焦虑,触发警报显然出乎他的意料,打乱了他的计划。 现在该怎么办呢? 卫然心急如焚,走着走着,忽然感应到阵法的气息。 嗯?这是什么奇怪的阵法? 卫然心中隐隐有一种预感,如果不去查探一下这个阵法,也许他会后悔一辈子。 他从来不相信直觉,只相信谋划与合情合理的推测。 但是这一回他似乎没有别的选择。 那我就跟着直觉走一回吧,也许经历过天谴之后,我的运气变好了呢? 令狐郁文终于反应过来,发现了房间里的“叶师”是个虬髯大汉,大怒之下率领了三百个手下呼啸而出,四处搜索卫然。 如果到这时候,令狐郁文还不明白“叶师”的真正身份,那么他也不配当叶知秋座下的三弟子。 远处不停有镜子的白光在晃来晃去,卫然知道那镜子是用来查探隐形的,对于楼桑村有反隐的设备卫然毫不意外。 因为在儒学之国,叶知秋自己屡次使用了类似于秘虚斗篷的隐形法宝,自己留有破解之法也是正常的。 幸好令狐郁文离卫然还有一段距离,足够卫然再行动一段时间。 卫然在阵法上的造诣不必多说,并没有花久就找到了信号阵法的起源。 他万万没想到,循着阵法竟然看到了一张日思夜想的脸。 晦暗的月光下,姜竹喧明眸皓齿,衬着一袭绯色衣衫,端的美艳不可方物。 卫然心头巨震,解下秘虚斗篷,怔怔的站立在原地。 姜竹喧在月下嫣然一笑,仿佛满天月辉都失了色一般。 月光越来越黯淡,她俏然立在月下,眼神如波,顾盼涟涟,是如此的静好,仿佛出尘仙子一般清丽脱俗。 “你在这里多久了?”卫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这个绝境之下,姜竹喧竟然出现了! 姜竹喧道:“我在这附近等了半个多月了。” 卫然深知绝不是等半个多月这么简单!这毕竟是敌人的老巢,在附近逗留半个多月,那是冒着多大的生命危险? 可以想象这半个多月,姜竹喧一定过得提心吊胆,小心翼翼,吃尽了苦头! 为了一个渺茫的希望,她傻傻的坚持着,就算因此搭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佳人如此满腔情意,我岂能辜负? 卫然再也忍不住,紧紧把姜竹喧拥在怀里。 他只觉得在这世上什么都不重要了,一生一世有这一刻就已足够。 月光渐渐被一大片黑色吞没,夜色越发浓了,几条雨线斜斜的扎了下来,落地有声,忽而一条条剔透雨线在空中纷错交织起来,越织越密,终于不再纷错,整整齐齐的射了下来,落在竹枝上沙沙作响,远处的呼喊喧嚣似乎已经不存在了。 姜竹喧再也忍不住,她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却一时说不出口,只是在卫然的怀里尽情的流泪和微笑。 雨淅沥的在天地间挥洒,落在地上溅出一层朦胧的水汽,清远的孤峰在朦朦细雨的侵染下也渐渐模糊起来,楼桑村在夜雨中格外清秀,竹影婆娑,仿佛在摇曳那一段如幻梦般的情怀…… 第七百八十一章 逃离楼桑村(下) 其实令狐郁文并不比卫然轻松多少。 管先生把事情托付给他,是他当面向管先生保证“叶师”一切正常,并暗自觉得管先生疑神疑鬼,没事找事。 事实证明,管先生是对的,他是错的。 于是他就得承担责任,就算管先生不责罚他,将来叶思聪也会责罚他的。 不,没有什么“就算”,管先生一定会下令责罚的。 所以令狐郁文得弥补自己的过失,最好能活捉卫然,如果活捉不了,就得击杀。 当然,这一切不能借助管先生的帮助,否则更加丢脸。 难道我三百个人,还抓不住你一个炼精境? 当我这三百人都是吃屎的吗? 三百人在天上逡巡搜索,很快有手下报告:“十里外有一个绯衣女子往西方而去,深夜赶路,十分可疑。” “什么修为?” “估计是个金丹境。” 令狐郁文没好气的骂道:“可疑个屁!金丹境不用睡觉,白天黑夜根本没区别,晚上赶路的金丹境多了去了!” 手下被骂得唯唯诺诺,不敢作声。 骂完了,令狐郁文稍稍冷静下来:“尽管如此,我不能放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他拿出镜子,对着十里外的绯衣女子一照。 那镜子果然不同凡响,嗡的射出一道绵延十里的长长白光,直直的照向那绯衣女子。 此举颇为无礼,但令狐郁文心急如焚,哪里顾得上什么礼数,而且这里毕竟是楼桑村附近,是自己地盘,骄狂一点也无所谓。 这一照不打紧,立刻就照出一个隐形的人影出来,令狐郁文的视力比手下们好得多,一眼看出现形者是卫然,立刻尖声道:“是他!” 姜竹喧知道隐形暴露,立刻载着卫然腾的御剑飞起,往西方而去。 一个打三百个,这已经不是战力悬殊的问题了,不存在打不打得过的考虑,只有逃不逃得掉。 令狐郁文观察姜竹喧逃跑的方向,急道:“西南方向,他们要去荆州,要去玄星阁!乙队和丙队往西南方拦截,甲队随我进攻!” 空中毕竟毫无遮拦,想挡住姜竹喧,得布成一个从上至下的包围网,这就需要大量的人手,令狐郁文让战斗力较低的乙队和丙队负责布网拦截,让甲队负责主攻击,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万一让卫然逃回玄星阁的地盘,那就全完了。 令狐郁文一声令下,空中剑光四起,御剑飞行的修行者们如同蜜蜂一般飞舞了起来。 姜竹喧不得不掉转头,载着卫然往东南边而去,东南是扬州。 令狐郁文大声道:“包围网不要散,优先截断他们去荆州的归途,甲队进攻,把他们打下来!” 我们一百个人的攻击,难道你挡得住? 顿时剑气如雨,姜竹喧竭力闪避,但终究被打中一些,御剑的身形摇摇欲坠。 幸好隔了差不多十里地,如果是近距离遭受这样的攻击,姜竹喧会被直接打下来。 荆州肯定是回不了了,关键敌方这样凶猛的火力,连扬州也支撑不到。 令狐郁文哈哈大笑:“一个金丹境加一个炼精境,难道还妄想从我手下逃脱?马上就击坠你们!” 就在这时,姜竹喧身上升起一个红色的半球形护罩,转眼间又变成黄色,一条张牙舞爪的金龙盘旋于护罩之上,把姜竹喧和卫然都护住。 令狐郁文眼皮子一跳,这宝物怎么那么眼熟? 这不是我心心念念的五行盘龙罩吗? 记得叶师刚刚夺舍那段时间,我忙得焦头烂额,管先生曾经允诺我,这阵子辛苦些,待局面稳定下来之后,就申请把五行盘龙罩奖励给我。 按道理这五行盘龙罩应该安安静静的待在库房里,过阵子就归我了——怎么在绯衣女子手里? 是卫然!令狐郁文猛的醒悟过来,一定是拿十颗化气丹那天,卫然在库房偷的! 一念及此,令狐郁文对卫然的恨意更甚,手下毫不留情。 五行盘龙罩,带有五行二字,分为金木水火土五种状态,本来面对这种长距离跋涉的状况,最理想的是用木形态。 木形态生生不息,主恢复,利于持久战,然而敌方的火力实在太强,姜竹喧不得不使用防护能力更强的土形态。 至于因为缺失的续航能力,只能想别的办法弥补。 自从擎起五行盘龙罩之后,姜竹喧御剑的身形变得四平八稳,不管罩外剑气如雨,她躲在罩内安全得很。 就这样,两人飞,三百人追,一路往扬州方向而去。 令狐郁文的手下们不停攻击,却始终无法打破五行盘龙罩,手下们道:“首领,现在怎么办?” “没关系,她坚持不了多久的。”令狐郁文沉声道,“她既要御剑飞行,又要主持五行盘龙罩,还载着人,真元消耗速度比我们快得多,再等等,她就不行了。” “首领高见。”手下们放下心来。 果然如令狐郁文所料,没过多久,五行盘龙罩的光芒开始黯淡起来。 追击者们大喜:“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然而接下来,卫然给姜竹喧喂了一颗丹,五行盘龙罩的光亮恢复如初。 令狐郁文恨得牙痒痒,他知道卫然在库房领了十颗补气丹,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追击仍在继续,令狐郁文的手下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再次把护罩的光芒打暗。 卫然又喂了一颗丹,光亮又恢复了。 从修行至今,卫然从没有哪一战打得这么轻松,只要负责喂药就行了。 飞了数百里之后,姜竹喧道:“好累,快给药。” 卫然麻溜儿喂药。 男人不可以每次都让心爱的女人吃药,但偶然吃一回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令狐郁文有些气急败坏:“你到底有多少药?” 卫然想了想,道:“库房拿了十颗,叶知秋的房间里搜刮了三十几颗,一共也就不到五十颗吧,不算多。” 说罢,卫然甩了甩手里沉甸甸的袋子。 令狐郁文差点气得两眼发黑——五十颗?还不算多?这小子明明可以把丹药放在乾坤袋里,却非要放布袋里晃荡,这不明显故意气人吗? 不行,我可不能任由他们这样无限制的拖下去。 令狐郁文一咬牙:干脆来个釜底抽薪。 “你们在远处用剑气掩护我,我近身去强攻。”令狐郁文下令道。 众人大惊,这分明是气昏头的举动,纷纷劝首领不要放弃人数优势行险。 令狐郁文道:“我可不是气昏头,五行盘龙罩对正下方的防护很弱,那绯衣女子实力本就稍逊于我,还护着卫然分心,其实我占优势的——我意已决,你们不必再劝!” 说罢,他骤然加速,摆脱大部队,化作一道锐利的流光斩向姜竹喧。 第七百八十二章 千里追击(上) 单独行动的令狐郁文再不用考虑大部队的速度,发挥出远超旁人的实力。 他决定釜底抽薪,并不是鲁莽的行为,因为他的目标不是杀死姜竹喧,而是杀死卫然。 当然他说姜竹喧的实力稍逊于他,只是在手下面前吹个牛罢了,其实姜竹喧比他强一点,不过强得有限。 这些都不重要,毕竟他有甲队的火力掩护,所以是稳占优势的。 退一万步说,就算没能成功,只要能拖住姜竹喧的步伐,到时候三百人近身攻击,五行盘龙罩必碎无疑,就算你嗑一百粒丹都没用。 所以他的单独行动,可谓能进能退,简直是完美的计划。 令狐郁文越想越得意,恨不得大声赞美自己这一天才举动。 “三!”卫然突然道。 令狐郁文愣了一下,三什么三? “二!”卫然又道。 令狐郁文摇头:区区一个炼精境,在这里故弄玄虚,除了骗人你还会干啥?我已经被你骗了十来天,现在你又来这一手? 我呸! 令狐郁文不退反进,捏碎了一个翠绿色的玉简,整把剑都变大了几分,他仍不满足,左手中指现出一滴鲜血,弹在剑身上,顿时整柄剑“嗤”的一声变得滚烫,呈现出一片炽热的红色。 这一剑,绝对拥有一击重创乃至一击必杀的惊人力量! 令狐郁文面露狞笑:卫然啊卫然,你耍尽万般心机,自以为逃脱了?不,你没有逃脱!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长剑震颤,发出令人心悸的嗡嗡声,仿佛一头要挣脱牢笼的猛兽! 这个时候,卫然张口道:“一。” 话音刚落,姜竹喧得到信号提示,回首一甩,“咻咻咻”甩出万道绳影,那些绳影见风而涨,一眨眼的功夫就变得呼啸有力,吧嗒就把令狐郁文捆了个结结实实。 令狐郁文怔住了——这不是九绝乱影绳么! 又是我日思夜想,非常期待得到的宝物! 为什么你专偷我最想要的宝物?你什么意思?是不是针对我? 如果卫然此时能猜到令狐郁文的想法,一定会回复一句:不不不,你误会了,我绝对没有针对你,我只是随手拿了两件,恰好是你最想要的。 “正愁你离的太远捆不着,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了,真是个贴心小棉袄。”卫然笑道。 令狐郁文奋力挣扎了几下,才发现卫然给他的惊喜还没结束,他低头一看绳子的结,差点气晕过去——竟然是个死结! 九绝乱影绳有两种用法,第1种用法是活结,捆人不是死紧死紧的那种,最后放开的时候,一掐法诀就自动放开了,可以说是正常的用法。 而第2种用法是死结,这种方法得花10倍的力气挣脱,也没法用什么法诀来自动打开,代价是一旦挣脱之后,绳子就会断掉。 也就是说,所谓死结,就是把九绝乱影绳这件好法宝当成了一次性的道具。 败家!极其败家!暴殄天物! 令狐郁文勃然大怒,咬牙切齿的痛骂。 而令狐郁文越生气,卫然就笑得越欢快:“你骂我败家?叶知秋的家,我当然要败!而且是大败而特败!” 姜竹喧想趁这个机会把令狐郁文给解决掉,可是刚一动手,就被令狐郁文的手下给救走了。 姜竹喧没有恋战,而是趁这个机会再次拉开距离。 这下令狐郁文变得十分尴尬,他倒是能够继续御剑飞行,但是在割断绳索之前,他没有了攻击能力。 他叫了一个手下跟他并排而行,一边飞行一边慢慢的割绳索。这样一来,他的速度就会很慢,给了姜竹喧逃脱的机会。 又有手下来问:“首领,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事事都问我怎么办?你们就没有一点主见吗?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独当一面?”令狐郁文没好气道。 不过骂完之后,他还是给出了接下来的方针:“他们俩逃不掉的,五行盘龙罩一天之内只能接受五五二十五次充能,二十五次之后,就算那卫然有1万颗丹药,也挽救不了五行盘龙罩——到时候会碎裂的。” 手下们纷纷面露兴奋:“原来如此!五行盘龙罩碎裂之时,就是他们二人毙命之刻!” 追击仍在继续,姜竹喧和卫然已经进入了扬州地界,他们的速度开始减慢。 毕竟消耗确实太大了。 卫然拿出一颗红枣:“六百年结果的火枣,来一颗提提神。” 姜竹喧张开嘴,任由卫然把火枣喂进她口里。 “这枣子不错!一下子就有精神了!还有吗?” “多着呢!我可是把叶知秋的房间来了一个大扫除!不过这火枣不能连续吃,否则会太兴奋,甚至产生狂乱。” “你给我掐着时间,时间到了再给我一颗。”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令狐郁文依然在郁闷的看着手下卖力的割绳子。 不知道五行盘龙罩暗淡了多少次,又充能重亮了多少次,姜竹喧和卫然横跨了半个大汉帝国,来到了太湖的上空。 太湖,古称“震泽”。 既然没法回云梦泽,那就在太湖找一找异初莲花吧。 卫然搜刮的丹药已经所剩无几,五行盘龙罩也摇摇欲坠,是时候见个分晓了。 姜竹喧道:“我们还是降落吧,这罩子顶不住了,很快就会被毁。” 卫然点头:“能支撑到这里,我已经很意外了,这罩子是真的不错。” 姜竹喧笑道:“这是因为令狐郁文被捆住了,少了一个重要火力,不然哪能坚持到太湖?” 姜竹喧脚下的飞剑一个俯冲,两人身形快速向下落去。 太湖,这是他们的新战场。 “我们也降落!”令狐郁文大声下令,“攻击不要停!他们是靠丹药和法宝支撑到了这里,而现在,他们丹药将尽,法宝将毁,正是我们的决胜时机!” 所有的追击者死死的盯着五行盘龙罩的光芒,这件宝贝已经濒临毁灭的边缘,一旦五行盘龙罩被毁,那么迎接姜竹喧和卫然的,必定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暴裂爆发! 这一场千里追击,马上就要落下帷幕。 第七百八十三章 千里追击(下) “乒”的一声脆响,仿佛打破琉璃一般,无数金光碎裂,互相折射,显得光华璀璨夺目。 五行盘龙罩经历了二十五次充能,耗费了无数真元,经受无数次攻击,终于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 这件保命的宝贝完成了它的使命,终于碎掉了。 如果没有这件宝贝,姜竹喧和卫然已经死了二十五次了。 令狐郁文面露狂喜,尖声下令:“全力攻击!” 他等这一刻等了太久,以至于激动得破音。 一声令下,剑气如雨而下。 令狐郁文狞笑道:“没有了五行盘龙罩,我看你们怎么抵挡!” 但卫然比令狐更清楚五行盘龙罩的状况,怎么可能没有提前准备? 这一刹那,姜竹喧和卫然同时扬手打出无数道剑符! 他在楼桑村的库房中拿了四件东西:丹药、九绝乱影绳、五行盘龙罩和两百张剑符。 “哗啦”这两百张剑符仿佛不要钱一般,一次性倾泻而出,化为两百道强大的红色剑气,把整个天空都染红了一半! 卫然再次展示出什么叫败家。 剑符化作的两百道红色剑气,有的打空了,有的和敌人的攻击抵消,有的直接杀死了敌人,一时间半空中如同下饺子一般,不少毙命的敌人直接坠落。 但剑符毕竟不是防御型的道具,这一轮交锋固然杀死了数十名敌人,但也让姜竹喧受伤不轻,鲜血染红了衣襟——为了保护卫然,她不能闪避,只能替卫然挡剑。 卫然顿时一阵心疼,抱着姜竹喧一头扎进湖里,吞了一颗补气丹之后立刻发动了沧浪遁法。 只可惜他的修为被限制,发动沧浪遁法之后,感觉真气迅速被抽空,就连补气丹都来不及补上来,遁走一段距离之后,卫然觉得头痛欲裂,眼前一黑,直接昏死过去。 昏迷之前,他听到令狐郁文愤怒的喊了一个字:“追!” 声音很远,看来我的沧浪遁法还是发挥了作用。 醒过来之后,卫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山洞,旁边是温暖的篝火,姜竹喧正给他烘烤湿衣服。 卫然本来想继续躺着节省体力,却发现自己没有穿衣服,只好挣扎着坐起来,问道:“情况怎么样了?” “我们藏身于湖中某个小岛的山洞里,他们分散在整个震泽寻找我们,不过我们暂时是安全的。” 卫然道:“你的身体状况怎么样?” 姜竹喧道:“我在你的乾坤袋里找了伤药,痊愈了一部分。” 卫然稍稍安心,才问道:“点篝火没问题吗?” 姜竹喧道:“放心,我特意找了个口子小的山洞,然后用秘虚斗篷遮住洞口,我们就安全了。” 卫然赞道:“这方法好,至少在令狐郁文割断绳子之前是安全的。” 待令狐郁文割断绳子之后,他就能使用那面探隐的镜子,事实证明当初打死结是无比正确的选择。 姜竹喧把烘干的衣服裤子递给卫然:“能休息一天是一天吧,真的太累了。” 卫然面露歉然:“是我连累你了。” “没错,是你连累了我。”姜竹喧笑道,“你知道吗,你一直是那种很有计划又很有能力的人,总是把自己的一切处理得很好,而且有余力帮助别人,难得有一次你连累别人的状况,被我遇上了,我很开心,这样我就有了特别的意义。” 卫然心中一暖:“你经历多少艰难险阻,冒着最大的危险来救我,我是知道的,这一番情意,就算不用做什么,本身就是最特别的意义。” 姜竹喧笑道:“你说这些好听的话的时候,能不能先把裤子穿上?” 卫然大窘,挠着头道:“反正你都已经看过了……” 姜竹喧道:“那是你昏迷的时候,我替你脱下来是事急从权,现在你清醒了,还不穿,那不成了耍流氓吗?” 如果是卿瓶,这种情境下早就忍不住和卫然胡天胡地了,但姜竹喧不同,她从小就是一个乖乖女,一个大小姐,性格温柔体贴而有些懦弱——所以这次冒着生命危险展现出来的勇气才格外可贵。 但这样一个乖乖女,平时总是恪守规矩的,卫然只得麻溜儿穿上裤子,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以前炼精境的时候,卫然外出时会随身备一身衣物,后来金丹境不存在这种状况,所以就没有了带换洗衣服的习惯。 “你现在有什么计划?” 卫然沉吟道:“我来震泽当然是为了异初莲花,但目前整个震泽都被封锁,很不方便,所以得先打败令狐郁文。” 姜竹喧摇头道:“他们人太多,我打不过的。” 卫然道:“我教你。” “教我什么?” “《青莲剑典》。” 姜竹喧本能的拒绝:“那不行的,当初你在玉京剑派立下心魔大誓,不得将青莲剑典外传,哪怕是传徒弟都不行——待你集齐异初莲花和家乐葫之后,一定会瞬升观星境,到时候必须面对心魔的。” 心魔是金丹境到观星境最难的一个坎。 所谓心魔,并不是说做了坏事就叫心魔,而是指违背原则。 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他杀了人可能会内心愧疚,耿耿于怀,这就成为了心魔。 一个将军,在战场上斩千屠万不会种下心魔,因为这是他应该做的,而若平时杀了战场外的无辜之人,就可能成为心魔。 而一个恶贯满盈的魔头,他内心坚定的认为杀人是对的,那么杀人并不违反他的原则,于是无论怎么杀,都不会成为他的心魔。他的心魔可能是别的地方,比如背叛、义气、虚伪,或者家人方面。 如果一个卑鄙小人,他坚定的认为背叛和出卖才是生存之道,那么他的每一次背叛都不会成为心魔,因为这符合他的原则。 总之,心魔基本上只和原则有关。 每个人的原则都不同,而心魔大誓,就是让人新加一个原则。 某花花公子发誓再也不去青楼,有用吗? 但如果他发的是心魔大誓,那就真不敢轻易违背了,下场会很惨。 卫然道:“你放心,我当初发心魔大誓的时候就想好了,不外传,但你是玉京剑派的弟子,不算外传,只能算内传。” “内传?”姜竹喧懵了,还有这种操作? 你发个心魔大誓都还能耍花样的? 不过仔细一想,耍花样才是卫然的本性,所以“内传”并不违背卫然的原则,自然不会成为心魔。 卫然催促道:“事不宜迟,我们快点开始吧——你要做好吃苦的准备,我会好好操练你的。” 姜竹喧面现坚毅:我要苦练青莲剑典,打败令狐郁文! 第七百八十四章 白鹿青崖剑(上) 姜竹喧不眠不休的练了一天剑,忽然听见山洞里“叮”的一声脆响,卫然顿时面现凝重:“警报被触发了,有人在靠近。” “我出去看看。”姜竹喧停下动作,把篝火弄熄,然后披上盖在洞口的秘虚斗篷走了出去。 “小心点。”卫然嘱咐道。 过了一阵子,姜竹喧脚步匆匆的回到山洞:“令狐郁文已经弄断了九绝乱影绳,正拿着那镜子到处照呢!” 卫然道:“我们赶紧走,换个山洞再躲起来。” 只可惜秘虚斗篷太小,遮不住两个人,姜竹喧坚持让卫然披着斗篷,这样她自己会比较危险。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叫卫然的修为被锁住了上限呢。 不过幸好警报立功,两人逃离及时,没有被发现。两人出了山洞匆匆往反方向去了。 过了一阵子,令狐郁文出现在山洞里,目光一扫射,喝道:“有篝火的痕迹!” 手下用指头试了一下篝火的残灰:“灰已经冷了,应该走远了。” 令狐郁文冷冷道:“走远了也要搜!” 这是一场隐形与反隐形的博弈,事实证明,隐形更好用,连续几天,姜竹喧和卫然虽东躲西藏,但从没被发现过。 令狐郁文也不傻,久寻无果之后,他开始地毯式布防,每搜完一个小岛就留下三个人留守,这样虽然会让兵力变得分散,但迟早能把所有的小岛排查完。 暂时安全的两人继续抓紧练剑,练累了卫然就和姜竹喧说起他在楼桑村的脱身经历,那些惊险过程听得姜竹喧眉飞色舞,同时也感慨于卫然的机智。 叶知秋亲自出动,卫然还能活下来,这确实挺不容易的。 这些日子姜竹喧的剑法突飞猛进,一方面得益于卫然的教导,另一方面是因为巨大的压力对她的促进。 她的剑法越进步,就越惊叹于卫然的剑法水平。 她原来只知道卫然剑法厉害,却不知道厉害到这个程度,难怪那天风雪湖上两次轻松把古长老打落水底。 于是她心中升起钦佩之情,想当初四年前,卫然还是个刚刚修炼的毛头小子,只是机灵有趣,却不强。 而短短的四年,卫然就具有高手风范,这是何等惊人的成长! 姜竹喧称赞道:“卫然,光论剑法,你已经超过了玉京剑派的绝大部分长老了。” 卫然道:“我得了诸天教王衍的剑法真传,光论剑法一道,我已经足够开宗立派,成为一代掌门了。” 姜竹喧知道这不是大话,卫然的剑法揉合了玉京剑派、玄星阁和诸天教三派所长,当个小门派的掌门绝对当得。 卫然却道:“我剑法虽强,但是青莲剑典中有一套剑法却始终练不好。” 姜竹喧奇道:“连你都练不好?” 卫然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父亲姜掌门应该也没练成。” 姜竹喧恍然:“我知道你说的是哪一套了。” 白鹿青崖剑。 老一辈的玉京剑派弟子都知道,青莲剑典有个古怪,但凡练成玄穹白帝剑的,就练不好白鹿青崖剑,反之练成白鹿青崖剑的,就练不好玄穹白帝剑,仿佛互相冲突。 卫然解释道:“白鹿青崖剑要求性情散淡,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而我是个极有目标的人,说得好听点叫胸怀大志,说得难听点叫野心勃勃,所以我的心性和白鹿青崖剑相违背,和玄穹白帝剑相契合。” 姜竹喧道:“我父亲也是雄心壮志,我怀疑他一直想统一五大门派,所以前几年才主持了针对玄星阁的修行界大战。” 卫然点头:“所以他也练不成白鹿青崖剑的,白鹿青崖剑的技巧我全明白,关键点也一清二楚,可就是发挥不出威力,而你没什么权力欲望,应该比较适合白鹿青崖剑。” 姜竹喧道:“在你的指点下,我的前期基础已经打好了,接下来我不练玄穹白帝剑,就练白鹿青崖剑!” 又过了两日,令狐郁文的包围圈越缩越小,二人暴露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姜竹喧有些焦虑:“我的白鹿青崖剑还很生疏,怎么打得过?” 卫然安慰道:“车到山前必有路,最危险的时候我们都挺过来了,现在的情况不比刚到震泽时强多了?” 姜竹喧道:“好,我不着急,你负责想办法,我听你的。” 卫然苦笑道:“你负责想办法这句话,我已经听很多人对我说过了,每次听到这句话,我都觉得有点头疼。” 姜竹喧笑道:“谁叫你鬼点子多呢。” 卫然道:“这样吧,我们俩得把乾坤袋共享,道具共用,说不定会有什么配合。” 本来女儿家的私人物品不能让人看的,但姜竹喧和卫然的关系已经到了最后那临门一脚,已经不分彼此了,于是她爽快的答应了卫然的要求,自己也好奇的查看卫然的乾坤袋。 其实前些日子,她为了拿药看过一次卫然的乾坤袋,但那一次毕竟是事急从权,她平时是个乖乖女,便约束自己没有多看,只是拿药罢了。 而这一回得到了允许,当然光明正大的看个够。 “这个铃铛是做什么的?” “没用,应该是叶知秋某个情人的信物,我当时走得急,顺手一塞就把它塞进来了。” “这块牌子呢?” “几年前在武陵,阮县令给我一块令牌,在当地享有特殊地位。现在当然没用了,不过当时确实帮了我的忙,就没丢掉。” “哇,这灵芝好像不错。” “你吃了吧,能够增长功力的。” “给我吃?你自己不用吗?” 卫然解释道:“我的情况比较特殊,上限被锁死了,吃了也没用,只有异初莲花和家乐葫才能解锁上限。” “那我可真吃了。” “吃吧吃吧,本来就是给你的,这几天忙着指点剑法,给忘了而已。” 而卫然这边也发现了姜竹喧的小东西。 双生贝,一对小指指甲盖大小的白色贝壳。 “这东西我听空桑楼的人说过,但还是第一次见。” 姜竹喧道:“就是个传音入密的,我戴一个放耳朵里,你对着另一个说话,只有我听得见,只不过传音入密有效范围很短,还容易被截取。这双生贝安全一点,有效范围也远一点。” 卫然一听就乐了,这不跟手机打电话一样吗?这么小,可以放耳朵里,像蓝牙耳机。 “有效距离多长?” “两三里远。” 原来不是手机,只是个对讲机。 卫然想了想,道:“有了这个东西,我们或许可以和令狐郁文斗一斗。” 姜竹喧面露兴奋:躲躲藏藏这么久,终于要反攻了! 第七百八十五章 白鹿青崖剑(中) 令狐郁文如往常一般走向一个山洞,这已经是他排查的第四十七座小岛,第一百多个山洞。 对于这件事情他已经感到有些厌烦,长期枯燥的搜索又毫无收获,他早就不想干这活了。 支撑他继续的动力有两点:对卫然的恨意,以及对自己失职的弥补。 如果不能杀死卫然,他真的没脸去见管先生和叶思聪。 虽然脑子里想着这些事情,但令狐郁文进山洞之前还是拿起镜子照了几下,才迈出步伐。 然而刚一进山洞,骤变陡生! 一道阴冷的剑光悄无声息的袭来,仿佛致命的毒蛇! 令狐郁文太过于依赖镜子,却忽略了视线的死角——姜竹喧如蝙蝠一般倒挂在山洞顶壁上,发起从上而下的偷袭! 黑漆漆的山洞里瞬间响起10多记绵密的金铁交击之声,两人交手速度极快,顿时山洞里火星四溅,照得亮如白昼。 只不过那火星来得快,去得也快,一眨眼的功夫,山洞又恢复了漆黑。 令狐郁文喘着气,快速的舞剑倒退出山洞,姜竹喧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马上乘胜追击。 两人退到亮堂处,交手再次暂停,令狐郁文发出一声闷哼,捂着小腹处的伤口,眼神警觉。 我们这么多人搜索你们两个人,你竟还有反击的勇气? 姜竹喧则是面露遗憾,这一轮偷袭不但没能取得令狐郁文的性命,而且造成的那几个伤口,损伤也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么大。 不过事已至此,只能继续战下去了,她必须在令狐郁文的大部分手下聚拢之前快速结束战斗。 说实话她没什么自信,幸好卫然披着秘虚斗篷站在高处给她传音指点。 令狐郁文立刻发出集结的信号,他早就看出卫然和姜竹喧情深意重,只要抓住了姜竹喧,不愁卫然不露面。 趁敌方发信号这个空隙,姜竹喧发起了抢攻,开始施展她那并不熟练的白鹿青崖剑。 令狐郁文跟姜竹喧拆了几招,暗自心惊,怎么几天不见,这绯衣女子的剑法竟有如此进步? 虽然惊讶,但令狐郁文毕竟处于心理上的优势,因为他根本不用战胜,只需要等到支援集齐就赢了。 姜竹喧一套剑法打完,虽然取得了一些优势,但令狐郁文所受的伤都是无关大局的小伤。 姜竹喧眼神一黯:没办法了,绝不可继续恋战,敌人的支援马上就到了,必须得走! 而令狐郁文也不傻,一眼就看穿了姜竹喧的想法,狞笑道:“想跑?没那么容易!” 他的剑尖连画三个圈,把姜竹喧囊括其中。 姜竹喧本能的想使用白鹿青崖剑,忽然耳中双生贝响起卫然的声音:“闲来垂钓碧溪上。” 这……这一招不是白鹿青崖剑里的…… 但是姜竹喧对卫然极为信任,甚至没有经过任何思索和犹疑,就直接使出了闲来垂钓碧溪上这一招。 姜竹喧的身形划了一个小弧,正好躲过令狐郁文施展的三个圆环。 “忽复乘舟梦日边!”卫然再次发出指示。 姜竹喧依言而行,身形连续闪动5次,反守为攻,一剑挑中了令狐郁文的肩膀。 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这两招是连招,先退后进,令人难以捉摸,用在此时简直恰到好处! 令狐郁文不知道卫然通过“对讲机”在指点,捂着肩膀再次面露惊讶——她怎么突然又变强了? “青冥浩荡不见底,日月照耀金银台!”又回归了白鹿青崖剑的招式。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白鹿青崖剑才使了两招,又转成其他套路。 “退后三步,霓为衣兮风为马。” “好机会,直挂云帆济沧海!” 姜竹喧按照卫然的指示,以白鹿青崖剑夹杂其他招式,竟然打得酣畅淋漓,没有丝毫滞涩,明明是两套不同的剑法,但家长使用的时候,却仿佛是一套剑法一般流畅。 天才!卫然怎么会有如此天才的想法!姜竹喧衷心感慨。 “右前方追击!一夜飞渡镜湖月!” “好!天姥连天向天横,势拔五岳掩赤城!” 姜竹喧把剑招使得如行云流水,打的十分顺手,而令狐郁文则被杀得落花流水,节节败退。 “势拔五岳掩赤城”这一招使完,令狐郁文落败了。 他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明明几天之前他还跟姜竹喧交过手,那时候根本没有这么强的! 这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令狐郁文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姜竹喧没有在乘胜追击,因为对方的支援已经到来了,再不走的话就来不及了。 “首领,你怎么样了?” 令狐郁文恼羞成怒,大声下令:“看我做什么?给我一起上!不能让她跑掉!” 你战胜了我又怎么样?难道你还能战胜这200多人的围攻吗? 令狐郁文带了三百人出来,被剑符杀了几十个,依然保留有大部分的战斗力,论总战力,他们依然是姜竹喧的百倍。 所以姜竹喧只能靠机动性逃脱,正面硬捍是打不过的。 有几个走得快的,率先冲到姜竹喧身边,想要抢下功劳,结果被姜竹喧一剑一个解决。 令狐郁文再次催促手下们加速追赶,而姜竹喧则不停地突围而出。 剑光乱舞,血花飞剑,她剑法施展开来,没有敌人是她的对手。 她脚步不停剑光不停,踏着染血的路不断突围,这是她一生中目前为止最酣畅淋漓的一战,如果不是因为平时是个乖乖女,此时她恨不得仰天长啸! 这些日子一直东躲西藏,担惊受怕,安定下来的时候也是在刻苦练剑,十分枯燥,她迫切的需要一个发泄的机会,来缓解那巨大的心理压力。 她至今都有点不相信自己竟然打败了令狐郁文,而且不是险胜,更不是伤痕累累的苦胜。 当然这是卫然指点的功劳,姜竹喧对卫然有一种盲目的信任,即使卫然修为被限制,她也觉得卫然要比令狐郁文要强。 不过这只是一时的胜利,并不代表卫然和姜竹喧已经完全解除了危机。 四面八方赶来的支援越来越多,姜竹喧渐渐的有些寡不敌众。 受伤的令狐郁文满脸愤怒狰狞:“继续追击!我就不信她能杀尽我们两百多人!” 第七百八十六章 白鹿青崖剑(下) 隐藏在高山上的卫然观察着敌人的动向,不由得面露遗憾。 令狐郁文并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即使派人追击的时候,依然保持着对震泽的封锁。 这样做会让追击力度大大减弱,但能保证卫然和姜竹喧无法逃出震泽,只能继续做笼中困兽。 姜竹喧没想到对方的支援来得这么快,时间一久,便有些力不从心。 关键时刻,忽然一只粉色的强壮大猩猩从天而降,乱入战局。 那猩猩足足有一层楼高,手臂和肚子都坚逾钢铁,走起路来咚咚响,虽然是粉色,却给人一种凶猛的压迫感。 姜竹喧猛的想起什么,赶紧捂住鼻子就逃。 令狐郁文的手下们反应有点慢,上前砍了几剑才反应过来:“坏了!是桃毛兽王!” 所有人面露恐惧,不是因为桃毛兽王有多厉害,而是因为桃毛兽王会放屁。 可惜已经迟了,那桃毛兽王屁股一撅,噗的一声,释放出一大团一大团的屎黄色气雾,弥漫在空中,把周围变成了它的恶臭领域。 一股令人窒息的臭味迅速席卷了楼桑村众人所在的区域,这已经不是捂鼻子能够解决的事情了,所有人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全部被臭得头昏脑胀,疯狂呕吐。 幸好姜竹喧跑得快,她心有余悸的望了一眼身后,虽然离得很远,但那股强力的臭味依然紧紧追上来,她宁可和令狐郁文性命相博,也不愿停留在那样的恶臭地狱中。 桃毛兽王尽情“卜卜卜”的放着连环屁,这是它最大的快乐,也是楼桑村众人的噩梦。 姜竹喧是个金丹境,可以短暂的关闭掉自己的嗅觉,但是!桃毛兽王身为屁中之王,屁是它的天赋,是它唯一的武器,是它的灵魂所在!所以它把屁研究到了极致。 经过数十万次乃至上百万次的放屁,经过无数代的进化,桃毛兽王的屁已经达到了极致——即使关闭嗅觉,也不行!也闻得到! 那是一个深入灵魂的屁。 这就是桃毛兽王虽然不强,却令人闻风丧胆的原因。 什么叫真正的闻风丧胆?就是连风都不敢问,因为风中有桃毛兽王那深入灵魂的气味。 姜竹喧很害怕这种臭味,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逃离,然后循着阵法的气息找到卫然:“那桃毛兽王是你引过来的吧?” 卫然点头:“我见你逃脱有点吃力,所以请了个帮手。” 姜竹喧皱眉道:“你的实力被封锁,去引桃毛兽王太危险了!” 卫然道:“我是学霸,修行常识每次都得满分的那种,我知道它的习性,也知道怎么抽身而退。” 姜竹喧打断他道:“终究还是冒了险对吗?” 卫然挠了挠头:“确实有点,毕竟你替我冒险那么多次……” 姜竹喧摇头道:“下次别冒这种险。” 卫然摊手道:“行,我听你的。” 而令狐郁文那边,情况就比较精彩了。 “你们别过来!千万别过来!”令狐郁文面对一群恶臭手下,如临大敌,“远远的在那边喊话就行。” “首领,你放心,我们不过来!” “人抓着了吗?” “没有……桃毛兽王突然搅局……” 令狐郁文顿时暴怒咆哮起来:“废物!一群饭桶!这么多人抓一个受伤的女人抓不住,要你们何用!” 手下们自知理亏,根本不敢接话,任由令狐郁文痛骂。 令狐郁文骂了好一会儿,觉得没意思,悻悻的说:“快把你们身上那臭味洗掉。” 手下们都面露苦笑:“我们试过了,根本洗不掉。” 令狐郁文虽然看不到手下们的表情,但也猜得到他们的感受。 被屁熏成这样,然后又被臭骂一顿,谁心里会好过呢? “我记得老张好像在队伍里,他好像对草药和炼丹都比较熟悉——老张在吗?”令狐郁文扯着嗓子喊道。 老张大声应道:“首领,我在这里。” “你有没有消除这种异味的方法?” 老张道:“方法倒是不难,吃草就行。” 吃草? 别看我只是一只羊?绿草也为我变得更香?天空也为我变得更蓝?白云也为我变得柔软? 老张解释道:“震泽生长有浅蓝色的消散草,每个人吃一斤,就能消散掉身上的异味,只不过会拉三天肚子。” 拉肚子?那可是影响战斗力的事情,令狐郁文有些犹豫。 手下们一听说能够消除身上的臭味,顿时争先恐后的嚷道:“首领!我愿意吃草!只要能让我不臭,别说一斤,就是十斤我们也吃!” 令狐郁文虽然每次骂的难听,其实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对手下们还是很关心的,听得他们如此要求,只好同意了。 毕竟他也不想率领着一群臭烘烘的手下,连说句话都令人窒息。 得到了令狐郁文的允许之后,手上们欢呼着一哄而散,四处寻找消散草。 过了一个时辰,令狐郁文开始点名集合。 老张上前报告:“目前一共253人,包括在远处负责封锁的师兄弟们,已到223人。” 令狐郁文奇道:“还有30个人去哪儿了?” 老张面露尴尬:“他们就在附近,但是我们没让他们来集合。” 令狐郁文顿时皱起了眉头:“为什么排斥他们?你们这样要不得!大家都是师兄弟,别看我平时骂得凶,其实和大家感情很好的——你,快把他们都叫过来!” 被指到的人一脸不情愿的去传令。 老张嗫嚅着说:“我们之所以排斥他们,是因为他们身上的臭味没有消除……” 令狐郁文脸色一变,马上叫住传令者:“停!千万别让他们过来!” 传令者一听就乐了:“首领放心,我们也不想让那些臭人过来。” 令狐郁文埋怨道:“为什么这30个人没有吃消散草?” 老张无奈道:“因为消散草被吃完了,200多个人就是200多斤草,上哪去找这么多草?” 令狐郁文无奈道:“既然草没了,那也没办法。就让这30人自由行动,去远处去深处寻找消散草吧……找不找得到就看他们运气了。” 安排妥当之后,老张拿出一颗金色的妖丹:“首领,我们杀了桃毛兽王,得了妖丹,特此献给您。” 令狐郁文瞥了一眼,兴趣不是很大:“那有什么用?妖丹又不能直接吃,得用炼丹炉来炼制,你带了炉子吗?” 老张摇头:“此行仓促出发,我没有带炉子在身上——不过您有所不知,桃毛兽王性喜吞噬,所以它的妖丹与众不同,不用放炉子里炼制,直接服用就能发挥出八成的效果,不但能恢复伤势,还能提升修为!” 令狐郁文顿时眼前一亮——那岂不是我正需要的东西? 他一直认为自己输给姜竹喧是因为轻敌,而不是技不如人。 如果能让他恢复伤势再来一次,他自认为可以战胜姜竹喧。 所以这颗妖丹简直是雪中送炭!完全符合我的要求! 想到这里,令狐郁文不再犹豫,麻利的把妖丹放入口中,直接吞了下去。 “等等!”老张面露惊恐,想要阻止却来不及。 令狐郁文见老张神色有异,奇道:“怎么啦?不是你说的可以直接吃吗?” 话音刚落,他的身上由内而外的散发出一股令人窒息的恶臭! 所有的手下们仿佛躲避瘟疫一般,疯狂的远离令狐郁文! 第七百八十七章 你是喜羊羊吗? 自从认识卫然以来,令狐郁文就觉得他的一切都很不顺利。 如今的他一脸生无可恋。 因为他成了一个臭人。 我不想搞什么追杀了,好累啊……我只想一死了之…… 为什么我要受这样的苦? 这个卫然是上天派下来惩罚我的吗? 臭人令狐郁文也很想一巴掌拍死老张,但他连骂人都没力气了:“老张,给我一斤驱散草,我要吃草。” 老张犹豫了一下,还是据实相告:“首领,你服用的是妖丹,情况跟我们不同,所以那一斤驱散草得和妖丹同时服下才行……” “那现在呢?”臭人令狐郁文继续一脸生无可恋。 “不是同时服下的话,得吃10斤驱散草才能消除臭味……而且这10斤得一口气连续吃下,吃一斤休息一会儿那是不行的。” 臭人令狐郁文目光无神,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斗志:“10斤那就10斤吧……总不能就这么臭下去吧……” 老张面露为难:“你也知道, 这方圆百里的消散草已经被我们200多个人全部吃光了,上哪儿照去找十斤啊……” “我不管!”臭人令狐郁文顿时激动起来,“你们都特么给我去找!找不到就去深处!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挖10斤消散草出来!” 众人见臭人令狐郁文发怒,只得唯唯诺诺的去了。 “对了!”臭人令狐郁文猛的想起一件事,“不是有30个臭人自由行动的吗?必须禁止他们擅自吃草!找到的草必须优先提供给我吃!” 老张顿时无语,刚才是谁口口声声说大家都是师兄弟,平时感情很好的…… 连卫然都没想到,一只桃毛兽王竟然给他们争取了这么长的时间。 臭人令狐郁文这些天忙着找草吃草拉肚子,给了卫然和姜竹喧一个珍贵的喘息机会。 既然桃毛兽王威力这么大,卫然都有想法养一只桃毛兽王了,关键时刻一放出来,相当于核武器的威力! 但这个念头遭到了姜竹喧的坚决抵制,并且毅然决然的声称,如果卫然养桃毛兽王,她就和卫然绝交! 这已经是分手警告了,卫然不得不放弃这个核武器想法。 趁这些日子,卫然抓紧操练姜竹喧,让她的剑法更上一层楼。 有了卫然的指点,姜竹喧的白鹿青崖剑在理论上已经没有什么问题,所缺乏的实战经验经过上次的战斗,也有了很大的弥补。 而且这些天卫然不停的给姜竹喧吃一些增长修为的灵株,什么灵芝啊,火枣啊,反正都是从叶知秋那儿拿的,全部都给姜竹喧吃了,就算用药堆也要堆出一个高手来。 “竹喧,又过了4天,你得替我疏通经脉了。” 姜竹喧有些扭捏。 卫然催促道:“又不是第一回了,还有什么害羞的?” “好吧,那你把衣服脱下来。” 管先生是医道高手,疏通经脉的时候可以隔衣点穴,而姜竹喧没有这个业务水平,得让卫然脱了衣服观察真气鼓动的动向。 不过卫然和姜竹喧本能关系亲密,脱了衣服也没什么。 遗憾的是,姜竹喧实在是太守规矩了,从头到尾仅仅是疏通经络而已,卫然倒是有心想不守规矩,但也不愿意强迫对方。 令狐郁文终于处理完所有的事情,十斤驱散草终于收集到了,草也吃了,臭味也消了,肚子也拉完了,是时候给事情做一个收尾了。 在这震泽中待的越久,他内心越是没底。上次冒出一只桃毛兽王,上一次又会冒出来什么呢? 震泽的妖兽虽然比不上云梦泽,但也不是吃素的。 于是令狐郁文再次组织了一次进攻行动,其实他的组织能力还是有的,只不过手下们的能力真的一言难尽…… 没办法,楼桑村的精锐都归端木管,目前还没转移到他手上。他不过是接管了澹台思远的手下,结果发现大多是废物。 出发之前,令狐郁文再次叮嘱:“你们都给我记住,这次震泽的行动不管结果如何,回去之后谁也不许提桃毛兽王的事情!谁提了,那就是跟我令狐郁文作对,我会亲自给他一点颜色瞧瞧!” 众人连忙应允,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然而所有的不光彩,都将在今天结束。 他已经锁定了姜竹喧与卫然的位置。原因很简单,卫然金丹碎裂,是必须要进食的,他们的包围圈离震泽外围有点远,所以获取食物的方法无非是狩猎猛兽。 只要搜索狩猎踪迹,就能大概确定姜竹喧的位置。 山洞内,示警的声音惊动卫然。 卫然道:“令狐又来了,是时候跟他作个了结了。” 姜竹喧想了想:“不如早点现身,拖着反而不利。” “你等等。”卫然从乾坤袋里拿出一些灵株,“把这些吃了再去,提升修为,胜算更大。” 姜竹喧道:“你为何不留着自己吃?总有一天你要修复金丹的。” 虽然他们并没有脱离危险,但姜竹喧打心眼里觉得卫然修复金丹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卫然沉默了一会儿,道:“这些日子,你为了我受伤太多,付出太多,我只想要你少受一点伤,区区灵株不算什么。” 姜竹喧面现感动:“你说得对,我们之间不必分得这么清。” 吃完灵株,姜竹喧的修为又有不少增长,对付令狐郁文又多了几分把握。 外边的包围圈依然在收缩,令狐郁文拿着镜子不停晃动,大声道:“你们俩快出来吧,别浪费我时间了!” 话音一落,姜竹喧竟真的现身了。 令狐郁文有些意外,他也没想到对方这么配合。 姜竹喧之所以提前现身,第一是因为保护卫然,包围圈缩得越小,卫然越没有活动的空间,不如趁包围圈合拢之前速战速决,第二是因为这次肯定无法偷袭到令狐郁文了,不如大大方方的现身,第三是因为这段时间她的实力突飞猛进。 令狐郁文拿着镜子对姜竹喧前前后后照了好几次,发现卫然没隐身在旁边,但他也没太在意,在他心目中,炼精境的卫然远不足以左右战局,只要拿下了这绯衣女子,卫然根本不在话下。 “女人,上次的战斗是我轻敌,但我允许你报上你的名字。”令狐郁文傲然道。 “你让我报我就报?”姜竹喧哂道。 她以前很少有这种嘲笑对方和直接怼人的举动,如今是受了卫然的感染。 令狐郁文也不生气:“你不说,我也能猜,上次的青莲剑典当我看不出来吗?你是玉京剑派的人。我们楼桑村和玉京剑派偶尔有些往来,算是有交情的,我劝你……” 姜竹喧冷冷的打断道:“玉京剑派和楼桑村只有交易,没有交情——不必多说,今天彻底作个了结吧,来战!” 第七百八十八章 海客谈瀛洲 这些日子卫姜二人在震泽和楼桑村众人纠缠许久,终于要见分晓了。 令狐郁文听到“了结”二字,不禁失笑道:“对于我们来说是了结一桩事,而对于你们来说,不是了结,是完结!” 姜竹喧摇头:“你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口气这么大,好意思吗?” 令狐郁文顿时面现羞恼:“上次那是轻敌!我不忍心欺负你一个小姑娘,我告诉你,我可以去玉京剑派查你的,查到你的名字,报给姜掌门,你就难看了!” 姜竹喧面露古怪:“我小时候,大概六七岁的时候,和小伙伴们玩,大家起了冲突,若是没有办法了,就会去找大人告状,没想到你的习惯和我六七岁时差不多——告状?你尽管告,不管你怎么告状,也改变不了你单挑输给我的事实。” 令狐郁文怒道:“你耳朵聋了吗?刚才我说,上次是轻敌,听明白没?是轻敌!” 姜竹喧笑道:“好好好,是轻敌——我劝你多想想,上次是轻敌,这次如果再输,又是什么借口呢?你得赶紧把借口想好,还是说你最近吃草吃多了,连借口都想不出来了?” 令狐郁文本来就在手下面前丢了面子,此时听到“吃草”二字气得浑身发抖,大声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今天我就要和她一对一单挑,谁也不许插手!” 听到单挑二字,姜竹喧松了一口气。 令狐郁文当然不会就这么放弃人数优势,他心里真正想的是——我先和你单挑,若是输了,我就让大伙儿一拥而上,输归输,人得捉到。 你指望我输了之后就乖乖撤兵?别天真了! 当然,“若是输了”这4个字他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 就在这时,姜竹喧耳朵里的双生贝传来卫然的声音:“令狐郁文身后一个穿棕色衣服的短眉毛中年人眼珠子乱转,估计会在决斗中使坏,你可小心点。” 姜竹喧顿时转头望了一眼令狐郁文身后的老张,老张连忙低下头。 卫然又传音道:“我也会帮忙盯着他的,你留个心眼就是。” 包围圈稍稍散开,给令狐郁文和姜竹喧留出决斗的空地。 令狐郁文握剑在手,目光谨慎的盯着姜竹喧。虽然他吃了桃毛兽王的妖丹,修为有了进步,但他实在不敢小瞧对手。 上次的战斗他记忆犹新,不过是短短四五天的时间,对手的剑法水平就突飞猛进,这一回六天不见,对手是否又有了新的成长呢? 而姜竹喧则轻松写意的站着,仿佛青崖之下一头悠然自得的白鹿。 “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姜竹喧率先出招,就如招式名一般,她出招如同烟雾迷茫,令人捉摸不清方向,却又不是障人耳目的小花巧,而是大气的烟涛微茫。 “叮叮叮叮”令狐郁文短时间之内分不清虚实,干脆把虚招和实招全部防住,他的长剑舞的密不透风,展示出扎实的基本功。 “越人语天姥,云霞明灭或可睹!” 忽然嗡的一声爆鸣,仿佛烟花炸开一般,姜竹喧埋藏的剑势同时炸开,剑气明灭之间,隐藏诸多凶险! 令狐郁文瞳孔骤然一缩,感应到危险,立刻抽身而退。 白鹿青崖剑。这套剑法他见姜竹喧使过,而且仅仅是六天之前,但他做梦都想不到,仅仅六天,姜竹喧的白鹿青崖剑就发挥出远超之前三倍的威力。 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同一套剑法! 明明在六天之前,姜竹喧用同样的招式,连他的衣角都摸不到的。 围观的楼桑村众人也皆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究竟是什么原因,能导致这样脱胎换骨的变化? 姜竹喧能发挥得这样强势,一半是因为卫然的剑法指导,一半是因为卫然给她的灵株。 令狐郁文固然谨慎,但谨慎有谨慎的坏处,他乍一退,气势全泄了,姜竹喧身形如箭般疾射而上,口中一声清叱:“天姥连天向天横,势拔五岳掩赤城!” 呼啦,一记惊人的赤色剑气带着磅礴的气势呼啸而出,那剑气虽凝练,却仍有一人长,如长枪大戟一般。 令狐郁文哪敢小觑,急忙布防,然而那赤色剑气遇到他的防御,就好像烧红的尖刀刺入牛油一般,毫无阻碍的刺破,溶解。 他深知不是隐藏实力的时候,拿出一根旧竹简抛去,那竹简看似轻飘飘的,却绽放出四个沉甸甸的金字。 旁观者还没来得及看清那四个字,姜竹喧的赤色剑气就把那四个金字给击碎了。 不过得亏金字帮忙阻拦,令狐郁文终于挡住了这道骇人的赤色剑气。 然而姜竹喧的剑招还没完。 “天台四万八千丈,对此欲倒东南倾!”姜竹喧的身体就这么斜斜的倾倒下来,她身段纤细,令狐郁文却感觉对方的剑势如同一座数百万斤的巍巍高山倒下来,直欲将他压垮。 蓬的一声,令狐郁文挡住这一招,脚下方圆半里的青草全部碎为粉末,青草粉末漂浮起来,甚至要把他的衣服染成绿色。 而令狐郁文吐出一大口鲜血,终究还是把衣服染成了红色。 旁观者们被震得跌倒的不计其数。 令狐郁文面露骇然,这是什么威力? 这个女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了? 所有人呆若木鸡。 令狐郁文突然想起他十九岁那年,剑法进入了一个瓶颈,当时叶知秋不过是指点了他两天,就让他的剑法突飞猛进。 可以肯定的是,姜竹喧的背后也有这样一个高人。 但那个高人究竟是谁呢? 令狐郁文心中浮现出一个似乎不大可能的答案——是卫然。 他很快接受了这个答案,卫然在金丹境就战胜了观星境的端木,端木有多强令狐郁文非常清楚,那是让他仰望的存在。 而端木死在卫然手里。 令狐郁文口中喃喃道:“我知道了,是卫然指点了你!” 众皆哗然,是那个修为只有炼精境的卫然吗?他不是修为被封锁了吗?怎么还能左右战局? 姜竹喧道:“猜到了又如何,能帮你扭转局势吗?” 令狐郁文心中的震惊更甚于围观众人:虽然卫然的修为被限制了,但他仅仅是指点半个月,就培养出一个足以战胜我的存在。 太可怕了……这个卫然必须除掉! 令狐郁文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道:“我承认你确实给了我一个意外,但如果你认为这样就可以打败我,那还是太天真了。” 姜竹喧打得非常顺手,状态也很好,闻言挑眉道:“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我见招拆招!” 令狐郁文冷冷道:“如你所愿,轮到我反击了!” 第七百八十九章 烟涛微茫信难求 楼桑村众人纷纷叫嚷道:“小姑娘你死定了,我们首领要认真了!” 姜竹喧不以为意,继续施展剑法,布下剑势确保牵制力,让令狐郁文无法发挥出全力。 “咻咻咻”令狐郁文一甩手,掷出十二支真元构成的虚笔,那虚笔每支有手臂长短,看似散乱无章,实则各支隐有玄妙勾连,仿佛阵法一般。 但是一说到阵法,岂不是落到卫然的饭碗里? 姜竹喧的耳朵里立刻传来卫然的声音:“打同人位……打西南角那支笔的柄端,不要打笔尖端。” 姜竹喧嘟囔道:“别瞧不起人,我知道同人位在哪个位置。” 卫然笑了笑,姜竹喧还有心思吐槽,说明没有危险。 “嗤嗤嗤”七声连响,姜竹喧在卫然的指挥下连出七剑,破掉了令狐郁文的笔阵,剩余的五枝笔化为青烟散去。 令狐郁文脸色一变,没想到姜竹喧破得这么轻松! 他一咬牙:“看来只能使出最后一招了。” 姜竹喧面露凝重,手中剑法一剑快似一剑。 令狐郁文双手骨节咔咔作响,雄浑的真元喷薄而出:“白银狼!” 顿时,一只硕大的银狼虚影出现在令狐郁文的身后,白银狼足足有一间房子这么大,佶屈聱牙气势骇人! 姜竹喧大吃一惊,蹬腿急退! “想逃?迟了!”令狐郁文面露狞笑。 白银狼带着令人心悸的磅礴气势狂奔而来,一路上摧山裂石,如排山倒海一般! 最厉害的是,白银狼狂奔冲撞的同时,还发出悠长的狼嚎! 姜竹喧抱元守一,口中厉声道:“千岩万转路不定,迷花倚石忽已暝。熊咆龙吟殷岩泉,栗深林兮惊层巅!” 剑气纵横,吹得她发丝狂舞,她施展白鹿青崖剑,竟是要硬撼白银狼! 这个时候姜竹喧之前的铺垫就发挥作用了,她甚至来得及多使用一招。 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列缺霹雳,丘峦崩摧! 终于,白银狼发出一声痛苦的长嚎,轰然崩散,并引发一股暴风。 令狐郁文的白银狼被破,面色灰败,但他反应很快,迅速拿出一个蓝色葫芦,那蓝色葫芦一吸,把白银狼引发的暴风给吸了进去。 再喷出来时,已不再是暴风,而是漫天碧色波涛。 姜竹喧仗剑而上,一往无前!满天纯碧波涛被剑气一激,纷纷如快船破浪般的分开,竟是毫无阻碍的直取敌方! 好犀利! 令狐郁文的中指沁出一滴鲜血,弹向纯碧波涛。 那一滴血仿佛有千斤重量,弹出去竟有呼啸之声,纯碧波涛受血滴所激,顿时变为红色。 这一滴血弹出去,令狐郁文脸色苍白了几分,神情委顿,看来负担很重。 红色漩涡告诉旋转之间,无数锐利水箭带着厉啸激飞而出。 沂水弦歌! 卫然摇头道:“这一招我见端木用过,令狐还是差了点。” 姜竹喧继续施展白鹿青崖剑。 虎鼓瑟兮鸾回车,仙之人兮列如麻。 忽魂悸以魄动,恍惊起而长嗟。 惟觉时之枕席,失向来之烟霞。 世间行乐亦如此,古来万事东流水。 别君去兮何时还?且放白鹿青崖间! 令狐郁文甚至没能坚持到最后那招“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仅仅用完“且放白鹿青崖间”这一招,他就支撑不住,吐出大口鲜血,向后栽倒在地。 姜竹喧心中一喜,疾步上前就要给令狐郁文致命一击。 关键时刻,令狐郁文丢出一柄金陵奇扇,顿时五色光芒大作,而姜竹喧则拿出一盏古灯,喷出蓝火来,把那光芒强行压住,最后嗤的青烟一冒,扇子坠落在地。而令狐郁文则遭遇重创,命悬一线。 眼看姜竹喧就要击杀令狐郁文,忽然间当耳朵里传来卫然的警示声:“小心!” 姜竹喧猛的反应过来,呼啦啦侧身腾空而起,在空中转了三个圈。 几乎是在同时,老张甩手打出五颗黑沉沉的长钉子,那钉子足足有一个手掌长,若是钉到人身上,那滋味肯定不好受。 老张的钉子本来直取姜竹喧的咽喉与心脏要害,但姜竹喧得到卫然警示,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了偷袭。 老张准备已久的偷袭落空,懊恼的一拍大腿。 然而就是这个空隙,楼桑村其余众人纷纷挡在令狐郁文身前,姜竹喧已经失去了击杀贼首的机会。 既然如此,不如及时抽身而退,保住自己的性命要紧。 如果能够击杀令狐郁文,那是最好的状况,是运气最好的状况,毕竟双方的总实力差距太大。 不过今天这一战已经重创了令狐郁文,目的已经达到了。姜竹喧转身就走,毫不恋战。 令狐郁文连下令追击的力气都没有,手下们自行发起了追击。 然而追击才刚刚开始,楼桑村众人忽然瞥见一个粉色的魁梧身影闯了出来。 众人脸色齐齐一变:“又是桃毛兽王!” 令狐郁文对桃毛兽王已经有了心理阴影,听到桃毛兽王4个字,顿时脸色大变,本来躺在地上说话都艰难的他,一骨碌强行坐了起来,喘着粗气道:“快扶我起来,离开这里!” 不光是他想离开,所有人都想离开。 桃毛兽王不是强,是恶心! 包括姜竹喧在内,所有人都发挥出超快的速度开始远离这只粉色的大猩猩。 他们跑了一会儿,总觉得不对劲:“这只桃毛兽王怎么好像有点小?” 上次的桃毛兽王很高很壮,这一次只不过是一半的大小。 老张皱着眉头道:“不大对劲,这只桃毛兽王特别小,而且身上的臭味也不浓——我们回头看看。” 他带了一队胆子大的手下回头仔细一看,顿时就不禁骂出了声:“奶奶的,什么狗屁桃毛兽王?不过是一只被涂成粉色的大猩猩!” 是真正的猩猩,不知被谁涂成了粉色,所有人都被骗了! 他们之所以被骗,是因为上次的心理阴影太厉害,一看到粉色的猩猩就想起了吃草的恐惧,只想着远离。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老张懊恼的把剑掷在地上:“又让那小姑娘给逃了!” 令狐郁文躺在地上,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虚弱的说:“我终于明白了,这件事情已经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你们几个人,回头去找管先生,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他,让管先生回来对付卫然。” 第七百九十章 贝爷现身(上) 令狐郁文已经猜到了把猩猩涂成粉色的人一定是卫然,叶知秋曾经说过卫然智计百出。 老张道:“既然敌人如此狡猾,不如多派些人去,免得路上遭到阻击。” 令狐郁文艰难的点了点头:“老张你负责选人吧,让他们速去速回,我需要休息一会儿。” 他暂时闭上了沉重的双眼。 他身上的伤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重,但承认自己的失败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他的第一次失败,是在楼桑村被卫然玩弄于股掌之上,传递给了管先生错误的情报。 他的第二次失败,是事发之后带领300人,花了半个多月,却依然没能拿下卫然。 如果说第1次失败还有弥补的机会,那么第2次失败可以说严重影响了令狐郁文在楼桑村的地位。 令狐郁文在心底里深深的叹了口气——尽管不愿意,但不得不承认,我跟卫然相比,中间差了几百个漆雕,或者几十个澹台思远。 某处小岛的山洞中,姜竹喧和卫然再次汇合。 由于这一次姜竹喧主动现身,扰乱了楼桑村的包围圈,两人再次找到了一个空隙,成功转移了据点。 姜竹喧见到卫然,刚想说话,卫然就抢先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这次我没有冒险,我只是把猩猩涂成粉色而已。” “亏你想得出来!” 卫然笑道:“这也是多亏了第1次那只真正的桃毛兽王,让他们产生了心理阴影,这一次的假货才能够骗到他们。” “那倒也是。”姜竹喧面露振奋,“现在好了,令狐郁文丧失了战斗力,我们可以安心去找异初莲花了。” 卫然却没有姜竹喧那么乐观:“有一个坏消息,我在远处观察到令狐郁文派人往北方去,如果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放弃了自尊,派人去请管先生来支援了。” 姜竹喧脸色一变:“管先生可是个高手!” 卫然道:“所以我们要在管先生到来之前找到异初莲花,然后我们就可以离开震泽了。” 姜竹喧叹了口气:“只能如此了,本来想着可以轻松几天,没想到还是得继续劳累下去。” 卫然道:“只要找到了异初莲花,我可以恢复到凝神境大圆满的实力,到时候可以御剑飞行,可以使用沧浪遁法,他们再也阻挡不住我的。” “事不宜迟,我这就出发。” 卫然劝她歇一歇,但姜竹喧执意要出发。 到了夜间,姜竹喧回到山洞,果然是一无所获。 哪有那么轻松就找到的。 卫然手一翻,拿出一朵莲花来:“看看我找到了什么!” 姜竹喧瞥了一眼:“我还以为你找到了异初莲花呢!” 卫然笑道:“我现在实力低微,怎么可能去震泽深处找异初莲花?这是鹤羽莲花,本来在外围也找不到的,我穿着秘虚斗篷到处逛,在一只妖兽的尸体旁边捡到了这鹤羽莲花。” “这莲花有什么用?” “它就是异初莲花变异之前的本体,有了它,你找异初莲花就轻松多了!” “该怎么使用呢?” “简单,你拿着一瓣一瓣的撕,如果附近有异初莲花的话,花瓣会有反应的。” “那你这一朵也不够啊。” “我这一朵,能让你找到更多的鹤羽莲花,然后找异初莲花就好找了。” 姜竹喧点头道:“可以!这花靠谱。” 休息了一会儿,姜竹喧再次出发。 卫然嘱咐道:“天才地宝旁边常常会有强力的妖兽守护,你得小心点。” 连续找了三天,姜竹喧终于找到了异初莲花,可惜的是,她并没有把异初莲花带回来。 回到山洞,姜竹喧一脸郁闷:“我的运气实在是太差了!” “怎么回事?是打不过那妖兽吗?” 姜竹喧摇头:“你教我剑法之后,我打那妖兽虽然没把握,但好歹五五开吧,可是有人搅局。” 卫然也叹了口气:“这震泽毕竟不是我们两个人的,我们来得,别人也来得——那搅局的人是什么境界?” 姜竹喧悻悻道:“别想了,那人至少是个观星境。” 那没办法了,这样的高手,已经超出两人的能力范围了。 卫然本来已经放弃了,只是随口问了一句:“那搅局的高手长什么模样?” 然而姜竹喧的形容让他眼前一亮。 那搅局者高鼻深目,一头金发但很短,湛蓝眼睛,一副西域人士的模样,额头上有疤,气质精悍,手里拿一柄小刀。 卫然一拍大腿:“那不是云梦泽的贝爷吗!他怎么来震泽了?” 姜竹喧愣了一下:“你认识他?有交情吗?” 卫然实话实说:“算不上交情吧,但值得去见一面——你快带我去!” 姜竹喧有些犯难:“既然都算不上交情,你又何必冒险呢?毕竟以你现在的实力去震泽深处,实在太乱来了。” 卫然大手一挥:“不必再劝了,也许最终贝爷不会让出异初莲花,但我绝不能放过这个机会,总要去见一面!” 两人一路跋涉,终于来到异初莲花所在的地方。 守护莲花的妖兽叫做尾锤牛,光听名字似乎并不厉害,但实际上属于那种低调的强力妖兽。 尾锤牛比普通的牛要大三倍,双角弯曲,四蹄坚逾钢铁,它的进攻手段除了角和蹄子之外,当属它的尾巴。 它的尾巴上附着一个大铁球,仿佛流星锤一般,甩动起来如同飞旋的大锤,砸到人不死即残,尾锤牛也因此而得名。 但很多人不知道的是,尾锤牛最令人感到头疼的,是那惊人的防护能力和回复能力。 你辛辛苦苦给它造成一点伤害,它打着打着又痊愈了,一旦打起持久战,就是很绝望的一件事情。 如果以综合战力来评估的话,尾锤牛比令狐郁文要厉害不少,姜竹喧虽然能打败令狐郁文,但是面对尾锤牛却没有多大把握。 卫然解下秘虚斗篷四处扫视,看到了一个蓝色眼睛的金发西域男子。 那金发男子也看到了卫然,顿时露出一个笑容,道:“瞧瞧我发现了什么?这里有一头落单的尾锤牛,我们可以尝试捕捉它,一头尾锤牛可以为我们提供好几十年的修为,而且味道鲜美,不过尾锤牛可不好对付。我们慢慢从后面接近它,小心别发出任何声音……” 卫然喜道:“贝爷!你怎么到震泽来了?” 贝爷道:“我是个四海为家的人,喜欢四处探险,喜欢荒野求生,云梦泽玩够了,就到震泽来玩玩。” 卫然顿时无语,在世人眼中凶险无比的云梦泽深处,和震泽深处,对于贝爷来说,只不过是一个玩耍的地方罢了。 也许只有这样凶险的地方,他才觉得有些意思。 第七百九十一章 贝爷现身(下) 姜竹喧扑通跪了下来,对贝爷道:“前辈既然与卫然有旧,我恳请前辈帮卫然一次!” 记得卫然曾经因为姜竹喧跪过一次,这一次姜竹喧跪得毅然决然,没有丝毫犹豫。 这里毕竟是小岛和沼泽的地形,地面上很脏,姜竹喧的裙子全部被弄脏了,她丝毫不在意,甚至一个头磕下去,把额头都弄脏了。 然而贝爷却不吃这一套:“小姑娘不必如此,我和卫然只是一面之缘,算不上有旧,你们要求我帮什么忙,先说说看,我视具体情况而定。” 卫然恳切道:“贝爷,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我的修为大不如前,是因为金丹碎裂,需要用异初莲花来修复,贝爷特意对付这尾锤牛,想必也是冲着异初莲花来的。我恳求贝爷忍痛割爱,把莲花让给我,以后必有报答。” 贝爷闻言放声大笑起来。 姜竹喧咬牙不悦道:“前辈,你不愿意就罢了,何必嘲笑我们?” 贝爷连连摆手:“不不不,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之所以发笑,是没想到卫然也有这种惯性思维,谁说我是为了异初莲花而来的?我是听说这尾锤牛烤着很好吃,牛肉味,嘎嘣脆!所以特意来狩猎的。至于异初莲花,对我来说只是附属品,送给你们也无妨!” 二人皆大喜,连忙谢过贝爷。 贝爷说的客气,但异初莲花的价值众所周知,他肯让出来,已经不是大方两个字所能形容了。 这绝对是恩义。 贝爷手中小刀轻轻一甩,“咻”寒光如流星一般激射而出,尾锤牛应声而倒。 卫然和姜竹喧皆面露骇然:秒杀!这是什么实力? 尾锤牛可是比令狐郁文还要强大的存在,竟然被贝爷就这样轻轻松松的一招秒杀! 贝爷若无其事道:“尾锤牛比较好对付,先前这里徘徊着一只金雷公,把它赶走花了我不少时间。你们运气好,来的路上没遇上金雷公,不然只怕有苦头吃!” 金雷公,这只妖兽的实力相当于人类的观星境,在整个震泽都处于巅峰的存在,贝爷说的没错,卫然的运气比较好,没有遇上金雷公,否则非死即残。 姜竹喧喜滋滋的采了异初莲花给卫然服用,卫然服下莲花之后,感觉“咔嗒”一声身体内某道枷锁被打破了,气息奔腾如江河,尽可以自行疏通经脉,不再需要人帮忙。 卫然连忙运转《太清合气丹经》修复金丹,他整个人仿佛化身一个深深的漩涡,把周围的真气吞噬得干干净净。 而体内的修补也是一波接一波,根本无法停下来,稍有不慎就会存在走火入魔的危险。 姜竹喧看着着急,却帮不上忙。 贝爷盯着打坐的卫然观察了一会儿,捏着下巴道:“好像有点儿意思!” 姜竹喧解释卫然不但在修复金丹,而且最终要练成两颗金丹,这就是《太清合气丹经》的妙用。 贝爷一听就来了兴趣:“两颗金丹?那岂不是双倍的战斗力?” “没错,但前提是把金丹修复好。” 贝爷伸出手按在卫然的背上,试探了两番,最后输入一股真元。 本来卫然体内的情况就好像一匹脱缰的野马,而贝爷输入的这股真元仿佛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把那匹暴躁的野马牢牢的驾驭住。 如果说卫然靠自己化解这种情况只有七八成的把握的话,那么有了贝爷的援手,把握就增加到了十成。 不算什么力挽狂澜,也算不上雪中送炭,但就是让人特别安心——须知贝爷和卫然根本算不上有交情,没有义务帮助。 过了一会儿,贝爷松开手道:“剩下的靠他自己了。” 姜竹喧想起管先生这个迟早要到来的危机,而眼前则有一大助力,便大着胆子道:“贝爷既然对卫然如此青睐,何不帮忙帮到底?他有一个观星境的对手,虽然现在还没到震泽,但迟早要来的……” 贝爷摆了摆手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不愿出手。” 这就是西域人士和中原人的区别。 中原人想要拒绝某个请求,一定要说得婉转好听,我有各种不方便,也有自己的事情,自己的苦衷,不是不愿意,而是实在做不到之类的。 而西方人说话则比较直,我就是不愿意。 姜竹喧无奈道:“那也无法强求,但前辈刀法惊世骇俗,是否考虑多一个刀法传人呢?” “你想让我教卫然刀法?” 姜竹喧道:“是恳求。如果前辈您不愿意,那我们也是没办法的,毕竟您已经帮了我们这么多了,我们赶集还来不及呢。” 贝爷皱起眉头道:“小姑娘一心为了情郎,所以如此纠缠不休,卫然的刀法基本功很好,想让我教他刀法也不是不可以,但有一个要求。” 姜竹喧大喜:“什么要求?您尽管说,别说一个要求,就是三个五个也不打紧的。” 贝爷微微一笑:“要求就是,我在这震泽教他刀法,你必须离开。” 姜竹喧面露愕然:“这是为什么?” 贝爷道:“你一颗心全系在他身上,对他的爱护太过了,时时刻刻想着维护他,而我的刀法是从荒野求生中悟出来的,什么叫求生?时时刻刻有人保护,那还叫求生吗?所以你必须走,他没人保护,才能练成我的刀法。” 姜竹喧顿时犹豫了。 贝爷哂笑道:“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小姑娘,舍不得情郎,又想为情郎好,我又不是让你永远离开他,只不过是这段时间暂时离开罢了。” 姜竹喧犹豫再三,终究咬牙道:“好!我同意!不过这件事也得经过卫然同意才行。” 她当然不希望离开卫然,但也知道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有贝爷在,即使管先生来了,也根本不足为虑。 所以她把这个问题抛给了卫然,由卫然来作出决定。 过了许久,卫然终于睁开眼来,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站起身来面露喜色:“多亏了异初莲花,好歹恢复到了凝神境大圆满的实力!” 见卫然兴致勃勃的伸展着拳脚,姜竹喧欲言又止。 (本来取得异初莲花的过程还可以更加曲折的,但我担心主角的修为长期不恢复会导致节奏很慢,所以特意删掉了一些内容,加快了节奏。话说回来,卫然实力被封锁这一段,也仅仅三万字而已。) 第七百九十二章 整本书都是重点 最终姜竹喧还是把事情说了出来。 是否接受贝爷的刀法传承?由卫然来决定。 卫然犹豫了一下。 在犹豫的那一刻,姜竹喧就知道了,卫然已经同意了学习贝爷的刀法,只不过顾虑自己的感受罢了。 于是姜竹喧抢先道:“我明白了,我会离开。正好三样天才地宝还差最后一样家乐葫,我去一趟蜀山,把家乐葫拿回来。” 卫然想了想,道:“那你好生保重自己,毕竟我们的日子还长着呢。” 姜竹喧本来心中有些不快,毕竟我辛辛苦苦冒着生命危险保护你这么久,你一遇到贝爷就不要我了,当然有些不痛快。 但是当她听到那句“我们的日子还长着呢”的时候,所有的心结都化解了。 姜竹喧嫣然一笑,和卫然约定了再次见面的地方,然后就要离开。 临别之时,卫然坚持让姜竹喧戴着秘虚斗篷,姜竹喧拗不过,只好拿上了秘虚斗篷。 反正卫然跟贝爷在一起安全的很,她有了秘虚斗篷的话,突破楼桑楼的包围圈会很轻松。 依依送别了姜竹喧之后,卫然沉下心来,决定从零开始好好练刀。 我要靠自己的力量反击! 贝爷道:“记得以前我曾经提过一句,让你好好保管鸣鸿刀,你是否放在心上?”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贝爷心里的打算是这样——如果卫然把鸣鸿刀丢了、弄坏了、卖了或者送人了,那么他随便教点刀法也就算了。 如果卫然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确实保管着鸣鸿刀,那他将倾囊相授。 毕竟这个修行界,修行者们十有八九用剑,用刀的一般是军方人士。 难得见到一个刀法基本功扎实的年轻人,贝爷也是有心想栽培一下。 卫然从乾坤袋中拿出鸣鸿刀:“贝爷请看,完好无损。” 贝爷微笑着点头:“可以,你先把剑给我交了,然后我们就开始吧。” 卫然愣了一下:“这就开始?不传授什么口诀或者心法之类的吗?” “荒野求生的刀法,哪有什么口诀?当然是从求生中去学。” 卫然把晓天一闪和黑狼姬交给贝爷保管,然后跟着贝爷走了一会儿,忽然听到咚咚咚巨足践踏地面的振动声——又来了一头尾锤牛。 贝爷道:“它应该是来给莲花旁边那头尾锤牛报仇的——你上吧。” 卫然傻眼了:“就这么上?你不教我两招吗?” 贝爷摇头:“我根本不知道你的问题出在什么地方,怎么教?你得先打,我看着你打,才能发现你的问题在哪里,然后再改进即可。” 卫然急道:“那你得把剑还给我,我才能打!” 贝爷露出一个鄙夷的眼神:“你脑子坏掉了吗?我教你刀法,你让我把剑还给你?那我还教什么?” 卫然差点抓狂!开什么玩笑?我虽然恢复了凝神境大圆满的修为,但尾锤牛不但是金丹境的实力,甚至比令狐郁文还要强,即使我拿着剑也打不过——你竟然要我用刀打? 这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贝爷看出卫然心中所想,道:“我说100遍了,荒野求生懂吗?如果你占优势,那还叫什么求生?那就变成了尾锤牛求生。” 卫然无奈之下,只得拿着鸣鸿刀去挑战尾锤牛。 结局可想而知,惨败。 卫然幸好有沧浪遁法在身,打不过了就往沼泽和小岛的边缘逃跑,跑到水边就是一个水遁逃之夭夭,幸好尾锤牛速度不快,得以让他能够逃到水边。 满头大汗的卫然回到贝爷身边:“贝爷,你看我这刀法哪里有问题?” 贝爷深思熟虑之后,回答道:“哪儿都有问题。” 卫然又要抓狂了,你这句话就相当于“整本书都是重点”,听起来就让人很恼火! 贝爷也觉得自己用词不当妥当,但依然坚持道:“你的问题确实太多了,令人眼花缭乱,我难以形容完,不如再打一次,我努力找出最大的问题。” 卫然无奈,吃了些丹药之后准备再试。 第二次出发的时候,卫然猛的想起一件事:“贝爷,我没有死战到底,而是选择用水遁逃跑,这样符合荒野求生的宗旨吗?” 贝爷淡淡道:“你如果不逃跑,那不是荒野求生,而是荒野求死。” 这么一说,卫然就放心了。 第二次进攻尾锤牛的时候,贝爷终于出言指点:“太飘了!你怎么能把刀法当剑法使?玩什么飘逸呢?你得一招一式,又狠又准!” 卫然很想停下来好好思索一下贝爷这番话,然而尾锤牛不会给他思索的时间。 第二次卫然又是惨败。 回到贝爷身边之后,卫然把刚才的战斗复盘了一次,并诚心请教怎样才能不飘。 贝爷赞道:“你这个总结的习惯非常好,至于想要不飘,你先把重心压低一点——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军方用刀的重心不低对不对?” 卫然老老实实点头,这确实是他心中的疑惑。 贝爷道:“军方那些人专门练刀的,没有其他武器带来的习惯,你是练剑半路练刀,而且想要刀剑双修,只能借助这种辅助手段,等以后再改就是。” 要改一个习惯确实很难,但仔细想想,一个人在炼精境时的战斗方式,和在金丹境时的战斗方式,简直天差地别,但也很快就适应了。 所以贝爷说的“以后再改”,是可行的。 战斗第二天,卫然依旧是被虐,贝爷问道:“你感觉自己的刀法是否变得纯熟了一些?” 卫然脱口而出道:“没有,倒是逃命的技巧变得纯熟了一些。” 贝爷皱眉道:“没有变得纯熟吗……看来难度还是太小了,求生欲望还不够,得换个更强力的妖兽……” 卫然连忙道:“刚才说错了,我感觉刀法确实变得纯熟了一些。” 第三天,卫然依然被尾锤牛虐待,但情况稍微好了些,不是那种一边倒的毫无悬念的战斗,而是稍稍打了个有来有回。 夜里,卫然从乾坤袋里把丹药倒出来点数。 来震泽半个多月,所耗费的丹药比之前人生二十四年加起来还多好几倍,幸好这些丹药基本来自叶知秋,吃起来不心疼。 贝爷瞥了一眼,道:“你把丹药给我交了。” 卫然吃了一惊:“连丹药也不准吃?” “那倒不是,可以吃,但是要有计划的吃,我怕你吃得太急,影响我的训练计划。” 既然已经上了贝爷这条贼船,卫然无奈之下只得乖乖上交了所有的丹药。 又过了两天,贝爷突然离开了,没有观看卫然和尾锤牛的战斗。 卫然隐隐猜到了什么。 第七百九十三章 刀法大成 如卫然所料,管先生来震泽了。 管先生不但来了,而且花了点时间搜索到了贝爷所在的区域。 但他没有贸然进攻,而是跟贝爷谈了谈。 待贝爷回来之后,卫然迫不及待的问道:“如何?你有没有把那管先生杀了?” 贝爷奇道:“我为什么要杀他?他很有礼貌,又懂分寸,我对他观感很不错。” 卫然愣了一下,这才想起贝爷早就说过只传刀法,不会替他解决敌人。 “那你和管先生谈的结果如何?” 贝爷微微一笑:“你知道吗?当你的实力超过对方一大截的时候,你和对方的商谈会十分顺畅。我说我在这儿寻找金雷公和一种灵株,需要一个月时间,请他们务必等等,一个月之后我会离开,到时候随他们怎么办。” 卫然道:“这招缓兵之计不错,成功的骗过了他们。” “怎么是骗?”贝爷道,“我不喜欢骗人,我说的句句是实话,你并非那种百年难遇的练刀奇才,只不过看在基本功特别扎实的份上,才教你一个月,一个月之后无论你领悟多少,我都会离开,去做自己的事情。到时候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卫然惊道:“你一走,那我岂不是要死在管先生手里?” 贝爷连连摆手:“怎么会?那玉京剑派的小姑娘不是替你去拿家乐葫了吗?等你拿到家乐葫之后,必定瞬升观星境,而你修炼了《太清合气丹经》,练就阴阳合气金丹,发挥出双倍战斗力,那管先生岂是你的对手?” “你这么一说,连我都觉得自己很强了……” “我劝你少些杂念,一门心思练刀才是正经。” 当管先生等待五天,也就是卫然练刀第十天的时候,他向贝爷提出了自己的想法:“贝爷,你先前总说要我忘掉所有剑招,才能练好刀,但我发现剑法和刀法还是有一些共通之处,我的剑法可以说很不错了,如果能把这些共通之处运用到刀法里,岂不是速度快很多?一个月时间有限,省下的这些功夫,我可以做更多的事情,学更多的东西。” 贝爷微微有些不快:“你总是想着投机取巧的事情,剑法和刀法确实有一些共通之处,我岂能不知道?但你把共通之处带进去的同时,也把用剑的习惯带进去了,对于刀法来说,那就是画蛇添足的坏习惯!而区分这些坏习惯和共通之处又得花费很多心思……” 卫然笑了笑:“贝爷说得对,坏习惯确实很容易跟着带进去,这种区分对于别人来说很费心力,还不如全部忘掉——但对我来说,是很轻松的事情。” 贝爷愣了一下:“你口气这么大?” 卫然道:“这种费心思的事情我最擅长了,因为我是学霸。” “学霸?”贝爷听到了一个新词语。 卫然道:“你在云梦泽呆那么长时间,应该听说过玄星阁的《弈星窥天算经》,而我,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弈星流的讲师,我特别擅长计算、区分之类的。” 贝爷挠了挠头:“简单的来说,就是那种费脑子费神的事情,对你来说都不是事儿?” “就这意思。” 贝爷想了想,决定不再阻挠卫然:“你有你自己的思想,这本是一件好事。但是既然你不按我的路数来,最终能否成功,我可不保证。” 卫然连忙道:“你不生气我就已经很庆幸了,哪能让你保证什么?我的想法也很简单,这一个月很珍贵,我得尽量多学点东西,所以才想出这么一个加速的法子。” 也得亏贝爷是西方人,观念和东方人不同。 若换了一个东方的刀法师父——什么?你想不按我的路子来?那你还要我教什么?反了天了!你这么厉害怎么不自己琢磨呢?怎么还让我教? 贝爷是很开明的,竟然由着卫然的想法。 练刀第十二天的时候,贝爷给卫然换了训练对象,改成了虹羽夜鸟。 跟尾锤牛相比,一个笨重一个轻盈,一个掌握地面,一个掌握天空。 更换训练对象,也是为了让卫然足以应付各种状况。 第二十天时,训练对象又换成了斩尾苍狼王,是一种没有明显的弱点,综合能力比较强的妖兽。 这些日子,卫然全身心的沉浸在训练之中,甚至没有察觉到时光飞逝。 不知不觉,到了贝爷离开的日子。 前期五天加上后期一个月,卫然一共接受了三十五天的特训,如今他的刀法突飞猛进,威力惊人。 沼泽里刀光纵横,贝爷看着卫然施展了一套刀法,满意的说:“你先前有自己的想法时,我还不以为然,事实证明你是对的,你做到了区分!把刀的习惯和剑的习惯区分开来,互相借鉴互相促进,却又没有混淆起来,也没有变得混乱,这很难得!” 卫然谦虚的说:“这都是时间紧迫给逼的,不得不想一个偷懒的办法,你原来的办法才是正道。” 贝爷感慨道:“你现在已经是一个刀法高手了,我教了你很多东西,但想要真正把他们全部融会贯通,可能需要三年五年的时间,到那时候,你就可以称之为刀法宗师了——不,是刀剑双绝!” 卫然郑重的鞠躬行了一个大礼:“这全靠贝爷悉心教导,耐心指点,这份恩情,我卫然不会忘记,他日必有报答。” 贝爷道:“我想做的事情自己都能做到,用不着你报答,你若真的有心,就把刀法发扬光大,让修行者们知道刀法并不比剑法差!” 卫然正色应允。 贝爷道:“此间事已经圆满,我该走了。” 卫然愕然道:“贝爷你就这么走了,那我该怎么办?” 姜竹喧还没回来,贝爷就要走,这样一个真空期他该如何面对管先生这样一位强敌? 贝爷道:“剩下的问题你自己解决,这不在我事先承诺的范围之内。” 卫然连忙道:“你辛辛苦苦教了我一个多月,回头我就被观星境给杀了,不觉得白忙活一场吗?” 贝爷淡淡道:“我辛辛苦苦教了你一个多月,如果你连求生都没学会,那才是真的白忙活一场。” 卫然叹了一口气,知道贝爷是个极有主见的人,便不再多说什么。 “等等,我收拾一下,我们同时离开。” 贝爷笑了笑,这一个多月的相处,让他对卫然有了一些了解。 这小子的性格,就是寻隙而入,抓住机会利用一切条件。 我的离开一定会引起管先生的关注,卫然就是要利用我来吸引对方的注意力,自己好趁机逃脱。 第七百九十四章 颜值主播乔碧落(上) 贝爷往北方离开,卫然朝南边离开。 就如他所料,贝爷的行动引起了管先生的注意,他趁这个难得的机会往反方向离开。 南方当然也有楼桑村的弟子在把守,他们一看到卫然的身影,立刻大声道:“什么人带着斗笠?不能露脸吗?” 卫然回答道:“我不能露脸的,我要10万订阅才能露脸。” “你究竟是什么来头?” “诗云,上穷碧落下黄泉。在下姓乔,名叫碧落,是一个颜值主播。” 那两个拦路的楼桑村弟子皆面露疑惑:“乔碧落?你说的那个盐值,是什么意思?” “老百姓吃饭必须的盐你知道吗?我就是管盐的帮主,你可以称我为乔帮主。” 两个楼桑村弟子面面相觑:“盐铁都归官府严加管控,他说的这个盐帮,那是跟朝廷作对的?” 卫然佯作警惕状:“你们是朝廷的人?” 两个楼桑村弟子顿时笑了起来:“乔帮主别紧张,我们是专门跟朝廷作对的人。” 卫然顿时放下心来:“看来我们是做的同样的买卖。” 楼桑村弟子道:“乔帮主请见谅,我们上头有吩咐,要围剿一个叫做卫然的恶贼,还请你摘下斗笠让我们看看真容。” 卫然爽快的摘下斗笠:“既然都是跟朝廷作对的兄弟,我就不摆什么架子了。” 斗笠下的面容当然不是卫然的真容,而是一张栩栩如生的面具。 看到乔碧落的脸之后,两位楼桑村弟子都面露惊讶:“听声音还以为你是个年轻人,没想到乔碧落你这么老!” 这也没办法,乔帮主的面具就是一个中年络腮胡汉子。 “乔碧落”道:“唉,我们这些练刀的糙汉子,哪里像你们用剑的这么飘逸?都是风里来雨里去,在最艰苦的地方练刀,以磨练意志,所以看上去有些显老。” 那两个楼桑村弟子依然没有消除疑心:“你说你是练刀的,能不能露两手?” 卫然有些不高兴:“你们这盘查有些太过了吧?震泽又不是你们家的!” 两个楼桑村弟子语气依然客客气气:“乔帮主请见谅,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若是上边怪罪起来,我们可没有好果子吃,你大人有大量,就露一手给我们开开眼界吧。” 他们俩口里说得客气,手中却暗暗扣住了传讯烟花,万一这个乔碧落施展不出刀法,是个假货,他们马上就传信求援,把所有人都叫过来。 卫然哪里看不出他们的小动作?这正合他意,于是面露无奈道:“也罢,那我就耍两套刀法,你们可不要再做纠缠。” “我们只是看看你的刀法是真是假。” 于是卫然拿出鸣鸿刀,耍了两套刀法,顿时沼泽里刀光霍霍,其锐利悍猛,逼的人眼睛都睁不开。 卫然故意选择了与自己剑法风格大相径庭的两套刀法,这两套刀法花巧很少,但是又狠又快,仿佛每一招都要与人搏命,杀气森森,狠厉得如被逼到绝境的孤狼。 而掌门级的基础刀法,让卫然的每一处细节都变得老练而自然,使人完全看不出破绽。 两个楼桑村弟子看罢,都觉得这样的刀法绝对是浸淫了十几年的功夫,流畅而老辣,绝非仓促练就。 这世上练刀的修行者并不多,而楼桑村弟子们都知道,卫然是个剑法高手,从没见过他用刀。 两个楼桑村弟子面面相觑,最终下了决定,任由这位乔碧落离开。 终于离开了楼桑村的包围圈,卫然回头望了一眼,心里松了一口大气。 此时管先生想必还在目送贝爷离开,而我已在不知不觉之中挣脱牢笼。 卫然继续往前走,他没有离开震泽,因为他和姜竹喧约定好了见面地方,不能离开太远。 所以他选择在震泽外围,这里与凶险的深处不同,是一个鱼米之乡,有大量的老百姓聚集在这里,有村落有集市。 人们不把外围叫做震泽,而是习惯称它为太湖。 “乔碧落”背着刀来到太湖旁边的一个小村子,打算在这里低调的生活一段时间,等待姜竹喧的归来。 大隐隐于市。 人越多的地方越便于隐藏。 卫然走到一个粗壮的妇人面前张口道:“请问……” 那粗壮的妇人猛地转过身来,只见她面如满月,张开血盆大口道:“你们这些男人,一个个心里龌龊,整天垂涎老娘的美色,老娘纵有几分姿色,怎么耐得住你们如此骚扰?” 卫然彻底无语,就你这模样,还称得上什么几分姿色? “大婶你误会了,我……” 那粗壮的妇人听到大婶二字,顿时怒从心头起,拿起一根竹竿就朝卫然的咽喉处刺过来。 卫然大吃一惊,我从头到尾说的话还不超过10个字,你就要拿竹竿来刺死我?这也太悍猛了吧! 看来是个民风淳朴的村子。 那粗壮妇人乍一出手,整个院子里的鸡仿佛有心灵感应一般,全部飞起来对卫然发动了攻击。 顿时二三十只飞鸡腾空而起,群起而攻,场面十分壮观。 卫然一边要闪躲那竹竿,更要躲避飞鸡围攻,顿时就显得捉襟见肘。 没办法了,本想好好问话,现在只能拔刀了。 卫然拔刀一挥,杀死了离他最近的那只鸡,然而下一刻,那粗壮妇人发出惊天动地的尖叫:“他杀了我的鸡!” 于是整个村子都轰动了。 “什么?竟然有人杀鸡?” 无数村民冲出来,一脸彪悍的对卫然发动了围攻。 卫然只想仰天长呼——老天爷,我仅仅是杀了一只鸡而已! 看来在这个“民风淳朴”的村子里,我想低调都不行了。 卫然挥刀大吼一声:“你们给我听好了!我是盐帮的帮主乔碧落,路过此处问路,你们胆敢对我无礼,我叫帮里的兄弟把你们村子给推平了!” 那粗壮妇人顿时掩面哭泣:“原来是个黑道的帮主,他不但杀了我的鸡,还要强抢我做压寨夫人,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说罢越哭越伤心。 卫然彻底无语,大婶,你的戏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多?我什么时候说要强抢你做压寨夫人了?你这相貌跟某个颜值主播差不多,我尊称你一声奶奶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强抢你做压寨夫人? 村民们纷纷劝道:“乔大婶,我看这帮主威武雄壮,恰好跟你同一个姓,你不如就从了他吧?” 卫然急道:“没有!我没有!谁说要抢她当压寨夫人?冤枉!天大的冤枉!” …… 第七百九十五章 颜值主播乔碧落(中) 最终,卫然还是在那个村子里住了下来。 那个村子名叫乔家村,有一半的人姓乔,卫然托假名的福,得到了村民们的认可。 乔家村的村民都算不上勤劳,有些年轻人甚至不事生产,天天打牌了事。 然而这个村子却十分富裕。 究其原因,是因为乔家村乃是进入震泽的第一站,很多修行者选择在这里打探消息,了解震泽的内部情况。 而修行者们往往出手阔绰,所以乔家村的人只要做好服务,提供好情报,就会有源源不断的钱财,不必辛勤去种田打鱼。 虽然粗壮妇人盛情邀请卫然住她家里,但卫然果断拒绝了。 他住在一家酒楼里。 说是酒楼,其实是个小酒馆,但人来人往的,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卫然在这里等待姜竹喧,是最方便的选择。 酒楼的名字没什么新鲜的,就叫乔家酒楼,但每天来来往往的人可有点新鲜,三教九流的人虽然称不上络绎不绝,但也绝不罕见。 卫然一心想着等待姜竹喧,在乔家村显得十分低调,平时与人来往不算热情也不算冷漠。 村民们也知道这位“盐帮帮主”一心等人,没有太多交际的心思,他们也不会傻到去探查卫然的内情。 乔家村常常有修行者来往,上一个好奇宝宝去探查修行者秘密的,坟头草已经几十尺高了。 于是双方相安无事。 过了几日,卫然一如既往的在乔家酒楼里喝酒,忽然门口走进来一个绯衣女子。 卫然猛的转头,定晴一看才发现那女子不是姜竹喧,只不过衣服颜色相近罢了。 无意中多看了两眼,卫然发现那女子身上背着一张弓,他顿时心生好感。 用弓箭的人虽然比用刀的人多,但也不算什么大众武器。 卫然曾经得到北地箭神的传授,在弓箭上颇有心得,一眼就看出来这女子练弓的时间并不长。 而是那张弓就不属于什么高级货色,巧的是,卫然初学的时候,恰好用的和女子同样的弓——破甲弓。 卫然心中一动,放下酒杯缓缓朝女子走去,有心借弓一看。 然而走向那女子的,并不只卫然一个人。 两个面目凶横的黑道人士一屁股坐在那女子的对面,嬉皮笑脸的说:“小妞,陪大爷喝两杯?” 那绯衣女子板着脸道:“不喝。” 为首那个精瘦的黑道人士不怒反笑:“不想喝酒?难道是想玩点更刺激的?也行,豹哥就陪你好好玩玩!” 旁边那个又黑又胖的手下闻言哈哈大笑,附和道:“小妞你有福了,我们豹哥的技术在整个太湖都有名,包你舒舒服服的,最后都舍不得离开豹哥的床!” 绯衣女子怒道:“滚!” 黑胖手下尖笑道:“豹哥你听到没?这小妞迫不及待的说了一个滚字,代表着什么?代表着她一心只想着和豹哥滚床单!” 豹哥微笑着点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我的技术扬名在外,哪个被我睡过的小妞不赞一声好?” 两人依然在肆意调戏那绯衣女子,卫然根本无视这两个黑道人士,脚步不停地走到绯衣女子身边。 豹哥顿时瞪起眼睛,恶狠狠的盯着卫然:“你想做什么?” 卫然面色平静:“我想借这姑娘的弓看一看。” 那黑胖子立马道:“豹哥,这汉子本来想替美人出头,一见豹哥你厉害,就乖乖认了怂,找了个烂借口说什么借弓看一下?我呸!这破弓有什么好看头?” 卫然不想理睬那黑胖子,他待在乔家村是为了等人,不是为了当见义勇为的英雄,不宜胡乱替人出头。 万一这绯衣女子跟他们是一伙的呢?一起演一场苦肉计,我岂能不仔细观察观察? 不过卫然是真的想看看那破甲弓,那是4年之前的青涩记忆,当年他才炼精境,刚刚结识谢宇不久,在象棋社里遇上了北地箭神,那时训练用的就是这种破甲弓。 那破甲弓陪伴了卫然一年多的时间,后来不堪高强度的战斗坏掉了。 破甲弓虽然平平无奇,却足以勾起卫然的回忆。 所以卫然直接无视黑胖子和豹哥,向绯衣女子提出借弓的申请。 绯衣女子本以为卫然是来帮助她的,没想到卫然“认了怂”,并为了挽救自己的脸面,笨拙的“以借弓为借口”。 她本来就没心思管什么弓,此时失望之下,更加不可能把弓借给卫然。 既然绯衣女子不借,卫然也没法强求,只好坐在旁边的桌子上,任由事情发展。 这样一来,不光是豹哥和黑胖子,其他围观的众人都坐实了“乔帮主认怂”的事实。 “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想英雄救美,然后半途认怂,笑死人了。” “你说认怂就认怂吧,好歹说句漂亮话,找个好听点的借口,说什么借弓一看?理由也太烂了。” “这个乔帮主,平时看着威武雄壮的,没想到事到临头却是个怕事的。” “你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乔帮主跟到绯衣女子非亲非故,不帮忙也无法苛责——你不也没帮忙吗?” “我……我那是……哼,我又不是什么帮主,乔帮主身为盐帮的帮主,理应有些英雄气概才对!” 众人说话的时候,豹哥和黑胖子继续调戏那绯衣女子,酒楼中的看客们对这种事情习以为常,纷纷采取了观望措施。 你一个女的,敢独自进入乔家酒楼这种地方,那你就应该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那绯衣女子当然不从,争吵之间互相拉扯,那张破甲弓不经意的掉在地上。 卫然伸手一探,就抓起了那张破甲弓,轻轻的拨了拨。 这熟悉的手感…… 卫然不禁感慨万千,想起了自己抗蛮的经历,那时候自己真是太弱了,弓箭成了保命的神器。 而如今,弓箭对卫然来说,只是一个锦上添花的武器。 豹哥依然在调戏那绯衣女子,而黑胖子则好死不死的来找卫然的麻烦。 “那汉子,演戏演上瘾了是不是啊?还真的借弓来看啊?”黑胖子来到卫然身前。 那绯衣女子斗不过豹哥,气的大声喊道:“你敢对我无礼,我可是玄星阁的弟子!” 豹哥放声大笑:“玄星阁?狗屁阁!看清楚,这里是扬州!不是特么的荆州!” 而卫然听到玄星阁三个字,眼中的寒芒一闪而逝。 原来绯衣女子是玄星阁弟子,那么这件事我就不能不管了! 第七百九十六章 颜值主播乔碧落(下) 像豹哥与黑胖子这种货色,在卫然眼里不过是跳梁小丑,随便一个动作就能摁死。 之所以前边一直没有发作,是因为想要保持低调,他很明白自己最重要的任务是什么。 在乔家酒楼,调戏女子这种事情几乎每天都会发生,如果每一件都要管,那卫然什么都不用干了,干脆当个城管得了。 然而这个女子既然是玄星阁弟子,那就不得不插手了。 卫然正琢磨着以什么方式插手显得自然一点,那黑胖子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他耀武扬威的喊道:“说你呢!拿着把破弓看来看去,装什么大尾巴狼?爷跟你说话也不理不睬?” 说着就劈手来夺卫然手中的那把破甲弓。 卫然手掌一翻,把弓压在桌子上,淡淡道:“我跟你好好说话,你怎么突然动手?” 那黑胖子果然上钩,嘿嘿一笑:“动手怎么了?打坏桌子爷来赔!” 卫然只是摇头:“我不想和你动手。” 他表现得越忍让,那黑胖子越想欺负人:“你不想,爷想!说最后一遍,把弓给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不给。” 那黑胖子森然拔剑:“这可是你自找的!” 他唰的一剑刺向卫然的脖颈,出手诡异,令人防不胜防。 卫然叹了口气,重复了一遍对手的话:“这可是你自找的。”他一挥手,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然后一个血淋淋的手掌掉落在地上。 黑胖子发出尖厉的嚎叫,震得整个酒楼的窗棂簌簌作响。 他连滚带爬的跪在地上把断掉的手掌捡起来,脸上尽是惊恐和愕然。 围观者们面面相觑:“你看到他出刀了吗?” “没有,我只见到手一挥,也没见到刀光。” “那应该是出刀了吧?” “但他的刀明明在鞘中,仿佛根本没有拔出来过。” “看来这个乔帮主有两下子。” “我还以为用刀的没一个高手呢。” “哼,我早就料到了,黑胖子怎么可能是乔帮主的对手?” “先前的忍让,是人家帮主有气量!” “没错,有本事的人忍让,那叫气量,没本事的人忍让,那叫怯懦。” “呵呵,乔帮主本不欲与那黑胖子一般见识,那黑胖子嚣张跋扈,自讨苦吃。” 这些围观群众纷纷化身事后诸葛亮,一个个“早就料到乔帮主很厉害”的模样,完全忘记了先前自己是怎么私下议论卫然的。 卫然也不跟这些喷子们一般见识,他们若是生在现代,那肯定是一群键盘侠。 天不生我键盘侠,喷道万古如长夜。 那黑胖子吃了一个大亏,哭着喊着来到豹哥身边,恳求豹哥给他找回场子。 豹哥顿时放开那玄星阁女弟子,抄了一把剑在手里,站起身来沉声道:“这位用刀的朋友,不知如何称呼?” 卫然淡淡道:“不知道你们这的规矩有何不同,在我的老家,问别人的名号之前,一般要先报上自己的名号。” “在下大江连环坞的二舵主,姓鲍,道上的朋友常称我一声豹子头。” 卫然点头道:“原来是豹子头,我乃盐帮帮主乔碧落。” 说完就没有了下文。 这下豹哥就有点尴尬了,该怎么接呢?我是二舵主,自恃身份,但别人可是个帮主,论地位的话,他好像还高一点? 那可不行,这时候怎么能堕了气势?所以我们不论地位,论身手! 豹哥道:“既然是道上的朋友,那就要守道上的规矩,我们道上的规矩很简单,绿林中人不论出生不论地位,就论本事!” 卫然面无表情的说:“豹哥的意思是手底下见个真章?” 豹哥森然道:“正是此意!江湖上总有人传言,用刀的没几个高手,也不知道这传言是真是假。” 卫然淡淡道:“你想证实这条传言的真假,只怕要付出性命的代价。” 豹哥昂然道:“你剁了我手下一只手掌,我们黑道义气当先,无论如何也要替他出头才是,就算付出性命的代价,那也是义之所向!当然,前提是你真的能胜过我!” 这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顿时引起了酒楼中不少人的共鸣,这些三教九流的人纷纷为豹哥叫好。 就连卫然都忍不住鼓掌:“不愧是二舵主,天生适合当舵主的人,手底下的本事没几分,嘴皮子却很会说!” 豹哥顿时大怒,怒气勃发之下,响起滋滋雷光,毛发根根树立,不像豹子,倒像一头发怒的雄狮。 有见多识广的顿时喊出声来:“是迅雷身法!” “迅雷身法集速度与攻击于一体,又强又快,这下乔帮主难了!” “豹哥动真格的了,乔帮主毕竟是用刀的,真实战斗力比同等级的剑客差一些,这回只怕要栽!” “唉!你说这乔帮主练什么不好,非要练刀!如果他是用剑,胜负还尤未可知呢!” 看客们都清楚,大江连环坞离这儿比较近,盐帮离这儿远的很,所以他们说话间都比较顾忌连环坞的面子。 卫然眼皮子一跳:迅雷身法?这怎么有点像某个下载软件的名字?那就请你试试我的百度网盘刀法吧。 嗡的一声,豹哥身形闪动,如同风驰电掣,令人目不暇接! 他就这么一撞,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好快的速度! 那速度快到什么程度呢?快到直接撞到卫然的刀口上,差点刹车都刹不住。 卫然什么也没干,就是横刀一架,等着豹哥撞上来送死。 豹哥惊出一身冷汗,连忙狼狈的一扭身子,由于速度太快,刹车惯性太大,撞破了一张桌子和三条椅子。 卫然面无表情的说:“你们赔。” 豹哥面露惊疑,我怎么直直的往刀口上撞过去?这是运气的原因吗? 看客们有些不明就理,继续鼓动豹哥进攻。 豹哥一咬牙,又是嗡的一声,身形如迅雷般闪动,风驰电掣的一击! 而卫然只是稍稍将刀锋扭转,豹哥的身形特意画了一条弧线,然而最终又往刀口上撞了过来! 怎么回事? 豹哥再次惊出一身冷汗,连道邪门。 “哼,今天就算打个平手,下次再领教高招。”豹哥明明已经开始打退堂鼓,脸上依旧一副黑道巨擘的傲气。 卫然哈哈一笑:“平手?你说我们打个平手?” “我先把话放这儿。”卫然眼中神光爆射,突然提高了音量大声道,“你能撑过十招,算我输!” 第七百九十七章 Win9斩华雄 说实话,如果豹哥就此认怂,卫然也不会继续追究下去。 毕竟他和那玄星阁女弟子素不相识,能帮一帮就仁至义尽了,没有必要把事情做绝。 可惜的是,卫然虽有心放过豹哥,豹哥却在乎脸面,不肯当众认输。 “乔帮主,我说打个平手是给你台阶下,你非要如此纠缠,可别怪我豹子头不留情面!”豹哥咬牙从乾坤袋中一掏,拿出一个蓝色的果子。 从豹哥的表情来看,这果子似乎价值不菲,用起来比较心疼,应该是他压箱底的绝活。 豹哥吞下那蓝色的果子,头发刷的全部变白,根根精神抖擞的树立,而眉心也出现了一个蓝色的菱形。 白金迅雷身法! 他浑身的气势以肉眼可见速度高涨起来,举手投足之间散发出一股精悍迅猛的感觉。 加强后的迅雷身法,加以白金二字,代表着更快的速度,更强的力量。 豹哥再次发起冲击! “呲啦”一声,迅疾如雷光!众皆惊呼:“好快的速度!” 所有人还没看清,但两人的交手又过了一个回合。 二人立定,卫然毫发无损,而豹哥脖子上出现了一道新的血痕。 他浑身冷汗涔涔——差一点!差一点就把脖子给削断了! 整个过程中,卫然的动作幅度很小,不过是扭转身子,稍稍改变刀锋和刀尖的方向。 而豹哥则是威风凛凛的把自己往刀口上撞。 卫然笑道:“你速度太快,有点刹不住车。” 豹哥面现羞恼,再次发起攻击! 不过他这次学乖了,不是冲击,而是扑击。 但是扑到一半,他突然脸色大变,顾不得狼狈,慌忙一个滚子滚在地上,强行改变了扑击的路径。 因为扑击路径上有明晃晃的刀尖在等着他撞上去。 平心而论,豹哥的应变能力还是不错的,及时感知到危险并能强行躲过。 但是落在旁观者眼里,这一切就变得十分滑稽,豹哥不断进攻,不断的往刀口上撞,然后如受惊的小狗一般满地打滚,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哪有一丝二舵主的风范? 卫然笑道:“豹哥这一手突然滚地的表演让我大开眼界!” 豹哥满脸惊疑与恐惧,无论他怎么进攻,对方总能找到合适的角度,仿佛把他的一切都牢牢掌握! 卫然提醒道:“这才第三招,你还有七招机会。” 众人议论纷纷:“我看这豹哥十有八九要输。” “你懂个屁,你知道豹哥真正的绰号是什么吗?诡身猎手!这个绰号很少有人知道,却代表着豹哥真正的特性,那就是诡诈!” “我明白了,豹哥这是在示敌以弱。” “没错,一旦他发挥出隐藏的实力,那就是乔帮主落败之时!” “原来豹哥隐藏了实力,这回是乔帮主托大了,不应该定下什么十招的限制。” “也许乔帮主实力稍稍胜过豹哥,但也只强了那么一丝,想要十招内获胜,绝无可能!” 听到这些议论,卫然有些好笑:“二舵主,他们对你很有信心,你可不要辜负他们的期待,再试一次吧。” 众人纷纷大声道:“豹哥,不要隐藏实力了!给他点颜色瞧瞧!” 豹哥心中暗暗叫苦,我哪有隐藏什么实力?你们不懂不要乱说好不好? 毒奶,你们这是毒奶! 在众人的起哄之下,豹哥再次发起冲击。 然而这次他的运气没那么好了,被削掉了一根手指。 豹哥终于醒悟过来,进攻是不可取的。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再无翻身之地。 因为他仅仅需要撑过10招,就能把面子扳回来。 进攻不可取,但他知道自己还有闪避一途。 白金迅雷身法虽然无法助他进攻,但用来闪避对方的招式是极好的。 说到闪避,豹哥是很有信心的。 想通此节,豹哥心中大定,竟一改之前的狼狈,对着卫然勾了勾手指:“乔帮主,我的进攻结束了,现在轮到你进攻了。” 卫然岂能看不穿他的意图?当即心中暗笑——你这些小花样,在我面前简直是班门弄斧。 他一点都不着急,转过头来慢条斯理的对着乔家酒楼的掌柜道:“掌柜的,这一战我若是胜了,你可否赠我一壶酒?” 掌柜的笑道:“乔帮主如此英雄,区区一壶酒又何足道哉?小二,上酒!” 别人怕得罪豹哥,掌柜的却不怕。敢在这种三教九流的地方开设酒楼,没点后台没点硬背景迟早要亏死。 酒楼开得小,像个酒馆,不是因为没钱扩大,而是因为常有争斗,建小一点方便重修。 像豹哥和黑胖子这样嚣张跋扈的人,顾及乔家酒楼的后台,开打之前也会说一句“打坏了我来赔”。 掌柜的压根不靠卖酒赚钱,他根本不怕争斗,一旦酒楼里发生了大事,那么他的店子名气就打出去了,所以他甚至会刻意促成一些争斗。 豹哥见卫然光顾着和掌柜说话,顿时急了:“你到底还打不打?” 卫然微微一笑:“慌什么?还有六招,到时候一眨眼的功夫就完事儿了。” 豹哥怀的什么心思,卫然清清楚楚。 白金迅雷身法,确实很善于闪躲,但维持这样强力的状态,一定会耗费不少真气。 卫然亲身验证过,他自己的“将进酒”“侠客行”“蜀道难”这些强力形态,都是有时间限制的。 所以他只需要和掌柜的说两句话,拖延时间,豹哥就会不战自溃。 那小二胆子也颇大,麻利的提了一壶酒上来。 卫然哈哈一笑:“酒太凉,怎配得上豪杰们的热血?快拿去温一温。” 小二哪敢多嘴,麻利的提着壶去温酒了。 豹哥有心想阻止他们的谈话,直接进入战斗,然而这番话说得豪壮,人人称好,他一人反对也没什么用。 最终他支持不住真气的飞速消耗,不得不解除了白金迅雷身法。 当雷光褪去的那一刹那,卫然的身形如箭矢一般激飞而出,刀光刷的照亮了整个酒楼! 豹哥面如土色,竭力想要闪躲,然而失去白金迅雷身法加成的他,如何躲得过卫然的刀? 一眨眼的功夫,卫然的刀架在他脖子上,冰冷的刀锋刺得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我认输……”豹哥颓然坐倒,以难堪的姿态宣告了这一场战斗的结束。 壶中酒尚温。 (这里有个冷笑话。微软公司的电脑系统,Win8之后直接是win10,中间没有win9。那么win9究竟去哪儿了?中国网友回答——win9斩华雄去了。) 第七百九十八章 多喝热水 豹哥曾有不少英勇事迹。 曾经孤身闯入军营,格杀二十个军方高手,救出同伴。 曾经与白狼国巨汉恶战三天三夜,最后双方力竭战平。 曾经在大江连环坞的内乱之中,连杀叛徒百余人,浴血救下总舵主。 然而他的这些英勇事迹,在今天全都变成了一个笑话。 说是说十招,但对手实际上只出了一招,就把他给解决了。 身为败者,他面色颓败,任由“乔帮主”处置。 “败者死,道上的规矩我懂。”豹哥喃喃道。 卫然道:“我们盐帮和连环坞隔得甚远,向来没什么冲突,我也不要你死,你只要自己剁下一根手指,然后发下心魔大誓,永远不再找这位姑娘的麻烦,也不派手下和朋友来找麻烦,我就会放你走。” 豹哥愣了一下:“剁一根手指?” 因为先前在战斗中,卫然已经削掉了他一根手指,此时他自己再剁一根,就相当于两根。 就是这一犹豫的功夫,卫然又冷冷道:“再加一根。” 豹哥顿时噤若寒蝉,哪敢再多说半个字?咬咬牙剁下左手两根手指,然后发下心魔大誓,最后急匆匆的离去了。 他手下那黑胖子鬼鬼祟祟的探手抓向那两根手指头,因为短时间之内是可以接上去的。 然而还没抓到,被卫然眼神一刺,不由得一缩,顿时连滚带爬的逃走了。 看客们纷纷面露震惊,豹哥在乔家酒楼也算得上是一个狠人物,常常调戏女子,什么时候吃过瘪? 冲突刚起的时候,几乎没有人看好乔帮主,没想到最终乔帮主胜的如此轻松! 卫然对那玄星阁女弟子道:“让这种人道歉是没有任何用处的,付出代价才是实际。” 玄星阁女弟子见卫然气度豪迈又身手不凡,顿时心生崇敬,走上前行礼道谢:“多谢恩公搭救,我名叫……” 卫然做出一副钢铁直男的模样,摆摆手道:“不必多言,我本无心搭救你,是他们非要主动找上我,如果你要谢的话,不如谢谢你这张破甲弓吧。” 众人都暗笑,这位乔帮主也太不解风情了,英雄救美之后,美女主动上前搭话,正是获取芳心的好时候,你却连别人名字都不让说出来,还说什么不如谢谢这张破甲弓? 不解风情! 那女弟子被拒绝之后,有些错愕,又有些羞恼,但终究无法对恩人说出什么不快的话来。 卫然转身离去,走了两步突然想起先前挣扎的时候,那黑胖子用阴寒的真气按了玄星阁女弟子一下,此时女弟子体内应该还留有寒气,应该喝些热水驱除寒气。 于是卫然再次化身钢铁直男,回头说了一句经典台词:“多喝热水。” 钢铁直男有很多经典语录,比如“又怎么了?”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没生气就好,我去打游戏了。” “算我错了行吧?” 等等等等。 然而这些语录加起来都比不上那一句最经典的“多喝热水”。 玄星阁女弟子听到这4个字,对卫然再没有半点想法,于是卫然成功的摆脱纠缠,继续住在酒楼等待姜竹喧的到来。 经过豹哥的事件之后,乔帮主这个名字在乔家村有了不小的名气。 不过乔家酒楼每天都有新鲜事,加之卫然的刻意低调,乔帮主的名字只火了一小会儿,又逐渐被人遗忘。 可惜的是,虽然卫然想低调,但事情总是主动找上门来。 这一天,卫然正在房中修炼心法“长安古意”,他已经修炼到了最后一层“古意”,如果修炼圆满的话,可以提高受伤的恢复速度,弥补一下因为天谴而失去的特殊体质。 然而他的修炼被敲门声打断了。 “乔爷?乔爷?” 是店小二的声音。 卫然睁开眼道:“有什么急事吗?” 店小二急道:“外边有人指名道姓的要见乔碧落。” “是个什么人?” “一个糙汉子,没有报上自己的姓名,头发有点红色,看上去像是黑道的……” 店小二还没说完,卫然一听不是姜竹喧,立马打断道:“没兴趣,我在修炼,替我回绝吧。” 话音一落,门口传来店小二的惊呼,有人一巴掌将店小二拍晕,然后猛地一脚就把卫然的房门给踹飞了:“乔碧落!给老子滚出来!” 卫然目光一冷:“你好大的胆子。” 那红发糙汉子眉毛一挑:“我胆子再大,也没你的胆子大!” 卫然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站起身来问道:“我们素不相识,你究竟是谁?为何来砸我的场子?” 那红发糙汉子道:“我叫李正超,乃是盐帮堂主,路过乔家村,特意来拆穿你这个冒充帮主的假货!” 卫然心里咯噔一下,我当时只是随口一说,把颜值主播的颜字改成了盐帮,当时只想着盐帮离这儿挺远,便随口说了。 没想到这才几天,真正的盐帮人找上门来了,运气也太差了吧…… 这可不得了,我这假冒的身份可经不起对峙,一旦被拆穿,就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甚至可能会把管先生引过来。 卫然心念电转,口中大吼一声:“放肆!竟敢对帮主无礼!” 李正超面现轻蔑:“我们帮主可是一个金丹境高手,你不过区区凝神境,也有胆子冒充帮主?活腻了是吧?” 卫然左顾右盼,虽然店小二已经昏迷,但若有旁人听到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他情急之下使出恒河大手印,一个巨大的透明拳头带着万斤之力轰然砸出! 喀啦啦,酒楼的客房经不住大力的碾压,连着墙壁带窗子直接被碾成了碎末! 面对如此沛然莫御的大力,李正超满脸惊愕,心悸神摇! 他做梦都没想到一个凝神境竟然可以发出如此威力绝伦的一击! 卫然表面上是个凝神境,但实际上对力量的理解已经到达了金丹境巅峰,离观星境只有一步之遥,岂是普通凝神境所能比拟? 记得诸天教山门口的谷傲之,境界从观星境跌落到金丹境,但实力比金丹境要强。 而卫然当年在凝神境的时候,就拥有与金丹境一战的实力,此时他再回凝神境,比当年的凝神境更强! 强许多! 呼啦!李正超的身形如败絮一般飞出,卫然微微一笑:“我这一拳下去,你可能会死。” 第七百九十九章 逐梦演艺圈 当卫然的恒河大手印打出来的时候,李正超就没想过自己还能活。 这已经是远超出境界的力量了。 这不应该是凝神境的力量! 然而最终李正超还是活下来了,原因很简单,卫然留手了。 卫然不杀李正超,不是因为心慈手软,而是有自己的计较。 如果盐帮的帮主杀了盐帮的堂主,很多人会猜想这其中有什么内情。 卫然不喜欢这种猜想,那样会让自己变得不安全。 但如果反过来,能够利用李正超证明自己帮主的身份,那岂不是等于更安全吗? 卫然从三楼一跃而出,抓住李正超的头按在地下,低声道:“想活吗?” 李正超被骇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疯狂眨眼睛表示想活。 卫然低声问道:“盐帮的帮主叫什么名字?” “叫上官……叫乔碧落!” 卫然满意的点头,把李正超扶了起来,哈哈一笑,跟他勾肩搭背,亲密无比。 李正超整个人都是懵的,直到乔家酒楼的掌柜走出来,他才反应过来,配合卫然表演,连忙道:“帮主神威,属下佩服!” 卫然对掌柜的说:“掌柜,这是我一个手下,像我请教拳法,我露了一手,把你墙壁打破了,该赔的我照赔。” 李正超马上道:“岂能让帮主破费?酒楼的损失理应由我来付!” 卫然心中暗暗竖了一个大拇指,小伙子演的不错,非常符合人物行为逻辑,有前途! “忘记向掌柜的介绍了,这是我们盐帮的堂主……” 掌柜接口道:“我知道,李正超嘛,他三年前来过一次的。” 卫然赞道:“掌柜的好记性。” 这对卫然来说是最好的处理,掌柜的认证了李正超的身份,而李正超认证了“乔碧落”的身份,简直完美! 接下来的日子李正超就住在卫然的隔壁房间,他被卫然强行留住配合演戏。 对于李正超,卫然是软硬兼施。 如果表现好,不但送他增加修为的灵株,心情好了还指点一两手刀法剑法,让他受益无穷。 如果表现不好,简单,就是一个死字。 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怎么选,更何况李正超这样的机灵人? 最重要的是,“乔碧落”只要求李正超演戏一两个月,到时候一拍两散,没有任何纠葛。 黑道堂主李正超华丽转身,开始为演艺事业而奋斗,逐梦演艺圈。 而此时,震泽深处的管先生已经很不耐烦了,他们搜索了很久,始终找不到卫然和姜竹喧。 他们不知道姜竹喧已经离开,更没料到姜竹喧会和卫然分开,所以依然按照先前的部署搜索。 可是无论他们怎么搜,都一无所获,甚至因为深处的危险而折损了一些人手。 “欧阳,你过来。”管先生唤道。 如今身处震泽的楼桑村众人中,最得势的手下不是老张,而是一个叫欧阳一星的人。 前些日子管先生一到震泽,第1件事就是把令狐郁文骂了个狗血淋头。 紧接着心情烦闷的令狐郁文便以养伤为名退出了震泽,老张就跟着失势了,欧阳一星得到了管先生的青睐。 “欧阳,我且问你,外围的情报打探的怎么样了?” 欧阳一星皱着眉头:“外围一共有八个村子,我们已经搜索了其中六个,这6个村子甚至没有任何外地人的到来。” “剩下的两个村子哪个比较可疑?” “要说可疑的话,那肯定是乔家村了,乔家村比其他七个村子大十倍不止,乃是人来人往的集市,每天都有无数的外地人来来往往,我们的猎物如果想要躲藏,在乔家村是最合适的。” 管先生想了想,道:“我继续主持震泽的搜索,你带几个人去乔家村走一走。” 欧阳一星道:“管先生,手下无能,那乔家村鱼龙混杂,不知该如何查起。” 管先生微微一笑:“人的年纪大,其实也是有好处的,至少认识的人多。比如乔家酒楼的掌柜,我恰好就认识!我会修书一封,你拿着去找掌柜,乔家村里有他的协助,找人就很轻松了!” 欧阳一星大喜:“管先生人脉遍布十四州,属下佩服!” 管先生道:“好听的话就不必多说了,好好办事就行,一旦发现有什么异常,不要急着动手,第一时间发出信号,我会飞速来援,确保他们插翅难飞!” 欧阳一星离开之后,管先生不易察觉的叹了一口气。 他本来只是叶知秋的医生,虽然在楼桑村地位崇高,但其实并不看好叶知秋的造反大业。 他仅仅是为了朋友的身体而待在楼桑村帮忙。叶知秋死后,他便再没有理由留在楼桑村了。 他和叶思聪的关系也算不上好,之所以还在搜索卫然的踪迹,只是为了替死去的朋友尽一尽人事。 长期的搜索让他逐渐失去耐心,有点想抽身而退的意思,但责任心不允许他这么做。 解决这个卫然之后,我就隐居山林吧……叶思聪那孩子有自己的朋友,对于我们这些老年人似乎没那么信任,我又何必热脸贴冷屁股呢? 管先生默默下定决心。 **** 欧阳一星带着几个楼桑村弟子来到乔家村。 他们走在路上,觉得每个人都很可疑。 他们的感觉是对的,因为这里的大部分人确实很可疑…… 欧阳一星感到有点头疼,放弃了自己搜索的想法,老老实实的来到了乔家酒楼。 此时的卫然正在修炼长安古意,没心思看外边,否则他一看到身穿儒衫的人,一定会及时警觉起来。 欧阳一星找到乔家酒楼的掌柜,递上管先生的信,说明了来意。 掌柜的看了一眼信,讶然道:“管先生怎么跟楼桑村走到一块去了?” 不过他也没多说什么,楼桑村的人是反贼不假,但他这酒楼里每天来来往往的人,有很多不正派的,哪有心思管这么多? 于是他把最近住房的新客人登记簿交给欧阳一星查看。 欧阳一星从最下边看起,一边看一边问。 “这个冯大用是什么人?” “散修,北方人。” “这个李正超是什么人?” “盐帮的堂主,这人我认识。” “鬼脸儿?连名字都没有,很可疑啊!” “那你去看看呗。” “艳娘?她住哪间房?” “咳咳,问错了,我是说这个乔碧落是什么来头?” 乔碧落? 第八百章 文艺寡妇 掌柜的连续回答了八九个问题,隐隐有些不耐烦:“先前你说鬼脸儿有问题,我带你去查,结果没一点问题不说,还害我跟客人闹了一个大黑脸。后来你又说萧辉有问题,我又带你去,你说萧辉一个化气境的教书先生能有什么问题?你能不能有点谱?” 欧阳一星面露尴尬:“他不过是个化气境的教书先生,却打算往震泽里去,这不是最大的古怪吗?” 掌柜的冷哼了一声:“这世上不知死活的人多了去了,你管他哪来的胆子?说到胆子,你竟然敢问艳娘住哪间房?你知道艳娘是什么人吗?她可是齐云宗宗主的情人,你敢惹齐云宗?” 欧阳一星被掌柜的斥得没一点面子,连忙转移话题道:“掌柜的,你好歹也是有背景的人,像萧辉这样的小角色,你竟然也亲自去敲门?” “我是做生意啊……你们这些闹起义的,哪里知道我们生意人的小心翼翼?” 欧阳一星硬着头皮道:“我知道掌柜的苦衷,也请掌柜谅解一下我,上边派任务下来,我哪敢怠慢?” 掌柜的说:“这个乔碧落没问题,你要找的人用剑,而乔帮主是个刀法高手,那本事,那细节,一看就是扎实的基本功,没有10年苦练绝对做不到。” 欧阳一星道:“我倒是觉得有些问题。” “何以见得?” 欧阳一星解释道:“他身为盐帮的帮主,在这儿一住就是一个月,难道不可疑吗?哪个帮主这么闲的?” “他是在等人。” “你不是说有一个堂主叫李正超的在这里吗?他让李正超等着就是,何必亲自苦等?” 听到这里,掌柜的呵呵一笑:“年轻人,你还没成亲吧?” “掌柜的怎么知道?”欧阳一星奇道。 “有些人必须自己亲自等,让手下等着,那就是毫无诚意。” 欧阳一星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这乔碧落是在等一个姑娘?” 掌柜的说:“这只是我的猜测。当然我也不为难你,你要查,我就帮你去通报一声,不过先说好了,这位乔帮主深居简出,平时不见客人,你可能会吃一个闭门羹。” 欧阳一星想了想:“那你就说我仰慕他的刀法,想得到他的指点。” “所以你还是怀疑他的刀法是假的?我在这乔家酒楼二十几年,虽然实力不怎么样,但眼力自忖不差,在我看来,他的刀法真的不能再真!”掌柜的脾气很好,虽然不赞同欧阳一星的观点,但还是依言照办。 欧阳一星负手上楼:“是真是假,一试便知!” 欧阳一星的手下忍不住问道:“掌柜的,请教一下,这位乔帮主究竟是什么境界?” 掌柜的沉吟道:“应该是凝神境大圆满。” 欧阳一星嗤之以鼻:“凝神境大圆满就能当帮主?在我们楼桑村,凝神境毫无地位!” 掌柜的淡淡道:“你实力虽强,却没见过多少世面,凝神境的帮主我至少见过两百个。” 楼桑村几人走在楼梯上时,忽然见到乔碧落隔壁房间出来一个汉子,头发有点红,那汉子叩开了乔碧落的房门。 欧阳一星眼睛一眯:“掌柜的,这红毛是你先前所说的李正超吧?” 掌柜的微微点头。 欧阳一星朝身后使了个眼色,示意手下们不要发出声音。 人在私底下说话时最能显露真心,这位乔帮主当着我们的面可能无懈可击,而跟李正超说话时,就很可能会泄露一些蛛丝马迹。 说不定这两人根本不是帮主与属下的关系呢? 一听便知! 欧阳一星和他几个手下靠在乔碧落的房间外边偷听,掌柜的显得非常尴尬,因为楼桑村几人在过道上偷听,位置不是很隐蔽,楼下有几个人看到了。 不过那几人也是个人自扫瓦上霜,没有发声提醒, 房间里传来一个粗豪的声音:“帮主,你昨天教我那两手刀法,真是神乎其技,我才练了一天就觉得妙不可言,蕴含了无穷的变化……” 另一个清朗的声音打断道:“行了行了,别拍马屁了,你找我肯定是求我帮忙吧?” 那粗豪的声音呵呵一笑:“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帮主的眼睛,是这样的,我看上了乔家村的一个寡妇,名叫王翠花,但是那王翠花名堂很多,于是我特地来向风流倜傥的帮主请教,如何才能俘获王翠花的芳心呢?” 卫然不解道:“李正超,你若是想要女人,在乔家村里好像也有窑子吧?给钱就好,何苦费尽心思去追求那寡妇呢?” 李正超正色道:“帮主您有所不知,窑子里的残花败柳有什么意思?我李正超追求的乃是一种征服的感觉!那王翠花越不稀罕我,我越想得到她!而且寡妇的风情你不知道,久旷之女,一旦上手了,那可是天雷地火……嘿嘿!” 卫然顿时一阵无语:“居然被你说得头头是道……” 李正超又道:“而且那寡妇寂寞难耐,我助她阴阳和合,乃是功德一件……” 卫然笑骂道:“别胡说了,再说下去你都是为了天地黎民百姓去睡那寡妇了。” 李正超搓着手道:“总之就是这么一个事,希望帮主能抽点时间,点拨点拨我。” 卫然奇道:“这寡妇是有什么背景吗?还是说有修为在身?” “没有没有,她就是个普通人,也没有修为,只不过我李正超很有原则,绝不用强力逼她就范,那样太低级了!” 卫然赞道:“看来你是个有原则的人,男女之间本来就讲究一个你情我愿,强扭的瓜不甜——但我奇怪的是,你好歹也是我盐帮的堂主,虽然不算什么大人物,但是跟普通人比起来,那也是有身份的人了,那寡妇如何看不上你?” 李正超苦着脸道:“那寡妇喜欢听好听的话,我嘴笨。” “我看你拍马屁拍的挺溜的。” “但是那寡妇不喜欢我这种拍马屁,她喜欢那种文绉绉的,听起来很有文化的那种感觉,诗词歌赋您懂吗?” “你的意思是,是一个文艺寡妇?” 李正超一拍大腿:“对对对!文艺寡妇!帮主您这说法太贴切了——您教我说几句文艺的,可好?” 卫然道:“没问题,我帮你想想。”说罢就陷入了沉思。 第八百零一章 你怎么跪下了? 房间里的卫然道:“李正超,你仔细听好了,我教你怎么跟寡妇王翠花说话。这些话我只说一遍,你好好记住。” 李正超正色肃容,全神贯注,10多年前他第一次修行的时候,都没有这一次认真。 我要竭尽全力的听,竭尽全力的记! 卫然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 我第一次听到王翠花这个名字的时候,一瞬间就被其父母的学识所震撼,王翠花,王翠花! 古诗有云“宫中近臣抱扇立,侍女低鬟落翠花。” 这是什么样的美人啊!低头的一瞬间,仿佛花儿都落了,抬头的一瞬间,世界却再一次获得了光明。 翠的原意是萃鸟,有些典籍里也被叫做青鸟,曾为西王母传书,象征着好运和快乐,诗云“此去蓬莱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而花,象征一生中最好的年纪,是对女子的最高赞美,云想衣裳花想容,云鬓花颜金步摇,梨花一枝带春雨,昨夜闲谭梦落花…… 而王这个姓,更突出了贵族的气质和豪门的优雅, 旧时王谢堂前燕,如今青衣唤翠花。 这是世上最美的名字。 …… “李正超?你怎么跪下了?”正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的卫然奇道。 李正超扑通跪倒在地,泪流满面:“帮主满腹经纶,学究天人!属下对您的崇敬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而连绵不绝,忍不住心中的膜拜之情,给您跪了!” 外边的掌柜嘴角抽搐,努力忍住让自己不笑出来。 卫然心道:我满腹经纶是不假,但学究天人还是太夸张了,我不过是擅长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李正超站起身来,把卫然教的那番话重复了好几遍,确认无误之后,喜得抓耳挠腮道:“帮主,我恨不得现在就去找那寡妇,一展身手!” 卫然摆了摆手:“去吧,记得寻个安静的时候,安静时,话语才能打动人。” 掌柜的一听到这句话,立刻就叩响了门。 再不敲门的话,李正超一出来,岂不是发现外边一群人偷听? “乔帮主,在吗?” 李正超听到是掌柜的声音,正欲开门,却被卫然用眼神阻止了。 卫然隔着门问道:“掌柜的,有什么事吗?” 掌柜的说:“乔帮主,有一位客人仰慕你刀法超群,特地向你来请教。” 卫然刚欲拒绝,没想到欧阳一星大声道:“在下楼桑村欧阳一星,恳请乔帮主赏脸,出来见个面。” 欧阳一星? 卫然心里咯噔一下,这人的名字虽然从没听过,但明显不是泛泛之辈。 竟然抢先挑明身份,一定是有他的计较。 这样一来,形势就变了。 在欧阳一星挑明身份之前,卫然可以有100个理由拒绝见面,但楼桑村三个字一出来,拒绝见面反而显得心虚。 那就使自己变得可疑了。 没有办法,形势逼人,卫然只好打开门道:“哪位是欧阳一星?我们素不相识……” 话才说到一半,没想到欧阳一星满脸热情的笑容:“乔帮主说这话就见外了,都是修行者,哪有什么相不相识呢?见面就是相识!” 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但卫然继续拒人千里之外:“我实在分不清你是真心来学习我的刀法,还是来砸场子的。” 欧阳一星笑了笑:“我好歹是个金丹境,如果真要砸你这凝神境的场子,还用得着这么麻烦?” 卫然淡淡道:“说的没错,凝神境和金丹境的差距确实很明显,但是在我这儿,可能有些例外。” 李正超终于找到一个插嘴的机会,叫嚷道:“姓欧阳的不要猖狂!我们帮主虽然是个凝神境,却拥有金丹境的战斗力!他就是那种天纵奇才,骨骼清奇,满腹经纶,学究天人,万年难得一遇……” 卫然连忙打断:“够了够了,太夸张了。” 如今李正超已经成为卫然的脑残粉,一找着机会就大肆吹嘘。 掌柜的一摊手——这明显就是属下对帮主的态度,欧阳一星还怀疑什么?真是疑心病重! 虽然对面大放厥词,但欧阳一星心情十分畅快,因为话题正在往他想要的方向发展。 “乔帮主既然对自己的实力如此有信心,不妨下场比划比划,我并没有恶意,只是正常切磋,点到为止。” 掌柜的张了张嘴,刚想说话。没想到欧阳一星又接了一句:“正好由掌柜的做个见证。” “好吧……”掌柜的表面上无奈的答应,其实内心里却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 他巴不得自己酒楼里发生的大事越多越好,如果修行者们听到乔家酒楼四个字,就想到龙争虎斗之地,那么他的品牌效应就打出来了。 众人的目光齐聚卫然身上。 卫然直截了当的说:“切磋?不想打。” 欧阳一星面露嘲讽:“如果乔帮主想要认输,那也可以。我绝不强求的。” 卫然道:“我好歹也是个帮主,你是什么身份?楼桑村的什么?能把职位报出来吗?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挑战我?我不要面子的吗?” 欧阳一星差点气得鼻子都歪了——你区区一个凝神境这么狂? 但是如果说到职位……他还真没什么职位,难道说,我是管先生的亲信? 那管先生又是谁? 已故魁首的医生? 哦,原来你是楼桑村上一届魁首的医生的亲信…… 那样说出来太没面子了。 虽然管先生在楼桑村很有地位,但别人根本不知道。 我之所以职位不高,不是因为我没本事,而是因为我们楼桑村的能人太多,而你们盐帮不过是个区区小帮,小到连凝神境都能当帮主! 欧阳一星咬着牙道:“乔帮主,英雄不问出处,我好歹是个金丹境,地位怎么就比你低了?怎么就不能挑战你了?” 卫然佯作恍然大悟状:“原来如此!李正超,我今天长了一回见识,之前从来只听说凝神境挑战金丹境,今天竟然见识到了金丹境挑战凝神境?” 李正超哈哈大笑:“如果金丹境对凝神境也叫挑战的话,那我明天就要去挑战一下化气境了!” 欧阳一星气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根本不知道如何接口。 最终还是掌柜的出来打圆场:“我是个做生意的,不大明白你们英雄豪杰们的心思,我斗胆猜一猜,乔帮主这般拿捏,想必是想要拿点好处?” 卫然终于笑了:“还是掌柜的了解我,我好歹是个帮主,哪能没点出场费呢?没有彩头的切磋,我是不可能答应的。” 第八百零二章 九翘茯苓散 欧阳一星原以为乔碧落不敢应战,没想到竟是个唯利是图的。 “彩头?你想要什么彩头?” 卫然淡淡道:“那就要看你有什么彩头了,不过你职位太低,量你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 欧阳一星明明知道卫然是用激将法,但不愿意在手下和掌柜面前堕了面子,咬了咬牙拿出一个白色的瓷瓶:“九翘茯苓散,够不够?” 这是他身上价值最高的东西,他特意拿出来是为了向所有人证明自己的能力。 卫然顿时眼前一亮。 何止是够,简直太够了! 他完全没想到欧阳一星身上会有九翘茯苓散这么高级的丹药。 欧阳一星在震泽这一个多月,搜索卫然和姜竹喧之余,收集了9种珍贵灵株,每一种都是500年以上,这不仅仅是耗费精力的问题,更有很大的运气成分。 精通炼丹的管先生来震泽之后,特意为自己的亲信加了几味药材,以特殊手法把这九种灵株炼成了九翘茯苓散。 九翘茯苓散身为可遇而不可求的珍贵丹药,有一种玄妙的功能,能让心法的修炼速度提高九倍,也难怪卫然眼热,有了九翘茯苓散,他的长安古意迅速就能练到最高层,到时候达到生生不息的地步,伤势恢复的速度大大提升,可以弥补一下因为天谴而失去的恢复能力。 九翘茯苓散,我势在必得! 欧阳一星反问道:“那乔帮主又能拿出什么彩头呢?” 李正超顿时期待的望着卫然。 然而卫然很不方便,倒不是说他拿不出相应的彩头,而是因为无论他拿出自己的东西,还是叶知秋的东西,都很容易露馅。 他可不愿意为了九翘茯苓散而暴露“乔碧落”的真实身份。 于是卫然面色平静的说:“我什么都不打算拿出来。” 众人都震惊了! 为什么你可以满不在乎的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你大言不惭的要求别人拿彩头出来,还说什么没有彩头的切磋是不可能答应的,结果自己却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卫然耸了耸肩:“又不是我主动提出来的,是你自己非要和我切磋。这样吧,既然你说对刀法极感兴趣,如果我输了,我这把刀给你,然后立誓这辈子不再用刀。而若是我赢了,九翘茯苓散归我。如何?” 说罢,卫然掂了掂手中的鸣鸿刀。 掌柜的望向欧阳一星:“这个条件你答应吗?” 欧阳一星有些犹豫,这个条件对他肯定是不公平的,但问题是,之前他打出来的幌子是“仰慕刀法”“喜欢刀法”,如果就这么一拍两散,似乎有些没劲。 欧阳一星隐隐有些后悔,他只是觉得这位乔帮主有些可疑,想试探他是不是卫然假扮的,没想到走到了这一步。 掌柜的非常希望两人能够来一场切磋,趁机推波助澜。 最终欧阳一星还是答应了这个赌约。 要说舍得,那当然是舍不得的,九翘茯苓散的价值远超鸣鸿刀,只不过他认定自己必胜,那么九翘茯苓散依然稳居自己口袋里,不存在亏本的问题。 于是掌柜的一声呼喊,店小二们把空桌子全部腾到外边,乔家酒楼中间腾出一大片空间以作为切磋场地。 酒楼里那些修行者们一门心思看热闹,那还管什么吃饭,顿时放下了酒菜,腾出了更多的地方。 掌柜的丢出几面阵旗,霎时间阵纹闪动勾连,把切磋场地团团围住,面露笑容道:“两位豪杰请见谅,小店破旧,经不得拆,只好布个阵法保护一下。” 卫然很想翻个白眼,这叫什么?这叫睁着眼睛说瞎话!你布阵所花的材料,价值足够买三座酒楼了…… 掌柜的真实意图还不是露一手阵法水平,出个风头? 果然,马上有围观者赞道:“掌柜的这一手布阵水平真漂亮!” “行云流水,快速有效,最重要的是家底丰厚啊!” 掌柜的笑着摆手:“鄙人不过是抛砖引玉,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呢,有请两位豪杰上场!” 欧阳一星有些不适应这样的场面,面部有些紧绷。 酒楼里人声鼎沸,掌柜的扯着嗓子大声喊道:“挑战者是来自楼桑村的高手,欧阳一星!他的境界是金丹境!” 众皆哗然,挑战者是个金丹境?那他要挑战谁?难道是个观星境? 如果观星境的高手要出战的话,这么一坐阵法只怕护持不住啊…… 掌柜的再次大声道:“被挑战者乃是盐帮帮主乔碧落。” 众人议论纷纷:“盐帮?那不是个很小的门派吗?” “是啊,比大江连环坞还要小的门派,没什么名气,离这儿也挺远的。” “小帮派的帮主,能有什么实力呀?” 酒楼里见过乔帮主上次出手的毕竟只是少数人,大部分人对低调的乔碧落根本不了解。 于是很多人大声问道:“掌柜的,这位乔帮主究竟是什么境界?” 掌柜的回答道:“被挑战者,乔碧落,境界是凝神境!” 众人纷纷摇头:“掌柜的你一定弄错了,金丹境打凝神境那不是碾压吗?何来挑战二字?” 甚至有人开始耻笑欧阳一星:“什么挑战?不过是欺软怕硬,恃强凌弱罢了!”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一起说欧阳一星的不是,如果是凝神境挑战金丹境,那是一个越阶拼命的热血故事,但反过来金丹境挑战凝神境,那也太不要脸了。 面对这种状况,欧阳一星不得不亲自站出来解释:“是这样的,我从小喜欢刀法,看到用刀的高手,无论他是什么境界,都忍不住要切磋一番,而且这位乔帮主虽然是凝神境,自称拥有金丹境的实力,我才发起挑战的。” 此言一出,看客们又开始嘲笑卫然。 “什么?明明是凝神境,却自称拥有金丹境的实力?” “醒醒,别做梦了!” “狂妄自大的人真是哪里都有。” “上次我见他打败了豹哥,对他还有些好感,没想到竟如此膨胀!” 对于这些讥讽,卫然毫不在意,依然面色平静,仿佛事不关己。 掌柜的示意众人安静下来:“他们的切磋虽然是点到为止,却有不菲的彩头,那就是九翘茯苓散!” 九翘茯苓散五个字一出来,全场都安静了。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这是一场重量级的战斗! 甚至已经有人开始暗暗打歪主意,准备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趁二人两败俱伤之后再暗中夺取九翘茯苓散。 因为九翘茯苓散的价值,值得他们铤而走险! 第八百零三章 扫剑 掌柜的说话其实有些问题。 九翘茯苓散这个赌注明明是欧阳一星拿出来的,他这么一说,反而有点像“酒楼拿出九翘茯苓散,谁胜谁得到”。 这是一种含糊其辞的暗示,你非说他说的不对,掌柜也有话来反驳。 欧阳一星也知道掌柜的这些小心思,但他没有戳破。 因为他不大适应这样的场景,只想快点结束,便对掌柜的说:“闲话就说到这里吧。” 掌柜的所有人让开,刚欲宣布开战,卫然却开口了:“欧阳一星,你怎么用剑?” 欧阳一星没反应过来:“我怎么就不能用剑了?” 卫然歪着脑袋道:“你不是口口声声说喜欢刀法,向我请教刀法吗?怎么自己用剑?这可超出我的预料了!” 欧阳一星自以为骗到了乔碧落,得意的笑道:“乔帮主此言差矣,喜欢刀法就一定要用刀吗?我喜欢吃牛肉,但常常两三个月才吃一顿,这不冲突吧?至于请教刀法,我请教的是你的刀法,又不是我自己的刀法。” 掌柜的也插嘴道:“乔帮主有所不知,在我们这儿,请教刀法或者请教剑法,意思就是挑战,就是切磋。仅仅是一个委婉的说法而已。” 卫然摇头叹息:“可怜我憨厚诚实,你们这些人真是太坏了,总是欺负我这样的老实人。” 如果有认识卫然真实身份的人在这儿,听到卫然竟自称老实人,一定会笑得满地打滚。 下边有围观者叫嚷道:“快点开始吧,我们已经等不及了!” 金丹境对凝神境的战斗,按理来说毫无悬念,肯定是一边倒,但是涉及到九翘茯苓散,围观者们则希望看到一个拼命的凝神境。 你肯定会输,但是希望你输得惨烈一点,别一瞬间就被打倒了。 战斗终于开始了。 所有人都以为,金丹境的欧阳一星会展示出高手风范,让凝神境几招。没想到欧阳一星不但没让,甚至抢先发起了进攻。 这样的行为有些没气量。 但欧阳一星思路很清晰,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第一,他是输不起的,九翘茯苓散对他意义重大。第二,他清楚的记得自己前来的目的,是为了试探乔帮主是不是卫然假扮的。 一个伪装者在什么时候最容易露馅?当然是危急的时候。 危急之时,最容易暴露出本来面目,本来的习惯。 在这两个原因支撑之下,值得放弃一些虚名。 可惜的是,他的突袭并没有成功让对方陷入危机。 乔帮主的应对一板一眼,没有什么亮点,但也找不出破绽。他不慌不忙,每一次出手都有效,显示出了刀法高手的风范。 欧阳一星退了几步,道:“轮到你进攻了。” 卫然并不搭话,提刀而进,奔走的步伐仿佛一头精悍的猎豹。 围观者们万万没想到,凝神境乔帮主竟和欧阳一星打了个有来有回,甚至有人怀疑欧阳一星在放水。 掌柜的轻笑道:“欧阳一星有没有放水我不知道,但他肯定有压箱底的绝活没有拿出来。” 这番话乍一听似乎很有道理,但其实是一句正确的废话。 哪有金丹境对凝神境,一上来就用压箱底的绝活的? 毕竟是众目睽睽之下,谁不给想给自己藏点秘密呢? 场中二人交手百余个回合,欧阳一星心中认定——这位乔帮主绝对不是卫然假扮的。 在来之前,管先生给了他一些卫然的资料,他反复看过,知道卫然是一个技巧型的剑客,剑法轻灵飘忽,玄妙异常,防守时擅长设置招式陷阱,进攻时擅长虚实相生,走的是一个千变万化的路子,凶险之处往往隐藏在被人忽视的地方。 而眼前这位乔帮主,风格完全不同,刀法沉重、悍猛且狠厉,每一刀都毫不留情,哪有什么陷阱,哪有什么轻灵,就是要一刀砍下敌人的脑袋! 欧阳一星绝不相信同一个人用刀和用剑会有这么大的风格差异,更不愿相信有人练刀一个多月就能达到如此地步。 所以乔帮主绝不是卫然。 想通了这一节之后,跟乔帮主的战斗,就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现在欧阳一星只要获胜以保住九翘茯苓散就行了。 于是欧阳一星眼神一变:“该结束战斗了。” 他的剑法一变,显示出一个新的路数——扫剑。 如果说先前欧阳一星的攻击是“一个点”,那么现在,他的每一次攻击都是一扫一大片。 这并不是说他的出剑全部变成了横扫,打个比方,他这一剑向下斩,按理来说伤害范围是一条线,但因为扫剑的施展,向下斩变成了向下的剑气轰击,一轰一大片,让人很难闪躲。 卫然从没见过这么古怪的剑法,决定暂退几步继续观察。然而步伐刚刚一退,欧阳一星便如影随形的贴了过来。 他不是冲上来,也不是跳过来,而是好像滑一样,又有点像被吸力吸了过去,就这么贴了上来。 卫然吓了一跳,本能的想开启侠客行,但幸好克制住了。 一旦施展青莲剑典,那么之前所有的伪装,所有的用心全部都付诸东流水了。 于是卫然变得十分被动,本来他实力超群,虽然只是凝神境,但战斗力是超过欧阳一星的。 然而他不能用剑,还有很多标志性的功法不能够使用,处处掣肘,顿时就落于下风。 围观者们无动于衷——这才正常嘛! 金丹境占上风,这才是正确的剧本嘛! 先前打的有来有回,那只是欧阳一星没认真而已。 他们都没想到,没认真的其实是卫然。 卫然也不是不想赢,但他更不想暴露。 欧阳一星越打越顺利,扫剑施展之下,压得对方根本没有反击之力。 不行,再这样下去非输掉不可。 卫然身形滴溜溜一转,趁着转圈的时候,快速施展“紫霄狂雷真诀”在鸣鸿刀上一抹,顿时红色刀身变得紫电缠绕,同时口中大喝:“看我风雷九转刀法!” 喊出这句话的时候,卫然一直在观察对方的表情。 说实话他心里很没底,冒险用了玄星阁的招式,虽然是趁着转身的视觉死角,可一旦被看出来,那之前的一切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所以他大喊了一声“风雷九转刀法”,意图误导对方。 欧阳一星面露冷笑:“什么风雷九转刀法?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焉能抢我分毫?” 卫然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没认出来就好。 第八百零四章 什么卫然?没听过 不得不承认,以卫然目前的刀法水平,还不足以破掉欧阳一星的扫剑。 贝爷一股脑儿教了他太多东西,其中大部分还没有消化,暂时无法运用到实战之中。 他在震泽用刀法打败了尾锤牛,但那时候他什么手段都能用,求生的时候是没有规则的,而眼下他大部分手段无法使用,一旦用了就暴露,这就是本质的差别。 而且即使在震泽里手段用尽,他也依然没能杀死尾锤牛,不过是击退罢了。 刚才虽然偷巧使用了紫霄狂雷真诀强化鸣鸿刀,但也仅仅是保持不落败而已,想要获胜还差得远。 这也多亏了卫然那掌门级的基础刀法,基本功十分扎实,帮他化解了多次危机,否则的话,仅凭紫霄狂雷真诀早已经输了。 对方毕竟是个金丹境! 抛开其他的因素不谈,这一次对战暴露出卫然刀法上一个致命的问题—— 对于刀法而言,卫然最下边一层也就是基础打得很好,最上边一层就更不用说了,刀法大师贝爷的指点,让卫然的刀法上限变得很高。 问题就出在中间这一层。 卫然只有最下边和最上边,没有一个中间的串联,这样就无法贯通。 卫然的刀法是没有循序渐进的,直接从最下边一层蹦到最上边一层,所以他目前最需要的,不是最高级的东西,而是中间的东西。 战斗以平局结束,让围观者们大失所望。甚至有胆子大的,骂骂咧咧的说欧阳一星没用,连个凝神境都打不过。 欧阳一星不以为意,对乔帮主笑道:“怎么样?你不是对自己的刀法很有自信吗?还敢妄言什么输了此生再不用刀?” 卫然奇道:“你是不是智力有点问题?我虽然没赢,但明明也没输啊!我一个凝神境能和你一个金丹境打成平手,这很光荣!反倒是你,还有脸说话?如果我跟一个化气境打成平手,我恨不得自宫谢罪!” 众人皆哄笑起来:“什么楼桑村的高手,不过是个废物,连凝神境都胜不了。” 欧阳一星心中气愤,大声反驳道:“当我不知道你们什么心思吗?你们不就是盼着我们打的两败俱伤,好趁机夺取九翘茯苓散吗?我才不会让你们如愿!告诉你们吧,平局是我故意的,只要我保持状态,暗怀心思的小人就休想得逞!” 欧阳一星这番话其实很对,完全戳破了某些人的心思,按这样毫无证据的指摘,是落不到实处的。 你凭什么臆测我想抢九翘茯苓散?你揣着钱在街上走,总想着整条街上的人都要抢你的钱? 神经病! 反正你没证据,我也没证据,大伙儿打嘴炮完事儿。 欧阳一星不想跟这些人吵架,他已经探测完乔碧落,便没有理由留在乔家酒楼。 他任务告一段落,又保住了九翘茯苓散,没有任何损失,让人说几句闲话也不要紧。 更何况他已经声明了,我不是赢不了,只是为了保全状态。 于是他转身往外走去。 然而刚刚走到门口,就被人叫住了。 欧阳一星的手下们大怒,如此纠缠不休,当真逼我们动真格的吗? 然而欧阳一星却面露古怪的转头,因为把他叫住的人是乔帮主。 卫然道:“别急着走啊,九翘茯苓散我是真的想要。” 跟那些暗怀心思的人不同,卫然直接说出了他的想法。 我从一开始就是冲着九翘茯苓散去的,怎么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你走了? 欧阳一星目露寒光:“乔帮主,我们打也打过了,你到底什么意思?” 卫然大声道:“我的意思很简单,请诸位做个见证,你先别急着走,明天此时此地,我乔碧落向你挑战!” 众人纷纷起哄:“乔帮主威武!” “干得漂亮!” “明天再打一场!打得激烈些!打得惨烈些!” “掌柜的,你听到了吗?这位乔帮主真是血性男儿。” 欧阳一星摇头道:“这毫无意义。” 卫然哂道:“你的意思是,只能你挑战我,不能我挑战你?还是说九翘茯苓散让你变得胆小,怕输给我?” 欧阳一星道:“我的意思是,你拖延一天又有什么意义呢?难道一天时间内你就能练成神功,反过来打败我?不可能的!” “别说这些弯弯绕绕的,你挑战我一次,我挑战你一次,就这么简单,就这么公平!你直接说,我一个凝神境挑战你一个金丹境,你敢不敢答应吧?” 这下就连欧阳一星的手下们都觉得没面子,众目睽睽之下,欧阳一星实在没法拒绝,只好同意了乔帮主的挑战,不得不在乔家村多待一天。 反正他绝不相信对方能在一天之内超过他。 这简直是痴人说梦! 于是乔帮主与欧阳一星的第二次对战就这么定下来了。 掌柜的盛情邀请欧阳一星住在乔家酒楼,并预留了上房,可是欧阳一星拒绝了,理由是还有任务在身,得在乔家村继续搜索。 掌柜的知道欧阳一星的任务是什么,便大声问道:“实不相瞒,楼桑村的欧阳先生其实是在寻找一个叫卫然的仇家,是一个玄星阁弟子,不知哪位见过此人?如果能提供线索的话,我乔家酒楼必有重谢!” 掌柜的当然是一番好意,欧阳一星的手下们却低声问道:“这样会不会打草惊蛇?” 欧阳一星想了想,道:“如果卫然真的在乔家村的话,以他的机敏,想必已经知道我们来了,所以掌柜的不算打草惊蛇。” 掌柜的又大声询问了一次所有人。 众人纷纷摇头:卫然?玄星阁弟子?没见过。 掌柜的问卫然:“乔帮主,你在这儿一个多月,可曾见过那个卫然?” 卫然面无表情的说:“什么卫然?听都没听说过,想必是个无名小卒。” 欧阳一星冷哼一声:“你不过是个妄人,卫然比你强多了!” 他有点后悔来试探这个乔碧落,简直是浪费时间。不但浪费了今天的时间,明天还得继续来这儿浪费时间。 卫然哈哈一笑:“比我强多了?你这么一说,哪天我若是真的遇见了这个卫然,一定得好好跟他打一场!” 欧阳一星并不接话,直接转身离去。 如果说战胜豹哥让人记住了乔帮主,那么经过此战,让人再不敢小看乔帮主。 至于乔帮主说要战胜欧阳一星,那是没人信的。 第八百零五章 乔帮主威武 一回到房间,李正超马上对卫然好一番吹捧,毕竟战平金丹境对于凝神境来说是很厉害的战绩了。 卫然道:“你先别急着寻那寡妇玩,在门外替我护法一会儿。我要练刀了,为明天的决战作些准备。” 李正超应了一声,欲言又止——难道你明天不是为了蹭热度,还真打算战胜? 再说了,你也没得到九翘茯苓散,需要护什么法?乔家酒楼也不是那么不安全的地方吧…… 而且你在屋子里练刀? 卫然知道李正超在想什么,却无心多解释,让他去门外候着,一个时辰就好。 李正超掩门时,顺便看了一眼,发现卫然端端正正的躺在床上。 睡觉? 我就知道嘛……一天时间你还能反了天不成? 李正超苦笑着摇头,也罢,反正就一个时辰,我就在门口候着吧。 卫然取出梦貘,把头发放入梦貘口中,然后安心进入了梦境。 上一次梦境给了掌门级的基本刀法,按理来说,这一次很可能会给中阶的刀法,那正是卫然最需要的东西。 一枚虚拟的铜币呼啦啦抛飞旋转,睡梦中的卫然探手一抓——这一回抓到了“真”。 相对来说,“幻”的情节天马行空,完全不按套路来,而“真”的情节好歹有个谱,相对来说稍微简单一点。 梦貘的提示音传来:“检测到宿主已长时间未进入梦境试炼,特赠送一次提前知道试炼主题的机会,是否查看?” 卫然心中嘟囔——小气,好歹给个回归大礼包啊…… 好吧,我又不是充钱的游戏玩家,梦貘没必要哄着我回归以增加游戏日活跃度。 既然如此,那我就查看一下吧,聊胜于无。 以前都是进入梦境世界之后过了好一会儿才靠自己发现是个什么世界,这回提前知道也好。 梦貘回答:“这一次梦境试炼的主题是——荆轲刺秦。” 荆轲刺秦王?那是战国时期一个耳熟能详的故事,说的是燕国太子姬丹,派侠士荆轲刺杀秦王嬴政的事情,其中有樊於(念污)期自杀献头,太子丹易水相送,高渐离慷慨悲歌,秦王殿图穷匕见等名场面。 不知道这一回我将化身为谁?荆轲?秦王?高渐离?该不会是那个临阵发挥失常的秦舞阳吧? 恍惚之间,卫然进入了荆轲刺秦的梦境事件。 “呛啷”一声,卫然发现自己脚很沉重,一伸展才看清原来是被镣铐锁着。 他环顾周围的环境,发现自己身处牢狱之中,穿着囚服,四周光线昏暗,看起来情况不大妙。 不过周围这几间狱室看上去都还比较干净,没有寻常牢狱里的臭味,卫然身上也没有拷打折磨的痕迹,应该属于那种比较高级的囚犯。 怎么回事?开局只有一条锁链,装备全靠打? 还是说,我其实是荆轲,已经被抓起来了? 不对吧,历史上荆轲刺秦的结局,是荆轲当场被秦王反杀,直接死亡,没有下狱这个过程。 满怀疑惑的卫然闭上眼睛,静下心来搜索梦貘提供给他的信息。 原来我是夏无且(念居)! 夏无且(jū),秦国宫廷御医,“荆轲刺秦王”一事之中的关键性人物。曾“以其所奉药囊提(dǐ)轲”(用他所捧的药袋朝荆轲掷去。),而被载《史记》之“刺客列传”。 《战国策》上也有记载。秦王嬴政赐夏无且黄金二百镒,曰:“无且爱我,乃以药囊提荆轲也。” 这里要解释一下,嬴政说“无且爱我”,不是现代人所说的爱情,仅仅是“爱惜”的意思,就好像《孟子》里说“王何爱一牛”,意思是大王为什么舍不得一头牛,而不是说大王为什么爱上一头牛。 原来如此,我是夏无且,我只要负责拿药箱子砸荆轲,然后在秦王绕柱走的时候喊一声“王负剑”,最后在秦王柱下反杀的时候喊666就行了。 听起来很简单,但事实上梦貘从来不会给简单的任务。 本次梦境试炼,卫然的第1个难点在于如何从牢狱中脱身而出,第2个难点在于如何重新获得秦王的信任,然后才能有后续的发展。 否则到时候荆轲都来了,我还在吃牢饭,那任务就失败了——虽然没有我在,秦王不一定死,但我的奖励一定没了。 而且还会有失败惩罚,两年之内不得进入梦境试炼。 理清了一些脉络之后,卫然皱起了眉头,他发现想要出去实在太难了。 因为他入狱的罪名,是睡了秦王嬴政的妃子。 御医这种身份,常常和妃子有来往,睡一个把宫女啊嫔妃啊其实不是特别稀奇的事情,但绝不能暴露的。 而秦王嬴政的妃子又格外不同,众所周知,秦王都快统一天下了,却迟迟没有立王后。 究其原因,是因为秦国世世代代有一个习惯,那就是每一代秦王的后宫中,必须有一个楚国的公主。 楚国的公主在历代秦国的宫廷中扮演着重要的地位,甚至可以说十代秦王的王后,有五代王后是楚国的,都是姓熊,无非是熊姓羋氏和熊姓别的氏的区别。 这样一来,楚国人就在全国的宫廷里建立了庞大的“楚人”体系。 吕不韦之后,秦王嬴政任免的丞相昌平君,名字叫熊启。而另一位重臣昌文君,名字叫熊炽。 这两个人都是楚国人,虽然没有达到吕不韦那样的权势,但在秦国朝廷之上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来自后宫和庙堂之上的声音都劝嬴政如之前的秦王一般迎娶一个楚国公主,而嬴政厌恶这种楚国派系,尾大不掉,这就是他迟迟没有立王后的原因之一。 在这种敏感情况下,有人把嬴政的妃子给睡了,这是怎样的色胆包天? 卫然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夏无且的情况,发现夏无且是被冤枉的,并没有睡。 被冤枉这就对了,这种事情如果不是被冤枉,立马就斩了,哪里还轮得到什么下狱? 但令人头疼的是,嬴政似乎不怎么在乎夏无且是不是被冤枉的。 于是就得由卫然来想办法了。 卫然带着镣铐在牢狱里走来走去,苦苦思索着脱身的办法。 “叮叮当当的吵死了!”隔壁狱室的人传来不满的叫嚷,“新来的!你究竟是什么罪名?刚来就这么狂?” 卫然苦笑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把秦王的妃子给睡了……” 第八百零六章 长安君(上) 狱友? 卫然顿时眼睛一亮,狱友这种存在,偶尔是很神奇的。 说不定他能传我一套《神照经》,或者知道基督山岛上某个宝藏的位置,让我去寻宝呢? (注:这里玩的梗指的是大仲马的《基督山伯爵》以及金庸的《连城诀》。) 卫然转头一看,发现这位狱友身材瘦削,皮肤苍白,虽然看上去有些贵族气质,但是比较阴柔。 不能把出去的希望寄托在狱友身上,他若是能出去,早就出去了,偏偏还等我? 不过聊一聊还是可以的。 “狱友,你叫什么名字?犯了什么事?” 那狱友冷笑道:“这么快就开始了?一点耐心都没有?” 卫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就开始了?” 那皮肤苍白的人继续冷笑:“别装了,你不就是嬴政派下来的间谍,故意来接近我的吗?我能有什么狱友?哼,像你这样的人,我已经见识了两个了!你是第三个。” 卫然愣了一下,我是嬴政派下来的间谍? …… “你特么说得我差点自己都信了。”卫然搜索了一下梦貘给出的信息,确认夏无且不是间谍,悻悻道。 狱友奇道:“你似乎努力确认了一下自己是不是间谍?这种事情还用得着确认吗?” 卫然淡淡道:“我刚醒来,头脑还不大清醒。” “那你确认自己不是间谍之后,似乎很沮丧?” 卫然有些不耐烦:“那当然,如果我是间谍的话,只要对付了你我就能出狱,然而我不是,所以我得对付秦王才能出狱,你和秦王哪个好对付不用多说了吧?你若是比秦王还厉害,能被关在牢里?” 那狱友哈哈大笑,笑了好一会儿,才止住声淡淡道:“你这个间谍很有意思,跟之前那些都不同——我差点就相信你了。” 卫然翻了个白眼。 神经病!是有被害妄想症吧?你是个小公主吗?所有人都费尽心思接近你? 这不禁让卫然想起后世有个群体叫田园女权,又称女性拳(权)法家,明明没什么事,就强行往被歧视被迫害上边靠,自行脑补各种不平等。 举个例子,警察叔叔,农民伯伯,太阳公公,这三个词语正常人看上去没什么问题,但如果被女性拳法家看到了,一定会十分愤慨,怎么全是男性称呼,为什么不叫太阳奶奶?非要叫太阳公公?这是歧视! 一旦有人反驳“母亲河”“祖国母亲”“大地母亲”之类的词语,女性拳法家就会视而不见,继续说:“看到这里我大热天的浑身发冷,气得全身发抖,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内心一片绝望,这个社会还能不能好了,对女性的压迫什么时候才能停止?我们女人到底要怎么活?” 卫然这位狱友的心态,与女性拳法家有异曲同工之妙。 低骂了一句之后,卫然不再理睬那狱友,独自思索脱身之策。 那狱友摇头晃脑的说:“假装不理睬我?你这一招欲擒故纵对我没用的。” 卫然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只当他是只叽叽喳喳的麻雀。 转眼间一个下午过去,到了晚上,那狱友终于醒悟过来,卫然不是假装不理睬他,是真的不想理睬他。 于是他有点慌:“新来的,你可真沉得住气啊,之前那些间谍好歹跟我说几句话,努力跟我搞好关系……” 卫然有些受不了,他实在不想跟这神经兮兮的狱友说话,于是躺下欲睡觉。 那狱友见卫然要睡觉了,更加聒噪起来。 卫然一不做二不休,在被子上撕了块小布揉成团,塞进耳朵里一觉睡到大天亮。 次日清早,卫然听到哐哐哐的声音,起来一看,原来是狱友在“敲门”。 说是“敲门”,其实是砸铁门弄出动静,奇怪的是,并没有哪个狱卒来组织此人的狂妄行为。 看来这狱友真的有些背景。 不过该骂还是要骂。 卫然张嘴就来:“你有病是吧?清早给你逝去的爷爷奶奶敲锣打鼓是吧?” 一听到卫然骂他,那狱友反而喜滋滋的:“你终于跟我说话了。” 原来是个抖M?那我不骂了,越骂他越舒服。 狱友道:“你要洗把脸吗?我这儿有清水和毛巾。” 卫然淡淡道:“你不是说我是间谍吗?说我居心叵测?” 狱友笑道:“那是疑神疑鬼,让你见笑了。我已经很久没跟人说过话了,都快憋死了!” 见狱友主动认错,卫然便隔着铁栏杆伸手过去拿毛巾洗脸。 狱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睡了嬴政的哪个妃子?” “我叫夏无且,是个御医,至于你问我睡了哪个妃子……我也不知道啊……” 狱友顿时眼睛一亮:“不知道?难道是摸黑强睡?那可太刺激了。” 卫然摇头:“我的意思是,我是被冤枉的。” “被谁冤枉?” 卫然苦笑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压根不知道是被谁冤枉的……” 狱友奇道:“你连自己得罪了谁都不知道?” “是啊!我就奇了怪了,为啥我就下狱了!”卫然洗完脸道:“你竟然有清水和毛巾,待遇不错啊,你究竟是谁?” 那人叹了口气:“想必你看出来了,我曾是一位王孙公子。” 卫然道:“何止是王孙公子?你两次直呼大王的名字,要么不是我老秦人,要么就是个大人物。” “大人物……大人物……”那人喃喃念叨几次,回答道,“你的观察能力不错,告诉你吧,我姓嬴,名叫嬴成蟜(念绞)。” 嬴成蟜? 卫然皱眉道:“这个名字我好像听说过。” 嬴成蟜激动起来:“你什么意思?你何止听说过!应该如雷贯耳才对!” 卫然猛的醒悟:“成蟜!你是长安君成蟜!” 卫然之所以一时没想起来,是因为成蟜这个名字,一般是不带“嬴”这个姓的,而且卫然虽在书上见过这个名字,却一直以为那个字念“乔”,没想到是念“绞”。 长安君成蟜,是秦王嬴政的弟弟,他曾奉秦王政之命,前往韩国迫使韩桓惠王割地百里给秦国,也算是有功之人。 后来嬴政命成蟜率军攻打赵国,成蟜在屯留这个地方离奇的叛秦降赵。 秦军攻占屯留后,成蟜的部下皆因连坐被斩首处死,屯留的百姓被流放到临洮,最后成蟜逃至赵国度过余生。 捋清楚背景之后,一个新的疑惑升上卫然的心头:这时候都快荆轲刺秦了,成蟜应该在赵国才对,竟然被嬴政给抓回来了? 第八百零七章 长安君(下) 对于卫然的反应,成蟜有些不高兴:“你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我是长安君,难道我已经这么没名气了吗?就算我没名气,你就不会掩饰一下吗?” 卫然面露尴尬:“我是个宅男,平时待在宫里少于人沟通,只是本份做事,所以不大敏感。” 成蟜道:“宅男?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窝在宅子里,不出门的意思。”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怀念以前当宅男的日子。但是宅着的话,消息可不灵通,难怪你得罪了谁都不知道。” 卫然道:“你呢?你当初怎么叛变了?怎么又被捉回来了?” 成蟜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卫然不解道。 成蟜笑道:“因为我终于确定你不是嬴政派来的间谍了。但凡是嬴政派来接近我的狱友,都是小心翼翼,找一个自认为最合适的机会才问我最终问题,你呢?一上来就直接问我最终问题,你这样问,是因为你根本不在乎我会不会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这种问题只能问一次。而且你先前不记得我的名字,也不似作伪。” 卫然挥了挥手:“原来你还在想间谍的破事儿,说实话我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有心思管你的事,不过是顺口一问,打发无聊时间罢了。” “泥菩萨?那是什么意思?” 古代人就是麻烦,春秋战国时期,还没有菩萨这个佛教用语。 “呃……是我的家乡话,神像的意思——话说回来,我一直想不明白,当初叛变的时候,你那么一点兵,手下又没有拿得出手的将军,怎么敌得过蒙骜王翦这些名将?你这叛变也太不动脑子了。” 成蟜一听就激动起来:“连一个整天宅着的御医都看得出来我的叛变有问题……” 说到一半,成蟜忽然止住不说。 卫然挥了挥手:“不愿说就算了——谢谢你给我清水洗脸。”说罢离开铁栏杆旁,来到自己的床前躺下。 成蟜继续沉默着。 过了好一会儿,狱卒来送饭菜,卫然见成蟜的饭菜比自己的好很多,忍不住嘟囔了两句,狱卒顿时就变了脸色,想要训斥卫然,却被成蟜阻止了。 卫然感慨道:“都是囚犯,不要搞区别对待啊!” 成蟜道:“你少说两句吧,别把狱卒给惹恼了。” 吃饭时,卫然听到两个狱卒闲聊,说燕国的使者已经到来了,大王决定明天会见使者。 嗯?燕国使者? 卫然猛的醒悟,霍然站起身来:燕国使者不就是荆轲么? 秦王明天会见燕国使者?意思就是荆轲刺秦王的事情明天就要发生,我却还在坐牢? 此时梦貘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宿主触发主线任务:荆轲刺秦。 成功条件:阻止刺杀秦王行动。 失败条件:荆轲刺秦王时,宿主不在现场,或者未能采取措施。 失败惩罚:两年内无法进入梦境试炼。 宿主触发支线任务:燕国猛士。 成功条件:在刺杀行动中,亲手格杀刺客秦舞阳。 失败条件:秦舞阳逃脱,或者被别人杀死。 失败惩罚:无。 成功奖励:将主线报酬品质提升一阶。 卫然一下子接到了主线任务和支线任务,心里却没有半分喜悦。 我的任务是阻止荆轲刺杀秦王,但我最大的敌人却不是荆轲,而是这牢狱? 但即使我现在在这里吆喝,也没人会相信我吧? 卫然对狱卒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开口。 假如我说荆轲要刺秦王,别说他们不相信,就算他们相信,也不会放我出去。 再退一万步,即使刺杀之后验证了我所说的是真的,再把我放出去,那也没用啊!太迟了,那时候我的任务都结束了! 于是卫然又缓缓坐下来,一边吃饭一边思索对策。 狱卒们走后,成蟜问道:“刚才听到燕国使者的时候,你为什么那么激动?” 卫然当然不会老老实实的回答,而是说:“因为听到燕国两个字,我猛的想起一个关于你的传言。” 成蟜顿时大奇:“怎么又扯到我身上去了?” 卫然笑着摆手:“这个传言太过荒谬,不说也罢。” 成蟜道:“荒谬就荒谬吧,反正也是闲着无聊,你说说也罢,我当个笑话听听。” 卫然左顾右盼,确认旁边无人,才低声道:“关于你的叛变,有一个传奇版本。我在宫里听说过,但没人敢当众说,你听了之后,可别说是我讲的。” 成蟜更加有兴趣了:“我的传奇版本?快说快说,我保证不外传就是。” 卫然掩着嘴小声道:“传说我们的大王,不是先王的子嗣,其实是吕不韦和赵太后所生。吕不韦死后,这个秘密扩散开来。然后在屯留这个地方,将军樊於期把这个秘密告诉了你,你认为大王姓吕不姓嬴,乃是老秦的耻辱,不足以继承大统,于是毅然反叛!” 成蟜张大了嘴,瞠目结舌了好一会才道:“这个版本……也太劲爆了吧?这……嗯,还有后续吗?我挺想听的。” 卫然继续道:“你反叛之后,大王派王翦平乱,樊於期率兵替你抵挡。不过樊於期虽厉害,然而跟战国四大名将之一的王翦比起来,还是差得太远,被打得落花流水,最后你逃到赵国,樊於期逃到燕国。所以刚才一提到燕国,我就想起了樊於期,然后想起这个传闻。” 成蟜愣了好一会儿,消化了这巨大的信息量,才喃喃道:“你这个故事有意思,我听了之后甚至有著书的念头!” 啥情况,长安君成蟜不报仇了,要改写小说? 春秋战国时期百家争鸣,不说那赫赫有名的儒家道家墨家兵家,还有农家杂家名家阴阳家小说家,因为小说家早有之,所以长安君写小说也不算开创时代先河。 成蟜想了一会儿,再次征求卫然的意见:“你说我这小说,以一个什么结尾比较妥当。” 卫然侃侃而谈道:“我觉得两个结尾比较好,第一是主角长安君忍辱负重,利用赵国的力量血拼秦王,关键时刻,异族入侵,秦王身死,主角长安君挺身而出,把赵国和秦国统一为一个全新的国家,击退异族,然后君临天下,成为天下共主!” 成蟜听得眉飞色舞:“第二个呢?” “第二个版本是秦王灭六国,一统天下,立下千古伟业,但他性情暴虐,六国虽然表面归附,实际上敢怒不敢言,长安君乘机暗中联络六国的豪强们。秦王死后,继承者不堪大用,长安君果断发动兵乱,收拾了秦王的继承者,然后让自己的儿子名叫子婴的,成为了大秦的新君主!而长安君自己,则隐居幕后,成为逍遥太上皇。” 成蟜听罢,喜得抓耳挠腮,恨不得马上就开始写小说。 第八百零八章 你也要写小说? 卫然万万没想到,他有一天会在梦境里教人写小说。 “长安君,你最终选择哪个版本?” “选第二个吧,第一个虽然很痛快,但太脱离现实了,嬴政那么厉害,我怎么斗得过他?第二个比较好,斗他那不成器的继承者,然后让我儿子成为新君主,也算圆满了——但是我儿子不叫子婴啊。” 卫然道:“那要什么紧,你又不止一个儿子,再生一个取名子婴就是。” 成蟜不再纠结于子婴的问题,回忆起另一个问题来:“我先前听你说了一个新词语,叫战国四大名将?” 卫然有点头疼,说得太顺口了,一不小心把后世《千字文》里的概念搬出来了,只得解释道:“你写小说,争霸天下,没有名将是绝对不行的。战国四大名将,说的是起牧颇翦,第一位,起,是我们老秦人,孟西白的军功贵族白起。” “这个我知道,武安君白起嘛。” 那时候秦国的爵位还没有“帝”,最高的是“王”,王下边就是“君”,比如眼前的长安君,比如战国四大公子的“信陵君”“平原君”“孟尝君”“春申君”,他们全都是皇亲国戚,非皇亲国戚要得到“君”这样的爵位是非常难的,比如武安君白起,还有之前商鞅也得到了商君的爵位。 “第二位牧,巧了,也是武安君,不过是赵国的武安君李牧。” 长安君流亡赵国,知道李牧的名号,勉强点头表示认可。 “第三位颇,也是赵国的……” “是廉颇吧?擅守的名将。”成蟜都学会抢答了。 “对,第四个就是王翦了。” 成蟜不解道:“为什么王翦排在廉颇后边?” 卫然道:“因为王翦所处这个时代,秦国的国力已经非常强大,王翦的胜利依托于强国之力,所以稍稍扣点分。意思就是如果廉颇跟王翦换个位置,廉颇能做到和王翦一样好,但王翦不一定能扛住廉颇那个烂摊子。” 成蟜摆手道:“你这排名根本不靠谱,什么四大名将,连孙武、吴起、司马穰苴这些名将都没有,我看的第一本兵法书就是司马穰苴的《司马法》……” 卫然觉得很难解释了,孙武、吴起、司马穰苴这些大佬。都是春秋时期的啊,我说的是战国时期…… 但我要怎么解释春秋时期和战国时期?还要说一段赵魏韩三家分晋的典故? 卫然无意多说:“我们只讨论近一百年的名将,孙武这些人年代太久远。” “怎么四大名将两个秦国两个赵国?别的国家好歹分一个,不然太没排面了。” 卫然有点头疼:“你自己设定吧,是你写小说,不是我写小说。还有,你应该及早设定一个女主角。” “女主角?”成蟜面露困惑,“女人如何能成为主角?” 直男!直男无疑,你怎么不问问你大秦的宣太后芈八子怎么权倾朝堂的? 卫然道:“你身为长安君,当然不缺女人,也从来不知道缺女人是什么感觉,但是你得知道,英雄美人的故事总是吸引人的。” 成蟜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我不但要设定女主角,甚至要设定十八个女主角!” 卫然心道:谢宇谢员外可能是成蟜转世。 成蟜喜滋滋的问狱卒讨要纸笔,狱卒虽然答应了,却说要明天才能送来,于是成蟜只得把一腔灵感憋住,继续和卫然聊天。 有了共同话题,卫然和成蟜的关系迅速变得密切起来。卫然趁机要求成蟜教他写字——这是他出狱的一个重要条件。 卫然当然会写字,但是秦国的篆体字他还真不会。 不过他没有要求成蟜教太多,只是学了四五十个字的写法。 学字之际,卫然再次问起来:“先前我说那传奇版本的时候,你那反应相当错愕,可是真正的版本是什么呢?” 成蟜叹了口气:“你猜?” 卫然道:“我猜你是被冤枉的,你不会做以卵击石的事情。” 成蟜再次激动起来:“连一个不会写字的御医都看得出来我是被冤枉——呃,我不是看不起你。” 卫然表示不在意:“你究竟是被谁冤枉的?” 成蟜一拍大腿:“和你一样,我也不知道是谁冤枉的!” 卫然大笑:“那我们可是同病相怜。” 成蟜道:“我真佩服你的心态,明明是下狱,却好像游山玩水一般。” 卫然心道:你说对了,我还真是游山玩水来的,这个梦境试炼即使失败,我也不会有生命危险,不过是两年无法使用梦貘罢了。 当然这些话不能对成蟜说,卫然答道:“我之所以神色自若,是因为我已经掌握了离开监狱的方法。” 成蟜一脸不信,你一个连字都不会写的御医,却很有本事的模样?你本事能有我大?我都出不去! 卫然正欲解释,忽然狱卒们步伐匆匆,门口通传大声道:“王驾至!” 秦王嬴政到了。 卫然快速的问道:“长安君,秦王已抓住了你,却迟迟不杀你,究竟为何?” 成蟜道:“嬴政想从我口中得知樊於期的住处,我始终不说,他派了两个间谍假扮来接近我了,我口风很紧,始终没有泄漏半点。嬴政今天来,想必是再次逼问我樊於期的住处。” 如果说成蟜是被冤枉的叛徒,那么樊於期就是真正的叛徒,嬴政深恨樊於期,在他眼里,樊於期比成蟜重要多了。 卫然摇头道:“不不不,今天秦王决不会问你樊於期的。” “为什么?” 卫然斩钉截铁道:“因为樊於期已经死了!他的首级被燕国使者荆轲装在匣子里,以作为燕国向秦国示好的礼物之一!” 什么?成蟜错愕了好一会儿,口中喃喃道:“樊於期死了?而且是被燕国人杀死的?这实在是……” 其实樊於期不是被燕国人杀死的,而是在燕太子丹的劝说下自杀,其首级作为荆轲取信秦王的道具。 但是时间紧迫,秦王马上就要到了,卫然没时间解释那么多,只是说:“你对秦王来说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如果想离开,就趁秦王心情好的时候主动说出樊於期的地址,说不定秦王心情一好,取笑完你之后,会放你离开。” 成蟜沉默了。 卫然快速道:“樊於期已经死了,你这样不算出卖他。” 成蟜继续沉默着。 第八百零九章 桃色小神医夏无且 成蟜最终决定不说出樊於期的所在。 “御医啊御医,你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吧?你和我同样在牢狱之内,如何知道樊於期已死呢?又如何知道樊於期的首级被装在燕国使者的匣子里,仿佛亲眼所见一般?你果然还是嬴政派来的间谍!”说到这里,成蟜闪耀着洞彻一切的智慧光芒。 虽然卫然觉得他宛如一个智障。 你不能理解我的信息来源,不是因为我有问题,而是因为你不知道我有多牛逼。 这下完全解释不通了。 卫然一摊手:“我言尽于此,你自己要寻死,我没法拦着你。” 失去利用价值的成蟜,秦王怎么可能会留他性命? 成蟜感到十分意外,这个夏无且,竟然没有一点谎言被戳破的慌张?难道他说的是真的? 行,就算樊於期真的死了,我也不能出卖他! 就在此时,密集的脚步声响起,秦王嬴政来了。 身穿黑衣的侍卫们举着火把,簇拥着嬴政下楼梯,来到牢狱之间。 嬴政身材颀长,龙额准目,嘴唇薄而眼睛细长,虽然面相俊朗,但给人一种阴鸷的感觉。 幸好他身上的帝王霸气遮掩了这份阴鸷,加之平时不苟言笑,所以看起来并没有阴险的感觉,反而显得威严深重。 关于嬴政这个人,卫然的看法是——不要靠近。 嬴政的优点和缺点都很明显。 他刻薄寡恩,残暴不仁,疑神疑鬼,毫无人情味。 他知人善用,能力卓绝,励精图治,且聪敏好学。 传说他在十分勤政的情况下,每天依然要看九十斤书(竹简),是个典型的工作狂,当他发现《韩非子》这本法家经典之后,看得废寝忘食,拍案叫绝。 然而韩非子一旦拒绝在秦国做官,他立马就把韩非子终身软禁,瞬间由法家学说的狂热粉丝变为冷酷无情的君王。 后世皆批评他的个人道德,但没有质疑他能力的,车同轨书同文,一统天下,他的能力确实无法质疑。 如果说伴君如伴虎的话,那么嬴政就是虎里边最残暴最喜怒无常的那一只。 嬴政脚步很快,直接走到成蟜面前,看都没有看卫然一眼。 成蟜沉默着,等待嬴政先说话。 嬴政也没有什么客套寒暄的话,直接开门见山的说:“成蟜,寡人今天特意来就是告诉你,樊贼已经死了,燕国人把他的头颅作为礼物送给我示好,所以你的价值已经没有了。明天会见燕国使者之后,寡人会带着樊贼的头颅来处死你——好好想想自己生命中最后一天该怎么过吧。” 成蟜面露惨笑。 夏无且没有骗他,事情就像夏无且所说的那样,而他错过了求生的机会。 或者说摇尾乞怜的机会。 嬴政没有多说什么,他也不在乎自己这个弟弟有什么想说的,单方面说完就欲离开。 临走的时候,他顺便看了一眼,发现隔壁狱室有人拿着筷子在墙上写字。 嬴政询问左右:“此人是谁?” “此人是御医夏无且,罪名是……” 嬴政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 卫然写完之后,让开身子,好让秦王能够完整的看到墙壁上这首诗。 嬴政照着墙上的字轻声念道:“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 长安君听到这首诗,明显愣了一下,因为这些字都是他教给夏无且的。 夏无且向他请教写字的时候,没有按照这首诗的顺序,而是好似随意的问了一些零散的字。 没想到那时候夏无且就已经想好了这一切。 等会儿。夏无且写这首拍马屁的诗,费尽心思的想要出去,说明他不是秦王派来的间谍。 但如果不是间谍的话,夏无且又是如何在牢狱中得知樊将军的事情呢? 长安君想不明白了。 嬴政读完墙上的诗之后,哼了一声:“根本不通!诗都是四字,岂有五字的?”直接甩袖走人。 卫然彻底无语了,嬴政你个没文化的,这诗是李白写的,你懂不懂? 诗仙李白的作品,你说根本不通? 不通的应该是你的脑袋! 没想到嬴政如此没有文学鉴赏水平,卫然的马屁诗落空,心中十分懊恼。 他万万没想到,抄了一首李白的诗,竟然由于太超前于时代,没有得得到认可…… 嬴政一步步走上台阶,心里还想着那首诗,一边走路一边默默的念着,越念越觉得有点意思,但是他又极好面子,不愿意走回去说自己先前评价的不对,于是就这么算了。 算了…… 嬴政走后,长安君的心情变得十分恶劣,任何一个人得知自己只有一天可活之后,心情都不会好到哪去。 巧的是,这种事情卫然曾经经历过一次。 他也没有落井下石的去嘲笑长安君为什么不听他的建议,长安君也没有嘲笑卫然写了马屁诗却一无所获,两个人有点同病相怜的感觉。 这一夜长安君辗转难眠,到了深夜才熬不住沉沉睡过去,再醒来时已经是上午。 长安君一骨碌爬起来,发现卫然笔直的站着,耳朵贴在窗前,仿佛在听外边的动静。 长安君忍不住道:“你这样听未必还能听到什么声音?” 卫然道:“你听不到不代表我听不到,我听到了鼓乐声,说明燕国的使者已经到了,会面马上就要开始,我得走了。” “走?”长安君苦笑道:“你这是痴人说梦,这里岂是想走就能走的?你可别告诉我,你花了10年挖了一条地道,只等今天越狱!这牢房我是看着你进来的,你入狱仅仅两天罢了。” 卫然道:“我的本事超乎你的想象,我想走真的不难,昨天写诗,只不过是为了有一个正式的身份出现在燕国使者面前罢了。既然秦王不肯放我出去,我就自己出去,这是下策,但无论是上策还是下策,总要赶上荆轲与秦王的会面!” 长安君本来是不信的,但卫然确实始终没有露出焦急的神态,而是从容不迫,不由得让长安君将信将疑。 “你既然自称这么厉害,就出去一个给我看看啊!”长安君开始使用激将法。 如果夏无且的越狱能引发混乱的话,他说不定有机会逃走。 就算机会渺茫,也值得试一试!因为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不用你说,我这就出去给你看。”卫然闭着双眼,打算隔着门施展星魂投影诀。 梦境试炼抽到“真”的话,乾坤袋里所有的道具都不能使用,但是本身的功法是可以施展的。 然而就在这时,狱卒们急匆匆的走过来,大声道:“大王宣御医夏无且觐见!” 卫然停止施展星魂投影诀,睁开眼睛道:“大王身体不适吗?” 狱卒们笑道:“大王身体好的很,你能出去,多亏了昨天墙上那首诗——走吧,桃色小神医!” 于是卫然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施施然的离开了。 长安君目瞪口呆——还真就离开了? 第八百一十章 搞快点 长安君怅然若失。 夏无且这个人,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说他厉害吧,他仅仅是个御医,而且连得罪了谁都不知道。 说他不厉害吧,他又仿佛无所不知,时时成竹在胸。 说他有文化吧,连字都不会写。 说他没文化吧,墙上那首诗是真不错。 最重要的是,夏无且一走,长安君没有了说话的对象,变得十分憋闷。 正胡思乱想之际,忽然一个身上火焰升腾的少年走过来。 只见那少年手提火尖枪,身上红绫飞舞,神采飞扬,肆无忌惮。 长安君摇了摇头,昨晚没睡好,导致都出现幻觉了,这少年身上有火,他难道不疼吗?狱卒竟然也不阻拦这奇异少年。 哦,我知道了,他就是来迎接我的死神吧,我听阴阳家们说,人的寿命受到“司命府君”的控制,司命府君有大司命和少司命之分。 这个少年应该就是少司命? 少年就这么旁若无人的走到狱室前,抓住那铁栏杆,呼啦火焰一卷,那铁栏杆逐渐变得跟面条一样软,轻轻一扯,就掰了下来。 长安君隐隐觉得不对劲,这幻觉也太真实了,那股热浪把我眉毛都快烫卷了! 难道……不是幻觉,而是真的? 长安君揉了揉眼睛,甚至大着胆子摸了一下被掰断的铁栏杆,残留的高温顿时把他的手指烫得气泡,前边一截指头都麻了。 是真的!真的有人来救我了! 不是有人,是有神仙!眼前的少年就是来救我的神仙! 长安君先是狂喜,然后恭恭敬敬的朝火焰少年磕头致谢。 那少年熄灭身上的火焰,递给长安君一块布条。 长安君打开布条一看,发现上边写了一行字:“待刺杀一起,必定生乱,再离去。” 这个字迹……长安君抬头望了一眼隔壁狱室,墙上那字迹果然和布条上的一样。 长安君顿时面露不可思议的神色——布条是夏无且写的!这位神仙一般的少年也是夏无且派来救我的! 那这个夏无且,究竟是何方神圣? 而且他说“刺杀一起”?难道……夏无且要刺杀秦王吗? 长安君心中涌起惊涛骇浪,他的这位狱友,真是不简单啊……可笑自己还自作聪明,把他当成秦王的间谍。 此时卫然正脱下囚服,一边换上御医的制服,一边琢磨着怎么跟秦王搭上线。 忽然一阵香风袭来,一个陌生的女子搂住卫然,口里说着想念的话,热情得好似一团火。 卫然吃了一惊,发现那女子身段婀娜,高鼻深目,是个胡女。 他不得不闭上眼睛,搜索梦貘给他的信息。 原来此女是胡妃,是夏无且的相好。 等会儿,梦貘给我的信息是夏无且没睡秦王的妃子,但是这胡妃明显跟夏无且有一腿。 这不矛盾了吗? 趁卫然闭眼这段时间,胡妃好一阵上下其手,然后吃吃的笑道:“你的嫌疑洗清了,我们终于可以走到最后一步了——来快活吧。” 听到这句话,卫然总算明白了,夏无且确实没睡过胡妃,否则嬴政也不会放他出来。 但同样的,夏无且确实和胡妃有一腿,只是还没到最后一步。 胡妃如此恋奸情热,钢铁直男卫然却一心想着任务的事情:“今天算了吧,和燕国使者的会面还有一刻钟就开始了,来不及了。” 胡妃笑道:“一刻钟怎么来不及?搞快点!”说罢就开始脱衣裳。 卫然制止她道:“不行不行,这种事情我必须好好发挥,前前后后才一刻钟,怎么能尽兴?下次吧,下次我好好发挥,争取半个时辰!” 胡妃笑骂道:“半个时辰?也太夸张了,你怎么不说半天呢?” 卫然解释道:“别忘了我是御医,御医懂很多技术的,虽然不以力取胜,却胜在花样百出。” 这么一说,胡妃更加心痒难耐,但她不得不尊重相好的意见。 卫然问道:“我想见到大王,你有什么方法吗?” 胡妃一边穿衣裳一边道:“你这话说的,刚刚才说一刻钟之后就要会见燕国使者,那不就见到大王了吗?” 卫然摇头,一刻钟之后就迟了!他想要提前给秦王示警,一旦会面开始,朝堂之上哪里轮得到他小小的御医说话? “你能不能帮我提前见到大王?”卫然搂着胡妃,施展美男计想让胡妃替他办事。 胡妃悻悻道:“我就是见不到大王啊……” 也是,胡妃若是得宠,怎么会寂寞难耐跟夏无且好上? 既然无法提前见到秦王,那就算了,不过是失去了先手优势罢了,不影响任务进行。 和胡妃聊了一会儿,通传的声音响起,卫然辞别相好,背上药箱上殿。 大秦尚水德,宫殿装饰以黑色为主,没有繁复的纹路,所以宫殿的氛围有些肃杀。 进殿之前,照例受到侍卫的盘查搜身,不过那侍卫不大严谨,没有仔细翻看药箱里,里边其实藏着一把小臂长的刀。 卫然本来打算若是侍卫问起,就回答是用来剜去腐肉放出淤血的医用刀具,当然真正的医用刀具是没有这么长的。 然而侍卫压根没问,卫然便乐得省事。 同样的,侍卫也没查出燕国地图里的那柄匕首。 卫然眼皮子一跳——这侍卫是真的粗心?还是假装粗心? 事已至此,只能按照历史进程来了。 此时荆轲献上一个盒子,里边装有樊於期的头颅。卫然打量着荆轲,此人面部线条刚毅,一身正气,浓眉大眼,身材挺拔,让人一看就心生好感。 秦王见到樊於期的头颅,心情大好,对荆轲道:“荆卿一表人才,又明时度势,乃是士人典范,深得寡人之心!何不来我大秦效力,一同见证这天下一统的伟业?” 嬴政确实求贤若渴,还没谈割地的正事,就迫不及待的招揽荆轲了。 只不过秦王啊,眼前的荆卿,不是个真正的士人,而是一个伪装成士人的侠客! 普通侠客,装成士人必定不像,江湖气与庙堂风是冲突的,不过荆轲却有一些士人气质,后世有人称其为“士侠”。 荆轲道:“能得秦王垂青,乃是无上荣光。一统天下的局面更是已经数百年未出现过的大业,无奈我深受燕王之恩,尚未报答完,咱不能以此身事秦。” 卫然心道,说燕王而不说燕太子丹,婉拒的言辞也得体,这个荆轲可不仅仅是个刺客而已。 嬴政道:“也罢,不如先说割地之事。” 荆轲向秦舞阳一招手,正色道:“大王请看图。” 卫然心里咯噔一下,重头戏终于要来了,图穷匕见! 第八百一十一章 荆轲刺秦王(上) 众目睽睽之下,秦舞阳的身躯微微颤抖。 秦国官员们纷纷面露不解,你拿个地图而已,抖什么? 荆轲回头对秦舞阳笑了笑,走上前对秦王致歉说:“舞阳是北方野蛮人,从没有见过帝王威严,大王功盖三皇五帝,威严更胜普通王者,所以他有些害怕,望大王能够稍稍原谅他,让他能够在大王面前完成使命。” 卫然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躲在后边运起红莲天眼一看,发现秦舞阳不是紧张也不是兴奋,而是在催发一门特殊的功法,以大幅提升自己的战斗力。 来到这咸阳宫,秦舞阳就没打算活着回去,所以两伤术法尽情用。 就在卫然观察秦舞阳的时候,荆轲已经缓缓摊开地图,并且靠近嬴政,嬴政侧着头,眯眼想要看清地图。 卫然猛的醒悟过来,急声吼道:“大王小心!” 几乎是在同时,地图完全摊开,亮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荆轲眼中精光暴射,抓住匕首,身形化作一道长虹,挟带着一股雄浑的气势冲向嬴政! 白虹贯日! 所有人禁不住惊呼出声,身体上却反应不过来。 明明是匕首,却被荆轲用出了长剑的气势。 一股锐利的气机牢牢锁定秦王,让秦王无处可逃。 秦王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幸好由于卫然的提前示警,他得了一定的反应时间,强忍着眩晕一挣,以一块衣袖的代价暂时避过了致命一击。 然而危机尚未解除,秦王欲拔剑反击,然而不知荆轲用了什么方法,那剑仿佛卡死在鞘中,怎么也拔不出来。 于是秦王不得不绕柱而走。 荆轲虽然被夏无且干扰而失去了最好的机会,但他完全没有慌张,身体前倾奔跑,身形骤然变得透明,“唰唰唰”在殿上刷过一抹一抹的暗红色,再出现时,已经接近了秦王。 就好像史书上记载的一般,荆轲在后面紧追秦王,秦王绕着柱子逃命。 群臣非常吃惊,事情突然发生,他们根本没想到,大家都很失态。而按照秦国的法律,百官入殿都不能带兵器,而那些带了兵器的侍卫,都在殿下侍候,没有命令不得上殿。 因为刺杀有一个非常好用的套路,就是伪装成侍卫,但凡被刺杀的王侯一喊救驾,第二名刺客伪装成侍卫接近,轻松一击得手。春秋战国因为这个套路而死的王侯,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嬴政不知道侍卫里边有没有刺客的内应,同时他身处惶急之中,根本无暇下令,导致短时间内竟根本无人上前。 所有人面对突发状况,都及时的采取了围观措施。 能救嬴政的,只有御医夏无且。 那么问题来了,要不要救下这个暴君呢? 卫然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救,就算跟任务无关,也值得一救。 虽然嬴政是个暴君,但其他六国的君王更不靠谱,一个比一个荒唐……相比起来,反倒是嬴政最好。 而且车同轨书同文,修建长城抵御异族等等功绩也不是假的。 七个国家七种货币七种文字,连度量单位都不同,这谁受得了啊。更何况在这剧情里,我勉强算是绿了嬴政,所以就帮他一回吧…… 卫然没有多想,眼看着荆轲刷出一抹红色袭向嬴政的后背,二话不说就举起药箱哐当砸向荆轲的脑袋。 荆轲灵巧的一闪躲,药箱没砸中,里边的东西哗啦啦散落一地。 然后也让秦王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卫然大吼:“王负剑!王负剑!” 他不知道为什么剑放背上就能拔出来,但《史记》是这么写的,所以他就这么喊了。 幸好《史记》还算靠谱,嬴政依言把剑背在背上,然后反手一拔,就拔出了一把金闪闪的剑。 那金闪闪的剑一出来,嬴政的头发刷的都变成了金色,他一剑在手,战斗力暴涨,竟开始反杀荆轲。 荆轲深恨两次搅局的卫然,只想不过秦王持剑之后无法小觑,导致他不敢分心对付卫然。 当然,殿下的侍卫们也不是真正在观望,他们都在对付秦舞阳。 但使用了两伤术法的秦舞阳十分生猛,手下竟没有一合之敌,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侍卫们,然后浑身浴血的往殿上冲,要去帮荆轲战秦王。 这个秦舞阳,争取的是时间,他不惜自己受伤,也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侍卫们。 从秦舞阳到嬴政,距离是三百步。 殿内的官员们大声呼叫支援,然而所有人都知道,等支援赶到的时候,秦舞阳绝对已经冲到秦王身边了。 两个持扇的侍女出现在秦舞阳前进的道路上,秦舞阳一拳一个,把二女的头颅打得稀巴烂。 一般人如果看到亲近的女子被如此虐杀,一定会心神动摇,或者愤怒难抑,导致破绽百出。 但嬴政生性刻薄寡恩,一副铁石心肠,仅仅是瞥了一眼,然后继续与荆轲交战,全程面无表情。 卫然知道自己的任务来了。 他必须在侍卫们赶来之前击杀秦舞阳,万一被侍卫抢了人头,那就前功尽弃了。 于是他大义凛然的挡在秦舞阳身前。 梦貘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若宿主用剑击杀秦舞阳,则奖励剑法,用刀击杀则奖励刀法,用拳头击杀则奖励拳法。 卫然没忘记自己的初衷,从药箱附近散落的杂物里拾起一把小臂长的刀。 秦舞阳的身材很魁梧,比夏无且高了一个头还不止,两人对峙,仿佛一个强壮的巨人俯瞰着一个弱小的书生。 然而先出手的却是卫然! “速战速决,我赶时间!”卫然二话不说施展侠客行,身形灵活得如同一条游鱼,手中的刀法却招招凶险,与潇洒的步伐极不相称。 秦舞阳龇牙一笑:“我也是个用刀的,可惜这一次带不进来,只好用拳头跟你较量较量。” 殿下的官员们皆面露忧色,夏无且这小身板,被秦舞阳一捏就碎了,这可怎么打? 但他们也不能说“夏无且你别送死了,快躲开,让刺客去杀大王吧”。 所以他们再次及时的采取了围观措施。 卫然伸手在刀身上一抹,紫霄狂雷真诀的加成让刀身冒出滋滋雷光,他欺身上前,一刀刺向秦舞阳的心脏。 秦舞阳虎吼一声,身形微矮,双手和合,仿佛一扇门一般,攻防一体,就要来擒拿卫然。 然而他的招式在卫然眼中不值一提,卫然硬吃了秦舞阳一击,然后变刺为劈,带电的刀身一刀斩下秦舞阳的头颅! 官员们皆面露震惊,这才交手不到十个回合,就结束了? 卫然望向远处赶来支援的侍卫们,心道:我这不担心有人抢人头吗? 第八百一十二章 荆轲刺秦王(下) 长安君成嶠(这个字真是太难找了)在哪吒的帮助下,借着刺杀的混乱,终于逃出生天。哪吒护送他到达安全的地方就离开了。 得到自由之后,长安君陷入了迷茫——该去哪里呢? 赵国已经被灭了,燕国估计也快了,难不成真的像夏无且所说的那样,嬴政要一统天下? 那天下之大,哪里才是我的容身之所呢? 长安君当然不会像伯夷叔齐一样选择饿死在首阳山,他如今有了新的目标,就是写小说。 他有心去海外,却又怕风浪太大,死在半途,葬身鱼腹可不是他这样一个贵族应有的结局。 他一边走一边思来想去,最终决定住在沿海,一边创作小说,一边等待嬴政那个不靠谱的继承者上位。 长安君这一生中经历过不少坎坷,但是最离奇的莫过于遇见了夏无且这样一个神奇的存在。 所以他最终决定把夏无且和哪吒都写进小说之中。 离开之前,长安君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心中默念道:“别了!老秦!” 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回到秦国,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来了,他知道小说毕竟只是小说,让子婴当君主,那只是故事罢了,不可能成为现实。 一声叹息,扬长而去。 视角回到咸阳宫,在卫然杀死秦舞阳之后,嬴政和荆轲的战斗也接近尾声。 荆轲见宫殿门口侍卫们鱼贯而入,知道大势已去,把匕首掷了出去。 嬴政感到不解,你拿着匕首都打不过我,把匕首丢了岂非更不是我的对手? 然而那匕首飞到一半,突然红光大闪,发出刺目的光芒。 本来占尽上风的嬴政被匕首的光一刺,再次一阵头晕目眩,不由得捂住了额头。 荆轲掷出匕首之后,身形没有丝毫停顿,几乎是在同时就徒手而上,显然是预料到了嬴政的反应。 关键时刻,卫然冲上来用力一推。荆轲冷笑道:“你能摸得着我?”说罢轻轻一闪,躲过了卫然的突袭。 然而没想到的是,卫然虽没有扑中荆轲,却扑中了眩晕中的嬴政,直接把嬴政推开了。 “夺”的一声,荆轲的匕首深深地扎入柱子中,几乎连柄都看不见了。 嬴政眩晕稍解,怒道:“贼人何不死心!”绰起秦王剑就是一顿猛攻,顿时金光乱闪,血花飞溅。 空手的荆轲哪能敌得过嬴政?金光之后,荆轲摔倒在地,靠在柱子上大口喘着气,身上八道剑伤血流如注。 嬴政冷冷的持剑靠近。 荆轲大笑道:“嬴政!你以为你胜过我了吗?不!即使你有神剑在手,有夏无且相助,也无法胜过我!我之所以没能得手,只是因为想活捉你,然后胁迫你签订条约罢了。” 卫然暗暗摇头,这荆轲骨子里还是个侠客。 士人绝不会在乎我跟你单挑谁胜谁负,你是否胜过了我。 士人只看结局。 嬴政冷冷道:“我君临天下,跟你一介武夫比什么斗战胜负?”说罢一剑刺死了荆轲。 一代传奇刺客就此殒命。 (历史上荆轲确实是被嬴政单杀的,没侍卫们什么事,当然也没卫然什么事,夏无且的贡献在于用药箱砸了一下,也没砸中,不过拖延了一下时间。) 嬴政收起秦王剑,头发由金色变回黑色,他坐在椅子上,头晕目眩良久,看来秦王剑的使用给他的身体带来了很大的负担。 官员们如梦初醒,一时间关切、庆幸、称颂之辞如潮水一般涌来,嬴政疲惫的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安静:“别嚷了,叫人头疼。” 顿时整个大殿变得鸦雀无声。 即使疲惫头晕,嬴政也没忘记论功行赏一定要及时,当即道:“夏无且有大功,寡人重重有赏。”当众赐夏无且黄金二百镒,宅院两座,美姬百人,绢百匹,以及一个不能世袭的爵位。 卫然心道:当君主也挺不容易的,我都把你给绿了,你还对我这么好? 不过仔细一想,夏无且和胡妃还没走到最后一步,说不定有了这“美姬百人”之后,夏无且每天忙着翻牌子,没有和胡妃继续相好了也说不定。 燕国派荆轲刺杀,此事当然引起了秦王震怒,秦王诏王翦率军伐燕,王翦轻松的打下燕国的都城。燕王姬喜和太子姬丹仓皇逃到辽东。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必动用王翦了,嬴政派他的心腹大将李信追击燕王,燕王把太子丹的人头献给李信,以此争取苟活了五年,最终还是被李信活捉了。 从此燕国灭亡。 (这里顺便说一下李信这个将军,他属于那种名气很大但是胜绩不多的奇特存在,同样的奇特存在还有三国时期魏国的夏侯惇。李信的爷爷是个公爵,父亲是个侯爵,他明明是贵族却喜欢冲锋陷阵,少有勇力,深得嬴政喜爱。灭燕捞了点便宜后,嬴政误以为李信真的是一代名将了,就让李信率大军灭楚,然而李信在兵力占优势的情况下,被楚国项燕打得落花流水,害得嬴政不得不亲自去王翦家向老将军道歉,请王翦复出,才灭掉楚国。) 个人觉得在嬴政这一代的将领中,李信撑死和蒙恬(修长城发明毛笔那哥们)一个水平,比不上王贲(王翦的儿子),跟蒙骜王翦这些名将比实在差远了。 (再顺便说一句,项燕是项羽的爷爷,汉朝飞将军李广是李信的后代,战国时期真是名将如云。) 卫然的梦境任务完成,咸阳宫场景崩碎消失,梦貘给出提示:“由于宿主用刀完成主线任务,奖励风雷九转刀法。” 风雷九转刀法?卫然一听就乐了,这不是我用紫霄狂雷真诀抹刀时胡诌的刀法么?怎么成真了? 奖励还没结束:“由于宿主用刀完成支线任务,将奖励提高一阶,提升为风雷镇域刀法。” “由于宿主完成隐藏任务,拯救长安君,下次再进入梦境试炼时,开局会赠予额外奖励。” 原来拯救长安君是个隐藏任务,卫然不过是无心栽柳,没想到完成了隐藏任务。 “那这次试炼中还有别的隐藏任务吗?”卫然顺口问道。 “一共两个,胡妃那边有一个。” 卫然心道,胡妃那个隐藏任务,要求一刻钟完事,还得加上脱衣穿衣善后,减去前戏,真正留给我的时间也就五分钟,这是我不能接受的,错过就错过吧! 他真正关心的,是风雷镇域刀法,有了这套刀法,对战欧阳一星就有了把握。 九翘茯苓散,我势在必得! 第八百一十三章 风雷九转 卫然起床打开门,伸了个懒腰对李正超道:“我刚才领悟了一套新刀法,你的护法任务完成了,去找那寡妇玩吧。” 李正超忍不住道:“帮主,请恕属下多嘴,您这伸着懒腰,意思是在睡梦中领悟了一套刀法?” 卫然点头:“你猜对了,我确实是在睡梦中领悟了一套刀法。” 李正超笑道:“帮主是不是在睡梦中遇见一位金甲神人,然后传了你三十六路刀法?” 卫然道:“你又猜对了,不过不是金甲神人,是仙人。” 李正超怔住:“帮主,我开玩笑呢!你还真在睡梦中领悟刀法了?” 卫然道:“我没在开玩笑,我是说真的。” 李正超傻眼了,他的这位帮主,也太神奇了吧? 卫然试了试风雷镇域刀法,确实比紫霄狂雷真诀抹刀强多了。 李正超看了一会儿,确认这是乔帮主之前从未展露的新刀法,心中的质疑和困惑逐渐转化为钦佩:帮主真乃神人也!睡个觉都能领悟刀法! 卫然对这位脑残粉的表现习以为常,道:“你不必总是守着我,我的观点是每一个帮派成员一定要有自己的生活,996是不可取的,你们需要放松减压的时间,才能调整状态,才能更好的为帮派作出贡献。” 李正超喜道:“帮主英明,我这就去找那寡妇玩耍减压!” 恍惚之间,他几乎要忘记卫然是个假帮主,卫然的治帮理念其实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卫然很喜欢叶知秋的手下们有一个特点,明明干着反贼的事情,却拥有正派的行事作风——比如守信。 一天过去,欧阳一星如约而至。 在掌柜的造势之下,这次依然有一大批围观群众。 欧阳一星道:“乔帮主,我昨日好意相让,斗个平手不折损你面子,没想到你如此纠缠不休,浪费我时间,今日我只好显露真功夫了。” 卫然道:“欧阳先生自称相让,我虽然不知真假,但我又没有要求你让,你自以为好意,我却不领情,今日你尽管全力施展就是。” 场下观众议论纷纷:“这乔帮主如此自信满满,你看好谁?” “当然是看好欧阳一星,你傻的吧,一个金丹境一个凝神境,还用问吗?虽然金丹境只是初阶,凝神境却是大圆满,但境界的鸿沟是不可逾越的!” “不必多说,欧阳一星必胜!” 欧阳一星冷笑着望着卫然:“不知死活!难道一天的时间,就能让你反了天不成!” 李正超忍不住插嘴道:“你少猖狂,我们帮主昨天在睡梦中得到仙人传授,领悟了一门全新的刀法……” 话还没说完,众人全都哈哈大笑:“那是故事里的桥段,说书人喜欢讲这个,现实中怎么可能发生?” 李正超被嘲讽得面红耳赤,不得不向掌柜的投去求助的目光。 掌柜的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证明确有此事,昨日欧阳先生离开之后,乔帮主关门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屋里风雷之声阵阵,我听得真切,他确实得了梦中传授。” 众人顿时收了嘲讽的声音,心中更加好奇了。掌柜的可从来不乱说的,难道乔帮主真的有希望? 欧阳一星不耐道:“闲话少说,我还有事务在身呢!” 掌柜的道:“阵法已经布好了,这就开始吧!” 话音一落,卫然整条手臂上电弧噼啪作响,鸣鸿刀上的雷光更是大盛,滋滋有声。 风雷镇域刀法! 卫然乍一出刀,欧阳一星心头的第一反应就是:雄浑! 气势浩大,却不是那种极其刚猛的感觉,而是后劲绵绵,无处不在的感觉。 乍一交手,欧阳一星就心生警兆:这乔帮主果然有了长进,绝不可小觑! 卫然唰唰唰三刀连攻,风雷之声震耳。 欧阳一星有心试一试卫然的斤两,并不闪避,而是硬拼了三招,冷冷道:“雷声大雨点小,还以为有多厉害!” 卫然笑了笑,并不解释。 这风雷镇域刀法,他虽然苦练了一天,但终究还是不熟练,所以他先出三刀试试手。 第二轮攻击,卫然连出六刀,嗡嗡之声震得阵法之外的桌椅都不停发颤。 第三轮攻击,卫然连出九刀,风雷九转! 虽然有阵法护持,但雄浑的刀势依然震得附近的桌椅碗碟乒乓碎裂,欧阳一星瞳孔骤然一缩,不得不放弃攻击,全力防守。 他必须收回先前的话,这个乔帮主确实有些门道! 掌柜的大声道:“加固阵法!快!” 卫然的刀法舒展得酣畅淋漓,欧阳一星的实力在金丹境中根本不算强,比令狐郁文差了一截,正好让他拿来练刀。 他之所以能压制欧阳一星,不仅仅是因为风雷镇域刀法,更是因为贝爷的教导,那些潜移默化的基础和心得,在融会贯通之后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欧阳一星低吼道:“乔碧落,你以为这样就能胜过我吗?”他手掌一翻,一面赤色绣金边的大旗翻转覆盖,把卫然盖在其中。 卫然见旗子盖过来,以刀去砍,没想到旗子绵软,竟仿佛有生命一般懂得自己躲闪。 欧阳一星哈哈大笑:“你的手段终究还是太少,我一出法宝你就没辙。”说罢打了个法诀,旗子紧紧一收,就把卫然困在里边。 观众们看不到旗子里边的卫然,只能暗自猜测。 卫然心中暗笑:我正愁众目睽睽之下很多招式无法施展,你竟然主动遮蔽观众们的视线,那岂不是给了我一个好机会? 一剑山河破的真气骤然爆发,嗤啦就把旗子撕了一个大大的口子! 这一招一剑山河破,卫然是以鸣鸿刀施展,而且处于遮蔽状态,没有人能看出破绽,他们甚至不知道卫然用了什么招式。 卫然刺破旗子之后,飞身而出,雷光霍霍之间,一刀斩向欧阳一星的头颅! 欧阳一星大吃一惊,勉力抬剑招架,挡了一刀之后,被卫然一个勾拳击飞了出去。 欧阳一星的身形如同滚地葫芦一般,骨碌碌翻滚着,旋转的视角停止之后,卫然的刀已经架在他脖子上。 观众们都面露不可置信的表情:凝神境的乔帮主,竟真的战胜了金丹境的欧阳一星! 欧阳一星面如死灰:“我心服口服,愿赌服输。” 顿时欢呼声四起:“乔碧落!乔碧落!乔碧落!”观众们虽然没猜到结局,但是意外的结局更具有话题性。 第八百一十四章 落井下石 掌柜的不禁啧啧称奇:这个乔帮主,初见还以为是个小角色,盐帮的帮主罢了,这样的小帮派之主,他见过不知道多少,压根没放在心上。 在乔帮主打败豹哥之后,他才对这个盐帮帮主稍稍重视,而如今,万万没想到,乔帮主竟然战胜了金丹境的欧阳一星。 掌柜的顿时对乔帮主刮目相看。 欧阳一星倒是没有耍赖,极其肉疼的拿出了九翘茯苓散。 卫然接过九翘茯苓散之后,略一查看,也没有再为难欧阳一星,而是放他走了。 如果不是因为对九翘茯苓散志在必得,卫然应该尽量避免与楼桑村的人发生纠葛,如今灵药到手,不宜再纠缠。 欧阳一星走后,看客们里边有一人大声道:“好一场赌斗,我也想下场试试,不知乔帮主可敢应战?” 那人生得满脸横肉,手臂上有一块显眼的红色印记,这是幽州赤魔门的象征。 卫然想也不想的拒绝了:“我为什么要跟你打?” 那赤魔门弟子道:“你靠赌斗赢了九翘茯苓散,我也想靠赌斗赢九翘茯苓散,这不是很合理吗?” 卫然道:“不不不,你弄错了,九翘茯苓散不是掌柜的拿出来的赌注,而是欧阳一星的东西,他想看看我的身手,就拿出了九翘茯苓散,你现在也想看看我的身手,应该主动拿东西才是,怎么可能由我拿九翘茯苓散当赌注?弄反了吧?” 赤魔门弟子觉得有点绕,一时间想不清楚,他明智的决定想不清楚的东西就不去想,坚持逼迫卫然赌斗,否则就是个软蛋。 卫然望向掌柜:“掌柜的,这凶汉恬不知耻要搞车轮战,我在你这儿住店,安全到底有没有保障?” 掌柜的苦着脸道:“乔帮主,赤魔门的马爷如果是在你睡觉时暗地偷袭你,那我乔某人拼了这店子不要,也要和偷袭者搏一搏,保证客官们的安全,至少要睡个安心觉。但他光明正大的挑战你,这是每个修行者的自由,别说我只是个酒楼的掌柜,就算我是玉京剑派的掌门人,也管不着别人的正当挑战啊。” 众人只道卫然不敢应战,便说卫然战胜欧阳一星只是侥幸。 卫然道:“我在这店里住了一个多月,和掌柜的关系还算不错,所以一心为掌柜的着想,这赤魔门的人不拿彩头出来,反而想抢我的彩头,这样的人只有杀了,才能制止其余人的觊觎。掌柜的,他和我都是你的客人,我再为你考虑一次,你若是不介意,我就要杀人了。” 众人皆哄笑,明明是不敢应战,却说得大义凛然,反而是为掌柜的着想,谁听不出来呢? 于是众人皆撺掇掌柜的同意两人的厮杀。 掌柜的犹豫了一会儿,道:“诸位,不是我乔某人扫兴,生死厮杀毕竟与点到为止的切磋不同,盐帮的乔帮主战胜了一个金丹境,耗费了大量的真气,此时厮杀对他很不公平。我的建议是,这一场决斗挪到明天,这样就避免让马爷落得一个胜之不武的名头,也让战斗更加精彩更加有悬念!你们看这样如何?” “不如何!我们反对!我们现在就想看!” “谁有耐心等到明天啊!” “不公平就不公平呗,世上哪有那么多公平的事情?” 那赤魔门弟子皱着眉头,掌柜的言辞让他不大高兴,因为他根本不在乎什么胜之不武的名头,只要能得到九翘茯苓散,别说一个胜之不武的名头,就是十个又怎么样? 反正赤魔门本来就是邪道门派,师门根本不会因此责怪他。 掌柜的见群情汹涌,淡淡道:“我只是象征性的征求一下你们的意见,你们怎么还当真了呢?你们不同意又怎么样?这是本人的地盘,本人说了算——说明天就明天,绝不更改!” 卫然忍不住失笑,做生意的讲究一个和气生财,掌柜的这么刚,想必重心不在赚钱上边。 但是仔细一想,掌柜的其实很会炒作热度,上次和欧阳一星的赌斗延迟一天,这次和赤魔门弟子的厮杀又延迟一天。 延迟一天意味着什么?在这个没有互联网的世界,信息传播是需要时间的,掌柜的故意延迟,不是为了维护卫然,而是为了酝酿,给消息一个传播的时间,这样不但能造成更大的影响,而且能把话题的寿命延长。 炒作高手啊!至于赚钱?只要乔家酒楼的名气打出来了,还愁赚不到钱?到时候能赚百倍千倍! 赤魔门弟子没想到掌柜的这么硬气,便怂恿其他看客们起哄闹事。 看客们第一次见和和气气的掌柜露出强硬态度,都有些意外,但仔细一想,他们确实拿掌柜的没治,便道:“明天就明天吧,得明天上午!不然等不了!” 掌柜的看了卫然一眼,卫然微微点头。 “好,那就明天上午,不见不散!” 赤魔门弟子垂下眼睑,遮掩眼中的凶光。 他等不到明天了,一个凝神境拿着九翘茯苓散,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谁知道乔帮主能不能活到明天? 肯定还有其他人盯上了这个乔碧落,与其让其他人抢走,不如先下手为强,趁乔帮主状态未恢复时一击得手! 他甚至等不到入夜,黄昏时候他便找了同伴商议。 他的同伴不是赤魔门弟子,而是一个叫艳娘的妖艳女子。 “艳娘,你说我去偷袭,掌柜的会插手吗?” “当然会。” “为什么?” 艳娘翻了个白眼:“当然是因为利益考量,他插手得到的利益,比不插手要大,仅此而已。” “我不明白为什么插手得到的利益更大,难道不应该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吗?生意人,明哲保身才是正道。” 艳娘叹了口气:“马大元啊马大元,你不擅长想这些弯弯绕绕,这不怪你,世上有太多人想这些,但是你明明不擅长想,却又喜欢想,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你眼里只有实实在在的一瓶九翘茯苓散,而掌柜的眼中是名气,是声望,是话题,是人脉,是隐藏的客源。” 赤魔门弟子马大元冷哼了一声:“这些虚名,如何比得上实实在在的东西?掌柜的却是本末倒置。” “不是因为掌柜的喜欢虚的,而是因为这些虚的能带来更多的实在好处……”艳娘面露不耐,她实在不想跟这个莽汉多解释。 马大元察觉到艳娘不耐烦,道:“也罢,你替我去拖延一下掌柜的,我去取九翘茯苓散,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我要雪肤玉露。” 马大元咬牙道:“本来打算献给门主夫人的——行,为了九翘茯苓散,我拼了!” 第八百一十五章 长安古意大成 马大元轻轻推开门,同时麻利的丢出一层白色轻纱,那层轻纱朦朦胧胧,如果此时有人从外边看卫然的房间,只能看到关门的假象。 正在修炼心法的卫然睁开眼睛,好奇的说:“那层轻纱是什么东西?” 马大元呲牙狞笑:“你不需要知道,因为你很快就要死了。” 卫然不以为意:“看你的动作好像很娴熟,这种事情没少做吧?” “少特么装清高,都是在道上混的,谁手底下没几条人命呢?” 卫然道:“我们盐帮虽然谋财,却不轻易害命,跟你们赤魔门可有本质上的不同——话说你也太没耐心了吧,我以为你好歹要等到天黑,没想到你来的这么早。” 即使是在这个情形之下,卫然依然扮演着乔帮主的角色,自称“我们盐帮”,而不是“我们玄星阁”。 马大元见卫然没有丝毫慌张的模样,便用一种居高临下的语气说:“像你这样的年轻人我见过好几个,因为偶尔的一两次运气,恰好战胜了比自己强大的敌人,便膨胀起来,以为自己真的本事了得,最后因为膨胀而丧失性命……” 卫然终于明白了:“原来你觉得我战胜欧阳一星是靠的运气?” “倒也不完全是狗屎运,有时候是你运气好,恰好克制他的打法,但在别人身上却不管用。” 卫然皱眉道:“为什么你说话总给人一种脑子不大好使的感觉?” 马大元大怒:“死到临头还牙尖嘴利,看剑!” 卫然微微一笑:“或是你可以看看我的剑。” 马大元愣住了——你不是用刀的吗? 如果说卫然的刀法可以战胜欧阳一星,那么他的剑法就足以战胜令狐郁文加上欧阳一星。 至于马大元?跳梁小丑罢了。 卫然已经很久没有使剑了,感谢马大元的那层轻纱给了他机会。 “刷刷刷”剑光如电,卫然解决马大元只用了三招。 用到第三招的时候,马大元拼尽全力,终于和卫然正面硬撼了一下。 拼完他就彻底死心了。 硬刚了那一下,他终于认识到自己无论是力量、速度还是技巧,都远远比不上对方。 不过由于最后的爆发,那一层轻纱被冲破了。 掌柜的听到异响,猛的想起了什么,连忙放下床上的艳娘,穿上裤子火速来到卫然的房间。 “乔帮主?你没事吧?” 卫然在房里道:“没什么事,不过是房间里进了只虫子,被我踩死了,你让小二来打扫卫生就行了。” 掌柜的心领神会,马上让小二去收拾。 当店小二从卫然的房间里拖出马大元的尸体时,旁边有不少人看到了,纷纷面露惊疑。 卫然做事很周密,他甚至把马大元身上的剑伤以刀伤来覆盖,让人看不出他曾用过剑。 很快马大元的死讯传遍了整个乔家酒楼,再没有人敢小瞧乔帮主的实力。 掌柜的心满意足回到房间,却发现床上的艳娘已经不见了。 **** 欧阳一星回到震泽,担心被管先生骂,一直没有说出九翘茯苓散的事情。 但管先生观察力很强,总觉得欧阳一星有些不对劲,便主动问起。 于是欧阳一星支支吾吾的把和乔帮主的赌斗过程细细说了。 管先生听罢,果然把欧阳一星骂了个狗血淋头。 欧阳一星哪敢有半句反驳?只是低着头任管先生骂。 管先生骂了好一会儿,忽然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情:“你说的这个乔帮主,会不会就是卫然?” 欧阳一星斩钉截铁道:“绝对不可能!乔帮主那刀法,至少有十年的苦工,我知道你怀疑贝爷教卫然刀法,不过那乔帮主每一个细节都显示出绝不是临时练刀,而是一个老手。” 管先生道:“虽然乔帮主不是卫然,但我也决定去会一会他。” 欧阳一星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怕我恃强凌弱吧?放心,我只是去跟他交换,用同等价值的东西把九翘茯苓散换回来。” 欧阳一星道:“那得赶紧了,我估计他很快就会把九翘茯苓散用掉。” 管先生道:“事不宜迟,我亲自走一趟——我们俩现在就出发。” 欧阳一星没有想过,假如乔帮主不愿意换他该怎么办。 管先生倒是想的很清楚,只不过没有说出来。 不过他们俩都没有料到,此时的卫然已经把九翘茯苓散用了。 《长安古意》心法大成之后,卫然又重新得到了快速恢复能力,虽然比不上原来,但好歹有了些弥补。 卫然练成心法后,一时胸中意境开阔,忍不住登上乔家酒楼的最顶层,登高远眺,只见湖光山色一览无余,近处乔家村村民往来如织,远处太湖上渔船影影绰绰,更有青山含黛,如同情人的眉眼。 说到情人的眉眼,卫然猛的想起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到姜竹喧了,去玉京剑派拿家乐葫,不论成与不成,都应该回来了吧? 于是卫然趁着这难得的好状态,闭上眼睛把意识散发出去,感受良久,终于在西方感受到一个微弱的阵法气息。 卫然精神为之一振,从楼顶一跃而下,就要往那阵法所在之处过去。 但他隐隐觉得不对劲,既然姜竹喧来了,为什么不直接来约定的乔家村,而是远远的在那边设置一个通讯用的阵法? 卫然留了个心眼,便投影出土行孙,将一张纸条递给土行孙,让土行孙借土遁前往阵法所在之处,过了良久,土行孙终于回来,手里拿着另一张纸条。 卫然迫不及待的打开一看,原来姜竹喧已经带着家乐葫来到了太湖附近,然而却被管先生布下的防线所阻止。 原来管先生虽然无法探测到秘虚斗篷,却能探测到家乐葫的气息,以此反过来锁定姜竹喧的大致位置。 但毕竟只是个大致的位置,因为姜竹喧有秘虚斗篷护身,所以暂时还处于安全的状态。 看到这里,卫然深深的庆幸当初把秘虚斗篷给了姜竹喧,否则此时姜竹喧已经被管先生给活捉了! 不过这种安全状态很快就要到头了,姜竹喧隐身时听到楼桑村的弟子们闲谈,原来管先生已经知道姜竹喧有隐身的法宝,便邀请了震泽的一只鹰妖来帮忙,几天之内就会到达。 那鹰妖的鹰眼专破隐形,一旦到来,姜竹喧就无所遁形了。 卫然顿时打定主意——既然姜竹喧有危险,他必须迅速取回家乐葫,把境界提升到观星境,然后亲手解决管先生! 第八百一十六章 袖里青蛇胆气粗 管先生能通过家乐葫来反向确定姜竹喧的位置,这一点实在超出了卫然的预料。 这个对手不简单! 于是卫然非常谨慎的没有亲自去突破防线和姜竹喧见面,而是继续让土行孙用土遁带东西。 当初第一次学习星魂投影诀的时候,卫然万万没有想到,能有这么大的作用。 他在炼精境学的东西,大部分随着境界的提升而被淘汰了,只有星魂投影诀在一直不断的进步进化,随着修为的精进而变得更厉害。 当然,别人用星魂投影诀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卫然是因为在青萍剑小世界中,和哪吒、土行孙等人交过手,才能构建出栩栩如生的细节,所以作用比别的玄星阁弟子更大。 最终两人商议好,并不冒险越过防线见面,而是让土行孙把家乐葫带来。 土行孙这一去,卫然等得十分心焦。明明没有等多久,但此事太过重大,即使冷静如卫然,也忍不住关心则乱。 自从在楼桑村被夺舍之后,他的修为一直没能恢复,全身上下好像少了点什么似的,如果能得到家乐葫,那么不但修为全部恢复,甚至还能获得双倍战力,突破到观星境! 这么重要的一件事情,怎么可能不关心呢?怎么可能不为之纠结呢? 少顷,土行孙终于带着一个青色的葫芦回来了,卫然心头的大石头终于落地。 明明只等了一刻钟,卫然却觉得过了三个时辰这么漫长。 拿到家乐葫之后,卫然强行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寻了一条小河,一个猛子扎进去,潜到河底才拔开葫芦嘴,吸收葫芦里的青色灵气。 此时此刻,管先生和欧阳一星已经到了乔家酒楼。 掌柜的没想到管先生亲至,连忙亲自上前迎接,执礼甚恭。 有些眼力差的住客们还有一些奇怪,他们深知掌柜的不但有后台,而且本身的实力也不差,什么时候对人如此恭敬卑下过? 而眼力好的客人们早就看出来,这个老头子,其实是个观星境的高手——面对一个观星境的强者,就算再恭敬一点也完全不过分。 不过那一批眼力差的客人,也不是傻子,见别人面露凛然,纷纷低声询问,当他们听说管先生是个观星境的时候,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小了一些,脸上更是不敢露出丝毫不敬的表情。 观星境和金丹境最大的区别,在于开始领悟天地至理。 那是对整个天地之间的规律的理解。 这样一位大人物,来到区区乔家酒楼,究竟是做什么呢? 别说客人们奇怪,连掌柜的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掌柜的谨慎的问道:“管先生光临小店,蓬荜生辉……” 管先生挥了挥手,示意掌柜的不用说那些客套话,他也没有走进雅间,只是在柜台旁问道:“我来找一位乔帮主。” 乔帮主?掌柜的很明显的愣了一下。 “就是盐帮的帮主乔碧落。”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说起乔帮主,他们可真是感慨万千。 众人起初以为乔帮主不过是一个不入流的小门派之主,而且修为也只有凝神境,根本就没有看起他。 在乔帮主打败豹哥之后,部分人开始对乔帮主改观,但大部分人依旧坚持自己的看法。 因为豹哥不强。 然而在乔帮主打败欧阳一星,手刃赤魔门的马大元之后,所有人都认可了乔帮主的实力。 这个认可,指的是认可了乔帮主能有与一般金丹境一战的实力。 但你说一个观星境来找乔帮主,这也太夸张了! 乔帮主究竟是何方神圣?竟引得高手连番上门? 掌柜的连忙让小二确认,然后才答道:“乔帮主轻易不出门,今天却出了一趟远门——这是他的手下李正超,管先生有什么问题可以问他。” 李正超被强请了过来,心中忿忿,终于发现一直以来掌柜的对他的客气只是表面上的客气。 然而当管先生泄露了一丝强者的气息之后,本来骂骂咧咧的李正超迅速的闭嘴了。 他也许不知好歹,但知道死活。 管先生直接问道:“九翘茯苓散,你们帮主用过了吗?” 李正超不敢隐瞒,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刚用过了,用过之后才出门的。” 欧阳一星气得在柜台上拍了一巴掌。 管先生又问:“他出门去了哪里?” 李正超摇头道:“帮主没跟我说。” 管先生道:“乔帮主在这儿住了一个多月,也不去震泽里面探险,究竟是在这里做什么?” “他说是在等一个人。” “什么人?是男是女?” 李正超道:“是一个女子,但帮主没说她叫什么名字。” 管先生闻言皱起了眉头。 “那你又来做什么?和帮主一起等人吗?他未必需要你一起等?” “我只是恰好路过,听说有人……听说帮主在这里,所以我进来玩玩。” 欧阳一星这才明白管先生在问什么:“管先生,我先前就说过,这个乔帮主绝对不是卫然。” 掌柜的有心帮欧阳一星说几句话,但中秋还是没有开口。 管先生本来还想再问,忽然感觉到外面发生了什么,顿时脸色一变,脱口而出道:“欧阳!走!” 欧阳一星一边跟着管先生飞奔而出,一边问道:“究竟什么事情?” 管先生沉着脸道:“放烟花,目标出现了!” *** 此时的卫然全然不知道酒楼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在水底扯开青色葫芦的嘴,顿时一股清气喷涌而出。 卫然早有准备,张口一吸,如长鲸吸水一般,把这一股清气全部吸进去,剩余的清气滚滚,全都被灌进嘴里。 过了许久,清气弥漫卫然全身,无处可去,便想从卫然的两个袖子里钻出去。 纯阳道祖吕洞宾曾经作诗曰:朝游北越暮苍梧,袖里青蛇胆气粗。三入岳阳人不识,朗吟飞过洞庭湖。 这两股清气在卫然的袖子里钻来钻去,仿佛如吕洞宾所说的“袖里青蛇”一般。 卫然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气机,既不能操之过急,惊动了袖里青蛇,把它们逼了出去。也不能太过温和,拉扯的力度太小,让袖里青蛇轻易的逃脱。 这其中的分寸很难把握,需要很高的技巧。 幸好卫然非常擅长技巧。 一刻钟过去,袖里青蛇已经不似先前那般蠢动,又一刻钟过去,袖里青蛇已经逐渐服从,再没有泄出去的想法。 卫然心中一喜,知道离成功不远了。 第八百一十七章 心魔 姜竹喧一看到烟花,就知道事情坏了。 她赶紧披上秘虚斗篷,到之前布防的地方一看,楼桑村的防线果然动了。 防线为什么动,她心知肚明。 她更清楚的是,这个时间段卫然绝不能被打扰,否则后果很严重。 于是她下定决心,要再一次保护卫然。 姜竹喧一咬牙,持剑往楼桑村弟子们所在的方向奔去,她要替卫然引开敌人,即使这样会让自己身陷危险之中。 “老张被人隐身刺杀了!” “我看到她了!” “追!赶紧追!” “先别着急,大伙儿集合,别让她抓住落单的!” “冲啊!抢下这个头功!” 一时间惊呼声喧闹声在震泽里此起彼伏,由于令狐郁文离去,管先生和欧阳都不在,临时负责的头领老张又被隐身刺杀了,顿时楼桑村弟子们陷入了群龙无首的地步。 每个人都在下令,提出自己的看法,这样反而让整个集体变得更加混乱。 趁着这一股混乱,姜竹喧刺杀了不少敌人,不过也有一些不想争功的,及时跟管先生汇合了。 姜竹喧知道,即使跟管先生硬撼,也是拼不过的,不如就在原地猎杀这些争功心切的楼桑村弟子。 那样一来,管先生一定会心疼手下的伤亡,而把注意力转移向自己这边。 这个计划虽然会让自己很危险,但是能够有效的分担卫然的压力。 如她所料,没有过多久,等不到大部队的管先生就主动赶过来了。 她二话不说披上秘虚斗篷就走。 管先生见满地死伤,心中气极,拿出镜子咬牙道:“自寻死路的丫头,看你能往哪儿跑!” 观星境恐怖的威势骤然扩展开来,隐身逃命的姜竹喧想得差点一个趔趄,但她根本不敢往后看,只是施展侠客行全力逃跑。 此时水底的卫然已经消化了家乐葫中的清气,核心的东西被吸收之后,整个青色的葫芦迅速腐朽,变成了一堆烂木头。 而卫然身上则起了一层又一层的“痂”,就好像伤口愈合时长出来的那一层硬壳,只不过不是红色而是白色。 本来这些痂可以自然脱落,但卫然等不及了,他知道有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做。 所以他必须忍着痛把这些痂退下来。 当第一层白色的痂被剥除时,卫然疼得龇牙咧嘴。 第二层脱落时,卫然疼得倒吸凉气,冷汗都冒出来了。 第3层……第4层…… 卫然疼得头昏眼胀,几乎要昏迷过去。 他原本以为疼着疼着就会习惯的,或者说会麻木的。 然而并不是,每一次疼都是最新鲜的,并没有比上一次消减半分,也并没有什么麻木的感觉。 他咬着牙硬挺——坚持住!只要能坚持下来,我就能突破观星境!我就能获得双倍战力! 我就能保护想保护的人! 而不是一直被姜竹喧保护! 不知过了多久,强烈的疼痛侵蚀者卫然的神经中枢,他感觉有些恍惚。 恍惚之间,他看到了老爹卫鸿的身影。 卫鸿大声向他控诉:“你说好一年就将我救出去,现在已经一年半了,我依然在给巫长老当奴仆,在诸天教受尽痛苦,你这个言而无信的小子!” 他刚刚想要反驳,老爹的身影淡下去,卿瓶的声影从黑暗中走出来,流着泪道:“你这负心汉,我把身子给了你,你却和别的女人双宿双飞,逍遥快活,你心里可还有一点儿我的存在?” 再就是扶星辰,手持长枪一枪刺过来:“你杀我父亲,我与你势不两立!” 叶知秋出现了:“你不是靠实力胜过我的,你是投机取巧!我死的好冤啊!” …… 卫然心中愧疚无比,感觉体内有一股巨大的压力,似乎要把肺里的气全部挤压出来,让他十分难受。 他本能的想要道歉,但话到嘴边,他猛然醒悟! 这是心魔! 我怎么能道歉? 道歉就全完了! 就在卫然停顿的短暂时间内,又有许许多多的身影冒出来,比如萧剑阁、端木、龙城、丹霞山的三位长老等等,甚至还有当年被卫然覆灭的幻云谷,一个幸存的遗孤也冒出来大声谴责卫然。 他们一个个的都要找卫然讨个公道。 卫然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心魔是不能逃避的,逃避了反而会有更深的隐患。 于是他一个个面对。 卫然指着老爹道:“你的水平太低了,一点都不像,老爹是不会说这种话的,只要能对我好,他恨不得把一颗心都交给我,怎么会反过来责怪我?” “卫鸿”呀的一声尖叫,露出心魔的原形来,原来是个尖牙吊眼长着角和獠牙的魔物。 卫然拔刀而上,不过是十招就斩杀了这心魔。 接下来是卿瓶。 卫然对卿瓶道:“你不辞而别,我如何知道你的真正意思?还以为你已不在人世了,你若真的回来,我自然会面对!现在玩这种虚假的把戏,不是卿瓶的风格!” 心魔现出原形,这只心魔是众多心魔中最厉害的,卫然用刀甚至斗不过,只得拔剑,斗了几百个回合,卫然身上被鲜血染透,终于艰难地战胜了这只心魔。 卫然喘着气,走向扶星辰。 “你父亲不是我杀的。”卫然一剑刺死了心魔。 扶星辰的事情,他问心无愧。 在与扶星辰的整个交往中,卫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所以这只心魔非常弱。 接下来卫然又杀了叶知秋。 叶知秋的事情,他也是问心无愧,只不过叶知秋长期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心理压力,也算是心魔的一种。 叶知秋算是众多心魔中排名第二难缠的,卫然也费了一番手脚才解决掉。 众多心魔叽叽喳喳:“此人心智坚定,难以被心魔所趁,不如我们一起上吧!” 浑身浴血的卫然大吼道:“来啊!一起上啊!” 刀光剑影,此起彼伏。 卫然如同一尊无情的杀神,一口气斩杀了上百只心魔。 心魔全灭! 卫然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原本沸腾胀痛的五脏六腑逐渐变得宁静。 每一下呼吸都变得轻盈而清澈。 终于过了心魔这一关! 他不是什么热血青年,本是冷静而极有原则的人,这样的人最容易度过心魔这一劫。 人有原则有底线,就很少犯错。 心智坚毅,无可撼动! 卫然心道——这个心魔竟然没能找到我最大的弱点,我最大的弱点就是前世。 我有九次前世,如果九世的心魔一起袭来,那我肯定招架不住。 就算你把我在地球上的父母搬出来,我也很难招架的。 也许这个世界无法检索到我的九次前世吧…… 第八百一十八章 领悟天道(上) 斩尽心魔之后,卫然的金丹修复好,就到了收获的时候了。 卫然依旧停留在意识空间或者说识海之内,冥冥之中,忽然天色一黯,整个识海变成了一片璀璨星空,卫然独自立于星空之下。 观星! 卫然盘膝而坐,静静的观察星辰运转,琢磨着那些玄妙而暗合天地至理的轨迹。 星汉璀璨,预示着世间大道。 时间仿佛流逝得极为缓慢,不知观星了多久,卫然霍然抬头,突然“嗡”的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天顶出现了数十个放射出刺目金光的盘子! 由于光芒夺目无法细数,卫然粗略的估计,盘子在五十个左右。 没有人告诉卫然这些盘子是什么,但他自然而然的知道,那是大道之盘。 观星境开始领悟天地至理,修行者们称之为“天道”。 卫然需要抓住一个金色盘子,把这个盘子里所蕴含的天道拍进自己的身体里,然后就领悟了这一条天道。 但是天道之盘上边,没有写明哪个盘子代表着什么,只有靠近了才能辩明。 卫然身形拔地而起,直冲云霄。 星空之下,他的身形越飞越高,离金光越来越近,刺目的感觉也越来越严重,卫然干脆闭上眼,反正也是用心感受。 终于,飞到极高处时,卫然接触到了大道之盘的最底层,几道温暖的金光照射过来,卫然知道,那是他本身比较亲和的几种大道。 他稍一感应,发现有“虚实之道”、“剑道”、“巧变之道”,稍微远一点的还有刀道和箭道,需要赶路过去,至于拳道,实在差得太远。 这几个大道正是自己所擅长的。 卫然几乎想要抓起剑道的盘子,因为亲和力太强了,接受王衍的传承之后,光论剑法卫然已经是掌门级别,在剑道上有很深的感悟,所以一发现剑道的盘子,一股发自内心的喜悦便涌了上来。 但他终究是忍住了——我是立志成为武器大师的男人,岂能束缚于剑道之上? 让卫然感到惊讶的是剑道居然是底层的天道,不过想想也是,通天教主曾说过,剑只是一个用得顺手的工具,剑道是武器之道的分支,而武器之道又是杀戮之道的分支,这么一算起来,底层也不算离谱。 天道虽然有高下之分,但它不是以杀伤力来区分高下的,单论杀伤力,底层的剑道肯定要超过中层的一些天道。 卫然强忍着内心的激荡,放弃了底层的所有天道,往中层飞去。 一到中层,又有几道温暖的金光照射过来,比如洞察之道,谋策之道,领袖之道等等。 卫然还没来得及一一细看,忽然就鬼使神差的抓起洞察之道的金盘子。 他被自己的本能行动吓了一跳! 我怎么就抓住了? 这一抓住,再放下来就难了,卫然知道这是因为自己的性格,太贴合这条大道,所以有这种亲和力的影响。 所谓巧妙的计策,几乎都是建立在信息不对等之上,我知道了别人不知道的,别人不知道我掌握了什么,就能有心算无心,以弱胜强。 而洞察之道,就是发现更多的信息,造成更大的信息不对等。可以说没有洞察,就没有计谋。 当然洞察的作用不仅限于计谋。 卫然略一思索,决定相信一次本能。 在外面的世界,他从不相信本能,只相信自己基于大量信息的推算和判断。 而在内心世界,他第一次相信自己的本能,因为这里没有给出任何信息,也奥妙得难以判断。 不如遵从本心! 他觉得在内心世界遵从本心是正确的选择,其实这也是一种判断。 于是他把洞察之道的盘子拍进了自己的身体。 “砰”的金光粉碎,无数的信息一股脑儿涌入脑内,却又不拥堵,输入得高速而有效。 这就是悟道。 悟道之后是入道——道纹入骨,方为入道!如果说悟道是思想入道的过程,那么入道就是身体入道的过程, 卫然眼中闪过一片光华,化成一条复杂的道纹在空中浮荡。 卫然伸出手,洞察之道的道纹竟轻轻落于他手面,如同水墨浸开,伸展为无数纹理,良久,道纹全部进入手掌,之后伸展的纹理再次汇集,重新凝聚在他右手的小指,刻在他的小指指骨上,仿佛骨骼天生的纹理! 不一会儿,道纹潜藏不见,卫然入道! 刚才那一下道纹入骨,就是卫然入道的象征,意味着这条道纹所代表的力量再不是理论上的领悟那么简单,而是与卫然肉身结合在了一起。 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入道看似简单,过程却复杂庞大浩瀚艰难。 它并不意味着结束,而是一个新的开始。精气神丹观沧海,从这一刻起,卫然就在为以后的沧浪境打基础了,只有先领悟天道,运用规则,以后才能修改规则。 正因此,入道也如修炼,是一个循序渐进的漫长过程,就像修行者们一滴一滴积聚真元一样,道纹镌刻上之后,还需慢慢凝练。 如现在这般,只是刻上一条道纹,可以算是入道,却只是初级的,距离圆满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领悟洞察之道之后,卫然惊喜的发现,他还可以多领悟一条天道。 普通修行者,到达观星境时,在识海中只有领悟一条天道的机会,想多领悟一条的话,得日后依靠无数机缘巧合,才有机会领悟第二条,这样的人可谓凤毛麟角。 而卫然因为有两颗金丹,直接在识海里可以领悟两条天道,可以说具有巨大的优势。 而且一般的修行者,领悟了最底层的天道已经很满足了,记得诸天教的青年才俊谷傲之,领悟了一条底层的天道之后,又贪图第二条底层天道,最后落得走火入魔,毁于一旦。 察觉到自己的优势之后,卫然喜不自胜,那么第二个位置留给谁呢? 领悟了洞察之道后,卫然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清晰无比,原本刺目的金光根本无法阻碍他的感知,所有中层天道的位置都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立志成为武器大师的卫然第一时间去寻找“武器之道”——太远了,万一没跑到我就顶不住了,那可亏大了。 立志成为雷电法王的卫然,退而求其次,去寻找雷电之道——更远! 卫然算是明白了,武器之道我好歹刀剑双绝,箭术高超,尚且离得远,雷电之道我除了个狂雷天牢和紫霄狂雷真诀,就不会别的了,离悟道还是太远。 那我到底选啥呢?干脆拿个领袖之道得了? 卫然心中一动——不如……再往上边看看? 上边是十大顶级天道。 他刚一抬头往上看,就被十个顶级天道的巨大金盘散发出来的金光震得无法动弹。 第八百一十九章 领悟天道(下) 识海内,璀璨星空下。 领悟了洞察之道的卫然,状态恢复到了极佳,先前因为“落痂”与斩心魔所带来的损耗全部恢复。 即使卫然身处全盛状况,也无法逼视顶级天道的光芒。 十个顶级天道金盘的周边是一条条道纹在闪烁,结合着繁复的符咒,在空中熠熠生辉,幻化出无数画面,最后组合在一起。 煌煌正正,庄严肃穆,震慑人心! 即使领悟了洞察之道,卫然也只能勉强辨认出“生命”“因果”“毁灭”“智慧”“时间”“空间”这六个大道。 仅仅是辨认六个,就让卫然胸中气闷不已,感觉快要窒息了。 每往上一尺,这种窒息感就越浓烈一分。 如何?要不要搏一搏? 都已经到这儿了,不玩把大的,怎么能心甘? 卫然一上来就领悟了中层天道,如今他雄心勃发,向最顶层的十大天道挺近! 辨认出的六条顶级大道中,卫然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时间。 因为时间看起来最厉害。 岁月如刀,刀刀催人老。 然而事情不可能总是那么顺利,当卫然努力飞向远处的时光大道时,窒息感如海水一般涌来,让人无力挣扎,明明在空中,卫然却感觉快要溺水了。 不行,不能太勉强。最厉害的时光大道还是留给以后吧…… 看来最顶层的力量果然非凡,卫然只得选择比较近的。 近的有两个,最近的智慧之道,以及次近的毁灭之道。 毁灭之道听起来威力大一些,但与卫然的心境不大符合,他不是没毁灭过什么事物,相反他一直在毁灭,毁灭敌人的生命,毁灭对手的梦想,毁灭反抗门派的人…… 这也是毁灭之道离他比较近的原因。 但他从不以毁灭为乐。 所以最后他选择了智慧之道。 人的身体素质不如熊虎,速度不如猎豹,甚至比不上马鹿,之所以能统治世界,凌驾于熊虎狮豹之上,就是因为智慧。 将智慧之道的金盘拍在身体上之后,卫然眼中闪出一片金色光华。 他的眼神变得浩瀚而深邃,眼睛里折射着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太阳升起落下,月亮星辰忽隐忽现。 忽然有那么一刹那,目中日月同时静止,在双目中呈现出日月同辉,群星璀璨的奇特景象。 下一刻,眼中的日月星辰竟然刷地折成一道光,从眼中飞出,变为道纹,落在卫然的右手上。 原来只有对大道的领悟足够深,领悟的足够透彻,才能将其刻入骨骼。也就是说,即使卫然抓到时间之道,也只能停留在理论阶段,无法道纹入骨,无法入道。 入道之后是凝炼道纹,是从领悟到运用的变化,是从理论到实际的执行,是让自己顺应大道的过程! 而卫然领悟的智慧之道乃是最顶级的大道,包含了之前看到的谋策和领袖之道,以及更多。卫然最擅长的“技巧”,也只是智慧之道的一个分支罢了。 智慧之道的每一条道纹都包罗万象,蕴含着无数深刻至理,日后还有无穷无尽的发掘之处。 渐渐的,星辰黯淡,卫然从识海中退了出来,结束了这难得的天道领悟过程。 在这一过程中,他一举领悟两大天道,收获是别人的两倍还不止。 领悟天道之后,卫然吐出一口浑浊的气息,全身清爽无比,整个人如同被水洗过的嫩叶。 那种感觉,不是刻意的洗涤,而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发展,仿佛细雨落入初春的清晨,悄悄唤醒枝丫。 又像是突破,又像是觉醒,难以言明。总之,卫然终于到达观星境!步入整个世界的强者行列! 他仰天长啸,犹如仙鹤引颈清唳,浑身玄奥的金色光芒四绽,举手投足之间都蕴藏着一股玄妙难明的意味。 卫然从水中冲天而起,眼睛里神光湛湛,气势无可匹敌。 我倒要看看,谁能挡住我! 其实斩心魔和领悟天道看似耗时间,但在现实中只是一刹那,真正耗时间的,反而是前期那个结痂修复金丹的过程。 此时此刻,震泽的某个小岛上,姜竹喧的侠客行时间已到,接下来就要面对管先生的杀意了。 如果不是管先生一心想活捉姜竹喧,以二人的实力差距,姜竹喧早就死了。 然而被擒似乎已经成为定局,姜竹喧手段用尽,却无法阻挡管先生的脚步,观星境和金丹境的差距太大了! 虽然披着秘虚斗篷,但管先生用镜子牢牢锁定她。她实在想不出什么行之有效的办法,只好在心中默默祈祷卫然快点突破,快来拯救她。 管先生笑道:“你还指望卫然来救你?他自顾都不暇,我已经派了人去找他了——他动静那么大,很容易找的。” 姜竹喧道:“你的手下奈不何他的。” 管先生道:“欧阳一星带了十个金丹境去,怎么可能奈不何?退一万步说,就算卫然真的战胜了十一个金丹境,那时候我已经活捉了你,他只能向我屈服。” 话音刚落,“轰隆”一道煌煌正正的惊人剑光如天雷一般坠落,直接打向管先生的头顶! 管先生脸色骤变,急忙弃了姜竹喧,身形三转,才执剑挡住了那道来自天上的白色剑光。 卫然从天而降,落在姜竹喧的身前,柔声问道:“你没事吧?” 姜竹喧望着卫然的脸,忍不住把头埋在卫然的胸膛。 一直悬在她头顶的巨大压力终于消散,她整个身体都松弛了下来——终于可以放心了。 卫然搂着姜竹喧,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道:“放心吧,现在轮到我保护你了!” 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却让人莫名安心。 卫然逃离楼桑村以来,一直活在姜竹喧的保护之下,如今他到达观星境,终于到了扬眉吐气的时候了。 “乔帮主,你可真是狡猾啊……”管先生的声音传来。 卫然虽然没戴面具,但管先生已经知道了乔帮主的真实身份。 事已至此,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了。卫然道:“管先生果然精明,想瞒过你真的很难,自从楼桑村见到你第一眼,你就像盘旋在我头顶上的老鹰,时时盘旋不散,要不是因为你的手下太不济事,我早就栽在你手上了。” 一想起令狐郁文和欧阳一星,管先生就气不打一处来,也不能说这两人是猪队友,但是跟卫然斗,还是差太远了。 不过没关系,在这里解决了卫然,等于解决一切问题。 第八百二十章 重回巅峰(上) 卫然能及时出现救援姜竹喧,说明他快速的解决掉了十一个金丹境,就算没全数杀死,也是将其远远抛开。 这样的对手,管先生哪里敢有丝毫小觑?一上来就直接使用全力! 管先生和卫然两大强者乍一交手,那巨大的声势引得整个小岛都在摇晃,摧枯拉朽的力量把小树吹得连根拔起,断枝残叶在空中狂舞,仿佛天昏地暗。 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整个小岛一片狼藉。 毫不怀疑,随着战斗的持续,这座小岛迟早要被两位强者弄塌。 姜竹喧吓得远远逃开,而远处的楼桑村弟子们面面相觑,都是一脸骇然——这种程度的对决,已经不是他们能够插手的了! 如果说卫然的剑势如长江大河连绵不绝,那么管先生的剑势就如重峦叠嶂,厚重而朴实。 卫然稍一思索,有了一个猜测:“原来管先生领悟的是丹鼎之道,但是能把丹鼎的厚重融入剑法,管先生当真了得!” 领悟了洞察之道的卫然,洞幽烛微,明察秋毫,可以从很小的细节推断出真相。 “一眼看破我的道,你也不简单啊!”管先生表面上说得轻描淡写,心中却是暗暗惊诧。 他本拟自己进入观星境日久,欺负卫然这个刚刚进入观星境的应该不成问题,没想到竟丝毫压不住,反而隐隐有些被反压制的感觉。 不过管先生没有打得头脑发热而忘记自己的特长。 他的特长是炼丹! 服下一颗翠绿色的丹药之后,管先生的战斗力有所增长,剑势沉重如山岳,卫然那充满技巧性的玄妙剑法竟一时奈他不何。 不动如山,以拙破巧! 不得不说,管先生的战斗风格略微有些克制卫然。 卫然的剑法,不怕侵略如火的强攻,因为强攻必有破绽。更不怕机变百出的技巧,因为他就是玩技巧的高手,也不怕速度,拥有红莲天眼和洞察之道,速度在他面前没什么优势。 只有那种无懈可击的防御性风格,才让他有些头疼。 管先生笑道:“怎么样?被克制的感觉不好受吧?” 卫然道:“管先生你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边提问,管先生一边在脑海中搜索,实在想不起来自己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难道是这小子故弄玄虚? 卫然唰的拔出鸣鸿刀:“你既然知道我就是乔帮主,那么你应该明白,我不但剑法超群,刀法也是不俗!” 管先生冷笑:“不过是打败了欧阳一星,就自以为刀法不俗?笑死人了!” 卫然淡淡道:“你要搞清楚,打败欧阳一星的时候,我只是个凝神境,而如今,我是观星境!” 观星境三个字音一落,卫然出刀! 风雷镇域刀法! 你的龟壳不是很厚吗?既然怎么刺都刺不进,那么我就用刀来劈来砸! 轰隆隆,当风雷刀势袭来时,管先生的脸色变了。 在楼桑村的时候,他曾给卫然疏通经脉,深知卫然的身体素质有多么强悍。 龙王之血浴体,这是千年难遇的机缘。 他知道硬拼的话,自己是拼不过卫然的。于是他手一翻,再拿出三颗丹药出来,一股脑儿吞了下去。 卫然一愣:“又嗑药?你能不能玩点新花样?” 管先生道:“这叫扬长避短!”说完,他甚至还打出两张防护符。 吃丹加防御,符箓加防御,剑法也是防御性,看来管先生是铁了心要打持久战了,但卫然不会陪他这么玩,跟一个炼丹的打持久战太不明智了,我哪有他那么多药? 面对这样的龟壳,最好的办法就是空砂尘一指戳过去,然后瞬间爆炸。 可惜的是,卫然虽在叶知秋的房间拿到了空砂尘的秘籍,但一直没空修炼。 这些日子,他除了练刀,就是修炼《长安古意》,现在想起来,应该先练空砂尘的,就算时间不够练个半吊子,也有一些威力。 不过现在后悔没有用,卫然摈除杂念,一心一意应对眼前的状况。 攻坚?我以前是靠什么攻坚的? 卫然头低下,深吸一口气,身体微微前倾,左手放在腰间,然后猛的推出!同时吐气开声:“恒河大手印!” 一个透明的巨掌仿佛一辆轰隆隆的战车,带着雄浑的气势碾向管先生! 管先生瞳孔骤然一缩,急忙扬手给自己打了一层土黄色的光罩。 然而,恒河大手印所到之处摧枯拉朽,喀拉拉,仿佛琉璃碎裂的声音连番响起,管先生的光罩碎裂,符箓所带来的光幕更是如纸一般脆,他所有的防御在卫然的攻击面前纷纷崩散。 管先生吐出一口鲜血,直接被巨大的手掌拍飞了出去。 然而,在被击飞之前的那一瞬间,他掷出一柄飞刀。 那飞刀蓝汪汪的,带着厉啸,去势甚急。 卫然眼中火焰跳跃,反手一剑将这把毒飞刀打了下来。 管先生沉重的叹了一口气。 卫然道:“别躺地上装死了,你把所有的手段使出来,我今天让你心服口服。” 管先生心中一动,一旦对手说“让你心服口服”的时候,那就是轻敌的开始。 他心中大定,蓄势好一会儿,手中甩出万丈霞光,抖出一块霞光灿灿的轻纱出来。 那轻纱见风而长,一下子变得五六倍打,对着卫然罩了过来。 卫然也懒得看那轻纱有什么本事,直接“流星飞羽光出匣”,一个飞羽藏光剑叮叮当当把那霞光轻纱打得千疮百孔。 管先生刚刚好起来的脸色马上又变得惨淡,他愕然道:“你怎么又用刀法又用剑法?”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实际上解决起来有点难。 因为刀法和剑法的行气路径不同,对经脉的负担各不相同,施展一些普通招式也就罢了,但凡施展大规模的招式,需要动用大量真元的,那就会造成经脉上的冲突。 一旦冲突,轻则气血沸腾无法出招,重则走火入魔。 如何避免冲突,这是一个复杂的问题,是一个让人头疼的难题。 然而卫然领悟了智慧之道,最擅长解决复杂的问题和难题。 这样的阻碍对他仿佛根本不存在。 战斗之中千变万化,应对敌人已经费尽心思,谁还有心思管什么经脉冲突呢? 所以一般人做不到“刀剑双绝”,这是智慧之道与武器之道的专属能力。 不过卫然才刚上手,目前还只能刀法剑法交替使用,真正的同时使用,那是以后的事了。 见识到卫然的本事之后,管先生深知自己没有藏着掖着的资格了,低喝一声:“太素九针!”然后九根手掌长的金针悬浮在半空游动,仿佛有灵性一般,寻找着卫然的弱点。 第八百二十一章 重回巅峰(中) 卫然和管先生战斗的时候,楼桑村的弟子们集齐了。 那些后来的弟子奇道:“你们为什么不上前帮忙?” “这已经不是我们能插手的战斗了。”先到的弟子亲眼目睹卫然出手,知道他的实力。 “无法插手?不至于吧?虽说无法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但牵制一下还是没问题吧?” 有一个金丹境弟子忍不住道:“你想得太简单了,我先前远远的看到卫然对战十一个金丹境弟子的围攻,那可是围攻!不是一个一个上的车轮战!可从头到尾,直到十一个金丹境全部战败,他连一点轻伤都没受!” 众人皆面露震惊。 另一个金丹境弟子指着岛上战场道:“你看他和管先生的对战,也没受一点伤。” 众人沉默了,并且迅速的达成共识——大佬之间的战斗,我们看看就好。 看到那九根悬浮在空中的金针时,卫然就笑了。 尤其是那九根金针灵活的游动,一看就是充满技巧的感觉。 你跟我卫然玩技巧? 如果说之前的卫然是玩技巧的老师傅,那么领悟了智慧之道和洞察之道的卫然,就是玩技巧的祖宗。 “管先生,你赠我《太清合气丹经》,助我破而后立。我便让你十招……不,让你五十招,以表谢意!” “狂妄自大!你会为你的狂妄付出代价!”管先生驱使那九根巴掌长的金针鱼贯而动,带着森森寒光直取卫然。 卫然闪身躲过,身形漂浮,却不反击,竟真的要让管先生。 旁观众人面面相觑:这个卫然莫不是上头了?难道你不知道管先生浸淫观星境日久,积累的功力比你深厚,积累的真元也比你充足吗? 管先生却心知肚明,卫然有两颗金丹,拥有双倍战力,实际上对方反而是占优势的,所以当卫然说让五十招的时候,他没有拒绝。 “嗤嗤嗤”金针一击不中,竟互相撞击,在半空中突兀的转向,令人防不胜防! 而卫然却仿佛早有预料一般,再次轻松躲过。 管先生两番不中,咬着牙把金针催发到极致,发起狂风暴雨一般的连击。 而卫然则如暴风雨中的海燕,上下蹁跹飞舞,一会儿翅膀碰着波浪,一会儿箭一般直冲向乌云,那种兴奋的感觉,不像是在躲避凶险的攻击,反倒像和暴风雨嬉戏。 这种发自内心的欢愉,当然是因为他亲身体验到了智慧之道与洞察之道的强大之处。 五十招很快过去,卫然剑出如龙,将管先生迫得连连后退。 卫然明知道不该打持久战,为什么还选择让五十招来拖节奏?因为这样能建立心理上的优势,我让你五十招,给了你机会,结果你压根碰不到我,这还打什么? 管先生果然失去了斗志,再难有进攻的想法。 卫然趁机开启“将进酒”一路强攻,把管先生打得落花流水。 管先生从乾坤袋一翻,卫然叫道:“打不过就又要嗑药吗?” 没想到管先生拿出一个乌沉沉的大鼎出来,那大鼎足足有一人高,不知是什么金属制成,散发出一股药味,想必是管先生平时炼丹所用。 无论卫然怎样攻击,即使开启将进酒,也无法损伤那丹鼎半分。 管先生哈哈大笑:“我早看出来了,你爆发力不足,破不了我的鼎!” 卫然法诀连打,往天上一指:“狂雷天牢!” 滋!一道粗壮的紫色闪电落下来,打在丹鼎上,迅速形成一个直径约二十尺的大雷球,如同牢狱一般,把管先生连人带鼎关在里边持续电击。 管先生被电得浑身发麻,勉力运起真元抵抗,但脚步实在无法挪动半分。 他只能默默祈祷,卫然没有爆发性的招式,待他撑过狂雷天牢的电击,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因为他还有得是药! 然而卫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战机。 趁管先生被狂雷天牢关住的时候,他手捏剑诀蓄力,忽然烈焰腾腾而起,先是化为八条小火龙缠绕卫然的身体,然后全部灌注在剑上,白色的晓天一闪顿时变得通红! 管先生终于面露骇然:“这……这是落星真解!你不是弈星流的吗?” “我是弈星落星双修。” 管先生有一点猜得没错,卫然这一招,正是落星真解中的“荧惑”。 灼热的气息令人窒息,炽热的剑气如同排山倒海一般呼啸而出!卫然一剑斩下,整个小岛禁不住巨大的力量,竟被斩为两截! 轰隆隆,地面剧烈起伏塌陷,湖水翻涌,飞溅起近百尺高,而远在十里外的鸟兽都惊慌失措,四处奔走。 一剑之威,竟至于斯! 如此磅礴得令人心悸的力量,管先生如何抵挡得住?尽管运起全部力量抵挡,依然落得鼎被击飞,胸口被划开一道触目惊心的大口子,鲜血如水一般喷涌而出,根本看不清衣衫原来的颜色。 管先生捂着伤口,痛苦的呻吟着。 他落败了,败得很惨,而且他知道自己之所以没有死,只是因为卫然留了手。 他闭上了眼睛。 胜利者卫然正笑吟吟的走过去,然而让就在管先生闭上眼睛的那一刹那,他的心头忽生警兆! 一个隐身的刺客骤然出手! 这一刺,毫无征兆,在力量和速度上也无可挑剔,仿佛彗星袭月。 其实丹鼎不是管先生最后的手段,隐身的刺客才是。 管先生早知道卫然拥有两颗金丹,自己没有必胜的把握,就雇了一个帮手。 这个刺客,不属于任何一个杀手组织,向来独来独往,十分神秘,世人甚至不知道他是男是女,只知道他的代号叫“钩吻”。 钩吻是一种野生植物,名字听上去危险而美丽,很多植物的俗称和学名不大搭配,比如忘忧草,俗称黄花菜。“情花”曼陀罗俗称狗核桃,“阆苑仙葩”绛珠草俗称小孩拳,泣血的杜鹃花俗称映山红。 钩吻的俗称可谓家喻户晓,叫做“断肠草”。 杀手钩吻,虽然来历神秘,但他的名号如同断肠草一般,在修行界可谓人人皆知。 因为他从不失手。 如果他专挑那些弱角下手,那么从不失手没什么好吹嘘的。 偏偏他暗杀了两个观星境的大人物,崆峒派的掌门人,死于他手,导致崆峒派的影响力一落千丈,掌门死后,在长期的内斗中,沦为二流门派。 北方黑道的赤魔门门主,也死于钩吻之手,虽然门主夫人接过重任,掌控局面,没有让赤魔门毁于一旦,不过也是元气损伤,不得不放弃了往南方发展的计划。 杀了这两个观星境大佬,让钩吻变得赫赫有名!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危险的人物,今天收了管先生的好处,趁卫然大胜后的松懈,悍然发起了致命一击! 第八百二十二章 重回巅峰(下) 身为一个职业的杀手,钩吻非常专业。他能杀死崆峒派掌门人和赤魔门的门主,不是因为他的修为比这两人要高。 而是因为他知道什么时候才是最佳的出手时机。 先前卫然施展“荧惑”这一招的时候,全身的力量聚集于剑,后背空门大露,可以说是非常好的出手时机了。 但是,钩吻没有出手。 他很专业,他知道那时候卫然全身紧绷,一旦出手,有可能会引起身体本能的反弹。 也就是说,他虽然保证能伤到卫然,却不保证能杀死卫然。 一旦没有杀死,就会进入正面战斗的状态,那不是他所擅长的。他也很不喜欢那种状态。 他追求的是一击毙命那种干脆利落。 所以他忍了。 直到卫然获胜之后,全身都松懈下来,他才骤然发起暗杀! 对于这次出手,他很有信心。 崆峒派的掌门人就是这么死的,他不相信卫然一个玄星阁的统领能比得上崆峒派掌门人。 就算比得上,也得死! 管先生终于露出了欣慰的微笑,钩吻出手的时机极佳,卫然必死!那一瞬间,他甚至想好了卫然死后自己要干什么:卫然一死,我的责任就完成了,也没必要再待在楼桑村了,应该远离这些纷纷扰扰,可以逍遥去海外寻找珍贵药草,或者随便找个炼丹门派当个客卿长老,整天游山玩水,好不洒脱自在! 就在管先生畅想未来的时候,突然“唰”的黑色剑光骤然一闪! 卫然除了晓天一闪和鸣鸿刀外,一直隐藏着的第三把武器——黑狼姬,藏剑式! 钩吻的头颅冲天飞起,而他疾冲向前的身躯,依旧按照惯性奔跑,跑了好一会儿才扑倒在地。 管先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为什么?精心准备的最终杀招,从不失手的钩吻,竟然被卫然一剑秒杀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能防住钩吻!” 卫然这才明白,原来刺杀他的,是刺客大师钩吻。 钩吻的头颅骨碌碌滚落在地,卫然用剑尖挑开面纱一看,此人面白无须,容貌秀气,光凭面貌依然无法确定这位刺客大师是男是女,最后仔细一看喉结处——有喉结,原来是个男的。 然后他才回答管先生的问题:“因为我晋升观星境时,领悟的天道是洞察之道和智慧之道,如果这两条天道加起来都不能帮我找到钩吻的位置,那我这天道就白领悟了。” 难怪我的太素九针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管先生面露骇然——他万万没想到,卫然不但领悟了天道,而且领悟了两条!不但领悟了两条,而且其中一条属于最顶级的! 这下他总算是输得心服口服了。 终于结束了,这一战终于结束了!从长沙郡到楼桑村再到震泽,辗转千里,历尽艰辛,总算了结一桩大事! 胜者卫然豪情纵横,颇有“流星白羽腰间插,剑花秋莲光出匣”之意。 而败者管先生,则面色灰败,一身颓丧。 “要杀要剐随你的便吧……”管先生叹气道。 卫然目光如电,扫视远处的围观者们。 所有的楼桑村弟子们顿时作鸟兽散,竟没有一个人回头看管先生。 他们都知道,这一战楼桑村败了,败得彻彻底底。 管先生见众人仓惶奔走,心中失望更甚。 卫然把剑收了起来:“管先生,多亏了你的《太清合气丹经》,我才能拥有如今的实力,所以我不想杀你。” 先前刚刚到达观星境时,在赶来的路上,卫然就打定主意:看管先生是否对姜竹喧手下留情。 如果姜竹喧死了,或者身负重伤,那么他必杀管先生。 如果姜竹喧没受伤,或者只受了轻伤,他就选择招揽管先生。 管先生哂道:“你不杀我,难道还能放过我?把我囚禁起来以此要挟叶思聪,这跟杀了有什么区别?不过我先提醒你,我虽然是叶知秋的忘年交,却跟叶思聪关系不大好,你想拿我来要挟叶思聪,只怕是打错了算盘!” 卫然摆手道:“我既不杀你,也不囚禁你,我希望你放弃楼桑村转而投靠我,成为我的助力。” 管先生愣住了:“你想招揽我?” 卫然点头:“反正你自己也说,和叶思聪关系不好,不如放弃楼桑村。” 管先生嘿了一声:“楼桑村我确实不想待了,但想让我加入玄星阁,那是门儿都没有!” 卫然想了想,道:“我不强求你加入玄星阁,这样吧,万一以后我开宗立派,你就来当个长老,如何?” 这几个月,和管先生的来往中,卫然发现管先生的能力很强,不然也不可能以区区医生的身份而在楼桑村深孚众望。 精明能干,而且还会炼丹,是个人才! 一旦卫然将来成为某个门派之主,想要招揽人才,激励奖赏是必不可少的,而修行者们最需要的是什么奖赏? 修行资源! 没有什么比丹药更简单直接的修行资源了,很多门派甚至把丹药作为货币,比如这把剑值多少化气锻骨丹。 所以卫然需要管先生这个人才! 管先生听到卫然的话,怔了一会儿,失笑道:“你?开宗立派?你虽然借助机缘巧合杀死了叶知秋,但你不会真的以为自己的实力超过叶知秋了吧?你还嫩着呢!” 卫然毫不客气的反驳:“我还嫩着?我刚才无伤打败了你,如果我算嫩,那管先生你只能算婴儿了吧?没错,我的实力确实比不上叶知秋的全盛状态,但是别忘了,这世上有些掌门人甚至只有凝神境!我的实力至少比崆峒派的掌门人强,这毋庸置疑吧?” 这番话说得管先生哑口无言。是啊,仔细想想,观星境的卫然,拥有两颗金丹,领悟了洞察之道和智慧之道,前途不可限量,确实足以成为一代掌门。 “但你没地没人,在哪里开宗立派呢?” 卫然轻轻一笑:“所以我说是将来的事情,你只要先应允就好。” 管先生有些心动,反正将来没谱的事,不如暂时应着? “如果……如果我不同意呢?”管先生仍不死心。 卫然幽幽的说:“这纯粹是看管先生你的态度。如果你同意,那么你就是我的朋友,我卫然对待朋友向来仁至义尽。如果你拒绝,那么你就是我的敌人,我卫然对待敌人从不心慈手软。” 管先生苦笑,说到底,战败的人还是没有选择的权力。 “给你一刻钟考虑,考虑好了再告诉我。” (注:“流星白羽腰间插,剑花秋莲光出匣”两句诗,作者为李白。) 管先生考虑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 “卫然,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但说无妨。” “欧阳一星还活着吗?” 听到这个最后的问题,卫然笑了。 他在考校管先生,管先生何尝不是反过来考校他呢? 先前他的想法是,如果管先生杀了活着重伤了姜竹喧,那么他必杀管先生。 如今管先生的想法是,如果卫然杀了欧阳一星,那么他就不会同意被卫然招揽。 “放心吧管先生,我知道欧阳一星是你看重的人,所以特意没杀他,只是受了轻伤,然后把他打晕了,你尽可以去打听。” 管先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卫然不杀欧阳一星,不是因为心慈手软,而是因为卫然在意自己的感受。 于是他不再犹豫,当即发下心魔大誓,愿意成为卫然的手下。将来卫然一旦开宗立派,他必定前来投奔。 收服了管先生之后,卫然心情大好:“管先生是随我回荆州养伤,还是自己找个安静所在去调养?” “你未必放心让我走?”管先生奇道。 卫然道:“没事,就算你溜了,我再把你抓回来就是,别忘了,你打不过我。” 管先生无语。 最终管先生选择不去荆州,而是给了卫然一条引路灵枝。管先生把自己的精血涂在那树枝上,只要卫然把树枝往天上一抛,树枝就会指引管先生所在的方向,非常好用。 卫然啧啧称奇,管先生虽然战斗力不拔尖,但是这种辅助小玩意儿挺多的。 送走管先生之后,卫然打开双生贝和姜竹喧联络,最后在湖中某处小岛的山顶找到了姜竹喧。 姜竹喧扑入卫然的怀里,身子微微颤抖,连声道:“结束了,终于结束了。” 卫然搂着她安慰道:“是啊,这几个月你太辛苦了,以后我来保护你,再不让你担惊受怕,好不好?” 姜竹喧本来性子柔弱,没什么主见,这几个月她全凭对卫然的一腔情意支撑,才鼓足勇气,历尽了这些磨难,苦苦支撑,其中的提心吊胆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有时候她真的撑不住了,趁卫然不知道的时候一个人偷偷哭泣,释放完压力与脆弱之后,又恢复了坚强,继续咬牙保护卫然。 如此佳人情意,岂可辜负? 两人登高远眺,呼吸着太湖的新鲜空气,满目苍茫。 劫后余生的庆幸让他们觉得无论是塞北秋风烈马,还是江南春雨杏花,都显得那么鲜活可爱,活着本身就很美好。 卫然此番实力大涨,虽然刚入观星境,但在观星境里也属于佼佼者,从此真正立于强者之列,天下之大,任我闯荡! 他手揽佳人,目观美景,心涌豪情,禁不住仰天长啸,这正是: 百战江湖一笛横,风雷侠烈死生轻。 鸳鸯有耦春蚕若,白马鞍边笑靥生。 (第五卷·完) (注:最后那首七绝,作者金庸。) 第六卷·宗师之卷 第八百二十三章 新的阴谋 某个不知名的郊外,某处不知名的别庄。 这里没有丝毫传送阵法的波动,就算是再厉害的高手也察觉不到丝毫异常。 “懒官”陶大人再次按照三短两长的规律叩门,然后对了暗号才得以进门。 如果有人在此旁观,一定会很奇怪,因为根本没有人应门,门是自动开的。一旦陶大人进去,那门马上关了——也是自动关的。 陶大人对这一切习以为常,他熟练的拐了两个弯,来到里间。房间里有一扇大屏风,陶大人跪了下来, 他的主子在里边,就在里间的屏风之后。有时候会立刻出现,有时候得等一会儿。 陶大人低头跪着,丝毫不敢打量房间的陈设,他很有耐心。 说“再次叩开”,是因为这半年主子使唤他的次数明显变得频繁了。 从前不过是半年传唤一次,有时甚至间隔一年的都有。 而自从八个月以前,玄星阁弟子卫然出使诸天教以来,频率就变了。 这八个月主子竟传唤了他四次,每一次都是打听那个玄星阁弟子卫然的消息。 可见主子对这个卫然的关注。 陶大人从没见主子露过面,替主子办事这些年,好处得了不少,但始终未能一睹真容。 他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测,但也不敢去证实——证实了又怎么样呢?好奇心小一点,会更安全。 所以他知趣的没有多问,只要好处足够,他甘愿一辈子给主子办事。 陶大人原本没有什么修行天赋,年轻的时候,天师道的某位祭酒曾经断言,陶大人这辈子很可能就止步炼精境了,撑死了到达化气境,那就是祖宗坟上冒青烟了。 然而主子给了他伐骨洗髓的法门和材料,泡了半年的澡之后,他竟然到达了化气境!这些年替主子办事,得了不少好处,靠丹药硬生生堆到了金丹境,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于是他对主子死心塌地。 而且他深深的知道,比他实力强的人太多,比他办事能力强的人也很多,为什么主子要选择他? 因为他机灵,有眼力,有自制力,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他甚至没有说什么请安的马屁话,就这样静静的等着主子发话。 等了一会儿,后院传来开门的声音,很快主人的声音传来:“陶崇年,我让你打听卫然的消息,你办得怎么样了?” 陶崇年连忙细细汇报。 听罢,屏风后的神秘人沉默了一会儿,道:“你的意思是,现在有两种情况。第一种,卫然已经死了,叶知秋夺舍,借卫然的身体回到了玄星阁。第二种,夺舍失败,死的是叶知秋,卫然依旧活着。” 陶崇年道:“我亲自去了一趟楼桑村打探来的消息,应该不会差。” 神秘人道:“那你觉得,哪一种可能性比较大?” 陶崇年略一思忖:“属下觉得,第一种可能性较大。我听说这几天叶思聪就要从北疆回来接管楼桑村,也就是说,如果叶知秋潜伏在玄星阁内部,那么他们父子俩就有了两个据点,好办事。至于第二种……可能性太小了,叶知秋是什么人?正面战胜车骑将军龙烈,威震天下!这样的一代宗师,怎么可能夺舍失败?” 神秘人沉吟道:“我倒是觉得玄星阁的人不傻,怎么会粗心到让叶知秋混进去?” 陶崇年道:“也有可能是叶知秋修习了某种搜魂之术,在夺舍时搜了卫然的魂,掠取卫然的记忆再假扮卫然,那可就太轻松了。” 神秘人张了张口。 曾经的叶知秋当然不会修习搜魂之术这么歹毒的功法,但近年来的叶知秋丧心病狂,反而很可能这样做。 陶崇年静静的闭上了嘴,他只负责提供信息,刚才这样提出自己的意见都很罕见,若不是主人主动问起,他不会说自己的想法。 他知道自己的职责只是打听消息,而不是影响主人的判断。 主人自有定见。 神秘人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道:“卫然的事情不确定,我始终不踏实,还是你亲自去确认一趟吧。” 陶崇年小声道:“是,属下必定尽力而为。” “双倍,不,五倍!此事若成,我给你五倍的好处!” 陶崇年顿时激动起来,大声道:“属下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定不辱命!” 表完态之后,陶崇年心中有些好奇,主人既然如此重视此事,为何不亲自出手? 不过这个问题他没有问出口,他知道好歹。 主人一定有不便露面的理由。 神秘人又道:“接下来半年我会非常忙,不会传唤你,你一个人好好办事,一旦卫然那边确认了情况,就把消息带到别庄来,自然会有人把消息传给我。” 陶崇年道:“属下知道了,不过无论是卫然还是叶知秋都很难对付,所以属下不会立即行动,而是需要花一些时间做前期准备。” 神秘人道:“好说,你需要什么,就写在纸上递过来,无论人脉还是资源,我这儿是应有尽有!” “主人豪气,属下佩服。” 陶崇年走后,屏风后的神秘人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显然是被卫然的事情搞得心神不宁。 最后他停住脚步,望着窗外,口中喃喃道:“卫然啊卫然,我费尽心思把十二时辰送到你手上,就是想把天谴引到你身上去——你不会真的扛过了天谴吧?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将再无顾忌,可以亲自对你出手了……但是世界上真的有人可以扛过天谴吗?王衍都做不到的事情,你凭什么能做到?” 此时此刻的卫然,并不知道有一个阴谋将针对他展开,他甚至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屏风后的神秘人存在。 回到玄星阁之后,他经历了不少盘问,范长坡甚至让厉青筠、拂晓和尚与梁导轮番询问卫然的各种细节,折腾了两三天,搞得卫然不胜其烦,最后范长坡才终于确认,卫然没有被夺舍! 眼前这个黠慧的年轻人,就是真正的卫然! 玄星阁的智堂统领回来了!他竟然解决掉了叶知秋这个大魔头! 虽然厉青筠等人一直说卫然是创造奇迹的男人,不过这样的奇迹还真是让人十分意外和深深钦佩! 第八百二十四章 老实和尚最老实 按道理来说,卫然接下来的日子会很忙。 因为他已经很久没有处理过智堂的事务了,君山岛那边也不停的催促他去当弈星流讲师,说君山岛的弟子们眼巴巴的等着他讲课。 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修炼空砂尘。 《空砂尘》的威力之大是毋庸置疑的,很好的弥补了卫然的近程爆发问题。 不过这一切都被卫然搁置了。 因为他要陪姜竹喧。 开什么玩笑?女朋友好不容易来一趟,你让我醉心于工作?我是那样的钢铁直男吗? 于是卫然毫无良心的直接把智堂事务全部抛给了李浪飞和孔修竹,并且振振有词的美其名曰“锻炼他们的能力”。 孔修竹是卫然的脑残粉,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反正卫然不在的这几个月,他也一直在干这种活。 而李浪飞则有些怨言,因为这种琐碎事情已经影响到他的修行进度。 不过发牢骚归发牢骚,李浪飞只是嘴上说说,真正办起事情来还是尽心尽力的。 卫然给了两人每人一颗九转金鳞丹,顿时一切都变得好说了,两人干起活来浑身是劲。 在叶知秋那搜刮的东西,一部分给姜竹喧吃了,还剩一部分留在乾坤袋里。卫然已经到达观星境,九转金鳞丹已经用不上了,正好拿两颗堵住李浪飞和孔修竹的嘴。 至于君山岛那边的讲课是推不掉的,卫然也尝试过推辞,但是君山岛的长老耍起赖来,说上头有决定,年后就把卫然调到君山岛,但如果卫然不去讲课的话,他拼死都要阻止上头这个决定。 没办法,为了自己的前程,卫然只好去君山岛当讲师,传授弈星流的心得。 姜竹喧毕竟是玉京剑派的人,不愿进入玄星阁,以免引起诸多麻烦,所以卫然让她暂时住在鳄鱼雷克顿那里,平时就在云梦泽玩耍。 这一日,卫然在君山岛讲完课,然后去雷克顿那里玩耍,姜竹喧却提出不想住在妖族的地方。 卫然这才想起来,姜竹喧是个文艺女青年,性格上和这些大大咧咧的妖族是合不大来。 你不想住玄星阁,又不愿意和妖族在一起,那我该把你放哪里呢…… 卫然猛的想起有一个十分讲究的朋友,也和姜竹喧一样指责过妖族的住处“湿气重,还有一股味儿,并且毫无情调”。 这个比谢宇更加讲究的朋友,就是兰瑾瑜。 于是卫然让姜竹喧在兰瑾瑜家里暂时住几天。 兰瑾瑜家里条件自然是极好的,卫然平时讲课之余,就来兰瑾瑜家里和姜竹喧见面。 这一日,鹤叔奉上茶点,催促卫然讲这几个月的惊险经历。 讲完之后,连兰瑾瑜都啧啧称奇,说卫然死里逃生,必有后福。 而这些事情是姜竹喧亲自经历过的,回想起来依然有些心惊胆战,鹤叔便邀请姜竹喧一起去泡宁神茶,姜竹喧对于茶道这种高雅事物很感兴趣,便兴致勃勃的跟着鹤叔去了。 姜竹喧走后,兰瑾瑜道:“卫然,你应该看出来了吧?” 卫然愣了一下:“看出什么来了?” 兰瑾瑜道:“你的这位姜姑娘,说什么妖族环境不好,不愿住在云梦泽,那都是借口。” 卫然道:“她从小生活锦衣玉食,可能真的有些不习惯。” 兰瑾瑜摆手道:“她再锦衣玉食,能有我锦衣玉食?我明说了吧,她的意思就是想跟你回家,想住在你的老家长沙郡,跟你的母亲住在一起。只不过她不是那种落落大方的性子,所以不好意思说出来。” 卫然道:“这一点我也想过,可是君山岛那边的讲课暂时脱不开身,再有个四五天,我的课程就告一段落了,到时候我就带她回长沙郡,一起去看看母亲。” 兰瑾瑜点头:“你知道就好,姜姑娘是个好姑娘,就不用我多嘴了。” 说到这里,兰瑾瑜又想起了什么,连忙补充道:“我这么说,可不是想赶她走,你想让她住多久都可以的。” 卫然笑道:“我知道,我们朋友之间不必解释那么多。” 兰瑾瑜也笑了,举杯道:“喝酒喝酒!” 次日,卫然讲完课回到荆州部,刚走进大门,就听到梁导和拂晓和尚一边走路一边说话。 梁导说:“拂晓和尚,你也真是的,这么多美女围着你,你竟如此不识风情,空让我期待一场!” 拂晓和尚连忙双手合十:“无量寿佛,小僧可不能犯了色戒。” 卫然顿时大奇,连忙走上去道:“怎么回事?你说一堆美女围着拂晓和尚?” 梁导顿时眉飞色舞:“那可不!美女们那个身段,啧啧啧,那个脸蛋,啧啧啧,腰肢柔软的像蛇一样,缠绕在拂晓和尚身上……” “停停停!”拂晓和尚当即就急了,“你可别乱说!佛祖会怪罪我的!” 卫然笑骂道:“梁导你又胡说八道了,拂晓和尚我知道的,就是一个本分的正派和尚。” 拂晓和尚连忙道:“没错没错,我是老实和尚。” “老实和尚”这个词语不禁让卫然想起了古龙小说《陆小凤传奇》里边的同名角色。 老实和尚最老实,虽然行事诡秘,却号称平生从不说谎。 然而主角陆小凤却说“老实和尚不老实”。 最后老实和尚未能摆脱自己的弱点,参与了“小老头”的造反集团,印证了陆小凤所说的。 当然拂晓和尚是个真正的老实和尚,这样的老实人,在卫然的朋友圈子之中显得非常罕见。 卫然的朋友里边,有很强的,有很有身份的,有很精明的,有很会赚钱的,有很好色的,有很浪的,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跟老实搭不上边。 所以老实人拂晓和尚,反而是独一无二的。 梁导说拂晓和尚跟一群美女打的火热,卫然是不信的。 梁导见卫然的神色,便解释道:“你觉得我在胡说八道是不是?我跟你说,这件事不但我亲眼目睹,而且好几十人亲眼目睹了——只不过不是发生在现实中,而是在伏魔之路的幻阵里。” 伏魔之路? 感觉好陌生的词语啊…… 对了,那不是空桑楼的特产吗?用来模拟对抗魔族的幻阵,在各大门派都卖得很好,是空桑楼的主要收入来源之一。 记得上次走伏魔之路还是在南阳塘,卫然战胜了戴元勇,当上了队长。 现在回想起来,仿佛过去很久了。 (说真的,我已经忘记伏魔之路这个设定了,有读者在留言里提及这个事,我才回忆起来,既然读者要求写伏魔之路2.0,那我就写一下吧。) 第八百二十五章 禁止骚操作 空桑楼上次被龙神宫袭击,虽然被卫然力挽狂澜免于灭门,但损失终究不小,陈清焰想要挽回损失,就推出了新版的伏魔之路。 当然,玄星阁是空桑楼的盟友,于是陈清焰免费送了一套全新的初级版和高级版给玄星阁。 这是卫然没有玩过的船新版本。 本来伏魔之路高级版是直接送到君山岛的,不过陈清焰听说卫然在荆州部,便特意先送到荆州部,等卫然体验一番再让君山岛的人来拿。 不过卫然整天和姜竹喧游山玩水,今天才知道伏魔之路高级版的消息。陈清焰走后,范长坡觉得伏魔之路的阵盘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让别的弟子先试试,何必这么干等卫然? 于是拂晓和尚就尝试了一次,被梁导抓住了吐槽的机会。 卫然原以为高级版那一定是达到了修为的巅峰,精气神丹观沧海,别说星海境,沧浪境总要来几个吧? 没想到拂晓和尚却说,伏魔之路幻阵主要是面对金丹境的,里边最高也就观星境。 卫然顿时大失所望:“那我进去岂不是一路碾压?没点挑战!” 他稍一思索就知道了原因,因为伏魔之路幻阵的主体是空桑楼制作出来的,陈清焰根本不知道沧浪境是啥样,所以没法把沧浪境的对手做到伏魔之路里边。 梁导看不惯卫然这种“无敌真是寂寞”的臭屁样,马上道:“你也别得意,虽然你是观星境,但在伏魔之路里,你也发挥不出多少实力,并不比金丹境有优势。” 卫然大奇:“什么意思?它未必还能压制我的修为?” 能够压制修为的,那是空桑大阵!空桑大阵凝聚了前人几百年的智慧,依托了空桑神树,还得燃烧不少材料,三样加起来才能发挥出“压制修为”的妙用,而且大阵还无法移动,只能被动防御。 伏魔之路仅仅是一个小小的阵盘,怎么可能有空桑大阵那样的妙用?卫然深谙阵法之道,知道这绝无可能,从成本上就行不通。 梁导解释道:“伏魔之路当然没资格压制你,但是观星境的实力超过了伏魔之路的容纳,强行进去的话,阵盘都会被挤得爆炸。所以观星境想要进入伏魔之路的话,必须自己限制自己的修为,这样才能顺利开启。” 卫然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我太强了,差点把伏魔之路挤爆,所以自己限制自己。 “无敌真是寂寞啊……”卫然再次感慨。 要不是打不赢,梁导真的窜上去跟卫然打一架了。 整个荆州部,除了部主范长坡,还有谁治得住卫然? 卫然的实力都已经超过战堂统领厉青筠一大截了…… 而且据卫然自己私下里的分析,连范长坡也不一定能胜过自己。 梁导懒洋洋的说:“我劝你别得意的太早,这次伏魔之路难度比之前要大,最重要的是,删除了一些骚操作,防止有人取巧。” 上一次卫然的骚操作实在不少,让人产生了一种“卧槽伏魔之路也能这么玩”的感觉,虽然说能发现捷径也是 本事的一种,但是陈清焰为了鼓励试炼者踏实作战,特意亲自删除了骚操作。 卫然道:“我就问一句,还有没有淫气瓶?还有没有熊哥?只要这两者结合,我就能闭着眼通关!” 听到“淫气瓶”三个字,梁导忍不住笑了起来,上一回在南阳堂的伏魔之路,卫然让熊哥使用淫气瓶无限开后宫,睡妖睡魔睡天睡地睡空气,最终组成了一支后宫大军,骚操作让人目瞪口呆。 “熊哥还有,淫气瓶没有了,那是空桑楼主点名要删除的道具。” 卫然一脸遗憾:“淫气瓶是个杰出的设计,闪耀着设计者智慧的火花,怎么就点名删除了?这是一大憾事!” “我说了,骚操作都没有了,你压制修为踏踏实实战斗,伏魔之路还是挺有难度的。” 卫然精神为之一振:“有难度好!要是没点难度,我还不想玩呢!” 拂晓和尚插嘴道:“那你快着点吧,听说君山岛的人今天就要来拿阵盘,你快一展身手,我这个刚刚失败的人也好看看你是怎么玩的,学习一下。” 梁导忍不住道:“到时候一群美女缠上来,卫然大展雄风,你正好跟他学习几招。” 拂晓和尚老老实实的摇头:“众目睽睽之下,卫然不会这么做的。” 卫然和二人商量着,就要去闯一闯伏魔之路。然而突然之间,天空中响起一道御剑飞行的厉啸,那一声尖啸在桃花崖前戛然而止,显示出了不俗的控制力度。 虽然没有违反荆州部的规定,但卫然有些不爽。 这就好像有人开着一辆跑车,以极快的速度开到你家门口,然后来了一个紧急刹车。 虽然没有撞进你家里,但是那聒噪的声音让家里的人感到不痛快——你就不能提前减速吗? 但卫然看清楚这位不速之客的脸之后,这种不爽的感觉更浓了。 来者黄脸尖嘴,眼睛细长,身材高瘦,正是君山岛的侯擎苍。 卫然和侯擎苍的过节由来已久,那一次卫然和江华去扬州,无意中发现马跃的师父沈长老和诸天教的一位长老交手,当然卫然没有看到交手的具体场景,只是好心替死去的沈长老收了尸。 当时卫然好心好意把沈长老的乾坤袋上交,没有贪图半点东西,而当时侯擎苍十分无礼的要求搜身,而且要搜查卫然的乾坤袋。 最后不但被卫然拒绝,而且还被卫然臭骂一顿,两人从此结下梁子。 侯擎苍当时只觉得卫然是个小角色,没有放在眼里,没想到卫然实力突飞猛进,发展速度远远超出了他的意料,然后才开始渐渐重视。 不过此人心胸狭窄,没有想着如何化解罅隙,反而使一些小手段,让裂痕越来越大。 卫然一看到侯擎苍,顿时生出冤家路窄之感,他上前几步,堵在大门口,一句话也不说。 侯擎苍看到卫然,也是没什么好脸色,他走到门口,和卫然眼神对峙。 梁导和拂晓和尚也上前几步,站在卫然的身后。 气氛变得剑拔弩张。 卫然心道,侯擎苍啊侯擎苍,今天你撞到我荆州部来,我就在门口看看你的态度,如果你肯低头,那我就不为难你。 如果你跟以前一样嘴臭,那我只好让你出个洋相! 第八百二十六章 双标狗 侯擎苍以为卫然会主动说句什么话来为难他,没想到卫然半晌一句话不说。 他很不耐烦,臭着一张脸道:“好狗不挡道!” 卫然叹了一口气:我本来想着都是同门,好歹给你一个机会,没想到你脸臭嘴更臭,整个人散发出一股恶臭气息,给你机会你不要,那就别怪我不顾念同门之情了。 “今天恰好我智堂当值,在门口搜查可疑人士,我见你脸色古怪,十分可疑,得搜身才行。”卫然淡淡道。 侯擎苍一听到“搜身”两个字就全明白了,当即怒道:“我可疑?我特么是君山岛的侯擎苍!这里认识我的人多了去了,再说了,来来往往这么多人,你不搜他们,凭什么就搜我一个?” 卫然一脸云淡风轻:“什么猴儿擎苍,就算是猩猩擎苍,来到我们荆州部,也得按照荆州部的规矩来。我优先搜嘴臭的,其次搜脸臭的,你两样占全,太吸引人注意了。” 侯擎苍怎么可能真的让卫然搜身,这不是打脸吗?他愤而上前,就要展露君山岛弟子的威风。 然而手刚摸到剑柄,侯擎苍突然心惊肉跳! 他握剑柄的手不住颤抖,额角出现冷汗,面露惊疑道:“你……你到达了观星境?” 卫然不置可否,淡淡道:“算你运气好,收手还算快。” 侯擎苍涩声道:“你怎么那么快到达了观星境?比我还快……这没道理!凭什么!” 卫然道:“我也不知道凭什么,但我听说整天臭着一张脸的人修行会比较慢,不知是真是假。” 梁导忍不住插嘴道:“从他身上验证了,应该是真的。” 侯擎苍清楚的认知到,他已经打不过卫然了。 曾经不被他放在眼里的小角色,如今变成了无法逾越的高山。 于是他变得进退两难,打又打不过,认怂的话……狠话都说过了,再认怂也太丢人了吧? 而且来来往往的人看着…… 侯擎苍越想越不是滋味,脸色越发难看。 “卫然!你就这么不念同门之谊吗?何必把事情做到这地步?” 卫然笑了,所有人都能跟我说同门之谊,唯独你侯擎苍不配跟我谈同门之谊! “侯擎苍啊侯擎苍,我早知道你是个双标狗,对别人要求苛刻,对自己要求宽松。你跟我说同门之谊?若不是我顾念同门之谊,你现在怎么可能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你在背地里给我使的那些绊子当我不知道?换了其他人,可能已经被你害得举步维艰了!当初你要搜我的乾坤袋时,怎么不说同门情谊?现在打不过我了,就开始说同门情谊了?双标狗!我呸!” 侯擎苍当众被卫然骂得狗血淋头,气得拳头紧握,额头青筋暴露,胸膛不住起伏,整张脸红得如鸡血一般。 卫然轻笑道:“哟,你攥着拳头做什么?是不是想打人?来来来,朝这儿打,只要你敢打,我叫你一声哥!” 这番奚落让众人哄笑起来,也让侯擎苍更加难堪。 他松开了手,不停的告诉自己:打不过就认怂!认怂才是出路! 侯擎苍深吸一口气,道:“卫统领,我不是什么可疑人士,空桑楼赠送我派一套伏魔之路,君山岛派我来取阵盘,此事千真万确,你尽可去打听。” 围观众人没想到侯擎苍这么没种,刚上来就服了软,都对着侯擎苍指指点点,面露鄙夷。 侯擎苍又羞又愤,但谁叫自己打不过呢! 卫然道:“你想拿伏魔之路的阵盘?可是我还没体验过啊,我记得空桑楼主曾经明言,务必要我体验过后才送君山岛的。” 众人这才想起卫统领除了“丹霞猎杀者”这个称号之外,还有另一个称号“空桑剑主”。 空桑楼的东西,让空桑剑主体验,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侯擎苍继续服软:“行,那我就等你体验完再取阵盘,反正也用不了多久。” 卫然懒洋洋的说:“可是我今天累了,没什么兴致,想明天再走伏魔之路。” “你!”侯擎苍顿时为之气结。 “怎么?一天都等不了?” 侯擎苍终于忍不住了,干脆挑明了说:“你究竟要怎么样才能让我拿走阵盘?” 卫然道:“只要你满足我一个要求,我不但不搜你的身,甚至可以马上让你拿走伏魔之路的阵盘。” 侯擎苍马上道:“什么要求?” “只要你当众向我道歉,然后叫一声卫老大,就可以了。” 侯擎苍怒道:“你休想!” 卫然面露诧异:“我觉得我已经非常的宽宏大量了,没想到你竟然不同意?” 连拂晓和尚这个老实人都忍不住道:“小僧也觉得这个条件已经很宽松了,卫然心胸宽阔,乃是众弟子楷模。” 拂晓和尚这么一说,侯擎苍冷静下来一想,虽然当众道歉很丢人,但这个条件确实不算过分…… 但是狠话已经不由自主的说出口了,现在马上打自己的脸,好像有些不妥…… 卫然道:“好,既然你不领情,那我只好继续搜身了,你要是有种,尽管动手。” 侯擎苍十分难堪,他没想到自己堂堂君山岛弟子,竟然在荆州部被人欺负成这样。 情急之下,他一时急中生智,大声道:“卫然,你自以为我斗不过你是不是?” 卫然奇道:“什么叫自以为,这不是事实吗?未必你斗得过我?” 侯擎苍道:“你若是有本事,就在伏魔之路和我比一场!谁输了就向对方磕头!敢不敢来?” 卫然愣了一下:“看来你是打听过的……没错,我进入伏魔之路确实得限制自己的修为。” 侯擎苍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大声道:“不妨明说了吧,伏魔之路里,你的优势荡然无存!谁胜谁负还犹未可知!” “我确认一下,谁输了就向对方磕头是不是?” 侯擎苍怎么可能放弃唯一的翻盘机会,龇牙道:“而且以后每次见到对方,都得主动绕道走,你敢不敢?” 卫然对拂晓和尚道:“我们都错怪侯擎苍了,原以为他不愿道歉,没想到他做得比当众道歉更厉害,竟然磕头!这样的诚意真是令人感动!” 拂晓和尚双手合十:“无量寿佛,施主诚心悔过,善哉善哉。” 侯擎苍怒道:“悔你吗了个笔,这种嘴皮子功夫就不要来了,不如直接进伏魔之路吧!” “行,如你所愿。”卫然一脸轻松。 第八百二十七章 沉沦魔 两人的比试迅速引起了荆州部弟子们的关注,还有个别本欲离开的空桑楼弟子,一听说有好戏看,顿时就不愿意走了,非要看完卫然的表现才离开。 阵盘启动,水幕有了画面,卫然和侯擎苍同时进入伏魔之路。 如以前一样,两人虽是同时进入,却并不合作,也不互相影响,而是各走各的,各有各的表现。 刚一进入第一关,映入眼帘的是辽阔无垠的冰原!极目瞭望,白茫茫一片看不到头,让人生出孤独之感。风雪满天扑面而来,一股刺骨的寒意直接侵入骨髓,令人禁不住发抖。 能让侯擎苍发抖的寒意,那当然不可能仅仅是因为气温低。 拂晓和尚进过伏魔之路,向围观众人解释道:“这股寒气是第三关的冰霜巨龙散发出来的,如果置之不理,体力会迅速的被削弱,最后被冻结,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的被小魔族活活殴死。” 有人插嘴道:“那御剑飞行一口气冲过寒潮不就是了?” 拂晓和尚摇头:“哪有那么轻易?冰原是魔族的地盘,你敢飞在天上,那就是一个活靶子!” 围观者们惊道:“你这么一说也是,但第一关就这么难?” 拂晓和尚道:“那倒不至于,第一关没有守关的大魔,战斗难度并不高,真正的难度在于抵抗寒气,节省体力,然后在视野极差的风雪中找到最节省体力的出路,这样就能以一个很好的状态到达城堡。” “明白了!这一关就是专治那种一上来就热血上涌的愣头青,在这一关四处找魔杀,耗费太多体力的话,下一关就傻眼了。” 拂晓和尚点头:“在风雪寒气中,每走一步都会有损耗,尽量不要瞎晃悠。” 梁导道:“我看你第一关过得挺轻松的。” 拂晓和尚道:“那是因为小僧有佛门宝光护体,寒气对小僧没用——我跟你说,这佛门宝光是真的好使……” 梁导连忙打断:“停停停!你又要劝我当和尚了,我对女人和酒肉有着极大的兴趣,你就死心吧!” 拂晓和尚遗憾的闭上了嘴。 水幕之上,画面中的侯擎苍似乎耐不住寒气的侵蚀,双手抱胸,有些瑟瑟发抖。 不过他很快掏出一颗鸡蛋大的火红珠子,这颗珠子乍一出现,寒气如同遇上了烈焰熔浆,迅速的消退了。 有人眼力好的,禁不住惊呼出声:“这……这不是南明离火珠吗!”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反应过来:“这是君山岛丁长老的南明离火珠!难道丁长老把南明离火珠传给了侯擎苍?” “不可能!侯擎苍在丁长老的徒弟中,并不算十分杰出的。南明离火珠这样厉害的宝贝,丁长老不可能舍得传给侯擎苍……但是要说暂借的话,就完全有可能了,毕竟是徒弟。” 众人议论纷纷:“难怪侯擎苍敢跟卫统领叫板,我要是借到这么一件好宝贝,我也能跟卫统领试一试!” 伏魔之路中,修为被压制,大家起点差不多,区别就在于谁的法宝好。 在这一点上,卫然所有的法宝,没有一件比得上南明离火珠的。所以真正讲起来,这次伏魔之路反而是侯擎苍有优势。 法宝是借的又怎么样?只要能帮忙渡过这一次危机,侯擎苍就能永远的压卫然一头! 拿出南明离火珠之后,侯擎苍的第一关变得毫无难度,寒气对他毫无作用。他似乎还嫌不够惬意,召唤出一只苍鹰,给他在天上探路。 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 侯擎苍虽然不老,也没有牵黄狗,但那苍鹰确实好使,不但能给他指出最省力的路线,而且不惧严寒,简直是第一关的最佳配置。 侯擎苍一路高歌,轻松前行,偶尔有不长眼的小魔靠近,都被他用剑斩杀,君山岛的弟子,基本功肯定没问题。 冰原上零零散散的小魔大概有三四百只,这些小魔名叫沉沦魔,棕色皮肤尖耳朵,个子矮,皮糙肉厚,但是速度并不慢,主要起到纠缠作用。 如果没有驱除寒气的手段,长期被沉沦魔纠缠的话,会产生大量的损耗,十分烦人。 不过这一切对于侯擎苍来说,都不是事儿。 众人议论纷纷:“第一关没悬念了。” “有了这么厉害的宝贝,当然是一路碾压。” “他一定能顺利到达城堡,拿下甲级评价。” 侯擎苍正一路势如破竹时,忽然听到有人呼救。 呼救者的声音是一个人族老人之声,侯擎苍顿时精神为之一振:支线任务来了! 伏魔之路的每个关卡都有支线任务,虽然只要有实力,直奔主线也没关系,但完成支线任务都是有奖励的,这些奖励能让试练者更轻松的度过主线关卡,达成更高的评价。 总之只要能顺利完成支线任务,那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侯擎苍循声而去,只见一个戴着草帽披着蓑衣的老人正拄着拐杖立在雪地里,一脸焦急的呼喊。 那老人白发白须,身材瘦弱,眼神倒是明亮。 “老人家,你怎么独自一人在这里?”侯擎苍问道。 蓑衣老人没好气的说:“那你怎么独自一人在这里?我在这里的原因,跟你一般无二!” 侯擎苍心道:那可不对。我之所以在冰原中,是因为我是个伏魔之路的试练者,而你只是幻阵中的虚拟角色,不过是为了服务于我,给我发奖励而出现的,怎么可以和我相提并论? 当然这些话不能对npc说,侯擎苍笑道:“原来老人家和我一样,都是除魔卫道的义士,却怎么陷在了第一关……陷在了冰原之中?” 老人顿时面露羞惭:“我见这寒气厉害,便使用风水之术查探到火蛇果的所在,然后摘取火蛇果暖身子,没想到刚摘到火蛇果,就被守卫果实的魔族给突袭了!” 侯擎苍问道:“是沉沦魔吗?” 老人摇头:“沉沦魔哪里伤得到我?那魔族乃是方圆百里唯一的大魔,呃……说是大魔也不大贴切,只是跟沉沦魔比起来算大。实际上,算只中魔吧。那只魔拥有十余尺长的大翅膀,可以飞在天上,名叫飞缘魔——它是用爪击的,沉沦魔用石锤和丢石子。” 侯擎苍仔细一看,老人身上的伤不是石子的打击伤,确实是爪伤。 飞缘魔?没想到做个支线任务,竟获得了新的信息。侯擎苍心道:看来飞缘魔就是第一关最强的魔了,我要不要请老人带路,主动去打飞缘魔呢?不知道那样会不会有奖励?算不算发掘隐藏任务? 第八百二十八章 飞缘魔 侯擎苍心中已经有了完整的构想,先做了眼下的老人支线任务,然后让老人带我去飞缘魔的巢穴,不管有没有隐藏任务,先把飞缘魔弄了再说,最后邀请老人前往城堡,成为我第二关的助力! 老人被飞缘魔突袭而没死,想必也是有些身手的。 侯擎苍越想越精神——真是完美的计划!我真是个天才! 蓑衣老人提醒道:“这位义士,能否帮老夫一个忙?” 侯擎苍振奋道:“老人家请说。” “是这样的,飞缘魔的突袭虽然没能杀死我,却在我体内留下了一道魔气,这道魔气不停的蚕食着我的真元,让我十分难受。” 侯擎苍恍然道:“原来如此!飞缘魔也是怕你殊死抵抗,才故意把你抛在这里,等你被魔气折磨得差不多了再回头捡软柿子!” 老人叹了口气:“正是如此。但我一个人难以排除这道魔气,需要两人合力运气堵截,才能顺利排出,这就是我呼救的原因。” 侯擎苍笑了笑,接下来就是谈报酬的时候了。 老人见侯擎苍不接话,恍然道:“只要你帮我排出魔气,我不但把火蛇果送给你,而且和你一起去城堡!” 侯擎苍心道:好家伙,第二关的帮手算是请到了!不过我有南明离火珠,寒气对我无效,火蛇果就不必了,不如换点别的。 “老人家这话说得,好像我贪图你的火蛇果似的,我是那种人吗?” 蓑衣老人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咬牙一脸肉疼道:“既然义士不要火蛇果,我必定另有报答!” 嘿嘿!果然可以换奖励,看这老头的表情,似乎还是不菲的奖励,这回赚大了,美滋滋! 我真是把任务挖掘到了极致——也许我就是天生适合闯伏魔之路的人吧,这是一种天赋,我不相信卫然会比我做得更好! “老人家千万不要说这种话,我乃是古道热肠,搭救同道中人乃是义之所在,绝不是为了贪图什么回报——你再说什么报酬,就是侮辱我了。”侯擎苍正色道。 要啥自行车啊,我就卖个拐,根本没说让你把自行车送我。 老人面露敬佩:“小哥一身正气,真是令人佩服!”说罢他伸出双掌,让侯擎苍与他掌心相接,以便排除魔气。 侯擎苍收起剑,正要把双掌凑上去,突然之间,他肩膀上的苍鹰发出刺耳的尖唳! 侯擎苍猛的警觉过来,抽身急退! 下一刻,老人唰的脱掉蓑衣,瞬间现出原形来——他鸟头人身,细眼长喙,长着一对十尺长的大翅膀,虽然双腿如人一般直立,脚掌却是如鸟一般。 原来老人就是飞缘魔! 在外边观看的拂晓和尚这才恍然大悟:“小僧还奇怪呢,凭什么我遇不到这个支线任务,原来这压根不是什么支线,根本就是个埋伏!飞缘魔没有对小僧用这一手,想必是知道小僧的佛门宝光一照,它立刻就原形毕露了!梁导……好吧,小僧不劝你了。” 外边看戏的人轻松自在,水幕里边的侯擎苍却很紧张,因为这个飞缘魔的速度真的很快! 已经超出了第一关的强度! 飞缘魔桀桀怪笑:“没想到被你的鹰看破了,只可惜太迟了!” “嗖嗖嗖”在飞缘魔发起突袭的时候,有几个沉沦魔悄无声息的出现,同时对侯擎苍的背后发起了投石攻击! 电光石火之间,侯擎苍只来得及做一个动作。 晃了一下南明离火珠。 然后问题就全部解决了。 飞缘魔直接被烧成一团灰,沉沦魔虽然丢石子打中了侯擎苍,但是下一刻就被南明离火珠的威力给惊呆了,全部骇得屁滚尿流的奔逃。 外边的梁导忍不住低骂道:“艹,这也太无赖了!” 围观者们也不很爽,但不得不说,拥有一个好师父也是修行资本的一种。 伏魔之路里的侯擎苍尚不知足,惋惜道:“只可惜他身上那件蓑衣被烧毁了,否则肯定是件宝贝。” 接下来的事情没什么好说的,侯擎苍依靠苍鹰顺利到达城堡,度过了第一关,获得了甲级评价。 梁导道:“第一关而已,拿个甲级没什么厉害的,连拂晓和尚都拿了甲级呢!” 拂晓和尚道:“你什么意思?明明是一句好话,怎么从你嘴里出来就变得怪怪的?” 厉青筠道:“他这嘴是该好好管管。” 梁导连忙转移话题:“快看卫然那边。” 卫然的进度比侯擎苍要慢,他的情况是这样的: 一进入冰原之后,卫然也是冷得发颤,他这才想起修为被自己临时限制了,感觉有些怪怪的。 于是他投影出哪吒。 众人皆道:“卫统领的星魂投影诀乃是一绝!” “已经超过了当年教他的老师萧叶雨!” “我觉得卫统领不但可以当弈星流的讲师,还可以当星魂投影诀的讲师!” “这个三太子真是威风凛凛啊!不过附近没有敌人,他早早的把 三太子投影出来做什么?” “不懂了吧?卫统领这叫料敌机先,防患于未然!” 这个拍马屁的弟子,很快就被打脸了。 哪吒身上三昧真火升腾,形成巨大的火焰莲花的形状,不断驱赶寒气。 渐渐的,所有人都发现了,卫然投影出哪吒,仅仅是为了烤火…… 拍马屁的弟子在内心狂呼:卫统领!你为什么不按套路出牌!谁特么投影个三太子是为了烤火啊! 连厉青筠都觉得卫然有些托大了,摇头道:“这样太浮夸了,他是不是忘了自己的修为已经被限制了?” 其实领悟了智慧之道的卫然早就算得清清楚楚,投影哪吒当然有消耗,但行走在寒潮中也有消耗,两相比较的话,反倒是投影哪吒的消耗小一些。 当然,前提是哪吒不用于战斗。 卫然没有侯擎苍那种老鹰相助,所以直愣愣的朝着城堡的方向前进。一路上有沉沦魔出来骚扰的,卫然全数杀了。 走着走着,忽然远处雪地里传来老人的呼救声。 卫然在原地站了一阵子,那呼救声越来越大,卫然想了想,把哪吒投影给收了起来,循着老人呼救声的方向而去。 众人大奇:“卫统领为什么把三太子的投影给收起来?” “这没道理啊……” “我知道!”先前拍马屁的那弟子马上道,“卫统领这是隐藏实力,为以后的惊喜作铺垫!” 厉青筠忍不住指着那拍马屁的弟子问李浪飞:“这人到底是不是你们智堂的?” 李浪飞摇头道:“他不是智堂的,只是卫统领的一个脑残粉,连拍马屁都拍不好,怎么进智堂?” 那人默然无语。 第八百二十九章 抵达城堡 众人问李浪飞:“那你觉得,卫统领究竟是为什么要把哪吒投影给收起来?” 李浪飞微微一笑:“原因不但我知道,厉统领和梁导也知道,拂晓和尚可能也知道,不如让梁导来回答吧。” 众人目光齐聚梁导身上。 梁导道:“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么?卫然把哪吒收起来,当然是打算要阴人了,如果把哪吒放出来,可能会把目标吓跑。” “阴人?接下来的剧情难道不是飞缘魔阴卫统领一把吗?” “不不不。”梁导连连摆手,“请记住,永远都只有卫然阴别人,不可能有别人阴卫然。卫然那心思,只可能被强敌正面打败,不可能有人阴得到他。” 水幕上,卫然一脸热情洋溢的和飞缘魔化身的老人攀谈着,飞缘魔的装扮与侯擎苍遇到的一般无二,戴着斗笠,披着蓑衣,穿着草鞋,拄着拐杖,白发白须,身材枯瘦。 两人热火朝天的聊了一会儿,卫然突然就把剑架在老人脖子上。 老人先是愕然,随后一脸激愤:“你这败类!我只道你是个除魔卫道的好汉,没想到却在魔族的领地做出同族相残的恶事来!” 卫然啧啧称赞:“这演技,真不错。” 老人又服软道:“你要什么东西我都给你——火蛇果也给你,都是人族,请不要把事情做绝!” “还在演,这个演员的职业素养是真不错,同样的你的蓑衣也不错。” 老人脸色一变,卫然不但发现了他的古怪,而且发现了他的伪装道具。 卫然道:“以前我小时候看漫画,经常会有反派一直介绍自己的能力,好心好意的把自己缺点告诉主角,然后主角听完缺点之后,就利用缺点战胜了反派。当时我就觉得,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人,竟然主动泄漏自己的情报?没想到还真有!本来我对飞缘魔一无所知,刚才你为了取信与我,亲口说了这么多飞缘魔的信息,我倒是要好好谢谢你。” 话音一落,卫然用力一扯,把蓑衣抓在手里。 失去蓑衣之后,老人身上的魔气再也遮掩不住,头变为尖喙鸟头,脚变为四趾鸟爪,并扑腾长出一对翅膀。 唯一不变的是,卫然的剑依然架在他的脖子上。 飞缘魔叹了一口气:“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卫然道:“你自称受了伤,在这里养伤,周围却连一个脚印都没有,对于躁动的沉沦魔来说这太不寻常了,为什么沉沦魔不来骚扰你?原因很简单,因为你是他们的老大!” “第二点,多亏了你告诉我飞缘魔是鸟脚,我发现你说话的时候,脚趾不由自主的抓地,这是鸟类的习惯。于是我断定你就是飞缘魔。顺便提醒你一句,如果有下次,你记得别穿草鞋。” 其实根本不用说这么说,我连你这破绽都看不出来,那我的洞察之道和智慧之道岂不是白领悟了? 虽然限制了修为,但不限制意识啊!智慧之道和洞察之道依然好使。 飞缘魔只是个npc,当然听不懂卫然所说的“如果有下次”的意思,他以为这就是自己的最后一次了。 然而卫然没有杀他。 卫然先是抢了火蛇果服下,然后命令飞缘魔飞在空中,自己则坐在飞缘魔背上。 外边众人皆掩面:卫统领竟然把飞缘魔当成了飞行宠物! 梁导感慨:就算是封锁了所有的骚操作,卫然也会自然而然的发展出一些新的骚操作。 卫然骑着飞缘魔好不快活,他没忘记在空中试穿飞缘魔的蓑衣——穿上之后,自己身上竟然散发出一股魔气! 原来这件蓑衣穿魔身上能遮掩魔气,穿人身上反而能放出魔气,是个反的。 “这蓑衣看上去不错啊,想不到区区一只飞缘魔有这样的宝贝。” “我们魔族是这样的,能直接增加战斗力的,就是好宝贝!但凡是那种功能花里胡哨,却无法直接用来砍人的,全都不值钱。”飞缘魔答道。 “原来如此,你们魔族的思路真是清奇。” “在我们魔族看来,你们人类的思路才真的清奇。” 卫然披上蓑衣,拿出旗云落雁弓,就开始在空中猎杀沉沦魔。 众人感到好奇:杀沉沦魔又没有任何奖励,何必在这里浪费体力?就算你吃了火蛇果又有飞行宠物,杀沉沦魔不怎么消耗体力,但也是浪费时间啊! 要知道,通关时间毕竟是跟评价挂钩的! 卫然箭术精湛,加上旗云落雁弓确实是把好弓,所有沉沦魔在他箭下都是一箭必杀! 没过多久,卫然就射死了七八十只沉沦魔。沉沦魔们愤怒的聚集在一起,打算反击的时候,卫然又“驾驶”飞缘魔飞得高高的,脱离了沉沦魔的掷石杀伤范围。 拂晓和尚说:“你们都说卫然此举毫无意义,但是在小僧看来,这不过是除魔卫道的正常举动罢了。” 梁导却隐隐觉得拂晓和尚所说的不大准确,但他也说不出个名堂出来,于是便没有反驳。 画面中卫然在空中逡巡着,从东到西,不断的猎杀着沉沦魔,而沉沦魔们拿卫然没有一点办法。 眼看着卫然从乾坤袋中拿出一袋又一袋的箭矢,沉沦魔的数量锐减。直到时间拖到快影响评价的时候,卫然才收起弓箭,“驾驶”着飞缘魔直接飞往城堡。 此时300多只沉沦魔被杀得只剩四五十只。 最后,卫然好歹赶在时间线之前赶到了城堡,获得了甲级评价。 至此众人都没有发表什么意见,毕竟第一关拿个甲级,虽然不算容易,但也不算难。 卫然心中有些遗憾,这一次的伏魔之路没有出现像万师叔那样可以用来剥装备的大佬npc,仅仅在飞缘魔身上搞到一件蓑衣,聊胜于无吧。 殊不知空桑楼就是因为他曾经的表现,才特意删除了这些提供装备的NPC。 而侯擎苍那边,第二关已经开始了。记得曾经伏魔之路的初级版,没过一关都会跳转新的场景,而高级版并不是这样,前三关是大连续关卡,第二关的起点就是第一关的终点——城堡。 城堡巍峨高耸,建筑风格质朴甚至有点蛮荒,细节粗粝不堪细看。城堡里有两位魔族将军镇守,分别是牛魔和蛇魔。 只要穿过这座城堡,就能和前线的人族同胞汇合。 但如果仅仅是偷偷穿过城堡,那么第三关人族全军将面临腹背受敌的危险局面——这就是拂晓和尚在第三关元气大伤,几近失败的原因。 第八百三十章 牛魔(上) 侯擎苍没有作死的御剑高飞,而是谨慎的选择了低飞。 然而当他进入城堡的范围的时候,一股强大的压力从天而降,让他不得不放弃御剑飞行。 这种感觉他太熟悉了,人族但凡有名号的门派,都会在大本营设置禁空阵法,不准在门派的头顶上飞来飞去的。 不过小一点的门派就不会耗费成本去设置这样一个阵法,只能在条例上规定不准在门派御剑飞行。 这一座城堡还没有达到人类五大门派的规模,却设置了禁空阵法,说明这是一座要塞。 侯擎苍没有冲动的直接仗剑闯入城堡,而是让老鹰先飞进去查看消息,自己则很有耐心的站在城堡外等候。 他名叫擎苍,和老鹰是共享视觉的,所以就算老鹰拐了弯,飞进窗子里面,他也能站在原地和老鹰一起看到隐藏在屋子里的情况。 不查看不要紧,这一查看,侯擎苍不由得心惊不已! 不愧是高级版,第二关的敌方阵容就已经超乎想象了! 首先,两位魔族将军,牛魔和蛇魔都是身手不凡。其中蛇魔的实力大概在金丹境大圆满,而牛魔的实力更强,已经隐隐靠近观星境了,只差那一步之遥。 如果没有南明离火珠,他打一个蛇魔都难,打牛魔估计有点悬。 除了两位魔族将军之外,还有一千多个魔族小兵,小兵们实力良莠不齐,有的甚至比不上沉沦魔,但是当队长的全部都有凝神境的修为。 侯擎苍耐着性子让老鹰数了一下,一共有五十个队长,这五十个队长之中,有十个大统领是金丹境的实力! 也就是说,对方的综合战力至少是我方的十五倍!至少! 一旦热血上涌的闯入城堡,等待试炼者的就是一个死字! 双方实力悬殊,城堡无异于龙潭虎穴,幸好第2关的目标不是把城堡里的敌军全灭,否则侯擎苍真的要直接放弃了。 他暗暗庆幸自己没有轻举妄动,也暗暗庆幸自己拥有老鹰这一个可靠的伙伴。 现在该怎么办呢?直接偷偷溜过去,什么都不管? 那样倒是不难,可相对来说评价肯定不高。 侯擎苍略一思忖,我既然手里拿着南明离火珠,这是难得的机会,如果真的什么都不做就走,那也太可惜了! 而且我必须拿到高等的评价,必须把卫然给比下去! 侯擎苍虽然下定了决心,但实在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但是歪打正着的,这一犹豫,反而给他撞上了一个好机会。 老鹰看到了蛇魔和牛魔在吵架,争吵十分激烈! 侯擎苍心中一动,让老鹰远远的跟着蛇魔,蛇魔心中气愤,也没注意身后跟了什么,对手下道:“把我们的人都点齐了,今晚我们就走!我特么受不了那牛脾气,一天都忍不了!” 侯擎苍心中乐开了花,此时此刻,他只想赞美一个人。 哦,不对,是一个魔。 此魔虽然是个魔族,却是一个大学者,这在魔族里是非常罕见的。 五万多年前,那时候人族并不强盛,而妖族出现了一位大圣级的人物,势力太过强大,有一吞天下之志,竟导致人族和魔族不得不联合抵抗妖族。 就在人魔合作的当时,魔族的这位学者发明了人族魔族的通用语,让两大种族交流起来毫无障碍。 后来人族与魔族虽然决裂,乃至为敌,但是通用语还是流传下来了。 时间过去了五万多年,很多人都已经忘记了那位魔族学者的名字,但是通用语已经深深的烙进了所有人的骨子里。 因为大家说的都是通用语,所以侯擎苍听懂了蛇魔所发的牢骚。 我只要等到夜里,这座城堡的敌军将会减少至少三分之一! 那个时候混乱起来,说不定我可以趁乱给牛魔来一下狠的! 伏魔之路第1关教会人谨慎,如果在第1关没有学会谨慎,就算能进入第2关,也会迅速死掉的。 而第2关想必是教人耐心的。 侯擎苍耐心的等到夜晚,果然,吱嘎一声城门大开,数百人的脚步声连续响起,蛇魔带领手下愤然离开,往西边去了。 按道理来说,北方才是回魔族都城的路,但蛇魔没有选择往北边去,因为北边有人族在。 他不愿意让自己的手下和人族发生冲突,他只是想保存最大的实力,好去西边投奔另一位大人物。 侯擎苍暗暗欣喜,接下来就有好戏看了! 果然,牛魔追了上来,大声斥责蛇魔的背叛,不过蛇魔根本没有心思和牛魔说话,只是冷冷的瞥了一眼,就带着自己的人走了。 侯擎苍感到有些意外,这都没引发混乱?看来老牛约束魔族士兵有一手! 牛魔一脸懊恼的看着蛇魔离去的背影,口中嘟囔不休。 在这位老牛的眼里,魔族无论什么类,牛魔也好蛇魔也好,飞缘魔也好沉沦魔也好,那都是魔族女王的子民,不应该分你的手下,我的手下,我们都是女王的手下。 但蛇魔心胸太狭窄了!总是偏向自己的手下,打头阵的事情从来不干,每次都是阴在后边抢人头,夺取功劳。 牛魔本来已经忍了蛇魔很久了。今天吃晚饭的时候,他听说北方有人类在和冰霜巨龙对峙,便派蛇魔去打一回头阵,来个两面夹击。 天地良心!这真的是他第一次派蛇魔打头阵,按理来说我的人打了好几次头阵了,怎么轮也轮到你了! 没想到蛇魔竟然拒绝了,不但拒绝,居然还发脾气,说什么他的手下不适合打头阵。 开玩笑吧?你的手下不适合,那我的手下未必就适合?哪有天生适合当炮灰的人? 不适合,只是一个拙劣的借口,把蛇魔的自私心理暴露无遗。 你哪来的脸发脾气? 于是牛魔大义凛然的指责了这位城堡中的二把手,没想到事情最终演变成这样。 我不过是骂你几句,你竟然就要走了?你明知道西边那个大人物和女王关系不好,还要往西边去,这不是叛变吗? 牛魔很生气,但是身为统帅,他终究还是忍住了和蛇魔大打出手的冲动,他要修书一封,火速呈交给女王陛下,最终由女王陛下来裁决。 于是牛魔气哼哼的回到自己房间,一边走一边想着怎么在信里边说蛇魔的不是,满心气愤的他浑然不知道有一个人族悄悄跟在身后。 第八百三十一章 牛魔(中) 这一夜,城堡里发生了很多事,但最重要的事情,莫过于牛魔的死。 当时绝大部分魔族都在想着蛇魔的不辞而别,忽然之间,牛魔的房间“轰”的亮起巨大的火光! 熊熊的火焰带着爆炸性的力量冲击在牛魔身上,牛魔直接被轰得身负重伤。 牛魔面露震惊的望着侯擎苍:“人类,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殊不知侯擎苍心中的震惊比牛魔更甚——那可是南明离火珠!中了南明离火珠还能不死,这个牛魔也太强了吧? 简直不敢想象,假如自己没有南明离火珠的话,该如何面对牛魔! 伏魔之路高级版,难度也太大了吧! 牛魔勉力挣扎站起身来,握着一根狼牙棒喘着气道:“幸好俺修炼的冰系功法,恰好克制你的火珠,不然这一下已经死了。” 说罢,牛魔的身上卡拉拉起了一层寒冰铠甲。 侯擎苍以剑法御敌,牛魔虽然身负重伤,但是身上的寒冰铠甲着实了得,侯擎苍竟一时之间拿不下他。 很快,城堡中的魔族朝着火光所在的方向而来,喧嚣声和脚步声四起。 牛魔大笑道:“俺的手下来了,你死定了!” 侯擎苍恍若未闻,甚至连手中的剑法也没有加紧,反倒是变为严密的防守姿态。 牛魔感到不解,这个时候你不逃就算了,还防守?那跟等死有什么区别? 莫非……牛魔心中忽然浮现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莫非那火珠子不是一次性的?还能重复使用的? 侯擎苍终于等到了南明离火珠可以再次使用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拿出火珠一喷,“呼啦”火光冲天,不但喷死了牛魔,而且顺便喷死了前来救援的几个队长。 侯擎苍从一开始就没把心思放在以剑法打败牛魔身上。 他只要等到南明离火珠重新积蓄好力量就行了。 只要南明离火珠再次积蓄好力量,管你什么寒冰铠甲,管你什么生命力强盛,都不好使!一喷完事儿! 事实证明他的选择很正确,解决了城堡中最大的问题之后,他毫不犹豫的转头就走,留下了一座充满混乱与火光的城堡。 侯擎苍完成了第二关,再次获得了甲级评价。 只要击杀牛魔,就能获得甲级评价。 外边的梁导愤愤的说:“这个侯擎苍,根本就打不过牛魔,全靠南明离火珠!” 旁人道:“你就别酸了,有本事你也去找个好师父。” 卫然也没有南明离火珠这样的好宝贝,他该如何面对牛魔呢? 画面一转,披着蓑衣的卫然正与蛇魔把酒言欢。 众人心道:卫然竟敢假扮成飞缘魔来靠近蛇魔?这胆子也太大了吧,一旦暴露,那可就是玩火自焚! 这里顺便说一下蛇妖和蛇魔的区别。 但凡蛇妖,要么是人形,要么是本体蛇形,牛妖也是,要么牛要么人。 而蛇魔却不同,蛇魔的头是一个狰狞的蛇头,吐着信子,而身体却是如人类一般有手有脚,只不过手脚上都长着蛇的鳞片,然后还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 说半人半蛇好像也不大对,比如那条尾巴就是奇异的存在。 就好像飞缘魔,是鸟头人身,长着翅膀,却又是一对猫爪,很奇异。 同样的,牛魔是个半人半牛,手是人手,蹄子却是象蹄。 反倒是魔族中的王族跟人类比较像,只不过多了一只角和一条尾巴,皮肤也是暗色。 “蛇哥,尝尝我从人族那儿抢来的美酒。”卫然热情的招呼。 蛇魔心中烦闷,正好借酒消愁。他喝了一口,道:“你还真别说,人类虽然都是不善战斗的软蛋,但这酿酒的功夫真是一绝!” 卫然笑道:“若不是这几瓶酒,我哪有资格跟蛇哥说话?” 蛇魔摆了摆手:“你就别弯弯绕绕的,确实,平时我是忽视了你小飞缘。” 卫然道:“这也不怪蛇哥,我们飞缘魔常常变化成人类的模样,一般的魔族生性骄傲,是看不起我们。” 蛇魔道:“你若不变化成人类的模样,哪里能得到这样的美酒呢?不过这里没有外人,你不必再保持人类模样了。” 卫然叹气道:“蛇哥有所不知,变化之术本非我魔族所擅长,我每变一次得间隔一个时辰,也就是说,要再过一个时辰,我才能变回飞缘魔的本身。” 蛇魔道:“你这本领也太不好使了,这不引起误会吗?若不是你身上有一丝魔气,我早把你轰出去了!” 卫然笑道:“蛇哥没把我轰出去,不是因为魔气,怕是因为酒气吧?” 蛇魔哈哈大笑:“喝酒喝酒!” 酒过三巡,卫然试探道:“我在冰原上待的时间有点久,对城堡里的情况不大了解,蛇哥这酒一杯接一杯,似乎有些烦心事?” 蛇魔强笑道:“说那些做什么?” 见蛇魔不搭话,卫然也不强求,只是劝酒。 蛇魔心中烦闷,便刻意不用修为化解酒力,追求的就是那个朦朦胧胧的境界。 又喝了几杯,蛇魔问起卫然冰原上的情况。 卫然知道机会来了,摇头叹息道:“冰原的情况可不大好啊,感觉是被女王陛下放弃了的地方,冰原上几乎所有的飞缘魔,都对女王陛下的做法颇有微词。” 蛇魔心中一动:“既然如此,为何不去投奔西方那位大人?” 卫然压根不知道什么西方那位大人,但是做戏要做到十成真,便佯作惊讶道:“西方……蛇哥你说的莫非不是……” 蛇魔面露神秘的笑容:“你猜的没错,就是那位!” 卫然依然不知道是哪位,但他和蛇魔的交流依然天衣无缝:“去西方的话,那可就再也没法回头了呀……” 蛇魔哼了一声:“看来你的决心还不是很坚定,当我没说。” 卫然连忙道:“蛇哥别见怪,我们飞缘魔就是胆子小,而且这毕竟是件大事,我也得考虑我同伴的感受是不是?我虽有心,却苦于没有觐见那位大人的途径。” 蛇魔笑道:“实不相瞒,今夜我就要去投奔那位大人,你为何不跟我一起?” 卫然喜道:“原来蛇哥早有打算,那我和我的同伴们就正好搭上蛇哥这艘顺风船了!” 蛇魔道:“你跟着我好好干,好处少不了你的!” 话说到这里,卫然终于讲出了藏在肚子里已久的话:“蛇哥既然要去西方,不知带了什么觐见之礼?” 蛇魔愣了一下:“觐见之礼?” 卫然道:“我们去西方可以说是初来乍到,没有立足的资本可谓举步维艰,得给那位大人献上一份大礼,才能扎稳脚跟!蛇哥向来精明,应该知道我说的大礼不是指什么金银财宝。” “大礼……大礼……”蛇魔沉吟着,目光不自觉地望向了牛魔所在的房间。 上钩了。 第八百三十二章 牛魔(下) 蛇魔将心比心的一思忖,觉得飞缘魔说得有道理。 假设我们城堡里来了新人投奔,我也不会立刻重视他——这新人未立寸功,我若因为其他原因而重视新人,岂不是让原先立下汗马功劳的兄弟们寒心? 同样的,西方那位大人物也不会重视我——除非我带着功劳而去。 眼前有一份唾手可得的功劳,那就是干掉女王陛下的得力助手牛魔,夺取城堡献给那位大魔。 蛇魔打定这个主意的时候,内心没有丝毫不安,这是卫然十分佩服的。 “小飞缘,不如你和我一起行动?”蛇魔道。 卫然作出畏缩的模样:“你们大佬之间的战斗,我哪敢插手?” 蛇魔哈哈大笑:“小飞缘,其实你的性子和我有点像,都是心思灵活,在魔族中属于异类。但是为什么我能成为城堡的二把手,而你却只能在冰原外围称雄?因为我的胆子比你大!” 卫然连忙奉承道:“我这点微末水平,如何敢跟蛇哥相提并论?我实在不敢去见牛将军,不如这样,我先回冰原找几个同族,有他们帮手,办起事来也有底气,事成之后,我率领冰原的飞缘魔和蛇哥一起去西方,也给蛇哥的队伍增加一点兵力。” “行,就这么说定了。”蛇魔表面豪爽,内心却道,这飞缘魔胆子太小,一定不会跟我一起对付牛魔,而是带领同族暗中观察我和牛魔哪个最终获胜,他就投奔谁,这种墙头草的习性……倒是跟我有点像…… 蛇魔没指望也不在乎飞缘魔出什么力,飞缘魔最大的意义就是点燃了他心中的那团火,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试一试。 于是他宴请牛魔。 牛魔在个人实力和统率能力上都胜过蛇魔,但是在玩心眼上边,他就差了十万八千里了。 “老弟,这可是你第一次宴请俺老牛,俺可是很意外啊!”牛魔喝着酒道。 蛇魔讪讪道:“说实话,还不是为了打头阵那破事……那群人类能冲到冰霜巨龙面前,肯定是有本事的,我的手下本来实力就不行,去那儿不是送死吗……听说不但有人类,还有妖族呢!是一支人妖联军!” 牛魔道:“老弟,这话就不要再说了,俺的手下都已经打过七次头阵了,现在的情况是,守城这些日子,你的手下越来越多,俺的手下越来越少,怎么着也该轮到你了吧?” 蛇魔一听就急了:“我的手下再增加,也依然多不过你的手下……” 牛魔有些不高兴:“你什么意思?女王陛下说得明明白白,这城堡俺为主,你是辅助俺的!” 得,每次你都把女王陛下搬出来,这就没意思了。 蛇魔心中早就打定了主意,但表面上还是好声好气道:“牛将军,就不能通融一下吗?毕竟这一次跟之前都不同,人妖联军的危险程度……” 牛魔打断道:“好了好了,别说了,喝酒喝酒。” 蛇魔目光一闪,趁牛魔举起酒杯时,唰的脖子骤然伸长,张开大口,毒牙闪电般咬向牛魔! 牛魔也不是毫无防备,他虽然不知道蛇魔早有准备,却知道自己拒绝蛇魔可能会引起对方的愤怒。 于是他本能的抬起手,打算一拳打下这颗如炮弹一般弹射过来的蛇头。 他很有信心,因为他的实力本来就强于蛇魔。 然而当他真正抬手的时候,却发现无法催动魔气。 中毒了!牛魔到这个时候才真正慌张起来! 俺是什么时候中的毒?为什么会中毒? 他也并不是像表面上那么憨厚,蛇魔请他喝酒,他怎么可能毫无防备? 人类发明了一种鸳鸯酒壶,同一把壶倒出来的酒,你喝着没毒,我喝着却有毒,这种事情牛魔是听说过的。 在放心喝酒之前,他首先是检查了酒,确认酒里面没有下毒——他可是个喝酒的老行家。 同时他又检查了酒杯,这对他来说已经是难能可贵的行动了。 然后发现酒杯上面也没有下毒。 他甚至还检查了酒壶——酒壶是不大可能的,因为像他这种身份的人,很可能不会碰酒壶,全程由别人来斟酒并不稀奇。 但他出于谨慎,依然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于是牛魔彻底放心了,以他的性子,能做到这一步,已经非常细心了。 可万万没想到,他最终还是着了蛇魔的道。 蛇魔唰的伸长脖子,两颗尖尖毒牙,咬在牛魔的锁骨之处,这一下咬得非常结实,直接咬穿了牛魔的盔甲,毒液肆无忌惮的进入了牛魔体内。 如果说先前的中毒,只是削弱了他的战斗力,那么刚才这一下可真是致命一击! 牛魔感觉浑身的力气正在迅速流失,不由得恐惧起来,他哆哆嗦嗦的想要去握狼牙棒,却发现抓都抓不稳。 “当啷”狼牙棒掉落在地上,仿佛象征着牛魔在城堡中地位的坠落。 蛇魔与牛魔之争,虽然还没有到最后分出生死那一刻,但大局已定,不可能再有任何反转。 蛇魔哈哈大笑:“没想到战无不胜的牛将军,竟然也有恐惧的时候!好吧,我就告诉你吧,其实我把毒下在椅子上,只不过下的并不多,否则你会提前警觉的。” 直到确认得手,蛇魔才终于说出真相。 牛魔忽然一拳打在胸口,发出愤怒的咆哮,口中鲜血喷出。同时他忽然站立起来,对蛇魔发动了最后的袭击! 蛇魔知道这是牛魔拼死发动了某种不计后果的燃烧生命的术法,顿时面露凝重,双手交叉防在胸前。 牛魔这一拳力道极大,“轰”的一击,震得蛇魔浑身的骨头都在嘎吱作响! 整间屋子都颤抖了起来,石砖摇摇欲坠,蛇魔被一拳击飞,看样子受了一些伤。 只不过这一拳过后,蛇魔还能站起来,牛魔却再也无法站立。 蛇魔抹掉嘴角的血,桀桀笑道:“牛将军果然厉害,临死之前都能发出这样威力不足的一击!” 牛魔见这一击没能杀死蛇魔,知道自己再也没有机会,眼神迅速的暗淡下来。 蛇魔面露冷笑:你玩完了!永霜城堡要换主人了! 电光石火之间,忽然一个披着蓑衣的人影一闪,有人骤然出现,一刀斩下了牛魔的头颅! 这个人头狗,哦不,这个抢人头十分熟练的家伙,正是我们的试炼者卫然。 第八百三十三章 这是什么沙雕比喻 蛇魔本欲亲手取下牛魔的头颅,没想到被捷足先登了。 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斩下牛魔头颅的,竟然是那个胆小的飞缘魔。 不,刚才这一下显露的身手,已经超过飞缘魔水平了。 蛇魔面露警觉:“你究竟是谁?” 卫然笑道:“蛇哥这话问得不大妥当,我从未遮掩我的面貌,一直以真面目现身,像我这么坦诚老实的人类已经不多了。” 蛇魔的手剧烈的颤抖起来。 “你……你竟然是人族?”蛇魔踉跄着退了几步,觉得自己简直是昏了头,竟然被人族所骗。 卫然道:“蛇哥,行了行了,别演了,都是打算拿奥斯卡的人,知根知底的好吧?把你偷偷放进兜里的手拿出来,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以卫然的实力,正面单挑牛魔应该会受点伤,但如果蛇魔和牛魔联手的话,他就很难赢了。 就算是赢了,也是惨胜,下一关基本没戏。 所以他要做的是在尽量保存实力的情况下杀死牛魔,于是他找到了蛇魔这个好帮手。 蛇魔在魔族中属于比较精明的,但是跟卫然比起来,那些雕虫小技,与三岁孩童的把戏没什么两样。 “你……你究竟是谁?”蛇魔面色灰败。 卫然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认清楚眼下的状况。” 蛇魔叹了口气:“行吧,我认栽了。” 认栽两个字话音还未落,蛇魔骤然出手,没想到他一出手就是两把武器同时施展! 除了平常惯常用的大镰刀,他还是出了别人不知道的软鞭! 除了他贴身的侍卫,其他人根本不知道他还擅长软鞭。 蛇魔这一硬一软同时施为,竟丝毫不见冲突,反而能够互相配合,让人眼前一亮。 这一手确实了得! 然而他没想到,对方也是双手同时施为,一刀一剑。 刀架住镰,剑反击鞭! 仅仅交手五个回合,蛇魔就知道自己斗不过卫然。 就算自己没有受伤,也斗不过。更何况先前他被牛魔临死一击,吃了个不小的苦头。 蛇魔苦笑道:“这回是真的栽了——你要怎样才能饶过我的性命?” 卫然言简意赅:“火蛇果。” “火蛇果?”蛇魔愣住了。 卫然道:“我知道你有火蛇果。” 蛇魔道:“我给你一颗火蛇果,你就能饶我一命?” 卫然哂道:“一颗?你当打发乞丐呢?” “十颗?” “少啰嗦,我要你身上所有的火蛇果!” 蛇魔脸色顿时变了:“全部给你的话,我的手下们想要往西边就……” 卫然不耐烦的打断了他:“你清醒一点,我怎么可能会替你的手下考虑?” 蛇魔嗫嚅着:“好吧,我这300颗火蛇果全部给你,你可一定要信守承诺,饶了我的性命。” 一听到300颗火蛇果,外边的人都忍不住哗然:“这也太多了吧?” “但好像也合情合理的样子,蛇魔,火蛇果,好像是有一条暗线联系着。” “你们说卫统领会不会信守承诺?” “我猜不会,跟魔族讲什么信用道义?先拿了火蛇果,再杀了蛇魔,那还不是美滋滋?” “梁导,你怎么看?” 梁导道:“我也觉得卫然会杀蛇魔,他本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更何况对方是一个魔族呢?” 拂晓和尚道:“无量寿佛!小僧想听听李浪飞的想法。” 李浪飞道:“梁导,你是卫老大的朋友,什么叫朋友?朋友之间做事肆无忌惮,不必总是揣摩对方的心思。而我不同,我只是卫老大的一个手下跟班,我常常揣摩他的心思。” “也就是说你有不同的看法?” 李浪飞点头:“我觉得卫老大会放过蛇魔。” “为什么?他可不是一个迂腐的人。” 李浪飞笑了:“他当然不是个迂腐的人,他是一个把利益最大化的人,在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他总是尽可能的在敌人身上攫取利益。” 众人更加不解了:“你的意思是,放了蛇魔,反而能攫取更多的利益?这是什么道理?” 李浪飞道:“你们等着吧,如果卫老大真的把蛇魔放了,我再解释他的想法。如果他没放,那就当我在胡说八道。” 水幕中,卫然竟真的放过了蛇魔,并且眼睁睁的看着蛇魔带领大队人马往西方去了。 他甚至任由蛇魔把牛魔的头颅拿走,去西面冒领功劳。 众人忍不住再问李浪飞。 李浪飞这才回答道:“假如统领杀了蛇魔,结果会怎么样?不但无法提高评价,而且会让蛇魔的手下纷纷躲进城堡里,相当于一座沙雕散成了无数细沙,统领哪有时间一个一个把这些魔兵找出来?” 梁导道:“你这个沙雕比喻不错。” 李浪飞继续道:“一旦进入第三关,这些怀着仇恨的魔兵,会在统领决战冰霜巨龙的时候,一涌而出从背后插一刀!就算造不成致命伤,搞得手忙脚乱也很不舒服。” “原来如此,在冰霜巨龙面前可容不得半点分神。” 李浪飞道:“而放了蛇魔呢?蛇魔会带领这些魔兵前往西方,不但不会对第三关造成任何困扰,反而会在后续的关卡中造反,给魔族女王制造麻烦,可谓利远大于弊。” “服了!”众人皆叹服,李浪飞能想到的,卫然肯定能想到。 我们的注意力还在第二关,卫然已经开始为第三关考虑了,目光甚至投向了更往后的关卡,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啊! 第二关卫然也获得了甲级评价,目前来说,两人的评价还是平齐的。 差距将在第三关拉开! 一离开城堡,侯擎苍就觉得浑身发寒,不得不再次把南明离火珠拿出来。 前方是一座高高的雪山,白雪皑皑虽美,但冰冻路难行。 第三关的目的是战胜雪山之巅的冰霜巨龙,但是这绝非一人可以完成的,需要依靠同伴的力量。 侯擎苍一步一步登山,雪山路上有些零星的小魔,普通的被剑解决,厉害一点的,也不过是拿珠子喷一下。 很快有人发现了侯擎苍的靠近,他们把侯擎苍团团围住,粗略一看有三百人之多,个个身手不凡。 侯擎苍正琢磨着该怎么说话,忽然人群中响起欢呼声:“是盟主!盟主来了!” 原来伏魔之路高级版,虽然没有万师叔送装备,但是“少盟主”的身份被继承下来了。 只不过上个版本盟主为了抵抗魔族而牺牲,而试练者表现出令人信服的能力,就变成了新的盟主。 第八百三十四章 人妖联军 侯擎苍眼前的这支队伍,就是人妖联军,他们个个都是精锐,通过传送阵飞过来,直接落在雪山之上,想要对冰霜巨龙发动奇袭,解决魔族这一镇守神兽。 然而他们低估了冰霜巨龙的实力,七百人的队伍死得只剩三百人,冰霜巨龙虽然也有损伤,但还远远没到油尽灯枯的时候。 天底下所有的联军,都有同一个特点,那就是只能打顺风,不能打逆风。 一旦自己这边损伤比别人大,就会不由自主的陷入不平衡的心理。 所以这一只人妖联军,打到只剩300人的时候,就停手不干了,反而给了冰霜巨龙喘息的机会。 这是愚蠢的举动,却没有一个能够服众的人来阻止这个举动。 于是伏魔之路派来了盟主,也就是试炼者。 见到侯擎苍,所有人族都欢欣鼓舞,而妖族们则带着审慎的目光。 侯擎苍问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人族的一个中年头领答道:“之前还挺顺利的,后来冰霜巨龙奋力把我们的离地焰光阵法打破,我们失去了御寒的阵法,哪里扛得住冰霜巨龙的吐息?那寒气如潮水一般涌来,我们使用招式所耗费的真元大大增加,不得不暂时撤退。” 妖族中一只棕熊精插嘴道:“本来一鼓作气的战斗计划不得不暂停,这就给了冰山巨龙以喘息的机会,接下来会越来越难打,不知道盟主有没有什么御寒的办法?” 侯擎苍沉声道:“冰霜巨龙必须拿下,否则前边牺牲的那400多名精锐就白死了!至于御寒的方法,我这里有一颗南明离火珠,大家只要聚集在我周围,寒气拿你们没有办法的。” “盟主万岁!”人族们欢呼起来。 侯擎苍还想再说点什么,然而南明离火珠一拿出来,所有人都往他身边挤。 不但挤,而且还叫嚷争夺。 “滚开点,你一个妖族凭什么站在我们盟主身边?” “这个位置是我的,你能不能别挤?” “哪有什么先来后到?我们都是同时到的,力气大的占据好位置!就是这么简单!” “人族的伙伴们听好了,我们齐心协力占据内围,妖族的都给我到外围去!” “说好的人妖联军,到现在就搞区别对待?我们妖族死去的勇士,命就不值钱了?” “能不能别插队?” “老子不但插队,还插你妈!看不起妖族是不是?” 场面越发混乱,侯擎苍有些傻眼了,这支联军好像不大团结? 难道这就是第3关给出的关键词“团结”? 侯擎苍吼了两声,众人停了短暂的时间,发现盟主没有新的指示,就继续就混乱了下去。 然后就算是侯擎苍再吼,也没人理他了。 侯擎苍万万没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你们不是精锐吗?怎么一点团队意识都没有? 他不知道的是,越精锐的战士,越拥有自我意识。 就拿玄星阁打比方,郡县的人最听话,荆州部和豫州部的人就开始有自己的名堂了,而君山岛的人最是随心所欲。 我辛辛苦苦好不容易奋斗到了君山岛,你还让我跟以前一样夹着尾巴做人?那我何必这么辛苦呢? 我想要爬到高位,不就是为了让自己自在一点吗? 侯擎苍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此时妖族的头领棕熊精走上来道:“盟主,你得想个办法才行,这样乱下去,可比之前更糟糕了!” 这番话说的侯擎苍有些脸红。 我一个盟主,来之后比来之前更乱了,这都是什么事儿…… 得当机立断才行。 “不能把妖族和人族区别对待,干脆这样,无论是里边的位置,还是外边的位置,人族妖族轮流来。”侯擎苍道。 棕熊精摇头道:“人族妖族不能穿插,因为两族的战斗方式不同,得保持各自的完整性才行,也就是说人类得放一块,妖族得放另一块,不能轮流。” 有人嚷道:“那简单了,人族放内围,妖族放外围。” “凭什么?我倒是觉得妖族在内,人族在外比较好!” “就凭我们盟主是人族!” “盟主更应该懂得牺牲自身的利益,以大局为重!” 侯擎苍觉得脑袋都要被他们吵爆了。 “盟主,请速下决断!” 侯擎苍扶着额头道:“所有人围绕我形成一个圆,人族半圆站左边,妖族半圆站右边。” “右边靠近永霜城堡,比左边危险,我们妖族也想站左边。” “就你们妖族名堂多!人族站左边挺好的。” “我们妖族伤亡更重……” “你们妖族身上有毛,不怕寒气。” “那可不是普通的寒气,是……” “够了!”侯擎苍怒吼起来,“你们到底是来歼灭冰霜巨龙的,还是来吵架的?” 这一下怒吼好歹把争吵不休的“精锐们”给镇住了。 棕熊精道:“妖族儿郎们,不要再说了,就这么办吧。” 队伍浩浩荡荡的再次进发,这支本来丧失斗志的队伍,在侯擎苍的率领之下,鼓起勇气再次对冰霜巨龙发起了攻击。 不得不说,这支队伍虽然各有罅隙,但勇气这方面确实无话可说。侯擎苍都不敢相信一支先前被击溃的队伍,损伤一半,竟然还有勇气再次发起冲锋,而且毫不犹豫。 他大概有点明白为什么这些人被称为精锐了。 冰霜巨龙有三层楼那么高,浑身白色,长着一对大翅膀,长长的尾巴上生有坚硬的铁棘,最奇怪的是,有两颗牙齿很长,如剑一般,这和修行界的普遍认知有点差距,看来魔族的龙果然不一样。 大战持续了两个时辰,所有的战术都围绕着南明离火珠而来,打到最后关头,忽然背后响起漫山遍野的呼喊,仿佛四面埋伏。众人都吓了一跳,齐齐回头一看,原来是第一关的沉沦魔。 众人顿时松了一口气,几百个沉沦魔能起什么作用? 然而下一刻,冰霜巨龙张嘴一吸,把沉沦魔吸进肚子里。 侯擎苍脸色大变:“不好!冰霜巨龙在吞食沉沦魔补充体力!” 众人还来不及分散,冰霜巨龙一口绝命吐息,正面击向侯擎苍。 准确的来说,是击向南明离火珠。 这一下真的一言难尽,本来没那么厉害,但因为所有人都围绕在侯擎苍的周围,都被波及误伤了。 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辛辛苦苦二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 侯擎苍自己倒是靠南明离火珠挡住了绝命吐息,然而周围的队友却几近死绝,最后侯擎苍用珠子战胜冰霜巨龙,进入最终关! 由于队友几近全灭,侯擎苍获得了乙级评价。 而卫然那边则可以预料,第一关的时候卫然骑在飞缘魔身上用箭射死了大部分沉沦魔,在这个步骤之上就有了优势。 第八百三十五章 熊哥现身 侯擎苍拿个乙级并没有人说什么,因为这一次伏魔之路只有四关,比上个版本少一关。第三关作为倒数第二关本来就很难,拿乙级已经不错了。 比如拂晓和尚,先前拿个乙级过关已经颇有运气成分,不少人觉得拂晓和尚能过关已经值得称赞了。 众人把注意力放在卫然这边。 卫然一来到雪山脚下,看到人妖联军,暗自皱了皱眉头。 他固然需要人妖联军来帮忙围杀冰霜巨龙,但他也深深的知道,这些人需要自己照顾。 如果这些人能成事,那冰霜巨龙早就死了。 不过这些担忧不能表露在脸上,这三百余人本来就是败军之将,再说丧气话会对士气造成沉重的打击。 人族的精锐一看到卫然,纷纷面露惊喜:“盟主!盟主你终于来了!” “你怎么才来啊!我们的死亡过半,眼看就坚持不下去了!” “现在离地焰光阵法也被打坏了,该怎么办,盟主你拿个主意吧!” 卫然心道:你们在这里毫无指挥仅凭一腔血勇导致死伤过半,还有脸说出来?真的服了。 嘴上却道:“安心安心!既然我来了,你们就可以放心了!” 人族精锐们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士气骤增。 而妖族精锐们则带着审慎的目光看着卫然。 卫然一转头,望向妖族的首领棕熊精,面露惊喜道:“熊哥!你也在这里!”说罢张开双手就要和熊哥来个拥抱。 熊哥仅仅是稍一犹豫,就露出笑容,给了卫然一个热情的熊抱:“没想到时过境迁,身为盟主的你还记得我。” 卫然和熊哥勾肩搭背,显得亲密无间:“熊哥说的是哪里话,想当年我们俩闯荡江湖,亲如兄弟一般,如今午夜梦回的时候,想起当年的热血与豪情,都忍不住唏嘘不已呢!” 熊哥回忆起当年之事,泪流满面道:“那已经是两百年前的事情了,那时我称你为主人,你是改变我命运的人!” 如何迅速的成为妖族的大佬?只要把所有妖王的姐姐或者妹妹全睡了,成为了整个妖族的大舅哥小舅子,走到哪里都有亲戚,那不就是妥妥的大佬了吗? 熊哥依靠卫然那个……奇妙的瓶子,完成了这一壮举。 时过境迁,棕熊精成为妖族有头有脸的大角色,再次遇见当年的主人,不由得百感交集。 卫然一拍熊哥的肩膀:“说什么主人?当年你虽称我为主人,但我是怎么称呼你的?我称你为熊哥!当年如此,现在也如此!我依然叫你一声熊哥!我们是好兄弟,不用说那么见外的话。” 熊哥顿时热血上涌:“就冲这句话,我熊宗唯盟主马首是瞻!我们妖族的精锐们,唯盟主马首是瞻!” 妖族们很喜欢这种义气豪情的场面,纷纷兴奋得大声叫嚷。 人族的精锐们则暗暗称奇:盟主无愧是盟主,不过是三言两语,不但把妖族团结在一起,甚至还提升了士气,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不过这位盟主是否能解决实际的问题呢? 一个疤脸中年男人上前道:“盟主,很抱歉打断你和妖族将军的叙旧。但现在情况不容乐观,离地焰光阵法一坏,我们没法抵抗寒气,这样下去会被活活耗死在雪山之上!” 卫然微微一笑:“我说过,只要我来了,你们就可以安心了,这句话可不是空话——我带来了三百多颗火蛇果,足以渡过这次难关!” 三百多颗? 众人先是不可置信,当亲眼看到卫然拿出火蛇果时,都忍不住欢呼起来 :“盟主万岁!” 高兴之余,疤脸中年人喜道:“我们人妖联军现在还剩余三百七十七人,火蛇果差不多够用了。” 卫然终于发现违和感出自哪里了,人妖联军这个称呼,听起来有点像一支泰国部队…… 但是改成妖人联军似乎也不大好听。 没时间管这些小事,卫然道:“我这里是三百六十颗火蛇果,也就是说,有十七个人分不到火蛇果。” 马上有人嚷道:“这十七个名额就给妖族吧,他们皮糙肉厚,耐得住寒。” 卫然眼中寒光一闪:“刚才是谁在说话?” 众人顿时没了声息。 卫然环顾众人,缓缓道:“敢胡言乱语,却不敢站出来是不是?” 疤脸中年人忍不住道:“盟主,我斗胆说一句,虽然刚才发表言论的不是我,但你这样追究,也没必要吧?这里的战士都是出生入死,有牺牲精神的英雄!他们原本不属于你管辖,不过是为了人族和妖族的未来才主动来此受苦,你又何苦这样追究到底呢?” 卫然正色道:“在大战之前,有些原则必须弄清楚。第一,我敬佩你们的牺牲精神,你们都是自愿冒着生命危险来这个地方,这是一般人做不到的。 第二,我为什么要追究到底?因为他说的不对!他说的不对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每个人有发表自己言论的自由,但是如果他的言论影响到了我们整个大局,那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疤脸中年人有些不以为然:“盟主言重了吧?不过是发个牢骚,怎么就影响大局了?” 这不是发牢骚的问题,这是挑战盟主威信的问题。 到底谁说了算? 卫然正色道:“眼下正是团结的时候,有人却执着于人族与妖族之分,我并不会跟你们说什么人族妖族亲如一家的幼稚言论,但恕我直言,现在没工夫管那个!现在谁揪着人族妖族之分不放,那就是破坏团结,那就是影响大局!大局一出了问题,我们最终就会失败,那么之前那些牺牲的英雄豪杰们,就全都白死了!这个责任你们担得起吗!” 这下疤脸中年人不敢说话了,不单是他,所有人都被卫然这番话震慑得无法言语。 卫然道:“如果你们觉得我说的没有道理,或者觉得我小题大做,那说明我无法服众,当不了这个盟主。为了防止害人害己,我只好带着火蛇果走,让你们自己推选一位能够服众的领袖。” 到了表态的时候了,熊哥马上率先道:“我赞同盟主!盟主说的有道理!” 妖族们纷纷道:“我们愿意听盟主的号令!” 人族们也不傻,第一是为了火蛇果,第二是因为卫然好歹是个人族,由人族当盟主总比妖族要好。 于是人族战士们也全部表态,无条件服从卫然的号令。 卫然这才道:“既然这里我说了算,那么各位发牢骚的请私下里发,当众影响士气的,可得给我注意点!” 如此一来,卫然在联军中的威信就树立了。 第八百三十六章 冰龙之牙 卫然真的找不到那个发牢骚的人吗? 不可能的,他可是领悟了洞察之道,其实第一时间就找到了。 但是他没有真的把那人揪出来,而是选择假装没找到。 因为不揪出来,他可以借机教训所有人。 更重要的是,大敌当前,这种事情非常讲究分寸,若是真的做绝了,反而对士气不利。杀鸡儆猴?若是猴都被吓得惴惴不安,丧失了战斗力,那反而有害。 所以怎么杀鸡,就是一个分寸的问题了。 立威之后,卫然当即下令,选择十七个受伤稍微重一些的人,他们不发放火蛇果,相应的他们不必参加战斗。 这十七个人的名额是八个人族,九个妖族。 妖族中有人小声嘟囔:“为什么我们妖族多一个?” 熊哥没好气道:“多的那个是只驯鹿妖,本来就适应冰原气候!” 于是所有人对卫然的处理表示接受。 卫然道:“我想看看离地焰光大阵。” 熊哥奇道:“离地焰光大阵已经损毁了,而且我们有了火蛇果,已经用不着那个防寒的阵法了。” 卫然道:“我就看看有没有改造的可能。” 熊哥对身后一只蝙蝠精道:“柯老爷子,你带盟主去看看。” 那蝙蝠精蒙着眼,拄着拐杖,走路却十分平稳。 卫然跟在蝙蝠精身后,心道:柯老爷子?难道你叫柯镇恶吗? 《射雕英雄传》里有一位奇人,那就是江南七怪之首,飞天蝙蝠柯镇恶。这位奇人柯镇恶,不管对方武功多高都敢上,而且很快落败,柯大侠又会说:要杀便杀,我柯镇恶不怕! 他一生都是如此,柯大侠的一生,打架没赢过,装B没输过!向柯大侠学习! 熊哥问疤脸中年人:“铁大师,盟主原来还懂阵法?” 疤脸中年人摇头:“没听说过。” 过了一阵子,蝙蝠精满脸叹服惊喜的回来,熊哥大奇,这样的笑容,他只在蝙蝠精的儿子娶亲那天看到过。 “柯老爷子,发生什么好事了?” “天才!老夫佩服得五体投地!原来阵法还能这么用!” 原来卫然把损坏的离地焰光阵法废物利用,一番复杂操作之后,改动了几个关键地方,保存了它的大半火焰力量,但是将其变成了另一个火焰阵法,虽然不再具有御寒的功能,却兼具烧伤与束缚能力。 卫然解释道:“原来的阵法,范围虽大,却导致力量分散,我把它聚拢来,更改了它的构架,使它变成了一个小阵,可以收拢在阵盘之内。不得不说,离地焰光大阵的底子真的很好!我改起来十分方便,你看它能把六十四卦的方位弄出这么多花样,但核心的东西其实并不复杂,这就是化繁为简的厉害手法,如果没有这样的好底子,我是很难改造成功的……” 熊哥打断了卫然的滔滔不绝:“停停停,你说那些阵法知识我们也不懂。总之你下令我们就一起上,就完事了。” 棕熊这句话虽然说得轻巧,其实是把性命托付给了卫然。 卫然道:“妖族那边还是由你来指挥,我只负责给你大方向上面的建议,具体的战斗细节我可不敢乱说,毕竟你对妖族的能力更了解。” 熊哥意外道:“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分开行动?” 卫然道:“冰霜巨龙的招式,打击范围很大,我们如果全部站在一起的话,正合它的心意,还是分散站位比较明智。我的想法是我带领人族,你带领妖族从两个不同的方向发起进攻,形成犄角之势。” 熊哥挠了挠头:“你让我单独带一队……” 卫然打断他道:“熊哥,你已经是赫赫有名的角色了,单独带一队没有问题的,而且在我来之前,你不都是这么做的吗?” 熊哥点头:“行,那大方向上面的战略就由你来指示,具体的战斗细节由我来指挥。” 卫然拍了拍熊哥的肩膀:“这件事只有你能做到,毕竟我对妖族的天赋和本领还不熟悉。” 部署妥当之后,众人服下火蛇果,阵形如大雁的翅膀一般分散开来,然后发起了总攻击。 雪山顶上发出惊天动地的龙吼,然后就是大块冰雪坠落滚动的巨响,一番激烈的争斗之后,雪山林木一片狼藉,大片大片的树木已经崩塌折断,在这冰天雪地里,早已经全部冻结起来。 那些覆盖在冰雪之下的断木,就好像一个一个奇形怪状的雕塑一样。 而巍巍大雪山,此时看上去更是格外的高。 不知道过了多久,所有人都已经听腻了结冰然后冰碎的声音,咔啦啦,咔啦啦,剩余370多人的精锐又牺牲了超过百人。 这还是因为卫然的指挥精湛,否则绝不止死百人——冰霜巨龙实在太强! 卫然稍微一琢磨,大概明白了设计者的意图是不准把改造后的火焰阵盘带进最后一关,于是他一咬牙,直接透支了火焰阵盘的全部力量,所有的火焰力量汇聚成一个巨大的火焰铁炮,狠狠的砸中了冰龙的身体。 那个火焰铁炮给予冰龙重击之后,却没有如烟花一般四散开来,而是变化为一条火焰盘龙,把冰龙紧紧束缚住。 众人被这种冰龙火龙交战的场景惊呆了,卫然的阵盘直接碎裂,但他没有时间心疼,大声提醒道:“趁这个时候!给它致命一击!” 人妖两族的勇士们前赴后继,在无数次的进攻之下,这个魔族的镇守神兽终于轰然倒下! 胜利了! 卫然大吼道:“联军必胜!” “联军必胜!” “盟主威武!” “盟主威武!” 整个雪山上响彻了胜利的欢呼之声,也不怪他们激动如此,杀死冰霜巨龙,那是一项奇迹般的壮举,足够每一个勇士吹嘘一辈子。 卫然满怀兴奋,拿起了冰封巨龙的龙丹。 虽然无法把火焰阵盘带进最后一关,但是系统给予了相应的战利品,比火焰阵盘更好的战利品。 第一件就是冰霜巨龙的内丹,服用之后,每使用十招,接下来一段时间内施展招式所耗费的真元减少。每使用一百招,接下来一段时间内所耗费的真元大幅减少,可以说是越战越勇。 而第二件则是最终关取胜的关键——那是冰霜巨龙的牙齿。 以冰龙之牙铸剑,决战魔族之主! 第八百三十七章 香大师 由于保全了大半队友,第三关卫然当之无愧的获得了甲级评价。 蝙蝠精柯老爷子提醒卫然,队伍中的铁大师还活着,可以找铁大师铸剑,把冰霜巨龙的牙齿,铸造成对付魔族之主的利器。 卫然没有想到,铁大师就是那个说话很讨厌的疤脸中年人。 他确实有些讨厌那个疤脸中年人,如果疤脸中年人在与冰霜巨龙的战斗中死了,卫然不会有多少伤心。 但他也绝对不会故意把疤脸中年人推到危险的境地,因为这样一个很小的理由而害死队友。 卫然是一个有原则的人。 而疤脸中年人在这场大战之中,彻底被卫然的能力所折服,心甘情愿的为卫然铸造了一把独一无二的神器——冰牙剑。 而侯擎苍就没有这么方便的条件,因为他没能保护到铁大师,任由铁大师被冰龙喷死了。 所以他虽然拿到了冰龙的牙齿,却不得不辗转去寻找一个铸剑的大师。 他也不知道卫然在第3关的评价比他高,现在唯一的翻盘机会就在最后一关。 只要在最后一关,他的评价能比卫然高一级,就能把总评分给扳平。 由于他打败了冰霜巨龙,名望已经很高,四处打听的时候方便的很,经历了一些波折,他终于找到了铸剑大师。 外边梁导大叫道:“就是这里!拂晓和尚就是败在这里!” 拂晓和尚争辩道:“小僧那是斗冰龙时候尽了所有力气,到这里已经筋疲力尽了,所以才会中招!” 两人话音还未落,忽然一阵香风卷向侯擎苍,香风里出现了七八个美女,一个个玉体横陈,极尽挑逗之能事。 由于南明离火珠的存在,侯擎苍的状态比拂晓和尚要好,连忙凝聚功力,抵御诱惑。 一个香肩半露的少妇提着一把铁锤出来,撤去美女挑逗的幻术,咯咯笑道:“不愧是盟主,竟能连这样的诱惑都能抵挡,奴家对你更感兴趣了呢!” 侯擎苍依然保持着警觉:“你是哪位?我是来找湘大师的。” 那少妇道:“我就是你要找的香大师。” 侯擎苍微微一愕:“原来是我弄错一个湘,你就是铸剑高手香大师吗?” 香大师道:“如果说人族之中,我自称铸剑水平排第二的话,那么……” 那么就没人敢排第一? 香大师话锋一转:“那么只有铁大师敢排第二了。” 侯擎苍耸了耸肩:“铁大师被冰霜巨龙给喷死了,现在你排第一了。” 香大师道:“那我得把第一的架子端起来才行。” 侯擎苍道:“请问香大师,你究竟要怎样才能替我铸剑呢?” 香大师眼波流转:“盟主这样的男子,天底下少有,领袖群雄,心志坚毅,击杀冰霜巨龙,救黎民于水火,无论是能力还是名望,都可以说是男人中的极品了,奴家不但不收取分毫费用,甚至愿意倒贴材料,而且愿意与盟主欢好,春风一度。” 说到这里,香大师的手已经搭上了侯擎苍的肩膀。 外边众人皆拍手道:“竟有这样的好事,为了黎民百姓,侯擎苍你就从了香大师吧!” 侯擎苍身子一振,挣脱了香大师的手。他可没忘记外边有许多等着看大戏的观众。 外边众人纷纷骂道:“这个侯擎苍,没有一点大局观念。” “就是,都什么时候了,还顾着装清高,惹恼了香大师,人族都直接玩完!” “他就不能为了整个人族牺牲一下自己吗!” 拂晓和尚忍不住道:“卫然曾经和小僧说,我们应该赞颂那些主动牺牲的英雄,但我们不可以强迫别人成为英雄!” 众人摇头道:“你一个和尚,根本就不懂我们在说什么。” 梁导笑道:“拂晓和尚,这个时候你就乖乖闭嘴吧。” 水幕之上,香大师勃然变色。 也不怪她,她一个女人,什么都不要,主动倒贴,可以说诚意到了极致,却被拒绝了,这等于赤裸裸的羞辱,当然会恼羞成怒。 无论侯擎苍怎样赔礼道歉,表明心迹,都无法平息香大师的羞怒。 “香大师,我恳请你为人族的黎民百姓考虑一下!”侯擎苍苦口婆心。 香大师冷冷道:“如果不是为黎民百姓考虑,我怎么会还在这里跟你说话?早就甩脸走人了——想要我铸剑?可以,把你身上那颗火珠子给我。” 你要南明离火珠? 侯擎苍陷入了犹豫之中。 香大师面露失望:“你口口声声人族大义,没想到却如此不爽利,我不要你的珠子,我只是借来用一个月。” 其实对侯擎苍来说,借一个月和直接给香大师没有任何区别,反正到时候闯关都结束了。 “香大师误会了,你想要南明离火珠,我当然愿意给,不必说什么借字。”侯擎苍把南明离火珠递给香大师。 南明离火珠虽然重要,但是没有冰牙剑的话,是没法和魔族之主战斗的。 香大师的脸色这才稍稍好转。 最终,侯擎苍拿到冰牙剑,与魔族女王陛下黑霜决战于煌魔城之下。 黑霜见到侯擎苍,不禁感慨万千:“负心汉!当初你是怎么对我说的?我找了你两百年,结果你贪恋盟主之位,不顾我俩之间的情意,终究与我为敌!” 侯擎苍一身正气,喝道:“魔女!我和你哪有半点情意?分明是你一人痴心妄想!我和你人魔殊途,誓不两立!” 黑霜面现凄厉:“话说到这份上,已经没什么好谈的了——看招!” 天地之间黑气滚滚,鬼哭狼嚎声中,无数黑气急速旋转,且在旋转之时伸出一只只巨大的黑爪,共计八只巨大黑爪从不同角度朝侯擎苍抓过来。 侯擎苍面现决绝,仗剑而上。纵然这一战没有什么把握,但必须把这孤胆英雄的戏码演好。 嗤嗤霜风交织,冰牙剑施展开来,威力也是不俗,并不亚于魔族女王的黑气。 冰牙剑的白色,与魔气的黑气,两种截然相对的颜色正面碰撞在一起,如同山呼海啸,激荡着久久不息。 这一场大战持续了不知道多久,最终侯擎苍艰难获得胜利,他的伏魔之路到此为止。系统给予他丙级评价。 伏魔之路升级版,虽说是为金丹境而准备,但陈清焰亲口说过,要让大部分金丹境无法通关。 侯擎苍能够通关,虽然只是丙级,但已经证明他比大多数金丹境要强。 第八百三十八章 爱情的骗子我问你 卫然这边由于保全了铁大师,所以直接跳过了香大师这一段,让观众们遗憾不已。 “铁大师有什么看头,我要看香大师!” “就是,香大师主动给福利,乃是业界良心,铁大师那张司马脸看了就烦!” 在众人的埋怨声中,冰牙剑已经铸好,卫然握着冰牙剑来到煌魔城下,直面魔族女王。 黑霜见到卫然,不禁感慨万千:“负心汉!当初你是怎么对我说的?我找了你两百年,结果你贪恋盟主之位,不顾我俩之间的情意,终究与我为敌!” 又是熟悉的台词,接下来就轮到卫然正气凛然的拒绝魔族女王了,毕竟人魔殊途,势不两立。 没想到卫然感慨道:“黑霜姑娘,虽说是你率先破坏千年之盟,但我何尝没有想着你念着你呢?” 众人全体愣住——卫然你清醒一点!你身负人族与妖族的期望,是来战斗的,不是来谈情说爱的! 就连魔族女王也愣了一下,卫然开口第一句是“黑霜姑娘”而不是“魔女”或者“魔族女王”之类的,这让她有些意外。 有多少年没有人叫我“黑霜姑娘”了? 魔族女王的心仿佛被击中了柔软的地方。 虽然有一丝动心,但并不意味着她会傻乎乎的相信。 卫然继续道:“我是盟主,你也当上了女王,我们俩都深深的知道,身居高位后也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你寻我两百年,我很感动,但因此让生灵涂炭,这就不是我愿意看到的了。” 黑霜脸色稍缓:“你的意思是,你不是负心,只是无法挣脱世俗的束缚对吗?” 卫然点头:“没错,因此我们应该罢手言和,让形势回到正轨,争斗下去对双方都不利。” 众人都明白了,原来卫然是想要说服魔族女王罢手。 有人摇头:“这个方法太幼稚了,魔族女王岂是能被花言巧语所能欺骗的?她可是女王!” 也有人反驳:“她毕竟是女人,女人心目中大局并不是第一位,解决问题也不是第一位,自己的情感体验才是第一位,说不定能成功呢?” 还有杠精插嘴的:“她不是女人,她是女魔。” 水幕中,黑霜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道:“你说你不是负心薄幸,你说身不由己,你说想要和平,这些都可以,我只要一个方法就能验证你说的是真是假——我愿放下女王之位,和你双宿双飞,从此隐居山林做一对神仙眷侣,你是否愿意放下盟主之位,和我一样抛下一切呢?”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哈哈,糊弄女王遭反击了吧!渣男!” “这个方法可太绝了,卫统领真的难办了。” “没想到魔族女王出此奇招,这下可就进退两难了。” “爱情的骗子我问你!” 众人都盯着卫然,看他如何应对。 没想到卫然毫不犹豫的回答:“我愿意!” 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是什么发展?卫统领你清醒一点!我们这儿是伏魔之路,不是步步惊心和甄嬛传!你身负世界和平的重任,怎么光顾着谈情说爱了? 你现在是伏魔之路的主角,真的跟着魔族女王隐居山林双宿双飞了,那谁来主导剧情的走向呢? 主角进入看戏模式?还有这种玩法? 所有人都本能的觉得卫然是在和魔族女王虚与委屈,不过这当面说出来的话语铮铮,哪里有抵赖的余地? 就连魔族女王都没想到,卫然竟答应的这么爽快,愣了好一会儿才面露喜色:“你说的可是真的?” 卫然正色道:“若有你相伴,不羡鸳鸯不羡仙。” 黑霜欢喜不尽:“那我也实现我的承诺,女王不当了!” 然后两人就当真抛下一切,去过双宿双飞的生活了。 观众们傻眼了,你可真敢玩啊!这样下去,怕不是连丙级评价都拿不到吧? 有女弟子道:“你们都不懂,卫统领这是选择了爱情,为了爱情不顾一切奋不顾身,真是太感人了!” 梁导很想对这女弟子说一句“药不能停”,他相当了解卫然,但此时也陷入了迷惑,口中喃喃道:“你们觉得,卫然的能力,和魔族女王比怎么样?” 拂晓和尚想了想,回答道:“卫然才智卓绝,又拥有了冰牙剑,小僧觉得魔族女王比不过他。” 不少人同意拂晓和尚的观点。 梁导皱着眉头道:“这就奇了怪了,两人隐居山林,等于双方各损失一位重要人物,如果卫然的能力比魔族女王强的话,那就等于人族吃了亏。这不对劲,因为卫然从来不做赔本买卖。” 女弟子反驳道:“我早说了,这不是利益的考量,而是选择了爱情!你怎么能说爱情是买卖?” 梁导翻了个白眼:“爱情不是你想卖,想卖就能卖,让我清楚让我明白放手你的爱!” 观看了好一阵子,梁导才终于明白了卫然的用意。 虽然黑霜的能力比不上卫然,但有些事情并不是看能力,而是看血统的。 黑霜从魔族女王之位上退下来之后,他的堂弟黑坤马上揭竿而起。 黑坤就是前边蛇魔投奔的那位西方的大角色,在整个魔族都是赫赫有名的反贼。 黑坤的思路很简单,女王她不想当了,那就由我这个想当的,来继承魔族之主的位置。 但是煌魔城的将军可不答应,女王退位,自然有合法的继承人,哪里轮得到你一个反贼来贪图王位? 于是双方打了一个天昏地暗。 这一场大型的魔族内斗其实完全在卫然的预料之中。 接下来的日子,黑坤为了争夺魔族之主的位置,不但放弃了对人族与妖族的战争,而且还导致了魔族战力的严重内耗。 人妖联军由于缺少卫然的指挥,早就停止了所有的行动,然而这个时候其实停止行动才是最好的选择。 趁魔族内斗的时候来个趁火打劫?不不不,那样只会逼得黑坤势力与煌魔城不得不联合起来。 此时只宜坐山观虎斗,不宜苦苦相逼。 人妖联军的动向,当然也在卫然的预料之内。 眼看魔族的情况越来越差,黑霜终于坐不住了。 她再一次撕毁自己定下的盟约,提出要重返煌魔城,不能任由魔族的基业被黑坤势力毁掉。 这个时候,身为盟主的卫然感慨道:“什么海誓山盟,什么归隐山林双宿双飞?这么快就后悔了?爱情的骗子,我问你!” 第八百三十九章 霸天虎出动 卫然最终还是放黑霜离开了,因为他本来就不想被黑霜束缚住。只不过是等黑霜先提出来,让对方处于被动罢了。 黑霜甚至请求卫然帮助她夺回女王之位。 卫然心道:那你转这一大圈不是白折腾吗……不过女人就是善变的,不如趁这个机会好好提要求。 事已至此,黑霜只得和人族签订了一个不平等条约。 于是卫然秘密送黑霜返回煌魔城。 然而黑坤也不是吃素的,竟然打听到了消息,派手下精锐部队“霸天虎”来拦截二人。 卫然稍一思索,就决定把秘虚斗篷借给黑霜,让黑霜独自返回。 黑霜没想到卫然愿意替她承担风险,顿时大受感动。 她独自离开之后,之前应召而来的魔族侍卫自然就归了卫然统辖。 这一队侍卫不过是二十人罢了,如何抵挡霸天虎的狂轰滥炸? 侍卫中有一个通晓军事的高级魔族,建议道:“盟主,我们应该占领制高点龙源山主峰,以修建防御工事。” 其余魔族皆齐声道:“盟主请尽管使唤我等,只要能拖延霸天虎的脚步,能让女王陛下安全回到煌魔城,我等愿意献出性命!” 卫然沉吟道:“如果按照常理,确实应该占据龙源山主峰,但眼下敌我战力悬殊,再循常理可没法解决问题!” 魔族们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但凭盟主吩咐。” 卫然运起红莲天眼查看地形,发现龙源山主峰的北侧有一个山岭,巧的是,这个地方的视野被高大的龙源山主峰所遮蔽,又被两侧山峰所阻,只剩一个小小的峡谷通道,路过这个山岭时,如果不想一头撞在山上,就必须减速。 “这是个利于埋伏的好地方!这山岭叫什么名字?”卫然大喜。 “回盟主,此山岭名叫葛岘岭。” 卫然就将主阵地设置在葛岘岭上,同时在龙源山主峰上造了些假工事。 当然,假防御工事哪能轻易骗过霸天虎,幸好侍卫中有一只诡心魔,最擅长作假骗人,在诡心魔的施为下,假的防御工事足以乱真。 当霸天虎的斥候队到来时,卫然刀剑齐出,痛下杀手全力施为,刀光剑影中将霸天虎的斥候队杀得一个不剩,这番勇猛强力表现,赢得了魔族侍卫们的尊重。 不久之后,二十个霸天虎愤怒的赶来,轮番往龙源山主峰的假防御工事无情轰炸。 霸天虎们炸累了,歇气时卫然命令魔族侍卫们离开葛岘岭,再上龙源山主峰挖假工事。而诡心魔所有的精力都用来伪装那个假工事,可怜一个性感娇媚的诡心魔,活生生被卫然玩成了一台伪装机器。 半个时辰之后,一百霸天虎全员到来,朝着龙源山主峰的假工事愤怒的轰炸了将近半个时辰。 对于霸天虎来说,他们找不到黑霜,最好的方法就是无差别轰炸——只要能把黑霜炸死,那就是一辈子难逢一回的大功劳。 此刻葛岘岭的阵地上安静的很,卫然和魔族侍卫们都在石洞里休息。 之后霸天虎们以为轰的差不多了,就开始撤退,结果路过葛岘岭时被打的一脸懵逼,筋疲力尽的霸天虎们遭遇突袭,损失了三十多个精锐才完成撤退。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稍稍歇息的霸天虎们越想越气,再次飞过来进行了第三次大轰炸,这次总算找到葛岘岭阵地了——然而卫然已经带着魔族侍卫们来到了龙源山主峰。 霸天虎们又炸错地方了…… 卫然就这样,像遛狗一样把霸天虎们溜得团团转。 剩余六十多只霸天虎们在一番狂轰滥炸之后,打算撤退时,卫然在龙源山主峰上主动现身,开始挑衅。 霸天虎们气疯了,顾不得轰炸之后的疲劳,朝龙源山主峰发起了全军突击。 卫然祭出冰牙剑大发神威,身先士卒,与霸天虎开启了轰轰烈烈的对决。 冰牙剑毕竟是冰霜巨龙的牙齿铸成,又加上铁大师的精湛技艺,举手投足之间都有凛冽霜风,威力惊人,卫然本身实力不俗,此时如虎添翼,山岭之间杀意沸腾,霸天虎好歹也是魔族精锐,却无一人能抵挡卫然的攻击。 这一战他们本身是以逸待劳,又借助防御工事,加上卫然踊跃的表现,竟打得霸天虎全军覆没,而卫然这边仅仅死了十二个魔族侍卫! 简直可以称得上教科书一般的战术范例。 外边的观众对于卫然的统率能力和作战能力都赞不绝口,此战奇兵迭出,虚虚实实,以弱胜强,打出了水平,打出了威风! 黑坤得知霸天虎覆灭的消息,震怒异常,亲自带队来找卫然的麻烦。然而此时黑霜已经回到煌魔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回权柄。 黑霜夺回权柄后,甚至来不及整肃内部,第一时间就出兵龙源山,救援卫然。 她虽然在隐居生活中后悔了,重回女王之位,但并不代表她对盟主没有了情意。 相反,因为愧疚之心,她只想全力补偿那个愿意放下一切的盟主。 黑坤没想到黑霜的援军来得这么快,于是在龙源山下陷入了被动。黑霜当然不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当即和卫然联手对付黑坤。 于是龙源山下,黑白两气滚滚而起,滔天蔽日,黑坤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不得不连连后退。 然而卫然因为冰霜巨龙内丹的缘故,极擅持久战,一路追击,终于和黑霜双剑合璧,把黑坤斩杀于冰牙剑之下。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魔族女王先和人族盟主签订契约,然后慢慢收拾魔族的烂摊子,事情仿佛回到了千年盟约刚刚签订的时候。 但由于签订了割地赔款的条约,魔族本来匮乏的资源又赔偿了不少给人族妖族,导致越发凋敝了。 如今的魔族,已经不是当年的魔族了。 从此人族强盛,占据绝对的霸主地位!束缚住魔族的不再是盟约,而是日益衰落的实力,这就是伏魔之路的大结局。 卫然再次获得甲等评价,全甲通关! 众人感慨道:“无论伏魔之路改成啥样,卫统领总是能巧妙的找到最优通关办法。” 侯擎苍的表现其实不算差,但是他跟谁比不好,非要跟卫然比,那结果当然是相形见绌。 伏魔之路的比斗至此结束。 第八百四十章 再上诸天教(上) 这一次伏魔之路的比斗中,前两关两人的评级相同。到了第3关就拉开了差距。 第3关卫然获得甲等,而侯擎苍获得了乙等。 最终关卫然依旧是甲等,侯擎苍则是丙等。 高下立判。 侯擎苍失去了最后的翻身机会,到了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荆州部的众人很给面子,都自觉地围成一个圈,集体围观侯擎苍给卫然磕头。 侯擎苍面色苍白,心中仓皇得不知道说什么好,退了两步,惨笑道:“磕头也太过分了,能不能换个惩罚?” 卫然有点懵:“磕头不是你提出来的吗?到现在又说太过分了?怎么什么话都让你说了?” 荆州部众人指指点点,都在鄙夷侯擎苍玩不起。 侯擎苍的脸色极其难看,颓丧的说:“没错,是我提出来的,现在我后悔了,请求你换一种惩罚。” 卫然道:“行吧,你不愿意磕头我也能理解,那你就把南明离火珠给我,抵了磕头的惩罚。” 侯擎苍惊道:“你想要南明离火珠?” 卫然道:“这有什么值得惊讶的?南明离火珠是好东西,大家都想要。” “可那是我师父的东西!” 卫然道:“我可不会替你操心那么多,你主动提出想换个惩罚,在我心目中,你身上只有南明离火珠能抵得上磕头惩罚,就这么简单!至于你怎么向你的师父交代,那是你自己的事情,轮不到我管。” 侯擎苍犹豫了良久,好几次都忍不住想要交出南明离火珠,但他权衡再三,发现自己承担不起那个责任。 最后,他选择了向卫然磕头。 众目睽睽之下,咚的一个响头磕下去,这不仅仅代表了侯擎苍的屈服,更是一种无法洗刷的屈辱! 他这辈子都在卫然面前抬不起头来了。 卫然对众人道:“今日之事大家有目共睹,我并非有意让他磕头,是他自己主动送上门来。我之所以没有拒绝,是想借此告诉大家,欺人者,人恒欺之!君山岛的人想欺负我们荆州部的人,迟早是要还的!在此我也希望你们不要去欺负南阳堂以及其他郡县的同僚。” 这番道理本来清楚明白,只可惜侯擎苍一个字也听不进,磕头之后就含恨而去了。 卫然望着他的背影摇头道:“他还是没明白,一般人吃一次亏差不多就明白了。” 拂晓和尚道:“君山岛的弟子心气高。” 卫然道:“他是一个眼高手低的代表。” 梁导道:“今天给了他一个深刻的教训,下次他就算想跟你作对,也得掂量掂量后果。” 卫然点头:“之所以同意磕头的赌斗,就是想一次性把他治服,让他知道有些人是不能惹的。” 厉青筠道:“他估计对你都有心理阴影了,明年过了年你去君山岛,对他来说是一场灾难。” 卫然笑道:“那我就考虑不到他的感受了。” 三天之后,卫然在君山岛的讲课告一段落,他就把姜竹喧接到了长沙郡老家,两人都住在卫府,过着潇洒日子。 卫然的母亲看到姜竹喧也很高兴,姜竹喧是大掌门的女儿出身,典型的大家闺秀,无论是气质、相貌还是待人处事与行为举止,都挑不出半点毛病,是卫夫人心目中的完美儿媳妇。 如果说卿瓶和姜竹喧二选一的话,卫夫人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姜竹喧。 用秀外慧中来形容姜竹喧,都显得有些谦虚。 愉快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这一日,姜竹喧找卫然商量,要回一趟蜀山。 卫然没法阻止姜竹喧回蜀山,因为事实上蜀山才是她的家。 卫然只能希望她迟点回去。 姜竹喧却表示,最多再耽搁半个月,就必须回一趟了。 两人正商量着,忽然卫夫人叩门,找卫然有事。 卫然道:“母亲,有事就直说吧,竹喧不是外人。” 卫夫人犹豫了一下,试探着说:“儿啊,现在你出息了,听说在修行的仙长里边,你已经算是比较厉害的了?” 姜竹喧笑道:“婶婶,你儿子何止是比较厉害,简直是相当厉害。” 卫然也笑道:“别太夸张了,在亲妈面前吹什么牛。” 姜竹喧解释道:“卫然现在是观星境,已经达到了中等门派掌门人的水平。” 卫夫人先是吓了一跳,然后惊喜道:“既然你这么厉害,那么有件事我觉得可以提一提了。” “娘,跟我还绕什么弯子?” 卫夫人道:“你不是说你爹跟某个仙长修行去了吗?既然你已经这么厉害了,你爹一把老骨头就没有必要再冒险了,不如把他接回来,好好享享福,也好过风里来雨里去的刀光剑影——我妇道人家见识短,有什么不对的,你尽管说。” 卫然沉默了一会儿,道:“没有什么不对的,娘你说的很有道理,是我一直忽略了这件事情。” 这些日子他只顾着自己逍遥自在,和姜竹喧过神仙眷侣的生活,却完全忘记了自己的父亲还在诸天教给人当影奴,毫无人身自由可言。 此时母亲一提起来,他感到深深的自责。 姜竹喧是个善解人意的,便道:“婶婶提醒得好,不如我和卫然一起出发,这就把卫叔叔给接回来,想必卫叔叔那位师父也得考虑考虑我们俩的份量。” 卫夫人喜道:“如果真能如此,那就再好不过了!万一仙长发怒,可不要强求啊。” 姜竹喧笑道:“放心吧婶婶,你儿子就是一个很厉害的仙长!” 卫然道:“我一个人去吧,诸天……那位前辈仙长所住之处可不是一般的地方。” 姜竹喧瞪着眼睛道:“你什么意思?” 卫然被她一瞪,顿时败下阵来,举手投降道:“好好好,那就一起去,不过你得听我的主意。” 姜竹喧这才转嗔为喜:“当然听你的主意,不然我听谁的主意?你想让我拿个主意出来,我也拿不出啊!” 卫然和姜竹喧私下商议了一番,便启程往西北而去。 一路御剑飞行,越过函谷关,就到了诸天教所在的崤山脚下。 王衍的剑法传人——卫然再一次来到了诸天教。 不过这一次,卫然将隐藏在暗中,改由姜竹喧出面和巫长老进行交涉。 巫长老至今还不知道卫鸿的真实身份,如果卫然直接露面的话,巫长老很有可能会怀疑他的新影奴和卫然有什么关系。 到时候坐地起价都是小事,直接撕票,那就彻底玩完了。 第八百四十一章 再上诸天教(下) 姜竹喧以玉京剑派掌门人之女的身份造访诸天教,本以为会受到特别礼遇,没想到诸天教根本不吃这一套。 甚至出现了一个熟悉的拦路虎——“拳皇”谷傲之。 卫然伪装成姜竹喧的随从,冷眼旁观,心道:都说轩辕定海性格古怪,依我看来,轩辕定海不过是以性格古怪为借口,故意做一些明面上不好意思做的事情。 比如雄心勃勃的轩辕定海应该是看不惯玉京那天下第一大派的作风,才故意纵容谷傲之的拦截。 卫然总觉得,诸天教虽是五大门派之一,行事却不像白道,反而有点像中立门派,亦正亦邪的感觉,之所以被人称为白道,不过是因为前任教主王衍是个大善人。 王衍是大善人,不代表轩辕定海是个善人。 山门口,“拳皇”谷傲之已经发起了连续进攻,他的指甲如锐利的刀片,薄如蝉翼又锋利无比,划动时铮铮有声,指甲高速颤抖,发出吱吱蝉鸣之声,恍惚之间,让人产生了一种夏天来临的错觉。 场中处处蝉鸣,此起彼伏,然而聒噪的蝉鸣中却暗藏杀机。 卫然知道这一手看上去厉害,其实根本算不上杀招。 姜竹喧也非等闲之辈,长剑一振,身法翩跹,与谷傲之斗了个难分难解。 谷傲之赞道:“有点本事!”他张嘴吸气,如同长鲸吸水一般,气息骤然上升,同时发丝飞扬,手臂如同海藻一般飘舞起来,全身柔若无骨。 伪装成随从的卫然眼皮子一跳,连忙通过双生贝传音:“这是大自在天拳法,你得使出真本事了!” 虽然得了卫然的提醒,但姜竹喧看到谷傲之的形态时,还是吃了一惊:空气扭曲,骨头声音脆响,谷傲之竟长出了第二双手! 第二双手如灵蛇一般弯曲而上,到了眉心然后合掌在额头一拍。啪的一声清脆声响,拍完之后,谷傲之的额头正中出现了第三只眼! “别让他铺垫开来,否则后患无穷!”卫然再次提醒。 姜竹喧当机立断,开启最为强力的“将进酒”,一鼓作气攻破大自在天拳法。 谷傲之惊道:“小姑娘眼力当真不俗,竟看出大自在天拳法是越到后边越强,抢先破掉了!厉害厉害!” 他这番话既是表达内心的惊讶,也是告诉诸天教的师兄弟们,我的拳法这么快被破,不是因为我弱,而是因为这套拳法特性如此。 姜竹喧道:“你实力很强,可惜杂念太多!”唰唰唰几剑连出,迫得谷傲之颇为狼狈。 谷傲之一咬牙,使出了最终杀招——孔雀明王! 他身上的大自在天气息骤然消散,但四只手臂并没有变回两只,反而让人眼花缭乱,变得更多! 谷傲之手臂展开,背后划弧,蓦地“呼啦”散开,如烟花璀璨,似孔雀开屏。 此招借用佛母孔雀明王之力,外形华丽而灿烂,威力也极为不俗,孔雀开屏之时,羽毛璀璨闪亮,雍容大气。 谷傲之多条手臂晃动展开,每条手臂上的手镯亮起金光,攻击涵盖四方,如同屏风推进,根本不给人躲闪的机会。 如果说大自在天拳法是越战越勇的特性,那么孔雀明王拳法就是从一开始就很强! 卫然立即传音道:“别藏着掖着了,用白鹿青崖剑吧。” 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 姜竹喧一旦施展白鹿青崖剑,浑身的气质变得空灵而洒脱,每一剑都写意而灵动,与之前不可同日而语。 谷傲之也看出白鹿青崖剑不好对付,低喝一声,无数条手臂化成的“孔雀翎”忽然聚拢收束,变为五束,金光散去,化为青、黄、赤、黑、白五根硕大的翎羽。 五色神光! “先用虎鼓瑟兮鸾回车,再用日月照耀金银台,最后用势拔五岳掩赤城!”卫然见过谷傲之这一招,当即胸有成竹的给姜竹喧下令。 这三招的顺序根本是乱的,姜竹喧从没想过这三招可以连续施展,不过她对卫然有一种深深的信赖,当即没有丝毫犹豫的按照卫然的指示直接施展。 此时,谷傲之的五色神光颜色愈发鲜艳,气势更强! 而姜竹喧三招连出,竟发生了奇妙的变化,首先是增强了最后那招“势拔五岳掩赤城”的威力,其次角度这么一转,谷傲之仿佛是特意把招式的薄弱之处送上来一般! 乒的一声,仿佛什么东西碎裂了一般,谷傲之无数手臂尽敛,变回两只,左臂上出现长长一道剑痕,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谷傲之脸色数变,终于叹气道:“姜姑娘剑法精湛,我败得心服口服!” 姜竹喧微微一笑:“现在我可以进山门了吗?” “姜姑娘请便。” 卫然跟着姜竹喧进入山门,却被守门的拦住了:“姜姑娘可以进,随从……” 姜竹喧锵的将剑拔出半截。 守门的马上改口:“随从则需要登记一下。” 卫然提笔写下“倪大野”三字,而后随姜竹喧登上石阶。 你问我是谁?我是倪大野。 当守门的意识到倪大野的谐音时,姜竹喧已经如愿见到了巫长老。 巫长老规矩森严,卫然只能在门口等候,不过这样也好,以免被看出古怪。毕竟巫启可不是跟欧阳一星一个等级的。 姜竹喧刚欲开门见山,巫长老却开口令手下奉上茶,然后试探性的问道:“姜姑娘此番前来,究竟是代表了姜掌门,还是个人私事?” 这个巫启,果然精明,一开口就是关键所在。 姜竹喧答道:“是个人私事。” 卫然心中暗道遗憾,为什么不扯起姜云的大旗呢?那样事情会好办很多。 不过姜竹喧可能是对“代表姜掌门”一事感到反感,如果是那样的话,还是不要强人所难了。 姜竹喧表明了来意之后,巫长老奇道:“你怎么会对我的影奴感兴趣?据我所知,玉京剑派没有类似的秘术吧?” 姜竹喧早就和卫然商量好了说辞,当即道:“是这样的,你的这位新影奴,和我稍稍有些渊源。当年我在北疆游历,遇上一位教导我阵法的师父,那位阵法师父曾与你的影奴有些交情,倒也不是很深的交情,不过我那阵法师父心善,就托我帮忙跟巫长老谈一笔交易,若巫长老愿意解除影奴,我愿意奉上十颗九转金鳞丹。” 听完这番话,巫长老陷入了权衡与思索。 第八百四十二章 丢蛇哥 对于巫启来说,十颗九转金鳞丹换一个影奴,说亏也不算亏,小亏吧,他当然不乐意。 卫然也预料到了巫启的不乐意,其实他的真正预算是二十颗九转金鳞丹,只能巫启提出不满,他就好以退为进。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老谋深算的巫启并没有贸然答应,而是道:“姜姑娘突然谈起这件事,我才想起我的影奴去灰蛇门执行任务了,能不能回来还两说呢,所以我觉得,现在谈也没用,万一影奴死了,我们岂不是白谈了?” 卫然心中暗骂:这老狐狸,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了! 巫启是什么意思?既然你不代表姜掌门,那么我就要看看你的实力了,如果你实力不错,那我们以一个公道的价格来交易,如果你实力不行,只怕要加点价才行。 强者与弱者的交易标准,当然是不同的,先确定了你的实力,我才能定价。 主动权掌握在我巫启手里——谁让你有求于我呢? 姜竹喧道:“灰蛇门是诸天教的敌对门派吗?” 巫启冷笑道:“灰蛇门有什么资格跟诸天教敌对?不过是阳奉阴违罢了。” 姜竹喧道:“既然如此,我帮你的影奴完成任务,到时候再谈价——这样定下来可以吗?” “姜姑娘可是有什么顾虑?” 姜竹喧道:“我看巫长老这样狡狯,所以提前说好,免得巫长老临时又加什么要求,惹人不快。” 巫启嘿嘿笑道:“到底是大掌门的女儿,说起话来完全不怕得罪人。” 姜竹喧有个卫然在背后撑腰,哪里怕巫启?毫不示弱的回击道:“到底是大门派的长老,谈起生意来连大掌门的女儿都敢敲诈。” 巫启连忙道:“冤枉!这交易还没开始谈你就说我敲诈了——也罢,你去灰蛇门带影奴回来,我们马上达成交易,绝无二话。” 见姜竹喧和随从往灰蛇门的方向而去,巫启口中喃喃道:“想要我的影奴?我的影奴难道是什么宝贝?不过是荆州一个普通商人,哪里轮得到姜掌门的女儿出动?我得查查才行。” 他把卫鸿变成影奴已经快五年了,从来就没把卫鸿当人看,更不用说查什么底细了,卫鸿在他心目中的底细就是四个字——普通商人。 而姜竹喧是什么人?有名的大小姐,要家世有家世要实力有实力,她竟然想救影奴,这就让巫启起了疑心。 就算这份疑心是错的,查一查也没什么损失。 巫启叫来一个心腹,让心腹以最快的速度去一趟荆州长沙郡,把影奴的来历查个清楚明白。 他心中有计较,影奴去灰蛇门办事,怎么着也得再过两天才能办完,然后姜竹喧找到影奴,和影奴会面,也得花些时间,加起来可能要花三天的时间。 而他的心腹去长沙郡一个来回,不过是大半天功夫,撑死一天。 这样他永远都占据先机! 为了让心腹跑得快一点,巫启特意借出一柄比较快的飞剑。 巫启暗笑:小姑娘,虽然你家世很好,但是跟我斗心眼还是嫩了点! 然而他千算万算,绝对没算到卫鸿这次任务选择铤而走险提前完成,更没算到卫鸿卫然两父子有特殊的联络方式,会面很方便。 卫然一到灰蛇门,就迅速找到了卫鸿——红莲天眼和洞察之道配合,如果找不到那才是怪事。 卫鸿很狼狈,他被派去灰蛇门窃取镇派功法“灰蛇二十七式”,本来只拟十来天完成任务,没想到让他遇着一个好机会,铤而走险提前完成了任务——但没想到,这个“好机会”原来是灰蛇门门主布下的陷阱,他暴露了,导致灰蛇门门主亲自追杀。 灰蛇门门主是一个细眼灰肤的高瘦男子,手指尖尖,眼神阴鸷。 卫鸿的修为毕竟是被卫然用丹药强行灌上来的,战力确实不行,被灰蛇门主打得落花流水,凭借逃命道具周旋,然而也支撑不了多久。 姜竹喧精神一振,仗剑加入战团,救卫鸿于水火之中。 卫然怕周围有人偷看,便没有急着加入战斗,而是冷眼旁观。 灰蛇门门主的拿手绝活是丢蛇……哦不,是灰蛇剑气。他每次一旋身,就会驾三道灰蛇剑气在手中,然后“咻咻咻”三道灰蛇剑气齐齐放射而出,威力还可以。 但特异之处在于,他常常会在三道灰蛇剑气之中,夹杂真正的灰蛇!有时候三道灰蛇剑气里有一道是真蛇,有时候两条真蛇,有时候又没有真蛇,让人防不胜防! 因为假蛇只是剑气,毒性小,而真蛇则蕴含剧毒,一旦被咬中,就非常麻烦。 姜竹喧忙于分辨真假蛇,一时拿不下灰蛇门主。 卫然看了一会儿,心中不耐,大喊了一声:“老贼看剑!”然后现身出来,一剑直取灰蛇门主。 灰蛇门主没想到附近还隐藏了人,顿时吓了一跳。 不过让他感到安心的是,那隐藏者并没有偷袭,相反出手之前还喊了一声。 灰蛇门主心中暗笑,这肯定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正派弟子,出手之前还喊一声?这也太迂腐了吧!你丧失了千载难逢的机会! 就让本门主教一教你人世间的残酷吧,天真的正派弟子! 灰蛇门主娴熟的一转身子,三道灰蛇剑气架在手臂上,吐着信子,散发出一股危险的意味。 可惜的是,这一切对卫然都不管用。 卫然出手如电,一剑就刺死了灰蛇门主。 我为什么出手之前喊一声?我为什么不偷袭? 不是因为我迂腐,偷袭并不违反我的原则。 而是因为你太弱了,根本用不着我偷袭。 姜竹喧埋怨道:“早知道你出手,我何必这么麻烦。” 卫然笑道:“我这不先观察四周吗?怕被人看见我出手,那我这随从就装不下去了。” 卫鸿连忙向两人行大礼:“多谢两位恩公搭救……” 姜竹喧一听就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很可爱:“卫叔叔,你叫什么恩公呢?救你的人是你儿子!” 卫鸿愣住了,卫叔叔?这个仙女一般的绯衣姑娘怎么好像跟我很熟一样?而且她说什么?救我的人是我儿子? 我儿子叫卫然,虽然很强,但绝对没有达到一招秒杀灰蛇门主的地步。 卫然这才显露出真面目,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就是这样,我和竹喧这次特意来诸天教,想让巫启解除你的影奴契约,不过我杀了他儿子,所以不好透露真面目,就让竹喧以玉京剑派掌门人女儿的身份和老贼交涉。” 卫鸿心中的震惊久久不能平复。 首先是儿子竟然强到了这个地步,举手投足轻而易举败退强敌。 其次是这位姑娘,堂堂玉京剑派掌门人的女儿,似乎跟我儿子关系亲密,好似情侣一般? 出息了啊小子! 如果是这样的话,说不定还真的能斗过巫启! 第八百四十三章 有惊无险 巫启万万没想到,姜竹喧回来的这么快。 他心中暗骂道:这影奴平时干活不卖力,怎么偏偏这一回就如此积极?运气也太好了吧! 最可恨的是,他的心腹去荆州查影奴的底细,还没来得及赶回来,所以他陷入了“敌明我暗”的地步。 不过这么说也不太准确,因为他还不知道姜竹喧代表的是卫然,姜竹喧对他来说,不能算是敌人。 他表面上不露声色的说:“回来的这么快,想必是事情很顺利?” 卫鸿一边呈上战利品《灰蛇27式》,一边答道:“灰蛇门主布下陷阱,我差点被捕,幸好姜姑娘及时赶到,斩杀了灰蛇门主,救我于水火之中。” 巫启心中暗骂没用的东西,脸上却笑道:“姑娘不愧是名门之后,一出手就比那些三流门派强多了。” 姜竹喧不愿跟巫启搞这些弯弯绕绕,直接道:“按照先前的说法,我们现在来谈价钱吧。” 巫启十分不情愿的说:“十颗九转金鳞丹,这价钱我实在不能接受。” 姜竹喧反问道:“巫长老认为得多少颗才合适呢?” 巫启不愿太早达成交易,便故意狮子开大口:“我看得100颗。” 姜竹喧转身就走:“巫长老要好好休息,我看你病得不轻。” 巫启也觉得100颗实在太荒谬,连忙叫住姜竹喧:“留步留步,我刚才跟你开玩笑呢!” 姜竹喧停住脚步,冷冷道:“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巫长老,你是有身份的人,说出来的话不要让人看扁了。” 巫启有些不痛快,知道拖延不下去了,便道:“30颗,一口价。” “成交!”姜竹喧爽快的拍板。 九转金鳞丹,乃是金丹境中比较具有代表性的丹药,价值不菲,三十颗换个影奴那肯定是亏了。 但是换个爹,那就赚大了。 其实100颗卫然也是同意的…… 虽然那样会让卫然砸锅卖铁,但如果能把老爹平安接回去,损失一些资源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过幸好姜竹喧讨价还价是一把好手,最终把价格敲定在三十颗。 巫启见姜竹喧答应的这么痛快,则是有些后悔。 不过他毕竟是有身份的人,这没有在价格上多做纠缠了。 姜竹喧道:“我无意在诸天教多做逗留,身上还有另外的门派任务,所以请巫长老快一些。” 巫启没有办法,只得依约做法。 他先取来了三只乌鸡,然后杀鸡取鸡血让卫鸿服下,在卫鸿服鸡血的这段时间,巫长老拿来了龟壳和契约书等物品。 巫启用朱砂笔在地上画了一个图,然后让卫鸿盘腿坐在图中间,他双手抵住卫鸿的背开始做法。 只见一缕一缕的黑气从卫鸿身上散发出来,是被巫长老运功逼出来的,黑气散发完毕之后,那张契约书无火自燃,而卫鸿则开始大口大口的呕吐。 他把之前引下来的乌鸡血全部呕吐了出来,鸡血由红色变成了黑色,而且由液体凝成了固体。 影奴契约解除了! 乌鸡血全部吐掉之后,卫鸿觉得神清气爽,身上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那种被人控制的感觉已经彻底消失了。 他伸展着拳脚,满脸写着激动,不住向姜竹喧道谢。 他的本意是想向儿子道谢,不过他也知道儿子此时扮演着随从的角色,绝不能在言语上露了破绽。 而巫启则失去了一些功力,看上去很虚弱的样子。 卫然心中暗道:你这些把戏演给谁看呢?我知道你肯定会变得虚弱,但绝对不至于虚弱成这个样子,你演这一出是想多要一些报酬吗?但是报酬我们之前已经谈好了。 姜竹喧爽快的把30颗九转金鳞丹支付给了巫长老,事情就算告一段落了。 卫然暗自松了一口气,他可不想在诸天教的门派内部跟巫启发生冲突,他不怕巫启,但不代表着他能战胜轩辕定海,也不代表他能击退诸天教长老们的围攻。 如果就这样结束的话,那可以说是非常顺利了。 “巫长老,交易已迄,告辞了!” 然而就在姜竹喧转身的那一刻,巫启突然道:“等等!” 卫然眼中寒光一闪,手暗自按在剑柄上。 姜竹喧不悦道:“巫长老还有什么要说的?索性一次痛痛快快的说出来。” 巫启指了指卫鸿的手臂:“他的义肢是我私人奖励给他的,现在我有权利取回来。” 卫鸿道:“巫长老,这是我干活得来的报酬,出一份力得一分钱,你怎么好意思收回去呢?” 巫启摇头道:“影奴没有报酬,只有赏赐。” 姜竹喧示意卫鸿别生枝节,然后同意了巫启的要求。 巫启开始剥除卫鸿的义肢,他的动作很轻很慢,看似关心卫鸿,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不是真正的关心。 他只是在拖延时间。 卫然不知道巫启为什么要拖延时间,但他隐隐觉得巫启在等待着什么。 巫启的动作慢到了让人不耐烦的地步,卫然心中有些焦躁,本来已经成功了,都要走人了,又临时搞这么一出,让人很不爽。 但他十分清楚,越是这个时候,就越要沉得住气。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等待着。 搞到一半,巫启突然说:“哎呀,我突然想起来门派有个事务没有处理完,请姜姑娘稍等一刻钟。” 他没有说请两位等,更没有说请三位等。 因为在他的眼里,影奴根本就不算个人,即使现在解除了契约,但是四年多的习惯让他依然无视了卫鸿的存在。 至于卫然所假扮的随从,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个下人罢了,根本无需考虑下人的感受。 姜竹喧知道,巫启说一刻钟,这一去肯定不止一刻钟,说不定得一个时辰。 于是她站起身来道:“既然你这么忙,不如让我来帮你拆义肢吧。” 说罢,她伸手就去拽卫鸿的义肢,想要硬生生的把义肢给拽下来。 这样做虽然会让卫鸿感到疼痛,但是能阻止接下来的不测。 卫鸿已经忍受了4年多,不在乎这一下。 卫然暗自称赞姜竹喧的当机立断,这一手玩的漂亮! 巫启果然停下来,苦着脸坐在椅子上道:“门派事务,哪里有姜姑娘的事情重要?我还是先忙完这里,再去处理门派事务吧。” 姜竹喧道:“那有劳了。” “哎呀,年纪大了,精细活干了一会儿就有点累。” 姜竹喧提醒道:“就在不久前,我给了你30颗丹药。” 巫启无奈,拿出一颗九转金鳞丹服了下去。 过了好一阵子,义肢总算剥除完了。 这期间没有发生任何意外,算是有惊无险吧。 姜竹喧归心似箭,带着卫然以及独臂卫鸿离开了诸天教这个龙潭虎穴。 第八百四十四章 必杀老贼 姜竹喧走后不久,巫启的心腹恰好赶回来了。 “如您所料,果然查出了一些问题。” “别废话,直接说重点!”巫启很不耐烦。 心腹道:“因为影奴是独臂,很好查,我查到影奴的名字叫做卫鸿,其实是玄星阁卫然的父亲!” “什么?”巫启大吃一惊! 卫然杀了他的儿子,他对卫然恨之入骨却无可奈何。 他手里握了一张最好的牌,却浑然不知,而且这张牌在他手中将近5年,他一直没能利用起来,今天竟然还眼睁睁的看着卫鸿离开! 巫启简直肠子都悔青了。 还是自己太贪心,不过是30颗九转金鳞丹,就把制约卫然的王牌给放走了! 巫启恨得捶胸跌足。 心腹继续道:“另外我还查到蜀山的姜竹喧和卫然关系亲密,传说他们在震泽一起出生入死,绝非普通交情。” “姜竹喧!竟然伙同卫然来骗我!”巫启咬牙切齿,气愤满胸。 心腹见巫启心情恶劣,不敢乱说话,交代完情报之后便退下了。 心腹在这个时候回来,对于巫启来说可以说是运气好也可以说是运气坏。 说运气坏是因为心腹没能提前一刻回来,赶在姜竹喧离开之前。 说运气好是因为姜竹喧刚刚离开不久,现在追上去还来得及。 想起自己儿子的死,巫启哪里忍得住,当即就要追出山门。 不过临行之前,剩余的理智告诉他,就这样追上去只怕有些冒险。 得找个帮手。 巫启找到了派里的好友彭长老,彭长老一听说对手是卫然,就不愿意去。 “你知道吗?这小子逃命是一把好手,连叶知秋都捉不住这小子,你这一去十有八九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最终让这小子逃脱了。” 巫启咬牙道:“就算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我也必须走一趟!杀子之仇,不共戴天!你不愿意帮我,我去找别人!” 彭长老连忙道:“我不是不愿意帮你,这样吧,我给你推荐一个人。” “什么人?跟你比实力怎么样?” 彭长老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喊道:“鸟哥!快来吧,我帮你接了一桩生意。” 里间转出来一个鹰钩鼻的中年男子,那人身材不高,手持一根竹杖,眉毛粗短,皮肤粗粝,加之身上微微的咸味,看上去常常吹海风的模样。 彭长老介绍道:“这位是我的朋友,名字叫海悦人,恰好在我这里做客,由于擅长御使鸟类,我们都叫他鸟哥。” 巫启精神为之一振:“原来是海悦人海兄!海兄的名号我听说过,据说曾和龙神宫的敖威卿大战,最后没有分出胜负。” 海悦人笑道:“龙族的三王子,确实是个强劲的角色,只不过想奈何我没那么容易。” 巫启马上就明白了,彭长老不是不愿意帮忙,而是想要拿报酬。 他和彭长老毕竟是同门的长老,平时关系还可以,此时追击仇人,彭长老讨要报酬的话,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所以彭长老就推荐了海悦人,海悦人毕竟是个客人,出力拿报酬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巫启根本不想浪费时间,对海悦人说:“海兄,现在时间紧急,你若助我一臂之力,事成之后我愿赠你30颗九转金鳞丹。” 这30颗九转金鳞丹,其实就是姜竹喧前不久给他的,归根结底是卫然的东西,他以卫然的东西为报酬去杀卫然,倒是有点意思。 顺便说一句,其实只有29颗,因为他已经服用了一颗。 海悦人眼睛一亮,马上道:“我平时出手,30颗九转金鳞丹只怕是不够的,不过巫兄既然是彭长老的朋友,我自然不会讨价还价。” 巫启心道:平时出一次手不止30颗?你咋不上天呢?都把自己本事吹上天了。 不过他忙着赶时间,没有心思跟海悦人扯皮,当即道:“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出发!” 此时,最激动的人莫过于卫鸿。 回想过去,将近5年的时间,他每件事都要看巫启的脸色,每天都是小心翼翼,被打骂更是家常便饭,简直不堪回首! 而如今,4年多的被奴役生活终于要结束了!他马上就要迎来完全的自由! 从此再不用仰人鼻息,老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长期压在他心头的一颗大石头终于被放下,卫鸿激动得差点要浑身颤抖。 如果不是正在御剑飞行,他真想找个地方大吃大喝,庆祝一番。 而卫然则丝毫没有轻松的样子:“老爹,你那破剑,飞行太慢了,我把黑狼姬给你用。” 卫鸿奇道:“怎么这么赶?难道有危险吗?” 卫然头也不回的说道:“后边有人追上来了,估计就是巫启,不过还很远,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把距离拉长,战斗发生时,离诸天教越远越好!” 听到战斗两个字,老爹的神色才变得凝重起来。 姜竹喧问道:“对方来了几个人?” 卫然运用洞察之道观察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来了三个人,只不过有一个人速度比较慢,估计是修为不行,可以忽略不计。真正算作战力的是两个人。” 姜竹喧道:“另外一人能赶上巫启的步伐,想必是个强力角色。” 卫然点头道:“到时候他们追上来,你就护着老爹离开,我来面对这两个人。” 姜竹喧担忧的说:“你单挑两个?能跑得掉吗?” 卫然失笑道:“跑?我为什么要跑?我不但没打算跑,而且还要反杀!老爹这几年受尽苦楚,所以我必须手刃巫启老贼!他这一回远离诸天教,正是我动手的好时机!” 卫鸿连忙提醒道:“我知道你一片好心,但万万不可轻敌,我跟老贼相处甚久,深知他的厉害!你一个人只怕打不过,更何况对方还有帮手,不如另寻机会,以后叫上你的朋友一起对付这老贼,不必急于一时。” 卫然斩钉截铁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等下次老贼再离开诸天教,那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今天是天赐良机,我必定要让老贼付出代价。我意已决,你们不必再劝。” 姜竹喧对卫鸿道:“卫叔叔,卫然一直是很有主见的人,也很有分寸,他自己说能反杀,那就让他反杀吧。” 卫鸿想起卫然击杀灰蛇门主的身手,确实好像很强的样子,这才没有多说。 第八百四十五章 千山鸟飞绝 巫启追上来之后,没有半句废话,直接出手。 只见半空中黑影憧憧,巫启的影子一分为三,发出尖利的叫声,张牙舞爪从不同方向扑击而来。 看到那三个影子的攻击凌厉程度,卫然眼皮子一跳,他很清楚驱影之术练到巫启这个地步可以说是非常了得了。 《驱影秘典》他也有一本,只不过要练的功法太多,连《空砂尘》都在排队,驱影秘典只能往后稍稍。 “竹喧,你带老爹离开,这里交给我。”卫然的应对比较谨慎,一直利用洞察之道和影子缠斗,因为他不知道海悦人的底细。 巫启好强,道:“海兄,你拦住姓姜的女人,我对付这小子。” 海悦人见卫然应对影子似乎游刃有余,担心巫启让卫然跑了,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便道:“我让鸟帮你,我自己去挡住小姑娘。” 巫启顿时心中一松,他知道海悦人被称为“鸟哥”,大部分战力在鸟身上,让鸟帮忙的话,等于很大的助力了。 “今天你跑不了了!”巫启手指连动,操控着影子进行缠斗。 “跑?我为什么要跑?你的影子能奈我何?”卫然身法蹁跹,影子的围观根本无法伤害他分毫。 “那是因为你还没见识到海兄的手段!” 海悦人拿出一只海螺呜呜吹了起来,呼啦,无数只鸟儿从四面八方赶来,颜色种类各异,各自扑棱着翅膀,遮天蔽日。 看到这些凶鸟,姜竹喧握剑的手紧了紧,如果认为这些鸟儿只是普通鸟类,那可是要吃大亏的。 一时空中满是啾啾声与翅膀扑腾声。 海悦人露出得意的表情,他的鸟群一召唤出来,马上就能排成阵型,鸟阵一旦成型,击杀金丹境不在话下,就算是观星境,也能牵制其将近一半的战斗力,令对手施展不开,应接不暇。 卫然淡淡道:“叽叽喳喳的,吵死了。” 他的头顶逐渐剑光吞吐,亮起了百柄白色虚剑,剑尖嗡嗡,全都斜斜朝下。 锵!百剑齐鸣! 流星飞羽光出匣! 飞羽藏光剑乍一出,直接屠灭了海悦人召唤出来的所有鸟类,一时间空中鸟鸣哀声不绝,一蓬一蓬的血雨此起彼伏,带着羽毛扑棱落下,简直是碾压! 海悦人被这一招飞羽藏光剑骇得心胆俱裂,哪里还敢站在卫然的身旁,只得乖乖认栽,装模作样的去攻击姜竹喧。 巫启更是面露不可置信,海悦人没见过飞羽藏光剑,他可是见过的,飞羽藏光剑在玄星阁根本不算是什么顶级招式,凭什么卫然施展出来,威力这般惊人? 直到一个影子被斩杀,他才猛然醒悟,赶紧把剩余两个影子召了回来。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卫然为什么不跑了,因为这个年轻人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强! 不过即使在这时候,巫启依然顾及面子,道:“今日我解除影奴契约,导致颇有损耗,你小子倒是会趁人之危。” 卫然也懒得说什么解除影奴契约虽有损耗,但损耗也没有那么大。他直接道:“趁人之危?明明是你主动赶上来送死,这不是你自找的吗?怎么成我趁人之危了?” 巫启不悦道:“送死?不过是占了点先机,就开始口出狂言了,战斗才刚刚开始呢!” 他忽然披上一身兽皮,拿出龟壳,手腕一振,龟壳碎为粉末漫天飞舞,然后他便开始跳起奇异的舞蹈。 巫启跳舞时,口中喃喃有声,也不知道跳的什么,动作扭曲,眼珠翻白,卫然趁机攻击,但几次进攻都打空,不由得啧啧称奇。 不一会儿,他身上冒起火焰,将兽皮焚烧干净,又灼得龟壳粉末噼啪作响,眼珠子不再翻白,看来巫术祭典结束了。 与此同时,他身周浮现出十二个傀儡娃娃,看起来是脆弱的稻草人,模样诡异而凶残,手脚上都附有绿色的巫毒。 卫然怎么可能坐视对方施为,一剑斩出,将一个巫毒傀儡娃娃的头斩了下来,没想到另一个傀儡娃娃嗖的将头颅接住,又给断头娃娃安上头颅,随即行动如常。 卫然吃了一惊:这巫毒娃娃难道是不死之身? 巫启放声大笑:“无论你怎么砍,都砍不死我的傀儡娃娃!给我上!” 巫毒娃娃听令而上,他们行动如风,虽然攻击力和防御力孱弱,但根本不要紧。 攻击力弱?没关系,靠巫毒伤人。 防御力弱?没关系,反正马上复活。 巫毒娃娃们没有任何叫声,行动默然无声,又悍不畏死,看上去十分邪门。 幸好卫然领悟了洞察之道,不然早就被抓得一身毒。 他一边躲避着巫毒娃娃们的联合进攻,一边心道: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得找到突破口。 我杀一个傀儡娃娃,另一个傀儡娃娃帮忙复活。 假如我一口气把十二个傀儡娃娃同时杀了,他们岂不是无法复活了? 巫启仿佛看出卫然心中所想,得意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大概是想用什么大范围招式一口气干掉傀儡娃娃吧?哼哼,飞羽藏光剑已经用过了,短时间内无法再次施展,你还有什么大范围招式呢?” 卫然心里盘算着,大范围招式我还有恒河大手印! 恒河大手印威力绝伦,但发动较慢,只适合攻坚和对拼,打这些轻飘飘的稻草娃娃肯定打不中,白白浪费真元。 那我还有什么招可以克制傀儡娃娃呢? 卫然拿出冰剑葫芦,嗖嗖疾射出五十柄蓝汪汪的冰剑,傀儡娃娃们四散而开,迅速闪躲,依然有五个被飞舞的冰剑杀死。 然而剩下的七个马上就把五个死去的娃娃复活了。 “没用的!”巫启龇牙狞笑。 卫然轻哂道:“冰剑葫芦不过是打头阵罢了。”话音一落,卫然手掌中出现一个黑色虎符。 他甩手将黑色虎符往天上一抛,虎符登时化作一团黑云,黑云里杀声震天,涌现出无数黑甲黑枪黑马的骑兵! 巫启瞳孔骤然一缩,连忙伸手去阻拦黑色军团, 然而黑色军团一出现,根本不理睬巫启,如摧枯拉朽一般将十二个傀儡娃娃全数歼灭,所有巫毒娃娃同时碎成稻草,再也无法复活。 而黑色军团被巫毒所趁,不过是损失了一半兵力,剩下的依然纵马朝巫启杀去。 卫然笑道:“几个稻草人罢了,还真以为是什么破不了的绝招?” 巫启大怒:“小子狂妄!看来我得使出最后的大招了!” 第八百四十六章 老贼毙命 打到这一步,就连狡狯的巫长老都已经心头火起,不再计较什么后果,纯粹是一个不死不休的局面。 他戴上一个黑色的手镯,眼睛再次翻白。 卫然心里咯噔一下,这巫长老一旦翻白眼,准没好事。 果然,下一刻,巫启喉咙里发出嘎嘎的奇异低吼,唰的一声,他的影子骤然变成二十四个,每一个都以迅疾如风,扑向卫然。 领悟了智慧之道的卫然马上就明白过来——这二十四个影子都是自杀炸弹,碰不得,一旦以剑去斩,必定会瞬间爆炸,到时候得不偿失。 他将红莲天眼开启到极致,然后弈星窥天算经和洞察之道相结合,身法到达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就这样闪躲着影子的自杀式袭击。 海悦人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就被卫然的身法震惊得瞠目结舌——卫然竟无伤躲过了所有影子的袭击! 将心比心,如果海悦人身处卫然这个境地,早已经被影子炸死了。 发觉这一点之后,海悦人对姜竹喧的进攻就变得有些偷懒了。他已经在谋算怎么后撤了。 鸟死了,这小子又强到这个地步,我还打什么呢? 想到这里,海悦人不禁有些后悔,他平时喜欢吹牛,不过是跟敖威卿过了几招,然后敖威卿临时有事离开了,他就给自己吹嘘成了跟敖威卿打成平手,无论走到哪里都受到别人的尊重。 然而吹牛终将是要兑现的,真正火拼起来,谁高谁下,一目了然。 海悦人心里盘算着:这一战我已经损失惨重,算是对得起巫长老了,就算是回去跟彭长老也是可以交代的。 不如再看看吧,巫启应该是很强的,不知道谁能笑到最后? 一旦卫然笑到了最后,我立马就逃! 卫然躲过24个影子的袭击,那些影子找不到目标,果然自动爆炸了。 “这就是你最后的手段了吗?”卫然面露嘲讽。 巫启道:“还没完呢!”说罢长剑脱体飞出,咻的绕着巫启身周自动旋转,一圈一圈,好似游龙一般。 其实卫然修炼到观星境,也拥有是长剑脱鞘飞出自动战斗的能力,不过卫然坚信,剑要握在手中,威力才会更大。 剑飞在外边有什么好处呢?大概是速度和技巧上的优势。 然而卫然不缺速度,更不缺技巧。 巫启飞剑逡巡,双手变成黑铁之色,连环出掌,让人意外的是他的掌法颇为了得。 巫启的掌法连环而出,如电一般快,威力竟然不比剑法差多少! 卫然喊了一声:“来的好!”右手握晓天一闪,左手执鸣鸿刀,刀剑齐出迎战巫启。 两人的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打得风云变幻,气势磅礴。幸好两人都在高空之中,否则必定是一番飞沙走石的场面。 巫启咆哮连连,将一身修为施展到了极致,终于给卫然身上增添了三处伤口。 “小子,还狂不狂?”巫启吼道。 卫然一挑眉毛:“看来你的算术不大好?你怎么不看看自己身上呢?” 巫启这才猛然醒悟,刚才打的太激烈,全身心都投入,竟没有发现自己身上已经伤痕累累,伤口比卫然多了两倍。 别说两倍,就算受了同样的伤,那也是卫然赚了。因为卫然有龙血浴体,身体素质更好。而且卫然长安古意心法已经大成,伤势恢复速度也很快。 巫启脸色一变再变,终于下定决心,深吸一口气道:“一招决胜负吧。” 然后他的眼珠子一翻,浑身黑气缭绕,开始蓄力。 卫然感到头疼,这已经是巫启第三次翻白眼了,每次翻白眼总有稀奇古怪的不好的事情发生。 而且这一次翻白眼的时间特别长,所以肯定有非常不好的事情发生。 卫然不知道的是,巫启每一次翻白眼,都会损耗寿命。 而最后这一次翻白眼,不但损耗寿命,而且事后一定会损耗三成功力,得静养十年才能恢复。 如果运气不好,还有掉回金丹境的危险! 但是丧子之痛让巫启没有计较这些,只要能为子报仇,他愿意承担这些后果! 上一次卫然出使诸天教,因为教主的约束,他费了好大功夫才抑制住自己心中的杀意,这一次战场远离崤山,轩辕定海管不到他,他誓杀卫然!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卫然没想那么多——你蓄力时站着不动,我当然杀你,就这么简单。 于是他一剑刺穿了巫启的心脏。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巫启并没有被刺死。卫然发现这一刺的手感很不对劲,不像刺中人,反倒是像刺中一堆稻草。 他将剑拔出来,发现剑上缠绕着几根稻草,稻草上黑气缭绕。 见鬼了!怎么回事? 卫然面露诧异,眼前的人的确就是巫启无疑,不是假身,那为什么我却刺出了稻草?为什么我杀不死他? 这也太邪门了吧,他是不死之身吗? 当然不是,如果巫启真这么厉害,早就当上诸天教的教主,然后统治整个修行界的北方了。 如果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十有八九会惊慌失措,从而错失良机,眼睁睁的看着巫启放出最后的燃命招式。 而卫然领悟了智慧之道,并没有慌张,也没有浪费宝贵的时间,而是在电光石火之间作出了正确的选择。 你不是稻草吗?我烧死你! 烈焰腾腾而起,化为八条小火龙缠绕卫然的身体,矫健而充满威慑力,八条小火龙的火焰力量逐渐全部灌注在剑上,白色的晓天一闪顿时变得通红! 落星真解,荧惑! 灼热的气息令人窒息,炽热的剑气如同排山倒海一般呼啸而出! 巫启整个人如同一只火炬般熊熊燃烧起来,他发出痛苦不堪的惨叫,惨叫声很快就停歇了,想必是死了。 然而下一刻,死去的巫启眼珠子一转,复活了。 卫然咬牙道:“活了?那我再杀一次吧!”他并没有把剑拔出,任由剑扎在巫启的心口之处,烈火再燃! 巫启再次死去,又再次复活。 卫然火力全开,磅礴的真元一次又一次的转化为烈火,反复的杀死巫启。 当巫启死到第十二次的时候,再也没能复活,空气中的焦灼气息仿佛得到了释放,骤然炸裂,“砰”!巫启整个身体变为焦炭一般的东西,直接炸得粉碎。 火炬熄灭,老贼毙命。 姜竹喧和卫鸿被这一幕震撼到了! 尤其是卫鸿,震撼之余心中涌起一股骄傲之情:原来卫然已经强到这个地步了。 那可是诸天教的长老啊! 第八百四十七章 卫然的人生大事 就在卫然使出荧惑这一招的时候,海悦人就及时开溜了。 最后爆炸声起,巫启被炸为碎片的时候,正在飞速逃遁的海悦人十分庆幸自己的明智选择。 幸好我溜得快! 不然,卫然解决完巫启就来解决我了! 这小子绝不是什么可以打劫的肥羊,而是个煞星! 这种人能惹吗?不想活了? 海悦人头也不回,甚至召唤出了一直隐藏着的一只大鸟,骑在鸟上施展出生平最快的速度,果断逃之夭夭。 他今天做得最正确的事情,就是没有和巫启一起围攻卫然,而是趁机远离,这样就给了自己逃跑的机会。 至于给巫启报仇?不不不,他绝对没有这样的想法。 吓破了胆的他甚至都没有想过回诸天教,给彭长老报个信,而是选择直接回海上,只有到了老家才会心安。 卫然望着海悦人逃遁的影子,哼了一声道:“跑得倒是挺快!” 姜竹喧眉开眼笑道:“他跟我打的时候就一直在放水,想方设法找机会开溜。行了行了,已经大获全胜了。” 解决了一桩重大事情,卫然心情颇好,便没有去追击海悦人。 毕竟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把老爹安置好。 两人护送老爹回到长沙郡,卫夫人见到卫鸿,又惊又喜道:“我就知道你们在骗我!根本不是和什么高人学艺去了,对不对?” 卫鸿笑道:“现在我不想谈论这些事情,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我要尽情过过安生日子,好吃好喝,好好玩乐。” 卫然道:“我知道娘是个聪明人,不过修行界的事情离你太遥远了,说出来无非是增添你的烦恼罢了,现在问题都解决了,我们一家团圆!” 卫夫人望着姜竹喧笑盈盈地说:“是啊,一家团圆了。” 姜竹喧听出卫夫人语意双关,不由得低下头,霞飞双颊。她不知该说什么好,便借口去园子里赏花。 卫夫人见姜竹喧走了,便神神秘秘地说:“儿啊,现在你爹也回来了,我们家的大事都解决了……” 卫鸿听出夫人言语中的意思,便接口道:“好像还有一桩大事没有解决。” 卫夫人笑道:“那就是我儿子的人生大事了——我看这姜姑娘挺不错的。人长得漂亮,性格又娴静温婉,还会体贴人!” 卫鸿也赞道:“可不止这些,她心思细腻,擅长待人处事,既有能力,人品又好,无论是相貌性格还是身份,都是上上之选!” 说到身份,卫夫人这才想起来姜竹喧乃是典型的大家闺秀,更加有精神了:“儿啊,这样的好姑娘哪里找?你可得抓抓紧,要是被人抢走了,可得后悔一辈子!” 卫然笑道:“爹,娘,竹喧都被你们夸成天上地下少有的仙女了。” 卫夫人反问道:“难道不是吗?你能找出哪个姑娘比她更好?我们不是夸她,这都是事实!” 确实,在老一辈人的传统眼光里,姜竹喧确实是一个完美的儿媳妇。 几乎没有缺点。 卫然想了想,道:“你们说的没错,竹喧确实是个难得的好姑娘,但是说成亲的话还是早了点。” “你还在等什么?难道你不喜欢他?” “这样的好姑娘,哪个男人能不心动呢?更何况她冰肌玉骨容貌上佳,而且冰雪聪明,用秀外慧中来形容她都是比较谦虚了。” 卫夫人奇道:“既然如此,你还犹豫什么?” 卫然认真的答道:“我还不够强。等我真正成为修行界鼎鼎有名的大人物时,到时候我再给她一场体面的婚礼!” 卫鸿夫妇见儿子这么坚决,也不好再劝。 殊不知此时姜竹喧隔着墙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当她听到卫然对她的决意时,一颗心就不争气的扑通扑通急跳起来。 一场体面的婚礼?究竟是什么样呢? 姜竹喧内心里已经忍不住开始期待了,一边想着,心头不禁涌起一丝丝的甜蜜。 我和卫然历经劫难,终于可以修成正果了吗? 不过,她突然又想起另一件重要的事情,不由得担忧起来。 她越想越着急,最后不禁落下泪来。 然而她终究是个体贴人的姑娘,总是先考虑别人的感受,哭完之后,她抹掉眼泪,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也没有让卫然发觉。 卫然在家里和父母及姜竹喧团聚了几日,过了几天温馨日子,便回门派走了一趟。 毕竟不可能什么事都交给李浪飞处理,有一些难题和重大决策,还是得由他这个统领来拍板才行。 刚落到桃花崖,便远远的看到马跃迎面走过来。 马跃路过的地方,很多人对他行礼。这不是每一个君山岛弟子都能有的待遇,而是因为马跃最近突破了观星境。 年纪轻轻就达到观星境,马跃可以说是君山岛的种子选手——当然,卫然也是一个种子选手。 如果不是因为卫然的升职速度太快,君山岛早就把卫然提拔过去了。 所以君山岛才让卫然先当讲师,年后才正式入驻君山岛。 马跃也看到了卫然,他的脸色不大好。 卫然有些奇怪,我哪里得罪了他吗?怎么摆脸色给我看? 不过卫然毕竟是玲珑心思,稍微一想就明白了。 马跃不给自己好脸色看,当然是有原因的。第一,马跃和侯擎苍是朋友。第二,当初大闹龙神宫的时候,卫然被误认为是马跃。事后敖瞬卿和巫启总是找马跃的麻烦,马跃把这笔账算到了卫然身上。 卫然本来想告诉他,巫启已经被我杀死了,你少了一个麻烦。但是看到马跃那张臭脸,干脆什么都没说,一言不发的擦肩而过。 马跃来荆州部办事,一路走过来备受尊崇,突然看见卫然这个不鸟他的,有些不习惯,他本来想叫住卫然说几句,但突然想到卫然也是观星境,并不比他差,确实没有必要对他行礼。 于是马跃悻悻的走了。 就在卫然和马跃眼神交汇并擦肩而过的时候,拂晓和尚和一个粗壮的中年僧人在交谈着。 卫然远远的看到那粗壮的中年僧人,心中有些好奇,因为他很少看到拂晓和尚跟其他和尚有什么交集,除非是白马寺的。 但是卫然去过白马寺,没有见过这个和尚。 那粗壮的中年僧人和拂晓和尚说着什么,拂晓和尚只是固执的摇头,那中年僧人有些不高兴,呵斥了拂晓和尚两句。 拂晓和尚捏着拳头,似乎并不服气。 卫然看到这个情形,就朝拂晓和尚走了过去。 他倒要看看,这是哪里来的野和尚?竟然敢呵斥我的朋友? 第八百四十八章 野和尚 自从战胜了巫启之后,卫然有些信心十足,大跨步走上去对那粗壮的中年僧人道:“你是谁?为何要为难我的朋友?” 那中年僧人面目凶横,浓眉像扫帚一样,头上也没有戒疤,全无一点慈眉善目的僧人模样。 他平时说话一直瞪着眼睛,也不知是习惯了瞪着眼睛还是故意做样子给人看。 见卫然发问,他先是没有回答,只是看了一眼拂晓和尚。 拂晓和尚介绍道:“这是我的朋友卫然,是智堂统领。” 他又对卫然介绍道:“这位……这位前辈是我之前的师父,只不过后来……” 眉毛像扫帚的中年僧人冷笑道:“只不过后来叛出了白马寺。” 卫然仿佛没听到叛出两个字,连忙双手合十:“原来是拂晓和尚曾经的师父,却是我失敬了。还没请教大师法号?” 中年僧人龇牙道:“野和尚。” 卫然怔住:“野和尚?” “没有寺庙的和尚,难道不是野和尚吗?” “我的意思是,你就是那个野和尚?” “你猜的不错,我就是那个野和尚。” 卫然心中顿时一凛。 随着修为的提高,他的圈子也渐渐扩大,偶尔从大佬的口中听到一些秘闻。 天底下的野和尚不少,但最厉害的野和尚,当属从白马寺叛出,然后加入诸天教的那个野和尚。 据说叛逃的当天,白马寺的方丈亲自出手拦截,竟然没能奈何野和尚,可见其厉害之处。 而作为一个诸天教的弟子,野和尚的厉害之处就在于——他是神兵使。 众所周知,诸天教并不宣扬弟子的名字,而是宣扬神兵。 诸天教一共有八大神兵,每一个优秀的弟子在出任务的时候,都有机会使用神兵。 但这种使用,仅仅是借用而已。 那么在平时没有任务的时候,神兵在谁手上呢?总不可能束之高阁,藏起来浪费吧? 平时,神兵就在神兵使的手上。 比如神兵“诸行无常”,就是野和尚的东西。 他每年把诸行无常借给别人使用两三回,绝大部分时间这把神兵还是在他自己的手上。 所以在诸天教内部,神兵使的地位比长老还要高,一个长老想要成为副教主或者教主,一定要先成为神兵使。 野和尚作为神兵使,实力肯定是要超过巫启的。 记得当初卫然到白马寺的时候,还拿诸行无常开了个玩笑,当时拂晓和尚的脸色很不好看,后来卫然才知道究竟。 原来野和尚就是拂晓和尚的师父! 出了这样一个叛徒师父,拂晓和尚在白马寺的日子肯定很不好过,不如暂时加入玄星阁,大家都自在。 一般情况下都是徒弟坑师父,到了拂晓和尚这儿,却是个反的。 让卫然感到奇怪的是,既然野和尚已经叛出了白马寺,那么等于师徒情分已尽,你为何又要来到玄星阁,给拂晓和尚提要求呢? 这不是故意为难人吗? 野和尚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呵呵笑道:“徒儿长大了,开始有自己的想法了,老衲已经管不着了。年轻人,你是他的朋友,以后我这憨厚徒儿就拜托你了。” 说罢,野和尚上前两步,仿佛长辈嘱托晚辈一般,轻轻地拍了拍卫然的肩膀,然后扬长而去。 卫然没有说话,甚至什么动作也没有,就这样僵立在原地。 仿佛一座雕塑,凝固住了一般。 拂晓和尚似乎发现了什么,瞳孔骤然一缩。 站了很久,卫然突然吐气开声:“放心,你慢走。” 这句话刚一说出来,顿时轰的一声,卫然脚下的青石骤然碎裂,以他的身躯为圆心,地面深深凹陷进去一个直径百尺的大圆! 那已经是将近10间房子大小的面积! 风一吹,石屑飞扬,灰尘遮天蔽日,而卫然依旧立在原地,他的双腿还是发麻。 就是这样轻轻一拍,威力竟然到了这个地步! 野和尚万万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开口说话,顿时面露意外:“你叫卫然是吧?我记住了。” 说罢,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此时,荆州部的弟子们听到巨大声响,全部赶来,场面变得十分喧闹。 拂晓和尚关切的问道:“你怎么样了?” 野和尚的本事,别人不知道,他拂晓和尚能不知道吗?如果认为那轻轻的一拍,真的只是轻轻,那可就太幼稚了。 地面上那触目惊心的凹陷痕迹就是铁证。 卫然苦笑着说:“腿到现在还是麻的。” 众人皆道:“你被野和尚弄了一下,仅仅只是腿麻吗?” 拂晓和尚也觉得有些不可置信:“可别逞强,真的只是腿麻而已吗?” 卫然点了点头,他蹲下去揉了揉腿,然后伸展腿脚道:“现在不怎么麻了。” “没事走两步?” 卫然果真走了几步,虽然步履有些慢,但是很稳,确实不是逞强的样子。 拂晓和尚顿时惊了:“你害我白担心一场,知道吗?” 荆州部众人道:“卫统领是观星境,能耐已经不是我们这些金丹境所能揣测的了。” 卫然问道:“那野和尚有没有做什么为难你的事情?” 拂晓和尚摇头:“我拒绝之后,他只是呵斥了两句,发泄心中的不满,但没有强迫我。” “那就好,有什么问题及时跟我说。” 处理完智堂的事务之后,卫然回到长沙郡老家,姜竹喧说要回蜀山一趟,处理一些家务事。 卫然有些不舍,问她什么时候能够再来荆州。 姜竹喧的回答是两三个月,卫然这才稍稍安心。 依依送别姜竹喧之后,卫然再次回到荆州部,却得到一个消息,说阁主叫他去君山岛有事询问。 卫然心里感到奇怪,因为他在君山岛的弈星流课程已经告一段落了,阁主叫他去君山岛,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他没有贸然动身,还是先询问了范长坡,打听有什么风声。 没想到范长坡对此事也是一无所知。 卫然又问,阁主下令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范长坡想了想,答道:“没有表情,也没有发怒的样子。” 卫然这才稍稍心安。 范长坡安慰道:“放心,你年纪轻轻就已经到达观星境,是我们玄星阁的种子选手,就算真有什么事,阁主也会偏向你的。” 卫然点了点头,通过传送阵飞到了君山岛。 第八百四十九章 写封信给你 由于多次在此讲课,君山岛的路卫然是比较熟了,他一路畅通无阻的找到了玄星阁主薛楚夜。 “阁主唤我前来,有何吩咐?”卫然心里稍稍有些紧张,但表面上一副坦坦荡荡的模样。 薛楚夜道:“还能有什么事?你自己心知肚明吧?” 卫然赔笑道:“属下实在不知。” 薛楚夜拿出一封信:“你自己好好看看吧。” 卫然展开信扫了几眼,马上就明白了。 原来是诸天教发信过来兴师问罪了。 具体内容大概是说,诸天教与玄星阁正在开展贸易,资源互换,乃是友好关系,算是半个盟友。 然而玄星阁弟子卫然竟全然不顾两派友好关系,击杀诸天教长老巫启,如此恶行诸天教绝不能容忍,要求玄星阁交出凶手卫然,以平众愤,给诸天教一个交代,如此才能恢复两派的友好关系。 卫然看罢信,对薛楚夜道:“阁主是打算把我交出去吗?” 薛楚夜一直板着的脸稍稍有些松动:“你觉得呢?” “我不要我觉得,我要你觉得。” 薛楚夜道:“这里我说了算,不必讨论了,听我的。” 卫然笑道:“确实没有必要讨论,如果阁主想把我交出去,直接下令抓人了,又何必把我召过来。” 薛楚夜道:“那可未必,你这小子狡猾的很,直接下令抓人,可能会让你逃掉,还是把你召过来,我亲自动手保险一点。” 卫然摆手道:“别开玩笑了,阁主找我来,究竟何事?” 薛楚夜笑了笑:“我们玄星阁正在伟大复兴的时候,本来树敌就很多,我实在不想破坏和诸天教的友好关系,叫你来是想问一问这封信究竟该怎么回?” “这个好办。”卫然拿了支笔,蘸上墨不假思索的刷刷刷挥笔疾书。 不一会儿他就写好了,双手递给薛楚夜。 薛楚夜奇道:“写的这么快?想不到你文采斐然啊!” 卫然笑道:“这跟文采没关系。” 薛楚夜仔细一看,确实跟文采没关系。卫然回复的这封信,几乎是照抄诸天教的来信。 只不过把对象互换,诸天教来信兴师问罪,卫然反过去回信也兴师问罪。 意思大概是说,玄星阁与诸天教正在开展贸易,资源互换,乃是友好关系,算是半个盟友。 然而诸天教长老巫启竟全然不顾两派友好关系,不但把玄星阁智堂统领卫然的父亲炼为影奴,甚至还想杀死卫统领本人! 卫统领对于父亲被炼为影奴之事心如刀割,但是为了两派友好关系的大局,不得不强行忍耐。 然而,诸天教长老巫启却得寸进尺,甚至一路追杀卫统领,丝毫不给人活路,最后卫统领不得不奋起反击。 巫启如此恶行,虽然身死,但那都是咎由自取。 然而此风不可长,玄星阁在此要求诸天教,就巫启之事向卫统领道歉…… 信看到这里,薛楚夜都看不下去了:“行啊卫然,做人做到你这份上也够凶的了,你把别人巫长老给杀了,现在还要对方道歉?是不是太过分了?” 卫然道:“对方当然不可能道歉,我这不过是以进为退而已,他们提出一个过分的要求,我们也回敬一个过分的要求,双方都知道这只是场面上的来往。诸天教看到这封信之后,应该会很默契的不提巫启之事,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薛楚夜沉吟道:“你这个做法我认可了,但是措辞是不是太锋锐了?还是别这么凌厉吧?你这措辞根本就不像是想把两派关系搞好的样子。” 卫然道:“好吧,那我就按这封信的原意修改一次,把措辞改得委婉一点。” 薛楚夜催促道:“你快些,写完了我好寄回去。” 卫然再次拿起笔,一气呵成把回信修改了。 薛楚夜又审了一遍,觉得这次的说法比较委婉了,才盖上自己的印章。 卫然松了一口气,先前还有一些担心阁主叫我来究竟是什么意思,现在从结果看来,阁主还是偏向我的。 这也是因为他到达了观星境,即使是在君山岛内,也是不容忽视的力量。 回完信,卫然从阁主的房间出来,在君山岛内溜达。 正路过娥皇女英庙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吵架,声音很大。 巧的是,这两个声音卫然都有些熟悉,于是他赶过去一看,原来吵架的人是马跃和顾长老。 马跃就不用说了,和卫然多有纠葛。 而顾长老则是君山岛上弈星流的代表,是极力促成卫然到君山岛讲课的人物。 每次卫然讲课他都会到场,很给面子,所以两人的关系虽然还够不上朋友,但还算不错了。 围观吵架的可不止卫然一个人,卫然要问旁边的人道:“他们俩为什么吵架?” 那君山岛弟子回答道:“为什么吵架?如果他们俩不吵架,那才是怪事!” “他们俩有仇吗?” 那君山岛弟子摇头,就没有继续往下说。 卫然环顾四周,在看热闹的人群中发现了曾经教他星魂投影诀的老师萧叶雨,便凑过去打招呼:“萧老师!” 萧叶雨笑道:“可别这么喊,你年后就要来君山岛,我们算是师姐师弟的关系,而且我可是听说了,你的星魂投影诀水平已经超过了我。” 卫然没有否认这个事实,而是说:“学生超过老师,青出于蓝,才能显示出老师会教!如果老师所教的学生全部都是庸才,那反而不是个好老师。” 萧叶雨道:“你还是这么会说话。” 卫然趁机打听道:“萧老师,你久在君山岛,知不知道这两个人为什么吵架?” 萧叶雨这才想起来,卫然和顾长老算是相熟的,便回答道:“他们俩本来无怨无仇,但是你还记得你曾经在扬州给沈长老收尸吗?” 卫然点头道:“那个沈长老是个天才,而且是马跃的师父,两人被誉为君山岛的天才师徒。沈长老实力高强,之所以身死,听说是开战之前事先遭了暗算。” 说到这里,卫然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沈长老是被顾长老暗算了? 他意识里马上脑补出一场“沈长老先被同门暗算,然后诸天教长老趁人之危”的大戏。 萧叶雨道:“这件事跟你们弈星流有些关系。” 卫然连忙道:“你且仔细说说。” 第八百五十章 将吵架进行到底 原来顾长老和沈长老一直不和。 沈长老天纵奇才,年纪轻轻就当上了长老,而且实力超过了顾长老。 有一次沈长老不小心说了弈星流的不是,也不是什么稀奇的言论,无非是说弈星流战斗力低下,这个言论在玄星阁弟子中并不罕见。 但是一般没有哪个长老公开表态,毕竟玄星阁的创始人就是弈星流的,所以即使长老们心里认为弈星流不行,表面上还是说两者各有长处。 沈长老这句话一说出来,就等于在评论顾长老不行——这还了得? 顾长老本来就看沈长老不顺眼,有了这个把柄之后,他疯狂攻击沈长老,每次见到沈长老,都要大吵一场。 沈长老也是后悔不已,但是天才都是心高气傲的,你不针对我,我可能会自己反省一下,但是你这样天天找我吵架,我再反省,那岂不是等于认怂? 于是沈长老毫不客气的回怼,证明自己也不是吃素的。 两人就这样吵吵闹闹,但是在阁主的约束之下,一直没有真正动手过,不过是打一打嘴仗。 后来沈长老死了,顾长老也就停歇了。 可偏偏马跃认为,沈长老之死跟顾长老有关。 这种毫无根据的猜测最能惹人愤怒,顾长老岂能容忍一个后辈对他指指点点?于是本已停歇的他,再次加入了轰轰烈烈的吵架事业之中。 而马跃则是继承了师父的遗志,将吵架进行到底。 本来马跃毕竟是个后辈,一直吵不赢顾长老,但是最近他突破到了观星境,实力和顾长老平起平坐,顿时就有了底气,想要扬眉吐气一番。 卫然本来打算要劝架,但是仔细一想,他和马跃关系不好,而且跟顾长老的关系也没好到那个地步,贸然插手的话,只怕弄巧成拙。 但是他们这样天天吵架也不是个事儿,不如找阁主商量一个办法出来,一次性解决问题。 于是卫然动身回头去找薛楚夜。 他找到阁主,却发现薛楚夜正和别人在谈话,本来想要避让,没想到薛楚夜却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进来。 卫然走进屋内,发现和薛楚夜交谈的,原来是薛楚夜的儿子。 卫然早就听说过阁主儿子的存在,也远远的打过照面,但是像今天这样近距离接触还是第1次。 听说阁主的儿子一出生就是化气境,让人羡慕的不得了。 如果卫然也能有这样的待遇,一出生就是化气境,那将少受多少冷眼,少遇多少挫折? 当然这些不过是想想而已,都已经过去了。 薛楚夜介绍道:“卫然,这是犬子薛南浮。” 南浮?卫然一听到这个名字,差点被口水呛着——薛阁主你该不会也是穿越过来的吧?怎么给儿子取个电池的名字? 薛楚夜没想到卫然的反应这么大,奇道:“这个名字有什么问题吗?” 卫然连忙摆手:“没有问题。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阁主取楚字和夜字,大公子取南字和浮字,确实相得益彰!” 昔闻洞庭水,今上岳阳楼。 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 薛楚夜两父子的名字,倒是和云梦泽搭上边了。 不过你这南孚……以后我就叫你电池哥吧。 薛楚夜向儿子介绍卫然:“这位是荆州部的卫统领,年轻有为,已经到达了观星境,实力不可小觑。” 电池哥连忙拱手道:“卫统领年轻俊彦,令人佩服!” 卫然回礼道:“久仰电……久仰大公子之名,今日一见果然风神如玉。” 商业互吹到此为止,电池哥继续跟阁主谈论事情,卫然在旁听着。 电池哥道:“父亲,那洛停云又在搅风搅雨了。” 卫然听到洛停云的名字,顿时就上了心。 这位剑法大师,在打败姜云之后,就没了声息,丝毫没有利用这偌大的名气来给自己谋求一个好位置,或者招揽手下的意思。 此人淡泊名利,心中只有剑法,众人还以为他要隐退了,没想到现在又有了新的动静。 薛楚夜表面上不露声色,其实内心还是很关注:“他又做出什么事了?” 电池哥说:“他先是向龙神宫的老龙王挑战,老龙王避战不出。” 薛楚夜笑道:“卫然早就说了,龙神宫如今的老龙王已经不是真正的敖广,我相信卫然所说说是事实。而敖瞬卿还太年轻了,战斗力如何比得上洛停云?只好做了缩头乌龟。” 电池哥继续道:“紧接着,洛停云就上了龙虎山,要挑战张天师。” 薛楚夜神情一动:“两人斗了一场吗?这样的大事应该轰动修行界才对。” 电池哥解释道:“事情非常凑巧,张天师恰好去了京城,这一场没有打起来,所以无法造成轰动效果。” 薛楚夜沉吟道:“张天师应该是真的去了京城,不至于为了避战用这样的借口。” 天师道似乎跟所有门派关系都很好,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得罪人。 多年前曾和玉京剑派一起发动“灭魔行动”,两派关系莫逆。 在其他门派都针对玄星阁的时候,它偷偷无偿给予玄星阁资源。 在龙神宫声名狼藉,内乱不暇的时候,它依然保持和龙神宫的贸易关系。 王衍时期的诸天教,也和天师道常有来往,传说王衍曾经亲自上龙虎山,向张天师请教制符一道。 天师道仿佛是修行界的老好人,整天笑呵呵的——这样的形象一般给人好欺负的感觉。 然而,谁也没有忘记,天师道是仅次于玉京剑派的天下第二大派。 天师道好欺负?就算是再愚蠢的人也不会这么想。 另外,所有的修行门派几乎都和朝廷关系不好,唯独老好人天师道例外。 天师道虽然和军方没有什么来往,但是跟皇族一直保持着友好关系。 所以张天师进京城不是什么稀奇事情。 薛楚夜沉吟道:“先是玉京剑派,然后是龙神宫,再是天师道……” 说到这里,薛楚夜仿佛猛然醒悟了。 电池哥也面露担忧:“是啊,不少人说,洛停云是要把五大门派的领袖挑战一个遍。接下来不知道是要找轩辕定海,还是找齐云宗王真人?又或者……” 薛楚夜笑了笑:“如果他真的找上我,我必须应战。” 他的笑容不是那么自然。 毕竟是能战胜姜云的人,说实话,薛楚夜并没有把握。 电池哥知道父亲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便转移话题道:“我今天发现了一件怪事,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但是太古怪了,绝不能忽视。” 第八百五十一章 电池哥 卫然本来只是随便听听,却万万没想到,听到了影响如此深远的一件大事。 起初他以为这只是件小事。 电池哥说,他查到君山岛的传送阵有一次情况不明的使用痕迹。 传送阵每使用一次都有记录。 这一次的不明记录,显示是从荆州部传送过来。 薛楚夜说:“荆州部?荆州部能来君山岛的无非是三个人,一个范长坡,一个厉青筠,最后一个就是你眼前的卫然。” 电池哥说:“我本来是无意中查一下,却发现了古怪。这两天范长坡来了一次,卫然来了一次,按理来说是两次。但记录上显示启动了三次,多了一次,这就不对劲了。” 薛楚夜道:“兴许只是意外呢?比如范长坡或者卫然来了两次,我们都没注意到。或者有谁无意中触发了传送阵,实际上并没有传过来。会不会是这种情况?” 卫然插嘴道:“阁主,这几天我的的确确只来了一次,就是这一回。至于范部主和其他人,我就不得而知了。” 薛楚夜想了想,道:“虽然只是件小事,但还是查一查吧——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南浮。” 电池哥说:“我早听说卫统领智计无双,希望父亲能允许卫统领协助我。” 薛楚夜看了卫然一眼,见卫然没有什么抵触情绪,便道:“允了。” 卫然总觉得忘记了什么事情,我来找阁主,究竟是为了什么来着? 对了!是因为马跃跟顾长老在吵架! 后来因为电池哥所说的洛停云的消息太吸引人,他一时把这事给搁下了。 不过现在既然已经答应了阁主,就只能把传送阵的事情查下去。 卫然正愁着怎么跟电池哥说,没想到的是,马跃和顾长老竟一路从娥皇女英庙门口,吵到了卫然所在的广场。 电池哥开口道:“两位听我一句劝,今天暂时歇歇气,可以吗?” 本来两人也吵得差不多了,翻来覆去也吵不出什么新意,不如就给电池哥一个面子,各自停歇算了。 马跃冷冷道:“我可是听大公子说了,这两天我们君山岛发生了一件怪事,也不知是哪个居心叵测的人干的,还请顾长老小心。” 卫然心中一动,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这个消息,没想到马跃竟提前知道了。 不过想想也不奇怪,马跃是年轻弟子中的种子选手,和电池哥正是一路人,两人交好也不奇怪。 电池哥在劝架的时候没有偏袒马跃,算是比较公正的态度。 顾长老眼皮子一翻:“你什么意思?那传送阵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张口闭口一个居心叵测,这顶帽子扣的太大了!” 马跃马上抓住他的破绽:“我刚才说的是请顾长老小心,并不是说你就是那个居心叵测的人——你的反应怎么这么大?该不会是有些心虚吧?” 卫然心里咯噔一下。 不对劲。 马跃只是说“发生了一件怪事”,并没有提到传送阵,而顾长老一开口就是传送阵,难道真如马跃所说,传送阵的事情,跟顾长老有关系? 电池哥不耐道:“行了行了,不是说好今天不吵了吗?到底给不给我面子?” 两人这才分开,悻悻离去。 卫然跟在马跃身后,想问问他传送阵的事情。 如果马跃真的亲眼看到顾长老跟传送阵有关系,那事情就比较明朗了。 马跃回头,看着卫然很不耐烦的说:“卫统领,你最近很得意啊!表现得有些过于活跃了吧?我知道你杀了巫启,那又怎么样呢?没错,巫启确实给我制造了很多麻烦,我之所以没解决他,你以为是我打不过他吗?” 卫然愣了一下,顿时心中十分不悦。 我本来想跟你好好说话,向你询问一些线索,没想到你上来就这恶劣的态度,以为我卫然是好欺负的吗? 卫然当时就冷了脸,硬邦邦的回答道:“没错,我确实认为你打不过他。” 马跃差点气得鼻子都歪了,顿时就提高了音量:“我哪里打不过他?我是因为大局!因为两派的大局才没有下手!你呢?你倒好,直接罔顾大局,只为了自己痛快!你这样的人干不了大事。” 卫然面无表情的说:“我能不能干大事,得由阁主说了算,你说了不算。” 马跃咬着牙齿说:“卫然!我告诉你!我今天心情很不好,你千万别惹我。” 卫然呵呵一笑:“心情不好怎么了?心情不好难道是个什么优点吗?还是说你是个宝宝,因为你心情不好,所有人都得让着你?清醒一点,你心情不好有什么了不起?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也告诉你!我今天心情非常好,干你也千万别惹我。” 这一番回怼,把马跃驳得哑口无言。 马跃毕竟比侯擎苍强多了,愣了好一会儿,喃喃道:“最近肯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我变得心浮气躁——我们俩无怨无仇,何必争吵到这个地步?” 卫然见马跃知道转弯,也不好把话说绝了,做人还是要留一线,毕竟是同门,以后好相见。 于是他说:“刚才我措辞也有些锋利,我有正事要询问你,不过你现在正在气头上,不如等你气消了,待会儿我再来拜访你。” 马跃点了点头:“行吧,虽然我看你不顺眼,但正事要紧。” 这个时候,电池哥走上来,道:“我还以为你们俩在闹别扭,所以特意赶过来,没想到不是。” 卫然道:“我们俩刚才确实在争吵,不过现在已经争完了。” 电池哥愣了一下,道:“你们俩都是能够控制心头之火的人,都不简单啊!” 卫然心道:照你的说法,像顾长老这种控制不住心头之火的人,应该很简单…… 马跃对电池哥道:“我总感觉这两天有些不对劲,似乎有一股阴暗的力量在影响着我们君山岛,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你提醒我之后,我已经在查了。” 电池哥精神为之一振:“结果如何?” 马跃摇头道:“只是一些蛛丝马迹而已,暂且无法得出结论。” “那我们先分头行动,到时候把线索整合一下——你需要人手吗?” 卫然心里咯噔一下:电池哥该不会是让我去配合马跃吧? 那我宁可自己一个人查! 马跃的想法和卫然差不多,回绝道:“侯擎苍在帮我的忙,你和卫然一起行动吧。”说罢自顾自回屋了。 第八百五十二章 君山岛的怪事 今天马跃和顾允溟的争吵,很多人都听到了。两人先后说出了“君山岛的古怪”和“传送阵”这两个词语,再加上薛南浮的调查,一股神秘而不祥的气息迅速扩散开来。 整个君山岛的气氛变得有些奇怪。 卫然和电池哥反复奔走,多方查证之后,算是有了一些收获。 根据目击者所说,这几天接近传送阵的人并不少,但大多是外边来的。比如范长坡和卫然。 卫然研究了一下传送阵,表示可以算出那次多出来的传送是在什么时候。 电池哥没想到卫然还有这样的本事,顿时大喜过望,两人免不了又是一顿商业互吹。 卫然心道:这位大公子,商业互吹如此娴熟,想必将来也是要成为领袖的人…… 电池哥表示,如果能锁定时间,那排查范围就极大缩小了,只要查那段时间有谁接近过传送阵就行了。 卫然本来精通阵法,弈星窥天算经也学的很好,领悟了智慧之道之后,这种计算根本难不倒他。 他轻易的得出结果,电池哥还有些不相信。如果卫然经过一番冥思苦想得出结果,他觉得可以接受——但你三下五除二就算出来了,该不会是随便在糊弄人吧? 卫然只得低声解释自己领悟了十大天道中的智慧之道。 电池哥顿时肃然起敬。 算出时间之后,接下来就是跑腿和询问的事情。 最终结果,有不同的目击者发现在那段时间之内,君山岛内部有三个人接近了传送阵。 第一个是负责药膳的大妈。两人找到大妈反复询问,基本能确定大妈没有问题。 第二个是顾允溟,也就是顾长老。 这有可能是马跃所说的蛛丝马迹,马跃很可能也查到了顾允溟接近了传送阵。 第三个是侯擎苍! 听到侯擎苍这个名字,卫然有些意外。 薛南浮提醒道:“目击到的不一定就是作祟者,而真正的作祟者不一定被目击到了。” 卫然点头:“我理会得,但我们还是要从已知的线索查起,否则无异于大海捞针——要不要我去荆州部那边查查?毕竟这多出来的一次,是从荆州部传过来的。” 薛南浮想了想,道:“你们荆州部又不像这边,传送阵是没有记录的,查起来比较难。不如我们先追这边的线索,实在是没法查下去了,才回荆州部查,你看如何?” 卫然道:“就依大公子。” 电池哥说:“我们这边三个嫌疑人,大妈已经初步排除,还剩顾允溟和侯擎苍,顾允溟那边你去问问,而我去找马跃,让他把侯擎苍唤过来,好生对质一番。” 这番安排没有什么问题,卫然和顾允溟还是有些来往,问起来不至于有太多抵触。 卫然当然不会傻乎乎的直接去问传送阵是不是顾允溟搞的鬼,他只会说,马跃查到了你接近传送阵,这对你非常不利,我现在想证明你的清白,你得把事实一五一十的跟我说明白。 打好算盘之后,卫然便去拜访顾允溟。 然而顾允溟并不在房间,卫然问了几个弈星流的弟子,都说不知道顾长老去了哪里。 卫然扑了个空,只好去找电池哥会合,电池哥应该还在马跃那里。 于是他辗转又来到马跃的住处。 奇怪的是,马跃的宅院静悄悄的,没有一点交谈的声音。 卫然心中嘟囔——这个电池哥,不是说好来找马跃吗?怎么去哪儿偷懒了? 于是卫然叩响了马跃的门。 无人应答。 莫非跟顾允溟一样,不在家里? 卫然转身欲离去,但是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这种强烈的预感促使他回到马跃的门前,伸手一试。 门没有关。 然而开门之后的景象,让他彻底惊呆了! 马跃瞪圆了眼睛,一脸不甘心的躺在地上血泊之中,他的胸口被一柄普通的长剑穿心而过,一剑致命! 什么?马跃死了?而且是死不瞑目? 艹! 这个结果太出乎意料。 卫然被震惊得久久不能言语,心头仿佛一千匹草泥马呼啸而过! 电池哥知道传送阵的事情之后,告诉了马跃,马跃开始亲自查这件事情,然而才查了一个开头就死了! 顾允溟也知道传送阵的事情,但我怎么找也找不着他。 似乎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阻止有人查传送阵……一旦有人接近了真相,那股神秘力量就会痛下杀手。 还有谁知道传送阵的事情? 还有我…… 接下来轮到我面对危险了吗? 等等,我不能慌张。 修炼到马跃这个境界,生命力十分顽强,说不定还有救活的可能。 这个时候卫然心里只有救人的念头,他迈步走进屋内,俯下身子去察探马跃还有没有抢救的可能性。 他只看了一眼,就叹息摇头——马跃没救了。 然而就在这关键时刻,门外有人一边说话一边走进来:“马哥,你让我查的事情我刚才……” 卫然脸色骤然一变。 他听到那人的声音是侯擎苍。 下一刻,侯擎苍尖利的叫声似乎要划破长空:“杀……杀人了!卫然杀了马哥!卫然杀了马跃!” 艹…… 卫然心头一万匹草泥马呼啸而过! 我特么只是想看看马跃还有没有救,并不是凶手! 但是任何人看到这幅场面,都会凭直觉认为卫然就是凶手。 卫然的心沉到了谷底,他很想就这样一走了之,撇开这个烂摊子。 但是理智告诉他,不能走。 接下来的事情可以预料了,马上就有人赶过来,要逮捕卫然这个杀人凶手。 当赶来的人发现“凶手”是卫然之后,没有轻举妄动。还是叫了电池哥,最后电池哥亲自动手逮捕卫然。 卫然苦笑道:“有什么区别吗?难道我还会反抗?” 电池哥面色严肃的说:“你有什么花言巧语,去阁主面前说吧。” 最后卫然被押到了薛楚夜面前。 薛楚夜沉默了一会儿,道:“你为我玄星阁屡立奇功,我给你先说话的机会。” 卫然直接说:“我像那么蠢的人吗?杀人恰好被侯擎苍撞见?” 电池哥说:“就是因为我们都觉得你不会做这么蠢的事情,所以你才敢大胆的做——这叫心理盲区,而且说不定只是你运气不好呢?恰好被撞见。” 卫然苦笑道:“我说一句你说十句,你怎么辩解欲望比我还强烈?” 薛楚夜对电池哥道:“你不要老想着交差,查出真相才是重中之重。” 电池哥这才闭上嘴,不过心里是不服气的,估计是想着“父亲凭什么断定这不是真相”。 第八百五十三章 卫然入狱 卫然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个转折实在太快,即使是他,一时间都被搞懵了。 有很多人亲眼看到他和马跃争吵互怼,动机是有了。 在马跃的死亡现场被活捉,目击和证据都有了。 幸好杀死马跃的剑不是卫然的东西,否则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他。 即便如此,这件事对卫然的困扰依然很大。 想要把卫然救出来,那可不是一般的难度。 范长坡一听说这件事情,第一时间就赶到了君山岛,当面向薛楚夜求情。 薛楚夜态度虽然有所松动,但依然没有答应范长坡的请求。 最后还是卫然自己开口。 “阁主,目前负责查这件事情的,是你儿子吧?” “没错。” “如果他最后没能查出真相,想必对他的声望是一个打击。” 薛楚夜苦笑道:“他有什么声望?他最大的问题不是声望,而是他以为自己已经查出了真相,只剩一些细节没有证实了。” 听到这句话,卫然心中大定。 因为这意味着薛楚夜并不认为“卫然杀了马跃”是真相。 范长坡趁机插嘴道:“阁主明鉴!大公子目前所查到的,还不是真相!” 薛楚夜道:“卫然这个人我仔细了解过,如果他真的要杀人,一定能做到周密而严谨,不出一丝纰漏,甚至所有人都想不到是他杀的。怎么可能刚开始就搞得自己被关了起来?” 范长坡连连点头:“是啊是啊!卫然既有智计,又思维缜密,更不可能做得这么粗疏。阁主既然了解卫然,为何不把他放出来?” 薛楚夜叹了口气:“我了解卫然,但别人不了解啊!目前大部分人认为凶手就是他,我就这么把他放出去,别人会怎么想?他们会认为我这阁主胡乱行事,全凭自己的喜好。那样我得承受多大的压力?” 范长坡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好。 卫然想了想,说:“即便顶着巨大的压力,阁主最终还是得把我放出来才行。” 薛楚夜道:“我为什么最终得把你放出来?你得给一个能说服人的理由。” 卫然道:“你放我出来,我一定能查明真相。” 薛楚夜反问道:“你能断定其他人都查不出来?” 卫然摇头:“我无法断定,其他人确实也有可能可以查出真相。” 薛楚夜笑了笑:“既然别人也可能做到,那我为什么要放你出来?就算你是无辜的,我可以暂时软禁你,等真相大白的时候再把你放出来也不迟。” 这确实是正常的做法,但卫然等不了。 于是卫然提高了音量:“但是如果阁主想要在短时间内查明真相,就只有我能做到,其他人都不行!” 短时间内! 确实,这件事情拖得越久,对君山岛的声誉就越不利。 甚至可能产生一些内部混乱,此时理应快刀斩乱麻,以最快的速度查出真相,才能平抚惶惶人心。 薛楚夜依然没有松口:“你口称自己能短时间内解决问题,究竟是不是说大话呢?给我一点信心好不好?” 卫然微微一笑,轻声对薛楚夜道:“因为我突破观星境时,领悟的天道是智慧之道。” 这句话声音不大,只有薛楚夜和范长坡听到了。 薛楚夜顿时为之动容! 而这句话落在范长坡耳中,仿佛惊雷一般! 没想到卫然领悟的竟然是十大顶级天道! 前途无量! 薛楚夜身为玄星阁的阁主,听到这句话,都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气。 “听令,马上放了卫然!让他以嫌疑人之身戴罪立功,查明一切!” 如果领悟了智慧之道的人都不能解决问题的话,那就真没人能解决了。 薛楚夜深知释放卫然会遭到多大的反弹,然而他毅然决然的下令了。 因为他知道,真相更重要。 而能最快查明真相的,不是他的儿子,必定是卫然! 获得自由之后,卫然和范长坡马上感谢阁主的信任。 薛楚夜对范长坡道:“你在这里比较敏感,不如早点回荆州部吧。” 范长坡知道薛楚夜是一番好意,便嘱咐了卫然两句就要离开。 卫然道:“部主第一时间赶来给我求情,如此恩义,我卫然铭记于心。” 范长坡拍了拍卫然的肩膀:“好好干,别给玄星阁丢脸。” 卫然淡淡道:“我从来没给玄星阁丢过脸,我一直是给玄星阁长脸。” 范长坡知道卫然受了冤枉,心里有气,便转而道:“好好干,显出我们荆州部的威风!” 卫然精神为之一振:“部主放心,我一定能查明一切!” 范长坡离去之后,薛楚夜道:“怎么了卫然?受了冤枉心里不好过?” 卫然耸了耸肩:“谁受了冤枉心里会好过呢?不过阁主也不必担心我,我清楚的很——别人可不认为我是被冤枉的,所以我查明真相的同时,顺便也能洗刷自己的冤屈。” 薛楚夜点了点头:“像你这样的人,能够一直保持清醒,不必别人来安慰什么。闲话就不多说了,你得抓紧时间。” 卫然得令而去,一边踱步一边思索着下一步该怎么走。 虽然在阁主面前夸下海口,但事情还是要一步一步踏踏实实来做。 马跃究竟是被谁杀的? 卫然快步来到马跃的房间,虽然尸体已经被收走了,但他可以通过其他方法来查验。 房间里摆了茶盏,但是并没有下毒的痕迹。血泊之中的血液也没有毒,之前卫然检查尸体时,尸体也没有表现出被下毒的样子。 那么问题来了,以马跃的实力,没有中毒的情况下,被正面一剑穿心,那就只有两种情况。 要么对手强无敌,要么是熟人突然发难,猝不及防。 卫然更倾向于后一种。 因为能做到前一种的人,实在太少了! 如果是后一种的话,凶手无疑是君山岛内部的人。那么就出现了两个嫌疑人。 第一个是侯擎苍。 侯擎苍撞破卫然的时机实在太过凑巧,让卫然不得不怀疑这是否是蓄意而为?说不定是杀人凶手反过来嫁祸他人? 侯擎苍和马跃关系比较好,偷袭容易得手。 第二个是顾允溟。 常人都以为,马跃面对顾允溟必定会心存戒备,实则不然。 马跃和顾允溟吵了这么多次架,没有一次真正动手的,大家都很有分寸。 他知道顾允溟是个有分寸的人,反而不会太过戒备。 而且顾允溟在事发时短暂的失踪了,这也是一个疑点。 这两个人,卫然都得好好查查! 第八百五十四章 我太难了(上) 先从哪边下手比较好呢? 卫然稍一思索就作出了决定——先从顾允溟下手。 毕竟他表面上和顾长老还是稍稍有些交情的。 卫然找到顾允溟,开门见山的切入话题。 顾允溟有些不高兴:“你这是在怀疑我吗?别忘了你自己也是身负嫌疑在查!” 时间并不宽裕,卫然没心思跟他弄这些弯弯绕绕的,直接点头道:“没错,我确实在怀疑你,所以你得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顾允溟愣了好一会儿,他已经习惯了八面玲珑说话得体的卫然,没想到卫然被释放出来之后,言辞如此锋利。 然后他也明白过来,情况已经紧急到卫然无暇顾及他的感受了。 他想了想,最终还是配合回答:“事发之时,侯擎苍叫我出去有事,所以我没在屋内。” 一听到这个答案,卫然就头疼不已。 这句话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事发时,侯擎苍不在现场!如果顾允溟所说的是真的,那么侯擎苍就不可能是凶手。 卫然问道:“有人能证明这一点吗?或者说有没有人亲眼看到你去见侯擎苍?” 顾允溟摇头:“没有人,我是单独去的。而且我和他会面的时候,旁边也没有人看到。” 卫然摸着下巴道:“这可有点麻烦……” “有什么麻烦的?侯擎苍会证明这件事情。” 卫然心道:可侯擎苍也是个嫌疑人啊……你们俩串通怎么办? 当然按照正常的思维,侯擎苍和顾允溟是绝对不会串通的,可现在这个时候,仅仅用正常思维来思考只怕有些不够用。 “侯擎苍找你做什么?你们平时来往多吗?” “我们平时来往并不多,他找我是因为马跃在查我的事情,他给马跃打下手,但是马跃常常跟我吵架,不便来询问,所以派了侯擎苍来问我。” “我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他是不是问你接近传送阵究竟是为了什么?” “没错。” 顾允溟说了没错两个字之后,就闭着嘴,没有再继续吐露。 卫然心中暗骂,都这时候了,你还非得我问才说啊…… 他耐着性子问道:“你是怎么回答侯擎苍的?” 顾允溟哼了一声:“他怀疑传送阵的事情是我搞的鬼,简直是无理取闹!我不过是路过而已,都没有靠近传送阵!那一天路过附近的人几十个,凭什么逮着我不放?我看他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这句话指桑骂槐,既嘲讽马跃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又暗地里指责卫然不该无端怀疑他。 顾允溟如此的不配合,卫然反而松了一口气。 如果顾允溟一反常态,变成一个小心翼翼的人,那才有古怪。 这样到处怼人,不但要怼对手,连队友也要怼,才是顾允溟的正常心态。 顾允溟在这个时候还能保持正常心态,要么是无辜的,要么是个影帝。 从顾允溟的屋子出来之后,卫然心中的谜团并没有变得清晰,依然感到扑朔迷离。 如果顾允溟的话是真的,那就麻烦了。 如果顾允溟的话是假的,那就更麻烦了…… 我太难了! 卫然深吸一口气,给自己鼓劲——我已在阁主面前夸下海口,现在不是畏难的时候!而且我卫然怎么会被这种事情所难倒? 他一边走着一边思考。 马跃之死很可能和传送阵的古怪有关,现在我查马跃之死,电池哥查传送阵,我要不要和电池哥交换一下信息呢? 但我好像也没有什么信息可以和电池哥交换的…… 毕竟从顾允溟那里什么硬扎消息都没查到。 顾允溟看似和盘托出,但真正抛出来的都是些软消息。除了侯擎苍,没人能证明顾允溟干了什么。 只能希望侯擎苍那边能有一个好的突破口吧…… 卫然把思维发散开来——跟传送阵有关的人除了顾允溟和侯擎苍,其实还有电池哥啊! 如果电池哥是凶手的话,思路该怎么展开? 他的动机一定非常隐蔽,我应该先从手法上下手。 事发的时候,按理来说电池哥应该在和马跃谈话,但事实上呢?电池哥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侯擎苍一尖叫,他立马就出来逮捕我,是不是有点凑巧了? 卫然暗暗提醒自己——不能像先前一样信任电池哥了,跟电池哥交换消息这种计划还是搁置吧,万一电池哥是凶手,那我等于向凶手暴露自己的进度,将变得十分被动。 卫然揉了揉脸,骂了一句:“奶奶的,越查嫌疑人越多!” 正在这时候,他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卫然在这里!” 说话的人是侯擎苍。 卫然一扭头,侯擎苍正气势汹汹的朝他奔跑过来。 卫然有些奇怪。 他不是奇怪侯擎苍为什么气势汹汹,那很好理解,侯擎苍认为卫然杀了马跃,而马跃是他的朋友,甚至是罩着他的保护伞,如今突然死于非命,侯擎苍当然愤怒。 卫然是奇怪侯擎苍为什么敢气势汹汹。 你又打不过我,上次还被我用伏魔之路教育了一番,哪来的脸在我面前气势汹汹呢? 当屋后转出三四十个气势汹汹的弟子之时,卫然就明白了侯擎苍的胆气从哪儿来了。 这三四十个人都是马跃的朋友,或者受过马跃照顾的人。 虽然阁主力排众议把卫然放了出来,但不代表他们能够心服口服。 他们决定团结在一起,表明自己的态度,要求阁主收回成命。 这些人愤怒的飞舞着拳头朝卫然冲过来。于是卫然做了一个明智的决定——逃! 他利用身法在君山岛的屋子巷子里腾挪转移,这些追上来的君山岛弟子都是金丹境,本来屋子巷子对他们不是什么阻碍。 但他们虽然愤怒,却还没有失去理智,没有怒到要推平眼前所有屋子的地步。 于是他们只得不断被卫然戏耍,眼睁睁的看着卫然溜走。 万万没想到的是,卫然溜开一段距离之后,竟停下来等他们! 可恶的卫然竟然对侯擎苍勾了勾手指,极尽挑衅之能事。 侯擎苍大怒,爆发出远超同伴的速度,拔剑斩向卫然。 卫然喜出望外! 我就是碍于门派规矩,不敢向同门拔剑,没想到你竟然解决了我这最头疼的问题! 你竟然率先拔剑? 那我就不客气了。 卫然喜滋滋的迎向侯擎苍,这下问话就好问了! 我知道你肯定不愿意回答我的问题,不过没关系,我会用剑来好好问问你。 第八百五十五章 我太难了(下) 侯擎苍见卫然露出发自内心地笑容,顿时愣了一下。 他马上警觉起来——据说卫然的战斗风格充满巧变和计算,我可不要被他给骗了!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靠近,打起十二分精神,时时警惕卫然的花招。 万万没想到的是,卫然一剑就把他砸趴下了…… 没有任何花巧,就是重重的一剑,震得侯擎苍长剑脱手,趴在地上四肢发麻。 卫然没好气的说:“没错,我的战斗风格确实是巧变复杂,但也要看看对手!像你这样的对手,我还需要计算什么?直接一剑干趴下就是!” 侯擎苍面露羞愤,咬着牙脸涨成猪肝色。 卫然用剑指着侯擎苍的脸:“我问问题,你答,三息之内没答上来,我就在你脸上画一道。” 侯擎苍刚欲开口,卫然已经开始问了——反正我也不需要征求你的同意。 “顾允溟说,马跃死之前你曾找过他,是不是真的?” “是。”侯擎苍乖乖的回答,热血冷下来之后,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先拔剑太鲁莽了,就算卫然反击,也是占着道理的。 “你的意思是,马跃死的时候,你和顾允溟在一起吗?” “那可说不准,我和他的谈话并没有持续多久,谈完之后我询问了另外两个人,问完之后就回来找马哥,然后就看到你杀马……” 卫然毫不客气地骂道:“我杀你马呢?” 侯擎苍悻悻的闭上嘴。 卫然喃喃道:“原来你还问了其他两个人才回来,那么顾允溟还是有作案时间的……” 侯擎苍抬起头:“马哥真不是你杀的?” 卫然懒得回答这种愚蠢的问题:“你说你问了另外两个人,把他们的名字告诉我。” 侯擎苍报出两个名字,卫然本来还想再问,但是侯擎苍纠集的那三四十个人已经一股脑儿冲过来救援侯擎苍,卫然不得不暂时离开。 单挑四十个金丹境?这种事情听起来有点吸引人,但卫然实在是没时间了。 他花了一些功夫找到侯擎苍所说的两个人,那两人证明了侯擎苍的行动轨迹。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侯擎苍的嫌疑越来越小,而顾允溟的嫌疑越来越大。 当然还有一个电池哥,但是电池哥身份地位与这两人截然不同,不大好下手。 卫然陷入思索——接下来我是要冒险查一查电池哥?还是该继续追查顾允溟和侯擎苍的细节? 略一思索,卫然觉得还是查顾允溟和侯擎苍的细节比较靠谱。 因为真的很难想象电池哥的动机。 如果真是电池哥干的,那一定有很隐秘的故事。 卫然花了半天功夫继续追查侯擎苍和顾允溟两人的细节,越查越觉得顾允溟的嫌疑大,而侯擎苍则拥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据。 各种细节综合起来,卫然已经可以肯定,侯擎苍绝对不是凶手,退一万步来说,最多是个帮凶。 要不要敲山震虎,找顾允溟对质一番?兴许他会露出一些破绽,那樣就有了突破口。 又或者换一条思路? 他权衡再三,决定暂时搁置顾允溟的嫌疑,改换一条新的思路。 阁主让他查马跃之死,但他认为马跃之死与传送阵脱不开关系。 电池哥在查传送阵,不代表我不能查! 然而我要从源头查起。 既然古怪是从荆州部传送过来的,我就从荆州部入手查。 一念及此,卫然不再犹豫,御剑飞行,以最快的速度往荆州部飞去。 因为传送阵已经被封锁了,传是没法传,只好飞过去。 事情还未解决,卫然就抛下君山岛,只身往荆州部而去,他也说不清楚这个选择是对还是错。 此时君山岛一角,侯擎苍望着卫然御剑飞行离去的身影,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荆州部是卫然的主场,办起事来方便很多。在范长坡的全力支持下,卫然的查证简直堪称神速。 他回去第1件事就是询问厉青筠:“厉姐,这两天你有没有去过君山岛?” 厉青筠摇头:“没有,我去君山岛干嘛?” 卫然没时间解释太多,得到厉青筠的确认之后,他就直奔荆州部的传送阵。 君山岛的传送阵入口比较高级,拥有自动记录的功能,而荆州部的则低级一些,得专门派一个人守着。 然而这种低级的缺点,在此时反而成了优点。 卫然仔细询问了守传送阵的邱三哥,邱三哥口口声声说这两天他一步都没有离开过传送阵,不可能存在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的动用传送阵,而他毫无知觉。 对于这种保证,卫然不敢轻易相信。 “部主给了我权限,我在此保证,只要你说实话,就算职责上有所疏漏,我也会给你求一个最轻的惩罚。但如果你不肯说实话,一旦我查出来,那两罪并罚,而且一定会偏向最重的那边。”卫然开始展示他智堂统领的威严。 果然,邱三哥被震慑住了,说出了他先前不敢说的话:“事实上我确实离开了那么一小会儿,而且这件事跟卫统领你有关系。” 卫然奇道:“跟我有关系?怎么回事?” 邱三哥道:“你忘了吗?野和尚在你肩膀上拍了一下,然后引发了很大的声响,我听到那声响之后,见大家都往外边看热闹,我也跟着看了一眼——但我对天发誓,我就看了一眼,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之后,就马上回到了传送阵这里,绝对没有多耽搁。” 卫然先是陷入思索,渐渐的,他仿佛想到了什么,神色巨变,双手微微颤抖起来。 邱三哥试探着问道:“卫统领?卫统领?” 卫然脱口而出道:“是诸天教!野和尚不是专门针对我来的,甚至不是对拂晓和尚来的,他那一拍早有预谋!就是想把你吸引开来!” 传送阵的古怪,绝对跟野和尚有关! 还不止这些,卫然有了一个更大胆的想法。 如果这个想法是真的……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线把散落的珠子串联起来,云雾笼罩的真相逐渐显露一角。 如果这个猜想是真的,他甚至不敢想象由此带来的严重后果! 不过说到底,目前只是一个猜想而已,还需要不断的查证。 没时间犹豫了!卫然飞奔起来,以最快的速度一个一个去查证他心中猜想的细节。 卫然在心中暗暗祈祷——再给我一点时间!君山岛,你可一定要坚持住啊! 第八百五十六章 赊刀人(上) 虽然表面上平静,但是薛楚夜的心情其实非常糟糕。 马跃死了,这对君山岛来说确实是个损失。 但最让薛楚夜愤怒的是,马跃被正面一剑穿心,分明是死在熟人手里! 这就是玄星阁内部的问题了! 他的心情本来十分恶劣,此时竟然还有人不识好歹地说卫然去荆州部是因为查不出真相,牛皮吹破了才躲到荆州部。 薛楚夜哪里还忍得住,当下就把那不识好歹的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气闷的薛楚夜决定去看看马跃的遗体——也是该去看看。 香烛的气息钻入鼻子,灵堂上烛火摇曳,马跃的遗体静静的躺在棺材之中,身上换了寿衣,乾坤袋和其他东西都没有入殓,唯一陪伴马跃的,就只有那柄曾经和他朝夕相处的剑。 只可惜马跃的手,再也抓不稳剑了。 本来侍奉在棺材旁边的侯擎苍,转头看到薛楚夜,立马起身行礼:“见过阁主!” 薛楚夜淡淡道:“你退下吧,我和马跃单独相处一会儿。” 侯擎苍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听令离开了。 灵堂里安安静静,只剩下薛楚夜一个人。 负手而立的薛楚夜,不由得想起马跃师徒曾经做出的贡献。 尤其是沈长老,是个高傲的天才,为玄星阁立下不少功劳,只可惜遭到小人暗算。 马跃和他师父一样,也是个天才——也是死于暗算! 难道天才总是早亡的吗? 薛楚夜唏嘘不已。 棺材中死不瞑目的马跃,那睁圆的眼睛分明显露出无数的不甘心。 薛楚夜沉声道:“马跃,你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查出真相,还你一个公道!” 马跃当然不可能回答他,只是瞪着眼睛。 薛楚夜叹了一口气。 他不能让马跃死不瞑目。 于是他伸出手,去合上马跃的眼睛,想让马跃安息。 然而,就在薛楚夜的手触摸到马跃眼皮子的那一刹那,惊变陡生! 原本已经死去的马跃,突然复活了!他的手骤然变成异乎寻常的金色,出手如电,狠狠插进了薛楚夜的肚子里! 噗哧!鲜血淋漓! 薛楚夜捂着肚子急退,电光石火之间,两人都来不及拔剑,复活的马跃乍一得手,再次出掌攻向薛楚夜! 马跃手上鲜血淋漓,出招更是凌厉迅猛无比! 薛楚夜大惊失色,不过他毕竟是一派之主,而且是五大门派之一的顶级大宗师,基本功十分扎实,连忙使出一招“洞玄指”,暂且抵挡住马跃的追击。 当年纯阳真人吕洞宾“朗吟飞过洞庭湖”,留下一手“洞玄指”,在这关键时刻救了薛楚夜的命。 薛楚夜握剑在手,惊魂甫定,捂着伤口喘着气望向马跃,惊疑道:“你!你不是马跃!” 对面当然不可能是马跃,以马跃的身手就算是偷袭,也不可能把薛楚夜伤成这样。 “马跃”嗬嗬笑道:“你仔细看看,我怎么就不是马跃了?” 他声音沙哑,但身材脸庞神态,确实是马跃无疑。 这一番变故发生于电光石火之间,首先是马跃复活——一个活人躺在薛楚夜的面前,薛楚夜怎么可能分辨不出来那不是真正的尸体? 其次是马跃偷袭,没有用任何武器,仅仅凭一只手就重伤了薛楚夜,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薛楚夜坚信那不是马跃,所以只有一个解释,有人在“借用”马跃的身体! 这个人是谁? 如果卫然在这里,马上就能叫破那人的身份——淡金色的强化手臂,那就是修罗七杀手! 那是诸天教的教主和副教主才能拥有的强化手臂! 也只有那种等级的高手,才能把薛楚夜伤成这个样子。 薛楚夜知道这是生死关头,不是顾及面子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往外边退,以求支援。 这毕竟是玄星阁,是他的地盘! 只要我逃出灵堂,我必活,你必死! 然而对方早有准备,从嘴里吐出一颗珠子,那珠子立马被震得粉碎,而薛楚夜脸色大变,因为他发现周围的空间逐渐被禁锢——他必须阻止这种禁锢,否则就再也逃不出去了! 呼啦啦,香烛全部熄灭,而无数纸钱疯狂地在空中飞舞,薛楚夜一剑击出! 绝对不能让禁锢之势顺利完成! 薛楚夜的剑比较特殊,名叫青梅竹马。 竹马是剑的本体,而青梅是剑柄上吊着的一把巴掌长的小剑。 所有将这把小剑当成装饰物的对手,都付出了代价。 薛楚夜的每一次旋转身体,不但挥舞竹马扫击,还能带动青梅的旋转,很多对手能躲过竹马,却被青梅击中。 所以薛楚夜的战斗方式是常常旋转跳跃。 灵堂里剑气纵横,眼看就要把禁锢给冲破,马跃赞了一声:“不愧是玄星阁主!”然后用力一捏剑柄,手中长剑砰的炸碎。 薛楚夜不得不停下攻势,抽身而退,就是这一退,立即让马跃得到了机会,禁锢之势已成! 无论是薛楚夜大声呼喊,还是两人打的惊天动地,外边都听不到半点声响。 整个君山岛都不知道,他们的阁主正在经历怎样的生死关头,他们也不知道这个变故会有多大的影响。 万一薛楚夜死在这里,后果将不堪设想! 薛楚夜被关在灵堂里,出去不得,心里当然有些慌张,但他知道这个时候越慌张就越接近死亡,于是他开口道:“你的剑碎了,难道以赤手空拳打败我?也太小看人了!” 马跃嗬嗬笑道:“薛阁主,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样风流倜傥,一身正气,临危不惧!跟我们这些活在黑暗里的人仿佛是两个世界的。” 薛楚夜仿佛想起了什么,瞳孔骤然一缩:“你!你究竟是谁?” 马跃淡淡道:“你猜的没错。” 薛楚夜脱口而出:“赊刀人!你是赊刀人!” 马跃龇牙露出狰狞的笑容。 薛楚夜终于明白了,眼前这个人使用着马跃的身体,但其实并不是马跃,而是威震白狼国的黑道巨擘,赊刀人! 不仅如此,赊刀人先前显露出来的修罗七杀手,证明他有另外一个身份,那就是诸天教的副教主! 修行界的人都知道,诸天教的副教主几乎不露面,也几乎不说话,来历十分神秘,但实力高强。 人们还知道,诸天教的副教主浑身被黑气缭绕,识别他全靠那一把神兵“魍魉皆灭”。 然而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竟然是白狼国的人! 大汉帝国与白狼国征战为敌,如果这个消息传出去,那一定是爆炸性的消息! 第八百五十七章 赊刀人(中) 赊,意思就是买东西的时候先欠着,以后再付账。 赊刀并不是说把对手的刀抢走,而是“买”走对方刀上的灵气和杀气,让对方的刀变得如凡铁一般,而这一股杀气和灵气可以反过来加在赊刀人自己的武器上。 此消彼长之下,就造成了巨大的落差,这就是赊刀人的特殊能力。 既然是赊,那最终还是要给钱的,只可惜结账的时候,对方已经死了。 那就不必结账了。 大汉帝国的修行者十之八九用剑,就连军方也是用刀用枪的各占一半。 而白狼国不同,大半修行者是用刀的,而军方则喜欢狼牙棒这种重器。 所以按理来说,白狼国才是赊刀人的天堂!为何赊刀人要舍弃对自己最有利的白狼国,而隐姓埋名来到大汉帝国呢? 其实赊刀人是白狼国赫赫有名的黑道大佬,成名已久,诸天教的副教主是第二代。 多年前,他只是籍籍无名的少年阿仁。 他的父亲喜欢寻花问柳,但母亲十分贤惠,也不去过问。 但是后来他父亲竟然在青楼里跟着那些文人雅士染上了五石散,五石散其实是有毒的,服用之后给人飘飘欲仙的感觉,却有很大的依赖性。 他父亲五石散成瘾之后,变成了一个十足的恶棍,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卖了,依然填不上那无底洞,整日里殴打母亲和他。 可是他父亲依然不满足,还扬言要把他母亲卖到青楼里,换些钱来吸食五石散。 少年阿仁原以为父亲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竟真的和青楼签订了协议! 在母亲自尽的那一天晚上,少年阿仁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父亲。 后来少年自愿卖身为奴,以求安葬母亲,那一天赊刀人恰好路过集市,询问那卖身葬母的少年:“你爹呢?” 少年眼神冰冷:“被我亲手杀了。” 赊刀人放声大笑:“巧了!我爹也是被我亲手所杀!” 于是少年阿仁成为了赊刀人的徒弟,给自己改名叫佘道仁。 渐渐的,赊刀人发现少年阿仁天赋异禀,并将全身的本事悉数教给少年,待他如亲儿子一般。 少年阿仁为了报答他的义父,也就是赊刀人的恩情,替赊刀人做了许多脏活黑活,成为了一个名副其实的黑道高手。 后来赊刀人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佘道仁成为了新一代的赊刀人。 然而,并不是说你想金盆洗手,就真的能了结一切恩怨的。 有一个大汉帝国的人,客居白狼国,跟老赊刀人有生死大仇,本来想着自己苦练技艺,等修为有成的时候再来手刃仇人。 没想到技艺还没练好,仇人就要归隐了! 那个大汉帝国的人当然不服气:你说金盆洗手就金盆洗手?那我的妻子和女儿岂不是白死了? 我凭什么同意这种破规矩? 那人一听说老赊刀人要金盆洗手,立马就提着剑来杀老赊刀人。结果终究还是老赊刀人技高一筹,那个大汉帝国的人惨死于刀下,去黄泉之下和他的妻女见面了。 凑巧的是,这个死者有一个朋友叫做薛楚夜。 虽然不是什么要好的朋友,见面的次数也很少,但是薛楚夜古道热肠,加上恰好经过白狼国,便悍然出手。 老赊刀人虽然厉害,却终究不敌薛楚夜。薛楚夜杀了老赊刀人之后,回到了大汉帝国。 而新的赊刀人——当年的少年阿仁已经不再是少年,而是满怀仇恨的佘道仁,他发誓要给义父老赊刀人报仇。 于是他隐姓埋名,来到了大汉帝国,他知道自己和仇人的实力差距太大,便一直隐藏身份,提高自己的修为。 白狼国位于大汉帝国北方,佘道仁远离家乡,来到大汉帝国之后,人生地不熟,便加入了诸天教。 他一边积蓄实力,一边查仇人的身份。 多年之后他终于查出来,仇人名叫薛楚夜,是玄星阁的阁主。 他誓杀薛楚夜! 然而此时诸天教发生了一件震惊的大事——教主王衍受天谴而死! 大汉帝国的军方趁着诸天教最脆弱的时候落井下石,组织军队对诸天教发起了进攻! 当时的副教主轩辕定海临危受命,当上了新的教主,组织教众们抵抗军方的进攻。 佘道仁在这一战中利用赊刀的能力大发神威,把军方所有用刀的高手治得服服帖帖的,立下了最大的功劳。 危机过后,教主轩辕定海力排众议提拔佘道仁为副教主,原因并不复杂。 因为教中有一些元老人物是反对轩辕定海当教主的,轩辕剑海破切的需要提拔一个自己的心腹,来稳定自己的位置。 佘道仁就是这样一个人。 从来不多话,也从来不抢风头,干起活来又特别卖力,最重要的是听轩辕定海的话。 于是佘道仁成为了副教主。 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因为成为副教主之后,他的行动就代表了诸天教。 再也不能自由的对薛楚夜出手。 但是身居高位也确实是他的梦想之一,他的内心有些动摇,我究竟要不要放下过去的仇恨?安心享受自己的人生? 想必义父在天之灵也是这样希望的吧? 佘道仁陷入了纠结之中。 修行界大战的时候,他有一个机会跟薛楚夜交手。 但是被轩辕定海阻止了。 理由是这样会打乱诸天教蓄谋已久的的部署。 退回西北之后,佘道仁辗转许久,审视自己的内心,终于作出决定——就算不当这个副教主,我也一定要杀死薛楚夜,为义父报仇! 然而没想到的是,卫然出使诸天教,竟然破天荒的促成了玄星阁和诸天教的贸易合作关系。 这对玄星阁和诸天教都是好事,唯独对佘道仁来说,是件大大的坏事。 眼看着诸天教和玄星阁的关系一天比一天好,佘道仁心里不是滋味。 然而当他的朋友巫启死后,轩辕定海仅仅是写封信装模作样的指责了几句,那时候佘道仁就彻底明白了。 再不出手就不行了! (注:赊刀人在现实生活中是另一个神秘团体。在我的老家就出现过。 那是一群神秘的外地人,明明从来没来过,却显得对一草一木无比的熟悉。 与赊刀人一起来的,除了锋利的刀具,还有同样锋利的预言。 赊刀人的刀不卖,只赊。他们把那些在人们看来匪夷所思荒诞无稽的预言,或讲或写地告诉人们,然后把刀具高价赊给本地人。 比如“这把刀我先高价赊给你,等到猪肉8块钱一斤的时候再来收账”,要知道当时猪肉才8毛钱一斤。 乡下的人只觉得猪肉8块钱一斤是天方夜谭,于是纷纷签订协议赊刀。 当然,如果预言没实现,他们永远不来收钱。可是,若干年后他们的预言无不一一兑现。 诸如“人吃粗粮狗吃肉;田里长草,屋顶长树;流行穿烂衣服”之类的预言纷纷实现,令乡下人心服口服。而且那时候人很讲信用,没有赊刀之后赖账的。) 第八百五十八章 赊刀人(下) 薛楚夜怎么也想不明白,赊刀人是什么时候进入的玄星阁,又为何能够附着在马跃身上? 像马跃这样的人,意志是很坚定的。薛楚夜相信赊刀人能杀死马跃,但如果说夺舍的话,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而且如果是夺舍,那么赊刀人原本的躯体去了哪里? 仓促之间这些问题他想不明白,也没有时间想。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既然你把灵堂封闭了,那我就死斗! 我虽然受了重伤,但是对方失去了武器,还有的打呢! 忽然之间,乒的一声脆响。 仿佛是茶壶炸碎了。 薛楚夜一回头,发现不是仿佛,真的是茶壶炸碎了。 然而茶壶炸碎之后,壶中的茶水并不流淌落下,而是凝聚成一把刀的形状,倏地向薛楚夜斩过来。 薛楚夜手腕一抖,抖出一个漂亮的剑花,将那水刀给挑飞了出去。 赊刀人冷笑:“都这时候了,还顾着招式好看。”他手指连动,被挑飞的水刀忽然变得灵动起来,在半空中呼啦啦旋转,绕了一个圈,再次转向薛楚夜。 薛楚夜皱了皱眉,一个旋身把水刀击溃了。 赊刀人伸手一招,又是一把水刀出现在手里,这一把水刀更加凝练,是因为水分更充足,来源于灵堂角落里的一个水桶。 你以为我武器碎了?只要有水的地方,我就拥有无穷无尽的武器! 灵堂内剑光与水光此起彼伏,四处迸射,薛楚夜实力在赊刀人之上,但事先被偷袭受了重伤,全凭精妙的剑法和洞玄指支撑。 终于,赊刀人的第二把水刀碎裂了。 薛楚夜松了一口气,因为灵堂里面已经没有其他盛水的东西了。 赊刀人桀桀一笑,道:“薛阁主似乎忘了,君山岛是立于云梦泽之上的,千里的大湖,还缺水吗?” 于是赊刀人喊了一声“水来”! 薛楚夜仿佛听到了潮水滚滚的声音,赊刀人把湖里的水给唤过来了。 这是赊刀人决胜的一手,也是早就计算好了的。 然而,赊刀人却没有在薛楚夜的脸上看到想象中惊慌和恐惧。 薛楚夜面色平静,甚至还有空闲拿出一颗丹药服下。 赊刀人猛然醒悟! 绝对不能把外边的水唤进来。 因为灵堂是封闭的,唤水进来,就必须打开一个通道。 通道一打开,薛楚夜就有办法从灵堂里逃走。 一旦薛楚夜逃掉,那么一切都完了。 赊刀人硬生生的收招,经不住一阵气血沸腾,整张脸都憋红了,显然十分难受。 薛楚夜终于露出笑容:“赊刀人!你硬底子不行,也就能斗一斗拿刀的,即使是偷袭得手,你也无法胜过我!” 这句话其实有些不公平,毕竟赊刀人不是用自己的身体来战斗,而是借用马跃的,实力自然打了个折扣。 而且神兵“魍魉皆灭”也没法带,一身寿衣身无长物,打起来处处掣肘。 薛楚夜当然也知道这一点,但是他故意这么说,就是想打击对方的士气,熄灭对方的斗志。 赊刀人见仇人如此得意,想起义父的死仇,不由得恶向胆边生,红着眼咬牙怒吼:“你以为这样你就获胜了吗?没法从外边唤水来,我可以从里边唤水!” 里边?这灵堂哪里还有水? 当薛楚夜看到赊刀人从马跃的剑鞘里抽出一条水蓝色的长绫时,第1次露出恐惧的神色。 浮云奔浪绫! 这条长绫是什么等级的法宝?只要抖一抖,就能直接召出一条小河来! 一条河是什么概念?直接会把封闭的灵堂给挤爆! 薛楚夜面色骤变,再也顾不得什么风度,吼道:“你不要命了!” 在这封闭的区域里召唤一条河,这分明是要同归于尽! 赊刀人面露癫狂,笑得有些歇斯底里:“没错!我确实不要命了!拿我诸天教副教主的命,换你玄星阁主的命,不亏!” 此时此刻,他脑海里根本没有丝毫理智的思考。 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死薛楚夜! 只要能杀死薛楚夜,他什么都不在乎,即使是因此而献上自己的性命。 薛楚夜急得满头大汗,他也顾不得什么后果了,以生平最快的速度使出了落星真解中的杀招——太岁! 落星真解的招式一般以星辰来命名。比如荧惑是火星,太白是金星。 而太岁,是凶星。 “太岁”一出,整个灵堂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嘎吱声响,那声音看似是灵堂的建筑发出来的,其实真正支撑的,是赊刀人布下的禁制。 终于,砰的一声炸响,整个灵堂随同禁制一起被炸得粉碎! 无论是砖石还是木头,又或者灵堂里的其他东西,全部被强大的力量震为细碎的粉末! 薛楚夜终究还是阻挡住了赊刀人使用浮云奔浪绫。 然而他再也没有一丝力气。 连站稳都感到吃力,不得不拄剑半跪在地上——起初的偷袭,给他造成的影响实在太大了! 赊刀人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虽然能够摇摇晃晃的站稳,但实际上已经失去了战斗力。 两败俱伤。 虽然没有能力杀死对手,但薛楚夜的心总算安定下来。 两败俱伤又如何?这里是谁的地盘? 是我的地盘! 刚才一声炸响,必定会吸引过来一些君山岛弟子,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等我的部下一来,你赊刀人哪还有活路? 想到这里,薛楚夜终于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 万万没想到的是,赊刀人也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微笑。 薛楚夜愕然:“你笑什么?你死到临头了!” 赊刀人呲牙道:“死到临头的不是我,而是你!” 薛楚夜哼了一声:“嘴硬!现在虚张声势还有什么用?” 此时,脚步声响起。 薛楚夜面露喜色,他的帮手来了!他的救星来了! 他暗暗下定决心,无论来的是哪个君山岛弟子,事后一定要重赏! 薛楚夜艰难的回头,看清楚了来者的相貌。 是侯擎苍。 薛楚夜怕赊刀人用言语迷惑侯擎苍,抢先发言道:“侯擎苍!这个人不是马跃,是贼人强占了马跃的身体!你快杀死他,为马跃报仇!” 侯擎苍没有接口,握剑在手沉默的靠近。 此时此刻,薛楚夜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是不是因为侯擎苍跟马跃关系太好,不忍心下手? “你别被他的外表所骗!他不是马跃!”薛楚夜咬着牙大声道。 侯擎苍依然没有说话,但是目光炯炯盯着薛楚夜。 剑尖也指向了薛楚夜! 在赊刀人猖狂的笑声中,薛楚夜彻底陷入了困惑和惊愕。 第八百五十九章 救星 薛楚夜做梦都想不明白,最后关头好不容易等来一个救星,为什么救星不救自己?反而要救贼人? 为什么侯擎苍会用剑尖对着我? 我是玄星阁主!他是贼人! 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他不是真正的马跃!你为什么就听不懂呢? 侯擎苍仿佛看出薛楚夜心中所想,冷冷道:“我知道他不是马跃,我也知道他是谁。唯独你不知道马跃是谁!” 听闻此言,本来满怀希望的薛楚夜,一瞬间变得无比绝望。 唯独你不知道马跃是谁! 侯擎苍知道机会千载难逢,再拖延下去,等到其他君山岛弟子来了就麻烦了。 于是他再没有一句废话,仗剑直刺薛楚夜的咽喉! 薛楚夜面色灰败的闭上了眼。 像他这样的一代宗师,堂堂玄星阁阁主,竟死在侯擎苍手中,实在不心甘! 但对方的计划实在太周密,一环扣着一环,让他根本没有喘息的机会。 死在这个地方,也算是命吧。 就在薛楚夜叹息认命的时候,突然一个人影如流星一般袭来! 侯擎苍刚刚听到破空声响,还没来得及回头看清楚来者是谁,一把亮晃晃的白色长剑就已经刺进了他的后颈,噗嗤一声,从他喉结处贯穿出来,血花四溅。 侯擎苍捂着喉咙,嘴里有声,临死前瞪圆了眼睛,艰难的转身想看清楚杀他的是谁。 那人非常好心,踱了几步走到侯擎苍身前,好让侯擎苍看个明白。 原来是卫然。 侯擎苍含恨而死。 临死前他最后一个念头是:四年前我就不该惹卫然这个煞星! 当时他以为卫然是好欺负的,没想到自从惹了卫然之后,他做什么都不顺畅。 薛楚夜喜不自胜,真正的救星来了!救星卫然! 卫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好歹赶上了! 他已经查出了真相,知道马跃的真实身份。 一切得从野和尚拍他的肩膀开始说起。 当初卫然就觉得很奇怪,野和尚不傻,不应该对拂晓和尚还抱有念想才对。 拂晓和尚都到玄星阁来了,你还找他给你办事?况且你已经叛出白马寺,拂晓和尚没朝你吐口水已经是好事了。 这个道理野和尚自己也明白,所以他来荆州部其实不是来见拂晓和尚的。 见拂晓和尚只是个幌子,野和尚的真正目的有两个,第一是和马跃见面,传达下一步指示。第二就是制造混乱,趁机把副教主佘道仁给送进来。 卫然早知道诸天教在天师道和龙神宫都布有暗子,那么为什么就不能在玄星阁留下一招暗棋呢? 玄星阁的奸细是谁? 奸细潜伏于玄星阁内,想获得消息,要么就是荆州部的几位统领,要么就是君山岛弟子,否则起不到任何作用。 所以这一天假装办事,特意来到荆州部的马跃,就是诸天教的奸细! 他最后离开时,没有使用传送阵,而是御剑飞行,并且走得很匆忙。 因为那时候,佘道仁正在使用传送阵——趁着野和尚那一拍所制造的混乱。 马跃从一开始就是诸天教的人,他不但一直向诸天教透露玄星阁的消息,甚至还策反了侯擎苍,把侯擎苍发展为一个叛徒。 但是君山岛戒备森严,野和尚去君山岛的话,不但无法见到马跃,甚至可能打草惊蛇。 所以他选择了等级低一点的荆州部,而且打着一个看徒弟的名正言顺的幌子,只要他不做出过分的事情,范长坡投鼠忌器,是不会对他怎么样的。 毕竟两派还处在贸易关系之中。 这一次刺杀薛楚夜,其实跟轩辕定海没有关系,是赊刀人擅自行动。 佘道仁也知道薛楚夜不好杀,所以就擅自动用了轩辕定海布置在玄星阁的暗棋——马跃。 也不知道野和尚清不清楚赊刀人是擅自行动,但马跃肯定是蒙在鼓里的。 不但马跃是蒙在鼓里,侯擎苍也被赊刀人给骗了,还傻傻的以为这是轩辕教主的命令,只要配合,就能得到诸天教给出的无数好处。 不过赊刀人这样的大佬,就算是通过传送阵来到君山岛,也会引起很大波澜,会让薛楚夜提前防备。 于是赊刀人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魂穿。 他在荆州部设置了一个移魂桩,只让自己的灵魂传送到君山岛。 君山岛那边,马跃里应外合,悄无声息的靠近传送阵,把赊刀人的灵魂藏了起来。 当然,一个没有身体容器的灵魂很快就会魂飞魄散,于是赊刀人命令马跃自杀,然后附着在马跃的遗体之上。 马跃身为诸天教的暗棋,本来早做好了死的准备,但越天才的人越舍不得死,事到临头还是有些犹豫。 于是赊刀人教了马跃拘魂之术,号称有五成死而复生的几率——当然这是骗人的。 赊刀人声称,使用拘魂之术可以让魂魄强行锁定于自身灵台紫府的深处,一天一夜之后,如果体内没有新的魂魄存在,那就有五成几率复活。 那时候赊刀人已经杀了薛楚夜,自己的魂魄回到了移魂桩,所以到时候马跃体内肯定没有新的魂魄,还是有机会复活的。 他生怕马跃不上当,再许诺如果马跃能够复活,他保证马跃成为神兵使,五年之后将副教主之位拱手相让。 一半几率,赌还是不赌? 由于各种复杂因素的影响,半逼半骗,又念及轩辕定海的恩情以及副教主的位子,早就准备为诸天教献出性命的马跃,心怀着复活的希望自杀了。 这就是君山岛传送阵之谜和马跃之死的真相。 杀死马跃的既不是卫然,也不是顾允溟,更不是侯擎苍。 是他自己。 而赊刀人则潜伏于马跃体内,只等薛楚夜来探望遗体。 他的运气很好,薛楚夜没有带任何随从,独自一人来灵堂。 他的运气很差,明明就要成功了,结果在最后关头遇上了卫然! 不甘心! 太不甘心! 卫然静静的等着赊刀人发完了所有的牢骚,这是他对一个宗师级别高手的敬意。 接下来就是杀意了。 对方已是强弩之末,无需太多花巧,剑光一闪,“马跃”人头落地。 卫然看都不看马跃的尸体,向薛楚夜递出一颗丹药。 薛楚夜服下丹药之后,连忙说:“对方精通魂魄之术,你砍掉他头没有用的!他的魂魄能回到移魂桩!” 卫然轻轻一笑:“移魂桩?那玩意儿早就被我拆了!” 果然,赊刀人的灵魂逡巡了一会儿,找不到去处,发出凄厉的叫喊:“你!你怎么能把我的移魂桩拆掉?你是怎么做到的?” “听起来很厉害,其实就是一个锁魂阵法。”卫然耸了耸肩,“恰好阵法我是个内行。” 第八百六十章 君山岛的惊魂一天 这是卫然第一次见到诸天教副教主的模样。 也是最后一次。 虽然只是魂魄状态,但能够辨认出赊刀人是一个枯瘦阴鸷的中年男人。他脸上苍白无须,嘴唇很薄,面颊上有疤,眼神里尽是愤恨与怨毒。 他对拆掉移魂桩的卫然破口大骂,言辞恶毒。 卫然本来想亲手了结他,但是想了想,还是薛楚夜动手比较合适。 他手掌按在薛楚夜背上,给重伤的薛楚夜输入一股真元。 卫然不仅仅是想让薛楚夜亲手了结这段恩怨,更重要的是,“亲手杀死诸天教副教主”这个名气他还负担不起。 这个责任他也负担不起。 可以想象的是,从今往后,诸天教和玄星阁关系必定会破裂,到时候会有很多人来找杀死佘道仁的人报仇。 倒不是说害怕,只是每天面对刺杀的日子,有什么乐趣可言呢? 连吃饭睡觉都要担心,那可太没意思了。 薛楚夜也心知肚明,卫然救了他的命,他不能再让卫然来承担这个风险。恢复了一点力气之后,薛楚夜就灭掉了佘道仁的魂魄。 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这位来自白狼国的传奇人物,纵横西北的副教主,就这样死去了。 所有恩怨一了百了。 事情发展到这里,即使是薛楚夜,也有些双腿发软。 他简直不敢想象,如果卫然没有及时发现真相并赶到的话,将是什么样的后果! 半晌,电池哥终于赶到了,一脸关切地问父亲的情况。 薛楚夜有些失望,但稍纵即逝,他也明白,并不能要求儿子做得像卫然一样好。 毕竟卫然是领悟了智慧之道的顶尖人才。 从小他给儿子无数的优厚条件,费尽心力培养,然而在关键时刻,却被卫然远远的比下去了。 不久之后,君山岛弟子们陆陆续续来到现场,有些人已经打听到发生了什么事情,皆面露惊疑。 这个时候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围成一个圈,形成保护阁主的姿势。 虽然阁主已经安全了。 薛楚夜环顾四周,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对卫然深深一躬,行了一个大礼:“救命之恩,薛某永不敢忘。” 卫然连忙把薛楚夜扶了起来:“阁主何出此言?这是我身为玄星阁弟子应该做的。” 薛楚夜没有急着休息,而是当众讲述了事情的经过,揭露了马跃的真实身份,也揭露了侯擎苍的叛变。让大家明白就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玄星阁经历了怎样的暗流涌动,在其他人懵然不觉的情况下,卫然拯救了阁主的性命。 试想一下,如果薛楚夜被刺身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会遭到剧烈的反弹! 薛楚夜一死,玄星阁必定大乱。首当其冲的是齐云宗的反弹,之前打下来的丹霞山,十有八九要吐出来。 然后是玉京剑派,玄星阁好不容易收复的荆州地盘,只怕又要落入玉京剑派的口里。 接下来龙神宫十有八九要掺一脚,而玄星阁的下属门派很可能会蠢蠢欲动,转投新的主子…… 由此引发的连锁反应,简直不堪设想! 如果说卫然拯救了整个玄星阁,那确实有些夸张,但如果说卫然只救了薛楚夜一人,那又绝对不止。 总之是一桩大功劳。 所有人了解到真相之后,都觉得惊险无比,事情预谋已久却发生得如此之快,全靠卫然反应迅速,否则就完了! 众人啧啧称奇之时,薛楚夜和电池哥只觉得心有余悸。 阁主如此当众夸奖他,卫然必须反馈两句才行,于是他当众道:“我自从加入玄星阁以来,碰到的上司都对我特别好。汪堂主,厉姐,范部主都对我照顾有加,我感念他们的恩义,所以对门派一直是尽心尽责的。说到照顾,阁主也对我多有照顾!今日之事,多亏了阁主力排众议,把身为嫌疑人的我给放了出来,否则我哪里来的机会查明真相?” 薛楚夜面露微笑,先前卫然是杀害马跃的嫌疑人,他强行把卫然放出来,还有一批人表示反对,现在呢? 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无比正确! 众人皆道:“阁主英明!” 歌颂完阁主之余,也有人提出了自己心中的困惑:马跃在玄星阁极受重视,可以说10年之内必定能爬到长老的位置,前途无量,诸天教又出得起什么价码来收买他呢? 殊不知这个问题是把因果弄反了,马跃从一开始就是诸天教的人,应该是玄星阁出什么价码收买马跃才对。 而且众人也不知道,佘道仁其实是给出了副教主之位这个超大价码的。 10年之内成为君山岛的长老?哪里有诸天教的副教主之位诱人? 话说回来,杀死诸天教的副教主本不应该是这样一个小场面,只不过佘道仁聪明反被聪明误,没有用自己的肉身,吃了个大亏,最后魂飞魄散,肉身留着也没用了。 佘道仁的计划可谓精密,从野和尚那一拍开始,设计就很巧妙,当电池哥查出传送阵的异常时,马跃立马把注意力吸引到顾允溟和侯擎苍身上,手段也称得上是高明。 事实上所有人的注意力确实被吸引过去了。 当电池哥和卫然好不容易查到一些细节的时候,“马跃之死”又出现了,再把电池哥引入歧路的同时,还成功把卫然变成了嫌疑人。 事情到这里已经非常顺利了,万万没想到的是,薛楚夜竟把卫然放了出来。 这个时候佘道仁依然没有慌张,利用侯擎苍组织了三四十个人,气势汹汹的把卫然逼回了荆州部,反应不可谓不快,应对不可谓不巧妙。 唯一的问题是,他没想到卫然这么快就查出了真相,并且以最快的速度赶回荆州部,在最后关头扭转了局势。 功亏一篑! 由于佘道仁是借着马跃的身体复活,所以身上没带什么宝物,薛楚夜把浮云奔浪绫奖励给卫然。 薛楚夜有意让卫然当君山岛的长老,可惜卫然的资历实在是太浅,很多人等了几十年都没当上长老,如果就此让卫然当长老的话,肯定会有不少人抗议。 所以只能让卫然先来君山岛,混几年资历,再当长老也不迟。 只要卫然不出什么差错,这个长老之位可以说是内定了,顿时卫然就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 红人卫然这些日子应酬实在太多,他不堪其扰,干脆搬回荆州部,等过阵子热度冷却了再去君山岛。 反正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根本没有必要着急什么。 第八百六十一章 因我而起 距离赊刀人之死已经三个月了,诸天教和玄星阁当然是关系彻底恶化,再也没法保持贸易关系了。 不过轩辕定海也知道是自己这边没道理,也没有主动去做一些撕破脸皮的事情。 而玄星阁处于伟大复兴之中,对手有很多,暂时还轮不到诸天教,而且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轮不到诸天教。 所以两派保持了一种奇妙的沉默,虽然已经关系破裂,但没空打一场。 或者两位大宗师都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打。 虽然尴尬,但是对两个门派都有好处。 卫然无意插手薛楚夜的决策,过了三个月安生日子的他,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姜竹喧怎么还没来荆州? 约定的日子已经到了,她为何迟迟没来? 是被耽搁了吗?那为何不发个信来? 就算我在玄星阁不方便收玉京剑派来的信,你也可以把信发到长沙郡卫府,或者发到谢宇那儿也行。 卫然隐隐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他托人去打听,托了三次,花费了大半个月,却没有得到结果。 只说姜竹喧依然在玉京剑派,至于为何没来荆州就不得而知了。 卫然开始着急了,他冒险亲自去了一趟蜀山,结果打听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原来姜竹喧被掌门人姜云给软禁了起来! 据说是因为前几个月姜竹喧向掌门人讨要蜀山特产家乐葫,遭到掌门人拒绝。 后来姜竹喧欲偷家乐葫,结果被古师叔抓了个正着。 不知姜竹喧和掌门人定下了什么约定,最终姜竹喧还是带着家乐葫离开了蜀山。 两个月之后,姜竹喧按照约定回到蜀山,然后遭到了他父亲的禁足。 这件事往小了说,是父亲教训女儿的任性。 往大了说,是掌门人惩罚一个吃里扒外的玉京剑派弟子。 至于要软禁多久?没有人知道。 卫然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姜竹喧是因为给我修复金丹,才跟父亲定下约定,最终乖乖回去接受惩罚。 简单的说,姜竹喧被关了起来,其实就是因为我! 卫然当然不会坐视姜竹喧被禁闭,但他也没有鲁莽的大闹蜀山。因为他非常清楚,以他一个人的力量,不但无法在蜀山掀起任何风浪,反而会白白丢失救出姜竹喧的机会。 他已经下定决心,不惜任何代价都要把姜竹喧救出来——这是理所当然的。但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想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 其实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他自己根本不是姜云的对手。 姜云是什么人?立于这个世界最巅峰的那一批人。 如果能战胜姜云,那基本上没什么追求了。 卫然前思后想,最终返回了荆州,到君山岛找到薛楚夜。 薛楚夜身负重伤,依然接见了卫然。 但是当卫然把事情原委说明之后,他的眉头皱了起来:“你应该很清楚,身为一派之主,我事事要为大局考虑,以门派为重。打个比方说,诸天教的副教主刺杀我,我差点死掉!这样的仇恨可以算是结死了吧?我当然恨不得率众杀上函谷关,但我不能!因为这对门派没有好处。” 卫然明白了。 薛楚夜不能帮他。 为了大局,薛楚夜连自己的私仇都没法报,怎么可能帮他去救姜竹喧? 但凡是对大局不利的事情,薛楚夜都不会做。 卫然沉默了一会儿,道:“阁主不愿帮我,那我只好自己想办法。” 薛楚夜欲言又止,见卫然果断离开,最终还是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他看着卫然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年轻人啊,你是不是把这件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蜀山那可不是龙潭虎穴所能形容的,我们玄星阁是把玉京剑派当成最后最强的敌人,现在我们惹不起! 你一个人又能做到什么呢? 放弃姜竹喧才是明智的做法,但卫然毕竟救过他的性命,这句难听的话,他终究是没能说出口。 他也没有阻止卫然。 此事难于登天,他知道卫然去蜀山必定会失败,只是默默的祈祷卫然能够留着性命归来。 **** 赤沙帮是冀州的一个黑道小帮派,本身声名不显,也没什么像样的高手,不过因为是黑道大派赤魔门的下属门派,所以一般人也不敢对赤沙帮不敬。 赤沙帮和赤魔门的关系,就相当于追日派和玄星阁的关系。 传说赤沙帮的安老帮主曾经和赤魔门的门主夫人是个同乡的交情,因为这一层关系,赤魔门主指点了安老帮主几手,让安老帮主实力突飞猛进。 不过赤魔门主心性高傲,看不起当时刚刚成立的赤沙帮,只是指点几手就断了来往。 后来门主暴毙,门主夫人当权,赤沙帮又发展了不少,安老帮主给门主夫人孝敬了一番,好不容易成为了赤魔门的下属门派。 门主夫人倒也好说话,知道赤沙帮日子过得紧巴巴,也没有收安老帮主的孝敬,直接同意了安老帮主的请求。 只不过在安老帮主临走的时候,门主夫人有意无意的说了一句:“江湖凶险,安老帮主年纪也不小了,何必跟年轻人一样拼死拼活呢?不如好生歇息,颐养天年。” 安老帮主愣了一下,他被称为安老帮主,只不过是因为别人的尊敬。其实对于修行者来说,50岁怎么能算得上是老?至于颐养天年?那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门主夫人见安老帮主没有答话,便幽幽的说:“看来安老帮主有自己的想法,妾身就不多嘴了,安老帮主要注意安全呀。” 话说到这份上,安老帮主哪还能不明白? 门主夫人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想成为赤魔门的下属门派?可以!我暂时不要你的孝敬,但你得退位,你的门派得在我赤魔门的掌控之内。 安老帮主权衡再三,觉得这个要求并不过分,赤魔门没有给他赤沙帮空降一个帮主,而是让他自由选择继承者,已经很给面子了。 而且不同意的话,就必须“注意安全”…… 于是安老帮主把帮主之位传给女儿,金盆洗手,退隐江湖。 眼下这一趟,赤沙帮出行的目的是往蜀山而去。 上边说的清楚,跑这一趟蜀山,不论事成与不成,报酬都能有一颗九转金鳞丹,以及一百颗化气锻骨丹。 一百颗化气锻骨丹正是赤沙帮所急需的,至于那一颗九转金鳞丹,对于赤沙帮来说实在是太贵重了,到时候究竟是卖还是怎么处理,还得商量一番。 总之,此行的报酬对于赤沙帮来说绝对丰厚! 第八百六十二章 赤沙帮 赤沙帮这一趟蜀山之行,其实有两个目的。 第一是给赤魔门那件大事助威,报酬就是先前说好的一颗九转金鳞丹加百颗化气锻骨丹。 第二是顺便去剑阁道上贩卖红玉鹿茸。 这两桩都不是小事,赤沙帮不敢有丝毫怠慢,帮主安婷婷亲自出动,还有帮派的二当家,刀法大师费如风。 甚至连不问世事的马叔都被叫了出来。 马叔原本是军方的人,使一杆长枪,得罪了军方权贵之后亡命江湖。后来和安老帮主一拍即合,就加入了赤沙帮。 只不过由于他军方的出身,无论做什么,总有人说闲话,全靠安老帮主帮他撑腰。 安老帮主退隐之后,马叔心灰意冷,不再过问帮派里的事情。这次若不是报酬丰厚,费如风是拉不动他的。 虽然帮主是安婷婷,但实际上带队的是费如风。 毕竟安婷婷是临时被传以帮主之位,她无论是经验还是实力都远不及老帮主,根本没有研究过怎么当帮主,临时准备总是不靠谱的。 所以一路上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费如风做主,偶尔马叔点点头,上上下下都很懂行,安婷婷反而像个异类。 不过安婷婷相貌上佳,身材颇好,青衫长剑侠女打扮,一身英气勃勃,所有的赤沙帮帮众对她讨好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她像个异类呢? 说到异类,反倒是车队里另外一个年轻男子最为异类。 这年轻男子长得一副黠慧模样,两道剑眉颇为耐看,腰间挎一柄紫黑色的剑。 此人性情高傲,不愿跟人攀谈,这让赤沙帮的人有些反感。 也不怪别人高傲,此人姓魏,是天师道安插进来的——怎么又扯到天师道了呢? 赤沙帮此行第2个目的是为了贩卖红玉鹿茸,可这本钱从哪儿来?找赤魔门借吗? 赤魔门当然会借,而且很乐意借,只是那利息高得让你等于白跑一趟! 所以讽刺的是,赤沙帮一个黑道门派,反而要找信誉较好的白道门派借本钱。 白道门派里边,玉京剑派可不是好相于的,一句除魔卫道就把你吞得连骨头都不剩。 诸天教?龙神宫?都太远了。 玄星阁?还是别趟这趟浑水了。 反倒是天师道最好打交道,天师道出了名的跟谁都关系不错。 不过,天师道常年跟各门各派做生意,虽然价格公道,但是作派精明——这不,就派了这个姓魏的天师道弟子跟随车队。 说的好听点,叫跟随车队,说的难听点,那就是监视。 赤沙帮上上下下都不喜欢这种行为,所以对这姓魏的态度很冷淡,在这种情况下,那姓魏的应该学聪明一点,主动跟人搞好关系。 然而没想到的是,那姓魏的反倒是摆起了大门派弟子的架子,尾巴都翘到天上了,从来不跟人攀谈,有人好心跟他说话,他也只是淡淡的嗯两声,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 这就令人生厌了。 而且姓魏的虽然是天师道弟子,身上却没有强者的气息缭绕,一看就是个绣花枕头。 安婷婷瞥了一眼那姓魏的,心中不屑道:五大门派了不起?摆架子给谁看呢?你一个天师道弟子,画符不行,假装会剑法?瞧你身上的气势,剑法也不见得有多高明。肯定是个官二代吧?仗着父辈在天师道的地位,天天混日子,不过是个纨绔子弟罢了! 安婷婷最讨厌这种倚仗父辈余荫的废物。最气人的是,有人就这么形容她自己! 她也知道自己不是个好帮主,但问题是,事发突然,她也没想要当这个帮主啊! 如果不当帮主的话,她确实称得上是一个不依靠父亲的独立女子。 安婷婷一腔怨气无处发泄,只是看那姓魏的越发不顺眼。 这个刚一来车队,就几乎得罪了整个帮派的“天师道弟子”,其实就是卫然。 他此行图谋甚大,不宜太早暴露引起警觉,所以隐姓埋名,藏在赤沙帮的车队之中。 但他毕竟是白道门派的,不宜与这些黑道人士交往过深,而且话说的越多就越容易暴露,所以干脆闭口装出冷淡模样,至于赤沙帮的人反感? 反感就反感呗,又怎么样?就你们这群人,难道能翻了天不成? 费如风在出行前收了卫然十颗化气锻骨丹,此时当着众人的面道:“兄弟们,你们对魏公子需得客气一点,出来做生意和气最重要,万一把生意做砸了,大家都吃亏。” 这话说的算是比较委婉,其实就是“天师道我们得罪不起,我们还借着天师道的本钱呢”。 但黑道人士毕竟与白道不同,费如风越这么说,赤沙帮的帮众就越看不起卫然。 安婷婷根本不想再讨论这个姓魏的,转移话题道:“费叔叔,翻过这座山就到了永安城吧?离剑阁道不远了。” 费如风点了点头:“我们可以在前边永安城歇一歇,然后进入剑阁道。” 安老帮主退隐之后,赤沙帮修为最高的也许是马叔。但说到走南闯北,当然是费如风的阅历最为丰富。 他说要去永安城歇一歇,是出于保险——虽然前边一路上平平安安,但不代表就能真正顺利到达剑阁道。 安婷婷压低声音道:“费叔叔,你说我们这一车货究竟能赚多少?” 费如风笑道:“按理来说,能赚四百颗化气锻骨丹。” 安婷婷颇感意外:“这么多?” 费如风神色一敛:“但我们这一路上的打点,各种牛鬼蛇神的关系,层层克扣下来,林林总总的开销,两百颗化气锻骨丹是少不了的。最后只剩一半。” 安婷婷叹了一口气:“我们依附赤魔门还是太迟了,如果能早些把名声打出去,断然花不了这么多打点。” 费如风面色古怪:“你也别怪安老帮主,他费尽心思把你介绍给军方的公子,并非只是贪图对方家世,好搀扶一把我们赤沙帮。你想啊,安老帮主把帮主之位都传给你了,这一颗心是不是全系在你身上?他怎么舍得把你往火坑里推?我见过那位军方的公子,虽然是傲气了一点,但品行不差。费叔叔说句难听的,像我们这种门派的闺女,他未必瞧得上眼!人家有资格傲气!” 安婷婷摇头:“费叔叔,你明明知道我最讨厌这些官二代,就不用再说了。” 说到有资格傲气,安婷婷马上想到了一个没资格傲气的人。 她斜眼瞥了一眼卫然,心中莫名其妙越发不痛快。 第八百六十三章 进城 永安城不大,但是在崎岖难行的剑阁道之前,也只有这一座大城。 这里山高皇帝远,朝廷的影响力并不大,但是相应的,如果想在这里当一个一手遮天的土皇帝,倒是不用太在意朝廷的眼光。 赤沙帮哪里敢摆什么架子,入城的时候任由守城士兵们反复检查——他们反正也就是一车红玉鹿茸。 费如风朝安婷婷使了个眼色。 安婷婷凑了过来,不动声色地等待费如风发话。 费如风轻声道:“不过是一车货物,查这么久,我看有古怪。” 安婷婷有些惊讶:“这可是光天化日之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难道官家要吞我们的货?” 费如风示意安婷婷小声点,然后才掩嘴道:“光天化日之下当然不会,入了夜之后就说不定了。” 安婷婷顿时忧心忡忡。 此时守城门的士兵好不容易把他们放了进去,费如风带领众人转过一个弯,便回头正色道:“今晚大家伙儿睡觉都警惕些,小心驶得万年船。” 一个帮众骂道:“老子是走黑道的,这么小心谨慎,他妈跟白道一个玩法?” 安婷婷冷冷道:“在黑道上混了这些年,黑吃黑的事情没见过?” 那个帮众嘟囔道:“可他们是官家,怎么能叫黑吃黑?那也得是白吃黑……” 安婷婷道:“我们这一趟是自己的本钱,明明白白的正经生意,官家如果要吃下我们,那可是违反了条例的,可算不上白道的做法。你有这精力跟我贫嘴,不如养足精神,以防晚上出现意外。” 费如风却没那么好的耐性跟他们扯皮,沉着脸道:“愿意听我的,就一起去客栈。不愿意听的,趁早滚蛋!” 此言一出,赤沙帮帮众们才没了脾气。 这世上偏就有一种人,你跟他好好说话,耐心讲解,他不以为意。你一旦板着脸骂一句,他立马就听进去了。 非要人板着脸说不好听的,这种人统称为贱人。 赤沙帮的贱人们被费如风一呵斥,个个噤若寒蝉。整个车队里只有两个人依然保持着一脸轻松。 一个当然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卫然,另一个则是铁柱。 说起这铁柱,他是整个车队中修为最低,身手最差的,脾气也是个憨憨,平日里常常被赤沙帮上上下下欺负个不停。 被欺负得多了,铁柱竟然习惯了逆来顺受的日子,面对别人的欺负觉得理所当然。 他也曾想过改变这种局面,只不过无论他怎样讨好别人,别人总是看不起他。 这样卑微的人,无论对别人怎么好,都得不到朋友的。 没人搭理的铁柱,发现了同样没人搭理的卫然,两个人自然而然的就并排而走。 卫然其实也不想跟这缺心眼一起走,只不过这铁柱长得有些像玄星阁的铁悍,铁悍对他十分崇敬。 看着铁柱这张脸,卫然便没有故意疏远他,任他去了。 众人见卫然和铁柱并肩而走,越发鄙夷了。 安婷婷走到卫然面前,问道:“先前城门守卫为难我们,耽搁那么久,你身为天师道弟子,为什么不帮我们说句话?” 卫然心道:为什么不帮你们说话?当然是因为我这个天师道弟子的身份是假的…… 当然他嘴上不可能这么说:“安帮主,我只是看到守卫在尽职查看货物,不过查看得慢了些,这不算为难吧?就算是为难,我也没有义务帮你们说话。说到底,天师道肯借本钱给你们,就已经尽到了所有的义务。” 安婷婷没想到卫然说话这么硬扎,毫无回环的余地,顿时气得一跺脚,直接转身走了。 得罪了美女帮主,就等于得罪了所有年轻力壮的帮众,就连铁柱都觉得卫然说话有些过分。 费如风找了一家四通八达的客栈,心思再明显不过——一旦出了事,能以最快的速度逃跑。 有人觉得费如风此举有时过于小心,甚至有些怂,但是顾及费如风的威信和实力,都不敢说什么。 住店的时候,卫然被分配和铁柱共一间房,是那种条件比较差的房。 卫然也没说什么,他打着低调的算盘而来,怎么可能因为住房这种小事情半途而废? 铁柱倒是挺乐呵,毕竟卫然不会像其他帮众一样欺负他。 至于住房条件不好?在他看来,他被分配到最差的房间,那是理所当然的。 卫然没心思跟铁柱聊天,盘溪坐在床上开始修炼《空砂尘》。 空砂尘是叶知秋的指法,威力极大,不过最近一年卫然一直在练习《落星真解》,这一趟跟着赤沙帮去蜀山,他不想显露出玄星阁的功法,反倒是有机会练一下《空砂尘》。 才练了个开头,房门就“哐当”被人粗暴的推开了。 原来是赤沙帮的帮众,进来找铁柱“借钱”。 铁柱当然不愿意借,不过对方根本不在乎铁柱愿不愿意,直接在他怀里面掏银子,强行借走之后也没说个归还日期——反正铁柱也不敢问。 卫然目睹全程,但他一句话也没说,闭眼假装练功。 那群强行借钱的人走了之后,卫然运转真元,静下心来继续修炼空砂尘。 然而又是哐当一声大响,来了另一批帮众,想必是闻风而来,也要向让铁柱借钱。 铁柱哪还有钱在身上?别说银子,就连铜板都被搜刮了一个干干净净。 新来的这批人扑了个空,十分恼怒,大骂铁柱没用。 卫然心道:你这不废话吗?铁柱当然没用,何必你说出来?他要是有用,怎么可能被这么欺负却没有半点反抗意识? 新来的这批赤沙帮帮众不愿意空手而归,反复搜索之后,“借”走了铁柱唯一的一颗化气锻骨丹。 铁柱嘴巴一扁,差点哭了出来。 有个赤沙帮帮众呵斥道:“不准哭!废物东西!” 铁柱果然乖乖的止住了哭。 这批人扬长而去。 再次目睹全程的卫然,定定的盯着铁柱。 他虽然有意低调,但此时怜悯之心却让他打定了主意——如果铁柱请求他帮忙,或者愤怒的破口大骂欺负自己的人,他一定会暗中出手,替铁柱讨回公道。 然而没有。 铁柱被夺走了最重要的丹药,也是唯一的丹药之后,只是哀愁叹息,没有半点愤怒。 卫然再次闭上了眼。 这人是稀泥扶不上墙,我虽然有心帮他,但他实在太不争气。 说他是废物,其实不算骂人,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得了,别人帮派的私事我就懒得管了,抓紧时间修炼《空砂尘》才是正道。 第八百六十四章 你全家都是高手 费如风隐隐察觉到永安城的官家可能觊觎赤沙帮这一车红玉鹿茸。 但他实在没想到,对方竟急到这个程度,而且毫不遮掩。 “蒋都头查案,还不快把门打开!”嘹亮的嗓音在客栈的院子外边响起,赤沙帮整个车队的人都醒了过来。 紧接着,随着客栈掌柜把院门打开,明火执仗的官兵鱼贯而入,衣甲鲜亮,来意不善。 不过赤沙帮的人早就留了心眼,没有困守在客栈里坐以待毙,而是纷纷打开窗户一跃而下,全部落在院子里,跟刚刚进来的官兵们对峙。 费如风厉声道:“全体备战!” 刷刷刷,赤沙帮众人全部拔剑,剑身在火把的映照下,有些亮晃晃的。 安婷婷有些担心:“我们率先拔剑,会不会落了把柄在官家手里?” 费如风哂笑道:“这位蒋都头明显是冲着我们来的,什么借口什么缘由早就想得明明白白,一切早就安排好了,我们落不落把柄,其实根本没有关系。” 蒋都头仿佛没有听到费如风的话,面无表情的说:“官家查案,闲杂人等回避!我们怀疑这一队客人其实是黑道门派赤沙帮,今日我蒋都头便是要除暴安良!” 除暴安良四个字一出,费如风哈哈大笑,而客栈里的其他客人都或躲或逃,赤沙帮的帮众们则面露凶悍,显示出他们一贯的黑道作风。 安婷婷道:“好叫蒋都头得知,我们此行乃是正经生意,自己借钱做的买卖,没有一点不干净,蒋都头尽可查明前因后果。” 蒋都头呵呵一笑:“黑道匪徒,哪里有正经生意可言?别逗我笑了!货物全部没收!” 有手下提醒道:“蒋都头,这妞不错。” 蒋都头举起火把一看:“嗯?确实挺水嫩,前凸后翘的,送给太守公子一定喜欢。” 手下们连连点头:“太守公子最喜欢屁股大的。” 安婷婷好不容易摆出帮主的派头出来跟蒋都头讲道理,结果完全被无视,还被调戏了一番,顿时气得浑身发抖。 不过她也知道,再生气也得听从费如风的号令,什么时候该干什么,还是费如风拿捏的最稳当。 赤沙帮帮众们听到对方公然调戏他们的女神帮主,都是怒目圆瞪,手紧握着剑,随时准备拼命。 唯独有一人例外,那就是铁柱。 铁柱甚至没有跳进院子里,他依然在二楼,隔着窗子遥遥观看院子里的场景。 “魏公子不好了!官兵来吃我们的货了!”铁柱连忙摇醒靠着墙壁打坐的卫然。 卫然当然不是在睡觉,而是在修炼《空砂尘》,被铁柱摇得气息紊乱,喘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 “官兵来就来呗!”卫然没好气的说。 铁柱见卫然根本没有兴趣,于是趴在窗口再看了一会儿,又大呼小叫起来:“他们不但要吃我们的货,还要把我们的帮主抢走!” 卫然终于止住体内的气血沸腾,眼皮子都没抬一下:“那就抢走吧,关我什么事?” 铁柱道:“如果我们这一车红玉鹿茸被抢走了,对你们天师道也没有好处吧?” 卫然睁开眼睛,饶有兴致的说:“看来你也不傻嘛!” 铁柱有些不高兴:“我本来就不傻,只是窝囊!” 卫然被逗乐了:“你觉得窝囊比傻要好?在我看来,你明明喜欢安婷婷,却不敢拔剑跃入院子里替她拼命,窝囊到这地步,并不比傻子好多少!” 铁柱被卫然如此嘲讽,竟也没有反驳,只是讪讪道:“我才没有喜欢帮主,她那样的仙女人物,我哪有资格喜欢?” 卫然心道:对于赤沙帮来说,事情已经火烧眉毛了,你竟然还有心思辩解自己是不是喜欢安婷婷,这不就是暗恋的表现吗? 他也懒得戳穿铁柱:“我实在想不明白,像你这样的人,怎么就成了黑道人士了?” 铁柱挠了挠头:“我爹是赤沙帮的人,以前在老帮主的时期,赤沙帮还不算是个黑道门派,就是个普通门派而已。后来投靠了赤魔门,才定了性。我爹战死之后,老帮主感念我爹的忠诚,就把我收进了帮派,还传我剑法,只不过我悟性太差,资质低劣,根本练不成老帮主的剑法。” 卫然道:“你不适合混黑道,不如早些脱离,寻个正经营生。” 铁柱对卫然的奉劝置之不理,反而道:“今晚肯定有一场恶战,魏公子你还是快逃走吧。” 卫然愣了一下,原来这窝囊废其实还是心善。 不过卫然是什么人?观星境的大佬,铁柱眼中的这一场龙争虎斗,在他看来不过是菜鸡互啄,哪里有躲避的必要? 他压根没有理睬铁柱,而是闭上眼睛继续修炼《空砂尘》。 铁柱靠着窗子有些踌躇,他一方面想跳下去,尽一个赤沙帮帮众的责任。另一方面又不敢,而且他的战斗力实在差的一塌糊涂,他也很有自知之明。 此时从门口偷偷摸进来一个矮子,那矮子虽然没有穿官兵的衣服,但其实是蒋都头雇来的高手。 铁柱一回头,看到了那矮子,矮子见铁柱穿着赤沙帮的衣服,知道自己找对了目标。 他立刻拔剑一刺,剑法不俗! 然而这一刺,却不是对着铁柱,而是对着正在床上闭目打坐的卫然而发! 铁柱惊叫一声,就要去救卫然! 修炼到卫然这个地步,就算是在打坐,也可以本能的察觉到一丝危机。 他正在修炼《空砂尘》,可是没有经过任何思考,本能的使出了一招尚未学会的“空砂尘”。 因为根本没学会,所以这一指戳出来,根本没什么威力,只能施展出不到十分之一的战力。 如果是跟同级别的人战斗,卫然这一手就跟挠痒痒似的。 但问题是,偷袭他的人,境界和他差远了。 卫然的未完成版空砂尘戳出去,直接把偷袭者给戳死了…… 他顿时一脸懊恼,怎么就用出了十分之一的力气? 应该只用百分之一的力气,把偷袭者打伤,然后让铁柱结果偷袭者的性命,才符合我低调的本意啊! 只可惜空砂尘尚未练成,卫然根本无法控制力道。 铁柱一脸惊喜道:“魏公子!原来你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暴露了一些实力的卫然一听就不高兴了:“别乱说!你才是高手!你全家都是高手!” 第八百六十五章 高手铁柱 安婷婷觉得世道变了。 一路走来,身为黑道帮派的赤沙帮老实本分,反倒是这永安城的官家,做起事来更像黑道。 就连费如风都没想到蒋都头如此不遮掩,真把这永安城当成没有王法之地了? 嗯……他一个黑帮头目谈王法,好像有点讽刺。 气氛虽然剑拔弩张,但是费如风没有妄自行动,而是上前两步道:“蒋都头,出门行走,做事留一线。这一车红玉鹿茸对于我们赤沙帮来说,那不是货物,而是希望!我们全部的本钱都堵在这一车红玉鹿茸上,蒋都头若是苦苦相逼,我们这些老实人也只好以命相搏,拼一个鱼死网破!” 蒋都头放声大笑,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老实人?你们既然已经承认是赤沙帮的人,赤沙帮乃是黑道门派,竟然有脸说自己是老实人?你说做事留一线,行吧,我今天就网开一面——红玉鹿茸和这小妞,你们交出一样就行,算是官爷我大发慈悲。” 蒋都头再打量了一眼安婷婷,心道:屁股这么翘,不知道太守公子玩完之后,能不能轮到我享用一番? 手下连忙提醒道:“蒋都头……我们……” 那手下刚一开口,蒋都头就知道他要说官场上的事情,连忙阻止了手下的多言:“人多嘴杂,我今天心情好,不必赶尽杀绝。” 费如风面露为难:“蒋都头,实不相瞒,你说的小妞,其实是我们赤沙帮的帮主,可没法交出来。” 蒋都头哼了一声:“当我三岁小孩儿呢?从头到尾都是你在说话,帮众们也是听你的号令,你说这小妞是帮主?以为我傻吗?” 费如风苦笑。 安婷婷小声道:“费叔叔,要不我们把鹿茸交出去吧?反正我们此行有两个目的,只要帮赤魔门助威,完成了蜀山的那件大事,我们还是能挽回一些损失的……” 费如风差点气炸,这小妮子怎么想的?一车红玉鹿茸如果亏得血本无归,光靠给赤魔门助威哪能把亏损给弥补上?哪来的本钱去还天师道的债? 我们这一趟出来,究竟是为了来赚一笔?还是特意来亏本钱的? 像你这么当帮主,我们赤沙帮迟早要解散! 赤沙帮的帮众们也都觉得帮主太过怯懦,完全没有黑道人士的凶狠,现在绝不是露怯的时候,而是应该狠狠的咬一下对方几两肉,让对方有所忌惮。 费如风面露冷厉:“我能说的,都已经说了,言尽于此,蒋都头非要逼得我们以命相搏,我们赤沙帮都是血性男儿,也不是被吓大的!” 配合这句话,赤沙帮帮众齐齐怒吼,倒也显露出一些声威。 蒋都头叹息摇头:“我已经给出了你们生路,你们却自寻死路——给我上!除了小妞,都解决掉!” 卫然冷眼旁观,蒋都头的手下们一出手,他就看出来这群官兵里面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不是真正的官兵。 那打法路数分明是修行者,实力超出其他官兵一大截,应该是被雇佣而来。 铁柱道:“魏公子,你既然是个高手,想必是用不着逃跑了,那你为何不帮忙出手呢?” 卫然正色道:“我再强调一次,我不是高手。刚才那一下,是我误打误撞,危急时刻激发了体内的潜力,创造了奇迹!奇迹你懂吗?反倒是你,身为赤沙帮的帮众,自己不下去搏杀,在这里劝我是怎么回事?” 铁柱讪讪道:“我这不是窝囊吗?腿有点发颤,跳下去肯定要摔一跤。” 卫然失笑道:“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怕跳下去摔跤?可以走楼梯下去啊!” 铁柱反复权衡,终于咬牙道:“下去就下去!” 卫然亲眼见到铁柱用颤抖的手握着剑,大跨步走下了楼,感慨道:“这算是窝囊废,为了暗恋的女子,也可以激发出无穷的勇气!” 话音刚落,只见铁柱一脸慌张的推门回来了。 卫然哭笑不得:“又怎么了?” 铁柱喘着气说:“我刚一下楼,就被一个官兵堵住了,他长得……” 他话音还未落,咕咚一声就被那官兵从后方一拳砸晕了。 卫然笑道:“你不用形容他的长相了,因为我已经亲眼看到了……” 这个憨憨,明明知道官兵追着他上来了,竟然还背对敌人,真是人间一绝。 那官兵揍翻铁柱之后,本想趁机一刀结果了这憨憨,却瞧见床上盘膝坐着一个人,他不假思索的暂时放弃铁柱,转而攻击卫然。 这个选择其实没什么错,铁柱的战斗力实在太差,就算中途醒来了,顺手再次揍翻就是,理应先解决坐在床上的人。 但这个选择又错得厉害,因为坐在床上的人是卫然。 卫然一动不动,仿佛没有看到那官兵劈过来的锐利刀刃。 那官兵感到有些奇怪,这人怎么不反击也不闪躲?是放弃抵抗了吗? 刀锋越来越近,卫然连眼皮子都没抬,只是说了一句:“你后边有人。” 官兵大笑:“这种三岁小孩的把戏,想骗到我?你也太幼稚了!” 他狞笑着挥刀斩向这个天真的公子哥儿,然而,这一刀终究是没能斩到卫然的头上。 因为他的手飞了。 后方袭来一剑,锋锐而迅疾,直接把官兵执刀的手给斩了下来。 公子哥儿没骗人,后边真的有人! 官兵面露惊骇,伸手堵住断臂处喷涌而出的血泉,然后愕然回头一看,却发现斩断他手臂的,正是先前被他一拳打晕的那个憨憨! 怎么回事?这断臂的一剑可了不得!憨憨难道是深藏不露? 也不对劲啊,如果他真的是个高手,怎么会任由我一拳打在他后脑勺上? 高手会这么不要面子的吗? 官兵仓促之间想不明白这些,只是捂着断臂处的伤口,跌跌撞撞的惨叫着出去了。 铁柱当然没有这么强。 官兵走后,卫然伸手一招,柜子遥遥打开,昏迷的铁柱赫然在里边。 修行到他这个水平,可以做到飞剑杀人于百里之外,隔空御物绝非难事。 屋里出现了两个铁柱,斩断官兵手臂的铁柱,是卫然用星魂投影诀投影出来的。 他本不打算出面,他不是圣母,身为白道上的正派弟子,黑道人士死几个又跟他有什么关系? 不过赤沙帮的人若是都死了,他得换一个黑道门派,再次隐藏身份,麻烦! 干脆就替铁柱做个人情吧。 第八百六十六章 沉睡的小五郎(上) 那断了手臂的官兵一路哭丧着脸回到场中,此时院子里已是刀光剑影,双方使出真本事,拼得各有损伤。 但是赤沙帮的损失至少是对面的三倍,称为被压着打也不过分。 蒋都头一人敌住费如风,本来颇有压力,但随着局势的逐渐改变,蒋都头感觉压力渐小,顿时就明白过来——费如风感觉独木难支,起了逃跑的心思。 蒋都头心中暗喜,赤沙帮已经死了十几条汉子,只要费如风一逃,接下来就势如破竹了! 他也不当众叫破费如风的心思,而是压低声音道:“你想走就趁现在,否则等大局一定,我可没有理由再放过你!” 费如风回头看看赤沙帮的人,空有一腔血性,却实在无力回天,知道双方实力悬殊,再硬撑下去,只怕要把自己的性命搭上去。 他没有犹豫太久,就作出了决定:“蒋都头,只要你网开一面,我绝不回头生事,费某人活到这把年纪,知道好歹的。” 蒋都头哼了一声:“我也不怕你回头生事——利索些!” 就在费如风打算抛弃赤沙帮的人,逃之夭夭的时候,突然一个蒙面人闯进来。 断臂的官兵面露惊恐,大叫起来:“就是他!把我的手给斩断了!他是个高手!” 蒋都头愣住了。 但是更加震惊的,是赤沙帮的人。 虽然来者蒙着脸,但所有人都认出来,蒙面人就是铁柱。 但断臂官兵说铁柱是个高手,别说蒋都头不信,就连赤沙帮的人自己也不信。 这小子一抬腿我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你跟我说他是高手? 当我们是傻子吗? 蒋都头雇来的一个修行者观察赤沙帮众的脸色,隐约猜到了什么,冷笑道:“就让我来试试这位高手的斤两!”说罢犀利的一剑刺向铁柱。 赤沙帮众人仿佛已经看到了结局,别过头去不忍直视。 然而,结局却不是他们想象中的结局。 蒙面人铁柱如有神助,刷刷抖了两个剑花,轻而易举的一剑刺死了蒋都头雇来的手下。 赤沙帮所有人都面露惊愕——什么情况? 铁柱这是要逆天吗? 那断臂官兵再次尖叫起来:“我早说了他是高手,你们偏不信!” “不过是运气罢了,再给我上!”蒋都头心中惊疑不定,但表面上还是要嘴硬一下。 两个胆大的官兵合围而上,铁柱脚步轻移,身形翩跹如鹤,剑上如寒星点点,转眼间又杀二人。 赤沙帮众人都看懵了。 蒋都头气急败坏,大声叫嚷道:“双拳难敌四手,我们一起上,车轮战!看他小子能支持多久!” 铁柱至今一言不发,只是不断杀敌,出招轻松写意,充满了神秘的高手气质。 费如风一看情况不对劲,决定先不逃跑,看看再说。 卫然用投影冒充铁柱,其实是有一个弊端的,如果对方有势均力敌的人,随着战斗越发激烈,投影的颜色会逐渐变淡,那时候就算是眼力再差的人,也能一眼看出古怪,冒充就失败了。 然而,场中没有哪个人可以把铁柱投影逼到那个地步。 蒋都头逐渐认识到铁柱的实力,他有心搞车轮战,但是赤沙帮其他人也不是干站着不动的,铁柱大发神威,让他们士气大涨,打起来格外有力气。 “围攻那小妞!”蒋都头想到一个歪主意。 攻敌必救,一定能打乱铁柱的章法。 然而他忘了,他之前下过另一个命令,就是不能伤了安婷婷。 若是把安婷婷打得血肉模糊,让太守公子怎么享用? 所以蒋都头的手下陷入了一个困境,既要打败安婷婷,又不能伤了安婷婷。 如果没有卫然投影出来的铁柱在的话,这个要求其实很容易达成。 只要不断试探性进攻,消磨掉安婷婷的力气,然后打掉她的武器就成功了。 然而铁柱出手,岂能让对方如愿? 投影铁柱二话不说,纵身跃到安婷婷身前,和安婷婷背靠着背,双剑合璧,不断击退敌人。 安婷婷的心剧烈的颤动起来。 这不就是每个少女梦寐以求的场景吗? 整个帮派最危急的时刻,平时深藏不露的年轻高手,为了救我,不惜暴露身份,从天而降落在我的身前,最后与我双剑合璧,杀退敌人。 仿佛琴瑟和鸣,妙不可言。 这个场景是在太过美好,也不怪安婷婷动心。 最后蒋都头的人被杀得落花流水,含恨而去。 赤沙帮众人纷纷欢呼雀跃,不但死里逃生,还保住了货物,都流露出发自内心的喜悦。 就连费如风也很高兴,庆幸自己没有逃得太早,否则声名就毁了。 安婷婷收起剑,语调含情脉脉:“这个时候,你还蒙着脸做什么?” 说罢伸手去摘铁柱脸上的蒙面巾,然而铁柱却后退了两步,翩然而去。 赤沙帮的人哪里肯放过这位战斗英雄,紧跟着铁柱投影回到了客栈。 到这里,铁柱投影的使命就完成了。 卫然伸手在铁柱的头顶上按了几下,昏迷的铁柱悠悠转醒。 这个憨憨还没反应过来,马上就被一屋子的赤沙帮帮众给围住了。 这一夜,赤沙帮所有人都发自内心的想跟铁柱交朋友。 他们望向铁柱的眼神,充满了崇敬。 刚才那杀敌的身手,绝对值得他们的崇敬! 马上有机灵的人反应过来:“柱哥!这是我之前借你的银子,跟你开个玩笑呢,现在还给你,你大人有大量,可千万别见怪!” 众人纷纷反映过来——这里除了安婷婷,几乎每个人都欺负过铁柱。 “柱哥,这是我借你的银子,双倍奉还!” “我三倍奉还!” “我十倍!” “柱哥,不,柱爷!这是上次借您的一颗化气锻骨丹,我就不说什么几倍奉还了,都是我鬼迷心窍,没看出来您隐藏的如此之深,您如果想惩罚我,就直说吧!” 那人说罢,就开始双手不停的打自己的耳光,声音清脆响亮。 铁柱完全懵逼了。 “你们在说什么?我刚才被人打晕了,什么都没做啊……” 众人纷纷笑道:“柱哥就是爱讲笑话,你以为你蒙个脸,我们就看不出来吗?大家都是熟得不能再熟的兄弟,你力克强敌,拯救赤沙帮于水火之中,这份功劳就算你再怎么谦虚也得领下。” “不是,我真没有!我哪有那本事啊!” 众人再次笑着摇头:“柱哥虽然剑法高强,但演戏的本事不怎么样。” “柱哥那叫心性淳朴!” “你们懂什么?柱哥救了我们的命,怕我们心里有负担,所以故意不认账。” 众说纷纭间,铁柱满心疑惑:他们口口声声说亲眼所见,我真的有那么强吗?为何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第八百六十七章 沉睡的小五郎(下) 众人喧哗之间,安婷婷来了。 所有人自动让开一条路,让安婷婷与铁柱直接对视。 如果是在平时,这样的机会会让他们嫉妒。然而铁柱刚刚才救了他们的性命,他们也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 安婷婷拉着铁柱的手,柔声道:“柱子,以前是我忽视了你,你不要见怪。” 什么!安婷婷主动拉着我的手!还用这种含情脉脉的眼神和语气跟我说话! 铁柱只感觉自己已经达到了人生的巅峰! 然而却还有人嫌不够,怂恿道:“抱一个!抱一个!” 江湖儿女之间,本就不如读书人那般拘泥,黑道人士就更不讲究了。 铁柱只觉得热血上涌,没有想太多,就搂住了安婷婷! 老天爷! 我铁柱这辈子都值了! 本来一心想要辩解真相的铁柱,在这一刻忽然觉得,真相好像也没有那么重要。 那蒙面人究竟是谁?管他是谁呢!如果这是一场梦,就让我先沉迷一会儿。 两人温存了一阵之后,安婷婷问道:“柱子,平时你不显身露水,关键时刻却这么靠得住,真是让我们所有人都刮目相看。” 其他人也纷纷道:“就是!柱哥你也太深藏不露了,把我们骗得好惨!” 铁柱本就不是能言善辩的人,此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卫然插嘴道:“你们都不知道,铁柱得到高人传授,平时看上去并不出奇,但一旦进入睡梦之中,实力就突飞猛进。今夜这番表现,都是属于他在梦游之中的发挥,所以他本人都不记得了。” 铁柱一拍大腿:“对对对!就是这样!我现在对一切印象都很模糊。” 魏公子可真是个天才!连这种借口都想得出来!这样一来,就算是别人询问我细节,我也能推说是在沉睡之中并不记得。 “难怪平时看不出半点迹象!”赤沙帮众人恍然大悟。 卫然一本正经的说:“因为铁柱这一番独特的本领,被称之为沉睡的小五郎……哦不,沉睡的柱子哥!” 众人皆赞道:“沉睡的柱子哥!厉害!” 看到地板有一具官兵尸体,安婷婷随口问道:“这个官兵也是你杀的么?” 卫然刚想插话,没想到铁柱在心上人面前反应特别快,脱口而出道:“不是我杀的,是魏公子出的手。” 卫然心中叹息——铁柱啊铁柱,我都给你创造这么好的条件了,你怎么就不帮我遮掩一下呢? 其实他也知道铁柱不是恶意,铁柱的本意应该是想向大家证明魏公子是个高手,不是你们眼中的纨绔。 以他的智商还想不到更复杂的东西。 果然,安婷婷听到这句话之后,脸色反而更难看了,望向卫然的眼神充满了嘲讽:“今天晚上大家各自拼命,出生入死,唯有一个人选择了袖手旁观。我原以为魏公子是实力不济,贪生怕死。原来不是,魏公子明明有实力,却依然见死不救,这更让我瞧不起了。” 卫然这辈子就没怕过吵架,只有在心爱的女子面前才认怂,安婷婷显然不属于此类。 “你不过是一个三流门派的傀儡帮主,有什么资格瞧不起我?我又有什么义务来帮助赤沙帮呢?说句难听点的,如果今晚遇难的是一群天师道弟子” 卫然这句话一出口,就相当于得罪了赤沙帮所有人,不过卫然不在乎,他本来就没有想过要跟这些黑帮人士搞好关系,不过是搭一辆顺风车罢了。 关系疏远一点,反而不会露出破绽。 如他所料,安婷婷被气得转头就走——明明是你见死不救,怎么说起话来还那么牛气冲天? 而其他人因为胜利而获得的好心情被破坏殆尽,纷纷摇头道:“大门派惯出来的公子哥儿毛病。” 这一天之后,也就只有铁柱依然对卫然保持恭敬。 卫然嘟囔道:“黑道人士就是这样,脾气执拗,若是换了我们白道的帮派,弟子们就算折损脸皮也要与我攀谈几句。” 铁柱试探性的问道:“魏公子,我自己有几斤几两我清楚的很,昨天夜里,是你假扮我救了所有人吧?” 卫然笑骂道:“你可别异想天开了!你瞧瞧我这相貌气质,假扮成你?怎么可能像?当赤沙帮的人都是瞎子吗?” 铁柱执拗的说:“魏公子这么有本事,肯定能想到办法的。” 卫然眯起眼睛:“你倒是不傻。” 铁柱嘿嘿一笑:“我早说过了,我不傻,我只是窝囊。” “现在还窝囊吗?” “承蒙魏公子昨夜替我出头,我现在颇有信心了。” 铁柱确实不傻,他知道是卫然动的手脚,却不问卫然是怎么做到的。这就是他的小精明。 也许是长期被人欺负,所锻炼出来的眼力。 卫然想了想,道:“难得你懂分寸,我就好人做到底,指点你两手吧。” 铁柱大喜:“他们说你是见死不救的恶人,在我心中,魏公子乃是天底下少有的大善人!” 说到这里,铁柱又转喜为忧:“天师道的符法复杂,我资质差,只怕学不会。” 修行资质和智力其实并不能混为一谈,资质更像是对某种技艺的亲和度。 智力低的,资质一定差。 但智力高的,资质不一定好。 卫然自己就是一个铁证,他的修行资质算不上好,全靠理科知识和青萍剑纹身来弥补。 卫然心道——就算你学得会符法,我这个假冒的天师道弟子也没法教你啊! “符法乃是我天师道秘学,岂可外传?”卫然面不改色,“我传你几手剑法吧。” 复杂的东西铁柱也学不会,卫然传了些简单实用的,让铁柱惊为天人。 领悟了智慧之道的卫然,本身眼光极佳,况且得到王衍剑法传承之后,对于剑法的理解已经到达一个很高的层次,对于铁柱所有的缺点和坏习惯洞若观火。 铁柱虽然资质差,但也明白这是自己一生难得一遇的机遇,拼了命的在学。 所以这一路上,车队形成一番奇怪的光景——赤沙帮所有人都在想方设法地奉承铁柱,而铁柱则在想方设法的奉承卫然。 铁柱越跟着卫然学剑法,越发现卫然的深不可测,于是心中对卫然死心塌地,生怕惹得这位高人不高兴,哪里敢泄露卫然的半点秘密? 就这样,赤沙帮车队平平安安的到达了剑阁道。 第八百六十八章 正牌对冒牌 卫然的目的地可不是剑阁道。 他的目的地是蜀山,是玉京剑派! 赤沙帮在剑阁道顺顺当当卖完红玉鹿茸之后,“魏公子”作为天师道的“监工”,就已经完成了使命,没有理由再跟着赤沙帮。 然而铁柱力排众议,要求让魏公子在队伍中多呆几天,魏公子自己也表示恰好要去蜀山,比较顺路。 铁柱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抓住机会多学两手剑法,以后卫然离开,他依然能有安身立命的本事,依然能够维持安婷婷的好感。 而卫然也需要铁柱这个挡箭牌,不必事事小心谨慎。 此时铁柱在赤沙帮的声望已经很高了,无论安婷婷怎么反对,最终卫然还是留下来了。 卫然不喜欢安婷婷,虽然她的屁股很翘。 安婷婷太天真了。 天真这个词语,对一个小孩乃至一个少年来说,那是夸人的词。 而对一个成年人来说,那是骂人的词。 每个成年人都应该承担自己的责任,天真就意味着,她无法承担应当的责任,很容易连累别人。 卫然的留下,让费如风产生了疑心。这位魏公子,明明几乎跟整个车队都不对付,却想要留在车队中,这太奇怪了。 先前可以说是为了天师道派下来的职责,强行忍受,那还可以理解。 如今使命已经完成,他还有什么理由留下来呢?如果换了是我,我早就忙不迭的走了。 费如风这老狐狸,明明起了疑心却不显露出来,这是暗暗藏在心里,寻找机会验证。 卖掉红玉鹿茸所得的丹药,赤沙帮按理来说要交一部分给天师道,但费如风没有交给卫然,而是坚持要按照规矩给天师道的接头人。 卫然本就没看上那化气锻骨丹,他平时一出手就是九转金鳞丹,比化气锻骨丹高了两个层次。 化气锻骨丹,他都是拿来当炒豆子零嘴来吃的。 剑阁道上人来人往,不到半日时间,费如风提议休息一下。 歇了一会儿之后,只见迎面走了一个身穿蓝白纹理道袍的八字胡中年人。 卫然咯噔一下,本能的就想往铁柱身后躲。 因为这一身道袍他很熟悉,而且他自己身上也穿着一件。 那是天师道的道袍——正牌天师道弟子来了! 身为一个假冒货,卫然的身份经不起推敲,想着能少一事便少一事,然而这个下意识的闪躲动作落入了有心观察的费如风眼中。 费如风心中暗笑。 那天师道中年人见到卫然,一句话也不说,直接打出一张赤色的符。 那符呼啦瞬间燃尽,然后狂风大作,一个红色的狰狞虎头吼叫着袭向卫然,威风凛凛! 赤沙帮众人都吓了一跳——这才刚刚见面,一句话不说就直接出手? 如果不必隐藏身份的话,卫然用剑至少有12种方法破掉这个虎头。就算是用刀,也至少有7种方法。 但他都没有用。 卫然从乾坤袋中抓出一大把符箓,顿时蹭蹭蹭蹭给自己打上了厚厚的两层护盾,光华之中符文闪耀。 轰,虎头重重的撞在护盾之上,顿时光华尽碎,卫然很配合的摇晃了一下身体,假装受到了大冲击。 就连费如风看到卫然这阔绰的出手,都经不住暗自咋舌。 这么一大把符箓,仿佛废纸一般的丢出来,要么是财大气粗,要么就是自己画的。 而画符对于天师道弟子来说,既是基本功,又是必修课程。 那中年道士一击出手之后,并不追击,反而收手了。 铁柱趁机挡在卫然身前,大喝道:“来者何人?” 费如风问卫然:“你不认识他吗?” 卫然面色如常:“从没见过。” 费如风皱起了眉头:“杨道长声名远播,你却从没见过,难道……” 卫然也皱起了眉头:“难道他是个假冒的?” 费如风差点被气笑了,我本想说你是假冒的,结果你竟然顺势倒打一耙,搞得我都不知道怎么接话。 杨道长大声道:“费如风,我听说你队伍里有一个后辈,特意来看看,顺便检查一下晚辈的功课。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说不认识我,这就不好看了。” 费如风连忙道:“杨道长息怒,你们都是一个门派的,叙叙旧,火气就消了。” 杨道长瞥了卫然一眼:“晚辈,我问你,你是龙虎山哪一脉的?” 卫然答道:“原先属于三祭酒一脉,后来转到外姓八祭酒那一脉了。” “三祭酒叫什么名字?” “张祺。” “他有两个儿子。” “没错,大儿子张向晚,小儿子张乐游,张乐游死在抗蛮军中。” 杨道长感慨道:“自从乐游死后,三祭酒就不再饮那最爱喝的桂花素酒了。” 卫然拿不准三祭酒最爱喝的酒是不是桂花素酒,他甚至不知道三祭酒到底喝不喝酒。 他和三祭酒曾经见过一面,当时两人都是喝茶。 所以他不敢轻易接话,做出一副默哀的样子。 杨道长又问道:“你说你如今在八祭酒一脉,八祭酒姓什么?” “姓刘。” 杨道长笑了笑,盯着卫然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不对,是姓鲁。” 之前他提及桂花酒是有目的的,三祭酒不但不喝桂花酒,反而讨厌桂花香气浓郁,更喜欢那种淡淡香味的话。 而眼前这位“魏公子”却没有反对桂花酒的说法,那么他自称曾经在三祭酒一脉,这件事就有些疑问了。 此言一出,费如风顿时警觉起来,赤沙帮另一位老江湖马叔也是全身紧绷。 卫然丝毫没有慌张,反而对费如风道:“老费,你从哪里认识这位天师道的所谓高人?我看他十有八九是假冒的。” 费如风并没有相信卫然的一面之词,手依然按在刀上,静静的说:“我与杨道长相识已久,你说他是假冒的?可有什么证据?” 卫然哂道:“我们天师道哪个人不知道?八祭酒前两个月就已经换人了,新的八祭酒也是外姓,年纪轻轻,名叫刘川风!我和刘川风正是朋友,所以才改到八祭酒一脉!此人竟不知新八祭酒之事,因为我看他就是个假冒货!” 杨道长在试探卫然,卫然又何尝没有反过来试探杨道长呢? 刘川风当八祭酒,那是千真万确的事情,对方竟然不知道。 反过来想一想,费如风不过是一个三流黑道门派的头目,交友圈子有限,怎么可能认识什么天师道的前辈? 卫然猛的醒悟:“杨道长?你该不会是我们天师道的弃徒杨光烈吧?” 杨光烈三字一出,费如风和杨道长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 第八百六十九章 纵横捭阖之术(上) 杨光烈是天师道弃徒。 他因为强暴女弟子被逐出天师道,但制符之术与其说是修为,不如说是知识,难以清除——除非把他的记忆全部清除,但那又太残忍了。 因为杨光烈认错态度极其诚恳,痛心疾首发誓悔改,所以天师道并没有清除他的记忆,仅仅是废除他的修为,然后驱逐了事。 然而失去修为的杨光烈行走江湖十分艰难,最终再次使用天师道的符法为非作歹,这就违背了他当初的誓言。 于是天师道下令,所有天师道弟子,见到杨光烈便可无理由清理门户,人人得而诛之。 天师道给人一种“老好人”的门派印象,但须知每一个大门派,规矩都是很严格的,一味的心慈手软,只能教出一群骄纵怠惰而不识好歹的弟子,和慈母多败儿是一个道理。 门派要兴旺,就必须赏罚分明,不能任由人情左右。 杨光烈虽然符法比较厉害,但是修为被废过一次,重修比较艰难,实力要打个折扣。所以跟费如风认识,倒也不算稀奇。 而且弃徒败类和费如风这种人正是一路的,可谓一拍即合。 卫然喊出“杨光烈”三字时,就毫不客气的拔出了剑。 杨光烈一边后退一边道:“年轻人不要太狂!你这点修为,如何能与我匹敌?”他口里说着狠话,脚步却丝毫不停,逃命十分娴熟。 卫然一边上前,一边正色道:“与强弱无关,清理门户这是师门的命令,我必须执行!” 杨光烈指着西边的方向大喊道:“看!那边有光屁股女人!”众人虽然知道不大可能,但依然本能的回头一看。 就是这一回头的时间,杨光烈丢出一个烟雾弹,逃之夭夭了。 这个烟雾弹对于领悟了洞察之道的卫然来说等于根本不存在,不过他根本没有心思替天师道清理门户,如今他的重点只有一个——少生枝节。 于是他装出懊恼的模样,一跺脚道:“唉!让他溜了!” 安婷婷冷笑道:“魏公子光顾着看光屁股女人,连清理门户都忘了。” 卫然双手叉腰,理直气壮的反驳:“没错,我确实喜欢看光屁股女人,怎么了?你问问在场的每一个男人,谁敢说自己不喜欢看的?除非有特别的兴趣爱好!” 安婷婷瞪着眼睛望向赤沙帮的手下们。 赤沙帮帮众纷纷道:“魏公子虽然眼高于顶,但这句话实诚!没有装模作样的伪君子风范!说得好!” 安婷婷气恼道:“柱子哥,你不会也是这样吧?” 铁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口中嗫嚅着,急得抓耳挠腮。 众人皆哈哈大笑:“柱哥心性淳朴,学不来怎么说假话。” 安婷婷很不痛快,这个魏公子,明明说着不知羞耻的话,竟然还双手叉腰,瞧那神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给门派争光呢! “魏公子,我们赤沙帮是黑道人士,性格坦诚一点是正常的,你们白道不讲究一些礼义廉耻吗?怎么跟我们黑道一样?那岂不是自降身份?”安婷婷还是不服气,想出这番话来反驳。 卫然马上反击:“你的意思是黑道不讲究礼义廉耻?不对吧?我记得所有的黑道门派都是义字当先,你这一句话就把所有黑道门派给一棒子打死了!黑道不应该跟白道混一起?那我们天知道就不应该借本钱给你们了?还有,什么叫自降身份?你认为黑道门派天生比白道门派要低一等吗?我之所以傲气,是因为赤沙帮比不上天师道,可不是因为白道门派天生要高人一等。” 还是那句老话,跟卫然吵架,等于自取其辱。 安婷婷气得一跺脚,扭过头直接走了。 这时候,铁柱终于憋出一句内心深处的大实话来:“婷婷!我虽然也喜欢看光屁股女人,但我只喜欢看你一个人的光屁股!” 此言一出,众人哄堂大笑,转身走路的安婷婷一个趔趄,差点吐血! 卫然对铁柱竖起大拇指:“绝了!真他娘的绝了!” 这次是赤沙帮众人第1次亲眼看到卫然出手,他们对卫然的印象已经由“实力不怎么样的大门派公子哥儿”变成了“实力普通但是财力雄厚的大门派公子哥儿”。 那一大把护盾符打出来,丝毫不见心疼,绝对的大手笔! 在修行界,财力,也就是修行资源,是可以转化为实力的。 一场暴露的危机被卫然化解,不过他可没忘了危机的始作俑者。 众人散开之后,卫然找到费如风:“老费,想不到你和杨光烈是朋友?” 费如风连忙摆手:“不是不是,不过是一面之缘罢了,哪里称得上什么朋友!” 卫然笑了笑:“你不是说你和杨道长相识多年吗?” 费如风面露尴尬:“多年前有过一面之缘,也称得上是相识多年吧……” “你真的跟这姓杨的不是朋友?” 费如风赌咒道:“我跟杨光烈绝对不是朋友,对天发誓!如果是朋友,叫我被五雷轰顶!” 卫然依然将信将疑。 为了转移卫然的注意力,费如风抛出一个重量级话题:“有个事情为公子可能不知道,我们赤沙帮不想让你同路去蜀山,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我们赤沙帮去蜀山,是为了图谋一件大事!” 卫然有些好笑:“你们这么小的帮派,来了这么点人,也就这么点实力,能图谋什么大事?” 费如风神秘兮兮的说:“不是我们门派的大事,而是赤魔门的大事!” 卫然这才有了点兴趣,虽然他对天下黑道门派不算了解,但也知道赤魔门在黑道门派中是名列前茅的。 说稳居前三并不过分。 如果说赤魔门要图谋大事,那还真有可能。 “赤魔门究竟要做什么?” 费如风道:“我们赤沙帮是给赤魔门去助威的,赤魔门三位法王齐聚,要上蜀山挑战掌门人姜云!” 卫然吃了一惊:“那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费如风摆了摆手:“你果然误会了,如果赤魔门是要攻打玉京剑派,那确实与送死无异,然而不是!仅仅是下战书切磋技艺罢了,点到为止。” “那也是必败无疑啊!” 费如风笑了笑:“你说的没错,确实必败无疑,但败了也是有好处的。” “败了也有好处?” 费如风捋着胡子道:“这件事情要从一个叫做阿虚的年轻人说起。” 第八百七十章 纵横捭阖之术(下) 修行界最近出现了一个神秘的年轻人,自称阿虚。不过黑道人士如今都尊称其为虚先生。 这位虚先生,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走访了各大黑道门派,竟然说动了10位黑道高手联手上蜀山挑战姜云! 理由其实很简单,只差一个明眼人戳破——跟姜云打擂台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打个比方,赤魔门的法王,跟姜云斗了500招,然后落败。赤魔门可以怎么说?我们赤魔门法王跟姜云拼了五百招! 10位黑道高手车轮战,打到最后姜云肯定力气不济,说不定法王能支撑到一千招! 输给姜云丢不丢人?不丢人!支撑1000招反而是一种荣耀,能大大提升名气。 当年轻人选择门派的时候,别的门派吹上天,那都是虚的,远不如赤魔门一句“我们法王跟姜云斗了1000招”来得实在而有效。 如此一来,赤魔门就能招揽到更多根骨好资质佳的弟子,对于发展大大有利。 黑道门派们一琢磨,好像是这个道理!说得通俗一点,就是蹭姜云的名气! 这些年黑道门派一蹶不振,根本难以招揽到优秀的年轻人,导致黑道青黄不接,后继无人。 如果能借这个机会提高名气,就算是受点伤又怎么了? 别说受点伤,就算是折损一个把人,也在接受范围之内!黑道的风格向来是狠辣无情,赤魔门的门主夫人发现有利可图,马上就命令三位法王齐赴蜀山。 不仅如此,幽州的囚雷谷派出了四位高手,实力比赤魔门三位法王只高不低。 其他三个黑道大门派各派出一位高手,凑足十个人,打算在蜀山来一场堂堂正正的擂台战。 虚先生说的明白,如果是黑道门派联合攻打蜀山,以玉京剑派的深厚底蕴,别说是赤魔门,就算是几个黑道门派联合起来,那也等于是飞蛾扑火。 但擂台战不同! 纯粹以私人身份对决,点到为止,属于竞技的性质。 而姜云毕竟面对的是车轮战,为了节省力气,他也会同意点到为止的规则。 黑道门派们也曾怀疑过,我们这么蹭姜云的名气,姜云会答应吗?他会不会直接不理我们? 虚先生信誓旦旦的保证,姜云绝对会同意的。因为上一次姜云输给洛停云之后,心里憋了一股气,统计表明,只要是有点身份的人来挑战他,他全部都答应。 退一万步说,如果姜云不答应,那就更好办了!回去可以大肆宣传“姜云畏惧赤魔门法王,不敢应战”,那效果就更轰动了! 况且姜云败给洛停云之后,伤势还没好透,此时挑战还算是比较安全。 天时地利人和到齐,简直是挑战姜云的最佳机会! 此时不蹭一波名气,更待何时? 经过虚先生这么一劝说,黑道门派都很动心,破天荒的联合在一起,组成了一支10人高手联队。 这就是赤沙帮前往益州的首要目的,也正是赤魔门所图谋的大事。 卫然听罢,皱着眉头道:“这么说来,你们黑道门派要大集合,我一个白道的弟子,夹杂在其中确实有些尴尬。” 费如风大着胆子问道:“魏公子,我不知道你去蜀山是为了做什么?但你坚持要留在我们车队,让我有些不解。” 卫然犹豫了一下,道:“老费,我跟你说实话,你得要替我保密。实不相瞒,我有一个相好的在蜀山,但是我的师门不同意——你知道的,天师道虽然是第二大门派,但谁又甘心永远当第二呢?我们和玉京剑派表面上和气,其实台面下有些小小的摩擦。既然他们不同意,我就只好自己动手了!” 费如风马上明白了:“魏公子是想上蜀山抢人?” 卫然讪讪道:“别说得这么难听,我只是想偷偷的把相好的接出来。不过你们黑道十大高手齐上蜀山,动静一定很大,我正好借着混乱,去寻我那相好的。” 他这一番话,动机是真的,其他细节是假的。 费如风对虚先生推崇备至,却浑然不知虚先生的真实身份,就是卫然! 卫然想要靠自己一个人上蜀山救出姜竹喧,那等于是天方夜谭。 他必须借助一股很大的力量,可是别人怎么会心甘情愿为他冒险? 于是他化身为虚先生,以纵横捭阖之术劝说各位黑道大佬,道理都是真的,不算是坑蒙拐骗——能当上黑道大佬,哪一个不是精明无比?想骗也很难。 卫然所做的,仅仅是因势利导而已。 至于他自己火中取栗的私心,那就没有必要说出来了。 卫然的计策固然精妙,但他自己不便暴露——玉京剑派一旦知道卫然上了蜀山,哪里还猜不到他的心思?必定会把姜竹喧藏的死死的,让卫然无机可乘。 于是卫然便托了刘川风的关系,伪装成天师道弟子“魏无忌”隐藏在赤沙帮的车队之中,然后伺机行事。 我隐藏于茫茫人海之中,你如何知道我来了? 这就是卫然救出姜竹喧的全盘计划。 至于这个计策会让玉京剑派和黑道门派产生什么损伤,卫然都不在乎。 两人就这个话题聊了一会儿,卫然忍不住赞道:“这位虚先生,可真是个奇才!” 费如风也是赞不绝口:“没错,原本我们黑道人士最看不起那些耍嘴皮子的,唯独这位虚先生例外,他对局势洞若观火,又能抽丝剥茧,发现核心的东西,何止是个奇才,简直是个天才!” 卫然深表赞同。 说完虚先生的事,卫然转而道:“老费,这一趟去蜀山,我这个正派弟子的身份颇为扎眼,需要你们赤沙帮的人帮忙遮掩——我也不是第1天行走江湖了,规矩我都懂,先给你100颗化气锻骨丹作为定金,事成之后再给剩下100颗!” 费如风顿时眉开眼笑,拍着胸脯道:“放心!从此我们车队少了一个天师道弟子,多了一个赤沙帮魏无忌!” 200颗化气锻骨丹的报酬一砸下去,原本看卫然不顺眼的赤沙帮帮众,忽然都觉得这个眼高于顶的公子哥儿变得亲切和善起来。 他们拼死拼活,一车鹿茸也就赚400颗化气锻骨丹,减去各种花销,利润也就200颗。 魏公子这一出手,就抵得上他们多少天的辛苦,到底是大门派弟子,出手就是豪爽! 当然也有贪心不足的,发现卫然身家实在太丰厚之后,想要暗地里做那一次赚够的买卖,不过铁柱主动充当魏公子的护卫,让个别贪心的人没了想法。 有了先前杨光烈的事情,赤沙帮没有人再怀疑卫然,这一趟蜀山之行,卫然总算是安定了下来。 一路上颇为平稳,几天之后,赤沙帮一行人来到了蜀山脚下。 接下来就是重头戏了。 第八百七十一章 上蜀山(上) 黑道群雄当然是不敢上山的。 毕竟在玉京剑派看来,你们一股脑儿的过来,谁知道你们是真的来助威还是别有用心?毕竟黑道人士的信誉,那是要打一个问号的。 为了保险,一个护山大阵一开,管你什么帮派的全部死翘翘。 即使是黑道十大高手,也不过是在山脚下发战书搦战,等姜云亲自来山脚处。 现在的问题是,玉京剑派势力范围极大,即便只是去山脚,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不过这一点虚先生早有预料,定下一招瞒天过海之计。 负责助威的黑道群雄从东边靠近山脚,十大高手则从西边,兵分两路。 东边人多声势大,必定能吸引玉京剑派的注意力。 而西边那十大高手其实是假的,不过是另一条分散注意力的线,真正的十大高手,就隐藏在东边茫茫人海之中,坚持不出手,最后隐忍到山脚。 一群人浩浩荡荡前进,不知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十位黑道高手,有一位就隐藏在赤沙帮的旁边。 这位高手并不是赤魔门的,而是来自囚雷谷,人称百里老魔。 在去北方之前,卫然一度以为赤魔门是最大的黑道门派。 然而事实上,赤魔门只能排第二。一直低调的囚雷谷,才是真正的黑道第一门派。 囚雷谷的原身是万劫谷,南方的万劫谷被灭之后,余孽逃到幽州起陆山脉鹭山湖,建立了囚雷谷这个门派。 他们不再执黑道之牛耳,而是低调的积蓄力量,招揽弟子,闷声发大财。 囚雷谷本来底子就厚,经过多年的苦心经营,综合实力已经超过了赤魔门,他们一直在寻找一个重出江湖的机会。 而虚先生给了他们这个好机会。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卫然钓上了一条超级大鱼。 百里老魔体型很大,得有两个安婷婷的体积。 一般来说,体型大的人,要么身上是肥肉,给人胖的感觉。要么身上是肌肉,给人魁梧的感觉。 但是百里老魔十分奇特,他给人一种又胖又魁梧的感觉。 你说他胖吧,绝不是大腹便便的感觉。你说他魁梧吧,他又不是一身岩石般的肌肉。 百里老魔眼睛很小,时不时的盯着卫然看。 一个人的实力高低深浅,那得是从高处往低处看,才看得清。 比如赤沙帮的人,看卫然的水平就看不准。但是反过来卫然看赤沙帮,谁的实力怎么样,他一目了然。 百里老魔的实力比卫然要高,大概能看出卫然有问题——像卫然这种实力,出现在赤沙帮这样的三流门派队伍中,实在太奇怪了。 幸好修行者们都有收敛气息的功法,否则都没法出门。 想象一下,某个金丹境修行者,路过一个小县城,如果大家都能认出来他是什么水平,那将会变成什么样? 每个人都带着老婆孩子出来看热闹——快看!这里有个金丹境的高手!然后哗啦啦就跪了一条街,如果是观星境呢?说不定得跪10条街。 我走到哪里,别人就跪到哪里,那我还要不要出门了? 而且说句实在话,修炼到观星境,其实已经不在乎普通人的跪拜了。 卫然察觉到百里老魔的目光,心道:百里老魔可不像赤沙帮那么好糊弄,已经到了这一步,瞒不住就算了吧…… 不过百里老魔也只是怀疑,并没有笃定,暂时稳住没有开口。 黑道群雄叫嚷着走了一段路,只见山腰里转出一个牵牛的农夫和樵夫出来。 蜀山并不是一座山,而是一轮连绵山脉,此地虽然没有到玉京剑派山脚下,但依然是在山中。 那农夫牵着一头黄牛,本来走得好好的,突然间那黄牛挡在黑道群雄前边,竟然犯了牛脾气,再不肯挪动一步,只是就地吃起草来。 黑道群雄中有人叫嚷:“快把你那牛牵开,挡着大爷们的道了!” 农夫连忙拽着绳子想把牛拉开,可是那牛犯了倔脾气,无论怎么拉,都纹丝不动。 农夫急得满头大汗,不停地向黑道群雄陪着笑脸。 旁边那樵夫见农夫陷入窘境,也放下柴担子,帮着农夫去拽扯那倔牛。 拉拉扯扯之中,黑道群雄就这么被一头牛给挡住了。 卫然见农夫和樵夫都是满头大汗,心中暗赞道:两个影帝!莫不是蜀山电影学院毕业的? 百里老魔冷眼旁观,但有的黑道群雄却没有那耐心,拔出剑来就要去宰了那头不识好歹的老黄牛。 “畜生挡道!活该受死!”那位黑道门徒面露不耐,直接上前杀牛。 百里老魔抢先一步,上前对农夫和樵夫道:“行了行了,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那农夫和樵夫闻言笑了笑,不再演戏,放开了牛,各自拔出剑来。 黑道群雄暗暗吃惊,原来这两人竟不是普通的农夫和樵夫,隐藏的可够深的!演得可够逼真的! 他们虽然感到意外,却没有多少害怕——这两人看起来不大强的样子,况且我们这里人多势众,对方两个人能翻了天? 农夫道:“诸位英雄豪杰,牛挡道虽然是假,但我的确只是蜀山脚下一个农夫。” 众人纷纷反问:“你一个农夫随身带着剑?” 农夫面色如常:“蜀山脚下,玉京剑派脚下,人人都学剑法,无论贩夫走卒,渔樵耕读,个个带剑!” 众人哄笑起来:“你的意思是,你这把剑不是个装饰品?难道你还会剑法不成?” 农夫正色道:“那是当然!” 众人撺掇道:“露两手瞧瞧!” 农夫果真当众耍练起剑法来,然而他的动作慢得像一头年迈的老黄牛在犁地,有时候拨弄三下就开始喘气,有时候耍到一半竟然忘了下一招,停下来想半天。 众人都忍俊不禁。 农夫好不容易断断续续的耍完一套,收手时傲然道:“看了我这一趟天上天下天地无双剑法,你们作何感想?” 众人纷纷竖起大拇指赞道:“好一个天上天下天地无双剑法!我们佩服得五体投地!” 一般来说,水平不行的情况下,就常常借一个大名头来吓唬人。比如一个小卖部能吹成xx超市,一个农家乐能吹成“国际乡村旅游景区”。 那樵夫听到赞叹声不绝于耳,也不甘寂寞,当众展示了一套“九州绝世无敌剑法”,状如发疯野狗,口中嗬嗬有声,令人叹为观止。 赤沙帮众人也都是乐呵呵的,当笑话来看,唯独卫然面无表情。 第八百七十二章 上蜀山(中) 看了农夫和樵夫的表演,卫然心道:蜀山电影学院果然厉害。 农夫得意的拍了拍黄牛的头,道:“就你们这群人,想要去玉京剑派?得先过我这一关!” 樵夫帮腔道:“就是就是,万一你们连山脚下一个农夫和樵夫都打不过,那就没必要再往前浪费力气了。” 众人纷纷嬉笑,根本没把这两个乡下人放在眼里。 赤魔门一个面容俊朗的年轻男弟子道:“好大的口气!就让我来试试你们的身手!” 黑道群雄中,有不少认识的那年轻男弟子的,纷纷叫嚷道:“就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农夫和樵夫,哪里轮得到十二郎出手?” “杀鸡焉用牛刀?十二郎这样的身份,对付区区农夫和樵夫,简直大才小用!” 被称为“十二郎”的赤魔门弟子听到众人的吹捧,面现得意,却没有放弃出战的主张。 今天的重头戏是十大高手和姜云之间的战斗,而眼下则是正戏开始之前的助兴节目,正是年轻黑道门派弟子亮相的好时机。 不过由于是第一战,所以必须要胜,否则十分影响士气,十二郎决定狮子搏兔,也要用上全力。 就在此时,百里老魔开口了:“对方毕竟只是农民和樵夫,让十二郎出手,确实有点欺负人。” 赤魔门的白骨头陀一听就不高兴了:“我说百……姓柏的,你这话就有时偏颇了,个人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当我不知道吗?无非是怕第1战的风头让赤魔门给抢了,你这样不行,气量太小了……” 白骨头陀絮絮叨叨的时候,百里老魔仿佛没有听到对方的反对,继续道:“这开头第一战,我推荐赤沙帮。” 白骨头陀立刻就不再啰嗦一句,黑道门派谁不知道赤沙帮是赤魔门的下属帮派? 囚雷谷的弟子纷纷表示不解,为何自家老魔要把头战的功劳拱手让给赤魔门? 白骨头陀则是眉开眼笑,他以为是自己的言语起了作用,让百里老魔有所顾忌。 百里老魔颇有威信,他说赤沙帮,那就基本锁定赤沙帮了。 赤沙帮众人没想到这样的好事落在自己帮派头上,顿时精神为之一振,大声给铁柱助威。 安婷婷柔声道:“柱子哥,祝你旗开得胜!打出我们赤沙帮的威风!” 铁柱虽然这段时间跟着卫然学剑,但毕竟时间太短,自己拿捏不准,只得向卫然投去求助的眼光。 卫然心道:叫你上你就上啊!看我做什么? 紧接着,百里老魔的目光也投向了卫然。 卫然面露苦笑,看来这一场是逃不掉了。 费如风察觉到百里老魔的目光,便回头对赤沙帮众人道:“这一战铁柱只怕顶不住,还是让魏公子上吧。” 赤沙帮众人顿时就不爽了:“老费,你什么意思?铁柱哪里比不上魏公子了?别看铁柱平时对魏公子恭敬的很,那是因为他谦恭有礼!魏公子胜在财力雄厚,剑法哪里比得上铁柱?” 铁柱连忙道:“费叔说的没错,我的剑法确实比不上魏公子。” 众人根本不信,只道是铁柱谦虚。安婷婷也道:“柱子哥的剑法,那天夜里大家都亲眼见识了,费叔叔却说柱子哥比不上魏公子,我难以想象魏公子的剑法会高明到什么地步。” 马上就有人附和安婷婷的说法。 费如风脸色阴沉,自从安老帮主退位之后,他在帮里说话说一不二,没有人敢反抗。如今不知发生了什么变化,不但一群人反对,而且还是当众反对,他的心情当然很糟糕。 此时马叔出来帮费如风说话:“老费眼光一直很准,我看对方并不是无知的农夫和樵夫,老费说铁柱顶不住,肯定有他的道理。” 费如风哪里有什么高明的眼力?其实是看穿了百里老魔的意图,但是百里老魔不主动说,他也不敢拆穿。 铁柱本没有什么主张,也不会什么言辞技巧,只是再次强调:“你们不要说魏公子的坏话,谁说魏公子不是,我就跟谁翻脸!” 百里老魔等得不耐,走过来指着卫然道:“你们不要吵了,就他吧。” 卫然再次苦笑,你们黑道的人做事都不遮掩一下吗?就这么直愣愣的点名,也太明显了吧? 众人面面相觑,百里老魔点名上场,这可是一份殊荣! 偏偏被点到的那个赤沙帮弟子,还一脸不情愿——你清醒一点!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扬名机会! 也有人认为百里老魔不过是随便点个人,卫然只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就在别人羡慕卫然的时候,卫然叹了口气,上前对那农夫道:“赤沙帮弟子魏无忌,领教阁下高招。” 魏无忌这个名字,其实是战国时期四大公子之首,信陵君的名字。 战国四大公子之中,当属孟尝君田文的故事最多。但孟尝君所有的故事加起来也比不上信陵君的那个“窃符救赵”的故事,李白为了此事专门写了一首《侠客行》。 人人都知道“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这个千古名句,然而下一句是什么呢?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 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那农民模样的人捋着胡子道:“魏无鸡?这名字听起来不大好,我家里倒是养了不少鸡,送你一只,你就可以改名魏有鸡了。” 樵夫笑道:“我看不如送他两只,他就变成了魏有鸡鸡!” 卫然也不生气,农夫和樵夫在演戏,他何尝也不是在扮演一个名叫魏无忌的人呢? 影帝同台飙戏,各自显露手段! “这位老伯真爱说笑,不用送两只,送一只就够。”卫然道。 农夫抚掌道:“那就是魏有鸡了。” 卫然道:“开始吧。” 那老黄牛“哞”的一声,仿佛裁判一般,叫响了开始的信号。 农夫先攻!他刷的一振手腕,剑气蒸腾热浪滚滚,去势如流星一般:“吃我一招天上天下天地无双剑法!” 众人纷纷动容!这一出手,哪里有先前半点缓慢健忘模样? 其威力,其娴熟程度!先前分明是在示敌以弱! 连十二郎都有些咋舌,暗自庆幸自己没有第一个上场,否则非要阴沟里翻船不可! 黑道群雄也开始担心这个赤沙帮的魏无忌,这第一战若是输了,可是大大丢脸的事情! 百里老魔反倒是一脸平静。 第八百七十三章 上蜀山(下) 农夫一出手,众人终于明白这两人先前不过是在装疯卖傻,替魏无忌担忧的同时,望向樵夫的目光也越发不善。 黑道群雄中有人豢养猛兽的,其中一只金斑豹不知是按捺不住还是受了主人的指使,尖叫一声,如闪电一般扑向樵夫。 那樵夫先退了两步,然后蹲了个马步站稳脚跟,双手抓住豹子的嘴巴。 黑道群雄中已经有人笑出了声,那豹子可不是普通的豹子,它的牙齿能让人浑身麻痹,樵夫竟不知好歹地抓住豹子的嘴巴,不说是不是全身麻痹,至少两只手肯定没有知觉了。 然而樵夫并没有半点麻痹的模样,反而抓着豹子一声断喝,好似晴天起了个霹雳。 随着这一声断喝,那樵夫迸发出全身力气,竟然掰着嘴硬生生地把豹子撕成两半! 顿时鲜血内脏流了一地,看起来十分暴力和恐怖。 黑道群雄中有人惨呼出声,正是那豹子的主人。被撕成两半的豹子可不是一般的兽类,既通灵,又天天以灵药饲养,称之为妖族也并不为过,更是主人安身立命闯荡江湖的最强战力,没想到被一个看上去毫不起眼的樵夫给撕了!叫他如何不心疼? 黑道群雄面面相觑,终于明白一个道理。这两个人敢挡住大部队的去路,要么是无知,要么是真有两把刷子。 很显然,事实属于后边一种。 人群之中忽然钻出来一个光头,大声道:“就由我强哥来对阵樵夫吧。” 那自称强哥的光头五短身材,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身上没有几两肉,长着一个红红的酒糟鼻,那耷拉的眉毛看上去很好欺负的样子。 但是百里老魔对于强哥的出战并没有异议,由此可见这光头并不如表面上那般好欺负。 白骨头陀心念电转——这个光头是囚雷谷的高手,第一战是赤沙帮的魏无忌出阵,算是我们赤魔门一系,第二战由囚雷谷的光头出战似乎理所当然,整体算上去是赤魔门和囚雷谷各派一人,看似一碗水端平,其实里边有猫腻! 赤沙帮的魏无忌肯定是打不过农夫的,而光头很可能会胜过樵夫,这就相当于什么?我们赤魔门输了一场,而他们囚雷谷胜了一场! 这可是大大不妙。 白骨头陀想通此节之后,第一是恨上了百里老魔,第二是责怪魏无忌不识好歹。 百里老魔见白骨头陀神色不善,撇了撇嘴道:“你的杂念太多,难怪排第三。” 白骨头陀有些羞怒,但他也知道现在不是黑道内讧的时候,为了大局,他选择了忍气吞声。 最重要的是,他打不过百里老魔。 卫然在战斗中一转头,恰好看到樵夫把那豹子撕为两半,心道:这位樵夫动起手来的模样,不禁让我想起了抗日神剧里的手撕鬼子。 农夫剑尖急转,冷冷道:“你这不专心的毛病可得好好改改,不然可是会丢了小命的!” 卫然扭过头来,直面农夫的攻击。 说句实话,如果不需要隐藏身份的话,对付这个农夫,他只需要伸手一指,飞剑出鞘秒杀就是。 只可惜为了救姜竹喧,众目睽睽之下他不能太高调。 农夫乍一出手,展露出一手真功夫,黑道群雄纷纷惊叹,而卫然却安下心来。 对方这点水平,我可以在不暴露的情况下战胜他。 农夫的剑很快,快到让人无从闪躲。 卫然没有闪躲,他一蹬腿,身形疾掠而出,竟是完全不顾对方的攻击,探手抓向农夫的天灵盖。 这是以伤换伤的打法,很不符合卫然的战斗风格,然而眼下这个情况,表现得越不像自己的战斗风格,反而越利于隐藏。 农夫不愿搏命,剑招一转,一掌劈向卫然腰间。 卫然发腿如绷弓,直接弹偏了农夫那一掌,然后手抓上了农夫的头。 他拽着农夫的头一路拖行,稍一蓄势就要把农夫的头给抓爆! 人群中响起一片轰然叫好,这种暴力血腥的打法,正符合黑道的风格! 然而事情没那么简单,地上的农夫并没有失去抵抗之力,用剑深深插入地面,随即浑身发出一股巨大的弹力。 卫然手被震得一麻,让农夫如泥鳅一般滑开了,爆头没有成功。 卫然反映极快,冲上去拔刀追击。此时农夫刚刚把剑从土里拔出来,桩子还没有站稳,被卫然这记大力拔刀冲砍打得头昏脑胀。 农夫甩了甩头,闭着眼睛在几棵大树上噔噔噔连踩,躲过了卫然的两刀致命追击。 卫然的刀先前一直收在鞘中,乍一拔刀就斩得对面狼狈不堪,他三刀出手之后,再次收刀还鞘。 农夫险险落在地上,刚要说话,却见卫然竖起了一根食指。 嗤嗤嗤,空气被割裂的声音。 《空砂尘》是空气骤然爆裂,而卫然还没有练成功,便取了巧,把一团爆裂改为数道割裂,算是未完成版。 农夫脸色大变,慌忙抵挡那无形的割裂气劲,他也没想到那割裂气劲威力有这么大,竟震得他握剑的手阵阵发麻。 卫然放下食指,再次竖起一根中指。 这次不是空砂尘,也不是指风。 而是剑气。 剑气不知从何而起,却四面八方而来,包围农夫开始无情绞杀! 农夫这才明白,这个“魏无忌”在先前的闪躲中,已经布下了剑气陷阱。 不知为何,魏无忌的剑气不但可以隐藏,还可以延迟爆发,只等他露出破绽。 中了剑气陷阱的农夫,被绞得浑身浴血,全身上下血肉模糊,长剑也脱手,直接大喊认输。 黑道群雄精神大振,纷纷喝彩称赞。 获胜的卫然诚恳的解释道:“农夫大哥,我刚才竖起中指,不是骂你的意思,只是一个发动剑气陷阱的手势。” 农夫落荒而逃,连剑都弃了,哪里还管什么中指不中指。 另外一边,光头大发神威击败了樵夫,引得众人轰然叫好。 白骨头陀不愿囚雷谷的人出风头,连忙道:“这两个人的目的无非是拖延我们的时间,我们得加快脚步了。” 虽然夹杂有私心,但白骨头陀这番话其实是有道理的,众人纷纷快步而行。 百里老魔一边赶路一边面露微笑,心道:区区一个赤沙帮的弟子,展露出来的实力竟然跟囚雷谷的光头差不多,有点意思! 第八百七十四章 十大高手挑战 卫然正走着,安婷婷上来道:“想不到魏公子的实力竟然和柱子哥相差无几,先前是我误解你了。” 卫然摆了摆手,表示不在意。 铁柱插嘴道:“婷婷,我从来不会骗你,魏公子真的很厉害。” 费如风嘿嘿一笑:“想不到魏公子的刀法也这么惊艳。” 卫然压低声音道:“我这不是要假扮成黑道弟子吗?想着换个武器,不过最后克敌制胜还是用的剑气,看来我的刀法还是没有练到家。” 铁柱道:“魏公子剑法绝伦,没有必要再练刀了。” 卫然笑道:“想不到你还会用剑法绝伦这种复杂的词语。” 安婷婷不悦道:“柱子哥为人谦和淳朴,可不是傻!” 卫然朝铁柱比了个大拇指:“厉害啊柱子,这才几天功夫,你们帮主就一心替你说话了,夫唱妇随的感觉。” 铁柱呵呵傻笑,安婷婷又羞又恼的一跺脚:“你胡说什么呢!”说罢急匆匆的转身走了。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忽然有人尖声示警,原来是玉京剑派的弟子们下山来御敌了。 来的有一两百个玉京剑派弟子,他们来得比较匆忙,进攻不成阵型,但是都十分勇猛,见面一句话都不说,直接拔剑开战。 白骨头陀龇牙道:“终于来了一次像样的,估计是西边那十个露馅了。” 西边那10个假扮成黑道十大高手的人,露馅的后果不必多说,白骨头陀不心疼那些人的死,卫然当然更加不心疼。 百里老魔喊道:“速战速决!”说罢拿出一颗诡异的紫色珠子,那珠子有一颗柚子大小,发出莹莹的光。 当先那20个玉京剑派弟子被紫色珠子一照,顿时头晕目眩,百里老魔加大功力,那20个玉京剑派弟子复又睁开眼睛,只不过这回他们的眼睛变成了紫色。 这20人马上来了一个阵前倒戈,回头杀向自己的同伴们。 同伴们措手不及,竟一时没能把这二十人给制服住。所幸这20个人眼睛变紫之后出剑全无章法,倒不至于造成多大的损伤。 只不过这样一来,玉京剑派突袭的先机就全部都失去了。 那二十个人有几个意志坚强的,醒悟过来了,但还有几个反抗失败的,竟莫名其妙的朝着赤沙帮众人的方向冲过去了。 赤沙帮众人大骇,他们不过是个三流门派,功能仅限于助威,真正打起来,怎么可能是玉京剑派弟子的对手? 就算对方出剑毫无章法,也不是三流门派所能匹敌的! 赤沙帮所有人十分默契的往铁柱和卫然身后一躲。 卫然暗骂一声——如果这不是百里老魔故意搞的鬼,我当场把这把鸣鸿刀给吃掉! 白骨头陀先前被百里老魔教训了“心有杂念”,这时好不容易找着一个机会反击,马上道:“我看你心里的杂念也不小!” 百里老魔面无表情地说:“看看再说吧。” 这是百里老魔让卫然纳投名状了,卫然出手也不含糊,拔出鸣鸿刀就斩了一个玉京剑派弟子。 此时铁柱有些捉襟见肘,卫然因势利导,想方设法让那几个眼睛变成紫色的玉京剑派弟子往铁柱的剑上撞过去。 在外行看来,倒像是铁柱十分神勇一般。 最后卫然杀了六个玉京剑派弟子,铁柱也托福杀了三个。 百里老魔见卫然斩杀玉京剑派弟子时没有半分犹豫,心中的怀疑也就消除了。 当年修行界大战,玉京剑派杀了不少玄星阁弟子,如今卫然反过来杀玉京剑派弟子,没有半点心理负担。 白骨头陀凑过来对百里老魔道:“他们发来信号,说我们十个人不要管其他的,现在抓紧时间在山脚会合。” 百里老魔点了点头,竟对黑道群雄不管不顾,就这样和白骨头陀离开了。 卫然看得目瞪口呆,你们俩走的这么潇洒?这要换了我们正道门派,就算非要走也要说一番慷慨激昂的话,总之我有更重要的事情,非常遗憾,不能陪大家一起战斗了之类的。矫情的甚至还要道个歉,鞠个躬。 黑道都玩得这么直接吗?一声不吭直接甩袖子走人? 刀光剑影之中,黑道群雄好不容易击退了那近200个玉京剑派弟子,略有死伤。 当然,十大高手走了之后,剩下的这帮人是否有资格被称之为“黑道群雄”,就有待商榷了。 众人停下手之后,坐在地上歇息,此时蜀山脚下十道金色剑讯齐齐升起,升到最高处同时炸开,变成一行巨大的字,悬浮在玉京剑派的上空:“黑道十大高手挑战姜掌门!” 这一行巨大的金字悬浮着久久不消散,想装作没看到都不行。 黑道群雄们皆面露喜色,看来十大高手终于在玉京剑派山脚下会齐了! 接下来就等姜掌门应战了,按照虚先生的说法,姜掌门是必定会应战的。 少顷,玉京剑派方向也升起一道剑讯,炸开后变为4个字:“姜云应战!” 黑道群雄欢腾起来:“稳了稳了!” “虚先生真是料事如神!” “哈哈,我们的报酬到手了!” 所有人都面露喜色——这样一来,大事就做成了! 黑道群雄再次进发,围拢在玉京剑派山脚之下,他们都很默契的没有多迈一步。 没有迈出那一步,那我就是来看热闹的。 一旦多迈一步,那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黑道群雄还不想死。 十大高手的“战书”一发出去之后,原本暗中环绕窥伺的玉京剑派弟子纷纷退去,等待掌门人的亲临。 卫然仰头望天,一言不发。 黑道群雄都在等着亲眼目睹姜云与十大高手的对决,唯独卫然不是。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等大战一开启,就潜入玉京剑派,把姜竹喧给救出来。 一路上他也打听过,据说姜掌门决意让女儿禁足五年,五年之内不得离开蜀山——也有说十年的。 这个惩罚不能说很重,毕竟在蜀山内部也可以生活,可以修炼。 但卫然无法接受。 此事的由头是家乐葫,他也曾想过还一个家乐葫给姜云,虽然价值不菲,但以卫然的身家来说还是勉强给得起的。 不过他很快就想通了,压根与家乐葫无关! 姜云缺的是那个家乐葫吗?不,他不缺。他只是恼怒于女儿一再违反他的命令,视他的威严于无物。 往深一点的层面想,姜竹喧从沈明松那儿得知了母亲之死的真相,一定对姜云说了一些难听的话,这就彻底把姜云给惹恼了。 从姜云软禁姜竹喧那一刻起,就代表着他们父女俩的关系彻底破裂。 所以姜竹喧的日子会比较难过。 卫然继续抬头望天,一边心里盘算着,一边与黑道群雄一起等待着姜云的到来。 第八百七十五章 八千剑仙 始终保持抬头望天姿势的卫然,半晌之后终于低下头,脸色一变,对赤沙帮众人迅速道:“你们快走!以最快的速度!” 众人奇道:“接下来有一场好热闹可以看,现在走的话,那岂不是太划不来了?” 卫然深吸一口气,正色重复了一遍:“我说最后一遍,想活命的话,现在就给我走!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赤沙帮众人见卫然说这没头没脑的事情,虽然神色郑重,却不肯说明原委,一时都陷入了犹豫。 谁都知道,近距离目睹高手决战,对修行是大有裨益的。 费如风沉默了一会儿:“我听魏公子的,你们自便!”说罢扭头而去。 卫然原以为最先听令的应该是铁柱,没想到竟然是费如风。 铁柱还在劝说安婷婷:“魏公子这么说,一定有他的道理,前边经历过这么多事情,我们都已经知道了他的能耐,你就听他的吧。” 安婷婷有些不高兴,铁柱原来是她的舔狗,如今摇身一变,成了卫然的脑残粉,让她感到支配权的失去。 “所以你到底是听魏公子的还是听我的?”安婷婷瞪圆了眼睛道。 卫然暗暗撇嘴,这脑残女人,完全不想着怎么解决问题,反而问出同时掉水里之类的愚蠢问题。 虽然卫然不是铁柱的妈,但是女人试探男人应该有分寸。 分寸太过的试探,是十分危险的。 比如让闺蜜诱惑丈夫之类的脑残行为,如果男人没通过试探,那男人配不上女人。 如果男人通过了试探,那女人配不上男人。 无论哪种结果,都不得善终。对谁都不好,只有愚蠢的女人才对这种试探乐此不疲。 大多数赤沙帮帮众跟着费如风陆续离开。 铁柱的思维和正常男人一样,只想着解决问题:“婷婷,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魏公子让我们走,对他没有半点利益,纯粹是好心提醒我们。” 安婷婷走到卫然面前道:“魏公子,我安婷婷也不是不讲道理的女人,你这么说一定有你的道理,但你为何不说明原委呢?” 服了,你还自称讲道理的女人?卫然懒得理这女人,负手一言不发。 铁柱对安婷婷小声道:“魏公子先前说过,这是最后一次提醒。” 安婷婷噘着嘴:“你整天魏公子魏公子,心里到底有没有我?魏公子让我们走,他自己为什么不走?” 铁柱道:“因为魏公子比我们强大得多!”眼见赤沙帮众人走了个精光,铁柱再也不愿多等,不由分说抱起安婷婷直接走人。 本来赤沙帮这样的三流门派根本无人注意,安婷婷被抱的时候发出一声惊呼,吸引了其他门派的注意力。 黑道群雄露出会心的笑容——年轻小伙血气方刚,好戏开始之前,抱着姑娘先钻个小树林先来一炮庆祝一下?倒也不是不可以,可别误了正事! 赤沙帮帮众走后不久,姜云终于来了。 可他不是一个人来的。 数千名玉京剑派弟子身穿白底绣金剑袍,跟在掌门人身后,御剑飞行而来。 数千把飞剑纵横长空,冲破白云,都带着锐利的破空声急速而行,气势磅礴! 这一番出动,从地面看去,仿佛无数飞蚁乱舞,或直行或交叉飞舞。然而那无数声令人心悸的剑鸣在提醒着他们,谁才是真正的蝼蚁! 当然,在玉京剑派弟子的眼中,自己是行于云霄之上的八千剑仙。 黑道群雄人人脸色大变,对方明显来者不善。 百里老魔厉声叫道:“姜云!你枉为一代宗师!是不是玩不起?你不是已经应战了吗?怎么还一副大动干戈的样子?” 姜云立在云端,朗声笑道:“没错,我确实应战了!以我们玉京剑派几千年的声誉,断不会做出食言而肥的低端行为。不过你们似乎没有搞清楚,我只与黑道十大高手约战!也就是说,玉京剑派的长老们和弟子们,绝对不会违反规定向你们10个人出手,至于其他人,可不在约定的范围之内!” 说到这里,姜云脸色一变,勃然道:“听好了!我们玉京剑派岂是乌合之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黑道群雄之中,顿时就激起一片喧哗与慌乱。 黑道10大高手本还想和姜云理论一番,然而姜云根本不理睬他们,直接道:“闲杂人等,立即退出蜀山三百里外!我数十声,十声过后,还在我眼皮子底下十里之内的,杀无赦!” 十声?要跑十里? 这怎么可能! 还有姜云说的最终三百里,究竟限时多久? 没有人知道这个答案,也没有人敢问,因为所有人都在抓紧一切时间逃命。 谁能想到会变成这样呢? 本以为看一场大热闹,没想到自己仓皇逃命,成为了别人看的一场大热闹。 虚先生可没预料到这种情况! 此时,黑道群雄中再没有哪个人敬佩虚先生,反而都在心里咒骂虚先生把他们推进了火坑。 “虚先生”卫然其实已经预料到了这一步,只不过赤沙帮的人一走,黑道群雄死再多的人也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身为正派弟子,他甚至巴不得黑道群雄多死一点人,正是个借刀杀人的好机会。 身边的叫喊、推挤、咒骂声不绝于耳,卫然依然在混乱之中冷静的等待着。 当然,黑道群雄虽有心骂这位“虚先生”,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依然还是逃命。 因为姜云已经开始数了。 “十!” “九!” “八!” 一数一声,仿佛催命的丧钟。很快就数到了最后三个数。 黑道群雄修为比较高的直接御剑逃走了,有些实力不行的人,在人群中互相踩踏,哭喊声震天,实在狼狈不堪。 所有玉京剑派弟子都面露鄙夷。 乌合之众。 不知天高地厚,竟敢来蜀山脚下撒野? 今天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天下第一大派的威风! 姜云口中的“一”字落音,然后轻轻挥手,做了个出击的动作。 数千道剑气如倾盆大雨一般落下,地上黑道群雄的惨叫此起彼伏。 逃得快的暗自庆幸,逃得慢的只能咒骂不已。 也有一些机灵的,见自己逃不掉了,反过来往玉京剑派的方向逃,寄希望于玉京剑派的弟子投鼠忌器。 就在这一片混乱与喧嚣当中,“赤沙帮帮众”魏无忌悄然出发。 第八百七十六章 拯救姜竹喧(上) 黑道群雄中有不少人逃进了玉京剑派的区域,天上的玉京剑派弟子果然投鼠忌器,没有轰炸自己的地盘,而是让地上的玉京剑派弟子阻击。 这个地方卫然不是第1次来了,他快步走在白色的石阶上,却总觉得背后有人缀着。 他第一反应就是数次对他起疑心的百里老魔。 不过他很快感觉到,跟踪他的人实力并不强,那就肯定不是百里老魔。 卫然拐了一个弯,等待那人露面。 果然,五息之后,卫然就跟那人打了个照面。 那人皮肤黑眼睛小,一头红发,满脸横肉。 卫然疑惑道:“我不认识你,你跟着我做什么?” 那人一说话,露出尖利的牙齿:“你不认识我,我却认识你!你根本不是什么赤沙帮的,而是玄星阁的卫然!” 卫然面色平静:“你弄错了,我可不是什么玄星阁弟子。” “错不了,你杀了我亲哥,我一直在打听你。别人不认得你的相貌,我可是认识的!听到这个,你应该想起来了吧?”那人摇了摇手中的铃铛。 卫然听到铃铛的声音,看着那人的红色头发,在久远记忆中搜索出来一个名字。 不过他依然没有开口。 那人道:“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我心里清楚的很!你杀死了我兄长赤发凶铃左丘肃,我好不容易逮到你!只可惜你隐藏的太好,我没能当着黑道群雄的面拆穿你!” 赤发凶铃,左丘肃。 真的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还是当年武陵郡的大雾事件,那是卫然刚去南阳堂时,第一次见到厉青筠和拂晓和尚。 卫然站在原地发呆,仿佛陷入了回忆。 那人有些不高兴,觉得对方太过托大,但他又本能的觉得卫然是在假装发呆,引诱他仓促出手。 卫然回过神来道:“你说完了?” 那人道:“呵呵,如果你认为我的实力跟兄长差不多,那就大错特错了!我……” 卫然有些不耐烦:“你话太多了。”然后伸手一指,黑狼姬脱鞘激飞而出! 飞剑杀人! 那人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来得及报出来,被这一剑吓得亡魂大冒,仓促间硬生生折转腰肢,惊出一身冷汗。 好快!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那飞剑在半空中滴溜溜一转,一个回头,唰的直接斩下那人的头颅。 卫然看也不看,利索的脱下赤沙帮的衣服,盖在无头尸首之上。 恰好有负责阻击的玉京剑派弟子路过,正看到卫然飞剑杀人的场面,喝问道:“什么人?” 身穿天师道道袍的卫然拱手道:“天师道弟子魏无忌,在贵派做客,遇见宵小之辈,仗义出手,不必多谢。” 玉京剑派弟子凑近一打量,被斩的那人确实不像正派人士的模样,赤发凶眼尖牙猴腮满脸横肉,耳朵上带着三个金环,整张脸都写着反派两个字。 他们时间紧迫,连忙向身穿道袍的卫然拱手示意。 卫然正色道:“贵派与我派同气连枝,举手之劳不必挂怀。” 那几个玉京剑派弟子走后,卫然先是寻了个落单的,逼问出姜竹喧的住处,然后套上了秘虚斗篷。 姜竹喧被关在湖心小筑。 说是湖心,其实不过是个大一点的池塘罢了。 两个月前,他曾提出过要把秘虚斗篷送给姜竹喧,但是被姜竹喧婉拒了。 现在回想起来,幸好没有送出去,否则这一路就难了。 玉京剑派毕竟是天下第一派! 一路杀上去?听着很霸气,但估计连薛楚夜都没这能耐…… 还是潜入最好,安全省力又靠谱。 趁着姜云鏖战黑道十大高手的好机会,卫然顺利来到湖心小筑。 入眼的事一个大池塘,风吹着清澈池水,旁边种了哗哗作响的喧哗竹子,雕栏玉砌都很精致。 但是卫然完全没有心思欣赏景致,他来到院子前,快速脱下秘虚斗篷喊了声:“竹喧!” 没有人回应。 姜竹喧不是被软禁了吗?应该在里边才对。 卫然又喊了一声,这次倒是很快就得到了回应。 “卫然?是你吗卫然?”姜竹喧的声音很激动。 “是我!”卫然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你第1次喊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幻觉!这些天我每天都在想着你来,又每天都希望你别来……”姜竹喧絮絮叨叨的说着,仿佛有千言万语。 显然有很长一段时间没人跟她说话了。 卫然虽很想让姜竹喧倾诉一个够,但是眼下的形势并不允许。 他不得不打断姜竹喧:“竹喧,我们先离开这里,然后再慢慢诉说,可以吗?” 姜竹喧叹了一口气:“离开这里?谈何容易!” 卫然斩钉截铁道:“我只问你愿不愿意离开,其他的由我来想办法。” 姜竹喧连忙道:“愿意!我怎么不愿意?姜云枭雄心境,没有半点情面,与我父女情分已尽,在他身边多待一刻钟我都觉得难受!” 卫然听说姜竹喧与姜云已经决裂,心中暗暗一喜,但他也知道此时不宜显露出喜悦的情绪,毕竟这件事对姜竹喧来说应该是个很大的打击。 “竹喧你等着,我这就救你出来。”卫然退后几步,打量着这座陈设精致的小院。 姜竹喧劝道:“卫然,你能来我很开心,但我希望你不要拿命冒险,趁掌门来之前赶紧走吧!一旦被他发现了,你有100条命都不够!” 卫然漫不经心的回答:“放心,姜掌门现在忙着呢!为了维持自己的名声,正和黑道高手打得难分难解。” 姜竹喧奇道:“黑道高手?哪个黑道高手胆子这么肥,敢上蜀山?” 看来姜竹喧被软禁,消息闭塞,根本不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 卫然简单的解释了一下,更多的把心神放在打量院子之上。 既然没有派人守卫,那肯定就是以阵法或者机关一类来实现软禁。 如果是阵法,那就恰好落到卫然的饭碗里。如果是机关,卫然也不怕。 姜竹喧早就到达了金丹境,没有吃饭的必要,所以不存在送饭的入口这一破绽。 卫然绕着屋子转了三圈,琢磨了一会儿,估计院子里既有阵法又有机关。 这座小院设计的浑然天成,让人难以找到突破口,幸好卫然领悟了洞察之道,观察半晌之后,他望向了屋后边东北角一根柱子。 突破口应该在这里了。 第八百七十七章 拯救姜竹喧(中) 整座小院有四根柱子是用金丝楠木做成,金丝楠木极其昂贵,一般是皇宫御用,从江南运送到京城,连运费都不是一笔小数目。 当然,以玉京剑派几千年的底蕴,用金丝楠木做柱子没什么稀奇的。 唯独东北角那一根比较稀奇。 卫然伸手一抓,整根柱子被他的气劲震得粉碎,卫然的手从细碎的木屑之中抓到长长一根通体金黄的金属芯。 他小心翼翼的把这根长长的芯子弄弯,却不把它拔出来,而是任由其保持弯曲的形态。 然后卫然回到院门之前,按三七之数分别拍打着院门口两个石狮子的额头。 很快院子里传来一些响动。 卫然问道:“里边的地板是不是变了样?” 姜竹喧惊喜道:“没错!” 卫然皱着眉头:“是变高了还是变低了?” 姜竹喧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过了一阵子才答道:“有两间屋子变高了,六间屋子变低了。” 卫然问清楚这八间屋子的方向,又忙活了一会儿,再次询问八间屋子的状况,反复三次才停下来。 他走到屋子后边东北角,见那根长长的金属芯依然保持弯曲状态,这才露出笑容:“可以了竹喧,你放心出来吧,不会再有丝毫阻碍。” 姜竹喧试探性的问道:“真的吗?这个阵法可是蜀山最厉害的阵法大师布置的,人称阵霸!” 卫然道:“什么阵霸,哪里比得上我理科学霸?你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吧?” 姜竹喧不好意思的笑了:“我确实被电了两回,疼得死去活来,就不大敢乱试了。” 卫然安慰道:“放心出来!你信不过别人,还信不过我吗?” 姜竹喧咬牙道:“我当然相信你——好吧,我现在就出来。” 她站在那扇这几个月一直令她望而生畏的门前,鼓起勇气伸手一推。 没有那骇人的雷电,也没有深入骨髓的痛楚,仿佛一扇普通的小门一般,一推就开。 姜竹喧惊喜地呼喊了一声。 这几个月她过的日子一言难尽,原本倍受疼爱的掌上明珠,却被如同家畜一般关起来,没有半点自由,也无法与任何人交流,整天自言自语。 连呼救都做不到。 她一直盼着有一个人能来拯救她。 现在,那个人出现了,而且就是她意料中的那个人。 姜竹喧再也顾不上矜持,一身欢呼就扑在卫然怀中,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这几个月的痛楚委屈郁闷,她急于向卫然倾诉一番。 卫然感到一阵心疼,这些日子可把姜竹喧给憋坏了。 他无法想象,姜云如果真的把姜竹喧关十年,那会变成什么样子? 肯定会崩溃,会疯掉的。 卫然心疼的摸了摸姜竹喧的背:“好了好了,现在你可以说个够了。” 此时身后一个古板而苍老的声音传来:“光天化日搂搂抱抱,成何体统!掌门把你关起来还真没错!柔儿,你在外边学坏了!” 卫然不用回头也知道来人是谁。 肯定就是古师叔。 姜竹喧定睛一看,古师叔不是一人前来,而是带来了50个精锐弟子,个个杀气腾腾。 卫然转身道:“我就知道这件事情不会那么顺利,破解阵法和机关,花了我太多时间。” 古师叔冷笑道:“外边这么大的阵仗,都是你搞起来的吧?你这小子奸猾似鬼,肚子里有无穷无尽的坏主意。” 姜竹喧心中一暖,大概的情况她听卫然说了,十大黑道高手上蜀山,在修行界绝对算是个大新闻,阵容也都是豪华阵容。 卫然弄出震动修行界的大声势,仅仅是为了她一个人而已。 古师叔非常讨厌年轻人这种哗众取宠的做法。 又吵闹又不顾后果,他非常厌恶这样的行为。不过他本来就对卫然的讨厌指数已经到达顶峰,这一次倒也没增加什么坏印象,因为已经到顶了。 卫然哂笑:“说的好像你提前看清了一切一样,还不是因为柱子里那根金属芯被弄弯,才让你得了警报?” 古师叔漠然道:“这是你最后一次嘴硬了,你就尽情的说个够吧。” 话音一落,又来了五十个支援的。 100名玉京剑派弟子,持剑对准卫然。 卫然转过头,对姜竹喧笑道:“这些都是你曾经的师兄师弟,你舍不得下杀手,没关系,我来杀!” “给我上!”古师叔厉声下令。 100道剑气同时迸射而出,如同100个神箭手同时开弓,剑气激鸣的声音简直震耳欲聋! 卫然的身影顿时就变得灵动起来,他以极快的速度腾挪,然后不停的挥舞着长剑。 快得成了一串影子。 同时绵密的“叮叮叮叮”声音不绝于耳,比骤雨打芭蕉还要来得急骤。 一轮攻击下来,卫然竟毫发无伤。 百名玉京剑派弟子,人人面露错误。 卫然笑道:“古师叔,你怎么不亲自下场?” 古师叔面如寒霜:“再上!” 卫然这一手看起来很能吓唬人,古师叔却不为所动——虽然卫然毫发无伤,但那百名玉京剑派弟子,也是毫发无伤。 耗到最后,卫然一个人的力气,如何耗得过一百个人的力气? 百名玉京剑派弟子再次做出进攻姿态。 古师叔能意识到的事情,卫然当然也能意识到。 一味的闪躲不是解决之道,必须反击! 卫然捏了个剑诀,晓天一闪如同活了一般,似游鱼围着他身周不断旋转。 古师叔面露轻蔑,刚想指责卫然舍本求末,然而下一刻,卫然拿出了黑狼姬握在手中。 而那逡巡旋转的晓天一闪依然没有停下来,给卫然形成了一个保护圈。 古师叔终于收敛了轻蔑的表情。 一心二用? 卫然面无表情,对于领悟了智慧之道的他来说,别说一心二用,一心三用都没问题! 其实更好的办法应该是手握晓天一闪,让黑狼姬飞旋逡巡。 不过卫然想气一气古师叔,故意让晓天一闪晃来晃去——这把名剑,曾经是古师叔的东西。 古师叔见卫然一心两用十分轻松,心中升起深深的忌惮,森然道:“此子不可留!都给我下死手!” 没等100名玉京剑派弟子出手,卫然率先发起进攻!他身形如兔起鹘落,每到一处,必定带起一蓬血雨,必定制造一声惨呼。 侥幸躲过晓天一闪的,也会被黑狼姬无情斩中。 战斗仍在继续,卫然身上那件天师道道袍,沾染了越来越多的血迹,几乎看不清原来的颜色。 可没有任何一片血迹是他自己的血。 第八百七十八章 拯救姜竹喧(下) 卫然飞剑杀人,如虎入羊群,几进几出的功夫,就杀了三十来个玉京剑派弟子,血珠从黑狼姬上滴落,晓天一闪由于一直在逡巡旋转,倒是没有残留血珠。 剩余六十多人对卫然这尊煞星感到深深的忌惮,纷纷不自觉的后退。 卫然龇牙一笑,对方胆气已泄,溃散不过是时间问题。 就在此时,一个年轻人的声音传来:“不要慌,再退开二十尺,跳出晓天一闪的逡巡范围,形成一个试探圈,如果他保持龟缩状态,你们就继续消耗,如果他敢扩大晓天一闪的圈子,你们就突进去,近身搏斗,让他首尾不能相顾。” 卫然回头一看,面露意外。 对方来支援,他并不意外,毕竟这是玉京剑派的地盘,有支援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让他意外的是,来支援的人恰好是陆咏歌。 不过陆咏歌是一个人来的,不知道怀了什么心思。 不得不说,陆咏歌的眼光确实不错。剩余的六十多人按照他的指示,竟逐渐把原本摇摇欲坠的局势稳住了。 陆咏歌畅怀道:“卫然啊卫然,你还真以为自己能以一敌百了?” 古师叔在一旁观战,面露赞赏:“不愧是大长老的爱徒。” 姜竹喧看了一会儿,感觉情况不大妙,就要加入战斗。她虽然不愿杀玉京剑派弟子,但什么都没卫然的命重要。 就在此时,卫然收剑入鞘。 晓天一闪依然在飞速游走,他收起的是黑狼姬。 陆咏歌眼皮子一跳:收剑?这小子活腻了不成? 参与围攻的玉京剑派弟子大喜,纷纷冒险突破晓天一闪的剑圈,突进到内围。 卫然拔刀。 就在他拔出鸣鸿刀的短短的时间内,已经有五个身手敏捷的玉京剑派弟子突破了剑圈,欺近身来。 卫然左手五指箕张,举掌对天。 轰隆!沉重的紫色雷电临头击下,却不是击向那五个玉京剑派弟子,而是击向卫然! 狂雷天牢。 卫然当然不会用雷把自己给劈死,他身上出现一个巨大的雷球,滋滋作响。有一个玉京剑派弟子冲得太快,触到雷球,登时身死。 其余四人都面露骇然,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突袭,慌不择路的仓促后退,被晓天一闪割得鲜血淋漓。 陆咏歌盯着那雷球,总觉得这一招绝不止如此而已。 耗费这么多真元,却只杀了一个人,卫然不会做这样的亏本买卖。 见识较广的古师叔却喃喃道:“这不是玄星阁的紫霄狂雷真诀,玄星阁的雷法没这水平——这是天师道的狂雷天牢!但他怎么会天师道的雷法?难道天师道……” 此时卫然一挥鸣鸿刀,电弧噼啪作响,浑身雷光霍霍,简直要化身一道闪电。 陆咏歌恍然大悟:“原来他把狂雷天牢的雷电力量聚集在刀上!” 卫然施展风雷镇域刀法,如同一道闪迅雷光在人群中穿来穿去,没有人能敌得住他一刀! 风雷镇域刀法本就不俗,经过狂雷天牢的加成之后,产生了奇妙的变化,把剩下那六十几人杀掉大半,最后只剩不到三十人,仓皇溃逃了。 逃跑虽然事后会遭到古长老的责罚,但他们宁可受到责罚,也不愿丢掉小命。 先前说出“你还真以为自己能以一敌百”的陆咏歌脸有点疼。 卫然没有时间追杀,他真正的对手还没出手呢! 陆咏歌看了古长老一眼,刚想说话,然而古长老已经亲自出手! 陆咏歌腹诽道:古师叔也太看得起这卫然了吧?应该让我这年轻人先出手才对。 卫然一边迎击,一边朗声道:“古长老,你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也敢在此称雄?” 这句话把陆咏歌吓得手抖肝颤! 什么?古长老是卫然的手下败将?这还有天理吗? 古长老大怒:“你放屁!那天在风雪湖上,约定双方不动用真元,你才耍诈赢了我一招半式,都被你吹成什么样了!你最擅长的,就是吹牛和胡言乱语!” 听到古长老的解释,陆咏歌心中稍安:原来古长老没动用真元,那就说得过去了,这小子真才实学没多少,耍诈却是一把好手! 姜竹喧却是暗暗担忧:这一回古长老倾力出手,不再有丝毫限制,旁边还有一个陆咏歌虎视眈眈,卫然能撑得住吗? 她被软禁好几个月,浑身力气消散大半,得静养半月才能恢复。此时加入战斗无非是给卫然拖后腿,所以越发忧心忡忡了。 其实陆咏歌非常清楚,想要对付卫然,有一个最简单的方法——那就是劫持姜竹喧。 可是古长老不会同意。 尽管姜竹喧不喜欢古长老的关爱方式,但古长老其实是关爱姜竹喧的。 在古长老看来,姜竹喧忤逆父亲,被禁足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非常符合他那古板的价值观。但那毕竟是父女俩之间的家事,外人如果插手的话,那就是不知死活。 卫然就是这个外人,如果陆咏歌想劫持姜竹喧,就成了第二个外人。 所以姜竹喧的主意不能打。 古长老右手剑左手爪,但他的第一目标不是卫然,而是在半空中逡巡转圈的晓天一闪。 卫然不敢托大,连忙把晓天一闪收了回来。 飞剑杀人的把戏,对付先前那100个玉京剑派弟子当然是没问题的,但用来对付古长老,还是差了些火候。 古长老冷笑一声:“不是狂吗?怎么第1招就露了怯?” 卫然并不搭话,趁狂雷天牢的雷电力量还没用完,及时挥舞鸣鸿刀,与古长老战成一团。 古长老基本功极其扎实,虽然伤不到卫然,但进攻防守都十分严密,让卫然寻不到半点空子。 陆咏歌见卫然和古长老斗得难分难解,暗自心惊不已。 他第一次认清了自己和卫然的实力差距。 渐渐的,鸣鸿刀上的雷光越来越黯淡,卫然干脆收起刀。 一直憋着一股气的古长老大笑:“终于轮到老夫了!”他身上气势暴涨,猛的直闯中宫,力如劈山的一剑直劈卫然的脑门。 黑光一闪,鲜血飞溅! 古长老面露惊骇,捂着腰间的伤口飞速后退。 卫然则是有些遗憾,藏剑式用在这个时候,时机不可谓不巧妙,唯一可惜的是黑狼姬入鞘时间太短了,才藏了一刻钟,所以威力不怎么样。 如果藏得一个时辰,就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绝对能重创古长老。 陆咏歌见古长老吃亏,趁机大声道:“古长老!请允许我助战!现在不是讲究那些条条框框的时候了!这贼子分明是要掳走竹喧小姐!” 向来固执的古长老犹豫了一下,罕见的同意了这个会折损他面子的意见。 第八百七十九章 击败古长老 古长老和陆咏歌一联手,卫然压力倍增。 如果这两人用车轮战的方式一个一个上,卫然有信心打败这两人。 可是两个同时上的话,难度比车轮战要大多了。 卫然很难有换气的机会,而对面永远都有换气的机会。 陆咏歌很聪明,知道自己正面对抗不是卫然的对手,便始终保持让古长老打正面,自己在旁边骚扰牵制。 一旦古长老要换气了,他就顶上去,顶一会儿就后退,两人配合的还算默契。 卫然抖擞精神,拿出十二分的本事应战。 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久战不利。 卫然冒险拿出煌骏画卷一抖,黄巾将军现身。 古长老瞥了一眼,对黄巾将军嗤之以鼻。 其实不怪古长老,本来在这种等级的战斗中,煌骏画卷确实已经有些不够看了。 不过阻挡陆咏歌十息的时间还是完全没问题的。 十息之后,卫然投影出哪吒,顺手把受了轻伤的黄巾将军给收了回来。 陆咏歌见哪吒直扑自己而来,叫道:“区区投影,能奈我何?看我30招之内解决掉这个冒火的少年!” 哪吒踩着风火轮,风驰电掣而来,跟陆咏歌斗在一起,霎时间火焰横空,组成一朵又一朵的红色火莲。 如果你认为我投影出来的哪吒和黄巾将军是一个等级,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陆咏歌和哪吒斗了十几招,不由得暗暗称奇——玄星阁的星魂投影诀我是见识过的,没有哪个人的投影能厉害到这地步! 卫然投影出来的哪吒,枪法倒不见得特别厉害,但是混天绫用得的确巧妙。 每当陆咏歌要得手的时候,混天绫或缠或绊,总能化解危机。 古长老口中道:“你不是30招解决投影吗?怎么五六十招了还在打?” 陆咏歌讪讪道:“这投影有些奇怪,我估计得100招……可能200招吧……” 卫然笑了笑,他倒不是指望哪吒能打败陆咏歌,毕竟陆咏歌是大长老的徒弟,他的星魂投影诀虽然强,但还没有到逆天的地步。 他只需要哪吒拖住陆咏歌一段时间,能让自己抽出手来安心对付古长老就行了。 古长老倒是无所谓,他本来就打算要单独战胜卫然的。 卫然发挥身法的优势,跟古长老打贴身近战。 古长老顿时头疼不已,因为他得时时刻刻小心卫然的藏剑式。 先前被黑狼姬斩了一下狠的,现在还隐隐作痛,心有余悸。 古长老越不希望卫然近身,卫然就越要近身! 几个回合下来,古长老身上添了两处伤痕,而卫然毫发无损。 古长老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伸掌一推,一股巨大的推力袭去,竟然把卫然推飞了千余尺之远! 卫然愣了一下。 古长老咬牙道:“叫你近身!” 这推推掌,有点门道! 卫然再次突袭过去,又一次被古长老的推推掌给推飞了。 不过这一次,被推到远处的卫然擎出旗云落雁弓,取箭拉弓一气呵成,弓如满月之时,崩的一声,对着古长老就是流星般的一箭! 古长老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危险,浑身寒毛直竖!他顾不得形象,连忙一个狼狈的翻滚,险险躲过这枝绝命箭。 卫然赞道:“古长老果然厉害,我这箭法可不是我吹牛,不说百发百中,最少也是十发九中,古长老竟然能躲过,厉害厉害。” 说话间,卫然再出三箭,虽然一箭没中,但是把古长老惊出一身冷汗! 要知道,这四箭是古长老竭尽全力闪躲才躲开! 不行,绝对不能再拉开距离了!当这个念头在古长老心中冒出来的时候,卫然的第5箭已经到了,正中古长老的左肩。 一股钻心的疼痛让古长老明白过来,这个敌人是多么的棘手——太近了怕藏剑式,太远了又怕弓箭,必须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这可太难了! 古长老一边拉近距离,一边在心中叹息:我太难了。 斗了100个回合之后,卫然身上增添了四处伤口,而古长老身上共有二十多处伤。 高下立判。 古长老认识到一个丢人的事实: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在于陆咏歌快点打败哪吒,帮把手。 这几乎是他唯一的翻盘机会。 像卫然这种思维缜密的对手,在正常的战斗节奏中是不会出错的,只有忙中出错这种可能——等待卫然露出破绽,还不如等太阳从西边出来。 古长老一边苦苦支撑,一边暗骂道:这陆咏歌也太不济事,打个投影打这么久! 卫然见古长老章法有些不稳,马上使出衍射剑法,增加古长老的计算量,提高他的心神消耗。 如此一来,古长老的崩溃不过是时间问题。 又是100招过去,古长老不堪重负,丢出一个盒子,盒子里飞出几只蝴蝶。 卫然也不管那蝴蝶有什么用,举起黑色虎符就往天上一抛,顿时黑烟滚滚,杀声震天,无数黑甲黑马的黑色骑士从黑烟中冲杀出来,把那蝴蝶消灭得干干净净,余势未歇,又摧枯拉朽的冲破了古长老所有的防御。 古长老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眼中净是不甘、气恼和羞惭。 自从第一次认识卫然以来,他就不喜欢这个年轻人。但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败在卫然的手上。 意外吗?也不能说是意外,卫然的飞速成长其实他是知道的,在风雪湖上比剑法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 但他真的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本以为至少今天能赢的! 姜竹喧则是又惊又喜。 卫然战胜古长老之后,眼中精芒一闪,就望向了陆咏歌。 比起古长老,他更想杀陆咏歌。 记得上次在衡山观日台下,卫然根本没招惹陆咏歌,陆咏歌却频频想下杀手解决卫然。 像卫然这样的人,我没来主动招惹你,已经算你好的了,你竟敢无缘无故对我下杀手? 这还了得! 记仇的卫然深吸一口气,身体微微前倾,提掌至腰间。 这是恒河大手印的蓄力姿势。 此时陆咏歌刚刚击溃哪吒投影,看到古长老落败的模样,以及卫然眼角的凶光,不由得骇得心胆俱裂。 这煞星!连古长老都落败了,我还打什么? 他本能的想要逃,然而卫然的杀招——恒河大手印已然出手! 第八百八十章 贺佐鹏现身 让卫然拍出那个巨大的手掌的时候,陆咏歌就知道自己玩完了。 恒河大手印如战车一般轰隆隆开过来,那惊人的声势,绝对是他抵挡不住的招式! 姜竹喧见卫然要杀陆咏歌,没有说什么。 如果待会儿卫然要杀古师叔,她会出言劝阻,就当是与玉京剑派决裂前的最后一个人情。 至于卫然听不听,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当姜云给她定下十年软禁期限时,姜竹喧就已经失望透顶了,十年之后呢?想必是随便找个名门大派的公子哥儿,嫁过去用于联姻吧? 虽然古师叔支持父亲的决定,但我还是存一颗善心吧。 至于陆咏歌?他算什么? 就在姜竹喧这样想着的时候,陆咏歌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没有看到一个面容肃重的黑袍人的出现。 玉京剑派所有弟子的剑袍都是白底镶金色纹路,无非是纹路不同代表身份高低罢了,连掌门人姜云都是一袭白色剑袍。 唯独有一人,他的剑袍是黑色的。 这个人就是陆咏歌的师父——大长老贺佐鹏。 贺佐鹏一身威严深重的气质,仿佛一口幽冥深处的古井,从来不笑,即使是发怒的时候,也没有太多表情,但周边的人会感到遍体发寒。 此时姜云确实很忙,没时间管湖心小筑的事情——但不意味着大长老也很忙! 贺佐鹏没有喊什么掌下留人,直接身形如风驰电掣袭来,好似一颗流星砸过来。 破空声猎猎! 卫然的瞳孔骤然一缩,而陆咏歌则欣喜若狂。 陆咏歌知道,师父的出现,意味着两件事——第一,他必定获救。第二,卫然必定会死。 这两个消息,全都让陆咏歌畅快无比。 卫然亲眼见到贺佐鹏赤手空拳,如撕纸一般把他的杀招恒河大手印给轻易撕碎,瞬间就明白过来,面对这种可怕的对手,能保持不发抖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他虽然变强了很多,但贺佐鹏这样的大佬,已经立于这个世界的巅峰,绝不是他能匹敌的。 卫然甚至都不敢试一试自己能接贺佐鹏几招。 因为一试就会死。 他要考虑的问题,不是打不打得过,那等于天方夜谭。 他唯一要考虑的,是逃不逃得掉。 贺佐鹏面现残酷,沉声从喉咙里逼出一个字:“死!” 说时迟,那时快。卫然以他生平最快的速度揽住姜竹喧的腰,然后丢出一道水蓝色的长绫。 贺佐鹏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以他的见识,当然认出了这条长绫是浮云奔浪绫——但那是诸天教副教主的宝物吧? 听说诸天教的副教主死了,那怎么会落到卫然手里? 卫然拿着这浮云奔浪绫有什么用呢?他又没有诸天教副教主那以水为刀剑的特殊功法。 退一万步说,就算卫然学会了诸天教副教主那以水为剑的功法,又有什么用呢? 境界的差距摆在这儿,你还能翻了天不成? 唰的一声,卫然用浮云奔浪绫在半空中招出一条长河。 哗啦啦,浪潮的声音在空中响起,在宝物的作用下,半空中的水并不落地,仿佛形成了一个透明的管道一般。 贺佐鹏一直看不起浮云奔浪绫这件宝物,因为他几乎是诸天教副教主专属用的,别人拿了没什么用。 召唤出来的这条河持续不了多久,威力只有一瞬间,真正的作用是在没有水的地方制造水源,所以说几乎是诸天教副教主专用。 贺佐鹏是什么实力?这条又瘦又长的河怎么可能冲击到他? 身形一闪,贺佐鹏轻而易举的躲过了长河的冲击,然后负手而立,面无表情地看着卫然。 你还有什么花样?尽管使出来! 然而下一刻的变化,几乎让贺佐鹏这个面瘫把眼珠子都鼓出来! 卫然揽着姜竹喧的腰,跳进半空中的长河里,然后水遁走了! 关键那骇人的速度,特么是水遁?谁水遁这么快? 贺佐鹏自忖把速度提升到极致,也赶不上卫然这水遁的速度。 沧浪遁法!在有水的地方,卫然的速度无人能及! 一说到逃命,卫然的第一反应就是沧浪遁法,没有水怎么办?就制造一条河出来! 于是浮云奔浪绫就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别人拿着浮云奔浪绫没用,不代表我卫然拿着没用。 贺佐鹏目瞪口呆着看着卫然在他眼皮子底下离开,气得双手颤抖。 陆咏歌面露错愕,他从来没碰到过这样的事情——因为被师父盯上的对手,从来没有哪个可以逃脱的。 卫然是第一个! 古长老神情复杂,他隐隐觉得,玉京剑派错失了唯一一次能够杀死卫然的机会,卫然这一走,等于猛虎归山,龙游大海,给玉京剑派留下了无穷无尽的后患。 当然这些丧气话他是不敢说出口的,因为贺佐鹏面如寒霜,显然心情非常恶劣。 贺佐鹏根本不想在这破地方多待,直接拂袖而去。 留下陆咏歌和古长老面面相觑。 风骤然停了,空中长河顿失滔滔。 卫然揽着姜竹喧一冲而出,二人身形高出云海,如入天庭。 他们全身都沐浴在金黄色阳光之中,好似一对神仙眷侣。 若是有人看到这幅场景,必定以为是真正的飞升仙人,心生膜拜。 卫然身处九天之上,脚踏壮阔无边的黄金云海,心中无比畅快轻松。 什么是逍遥?神仙眷侣闲看云起潮落,这就是人间的最逍遥! 卫然收起浮云奔浪绫,和姜竹喧行走在云海滔滔之中,风起云涌都在脚下,天上景色一望无垠。 二人的身形逐渐下坠,自然会有飞剑落在脚下接应。 卫然御剑在高空中飞行,白云苍狗在上,飞扬鸟影在下,佳人在怀,说不出的快活惬意。 上蜀山整件事情的难度非同小可。尤其是救姜竹喧,连薛楚夜都无计可施,认为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可卫然做到了! 凭借自己的智慧、勇气与实力! 姜竹喧在卫然怀中听着飞剑破空的声音,心神有些迷醉。 为了心爱的女子,掀起这么轰轰烈烈的一场大事,举世皆知,最后冒着生命危险,在龙潭虎穴之中勇救佳人,还能在立于天下巅峰的强敌手中全身而退…… 这样的经历,世上有几个女子招架得住呢? 第八百八十一章 别回! 卫然把姜竹喧安置在长沙郡老家,姜竹喧此番脱离玉京剑派,了无牵挂,正好过几天无拘无束的日子。 不过卫然自己却要赶着回一趟君山岛,毕竟这次玩得太大,必须回去跟阁主交代一下细节,说明一下原委。 然而就在他准备启程的时候,收到了一条加急剑讯。 这条来自厉青筠的剑讯,全文只有两个字: “别回!” 卫然有些疑惑,为什么别回?是别回君山岛还是别回荆州部? 难道有人打算在半路截杀我? 他思来想去,如果有人打算在半路截杀他的话,那他就更应该回了。 如果不回的话,那个截杀的人或者势力就会反过来追溯到长沙郡,因为父母都在长沙郡,那样反而束手束脚。 思忖半晌之后,卫然最终决定暂时不去君山岛,而是去荆州部问一问厉青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御剑飞行落到桃花崖上,一切都似乎很平常,没有什么古怪的气氛,卫然心中稍稍安定。 他往大门处走去,心里琢磨着厉青筠究竟是什么意思。 然而刚进大门,就被人堵住了。 要知道卫然在荆州部地位崇高,因为最近救了薛楚夜的命,如今连战堂统领厉青筠的地位都比不上卫然。 怎么会有人不知死活的拦住卫然? 卫然心里咯噔一下,你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人群分开,范长坡站了出来。 原来是范长坡下令堵住卫然的。 卫然露出笑容:“部主……” “住口!”范长坡面如寒霜,凌厉的打断了卫然的话,“你还有脸叫我部主!” 卫然直接懵了:“怎么回事?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范长坡平时虽然有威严,却都是不露声色的威严,很少有声色俱厉的时候。 这一声断喝,引得无数荆州部弟子纷纷前来围观。 当着所有人的面,范长坡冷冷道:“你问我发生什么事情?我还想问你呢!你是不是大动干戈去救了一个玉京剑派的女弟子? ” 卫然道:“没错,我出发之前……” 他本想说“我去救姜竹喧之前,明明白白的跟阁主禀报过”,结果又被范长坡强硬地打断了:“然后你是不是和黑道的人混在一起?” 卫然沉默了,他虽然向阁主禀报过要去救姜竹喧,却没有提及方法。 事实上方法也是后边才想到的,就没有再去禀报薛楚夜了。 也就是说玄星阁事先并不知道卫然会用这种方法去救姜竹喧。 众人都噤若寒蝉,根本不敢指指点点,部主跟卫统领两位大佬吵架,哪里轮到别人插嘴? 卫然面色很不好看,他东张西望,想寻找厉青筠的身影,却根本找不到。 别说厉青筠,连梁导、李浪飞与拂晓和尚的身影都找不到。 卫然感到一丝无助。 而范长坡却毫不留情的继续怒斥,大抵是说玉京剑派和玄星阁是大仇,多少玄星阁的战士勇士,因为玉京剑派的入侵而死亡。 这样的牺牲不计其数! 卫然竟为了一个敌对门派的女子,为了一己私利而自甘堕落,甚至于黑道为伍,肆意妄为,不但影响玄星阁的声誉,打击玄星阁的士气,更是扰乱了玄星阁的整体部署!卫然身为智堂统领,做出了错误的表率,影响极坏,理当革职!贬回武陵分堂反省三年!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虽然范部主说的全都对,卫统领确实不应该去救敌对门派的女子,更不应该与黑道为伍,混淆了正邪之分,但卫统领毕竟劳苦功高,直接革职而且一撸到底是不是责罚太重了? 卫然听到这个处置,仿佛遭受晴天霹雳,久久不能言语。 公孙长老阴恻恻的站出来道:“你是不是在找你的朋友和心腹?他们全都被提前支走了,至少半年都不得回来,就连厉统领也在不久之前赶赴东海,被委以重任了。你想找帮手?门儿都没有!” 卫然仿佛被一盆冷水浇在头上。 是啊,正邪有别,我这个拥有现代灵魂的人,观念超前,可以不在乎正邪之别,肆无忌惮的爱上敌对门派的女子,但别人不能接受! 其实无论在哪个时代,和敌对门派的女子在一起,总是不受到祝福的。 卫然知道范长坡有三个生死之交的挚友死在玉京剑派弟子的手下,对玉京剑派恨之入骨,这种仇恨无论用什么言语都无法消除。 绝不是用言辞可以消除的。 范长坡厉声喝问道:“卫然!这番处理你服还是不服?” 贬回武陵分堂?反省三年?要让我从头来过?我怎么可能接受得了! 卫然梗着脖子道:“我不服!你的处理只看别人的过错,却不看别人的功劳,我之前辛辛苦苦立功,难道就不能让门派念半点好吗?” 范长坡冷冷道:“立功?你确实立下不少功劳,但你每一次立功门派都及时给予了赏赐,而且从来不吝啬对你的赏赐。你摸着你自己的良心问问,门派对你的赏赐是不是比别人更快?是不是比别人更丰厚?功劳与赏赐相抵,功是功!过是过!卫然啊卫然,你竟敢公开反对门派对你的处理,行,按照玄星阁第7条律令,我有权将你逐出门派!” 这下人群中仿佛炸开了锅! 荆州部弟子们纷纷要求范长坡收回成命,并且大声抗议。 范长坡越发恼怒:“卫然!我对你寄予厚望,你却辜负了我的信任!你看看你的影响有多大!给你求情的人越多,就越坚定了我把你逐出门派的想法!免得把风气带坏了!我劝你自己主动退出,免得被门派踢出去,丢了面子!” 卫然叹了口气,面露萧索:“我不想再跟你争论了,退出门派就退出门派吧,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换门派了。” 众人没想到卫然这么快就心灰意冷,纷纷面露惋惜。 卫然向来是个爽利的人,说走就走,他倔强的扬长而去,不再多说一句话。 范长坡指着卫然的背影骂道:“你果然早有想法,哼!你就滚去那些三教九流的地方,过那花天酒地的堕落日子,正合你的性子!” 荆州部的弟子们从来没见范长坡生过这么大的气,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也没人敢上去劝。 范长坡一直对卫然极为器重,然而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这估计就是范长坡特别生气的原因。 走出大门,卫然从桃花崖上一跃而下。 离开荆州部之后,卫然才收敛了脸上的愤慨,陷入了沉思。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范长坡在不久之后就会偷偷来找他,谈论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这件事情,重要到卫然必须得表面上退出玄星阁才能办好。 第八百八十二章 秀儿是你吗? “我把卫然当幼弟、当亲侄子看,尽心尽力栽培他!他却如此辜负我的期望!”范长坡气得咬牙切齿,丢下这句话就拂袖而去。 卫然主动退出玄星阁的事情,以爆炸性的速度传遍了荆州部的每一个角落。 年轻的弟子们都暗暗为卫然叫屈,本来是前途无量的新星,却因为立身不正,与黑道为伍而惹恼了范长坡,这可太不值当了。 而年纪大的荆州部弟子,却知道范长坡的苦衷,范长坡的妻子和女儿都死在黑道手里,弟弟也被黑道追杀得下落不明,所以范长坡对黑道恨意滔天。之后关系最铁的三位生死之交,又被玉京剑派杀死,这已经不是心头的伤疤这么简单了。 偏偏卫然连续触犯了“黑道”和“玉京剑派”两个禁忌,身为最器重卫然的前辈,没动手就已经算好的了。 将心比心的想一想,如果我是范长坡,遇上这种事情肯定也气得不得了。 这件事情范长坡最初肯定是说气话,想逼卫然认个错,过个一两个月,估计就转圜回来了。没想到卫然心气也这么高,竟然在这个最糟糕的时机和范长坡顶嘴,这就等于火上浇油,最终导致了最坏的结果。 众人皆惋惜不已。 此时的卫然来到了附近最大的青楼——千波楼。 记得以前在武陵郡的时候,卫然曾经得罪过一个小门派叫千波岛,千波岛名不符实,岛上净是男人,一个波也没有。而千波楼就厚道很多,不说千波,一两百个波是绝对有的。 倒不是卫然欲火焚身,而是因为他想找个地方等一等范长波。 范长坡肯定有重要的事情跟他讨论,却没有表明会面的地点,卫然只能靠猜。 离开之前,范长坡的最后一句话是这样的:“你就滚去那些三教九流的地方,过那花天酒地的堕落日子,正合你的性子!” 说到三教九流,花天酒地,那当然要数青楼了。 这就是卫然来青楼的目的。 于是卫然装出一脸不爽,想要泻火的样子,直冲冲的走进千波楼中。 虽然只是下午,但千波楼已经开始营业了。老鸨立刻上来招揽生意:“公子可有熟悉的姑娘?” 卫然摇头。 老鸨一招手,顿时一阵香风袭来,站出来10个姑娘任由卫然挑选。 卫然扫了一眼,并没有特别顺眼的。 老鸨及时介绍道:“这位是小琴,弹得一手好琴。这位是诗诗,所作的诗词连太守大人看了都说不错!这位是秀儿,擅长绣花和跳舞。这位是小怡,不但吹得一手好笛子,而且雅善丹青,是我们千波楼的头牌!公子真是运气好,小怡平时都是满约!排队都排不来的,100两银子也就喝个茶,身价是其他姑娘的10倍!今天她正好有空,这是公子的缘分!” 卫然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制止了老鸨的絮絮叨叨:“别搞那些花里胡哨的,千波楼千波楼,我要波最大的!” 老鸨愣了一会儿,现在的客人,竟然不追求琴棋书画的技艺了? 我们这儿是青楼!不是窑子! 窑子是低档的,不需要任何文化内涵,上来直接脱衣服。 而我们青楼是高雅的地方!姑娘们辛辛苦苦练习琴棋书画是为了什么?你要波最大的,怎么不去逛窑子? 老鸨对于传统文化的缺失感到痛心疾首! 然而她绝对不会跟钱过不去,脸上的笑容越发浓厚了:“公子真是爽快人,直言直语,让妈妈桑好生钦佩!秀儿,你伺候好这位公子。” 于是符合要求的秀儿领着卫然来到了楼上的房间。 卫然来到房间,一屁股坐在床榻上,心里想着范长坡的事情。 今天荆州部大门口这一出戏演得特别真,就是因为太真了,反而让卫然有些不踏实…… 万一不是演戏,那我岂不是亏大了? 应该不会吧……范部主对我那么器重,前阵子我被赊刀人设计,他可是第一时间来君山岛给我求情,当时还得罪了一些人…… 不过听说范部主和黑道及玉京剑派有血海深仇,如果真的钻了牛角尖,我这样的反应岂不是弄反了? 事关重大,就连向来智珠在握的卫然都有些动摇。 正确的判断来源于足够的信息,卫然想要出去打探信息以求安心,但又怕离开青楼,错失和范长坡的会合。 他心神恍惚,坐在床上念头辗转难以抉择。 秀儿见过迫不及待的急色客人,见过妙语连珠的健谈客人,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上来就怔怔发呆的客人。 该怎么办呢? 秀儿大着胆子推了一下卫然,把卫然轻轻推倒在床上,然后就开始悉悉索索的解衣裳。 卫然这才醒过神来,原来我眼前还有一个秀儿。 现在我该怎么办?拿我的青龙偃月刀给秀儿削个梨吃吗? 犹豫之间,秀儿已经解了外衣,开始要解肚兜了。 卫然道:“听说你擅长跳舞?来一段瞧瞧!” 秀儿媚眼如丝:“是穿着肚兜跳?还是脱了肚兜跳?” 卫然道:“先穿着跳一段吧。” 秀儿为了讨好这位模样还算俊秀的客人,使劲浑身解数,把生平的舞蹈手段都使了出来。 卫然的相貌虽然比不上敖瞬卿、薛楚夜这样的顶级大帅哥,但在普通人里边还是算很好看的,被秀儿讨好那也是理所当然的。 秀儿跳得一身香汗淋漓,喘着气问道:“公子,可以了吗?” 卫然鼓掌道:“跳得真好!再来一段!” 秀儿不得不再跳了一段,感觉到体力有些不支了,喘着粗气道:“公子,还没看够吗?待会儿奴家可没力气办正事了。” 卫然笑道:“没关系,待会儿不用你使力。” 秀儿抛了个媚眼:“公子真是个体贴人。” 卫然道:“既然知道我是个体贴人,那继续跳一段给我看看吧,我还没看过瘾呢。” 秀儿不知道卫然是什么想法,把肚兜一脱,不着寸缕的跳了起来,心想这下你可招架不住了吧。 卫然继续兴致勃勃的观看,不得不说,千波楼不愧是千波楼,这波不亏。 然而秀儿真的有些累了,跳了一会儿就停住,眼巴巴的望着卫然:“公子,你就别折腾奴家了,或者……换个方式折腾奴家吧?” 卫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了一眼窗外。 第八百八十三章 不如跳舞 秀儿在青楼里摸爬滚打,早就练出了一身察言观色的本事,道:“公子是在等人吧?没关系的,我们速战速决,还来得及。” 卫然问道:“秀儿,与你欢好,须得多少银子?” 秀儿没想到卫然是如此抠门的人,有些不高兴,这些事情应该在门外问清楚,现在我衣裳都脱了,你再跟我谈价钱,这也太不厚道了。 不过青楼女子没有表露情绪的权利,秀儿笑着道:“原来公子忘记问了,秀儿比不得小怡那样的头牌,喝个茶都得上百两,与秀儿欢好,得要20两银子。” 毕竟是方圆三百里最大的青楼,20两银子够普通老百姓攒大半年了。 秀儿说完这番话,耐着性子等卫然的回复。 如果卫然出不起这钱,或者抠门的讲价,秀儿拼着挨老鸨的骂,也要给卫然说道几句。 卫然拿出20两银子,道:“秀儿,你日日做那事,想必有些厌倦了,我今天给你放个假,你拿了这20两银子,再给公子跳一段舞看看。” 秀儿神色古怪,来青楼却不做那事,我衣裳都解了,他却无动于衷,这位公子……难道是不行? 卫然大概猜到秀儿的心思,解释道:“这几天夜夜征伐,身子有些吃不消,来这里真的只是喝个茶,没想到秀儿姑娘的舞技如此了得,所以想多看一段,不知秀儿姑娘可否赏脸?” 秀儿这才释然,可以拿20两银子又能不被人睡,这样的好事哪里找? 于是她不顾一身的疲惫,再次抖擞精神跳了起来。 终于,秀儿顶不住了,趴在地上喘气:“公子,跳完了。”她高估了自己的体力,早知道这么累,还不如躺着让人睡。 卫然拿出一张银票:“再跳半个时辰,给你二百两银子,你愿不愿意?当然,我不强迫你。” 秀儿原本疲惫的脸上顿时焕发出光彩。 因为这二百两银子,是不必被老鸨抽成的,实打实的二百两! 但她也知道自己的体力已经不支了,如果没有坚持到半个时辰,也没脸向客人讨要银子。 她反复权衡,最终咬牙道:“我愿意跳!” 卫然笑了笑,伸手示意秀儿开始。 秀儿露出央求的神色:“公子,我可不可以休息一下?”说这话时,她小心翼翼的,生怕惹得卫然不痛快。 没想到卫然大方的说:“你尽管休息。” 秀儿面露喜色,一边抹着汗,一边躺上床。 卫然坐在床沿边,想着心事,没有打扰秀儿休息。 秀儿反而有些幽怨:“公子,奴家的身子就不值你看一眼吗?” 卫然奇道:“刚才你跳舞的时候,我不是一直盯着你身子看吗?” 秀儿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样,才稍稍安心下来。 卫然捡起地上的肚兜,盖在秀儿身上:“好好休息,别着凉了。” 休息了好一阵子,秀儿不敢耽搁卫然太多时间,便丢掉肚兜起身再次开始跳舞了。 殊不知卫然本来就是在等人,最不怕的就是耽搁时间。 秀儿再次高估了自己的恢复能力,卖力的跳了一刻钟,手脚便开始酸痛起来,她咬着牙又跳了一刻钟,实在坚持不住了,一个踉跄顺势坐在地上,哭丧着脸道:“公子,我真的顶不住了,连站都站不稳了,要不你睡了我吧?睡三次,不,五次也行啊!” 卫然道:“你这身上汗津津的,我怎么睡。” 秀儿叹了口气:“那二百两银子我不要了,算我输了。” 卫然笑道:“银子你还是拿去,别乱说话就行。” 这笔银子对秀儿来说是个大数目。但一个观星境的大佬,是不可能在意区区二百两银子的。 在卫然眼中,二百两和二文钱的差别不大,但是给太多的话,反而不合常理,露了行迹。 秀儿领了银票,仔细贴身收好之后,扶着墙颤颤巍巍的下了楼,倒不是装的,是真的腿软站不稳。 千波楼的姑娘和恩客们看到秀儿如此模样,都露出会心的微笑,心想这位客人可真是厉害,居然把秀儿折腾得路都走不动。 想要达到这种境界,功夫、体力、天赋缺一不可,已经有不少楼中姑娘跃跃欲试,迫不及待的想与卫然近身大战一番。 只可惜秀儿说那位厉害的公子经过激烈的战斗,正在休息,不宜打扰,姑娘们才不得不收了心思。 卫然打开窗子的插销,在房间里枯坐了好一会儿,依然不见任何人来,心中有些不安:难道我会错意了? 还是说这地方不对? 要不要再等?还是及时换个地方? 卫然思忖了一会儿,决定继续再等。 半个时辰之后,一阵风吹过,窗棂吱呀作响,再一回头,两个戴斗笠的人已经坐在屋中桌前。 为首那个,虽然戴着斗笠,但卫然一眼就看出来是范长坡。 卫然面露欣喜:我果然猜对了! 看到范长坡的那一刻,卫然心头悬着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范长坡拍了拍卫然的肩膀,对身边那戴斗笠的老头道:“我说得没错吧?卫然果然是最适合的人选,见机极快,能抽丝剥茧寻找到所有的细节,又能成功瞒过所有人。” 此时的范长坡,对卫然的推崇溢于言表,哪里有两个时辰之前那面如寒霜的冷厉模样? 那老头打趣道:“你要是真把卫然这样的人才给逼走了,那才是真的厉害。” 老头留着山羊胡须,声音有些耳熟,取下斗笠一看,原来是君山岛的顾允溟。 卫然坐在二人对面,道:“虽然知道阁主和范部主对我百般器重,但部主发起怒来,我真的有些害怕。” 范长坡笑道:“此事重大,到目前为止,只有我和老顾两个人知道内情,就连阁主都不知道,所以做戏要做到十成真。” 卫然面露意外:“连阁主都瞒着?” 顾允溟道:“你也知道上次他被赊刀人伤得厉害,如今在闭关养伤,此事交给范部主和我全权负责。” 范长坡点头道:“这等隐秘之事,我不但瞒着厉青筠,又怕梁导、拂晓和尚、李浪飞等人反弹,特意把他们全部支开,就等你去执行了!” 卫然奇道:“究竟是什么大事,非得我退出玄星阁才能办?” 范长坡叹了口气:“此事说来话长。” 顾允溟道:“长话短说,你在这里不能待太久。” 第八百八十四章 千波楼的密谋(上) 让卫然退出玄星阁的目的,是为了让他加入囚雷谷。 囚雷谷所在的起陆山脉鹭山湖,原本是玄星阁的老家。在八百多年前,玄星阁的祖师爷玄星子在鹭山湖创立了玄星阁。 众所周知,开宗立派所选的地方一定是在灵脉之上,灵气充足,弟子修炼速度一日千里。 大门派占大灵脉,小门派占小灵脉。像玉京剑派、天师道这样的大门派都占着最好的灵脉,空桑楼、祝融峰这样的小门派占着小灵脉,追日派这种附属门派,就占着灵脉支线喝点汤,像赤沙帮、盐帮这样的三流门派,直接没有灵脉。 玄星阁在建立之初不过是个小门派,不过玄星子雄心壮志,要找个大灵脉,就找到了鹭山湖。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起陆山脉鹭山湖这样的大灵脉无人占领,非等到你玄星子来呢? 因为鹭山湖的灵脉是沉睡着的。 玄星子在鹭山湖建立玄星阁之后,想方设法想要唤醒这一条大灵脉,却一直没有成功。 后来玄星子遭遇了变故,金丹被打碎为两半,逃到云梦泽,与当时的张天师合创《太清合气丹经》,修复金丹,强者归来。 练成《太清合气丹经》的玄星子实力倍增,在云梦泽硬生生打出一片天地,干脆把门派搬到了云梦泽。 于是鹭山湖那边就荒废了,玄星阁不过是派了一些弟子潜伏在起陆山脉,守着灵脉觉醒,这些玄星阁弟子被称之为“守脉人”。 灭魔行动之后,万劫谷的余党逃往幽州,选中了起陆山脉的囚雷谷作为新的根据地,他们刻意低调,甚至抛弃了万劫谷的旧称,以“囚雷谷”为名,伪装成一个新的门派。 囚雷谷的原身毕竟是邪道第一门派,底蕴深厚,功法也完善,经过多年的厚积薄发,隐隐有超越同在幽州的赤魔门,再次成为邪道第一门派的趋势。 察觉到囚雷谷的壮大之后,玄星阁特意从君山岛派了一位长老去起陆山脉领导所有的守脉人。 然而,最近那位长老突然死了。 然后就传出了囚雷谷要唤醒灵脉的传闻,显然,囚雷谷不打算再低调了,派人挑战姜云就是铁证之一。 于是整个起陆山脉成为一个错综复杂的大棋盘。守脉人隐藏其中,赤魔门不断试探,甚至还有其他的正派弟子闻风而来,想把局势搞混,然后浑水摸鱼。 这些来自玉京剑派、龙神宫和齐云宗的正派弟子,被称之为“寻脉者”。 玄星阁绝不允许灵脉落在囚雷谷或者赤魔门手中,也不希望以玉京剑派为首的寻脉者渔翁得利。 但是玄星阁正值伟大复兴之时,树敌甚多,确实无法分配出足够的人力和资源来正面抢夺灵脉。 这就意味着只能智取,于是薛楚夜委托顾允溟主持此事。 范长坡则是主动要求参与此事,因为他的妻女都死于囚雷谷谷主之手,和囚雷谷有深仇大恨,如果能扳倒囚雷谷,他愿意献出自己的生命。 当年他的弟弟范长生也顺带着被迫害,如今是一个隐姓埋名的守脉人。 虽然范长坡十分坚决,已经做好了视死如归的心理准备,但是薛楚夜拒绝了他的建议。因为范长坡太惹眼了,堂堂荆州部部主,一到起陆山脉——不,一到幽州就会被人认出来。 闭关养伤的阁主当了甩手掌柜,顾允溟和范长坡一合计,选择了卫然担任这次行动。 卫然问道:“我想知道囚雷谷的谷主是个什么境界?” 顾允溟回答:“囚雷谷的谷主名叫完颜承鳞,是个沧浪境的大宗师。” 卫然苦笑:“部主啊部主,你是不是嫌我的命太长了?” 范长坡道:“如果他是观星境,那还用得着你干嘛?我直接冲到鹭山湖跟他拼命就是。” 顾允溟道:“因为这次行动凶险无比,我们需要一个有勇气、有智慧、有实力、又对门派忠诚的人,思来想去,只有你一个人同时满足这4个条件。” 卫然摆了摆手:“别给我戴高帽子了,我只想先保住小命,如果只是让我去囚雷谷走一趟,拿个什么东西或者杀一个人,我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但你们的要求可没那么简单!要阻止其他所有的势力获得灵脉,比杀人要难百倍!一个不小心,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也不怪卫然不想去,他此行要面对囚雷谷、赤魔门和寻脉者三股势力,而守脉人肯定不会帮他。 因为他已经当众宣布退出玄星阁,是个叛徒。 范长坡道:“我和老顾事先获得了阁主的允诺,无论谁完成了此事,都有重赏!如果你能颠覆囚雷谷,阁主给你一个你无法想象的大礼。” “无法想象的大礼?”卫然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范长坡这句话的口气这么大,倒是真的勾起了卫然的兴趣。 范长坡正色道:“阁主说了,谁把囚雷谷拿下来,囚雷谷就归谁!别说囚雷谷,整个鹭山湖,整个起陆山脉都归他!” 卫然的眼神热切起来:“阁主的意思是把这块地给我,让我在那边开宗立派?” “前提是你真的深入险境,配合门派拿下了囚雷谷!” 卫然真的有些动心了。 到达观星境之后,他就有了开宗立派的心思,谁不想当个大掌门呢? 只不过由于缺少各种条件,所以一直压在心底,眼下这件事情可能是一个最好的契机。 顾允溟嘿嘿一笑:“怎么样,卫掌门?这么大一块地方,而且是藏着灵脉的,难道你不动心吗?” 卫然没好气道:“现在鹭山湖在完颜承鳞的手里,阁主当然大方了!若是换了我,把不属于我的东西送人,我也很大方!” 顾允溟脸色一变:“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不属于我们的东西?鹭山湖自古以来就是我们玄星阁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这话听着好耳熟啊……不过其实也有道理,鹭山湖起初确实是玄星阁的地盘,而且玄星阁从未放弃过这个地方,只是力有未逮而已。 范长坡诚恳道:“你考虑一下吧卫然,这件事情如果你不做,别人去一定会失败,就等于眼睁睁的把这块地盘送给别人,把这条龙脉送给别人!算我拜托你,恳求你,可以吗?” 卫然想了想,沉吟道:“既然是给我自己打地盘,我愿意冒这个险。” 范长坡和顾允溟如释重负。 第八百八十五章 千波楼的密谋(下) 幽州之行,扑朔迷离,错综复杂,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接下这个比走钢丝还要惊险艰难的重任之后,卫然的脸色变得越发沉重,只能苦中作乐的说:“部主,你怎么老是给我这种高危险性的累活?当卧底太考验心理素质了!我辛辛苦苦爬到高位,不就是为了可以不干这种活吗?” 范长坡赔笑道:“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卫然翻了个白眼:“不用你保证,当然是最后一次!如果我成功了,我就是大掌门,以后谁能指使我当卧底?如果我失败了,那必死无疑,你们也没法指使我下一次了。” 顾允溟乐呵呵地说:“有什么牢骚,趁现在发个够,到了鹭山湖之后你可没机会发牢骚了。” 卫然道:“到了鹭山湖,我就是邪派弟子,别说发牢骚,就算指着玄星阁骂,别人也只会说我骂得好!” 范长坡苦笑道:“这种高风险高收益的事情,一般都是年轻人来做,你都已经当统领了,本来确实没有做卧底的道理。但君山岛的年轻人,无论派谁去,我和老顾都不放心,怕坏了门派的大事。然后我们一琢磨,你不也是个年轻人吗?而且刚好从蜀山回来,有一个很好的借口就是与黑道为伍。” 顾允溟接口道:“是啊,难得有这么好的借口,就是上天给我和范部主的机会。” 卫然又发了两句牢骚,无论卫然怎么说,范长坡和顾允溟都只能忍着,没办法,这是个技术活,只有卫然干得了。 而且听到卫然发牢骚,顾允溟和范长坡都很高兴。 发牢骚代表着卫然真的同意了这件事情,如果不同意,卫然会直接拒绝。 “部主,你说一说下一步计划吧。” 范长坡精神为之一振:“上次十大高手挑战姜云你是知道的——不就是你煽动的吗?姜云着实了得,那一战囚雷谷派出四个高手,伤了三个死了一个,急需补充这个空出来的位置,而你是观星境,又素来有才干,属于囚雷谷需要争取的人才!” 卫然道:“但我肯定不可能就这么直愣愣地上去毛遂自荐吧,接下来呢?” 范长坡道:“没错,直接送上去太过刻意,一定会引起怀疑的。我们的计划是这样,你往北边走,到一个叫做洋河城的地方,这个地方属于囚雷谷和赤魔门的势力中间,算是个两不管的地方,直接送上门不可取,但是当你走进夹缝地带的时候,他们两家反而会来争抢你这个人才!” 卫然会心一笑,不由得想起了长沙郡卫府隔壁的一个小孩。 这个小孩有很多玩具,平时玩腻了不屑一顾,但如果有其他孩子去他家做客,想要玩一玩那些被他玩腻了的闲置玩具,他马上就会觉得这个玩具其实挺好玩的,从而舍不得给其他小孩玩。 不止这一个小孩,几乎天底下所有的小孩都这样。 当玩具仅属于他一个人的时候,他并不珍惜。而当其他人想要争抢这个玩具的时候,他又会觉得这个玩具非常有价值。 最好是失去了这个玩具,他甚至会痛惜,觉得失去了的那个,是天底下最好的玩具,完全不记得自己平时的不屑一顾。 我主动送上门去,囚雷谷不一定会重视我。但如果赤魔门来抢,囚雷谷就会非常重视我。 卫然又问道:“细节上得有一个人配合我,否则太生硬了。” 范长坡面露赞赏:“说的没错,一句话就点到了重点。” 顾允溟道:“你到洋河城最大的赌坊,到时候会有两个玄星阁弟子在那里,为首的那个叫做龚若愚,这个人其实是玉京剑派放在我们玄星阁的暗棋,你把他杀掉,证明你和玄星阁已经彻底决裂。” 卫然点了点头,就好像玄星阁在玉京剑派有暗子一样,玉京剑派也会对玄星阁进行渗透。 大门派之间的对决,不仅有轰轰烈烈,更有波澜诡谲,诸天教的马跃和刘川风就是铁证。 “那另外一个人呢?” “另外一个人是我们玄星阁的死士,随时准备为玄星阁付出性命,为了大局,为了取信囚雷谷,这个人你也可以杀掉。” 卫然沉默了。 范长坡道:“该出手时就出手!不仅仅是这位死士,我们谁不是随时准备付出生命呢?你这一趟去囚雷谷,难道不是把脑袋别在腰间吗?为了大局,我随时可以死!相信老顾也不例外。” 顾允溟沉声道:“我虽然没有范部主那样的满腔热血,但如果需要我为门派而牺牲,我不会犹豫!” 范长坡道:“你不要觉得是自己杀了那位死士,他是为大局而死!如果你为此而误了大局,反倒是对他的牺牲的不尊重!” 卫然郑重的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到时候我会下手的。” 顾允溟道:“你去洋河城的时候,我会启程去起陆山脉那边,伪装成一个药铺的老板,跟你有个照应。” 范长坡道:“一旦你在囚雷谷扎下根,必要的时候我也会去起陆山脉附近帮一把手。” 顾允溟停下来,道:“范部主,你就别去了,你太惹眼了。” 范长坡坚定的说:“不行!让我眼睁睁的看着,我做不到!” 顾允溟还是觉得不安全,依然反对范长坡去起陆山脉。 他跟范长坡争执了几句,但是在这千波楼中,实在没有争吵的时间,最后两人暂时搁置了争议。 收敛了复杂的心情之后,卫然和老顾约定了在药铺汇合时所用的暗号。 到时候卫然说:“我要雪见草、紫萱草、龙葵、徐长卿、景天还有重楼这几味药。” 顾允溟会回答:“景天不是和重楼犯冲吗?” 卫然回答:“飞蓬才和重楼犯冲。” 顾允溟会说:“这几味药你各要抓多少?重楼不知道还有没有,我进去找找。” 卫然说:“景天这味药我要红的。” 此时顾允溟会招呼卫然去里屋看药材的成色。 暗号的顺序,包括那几味药的顺序都不能改,若是乱了,说明对方有问题。 卫然把暗号默念了两遍,又商讨了一些细节,便和范长坡及老顾分别了。 这一回,可真要搏一把险的! 第八百八十六章 这世道的无常 卫然并没有立即前往北方,而是先回了一趟长沙郡,匆匆和父母及姜竹喧打了个招呼。 他当然不可能泄漏门派的秘密,只是告诉父母和姜竹喧,自己要去一趟幽州,可能要迟些才能回来,不过一定会回来。 卫然没有多逗留,交代了一句就打算走。然而当他御剑飞了十多里之后,却在天上遇见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卫然的助手孔修竹。 他没有被支走,毕竟李浪飞走了,他得负责智堂事务。 卫然御剑悬停在半空,没有说话。 孔修竹道:“卫统领,我知道你一定有苦衷,对不对?” 卫然道:“你是不是在猜什么隐情?别胡思乱想了。” 身为卫然的忠实粉,孔修竹根本无法接受卫然的退出,他语气有些激动:“不少人说你是叛徒,我不相信!这里边一定有隐情,你不说,我就当你默认了!” 卫然摇头:“如果你问我是不是有些后悔,我会回答你是的,但你问我是不是有隐情,很遗憾,没有。” 孔修竹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卫然道:“你我同门缘分已尽,不必多说,以后我投了别的门派,见到你会网开一面。” 孔修竹还是不能接受:“我希望你能回来!然后我继续在你的手下做事!你别放弃,等厉姐回来了,然后阁主出关了,我们荆州部的人联名说一说,可能会收回成命的。你再等等,我也等一等。” 卫然道:“你不必等我了,死了这条心吧,劳苦功高的范部主和我,哪个更重要,阁主清楚得很,玄星阁是个好地方,你安心待着,但不适合我——言尽于此,我走了。” 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 孔修竹大声道:“卫统领,你可怪范部主!他也不容易!” 虽然卫然已经不是他的统领,但他坚持称卫然为统领。 飞剑已去,风中传来卫然隐约可闻的声音: “我不怪他,只怪世事无常。” 孔修竹怅然若失。 良久他才默默回头,既然卫统领最后一句话说要他“安心待着”,那就听从卫统领的命令吧。 收拾好心情之后,卫然一路北上,来到了洋河城。 洋河城既不属于囚雷谷的势力范围,也不归赤魔门管,反而滋生了一个微妙的和平区域,四面八方的人都来这里做生意,洋河城因此变得繁荣昌盛。 虽然鱼龙混杂,但大家都舍不得破坏掉这份来之不易的稳定,最重要的是,各方势力都有在这里交易修行资源的需求。 洋河城的街道虽然不算干净,但是胜在宽敞。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吆喝叫卖声不绝,给这座城填满了人间烟火气息。 偶尔有正派和邪派的弟子在街上相遇,也只互相打量几眼,眼神交锋,并不直接动手。 洋河城的规模比荆州的襄阳城稍稍小一点,但是各方面配备都十分完善,完全可以作为一个独立的存在。 长途的跋涉,让卫然显得有些风尘仆仆,不过这种程度的损耗对于一个观星境来说,还是处于接受范围之内。 所以卫然没有休息,直接到了洋河城最大的赌坊“金钩赌坊”。 俗话说财不露白,金钩赌坊的金老板不知道是什么后台,竟然直接把一个大金钩子挂在赌坊的门口,也不怕人来偷。 卫然认为这里的稳定是来源于规矩和力量,绝不是因为人们品德高尚。可以想象的是,肯定有不少人打过这个金钩子的主意,动手去偷的人也不在少数。 然而金钩子依然稳稳当当的挂在门口。 仿佛踮着脚就能把它摘下来,触手可及,但是没有人敢去试。 几个贪财的闲汉进门时,只是飞快的瞥了一眼那金钩子,并不敢多看。 卫然迈步走进金钩赌坊,只见里边人声鼎沸,赌徒们脸胀得通红,对着骰盅大力吆喝,桌子拍得震天响,连额头上的青筋都暴露出来了,虽然已经是入秋时节,但是有些赌徒脱掉了上衣,一点也不觉得冷,兴奋异常。 这里太吵闹了,卫然微微的皱了皱眉头。 马上有识相的小厮引领卫然去三楼,那是修行者的专场。 卫然走上3楼之后,发现环境确实好了很多,檀香袅袅,装潢精致,虽然也有很多人说话,但并不吵闹。还有侍女奉上瓜果捶背服侍。 3楼的赌局当然就不是赌些金银铜钱了,通常是赌修行资源,比如丹药和武器,最差的也是放些古玩字画。 所以3楼特地配备了两位师爷,专门给修行资源估价,这个估价是以丹药为单位。 比如你这把剑值几颗九转金鳞丹,你这一袋毒砂只能值几百化气锻骨丹等等。 卫然走上三楼之后,赌徒们回头瞥了一眼,就继续把注意力集中在赌局之上。 这里人来人往的太多了,大家不可能有时间记住每一个人。 所以卫然并没有引起多大注意。 修行者玩骰子那就是个笑话,所以金钩赌坊在三楼特地设置了阵法,当然没有达到隔绝真元的妙用,但是一旦谁使用了真气真元,阵法就会报警,并且显露出真元波动的位置,从而揪出谁是出老千的人。 顾及面子,修行者们鲜有出老千的。 卫然四处走动,对这个报警阵法大致有了一些了解,以他的阵法造诣,破掉报警系统那是轻而易举,不过他的目的并不在此。 他耐心的等待了一个时辰,并没有看到范长坡之前所说的龚若愚和那位死士。 也许是我来的太早了? 为了不引起怀疑,卫然特意玩了几局才回去,有输有赢,非常符合一个普通客人的身份。 次日,卫然又在金钩赌坊呆了一天,甚至还输掉了300多颗化气锻骨丹,让赌徒们对他有了一个比较浅的印象。 但依然没能等到龚若愚。 卫然并不气馁,连这点耐心都没有,干什么大事? 直到第三天,那位死士终于不露痕迹的引导龚若愚来到了金钩赌坊。 卫然一眼就看到了他,颧骨高嘴唇薄,鼻孔粗大,腿很长,喜欢披散着头发,完全符合范长坡对龚若愚的描述。 而后边那位死士,则长相平平无奇,龚若愚长得丑,但是很有特征。而死士则非常普通,看一眼之后就能遗忘在人海之中那种。 死士站在龚若愚的身后,仿佛仆人一般。 第八百八十七章 17张牌你能秒我? 龚若愚一进金钩赌坊的三楼,马上就有人认了出来:“这不是赌怪龚若愚吗?” “兄弟们,请注意这个人,他虽然是南方人,但是每次一经过洋河城,不一定会进来玩几把,手气要么极好,要么极差,从来没有过不输不赢的情况,我们把他称之为赌怪!” 至于后边那个默默无闻的仆人某样的男子,直接被大家忽略了。 “赌怪,今天来玩什么?牌九还是骰子?” 龚若愚娴熟的坐在赌桌上,顺势摸了摸侍女柔嫩的小手,才回答道:“牌九和骰子都已经过时了!我最近迷恋一个新的玩法叫斗地主,但是别的赌坊都没有这种玩法,听说只有金钩赌坊有,所以特地来试试手气。” 众人皆道:“你是来对地方了,金钩赌坊什么玩法没有?你去别的赌坊,甚至凑不齐三个会斗地主的人!” 也有对斗地主很不熟悉的赌徒,此时议论纷纷。 “这个斗地主到底是什么玩法?” “是个纸牌玩法!从南方传过来的,去年年底才在北方兴起。” “没错,听说是从玄星阁传出来的。” “你知道个屁!斗地主是从军方传出来的,创始人是个姓扶的老爷子,后来有一个玄星阁弟子,为了抢夺斗地主的秘密,不惜杀死扶老爷子夺牌逃逸!” “为了一副牌,也太丧心病狂了吧!” “可不是,我听说这个玄星阁弟子后来被逐出师门,成了弃徒,真是可悲。” “赌怪龚若愚可不就是玄星阁弟子吗?兴许他就认识这个弃徒。” “管那么多呢,我们有牌打就行了。” 众人一边说着,而龚若愚已经开始斗起了地主。旁边那仆人模样的玄星阁弟子和观众们一起观看。 龚若愚眉飞色舞道:“我跟你们说,上次我在荆州斗地主,用20颗丹药赢了578颗!你们可能不知道只用20颗赢到578颗是什么概念,我们一般只会用两个字来形容这种人——赌怪!” 龚若愚一回头,见很多人围观,更加兴致勃勃了:“埋伏他一手,这个牌不能抢,这个牌不用抢,他死定了。反手给一个超级加倍!闷声发大财!他也超级加倍?但是不用怕,他的牌赢不了我。五六七八九十,两个炸,很牛比这个牌,如果把这个蛋换成勾,我这个牌将绝杀!但是换不得。” 赌怪的手气不错,有一个赌徒输光赌资败下阵来,只剩下一个女赌徒在支撑,不过那女赌徒年纪有点大了,一副大婶的模样。 那大婶道:“赌怪,你不要以为你斗地主天下无敌了,这几天金钩赌坊出现了一个新人,他玩牌九和骰子常输,唯有斗地主,一局都没输过!他才是我们心目中的斗地主之王。” 龚若愚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斗地主之王?阿姨你这可说得太满了!我倒是想见识见识这个人物!” 大婶道:“他也是南方人,现在正好在赌坊里!” “把他叫过来!” 少顷,“斗地主之王”卫然坐在了赌怪的对面。 龚若愚面无表情,也不多话,直接叫侍女发牌,然后高调的抢地主,反手一个超级加倍,然后面露挑衅的望着卫然。 卫然也选择超级加倍。 龚若愚轻笑道:“胆子倒是有,不知道水平怎么样。” 卫然淡淡道:“你刚才赢的所有丹药,都是替我赢的。” 牌局开始。 “单走一个六,傻~逼,直接把K走了。走他一张2顶他。阿姨快点,阿姨,阿姨你K都不要吗?阿姨你快点啊!阿姨别磨磨蹭蹭的。五六七八九十。打错了,应该打2的。给阿姨倒杯茶好吧,阿姨给你倒一杯铁观音。给阿姨倒一杯铁观音!开始你的炸弹秀!”赌怪继续眉飞色舞。 卫然面色沉静,手里握着一手牌,终于硬生生止住了赌怪的连环出牌。 龚若愚盯着卫然:“你还有十七张牌。十七张牌你能秒我?你能秒杀我?!你今天能十七张牌把我赌怪秒了,我!当!场!就把这个赌桌吃掉!” 咳咳…… 接下来卫然就用十七张牌把赌怪给秒了。 “你所有的丹药都归我们了。”卫然微微一笑,旁若无人的和大婶平分丹药。 赌怪又是心疼又是气恼,想要翻本,但是已经没有本钱了,毕竟大家都是超级加倍,玩得很大。 后边的玄星阁死士犹豫着,要不要提醒龚若愚,眼前的人就是卫然呢? 卫然赢了一局大的,见好就收,准备要走,却被叫住了。 “站住!”龚若愚死死盯着卫然,“你的相貌……有点眼熟啊……” 卫然平静的说:“我不认识你。” “但我认识你!”龚若愚尖声道,“你是卫然!被逐出玄星阁的弃徒卫然!” 卫然脸色骤然一变:“关你什么事?” 龚若愚面露鄙夷:“你是门派的叛徒,是败类!也有脸跟我说话?” 众人这才知道斗地主之王竟然是卫然,纷纷对着卫然指指点点。 卫然大怒:“我是什么人,轮得到你评价?你再敢当着你爷爷说一句试试!” 龚若愚摇头晃脑的嘲讽道:“怎么?被我这个正牌玄星阁弟子叫破了心思,就恼羞成怒了?我何止要再说一次——叛徒,败类,玄星阁的耻辱!” “啪”卫然甩手就给了龚若愚一个响亮的耳光。 龚若愚梗着脖子大吼一声,拔剑而起! 周围的赌徒纷纷惊呼:“不要在赌坊里开战!” 龚若愚哪里顾得了这么多,一剑直刺卫然的心脏。 卫然侧身一躲,衣服嗤的被剑尖挑破。 龚若愚心中大定,对方实力和他差距不大,这样一来,再支撑个三四十招,金钩赌坊的保镖就来了,到时候他给金钩赌坊一个面子,只要金钩赌坊给予他一定的赔偿,他便答应不再追究。 至于卫然将受到什么惩罚,他并不在意。 如意算盘打得好,可惜他的完美计划并没有如愿实施。 因为“再支撑个三四十招”这一点是行不通的。 卫然杀他只需要三招。 唰唰唰三道刀光以奇异的角度交叉亮起,锐利刀风刮过之后,龚若愚的头颅飞上天,腔内鲜血如泉水一般喷涌出来。 赌徒们皆哗然:“你竟然敢在金钩赌坊杀人!你完了!” “你知不知道金钩赌坊是什么后台!” 连和卫然打牌的大婶都面露惋惜:“年轻气盛,年轻气盛啊!” 卫然却没有丝毫慌张,他本来的目的就是要引起骚动和注意。 身后偷袭破空声响起,卫然提刀回头,盯着龚若愚的同伴死士,眼神阴冷。 第八百八十八章 金钩赌坊 龚若愚的同伴被卫然眼神一盯,顿时打了个寒颤,竟然直接放弃攻击,转身逃跑! 围观众人对他的选择表示理解,如果换了自己在这里,十有八九也是选择逃跑。 开什么玩笑!龚若愚三招被秒!谁还敢跟卫然硬扛? 卫然没有放过这位玄星阁弟子,连跨两步,挥刀一上撩,直接将那人的右手手臂给斩了下来。 那位死士颇为坚忍,强忍着痛撞破窗户,从三楼的窗子里跳了下去。 卫然冲到窗前,正好看到死士在空中回头的眼神。 死士的眼神仿佛在询问——你怎么不杀我?这和约定好的不一样! 见死士在空中转过身来,卫然奋力拍出一掌,遥遥击中死士的丹田气海。 死士喷出一口鲜血,如麻袋一般坠落在地。 卫然眼神冰冷,却没有下楼取那死士的性命,只是倚在窗子前,静静的看着死士的惨状。 他还是有些下不了手。 龚若愚既然是玉京剑派的奸细,那自有其取死之道。死士是个明白人,虽然早做好了死的准备,但事到临头,卫然还是有些手软。 一个血淋淋的人从3楼落到院子里,马上就引起了各层楼赌徒的注意。 说实话,赌场打架那是常态,不过一般都被保镖及时制止,这一回大见血,让赌徒们很兴奋,整个一楼的人都涌出来看热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死士挣扎着站起来,大口的咳着血,慢腾腾的往大门外挪过去。 卫然淡淡道:“他的心脉已经被我震断,三天之内必死。” 三楼的赌徒们面面相觑。 这算他必死,你就这样看着他慢腾腾的挪出去? 卫然也觉得这个理由说不过去,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提着刀踩到窗子口,打算跳下去。 至于跳下去之后,是直接杀,还是让死士多活两天,卫然还没想好。 就在此时,院子外传来轰隆隆的大震动。 整个金钩赌坊都在颤抖,每层楼的窗棂都在哗哗作响。 但卫然确认这轰隆隆的声音其实是某人的脚步声时,他的瞳孔微缩。 紧接着,院门口出现了一个石头人。 那人似乎穿着奇特的铠甲——也无法确定是不是铠甲,看上去就像穿着一套石头盔甲。 这个石头人,浑身是黑色的玄武岩,走起路来地动山摇,比正常男子高了两个头,仿佛巨人一般。 卫然一看到这个石头人,就知道死士今天绝对活不成了。 于是他毫不犹豫的从三楼窗子口一跃而下,一刀斩杀了死士。 死士终于完成了他的使命。 卫然握刀的手有些不易察觉的微微颤抖,他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不露出任何破绽。 石头人静静的看着卫然。 金钩赌坊所有人,包括老板、干活的、师爷,乃至来赌博的客人,全都齐齐向石头人低头行礼。 如果石头人说要扯下赌坊的金钩,老板会毫不犹豫的把金钩奉上 金钩赌坊里一群穷凶极恶的保镖们冲出来,气势汹汹的,本来想要教训一下胆敢在赌坊内杀人的卫然,但是一看到石头人,都纷纷放下武器并且下跪,温顺的像一群小鸡仔。 只有卫然一个人昂然而立,仿佛一个不懂规矩的外乡人。 卫然当然知道这个石头人是谁,他向来最重视信息,就算没有准备的时候,都想方设法搜集消息,更何况这次有备而来? 既然最终要去囚雷谷,这几天他早就把范长坡给他的一本小册子背得滚瓜烂熟,那里边记载了囚雷谷和赤魔门的大人物。 石头人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他必须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向旁人询问眼前这位高手是谁。 旁边的人小声告诉他,眼前这位,乃是囚雷谷仅次于谷主的大佬——玄武使石盏。 囚雷谷没有副谷主,谷主完颜承鳞之下,就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使。 玄武使石盏,在囚雷谷身份超然,卫然想进入囚雷谷,如果能搭上石盏这条线,那是再好不过了。 于是卫然向石盏抱拳:“原来是玄武使石盏,久仰大名!” 石盏皮笑肉不笑的说:“卫统领斩杀两位昔日同门,眼皮子都不眨一下,可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啊!” 卫然不为所动:“我与玄星阁已经彻底决裂,哪有什么情面存在?” 石盏问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石盏的声音好像是从石头缝里挤出来的,说话瓮声瓮气。 卫然的脸上有些厌倦:“我在玄星阁爬的太快,晋升速度遭到某些人的记恨,只不过之前一直碍于我统领的身份,没敢对我怎么样。一旦我被逐出门派,他们趁机对我落井下石,这种事情应对好几次之后,我感到恶心!” 石盏呵呵一笑:“这就是所谓的爬的越高摔得越狠。” 卫然叹了口气道:“我感觉很没意思,想着来金钩赌坊找点乐子,没想到还是很没意思——走了,石盏大人有缘再会。” 说罢,他就这样转身离去,对金钩赌坊的老板和保镖们看也不看一眼。 保镖们不知该如何是好——你在我们这儿杀了人,就这样一句交代也没有?扬长而去了? 但是他们不敢妄动,只是观察老板的脸色。 殊不知老板也要看人脸色行事——老板观察的是石盏的脸色。 卫然的脚刚刚跨出院子的门槛,后边传来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卫统领请留步!” 卫然霍然回头,眼神犀利:“石盏大人是要和我计较在赌坊内杀人的事情吗?” 石盏摇头:“我听卫统领一口一个没意思,并且想来洋河城找点有意思的事情,恰巧我石盏这儿有件有意思的事情,不知道卫统领是否感兴趣?” 卫然神色稍缓:“有意思的事?比如?” “比如——加入囚雷谷?” 卫然愣了一下,然后忍不住哈哈大笑:“石盏大人真是快言快语,有意思!有意思!” 石盏道:“事不宜迟,卫统领这就和我一起去见谷主吧?” 卫然道:“走就走!我现在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见一见完颜谷主又何妨?” 二人没有和金钩赌坊打任何招呼,就这么直接走了。 金钩赌坊的老板和保镖们一个字也不敢多说,只是低着头,恭恭敬敬的送二人离开。 平时喧嚣吵闹的赌徒们,此时也噤若寒蝉,变得十分安静。 谁敢惹囚雷谷呢?就连老牌邪道门派赤魔门都对囚雷谷客客气气,区区金钩赌坊又哪里有说话的资格? 金钩赌坊所谓的后台,在完颜承鳞面前不值得一提。 第八百八十九章 囚雷谷主(上) 卫然被蒙着眼睛送到完颜承麟面前。 取下眼睛上的黑布之后,卫然见到完颜承麟的真面目。 完颜承麟是个高大的男人,须发皆白,看上去是老人模样,但十分强壮,浑身的肌肉似乎要把衣服撑破,举手投足之间散发出无穷无尽的旺盛精力,留着一部威武的白色络腮胡,顾盼自雄,凛凛不凡。 卫然也算是见过不少大人物了,姜云仙风道骨,敖瞬卿丰神如玉,赊刀人阴损诡秘,薛楚夜高雅倜傥,完颜承麟威武不凡,相比较起来,反倒是诸天教主轩辕定海最没特点,看上去平平无奇。 房间里陈设简单,也没什么艺术设计的讲究,不过是些兵器,导致这里看起来不像个帮派大佬的房间,反倒有点像军营。 完颜承麟对卫然道:“卫然,你有什么想说的?” 这是完颜承麟给卫然一个开场白的机会,按理来说这番话务必要出彩。 此时仆人上前回收了先前蒙住卫然眼睛的那块黑布,能蒙住观星境强者的眼睛,这块黑布当然不寻常,很有回收的必要。 卫然没有任何思索,直接开始了他的开场白。 他闭着眼睛淡淡道:“从蒙上眼睛开始,先是直行二里路,然后朝北半里,再前进三里,以某个种了金花茶的地方为圆心转了一个大圈,回到原地,转圈的时候竟然一直是青石板路,太愚蠢了!此时往右进发,过了一座桥,再朝东北方向蜿蜒前进,最终到达这里。” 卫然一边说着,一边肆无忌惮的用手指在完颜承麟的茶杯里蘸了水,然后在桌上画了一幅图。 最后他手指所落的点,代表着他和完颜承鳞所处的地方。 卫然耸了耸肩:“我唯一不明白的是,你们为什么要蒙上我的眼睛?” 完颜承鳞扯了扯嘴角,确实,蒙上卫然的眼睛毫无意义。 卫然的这番开场白不算高明,甚至会引起一些古板老家伙的反感,但是充满了年轻人锐意进取的气息。 “还有吗?”完颜承鳞不置可否。 卫然道:“我突破到观星境的时候,领悟的天道是智慧之道。” 完颜承鳞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笑了起来。 “谷主为何发笑?” 完颜承鳞道:“因为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为正道门派所不容了。” 卫然顿时来了兴趣:“愿听谷主高论。” 完颜承鳞道:“你到我们囚雷谷来,想谋求一个好位置,不过你一开口,我感觉你是在做生意,把自己的本事拿出来贩卖,这种利益交换的口吻,正道门派当然是不喜欢的。他们就算心里想着利益,嘴上也是要说一些仁义道德的,像你这种直接而不顾情面的人,当然和正道门派格格不入。” 卫然面露苦笑:“真是让你把话给说透了……” 完颜承鳞哈哈大笑:“正派人士的嘴脸我还看不清楚吗?不做事情的时候,说的比唱的好听,做事情的时候又婆婆妈妈,各种规矩!你在正道门派待不下去,这是正常的!说明你天生就是我们这边的人。” 卫然没有露出感激和深以为然的神态,而是有些矛盾:“虽然谷主这样说,但我依然有些不确定,只不过我自己也知道,既然已经和玄星阁彻底决裂,就得下定决心,不可以纠缠不休。或许来囚雷谷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吧?” 完颜承鳞满意的点了点头。 卫然悄悄舒了一口气,至今的表现没有露出任何破绽,完全符合一个正道门派弃徒应有的表现,没有太刻意,但又恰到好处的表达出了自己对玄星阁的不满。 他本来是个影帝,但是任何一个影帝面对完颜承鳞这样的大宗师,也是会有压力的,无法发挥出本身正常的演技。 幸好智慧之道让卫然心静清明,抵消了这股压力,或者说再次增强了卫然的演技。 完颜承鳞问道:“我就不搞那些拐弯抹角的了,直接一点——你想要什么职位?” 卫然道:“听说你们的朱雀使死在姜云的手里,如果能当朱雀使自然是最好,不行的话,当个护法也可以的。” 完颜承鳞直接摆手拒绝:“不可能的!你初来乍到身无寸功,就想直接当护法?那让辛苦立功的兄弟们怎么想?我看你先当个香主吧,至于朱雀使这个位置,我先给你空着,如果10年之后,你确实立下了大功劳,到时候让你当朱雀使也不是不可以。” “香主?打扰了。”卫然笑着对完颜承鳞拱了拱手,就要告辞。 完颜承鳞叫住卫然:“怎么?不满意?” 卫然道:“倒不是不满意,我只是在思考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以我的实力和办事才干,如果投靠赤魔门的话,那新门主会不会也只给我一个香主当?” 完颜承鳞眼神一冷:“你的意思是在威胁我?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 卫然也道:“你的意思是在威胁我?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 完颜承鳞被气乐了:“年轻人,你是不是太狂了?你是一个观星境,确实属于强者之列,但我是沧浪境,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既然你想要投靠赤魔门,我得不到的人才,别人也别想得到!杀了你顺理成章!” 卫然摇头道:“不,你不会杀我的。囚雷谷蛰伏多年,正是一飞冲天的时候,你现在迫切需要给囚雷谷弄到一个好名声,为此你不惜让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使去挑战姜云。虽然朱雀使死了,但这一趟囚雷谷确实挣足了名声——一定有不少根骨好的年轻人新加入囚雷谷吧?如果在这个时候你选择杀我,就相当于亲手毁掉了囚雷谷招收新人才的路,谷主是个明智而坚忍的人,绝不会做出这种亏本买卖。” 完颜承鳞愣了一下。 卫然继续道:“既然你不会杀我,那么只要我不去投正道门派,你是不会为难我的,所以我就有了待价而沽的底气。” 完颜承鳞叹了口气:“好一个代价而沽,你一口一个做生意的口吻,看来负责情报的人说的没错,你是个实在人。” 卫然道:“我不但是个实在人,而且有实力,又有办事才干。这一点不是我吹牛,但凡玄星阁派给我的任务,无论多么艰难,我都出色的完成了,以我的办事才干,做个护法绰绰有余,说得狂一点,当护法是大材小用了!你却说让我当什么香主?这种一上来就把人压死的玩法,难道是邪派谈事情的风格吗?” 话说到这里,已经很明白了,只等完颜承鳞的决断。 第八百九十章 囚雷谷主(下) 面对卫然的慷慨陈词,完颜承鳞沉吟道:“身为谷主,我深知会打架不一定会办事的道理!有多少蠢货就是因为只会打架,不但没法把事情办妥帖,甚至弄得一团糟!这种人不是替我分忧的,而是给我添堵的!” 卫然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让我当香主?” 完颜承鳞道:“但你忘了,我们毕竟是修行者口中的邪道门派,在我们这儿,有一个铁打的原则,那就是谁拳头大听谁的!你办事有才干又怎么样?别人拳头大!那这个护法当不安稳的。” 卫然面露古怪:“谷主的意思是,别人可以挑战我,谁打赢了,谁就当护法?” “可以这么说。” 卫然面露喜色:“行,我现在就去跟石盏对打,玄武使我当定了!” 完颜承鳞连忙道:“四使例外,得加入本门十年以上才行。” 卫然想了想,道:“谷主,既然我可以通过揍翻别人来获得护法之位,我干嘛还要你授予我职位?” 完颜承鳞感到有些头疼:“挑战护法也不是随随便便的事情,需要一系列的程序,还要所有人见证……总之不止这一个条件。至于你说我不给你护法的位置,是因为你刚来没有半点功劳就要当护法,我怕你疲于应付这些挑战……” 卫然满不在乎的说:“反正你授予我的职位也不稳当,不如早点授予我呗!” 完颜承鳞感到无语……这小子可真难应付,如果不是因为他已经是观星境的强者,我才不想跟他打交道! “行,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到时候不胜其烦可别怪我!”完颜承鳞终究还是想要留下卫然,否则让赤魔门抢走人才,那就亏大了。 “多谢谷主器重,卫然必定为囚雷谷出谋划策,尽心尽力。” 如此一来,卫然就算正式加入囚雷谷了! 完颜承鳞意味深长的说:“你这才刚来就要当朱雀使,再过几年岂不是要当谷主了?” 卫然居然点头:“没错。” 完颜承鳞眼神一冷。 卫然面色如常:“再过几年或者十几年,谷主征服赤魔门,对决诸天教,成为北方霸主,与玉京剑派并列!那时候身为北方霸主的你,势力太大,统筹全局尚且无暇,哪里有这么多精力管囚雷谷?所以那时候你麾下的得力干将卫然,就想当谷主了。” 完颜承鳞哈哈大笑,笑得极为畅快:“你们正派弟子,就是擅长这些花言巧语。” 卫然道:“是不是花言巧语,得看什么情况。如果让我当朱雀使,我敢打赌,三年吞掉赤魔门并不难。” 完颜承鳞摆摆手:“口气太大了,还是一步一个脚印吧。” 卫然笑了笑:“以前我的同门都称我为创造奇迹的男人。” 完颜承鳞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道:“你先跟着石盏吧,让他给你安排部下。” 卫然得令而去,完颜承鳞稍稍等了一下,对侍卫道:“去把刘大强叫过来。” 少顷,侍卫领着一个光头矮子进来。 那光头得到完颜承鳞的召唤,受宠若惊:“谷主有什么指示?但请吩咐。” 完颜承鳞漫不经心的说:“大强啊,最近在石盏手下干的如何?” 光头答道:“回谷主的话,干得挺舒心的,石盏大人虽然话不多,但是对手下几个护法都不错,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完颜承鳞摆了摆手,示意光头不必再说下去。 光头这才明白,谷主并不是真的想听他说自己最近好不好。 光头闭嘴之后,完颜承鳞道:“你该知道,我们囚雷谷来了一个新人叫卫然,正好也是石盏手下的护法,你和他多亲近亲近。” “哦……”光头嘴上应着,脸上却写满了疑惑。 谷主说的亲近,究竟是让我监视他,还是让我带一带他,真的和他做朋友? 对于光头的迟钝,完颜承鳞感到一阵厌烦,皱着眉头道:“就是让你看着点他,但又不能太刻意,露了行迹。” 光头这才明白过来,连忙点头应允,点完头之后,他不知道该干啥,也不知道该问啥,就愣愣的站在原地。 完颜承鳞莫名的感到一阵糟心,挥手让光头强离开了。 他的麾下不缺乏会打架的人,但是真的缺乏会办事的人,很多手下就像刘大强一样,一言不合就开打,打完了什么也不管,除了战斗就做不好其他事。 这一刻,他真的很想念死去朱雀使。比如刚才吩咐刘大强,如果朱雀使还活着,哪里会轮到谷主亲自来过问这种小事? 朱雀使一定会提前把事情安排得妥妥帖帖,当谷主的只要想大事,思考大方向就行了。 谷主也是人,也需要有闲暇的生活,也需要有自己的兴趣爱好!如果再这样下去,每件事情都得由谷主亲自过问,没有一点娱乐休闲时间,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完颜承鳞摇了摇头——我辛辛苦苦修炼到沧浪境,究竟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因为这种小事而累死累活吗? 不行!绝不能一直这样下去,我得培养一个和朱雀使一样好使的人才!替我分忧的人才! 剩余的三个得力助手之中,白虎使天天就知道打架,玄武使石盏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青龙使百里老魔倒是精于事务,但是太精了。 精得让人不放心。 如果这个卫然查明没有问题的话,倒是可以培养一下。只是不知道,他是朱雀使那样的人?还是青龙使那样的人? 卫然找石盏报了个道,石盏亲自带着他来到校场,分配了200个手下给卫然。 “你以前是当统领的,带200个人应该不在话下。”石盏道。 卫然嗯了一声,他敏锐的发现,石盏其实并不是像传言中那么沉默寡言,他只是刻意给人一个沉默寡言的印象而已。 石盏有些意外,据他对卫然的了解,这时候卫然应该吹嘘自己过去的丰功伟绩了,没想到只是简简单单的嗯了一声。 “你以前带多少人?”石盏忍不住问道。 卫然淡淡道:“我当智堂统领的时候,手下是800人,至于带200人,那是很久以前当队长的时候了。” 这个数据略有夸张,以前卫然当队长,手下也就百来人。智堂加起来也没有800人,大概五六百。 “800人?那你的水平岂不是足够当朱雀使了?”石盏似笑非笑的说。 卫然点头:“没错,我就是冲着朱雀使的位置来的。”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哄笑起来。 第八百九十一章 谢谢亲们秒赞 一个新人,纵然有野心,也得藏在心里,张口就是“海贼王我当定了”,这样的人只能在漫画里存活,在别的地方都活不过三集。 卫然何尝不懂这个道理,但他需要赶时间。 像马跃一样在玄星阁潜伏十年,然后在关键时刻表演一个当场去世? 像刘川风一样在天师道潜伏八年,然后逐渐淡了心思,不想再当卧底? 不不不,他不想走马跃或者刘川风那样的路子。 他当然也不是龚若愚那样的蠢人,领悟了智慧之道的他,很懂得这个分寸。 面对众人的哄笑,卫然也不生气,盯着众人道:“有谁不服可以站出来。” 没有人站出来,众人收敛了笑声,但脸上依然有笑意。 看得出来,他们的态度没有任何变化。 石盏提醒道:“跟自己的部下较劲,显得有些小心眼。” 卫然道:“石盏大人,我刚来,还不大熟悉囚雷谷的风格。但是我听谷主说,囚雷谷是谁拳头大谁说了算?” 石盏点头道:“不光是囚雷谷,几乎所有的黑道门派,或者说你们眼中的邪派,都是这个风格。” 卫然注意到石盏说的是“你们眼中的邪派”,分别是没把他当自己人。 不过这种事情急于求成不得,卫然连自己的两百个部下都还在驯服之中,现在还管不到石盏的事。 卫然再次环视二百个手下,道:“既然谷主说谁拳头大谁说了算,谁自认为拳头比我大,尽管笑!但如果又怂又嘴贱,可别怪我教训教训囚雷谷里不成器的废物!” 石盏听到“又怂又嘴贱”这五个字,对那二百人道:“别丢了我们囚雷谷的脸。” 见石盏发话,那二百人才止住脸上的笑意。 卫然稍稍满意:“在我手下做事,得明白桀骜不驯和自不量力的区别,有本事的人不听使唤,那叫桀骜不驯,没本事的人还不听使唤,那叫不自量力的废物!” 刚来就骂人,骂完之后卫然身心舒畅。 此时,二百人中一个汉子梗着脖子道:“你自以为拳头大是吧?哼,很快就有拳头比你更大的人来挑战你,你这个护法当不久了!” 卫然瞥了一眼那个汉子,那汉子脸上有一道刀疤,眼睛如铜铃一般。 被卫然看了一眼,那个刀疤汉子不但不害怕,反而扬起头和卫然对视。 “说的不错,我真想给你点个赞。”卫然静静的看着刀疤汉子。 刀疤汉子丝毫不畏惧,反而瞪圆了眼睛。 不过瞪久了,眼睛稍稍有点酸,于是他眨了一下眼睛。 就是这一眨眼睛的功夫,就出事了。 只听到衣袂破空声急响,那个刀疤汉子眼睛一闭,再睁开的时候,卫然已经冲到他的面前! 好快! 刀疤汉子终于露出惊愕的表情,他眼睁睁地看着卫然的拳头撞向自己的胸膛,却根本无力躲闪。 卫然并没有出拳,而是竖起一根大拇指,呲牙道:“给你点个赞。” 这一根大拇指轻轻的按在刀疤汉子的胸膛上,刀疤汉子却如同遭到千斤大锤的轰击,踉踉跄跄连退20步,口中吐出的鲜血洒了一地。 卫然微微一笑,对手下们道:“还有谁像他那么会说话,我给每一个人都点个赞。” 众人看着地上那蜿蜒的血迹全都噤若寒蝉——你这个点赞法会出人命的! 卫然继续道:“我听说黑道的人对待手下动不动就是刑罚,那太残忍了!我就不同,我最擅长以赞扬和鼓励的方式来促进部下的成长,谁说得好,我就给谁点个赞。” 200个人都苦着脸——你这点赞的分量太重了,谁受得起呀…… 卫然回头望向刀疤汉子,点了点头道:“我在点赞之前就想好了,这个赞一点下去,如果你没死,我就让你当我的副手,我外出的时候就由你来主事。万一刚才这个赞点下去,你死了……那就算了。” 众人亡魂大冒——算了?算了是什么意思?我可不想成为那个“算了”的人。 那刀疤汉子捂着胸膛,依然在咳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卫然没有问刀疤汉子的名字,直接转身和石盏走了。 如果那刀疤汉子稍微有点上进心的话,一定会寻机会来找他,并且主动报上自己的名字,那样一来,副手的位置就稳了。 “新护法这一手恩威并施,果然有些手段。”石盏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端倪,不知道他说话的倾向究竟是酸还是称颂。 这个大石头人,可不是像表面上那么简单啊! 卫然虽说实力不俗,却不敢在石盏面前造次,万一石盏在完颜承麟面前说了什么诛心的话,他就全完了。 “石盏大人说笑了,雕虫小技不值一提。”卫然转移话题道,“说起来,我带领这二百人,有什么名号没?比如一队二队啥的。” 石盏停下脚步,道:“这个东西,解释起来太麻烦了,我不喜欢多说话——光头强,你给卫护法解释解释。” 光头刘大强凑了过来,点头哈腰的说:“石盏大人,有什么吩咐?” 石盏道:“你们俩都是我麾下的护法,理当亲近亲近。”然后他就扬长而去了。 刘大强挠了挠头。 卫然道:“强哥,请多指教。” 刘大强道:“石盏大人就是这样,怕麻烦。你有什么问题直接问我就是。” 卫然道:“刚才我和石盏大人聊到囚雷谷的结构。” “我大致的给你介绍一下吧。”刘大强道。 囚雷谷中,除去杂役以及炼精境低层的,其余称得上战斗力的共八千弟子,谷主直辖二千,剩余六千分归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使。按理来说,每人一千五正好平分这六千,可谷主偏不这么玩。 青龙白虎使各一千,然后替谷主代管一千,其实就是两千。 朱雀玄武使就是实打实的各一千,不过需要时,谷主可以同时动用八千弟子。 简单的来说,就是谷主直辖四千人,但没功夫训练管束这么多,就让青龙白虎两部帮忙训练,这无形之中就让青龙白虎使稳压朱雀玄武一头。 但问题是,青龙使和白虎使,下辖战斗力和谷主的部队差不多,久而久之完颜承麟有些不安稳。 于是去年囚雷谷新来的军师程玉林出了个主意,叫做以战练兵,只有经历了生死战斗的队伍才是真正的精锐,但那时候囚雷谷低调蛰伏,不宜侵略其他门派,于是完颜承麟让军师程玉林亲自率领白虎使代管那一千人,暗中奔赴白狼国边境,达成以战练兵的目的,但有死伤的,就从青龙使代管那一千人中补充。 青龙使代管的人,则再次打散,负责巡逻守卫以及监督四使部下。 这样四使的部下数量才基本相等,也就是青龙使稍稍多点。 第八百九十二章 痛揍肖华莫雷(上) 卫然听到谷主掌握四千人的时候,暗中撇了撇嘴。 玄星阁阁主,薛楚夜手里直属的人,也就一两百人,但整个玄星阁都牢牢掌握在他手里。 诸天教的轩辕定海也是如此——应该说王衍也是如此,轩辕定海不过是承袭王衍旧制。 玉京剑派情况复杂一些,但也不至于直接掌握一半的弟子这么夸张。 反观囚雷谷,好歹也是个大门派,完颜承麟这样集权却如小门派一般,让卫然感到有些小家子气,或许这就是邪派特有的烦恼吧。 卫然倒不是反对集权,但他坚持认为掌门人是想大事的,不必太抠细节,除非是门派刚建立的时候。 囚雷谷建立已经多年,完颜承鳞依旧如此不放心,说什么统一北方,卫然其实并不看好他。 “等会儿!你刚才说四使手下战力达成平衡,现在平衡又被打破了吧?” “是啊……”刘大强叹了口气,“朱雀使死了,好不容易达成的平衡又破了。他手下那1000人,其中有一部暂时归石盏大人管辖。” 卫然笑了笑:“该不会就是我这一部吧?” 刘大强面露古怪:“的确就是你这一部……前阵子在蜀山上边,玉京剑派的狗贼们突袭暗袭,我们牺牲了两个护法,因此谷主才大方的让你当上了护法——对了,说到蜀山,那一次我们还有过一面之缘呢!” 光头强说的是在蜀山有一个农夫和樵夫拦路,卫然自称赤沙帮弟子魏无忌,打败了农夫,而光头强则打败了樵夫。 卫然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及时转移话题道:“你说我这一部,我先前就想问了,我这一部到底是叫什么名字?有没有个什么1队2队之类的番号?” 光头强道:“原本是有称呼的,我们不是囚雷谷吗?以前叫万劫谷,护法所领各部叫涧,以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仄,辰宿列张16字排名,比如说天字号涧,宇字号涧,辰字号涧等等,后来这一代的完颜谷主觉得涧字不大气,改成了各部,用护法的名字命名。” 卫然面露意外:“以护法的名字命名?” 光头强点了点头:“比如我这一部,就叫大强部,你这一步原来叫张原部,现在叫卫然部。谷主说这样能让护法像对待家人一样对待自己的部下。” 卫然心中暗道:后世那些私立学校的班级名称,以班主任命名,这个法子被你完颜承鳞提前想出来了…… 两人边走边聊着,卫然又问了一些细节,然后停住脚步道:“强哥,你先前说,因为在蜀山之上死了两个护法,有了空缺,所以谷主才大方的给了我护法之位。其实这个说法不对。” “怎么不对?” 卫然望着前方那七八个人道:“谷主之所以大方地给我护法之位,是因为这个位置并不稳当,随时会有人来挑战。” 光头强也停住脚步,望着气势汹汹的挑战者们,摊手道:“我们这儿就是如此,你得适应。” 卫然对挑战者们说:“我听说挑战护法是要办一系列手续的,你们都办好了吗?” 挑战者们面露不善的笑意:“若不是要去办手续,我们早就来了!” 卫然是真的不想跟这群人打。 倒不是因为他心地善良,不忍打击别人的自信,而是因为人挺多,实在太浪费时间了。 卫然问光头强:“怎么他们不挑战你?非要挑战我?” 挑战者们都笑了起来,卫然这个提问显得有些心虚,一般是打不过的人才会这样问。 光头强一摊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我觉得你的当务之急是观察一下你的对手们。” 卫然无奈道:“我也不认识啊,要不你给介绍介绍。” 光头强非常好心,指着第1个挑战者道:“这个人名叫莫雷,实力高强性格残忍,曾经有以金丹境战胜观星境的强大战绩!这个人喜欢乱说话,却没有人能治得了他!他喜欢按着别人的头在地上摩擦,落到他手里绝对不会有好下场!我再提醒一遍,此人手段极其残忍!” 卫然点了点头:“莫雷,你是第1个,快着点吧,我时间不多。” 就在莫雷和卫然开战时,挑战者们争先恐后,发生了插队的现象。 刘大强张开双手维持秩序,制止了挑战者们插队的现象。 然后他回过头去,想看看战况。 接下来的一刻,刘大强目瞪口呆。 因为他看到卫然按着莫雷的头在地上摩擦…… 不是!你这也太快了吧! 不过是说几句话的功夫,这就打完了? 卫然如同丢破麻袋一般把莫雷丢掉,淡淡道:“下一个。” 第二个人和刘大强一样也是个光头,只不过刘大强矮小,此人又高又瘦,像个竹竿。 高瘦光头吞了一口口水,给自己壮胆道:“莫雷这厮,一大清早就把力气浪费在娘儿们肚皮上了,一办正事就萎了!看我肖华的厉害!” 光头强及时介绍到道:“此人名叫肖华,平时不显山露水,但是莫雷称其为老大,想必是有过人之处的。肖华此人桀骜,常常胡言乱语,但是从不认错,甚至还抬出一番诡辩的言论为自己圆场。需要注意的是,肖华最喜欢折断人的四肢,以折磨人取乐,手段极其残忍!” 挑战者们意识到卫然不好惹,卫然与肖华刚一开战,他们就赶紧抓紧时间纷纷埋着头凑到一起,低声而快速的商议着什么。 刘大强本能的凑过去偷听,然而刚刚一凑过去,背后就传来了清脆的响声以及惨叫声。 最擅长折断人四肢的肖华,反过来被卫然折断了四肢! 肖华疼的连脸都扭曲了,四肢关节处全是一片殷红,平时喜欢胡言乱语的他,此时咬着牙,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可谓惨不堪言。 又是两三招就结束了? 挑战者们那还有什么心思商议对策,都面露畏惧的后退了一步。 卫然两局战斗都是以极快的速度分出胜负,凸显出实力的悬殊,有些挑战者甚至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至于卫然,痛揍了肖华与莫雷之后,心情十分舒畅,双手撑腰道:“有没有一个像样的挑战者?这种战斗纯粹是浪费我的时间,干脆你们一起上好了,正好节约我的时间。” 第八百九十三章 痛揍肖华莫雷(下) 囚雷谷毕竟是黑道门派,作风悍勇,虽然眼见卫然实力超群,但挑战者们依然无法无视卫然的挑衅,他们稍稍商议了一下,决定一起上。 卫然依然没有拔剑,只是用双拳来迎敌。 刘大强道:“卫护法,他们五个人一起上,你再不拔剑,是不是有些托大了?” 卫然道:“我的剑一拔出来,可是要饮血的!这里不过是同门切磋罢了,又不是什么仇敌,何必拔剑呢?” 刘大强看了看地上血肉模糊的莫雷肖华,觉得卫然这番话毫无说服力。 卫然就是托大。 不过他似乎有托大的资本。 此时才有不少围观群众前来,这些一门心思想看热闹的囚雷谷弟子纷纷抱怨:“不是说好开打了就叫我们吗?怎么提前开打了?都倒下两个了!” 刘大强解释道:“确实才刚刚开打,只不过这两个人倒下的太快了,没坚持到你们赶过来这段路。” 围观群众闻言先是惊讶,然后都面露笑意,看来莫雷肖华这两个人平时嘴贱,众人都看他们俩不顺眼,此时看了两人的惨状,只觉得心中畅快。 五个挑战者一起上的时候,唯独有最后一个身穿绿衣的挑战者袖手旁观,眼神冷静。 他静静的看着卫然以赤手空拳把5个挑战者揍得喊爹叫娘,然后开口道:“够了!你们都是来丢人现眼的!我早就劝过你们,不要送上门去挨揍,但你们对自己的实力没有一个正确的认知!” 卫然停下手,淡淡道:“你就是最后一个了吧。” 绿衣人点头:“的的确确是最后一个,如果我赢了,那么当护法的就是我,后边的人不会再找你。” “如果你输了呢?” “万一我输了,连我都斗不过你,其他人都会收敛了心思。” 卫然笑了笑:“我发现,囚雷谷的人口气都很大。” 绿衣人也笑了笑:“你别忘了,你现在也是囚雷谷的人。” 卫然点头:“所以我口气也很大,有什么问题吗?” 绿衣人一时语塞。 刘大强及时提醒卫然:“你可得小心点,这个绿衣人名叫欧志成,是个观星境!之前军师程玉林极力推荐他当护法,只不过后来程玉林去了白狼国边境,这件事就搁置了。前阵子不是空出来护法之位吗?大家都觉得这个空出来的位置非欧志成莫属,欧志成的实力和人望都很能服众,没想到被你抢了先。” 卫然吐槽道:“不是空出来两个护法之位吗?怎么他非要跟我抢?” 刘大强小声道:“因为被青龙使那边分走了一个。” “即便这次青龙使搞关系抢走一个名额,但欧志成好歹是观星境,当个护法应该绰绰有余吧?怎么拖到这时候?” 刘大强欲言又止,最后摊手道:“你应该懂的。” 卫然叹了口气:“走关系、排资历……有些东西,正派邪派的差别真的不大。” 众人纷纷道:“别发感慨了,最后这场重头戏快点开始吧!” 既然对手是观星境,卫然没有不拔剑的自信,于是他将手按在晓天一闪之上。 没想到欧志成却道:“你有一句话我很赞同,同门切磋何必拔剑?这样吧,我出十拳,如果你能把这10拳都接下来,我马上认输,绝不再纠缠。如果你没能接下十拳,那当然是我赢了,你看如何?” 卫然赞道:“难怪军师程玉林推崇你,你想必是打听到了我的剑法是以玄奥巧变为主,所以才故意舍弃武器,强迫我正面硬拼!好手段!” 欧志成面无表情道:“你就说敢不敢吧。” 卫然解释道:“你误会了,我说好手段不是讽刺你,这是我很喜欢用的手段,扬长避短是我们为人的天性,也是我们的优点!如果我们交换处境,我也会这么做。” 欧志成不为所动,再次道:“你就说敢不敢吧。” 卫然一摊手,对刘大强道:“这人不会好好说话。” 刘大强道:“我们囚雷谷是这样的,你得给个明确答复,弯弯绕绕在我们这儿是行不通的。” 卫然心道:狗屁!你们这儿弯弯绕绕和别的地方一样多,而且还假装没有弯弯绕绕,更假! 他嘴上却问欧志成:“十拳是吗?” “是。” “一定得十拳?” 此言一出,众人都哄笑起来,这个提问是不自信的表现。 看来新护法欺负金丹境确实很有一套,真正面对同级别的观星境就怂了。 欧志成充满自信:“就十拳!不多一拳,也不少一拳——如果你提前认输,那就例外。” 卫然点头:“行,那就开始吧。” 众人精神为之一振:“接受了!他接受欧志成的打法了!” “可惜的是他并不知道欧志成在前两个月练成了一个绝招,否则他就不会这么轻易的答应了。” “可惜什么呀?欧志成当护法,我心服口服,这个新来的身上没有半点功劳,却爬到我们头上,我不服!” “你为什么不服?我们都知道,谁拳头大谁说了算?你觉得你拳头大还是拳头小?” “我就拳头小!我就不服!” “……” 此时两个拳头大的人对拼了第1拳。 毫无花巧的一招硬拼! 砰的一声大响,对决的两人各自纹丝不动,脸上也看不出丝毫的异常,脚下的地板却乒乒乓乓连续碎了四五十块。 这一招拼了个势均力敌。 观众们面露兴奋:“再来几拳!欧志成再来几拳!看着新来的还敢不敢这么狂!” “欧志成你不是新学了绝招吗?怎么不用?” 欧志成笑了笑:“这样的对手,暂时还不值得我使用绝招——看看再说吧。” 刘大强走到卫然身边,面露担忧:“你没事吧?” 倒不是光头强真的关心卫然,而是因为谷主给他接近卫然的任务,他此时表露出关心,是他本分的演技。 卫然摆了摆手:“刚才这种力量的确不错,如果他能连续出十拳,那确实有些威胁,但是他中途停下来说话,我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目的,是为了休息也好,是为了装逼也罢,总之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欧志成哂笑:“像你这种很能说的人,一般手底下真功夫不怎么样,一身的本事都在嘴皮子上了。” 卫然淡淡道:“行,那就一口气分个胜负吧。” 第八百九十四章 红人 跟欧志成对完第一拳之后,卫然瞥了一眼其他囚雷谷弟子,确定欧志成身上的气质和其他人不相同。 刘大强仿佛看出卫然心中所想:“欧志成是军师身边的红人,前阵子一直在白狼国浴血搏杀,在真刀真枪之中有了新的领悟,身上的杀气跟其他人自然不同。后来军师让他以信使的身份回到谷中,也是对他的一种肯定。” 卫然点了点头:“原来是在白狼国杀过人的,难怪有些不一样。” 欧志成道:“现在认怂已经迟了!我说十拳就十拳!” 卫然心道——我什么时候认怂了?你的戏可真多啊…… 此时欧志成出了第二拳! 卫然依旧选择没有任何花巧的硬拼。 又是一声沉闷的大响,这一回地板可不是裂开那么简单了,而是全部变为细碎的小石头。 周围有些修为较弱的,身形摇摇晃晃,全靠旁边的人搀扶一把才稳住,闹出了一些笑话。 也由此可见两人的对拼,是有多么直接和野蛮。 第三拳! 两人各退了五步,都是在退后的过程中摇晃身子卸力。 依然是势均力敌的场面。 卫然亲手对敌过的最强者,当然就是前阵子去救姜竹喧,玉京剑派贺佐鹏对他出了一剑。 说实话,卫然虽然对自己很有信心,但自忖接不住贺佐鹏十招。 那毕竟是利于世界巅峰的一批人! 除了贺佐鹏,卫然面对的次强者,大概是野和尚,毕竟赊刀人没有直接对他出手,而且跟叶知秋的对决,不算是正面获胜。 卫然道:“你这三拳,不禁让我想起了诸天教的神兵使野和尚。” “诸行无常那个野和尚吗?” “没错,我跟他交手过一次,你这三拳有一点野和尚的感觉。” 把欧志成和野和尚比,那当然是在捧高和推崇。 欧志成呲牙道:“现在才开始吹捧我,已经迟了!你夸我无非是想让我少出几拳,告诉你,不可能!我欧志成说到做到。” 卫然摊手道:“强哥,这个欧志成的心理戏实在太多了,我什么时候吹捧他了?话还没说完,他就开始沾沾自喜,我本来想说,他这三拳有一点野和尚的感觉,但实际水平还不到野和尚的十分之一。” 刘大强苦笑,欧志成却是勃然大怒:“好小子!全没有一点新来的觉悟,看来我得使出真本事了!” 刘大强及时提醒卫然:“小心点,他毕竟是军师身边的红人。” 卫然指着欧志成道:“你强调两回了,我看出来了,他确实是个红人。” 欧志成的确是个红人——他浑身的皮肤都变成了红色,两个拳头如同火山岩一般,身上喷着蒸汽。 整个人仿佛一座火山! 围观众人精神为之一振:“欧志成要认真了!” “我知道他的绝招!” “我也知道——是熔岩拳!上次他为门派立下功劳,请求谷主传他镇派绝学雷动九霄,谷主没有同意,最后传了他第二的熔岩拳!” 欧志成冷冷道:“谷主不是没有同意,而是因为雷动九霄需要特殊的雷池环境才能练成,熔岩拳从适用性上其实是超越了雷动九霄的。” 说起雷动九霄,卫然倒是有些心动。他已经获得了玄星阁的镇派绝学《落星真解》和《弈星窥天算经》,又获得了玉京剑派的镇派绝学《青莲剑典》,如果这一趟囚雷谷之行,能够获得雷动九霄的话,那也算是正邪兼修了。 不过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和欧志成的对决。 这一次依然是欧志成先出拳,一记炽热的拳头打出来,威猛无比,仿佛连山都能压垮! 却无法压垮卫然。 卫然出拳迎击!两股强大的力量碰撞,原本已经变为小石子的地板顿时碎为齑粉,细碎的粉末被狂风吹得四处飞舞。而远处的小石子则激烈的弹跳起来,突突突,仅仅是余波的弹射,威力竟也如箭矢一般,射穿了一些看热闹的弟子,鲜血直流。 被误伤的弟子赶紧被抬去接受治疗,但更多的人选择留在原地观看。 第五拳!岩浆滚滚而落,散发出令人窒息的灼热气息,光是闻一闻都令人咳嗽不已,在这熔岩地狱之中,光是呼吸都十分艰难! 岩浆飞溅,不可避免的烫到了一些围观的人,此时他们才纷纷后退数百步,不再占据近距离观战位置。 被岩浆烫到的人发出惨叫声,却丝毫不能影响囚雷谷弟子们的观战兴致——这一招卫然要如何化解呢? 卫然右手画了一个圆,布成一道气墙抵挡熔岩的轰击,岩浆砸在气墙上,仿佛烧红的铁锅里泼进一勺油,先是呲啦啦的一连串声响,然后再是噼里啪啦,弹跳不停。 然而铁锅里的油就算跳得再欢,声响再大,也无法把铁锅怎么样。 卫然的脚在地上犁出一道又长又深的沟壑,石屑纷飞,碰上岩浆发出沉闷的爆炸声,虽然看上去狼狈,但实际上没有丝毫损伤。 有的围观者见卫然被推飞,顿时欢呼起来,而那些稍微有眼力的围观者则沉默不语。 热气腾腾之中,欧志成喘着气,眼睛死死的盯着气雾之后的卫然。 岩浆汩汩,汇聚在地面上冒着气泡,偶尔噗的爆开,让围观者感到触目惊心。 而卫然行走在岩浆之上,别说受伤,连鞋子都没有丝毫破损。 他甚至蹲下来,用岩浆洗了洗手,一脸轻松惬意。 岩浆虽然厉害,又怎能伤及卫然的夜叉破军手呢? 卫然这个岩浆洗手的操作让围观者们目瞪口呆。 欧志成身为军师器重的人,眼力还是有的,此时马上就明白了——这个卫然他斗不过。 他咬着牙,虽然心服,但口不服。 卫然道:“前边五拳都是你先出手,后边五拳轮到我了!”说罢一个箭步上前,就是一记直拳。 这一拳下去,并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声响,也没有什么地板碎裂,大地凹陷,石屑纷飞的动静,更没有什么岩浆滚滚的大场面。 只有细微的咔嚓声响,连续不断。 那是欧志成骨头断裂的声音。 不知道断了多少根骨头。 欧志成面露痛苦:“我认输!” 卫然摇头道:“你不是说你欧志成说到做到,说十拳就一定要打完十拳吗?这才第6拳呢!我还有四拳没打。” 众人面面相觑——你这四拳打完,估计欧志成就死了。 刘大强连忙站出来道:“卫护法,给我个面子,今天是你来囚雷谷的第1天,不要下杀手了。” 卫然冷笑道:“说的没错,今天是我来囚雷谷的第一天,但你们七八个人轮流给我下杀手!” 刘大强苦笑道:“就当是我替欧志成求情了。” 卫然摆了摆手:“算我给强哥一个面子,走了。”说罢扬长而去。 第八百九十五章 程玉林 所谓军师,那就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给君主提供意见,平时规划势力的发展,战时计算战场的变化。 你可曾见过冲锋陷阵的军师? 凑巧的是,囚雷谷的军师程玉林就是这样一个人。 他手里拿着一根棍子,冲锋陷阵在最前头,率领着囚雷谷的精锐无情的收割着白狼国战士的生命。 在一个黑道门派里,躲在后边是无法服众的。然而程玉林没有选择中军位置,而是选择了冲在最前。 这样最能激励士气。 他们并不攻城略地,而是刻意去打一些最考验应变能力的遭遇战,虽然死伤不少,但效果十分显著。 这一支800人的精锐,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绝不是窝在谷里的那些人所能比拟的。 程玉林虽然到囚雷谷才不到两年时间,但是深得谷主的信任——有多信任呢?朱雀使和玄武使都只带1000人,而程玉林带800人。 完颜承鳞想用这种方法来告诉世人囚雷谷主是有器量的人,这对囚雷谷的发展很有好处。 相当于千金买骨的手段。 只可惜白虎使无法理解这种高级的手段,对于程玉林带这么多人表示颇有微词。 因为程玉林这800个人,就是从他麾下分出去的。 只不过白虎使忘记了,他之所以能带2000人,是因为代替谷主管了1000人,如今谷主只不过是把这1000人收回来罢了。 程玉林检查了一下今天战斗的成果,无论是对战利品,还是对部队的成长都很满意。 修行者不像军队,人数没有士兵那么多,这800名精锐,个个都是修行界的好手,绝非普通士兵所能比拟。 就算是碰上一支万人军队,只要对方不是精锐,程玉林有信心保持不败。 九月份大汉帝国还是秋天,而白狼国已经开始入冬,狂风一吹,程玉林的兜帽被吹翻了开来,露出一个光头。 在别的地方,光头可能让人想到和尚,而在黑道门派之中,光头虽然不算常见,但也绝不罕见。 “军师!谷主派人送信来了!”一个传令远远的叫嚷。 程玉林接过完颜承鳞的信,快速的看完,然后陷入了思索。 手下们小心翼翼的问道:“军师,谷里的情况怎么样?” 程玉林道:“放心,谷里的情况很好,应该是前所未有的好!上次谷主派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使上蜀山,果然把我们囚雷谷的名气打出去了!现在很多根骨不错的年轻人,抢着要加入我们囚雷谷,我们谷里前途无量啊!” 精锐部队都面露振奋:“那我们要回去吗?” 他们在白狼国获得了很多历练,实力有了不小的增长,人人都想着回去表现表现,在昔日的同门和朋友面前长长脸。 我变牛逼了,却不回老家露一手,那不等于锦衣夜行吗? 程玉林当然知道他们的心思,回答道:“这件事情已经在我的考虑当中,回肯定是要回的,不过是迟早的问题。” 众人心中稍安。 程玉林对传令道:“你把信使带过来,我有话要问他。” 信使风尘仆仆的从幽州到达白狼国,正在大口吃肉填饱肚子,听到程玉林召唤,赶紧放下手上的碗去见军师。 他可不敢得罪谷主身边的红人——即使这位红人暂时不在谷主身边。 程玉林详细的问了谷里的其他情况,信使回答的也很仔细,包括朱雀使的死,以及朱雀使死后利益的重新分配,可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问完了大事之后,程玉林又问小事,旁边的人都听得有些不耐烦了,什么鸡毛蒜皮的也都要问? 但是信使却不敢露出一丁点不耐烦的样子,把能想到的都说了。 两人聊了将近半个时辰,最后信使无意中说了一句,有一个叫卫然的玄星阁弟子被逐出师门,成了弃徒,最近加入了囚雷谷。 程玉林顿时陷入了沉思。 思索良久之后,他猛地抬起头来:“诸位听令!我们暂时不回去了!” 众人顿时叫嚷起来:“不是刚刚才说要回去的吗?那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回去?” 程玉林道:“可能三个月,可能五个月,要看情况。” 众人都猜不到程玉林为什么突然有这样的变化,他们心里都不满意,不过程玉林已经在这支精锐部队中树立了极高的威信,众人都不敢反对——即使他们已经等不及三五个月了。 囚雷谷的精锐弟子们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敢质疑程玉林的命令。 但也有心思灵活的,拐着弯问道:“军师,刚才信使说的这个新来的卫然,你和他认识?” 如果在以往,程玉林不愿回答,他们会就此作罢,就当自己没问过。 不过今天程玉林似乎有谈论的兴致:“我和他不算认识——怎么说呢?我认识他,但是他不认识我。” 众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程玉林解释道:“我早早的听说过他的名字,至于他有没有听说过我的名字我就不知道了——哦!我的一个师弟是他的好朋友,这么说来,我那师弟可能向他说过我的事情。” 程玉林的副手试探着问道:“军师,既然你和这卫然算是认识的,那为何不敢回去跟他见个面,叙叙旧呢?” 程玉林翻了个白眼:“你们就想着回去!刚来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当时你们可是哭着喊着要出去的!至于你说我为什么不回去跟卫然见面?告诉你们吧,我绝不能跟卫然见面,会出大事的!” 众人更加迷惑了,完全不明白为什么程玉林和卫然见面会出大事。 程玉林补充道:“准确的来说,是我现在不能跟卫然见面,过几个月再见面那就没有问题了。” 副手大着胆子问道:“如果军师你现在回去,究竟会发生什么大事?” 程玉林摸了摸自己的光头,道:“我也说不准是什么大事,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一旦我现在回去,卫然一定会杀我!” 众人面露惊骇。 程玉林的实力他们是亲眼目睹的,此人智勇双全,把如狼似虎的白狼国战士打得屁滚尿流,让他们钦佩不已。 而让程玉林如此推崇的卫然,又是何方神圣呢? 既然程玉林的师弟是卫然的好朋友,卫然又为何会杀程玉林呢? 又为何过几个月之后,卫然就不会杀程玉林了? 囚雷谷的精锐弟子们一头雾水。 第八百九十六章 就是来捣乱的 距离卫然加入囚雷谷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半个月前,也就是卫然刚来的第1天,卫然就把欧志成的骨头震碎,一方面是因为对面不知死活的挑衅自己,自己需要下雷霆手段,否则会面对无穷无尽的挑衅,不胜其烦。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自己才刚到囚雷谷,本来想看看风景,四处走动走动,没想到兴致刚一起,就被这几个上风景的挑战者给搅黄了,让他感到不痛快。 卫然的雷霆手段反而得到了囚雷谷弟子们的认可——我们黑道门派就得这样!够狠够劲!你挑衅我,我就当面捶碎你!跟那些正道门派一样假惺惺的,暗地里下刀子,有什么意思? 这半个月以来,卫然对囚雷谷稍微有了一些了解。 囚雷谷不属于鹭山湖,是在鹭山湖的旁边,虽然地形是山谷,但是在整个起陆山脉中,地理位置算比较高的。 起陆山脉物产比较丰富,当然不能跟云梦泽比,但也算得上是半个云梦泽了。 在囚雷谷来之前,起陆山脉被七个小门派瓜分,而完颜承鳞一来,就把7个小门派全部一锅端了,服气的就收编,不服气的全部屠尽,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卫然本来很喜欢湖光山色,每次去君山岛都会驻足好一会儿看湖中景色,但是鹭山湖很奇怪。 感觉湖面上的风被禁锢住了。 这半个月以来,他每次去鹭山湖,从来没感觉到风的存在。问别人,没有人能回答他,包括刘大强。 因为好奇,他甚至潜入湖底,想要查个究竟,却一无所获。 所以鹭山湖的景色有点沉闷,湖边的白鹭也刻意避过湖面上空,给人很奇怪的感觉。 查不出鹭山湖的古怪,卫然转而研究囚雷谷,这个山谷为什么叫囚雷谷呢? 这一点光头强倒是能够回答他。 因为谷里有一个雷池,很危险,曾经有观星境的高手进入雷池探险,结果也是有死有伤,正如金丹境进雷池那是死路一条。 所以完颜承鳞曾经下了禁令——任何人不得越雷池一步。 说到完颜承鳞,卫然已经有整整半个月没见过这位谷主了。 除了第一天见了一面,之后完颜承鳞仿佛销声匿迹了。 当初完颜承鳞给他的命令是跟着石盏,但奇怪的是,这半个月石盏没有给卫然任何任务。 玄星阁对于人才的使用是十分重视的,不会允许一个人才闲置,卫然平时回老家和父母以及姜竹喧团聚,那都是放假回家的感觉,待个几天就得回门派干活。 而囚雷谷似乎是个反的,压根没有活干,搞得卫然这半个月就是跟光头强玩。 囚雷谷作为一个大门派,当然不可能浪费人才,这么说来就只有一个解释了。 卫然还没有获得囚雷谷的信任。 这完全可以理解,换个位置思考,如果卫然自己是谷主,碰到一个有才干的年轻人,但是底子不清白,怎么着也得考核两个月,故意设置一些障碍,等对方通过了这些考验,才能完全信任。 杀了龚若愚等两人就想取信囚雷谷?太天真了! 卫然耐心的等待,没有急于求成。 又过了十来天,石盏终于来找他了。 卫然心头一紧——考验来了! 当然他表面上还是装作精神为之一振,倾力迎接第一个任务的模样。 石盏没有立即谈论正事,而是漫不经心的问道:“来囚雷谷这么久了,感觉怎么样?” “还不错,比想象中的要好一点。” “有没有什么特别好奇的地方?” 卫然心道:我最好奇的当然就是谷主究竟在干吗?不过这个问题是不能问的。 “有,比如鹭山湖为什么没有风?” 石盏的回答简洁明了:“我也很好奇。” 卫然问道:“这种情况是一直如此?还是近两年才出现的?” 石盏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卫然连忙道:“如果不方便回答的话那就算了,我也就是顺口一问,不是一定要得到答案。” 石盏道:“告诉你也无妨,以前的鹭山湖是有风的,以后的鹭山湖肯定也会有风——你知道这些就够了。” 卫然心中咯噔一下,暗自琢磨着石盏的话。 石盏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又问道:“最近在忙什么呢?” 卫然耸了耸肩:“玄武使说笑了,你看我像个很忙的人吗?如果非要说忙的话,大概是忙着和刘大强他们斗地主。” 石盏缓缓道:“整天打牌吗?只怕不止吧?” 卫然苦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石盏大人,除了打牌,我最近还在和刘大强学炼丹。” 石盏哂道:“刘大强会炼什么丹?你说他会炒一锅蛋炒饭我就信,炼丹不可能的。你跟他学炼丹,还不如自己瞎琢磨。” 卫然笑道:“我们两个都是新学,我也是闲得慌,看到他在学这个,所以去凑个热闹,这二十几天我们俩加起来已经炸了7个炉子了。” 石盏道:“你和他关系倒挺好。” “是啊,他心肠好又热情,跟我讲的来。” “言归正传,我这里有一个任务,你有没有兴趣看看?” 卫然连忙道:“这是我的第一个任务,岂有拒绝的道理?石盏大人尽管说。” 石盏露出满意的笑容,他走到窗口张望了一番,确认没人偷听才道:“最近起陆山脉不大太平,除了守脉人,还出现了一批寻脉者。” 卫然装作没听过这个词语:“寻脉者?” 石盏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停下来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卫然:“这么说来,你是知道守脉人的存在的?” 卫然没有否认这一点:“我在玄星阁好歹算是个高层,听说过守脉人不稀奇吧?倒是你刚才说的这个寻脉者,我还真是第1次听说,他们也是玄星阁的吗?” 石盏摇头道:“寻脉者是玉京剑派龙神宫以及齐云宗三个门派的,其实就是以玉京剑派为主,龙神宫是玉京剑派的盟友,至于齐云宗,是玉京剑派的狗。” 卫然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寻脉寻脉,他们的目的和守脉人一样,都是为了龙脉而来!” 石盏道:“你知道龙脉的事情,这很好,省了我不少口水,我最讨厌说太多话。” 卫然皱眉道:“我想不明白,寻脉者来起陆山脉有什么意义呢?他们难道还能把龙脉抢走不成?除了捣乱,他们还能做什么?” 石盏叹了口气:“真是一语中的,他们就是来捣乱的!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也不想让别人得到!” 第八百九十七章 雪见草 石盏给卫然的第1个任务就有些棘手。 他的说法是这样的——寻脉者和守脉人都是由正派弟子组成,卫然原先是正派弟子,对正派弟子比较了解,所以他需要卫然交出一份正派弟子的名单,到时候石盏就带着手下一个一个清剿,不管是守脉人和寻脉者,杀个干净就是。 卫然皱着眉头道:“我虽然知道守脉人的事情,但不知道他们的名字。至于寻脉者,我也压根不知道有哪些人。” 石盏笑了笑:“所以我没有强迫你做,先前只是说让你看看能不能办好。你如果不行的话,我亲自去办就是。” 卫然心道:你说的轻巧,没强迫我做?这是强迫的问题吗?我能拒绝吗?一旦我拒绝,马上就会被你们认定为卧底,必死无疑! 这个活,只能接! 卫然马上改了口风:“难处的确是有,但不代表我不愿意,这是我接到的第1个任务,这是我展示能力的时候,我怎么可能拒绝呢?” 石盏这才满意的拍了拍卫然的肩膀:“年轻人,好好干!” 卫然走出囚雷谷之后,刘大强也出现在谷口,他四处张望着,想要以极限距离跟踪卫然。 “光头强!” 听到有人喊他,刘大强本能的回头,然而就是这一回头的功夫,卫然就不见了。 刘大强气得直跺脚,简直想骂人,但他不敢骂,因为叫他的人是石盏。 石盏见刘大强气急败坏的模样,有些好笑:“就凭你,也想跟踪卫然?那小子精明着呢!” “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石盏大人,你叫我做什么?” 石盏道:“我特意叫住你,就是怕你跟踪卫然。” 刘大强嘴里嘟囔着,有些不高兴。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觉得是谷主让你盯着卫然,我却不准,对不对?” “没错,就是这样。” 石盏摇头叹息:“你还是不明白,谷主是让你亲近卫然,跟他搞好关系,这是你擅长的。至于跟踪,那是你不擅长的。我之所以叫住你,是怕你擅自跟踪露了馅——放心吧,我早就派人跟踪卫然了,比你更专业的人。” 刘大强这才恍然,赞道:“石盏大人算无遗策,属下佩服!” 石盏叹了口气:“就是因为你太迟钝,我才不得不解释这么多——唉,我真不想说这么多话。” 刘大强知趣地闭上了嘴巴。 卫然来到起陆山脉山脚的一处小镇,先是到木匠处定制了一把椅子,然后在包子铺买了两个包子,在瓦舍听了一会儿说书,顺便买了桂花糕,路过一家武馆时驻足看了一会儿,又在路上和一个私塾的教书先生聊了几句,连续去了七八个地方,最后才来到延津药铺。 “我要雪见草、紫萱草、龙葵、徐长卿、景天还有重楼这几味药。” 药铺的老板回答:“景天不是和重楼犯冲吗?” 卫然低声道:“飞蓬才和重楼犯冲。” 药铺老板漫不经心的说:“这几味药你各要抓多少?重楼不知道还有没有,我进去找找。” 卫然跟上前几步,说:“景天这味药我要红的。” “你进来看看吧,要什么成色你自己选。” 于是卫然和药铺老板一起进入里间。 那是一个地窖,灯光昏暗,药铺老板揭下面具,露出顾允溟的本来面目。 卫然道:“老顾,戴着一层面具不舒服吧?” 顾允溟道:“我的面具能有你的面具厚?” 卫然沉默了。 他脸上没有戴面具,但是顾允溟说得对,他的面具比顾允溟的厚多了。 那是一张名为“囚雷谷护法”的面具。 顾允溟道:“快一个月了,囚雷谷终于给你派任务了?” 卫然道:“你猜的没错,我这次来找你就是因为囚雷谷给我派的第1个任务。” 他把石盏交代的事情说了。 顾允溟皱起了眉头,权衡了一会儿之后,道:“你的看法呢?” 卫然道:“如果我胡乱交一个名单,只怕在石盏那儿交不了差,那样我就会被怀疑,最坏的结局是死,最好的结局也就是被囚雷谷永远晾着,大事必定失败。” “说的没错!干大事必须有牺牲,正派弟子的名单是必须要交的。我这里有一批寻脉者的名单,也有几个守脉人的名字——不过清剿的时候我会提前通知守脉人离开,毕竟那是我们玄星阁的人。” 卫然有些意外:“你竟然有寻脉者的名单?” 顾允溟道:“我在这儿一个月也不是白干的。” 他犹豫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告诉卫然真相:“寻脉者的名单是范长坡给我的。” 卫然惊道:“他怎么来了?不行!他在这儿太显眼了!” 顾允溟叹了口气:“我的看法和你一样,但是他执意要来,说什么我们俩冒着生命危险在敌方深处,他一个人在后方干等着,内心不安——我看他就是忍不住。” 卫然蹙眉道:“这样不好,你得劝劝他。” “我会劝他的,他是打着探亲的名义来看他的弟弟范长生,等探亲完毕之后,我会想尽一切办法赶走他。” 卫然郑重道:“这件事就拜托你了,我们不能小看囚雷谷,范部主在这边很危险!” “行,我会尽力去办的,你把精力集中在你自己那边,小心点,留得性命在,才能办大事。” 两人交流了一些细节之后,卫然拿着顾允溟给他的药材离开了药铺。 走出药铺之后,卫然没有直接回囚雷谷,而是又去了几个地方,造成足够的误导之后才回去。 半晌之后,一个30多岁的女子出现在延津药铺门口。 她开口道:“我要雪见草、紫萱草、景天、龙葵、徐长卿还有重楼这几味药。” 药铺老板抬头看了一眼,愣了一下,心中暗自嘀咕——你这药材的顺序怎么有些略微的不对? 但他依然回答:“景天不是和重楼犯冲吗?” 那女子道:“景天和重楼根本不犯冲。” 看来这女子没有听到卫然压低声音的第二句暗号,药铺老板笑了笑:“这几味药你各要抓多少?” “我想进去看看药材的成色。” 第三句暗号又不对,药铺老板心中亮如明镜:“行,客官请进。” 半晌之后,那女子提着大包小包的药材出来,在巷子里拐了几个角,对同伴道:“这药铺应该没问题,看来第一天他是不会露出马脚的,明天再继续跟。” 第八百九十八章 名单 卫然没有立即把名单交给石盏。因为一天时间就得到名单,这实在太惊人了——只有两种解释,第1种是手段通天,第2种就是早有准备。 他在起陆山脉的山脚几个小镇到处瞎晃,晃了五天,买了不少东西,光药材一样就跑了六个药铺。 反正他在跟光头强学炼丹,买药材根本不会引起怀疑。 五天之后,跟踪卫然的人已经累到要怀疑人生了,差不多要放弃了。这时候卫然才把名单交给石盏。 石盏面露喜色:“这么快?才五天就完成了?这名单你从哪儿来的?” “我一个一个搜集而来。” “如何搜集?” 卫然笑了笑:“石盏大人这个问题有点强人所难,我还想靠着这点手段以后当朱雀使呢,现在就抖露出来,那我还有什么优势?” 石盏眯起了眼睛:“如果我命令你说呢——毕竟你现在还只是护法。” 卫然苦笑道:“那我肯定会说,但事后我会找谷主告一状——我不喜欢告状,请不要逼我。” 石盏哼了一声:“你去哪儿找谷主?你找得到吗?” 卫然道:“平常人只关心鸡下不下蛋,蛋好不好,但石盏大人不但要让鸡下蛋,甚至要求鸡教自己下蛋,你说鸡高不高兴?” 石盏被逗乐了:“好小子,为了保住自己的秘密,不惜把自己比喻成鸡,行了,我不为难你了——如果名单有问题,我再来为难你。” “那石盏大人可能没有为难我的机会了,名单是我辛辛苦苦搜集而来,绝对不会有问题。” “希望如此吧。”石盏淡淡道。 三天之后,石盏带着手下们满载而归。 多亏了卫然的名单,石盏这次杀了九个寻脉者,四个守脉人。 喜形于色的石盏当着众人的面对卫然赞不绝口,树立了卫然在囚雷谷的真正地位。 卫然表面上高兴,心中却暗自疑惑——顾允溟不是会提前通知守脉人及时撤退吗? 为何还是死了四个守脉人? 是顾允溟来不及通知?还是守脉人麻痹大意撤退的太慢? 又或者这4个守脉人有问题,顾允溟特意把他们抛出去? 卫然猜不到真相,不过因为这4个守脉人的死,石盏终于相信了他。 接下来的日子就很顺利了,卫然从一个没有实权的空壳护法,逐渐变成了石盏的得力助手。 这一天,石盏来找卫然:“好消息!谷主点名要见你!” 卫然喜道:“谷主可是有很久没露面了。” 石盏道:“这不是什么露不露面的问题,当初我加入囚雷谷,熬了三年才得到谷主的点名召见,而你不到两个月就获得了谷主点名,年轻人前途无量啊!” 卫然呵呵一笑:“那还是多亏了石盏大人替我美言。” 石盏摆了摆手:“我可没帮你说什么好话,就是据实禀报了名单的事情,谷主很高兴——闲话少说,快去吧,别让谷主久等了。” 卫然来到完颜承鳞的房间,但门是锁着的,他没有擅自行动,而是在原地等待。 过了一阵子,完颜承鳞回来了,龙行虎步的走到门口,对卫然道:“等了很久了吧?” 卫然道:“我也是刚到不久。” 完颜承鳞身上有一股特殊的气息,修炼了两门雷法的卫然隐隐察觉到,完颜承鳞身上是雷电的气息。 记得两个月之前他第1次见到完颜承鳞,那时候完颜承鳞身上没有这样的气息。 说到雷电,卫然的第一反应就是雷池。 不可越雷池一步的那个雷池。 说不好奇那是假的,但卫然也知道事有轻重缓急,他在囚雷谷刚刚站稳脚跟,眼下还不是查雷池的时候。 完颜承鳞道:“我听说了名单的事情,你做的很好!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做一件大事?” 卫然连忙道:“不胜荣幸!哪有不愿意的道理,不知是什么大事?” 完颜承鳞露出神秘的笑容:“你来了就知道了。”说罢大步往外走。 “谷主不带侍卫吗?”卫然连忙跟上。 “这件事情仅你我二人完成,别人都不知道。” 这句话表明完颜承鳞已经是相当的重视卫然了,比什么夸奖都来得实在。 卫然喜道:“多谢谷主器重!” 两人出了谷,一路御剑飞行,完颜承鳞飞行速度很快,但卫然也不是吃素的,能够紧紧跟在完颜承鳞身后,仅仅是稍稍有些吃力。 当然,这是因为完颜承鳞没有使出全力。 两人来到起陆山脉之外的某个不起眼的小镇上空,完颜承鳞降下飞剑。 卫然也跟着降下去,四处打量这个小镇,实在没有任何出奇的地方,既没有什么阵法波动,也没有什么神秘气息,从一个小镇的角度来说,也算不上繁荣,十分普通。 根本就不像完颜承鳞所说的办大事的地方。 “这个地方你来过吗?”完颜承鳞负手而行,旁若无人。 卫然摇头:“这两个月我走了起陆山脉附近的9座小镇,但是这个镇没有来过——这里的小镇太多了。” 因为地貌的关系,起陆山脉附近没法形成城市,于是分散成各个小镇,零星散布。 完颜承鳞在前方带路,显然是有明确的目的地,卫然心中好奇,却不敢问。 “你走快点。” 这是谷主示意自己可以并排而行,卫然马上就懂了,三步并做两步,和完颜承鳞并肩行走。 “你真的没来过这里?”完颜承鳞,一边说话一边观察卫然的神色。 “一次都没来过。”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完颜承鳞要观察自己的神色,但卫然确实真的没来过,所以神色很自然。 完颜承鳞一边走一边侧着头打量了好一会儿,确认卫然不似作伪。 两人继续走着,没过多久完颜承鳞停住脚步,抬头望着一间屋子。 那屋子不过是比寻常人家的房屋稍微大一点,看起来很寒酸,甚至有些漏风,屋子里传出小孩们琅琅的读书声。 是一间私塾。 完颜承鳞左手负在身后,右手食指轻轻在门上一点。 那门仿佛是灰尘做的一般,悄无声息的碎了,变为细碎的粉末四处弥漫。 这一手露得漂亮,轻轻一点把门点碎卫然也能做到,但是要没有半点声息,就超出卫然的水平了。 粉末散去,卫然的视线落在那拿着书本的私塾先生脸上。 这一刻,卫然浑身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那私塾先生,赫然是范长坡! 第八百九十九章 下课了 清河镇不过是起陆山脉附近一个普通的小镇,镇子里识字的人很少,连个教书的先生都请不到,这次镇长特意从外地请来一个教书先生,孩子们都欢喜的不得了。 孩子就是这样,你让他天天读书,他很不乐意,恨不得一口气休它三年五年的假。 然而当他真正休了一年的假之后,他又百无聊赖,怀念起和同学在一起的日子,又想要读书了。 清河镇的孩子们就处于这种长时间没有书读,渴望读书的状态。 所以当有人打断教书先生的授课时,孩子们都很不高兴。 孩子们的情绪总是很单一,几乎是写在脸上的。 而大人的情绪,通常不能写在脸上——比如卫然和范长坡。 卫然心中涌起惊涛骇浪! 原来完颜承鳞说的“一件大事”是这个意思! 他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然而事到临头身不由己,他只能极力收敛心中的惊愕,不断的盘算着完颜承鳞的意图。 且先不管完颜承鳞是如何找到的范长坡,他为什么带我来? 难道是要当着我的面杀了范长坡吗? 真相就是这么残酷吗? 不,真相也许比我想象中的更残酷…… 难怪他一路上不停的观察我的神色! 范长坡的神色更加复杂,一刹那间心中闪过了无数个念头,这无数个念头到了嘴边,却汇聚成三个字:“下课了。” 孩子们面面相觑,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明明上课还没多久呢。 范长坡深吸一口气道:“散学了!你们都回去!快回去!” 孩子们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怎么,竟一个个呆若木鸡,没有动弹。 范长坡作色道:“再不听话,先生可要打手心了!” 孩子们这才纷纷起身,跟先生道别后,一个个往外走。 完颜承鳞正堵在门口的位置。 有几个顽皮的小孩本来想要出言不逊,但见完颜承鳞气度不凡一身威严,终究还是没敢骂出口。 卫然心乱如麻,不知该开口还是不开口。 有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不知道是缺心眼还是胆子大,竟走到完颜承鳞旁边道:“伯伯,请让一下。” 一般来说小女孩是不能上私塾的,可见她的父母比较开明。 小女孩脸蛋粉扑扑的,比较讨喜,完颜承鳞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弯腰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 这位大魔头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征兆,卫然只觉得心惊肉跳。 完颜承鳞的手依然停留在小女孩的脑袋上,仿佛还没摸够,又仿佛有别的意图。 卫然没有再思考下去,因为小女孩是无辜的。他再顾不得什么复杂的考量,脱口而出道:“谷主!囚雷谷好不容易积累的名声,可不能因为这种原因而毁了!” 完颜承鳞恍若未闻,根本不为所动,只是望着范长坡。 卫然的心沉到了谷底。 完颜承鳞一代枭雄,极有主见,并不是几句言语所能动摇的。 范长坡没有考虑太久,终于平静的说:“我不逃,你把孩子放了。” 说出这句话之后,范长坡反而进入了一种纯粹的状态。之前的提心吊胆、愤怒、恐惧、仇恨等交织在一起的复杂情绪都消失了。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其实在来幽州之前,他就做好了初步的准备,现在终于到了最后关头。 完颜承鳞上前走了几步,森然笑道:“我可不在乎你逃不逃,就算你逃,我也能追上。”话虽这么说,他还是放开了那小女孩。 孩子们本能的感觉到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纷纷离开了。 卫然心中忐忑,因为不好的事情即将降临在范长坡和他身上。 “卫护法,你可认识此人?”完颜承鳞眯起眼睛。 卫然深吸一口气:“认识,他是范长坡,玄星阁的高手。” “那你可知道他为何隐藏在这里?” 卫然迟疑了一下:“该不会是来杀我的吧?毕竟在他眼里我是玄星阁的叛徒。” “不不不,卫护法,此人居心叵测,乃是我们囚雷谷的大敌,我命令你击杀他!”完颜承鳞指着范长坡,眼中透露出玩味。 虽然隐隐有预料,但真正面临这种局面的时候,卫然还是禁不住心头巨震。 果然,完颜承鳞不是想当着卫然的面杀死范长坡,而是 完颜承鳞此时称他为“卫护法”,就是在提醒他的身份。 卫然思绪翻涌…… 道理我都懂,眼下唯一的出路就是为了大局而牺牲范长坡,范长坡自己也早有准备——但事到临头,我又怎么下得了手? 杀范长坡?这个对我一直照顾有加的上峰? 不行,我做不到! 见卫然畏缩不前,完颜承鳞冷冷道:“原来你说什么跟过去彻底决裂,一心一意给囚雷谷办事都是骗人的。这世上,敢骗我完颜承鳞的人可不多啊!” 卫然犹豫了一会儿,道:“请谷主见谅,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有心替囚雷谷办事是真,此时心念旧情也是真。” 完颜承鳞淡淡道:“你自己一边说着囚雷谷图谋整个修行界的大事,一边又心念旧情,太让我失望了——不知以后还会心念旧情多少次?下次到了抉择的时候,不知道在你心中是囚雷谷重要,还是心中的旧情重要?” 卫然咬牙道:“属下知错了,请谷主再给我一次机会!” 完颜承鳞道:“行,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放心出手,我替你压阵。” 卫然拔剑在手,剑尖直指范长坡。 范长坡破口大骂:“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玄星阁花了大力气培养你,却养出一个狼子野心的狗贼!叛徒!无耻的叛徒!” 卫然心中暗叹,都这时候了,范部主还在配合我演戏。 那我也必须演下去。 卫然冷冷道:“范长坡,我对玄星阁并无亏欠,你我观念不同,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这样骂街,无非是无能狂怒罢了。” 范长坡面露不屑,呸的吐了一口痰,鄙夷道:“跟你这样的渣滓没什么好说的,丢人现眼的玩意儿,跟你多说一句话我都觉得恶心!” 完颜承鳞静静的看着二人争吵,心中毫无波动,你们俩嘴上吵得再凶也没用,言语有什么威力?终究还是要看卫然如何行动。 卫然被范长坡骂得恼怒不已,终究还是拔剑斩向了范长坡。 好一场互相残杀。 第九百章 困兽犹斗 小小的私塾学堂里剑影重重,两人仿佛有深仇大恨一般,招招不离要害——仿佛杀死范长坡妻女的人不是完颜承鳞,而是卫然一般。 戏演到这个地步,也算是拿命在演了,如果完颜承鳞还不信,那也没办法了。 然而光靠演戏是无法完成完颜承鳞下达的命令的。 和范长坡交手时,卫然背对着完颜承鳞,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 范长坡接收到卫然的信息,口中道:“卫然啊卫然,你的本事都是我教的,就算你练得再纯熟,也全在我的掌握之中。” 这句话不对,卫然的本事几乎没有哪一样是范长坡教的。 范长坡故意这么说,是为了给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一个合理的解释。 卫然一剑刺向范长坡咽喉,端的狠辣无比。 “没用的。”范长坡稍稍一躲,脸上被割出一道口子,他反手一剑将卫然击退,然后趁机左手一掌拍出,这一记左手掌风与右手荡剑连环施展,又快又猛,卫然闪躲不及,被击中头部,当场昏迷过去。 卫然不想杀范长坡,又不能违抗完颜承鳞的命令,只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那就是晕过去,失去意识强行置身事外。 谷主,不是我不想杀范长坡,但我都昏迷了,怎么杀啊…… 范长坡察觉到卫然的意图,便配合的把他击晕了。 这位可敬的部主,自己的生命快走到尽头了,却还在想着替卫然制造有利条件。 然而这样的手段,并不能满足完颜承鳞。 不知过了多久,卫然被人弄醒来了。 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一看,自己压根在原地没动过。 “我替你完成了前期工作,你自己来完成最后一步吧。”完颜承鳞的衣服上尽是血迹,神色有点疲惫。 你以为晕过去就能置身事外了?我把你弄醒来,让你强行面对就是。 卫然用手撑着身子坐起来,扫视周围,发现私塾学堂已经被夷为平地,周围一里地就没有完整的房屋,到处是破碎的瓦砾和四散的小石子,以及残枝败叶,还有不少无辜被震死的路人尸体,可见战况之激烈。 地上是一大滩一大滩的血迹,范长坡重伤垂死,完颜承鳞也受了伤。估计是范长坡自知必死,干脆燃烧生命以命换伤。 这不是无端的猜测,因为战斗持续的时间很短——如果持续时间长的话,别说什么周围一里地被夷平,整个镇子都会被毁。 “别看了,快起来吧。”完颜承鳞不耐的催促,他知道卫然的伤并不重。 卫然满身灰尘的站了起来,也没有心思去拍打,就这么直愣愣地走到范长坡的身前。 完颜承鳞静静地等待着卫然出手。 果然还是躲不过了,卫然闭上眼睛,一剑刺穿了范长坡的身体。 鲜血飞溅。 但这一剑其实并不致命。 卫然终究还是下不了手。 道理他比谁都懂,他是最聪明、最明白大局、最懂得利益取舍的人。 然而他终究是个人,要亲手杀死范长坡,这违背了他内心的原则。 范长坡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就在卫然的剑刺入的时候,他引爆入体长剑附近的真元,自杀了——看起来就好像卫然杀死了他一样。 一声闷雷在天际响起,深灰色的天空下起了浅灰色的雨,卫然无助的站在废墟之中,直面范长坡的死亡。 完颜承鳞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并不在乎卫然最初是带着什么目的而来,反正今天之后,亲手杀死范长坡的卫然再也无法回头了,只能站在囚雷谷这边。 雨点淅淅沥沥的打在卫然身上,然后从他的脸颊上滑落,卫然脑海中闪过一幕一幕过去的画面,当初范长坡是如何照顾他,给他争取门派的奖励。 卫然当初要当智堂统领的时候,荆州部内部的反对声音很大,可以想象范长坡当时的压力,可范长坡最终还是力排众议,提拔卫然当统领。 当卫然擅自闯祸的时候,范长坡总是笑呵呵的包容,而当卫然出事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赶到了君山岛,不惜低头替卫然求情。 不知不觉,这位和善的部主已经在卫然心中占据了重要的一席。 然而,总是心怀善意的老好人范长坡,就这样突兀的死去了,而卫然的剑尖还滴着范长坡的鲜血! 雨水掩耳盗铃般的把剑尖的鲜血冲刷掉,却无法冲刷掉卫然内心的负疚。 卫然心中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一般,难受极了,想要大声骂娘,却不知该骂谁好,想要找人倾诉一番,偏偏又无人倾诉。 他现在是囚雷谷的弟子,是玄星阁的叛徒,在这里他没有朋友,他是危机四伏的丛林里的一匹孤狼。 所有的苦恼,他都无法诉说,只能默默的藏在肚子里。 为什么我辛辛苦苦修炼到了观星境,好不容易成为了真正的强者,却依然如此身不由己?却依然如此被造化玩弄于鼓掌之上? 这就是狗日的人生吗? 卫然被淋得如一只落汤鸡一般,他的一生中经历过不少艰难险阻,度过了无数惊险时刻,每次都能化险为夷。 这一次,是他生命中最落魄的一次,没有之一。 废墟中的卫然心中有一只困兽在无声嘶吼,他终于亲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表面平静的歇斯底里。 完颜承鳞拍了拍卫然的肩膀,罕见的安慰了他两句。 谷主说了什么,卫然一个字也没听清,只是木然的点头。 这一次他终于得到了完颜承鳞的彻底信任,接下来的一切都会变得很顺利,可卫然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囚雷谷的,仿佛行尸走肉一般。 完颜承鳞没有立即给卫然派任务,而是给了他几天休息时间。 石盏可能得到谷主的示意,对卫然态度好多了,不过卫然不在乎这个。 休假这几天卫然埋头炼丹,他炼丹不是为了别的,仅仅是找个事情做罢了,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卫然的炼丹水平和光头强一样烂,充其量就练几颗炼精境用的炼元丹,炼元丹对卫然来说毫无用处,纯粹是当豆子嗑。 把自己关在房里几天之后,卫然的心情稍稍舒缓,决定出去透透气。 拐了好几个弯之后,卫然确认没有人跟踪,才来到延津药铺。 他要查出到底是谁把范长坡的行踪透露给完颜承鳞! 第九百零一章 有内鬼,中止交易(上) “我要雪见草、紫萱草、龙葵、徐长卿、景天还有重楼这几味药。” “景天不是和重楼犯冲吗?” “飞蓬才和重楼犯冲。” …… 对完暗号之后,卫然和顾允溟在地窖中会面了。 顾允溟已经知道了范长坡牺牲的消息,唏嘘感慨一番之后,安慰了卫然几句。 现在还说什么“我早劝他不要来”已经没用了。 卫然道:“我在囚雷谷根本无法祭拜范部主,也只有在这地窖之中才能有机会。” 顾允溟道:“我前天才祭拜过,正好还剩余有香烛纸钱。” 摆好灵案之后,卫然郑重的祭拜了范长坡,磕头上香,恭恭敬敬。 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顾允溟道:“死者已矣,不可太过沉湎于悲痛之中。” 卫然点头道:“我特意前来就是为了查明是谁向囚雷谷泄露了范部主的行踪。” 顾允溟道:“我查了一下,范长坡来这边有四个人知道。” “哪四个人?” “第一个当然就是他的亲弟弟范长生——范长生的消息你要听吗?” “要听。” “看来范长生在你的心目中也是嫌疑人之一。”顾允溟道,“范长生比范长坡小七岁,长兄如父,两人关系很不错,范长生甘愿当一名守脉人,一方面是自己的原因,另一方面也是想帮帮范长坡。” “范长生有老婆孩子吗?” “没有,守脉人中有不少娶妻生子的,但是范长生很坚决,没有成家。” “那他在青楼有没有相好的?” “也没有,他不近女色,也不赌钱,甚至没有什么兴趣爱好。” 卫然咂着嘴道:“那这个人很可怕啊……” “我并不这么觉得,也许他只是心智坚定,能够抵制一些诱惑。” “继续说吧。” “第二个人叫李维强,李维强是范长生的朋友,范长坡刚到幽州来的时候,就是范长生和李维强一起接待的。李维强跟范长生是过命的交情,他在守脉人里边能力不算强,全靠范长生罩着,偶尔跟人吵架,也吵不过人,每次都是范长生帮忙。” “还有呢?” “第三个人名叫雷敏娜,据说雷敏娜喜欢范长生,总是缠着范长生,不过范长生不为所动,每次都婉拒雷敏娜。雷敏娜恼羞成怒,脱口而出说范长生不是男人,那方面不行。不过范长生也没有责怪她,两人后来竟和好了。” “最后一个名叫曹一雄,在守脉人中是队长级别的人物,算是范长生的上峰,值得一提的是曹一雄曾经是范长坡的朋友,当初范长坡把范长生托付给曹一雄,所以从某方面来说,范长生是曹一雄亲手带出来的,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后来渐渐地范长坡和曹一雄关系就淡了,变成了点头之交。” 卫然皱着眉头道:“还有吗?更详细一点的?” 顾允溟无奈道:“就这些了。毕竟守脉人很隐秘,我们君山岛本部的人也不是特别清楚。我能提供这些信息,已经是很努力了。” 卫然解释道:“我不是怪你,这个情报已经很不错了,我平时就重视情报信息,深知收集这样一份情报有多麻烦。只不过我心情迫切,所以才想要更多的消息。” 顾允溟苦笑道:“我最多就是提供这四个人的地址,多的就帮不上了。” “剩下的我来想办法吧。”卫然挑了挑眉毛。 顾允溟见卫然恢复了精神,心中稍安:“你打算怎么入手?从哪里突破呢?” “你觉得呢?给我一点建议吧?” “你在囚雷谷,不如从囚雷谷那边入手?这次范长坡牺牲,谁获得嘉奖,就说明谁有问题,你顺藤摸瓜就能找到消息的来源。” 卫然苦笑道:“获得嘉奖的人就是我……” “我不是那个意思。”顾允溟连忙解释道。 卫然摆了摆手:“这条路行不通,换个法子吧。” “或者你可以跟踪先前我说的那四个人,看他们谁举止异常。” “也不好使,四个人轮流排查,太耗时间了,我的重心还是在囚雷谷这边,一天到晚跟守脉人耗在一起,有些不妥。” “那我也没法子了,你自己想主意吧——反正你主意多。” 卫然沉吟良久,道:“我想到一个好办法。” 卫然的办法是这样——以范长坡朋友的名义分别写4封信给这4个人,号称要密议给范长坡报仇的事情,不过4个人对应4个不同的地址。 真正的内鬼肯定会把密议的地址报告给囚雷谷,最终看哪个地址出了问题,对应的人就是真正的内鬼。 两天之后,刘大强带人突击密议地址,却反过来被埋伏,手下死尽,由于刘大强贪生怕死躲在最后,所以及时逃了出来,即便如此,也受了不轻的伤。 手下200人都没了,于是光头强成了光棍护法,还被石盏骂得狗血淋头,并要光头强给出一个交代。 光头强本钱都赔光了,一肚子气全都撒在了内鬼身上——卫然已经知道了内鬼是谁,出事的地址对应的人是雷敏娜。 卫然曾经怀疑过范长生,但他有一个好习惯,信息不足的时候从不下结论。 事实证明,范长生是无辜的。 卫然在监狱外听到光头强折磨雷敏娜的声音,走进去对光头强道:“强哥,这个人必须死吗?” 光头强眼珠子一翻:“知道你心肠好,但这婊子谁都救不了!石盏大人要我给出一个交代,她的命就是交代!不把她先奸后杀,难消我心头之恨!” 卫然笑了笑:“强哥误会了,我可不是想救她,相反我跟她有些旧识……”说到这里,卫然暗地里伸手递过一颗九转金鳞丹,塞在光头强的手里。 光头强顿时眉开眼笑,望向卫然的眼神仿佛亲兄弟一般,因为雷敏娜提供了错误的消息,他已经血本无归了,卫然这颗丹药好歹让他挽回了一些损失。 “卫兄弟好眼光!这娘们奶大,你尽管快活,我绝不打扰!你快活完了就叫我一声,我来继续。”光头强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 一颗九转金鳞丹的价值,别说睡雷敏娜一次,就算是让卫然睡她一百次,光头强也觉得很值。 卫然无语:“强哥你又误会了,我不是想要快活,而是想要亲手送她一程。” 说到这里,卫然心中的杀意腾腾而起。 出卖范长坡的人,必须死!必须死在我手里! 第九百零二章 有内鬼,中止交易(下) 光头强万万没想到卫然的思维跟他完全不一样,他愣了一下才道:“既然卫兄弟没那个意思,不如让我先爽爽,否则这娘们浪费了。” 卫然本来有些不耐,但他不想跟光头强撕破脸皮,便道:“强哥你快着点,我在外边等着你。” 囚雷谷让光头强接近卫然,有监视的意思,卫然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将计就计,反过来借这个便利了解囚雷谷的情报,反正以他的精明,光头强绝对占不到半点好处。 “放心,强哥很快的。”光头强心花怒放。 卫然一边往外走,一边在心中感慨——这人真是个奇葩,“强哥很快的”这种事情有什么好炫耀的? 监狱里并没有传出嗯嗯啊啊的声音,想必是雷敏娜心中恨极,咬着牙不出声,不想让光头强痛快。 才半炷香的功夫,光头强就提着裤子出来了,比卫然想象的还要快。 “为了不耽误你的事情,所以我没有控制时间。”光头强解释道。 卫然面无表情的点头:“谢强哥体谅。” “那最后一步就交给你了。”光头强让其他人退下,留出一个单独的空间给卫然和雷敏娜。 刚刚遭受蹂躏的雷敏娜衣不蔽体,卫然却没有别的心思,甚至没有多看一眼,只是默不作声地挑选着刀具。 卫然的沉默让雷敏娜感到慌张。 雷敏娜没有见过卫然,但她听说过卫然的“叛徒”事迹,以为卫然跟她是同一类人。 所以她误认为自己活命的机会在卫然的手上。 当务之急是解释自己为什么出卖范长坡。 然而她刚刚一张口就被卫然制止了。 卫然拿着一把小刀,刮了刮雷敏娜的脸皮,面无表情地说:“出卖范长坡,也许你有苦衷,也许你是迫不得已,甚至还另有隐情,但我并不感兴趣。我现在只想亲手杀死你。” 雷敏娜瞳孔骤然一缩:“原来你是为了给范长坡报仇?你是个卧底!”想到这里,雷敏娜突然开心起来,发出几近癫狂的笑声。 “你笑什么?” “卫然,你得保住我的性命,否则我就叫破你的卧底身份,你死定了!”原来那是充满希望的得救笑容。 卫然面露嘲讽:“你叫吧,大声叫,不妨现在就叫,你觉得他们会相信我还是相信你?” 雷敏娜的心骤然沉到谷底,由希望再次变为绝望。 眼看着卫然拿着小刀一步一步逼近,雷敏娜恐惧起来:“不要杀我!我给你当小妾!不,我给你当奴隶!做牛做马都行,我活很好的!无论你提什么要求,我都答应!求求你不要杀我!” 卫然没有说话,脸上是无尽的残酷。 噗的一声,小刀捅在雷敏娜的小腹,鲜血喷在卫然身上。 雷敏娜娇媚的脸因为痛苦而变得扭曲而狰狞。 卫然没有选择用锋利的长剑,而是用小刀一刀一刀慢慢捅死了雷敏娜。 他在心里默默的说,这一刀是替范部主捅的,这一刀也是,下一刀也是…… 每一刀都是。 他麻木的重复着机械的动作。 内鬼终于痛苦的死去,而卫然心中的痛苦并未终结。 他没有擦拭身上的血迹,就这么疲惫的坐在监狱里,光线很昏暗。 卫然两眼无神,倒是很适应这种昏暗的场景。 或许他自己就是昏暗中的一只孤魂野鬼。 他向来是一个极有计划的人,然而计划终究赶不上变化,范长坡之死太过突然,即使是他,也无力回天。 这一刻卫然甚至有吸食五石散的念头。 但他终究还是没有尝试那种毒品,因为他现在连尝试都懒得去做。 他就这么默默的坐着。 沉默,痛惜。 他尽情的释放着自己的脆弱,因为从今天之后,他再不允许自己脆弱。 接下来的日子,卫然过得非常顺利,囚雷谷不再防备他,他获得了不少信息,然后传达给顾允溟,顾允溟再转给守脉人,帮了守脉人不少忙。 所有的守脉人都非常感激这个暗中提供情报的卧底,自从卧底打入囚雷谷内部,他们的日子好过多了。 但他们都不知道这个卧底就是卫然。因为完颜承鳞手段不凡,正派弟子中有不少人投靠了囚雷谷,有些是真的投靠,有些是假的投靠。 有些起初是假的,最后变成了真的。 这世上,原本只有两人知道卫然的卧底身份。 那就是范长坡和顾允溟。 如今只剩一个了。 只要顾允溟不说,就没有人知道卫然的真实身份。 卫然在心中暗暗发誓,这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当卧底。 干完这一趟,他再也不当这狗日的卧底了。 当然眼下这一趟还是得干好,否则范长坡就白死了。 一个叛徒出名了,其实并不是件好事。比如清朝的吴三桂,在后世被人骂了无数次,其实历史上像他这样的叛徒实在太多了,但唯独他很出名,所以被骂得最多那也是理所应当的——就算给他加上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故事,也洗不白。 卫然现在就是一个有名的叛徒。 最近一个月,他先是遭到了范长生的刺杀。 在范长生眼里,卫然先杀他兄长范长坡,后杀他红颜知己雷敏娜,跟他有血海深仇,不杀卫然难消心头之恨! 只可惜刺杀行动必须隐秘,人越少越好。范长生只带了一个同伴就来刺杀卫然了。 这种行为说得好听一点是叫有勇无谋,说的难听一点可以说是活腻了——毕竟范长生可没有范长坡那样的实力。 卫然以一敌二,杀死了范长生的守脉人同伴,并且活捉了范长生。 不过最终他把范长生给放走了,因为范长生是范长坡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卫然绝不能杀他。 就算是为了大局,也不能杀。 范长生左思右想都不明白卫然放过他的理由,但他也不是厚颜无耻之人,自认为欠卫然一条命,就暂时歇了刺杀的心思。 最让卫然费解的是,连寻脉者都刺杀他! 卫然完全无法理解——我跟你们寻脉者可搭不上关系啊! 后来还是光头强给了卫然一个解释,寻脉者们最痛恨叛徒——因为寻脉者自己的队伍里就有不少投靠了囚雷谷,所以寻脉者们对于投靠囚雷谷的正派弟子,那是见一个杀一个,不管你原来属于哪个门派。 抵挡这些刺杀的时候,卫然无意中杀了不少寻脉者,屡屡得到囚雷谷的嘉奖,这倒是意外的收获。 第九百零三章 光头见光头 这一日卫然再次来到延津药铺,和顾允溟接头,并送上一些囚雷谷的消息。 交流完情报之后,顾允溟说他最近得到消息,赤魔门的白骨头陀要护送一位寻脉者叛徒去洋河城,这个寻脉者叛徒手里不但有部分寻脉者的名单,还有少数守脉人的名单。 这个叛徒姓韩,名叫韩天德。韩天德当初叛逃的时候是直奔着囚雷谷去的,但是寻脉者很警觉,迅速堵住了韩天德的去路。韩天德不得不反过身去逃往赤魔门的势力范围,但是他手里的情报卖给赤魔门的话并不值钱,还是卖给囚雷谷划得来。 于是赤魔门做了一回好人,护送送韩天德前往中间地带洋河城,然后囚雷谷派人去洋河城接韩天德。 当然,赤魔门的白骨头陀跑这一趟一定是要收些辛苦费的,辛苦费就由囚雷谷来出。 无论是寻脉者还是守脉人,都不允许韩天德活着到达囚雷谷。 如此一来,最痛恨叛徒的寻脉者们一定会伺机杀韩天德。 卫然的任务是——如果寻脉者没能杀死韩天德,那就亲自动手解决这个祸害。 顾允溟道:“范长生是不是刺杀过你?” 卫然点头:“我把他活捉了,最后又放了他。” “唉,你千方百计保护守脉人,却还要遭受守脉人的刺杀。” 卫然露出苦涩的笑容:“这狗日的卧底生活不就是这样吗?” “你能理解就好,范长生那边你多担待一点。” “我理会得,其实范长生的刺杀我早就有预料了,他们兄弟虽然近年来极少见面,但感情很好。” “你在囚雷谷那边,要努力争取到去洋河城的名额,如果囚雷谷不让你去洋河城,你就另想办法潜入。” “应该没问题,毕竟我现在在囚雷谷算是个红人。” “人红是非多啊……” “不红不好办事啊……”卫然也跟着感慨。 顾允溟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纸包:“你还是带点药材回去吧,免得令人起疑。” 回到囚雷谷之后,卫然打算运作一番,抢下去洋河城的名额。 然而他失败了!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开始上下打点,石盏就已经拍板了——竟然把去洋河城的名额给了刘大强。 这件事很不寻常。 要知道仅仅在一个月之前,因为卫然的设计,刘大强200个手下全军覆没,被石盏骂得狗血淋头,根本没法做人了,只能每天跟在卫然身后当小弟,被人称为光棍护法。 然而仅仅一个月时间,刘大强就重新获得了石盏的信任,这期间一定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让石盏对刘大强刮目相看。 这样的大逆转完全称得上是力挽狂澜,卫然并不认为刘大强拥有这么强的办事能力,可以猜测的是,一定有很大的运气成分。 说到运气,卫然就有些不爽——你一个光头强运气这么好,而我刚一来就遇上了手刃范长坡的噩梦开局,人比人气死人啊。 不爽归不爽,卫然还是要跟光头强去搞好关系,否则他得潜入洋河城,无论是办事还是来回,都很不方便。 光头强虽然有意让卫然同行,不过这件事情他做不了主,于是他向石盏请示,说卫然办事精细,可否带其随行? 石盏念及谷主对卫然的器重,同意了光头强的请求,不过一切还是由光头强作主,卫然只是搭着提点建议。 这句话很好理解,卫然你只是去玩的,事情弄好了,功劳那是光头强的。 卫然倒是没什么意见,也不想跟光头强抢这个功劳——哪有什么功劳啊?这件事情最终不是被寻脉者弄砸,这是被我弄砸。 不但没有功劳,反而最终还要背黑锅——让光头强背锅也好。 行吧,白骨头陀是个光头,光头强也是个光头,光头见光头好说话。 于是卫然跟着光头强来到了洋河城,他装出吃喝玩乐的模样,整日里在金钩赌坊打牌。 加入囚雷谷这两个多月时间,卫然赌钱的次数比之前二十几年加起来还多,没办法,通过牌桌跟人搞好关系确实是一种快速而有效的方法。 这一日,刘大强派了一个囚雷谷弟子来赌坊里通知卫然——赤魔门的人到了! 卫然二话不说,把牌一丢马上就赶到了现场。 刘大强在礼节上做得很得体,不过白骨头陀却好像爱搭不理的样子。 卫然跟白骨头陀打招呼,白骨头陀冷冷的一笑:“哟!这不是赤沙帮弟子魏无忌吗?” “白骨法王说的哪里话,那时候各为其主,隐姓埋名是不得已而为之,如今我们是一条道上的人了,我当然要坦诚相见,以真面目示人。”卫然的回答也很得体。 然而白骨头陀并不买账:“坦诚相见?当我是三岁小孩儿吗?你说这话你自己相信吗?” 卫然感到莫名其妙,我这不说点让气氛融洽的场面话吗,大家都知道是场面话,你为何跟场面过不去? “强哥,这人到底是来跟我们交接的,还是来捣乱的?”见白骨头陀大踏步走进客栈,卫然低声问刘大强。 刘大强苦笑道:“你可能把赤魔门和我们囚雷谷的关系想的太好了,这件事说到底不是两个门派的友好往来,仅仅是一桩交易。” “我们跟赤魔门关系不好吗?我看上次去蜀山的时候,好像还可以共进退的样子。”卫然有些好奇。 “那是面对外敌!回到幽州就不一样了,你想啊,幽州本来只有赤魔门一个黑道门派独大,那些个小门派迟早要被赤魔门吞并,不过是个时间问题。但我们囚雷谷一来,这把他碗里还没来得及吃的肉给吃光了,你说他们高不高兴?” 卫然点头道:“是这个道理,不过白骨头陀都爬到这样的高位了,还不懂得收敛情绪,竟然摆这样的脸色给我们看。” “每个人的想法不同,他好不容易爬到高位,不就是为了想摆什么脸色,就摆什么脸色?” “强哥的高论果然高明。”卫然竖了个大拇指。 光头强呵呵一笑:“也就你夸我,别的护法都说我是个憨憨。” 卫然道:“他们那是嫉妒你!你现在是最受石盏大人信任的护法,若真是个憨憨,怎么能做到这一步?” 光头强被夸得心花怒放,正要跟卫然好好说道说道,此时马车门打开,韩天德现身了。 第九百零四章 倪牧歌(上) 韩天德长得方头大耳,眉毛和胡须都很浓,走起路来一身正气,完全看不出半点叛徒的模样。 反倒是卫然“思虑深重”“奸诈狡猾”,看起来更像一个叛徒…… 刘大强马上凑上去跟韩天德套近乎:“韩兄弃暗投明,实乃明智之举!” 韩天德脸上的笑容马上就僵住了。 刘大强面露尴尬,扭过头小声道:“卫然,我这话有什么不对吗?” 卫然苦笑道:“我们自称是黑道,在正派弟子口中就是邪道,韩天德从正派弟子那边投到我们这边,严格的来说应该是弃明投暗……你如果想说点好听的,应该说识时务者为俊杰。” 韩天德指着卫然道:“刘护法,这个人是谁?” 光头强道:“他叫卫然,跟韩兄你一样,都是那个……都是那个识时务者为俊杰!” 韩天德恍然:“我听过卫然的名字,原来是玄星阁的吧?” 卫然道:“过去的事情就不必再提了,我跟韩兄有相同的遭遇,以后有机会得好好交流交流。” 韩天德点了点头。 刘大强心里装着正事,忍不住问道:“韩兄,那名单你可带来了?” 韩天德道:“我没有带什么名单。” 刘大强顿时变了脸色。 韩天德道:“你们要的名字我全记在心里,不比写在纸上安全多了?” 刘大强这才陪着笑道:“韩兄果然是个精细人,小心驶得万年船!” 韩天德在刘大强的陪同下进入客栈,安顿了房间,卫然在楼下等着,忽然传来一阵喧嚣。 这就奇怪了,因为客栈是整个清河城最大的水木客栈,囚雷谷手笔很大,把水木客栈全都包下了。也就是说水木客栈里没有闲杂人等,又哪里来的喧嚣呢? 卫然转头一看,原来有一个红衣红唇的妩媚女子端着酒杯走过来,后边好几个男人跟着,那几个男人想必是都想讨好那妩媚女子,所以发生了争吵。 那妩媚女子身段惹火,前凸后翘,而且穿得比较清凉,属于那种招蜂引蝶的种类,最妙的是眼角的风情流露,显示出她的天生媚骨。 卫然也算是见过不少美女了,看到这烟视媚行的红衣女子,依然忍不住多瞧了几眼。 身材是真不错。 刘大强听到喧闹声,快步从楼上走下来,对那红衣女子道:“倪牧歌!少在这儿卖弄风情了!” 那个名叫倪牧歌的女子眼波流转:“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刘护法,前阵子你讨好我的时候,嗓门可没这么大。” 卫然奇道:“强哥,原来你喜欢这种类型?” 光头强摆手道:“我现在已经不喜欢她了,惹不起惹不起。” 刘大强明显不愿意谈论之前他追求倪牧歌的事情,马上转移话题道:“给你们俩互相介绍一下,这位是赤魔门的名花——倪牧歌。这位是我们囚雷谷的新护法,卫然!” 卫然拱了拱手:“见过倪姑娘。” 倪牧歌凑近了打量着卫然,眼波流转:“倒是个俊俏的小哥儿。” 外貌这种东西很容易产生对比,卫然站在敖瞬卿、薛楚夜这种有名的大帅哥面前,显得平平无奇,但是跟囚雷谷赤魔门这群歪瓜裂枣比起来,相貌又显得十分出众。 倪牧歌夸他是个俊俏的小哥儿,倒是没说错。 此言一出,倪牧歌身后那几个跟屁虫气得牙痒痒,望向卫然的眼神十分不善。 卫然倒是无所谓,刘大强反而甩起了威风:“你们几个看什么看?卫护法如今是石盏大人身边的红人,你们惹得起吗?” 那几个喜欢倪牧歌的男人权衡了一番,知道自己确实得罪不起卫然,只得含恨去了。 倪牧歌悠悠的说:“刘护法如今好大的威风啊,一上来就说我卖弄风情,那几个跟屁虫也值得我卖弄风情吗?刘护法如今志得意满,但话也不能乱说呀!” 刘大强以手扶额:“我不跟你吵,吵架我是吵不过你的。” 倪牧歌又凑到卫然身边:“也只有卫护法这样的俊俏小哥儿,才值得我卖弄风情。”她说话时靠得很近,身上的香气直往卫然鼻孔里钻。 卫然低头瞥了一眼,真的很大。 不过他也就看看,没有别的心思。他现在满心里想的都是怎么解决韩天德的事情。 刘大强有些不高兴,道:“卫护法是正经人,怎么看得起你这浪荡女人?还是收起你那些手段吧。” 卫然心里咯噔一下,他大概明白了眼前的状况,光头强之前追求倪牧歌,被倪牧歌拒绝了,光头强没有选择继续当一只舔狗,而是恼羞成怒,开始出言诋毁倪牧歌的声誉。 虽然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但追求失败就编排别人的不是,也算不上有风度。 而且你跟倪牧歌斗嘴,把我扯进来做什么?这光头强也太不厚道了。 虽然光头强出言不逊,倪牧歌也不发火,只是笑盈盈地说:“刘护法最近志得意满,说起话来底气就是足,听说你前阵子大闹金钩赌坊,捞了不少油水……” 这句话才说到一半,光头强马上就紧张起来,对卫然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这女人胡言乱语,卫兄弟,这些无稽之谈应该不会传到石盏大人的耳朵里吧?” 卫然很配合的说:“石盏大人怎么会在意这种毫无根据的风言风语?” 见卫然保证不告密,光头强这才放下心来。 卫然暗地留了个心眼,光头强大闹金钩赌坊,应该算不上什么严重的事情吧?就算金钩赌坊是石盏罩着,光头强这样的反应也紧张得过头了吧? 正思虑间,光头强生怕倪牧歌又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出来,连忙指着旁边一个随从小姑娘道:“你在这里愣着干啥?还不快把倪牧歌的行李提到楼上去?先安置好再说其他的。” 那小姑娘不过是伺候倪牧歌的,身份低微,哪里敢反对光头强?于是低着头去拿行李。 卫然却多看了两眼,虽然那小姑娘低着头,但卫然越看越觉得眼熟,出口叫住那小姑娘道:“你等等!” 光头强顿时大奇——这卫护法的兴趣果然奇特,性感妩媚超有女人味的倪牧歌他没表现出多大的兴致,反倒是这种身份低微小鸟依人的小姑娘被他看上眼了? 第九百零五章 倪牧歌(下) 光头强忍不住道:“卫兄弟,想不到你喜欢这种身份低微楚楚可怜的小姑娘?还记得之前我们俩一起带人打黑龙寨吗?那寨子里有两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孤苦无依,正合你意!” 卫然啐道:“十五六岁身子还没长成,哪里下得了手?” 光头强莫名其妙:“十五六岁,怎么就没长成人了?” 卫然这才想起来,以现代人的眼光,十五六岁确实还没成年,不过在古代人眼中,十五六岁嫁人是常有的事情。 “我不是好那一口,眼前这随从小姑娘也不只十五六岁啊!我之所以叫住她,是因为好像有点眼熟。”卫然解释道。 小姑娘有些不愿意面对卫然,但她终究还是不敢违抗命令,不得不抬起头来。 卫然马上想起来了:“你不就是赤沙帮的帮主安婷婷吗?” 没想到在这里遇上熟人——虽然安婷婷并不算熟,但跟其他的邪道门派弟子比起来,显得有些亲切。 卫然并没有忘记,他在囚雷谷是没有朋友的,就算是光头强,也不过假装亲善,实则是互相利用互相试探的关系。 安婷婷不得不上前行礼:“见过卫护法,之前在剑阁道上是我有眼无珠,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卫然摆了摆手:“过去的事情不要提了,但你好好的帮主不做,跑来当个随从,这不是舍本求末吗?难道你们帮派出了什么变故?我记得在蜀山上,我可是提前提醒你们逃命的。” 安婷婷小声道:“蜀山的事情多谢护法的救命之恩,我现在先送倪姐姐上楼安置,待会儿再跟护法详谈。” 卫然坐在一楼的凳子上,看着安婷婷和倪牧歌上楼的身影,心念一动,知道了安婷婷的小心思——她其实是不想在别人面前谈论这些事情。 于是他上楼等着。 不一会儿,安婷婷果然出来和她单独谈话了。 倒不是有什么秘密要谈,仅仅是因为安婷婷不想当众讨论。 卫然原以为赤沙帮发生了什么变故,其实并没有,仅仅是安婷婷不愿意当傀儡帮主罢了。 这就是两个人的性格差异了,卫然是宁为鸡首不为牛后,喜欢自己决策。而安婷婷天生不知道怎么发号施令,只适合听从上边下达的命令,是个天生办事干活的命,让她学会管理别人太难了。 如果卫然处在安婷婷这个位置,一定会暗中拉拢人心,培养自己的心腹,有朝一日摆脱傀儡的身份,真正掌权。 而安婷婷没有这个能力,她也不想学习怎么去做,因为这个学习的过程对于她来说是痛苦的。 恰好她认识的倪牧歌高升了,于是她来到赤魔门,主动当了倪牧歌的随从——这就相当于用自己当人质,表明赤沙帮对赤魔门的忠心。 当然,赤魔门的功法要比赤沙帮的强百倍,这样做对安婷婷自己的实力提升也有好处。 卫然道:“你这一走,不就相当于把赤沙帮拱手送给了费如风吗?这应该不是安老帮主想要看到的。” 安婷婷笑了笑:“别看我是个傀儡,但我也不傻,来赤魔门之前,我把帮主之位传给了柱子哥。” 卫然感到意外:“铁柱当帮主了?他性格憨厚,能当的好帮主吗?能斗得过费如风吗?” 安婷婷道:“能不能斗得过就看他自己了,我已经给他创造了最有利的条件了,男人是该磨练一下。” 安婷婷这么一说,卫然就没有再打听了,他还没有圣母到替铁柱担忧的地步,况且他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意外的聊得比较投契。 卫然在囚雷谷待了两个多月,始终没有说过真心话,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可以真正聊天的人。而安婷婷在赤魔门属于初来乍到,除了倪牧歌没有朋友。倪牧歌每天都很忙,而且本身实力了得,根本没有想过安婷婷的脆弱无助。 曾经在剑阁道上,安婷婷看卫然多般不顺眼,没想到在这里反而攀上了交情。 她此时才深深的感受到,出门在外有朋友是多么的重要。 两人聊得越久,刘大强越发肯定心中的猜测,等卫然一下楼,马上揪着卫然道:“卫兄弟,你还说你对安婷婷没想法?你们聊得火热,恋恋不舍,我都忍不住想上楼偷听了!” 卫然笑道:“你想太多了,不过是曾经认识的朋友。” 刘大强哂笑道:“这话骗谁呢?你是观星境,她撑死是个化气境,你们俩的实力差距,无意于天渊之别,怎么可能当得成朋友?” “照你这说法,安婷婷和倪牧歌的实力差距也很大,那他们也当不成朋友了?” 刘大强摆了摆手:“什么朋友?不过是安婷婷一厢情愿罢了,倪牧歌嘴上说的好听,其实是想照顾一下安婷婷,说安婷婷是她的朋友,那赤魔门的人就不敢欺负安婷婷了。我看她们俩就是主仆的身份。” “照你这么说,倪牧歌其实也挺有善心的——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刘大强道:“倪牧歌确实是个诱人的女子,办事能力也强,只不过她性格浪荡也是真的,这一点你尽可去打听,她跟好几个男人睡过觉。” 卫然奇道:“既然她是个浪荡女子,为何强哥你没有得手?” 刘大强道:“她虽然愿意跟不同的男人睡觉,但号称自己的身体自己做主,有一套自己的原则,不符合标准的,她绝不多看一眼。” 卫然大概明白了,大部分男人不就是这样吗?愿意跟很多女人睡觉,但也有一些看不上的,就算憋死也不下手。 说穿了就是倪牧歌看不上光头强。 这么说来,倪牧歌倒是主张男女平等的性自由主义者。 这很罕见。 光头强嘿嘿一笑:“我看那倪牧歌倒是很青睐卫兄弟你啊,见面才说几句话,就忍不住往你怀里钻——照我说,你雷厉风行一点,不睡白不睡!” 卫然摆手道:“强哥说笑了,我现在心里只有正事,等正事完成之后,再想这些风花雪月的事情。” 光头强嘟囔道:“你跟安婷婷聊的热火朝天的时候,心里边也只有正事吗?” 卫然假装没听到,转移话题道:“石盏大人要明天下午才能到,今晚招待韩天德的宴席,就得有劳强哥为主招待了。” 光头强一拍脑袋:“你这么一说,我得去厨房看看他们食材新不新鲜。” 第九百零六章 桀桀怪笑的卫然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寻脉者针对韩天德的刺杀应该就在今晚。 至于究竟是今晚什么时候,卫然也不知道——他甚至还要防备寻脉者的刺杀。 加入囚雷谷这两个多月以来,卫然传递内部消息给顾允溟,救出了三个守脉人,然后由于叛徒身份,自己被另外两个守脉人刺杀过,真是一笔糊涂账。 水木客栈的安保由白骨头陀负责,所以刘大强其实没什么事,在厨房溜达了一圈,又回来找卫然聊天了。 卫然羡慕道:“强哥你这活揽得不错,只要等明天石盏大人来就行了,又轻松又有功劳!” 光头强呲牙笑道:“可不是!不过为了揽这个活,我可是打点了不少。” 卫然叹息道:“只可惜这份功劳我是分不到半点。” 光头强拍了拍卫然的肩膀:“跟着强哥混,以后有好消息,强哥第一个告诉你。” 真是世事无常啊,明明一个多月之前,刘大强成了光杆护法,天天跟着卫然混,现在一朝得志,又反过来说让卫然跟着他混。 刘大强转移话题道:“卫兄弟,我听说你吵架很厉害?” “你指的是争辩吗?” “对,我们管这个叫吵架。” 卫然拍了拍胸膛道:“我吵架何止是很厉害,就冲这份吵架的本事,修行界的人常称我为吵圣!” 刘大强思忖道:“吵圣这个称号不大响亮,如果改成架圣,也很奇怪……” 卫然没想到刘大强竟真的琢磨起称号的事情,有些哭笑不得:“你问吵架的事情做什么?” “是这样的,倪牧歌这骚娘们儿能说会道,我每次都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哑口无言的感觉可不好受啊!所以特地向你请教吵架的技巧,怎样才能吵赢呢?” 卫然想了想,道:“简单,4个字——诛心之言。” “什么猪心之盐,能不能别那么复杂,强哥我没文化你又不是不知道。” 卫然道:“你应该听说过杀人诛心吧?” “虾仁猪心?别说了,我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卫然解释道:“是诛九族那个诛,所谓诛心之言,就是指责和否定对方的思想,直接从根源上否决对方的理解方式和思维逻辑。” 刘大强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原来是这样!我懂了!” “你懂了个屁!”卫然毫不客气的说。 刘大强讪讪道:“能不能说得通俗一点?” 卫然再次解释道:“你跟人争论一件事情的时候,如果你说这件事情不应该这么做,对方不会很恼怒。而当你说对方的思维方式有问题,说对方理解能力不行,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对方就会觉得你在瞧不起他的智商,马上就会气急败坏,方寸大乱,那样一来你在吵架中就获得上风了——当然对方会不会跟你打一架,那又是另外一个话题了。” 刘大强喜得直搓手:“好像是这么一个道理。” “理论还是要落实到实践之中才有用,还有更高阶的诛心,比如我们囚雷谷的军师程玉林,带了800个精锐到白狼国去,最近谷主叫他回来他都不回来。如果你仅仅是就事论事,说程玉林这件事情做的不对,不应该不回来,他甚至不会理睬你。而当你换一个说法,说军师裹挟本派精锐在敌国自立为王,不服从谷里的调遣,这种想法与叛逆无异,程玉林就会很恼火。” 刘大强敏锐的没有随声附和,而是斜着眼道:“你针对军师的这番话,就是诛心之言了,直接否定他的思想。” 卫然笑道:“我只是举个例子罢了,有人说你是个憨憨,在我看来你很聪明。” 刘大强感慨道:“杀人诛心,还是你们文化人的软刀子厉害,杀人不见血。” 卫然竖起一根大拇指:“强哥是真的聪明,马上就现学现卖来了一番诛心之言。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你们文化人的软刀子,表面上是把自己从文化人里边摘出来,实际上是暗示自己不会用软刀子,把自己处于有利的地位,而对文化人施以诛心之言,高明!” 刘大强笑了笑:“没你说的那么厉害,只是结合自己的实际生活,有了一些运用上的领悟。” 夜幕降临,卫然等待已久的夜宴终于开始了。 倪牧歌端着酒杯对卫然道:“卫护法,我很想知道,你从一个正派弟子变成一个黑道弟子是什么感受?” 卫然道:“当然是有一些区别的,但基本上是细节上的习惯,大体是差不多的。” “哦?这话有意思了,俗话说正邪不两立,你的意思是正派和黑道其实是差不多的?” 卫然笑了笑:“只不过有些事情正派得暗地里做,黑道可以摆在台面上做。” 这句话简直说到了韩天德的心坎上,韩天德喊了一声好,众人一起敬酒。 卫然道:“我觉得世人对黑道有偏见,我之前笑起来是哈哈哈,加入囚雷谷之后就得桀桀怪笑了?那我以后笑起来都桀桀桀好了。” 倪牧歌笑得花枝乱颤:“卫护法真是有趣的人,桀桀。” 卫然道:“倪姑娘桀桀起来一点都不阴险,我们俩得好好练一练。” 刘大强大声道:“刚才卫兄弟的言论的确高明,但是有一个细节我得替卫兄弟补充一下——还有一些事情,正派得暗地里做,黑道也得暗地里做。” 倪牧歌奇道:“什么事情?” 刘大强笑道:“这件事情你已经做过不止一次了。” 韩天德醒悟过来,顿时哈哈大笑。 倪牧歌顿时红了脸,瞪了刘大强一眼,端着酒杯去别处了。 刘大强第一次在倪牧歌面前占了上风,得意非凡,还大声叫安婷婷来陪酒。 安婷婷不喜欢饮酒,但又不敢拒绝,拿着半杯酒装模作样的啜了好几口,惹得光头强不高兴,最后还是卫然出来打圆场,光头强才饶过安婷婷。 光头强越发肯定卫然看上了安婷婷。 众人好吃好喝,一片欢声笑语,只有一个人没有参与到欢乐之中来。 这个人就是负责保卫的白骨头陀。 他的工作要明天才结束,还没有到松懈的时候。 白骨头陀眼睛四处扫视,发现了一个不大对劲的身影:“这个店小二,你停一下——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第九百零七章 鱼肠短剑 白骨头陀大步走向那个面生的店小二:“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名叫李阿生。” “我以前来水木客栈多次,怎么从没见过你?” 店小二手里还端着菜,面露苦笑道:“小的不过是个下人,哪里能入法王的眼?今天上午法王点人的时候,我还在呢。” 白骨头陀回忆了一下,今天上午点人的时候,好像确实有个叫李阿生的人,但是不是长这模样,白骨头陀记不大清了。 他好歹是赤魔门的法王之一,平时对于店小二这种人是不会多看一眼的。 虽然李阿生这么说,但白骨头陀还是不放心:“你端的什么菜?” 李阿生手里端着那个大碟子里边明明是一尾鱼,只要不瞎就能看得清清楚楚,所以白骨头陀这个问题看似是一句废话。 然而实际上肯定不是废话。 如果李阿生回答这是一尾鱼,或者这是一尾鲈鱼,那白骨头陀马上就会拿下李阿生的狗命。 李阿生脸上没有半点不耐烦,毕恭毕敬的回答道:“启禀法王,这道菜名叫莼鲈之思,这里边的莼菜乃是……” 白骨头陀打断了李阿生的介绍:“不用说了——你尝一口吧。” 虽然李阿生把菜名答对了,却依然无法消除白骨头陀的怀疑。 李阿生面露为难:“法王这是为难小的了,这一口下去,菜的卖相就坏了……” “坏了重做就是。” 李阿生叫起屈来:“这鲈鱼乃是从江南运过来的,哪能说有就有?” 白骨头陀冷冷地说:“你的耳朵似乎不大好使?我说让你尝一口。” 李阿生苦着脸道:“好,我就尝一口吧,那待会儿客人怪罪起来,法王你可要替我解释一句。” 白骨头陀不耐道:“快点尝!” 李阿生把手里的大碟子放在旁边的桌上,拿了双筷子,小心翼翼的挑了一点,放入口中。 好吃! 李阿生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但是美食给他带来的满足一闪而逝,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法王?还要再尝一口吗?” 白骨头陀见没有毒性发作,便摆了摆手,放了李阿生过去了。 他表面上露出放心的样子,其实还在从后方打量李阿生。 李阿生走到韩天德的桌前,突然从鱼嘴中拔出一把巴掌长的小剑,一剑刺向韩天德的咽喉! 鱼肠短剑! 身为专业的刺客,“李阿生”这一下出手极快,韩天德猝不及防,而同座的刘大强、卫然以及安婷婷都仿佛惊呆了一般。 最终还是白骨头陀本事了得,双手一推掷出一根标枪长短的骨刺,将李阿生从后背钉死在餐桌上,餐桌哗啦一垮,鲜血洒在汤里,一碗碗的红色触目惊心。 白骨头陀微微有些喘气,刚才这一下事发突然,为了提高骨刺的速度,他匆匆强行催谷,给本身带来了一些负担。 然而事情还没完。 李阿生刚刚出手的时候,客栈外边就涌进来一群人,个个手持刀剑,直取韩天德! 倪牧歌及时反应过来,拔剑而出,抵挡在这群人行进的路上,然而她一人如何能挡住所有人?不少刺客一涌而入冲进客栈内。 趁着混乱,卫然心中一动,暗中靠近韩天德,打算不动声色地给这狗贼叛徒阴一下狠的。 然而,寻脉者刺客见卫然靠近韩天德,以为是叛徒之间的互相庇护,竟毫不犹豫地对卫然出手了。 卫然心中大骂——什么猪队友?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行行行,你厉害你先来。 从客栈门口涌进来的人越来越多,白骨头陀顾不得调息,扑向门口去堵门。 倪牧歌压力稍减,反身去捕猎那些已经进入客栈的刺客。 从剑法上来看,这些刺客有一半是幽州本地的正道门派,和赤魔门以及囚雷谷都有仇恨。 两个大邪道门派想要发展,那肯定是要杀不少幽州的正道人士。 而另外一半则是寻脉者,其中以玉京剑派的人最多,然后才是齐云宗和龙神宫。 刺客们在正门斗不过白骨头陀,便从一楼二楼三楼的窗子里闯进来,一时间水木客栈仿佛被戳得千疮百孔的皮球,四处漏风。 刘大强和卫然也加入了战斗。 白骨头陀心中一估量,以他和倪牧歌两个人肯定拦不住这么多刺客,幸好刘大强和卫然没有干站着。 就在此时,韩天德脚底的地板突然破裂,从地下嗖的窜出一个刺客,一剑就重伤了韩天德! 这一剑刁钻阴狠,连白骨头陀都没有预料到。 眼看韩天德血流不止,白骨头陀堵门又脱不开身,于是厉声道:“安婷婷!护送韩天德去安全的地方!” 安婷婷连忙扶起韩天德,拐了个角往楼上走去,有些刺客想捏安婷婷这个软柿子,全都被倪牧歌给挡下了。 见安婷婷和韩天德消失在视野外,卫然心中一动,假装与刺客拼斗,趁着混乱七转八转,也上了楼。 韩天德重伤,又没有白骨头陀在旁边保护,不正是杀贼的好时机吗? 卫然隐隐感觉到有人在后边跟着,不过这客栈里实在太混乱,太多人了,有人在后边跟着实在没什么稀奇的。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卫然决定速战速决,解决掉韩天德这个心腹大患。 不过他并没有使用秘虚斗篷,因为斗篷虽然在使用过程中神出鬼没悄无声息,但是刚刚发动的时候有明显的真元波动,这一股波动大到即使是在混乱之中,白骨头陀也能轻易察觉。 所以秘虚斗篷不能用。 他趁着拐角的视野盲区,投影了一个假的自己往楼下走去,在旁人看来卫然根本没有上楼。 卫然上到四楼,确认身后没有人跟着,心中暗喜,拔剑走向韩天德。 此时安婷婷正给韩天德包扎伤口,然后还从韩天德的乾坤袋中拿出丹药给他服用。 听到脚步声,安婷婷猛的警醒,神色紧张的一回头,看到来者是卫然,顿时松了一口气,笑道:“原来是卫然大哥,你来了,我就安全了。” 上午两人聊得很来,安婷婷对卫然已经不那么拘谨,之后宴席上卫然替安婷婷挡酒,安婷婷已经把卫然当成朋友了,只不过碍于身份的差别不敢说出来。 此时她心神松懈,一不小心喊出了“卫然大哥”这句真心话,顿时羞得脸蛋红扑扑的。 第九百零八章 叛徒之死 卫然一步一步靠近,安婷婷浑然不知危险的降临。 然而韩天德却感觉到有些不对劲,脸色一变,快速道:“小心!” 话音刚落,寒芒一闪,卫然一剑直取韩天德咽喉! 安婷婷大惊失色,她本来离韩天德极近,此时没有多想,就用身体挡在韩天德前边。 卫然剑法了得,强行把这已经出手的一剑转了个弯收了回来。 “婷婷,你让开,我杀了这狗贼叛徒!”卫然沉着脸道。 安婷婷怔住了。 如果此时她还不明白卫然是什么人,那她也太傻了。 明白这一点之后,她非但没有让开,反而把韩天德护得更紧了。 韩天德缩在墙角,而安婷婷如母鸡一般张开双手,挡在韩天德的身前。 安婷婷嘴唇哆嗦,脸色紧张得一片苍白,但脚步却不肯挪动半分。 卫然厉声道:“别碍事!为了这种败类,不值得!” 安婷婷声音发颤:“既然你要杀他,说明你其实是个正道的弟子,正邪不两立,你要杀韩天德,先杀我!” 卫然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这是何必呢?不要逼我。” 安婷婷见卫然这个态度,知道今天不可能是以放弃结尾了,心中绝望的她流着泪道:“是我太傻了,我那么相信你,你最开始的身份是天师道弟子,后来变成赤沙帮弟子,再后来变成了玄星阁弟子,今天上午你又是囚雷谷弟子,我不知道你还会变成什么样,我现在不知道该相信谁了,好像谁也无法相信。” 卫然沉声道:“你已经不是小孩了,你已经是个成年的女子,大人的世界就是这么残酷,你应该早有准备!” 成年人不应该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一个人身上,一旦这个人出了问题,那么很容易面临崩溃。 偶尔会有母亲因为孩子的去世而崩溃乃至发疯,就是这个道理。 因为她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没有了自我。 卫然很不耐烦,因为他不能在四楼呆太久,否则一定会引起怀疑的。 此时韩天德不识好歹地大声呼救起来。 卫然本就不耐,韩天德这声呼救无疑是逼他出手。他伸手一抓,扯着安婷婷的衣襟就把她甩在一边,然后一剑斩向韩天德。 安婷婷离得极近,复又回来再次挡在韩天德的身前。 卫然不得不再次收剑,同时左手戳出一指,只不过这一指太过仓促,并没有结果韩天德的性命,只是把这聒噪家伙击晕罢了。 安婷婷瑟瑟发抖的扑在韩天德的身上,不准卫然再伤害韩天德。 卫然终于暴怒起来,额头上青筋暴露,他压着嗓子低声吼道:“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安婷婷沉默了一会儿,神色反而变得坚定起来:“是的,我不想活了。把我撇开是没有用的,我一定会向上边汇报你的真实身份——你得杀了我。” 卫然的眼神冷了下来。 这个时候应该快刀斩乱麻,然而安婷婷偏偏纠缠不休,平白给他增添了危险。 安婷婷道:“别忘了,我是赤沙帮在赤魔门的人质,如果韩天德死了我却活着,那就是我的失职,上边一定会迁怒赤沙帮,几乎可以肯定,赤沙帮一定会被灭掉!” “为了一个不成气候的赤沙帮,你就要付出生命吗?” 卫然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是很没有底气的。其实他知道安婷婷之所以不想活,为了保护赤沙帮是一个因素,更重要的是她已经崩溃了——因为她深深信任的卫然在这里跟她反目。 这件事情最难的地方在于,安婷婷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力,就连卫然也没有选择的权利。 安婷婷坚决道:“那是我父亲的赤沙帮!它可以被毁掉,但我绝不允许它是因为我的原因而被毁掉!” 话说到这个份上,安婷婷的思路已经很清晰了。 今天她是必死的,所以她选择能够保护赤沙帮的死法。 卫然向来极有主见,他迅速判断出眼下的形势——如果他不出手的话,事后死的一定是自己。 不但他自己会死,而且玄星阁的大事将毁于一旦,之前所有的牺牲都白费了! 安婷婷见卫然的眼神逐渐变得坚毅,知道卫然做出了决断,她跪在卫然面前道:“临死之前,我只求你一件事,替我保全赤沙帮,可以吗?” 卫然本想就此答应,让她了无牵挂,但他最终还是选择了说实话:“赤沙帮属于赤魔门,我很可能做不到。” “那你替我保全铁柱,可以吗?求求你了!”安婷婷再次落下眼泪。 卫然点了点头:“可以。” 安婷婷闭上了眼睛。 一声叹息,卫然出剑。 这次卧底行动之所以这么难,第一是因为完颜承鳞太厉害,既狡猾又有实力,之前成功策反了不少卧底。第二是因为这一次的目标太难,并不是杀一个人偷一个东西这么简单。 杀死安婷婷和韩天德之后,卫然甚至没有时间感慨唏嘘,以最快的速度布置了现场,就匆匆下楼了。 由于守脉人的名单是保存在韩天德的脑子里,所以只要杀死韩天德就一了百了。 成功完成任务的卫然下楼时还是老方法,让投影上楼自己下楼,在拐角处交错而过。 一楼的情形比较焦灼,白骨头陀虽然实力高强,气息绵长,但总有需要换气的时候,不可能架得住连绵不绝的攻击太久。 因此他召唤了8个白骨傀儡,如骷髅兵一般,一旦他需要换气了,白骨傀儡便堵上去,给白骨头陀争取短暂的换气时间。 这个策略非常好用,刺客虽然不断有增援过来,但是中午无法突破白骨头陀的防御。 倪牧歌和刘大强以及其他手下不断猎杀漏网之鱼,这一会儿的功夫,地上已经躺了二十多具刺客的尸体。 又斗了一会儿,倪牧歌大声道:“贼人不过是凭借刚来时那一股锐气,如今气势已泄,是我们反攻的时候了!” 刺客们听到这句话,知道大势已去,便纷纷如潮水一般散去。 白骨头陀没有追杀这群刺客,在他眼里这群刺客的性命不值一提,真正值钱的是韩天德的性命。 他第一时间赶上楼,去确认韩天德的情况,倪牧歌卫然刘大强等人紧随其后。 卫然心中暗道——你们尽管上楼,楼上等着你们的,是一个永远不会说话的韩天德。 第九百零九章 我承认 当看到安婷婷和韩天德的尸体时,白骨头陀很愤怒!气到快要爆炸! 他面色铁青,用锋锐的目光逼视着每一个人。 刘大强浑然不觉,蹲下身子查看两具尸体的动作,道:“从尸体的姿态来看,应该是安婷婷想要刺杀韩天德,不过她的实力太差,虽然韩天德身负重伤,但也足以在濒死之际反击,杀死了安婷婷,最后韩天德失血而死,造成了我们眼前的局面。” 后边的赤魔门弟子和囚雷谷弟子都点头,认为这个说法很合理。 这也是卫然布置现场的原意。 然而白骨头陀斩钉截铁道:“绝无可能!韩天德不可能是安婷婷杀的!真正的杀人者就在我们眼前!” 倪牧歌眼神一冷:“白骨法王,该怎么查?” 白骨头陀咬着牙道:“每个人互相指证,多花些时间也无所谓,务必要查出究竟是谁上过楼!” 倪牧歌耐着性子查了一个多时辰,把所有人的口供串在一起,最后查出有七个人靠近过楼梯。 其中包括卫然和刘大强,还有四个赤魔门弟子,以及另一名囚雷谷弟子。 当时场面极其混乱,因为打斗腾挪而无意中靠近楼梯是很寻常的事情,卫然甚至还嫌七个人太少了。 白骨头陀道:“我们赤魔门靠着韩天德发财,杀人的动机不足,优先查囚雷谷的。” 刘大强一听就不乐意了:“你这话好没道理,韩天德对我们囚雷谷意义重大,而对你们来说仅仅是一笔资源而已,要说动机,明明是我们这边动机不足,应该先查赤魔门的人!” 倪牧歌道:“都要查的,不过是个先后顺序罢了,谁也脱不了关系。” 刘大强嚷道:“还有你!倪牧歌也靠近过楼梯,怎么不算在里边?” 倪牧歌点点头:“你说的对,我也应该算在里边。” 于是她站在那7个人里边不说话了,闭着嘴等白骨头陀继续。 原本是倪牧歌在查,白骨头陀只要旁观并且作出判断就行了。被刘大成这么一闹,倪牧歌为了避嫌而闭嘴,白骨头陀只能亲力亲为了。 有些不痛快的白骨头陀瞪了刘大强一眼,然而刘大强因为斗嘴赢了倪牧歌,正得意洋洋,对白骨头陀的眼神视而不见。 见刘大强这么嚣张,白骨头陀反而觉得刘大强心里没有鬼,他又不愿怀疑自己门派的人,所以把目标锁定在卫然和另一位囚雷谷弟子身上。 究竟是谁呢? 白骨头陀有心想让倪牧歌帮他出个主意,但是刘大强从中作梗,只得做罢。 最后白骨头陀和赤魔门的手下们商量来商量去,还真让他们商量出一个办法来了。 与其说是想出一个可行的办法,不如说是挑刺。 专门挑卫然的刺。 白骨头陀面露得意:“卫然啊卫然,终于被我发现你的破绽了——你已经是观星境了,整场战斗却只杀了两个刺客!这并不符合你的实力,唯一的解释就是你上楼去杀韩天德了!时间上不允许你杀更多的刺客!” 刘大强张着嘴,想要反驳,却发现白骨头陀的话有道理。 这确实是个破绽。 众人的目光纷纷锁定卫然,白骨头陀挑着眉毛道:“你怎么说?” 卫然叹了口气:“我承认。” 所有人心中一紧。 卫然继续道:“我承认我偷懒了,回到囚雷谷之后,石盏大人如果要罚我偷懒,我甘愿受罚。” 众人面面相觑,发现这一招根本难不倒卫然。 白骨头陀顿时沉下脸,刷的从袖子里递出一根手臂长的白色骨刺,指着卫然的脖子冷冷道:“你以为偷懒这样的理由就能取信我吗?这个时候了,你还在狡辩!我已经知道是你了,当我不敢杀你吗?” 卫然面色平静:“你杀了我吧,最好是趁石盏大人来之前动手,否则你就没有机会了。杀了我之后可以栽赃给我,说我和韩天德同归于尽了,哦!你还得把刘大强给杀了,我们囚雷谷这批人你一个都不能留下,否则就会人拆穿你的谎言。” 刘大强望着白骨头陀,面色不善。 白骨头陀咬牙道:“你就是嘴皮子厉害而已,嘴硬谁不会呢?但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卫然抚掌道:“白骨法王这一番确定真凶的推演真是精彩绝伦,思维缜密,无懈可击!我简单的给大家概括一下白骨法王的方法——我看你像真凶,所以你肯定是真凶!” 囚雷谷众人都笑了起来。 白骨头陀顿时暴怒起来:“安婷婷不可能杀韩天德!一定是你!” 卫然笑道:“白骨法王又表演了一条新思路——他看安婷婷不像真凶,他看我像真凶,所以我是真凶。” 刘大强笑罢,忍不住开口道:“白骨法王,我也觉得是你弄错了,卫然跟安婷婷关系很好的,很多人都看见了。” 这一回不光是囚雷谷众人点头,就连赤魔门的弟子都能够证明。 白骨头陀本能的感觉到卫然是凶手,但是拿不出真凭实据来——像卫然这样的人,做起坏事来一定是手脚干净,不留一丝痕迹。 而这件事情干净得就像是卫然做的。 但白骨头陀不能把处理的太干净作为理由,所以他决定暂时扣押卫然,严刑拷打之下不怕他不招供。 至于屈打成招这个手段有没有什么不妥,就不在白骨头陀这个邪派老魔的考虑之内了。 毕竟他平时就是这么做的。 你跟我讲什么道理?我当法王就是为了不讲道理! 卫然笑盈盈地伸出双手,毫不抵抗的任由白骨头陀扣押他。 白骨头陀觉得有些不对劲,望了一眼倪牧歌。 倪牧歌上前小声道:“法王,使不得!囚雷谷巴不得我们这么做呢!我们没有任何证据就扣押卫然,不正是给了囚雷谷一个翻脸的借口吗?如果因此而和囚雷谷开战,倒不是说我们赤魔门害怕,但关键是如果门主让你承担开战的损失,你只怕有些心疼吧?” 白骨头陀不仅倒吸一口凉气:“你说的对!是我意气用事了,差点中了这狡猾小子的圈套!” 事已至此,真凶没有找到,杀死韩天德的黑锅只能让安婷婷来背。 当然在正派人士眼里,这不是黑锅,而是美名——安婷婷成了杀死叛徒的英雄。 白骨头陀思来想去,越想越气,只是无能狂怒,最终悻悻的把卫然给放了。 “你迟早要落到我手里!”白骨头陀望着卫然的背影,咬牙切齿的说。 第九百一十章 狂奔的女刺客 回囚雷谷的路上,刘大强忧心忡忡,毕竟韩天德死了,他这一趟洋河城之行非但没捞到半点功劳,反而亏了本。 他看到卫然也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忍不住问:“卫兄弟,你在想什么?” 卫然还在想着安婷婷的死,随口说了个话题敷衍刘大强:“我在想一个问题,有一个乐不思蜀的亡国之君,一直在装傻,后来他得了老年痴傻,忘记自己需要装傻,那你说这亡国之君是真傻还是假傻?” “让我想想……”刘大强挠着头陷入了冥思苦想,再没有去烦卫然。 回到囚雷谷之后,石盏狠狠教训了刘大强一顿,并没有处罚卫然,只是态度冷淡了一些。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接下来的事情证明了卫然的猜测——接下来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卫然被晾着了。 这就意味着卫然被石盏给边缘化了,如此一来,卫然永远都无法进入囚雷谷的核心。 倒不能证明他已经露了馅,一方面是在洋河城的偷懒行为引起怀疑,另一方面是因为他冒险把铁柱从赤沙帮给救了出来。 救铁柱并非明智之举,很可能引起石盏的不满,但是卫然必须做。 他因为不方便出面,曾经希望顾允溟替他出手救铁柱,但是被顾允溟拒绝了。理由很充足,铁柱是邪派弟子,顾允溟不杀铁柱已经很不错了,怎么可能去救? 所以卫然只得亲自出手。 铁柱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算不上人才,比他优秀的一抓一大把,卫然冒险救他不是因为利益上的考量。 铁柱之于安婷婷,就相当于范长生之于范长坡。 至于赤沙帮的其他帮众,就不在卫然的考量之内了,他已经展示了自己的同情心,再往下就是圣母了。 赤魔门和赤沙帮黑吃黑的这一类事情每天都在发生,并没有什么新鲜的。 被晾着的卫然耐着性子等了一个月,甚至接近过谷主的小妾,都没有让事情发生转机。 无事可做的卫然去延津药铺找顾允溟,想要寻求一些帮助——毕竟他来囚雷谷是办大事的,而不是来养老的。 此时气候已经是冬天,下了初雪,小镇街上冷冷清清的,卫然踩着雪,吱嘎吱嘎的细响,心里默默的想着事。 初雪已停,没有了飞舞的雪花,镇上的几个闲汉又出来寻酒喝,口里叫嚷着,让冷清的街上变得有些喧嚣。 卫然还没走到药铺,忽然听到闲汉叫嚷声之外的奇异声响——咔啦啦,咔啦啦。 这声音很有规律,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卫然心中一动,腰半弓着,立刻警觉起来。 这个咔啦啦的声音,他曾经听过——就在洋河城的水木客栈里。 白骨头陀的白骨傀儡走起路来就是这个声音。 卫然猛的回头,只见街尾一只白骨傀儡提着刀和盾,飞速朝自己奔跑过来。随即一个面容的冷酷的红衣光头出现在白骨傀儡身后——白骨头陀现身! 就在卫然回头的同时,白骨头陀双手一合,掷出一根长枪一般的森森骨刺。那骨刺威势惊人,发出凄厉的啸声,展示出白骨头陀观星境的实力。 卫然的朋友里边,枪法最好的是梁导,然而即使是梁导的全力一枪,也比不上白骨头陀这一记骨刺! 这一招卫然曾在水木客栈见过一次,不过那次是白色骨刺,这次白骨之上隐隐有红光流转。 卫然挑了挑眉:好个白骨头陀,见面一句话不说,直接开打! 骨刺后发先至,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卫然身前。 卫然本能的想要反击,但他没有反击,甚至转过身去,把背后空门大露给白骨头陀。 一般情况下,卫然这种行为可以用三个字来概括——活腻了。 但领悟了洞察之道的卫然,这样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他反身一剑,恰好格住了一个隐身偷袭的女刺客。 而白骨头陀的骨刺同时到达,却不是攻向卫然,而是刺向另一个隐身的男刺客。 男刺客骇得一个急转弯,然而那骨刺竟然也会转弯,咻的一声,贯穿了 被架住的女刺客心中大恨,他们二人隐身靠近,本拟万无一失,结果连卫然的汗毛都没碰到! 刺客之道,一击不中,远遁千里,女刺客毫不犹豫的抛下受伤的同伴男刺客逃跑,卫然追击了一剑,被对方金蝉脱壳,只斩中一件衣服。 卫然岂能如此轻易罢休,跨步而上,哪知刚一迈出步子,就闯进了一堵火墙里,那火墙威力倒不足以烧伤卫然,只是熏得他眼睛都睁不开。 此时一般人的做法是及时后撤,但卫然艺高人胆大,他闭着眼睛往前冲,听声辨位斩出一道白色剑气。 这个时候,洞察之道的高妙再次显示出来——卫然闭眼出手极准,白色剑气正好斩在那女刺客的背上。 又是一件衣服落下,再次金蝉脱壳。 卫然骂道:“你一身本事全在逃命上边吗?衣服穿得多了不起啊?” 狂奔的女刺客连蜕两件衣服,露出光溜溜的白胳膊,在街上颇为显眼。 有闲汉恰好目睹一个只穿亵衣的蒙面女子在街上飞奔,看得眼睛都直了。 卫然心中一动——嗯?如果此时再来一剑,她再来一次金蝉脱壳,那还不是美滋滋? 只可惜那女刺客拿命在跑,卫然追赶不及,心中暗恨自己不应该隐藏实力。 于是他回头一道剑气射出,毫不犹豫的杀死了那倒霉的男刺客。 白骨傀儡这时候才咔哒哒的赶到男刺客的身边,它失去了目标,不知道该干吗好,显得很茫然。 白骨头陀走过来收起白骨傀儡。卫然松了一口气,卸下了防备——仿佛白骨头陀是他的队友一般。 见卫然这副毫无防备的模样,白骨头陀心中讶异——你是不是忘了两个月之前在洋河城,我们可是争得面红耳赤咬牙切齿? “白骨法王为什么在这里?”卫然先开口。 白骨头陀笑了笑:“石盏派我保护你。” 卫然眯起眼睛道:“你觉得我需要保护吗?” 白骨头陀淡淡道:“你已经懂了,不需要我说穿。” “他为什么会找赤魔门的人保护我?” “也许是他自己不方便吧。”白骨头陀笑了笑。 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不是保护,是监视。 白骨头陀的话是真是假,卫然不得而知,他也不会去向石盏求证。 只要知道石盏对自己不放心就够了——韩天德的死,让卫然好不容易建立的信任关系破裂了。 第九百一十一章 不过是身不由己 白骨头陀说完挑拨离间的话,就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蹲下来揭开了刺客的面纱。 一张平平无奇的脸,非常适合当刺客。 “你知道这是什么人吗?” “十有八九是寻脉者吧,他们最痛恨叛徒,所以盯上了我。” 白骨头陀沉吟道:“也许跟一百五十多年前的灭劫行动有关。” 卫然挑了挑眉,他已经很久没听过“灭劫行动”这个词语了。 修行界的绝大部分人,把一百五十多年以前以玉京剑派为主的正道门派联盟灭掉万劫谷那个大事件称之为“灭魔行动”。 行动最开始时确实是叫“灭劫行动”,后来随着万劫谷被毁,产生了很大的波动,天下邪派一蹶不振,被灭掉的可不仅仅是万劫谷,所以大家都改成为“灭魔行动”。 白骨头陀言语中隐藏的意思是——因为当年的灭劫行动,玉京剑派和囚雷谷结下无法化解的血海深仇,如今囚雷谷要唤醒沉睡的龙脉,迎来崛起,这是玉京剑派绝不愿意看到的,所以派出寻脉者来把这件事情搅黄。 这么说来,白骨头陀也知道龙脉的事情。 卫然干脆直接问出口:“看来白骨法王对我们囚雷谷的龙脉也有不少了解?” “谈不上了解,不过是听过这个词语罢了。”白骨头陀转移话题道,“卫护法这时候杀寻脉者倒是毫不手软,怎么在洋河城就舍不得出手?” “那还用问吗?在洋河城,他们的目标不是杀我,我才懒得管那么多。刚才他们明显是对着我来的,我肯定毫不客气!”卫然回答的理直气壮。 “呃……这个理由虽然很混账,但确实是个充足的理由。”白骨头陀一时语塞。 “那怎么能叫混账呢?黑道人士的事情能叫混账吗?这不是黑道门派的正常思维方式吗?桀桀。” 白骨头陀对卫然的桀桀怪笑无动于衷,也没有评价的心思,转而道:“我有一件事情很好奇,刚才一见面的时候,你就知道我不是来杀你的?解决了刺客之后,你又对我毫无防备,我们的关系没有好到那个地步吧?” 卫然笑了笑:“我们的关系哪里称得上好?简直十分恶劣!” “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放心?我知道你绝不可能相信什么保护之类的鬼话。” 卫然道:“洋河城的事情发生之后,你一直没有对付我,说明你是一个识大体的人,以大局为重。这样的人是不会对我出手的,因为一旦你杀我,我们谷主会很高兴,他在白狼国练的那支精兵终于派得上用场了。” 白骨头陀撇了撇嘴,他的地位很高,高到即使是私人行动,也会被认为是赤魔门的意思。 “白狼国练兵?你这样故意透露囚雷谷的秘密真的好吗?” “少来这套,你要是不知道这个消息,那还能叫白骨法王吗?不如改名叫憨憨法王。” “最后一个问题,我想知道你为什么给囚雷谷办事。” 听到这个问题,卫然顿时收敛了笑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的答道:“身不由己啊……” 以前卫然想不明白为什么叶知秋修炼到一代宗师的地步,却还有那么多无可奈何。 他以为是叶知秋的境界不稳定所导致的。 后来才明白,这跟境界没有关系。 人世间本来就是这样的。 卫然正色道:“世事无常,即使修炼到我们这个地步,依然是身不由己。观星境的你,应该深有体会。” 白骨头陀叹了口气:“你说得太有道理了,我很想杀你,却不能出手,甚至还要帮你料理刺客,这就是他娘的身不由己!” 卫然接口道:“你受到赤魔门主的约束,但是强如赤魔门主,难道就没有身不由己的时刻吗?再强的人,就算是蜀山的姜云,也有太多身不由己!” 白骨头陀思索了一会儿,道:“当初你北上幽州,我们赤魔门没有赶在囚雷谷之前把你招揽到手,真是一大损失!” 这句话说的很诚恳,但卫然不会当真。不过是些策反分裂的手段罢了,被晾着的人最容易动心。 只可惜卫然有着明确的目的。 所以他不愿和白骨头陀再多谈。 与白骨头陀分别之后,卫然没有再去延津药铺了,都已经遭遇了刺杀,还孜孜不倦的去延津药铺,这样目的性太明显了。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临近年关了,刘大强对炼丹的热情已经消耗殆尽,卫然去延津药铺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卫然已经被晾了很久了,无事可做的他找顾允溟征求意见。顾允溟的看法是可以接触一下军方桓侯的势力。 修行者和军方关系恶劣这确实没错,但卫然不同,卫然跟桓侯的儿子梁导是好朋友,有了这一层关系,或许能跟桓侯那边搭上线。 明知道这样做会使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但卫然根本没得选择,他一路长途跋涉,然后偷偷地溜进了桓侯的军营中。 不得不说,洞察之道真是潜入的好帮手。 不过桓侯的军营太大,卫然根本找不着人。他偷偷地摸到中军大帐,却发现除了门口有两个卫兵之外,里边空无一人。 任何一支军队的主帅,都不可能天天议事的,毕竟现在不是战时。 他本来是想找梁导的母亲,这条路是最稳的,不过来之前他打听了一下,桓侯宠幸小妾,小妾最近怀上了孩子,桓侯对小妾呵护有加,冷落了正妻。梁导的母亲一气之下回了娘家,所以最稳当的路是走不成了。 最终还是得跟桓侯见面才行。 卫然现身抓了一个校尉逼问,那校尉哪敢造次,便替卫然指路去寻他们老大。 校尉当然不敢跟卫然一起进入帐中,到了门外便死活不肯进去。这很好理解,如果他和卫然一起进去,那他就是个带路党,而卫然一个人进去的话,他就可以有很多种解释。 卫然独自进入帐中之后,看到一个粗壮的汉子正狼吞虎咽地吃着一个鸡腿,满手满脸都是油。 此人跟梁导长得并不像,但他知道梁导长得并不像他爹,反而很像母亲。 那人见到卫然之后,确认卫然是个修行者之后,便一拍桌子,呼叫卫兵进来将这个胆大包天的修行者团团围住。 (注:好吧我承认,起先我写的是“灭劫行动”,后来写着写着记岔了,不知怎么就写成了“灭魔行动”,本章强行圆回来,哈哈哈) 第九百一十二章 垂问幽燕 卫然被士兵们团团围住却面不改色,甚至连手都没有放在武器上,负手在身后道:“你不是桓侯。桓侯在哪?我是你们大公子的朋友,来找桓侯有事情商量。” 从吃鸡将军呼叫卫兵的那一刻起,卫然就知道这吃鸡将军不是桓侯。他的气度不够稳,不像是垂问幽燕的大人物。 大人物一定是面不改色的,怎么会咋咋呼呼的立刻呼叫卫兵? 吃鸡将军放下手中的鸡腿,指着卫然道:“你说是就是?就算是大公子的朋友……” 卫然有些不耐烦,不想跟这种小角色纠缠太久,既然你指着我,那么我也指一下你吧。 吃鸡将军被卫然指了一下,一屁股坐倒在地,口中的话语被打断了,心中惊诧。 我明明没有受伤,为什么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他双手撑地爬起来,才刚刚站稳,又被卫然指了一下,再次一个屁股礅坐倒。 现在吃鸡将军知道怎么说话了。 他面带笑容,满面春风的一边站起来一边道:“原来是大公子的朋友,自己人,自己人!”说罢用那油乎乎的手去拍卫然的肩膀,表示亲近。 如果对面是桓侯,卫然丝毫不介意这只油手,甚至还愿意与他握握手。 然而你区区一个没有眼力的吃鸡将军,浪费我时间还想弄脏我衣服? 卫然向后侧了一步,避开了吃鸡将军的油手。 吃鸡将军有些尴尬,见卫然如此不近人情,他反而态度更好了,带着卫然来到了桓侯的帐内。 这就是所谓的欺软怕硬吧。 桓侯豹头环眼,燕颔虎须,身穿盔甲相貌威风凛凛,与梁导的吊儿郎当浪子形象大不相同。 卫然进入帐内的时候,桓侯正在和一个斥候头目在说话。 “你说你的鸟坏了?” “启禀桓侯,不是属下的鸟坏了,而是这只斥候木鸟坏了。” “区区一只木鸟也要向我禀报?”桓侯瞪起眼睛。 “桓侯有所不知,这可不是区区一只木鸟,我们斥候队以木鸟机关来查看异族状况,无往而不利。有了木鸟,斥候队能少死不少兄弟,这不是普通的机关,而是救命的宝贝啊!” “我当然知道,两年前我们打乌丸获得大胜,就靠了木鸟提前收集情报!” 斥候队长苦着脸道:“我手中的这只木鸟乃是木鸟之王,影响着所有木鸟的行进路线以及其他功能,鲜卑人对这只木鸟王恨之入骨,千方百计想把这只木鸟王毁了。昨天夜里不知怎么被他们逮着机会,人倒是没死多少,他们一门心思冲着木鸟王去的——所以变成这样了。” 桓侯皱起了眉头:“这倒是个大麻烦,以前碰到这种情况怎么处理的?” 斥候队长道:“木鸟和木鸟王都是夫人设计,以前都是夫人亲手修理好。” 桓侯大手一挥:“那就按照旧例,请夫人修理……” 话说到一半,桓侯这才想起夫人已经被他气得回了娘家,顿时面露讪讪。 桓侯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现在只能你自己修了。” 斥候队长心道——我若是能修,何必拿到你面前?不就是想让你拿着木鸟王请夫人出山吗?你们两夫妻之间的事情,床头打架床尾和,陪个笑脸就完事了,现在你把球踢到我这边,让我怎么接? 当然,斥候队长脸上不敢露出半点不快,只是苦笑道:“请桓侯恕罪,属下无能,没有夫人那巧手和匠心。” 桓侯耍起横来:“我不管!反正你自己想办法,得把木鸟王修好才行!” 这就是逼斥候队长自己去找夫人了,可夫人岂是那么好对付的?连桓侯自己都奈不何的彪悍女子,斥候队长一点信心都没有。 他倒是知道桓侯的打算,无非是让自己找到夫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用大军的安危和百姓的安危来说服夫人…… 关键是,如果夫人有那么好说服,那她怎么会回娘家呢? 当你遇到一个耍赖的主帅,你该怎么办? 斥候队长咬着牙道:“桓侯,让属下去找夫人这条命令,属下难以做到,请斩了我吧!” 桓侯一瞪眼睛:“出息了啊毛阿寿!在我面前说话这么有底气?当我真的不敢斩你吗?” 斥候队长叹息道:“桓侯当然敢斩我,但是我去找夫人,山长水远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吃个闭门羹还是小事,万一各种为难,属下耽搁不起这时间啊!时间就是人命啊!” 卫然听到这里,开口道:“桓侯……” 他刚一开口,桓侯扭过头来,眼里露出寒光:“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你是个修行者?” 卫然点头:“我是令公子梁导的朋友……” 桓侯本来心情不佳,挥手打断了卫然的话:“那又怎么样?我知道你是从囚雷谷来的——在你离我的军营200里的时候就知道了。” 卫然心中一凛,看来桓侯可不是个大老粗。 “原来桓侯这样的大人物眼里也有正派邪派的成见吗?” 桓侯冷笑道:“老子管你们什么狗屁正派邪派,只要是修行者,老子通通瞧不起!我们这些军汉为了抵抗异族,在边境出生入死,辛辛苦苦打跑了乌丸人,又他娘的来了鲜卑人!百姓之所以能和平度日,都是我们的功劳!你们空拥有一身本事,为百姓做了什么?我们为了和平浴血奋战,安稳来之不易!你们呢?却整日里忙着内斗,脸不脸红?所以修行者的本事越大,老子越瞧不起!” 卫然张口欲讲道理,结果再次被桓侯粗暴的打断:“我不想听你的花言巧语,谁给你机会反驳了?走!赶紧走!趁我还没发火!看到你们这些人就烦!若不是因为你是他的朋友,老子早叫人把你剁了!” 桓侯说话如连珠炮一般,卫然一脸无奈——我竟然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谁叫人家拳头大呢! 桓侯军中所有的高手加起来,再加上桓侯本人,一拥而上打卫然那还是打得过的。 不过即使真的冲突起来,卫然想要走,那还是能走得掉的。 无奈之下,卫然转身离开,口中喃喃道:“军方的人都这么横吗?我只是想替他修鸟而已……” 桓侯听到“修鸟”二字,和斥候队长对视一眼,两人异口同声的说:“壮士请留步!” 第九百一十三章 修鸟 桓侯欢喜得搓着手站起来,满面春风一脸和蔼的笑容,拉着卫然的手道:“你就是卫公子吧?我知道你的!犬子家信里每次都提到你!今日一见,果然是人中龙凤!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啊!” 卫然面对这个“慈祥的中年人”,摊手道:“可是梁导说他从来不写家信给你的。” 桓侯面露尴尬:“他写给他娘,我在旁边顺带着看了一下——言归正传,你当真会修这木鸟王吗?它跟普通的木鸟可不相同。” 卫然道:“尊夫人把手艺传给了梁导,梁导教了我两招,一是铁狼,一是木鸟。” 桓侯一拍大腿:“这小子,怎么把家里的手艺外传了?” 卫然道:“梁导说机关之术在幽州军中虽然运用广泛,但并不是很受重视,所以就传给我一小部分了。” 桓侯再次面露尴尬,连忙转移话题道:“有请卫公子一显身手。” 卫然列了一个清单,让斥候队长准备了一些材料,又在夫人的房间里找了些零件,开始鼓捣起来。 斥候队长全神贯注的观察卫然的修理活动,起初他啧啧称赞,连称卫然手法精妙,看到最后他默不作声了。 桓侯见队长反应奇怪,问道:“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队长犹豫了一下,回答道:“属下曾经有幸亲眼目睹过一次夫人修理木鸟王的过程,卫公子起初入手的时候,手法和夫人一样,但是到了后边,手法就逐渐不相同了,属下认为,可能是卫公子自创的手法,如果是这样,卫公子可真是天纵奇才!” 桓侯望向卫然。 卫然道:“毛队长太抬举我了,我这手法是梁导教的,之所以手法和夫人不同,可能是因为损坏的情况不同,所以修理手法有所差异。” 其实斥候队长的眼光没有错,但后边确实是卫然自己的手法,机关之道跟智慧之道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只不过梁导似乎和他的父亲关系不大好,卫然不想在桓侯面前暴露太多信息。 鼓捣了半个时辰之后,终于把木鸟王给修好了。 斥候队长反复测试,确认已经修复如初。 桓侯大喜,夸奖了卫然一番,待斥候队长拿着修复好的木鸟王离开之后,才问起卫然的来意。 卫然道:“想和桓侯做一笔生意。” “那你可来错地方了,我们军中没有做生意的习惯。” “我说的是情报交易。” “你能给我什么情报?” “我在囚雷谷,当然是能给你囚雷谷的情报。” 桓侯满不在乎的说:“我要囚雷谷的情报做什么?” 卫然笑了笑:“我以为军中的大佬都是直来直往的,没想到桓侯说话不痛快。” “不合你的意就是不痛快?” 卫然道:“桓侯说不需要囚雷谷的情报,这句话不痛快。” 桓侯道:“我只管边境上的事情,关心的只是我的将士和我辖区内的百姓,至于你们这些个邪道门派打来打去,关我什么事?你们那一池子浑水,里边有多少腌臜事情,光是听一听都让我感到头疼。” 卫然道:“如果你真的对囚雷谷和赤魔门的情况不闻不问,那你绝不可能做到垂问幽燕的地步。大家都是精明人,说话能不能别这么费劲?” 桓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站起来大笑道:“好个卫公子,比我那没出息的儿子可强多了!” “多谢桓侯的称赞,我很讨厌别人说我朋友的不是,除非那人是我朋友的亲爹。”卫然也笑道。 于是跟桓侯这边的联系就建立好了。 直到卫然离开,桓侯也没有问一句梁导的情况,不知道是早有掌握还是漠不关心。 卫然特意搭上桓侯这条线,主要目的其实还是敲山震虎,提醒囚雷谷——你们不重用我,别人可一直惦记着重用我呢! 如果是普通的囚雷谷弟子,如此首鼠两端,一定会遭到严厉的处置。但能力到达卫然这个境界,情况又有所不同。 就算是石盏来为难他,他也不怕——大家都是观星境,要不要来比划比划? 他把石盏当成上司来尊敬,那是给石盏面子。万一石盏不要面子,卫然也不介意让石盏清醒一下。 完颜承鳞依旧没有消息,石盏倒是沉得住气,始终把卫然晾着。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到了除夕,囚雷谷张灯结彩,有些弟子下山回家探亲,没有家的弟子则去寻欢作乐。 除夕夜里,风雪潇潇,卫然没有和刘大强他们一起去青楼找乐子,而是随便寻了个酒楼,一个人喝酒。 酒楼里十分冷清,毕竟是大年三十,像卫然这种有家不能回的毕竟少之又少。 卫然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想着心事。 去年过年时,他和朋友们尽情团聚,屋子里坐满了人,满溢着欢声笑语,母亲和姜竹喧都在。 如今他们在哪里呢? 想想过去一年,过得实在太辛苦了。在震泽里躲了三四个月,中间过了两个月安生日子,然后又来了囚雷谷。 这一年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熬死了叶知秋,搞定了巫启,还无意中帮薛楚夜解决了赊刀人。 但是最难熬的还是在囚雷谷这段时间。 其中的原因不必多说。 卫然想起范长坡,心中郁郁,手中的酒是一杯接一杯。 往事就酒,外边的热闹与他无关,他嘴里有了凄苦的味道。 还有安婷婷的事,也让他耿耿于怀。 卫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卫护法,像你这样的青年俊杰,实力与能力都极其出众,无论在哪个门派都能如鱼得水,没想到你竟也有长吁短叹的一面。”一阵香风袭来,倪牧歌坐在卫然旁边,眼神里意味深长。 刚才想得太入神,竟然没有注意到倪牧歌的靠近。 “我问你,你的惆怅因何而来?” 卫然神色复杂:“因为太多原因。” “这众多的因素里边,有没有一个理由是跟安婷婷有关?” 卫然怔住了。 “你说实话,你有没有为安婷婷的死而伤心和叹息?” 卫然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这几乎等于承认安婷婷是他杀的。 卫然绝不会在白骨头陀面前承认这件事情,也不会在囚雷谷的人面前承认,唯独跟倪牧歌说了实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喝多了。 肯定是酒喝多了——因为说完他就后悔了。 倪牧歌这个坐姿很有问题。 一般来说想跟卫然谈话,肯定是坐在对面。 而倪牧歌坐在旁边,紧挨着卫然,看起来很亲昵。 然而她暗地里擎着一把剧毒的匕首,顶着卫然的腰眼。 第九百一十四章 吃我这半盏儿残酒 除夕夜里酒楼里根本没什么人,这小镇子也完全算不上繁华,倪牧歌能找到卫然,绝不是偶然。 她是有备而来的。 卫然叹了口气:“喝酒误事啊……” 其实不关酒的事,以他的酒量,离醉还早得很,主要还是心神恍惚。 倪牧歌笑眯眯的说:“我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看来还是安婷婷帮了我。” 可以想象,这把剧毒的匕首肯定是能伤到观星境的。 为了缓解这种致命的气氛,卫然开玩笑道:“不要用这种硬硬的东西顶着我,我更喜欢你用软软的东西盯着我。” “如你所愿。”倪牧歌挨得更近,竟然真的用左侧那团柔软顶着卫然,看起来就像一对情侣在亲密的互动。 然而那柄剧毒的匕首,可没有离开过分毫。 不过是开一句玩笑的时间,卫然迅速冷静下来,若无其事的给倪牧歌倒酒。 倪牧歌道:“别想那些没用的,连店小二都回老家了,只剩掌柜的一家人在一楼,而我们在三楼,就算掌柜的上来了,又能怎么样?有什么用吗?难道你指望掌柜的把光头强叫过来救你?” 卫然苦笑道:“这个时候你就不要聊光头强了,煞风景。” “那你想聊什么?”倪牧歌笑眯眯的问道。 她占尽上风,牢牢的掌控着主动权,所以心情很好。 卫然喝了一口酒,淡淡道:“不如聊一聊你究竟姓什么吧?” “什么意思?我当然是姓倪。”倪牧歌右手拿着酒杯,眼神有些闪烁。 卫然似笑非笑的说:“我怎么觉得你姓敖呢?” 倪牧歌的手抖了一下,酒杯里的酒水泼洒出来。 卫然对自己拥有清醒的认知,他的外貌和魅力还没有达到让女人一见就神魂颠倒的地步。 和他关系最好的三个女人——卿瓶、姜竹喧、扶星辰,起初对他都没有很大的好感,都是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发现了他有趣的灵魂,才逐渐倾心于他的。 唯独倪牧歌,第一次见到卫然,就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这种情况一般来说是带着目的的接近,但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卫然发现倪牧歌不是这样。 倪牧歌真的是本能的想要靠近卫然。 我身上有什么气息很吸引她吗? 卫然一直想不明白,直到在水木客栈刺杀韩天德之后,他发现了不对劲。 寻脉者不可能那么傻,靠地底下的那一剑就能杀死韩天德吗?然后就没有了任何后手? 如果寻脉者真的那么愚蠢的话,那是没有资格在幽州这个大棋盘上边下棋的。 可以推测的是,寻脉者十有八九留有后手。只不过当时时间紧迫,卫然来不及多想,事后一琢磨,觉得是自己画蛇添足了。 即使自己不杀韩天德,寻脉者应该也有办法解决这个心腹大患的。 不过如果能重来,卫然还是会选择杀韩天德,因为他不敢拿守脉人的安危冒这个险。 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寻脉者身上?不稳当,丧失了主动权。那不是卫然的做法。 现在的问题是,当初是谁暗中跟着卫然上了楼,看到卫然动手之后又默默的下来了呢? 据白骨头陀的说法,一共有7个人上了楼,寻脉者的后手就在除开卫然的6个人之中。 这个人在确定韩天德已死之后,立刻向外边的寻脉者刺客发出信号——任务已达成,不必再多承担损伤。 然后寻脉者刺客们就全部撤退了。 这个发信号的人就是倪牧歌。 倪牧歌假装组织赤魔门的人发起反击,实则在通知寻脉者。 所以她一说话之后,寻脉者就全走了。 最后白骨头陀想要扣押卫然的时候,她甚至还帮卫然说话。 于是卫然怀疑倪牧歌其实是个寻脉者。 如果这个怀疑是真,那么倪牧歌亲近卫然就可以得到解释了——寻脉者来自哪些门派? 玉京剑派,齐云宗,龙神宫。 而卫然曾经浴龙血,这种气味人类几乎闻不到,但是龙女不同! 倪牧歌接近卫然,不是因为卫然长得俊俏有魅力,而是被卫然身上的龙王之血的气味所吸引。 所以卫然猜测倪牧歌其实姓敖。 不过这个猜测毫无根据,卫然一直没有机会去查证,眼下被剧毒匕首抵着腰,情急之下讹了倪牧歌一句。 从反应来看,应该是讹对了! 既然玄星阁的卫然可以卧底囚雷谷,那么龙神宫的倪牧歌为什么就不能卧底赤魔门呢? 现在的问题是,倪牧歌知道了卫然的真实身份,卫然也知道了倪牧歌的真实身份。 倪牧歌没法公布这个真相,她有太多东西无法解释,如果为了掀翻卫然而把自己搭进去,那太划不来了。 那不是她卧底囚雷谷的目的。 所以她私下来找卫然。 卫然心念电转,一瞬间就把来龙去脉全部捋清了——既然如此的话,倪牧歌其实不是来杀我的,她之所以拿剧毒的匕首顶着我,不过是想在对话中占据主动位置,想从我这儿获得更多情报。 或者仅仅是吓唬吓唬我…… 然而我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你这些把戏都没用了。 卫然笑了笑:“慌什么?大过年的,把酒都洒出来了。”说罢拿起酒壶,又把倪牧歌的酒杯斟满了。 倪牧歌犹豫了一下,拿起酒杯跟卫然干了一杯,才道:“你猜对了,我确实是个龙女,只不过我跟母亲姓,确实姓倪。” 卫然大概明白了,龙族作为强大的物种,繁殖力低下,所以龙王必须四处播种,倪牧歌应该是龙王的私生女。 光头强说倪牧歌是个放荡女子,跟好几个男人睡过觉,这有可能是真的,龙女想要怀孕太难了,也需要不停的播种,或者说被播种。 卫然欲言又止。 倪牧歌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杀敖光有你的份,但我不恨你,反而感激你,我做梦都想杀敖光,只不过由于龙族禁止同族相残的诅咒,我没法下手,反倒是多亏了你。” 卫然心道:我还没想到那儿去呢,我先想的是播种的事儿,不过你提前说出来了倒也好。 好不容易得来的优势尽失,倪牧歌顿时就没有了闲聊的兴致,只是埋头喝酒。 卫然又一杯酒下肚,隐隐觉得不对劲,忽然一阵头昏眼花,栽倒在桌子上。 昏迷之前最后一幕,是倪牧歌咯咯笑着,凑近他耳边说:“你若有心吃,我这半盏儿残酒……” 第九百一十五章 被迫播种? 卫然醒过来之后,第一时间是检查自己身上的部件有没有缺少。 部件倒是没有少,但出现了另一个问题——他躺在酒楼的某个房间里,上身没穿衣服,下身只穿着一件裤衩。 什么情况?我被倪牧歌给播种了? 不是,我给倪牧歌播种了? 也不对,我被迫给倪牧歌播种了? 卫然觉得有点慌。龙女为了繁殖真是不择手段! 此时光头强推门进来,高歌一曲《酒后乱性的男儿》。 卫然正色道:“酒后乱性不过是个借口,真正喝醉了的男人女人是不会有兴致的。你想啊,当你喝醉了的时候,随便摇晃一下都想吐,更何况不停的摇晃?女人也是一样,喝醉之后被撞一下都头晕欲呕,更何况不停的被人撞击?都是借口!而我这个不同,我这是真的醉了。” 刘大强点头:“没错没错,你一个观星境喝几杯米酒醉了,我完全相信。” 卫然感到有些头疼。 刘大强突然笑道:“我知道你们没发生什么——因为就在倪牧歌打算送你一个新年礼物的时候,被我撞破了,听到我的声音之后,她就停手离开了。” 卫然激动地坐了起来,握着刘大强的手道:“强哥!你真是我的好兄弟!” 刘大强故意撞破倪牧歌的好事,本意是出于嫉妒,没想到却受到了卫然的感谢,这说明卫然并不想要倪牧歌送出的新年礼物。 这让刘大强更加嫉妒了。 他却不知道卫然的一肚子苦水。 没怀上还好,若是真的怀上了,生出一个四分之一龙族血统的私生子,那又是一笔烂账! 跟刘大强回去的路上,卫然审视了和倪牧歌的关系。 他和倪牧歌互相知根知底,关系不宜再深入,更不宜再疏远,不如就保持现状,这是最省力的办法。 正月里拜完年之后,就是祭祖的日子。卫然借助祭祖的机会,早早的来到墓地祭奠了范长坡。 他当然不敢正大光明的祭奠范长坡,毕竟在其他人眼里,他就是杀死范长坡的凶手。 卫然单膝跪在范长坡的墓前,叹了一口气,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就连说给死人的话,都只能埋在心里。 卫然祭拜完之后并没有离开,而是在墓园里等待着。 墓园里残雪消融,一片萧条破败,风声呜呜,行人都是一脸肃穆愁容。 不久之后,范长坡的朋友纷纷来祭拜,卫然隐在远处看到了不少熟悉的身影,甚至有来自荆州的朱博文和公孙统领等人。 人来人往,唯独没看到范长生。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药店老板步履蹒跚,缓缓的走过来,对着空气喃喃自语道:“要是有一碟茴香豆吃就好了。” 卫然隐身走到顾允溟身边道:“你知不知道茴香豆的茴字有4种写法?” 顾允溟笑了笑:“我就知道你肯定在这里。” 这个世上除了卫然无法正大光明的祭奠范长坡,还有一个顾允溟,这让卫然稍微好受了一些,好歹有个同伴。 “最近情况怎么样?” 顾允溟眼睛望着前方,假装是一个老头的自言自语:“情况不大好啊……风气被寻脉者搞得一团糟,寻脉者和守脉人都死了不少,你要低调,千万不要暴露身份——要比平时更加谨慎!” 卫然有些不耐烦:“那我在这里空耗时间又是何必呢?意思是只能去桓侯那边活动吗?” “桓侯那边倒是可以加强联系,囚雷谷这边你不要顶风作案,保住命才是要紧。” 说完这句话,顾允溟补充道:“我感觉你有些焦躁,是因为过年的关系吗?漂泊的游子,总是有些羁旅之苦的。” 卫然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不是因为过年的关系,而是在这坟前我静不下心来。” 顾允溟默然无语。 然而这些情绪不能表露在囚雷谷的人面前,卫然装出过年的喜庆模样,回到谷中,却发现光头强在练箭。 “强哥,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不琢磨炼丹,竟然练起弓箭来了?”卫然奇道。 “卫兄弟,你去年才来我们囚雷谷,有所不知。我们囚雷谷正组织三年一度的投壶大会,优胜者会获得奖品。今年正好轮到!所以大家伙儿都在练着呢!” 投壶是古代的一种传统礼仪和宴饮游戏,来源于射礼。(注:春秋战国时期,诸侯宴请宾客时的礼仪之一就是请客人射箭。那时候成年男子不会射箭被视为耻辱,主人请客人射箭客人是不能推辞的。但是有的客人确实不会射箭,就用箭投酒壶代替,久而久之,投壶就代替了射箭,成为宴饮时的一种游戏。) 囚雷谷身为天下第一邪派,所玩的投壶游戏自然不是寻常的玩法。 光头强道:“只可惜你得到消息太迟了,有些人都练了半个月了,连我都临时抱佛脚练了两天了。” 卫然笑道:“弓箭之道岂是一朝一夕之功?这十天半个月也起不了什么作用,无非是把手感练熟罢了。” 光头强道:“你们这些文化人,说话就说一半,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想劝我练这两天根本没什么用,不如别上台丢丑了是吧?” “你要这么想我也……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光头强拍了拍卫然的肩膀:“难得你这么直率,我也告诉你一个内幕吧——其实也不算什么秘密,每一次投壶大会,谷主都会亲自赏赐优胜者。” 卫然马上就明白了:“你们参加的目的不是去抢那奖品,而是想在谷主面前露个脸。” “没错!射不中的罚酒一杯,我强哥就算是喝酒也要喝得豪气干云,给谷主留下一个好印象!” 完颜承鳞并不常常在囚雷谷弟子面前出现,所以投壶大会大家都削尖了脑袋想要表现一番。 用一句现代的话来说,那就是“是人是鬼都在秀,只有强哥在挨揍。” 光头强道:“卫兄弟,你若是箭术不行,不妨练练喝酒,可不要像和倪牧歌喝酒一样,几杯就倒了。” 卫然不禁有些好笑,我箭术不行?这样的评价我以前可从来没听过。 “强哥,不瞒你说,我的箭术乃是一绝!”卫然拍了拍胸膛,傲然道。 光头强明显不信,摇头道:“可不要小瞧我们囚雷谷的高手啊!以前的投壶大会,我可是每一届都看了,可以称得上是高手如云啊!” 卫然转身道:“不管你信不信,反正冠军归我了。” 第九百一十六章 投壶(上) 投壶大会如期开始。 场地是两个圆环,里边的圆环远远的放着一只金壶,壶口朝外不断旋转。而外边的圆环则是射箭者所站的地方,从反方向旋转,这两个圆环之间不知有什么古怪,射箭者光是站着不动都有些头晕。 谷主完颜承鳞坐于最上,头戴金冠身穿红袍,显得精神饱满。 场下众人按照各部归属,分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旗立定,有准备的弟子们纷纷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都想在谷主面前留个好印象。 台上的青龙使百里老魔放出一只白鸽,那鸽子叼着一件白色的袍服在空中盘旋飞舞,正是本次投壶大会的奖品——白虎斗袍。 卫然小声对光头强道:“白虎使一定对这件白虎斗袍很感兴趣,只可惜他不能参加吧?” 光头强道:“没错,白虎使不能参加。” 卫然暗暗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光头强继续道:“所以我觉得这次投壶大会的优胜者应该是玄武使。” 卫然吃了一惊:“四使也能参加吗?” “能参加啊,除了青龙使自恃身份不参加以外,其他三使都参加的,我说白虎使不能参加,是因为上一届的优胜者就是他。” 卫然有些不理解:“既然玄武使参加,那么其他弟子还争什么优胜?”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投壶大会表面上只有一件奖品,其实每一届大会谷主都会临时增加一批奖品,当然档次是比不上鸽子嘴里叼的那件。”光头强掌握着卫然不知道的内幕,显得得意非凡。 卫然明白了:“其实鸽子嘴里的奖品是专门为四使准备的,但如果有后起之秀能够跟四使争一争,那就是入谷主眼的好机会。就算败了,也能获得好处。” “什么叫就算败了?那肯定是必败,不过是败得好看点,支撑得久一点,谷主就会觉得此人可以培养一下。” 卫然沉吟道:“青龙使为了虚名,让自己显得与其他三使不同,而放弃了实际的好处,并非智者所为。” 刘大强附耳小声道:“青龙使的性情与别人大不相同,有点……总之不同,但他是元老级人物,劳苦功高,所以一直占据谷主之下第二把交椅,谷主对他颇为信任。” 对大局洞若观火的卫然笑而不语。 颇为信任?只怕未必!如果真的颇为信任,怎么会培养军师程玉林坐大?军师就是为了制衡青龙使的吧?谷主甚至没有直接削弱青龙使,而是旁敲侧击的从白虎使下手,慢慢的波及青龙使,不可谓不谨慎。 当然,这种事情是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的。 刘大强转移话题道:“朱雀使逝世,青龙白虎不参加,这一届投壶大会的优胜者必定是石盏大人,所以当你说本次投壶大会你要拿第一时,我觉得特别好笑,哈哈哈!” 旁边的人听到这句话,望向卫然的眼神有些戏谑,也都嘲笑了起来。 “这人到底什么心态啊,把自己跟四使大人比?” “刚来的时候得了谷主两句夸奖,就飘上天了呗!” “后来原形毕露了,好几个月无所事事,不过是草包一个。” “我没听错吧?他说他要拿投壶大会第一?哈哈哈!” 卫然若无其事,也不辩解,心道:这投壶大会如果是比谁能挨打,那我肯定不如石盏,然而比射箭的话,我还是颇有自信的。 此时已有不少人下场一试身手,只不过无论是内环金壶的旋转还是外环立脚处的旋转都比较慢,绝大部分的投壶者都成功把箭射入壶内,发出“铮”的奇异声响。 完颜承鳞开口道:“二!” 青龙使百里老魔调节机关枢纽,两环的旋转速度顿时就变快了。先前射入壶内的箭矢都被吞了进去,仿佛重新开始一般。那金壶不知什么原因,容量大得惊人,仿佛能吞食无穷无尽的箭矢。 但依然有大部分的投壶者能投中,光头强上场一试身手,一箭而中,只可惜谷主当时正和白虎使在说话,没有看到他的英姿。 “卫兄弟,你怎么不上去试试场地?” 卫然道:“不着急,这才二呢。” 仿佛在呼应卫然的话,完颜承鳞大声道:“三!” 外环旋转速度不变,内环旋转速度变快了一些。 此时能站稳的都是精锐弟子或者护法了,而且有了一些细节上的变化,有个弟子准头不错,但力道有所不足,明明射准了,但是箭矢在壶口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堵住了,竟就这么跌落。 那弟子气恼之下,射出一道黄色剑气,这一招明显纯熟很多,一举突破那股无形的力量,冲入壶内,发出铮的声响。 卫然奇道:“这样也行?” 刘大强点头:“不算犯规,因为投壶本来就不用弓。” 每个人的天赋在不同的方面,光头强在投壶射箭方面的天赋不怎么样,坚持到了“四”就止步了。头晕目眩的光头强在最后的罚酒关头展示出这几天的训练苦功,那一杯酒喝得是豪气干云,无论是神态还是动作都展现出豪迈气概,比他射箭要熟练多了。 卫然笑道:“强哥的苦功原来都花在喝酒的动作上了,竟然能强忍眩晕,丝毫不影响最后亮相,佩服佩服!” 光头强非但不羞愧,反而洋洋得意:“人贵有自知之明,我早知道自己弓箭练不成器,就改变策略练喝酒表演,功夫不负有心人!卫兄弟,你没有练喝酒的动作真是太可惜了。” “不可惜不可惜,因为罚酒这件事轮不到我。”卫然负手而立,成竹在胸。 光头强道:“你光在这儿吹牛我都听腻了,怎么不下场一试呢?是骡子是马牵出来溜溜!吹牛谁不会啊?强哥我的吹牛功力比你还强呢!” 卫然拱手道:“强哥的吹牛功夫那是公认的强,我甘拜下风。” 旁边众人见卫然始终不肯下场,只道他是心虚怕原形毕露,窃窃私语逐渐多了起来。 卫然不以为意,依然负手观察着场内情形。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使旗下各有自恃不凡的高手,等待着最佳的入场时机。 但总有无聊的旁观者起哄,说卫然是打肿脸充胖子,逼卫然上场。 没办法,那就让我来终结这一场大会吧——卫然大步向前,心里这么想着。 第九百一十七章 投壶(下) 卫然本来观看大赛看的好好的,偏有无聊者好事者聒噪,这些人叽叽喳喳让卫然实在有些不耐烦,既然如此的话,就早点结束吧。 他刚刚上场的时候,没有多少人注视他,然后他说了一句话:“别四五六了,直接九吧!” 所有人齐齐回头——包括谷主。 青龙使眯起眼睛道:“年轻人,你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吗?” “如果青龙使没有听清楚,我可以再说一遍——请直接开到九!” 百里老魔张着嘴,无声的呵呵笑了起来:“如你所愿!” 咔哒一声,机关从四直接开到九,外环上的人全部都觉得天旋地转,站立不稳,跌落在环外。 外环内环都呼啦啦的急速旋转,囚雷谷的弟子们都看呆了——这就是九? 这特么能射箭? 在外环的极限旋转速度下,光是保持自己不呕吐出来就已经竭尽全力了吧? 百里老魔带着戏谑的表情看着卫然:“现在你可以站上去了。” 卫然取下旗云落雁弓,迈步站在空无一人的外环上,身形稳稳当当,所有人不禁喝了一声彩。 百里老魔眼中放出异彩,终于把注意力集中在卫然身上。 石盏则是神色复杂。 卫然拿着弓转身道:“还有别的人站上来吗?没有的话,那我就是优胜者了。” 众人面面相觑,却没有人敢站上了外环的落脚地——毕竟机关已经开到极限。 当然也有想要挑战自己的人,白虎使旗下一个汉子纵身跃出,稳稳当当的落在外环之上,身形不摇不晃,确实了得。 面对这个对手,卫然笑而不语,什么都没有做。 那汉子当真不动如山,下盘扎得极稳,引得众人连声叫好。 然而少顷之后,那汉子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捂着嘴巴狼狈的窜逃下去了。 还好没有太过失态,否则在外环上呕吐出来,少不了被白虎使责骂。 青龙使环视众人:“就没有一个敢站上来的吗?” 此时朱雀使旗下一个年轻人飞身而出,口中喊道:“站在上边算什么厉害?我们这是投壶大会,不是站桩大会!” 那年轻人站在外环上,咻的一箭射出,如行云流水一般正中壶口,而壶口那股无形的力量丝毫不能阻止他的弓箭,一声铮鸣,年轻人成功了! 众人欢呼声中,完颜承鳞赞道:“朱雀使虽然牺牲,但旗下亦有人才辈出——此人叫什么名字?” 正在谷主打听新秀名字的时候,忽然场上有擂鼓之声,抬眼一看,原来是白虎使亲自在擂鼓。 “我乃白虎使旗下秦训华,你这样的射法何足为奇?”秦训华立于外环之上,反手一个背射,箭走流星,铮的一声入壶! 这一手背射玩得确实漂亮,众人皆喝彩,白虎使得意洋洋的放下鼓槌,先前那个弟子差点呕吐,让他脸上很不好看,多亏了秦训华扳回面子。 青龙使对白虎使道:“这个秦训华,足以当个护法。” 白虎使呲牙道:“百里老哥说的是,我也正打算提拔他,也不知能不能入谷主的眼。” 完颜承鳞道:“如此俊杰,如何不能入我的眼?理当提拔!” 青龙白虎玄武三使皆道:“我囚雷谷人才济济,全赖谷主管理有方,雄才大略!” 完颜承鳞展露笑颜:“别说那些没用的。” 谷主平时威严肃重,几乎不露笑脸,今天难得一笑,三使都知道自己的马屁拍对了。 此时青龙使旗下一个女弟子纵身而出,大声道:“光你白虎使旗下有人才?我们青龙使旗下的好手更胜一筹!” 众人定睛一看,纷纷道:“是许芙清!” 大家都认识,看来是个明星级别的人物,且不说这许芙清的相貌如何,至少箭技确实很厉害。 她在外环之上一箭射出,正好撞中秦训华那一枝箭,把秦训华的箭矢挤到一边,应对着她先前针对白虎使旗下的话语。 顿时金鼓齐鸣,众人高呼许芙清的名字,她转过身来,对众人拱手示意,仿佛优胜者已经是她。 众人确实最希望许芙清获得优胜,然而有时候“众望所归”并没有什么用。 完颜承鳞道:“朱雀,白虎,青龙都有高手展露箭术,玄武使旗下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是盯着卫然的。 谷主点名出手,那就真的只能出了。 卫然动作潇洒,低身、跨步、搭箭、屈指、张弓、射!一气呵成!崩的一声弓弦声响,箭枝却不往壶口去,而是巧妙的穿过壶耳,嵌在中间。 要知道壶口比壶耳要大了五六倍,从远处看去壶耳就是一个小点罢了,即使凑近了仔细看,壶耳不过是恰好和箭枝一般大小。 所以卫然这一手技术含量当然是极高的,但众人更关心的是——射壶耳也算数吗? 完颜承鳞开口道:“这种射法叫做贯耳,是一种古老的高级技巧——干得漂亮!” 众人这才啧啧称赞起来,既然规则算数,那么卫然展露的这一手贯耳技巧,可比许芙清要强。 此射一出,再没有人敢质疑卫然的箭术,先前嘲笑卫然的那一批人都羞愧地低下了头。 而和卫然关系比较好的刘大强则满脸自豪,到处吹嘘自己是卫然的好兄弟,全然忘了他自己就是第一个质疑卫然箭术的人。 石盏不愿意白虎斗袍被卫然夺去,亲自越众而出道:“你们的射法何足道哉?看我解箭!” 他手中的弓被拉得如满月一般,发出吱吱嘎嘎的不堪重负的声音,最终一箭击出,正中前边四人弓箭正中心,把前边四支箭都震碎了。 玄武使亲自出手,擂鼓的人哪敢不卖力?顿时鼓声如山响,倒也衬托出石盏这一箭的不凡。 卫然撇了撇嘴,石盏这一箭只是看起来很厉害,其实技术含量并不高,不过是个唬人的把戏。 “用蛮力岂是弓箭之道?且看我直接取袍!”卫然挽弓搭箭,对准天上的鸽子。 青龙使张开手掌厉声道:“不可!” “放心,我不会伤害鸽子的。”卫然疾若流星的一箭往叼着白虎斗袍的鸽子飞去,却没有射鸽子,也没有射斗袍,而是擦着鸽子的嘴巴飞过,把鸽子吓了一大跳。 紧接着卫然拉了第二次弓——弓如霹雳,却没有搭箭。 鸽子本来被骇的不轻,听到第二声弓弦响,顿时成了惊弓之鸟,嘴巴一张,白虎斗袍从天空中飘落。 第九百一十八章 凌绝天魁步(上) 看到鸽子没有受伤,百里老魔的脸色缓和下来。 要是这大过年的,你把鸽子给射死了,这不成了笑话吗? 卫然射落斗袍这一手露得十分漂亮,霎时鼓声与喝彩声同时响起。 然而一道身影拔地而起,抢先把斗袍抄在手中——正是石盏先下手为强。 卫然这极其漂亮的一箭,反倒是给他人做了嫁衣。他依然踩在外环上,等石盏一落地,便快步赶上去抢夺白虎斗袍。 石盏闪身一避,让卫然扑了个空。卫然不禁面露意外——他实在没想到这么大个石头人,竟然会有如此高妙的身法。 不过卫然反应极快,一招扑空,马上又有绵绵不绝的后招,石盏终究还是吃了身形上的亏,让卫然抓住了白虎斗袍的衣襟。 见卫然夺袍,石盏咬牙一拽,如牛犁地一般,强行把卫然拽得在外环上拖好长一大距离。 然而卫然还是死死不放手,正想要再施手段时,却听得完颜承鳞发声道:“够了!别把一件好宝贝撕成两半了!” 两人这才停手,不过白虎斗袍依然被石盏牢牢抓在手中。 完颜承鳞见卫然有些不服气,当众道:“我只是想看看你们的本事,不是想看你们给我败家。” 众人都笑了起来。 如往常一般,完颜承鳞宣布表现出众的弟子都有赏赐,比如许芙清和秦训华等人都获得了品质上佳的武器或者宝物。 白虎斗袍最终归石盏所有。 卫然笑了笑,转身隐没在人群之中。 刘大强追上去小声道:“你跟石盏大人抢什么?” 卫然面无表情的说:“你这话不对,论箭法我比石盏要强,斗袍也是我射下来的,凭什么要归他?” “本来就内定是他的,你非要抢……而且还没抢成功,还能怪谁呢?” 卫然道:“没抢成功是因为我顾及他的面子,没有下狠手——我原以为黑道门派行事比正派要直爽些,没想到啊,呵呵……” 说到这里,卫然发现自己并没有赏赐,便转头离去了。 什么意思?难道我还比不上许芙清秦训华这些人? 此时,侍卫找到卫然,传令道:“卫护法请稍候,大会结束之后,谷主有几句话想私下跟你说说。” 原来我还是有赏赐的。 光头强拍了拍卫然的肩膀,比了个大拇指。 投壶大会结束,卫然跟着侍卫来到完颜承鳞的身边。 完颜承鳞看着卫然:“你是不是不服气?” 卫然道:“没有,谷主必定有妥善的安排。” “如果我说我没有其他的安排了呢?你是不是就真的不服气了?” 卫然摇头道:“不可能的,谷主雄才大略,不可能做出那种昏聩的决定。” 完颜承鳞感到有些无语:“好小子,表面上说的很好听,一旦我不给你好处,我就成了昏聩的人?” 卫然笑了笑:“投壶大会,大家都亲眼看出来了谁的箭法更好。” 完颜承鳞道:“你也是曾经身居高位的人,应当能明白,任何一个门派举办投壶大会这一类活动,目的绝不是投壶这么简单,无非是激励士气,安抚人心,这才是最终的目标。” 卫然点头:“把白虎斗袍给玄武使,更能安抚人心。然后谷主在私底下安抚一下我,就两全其美了。” 完颜承鳞叹了口气:“跟你说话怎么跟做买卖似的,张口闭口就是利益,难怪你在正派混不下去——你也太实在了。” 卫然面露无辜:“刚来的时候,谷主可是号称喜欢我这一点的。” “行吧,无论怎么说都是你占着理。我叫你来有两件事——第一,桓侯那边的来往你及时断了吧,以后再不要有来往。” 卫然心头巨震,脸上却不动声色,非常爽快地答应了,并当面作出保证。 完颜承鳞本以为卫然会解释一大堆,没想到这么爽快,没有半句废话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稍稍感到满意,继续道:“第二,我确实打算给你一些奖励——和许芙清秦训华他们不相同的一些奖励。” 卫然喜道:“属下先谢过了。” 完颜承鳞拿出一本册子道:“你一定很好奇石盏最后展露出来的那个身法,告诉你吧,那就是我们囚雷谷的镇派绝学《凌绝天魁步》!” 凌绝天魁步! 卫然心中按捺不住激动起来,这门绝学他当然听说过,本以为自己要经过很长时间才可能接触到,没想到这么快谷主就传授给他了。 有了这个,我还贪图什么白虎斗袍! 完颜承鳞见卫然神色,道:“你小子倒是识货的,知道凌绝天魁步的价值比白虎斗袍要高。” 石盏使用了凌绝天魁步,却依然被卫然捉到了白虎斗袍的衣襟,不能证明凌绝天魁步的性能不佳,只能说石盏和这门身法的相性不好。 见卫然接过秘籍立马就打开翻阅,爱不释手的模样,完颜承鳞感到满意:“顺便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这是我私人的发现,如果把雷法糅合在这门身法里边,能提高身法的性能——至于怎么融合,那就是你的事情了。” 这一点对卫然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他之前就做过类似的事情,把紫霄狂雷真诀和摘星手融合成为狂雷摘星手,而且那时候还没有领悟智慧之道。 如今领悟智慧之道的卫然,再做这种融合的事情是更加的得心应手。 完颜承鳞没有说出来的是——凌绝天魁步上手极难,与其说需要武学天赋,不如说更需要空间感和计算天赋。 想当初石盏刚上手的时候,足足练了四个月才练成第一层,就算是比较聪明的朱雀使,也练了十来天。 然而次日,完颜承鳞亲眼看到卫然已经练成了第一层。 他被震惊的久久不能言语——仅仅一天?难道这就是智慧之道的威力吗? 石盏竟然让这样的人才闲置着? 我得跟石盏好好谈谈,如果石盏不想用他,我并不介意把卫然换到青龙使或者白虎使的旗下。 投壶大会产生的分歧就这样完美解决了,石盏得了面子,卫然得了里子,大家都很开心。 在投壶大会之前,尚有许多人看不起卫然,因为谷主为了笼络人心,常常会对新来的人态度很和蔼,这并不意味着卫然有本事。 而经过这次大会,卫然在囚雷谷声名鹊起,再无人敢轻视他。 第九百一十九章 凌绝天魁步(下) 过完年后的一段日子,卫然一直埋头练习凌绝天魁步,剩余的时间都在给石盏干活。 凌绝天魁步常常需要计算,跟卫然的相性很好,他修炼的速度一日千里,甚至比当年谷主修炼凌绝天魁步还要快。 当然,石盏交代下来的诸多任务他也圆满完成了。 虽然上次投壶大会卫然毫不客气地跟石盏争夺白虎斗袍,但那是因为谷主鼓励大会上人人争先。 大会结束之后,卫然恢复了对石盏的尊敬,没有忘记自己护法的身份。 石盏毕竟得了白虎斗袍,也不可能跟卫然再计较,而且这段日子卫然办事很得力,甚至在争夺地盘的时候让赤魔门吃了一个哑巴亏,让石盏很痛快。 “卫然,我这次找你是有重要的事情。” “需要我做什么?石盏大人请吩咐就是。” 石盏摆手道:“什么都不用你做。” “什么都不做就能挣一份功劳?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 石盏嘿嘿一笑:“你还不知道吧?天师道要跟我们做生意了。” 卫然闻言大吃一惊。 天师道跟天底下正派邪派中立门派都做生意,唯独跟囚雷谷不做生意。 原因很简单,一百五十年前的灭劫行动,虽说是玉京剑派主导,但天师道也出力甚多,说天师道是灭掉万劫谷的第二号主力也并不为过。 所以囚雷谷跟天师道称得上是死仇。 石盏却说天师道要跟囚雷谷做生意,所以卫然震惊也是正常的。 如果说囚雷谷真的和天师道建立了生意来往关系,那可真是件大事!难怪石盏说是一件重要的事情! “我实在想不明白,谷主为什么会同意和天师道的生意来往——没错,我们囚雷谷确实属于崛起时期,迫切的需要资源来往互换,也需要购入大量的符箓,但如果你说谷主忘记仇恨了,我是不相信的。”卫然想来想去,总觉得不对劲。 石盏笑了笑:“谷主没有忘记仇恨,只是为了大局暂时搁置争议。” 呵呵,我还搁置争议共同开发呢! “石盏大人,你就把话挑明吧。” 石盏指了指卫然:“果然瞒不过你这精明人。谷主表面上同意和天师道做生意,实际上会雇佣一批人假扮寻脉者刺杀你——你不是个叛徒吗?寻脉者刺杀你好几回了,多刺杀一回也没什么。当然,这一批假冒的寻脉者真正要杀的是天师道弟子,成功之后,我们把那批货物全部吞下!” 卫然心里咯噔一下——这下天师道倒霉了。 他对天师道的观感还不错,毕竟在修行界大战的时候,多亏了天师道的支援,玄星阁才能支撑下来。 如果有机会的话,最好是能把天师道的弟子们救下来。 卫然表面上赞叹不已:“这计策厉害啊!既能报当年的一箭之仇,又能吃一批货,得到实实在在的好处,最重要的是还能嫁祸给寻脉者,让天师道和寻脉者们产生矛盾,真的一石三鸟!” 石盏得意道:“连你都称赞这计策,看来是真的高妙了。” 卫然又苦笑道:“只是拿我的叛徒身份做文章,有点揭人伤疤的意思。” 石盏蛮不在乎的说:“为了门派,你牺牲一点又算得了什么呢?而且这次任务你很安全,只需要假装遇到刺杀,及时撤退就行了——我把话说前头,这次行动你的身份是必不可少的,是让刺杀合理化的必要条件,所以你必须去,没有拒绝的余地。” 卫然点头:“行,我去吧——石盏大人你不去吗?” “这一次是青龙使主持,只不过由于牵涉到你,所以由我来通知你。” 卫然问了一些细节方面的问题,石盏都一一解答了,最后还大方的表示会派刘大强援助他。 石盏走后,卫然没有耽搁,趁着夜色去找顾允溟。 没想到却遇上了意料之外的人——倪牧歌。 倪牧歌笑盈盈的说:“哟!这不是卫护法吗?这半夜里急匆匆的往哪儿去呀?” 卫然本来有些不耐,但转念一想,学着倪牧歌的语气道:“哟!这不是赤魔门的小龙女吗?这半夜里静悄悄的等谁呢?” 倪牧歌凑过来道:“这不特意等你吗?” 卫然当然不会相信这句鬼话,本能的退后两步。 倪牧歌吃吃的笑道:“卫护法怕什么?还怕我把你吃了不成?” 卫然越退,倪牧歌就越进。 说实话,见到这个胆大包天的龙女,卫然还真有点怕。 “你问我怕什么?当然是怕你那把剧毒的匕首,以及能迷晕观星境的迷药了!” 倪牧歌站直了身子:“你这话就没意思了,我确实把你迷晕了,但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行了,说正事吧,我看你好像忧心忡忡的?” 卫然犹豫了一会儿,最终选择把事实告诉了倪牧歌。 听罢,倪牧歌面色变得严肃起来:“我绝不会让百里老魔嫁祸给我们寻脉者!” “所以你打算救下天师道的人吗?” “这不正是你据实相告的原因吗?我们会想办法的。” 卫然想起顾允溟提醒自己的事情,问道:“我给了你情报,你也应该反馈一个给我吧?听说最近风声很紧,赤魔门和囚雷谷频频抓捕寻脉者和守脉人,竟然是一抓一个准,你可知道情报来源是什么?” 倪牧歌愣了一下:“你竟然问我?” “我怎么就不能问你了?”卫然表示不解。 倪牧歌道:“我本来还想问你呢,现在看来我了解的比你还多一点!” “照你这语气,问题是在囚雷谷这边?我最近忙着练那凌绝天魁步,剩下的时间都一门心思给石盏干活,都没有注意身边有什么风吹草动。” 倪牧歌道:“何止是在囚雷谷那边,根本就是你那好兄弟——光头强!” 光头强? 卫然太意外了。 据倪牧歌说,光头强获得一条新的情报来源,但是严防死守,她一直无法深入。 卫然一拍大腿——难怪光头强明明把200个手下败光了,却那么快重新获得了石盏的信任,原来是这个原因! 想不到光头强还有这一手,以前倒是我小看他了,这一次我与他同行去洋河城接触天师道的人,看途中能不能打听到一点什么苗头。 倪牧歌表示她也会来洋河城,伺机破坏刺杀行动,两人交流了一些细节之后,便分开了。 这一天夜里,卫然没有再去找顾允溟,虽然倪牧歌已经和他达成了某种程度上的共识,但寻脉者是寻脉者,守脉人是守脉人,顾允溟绝不能暴露。 第九百二十章 珊瑚石玉佩 次日,卫然大清早来到延津药铺,却发现那熟悉的药铺老板没有坐在柜台前。 卫然喊了两声,没有人应答,便自己掀开帘子往里间去了。 走了几步,遇着一个精瘦的年轻人,那年轻人似乎受了伤的样子,身上虽然没有缠着绷带,但散发出一股伤药的气味。 卫然马上判断出来,这个年轻人应该是之前受了伤,现在快痊愈了。 他上前报出暗号:“我要雪见草、紫萱……” 那年轻人打断卫然道:“你是来找我爹的吧?他在地窖里整理文件,我带你去就是。” 你怎么连暗号都不让我说完? 卫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依然跟着年轻人进入了地窖内。 地窖内灯火通明,果然如年轻人所说,顾允溟正在整理文件。 看到卫然,顾允溟露出和蔼的笑容,但望向精瘦年轻人的时候,他马上换了严厉的面孔:“东来,你退下吧。” 那受伤的年轻人有些不乐意:“爹,我也是守脉人呢!早就想跟你们一起商量大事了!” 顾允溟没好气道:“你算个狗屁守脉人,也没见你发挥什么作用。” 受伤的年轻人一脸委屈:“你们又不对我委以重任,就让我干些鸡毛蒜皮的活,让我怎么立功?反倒怪我没发挥什么作用!” 顾允溟板着脸道:“你现在想参与大事还早了点,好好锻炼锻炼自身的能力吧——我再说一次,快退下!” 受伤的年轻人这才极不情愿地离开了地窖。 顾允溟对卫然笑了笑:“犬子顾东来,是个不成器的东西,让你见笑了。” 卫然当然不会傻乎乎的接口:“如果以后我有了儿子,我肯定不会让他跟我一样参与这些出生入死的事情,天天提心吊胆——只不过令公子还没体会到老顾你保护他的一片苦心啊!” 顾允溟叹了口气:“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我们俩都是把脑袋别在腰上的,他以为我们俩轰轰烈烈,却不知我们的难处!” “年轻人是这样,你越不让他做,他反而越想做。” 顾允溟不愿再谈私事,转而问起卫然此行的目的。 卫然把囚雷谷针对天师道弟子的计划说了,但是没有说自己和倪牧歌的事情。 顾允溟听罢,眉头紧锁:“天师道这件事情你见机行事吧,我无法刻意做些什么,因为上次才跟你说过,最近风声很紧,一切以不要暴露身份为准则。” 看来顾允溟帮不了,天师道的事情只能靠倪牧歌了。 “这个东西你拿着。”顾允溟给了卫然一个珊瑚石玉佩,红色很漂亮,而且小巧精致。 卫然把珊瑚石玉佩系在腰间,坠下来确实很好看,如果搭配白色衣服那就更妙了。 “它不可能仅仅是一件饰品吧?” “这个珊瑚石玉佩虽然不包含任何法力波动,却代表撤退信号,你可以通过亮出这个玉佩向自己人发出信息,同样的,如果你看到某个人向你亮出这块玉佩,就代表着有危险!” 卫然连忙低下了头拿起玉佩仔细查看:“我得把这花纹记熟了,否则随便看到一块红色玉佩就撤退,那就闹笑话了。” 老顾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对了,有个事得提醒一下你,范长生已经脱离了守脉人,加入了别的门派。” 卫然奇道:“他难道叛变了?不能吧,他的兄长可是忠烈之士。” “称不上叛变,他没有加入囚雷谷或者赤魔门,甚至也没有加入寻脉者,只是有些心灰意冷,至于他究竟加入了哪个门派,我也不知道——据他的朋友说,他自己也没有事先的计划。” 卫然笑道:“怎么有点像赌气?” “你的一生有很多事情,兴趣有很多方面,目标也有很多,而他的一生只有一件事情,目标也只有一个,所以心灰意冷也是正常的。” “但那一次我留他一命之后,他确实再没有刺杀过我。” 两人实在琢磨不透范长生,便没有再聊这个话题。 临走之前,卫然想起倪牧歌给他的情报,说了一句:“老顾,以后你小心一点刘大强这个人。” “刘大强?这个人不是你的朋友吗?” 卫然冷笑:“狗屁朋友,不过是囚雷谷上边让他接近我监视我,关键时刻如果需要出卖我,他绝对不会犹豫。” “刘大强这个人我偶有耳闻,似乎不怎么厉害啊?” “但他运气一直很好,据说他得了一条非常有力的情报来源,守脉人最近频频被抓,很可能跟他有关。” 顾允溟闻言变得慎重起来:“那可不得了,你是如何得知这条消息?可靠吗?” 卫然没有把倪牧歌说出来,只是道:“别忘了我毕竟身份是囚雷谷护法,与刘大强接触颇多,只不过这条消息到此为止,难以再深入了,当然我会继续查下去——不过你应该也知道,这条新的情报来源是刘大强翻身的根本,如他的命根子一般,他不可能透露给别人的。” 顾允溟点头:“命根子确实一般不会透露给别人看。” 卫然以手扶额:“我这比喻不是这个意思,不过你这么理解也没差,总之小心点。” 顾允溟郑重道:“应该是我嘱咐你小心,我毕竟是暗中行动,而你是明面上行动,危险比我大。照我说,天师道这一回就算了吧!以自己为重。” 卫然蹙眉道:“幽州这一潭水已经够浑了,我不希望天师道再掺和进来,那样会变得更加混乱——明天我会和青龙使旗下的人去洋河城会见天师道的人,到时候随机应变吧,如果真的救不了,那我也不会强求。” 顾允溟这才稍稍放心下来。 这次商谈或者说吞货行动是由青龙使主持,所以为主的人不是卫然,而是青龙使旗下的许芙清。 至于光头强,是见卫然最近屡屡立功,十分顺利,便想着蹭一份功劳,所以事先央求石盏把自己塞进去。 卫然趁机旁敲侧击的问起光头强的新情报来源,不过如他所料,光头强并没有真正把他当朋友,一谈到关键的地方就顾左右而言他,口风严密的很。 不过将心比心,如果卫然有了这么一条足以翻身的给力情报来源,也一定不会分享给别人,所以他转移话题不再深究。 许芙清选择的落脚地是芙蓉大酒楼,他们将在这里解决一切问题。 第九百二十一章 绝对不能说的话 许芙清是个冰山美人。 卫然接触过的女子当中,扶星辰比较像冰山美人,平时跟人保持距离,态度比较冷淡。 然而扶星辰并不是真正的冰山美人,美则美矣,却不够冰。一旦跟她混熟了,她常常有说有笑,并不冷漠。 扶星辰是对陌生人保持距离感,而许芙清即使你对她和颜悦色,她也板着脸,仿佛欠她钱似的。 这种女人,把自己的好脸色视为对他人的一种赏赐,其实就是自视太高。 你不喜欢笑,我完全可以理解。但你时时刻刻板着一张死马脸,还误以为自己冰清玉洁? 我对你好,目的是希望你对我也同样好,不是为了让你觉得自己很牛逼! 许芙清不知道是故意在卫然面前摆样子还是怎么,先问卫然洋河城最好的酒楼是哪一家,卫然回答喜来登酒楼,然后她就选择了芙蓉大酒楼…… 那你还问个屁啊…… 不过这种小事,卫然也不会出言反对,也许是许芙清比较喜欢芙蓉大酒楼的那个芙字吧。 许芙清毕竟是青龙使旗下比较得力的干将,大事上应该不会糊涂。 所以卫然展露出很好的耐性。 许芙清来到芙蓉大酒楼,喊了一嗓子就要包下整个酒楼,按理来说,酒楼的掌柜就应该清退人了。 毕竟在这幽州,囚雷谷的腰杆子还是挺硬的。 然而芙蓉大酒楼的掌柜却面露难色,支支吾吾的不肯开口。 许芙清不耐道:“有什么话就直说,没有我们囚雷谷兜不住的。” 按理来说包场肯定要提前预约,不过对于囚雷谷来说,这不是个问题——无非是多花点银子让人走,不愿走的直接赶人就是。 掌柜的回答:“别的客人也就罢了,我跟他们说说好话,赔点银子总有讲妥的时候,唯独赤魔门的……” 原来有赤魔门的人在这酒楼里,难怪掌柜的面露为难,因为两边他都得罪不起。 卫然心道:该不会是倪牧歌在这里吧?她表面上还是属于赤魔门的。 许芙清一挑眉毛:“是赤魔门的哪位高手?让我来会会他。” 卫然暗自摇头,别人赤魔门的还没表态,本来可以和平收场少生枝节的,但你张嘴就是让我来会会他,这必定难以小事化了。 这下连光头强都看出来了,许芙清就是在逞能。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来:“做生意讲究一个先来后到,我马行空想问问幽州是不是只有囚雷谷一个门派?我们赤魔门是不是不要面子的?” 来者是个胡子拉渣的长腿汉子,名叫马行空,别看他打扮邋遢,在赤魔门里也是有些名气的人物。 许芙清冷冷道:“这位马兄,囚雷谷在芙蓉大酒楼有正事要商议,请你成全。” 马行空用手指头摇摇指着许芙清:“你这话倒是说得没什么大问题,关键脸色像死了妈一样,你跟别人打商量的时候,都是这副神态吗?” 许芙清有些不耐:“我天生如此,不苟言笑,请你不要执拗。” 马行空道:“天生如此有什么了不起?巧了,我天生执拗,请你不要如此。” 卫然心中暗笑,这马行空的性子倒是跟我合得来。 许芙清面色冷若寒霜:“看来你是不想谈了。”说罢手按在剑柄上。 卫然连忙伸手阻止。 许芙清怒道:“你干吗摸我手?下流!” 卫然无奈道:“我不是摸你手,我是阻止你乱来……” 我这才摸个手,你就说下流了,要是我摸了其他地方,那你岂不是要原地爆炸? “你明明就是摸我手!乱来的是你,不是我!”许芙清怒道。 “好吧,我误触了你的手,向你道歉。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你不要冲动。”卫然叹了口气。 “你不摸我手,我怎么会冲动?”许芙清不依不饶。 这女人是智障吗…… 卫然耐着性子解释道:“你千万不能主动向赤魔门的人拔剑,否则就理亏了。” 许芙清冷笑道:“卫然啊卫然,没想到你心里竟是向着赤魔门!我回去向青龙使一汇报,你死定了!” 卫然只想一拳把这蠢女人捶倒在地上爬,然后一脚一脚把她踩进地底。 太蠢了! 她心里只想着赌气,浑然不知道自己说了一句绝不该说的话。 “回去向青龙使汇报”这句话是绝不能说的。 因为这次行动,青龙使表面上会来,实际却绝对不会出现——如果青龙使出现在芙蓉大酒楼,那么刺杀就说不过去了。 一群宵小之辈当着青龙使的面,把天师道的弟子杀了个干干净净? 这让青龙使的面子往哪儿搁?一定会让别人质疑青龙使的实力。 所以青龙使号称迟两天再来。 许芙清一句话“回去汇报”就相当于告诉所有人“青龙使不会来”,是不是蠢哭了? 卫然被吓得心脏怦怦直跳,慌忙观察周围人的反应,幸好没有人在意。 许芙清还以为卫然是被她的告状行为给吓住了,顿时洋洋得意,以为抓住了卫然的把柄。 卫然不便当众解释青龙使的问题,冷静下来低声劝道:“赤魔门的白骨头陀一直想弄我,为什么没有出手?因为一出手,就给了我们囚雷谷敲诈勒索的借口。你现在对着马行空拔剑,同样是给了赤魔门反敲一笔的借口。” 许芙清愣了一下,虽然在心里接受了卫然的说法,嘴上却道:“难道就这样被赤魔门压住气势吗?出门在外可不能怂!” 卫然低声道:“现在两条路,第一条就是放弃芙蓉大酒楼,去喜来登酒楼,第二条就是让我出面,跟着马行空谈好。” 马行空见二人窃窃私语,早等的不耐烦,叫嚷道:“多大事情,你们俩叽叽喳喳商量什么?到底是谁做主?” 许芙清这才猛然警觉,望向卫然的神色露出嘲讽:“你别忘了,此行是由我做主,我凭什么听你安排这两条路?” 这蠢女人竟以为我是要夺取主动权,真尼玛绝了。 卫然叹了口气,心道——此行确实是由你做主,只可惜你太无能,性格也有问题,不是个做主的料啊…… 既然你铁了心要把事情办烂,那就由你去吧。 卫然一摊手,后退两步,表示要置身事外。 刘大强连忙上前两步,附耳道:“卫兄弟,虽然这女人不可理喻,但你可要以我们囚雷谷的利益为重啊!忍一时之气,妥善解决问题!” 卫然陷入了犹豫。 第九百二十二章 如果你能追上我 卫然最终还是决定要出面。 既然要扮演一个忠心耿耿的囚雷谷弟子,那就要演得像一点,以门派利益为己任,不计较个人情绪。 他复又上前劝告许芙清。 许芙清思路总是非常清奇,逻辑也十分感人:“你有什么权力命令我?自以为在投壶大会上露了个脸,很了不起吗?你若是真的抢到了白虎斗袍,我就佩服你,然而你没有抢到,只是个失败者。” 我再怎么失败,也比你强吧…… 既然如此,我就顺着你的思路来吧。 “许姑娘,投壶大会表面上是玄武使获得优胜,其实是我更胜一筹——这句话可不是我自吹自擂,而是谷主亲口对我说的。” “得了吧,你已经不是三岁小孩了,谷主随口安慰你一句,你还当真了?”许芙清双手抱胸,嘴角牵起一缕哂笑。 “有一个事实谷主注意到了,你没有注意到。投壶机关打到九之后,别人跳到外环上,射完箭就马上跳出来了,因为忍受不了强烈的眩晕感——你也是这样吧?只有我无论做什么动作始终站在外环上,足足站了半炷香的时间!这一点连玄武使也做不到,这也是谷主夸奖我的原因。” 许芙清沉默了,从这一点看来,卫然确实比她强。 “卫然比许芙清强”本来是很清晰的事实,刘大强看出来了,马行空也看出来了,唯独许芙清自己没有发现,所以卫然不得不多费唇舌。 于是许芙清退后,卫然向前。 马行空稍稍有些紧张,他在赤魔门混得不错,靠的是腿法和眼力。 他的眼力不错,一眼就看出来卫然比许芙清难对付多了。 卫然微微一笑,对马行空道:“久仰马兄大名,号称是雷眼电腿,心里也是佩服的紧,我们囚雷谷今天在芙蓉大酒楼办事,没有事先和马兄打招呼,这确实不妥当,如果马兄能够成全我们,不管马兄在酒楼里有多少花销,我们愿意奉上十倍的花费,以慰马兄之怀。” 听到这句话,芙蓉大酒楼的掌柜松了一口气。 修炼到马行空这个地步,稀罕的不是银子——他需要的是台阶,卫然给出了一个台阶下,那么事情就不必做绝了。 现在就看马行空下不下台阶了。 马行空扬起头,道:“我听说你是石盏手下的红人,能言善道,今日一见果然名副其实,只不过我们黑道人士,总要露一手才能让人心服口服,三言两语就让我马行空走人,这不是我的风格。” 卫然笑道:“以囚雷谷和赤魔门的关系,断然不至于生死相斗,但如果马兄想要切磋几手,我乐意奉陪。” 刘大强暗暗点头,卫然这番话说得十分得体,既没有把事情做绝,保持了囚雷谷和赤魔门的表面友好,又没有认怂,堕了门派的威风——难怪谷主让我注意他,是个人物啊! 马行空坐在凳子上,一拍桌子,那筷筒倏的飞起来,二三十只筷子悬在半空。 然后马行空隔空一拍掌,那二三十只筷子咻咻如箭矢一般飞出,只取卫然周身大穴。 如果只是筷子飞出来也就罢了,没什么出奇的,但是马行空隔空一掌拍出之后,筷子竟改变了方向,本来是从一个角度射向卫然,被马行空掌风一激,变成了四面八方同时射来,令人防不胜防。 刘大强眼皮子一跳——这一手玩的漂亮! 马行空却还嫌不够,施展身法游走起来,不断凌空击掌再次改变筷子的走势。 许芙清皱着眉头,本能的思考如果自己面对这一手应该怎么办? 应该是退到酒楼门口,这样满天飞散的筷子会不得不聚集,然后就可一举擒之。 然而卫然却纹丝不动,双手幻化出漫天爪影,仿佛长了二三十只手一般,每只手抓一根筷子,幻影散去,那筷子全部落入卫然两手之间,竟然没有一根落地的。 马行空嬉笑一声,反而抽身后退,手里拿着一件红色的饰品。 那不是卫然的珊瑚石玉佩吗?没想到马行空竟是个妙手空空。 “你追我,如果你能追上我,我马上走人。”马行空的笑声环绕着酒楼大堂,身形快得让人分不清他的方向。 卫然耸了耸肩——我还是第1次听到3D环绕笑声。 “只要你不逃出这芙蓉大酒楼,我必定能追上你。”卫然身形闪动,虽然不像马行空那般如烈马奋蹄,但是起落翩翩,潇洒好看。 马行空最厉害的功夫就在腿上,起初对卫然的身法嗤之以鼻——花里胡哨光顾着好看,那肯定不好使。 然而不过是几个呼吸的功夫之后,他迅速改变了自己的看法。 因为这身法隐隐看起来有点像囚雷谷的镇派绝学——凌绝天魁步! 不是看起来像,那肯定就是!如果不是凌绝天魁步,如何能紧紧的缀着我? 马行空惊呼一声:“怎么可能?你加入囚雷谷还不到一年,怎么就能获得凌绝天魁步?” 卫然笑道:“那当然是因为我办事得力,谷主赏赐给我的。” 此言一出,就等于证明了卫然的身法确实是那一门镇派绝学。 马行空一咬牙,贴了两张符在腿上,速度更加迅捷了,顿时酒楼大堂里到处都是影子,仿佛有数十个马行空出没,令人眼花缭乱。 “好功夫!”卫然一下子被甩开,口中赞道。 谷主曾经提示卫然,可以把雷法和步法相结合,但是卫然的凌绝天魁步还没有修炼到那个地步,无法轻易做出融合。 无论什么武学,想要做出改动,必须是在理解的基础上——都没有精通就乱改,很容易走火入魔的。 所以卫然选择的另一个方法——侠客行! 青莲剑典中的这一招,不仅仅是为赶路而用,但确实有加快速度的妙用。 如果说凌绝天魁步主要用来闪避,那么侠客行就拥有短暂的爆发速度。 卫然开启侠客行之后,迅速又转回凌绝天魁步,利用侠客行的爆发惯性给凌绝天魁步加成,爆发出匪夷所思的速度,刷的一下就逮着了马行空,抓着马行空的肩膀按倒在地。 马行空喘着气道:“服了服了!我心服口服!”然后交出了那一块珊瑚石玉佩。 卫然接过玉佩,拱手笑道:“承让承让。” 马行空离开之后,许芙清神色复杂,因为就在刚才,她亲眼见识到了自己和卫然的差距。 第九百二十三章 基……你太美? 天师道的人如约而至,许芙清负责接待,不知道是接受的卫然的劝告还是早就打算好,终于没有板起一张死马脸了。 卫然心道:原来你的表情还是有变化的,只是不想在我们面前变化而已。 天师道为头的三个人卫然都不认识,其中有一个姓段的,绰号段百万,卫然倒是听说过。 这个人经常代表天师道外出做生意,虽然修行天赋和战斗天赋不怎么样,但很有生意天赋,由于业务原因,他的人脉很广。 卫然问段百万道:“段老板,贵派的刘川风是否在此行之列?” 一般的修行者被人称为“老板”,肯定是不高兴的,认为这个称呼太世俗,没有高人的气息。 唯独段百万例外,他就喜欢别人称他为段老板——这人的骨子里就是个商人。 段百万看了一眼卫然,许芙清淡淡的介绍道:“这是卫护法。” 你介绍就介绍,故意这么冷淡的神态是什么意思……而且这介绍也太尬了吧,卫护法三个字就完事儿了?好歹来两句商业互吹,我也顺水推舟替你说句好听的嘛…… 段百万笑呵呵的说:“原来卫护法跟我们八祭酒是旧识吗?八祭酒最近在闭关练功,可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这种跑腿事务上。” 卫然连忙道:“段老板过谦了,天师道之所以名满天下,不就是因为生意做的好吗?生意做得好,人脉就广,事情就好办!怎么能说是跑腿事务呢?像段老板这样的商业人才,正事天师道的中流砥柱啊!” 段百万听得心花怒放,马上就开始了娴熟的商业互吹环节。 许芙清见两人互相吹捧,十分熟练,觉得很不适应。 刘大强小声道:“如果你连这样的场景都适应不了,那么只能当个打手,无法独当一面的。” 许芙清皱了皱眉头,道:“出来之前青龙使跟我说过,互相吹捧这个事情,看起来很虚伪,实则不然。什么叫虚伪?虚伪就是明明我很讨厌你,却违心夸奖你。这两个人并不互相讨厌,互相夸奖不过是各自努力融洽而已,不算是虚伪。” “道理你已经明白了嘛!” “道理是懂了,可是要适应的话,还是需要一段时间。” 卫然转过身来,凑近许芙清道:“你不喜欢的吹捧环节我已经替你做了,接下来你去谈正事吧。” 许芙清微微动容。 卫然潇洒离去,然而下一刻,他露出了活见鬼的表情。 因为他听到段老板喊了一声:“长生,我给你介绍介绍,这是囚雷谷的许护法,不但身手不凡,而且人人都说她秀外慧中。” 卫然顿住脚步,扭头一看,就看到了范长生——穿着天师道服装的范长生! 等等!范长生怎么加入了天师道?他不是心灰意冷想要归隐山林吗? 而且看起来和段百万关系很亲密的样子——不是朋友之间那种亲密,有点像情人之间那种…… 卫然恍然大悟,难怪范长生一直没有娶妻生子,难怪范长生对雷敏娜不假辞色,原来他喜欢男人! 在这个修行界,范长生想找到自己的同类实在太难了,宛如大海捞针,一旦发现段百万这样的基佬(抱歉说的太直接了),他便不顾一切抛下所有去和段百万会合。 这么说来,卫然倒是理解范长生加入天师道的动机了。 或许这只是动机之一,至于有没有其他的东西,卫然就不清楚了。 等等!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范长生曾经是守脉人,如今跟着段百万和囚雷谷做生意,不会顺便把守脉人的消息也给卖了吧? 想到这一点,卫然大步上前,往范长生走过去。 就在此时,一个女子的身影挡在了卫然前方,那女子烈焰红唇,身段婀娜,正是龙王的私生女倪牧歌。 卫然早知道倪牧歌会来,但没想到倪牧歌会这样直接露面:“今天这件事跟赤魔门有关系吗?” 倪牧歌笑道:“没有关系,我私人来找你不行吗?卫护法肯不肯赏脸陪我喝几杯?” 卫然本想找范长生聊一聊,但倪牧歌寻上门来,想必不只是喝几杯那么简单,一定是有正事要聊。 于是他只得暂时舍弃了范长生,和倪牧歌寻了个安静的房间商议。 小二上酒离开之后,倪牧歌收敛了笑容,正色道:“你那边有什么计划吗?” 卫然苦笑道:“守脉人这儿已经是惊弓之鸟了,三令五申不准我高调行动,哪有什么计划?连配合都没有,只是让我夹着尾巴做人。” 倪牧歌面露冷笑:“守脉人以正道自居,其实跟唯利是图的邪派没什么区别!” 卫然不想跟她争论:“行行行,让我来听听大义凛然的寻脉者有什么高见吧。” 倪牧歌道:“我们这边有两个计划,第一是强行营救,等雇佣的刺杀者一发难,就全面堵截……” 第一个计划还没说完就被卫然打断了:“做不到的,你的人藏在暗中,根本无法正常布防,还全面堵截?只怕是用竹篮子打水,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你的人可以在明面上完成布防,也无法保证能够营救成功。” 倪牧歌也知道第一个计划不靠谱,就算成功了,也得死不少人,可谓得不偿失。 她本来就是冲着第二个计划来的。 卫然见倪牧歌的神色中有玩味的意思,问道:“你们第二个计划是什么?” 倪牧歌道:“第2个计划就巧妙多了,天师道的人是来做生意的,如果让他们感到有危险,他们就会中止生意。” 卫然皱着眉头道:“天师道的人又不是吓大的,这走南闯北的,哪里没有危险?吓唬两句就跑了吗?你是不是太小看天师道的人了?” 倪牧歌似笑非笑的说:“如果说危险来自于囚雷谷的人呢?他们就会觉得囚雷谷毫无诚意,然后生意不得不终止,我们的目标就达成了!” 危险来自于囚雷谷的人?卫然喃喃道。 他猛然警觉:“你该不会是让我去杀天师道的人吧?不行!” 倪牧歌道:“又不是让你真的杀人,不过是见点血,江湖儿女受点伤算什么?” “我是囚雷谷的护法,怎么能无缘无故去杀天师道的人?”卫然只是摇头。 倪牧歌幽幽的说:“卫护法在这时候还替囚雷谷考虑,真是忠心可嘉,你可真是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叛徒了。” 第九百二十四章 第三种方法 直接跟天师道的人说囚雷谷的吞货计划那肯定是没有用的,无凭无据,天师道的人根本不会相信。 他们都是走南闯北的人,不可能因为被两句话一吓唬就放弃商谈。 但问题是倪牧歌的两个计划都不靠谱。 卫然停了下来,望望窗外,才继续道:“你在赤魔门有你的目的,我在囚雷谷有我的目的,如果按照你的计划,我在囚雷谷没法混了,目的也无法达成,那岂不是因小失大?” 倪牧歌道:“你有必要听我说完——我的计划是这样的,天师道不是有个叫范长生的人吗?我知道你和他的瓜葛,先前他望向你的眼神并不友善。待会儿你把他单独叫出来,用范长坡的死来挑衅他,他一定会愤怒的进攻你,然后你就可以正当防卫杀死他!” 卫然震惊了,他没想到倪牧歌竟然让他去杀范长生! 倪牧歌继续道:“范长生不过是迷恋段百万而加入天师道,他一死,天师道并不会有多记仇,你不用担心太多后顾之忧。反倒是有断袖之癖的段百万会非常愤怒,囚雷谷的人杀了他的伴侣,他一定不会同意继续谈生意,这样商谈就断了,我们的目的达成!” 卫然根本没有考虑,就直接拒绝了。在动身来洋河城之前,他原本的计划是能救就救,不能救就算了。 然而当他看到范长生那一刻起,他就决定——一定要救下范长生。 范长生是范长坡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范长坡已去,卫然有责任代替他的老上司保护范长生。 结果你竟然让我去杀范长生?我怎么可能答应? 倪牧歌道:“你的意思是要采取第一种方案吗?你自己也很清楚,强行营救风险太大。” 卫然道:“你给我一点时间,我想想看有没有第3种方案。” 倪牧歌摊手道:“不是我不给你时间,是你们囚雷谷雇佣的那批人不给我时间!现在哪还有功夫临时想第3种方案呢?” “半炷香。” 倪牧歌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你说在这种紧急情况之下,只用半炷香的时间,你就能想出一个妥帖的方法?” 卫然点了点头,示意倪牧歌保持安静。 倪牧歌走到门外转了一圈,再回来时,卫然紧皱的眉头已经松开了。 “我已经想到第3种方法了,当然是根据你的第2个方案拓展开来的,如果把第2个方案的核心给抓出来,其实就是两点,第一是天师道的人受到安全威胁,第二是制造威胁的人跟囚雷谷有关。” 倪牧歌点了点头,卫然确实很敏锐,轻松地抓住了重点。 卫然继续道:“待会儿我会单独把范长生给约出来,然后唆使光头强去绑架范长生,你暗中把昏迷的范长生给接走,然后我们再合伙栽赃光头强,这样一来,商谈会中止,范长生也不会死,简直完美!” 倪牧歌却没有称赞这个完美的计划:“计划越完美,操作要求也越高。” 两人商量了一些细节之后,倪牧歌有些不大看好:“你这个计划,细节太多了,很容易出纰漏的。” 卫然心中暗叹,他何尝不知道这个计划要求太高呢?但事已至此,他根本没得选择。 接下来就是栽赃光头强了。 当卫然找到刘大强的时候,这个光头正在跟天师道的某个人攀交情。 卫然素来知道光头强的贪婪,只要有功劳,一定会抢,只要有好处,一定会捞。 用他自己的说法,世事无常,指不定什么时候石盏大人就垮台了,甚至囚雷谷都有可能垮台,其他东西都是虚的,只有把自己的腰包弄的鼓鼓的,才能不畏惧任何时局变化。 光头强没有卫然的精明,也没有卫然的实力,他的贪婪来源于自卑,又覆盖了自卑。 卫然说身不由己,光头强说只想保证自己活下去,都是内心真实的想法,这并不代表他们就能以真心相处。 “强哥又在谈生意啊?”卫然凑上去笑着说道。 光头强不过是想攀上天师道的关系,还真没有到谈生意的地步,闻言正色道:“卫兄弟说笑了,我刘大强从来都是勤勤恳恳干活,从来没想过什么生意的事情。” 这句话其实是说给许芙清听的,怕这冰脸女人乱嚼舌根。 卫然附耳道:“想不到强哥两袖清风一身正气,我这儿本来有一桩小生意想跟强哥聊聊,强哥这么一说,我都不忍玷污你那高洁的情操。” 光头强顿时搓着手笑道:“情个屁的操,卫兄弟有话我们到边上说。” 两人寻了个安静的角落,光头强眉开眼笑道:“到底是卫兄弟讲义气,有什么好处都想着强哥我!” 卫然笑了笑:“我们兄弟之间我就不说那虚的,这件事情好处颇多,如果能一人办成,我肯定独吞,只可惜需要人配合,我心想反正要分好处出去,不如找强哥,好歹肥水不流外人田。” 卫然如此坦白,虽然话不好听,但光头强反而觉得亲切,拍着卫然的肩膀道:“卫兄弟,强哥我别的能耐不说,至少守口如瓶。你说的生意不论成与不成,我都不会透露半点。” “那有什么成与不成的,这件事本来不难,只不过暂时没人想到而已——强哥与我联手,必定马到功成!” 光头强顿时被吊起了胃口:“既简单又有好处?天底下还有这种好事?” 卫然压低声音道:“天师道的人富得流油,我的计划是绑架天师道的成员,然后敲他一笔狠的!” 光头强吓了一跳,连忙摆手道:“这件事哪能做得?” 卫然失笑道:“强哥糊涂了,你忘了今天一过,这些天师道的人都得死,杀人都做得,哪有什么做不得?” “你这么一说……还是不行啊,门派还没下手,我就先把人绑了,这说不通。” 卫然面露神秘:“如果我说天师道的人里边,有一个人既不被囚雷谷重视,也不被天师道重视,但绑了他的话又能敲一笔,你打不打算下手?” 光头强眼睛一亮:“是谁?” “范长生!” 光头强沉吟道:“没错,我们囚雷谷当然不在乎范长生的死活,范长生靠关系新加入天师道,又有断袖之癖,天师道肯定也不重视他,我们绑了范长生的话,既不会惹怒两边,还能在段百万那儿敲一笔大的!这生意好做!” 刘大强上钩,第一步完成了。 第九百二十五章 掌声献给社会人 如果这事办成了,卫然可以说是把光头强坑得很惨,估计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跟光头强的相处,可谓典型的表面兄弟,两人都是虚情假意,一起吃肉喝酒,光头强给卫然印象最深刻的不是贪婪,而是强哥那一系列的社会语录,比如: 辉煌时刻谁都有,别拿一刻当永久。 花花世界迷人眼,没有实力别赛脸。 先穿袜子后穿鞋,先当孙子后当爷。 刀不锋利马太瘦,我还不想跟你斗。 东南西北四条街,打听打听谁是爹。 只要小伙精神在,到哪都是实力派。 天黑路滑月黑风高,没有实力别特么叫嚣。 小伙气势猛如狼,一腔热血拍胸膛,社会语录肩上抗,少在我面前猖狂! …… 这些语录确实是卫然这个正派弟子从没有听说过的。 以前卫然只会一句“战马关公身上纹,掌声献给社会人”,显得很不熟练,一看就不够社会!这大半年来跟光头强学了这么多社会语录,乃是邪派弟子所必备的。 卫然成功的把范长生给单独约了出来,虽然被约的人脸色不大好。 范长生板着脸道:“我怎么过自己的生活,用不着你来插嘴。” 卫然心道:我还没开口说话呢,你就这么敏感?我又不是来嘲讽你的性取向的…… 如果范长坡在这儿,可能会骂几句让范家绝后之类的,可卫然并不关心这个——你喜欢男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不过一想到范长坡,卫然就没有了闲谈的心思:“你听我说,现在这里有危险,你最好马上离开。” 范长生面露讥讽:“你算什么人?也来主宰我的行动?我跟着段老板安全的很!要说危险,我一生中最危险的时候,就是当守脉人的时候。” 果然,范长生根本没有把卫然的话听进去,甚至卫然说什么,他还会故意反对。 “不要以为你放了我一次,我就会忘记兄长的仇恨!哼,兄长的遗容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呢!每天夜里睡觉的时候,你会不会想起他的脸?” 卫然淡淡道:“观星境用不着睡觉。” 范长生被气笑了:“那总有夜深人静扪心自问的时候吧?还是说你的良心已经被狗吃了?” 卫然道:“我不是来跟你聊这些的,我只是告诉你有危险,你好自为之吧。” 范长生冷笑道:“当我是吓大的吗?危险?你倒说说危险来自何处?” “危险来自于——我!”话音刚落,卫然一记手刀劈晕了范长生。 过了一阵子,光头强拿了一个麻袋过来,熟练地把范长生放进袋中,笑道:“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了。” 绑架这种事情对于正派弟子来说那可能比较陌生,而对于囚雷谷这样的邪派,那可以说是家常便饭。 刘大强娴熟而专业。 光头强离开之后,另一个娴熟而专业的人出现了。 倪牧歌把伪造的绑架信交给卫然,然后解下范长生手上的扳指,道:“这个我会放在光头强的身上,以便栽赃,绑架信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卫然点了点头,和倪牧歌配合行动。 不过绑架信的事情发生了一点点意外,卫然特意把它放在店小二的必经之路上,然而那店小二仿佛瞎了一般,来回两三趟都没有看到那封信。 卫然感到无语,但他又不能提醒那店小二。 他担心的是,如果在店小二发现绑架信之前,囚雷谷雇佣的杀手们就已经来了,那可就麻烦了! 于是卫然特意到门口张望。 时间缓缓流逝,明明没有过多久,门口的卫然却觉得很难熬——如果店小二始终没发现信,那该怎么办? 正在他思索的时候,迎面走过来一个少妇模样的女子。 琼三娘是赤魔门的人——起初不是,起初她是个寻脉者。 她所做的事情和倪牧歌差不多,就是打入赤魔门的内部。 卧底这件事情本来极难,以卫然的智慧都干得不轻松,琼三娘每天提心吊胆,又不能展露分毫,于是跟上边提出只干一年。 一年之后,琼三娘想要回归,但是被寻脉者给拒绝了,理由是琼三娘没有得到什么实质上的情报,不如再干一年,好歹立下些功劳。 琼三娘又干了半年,终于受不了那种担惊受怕的感觉,直接叛变了。 当她真正成为一个赤魔门弟子的时候,她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畅快,简直纵享丝滑。 再也不用事事小心翼翼了,每说一句话都要观察别人脸色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老娘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琼三娘这种情况在囚雷谷更多,完颜承鳞的手段比赤魔门主还要高。 琼三娘今天就是受了囚雷谷的雇佣,以寻脉者的名义假装来刺杀卫然,然后趁机把天师道的人给宰了。 这一批雇佣的杀手,还有另一个为头的名叫鬼猿,是个强壮粗鲁的男人。 琼三娘对鬼猿说:“我们的大部队还没到,我先去芙蓉大酒楼里探探路。” 鬼猿连忙阻止道:“这样太冒险了吧?” 琼三娘瞪了他一眼:“怎么就冒险了?我得进去探查一下地形,才能确定从哪些地方突破!如果一股脑儿摸黑闯进去,那才是真正的太冒险了!” 鬼猿奇道:“难道你昨天没有来踩点吗?” 琼三娘哼了一声:“昨天踩点有什么用?昨天的情况跟今天的情况能相同吗?昨天我来踩点的时候,这酒楼里有天师道的弟子吗?有囚雷谷的人吗?一切都不相同了,踩点的时候必须把战斗力也考虑进去!” 鬼猿无奈道:“我不能陪你去,两个人太惹眼了。” 琼三娘道:“我本来也没想让你陪我去——你在外边等着,如果大部队到了,你让他们先稳一稳,等我消息。” 说罢她根本不顾鬼猿的反应,直接迈腿往酒楼大门口走去。 然后她就被拦住了。 卫然挡在门口,目光盯着琼三娘:“抱歉,今天芙蓉大酒楼已经被我们囚雷谷给包了,你请回吧。” 琼三娘双手叉腰道:“你眼睛瞅哪里呢?” 卫然淡淡道:“请不要擅自给自己加戏,我眼睛瞅的就是你的脸,怎么?不让看吗?那你蒙着脸呗!” 琼三娘不跟卫然争辩,道:“我是这酒楼的房客,有东西落在房间里,进去拿一下,马上就出来,不占你们的地方。” 卫然摇头道:“哪间房?我让店小二给你拿。” “房间这么多,我哪还记得房间号码?” “不不不,这酒楼以宴席为主,客房很少的,不存在记不住的情况。” 琼三娘一跺脚悻悻离开:“怎么就遇着这么一条拦路狗?” 第九百二十六章 饭后百步走 琼三娘认识卫然,知道卫然是他这次要假装刺杀的对象。 而卫然不认识琼三娘,青龙使做事情不喜欢跟人商量,至于许芙清,更加不会跟卫然说这件事。 卫然只知道有一批人会来刺杀他,然后本能的在门口堵着。 琼三娘表面上放弃了,实际上转了一个弯,想从后门进去。 然而她转到后门的时候,又发现了卫然。 怎么又是你? 琼三娘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我就是来后门这儿溜达溜达,没别的意思。” 卫然点了点头:“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神特么活到九十九,以修行者的寿命来说,活到九十九岁算短命的了。 琼三娘灰溜溜的离开,她等了一会儿,见卫然始终在前门口堵着,打算爬后院的窗子进去。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窗子,没有发出半点声音。然而窗子一开,她就看到了卫然的脸。 你不是在前门口吗?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院子里的窗前?你是专门来堵我的吧! 卫然淡淡道:“你不是溜达溜达吗?怎么溜到窗子上来了?意思是爬窗也是饭后散步的一种方式吗?饭后百步爬,活到九十八?” 得,还给我减了一岁。 琼三娘明智的选择了在卫然发火之前迅速离开。 “别让我再看到你。”卫然对着她的背影警告道。 然而琼三娘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这个卫然很难对付,看来我不得不使出些真功夫了。 影遁! 和诸天教的驱影秘典不同,琼三娘的影遁不用于打斗,没有战斗力,仅仅是用来藏身与潜入。 在潜入这一方面,她是专业的,只要有影子,她就能无声无息的隐藏起来。 见卫然堵在后门,琼三娘复又回到前门,趁一个囚雷谷弟子巡逻的时候,躲进了他的影子之内。 完美!悄无声息! 然后她就看到卫然大踏步朝那巡逻弟子走过去。 琼三娘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他该不会是从我这边走过来的吧? 碰巧,一定是碰巧!我的影遁之术他怎么可能看破? 然而卫然的步伐很坚定,显然就是有明确的目的。 琼三娘缩在影子里安慰自己道:他应该不是发现了我,仅仅是恰好有事找那巡逻的弟子。 接下来,领悟了洞察之道的卫然探手一抓,提着琼三娘的衣领,如同抓小母鸡似的,就把琼三娘给抓了起来。 琼三娘拼命想要挣扎,可是不知道卫然用了什么手法,仅仅是捏了一下,她就浑身发软,失去了抵抗力。 然后卫然走到门口把琼三娘往外一丢:“我警告过你了,你依然还来,那就是看不起我!” 这一下丢的很重,甚至有点粗暴,毕竟卫然不知道琼三娘的真实身份。 如果知道了,可能会更重…… 鬼猿远远的看到琼三娘和卫然发生冲突,急忙赶过去,心中焦急——大部队还没来,你怎么先现形了? 当他快步赶到酒楼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卫然把琼三娘丢出来这一幕,顿时热血上涌! 他梦寐以求的女子,竟然被另一个男人如同丢破麻袋一般丢了出去,如何让他不愤怒? 鬼猿一边向前奔跑,一边头发变成金色,呲牙咧嘴,口里发出含糊不清的低吼。 当他的头发全部化为金色的时候,他猛的一张嘴,朝卫然喷出一道手臂粗的金光,那金光如沉重的柱子一般,显然威力不俗。 面对鬼猿的攻击,卫然甚至没有拔剑,双手一合,就把鬼猿的杀招金光给接住了。 鬼猿引以为傲的绝招,被卫然双手如同揉面团一般,轻轻松松的给揉没了。 这时候鬼猿惊出一身冷汗,才明白自己太过冲动。 卫然缓步前进,鬼猿进退两难——他有心想要救琼三娘,但他更想保住自己的小命。 怎么办呢?他深深的知道,如果自己此时逃跑,会遭到琼三娘一辈子的鄙视。 但问题是,琼三娘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个问题,如果琼三娘死了,就不存在什么鄙不鄙视的问题了。 不对!我还有一个方法,既不用冒险,又可以救下琼三娘! 把我们的真实身份告诉卫然,让他知道我们是自己人! 这样做的话既能保住命,又能救下琼三娘,但行动会失败,天师道的人会逃离,他在圈子里就没法混了。 殊不知卫然心里也有些忐忑,他隐约猜到了这二人的身份,如果这个金毛把身份报了出来,那该怎么处理? 就在此时,一个囚雷谷弟子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对卫然道:“卫护法,许护法请你过去,有重要的事情!” 卫然心里咯噔一下——那瞎眼店小二终于看到绑架信了。 于是他瞪了鬼猿一眼:“我暂且不与你计较!”然后拂袖往酒楼里走去。 鬼猿如释重负,松了一口大气,连忙扶起琼三娘离开了。 段百万十分愤怒,他心爱的范长生竟然被人绑架,那还有心思搞什么商谈? 另外几个天师道弟子都不以为然,认为范长生是个可有可无的角色,只不过在段百万的坚持之下,他们不得不中断了商谈。 许芙清及时封锁了芙蓉大酒楼,禁止任何人进出,然后动员所有人搜索,却依然没有搜索到范长生的身影。 “青龙使呢?我要见青龙使!你办事不力,找不到凶手!”段百万对着许芙清大呼小叫。 “我早就派人去请百里大人了,请你稍等。”许芙清强耐着性子,以她能做到的最大限度的和颜悦色来面对段百万。 两人的声音停下来之后,被封锁的酒楼气氛有些沉闷。 打破这份沉闷的,是沉重的脚步声。卫然听到这脚步声,立刻就站起来了。 这脚步声太熟悉——来的不是百里老魔,而是石盏。 许芙清奇道:“玄武使?怎么来的是你?” 石盏摆了摆手道:“百里老魔有事外出了,我替他前来处理。” 段百万不悦道:“这是什么借口?之前青龙使不是说好明天过来吗?怎么今天还外出有事?” 卫然等几个知情者心中道:青龙使本以为你们今天就死光光了,根本就没想过要来见你们,外出有事那不是正常的吗…… 当然这些话不能说给段百万听,卫然和许芙清都明智的闭上了嘴巴,等待石盏下令裁定。 第九百二十七章 光头强玩完了 石盏的能力可不是许芙清能够比拟的,既然这一批货吃不下了,那么就不宜跟天师道撕破脸皮。他先是稳住段百万,然后问起了绑架信的来源。 绑架信是店小二从地上捡到的,这让石盏起了疑心,但凡一起有预谋的绑架案,不可能把绑架信随随便便丢在地上,否则没人看见的话,那岂不是白费功夫? 古怪! 石盏仔细询问了店小二之后,以惊人的效率找到了目击证人。 那人是酒楼里的小厮,平时负责端茶倒水,他口口声声说卫然是最后一个见过范长生的人,是他亲眼所见。 石盏把怀疑的目光投向卫然。 卫然解释道:“我确实找过范长生,但是不是最后一个,还有待商榷——我跟范长生没什么话好说的,是刘护法想通过我结识范长生,从而攀上天师道这棵大树。” 石盏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刘护法”指的是光头强,卫然这番解释并不能让他轻易相信,不过通过各种方法攀上天师道这棵大树倒是很符合光头强的性格。 是真是假,当面对质就是。 “刘大强呢?把刘大强叫过来!”石盏马上下令。 众人面面相觑,互相打听起刘大强的消息。 然而刘大强却不见了。 石盏皱眉道:“这个关键时刻,他却消失了,不由得让人浮想联翩!” 有人小声议论道:“难道这件事情是强哥干的?” 倪牧歌越众而出,道:“我先前看到刘大强背着一个麻袋从后门出去了。” 石盏一拍大腿:“赶紧去追!” 卫然有心帮忙,却被石盏拒绝了。不一会儿,两个囚雷谷弟子押着光头强回到芙蓉大酒楼。 石盏直接问道:“范长生呢?” 光头强一脸莫名其妙:“什么范长生?范长生怎么了?” 石盏毫不客气地给了光头强一记耳光,寒声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糊弄?” 光头强哪还敢耍花样,哭丧着脸说道:“我是真的不知道范长生在哪儿!我刚把他放进马车里,就被人给迷晕了。” 石盏冷笑道:“那可太巧了,刚进马车就被人迷晕,我的人一来找你,你就刚好醒来?” “可不是吗?我说的句句属实。”光头强一脸无辜。 石盏根本不信:“别说那些虚的,我现在只要你说范长生在哪里!你最好不要高估我的耐性,别特么给我编借口!” 光头强摊手道:“我特么是真不知道……” 见石盏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光头强被吓得一个激灵,连忙说道:“我招!我全部都招!是卫然!这起绑架事件的主谋是卫然!主意是他出的,只有他才知道范长生在什么地方!” 卫然坐不住了:“光头强,你说这话就没意思了,我卫然哪里对不起你了?值得你这样血口喷人来污蔑我?” 刘大强瞪大了眼睛——你怎么演的比我还真?怕不是天生演戏的?你怎么比我还委屈? “石盏大人,我刘大强对你忠心耿耿,你一定要明察啊!”刘大强大声叫嚷道。 卫然也辩解道:“敲诈勒索这种贪婪行为,刘大强不是第一次犯了,我卫然办事兢兢业业,从不横生枝节,更不会贪得无厌,这是谷里边的人都知道的。我实在没想到他会攀咬我,早知道我就不替他引见范长生了,惹得一身臊!” 石盏冷着脸道:“你们俩都很可疑——给我搜身!” 手下从光头强身上搜出一个绿色的扳指,段百万上前两步,只看了一眼就马上认出来了:“这正是我送给长生的扳指!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光头的身上?” 石盏点了点头:“看来真相已经很明朗了。” 光头强面露惊恐,大声叫嚷道:“冤枉!石盏大人,我冤枉啊!” “你现在在这里大呼小叫又有什么用呢?” 光头强咬了咬牙,道:“石盏大人,你先别急着处罚我,我有一条强力的消息来源你是最清楚的,我正好查到囚雷谷有守脉人的卧底!” 石盏眯起了眼睛:“守脉人?你说说这卧底究竟是谁?” 光头强指着卫然,大声道:“就是他!卫然是个卧底!” 真相被光头强一语道破。 就连倪牧歌都有些紧张,石盏更是死死盯着卫然的眼睛。 卫然没有震惊,没有大笑,没有惶恐,甚至连辩解的话都没有。 他嘴角牵起一缕讥讽的笑容,把光头强爆出来这个最大的真相当成气急败坏的胡说八道来处理。 石盏扭过头,问光头强:“证据呢?” 光头强一时语塞:“证据……我还在查,很快就要查到了!” 石盏不耐烦的摆摆手:“胡乱攀咬谁不会?没证据你在这里说什么?多少人说军师有问题,谷主听得耳朵都快生茧子了,没证据的风言风语有用吗!” 刘大强哭喊道:“石盏大人,我跟着你这么多年,忠心耿耿,既有功劳又有苦劳,你宁可相信一个卧底,也不愿相信我吗?” 其实话说到这个份上,刘大强的一切辩解都十分无力,但石盏依然问卫然:“刘大强口口声声说你是守脉人,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卫然没有太多言语,只是淡淡道:“别忘了范长坡是怎么死的。” 这是最有力的一句话。 石盏摆了摆手:“把刘大强带走。” 光头强凄厉的呼喊声回荡在芙蓉大酒楼。 石盏对段百万说:“请段老板放心,我们囚雷谷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既然你们打算自己处理,那么这个光头必须死!”段百万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其他的天师道弟子都没有异议,这是天下第二大帮派应有的底气。 石盏平静地说:“请段老板放心,你不会再见到活着的刘大强。” 刘大强这些年给石盏干了不少脏活累活,石盏却轻而易举地宣告了刘大强的结局,丝毫没有心念旧恩的情面,可见其刻薄寡恩。 段百万怒气稍减:“今天这件事让我很不愉快,我现在根本没有心思搞什么商谈。现在我们对囚雷谷的诚意表示怀疑,你们什么时候把人救回来了,什么时候再说商谈的事情!” 说罢,段百万拂袖而去,其他天师道弟子也纷纷跟着离开。 事已至此,刘大强彻底玩完,天师道众人算是救下来了,卫然的任务顺利完成。 第九百二十八章 倪牧歌的抉择 回囚雷谷之前,卫然找到倪牧歌,问起范长生的情况。 倪牧歌道:“别忘了许芙清当即就把现场给封锁了,我一直在酒楼里——范长生被我的同伴给接走了。” 卫然有些不放心,虽然寻脉者和守脉人都是正派弟子,表面上搁置争议一起对抗邪派,但实际上玄星阁和玉京剑派龙神宫的关系都很糟糕。 所以倪牧歌说范长生被她的同伴接走了,卫然反而心里没底。 倪牧歌道:“有一件事情你没有想明白——范长生已经不是玄星阁弟子了,他现在是天师道的人!我们寻脉者没有理由对天师道的人怎么样。” 这倒是能说得过去。 “这样吧,我们明天约个地方见面,说一说范长生的事情。” 卫然点头答应了,范长生毕竟是范长坡唯一的亲人,他是很重视的,值得他多跑一趟。 “对了卫然,我替你查光头强的情报来源,稍稍有些进展。前几个月,光头强的手下在赌坊被人打死了,按理来说,光头强一定会疯狂报复,然而!这个凶手不但没死,反而没过几天就被放出来了,你说奇不奇怪?” 卫然沉吟道:“此人一定是用情报保住了自己的小命——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人再也找不着了吧?” “正是如此。” “他就是光头强那条最有力的情报来源——倪姑娘真有本事,连我都没查出来的事情被你查出来了。” “关键是我根本没查出来啊……我连这人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倪牧歌摊手道。 卫然表面上轻松,心里却有些紧张。 今天光头强攀咬他,说出了真相。他始终想不明白,自己已经非常谨慎了,光头强是怎么发现真相的? 难道仅仅是气急败坏的随口胡说吗? 可以想象的是,光头强在临死之前,在石盏的心中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现在的问题是,这颗种子将会发芽到什么地步? 回到囚雷谷之后,卫然发现石盏态度十分冷漠,这证实了他心中的猜想。 卫然说范长生是被刘大强所绑架,石盏信了。 刘大强说卫然是守脉人的卧底,石盏也信了。 几乎可以肯定的是,石盏绝对派人在查卫然,一旦有了证据,那就不是态度冷漠这么简单了。 卫然心里有些沉重,他来囚雷谷大半年,出任务四十多次,一共才失败了两次。 第一次是为了杀韩天德,那一次任务不是卫然为主,而是光头强主事,卫然只是随行。 第二次是为了救范长生,这一次任务也不是以他为主,而是许芙清主事。 所以他自己为头的任务,是百分之百完成的。 如此兢兢业业,如此卖力,竟然还不能获得信任! 在救范长生之前,卫然也曾想过这一回可能会导致自己前边的所有辛苦都付诸东流。 不过他依然行动了。 如果放任范长生死去,他可能会遗憾一辈子。 所以今天这件事情,虽然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但是卫然不后悔。 只是心情有些沉重。 次日,卫然收拾心情,来到了和倪牧歌约定的地方。 他们约定的地方叫做杏子镇,恰好是顾允溟的延津药铺所在的镇子。 卫然在向家祠堂等着,过了一刻多钟,倪牧歌来了,还带着一个同伴。 既然是要谈范长生的事情,那么这位同伴肯定不是来自赤魔门,而是寻脉者。 向家祠堂很空旷,把那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倪牧歌走在那人的身后,再往后边没有人。 卫然开门见山的问道:“范长生呢?” “范长生现在很安全,被我们送往白狼国了——别忘了这里是起陆山脉的脚下,我怎么可能带范长生来?那太冒险了。”倪牧歌道。 “已经出发了吗?” “你是不是想再见他一面?” 卫然想了想,道:“我还是别见他了,见了面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办事我放心。” 倪牧歌的同伴上前一步道:“还有另一件重要的事情。” 卫然奇道:“还有什么事?” 那人凑上来,低声道:“那就是——杀了你!” 昏暗的祠堂里骤然亮起十几道剑光! 好快的剑! 卫然吃了一惊,连连后退,踩着地上的木板,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 而寻脉者不但剑快,身法也快,踩在地上悄无声息,仿佛一片翻飞的柳絮一般。 “为什么对付我?” “玉京剑派的人杀玄星阁弟子,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既然他知道要救范长生的人是卫然,那么他就能确定卫然的真实身份不是囚雷谷弟子,而是玄星阁的人。 卫然一边踏出凌绝天魁步,一边观察倪牧歌的动静。 倪牧歌明显有些挣扎,不知道该不该帮助同伴来杀卫然。 那同伴大声叫嚷道:“你还不出手!” 叮叮叮叮绵密的金铁交击声连续响起,四溅的火星把昏暗的祠堂照亮了,也照亮了倪牧歌那犹豫不决的表情。 寻脉者虽然乍施偷袭,却一时拿不下卫然,情急之下大声道:“你若是不出手,回去之后我会据实禀报,可有你好受的!” 倪牧歌咬了咬牙,拔剑刺向卫然。 卫然闪身避过,却放弃了反击的机会,只是静静的看着倪牧歌。 倪牧歌反手一剑刺死了同伴。 那寻脉者瞪圆了双眼死不瞑目,他做梦都没想到,在他和卫然之间,倪牧歌会选择卫然。 为什么?你不是寻脉者吗? 倪牧歌愣了好一会儿,才神色复杂的盖上了同伴的眼。 卫然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今天这个状况显然出乎了倪牧歌的预料。 她没想过要杀死同伴,她更不想杀卫然,然而她的同伴却一再逼她作出选择。 当时她的头脑里一片混乱,根本没有思考的能力,只能遵从本能。 卫然没有反击,她便杀了寻脉者同伴。 “需要帮忙善后吗?”卫然好心问道。 倪牧歌一脸疲惫的说:“你别说话,也别出现在我面前,我暂时不想见到你——你让我一个人静静。” 卫然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倪牧歌在背后冷冷道:“我的同伴因为拯救天师道弟子而不幸牺牲,这一点你务必记住。” 卫然郑重的点了点头,依言把倪牧歌和寻脉者留在昏暗的祠堂里。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就算是卫然也有些疲于应付。 第九百二十九章 铁叛徒(上) 既然已经到了杏子镇,不如顺便去找顾允溟聊一聊。 卫然来到延津药铺的地窖里,地窖的灯光暖暖的,只有在这个地方,他才能畅所欲言,彻底安心。 顾允溟奇道:“你看上去很疲惫的样子?” “唉,最近破事儿太多了!”不喜欢发牢骚的卫然忍不住叹了口气。 “我给你倒杯茶,你仔细说说。” 卫然道:“先不说那个,我有更重要的事情——我怀疑我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顾允溟大吃一惊,连倒茶的手都抖了抖:“怎么回事?这可是件大事!” 卫然说道:“囚雷谷有个护法叫刘大强,他昨天攀咬我,说我是卧底!” 顾允溟把茶杯递给卫然,陷入了沉思:“刘大强?据我所知这个人不过是泛泛之辈,他如何能发现你的真实身份?” 卫然喝了一口茶,快速的说:“我知道你的想法,你可能觉得刘大强后边还有人——应该不是这样,刘大强好歹是个护法,如果刘大强后边有更高级的人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的话,我怎么可能安然无恙地从囚雷谷走出来?” “会不会是他瞎蒙的?” 卫然摇头:“我们不能把希望寄托在这个虚无缥缈的方面。” “那你打算怎么查?” “查赌坊!光头强是在赌坊获得的情报来源,我打算把起陆山脉附近的赌坊全查一遍,洋河城的赌坊更要重点查!我本来打算亲自查的,但是这段时间太敏感,我的一举一动都在石盏的监视之内,实在没法查,所以得靠你了——你跟守脉人说说,让他们帮个忙。” 过去的大半年里,卫然利用职务之便救了不少守脉人,如今提出这个要求,卫然是理直气壮的。 顾允溟沉默的好一会儿,缓缓道:“我觉得不用查了。” “为什么?”卫然大奇。 “因为我已经知道了刘大强的情报来源是谁。”顾允溟淡淡道。 “究竟是谁?”卫然顿时紧张起来。 顾允溟微微一笑:“卫然啊卫然,你聪明一世,怎么就糊涂一时了?知道你真实身份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已经死去的范长坡,另一个就是我!” 卫然心里猛的一紧,而顾允溟的笑意逐渐变得森然。 他从来没有防备过顾允溟。顾允溟说的道理他也懂,但他实在想不到顾允溟背叛门派的动机。 这一位君山岛长老,之前的忠心耿耿都不似作假。 他本能的不愿往那方面想,内心里总盘算着排除一切其他的可能,到最后一步才来怀疑顾允溟。 然而对方先下手为强了! 卫然豁然站起,想要采取些什么措施,却觉得浑身发软,一点真元都提不起来。 “茶有问题!”这一刻,卫然真的慌了。 此时,顾允溟的儿子顾东来从楼梯口走下来,志得意满的进入地窖:“想要对付你这样的人,总得使些手段才行,这散功茶我费了好大的代价才得到,果然好使!” 看到顾东来的那一刹那,卫然马上就明白了刘大强那最有力的情报来源是谁,也明白了顾允溟背叛的动机。 难怪卫然第一次见到顾东来的时候,顾东来身上是带着伤的。 原来是刘大强在赌场捉住了顾东来,百般毒打折磨,生不如死,顾允溟为了救自己的儿子,不得不把一部分情报通过顾东来之口传给刘大强。 好个顾允溟!我千方百计救守脉人,你却不停出卖守脉人!最后竟出卖到我身上来了! 顾允溟叹了口气:“我并没有泄露你的身份,但是你总是来找我,被东来猜到了真实身份,就告诉给了刘大强。” 顾东来不满的说:“爹,事已至此,你还说那个干啥呢?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顾允溟感慨道:“是啊,那天我去赌场找你,看到你那血肉模糊皮开肉绽的样子,我心如刀割!那一刻我就知道自己无法回头了。” 顾东来兴奋地说:“不过没关系,除了我们之外,没有人知道卫然的真实身份!这件事情十分严密无懈可击!我们杀了卫然,就说他背叛了玄星阁,那爹你就是替门派清理门户的英雄!” 卫然全力挣扎着从椅子上坐起,捏着拳头愤怒的咆哮起来:“顾允溟!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不但要杀人,还要抹灭我对门派的贡献吗?我忍辱负重过着黑暗的日子,究竟是为了什么!” 然而因为散功茶的影响,他连这一番话都没有说完就再次软倒在椅子上,最后半截是坐着说的。 顾允溟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如此失态的样子,在我的心目中,你一直是冷静从容,永远智珠在握。” 顾东来轻蔑道:“狗屁智珠在握,饶你奸似鬼,还不是喝了我顾东来的洗脚水!” 卫然顺了顺气,才道:“你不过是会些下三滥的伎俩,我卫然计算敌人从不失手,无论敌人多狡猾,我总有应对之道,可我没有计算自己人的习惯,万万没想到堂堂顾长老竟然是狼心狗肺之辈!” 顾允溟听到这句话,脸色有些难看,他拿出一块浅绿色的玉简,冷漠的说:“你所有的卧底事迹,成为卧底以来为门派所做的贡献,全部都记载在这块玉简之上。” 说罢,他右手轻轻用力,玉简碎为齑粉! 卫然发出绝望的低吼,指节捏得发白。 他宁可被捅几刀,也不愿眼睁睁的看到自己忍辱负重所作的贡献就这样轻易被磨灭了。 顾东来尖声大笑起来:“爹,你看他的表情,哈哈哈!爹!” 卫然心中气极,骂道:“你爹就是为了你这样的废物,才变成了这样一个无耻之徒!” 顾东来止住笑声,森然道:“爹,你别下手,让我来动手结果他的性命,嘿嘿,亲手杀死卫然这样的大叛徒,那我就是英雄了!” 瘫软无力的卫然靠在椅子上喘着气怒声道:“我不是叛徒!你们才是叛徒!狗叛徒!” 顾允溟冷冷的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谁是英雄,谁是叛徒,他们会做出正确的判断。” 卫然有千言万语不吐不快,然而这千万个词语到了嘴边,终究汇聚成了三个字:“艹尼玛!” 此时此刻,唯有这三个字才能表达他强烈的情绪。 顾允溟深深的知道卫然骂人是从来不带脏字的,属于高级骂法,如今回归最本质的三字,说明他是真的无力无助了。 “结束吧。” 第九百三十章 铁叛徒(中) 顾东来拔剑上前跃跃欲试,顾允溟转过身去,不忍看他昔日同伴的死状。 这也许是他仅存的一点良心。 卫然心中如同惊涛骇浪。 他是经历过不少生死考验大场面的人,但是这一次变化实在太快太突兀,让他猝不及防。 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自己人。 现在的情况接近死局——手中无剑,就连乾坤袋都被顾东来夺走了,想要拿道具抵挡一下都做不到。 “接近死局”的意思是——还不是死局。 散功茶确实厉害,让他的真元难以汇聚。一旦他强行汇聚,体内就自然生出一股奇妙的力量把辛辛苦苦汇聚起来的真元给打散。 这股奇妙的力量无疑就是来源于散功茶的药性。 然而领悟了智慧之道的卫然,可以让打散的过程变得缓慢一点。 缓慢到让他足以运起黄鹤清毒咒——这门功法卫然已经不知过了多久没用过了,因为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被人算计过了。 所以他不停的说着话,拖延着疗毒的时间。 只可惜并没有拖延多久,顾允溟便催促顾东来下手了。 卫然开口道:“老顾,你我相识一场,临死之前我有事情拜托你。” 顾允溟没有回头,背着身子道:“如果你想求我不要毁掉你的名声,那是不可能的。” “既然你铁了心把我污蔑成叛徒,那我求你别的事好了。”卫然一心二用,一边极其隐蔽的清毒,一边继续说话拖延时间。 顾允溟没有爽快的应口:“你且说说是什么事情。” 卫然道:“第一件事情是请你和梁导拂晓和尚李浪飞说一声,看在我的面子上,别给门派添乱,如果待不下去了就走吧,但不要乱来——最好是能跟兰瑾瑜也说一声。” “可以。” 顾东来一挑眉毛:“你和四皇子也有交情?真的假的?” “第二件事情,希望你不要针对我的父母。” 顾允溟再次应允:“没问题。” “第三件事情……” “你有完没完?是不是还有第四件第五件?”顾允溟不耐的说。 卫然苦笑道:“原来我们俩的交情,已经到了连遗言都不让说完的地步了吗?” 顾东来道:“都这份上了,你还说什么交情呢?” 卫然没有理睬顾东来,对顾允溟说:“既然你不想听,那我写封遗书可以吗?” 顾允溟直接拒绝:“不行,你绝对会在遗书里面耍鬼的,十有八九会留下我看不懂的什么暗号,不,不是十有八九,是十成十!我太了解你了,玩花样?你想都别想!答应你这两件事,已经是我大发慈悲了。” “没想到你如此绝情,算我卫然瞎了眼。”卫然就连叹息都选择了最能拖延时间的长长的叹息。 这生死时刻,能拖一秒是一秒! 然而顾允溟却道:“我已经没耐心听他唠唠叨叨了,东来,直接动手吧。” 顾东来大步上前,面现冷酷:“永别了,玄星阁的大英雄。” 一剑斩下! 卫然瞳孔骤然一缩,经过这段时间的拖延,他身上的散功茶药性稍稍缓解了一些,但还远不足以对抗顾允溟。 顾东来这一剑斩过来,卫然有两种选择,第一种是运转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真元闪躲,但马上就会被顾允溟发现,接下来的战斗会异常艰苦。 不,不是异常艰苦,是必死无疑。 第二种是赌运气,硬捱一剑以麻痹顾东来。 这样做只有一个问题——万一顾东来这一剑是致命的,挨了一剑直接死了,那可就太委屈了。 卫然绝不能接受这样的死法,他来这世间一趟,就算是死也要轰轰烈烈。 被顾东来这样的小人杀死?而且是在有能力闪躲的情况下? 那也太冤了!他宁可死在顾允溟的剑下。 两种选择都无法让卫然满意,然而没有第3种选择了。 平生最不喜欢赌运气的卫然选择了第二种。 这也是无奈之举。 在那一瞬间,他估算出顾东来这一剑致命率是六成,也就是说他有四成的希望成功。 概率已经很大了!值得赌一把! 于是卫然继续装出瘫软的模样,硬生生挨了一剑,发出凄厉的惨呼。 赌中了!我没死! 顾东来大笑道:“原来英雄也会惨叫的!这可太让我意外了,我以为英雄都是咬着牙不吭声,特别硬气的呢!” 卫然瞪着眼睛,眼里仿佛要喷出火来。 “对对对,就是这个表情!”顾东来复又上前,“惨叫声也很棒,让我再听一次你的惨叫声吧。” 再次一剑斩下。 然而骤变陡生!卫然如猎豹一般猛地窜起来,险之又险的避过顾东来的剑锋,然后反手擒住顾东来的左手,右手按在顾东来的脖子上。 这一回顾东来有些松懈了,以卫然目前的恢复程度,根本不足以劫持顾东来,但是第一剑让他放下了防备,所以第二剑出的有些随便,被卫然抓住了难得的机会。 顾允溟这才察觉到不对劲,转过身子来一看,惊得说不出话来。 顾东来想要挣扎,卫然在他脖子上猛的一用力,厉声喝道:“把剑丢掉!” 当啷一声,顾东来乖乖的把剑丢了。 其实杀掉顾东来最轻松,但是卫然不能杀,因为顾东来死后,一定会迎来顾允溟的疯狂爆发,还没有完全恢复的卫然是绝对抵挡不住的。 所以他必须劫持顾东来,以争取疗毒的时间。 见顾东来受制,顾允溟差点崩溃,颤声道:“你放开他,有话好好说。” 卫然梗着脖子道:“你先把散功茶的解药给我。” 顾允溟连声道:“好说好说,我这就把解药给你,你不要伤了东来。” 卫然催促道:“快着点,我现在耐性很不好!” 顾允溟苦着脸道:“我没有随身携带解药,得上楼去……”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卫然打断了:“老顾啊,都这时候了,你还在我面前想着耍花样?别忘了我是耍花样的老祖宗!你休想离开我的视野范围!” 说罢,卫然并指成剑在顾东来的脖子上轻轻一擦,顿时出现了一道血痕。 顾允溟一下子就慌了:“不耍花样不耍花样!我这就给你解药!” 顾东来见老顾往那楠木柜子走去,知道老顾是真的要拿解药了,急忙尖声道:“不能给他解药!他恢复了,谁能斗得过他?” 卫然没有废话,再次并指成剑在顾东来的脖子上擦了一下。 皮开肉绽,触目惊心。 顾东来知趣的闭上了嘴。 而顾允溟三步并作两步,直接拿出了解药。 第九百三十一章 铁叛徒(下) 身为一个谨慎的人,即使老顾答应了给解药,卫然也没有中断黄鹤清毒咒。 既要运功疗毒,又要防备人质逃脱,还要和老顾互动,这是一心三用,对于普通人来说自然是做不到的,然而智慧之道替卫然轻易的解决了这个问题。 别说一心三用,就算是五用六用他也能做到。 如果不是身上只有一套经脉,他甚至可以同时修炼《空砂尘》和《凌绝天魁步》。 老顾拿出解药之后,卫然没有轻易接手,而是先让老顾自己尝一下。 顾允溟毫不犹豫的把那瓶金色液体滴了几滴在嘴里,确认没问题,再递给卫然。 “你服下解药之后,运转三个小周天,不到半个时辰,散功茶的药性就彻底解了。” 对于顾允溟乖乖交出解药,卫然是有所预料的。这人为了儿子甚至不惜背叛门派,眼下为了儿子给瓶解药根本算不上什么。 “你把解药放在地上,然后举着双手一直后退,退到挨着墙壁为止。” 顾允溟依言做了,卫然这才伸出食指对着地上的药瓶一指,一道气机牢牢锁定药瓶。 接下来,那个两指宽的青花瓷小瓶子便悬浮起来,自动落入卫然手中。 然而就在卫然腾出手接住解药的那一刹那,顾东来瞬间暴起,出拳打向卫然的左眼。 这一拳顾东来是全力出手,若是打中了,别说左眼,只怕整个脑袋都要炸开。 卫然根本没有时间思考,本能的出了一指。 空砂尘。 嘭!鲜血如烟花一般爆开,仓促之间,顾东来被一指戳爆,当场身死! 顾允溟怔住了。 一时之间,他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卫然也很无奈,他还没有恢复到可以控制住顾东来而不杀死他的地步——毕竟已经没有偷袭的机会了。 他知道接下来将面对什么,争分夺秒的把解药服下。 “东来!”地窖里响起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他费尽苦心不惜堕落,不就是为了保住儿子的性命吗? 如今儿子死在他眼前,令他肝肠寸断! 顾允溟跪在地上面对着顾东来的尸体,老泪纵横:“东来!你醒醒啊!你给爹醒来!” 卫然喘着气道:“你本是一个好人,为了此子不惜堕落,变成了一个你自己最讨厌的人。照我说,他死了也好,你还有回头的机会。” 趴在地上的顾允溟抬起头来,顾不得抹掉泪痕,怒声道:“你懂什么!你根本不明白一个父亲的心!他之所以不成器,那是我的责任啊!” 顾允溟早年间一心为门派做事,时间全花在工作上,忽略了对儿子的教育,以至于顾东来变成了这个败类样子。 虎父犬子的例子,在现实生活中太多了。 有人养无人教,说的就是顾东来这种情况。 那天刘大强把顾东来打得皮开肉绽体无完肤,顾允溟亲眼目睹儿子的惨状,又是心疼又是愧疚,心都要碎了。 当时他只想杀了刘大强,然而他不能杀,刘大强一死,他儿子也会死。 他宁可自己死,也不愿儿子死。 所以此时顾允溟的心境可以想象一二。至于回头?当触摸到儿子冰冷的尸体时,顾允溟心中完全没有回头的想法。 “畜生!你该死!”他愤怒的站起身来,拔剑在手状如疯虎,双眼赤红的冲了上去,要亲自替儿子报仇。 顾允溟亲眼看到卫然服下了解药,但他并不在乎。因为他深知解药要半个时辰才能让卫然完全恢复。 以卫然眼下的恢复程度,半个时辰够顾允溟杀卫然五十次了。 卫然早从顾东来身上夺回了自己的乾坤袋,以他最快的速度丢出了煌骏画卷,同时打出了乾坤袋中所有的护盾符。 护盾符不是打在自己身上,而是打在黄巾将军的身上。 卫然的意图很明显,敌我战力悬殊,他不得不牺牲黄巾将军给自己争取疗毒的时间。 然而顾允溟眼中只有卫然,竟根本不理睬黄巾将军,直接釜底抽薪! 卫然哪有力气闪躲?当即中了一剑,不过顾允溟也不轻松,后背挨了黄巾将军一刀,伤口深可见骨。 卫然毕竟有龙血浴体,身体素质比老顾强的多,虽然眼下状态不好,但因为底子丰厚,所以受的伤并不比顾允溟重多少。 “小贼,给我儿偿命吧!”顾允溟复又和卫然以伤换伤,当两人身上都拨出三道伤口之后,顾允溟才稍稍冷静了一些。 看来还是要先解决黄巾将军才对,理由很简单,此时的卫然根本没什么攻击力,而黄巾将军有攻击力。 一旦解决了黄巾将军,卫然不过是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罢了,没有任何招架之力。 以顾允溟的实力,对付黄巾将军其实并不难,然而卫然把护盾符都打在黄巾将军身上,黄巾将军就变成了一块难啃的石头。 地窖的空气突然变得寒冷起来,这是因为顾允溟的功法所导致的。卫然心中一凛,不计后果的驱使黄巾将军进攻。 顾允溟在弈星窥天算经之上颇有造诣,一旦他全神贯注应对黄巾将军,黄巾将军便再也摸不到他的衣角。 一边疗毒一边观战的卫然暗暗心惊,看来之前还是小看了这位弈星流的长老。 顾允溟剑尖上的寒气骤然喷射而出,迸出一道五六十尺长的冰柱,那冰柱十分锋利,直接突破了地窖的墙壁,深深的扎入岩石之中。被寒风所激,地窖里的灯火熄灭了大半。 这一击若是打中了,黄巾将军就直接报废了。 黄巾将军连忙闪躲,然而顾允溟左手掐了个剑诀,两只寒冰蝴蝶撞在黄巾将军身上,噗的粉碎,黄巾将军的动作顿时变得缓慢。 关键时刻,卫然拔开冰剑葫芦的塞子,五六十道冰剑攒射在顾允溟身上。 顾允溟的右腿密密麻麻的中剑,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手偷袭仅仅是阻止了他的动作,并没有给他多大损伤。 “你竟然用冰来打我?这不是班门弄斧吗?你把唯一的偷袭机会浪费在这葫芦之上,可不是明智之举啊!”顾允溟面露嘲讽。 不过幸亏卫然这一下偷袭,黄巾将军得以暂时逃出生天。 然而在顾允溟的眼里,这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无论是黄巾将军还是卫然,都只是在垂死挣扎。 第九百三十二章 最坏的局面 黄巾将军仅仅支持了一刻钟有余就败下阵来,但卫然没有把黄巾将军收入画中,而是继续驱策战败的黄巾将军,把他的剩余价值榨干。 这样做会让煌骏画卷遭受永久性的损失——简单的来说就是毁了,再也无法修复。 可现在不是心疼和小气的时候,小命要紧!命都没了,拿煌骏画卷又有什么用呢? 可怜的黄巾将军又支撑了几十招,最终溃散,变为一滩红与黑的墨水。 “蛟血之墨竟然能到达这个地步?想必作画之人一定非同凡响——是不是南山画圣?”一鼓作气解除了心腹大患之后,顾允溟胜券在握心情极佳。 “顾长老好眼力。”卫然话音一落,数指连弹,把地窖里所有的灯火都打熄了。 顾允溟笑了起来:“别天真了,修炼到我们这个地步,有没有灯火差不了太多。” 卫然没有说话,牺牲黄巾将军给他争取了一些时间,但还没有恢复到足以战胜顾允溟的地步。 他现在用尽一切努力在拖延。 顾允溟说的没错,有没有灯火差不太多。 差不太多的意思就是差一点点,卫然现在的状况就是连一点点都要争取。 两人在黑暗中追逐来往,地窖的墙壁上陆续的响起擦擦擦的剑气声音,石屑纷飞之中,卫然辛苦逃窜,然而仅仅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他身上就多出了二十多道伤口,而地窖的墙壁也被剑气刮下来一层,连面积都稍稍变大了些许。 如果卫然没有学会凌绝天魁步,这时候已经死了。 顾允溟的出剑依然保持着平稳的速度,这样兜兜转转的追杀耗不了他多少力气,反倒是卫然伤口一直不停地流血,迟早会油尽灯枯。 擦擦擦擦的声音还在继续,地窖被剑气削得越来越大,顾允溟心忖道——卫然如此逃窜有什么意义呢?无非是白白流血罢了,最后会活活失血而死,倒不如冒险搏一搏,至少死的不那么窝囊。 看来即使是卫然,面对生命危险也会慌张,也会选择错误的应对方式。 顾允溟想到这里的时候,卫然停住脚步挽了个剑花,挡了顾允溟一剑。 “你终于选择了痛快一点的死法吗?” 卫然平静的说道:“是时候反击了。” “反击?你拿什么反击?”顾允溟面露讥诮。 你可别说你是什么百毒不侵的身体,否则你身上那20多处伤口可没法解释。 顾允溟不愿多废话,剑气勃发,一道寒气森森的冰柱刺向卫然的额头。 卫然挥剑斩落冰柱,铿然有声。 顾允溟面露惊愕:“你怎么能斩落冰柱?” “你猜一猜?”卫然好整以暇。 解药确实得半个时辰才能让卫然完全恢复,但卫然自己的黄鹤清毒咒可一直没停。 这就相当于双管齐下疗毒,之前依靠言语和黄巾将军以及自己的游走,一共拖延了将近两刻钟的时间,在这段时间内,卫然恢复了不到一半的实力。 恢复程度还不足以战胜顾允溟,但足以稳住局势了。 只要能稳住局势,那就是胜利。 顾允溟万万没想到卫然居然可以一边逃跑一边运功疗毒,这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心两用就能解释的。 比一心两用要难多了。 不过对卫然来说,这种技巧上的东西就和喝水一样简单。 顾允溟的失算让战况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接下来的100招,他仅仅在卫然身上多添了两处伤口。 虽然占着上风,但顾允溟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卫然的恢复速度比他想象中的快多了!一旦等卫然全部恢复,后果将不堪设想! 一念及此,顾允溟施展浑身解数,只想速战速决。 说实话,如果今天换一个对手,换成和顾允溟同等实力的另一个人,卫然会吃力很多,甚至结局都可能改写。 偏偏顾允溟最擅长的是弈星窥天算经…… 单论对弈星窥天算经的理解,以前的卫然能把顾允溟甩出三条街,领悟了智慧之道后,能把顾允溟甩出十条街。 所以和顾允溟对战时,卫然的内心活动就是—— 哎呀,这套路太熟悉了。 果然是这一手!要不是我没恢复好,你用这一手我就能直接要你的命! 呵呵,我就知道你要那么打。 想卖个破绽?早被我看穿了。 你怎么能用我最熟悉的功法来跟我斗? 关键是,顾允溟一身的本事都在弈星窥天算经之上,不用的话出招没威力。 让一个研究了一辈子弈星流的人不用弈星流,几乎等于自废武功。 越打越被动的顾允溟不得不尝试新的打法——不使用弈星窥天算经,纯粹以寒冰剑气来对战,结果也不靠谱。 又交手了一百招,顾允溟心情越来越沉重,知道今天拿不下卫然了。 不只是今天而已,这是他一生中唯一的一次机会。 顾允溟知道大势已去,猛的一瞪脚,借着大力往上一窜,直接撞开地窖顶,冲天而起就要逃离延津药铺。 就在他撞开地窖顶的时候,刺目的阳光照射下来,把黑漆漆的地窖照得一片光明。 像顾允溟这样有实力的修行者,当然不会被这突兀阳光刺得睁不开眼。 真正把他刺得睁不开眼的,是飞剑藏光剑。 光剑如暴雨一般落下,把冲天而起的顾允溟重新钉回了地上。顾允溟倒在血泊之中,而光剑落下的夺夺之声依然连绵不绝。 直到把顾允溟钉得千疮百孔。 遍体鳞伤的卫然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坐在地上,望着顾允溟的尸体骂了一句:“狗叛徒!” 之前的局势太紧张,卫然所有的心思都投在疗毒和战斗之上,如今事情结束,他稍一思索,发现一个重要的问题。 只有两个人知道他的卧底身份,一个是范长坡,一个是顾允溟。 现在两个都死了!还特么都是死在我的剑下! 谁能证明我是卧底? 坏了!我成铁叛徒了! 想到这里卫然不禁心乱如麻,我辛辛苦苦将近一年,到最后得到了什么? 囚雷谷那边被石盏怀疑和冷落,玄星阁这边没有人能给我证明,我还真是个铁叛徒! 我这一年究竟干了啥?囚雷谷没一点进展,玄星阁这边不进反退…… 这还怎么玩? 眼下卫然面临的是一个最坏的局面,比当初杀了范长坡之后还要困难的局面! 走到这一步,我还能破局吗? 我太难了…… 卫然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第九百三十三章 你是灭霸吗? 君山岛。 薛南浮向薛楚夜汇报:“从幽州传回来的消息,卫然先是亲手杀死了范长坡,然后又残忍地杀害了顾允溟父子。” 薛楚夜沉吟道:“你怎么看?” “我认为,卫然起初去幽州是假叛,应该是范长坡和顾允溟的计划,但后来被完颜承鳞策反了,杀了范长坡和顾允溟,成为了真叛——顺便提一句,我们玄星阁已经有七个人由假变真,卫然不过是其中一个而已,完颜承鳞手段了得啊!” 薛楚夜沉默不语。 “父亲,你为何还不下令全派通缉卫然?” “再等等吧。”薛楚夜神色复杂。 薛南浮追问了一句:“事情已经很明朗了,还要等多久?” 薛楚夜不耐烦地说:“我说再等等,你听不懂吗?” 电池哥几乎没见过儒雅的父亲会这样说话,说明父亲确实心乱如麻,他顿时乖乖的闭上了嘴。 接下来卫然的日子就难熬了。因为天师道那件事情,石盏已经不再相信卫然,甚至剥夺了卫然的护法身份,让卫然成为了一个无所事事的闲人。 直到倪牧歌来找他,他才想起除了范长坡和顾允溟,其实倪牧歌也知道他是卧底。 但那又怎么样呢? 倪牧歌会替他证明吗?就算愿意,玄星阁也根本不会相信一个龙神宫弟子的话。 事实上倪牧歌也不愿意替卫然作证,卫然穷途末路她高兴还来不及——这不正是笼络人的好机会吗? 于是倪牧歌隔三差五的来找卫然,热情的邀请卫然加入寻脉者。 卫然根本不为之所动。 实在闲得无聊,卫然再次搭上了桓侯的线。 没想到石盏亲自来找他,命令他不准再和桓侯接触。 卫然感到很不爽:“上次谷里也这么要求我,我立马就停止了,因为谷里给了我新的任务。如今你什么事情都不给我做,又不准我见桓侯,你让我干嘛?” 石盏冷冷道:“我禁止你接触桓侯,这是我们囚雷谷的规矩,跟有没有事情做毫无关系。” 得,拿身份和规矩压人了。 但卫然还真没法说什么,他已经没法再叛了。 修行界的门派可不像后世在公司上班一样,是很讲究的。 你在我这里学了落星真解和弈星窥天算经,然后投了别的门派?那还了得! 你在我这里学了凌绝天魁步,然后又投了别的门派?那还了得! 所以即使石盏态度蛮横,卫然也不得不听从。 不过卫然也不会让石盏太痛快,特意说了一句:“石盏大人,听说谷主把你的一部分属下分给了青龙使,你有何打算?” 卫然特意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件事情正好戳中石盏的痛处。 朱雀使死之后,旗下的部众原本归石盏暂时统辖,但最近青龙使在谷主面前告状,谷主听从了青龙使的建议,把朱雀是旗下的部众分配给了青龙使临时统辖。 比如卫然部200人就属于这种情况。顺便一提,卫然被撤销护法之位后,石盏提拔了一个叫简麦的女人当护法顶替卫然的位置,结果谷主大手一挥,简麦直接从石盏的手下变成了百里老魔的手下,这让石盏很无语。 所以严格的来说,卫然算是简麦的手下,也算是百里老魔的手下,唯独不是石盏的手下。 不过简麦也没傻到真的把卫然当手下,卫然反正没事做,也不在乎属于谁的麾下。 总的来说就是石盏失势了。原本为了遏制青龙使,谷主特意让石盏成为最具风头的人物,如今青龙使打了个翻身仗,此消彼长之下,石盏反而成为了三使中最没牌面的。 “我有何打算关你什么事?”石盏的脸色很不好看。 “我本来想着替石盏大人出谋划策,没想到你根本不需要,都是我自作多情了。” 石盏闻言面色稍缓:“既然你没事做,不如替我笼络一下幽州的散修。” 卫然叹了口气,这种小事,以前他当护法的时候是从来不做的,但他现在似乎没得选择。 他原本以为石盏失势,迫切需要他的智计来扳本,然而没想到石盏疑心病重到了这个地步。 或者说石盏太高估自身的智力了。 幽州的散修大部分依附于囚雷谷赤魔门或者桓侯三家势力,也有一些中立的。 本来像囚雷谷这样的大门派,一定得是散修主动投上门来,哪有屈尊去笼络散修的? 你见过玉京剑派和天师道笼络散修吗?都是散修们眼巴巴的送上门去。 不过完颜承鳞雄心勃勃,不放过任何一点可以拉拢的力量,与其让这些散修被寻脉者乃至守脉人争取,不如囚雷谷自己来。 石盏自恃身份,并把这种事情交给手下做——至少第一次接触他是绝不会露面的。 卫然这次的任务是接触三个散修,第一个散修名叫陈文胜,是个阵术师,卫然在阵法之上造诣颇深,所以跟他聊得很来,陈文胜虽然没有答应投靠囚雷谷,却很愿意和卫然有下一步的接触与交谈。 这是一个良好的开头,陈文胜这边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第二个散修没见着,可能是外出游历了,至于第三个散修……真是让人一言难尽。 此人名叫平息,光看名字,卫然还以为是个小老头,真正见面了之后,却发现对方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青年。 据石盏提供的信息,平息的祖父颇有实力,留下了一大笔修行资源给儿孙,只可惜平息的父亲是个败家子,消耗了不少遗产,却实力不济碌碌无为。 平息的资质稍微好一点,靠着祖父的遗产硬是把境界给堆了上来,这也是石盏想要笼络他的原因。 一走进平息的宅子,卫然就感到一股窒息的感觉扑面而来。 不是中毒,不是幻觉,不是阵法,更不是强大的威压。 而是文化的气息! 卫然这辈子就没见过给书画镶钻的! 真是一位奇人异士啊…… 平息的会客厅里挂满了书画,然而每一幅书画的边框都挂满了花花绿绿的宝石和黄金,晃得卫然眼睛都快瞎了。 书画镶钻,路子野啊! 亲眼看到平息本人时,卫然情不自禁地生出一种想要膜拜的感觉。 身穿儒衫的平息气定神闲的在练习书法,双手一共戴着六个亮晃晃的宝石戒指。 …… 你是灭霸吗? 第九百三十四章 写诗鬼才 在谈正事之前,平息热情的邀请卫然参观了他的会客厅。 客厅里一共大约有五十幅字画,他极有耐心地介绍了20多幅字画,完全不介绍旁边的宝石,然而卫然差点被宝石晃得根本看不清书画。 这五十幅字画里边有不少是赝品,不过卫然没有提醒这位暴发户。 说他是暴发户也不大对劲,人家是祖上传下来的财产,不过是喜欢显摆罢了,准确的来说应该是败家子? 但是把钱用在自己的爱好上边,也算不上败家呀……况且金银财宝对于修行者来说也不是什么珍稀事物。 那该怎么评价平息呢?卫然想了想,最终用一个字来概括: 俗。 只可惜平息尚不自知,只以为自己非常高雅。 平息侃侃而谈:“我的人生追求可不在于钱,也不在于修行境界,我非常看重的一点就是文学!卫先生乃是饱学之士,不知对文学有何见解?” 卫然连忙道:“我哪里称得上是饱学之士,愿听平先生的高论。” 见卫然很懂味,没有抢风头,平息精神为之一振,滔滔不绝地说:“诗文是我人生中一种无穷的安慰! 有些境界,根本非我所能有,但诗中有,读到他的诗,我心就如跑进另一境界去!只要能在文学里接触到一个较高的人生,接触到一个合乎我自己的更高的人生。” 卫然抚掌道:“说得好!仿佛醍醐灌顶,让我豁然开朗啊!” 平息面露神秘:“刚才你说的醍醐灌顶四个字,那你知道醍醐怎么写吗?” 卫然一拍脑袋:“我光听人说过这词语,却不知怎么书写,还请平先生赐教。” 平息得意洋洋,开始教育卫然:“光会说不会写,那可算不得真正的理解,我们祖宗的文字里蕴含着大智慧!” 说罢,他写下“提壶灌顶”四个大字:“我只教你这一次,你可记好了。” 卫然无语,心道:你这是要提个开水壶从头顶上灌下来吗? 平息又问:“你瞧我这书法如何?还请卫先生尽情评价。” 卫然瞧着平息弯弯扭扭的字,沉吟道:“平先生把篆体的特色——虫鸟之形融入了楷书,乃是一大创举!笔锋所向之处信马由缰,不被世俗的成见所束缚,转折之处弯弯曲曲,可称之为曲径通幽!” 平息简直要落下眼泪,深情地拉着卫然的手说:“知己呀!你就是我的知己呀!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卫然委婉地甩开手,面不改色的说:“我之所以登门,本来是门派的任务,没想到平先生是这么有趣的人,这就是意外之喜了。” 平先生虽然对自己的文学造诣和艺术造诣没有一个正确的认知,但其实并不傻,听出了卫然的言外之意“我来是特意跟你谈事情的”。 只不过平先生并没有知趣的转到正题上,而是继续倾诉着自己的满腔热情:“先不说那个——看来卫先生也是文学上的天才,我们是英雄惜英雄啊!我七岁的时候就会写诗了,不知卫先生对诗词歌赋是否有所了解?” 七岁就会写诗?你是骆宾王吗?鹅鹅鹅,曲项向天歌? 卫然见过不少吹牛的人,但是吹成平息这样,也是需要勇气的。 “让平先生见笑了,我读过一些诗,只不过造诣肯定比不上博学的平先生。” 听到卫然读过诗,平息喜出望外,便拿出自己的诗给卫然,让卫然品鉴品鉴。 卫然照着这一首五言绝句念道: 哎哟我的妈, 一棵大树杈。 小妞美又美, 我想娶回家。 ……… 卫然第一次读到这么惊世骇俗的诗,被震惊得久久不能言语。 真尼玛写诗鬼才! 居然还尼玛押韵! 平息关切的问道:“怎么样?你觉得我这诗如何?” 卫然愣了好一会儿,突然一拍桌子道:“好诗!” 平息这才放下心来,继续问道:“好在何处?” “此诗开头感叹哎哟我的妈,先声夺人,然后以娴熟的手法写景,一棵大树叉,树杈下面有美人,从写景到写人过渡非常自然,毫无滞涩,第三句美又美,使用了反复的修辞,强调语气,突出了美人的特征,最后一句直抒胸臆,我想娶回家,乃是心底里最真实的呐喊,直击人心!” 平息喜得抓耳挠腮:“知己果然见识不凡!再多说点!” “此诗韵律平易,读来朗朗上口,言辞质朴,情感真挚,最难得的是通俗易懂,就连最没文化的人都能品尝到诗中的真意,这等于建立了一座高雅文学与普通民众之间的桥梁,殊为难得!” 说完这两段,卫然暗暗抹了抹额上的汗珠——当年初中那语文科代表可真没白当。 平息喜不自胜,已经把卫然当成了好兄弟:“你的来意我已经知道了,如果你能帮我一个小忙,我就答应站在囚雷谷这边。” “请平先生明示。” “是这样的,我在诗文上的追求已经影响到了我对女人的追求,最近我看上了一位南方的佳人,想写一首诗献给她。你先给我作个范例,我参考参考,就算是你抛砖引玉吧。” 说的这么委婉,其实就是让我给你当枪手呗。 行吧,既然你让我抛砖引玉,我可就抛了。 卫然答应了平息的要求,沉吟半晌,提笔写下诗句: 行尽江南路数千, 数壕春水数道烟。 最爱江南风月好, 输君烟雨两眉间。 平息看罢,对此诗赞不绝口,然后收起诗道:“这首诗虽然由你执笔,却是在我的指导下完成,所以可以算是我的作品。” 卫然点头:“说得对。” 平息见卫然不介意署名之事,十分欢喜,道:“既然如此,我平息在此保证,如果囚雷谷和其他门派发生了冲突,我会站在囚雷谷这边。” “能得到平先生的保证,我就可以回去交差了。” 平息邀请卫然多坐一会儿,卫然实在不想跟平息在探讨什么诗词了,礼貌性的坐了一刻钟就离开了。临走之前,他无意中一瞥,发现珠光宝气之中有一幅字有点眼熟。 那字迹好像在哪里见过,但卫然又不确定。 他在脑海中搜索了一番,确实想不起是谁的字迹,也没有多想,便回囚雷谷交差了。 (平息这个人以后还会出现的,否则不会花这么多笔墨。) 第九百三十五章 斩山 回到囚雷谷之后,简麦来找卫然。 简麦身材娇小,娇俏可人,然而是个平胸,卫然根本提不起兴趣。 这是简麦第一次来找卫然,她没有说任何客套的话,直接开门见山:“青龙使让我们去打一龙寨,我看你闲着没事,不如跟我一起去?” “好吧,什么时候出发?” “这就走。” 一龙山上有个一龙寨,简麦领到一个任务是去笼络一龙寨,就好像卫然笼络陈文胜他们一样。 不知道是因为简麦语气太高傲还是一龙寨脾气倔强,总之不但没有谈成,而且撕破了脸皮。 简麦回头就找青龙使告了一状,青龙使决定灭掉一龙寨,以彰显囚雷谷的威风。 有意思的是,简麦所率领的200人,之前全部是卫然的手下。这终究有些尴尬,所以卫然没和大部队一起走,而是率先飞在前边,不时停下来等待大部队。 停停走走不知多少回,终于来到了一龙山下。 简麦早早的下令降下飞剑,在山脚下集合。 “你们听好了,我们此行有两个目的,首先是杀死一龙寨的大当家,他正在这个地方议事。”简麦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张地图,在图上标明了大当家的位置。 “这个大当家姓郑,喜欢生吃人肉,暴躁而凶残,你们需得小心。还有二当家姓周,也在这厅子里议事,你们进攻时可别把他给忘了,如果忽略了爱当家,可是要吃大亏的!” 众人连连点头。 “我们的另一个目的就是要摧毁一龙寨的藏宝库。” 有手下问道:“为什么要摧毁?抢过来用不是更好吗?” “我们这一回是为了立威,不是为了抢东西,而且一龙寨虽然没有护山大阵,但是藏宝库里有一棵树,那棵树有些门道,你们切记不可靠近。这棵树应该是一龙寨最有价值的东西,只可惜是搬不走的,所以只有毁掉一途。”简麦再次嘱咐道。 “你不准我们靠近那棵树,那我们怎么毁掉藏宝库?放火吗?万一藏宝库的守卫们救火怎么办?” “这个我自有安排。” 简麦转向卫然道:“卫然,我打算让你去毁掉藏宝库——听说你素有智计,能不能替我们这次行动想一个好方案出来?” 卫然摊手道:“打个一龙寨还用得着什么计划方案?” 简麦有些不高兴:“你这是不愿意帮我们出主意了?我只是想着能减少一点损失,既然你如此小肚鸡肠,那我也不多说了。” 卫然没有辩驳,歪着头看了一眼简麦的地图,然后寻了个角度,“咻”的御剑拔地而起,飞在空中。 简麦急忙喊道:“不可!你一飞在天上不就暴露了吗?我早早的下令降下飞剑是为了什么?我们计划还没制定,你就把大家伙儿暴露了!如此肆意妄为,唉,早知道我不该带你来。” 卫然没有说话,双手执剑,奋力一斩! 铮的一声剑鸣响彻天地之间。 风骤歇,云骤停,一切仿佛静止。 一道磅礴得令人心悸的巨大剑气呼啸而出,所经之处地崩山摧!轰隆隆的声音之中,一龙山的地面不停裂开,裂缝深入地底,仿佛可怖的天灾! 百兽震惶,四处逃蹿,而已开启灵智的妖物则是拼命的远离一龙山,惊骇慌张到了极点。 最先感受到危险的,是一龙寨的“镇山神兽”,一条金丹境的蟒妖,感受着那道惊天动地的威势,毫不犹豫的抛弃了它守护了三百年的一龙山,拼命的往山下逃去。 它的运气不错,离卫然的剑气比较远,所以成功逃脱了,直到安定下来,它的眼里依然满是惧意,浑身瑟瑟发抖,惊魂未定的样子哪里有丝毫镇山神兽的威风? 而一龙寨的大当家和二当家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剑气直接冲到议事厅,议事厅的自动防御系统即刻启动,然后即刻被摧毁——那层透明的光罩才刚刚形成,就被如气泡一般轻易的被戳破。 这个防御系统汇聚了前后三代一龙寨大当家的心力与资源,甚至能吸收藏宝库里那棵异树的能量来补充自身,可以说是很完备了。 可惜在卫然这一剑面前,不过是个笑话。 几乎没有阻滞,乒的一声脆响,光罩碎裂,剑气势如破竹般涌入议事厅,议事厅里惊呼不断,柱子不停倒塌,巨石崩落烟尘大起。 爱吃人肉的大当家面露惊骇,运起浑身力量抵挡,然而不过是螳臂当车,剑气轻而易举的切破他的防御,切断他的身体,如同烧红的刀子切入牛油,毫无阻滞。 至于二当家,想逃却没来得及,被剑气擦了一下,半边身子没了。 剑气继续朝前奔涌,无论是人还是宝物,只要碰着了,就会被瞬间斩为两截。 轰的一声,藏宝库也毁了,一龙寨那些的贪婪无比的匪徒们根本无心捡起地上的财宝,他们如四散的蝼蚁一般,仓皇的逃命,死的死,逃的逃。 一龙寨就这样被灭了。 远处的平民百姓见到这一剑,都说是天上的剑仙降临,全部跪地膜拜。 而近处的囚雷谷弟子们,全都呆若木鸡。 一剑之威,竟至于斯! 简麦的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被震撼得久久不能言语。 可笑的是就在不久前,她竟然还命令卫然去攻打什么藏宝库,还批评卫然肆意妄为。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神色复杂。 简麦部的二百人,本来就是卫然旧部,亲眼看了这一剑之后,对卫然的崇敬已经到达了顶点,以后这队伍不好带了。 二百人虽然早知道卫然很强,却没想到竟强至这个地步! 这样的实力,当朱雀使完全够格了吧? 卫然却无半点骄狂之色,仿佛做了一件理所当然的事,甚至谦和的笑了笑:“我的任务完成了,简护法还有什么命令吗?” 简麦退了两步,露出一个生硬的笑容。 你这样的本事,我哪还敢命令你? “呃……卫……卫兄辛苦了,剩下的打扫战场之类的琐事就交给我们吧……”简麦率领部众上一龙寨去收拾一番,只不过一龙寨已经整个被斩为两半,变成了二龙寨。 卫然摊手道:“我早说了,打个一龙寨还需要制订什么计划?” 说罢,他扬长而去。 第九百三十六章 基操勿六 卫然这一剑没白斩,当天夜里百里老魔就来找他了。 “一龙山你这一剑可真威风啊。” 卫然笑了笑:“我也觉得很威风。” 他想起一个网络词汇叫做基操勿六——这只是我的基本操作,不必喊666。 “现在外边到处都在传,一个观星境的强者到了我们囚雷谷,别说朱雀使,就连个护法都当不到,只能当个普通弟子,说我们囚雷谷没有容人之量呢!” 卫然面不改色地说:“这些话想必是赤魔门想要抹黑我们而故意传播的,不必太在意。” 百里老魔眯起眼睛问道:“你觉得他们说的对吗?” “青龙使这个问题根本没必要问出来,我身居何职那是门派的决定,二我作为囚雷谷弟子,如何能够质疑门派的决定?” “年纪轻轻就滴水不漏,你是个谨慎的人。” 卫然心中暗笑,我跟你又没什么交情,怎么可能当着你的面发门派的牢骚。 如果你们继续这样晾着我,我就多灭几个一龙寨之类的邪道小帮派,让整个天下都知道囚雷谷让一个观星境当普通弟子。 “青龙使慧眼如炬,我确实是个谨慎的人。” 百里老魔觉得没意思:“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来。” 卫然本不想去,但现在石盏失势,百里老魔是除了谷主之外最有权势的人,加之谷主常常见不到人,卫然想要翻身的话,必须搭上百里老魔这条线。 于是他来到了百里老魔的住处,想看看百里老魔的品位。 事实上,百里老魔的品味相当糟糕,不是平息的那种糟糕——他的房间里全是刑具,各式各样,要多残酷有多残酷,有的上边还带着血迹,有的甚至还黏着细碎的肉丝,想必是用过还没多久。 旁边有小厮抬着一具被切得细碎的尸体路过,那尸体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被割成了数十块,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平时的一些小爱好。”百里老魔解释道。 卫然心中一寒,这就是纯粹的恶人了。 在囚雷谷他也接触过不少人,比如刻薄寡恩的石盏,疯狂嗜杀的白虎使,但他们给人带来的恐惧都比不上以虐杀人为乐的百里老魔。 一龙寨那喜欢吃人肉的大当家,听起来凶残,但那种乍乍呼呼的凶残,远比不上百里老魔这种阴沉的凶残。 他是真心在享受残虐这件事情,甚至有点神经质,给人非常危险的感觉。 如完颜承鳞虽然心狠手辣,但他至少在表面上像个正常人,而百里老魔光在外表行为上就能引起人的反感与恐惧。 百里老魔令人奉上一杯浓稠而有腥味的茶,卫然没有喝。 “你知道吗?天师道的事情之后,石盏就失势了,光头强落到了我手里,这人当然是要死的,我慢慢的弄了两个时辰,他在极度的痛苦中疯狂的破口大骂,起先是骂我,到最后你猜猜变成了骂谁?” 卫然心里咯噔一下:“是骂谁呢?” “骂你。他说是你害死了他,在临死之前依然一口咬定你是守脉人的卧底,通常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觉得他临死之前刻意强调的话一定是真话。” 卫然张嘴刚欲辩驳,却被百里老魔打断了。 “我根本不在乎他有没有证据?我甚至都不在乎你的真实身份,这些年来,我们囚雷谷发展极其迅速,固然是因为谷主的雄才大略,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有不少卧底进来,最后反过来变成了我们的人。” 卫然道:“你说的这个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不是……” 百里老魔再次打断他:“刘大强的攀咬我并没有禀报谷主,你懂我意思吧?你想在囚雷谷继续混下去,地位是升是降,全捏在我手里,你懂我意思吗?” 这就是一半威逼一半利诱了。 不过百里老魔说的没错,卫然虽有自保之力,但想要更深入的进入囚雷谷的核心,必须得有人帮忙。 “你想要我做什么?” 百里老魔露出满意的笑容:“这才是懂事的人嘛,我的计划是这样,我查到石盏屡次杀害赤魔门的人,而且跟赤魔门的白骨头陀有过冲突,这并不符合谷主的大战略,目前还不适合与赤魔门撕破脸皮,所以我打算就这条罪名去告发石盏。” 原来你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对付石盏了。 囚雷谷目前仅存的三使之中,白虎使只会打架,常常被人当枪使,根本不懂权谋。而青龙使和玄武使都是心机深沉之辈,如果百里老魔把石盏搞垮了,在谷主常常不露面的情况下,整个囚雷谷就是由百里老魔说了算! 一手遮天! “对于石盏杀害赤魔门的人,你是否有所了解?” 卫然摇头道:“你也知道我被石盏所排斥,根本接触不到核心的东西。” 其实卫然知道石盏杀赤魔门的人,据说石盏和赤魔门有仇,好像是石盏一个最好的兄弟死在赤魔门的人手里,但查不到是赤魔门的谁,所以石盏偶尔会无差别攻击赤魔门的人,当然他也知道这不符合谷主的想法,所以做的很隐秘。 这件事情还是从光头强那里套来的情报,而且得到了倪牧歌的确认。 “青龙使,刚才你说石盏跟白骨头陀有冲突?这情报准确吗?明明在半年之前他们还合作过的。” 百里老魔笑了笑:“半年能发生很多事情了,足以让两个本来关系就不好的人反目。言归正传,我希望你能够作为证人,在谷主面前证明石盏的罪行。” 卫然已经说的明明白白,自己不知道这件事情,百里老魔却依然要求他作证,那就是摆明的伪证。 百里老魔并不在乎是不是伪证,他只想要结果,他只重视结果。 “既然青龙使观察过我,应该知道我是个实在人。” “放心,好处少不了你的。” “如此,我愿为青龙使效力。” 卫然答应下来了,因为他没有拒绝的权力。 他又问道:“青龙使打算何时发难?” “就在这两天!” 卫然稍稍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马上就行动,那就有斡旋的余地。 只不过听百里老魔的口气,只需要两三天就能收集好证据,可见他的把握很大。 此时突然有信使来报,百里老魔接到一个玉简,看了两眼之后对卫然道:“我们的大事可能要推迟一天两天,因为还有另一件事情要请你去做。” “什么事情?” “你很擅长的事情。” 第九百三十七章 让我去白狼国? 从百里老魔那里回来之后,卫然心潮起伏。 这绝对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 如果抓住机会了,能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反之如果选错了,则直接坠入深渊。 现在我该怎么办? 趁机搭上百里老魔这根线? 还是回过头找石盏,向石盏示警? 卫然深知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这个时候站在石盏那边肯定能有更大的回报,但问题是,石盏斗得过百里老魔吗? 万一我站在石盏这边,石盏没能翻身,那我就前功尽弃了。 甚至不止前功尽弃那么简单,可能是毁于一旦! 但如果帮助百里老魔的话,无非是继续做回护法的位置,没什么特别的。 卫然反复权衡,最终还是决定帮助石盏。 因为跟石盏相处只要玩心眼就行了,这恰好是卫然的长项。 而跟百里老魔相处,卫然需要忍受生理上的不适。 他真的讨厌百里老魔。 万一石盏斗不过百里老魔,那就由我卫然帮他斗赢。 想通此节,卫然马上去找石盏,却被石盏的护院给挡住了,口称石盏大人不想见他。 于是卫然掉头走了。 石盏的护院望着卫然的背影面露讥讽:“卫护法到底是风光不在了,换作以前他肯定要纠缠一番,甚至要呵斥我们这些侍卫。” 过了半个时辰,石盏回到家里,问起护院是否有人来访,护院如实回答了。 石盏点了点头,打开门道:“卫然,我知道你在里边。” 卫然从石盏房间的暗处现出身来:“石盏大人好像很了解我。” “说不上很了解,但我知道你不是一个善罢甘休之人。” 守门的护院大吃一惊,拿着武器冲上来呵斥道:“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卫然直接无视护院,对石盏道:“我时间不多,你让他们全部退下。” 石盏心中一紧,卫然口气这么大,想必是抓着什么重要命脉了,连忙屏退左右。 卫然把百里老魔的计划说了,石盏听得暗暗心惊:“没想到老贼这么快就忍不住了!多亏你特意提醒我,否则我还没准备好呢!” “他肯定掌握着什么重要证据,本来打算两天之后把你搞垮,后来临时要主持灵泉山庄的事情,所以不得不去灵泉山庄参加灵泉宴会,就把计划推迟了两天,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从灵泉山庄一回来,他就要动真格的了。” 石盏口中喃喃道:“重要证据……重要证据……石六,石六!” 由于手下都被屏退了,石盏的手下石六过了好一会儿才进来。 “你去把新来那个姓罗的护法给杀了。” 石六一个字都不问,直接领命而去。 卫然心中一动,仅仅为了心底的怀疑就要杀一个护法,这石盏表面敦厚,内心却是一条冷血的毒蛇。 石盏道:“还有时间,足够我准备了——多谢你给我带来这个重要的情报,你想要什么?丹药?功法?还是女人?又或者别的宝贝?白虎斗袍也可以的。” 卫然摆手道:“别这么说石盏大人,我把你当朋友,所以才冒险来报信的。” “朋友……”石盏咀嚼着这个词语的意味,显然他是不相信朋友两个字的。 卫然解释道:“你不必把这两个字想的太郑重,所谓出门靠朋友,我只是觉得青龙使这种人不适合当朋友,相比起来,还是跟石盏大人打交道比较适应一点。” 还真不是我想和你做朋友,但是2选1的话,我绝对不会选百里老魔的。 这个说法虽然没什么人情味,但胜在真实,很容易被石盏接受。 石盏闻言哈哈大笑:“说得有理!只有变态才喜欢跟百里老魔打交道。” 卫然趁机问道:“百里老魔竟想把你往死里整,难道仅仅是因为权势吗?还是说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 石盏摆了摆手:“不过是上代人的恩怨罢了,我并不是特别看重,没想到百里老魔这么记仇。” 果然有着复杂的双重动机,见石展并不想多说,卫然转移话题道:“百里老魔说你和白骨头陀发生了冲突,这件事是真的吗?” “是真的,白骨头陀杀我好友,我以前一直不知道是他!” “现在你有什么计划?” 石盏沉吟道:“你的消息让我得到了先手的机会,我已经决定要先下手为强,干掉百里老魔!” “果然好魄力!” 石盏道:“不知你愿不愿意替我动手?” 卫然没有马上答应这个要求,杀百里老魔是件大事,岂能轻率地同意? “石盏大人可是得了什么契机?” “百里老魔一直在查我,我又何尝不是反过来在查他呢?我查到他和一个女人常常幽会,这个女人名叫简麦。我会派药师事先在他们幽会的地方埋下毒药,你先服下解药再进场,趁他们幽会时下手,那时候百里老魔毫无防备,正好一击得手!” 卫然心中暗暗摇头,这个方案并不缜密,百里老魔又不是个傻瓜,怎么可能对毒药一无所觉?沉迷于花前月下,连对毒药的警觉都没有了? 那可是一个活了快两百岁的老魔!不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后生! 石盏道:“我还有另一个更好的方案……” 卫然打断道:“我想先问问,如果我杀了百里老魔,后边怎么处理?” “我会派人接应你,送你去白狼国暂居几年,等以后我囚雷谷疆域大了,谷主当了盟主,而我当了谷主,到时候再接你回来,你就是囚雷谷的二把手!或者你想待在白狼国也没有关系,我会扶持你形成一股新的势力。” 卫然差点笑出声,这不就是我去年忽悠完颜承鳞的话吗,你竟然拿来忽悠我? 所谓“囚雷谷一统北方”,“谷主当盟主”那不过是空头支票罢了,卫然是个实在人,这种空洞的承诺对他毫无吸引力。 卫然决定拒绝石盏。 “石盏大人,你也知道我为天下正派所不容,如果我杀了百里老魔,那就是在白道黑道上都混不下去,去白狼国是我很抵触的事情,所以很抱歉,当杀手这件事情我干不了。” 石盏没有生气,反而拍了拍卫然的肩膀:“没关系,你肯来示警,就已经帮了我的大忙了。杀手的事情,我另外派人去吧。” 他并没有唤手下来,而是走进里间,拿出了一个鸟笼子。 鸟笼子里有一只色彩斑斓的鹦鹉,巴掌大小。 第九百三十八章 大人,时代变了 怎么回事?难道石盏要靠一只鸟来杀死百里老魔? 不,天底下没有这样的事情,就算这只鸟是大妖也做不到。 石盏拍了拍鹦鹉的脑袋,那鹦鹉直起身子来,瞪着眼睛望着石盏。 过了一会儿,鹦鹉张嘴说话,但是没有声音,石盏却不停地说话应答,仿佛在与鹦鹉对话一般。 卫然明白了,石盏在“打电话”。鹦鹉传达过来的话,只有他一个人听得到。 但是石盏的声音卫然是能听到的。 “别急着拒绝,你们不是一直想抓住守脉人的长老吗?”石盏的语调很平稳,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卫然本来不想偷听,以免给石盏留下不好的印象,毕竟石盏“打电话”的时候没有让他回避,那就是表明对他的信任。 但既然谈到了守脉人长老,就不得不偷听了。 “我得到消息,大后天在灵泉山庄召开灵泉宴会,百里老魔会参加,守脉人长老也会在宴会上出现,你们替我杀了百里老魔,作为交换,之后我会亲自出动去抓捕守脉人长老,如何?” 听到这里,卫然的心砰砰跳了起来,守脉人长老!如果我能救下守脉人长老,那岂不是又能回归组织的怀抱了吗? 虽然范长坡和顾允溟已死,只要守脉人长老证明我的身份,我依然是清白的!我不是铁叛徒! “那就这么说定了——老规矩,事后要把杀手处理干净。”石盏满意地拍了拍鹦鹉的头,挂断了“电话”。 卫然拿着茶杯,眼观鼻鼻观心,装出一副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 石盏从里间里走出来,神清气爽的说:“都安排好了!既然你选择站在我这边,那就是要和百里老魔作对,这是很危险的,这几天你要不要在我这儿避一避?” 卫然想起石盏说的那一句“老规矩,杀手必须处理干净”,理智地拒绝了石盏的庇护:“我不能在你这儿躲避。” “为何?你可不像那种把自己置于险地的人。” 卫然解释道:“如果我躲起来,百里老魔会怎么想?这就等于告诉他你已经有所准备!你先手优势尽失!所以我应该若无其事的待在百里老魔身边,这样才能稳住他。” “你说得有道理——那你自己小心些。” “放心,我还要留着性命和你一起做大事呢。” “太感谢你了!”石盏拍了拍卫然的肩膀,任他离开了。 接下来的两天,卫然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继续执行百里老魔交给他的任务——走一趟灵泉山庄。 灵泉宴会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宴会,这得从灵泉山庄说起。 卫然为什么要来幽州?就是为了龙脉。而灵泉山庄就是建立在龙脉的节点上,但是并不稳定,每隔一阵子就有灵泉喷发的现象,有时候两三年一次的,有时候七八年一次。 修行者只要在灵泉山庄等着灵泉喷发洗个澡,就能提升修为,这样的好事,如何能不让人趋之若鹜? 只不过灵泉无法保存,与其白白浪费,还不如用来招揽客人,于是冯庄主就举办了灵泉宴会,邀请大家一起来洗澡,一起提升修为。 卫然也是年前才知道灵泉山庄的冯庄主就是洋河城的后台,财大气粗。 修行者们得了冯庄主的好处,自然对灵泉山庄尊敬有加,也不敢在洋河城乱来。 所以灵泉宴会就成了一场盛事,但是灵泉山庄既不属于赤魔门,也不属于囚雷谷,乃是第三方势力。 冯庄主虽然有实力,却还不足以和赤魔门囚雷谷争锋,所以从第二届灵泉宴会起,他理智的把宴会的主持者让出来,自己只做一个本分的主办方。 灵泉宴会的主持者以前一直是赤魔门,后来逐渐变成了赤魔门和囚雷谷轮流主持。 上一届灵泉宴会是四年前,正是囚雷谷主持的。 这一回,囚雷谷想再主持一次。 这必须得到冯庄主的同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跟冯庄主谈判,这就是卫然的任务。 为了此事,卫然整整忙活了两天,最后他带着一份上百人签名的名单找到冯庄主。 冯庄主听说了卫然的来意之后,本来是拒绝的,然而当他看到名单上的签名之后,他又犹豫了。 高学成、高天亮、禹景西、陶宝权、明楷、孙崖龙、李皓宇…… 这可都是幽州修行界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全都支持由囚雷谷主持灵泉宴会。 后边还有一些有实力的散修的签名,如平息、陈文胜等等,这些人的意见加在一起,分量不可谓不重,足以让冯庄主再次考虑。 卫然劝说道:“如冯庄主所见,囚雷谷主持灵泉宴会乃是人心所向,庄主所顾虑的,无非是囚雷谷连续主持两届而已,却忘了赤魔门曾经连续主持过七届!灵泉宴会至今一共举办了十三届,而囚雷谷加起来仅仅主持了三届!这样看来,我们的要求并不过分。” “让我考虑一下吧。”冯庄主有些动摇。 “庄主,时代变了。”卫然并没有给冯庄主时间考虑,而是表现的很强势,逼迫冯庄主立刻作出选择。 最后冯庄主不得不答应此事。 完成任务的卫然回到百里老魔身边汇报,但是百里老魔并没有立刻给他赏赐,仅仅是口头赞赏了两句,说灵泉宴会之后一并赏赐。 潜在的意思比较明显了,灵泉宴会之后就摊牌,如果你表现的好,连本带利的好处都给你,如果你想要耍诡,那就不要说什么好处。 本来灵泉宴会卫然是不想去的,因为他已经是观星境的强者了,灵泉喷发那点修为对他来说可有可无。 真正把灵泉喷发当成宝的,还是化气境凝神境这些人,数目众多。 这也是完颜承鳞没有急着把灵泉山庄打下来的原因,如果真的能让金丹境和观星境都颇有裨益,完颜承鳞早就出手了。 当然,即使是这样,灵泉山庄也迟早得归囚雷谷,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卫然虽不想去灵泉山庄,但守脉人长老会出现在宴会上,为了提醒这位从未见过的长老,他必须去。 而且百里老魔坚持要带着他去,在这摊牌前夕,青龙使不允许一丝一毫的闪失。 于是就这样,卫然带上了他的珊瑚石玉佩,跟着百里老魔、简麦及一批囚雷谷弟子来到了灵泉山庄。 这一场暗藏杀机的盛会开始了。 第九百三十九章 好听! 灵泉山庄的冯庄主是个风雅之人,庄园的设计古色古香,隽雅精致,廊桥亭台都很有风味。 众宾客漫步其中,连原本喧闹的说话声都变小了,都忙着观景,更妙的是,从高处传来丝竹管弦之声,清越悠扬,仿佛从云中飘来。 进门的时候,卫然被白骨头陀和倪牧歌拦住了,要求交出武器。 卫然看了一眼百里老魔。 白骨头陀不耐的催促道:“灵泉宴会的主持者都让给你们囚雷谷了,我们赤魔门负责安保,辛辛苦苦给你们干活呢,别磨叽了。” 百里老魔点了点头,当众道:“白骨法王亲自上阵,辛苦了。”然后亲手交上一根沉重的木杖。 倪牧歌想要来接,百里老魔却退了一步,只交到白骨头陀手里。 接下来所有人都解下武器,交给赤魔门暂时保管,反正众目睽睽之下赤魔门也玩不出什么花样。 卫然低声问简麦:“以前也这样吗?” “没错,以前赤魔门主持的时候,我们囚雷谷就负责安保,七八十年了一直保持这种默认的规矩,没有出过意外。” 卫然这才解下剑递给倪牧歌:“你好生收着,我这剑很好的。” 倪牧歌失笑道:“你这剑再好,能有青龙使的武器好?” “你这么一说,我这把剑确实配不上我观星境的身份,看来得想办法弄把好的。” 倪牧歌淡淡道:“好了好了,不用强调你是观星境了。” 把晓天一闪和黑狼姬都递给倪牧歌之后,卫然转身欲走,却被倪牧歌叫住了。 “你还要干什么?” 倪牧歌眼波流转:“我要搜身,怕你身上还藏着武器。” 卫然无奈,只得张开双臂,任倪牧歌上下其手。 “你摸够了没有?你这是搜身还是吃我豆腐?”卫然忍不住道。 “注意点影响。”白骨头陀发话了,倪牧歌这才作罢。 卫然正听着乐声,忽然咔咔咔咔一段连续响声掩盖了丝竹之声,那是阵法关闭的声音。 灵泉宴会乍一开始,只许出不许进,就连每个出去的人都会被记录,若是强行闯出,既会触发警报声,又会受到阵法的反弹。 冯庄主简短的说了几句话,便令舞女歌伶献上歌舞,卫然看了一会儿,觉得很有水平,被囚雷谷的歌舞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舞倒还罢了,那奏乐确实是大师级的,乐师之中以琵琶和笛子两位水平最高,一曲听罢,卫然脑海中已经有了三四百字的评语。 不过他不会抢今天主持者的风头——当然要由百里老魔先来评价。 百里老魔抚掌,评价道:“好听!” 卫然不禁哑然失笑,想好的评语不打算说出来了。 众人纷纷附和:“好听!” 也许这就是黑道的风气吧,简简单单好听两个字,不必细细品评哪里好听为何好听,显得很粗豪。 可以肯定的是,这一大群说“好听”的汉子,有很多是假粗豪。 百里老魔活了快200年,欣赏过的歌舞数都数不清,他真的一点门道都说不出来吗?只说得出好听两个字? 不,他只是在假装粗豪,以引起大部分真粗豪者的共鸣。 如果这个情景是发生在正派,那就反过来,那些不风雅的人,会附庸风雅,说一些自己都不理解的词语装作真风雅。 卫然不排斥真风雅,也不排斥真粗豪。 那么假风雅和假粗豪是否有高下之分呢?卫然不这么认为,并不是说假粗豪比假风雅要好,两者都太做作,不值得称道。 不过卫然很擅长掩饰情绪,更不会当面和百里老魔作对。 欣赏完歌舞之后,百里老魔作为主持者发表了一番感言之后,欲回到三楼去,忽然跳出一个形貌猥琐的矮子道:“百里千绝,上一届灵泉宴会是你们囚雷谷主持,这一届为何依然是你们?如果赤魔门不愿主持的话,那也理当轮到我们合欢斋!” 合欢斋这名字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门派,卫然在幽州的黑道混了一年多,对那矮子倒是有所耳闻。 此人名叫黄之峰,满肚子坏水,最擅长煽动与离间,逃命功夫十分厉害。 黄之峰此时当众跳出来反对囚雷谷,不知是真心为了自己合欢斋还是背后另有人指使,那都是有备而来。 广场上的百里老魔根本懒得理睬黄之峰这跳梁小丑,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往山庄最高的楼层走去。 那才是主持者俯瞰所有人的地方。 简麦和百里老魔关系亲密,也跟着走了。意思就是让卫然来料理黄之峰。 黄之峰被百里老魔直接无视,恼羞成怒地叫嚷着,声音难听聒噪,让人心情烦闷。 卫然上前两步,对黄之峰道:“我们囚雷谷主持此次灵泉宴会,乃是众望所归,你一个人的看法并不重要。照我说,大家都承了主办方冯庄主的恩惠,由谁来主持又有什么区别呢?你若是觉得合欢斋更适合来当主持者,那就请你拿出相应的实力来证明。” 黄之峰哼了一声:“我的武器都上交了,你说这个又有什么用?” 卫然用下巴指了指黄之峰的腰间:“乾坤袋又没有收你的,你还有很多手段可以使用——这样吧,我没有太多时间跟你浪费,我就站这儿不动,不打开乾坤袋使用任何道具,让你一只手……不,我只用两根手指,你尽管来挑战我,这样大家就知道合欢斋和囚雷谷哪一个更适合主持灵泉宴会了。” 黄之峰有些不相信:“你的意思是说,我的手段不限,而你只能用两根手指头?” “没错,两根手指。” “你什么道具都不用?” “我甚至不会打开乾坤袋。” 黄之峰大笑道:“囚雷谷太狂妄了!你这是作茧自缚,自不量力,自作自受!” “成语学得不错。” 众人议论纷纷,如果双方都全力出手,他们相信卫然能够战胜黄之峰。 然而卫然只用两根手指头,还不用任何道具的情况下,真的能战胜黄之峰吗? 卫然想了想,道:“我还得补充一点。” 黄之峰面露哂笑:“我就知道你会后悔,这就是囚雷谷的气量吗?牛吹不起就别吹!” 众人也都摇头,刚才把话说得那么满,现在又后悔,这也太掉价了。 卫然补充道:“我还加一条,以10招为限,如果10招之内我没打败你,就算我输!”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第九百四十章 讨厌的黄之峰 很多人讨厌黄之峰,但他至今活得好好的,其中有两个理由,第一是有后台,第二是保命功夫了得。 黄之峰也许打不过别人,但别人想要杀他太难了。这也是旁观者们不看好卫然的原因。 在十招和各种相让的限制下,他们虽然不看好卫然,但大部分人依然给卫然助威鼓劲。 因为黄之峰实在太讨人厌了…… 黄之峰仿佛没有听到一片嘘声,反而沾沾自喜,难得卫然“自废武功”,他怎么可能放过这个获胜的机会?忙不迭的应战,害怕卫然反悔,急急忙忙的出手了。 普通的修行者进攻时,一般是出九分力,留一分力斡旋。也有那鲁莽的或者有绝对把握的情况,就直接十分力进攻,不留手。 也有比较谨慎的,只出七分力,留三分力斡旋,看情况再加减。不过再减的话,出手就没什么威力了。 而黄之峰这一下出手,只用了一分力,剩下九分力全部用来防御。 这是很怂的打法,不可能对敌方产生伤害,然而黄之峰是个很赖的人,他知道他不需要打倒卫然,只需要撑过10招就行了。 一分力是什么概念? 黄之峰用手指在卫然身上戳了一下,卫然双手负在身后,动都没动。 这根本就算不上攻击…… “一招了!”黄之峰得意地跳起来,然后双手连续出指,在卫然身上疯狂的戳——虽然一点威力也没有。 他把每一戳都算作一招,嬉皮笑脸摇头晃脑的说:“10招过了,你输了!” 卫然面无表情:“你是三岁小孩吗?” 众人纷纷叫嚷起来:“太无耻!10招之限怎么能放在你身上?你随便摆10个动作就赢了吗?当我们都是傻子?” 黄之峰辩驳了几句,无非是各种诡辩,大家根本没心思听他说什么,反而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黄之峰这才闭上嘴,等卫然出十招。 卫然叹了口气:“所以你这是何必呢?白白挨一顿骂,还以为自己很聪明?” 黄之峰臭着一张脸道:“少啰嗦,快点出手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一脸满不在乎,然而脚尖踮起,身体微微弓起,摆好了随时撤退的姿态。 他根本没想过要和卫然硬碰硬,他只要躲过卫然十招就行了。 黄之峰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卫然的手指。 卫然甚至提前预警:“你看好了。” 他把左手从身后抽出来,食中二指向前一点。 黄之峰仿佛被踩到尾巴的猫一般,浑身炸毛跳了起来。 他想要发挥出自己最快的速度,却发现被一股气机牢牢的锁定,无论怎么逃也逃不脱。 “空砂尘!” 黄之峰感觉到身边的空气逐渐变得粘稠,令人窒息。他仿佛被一个无形的笼子给困住了,这无形的笼子里满是水,他感觉自己快要被溺死。 这一刻,他后悔了。 然而已经迟了。 他明确的感觉到要爆炸了,便奋起全力抵挡,却犹如螳臂挡车。 仿佛水沸腾了一般,周围的空气躁动起来,终于轰的一声爆鸣,黄之峰身上的血珠如烟花一般散发开来,浑身瘫软在地上,直接失去战斗力。 仅仅一招! 众人震惊之余面面相觑,不是说10招吗?怎么一招就完事了? 卫然显露的这一手,连冯庄主都颇为惊叹,因为他看出来卫然在控制力道,空砂尘爆炸性的力量集中在一个小区域内,甚至没有波及周围的花花草草。 这一份控制力,冯庄主自愧不如。 参加宴会者议论纷纷:“也太强了吧!难道他就是新晋的朱雀使?” “我先前还觉得如果是十招的话,我勉强能够做到,没想到仅仅一招!这就让我望尘莫及了,我看他就是朱雀使!” 百里老魔生怕卫然说出“我不过是个普通弟子”这样引起误会的言语,连忙解释道:“我们这位卫护法性格比较保守,从来不喜欢吹牛,能够一招打败的,他常常会说十招。” 是的,卫然就是这么一个“内向”而“保守”的人。 众人啧啧道:“卫护法,我看以他的实力,迟早要晋升朱雀使。” 卫然把手放回身后,道:“黄之峰,你当众挑衅囚雷谷,本是取死之道,我看在冯庄主的面子上,今天不打算杀人,只震散你的丹田气海,废了你的修为,你若是不服气,以后尽管来找我们囚雷谷,我们很乐意赐你一死。” 血泊之中的黄之峰面如土色,他的伤重得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 “冯庄主,我不想再看到这无耻之徒,可否行个方便?” 冯庄主点了点头,让两个家丁拖着黄之峰,如拖着一只野狗一般,打开阵法丢了出去。 那家丁打开阵法的时候,卫然全神贯注地观察家丁的手法,他本来就是阵法高手,加上领悟了智慧之道,仅仅看了一遍就学会了。 这才是他说“不想看到黄之峰”的目的。 卫然敏锐的注意到除了他之外,还有另一个人同样关注着家丁打开阵法的手法。 那是一个紫红脸膛的中年人,有些胖,双下巴,没有胡须,眼睛小小的。 此人可能有点问题。 难道他就是守脉人的长老?得找个机会试探一下。 不过眼下没有合适的契机,也没有任何证据,纯粹是猜测而已,所以只能暂时搁置。 停下脚步的百里老魔对众人道:“除了黄之峰,还有谁对我们囚雷谷主持宴会有异议的?尽管站出来讲道理,我百里千绝最喜欢讲道理!” 众人噤若寒蝉,哪里还有人敢站出来当出头鸟? 百里老魔满意的点点头:“既然大家达成了共识,那再好不过了——卫护法,我们去顶楼吧。” 卫然看了一眼那紫红脸膛的中年人,那中年人也回头看了卫然一眼。 然后卫然跟着百里老魔来到了灵泉山庄的顶楼,这里守卫森严,负责安保的倪牧歌常驻顶楼,而白骨头陀则在各楼之间巡逻。 卫然暗暗腹诽:白骨头陀你也太没排面了吧,好歹也是个法王了,老是亲自下场干活,那你的手下干什么吃的? 可能白骨头陀是个工作狂,而且经历过安婷婷事件之后,他对自己的手下并不信任,对手下们的能力也不放心。 此人并不擅长锻炼手下,也不愿给手下以锻炼的机会,最重要的是,他的手下也确实不济事,有能力的就一个倪牧歌,而且还是寻脉者的卧底…… 不过白骨头陀并不觉得亲力亲为是一件丢脸的事,反而干得很起劲。 工作狂无疑了。 第九百四十一章 真正的杀手 身为百里老魔的情人,简麦当然也是在顶楼的。 卫然曾经恶意的猜测,简麦这个女人是不是也跟百里老魔一样,有着残虐的爱好,不然为什么和百里老魔讲得这么来? 百里老魔之前从来只把女人当成发泄的工具,唯独对简麦态度格外尊重,想必是两人志同道合的原因。 卫然得出结论——简麦也是个变态,或者为了借百里老魔上位,故意装成一个变态。 “简麦,你怎么戴着两个手链?”百里老魔语气温和的问道。 卫然面露古怪,他第1次见到百里老魔用这种语气说话。 简麦回答:“这个金色的手链是你送给我的,我当然要随身戴着,如同至宝一般。那个银色的手链是我母亲的遗物,也是很重要的。” 百里老魔见简麦把自己送的东西和母亲的遗物相提并论,心里很高兴,和简麦聊开了。 卫然没心思听这两人打情骂俏,他一直在琢磨着怎么在宴会结束之前把撤退消息传达给守脉人长老。 他一边思考着,一边站起来,想要随便找个借口尿遁溜了,却发现自己已经是观星境,用尿遁根本行不通。 “卫护法想要去哪里?”百里老魔发问了。 “我想四处看看风景。” 简麦插嘴道:“我看他就是想耍花样。” “看风景?大可不必吧,这顶楼视线这么好,什么风景看不到?”百里老魔呵呵一笑。 “青龙使这话有失偏颇,在高处看风景和低处看风景,角度不同,收获也不同。” 百里老魔淡淡道:“在灵泉宴会结束之前,你老老实实的待在这楼里,哪儿都不许去。等大事结束,我专门跟冯庄主说,想看风景让你看个三天三夜。” “青龙使,我既然已向你投诚,也答应来了灵泉山庄,何必还这么防备我?”卫然皱着眉头说。 简麦又插嘴道:“你虽然很有能力,却是出了名的反骨仔,背叛了玉京剑派,背叛了玄星阁,又背叛了石盏,青龙使怎么可能对你放心?” 卫然真想一巴掌拍死这多嘴的女人,我在一龙寨那一剑怎么就没劈到你头上来呢? 百里老魔笑呵呵的说:“简麦,我们男人的事情你不要插嘴——卫护法,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因为妇人之言而动怒。” 卫然无奈道:“青龙使说得好听,但我既然已经到了灵泉山庄,那就是在青龙使的眼皮子底下,连看个风景都不让,我实在难以理解。” 百里老魔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也是一片好心啊,你从石盏那儿投到我这里,石盏一定恼羞成怒的想要杀掉你,以阻止你作证。所以为了你的安全,你就好好的待在这楼里吧!放心,此楼固若金汤!” 坏了,老魔这么警觉,该怎么办? 卫然不得不坐下来,闭上眼睛感应楼中安保人员的走动。 这楼里赤魔门和囚雷谷加起来至少有百人巡逻来往,其中甚至有白骨头陀这样的观星境高手亲自负责,绝对称得上守卫森严! 不妨把思维逆转过来,两天前石盏用鹦鹉“打电话”,“电话”那边的人答应派杀手,石盏因此放了心。 那么在守卫如此森严的情况下,只要百里老魔不主动离开这栋楼,那就只能从内部下手。 所以真正的杀手,几乎可以锁定是顶楼之内的数人。 有资格进入顶楼的人并不多,究竟是谁呢? 卫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白骨头陀,囚雷谷主持灵泉宴会,白骨头陀肯定不爽,他明明身份和百里老魔对等,却只能给百里老魔打工,就更加不爽了。 但根据之前的接触,白骨头陀是很克制的人,不会因小失大,而且白骨头陀和石盏有仇,应该不会愿意替石盏除掉百里老魔这个对手。 所以白骨头陀排除掉。 第二个是端茶倒水的小厮,这是最容易混进问题的位置,不过卫然特意用红莲天眼看了,那小厮修为不过是个化气境,想杀百里老魔无异于痴人说梦。 用毒?卫然并不认为疑心病重的白领老魔会中招。 第三个是可以随意靠近百里老魔的许芙清,许芙清的嫌疑很小,此女虽然性情有问题,但实力还可以,深得百里老魔信任。 如果她真的因为某个原因想杀百里老魔,完全可以选择一个松懈的时候,不必非等到这守卫森严的时候。 第四个是简麦,她对百里老魔的感情不管是真的还是装出来的,那都是靠着百里老魔上位。百里老魔的死对她没有任何好处,当然也不排除她就是为了杀百里老魔而刻意接近。 总的来看,她是不希望百里老魔死的,不过还不能完全排除。 第五个是倪牧歌。 卫然心念电转——杀手为什么不直接去杀守脉人长老,反而要绕个弯杀更危险的百里老魔?当然是因为不方便。 什么人想杀守脉人长老却不方便呢?当然是同为正派弟子,表面上站在同一阵营的寻脉者了。 按照一般的逻辑,寻脉者和守脉人就算不和,那也得一起解决了邪派再分别算账。 但如果有机会杀死守脉人的长老,寻脉者是乐见其成的。 答案出来了——倪牧歌就是真正的杀手! 卫然既要阻止倪牧歌的行动,又要抽身去给守脉人长老报信,实在分身乏术,必须先解决其中一个。 此时百里老魔和简麦越聊声音越低,简麦吃吃的笑着,百里老魔按捺不住,把手伸进了简麦的衣领。 卫然及时的采取了围观措施——你们俩到底害不害臊?是不是要当众表演? 百里老魔兴致越来越高,完全忽略了对周围的警惕,倪牧歌见白骨头陀下楼巡视了,正是绝佳的机会,便装作漫不经心的上前两步,就要趁机下手。 却被卫然挡在身前。 卫然附耳低声说了一句话。 百里老魔转过头来望着倪牧歌。 倪牧歌扯了扯衣领,对百里老魔道:“你们俩天雷勾动地火,我也想寻个地方找点乐子。” 百里老魔心领神会的摆了摆手,让倪牧歌去了。 倪牧歌眼波流转,拉起卫然的手就往楼下走。 百里老魔有些犹豫,他早听说倪牧歌和卫然有一腿,却不知道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倪牧歌一边下楼一边道:“放心吧,我会替你看着他的,他跑不了——还是说青龙使找乐子时希望旁边有人围观?” 百里老魔不再阻止,任由卫然和倪牧歌去了。 第九百四十二章 你那叫喜欢?你那是馋她的 两人来到二楼一个安静的房间,倪牧歌解开外衣。 卫然连忙道:“你该不会真的是来找乐子的吧?” “外边有人在巡逻,我们做戏要做真。”倪牧歌甩出一个挑逗的眼神。 说实话,作为一个正常男人,卫然有点动心。 但他终究不是普通人,所以忍住了。 “要不要假戏真做?”感觉到卫然的紧张,倪牧歌越发得意了。 卫然无奈道:“都这生死关头了,我不信你还有那兴致。” “这话是不是在委婉的表达——你不行?”倪牧歌挺了挺胸膛。 “胡说!爷可厉害了!但能不能先谈正事?” 倪牧歌复又穿上衣裳,冷静下来道:“你为什么阻止我杀百里老魔?” 卫然道:“你被利用了!两天前石盏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在旁边。” “打电话?”倪牧歌奇道。 “呃……就是远程联络,我听得清清楚楚,石盏和寻脉者那边约定好,事成之后要把杀手处理干净。” 倪牧歌哂笑道:“被利用?这世上谁和谁不是被利用和利用的关系呢?难道我和你就不是互相利用吗?” 卫然道:“这混账话乍一听起来确实有道理,但直接否决了所有的交情。” “交情?你不要自作多情,我之所以馋你的身子,仅仅是因为你身上的龙族气息,还真以为自己多有吸引力呢?” 你那叫喜欢?你那是馋他的身子! 卫然笑了笑:“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女人,向家祠堂里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说起向家祠堂的事情,倪牧歌确实无法反驳,只得转移话题:“我看你是想救守脉人长老吧!” 卫然道:“我确实想救守脉人长老,但我更想救你。” 倪牧歌的姿态软化了下来:“你舍不得我死?” 卫然正色道:“你不也舍不得我死吗?” 倪牧歌掩嘴而笑:“你这人怎么说大话不脸红?我是寻脉者,我怎么会舍不得你死?又自作多情了!” “还记得除夕夜里吗?你把我迷倒了,但没有杀我,不就是铁证吗?” 倪牧歌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传达给我的消息,我已经收到了,我也完全相信你的话。只不过我们各为其主,这件事情你还是不要插手了,你自己趁早逃离这是非之地吧。” 卫然拉起倪牧歌的手:“我从来没想过要插手寻脉者的事,但是当我知道那个杀手就是你的时候,我就再也没法坐视不管了。” 这句话听得倪牧歌心潮澎湃,恨不得马上把卫然压在身下就地正法。 卫然敏锐的感觉到这女人动了什么坏心思,连忙退后一步:“先把正事处理好!” 倪牧歌幽幽的说:“卫然,我问你,你得说实话——假如这一次我死了,你会不会在风雪除夕夜里温一壶酒,为我悼念叹息?” 卫然道:“你别死。” 倪牧歌展颜一笑,凑到卫然脸前,离得极近:“行了,就谈到这里吧,我意已决,离灵泉宴会结束还有一个时辰,你要走要留,就在这一个时辰做好决定吧。” 说罢她转身欲走,卫然连忙叫住她:“百里老魔修为那么高,你如何能杀死他?” “你知道除夕夜里你为什么被我迷倒了吗?” “为什么?” “龙女之泪,我一滴眼泪洒在酒中,你就倒了。” “原来如此,你明明身上没有携带任何毒药,却能放倒百里老魔。不过百里老魔可不是那么容易中招的。” 倪牧歌道:“难中招的人我对付得多了。你不就是最谨慎最难中招的人吗?” 卫然苦笑。 我那是一时大意,除夕夜里唏嘘感慨放松了警惕。 果然感性和理性是相对的。 倪牧歌无意多说,推开门一边往走廊上走,一边穿上外衣,表情满足,仿佛真的经历了春风一度。 卫然神色复杂的跟在她身后。 等等,现在可没时间感慨,这是我难得的离开顶楼的机会,难道不应该借此做点什么文章吗? 卫然故意在二楼磨磨蹭蹭,趁机走到一楼的大门口,当然按照规定它是不能走出这栋楼的。 他站在门口假装迷恋风景,暗地里把代表撤退信号的珊瑚石玉佩佩戴在显眼的地方。 一个站在大门口挡路的人当然是惹人注目的,功夫不负有心人,卫然终于吸引到了那紫红脸膛中年人的注意力。 紫红脸膛中年人在人群中停下脚步,打量着卫然,眼神从珊瑚石玉佩上一扫而过,然后转过身去,也不知究竟是什么结果。 那边倪牧歌催促了起来,卫然不得不返回顶楼。 上楼的途中,卫然遇见了一个意外的人——简麦,简麦正在下楼的途中,和卫然擦肩而过。 怎么回事?百里老魔这么快就完事了吗?我跟倪牧歌不过是说了几句话而已,根本没过多久。 卫然充满恶意的猜测着胸前平坦的简麦:会不会是百里老魔上下其手的时候,发现对A要不起?所以顿时没了兴致? 整个囚雷谷,卫然最讨厌百里老魔和简麦这对狗男女,两个变态凑到一块儿,真乃天造地设的一对。 回到顶楼的时候,白骨头陀再次搜查了卫然全身,并让卫然打开乾坤袋,证明自己没有带剑。 并不是说卫然没有剑就失去了战斗力,但是一个剑法高绝的人,失去了剑总是会对战斗力有很大影响的,否则高手们何必追求神兵利器?诸天教的十大神兵又如何扬名天下呢? 回到顶楼之后,倪牧歌发现卫然没有任何动静,宛如一个乖宝宝。 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据她的了解,卫然无论到哪里都要搞事情,怎么可能是个乖宝宝? “青龙使,白骨法王,我下楼巡视一圈。”倪牧歌按照事先规定和白骨头陀交换岗位,然后离开了。 倪牧歌刚下楼不久,简麦就慌慌张张的跑上顶楼,寻求百里老魔的帮助。 她的手链不见了! 百里老魔笑了笑:“一条手链而已,回头我给你再买一条就是。” “不是你给我的那条金手链,而是那条银手链——是我母亲的遗物!被人偷了!不见了!你得帮我找!”简麦很激动。 看着简麦紧张激动的样子,卫然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想笑。 因为那条银手链,就是他偷的。 第九百四十三章 玉佩甩你脸上 简麦急得团团转,百里老魔深蹙着眉头。 早有预谋的卫然站出来道:“先前简护法下楼,走到了大门口,我看到有个人靠近过简护法,那人有些不对劲。” 简麦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你还记得那人长什么样吗?” 卫然挠了挠头:“印象不是很深刻,但如果再见到他,我一定能认出来。” 简麦坚定地说:“那你带我一个一个人找,就算把整个灵泉宴会的人全部看一遍,我也要找到那条手链!” 稳了!要的就是你那句“把所有人全部看一遍”。 这样我就可以让所有人都看到我的珊瑚石玉佩。 简麦没有经过百里老魔同意,就直接驱使卫然去找手链。 百里老魔皱着眉头,对白骨头陀道:“劳烦白骨法王或他二人周全。” 白骨头陀心领神会,他可能也觉得这件事情有那么一丝的古怪。于是他快步跟上,紧紧跟在卫然身后,监视着卫然的一举一动。 卫然真就不厌其烦的找每个人问了一遍,花了很长时间,白骨头陀都有些不耐烦了。 卫然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走到那紫红脸膛的中年人身边,对话是正常的对话,没有任何问题。就算白骨头陀在旁边听着也察觉不到任何毛病。 紫红脸膛的中年人明明看到了珊瑚石玉佩,却依然无动于衷。 卫然心里嘀咕着:大哥,你到底是不是守脉人长老?我这珊瑚石玉佩差点甩你脸上了,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没办法,我能做的就是让每个人都看到我的珊瑚石玉佩,已经仁至义尽了。 简麦埋怨道:“所有人都找完了,你究竟有没有找到那条手链?” 卫然装出一脸惊喜的样子,从旁边一个花坛的土壤里拿出一条银色手链:“这是不是你那一条?” 简麦一把夺过手链,欢欣雀跃起来:“对对对!就是这一条!卫然,可多亏了你!” 卫然呵呵一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 身后的白骨头陀冷冷道:“卫然,刚才你那拙劣的手法仿佛在侮辱我。” 卫然面露不解:“白骨法王究竟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装!继续给我装!”白骨头陀冷笑道,“我在你身后看得清清楚楚,手链就是你丢在花坛里的!” 卫然不满道:“白骨法王这话就没意思了,简护法离我那么近,看得更清楚,明明是我帮助她找到了手链,你却空口无凭的诬陷我,说手链是我丢在花坛里的!你什么意思?难道手链是我偷的吗?” 白骨头陀毫不客气地说:“是不是你偷的,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冤枉!”卫然叫起屈来,“简护法,我不用你感谢我,但求你说句公平的话——你是离我最近的人,给我做个证,我究竟是帮你找到手链的人,还是偷你手链的人?” 简麦因为重要的东西失而复得因为重要的东西失而复得,心情很不错,看卫然很顺眼,便说道:“卫护法辛苦这么久,终于替我找到了手链,这是大家都看到的事实。白骨法王如果有异议,请拿出证据来,否则空口无凭,难以有说服力。” 简麦这番话很得体,挑不出什么破绽。 白骨头陀有些不高兴:“我亲眼看到的,那还能有假?” “我也是亲眼看到的。” “你眼力不行。”白骨头陀直截了当的说。 简麦一挑眉毛:“就你一个人说不对,难道我们这灵泉宴会上千人,就你一个有眼力?” 卫然心中暗喜,有简麦帮他说话,比自己辩解100句还管用。 找简麦还真没错。 白骨头陀不愿惹众怒,便说道:“我们在这里争来争去没有意义,不如去青龙使面前弄个明白。” 简麦一听就乐了:“我本不想跟你争个高下,你非要这么小心眼,我倒要看看青龙使是站在你那边,还是站在我这边!” 白骨头陀翻了个白眼:这女人简直不可理喻,明明是我发现了卫然的古怪,却被她说成小心眼! “那我们这就上顶楼吧。”说到当面对质,白骨头陀是不怕的——百里千绝那么多女人,不至于为了这样一个女人跟我一个法王作对。 简麦满怀信心地来到顶楼,跟百里老魔说明了情况。 百里老魔望向卫然的眼神十分不善,显然他已经相信了白骨头陀的说法。 他觉得就是卫然偷了简麦的手链。 卫然眼神毫不畏惧地对视百里老魔,一脸无愧于心的神态。 我是影帝我怕谁? 在下纵横影坛多年,还有我演不来的戏吗? 简麦有些不高兴:“青龙使,你不相信我吗……” 百里老魔伸手打断了简麦的话,他现在根本不想听这女人的发言。 “卫然,你最好解释一下。”百里老魔的声音冰冷。 被无视的简麦很不爽:“喂!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 百里老魔恍若未闻,继续死死盯着卫然。 卫然摊手道:“青龙使这话有失偏颇了,我该解释什么?解释我明明实力和白骨法王差不多,却轻易被看穿的小动作吗?你觉得有这种可能吗?” 白骨头陀失笑道:“实力跟我差不多?年轻人,你进入观星境多久?你知道我进入观星境多久吗?” 卫然根本不为所动,继续道:“青龙使,在事情并不明朗的情况下,你不信我们两个囚雷谷的人,反而相信赤魔门的外人,这种思维方式恕我难以理解。” 被卫然这么一提醒,简麦顿时叫嚷起来:“是啊!你竟然不相信我!我实在……” “你别说话!”百里老魔不耐烦的打断了她。 简麦面露惊诧,退后两步,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指着百里老魔叫嚷道:“你吼我?你不但不相信我,而且还吼我?你根本没在意我的感受!” 妙啊!卫然恨不得一拍大腿——“你根本没在意我的感受”这句话一出来,任何问题都没法谈了。 这是终极大杀器。 如果这时候百里老魔温言软语安慰几句,倒是能把简麦给哄好。 然而,直男癌百里老魔及时的补了一句:“我们男人说话,你女人不要乱插嘴。” 简麦果然不依不饶,越发吵闹了,最终说了一句“原来你口口声声说的真心真意,不过是虚情假意”,就气呼呼的走了——她根本不想再见到白骨头陀,也暂时不想见到百里老魔。 “恃宠而骄的女人。”百里老魔摇了摇头,没有挽留简麦。少了这女人聒噪,他觉得更清静。 第九百四十四章 先下手为强(上) 卫然运起红莲天眼,远远的看到家丁打开阵法的手法,跟上次并不相同。 紫红脸膛的中年人依然没有走,再次观察着家丁的开阵手法。 这一切落入了卫然的眼里,他正琢磨着这件事情,忽然整栋楼都剧烈的摇晃起来,但奇怪的是,面对这种剧烈的地震,没有人感到惊讶和慌张,反而都面露惊喜和振奋。 “灵泉喷发马上要开始了!”修行者们欢呼道。 趁着这喧哗和混乱之时,卫然转身下了楼,而白骨头陀紧跟其后,楼里只剩百里老魔一个人。 百里老魔想了想,最终也走了出去,身为主持者,他最后还是得说几句话才行。 忽然轰的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响,仿佛数十门大炮齐鸣一般,修为较低的修行者连忙捂住耳朵,有的甚至蹲下身子,怕被震倒了。 紧接着就下雨了。 哗啦啦的大雨瓢泼而下,每一点雨滴都蕴含着纯粹的灵气,雨点落在花草树木上,有些枯萎的花草顿时变得鲜活起来,而没有枯萎的树木则变得青翠欲滴,甚至开始就地生长。 一只普通的小花猫仰头张着嘴接雨滴,眼睛里逐渐有了神采。 卫然趁机混入人群之中,他原本以为灵泉喷发的时候,大家会像虔诚的朝圣者一般跪坐在地上,安静的享受灵雨的恩赐——然而事实恰恰相反,比之前更热闹了,或者说更混乱了。 许多邪道修行者大呼小叫,一脸兴奋的来往叫嚷,并寻找“雨量更充沛的地方”,原本雅致幽静的灵泉山庄变得如同菜市场一般。 素质极差。 卫然很喜欢这种素质极差的场面,他能趁机做很多事情。 比如及时逃离——不过倪牧歌还在庄子里,要不要帮她一把? 正犹豫的时候,倪牧歌在一片混乱之中找到卫然,拉着他的手问道:“你怎么还不走?这是个好机会,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卫然本有离开的打算,但是倪牧歌这么一说,他反而不想走了。 如果能杀死百里老魔,那对玄星阁也是大有好处的事情。 卫然道:“我不走了。” 倪牧歌气得一甩手:“你疯了!” 卫然笑了笑:“你一个人对付百里老魔太危险了,我帮你,反正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 倪牧歌摇头:“不不不,你的目的是救守脉人长老,我们不一致,你快走吧。” “我意已决,你不要小看百里老魔。” 倪牧歌叹了口气:“只希望你别后悔。” “会后悔的人是你——如果你拒绝了我的帮助的话。” 倪牧歌当机立断:“行,你说说怎么办吧?你强行脱离了百里老魔身边,百里老魔一定对你起了疑心。” “现在整个灵泉山庄有三个人想杀百里老魔,除了你我之外,还有石盏手下的杀手。” 倪牧歌点头:“石盏一定不放心把所有的希望压在我一个人身上,自己一定备有后手。问题是你知道石盏的杀手长什么样吗?” “是一个紫红脸膛的中年人,我先前以为他是守脉人长老,结果我几乎把撤退信号甩他脸上了,他依然没走,我就猜到了他的真实身份。” 倪牧歌有点吃惊:“你竟然不知道守脉人长老长什么样?” 卫然苦笑道:“我太难了。” “然后呢?” 卫然略一思索,见许芙清拨开人群正在逐渐靠近,便附耳对倪牧歌快速说了几句话,然后匆匆离开。 倪牧歌依计行事,找到白骨头陀道:“白骨法王,不好了!” 白骨头陀阴沉着脸:“什么事情大惊小怪的,我正忙着追捕卫然,小事你自己处理吧。” 倪牧歌急道:“都这时候了还卫然呢!他们囚雷谷自己家的烂事你掺和什么?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 白骨头陀这才动容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也知道我跟卫然的关系,先前趁快活的时候,我套到了一个情报,他说今天石盏会和百里老魔里应外合,趁乱对你下手!” 白骨头陀吃了一惊:“石盏竟然会跟百里老魔联手?我不信!” 倪牧歌道:“男人在做那事的时候,哪里还顾得上耍什么心眼?所有心思都在女人的身子上了,你别忘了,石盏和百里老魔再不对付,那也是同一个门派的人,而你跟百里老魔真的有什么交情吗?” 白骨头陀陷入了沉思。 倪牧歌跺着脚道:“起初我也不确定卫然的话是真是假,所以我趁巡逻的时候观察了一下远处,果然有一队人打头阵过来了,那就是石盏的先头部队!” “在哪个方向?你带我去看看。” 倪牧歌指明方向之后,白骨头陀使用倪牧歌的望远法器定睛一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狗日的百里老魔!老子辛辛苦苦保护他,他竟然反过来要害我!老子这是给人卖了还替他数钱呢!” 倪牧歌所指的部队是真的,确实是石盏的先头部队,白骨头陀也很清楚石盏此人疑心极重,虽然拥有很强的防御力,却从来不敢身先士卒,总是要派一支先头部队的。 只不过白骨头陀不清楚的是,石盏这番前来不是为了对付他,更不是要和百里老魔联手。而是为了实现和寻脉者的约定,封锁灵泉山庄抓捕守脉人长老。 倪牧歌道:“法王,形势不利,你快走吧!我替你断后!” 白骨头陀咬牙道:“就这么走了也太怂了,反正石盏本人还有一段时间才能到达,我先敲打敲打百里老魔,看他要不要脸!” 倪牧歌心中微动——一切都如卫然所料,分毫不差! “那我陪你去吧,抓紧时间!我们的时间可不多!”倪牧歌自告奋勇地站在白骨头陀身后。 她哪是去帮忙的,分明是去煽风点火的。 而卫然这边已经被许芙清撞个正着。 “卫然,你违反青龙使的规定,四处乱跑,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许芙清的脸冷若冰霜。 卫然面露焦急:“许护法你来的正好!我正要去找你!石盏已经发现我投靠了青龙使,特意派了人在灵泉山庄暗杀我,我差点中招!” 许芙清脸上的疑虑并未缓解:“以你的实力,想必已经拿下了那个刺客吧?” “没错,我甚至将他活捉了!但是当我逼问他的时候,他就服毒自杀了!幸好我及时制住他的经脉,但也拖延不了太久。” 许芙清吃惊道:“人呢?” “就在这里。”卫然指着地上那个紫红脸膛的中年人。 第九百四十五章 先下手为强(中) 修行者们依旧在兴奋的欢呼,灵雨依旧在哗哗的下,但是卫然境界太高,这场灵雨对他几乎没什么作用,他并不关心灵泉喷发的事情,他更关心的是眼下的局。 许芙清打量了紫红脸膛的中年人,他的手指呈现极不正常的紫色,掌心深紫,眼圈发黑,嘴唇也有些发黑的症状。 情况如此紧急,许芙清来不及多问,直接让手下把此人搬运到百里老魔的身前,由百里老魔亲自审问。 至于卫然,当然也是要严加看管的。 百里老魔被淋雨的人群所阻,没能亲自追上来,此时听完许芙清汇报之后,摇摇伸手一指,唤醒了那紫红脸膛的中年人。 “我可以延缓你的毒势发作,不过你千万别以为我是要救你,我只是想让你在死之前多承担10倍的痛苦罢了。”百里老魔嘴角牵起一缕残酷的笑意。 紫红脸膛的中年人终于露出恐惧的表情,他想起来百里老魔是以什么闻名的。 残虐!变态!以折磨人为乐! 百里老魔对于中年人的恐惧表情非常满意,这种表情他看到过无数次,却怎么看也看不腻,每次品尝到他人的恐惧之后,他都兴奋地想要颤抖。 对于百里老魔来说,这种变态的兴奋甚至要高于男欢女爱。 于是紫红脸膛的中年人招认了“真相”,以乞求百里老魔给他一个痛快。 他确实是石盏的手下,此行的目的是杀死卫然,以阻止卫然充当证人。 百里老魔冷笑道:“就凭你,也想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杀死卫然?” 紫红脸膛的中年人认真地摇了摇头:“你不会阻止我的,以你那优柔寡断的性情,一定会眼睁睁的看着我们杀死卫然,然后才后悔。玄武使说,这种事情你已经做过多次,每一次都不长记性。” 许芙清大怒,一脚踹在紫红脸膛的中年人胸口上,那中年人咳出一口紫黑色的毒血。 百里老魔也很生气,但他毕竟档次比许芙清要高多了,马上就发现了一个细节:“刚才你说——眼睁睁的看着你们杀死卫然,意思是你还有同伙?” 紫红脸膛的中年人露出懊恼的表情。 百里老魔心中得意,继续逼问道:“你还是老实交代你的同伴是谁吧。” 紫红脸膛的中年人叹了口气:“是白骨头陀。” 百里老魔摇头:“白骨头陀怎么可能跟石盏合作?” “就是因为你想不到,所以才可能成功。” 百里老魔挑了挑眉毛。 许芙清道:“也许白骨头陀根本不知道他的雇主是谁,而且杀死卫然一直是他想要做的事情,他趁这个难得的机会杀了卫然,然后说是紫红脸膛的中年人干的,就可以把赤魔门摘出去。” 百里老魔沉吟道:“说得有些道理。” 就在他们想要询问下一步细节的时候,紫红脸膛的中年人干脆利落的翻了个白眼,飙出一口黑色的血,当场去世。 许芙清一脸懊悔:“早知道应该暂时压制他的毒势!” 百里老魔俯下身子:“还有一丝气,我觉得可以抢救一下。” 就在这个时候,白骨头陀气势汹汹的走过来。 白骨头陀本来想开口向百里老魔兴师问罪,没想到身后的倪牧歌抢先出口了:“百里老魔!真当你们囚雷谷在幽州一手遮天了吗?到底还有没有把我们赤魔门放在眼里?当个宴会主持者有什么了不起的?” 如果冷静下来仔细咀嚼,白骨头陀一定能发现倪牧歌的话虽然是兴师问罪,却没有半个字提及到“百里老魔要帮助石盏一起对付白骨头陀”这个核心事件。 然而匆忙之中,白骨头陀只觉得倪牧歌的话有些古怪,却一时说不出古怪在什么地方。 百里老魔摆手道:“我现在正要救人,没心思跟你说话。” 白骨头陀一看地上躺的那人,就气不打一处来——这紫红脸膛的人不正是石盏的手下吗?你既然要救石盏的手下,不正好就证明了你跟石盏是一伙的? 倪牧歌恰逢其会的提醒道:“法王,时间不多了,我们该撤退了。” 白骨头陀咬着牙道:“就这么走了,太不甘心了!我得让他们知道我的厉害!” 说罢,白骨头陀身上的气势骤升,劲风吹得周围所有人连连后退,有些修为低的甚至直接跪倒在地上! 白骨头陀穿上白骨铠甲,左手一挥,一道骨墙突破地面,缠住了百里老魔的腿。 趁着百里老魔无法动弹的时候,白骨头陀反手在背脊上一抓,竟抽出一根长长的脊椎骨! 那一条脊椎骨见风而长,变得有一条大腿粗细,色泽晶莹,骨刺的尖端散发出惊人的威势。 许芙清骇得浑身发抖,想要站在百里老魔身边,却被那威势压得直不起腰来。 即使强如卫然,也是突突突心脏猛跳——这绝对是白骨头陀的全力一击! 就在百里老魔挣脱腿上的纠缠时,骨矛突刺带着凄厉的尖啸猛然爆发出去! 那一刻,仿佛连灵雨都停了。 天地间只剩一种声音,那就是骨矛的声音。 百里老魔瞳孔骤然一缩,身上覆盖起密密麻麻的青色鳞片,瞧着让人恶心。 然而恶心归恶心,防护能力那确实是顶尖的。百里老魔浑身泛起绿色的涟漪,如同水面荡开的那一圈一圈。 只不过,水面荡开的涟漪是一圈一圈往外,而百里老魔身上的涟漪,却是一圈一圈往内,集中在一起。 倪牧歌光是看了一眼那绿色涟漪,都觉得头晕目眩,差点摔倒在地。 两位观星境都使出了真本事! 本来事情还没有到必须要出手的地步,还存在当面对峙的缓冲空间,只不过在卫然的刻意误导和倪牧歌的不停催促之下,营造出一种令人不及细想的仓促氛围,这两人竟是全力拼了一招。 虽然两人仅仅交手了一招,但绝对不可能全身而退。 果然,拼完这一招之后,白骨头陀匆匆离去,百里老魔负手冷笑,却罕见的没有开口嘲讽自己的对手。 当然是因为他没法开口,一开口就吐血了。 卫然心中暗笑——死要面子活受罪,如果你及时吐出这一口血,然后在最佳时间调息,可能损伤比较小。但你非要装高人风范,那就得承担更大的损失了。 这正合卫然之意。 第九百四十六章 先下手为强(下) 由于没有了百里老魔帮忙,紫红脸膛的中年人好不容易被强行压制的毒势再次反弹,他吐出最后一口黑色的血,再次当场去世。 卫然暗暗竖起大拇指:可以啊兄弟,都当场去世两回了。 百里老魔一句话不说,想必是在暗自调息,这正是绝佳的机会。 率先出手的是倪牧歌。 天上依然在下雨,一颗小小的龙女之泪被极其隐蔽的地弹出去,混在这漫天雨滴之中,显得悄无声息。 倪牧歌有充足的信心,百里老魔正忙着调息,如何能注意到这颗毫不起眼的“暗器”呢? 龙女之泪的威力已经在卫然身上验证过了,比散功茶还要强。 要知道散功茶的配方里边,有八种300年生的药物,有三种500年生的药物,甚至还有一种千年生的药物。 即使这么多珍贵的药材聚集在一起,再加以特殊的制作手法,以及严苛的火候天气等等复杂条件,也仅仅是让卫然无法动用真元。 而龙女之泪可以直接让卫然失去意识! 虽然没能让百里老魔喝进嘴里,但也足以废掉百里老魔小半的战斗力! 倪牧歌对混在雨中的龙女之泪信心十足! 只可惜她还是低估了百里老魔的奸诈…… 就在龙女之泪快要击中老魔之时,突然一面绿色的镜子毫无征兆的出现,挡住了龙女之泪。 倪牧歌吃了一惊! 此时,已经去世的紫红脸膛中年人瞬间复活,从地上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拔出一柄蓝汪汪的匕首,一往无前的刺向百里老魔! 许芙清及时反应过来,闪身挡在青龙使身前,紫红脸膛的中年人直接一匕首捅翻了许芙清。 可怜的许芙清好歹是个护法,却连一招都没来得及出,先是被一口毒血喷中眼睛,直接瞎了,然后被毒匕首捅翻昏迷过去。 不过她给百里老魔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意义重大。 百里老魔腾出手来,奋力一掌挥出,直接一击把紫红脸膛的中年人拍成了一团血肉模糊! 秒杀!老贼出手狠辣,关键时刻毫不留手! 电光石火之间,一个人影闪过,几乎是在百里老魔击杀紫红脸膛中年人的同时出手——噗的一声,那是防御被突破的声音,剑尖刺进百里老魔的胸膛。 这把剑名叫晓天一闪。 鲜血滴落在雨中,卫然出手偷袭一击得手!虽然不至于造成致命伤,但确实是一个良好的开始。 百里老魔面露震惊,卫然的剑明明上交了,什么时候回到了他自己手里? 仔细一想,卫然的剑是被倪牧歌收了——这样就很好解释了,卫然和倪牧歌根本就是一伙的! 百里老魔大吼一声,身上的青色鳞片如连弩一般蹿射而出,连珠射向卫然。 卫然早早的把剑拔出,此时横剑格挡,手臂被震得发麻,一时竟使不出招式反击。 老贼实力不凡!难怪地位稳压其他三使! “卫然,你果然不怀好意!”百里老魔咆哮起来,一身龙鳞焕发出绿色的光芒,那绿光从脚升到头,最后汇聚到头顶,形成一颗绿色的龙珠模样。 “老魔,你头顶怎么绿油油的?”卫然一脚将阵旗踩进地底,面色淡然。 这一脚下去,雨就停了。 不是雨停,而是把空间给封闭了,外边依然在下着雨,而卫然布置的阵法里没有雨。 其实要杀死百里老魔并不难,根本不需要白骨头陀出手,也不需要倪牧歌和紫红脸膛的中年人帮忙。 堂堂正正的单挑,观星境初阶的卫然由于两颗金丹双倍战力,是可以胜过观星境大圆满的百里老魔的,无非是赢得艰苦一点。 但现在的难点在于——他必须在极短的时间内杀死百里老魔,否则让人看到他与百里老魔对战的场景,就前功尽弃了。 短时间内战胜百里老魔,非常难。 外边雨声隆隆,仿佛没有人注意百里老魔这边的惊变。 所有宾客都沉浸在灵泉喷发的快乐中,甚至没有往百里老魔这边多看一眼。 卫然是个思维缜密的人,他绝对不会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雨声和灵泉喷发之上,他早有准备——刚才那一脚,就是布置隔音阵法和封闭空间阵法的最后一步。 宾客们根本听不到他们的打斗声,如果不盯着仔细看的话,甚至不会发现任何异常。 布置这两个阵法的时候,卫然有两个选择:第一是布置普通的隔音阵法和封闭空间阵法,可以持续整整一年,但是受冲击能力并不强。 第二是布置非常坚固的版本,但只能持续一炷香时间。 卫然选择了后者,因为他和百里老魔一旦动起真格,第一种阵法跟没布置其实没什么两样,一冲就散。 事实上很多不懂阵法的人想要破阵,都是只有暴力破阵这一条路可以走。 百里老魔面露愕然:“你布阵怎么这么快?” 卫然道:“比起关心我的阵法水平,你不如关心一下石盏什么时候能到达。” 百里老魔咬牙道:“石盏为了争权夺利,不惜联合仇人白骨头陀来对付我,当真利欲熏心!” 他这么想也是理所当然,毕竟石盏跟白骨头陀有仇,跟他没仇。 卫然心中暗笑,就你还有资格评价别人利欲熏心?而且白骨头陀只是被误导了,事后冷静下来一想,白骨头陀一定会发现不对劲,也许会再次折返回来,不过那时候已经迟了。 时间不多,卫然打算在十招之内解决问题,这就意味着他每一招都必须倾尽全力。 “半炷香时间解决他!”卫然对倪牧歌道。 听到这句话,百里老魔放声大笑,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 半炷香时间解决我? 就算是谷主也不敢这么说吧! 现在的年轻人已经狂妄到这地步了吗? 百里老魔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他没有武器。 早在灵泉宴会开始之前,他就把武器给上交了。 倪牧歌没有功夫闲聊,一出手就是汇聚全身之力,她浑身气势暴涨,腾在空中现出真龙之身,一记沉重的龙爪压了下来。 龙爪带来飓风呼啸,余波把中毒昏迷的许芙清和死去的紫红脸膛中年人吹到阵法边缘。 而倪牧歌嘴里爆发出惊天动地的龙吟,如果不是隔音阵法的存在,这一声龙吟足以吸引整个灵泉山庄的人。 百里老魔面现凝重,双手一合,身后出现一道青龙虚影,那龙影气势磅礴,衔着百里老魔头上的绿色龙珠,佶屈聱牙的冲向空中的倪牧歌! 青龙使对龙女! 全力对全力! 第九百四十七章 真龙对伪龙 一声惨呼,倪牧歌从半空中坠落,滚热的龙血洒了一地,竟是一招就落败。 真龙被伪龙打败,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境界的差距。 卫然用阵法给了百里老魔一个惊喜,百里老魔就用龙珠给卫然回敬了一个意外。 老贼果然有些本事! 百里老魔刚刚打败倪牧歌,还没来得及换气,忽然后背一股剧烈的空气波动,他甚至不及转身,就被卫然的“空砂尘”炸得跌倒在地,掉落了二三十块拇指大的鳞片。 百里老魔又气又恨,这些鳞片可攻可防,既是他的武器,也是他的铠甲,仅仅一个疏忽,就被卫然炸掉二三十块,他心疼不已!想把这些鳞片练回来,没有几年苦功是不行的! 考试的时候,先做简单的题,把难题留在最后,是一个正确的策略。百里老魔选择先废掉倪牧歌无可厚非,然而,卫然不但是一道难题,而且是一道无孔不入的难题! 你能想象考试的时候,刚刚做了一道选择题,最后的大应用题就自己跳出来给你疯狂背刺吗? 百里老魔给了卫然机会,然后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卫然一招得手,暂不追击,转过头望向倪牧歌。 受伤的龙女喘着粗气,躺在地上道:“我没事,你全心全意对付老魔就是。” 看来她虽然受伤,却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倪牧歌这番话反而提醒了百里老魔,他想到了一个非常简单的破局方式:“哈哈!我为什么不攻敌之所必救呢?” 说罢,他就狞笑着扑向了地上的倪牧歌。 他的脑海中出现了感人的一幕:卫然大喊一声小心!然后奋不顾身的挡在倪牧歌的前边,用自己的肉体替倪牧歌挡住了致命一击,倪牧歌流着泪说你真傻,你为什么不抛下我。卫然吐着血,眼神温柔地说,我永远都不会抛弃你。最后两人死在一起,成为了一对亡命鸳鸯。 这些事情全都没有出现…… 卫然毫不客气的一剑捅中百里老魔的后背,皮开肉绽:“你也太傻了吧?竟然用后背对着我?” 百里老魔不得不放弃倪牧歌,如果他执意要杀倪牧歌,付出的代价将是自己的生命。 他并不觉得用自己的命换一个金丹境的倪牧歌是一桩赚钱的买卖。 就算拿命换一个观星境,他也永远觉得自己亏了。 百里老魔怒道:“你竟然不顾同伴的死活!” 卫然摊手道:“我为什么不攻敌之所必救呢?” 百里老魔无语,这句话刚从他嘴里说出来不久,然而他的破局方法别人也可以用。 “你真的把他当成同伴吗?我看你好像不大在意。” 卫然点头:“她当然是我的同伴,我这一同伴的方法就是听同伴的话。她早说了,让我一心一意对付老魔。” 百里老魔无奈之下只得放弃倪牧歌。因为他深刻的认识到了卫然不仅是寻隙而入,简直是无孔不入。 “行,那我就先杀你,后杀她!”百里老魔双手张开,浑身再次焕发出绿光,绿光一圈一圈从脚往头顶上汇聚,最终聚集在他头顶的龙珠之上,发出碧莹莹的光。 卫然不禁感慨——百里老魔一旦认真,头上就绿油油的,日子过得也不容易啊…… 当百里老魔展示出全力之后,卫然再也没有感慨和开玩笑的心思,他必须全神贯注才能应对。 百里老魔的攻击强力而诡异,令人防不胜防,如果卫然不是领悟了智慧之道,早就中了老魔的套路。 不愧是谷主之下第一人! “不是要半炷香打败我吗?怎么被我压着打?”百里老魔须发皆张,神态猖狂。 卫然没有说话,而是继续观察着百里老魔的战斗习惯,感受着对方的节奏。 百里老魔不知道卫然领悟了两种天道,还有一个洞察之道可以迅速找出他的弱点。 卫然洞悉一切之后,身体踉跄几步,仿佛喝醉酒一般。 百里老魔本能的跟进,却被卫然反手一剑斩得气血沸腾!几乎要摔倒在地。 将进酒!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卫然开始全力反攻,其实战胜百里老魔并不是很难,但是要在短时间内解决战斗,就特别难了——难到要拼命的地步。 短兵相接的两人浑身浴血,开启硬汉式的拼斗,战况虽然激烈,却因为阵法的关系,周围环境没有丝毫变化,不见枝叶摧折,也不见飞沙走石,灵泉山庄的背景仿佛是梨园戏剧的布景一般,显得有些假,好像被什么胶住了一般。 这种封闭的环境,卫然有些招式施展不出来,比如从天而降的飞羽藏光剑,比如一剑山河破,一旦施展就会把阵法戳出一个大窟窿。 气劲爆破的声音不绝于耳,青色的鳞片夹杂着鲜血掉落了一地,经历了激烈的硬拼之后,卫然的身体素质毕竟强一些,又占着武器的便宜,反过来稳稳压制住了百里老魔。 虽然浑身浴血,但以敌人的血居多。 赤手空拳的百里老魔脸色很难看,他知道再这样下去很可能会输,便拼着硬挨了一剑,给自己争取了一丝空隙,服下一颗青色的丹药。 那青色丹药足足有鹅蛋大小,卫然从没见过这么大的丹。 倪牧歌仿佛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大声提醒道:“不好!卫然,别跟他正面硬拼!” 话音刚落,百里老魔身上猛的起了变化,两只手变成了龙爪形状,身上鳞片重新生长出来,威势更胜以往! 这让卫然产生一种前功尽弃的感觉。 不,不是前功尽弃,百里老魔一定是使用了某种两伤术法,才能达到这样的地步。 对付两伤术法,通常的策略是暂避锋芒,等对面因为燃烧生命而获取的气势衰竭之后,再反过来施以重击。 然而这个策略卫然不能用——他没时间了,阵法支撑不了多久。 他只能硬拼,没有退路。 卫然咬牙面对强敌,勇往直前。 仿佛两头困兽在牢笼之中争夺最后的生存权利,乃是血性与血性的直接碰撞。 两人战斗的余波震得地上的倪牧歌频频咳血,然而倪牧歌无法逃离这个牢笼,她只能尽量往牢笼边缘移动,让自己受到的余波小一点。 卫然没有心思顾及倪牧歌,他所有的精力全部集中在眼下的战斗之上,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打倒这个囚雷谷的二号人物! 第九百四十八章 谁是世上最皮的人 战斗快速而激烈,两人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但两人都仿佛感觉不到一般,似乎那不是自己的身体。 卫然使用落星真解中的一招“荧惑”让激斗暂时告一段落。 他手中的剑腾起两人高的火焰,仿佛举着一个巨大的火炬一般,散发出令人窒息的热量。 光是靠近,都觉得呼吸困难。 “火炬”扎向百里老魔,百里老魔面现癫狂,伸出右手凝聚真元全力去应对。气劲猛烈撞击爆发,两位强者的正面对决引发的余波令人心悸,在角落里的倪牧歌经受不住余波,直接被震得昏迷过去。 因为强烈的冲击,封闭空间阵法出现了裂纹,吱吱嘎嘎不堪重负,仿佛随时可能会碎掉。 不懂阵法的人可能对这个封闭空间阵法没有什么概念——这么说吧,仅仅这布阵材料的价值,就抵得上一龙寨的全部家当。 也就是说,以一龙寨的全部家当,仅仅能支持这阵法半炷香时间。 如果让一龙寨的大当家知道这件事情,一定会夜不能寐——幸好他已经死了。 卫然虽财大气粗,却还没有败家到随随便便挥霍的地步,这一回是势在必行,才不得不下足了本钱。 即便如此,这阵法也有些支持不住了。 对决见出分晓,百里老魔发出剧烈的惨嚎,整只手臂都扭曲起来,他左手一掌把卫然打飞,然后试图灭火。 虽然他灭火的反应很快,然而火焰威力太大,导致老魔整个右手的手掌被烧成了焦炭一般,之前所附加的龙爪状态也消散了——包括用来灭火的左手,也恢复了人手的状态。 卫然咳着血爬起来:“老魔!如果你没有别的手段的话,那你就到此为止了。” 百里老魔面目越发狰狞:“我最擅长的手段还没出现呢!我要慢慢折磨你!折磨到死!把你玩死之后,我在慢慢折磨那龙女!” 卫然有些不耐烦:“你话这么多,好歹拿点真本事出来。” 打到这时候了,你竟然说最擅长的手段还没出现?说实话卫然是不信的,虽说是压箱底的绝活,但你箱子都快没了,还压什么箱底? 不过老魔口口声声不似作假,卫然不得不留个心眼,没有贸然进攻。 百里老魔郑重其事的掐了几个法印,忽然五面镜子毫无征兆的在他背后同时出现,每面镜子都是头颅大小,悬浮在半空中呼啦啦旋转。 老魔伸手一招,那旋转的五面镜子同时停下来,立即散发出诡异的紫色光芒,全部集中射向卫然的眼睛。 这镜子卫然见过两次,第一次是当初上蜀山救姜竹喧的时候,老魔用镜子控制了玉京剑派的弟子,让他们倒戈反杀自己的同门。 第二次是不久之前倪牧歌使用龙女之泪暗算老魔,但是一面镜子突兀的出现,替老魔挡住了龙泪。 五镜齐出,百里老魔尖声道:“你的精力消耗得差不多了吧?看你如何能挡住这致命的幻觉!” 老魔这一手玩得非常娴熟,用这一招,他不知道杀了多少高手,这一回他没有一上来就使用,而是等着卫然的精力消耗,可以说是十分谨慎了。 所以,他非常有自信! 五镜齐出,卫然必死! 妖异的光芒牢牢锁定卫然,卫然眼神呆滞,口中喃喃。 好!中招了!百里老魔心中暗喜。 只听得卫然对着镜子喃喃道:“魔镜魔镜,谁是世界上最皮的人?” 卫然不但安然无恙,甚至差点笑出声——这就是你最擅长的手段? 我,卫然,拥有红莲天眼,长安古意心法修习到了圆满,乾坤袋里有一只梦貘,还领悟了洞察之道。 这四样,哪一样不能抵抗幻觉?那么这四样加在一起是什么概念? 你用幻觉对付我?我是抗幻觉的老祖宗! 卫然毫不客气的就是一个恒河大手印,一巴掌把老魔打得七荤八素。 恒河大手印威力颇大,百里老魔受伤不轻,面露惊惧:“你!你怎么不怕幻觉?” 卫然道:“我确实不怕幻觉,你怕不怕巴掌?” 百里老魔抹掉嘴唇上的血,喘着粗气道:“我本来还想拖延时间,看来是行不通了,也罢,一招定胜负吧!” 卫然面露凝重——接下来将是老魔最后的手段了。 百里老魔拿出那颗绿色的龙珠直接吞了下去,很快他整个头颅变成了青龙的头! 先前不过是两只手变为龙爪,就让卫然感到很吃力,如今龙头出现,卫然该如何应付? 龙头张开嘴,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嚣张龙吟,彰显着自己的威势。 卫然没有多想,只做了一个简单的动作。 你的嘴巴张得这么大,我本能的想丢点什么东西进去。 于是他把身上18个乾坤弹全部丢进了龙嘴里边,然后娴熟的点了一个火。 全弹发射! 恐惧涌上百里老魔的心头,他面露惊骇,全身战栗——他万万没想到卫然会采取这样的手段,在这封闭的空间里,你我离得如此之近,就算你炸死了我,也会把你自己炸死的! 卫然叹了口气,他本来也想采取一些温和的手段,但是没办法,真的没时间了——封闭空间阵法的期限快到了。 说半炷香打倒你,就半炷香打倒你。 “轰”!一声地动山摇的巨响,百里老魔的身躯直接被炸为两截,肚子这一块被炸得支离破碎,这还是因为有鳞片覆盖,防御力很强,否则直接被炸成渣了。 老魔直接身死,卫然由于离得太近,也被伤得不轻,脸上净是血污,衣衫褴褛如同乞丐一般,身上伤口密密麻麻,触目惊心。 倪牧歌虽然离得远,但她昏迷之中没能防御,情况比卫然好不了多少。 但好歹两人留得了性命! 任务完成了,耳畔是咔嚓咔嚓如同玻璃碎裂的声音,那是封闭空间阵法顶不住了,开始瓦解。 卫然的意识也在瓦解,这一战几乎时时刻刻在硬拼,跟他原本的战斗风格很不符合,打到现在他已经顶不住了,再加上最后的大爆炸,他真的有些脱力。 卫然的眼皮子变得越来越沉重,就这么昏倒在地上。 至于阵法瓦解之后,别人看到他和倪牧歌躺在青龙使的尸体旁边会作何感想,他也顾不得了。 真的没力气了。 昏迷之前的卫然,脑海中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只希望白骨头陀千万别折返。 如果白骨头陀现在回来,他和倪牧歌都没有再战的能力,不过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第九百四十九章 白骨头陀的折返 白骨头陀全力飞向赤魔门的方向,然而他越飞越觉得不对劲。 高空的风让他冷静下来了,他发现了倪牧歌有问题,有很大的问题。 问题大到足以让他折返——我的手下倪牧歌竟骗了我!还唆使我跟百里老魔全力对拼了一招。 是啊,灵泉山庄毕竟是个公众场合,石盏怎么会杀我? 石盏虽然想对付我,却不会出手,就好像我想对付卫然,也不会出手一样——可恨我竟被自己的手下给忽悠了! 白骨头陀甚至察觉到是卫然和倪牧歌一起搞了什么鬼,这口气绝对不能忍。他怒气冲冲地折返灵泉山庄,想要给卫然和倪牧歌一点颜色瞧瞧。 灵泉山庄的灵雨已经停了,地面上湿漉漉的,就在白骨头陀怒气冲冲四处寻找卫然和倪牧歌的时候,他遇上了一个绝对不想遇到的人。 石盏! 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石盏一见到白骨头陀,不由分说的直接出手!仿佛投石机砸出沉重的石头一般,石盏整个人被发射出去,重重的轰击向白骨头陀。 白骨头陀猝不及防,一身白骨铠甲被砸得骨渣纷飞,他连退数十步,一边召唤出八个小巧灵活的白骨傀儡,一边捂着隐隐作痛的伤口大声叫道:“石盏你疯了!你要主动开启囚雷谷和赤魔门的争端吗?你承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这也是卫然曾经质问他的话,他回敬给石盏。 石盏探手抓住一只奔窜过来的白骨傀儡,冷笑道:“主动开启囚雷谷和赤魔门争端的人,难道不是你吗?需要承担这个责任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你白骨法王!” 白骨头陀愣了一下:“你什么意思?明明是你先向我出手的。” “装!继续装!你杀了百里老魔,亲手撕碎了我们两个门派的友好关系,还在这里装无辜?”石盏看似憨厚,却是栽赃陷害的一把好手。 白骨头陀脑袋嗡的一下,如同五雷轰顶:“你说什么?百里老魔死了?不,不是我杀的!” 卫然先前布下的隔音阵法已经被损坏,两人的交手触发了巨大的动静,把灵泉山庄的冯庄主给引过来了。 冯庄主遥遥大声道:“两位有话好好说!在这灵泉山庄来者是客!” 石盏抢先道:“冯庄主小心!此人丧心病狂,偷袭杀死了我们囚雷谷的青龙使,你千万不要靠近他!” 石盏这句话喊得很大声,很多人都听到了,他们仿佛躲避瘟疫一般,如潮水一般远离了白骨头陀身边。 白骨头陀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冤枉,气得火冒三丈,然而他越生气,面目越狰狞,就越证明了他的杀气,让众人离得更远了。 冯庄主依然保持了理智:“青龙使死了?什么时候死的?玄武使说白骨法王杀了青龙使,有何证据?” 石盏指着手里的白骨傀儡道:“我在青龙使的尸体附近找到了这个。” “你!你血口喷人!”白骨头陀差点气得两眼发黑,这白骨傀儡明明是你刚才抓到手里的,这么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石盏根本不理睬白骨头陀的辩解,继续道:“而且青龙使尸体周围目前还留有骨屑,冯庄主尽可派人去查看。” 在卫然的计划里,让白骨头陀和百里老魔对拼一招,可不仅仅是消耗一下百里老魔,更重要的是要留下痕迹。 这也在他的算计之内。 石盏补了最后一句:“更重要的是,这庄子里除了我和冯庄主,还有谁有这个实力击杀青龙使吗?我刚到不久,是冯庄主亲眼看到的,根本来不及做什么事情,身上也完全没有伤。而冯庄主始终在宾客们的视线之内,所以只剩下最后一个人选了——那就是赤魔门的白骨头陀!” 白骨头陀无力的叫嚷起来:“不是我!石盏栽赃陷害早有预谋!” “哦?那你说说究竟是谁杀死了青龙使?是我?还是冯庄主?我们俩身上没有半点伤痕,根本不像是战斗过的样子。”石盏早就准备好了说辞。 白骨头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可根本没有人相信他。 冯庄主叹了口气:“白骨法王,我并不在意你为何要杀青龙使,但是你偏偏选择了灵泉山庄这个地方动手,把我这清静的庄子弄得一团糟,叫我怎么帮你说话?” 庄主一开口,这件事情基本上就定了性。 石盏趁热打铁道:“你是不是被冤枉的,到我们谷主面前说个清楚便是,我们谷主明察秋毫,绝对不会冤枉无辜的人。” 白骨头陀退后两步,颤声道:“若是落入你们囚雷谷手里,白的也变成黑的了,哪里还有我说话的机会?” 说罢,白骨头陀转身就逃。 石盏装模作样的上前拦截,白骨头陀身上的骨刺旋转,如同一个骨刺陀螺一般,让人难以靠近。 最后众人眼睁睁的看着白骨头陀逃脱了。 石盏心中暗喜:逃了就对了!你若是死在这里,别人会说我们囚雷谷杀人灭口死无对证,而你一旦逃了,别人反而会说你畏罪潜逃,心中有鬼! 然而他脸上却没有半点喜色,反而面露悲痛:“冯庄主!各位!我们囚雷谷的谷之干城青龙使死于此处,我心中十分沉痛!虽然有心发泄一番,但这不是大门派的作风,只好化悲痛为力量,全力给青龙使讨个公道!各位亲眼目睹此事,还望你们仗义直言,好让青龙使死得瞑目,让凶手无法逍遥自在!” 冯庄主听得明白,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是,青龙使死在你们灵泉山庄,你若是会说话,我保你这庄子没事。你若是胡言乱语,你这庄子可就玩完了! “内心沉痛”和“发泄一番”是什么意思?我们灵泉山庄可不想成为囚雷谷发泄一番的目标! 于是众人迅速达成了共识,我们是来蹭灵泉的,如果因此而得罪了囚雷谷,那可得不偿失。 石盏完成了人生中的一件大事,只觉得神清气爽,至于紫红脸膛的死以及卫然的失踪,暂时还不在他的考虑之内。 也许卫然和寻脉者的杀手都死了吧,毕竟要杀死百里老魔,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说得通呢? 石盏不想再待在灵泉山庄,因为在这里他必须装出沉痛的模样。于是他草草收敛了百里老魔的遗骨,在自己乐出声之前飞快的赶回去了。 第九百五十章 谁是最讨厌的人 卫然从脱力的眩晕中苏醒过来,他并没有直接站起身来,而是不动声色的眯着眼睛打量着周围。 光线昏暗,仿佛是一座地窖——不,是一座监狱。 看来情况不大妙。 “既然已经醒来了,就别装了。”狱室有人下令,“把他架过来。” 两个狱卒粗暴地架起卫然,把卫然丢在下令者对面的椅子上。 卫然和那下令者隔着一张桌子相对,那个下令者戴着黑色的帽子,留着络腮胡子,看上去很冷漠。 卫然没有慌张,而是打量着四周,这似乎是一间单人监狱,但是设施俱全——所谓设施,指的是刑具。 对面显然是一个刑讯高手,由于光线的原因,从卫然的角度根本看不清络腮胡子的表情,甚至连脸都看不清,而卫然的一举一动和每一个细微的神态都会清楚地落入对方的眼中。 这当然是设计好的。 “这是什么地方?”卫然的眼睛有些不大适应,依然微微眯着。 那络腮胡子道:“你不需要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你只需要知道你落在了赤魔门的手里就行了。” 赤魔门?那倪牧歌呢? 她显露出龙女真身,想必是没法在赤魔门待下去了,寻脉者的身份应该暴露了,如此一来,她的情况和我一样糟糕。 络腮胡子仿佛猜出卫然心中所想,冷笑道:“你都这样了,还担心别人的安危?” 说的也是,我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络腮胡子感慨道:“卫然啊卫然,想当初我们赤魔门也想招揽你这个人才,结果被囚雷谷抢了先,当时我们还觉得惋惜,现在想想,幸好被囚雷谷抢了先,否则招揽一个玄星阁的卧底在门派里边,那可是大大的祸事啊!” 卫然摇头:“你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我兢兢业业的替囚雷谷做事,你不要挑拨我和囚雷谷之间的关系。” 络腮胡子差点笑出声:“兢兢业业的做事?是兢兢业业的出卖情报吧?你现在装傻还有什么意义?隔壁的倪牧歌可是全招了!” 卫然沉默了,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络腮胡子道:“落在我们手里当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 “什么机会?” “你告诉我,守脉人的长老究竟是谁?” 卫然摇头:“我不知道。” “先别急着拒绝,你是一个识时务的人,应该知道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命都没了,还谈那些虚的做什么呢?” 卫然笑了笑,没有说话。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我!守脉人长老究竟是谁!或者怎么联系上守脉人长老!” 卫然没有看自己的珊瑚石玉佩,而是平静的说:“请我喝一壶酒,我就告诉你。” 络腮胡子沉声道:“别想那些花样!快说,怎么联系守脉人长老?你要是不说,倪牧歌这小妞我可就扔给兄弟们快活了!” 卫然直视络腮胡子的眼睛:“我压根不知道怎么联系守脉人长老,因为我就是个铁叛徒!” 络腮胡子显然很恼怒,他两只拳头紧紧的攥着,竭力在忍耐着。 然而当他两只手再摊开的时候,左手的手心放着一块珊瑚石玉佩! 卫然心中如遭五雷轰顶!他竭力忍耐着不去看自己的珊瑚石玉佩,而且还想着办法解释着自己的震惊:“你拿着这个?是什么意思?” “最后一个问题,我想要雪见草、紫萱草、龙葵、徐长卿、景天还有重楼这几味药。” 卫然想要大笑,又有点想哭:“景天不是和重楼犯冲吗?” 络腮胡子笑了起来:“你的反应很棒——恭喜你,通过了考验!”他一把就将自己的络腮胡子扯下来丢在桌子上,然后取下帽子,从黑暗中走了出来,让卫然看清楚了他的真面目。 卫然定睛一看,脸上的惊愕再也掩饰不住:“是你!平息!” 书画镶钻的奇人异士、写诗鬼才、年轻的散修平息张开双手道:“容我介绍一下自己,我叫平息,身份是——守脉人长老!” 卫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你手上没戴六个宝石戒指,我都认不出你来了。” 这确实令人意外,卫然先入为主的以为守脉人长老是个老头子,再不济也是个中年人,没想到竟是个年轻人! 但是戳破之后又觉得可以理解,君山岛的沈长老可以当长老,天师道的刘川风可以当祭酒,诸天教的王衍年纪轻轻可以当教主——那么为什么守脉人的长老一定得是一个老头子呢? 所以书画镶钻手上戴6个宝石戒指那都是掩人耳目的烟雾弹,平息为了隐藏身份也是煞费苦心。 只不过那写诗的水平不知道是真是假…… 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卫然已经和守脉人连上线了,平息可以证明他的清白。 他不再是个铁叛徒! 这是卫然最重视的事情。 平息道:“你对玄星阁的忠诚我已经看到了,现在你可以解释一下范长坡和顾允溟之死。” 虽然不愿意回忆起范长坡的事情,但卫然还是仔仔细细的把事情的经过交代了。 听到范长坡事件的原委,平息不禁扼腕叹息,而听到顾允溟父子的堕落,平息的反应则没有那么强烈,仿佛隐隐有所预料。 “老顾曾经让他儿子在守脉人里边干过活,幸好我听说他儿子是个败家子,暗地里留了一手,否则我哪还有机会去灵泉山庄把你救出来?只怕早就被顾东来出卖,头颅都挂在囚雷谷的大门上了!” “说到灵泉山庄,今天我没有在宾客中看到你——难道石盏的情报是错误的?” 平息笑了笑:“石盏的情报是没错,但可不是只有石盏一个人有情报,我也有情报!我本来是要参加灵泉宴会的,后来得到消息说此行有危险,就临时没有去了。” 卫然一拍大腿:“早知道守脉人长老没有在灵泉山庄,我还那么拼命折腾干什么?” “你的示警并没有白费,你成功提醒了我们守脉人的另一个重要人物。” “另一个重要人物?是谁?”卫然面露疑惑。 “你猜一猜,肯定能猜到的。” 卫然反复思索,得出了一个让他自己都感到惊讶的答案:“难道……简麦是我们玄星阁的人?” 平息微笑着点头:“整个囚雷谷内部,你唯一能够信任的人就是简麦!” 卫然无语,没想到整个囚雷谷他第二讨厌的人竟然是他唯一的同伴。 不对,最讨厌的百里老魔已经死了,简麦已经成功晋级为新的最讨厌的人。 第九百五十一章 最轻松的一天 卫然在平息的宅院里养了一天伤,这一天,是他到囚雷谷以来最轻松的一天。 和自己人在一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这种自由畅快的感觉,在普通人的生活中很常见,但是在卧底生活中实在太难得了,卫然甚至觉得平息宅院里的空气都是自由香甜的。 他也终于想起平息客厅里那幅眼熟的书法是谁的了——那是范长坡的字。 范长坡平时很少有写书法,但卫然常见部主签字署令,对范长坡的字迹有点熟悉。 范长坡给平息写了一幅字,可见两人是朋友关系。 想到范长坡,卫然把范长生的事情和平息说了,平息表示早已知晓。 守脉人长老能率领守脉人与囚雷谷、赤魔门、寻脉者这些势力周旋,当然有他的独到之处。 平息拿着水壶一边浇花一边道:“我可以向阁主证明你的真实身份以及种种贡献,现在你有两条路选,第一是抽身而退,中止你的卧底生活,回去过安稳日子,第二是继续潜伏,直到搞定龙脉的事情。” 一般来说当卧底是想退都退不出,平息给卫然退出的机会,已经是很优渥的条件了,代表了门派的重视。 但卫然自己有更深一层的考虑。 他这辈子不可能当个君山岛长老就完事了,他有更高的追求,比如以后当阁主。 但是在邪派当过卧底的人,想要当阁主是不行的,没有人会真正安心。就算强行当上了,也会留下很多内部隐患,处理起来十分麻烦。 卫然最理想的局面,是希望在不破坏龙脉的情况下覆灭囚雷谷,然而自己接管囚雷谷的地盘,当个掌门人。 如果不行,那就破坏龙脉,然后再把囚雷谷的人赶跑,起陆山脉的地盘归他,这也是来幽州之前商议好的。 虽然没有龙脉,但好歹是个一把手。 所以卫然决定继续潜伏下去,平息对卫然这个决定表示高度赞赏。 卫然心道,这个高度赞赏有那味了,平息虽然年纪轻轻,却已经有决策圈的味道了。 卫然问起倪牧歌的事情,平息的回答是已经把这小龙女放君山岛去了,如果她肯合作,那君山岛多一员干将,皆大欢喜;如果她拒绝君山岛的好意,那就是刻意与玄星阁为敌,玄星阁对敌人不会手软。 这么一说卫然就放心了,他相信倪牧歌会作出明智的选择。 一天之后,卫然回到囚雷谷,临行前平息叮嘱他关照关照简麦,卫然嘴上答应了,心里不是很在意。平息的本意是安排卫然和简麦成为一对恋人,这样两人就算来往得再频繁,也不会引人怀疑,不过卫然没有接受这个安排。 灵泉山庄的事情发生之后,在囚雷谷引起轩然大波,所有人都在议论着青龙使之死,整个囚雷谷里最头疼的就是完颜承鳞。 他原本的计划是轮流打压,把石盏打压下去,让石盏明白自己的所有权力都来源于谷主,然后将石盏冷处理一段时间之后,再把石盏提拔上来,这样石盏就会感恩戴德,对谷主更加死心塌地。 没想到百里老魔不知足,想要彻底搞废石盏。也没想到石盏根本受不了冷处理,直接用暴烈的反击证明了谁是不能惹的人。 其实这个权谋的思路是没错的,之所以得到这样令人头疼的结果,是因为完颜承鳞埋头做别的事情,没有分出足够的精力去关注百里老魔和石盏的动向,导致细节把控上出了很大问题。 什么事情比两使相争更重要?什么事情值得完颜承鳞投入这么多心思? 几乎可以肯定,是为了龙脉的事。 完颜承鳞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百里老魔是石盏杀的,但是这种内部事情,他不需要完美的证据。 你不仅杀了百里千绝,还嫁祸给赤魔门的白骨头陀,挑起争端?这实在太过分了! 完颜承鳞和石盏谈了很久,结果石盏安然无恙的出来了。 他不能杀石盏,囚雷谷已经死了朱雀使和青龙使,白虎使除了打架什么都不会,于是只剩一个玄武使了。所以他必须依赖玄武使给他做事,这样他才能抽出时间去研究龙脉的事情。 但完颜承鳞不会让石盏独大,他找许芙清谈了一会儿,又找卫然谈了一阵子。 完颜承鳞没有把话挑明,但卫然隐约猜到了谷主的意图——谷主是希望军师程玉林在白狼国作出点成绩来,回来接任青龙使。也希望自己再积攒一点功劳,这样就能参加今年的朱雀使选举。 如果卫然能在朱雀使选举中胜出,那么年轻的青龙使程玉林和朱雀使卫然加起来,绝对可以压住老玄武使,这样完颜承鳞就不必太费心思。 至于可怜的许芙清,就是个埋头干活的,替程玉林把活干了,最后啥好处也捞不到,简直悲剧。卫然在前世和这一世都见过不少这样的人,勤勤恳恳做事,却永远得不到升迁。 卫然自己当然是感激谷主的信任,表态绝不辜负谷主的期望,会竭尽所能的在朱雀使选举中脱颖而出。 当朱雀使一直是卫然的目标,毕竟越接近权力核心,就越能接触到龙脉的事情。 于是青龙使的事情就这样告一段落,完颜承鳞不得不支持石盏的观点,对外宣称青龙使死于白骨头陀之手——总不能说是被石盏弄死的吧? 赤魔门从此和囚雷谷交恶,反正两派从来没真正交好过,这不过是一根导火线而已。 经过这件事,石盏极其信任卫然,卫然帮他完成了他一直想做却做不到的事情,所以他除了信任还有感激。 这一日,石盏单独邀请卫然去他家里作客,卫然应邀前去。 酒过三巡,石盏道:“卫然,谷主对你的期望很高,你前途无量啊!” 卫然连忙道:“石盏大人夸奖了,我能有今天,全靠石盏大人的栽培。” 石盏满意的点点头:“希望你将来飞黄腾达的时候,别忘了老哥哥我。” 卫然笑道:“这话说得,若论飞黄腾达,我们整个囚雷谷有哪个人比得上玄武使?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谷主轻易不露面,这囚雷谷实际上是你石盏大人说了算!” 石盏心中欢喜,脸上却作出不以为然的样子:“千万别乱说话,囚雷谷是完颜谷主的囚雷谷,那当然是谷主说了算,我们俩不过是尽心做事罢了。” 卫然举起酒杯道:“石盏大人说得对,是我失言了,我自罚一杯。” 石盏很高兴,这年轻人太懂事了,难怪谷主重视他。 看来非常有必要和他谈谈那件重要的事情。 第九百五十二章 你让我娶王宝强? 石盏清了清嗓子,道:“卫然,你年纪也不小了,我作为你的长辈,以前的上峰,在这里多嘴一句——你应该择一门亲事了。” 卫然笑道:“多谢石盏大人关心,我已有相好的女子了。” “我知道,是玉京剑派那个姑娘吧?那都是以前了,你自己都说了要跟过往的一切割裂,如今你在囚雷谷风生水起,再娶白道的女子为妻,这有些不合规矩。我的想法是,你应该娶一个囚雷谷的女子为妻……”石盏喝着酒,意犹未尽。 卫然心里咯噔一下:“石盏大人的意思是?” “我小女儿石楠才满十八岁,青春妙龄,与你这样的青年俊彦正好相配!乃天作之合!” 卫然震惊了! 石盏居然想把女儿许配给我? 玄武使投资有潜力的年轻人,趁早联姻巩固各自的权力,这思路是没错,但必须考虑卫然的主观意愿。 按理来说,石盏这时候应该啪啪啪拍三下巴掌,把女儿叫出来让卫然看看,但是他没有:“小女性情贤淑,最是体贴人,你英雄少年,正是需要这样一个贤内助啊!” 石盏为什么不叫女儿出来?幸好卫然平时重视情报,知道其中的原因——石盏的女儿长得……跟石盏很像。 石盏自己也知道女儿长相不佳,所以一直是用“青春妙龄”“性情贤淑”这种词语来称赞自己的女儿。 很显然,卫然并不想娶一个长得像王宝强的女子。 这样的长相,你想让我娶你女儿,这不是联姻,这是谋害啊! 好个石盏,我这么帮你,你却想着谋害我?你这是恩将仇报啊! 当然这些话是绝对不能说出来的。 卫然脸上有些尴尬。他想要反对,不,是必须反对,但是又不能得罪这个囚雷谷的二号人物。 该如何委婉的拒绝呢……卫然心念电转,得找个实实在在的理由才行,那些虚假的借口瞒不过石盏这样的精明人。 “嗯……是这样的,石盏大人,我真的有相好的女子了。”卫然一边斟酌一边说。 石盏摆摆手:“你是将来要当朱雀使的人,娶玉京剑派的女子为妻成何体统!” “不,不是玉京剑派那个……” “难道是青楼的?那些风尘女子只能作妾,如何能为妻!你听我的,要娶就娶囚雷谷的。” 卫然无奈道:“我的这个相好,正是囚雷谷的人。” 石盏大奇:“是谁?” “简麦。” 石盏摇头:“我不信,你以为我那么好糊弄吗?” 卫然豁出去了:“男女之间的感情就是这么神奇,有时候像龙卷风一样,我们都打算住到一起了。” 见卫然说得煞有介事,石盏忍不住道:“简麦我也见过几回,胸前平平,如何能入你的眼?” 石盏这个先看胸前的择偶标准可以说是非常实在,卫然解释道:“是啊,我起先也看她不顺眼,后来竟成了一对欢喜冤家,连我自己都没想到。” 我是真没想到,因为这些都是我刚刚编出来的。 石盏眯起眼睛道:“那简麦不是百里千绝玩剩下的吗?你也不嫌弃?” 卫然嘿嘿一笑:“这你放心,简麦还是处子之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百里千绝老了不行了……” “你们当真打算住到一起了?” “千真万确!就这几天的事!”卫然拍着胸膛道。 既然二人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再强行拆散就没意思了。石盏面露遗憾:“可惜我这边晚了一步!” 卫然道:“我倒不是不愿意,但先来后到,我如何能让石盏大人的女子做小?那是绝对不行的!” 见卫然适时表达了对自己的尊重,石盏便没有生气,以他的势力,并不是说非要跟谁联姻不可。 两人换了话题,说说笑笑便散了。 卫然刚走,石盏便吩咐手下道:“你给我关注一下,如果十天之内卫然没和简麦住到一起,不,三天之内没住到一起,就向我汇报。” 此时卫然根本还在门口不远处,所以这句话是说给卫然听的。 你若是随口糊弄我石盏,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卫然面露苦笑:这可怎么办?我该如何跟简麦开口?万一她不同意怎么办? 那我岂不是里外不是人? 呃……要不先试试吧,总比得罪石盏要好吧?我好不容易混到高层,如果因为这个原因得罪了人,那可太划不来了! 卫然鼓起勇气,找到简麦说明原委,然后被简麦臭骂了一顿,并用三个字来总结卫然的行为——不要脸! 太难了,我太难了。 折腾了一天,讨了两顿骂,这事儿是一点希望都没有。再这样下去的话,谎言迟早要被石盏给戳破。 到时候我就要娶王宝强了…… 苍天啊!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非要让我娶王宝强? 无语问苍天的卫然,出于对王宝强的恐惧,卫然次日坚持不懈地纠缠简麦,并说好只是演戏演两个月,等石盏的疑心消解了,再假装吵架分开。 结果简麦说没有必要假装吵架,现在就真真实实的吵一架。 于是卫然又讨了一顿骂。 不行,我绝不能娶王宝强!卫然使出最终的绝招——找到平息,让平息出面安排。 平息感到很意外:“前天我跟你提此事,你当时拒绝的很坚决,怎么一转眼才两天的功夫,你就改变了决定?” 是啊,前天我口口声声说绝对不跟简麦假扮恋人,现在呢? 真香。 卫然苦着脸把王宝强……哦不,把石楠的事情说了,平息强忍住笑:“放心吧,我会替你劝说的——先别急着走,我这里有一首新的诗作,想请你品鉴品鉴。” 卫然如临大敌:“啊!我突然想起囚雷谷还有些事情,很重要,下次再来看你的诗作吧!” 平息面露遗憾:“唉,别人都不理解我的诗,我只有你一个知己。等我给你劝说完简麦之后,你可一定要记得给我品鉴品鉴。” 别人不理解你的诗,这太正常了…… 卫然虽极度不情愿品鉴平息的诗,但是为了不娶王宝强,只能忍辱负重了! 明天就是第三天了,只希望平长老能动用他守脉人长老的身份,替我说服简麦吧…… 唉,就算说服成功,以后肯定也会有吵架的时候,假装成一对情侣,有很多习惯要改,以后我不能叫她简麦,得亲昵一点,叫什么呢?小麦?咋不叫杂交水稻呢? 麻烦!真麻烦! 第九百五十三章 算只鸭吧 平长老果然厉害,最终卫然还是和简麦住在了一起。 简麦的神情,就好像被逼良为娼,那委屈,那愤懑!简直在控诉着卫然,控诉着平息,控诉着这不公的世道! 这个结果让她气得浑身发抖,大热天的全身冷汗手脚冰凉,这个社会还能不能好了?女性卧底到底要怎么活着你们才满意?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这个修行界到处充斥着对女性的压迫,女性何时才能真正站起来? “小麦,你听我说……”卫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什么小麦?不准你这么叫我!”简麦气鼓鼓的说。 “那当着别人的面,我该叫你什么才能显示出恋人的亲昵?叫大米吗?” “你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简麦冷冷道。 “行,既然你不给出方案,我就随机叫了。” 简麦一思忖,觉得随机叫的危害太大,还是妥协道:“那你当着别人的面叫小麦,私下里不准这么亲昵!” “行吧。”卫然取得了第一步的合作。 虽然当面和私下叫法不同这肯定是个大破绽,简麦应该也知道,但事情不可操之过急。 这一天下来,两人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吵架,到这时候卫然有些后悔了。然而既已做出了决定,就得硬着头皮撑下去。 熬到夜里,简麦道:“今天晚上我睡床上,你睡地板。” 卫然几乎本能地反驳:“为什么不是我睡床上你睡地板?” “这还用问为什么?你是不是男人?你有没有风度?”简麦没想到卫然竟还会反驳这件事。 卫然愣了一下:“你忘了我们已经是金丹境和观星境,根本不用睡觉。” 简麦一时语塞,她这一天所有的心思都花在怎么跟卫然吵架上边,竟然犯了低级错误。 卫然嘿嘿一笑:“还是说,这个睡觉别有用意?你想的太远了吧,我们虽然假扮恋人,但真正离那一步还早得很呢。” 简麦呸了一声:“你这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占我的身子,做梦吧你!” 卫然心道:就你这平胸还想要我占你身子?门都没有!还说什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这身段不说跟卿瓶比,就算跟姜竹喧比也是差太远了。 当然这些话是绝对不能说出来的,否则这一夜不得安宁。卫然已经深刻的见识到这女人吵架的本事。 一想到卿瓶,卫然不禁神色黯然。 简麦见卫然郁郁不乐,以为卫然是被她的言语所伤到了,便道:“说你是癞蛤蟆确实有点过分,当然你也算不上天鹅,算只鸭吧。” 卫然懵了,他这辈子第一次听到有姑娘评价他“算只鸭”! 这是什么鬼才评价? 难道你觉得说我是鸭算夸奖? “你在想什么?”简麦警惕起来。 “我在想我那相好的姑娘。” “呵呵,看不出来你还能找到相好的,你且说说看,是哪位心地善良的姑娘大发慈悲的看上了你?” “她是玉京剑派掌门人的女儿,名叫姜竹喧。” 卫然本能地把姜竹喧跟简麦对比。 论相貌,姜竹喧胜过简麦一筹。 论身材,姜竹喧胜过简麦两筹。 论气质,姜竹喧胜过简麦三筹。 论性情,姜竹喧胜过简麦十筹! 越是对比,卫然越觉得姜竹喧完爆简麦。以后的长期相处,卫然得靠这样的对比来保证自己不会跑偏。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跑偏,卫然宁可跑偏到倪牧歌那边,至少身材好。 卫然滔滔不绝的说起姜竹喧的好,简麦起先认真听了一会儿,后来发现卫然没完没了,便摆摆手打断了卫然:“我对你的相好没多大兴趣。” “那你呢?相好该不会真是百里老魔吧?还是说……没人看上你这脾气?” “百里老魔那不过是任务需要,逢场作戏,我……我当然是有相好的,而且比你强一百倍!” “哦?这样优秀的人才,我倒想听听他的事迹。” 简麦叹了口气:“他叫马跃,已经死了。” 卫然沉默了,半晌才道:“你应该不知道他是诸天教的暗棋吧?” 简麦点了点头,似乎没有谈下去的兴趣。 卫然知趣的没有多问,而是挑了两件囚雷谷的趣事说了。 简麦没有笑,但是紧皱的眉头稍稍舒缓了。 “对了卫然,你来囚雷谷一年多,对龙脉的事情有所了解吗?” 卫然摇头:“我一无所知。龙脉的细节以前只有谷主知道,百里老魔知道一部分,结果百里老魔死了,我还想问问你有没有从百里老魔那儿套出一点什么情报。” 简麦道:“我和百里老魔的关系,没有你们看到的那么好。” 虽有些遗憾,但总不能逼简麦给百里老魔睡是不是? 连我都没拿到情报,也不能苛求简麦。 两人交流了一些其他方面的信息,忽然卫然面露警觉,示意简麦噤声,然后特意来到床前把被铺弄得一团糟。 简麦面露诧异,搞不懂卫然在做什么,不过很配合的没有说话。 卫然麻溜儿的换了一身睡衣,示意简麦坐在床上,简麦嘴里嘟囔着,但还是乖乖的坐了上去,不过她当然不可能当着卫然的面换一身睡衣。 没有过多久,有人敲门。 卫然穿着一身睡衣开门迎客,来者是石盏。 简麦听到石盏的声音,心道这玄武使的疑心也太重了吧,我们俩住一起你也来查?有病吧? 你一个玄武使这么卑微吗?女儿就这么嫁不出去了?以你石盏的身份,把女儿嫁给卫然那不叫联姻,所谓联姻那是身份对等的状况下,这种主动嫁女,其实可以算是卫然高攀了——如果不考虑石盏女儿的长相的话。 卫然笑呵呵的把石盏迎进门,说:“这么晚了,石盏大人有什么要事吗?” 石盏张头探脑的寻找简麦是不是的屋里,口中道:“当然是因为有公事要给你传达——简麦呢?” 卫然朝屋子里喊了一声:“小麦,还不快端杯茶给石盏大人?” 简麦心中不快——你还真把我当妻子使唤了?想得美! 可是在外人面前,她必须装出跟卫然恩爱的样子,只得应了一声,赶紧的去泡茶了。 石盏奇道:“听她语气好像有些不高兴?” 卫然无奈道:“她的兴致被你打断了,所以有些扫兴。” 石盏扫了一眼,瞥到凌乱的床铺,顿时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看来卫然没有骗我,他和简麦真的是一对。 第九百五十四章 我平时儒雅随和 简麦奉上两杯茶,然后乖巧的坐在一旁。 卫然心中暗赞这位搭档的演技,明明刚才凶的还像狮子狗一样,一转眼就变成温顺的小绵羊了。 石盏称赞卫然有一位温婉贤淑的情人,卫然差点把茶杯吞了下去。 这凶女人,你说她温婉贤淑? 那都是在你面前演的! “对了,石盏大人,你刚才好像说有正事要传达?” 石盏点头:“本来谷主派了人知会你,但是昨天下午你出门了,恰好和传令错过,所以我代替谷主转达一下。” 昨天下午卫然去找了平息,求平时替他说服简麦同居之事。 “究竟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灵泉山庄出事了,冯庄主死了。” 卫然吃了一惊:“冯庄主我见过,实力似乎不俗,究竟是谁杀了他?” “赤魔门!你也知道,灵泉山庄给我们作证说青龙使死于白骨头陀之手,这就得罪了赤魔门。然后赤魔门派出两位法王把冯庄主给杀了。” 卫然奇道:“难道我们囚雷谷没有出手阻止吗?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杀冯庄主,这也太没面子了!” “是啊,我本来打算去阻止的,毕竟这是争取灵泉山庄倾向的好机会。但是他们打着清剿守脉人的幌子,还拿出了一些证据说冯庄主其实是守脉人,这我就没法阻止了。” 卫然面露意外:“冯庄主真的是守脉人吗?” 其实这个问题不应该问石盏,卫然自己最清楚。 冯庄主不是守脉人,但是跟平息的父亲也就是前任守脉人长老有些交情,所以当卫然杀青龙使的时候,冯庄主装作什么都没发觉,甚至暗中约束庄里的人远离那个区域。 事后卫然的阵法崩塌,平息把脱力的卫然和倪牧歌救走,也是得到了冯庄主的默许——否则平息还真没办法在冯庄主的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的救走两个人。 不过在这个情境之下,卫然必须明知故问一句,否则就显得“知道得太多了”。 石盏摆摆手道:“很可能不是。” “那他们怎么还有模有样的拿出证据?难道证据都是捏造的?” “证据是真的,但不足以说明冯庄主是守脉人,只能说明冯庄主跟守脉人有过来往——对于赤魔门来说,这个理由足够杀人了。” “那现在灵泉山庄的情况如何?” “情况?当然是赤魔门强占了灵泉山庄,这一口灵泉可不光是我们囚雷谷想要,只不过赤魔门率先把桌子掀了。” 卫然心中暗道:要不是你栽赃给白骨头陀,赤魔门怎么会无缘无故掀桌子? “我们好像低估了赤魔门的决心,看来这个姓上官的女人这回要玩真的了。” 卫然道:“前任赤魔门主去世之后,门主夫人上官虹伶接任,她的治帮理念似乎跟前几任赤魔门主都有所不同。” 石盏冷笑:“那疯女人有个狗屁治帮理念,无非是逮着机会就咬呗。” “石盏大人特地来传达这个消息,难道门派希望我去一趟灵泉山庄吗?” “不不不,灵泉山庄暂时还不是最重要的,反正那一口灵泉两年内都不会喷发了,有一个更重要的地方需要你。” 卫然略一思索,猛然醒悟:“是洋河城!” 冯庄主一死,他手里的两股势力,灵泉山庄已经被赤魔门占了,囚雷谷就得抢到洋河城才不算输。 都说洋河城的背景是灵泉山庄,但实际上灵泉山庄是冯庄主积累名望的地方,洋河城才是冯庄主积累资源的地方。 简单的来说,灵泉山庄是面子,洋河城是里子。冯庄主当年依靠灵泉山庄立足扎稳了根,但真正发展壮大还是靠洋河城。 所以,如果能拿下洋河城,那可比拿下灵泉山庄要强。但是相应的,洋河城这块硬骨头可比灵泉山庄难啃得多! 这是一份大功劳,也是一个大挑战,完颜承鳞委派石盏亲自处理此事。 然而因为青龙使新死,石盏必须用他所有的时间和精力来分化和拉拢青龙使旧部,所以他推荐了卫然。 完颜承鳞决定给出这个机会,让卫然试一试。 卫然站起身来道谢:“多谢玄武使举荐,卫然必定全力以赴,不辜负谷主和石盏大人的信任!” 妙啊,这一桩功劳如果拿稳了,那就离朱雀使的位置更近了一步! 石盏决定先考教考教卫然:“多年的平衡乍一被打破,情况比较复杂,你是打算步步为营,还是打算施以雷霆手段?” 卫然道:“我会先进行谨慎的前期探查,然后快刀斩乱麻,以最快的速度一举拿下洋河城!这个关键时候,越是犹豫,反而会让局面变得越乱。” 石盏满意的点头:“大战略的方向是没有问题的,至于具体战术方面,就更不用我操心了,你是个行家!” 卫然道:“集结精锐弟子需要多长时间?” “得两天吧,很多人出任务了,毕竟平时也不能闲着。” “那这两天我就好好探查一下。” “探查时需得小心,赤魔门先下手为强,已经成为洋河城名义上的主人,只不过是控制力度远不够罢了。” 卫然道:“比起洋河城里的赤魔门弟子,我更注重洋河城里那些修行世家的反应,他们才是整个洋河城的支柱。” 石盏竖起大拇指:“你一下子就找到了关键,如果无法获得修行世家的支持,就算我们强行夺下了洋河城,那也只是一座无法产出修行资源的普通城池,对我们囚雷谷用处不大。”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卫然雄心万丈,而简麦听得直打哈欠。 石盏走后,简麦立马说:“你可别指望我跟着你去洋河城!” 卫然奇道:“我为什么会指望你去洋河城?难道你的战斗力很高吗?” 简麦顿时为之气结:“卫然!你这么说话,可是要打一辈子光棍的!” 卫然笑了笑:“托你吉言,我已经早有恋人,不必担心打光棍的事情了。” 简麦叹了口气:“我这吵架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卫然你是不是故意来气我的?” 卫然耸了耸肩:“说的好像吵架是因为我似的,我平时儒雅随和,从不跟人吵架,你一来就吵个不停,可见就是你的问题。” “我呸!就你这说三句回敬十句的性子,竟然还有脸怪我?告诉你,我吵架的本事还没有完全施展呢!” “那你就放马过来吧。” 两人吵吵闹闹,原本凌乱的床铺越发凌乱了。 第九百五十五章 最强影遁(上) 卫然忙着研究洋河城的事情时,简麦不知道在忙什么,直到黄昏时候才回家。 回到家里,简麦得意洋洋,翘着二郎腿道:“卫然,你过来。” 卫然笑着走过来:“哟!今天怎么意气风发?难道走路上捡了一瓶子九转金鳞丹?还是无意中领悟了一门绝学?” “你别跟我阴阳怪气的。”简麦神秘的说,“告诉你吧,我打探到了一个消息——一个关于你的消息。” 卫然顿时来了兴趣:“哦?究竟是什么消息?” “这个消息非常重要,对你来说称得上是生死攸关,所以你必须给我捶捶肩,否则我可不管你的死活。” 简麦说的这么危言耸听,卫然反而不感兴趣了——要我给你捶肩膀?做梦吧你! 我这辈子也就给卿瓶捶过肩膀,但是卿瓶那身材那皮肤,光是坐在她身后捏一捏,我都觉得是一种享受,而你呢? 正面反面同一坡度,告辞! 简麦口中连声道:“喂!这个消息真的很重要!你不想听吗?” 卫然根本懒得理睬,跑去找他的副手商量洋河城的事情了。 夜逐渐深了。 平息正在园中漫步酝酿诗句,时而看天色时而看云,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一个长相猥琐,衣着邋遢的龅牙男子靠近他的庄园。 此人名叫黄巧胜,在幽州几乎没有名气,实力不强,但他有一桩很厉害的天赋,那就是隐藏自己。 黄巧胜是一个谨慎的人。 谨慎的人天生适合潜入,不过他潜入囚雷谷,并不是为了龙脉,也不是为了给赤魔门或者桓侯提供信息,他甚至跟整个幽州都没有利益关系。 他是个散修,凉州的散修。 黄巧胜之所以加入囚雷谷,仅仅是针对卫然,而囚雷谷正是崛起之时,大规模的扩张正是他潜入的好时机。 他成功了,并且一直隐藏在暗中观察卫然。 他知道卫然是个很警觉的人,所以从不敢靠太近,每一次都是远远的观察。 这种观察方式虽然很安全,但很没效率,黄巧胜花了一年的时间,几乎没有收获。 不过没关系,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就算是一无所获,那也比被发现来的好。 黄巧胜听说了卫然一剑斩山的传闻之后,深深的明白了以自己的实力,一旦被发现,那必定是死路一条。 唯一苦恼的是,他的雇主已经开始催促他了。 他的雇主姓陶,出手极其阔绰,什么九转金鳞丹,在那雇主手中仿佛毫不值钱。 也就是说,雇主的财富超越了雇主的实力。黄巧胜当时有些心动,想要绑架那位雇主。 不过他明智地忍住了。 因为这位姓陶的雇主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官场的气息,这种官府做派表现在各种细节之上,根本掩盖不了。 雇主是朝廷的人,有恃无恐。 究竟是皇帝一派的还是属于军方?黄巧胜没有多加猜测,反正两方都是他惹不起的。 陶大人的要求很简单,就是盯着卫然,定期汇报卫然的动向,如果有机会,就狠狠的坑一把卫然。 如果可以把卫然坑死,陶大人承诺给出5倍的报酬。 5倍的报酬足以让黄巧胜做任何事情。 功夫不负有心人,一直警惕而防守严密的卫然终于露出了一个破绽——正是在灵泉山庄杀青龙使那一次。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灵泉雨之上,加之有冯庄主的刻意引导,没人注意到脱力昏迷的卫然被平息救走的事情。 除了黄巧胜。 黄巧胜本来的目的就在卫然身上,他运气也比较好,亲眼看到了昏迷的卫然和青龙使的尸体倒在一起。 青龙使很可能是被卫然杀死的! 这件事足以坑死卫然吗? 就力度来说完全够了,但是就概率来说完全不保险,卫然一定会反驳说他在保护青龙使,毕竟旁边还有另外一个昏迷的女人,卫然只需要把黑锅往那昏迷的女人身上一推,就很可能翻盘。 作为一个谨慎的人,黄巧胜没有立刻说出这件事情——毕竟只有他一个人看到了。 事实证明他的谨慎无比明智,平息救走人之后不久,石盏就来了。 石盏一来就一口咬定凶手是白骨头陀,显然是早有预谋,这样就轮不到黄巧胜说话了。 玄武使说凶手是白骨头陀,你黄巧胜说凶手是卫然,跟玄武使作对,你算老几? 但是黄巧胜不甘心这一个好不容易碰上的秘密就这样付诸东流,所以他千方百计的打探救走卫然的人。 平息在幽州修行界并不算多有名的人,黄巧胜及时向陶大人求助,提供了平息的相貌特征,最终查到的平息这里。 不得不说陶大人的人脉的确很广,仅仅三天时间就得出了答案。 黄巧胜还遇到了一个意外惊喜,他发现卫然的恋人简麦也进过平息的园林,这说明什么? 卫然和简麦都有问题! 现在我只需要潜入平息的庄园,随便找到一点什么证据,交给谷主或者白虎使,然后囚雷谷抓住平息,卫然就死定了! 如果我揭露了真相,甚至还能扳倒玄武使,那是天大的功劳!谷主会赏我什么呢? 那赏赐简直无法想象,黄巧胜越想越激动,这买卖我做定了! 退一步来说,就算没有抓住平息,卫然也得被整个半死,陶大人那边也可以交差了。 至于潜入找证据,黄巧胜有足够的信心,他虽然打架不厉害,但是影遁之术乃是一绝! 甚至可以这么说,他的影遁之术比赤魔门的厉害多了!这也是陶大人雇佣他的原因。 散修黄巧胜的影遁之术,不是来自于诸天教或者赤魔门,而是来源于魔族。 他无意中得到一本魔族的影遁之法,但是魔族的功法人族如何能用? 于是黄巧胜打算修改一下,这种修改必须得是修为高深见识广博的人才能做到,以黄巧胜当年的水平,修改影遁之法再修炼,有九成几率走火入魔变成废人。 九成几率失败,任何一个理智的人都不会练。 不过那时候黄巧胜一无所有,仅剩烂命一条,被逼到绝境决定赌一把,他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竟然真的赌中了那一成的概率。 他成功了!凭借这一门影遁之术,他才得以安身立命。 这门影遁之法连卫然都无法在远距离察觉,瞒过平息绰绰有余! 于是黄巧胜顺利的在平息的书房里拿到了一封信,只要他把这封信交给谷主或者白虎使,平息就完了。 卫然也完了。 第九百五十六章 最强影遁(下) 直到黄巧胜离开平息的庄园,平息都一无所觉,这正是他影遁的强大之处。 简直完美! 黄巧胜心花怒放,正要功成身退的时候,忽然脚下一紧,踩到了一个抓老鼠的夹子。 这种普通的捕鼠夹对黄巧胜没能造成半点伤害,但要命的是——咔哒一声。 黄巧胜被吓了一大跳,心都跳到嗓子眼了,他本能的第一时间扭过头去观察庄园里的平息,却见平息以手指作笔,在半空中写写画画,依旧沉浸在作诗的意境中,甚至口中吟哦: 大明湖,明湖大! 大明湖里有荷花, 荷花上面有蛤蟆, 一戳一蹦哒! 念完这首诗之后,平息喜不自胜,连连称赞自己:“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此诗作者是民国军阀张宗昌,本书里但凡没有注明出处的诗句,那都是王老师写的,比如那首“哎哟我的妈,一棵大树杈”。) 黄巧胜松了一口大气——平息完全沉浸在那狗屁不通的歪诗里,根本没有听到那致命的咔哒声。 等会儿!不对劲!修行者的庄园里,还用得着布置捕鼠夹吗?除非是长期不在庄园内居住。 但平息一直住在这里。 还有我怎么会如此不小心?那捕鼠夹好像突然出现在我脚下似的,先前明明没有看到。 黄巧胜越想越不对,于是不再观察平息,转过身子头也不回的往远处逃去。 这地方有些邪门,黄巧胜不想在此久留。 哪知他刚一转身,就差点撞上一截亮晃晃的剑尖。 黄巧胜差点吓出一身冷汗,定睛一看,来者是简麦。 简麦想跟卫然说的那件“生死攸关的大事”,就是她发现了有人一直在调查卫然。 没想到卫然那么不识好,连捶个背都不肯,简麦很不爽,当时就决定不管这件事,任由卫然自生自灭。 可想来想去,她和卫然的命运是绑在一起的,最终还是得帮一手才行。 于是她来到平息的庄园,想要跟平息商量这件事情,没想到恰好遇上了黄巧胜。 简麦摊手道:“你就这么沉不住气?我刚发现有人针对卫然,你就马上跳出来了?” 黄巧胜没有说话,直接转身就逃。 简麦仗剑追上去,没想到对方虽然战斗能力不强,但逃命的功夫和求生的手段确实有一套。简麦一口气追了八里路,却始终没有追上黄巧胜。 黄巧胜仓皇逃到一座安静的尼姑庵旁,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笑容。 他身上被简麦的剑气割得遍体鳞伤,血污和衣服粘成了一团邋遢的东西,显得十分狼狈。 然而在他靠近尼姑庵的时候,他忽然觉得伤口不那么痛了,神态也恢复了自信——因为他反攻的时候到了。 黄巧胜这么谨慎的人,这一次并没有冒险单独一人出动。他早就联系好了陶大人手下的打手,那打手实力高强,只不过不善于潜藏,所以让他躲在附近的尼姑庵里,一旦有问题,他就会循着信号来帮助黄巧胜。 “小妞!你玩完了!”黄巧胜面露狞笑,吹响了口哨。 接下来就是我扬眉吐气的时候! 简麦等了一会儿,见尼姑庵里并没有人出来,便道:“你再吹吹,兴许别人没听见。” “既然你自寻死路,我就成全你。”黄巧胜用力再吹了一次口哨,这一次口哨声特别响亮。 黄巧胜很有信心,只要他和帮手联手出击,简麦别说获胜,就连逃生都绝不可能。 但唯一的问题是,第二声口哨之后,尼姑庵门口依然没有人出现。 黄巧胜有些慌了——我帮手呢?他怎么不出现? 黄巧胜使劲吹口哨,吹得腮帮子都快肿了,终于吱呀一声,庵堂的门开了。 里边走出一个人。 准确的来说,是一个人扛着一具尸体。 扛着黄巧胜帮手尸体的卫然不耐烦的说:“别吹了,别吹了,聒噪得很!” 黄巧胜吓得魂飞天外,他迅速转过颤抖的身子,想要全力逃走,却总觉得腿抖的厉害,仿佛踩在一团棉花上面,也不知自己是用了力还是没有用力。 他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把他拉回真实世界的,是来自后背的痛觉。 卫然一记飞剑斩断了他的腿! 黄巧胜发出惨嚎,跌倒在道路旁边。 卫然听到声音很快变得微弱,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把黄巧胜的身子反转过来,却发现他已经服毒自杀了。 “唉!本来想打听一下是谁指使他来的。”卫然有些懊恼。 简麦道:“他的隐藏功夫和逃命功夫如此厉害,你能破坏他的计划就已经不错了,还想要活捉?也太看不起他的专业水平了。” “说的也是,他的影遁水平,是我所亲眼见过的最好的影遁。” 卫然从黄巧胜的尸体上找出信封纳入怀中,然后叹息道:“你本来差点成功了,但是千不该万不该,怎么可以大张旗鼓地打听平息?他能当上守脉人长老,可不仅是靠他爹。” 简麦道:“他只是打听到平息可能是守脉人,却不知道平息是守脉人长老,否则绝不可能只带一个帮手。” 卫然望向简麦:“今天的事情多亏了你。” 简麦摊手道:“我压根没告诉你这个消息,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当你说出生死攸关四个字的时候,我有些猜测。你也知道我这个人生性警觉,有了猜测当然要来证实一番。” 简麦不满道:“害我白担心一场,早知道你会来,我就不插手了。” 卫然笑道:“我没料到你这么担心我。” 简麦直接翻了个白眼:“你也太自作多情了吧,我不是担心你,是担心我自己!毕竟我们俩的命运是绑在一起的,你出了事,我也不会有好下场。” 卫然点点头:“所以我也不会让你出事的。” 简麦哼了一声:“我有自保能力的,你担心你自己就够了!”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卫然心道——这简麦是不是从小生活在扭曲的环境中?还是生长在一个杠精家庭?反正不放过任何一个闹别扭的机会。 黄巧胜的事情解决了,卫然回头找平息聊了聊,平息也不知道谁是黄巧胜背后的人,只知道有人在查他,然后幽州本地的人把信息给了黄巧胜。 线索到这里断了,卫然重新把精力放在攻伐洋河城上边。 第九百五十七章 鼓舞士气 出了囚雷谷不到二里远的地方有一个很大的观景台,在这里欣赏鹭山湖的风景正合适。 这个观景台几乎有广场这么大,但平时很安静,因为囚雷谷的弟子训练都是在谷中进行,从来不占用这个近乎广场的观景台。 此时此刻,一千名弟子集结在观景台之上,随时准备出发。 卫然正在发表演讲,鼓舞着众人的士气,说到一半的时候,他察觉到背后有人看着他,回头一看,原来是谷主亲自到了。 卫然想要走下台给谷主见礼,完颜承鳞摆摆手,示意他先把演讲说完。 清了清嗓子,卫然继续说道:“洋河城这一战,既能给我们囚雷谷捞到实实在在的好处,又是打出威风的一战!所以至关重要!赤魔门的人早已潜入洋河城,暗中控制了这座被称为幽州明珠的城池,我们不仅要面对洋河城原来的修行世家,更要面对赤魔门!这是我们与赤魔门正式交锋的第一战,如果有人要丢我们囚雷谷的脸,我卫然绝不轻饶!这时候证明谁才是幽州第一黑道门派了!是时候证明谁才是天下第一黑道门派了!你们都是无所畏惧的好汉子,亲口告诉我,谁是天下第一黑道门派?” 众人当着谷主的面,齐声大吼道:“是囚雷谷!” 卫然握着拳头,再次厉声发问:“那么洋河城的交锋,究竟谁将获胜?” 众人鼓足了气势,再次齐声大吼:“是我们囚雷谷!” 卫然满意的点点头:“当着谷主的面,我卫然向你们保证,只要你们肯用心杀敌,替我们谷里争光,谷主是绝对不会亏待你们的!赏赐绝对少不了你们的!这一战如果牺牲,家里得到的抚恤将是平时抚恤的三倍!同样,但凡有怯战的,我卫然亲手斩之!你们只需奋勇向前!” 众人再次大吼:“奋勇向前!” “奋勇向前!” 声音震耳欲聋,仿佛连旗子也是被勇士们的气势所吹得上下翻飞。 卫然这才下台,对完颜承鳞拱手道:“谷主,军心可用!” 完颜承鳞负着手靠近,面露满意:“鼓舞士气你确实有一手。” 卫然连忙道:“这些人刚刚才到我手里,哪里是我的功劳?全赖谷主管理有道,弟子们万众归心,才能有如此团结奋进的气势。” 完颜承鳞不置可否,只是道:“卫然,这1000人归你和许芙清管辖,都是久经战争的骁勇弟子,令你二人率众拿下洋河城,不得有误!” 许芙清大声回应:“得令!” 卫然随后点头:“属下领命。” 许芙清得意的忘了卫然一眼,可能是因为刚才她抢先说出得令二字,而且应答得比卫然声音更大,更有气势。 卫然不仅有些好笑。就你这样,难怪谷主不让你接手青龙使的位置。 原来谷主是对卫然那一句“这1000人刚到我手里”感到稍稍有点抵触。 这1000人完全没有炼精境和化气境,全部都是凝神境和金丹境,可以称得上是精锐了。 记得以前卫然在荆州部当智堂统领的时候,手下虽然有九百人,但绝大部分都是化气境,只算凝神境金丹境的话,不过是三百人罢了。 所以这样的1000人,一般只有四使级别的人才有资格统帅,门派是绝不会让卫然这么一个新人独自统领的,所以强行加了一个许芙清进来。 最先的计划中,是白虎使率领这1000人,以白虎使的实力和地位,率领这1000人绰绰有余。 但是被完颜承鳞否决掉了,如果让白虎使出征,当然是必胜的——但必胜的结果呢?一定是留下一座千疮百孔的洋河城,那又有什么用呢? 白虎使实力虽强,却根本不懂攻心渗透之类的技巧,也压制不住内心的破坏欲望。 但他们不是去破坏的,他们是要把洋河城变成囚雷谷的长久资源产出地。 白虎使被否决之后,石盏推荐了卫然。马上有不少人反对,不过只有少部分人质疑卫然的能力,大部分人还是反对卫然带这么多人。 在石盏的强烈推荐之下,完颜承鳞最终决定——让卫然和许芙清两人共同带队。 “还有什么话想问,趁早问清楚。”完颜承麟道。 “谷主容禀,我和许护法没有合作过,很可能缺少默契。万一我们俩的意见发生了分歧,该如何处理呢?” 完颜承鳞沉吟不语。 许芙清见状道:“那就商量着办呗,我可以听你的,你也可以听我的,兼听则明。” 卫然道:“我们这一去是要战斗的,万一关键时候根本没时间商量,那可怎么办?” 许芙清不说话了,不得不承认,卫然说的这种状况很可能会存在。 完颜承鳞对那1000人道:“你们也都听到了,卫护法机敏巧变,才干卓绝,许护法忠心耿耿,劳苦功高,这两人我都很看好,我觉得以谁为主都可以,想听听你们的看法。” 大家也不傻,谷主表面上两个人都在夸,作出不偏不倚的姿态,但所夸的词语有所不同。 除去特定的语境之下,一般情况来说,夸一个人忠心耿耿,无非是说他办事能力不强。 所以相当一部分人明白了谷主的言外之意——如果不乱来,你们就听卫然的,万一卫然不对劲,你们就听从忠心耿耿的许芙清。 而另一部分人则没想那么多,只是因为先前卫然鼓舞士气的那番演讲,对卫然产生了一种依赖——你既然带着我们吹了牛,就得带着我们把事情做好。 这两种人都选择支持以卫然为主。 于是大局已定。 卫然为主,许芙清为辅。如果卫然陷入“受伤”或者“不便指挥”等特殊状况,就听许芙清的。 许芙清道:“现在士气如虹,不如赶紧出发。” 卫然摆摆手:“谷主,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要问。” “说。” “万一洋河城的修行世家剧烈抵抗,可否大开杀戒?” “这就是你的最后一个问题。”完颜承鳞笑了。 “谷主何故发笑?” “在来你这儿之前,有一个元老级的人物向我进言,说赤魔门攻打灵泉山庄的时候,并没有对我们囚雷谷的人出手。所以他认为我们攻打洋河城的时候,不应该对赤魔门的人大开杀戒,以免落下话柄。但是你压根没有问对赤魔门的处理方式,最后一个问题问的是洋河城本地人。” 卫然哂笑:“可笑!赤魔门有什么好问的?我们囚雷谷竟然还有人没看清楚,竟然害怕和赤魔门撕破脸皮?难道还有和好如初的可能性吗?” 说到这里,卫然转过身子厉声道:“兄弟们!见到赤魔门的人,全不必留手!” 第九百五十八章 傅里叶变换 囚雷谷也许会在某个时间和赤魔门暂时停战,这种可能性的确存在。但仅仅是停战而已,和好如初绝无可能。 自从石盏宣布白骨头陀杀了青龙使的时候,这件事情就确定了。 这是囚雷谷的面子问题。 一个人的面子,你可以说它是虚名,但千个人万个人的面子,我们一般把它称之为荣耀。 放下虚名的人,往往被称颂,放下荣耀的人,往往被唾弃。 完颜承鳞把话题转到卫然所提的问题之上:“既然要攻打洋河城,遇到本地人的抵抗那是肯定会出现的状况,你自己的看法呢?” 卫然淡淡道:“我觉得可以杀一部分,一劳永逸。” 完颜承鳞叹了口气:“在你亲手杀死范长坡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惮于杀人。” 卫然道:“谷主一代豪雄,在黑道纵横多年,更是不惮于杀人的。” 如果完颜承鳞是个心慈手软的人,早就在邪派的势力倾轧之中死了几百次了。 “但是这一回不同,洋河城是个特殊的地方,原来他们是自治,现在归赤魔门暂时管辖,以后要归我们囚雷谷管,胡乱杀人会带来很大的麻烦,我要求你们死去,尽量不要杀死洋河城本地的主要人物。” 这是什么意思?意思就是不能杀鸡儆猴,非要杀那也只能杀小鸡崽,可是杀小鸡崽哪有什么震慑力呢? 卫然想了想,道:“这很难,但属下会尽全力做到。” 完颜承鳞点了点头:“我相信你的能力。”他又和许芙清交代了几句。 正在众人准备出发的时候,忽然传令来报:“谷主,我们的传送阵在洋河城那边布置的落脚点被破坏了!” 完颜承鳞皱眉道:“是被本地人破坏的,还是赤魔门的人捣乱?” “没能查到。” “总之先赶紧把传送阵修好吧。” 传令面露苦笑:“这个传送阵是朱雀使主持的,如今朱雀使去世了……” “老邢也修不好?” “他奈何不了。” “我记得那个散修陈文胜好像会这个?” “陈文胜说太复杂,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了。” 完颜承鳞听到这里就不痛快了:“没有传送阵,我们这1000个人难道御剑飞行去洋河城?且不说路途上的真元损耗,光是那声势,不就等于大声告诉敌人我们来了?那就是提醒敌人作准备。” 传令道:“我看只有军师才能解决这个问题了。” “军师在白狼国,你把他叫过来啊!” 卫然插嘴道:“谷主,不如让我试试?” 完颜承鳞面露意外:“这个你也会吗?” “我通晓阵法,而传送阵也是阵法的一种。” “行,那你去试试吧。”完颜承鳞让传令带路。 卫然研究了一刻多钟,道:“给我些材料,我可以修好。” 完颜承鳞大喜:“要什么材料全都给卫护法准备着!你需要多长时间?” “用不了多久,两刻钟左右吧。” 旁边一个失败的阵术师闻言哂笑:“年轻人,话不要说得太满了,当年朱雀使都用了一整天,你在这儿说两刻钟?绝对不可能!” 说话的阵术师名叫老邢,对朱雀使极其尊崇,卫然满口大话让他很不痛快。 完颜承鳞看了一眼老邢,又把目光转向传令。 传令点头道:“当初朱雀使确实用了一整天,这个东西非常复杂的,不是普通的简单传送阵。” 面对众人的质疑,卫然不以为意:“快着点吧,把材料拿上来,别浪费时间了。” 老邢继续冷笑:“说完大话就转移话题,年轻人的脸皮也够厚的。” 传令本来就叫了其他阵术师在旁边修补,材料是现成的,马上全部端给卫然。 散修陈文胜听说卫然来了,连忙拿出笔来围观,一边用心观察一边作笔记。 许芙清忍不住道:“我虽然不懂这个,但我知道传送阵是有坐标的,难道你知道我们这个传送阵在洋河城落脚点的坐标?” 卫然一边使用材料修复,一边回答道:“不确定,但大体的数字我知道,整体的误差不到二十里吧。” 老邢闻言哈哈大笑——二十里的误差对于修行者来说是很小了,御剑飞行很快就到。 许芙清也有些不相信:“二十里的误差,这么小?难道你去过那落脚点附近?” 卫然比许芙清更吃惊:“难道你没去过?既然决定是我俩为主,那我就得去打看消息啊!我这几天得有一半时间是在洋河城附近度过的,要策反,要笼络,要威胁,要估算敌方的兵力,必须做的事情太多了,我怎么可能不去呢?” 许芙清嗫嚅道:“我……我这不是怕打草惊蛇吗……” 卫然笑道:“你不打草,就这么直愣愣的一头撞进去,万一窜出十几条大蟒蛇怎么办?” 看到这一幕,完颜承鳞确认自己让卫然为主是正确而明智的选择。 “好!修好了!再给我一刻钟的时间调试,这传送阵就完全恢复了。”卫然拍了拍手,一脸神清气爽。 老邢面色阴晴不定,上前试验了几次,确认真的已经修好之后,他震惊得张大了嘴,仿佛能塞进去一个鸡蛋。 这年轻人的阵法水平,确实远超朱雀使! 散修陈文胜啧啧称赞:“高手啊!把一个复杂的问题解构成6个简单的问题,然后在解决前边问题的时候,不断记录因此而来的连锁反应……高!实在是高!” 许芙清有些郁闷:“他这一手很厉害吗?” 陈文胜回答道:“我这么说吧,就算卫护法把原理仔细的教会我,我的整个运算验算加上操作的过程,得花费两天时间才能确保无误。他竟然不到两刻钟就完成了!绝对称得上是神乎其技!” “你这也太夸张了……” 完颜承鳞解释道:“不夸张,卫然领悟了智慧之道,跟你们当然不同。” “原来是智慧之道!卫护法当真低调。” 老邢叹着气道:“卫护法天纵奇才,我老邢心服口服!” 完颜承鳞作死的问了一句:“这其中的原理是什么?能否透露一二?” 卫然眼睛一亮:“谷主想听吗?” “想听!就怕你不愿泄露你的技术秘密。” “没什么不愿泄露的,反正你们也听不懂。”卫然拍着胸膛道。 “你刚才说什么?” “呃……其实原理是这样的,传送阵的本质其实是傅里叶变换。” “傅啥变换?” 一说起理科知识,卫然就滔滔不绝起来:“傅里叶变换!傅里叶认为,任何周期函数都可以看作是不同振幅不同相位的正弦波的叠加!” “什么弦?什么波?”完颜承鳞这辈子第1次觉得自己的智商余额不足。 第九百五十九章 奥利给(上) 卫然耐心地给谷主讲解理科知识:“你可以把它理解为对不同的琴弦,不同力度不同时间点的弹奏可以组合出任意一首乐曲,而贯穿时域与频域的方法之一就是傅里叶分析!傅里叶分析可以分为傅里叶级数和傅里叶变换,我们先说频谱……” “啊!原来是这样!真是通俗易懂啊!”完全没懂的完颜承鳞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见卫然依旧兴致勃勃,急忙转移话题道:“先办正事!” 卫然挠挠头:“那下次有机会再跟谷主讲解吧。” 完颜承鳞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我事务繁忙,不如让老邢代我听讲。” 老邢道:“虽然完全没听懂,但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卫然笑了笑:“我这边急着出征,回来再跟老邢你探讨阵法的问题。” 老邢精神为之一振:“我等你凯旋归来!” 因为先前卫然鼓舞士气的行为展露出领袖风范,此时又因为传送阵的事情展露出更胜于朱雀使的阵法水平,这一千名囚雷谷弟子已经被卫然的能力所折服。 至于许芙清?那不是卫护法的手下吗? 众人跨过传送阵,乍一落到地面,全部都严阵以待作出战斗姿态,因为卫然说过,修复后的传送阵可能有20里的误差,万一因为这二十里的误差,恰好落在洋河城的上边,那么一落地就得战斗。 卫然扫了一眼周围:“安全,这是城郊。” 众人收起武器,打量着周围。 旁边也有一个过路的人打量着他们。 那是一个卖零食的小贩,是个没有半点修为的普通人,见到这么多人带着白色光柱凭空出现,一时都吓呆了。 众人目光扫过去,吓得那小贩慌忙跪地求饶:“求仙长们饶命!我只是路过!” 卫然的副手滕格向卫然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邪道门派,向来是不惮于滥杀无辜的。 卫然走上去,对那小贩道:“别怕,我们是来买花生米的。” 是啊,我们这1000个人不远千里传送过来,连传送的材料花费都足以让一个小门派伤筋动骨,不就是特意为了来买你这花生米的吗? 小贩如小鸡啄米一般点头:“仙长想要花生米,全部拿去就是,这是我的荣幸。” “那不行,说买花生米就买花生米,你这一袋花生米多少钱?” 小贩哪敢说半个不字,当然是仙长说什么就是什么:“二……二十文。” 说完这个价格之后,小贩惴惴不安,生怕引得仙长生气。毕竟仙长的性情不是凡人可以猜测的。 卫然竟真的拿出一锭银子付款,这一锭银子足足有10两。 看到银子,小贩的眼睛亮了。 在这一瞬间他明白了两件事情。 第一,眼前这些仙长,都是好仙长。他们不会抢我的东西,也不会杀我,甚至是来救苦救难的。 第二,仙长都是钱财如粪土,而且非常有钱,他们绝对不会锱铢必较还要找钱,仙长一定会帅气地说一句不用找了,所以这么大一锭银子全归我了! 有了这10两银子,我就能做很多事情,可以置办彩礼找阿花家提亲,娶了阿花之后,我们要生一子一女,儿子送他读书,城西的私塾不行,但是城北的私塾又太贵了,这可怎么办啊? 正在小贩苦恼的时候,卫然在那银元宝上如同搓橡皮泥一般搓下一个小银球,递给小贩:“这些够了吧?” 小贩愣住了——说好的仙长视钱财如粪土呢?说好的仙长把一整个银元宝都给我呢? 搓下来一个小角是什么意思啊? 滕格把手按在刀柄上,一旦小贩表露出半点贪心不足的意思,他就会下手斩人——他当卫然的副手一年了,猜测卫然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小贩点头哈腰的笑道:“够了够了,还有多呢!我这就找钱给仙长。” 小贩明白一个道理,没有什么说好的,先前的一切都只是他的想象。仙长给他整个银元宝是想象,娶阿花是想象,生一儿一女也是想象。 幸好我还没在想象中给儿子女儿取名字,不然白费脑筋。 卫然接过装花生米的油纸袋,对小贩笑道:“放心,过了今天,你的花生米就要出名了。” 小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为什么过了今天我的花生米就会出名?难道仙长要给我的花生米做推广吗? 不可能,这仙长看上去不像是那种会接广告代言的。 卫然转身离开,滕格冷冷的加了一句:“你就待在这儿,不要乱跑,更不要进城,否则会死的。” 小贩连忙点头应允,心中更加迷惑了。 卫然美滋滋的吃着花生米,并且大方地把油纸袋递给许芙清。 许芙清面露嫌弃:“吃的手上油乎乎的,我才不要。” 卫然好心提醒:“吃完之后舔一舔手指,就不会油乎乎的了。” 许芙清无奈道:“我真是看不透你这个人,有时候阴险狡诈,有时候雄才大略,有时候疑点重重,有时候又有点傻缺。” “因为我比你更懂得享受生活。” “生活?那不是凡人的事情吗?金丹境之上的修行者应该不追求这个才对。” 卫然摇头道:“你本末倒置了。我们修行是为了活得更久,为什么想活得更久?因为能享受更多更长久的人生。但是我们修行着修行着,往往就忘记了初心,把修行当成是最终目标,忽略了感受人生!” 许芙清若有所思。 卫然道:“你懂我意思吗?总结起来就是八个字,不忘初心,牢记使命!” …… 此时洋河城已经是严阵以待,停止了所有对外往来,贸易活动也暂停了,一副山雨欲来的样子。 城中最大的家族——成家正聚集民众进行鼓舞人心的演讲。 发表演讲的是一个脸很长,肤色蜡黄的男人,正是成家家主成巨磨。他不但掌握着惊人的修行资源,更能改变无数洋河城修行者的命运。 成巨磨一脸成竹在胸,咧着一张大嘴大声呼吁道:“我们遇到什么困难也不要怕,微笑着面对它!消除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面对恐惧!坚持,才是胜利!奥……” 奥字还没说完,成巨磨张着嘴望向天空。 一千个囚雷谷弟子出现在洋河城上空,为首一个男子拿着一个油纸袋,惬意的吃着花生米,而他旁边的女子则是俏脸含霜,浑身杀气的俯视整个洋河城。 第九百六十章 奥利给(下) 在封城的情况下,洋河城的护城大阵早就开启。所以成巨磨仅仅是被千人队伍吓了一跳,很快就冷静下来。 他甚至背过身去,对他的几个儿子道:“我们洋河城的护城大阵,就算可以被攻破,至少也要半天时间,而这半天时间我们可以不断修补大阵——而我们洋河城不缺资源。” 说到这里,成家的人都露出了骄傲的神色。由于贸易十分发达,区区一座城却拥有匹敌两个郡的修行资源,难怪洋河城被称之为幽州明珠。 洋河城的繁荣固然和制度有关,但是冯庄主和成家的管理也是至关重要的。 用后世的话来说,冯庄主是最大的股东,而成家是小股东,但同时占据着总经理的位置。 如今冯庄主一死,整个洋河城由成家说了算! 他们并没有忘记赤魔门已经掌控了洋河城这个事实,但世家世族的影响力是这样的——最开始洋河城归朝廷管,但朝廷的人说了不算,各大家族说了算。后来洋河城归冯庄主管,冯庄主对各大家族客客气气,这才是维持繁荣之道。如今洋河城归赤魔门管,赤魔门刚来就马上表示和成家站在同一战线。 即使以后洋河城归囚雷谷管了,又怎么样呢?还不是靠各大家族到底力量维持洋河城的繁荣? 就像《三国演义》里的故事,诸葛亮七擒孟获,他的能力已经足够玩弄孟获于股掌之上,为什么还要大费周折的收服孟获? 原因很简单,孟获是“本地人”,诸葛亮要仰仗本地人治理本地。 赤壁之战前夕,二十来岁的孙权犹豫着要不要向曹操投降,鲁肃说:“我们都能投降,唯独孙将军(孙权)不能投降。” 江东的各位官员,投降了一点事没有,无非是换个主公罢了,继续一样的干活,搞不好还会升官,唯独孙权必死无疑。 为什么江东的官员投降没事? 原因很简单,他们是“本地人”。曹操要仰仗本地人治理本地。 本地人治理本地,才是稳定繁荣之道,不会激起反感。 成家和各大家族,就是这样的“本地人”。 来了多少城主,走了多少城主,朝廷不是永恒的,两代冯庄主不是永恒的,赤魔门也不是永恒的。 只有成家,将永远留存下去,子子孙孙绵延,数百年数千年,笑看硝烟起又散。 这就是成家的骄傲,这就是各大家族的骄傲,这就是本地人无法取代的优势。 一想到这一点,成家的人都安心下来,甚至有人打趣道:“慌什么,他们连护城大阵都破不了,无非是像没头苍蝇一样在外边乱撞罢了。” 众人都笑了起来。 此时,那个半空中吃花生米的锦衣年轻人一边和旁边的冰霜美人说笑,一边漫不经心的丢了一颗花生米。 仿佛一个公子哥儿,谈笑间不经意发现了某颗花生米有点干瘪,而这位奢侈浪费的公子哥儿毫不体恤粮食得来不易,不假思索的把这颗花生米给丢了。 这颗花生米落在护城大阵的透明光罩之上,瞬间被绞为齑粉。 紧接着,一千道剑气同时刺向花生米的落脚点。 护城大阵发生剧烈的摇晃,负责阵法的成家老二成魁安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怎么正好打中护城大阵的节点?” 成巨磨道:“只是凑巧罢了,我们遇到什么困难也不要怕……” 他话才说到一半,那锦衣公子又丢了一颗花生米。 轰隆一声,成巨磨的话被打断。 第三颗花生米,又是一千道剑光。 三个节点被毁,只需要再来六颗花生米,这个护城大阵就废了。 成魁安面露惊骇:“不是巧合,这人是个阵法大师!”对方的每一颗花生米都精准无误的指向阵法的节点,这绝不能用巧合来解释。 成巨磨道:“不要怕!消除恐惧的最好方法……” 成魁安懒得理睬这种毫无内容的万金油道理,以最快的速度跑到阵枢之前,想要把阵眼的位置改变。 一般来说,这种大阵很难改变阵眼,但是成魁安花了十年时间,研究阵法奥秘,终于研究出了转移阵眼位置的方法。 他咬着牙鼓动真气,不断运转阵枢,在极短的时间内改变了阵眼的位置。 阵眼位置一改,对方顿时停下了丢花生米的手。 成魁安一屁股坐倒在地,抹着额角的汗珠,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成巨磨大喜,道:“我早说了,坚持,就是胜利!多亏我的鼓舞,你才没有放弃。” 成魁安翻了个白眼,站起来道:“鼓舞人心有屁用,多亏我十年钻研苦功!” 许芙清见卫然吃瘪,本能的想要嘲讽一句,但她忍住了,毕竟大局为重。 卫然沉默着,脑海里在飞速运算。 许芙清想说点什么,比如“既然阵法破不了,那就强攻吧,反正我们战力充沛”之类的,然而刚欲开口,卫然的手指又动了。 他再次弹出一颗花生米。 许芙清目瞪口呆——这才过去多久?大概十个呼吸的时间吧?你就把这变化给算明白了?该不是乱弹的吧? 还是说智慧之道有这么变态? 其实智慧之道没这么变态,但是《弈星窥天算经》和智慧之道相辅相成,就会起到非常变态的效果。 花生米一出,千道剑气如影随形,节点又碎掉一个。 随之碎掉的,是成魁安的心。 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软软的坐倒在地上,两眼无神,直接崩溃了。 我的十年苦功究竟算什么?被人十息就破掉了…… 成魁安发愣的这一会儿,卫然手指连弹,直接破掉了洋河城的护城大阵。 你们的防盗门确实很坚固,怎么砍都砍不坏,砍出几道裂痕你们还能修好。 但我有钥匙啊…… 光罩缤纷碎裂,成魁安已经彻底丧失了斗志,卫然十个呼吸的思考,彻底否定了他过去十年的人生,他深受打击。 许芙清精神为之一振,拔剑在手等待卫然下令,显然接下来就是进攻的好机会。 卫然看着手里的花生米油纸袋,笑了笑道:“我早说了,过了今天,那小贩的花生米就要出名了。” 说罢抓着油纸袋一甩,剩余二十几颗花生米如暗器一般飞射而出,射中一个不知死活的成家出头鸟,那倒霉家伙直接身死。 既能破阵,又能当暗器,我为花生米代言。 第九百六十一章 忌你太美 当护城大阵被破的那一刻,成巨磨本能的想要退后。 这个行为显得有些胆小,他不停的说服自己——我的身份尊贵,如果死了,对洋河城的损失太大。 感受到洋河城其他家族如蔡家、徐家等人的怪异目光,成巨磨的儿子成忌很不高兴,解释道:“难道你们忘了巨磨战将这个称号吗?” 成巨磨年轻的时候骁勇善战,曾被称为“巨磨战将”,成家没有人怀疑他的胆量。 只是成家似乎忘了,身居高位锦衣玉食的成巨磨已经很多年没有亲自动过手了,不仅手上的功夫生疏了,相应的勇气也减退了。 成巨磨道:“我的本意是让赤魔门的人先上,让他们当炮灰,没想到他们竟躲了起来——就这样的表现,也想掌管我们洋河城吗?” 徐家家主环顾四周,果然没有看到赤魔门的人,道:“赤魔门也不傻,他们入主洋河城才十天时间,什么好处都没捞到,你让他们当炮灰,这种赔本买卖赤魔门是不会做的。” 赤魔门号称入主洋河城,此时如果站在一线对抗囚雷谷,出头那是面子。 没有拿到任何好处,还被洋河城的家族们当枪使,不出头那是里子。 看来赤魔门选择了里子。 成巨磨总觉得其他家族的人依然在嘲笑他胆小,扯起嗓子喊了一声:“成家儿郎,给我上!” 一个俊秀的白衣少年郎挺身而出,奋勇的冲在最前面,正是成巨磨的小儿子成忌。 成巨磨心中暗暗着急,这傻小子冲那么前做什么?我只是让你们上,可没让你们送死啊…… 成忌一马当先,无论是洋河城的修行者们还是普通民众都纷纷喝彩。成忌越发得意了,只觉得自己风度翩翩之余又不失大将风范。 忽然又有一道白色身影紧随成忌而行,成忌回头一看,不由得面露喜色——原来是徐家的徐昆! 洋河城中,一直流传着一段成忌和徐昆的佳话,可谓人尽皆知: 成忌修八尺有余,而形貌昳丽。朝服衣冠,窥镜,谓其妻曰:“我孰与城北徐昆美?”其妻曰:“君美甚,徐昆何能及君也!”城北徐昆,洋河城之美丽者也。忌不自信,而复问其妾曰:“吾孰与徐昆美?”妾曰:“徐昆何能及君也!”旦日,客从外来,与坐谈,问之客曰:“吾与徐昆孰美?” 客曰:“忌你太美!” 成忌一直和徐昆较劲,比较谁才是洋河城最美丽的男子,久而久之,竟产生了异样的情感,为了此事,成忌被父亲成巨磨骂了很多次。 你怎么可以爱上一个男人! 成忌无数次在心中默默祈祷:如果徐昆是女孩子,那该多好啊…… 可成忌抑制不住自己强烈的情感,硬生生把自己培养成了一个龙阳之好,这样他就可以全心全意的爱徐昆了。 接下来只有一个问题,徐昆是不是也有断袖之癖呢?他能不能接受男人呢? 经过无数次的旁敲侧击,成忌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徐昆其实是女扮男装! 这个事实让成忌既错愕又惊喜,心情十分复杂。没想到徐昆真的是女孩子,然而我成忌现在已经只喜欢男人了。 怎么办呢?成忌愁肠百结,为了徐昆而废寝忘食。 最终,对徐昆的爱让成忌再一次改变自己,断袖之癖的成忌又强行变回了普通性取向。这样的一波三折,让人不得不感叹成忌的痴情。 此时面对外敌,成忌和徐昆双剑合璧,挺身而出,成就另一段佳话! 所谓擒贼先擒王,敌方有两个头目,一个是冷若冰霜的死马脸女人,另一个是儒雅随和的锦衣公子,我到底先攻击谁呢? 成忌很快就作出了决定。那锦衣公子先前破阵,想必是个谋士之类的人物,一般谋士的武力是比较低的。而那女人凶神恶煞,一看就不好惹。 最重要的是,冰霜美女拔剑在手,锦衣公子两手空空,我肯定打没拿武器的! 然而,成忌刚刚作出决定时,徐昆就攻向了许芙清。 成忌无奈,只得转换目标,理由很简单,他要守护全世界最好的昆昆。 许芙清精神为之一振,施展剑法敌住成忌与徐昆二人,竟丝毫不落下风。不一会儿,蔡家的一个婆婆也出手参与围攻,许芙清以一敌三有些吃力,但又不好意思向卫然求助,只得瞪起眼睛道:“你们放着那些袖手旁观的人不去对付,怎么全跑我这儿来了?” 千名囚雷谷弟子有些想要援助许芙清的,但是卫然没有发令,他们都不敢动。 空中的卫然俯视着洋河城,眼睛盯着成巨磨道:“我给你一次投降的机会,也是你保全成家的机会。否则我就要替洋河城铲除成家这颗毒瘤!” 成巨磨哈哈大笑:“毒瘤?年轻人好大的口气!我们成家先祖千余年前抗击魔,威震幽燕,历史比整个洋河城还悠久,岂是你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娃娃所能置评的?” 卫然道:“成家先祖的事迹确实令人钦佩,然而如今的成家,不过是给先祖丢脸罢了,平白污了英雄的名誉。” 成家的先祖当年为了抗击魔族而牺牲,风骨令人景仰,当初的幽州刺史将自己的剑“松风鹤骨”赠给成家的后人,并说“松风鹤骨”这四个字自己配不上,只有成家先祖的风骨才配得上。 于是古剑松风鹤骨就成为了成家的象征,一代一代传下来,如今落在了成巨磨的手上。 卫然此行的次要目的就是要夺取松风鹤骨这把剑,不过他不是为了自己而抢夺,还是替江华抢这把剑。 这名字,这外形,江华肯定喜欢这个调调! 于是卫然出手了。 他依然没有拔剑,而是在半空中伸手一指——空砂尘。 成巨磨感受到极度的危险,浑身寒毛直立,忙不迭地向后一退。他身后是一个池塘,不过对于修行者来说,水面不是什么阻碍。 空砂尘落下。 池塘里的水仿佛沸腾了一般,咕嘟咕嘟有声,然后“嗵”的一声地动山摇的巨响,整个池塘的水全部被掀到天上! 水被强大的斥力和爆炸之力排挤了出去,同时被裹挟的还有塘里的污泥以及死鱼虾。 池塘炸了!周围的屋子全部被掀飞,然后被污泥覆盖,一片狼藉。 卫然不过是一指,就炸空了一个池塘。 成巨磨连卫然一招都没接下,直接落败。 第九百六十二章 巨磨战将(上) 当年骁勇的巨磨战将,老了,老到连剑都拿不动了。 这一指看得许芙清心惊胆颤,她以前只知道卫然很强,却不知道强到这个地步。 这让她想起了一个细节。 上次在灵泉山庄的时候,她被紫红脸膛的中年人给毒翻了,当时场上还剩百里老魔、卫然和倪牧歌。 再醒过来时,百里老魔已经死了。之后石盏的解释是白骨头陀去而复返,杀了个回马枪,出其不意的暗算百里老魔,最后百里老魔战死。 当时许芙清认为卫然并没有杀死百里老魔的能力,就认同了石盏的解释。 如今看来,卫然这么强,是真的有可能杀死百里老魔的。 许芙清心道:难道青龙使是卫然和石盏联手杀死的? 不对啊……玄武使是最后才来的,这一点不仅冯庄主可以作证,当场也有很多人目击了。 难道卫然一个人就杀死了青龙使?这也太夸张了吧? 不可能的,就算他真的能杀死青龙使,战斗时间至少也会拖上一个时辰,肯定会有很多人看到卫然和青龙使对战的场面。 许芙清越思考越糊涂,干脆不想这事儿了,反正囚雷谷的大局已定,石盏权势惊人,她也改变不了什么,不如少想一桩事。 卫然这一指空砂尘让整个洋河城都震惊了,就在所有人骇然变色的时候,大街小巷里忽然窜出上百个身穿暗红色兜帽的人,他们的目标一致——杀死卫然。 赤魔门的人! 卫然刚刚使用了一个威力巨大的招式,尚处在调息之中,并没有多少余力反击。 不过没关系,我这不是带了1000人吗? “上!”卫然的命令简短而有效。 1000人的洪流瞬间吞噬了赤魔门的小队,此时又陆续不断的从各个角落里涌出赤魔门弟子,但毕竟人数占劣势,交战不到一刻钟,赤魔门的队伍溃败,朝城南逃去。 滕格满脸兴奋的请示卫然:“要不要追?” 卫然摇头:“追什么?赤魔门肯定有后手,我们此时追十有八九会中了他们的套路,得不偿失,不如先稳稳的守住这里。” 滕格有些不甘心,但还是严格遵守了卫然的命令,并且约束手下,禁止追出城外。 卫然踏着洋河城的石板路稳定而快步的前进,这几天他在这条路上走了很多遍了。 “成巨磨,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交出松风鹤骨,然后投降,我可以保你成家不灭,甚至心情好的话,还有可能饶你一命。”卫然一把提起成巨磨的衣领,声音冷得像地窖里藏的寒冰。 身负重伤的成巨磨仰起头,嘴里飞溅着血沫:“难道你能把洋河城里的修行者们全部杀光吗?你杀了我成巨磨,灭了我成家,还有别的家族!蔡家徐家,他们会前赴后继,抗争到底!” 仿佛在响应成巨磨的话,李家的一个中年修行者以极快的速度奔向卫然。 卫然依旧没有拔剑,反手一拳霸者横拦,把那李家的修行者以极快的速度打飞了出去,仿佛马球一般,来得快,去得也快。 “成家五虎何在!”成巨魔满脸血污,狼狈的呼救。 卫然将成巨磨如丢破麻袋一般丢在地上,站起身来迎敌,却依旧没有拔剑,对方的刀光剑影之中,那成家五虎根本伤不到卫然分毫。 这里有一个细节让成巨磨注意到了,卫然是把他丢在地上再战五虎,为什么不一剑杀了更省事呢? 卫然不敢杀我!这个细节让成巨磨心中燃起希望。 眼见成家五虎制不住卫然,成巨磨大声叫嚷道:“你用暴力强行压制我们,我们不会屈服的!” “你觉得我像是个只会用暴力的人吗?”战斗中的卫然明显游刃有余。 “什么意思?” 卫然站起身来,大声道:“可以了。” 可以了?成家的人都摸不着头脑,什么可以了?他们望向身边李家众人,李家的人也是很茫然。 但其他家族早就心有灵犀。 这三个字一落音,许多洋河城的修行者立刻倒戈,挥剑斩向成家的人。 正在围攻许芙清的徐昆,反手一剑就把成忌刺翻在地,然后与许芙清并肩作战。 徐家的家主大声喊道:“赤魔门大势已去,成家不得人心,我们徐家早就听从囚雷谷的号令!” 陈家家主也大声道:“成家的时代已经过去,囚雷谷承诺让我们洋河城的人治理洋河城,陈家愿从囚雷谷!” 又有三个小家族表示依附囚雷谷,倒戈的人越来越多。 原本是许芙清打三个,如今变成许芙清和徐昆一起对付蔡家的婆婆。那蔡家的婆婆有些不知所措,斗志减退,一边支撑一边等待着蔡家家主的表态。 许芙清心道:难怪卫然不叫人援助我,想必是早就预料到这种状况。 这些倒戈的家族不是今天临时起意,而是早就和卫然串通好了,卫然这些日子不断的渗透洋河城,利用其他家族想要掀翻成家瓜分利益的心理,将他们慢慢策反。 整个洋河城一片喧闹,而成忌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他脑袋里轰轰作响,神色中尽是不可置信。 我要守护的昆昆,全世界最好的昆昆,竟然反过来刺伤了我? 成忌甚至没有处理伤口,就这么怔怔的任伤口流着血。 他的心也在滴血。 他的记忆飘到了两年前,他永远都忘不了马球场上的那一天,本来修行者对马球这项运动是没有兴趣的,但那天鬼使神差,他来到马球场,见到了会唱会跳会马球的徐昆,这道身影深深的印在成忌的心头。 为什么!我把心捧给你,你却在上边狠狠的扎一刀! 一定是徐昆被囚雷谷的谣言骗了! 成忌喃喃道:“昆昆,永远不要理会谣言与中伤。” 喧闹声越来越小,宣布支持囚雷谷的人越来越多。最后一个宣布站队的是蔡家,和许芙清对战的蔡家婆婆丢掉武器表示投降。 许芙清面露兴奋:“这下稳了!” 卫然扫视一眼,却很不满意。因为他之前渗透的家族,仅有一半倒戈,另一半家族明明没有拒绝卫然的要求,关键时刻却保持观望的态度,等着当墙头草。 最大的成家还没发话,他们要等成家的态度。 卫然不喜欢这些投机者,心中暗暗改变了主意。 你们什么算盘难道我不知道?想要我承担灭掉成家所带来的麻烦,然后你们享受灭掉成家所带来的好处? 我卫然是那种吃亏的憨憨吗? 我不灭成家了。 第九百六十三章 巨磨战将(下) 卫然选择不杀成巨磨,第一是因为谷主的嘱咐,第二也是想给自己留下能进能退的余地。 囚雷谷攻打洋河城是为了获得利益,而不是为了杀人。 把人都杀了,谁来干活? 难道卫然把自己绑定在洋河城吗?不,他很清楚自己的目的,那就是鹭山湖的龙脉,之前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这个最终目的做铺垫。 所以他不可能永远坐镇洋河城。 杀成巨磨有好处,不杀也有好处,全在于卫然一念之间。 卫然道:“成巨磨,你也应该认清现实了,把松风鹤骨交出来吧。” 赤魔门的强援已经远去,在卫然部上当的情况下,他们应该不会再回来了。而城里的各大家族们有不少已经站队支持囚雷谷。 大势已去,成巨磨叹了口气,就要伸手把松风鹤骨递给卫然。 然而就在电光石火之间,一个苍老的声音回荡在城池上空:“不肖子孙,竟然把祖传的名剑拱手送人,真是成家之耻!” 那老头身材不高,有点微胖,留着长长的白胡须,他飞身而来,只是简简单单的伸手一招,松风鹤骨便直接飞到他手中。 卫然本能的伸手一抓,想要抓住松风鹤骨,却被松风鹤骨割破手指。 看来剑上下了家族血脉的禁制,卫然是抢不赢的——除非杀死这个老头。 一见到这个老头,成巨磨顿时面露狂喜,成家其他人都振奋不已,甚至不少人跪在地上膜拜:“老祖来了!洋河城有救了!” “恭迎老祖出关!” 许芙清吓了一大跳:“成家先祖不是抗击魔族牺牲了吗?怎么又复活了?” 卫然解释道:“那是先祖,这是老祖,不同的。先祖是最原始的祖宗,而老祖,是成家目前依然存活着的老爷子。” 滕格知道老祖的姓名,道:“老祖成嘉闭关10年,恰好今天出来,想必是强行打断了闭关。” 卫然点头:“我也没有料到成嘉会强行打断闭关。” 一些见风使舵的小家族一见到成嘉老祖,纷纷欢呼起来,庆幸自己没有提前站队。而那些率先表态的小家族,则有些后悔,为什么忘记了成嘉老祖的存在。 蔡家家主看了一眼卫然滴血的手指,面色阴晴不定,犹豫着要不要改变站队。 倒是徐家坚定不移地站在卫然这边。徐家家主提醒蔡家家主:“老蔡,你好歹是大人物,最忌反复无常。” 蔡婆婆插嘴道:“我们可以回到成家这边,然后再也不变了,算不得反复无常。” 成巨磨哈哈大笑:“欢迎回来,我成巨磨绝对既往不咎!” 蔡家家主根本不相信成巨磨的这个承诺,既往不咎?怎么可能?这样的承诺只是成巨磨那种人的权宜之举,事后稳定下来,少不得要秋后算账。 想通此节,蔡家最终选择站在卫然这边不动。 越来越多见风使舵的小家族争先恐后的拍成嘉的马屁,卫然看着有些厌烦。 成嘉老祖伸手指着徐家家主道:“徐青娃娃,记得当年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你一口一个成嘉爷爷,叫得好不亲热。如今是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站在我们家族的对面?” 徐家家主感受到成嘉老祖的敌意,心中有些没底,垂下眼皮子一扫,发现受伤的成忌依然怔怔的望着徐昆,心中一动——不如将这个成忌抓为人质。 徐家家主的身法很快,但是成嘉老祖的飞剑更快。 松风鹤骨画出一道不太显眼的流光,后发先至,一眨眼的功夫就把徐家家族给逼退了。 徐家家主接了一剑,面色潮红步履蹒跚,显然不是老祖的对手。 他见事不可为,便放弃了劫持人质的想法,退后几步想要暂避锋芒。 然而松风鹤骨轻巧的转了个弯,竟没有损耗多少速度,就继续追击,让徐家家主吃了一惊。 连卫然都暗暗赞叹,这一手确实玩得漂亮,非常纯熟。 小家族的人纷纷叫好,有些眼光较好的,评价道:“成嘉老祖这一手虽然不见得声势浩大,但是举重若轻,外行人看不出有多厉害,但你一旦身处其中,就知道有多防不胜防。” 徐家家主亲眼看到松风鹤骨袭击过来,却无力闪躲,已经做好牺牲一条右手的准备。 关键时刻,卫然驭使黑狼姬飞剑袭去,两把飞剑在半空中交了一手。 松风鹤骨是青色剑身白色纹理,显得古雅隽逸,而黑狼是紫黑二色,风格有些狂野,两把飞剑撞击,发出“铛”的一声大响,有些小家族的人靠得太近,被这声剑鸣震得站都站不稳。 两把飞剑各自飞回,但是黑狼姬折返时的路线有些曲折,大家都看出来了,这一次交手是卫然吃了亏。 墙头草们纷纷大喜,暗自庆幸自己赌对了。 成嘉抚须道:“年轻人你很不错,可能在我手下能够支撑50招。” 卫然无奈:“你不就是仗着剑比我好吗?” “难道武器不是实力的一部分吗?松风鹤骨是我家祖传的名剑,难道你让我连祖宗都不认了?”成嘉反唇相讥。 “就是!”小家族们纷纷应和。 卫然没有反驳,因为他确实认可“武器是实力的一部分”这个观点。 他打算用实力的另一部分来获胜。 卫然收起黑狼姬,左手鸣鸿刀,右手晓天一闪,刀剑齐出直取成嘉。 “竟然还敢主动进攻?勇气可嘉!”成嘉好整以暇摸了摸胡须,其悠闲的态度和卫然的侵略性形成鲜明对比,尽显大师风范。 滕格有心上前帮忙,但是卫然没有下令,他只得在旁边等候,有些着急。 卫然仿佛猜到了滕格的想法,道:“你们不必上前,我一个人对付他就行——许芙清,你注意守着点,别让成嘉给逃了。” 成嘉忍不住笑出声:“老祖我10年没出关,想不到世界变化这么快,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擅长说笑吗?” 成家的人以及那些墙头草家族都很配合的笑了起来。 成嘉老祖仅仅用了一招就打败了徐家的家主,你这个年轻人再厉害,又能支持多少招呢? 卫然一边进攻,一边身上冒出滋滋雷光,正是玄星阁的紫霄狂雷真诀。 相传这门雷法原本是天师道发明的,但是传到玄星阁的时候,就发生了很大的改变,脱离了符法,虽然威力变小了,但使用更加便捷。 然而再怎么便捷,也不至于可以在施展别的招式的同时施展,难道不会经脉冲突吗? 许芙清对手下们解释道:“这是一心两用,智慧之道的基础运用。” 第九百六十四章 成嘉老祖 两人以快打快,不知不觉已经交手了600多招。境界低的人只觉得眼花缭乱,根本看不出什么名堂。 而境界稍高一点的,则聚精会神的观看着,想从两位强者的对决中学习到一点什么。 所有人都假装忘记了成嘉老祖那句“你可以在我手下支撑50招”。 不过卫然可没忘记,他甚至不断的提醒:“第六个五十招……第九个五十招……现在是第12个50招了。” 成嘉老祖很不痛快,左手逆时针一画,右手的松风鹤骨腾空而起,化为一道白鹤虚影,尖唳着向卫然俯冲而去。 成巨磨脸色一变,连忙提醒成家的子弟:“别看这招!” 成家的人早听说过这一招的威风,纷纷及时捂住了眼睛。而有一些修为较低的人来不及捂眼睛,看到了那一道白鹤虚影,顿时鼻子里流出鼻血,直接昏迷倒地。 而首当其冲的卫然觉得天旋地转,连站都有些站不稳,他急忙运起长安古意的心法稳定心神。 卫然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却依然被白鹤虚影袭击到,身上被撕开一道大口子,皮开肉绽。 成巨磨估算时间,道:“好了,可以睁开眼了。” 众人睁眼一看,见到卫然受伤不轻,纷纷大喜过望,仿佛是自己砍了卫然一剑一般。 卫然连连后退,口中道:“好厉害——现在轮到我了。” 成嘉老祖刚刚收回松风鹤骨,忽然发现前方光亮大作,只见天上发光的羽毛片片飘落,竟如下雨一般,卫然走在光羽之中,身上逐渐自动披上一件光羽织成的羽衣大氅,宛如天神一般,而手中剑更是亮得晃眼。 成嘉老祖露出警惕之色,急忙催动真元给自己构成一道护罩。 卫然抬手凌空一斩,剑气如长江之水般倾泻而出,真气磅礴如同惊涛骇浪,挟带着风雷之声厉啸而去,而那强横绝伦的气势令人心悸! 一剑山河破! 成嘉老祖咬着牙,强行催谷真元,硬生生给自己叠了三层护盾。 可是就在下一刻,一剑山河破的剑气如同利刃切纸一般贯穿了所有护盾,势如破竹的斩中成嘉老祖,然后猛烈的爆发! 白色的剑气砰的爆开变为光羽,那羽毛的边缘就像无数把利刃,鲜血飞溅,成嘉老祖的身体仿佛断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 “这……这不可能!”所有人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这是什么神仙招式?怎么可以如此轻易的破防? 最受震撼的还是成嘉老祖本人,他原以为卫然不过是凭着一腔血勇,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没想到,他前边面临的500招交手并不是什么一鼓作气,只是卫然的正常水平。 而卫然一旦认真起来,一剑就把他打得身负重伤。 卫然当然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追击机会,他提剑飞掠,继续斩向地上的成嘉。 成嘉甚至来不及站起来,以他最快的速度拿出一根小棒子,对着卫然凌空一指。 其实成嘉老祖实力不弱,所以卫然不敢小觑,凝神应对那小棒子。 没想到那棒子根本没有攻击能力,卫然被棒子一指,觉得天色变暗了。 他马上明白过来,如果成嘉老祖有颠倒日夜的神通,那这一战不必打了,直接投降就是。 不是颠倒日夜,仅仅是让他看不见而已。 卫然的视野中变得一片漆黑,他并没有慌张,而是全力开启红莲天眼防备——对方不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开启红莲天眼之后,卫然看到影影绰绰,正是成嘉老祖的身形闪动。 然而成嘉老祖并没有趁机进攻,而是拔地而起,转身往洋河城外逃去。 众人都目瞪口呆——这才交手多久?你怎么就逃了? 成巨磨觉得祖宗的脸都丢光了……成家其他人都掩面低头,羞愧不已。 连卫然都很意外——成嘉老祖果然没有放弃机会,没有放过这个难得的逃跑机会…… 在其他人看来,这一场胜负打到现在不过是五五开,就算在囚雷谷众人的眼中,也是六四开而已,卫然也许能战胜成嘉老祖,但是自己也会付出不小的代价。 然而,成嘉老祖自己是最明白的,他根本没有四成的胜算。 如果再拼下去,自己生还的希望很渺茫。越老越怕死,成嘉当机立断,名气不要了,脸也不要了,不如趁自己还有力气,先保住小命要紧。 于是他逃了,抛下成家所有人独自逃脱。 此时卫然面临两个选择——追还是不追? 打到一半让对手逃了,这确实有些不甘心。但如果追上去,很可能面对赤魔门的埋伏。 我今天来这里的目的是拿下洋河城,不是和赤魔门决一死战,所以我不应该追。 卫然拿定主意,他虽然没有追上去,但也没有忘记那把松风鹤骨。 成嘉老祖一远离,对卫然的致盲效果很快消失,卫然取下旗云落雁弓,奋力弯弓,拉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音。 崩的一声,众人根本看不清箭矢的去向,却听得半空中的成嘉老祖惨叫一声,手腕一抖,松风鹤骨便落了下来。 然后有些眼力好的人才看清楚箭矢的去向,原来卫然一箭射中了成嘉的手。 早走知趣的囚雷谷弟子捡到掉落在地的松风鹤骨,恭恭敬敬地献给卫然。 卫然接过松风鹤骨,刷刷挽了两个剑花,赞叹道:“好剑!” 成家众人皆默然无语。 卫然不再理睬成巨磨,道:“今日之事已了,我宣布洋河城自此易主!以后城里我们囚雷谷说了算,无论家族或者平民胆敢窝藏赤魔门弟子的,杀无赦!” 各大家族噤若寒蝉,哪敢说半个不字。 卫然继续道:“你们不必恐惧,虽说洋河城易主,但我们坚持让本地人治理城池,从今天开始,徐家就是囚雷谷在洋河城的代言人,你们但有什么事情,和徐家商量着办就是。” 整个徐家一片欢腾,美丽的姑娘徐昆笑语嫣然,和哭丧着脸的成忌形成鲜明对比。 洋河城变天了! 那些墙头草们都是神色复杂,前几天卫然来策反他们的时候,他们表面上应允,实际上却保持观望的态度,甚至有些家族跑到成家去告密。 没想到这一观望,卫然直接把洋河城给打了下来,甚至没给他们反映的时间。 站队站迟了,这可怎么办? 各大家族纷纷心里想着心事,那些之前使劲拍成家马屁的小家族,此时已经在琢磨着怎么奉承徐家了。 要是能让家族中的年轻人娶到徐昆就好了。 第九百六十五章 攻下洋河城 徐家的人全部昂首挺胸,拿出了洋河城第一家族的气派,然而徐家的家主却有些不满足,小心翼翼地问卫然:“卫护法,这就完了?” 卫然奇道:“是啊,不然你还想怎么样?” 徐家家主小声道:“不是说要灭掉成家吗?” 卫然失笑道:“你误会了,我事先只是保证你们徐家成为洋河城第一家族,可没有保证要灭掉成家——今日此战之后,成家损失惨重,只怕要降到第三家族,徐家第一,蔡家第二,我已经兑现了我的承诺。” 徐家家主叹了口气:“你这是刻意的误导。” 卫然手里拿着松风鹤骨,脸色微变道:“都是精明人,何必在这里说糊涂话?你如果在我破掉护城大阵之前出手或者表态,我自然会表明相应的态度,但你没有。你一直观望,一直等到我破掉大阵,重伤成巨磨才真正表态,就你这诚意,还想让我当你的刀,替你灭掉成家?是不是太小看我了?谁给你的胆子?” 徐家家主支支吾吾,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观望,是这些家族的坏习惯,谁家也不能免俗。 囚雷谷弟子们心中暗爽——洋河城第一大家族又如何?还不是被我们卫护法教训得抬不起头来? 徐家家主苦笑道:“万一成嘉老祖回来怎么办?” 卫然摆手道:“放心,成嘉胆子这么小,不会主动惹我们囚雷谷的,你只需要真心实意遵从我们囚雷谷,成嘉不会拿你怎么样。” 这个承诺一点都不保险,这个理由一点都不充足,然而徐家已经不能要求更多。 谁叫我没有第一时间站队呢? 卫然留下一些人处理后续事情,便回去向完颜承鳞告捷了。 他当然不可能让徐家一家独大,否则和当年的成家又有什么区别呢? 所以他要留下成家制约徐家,提醒徐家必须抱紧囚雷谷这根粗大腿。 至于你们各大家族之间的摩擦和烂摊子,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不过有一点是真的,成嘉应该很长时间不会回来了,先祖流传了千年的宝物在他手里被夺,然后又当着子子孙孙的面毫无担当的逃命,应该是没有脸回来面对成家的。 洋河城之战发生快,结束也快,仿佛雷霆一般迅速。这一场漂亮的闪电战构建在卫然充足的前期准备之上,中间的关键节奏变化都在卫然的预料之内,他表现出很强的组织能力和掌控力度。 完颜承麟对卫然的出征感到满意,当众嘉奖了卫然,这应该就是为卫然将来当朱雀使铺路。 接下来洋河城的利益重新洗牌,将会有一段很长的忙碌时间,但卫然并不关心这些,他的眼里只有那个空缺的朱雀使位置。 几天之后,卫然的副手滕格气冲冲地来到卫然的宅子里,远远的就叫嚷起来。 简麦扮演着贤妻的角色,亲手给滕格端上好茶。 经历过洋河城一战之后,刀疤脸滕格非常崇拜卫然,所以对简麦也是很尊敬的,双手接过茶杯,道了声:“谢过嫂子。” 其实滕格的年纪比卫然要大,不过卫然是他的上司,叫声嫂子也没什么。 卫然道:“滕格,你不是在洋河城处理后续事情吗?怎么率先回来了?” 不提洋河城还好,一提洋河城,滕格就气不打一处来:“护法,我辛辛苦苦在洋河城,维持治安,调停各大家族,各种麻烦事情做遍了,忙得团团转……” 卫然马上道:“你辛苦了,我会跟谷主禀报你的功劳的。” 滕格连连摆手:“不不不,我不是让你给我美言几句——呃,能美言几句当然是最好的,但我想说的不是这件事。” “什么事情把你气成这样?” “谷主竟然让许芙清那娘们儿当洋河城的城主!你说我能不气吗?连瞎子都看得出来,打下洋河城绝对是护法您的功劳,那娘们儿做了什么?她有个狗屁功劳!”滕格越说越气,差点把茶杯都抓爆了。 卫然一把夺过茶杯,笑道:“许芙清当城主不行吗?” 滕格哼声道:“关上门说句直话,谷主这个决定我不服气!洋河城的城主必须是您来当,许芙清那娘们儿有什么本事?她肯定是跟谷主睡觉了!” 简麦听到这里,挑了挑眉毛。 完颜承鳞表面上看上去不是特别坏的人。但千万别忘了,囚雷谷是个邪派,而且是个大邪派。 完颜承鳞是大邪派的大邪主,他的残忍超乎想象。 此人妻妾无数,却一生没有子女,但凡怀了他孩子的女子,命运都十分悲惨。 因为完颜承麟以女子当炉鼎,把他未出生的子女当成魔功真元的来源,简单的来说,就是通过吸干自己未出生的子女来提高修为。 这个手法极其残忍,他的妻妾生出来的都是死胎,而生出死胎之后的女子,再没有利用价值,是绝对会被舍弃的。 运气好的,被丢在荒山野岭里自生自灭。运气不好的,直接被杀。 所以当简麦听到滕格说许芙清陪谷主睡觉时,立刻就想到了这件丧尽天良的事情。 卫然转头对简麦道:“他说气话的,小麦你不要当真。” 滕格道:“护法!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悠闲的说什么当不当真,你的城主之位被抢了,难道不生气吗?兄弟们都说你才是他们心目中最佳的城主人选。” 卫然笑了笑:“你们有这份心,我很感激,但这个城主之位我是绝对不会抢的——告诉你一个秘密,前阵子刚回囚雷谷的时候,谷主的打算就是让我当城主,但是被我拒绝了。” 滕格觉得不可思议:“我是不是听错了?你拒绝了?” 一缕神秘的微笑在卫然的嘴角牵起:“洋河城的城主是个烫手山芋,费力不讨好,难道你没有发现洋河城里处处暗潮汹涌吗?” 滕格顿时警惕起来:“难道有赤魔门的人潜伏在城内?这阵子我负责安保,可没发现有这样的人存在。” 卫然摇头:“不是赤魔门,是洋河城本身的问题,你等着吧,洋河城马上就会乱了,到时候许芙清一定会后悔接下这个城主之位。” “真的假的?是不是成嘉的问题?” “不,跟成嘉没一点关系,你不用多猜了,等待一两个月就是。”卫然放下茶杯。 第九百六十六章 像我这样的人 梁导孤单一人坐在石凳上,默默的看着水面。 不是什么好看的景色,一个小池塘而已。他只是想要一个人静静。 厉青筠要成亲了,他亲眼看到那个长相俊朗的君山岛弟子向厉青筠求爱,厉青筠惊喜的答应了,当时梁导就在旁边。 但是厉青筠连看都没有看梁导一眼,而是沉浸在喜悦之中。 梁导当时的想法是,只要厉青筠看他一眼,为了他犹豫那么一下,他就会挺身而出,阻止这门亲事。 然而并没有,厉青筠的眼里根本没有他。 甚至连犹豫的资格都没有,所以梁导知趣的后退,把空间留给二人。直到梁导离开,厉青筠都没有发觉,仿佛梁导本不该在她身边。 我梁导这一辈子,怎么就混成这样了? 梁导有太多话想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入眼处池塘岸边到处是衰草,梁导心情乱糟糟的,就如这些遍布的枯草一般。 过往为了厉青筠做过的事一幕一幕在脑海中重现,显得那么酸楚而可笑。他的心仿佛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压着,很闷,一定得宣泄一点什么出来。于是他对着池塘,轻声唱起卫然教他的一首歌: 像我这样优秀的人, 本该灿烂过一生。 怎么二十多年到头来, 还在人海里浮沉。 像我这样聪明的人, 早就告别了单纯。 怎么还是用了一段情, 去换一身伤痕。 我的朋友,卫然、江华、拂晓和尚,他们的出身都很平凡,而我呢,明明出身不错,却是混得最差的,论修为,我最开始比卫然高,现在呢?连拂晓和尚都比不过。论地位,那就更不用说了,朋友们都像星星一样在门派里发光,而我不过是默默无闻,平凡的人。 梁导的声音粗粝,甚至有点沙哑,他就这样用并不好听的歌声娓娓诉说着: 像我这样迷茫的人, 像我这样寻找的人, 像我这样碌碌无为的人, 你还见过多少人。 像我这样庸俗的人, 从不喜欢装深沉, 怎么偶尔听到老歌时, 忽然也晃了神。 像我这样懦弱的人, 凡事都要留几分。 怎么曾经也会为了谁, 想过奋不顾身…… 唱到这里,梁导再也忍不住,鼻子一酸,眼眶湿润了。 辛辛苦苦这些年,怎么越混越倒退了?无论是情场还是修为和地位,我没有一处可以值得称道的地方,碌碌无为。 最伤人的,还是厉青筠的不以为意。 原以为我能冷漠的看待一切,却在一瞬间,因为一首歌的旋律潸然泪下。 像我这样迷茫的人, 像我这样寻找的人, 像我这样碌碌无为的人, 你还见过多少人。 像我这样孤单的人, 像我这样傻的人, 像我这样不甘平凡的人, 世界上有多少人。 像我这样莫名其妙的人, 会不会有人心疼…… 厉青筠,我不爱你了。 我有我自己的骄傲。 梁导举起一块脸盆大的石头,仿佛举起自己巨大的悲伤,低吼一声砸进池塘里。 我怎么混成这样了?难道我就这样过一生吗? 不!我要活出自己的骄傲! 梁导擦干泪痕,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过了半晌,他转过身来,望向空无一人的背后。 “你来了多久了?” 岩石后边转出一个豹头环眼的粗豪汉子,正是梁导的父亲桓侯。 桓侯道:“在你举起那块石头的时候来的——你若是想要有出息,就去参加那个试炼,如果通过了,你就是我军中的第二号人物。” “此话当真?” 梁导虽然是桓侯的长子,但他久离幽州,跟将士们并没有什么情分,更无半点军功在身,按理来说是不可能成为第二号人物的,否则让那些在前线九死一生的将士们怎么想? 在所有幽州将士们的心中,将来有三个人有资格接任桓侯的位置,第1个是桓侯的副手,让鲜卑人闻风丧胆的熊将军。第2个是桓侯的侄子,十三岁上战场,至今军功都是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众人都服气。第3个是桓侯的小儿子,深得桓侯喜爱。 至于梁导?没人考虑过他。大家已经把他归类为修行者了,既然成为修行者,那就是走上了和军方完全不同的道路。 所以当桓侯允诺梁导成为第2号人物的时候,梁导感到很意外。 桓侯龇牙道:“我和军中其他将领都这么说过,如果谁能通过那个试炼,鲜卑人将不足为患,这等大功,当第二号人物不过分。” “你这么允诺,让如今的第2号人物熊将军作何想法?” “他试了,失败了,所以我才特意这么说的,反正你不可能通过,干脆说得大方点。” 梁导挑了挑了眉毛:“你这么一说,我还非得试试不可。” “那跟我走吧,我没有多少时间可浪费。” 说实话,梁导万万没有料到桓侯会亲自来找自己。这种事情,派人来叫就行了。 所以梁导本能的觉得不对劲,停住脚步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还没说出口?” 桓侯也停住脚步,面露讪讪:“你能不能替我劝劝你娘?” 梁导无语:“你又跟她吵架了?” 桓侯道:“她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好歹也是坐镇一方的大佬,她要面子难道我不要面子的?就争吵了几句,以前也不是没吵过,没想到这次直接闹掰了。” 梁导叹气道:“行吧,我去和娘说说。” “那就好,她平时最听你的。”桓侯嘴里说着,身体却没有挪动分毫。 “又怎么了?” “这次跟以往都不同,她回娘家了……” 梁导顿时觉得头大:“怎么弄成这样了?那可太难了……等等!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桓侯道:“你姨娘生了个弟弟,你母亲看到你弟弟,就想起你的事情,非要跟我吵架……” 梁导拉长了语调:“原来是桓侯喜得贵子啦,那我这番回去还得准备个见面礼才行。” “你反悔了?” “我甚至还想劝母亲永远待在娘家。” 桓侯不悦道:“男子汉当以大局为重,我不想和你多做口舌争辩。” 他把手按在梁导的肩膀上,试探了梁导的修为,道:“这样吧,你毕竟是我儿子,只要你把你娘给劝回来,我把白虎残魂分你一半,助你八年之内到达观星境,如何?” 这种可遇不可求的好事,梁导还没有蠢到拒绝的地步,既然桓侯下了血本,他没有理由不答应。 第九百六十七章 我和草原有个约定 一头眼神锐利的灰背猎鹰发现了猎物,毫不犹豫地向下发起了俯冲。这种鹰击长空的画面总是比较适合塞外。 然而猎鹰俯冲到一半,忽然刮起一股狂风,猎鹰感觉到这次俯冲可能无法击中目标了,便灵巧的一个盘旋,取消俯冲,准备着下一次进攻。 草原上的风总是比较有劲道,那种粗犷而直接的感觉,就像草原上的汉子以及草原上的食物。 而正在扎帐篷的这一群汉子,虽然吃的是正宗的草原食物,实际却不是正宗的草原汉子。 他们穿着草原上的衣服,学会了白狼国的言语,实际上却是大汉帝国的人。 他们来自囚雷谷,他们的头领叫做程玉林。 至于圈外那万余名真正的白狼国人,不过是受他们驱使的奴隶罢了。 程玉林来到白狼国快两年,来的时候带了800个精锐,如今他手下已经有了两万多人。 单算新加入的白狼国修行者,也有数千之数,这已经远超一个小门派的实力——要知道这个是在异国他乡打拼,白狼国的人本能的仇视大汉帝国的人。 由此可见程玉林的能力。 仅仅两年,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能有如此成就,就算是完颜承鳞这样心气高的人,也忍不住要赞一句——壮举! 程玉林每过三个月,都会派人送一批修行资源回囚雷谷,以表明自己的忠心。这也是完颜承鳞任由他拥兵自重的原因。 “首领,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啊?” 将近两年的异乡生活,让囚雷谷的精锐们把称呼由“军师”改成了“首领”,他们问这话的时候,周围是没有白狼国的修行者的。 程玉林手下的白狼国修行者,一部分是威逼加入,另一部分是在程玉林势力壮大之后慕名前来投奔。 但凡慕名而来的,都是在草原上混不下去的,绝大部分臭名昭彰,凶顽异常。 然而这些凶人恶人,在程玉林手下通通被制得服服帖帖,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戴着斗笠的程玉林道:“在这里不快活吗?” “快活!但是……”手下们挠着头,不知道该选择什么措辞。 程玉林笑道:“我知道,你们就是想回去威风一回,然后再回来,是吧?” 手下们一拍大腿:“对对对!就是这样!” 程玉林道:“你没有这想法我可以理解,我何尝不想回去炫耀炫耀呢?” 众人心里嘀咕着——首领你也想回去?不见得吧?在这里你是一把手,回到谷里你肯定连二把手都当不上。 当然这些话是不能说出来的。 程玉林道:“我派去囚雷谷送物资的人已经回来了,待我问问谷里的情况。” 手下们面面相觑,知道程玉林肯定会问那个卫然的消息,每次都如此,绝无例外。 卫然明明跟程玉林素未谋面,却能得到程玉林的重视。 这两年的相处,让囚雷谷的精锐们充分地认识到程玉林的本事,如此厉害的程玉林,却如此重视卫然,可见卫然绝不容小觑。 老刘从囚雷谷回到白狼国,跟程玉林仔细的汇报了囚雷谷的现状。 程玉林在听的过程中一言不发,听完问了一句:“卫然的情况如何?” 老刘回答:“上次天师道的人来做生意,不知道为什么,其中有个人被绑架了,石盏很不高兴,处理了绑架犯光头强,连带着卫然也被冷落。” 程玉林眼前一亮:“被冷落?冷落到什么地步?” “就是被剥夺了护法之位,手下也全没了,什么事情都不给他干,整天游手好闲,外出散步都有人跟着,就是一个惨字。” 程玉林闻言笑了:“卫然啊卫然,你也有今天!” 手下们见首领心情大好,纷纷猜测着回去的事情是不是有戏了? “这件事情发生多久了?” “得有两个月了。” “这两个月之中卫然可曾掀起什么风浪?” “没有,他完全被限制了,很不得志。石盏不信任他。” 程玉林微微一笑:“这就是虎落平阳,龙游浅滩,他不得势,就不敢把我怎么样。” 手下们精神为之一振,趁机问道:“首领,既然形势如此之好,那回去的事情……” 程玉林沉吟道:“毕竟是两个月之前的事情了,也许接下来还会有变故。这样吧,再等十天,如果没有变过的话,我们就回去一趟。” 众人皆欢腾鼓舞。 十天之后,囚雷谷特意派信使传来消息——百里千绝身死,囚雷谷和赤魔门撕破脸皮,石盏掌握了百里老魔的权力。 程玉林听罢,只问了一句话:“卫然呢?他情况如何?” 这个信使不是程玉林的手下,很不明白程玉林为什么偏偏问这个问题,但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卫护法已经恢复了身份,而且更胜以往,如果说玄武使是除谷主以外最有权势的人,那么卫护法就是玄武使最信任的人,没有之一。” 程玉林喃喃道:“看来百里老魔之死,卫然出了大力气……” “军师,您刚才说的什么?” “没什么,自言自语罢了,贵使辛苦了。” 程玉林的手下们皆面露苦笑——看来回去的事情又泡汤了。 又过了半个月,程玉林接到一条剑讯,是完颜承鳞亲自发过来的。 程玉林看完剑讯之后,对众人正色道:“以后切不可再提回去之事。” 众人虽然无奈,但也只得遵命。 有好奇的忍不住问道:“谷主的剑讯上到底说了什么?” 程玉林幽幽的说:“谷主征询我的意见,说暂时拟定过个一两年把卫然提拔为朱雀使,问我意下如何。” 手下们都闭嘴了。 程玉林继续道:“谷主向来极有主见,他不是真的在征询我的意见,他在问我问题之前,心里早已有了答案,只是希望我给出一个能支持他答案的理由罢了。” “各位,卫然成为朱雀使已成定局,无非是个时间的问题。而我现在于内部把话挑明,卫然一天不垮台,我们的大部队就一天不回去!”程玉林斩钉截铁道。 手下们纷纷叹气,如此一来,想要回去只能蹭送物资的队伍了,名额有限,排队得排到猴年马月去了…… 第九百六十八章 让子弹飞一会儿 鹭山湖依然没有丝毫的风,空气如胶着一般,就连飞鸟都绕道而行。 湖光山色依然是湖光山色,但是这种滞涩让人产生一种眼前的景色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卫然至今亲自试了不下十遍,确定眼前的景色是真实的。 没有隐藏什么,没有机关没有幻境,就是真的胶住了。 为了遮掩自己的试探,他装作很喜欢鹭山湖的景色,常常在这里出神思考,次数多了,别人就不怎么在意了。 不过今天,卫然是真的在鹭山湖前思考。 他坐在椅子上,想着洋河城的事情。 身后响起脚步声,然后是那熟悉的大嗓门:“护法您真是好雅兴。” 一龙寨斩山一剑之后,滕格对卫然心服口服,洋河城之战后,滕格已经成为卫然的脑残粉,平时说话语气都十分恭敬。 卫然指了指身边:“坐吧。” 湖边只有一条椅子,卫然说的“坐吧”当然不是指你坐椅子,而是指“你可以坐在草地上”。 能够和卫然并排而坐,对于滕格来说那是一种恩赐,高兴还来不及,哪还计较什么坐草地和坐椅子的区别。 “护法,你好不容易得了一把松风鹤骨,却从来不用,岂不是暴殄天物?那可是流传千年的名剑!” 卫然道:“松风鹤骨确实比我的晓天一闪要好,但是熟悉一把剑需要花不少功夫,松风鹤骨我迟早要送人,就不浪费时间熟悉它的手感了。” 滕格大吃一惊:“这样的好宝贝,您竟然舍得送人?哦!我知道了,是送给嫂子的吧?” 卫然摇头:“不是给小麦,而是打算赠予我的一位朋友。” “这位朋友一定是你的知交好友吧?我可否听听他的名字?” “他叫江华,是一个阵术师。松风鹤骨这把剑正符合他那个调调,他也是很有风骨的人。”提到江华,卫然眼中罕见的出现了一丝暖意。 以前在玄星阁,到处是朋友,如今来到囚雷谷,朋友实在太难得了。 滕格笑道:“你宁可自己用差一点的剑,也要把松风鹤骨送给这位朋友,这种感情只怕连嫂子都会嫉妒。” “你当着她的面说这句话,有点不妥当啊……” 滕格连忙回头,对不知道何时出现的简麦行礼:“见过嫂子。” 简麦微微点头,然后对卫然道:“许芙清来家里找你,说有公事请教,所以我带她来了湖边。” 洋河城的城主宝座坐了两个半月,此时站在简麦身后的许芙清,并不是意气风发,而是焦头烂额。 起先当上城主的时候,许芙清还误以为自己斗过了卫然,洋洋得意了好一会儿,她并不知道这城主之位是卫然特意舍弃的东西。 两个月多月之后她知道厉害了。 洋河城乱了,一言难尽的乱,简单的来说,就是和谐内容。 最为迫在眉睫的事情,是洋河城的人要求和谐内容。 这就是许芙清焦头烂额的原因,事已至此她不得不抽身回囚雷谷来向卫然请教问计。 卫然之前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许芙清出现的时候,他并没有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而是悠悠的说:“洋河城之所以会乱,固然有赤魔门的挑拨,但那不是最根本的原因——我给大家讲一个故事吧,故事的名字叫做《让子弹飞》。” 滕格奇道:“子弹?是什么意思?” “你就把它理解为让弩箭飞。” 几人都安静下来听卫然讲故事。 …… 《让子弹飞》这个故事中,鹅城最大的问题,在于有一个黄四郎。 黄四郎富可敌国,大家拥戴也正常。哪怕他是个压迫百姓的土豪劣绅,吃着火锅唱着歌,人们也不会骂黄四郎,人们只会责怪县令,却不想想,这鹅城从来不是县令说了算的地方。 连张麻子都说:“大家都是抢,没啥区别,只不过我是明抢,黄老爷是风度翩翩地抢罢了。” 和谐内容。 滕格听罢道:“你给翻译翻译,谁特么是县令,谁特么,又特么是黄四郎?” 许芙清叹了口气:“我就是那县令,不过是张麻子和许麻子的区别罢了。” 简麦对洋河城的情况没有太多关注,道:“故事里的黄四郎,指的是徐家吗?” 许芙清摇头:“徐家太让我失望了,我把他们栽培成洋河城第一家族,结果呢?他们竟没有争取到蔡家的联盟,反而让蔡家的支持被成家抢走,现在洋河城最大的家族依然是成家。” 简麦惊道:“成家翻身了?” “是啊……成家底蕴深厚,得了赤魔门的暗中支持,又得了蔡家明面上的支持,再次反超了徐家。所以黄四郎所代表的人一直没有变过。” 滕格见卫然并不意外,问道:“您早有预料?” 卫然道:“赤魔门能成为我们囚雷谷最大的对手,绝对不能小瞧,撤离之时必定会在洋河城留下许多暗雷,成家借助赤魔门的暗中支持而翻身,是可以想象的事情——其实当初攻打洋河城的时候,我非常希望成家能够殊死抵抗,那样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灭掉成家,只可惜成家投降的太快了,在那种情况下,我如果坚持灭掉已经投降的成家,反而难以收拢人心,会让那些有意投诚的家族感到心寒。” 许芙清道:“赤魔门故意留下一个烂摊子,还暗中使绊子,我的很多命令得不到执行——当然最主要的是可恶的黄四郎,如果没有黄四郎的存在,赤魔门就有力无处使了。” 卫然点头:“你能看清楚这一点,已经不错了。鹅城之乱,根源还是在黄四郎!蔡家很清楚黄四郎的力量,所以反水了。” 简麦哼了一声道:“这个黄四郎当真不要脸,自己坐拥最大的利益,瓜被他摘了十之八九,自己摘完之后竟还厚颜无耻的说什么黄抬之……” 说到这里,后方的林子中传出一声轻笑。 卫然连忙站起来,面露恭敬:“见过谷主。” 许芙清来的时候,他可以摆架子坐在椅子上不动,毕竟许芙清是有求于他的。 但是谷主来了,再摆架子那就是作死了。 众人纷纷避让行礼。 完颜承鳞坐在椅子上,道:“你的故事讲得很不错,继续说。” 卫然站在谷主旁边,道:“洋河城之乱,涉及到一个更深的层面,那就是普通人。” “普通人?” “你们没有听错,我说的就是不能修行的普通人。” 众人都面露不解。 “滕格,在你心目中,对普通人最直观的印象是什么?” 滕格不假思索的回答:“弱小,弹指即灭。” 卫然点头:“你这个回答很客气了,普通人在修行者面前不堪一击,是如同蝼蚁般的存在。” 虽然话说的有点难听,但的确是事实。 正派的修行者还得假装一下爱护百姓,而邪派的修行者则毫不遮掩地表示出对普通人的蔑视。 卫然道:“但是修行者们往往会忘了,自己就是从一个普通人变过来的。普通人是世界的基石,你想象一下,自己是普通人的时候,吃完饭自己洗碗,当你辛辛苦苦修炼有成的时候,吃完饭还要自己洗碗,你能接受吗?” 众人都摇头:“那当然不能接受,我们是修行者,何必再做这些琐事?” “没错,那这些琐事由谁来干呢?当然就是普通人。还有另外一桩,修行者岁月漫长,也许上百年才生育一个孩子,有些一心修佛向道的甚至不会有后代。而普通人十年生育三五个孩子是常事,我们人族的繁衍光靠修行者是绝对不行的。普通人负担起繁衍的重任,因为能继续繁衍,才会不断有更多的普通人变成修行者。” 简麦和滕格面露恍然。 完颜承麟道:“就是因为这个道理,我才禁止许芙清杀那些不听话的人。” 众人皆道:“谷主英明。” 完颜承鳞摆摆手,示意卫然继续说下去。 卫然道:“由此可见,洋河城的百姓生活艰难是一件大事,赤魔门稍加挑拨,这些人就被利用了!” 和谐内容。 许芙清心里嘟囔——不让我杀人的是谷主你,说我好欺负的还是谷主你,我这个城主究竟要怎么活着才能让人满意? 不多说了,气得发抖,浑身冰凉,眼泪不争气就完事儿了。 “这是洋河城之乱的第一个原因。”卫然道,“而第二个原因是和谐内容。” 听完卫然的分析,滕格等人都面露钦佩。 完颜承鳞更是拍着椅子的扶手赞道:“说得好!” 他停顿了一下,眼神古怪:“你既然目光如此长远,看得如此清楚,又为何任由洋河城乱到这个地步?究竟是想坑许芙清一把,还是不愿替我分忧?” 卫然连忙解释道:“谷主请明鉴,我对谷主忠心耿耿,替囚雷谷办事从来是尽心尽力,岂有不愿分忧之理?至于许护法,我也没有坑害她的意思,否则她今天向我问计,我何必回答他?” 完颜承鳞眯起眼睛:“那我让你当洋河城的城主,你为何拒绝?” 许芙清恍然大悟:“原来我这城主之位是你不要的!好啊卫然,你还说你不是坑我?” 卫然无奈道:“我如果真的想坑你,一天之内就能想到至少二十种办法,何必这么大费周折?” 完颜承鳞打断了两人的争吵:“卫然你给我听好了,反正你主意多,刚才那一番原因分析确实很有道理,所以洋河城之乱你必须想个方案出来,替我解决这心腹之患。” 卫然苦着脸:“这么大的事,应该由玄武使和白虎使出主意,或者军师也行,为难我区区一个护法算怎么回事……” 完颜承鳞靠在椅背上,理直气壮的说:“谷主有令,你敢不从?” 第九百六十九章 什么都不做 洋河城的事情很棘手,完颜承鳞早就料到了洋河城会很棘手,但他的野心不允许他退缩。 赤魔门当然不傻,率先出动的他们,为什么不先攻洋河城,而选择了先攻灵泉山庄呢? 冯庄主这两块瓜,为什么赤魔门主动选择了比较小的那一块? 因为赤魔门非常清楚,比较大的那一块瓜,吃下去会硌嘴的。 所以他们选择先把小瓜收入囊中,然后慢慢消化大瓜,如果消化不了,就往瓜里掺沙子,然后丢给囚雷谷。保证吃瓜的囚雷谷被沙子硌得满嘴是血。 赤魔门的意图完颜承鳞很清楚,但他绝不允许囚雷谷按兵不动,也绝不能坐视洋河城这块大瓜被赤魔门慢慢消化。 所以他当机立断,先把瓜抢过来再说,抢到手了再清除沙子也不迟。 至于如何清除沙子……这不是有卫然吗?这不是有个脑袋瓜相当好使的人在这里吗? 众人的目光聚集在卫然身上。 卫然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道:“首先和谐内容。” 许芙清猛点其头:“没错没错,这个要求简直荒谬。” 简麦道:“我赞同卫然的意见,如果答应他们的请求,岂不是显得我们太软弱了。” 完颜承鳞问道:“接下来呢?” “接下来什么都不做。” “……这是什么好主意?” 卫然解释道:“洋河城的层级其实比较明显,大家族的修行者压迫小家族和无家族修行者,小家族和无家族修行者压迫普通人。当普通人不干活的时候,谁受到最直接的损失?不是成家,而是那些中间的人,小家族和无家族修行者。” 简麦道:“这种人最容易被赤魔门所煽动。” “他们本来是希望城主妥协来达成他们的目的,只要城主坚持不理睬他们的诉求,中间的人很快就会忍受不住,既然拿城主没办法,他们就会反过来向上一级施压。” 许芙清道:“难道成家会理睬这些人吗?” “当然会的,如果中间的人活不下去了,下面的人也活不下去了,成家作为最上层的人,就算掌握了洋河城又有什么意思呢?他们的确是要中间的人,所以只要我们站稳脚跟,洋河城的百姓问题会自动解决的,他们的泡沫最终会破碎,回到一个正常的状态,那个时候我们就能出手了。” 完颜承鳞沉吟道:“到了那个时候,洋河城的普通人才能够清醒过来,意识到他们洋河城不过如此,意识到成家也有做不到的事情。” 卫然点头:“到那时候我们再把成家拉下马,把成家的利益分给中间的人和最下层的人,他们才会彻底明白谁是值得依靠的强大后盾。” 完颜承鳞面露振奋:“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此时不宜强行出手,是因为洋河城那些闹事的人没脑子,就算给他们一个好的现状,他们也不知道如何把握。太早对成家下手只会激起反感,最终费力不讨好。而等他们自行冷却下来之后,等这些愚蠢的闹事年轻人认识到谁才是让他们活不下去的人,我们再下手对付成家,既能解决问题,又能笼络人心,一箭双雕!” 卫然摊开双手,侃侃而谈:“就是这个意思。所以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维持现状拖延时间就可以了。这就是我所想到的解决方案。” 众人先前倒背卫然动若观火的分析所折服,此时再次面露钦佩,尤其是滕格,已经是满脸崇敬了。 果然大人物都是站得高看得远,而我心里只是计较着如何多砍敌人一剑,如何躲过敌人一刀。 滕格原本有想拜卫然为师的想法,听了这一席话之后,他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他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当卫然的徒弟。 “只是在事情冷却下来之前,城主的处境会很艰难,这就是我不愿意当城主的原因。”说到这里,卫然看了一眼许芙清。 完颜承鳞笑着用手指了指卫然:“你啊,就是不肯吃半点亏。”洋河城的问题得到了切实可行的方案,他心情大好。 难得见谷主笑,许芙清趁机求情:“谷主,这件事情操作性太强,我这个城主当得如履薄冰,能否另请高明?” 说到这里,许芙清连续使了三四个眼色,疯狂暗示卫然接手。 卫然假装没看懂:“你眼睛抽筋了吗?” 完颜承鳞道:“卫然,我打算让你当洋河城的城主,如何?” 许芙清大喜。 卫然叹了口气:“既然谷主有令,我不得不从。” 完颜承鳞没想到卫然答应的这么痛快,反而改变了主意:“不行,我得把你留在谷里,你在身边我能省很多心,能少很多事。” 滕格和许芙清都吃了一惊。 因为这句话是完颜承鳞曾经对前任朱雀使的评价。 这已经是比较明显的暗示了。 滕格心中暗喜,许芙清则是提醒自己不能再得罪卫然了。 卫然脸上波澜不惊,对完颜承鳞行礼道:“多谢谷主体谅。” 对于卫然来说,能在谷里当然更好,如果待在洋河城,其实也不算太糟糕,至少心理压力没那么大,就当放个假。 许芙清有些忐忑:“谷主,那洋河城主的安排……” 完颜承鳞拍了拍许芙清的肩膀:“城主还是你继续当着吧,磨练一下自己的能力。” 许芙清不敢拒绝,只得接下这个令人头疼的重任。 可怜的许芙清,就算她辛辛苦苦把局势稳定住了,以后回来也轮不到她当青龙使的。 她就是个干活的命,升迁是不可能升迁的,这辈子不可能升迁,吹牛拍马又不会,只能靠板着脸骂人过生活这样子。 时间又过了两个月,有一天完颜承鳞忽然叫卫然去开会——并不是商量洋河城的事情,而是另一件重要之事。 开完会之后,卫然心潮澎湃,如果这一次把事情办好了,朱雀使之位应该就稳了!我离龙脉也就越来越近了。 这次的差事,关系着我的卧底生涯是不是要结束,所以必须成功! 第九百七十章 渔阳攻略 经过前期的试探,完颜承鳞打算进攻赤魔门。这是囚雷谷一直想要做的事情,只不过因为青龙使之死这个借口而提前了一些罢了。 这也是卫然很想看到的局面,两雄相争,各有损伤,才方便他从中搞事。他一直想极力促进这件事,终于利用石盏和白骨头陀的私仇把事情成功放大。 最妙的是,完颜承鳞丝毫没有察觉卫然在此事中发挥的作用,始终认为是石盏的意愿。 然而打赤魔门绝不可忽视的,是背后的桓侯势力。 桓侯的想法卫然是能猜到的——老子辛辛苦苦给你们挡住鲜卑人,半点好处都没捞到,那不是白忙活? 所以在攻打赤魔门之前,必须把桓侯那边处理一下。 桓侯的势力——渔阳郡横亘在赤魔门和囚雷谷中间,渔阳郡就相当于桓侯的眼睛和耳朵,完颜承鳞的计划是最好能控制渔阳郡的太守,让桓侯的眼睛和耳朵为囚雷谷所用,如果做不到,那就杀了渔阳郡太守,让桓侯的耳目无法发挥作用。 在正常情况下,这件事肯定会遭到桓侯的剧烈反弹,所以时机非常重要——眼下就有一个绝佳的机会。 根据完颜承鳞搜集的消息,朝廷拟定山阳王为下任丞相,试行变法。虽然变法只是试行,但已经激起了一些地方的不满,其中渔阳张纯造反,自称弥天将军,拉拢了一大批人。 所以桓侯的心思全部在两件事情上,第一是新丞相上位的站队问题,第二是镇压“弥天将军”张纯。 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趁桓侯最忙的时候解决他的耳目,囚雷谷就能安心办大事。 听到这里,卫然思绪翻涌。 老丞相致仕返乡,南阳王身为皇室成员继任丞相,甚至还要变法——朝廷这是要变天啊!这可是影响整个大汉帝国的大事,白狼国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当然这是长远之事,宜暂时搁置,专心处理眼下。 “这个张纯是个什么人?”卫然问道。 完颜承鳞面现轻蔑:“一个妄人罢了,掀不起什么大风浪,不过给我们争取时间正合适。关于渔阳大计,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自从卫然制订处理洋河城暴乱的方针之后,完颜承鳞开始重视卫然的意见。可以这么说,虽然卫然还没当上朱雀使,但一只脚已经踏进了囚雷谷的决策圈。 卫然沉吟道:“渔阳郡的太守我知道,名叫范维,虽然平时为人诙谐,没什么架子,但本事是有的,最重要的是,他深得桓侯的信任,这个人是没法控制的。” 完颜承鳞略一思索:“那就杀了他,扶持一个新太守。” “新太守可有人选?” “我会派人去找。”完颜承鳞望向玄武使和白虎使,“我欲让玄武使主持渔阳郡之事,让白虎使西拒赤魔门,可有异议?” 白虎使不假思索的领命:“挺好,我去打架,老石去处理那麻烦事。” 玄武使道:“前天你杀了成嘉,还没尽兴吗?” 原来成嘉老祖被白虎使给杀了,肯定是得到了谷主的授意,看来洋河城的泡沫该碎了。 也好,让洋河城的人清醒一下。 石盏道:“谷主,此事变数甚多,我需要卫然帮忙。” 完颜承鳞满口应允:“你那边操作难度确实大,让卫然跟着你吧,他主意多。” 卫然没有拒绝,他打算借这个机会好好运作一下。 “你还有什么想补充的吗?”完颜承鳞问道。 卫然道:“我只担心渔阳张纯拖延不了多长时间,就被桓侯给击垮了。”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会派人联络鲜卑,让鲜卑人给桓侯找点麻烦。” 卫然心中不以为然,桓侯替我们挡住异族,保护百姓安宁,你却跟鲜卑人合作?这跟卖国的差别不是很大吧? 当然,卫然不能以这个道德准则来要求完颜承鳞。毕竟囚雷谷是个邪派,你跟一个邪派张口闭口民族大义,只怕会适得其反。 准备了几天之后,卫然告别简麦,和石盏一起来到渔阳郡。 在卫然的建议下,石盏把随从打散,分批进入渔阳郡,第1批只带了寥寥10人,完全没有引起渔阳郡军方的注意。 两人低调的在客栈包了一间房,甚至没有外出打探情况,到傍晚时候,有一个魁梧的汉子走进房内。 那汉子手掌粗大,如蒲扇一般,手上老茧厚叠,卫然一看他虎口,就知道就是一个用刀的老手。 卫然看了一眼石盏:“他是军方的人?” 石盏面露意外:“你怎么知道他来自军中?” 卫然解释道:“他是个用刀的老手,而且走路和坐立都有法度,我们修行者哪有那么多规矩?想必是来自制度森严的军中了。” 石盏笑道:“你说对了,他就是折冲将军耿伟强。” 耿伟强拱手道:“早听说囚雷谷的卫护法智计无双,文武双全,乃是一位儒将,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卫然连忙摆手:“耿将军言重了,我这些虚名那都是道上的兄弟抬爱,实际上不过是些小聪明,哪里比得上你们沙场搏杀的好汉。” 商业互吹之后,卫然问起耿伟强的来历。 太守毕竟是朝廷的官职,所以不可能由修行者来做,但是卫然不知道为什么谷主会找来一位折冲将军。 石盏解释之后,卫然才明白过来。原来耿伟强虽然属于军方,但实际上是山阳王手下的人,最重要的是,耿伟强就是前任渔阳太守,朝廷命官。 但是桓侯雄踞幽州,当然就在渔阳郡安插了自己的人手。他安插人手还不打紧,甚至还捏造了一个罪名,把耿伟强给赶走了。 山阳王可不是什么和善的主子,见耿伟强办事不力,丢掉了渔阳郡的控制权,气恼之下也没有去捞耿伟强,竟任由耿伟强因为莫须有的罪名待在牢狱之中。 耿伟强在牢狱之中盼星星盼月亮,只盼山阳王能大发慈悲把他救出去,然而一年又一年,山阳王的势力越来越大,却已经完全忘记了耿伟强。 耿伟强心灰意冷,对山阳王的忠诚已经耗尽。 这个时候,完颜承鳞想办法把他从牢狱中捞了出来,甚至告诉他,有个渔阳郡太守之位等着他。 还等什么?还犹豫什么?大干一场吧! 第九百七十一章 投名状 耿伟强知道自己将面临什么,他接下来会成为一个傀儡太守,每一个决策都会受到囚雷谷的操控。 但那又怎么样呢? 难道会比牢狱之灾更难受吗? 说当傀儡比坐牢更难受的人,肯定是没有真正坐过牢。 在牢狱中,耿伟强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以前替山阳王干活,受到山阳王操控,最后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 如今替囚雷谷干活,受到石盏操控,同样是被操控,好歹当傀儡太守还能吃好喝好,有美人相伴,甚至偶尔还能满足厮杀的爱好。 我还奢求什么? 万一哪一天,囚雷谷失势了,那我这个傀儡太守岂不是可以翻身? 耿伟强越想越有劲,要求喝两杯。 石盏叫小二端了酒菜在屋里,三人喝酒吃肉好不快活。 耿伟强想必是在牢狱里馋得久了,吃起肉来狼吞虎咽,不过这对一个军人来说倒不是什么缺点。 卫然耐心的等着耿伟强吃到心满意足,才问道:“耿将军,你在渔阳郡有什么忠心的手下或者内应吗?” 耿伟强嘴里满是食物,含糊不清的说道:“狗屁忠心手下,原来都忠心于我,现在都忠心于范维。要说内应的话……” 讲到这里,耿伟强似乎有些犹豫。 石盏连忙催促他说出来。 “是这样的,我有一个堂弟名叫耿三立……” 石盏道:“这个人我知道!他是范维的手下,职位不高也不低,非要要说的话算高吧,属于那种努力一把就能影响到决策的人。范维为了笼络人心,特意没有排挤耿三立,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耿将军的旧部很快就被范维给笼络了。” 卫然眼睛一亮:“你跟你这堂弟感情还好吗?” 耿伟强道:“感情……还行吧,但是他不能当内应的。” “为什么?” “他的胆子太小了,属于那种很怂的人,你让他去冒险,他是绝对不敢的,更别说要颠覆范维在渔阳郡的统治。” 卫然马上道:“不管他胆不胆小,这个耿三立我觉得可以争取一下。” 石盏笑了笑:“男人嘛,偶尔需要一些东西使自己变得胆大,如果权力和财富不能使他变得胆大,那我们就用美女,用各种他感兴趣的东西,那时候他就会做出一些平常不敢做的事情。” 卫然又问道:“你觉得如果你回去的话,会有多少人支持你?” 耿伟强道:“如果没有你们支持的话,不超过10个。” “这也太少了……”卫然有些失望。 他心里想说的是,你这太守也当的太失败了…… 耿伟强道:“不是还有你们囚雷谷吗?” 这人倒是光棍。 “没错,只要你全力配合我们,就算你在渔阳郡没有一个内应,我们也能助你上台!” 卫然也道:“你最好不要有什么小心思,入狱之后你就已经不是折冲将军了,不要想着当年的辉煌,你现在一无所有!” 既然石盏唱红脸,那我就暂且唱一唱黑脸。 耿伟强拍着胸膛道:“放心,我知道是谁把我放出来的,我识得好歹!” 石盏阴恻恻的说:“光是嘴上说一说那可不算数,得看行动。” 说罢他啪啪啪拍了三下手掌,两个囚雷谷弟子推进来一个头上罩着麻袋的被缚之人。 这就是要纳投名状了,卫然加入囚雷谷的时候,也杀了两个玄星阁弟子,虽然其中有一个是奸细。 后来范长坡死了,卫然才真正获得信任。 所以根本不用猜,头上罩着麻袋的人必定是山阳王的手下,说不定还是耿伟强所认识的人。 石盏伸手去摘那被缚之人头上的麻布袋,同时要介绍此人的身份,却被耿伟强摆手阻止了。 “怎么?反悔了吗?没关系,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耿伟强解释道:“没有必要介绍什么身份,老子看都懒得看,不就是纳投名状吗?拿把刀来,管他是谁,老子直接一刀给他捅了。” 卫然递了一把刀给耿伟强。 然而石盏还是把罩在被缚之头上的麻布袋给扯了下来:“别着急,说不定看到他的脸之后,你就改变主意了呢?” 耿伟强面无表情的看着当年的战友,道:“石盏大人还有什么想介绍的吗?” “我记得你和他是八年的战友,一起出生入死?” “没错,但我更记得在我入狱之后,他一次都没来看过我,对我避之不及。” 话说到这个份上,石盏也没什么兴致了,示意耿伟强可以掌控此人的生死,是杀是放全由他。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自由选择,一旦耿伟强顾念旧情,那一定没有好果子吃。轻则重回监牢,重则死在渔阳郡。 那人先是本能的挣扎着,但特制的绳子哪有那么容易挣开?意识到自己必死无疑之后,那人先是破口大骂,耿伟强的脸色毫无波动,那人骂了一阵,又跪下来苦苦哀求,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说了两个动人的故事,无非是重点描述当年出生入死的同袍情谊。 耿伟强没有阻止那人的诉说,但是听完之后,他甚至没有刻意作出冷漠的神态,依然面无表情的问:“你说完了?” 那人绝望的低下头。 耿伟强一刀捅进去,干脆利落,然后对那人的尸体道:“你说的那些过往记忆确实很动人,所以我决定不折磨你,给你个痛快。” 石盏抚掌而起:“耿将军果然有诚意。” 卫然感到有些不适,这种事情他亲自体验过一次,如此再亲眼目睹一次,依然有些想吐的感觉。 但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个邪派弟子,而且是个邪派的头目,世人眼中的大恶人,他不应该对这种事反感。 于是他强压下心头的不适,用冷笑来掩饰自己的内心。 总有人说,邪派快意恩仇,正派虚伪恶心,伪君子还不如真小人,那是因为他们还没有亲眼见过真正的恶,那些坏人,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坏多了。 硬生生打断无辜百姓四肢强逼他们乞讨的蛇头,都比不上这些大恶人。 真小人和伪君子同样差劲,没有高下之分。 “不过是杀人罢了,我很擅长。”耿伟强把刀上的血在旧日同袍的衣服上擦拭了几下,草草的将刀插在腰间,“我们什么时候干大事?” 石盏道:“耿将军有如此热情,我感到欣慰,不过在举大事之前,还有另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什么事?” “你擅长的事。” 第九百七十二章 我多想回到家乡 卫然不知道石盏让耿伟强做了什么事情,第二天,石盏让卫然带着耿伟强去渔阳郡转一转。 这一去并不是直接发动夺权,而是先探探口风,卫然起先不同意这个方案,认为耿伟强不应该因为这么无聊的理由而提前暴露。 但听了石盏的计划之后,卫然改变了想法。 石盏的计划简单而完备,而且耿伟强确实根本不重要,暴露不暴露,根本影响不了大局。 但是耿伟强本人非常重视这次露面,用他自己的说法,那就是强者归来。 卫然心道:你究竟算不算强者,难道你自己心里没点那个数吗? 不过他还是得陪着耿伟强去一趟,因为任由耿伟强一个人傻乎乎的闯进去,有可能会死…… 两人直冲冲的走进官署,门口那些士兵哪敢阻拦,只是慌忙向太守范维去报信了。 很快官署里走出来一个文官模样的人,口中呵斥道:“什么人胆敢擅闯太守官署?直接拿下!” 卫然把手按在左手鸣鸿刀的刀柄上,士兵们无一人敢靠近。 那文官觉得有些丢人,用提高音量的方式来掩饰内心的尴尬:“来者何人,还不报上名来?” 卫然没有说话,任由耿伟强应对。 耿伟强笑道:“葛主簿真是贵人多忘事啊,这些年官运亨通,看到故人竟认不出来?” 葛主簿闻言这才定睛一看,禁不住惊呼出口:“你是耿太……你是耿伟强!” 此言一出,原本安静的官署顿时热闹起来,不少人一股脑儿涌过来,纷纷道:“真的是耿太守!” “耿太守是谁?” “那时候你还没来,所以不认识他。” “老张在耿太守手里干过活。” “你可别乱说话,现在是范太守说了算,究竟是谁当太守你可得拎清了。” “哦……哦……是耿伟强,他不是太守了。” “耿伟强不是入狱了吗?怎么就没事人一般出现在我们这里,难道他越狱了?” “会不会是假冒的?” “耿三立!你哥回来了!快来快来!” 众人议论纷纷,有人想靠近耿伟强仔细看一看真假,但是被卫然身上的煞气所震慑,都不敢造次。 葛主簿眯起眼睛:“耿伟强,你回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耿伟强叹了口气:“葛主簿,我当年对你还算不错吧?我思来想去,没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没想到多年不见,你的第1句话竟然是质问我。” 葛主簿淡淡道:“此一时彼一时,当年我是你的手下,你入狱之前我四处为你奔走,一心一意为你开脱,虽然没能成功,但也算是仁至义尽。如今渔阳郡已经不是当年的渔阳郡,我当年为你尽心尽力,如今为范太守尽心尽力,有何不妥?” 说这句话的时候,葛主簿问心无愧,倒是有些风骨。 如果不是因为阵营的问题,卫然真想给这位葛主簿喝一声彩。 耿伟强并没有生气,反而拍手鼓掌:“葛主簿风采依旧,脾气也没变,让我好生钦佩。” “别说那些没用的,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耿伟强道:“实不相瞒,我好不容易恢复了自由之身,早已没有了和范太守争雄的心思,当年让我入狱的贪腐之案真相我也不想查了,人年纪一大就怀念故乡,现在只想回到我的家乡渔阳郡,为家乡的建设出一份力,如果这个官署欢迎我,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愿意奉献自己的微薄之力。这官署之中有不少人是我的朋友,应该知道我对家乡的一片热心。” 卫然眼中闪过异色,这耿伟强好像挺会说话的,跟昨天那个冷漠而人狠话不多的形象有所出入。 不过也不奇怪,毕竟是当过太守的人,掌管这么多个县,好歹是个大官,哪个当大官的不会说场面话呢? 听到耿伟强的话,不少人心中开始动摇,怀念起当年耿伟强对他们的好来,只要耿伟强不是来捣乱的,我们为什么一定要赶走他呢? 一个一心为自己的家乡奉献力量的中年人,我们是否可以接纳他呢? 就在众人审视自己内心的时候,忽然一个30多岁的瘦汉子从人群中冲了出来,欢喜的喊道:“伟哥!你回来了!” 伟哥两个字差点让卫然半天没回过神来,看来此人就是耿伟强所说的那个胆小的堂弟耿三立。 耿三立又瘦又小,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在官署里应该是负责文职,此人眼神游移,腰习惯性的微微弓起,是没有自信的表现,想必常常被人使唤,常常点头哈腰唯唯诺诺。 看来耿伟强对自己这个堂弟的评价没有错,耿三立难堪大用,卫然暂时打消了拉拢耿三立的想法。 耿伟强其实看不起这个堂弟,但是当着别人的面做出很热情的样子,兄弟情深感人肺腑。 打断这感人重逢场面的,是葛主簿:“耿伟强,如果你真的是回来为故乡贡献力量的,我们当然会接受你,但你所说的究竟是真是假,我看只有太守才能裁定。” 耿伟强点头:“我希望能见到范太守,跟他好好聊一聊。” 太守不是那么好见的,但是耿伟强的露面把握的很好,既引起了关注又没有引起反感,在这种情况下,他可以见太守一面。 葛主簿引着耿伟强来到太守所在之处,卫然装成耿伟强的护卫跟在后边。 到了屋门口,葛主簿就称有公事先走,把二人留在屋前。 耿伟强刚要敲门,就被一个龅牙汉子给拦住了。 “太守正有公干,闲杂人不得打扰。”那个龅牙汉子说话时手捉着刀柄。 卫然一看就明白了,这不就是故意拦路吗?葛主簿假意让耿伟强去见太守,到门口就走了,无非是丢给耿伟强一个考验。 “你说要怎样才能见到太守?”卫然开口道。 “我们太守出自军中,最敬重英雄好汉,如果你能从我飞影刀谭青手上胜得一招两式,那就勉强有进这门的资格了。” 果然如此,这就是进门的考验了,如果耿伟强没本事,那么连见太守的资格都没有。 耿伟强本能地想要拔刀,却被卫然抢先道:“行,你是太守的护卫,我是耿将军的护卫,我们俩过过招再合适不过。” 耿伟强这才想起来,自己是要当渔阳太守的人,跟一个护卫对战岂不是埋没了身份。 第九百七十三章 温茶战谭青(上) 耿伟强道:“我好歹远来是客,见面连茶都没有一杯,就要动手吗?” 龅牙汉子谭青道:“好说。”他马上使唤丫鬟倒上一杯热茶,让丫鬟递给耿伟强。 耿伟强没有接。 谭青想了想,终于还是亲手给耿伟强奉上了茶。 耿伟强这才接过热茶,满意的点头。 紧接着他发现另一个问题。 卫然没有茶喝。 “少了一杯。”耿伟强提醒道。 谭青笑了笑:“耿将军这样的身份,当然是有茶喝的,也值得我亲手奉上热茶,但你的一个护卫也想喝茶?那得先跟我过几招才好说话。” 耿伟强毫不犹豫的把茶送给卫然。 卫然右手接过茶杯,淡淡道:“既然你这么想跟我过几招,那我就成全你。” 谭青点了点头,然后没动了。 卫然示意:“可以开始了。” 谭青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你右手拿着茶杯,怎么跟我打?” 卫然看着茶杯上冒出来的热气道:“以你的水平,让你一只手刚好,让两只手的话可能有点吃力。” 谭青被气笑了:“耿将军从哪里请的这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护卫?这人该不是也从牢里面刚放出来吧?十几年没见过世面了?” 卫然右手拿着茶杯,左手抓着刀柄:“我听说军中话越多的人越没本事,不知道在官署里是不是也一样。” 谭青摇头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赶紧把茶杯给我放下,全心全力跟我打一场,那样的话,当你落败的时候我可以给你留些颜面。” 此时有些官员从隔壁屋子探头探脑的来看热闹,想必是葛主簿透露的消息。 官员们窃窃私语:“我没听错吧?这人要端着茶杯跟谭哥打?” “呵,谭哥的本事我是知道的,看来耿伟强这护卫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一个妄人罢了,跟那弥天将军张纯一个性质。” “我知道他怀的什么心思,反正打不过谭哥,不如端个茶杯,到时候输了就能赖茶杯碍事。” “原来是个耍赖的……” 卫然对这些闲言碎语置之不理,淡淡道:“快些开始吧。” 谭青看了耿伟强一眼:“你确定把事情托付给他吗?” 耿伟强点头。 卫然道:“你最好让你的同僚退远一些,我看他们其中有些身手不怎么样,怕误伤了。” 谭青道:“不如加一条规则,不许伤及旁人,否则就算失误,你看如何?” 这就很考验控制能力了。 “行,我入乡随俗,既然到了你们的地盘,规矩就由你来制定。还有什么要加的吗?” “最后一句话,一定要小心。”谭青目光变得阴冷起来。 围观众人被谭青的气势所慑,纷纷连退几步,然后才想起来他们新加的不伤人规则,便停住了脚步。 卫然道:“你怎么还不出手?” “既然我制定了规则,那么理应你先出手。” “我无所谓。”卫然一脸满不在乎,甚至啜了一口茶。 这就是明显的蔑视和挑衅了。 谭青出刀! 刀光骤然迸发,又快又险。 卫然左手执刀迎击,手腕急速抖动。 刀光交织,两人身形交错而过,第1个回合没看出什么名堂。 围观众人揉了揉眼睛:“他们刚才各自出了几刀?” “我没看清楚。” “三刀吧?” “我看是五刀。” 谭青沉默了一下,道:“我们俩各自出了九刀。” 看起来不分胜负,然而卫然是端着茶杯出刀的。 谭青再次出刀,不过这一次他是一边冲锋一边舞刀,整个人都被包裹在刀风里。 卫然闪身躲过,不是因为他接不住这一刀,而是怕茶洒了。 谭青并非泛泛之辈,临时转了个弯,利用腰身的旋力挽刀一斩。 “这一刀不错!”卫然赞许道。说话的同时他伸出刀身去牵引谭青的刀尖,想要偏转谭青的刀锋所向。 此时旁边有一个官员有意无意的把身子侧了一下,好像是没站稳,又好像是被旁边的人挤了一个踉跄。 这个官员不偏不倚就冲到了卫然的刀下,他面露惊慌,口中喊道:“不要伤我。” 如果卫然没来得及收手,按照事先规定伤了人那当然是算输的。如果卫然强行收手,节奏被打乱,又对后面的战斗很不利。 “你的演技太差了,目的也太明显了。”卫然似乎早有预料,刀尖在地上一戳,利用凌绝天魁步腾挪,整个人的身躯画出一道s形的弧线,绕过了那个挡路的官员。 反倒是紧跟而来的谭青差点撞伤的官员,这就是弄巧成拙了。 卫然轻笑道:“在你垫脚尖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想干什么了,玩这些阴人的把戏,我是你祖宗!” 谭青指责那官员怒骂:“姓郭的你别特么自作聪明,老子要你搞这些花样?” 看来这确实不是谭青的授意,而是那个官员自发的。 见谭青发脾气,围观众人又退了十来步。 卫然和谭青纷纷把身法和刀法发挥到极致,以快打快,场中仿佛出现了两个卫然和两个谭青,是因为两人的身法太快,修为较低的人看不清残影,以为有四个人。 谭青绰号叫飞影刀,以身法快刀快而闻名。 而卫然有凌绝天魁步就够了。 他甚至没有施展侠客行。 两人看似不分高下,但谭青很明白自己是落于下风的。 原因很简单,卫然的右手始终拿着一杯热茶。 无论怎么闪转腾挪,茶水没有撒出来半点。 谭青咬牙:“看来我必须动真格了——就让你见识见识我压箱底的绝活,飞影奇袭吧!” 围观众人都面露振奋,不少人兴奋得嗷嗷叫唤,口中欢呼不已:“谭哥的绝招要出来了!” “我们有眼福了。” “这下耿伟强的护卫必败!” 众人欢腾之时,谭青的身影一分为四,嗖嗖分散开来,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同时发起攻击。 卫然神色一凝,知道这招不同寻常,想要抽身而退,但四面八方都有敌人,退无可退。 此时没有犹豫的时间,四个谭青同时发起冲锋,卫然握刀一个大回旋,斩掉其中两个影子,剩下两个谭青竟然合二为一,重重的一刀斩向卫然。 卫然深吸一口气,奋力接住了这一刀。 然而,右手的茶杯终究是拿不稳了,“铛”的一声大响,剧烈的碰撞之中,茶水被震得脱杯而出,飞在半空。 第九百七十四章 温茶战谭青(下) 见茶水飞溅,谭青心中暗喜。 然而下一刻,卫然腾出右手将茶杯抛起,对着空中的茶水一指,那被震飞的茶水再次回到了杯中。 谭青面色苍白。 对方在接下自己的绝招之后,竟然还有余力收敛被震飞的茶水…… 这叫什么?这叫游刃有余。 卫然再次接住茶杯,口中道:“好险,差点就洒了。” 众人一看地上,果然一滴茶水都没有。 都打到这份上了,还有必要分出个什么结果吗?谭青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已经输了。 再没眼力的人也看得出来,两人的实力有明显的差距。 卫然喝了一口热茶:“还要打吗?” 谭青摇头道:“我败了,心服口服。你确实是个用刀的高手。” 卫然心道:我的刀法跟剑法比起来其实还差了一截。 当然这句话就不用说出来刺激谭青了。 卫然将茶水一饮而尽:“那就兑现诺言,让我们进去吧。” 谭青道:“你们进去也没用,太守又不在里边,我早说了太守有公干。” 卫然愣住了:“我以为你的意思是太守在屋里办公。” 谭青道:“我可没这么说,是你们自己先入为主,自行想象的。” 耿伟强不悦道:“既然太守都不在,你拦着我们做什么?” 谭青振振有词:“就是因为太守不在,我才更加不准人进去。万一你们趁太守不在乱翻乱看,我哪里担得起责任?” “你这话就难听了!”耿伟强叫嚷起来。 卫然冷眼旁观,观察耿伟强是沉不住气还是刻意而为。 此时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传来:“干什么吵吵嚷嚷的,你们这么多人不干活,聚在一起做什么?” 众人连忙行礼:“见过太守。” 这人就是渔阳郡太守范维,他个子不高,脸庞和眉眼的线条比较柔和,稍稍有些胖,脑袋大脖子粗,看上去不是很有威严的人。 范维对众人只是口头上不咸不淡的责备一句,并没有实质性的处罚,只是问谭青发生了什么事。 谭青没有说话——难道要说我故意挑衅别人,结果被人端着茶水单手打败了? 于是谭青伸手指了指耿伟强,示意都是他在搞事。 “范太守,别来无恙啊。”耿伟强意味深长的说。 范维一看到耿伟强,面露惊喜,连忙冲上去握住耿伟强的手:“这不是耿老弟吗?你终于出来了?好!站着做什么,我们兄弟好好叙叙旧。” 卫然都懵了,这是什么神展开?他脑海中设想过耿伟强和范维的见面,有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战斗局面,有互相冷嘲热讽的嘴炮场面,也有根本见不到人的闭门羹局面,就是没想到这个亲如兄弟的热情场面! 不光是卫然,官署里其他人都是面面相觑,十分诧异。 范维回头道:“你们散了吧,各做各的事情去,我和耿老弟乃是多年兄弟交情,用不着你们操心。”说罢竟搭着耿伟强的肩膀,口中嘘寒问暖。 卫然几乎忍不住要唱一首《朋友的酒》——往事后不后悔慢慢去体会,此刻朋友这杯酒最珍贵!快把酒满上干了这杯大声歌唱,好朋友好朋友今宵多欢畅…… 难道当年让耿伟强入狱的那件贪腐案真的不是范维的手笔? 这个范维,究竟是真的心念旧情,还是个影帝? 即使是领悟了智慧之道的卫然,也无法看清人心这个世上最复杂的东西。 谭青见耿伟强进入了屋子,便紧跟在范维的身后。范维挥手让谭青离开:“我们兄弟之间说话,用得着什么护卫?你出去,没你的事了。” 谭青转过身来对卫然道:“既然太守用不着护卫,我看耿伟强也用不着护卫。” 范维瞪着眼睛道:“谭青!怎么说话的呢?耿老弟的名字是你能叫的吗?你得叫耿将军!再让我听见你没大没小,我可不客气了!” 谭青难得见太守发一次威,连忙改口道:“耿将军请见谅,我一时没能改过口来,请你大人不计小人过。” 伸手不打笑脸人,耿伟强没有跟谭青计较——因为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将军了。 不过谭青依然坚持让卫然暂时离开,我跟耿将军较不起劲,跟你一个护卫还较不起劲吗?我不在这屋子里,你也别想待着。 卫然看了一眼耿伟强,耿伟强做了个放心的手势,卫然这才和谭青一起离开了。 他当然跟谭青没有任何共同语言,也没有想要搭讪和搞好关系的想法,两人出了门便各自分散。 卫然在这官署之中溜达,忽然有人叫他——是葛主簿。 “葛主簿有什么事吗?” “这边来说话。”葛主簿连连示意。 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的?还搞得神神秘秘,好像我跟你很熟一样。 不过卫然艺高人胆大,也不怕葛主簿用什么诡计,便跟着对方来到了一个僻静的屋子。 葛主簿反复查验了没有人跟踪和偷听,还是不放心,压低声音道:“卫护法,你修为比我高,劳你查验是否隔墙有耳?” 卫然吃了一惊,卫护法这三个字一出,就说明对方已经知道了自己囚雷谷弟子的身份,那么这无法再继续扮演耿伟强的护卫了。 一刹那之间,卫然动了很多念头,但第1个念头是——先把这个葛主簿拿下再说! 占据了主动才好说话。 然而,葛主簿又说了一句话,这句话一出,卫然马上打消了所有的进攻念头。 “平长老托我给你带个话。” 原来葛主簿是守脉人。 但卫然还是不放心——兴许是假装成守脉人来诈我的呢? “我问你一个问题……” 葛主簿笑道:“你是不是想问我雪见草、紫萱草、龙葵什么的?” “继续说下去。” 葛主簿把暗号一字不漏的说完,道:“卫护法果然是个缜密之人。” 卫然笑着拍了拍葛主簿的肩膀:“我跟你不同,我天天在囚雷谷,那是敌人的大本营,等于把脑袋别在腰上过日子,如果不小心一点,早死了一万次了。” 出发来渔阳郡的当天,卫然通过简麦把囚雷谷的计划透露给了平息,所以平息是知道这次行动的。 卫然确认周围安全之后,问道:“平长老现在在什么地方?” “他就在渔阳郡,但是赤魔门的白骨头陀正在查他的真实身份,追查得很紧,所以他不便露面,只好让我来传达他的指示。” 看来那天灵泉山庄平息救人终究还是留下了蛛丝马迹,哪里有不透风的墙呢? 第九百七十五章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 说到这里,卫然突然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葛主簿连忙停住话头。 过了好一会儿,卫然点了点头,葛主簿才继续道:“平长老的意思是,绝对不能让囚雷谷掌控渔阳郡,囚雷谷的势力越大,我们守脉人就越艰难。一旦囚雷谷掌控了渔阳郡,对玄星阁和守脉人都是有百害而无一利,你应该阻止石盏的计划。” 卫然皱着眉头,没有马上答应。 葛主簿觉得有些荒谬——你不接口是怎么回事?难道你要反对平长老吗? 平息所说的道理,卫然当然都懂。 但问题是,他一直在不断积累功劳,离朱雀使的位置已经很近了,如果这次不但没立寸功,反而把事情搞砸了,那朱雀使很可能再也当不成了。 当不成朱雀使,就没有资格接触龙脉——真的靠守脉人能解决龙脉的事情吗? 守脉人忙活这么多年,几乎没什么作用,还不是得靠我卫然拿命去搏? 卫然不是质疑平息的决定,平息有这个想法是对的,这件事确实对玄星阁和守脉人有坏处。 他仅仅是质疑守脉人的能力。 既然守脉人并没什么卵用,那我应不应该选择舍弃守脉人而让自己当上朱雀使呢? 不行,我不能做那种事。 范长坡其实是自杀的,但仅仅是因为看起来像被我舍弃,我都难过了好一阵子。 我不能做舍弃同伴的事情——尽管大部分守脉人确实没什么用。 不过平息本人还是有能力的,而且还救过我的命,所以这件事情不用再犹疑了。 卫然抬起头道:“我会阻止囚雷谷控制渔阳郡的计划。” 葛主簿这才放下心来。 卫然又道:“请你转告平长老,让他把白骨头陀引到我这里来……” 他思索了一会儿,写了一张纸条递给葛主簿:“你把这个交给平长老,让他按照纸上的方案行事。” 葛主簿惊呆了:“你……你这是在要求平长老给你干活?” “怎么了?不行吗?”卫然有些诧异。 “当然不行,到底他是长老你是长老?只能长老安排我们的工作,哪能我们安排长老工作呢?这不反了吗!”葛主簿觉得卫然的要求有些荒谬。 卫然笑了笑:“别说的那么生硬,就是让平长老配合我一下而已。” 我这次特意来渔阳郡是为了立功的,你不让我立功,我必须得想办法挽回一些损失,所以让你配合我,那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葛主簿只是摇头:“不过是换个说法罢了,实际上你还不是在使唤平长老干活?不可能的,平长老不会答应的。” 卫然道:“你不用想那么多,只管把方案交给平长老,任由他判断就是。” 葛主簿忍不住多嘴了一句:“你是不是把自己的分量看得太重了?你是囚雷谷的护法,不是守脉人的护法。” 卫然不想跟他争辩:“你只管传纸条便是,平长老答不答应我都不会怪你。” 葛主簿心里嘀咕着:你当然不会怪我,因为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只不过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传话机器罢了。 不过他依然收下纸条,静悄悄而迅速的离开了官署。 不久之后,平息收下纸条,仅仅看了一遍,就爽快地答应了卫然的要求,并安排葛主簿办事。 葛主簿万万没想到平息会是这种态度,忍不住道:“平长老,你跟这个卫然以前就认识吗?他是不是你的多年好友?” 平息摇头:“我跟他认识还没多久,连半年都不到。” “那你为何对他如此言听计从?” 听到葛主簿的问题,平息收敛神色,郑重道:“葛兄,我们守脉人在幽州这么些年了,不过是自保罢了,在龙脉大事上没有半点进展。我觉得如果真的能破局,关键就在卫然身上。” 葛主簿道:“他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吗?” 平息摇头:“他比我说的还要更厉害。” 此时非常厉害的卫然正在和非常不厉害的耿三立聊天。 耿三立诚恳的说:“我相信伟哥这一次回来,绝不会是那么简单。如果你知道他的什么计划,请务必告诉我,我不会害伟哥的!相信我,我会想出一个周全的办法,既达成伟哥的目标,又不伤害渔阳郡。” 卫然有些犹豫,他既然已经决定要破坏石盏的计划,那么要不要趁机借助耿三立这颗棋子呢? 耿三立又道:“我知道你在怀疑我的能力,别看我样子比较怂,胆子也比较小,但我能在太守身边站稳脚跟,也是有些本事的——全靠了我这聪明脑袋瓜。所以你不必怀疑我的本事,我恳请你把伟哥的计划告诉我。” 嗯?刚才好像有人在我面前自夸聪明? 你能有我这理科学霸聪明? 出于各方面的考虑,卫然决定不借助耿三立这颗棋子,而是凭自己之力破坏石盏的事。 他对耿三立实在太不了解了,也没有时间去了解这么一个无关轻重的人。 不了解,那就是不确定性,这个时候卫然不需要不确定性。 所以他拒绝了耿三立,并以同样诚恳的态度回复了耿三立,你的伟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计划,是真心实意想要回报家乡。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耿三立也不生气,说打算自己跟伟哥谈。 没过多久,耿伟强就出来了,不但全身毫发无损,甚至很有精神,范维果然没有对他怎么样。 耿伟强对卫然道:“范太守要见你。” 卫然有些奇怪,范维好歹是一个太守,而我此时仅仅是耿伟强的护卫,他为何要单独见我?难道是耿伟强泄露了我的身份? 应该不是,耿伟强不会做那么傻的事。 卫然有心询问耿伟强和范维谈话的内容及结果,但是此时耿伟强跟他的堂弟有说不完的话要聊,只得作罢。 行,去就去吧,不过是一个太守罢了,我连囚雷谷主这种大魔头都能应付,还怕一个太守不成? 于是卫然来到范维的屋子内,但是没有坐,因为一个护卫是没有资格坐的。 范维道:“卫护法,别太客气了,先坐下来喝口茶吧——谭青那杯茶好像还比较合你的口味?” 卫然制止住自己握刀的冲动,缓缓坐在椅子上。 范维笑道:“我老范虽然实力不算顶尖,但眼力还是有的,耿老弟的护卫居然会凌绝天魁步,你说稀不稀奇?” 原来是身法露了馅,也罢,反正我也有话要摊开了说。 第九百七十六章 你已经不是小孩了 想要破坏石盏的计划,最关键的人物不是什么耿三立,而是范维。 只要范维配合,事情就好办得多。 于是卫然找了一个切入点:“我和梁导是朋友,常听说他提起你,你就是他常常挂在嘴边的范叔吧。” 范维根本没有接口的意思,也不想跟卫然攀扯关系,只是开门见山的问道:“你身为囚雷谷的人,来到渔阳郡究竟意欲何为?只怕是没安好心吧。” 卫然诚恳的点头:“没错,就是没安好心,囚雷谷的玄武使石盏打算杀了你……” 范维一下子就懵了: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按照常理来说,我质问你是否没安好心,你应该先狡辩,并摆出一副虚伪的和平面孔,然后我痛斥你,揭露你的险恶用心,最后你要么气急败坏大打出手,要么夹着尾巴灰溜溜地逃跑,然后撂下一句狠话“你等着吧”。 你这一上来就承认了究竟是怎么回事……你那个诚恳的态度是怎么回事……你这和盘托出的积极劲儿是怎么回事…… 卫然道:“我这就把石盏的计划全部说出来,请范太守务必牢记清楚,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等会儿!”范维及时打断卫然,“你这表现不像个囚雷谷弟子,反倒像个精忠报国的官员!” 卫然道:“请你相信我,我真的是梁导的朋友——梁导他人现在在幽州吧?” 范维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他来幽州的事情十分隐秘,不可能事先跟你联络的。” 卫然解释道:“我到幽州以来,前期跟桓侯接触了两次,就在上一次,桓侯夫人都是待在娘家的,桓侯还求我给他修理机关。而如今桓侯夫人已经回到了桓侯身边,梁导多次跟我说过他母亲的脾气,在桓侯没有抛弃那个小妾之前,桓侯夫人怎么可能乖乖的回来?我想只有一个人能够说服那位有性格的桓侯夫人,那就是梁导。” 范维叹服:“你果然聪明。” 卫然笑道:“可能确实比耿三立聪明一点——梁导如今怎么样?” 范维不知道卫然为什么提起耿三立,只是回答卫然的问题道:“他在参加一项试炼,这项训练很艰苦,但回报也很大。” “需要我帮忙吗?” “这个没法帮忙的,毕竟是试炼。” “你觉得他能通过吗?” “我觉得……希望渺茫,连熊将军都过不了,梁导不过是个金丹境……” 范维不想再讨论这件事情,转移话题道:“你既然自称是他的朋友,他应该告诉过你,我曾经教过他一个绝招,这个绝招的名字是?” “让人头大。” “这招的终极版本是?” “让人头疼。”卫然对答如流。 “看来你们关系真的不错。” 卫然道:“现在你能相信我的话了吗?” 范维沉吟了一会儿,道:“你过去是他的朋友,这确凿无疑。但并不代表着你现在还是他的朋友,这样吧,再给我一天时间,我去问问梁导。” 卫然叹了口气,在世人眼中,他叛出玄星阁,抛弃了过往的朋友,甚至杀了范长坡,玄星阁弟子梁导当然要跟他划清界限。 范维会有这种想法,再正常不过。 卫然只担心时间上来不及。 “我劝你提前做好准备,不要小看了石盏。”卫然叮嘱道。 和范维的交流暂时中止,卫然退出太守的房间去找耿伟强。 远远的看到耿伟强很不高兴,挥舞着拳头在说什么,卫然怕耿伟强乱来,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 靠得近了才发现,其实耿伟强不是发怒,而是替他的堂弟耿三立打抱不平。 原来耿三立有些眼力,头脑也算灵活,常常盯着拍卖会捡漏。 有一次拍卖会上,耿三立还真就捡漏捡到一个好宝贝,那是一颗剑丸。 那剑丸品质不俗,乃是军方某位大佬的战利品,大佬不便出面,便委托中间人拍卖,价值17万颗化气锻骨丹。 结果那中间人不知什么原因,把价格误搞成7万丹,马上就被耿三立给买了下来。 这七万丹是耿三立一辈子的积蓄,还借了不少人的,就是为了投机捡漏而准备的。 7万丹砸下去,耿三立一点都不心疼,因为这就相当于赚了10万丹药! 耿三立也知道这种暴利不可久留,便赶紧联系另外的卖家,想要把剑丸卖出去。 不过那军方大佬反应也很快,先是臭骂了一顿中间人,然后让中间人去强行把剑丸给讨要回来,强行取消交易。 耿三立如何肯心服?到手的10万丹药又要吐出去,这比没赚到更难受。 于是他提出,要我把剑丸还回去可以,你好歹意思意思,拿五万丹药出来当辛苦费,不然我这一趟岂不是白弄了。 这本来是个合理的要求,只不过5万丹的辛苦费实在是有些夸张,耿三立特意提出这个数字,是准备让对方压价。 对方本来蛮横,杀价也是杀得绝,直接把五万丹药的辛苦费杀到五千。 五千实在是太少了,耿三立提出要2万,结果对方恼怒起来,一颗丹药都不肯给了,并勒令耿三立交出剑丸,辛苦费免谈,否则要他小命。 军方大佬耿三立肯定是惹不起的,但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这样被人胁迫,他心里不是滋味。 于是他把自己的苦处和耿伟强说了说,仅仅是发发牢骚。没想到耿伟强听罢义愤填膺,打算要插手此事。 耿三立向来是个怂人,只是苦劝耿伟强忍住一时之气。 耿伟强见卫然过来,道:“你听听这事气不气人?” 卫然点头道:“确实气人,对方太过强横,摆明了欺负人。不过事情怎样处理,我尊重耿三立的意见,他又不是个小孩,他已经二十多岁了。” 耿三立及时纠正:“我已经36岁了。” 耿伟强忿忿道:“你已经怂了36年了!” 虽然不满意,但是耿伟强还是听从了卫然的意见,暂时作罢。 两人离开官署,耿伟强道:“10万化气锻骨丹可不是小数目,你怎么听了眼睛都不眨一下?” 卫然道:“等于10颗上品九转金鳞丹,我上次出任务,花了两天时间,然后谷主奖励了我八颗九转金鳞丹。你觉得我听到这个数字会很惊讶吗?” 耿伟强感慨道:“囚雷谷不愧是天下第一黑道门派,财大气粗啊。” “你好好配合我们,好处少不了你的。” 第九百七十七章 我爱学习 渤海旁。 一个军中打扮的年轻人出现在海边,那年轻人不过是20岁出头,皮肤有些黧黑,身手灵活身轻如燕,不过身上的盔甲并不高级,算不上什么军中要员。 年轻人对着大海里喊了一声:“梁导!” 没有回应。 年轻人又大喊了几声梁导的名字,过了一小会儿,梁导从海里冒出头来,手里拿着一把叉子,身上挂着海草。 如果卫然在这个地方,一定会为潮汐海灵梁导倾情演唱一首《一剪梅》。 “曾天!你怎么来了?我有好几年没见过你了!”梁导面露喜色。 被称为曾天的那个年轻人道:“你回幽州也不来找我!” 梁导连忙道:“我当然是找过你的,而且第1件事情就是找你,但是我那老爹没有给我多少时间,我寻了一会儿就被他赶到这海里来参加这鬼试炼。” 曾天道:“这能怪谁呢?我这破职务事情多,又没得升迁的机会,你找不找我是正常的,得怪你老爹不给我升职。” 梁导叹道:“要怪就怪你跟我关系太近了,你是我在军中最好的朋友,而我呢?一直不受老爹待见,所以连累了你。” 曾天摆了摆手:“不提那个了,我今天来找你,是向你道别。” 梁导吃了一惊:“怎么我刚来你就要走?咱哥俩还没来得及好好聊聊呢!” “是我老爹叫我回一趟家,据说是爷爷过世了,不管是真是假,我必须回去一趟才行了,至于还能不能回到幽州,那就看缘分了。” “你爹是什么人?怎么以前从来没听你说过?” 曾天露出无奈的表情:“我的父亲,我的爷爷,包括太爷爷,乃至祖上五代,全部都是混黑道的,而且都是帮主。” 梁导眼睛一亮:“黑二代啊!你爹该不会是完颜承鳞吧?” “别特么胡说,他姓完颜,我姓曾,而且囚雷谷主是没有儿子的。” 梁导一边思索着哪个邪派的帮主姓曾,一边问道:“那你怎么不继承你爹的帮主之位,反而来了军中?” 曾天一脸唏嘘,回忆起了几年前的事情。 那一日曾天回到家中,发现老爹在他房间里,面色很难看。 “老爹,你怎么回事?竟然随便进我房间?”曾天质问道。 老爹面色沉重,扬了扬手中的书:“你看看我在你床底下找到了什么书!” 曾天看到那几本书,心中暗道不妙。 老爹板着脸道:“瞧瞧你看的什么书!《论语》!《中庸》!《春秋》!天哪!难道你要乖乖读书吗?你忘记了曾经和我的约定吗?说好的不学无术,飞鹰走狗,整天调戏良家女子,横行乡里,做做坏事,好让老爹我安心!你呢?竟然偷偷的变成一个乖学生!这让老爹我在黑道上怎么混?” 既已经到了这份上,曾天索性把话摊开了:“我才不想过那种一帆风顺的黑帮老大生活呢!只有学习,才能让我获得挑战自我的快乐!” 老爹一听就火了:“学习学习!你整天就知道学习!还有,你穿的什么衣服?竟然穿一身儒衫!身上连一个纹身都没有,刀疤也没有!哪里有一点黑帮的气质!” 曾天梗着脖子道:“穿儒衫怎么了?穿儒衫更像一个读书人!” 老爹一把抢过曾天的包袱:“让我看看你包裹里装的啥……什么!竟然是茶叶?还有果子!” “茶叶和果子怎么了?” 老爹额头上青筋暴露:“我们黑帮的人都是喝酒的!茶顶个鸟用!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饿了给老子吃鸡腿啃牛肩,拿果子充饥算什么好汉?” 曾天呵呵一笑:“什么啃牛肩,厮杀耕牛是犯法的,你知不知道?我才不做犯法的事。” 老爹听到曾天口中说出“犯法”二字,如遭五雷轰顶! “儿子,你变了!你小时候最憧憬我们黑道的好汉,说我们最有男子气概,是你最崇拜的模样……”老爹又失落又痛心,“你是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太让我失望了,你知道帮里的人怎么说的吗?你知道道上的朋友怎么说的吗?他们说……你是个认真读书的乖学生!你一心只想着学习!” 说到这里,老爹的声音几乎哽咽:“你让我这黑道老爹怎么见人!我已经丢脸丢到不敢在路上走了!” 曾天一脸不以为然,拿出包袱里的竹筒喝了一口水,开始温习功课。 老爹看着曾天的行为,一脸痛心疾首:“为什么喝水?为什么不喝酒?” “你喝完水,竹筒为什么轻轻的放着?连声音都不发出来?黑道男儿都是喝完酒直接把碗摔了!” “别读书了!别背了!你活到15岁连一句骂人的脏话都不会,就知道背书!背书能帮你吵架吗?” “能啊,《孟子》里就有很多辩论技巧,你看这一篇《见梁惠王》……” “见你麻痹的梁惠王!还有,爹在你这么大的时候早对城里的青楼了如指掌了,你竟然连家里的丫鬟都不睡!” 老爹越说越生气,一把抢过曾天的书丢在地上,然后怒道:“不准你沉迷学习!你给老子听好了,从今天开始,只有在休假时和过年过节时,你才可以看书,才可以学习!而且每次学习的时间不准超过一个时辰!你听清楚没有!” 曾天翻了个白眼,拿起毛笔开始练习书法。 “不准练书法!一手丑字乃是我黑道男儿的通行证,什么?你竟然写下我爱学习四个大字?逆子!逆子啊!”老爹气得直跳脚。 曾天恍若无事,弯下腰把被丢掉的书捡起来,叠的整整齐齐,然后拿起扫帚扫地。 “什么?你竟然搞卫生?有哪个黑道男儿是搞卫生的?你竟然连桌子底下和床底下也不忘记扫?老天爷啊!我的教育太失败了!怎么把儿子教成了这个样子!” 痛心疾首的老爹指着曾天吼道:“你给我滚!滚出这个家门!我没有你这种沉迷学习的逆子!” 曾天走出门外,回头道:“放心,我会在天黑之前准时赶回来的,我还要到厨房帮厨呢!” …… 听到这里,梁导已经笑出鹅叫声。 曾天道:“我祖祖辈辈都是坏人,我偏不按他们的来,所以我想当个好人,想要精忠报国,于是就来到了军中。” “那现在你爹呢?还在混黑道吗?” “没有了,他也改行了,现在在搞一个中立的组织,好像是卖情报吧。” “那你这一趟回老家,你老爹会不会让你继承这个中立的组织?” “不知道,虽然不是黑道,但我也不会答应。” 两人聊了一会儿,便作别了。 第九百七十八章 渔阳之变(上) 回去的路上,耿伟强主动提起要帮助耿三立,如果能帮耿三立撑过剑丸之事,那么耿三立将会对他死心塌地,这也符合石盏的思路。 卫然一眼就看穿了耿伟强的心思:“你其实就是顾念兄弟之情吧?” 耿伟强有些局促的搓了搓手:“他真的太卑微了,怂了一辈子,渔阳郡二把手姓游的,把耿三立老婆给睡了,他连屁都不敢放一个,我做兄弟的实在看不下去了,想帮衬帮衬他,还请卫护法高抬贵手。” “这也太惨了。”卫然道,“行,我不会阻止你,你自己把握吧。” 耿伟强大喜,对卫然千恩万谢。 卫然不由得感慨,多少人为了追逐利益,假借兄弟之情的名义。而到了耿伟强这儿是反的,他心里想的是兄弟之情,却假借追逐利益的名义。 两人走了一会儿,卫然抬头望天,面露诧异, 没过多久,天际传来御剑飞行的声音,有人御剑飞行而来,飞剑宽阔沉重大如石板,人也是石头人。 “是玄武使!”耿伟强认出了那石头人。 石盏御剑飞行速度并不快,见到地面上二人之后便降了下来:“原来你们在这里!我已经准备好了,跟我一起去找渔阳郡太守吧!” 卫然吃了一惊:“这么快?” 他本以为石盏还会准备个一天,如今范维还没完全相信他,石盏就要抢先发难了,这可超出了他的预料。 “怎么?快不好吗?你还有什么事情没做完?”石盏意味深长的说。 卫然摇头道:“没什么事情,只是玄武使这一回没有把计划透露给我,我有些不大适应。” 石盏道:“我早已经把大计划大方略告诉你了,具体的细节待会儿就知道了,如果每一个细节都要跟你说,我会累死,你也是深知这一点的。” “行吧,我们一起去就是。”卫然装出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耿伟强有些担忧:“就我们三个人?呃……我倒不是担心打不过,只是有些收拾头尾的琐碎事情,总得派手下去做,哪有我们亲自做的道理?” 石盏淡淡道:“那些收拾头尾的琐碎事情,就由你来做好了。” 卫然见耿伟强苦着脸,道:“耿将军不必担心,玄武使只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我猜他的人早已经潜入城中,只待他一声令下,就会纷纷出现。” 见石盏默认了这个说法,耿伟强这才放下心来。但转念一想,石盏提前发难,他就再也没有理由去帮助耿三立了。 如此反复纠结,耿伟强心中念头翻涌,而卫然则是面无表情,让人猜不透他内心的想法。 石盏带头御剑飞行,卫然二人也不再低调,跟在后边御剑而起。 三人脚踩飞剑悬停在太守府上空,石盏吐气开声道:“囚雷谷玄武使石盏在此,渔阳郡太守何在?” 范维从府中飞身而出,站在地面上仰头道:“有何贵干?” 既然对方不客气,范维的语气也不必不客气,更没有自我介绍。 不过石盏当然知道说话的是谁:“你就是渔阳郡太守范维吧?我们谷主的爱妾红艳在你们渔阳郡才住了两天,就被人杀了!谷主沉痛万分,要求太守以最快的速度给出一个交代。” 范维吃了一惊:“竟有此事!请贵使放心,我一定查明真相,给你们一个交代。” 石盏淡淡道:“如果太守无力缉拿恶徒,那我们囚雷谷就要代为出手了。” “缉拿恶徒乃是我渔阳郡份内之事,请贵使稍安勿躁。” 卫然看了一眼耿伟强,耿伟强脸上没有半点意外的神色,想必是早知道了这件事。 他忽然想起昨天石盏要求耿伟强做了件事,一件耿伟强擅长的事。 谷主的爱妾就是被耿伟强杀的。 卫然心中苦笑,范太守啊范太守,叫你不相信我,如今你怎么缉拿凶徒?真正的凶手可就站在我旁边啊…… 范维把三人请到堂中喝茶,好歹没直愣愣地悬在半空中傻等。 谭青对卫然冷冷道:“原来是囚雷谷的高手伪装成或护卫戏弄我,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卫然摊手道:“你看看这里有你说话的资格吗?” 谭青被斥得满脸通红,灰溜溜的去了。 太守府人来人往如流水一般,命令一条接一条地发了出去,范维动用了整个太守府的力量,只为了以最快的速度查明红艳之死。 卫然看着里里外外忙上忙下的范维,心中暗叹——没有用的,石盏明显是有十成的把握才出手,你们这一回在劫难逃了。 很快半天过去,谭青来到里屋找到范维,低声嘀咕了几句。 “也就是说,死去的那个女子真的是完颜承鳞的小妾红艳?” “确实无疑。” “会不会是使用什么龟息之术或者别的术法假死吧?确定死了吗?” “确实无疑。” “这个红艳,确定是死在我们渔阳郡?而不是在别处死后被移尸而来?” “确实无疑。” “凶手呢?” “不见踪影,但凶手使用了刀和长枪两种武器,是老手,几乎可以确定不是修行者,而是个军汉。” 范维一拍桌子:“连心爱的小妾都能当做工具抛弃,囚雷谷为了搞我们渔阳郡,还真舍得啊!他奶奶的,这回我们渔阳郡脱不了责任了!” “太守的意思是囚雷谷嫁祸?凶手其实就是囚雷谷的人?” “这还用问吗!”范维面色铁青,“不行,我得想个办法,否则就这么栽了,可太不甘心了!你叫卫……你叫耿三立来,一起商量个主意。” 他本来想要向卫然求助,但猛然意识到已经迟了,此时的卫然正和石盏坐在一起喝茶,根本没法给他出主意。 范维后悔不迭,早知如此,先前就应该答应卫然的要求。 但“早知如此”本来就是一句废话。 “太守,我来了!”耿三立急匆匆地出现在范维面前。 范维甚至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了石盏催促的声音。 “范太守,时间已经到了。”石盏在堂中大声叫嚷,他毫不避讳,仿佛这太守府是他的家,而不是范维的地盘。 这是胜券在握的语气。 谭青面露忧虑:“这可怎么办?” 范维咬了咬牙:“没办法了,躲是躲不过的,我出去跟石盏交涉。” “万万不可!”耿三立道,“您是我们的主心骨,您这一切群龙无首啊!” “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我先跟他们斡旋一下。”范维起身离去。 第九百七十九章 渔阳之变(中) 石盏有些等不及了,直接道:“范太守,凶手究竟抓着没?” “还需要一点时间……半天实在太赶了,还是贵使宽限一些。” 石盏道:“我哪有宽限的资格?死的是谷主的爱妾,又不是我的爱妾,况且我们这边有些证据,能够证明红艳是死在一个军人手中。你如果想获得宽限,就把你目前的收获和理由都跟谷主当面说一说,也许能争取到一些时间。” 范维警惕起来:“囚雷谷主日理万机,何必当面说呢?我跟你说清楚,你再替我转告不就是了?” 石盏淡淡道:“日理万机?无论是谁,当他最宠爱的小妾被人杀了之后,他就会变得不那么忙。而且有些话经过一番转告就变了些味道,有些事情稍稍一变味道,结果就很不相同。还是说,范太守连当面说明的诚意都没有?” “我不是没有诚意……”范维斟酌着用词,他一个渔阳郡太守,跑到囚雷谷去,无论做多少准备,结果必然是凶多吉少。 用龙潭虎穴来形容囚雷谷毫不过分。 耿三立见范维语塞,一时冲动叫嚷道:“我们太守是朝廷命官,凭什么让我们太守去见完颜承鳞?为什么不是完颜承鳞来见我们太守?” 石盏瞥了一眼耿三立,淡淡道:“自己掌嘴。” 耿三立被石盏的气势所慑,马上就后悔莫及,他马上就展露出怂人的本质,扇了自己一耳光。 石盏这才问道:“范太守,这人所说的话是你的意思吗?” 范维没有否认:“让我去囚雷谷这实在太强人所难了。” 石盏森然一笑:“这可是你说的,让我们谷主主动来见你,行!我绝对会满足你这个要求!” 范维吓得连忙道:“不不不,贵使误会了!我的意思是……” 如果完颜承鳞这尊魔王主动来到渔阳郡,会造成什么样的破坏? 后果难以预料。 范维道:“我的意思是,寻一处中间地带,我会在那里等待完颜谷主的到来,然后向他说明情况。” 石盏站起身来道:“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出发,会面的地点任由范太守选择,我会把地点报告给谷主。” 卫然心里咯噔一下,事情进行到这一步,已经无法回头了。 之前的种种谋划全部被石盏打乱,石盏这一手突如其来,的确让人意外。 范维道:“我好歹是一郡之主,离开之前有些公务要交代一下。” 石盏不耐烦道:“还交代什么公务。” 范维笑了笑:“囚雷谷这么大的门派,不至于忌惮我一个小小的太守到这地步吧?连交代个公务都不让?” 石盏摆摆手:“你快点。” 范维转头一边走一边道:“游山,我不在的时候太守府以你为主,耿三立葛兴,你们俩帮衬一下,辅佐游山做好太守府的事情……” “赋税那边按照我先前的说法来定,如果下边的县令来问农桑的事情,就说等我回来再处理。马匹交易要改一下,你听我说……” 不到一刻钟,范维就把公务交代得清清楚楚,准备启程。 石盏看到范维那辆马车,有些不高兴:“怎么还用马车?” 范维苦笑道:“你们都是高手,可以用御剑飞行来长途跋涉,我哪有那本事?体内这点真元,只怕到半路就耗光了。” 石盏道:“那我给你加加速。”说罢用手掌在马头上一按,那马仿佛打了鸡血一般,风驰电掣的跑了起来,连马夫都被吓坏了。 然而这匹马毕竟不是什么吃灵药灵草长大的神骏,即使被刺激了,也无非是比普通的马快一倍,远远赶不上御剑飞行的速度。 石盏等不及那慢腾腾的马车,对卫然和耿伟强道:“你们好好保护范太守,我先走一步,去知会谷主来和范太守见面。”说罢御剑飞走了。 范维指定的地方叫做“恨晚亭”,他之所以指定这个地方,不是因为和完颜承鳞相见恨晚,而是因为他先前称交代公务的时候,在这里提前埋伏下了人手。 然而石盏也不是个一般人,先前出发之时他问清了恨晚亭的地点,立马就派了囚雷谷弟子赶往恨晚亭,马车毕竟慢,当范维赶到恨晚亭的时候,已经有数十个囚雷谷弟子在等待了。 一看到这些人,范维的脸就沉下来了。对方果然早有准备。 范维没有登上山顶的亭子,因为他的马车被拦住了。 囚雷谷弟子要求范维下车步行上山,但是范维不能下车,因为马车上藏有一个很重要的事物。 虽然情况没有想象中好,但也不得不发动了。否则等石盏回来,那就更没有成功的机会了。 一声炮响,无数蒙着脸的士兵拿着刀枪从山谷里冲出来,囚雷谷弟子们反应很快,有的人去拦截士兵们,有的人冲向马车。 范维第一时间打开马车门逃走,囚雷谷弟子们大声叫嚷:“别让他跑了!” 耿伟强和卫然第一时间追了上去,耿伟强当然是为了追杀立功,而卫然则想借追杀之名搞点小动作。 一时间矢石如雨,有一个蒙着脸的刀客阻挡在耿伟强身前,卫然只看了一眼就猜到了这人是谭青。 耿伟强奋力逼退谭青,持刀冲到范维身前,忽然被箭矢射中肩膀,血流如注,他本能的退后一步,结果又另一支箭射中他的小臂,可够倒霉的。 耿伟强的手中了两箭,再无力杀范维,只得急忙示意卫然:“快杀了范维!” 卫然装作不懂:“为何要杀他?不是要送他上恨晚亭跟谷主打照面吗?” 耿伟强跺脚道:“这时候你还装什么傻?只要范维一死,渔阳郡就是我们的天下了!” 范维怒骂道:“耿伟强,亏我把你当兄弟,你竟然跟修行者联合起来对付我们!你别忘了你是个军人!军方和修行者势不两立!” 耿伟强冷笑道:“这已经是十年前的迂腐观念了,我以前是个军人没错,但我的忠心已经在牢狱之中消磨殆尽了!如今和修行者合作,我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至于你,就随着你那些陈腐的观念消亡吧!” 范维慌忙逃跑,卫然和耿伟强紧随而上,追逐到了一个没有出口的山洞。 前边是死胡同,范维无处可去,只得大声呼救:“谭青!葛兴!快来救我!” 耿伟强呲牙道:“没有人会来救你的——卫护法,赶紧动手吧!” 第九百八十章 渔阳之变(下) 卫然面临一个抉择。 究竟是杀了范维以取回石盏的信任,还是按照平息的计划放了范维? 如果选择后者,那么耿伟强必须死。 他没有做过多的考虑,对范维道:“你走吧。”然后背过身去,握刀面对耿伟强。 “耿将军,很不幸,你今天非死不可了。”卫然冷冷道。 耿伟强十分诧异:“你为什么要放走他?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问得太多了。” 就在卫然打算动手的时候,范维忽然哈哈大笑。 紧接着耿伟强也笑了起来。 范维道:“卫然,我不需要再查证了,你确实是梁导的朋友。今天的事情非常感谢你!至于你想要对耿老弟灭口,那大可不必。” 什么意思?难道耿伟强…… 耿伟强也道:“我原来不知道你究竟站在哪边,如果你铁了心要和我们俩作对,也许老范依然能逃掉,那我为了给老范争取时间,肯定会死在你的刀下。” 卫然面露震惊:“你们俩是一伙的?” 范维笑道:“我可从来没瞒过任何人,也从来没说过跟耿老弟不是一伙的。耿老弟一来渔阳郡,我就很热烈的欢迎了他,公开与他兄弟相称,像我这样的老实人不多了,可惜没人相信我。” 卫然苦笑——所有人都以为你是在演戏,跟耿伟强不过是表面兄弟。 没想到你们是真兄弟…… 我说你怎么演得那么像,尤其是初见那激动开心热情的模样,比影帝还影帝,原来是真情实感,根本不用演。 卫然迅速消化了这巨大的信息量,又听得范维解释道:“当囚雷谷盯上了渔阳郡的时候,桓侯那边又抽不开手,我只能自己解决——要如何才能抵挡囚雷谷呢?不可能的,绝对抵挡不住的,唯一的方法就是让囚雷谷安排的下一任太守就是我的人,那就等于化解了危机。” “但是在石盏的计划中,你是必死的!” “我在马车中藏了一具尸体当做替身,那替身早被换上了我的衣服,相貌也有几分像,至于如何骗过石盏,就得拜托你和耿老弟了。”范维道。 卫然赞道:“好个范太守,不过是交代公务那短短一刻时间内,就做出了这么多的准备,让你当个太守真是太屈才了。” 范维客气了一下,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先离开了——渔阳郡接下来就交付给你了,耿老弟!” 耿伟强道:“我一个人只怕应付不了石盏,还得拜托卫护法帮忙。” 范维对卫然深深一揖。 卫然道:“你行此大礼,如果是为了感谢我放你一条生路,那我还是当得起的。如果是为了请求我帮耿伟强处理接下来的事情,我只能说尽力而为。我的目的仅仅是阻止渔阳郡落到囚雷谷手上。” 范维道:“是为了前者,后者你肯尽力而为,值得我再行一礼。” 耿伟强问道:“那你究竟是什么人?” 范维连忙摇头:“不必多问,我相信他的动机。” 卫然功凝双目回头遥望:“石盏差不多要到了,你要安排什么替身,赶紧趁现在。” “卫护法,劳你帮把手!” 三人以最快的速度布置好了现场,布置时不免有些心惊胆战,万一石盏在布置的过程中恰好回来,那他们三个人全都玩完。 幸好布置过程有惊无险,范维匆匆离开并约定好下次见面的地址。不久之后,石盏赶来了。 “如何?” 卫然回答道:“范维想要搞鬼,然而他本身实力还是差了点,没来得及逃脱就被我当场格杀。”说罢指了指那替身的尸体。 石盏原本对范维不大熟悉,看了一眼替身的尸体便面露喜色:“好!范维一死,整个渔阳郡就是我们囚雷谷的囊中之物了!” 他看了一眼耿伟强手臂上的伤势:“耿将军,我知道你身上有伤,但还请你担待一些,因为接下来才是我们最重要的大事。” 耿伟强道:“玄武使请放心,不过是些皮肉伤,误不了事。” 石盏组织人手,一路浩浩荡荡冲向渔阳郡的太守府。 路上,卫然忍不住传音入秘问耿伟强:“耿将军,既然你和范太守是一伙的,他为何要将你坑到牢狱里?你该不会说这些年的坐牢都是你心甘情愿的吧?” 这个问题卫然先前就想问范维,只不过时间紧急,没来得及问。 耿伟强传音入密回答道:“的确是我心甘情愿的,老范让我入狱是为了保护我,如果我不入狱,十有八九会死。至于入狱的原因,那又是另外一件事了。” 卫然没有再询问那件陈年往事,毕竟石盏就在前方不远处,即使是传音入密,也不算很保险。没有必要为了一件往年的八卦而冒险。 一行人气势汹汹的来到太守府,石盏轰开大门,大声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我们本欲让范维给谷主一个交代,没想到范维不但畏罪潜逃,还组织手下对我们不利,居心叵测!我们出于正当防卫,已经击杀了范维。” 此言一出,太守府里仿佛炸开了锅。 “什么?太守死了?” “那红艳又不是太守杀的,纵然太守有领导责任,也罪不至死吧?” “囚雷谷欺人太甚!他们不过是江湖上的修行门派,有什么资格断罪?只有我们官府才有资格裁决一个人是否有罪!” 石盏淡淡道:“别天真了,这乱世之中,谁拳头大谁就说了算。以我们囚雷谷在幽州的势力,谁敢说我们没有资格断罪?更何况这件事情我们是占着理的。红艳被杀是事实,范维组织手下围杀我们囚雷谷弟子也是事实!有谁不服气,尽管站出来!” 此言一出,众人的议论声顿时小了下来,先前人声鼎沸的喧闹状况逐渐冷却下来,没有人敢正面硬刚石盏。 石盏满意的点了点头:“既然大家没有异议,那么我可就宣布了。范维畏罪身死,渔阳郡不可一日无主,我石盏代表囚雷谷,推举耿伟强耿将军为临时太守,谁赞成?谁反对?” 众人面面相觑,太守乃朝廷命官,就算是临时的,那也得由朝廷来任命,哪有修行门派推荐的先例? 但是慑于石盏之威,没有人敢站出来。 就在石盏志得意满之时,人群中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我反对!” 第九百八十一章 耿三立发飙(上) 众人齐齐回头,万万没想到的是,说话的竟然是素来胆小的耿三立。 石盏眯起眼睛问卫然:“这人什么来历?” 卫然回答道:“他是耿伟强的堂弟耿三立,平时在太守府很怂,被人欺负了也不敢还手的那一种,别人都说他读书把脑袋读迂腐了。” 耿三立当然没有勇气跟石盏对峙,他全部的怒气都撒在耿伟强身上。 耿三立的眼睛里仿佛要喷出火来,指着耿伟强怒道:“耿伟强!你太让我失望了!枉我把你当成大哥,你竟然跟修行者臭味相投?而且是邪派的修行者!这是让人失望透顶,你是我们耿家的败类!你这样做对得起你父亲的在天之灵吗?” 耿伟强沉声道:“你清醒一点!真以为修行者和朝廷是什么生死大敌吗?那不过是你们塑造出来的阵营罢了,当魔族入侵的时候,修行者和朝廷不还是团结在一起吗?” 耿三立嘶哑着喉咙道:“我这辈子就没见过什么魔族,我只记得我们耿家的祖训!而你,耿伟强,违背了我们耿家的祖训,竟然投奔了邪派的修行者,这是我绝不能接受的!按照家族的规定,我要和你决斗!” 耿伟强觉得有些好笑。 不光是耿伟强,其他人都觉得耿三立活腻了。 石盏摇头道:“这人明明水平不行,却偏要寻死。” 卫然见耿三立作死,第一反应就是耿三立隐藏了实力,准备扮猪吃老虎。 吓得他赶紧用红莲天眼观察,用弈星窥天算经计算,得出一个结论——耿三立必败无疑。 那你这是何必呢? 不过义愤填膺的人,可无法冷静地计较这么多得失。卫然身为一个外人,无法理解耿家的祖训那是很正常的。 耿伟强很熟悉他这堂弟,本是个标准的怂人,突然有了勇气,不过是被祖训临时激起的血勇,待会儿冷静下来耿三立一定会后悔莫及。 “三立,你冷静一下,决斗有什么意义呢?你又不是我的对手。” 耿三立一听更加恼火了——决斗有什么意义?这话他听不得! 决斗是根据祖训而来的,是耿家的规矩,耿伟强竟然说决斗没有意义?那不就等于说祖训没有意义吗? 家门败类! 见耿三立铁了心要和耿伟强决斗,旁边的人纷纷起哄,无非是想看看耿三立的笑话。 耿伟强本身不愿意,但是石盏也附和道:“反正他也不是你的对手,你要是不答应,他总是闹个没完,令人烦躁,还浪费我们的时间。不如跟他打一场,速战速决。” 既然石盏都发话了,耿伟强只好答应这一场荒唐的决斗。 决斗根本没有什么看头,耿伟强虽然一只手臂受伤,但仅凭一只左手,就赤手空拳把持剑的耿三立给打趴下了。 整个过程仅仅用了三招,根本没什么看头,不过是一场闹剧。而失败的耿三立躺在地上依旧叫嚷着,却连站都站不起来。 耿伟强笑了笑,转身对众人道:“这个太守的位置我以前坐过,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情。我耿伟强在此郑重承诺,我接手太守之位后,范维能给的,我全部能给!范维不能给的,我也会给!还请各位多多支持,莫跟自己的前程作对!” 说到这里,太守府里面有一些官员已经心动了,他们几乎都是老一辈的官员,在很久以前就是耿伟强的部下,此时重归耿伟强管理,没有什么心理障碍。 而年轻一辈的受了范维的恩惠,大部分是不愿答应的——但囚雷谷可没有征求他们的意见。 有些墙头草见老一辈官员已经表态,便犹豫着要不要改变立场。 就在此时,地上的耿三立如恶狗一般蹿起,一记匕首刺向耿伟强的后颈! 耿伟强听到背后的风声,急忙一闪躲,但由于隔得太近,虽然避过了要害,却依然被扎到了肩膀。 耿伟强反手一拳把耿三立打飞,怒道:“我特意放你一马,你却如此纠缠不休!” 卫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仅仅过了十来息时间,耿伟强忽然痛苦地捂着脖子,眼珠子凸起,咳出一口黑色的血,当场倒地身亡。 匕首上有毒!有剧毒! 耿三立盯着耿伟强的尸体,喘着粗气道:“我们耿家是军人世家,沙场搏杀用不着讲什么江湖道义,用毒是在允许范围之内的!只要能清除你这个家族败类,我耿三立在所不惜!” 众人万万没想到耿伟强竟然死在耿三立手上,一时震惊的不知该说什么好。 连卫然都愣了好一会儿,才问石盏:“耿伟强死了,这可怎么办?” 石盏有些不耐烦,对众人道:“我给你们推荐了临时的太守,你们又不乐意——现在你们赶紧自己推选一个为首的人,我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你们浪费。” 众人七嘴八舌,而一个马脸官员越众而出,不卑不亢的说道:“诸位!我游山一直担任范太守的左臂右膀,值此危难之际,我理应抛弃个人荣辱,承担起这一份重任!如果有谁认为比我游山更适合这临时太守的位置,尽管站出来,如果你真的德才兼备,我游山愿意让位。” 葛主簿没有表态,而耿三立表示支持游山。 众人议论纷纷,大部分人表示游山确实有担任临时太守的能力,而小部分人则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反对。 石盏幽幽地说:“有句话我得提醒在先,免得到时候白费劲,无论你们推选谁当临时的太守,可都是要跟我走一趟的,得去面见谷主说明情况,把范维没做完的事情继续做完。” 刚才还一脸自信的游山,一听到石盏这句话,脸色顿时变得很精彩——什么?当临时太守还得去见完颜承鳞?那可是一桩凶险事,一句话没说好,可能就被这魔头给活撕了,绝对是一件比走钢丝更危险更刺激的活…… 我固然想当临时太守,但我更想保住小命。 游山清了清嗓子,正色道:“诸位,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刚才我反思了一下自己,觉得自己有太多缺点,德行和才能远不足以承担太守这一重任,之前作出妄言,让各位见笑了,太守之位我是绝对当不得的。还请诸位另选贤能。” 一时间众人噤若寒蝉,也没有人取笑游山,更没有人说话。 现在这情况,谁当临时太守谁死,还有哪只傻鸟会出头? 第九百八十二章 耿三立发飙(下) 气氛一时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眼见石盏等得越来越不耐烦,众人心中忐忑不已,生怕石盏发怒。 关键时刻,耿三立上前一步道:“诸位,我知道我根本不配当太守,眼下也不过是选一个替死鬼罢了,既然大家都不愿意,那就由我来当这个替死太守吧!”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大气。 游山第一个拉起耿三立的手,深情的说:“三立太谦虚了,你有这样的勇气,我们无人能及,而且你能力方面你丝毫不差,我觉得你是最适合当太守的人!” 众人也连忙附和:“三立的人品我们都是认可的,一直谦逊有礼,宽恕容忍,乃是我们太守府的道德楷模!” “耿三立最适合当太守!谁反对我跟谁急!” 连葛主簿都拱手道:“三立高义,我葛某人做不到,佩服佩服!” 卫然问道:“你不惜命吗?” 耿三立没有用言语来回答,只是望着耿伟强的尸体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看来杀耿伟强也非他所愿,不过是遵循家族的祖训罢了。 耿伟强一心想罩着他,却最终死于他之手,想来他内心也是十分歉疚的。 石盏催促道:“既然已经决定了,那就快走吧,别让谷主等太久,否则你我都担待不起!” 耿三立也没有收拾什么行装,直接一身血污跟着石盏走了,颇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气概。 众人皆面露钦佩,目送英雄耿三立离开。有的人当了一辈子懦夫,有的人当了一刻钟的英雄。 关键时刻为了大局牺牲自己的耿三立,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 石盏让卫然留下来看管太守府,并拨了一部分手下给卫然,自己带领剩下的人以及耿三立离开了。 耿伟强之死发生的太突然,直到石盏离开,卫然才有时间冷静下来思考。 一思索他就发现了很不对劲。 这种不对劲的感觉他早就有了,不过之前只是隐隐察觉,那关键的点总是飘浮在空中,他想要捞却捞不着。 直到耿伟强死去之后,关键的点才终于从水面之下显现出来。 石盏的计划,有一个地方从最开始就有问题。 他的计划是这样的——先杀死范维,然后推举一个人代替范维掌管渔阳郡,从而让囚雷谷间接掌管渔阳。 但问题是,以朝廷和修行者的对立,囚雷谷推荐的耿伟强怎么可能得到太守府的拥戴? 只要太守府不拥戴耿伟强,那么耿伟强就算夺得了太守之位,也不过是个虚的。 石盏固然可以杀掉所有官员,但他从哪儿去找一批能够处理公务的官员来代替死去的人呢? 这种人连囚雷谷都缺,哪来的空余塞到渔阳郡? 所以石盏这个计划一开始就不对劲,他必定有所隐瞒! 他为什么隐瞒我? 之前在囚雷谷的时候,他当着谷主的面号称是请我去渔阳郡帮忙献计,但真正来到渔阳郡之后,他所有的计划都是瞒着我的,根本没有让我参加任何决策,这不就跟他在谷主面前说的话冲突了吗? 你究竟是要我出主意还是不要我出主意? 既然你不用我出主意,干嘛特意带我来渔阳郡呢? 他一定有非要带我来的理由。 究竟是什么理由呢……卫然陷入了沉思。 先前去恨晚亭的时候,他跟范维说自己要先去禀报谷主,请谷主来会面,于是先走了,让我“保护”范维。 这个离开的理由只能骗范维,却没法骗过我。因为我知道你根本不会去见谷主,谷主怎么可能因为这种小事露面? 真当谷主痛惜红艳的死去吗? 不,为了修炼魔功,谷主每年都要死一个爱妾,绝不会有什么痛惜。 关于石盏的故意离开,卫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不由得寒毛直竖。 他该不会是故意让我放走范维的吧? 难怪他根本不仔细检查替身的尸体,仅仅是瞥了一眼! 如果是这样,石盏早就知道范维没死,却一直隐忍不发,没有揭穿我的行动。他的目的是什么? 是等事后在谷主面前亲自揭发我!如果在谷主面前证明了我和范维是一伙的,那么我的下场如何? 简直不敢想象! 综合上述种种,卫然有了一个推测——石盏特意叫我来,是为了坑害我。 关于这个推测,卫然有六成把握。 石盏为什么坑害我?因为我是谷主提拔起来要对抗他的,因为我有自己的想法,因为我拒绝了他的联姻,因为我能力太强引起了他的警醒,因为嫉妒,因为野心…… 石盏解决了百里老魔,也有充足的动机要解决卫然。 但石盏做得很隐秘,从明面上抓不着半点证据,反倒是卫然有一个死穴——只要范维一“复活”,石盏就有话可以说了。 而范维不可能永远藏在幕后。 该如何破局? 卫然心念电转:既然石盏做得隐秘,那我只能从细微处着手。 先把眼前的局破掉。 可以肯定的是,耿伟强已经被石盏玩弄于股掌之上了,他从来都不是石盏选定的人。 而耿将军死之后,谁最可能接任太守之位,谁就是石盏真正选定的人。 卫然迅速找到了游山单独谈,游山说了一句“有什么事不能光明正大的说”,但是卫然没有理睬,直接把他拽到了一个僻静的房间。 卫然没有太多时间,直接用暴力的手段逼问游山。可游山坚持声称和石盏没有任何交集。 这就奇怪了,如果不是游山,那将会是谁? 卫然猛的警醒——还有另一个人选,耿三立! 耿三立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感觉过于巧妙。但石盏似乎并不认识耿三立——会是这位奸诈的玄武使故意演戏吗? 石盏选定的人究竟是游山还是耿三立,判断方法非常简单,如果待会儿耿三立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就说明是耿三立。 如果耿三立死了,或者被抓走了,就说明是游山。 可惜的是,卫然已经没有时间等到耿三立回来了,如果等到耿三立回来再行动,那么大局已定,再也无法破坏石盏的计划。 他必须在信息不足的情况下做出决断。 究竟是谁?游山?还是耿三立? 见卫然陷入犹疑,游山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卫然一个不如意就出手。 没有过多久,卫然终于咬牙做出决断——我认为耿三立才是石盏选定的人! 我要釜底抽薪,提前把耿三立杀掉,才能破坏石盏的计划! 第九百八十三章 调虎离山之计 卫然的脚刚刚踏出太守府,就缩了回来。 不行,我不能去杀耿三立。 石盏既然要坑害我,那十有八九已经在等着我自投罗网。 如果耿三立死于我之手,那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耿三立必须死,却不能是被我所杀。 于是卫然想到了他还有一个帮手。他使用星魂投影诀投影了自己,让投影留在太守府糊弄官员们,自己则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范维。 他来到和范维约定的地方,是一家绸缎庄。 范维看到卫然很意外:“我以为你要过几天才会来找我,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卫然快速的解释了耿三立的事情,范维皱眉陷入了沉思。 耿三立是他的助手,多年来一直为他尽职做事,他是选择相信多年的助手,还是选择相信认识才刚刚一天的卫然呢? 范维道:“你这是逼我去杀一个多年的助手,而且这个手下之前从来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对劲。如果我拒绝了你的要求,后果会怎么样?” 卫然道:“你得知道我在囚雷谷活动有多危险,我向你坦白了我的意图,是主动将把柄交在你手上,我们俩是一条船上的人。现在你为了一个居心叵测的耿三立想要跳船,看在梁导的面子上,我不会杀你,只会废了你一身修为,再将你关押一段时间,直到我安全为止。” 说这番话的时候,卫然没有选择委婉用词,只是平静地把他内心的想法真实的说出来。 他已经没有时间弯来绕去了。 范维苦笑:“这不就是胁迫吗?还真有邪派的作风。” 卫然道:“我是问心无愧的,而且做得仁至义尽,在恨晚亭的时候,如果不是我放了你,你已经死了100遍了。还说什么耿伟强替你拖延时间?耿伟强那点本事,连耿三立都奈不何,不过是徒增笑柄。” 范维道:“反正我已经没得选择,只能干一票了,希望你说的是对的,我要杀的耿三立不是忠心的助手,而是狼子野心的内贼。” “你也太不痛快,如果不是没得选择,我真不想和你合作。” 范维道:“你这话说的!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会那么爽快的答应!你表面上是让我杀耿三立,其实是让我在石盏的眼皮子底下杀耿三立,这可是凶多吉少的活儿。” 卫然道:“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个!放心吧,我会替你引开石盏。” “你不是说你不方便露面吗?”范维奇道。 “我当然不会露面,你是否听说过星魂投影诀?我会投影出一个白骨头陀进行调虎离山,你只要下手够快,其实是没有危险的。” “星魂投影诀我当然听说过,据说只能投影一些观想出来的天兵天将,难道能做到这一步吗?” “别人不能,我能。”卫然言简意赅,“没时间说闲话了,万一石盏带着耿三立回到了太守府,那就迟了!” 卫然真身回到太守府,替换了投影,然后悄悄投影出一个白骨头陀,带着范维去找石盏。 石盏远远的见到白骨头陀,就什么都不管不顾的追了上去,追到一半才猛然惊醒这是调虎离山之计,他赶紧回头,回到最初的地点时已经迟了——耿三立死了。 “中招了!白骨头陀太可恶!”石盏咬牙切齿。 嗯?好像有点不对劲? 这个白骨头陀怎么不敢跟我交手?好歹也是赤魔门的法王,过于怂了吧? 难道是假的? 石盏心念一动,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渔阳郡太守府——如果此时卫然不在太守府中,就能证明他心中的猜想! 一路飞行,石盏将速度催到极致,以至于落在太守府的地面时,砸出了一个大坑。 他不以为意,只想印证内心的猜想。 卫然听到巨响,探出头来道:“玄武使来了!怎么不见那耿三立?” 石盏心道:卫然比我先到太守府,不能说明什么,因为速度并非我所长。 他对卫然道:“你刚才去哪儿了?” 卫然奇道:“我哪儿都没去啊!我按照你的指示一直待在太守府没有动过,看管着这些官员,你为何问我去哪儿了?” 石盏沉声道:“事情出了变化。”他没有解释太多,随便找了几个人验证卫然的说法。 那几人都证明卫然一直在太守府之中,没有外出过。 卫然有些不高兴:“玄武使这是什么意思?自己人的话不信,反倒去信一些官员?” 石盏道:“这事儿太蹊跷,我必须问个明白——耿三立死了!” 卫然吃了一惊,没有再计较石盏怀疑他的事情:“什么?耿三立死了?是被什么人杀的?” 石盏观察着卫然的神态,想从一些微小细节推测出卫然是不是在演戏。 然而影帝卫然无所畏惧。 演戏只是智慧之道中很小的一个部分。 过了好一会儿,石盏才回答道:“是白骨头陀。” 这一回卫然没有再吃惊,而是皱着眉头道:“我听说赤魔门的人在渔阳郡附近,还以为是谣言,没想到是真的。” 石盏还是觉得太凑巧了。除非白骨头陀再次出现,他才会相信卫然。 毕竟他手里还捏着一张底牌——耿三立早就告诉他范维有个替身,所以卫然放走了范维,他是知道的。 石盏道:“你听说赤魔门的人在附近?这也太巧合了吧……” 卫然叹了口气:“玄武使,我说句得罪人的话,你办事的才干明明比百里老魔要强,为什么之前一直屈居四使最末?为什么谷主宁肯相信性情有明显缺点的百里老魔,也不愿让你上位。因为你疑心太重了,无论别人做多少事情,都无法取得你的信任。连谷主都相信了我,唯独你疑神疑鬼。” 石盏不悦道:“用不着你教我怎么当玄武使!我之所以不相信你,当然是因为你做了无法让我相信的事——真的会这么凑巧吗?除非白骨头陀再次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不相信这种巧合!” 石盏话音刚落,地底猛地伸出两只手——准确的来说,是两只白惨惨的骨爪。 那两只骨爪抓住石盏的脚踝,让石盏无法移动,而下一刻,一根长矛一般的尖锐骨刺从外飞来,穿破太守府的墙壁,如同穿破一层纸。 骨矛直取石盏心脏! 卫然没有说谎,白骨头陀真的在这里! 石盏瞳孔骤然一缩,不是因为那骨矛太强大,是因为赤魔门的人真的来了。 密密麻麻,至少有上千人! 第九百八十四章 玄武对白骨(上) 看到真正的白骨头陀出现,卫然心中暗赞:平息办事果然给力! 守脉人至今毫无建树,那不应该由平息来背黑锅,毕竟平息当上守脉人长老还没有多久。 面对白骨头陀的骨刺,石盏双手一合,凝成一颗脸盆大的黑色石头为盾,挡住了骨刺突袭。 连偷袭都伤不了我?石盏刚欲开口嘲笑对方,忽然脚下一根尖锐的骨刺从土地里弹射而起,只取他的裆下! 连卫然都看得眼皮子直跳——贯蛋一刺?这白骨头陀当真阴狠! 石盏变得十分狼狈,仓促间手舞足蹈,虽然躲过了贯蛋一刺,但是大腿内侧被划伤,皮开肉绽。 看来石盏那坚不可摧的防御,也并非是全方位覆盖的。 然而这还没完,太守府里忽然窜出一个官员,那官员提刀飞掠,直接斩向石盏的面门! 你石盏仓促狼狈,招式用老,拿什么接我这一刀? 拿脸接! 石盏来不及闪躲,只得把功力凝聚在面门上,用脸接下这一刀。 “叮”的一声,仿佛斩中一块坚硬的花岗岩,官员的刀被反弹而起,石盏脸上火星四溅。 那官员惊呼道:“他的脸皮这么厚!”然后落在白骨头陀身后。 白骨头陀道:“你不知道这位玄武使向来是以脸皮厚而闻名。”他说话期间,咔哒咔哒五个白骨傀儡从泥土里爬出来,站在他身前。 太守府被赤魔门大军团团围住,官员们全都忐忑不已,太守范维“死”了,临时太守耿三立也死了,谁敢出头? 没人出头,官员们就群龙无首,变成了一盘散沙。 卫然没有心思管那些官员,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把分散的囚雷谷弟子召集起来然后进行反击。 然而此时石盏埋怨了一句:“要不是你找我吵架分散我注意力,我怎么会被白骨头陀偷袭?” 卫然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什么叫我找你吵架?我说赤魔门的人在附近,你偏不信,非得挨一下才能相信?我现在要去召集囚雷谷弟子打一场反击战,你又拿这些闲言碎语浪费我时间?我一心想把事情办好,而你不遗余力的把事情办砸!” 如果换了平时,卫然这么教训石盏,石盏一定会给卫然最暴烈的反击——我石盏乃是囚雷谷第二号人物,除了谷主还有谁敢指责我? 可是眼下绝不是吵架的时候。 石盏沉着脸道:“那也得是我安排你——你挡住白骨头陀,我去召集人手。” “好。”卫然干脆利落的答应了。 石盏走了两步,道:“那还是我挡住白骨头陀吧……” 卫然的第一反应是最正确的选择,石盏防御能力很强,适合正面抵挡住对方的精锐部队,而卫然速度快一些,适合召集众人,而且卫然的统帅能力也强于石盏。 一想到石盏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做出了最好的安排,石盏更加生气了。 他决定把一腔怒火发泄在白骨头陀身上。 白骨头陀面露惋惜:“怎么没吵起来了?我还想着看一场好戏呢!” 石盏冷冷道:“你别得意太早,我们这边人数虽少,却并不比你们少太多,这场战斗谁胜谁负还犹未可知呢!” “而你我之间,却要早做了结。”白骨头陀伸手一举,一个白骨傀儡被拆散,而他身上出现了一身坚固的白骨铠甲。 石盏道:“靠铠甲增强防护能力,哪有本身的防御来得实在?”说罢将那颗黑色石头投掷了出去。 那石头呼啸有声,仿佛投石机的轰击,力道万钧,砸得白骨头陀骨渣飞溅,原本圆润的骨铠边角变得尖锐突出,仿佛一根根矛尖。 白骨头陀低头一缩,仿佛刺猬一般,那些突出的尖刺更加延长,锐利森森的骇人。白骨头陀快速旋转起来,所到之处仿佛无数把尖锐骨刺同时切割。 这一招对付别人相当有效,就算是卫然面对这一招也得生出几分忌惮。 唯独对石盏没什么作用。 石盏根本用不着思考怎么破解,只是埋着头保护眼睛咽喉等部位,用本身的卓越防御能力来抵挡就是。 两人的交战激发出令人牙酸的奇怪声音,仿佛无数把骨刀在岩石上剐蹭,骨刀先是慢慢变得锐利,最后越磨越小,反倒是石头安然无恙。 石盏放开遮住眼睛的双臂,大笑道:“白骨头陀,你奈我何!” 白骨头陀并没有丝毫慌张,面无表情的说道:“我带这么多人来,难道仅仅是为了和你单挑吗?” 他伸手一招,身后四人同时御剑飞起,看来这就是白骨头陀的倚仗了。 众所周知,当你把剑当成交通工具踩在脚下的时候,那么你就没法拿这把剑战斗了。 石盏眯起双眼——这四人御剑飞在半空,难道是打算用手指逼出剑气来远程消耗我吗? 别逗了,以你们这四人的实力,就算你拿真剑砍我,我也不会受到什么损伤,更何况用剑气? 那跟挠痒痒有什么区别? 石盏龇牙一笑:“白骨小儿当真孝顺,见你石盏爷爷背后发痒,便找了四个小娃娃给我挠痒。” 白骨头陀淡淡道:“挠痒?只怕要把你的皮都挠烂!” 那四人各自擎出一把弩箭出来。 石盏摇头道:“靠几把弩箭就想奈何我?太天真了。” “天真的是你!”白骨头陀一声令下,四人各自掷出一个瓶子,然后一箭射在瓶子之上,瓶子碎裂,里边流出微黄的水,全落在石盏庞大的躯体之上。 那些微黄的水触及石盏的石质皮肤,立刻发出嗤嗤的声音,仿佛沸腾一般,白沫翻腾,显然有极强的腐蚀性。 石盏感觉自己坚不可摧的防御被软化了一些。 白骨头陀尖声道:“石盏,你一心想杀我,我岂有不研究你的道理?” 说罢三道骨刺齐出,洞穿了石盏的防御,石盏咬牙拔出骨刺,骨刺尖端有鲜血。 白骨头陀乐得眉飞色舞:成功了!我瓦解了石盏的防御!也不枉我花大本钱辛苦研制这腐蚀药剂! 石盏沉声道:“你以为这样就能打败我了吗?”他身上皮肤块块耸起,又迅速平稳下来,然后颜色变化,再次成为石质皮肤。 你腐蚀我的石质皮肤,确实成功了,然而我的石质皮肤是可以再次生长的!除非我体内真元耗尽!人说我是幽州最强防御,其实是我谦虚,我的防御能力在整个北方都是首屈一指的! 第九百八十五章 玄武对白骨(中) 对于石盏的石质皮肤再生,白骨头陀没有丝毫的意外,也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让4个手下再次丢瓶子。 他们的弩箭从来都不是为了射石盏,而是为了保证瓶子在石盏身前炸开——否则石盏伸掌一推,就把那瓶子给推飞了。 石盏早见识了那瓶中之水的厉害,连忙给自己筑成一道透明屏障,意图把水阻隔在外边。 有两个弩箭使丢瓶子丢得太早了,一箭射出去,瓶子虽然炸开,水却被石盏的屏障所挡住。 白骨头陀道:“虽然我们水很多,也别这么浪费。”他奋力向前,意欲用骨矛洞穿石盏的屏障。 石盏见到白骨头陀上前,赶紧将了几分力,把屏障叠得更加稳固了。 白骨头陀一矛刺下去,嘎嘣脆,骨矛直接碎了。 石盏大笑:“白骨头陀,你奈我何!” 白骨头陀默不作声,把自己左手小臂的骨头给抽了出来,抽的时候眼皮子和脸皮都一直在跳,看来应该有点疼。 白骨头陀的左手臂骨呈现出淡淡的金色,一看就十分不凡,他把那金色的骨头往白骨上一接,仿佛一杆白色的银枪嵌上了一个金色的枪头。 有了这把新武器,白骨头陀直接把石盏的真气屏障戳了几个大窟窿。剩余两个弩箭使趁着这个好机会把瓶子给丢了进去。 砰砰,石盏又是一身水。 “玄武属水,你何必费力挡开那些水呢?”白骨头陀志得意满。 石盏心中气愤,知道必须把那4个丢瓶子的先料理了才行,口中大呼道:“卫然!卫然!快出来帮我解决那丢瓶子的!” 只可惜没有任何回应,也不知卫然去做什么了。 白骨头陀笑道:“有意思!连玄武使都开始呼救了,看来我这一仗打得还不错。” 石盏怒道:“你不过是凭借4个帮手罢了,没有帮手你能斗得过我吗?卑鄙小人!” 白骨头陀不但不生气,反而笑眯眯地说:“世人是怎么称呼我的?正派弟子们是如何看待我的?都说我是邪派的大魔头,你评价一个大魔头卑鄙,这可以算得上是称赞了吧?还是说你石盏行事向来是光明磊落,光明正大的杀了百里老魔,然后光明正大的嫁祸给我?” 石盏本来理亏,不再和白骨头陀做口舌之争,他手持石头连珠而发,想把天上的弩箭使给打下来。 然而那四人灵巧的很,上下翻飞,竟没有一颗石子能打到他们。 白骨头陀选的这4人,本来就是特意针对石盏速度不快的缺点,特意选了善于闪转腾挪的灵巧之人。 石盏一口气发射了四五十颗石头,连一个弩箭使都没打到,差点要气炸。 弩箭使如苍蝇一般飞来飞去,还不时吐点唾沫,令人心烦得很。 卫然你跑哪儿去了?该不会是故意把我搁这儿吧?快来给我打苍蝇啊! 石盏完全忘记了自己先前对卫然的态度,虽然他可以不信任别人,但是别人必须信任他。 其实石盏也不是奈不何这些苍蝇,关键是白骨头陀一直在旁边骚扰,让他无法专心对付弩箭使。 白骨头陀得意道:“石盏啊石盏,今天你就交代在这儿了,告诉你吧,我们还有援兵没来呢!你的功法被我破解,手下兵力又远不如我,无论如何都无法翻身,而你死了之后,囚雷谷就只剩一个白虎使了,独木难支。我看这幽州……不,这天下邪道之首又要变回我们赤魔门了!” 石盏终于明白卫然不会来帮助他,只能靠自己翻身了。 他不再隐藏压箱底的绝活,蹲下身子双手奋力一拍地,地面轰隆隆震动,整个太守府柱石倾塌,残砖碎瓦乱飞,灰尘四起。 他这一拍,竟然强行改变了地形,以石头铸成了一个坚固的龟壳,把自己和白骨头陀关在里边。 虽然我打不到苍蝇,但我可以把蚊帐给关上,这样苍蝇就进不来了。 弩箭使们面面相觑,他们仅仅是给白骨头陀打辅助的,并没有实力攻破那坚固的龟壳。 要不要用那淡黄色的水来融化龟壳呢? 白骨头陀的声音从龟壳里边传出来:“你们不要轻举妄动,待我给这龟壳轰出一个窟窿。” 石盏岂能让他如愿,挥舞着大剑就去斩白骨头陀,然而他的剑法实在平常,宽阔的大剑仅仅是作为交通工具使用罢了。 当石盏挥舞到第五下的时候,巨剑之上已经长满了岩石,变成了一根石棒。他用棒子明显顺手很多,各种狂暴的挥砸,如果不是因为被封闭在龟壳之内,这几下砸估计又得震塌两座房屋。 全力施展的石盏威势惊人,棒子的每一下挥击都带起猛烈的罡风,吹得白骨头陀脸皮发疼。 白骨头陀虽然手段多样,却不敢正面和石盏硬拼,他用白骨傀儡抵挡了几下,抓住时机用小臂骨化成的金色枪头连续戳次,把那石头做的龟壳戳了一个洞出来。 这件事情说起来轻巧,实际上做起来很难。要知道白骨头陀是成名的观星境高手,用普通招式甚至无法对那石头龟壳产生任何损伤,淡金色的骨头好歹算是个绝招,也连续戳了五六下才戳出一个洞来。 有了这个突破口,接下来就好办了。白骨头陀故伎重施,将洞口扩大到桌子大小。 但他不能再继续了,因为他的白骨傀儡已经被屠戮殆尽,他必须亲自面对石盏的大棒。 最着急的是,他虽然把洞口扩大,但是那淡金色的骨头也被磨平了,再无尖锐处。 如果只是普通的骨头,白骨头陀只要一伸手指,就能让尖刺长出来,再次变为长矛状。 但是淡金色的骨头既然有它的独特之处,便无法和普通骨头那样处理,必须将其塞回体内缓慢生长。 这个再生的过程可能是几个月,也可能是几年。 白骨头陀抬头尖声道:“我打开洞口了,你们怎么还不泼水?” 弩箭使们面面相觑——你们俩靠得那么近,我们一旦泼水,岂不是会溅到你身上?那你的白骨铠甲可就报销了! 白骨头陀再次厉声催促:“你们聋了吗?快给我泼水!” 小瓶子再次炸开,浅黄色的水流到了二人身上。 石盏冷笑道:“你倒是狡猾,虽然你的白骨铠甲被腐蚀殆尽,但你还是赚了。因为即使你穿上白骨铠甲,防御能力还是比不过我。” 白骨头陀道:“看来要杀你还是得下点本钱——放!” 第九百八十六章 玄武对白骨(下) 白骨头陀一声令下,在龟壳的正上方出现了十多个金丹境。 这些金丹境的赤魔门弟子,平时能伤到石盏吗?显然是不能的。 但眼下可以,因为石盏的皮肤已经被腐蚀软化了,防御能力大大降低。 白骨头陀抓住机会,在石盏的石质皮肤再次生长出来之前,召集手下进行一波围攻。 那10多个金丹境各自持弓箭,对着石头龟壳里的二人使劲放箭,箭矢穿过洞口,密密麻麻的扎向石盏和白骨头陀。 石盏万万没想到白骨头陀还有这一手——白骨头陀疯了吗?我们俩挨得这么近,你是想跟我同归于尽吗? 到底是你跟我有仇,还是我跟你有仇? 石盏并不是没有想过借土遁逃走,但是他自己布置石头龟壳时,为了制造一个封闭的空间,已经禁止了在龟壳中的遁法。 所以他们两人都是无法土遁逃走的。 箭如雨下,白骨头陀忽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紧接着他的身躯就变了。 变成了一具骷髅。 一具左手小臂骨磨损了的淡金色骷髅。 这个时候白骨头陀就占了大便宜了,箭矢绝大部分落在石盏庞大的身躯上。骷髅是没有血肉的,箭矢即使射中了淡金色骷髅,也从骨头之间的巨大缝隙中穿过。 也就是说这一波箭雨,基本上是石盏一个人承担。 石盏大怒,催动全身功力促使石质皮肤快速生长,然而在这期间,他已经被射得如同刺猬一般,浑身密密麻麻的都是箭矢,鲜血如水一般哗哗直流,甚至在地面上积成血泊。 天上的箭雨并没有停下来的趋势,石盏心中的愤怒越积越多,鲜血和痛楚让他明白了一件事情。 必须优先解决弩箭使。 如果没人泼水,我何至于到这地步? 看来必须使用那一招了。 ****** 在卫然的大声号令之下,囚雷谷弟子们陆陆续续的聚集在一起,速度让卫然感到很不满意。 若换了以前在荆州部智堂的手下,只需要一半的时间就能聚集拢来。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邪派宣扬一个从心所欲,纪律当然是要松懈一些。 并不是说正派就一定好,至少做坏事的时候,正派得偷偷摸摸的做,而邪派可以光明正大的做,这其中的区别是什么呢? 就好像一堂自习课,班主任坐在讲台上,学生们顶多传一传纸条。而班主任请假不在的时候,教室里没人看管,学生们不再满足于传纸条这种偷偷摸摸的行为,会直接说话。 对于邪派弟子来说,等于老师们都请了一个长假,光靠班长和纪律委员想要管好这个班,无异于痴人说梦。 卫然没有责怪他们,正色道:“诸位,根据玄武使的指示,他会挡住白骨头陀,由我来组织各位打一场漂亮的反击战,这次和洋河城不同,敌方的兵力较多,你们不要轻视。” 有一个八字胡的矮胖子叫嚷道:“不行,我们应该去救援玄武使,集中兵力先逼退白骨头陀,然后以玄武使为核心打反击。” 卫然冷眼一瞥,知道这八字胡的矮胖子名叫齐大东,跟着石盏很久了,在玄武使旗下颇有威望。 齐大东看卫然很不顺眼,因为在卫然出现之前,玄武使有什么事情都是找他商量,他俨然一副二把手的样子。 但卫然出现之后,一切都变了。他无论是实力还是办事才干都被卫然比了下去,地位急剧下降。 唯一的转机在天师道贸易事件之后,卫然被冷藏了一段时间,那是齐大东的春天。只可惜好景不长,灵泉山庄的事情,让卫然重新上位,石盏再没有理睬齐大东。 齐大东难道敢怨恨石盏的刻薄寡恩吗?不,他只能把一腔怨气集中在卫然身上。 眼下面临外敌,卫然竟然不去救援玄武使,这不正是瓦解卫然威望的好时机吗? 卫然冷冷道:“你的意思是你想夺过指挥权?” 齐大东理直气壮的说:“你是护法,我也是护法,我们俩平级,哪有什么夺不夺的?指挥权不应该是在玄武使手上吗?” 卫然道:“玄武使有更重要的事情,所以把指挥权暂时转移给了我,你有意见吗?” 齐大东哂道:“玄武使究竟怎么说,我去问问他不就知道了,说不定我一问他就改变主意了呢?” 说到这里,他转身对众人道:“有愿意跟我去救援玄武使的向前一步!” 众人有些发怵。 齐大东连连向他的手下和朋友们使眼色,让他们起带头作用。 于是人群中站出来三十几人,都是齐大东的亲信。还有一些犹豫不决的,原本不敢站,见有人带头了,便站出来十来个人,这十来个人是真心想去救石盏的。 齐大东得意洋洋地朝卫然道:“你们去打反击战,我们去救玄武使,分开行动。” 卫然静静地看着齐大东。 喧闹的太守府仿佛突然安静下来,齐大东感觉喉咙有些发涩。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我去救玄武使难道有什么不对吗?玄武使虽强,我们给他打打下手,打打辅助也是好的。 忽然刀光一闪。 卫然左手拔刀! 齐大东大骇,本能的想要横剑格挡,但他的手触到剑柄的时候,对方的刀光已经到了。 刀出鞘,血飞溅! 齐大东头颅飞起,然后落地骨碌碌一滚。 所有人噤若寒蝉。 齐大东不过是一心想救自己的上峰,这有什么错?何至于要出手?何至于要杀了他? 卫然一招秒杀齐大东,甩掉刀上的血珠,淡淡道:“我说第二遍,玄武使的命令是,他挡住白骨头陀,让我率领众人打反击战,这个命令十分清楚,没有丝毫含糊的地方,如果有人假装听不懂,那就是故意违抗玄武使,杀无赦!” 有一个齐大东的亲信叫嚷道:“卫然!你这是打压对手!” 卫然面现轻蔑:“对手?我的眼里从来没有他,他哪里配得上做我的对手?” 其他人示意齐大东的亲信不要乱说话,毕竟连齐大东都被一招秒杀了,你能经得住几招?只怕半招都不够。 见再没有人胡乱说话,卫然才开始下令:“你们40个人,对,就是刚刚站出来这40个人,去救援玄武使。剩下的人跟我走!” 很多人都面露不解,既然你有心救援玄武使,又何必跟齐大东闹这一出? 而有些心眼灵活的人已经知道答案了。 无非是立威罢了。 连齐大东我都敢斩,还有谁敢不听我的号令? 第九百八十七章 乱石穿空 既然已经到这一步了,干脆再说明白一点。 卫然道:“我们囚雷谷明明弟子实力不差,为什么1000多年以前如此狼狈?为什么被正派打得这么惨?因为同样1万个人,我们只能发挥出6000人的力量,而他们能发挥出12000人的力量!这究竟是为什么?因为我们的弟子太有个性,在服从命令之前,想要先彰显自己的性格,这就让命令无法得到快速而有效的实行,执行力出了很大问题。” “现在这个关键状况之下,如果我和齐大东的意见不统一,就会出现两套命令,大家不知道听谁的,危机时刻是很致命的!所以只能有一个下令者!如果齐大东的统帅能力很杰出,我愿意把指挥权让给他,毕竟统帅能力直接关系到我们这边少死多少兄弟——但事实上他的能力并不怎么样。” “既然只能有一个下令者,而且这个下令者得到了玄武使的授权,他就不应该挑衅玄武使的决定。救玄武使可以吗?当然可以!但必须是由我来下令!他可以提建议,但绝不应该越过我直接下令,在我阻止他之后,他依然无视我去煽动其他人,给这40个人下令,这就是乱命,这就是扰乱军心,斩了不冤!” 那40人都低下了头,提心吊胆。 卫然道:“你们四十人不必担忧太多,我只诛首恶,你们想去救玄武使那是一片忠心,我成全你们!去吧!赤魔门来了四十几个金丹境,剩余的人随我迎敌!” 四十人如蒙大赦,赶紧走了。 他们没有思考的是,仅仅靠四十个人的力量,在石盏这种级别的战斗中能发挥什么作用呢? 这40人来到石盏战斗的地方,只见一个巨大的石头龟壳扣在地面上,透过龟壳上方的孔洞,他们看到石盏和一具淡金色的骷髅在一起。 石盏身上全是弓箭,密密麻麻,看起来受伤不轻。 他们连忙道:“石盏大人!卫护法让我们来支援你了!” 石盏先是面露喜色,然后不悦道:“怎么才来这么卵点人?老子这边可是顶了100多个人的压力!卫然至少要派100个人来的!” “卫护法那边压力也很大。” “卫然是观星境,斗七八个金丹境应该没问题的,老子可是硬顶了10多个金丹境!他那边有多少?” “那边有50个金丹境……凝神境有七八百个之多……” “我们的人呢?” “我们的人还没有完全聚集……” 石盏骂道:“一群废物东西,平时懒散,关键时刻派不上用场!” “现在该怎么办?” “你们先替我清除苍蝇——就是那四个拿弩的,穿着水蓝色衣服在天上飞来飞去的,不惜一切代价把他们弄死!” 四十人闻令而动,直取四个弩箭使,天上的弓箭手连忙保护弩箭使。 而石盏这边压力稍减,挥舞着大棒子继续压制石头龟壳里的白骨头陀。 白骨头陀变成金色骷髅状态之后,攻击能力几乎等于零,但是轻快无比——毕竟身上只有轻飘飘的骨头了。 石盏使尽浑身解数,却连白骨头陀的汗毛都碰不到——虽然骷髅是没有汗毛的。 他有些懊恼,为什么自己要把石头龟壳筑造的这么大,当初造小一点,白骨头陀不就没地方可以闪躲了吗? 这个时候,他手下那40人前来汇报:“玄武使,事情不大妙,对方死死护住那四个用弩的,我们根本找不到空隙下手!” 石盏怒道:“我说不惜一切代价!不惜一切代价是什么意思你们懂吗?” 40人被训斥得不敢说话,心中已经暗暗后悔为什么当初被齐大东怂恿。 一切代价,当然就包括了生命代价。 但是没有办法,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40人一脸悲壮的冲向那四个弩箭使,这一次他们不再闪躲,而是起了同归于尽的心思。 谁喜欢同归于尽呢?不都是被逼的吗? 然而他们连同归于尽都做不到,对方的人数实在太多,他们不过是前赴后继地送死。 那金色的骷髅下颌骨上下开合,发出笑声:“石盏,你奈我何?” 这句话石盏曾经说过两次,超记仇的白骨头陀终于出言反击。 石盏咬牙切齿,额头青筋暴露,显然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他决定不再压抑内心的怒火,低下腰身开始蓄力。 当他弯下腰的时候,背上的箭矢密密麻麻看上去触目惊心。 白骨头陀本能得感觉到一丝不对劲,脱口惊呼道:“快跑!” 他甚至只来得及说出两个字,而周围所有人都来不及逃跑了。 石盏一声暴喝,仿佛晴天起了个霹雳,死劲以最猛烈的方式爆炸开来,石质龟壳骤然崩散成石子,如同无数颗炮弹向四面八方激射而出! 乱石穿空! 那四十个囚雷谷弟子早听说玄武使的绝招叫乱石穿空,却一直没有机会见识,今天总算是见识到了。 只可惜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乱石穿空是超大范围无差别攻击,在场的赤魔门弟子全部被乱石轰死——囚雷谷弟子也不例外。 他们睁大眼睛死不瞑目,甘冒奇险来救援石盏,却万万没想到自己会死在石盏的手上。 烟尘散尽,死尸遍地,经过乱石穿空之后,由喧闹变成安静,还能站直的人只剩两个,正是石盏和白骨头陀。 石盏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苍蝇全部死完了,真舒畅。” 白骨头陀恢复人身,吐着血道:“你竟然连自己人都杀!可真狠啊!” 石盏淡淡道:“我们死40个,你们至少死了150个,我们赚了,死得其所。” 白骨头陀抹掉嘴角的血迹:“难怪卫然不来救你,他早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石盏面无表情的说:“接下来就轮到你死了——没有了苍蝇泼水,你怎么破除我的防御?” 白骨头陀道:“刚才那一招乱石穿空,如果你还能再来一次,我就直接认输,如果不能,那你死了。” 石盏面现冷酷:“你为什么觉得我只有一个绝招?” 他双手一举,成百上千颗残砖碎石悬浮在身后,每一颗石头在他的掌控之中都如同致命的炮弹。 “惊涛拍岸!” 白骨头陀倾尽全力,厉声喝道:“白骨潮汐!” 尸体越多的地方,白骨头陀越强。刚才石盏杀了不少人,反倒是帮了白骨头陀的忙。 周围的死尸中飞起无数根骨头,密密麻麻地聚集在白骨头陀身边,如同骨潮一般,汹涌而起,扑向石盏的惊涛拍岸! 第九百八十八章 惊涛拍岸 两股绝强的大力相撞,引起巨大的地震,地面轰隆隆不停凹陷又上升,令人心悸神摇,彰显出两位强者的恐怖实力。 石头重而骨头轻,白骨潮汐本来是比不过惊涛拍岸的,只不过石盏受伤不轻,加上先前用过乱石穿空多有损耗,各方面因素加起来,导致拼了个平手。 周围的人无论是修行者还是官员都惊慌失措四散奔逃,有些闪躲不及的,被两股大潮淹没,连渣都不剩。 两人拼完绝招之后,整个太守府直接变为一片废墟,再没有一间完整的房子还矗立着。 石盏的头盔碎裂,头发披散,喘着粗气单膝跪在地上。 先前用乱石穿空的时候,他把插在背上的所有羽箭都给激飞了出去,却没有时间止血,此时失血过多的他已经有些头晕眼花。 但他依然保持着拼命的斗志。 白骨头陀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意识到自己的实力其实是不如石盏的,幸好前期策略选择正确打得很顺利,否则此时他已经败了。 他心中再无一丝小觑之心,决定使用最后的绝活。 他反过手按在脖子上向上一拉,缓慢而艰难地把自己的整个一条背脊骨拉了出来。 虽然没有流一滴血,但白骨头陀每拉一下都疼得呲牙咧嘴,这个招式会对他的身体产生不可逆的影响,就算重修一百年两百年,也无法消弥这个负面影响,不到万一他是绝不会用的。 但眼下的情况是,如果他不用,他就会死在石盏手里。 死亡和副作用,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和先前的小臂骨一样,这一条脊椎是淡金色。 饶是石盏见多识广,也不由得眼皮子发跳——竟然拿自己的一条脊椎当武器? 石盏连忙给自己止住血,拿起大棒凝神面对。 白骨头陀把脊椎当成一条长鞭,一鞭子甩下去,石屑纷飞,竟然能够穿透石盏的防御! 不愧是燃烧生命的功法! 石盏暗暗叫苦,他本身以防御见长,攻击手段不多,乱石穿空惊涛拍岸连续用过,此时只能发石阻击,算不得什么强力手段。 他原本想靠自身强悍的防御能力撑过这一段时间,等经脉恢复了,再次使用乱石穿空惊涛拍岸——面对别的强敌他就是这么做的。 唯一没想到的是,白骨头陀挥舞脊椎,竟然能扫破他的防御。 这下问题就严重了。 石屑纷纷而下,白骨头陀仗着脊椎厉害,全面压制石盏,口中嗬嗬有声,很是兴奋。 情况如此紧急,石盏决定送白骨头陀一点东西。 给他送钟。 石盏拿出一个青色的小钟一丢,那钟见风即长,变成了一座大钟,轰然扣在白骨头陀的头上。 白骨头陀被关在钟里,却并不慌张,功力凝聚在脊椎之上,软鞭顿时变硬,噗嗤一次,就把那钟刺穿了。 反复几次之后,白骨头陀奋力一挣,那青色的大钟片片崩碎。 “石盏,你奈我何?”超记仇的白骨头陀再次重复了这句话。 但是青色大钟崩碎时,石盏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你抬抬脚试试。”石盏冷笑道。 白骨头陀向前迈了一步,面现惊慌:“我的腿怎么变重了?” “我怎么走得这么慢?” “不,不是腿变重了,我全身都变重了!” “石盏,你使了什么妖法?”白骨头陀脸色铁青。 石盏则面现得意:“我送你的这一口钟如何?” 这个山岳钟是充能使用,每使用一次之后恢复起来有点麻烦,而且很缓慢,所以石盏先前虽然被弩箭使迫入窘境,却一直没有使用,反正用了也只能解决一个弩箭使,太划不来。 此时用来对付白骨头陀最合适不过。 白骨头陀咬牙道:“你以为这样就能逆转局面了吗?给我变长!” 他手中的金色脊椎呼啦伸长,威力虽然稍减,但依然很有威慑力。 石盏神色一凝:“差不多可以拼一波了。” 而此时卫然已经率领部众打退了赤魔门的第1波攻击。 手下们问道:“我们现在是否趁这个空隙休整?” 卫然沉吟道:“赤魔门会有援兵来,我们如果趁这个空隙休息的话,对方一旦和援兵会合,接下来会越来越难打。” “那怎么办?” “我们守点打援,等在援兵的必经之路上,阴他们一下狠的!”卫然拿出地图,观察哪里才是埋伏的好地形。 “那太守府这边呢?” “我会跟官员们商量商量,请他们帮忙牵制一下第二波。” 众人觉得不可思议:“卫护法,你是不是搞错了?官员怎么会帮我们?我们囚雷谷的人特意来这儿,最初的目的不就是为了颠覆渔阳郡吗?我们怀着这样的目的而来,甚至还把太守府打成了一堆废墟,他们对我们恨之入骨,绝对不可能帮我们!” 卫然笑了笑:“你们说的对,他们当然不愿意帮我们,不过我很擅长说服别人,也许我劝一劝他们就听了。” 众人都摇头,真当别人是傻子吗?被我们卖了还给我们数钱?渔阳郡的官员只要神志还清醒,就没有任何理由帮我们。 卫然不听众人的劝阻,执意去找官员们了。 众人纷纷叹息,如果这都能成功,那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卫然单独找到范维,道:“我本有心拯救太守府,奈何赤魔门打上门来,现在我需要你的帮助,希望你能组织人手替我守住这里。” 范维摊手道:“当我们是傻子吗?家都被人打成废墟了,还守什么家?我们这么惨,还不是你们这些邪派给闹的?” 卫然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范维。 范维心里有些发怵,小心翼翼的问道:“如果我不合作,结果会怎么样?” 卫然道:“结果可不是一座太守府而已,如果你不合作,失去绝佳机会的我不得不放任这场战争,任由战火蔓延到整个渔阳郡。” “你怎么可以这样!百姓是无辜的!”范维霍然站起,神色严肃。 卫然也正色道:“就是因为百姓是无辜的,我才不遗余力的想要以最快的速度把战火掐灭,而我的计划里,少不了你们的合作!” 范维迟疑了。 卫然紧接着说:“我只需要你帮我牵制住第二波,并不需要你们真的拼死。你想一想,太守露面击退赤魔门,这是多大的威望?对太守府的重建有多大的好处?跟我合作,不但对百姓有利,对你自己也有利,对整个太守府都有利!” 范维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好吧,我按你的计划来。” 卫然露出满意的笑容:“我会让一个叫平息的散修帮助你。” 第九百八十九章 树人先生(上) 卫然带领囚雷谷弟子们火速前往埋伏地点。囚雷谷弟子们万万没想到埋伏地点竟然是一条河。 这条河叫做永定河,水势平缓。(注:历史上渔阳郡这个地方就是现代我们的首都,包括前边提到的弥天将军张纯是历史上确有其人。《三国志·魏书》记载,渔阳张纯诱辽西乌丸丘力居等叛,劫略蓟中,自号将军。弥天将军这个称号不是我取的,是张纯自己取的。他还有个哥哥叫张举,自称天子,后来被地方镇压了。三国时期乌丸人都打到河北来了。) 众人道:“卫护法,这永定河水清澈见底,我们藏在水里,对方一眼就能看到底呀!” 卫然道:“就是要藏在这种一眼能看到底的地方,对方才想象不到,才能起到出其不意的作用。至于隐藏行迹的方法你们不必担心,我会布置阵法的。” 众人有些担忧:“时间上来得及吗?” 布置阵法是个费时间的事情,布置一个可以隐藏两千人的阵法,那就更费时间了。 卫然道:“你们只要乖乖服从命令,别说废话浪费我时间,就还来得及。” 众人闭上嘴,看着卫然施为。 卫然先在地上画了一个图子,又用尺子比划了一下,然后就开始布置阵法。 他连续变化了无数个手法,看的人眼花缭乱。最厉害的是,那些稀有的材料被他不停的抛出来,仿佛不要钱一般。 众人看了一会儿,第一感觉是,哇手法好玄妙。第二感觉是,哇家底也太厚了吧。看完之后的最终感觉,连嫉妒的心思都没有了。 卫然在这一场布阵里所花费材料的价值,够他们拼斗五年乃至十年了。 卫然拍了拍手掌,笑道:“我这是为了门派公事而花费,所以配置弄得豪华一点,反正回去了谷主会报销的。” 原来如此,难怪你一点都不心疼…… “阵法布置好了,你们藏在水里吧。”卫然用脚擦掉地上的图子,示意众人可以开始埋伏了。 “这就完成了?” 卫然点点头。布置这么一个大阵法本来挺费时间,不过他本身在阵法上颇有造诣,又加上领悟了智慧之道,所以大大减少了布阵时间。 众人啧啧称奇,在卫然的指挥下陆续分散藏在河中。 过了一阵子,天边传来巨大的飞剑声响,赤魔门的援军来了! 整整三千人,各自驾着飞剑或者其他御空法器急速赶路,声响当然很大。 三千人是个什么概念呢? 大概相当于赤魔门三分之一的兵力。 比如囚雷谷号称10万弟子,但除去炼精境和化气境等低阶修行者,真正的战力是1万人。 这种等级的大型战斗一旦打起来,至少得凝神境才能算上战斗力。化气境你都不会飞,打得着人吗?追得上吗?跑得掉吗?就算打着人了,打的疼吗? 至于炼精境,则根本没有讨论的必要。而观星境太过稀少,所以凝神境和金丹境才是战斗的中坚力量。 平时门派计算战力就是这么计算的。 如今太守府那边有1000人,永定河上空有3000人,这对赤魔门来说已经是大手笔了,下这么大的手笔,目的就是要确保吃掉石盏这2000人,给囚雷谷以重创。 卫然早就打听到了领头的不是三大法王,而且竟然也可以带领3000个人。 领头的叫做木树人,实力不凡,之前在深山老林之中闭关十年,所以评选法王的时候没轮到他。 第1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卫然的直接反应就是——木树人?他怎么不叫周树人? 去年木树人破关而出,向赤魔门主提出要加设一位法王。按理来说这种大事不应如此轻率,但是赤魔门主居然在考虑之中。 当时有两位法王不服气,和木树人交了手,都没占到上风。切磋完之后,赤魔门主说囚雷谷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使,赤魔门为何不能有4位法王?于是木树人就已经成为了半个法王。 半个法王的意思就是从实力上已经认可了你,但是你还得做出一桩功劳,才能真正成为法王。 可以这么说,木树人的实力和白骨头陀是一个等级的,不可小觑! 可以想象的是,木树人应该也是赤魔门主扶持起来用来压制某位法王的,就好像完颜承鳞扶持卫然压制石盏一样。 也不知道木树人用了什么方法获得赤魔门主的信任,反正完颜承鳞目前是绝对不放心让卫然带领3000人的。 赤魔门众人飞过永定河的正上方时,木树人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低头一看,顿时面色骤变,惊呼出口:“不好!” 只可惜已经迟了。 一股烟雾弥漫开来,也不知哪里吹来一股怪异的风,让烟雾笼罩了这3000人。 赤魔门弟子纷纷咳嗽流泪,体内气息紊乱,短时间之内无法再继续往前。 紧接着永定河炸开了,2000个囚雷谷弟子同时从河底冲天而起,带起的水花嗵嗵作响,仿佛爆开了一朵硕大的烟花,场面颇为壮观。 囚雷谷弟子脸上全部蒙着一块湿布,从下往上进行了一次冲刺。 全力出击! 可怜的赤魔门弟子们身处烟雾之中毫无防备,被冲杀之后,数百具尸体从空中坠落,落在永定河之中,如同下饺子一般。 木树人是一个枯瘦的老头,身上穿着破败的衣服,形容枯槁。作为一个观星境,他的反应很快,没有受到丝毫伤害,可他的手下就没有这么强的实力了。 趁着士气高涨,卫然指挥部下进行了第二回冲刺,收获虽然不如第一回,但收益也远超一次普通的冲锋。 第一轮杀敌六百,第二轮杀敌二百,两回冲锋加起来,斩杀了八百多名赤魔门弟子,连永定河的河水都被染红了,可以说是梦幻开局。 经过两轮冲刺的时间,烟雾散去,赤魔门弟子们这才清醒过来,勉励组织起像样的抵抗,但之前的损失已经无法挽回了。 木树人气得浑身发颤,怒火中烧的他主动找上卫然,悍然发起进攻! 卫然却不是很想跟木树人打,鱼在网中还急什么呢?他挥剑逼退木树人,继续指挥自己的队伍进行围杀。 木树人很不爽,我已经盯上你了,你却还心不在焉的忙着指挥,这也太不尊重人了。 赤魔门弟子则是眼巴巴地等着木树人指挥,他们现在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需要有人指明方向。 木树人心里烦躁的很,指什么挥?老子现在只想打架! 第九百九十章 树人先生(中) 木树人的指挥非常简单,不像卫然还分编队,然后采取哪个方案,骚扰是一个路数,进攻是另一个路数,迂回是一个路数,追击又是一个路数。 他的命令就是给老子用力打! 虽然开局损失很重,但毕竟此时人数还是对等的,木树人并不认为己方已经输了。 但他忽略了一点,他的手下们并没有他这样坚强的意志。赤魔门弟子见到同伴相继死去,心中是会沮丧和低迷的,总觉得情况很糟糕。 木树人此时采取的措施是强攻卫然,其实这个策略是没有错的,擒贼先擒王嘛,但唯一的问题是,他拿不下卫然。 卫然就算一边指挥一边应战,也可以跟木树人打个平手。 加之两人的统帅能力不是同一个等级,所以那2000名赤魔门弟子逐渐显露出败像。 木树人发现天上并不适合自己施展,便命令所有人把战场拖到地面上。 改变战场之后,情况稍稍有所改善,但并不足以扭转局势。 木树人甩出一根藤蔓席卷卫然,卫然刷刷刷三剑斩碎,淡淡道:“木树人,我知道你想把真正的实力留到石盏那儿再显示,但你真的确定自己能见到石盏吗?” 木树人环顾四周,道:“我承认先前小看了你,你的实力并不比石盏要差。” 卫然道:“你的实力也不比白骨头陀差。” “我们俩都是门派隐藏的杀器。”说完这句话之后,木树人转身就逃。 卫然必须得追。 因为先前鱼在网中,可以不急着把它捞上来,但如果鱼要跑了,那我可得提前把网收一收。 就算真的让木树人逃脱,也得把他打残,那才叫大功劳。 木树人撇下同伴逃跑,看似混账,其实有一定的道理。 因为他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的统帅能力远比不上卫然,如果自己和卫然都离开大部队,大部队都没人指挥的话,反倒是赤魔门赚了。 卫然虽然打算追,却没有立刻出发,而是下达了几个命令,保证了己方在战场上的优势,又监督了一会儿,确认命令实行无误,才开始追击。 如他所料,木树人会等他一会儿的。 远离永定河之后,木树人第一时间找了一个林子,当他进入林子之后,他就不慌了,反而胸有成竹的等待卫然。 既然是木头人,在林子里战斗等于他的主场。 卫然是为了立功而来,木树人何尝没有立功的想法呢? 卫然想成为朱雀使,木树人何尝不想成为第四个法王呢? 等了一会儿,木树人见卫然没有跟上来,便走出去看个究竟,然而刚刚走出林子,就见卫然迎面而来,吓得他赶紧缩了回去。 卫然在进入林子之前,做了一件奇怪的事,他好像察觉到什么,飞在空中拉开旗云落雁弓,朝反方向奋力射出一箭。 崩!弓如霹雳,仿佛一声闷雷。 木树人听得暗暗心惊,对卫然的箭术忌惮不已,幸好林中视线不好,不利于箭术的发挥。 不过你朝反方向射箭是要射谁呢? 木树人抓了一把叶子在手上,摘叶飞花,当成暗器射了出去。 那叶子比飞镖还要强几分,仿佛锋利的刀刃,切过树干如同切豆腐一般,但是卫然得了王衍的剑法真传,早不惧这些手段,一边突进,一边舞起团团剑光,把自己包裹在其中。 木树人对卫然竖了个中指:“在这林子里边,你还想靠近我?” 卫然这才发现,木树人竖起中指不是表示侮辱,而是让藤蔓生长的手势。 脚踝被藤蔓缠住的卫然无法再突进,不得不停下来挥剑斩断藤蔓。 木树人双手张开,喊了一声:“起!” 嘎嘎嘎的声音传出,周围有36棵树变成了树人,对卫然进行围攻。 这些树人行动迅速,不知疼痛,即使砍断手臂或者说枝桠,它们也不会有丝毫感觉。 卫然被小树人围攻得有些窘迫,抽身飞在半空,喝道:“流星飞羽光出匣!” 飞羽藏光剑正适合对付这种多数目标,光剑夺夺而下,把所有的小树人都钉死在地上。 木树人急速后退,远离了飞羽藏光剑的范围。卫然施展侠客行急速追上,木树人没想到卫然突然爆发出那么快的速度,顿时被斩掉一条小臂,发出一声惨叫。 好!这下稳了!卫然精神为之一振,没想到这么轻松就全面压制住对面,看来今天状态真的不错。 木树人呵呵干笑,把断掉的手臂插进旁边的一棵大树里,紧接着他的脸上呈现出木纹和年轮,再把手拔出来的时候,已经恢复如初了。而那棵大树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死去。 卫然的脸色沉了下来,这个超速再生的能力有点犯规了。 木树人的名字很诚实,他还真就是个树人。 其实理智的来说,这种情况不适合再打了,但卫然胸中的斗志还没有熄灭,他曾面临过无数困境,眼下的情况远远算不上最绝望的。 还能打! 在木树人吸收树的生命超速再生这段时间,卫然及时拉近了距离。木树人身形飘忽,全力躲闪。然而卫然的凌绝天魁步也不是吃素的。 “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就学会了囚雷谷的镇派绝学!”木树人意识到闪躲不是真正的出路,左手握着一根尖锐的木桩刺向卫然的咽喉。 进攻!只有进攻才能化解对方的进攻。 卫然的左手呈现出金属的颜色,夜叉破军手抓住那木刺一捏,仿佛捏碎一根长长的爆米花一般。 木树人面露惊色,想要抽身后退,但是已经迟了。卫然又是一剑,把他的手腕斩了下来。 木树人发出一声惨呼,虽然能够超速再生,但疼是真的疼! 卫然心中一喜,大概摸清了对方的节奏。 木树人的战斗风格不是那种勇猛精进的打法,而是打持久战,利用自己卓越的回复能力拖死对方。 对付这种人,打的就是一个爆发,一股脑儿把绝招全部轰出去,让他来不及回复。 速战速决,就能赢。拖得太久,就会输。 木树人闪身到一棵树旁边,想要故伎重施吸收树木,卫然弯弓一箭射出,却射中一个木桩替身。而木树人则在另一棵树旁边完成了超速再生。 “这个替身术不错。” 木树人揉着新长出来的手腕,沉声道:“看来不能有丝毫留手了,你做好觉悟吧。” 第九百九十一章 树人先生(下) 木树人左手掏出一把种子,然后咳了一口血在种子之上。 战斗至今,这是他第1次出血。 他讲那一把染血的种子撒了出去,种子落地之后,迅速生根发芽,长成了新的树木,而新的树木又迅速转变为新的树人。 之前木树人已经施展过召唤36个树人的招式,但那一个是林子里的树木,而这个招式是自己携带的种子,种子肯定有其特异之处,绝非普通树木可比。 这一次树人足足有72个之多,木树人是下了血本了,这一把种子撒出去,他明显露出肉疼的神色。 那可是他花了8年时间才收集来的种子!本来打算用来对付石盏,捞一个法王之位,却不得不在这里提前用掉。 一想到这里,木树人对卫然的恨意又多了几分。 敌人数量如此之多,而卫然已经施展过飞羽藏光剑了,一段时间之内无法再次施展。 该怎么办?用空砂尘吗?不应该,空砂尘威力极大,但是范围小,不适合对付这种多数目标。 用恒河大手印吗?恒河大手印是打一条直线,照顾不了四面八方。 卫然当机立断,拿出了黑色虎符,他并不缺乏群体攻击的手段,先前只是怕伤到自己的手下。 如今木树人强行转移战场,他再也不用顾忌误伤。 天上黑烟滚滚,无数黑甲黑马的黑色骑士从烟里冲出来,手持黑色刀枪,对树人进行围剿。 木树人狞笑道:“没用的!种子上染了我的精血,这些小树人是不死之身!” 卫然回头一看,那些被击倒的小树人果然又爬了起来,仿佛真的是不死之身一般。 这下麻烦了。 木树人哈哈大笑:“年轻人,你虽然也是个观星境,但是观星境也是有高下之分的。并不是每一个观星境都能成为法王,而你,还差了那么一截。” 如果给予卫然充足的时间,他可以想出一个完美的破解方法,但现在时间不允许他这么做,他追求的是速战速决。 于是他给黑色骑士们下了一个命令——推! 骑士们用长枪挑起小树人往林子外冲去,一眨眼的功夫就跑的没影了。 木树人目瞪口呆——这样也行? 卫然道:“既然打不死,就把它赶跑,这不是最简单的办法吗?” 他还有半句话没说出口:在小树人赶回来之前把你杀了,就解决了一切问题。 木树人和小树人不同,他拥有不俗的攻击能力,所以不可能拥有不死之身。 总是有弱点的,否则他早就统治修行界了。 不过经过小树人这么一搅局,卫然又被拉开了距离。决定速战速决的他不再闪躲摘叶飞花,而是顶着枪林弹雨前进。 树叶飞舞嗤嗤有声,仿佛无数把飞刀,卫然尽管用手臂遮挡,全身依然被割出无数深痕,颜色殷红,衣衫更是破破烂烂。 当卫然好不容易靠近时,忽然脚下一紧,地面又生出藤蔓把他的脚踝缠住,他不胜其烦,挥剑斩断藤蔓,然而木树人又趁机远离了。 这个地底生藤蔓实在太烦人,又防不胜防。卫然决定改变策略——我飞到天上俯冲下来,就不必担心半路被地底藤蔓阻截了。 卫然手持晓天一闪,一边抵挡木树人的长藤扫击,一边踩着黑狼姬飞到天上。 其实仅以飞行速度而言,还是晓天一闪快一些,但卫然习惯用晓天一闪当武器。 木树人似乎早就料到卫然要冲天而起,他掏出一个透明的水晶小棺材高高抛起,那小棺材化作千尺高,咔嗒把林子罩住,然后飞天的卫然就坠了下来。 禁空法宝! 这小棺材不单禁卫然的空,连木树人自己的空也禁,所以威力不俗。 趁着卫然下坠的破绽,木树人双手一合,一口气射出十多根栏杆,如同标枪一般,想把卫然钉死在地面上。 卫然不退反进,把自己裹在剑光里,硬挨了一记标枪,冲到木树人身边。 木树人没想到卫然的战斗如此暴烈,竟是浴血奋进,他手指快速连动,给自己织了一面木制墙壁当盾牌。 卫然左手一记藏剑式,雄浑的剑气把木墙壁斩为两截,右手晓天一闪再进! 木树人几乎喘不过气来,额角沁出汗珠,他竭力凝出一条木柱,想把卫然撞开。 卫然伸手一指,戳爆了那一条木柱,见招拆招! 木屑飞溅,卫然剑尖直指木树人的额头,木树人却露出诡异的笑容。 木柱被戳爆之后,由于隔得太近,免不了小木渣子割伤皮肤,不但割伤了卫然,还割伤了木树人。 其实那根本不能算伤,不过是擦破皮罢了。 但卫然觉得擦破的皮肤有些麻麻痒痒的。 不好!中毒了!木柱有毒! 这种毒素对木树人的影响极小,而卫然觉得头晕目眩,十分影响战斗。 木树人可不会给卫然施展黄鹤清毒咒的时间,他伸手一推,九条木枪同时向前突刺。 卫然有心施展凌绝天魁步,然而中毒之后他的反应比较迟钝,身上被扎出了两个窟窿,鲜血淋漓。 “厉害厉害,在毒素的影响之下,你居然还只中了两枪,年轻人前途不可限量!你越是表现的有潜力,我越想杀了你!”木树人尖笑着,枯槁似的脸皮上泛起光泽。 卫然觉得有些不妙,他必须在毒素彻底蔓延开来之前解决这场战斗。 当然,木树人并不认为他有这个能力。 卫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凝聚起全部力气,身上的气势暴涨,惊得木树人退后了两步。 这是要孤注一掷了!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焦灼气息,周围的温度越来越高,木树人感觉自己的眉毛都快燃烧起来了,他非常讨厌这种感觉。 明明是我占优势,为什么反而是我心里有点慌? 为了缓解内心的慌张,木树人双手各抓一棵树,以极快的速度吸取着整片树林的生命力。 他脸上的皮肤变成了树皮一般,头发变成了绿油油的树叶,紧接着整个人都变成了树,身子越长越高,整个人野蛮的生长成了一个一层楼高的巨大树人! 他抱起一颗柱子般大的巨树,张开大嘴发出无声的吼叫,同时奋起全力狠狠砸向卫然的天灵盖! 这一招,我就让你死! 巧的是,卫然也有同样的想法。 下一招就分出胜负。 第九百九十二章 白骨头陀之死 树林里响起哔哔剥剥的声音,那是野火燎原的声音。 你靠着这片林子无限恢复是吧?你靠着这片林子增强实力是吧?你靠着这片林子不停地约束我骚扰我是吧? 那我就把这片林子给烧了! 烈焰腾腾而起,化为八条小火龙缠绕卫然的身体,矫健而充满威慑力,八条小火龙的火焰力量逐渐全部灌注在剑上,白色的晓天一闪顿时变得通红! 荧惑! 卫然举着一个熊熊高耸的火炬狠狠的扎在木树人巨大的身躯之上,灼热的火舌肆意吞吐,无情吞噬了木树人的身躯。 木柴遇火,一点就着。 木树人发出痛苦的惨嚎,身震四野。炽热的剑气把它吞没,让他无处可逃! 他疼得满地打滚,却无法熄灭火焰,因为他的木头身躯就是最好的点火材料。 施展完荧惑之后,卫然喘着粗气,用剑拄着地,毒素已经蔓延开来了,他必须及时使用黄鹤清毒咒,否则就再也无法自救了。 所以他不能追击。 荧惑给了木树人毁灭性的重创,但由于没有及时追击,所以木树人依然没有死。 不过失去了战斗力,跟死也差不远了。 卫然松了一口气,这场战斗已成定局了。 然而木树人却不这么认为,他趁卫然疗毒的时候拿出一个葫芦往地上一倒,清水汹涌而出,火焰就熄灭了。 木树人随身携带一个水系法宝可以理解吗?当然可以理解,从五行生克的角度来说,水生木,木属性是喜欢水属性的,水让树木生长繁荣。 最重要的是水能灭火。 木树人艰难的支撑着起来,双腿依然跪在地下,双手撑着地,咬牙以疯狂的速度吸收整个树林的生命力。 黄叶飘零,青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黄,周围无论什么树木通通快速枯萎腐朽死去,木树人不计任何代价的抽干了整座树林。 不过是二十个呼吸的时间,仿佛变了一个季节。 树林死了。 木树人活了。 情况逆转! 之前所有的仓皇与恐惧全都消失不见,狞笑再次出现在木树人的脸上,虽然树林已经被他抽干,他再也无法恢复,但他现在的状态已经足够获胜。 因为中了毒的卫然已经摇摇欲坠了,而他状态极佳。 心情大好的木树人问道:“我问你一个问题——先前那个叫做淫货的火剑招式,你还能再用一次吗?” 那叫荧惑!是火星的别称,你个老流氓加老文盲! “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再用了。”卫然老老实实的回答。 “那你死了。” 卫然笑了笑:“我也问你一个问题——先前那倒水的葫芦,你还能再用一次吗?” “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再用了。”木树人心情极佳,说出了实话。 “那你死了。” 卫然打了个响指,地底火焰汹涌喷出,再次席卷吞噬了木树人的身体。 “是阵法!火阵!你什么时候布置的阵法!”木树人的表情由得意变成了惊愕,然后是痛楚,慌张,恐惧!原本狰狞的面孔在火焰中变得更加扭曲! 卫然淡淡道:“谋定而后动是我的习惯,当我听到对方的领头人是木树人的时候,我就有了布置火焰阵的想法。永定河畔一共有四片林子,其他三片林子太小,只有这片林子大,所以你绝对会来这里,于是我提前在这布置了一个火阵。” 没有任何准备就出手,那不是卫然的风格。 鲁迅是卫然尊重的文学家,当他听到木树人的名字时,心里想着你一个邪派的魔头也配叫树人? 但对方还真就是个树人,名副其实的树人,这名字没取错。 要怪只怪你的名字取得太诚实了,我光凭你的名字就提前想出了对策…… 木树人的惨叫声逐渐变得微弱,终于气绝身亡。 卫然取得了木树人的乾坤袋作为战利品,里边值钱的只有丹药和那个透明的小棺材,还有那个暂时无法使用的水葫芦。 你恢复能力这么强,还随身带丹药,看来真的很怕死。只可惜丹药还没吃,就被速战速决了,反倒是便宜了我。 至于那个透明的小棺材,好用是好用,但外形不大吉利,得想个办法把它改装一下。 不过眼下卫然没有这个心思,他暂时压制住毒性,然后一剑砍下木树人的头颅就匆匆的赶回永定河旁,那边还有一场大战等着他指挥。 在卫然离开的这一段时间,囚雷谷弟子们的杀敌效率明显下降,自己死了500人,杀死敌人差不多600人,算不上什么出色的战绩。 不过既然指挥官已经到了,那么就到了碾压的时候了。 卫然举着木树人的头颅厉声道:“木树人已死!” 囚雷谷众人反应过来,齐声大喝道:“木树人已死!” “木树人已死!” 赤魔门众人有些原本不信的,当看到卫然手中的头颅之后,顿时骇得心惊胆裂,再无一丝斗志。 看来木树人是个临时的统帅,跟手下们没有什么感情和默契,手下们看到统帅死亡之后第一反应不是为统帅报仇,而是想要逃跑。 卫然趁势指挥囚雷谷众人一顿掩杀,在这种情况下,战斗已经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 而石盏与白骨头陀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伤痕累累的石盏越战越勇,咬牙一声大喝,奋起全力一棒子敲在白骨头陀的天灵盖上,白骨头陀整个人化为一堆碎骨头喀拉拉散落一地。 石盏神色紧绷,没有出血,就说明白骨头陀没死。 没过多久,白骨头陀从半里外的土里钻出来,借另一具骨骸复活了。复活之后,他第一时间逃命。 因为此时如果再挨一下,他就真的死了。 这一具新躯体,虽然脆弱,却不再受到山岳钟的重力影响,白骨头陀逃得很快。 石盏喘着粗气,眼睛恨恨的盯着远去的白骨头陀,他并不是不想追,而是经过激战,他实在顶不住了。 之所以还能站直,全靠意志苦苦支撑。 但是要他追上去,他是做不到的。 白骨头陀一口气狂奔出三百里,终于松了一口气,知道以石盏的速度再也不可能追上他。 当他稍稍放慢脚步时,突然之间,从天外飞来一支箭。 仿佛电光石火,当白骨头陀听到羽箭破空的厉啸声时,他的头颅已经被箭矢所洞穿! 白骨头陀临死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谁特么隔着三百里把老子给射死了? 石盏虽然没能亲眼看到白骨头陀的死状,但他望着划破天空的箭矢,已经猜到了结局。 他可没有忘记上一届投壶大会箭术最厉害的人是谁。 目睹箭如流星,石盏这才放心的闭上眼软软栽倒,虚脱昏迷过去。 第九百九十三章 杀石盏? 自从卫然回到永定河之后,囚雷谷几乎再没死过人。 永定河畔的战斗,囚雷谷最终死五百人,而包括前两轮冲锋的八百人损失在内,赤魔门一共死两千三百人,逃掉的那七百人也是个个带伤。 这样的战绩可以称得上是辉煌! 卫然意气风发,大声道:“兄弟们,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别忘了太守府那边还有1000个赤魔门弟子等着我们去收拾呢!你们想一想,我们用2000人干翻对面4000人,而且自己还损失很小,这样的战绩够不够我们吹一辈子!” 众人嗷嗷吼叫,气势如虹,没有一个说要休息的。 经过永定河这一场大胜,卫然在众人心目中的威望水涨船高,他们已经产生了这样的认知——只要有卫然统帅,剩余的战斗不是凶险的生死相搏,而是一个轻松赚功劳的机会。 事实上卫然没有让他们失望,太守府那边的赤魔门弟子正面被范维的人牵制,背面被卫然带领两千人狠狠的夹击,简直逃都没地方逃。 卫然先是遥遥一箭狙死了对方的头目,然后趁对方群龙无首的时候强势突袭。 突袭的时候,卫然没有忘记散布消息,大肆宣扬赤魔门的援军已经全军覆没,甚至把木树人的头颅丢给囚雷谷弟子们当球踢。 这种不尊重死者的行为,一般会引起两个后果。第一是让人愤怒,让人爆发。第二是让人绝望,让人恐惧。 被夹击的那1000个赤魔门弟子,看到木树人的头颅之后,陷入的是第二种状况。 他们可没有永定河畔的同门那么幸运,前后夹击的状况让他们甚至没有一个人逃离出去,七百人死亡,剩余三百人崩溃投降。 这一场大战就这么结束了。赤魔门死了两个法王级别的观星境,还失去了3300个战力,可以说是受到重创,惨不堪言。 而这一切的缔造者就是卫然,可以想象赤魔门那个丰满的门主上官虹伶一定会对卫然恨之入骨。 获胜的囚雷谷弟子们十分疲惫,在卫然的约束之下,并没有再和范维的人发生冲突。 渔阳郡的官员虽然损失了一座太守府,但自己的统治地位好歹保住了,而且太守没有死,这可是意外之喜。 一座建筑其实不算什么,保住整个渔阳郡那才是值得庆幸的事情。 范维虽然暗地里和卫然是合作关系,但明面上不能表露出来,所以他故意叫住卫然说了一番狠话,大概意思是说,我们这边的叛徒耿三立投靠囚雷谷,这是太守府所不能容忍的,要求囚雷谷交出耿三立的尸体,由太守府来处置。 卫然今天已经赚大了,于是爽快的同意了范维的要求,也算是给这位太守长点威风。 耿三立其实是范维你自己杀的,我拿耿三立的尸体送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平息,早就在战争结束之前藏起来了,他这样的身份不适宜太高调。 在囚雷谷弟子们捆绑俘虏的时候,卫然面临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昏迷的石盏。 杀还是不杀? 卫然陷入了沉思。 石盏这个人非常难搞,懂权谋知变通,城府极深,疑心极重,实力也强,办事能力也强,而且不像百里老魔那样有明显的缺点。 卫然做了这么多事情,连完颜承鳞都已经信任了他,唯独石盏一直想搞卫然的路子。 这次渔阳郡之行,石盏是带着圈套来的,专门为了套卫然这只狐狸。不过幸好卫然机灵,及时察觉了对方的意图,并漂亮的化解。 这样的对手,有点可怕,卫然不愿意同时面对石盏和完颜承鳞。 他有充足的理由杀死石盏,而且在这混乱之中,没有人会注意到,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行动,然后嫁祸给白骨头陀就是。 但他最终还是没有行动。 囚雷谷先前已经死了朱雀使,前阵子又死了青龙使,如果今天又死了玄武使,连瞎子都看得出来这事儿肯定邪门! 青龙使之死,我可以推给石盏,毕竟整件事情的的确确是石盏策划的。 但石盏之死我又能推给谁呢?嫁祸给白骨头陀真的能骗过谷主吗? 石盏身上的伤痕大部分是由白骨头陀造成的,背后的弩箭也是赤魔门的手笔,卫然只需要补一下,毫不起眼的补一下。 说实话,卫然很心动。 但如果补了这一下,就不安全了。 原本十拿九稳的朱雀使之位,就变成了十拿六稳七稳。这才是卫然最关心的事情。 反过来,如果我不杀石盏,而是救了石盏一命,那结果会如何呢? 十拿九稳的朱雀使之位,就变成了十拿十稳! 两种方案各有利弊,卫然权衡了一番之后,决定选择后者。 早点当上朱雀使把龙脉的事情搞完,我就可以不用当卧底了。在这种地方当卧底,还真不是人干的活,压力太大了。 于是卫然把石盏救醒来了。 石盏悠悠转醒,第一反应是紧张,当他看到救他的人是卫然的时候,稍稍放松了下来。但是紧接着他又想到了什么,再次变得紧张起来,连身体都有些僵硬。 卫然佯作不懂:“玄武使,已经安全了,你不必再紧张担忧。” 石盏没有选择立刻放松防备,而是谨慎的观察着卫然的神色,想看看卫然是否在戏弄他。 卫然笑道:“你就剩这点力气,还东张西望干啥?不如闭上眼睛好好休息。” 石盏明白了卫然的言外之意——你防备什么?就你现在这状态,如果我想对你不利,你早就死了。 “呃……我之所以观察你,是发现你中毒了。”石盏及时转移话题。 卫然道:“我有心疗毒,但这个时候,救玄武使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所以我只能暂时压制毒性,待会儿再去慢慢化解。” 石盏面露感动,又道:“呃……卫护法,我特意把指挥权交给你,你怎么才派那么卵点人支援我?害得我差点栽了!” 卫然淡淡道:“赤魔门来了援兵,一共4000人,我们人数远远比不上对方,哪里有多余的人手救援你?我这不是相信你的实力嘛!” “那现在呢?赤魔门的人去哪里了?” “被我灭了。” 石盏面露震惊:“你的意思是你用2000人灭了赤魔门4000人?” 卫然点头。 石盏唏嘘不已,这可是天大的功劳!4000人这个数字听起来并不大,但那可是实打实的战力,就算杀了十万炼精境化气境,也比不上这4000真正的战力。 卫然道:“你不必多想,好好休息吧,现在是我们凯旋的时候了。” 石盏点了点头,默不作声。 渔阳郡的事情,算是完美解决了。 第九百九十四章 说杀你全家 卫然曾经在正派得罪了一些人,但几乎没有对他家人下手的。这是正派的规矩,如果仇人的亲属是没有修为的普通人,那就不应该波及。 就算有被仇恨蒙蔽双眼的,那也是偷偷摸摸的做,一旦被发现,就在正道上混不下去了。 即便有这个规矩存在,卫然也特意拜托了江华给卫家大院布置了阵法,保护没有修为的母亲。 不过邪派就没有这么多规矩。 比如某个名字叫肥水的赤魔门弟子,他就一心想弄死卫然的母亲。 肥是一个非常罕见的姓,肥水从小就常常被人嘲笑,他非常怨恨这个姓,甚至怨恨自己的祖宗。 当他真的变肥的时候,这种嘲笑就更加变本加厉了。 加入赤魔门之后,嘲笑并没有变少。这导致了肥水自卑而偏激的性格,但有一个人帮助了他。 那个人就是白骨头陀。 白骨头陀也是从小被人嘲笑,因为这个缘故他提携了肥水,给予了肥水修行资源,肥水也很争气,年纪轻轻到达了金丹境,成为了赤魔门年轻一代弟子中的佼佼者。 可以说白骨头陀对他恩同再造。 他万万没想到,白骨头陀居然死了,是死在一个叫做卫然的囚雷谷弟子手上。 他必须替白骨头陀报仇! 当然,他也并不是不知道白骨头陀是被石盏打成重伤然后才遭到卫然的暗算,这笔账按道理来说应该算在石盏身上。 但他不敢找石盏报仇,毕竟对方太厉害了。 他很快说服了自己——白骨头陀的生命是被卫然所终结,所以找卫然报仇没毛病! 但是打探了消息之后,他发现了一个令人沮丧的事实——他也打不过卫然。 打不过怎么办?就挑家人下手呗!石盏对家人的防护很严密,安置在囚雷谷里,根本没有机会下手。 而卫然的家人就不一样了,卫然的家人不但没有在囚雷谷,甚至都不在幽州。而是在荆州,正适合肥水下手。 在去荆州之前,肥水做足了功课,调查了卫然的家人。首先是没有丝毫修为的卫母,这个是一定要杀的。然后是卫然的父亲卫鸿,是个吃丹药强行吃上去的金丹境,战斗力很弱,也不是肥水的对手。 这两个人是肥水的首要目标,然后听说卫然和管家福伯感情还不错,那福伯一定得杀,福伯的老妻福婶也顺便杀了。 至于守门的大壮二壮两兄弟,就看心情了。心情好就杀大壮,心情不好就杀二壮,心情一般般就两个都杀了。 唯一需要忌惮的人是姜竹喧,这才是肥水打不过的人,他必须等到姜竹喧外出的时候才能动手,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只需要耐心就行。 肥水所做的功课可不仅于此,他甚至知道卫府的院子有阵法护持,所以他特意花费了毕生的积蓄找了一个懂阵法的高手,鼓捣了十几天,终于找到了绕过阵法的方法。 可以说是万事俱备了! 他没有选择在夜里进行攻击,因为姜竹喧在。作为一个金丹境的修行者,体内自成天地,姜竹喧晚上是不需要睡觉的。 肥水耐心的从上午等到下午,姜竹喧终于外出了,要去绸缎庄看看新的布匹和衣服。 “女人就是这样,都已经修炼到了金丹境了,依然无法拒绝漂亮衣服的诱惑。”直男癌肥水心中对姜竹喧下了评价,他一边不以为然,一边又很感谢姜竹喧有这样的缺点。 确认院子里实力最强的姜竹喧离开之后,肥水施展影遁,悄无声息的潜入了院子。 虽然有阵术师提前指点,但他依然前进得非常缓慢,时不时拿出手册来观看,确保万无一失。 他足足花了半个时辰,才全部绕开那些阵法,进入到宅子里。 肥水累出了一身汗,如果不是他会影遁,这半个时辰的折腾早就被人发现了! 屋子里传来两个女人交谈的声音。 “阿珍,快叫福伯来斗地主吧。” “夫人,他正在算账呢,得在老爷回家之前把帐算好。” “算什么帐?先打了牌再说!老爷昨天就出去钓鱼了,约了几个朋友,说要钓三天三夜。所以打了牌再算账也不迟嘛。” 肥水听出来了,这个叫阿珍的婆婆就是福伯的妻子福婶,牌瘾大发的夫人就是卫然的母亲。 看来卫鸿不在家里,得多跑一趟才行,也罢,先杀了这几个没修为的吧。 福伯其实就在隔壁算账,被福婶一喊,就放下账本来打牌了。 肥水没有急着出手,他非常谨慎的观察了周围,以确认屋子内外没有什么机关。 在这一段时间之内,三人打牌打得热火朝天,浑然不知致命危机已经靠近。 忽然福婶一拍大腿:“差点忘记煮饭了!你们先叫别人打几手,我煮完饭就来。” 隐藏在影子之中的肥水露出残忍的笑意——既然已经确定周围没有机关,那我就没有必要再忍了。 他拔剑在手,似乎已经能想到卫然痛苦的表情。 当你听说自己父母亲的死讯之后,心情想必和我听到白骨头陀的死讯差不多吧。 不,我会让你更痛苦!这里的人都得死!我一个一个杀! 暗影中的肥水一步一步靠近,仿佛毒蛇吐着信子。 他只需要一剑,就能杀死卫然的母亲,但他决定多用几剑,让卫然的母亲承受多倍的痛苦。 这个时候,卫母东张西望,忽然道:“谢员外你来啦!我们这儿正好缺一个打牌的角!” 肥水回头一看,所谓的谢员外不过是一个没有修为的商人,身材微胖,脚步虚浮,显然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没有必要理睬这胖子,顺手杀了就是——不过先杀卫母。 谢宇若无其事的从隐形的肥水旁边走过,手不经意的拍了一下空气。 杀手肥水化成了一堆灰。 甚至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来就死了。 这一下拍得比较重,导致旁边的一个很高大的花瓶被打碎了。 谢宇面露歉意:“不小心弄碎了花瓶,真是不好意思。” 卫母大方的挥挥手:“多大点事?也值得道歉?待会儿请福婶打扫一下就是——来来来,快点斗地主。” 没过多久,煮完饭的福婶走了进来,在卫母的指示下拿了笤帚,她一边打扫一边奇道:“这屋里怎么有一堆灰?” 手里拿着牌的谢宇笑道:“今天风大,兴许是外边吹进来的。” 说是从外边吹进来的,但这堆灰实在太大。不过福婶也没有多想,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有什么比斗地主更重要的呢? 第九百九十五章 一点微小的工作 回到囚雷谷之后,简麦亲手给卫然奉上茶,甚至还破天荒的给卫然揉肩膀。 卫然甚至有点不适应,道:“你这么做,我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简麦道:“我的确讨厌你,你也讨厌我,但这一次你的行动值得尊敬,我在囚雷谷潜伏多年,依然无法接近权力核心,而你很快就能当上朱雀使了,这样的能力,令人赞叹!” 卫然扳着指头算了算:“这一次的功劳,的确够我当上朱雀使,但最终是否能拍板,还是得看完颜承鳞的。” “他一直很看好你。” “希望一切顺利吧。” 简麦已经在畅想未来:“破局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了,等你解决了这件大事,我就彻底自由了,你说我是回君山岛呢,还是天南地北游玩?” 她所提的问题根本不需要卫然回答,自己一个人叽叽喳喳越说越兴奋。 卫然忍不住笑道:“八字还没一撇呢!你想的太远了吧!” “总得有个念想嘛。”简麦道,“你快跟我说说这次渔阳郡之行的细节。” 卫然在囚雷谷只有简麦一个自己人,便把此行的细节说了。 简麦惊道:“你是说,石盏想要对付你?” 卫然点头:“我早知道这人是个白眼狼,只记得仇不记得恩,但我真没想到,刚帮他解决了青龙使才多久,他就忍不住要对我下手了。” 简麦道:“他确实有了这个心思,但这次以试探的成分居多,你看最后赤魔门打过来的时候,他还是选择与你合作的。” 卫然道:“那是因为如果不和我合作,他必输无疑。他依赖我的统帅能力,不得不这样做。” “对了,你是怎么提前发现对方援兵的头目是木树人的?” 说到这里,卫然就忍不住想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个重要的消息竟然是敌方告诉我的。” 简麦非常意外。 “我在砍倒一个赤魔门弟子的时候,那个赤魔门弟子很不心甘,当然我可以理解他这种情绪,谁被砍死的时候会甘心呢?但他临死之前看不惯我意气风发的样子,就说姓卫的你别得意,木树人长老带着3000援兵很快就到了,你死定了!” 简麦以手扶额:“这不是泄露己方军事机密吗?” “是啊,这就是正派弟子和邪派弟子观念的不同。一个真正的正派弟子,他会认为这是我坚守的东西,死了也不能说,否则那坚守的东西就不值钱了。而邪派弟子不会那么想,他们觉得我都快死了,当然是什么痛快说什么,只要能痛快那么一下,我就要说!我必须说!” 简麦笑道:“我觉得这个人有点傻。” 卫然道:“你知道为什么邪派的门槛要低一些吗?因为做坏事比做好事要简单多了,创造总比破坏难。你做一个灯笼,需要很长时间,而破坏这个灯笼,只需要一下。一棵树苗长成一棵小树,不但需要时间,还需要很多条件,阳光雨露土壤,而砍倒一棵小树只需要一斧头。我们修行是为了获得长生,为什么总锻炼自己的战斗技巧呢?一方面是为了自保,另一方面是因为杀人比长生简单多了。” “做坏事更容易,所以邪派的门槛低,所以赤魔门有说话不经脑子的傻瓜,你才能提前打听到木树人的消息,你应该感谢这个规律。” 卫然道:“是的,如果石盏和完颜承鳞也有这么傻就好了。” 刚提到完颜承鳞,就有人叩门传令,说谷主召见卫护法。 简麦眼睛一亮:“这是要论功行赏了!” 卫然没有接口,反而正色嘱咐道:“你小心点,我这一去,要么是大喜,要么是大悲,应该不会出现中间状况。如果是后者,你应该尽快逃离。” 简麦有些不明白,你立下这么大的功劳,理应升职大喜,怎么可能有大悲的情况呢? 但卫然这么说了,她便点头应允。 卫然见到完颜承鳞,没有落座,只是站着。 完颜承鳞似乎明白了卫然的意思,道:“既然如此,那就先解决问题,再说其他。” 卫然点了点头。 “刚才我跟石盏谈过了,他说你故意放走了渔阳郡太守范维,据查证,范维的确还活着,你解释一下这件事。” 来了! 不把这些细枝末节解决掉,是绝对当不上朱雀使的。 卫然早就想好了应对的话:“请谷主明鉴,绝无此事。私自放走渔阳郡太守的人,正是耿伟强!此人和范维其实一直感情很好,只不过是装作有仇以求自保。耿伟强放走范维之后,石盏和我查看了替身的尸体,当时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石盏临时决定换人。” “换人?” “意思就是耿伟强不再可信,石盏启用了备用计划,打算扶持耿三立成为新的太守,可惜的是临时计划有些仓促,耿三立做事太明显,被范维给杀了。” 反正耿伟强和耿三立都死了,死无对证,随卫然怎么编,无非是和石盏打嘴仗罢了。 完颜承鳞皱着眉头:“那石盏为何这么说?” 卫然摊手道:“我怎么知道他为何这么说,我不过是救了他一命,也没图他什么回报,他反咬我一口,可能是用这种特殊的方式来报答我吧。” 难得展露笑颜的完颜承鳞被这句话给逗笑了:“你倒是会说笑话。” 卫然道:“也不完全是笑话,我大胆猜测一下他的想法——我救了他一命,他一定会跟我搞好关系。但如果我成了朱雀使,谷主一定不愿意看到玄武使和朱雀使关系太好,凝成一股具有威胁的巨大力量,所以他反其道而行之,故意攻击我,反而使我变得安全,也许这就是他报答我的特殊方式。” 这当然是鬼话连篇,石盏是真的想扳倒卫然,刻薄寡恩的石盏只记得自己的利益,不记得谁救他一命。 完颜承鳞淡淡道:“你怎么把话说的这么难听?” 卫然立刻道:“我坦坦荡荡,一切都可以在谷主面前开诚布公的说,不管石盏对我态度如何,我只会选择一条对囚雷谷有利的路,只会选择一条对谷主有利的路。” 这就是表忠心了。 完颜承麟面无表情的说:“你刚才大言不惭,说什么假如自己当上了朱雀使,我可没有答应这样的事情。” 卫然道:“所以我才用了假如两个字。我也不是谦虚,这一趟渔阳郡之行,我所做的事情不过是击杀了赤魔门两个法王级别的人物,然后救下了我们囚雷谷的一位玄武使,还让赤魔门全门派三分之一的兵力,并且己方损失极小。就是这么一点微小的工作。” 这…… 完颜承鳞陷入了沉思。 第九百九十六章 福报 卫然这一番表功做得很明显,如果是在正派里边,肯定会引起人反感,但在邪派中很正常。 完颜承鳞道:“你先回去吧,我明天回复你。” 说这句话的时候,完颜承鳞一直在观察卫然的神色。 卫然没有露出丝毫的不满,也完全没有再次出言争取,仅仅是乖巧的退下。 没有直接拒绝,那就是有谱。 这是一件大事,完颜承鳞觉得自己有必要亲自去调查一下。 他首先问了白虎使:“你觉得卫然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白虎使的回答是:“有办事能力。” 然后他问了玄武使。 石盏淡淡道:“是个聪明人。” 紧接着他问了许芙清。 许芙清的回答是:“战斗力超乎意料。” 完颜承鳞甚至问了简麦,简麦的回答是:“卫然是很有趣的人,和他在一起不会觉得无聊。” 然后他询问了卫然旧部那200人,200人大部分说卫然赏罚分明之余还能做到有亲和力,这是难能可贵的。 最后他询问了囚雷谷的其他弟子们。 年纪比较大的对卫然颇有微词,而年轻的对卫然则是赞不绝口。尤其是参与了渔阳郡之战的人,对卫然的指挥能力佩服的五体投地。 调查完之后,完颜承鳞总结了一番。 卫然的能力足以担当朱雀使吗? 足够。 卫然的功劳足以担当朱雀使吗? 足够。 卫然的资历足以担当朱雀使吗? 资历是什么狗屁东西。 还有一个要紧的问题,究竟是石盏的功劳大,还是卫然的功劳大? 多年以来,石盏的总功劳加起来当然是比卫然要大得多。但人们总是健忘的,哪里还记得八年十年之前的事情?至于三十年五十年之前的功劳,早就忘光了。 更何况,卫然在渔阳郡这场遭遇战打得实在太漂亮,让人无法不赞叹。 让卫然当朱雀使,必定会导致石盏很不高兴。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是谷主啊! 于是完颜承鳞下定决心,召开大会,宣布了对卫然的拟任命。 什么叫拟任命?意思就是我认为他可以,大伙儿有想法可以说说,如果有想法的人少,那就忽略。如果有想法的人多,那就搁置。 卫然等待这一天已经太久。还有一个跟卫然一样高兴的人,那就是简麦。她眼巴巴地指望着卫然快点搞完这破事儿,她就能解脱了! 但这样一件大事,终究还是会出现一点小小的波折。 白虎使旗下的秦训华表示了反对。 卫然想了很久才想起他的名字——这个人好像是在投壶大会上见过。 完颜承鳞没有阻止秦训华,这让秦训华的胆子更大了一点。 他的确很有自信,因为投壶大会之后,他的表现受到了白虎使的青睐,白虎使给他安排了一个特训。 这个特训极难,残酷黑暗,存活率百中无一,而秦训华出色地活下来了,漂亮的完成了特训,并因此实力暴涨! 凭良心说,这的确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但如果说,通过这么一个特训就想打败卫然,只能说秦训华太小看卫然了。 台下众人议论纷纷:“秦训华真的能战胜卫护法吗?” “你是不知道那特训有多厉害,我听说近百年里只有白虎使和秦训华通过了。” “这么强?那秦训华岂不是等同于白虎使的传人一样?” “虽然没有公开表示,但我觉得就是这样。” “你们俩说的不对。我觉得是看今天的表现,如果秦训华能够战胜卫然或者逼平卫然,那白虎使一定会收秦训华为传人。” “你这话有些糊涂,如果战胜了卫然,那他就是新的朱雀使,何必再当白虎使的传人呢?” 众人议论不休,有些年纪大的囚雷谷弟子甚至大声为秦顺华助威鼓劲,而白虎使一句话也不说,仿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卫然静静地观察着秦训华,脸上没有太多表情。 秦训华此举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是昏了头,认为自己真的能够战胜未来的朱雀使。每个人在实力暴涨之后,都会有一种浑身都是力气,天下之大无处不可去的错觉。 第二种可能是借卫然出风头。秦训华知道自己无法战胜卫然,但如果能跟朱雀使过上几百招,岂不是一个在谷主面前证明自己实力的好机会?岂不是在所有人面前大出风头的好机会? 若是第一种也就罢了,当你无知,让你清醒一下就行。 但如果是第二种,那可不能忍了!今天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升职,你却跑过来抢风头? 卫然道:“既然你想挑战我,就上台来吧。” 秦训华也是个爽快人,没有说一句废话,直接飞身往台上一跃。 卫然向前跨了一步,然后轰出一拳。这一拳看上去不见得有多厉害,普普通通的一拳,却把半空中秦训华轰了下去。 秦训华有些尴尬,口中嘟囔道:“落脚点没有选好,重新来过。” 他再次飞身一跃,卫然同时如豹子一般窜起,在半空中阻截了对手。 秦训华再次被打了下来,又没能落到台上,众人发出哄笑。 这回就不是尴尬了,秦训华有些难堪,他咬着牙发动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冲锋,但无一例外,每次都被卫然用拳头阻截下来,硬是没法落在台子上。 众人的嘲笑声更大,秦训华低吼一声,拔出剑来,把自己裹在一团剑光之中再次发起冲锋。 卫然也拔剑,霍的一声白色剑气急骤射出。秦训华横剑一挡,只觉得对方的剑气既沉重又迅速,瓦解了他所有的剑势。 “叮”秦训华身上的剑光熄灭,再次被斩了下来。 他的右手微微颤抖,这一下硬拼让他有些握不稳剑,而一次又一次的被击坠,让他的斗志已经消亡殆尽。 是真拼不过。 那个位置离我秦训华还是太遥远了。 卫然没有说什么,但台下看热闹的人却重复了一次卫然先前所说的话:“既然你想挑战我,那就上台来吧。” 结果如何?秦训华到最后都没能成功上台,他甚至没有能力站在擂台之上,又谈何挑战呢? 秦训华听到这样的嘲讽,气得脸色发白,甚至没法说出一句体面话,就捏着拳头低头灰溜溜的走了。 完颜承鳞看了一眼白虎使。 白虎使道:“我就是特意让他见识一下与强者的真正差距,他实力骤增,难免有些看不清现实,所以我没有阻止他。” 卫然心道:都说白虎使不善权谋智计,但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似乎不需要很高的技术含量,连小孩子都会。 第九百九十七章 升职朱雀使 自秦训华落败之后,再也没有人敢挑战卫然。 完颜承鳞道:“卫然,你的统帅能力和智计已经得到了认可,功劳也足够,但我们黑道是以实力为尊,个人实力不行,是无法服众的。我们谷里有少部分人对你的实力心存疑虑,所以按照规矩,我要试试你的身手。” 卫然吃了一惊:“竟然还要跟谷主打?我可没听说这样的规矩!” 白虎使插嘴道:“又不是让你战胜谷主,这是必经之路,我和石盏都经过了这一关的。” 卫然小心翼翼的问道:“得支撑多少招才能算过关?” 完颜承鳞道:“别想这些杂念,全力应付就是!” 卫然深吸一口气,摆出全力以赴的姿态:“请谷主手下留情!” 所有囚雷谷弟子都振奋精神,观看这一场高档次的战斗一定会让他们受益匪浅。 事实证明他们想多了。 绝大部分人都想多了。 在他们眼中战斗的情况是这样的:先是两个人站着不动,然后呼啦一声,两人身上都飞出十几二十道影子,影子交错而过,眼花缭乱。 也不知道两个人什么时候交换了位置,然后两个人再次站着不动,又是呼啦一声,两人身上再次飞出更多的影子,无数影子交错而过,更加眼花缭乱。 之后完颜承鳞点了点头,示意卫然通过了测试。 众人目瞪口呆:“艹!这就打完了?我怎么什么都没看到?” “我也什么都没看到,就是影子乱飞,一个动作都没看清楚。” “太强了,我本来还想学点什么呢,结果等级差的太远,看都看不明白。” “卫护法跟谷主过了多少招,你数得清楚吗?” “哪里数得清楚?我到现在还是懵的。” “这就是大佬的世界吗……” 只有白虎使微微变色,而玄武使神色复杂。 完颜承鳞宣布道:“卫然在我手下支撑了四十招才落败,难能可贵!实力很不错了。” 有人大着胆子问道:“四十招就算过关吗?” 完颜承鳞淡淡道:“上一任朱雀使在我手上支撑了32招。青龙使稍微厉害一些,支撑了一百五十招才失败。” 这么说来,卫然比上一任朱雀使还是厉害一些。那些反对卫然的人这才乖乖的闭上了嘴。 简麦心道:青龙使能支撑150招,看来卫然是留了手,不过就算卫然能支撑200招又怎么样呢?能打败完颜承鳞吗? 不可能的,差太远了。 紧接着完颜承鳞当众宣布了卫然成为新的朱雀使,顿时万众欢呼,成王败寇的法则让卫然收获了足够的尊敬。 从今天起,卫然就和白虎使玄武使平起平坐,成为了囚雷谷的决策圈核心人物。 回到家中之后,卫然脸上依然有着欢庆神色,眼神里却隐隐显露出忧思。 简麦观察了一会儿,道:“是不是完颜承鳞的实力让你感到忧心?” 卫然点了点头:“沧浪境太可怕了!我知道他很强,却没想到强到这个地步!那压倒性的实力……我估算着即使我使出全力,也无非是支撑个三百招,能不能伤到他都是个问题,想要凭我一己之力打败他,几乎是天方夜谭!” 好不容易到了最后一步,心情却是喜忧参半。 简麦道:“没关系,到时候请阁主出面对付完颜承鳞不就是了。” 卫然叹了口气:“只能如此了。” 简麦惊道:“什么叫只能如此?难道你原本的打算是自己对付完颜承鳞?你活腻了吧?” 卫然连忙道:“你小点声!” 其实简麦没说错。卫然最初的计划的确是自己对付完颜承鳞,因为一路走来,所取得的进展基本与玄星阁无关。 说的难听点,如果不是因为要救守脉人导致被怀疑,卫然也许早就当上朱雀使了。 卫然救了无数守脉人,他不欠平息的——而且那天在灵泉山庄之所以落到窘迫的地步,不就是因为一心想要提醒守脉人长老吗? 如果没有守脉人,卫然一样可以达到今天这个地步。 当然为门派做贡献不必计算的这么清楚。卫然的想法是,如果我能一个人做到,那么在囚雷谷覆灭之后,他更有底气向薛楚夜提要求。 现在看来这个算盘打不响了,完颜承鳞太强,必须得依靠薛楚夜的力量。 接下来的几天,朱雀使卫然不胜其烦,来巴结他的人太多了。常有好汉说什么看不起正派弟子虚伪逢迎,满嘴阿谀奉承,其实邪派弟子也一样啊!而且做起来更加不在乎形象,这根本就是某种人的共性,不分正派邪派。 被人骚扰只是小事,最重要的是——完颜承鳞完全没有让他参与龙脉之事。 这可不对劲,因为青龙使、白虎使、玄武使都参与过这件大事,唤醒龙脉是囚雷谷最重要的大事没有之一,四使理当参与,并且为之出力。 其他三人都参与了,只不过是失败了,凭什么就不让我参与? 卫然没有急于求成,这种事情表现得太过刻意会适得其反。他只是在心中猜测着,完颜承鳞究竟在等什么?究竟要满足什么条件,他才会让我接触龙脉的事情? 耐心的等待了几天之后,卫然终于满足了最后一个条件。 完颜承鳞终于愿意让他插手龙脉的事情了,只可惜,那最后一个条件是卫然绝没想到的,也是卫然无法接受的。 梁导被完颜承鳞抓来了。 卫然也不是没有想过要怎样才能让完颜承鳞放心,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就是交一个人质到完颜承鳞手上。 简麦在囚雷谷所起的作用就是人质作用。自从两人“确定关系”然后同居以来,每次卫然出任务或者出征,简麦就会被要求留守谷中,其实就是一个变相的人质。 然而,完颜承鳞还不满足,在幽州抓到了第二个人质。 梁导是卫然真正的朋友,分量和简麦不可同日而语。 当卫然看到梁导满身血污,衣衫褴褛的惨状之时,心脏不争气地猛跳起来。 一刹那他脑海里闪过千百个念头。 按理来说,这个时候他必须表现得满不在乎,对梁导漠不关心,完颜承鳞才会放过梁导。 漠不关心会不会让完颜承鳞觉得梁导没有利用价值而将其杀死呢? 不会的,如果是一般人质那死定了。但梁导是桓侯的儿子,完颜承鳞虽不惮于杀梁导,但绝不会因为不充足的理由而轻易将其杀死。 所以漠不关心才是最理智的做法。 然而怎么做得到呢! 卫然不再掩饰,急步上前扶起了梁导。 第九百九十八章 神医雄凤山(上) 梁导猛烈的咳嗽着,浑身都在颤抖,咳完之后面露一个难看的惨笑:“给你添麻烦了。” 他说话时气息微弱,一副萎靡的样子。 卫然沉声道:“谷主,他怎么会来到我们囚雷谷?” 讲这句话的时候,卫然的语气很不客气。 但完颜承鳞非常满意。 加入囚雷谷以来,卫然一直对完颜承鳞恭敬有加,做事有分寸,懂进退。 这样的人,并没有明显的弱点,给完颜承鳞一种无法掌控的感觉。 而此时卫然的弱点终于露了出来——我只要掌控了梁导,就掌控了卫然! 完颜承鳞心情很好,耐心的解释道:“他好像是在进行一个什么试炼,是他们军方的事情,我本来没打算插手。” 那个试炼卫然听范维说过,好像十分凶险,连桓侯的副手熊将军都无法通过。 完颜承鳞继续道:“他试炼失败了,又被女人抛弃,身体和心理上都遭受了巨大的打击,我觉得他可怜,就给了他一点海洛冰石散,消除他的痛苦。” 听到海洛冰石散这5个字的时候,卫然的瞳孔骤然一缩。 这个时候他甚至有一种冲动,不管什么大局了,现在立刻就跟完颜承鳞,闹一场,不管输赢先打个痛快。 众所周知,普通人的毒品叫做五石散,是一种吸食成瘾的毒药。 而海洛冰石散,就是修行者的毒品,其成分和五石散有很大不同,但其让人成瘾的功能,丝毫不输于五石散。 但凡修行者,意志力比普通人强太多,尚且不能戒掉这种毒品,可见其厉害之处。 囚雷谷虽然是个邪道门派,但吸食这种毒药的人其实很少。因为这种毒药能戒掉的概率不到万分之一。 青龙使百里老魔家底丰厚吧?倒是吸得起这个玩意儿,结果把自己吸得性情暴戾,反复无常,精神不稳定,导致完颜承鳞不放心把一些事情交给他。 修行界似乎达成了一个共识,染上了五石散,还有一丝回头的可能,而染上了海洛冰石散,基本上等于毁了。 完颜承鳞竟然用这种毒药来控制梁导,这纯粹是在挑战卫然的底线。 卫然最终没有自寻死路的大闹一场,如果他死在这里,又有谁能救梁导呢? “谷主,梁导是我的朋友,我有义务帮助他摆脱毒品的依赖,请谷主成全!” 完颜承鳞摆摆手道:“这话说的,你想帮他去治那就去呗,成全朋友之义不正是我们黑道门派一直强调的吗?我只是拿海洛冰石散当麻醉剂,又不是要害他,怎么可能阻止你。” 卫然当然不会傻到相信这番话:“谷主还有什么吩咐吗?” “我看他身体很虚弱,就让他在谷中静养吧,不宜到处走动。想请郎中的话就让郎中入谷来治,如果郎中不愿意进来,你就报上我的名字。” 意思很明显,梁导是人质,不能出谷。 卫然点了点头,一言不发背起梁导回到了自己屋里。 梁导的情况很不好,精神萎靡,卫然才走到一半,他就睡着了。 接下来几天卫然都十分忙碌,四处奔波找神医。运气比较好的是,来自秦岭脚下的神医雄凤山恰好路过幽州。 这位神医雄凤山来历十分神秘,自称是秦岭脚下的。但有人说他来自荆州苗家,有人说他是并州蒙医,又有人说益州的神医乌仁吉就是他的化名。 神医脾气古怪,但的确有本事,号称三副药下去,当天见孝。他还有一些奇怪的语录,比如“不赚老百姓的钱,那还是人吗?” “穷人辛苦藏点钱,我就是累死也要赚。” “把孩子关在羊圈里围着打,大冬天的泼冷水。” “要我减轻老百姓的负担,门儿都没有。” “用了我的雄氏老方,保证当天去世!” 也不知道这些话真的是他说的,还是有人嫉妒神医的本领,故意抹黑他。 当卫然找到雄凤山的时候,神医正在噶韭菜,卫然叫他去囚雷谷救人,他架子摆得很大,说每个月只上门出诊三次,这是祖宗的规定,本月已经出诊三次了,只能让病人主动上门。 卫然懒得跟他墨迹,先是报出完颜承鳞的名号,然后左手刀右手剑,客客气气的再次询问神医的意见。 神医雄凤山当场就做出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本月第四次出诊。 “你们这些黑道人士太野蛮,正派的人都叫我大善人!他们从来不阻止我噶韭菜,每次都安安静静的等待。你们太没礼貌了!”雄凤山嘟囔着。 卫然道:“你除了噶韭菜还有其他的爱好吗?” “没有,我这辈子就只有噶韭菜一个兴趣,谁不准我噶韭菜,我就跟谁急!” 卫然正色道:“那你记住了,不准你噶韭菜的人名字叫完颜承鳞。” 扯起完颜承鳞的大旗,卫然是没有一点心理负担的,谁叫你把梁导害成这样呢? 神医雄凤山来到囚雷谷,观察了梁导的情况,沉思良久,问道:“他是什么问题?” 卫然强忍住把雄凤山按在地上打的冲动——你这观察半天又沉思半天,结果啥也没看出来? 你真的是神医吗? 理智!要理智! 卫然啊卫然,你一向是个冷静的人,这次一定要忍住,不能把神医给打死了。 “他吸食过海洛冰石散,但只吸过一次,神医你看看要怎样才能治好?” 雄凤山恍然大悟:“原来是吸了那种毒品,只吸过一次的话,那还是有救的。” 卫然大喜:“请神医赐教!” “他这种情况简单,电一下就好了。” “真的假的?会不会更快更彻底的去世了?”卫然满脸狐疑。 “你要是怕电死,那可以使用另一种方法。” 卫然喜道:“神医就是神医!跟外边那些骗钱的果然不一样,居然还有两种方法!请务必告诉我第二种没有生命危险的方法!” “像噶韭菜一样噶掉他的命根子,等他的命根子再次长出来的时候,毒瘾就治好了。” 卫然连忙道:“命根子也会像韭菜一样再次生长吗?” “会的。” 卫然有些犹豫,第一种方法电击治疗的成功率高,但死亡率也高。而第二种方法噶命根子虽然成功率低一些,但绝不会有生命危险。 到底给梁导用哪种呢? 此时,萎靡的梁导不知哪来的精神,猛地张开眼睛,用尽全身力气喊道:“我选择第一种!” 第九百九十九章 神医雄凤山(下) 梁导身上的事实证明,电击治疗网瘾也许并不靠谱,但电击治疗毒瘾还是挺靠谱的。 卫然起初不相信雄凤山,因为雄氏老方是治一个死一个,三服药下去,保证当场去世。后来雄凤山郑重承诺不使用雄氏老方,纯粹电击治疗,卫然才答应让雄凤山试一试的。 反正也没别的办法了。 天可怜见,用雄凤山的特殊手法电了两天,梁导奇迹般能够下床行走了,卫然和梁导都称雄凤山为“大善人”。 仅仅五天,梁导体内虽然还留有大量余毒,但已经能够如正常人一般行动、生活。 雄凤山自己也是抹了一把汗,他知道这些邪派人士穷凶极恶,一旦没能治好,等于把自己的命交代在这里,当然是不遗余力的救治。 原来在二十多年前,秦岭脚下最大的韭菜供应商吸食了海洛冰石散,无心种韭菜卖韭菜,这可把热爱噶韭菜的雄凤山给急坏了。为了能够继续噶韭菜,雄凤山拼命救治那韭菜供应商。他虽然医术不行,但对毒药很有研究,阴差阳错之下就把那人的毒瘾给戒除了。 这可是一大创举,雄凤山大肆吹嘘自己的本领,结果第二个病人上门,被他活活电死了,于是大家都说雄凤山是骗子。 雄凤山很不高兴,你们可以说我医术不精湛,但怎么可以怀疑我对毒药的理解?就算是南疆的苗女都没我熟悉毒药! 但形势所迫,雄凤山不得不离开自己的家乡秦岭,辗转在各地混饭吃。于是大汉帝国的各州都留下雄凤山的足迹,有人说他是骗子,有人说他是神医,是大善人,但唯一不变的,是他对噶韭菜的热情。 这些年来,雄凤山陆续治疗了一些吸食了海洛冰石散的修行者,生死各在五五开,一半成瘾者被他电死了,另一半则痊愈。 幸好梁导属于没被电死的那一类。 雄凤山把电击治疗的手法教给卫然之后,领了报酬之后就赶紧的离开了囚雷谷,这样的龙潭虎穴他是一天都不想多待。 于是卫然负责给梁导清理余毒,他一边使用紫霄狂雷真诀,一边问道:“听说你失恋了?” “厉青筠前段时间订婚了,算算日子,现在应该已经成亲了。”梁导淡淡的说。 卫然道:“不是我说你,既然是个官二代,就把官二代的排场拿出来,整天一副浪子模样,给不了女人安全感,别人怎么敢选你?” 梁导没有说话。 卫然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道:“难过不要憋在心里,所谓难过,其实就是难以度过那个坎,英雄难过美人关……” 梁导打断他道:“你误会了,我已经自己度过那个坎了,因为失恋对我来说不是什么稀奇事。” “哦?你未必还有多次失恋经历?” “那是,我记得第一次失恋是在8岁那年。” 卫然眼睛一亮:“你仔细说说。” “8岁那年,我和一个小女孩在外边玩,要渡过一条小溪,但是那小溪没有桥,只有搭石。得从那石头上跳过去,小女孩不敢跳——其实石头之间的距离很短,是很安全的,所以我也不知道她是真的不敢跳还是有某种暗示。不管怎么样,我壮起狗胆牵起了她的手。” “那你很熟练啊,8岁就这么有潜力了。” “结果被我妈看见了。” 卫然笑了,他知道梁导的母亲是一位虎妈。 “我妈很给我面子,当时没有阻止我,后来我回到家里她才问那小女孩是谁。” “你是怎么回答的?”卫然饶有兴致的提问。 “我说那小女孩是个盲人,我大发慈悲地帮助他过河。” 卫然笑道:“那怎么着就失恋了?” “结果两天之后,我和我妈又遇见了那个小女孩儿,我惊呼道——没想到短短两天的时间她的眼睛就治好了,感谢伟大的医学!” 卫然笑得肩膀耸动:“把人小姑娘说成瞎子,活该你失恋。” 此时从门口传来了另一个人的笑声,一个女人的笑声。 梁导腾得站起来,眼睛亮得跟灯笼似的:“你金屋藏娇!” 卫然扭头一看,原来是简麦回来了。 自从完颜承鳞抓获梁导之后,对简麦的管控就不那么上心了,简麦趁机外出散心了一段时间。 “你回来了,去了哪里玩耍?”卫然问道。 简麦笑眯眯的说:“怎么?这么快就想我了?” 梁导面容古怪:“姑娘,你这么不声不响的进来,动作自然而然,看来对这儿很熟悉啊!” 简麦道:“这是我家,我不能进来吗?” “什么?这是你家!”梁导如遭晴天霹雳,“卫然!你竟住在别人姑娘家里?” 卫然苦笑着解释:“这是我家,也是她家。” 梁导张大了嘴,不知该说什么好。难怪这姑娘一进来就言语暧昧,说什么“这么快就想我了”,他起先还以为只是口头上打打趣过过干瘾,没想到两人竟住在一起了! 当时梁导就打定主意,这辈子不做什么专情舔狗,我要当一个多情浪子! 卫然不知道梁导心中如此惊涛骇浪,对简麦道:“这是梁导,我的朋友,自己人。” 简麦仿佛不大确定。 卫然补充道:“就是那种什么都能说的,真正的自己人,所以你不必演。” 简麦的脸色顿时就垮下来了,从甜甜蜜蜜如沐春风,变成了面无表情:“卫然啊卫然,几天不见长本事了?当上朱雀使可了不起!要不要我把屋子让出来给你们俩住?” 梁导一想坏了,这不破坏人家夫妻感情了吗?我怎么能做这样的恶人?当即表态马上搬出去,绝不影响你们俩的二人世界。 卫然向梁导解释,这位简麦是守脉人,我和她奉组织之命扮演一对情侣,以便于情报的交流。 梁导恍然大悟:“原来你们是奉组织之命不得不住在一起,最后日久生情,在危难之中互相爱上了对方,成为了一对吵吵闹闹的欢乐鸳鸯。这剧情我熟!” 卫然扶着额头:“你这脑补能力比说书先生还厉害。” 简麦道:“我和卫然没有半分真感情,他甚至害了我的未婚夫。” 梁导感慨道:“害你未婚夫?这种相爱相杀的剧情,只有故事里才有。” 卫然无奈道:“兄弟,你怎么还是不相信,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你是男人,男人都这样。放心,我不会告诉姜姑娘的。”梁导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 “姜姑娘?不是倪姑娘吗?”简麦奇道。 “好家伙!居然还有个倪姑娘!在下甘拜下风!”这下子梁导缠着卫然说倪姑娘的故事,简麦缠着卫然说姜姑娘的故事。 卫然的脑袋都快爆炸了…… 第一千章 最后一步 简麦和梁导——完颜承鳞已经掌握了卫然的两个人质,但他还是不放心,因为这两个人质只是软禁在囚雷谷之内,并没有关起来,是可以跑的。 就算把这两人监禁起来,就真的跑不了吗? 他还在等最后一个消息。 只有确定了这个消息,他才肯放心的把龙脉的事情交给卫然。 这件事在别人眼中只是一件不起眼的小事。 很久之前,卫然在起陆山脉杏子镇上杀了一个药铺老板,这个药铺老板是什么人? 加入囚雷谷以来,卫然杀过很多人,有任务目标,有寻脉者,有玄星阁的人,更多的是赤魔门弟子。完颜承鳞不可能每个人都查一遍,他没那么多闲工夫。 唯独这个药铺老板有点古怪,卫然也绝口不提此人。 所以,虽然只是区区一个药铺老板,但其真实身份很重要。 如果不弄清其身份,完颜承鳞是绝不放心的。 于是他花了不小的代价,找专业消息组织“快活林”打听。 快活林的首领姓曾,原本是混黑道的,后来不知为何转为中立。 一般来说,如果是混白道的,想要转成中立阵营,大家的印象就不大好,总觉得你们要变坏了。 而混黑道的想要转成中立就简单一些,大家总觉得你们要改邪归正了。 当然这是对于组织而言,对于个人又有不同,一个黑道的人想要金盆洗手那是千难万难。而一个白道的人想要退隐江湖,相对来说就简单不少。 快活林的首领曾毅通过赈灾施粥,建立孤儿庄收容孤儿等方式,顺利的变成了一个中立组织。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他们原来只能赚黑道上的钱,如今黑道白道都能赚了! 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就有一些心里不舒服的帮派上门找茬,但没有人能够斗垮快活林。 因为一个情报组织,他手里的把柄实在太多了。 在完颜承鳞的宏图大业里,最终肯定是要吞并快活林的,但现在还不着急,快活林在南方,隔得太远,要动手也得先解决了赤魔门再说。 所以眼下不妨和快活林做一笔正经生意。 到傍晚时候,有手下在外面叩门汇报,说捉到一只蹊跷的黑色鸽子。 完颜承鳞摇了摇头,快活林这么专业的组织,怎么可能用鸽子这种不安全的方式来传递消息? 他想了想,道:“进来吧。” 那个扣门的人依言走了进来。 完颜承鳞打量着这个人,囚雷谷上上下下十来万修行者,加上做杂役的就更多了,他不可能记住每一个手下的相貌。 这个人似乎见过,似乎又没见过。 “带了消息来吧?”完颜承鳞问道。 那人展颜一笑:“谷主好眼力,一眼就看出来我是快活林的人。” 用人送信最稳当。 “药铺老板究竟是什么来头?” 快活林的使者正色道:“据查,药铺老板的真实身份是玄星阁君山岛的长老顾允溟,乃是玄星阁主的得力助手,深得君山岛信任。此人加入玄星阁已经五十年,忠心耿耿,为玄星阁立下了汗马功劳——需不需要我把他的功劳报一次?” 完颜承鳞如释重负,摆了摆手,示意快活林使者可以离开了。 顾允溟,这个名字完颜承鳞也听说过,没想到是死在卫然手里,看来卫然真的没问题。 完颜承鳞终于做出了最后的决定,对窗外道:“传我之令,让卫然过来一趟,马上!” 这一刻终于来了,卫然等这一刻等得太久,付出了太多! 他振奋精神,暂别简麦和梁导,去往完颜承鳞屋中议事。 简麦望着卫然的背影,道:“梁导,在世人眼中他是叛徒,但你似乎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一点。” 梁导道:“我深知他的为人。” “人是会变的。”简麦想起了马跃。 马跃和卫然一样,也是玄星阁里年轻人中的新星,不,在君山岛众人的眼中,马跃比卫然更耀眼,路子更正,更有希望。 简麦曾经很长一段时间认为,马跃在多年后会成为玄星阁的阁主或者二把手。 她为自己的恋人感到骄傲,也为马跃选择了自己而感到自豪。 谁能想到下场会是这样呢? “你说的没错。如果他真的变了,死亡是我看走眼的代价,我也不后悔。”梁导收敛了笑容,正色道。 “所以你就是来当人质的,对吗?” “那主要还是因为被完颜承鳞捉住了,所以顺水推舟当个人质。” 简麦摇头:“被捉住的事情我不相信,你可是桓侯的长子,哪有那么容易被捉住?你肯定就是故意送上门的。” 梁导心道:那你可错估了我在父亲心中的份量…… “我也当过一回卧底,不过那是小阵仗,仅仅是为了在一个作坊里取得一个账本,压力跟你们不可同日而语。不过正因为我亲自接触过这样的事情,才明白一个人戴面具戴得太久,入戏太深,就会逐渐分不清哪个是要扮演的角色,哪个是真正的自我。” 简麦道:“他演得太真,我在他身边,就是怕他入戏太深。” 梁导道:“我不知道你的存在,所以想亲自来做这件事情。” 简麦道:“不管怎样,成也好败也好,一切都快结束了。” “可别乌鸦嘴,卫然不会失败的。”梁导道。 “我也希望如此,但他真的从来没有失败过吗?” 梁导回忆了一下,卫然当然失败过,只不过是很擅长把损失控制到最小。 “他从没有失败过,他是个传奇!”梁导非常肯定的对简麦说。 简麦喃喃道:“那就好,毕竟这次失败的代价是死亡。但凡出了一点纰漏,我们三个人都会死。” 梁导拍了拍简麦的肩膀:“放心吧,卫然不会让你失望的。” 简麦白了梁导一眼:“怎么就动手动脚了?谁允许你做这么亲密的动作?我们可是今天才刚认识!” 梁导丝毫没有生气,反而竖起大拇指道:“你为卫然守身如玉,可敬可叹,那句诗怎么说来着……” 简麦捂着耳朵离开,不愿听梁导的胡言乱语。 出乎意料的是,卫然很快就回来了。 简麦心中忐忑,又迫不及待地问道:“情况如何?” 卫然道:“谷主说让我看看关于龙脉的书,看完了就正式开始。” 梁导道:“看书那不正是学霸擅长的事情吗?” 卫然点头:“我打算今晚看完,明天正式上手。” 第一千零一章 量子波动速读 仅仅过了一刻钟,白虎使亲自带队派人送来了书——足足五车书。 简麦发出惊呼:“这也太多了吧!得有上千本书啊!这得看到什么时候才看得完!” 连卫然也很意外,他做好了连篇累牍翻资料的准备,却没想到竟有上千本之多。 白虎使呲牙笑道:“也不是专门为难你一个人,上次谷主问我要不要加入龙脉研究,我想也没想就回答说要加入,然后他就派人给我五车书。老子翻了两本——不,第1本仅仅翻了三五页就直打瞌睡,从此再也不提什么龙脉研究了。” 卫然感慨道:“书这么多,看来一天看不完了。” 白虎使面露哂笑:“一天?你做好两年看完的准备!” 卫然道:“两年倒是用不着,努把力两三天看完吧。” “两三天?”白虎使掰着指头道,“就打你三天吧,三天看完一千本书,那你一天得看三百多本!” 卫然点头:“没想到白虎使算术不错。” “这是算术的问题吗?年轻人也太狂妄了吧,呵呵,也不是我打击你积极性,如果你三天能把这五车书看完,我就……我就……” “就怎么样?” 白虎使忽然想起卫然领悟了智慧之道,急忙改口道:“我就佩服你!” 简麦和梁导见白虎使临时认怂,都面露不屑。 白虎使哪能受这样的白眼,当即怒道:“智慧之道又怎么样?还能逆天不成?跟你赌三十颗九转金鳞丹,赌你三天之内看不完这五车书,敢不敢赌?” 卫然微微一笑:“我其实不喜欢打赌,但我非常喜欢打那种很有把握的赌——三十颗九转金鳞丹是吧?我赌了!” 梁导张大了嘴——这可不是小数目!你们邪派的人都玩得这么大吗?出手比我还阔绰,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个官二代。 有手下提醒白虎使:“如果他没有看完,却假装说看完了,那怎么办?” “怎么可能?他难道敢骗谷主吗?带着半吊子的知识去糊弄谷主,当谷主是傻子吗?”白虎使成竹在胸。 “您说得极是!”手下们纷纷庆贺,仿佛三十颗九转金鳞丹已经到手。 白虎使走后,梁导道:“这个白虎使赌性很重啊,明明知道卫然领悟了智慧之道,依然要赌这一把。” 简麦道:“以他的智慧,无法理解智慧之道的威力。” 骗谷主当然是不能骗的,既然卫然敢赌,二人确定卫然绝非吹牛。 卫然想了想,道:“你们俩说的两个原因都对,但还有第三个原因,他想要跟我搞好关系。” “我明白了!如果这个赌局他赢了,我估计他不会要那三十颗九转金鳞丹,而是还给你做个人情。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他输了,你们俩的关系也拉近了。”简麦恍然大悟。 卫然点头:“没错,白虎使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傻,这个赌局无论输赢他都是不亏的。当然,他坚信自己不会输。” 简麦笑道:“只可惜他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这一番拉拢全部落空了。他想和你做朋友,然而你只想把囚雷谷搞个天翻地覆。” 梁导道:“卫然连完颜承鳞都骗过了,区区白虎使当然是蒙在鼓里。” 卫然郑重道:“我能取得完颜承鳞的信任,有你们俩的功劳!” 梁导双手放在脑后,懒洋洋的说:“就是当人质呗。” 简麦道:“我第一次看到你这种没有危机感的人质。” 卫然道:“没时间跟你们聊了,我要好好看书。” 由于行动受限,梁导能去的地方不多,很快他就腻烦了,打算去看看卫然的读书进度。 当他走进书房的时候,看到一幕惊人的场景。 卫然拿着一本两三百页的书在快速翻看——这没有什么稀奇的。 稀奇的是卫然看书的方式。 他右手抓着书脊,左手一轮,书页唰唰而过,仿佛走马灯一般。一个呼吸的时间能看十页,二三十个呼吸就看完了一本书。 梁导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词语——量子波动速读。 如此反复三次,不到100个呼吸的时间,卫然就解决了一本书。 薄的书反复三次,厚的书五次至七次,大概就是这么一个惊人的速度。 梁导忍不住了,上前道:“你不是说量子波动速读是骗人的吗?” 卫然停下来道:“量子波动速读的确是骗人的。” “那你怎么……” 卫然解释道:“我这个跟量子波动速读不同,量子波动速读刷一次书只需要三个呼吸的时间,而我要三十息。同一本书量子波动速读要刷几十次,而我最多刷三次。” 梁导还是觉得不可置信:“你真的看完了?” 卫然摊手道:“你对智慧之道一无所知。” 甚至没有用三天,两天半之后卫然就把五车书看完了,对龙脉知识有了一个全盘的了解。 白虎使乖乖交出30颗九转金鳞丹,而完颜承鳞有些头疼。 他送五车书给卫然,其实是释放一个信号,我要让卫然接手龙脉的事情,你们有没有意见? 卫然看书的时间越长,给反对声音的缓冲时间就越长,完颜承鳞有足够的时间去压下这些反对的声音——比如石盏,比如那些年纪大的囚雷谷弟子。 没想到的是,卫然两天半的功夫就完事儿了…… 既然事已至此,完颜承鳞也不好食言,只能带着卫然进行最后一步。 “你知道囚雷谷为什么叫囚雷谷吗?”完颜承鳞负手而行,一边走一边说道。 卫然想了想:“是因为雷池吗?” “没错。”完颜承鳞赞许的点了点头。 不可越雷池一步的雷池。 两人站在雷池门口,这里连一个闲杂人都没有,甚至连护卫巡逻都没有,只有完颜承鳞和卫然。 “想要唤醒龙脉,必须先解开雷池。”完颜承鳞正色道。 卫然惊道:“以谷主你的惊天实力,竟然都无法解开雷池吗?” 完颜承鳞道:“我可以强行支撑住一段时间,但别忘了还有第二步苏醒龙脉。我没法再承受雷击的同时思考怎样苏醒龙脉,所以我觉得,真正的正确方法不是强撑,而是要解开它。只有先把雷池解开,才能真正苏醒龙脉。” 卫然沉吟道:“雷池应该就是老天爷保护龙脉的措施,而怎样跟老天爷作对,我倒是有一些经验。” 完颜承鳞拍了拍卫然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囚雷谷的未来,就交给你了!” 第一千零二章 请注意,我要开车了 完颜承鳞拿出一个印章,示意卫然走入雷池。 卫然奇道:“难道谷主不进去吗?” 完颜承鳞摇头道:“这雷池十分玄妙,里边有一个人和里边有两个人情况是不相同的。最开始我和前任朱雀使两个人在里边,琢磨雷池的规律。后来他死了,我一个人进去的时候规律完全变了,前任朱雀使的研究全部白费。所以我不陪你进去了,免得影响你的效率。” 没有人监视当然是最舒服的,卫然心里欢喜,脸上却苦笑道:“我还指望谷主给我保驾护航呢。” 完颜承鳞道:“靠力量是不行的,否则我早就成功了。破解雷池靠的是智慧,这一点我帮不上你。而你确实比我更擅长解决复杂的问题。” 卫然道:“多亏我运气好,领悟了智慧之道。” 完颜承鳞摇头:“你领悟智慧之道,只跟智慧有关,跟运气没关系。” “开始吧。”卫然深吸一口气,这些日子他在囚雷谷过得很辛苦,终于到了了结一切的时候,必须打起12分精神来。 范部主,放心吧!我不会让你白死的! 至于自己开宗立派的事情,此时此刻卫然根本没有去想,虽然那个门派以后会成为许多人的公事,但眼下只是他自己的私事。 “还有一件小事,石盏说渔阳郡救援他那四十个人是被你害死的,我不信。” 卫然拱手道:“谷主明鉴!” “你留点神,进去别被吓一跳。”完颜承鳞把印章在门上按了一下,然后示意卫然前进。门没有开,但卫然知道,门已经不是现实意义上的门了。 他低头对着门撞了过去,果然没有丝毫阻碍的穿了过去。光线曲折,身后的完颜承鳞以及一切都恍惚不见,卫然看出来这是某种玄妙的阵法,兼具了空间折叠功能与传送功能。 虽然早得到提醒,但刚进入雷池,卫然依旧被吓了一大跳。 天崩地裂!用万马奔腾似乎不足以形容这样的雷声巨响,仿佛有一万个沉重的大铁球同时在滚动撞击,炸得卫然的脑袋都要裂开了。 那轰隆隆有力的搏击声,从山谷反响到山谷,仿佛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被惊醒,震颤的地面显露出他的怒气。 闪电也不甘示弱,一道道的电光像银蛇一样在雷池里奔窜着,令人眼花缭乱,有些闪电从天上一直挂到地下,仿佛要把天地从中间劈开,一刀两断! 这就是雷池。 卫然刚一踏入雷池,满池的电蛇好像活了一般,对着他撕咬而来,他好不容易化解两条雷蛇,忽然半空中一道天雷轰击下来,把他轰得浑身麻痹——不仅仅是麻痹而已,又麻又痛。 原以为麻痹的时候是不会有其他知觉的,雷池告诉他,还会痛。就好像筋被强行收缩绷紧,那种两端拉扯的痛感。 这还仅仅是一道天雷而已,好厉害! 幸好离得近,卫然急忙抽身而退,原来不仅要化解雷蛇,还要躲过天雷轰击。 雷蛇虽强,但至少有行迹可寻,肉眼能看见它从什么地方来。而天雷轰击没有预兆,防不胜防,这才是最麻烦的地方。 这仅仅是被一道天雷轰中,他简直不敢想象,连续被十道百道天雷轰中会是什么下场! 也太难了吧…… 不行,我辛辛苦苦走到这一步,绝不能就这么放弃。 卫然休整了一下,进行了第二次尝试。 不出意外,他又失败了。 卫然没有气馁,还是提醒自己——完颜承鳞这样的枭雄折腾了两三年都没能做到的事情,你卫然一天就想完成?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吧? 雷池里天地灵气十分紊乱,不利于休整,卫然不得不退出了雷池。 完颜承鳞问道:“如何?” “确实很厉害,我已经做好持久战的准备了。”卫然老老实实的回答。 完颜承鳞心道:你当然得做持久战的准备,若是被你短时间内破解了,我这脸往哪搁? 卫然道:“我可能会频繁的进出雷池,还请谷主把那印章借我一用。” 完颜承鳞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把印章递给了卫然。既然是长期的工作,他不可能每天守在这里等着卫然,也不可能把卫然关在雷池里,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他现在指望着卫然给他干活,绝不能让卫然出现任何闪失。 于是他交出印章,嘱咐道:“你在这里好好研究,我要出去主持大局。之前渔阳郡之战赤魔门损失不小,他们疯狂反扑。所以这阵子赤魔门太嚣张了,已经超出了我的忍耐程度,我得让他们明白什么叫做执黑道之牛耳!” 卫然诚恳地说:“谷主务必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打出我们囚雷谷的威风!” 说这句话的时候,卫然是真心实意,恳切恳切的希望囚雷谷和赤魔门再次大战一场。 你们打!使劲儿打!打得越大越好,我反正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巴不得你们往死里打,那样我就拥有了更多机会。 完颜承鳞走后,卫然拿着那印章琢磨,这玩意儿肯定是带有权限的,我能借助这个印章扯起谷主的大旗,这样搞事情很方便。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破解雷池。 卫然脑子里动起了主意,既然是雷电,我为何不使用法拉弟笼呢? 他想起了多年前制作雷电法王手套的事情,虽然他如今已经强大很多,再用不上雷电法王手套,但法拉弟笼的原理是不变的。 法拉弟笼具有静电屏蔽的能力,导体的外壳对它的内部起到“保护”作用,使它的内部不受外部电场的影响,这种现象称为静电屏蔽。 简单的来说,打雷的时候躲在车里,是不会被劈死的。虽然车子上的金属是导电的,但由于汽车外壳是个大金属壳,形成了一个等位体,就相当于一个法拉弟笼,当驾驶员在雷雨天行驶时,是不用担心雷击的。 高压带电操作员的防护服是用金属丝制成的,当接触高压线时,形成了等电位,使得作业人员的身体没有电流通过,起到了很好的保护作用。 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做一个法拉弟笼来承担雷池里的雷击呢? 说做就做,卫然在谷里收集了一些金属材料,动用真元冶炼,制成了一个汽车一般的金属大盒子,然后给车装上木轮子,在木轮上绑了布条涂了沥青减震,然后开着车就进入了雷池。 开车闯雷池,你就说路子野不野吧! 第一千零三章 让我下车 卫然坐在金属盒子里,满心兴奋——连完颜承鳞都搞不定的雷池,就让我用理科知识来解决! 他开车进入雷池,隆隆一声巨响,天雷轰击而来,车中的卫然安然无恙! 成了!卫然差点激动的叫出声来,法拉弟笼果然给力! 他继续前行,天雷一道接一道的不停轰击下来,却不能损伤他分毫。 让整个囚雷谷都无计可施的雷池,就这样被我破解了吗? 只可惜好景不长,由于前进速度缓慢,上百条电蛇围绕着那大金属盒子撕咬,电火滋滋,火星四溅,那大金属盒子逐渐变软,马上就有被熔掉的危机! 卫然吓出一身冷汗,急忙倒车以最快的速度退出了雷池,还算他机灵,早早的意识到了危机,即便如此,当他退出时,那大金属盒子已经被熔成了一堆废铁。 好险,差点就被电了! 如果我执意凭借这金属盒子鲁莽的前进,只怕还没走到一半,金属盒子就被电火彻底熔了,车废了是小事,到时候我是进不能进,退不能退,把自己陷在雷池正中,必死无疑! 雷池凶险,容错率极低,无论是天雷轰击还是电蛇,我最多承受一道,中第二道就可能有生命危险。 而整个雷池的电蛇和天雷加起来何止千道? 果然没那么容易啊…… 接下来该怎么办?我应该致力于加快车子的速度还是增强车子的耐热耐熔度呢? 卫然坐在雷池门外沉思了一会儿,决定放弃前者,搁置后者。 车子被废了,不代表理科知识没用。 他要开辟第三条思路。 在卫然进雷池这些天,石盏屡次要求去看看卫然的进度,被完颜承鳞拒绝了,研究龙脉是个长期的活,这才多久,你就要去看进度? 石盏也是把脸豁出去,说其实自己是想看卫然有没有在搞鬼。完颜承鳞不大高兴,他已经信任了卫然,石盏这个疑心病却屡次使绊子,这不是给人添不自在吗? 而且完颜承鳞不大放心让石盏进雷池,主要是怕他故意干扰卫然,虽然石盏在和白骨头陀的战斗中身负重伤,但有时候捣乱不需要发挥自身实力。 石盏又撺掇完颜承鳞,说印章在卫然手里,不可不防,谷主你去看进度,我去查搞鬼,我俩一起去,又不影响什么。 完颜承鳞最终还是同意了石盏的请求,反正两个人一起,石盏没法搞鬼。 石盏进入囚雷谷的核心位置,来到雷池之前,却发现卫然没有在雷池里边,而是在门外低头不停的写着什么。 凑近一看,卫然写的那些符号完全莫名其妙,就好像吸食海洛冰石散之后出现了幻觉,脑海中浮现的奇怪事物。 石盏面露古怪:“谷主,他该不是急于求成,吸食毒药给自己增加灵感吧?那可是饮鸩止渴!” 完颜承鳞道:“他不是那种失去理智的人。”心中却道:如果真的能唤醒龙脉,饮鸩止渴也行啊!为了龙脉,废一个卫然也在接受范围之内,而且梁导不就暂时压制了余毒吗? 卫然听到二人的说话声,停下手中写字的树枝,看了二人一眼,点了点头,又陷入了书写之中。 石盏不悦道:“他对谷主如此不敬,真把自己当成什么了不起的人了?” “你懂什么,这才是刻苦钻研技术的态度,你不是技术人员,不懂这种状态。”完颜承鳞不以为意。 石盏问道:“卫然,你这写写画画是在做什么?” 卫然道:“我在计算雷池的规律。” “那你怎么不进去算,在这门外算效率不高啊。” 卫然叹了口气:“你说得对,我本应该进去算,但是里边天地灵气紊乱,还一直不停的轰隆隆响,那巨响炸得我脑门都疼,根本没法思考。” 完颜承鳞道:“能克服一下吗?” 卫然苦着脸道:“我会尽快克服的。” 完颜承鳞拿出一块长条形的玉符:“太清静心玉符,应该能帮到你。” 石盏眼睛都看直了,这可是高档次的好宝贝!跟白虎斗袍一个等级,我问谷主求了三次,谷主都舍不得,如今为了龙脉,可真是下了本钱。 卫然大喜,连忙接过太清静心玉符道:“多谢谷主厚赐!” 完颜承鳞脸色微变,心道:卫然啊卫然,你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我原本是打算借给你用一用,你这一句多谢谷主厚赐,我是不赐也不行了…… 也罢,为了龙脉,这点投入不算什么。 不过可不能只让我一个人肉疼,完颜承鳞对石盏道:“你不也是特意来看望卫然的吗?” 卫然见机极快,立马道:“如果玄武使是特意来感谢我的救命之恩,那大可不必,我们都是替谷主卖命,份属同门,救你一命不过是同门之谊,应该做的,不必太过挂怀。” 你听听这是人话吗! 卖拐就卖拐,要啥自行车啊? 石盏憋红了脸,从乾坤袋里拿出一颗丹药:“朱雀使说得对,我们同门之谊确实不应该太见外,我石盏岂是忘恩负义之人,这颗太初星辰丹乃是我花费了六十年才收集完材料,又请大师炼制而成,朱雀使目前修为还在观星境初阶,这颗太初星辰丹想必对你的修为有重要意义。” 卫然乐呵呵的伸手去接,一颗太初星辰丹的价值等于一百颗九转金鳞丹,换成化气锻骨丹的话,是一百万颗,得堆满多少间屋子? 完颜承鳞道:“你收集六十年材料,一炉子只出了一颗丹?” 石盏一脸不情愿的又拿出两颗太初星辰丹:“一共三颗,全在这里了。” 卫然乐得合不拢嘴,当即表态:“有了谷主和玄武使的大力支持,雷池破解的速度一定会大大增快!” 石盏很不爽,质疑道:“你写的这些符号,就是破解雷池的关键吗?能说说吗?” 哼,最核心的秘密,你卫然可舍得说出来?如果不舍得,那我可就有话说了! 完颜承鳞吃了一惊,你怎么可以问这个!你知道接下来要面对什么吗? 他想阻止石盏,只可惜迟了,话已出口。 果然,卫然兴致勃勃的抓着石盏,滔滔不绝的解释道:“你想知道原理?太好了!我告诉你!当有人进入雷池时,自动出现闪电劈在人身上,人走到哪里,闪电跟到哪里。所以一个成功的雷池应该是一个具有反馈跟踪功能的电极阵列构成的东西,而且闪电并不是连续的,是脉冲的,人走到哪里哪里的电极开启,其他地方的电极关闭,并且切换时间必须有间隔,否则残留的空气离子飘散的时候,会改变闪电的路径,如果出现了路径不确定的现象,就很难劈到人。所以要躲避的话,只能从雷池的反馈跟踪功能入手,当然是用法拉第金属笼的话也可以躲避雷劈,但是如果雷击时间比较长,金属笼子是会升温熔化的……” 完颜承鳞掩耳而走,石盏一脸懵逼。 第一千零四章 起风了(上) 囚雷谷往北尽是山,绵延数百里,是一道天然屏障,属于起陆山脉。而往南数十里则是鹭山湖,湖面平静,白色的鹭鸟环绕而飞。 完颜承鳞望着如镜的湖面,心里盘算着和赤魔门的争斗。 没有一丝风,鹭山湖的湖面如往常一般平静,仿佛被胶住了,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不知道多少年,而囚雷谷和赤魔门的斗争却是波澜起伏。 完颜承鳞察觉到这其中有寻脉者和守脉人在其中推波助澜,因为这一场大战的激烈程度已经超乎他的预料。不过交战的双方达成了一种奇妙的默契——我们打归打,不能让正派弟子牵着鼻子打。 于是赤魔门和囚雷谷偶尔会停下手来清理寻脉者和守脉人,完颜承鳞策反了几个寻脉者,找到寻脉者的大本营干了一波大的,搞得寻脉者元气大伤,再起不能。 在囚雷谷对付寻脉者的时候,赤魔门不但没有进行任何干扰,反而帮忙清理寻脉者,并称这是黑道之义。 完颜承鳞故技重施对付守脉人,守脉人也颇有损失,不过还没到伤元气的地步。 就在完颜承鳞想要更进一步根除守脉人的时候,赤魔门忽然不再配合,反而从背后打了囚雷谷一家伙,气得完颜承鳞大骂那个叫虹伶的女人不识大体,只得放弃剿灭守脉人。 被阴了一下狠的,当然要报复,否则不是完颜承鳞的风格。 完颜承鳞心里盘算着,不自觉的在鹭山湖畔踱步。 忽然,他的头发被风吹动了一下。 完颜承鳞怔住了。 起风了。 问题是,鹭山湖怎么会有风? 突然之间,完颜承鳞瞳孔一缩,想到了某种可能,瞬间激动得浑身颤抖起来。 他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这么激动过了,这一刻他甚至想仰天大吼。 卫然,我果然没看错你,你确实是上天派给我囚雷谷的福星! 完颜承鳞一刻也等不及,以最快的速度冲向雷池。 囚雷谷众人只见一道灰影急速掠过,却看不清究竟是什么人,心里想着是谁如此大胆,敢在守卫森严的核心地带如此狂飙。 完颜承鳞强行按捺住心中的激动,来到了雷池门口。 卫然也在门口,低头沉思着什么。 完颜承鳞迫不及待的问道:“情况如何?” 卫然道:“我已经找到了破解雷池的办法,甚至已经穿越雷池触碰到了龙脉。” 完颜承鳞大喜过望:“那你为何不唤醒龙脉?” 卫然道:“谷主给我的五车书我都已经看完了,也的确明白了唤醒龙脉的方法,但是当我一触碰龙脉,雷蛇就会从雷池里跳出来攻击我,我修为低微,顶不住那雷蛇的攻击,所以只得放弃。” 完颜承鳞急得直跺脚:“那怎么能放弃呢?你把破解雷池的方法告诉我,我修为高,我去顶!” 卫然露出一个古怪的眼神。 完颜承鳞道:“怎么?难道你不愿意告诉我方法吗?” 卫然笑道:“愿意!怎么不愿意呢?我正愁没人分享我这伟大的科研成果!” 完颜承鳞有了一种不妙的预感…… 果然,兴致勃勃的卫然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上次我们说到闪电不是连续的而是脉冲的,所以破解的话要从雷池的反馈系统入手。 反馈系统都有一个缺陷:系统的特征函数会影响系统的稳定性。我们可以先向雷池中丢进一把金属武器,然后记录雷电出现的位置和间隔时间以及强弱等参数,以及金属武器的形状、姿态等参数,制作成开环频率特征曲线,以此反推系统的特征方程,根据控制学里面的乃奎特斯稳定判据,特征方程的根只要有一个不存在负实部,系统就会失稳,表现为雷电的位置出现偏差,并且偏差越来越大,或者是出现周期性的偏差,这样就可以躲避了。 具体实施起来可以拿一些金属武器按照计算出来的位置布一个阵,改变雷池里面的电场分布,就能改变系统的特征方程,然后可以计算出雷电偏离的位置,然后避开该位置即可。 “谷主你想要学习破解的方法,就必须先学习薛定谔方程,我愿意从头教起,因为你是谷主就不收费了,我愿免费传授!” “停停停!”完颜承鳞头都大了,身为天才的他,从小就被所有人称赞聪明,但每次卫然说这种奇奇怪怪的词语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不是卫然不愿意告诉他方法,而是他自己听不懂。 没有人听得懂…… 完颜承鳞道:“现在该怎么办?你又顶不住雷蛇,总不可能这样功亏一篑吧,也太不甘心了。” 卫然道:“没关系啊,我顶不住,不是还有谷主你吗?从现在开始,我从头教你格物致知之学,以谷主你的天资,估计两三年功夫就能学会。” “不不不,别说什么两三年,我一天都等不了了,你赶紧的给我想个办法——得是一个妥善的办法,不用我学那奇奇怪怪的符号。”完颜承鳞连连挥手。 卫然想了想,道:“那就请谷主给我做一件防护盔甲,得是高品质的魔焰熔金制成,就是那种最贵的。我给六张图纸给你,里边有一些细节上的要求,如果谷主不明白的话,我愿意从头教起。” 完颜承鳞听到从头教起4个字就头疼:“别从头教起了,你怎么什么事都赖我头上?我要你干嘛的?你自己不干活吗?” 卫然一脸委屈:“我这不研究龙脉吗?” “你都已经破解了雷池,还研究什么?” “我只是破解了雷池,唤醒龙脉是第2步,也需要时间的。” “我不管。”完颜承鳞耍起横来,“反正你自己解决,需要支出就跟我说。” 卫然等的就是这句话。 “谷主,我要制作魔焰熔金的盔甲,抵挡雷池的最终伤害,成本价格估计得一千颗九转金鳞丹。” 什么?一千颗?那可是九转金鳞丹,不是蚕豆! 你还真敢狮子开大口啊! 一张嘴就是囚雷谷护法的两三百年收入…… 完颜承鳞咬了咬牙道:“行!既然是为了公事,我拨款给你!” 只要能苏醒龙脉,一千颗九转金鳞丹值得! “谷主英明,大业可期!”自从当上朱雀使以来,卫然的收入比过去二十几年加起来还要多。 第一千零五章 起风了(下) 白虎使急匆匆地来找完颜承鳞:“谷主!我发现有点不对劲!刚才鹭山湖是不是起风了?” 完颜承鳞心怀大畅:“我早就发现了,卫然破解了雷池,已经接触到了龙脉,所以才会有微风的,这是龙脉苏醒的前兆。” 心情极好的完颜承鳞主动把情况和白虎使说了一遍,白虎使听得啧啧称奇:“谷主,这个卫然两天半时间就看完了五车书,不到一个月就破解了雷池,简直是奇迹!就算是军师这样的聪明人都做不到的奇迹!卫然可真是上天派给我们囚雷谷的福星啊!” 完颜承鳞踌躇满志道:“没错,看来我们囚雷谷的崛起乃是天意!” “谷主必将一统天下黑道,然后逐鹿中原,成为天下之主!”这句话倒不是拍马屁,而是白虎使真心所想。 正因为是真心所想,所以完颜承鳞听得格外高兴:“天下之主我这辈子就不想了,一统天下黑道那肯定是没有问题的,逐鹿中原也是能实现的目标,我只要占据半壁江山就满足了。” “谷主太谦虚了,您是千年难得的雄主,如果没有您,我们不过是丧家之犬,被那些正派弟子四处追猎。” 两人说得正高兴,忽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传来:“谷主,我劝你还是小心一下卫然。” 说话的正是石盏这个扫兴鬼。 完颜承鳞很不高兴:“玄武使,你以前天天说军师有问题,如今口口声声说朱雀使有问题,又拿不出证据,我也不可能仅凭你一面之词就去治罪吧?” 有些话身为谷主不好说得太重,他非常希望白虎使能说点什么。 在谷主的眼色示意之下,白虎使叫嚷道:“石盏!你心胸也太狭窄了吧,以前卫然在你手下干活的时候,你对他赞不绝口,尤其是百里老哥死了之后,你都把卫然吹上天了,如今卫然一当上朱雀使,你就说他有问题?是不是做的太明显了?” 这就是完颜承鳞想说的话,但不适合从谷主口里说出来,白虎使竟然理会到了谷主的意思,是一大长进! 石盏沉声道:“谷主说的有道理,王卓说的也没错,我石盏对囚雷谷忠心耿耿,虽然有时存了一点私心,但就算拿利益来说,我的利益跟囚雷谷的利益是绑在一起的,绝不会做对囚雷谷有害的事情!” 完颜承鳞心道:你绝不会做对囚雷谷有害的事情,你只会做对卫然有害的事情。 他嘴上淡淡道:“我当然相信你的忠心,但你也得明白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道理。如果我像你一样疑心病重,我们囚雷谷如何才能发展起来?如何才能招揽这么多人才?甚至策反那些正派弟子?” 白虎使也附和道:“没错!前阵子我们把寻脉者连根拔起,是谁提供的信息?不正是那些被我们策反的正派弟子吗?如果谷主不相信他们,我们如何能成功?” 石盏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低着头走了。 三人的对话并没有持续多久,石盏特意往卫然的住处走去,见卫然急匆匆的路过,便主动打了个招呼。 卫然拱手道:“玄武使别来无恙!” 石盏摇头:“有恙,上次被白骨头陀打成重伤,还没好呢!” “我听说白骨头陀招式阴狠,会残留骨渣在对方的体内,清理起来十分麻烦,所以恢复得也慢。” “就是这个原因——你不是奉谷主之命去买魔焰熔金吗?怎么急匆匆的往家里赶?” 卫然笑了笑:“玄武使怎么就不明白年轻人的心境?我跟简麦已经一个多月没见面了,两口子迫不及待的想要亲热一下,不用得到玄武使的允许吧?” “你请便。”石盏讪讪道。 简麦一见到卫然,顿时霍然站起来,一脸急切道:“情况怎么样?” 卫然使着眼色,嘴上最道:“我现在没心思说什么公事,日思夜想的小麦就在我眼前,我只想一亲芳泽。” 简麦马上就明白了,轻捶了一下卫然胸口,笑骂道:“你这死鬼,一个月不见,也不知你有没有偷摘野花,到我面前装这急色模样。” 卫然一脸无辜:“我这个月一门心思破解雷池,哪里想过什么偷摘野花的事?再说了,我是那种人吗?” “是。” 卫然无奈道:“你别急我了,有话去卧室说吧。” 简麦不依不饶:“你刚才还说一门心思破解雷池,又说对我日思夜想,岂不是自相矛盾?” 卫然一把将简麦抱起:“去卧室里说,马上你就知道我一门心思想的是什么了。” 进入卧室之后,简麦故意提高了音量:“也不知有没有不要脸皮的听墙角,你得设个隔音阵法。” “行行行,你说什么我都听。”卫然把简麦放在床上,设置了隔音阵法。 简麦向卫然投去询问的眼神。 卫然道:“石盏走了,可以说正事了。” “你有多大把握唤醒龙脉?”简麦迫不及待的问道。 “不是多大把握的问题,我已经完全掌握了方法,其实我已经可以唤醒龙脉了,特意停住,是为了出来叫帮手。” 简麦振奋道:“太棒了!你果然是创造奇迹的男人!阁主那边就由我去传信吧!” 卫然摇头:“不行,完颜承鳞之所以愿意放我出去,就是因为你和梁导在谷里,你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想尽一切办法给自己准备后路,还替我转告梁导一声。” 简麦道:“你执意要一个人承受这么多吗?” 卫然道:“我没有,我会叫很多人来帮忙。” 简麦道:“既然如此,我听你的,你一切小心。” 卫然郑重的点了点头,就要转身离去,却被简麦叫住了:“这才进卧室多久?你就要走,不怕引人怀疑吗?” 卫然这才想起他进卧室是假装和简麦亲热的,这么快出去的话,岂不是向所有人宣告自己是个快枪手? 不行!我决不能接受! 卫然似笑非笑的看着简麦:“既然还有时间,不如干点什么?” 简麦咬着嘴唇不说话,霞飞双颊。她本就感激卫然给她带来的解放,又钦佩卫然的能力,经历了这么多天的同居,如果此时卫然提出那种过分的要求,她也不会反抗得很激烈…… 卫然紧接着道:“不如我帮你想想逃命的细节?” 简麦心道:卫然,你注定孤独一生! 第一千零六章 你是复读机吗 并州地广人稀,地处偏远,赋税又少,朝廷并不怎么重视,就算辛辛苦苦发展起来,万一哪天白狼国打过来,就白发展了。如果是魔族南下,那就更糟糕。 草原是并州的特征之一,歌曲里的草原之夜充满激情,但激情的地方总是很小一块,大部分草原的夜晚还是安静而荒凉的。 而今晚并州九原郡这个地方却是热闹非凡,来来往往的都是修行者,因为这里举办了一场高规格的拍卖会,出入的人都是身手不凡,且出手阔绰,普通修行者甚至没有资格进入场内。 守门的是一个瘦猴模样的人,他眼睛骨碌碌的转着,打量着进进出出的修行者的派头和排场,以免有穷鬼混进来。 “你你你!说你呢!给我站住!”瘦猴道,“叫什么名字?” “我叫卫然。” “请柬呢?” 卫然挠了挠头:“我没有请柬。” “没请柬凑什么热闹?”瘦猴不耐烦的挥挥手,“去去去,穷鬼别挡着大人物们的道!” 卫然这阵子忙着研究雷池,整整一个月处于疯魔一般的计算之中,确实没怎么注重仪表,也不怪瘦猴看走眼。 “这位兄台怎么称呼?”卫然也不生气。 “想跟你张阿三大哥套近乎?”瘦猴吊起了眼皮子。 卫然心道:张阿三?你这名字活该看一辈子门…… “三哥,我这儿有三颗九转金鳞丹,如果你能放我进去,丹就归你,你看如何?” 三颗九转金鳞丹对于张阿三是个什么概念呢?你可以理解为把十万块钱丢到一个月薪三千的人面前。 张阿三顿时眼睛一亮,却没有接那丹药:“哦,你是姓卫吧?姓卫的我跟你说,我们这拍卖会档次很高的,一般人可进不去。” 三颗够不够?当然够!太够了! 但我想要更多! 这姓卫的一看就是一副暴发户的模样,不宰他宰谁呢? “那四颗行不行呢?” 张阿三叹了口气:“卫兄弟,我也不是为难你,你没有请柬,我放你进去是冒着风险的,你看……” 张阿三心道:五颗!给我五颗就让你进去! 没想到卫然转头对门外另一个人道:“朋友,我四颗九转金鳞丹换你一张请柬,你换不换?” “换啊怎么不换,进了拍卖会还不是要花钱买东西?你这儿交易是纯赚,我当然换了!” 那人的同伴道:“你为啥不进去看看呢,兴许能碰到那种专门等着你的宝贝,你懂我意思的,就是那种在别人眼里是废品,当你路过的时候就会跟你产生共鸣……” 那人当时就忍不住了:“你清醒一点,别把说书先生的故事当了真!一整个拍卖会的顾客都是瞎子,拍卖会的举办方也是瞎子,就我长了眼睛?再说了,就算那些修为比我高的人全瞎了,他们脑子没坏吧?为什么把废品拿到拍卖会上卖?举办方也允许这种智障行为吗?” 于是卫然顺利的拿到了请柬。 张阿三气得差点吐血,本来马上就要赚一大笔,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把煮熟的鸭子给抢走了,气得张阿三咬牙切齿的瞪着卖请柬那人。 我为什么先前不答应四颗?四颗那也是我好几年的收入啊! 卖请柬那人奇道:“你瞪我做什么?拍卖会可没禁止卖请柬。” 张阿三这才想起自己不过是个守门的,哪有资格对客人使脸色,连忙陪着笑道:“我眼睛不舒服,请您别见怪……” 卫然心中暗笑:他身怀一千颗九转金鳞丹,四颗五颗给张阿三其实没区别,但就是不想让这贪得无厌的小人得逞。 进入拍卖会场之后,卫然四处打量,倒不是打量什么被当成废品的宝贝,而是因为他真的很少来这种地方。 这是他第二次来拍卖会,而且第一次他几乎把拍卖会给炸了。 观望了一会儿之后,卫然找到司仪:“你们老板在哪儿?” 司仪很有礼貌的回答:“这位客人,拍卖会还没开始。” 卫然道:“我知道还没开始,我问你们老板在哪儿?” 司仪依旧很有礼貌:“对不起这位客人,拍卖会还没开始。” “我找你们老板有事,是一桩大生意!” 司仪还是非常有礼貌:“对不起这位客人,拍卖会还没开始。” “你是复读机吗?”卫然瞪了他一眼,“行吧,我给你看个宝贝,你可别喊老天爷。” 于是卫然把那一千颗九转金鳞丹给司仪看了一下。 “老天爷!”司仪一边惊呼,一边捂着嘴连连后退,“我马上禀报老板!” “我跟你一块去!”卫然可不想在会场傻等,因为他真不是来参加拍卖会的。 拍卖会老板一副富家翁打扮,但卫然一眼就看出其不凡之处,举手投足之间颐指气使,不容反驳,又有一股自居正统的感觉,八成是当官的。 原来这场拍卖会是朝廷背景,有点意思。 老板一边听着司仪的汇报,一边远远打量着卫然,面露微微的不屑。但是当他听到“一千颗九转金鳞丹”的时候,顿时变得肃然起敬,连忙把卫然邀请进屋,上座看茶,礼数十分周全。 “贵客特意前来,是看中了那件宝贝吗?”老板面带微笑。 卫然点头:“我专门为了魔焰熔金而来。” 老板顿时竖起大拇指:“贵客果然好眼力!难怪身携巨款,果然是有备而来!我们的魔焰熔金品质上佳,决不会让贵客失望!请您稍等,我们一定给您安排一个最好的位置,让您尽情享受拍卖的乐趣!” 卫然摆手道:“不不不,我不是来参加拍卖的,我是想直接买。” 老板奇道:“既然是想直接买,为何不去其他地方,反而来我们拍卖会?” 卫然心道:还不是因为其他地方都没有,我才来你这儿的…… 整个幽州只有桓侯那儿有魔焰熔金,肯定是没法拿到手,而整个并州只有这儿有,至于青州和冀州,卫然实在没心思慢慢找了。 当然卫然不能让老板知道自己奇货可居,口中道:“别的地方的魔焰熔金品质差了些,我看你们这块品质还不错——你说吧,市面价多少?” 老板沉吟道:“不瞒贵客,得七百颗九转金鳞丹。” 这个价格算是公道,没有信口开河。 完颜承鳞给了我一千丹,花了这七百,我还能买点别的。 卫然道:“可以,我花七百丹提前买下来,现在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如何?” 老板摇头:“贵客这是强人所难了。” 什么?居然不卖我?卫然眼中闪过精芒。 第一千零七章 挚爱碧萝 老板是个精明人,立刻察觉到卫然的情绪,但也不害怕:“贵客容我解释——魔焰熔金这样的宝贝,对于我们拍卖会来说也是一个宣传的点,很多人虽然不买,但很想看一看魔焰熔金被拍出去的盛况,拍出这样的宝贝,也能提高我们拍卖会的档次。” 卫然虽心中不悦,但没有立即发作,道:“老板,我能理解魔焰熔金对于你们拍卖会的意义,这样吧,我再加一百丹,八百颗九转金鳞丹买你这魔焰熔金,你看如何?” 老板考虑了一会儿:“这样吧,如果贵客能在拍卖场上安心等一阵子,等到拍魔焰熔金的时候,你出价八百丹,我会提前授意其他有意者不再出价,这样贵客既出了风头,又买到心仪的宝贝,岂不是两全其美?” 卫然心道:如果出不出风头都有同样的好处,我当然愿意出一出风头。但如果出风头会让我损失利益,我更愿意闷声发大财。 “老板,你说让我在拍卖场上安心等,究竟要等多久?” “拍卖会一共分上半场和下半场,魔焰熔金是我们的压轴宝贝,必须在下半场的最后关头出现才符合其价值,所以要请贵客等待两天。” 两天?我这还等着龙脉苏醒,那是多大的事儿?我哪有心思在这儿等两天,看你们卖那些瓶瓶罐罐? 卫然皱着眉头道:“两天太慢了,我没这么多闲工夫,这样吧,我再加100丹,以900丹的价格成交,现在马上交易——我已经表现出了足够的诚意。” 老板面无表情的说:“贵客可能对拍卖还不大了解,我需要跟您讲解一下溢价原则……” “别跟我扯那些虚的,你直接说,不等的话要什么价格才能买到。”卫然越发不耐烦了。 老板不假思索道:“得再加二百丹,一共一千一百丹成交,贵客若是没带这么多,可以先拿剑抵一百丹,回头再赎就是。” 好家伙,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早看准我兜里一共一千丹,打算全吞了是吧?还把我剑给惦记上了! 卫然冷笑:“你们这儿到底是拍卖场还是屠宰场?七百丹的东西被你卖到一千一百丹,涨了一半多,心可够黑的啊!” 老板面露不快:“贵客这话就难听了,你又不愿等,又不愿正常参与拍卖,又不愿加价,还说我们心黑?你不是生意人,不懂得时间也是成本!” 卫然何尝不知道时间也是成本,何尝不知道买东西越心急越被宰,但我等不及啊……否则我早去青州冀州徐州兖州货比三家了,何必在并州死磕? 难道我会告诉你我马上准备搞龙脉苏醒了吗? 卫然强忍着不快道:“我作出最后的让步,一千丹,你们再送我一件别的小玩意儿,现在成交。” 老板是吃准了卫然:“一千一百丹,一颗也不能少。”身为一个精明的生意人,他非常清楚卫然既然能接受一千丹这种离谱的价格,那肯定是因为别处没有,或者是没法去别处,如此绝佳的宰人机会他怎么可能错过? 这就太离谱了,七百丹涨到一千一百丹,涨了四百,四百丹是什么概念呢?当初卫然到诸天教把老爹赎回来,也就花了二十颗九转金鳞丹,和白虎使打个赌,三十颗九转金鳞丹那算是大手笔! 你张张嘴就要涨四百?也太好赚了吧! 老板说话语气虽然客气,做起事来却极不客气。 卫然感觉被当成了傻子和冤大头,老板反而叫起屈来,说卫然强买强卖!又没逼你买,你接受不了价格去别家就是! 嗯?刚才你好像说了某个词语? 卫然仿佛得到了某种提醒——刚才你说了强买强卖是不是? 强买强卖当然不对,但我现在是个邪派弟子啊! 什么叫邪派?天天做好事的人能称为邪派弟子吗?那叫活雷锋! 而我卫然身为邪派头目,当然要带头做一些邪派应该做的事情——比如强买强卖! 老板见卫然眼神不善,连忙道:“你是想铤而走险吗?你知道我们的后台是谁吗?” “是哪位官家呢?”卫然露出饶有兴致的笑容。 老板面露傲然:“听说过山阳王的名字吗?马上就要接任丞相之位!” 卫然面露傲然:“听说过完颜承鳞的名字吗?马上就要一统黑道,逐鹿中原!” 老板哂笑道:“不过是江湖草莽,难登大雅之堂,如何敢跟朝廷正统相斗?” 卫然哂笑道:“不过是风雨飘摇的皇室,乱世之中皇族的话语权还不如我们修行者!” 老板见卫然老是模仿他的神情,心中十分不痛快:“看到这个铃铛没?我只要按一下这个铃铛,就会有无穷无尽的高手蜂拥而来保护宝物,你纵然厉害,双拳也难敌四手!” “你铃铛没了。”卫然抓起老板手旁边的铃铛就逃,同时还丢下一句狠话,”你等着,我这就去搬囚雷谷的大部队来把你的拍卖会搞得天翻地覆!” 老板并不在乎那铃铛,冷笑道:“只会撂狠话的人都没什么本事。” 有手下担忧道:“老板,完颜承鳞可是一个硬角色,你得罪了他的手下,不怕他报复吗?” 老板一脸毫不在乎:“不过是一桩生意没做成罢了,我又没有强迫他买我的,如果完颜承鳞真要因为这个荒诞的理由而对我们发动进攻,那拍卖会上的客人也会帮忙的,几百个客人里边高手如云,金丹境满地走,观星境也是有的,再不济真来大部队了,我也可以从朝廷那边调人过来,江湖草莽如何斗得过朝廷?这天下究竟是刘家的天下,不是完颜家的天下!” 夜逐渐深了,老板却没有任何松懈,他嘴里说的满不在乎,心里还是防备着完颜承鳞带大部队来袭的。 一直戒备到凌晨,老板依然没有见到任何侵袭,心中暗笑卫然不过是个只会放狠话的无胆鼠辈。 天微微亮,拍卖会里的修行者们没有丝毫疲惫,此时会场中正在拍卖一件碧萝青烟筒,有三个人反复出价。 几轮下来,其中一人退出,另外两人进行最后角逐。 没过多久,其中一个拍卖者怒道:“你究竟是不是拍卖会叫来的托?一个烟筒拍到四十丹,疯了吧你!” 另外一个拍卖者淡淡道:“烟筒当然不值四十丹,但谁让它的名字叫做碧萝青烟筒呢?我的挚爱就名叫碧萝,这个烟筒我非买不可!” 第一千零八章 碧萝爆炸了 碧萝青烟筒拍卖时,侍女端着托盘款款走上来,托盘里有灵果汁提供给有需求的客人。 “四哥,你说那卫然会不会来?”一个会场护卫问他的同伴。 那名叫四哥的同伴道:“他除非活腻了就来!我们这会场里,护卫加上宾客,金丹境几百个,观星境也有好几个!只要他来,那是必死无疑!” “你这么一说也是,我们人太多了!别说卫然,就算是他们囚雷谷最擅长战斗的白虎使来,也是必死。” 两个信心满满的护卫巡着逻,渐渐停下脚步。 “喂!四哥,你眼睛都看直了!别忘记你的职责!” 同伴道:“你看那侍女的屁股多翘……哦,不是,我的意思是,老板不是嘱托我们注意囚雷谷吗?我怀疑这侍女就是囚雷谷的,得好好观察观察,嗯,就是这样。” 护卫道:“那你也不能光观察人家屁股啊……也观察一下旁边的人。” 同伴道:“旁边那矮胖子是罗老师,有人说他很会做生意,有人说他是个老赖,不知真相如何。” 护卫道:“我怀疑罗老师是囚雷谷的人,你注意一下。” “那你呢?” “我觉得那侍女的屁股翘得异常,十分可疑,得留心观察一下。”护卫振振有词。 “罗老师需要一杯百香灵果汁吗?”侍女面带微笑。 那个圆脸的矮胖子指着中间的杯子道:“我要一个中杯。” 侍女道:“中间这个是大杯。” 罗老师不解道:“它明明是中杯啊。” 旁边有人轻笑了起来,小声道:“这土鳖是第一次来拍卖会吧,这里是没有小杯的。” 侍女解释道:“从左到右分别是中杯,大杯,特大杯。” 罗老师脸上有些挂不住,固执的说:“我就要这里边的中杯!” 侍女道:“对不起罗老师,这是大杯……” 罗老师不知发什么疯,忽然就开始抽自己的耳光。旁边的人连忙站起来纷纷劝告:“罗老师!罗老师!” 护卫们对视一眼,同时往罗老师的方向走去——此人的行动太可疑,必须弄个明白。 然而就在此时,老板屋里传来急促的铃铛声!护卫们纷纷脸色大变,以最快的速度往老板屋里冲去——警报响了,说明老板遇袭!谁还有什么心思管什么罗老师? 当护卫们心急火燎的赶到老板屋里的时候,却发现老板安然无恙,他们面面相觑:难道是误报? 老板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又有人冲到门口,气喘吁吁的汇报:“不好啦老板,碧萝炸了!” “你特么少胡说八道,什么碧萝炸了?”老板没好气道。 那人喘着气道:“是……是正在拍卖的碧萝青烟筒爆炸了!” 老板脸色一变:“不好!我们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对方用铃铛把你们引来这里,真正目标却是在会场那边!快跟我走!”说罢急匆匆的带领所有护卫去会场保护烟雾中的宝贝。 那老板虽然急得额头冒汗,但不愧是家底丰厚的,当即拿出一叠神行符,又使用了一个加速法器,将速度叠到极致,风驰电掣一般,一眨眼的功夫就赶到了会场。 借助外力之后,他的速度可以称得上惊人。 不过他可没粗心到把魔焰熔金放在自己的屋里,那可太不保险了——魔焰熔金这种贵重物品,他要放在乾坤袋中才能放心。 如果有人想趁乱搜刮我的房间,那只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来到会场之后,老板听到了某人的哭嚎:“碧萝!碧萝你怎么炸了!” 四处观察的老板被此人嚎得心烦意乱,呵斥道:“嚎什么嚎!又不是你妈炸了!” 那人怒道:“碧萝是我心中挚爱,你竟敢侮辱碧萝,我跟你拼了!”说罢拔剑而起。 老板心中猛的警醒:难道此人就是囚雷谷的,故意假装什么碧萝是心中挚爱,好找个借口向我发起攻击? “杀了他!”老板一边后退一边脱口而出。 十余个护卫一拥而上,把那挚爱碧萝的人砍成了肉泥。 老板骂道:“吗的智障。” 旁边众人都面露不忍,不过是一个为了爱人而疯狂的痴心汉子,就算是胡乱拔了剑,稍作惩戒即可,何必要杀人呢?老板做得太过分了。 老板察觉到众人的不满,不过他没心思顾及别人的感受,正欲检查会场有没有损失什么宝贝,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仓库那边又传来地动山摇的爆炸声! “坏了!再次中了他的调虎离山之计!他故意把我们引到会场,真正目标却是反方向的仓库!”老板声嘶力竭的叫喊,急得后背全是汗。 现在是上半场,仓库里存的都是准备在下半场拍卖的贵重宝贝,虽然早派了重兵把守,但敌人如此诡计多端,叫老板如何能够放心? 老板心急火燎的往仓库的方向跑去,沿途上人多的数不清,但都主动给老板让出路来。 也有几个让路比较慢的人,比如那屁股很翘的侍女和罗老师依然在争论。 突然,争吵过程中,那背对着老板的侍女一个趔趄,挺翘的屁股就朝老板撞了过来,这一幕看得护卫们直流口水,纷纷心道老板有福气。 然而老板的想法和护卫们是不同的。 在护卫们眼里,罗老师属于行为可疑的人,而在老板眼里,真正可疑的人应该是尽量低调,绝不显露出自己的可疑之处。 所以一直咋咋呼呼引人注目的罗老师不可疑,突然装作意外把屁股顶过来的侍女才可疑。 老板本能的想拔剑,但是先前反应过激杀了那个绝恋碧萝的客人,已经引起了众多顾客的不满,而且动不动就拔剑,显得有些惊弓之鸟,没面子。 于是他抬起脚,一脚狠狠的踹在那丰满圆润的屁股上,把侍女踹了一个嘴啃泥:“老子最讨厌女人了,滚!” 护卫们都惊呆了,万万没想到老板是这种操作。 就在侍女娇呼一声快要摔倒在地的同时,罗老师猛的如离弦之箭一般闪身而上,出手如电,抢了老板的乾坤袋就走! 老板此时正在踹侍女的屁股,会场弥漫的烟雾还没有消散,一时不察竟被抢走了乾坤袋。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大吼道:“他不是罗老师!他是卫然!” 卫然心中暗笑:不过是一个铃铛,一个乾坤弹和一个投影,就把你们弄得鸡飞狗跳人心惶惶,老板啊老板,你拿什么跟我斗? 我本来是真心实意打算用一千丹来买魔焰熔金,但你实在太贪了!就别怪我不客气! 第一千零九章 糟了是心动的感觉 既然魔焰熔金已经到手,那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撤退了。 万一被这会场之中几百个金丹境加上好几个观星境围住,那肯定会被活活累死。 老板的反应其实挺快的,然而青色的烟雾再起,烟雾之中咻咻飞出五支吹箭,中了吹箭的护卫顿时变得狂暴起来,失去理智无差别攻击旁边的人。 “这都是我的东西!你竟敢如此浪费!”老板感到一阵肉疼,从手下处接过一把大扇子,奋力一扇,将青烟驱散,指着夺门而逃的卫然厉声道:“抓住他!我有重赏!” 那5个狂暴的护卫并没能争取到多少时间,老板亲自出手配合其他的护卫,齐心协力不过是五六息的时间就把狂暴的护卫全部镇压了。 这段时间足够卫然逃到门口。 拍卖会的客人们听到老板许诺的重赏,奋力一涌而上,人多就是有底气! 接下来卫然作出了一个足以让老板吐血的举动。 他把老板的乾坤袋打开,刷的一抛,里边的宝贝如雨一般散落。当然,魔焰熔金没有被丢出来。 客人们眼前一亮,纷纷停下脚步去抢老板的宝贝。 老板见状,顿时血往脑门上冲,踉踉跄跄后退几步,捂着心口差点摔倒在地上——糟了,是心肌梗塞的感觉! 为了镇压那几个狂暴的护卫,老板稍微耽误了一下,没能冲在最前线,此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家底被人抢光,那种感觉真是一言难尽。 老板只觉得他的眼睛里鼻孔里嘴巴里都气得要冒出火来,恨不得把卫然碎尸万段! 他不记得自己咆哮了什么,怒吼了多久,但仍然有将近一半的客人停止追击,在地上争抢他的宝贝。 剩下一半继续追击的客人倒不是因为品德高尚,而是因为他们追求更高的利益。 老板咬牙切齿地说:“抓住他!我要亲手活剐了他!” 就算只剩一半人,抓你一个卫然还是很轻松的。 只听得噗噗噗数声连环而起,卫然一分为七,朝不同的方向逃过去。 老板面露愕然——他听说过投影的法诀,但从来没听说过有谁能够同时投影出个目标! 难道你能一心六用吗? 宾客们分成七个方向去追卫然,卫然顿时压力骤减,不过他不能御剑飞行,毕竟他没有七把剑供自己和投影们使用。 在卫然把追兵们甩开一段距离的时候,原本兵分七路的追兵们逐渐汇合在一起,毕竟投影只是投影,如何能经受宾客们如雨一般的剑气? 所以他们的判断方法很简单,活到最后的就是真身。 留给卫然的时间不多了。 卫然来到一处短松岗上,面露惊讶道:“咦?这不是白虎使吗?” 白虎使的脸色有些难看,卫然明明早就知道他在这里,甚至都没有拐弯,直直的冲过来的,还假装出一副偶遇的样子。 其实想想也能理解,卫然尽管留了两个人质在囚雷谷,但毕竟是随身携带1000颗九转金鳞丹的巨款独自出来,完颜承鳞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便派了人去跟踪。 尴尬的是,以卫然这样的实力,派一般人去跟踪纯属浪费表情,够资格跟踪卫然的,只有玄武使石盏和白虎使王卓。 而玄武使之前差点被白骨头陀设计弄死,伤势还没有恢复,所以这一重任就落到了白虎使的身上。 不过卫然早就知道白虎使在跟踪他,特意找上门就是想借其挡箭。 白虎使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原来是朱雀使,这么巧啊,你也在这里。” 卫然大声道:“可不是嘛,我也觉得太巧了!这就是咱俩的缘分!” 白虎使有些尴尬,连忙转移话题道:“我怎么看远处有不少人在追你?” 卫然回答:“那是因为我抢了魔焰熔金。” 白虎使奇道:“谷主不是给你拨了款吗?你为何不直接买了?” 卫然愤愤不平道:“我是一心一意想买的,但是市面价卖七百丹,他非要宰我,我愿意出1000丹,已经是非常退让了,他却贪心不足,非要1100丹,还说要我把剑抵押了!” 白虎使怒道:“这还了得!从来只有我们囚雷谷宰别人,哪有别人宰我们的道理?究竟谁是黑道?” 卫然叹了口气:“可不是嘛,我第一时间就报上了我们囚雷谷的名号,你猜他们怎么说?他们说囚雷谷不过是不入流的草莽,哪里比得上他们的后台山阳王?” 白虎使轻蔑道:“山阳王算个叽吧!” 卫然转头一看:“他们追上来了,我不能再跟你聊了,你得替我杀杀他们的威风!”说罢一转眼溜的没影。 白虎使见对方人多势重,微微有些后悔,但刚才豪言壮语已经说出口了,就这么灰溜溜的逃走,也太没面子了。 也罢,就替卫然挡一挡吧。 白虎使本来就好斗,不过是给自己找个理由罢了,此时身上腾起一人高的熊熊白虎斗气,兴奋地加入了战斗。 卫然运起红莲天眼四处观望,找到一队白虎使的手下,立即下令道:“白虎使在前方遭到围攻,你们赶紧去救援他,不得有误!” 白虎使的手下奇道:“既然如此,为何朱雀使您不去帮一手呢?” 卫然振振有词道:“他之所以遭到围攻,就是为了让我离开,我如果回头,岂不是让他的心意白费了?” 卫然懒得跟他们多说,直接把谷主给他的印章一晃:“你们听令就是,不必问那么多。” “多谢朱雀使提醒,我们这就去!” 卫然又找到了两队巡逻的囚雷谷弟子,故伎重施,把他们忽悠加入白虎使的战团。 白虎使跟追上来的宾客打了一阵子,觉得差不多了,过完了瘾准备抽身而退,却见数十个囚雷谷弟子上来救援。 这就有点微妙了,我白虎使是整个囚雷谷除了谷主外最善战的人,如果手下们一来就看到我逃跑的身影,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那就再打一会儿吧…… 此时的卫然争取到了充足的时间,魔焰熔金到手了,白虎使也被引开了,他必须趁这个难得的空隙,为最后的大决战做一点准备了。 能够利用的力量全部利用起来,能够叫上的帮手全都叫上,毕竟完颜承鳞可不是等闲之辈! 不过他没有那么多时间跑很多地方,所以得通过写信求援的方式。 第一千零一十章 再次入道 一张纸竖直悬浮在半空中,卫然奋笔疾书:“竹喧,接下来我会做一件大事,你很可能会听到一些风声,但请你不要立刻赶来帮助我。因为我做完这件大事之后,会有很多人恨我。他们是不择手段的坏人,很可能会对我的家人不利,所以我恳求你藏起来,保护我的父母,这段藏匿的时间不会太久,一个月就行。也许不到一个月,到时候我会亲自来接你们的。” “这件大事我非做不可,但如果因此而失去了我的家人,那绝不能算是成功,而你和我的家人并无两样,所以也请你保护好自己。至于我这边,已经有妥善的安排,你不必操心,只需要等待我的好消息就行。望君珍摄。” 写完最后一封信,卫然有些迟疑。通过什么渠道来把信送出去呢?守脉人吗? 他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走进了一间山野冷清寺庙,把所有的信件托付给了老方丈。 做完一切准备之后,他没有回头去帮白虎使,而是直接回了囚雷谷。 一千颗九转金鳞丹毕竟是个很大的数目,卫然有心中饱私囊,但还是必须得跟完颜承鳞交代一下。 在拍卖会之上,他还抢到了一些其他小东西。不过价值跟魔焰熔金相比起来,那就不值一提了。 完颜承鳞痛快的说:“只要你能唤醒龙脉,那就是天大的功劳,1000颗九转金鳞丹赏赐给你又何妨?而且还会有更大更重的赏赐!” 卫然做了细致的准备,穿上魔焰熔金做成的盔甲进入雷池,终于面临最终一步。 其实他已经通过薛定谔方程的超大量运算破解了雷池,找到了完美通过雷池的方法,魔焰熔金是用来保险,而且唤醒龙脉之后必定会有一场惊天大战,魔焰熔金铠甲会给他带来不俗的防护,毕竟一分钱一分货。 (发现有些年纪小的少年读者,特意科普一下。 薛定谔,Schr?dinger,奥地利物理学家,量子力学奠基人之一,发展了分子生物学,因发展了原子理论,和狄拉克共获1933年诺贝尔物理学奖。 物理学方面,在德布罗意物质波理论的基础上,建立了波动力学。由他所建立的薛定谔方程是量子力学中描述微观粒子运动状态的基本定律,它在量子力学中的地位大致相似于牛顿运动定律在经典力学中的地位。提出“薛定谔的猫”思想实验,试图证明量子力学在宏观条件下的不完备性。亦研究有关热学的统计理论问题。) 当卫然进入雷池之后,完颜承鳞低声问左右:“简麦和梁导还在谷里吧?” 左右回答:“启禀谷主,这二人依然在谷内,他们哪儿也去不了!” 完颜承鳞这才放下心来。 此时雷池之中,卫然以惊人的速度和匪夷所思的角度穿巡着,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脑海里大量的计算,然而他的移动是那么快,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他的思维更快。 这件在外人看来不可思议的事情,卫然已经试过很多次了,在智慧之道和弈星窥天算经的双重加成之下,他不可能算错。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他算错了也没关系,因为他从头到脚都被魔焰熔金所覆盖,形成了一个法拉弟笼,根本不惧怕天雷轰击。 经过长达半个时辰的连续躲避,卫然终于穿越了雷池,来到了沉睡的龙脉面前。 那仿佛是一道矿脉一般,卫然感受到土和木的外壳之下,蕴藏着巨大到难以形容的天地灵气。 卫然把手放在那巨大的外壳之上,仿佛一只蚂蚁伸手抓住了大象的脚。 这只是龙脉表露在地面的一小段枝节罢了。 外壳上出现了一个古朴的龙形图纹,卫然输入真元之后,那图纹仿佛活了过来,扭转着身子想要逃跑。 卫然本能的伸手去抓那条附在外壳上的图纹龙,忽然一阵恍惚,眼前的一切都变了。 他仿佛置身于一个空灵的地方,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虽然有光却不知光从何处而来。 那条图纹龙依然存在,只是变成了金色,小小的,只有人的大腿这么长,依然在向前逃窜。 卫然明明脚下没动,但身旁的一切都在飞速后退,如果傻乎乎的站在原地,就会被迎面撞来的障碍物给击中。 虽然不知道被障碍物撞中是什么后果,但卫然本能的觉得还是不要被撞中比较好。 毕竟这个地方不能以常理来忖度。 单论躲避的话,这个玄妙地方的难度还比不上雷池,卫然一边灵活地闪躲着障碍物,一边拉近与小金龙的距离。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小金龙身上散发出刺眼的光,照的卫然眼睛都睁不开。 于是卫然闭着眼睛继续追逐。 经历过将近3000次的繁杂计算,卫然终于抓住了小金龙的尾巴。 以他这样举世无双的智力,都觉得有些吃力了,计算起来有些头疼,但好歹成功了。 小金龙的尾巴上闪过一片金色光华,那金色光华起初是一团煦暖的光,然后一分为二,化为一大一小两条复杂的道纹在空中浮动。 卫然根本没有任何动作,仅仅是稍一动念,那一大一小的两条道纹就自动轻轻落于他的手面,如同水墨浸开,伸展成无数纹理。 最先感受到的是洞察之道的道纹,卫然举起左手,洞察之道的道纹再次汇聚,凝在他的左手小指之上,镌刻进了他的小指指骨,仿佛骨骼之上天生的纹理。 卫然对于洞察之道的领悟又有所提升!洞察之道所代表的力量再次与卫然的肉身结合在一起。 按理来说,接下来只需要举起右手,把智慧之道的道纹刻进右手的大拇指。 然而事情没那么简单,但卫然毫不犹豫地想举起右手的时候,却发现右手难以行动——因为他的右手已经深深地陷入了龙脉之中。 因为他正抓着小金龙的尾巴,小金龙把他的右手拉扯了进去! 入道的机会极为难得,难道要放开小金龙吗? 不,我辛辛苦苦计算了这么多次,头都算疼了,鼻血都差点流出来,你让我松开? 万一待会儿抓不住了怎么办?那岂不是前功尽弃? 小金龙肯定与龙脉有关,这一次抓住它是因为初见,如果下一回它更加警惕了,那我后悔都来不及。 卫然决定咬咬牙再坚持,选择在抓住小金龙的情况下扯出右手! 第一千零一十一章 龙脉觉醒(上) 卫然在囚雷谷所做的一切,尤其是在雷池之中所做的一切可以称得上是传奇经历。 不必多形容其中的难度,一句话——这是沧浪境的绝顶高手完颜承鳞花了多年都没能完成的事情。 这样的经历,绝对值得洞察之道和智慧之道的再次入道。 刚才加深了对洞察之道的领悟,卫然的眼睛能看得极远,视觉能力远超其他观星境的数倍! 眼下虽然用不着视觉能力,但卫然的确变得更加敏锐了,应该不至于像之前那样试3000次之多。 他抓着小金龙的尾巴,一次又一次的试探,一次又一次的改变角度,想要瓦解小金龙的拉扯。 这一回还算比较幸运,卫然只尝试了600多次,就成功的把右手拔了出来。 他的右手依然抓着小金龙的尾巴,但好歹没有没入龙脉之中,而是如左手一般展露在外边。 卫然的眼神变得浩瀚而深邃,眼睛里折射着日月盈仄。 太阳升起落下,月亮星辰忽隐忽现,然后目中的日月同时静止,三光同辉,日月星同时闪耀,景象奇妙。 慢慢的,卫然眼中的三光折成了一道玄妙的道纹,最终落在他的右手食指之上。 消化这一条道纹,几乎花费了卫然一整天的时间,比洞察知道要慢了10倍以上,因为智慧息之道的每一条道纹都包罗万象,蕴含着无数深刻直理。 过了许久,星辰暗淡,卫然张开眼睛,结束了这难得的天道领悟过程。 他没有时间去仔细感受洞察之道与智慧之道入道所带来的实力增长和其他方面的收益,因为在他领悟天道的这段时间之内,小金龙又窜回去了——并且再次把他的右手拉进了龙脉。 如果不是卫然始终本能的抓紧小金龙的尾巴,已经让这小东西给逃脱了。 没关系,我既然能把你拔出来第1次,就能拔第2次。 第二回卫然只试了六七十次就把右手给拔了出来,比之前快了将近10倍,这也许就是因为对智慧之道和洞察之道的领悟更深了。 接下来就是最后一步,把金龙拉出龙脉! 卫然双手抓着金龙的尾巴,深吸一口气,集中全部的注意力,聚集全部的力量,低吼一声,咬牙奋力一拉! 入手的地方传来剧烈的震颤,紧接着整个雷池都颤抖起来,雷池里的雷蛇感受到巨大的危机,全部主动脱离雷池,向卫然袭击而来! 先前的空灵世界消失了,周围的景色变回了现实,成千上万道雷蛇组成一个浩大的队伍,如同自杀炸弹一般撞向卫然! 它们只有一个目的,就是阻止卫然把金龙扯出来! 幸好卫然身上穿着魔焰熔金的盔甲,不然这一下直接死了。 卫然眼下面临两种选择。 第一是不管雷蛇的攻击,利用魔焰熔金顶住雷蛇,强行把金龙给扯出来。 第二是想点办法,先解决雷蛇的问题。 第二个方法风险大,收益也大。如果是以前,卫然应该不会选择。 不过就在不久前,卫然加深了对智慧之道的领悟,觉得应该可以试一试。 于是他尝试着把雷蛇的电量引导过去,用雷蛇来对付金龙。 不过这中间得有一个媒介,媒介就是卫然的身体。 这样做是极其危险的,幸好卫然穿着魔焰熔金的盔甲,起了一个保险的作用。 不得不说,这身盔甲真的太好用了!一分钱一分货,不愧是比晓天一闪价值高10倍的宝物。 在卫然的不断引导和转化之下,电蛇反而攻击起了想要保护的金龙,金龙挣扎着发出低沉的痛呼,电蛇们猛然惊醒过来,想要回头,只可惜没那么容易。 这些被忽悠的电蛇最终没能回到雷池,而是成为了卫然力量的一部分。 当然这只是暂时的。 卫然力量增长之后,忽悠雷蛇越发得心应手,他甚至不急着对付金龙了,打算先把雷池抽干! 但卫然吸纳了500条雷蛇的时候,他觉得已经接近经脉所能承受的极限了。 不过这么强大的力量,就这样任由其白白浪费,那也太心疼了。 反正只是临时的力量,应该不会对身体造成多大损伤。 于是卫然大着胆子又吸收了300条,马上有些后悔了,太贪心了! 他感觉全身胀得难受,这是别人所不能理解的感受——如果他跟别人说,我的力量太强了,好难受啊。一定会遭到无数人的鄙视。 然而这的确是卫然最真实的想法…… 就像已经吃得特别饱了,还在强行往肚子里塞东西,这种太撑的感觉并不美好。 此时卫然的力量强到什么地步呢?形象一点来说,他感觉自己能够一箭从幽州射到冀州,或者从扬州射到荆州! 这哪里是弓箭?简直是导弹! 300里外狙死敌人算什么?我一箭能射千里! 简单的来说,就是你还没见着我,你就死了。 此时卫然拥有无穷无尽的力量,又急需要发泄一番,那么手下的金龙就是最好的目标。 “吼!”卫然一声大吼,直接把金龙从龙脉里扯了出来! 紧接着,金龙碎了!碎成了无数片。 轰!整个雷池,不,整个囚雷谷之中的气流疯狂的波动起来,仿佛水面起了涟漪,一波一波地打着卷儿,无数细小的龙卷发出令人心悸的呜呜之声,地面震颤不已! 龙脉苏醒了,这是天地间的大异变,所引起的连锁反应也是大得惊人。 雷池里狂暴的能量四处逸散,无差别的攻击着周围的一切,很快,笼罩着雷池的那个囚雷大阵被龙脉苏醒的恐怖力量给震散了,也被吓了一大跳的卫然赶紧越过已经没有雷电的雷池逃到了外边。 囚雷谷毁了! 到处都是轰隆隆的地动山摇之声,囚雷谷弟子们的惨呼声音夹杂在其中,显得那么渺小。 整个囚雷谷都沸腾了!建筑与树木在山呼海啸一般的大力挤压,惊骇得起伏颠簸,被摧枯拉朽一般的硬生生震碎! 无数树木被连根拔起,就连被阵法护持的建筑也轻易的被震碎倒塌。 原本幽静的囚雷谷,因为龙脉苏醒那排山倒海的恐怖力量,变得仿佛人间地狱一般。 而那些化气境和凝神境的囚雷谷弟子,在这场大灾变中根本无力保护好自己,更不用说炼精境直接被碾为齑粉! 只有金丹境的囚雷谷弟子才能幸免于难。 第一千零一十二章 龙脉觉醒(中) 在卫然让龙脉苏醒之前,收到信的人都有所准备。 由于送信渠道的原因,第一个收到信的大人物是洛阳白马寺的住持海澜大师。 海澜大师德高望重,虽然颇有实力,却从来没有想过要争霸修行界,一直过着低调的日子。 然而第二个收到信的大人物,却和海澜大师完全相反,她心狠手辣,声名狼藉,有人说她谋害亲夫上位,有人说她作风放荡,跟很多手下都有一腿。 但没有人怀疑她的实力。 她就是现任赤魔门主,上官虹伶。 第三个收到信的大人物,垂问幽燕,威严深重,是边疆老百姓眼中的守护神。 此人正是桓侯。 桓侯收到信之后,立刻召集了紧急军事会议。有些将领对消息来源表示怀疑,而桓侯则表示世上没人敢开这么大的玩笑。 在他心目中,卫然是一个非常理智的人,不是一个疯子。 “那我们趁机狠狠的打囚雷谷一家伙?”大部分将领兴奋不已。 桓侯摇头,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我很感谢卫然给我这个珍贵的消息,这的确是一份很大的人情,但并不代表着我要听他的——我们不打囚雷谷,我们的目标在这里!” 说罢,桓侯的手指落在地图上的某一个点。 众将领一看,纷纷恍然大悟。 第四个接到信的大人物,是玄星阁阁主薛楚夜。 毕竟荆州离得比较远,而且必须由平息来证明卫然的话是真的。 薛楚夜收到信之后,甚至顾不得通知其他人,只身一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幽州! 在卫然的计划之中,会借助龙脉苏醒的力量震死大部分的囚雷谷弟子,整个囚雷谷毁于一旦。 完颜承鳞必定会满怀怒火的现身对付卫然,薛楚夜身为沧浪境的高手,必须替卫然挡住完颜承鳞。 毕竟卫然曾和完颜承鳞交过手,仅仅四十招就落败了。 所以薛楚夜甚至没有通知别人的时间,他是否能赶到囚雷谷,直接影响到卫然的生死。 御剑飞行的薛楚夜面现焦虑:卫然啊卫然,你可一定要坚持到我赶到! 然而他的千里奔袭终究还是遭到了阻击,薛楚夜做梦都没想到阻击他的人竟然是那一位。 天空中一道暗红色的光芒迎头袭过来,如同彗星一般。 薛楚夜和那道暗红色的光芒拼了一招,然后那暗红色的光芒身后又钻出了8个人,从不同方向围攻薛楚夜。 薛楚夜心中极度恼火,拔出随身配剑连斩八剑,每一剑都凌厉无比,彰显出玄星阁阁主的真正实力。 那八人纷纷从天空中坠落,全部被秒杀! 身穿暗红色衣服的丰腴女子拍手称赞道:“果然厉害,难怪以前玄星阁能被称为五大门派之一!” 薛楚夜瞳孔骤然一缩:“上官虹伶!你为何要阻我?为何要帮囚雷谷?” 上官虹伶轻笑道:“我最喜欢像薛阁主这样的俊秀男子,尤其是懂风雅有气质的,哪里是赤魔门那帮庸俗之辈能比的?所以特地千里迢迢赶来见薛阁主一面,难道你不感动吗?” 薛楚夜冷哼道:“鬼话连篇!囚雷谷覆灭,对赤魔门是好事,我们替你干了你们最想干的事情,你何必阻挡我?不如快些让开,以免误事!” 上官虹伶眼波流转,吃吃道:“鬼话连篇可是男人的特长啊,我们赤魔门虽然一直在和囚雷谷打仗,但我们始终希望战局在我们的掌控之内,反倒是你们正派的人,想方设法要使战局脱离我们的控制,我岂不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囚雷谷跟我们打得再厉害,那也是我们黑道自己的事情,一旦你们正派插手,那我们黑道一定会统一战线,优先对付正派的人!” 薛楚夜淡淡道:“不必给我抛媚眼,那一套对我不管用!你这番话乍一听有些道理,仔细一琢磨却不是那么回事,在长期的交战之中,你应该逐渐了解到赤魔门和囚雷谷的真正差距,在这种情况下,你应该优先铲除心腹大患囚雷谷才对,玄星阁远在荆州,跟你们赤魔门中间隔着两个州,你不可能优先对付玄星阁的。” 上官虹伶道:“薛阁主虽然风流倜傥,却不懂女人的心,我那一套越不管用,我就越发喜欢你这无法捕获的猎物!轻易就上了钩的猎物又有什么意思呢?” 见上官虹伶没有正面回答问题,薛楚夜略一思索,恍然道:“我知道了!你自己一人来阻截我,赤魔门的大部队却在进攻囚雷谷,这才符合你们的利益!” 薛楚夜终于明白了上官虹伶的计划:她知道这一回自己不可能把囚雷谷完全吞下,也不甘心当玄星阁的刀,更无法忍受在这样的大事件中袖手旁观,于是制订了一个吞下一半囚雷谷的计划。 她自己去拦截薛楚夜,让手下大军进攻囚雷谷,这样赤魔门很可能会占领半个起陆山脉,而观星境的卫然会死在沧浪境的完颜承鳞的手下。至于完颜承鳞则会苟延残喘,留下一条命与玄星阁死磕。 如果这一切都实现了的话,赤魔门就将付出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利益。 薛楚夜叹息道:“面对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依然能遏制自己的贪念,你这女人不简单啊!” 上官虹伶这个计划妙就妙在胃口不大,如果赤魔门把目标和方针定为吞下整个囚雷谷,那必将无法得偿所愿。 上官虹伶悠悠的说:“薛阁主,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聪明,很快明白了我的想法。这就没意思了,男人太过精明,女人就无法尽兴。” 薛楚夜冷笑道:“想必因为前任赤魔门主的不精明,你偷偷做了很多尽兴的事情吧?”他本是在女子面前极有风度的人,这种讥讽语调实属罕见,可见其内心不快。 上官虹伶咯咯笑道:“你怎么能用正派的标准来要求我们黑道的人?你们正派人士眼中看起来伤风败俗的事情,在我们这儿再正常不过,他玩他的,我玩我的,互不干扰,岂不是很自由吗?” 薛楚夜咬牙道:“因为你的缘故,卫然将陷入险境,我不能饶你!” 上官虹伶淡淡道:“薛阁主当然是个精明人,不过你说的那个卫然好像没有想象中的聪明啊,我看他不过如此,这一回他聪明反被聪明误,死了不过是自作自受。” “卫然不会死,他一定能想到其他的办法。” 事已至此,没有再讨论的必要了,接下来就是两位大人物的正面碰撞! 第一千零一十三章 龙脉觉醒(下) 薛楚夜拔出剑来,浑身气势骤然猛涨。 上官虹伶一眼就认出了薛楚夜的剑:“我记得薛阁主的剑名叫洞庭春色,是一个风雅的名字,你可不要这样杀气腾腾的,太煞风景了。” 说话之间,上官虹伶也及时握剑在手。她表面上轻松,但实际上面对薛楚夜这样的强敌,她根本没有获胜的把握,所以不敢有丝毫托大。 幸好她的目标不是战胜薛楚夜,只是拦截和拖延时间。 薛楚夜也认出了上官虹伶手里那把黑色的窄剑:“夜剑宵暗,赤魔门门主代代相传的名剑,不正是为了告诉后来人,赤魔门应该隐藏于暗影之中,而不是这样正面对决吗?” 上官虹伶第一次收敛起笑容,正色回答:“薛阁主的理解有所差错,夜剑宵暗所传达的理念,不是禁止正面对决,而是告诉我们要伺机而动——就像这一次赤魔门所做的一样。” “看来你已经有了相当的觉悟。”薛楚夜不再说话,一出手直接施展出落星真解,全力压制上官虹伶! 上官虹伶目光一凝:“刚一上来就用绝招,看来薛阁主很重视这个卫然啊!” 下一刻,暗红色与翠绿色交织在一起,剑鸣之声不绝于耳。 此时囚雷谷里灾变仍然在继续,人们耳中听不到其他声音,只有不停的轰轰轰,如同无数条巨船狠狠撞击在一起,地面不断拱起然后落下,仿佛天崩地裂! 屋子仿佛纸糊的一般不断倒塌,有些修为较弱的囚雷谷弟子直接被劲风吹了出去,就连较强的,也纷纷用袖子遮住脸,连眼睛都睁不开,更多的人被震得咳血,站立不稳,下一刻就从天而降的巨石给砸死。 在这混乱之中,出现了很多趁火打劫的人,比如赤魔门弟子,比如守脉人,他们有备而来,无情的猎杀着那些惊慌的、受伤的囚雷谷弟子。 卫然环顾四周,皱起了眉头。 桓侯的人没来,薛楚夜也没来。这可不大妙。 他忽然打了个激灵,不是因为有什么危险靠近,而是因为体内的力量太过充足,涨得他快爆炸了。 虽然只是雷池给他的临时力量,但他也舍不得挥霍,想要将其挥洒在应该挥洒的目标身上。 可惜的是,该出现的目标都没有出现。 再这样下去,反而对身体有害。看来只能浪费了,卫然遗憾的想着。 “卫然?是你吗?你怎么变成了一个电人?”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卫然回头一看,原来是梁导。 他取下魔焰熔金的头盔道:“我把雷池的电力给吸收了,获得了临时的力量,你怎么还在囚雷谷?我不是早就提醒你逃走么?” 梁导叹了口气:“你一进入雷池,完颜承鳞就派人把我看得死死的,我准备了几个逃跑计划,都没敢实施,生怕连累了雷池里的你。” 卫然心中一动——梁导不是吸食了海洛冰石散吗?体内余毒未消,需要电击治疗。 我这儿不就正好有最牛的电击治疗吗? 卫然连忙道:“没时间解释了,你赶紧让我电一下。” 梁导十分信任卫然,也没有多问,直接转过身去,让卫然的双掌按在他的背上。 很多故事里边有一个常见的设定,就是男人给男人传功或者疗伤的时候,是不需要脱衣服的,隔着衣服不影响操作。 而一旦男人给女人治伤或者疗毒的时候,就必须把衣服给脱了,否则就无法成功,或者效果大打折扣。 这个设定虽然不符合逻辑,但群众喜闻乐见,很容易接受男女之间的区别,至于什么逻辑就滚一边去吧。 就连卫然也觉得这样的设定完全没问题,比如他现在把身上多余的电力渡给梁导,是很正常的行为。一旦要脱衣服,就感觉怪怪的。 梁导刚开始的时候被电得很痛快,后来被电得很痛,也很快。 没过多久,电击治疗结束,梁导发现自己身上的余毒已经被清除干净,而且浑身充满了力量。 如果是这种状态的话,说不定我能通过那个一直无法通过的试炼? 卫然提醒他道:“你这个充满力量的状态最多持续一天,想做什么事情赶紧的。” 梁导眼前一亮,又有些不好意思:“你举大事,我本来是想帮你的……” 卫然正色道:“你走,不要管我。” 梁导面现感动:“我来囚雷谷,是想助你一臂之力,没想到反过来被你所帮……” 卫然正色道:“不要再说了,你快走吧!” 梁导奇道:“这么赶时间的吗?” 卫然道:“自从给你清了余毒之后,你一直在放屁,再不走我可走了!” 梁导无语,直接转身走人,在半空中留下一连串响屁。 此时,有人怒吼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当我们囚雷谷是什么地方?” 这人嗓门超大,卫然不用回头就知道是白虎使来了。 白虎使乍一现身,就直接出拳拦截梁导,卫然吃了一惊,他是知道白虎使的实力的。 光论战斗能力,白虎使王卓强于石盏,仅次于谷主完颜承鳞。这一拳下去梁导怎么挡得住? 卫然来不及多想,身形呲的化作一道闪电,抢在白虎使之前拦截。 王卓龇牙狞笑:“来的好!尝尝我的白虎斗气!”不过他这一拳并没有改变方向,依然是砸向梁导。 反正卫然会主动送上来的。 砰的一声大响,王卓踉踉跄跄连退十几步,面现惊愕。而卫然仅仅退了三步就站稳了身形,高下立判。 王卓觉得不可思议,这可是正面硬刚!这可是拼拳!不是什么剑法刀法。 卫然怎么可能比我强? 如果说比弓箭比剑法,卫然侥幸胜了他一招半式,他还勉强可以接受。 但这可是他最擅长的正面硬拼啊! 而且他发现,在他袭击的时候,梁导突然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其实他根本捕捉不到。 怎么回事?你们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强? 卫然当然知道梁导变强的原因,雷池的雷电力量如果度给别人可能会死,但梁导身上有海洛冰石散的余毒,反而恰好可以承受那一股暴烈的雷电力量。 这就是梁导因祸得福了。 卫然转头对白虎使笑道:“你说你的什么斗气?我看你的斗之力顶多三段。”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 万劫星霜(上) 目前在囚雷谷的所有人,无论是敌是友,要么惊慌失措,要么蓄谋已久,要么如临大敌,总是全身紧绷的。 只有一个人悠闲自得,跟整体的气氛格格不入。这个人看起来文文弱弱,一身青衫,仿佛书生一般。 说到书生气质,卫然的朋友里边儿,江华喜穿白衣,擅长弹琴作画,有点闲云野鹤的意味,不过硬要比起来,江华身上以艺术气质居多,不像这个书生的文学气质。 要说到文学气质,就不得不提端木瓢饮,端木是个典型的书生,信念坚定。不过端木是个方正的人,仿佛谦谦君子,而眼前这个书生虽然能怡然自得,其实眼神冷漠,仿佛经历过不少命运波折。 此人的名字叫做林羡鱼。 林羡鱼在修行界并不算很有名气的人,不是因为他不强,而是因为他们门派的方针所限制。 诸天教一直唯恐天下不乱,自己却十分低调,一门心思扮猪吃老虎。轩辕定海为了让自己手下的弟子变得低调,使用了十大神兵这个方法。 修行界的人只记得诸天教有十大神兵,却不记得诸天教有哪些厉害的人。 然而所谓神兵,一旦数量到了10个,就显得不那么稀罕,也给人一种不那么厉害的感觉,这正是符合轩辕定海的意愿。 不过有心人都明白,诸天教的神兵使是十分厉害的,比如“诸行无常”的神兵使野和尚。 但很少有人知道,林羡鱼也是一个神兵使。 林羡鱼之所以特意来到囚雷谷,第一是因为教主轩辕定海的命令——没有事情也要想方设法搞事情,一旦有了事情,就得把事情搞大。 第二则是因为他个人的心愿。 诸天教的十大神兵并不是永恒不变的,有时会损失一两把,有时会新增。 比如“诸行无常”这一把神兵来源于白马寺,而林羡鱼的神兵“万劫星霜”则是来源于囚雷谷。 囚雷谷的前身叫做万劫谷,多年前在南方被覆灭了。当时万劫谷谷主的武器就叫做万劫星霜轮。 内部的人都知道,完颜承鳞这个谷主之位不是正常继承而来,说的难听一点就是抢来的,不过邪派的人根本不在意这个,只要完颜承鳞能够成为中兴之主,谁会介意他是不是上任谷主所选的继承人呢? 林羡鱼才是上任谷主所选的继承人。可惜的是,灭魔行动之后树倒猢狲散,完颜承鳞在北方卷土重来,牢牢地把握住了人心,即便林羡鱼拥有万劫星霜轮,也于事无补。 时代变了,谷主亲选的继承人也好,谷主的遗书也好,代代流传的谷主武器信物也好,都不过是一个笑话。 林羡鱼有些不甘心,想要笼络一些对前任谷主保有忠心的部下,颠覆完颜承鳞的统治。 完颜承鳞岂是好欺负的?他不但要反击,甚至还想把万劫星霜给抢回来。 于是林羡鱼被逼反,最终借助一位军方老友的力量才得以幸免。 完颜承鳞虽然没有抢到万劫星霜,却把林羡鱼那位军方老友王将军的剑给抢了过来,并指定其为新的谷主专属武器。 事后王将军在军方混不下去了,和林羡鱼一起加入了诸天教,万劫星霜成为了十大神兵之一,诸天教成为了整个事件的最大赢家。 完颜承鳞始终怀疑整个事件都有诸天教的推波助澜,至少王将军在军方混不下去了绝对有诸天教的手笔。 有意思的是,在那次事件之后,王将军的弟弟王卓加入了囚雷谷,成为了白虎使。 林羡鱼一路走来看到不少人,修为有高有低,他一概置之不理,明显有着既定的目标。 他甚至看到了完颜承鳞。 完颜承鳞出现在白虎使旁边,淡淡道:“王卓,你让开,我要亲手料理此贼。” 白虎使本来打卫然挺没把握的,正好谷主来了,他便顺水推舟,去其他地方支援了。 卫然道:“谷主,你来的比我想象中要慢啊!” 完颜承鳞原本好不容易做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听到卫然这么说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么想死吗?还嫌我来的慢?” 卫然笑道:“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应该生气才对,别把自己给憋坏了。” “那我可谢谢你的体贴了。”完颜承鳞咬着牙。 卫然道:“我不是啊嫌你来得太慢,我只是好奇你没有第一时间出现,你刚才做什么去了?” 完颜承鳞道:“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你马上要死了——刚才我去唤闭关的钟长老了。” “钟长老?”卫然面现诧异,“我在囚雷谷这么久,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他的名字?” “哼,人们忘记一件事只需要三五年,即便是悲痛欲绝的事情,花10年也可以痊愈了,钟长老闭关七十年,还有谁记得他?” 卫然皱起了眉头:“这可不得了,等于要多对付一个老怪物。” 完颜承鳞冷笑道:“你还有心思关心那个?不如先关心关心自己的小命吧!” 卫然摆了摆手:“我总觉得你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生气。” 完颜承鳞沉默了一下,道:“卫然,我真的非常欣赏你,如果能拥有你这样一个得力的部下,我们囚雷谷称霸天下不是梦想!可你非要与我为敌,你的叛变我不是没有想过。不过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龙脉,只要你把龙脉苏醒了,就算囚雷谷毁了又如何呢?只要我完颜承鳞占着这一条龙脉,重建囚雷谷是很容易的!而最难的反而是苏醒龙脉。” 卫然点头道:“所以我的反水是在你的接受范围之内,甚至可以说是功大于过的,既然如此,我看我们俩就不用打了,不如握手言和,达成友好共识……” 完颜承鳞怒道:“那我手下这么多人不是白死了?你知道招揽这些人才花了我多大功夫吗?这些人大部分罪不至死吧!你这样杀人如麻,跟魔头有什么区别?” 卫然愣了一下,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魔头说成魔头。 他捋了捋思路:“我杀这些人,并不需要太充足的理由。而你身为一个邪派枭雄,居然跟我讨论杀人的理由,可见你心虚了。” 完颜承鳞面露讥讽:“你杀范长坡的时候,也不需要太充足的理由。” 卫然脸色一肃:“首先,范长坡是自杀的。其次,你把我惹恼了。” 完颜承麟铿然拔剑:“闲谈就到此为止吧。”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 万劫星霜(中) 上官虹伶终究不擅长正面战斗,被全力以赴的薛楚夜打得连连后退。 不过她的基本功很扎实,境界也很稳固,虽然有些手忙脚乱,但其实所受的伤并不多。 虽然胜不了,但拖延时间应该没问题。 两人激战正酣,忽然之间远处天边飞来一道黑烟,薛楚夜不敢随便去接,只是暂退两步观察。 他凝神一看,发现那道黑烟不是什么厉害的武器,不过是一封信罢了,想要伸手去拦截,只可惜被上官虹伶抢先接到了。 上官虹伶一边抽身急退,一边展信一看,顿时气得咬牙切齿:“桓侯可恶!好歹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竟然这么下作!” 薛楚夜隐隐猜到了发生什么事,于是半讹半猜的说道:“你借用我们玄星阁的消息来阴我不叫下作,别人桓侯借玄星阁的消息抄你老家就叫下作了?” “他这种宁可自己不要好处,也不想让我得到好处的心态,简直有病!”上官虹伶气呼呼的回应。 看来猜对了,薛楚夜心中稍定。 上官虹伶心念电转,马上就做出决断:老家不能不要,这次拦截计划就暂时放弃吧! 她说走就走,甚至没有一句多话,毫不拖泥带水。 薛楚夜望着上官虹伶的背影,心道:此女虽然私德有亏,但的确是一个有手段有决断的大人物。以前是小看她了。 既然上官虹伶离开,薛楚夜便再次启程赶往囚雷谷救援卫然。 然而又有不速之客来拦路。 薛楚夜皱着眉头望向拦路者:“你是龙神宫的敖威卿吧?你不是用长枪的吗?” 敖威卿挑了挑眉毛:“久闻薛阁主大名,靠我那条枪只怕无济于事,所以特意借了兄长的宝剑来讨教讨教。” 薛楚夜望向他腰间:“名剑沧海玲珑,是敖瞬卿的剑。不过如果你认为借一把剑就能拦住我,那就想得太简单了。” 敖威卿道:“薛阁主是沧浪境,虽然刚刚才和赤魔门主激战了一番,但也不是我一个观星境所能抵挡的,所以我特地请了一个帮手。” 一道白影从天际御剑而来,薛楚夜定睛一看,却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 那人白衣飘飘,却长着一张圆圆的娃娃脸。虽然衣着样式是儒衫,但材质华贵,衣襟底子上隐隐浮现出阵纹,一身的宝贝,一看就是家底及其丰厚的公子哥儿。 那圆脸的公子哥儿见到薛楚夜,拱了拱手道:“在下叶思聪,薛阁主想必没有见过我这样的无名小辈。” 薛楚夜道:“的确没有听说过。” 叶思聪道:“没关系,我今日打算和龙神宫的三王子联手,领教一番薛阁主的高招。” 薛楚夜皱眉道:“我和你无怨无仇,你为何要阻拦我?” 叶思聪道:“我不是要阻拦你,更不是特意跟薛阁主作对,我仅仅是想让为卫然而已。” ”你跟卫然有仇?” ”他害死了我爹——杀父之仇,理由足够充分了吧。” 薛楚夜稍一思索,恍然道:“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叶知秋的儿子!不是说你们父子关系并不好吗?” 叶思聪淡淡道:“我们父子关系再不好,那也比普通朋友要强,普通朋友死了我都要出个头,更何况是我爹呢?” 薛楚夜叹了口气:“真是麻烦不断啊……还有什么人都出来吧,别藏着了。” 叶思聪和敖威卿都是年轻一代的翘楚,不会傻到认为两个观星境就能拦住薛楚夜。 一道青色飞剑从北方而来:“楼桑村令狐郁文,前来给公子助阵。” 一道黑色飞剑从西北方向而来:“诸天教巫鸿光!” 一道红色飞剑从南方而来:“齐云宗简约,有幸领教薛阁主高招!” 一道白色飞剑从西方而来:“玉京剑派陆咏歌……” 听到这里,薛楚夜已经十分不耐烦,挥手轰出一道剑气,把正在御剑飞行的陆咏歌直接击坠:“贺佐鹏这人的确是个干大事的,本身实力也很强,只不过教徒弟的本事确实不怎么样。” 叶思聪强忍住笑,他非常赞同薛楚夜这句话,只不过陆咏歌是他的队友, 此时不宜吐槽。 眼见陆咏歌从高空中坠落,接下来几个人就没有报上名来的资格了。 薛楚夜道:“我很奇怪,这个消息你们怎么都知道了?真的传播这么广吗?” 敖威卿不是个会说谎的人,下意识的看了叶思聪一眼。 薛楚夜明白了:“是你把他们聚集到一起的。” 叶思聪也不怕,点头承认:“我不遗余力地想要卫然死,所以对他的一举一动都比较关注。” 薛楚夜道:“既然如此,你就要付出代价。”说罢名剑洞庭春色飞出鞘外,以流星般的速度直取叶思聪! 你想要卫然死,那么我想要你死! 叶思聪额头青筋暴露,厉喝一声:“围攻他!” ****** 林羡鱼一边走着一边东张西望,忽然面现讶异:“竟然有人临阵突破?也不知是哪边的?” 不过他也仅仅是停下来看了两眼,依然没有改变自己的目标。 一部分守脉人不再赶着杀敌,而是围成一个圆圈,保护着某人。 不久之后,一道湛蓝的光柱冲天而起,圈内传出平息的大笑声。 守脉人齐声道:“恭喜平长老到达观星境!” 平息年纪轻轻就到达了观星境,的确是可喜可贺的傲人成绩——如果不跟卫然比的话。 平息身为守脉人长老,最大的心愿就是唤醒龙脉,颠覆囚雷谷,把所有的守脉人从使命的禁锢中解放出来。 如今卫然替他达成了这个心愿,龙脉苏醒了,囚雷谷也毁了!得偿所愿的平息感觉到阻隔已久的瓶颈有些松动,便当机立断选择在战斗中临阵突破,幸好手下的守脉人给力,没有让他走火入魔,成功护持他突破境界。 平息心情极度畅快:“我能有今天,全靠卫然!所以我必须去帮他分担一些压力!” 守脉人纷纷劝告:“平长老,你虽然实力有所进境,但只怕还不是完颜承鳞的对手,不如等薛阁主来吧!” 平息正色道:“为什么卫然能完成我们的心愿,做到我们做不到的事情?就是因为大家都有畏难的想法!我何尝不知道打不过完颜承鳞?但你们有没有想过卫然承担了多大的压力!薛阁主到现在还没来,只怕是有意外,我必须与卫然并肩作战!” 说到这里,平息不再听众人劝阻,坚持加入卫然与完颜承鳞的战斗。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 万劫星霜(下) 优哉游哉的林羡鱼终于被人给截下来了,而且是一个熟人。 拦路的白虎使面色不善:“姓林的,你出现在这里,是为了私仇还是诸天教的指使?” 林羡鱼感慨道:“这么多年了,你的思想还是这么简单,毫无长进,这可真不容易。我为什么只能有一个目的?同时为了两个目的不行吗?” 白虎使道:“两个目的?正好我有两个拳头!”他先前被卫然一拳击退,心里憋了一肚子火,此时再次施展白虎斗气,合身扑向林羡鱼。 林羡鱼的身形如同游鱼一般,在退后的同时跟白虎使对了一招,被击退的同时掷出万劫星霜轮,迅猛的划出一道弧形,割向白虎使的脖子。 白虎使被万劫星霜轮的锋锐激得汗毛直竖,急忙用拳头去格挡,听得咻的一声,金属拳套被擦出一个大豁子出来。 白虎使面露震惊,他的拳套虽然不是魔焰熔金这种等级的金属制成,但也不差劲,好歹对得起囚雷谷白虎使的排面,没想到在万劫星霜面前脆弱得仿佛纸糊的一般! 林羡鱼并没有追击,而是选择转身走人。 白虎使咬牙怒道:“竟然看不起人!”喉咙中发出老虎一般的吼声,霎时狂风大作,他双腿一蹬,跳在空中重重一记虎爪压下。 这一爪力道千钧,有点卫然的绝招之一——恒河大手印的味道。 林羡鱼有些招架不住,身体摇摇晃晃,面色发白,他将万劫星霜横在胸前,轮子发出铮铮的脆响。 只见万劫星霜越来越亮,然后呼啦一声,爆开星光万点,寒冷的气息逆卷而上,反倒是将白虎使的身躯如同破麻袋一般卷飞了出去。 白虎使虽然还有再战之力,却终于意识到和对方的差距,捂着胸口道:“不过是仗着武器好罢了!” 这句话一定程度上是对的,林羡鱼的肉搏能力稍逊于他,在兵器上占了很大的便宜。 林羡鱼面露讥诮:“以前你的对手在被你打败之后,是不是也会说不过是仗着拳套好罢了,不过是仗着功法好罢了,不过是仗着境界高罢了,不过是仗着修行资源足罢了?” 白虎使气愤满胸,却一时找不出话来反驳。 林羡鱼转身离去:“看在你兄长的面子上,我今天不杀你。下次你再这样不自量力,可别怪我不讲情面。” 白虎使在幽州好歹是个响当当的人物,然而面对名气很小的林羡鱼却是束手无策。 林羡鱼一路前行,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终于找到你了——钟长老!” 一个古铜色皮肤的白须强壮老者神色复杂,张了张口,却欲言又止。 林羡鱼轻笑道:“怎么了钟长老?是不知该叫什么吗?叫少主叫惯了,一时不知怎么改口?” “多年不见,你的修为提升很快。” 林羡鱼道:“我的修为为什么提升很快,钟长老你是最清楚的。万劫星霜轮的特殊能力,每经历一次重伤濒死就会使人变强,而我的坎坷是拜你和完颜承鳞所赐!” 钟长老叹了口气道:“当年的事情确实很遗憾。我背叛林谷主之后闭关数十年,原本打算不到沧浪境不出关,如今囚雷谷面临覆灭危机,我不得不出来了——林谷主的时代已经过了,现在是完颜谷主的时代。” 林羡鱼放声大笑:“现在是完颜承鳞的时代吗?钟长老,你是闭关太久,把脑子给闭坏了吧?完颜承鳞的时代还没开始就结束了!他已经玩完了!” 钟长老固执的摇头:“龙脉已经苏醒,这是最大的事。只要谷主把情况稳定下来,重建囚雷谷简直轻而易举!” 林羡鱼道:“你不过是刚刚出关,所得到的消息全部都是完颜承鳞告诉你的,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反倒是信以为真的你显得太傻。” 钟长老道:“信以为真又怎么样呢?也好过像你一样沉湎于过去的仇恨——诸天教竟然选择帮玄星阁,我实在没有料到。” 林羡鱼摆手道:“不不不,诸天教可不是要帮玄星阁。我们的准则是谁弱就帮谁,这样才能把事情能闹大。” 钟长老捏着拳头道:“现在囚雷谷都快要被灭了,你竟然还认为玄星阁比较弱吗?” 林羡鱼反问道:“卫然难道打得过完颜承鳞吗?” “打不过。” ”那不就对了!我从来没有轻视过完颜承鳞,所以玄星阁比较弱,我得帮他们一手,解决钟长老这个强敌,是不是这个道理?”林羡鱼振振有词。 钟长老哼了一声:“说得冠冕堂皇,不过是公报私仇罢了。” 林羡鱼摇头:“如果我要公报私仇,那我就去找完颜承鳞的麻烦了。” 钟长老道:“当年的旧事就不要再提了,反正最终得打一场。” 林羡鱼侧目道:“你现在这个心态,就是一个闭关几十年的老头,根本不明白世界的变化,误以为杀了曾经的少主就能消除心中的愧疚?我特意向教主请求出这个任务,就是为了亲手杀死你!” “少主啊少主,你还是和当年一样不知天高地厚。我虽然没有到达沧浪境,那也是观星境的巅峰,我打不过沧浪境,还打不过你吗?” 林羡鱼晃了晃手中的轮子:“可我有这个!” 钟长老神色一变:“万劫星霜轮博大精深,只怕你还没有掌握其中的精髓。” “你就继续用这种话安慰自己吧。”林羡鱼轻叱一声,将万劫星霜抛在空中,霎时轮子变为上百个,连环朝钟长老砸去。 钟长老双掌一合,一座巨大的铜钟从天而降,把他牢牢地护在里边,仿佛金钟罩一般。 上百个轮子不停地砸在金钟罩之上,发出铛铛的大响,钟长老打坐于钟内,虽然有些气血沸腾,但还远不到落败的时候。 渐渐的,轮子停止了撞击,万劫星霜轮逐渐变大,把整座大钟箍在里边,然后朝里边输入森寒的冷气。 钟长老终于惊慌起来,想要让大钟飞到天上,然而被万劫星霜给箍住的大钟不怎么听他的使唤,根本飞不起来。 钟长老等于画地为牢。 寒气越来越盛,钟长老的动作越来越慢,意识逐渐变得模糊,过了好一会儿,仿佛雪人一般的钟长老终于一头栽倒。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 华为给你多少钱? 卫然写信给了四个大人物,结果一个都没来。 这个结果足以让完颜承鳞笑出声,卫然只能叹气。 没办法了,靠自己吧。 其中桓侯没来其实是可以预料的,身为一个军方大佬,桓侯最希望看到的是一个濒临灭亡的囚雷谷和一个衰弱的赤魔门。 薛楚夜没来最致命,想必是被什么给绊住了,不过卫然不知道是上官虹伶亲自前往去拦截薛楚夜。 卫然身上电光大盛,多年前他就一直立志成为雷电法王,没想到这一回在雷池的帮助下暂时实现了愿望。 而完颜承鳞也是毫不留手,直接开启了强力状态,额头上出现了5块红色的鳞片,那排列的形状……就像华为的logo一样。 任正非给你多少钱?我雷军给你双倍! 两人还未交手,忽然远处传来一声呼喊:“卫然!我来助你!” 卫然远远看到平息飞速赶来,本来想开口阻止,不过用红莲天眼一看,似乎已经达到了观星境的样子? 于是他犹豫了一下。 就是犹豫的这一下,完颜承鳞刷的出剑,一道两百尺长、力道千钧的恐怖黄色剑光带着沛然莫御的气势,把平息给斩飞了出去。 可怜的平息,飞快的跑过来,然后飞快的被斩回去。 好歹是个观星境啊!一招就秒了?守脉人长老要不要面子的? 卫然看得心惊肉跳,如果完颜承鳞随手一剑都有这样的威能,那岂不是比贺佐鹏还要厉害一大截? 那也太恐怖了吧! 不过卫然注意到完颜承鳞额头上那5块红色鳞片,有一块暗淡了下来,顿时松了一口大气。 原来刚才那样恐怖的一招,完颜承鳞只能用5次。 幸好是这样,不然根本没法打。 卫然扫了一眼平息的伤势,发现他没有生命危险,这才放下心来。 完颜承鳞继续追击平息,卫然冷哼了一声:“当我不存在吗?” 嗡的一声大响,那不是卫然出招,仅仅是卫然在移动。 仿佛闪迅雷光一般,卫然的每一次闪烁冲锋,都会带动周围空气嗡嗡作响,这就是雷电法王的威能。 电光滋滋声中,卫然挥剑一斩,呼啦带起一阵狂风,直接把完颜承鳞的身躯如同破麻袋一般斩飞了数百尺! 卫然自己都吓了一跳——我怎么这么强? 雷池给我的临时力量也太强了吧? 卫然兴奋得浑身颤抖——原来我这么厉害,看来不必苦等薛楚夜的到来了,也许我一个人就能解决完颜承鳞! 完颜承鳞的身躯刚刚一落地,便强忍伤势反弹而起,足踏魁罡而进,反过来一剑斩飞了卫然! 从完颜承鳞被击飞到反击,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仿佛一个皮球被大力弹来弹去。 卫然从碎石废墟中站起,身上有微微的血迹。 这种高等级的战斗,总是会吸引不知死活的旁观者。 有旁观者见卫然受伤,顿时大声为谷主助威。而细心的旁观者则是看着完颜承鳞面露惊愕。 谷主受伤了! 谷主竟然也会受伤? 完颜承鳞抹了抹嘴角的血痕,淡淡道:“我已经有60年没受过伤了。” 卫然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好,他并不搭话,又是嗡的一声,发起暴烈的冲锋。 两人的身形以惊人的速度撞击在一起! 呼啦!狂风爆开,强大的气劲对撞,所激起的狂风吹得旁观者的眼睛都睁不开。 一时间飞沙走石,有些离得近的人直接站立不稳,被吹飞了出去。平息奋力想抱住一根折断的大柱子,然而他被完颜承鳞打伤,手上无力,竟抱不稳柱子,被远远的吹走了。 各位强者在狂风面前如同弱小的三岁小孩一般,陆续被吹飞。 这仅仅是战斗的余波! 他们无法想象承受正面冲击会是什么后果。 被吹飞者们胆战心惊地趴在地上,捂住眼睛避免被飞石所伤,心中的惊骇怎么也无法掩饰。 这就是强者的世界吗? 完颜承鳞的剑名叫紫电青霜,是白虎使兄长王将军的宝物,不过即使王将军亲临此地,也不得不承认此剑在完颜承鳞手上发挥得更加出色。 “你的凌绝天魁步还是我教的!何必在我面前班门弄斧?”完颜承鳞很久没有亲自面对过这样的强敌,激动得热血沸腾。 两剑相撞,发出“锵”的巨大声响,那声响之大,震得地面碎石跳跃,离得稍近的旁观者被震得头昏眼花。 这一次对拼是卫然吃了亏。 他的身体被狠狠抽飞,撞在一根大石柱上,深深地嵌了进去。 卫然抖了抖肩膀,艰难地从石柱里拔出身子来:“你跟我说过,可以把雷法融合在凌绝天魁步之中,不如我现在试一试。” “临阵磨枪?你不知道把雷法融入凌绝天魁步是多么复杂的工程!”身上泛起雷光的完颜承鳞面露讥诮。 复杂?你如果说个别的难点还好,我最擅长解决复杂的问题! 你当我领悟智慧之道是专门为了参加奥林匹克数学竞赛吗? 嗡嗡嗡嗡,雷光乱闪,两人身上都带电,速度都是极快,并且都使用了顶级的步法,让旁观者眼花缭乱,根本看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数百招之后,一声噼啪作响,完颜承鳞被打飞了出去,身体镶嵌在柱子里,就如卫然先前一般。 完颜承鳞吃力的咳嗽了几声,奋力一挣,那柱子的上半截爆开。 “如何?谷主你看我这凌绝天魁步怎么样?” 完颜承鳞面露惊骇:“不过是四五百招的时间,你就已经把雷法融合到凌绝天魁步里!这简直不可思议!” 卫然笑道:“可别把谷主给吓着了,老实说,如何把雷法融入凌绝天魁步,我在雷池里就已经思考过,并不是刚才临时想的。我缺的只是实践,先前你给我演示过之后,我就明白了所有的关键。” 但是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够投入实战,也很可怕了…… 完颜承鳞面露懊恼:“我不应该用这个的!光论雷电力量,你比我强!” 卫然身上的气势急剧攀升:“多谢谷主亲身示范,让我实力更上层楼!” 然后,旁观的囚雷谷弟子们看到了不可置信的画面——沧浪境的谷主,竟然被观星境的卫然给压着打! 虽然说借助了雷池的力量,但这样压着打,实在太过震撼! 因为那个辛苦支撑狼狈不堪的人,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而是雄踞东北的一代枭雄完颜承鳞啊! 第一千零一十八章 隐雷针 卫然和完颜承鳞的战斗越来越快,旁观者没有一个能看清的,但他们依然关注着战场,也许只是为了看个热闹。 完颜承鳞额头上的红色鳞片又黯淡了一块,加上先前击败平息所消耗的一块,已经暗了两块。 而卫然自从把多余的电量给了梁导之后,反而状态达到巅峰,越打越顺畅,许多以前实现不了的想法和战斗方式,在这种巅峰状态之下全部都得以实现。 意识到有些不妙的完颜承鳞身形拔地而起,直直冲入高空,惊得飞鸟扑棱棱逃离。这些飞鸟原本被龙脉苏醒的巨大地震骇得不轻,好不容易地震停歇鼓起勇气回来,又被完颜承鳞身上肃杀的气势吓跑了。 卫然也是紧跟着冲天而上,两人一路拔高,同时带起一连串绵密的剑鸣。 剑鸣声越来越远,两人的身形逐渐变成两个小小的黑点,过了许久,才有人落了下来。 囚雷谷弟子惊喜道:“是谷主先落下来!” 旁边的人瞪了他一眼——谷主先落下来又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完颜承鳞在空中翻了个身,稳稳当当落在地面,然而,他浑身是血,身上的电光不再耀眼,显得有些灰溜溜的。 最重要的是,他额头上的五块红色鳞片,有三块黯淡了下来! 紧接着卫然落地,身上仅有寥寥几处伤痕,不过是手背等处的划伤,魔焰熔金盔甲所覆盖的地方都完好无损,身上电光依然如龙蛇缠绕,威势惊人。 众皆哗然! 卫然竟占尽上风! 虽然完颜承鳞境界高过卫然,虽然紫电青霜比晓天一闪品质要好,但都架不住雷池给卫然加持的雷电法王状态。 被打得灰头土脸的完颜承鳞没有半点羞恼,反而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你不应该贪这一时的先机。” 卫然隐隐察觉到什么:“你刚才动了什么手脚?” 完颜承鳞森然一笑,然后猛的一跺脚:“隐雷针!” 空气中发出滋滋的声响,非常有规律,每两声一个小停顿,每四声一个大停顿。 卫然脸色骤变! 淡紫色一闪而逝,紧接着噼啪一声脆响,仿佛吹得饱胀的皮球被戳破一般。围观众人面露紧张之色,虽然隔着一里远,但毕竟是大佬争斗,能让卫然脸色大变的事情绝非一般。 于是他们纷纷检查自己身上,却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常。 有人指着卫然身上惊呼道:“他身上的雷电没有了!” 不止是卫然身上,连完颜承鳞自己身上的电光也消失了,甚至连紫电青霜上的雷电力量也没了。 隐雷针,暂时屏蔽所有雷电力量!这就是完颜承鳞最后的杀手锏。 所谓屏蔽,并不是说力量消失了,而是联系断了,无法使用。如果完颜承鳞取消屏蔽,那卫然的雷电法王状态又能回归。 当然,完颜承鳞是绝对不会取消屏蔽的。 隐雷针这件宝物,造价不菲但适用性极差,没有半点攻击能力,仅仅可以用来屏蔽雷电,一般人是不会常备这种性价比极差的宝物的。 完颜承鳞之所以花大价钱打造这件宝贝,倒不是因为卫然。他的本意是靠隐雷针渡过雷池,后来发现雷池的电量源源不绝,根本屏蔽不完,便只得改用他法。 毕竟隐雷针造价不菲,完颜承鳞虽然家底丰厚,也舍不得丢,琢磨着把隐雷针改造成别的有用的宝物,但由于一直在和赤魔门打仗,一直没空改造,便任由其躺在乾坤袋里,没想到在这里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卫然身上的雷电力量虽然来源于雷池,但毕竟是外部力量,也只是临时的力量,所以可以被屏蔽。 完颜承鳞认为这是天意。 是老天爷让他没空改造隐雷针,是老天爷让卫然恰好受到这样的克制。 雷电力量被屏蔽之后,卫然如临大敌,就仿佛一个二十几岁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突然变成了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不但不适应,甚至有些痛苦。 但是反过来说,最初卫然获得雷电力量的时候,非常快的就适应了这股力量。 人就是这样,增强和削弱即使幅度相同,给人带来的感受强烈程度是不同的。 一百个人跟你说生日快乐,只要有一个人说生日倒霉,你的心情就会被破坏,马上忘掉先前别人的祝福给你所带来的快乐。 别说一句生日快乐能抵消掉一句生日倒霉,就算是100句也抵消不了。 所以后世人常用的微信只有赞的功能,没有踩的功能,这绝不是技术上的问题,而是因为没有必要特意开发出这样一个功能弄得大家都不高兴。 卫然手指摩梭,尝试着用紫霄狂雷真诀诱发被屏蔽的雷电力量,结果无论他手指怎么搓,也搓不出一颗电火花。 囚雷谷弟子们欢腾起来:“他玩完了!” “没有雷电力量,他只能在谷主手下支撑40招!” “没错没错,我亲眼看到过的。” ”哈哈,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谷主威武!” 完颜承鳞心情极好,竟然罕见地加入了弟子们的话题:“40招不止,我估计他上次有所留手,支撑一两百招应该差不多吧。” “一两百招又如何?反正是死路一条!”囚雷谷弟子们欢欣雀跃,仿佛已经成功翻盘。 卫然深深的皱起了眉头,眼下的情况的确十分不利。 此时一个囚雷谷弟子跳出来道:“卫然!没有了雷电力量你什么都不是,看我一炮打死你!” 卫然定睛一看:“你不是白虎使手上那个秦……秦……” “我叫秦训华!”秦训华怒道。 有人认出了秦训华推出来的武器:“那不是前任朱雀使改装的丹鼎大炮吗?” 前任朱雀使炼丹经常失败,经常炸炉子,后来他干脆把那个最坚固的炉子改成了一门大炮,虽然填装缓慢,但威力巨大,据说一炮能轰死一个金丹境! 秦训华疯狂催动真元,给丹鼎大炮提供动力。 卫然伸指一弹,不是空砂尘,也不是什么厉害的指法,就是普普通通的吧嗒弹了一下。 然后秦训华就败了,差点让大炮炸膛。 卫然瞥了一眼跌倒在地的秦训华,十分不解道:“我跟你们谷主对战,你这种级别的角色干嘛跳出来给自己加戏?” 没有了雷电力量,我实力不如完颜承鳞是真,但打你这种小角色,还不是随便一个动作? 第一千零一十九章 我和卫然情比金坚 鹭山湖上狂风大作,狂暴的气流让鹭鸟们根本无法保持平衡,发出惊慌的鸣叫声。 然而当地震停歇,最终狂风平息下来之后,惊骇的鹭鸟们仿佛全然忘记了先前的惶恐,再次返回了鹭山湖。 原因很简单,龙脉苏醒之后,鹭山湖那充裕的灵气让它们陶醉,它们尽情盘旋在鹭山湖上空,没有半点慌张。 石盏现在很慌,前所未有的慌。 因为赤魔门的人打过来了。 囚雷谷的人都知道,白骨头陀和木树人都是死在卫然的手上,卫然借此登上了朱雀使之位。 但赤魔门的人不会这么认为。 大部分白骨头陀的手下会找石盏来报仇,不巧的是,石盏的伤势还没有养好。 这段日子,他好不容易清除了白骨头陀留在他体内的骨刺,这是一件非常耗时间的事情,清除骨刺之后,只需要一两个月就能彻底痊愈。 只可惜,老天爷不给他这一两个月的时间。 除了赤魔门的人,守脉人也是一大威胁。石盏思来想去,觉得如此龟缩不是出路,囚雷谷都快覆灭了,我躲起来能有什么用呢? 得主动出击! 他向来狡诈,很快就找到了一个突破口——绑架简麦保命。 石盏连续吞下三颗丹药,恢复了一部分实力,就悄悄的动身去找简麦。 他一边思索着,一边戴上一个斗笠,在一片狼藉的囚雷谷里穿梭着。忽然一阵狂风吹来,把他的斗笠吹走了。 石盏不禁哑然失笑——我这么大的块头,在囚雷谷独此一份,戴不戴斗笠又有什么意义呢? 看来实力没有恢复这个事实,严重影响了我的自信心,让我很没有安全感。 不过对付简麦,石盏还是很有信心的,虽然他目前只能发挥出四五成实力,不过毕竟有着玄武使的底子,对付简麦这种水平的金丹境完全不成问题。 想到这里,石盏振奋精神,一脚踹开了卫然家的门。 简麦果然藏在屋里,不过让石盏感到十分意外的是,保护简麦的人竟然是滕格。 卫然的副手滕格。 石盏讶异道:“滕格,你竟然叛变了!” 腾格面色平静地说:“玄武使说我叛变,这固然没错,不过在我自己看来,我始终是忠于卫护法的。” 石盏道:“那你去帮卫然的忙啊!窝在这里做什么?” “那边的战斗等级太高,我插不上手,在这里保护夫人才是我作出贡献的方式。” 石盏笑道:“狗屁夫人,你现在怎么还没看出来?不过是两个守脉人为了交流信息而逢场作戏,卫然跟这个女人没有半点感情,哪里称得上什么夫人呢?” 被石盏这么一说,滕格明显有些动摇,迟疑的望了简麦一眼。 简麦心里有些慌,如果滕格走了,她就必须一个人对付石盏,这是她绝不愿面对的状况。 于是简麦坚定地说:“胡说八道!我跟卫然情比金坚,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徘徊庭树下,自挂东南枝!” 滕格扭过头道:“都自挂东南枝了,看来是真感情,说不定是弄假成真呢。” 石盏面色不变:“也罢,无非是多料理一个人罢了,这是你自找的。” 简麦有些紧张,毕竟就算她和滕格联手,对付石盏那也是必败无疑的。 此时此刻,简麦非常希望卫然能够来救她,但她也知道,卫然承担着巨大的压力,自身难保,不可能来救她的。 正危急时,屋外忽然走进一个陌生的花衣服年轻人。那花衣服年轻人虽然皮肤有些晒黑了,但看得出来底子极好,应该是从小养尊处优。 滕格面露警惕:“你是谁?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那人回答道:“我叫李浪飞,刚才偶然听到有人说跟卫然情比金坚,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是不是真的?” 滕格提醒道:“你少了那一句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徘徊庭树下,自挂东南枝。” 李浪飞打量着简麦。 简麦道:“我好像听卫然提起过你。” ”你真的是卫老大的情人?该不是忽悠我吧?”李浪飞有些怀疑。 简麦生怕走了这个帮手,顿时就急了:“怎么是忽悠你呢?我跟卫然在一张床上睡了几个月了,你既然称卫然为老大,那就应该救我!” 李浪飞摊手道:“好吧,既然你跟卫然情比金坚,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我就不能坐视不管了。” 石盏冷哼了一声:“金丹境不管来几个,也终究只是金丹境!” 简麦道:“如果你是全盛状态,那确实有实力说这句话,但以你现在的水平,打我们三个不过是6成把握吧?” 石盏摆手轻笑:“不不不,是十成。” “都这时候了,你就少说大话吧。” 石盏看似不经意的踏了几步,忽然整栋宅子都旋转起来,咔咔咔连续转了三次,然后简麦和滕格都跪倒在地满头大汗,仿佛背着一座大山一般,站都站不起来,一副十分吃力的样子。 滕格惊呼道:“怎么回事?我的身体忽然变得很重!” 简麦喘着气,艰难地望向李浪飞。李浪飞虽然比他们略强,但也难以站稳,根本无力战斗。 不过李浪飞似乎并不害怕,也不紧张。 简麦心中奇怪,都这时候了,难道你还有什么底牌? 石盏狞笑道:“机会只给有准备的人!卫然进入雷池的这一个月,我花了大量时间,在他的宅子地底布下这个阵法,本来是用来欢迎卫然的,却被你们抢先尝试了!” 李浪飞挣扎着往门边挪动过去。 石盏摇头冷笑:“没用的,我足足花了一个月布下的阵法,没有人能出去,也没有人能进来!” 话音刚落,忽然门外走进来一个白衣的瘦削青年,此人气质清逸出尘,仿佛一只瘦鹤。 李浪飞只觉得浑身一轻,那如山岳一般的沉重压力顿时消失不见,他挑了挑眉毛:“江华,你终于来了!” 江华道:“我先前在门外听到有人说跟卫然情比金坚,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是不是真的?” 滕格也站起身来,一边拍着身上的尘土,一边提醒道:“你少了那句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徘徊庭树下,自挂东南枝。” 第一千零二十章 猎马人 石盏面临江华等四人围攻,情况不大妙,而白虎使王卓也好不到哪儿去。 他先是被卫然轻易打飞,然后又被林羡鱼打败,明明是有实力有地位的角色,却落得如此窝囊。 不行!一定要找个人出出气才行。 一个赤魔门弟子叫嚷着冲杀过来,王卓摇了摇头,他好歹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至于拿个小杂鱼出气。 要找就找赤魔门的头领! 王卓越过一众赤魔门弟子,逆向而行,寻到了他们的头领——毒牙法王。 “你是白虎使吧?我早听说你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毒牙法王有半张脸的皮肤是灰色,长着一对阴冷的三角眼,嘴唇猩红。 白虎使淡淡道:“我看你四肢不发达,头脑比我也差了些许,否则不会傻到故意激怒我。” 毒牙法王嘿嘿一笑:“囚雷谷大势已去,你何不归顺我赤魔门,良禽择木而栖……” 白虎使不耐烦的摆摆手:“照片扯那些文绉绉的,你以为我像你一样,喜欢在那女人胯下吃软饭?” 毒牙法王道:“你弄错了,跟门主有一腿的是猎马人。” 赤魔门的猎马法王,姓祖名安,跟军方有不共戴天之仇,最喜欢猎杀军方将领的战马,因此被称为“祖安猎马人”。 今日大战,猎马人守家,毒牙法王率众来囚雷谷。 这正合白虎使之意,因为猎马人和白骨头陀关系比较好,一旦来囚雷谷,第一件事就是找石盏报仇。而毒牙法王和白骨头陀有些矛盾,所以他没有去找石盏,而是选择和白虎使对上。 白虎使没有想太多,如果囚雷谷今天注定要灭亡,那么他要做的就是在灭亡之前大闹一场。 如果没有灭亡…… 那不是更好吗? 毒牙法王双手一举,上百条毒蛇吐着信子从他身后奔蹿而出,疯狂咬向白虎使。 白虎使一声暴喝:“暴虎冯河!”好似晴天里起了个霹雳,一道足足有房屋大小的猛虎虚影出现在他身后,白虎发威,一瞬间就震死了所有的蛇。 半空中的蛇如雨一般落下,掉在地上沁出紫色的毒液,把地面都染紫了。 毒牙法王大怒,拔剑道:“尝尝我毒牙剑的滋味吧!” ****** 林羡鱼搬开大钟,确认钟长老已经死亡,得偿所愿,胸怀大畅。杀死钟长老花虽然没花多少时间,但其实真元的消耗是十分剧烈的,林羡鱼需要稍作休息。 他心里琢磨着,下一个目标是谁呢? 我可不是来帮玄星阁的,杀钟长老主要是私仇,那么接下来就帮一帮囚雷谷好了。 两边都帮,鼓励大伙儿把事闹大,才符合我们诸天教的一贯作风。 那我接下来就去阴一下卫然。 嗯?卫然好像被压着打?不过被逆转也是意料之中。他怎么可能是完颜承麟的对手? 林羡鱼琢磨来琢磨去,最终还是决定帮囚雷谷。 他举着轮子当成望远镜四处看,发现打南边儿来了个和尚。 一个老和尚。 举着“望远镜”的林羡鱼自言自语道:“就是你了!我把这老和尚拦截下来,就算完成任务。” 忽然,他感觉到温热而粗重的鼻息。 他吓了一大跳,钟长老已经死了,是谁悄无声息的靠近?而且我竟然毫无察觉!这都把鼻息喷我脸上了。 林羡鱼被惊得差点拿不稳万劫星霜,劲风袭来,他有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是优先躲避攻击,待会儿再把万劫星霜给捡回来。 第二个选择是硬挨这一击,也要死死抓紧万劫星霜。 他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的选择了第二个。之前白虎使的话虽然难听,虽然被他驳回,但其实很有道理…… 他还真是仗着武器好罢了。 如果把万劫星霜换成晓天一闪这种等级的武器,他也许能够战胜钟长老,但获胜之后一定会是身受重伤。 钟长老是完颜承鳞的底牌之一,怎么可能那么弱? 不是钟长老太弱,而是万劫星霜太强。 林羡鱼十分后悔,解决了多年的仇人之后一时松懈,举着轮子当望远镜竟然忘记提起警惕,结果就被偷袭了。 没办法,只能挨了这一下,总好比丢了万劫星霜要好——他不敢赌。 林羡鱼被拍了一巴掌,身体深深地陷入了地底,他感觉自己不是中了一掌,而是被一柄万斤的巨大铁锤给轰中,全身的骨头都散了架。 不过他识得好歹,知道眼下不是调息的时候,便强行忍住疼痛,咳着血从地底里窜出来,险险躲过了第二掌。 直到第3掌袭来,林羡鱼才看清楚袭击他的敌人——竟然是一只大老虎! 林羡鱼没有丝毫轻视这只妖虎,横着轮子架住第3掌,然后被大老虎反身一尾巴给抽飞了。 老虎一整套偷袭直接把林羡鱼给打蒙了——这绝对不是普通的妖虎!这一定是起陆山脉的镇守之王! 别看囚雷谷眼下岌岌可危,实际上还是有底蕴的。 比如钟长老和这只老虎,都是世人视野范围外的强大战力。 那老虎夺得先机之后,没有丝毫停顿,紧接着就是一套狂风暴雨一般的连击,逼得林羡鱼喘不过气来。 俗话说刚不可久,但只要把林羡鱼逼得无法调息,老虎就会立于不败之地。 当然,这并不是老虎冷静分析战局之后得出来的策略,而仅仅是作为一只猛虎本能的捕食习性。 不过林羡鱼也并非泛泛之辈,虽然被偷袭吃了大亏,但如果说他会就此翻车的话,那也太小看神兵使这三个字了,也太小看先前被他所打败的白虎使和钟长老了。 万劫星霜呼啦啦围绕着林羡鱼快速旋转,荡开了老虎的攻击。老虎退了几步,谨慎的观察着林羡鱼的攻击方式。 林羡鱼心中大喜——退了就好!退了你就没法再进了! 他奋力催动真元,将手中的神兵发挥到极致,当真是擦一下就轻伤,割一下就重伤。 老虎意识到这轮子很不好对付,但就此退却又不心甘,它在山中常和钟长老说说话,结果钟长老这个用轮子的给杀了,身为起陆山脉的镇守级妖兽,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敌人逃脱呢? 而林羡鱼则一门心思想要杀死老虎——先前被偷袭那一掌加一尾巴,到现在还疼得厉害呢! 忽然一人一虎齐齐回头,望向南方。 林羡鱼一脸懊恼:“老和尚来了!真扫兴。” 因为有伤在身,他没有把握同时对付老虎和海澜大师,不得不放弃了。 “也罢,今天任务就到此为止吧,反正我也不亏。”这位诸天教的神兵使当机立断,扬长而去。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 大决战(上) 当海澜大师出现的时候,林羡鱼早已远走高飞,而老虎捂着自己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神态警惕。 海澜大师看了老虎一眼,双手合十宣了一声佛号,便朝这妖兽走过去。 老虎低吼一声,虚晃一爪就打算逃跑——先前和林羡鱼的战斗让它损耗颇大,已经无力面对这老和尚。 然而海澜大师身形一闪,拦截在老虎的逃生路线上,伸出一个大手掌,手掌上佛光湛湛,颇有降妖除魔的威风。 然而这一掌落下来,却不是为了除妖,而是给那老虎疗伤。 老虎感觉到伤口暖暖的舒服,颇为讶异,口吐人言道:“这是为何?” 海澜大师比老虎更加讶异,倒不是因为老虎会说人话——都跟观星境打的有来有回了,会口吐人言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是讶异于老虎的讶异:“出家人慈悲为怀,这样做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有什么好惊讶的?” 老虎沉默了,心道:这世上假和尚太多,影响了我对和尚的看法,一旦见到真和尚,反而有些无所适从。看来总是待在山里,也不是件好事。 海澜大师给老虎治了伤之后,便往战场中央走去,他四处张望着,寻找着卫然的所在。 忽然一个粗犷的声音传来:“看什么呢老和尚!” 海澜大师回头,双手合十道:“原来是王施主。” 白虎使刚刚战胜了毒牙法王,找回了自信,气势足的很:“老和尚,你千里迢迢来送死,这是何必呢?不如老老实实待在洛阳,在朝廷的庇护下好好念经,安安全全过一辈子不好吗?” 海澜大师苦笑道:“世人都以为白马寺在东都洛阳是受了朝廷的庇护,但修行者们都知道,军方势力比皇族大多了,这风雨飘摇的朝廷,没让我们白马寺庇护他们就不错了——倒是要提醒王施主你,我先前远远的看到玄武使石施主自己的阵法被破,还被别人的阵法所困,有些现象环生,王施主难道不去救援一下吗?” 王卓冷笑:“我去救援石盏,然后放任你给谷主添麻烦?不不不,石盏自己有那么多手下,何必轮到我来救?我只要拦住你,就是大功一件了。” 海澜大师东张西望,见桓侯和薛楚夜都没有来,只得叹了口气:“看来只能替卫施主祈祷了。” 王卓龇牙道:“自求多福吧。” 他说这五个字的时候,前边两个字音量还正常,到了后边多福吧三个字,就瞪眼竖目变成了虎吼咆哮。 “多”、“福”、“吧”三个字引发三轮音波攻击,顿时飞沙走石,气劲激得狂风大作,吹得海澜大师的袈裟上下翻飞乱舞。 先前他就是靠这一招震死了毒牙法王的蛇。 海澜大师脸色一肃,面露宝相庄严,双手合十口吐梵音:“如是我闻!” 这4个字如同铜钟大闾,煌煌正正,仿佛真有一座巨大的佛像开口说话。 如!是!我!闻! 仿佛四个几千斤重的庞大大石头砸过去,一石激起千层浪! 佛门狮子吼压制住了白虎咆哮,反向逆卷而上,震得白虎使吐了一大口血。 白虎使往地上吐了一口血沫:“正好把我体内的淤血给逼了出来,多谢你了老和尚!” 海澜大师面色不变:“王施主何必逞强?我出家人不争这些面子的。” 白虎使道:“没错,出家人不争面子,洁身自好,所以委托玄星阁灭了浮屠教,自己不沾一点因果,当真高明!” 海澜大师神色一敛,我不跟你争论是因为我不喜欢吵架,不是因为我不会吵架——你莫非不知道和尚打机锋的厉害吗? 你说我一人也就罢了,既然要拿浮屠教来诋毁我佛门,那我可要说道几句了。 于是海澜大师淡淡道:“浮屠教这种妖邪也值得王施主为他们说话吗?哦,囚雷谷也是邪派,妖邪们臭气相投,倒是可以理解。” 白虎使大怒,施展出浑身解数,与老和尚缠斗在一起。 只要他缠住了海澜大师,海澜大师心中惦记的卫施主就必死无疑。 卫施主的情况真的很糟糕。身为一个观星境,想要战胜完颜承鳞这样的绝顶高手,必须依靠雷池的力量。 当雷电力量被屏蔽之后,他陷入的不是困境,而是绝境! 他尝试过把雷电力量引出来,但失败了。 完颜承鳞说得没错,他只有三百招的时间。这短短的三百招之内,他有三个任务:第一要抵挡对方的攻击,第二要找出隐雷针,第三要当着完颜承鳞的面破坏隐雷针! 这三个目标每一个都非常难,而且只要有其中任意一个失败,就等于死亡。 卫然这辈子解决过很多难题,可这次是最难的。 他甚至想过就这么逃离算了,什么自建门派什么一代宗师,哪有小命重要?小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但他不能逃,朋友们被他叫过来,自己跑了把朋友们留给囚雷谷杀?况且自己能不能逃掉还两说呢! 完颜承鳞把紫电青霜收回鞘中,那肯定不是想放过卫然,而是欲施展藏剑式一类的剑法。 没资格东想西想了!卫然屏除杂念,凝神面对完颜承鳞。 完颜承鳞唰唰唰拔剑,快速斩出数十道弯弯的剑风,每一道都仿佛狼牙月一般。 卫然开启蜀道难,仿佛游鱼一般在数十道剑风之间穿梭,又如同惊涛骇浪之中的一叶扁舟。 完颜承鳞是何等人物?一眼就看穿了卫然的功法:“你这个形态究竟能支持多久呢?” 卫然没有答话,而是趁这个机会把红莲天眼开到极致,搜索着那根藏起来的隐雷针。 完颜承鳞当然不能让卫然如愿,拿出一张网朝天一撒:“铁血暗幕!” 旁观者们纷纷惊呼起来:“我怎么看不见了?” “我知道这个!快跑!小心被谷主误伤!” “什么意思?难道你想说在这暗幕之中谷主也看不见吗?” “就是这个意思!” 卫然暗暗心惊,这个完颜承鳞对自己可真够狠的,干什么事都是同归于尽的玩法。先前屏蔽我的雷电力量,把自己的雷电力量和紫电青霜也顺道屏蔽了,如今遮我的眼,把自己眼也遮住! 一般来说,限制越大的宝物,在某个单方面的能力就越强,而功能繁多花里胡哨好像什么都能干的宝物,则是不大靠谱。 铁血暗幕有三个等级,完颜承鳞一般使用第二个等级,也就是只遮别人,但为了让卫然不发现隐雷针的所在,他不惜发动最高等级,让自己也看不见。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 大决战(中) 卫然竭尽全力的运转红莲天眼,也只能看到一些影影绰绰,就是一个朦朦胧胧的影子晃来晃去,甚至分不清人和石柱。 这是什么情况?这是他对自己说,我已经陷入绝境了,没有比这更糟糕的情况了。然后老天爷告诉他:有! 然后把他打入更深的谷底。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卫然听到了收剑入鞘的声音,顿时警觉起来,完颜又要用那招唰唰唰了!但是警觉并没有什么用,他只能看到无数模糊的影子飞来,根本没法躲闪。 完颜承鳞在两个呼吸之间斩出八剑,每一剑蕴含十道威力十足的残月形剑气,就算视力没有被遮蔽,也难以看清他的动作。 倒不是说他没能力在两息内斩出更多剑,但要保证威力的话,他自有分寸取舍。 卫然竭力闪躲了几下,马上发出痛呼——中招了! 像他这种眼睛特别好使的人,大家都瞎其实算他吃亏。 卫然身上受了十几处剑伤,鲜血淋漓,痛得跌倒在地,手费力的撑着地面。 完颜承鳞哈哈大笑:“你先前给我的伤,我会一条一条讨回来!年轻人,外力终究是靠不住的!” 卫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拿出丹药服下,给自己疗着伤。 完颜承鳞再次拔剑!又是那要命的唰唰唰! 卫然再次发出惨呼,被锋锐的剑气割得皮开肉绽,疼得龇牙咧嘴,血如水一般哗哗直流,他感到头脑有些眩晕,逐渐有些支撑不住。 完颜承鳞一边调息一边道:“受了这一招,你的伤应该比我要重了,不过别害怕,你很快就要死了,死了之后就不会疼了。” 没有了雷电力量,完颜承鳞和卫然的战斗,就是沧浪境和观星境之间的战斗。如果不是魔焰熔金,卫然早就死了! 然而完颜承鳞太强,即使是魔焰熔金也支持不住,开始块块崩碎! 卫然以手撑地大口喘息着,不停吐出一团团气雾,仿佛隆冬时节哈气一般。因为这一次的剑气带有冰霜力量,让他变得动作迟缓,可以想象,下一击他绝对躲不过。 而失去了魔焰熔金的庇护,中招就等于死亡! 围观的囚雷谷弟子们虽然看不见,但从两人的对话中判断出战况,纷纷喜道:“卫然要死了!这狗叛徒一死,我们囚雷谷就安稳了!” “可不是!我巴不得他早点死!” “三光,你不是一直是卫然的手下吗?以前他当护法,你就在他麾下,后来他当朱雀使,你也是朱雀使旗下。” “呵呵,我早看他不顺眼了,结果他不自量力跟谷主斗,那不是寻死吗?” “我也挺讨厌他的,真希望谷主快点弄死他。” 卫然对这些闲言碎语充耳不闻,下一招若是中了他就离死不远了,哪有心思听人嚼舌? 完颜承鳞至今分别展示过雷属性、风属性和冰属性三种力量,不,他击败平息的时候还展示了土属性的力量,加起来是四种。 卫然猜下一种是火属性。 被冰霜力量减缓速度之后,卫然面临一种玩命抉择——如果下一招没猜中就会死。 他也不想玩得这么刺激,但完颜承鳞实力就是有这么强,没办法。这是他第一次正面应对如此强敌,心理压力太大了。 完颜承鳞再次收剑入鞘:“就让我这五行狼牙月斩的最后一招来送你最后一程吧,倒也挺配。” 唰唰唰! 没时间犹豫了,我赌他是火属性!卫然刚一听到声音,就丢出八个乾坤弹,然后旗云落雁弓同时搭上多重箭矢,嗖嗖嗖的齐射了出去。 卫然的心怦怦直跳,如果这一招是火属性,那么被射破的乾坤袋就会爆炸,替他挡住最后一招五行狼牙月斩。 如果不是火属性,那么就不会爆炸,他就会中招身亡。 卫然射箭之后,死死盯着前方,集中最大的注意力来关注着这影响他生死的一次猜测。 轰轰轰!连续的爆炸声证明他猜对了! 卫然松了一口大气。 完颜承鳞脸色稍变:“不过是侥幸将死期往后拖了那么一小段时间,有什么好安心的?难道我除了五行狼牙月斩不会别的招式了吗?” 旁边有人附和道:“没错没错,谷主是沧浪境,他是观星境,拖的时间越久,越能显示出两人的实力差距。” “苟延残喘罢了,贪生怕死真难看。” “亏我以前还以为他是什么豪杰呢,原来那怕死的怂样连我们都不如!” 完颜承鳞听着卫然的喘息声音,慢慢踱步过去:“有个问题,我想在你临死之前问一问,当然你不回答也没关系——你为了玄星阁做了这么多事情,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这一切值得吗?” 卫然咳着血,面色苍白的说:“看在你对我的欣赏与器重的份上,跟你说句实话吧——如果我赢了,就非常值得!” 话音一落,卫然一直撑在地上的手动了!他猛的一拔,从地底拔出一根手臂长短的大针出来,然后奋力一捏,将那大针捏得粉碎! 完颜承鳞骇得眼珠子都鼓出来了,失声破音尖叫道:“我的隐雷针!” 几乎是出于本能,他急忙挥剑斩向卫然。 卫然微微一笑,身上电光大盛,轻松接住了完颜承鳞这一剑!然后左手重重一拳把完颜承鳞打得如滚地葫芦一般! 隐雷针已碎,卫然的雷电力量回归,形势大逆转! 完颜承鳞在地上滚了十几个滚子,才抹掉脸上的血挣扎着站起来,面露不可思议:“你为什么可以看到隐雷针?” 卫然摇头道:“你的铁血暗幕很厉害,我的确看不见隐雷针,我是用手摸出来的——你对洞察之道一无所知。” 原来如此,难怪卫然一直以手撑地。 囚雷谷弟子们看不到任何东西,但听到两人的对话之后都是面露惊惶:“什么情况?卫然竟打碎了隐雷针?” “他是怎么做到的?” “那岂不是……” “坏了坏了,我们囚雷谷完了!” “闭上你的乌鸦嘴,谷主还有最后那一招没有用呢!” 完颜承鳞的痛呼声盖过了弟子们的窃窃私语,一转攻势的卫然大发神威,把完颜承鳞打得狼狈不堪苦不堪言。 虽然两人能看见的东西都十分有限,但卫然每一次进攻都会用手摸一下地面,以洞察之道来感受对方的状况。 也就是说,即使大家都看不见,卫然凭借洞察之道还是占优势的。 完颜承鳞已经到了穷途末路,额头上的5块红色鳞片只剩最后一块是亮着的,他双手一举,关闭了铁血暗幕。 众人眼前顿时豁然开朗。而卫然则凝神戒备,因为他知道,完颜承鳞要用最后一招了。 下一招定胜负!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大决战(下) 完颜承鳞终于使出了最后的绝招。 “谷主要变身了,快逃!”所有囚雷谷弟子如临大敌,生怕被殃及池鱼,纷纷施展出自己最快的速度。 飞沙走石,碎石如雨,仅仅是变身时的一声咆哮,让所有人难受的捂住的耳朵,声浪狂潮在废墟之中汹涌澎湃,摧毁着一切胆敢阻挡完颜承鳞的事物。 有些逃得慢的,痛苦的捂住耳朵倒地,口鼻耳出血而死。 所有人惊慌失措四散奔逃,除了卫然依旧屹立不动。 完颜承鳞的身形变大了七八倍,化为一个似龙非龙,似蛇非蛇的奇异形象。 这不禁让卫然想起了曾经在伏魔之路里看到过的蛇魔,当然那蛇魔的气概与完颜承鳞不可同日而语,完颜承鳞变身之后有点像魔族,但又不是魔族,脸还是自己的脸,不过是变了颜色,然后放大了。 说他是蛇,是因为他变身之后浑身布满鳞片,气息阴冷。说他是龙,是因为他头上长角,依然留有四肢,只不过双手双脚变成巨大的爪子。 不过他依然不像龙蛇一样趴在地上,而是如人一般站立,所以有点像魔族,充满了一股陌生而强大的威慑力。 “恒河大手印!”卫然毫不犹豫地施展出绝招。 双手变成爪子的完颜承鳞不方便握剑,名剑紫电青霜被他如弃敝履一般丢在地上,见卫然率先攻击,他一言不发,只是伸出爪子一拂,气流如狂风暴雨一般汹涌起来, 让卫然引以为傲的恒河大手印如同纸糊的一般,被他一爪子轻易撕碎。 完颜承鳞再出一爪,卫然横剑格挡,乒的一声锐响,晓天一闪竟然被击断为两截! 赤手空拳的卫然不但没有丝毫退缩,反而燃起了熊熊斗志! “以前的把戏没用的。”完颜承鳞开口说道。他说话时仿佛有两个人在异口同声的讲话,二重唱的感觉。 卫然正色道:“不必多说了,这一招决胜负吧。” 完颜承鳞身上陡然迸发出强烈的肃杀之气,两个爪子一合,一股令人心悸神摇的恐怖力量在他两爪之间汇聚。 铩羽暴鳞波! 不光是附近,就连远处的所有人,包括正在交战的石盏、江华、王卓、海澜大师等人全部面露惊骇,停止了手下的动作,放弃了眼前的战斗,全部作出一个不约而同的决定——逃! 那无边无际的沉重压迫力,仿佛可以摧毁任何事物。 卫然深吸一口气,千道万道紫色的光芒从他衣袂中、袖子里,乃至周身激荡奔射出来,万道电蛇狂舞! 他的双手高高举起,所有雷电力量汇聚成一个巨大的球,仿佛托着一个紫色的太阳。 仅仅是托着,就有一股磅礴得令人心悸的骇人气势。 他愿称此招为“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两人同时出手! 卫然神色肃穆,如同雷帝降世,大吼道:“范部主,你不会白死的!” 轰!两股恐怖至极的力量正面碰撞,周围的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吱嘎嘎声,整个囚雷谷被两个半球所挤压包围,左边是卫然的紫色,右边是完颜承鳞的淡青色。 无数砂尘碎石被乱流卷飞了起来,可这些小石子刚刚一飞,就被巨大的力量给挤压,瞬间变成了粉末。 不仅仅是小石子,两股恐怖力量波及的地方,一切都变成了粉末! 山呼海啸之中,树木建筑被击碎,无数囚雷谷弟子和赤魔门弟子被击碎,一些动物乃至没来得及逃脱的弱小妖族全部被击碎。 化为齑粉! 先前被海澜大师所救的那只镇山虎王,此时远远的躲在一个山洞里浑身瑟瑟发抖,眼睛里满是惧意,始终不能安定下来。 江华和石盏等人都是见过世面的,然而当他们目睹这样的场景时,依然震惊的久久不能言语。 终于,烟尘散去,大战落下帷幕。 所有的喧闹复归于平静。 完颜承鳞已经变回了原来的样子,他身上破破烂烂,额头上的5块红色鳞片全部黯淡无光,竟是没来得及交代遗言就直接气绝身亡。 终于结束了! 卫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刚想要放松下来,忽然完颜承鳞的体内飞出一道乳白色的虚影,以极快的速度向远处飘去。 那虚影如同婴儿一般大小,朦朦胧胧的看不清细节。 这是什么?卫然马上警觉起来。 难道是元神? 应该就是到沧浪境才能拥有的元神,拥有元神的人理论上是可以无限复活的,并且是带着自己的记忆转生重修。 那元神速度快得惊人,幸好卫然的洞之道及时发挥了作用,他不假思索地打出一道雷光,正中完颜承鳞的元神! 元神发出婴儿一般的啼哭,然后仓皇的逃走了。 卫然不以为意。走了就走了呗,完颜承鳞的元神在临走之前被他重伤,已经是大伤元气,估计愈合加上重修到沧浪境得七八百年时间,就打他运气特别好,也得五百年。 五百年是个什么概念呢?卫然不过是二三十年就到达了观星境,500年之后卫然将是什么境界? 简直不敢想象。 就算500年之后,完颜承鳞强者归来,再次登上沧浪境,也不会是卫然的对手。 不过是瞎折腾白费力气罢了。 囚雷谷是彻底毁了,卫然坐在被夷为平地的旧墟之中,怔怔的发呆。 在囚雷谷当卧底的这段日子仿佛做梦一般,又好像特别漫长,又好像转瞬即逝。 起先来的时候,感觉特别刺激,时间久了就有些厌烦,每天紧张兮兮的,简直要神经衰弱。到后来又逐渐麻木了,好像适应了一切,最终又重新刺激起来,波折不停。 这段时间里,他认识了很多人,杀死了很多人,也救了很多人。 囚雷谷之变可以称得上是修行界的大壮举,他所做的贡献值得吹嘘好几年,但爱出风头的他此时却不想吹嘘。 他本应该好好缅怀一番,感慨一番,但是竟疲惫到不想缅怀,不想感慨。 完颜承鳞无论是志气心性能力还是本身实力都称得上是一位枭雄,战胜了这样一位大佬,是非常值得骄傲的事情。 如果不是卫然,完颜承鳞一定会做出更大的成就,或者说给修行界带来更大的破坏。 所以囚雷谷的覆灭,其实对修行界是有好处的。 终于结束了,我成功了!我这辈子再也不用当卧底了! 细雨沙沙的落在废墟之上,周围一片安静,卫然闭上眼睛,合上双手替范长坡祈祷:“范部主,你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已经实现了,请你安息吧。”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程玉林的真实身份 战争落下帷幕,石盏被江华等人杀死,反倒是毒牙法王因为输得太早,大早就逃了,反倒留了一条性命。 值得一提的是,海澜大师没有杀白虎使,不过是把他打成重伤。 白虎使好胜心切,最终发动两伤法术。然而他忘记了之前他曾和毒牙法王战斗,虽然获胜却留存有一些毒性在体内,不过是强行压制住罢了。 当两伤法术一发动之后,那些被压制的毒性再次发作起来,跟随着经脉逆冲上脑,竟然把白虎使毒成了一个傻子。 海澜大师没有下杀手,把这个傻子交给了卫然处理。 卫然获胜之后心情大好,仔细确认了白虎使的确是真傻之后,就留了白虎使一命。 如果有谁企图装傻骗卫然,那只能说他是真傻。 海澜大师道:“此间事已了,老衲先回洛阳了。” 卫然行礼道:“这一回多亏大师相助,否则我将面对完颜承鳞和王卓的围攻,那必死无疑——大师比我们阁主靠谱多了。” 海澜大师呵呵笑道:“我知道卫施主心中存有不满,我来的时候也遭到了拦截,不过敌人的重点照顾对象肯定是在薛阁主身上,这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 卫然道:“薛阁主应该早料到自己会被拦截的,所以应该做两手准备才对,这才是我不痛快的地方。” 海澜大师道:“你们玄星阁内部的事情,我就不插嘴了。完颜承鳞乃是邪派魔头,如此义举我白马寺理应出力,反倒是白狼国那边,要麻烦卫施主了。” “请方丈放心,这是我事先在信件中所承诺的,保准办得妥妥的。” 海澜大师还是有些不放心:“你可不要伤了他。” 卫然笑道:“他都离开白马寺了,你还这么关心他?而且他天赋异禀,我不一定能胜过他。” 海澜大师道:“卫施主过谦了,你可是战胜了完颜承鳞的绝世强者。” “不过是借助雷电力量罢了,等我赶到白狼国的时候……” 海澜大师打断了卫然的话:“你一定可以的。” 卫然点头:“没问题。” 海澜大师告辞离去。 *** 并州以北,就是白狼国的大草原。在很久以前,并州也是白狼国的领土。不过白狼国的人静不下心来搞发展,他们秣马利兵之后,总觉得不打一仗对不起自己的辛勤训练,于是就来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内乱,。 大汉帝国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好机会,及时的采取了围观措施。 之所以没有趁机落井下石,是因为白狼国有一个特点。你不打他的话,他会自己打自己。你一旦打他,互相残杀的王子们就会团结到一起,优先抵抗外敌。 于是大汉帝国仅仅是闷头搞发展,然后不断防御,就战胜了白狼国…… 不过边疆有边疆的样子,白狼国的人越过国界来掠劫是常有的事情,所以盗贼蜂起,在这里杀戮并不稀罕,如果哪一天风平浪静反而是稀罕的事情。 程玉林就在这边疆之处混得风生水起,本来是一群桀骜的邪派弟子,竟然被他管束的服服帖帖,令行禁止。 这一群囚雷谷弟子对程玉林崇敬有加,程玉林既是他们的首领,也是他们的恩人。 这一日,手下们清点完战利品,打算躺在草地上休息,忽然听得程玉林急促下令:“御敌!” 手下们虽然不知敌在何处,但纷纷拔出兵器进入战斗姿态,自觉找到自己的位置,以最快的速度结阵。 少顷,见天边有三人御剑飞行而来,众手下面面相觑——不过是三个人,何必这样大惊小怪? 有人很快反应过来:难道……来者是首领念念不忘的卫然? 天边三人,为首那人身穿锦衣,气质黠慧,但又不沦于轻浮跳脱,反而有一种给人安心的沉稳感觉。按理来说这两种气质有些冲突,除非此人历经风霜。 而他身后的两人,一个是两百斤的白胖和尚,另一人穿着天师道的蓝白二色道袍,眼神深邃而闪烁,看上去是个心思深沉之辈。 为首那黠慧青年在天上赞许道:“这么快就进入了战斗状态,反应无可挑剔,的确是精锐啊!” 嗯?这语气好像不是敌人啊? 程玉林却霍然起身,如临大敌,从怀中拿出三支笔,对天上喊道:“卫然!我等你一年多了!你终于来了!” 众人都吃了一惊,即使面临白狼国的大敌,程玉林也都是云淡风轻,何时这么紧张过?最重要的是,他拿出了三支笔! 三支笔是什么概念呢?上次面对白狼国的观星境强者,程玉林也不过是出一支笔罢了! 卫然高声道:“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你误会了。” 程玉林摇头道:“都是明白人,何必用这些话术,我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你也知道我的意思。” 卫然奇道:“你远在边疆,消息也这么灵通?” 程玉林指着卫然腰间的剑:“紫电青霜成为了你的武器,发生了什么事还用得着打听吗?” 在和完颜承鳞的大决战的过程中,卫然的佩剑晓天一闪被折成两截,于是拿紫电青霜用一用,松风鹤骨就给了千里迢迢来驰援的江华。 程玉林的手下们都觉得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谷主的佩剑会在卫然的手里?难道谷主得到了更好的武器,比如万劫星霜轮,所以把紫电青霜赏赐给了卫然? 或者想得更大胆一点,难道是完颜谷主退位了,把谷主之位传给了卫然? 不,那样想太大胆了,所以应该还是谷主得到了万劫星霜轮这个猜想比较靠谱,那是一件喜事啊! 卫然三人从天而降,程玉林全副精力打量着卫然,面色阴晴不定。 他看不穿卫然的深浅。 就在程玉林竭力打量卫然的时候,他的手下却忍不住了,有一个头目吼道:“也就三个人,还敢在我们面前摆架子?”说罢绰起两把板斧朝前方冲去。 旁边另一个头目生怕头功被抢,也忙不迭的挥剑冲上前。 不过这两个人也不傻,首领如此重视卫然,所以这个卫然绝不是他们能惹的——不过首领可没有重视卫然的两个随从。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戊戌六笔(上) 草原之上,用剑的头目速度较快,抢先一剑斩向那胖和尚。没想到那胖和尚竟不闪不躲,也没拿出武器,甚至没有格挡的意思。 “是你自己寻死!”用剑的头目大喜,手上又加了几分力,全力斩在胖和尚的光头之上! 在他的想象中,这一剑下去,胖和尚的光头就会像南瓜一样破为两边,这一手他太熟悉了,许多白狼国的人就是这样死在他的剑下。 然而一剑下去之后,他想象中的事情没有发生,反而“铛”的火星四溅,和尚的光头甚至把他的剑弹了回来。 拂晓和尚没有反击,而是双手合十道:“无量寿佛!” 用剑的头目面露惊愕:“头这么铁?” 众人连忙劝道:“赶紧回来!你打不过他!” 拂晓和尚却道:“放心,卫然不让我们出手。” 身穿天师道道袍的刘川风没好气道:“和尚,你也太老实了,卫然虽不让我们出手,你也不必说出来啊!” 另外一个用板斧的头目道喝道:“你死到临头还有心思聊天?”他抡起两把板斧,如同拿两把柳叶轻刀一般,上下翻飞,竟是灵活的很。 板斧头目原来在囚雷谷也是当护法的,实力比用剑的头目要强,而且他听说卫然不准随从出手,原本有些打退堂鼓的他顿时又鼓起了勇气,对着刘川风发起了进攻。 反正你不能出手,我慌什么? 和尚有佛光护体,防御力强,难道你道士也有佛光护体吗? 板斧头目见刘川风的手依然负在身后,心道:如果你也打算用头来接我的板斧,那我必须给你一个惊喜! 他偷偷在板斧的斧柄上按了一下,那板斧的斧刃之上便浮起了一圈风刃,那风刃飞速旋转嗤嗤有声,把一双板斧变成了两把电锯一般。 板斧头目面露狞笑,奋起全力朝刘川风的脑袋劈去。 忽然间,地上的影子嗖的跳起来,牢牢地缠住板斧头目的手,板斧头目再也无法出招,又惊又怒,全力挣扎大呼小叫,却无法挣脱那影子的纠缠。 刘川风依然双手负在身后,表示并没有“出手”。 突然影子一松手,板斧头目猝不及防摔了个四脚朝天。 众人纷纷叫嚷起来:“这不是诸天教的驱影秘典吗!” “天师道的人怎么也会这一招?” “驱影秘典我见过,没这么厉害。” “说明此人并不是天师道弟子,而是诸天教里颇有身份的高手!” 卫然看了刘川风一眼,点了点头。 刘川风原本没有必要显露这一手,之所以特意使用驱影,是为了向卫然表忠心——我不会待在天师道了,等你门派一开,我就过来。 卫然正琢磨着以后给刘川风一个什么职位,程玉林面色慎重,指挥手下道:“你们赶紧退开,接下来的战斗不是你们能插手的。” “我真的不是来打架的。”卫然一脸真诚的说,“我是来劝降的,你看我就带了两个人。” 倒不是卫然不想多带,而是大战之后大伙儿都受伤了,只有拂晓和尚与刘川风这两个迟到的没受伤,所以带着他俩来了。 程玉林道:“这世上没有人能劝降我!” 卫然道:“都是聪明人,我懂的,这番话不过是说给你的手下们听的。” 程玉林的手下们顿时就不乐意了,一边退后一边骂道:“就凭你这几斤几两也想跟我们首领斗?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不过是个靠杀死自己昔日上峰上位的玩意儿,连我们首领一片脚指甲也比不上!” 卫然道:“你们撂狠话的时候,能不能别溜这么快?说着最狠的话,做着最怂的行为?” “后退那是首领的命令。” 程玉林道:“卫然,不管你借助谁的力量打败了完颜承鳞,应该是薛楚夜吧?但终究不是你自己的力量,可不要以为你能战胜我。囚雷谷虽然灭了,但我已经在白狼国立稳了根基!”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这信息量太大了! 他们原以为是完颜承鳞把紫电青霜传给了卫然,没想到竟是抢来的!卫然不是囚雷谷的朱雀使么?怎么又跟薛楚夜搭上关系了?难道他是叛而复叛,反复横跳?这样的人在修行界怎么做人? 而且那一句“囚雷谷虽然灭了”,直接把大部分人的脑袋给震懵了。 然而,接下来还有更劲爆的,卫然给出了更大的信息量。 卫然抚掌道:“不愧是你,很有信心啊!我能理解你的信心从何而来,你从小就是皇宫里最聪明的六皇子,顶级功法和修行资源应有尽有,后来厌倦了皇宫的生活,竟然跑到白马寺当和尚,马上就成为了海澜大师的亲传弟子,没过多久就轻易的学会了白马寺的各种顶级武学,然后又厌倦了和尚的生活还俗了!当知情人都以为你要回宫里的时候,你却来到囚雷谷当了邪派军师!没过多久,你又厌倦了邪派军师的生活,来到了白狼国当土匪!这种事情如果发生在我身上,我也会对自己很有信心,你说是不是——六笔和尚?” 六笔取下兜帽,露出短短的板寸头,神色复杂:“所有人都觉得我高估了你,今日初次相见,我却觉得自己依然低估了你!” 拂晓和尚双手合十:“师兄,我们又见面了,上次与你交手之后,过了很久我才明白其实你当初是留了手的。所以这回我就不劝你回头是岸了。” 程玉林的手下,应该说六笔的手下们已经彻底傻眼了。 什么?我们的首领不但是正派弟子出身,而且是个和尚?白狼国民风彪悍,偶尔有绿林好汉剃短发剃光头的,我们以为首领不过是把头发剃短罢了,没想到竟是个和尚! 和尚也就算了,居然还是个皇子! 这也太刺激了吧? 见过皇子当土匪的没?见过和尚皇子当土匪的没? 卫然和白马寺的交情其实还没好到能请动海澜大师亲自出马,连拂晓和尚也不知道六笔就是六皇子。是兰瑾瑜告诉卫然程玉林也就是六笔的真实身份,卫然就有了筹码。 只要卫然把程玉林的消息公布或者透露给朝廷,那程玉林就不得安生。 当然卫然也没有威胁白马寺,而是主动保证自己不会透露秘密,并且保证战后妥善处置六笔,然后请求海澜大师来囚雷谷降妖除魔,也算是为幽州百姓做一桩善事。 如果你非要说这是要挟,那我也没办法。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戊戌六笔(中) 三个人打六笔及其部众有把握吗? 在亲眼看到六笔之前,卫然还有些把握。 然而当他亲眼打量此人之后,他发现自己低估了这个白马寺的天才。 硬拼的话,就算赢了也只能是惨胜。但说到智取的话,对方好歹是个军师,也是个出了名的聪明人。 不过卫然毕竟是卫然,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 他身上的雷电力量是临时的,有时间限制,打败完颜承鳞之后,卫然使用雷电力量给自己疗伤——这种事情别人是做不到的,因为那是一种充满攻击性和毁灭性的力量,用来疗伤并不合适。 不过对于领悟了智慧之道的卫然来说,这算不上什么难事。真正让他感到头疼的,是时间。 赶到白狼国的时候,雷电力量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 这时候智慧之道再次发挥作用,卫然利用智慧之道强行把剩余的雷电力量聚集到一击之中,打算用一击来奠定战斗的大走向。 智慧之道这个东西,乍一看好像没什么战斗力,但平时应用范围很广,比如雷池里边,智慧之道就立下大功。 草原上,六笔的手下们远远退开,却依然注视着战场。 卫然对六笔道:“看来不打一场是没法好好谈了——由你来决定吧,究竟是拼死相斗还是一击定胜负?” 这里是一个话术,卫然假意把主动权让出来,但实际上是以退为进,把选项卡死在“拼死相斗”和“一击定胜负”两者之间。 如果当着手下们的面,六笔还要面子的话,拿了主动权之后就不会再提出第3个选项。 比如卫然最怕的普通切磋。 真按打擂台那种玩法来的话,只拥有一击雷电力量的卫然反而非常不利。 六笔陷入了犹豫,究竟是拼一把大的,还是拼一把小的呢? 卫然装作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六笔的手下们。 然后六笔就做出了决定:“一击定胜负吧!”他在这支队伍上倾注了不少心血,一旦拼死相斗,这支还没彻底培养好的队伍绝对会被卫然杀得干干净净。 他舍不得。 卫然终于放下心来,而拂晓和尚和刘川风齐齐后退,把场地让给二人。 “你先出手吧。”卫然淡淡道。 六笔的手下们纷纷哄笑起来,经过长时间的相处,他们对首领的战斗方式有些了解。六笔的肉搏能为在观星境里不算强,每次开战只要抓住两个要点——第一,抢先手,第二,拉开距离。 一旦拉开了距离,六笔必胜! 而卫然这么说,就相当于让六笔同时占据了两个胜点。 “他会为自己这个愚蠢的决定而感到后悔的。 ”六笔的手下们面现轻蔑。 六笔先是拉开距离,然后将手中的三支笔取出其中一支白色的收了起来,然后又拿出另一支紫色的。 这么做当然是有原因的,戊戌六笔,起先六笔刚见到卫然时,手里拿的是黄色的山笔、红色的火笔和白色的定笔。 定笔起手是六笔的习惯,定笔有两个作用,第一个是让极小范围的敌人无法动弹任人宰割,第二个是让大范围的敌人无法移动。 第一个功能很强,但面对同等级的对手常常打不中,一般用来偷袭或者对付实力不如自己的人。 六笔通常是使用第二种功能,限制对手的移动,方便于他拉开距离。不过卫然自己作死,让六笔先出手,那么就不存在拉开距离的需要。 所以他可以把定笔收起来,换乘攻击能力更强的紫色雷笔。 六笔面色郑重的举起三支笔一刷! 首先是雷笔,空中一声炸雷,震得草原的地皮子都在颤抖。刘川风忍不住赞道:“这一笔的威力,赶得上我们天师道的五雷正法了!” 然而这道炸雷落在卫然的身上,仿佛泥牛入海,竟消失得无影无踪。 六笔的手下们揉了揉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怎么回事?就这样消失了?好歹给点反应啊! 难道是首领失误了? 卫然心中暗笑,你用雷电来对付我?虽然我身上不像昨天那样浑身是紫色电光,但实际上手里还捏着一团雷呢! 你用雷笔对付我,反倒是帮了我一把。 卫然本来把剩余的雷电力量强行聚集在一起,是处于贮存状态的,发出的时候得通过一个引子。他原本准备的引子是紫电青霜,通过剑自带的电力来引发被他贮存的雷池力量。 六笔来了这么一下,反倒是省了卫然一手,可以直接把雷笔当成引子了。 说时迟那时快,第二笔第三笔同时爆发! 火笔是万点流星火雨,仿佛有一万个神箭手同时射出火箭,是六笔用的最娴熟的群体攻击招式。 而山笔是一道山岳虚影,力道万钧从天而降,不仅能够让敌人身体变重,行动变缓,而且拥有泰山压顶般的威力! 六笔的手下们欢呼起来:“成了!” 虽然首领雷笔失误没放出来,但是火笔和山笔是切切实实放出来了,这回稳了! 六笔却没有这么乐观,他面色凝重,别人不知道,他自己可是清楚的很——雷笔根本没有失误…… 焦灼的气息布满了整个草原,青草碧碧波波的快速燃烧起来,火势迅速蔓延。 面对这样的强力攻击,卫然只做了一个动作。 伸出左手向前一推,仿佛推开一扇门。 六笔所有的攻击被一扇紫色的屏障给挡住,然后是电弧噼啪作响,狂暴的雷电力量直接震碎了流星火雨和山岳虚影,然后摧枯拉朽一般倒卷而上,反攻六笔! 六笔大惊失色,奋起全力抵挡,然而雷电力量势如破竹地攻破了他的防御,将他如炮弹一般远远击飞了出去。 战斗结束。 六笔吐出一口鲜血,面色惨淡,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觉得浑身麻痹,使不出劲来。 卫然淡淡道:“一招就够了,有人让我饶你一命。现在我说完颜承鳞不是被薛楚夜杀死的,还是被我亲手解决掉,你信不信?” 现场如死一般寂静,六笔的手下们甚至忘记灭火,只是呆若木鸡的望着场中。 这也太强了吧! 六笔驱除了体内的雷电,爬起身来惨笑道:“是我败了,没有必要再打下去了。” 卫然微微一笑:“看来我们终于可以好好谈谈了。”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 戊戌六笔(下) 首领认输,大局已定,六笔的手下们不再嚣张,乖乖地扑灭了草原上的火,等候卫然发落。 卫然对六笔道:“像你这样的人,当然是不甘于屈居人下的,所以才从完颜承鳞麾下跑出来。” 六笔淡淡道:“成王败寇,有谁喜欢屈居人下呢?我是否可以知道薛楚夜跟你的谈判内容?” 卫然微微有些不快,但还是说:“看在海澜大师的面子上,我可以告诉你。” 六笔道:“越详细越好。” “你猜的没错,囚雷谷覆灭之后,薛阁主来到鹭山湖跟我进行了一番长谈,确定了接下来的发展。” 六笔皱眉道:“仗都打完了他才来,说明压根没帮上忙,这对你的谈判非常有利。” 卫然道:“可不是嘛,他答应我的事情没有做到,还害我差点死了,我当然要好好提要求。” “后来呢?” “薛阁主承诺整条龙脉都归我,我将新建一个门派,作为玄星阁的分家。” 六笔震惊之余感慨道:“到时候你这幽州的分家超越荆州的本家,那就有意思了。” “超越本家那是迟早的事。”卫然信心十足。 “有了龙脉,资源基本不愁了——人才从何而来?” 卫然道:“我将从玄星阁调一小部分人来我的门派,比如守脉人和我原先智堂的手下们,这些人从此不归本家管辖,正式转入分家。然后我再从本家借一批人来,这批人给我借用三年,三年之后回本家。最后我会邀请自己的一些朋友加入门派,最重要的是,招揽幽州本地的修行者加入。” 看来卫然已经有了周密的方案,六笔又问道:“功法呢?” 卫然叹了口气:“这就是唯一产生分歧的地方,我希望我的新门派,能够向弟子们传授我在玄星阁所学会的所有功法。” “这个要求也不算过分啊,你学了什么就教什么,又不必本家新拿出什么功法出来。” 卫然摊手道:“关键是我学会了落星真解……” 六笔讶然:“你是弈星落星双修?弈星还好,你想传授落星真解?做梦吧!” “是啊……薛阁主也是这么说的,如果分家也能传授落星真解,那和本家有什么区别?” “那你怎么说?” 卫然道:“其实这一点我也可以理解,玄星阁辛辛苦苦这些年才有了今天的成就,我一个新门派没理由跟他一样。不过我好歹也是一派之主,也得为自己的门派争取争取你说是不?所以我就说,如果允许我教落星真解,我可以将门派命名为弈星派,让人一听就知道我们是玄星阁的小弟。” 六笔失笑道:“这算什么退让,玄星阁好歹是旧五大门派之一,如今又正值伟大复兴之时,多少新门派小门派削尖了脑袋想当玄星阁小弟,别人想取弈星派这个名字,玄星阁还不让呢!你这根本算不上退让,薛楚夜不会答应的。” “你说得没错,薛阁主拒绝了我的要求,并且还说能让我教弈星窥天算经已经是很宽容了。” “的确如此,也就是正派的人爱声誉,换了邪派的人,都不可能一整条龙脉给你不插手的。” 卫然摊手道:“谁叫他在关键时刻不靠谱呢!” “分家是否要听从本家的命令?” “平时没有必要听从号令,只有在玄星阁有危难或者大动作时才需要出力。” 六笔陷入了思索,片刻后问道:“你的门派叫什么名字?” 卫然笑道:“门派的名字好不好听,也在你的考量之中吗?” “必须好听。” “囚雷谷已经被毁,我的新门派在鹭山湖旁边,取名叫鹭山书院。” 所谓书院,就是教知识的地方。 教的是理科知识。 这是卫然的夙愿,要打造一个传授理科知识的门派。 六笔眯起了眼睛:“鹭山书院?教的是什么知识?” “你应该进过雷池吧?我要教给所有人的,就是破解雷池的那种知识。” 六笔的眼神逐渐狂热起来:“如此珍贵的方法,应该是不传之秘才对,你竟然舍得教给所有人?” “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也可以教给你。” 六笔道:“兴趣倒是有兴趣,但你打算给我什么职位?” 卫然有些头疼:“你这讨价还价的口吻,这好像我当年加入囚雷谷。” 六笔马上辩解:“当然不同,相当的不同,你加入囚雷谷是为了当卧底,把囚雷谷给覆灭,而我是诚心发问。” “只要你是真的诚心,我让你当山长。” 六笔大吃一惊! 但凡书院之主,要么叫院长,要么叫山长。难道卫然把第1把交椅让给我? 不,这绝不可能,给人一丝的可能性也没有。 “你是不是脑子烧坏了?我当山长,你当什么?” 卫然笑道:“我当掌门人。” 六笔翻了个白眼:“原来你只是纠结于掌门人这个称谓而已。” “给你当二把手,你都不乐意吗?”本来二把手的位置是留给江华的,不过江华是个闲云野鹤的性子,教教书他肯定乐意,让他管理书院日常事务,他肯定不耐烦。 如果六笔这样的人才愿意当二把手,卫然会轻松很多。 六笔权衡了很久,终究还是没有答应:“我在白狼国发展的很好,我的想法是愿意成为鹭山书院在白狼国的分家,你觉得如何?” 什么情况?鹭山书院本来就是分家,你现在要成为分家的分家?禁止套娃! 卫然也反复的权衡了一番,六笔这样的人天生是想当一把手的,不如让他给鹭山书院打下一个白狼国的据点,给书院提供物资。 “也罢,连龙脉都招不来你,人各有志,我就不强求你了。我答应你的要求,不过你必须发下心魔大誓,让你的组织,你的手下成为鹭山书院的附属门派,永不背叛。”卫然做出了决定。 六笔面露无奈,他说的明明是分家,卫然强行把它改成了附属门派,这就降低了一个档次。 不过也没办法,这是当一把手必须付出的代价——谁让人家厉害呢?一招就把我打败了。 六笔发下心魔大誓,了结了这一桩大事。 在卫然临走之前,六笔问道:“最后一个问题,你究竟是什么境界?” “观星境中阶。” 在打败完颜承鳞之后,卫然仔细领悟了运用雷池力量之时的体会,修为更上一层楼。 六笔嘟囔道:“我可是观星境高阶啊……还有天理吗?”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一剪梅(上) 桓侯的军中可谓热闹非凡。 前阵子他们偷袭赤魔门,把赤魔门搞得元气大伤,上官虹伶一怒之下联系鲜卑人——你偷我赤魔门老家,我就让鲜卑人偷你老家! 不过鲜卑人更擅长游击战,对于攻坚没什么经验,熊将军死死守住老家,桓侯当机立断放弃赤魔门及时回防,反倒是杀了鲜卑人一个回马枪。 鲜卑族向来是打一家伙就跑,桓侯最头疼的不是怎么战胜鲜卑族,而是怎么追上他们——毕竟游骑兵的速度实在太快了,而且异族人对于坎坷的地形更能适应。 很多年以前鲜卑人占据了并州大草原,后来不甘于被白狼国吞并,才往东边迁徙,来到了幽州。他们在并州被白狼国打怕了,所以在幽州变得格外小心,从来不大规模出动。 桓侯等了多少年,终于等到鲜卑人大规模出动的时候,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放弃赤魔门,回来围剿鲜卑人。 一场大战之后,桓侯这边虽然有所损失,但鲜卑人损失更加惨重。 所以,在卫然带动的这一场大灾变之中,损失最重的是囚雷谷,但损失第二重的,居然不是赤魔门,而是鲜卑族,这个结果很出乎意料。 而桓侯在此战之中获利颇多,声威大振,朝廷按理来说应该给桓侯升为公爵。 不过朝廷并没有这样做,让桓侯保持侯爵不变,作为补偿,朝廷特意派了一位公主来幽州联姻! 这位公主名叫临颖公主,本身不愿意来幽州,也不愿意嫁人,是被皇室大义所逼过来的。 临颖公主其实是讨厌军方的,一来到桓侯军中,竟然提出了比武招亲的荒唐要求。如果是和任意一个大家族联姻,这个要求都不可能被答应,然而军中尚武,若是不敢答应的话,反而会遭到耻笑。 于是桓侯不得不答应临颖公主的比武招亲。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桓侯一共两个儿子,大儿子是个修行者,跟军方根本不是一路,而且至今下落不明。小儿子还不到一岁,躺在娘怀里吃奶,临颖公主不答应也是正常的。 比武招亲反而是一个台阶,一旦谁胜过了临颖公主,桓侯就认他为义子,倒也不算太埋没了公主的身份。 但最大的问题是,偌大的军中,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够胜过临颖公主! 桓侯的副手熊靖方在和鲜卑族的战斗中受了些伤,也被桓侯强行逼上场,最后惜败下场,不过临颖公主算是险胜,倒也没有太丢面子。 临颖公主环视帐中:“看来桓侯军中无一个英雄好汉,我将上奏请朝廷收回联姻成命。” 帐中众将士都面露羞惭,他们都惯于沙场搏杀,擅长的是团队合作,单打独斗起来,也没有什么以武会友的习惯,全部练的是杀人伎俩,心里想的是杀敌。 这些杀人手段如何能对公主使用?比如熊靖方,真刀实枪的死斗难道真的打不过临颖公主吗?只怕不见得,但擂台上的胜负,的的确确是临颖公主更胜一筹。 这些借口都没法跟公主说,说出来无非是再被羞辱一次。 桓侯觉得很没面子,脸色很不好看。 不知谁说了一声:“要不请桓侯亲自上吧?” 桓侯吃了一惊,嘴上连忙道:“这如何使得?” 将士们面面相觑,心里打着小算盘,如果桓侯亲自上的话,比武招亲肯定能赢,只不过会引来另外一桩大麻烦…… 说巧不巧,两位夫人一前一后进入帐中,先是和公主请了安,然后一言不发。 所有人都看出来了,这绝对不是凑巧,两位夫人只怕是在帐外听了多时。 梁导的母亲薛夫人似笑非笑地看着桓侯,桓侯被瞧得有些紧张,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龚夫人则是抱着不到一岁的小儿子低着头,也就是梁导的弟弟。那婴儿原本熟睡,对龚夫人不露形迹的一掐,顿时哇哇大哭起来。 桓侯听到小儿子的哭声,顿时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龚夫人又朝薛夫人投去求助的眼神,薛夫人本来很不喜欢这个转正的小妾,但眼前出现了新的敌人,只能暂时合作。 有些话龚夫人不敢说,必须由薛夫人来说。 于是薛夫人开口了,还是那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梁翼德,你最近靠着卫然的消息打了两个大胜仗,威风得很!我看你的人生要焕发第二春了吧。” 桓侯连忙摆手:“不不不,军中儿郎说笑罢了,怎么能当真呢?” 临颖公主皱眉道:“薛夫人怎么可以当众叫桓侯的名字?这也太不恭敬了吧,他好歹也是个侯爷,目前幽州属他最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需得给他留些面子。” 薛夫人行了一个礼,客客气气的说:“让公主费心了,这是我们家的家事,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就算是皇上亲至,也管不到每个人的家事吧?还是说公主有意参与到我们良家这个大家庭里,那倒是可以管一管我们的家事。” 临颖公主连忙摆手:“我没那个意思,你们请自便。” 薛夫人微微一笑:“公主的气量果然不是我们这些民妇所能比的。” 将士们面面相觑——这可怎么办?桓侯的意图被两位夫人给搅黄了,我们军中又没有打擂台能打过临颖公主的,难道就这样承受羞辱吗? 临颖公主道:“既然你们这儿没有符合条件的人选,那我可就回去了。” 桓侯连忙道:“公主请勿急,我们军中当然有英雄豪杰,只不过他们还在外边征战,暂时没有回来。” 临颖公主道:“那他们在外边征战一年半载,我就得在这儿等待一年半载吗?” “公主言重了,请你耐心等待一天即可。” 临颖公主早就不耐烦了,道:“我没那么多时间,最多等半天,再没人来我就走了。” 桓侯疯狂的给手下使眼色,是与他们找个能打的人来。而将士们也是有苦说不出,公主这么强,连熊将军都奈她不何,我们上哪儿找能打的人去? 全场只有薛夫人和龚夫人最为淡定,其他将士都觉得丢人。 就在关键时刻,一个头发蓬乱衣服破破烂烂的男子大摇大摆的走进帐中,他手里拿着一把鱼叉,身上还缠着几根海带。 薛夫人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那渔夫对着薛夫人呲牙一笑,露出一口好看的白牙,然后开口唱道:“雪花飘飘,北风啸啸……”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一剪梅(中) 桓侯几乎没能认出自己的儿子。 就算是薛夫人,也打量了好几眼,才认出了梁导。 临颖公主皱着眉头道:“哪里来的渔夫?竟然也敢闯进中军大帐?你们的防卫如此松懈吗?” 薛夫人站起身来喜道:“孩子,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么多天没得个回音?” 临颖公主面露尴尬:“原来你就是桓侯的长子吗?” 梁导对临颖公主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和自己的母亲说话:“娘,我这阵子跟卫然混去了,嘿嘿,我跟你说,还颇有收获呢!” 薛夫人道:“没事就好,娘只盼你平平安安的,有没有收获不重要。” 临颖公主是什么人?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人群中最亮的那颗星。如今这母子二人竟看都不看她一眼,让她心里有些小小的不痛快。 不过她毕竟是公主,比较有涵养,没有让人看出这一丝不痛快。 桓侯正愁找不着人,此时眼前一亮,死马当作活马医:“梁导,你正好来参加比武招亲!” 梁导刚进来还没搞清楚状况,奇道:“什么比武招亲?” 薛夫人解释了一番之后,梁导对他父亲道:“我不想参加比武招亲。” 桓侯急了:“这可是公主!为什么不想?” 梁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为情所伤,累了,感觉不会再爱了。”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眼神忧郁,语气唏嘘,活脱脱一个深情浪子的风范,只差没给自己脑门上贴上“向来情深,奈何缘浅”8个大字。 薛夫人颇为欣慰:“我儿长大了。”男人经历过一些挫折,就会变得更加成熟。 桓侯忍不住吐槽:“你欣慰个什么劲?这难道是什么好事吗……” 临颖公主为之气结——你不想参加比武招亲?说的好像我想让你参加一样,先说有没有实力参加吧。 此时熊将军道:“桓侯,大公子并非不愿意参加比武招亲,实在是没这个实力,不要勉强他。” 薛夫人脸色一变,熊靖方这话虽然没错,但何必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 桓侯马上明白了熊将军的意思,点头道:“是这个道理,他的确不行。” 梁导冷笑道:“别用这拙劣的激将法,我可不愿意成为你们政治联姻的工具!” 熊靖方笑了笑:“激将法是什么意思呢,就是激一个有实力的人出手,没有实力的家伙,不配被激将!” 别看梁导是桓侯的长子,其实在将士们心中的地位远比不上熊靖方,这是很简单的道理——因为梁导是个修行者,而军方和修行者的矛盾不必多说。 所以当熊靖方嘲笑梁导的时候,竟没有一个人帮梁导说话。 薛夫人气得脸色发白,道:“儿啊,这群人有眼无珠,你就露一手给他们瞧瞧!” 梁导有些无奈,母亲总是对自己的儿子拥有着莫名的信心。 但他真的没有兴趣跟皇室扯上关系。 桓侯道:“你整日里跟着那卫然鬼混,又混不出个名堂出来,如今家里需要你,你拿不出本事,照我说就是被那卫然给耽误了,误人子弟的家伙!” 梁导顿时就不乐意了:“你说我可以,干嘛说卫然!” 桓侯一听,反而越发数落卫然。先前薛夫人说他“靠着卫然的消息打了两个胜仗”,这句话就让他十分不爽。 什么叫靠着卫然的消息打了两个胜仗?我们能打胜仗,全靠将士们拼命,还有我的正确指挥! 士兵们拼死拼活你没看见,到你这里轻飘飘一句卫然的消息就完事儿了,功劳都归卫然? 当然桓侯是吵不过薛夫人的,只得把心里的不痛快发泄在卫然身上。 而且梁导一进来,不向他请安,反倒跟母亲说这阵子跟卫然颇有收获——又是卫然! 除了卫然,你们能不能说点别的? 你说跟着卫然有什么收获?倒是拿出来看看啊! 熊靖方也跟着桓侯说卫然欺世盗名,误人子弟,浑然忘了当初受到卫然的信时,他们是如何的欣喜若狂。 梁导哪里见得别人说卫然的不是,当场就要发作,这个时候公主的丫鬟突然闯进来,大呼小叫:“不好啦!” 桓侯豁然起身,眼中精光爆射:“什么情况?是不是鲜卑族的残党打过来了?” 丫鬟摆手道:“不是鲜卑族,而是汪汪被杀了。” 桓侯蹙眉道:“这个姓汪的是我们幽州的士兵还是公主的护卫?” 公主解释道:“汪汪是我带过来的小狗。” 桓侯强忍着一巴掌扇飞丫鬟的冲动缓缓坐了下来。 丫鬟哭诉道:“你知道他们是怎么对待汪汪的吗?他们把汪汪开膛破肚,然后用火残忍的烤汪汪!把全身都烤成金黄色之后,又放在水里面煮,再刷上芝麻酱和蒜泥,喷上胡椒粉……汪汪这么可怜,他们怎么忍心下嘴!” 梁导看不下去了:“你特么少说两句吧,老子口水都要出来了。” 众将士皆哈哈大笑。 临颖公主大怒:“梁导,你这个人到底有没有良心?又没本事又怂,整天就知道说大话!桓侯说那个卫然沽名钓誉,误人子弟,你跟他是一丘之貉,是个没有良心的混蛋!” 梁导摊手道:“我今天来这帐中,本来是为了找娘说说话,但你们都在说卫然的坏话,我可不能忍了。” 熊靖方面现轻蔑:“你不能忍又怎么样?” 梁导道:“看来有两个人抢着要对付我,究竟怎么排队?” 临颖公主道:“我先来!比武招亲排在最前边,我怕你被他打废了,就轮不到我了。” 熊靖方哈哈一笑:“公主金枝玉叶,末将理应礼让。” 梁导漫不经心的说:“可以开始了吗?” 临颖公主不等桓侯宣布,抢先道:“开始!”然后耍了个剑花,一剑刺向梁导的手腕。 这公主虽然嘴上刁蛮,其实还是心善,在如此恼怒的情况下依然没有攻击要害。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伤她了。 梁导拿出那鱼叉朝前猛的一戳:“我叉!” 临颖公主大惊失色,被那一叉几乎吓出一身冷汗,慌忙闪躲。 梁导反过来一脚踹在临颖公主的屁股上,让公主摔了一个嘴啃泥。 “还要打吗?”梁导面露微笑。 临颖公主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屈辱,大声道:“刚才是我一时不察,再来!” 梁导点了点头,轻轻动着脚踝,打算再踹公主的屁股。 临颖公主打了个哆嗦,权衡再三,确认自己不是梁导的对手,便弱弱的说:“算了吧,我认输。” 这代表着什么?梁导赢得了比武招亲,可以娶公主了? 第一千零三十章 一剪梅(下) 整个军帐里的将士们都嫉妒得眼睛发红,娶公主啊!做梦都会笑醒的美事! 梁导似乎还不知道自己完成了多大的壮举,他甚至没有多看公主几眼,而是转过身来对熊靖方道:“熊将军,你刚才发表了针对卫然的不实言论,我希望你能够当众道歉。” 他当然不能逼着自己的亲爹当众道歉,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通过压制熊将军来展示自己的态度。 熊靖方面露嗤笑:“道歉?我也不想跟你去争辩一些谁对谁错的道理,那是书生才做的事情,我们军汉的道理很简单,谁的拳头大,谁就有道理!” 梁导说:“我战胜了公主,而你败在公主手下,这难道不能证明我的拳头大吗?” 熊靖方道:“当我看不出来吗?你们俩早就有一腿,甚至用不着眼神交流,她是故意输给你的!” 这下连临颖公主都一脸懵逼了,我什么时候和梁导早就有一腿?我们没有眼神交流,是因为他压根就不看我!你不能因为我输得狼狈,就说我是故意输掉的…… 临颖公主正欲辩解,又听得熊靖方道:“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你战胜了公主又怎么样?我之所以输给公主,是因为打不惯擂台战,不忍心对公主下死手,不代表我的实力真就不如公主。” 梁导呵呵一笑:“也就是说你忍心对我下死手了?” 熊靖方看了一眼桓侯。 桓侯沉声:“军中汉子和我梁家男儿战斗中理应全力以赴,你们放心施为便是,有我在出不了什么乱子!就算出了差错,也由我桓侯来承担责任!” 熊靖方嘴角微微翘起:“桓侯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你还有什么顾虑吗?” 梁导作出深思熟虑的模样:“我唯一的顾虑在于只怕我太强,一叉子把你给叉废了,你可没法道歉了,幽州军中失一干城,那可大大不妙。” 众人皆哄笑,更加认为梁导是心虚,谁会说“只怕我太强”呢? 熊靖方不耐道:“油嘴滑舌的,你就说到底敢不敢打吧?” 梁导摊开双手:“随时奉陪。” 桓侯道:“那就直接开始吧,正好让公主当个见证人。” 薛夫人有些担心,公主毕竟是在宫里长大,就算修为高也没有多少战斗经验,而熊靖方不同,他是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猛将,杀人不眨眼的!万一最关键那一招桓侯没来得及阻止,岂不是坏了? 梁导安慰母亲道:“放心吧娘,我在玄星阁这些年,可不只是学会了斗地主!” 熊靖方冷笑道:“大公子,那末将可先出招了。” 他一声低吼,浑身的骨头如同鞭炮一般连串炸响,一杆长刀当头劈下,力道如同山岳压顶! 这一刀下去,沉重的呜呜风声让薛夫人龚夫人等实力较低的人耳中嗡嗡作响,颇为难受。而桓侯的小儿子更是哇哇大哭,桓侯听得婴儿啼哭,哪里还有什么心思管二人的争斗,急忙运起真元护住小儿子,至于刚才所说的压阵,不让意外事件发生的承诺,暂时被他抛在脑后。 梁导没有什么花巧的动作,拿出那叉子往前一戳:“我叉!” 熊靖方感受到了莫大的威胁,浑身汗毛直竖,所有的攻势全部崩溃,踉踉跄跄的退了几步,见梁导没有追击,才明白其实是对方留了手。 他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叹了口气,放下了武器。 桓侯抱着孩子转过头来,奇道:“这才一招呢,你们怎么不打了?” 梁导回答道:“我倒是无所谓,他好像不想打了。” 熊靖方犹豫了一下,沉声道:“末将无能,不是大公子的对手,桓侯家的麒麟儿当真不凡,末将输得心服口服!” 桓侯觉得不可思议:“刚才我抱孩子去了,甚至没看清楚发生什么事情。” 熊靖方道:“请仔细看看他手里的那把叉子。” 桓侯定睛看了半晌,先是皱着眉头,然后心里浮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伸出手来,示意梁导把叉子给他看看。 面对自己老爹,梁导倒也大方,把叉子一抛。桓侯凌空接住,仔细一打量,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你通过了渤海试炼!” 梁导点头:“熊将军实力超群,我原本不是他的对手,通过渤海试炼之后,力量突飞猛进,才得以超过他。” 众皆哗然! 桓侯可是亲口承诺过,谁通过了渤海试炼,就让谁成为继承人! 可是渤海试炼之艰难,就连熊靖方都没能通过,梁导又如何能够通过呢?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逻辑,梁导亲口承认原本不是熊将军的对手,那他怎么能通过熊将军都奈不何的渤海试炼呢? 众人都望向熊靖方。 熊靖方点头:“渤海试炼我试过好几次,里边的力量我有些熟悉,大公子的确通过了试炼,这确凿无误。他手中的那把叉子,就是渤海试炼的战利品三叉戟!” 桓侯指着手里的叉子道:“这明明就是一把鱼叉吧?” 梁导一边示意老爹把鱼叉还回来,一边道:“得在手里养个10年,才能变成一把真正的三叉戟。” 薛夫人喜得差点流下眼泪:“我儿终于出息了!” 而龚夫人则在暗暗琢磨着怎么跟梁导搞好关系。 桓侯问道:“你原本实力低微,是怎么通过的渤海试炼?” 梁导当然不能说是因为卫然给他灌注了雷电力量,他凭借临时的雷电力量一口气闯了过去。 他只是悠悠地叹了一口气,一脸无敌的寂寥:“因为我是天选之子。” 听到天选之子四个字,临颖公主眼中焕发出了神采。 桓侯环视四周,郑重道:“我桓侯说到做到!既然梁导通过了渤海试炼,那他将成为我们幽州军中的二把手,待我功成身退之后,他将继承我的位置!” 薛夫人大喜过望,对梁导道:“还不谢过你爹!” 可将士们七嘴八舌的反对起来:“不行不行,我们军方怎么能让一个修行者当继承人!” “就是,军方和修行者根本走不到一块!” “熊将军,你说句话吧。” 一直不喜欢军方的临颖公主心里咯噔一下:这个梁导竟然不是军方的?是个修行者?他好像先前确实说了玄星阁什么的……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多看了梁导几眼。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 风居住的街道 这里是风居住的街道。 轻轻快快的风从鹭鸟飞舞的湖上来,从青石板的小巷里来,从古老的飞檐斗拱里来,灌满了整个街道,然后撩着风铃一身轻快的往四面八方去了。 这里到处都是风,最妙的是有人拉起了二胡,乐声宛转悠扬,仿佛在娓娓地诉说着一夜未眠的相思,声声慢慢,浸润了前尘往事。 云给风披上薄如蝉翼的轻纱,变得清凉而舒展,把人的野心都吹凉了,这种慢悠悠的氛围让人感到发自内心的轻松。 在鹭山书院,每一条街都在风里,风烟俱净,湖天共色。 卫然很喜欢《风居住的街道》这首曲子,他决定要尽快把曲子教给姜竹喧。 和意气风发的大掌门卫然不同,简麦现在有些慌。 因为江华和李浪飞等人把她当成掌门夫人看待,而滕格和潘壮鹏等人把她当成主母来看待。 但她自己心里清楚的很,她根本不是什么掌门夫人,更谈不上主母,不过是和卫然合作演了一场好戏罢了。 顶多算个演对手戏的同事。 但问题在于,大灾变那一天石盏来找她的麻烦,她为了自保,自称和卫然情比金坚,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甚至为了争取帮手们,连“和卫然一张床上睡了好几个月”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 当时是为了保命,这么说不丢人。但现在安全了,再回想起来就太尴尬了。 即使自己跟李浪飞他们解释,只怕李浪飞他们也不会信。 一张床上睡了好几个月,然后你说你们是清清白白的?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滕格一口一个主母,对此深信不疑,也影响了江华等人的看法。 不行,再这样下去迟早会露馅的,我必须解释清楚! 简麦找到滕格等人,诚恳的说:“滕格,其实我跟卫然是清白的,你不要再叫我主母了。” 滕格一听就急了:“你们不是情比金坚吗?你都跟他在一张床上睡了好几个月了,现在跟我说什么不是主母?” 这句话说完之后,所有人突然沉默了。 周围鸦雀无声,滕格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回头一看,当场就愣住了。 鹭山书院的掌门人卫然,正恭恭敬敬地引导着一对中年夫妇走进山门,毋庸置疑,这对中年夫妇就是掌门人的父母。 而在掌门人旁边的,是一位气质清雅脱俗的白衣女子。 那女子和掌门人靠得很近,她容貌清丽,眼神清澈,唯独神态有些愤怒。 滕格隐隐猜到那女子愤怒的原因是什么…… 真正的掌门夫人来了! 我刚才说了什么?怎么好像回忆不起来了…… 嗯……我好像当着掌门夫人的面,说另一个女人和掌门在一张床上睡了好几个月? 江华拍了拍滕格的肩膀,道:“会说话就多说点。” 得亏梁导没在这里,不然要笑得打跌。 简麦惊呼一声,甚至没敢做任何分辨,就直接逃了。 姜竹喧气得浑身发抖,贝齿轻咬:“卫然!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卫然暗暗叫苦,连忙道:“竹喧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我不听!”姜竹喧转身就走。 “那你到底是让我解释还是不让我解释……”卫然拔腿追了上去,没忘记回头指着滕格道:“你完了!你彻底完了!” 滕格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李浪飞也拍了拍他的肩膀,重复了江华所说的:“会说话就多说点。” ***** 桓侯军帐中,梁导说了一句让所有人都没料到的话:“我不想接替你的位置。” 薛夫人紧张起来:“傻孩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梁导回答:“我已经答应了卫然,以后要加入他的门派,我是个修行者,所以说我无法接受如此重任。” 桓侯道:“你可以不必把它理解为肩负重任,仅仅把它当成继承家业就行了。” 梁导指了指回到龚夫人怀中的婴儿:“不是有弟弟继承家业吗?” 龚夫人差点感动得落下眼泪——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大公子是这样一个好心人? 桓侯想了想,道:“我桓侯说到做到,你既然已经通过了渤海试炼,我也得兑现我的承诺,至于什么时候兑现,那就可以从长计议了,你想当修行者没关系,你去你的鹭山湖,等你玩腻了,再回来继承家业也不迟——就这样吧,此事不必再议。”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桓侯做出这样的决定,第一是因为梁导拿到了三叉戟,第二是因为梁导在比武招亲中战胜了公主,也就是成为了驸马爷,这是他的一项助力。 梁导则没想那么多,他现在发愁的是公主怎么处理,要当驸马爷,就得跟着公主回京城里复命,让皇帝瞧一瞧这女婿的人品风采。 进京面圣这种事情超级麻烦,梁导是绝不愿意的,但如果简单粗鲁地拒绝了公主,肯定会引起公主不痛快,那样的话会更加麻烦。 如何处理需要把握一个分寸。 梁导小声向母亲请教,然而薛夫人也一时拿不准主意,两人都蹙眉思考。 忽然间,军帐之外的上空传来几声鸟叫,梁导一听到鸟叫,顿时跑了出去——卫然来信了! 渤海试炼时他是与世隔绝的,试炼结束之后,他顺路回了一趟家看望母亲,所以他到现在还不知道卫然是如何应对囚雷谷之变的。 如今卫然来信,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看信,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于是他就这样把母亲和公主抛在脑后。 临颖公主觉得很荒谬,因为一时间竟没有人理睬她。 无所事事的公主到处溜达,无意中看到梁导正在收拾东西,便上前问道:“你要去哪里?” 梁导回答道:“我有一个朋友名叫卫然,开设了一间鹭山书院,他现在需要我的帮助。” “卫然?我听你好几次提起这个名字,他很厉害吗?” “我这么跟你说吧,你四哥是卫然的朋友,你六哥是卫然的手下。” 众所周知,太子、四皇子、六皇子是当今陛下最杰出的三个儿子。 临颖公主闻言有些心动:“我和你一起去!书院就是大家一起读书的地方吧,我从来没有过同学,想感受一下那个氛围。” “公主不应该有伴读吗?” “是有一个,不过她胆子太小,唯唯诺诺的,跟我完全算不上同学,很没意思的。我早就想看看真正的同学是什么样子!” 梁导眼珠子一转——把临颖公主拐到鹭山书院去,好像是个不错的主意? 那还等什么?走吧!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誓死捍卫正宫之位 “竹喧,我说的句句属实。事情就是这样的,我和简麦连逢场作戏都没有,清清白白!她现在应该还是处子之身,不信你去查!”卫然苦口婆心的解释。 姜竹喧翻了个白眼:“你让我怎么查?” 卫然道:“你们都是女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掰开腿一看不就知道了。” “少胡说八道了!”姜竹喧怒气稍减,“这么说来,你的确没有辜负我?” 卫然正色道:“我怎么能辜负你?你是我心中的最爱!” 姜竹喧佯怒道:“这种肉麻的话,你说出来也不脸红!” “这都是我的真心话,自然而然就说出来了,有什么脸红不脸红的。” 姜竹喧道:“行吧,只要你说的是实话,我就不多纠缠了,你的门派刚刚起步,应该很忙。” 卫然道:“的确很忙,所以需要你的帮助——我知道你秀外慧中,善于处理这些事务,要不你当院长怎么样?我是掌门人,你当二把手。” 姜竹喧奇道:“你的那些好兄弟怎么会同意?” 卫然心道:我心目中理想的院长或者山长人选是江华,但江华不愿意啊……他一心只想钻研业务,在书院教点阵法知识和理科知识。 而且目前理科知识只有卫然和江华能教,不过掌门人没有天天教书的道理,兰瑾瑜虽然有能力教,也答应当客座教授,但他很忙,时间是不固定的。 所以理科知识这一块还是得靠江华。 梁导这边也不怎么靠得住,万一哪天梁导回老家继承亿万家产了,我上哪里去找接手人? 李浪飞的话似乎还差了点意思。 正在发愁的时候,李浪飞和滕格来了。 李浪飞道:“掌门人,我们俩这就开始行动。” 姜竹喧顺口问道:“你让他们俩干啥?” 卫然回答:“新门派刚开启,当然是需要招人,否则开派大典的时候孤零零几个人撑不起场面。我让李浪飞回玄星阁招人,让滕格招揽囚雷谷的旧部。” 囚雷谷覆灭之后,有一部分残存的弟子愿意改邪归正加入鹭山书院,正缺人的卫然当然不会拒绝,只不过心性方面要求比较严格,不能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李浪飞道:“掌门,我这一去主要是招揽以前荆州部智堂的人,那边我比较熟。还有一个人不知道是否需要邀请?就是君山岛的倪……” 滕格听到一个倪字,连忙疯狂朝李浪飞使眼色。 倪牧歌跟简麦是一个性质啊! 滕格不使眼色还好,一使眼色,姜竹喧就觉得不对劲:“怎么说一半不说了?倪什么?” 李浪飞正色道:“掌门夫人听错了,我说的不是倪,而是厉,掌门人以前有个朋友姓厉,现在到了君山岛……” 姜竹喧摇头道:“你不老实——滕格,你说,倪什么?” 滕格苦着脸道:“又不是我说出来的,您干嘛找我呀……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姜竹喧微微一笑:“我这是信任你,你和李浪飞他们都不同,是从囚雷谷投过来的,我觉得你非常需要这一份信任。” 滕格不敢再次触怒掌门夫人,只得乖乖的回答:“是叫倪牧歌。” 李浪飞突然大叫一声:“我房子着火了!我先回去救火!” 卫然以手扶额,知道又是一桩麻烦事。 姜竹喧道:“滕格,你好好的跟我说说这倪牧歌的故事。” 滕格也突然大叫一声:“我房子也着火了!” 姜竹喧摆了摆手:“着火就着火吧,回头赔你十间房子。” 滕格在内心里大喊:我缺的是房子吗!我不缺房子!你放过我吧! 然而姜竹喧打定主意欺负老实人,滕格最最不安的看了卫然一眼,简略的把倪牧歌的事情说了一遍。 卫然没有阻止,也没法阻止,因为就算阻止了滕格,姜竹喧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去其他地方打听。 与其让姜竹喧道听途说,不如和她一起听听滕格怎么说,好歹自己亲耳听到,还在掌控范围之内。 滕格一脸悲愤的诉说完之后,姜竹喧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滕格如逢大赦,赶紧的溜了,因为这两个人他谁也得罪不起。 为了讨好掌门而得罪掌门夫人?这种事情傻子才做,万一哪天吹吹枕头风,你说掌门是偏向我还是偏向夫人? 卫然抢先道:“倪牧歌精于事务,如果你不想当院长,我打算请她来当院长。” 姜竹喧伸出食指摇了摇:“门儿都没有,别说当院长,你不准招揽这个人进鹭山书院,也不准招揽那个简麦。让他们俩在玄星阁好好待着。” 卫然苦笑道:“你倒说得轻松,门派新建本来就极度缺乏人才,你自己不当院长也就算了,还一张口就给我减掉两个厉害的……” 一向性情柔弱的姜竹喧,在这件事情上显得格外坚持,拼尽全力捍卫自己的正宫位置。 卫然无奈,只得放弃了招揽二女。 作为补偿,姜竹喧介绍了一个落难的玉京剑派弟子加入鹭山书院,金丹境,战斗力虽然比不上江华和李浪飞,但也强出普通的金丹境少许,这个时候卫然没有挑三拣四的资格。 江华也招揽了两个人,以他那闲云野鹤的性子平时根本没有什么社交活动,朋友也很少,能招来两个人已经不错了。 拂晓和尚招揽了一只老虎——起陆山脉的镇守大王如今和拂晓和尚关系良好。 值得一提的是,白虎使变成傻子之后,总把卫然误认为自己的哥哥王将军,因为卫然的配剑是紫电青霜。 紫电青霜,王将军之武库。 最给人惊喜的是梁导,卫然万万没想到梁导到达了观星境,他原以为自己的朋友里边,肯定是江华最先到观星境,没想到梁导靠着渤海试炼抢先一步。 梁导除了带来了临颖公主这个吃白饭的,还拉了一个人加入门派——这个人是情报组织“快活林”的首领曾毅的独子,名叫曾天。 曾天参观了鹭山书院之后,只问了两个奇怪问题:“第一,我想做好人,你们是好人吗?” 卫然拍着胸膛道:“玄星阁的分家,货真价实的名门正派,你看我这一身浩然正气!” “很好,第二个问题,我爱学习,你们这儿能学习吗?” 卫然愣了一下:“书院不正是学习的地方吗?” 曾天露出得偿夙愿的表情:“这简直是我梦想中的门派!”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 卿瓶回归 卿瓶满心欢喜的来到鹭山湖畔,心里又是紧张,又是憧憬。 她之前离开的时候,留书说一年之后回来,可是在魔族的领地闯荡了一年时间,并没有让她找到让剑灵能够生孩子的办法,她很不甘心,又去了大汉帝国的海上蓬莱,又漂泊了一年多,最终也失败了。 后来她想通了,不生孩子就不生孩子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两年多不见卫然,她心中十分想念,一回到中原,就四处打探卫然的消息。 起先听说卫然叛出玄星阁,转投了邪派,结果刚过一天,又传来更大的消息,说卫然其实是个卧底,把那邪派给覆灭了。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卿瓶迫不及待的北上幽州,来到了鹭山湖畔。 她心里想着,两年不见,不知道卫然有没有对我日思夜想呢? 她走着走着,忽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卿瓶顿时满腔欢喜都要蹦出心口,是卫然的声音! 也太巧了吧,我这刚一来还没找着方向,就碰到了卫然,这不就是缘分吗? 卫然好像在说着什么话,长长短短的句子,别人可能听不懂,但卿瓶知道这叫新体诗。 “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 是燕在梁间呢喃。 你是爱、是暖、是希望, 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卿瓶再也忍不住,喊了一声:“卫然!”然后往前一路小跑。 可她跑到一半的时候,就停了下来,满脸错愕,浑身僵硬。 因为她亲眼看到卫然一脸深情的对着一个穿着碎花裙子的白净娴雅女子念着这首诗。 原来人间的四月天不是我,而是这个姑娘…… 那我算什么?人间的腊月天吗? 姜竹喧看了一眼这个突然出现的身段妖娆的诱人女子,奇道:“卫然,她是谁?” 卫然霍的站起身来,揉了揉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亲眼所见,他喃喃道:“卿瓶,是你吗?我是不是在做梦?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卿瓶退后几步,想要发怒,最终还是语气平淡的说:“好个负心薄幸的大掌门,辜负了我还要咒我死了?算我瞎了眼!” 说罢直接转身离去。 卫然哪能眼睁睁地看着卿瓶再次离开,他想也没想,迈开步子就往前追去。 姜竹喧拉住卫然的衣袖,卫然竟狠心没有理睬,只是追了上去。 姜竹喧怅然若失,她认识卫然这么久,卫然第一次显露出这样的态度。 于是她明白了这个卿瓶和简麦、倪牧歌以及其他人都不同。 她有些犹豫,要不要跟上去? 不过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回到书院,默默的处理书院事务。 ****** “你的意思是说,我留下来的那封信你没有看见?被风吹走了或者被火烧了?你觉得我会信吗?”卿瓶气哼哼的说。 卫然觉得很头痛,这几天他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解释,各种解释。 卿瓶道:“反正现在情况是这样了,你选我还是选她?” 卫然道:“我对她的承诺也是真的,你让我怎么选……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 “那你对我的承诺可不是真的了,卫然,我对你太失望了!” “那是纯粹的误会,我真的以为你死了……” “还咒我?” “我需要一点时间来解决这个大难题,可以吗?” 卿瓶想了想,道:“现在就有一个机会,来证明你的真心。” 卫然连忙道:“你说,需要我做什么事情?我马上做!” “补魔,我在外漂泊两年,能量已经枯竭了。” 听到补魔两个字,卫然顿时苦着脸。 补魔的过程令人印象深刻,那不就是啪啪啪吗…… 一旦再次补了魔,姜竹喧那边绝对会发飙的! 卫然试探着劝说:“是这样的卿瓶,补充能量有很多方式,比如回归纹身状态,就可以缓慢的自动回复,用不着补魔的……” 见卫然这么说,卿瓶面露凄苦:“我知道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都知道了……” 卫然连忙道:“我不是不想,我很想!但那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那样只能恶化矛盾,让事情无法挽回!” 卿瓶冷冷道:“无法挽回?你究竟是要挽回谁?” 卫然硬着头皮道:“事情发展成这样,我当然有错,但也不能全怪我吧?毕竟是由误会引起的。” 卿瓶双手负在身后道:“我决定了,我不走,我要留在这鹭山书院,好好的跟那小妮子斗一斗!” 卫然心忖:就你这智商还跟姜竹喧玩宫斗呢?只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不对不对,这不是宫斗,所谓宫斗就是所有女人抢着讨皇帝的欢心。 我现在这火烧眉毛的状况,哪里比得上皇帝的后宫? 接下来卿瓶强势入驻鹭山书院,按理来说江华、梁导、拂晓和尚、李浪飞、孔修竹、潘壮鹏等人都是认识卿瓶的,有些还有共同作战之谊,他们应该倾向于卿瓶。 不过姜竹喧很会做人,她处处忍让,从来不跟卿瓶争斗,就连临颖公主看了都替她不值。 姜竹喧却说,只要卫然铁了心坚持,让她做小也不是不可能。 这句话听听就好,千万别当真。 但是这样的一句话说出来,博得了所有人的好感,显得像个贤良淑德的弱势群体。 反倒是卿瓶显得盛气凌人,在支持率上节节败退。 卿瓶意识到情况不对劲,知道自己把一手好牌打烂了,便诚心向临颖公主请教,而且主动诉说了自己的故事。 临颖公主听完卿瓶的经历,决定帮助卿瓶一把,给卿瓶支招。 当天夜里,卿瓶住进卫然的房间。 姜竹喧是个传统的大家闺秀,在成亲之前,是绝对不会和卫然住同一间房的。 而对于卿瓶来说,和卫然住同一间房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几百上千次。 这件事引起了姜竹喧的强烈抗议,卿瓶的应对很简单——你要是不乐意,你自己住进来啊,只要你肯来,我主动让位置。 姜竹喧当然不会住进去。 卿瓶顿时扬眉吐气:“你自己不住进去,还不准我住,这是什么道理?” 这一夜什么都没发生,可是第二天两女吵得不可开交。 卫然觉得头都要炸了。而临颖公主由衷的感慨:书院真是太好玩,太精彩了!皇宫里边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根本不是这个味! 临颖公主甚至舍不得回去。 而卫然迫不及待的想要出去,他必须向18个妻妾的谢宇请教一下怎样管理后宫。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 后宫起火 卫然不远千里从幽州到荆州,就是为了诚心诚意的向谢宇请教如何管理后宫。 屋里香气四溢,谢宇正煮着羊肉火锅,示意卫然多吃点:“壮阳。你得雨露均沾才行。” 卫然夹了一块羊肉放进嘴里,道:“我和你不同,我是修行者,身体好的很,用不着羊肉韭菜之类的进补——跟你说正经的,我现在都火烧眉毛了。” 谢宇想了想,回答道:“我帮不了你。” 卫然奇道:“我这才两个呢,你那儿都18个了,怎么就帮不了我?” 谢宇道:“你得看看我的妻妾是什么人,大部分是普通人,最厉害的也就是化气境,而且只一个。说的通俗一点,她们仰仗着我呢!你那两个是什么品质呢?都是这世上顶尖的女子,而且不仰仗你,即使离开了你也能过得很好。” 卫然道:“你的意思是,之所以帮不了我,是因为这两个女子太好了?” “这二女随便得其中一个都是一辈子的福气,你全得了,当然会有些麻烦。” 卫然苦恼的挠着头,道理是讲明白了,但是问题没解决啊! 辞别谢宇之后,卫然心里继续琢磨,究竟向谁求救比较好呢…… 他一个个数着自己的朋友,猛的想起有一个身份尊贵的人——兰瑾瑜! 于是他来到兰瑾瑜家里。 鹤叔笑着打趣:“鹭山书院的山长来了!” 兰瑾瑜道:“不对,鹭山书院很奇怪,山长在鹭山书院只是二把手,他这个一把手自称掌门。” 鹤叔颇为意外:“书院的一把手竟然叫掌门?这不是乱七八糟吗?” 兰瑾瑜连连点头:“他就是乱七八糟。” 卫然却没有开玩笑的心思,两口三口就把茶喝净了。 兰瑾瑜奇道:“怎么了?难道是开派大典遇到什么麻烦了?如果是想要撑场面的话,你尽可放心,我给你送件大礼!” “不是开派大典的事情。”卫然把自己的困境说了,然后道,“你毕竟是个皇子,在后宫这方面应该比我有经验。” 兰瑾瑜哈哈一笑:“以前在皇宫里边我的确不缺女人,但那些女人都是经过了皇命,没有抵抗的余地,也不存在什么反对,所以不会有起火的情况。” 卫然皱着眉头:“之后呢?你离开皇宫之后是怎么管理你的新后宫的?” 兰瑾瑜指着自己的屋子道:“你到我这儿作客也不是一回两回了,看到过什么女人吗?” “你这么一说也是……” 卫然再次陷入了苦恼,我还认识什么有后宫的人吗?六皇子? 六皇子是个和尚啊…… 得,千里迢迢的全白跑了。 兰瑾瑜忽然问道:“临颖在你们书院吧?” 卫然竖了个大拇指:“消息挺灵通啊,临颖公主到书院才两天时间,你就知道了。” 兰瑾瑜道:“倒还没灵通到你说的那个地步,她从桓侯那儿出来,跟着梁导,我就猜到她会去哪里。” 卫然明白了兰瑾瑜的意思:“你是说让我去请教公主?” “在这个方面,临颖比我要上心一些。你可以征询一下她的意见。对了,临颖在书院里边,你可要好好照顾她,别让她有什么闪失。” 卫然拍着胸膛道:“这个你尽可放心!” 兰瑾瑜让鹤叔打包了一些糕点,委托卫然带给临颖公主:“都是她爱吃的,告诉她是鹤叔亲手做的,她一定喜欢。” 一路兜兜转转,卫然又回到了鹭山书院。 把点心带给临颖公主之后,临颖公主果然心情大好,卫然趁机请教。 临颖公主沉吟道:“按理来说这种事情我一般不会帮男人的,不过谁叫点心太香了呢?” 临颖公主从小生活在皇宫,见惯了一个男人占有多个女人,已经习以为常了。所以帮起卫然来也没有多抵触。 她先是向姜竹喧泄露了“卿瓶不能生孩子”这一大秘密,然后跟卿瓶说这场纷争最后可以让卿瓶占优势,在地位上压姜竹喧一头。 如此一来,两女心情都大为缓和。 经过临颖公主不断地穿针引线,两女不再敌对。然后公主给卫然定下最终方略——平妻制度,两人都不当小妾,都当妻子。 这不是凭空发明出来的制度,而是在很早之前就得到官方认可的。普通人是一妻多妾,而有一定爵位的人,地位崇高的人可以有两个妻子。 卫然其实没有爵位,但他贵为大掌门,实力又强,而且和四皇子六皇子公主都是朋友,这样的身份就无所谓什么爵位不爵位了。 不过虽然两人都是妻子,但也要分个一二,临颖公主的建议是卿瓶当大夫人,姜竹喧当二夫人。 反正以后姜竹喧生了孩子,地位肯定不会比卿瓶低。 卫然一边思索着开派大典的事情,一边踱步走着。 忽然,他耳中听到两个熟悉的女子声音。 “卿瓶姐姐,你刚才使的剑法好生厉害,比玉京剑派的还要强呢!能不能教教我呢?” “竹喧妹妹,不瞒你说,姐姐我也就这一个优点了,你若是想学,我很乐意教你。” “卿瓶姐姐又谦虚了,这乱世之中实力为尊,没有实力怎么存活下去?你有这份实力,我们所有人都很安心!而且你性情率直,又重情重义,江华梁导他们都很支持你呢!” “竹喧妹妹真会说话,说得我心花怒放!我最羡慕你秀外慧中,是个贤内助,我们鹭山书院没有你可是要陷入一团糟呢!伯父伯母都说你是天底下完美的儿媳!而且还懂丝竹懂丹青,我正好要向你请教鉴赏书画之道!” “卿瓶姐姐谬赞了,我哪有那么优秀,不过说到鉴赏书画,我的确略懂,可以为你讲解讲解。” 卿瓶和姜竹喧亲如姐妹? 卫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这就是齐人之福吗? 公主也太厉害了吧!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等会儿!既然卿瓶和姜竹喧和好了,岂不是意味着今晚我终于可以不用独守空房了? 嘿嘿嘿,卫然越想越兴奋,搓着手迫不及待的上前:“两位贤妻好雅兴啊,你们不再争执,为夫心怀甚慰!天色已晚,今晚不知睡谁房里好,两位贤妻可否给点意见?” 卿瓶和姜竹喧齐齐回头,没好气道:“脚踏两只船的渣男,一个人睡地板吧!” …… 原来如此,她们俩和好,结果把矛头一致对我了? 临颖公主,我谢谢你!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平生塞北江南 有一个人需要卫然亲自去请。 这个人就是楼桑村的医生管丹秋。 曾经在震泽,卫然打败了这位老爷子,并要求其发下心魔大誓。将来卫然开宗立派的时候,管老爷子就得来帮忙。 如今是实现承诺的时候了。 别说管老爷子没想到这么快,就连卫然自己都没想到,原来我这么早就开宗立派了。 管老爷子和其他人来路都不同,到了鹭山书院之后,显得有些不自在,一个朋友都没有。 按理来说,这种人可能会遭到无形的排挤,不过管老爷子好歹是个观星境,没人敢对他指指点点。 正在卫然发愁怎么给管老爷子树立地位的时候,神医雄凤山来访了。 雄凤山以医治好梁导的恩人自居,结果梁导根本不买账,说雄凤山不过是把他体内的毒性压制了,并没有解决问题。最终解决问题还是靠的卫然。 一句话,你想要酬劳,我给。我甚至还会多给一些。但你自认为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可不承认! 雄凤山向卫然提出意见,说鹭山书院正是发展壮大之时,非常需要一位神医来炼制丹药。 卫然马上就把管老爷子给搬了出来——巧的很,我们这儿正有一个炼丹的专家。 雄凤山当然不服气,提出要和管丹秋当众比试。 卫然故意把比赛场面弄得很大,要求鹭山书院的弟子们全部来观看。 管丹秋知道是卫然刻意给他造势,倒也争气,痛快的赢了神医雄凤山。 毕竟神医雄凤山是个用毒的专家,三副药下去保证当场去世。 炼丹的话,还是管老爷子专业。 趁着这个机会,管老爷子要求卫然给他的住所题一幅字。 书法不是卫然所长,管老爷子有这个要求不是为了书法而来,而是想要一点特别的待遇。 就是那种你们都没有,就我有的待遇。 卫然也心知肚明,因为鹭山书院的决策层都是卫然信任的人,彼此知根知底,唯独管老爷子例外。 他是外人,虽然掌门信任他,但他跟其他人并不熟。有了这一幅字,管老爷子在书院里的日子会好过一些。 于是趁着这个机会,卫然来到管老爷子的住处,提笔在外墙上写下四句: 平生塞北江南, 归来华发苍颜。 布被秋宵梦觉, 眼前万里江山。 (注:选自辛弃疾《清平乐》,辛弃疾牛逼!) 正在众人赞叹的时候,江华冒出来说也要卫然写一幅。 卫然没搞明白,管老爷子让我题字,是为了让我借机表达对他的信任与重视,你江华来凑什么热闹? 我们是自家兄弟,还用得着表达什么信任重视吗? 江华解释道:“我就是喜欢这个调调。” 卫然没办法,在江华住所的门两侧写下“静坐不虚兰室趣,清游自带竹林风”。 反正他本来是打算让江华当院长的,并不吝于表达对江华的重视。 人才招揽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开派大典。 为了这件事情,姜竹喧忙得脚不沾地,幸好有临颖公主和管丹秋帮忙,才把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条。 姜竹喧埋怨道:“你的这些朋友,除了拂晓和尚,其他几个江华梁导谢宇之类的,都是不管事的懒散人。” 卫然苦笑道:“是我把他们给惯坏了,因为以前这种麻烦是他们都是直接塞给我的。” ****** 温天佑来到了鹭山湖,参加鹭山书院的开派大典。 他来自混元宫,大小是个长老级的人物,在门派里地位崇高,仅次于宫主。 很少有人知道,混元宫是赤魔门的下属门派。不过囚雷谷覆灭之后,宫主的心思有些动摇。于是派温天佑来参加开派大典,观察一下鹭山书院。 温天佑对此不以为然,鹭山书院不过是个新开的门派,哪有什么底蕴,卫然对外宣称击杀了完颜承鳞,但这种把戏能骗得到我老温吗?观星境击杀沧浪境?当我傻的吗? 我就笑笑不说话。 温天佑认为是薛楚夜杀死了完颜承鳞,卫然不过是薛楚夜扶持的一个晚辈罢了。 年轻人而已。 不过温天佑也不能违抗上边的命令,便抱着不以为然和轻蔑的态度参加了鹭山书院这个新门派的开派大典。 一进山门,他便遇见一个胖和尚在指挥着迎宾,那和尚已是金丹境大圆满,境界和温天佑一样。 温天佑心想,掌门是观星境,这和尚应该就是二把手了。 那和尚态度谦和,让温天佑颇有虚荣感——鹭山书院的二把手对我这么客气,看来我这回有面子了! 他顺着和尚的指示继续往前走,终于找到了卫然,卫然正和一个瘦瘦的拿着阵盘的阵术师谈话。 温天佑打量着那阵术师,又开启混元心眼查看,发现这阵术师的实力比那和尚更强。 阵术师马上察觉到温天佑的查探,转过头来,皱着眉。 温天佑心中一凛:这阵术师比我强!他肯定是鹭山书院的二把手没跑了! 卫然一看到温天佑,便对那阵术师道:“江华,这是我们书院的客人,混元宫温长老。” 江华对温天佑点了点头,然后离去。 温天佑心道:不愧是二把手,有点傲气是正常的,更何况是我先无礼查探。 卫然对身后一声吆喝:“王卓!” 王卓飞快的跑来,一脸憨厚的笑容:“哥,什么事?” 卫然道:“有客人来了,你给他搬条椅子。” “马上。”王卓飞快的去了。 温天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怀疑自己看花了。 刚才那个憨憨是以前囚雷谷的白虎使没错吧?应该不是长得像而已,因为卫然也叫了他“王卓”。 可是,堂堂白虎使,观星境的高手,怎么会称卫然为“哥”? 你们俩谁年纪大,瞎子都看得出来啊! 而且卫然怎么搞的,竟然让堂堂白虎使搬椅子?那不是下人做的事情吗? 而且白虎使似乎很乐意? 温天佑发现自己看不懂这地方了。 王卓很快就搬来了椅子,客客气气的请温天佑就座,并且露出憨厚的笑容。 不是,白虎使亲自给我搬椅子,我哪敢坐啊! 搁以前,别说太久,就两个月前,我看到白虎使那一身煞气,都不禁要打两个哆嗦,那必须主动行礼的!不然会招惹杀身之祸! 他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白虎使会亲自给他搬椅子——不行不行,这受不住。温天佑赶紧给王卓行了个礼。 然后,王卓恭恭敬敬的给温天佑回了个礼。然后望向卫然,期待得到卫然的评价。 卫然竖了一个大拇指,王卓欢天喜地的去了。 这一连串迷惑操作,直接把温天佑给整懵了。 但他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更多震撼他的事。 (注:清游自带竹林风一句出自王羲之“兰亭集序”,诗句是王羲之的儿子王义之所作) 第一千零三十六章 开派大典 温天佑品着茶,心忖:卫然应该是把实力最强的人故意放在最前边给我看,接下来的肯定全部都是弱鸡了。 他四面打量着,发现一个身穿暗红色衣服的老者,那老者的实力,自己竟然看不透! 看不透,说明是观星境! 温天佑吃了一惊:“卫掌门,那位老者也是你们书院的人吗?” 卫然回头一看:“哦!他是我们书院负责炼丹的长老管先生。” 温天佑肃然起敬,起身对管先生行礼。 管老爷子不知道温天佑这样的客人对卫然意味着什么,不敢轻易表露态度,便客客气气的回了礼。 温天佑更加钦佩,这才是高人风范啊,明明境界高深,但态度和蔼。 “卫掌门,这位管先生贵为观星境,应该是你们书院的二把手吧?”温天佑试探性的问道。 卫然摇头:“不是。” 温天佑心道:不是才怪!你骗得了我吗?这样一个新开的小门派,有两个观星境,那不得当神仙给供起来?管先生铁定是二把手无疑。 就在这时,梁导和临颖公主走了过来,问道:“卫……掌门有什么活需要干吗?” 梁导看到旁边有客人,连忙改了口,今天这样的关键日子,必须给卫然面子。 卫然摆摆手道:“没你什么事儿,你一边玩去。倒是待会儿迎宾的奏乐要和公主商量一下。” 温天佑吓了一跳——因为他发现梁导也是观星境! 怎么回事?一个门派三个观星境? 这真的是个新门派吗? 温天佑有些忐忑,问道:“这个观星境也是你们门派的?” 卫然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然后让曾天和公主对接了一下奏乐的事情。 温天佑又问:“敢问刚才这位高人,在贵派担任何职?” 卫然愣了好一会儿,才把高人这个词语和梁导勉强联系起来。 他皱着眉头回忆:“梁导在我们书院究竟是个什么职位来着……我怎么没印象了?” 于是卫然问道:“梁导!你在书院里边是个什么职位?” 梁导道:“我负责打杂,你交代的事情我都干不了啊!” 卫然没好气道:“明明是你自己不愿意干,我又没强求你。” 梁导也觉得这样的关键日子,自己啥也不干,有些不好意思:“你给我指派一个任务吧,必须是简单的,太复杂的我不想弄。” 卫然道:“我让你去守门,你干不干?” ”好咧!”梁导二话不说,就爽快的跑去守山门了。 当然,说的好听一点,就是和拂晓和尚一起迎宾。 温天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什么神仙门派?观星境用来守门? 我们混元宫可是一个观星境都没有!万一哪天上天垂怜,出了一个观星境,那必须当神仙给供着! 你们却用观星境来守门? 温天佑有一丝怀疑人生了。 其实卫然倒不是故意让梁导去守门,他隐隐猜到自己开宗立派,同在幽州的赤魔门可能要掺一脚。 如果上官虹伶亲自来的话,拂晓和尚一人在山门口只怕有些危险,所以才派了梁导去支援。 温天佑不知道卫然的这些考虑,依然处在震惊之中,他回过神来才想起卫然刚才好像提到了“公主”。 于是他的眼神寻找着先前那个穿黄衣衫的女子。 临颖公主正遥遥的朝山门口招手:“六哥,你来了!” 六笔难得面露笑容:“七妹,没想到你也在这里。”他远在白狼国,消息不如兰瑾瑜灵通,见到临颖公主颇为惊喜。 临颖公主问道:“四哥会不会来?” 六笔道:“如果他来,我就不来了。卫然哪有那么大面子?” 临颖公主吐了吐舌头:“那你看我面子大不大?” 六笔道:“如果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倒是值得我们俩都来。” 温天佑看到六笔,再次被震撼了! 又一个观星境! 你让我数一数,王卓、管先生、梁导……这是第4个了! 温天佑还是觉得太邪门,忍不住问道:“难道这一位也是你们书院的?” 卫然摆手道:“温长老误会了,他不是我们书院的。” 温天佑松了一口气,我就说嘛,也太变态了。 紧接着卫然又说:“他是我们下属门派的。” 温天佑差点被口水呛到! 你说啥?你再说一遍? 观星境的大佬,只是你们下属门派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温天佑觉得不可置信,向六笔投去询问的眼神。 六笔点了点头,证明卫然说的没错。 温天佑真的怀疑人生了。 当拂晓和尚邀来一只观星境的老虎时,温天佑已经表情呆滞,没有过多的反应了。 他已经麻木了。 一个新门派,有5个观星境的手下算什么稀奇呢?这太正常了嘛,呵呵…… 正常个屁啊!这到底是什么神仙门派? 过了一阵子,奏乐声响起,有人来送礼了。 处于麻木之中的温天佑勉强提起一分精神,这就是考验卫然人脉的时候了。 司仪的声音在山门口响起:“玄星阁主薛楚夜,派人送来贺礼,九转金鳞丹二千枚!” 温天佑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二千枚?什么时候送丹药变成论斤送了?以九转金鳞丹的重量,那得将近一千斤了。 “空桑楼主陈清欢送来贺礼,空桑神叶六片。” 温天佑吃了一惊,空桑神树一百年只结三片神叶,属于有价无市的状态,上次混元宫主冲击观星境,让温天佑亲自跑一趟,价格也算有诚意了,但最终都没能买到空桑神叶。 怎么到你这儿,一口气给了两百年的分量,仿佛几片桑叶一般不值钱? 卫然站起身来,笑着迎了上去:“清欢姐,你竟然亲自来了!” 陈清欢笑容满面:“空桑剑主开宗立派,我当然要亲自捧场!” 司仪的声音又响起:“白马寺海澜大师派人送来贺礼,龙虎金刚菩提一串。” 卫然双手合十,道了谢,然后让拂晓和尚招待白马寺的使者。六笔则是避了一避。 紧接着是荆州部部主朱博文和荆州本地门派的贺礼,跟薛楚夜和陈清欢的大手笔比起来就差了些。 消停了一会儿,司仪又报:“蓬莱岛贝爷送来贺礼,麒麟疾空刀一把!” 卫然一边起身迎接,一边意外道:“贝爷去蓬莱岛了?不过贝爷确实是四海为家的性子。” 温天佑见卫然恭恭敬敬行礼,心忖这贝爷是谁,值得卫掌门如此尊重。 奏乐再起,司仪的声音打断了温天佑的思绪:“天师道八祭酒送来贺礼,符箓六千张!” 六……六千张? 天师道的符箓?一口气送六千张? 温天佑嘴角抽搐……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 这是什么神仙门派? 卫然看到刘川风,面露讶异:“这才几天不见,你就到了观星境?” 刘川风道:“我早就到了金丹境大圆满,只差最后一步,前阵子在你们这儿为龙脉所感,回到龙虎山之后我下定决心和天师说了,心中无挂碍,就突破了瓶颈。” 温天佑不大明白:下定决心和张天师说了?下定了什么决心? 卫然喜道:“你终于要来我们这边了?鹭山书院欢迎你!” 刘川风向众人拱手道:“从今天起,我刘川风不再是天师道弟子,而是鹭山书院的一员!这不仅是兑现了当年对卫掌门的承诺,也是我自己的意愿自己的选择!” 温天佑在心中暗骂了一句:草。 六个观星境了!加上卫然自己有七个。 说好的观星境强者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呢?怎么到你这儿变成了金丹多如狗,观星满街走? 司仪又报:“云梦泽妖王雷克顿送来贺礼,荒钩爪一对!” “云梦泽妖王云中君夫妇送来贺礼,风雷鹰羽一根,白晶鹿茸二盒!” “云梦泽妖王鲍迅送来贺礼……” 嗯?竟然和妖族也有交情?路子野啊! “桓侯遣人送来贺礼,龙鳞烽烟铠一副!” 温天佑嘴角再次抽搐:居然和军方也有交情?这已经不是路子野的问题了,军方和修行者不是死对头吗? “诸天教主遣人送来贺礼,黑鸦奇镜两面。” 这下连卫然自己都很意外了:虽然别人不知道是我坏了赊刀人的好事,以为赊刀人是死在薛楚夜的手下,但我毕竟杀了巫启,轩辕定海不找我麻烦,反而给我送礼,这不合常理啊! 卫然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能认为是这样:诸天教的宗旨是搞事情,鹭山书院的崛起会让修行界的未来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而卫然自己也是个搅风搅雨的人,这符合轩辕定海的意愿。 正在卫然思索时,山门外奏乐声大起,无疑是启动了最热烈的欢迎仪式。 司仪道:“兰瑾瑜派人送来七宝木灵仙树!” 听到“七宝木灵仙树”这几个字的时候,就连管丹秋和临颖公主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棵树的价值怎么说呢…… 先前空桑楼送来六片叶子,所有人都觉得空桑楼非常大方,可以说是下了血本了。 结果兰瑾瑜直接送了一棵树过来——这棵树的品质等级甚至略高于空桑神树,只不过时日还不长。 所以综合价值和空桑神树差不多。 有了这棵树,能够更好的发挥龙脉的作用,把天地灵气聚拢在鹭山书院周围。如果说龙脉让鹭山书院弟子的修行速度提高一倍的话,那么七宝木灵仙树能配合龙脉再增加三成! 这个加成足以令人疯狂! 你想想看,我和你同时修行,同样的资质,你十年到达金丹境,而我只要三年半! 也就是说,我到达金丹境的时候,你可能还在化气境挣扎,跟我差了两个境界,那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 有了七宝木灵仙树,鹭山书院的修行环境已经超过君山岛! 你有龙脉,我也有。 我还有树,你没有! 这不禁让人思考到底哪边才是本家,那边是分家。 所有人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奏乐声一停,现场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这份礼太重了! 这得是什么家底,这得是什么交情才能送这样的礼? 温天佑看着那棵树,嘴巴张大得足以塞进一个鸡蛋。 鹭山书院,究竟是什么神仙门派? 卫然连忙上前道:“鹤叔,怎么劳你亲自来,这可是我的罪过了。” 鹤叔笑道:“我这把老骨头出来透透气也挺好的,而且此树贵重,托付给别人运送我不放心。” 卫然正色道:“如此大礼,请代我谢过兰兄,过些日子我再登门拜访。” 临颖公主用手肘撞了撞六笔:“六哥,你看四哥这么大手笔,你也得拿点东西出来,不能被四哥比下去了!” 六笔面露讪讪。 临颖公主睁圆了眼睛:“你该不会什么都没带,空手来的吧?” 六笔干咳了两声,然后据理力争:“我是鹭山书院的分家你懂么?意思就是自己人,哪有自己给自己送礼的?我的东西就是卫掌门的东西……” 曾天在旁边提醒道:“你最后一句话可别让掌门听到了,万一他当真了呢?” 临颖公主道:“你说起这个分家,那玄星阁也给书院送礼了呀……” 六笔挠了挠头,还俗之后好不容易长出来的头发又被挠掉一大把。 卫然恭恭敬敬地把鹤叔请到上座,各种礼数招待好。 温天佑已经被这一连串的礼品给震得头皮发麻,只觉得鹭山书院深不可测! 卫然示意众人安静下来,他打算发表一番演讲。忽然山门口梁导发来烟花警报。 深红色的,最大的警报。 代表着赤魔门主来了! 忽然天空上环珮之音乱响,一个身穿大红色衣服的女人御剑飞来。 上官虹伶乍一出现,便散发出强大而恐怖的威胁,实力较弱的弟子根本站立不稳,只能趴在地上大口喘息。 就连温天佑这样的实力,也禁不住心脏狂跳,呼吸困难。 这疯女人发威了! 上官虹伶在空中大声道:“卫然!你唆使桓侯偷袭我赤魔门,导致我赤魔门元气大伤,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呢!” 卫然朗声道:“上官虹伶!我从没唆使过桓侯偷袭赤魔门!桓侯那样的人物岂是我能唆使得动的?我是希望他来打囚雷谷,只可惜他没来。你想做什么不必找借口,我们鹭山书院全部接着就是。” 上官虹伶尖声笑道:“全部接着?只怕你连我一剑都接不下!” 卫然刚欲说点什么,上官虹伶便急不可耐的出剑了! 一道巨大的赤红色剑气从天而降,光是体积就有两三架战车绑在一起这么粗长!仿佛满天的红霞都沉重地压了下来! 温天佑坐在卫然旁边,被这道剑气骇得浑身发抖。 卿瓶站出来,挥剑! 铛的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漫天红霞退散,上官虹伶被一剑击退,远遁而去,她来得快去得快,在天边留下一道红色残影。 温天佑仿佛活在梦里一般。 赤魔门主,这是何等厉害的人物,竟然被鹭山书院的掌门夫人一剑击退? 鹭山书院究竟是什么神仙门派? 也太可怕了吧! 温天佑当场宣誓,混元宫从此唯鹭山书院马首是瞻!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女装大佬陶崇年(上) 距离鹭山书院建立已经三年了,这三年里有不少人和门派对鹭山书院打过歪主意——或者说对龙脉打过歪主意。 然而都被卫然凭借智慧和实力一一化解。 招生方面,是卫然最足以骄傲的一方面。在龙脉的吸引下,卫然几乎全盘包揽了幽州所有没来得及加入门派的高资质人才。 并州没什么大门派,以游侠为主。游侠们性情桀骜,从来不服管教,但是体验了龙脉和七宝木灵仙树的好处之后,也不得不说一句真香。 鹭山书院甚至还吸引了部分冀州、青州、兖州的人才前来加入,可以说是欣欣向荣。 短短三年之内,鹭山书院经过两次扩建,因为住所不够。人们都抢着加入书院,毕竟龙脉的好处可是实实在在的。 其他的大门派难道没有龙脉吗?当然是有的,但这些大门派历史悠久,阶级固化,想混个出人头地需要熬很久。 举个简单的例子,就拿玄星阁来说,君山岛有龙脉,但是刚加入玄星阁的弟子只能在没有龙脉的郡县里边混,就算有资质,没运气的话混个十年八年还不一定能进入君山岛。 玉京剑派更甚,外门是没有龙脉的,内门又分真传弟子、精英弟子和普通内门弟子。 真传弟子和精英弟子固然是吃肉的,而普通的内门弟子只能喝汤,蹭龙脉的机会少之又少。 而鹭山书院就不同了,一个新门派,人人都有机会! 在卫然的努力下,鹭山书院在幽州的声望已经超过赤魔门,成为了幽并第一大派。 赤魔门主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又有什么办法呢?每次都被卿瓶击退,她也是无可奈何。 既然是新的门派,那么理当以新面孔为主。 陶崇年这张新面孔,新得连他自己都有些不认识。 因为他易容成了一个女人,改名陶珊珊,趁着鹭山书院大肆扩张的时候加入,果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谁能想到懒官陶大人居然是个女装大佬呢? 就算卫然认识陶崇年,也万万想不到陶珊珊的真实身份,更何况陶崇年很小心,之前从来没跟卫然打过正面交道。 一下子招上万人,即使是卫然,也不可能去仔细查探每一个人。 陶崇年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那就是杀死卫然。不过他很有耐心,没有急着出手,而是潜伏在茫茫人海中寻找最好的机会。 姜竹喧当院长,第二把手事务繁杂,卫然也舍不得夫人辛苦,所以急切的需要一个帮手,而精明能干的陶珊珊正是这样一个好帮手。 通过这样的方式,陶崇年取得了卫然和整个鹭山书院的信任。 三年过去,陶崇年有些跃跃欲试了,他觉得他的信任积攒的差不多了。 此时已近隆冬,起陆山脉大雪纷飞,鹭山书院里用来代步的大雕都关在笼中。大雪将鹭山书院铺得白茫茫一片,精致的亭台水榭因为银装素裹而变得棱角模糊,鹭山湖面上冰封千里,意境一下子宽阔旷远起来。 卫然和陶珊珊也就是女装大佬陶崇年一起出去办事,这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在过去的三年里,已经发生过好几次了。 毕竟陶珊珊是姜竹喧的得力助手。 卫然的衣袂被朔风吹得猎猎作响,他大步走在“陶珊珊”前面,用矫健的身躯替身后的人遮挡一点寒冷,可是一个人渺小的躯体怎能跟大自然抗衡?不过是聊胜于无罢了。 如果卫然知道他其实是在替陶崇年挡风雪的话,他一定恨不得掐死自己。而陶崇年心情愉快,脸蛋红扑扑的,看起来比纯情少女更像纯情少女。 他低着头,手指离卫然的背不过二尺远。两人已经在路上走了将近半个时辰,如果他愿意的话,卫然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他有充足的时间,至少够卫然死三十次,就连现在都是个很好的机会。 卫然毫无防备的挡在他前面,简直就是个活靶子,从后脑到脖子,从背心到后腰,从脊椎到后颈,每个地方都在他的攻击范围之内,只要他出手,要打哪里就可以打哪里。 鹭山书院里边,管丹秋擅长使暗器,不过管丹秋的暗器水平和陶崇年比起来,不过是小孩子玩的把戏。 陶崇年是个暗器高手,真正意义上的高手,他的暗器是鹭山书院最可怕的暗器,因为有毒——足以毒死观星境强者的剧毒! 这样厉害的毒药,当然是他的主子给他的。 但陶崇年还是没有出手,因为卫然很聪明!卫然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狡猾,要对付这种人,绝不能有一点疏忽,更不能犯一点错。 因为,这种人绝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 所以陶崇年一定要等到有十分把握,可以一击必杀的时候再出手。他一点都不急,他相信这种机会随时都会出现的,他也相信自己绝不会错过。 他并没有低估卫然,他当然也不会低估自己。这次他的计划能进行得这么顺利,看来好像是因为运气不错,所以才会机缘巧合,卫然才会自投罗网。 但是陶崇年并不认为他是靠运气成事的。他认为“运气好”的意思,只不过是“能够精准的把握机会”而已。 一个能够把握机会的人,就一定是个运气很好的人。 他不仅聪明、谨慎,而且胆子的确够大,所以他站在成功的边缘。如果有人一定要认为这是运气,这运气也是他自己造成的。 陶崇年越想越开心,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为什么愿意来做这九死一生的卧底勾当?首先是主子的命令,其次也正是为了图的这一个刺激! 在官场他怠惰懒散,是因为他不屑于与愚者为伍,只有和卫然这样狡猾的人斗智斗勇,才能让他热血沸腾。 走在前方的卫然头也不回的问道:“你笑什么?” 陶崇年吃了一惊,脸上笑容却未变:“我想起一个大学者的名字叫薛兆丰,不就是瑞雪兆丰年吗?有点意思。” 卫然默然无语,因为这不是什么难得的发现,也不好笑。 不过少女的笑点和掌门当然不同,卫然没有再追问。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 女装大佬陶崇年(中) 陶崇年的眼前是卫然毫无防备的背,腰间还有一个不停摇晃的惹眼事物。 名剑紫电青霜。 那是诸天教新任副教主“神机武库”王将军之前的剑,陶崇年听主子提起过此剑,的确是把难得的好剑。 陶崇年的剑并不是好剑。但不管是好剑还是差劲的剑,都有剑柄。如果他不小心拿匕首碰了剑柄一下,而匕首上恰好涂了足以让观星境强者毙命的剧毒,那么握剑的人走了一段路之后,他就会感到手心有点痒痒的,这时候他会抓一抓手心,结果越抓越痒,直到把皮抓破了一点点,那么再走五百步之后,这个倒霉蛋就会莫名其妙的死在路上。 如果这个倒霉蛋就是卫然……陶崇年笑了。 这些“如果”并不是不可能发生的,陶崇年凭借着陶珊珊的身份,有很多种方法借到紫电青霜一观。 陶崇年忍不住要笑,因为他觉得这个想法实在很有趣。 卫然回头瞪了他一眼:“有那么好笑吗?” 陶崇年一边掩着嘴咯咯直笑,一边道:“是啊,薛兆丰,瑞雪兆丰年,挺有意思的。” 这个念头一起,陶崇年便觉得有二十五只小老鼠在挠他的心。猫捉住老鼠之后一定不会马上吞下去的。现在的陶崇年就像一只躲在暗处的猫,而卫然则像是一只老鼠一样落入了他的掌握,他也不妨把这只老鼠先捉弄个够,然后才吞下去。 这才是陶崇年追求的刺激和快乐。 到了城里已经入夜,两人到客栈休息,当然卫然是不需要睡觉的,不过他们要买绸缎,绸缎庄晚上是不开门的。 身为女孩的陶珊珊自然不能和卫然一个房间休息。 陶崇年关上房门,确认隔墙无耳之后才坐下来,小心翼翼的从贴身的衣袋里拿出一个小荷包。几乎每个女孩身上都会带荷包,谁也看不出一点值得怀疑的地方。 但是陶崇年拿出这个包包的时候,比拿出火药还要谨慎小心。 他先关好窗子,用温水洗手,再用一块干净的白布把手擦干。然后他捏碎一颗特制的蜡丸,纯白透明的特制油蜡见风即干,在短短两秒钟内便覆盖保护了他的右手,他这才郑重其事的运起真元,用两根长而灵巧的手指,捏出了一对耳坠——当然不是普通的耳坠。 这对小小的耳坠比陶崇年的剑还要重,暗器的体积越小,越不易躲避,份量越重,打得越远。他用的无疑是暗器中的极品。最可怕的是,耳坠上有毒,这种毒对普通人毫无用处,但一旦碰上修行者的血,就算是观星境期的强者也无力回天。 所以他一定要用特制的油蜡封住手上的皮肤,不然的话一不小心将皮肤划破一点点,就必须在五个呼吸之内把手掌剁掉,否则直接去阎王爷那儿报到。 即使是这种油蜡的价值,也并非一个金丹境能支付得起的,这一整套装备都是主子给的。 陶崇年脸上忽然露出神秘而得意的微笑,就算他不小心露了馅,身份被揭穿了,就凭这两颗耳坠,他也可以让卫然死无葬身之地。只不过不到绝对必要的时候,他是不会动用这个大杀器的。 因为主子为了这种毒下了难以想象的大本钱。毒是在南疆紫花女手下买的,紫花女原本从南疆拜入天师道,成为炼丹长老,丹药可救人,丹毒可杀人,而紫花女恰好擅长的是丹毒,后来因为拿本门弟子做实验,被逐出天师道,紫花女带着她的手下逃回南疆,专心研制丹毒。 紫花女在这种丹毒上投下的资本,数目已非常惊人,甚至还牺牲了七八位专家的性命,连她最喜欢的二徒弟,都几乎因此惨死。而以紫花女之能,竟也只研制出了二十余份。这样的丹毒,卖出去的价格自然惊人。 主子花大价钱买了一份,给了陶崇年,就是为了弄死卫然。 幸好这种丹毒数量有限,如果紫花女能批量制造这种丹毒,那么她灭一个门派不在话下。 陶崇年已经把东西检查过一遍,一切安好,现在只需要找卫然借紫电青霜一观,大事就成了。 他没有去借。因为他是个谨慎的人,不允许一点点的节外生枝。每一种情况,每一点细节,他都要设想,然后计算划不划得来。 于是他敲开了卫然的房门,卫然盯着他,目光很不对劲。陶崇年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的调整着呼吸,轻轻的,慢慢的,深深的呼吸,他紧张时就会这样子。 他不能不紧张。因为卫然看起来好像也很紧张,脸色,神情,态度,都跟平时不一样。 难道卫然已发现了他的秘密? 陶崇年微笑着走过去。他的呼吸已恢复正常,他脸上的笑容还是陶珊珊那样清纯迷人的笑容,但是他心里已经作了最坏的准备。 只要卫然的神色有一点不对,他立刻就要先发制人。他随时都可以发出那最后的一击,那一击绝对致命! 卫然的脸色的确有些不对劲,因为这样一个风雪之夜,有一个美丽的姑娘深夜来敲你的房门,任何一个健康的男人都会有些异样的心思。 过了半晌,卫然一直没说话。陶崇年醒悟过来——我现在是一个少女的身份,难怪卫然的表情不对劲!陶崇年心里自嘲的一笑,是他草木皆兵了。 卫然对于陶珊珊并没有一点防备的意思,起身在火炉上温了一壶酒。 陶崇年转身就走,卫然颇为意外:“你特意来,怎么又走了?” 陶崇年道:“我原以为你有心事,想来问问你,现在看来你挺好的。” 卫然叹了口气道:“是的,我到起陆山脉外面来,除了置办绸缎,还有另一件事。”他的表情又变得有点紧张:“其实是去见一个人,我非要见到这个人不可。” 这个人当然是很重要的人,他们这次见面,当然有很重要的事要商议。 这个人是谁?这件事是什麽事?陶崇年当然想知道,想得要命,但他没有问。 卫然却忽然问他:“你不想知道我要见的这个人是谁?” 陶崇年道:“我想知道。” 卫然奇道:“你为什么不问?” 陶崇年道:“因为这是你的私事,跟我没有关系。” “不是私事,是公事。” 陶崇年心里咯噔一下,笑着说:“如果你真想告诉我,我不问你,你也一样会告诉我的。” 卫然也笑了。陶珊珊一如既往的明理和懂事,善解人意,他很欣赏。 第一千零四十章 女装大佬陶崇年(下) 掌门特意出来,果然不仅是给掌门夫人买绸缎这么简单。 卫然问道:“你喝不喝酒?” “什么酒?”陶崇年早就闻出来是米酒,却仍要问一句,因为他现在是个对酒毫不了解的女孩。 “刚热的米酒。” 陶崇年道:“平常我是不喝的,可是如果掌门人要喝,我愿意奉陪。” 卫然看着他,长长叹息:“有你这样的好助手,真是我的运气。” 陶崇年又笑了。因为他实在忍不住要笑,几乎真的要笑破肚皮。幸好他常常在笑,谁也没有办法看出他心里在想什麽。 卫然啜饮了两口,心不在焉。把女孩灌醉然后趁机占便宜是烂大街的手法,但陶崇年看出来了,卫然完全没有这个想法,甚至连一点喝酒的意思都没有。 卫然顿了顿,道:“我并不是真的想找你来喝酒的。” 陶崇年微笑道:“我看得出。”他的笑容中充满了了解和友谊。“我也看得出你一定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卫然手里拿着酒杯,虽然连一滴酒都没有喝,却一直忘记放下。 陶崇年道:“入门至今,一直是掌门人在照顾我。如果这回我能帮到你的话,你可以试着说出来。” 卫然又沉默了一阵,才缓缓道:“你知道曾天的爹是情报组织快活林的首领吧。” “知道。” “上次我通过快活林买消息,曾天的爹附送了我一个消息。说的是四年之前,那时候我还是囚雷谷护法,曾经有个叫黄巧胜的人对我不利,这个黄巧胜是受人所雇,背后的黑手我也查过,但得出七八个结果,有人说黑手姓陶,有人说姓姚,还有说姓毛的,也有说姓曹的。” 看来卫然并没有发现是我雇佣的黄巧胜,陶崇年心中稍安。 卫然突然问道:“你知道‘天河’是什么吗?” 听到“天河”二字,陶崇年的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因为天河就是他的代号! 不过陶崇年既然被主人委以重任,自然有其不凡之处,遭遇这种紧张境地都没有露出丝毫破绽,表面好奇的问道:“天河?就是银河吧?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 连陶崇年自己都对他的镇定功夫感到钦佩。 卫然摇头道:“不是,天河是一种矿石,天河石。” “你无缘无故说矿石做什么?” 卫然回答:“四年前我追查的时候,虽然查出七八个结果,但还是得到了一个确凿的消息,那就是——幕后黑手的代号就叫做天河!起初我和你一样,也以为是天上银河的意思。后来曾天的爹告诉我,那人的天河其实是指天河石。而且,天河真正的姓,不是姓姚就是姓陶!” 陶崇年心忖: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让主人好好教训教训这个曾毅,大嘴巴坏事! 他表面上很配合的问道:“二选一的话,掌门你觉得究竟是姓什么呢?” 卫然道:“我个人纯猜测,觉得是姓陶!你相信我的猜测吗?” 陶崇年正色道:“当然相信,我从来都没怀疑过你的推断。”他心道:我太他大爷的相信了!没有谁比我更相信! 因为我,天河陶崇年,的的确确姓陶。 卫然道:“黄巧胜失败之后,这个天河不但贼心不死,而且亲自来到了幽州。” 陶崇年面露不以为意:“四年前掌门人孤身犯险,天河也许能产生威胁。如今鹭山书院如此壮大,他一个人能把我们怎么着?” 卫然提醒道:“你千万不可小看这个天河,而且他也不是一个人,他甚至在幽州创立了一个组织,名叫矿山!” 陶崇年面露轻蔑:“矿山?这名字取得真蹩脚,跟我们鹭山书院完全不在一个档次!我看这个天河的审美很有问题,水平也可见一斑。” 卫然道:“有一说一,矿山组织这名字的确取得不怎么样,不过胜在隐蔽。” “说到隐蔽,掌门可知道这矿山的大本营在什么地方?”陶崇年装作不经意的问道。 卫然道:“他们的大本营时常变化地点,这些年已经变了三次,如果不是赤魔门帮他们打掩护,我早就把矿山组织给连根拔起!” 陶崇年奇道:“掌门怎么会知道他们的大本营改了三个地点?” 卫然露出神秘的微笑:“你猜?” 陶崇年恍然道:“矿山毕竟是个新建立的秘密组织,见不得人且鱼龙混杂,所以一定纪律松散,加之总是换地方,根基浅薄,混进去很容易!所以我鹭山书院派了一个机敏的人卧底在矿山?” 他说话完全是向着鹭山书院的。 陶崇年巧妙的接口,说不定可以从卫然嘴里听到一些他本来不知道的事。 卫然果然没有让陶崇年失望:“是的,有一个。卧底这样的角色,一个正好,多了反而容易暴露。” 陶崇年的耳朵一下子竖起来了,这才是他感兴趣的地方。 卫然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 陶崇年没有追问,表面上绝对没有露出一点很感兴趣的样子。 卫然继续道:“天河石是一种常见的矿石,还有一种常见的矿石,名叫辰砂。” 辰砂就是朱砂。 陶崇年静静的听着,没有插嘴。 “我们在矿山的线人,代号就叫辰砂。” 辰砂,这两个字一入陶崇年的耳朵,就好像已经用刀子刻在他心里了。 卫然正色道:“卧底是九死一生的事,一不小心就要丧命。” 陶崇年深以为然,他叹了口气道:“确实,如果我是矿山的人,我一定会不惜一切,把辰砂置于死地。”这句话真是说得恰到好处,能够说出这种话的人,就表示他心中坦荡,绝不会做出这种事。 “没错,就好像我很想杀天河一样。”卫然的声音忽然压得很低,“所以我不能不特别小心。” 陶崇年问道:“今天你要见的人就是辰砂?” 卫然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是明天。” 陶崇年虽然一向都很沉得住气,可是现在他的心跳加快了。明天就能揭晓辰砂的身份,这对陶崇年来说,实在是很大的诱惑。但他一直在警告自己,表面上绝不能露出一点声色来。 他恨不得回到自己房间大笑三声,以解心中快意。但他忍住了,也幸亏他忍住了,卫然又对他说了一句话: “你也和我一起去,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陶崇年立刻道:“只要我做得到的,我一定替你做。” “那我就放心了。”卫然终于喝了一大口温热的米酒,后劲十足。 陶崇年没有说什么,默默的离开了卫然的房间,他已隐隐的感觉到,有一只肥羊自动送入他的虎口。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 品如之衣(上) 第二天没有下雪,倒是有些许冬日暖阳。卫然和陶崇年一大早就出了门,陶崇年忍不住问道:“你去见辰砂,是不是因为辰砂知道谁是天河?” 卫然语重心长的说:“不要好高骛远!现在最迫切的问题,不是远在天边的天河,而是天河在鹭山书院收买的眼线。” 陶崇年有些好笑——天河哪里远在天边,我不就在你眼前吗? 你这种状况,叫做灯下黑。 卫然道:“你知道我们鹭山书院发展太快,有些势力来不及收编或者不方便吞并,就让他们以下属门派附庸的方式臣服。天河很聪明,在无法收买鹭山书院高层的情况下,他没有选择收买鹭山书院的底层,而是选择收买附属门派的高层!” “你说的这个太复杂了,直接说结论吧。” 卫然笃定道:“天河收买的这个人,要么是混元宫的二把手温天佑,要么是青狼社的社长单兴洲!” 陶崇年问道:“那据你的猜测,这两个人中,谁是奸细?到底是温天佑还是单兴洲?” 这句话居然是从陶崇年嘴里问出来的,连陶崇年自己都觉得很好笑。 收买这个奸细的人就是他,以前负责和这个奸细联络的人也是他。如果卫然知道这件事,脸上会有什么样的表情?心里会有什么样的感觉? 陶崇年居然能够忍住没有笑出来,本领实在不小。 卫然忽然道:“这两个人中,究竟谁是奸细,只有你才能告诉我。” 如果是别人听见这句话,一定会吓得跳起来。陶崇年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他知道这句话一定还有下文。 卫然果然接着道:“因为只有你才能替我把这个奸细找出来。” 陶崇年奇道:“为什么?” 卫然道:“温天佑和单兴洲你见过没?” 陶崇年摇头道:“没有。虽然我在鹭山书院呆了这么久,但主要负责内务,附属门派的人我是不认识的。” 卫然道:“如果我跟他们说,你是矿山组织的人,他们会不会相信?” 陶崇年还是不动声色,应口道:“你是鹭山书院的掌门人,他们没有理由不信你,也没有这个胆子!” 卫然胸有成竹的道:“既然矿山组织可以买通鹭山书院的人,鹭山书院是不是也一样可以买通矿山组织的人?” 陶崇年道:“好像是的。”他回答得很小心。 卫然露出了微笑:“所以现在温天佑和单兴洲都认为我已经买通了矿山组织的一个人,并约好了今天见面。” 陶崇年聚精会神的听着,卫然钓出奸细的计划就要在他眼前全盘展开,这个计划一定是十分巧妙的,偏偏又是不可能成功,这是多么令他愉快的事情。 卫然继续道:“我还再三跟他们两个强调,这个人也就你是个非常重要的人,有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告诉我,所以我们一定要全力保护她,绝不能让她落在别人手里。” 陶崇年问道:“他们俩知不知道我的名字和相貌?” “不知道。” 陶崇年奇道:“既然不知道,怎么去找我?” 卫然解释道:“因为我也没有见过你所扮演的这个矿山组织的叛徒,所以我们事先约好了辨认的方法。” “什么方法?”陶崇年上了心。 卫然道:“这个矿山的叛徒或者说弃暗投明者,会到一家叫五味书屋的书店里去买三两辰砂,然后再到对面去打两斤米酒,必须要用竹筒装,而不用瓶子,并且对卖酒的老板娘说一句——你怎么穿品如的衣服?” 陶崇年不知道品如是谁,只是接口道:“这样的人特征很明显,很容易就能认得出来的。” 卫然道:“然后矿山的人用左手提着米酒,右手提着辰砂,从镇子西边出去,到靠湖的一个林子里,把辰砂拆开洒在地上,米酒则挂在树枝上,那时候就可以见面了。” 陶崇年笑道:“用这种法子来见面,倒是很有趣。” 卫然点头道:“不但有趣,而且很安全——除了跟我约好的这个人之外,谁都不会做这种事的。” 陶崇年掩嘴笑道:“如果还有别人做这种事,那个人一定是个疯子。” “所以我相信温天佑和单兴洲绝不会弄错。”卫然道。 “一定不会。” 卫然又接着道:“我会告诉温天佑和单兴洲,这个矿山的弃暗投明者会带给我一样东西。” 陶崇年很配合的问道:“什么东西?” “一个人的名字。”卫然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就是天河所收买的人的名字!” 卫然道:“不错。” 陶崇年想了想,道:“直到现在为止,你还不知道这名字是温天佑还是单兴洲?” 卫然胸有成竹的说:“可是那内奸自己心里一定有数。” 陶崇年心里咯噔一下,口中道:“内奸当然不能让矿山的人把这名字交给你。” “绝不能!”卫然道。 陶崇年恍然大悟:“所以内奸只要一看见那个矿山的人,就一定会想法子把他杀了灭口。” 卫然微微一笑:“如果我是那个内奸,我也会不惜一切,都一定要把那矿山的人杀了灭口。” 陶崇年已经明白了卫然的计划:“其实矿山并没有这样一个人要来。” “当然没有。”卫然耸肩道。 陶崇年也学着卫然耸肩道:“所以这个人就是我。” 卫然点头道:“我昨晚说的请你帮忙,就是请你扮演这个并不存在的矿山弃暗投明者。” 陶崇年道:“我只要换件衣服,改成男装,偷偷的溜出去买点辰砂和米酒,就可以替你把那个内奸钓出来了。” 不得不说,卫然的方法确实很巧妙,可惜的是他找错人了。 陶崇年叹了口气,苦笑道:“这方法实在不错,简直妙极了……唯一不妙的是,如果那条大鱼把我这个鱼饵吞下去了怎么办?” 卫然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不用太担心,关键时刻我会挺身而出的。当然我也知道这样做多少有点冒险,可是我找不到更合适的帮手。” 陶崇年无奈道:“所以你只有找我。”卫然点头。 陶崇年叹了口气道:“你实在找对人了。” 他表面上在叹气,其实却已经快笑破肚皮,他实在没想到卫然这条肥羊也会自动送入他的虎口,而且还外带了两只羊羔来。 陶崇年当然不会把真正的内奸找出来的,这个内奸当然也绝不会想要把陶崇年杀了灭口。 他们正好趁这个机会,把不是内奸的那个人杀了灭口。还能把罪名全都推到那个人身上,真正的奸细就可以高枕无忧,继续出卖鹭山书院。而且以后绝不会有人怀疑他。他们还可以趁这个机会把卫然和那个辰砂也一网打尽。 这真是一举三得,妙不可言,连陶崇年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么好的运气,这三头肥羊够矿山饱餐一顿了。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品如之衣(中) “你有必要了解一下温天佑和单兴洲这两个人。”卫然把资料递给陶崇年。 “单兴洲这个人我听说过。”陶崇年一边翻着资料一边道。 卫然道:“哦?他很有名?” 陶崇年摇头道:“他以前有名。第一,他相貌英俊;第二,他曾经是玉京剑派的;第三,他几年前做了些令人侧目的事。”女孩子家,总是对帅气的年轻俊彦比较感兴趣。 他接着笑了笑道:“想不到他投入了我们鹭山书院。”陶崇年的笑容一向温柔可亲,可是这次却仿佛带着点讥诮之意。 因为单兴洲虽然有些小名气,可惜他的名气并不是那种值得别人羡慕尊敬的。 单兴洲的家世很好,他的父亲是玉京剑派郭长老的同门师弟,又有资源又有实力。但是他十六岁的时候,就被他父亲赶出了家门。 玉京剑派的狄振宁,也是郭长老的师弟,是与单兴洲父亲关系最好师兄,看在其父亲的面子上收单兴洲为弟子。 也就是说,他成为了他父亲的师侄。 想不到单兴洲在玉京剑派,居然还是一样我行我素酗酒滋事。有一次他居然喝得大醉,竟逼着他师父的一个好朋友下山去决斗。他的右臂就是在那次决斗中被砍断的,他也被逐出了玉京剑派。 从此之后,他就失去了下落。想不到七年之后他又出现了。他练成了一种辛辣而诡秘的术法,击败了他以前的师父狄振宁。 此后他仍然我行我素,独来独往,这两年来,的确做了几件令人侧目的事。可惜他做的这些事,就像他的为人一样,不能让别人佩服尊敬。他自己却一点都不在乎。 卫然明白陶崇年的意思,也看得出他笑容中的讥诮之意。但是卫然的看法却不一样:“这也是为什么以他的修为之高,却只能待在附属门派的原因。而且不管他以前是什么样的人,自从附庸了鹭山书院之后,他的确是全心全力的在为鹭山书院做事。” 陶崇年道:“也许他已经变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卫然笑道:“你一个女孩家,学什么和尚说话。” 陶崇年又看了温天佑的资料,温天佑原本是天师道一个炼丹的道士,安安稳稳的活到了五十岁,可偏偏在满五十岁那一天被逐出了门墙,不是因为他犯了什么过错,原因很简单——他是那个炼毒的紫花女的手下。 不过他没有跟紫花女去南疆,而是北上幽州加入了混元宫,变成了邪派的人。 在鹭山书院建立当日,温天佑当机立断,主动成为鹭山书院附属,这样的态度获得了卫然的嘉奖。得益于卫然的嘉奖态度,温天佑仅仅用了两年时间,就从二把手变成了混元宫的实际掌权者,取代了宫主。 平常早晨这时候,温天佑已做完了他的“功课”,从丹室出来打坐了。今天他比平常迟一点,因为一早他就得到了一个让他觉得心烦的消息。 一个叫矿山的敌对组织居然在鹭山书院的附属门派有内奸,居然连掌门都亲自过问了! 这是件大事,他心情很糟糕。 丹室就是他炼丹的地方,也是完全属于他自己的小天地,没有得到他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很多人把吃丹药当成使用战斗道具一样,用来临时补充真元,这是温天佑所不能接受的。 炼丹也叫“服石”,在温天佑眼里是件高雅而神奇的事,非常非常高雅,非常非常神奇,那些俗人们当然不会懂,他可以谅解俗人们。 吃早饭的时候,通常都是他的丫鬟秋月去伺候他。秋月虽然年轻却很规矩。可是今天他远远就听见了秋月的笑声,居然还有夹杂着男人的声音——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到温老爷的私室里去,调戏他早已收入房中的丫鬟? 他看都不用看,就知道一定是单兴洲。因为谁都知道单兴洲是他的好朋友,只有单兴洲才可以在他家里穿堂入户,自由出入,甚至还大着胆子摸他的丫鬟。 他进去的时候,单兴洲已经把厨房特地为他准备的腰花和鸡汤吃了一半,正在跟他年轻又漂亮的丫鬟说笑话。 如果别人敢这么做,温天佑说不定会打断他的腿。单兴洲却是例外。因为他们不但是好朋友,也是好伙伴。 见温天佑进来,单兴洲就大笑道:“想不到你除了服石,居然也吃人间烟火,而且还吃得这么好。” 温天佑也笑了:“对于我们这样的身份,如此伙食算不上好,不过是普普通通。” 单兴洲笑道:“我还认为你只要吃点石头就行了。” 温天佑没有再接下去,因为在他看来这话并不可笑。 幸好单兴洲已经改变话题,忽然问道:“掌门是不是派人来过?” 他说的掌门没有加任何前缀,但大家都知道是说卫然。 温天佑点头称是。 单兴洲又问:“你也已经知道了那件事吧?”温天佑又点头。 单兴洲笑道:“我到你这里来,倒不是为了来喝你的鸡汤的。” 温天佑坐下来道:“你现在就要去等那个弃暗投明者?” 单兴洲反问道:“你不去?” 温天佑淡淡道:“我还得等等,因为我还要收拾一下丹室——这件事本来是秋月的工作,但不知为何她今天反应有些慢。” 单兴洲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你忙,我先去。” 温天佑也觉得很好笑,现在五味书屋和酒坊根本还没有开门,那个矿山组织的人就算来了,也没地方去买辰砂和米酒。年轻人做事总是难免沉不住气,年轻人的眼睛也太不老实。 想到掌门人卫然也是个年轻人,温天佑不得不改变观念。 他忽然发现又该给他漂亮而年轻的丫鬟买两件严实衣服穿了。因为秋月最近忽然变得成熟了起来,男人看见她的时侯,都忍不住要多看两眼。 单兴洲是个年轻的男人,他的眼睛实在不能算得上老实。 他已走出门,忽然又回头道:“老温,以后我也要像你一样,找个漂亮的丫鬟,很方便啊!哈哈哈!”说罢仰天大笑着走了。 温天佑本来也在笑,可是一见到单兴洲的背影消失,他脸上的笑容也同时消失了。他实在受不了这个年轻人的狂妄和无礼。虽然混元宫的二把手和青狼社的社长地位差不过,但他的资历总比较老,单兴洲至少应该对他尊敬一点。 而且他其实已经掌握了混元宫,单兴洲的身份似乎比他还低了那么一丝丝。 可是,单兴洲这个人竟似乎从来都不懂“礼貌”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品如之衣(下) 单兴洲离开之后,温天佑终于开始吃他的营养早餐了。他的早餐是经过精心安排的,除了鸡汤之外,还有爆炒腰花,洋葱炒肉,都有壮阳补肾的妙用。 他年轻的时候,在紫花女的手下被迫试药,被药物毒坏了身子,虽然不影响修为,但男人的雄风损失了大半。 这是温天佑绝不能忍受的。经过三十年的不懈调养,付出了巨大的耐心和坚持之后,他的男人雄风恢复了一些,温天佑颇为欣慰,当然不会停止这方面的调养。 秋月一直站在他旁边,看着他吃,红着脸偷偷的笑。他当然懂得秋月的意思。一个发育良好,身体健康的年轻女孩子,尝到“那种事”的滋味后,总是特别有兴趣的。何况他自从炼了一种妙用无穷的丹药之后,不但需求特别强烈,而且变得特别勇猛,甚至比他被紫花女毒坏之前更勇猛,绝对可以满足任何女人的需要。 每天吃过早饭之后,他通常都会带着秋月到他的丹室去,传授给秋月一点神仙的快乐。现在秋月好像已经有点等不及了。温天佑不会让秋月失望,他慢慢的放下筷子,站起来,走向他的丹室。 这次从丹室出来的时候,他虽然显得有点疲倦,心情却好了很多,甚至连单兴洲的无礼,也变得没有那么讨厌了。享受过一番“神仙的乐趣”之后,无论谁都会变得比较轻松愉快,宽容大度。 现在他只需要一壶好茶,最好当然是一壶他最爱的大红袍或者西湖龙井。他立刻想到了“龙井轩”,“龙井轩”这家茶馆是扬州人开的,里面的龙井茶据说真是产在西湖,而且几乎每天都有最新鲜的茶叶。 龙井轩就在五味书屋的隔壁,鲁三娘开的那家酒坊对面。 于是温天佑来到了龙井轩,单兴洲一定也来了,一定就在附近。他没看见单兴洲,却看见了二狗子。 二狗子当然不是狗,虽然大家都把他当作狗一样呼来喝去,他是龙井轩最可怜的伙计,做事做得最多,钱拿得最少。 一看到温天佑,二狗子就提了个大水壶出来冲水。温大爷是老客人,也是好客人,他当然要特别巴结。他第一个就来替温大爷冲水,还特地带了一条热手巾来。 温天佑觉得很满意。他喜欢别人的恭维奉承,所以他的小费总是给得特别多些。二狗子千恩万谢的走了,他打开热手巾,里面就有样东西掉下来,落人他的手心里,好像是个卷起来的纸条。 茶喝得太多,难免要去方便方便。所以又喝了几杯茶之后,他就站了起来,到后面小解去了。这是一件极其正常的事,无论被谁看见,都绝不会觉得有一点可疑的。 就算一个疑心病最大的老太婆看见,也绝不会想到,就在这件事进行之中,已经有一件很重要的消息传到了温天佑手里。 恢复男装的陶崇年现在穿的是一套杏黄色的衣服,虽然色调明亮,却绝不会让人觉得刺眼,而五官还是陶珊珊的模样。他不想让卫然知道他会易容。 陶崇年在五味书屋买了三两辰砂,然后到鲁三娘的酒坊打米酒的时候,他已经看到了龙井轩里的温天佑。这个一向循规蹈矩,第一个向卫然臣服,还得了卫然大好处的混元宫二把手,居然会是个内奸,实在是谁都想不到的事。 矿山组织的对象本来是单兴洲,但是首领陶崇年却坚决认为温天佑绝对比单兴洲容易打动。 陶崇年的理由是;像温天佑这种人,对单兴洲那种不拘小节的年轻人一定很不满。一个狂妄无礼的年轻人,地位居然跟他完全平等,而且单兴洲自来熟且情商低,交浅言深,把没有礼貌当成关系好,这对温天佑来说是件不可忍受的事。 而且温天佑有野心,一心想成为名正言顺的混元宫宫主。这一点卫然何尝不知道,不过卫然的想法陶崇年是知道的:以你现在的功劳,我扶植你架空宫主,当实际上的一把手就仁至义尽了,想要鹭山书院给你废宫主,你得再立功。 只可惜温天佑不这么认为,他觉得宫主之位是他应得的,卫然不帮他,就是小气,就是故意针对他。久而久之,他甚至觉得能架空现在的宫主,也是自己的本事和手段,和鹭山书院没什么关系。 这就让陶崇年抓到了空子。 事实证明陶崇年的看法完全正确,他看人的眼光的确有独到之处,连主子都赞赏有加,更是让矿山组织的其他人心服口服。 陶崇年也看见了单兴洲。就跟传说中的一样,单兴洲可以算是个很好看的年轻人,只可惜太随便了一点,看起来简直有点像是个混混无赖。他左摇右晃的走着,把右面一只空的衣袖扎在裤腰带上,裤管一只扎起来另一只又没扎,乱蓬蓬的头发显然很久没梳过。 一向非常讲究仪表的温天佑,对他这副样子当然看不顺眼。只要一看见他,温天佑就会觉得全身都很不舒服。 “你怎么穿品如的衣服?”打了两斤米酒之后,陶崇年对鲁三娘道。 鲁三娘愣了一下:“品如的衣服?品如是新开的布庄吗?没有没有,我这衣服是西城布庄做的。” 陶崇年点点头,用左手提着辰砂,右手提着米酒,从镇子西边出去,他相信温天佑一定已接到了他要二狗子送出来的消息。 为了避嫌,他一直跟卫然在一起说话。 卫然绝不会想到,二狗子也早就被他们买通了。 用主子的话来说,只要一个人对自己的生活觉得不满意,就有机会收买他。陶崇年发现主子的话总是很有道理。 湖边的树林已经出现在视线里。 温天佑当然不会找他陶崇年灭口,但是他们也绝不会先出手对付单兴洲。卫然当然会在暗中监视他们。所以他们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怎样才能让单兴洲先出手来对付陶崇年! 只要单兴洲一出手,他就是内奸了,无论他怎么否认都没有用的。就算陶崇年和温天佑不杀他,卫然也绝不饶他。 陶崇年露出了像卫然那样的成竹在胸的微笑。他已经有把握引诱单兴洲先出手。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辰砂(上) 为了保护他这个“弃暗投明者”,单兴洲和温天佑都跟着他走了过来。 单兴洲不是内奸,所以他在怀疑温天佑。如果这个“弃暗投明者”和温天佑之间有勾结,他交给卫然那个名字,当然就不会是真正的内奸的名字。 如果他交出来的名字是单兴洲,单兴洲也没法辩白。单兴洲当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他只要发觉这个“重要的人”和温天佑之间的情况有一点不对,一定就会出手。 这其中的关系虽然看起来很复杂,其实却顺理成章又理所当然。 所以陶崇年忽然转过头去,对温天佑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隐含的意思呼之欲出:“我交给卫然的名字,绝对不会是你温天佑。” 单兴洲不是瞎子,这样近在咫尺的动作他不可能看不见,于是他转过头,竟看见温天佑也在笑,他忍不住问:“你认识这个人?”温天佑摇了摇头。 单兴洲皱眉道:“但看起来他好像认识你?”温天佑还在微笑,虽然没有承认,但是也不再否认。他并不怕被单兴洲看出他们之间的秘密,他本来就想要诱单兴洲出手。 想不到的是,单兴洲的出手远比他意料中快得多。他的笑容还没有消失,单兴洲的铁掌带着黑光已猛切在他左颈上。此时温天佑的手正在去拔剑,不过离剑柄还有一段距离,而且就算他抓住了剑柄,也没有机会拔出来,因为单兴洲太快了。 陶崇年刚把右手提着的米酒挂上树枝,正准备拆辰砂的时候,温天佑已倒了下去。他知道单兴洲会出手的,可是他完全想不到温天佑竟会被单兴洲一击而倒。这一击不但迅速准确,最可怕的是,出手之前,完全没有一点征兆。 既然已经决定攻击,他就绝不再犹疑,绝不让对手来得及防备。陶崇年忽然发觉自己以前一直低估了单兴洲,这个人实在比想像中更危险。 单兴洲并没有扑向陶崇年,还是站得远远的,用锐利如针的眼神盯着他。 陶崇年慢慢的拆开手中那包辰砂,才抬起头:“单兴洲,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人?” 单兴洲并没有放松警惕,他将腰微微弓起:“我知道。” 陶崇年面不改色:“你也知道我有样事物要交给卫然?” 单兴洲淡淡道:“知道。” 陶崇年微微一笑道:“你不想让我交给他,所以要把我杀了灭口?” 单兴洲并没有否认。 陶崇年重重的把手中的辰砂丢在地上,任红色的辰砂洒了一地,然后叹了口气道:“那你就动手吧。” 单兴洲冷笑道:“你为什么不动手?” 陶崇年当然不会动手,因为他已经看见了卫然。卫然从一棵大树后面悄然出现,现在已逼近单兴洲。他的动作并不快,却极谨慎,绝没有发出一点让单兴洲警觉的声音。 这没什么值得奇怪的,卫然的实力本来就在单兴洲之上。 而单兴洲的注意力已完全集中在陶崇年身上。 陶崇年当然会配合卫然,他忽然叹了口气道:“可惜啊可惜。” 单兴洲不禁问道:“可惜什么?” 陶崇年又叹了口气,说道:“只可惜我根本不是矿山组织的弃暗投明者,所以当然不会对你出手。” 单兴洲的脸色骤变,惊慌和恐惧显露在他脸上。他不怕敌人强人,他只怕敌人阴险。他本能的想拔剑,可是他的手刚握住剑柄,卫然泛着黑光的铁掌已猛切在他左颈上,用的手法跟他刚才击倒温天佑时同样迅速准确,而且更有力。 最重要的是,卫然不像单兴洲是独臂,他有两只手,另一只手上还有把短剑。 眨眼间,刃白如雪,极其锋利的短剑,已完全刺入了单兴洲的腰。剑柄还在单兴洲腰上,剑锋已完全看不见了。 陶崇年抬起头,吃惊的看着卫然,他实在想不到卫然的出手会这么狠。虽然卫然看起来不像个善男信女,但他本以为卫然这么聪明的人,一定会留下活口盘问。 左颈的那一击已经够了,还要加上那一刀,这份狠辣令人咋舌。 卫然抬起眼道:“我本来并不想杀他的,应该留下他的活口来。” 陶崇年问道:“为什么杀了他?” 卫然捏着拳头道:“因为这个人太危险!”关于这一点,陶崇年也深表同意。 “对付这种人,千万不能给他任何反击的机会!”卫然坚决的说。 陶崇年点头道:“因为他也绝不会给你反击的机会。” 卫然指着单兴洲的尸体道:“如果他有两只手,他一定也会再给温天佑一刀。”幸好单兴洲只有一只手,所以温天佑的胸膛还有起伏,仿佛还有呼吸,却不知他的心脏是不是还在跳动。 卫然弯下腰,把温天佑的身子扳过来,用耳朵贴上他的胸膛希望能听到他的心跳声。陶崇年冷冷的盯着卫然,卫然背对着他,距离他还不到三尺。 这才真是个绝好的靶子,就算陶崇年是个三岁小孩,也绝不会打不中。陶崇年的手慢慢的伸进了上衣口袋,他现在不是陶珊珊的装扮,而是穿的男装,所以他把那个小荷包放进了兜里。 小荷包里有蜡丸,还有耳坠,沉甸甸的剧毒耳坠。 相隔如此之近,就算耳坠是闭着眼睛掷出去的,也能击中卫然。不过陶崇年没有掷,因为他还没有忘记真正的辰砂。 他很想知道真正的辰砂是谁。 他一手创立的组织,而且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创立组织,就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他一定要亲手杀死辰砂。 而卫然会把辰砂这条大鱼送到他的鱼钩上,所以卫然还不能死。陶崇年的手又慢慢的从衣兜里缩了回来,反正辰砂就快出现了,卫然已经在他的掌握之中。 他一点都不着急,反而觉得有种奇怪的渴望和冲动,就好像一个贪欢的寡妇,在渴望着男人的滋润。他很享受这个过程。 温天佑的心还在跳,本来跳得很慢,很微弱,过了一阵子已渐渐恢复正常。他甚至已经可以坐起来了,看见单兴洲的尸体,他显得很悲伤,黯然道:“单兴洲是个聪明人,只可惜太聪明了些,如果他笨一点,也许就不会落得这种下场。” 这是一句很有哲理的话,如果卫然知道真相,一定会很赞同温天佑的话。可惜卫然却不想跟他这个三流哲学家讨论人生的哲学,只是冷冷道:“他是个内奸。” 我知道他是内奸。”温天佑的表情惆怅悲伤,很到位,就像主子说的,每一个成功的内奸都应该是实力派演员。 卫然觉得温天佑有点妇人之仁:“他想杀你,如果他活着,非杀了你不可。” “我知道。”温天佑无限感慨,“可是他已经死了。既然已死,不管他生前做错过什么错事,都可以一笔勾销,我一定会好好料理他的后事。” 卫然微笑着拍了拍温天佑的肩膀:“他一定会庆幸有你这个朋友的。你记不记得我们今天晚上还有件重要的事?” 温天佑的表情回复了严肃:“当然记得。” 卫然又问:“也记得我们约的是谁?” “辰砂!”温天佑有些激动。 “你是第一次见辰砂?”卫然发现了温天佑的情绪有波动。 “是的。”温天佑当然不会说他激动是因为今晚就要杀辰砂立大功。 卫然道:“辰砂的行踪很隐秘,向来是独来独往。” 温天佑点头:“我懂。” 卫然沉声道:“所以我们一定要小心谨慎,一定要保证辰砂的安全。” 温天佑拍着胸膛道:“我一定会调动混元宫所有的精锐弟兄前去保护他!” 卫然摇头道:“人越少越好,不要弄得人尽皆知。你还不知道我们在什么地方见面吧?” 温天佑道:“不知道。” “山神庙。”卫然道,“外门只有一座山神庙,很好找。” 陶崇年一直在注意着卫然,卫然跟温天佑说话时,一直带着命令的味道,温天佑没有丝毫抵触,将其看作理所应当的事。有些人好像天生就是做首领的材料,卫然好像就是这种人。 幸好卫然已经快死了,而且死定了。陶崇年看着他的时候,就好像是在看着一个死人。 卫然回过头对陶崇年道:“走,我们准备一下,待会儿就到山神庙去。” 陶崇年动容道:“我们?”他尽量压制着心里的兴奋,忍不住问道:“我也去?” 卫然微笑道:“混元宫是鹭山书院最重视的附属门派之一,难道你不想见一见传说中的辰砂?” “想!当然想。”陶崇年笑得很愉快。 卫然对温天佑道:“我想有我们三个人在,辰砂的安全是毫无疑问的了。” 陶崇年心中暗笑:毫无疑问是死路一条! 黄昏过后,卫然和他的好助手“陶珊珊”慢慢的散步到了山神庙。冬天的天气总是这样,昼夜温差很大,明明白天有冬日暖阳,傍晚却是朔风呼啸,呜呜作响。要不是三人都身负修为,身上暖烘烘的,否则定会冻得发抖。 不过这并不影响二人的心情,尤其是陶崇年,心情特别好,每次杀人前他的心情都不错,却从来没有像今晚这样好过。杀一个实力强劲的人,会让他心情愉快,杀一个机智聪明的人,会让他心情大好。 杀一个像卫然这样既实力强劲又机智聪明而且地位崇高的人,效果是无可比拟的。 他几乎忍不住想唱歌,不过他并没有得意忘形,只是笑着说:“昨天停雪了,不然今晚真是一场风雪山神庙的好戏啊!” 陶崇年实在很想看看卫然发现真相时的表情。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 辰砂(中) 山神庙虽然比土地庙的待遇高一点,却也是个很穷的庙,而且又破又小,四处漏风,地上还有雪融化形成的积水。山神像上的金漆都已剥落,衣服都像打着补丁似的,十分寒碜。 温天佑已经来了。他的脸色并不太好,单兴洲在他脖子后面的那一击,直到现在还是让他觉得很不好受,但绝对没有影响到他做事的效率。 温天佑派了几个机灵的手下把守山道,一有异动就会给卫然报告,保证没有任何人能混进来。 卫然对他的办事能力很满意,陶崇年更满意。 “没有任何人能混进来”的意思就是,没有人能来救援卫然。 现在卫然已经身处包围之中,他根本用不着再等机会,就凭他和温天佑两个人,已足够要卫然的命! 温天佑不是庸手,也有金丹境大圆满的修为。不过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陶崇年还有两件秘密武器。第一件是那对剧毒耳坠,只要一想到那对耳坠的威力,他就会变得像个孩子般兴奋激动,几乎忍不住要伸手进去摸一摸。 但是他一定要忍住。而且那份丹毒十分珍贵,每用一次,毒性就会减弱几分,不到迫不得已,陶崇年是绝对不会动用的。 至于第二件秘密武器,则根本没有出现的必要。因为卫然已经完全孤立。陶崇年在心里叹了口气,这计划实在是无懈可击,连他自己都觉得十分满意。 天色越发暗了,温天佑刚打开一盏矿灯,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却没有光亮。 “辰砂来了。” 辰砂身材不高,穿着橙色的格子衣衫,就如陶崇年想象的一样,是个女子。可惜的是她蒙着脸,不过陶崇年一点也不担心,辰砂的修为并不高,隔着老远就能听到她的脚步声,活捉这样的人应该不在话下。况且就算她修为再高,也敌不过陶崇年的第二件秘密武器。 可是卫然引见温天佑和陶崇年时,她的眉头却皱了起来,语气很不善。 卫然解释道:“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 辰砂板着脸冷冷道:“我不是说过,除了你之外,我不见别人?” 卫然无奈道:“是的。” 辰砂哼了一声道:“他们是不是人?如果他们是人,就请他们走。” 卫然怔住,他好歹是鹭山书院的掌门人,幽州顶级的大人物,这辰砂就一点面子都不给? 不过辰砂顾及的是自己的生命安全,当一个人已经开始考虑生命安全的时候,是不会再顾及面子地位之类的东西。 幸好温天佑和陶崇年都很知趣,都已经在“告辞”了。 陶崇年心中冷笑:好个嚣张的小娘们,待会儿活捉了你,我必定好好享受享受,再将你送给矿山组织那群粗胚,你一定会对他们的花样感到新奇的。 卫然十分抱歉,很想说几句让陶崇年和温天佑听了觉得比较舒服一点的话。可是陶崇年已经过来握住他的手,微笑道:“你什么都不必说,因为我们是好朋友。” 他真是个好朋友。他把卫然的手抓得很紧。 卫然好像发觉了一点不对劲了,但是他迟疑了一秒钟——一个美貌的姑娘柔情似水的抓住你的手,正常男人都会怔一怔的。 然后就是这一个呼吸的时间坏了大事,他正想甩掉陶崇年的手,已有另一只铁掌猛切在他左颈后。 那当然是温天佑的手。 卫然倒下去的时候,正好看见辰砂怒喝着向陶崇年扑了过去。而当他再睁开眼时,辰砂已经被人用绳子绑了起来,他自己当然也被更为高阶的绳子绑住,而且还被封住了经脉,温天佑就站在他身旁。 卫然尝试着挣扎了一下,很快就放弃了。青蛇秘幌绳,至少祭炼了二十年功夫,根本没法挣开。 见卫然的眼睛睁开,辰砂冷笑道:“你这两个好朋友,真是好朋友。” 卫然叹了口气,道:“我这个助手,却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助手。” 陶崇年笑了,捶胸跌足的大笑,他笑得实在愉快极了:“你现在才反映过来,实在太迟了——可惜你永远想不到我是谁。” 卫然冷冷道:“你是谁?” “我就是天河陶崇年,就是你恨不得活活掐死的那个天河。”陶崇年掐了几个诀,解除了易容仙术,露出了本来面目。 陶崇年是一个三十多岁,面白无须相貌阴柔的官员。 说出真相之后,一股说不出的快意充满了他的胸膛,他恨不得高歌三首。 卫然不说话了,他无话可说。 可心情大好的陶崇年却说个不停:“按理来说,我不一定非杀你不可,我也知道活人一定比死人有用,比如拿你要挟鹭山书院之类的,那样能获得更多的资源。” “现在你为什么又改变了主意?”卫然忍不住问道。 陶崇年微笑道:“因为有一个人告诉我,一定要把你杀了!非杀不可!” “是谁告诉你的?” “就是你自己。”陶崇年笑得更愉快,“你自己告诉我,如果要对付一个很危险的人,就绝不能给他任何反击的机会,你这个人刚好是个很危险的人,我这个人刚好很听话。” 卫然叹气道:“你为什么还不动手?” 陶崇年耸肩道:“因为我不想让你做个糊涂鬼,我总算是你的好助手。” 听到“好助手”这三个字的时候,卫然有一种想吐的感觉。 卫然不说话了,他无话可说。 可心情大好的陶崇年却说个不停:“我本来并不一定要杀你的,我也知道活人一定比死人有用,比如拿你要挟鹭山书院之类的。” “现在你为什么又改变了主意?”卫然忍不住问道。 陶崇年微笑道:“因为有一个人告诉我,一定要把你杀了!非杀不可!” “是谁告诉你的?” “就是你自己。”陶崇年笑得更愉快,“你自己告诉我,如果要对付一个很危险的人,就绝不能给他任何反击的机会,你这个人刚好是个很危险的人,我这个人刚好很听话。” 卫然叹气道:“你为什么还不动手?” 陶崇年耸肩道:“因为我不想让你做个糊涂鬼,我总算是你的好助手。” 听到“好助手”这三个字的时候,卫然有一种想吐的感觉。 陶崇年却十分享受这样的过程——这只老鼠既然已经被他抓住了,他为什么要一下子就吞到肚子里去?猫捉老鼠,本来就不一定是为了饥饿,而是为了这种乐趣。 他要狠狠的讽刺卫然——这个跟他同样聪明,却曾经看穿他的计划,打败过他的人:“本来说不定会有人来救你的,可惜你自己偏偏又要再三关照老温,除了辰砂之外绝不许任何人靠近。” 温天佑道:“他不是关照我,而是命令我,就算是我的老爹来了,也不能放进去。”他故意叹了口气,又道:“谁叫他是鹭山书院院长助手,地位高呢?” 陶崇年也故意叹了口气,笑眯眯的说道:“不管怎么样,我总归是你的好助手,你的后事我一定会叫温天佑好好去办的,你临死之前还想什么,只要告诉我,我说不定也会答应。” 卫然沉默了一阵,问道:“我只想知道,你背后的主使人是谁?为什么盯着我不放,你们这批人注意我很久了吧?” 陶崇年的嘴角挂满了不屑和讥讽,“你自以为聪明,却不知道你的一切都在我主子的掌控之中!目前你的一切发展,都符合我主子的预料,他才是最具智慧的天命之子!而你,不过是个不自量力的牵丝傀儡,是个笑话!” 卫然叹了口气:“那块怀表——王衍的十二时辰,就是他故意给我的吧?他究竟是谁?我卫然一生算无遗策,很想知道这个聪明绝顶的人是谁!” 经过智慧之道的推演,卫然已经把脉络连成了一条线,可以确定的是,陶崇年的主子就是第三个穿越者——或者说第二个穿越者,卫然才是第三个。 王衍死后,陶崇年的主子通过诱使卫然使用怀表以及其他各种方法,暂时避过了本应落在他自己身上的天谴,把天谴转嫁到了卫然身上。 如果卫然被天谴劈死,那就一了百了,计划成功。 万万没想到的是,本想夺舍的叶知秋阴差阳错的帮了卫然一把,让卫然渡过了天谴。 所以陶崇年的主子必须杀死卫然,否则他会面临自己的天谴! 连王衍都无法撑过的天谴,陶崇年的主子当然没有信心。卫然之所以能躲过去,是天时地利人和全部叠加在一起,运气成分很大。 而陶崇年的主子不敢赌运气。 所以卫然必须死。 把事情告诉一个死人不会有任何损失,陶崇年心情大好之下把真相说了出来:“哼哼,告诉你也无妨。这世上比你更聪明的那个人,正是当朝太子殿下!” 卫然震惊了! 原来第二个穿越者是太子! 他早往朝廷那边想过,但主要还是往军方那边猜,比如夏侯摧城,他甚至也猜过是不是当朝丞相山阳王刘协,唯独没有想过太子! 太子这一手埋得深啊!但凡有什么针对卫然的行动被发现了,别人也只会以为是卫然和四皇子走得近的缘故,谁能想到真相竟是这样呢!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 辰砂(下) 陶崇年对卫然的震惊表情非常满意。现在这个圈套好像已经应该收尾了,辰砂已经活捉,卫然离死期不远。 卫然盯着陶崇年直笑,笑得实在不像一条已经在虎口里的羊,反而像一个持枪猎虎的猎人。 陶崇年笑得很开心,因为他本来就是真正很开心。卫然笑得居然也像是真的很开心。 陶崇年不笑了,他忽然问温天佑:“你看不看得出你们的卫掌门在干什么?” 温天佑老老实实的说道:“他好像在笑。” 陶崇年问道:“现在他怎么还可能笑得出来?” 温天佑老老实实的摇头道:“我不知道。” 陶崇年叹了口气道:“我一向觉得自己是个很聪明的人,别人也认为我很聪明,可是我也想不通他为什么能笑得出来。” 卫然学着陶崇年的样子叹了口气道:“我本来也不想笑的,可是我实在忍不住要笑,哈哈。” 陶崇年奇道:“有什么事让你觉得特别好笑?” “当然有。”卫然道。 陶崇年道:“那你能不能说出来给我听听,也许我也会跟你一起开怀大笑呢?” 卫然点头道:“可以的。” 陶崇年有些忍不住了:“你说,我听。” 卫然却不着急,陶崇年戏弄他,他也可以戏弄陶崇年:“每个人的笑点不同,我觉得很好笑的事,你未必会觉得好笑。” “没关系。”陶崇年一下子变得很大度。 卫然眯起了眼睛:“你还是想听?” “嗯。”陶崇年压制住内心的不耐道。 卫然好整以暇道:“如果我说,有个人明明已经被人封住了经脉,而且还被祭炼二十多年的青蛇秘幌绳绑住了,但他随时都可以站起来跟人大打出手,你会不会觉得很好笑?” “哈哈。” 卫然又道:“如果我说有个人,明明已经被杀死了,却随时都会从外面走进来,你会不会也觉得很好笑?” “哈哈哈。”陶崇年发出了干笑声。 卫然叹了口气:“我说了,每个人的笑点不同,我觉得很好笑的事,你未必会觉得好笑。”他忽然站起来——他明明已经被封住经脉,而且还被青蛇秘幌绳绑住了,可是他居然真的站了起来。 陶崇年亲眼看着卫然站了起来,他笑不出来了。然后他还看见一个明明已经被杀死的人走进了山神庙——他看见了单兴洲。 那个吊儿郎当的从外面走进来的人居然是单兴洲。那把短剑的剑柄还在他的腰上,刀锷下的那块血渍还是和两个小时前同样的明显,但是他却活生生的走了进来。 陶崇年怔住了,他觉得自己突然间从一个天才变成了一个傻逼。 卫然替陶崇年问出了他想要问的话:“你还没有死?” 单兴洲笑道:“我看起来像不像是个死人?” 当然不像。单兴洲的脸色红润,容光焕发,看起来不但很健康,而且心情不错。 卫然问道:“那一刀没有把你杀死? “那一刀,根本就是杀不死人的。”单兴洲道。 他忽然从腰上拔出了那把刀,刀锋立即弹出,他再用手指一按,刀锋就缩了进去。 卫然忍不住笑道:“原来这只不过是骗小孩子的把戏。” “这样低技术含量的小玩意儿,不过是江湖把戏。这种小把戏非但骗不到小孩,连傻子都骗不到。”单兴洲很配合的说。 卫然道:“那么这种把戏,只能骗到些什么人?” 单兴洲向前迈了几步,道:“只能骗聪明人,有时候越聪明的人反而越容易上当。” 卫然笑道:“原来聪明人也一样可以骗得到的。” 单兴洲接口道:“而且要用笨把戏才骗得到,有时候越笨反而越好。” 其实这并不是个笨把戏。这是个绝妙的计划,复杂周密精巧。就算是陶崇年这样绝顶聪明的人,也要想过很久之后才能想通其中的奥妙。 陶崇年居然还能保持镇静,至少表面上是镇静的。这不仅因为他城府极深,也因为他还有两大秘密武器! 他对那两颗耳坠拥有绝对的信心。他相信无论在什么糟糕的情况下,只要把两颗耳坠掷出去,立即就可以扭转局势,反败为胜。 就算卫然是观星境,遇到他那两颗耳坠,都会须臾间命丧黄泉,死无葬身之地! 陶崇年很有把握。 任何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会有反应,惊慌、愤怒、恐惧、轻蔑、狡辩、乞怜……这些反应陶崇年完全都没有。正因为他没有反应,所以别人永远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下一步要做什么。 卫然看着身子绷直的陶崇年,目光锐利如针:“你也许想不明白是自己哪里出了问题,就让我告诉你——原因很简单,因为我比你聪明!你对智慧之道的威力一无所知!” 陶崇年的脸色变得惨白,他忽然发现自己实在低估了卫然。他总认为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却没有想到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细节才是暴露真相的地方,因为重要的关键处对方一定会计划得很周密,计算得很仔细才会开始行动。 卫然的确不知道陶崇年是天河,也不知道是太子的手段。但他知道陶崇年有问题,这就够了。 陶崇年终于镇定不下来了,他的手指不可抑止的微微颤抖。 卫然也算准了他们一定会趁这个机会杀了那个不是内奸的人,才好把内奸的罪名推到替罪羊的身上。所以卫然安排了单兴洲的“死”,而且一定要让陶崇年相信单兴洲真的死了。 于是他给单兴洲补了一刀,不过那把短剑是早已安排好的,单兴洲的腰上当然也早已做了手脚。 卫然耸肩道:“可那根本就是个禁不起观察的把戏,你若仔细去看,一定会看出破绽来。” “所以,当时你赶紧把我拉走了。”陶崇年的喉咙有点干涩,声音也不再那么平稳。 卫然哈哈笑道:“没错,我知道你对辰砂肯定很有兴趣,所以一定会跟我走的。” 陶崇年的瞳孔骤然收缩,不是因为绝望,而是因为兴奋!他一直在等着卫然露出破绽,就是现在!卫然哈哈大笑的时候,正是最没有防备的一刻!陶崇年的手快如闪电,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捏碎了蜡丸,下一秒他就能出手! 他曾精准的测试过,只需要一个呼吸,特制油蜡就能覆盖他的手进行保护,而他掷出耳坠只需要半个呼吸。整个过程仅仅一个半呼吸,近在咫尺的卫然不可能躲得过暗器。 陶崇年脑海里已经出现了卫然被毒死的情景。 虽然卫然不知道他有剧毒耳坠,但以卫然的聪明,应该想得到他一定还藏着最后一着致命的杀手!可是卫然好像大意了,一点也不在乎。 这些念头在脑海里只是闪过了一瞬间,陶崇年根本无暇多想,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然而就在这一刻,一只泛着黑光的铁掌迅速有力的切在陶崇年左颈后方——是温天佑的手。 卫然十分友好的对温天佑笑了笑,问道:“你们好像都会这一招,而且很喜欢用。” “内奸”温天佑也笑了笑:“这招名叫小重山,一手刀劈下去,就如一重山岳一般。”被一重山岳劈在脖子上,陶崇年当然是直接软倒,手中来不及发出的暗器洒落在地上。 卫然摇头叹息道:“你怎么不听我说完就动手呢?这太不礼貌了,也很不妥。” 仿佛不知道陶崇年已经昏迷,卫然自顾自的说道:“一个明明已经被封住经脉,而且被青蛇秘幌绳绑住了的人,怎么会忽然就站了起来?” 昏迷的陶崇年自然无法答话,堵住门口的单兴洲答道:“因为绳子绑得不紧,经脉也没有真的被封住。” 卫然问道:“绳子是谁绑的?” “是温天佑。” “经脉是谁封的?” “也是温天佑。” 为什么温天佑不把绳子绑紧,不把经脉封住呢?因为他还不想死。他还想炼丹,还想继续享受那种“神仙的乐趣”。 “别装昏迷了。”卫然一脚狠狠的踏在陶崇年的手腕上,“昏迷中”的陶崇年忍不住惨呼起来。 卫然继续道:“其实这一点你早应该想得到的,他既然可以出卖鹭山书院,为什么不能出卖你陶崇年呢?” 陶崇年捏着断腕,不住的喘着粗气,面色苍白如纸。 卫然问单兴洲:“你是怎么打动温天佑的?” 单兴洲道:“我只不过问他,是想继续炼丹还是想死?” 卫然笑道:“你一共就只给了他这两条路。” 单兴洲淡淡道:“他只有这两条路可走!” 卫然故意顿了顿,道:“我想他一定考虑了很久,才能决定走那条路?” 单兴洲微笑道:“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就已决定了。” 温天佑选的是哪条路,就算是最笨的人也想得出来。 卫然对陶崇年道:“我知道他走的是哪条路,所以,我才故意让你拉住我的手,因为我一定要让他来封我的经脉。” 那时侯辰砂已经扑过来,陶崇年一定会放开卫然去对付辰砂,只有温天佑“刚好有空”出手去封卫然的经脉——这计划中每一个细节都算得很准,令人赞叹。 陶崇年无话可说,他终于被击倒了,他引以为傲的意志和信心已完全崩溃。这种内心的崩溃,远比肉体被击倒更可怕。 卫然的话说完了,陶崇年的死期便到了。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临时演员 长剑离陶崇年的咽喉只有三厘米,陶崇年感觉喉咙发涩,他本能的喊道:“慢着!” “怎么?想求饶?”卫然知道陶崇年这个人太危险,是决计不会留他性命的。 陶崇年的嘴唇颤抖着:“能不能让我做一个明白鬼?我有最后一个问题,知道答案我死也瞑目了——这个辰砂究竟是谁?她真的打入我的矿山组织内部了吗?” 卫然明知道对方在拖延时间,依然摇头道:“我并没有真正派人打入矿山组织内部,那样太麻烦了,何必呢?只要你一死,矿山组织立刻土崩瓦解。至于辰砂……她只是个临时演员。” “辰砂”迫不及待地取下面纱,露出了临颖公主的脸。 临颖公主一脸兴奋的说:“来鹭山书院果然是一个明智无比的选择!这儿太好玩了!紧张又刺激!” 临颖公主当然很美,足以让男人心跳加速。 陶崇年的心在跳,跳得很快。却不是因为临颖公主的美貌,到这个时候了,谁还有心思关注美貌不美貌呢? 他这种心跳的感觉,没有经历过命悬一线的人永远不能体会的。 他不但心跳加快,浑身紧绷,而且指尖冰冷,嘴唇干涩,连咽喉都好像被堵住。他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那是二十前的一个夏天,那时陶崇年还是个十五岁的少年,住在表叔家。当时夜已很深了,他忽然觉得有种说不出的烦躁,想睡却睡不着,让他抓耳挠腮。于是一个人溜出去,到处乱逛,无意中逛到他表姐的房间旁,忽然听到一阵悦耳的歌声。 除了歌声之外,还有水声。他的表姐在洗澡,门缝里有灯光泄漏出来。他本来不想过去的,可是他的心很烦,是一种说不出来的,莫名其妙的烦躁。 所以他鬼使神差的过去了。门下面有一条不小的缝,只要趴在地上,一定可以看到什么。他将身子伏了下去,趴在地上,耳朵贴住了地,把眼睛凑到那条缝上去。可惜的是,他只能看到一双玉足,再往上的妙处都瞧不见了。 他心里越发焦躁了,却又不敢发出声音,那种感觉真是百爪挠心。然而此时表姐洗完开门了,趴在地上的他一抬头,什么都看见了。 那是他第一次眼界大开,也是他第一次犯罪。 但是那一次他的心跳还没有现在这么快。 因为面临生死攸关。 不过这种紧张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太久,卫然出剑如电,给了他一个痛快。 陶崇年握着耳坠的手停在半空,他直到死也没有等来救援。 救援的人也不傻,连你陶崇年都斗不过卫然,我哪来的信心? 而且这一屋子里全是卫然的人,贸然进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不能贸然进去,那就得反复思索。就是这一思索的功夫,陶崇年死了。 好家伙,这就更不用考虑了,首领都死了,我们矿山组织还玩什么? 听道山神庙外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温天佑和单兴洲见卫然使了眼色,便急忙追出去了。 敌人已是丧家之犬,堆出去等于白捡功劳。 卫然对临颖公主道:“我现在和太子已经没有缓和的余地了,必定要斗个你死我活,你是帮你哥还是帮我?” 临颖公主想了想,道:“我有好几个哥,终究还是四哥对我最好。这样吧,四哥和六哥帮谁我就帮谁。” 卫然笑了,这不就等于帮我吗? 解决了陶崇年之后,卫然没有急着回去,而是去了一趟兰瑾瑜的住处,跟兰瑾瑜坦白了情况。 兰瑾瑜被震惊得久久不能言语:“你的意思是,你和太子都是天外来客?” 卫然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这件事连我最好的朋友江华都不知道,你可小声点,也别透露给鹤叔。” 兰瑾瑜心忖:“卫然竟然连江华都没有透露,那我这边绝对是是第一手资料了! 见兰瑾瑜有些得意,卫然道:“我和太子迟早有一场大战,也许就在这几年,我想问一句,太子死了之后,需不需要我把杀太子的名头栽在你身上?” 兰瑾瑜知道卫然不是栽赃的意思,对于普通的修行者来说,杀死太子那是个罪名,是个天大的麻烦。 而修炼到兰瑾瑜这个地步,杀太子反而荣誉大于麻烦,是个大出风头的事情。 兰瑾瑜摆了摆手:“这么风光的大事,功劳不用给我了,你看我都改姓兰了,已经没有逐鹿天下的野心。” 卫然点了点头:“行,那我可给别人了。” 兰瑾瑜笑道:“你一口一个太子死后,仿佛他已经是个死人。我可提醒你,千万不要小瞧太子,毕竟能把我逼到皇宫外边来,是很有手段的人物。六弟也斗不过他!” 卫然道:“我承认他很厉害,但你已经不是当年的你,我也不是当年的我了。他现在还想跟我玩那种把戏,得好好掂量掂量!” 兰瑾瑜道:“我建议你和六弟商量一下,他好像雄心万丈,我看在白狼国发展也并非他本意,不过是没得选罢了。” “我正有此意,但我怕他顾及你的感受,最好你能修书一封,把自己的态度讲明白。” 于是兰瑾瑜当即写了一封信,卫然亲自带着这封信来到白狼国,找到了六笔。 六笔直摇头:“10年之内,我是不会跟太子正面对抗的。” 卫然道:“我也没让你出手,我自己解决太子,然后送你一份天大的风头,你要还是不要?” 六笔显然有些动心,之所以没有立即答应,是因为还在权衡自己的实力能否承担“杀死太子”所带来的麻烦。 他最终还是应允了。 首先是因为他有野心,三年前卫然给他开出了优厚的条件,他依然不愿当二把手。这样的人不可能对皇位没有半点觊觎之心。 其次是因为他有怨气,当年他不是自愿当和尚的,而是被太子使用各种手段逼出皇宫。正是因为不是自愿当和尚,所以在拥有自保能力之后,六笔毫不留恋的离开了白马寺。 第三是因为他有时间,卫然现在肯定也斗不过太子,真正扳倒太子也许是好几年之后,乃至十年八年之后,到那时候,六笔已经拥有了足够的自保能力,足以应对杀死太子所带来的麻烦。 所以他应允了。 第一千零四十八章 太行山(上) 定下这一桩大事之后,卫然便起身回幽州,到鹭山书院之后,姜竹喧带来一个重要的消息:太行山出大事了! 原来在800年之前,当世第一的铸剑大师欧大师在太行山铜炉崖上铸造了三把绝佳的武器,分别名叫瞬狱 剑、锁狱刀和沉狱枪。 但是由于天时地利等各种原因,这三把绝佳的武器一直处于封印状态,沉睡在炉子里边。 后来欧大师去世,留下遗言:这三把武器有缘者得之。 这遗言跟没留没什么区别…… 你都死了,哪里还管得着几百年之后武器归谁呢?也只能留一句这样的不疼不痒的话。 修行者苦等了800年,终于等到能量积蓄完毕,炉子封印松动,这三把绝佳的武器终于要出炉了! 既然是无主的宝贝,各门各派都派出得力之人前往冀州太行山争夺。鹭山书院没有理由放过这次机会。 关键是派谁去呢? 姜竹喧见卫然沉吟不语,以为卫然是拿不定主意,便提出自己的建议:“这一去当然要派好手,我们书院里边这几个观星境,管先生不适合外出争先,人选当在刘川风和梁导之间。” 卫然点了点头。 姜竹喧继续道:“刘川风是从天师到投过来的外来人员,需要一桩功劳来巩固自己的地位,证明自己值得信任。而梁导是自家兄弟,说实话,有没有功劳并不重要,而且他和临颖公主最近感情有所加深,不宜强行将二人分开。” 卫然苦笑道:“我倒不是怕派梁导去,我是怕公主非要跟着去!就之前对付陶崇年,她非抢着要友情出演,玩的可带劲了!没有强行给自己加息已经算给我面子了。但这一回前途未卜,我不能让临颖公主冒险,否则兰瑾瑜饶不了我。” “那就派刘川风去。” 卫然沉吟道:“不如再打听打听。” 姜竹喧道:“你是不是想起了多年前玄星阁被一个假的洞府所骗,什么宝贝没拿着,还白白折损了许多年轻的精英弟子?放心吧,这一次肯定是真的!” 卫然坚持让曾天再打探一次,之后得到的消息让姜竹喧吃惊不小。 首先,这三把武器每一把都比紫电青霜要好。 其次,这一次去太行山的,的确是每个门派一个人,但所有前来争夺神兵利器的门派,全部是掌门人亲自出动! 甚至有好事者把这次行动取了个名字叫掌门大会! 姜竹喧喃喃道:“比紫电青霜还要好,那的确值得掌门人亲自出动了。” 卫然指着曾天呈上来的纸道:“可不止这么简单,你想啊,如果不叫掌门大会,每个门派派出一个精英弟子的话,那这三把武器最终肯定是玉京剑派和天师道得了,他们的底蕴深厚,精英弟子多!可一旦叫了掌门大会,姜掌门和张天师肯定拉不下身份跟那些中小门派的掌门人去争抢!” 姜竹喧恍然大悟:“这就排除掉了那几个最大的对手!” 卫然道:“几位大佬本来就没稀罕这三把武器,如果是每个门派派出一个精英弟子,那么他们当然会任由晚辈去争一争。但大家伙儿都是掌门人亲自出动的话,几位大佬反而不会参加了。” “那你参不参加?” 卫然不假思索道:“参加啊!为什么不参加?鹭山书院才建立三年,跟那些上千年的门派比起来有什么牌面?我有什么架子可以端起来的。” 姜竹喧指着那纸道:“曾天的消息说,掌门大会有一些规则,如果不愿遵守,则视为自愿退出。哦!还有不准邪派参加,因为欧大师的遗言里说了不希望落入邪派妖人的手中。” 卫然笑道:“800年前的遗言都记得清清楚楚,不过能减少对手,我也不反对。” 囚雷谷是个邪派,覆灭囚雷谷的鹭山书院是个实实在在的正派,虽然算不上根红苗正,但毕竟是玄星阁的分家,好歹也算得上名正言顺。 卫然从不打没有准备的仗,既然规则规定每个门派只能一个人,卫然就带了大夫人卿瓶前往。 剑灵不算人。 二夫人姜竹喧留守门派主持大局,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卿瓶回归纹身状态,在智慧之道的帮助下,没有谁能看出卫然作弊多带了一个人。 只要卿瓶处于纹身状态,就算是姜云亲自来也是没法看穿的。 太行山上白雪皑皑,盛况空前。各位掌门人齐聚山脚下,一个个跃跃欲试。 果然如卫然所料,碍于身份,姜云、张天师、轩辕定海、薛楚夜这几位大佬都没有来,就连敖瞬卿都没有现身。 不过齐云宗的宗主王真人来当评委了,在场的都是正派掌门人,按理来说不需要什么评委。不过也得小心有邪派来捣乱。 这当然是可以理解的,你们不准邪派参加,邪派怎么可能心服口服?普通的黑道门派也就罢了,万一来个上官虹伶,有谁招架得住呢? 所以齐云宗的王真人就起到了一个镇场的作用。 见到王真人,卫然施施然上前行礼。王真人却是恨得牙痒痒。 别忘了卫然有一个称号叫做丹霞猎杀者,齐云宗的丹霞山是因为卫然而被玄星阁抢夺了去,导致元气大伤,其底蕴已经不复拥有五大门派的体量。 卫然杀死的齐云宗弟子不计其数! 王真人非常想把卫然赶走,但左右各位掌门都劝他以大局为重,卫然现在已经不是玄星阁弟子,而是鹭山书院的掌门人。 如果王真人因为私怨而出手,那就不足以承担裁判这个公正之位。 你要找卫然的麻烦可以,开完大会再单独找。 最终王真人还是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决定,不过也没有回礼。 卫然倒没有在乎回不回礼的事情,他这一亮相把王真人给恶心坏了,目的已经达到了。 王真人建议在开炉之前先把周围清扫一遍,免得有邪派妖人搅局。 众掌门人轰然响应,成群结队把这白雪覆盖的太行山翻了一个底朝天,居然赶出来四五百个邪派人士,看来他们的确不服气的很! 于是这群正派掌门人决定用剑让敌方服气服气。 最终隐藏在太行山的邪派人士被斩杀大半,小半逃逸。 总算是把前期工作完成了,在王真人的带领下,众人来到铜炉崖下。 瞬狱剑、锁狱刀和沉狱枪都沉睡在封狱炉中,今日终将要出世!却不知各自将花落谁手。 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太行山(中) 众目睽睽之下,铜炉崖上的炉子仿佛咕噜动了一下。 王真人立马道:“各位请稍安勿躁,先让我一人……” 话才说到一半,几百条神识齐齐奔涌向那硕大的封狱炉! 王真人一脸无奈,他本来想说,你们人太多,真气驳杂,贸然试探的话,可能会引起预料之外的异变。不如让我一个人先试探,反正我是当裁判的,也不会抢你们的武器。 然而这句话才说了个开头,各位掌门人几百条神识就如蛇一般奔窜而起,纷纷咬向那炉子。 王真人不禁苦笑,这些正派的掌门人,也不过是乌合之众,比邪派强不了太多。 封狱炉沉睡了八百年,刚刚醒来就受到几百人的强势围观,顿时被吓得嗡嗡乱响,然而诸位掌门人明明知道不对劲,却谁也不肯把自己的神识撤下来。 “快放开!”王真人痛心疾首。 封狱炉剧烈的颤抖起来,诸位掌门人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纷纷退开。 突然间“轰”的一声巨响,炉子炸开,铜炉崖上地动山摇,三道暗金色的光芒如流星一般划过长空,分别投入太行山不同的位置。 王真人一跺脚:“现在好了,你们去找吧,谁找到了归谁。有一条老规矩不变,每人最多拿一把。” 诸位掌门人一哄而散,急急忙忙的去找三把武器了,全没有一派之主的从容气度。 卫然走得很慢,因为他要借助红莲天眼和洞察之道搜索武器的位置。 一眨眼的功夫,身边的人走了个干干净净,卫然依然在缓慢的行走。 王真人面露冷笑:“都这时候了,还装什么从容,正是争分夺秒的时刻!身边一个人没有,你装给谁看呢?根本分不清主次!” 卫然惊诧道:“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刚才是什么在说话?” 王真人气得拂袖而去。 卫然趁机在雪地上写下一个算式,根据观察和计算得出了第1件武器的大概位置,然后他用脚把算式擦掉,飞速前进。 其实就算他不把算式擦掉,别人也看不懂,不过是谨慎的习惯使然。 卫然目的十分明确,根本不用一边行走一边观察,所以仅仅用了不到两刻钟,就到达了目的地。 那地方是一片竹林,竹子被雪压得弯了腰,竹子在太行山里比较罕见。 卫然正打算弓着身子进去,忽然听到竹林里有人朗声吟道: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 李白的诗。 吟诗的人是一个身穿深绿色衣服的高瘦老者,在北风里仿佛摇摇欲坠。 卫然心中一动,眼中火焰跳跃,一眼就扫出了这位老者是个竹子成精。 老者身上妖气清淡,是没有害过人命的象征。 于是卫然客气了几分:“好一个将登太行雪满山!” 竹子精老者斜着眼睛道:“老朽却觉得闲来垂钓碧溪上这一句最妙。” 卫然道:“我没有多少时间,你也应该知道我的来意——要怎样才能放我过去?” 竹子精笑道:“800年前老朽曾给欧大师打下手——当然那时我还不老。如今有人想抢他的遗产,老朽当然要阻拦一番。” 卫然暗暗腹诽:你修炼了800多年才这水平,如果是我的话,绝对不好意思把自己的年龄说出来。 当然这些话是不能说出口的。 卫然道:“你所谓的阻拦方式就是打一场吗?” 竹子精摇头:“打斗非我所长,这800年来我也没有致力于提高自己的斗战水平——你且看好了,我给你出一道题,你若是答出来了,我不但让你通过,甚至将锁狱刀亲手奉上。” 卫然心道:我原本还不知道是哪把武器在这附近,没想到他自己供出来了。这竹子精活了800多年,却依然心思单纯,想必是一直住在山林之野,何止是没害过人命,甚至都极少跟人打交道。 竹子精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但也并不在乎:“你应该是知道遗产的大致方向,还没弄清具体所在吧?” 卫然笑道:“你刚才不是说双手奉上吗?难道就在你身上?” 竹子精摆手道:“老朽可不傻,我很清楚自己不擅长战斗,所以把它藏起来了。” 卫然没心思跟他贫嘴:“快点出题吧。” 竹子精拿了一根竹枝在雪地上写道:“今有山高七百二十尺,日照……” 卫然面露古怪——没想到是道数学题! 竹子精得意非凡,道:“没想到吧?这世上精通数理之人少之又少,任你本领再强,也答不出我这难题!” 卫然口里催促:“快点写题。”心道:你还不知道,你面前站的正是理科学霸本霸! 竹子精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大片雪地,可见此题之复杂,光是题干都看得人眼花缭乱。 写罢,竹子精道:“你既然找到了老朽,也算是有缘,老朽就给你这有缘人一天时间,如果一天没能算出来,那就不能怪老朽了,只能说你跟遗产没有缘无分。” 竹子精刚刚说完,卫然道:“八八四八。” “什么?”竹子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卫然淡淡道:“我说这道题的答案是八千八百四十八。” “怎么可能!”竹子精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难道不对?” 竹子精喃喃道:“就是因为对,我才这么惊讶的……我这才刚刚写完题,你就答出来了,这不合常理!” 卫然解释道:“也没你说的那么夸张,你写完题之后我运算了六个呼吸的时间才得出答案的。” “六息时间……”竹子精嘴角抽搐,他写下这个难题,本来是想鄙视一下卫然的智商,没想到被反过来无情鄙视。 “反正完事儿了。兑现你的承诺吧。”理科学霸没心思再玩这种小儿科的数学题。 佩服得五体投地的竹子精把暗金色的锁狱刀双手奉上,并且告诉卫然,如果三把武器合在一起的话,会有更强的增幅。 卫然听了这个消息之后,心中一动,递给竹子精一片七宝木灵仙树的叶子,要求竹子精不要泄露自己获得了锁狱刀的事情。 竹子精拿了叶子,欢天喜地的去了。 卫然找了一个僻静无人处,决定把锁狱刀给吸收了。 他特意亲自来一趟,可不是一把刀就能满足的,然而掌门大会规定每人最多获得一把武器,所以他需要先吸收了锁狱刀,然后才动身寻找第二把武器。 第一千零五十章 太行山(下) 卿瓶回归,卫然又可以通过青萍剑纹身吸收武器来获得修为了。 三年前消化了雷电力量之后,卫然就已经是观星境中阶,这三年的积累并没有让他达到观星境高阶,反倒是锁狱刀帮了他这一把,直接晋升高阶,足以见此刀不凡,也让卫然更加期待三把武器合一之后的效果。 感受到力量的增加,卫然并没有随便找个什么试试身手,而是选择立即离开竹林附近。 他还是对竹子精不放心。倒不是不相信竹子精的品德,而是因为这位高瘦的老爷子好像很好骗的样子…… 竹子精当然不会主动供出卫然获得了锁狱刀,但很可能会被人套出话来。幸好卫然提前留了个心眼,没有告诉竹子精自己的名字。 卫然飞在空中,借助红莲天眼和洞察之道再次搜索,发现西南方向有情况。 他匆匆的赶到现场,然而终究还是慢了一步,第二把武器沉狱枪终究是先被人找到了。 不过没关系,我可以抢过来。反正掌门大会没规定不准抢,技高者得嘛。 最先找到沉狱枪的是一个运气比较好的小门派掌门人,卫然压根没听过这个人,而且也说不上是运气好还是不好,因为沉狱枪在这人手里还没捂热就被人抢走了。 抢走沉狱枪的正是昆仑派的掌门人,名字叫骆雪峰。 骆雪峰实力强劲,竟然以一己之力击退了6个上前遇抢枪的人。 说到昆仑派,那也是赫赫有名的门派。修行界五大门派的称号由来已久,而100多年前,有好事者评出十大门派,却不是评出10个门派,而是在五大门派之外评出第二梯队。 昆仑派就是第二梯队里边排第一的,当时齐云宗还排第二。 后来齐云宗抱上了玉京剑派这条大腿,门派综合实力大涨,迅速超越昆仑派,成为第二梯队里边的头名。 十年前悬空峰会盟,玉京剑派做主把玄星阁踢出了五大门派,齐云宗进入了新五大门派。 按照常理来说,玄星阁就掉到了第二梯队里边的头名。不过玄星阁根本不承认自己是十大门派里边的,依旧以老五大门派自居。 所以昆仑派就捡了个便宜,再次当上了第二梯队里边的头名。 不过骆雪峰实力的确不凡,右手剑左手长枪,舞得是密不透风。其他几位有心思的掌门人都找不到他的破绽。 击退强敌之后,骆雪峰大笑道:“谁能抢走我的沉狱枪!” 突然之间,呼的一阵猛烈罡风刮过,骆雪峰微微眯了一下眼睛。 就是这一眯,就坏了事情。 一道迅捷无比的人影一闪而过,一把抢了沉狱枪就走! 骆雪峰先愣了一下,然后才气急败坏的高声尖叫起来:“是卫然!鹭山书院的卫然抢走了沉狱枪!” 众人一拥而上,剑气如雨一般飞向卫然的后背。 卫然微微转身,用左手画了一个圆弧,把那无数道剑气括在圆弧里。而那些剑气一进入圆弧,就变得软绵绵的,威力失去了一大半,根本伤不到卫然分毫。 “让开!看我的!”骆雪峰铁青着脸亲自出手,他指使手中的飞剑脱鞘而出,仿佛一只出笼的雪鹰一般,发出尖锐的啸声。 飞剑可不是剑气所能比,卫然不敢拖大,急忙转过身来,用沉狱枪硬拼了一招,然后借助骆雪峰飞剑的推力飞速逃离。 骆雪峰暗暗心惊——刚才这一招可是正面硬拼!卫然的实力丝毫不亚于我!看来对付他得把其他人给裹挟上才行。 眼见卫然的身影隐入茫茫白雪之中,骆雪峰怎么可能甘心,和一群人咬着牙追了上去。 半晌过后,他们终于追上了卫然,却见卫然坐在地上一动也不动,脸色不大好看,周围一片狼藉。 骆雪峰哼了一声:“逃啊!你怎么不逃了?” 卫然勉强爬起身来,一摊手道:“被人抢走了,我何必再逃?” “你说什么?” “沉狱枪,被人抢走了!” 骆雪峰面露嗤笑:“这种骗人的把戏,难道瞒得过我?” 众人纷纷附和道:“就是!当我们傻的吗?你且说是谁抢走了沉狱枪?” 卫然叹了口气:“是军方的人,而且不是一个两个,是一群军方的人。” 骆雪峰摇头道:“你要撒谎也想个好一点的借口,别忘了在掌门大会开始之前,王真人带领我们所有人把周边清理过一遍,当时说是要清理邪派妖人,但大家都懂的,也防了一手军方。” 卫然沉着脸道:“我特么拿把长枪有什么用?军方的人早就瞄上这把长枪了,有心算无心!” 众人叫嚷起来:“别听他的鬼话,我们合力把他拿下,在他乾坤袋里搜出沉狱枪就是!别的东西我们也不要他的!” 骆雪峰却有自己的计较,卫然实力如此强劲,能不直接动手就不动手,万一他跟卫然打个两败俱伤,便宜了别人,那可就贻笑大方了。 于是骆雪峰道:“按照大会的规则,每个人最多获得一把武器,你已经拥有了沉狱枪,却谎称自己没有,以便于争夺其他两把武器,这是违规!” 骆雪峰还不知道锁狱刀已经被卫然吸收了,所以说“其他两把武器”。 卫然道:“骆掌门这话就不好听了,我已经把事实说出来了,你却一口一个违规,到底是你当裁判还是王真人当裁判?” 骆雪峰道:“你若是心里没鬼,就把乾坤袋打开让我们看一看里边究竟有没有沉狱枪!” 众人纷纷附和:“没错!打开乾坤袋,让我们检查检查!才能证明你说的是真话!” 卫然淡淡道:“我并不是不愿意打开乾坤袋,但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有资格看我的乾坤袋的。” 骆雪峰不怒反喜:“那我把裁判王真人叫来,就可以一见分晓了!” 有好事的人大声叫嚷道:“何必骆掌门亲自去请,我们把王真人叫来,骆掌门你就在这里看着卫然,别让他逃了!” 骆雪峰展露笑颜,对那人拱手道:“那就有劳了!卫然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插翅难飞!” 无需任何命令,众人十分默契地把卫然团团围住。 卫然一脸无奈:“难道你们这么闲,不去追寻其他两把武器吗?” 众人纷纷道:“就看不惯你这耍诡的!况且你这儿就有一把,我们何必舍近求远去其他地方?” 人群簇拥之中,裁判王真人被请过来了。 第一千零五十一章 瞬狱剑(上) 王真人来到卫然面前,径直道:“有人举报你,说你有违规的嫌疑,我特来查看。” 骆雪峰趁机大声道:“王真人!他明明得了沉狱枪,却骗人说被抢走了,还企图争夺另外两把武器,这不是违规是什么?” 王真人环顾众人道:“掌门大会的规定里边,并没有不准骗人这一项,卫然既拿了沉狱枪,靠骗人还是其他别的手段来保住这把武器,都无可厚非。但是他贪心不足,还想要插手另外两把武器,这就的确是违规了!我宣布……” 卫然没想到王真人这么快就隐藏不住公报私仇的真实想法,不耐道:“急着宣布什么呢?我说过了,沉狱枪不在我手上!你宣布什么?” 王真人呵呵一笑:“到这时候了还嘴硬,你敢不敢把乾坤袋打开看看?” 卫然道:“我大小是个掌门人,乾坤袋里面有诸多秘密,岂能说看就看?” 王真人早就料到卫然会这么说,面露得意地拿出一个罗盘:“你看看这是什么?” “看风水的?” 王真人摇头道:“这是拿封狱炉爆炸之后的残片制成的罗盘,我不需要翻看你的乾坤袋,你只需要打开乾坤袋,袋口朝上,我们看不见里面有什么,但是只要沉狱枪存在于你的乾坤袋中,罗盘就会有反应!” 卫然面露惊讶:“那炉子爆炸到现在还不到一个时辰,你竟然就已经制作好的罗盘?看来王真人是个炼器大师啊!” 骆雪峰大喜:“这下你可没有借口了!” 众人纷纷面露得意:“敢不敢把乾坤袋打开?我们不看里边有什么!只要你打开!” 王真人催促道:“这众目睽睽之下,容不得你狡辩,快点承认吧。” 卫然奇道:“承认什么?沉狱枪真的不在我手上!” “那你倒是打开乾坤袋呀!” 卫然一脸无奈:“好吧,都是被你们给逼的。”他把乾坤袋打开,袋口朝上,顿时宝光灿然从袋口喷出,看来身家不凡。 很多人面露艳羡——凭什么鹭山书院一个新开的门派,掌门人的家底这么丰厚? 而更多的人发现了不对劲:“罗盘怎么没反应?”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罗盘之上。 王真人也颇为意外,哐哐砸了两下,罗盘依然没有反应。 骆雪峰嘟囔道:“该不会是你这罗盘不好使吧?” 王真人一听就变了脸色:“连玉京剑派的掌门人都夸我炼器是一绝,哪里轮得到你来怀疑?” 骆雪峰被训斥得不好做声,想当年昆仑派还在齐云宗之上,如今齐云宗抱上了粗大腿,骆雪峰的地位远不如王真人。 王真人又反复试了两次,确认罗盘没有坏,这也就证明了沉狱枪的的确确没在卫然手里。 卫然心中暗笑:沉狱枪已经被我吸收得干干净净,在青萍剑纹身的帮助下化作了精纯无比的真元,就算你拿十个百个罗盘来也无济于事的。 王真人的脸色沉了下来。因为这意味着另一件重大的事情——可能的确有军方的人潜伏在太行山上。 卫然猜到了王真人的想法,趁机撺掇:“我早就说了,我拿根长枪没什么用,那是军方最爱用的武器!他们早就瞄上沉狱枪了!我本来要去追杀那一群军方的人,被你们这么一耽搁,让军方白捡一个大便宜!” 众人的面色都不好看。军方和修行者的矛盾不是三言两语可以形容的,而是经过了时间的积累,越发纠缠的厉害。 他们宁可让卫然得了沉狱枪,也不愿意让军方的人抢了这个好处。 王真人振臂一呼:“军方的人抢我们的宝贝,大家随我来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众人纷纷跟随而上,至于欧大师的遗产究竟是不是“我们的宝贝”,没有人会去细想。 卫然也很赞同这一行为——他反正是已经赚到了。 接下来就是浩浩荡荡的犁庭扫穴,结果还真清扫出不少潜伏在山里的军方将士,诸位掌门人心里憋着气,一番好杀之后把军方将士打得落花流水,只可惜沉狱枪是找不到了。 卫然甚至埋怨道:“都是你们不识好歹,强行拦住我,否则我早就把沉狱枪给夺回来了!” 骆雪峰不悦道:“是你自己废物,让欧大师的遗产被抢了,还好意思在这里絮絮叨叨!” 卫然向来是个嘴上不饶人的,当即振振有词的反驳:“有心算无心你懂吗?别忘了我仅仅用了一招就在你手上抢走了沉狱枪,照你所说,如果我是废物,那你又算什么玩意儿?” 骆雪峰额头青筋暴露:“你那是偷袭!若让我追上你再进行正面对决,结果必将重写!” 卫然抚掌道:“说的真好!若让我追上军方的人,再进行正面对决,我必定能夺回沉狱枪!只可惜被你拦住了!” 骆雪峰知道自己说不过,只得憋闷无比的闭上了嘴。 不知道谁暗戳戳的说了一句:“我依然觉得是王真人的罗盘出了故障……” 正气急败坏的骆雪峰没有多想,马上应口道:“有这种可能!” 王真人瞪着眼睛道:“我要是证明了罗盘没有故障,你们都得给我道歉!” 卫然连忙道:“王真人,我可没有怀疑你的炼器水平,你这罗盘证明了我的清白,好使的很!” 王真人改口道:“我要是证明了罗盘没有故障,除了卫然之外,其他人都得给我道歉!” 骆雪峰眼珠子一转——证明罗盘没有故障?怎么证明? 无非是找到锁狱刀或者瞬狱剑,也就是说,王真人帮我们找到另外一把武器,而我们只需要道个歉就行了! 道歉算啥呀?一个人当众道歉,这固然是丢脸,但所有人一起道歉,就不丢人了。 这生意稳赚不赔! 骆雪峰忙不迭的应允了,其他人也醒悟过来,也赶紧答应,甚至出言感谢王真人厚爱。 王真人微微有些后悔——我干吗给他们找?反正找到了武器又不归我,纯属无报酬替人跑腿! 但是大话已经说出去了,再收回来可就太丢人了。 也罢,好歹能捞点好名声,跑腿就跑腿吧……王真人一脸郁闷的上路了。 “卫然?你怎么也跟来了?” 卫然嘿嘿一笑:“我这不是没弄到沉狱枪么?所以依然可以争夺下一把武器,不违规的。” 第一千零五十二章 瞬狱剑(中) 王真人不负众望,引领着大部队找到了瞬狱剑。 他们当然找不到锁狱刀和沉狱枪,因为已经被卫然给吸收了。 最大的赢家卫然一脸人畜无害的跟在队伍的最末尾,看上去与世无争的样子。 急什么呢?反正这么多人,先看到跟后看到没区别。 罗盘发出叮的一声脆响,王真人停住脚步,示意已经找到了。 雪山巍巍,众人的视野中出现了一个年轻男子的背影,那个年轻男子穿着华贵的青色衣服,从背面看上去玉树临风。 没有人关注年轻男子长得什么样,因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年轻男子手里那把暗金色的剑之上。 瞬狱剑! 王真人面露得意:“我已经证明了罗盘没有故障,现在轮到你们道歉了!” 一时间喧嚣四起, 数十个掌门人齐齐扑向那年轻男子! 宝贝就在眼前,道歉急什么?待会儿再道也不打紧! 年轻男子依旧背着身,左手向天一举,便听得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吟,数十位掌门人被强大的气劲重重地震飞了出去,在空中如飞蚁一般无力。 这是什么实力? 要知道这些人可不是什么寻常阿猫阿狗,好歹是掌门人! 骆雪峰眼睛里闪过一缕精光,趁那年轻男子出招之后骤施突袭! 那俊美男子终于转身,迎来的却是数十道森寒刺骨的冰刺! 落败的其他掌门人面露兴奋:“出现了!骆掌门的绝招,冰风凛!” 众人都道年轻男子要倒霉了,骆雪峰毕竟是成名已久的高手,此时又占得先机,哪有不得手的道理? 那俊美男子左手虚空快速一划,凭空画出一个水流湍急的漩涡,那漩涡有水缸大小,生出一股巨大的吸力,把所有的冰刺全部吸了进去,并且纷纷搅碎! 没想到骆雪峰的突袭竟然被一招而破! 就在冰刺被破的那一刻,不甘心的骆雪峰指使飞剑迅若流星的击出! 俊美男子面色淡然,挥舞瞬狱剑,精准无误的把飞剑弹开。 两剑交击,骆雪峰被震得气血翻涌,连续勾了两次手指,才把被弹远的飞剑召了回来。 众人皆大惊——俊美男子竟能稳稳压制骆雪峰,这可是高手中的高手! 卫然定睛一看,面露意外道:“敖瞬卿!竟然是你!” 这位龙太子看到卫然,脸色稍变 ,但很快回复如初。 骆雪峰趁机调息了一下,才道:“敖瞬卿,你怎么会在这里?” 敖瞬卿淡淡道:“目的和你们一样,你们能来,为何我不能来?” 众人面面相觑,说的没错,敖瞬卿是龙神宫的实际掌权者,说他是掌门,没人反对。 但你好歹是五大门派之一的,跟我们抢什么呀…… 骆雪峰道:“倒不是不让你来,但你为何不报名?” 敖瞬卿面露嘲讽:“报名?我为什么要按照你们的规则来?” 话糙理不糙,如果卫然身处敖瞬卿这样的地位,也的确没有必要跟着掌门大会玩。 你们爱制定规则,你们自己制定去,反正我玩我的——就算是你们的裁判王真人,也不一定压得住我。 骆雪峰面色一红:“你自己那一把名剑沧海玲珑,也不见得比瞬狱剑差,为何非要跟我们抢?” 敖瞬卿有些不耐,但还是解释道:“你们不知道三武合一吗?三武合一之后,就会比沧海玲珑要好。” 众人恍然——你这样的确没法按我们的规矩来,我们的规矩是每人最多拿一把,但你想的是全都要! 卫然心中暗笑,三武合一?做梦吧你们,已经有两把武器被我吸收了,唯一的三武合一机会,那就是瞬狱剑也被我吸收,三武在我丹田气海内合一! 敖瞬卿不再理睬这群人,转而对王真人道:“你把你那罗盘借我用一下——反正你自己也不抢。” 王真人暗暗有些后悔,早知道龙神宫会下场争夺,我还要什么面子啊? 不过话已经说出口了,再收回去就太难看了。王真人道:“罗盘不能给你,我是裁判,不能偏袒任何一个人的。” 敖瞬卿奇道:“刚才你不是帮他们找到了瞬狱剑吗?怎么到我这儿就不能帮了?” 王真人解释道:“他们怀疑我的罗盘有问题,我为了证明自己的炼器能力才找瞬狱剑的,他们还欠我一个道歉,但这趟浑水我不想趟了。”说罢竟直接转身走人了。 众人没想到王真人说走就走,都愣在原地。 刚才的交手让他们明白了,连骆雪峰都斗不过敖瞬卿,看来没人能奈何这位龙太子。 敖瞬卿也不想跟这群人废话,冷冷道:“都给我让开,别挡着我三武合一!” 众人都面露不甘地望着敖瞬卿手中的瞬狱剑,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宝贝远去吗? 此时,人群中站出来一个年轻人:“敖瞬卿,你对我们冷嘲热讽之后,想走就走?我让你走了吗?” 众人都吓了一跳,连忙打量这个不知死活的年轻人。 这不是被军方抢走沉狱枪的卫然吗?你竟敢站出来阻挡敖瞬卿,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仔细想想,你连军方的人都斗不过,有什么资格跟敖瞬卿叫板? 莫不是被贪念冲昏了头脑? 敖瞬卿淡淡道:“滚开,你不是我的对手。” 卫然上下打量了一番,才冷静的开口:“你打不过我。”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龙族寿命悠长,敖瞬卿只是看起来年轻而已,其实已经活了上百年。 而你卫然,可真真正正是个年轻人! 而且你的门派也是新开的,哪里来的信心说敖瞬卿打不过你? 这下有好戏看了。 有些人幸灾乐祸,只等着敖瞬卿教训卫然,给其一点颜色瞧瞧。 敖瞬卿面露轻蔑地摇了摇头,直接转身走人。 这就让人失望了,敖瞬卿看不起卫然,根本不屑于跟其动手。好戏看不成了。 万万没想到的是,卫然竟主动出手了! 紫电青霜剑身之上电光大霜,携带着沉重的风雷之声,凶猛的袭向敖瞬卿! “你要走可以,把瞬狱剑留下来!”狂风悍雷之中,卫然全力出招! 众人睁大了眼睛,觉得太过荒谬——难道刚才我们被敖瞬卿震飞的场景你没看见吗?难道刚才骆雪峰被敖瞬卿轻松压制的场景,你没看见吗? 你既然已经亲眼看见了,还硬要出手,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活腻了? 第一千零五十三章 瞬狱剑(下) 龙吟声在太行山之上再次响起,卫然和敖瞬卿硬拼了一招,猛烈的气劲激发雪霰如枪林弹雨一般,不少人捂住了脸,怕被细碎的雪霰打得脸疼。 而周边的树木岩石则没这么幸运了,树木直接被细雪打穿,石头被打出无数点坑坑洼洼,深陷其中。有些离得近的树木经历了太多雪弹,竟直接折断了。 雪雾散去,卫然噌噌噌退了三步,而敖瞬卿却狼狈的退了十几步! 卫然摇头笑道:“你骗得了别人,哪里骗得过我?早说了你打不过我的——你应该是受了伤吧?” 敖瞬卿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我先前逼退骆雪峰,表现得十分完美,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他这么说话,就等于承认自己已经受伤。 卫然回答道:“因为我跟你的仇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小,当年在龙神宫,我把你们家的丑事抖了个干干净净,你明明对我恨之入骨,好不容易碰到我,却什么都不做,就这样干干脆脆的让我走了。在我的印象中,你没有这么宽阔的胸襟。” 没错,你的表演很完美,但你竟然没有对我出手,这是最大的破绽。 因为你没法主动对我出手,一旦出手就暴露了你的真实情况。 敖瞬卿沉默了一会儿:“我现在十分后悔,当年你凝神境的时候,我没能解决掉你,留下这么大一个祸患!” 卫然忍不住笑出了声:“你懂我意思的——交出瞬狱剑,我饶你一命。” 敖瞬卿咬着牙,眼睛里仿佛要喷出火来。他身为龙神宫之主,向来高傲,谁能想到今天竟被卫然威胁! “饶你一命”,这是强者对弱者说的话。 可眼下这个境况,受伤的他的确斗不过卫然。 既然逞强已经被识破,敖瞬卿不想在太行山待下去,他当机立断,十分爽快的把瞬狱剑交给了卫然。 卫然拿了瞬狱剑,三武合一,心情颇好,也没有多说什么话来折辱敖瞬卿。 敖瞬卿心里稍稍好过了一些,便道:“再送你一个消息——我之所以来这里,其实有两个原因,除了为瞬狱剑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邀我来这里,不过到了太行山上之后,那人却想利用我对付你,我敖瞬卿是什么人?不愿接受他的安排和利用,于是跟那人斗了一场,才受伤的。” 此言一出,卫然吃惊不小! 想不到在太行山上竟然还有一个圈套等着我!我现在打赢敖瞬卿不稀奇,因为敖瞬卿是受伤状态。而“那人”却是战胜了全盛状态的敖瞬卿!这又是什么实力? 见卫然变色,敖瞬卿呵呵一笑:“我名字中有一个瞬字,瞬狱剑这剑名对我来说不吉利,给你又何妨!”说罢匆匆离去了。 敖瞬卿一走,众人望向卫然的眼神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而刚刚获得瞬狱剑的卫然,脸上却没有丝毫得意之色,他面色郑重地蹲下身子,拨开雪仔细查看地上。 众人都十分不解,地上有什么东西? 他们纷纷学着卫然低头查看,却看不出什么名堂,直道卫然是故弄玄虚。 卫然站起身来,面露凝重道:“诸位,我劝你们赶紧走。” 众人马上叫嚷起来:“凭什么走?你能从敖瞬卿手上抢走瞬狱剑,我们为什么不能从你手上抢回来?” 卫然有些着急:“快走!来不及解释了!” 众人都摇头嗤笑:“在这里装神弄鬼,想把我们糊弄走?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吗?” 卫然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我已经劝过了,你们不听,这是自寻死路。” 众人一听就不高兴了:“怎么说话的呢?大伙儿公平竞争,你抢别人的理直气壮,我们想抢你的就是自寻死路?” 卫然摇头:“我说的根本不是一码事。” 这些掌门人根本不听卫然的解释,没有一个选择离开,反而把卫然团团围住。 此时天空中传来一个声音:“洊雷震,君子以恐惧修省!雷风恒,君子以立不易方!” 一个身穿明黄色衣服的男子飞身而来,后边跟着几十个浑身甲胄的护卫。 那身穿明黄色衣服的男子口里说着易经里的句子,但他显然不是个读书人,念这个句子不过是为了启动杀局。 刹那间,地底窜出无数条电蛇,结成阵法把众人困在里边。 那电蛇既多且十分猖狂,刚一显现就害了好几个掌门人的性命。 卫然抬头仰望,瞳孔骤然一缩,失声惊呼道:“刘熙瑜?” 众人听到这个名字都是齐齐变色,终于明白了是谁布下圈套把他们困在这里。 刘熙瑜正是太子殿下的名字。 原来如此,陶崇年一死,太子终于忍不住亲自出手了。他利用太行山布局,邀请卫然的仇人敖瞬卿来对付卫然。 但是龙太子和大汉帝国的太子讲不来,两人都是心性高傲之辈,于是就动上了手,结果大家都知道了。太子用实力证明了他比龙神宫的主人更强! 卫然早料到会和太子有一战,却没想到这一战来得这么快,来得这么仓促! 太子依然立于半空,居高临下,神色轻松,口中讥讽道:“你们这群废物,卫然都已经提醒你们走了,你们却错过了最后的机会,说你们是废物还算抬举你们了!” 他今天在此布局,目的是为了杀卫然,不过朝廷一直和修行者不对付,顺手杀了其他掌门人正好一举两得。 卫然打量着太子,这第二位穿越者长得跟兰瑾瑜并不像,应该不是同一个母亲。 兰瑾瑜和临颖公主是同一个母亲,二人和六笔都不是同一个母亲,但兰瑾瑜的母亲和六笔的母亲关系比较好,顺带着他们俩关系也不错。 太子一声令下,那几十个身穿甲胄的手下如虎入羊群一般扑入阵中,对那群竭力抵抗电蛇的掌门人进行无情猎杀! 而尊贵的太子则在天上袖手旁观,看这一场好戏。 卫然大声指挥着:“这个震雷周天阵我熟悉的很,你们听我的,就能破阵而出!” 掌门们毕竟都是一派之主,心理素质极好,经过短暂的慌乱之后,迅速回到了正常状态,听从卫然的安排。 其实卫然举手抬头之间就能破掉震雷周天阵,但他还不能破得这么快,他得利用这一群掌门给自己争取一点时间! 因为他估摸着自己眼下是打不过太子的,必须抓紧时间吸收了瞬狱剑,三武合一,才能获得胜利的希望! 但是吸收武器的时候不能动,等于是个活靶子,所以他必须依靠一众掌门的力量。 第一千零五十四章 文姬归汉(上) 卫然以寻找阵眼的借口,偷偷吸收了瞬狱剑,三武合一,修为到达了观星境大圆满! 甚至不止大圆满而已,三武合一给了他一个绝佳的状态,虽然远不如当年面对完颜承鳞的雷电法王状态,但也比平时要强很多! 卫然大声道:“诸位!我已经找到了阵眼,待会儿我破掉阵法,你们先走,我来垫后!” 众人纷纷面露震撼:“卫掌门如此高义,先前是我们心胸狭窄了!” 卫然道:“太子本来就是冲着我来的。” 骆雪峰摇头道:“太子冲着你来是真,想杀掉我们也是真,你肯主动留下来殿后,这是我们做不到的,我骆雪峰逃生之后必将传颂你的英名!” 众人齐声道:“我等必将传颂卫掌门英名!” 在他们眼中,卫然是必死无疑的。 也不怪他们这么想,太子可是打败了敖瞬卿!这样深不可测的实力盯上卫然,怎么可能不死? 卫然随手破掉了阵法,道:“没时间多说了,诸位请保重!” 众人深受感动,在离开之前,他们自发的清理战场,把太子的手下全部杀死了。 其实太子也想和卫然单独聊聊,所以没有出手阻止别人杀死他的手下。 仅仅是为了这个理由,他就对自己的手下的死袖手旁观。 对他来说,手下的生死只是一件小事罢了。 所有人纷纷远去,喧嚣的太行山上恢复了宁静,只剩风雪呜呜之声。 风雪中的卫然沉默了一会儿,道:“你就是第二个穿越者吧?那块怀表是你故意送给我的。” 怀表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自从得到王衍的警告之后,卫然再也没用过怀表,生怕引来第二次天谴。 太子终于从半空中落下来,点了点头:“一个世界怎么能有两个天外来客?我不但送你怀表,还利用皇家气运以及天书,费了很大的劲才把天谴转移到你身上,你死了我就安全了。” 卫然面露哂笑:“这个世界对穿越者真是充满恶意。” 太子却觉得这很正常:“我们是没有经过主人允许就强行闯入这世间的强盗,这世间的主人怎么可能给我们好脸色看?没有对你进行第二次天谴,你就应该感恩戴德了。” 卫然道:“我有很多话想和你交流,但你似乎有些跃跃欲试,所以我只问一句,我们不可能联手想办法,对吗?” 太子放声大笑:“你以为你是谁?穿越者也分三六九等,混成你这样的,也配跟我说什么联手?杀了你似乎更稳妥!” 卫然有些郁闷,你这语气怎么回事?好像我混得很惨一样? 我怎么感觉我混的还不错啊……勉强算个人生赢家了吧? 不过跟太子比起来确实还够不上…… 迫不及待的太子道:“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以前总是想瞒着老天爷,今日干脆就亲手实现愿望得了!” 卫然急退几步,面露警觉地盯着太子。 太子握着左手小臂,微微伏下身子,真元涌动。 这个姿势卫然太熟悉了——这不就是召唤卿瓶的姿势吗? 一个穿着浅绿色衣服身段玲珑的小女孩出现在太子身旁。 太子介绍道:“这是我的器灵或者说枪灵,文姬。” 之所以好心介绍,只是为了证明“你有的手段我都有”。 闲谈到此为止,开战! 太子全身包裹在一片水银般的月光之中,猛烈的飞腾了起来,与此同时,他的手上多了一杆金色的长枪。 这杆长枪虽然是煌煌正正的金色,其上却有一只诡秘的眼睛眨啊眨的,诡异的感觉一下子就把皇家正统的气概给冲淡了。 太子腾身而起,猛的一枪刺来。这一击快得的不可思议,声音还没有到,人就到了! 此招太子是借助器灵文姬庞大的力量,把武道发挥的淋漓尽致。 金黄色长枪,伴随着太子浓烈的气血和杀意扎向了卫然! 大汉弘纲枪。纠缠着大汉气运的长枪,有器灵一点都不稀奇。有这样的武器,难怪敖瞬卿落败! 卫然没有半点犹豫,立即使出来绝招恒河大手印!一个透明的巨手浮现在半空中,一下就钳住了“大汉弘纲枪”的枪尖。 吱吱嘎嘎的声响传出,大汉弘纲枪果然厉害,恒河大手印居然有抵挡不住的趋势。 卫然赶紧抛出一串念珠,那念珠越变越大,稳稳套在“恒河大手印”的巨手之上。巨手骤然扩张,形成一个透明的佛陀模样,一下牵制住了太子的刺杀。 但在此时,“大汉弘纲枪”金色枪身上面那眼睛猛的一下睁开,一股强大的杀意从枪身上就传达了出来! 这股杀意几乎凝聚成了实质,带着千军万马一往无前的兵道杀伐之意,与卫然这边宝相庄严慈悲为怀的佛陀形成鲜明对比。 咔嚓。咔嚓!神枪上发出来的杀意猛烈一震之间,居然把“恒河大手印”的食指中指给震碎了! 卫然丝毫不为所动,口吐梵音:“如!是!我!闻!” 这四个音节一震荡,透明的佛陀变成了金色,散发出一股悲悯的意境来,被震碎的手指马上就恢复了。 手印一变幻,正打在枪尖之上,把这“大汉弘纲枪”打稍微的偏离了一些。 太子战意升腾,大吼一声:“一柱擎天式!”他全身血气滚滚,头顶之上隐约形成了一副图画。这幅图画之中,正是战场惨烈的厮杀。画面变幻,有时是和白狼国厮杀,有时和修行者争斗,有时和魔族死拼。 与此同时,他的枪术一变,整个枪身就好像是一条势不可挡的过江猛龙,把那战场的杀伐之意彻底的融合进了枪身枪术之中。 整条“大汉弘纲枪”一下威力成倍增长,竟然焕发出了千百金光,滚滚而来。 好一个凶焰滔天的太子! 卫然不敢小觑,再次舌绽春雷:“梦!幻!空!花!” 传说佛祖讲经时,天花乱坠,地涌金莲,然而佛说花是空,色也是空,如梦如幻,不过是虚假的表象。 于是太子头顶上那一副的战场杀伐图颜色逐渐变淡,直至消失不见。 相应的,太子身上的滔滔战意也凉了下来。 卫然面露微笑,这一下克制来得极好,以最小的代价达成了最大的效果。 太子则是恨得咬牙切齿:“这是你逼我的——文姬,用那一招!” 文姬归汉! 文姬的身体发生奇妙的变化,仿佛化作流水一般,不,比水更重,那个流动的模样有点像水银, 没错,就是水银。文姬化作一身盔甲罩在太子身上,太子的整个身体围着一重水银般的光。最后液体凝固,战甲威风凛凛,使得太子整个人仿佛战神降世! 第一千零五十五章 文姬归汉(下) 文姬居然完全变化成了一副水银似的铠甲,附在太子的身体上,还给他提供强大的力量和保护能力。 明明是大汉弘纲枪的器灵,却变化为铠甲,这一手卫然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但这一枪一铠配合起来的确厉害。剧烈的嗤嗤旋转声响起,威力暴增的“大汉弘纲枪”一下就刺穿了恒河大手印的手掌。猛烈转动之间,使金色佛陀一下就溃散了。 卫然引以为傲的绝招恒河大手印,居然这样破去。他毕竟不是佛门弟子,那金色佛陀只有一时之威。 一枪破去了“恒河大手印”,太子再次一枪指向卫然的咽喉。 金光闪烁之间,枪身眼睛眨动,带起撕心裂肺的破空之声。 “沸反盈天式!” 卫然听兰瑾瑜说过,皇族的枪法都带一个天字,比如前边的一柱擎天式和沸反盈天式,卫然曾见兰瑾瑜施展过几招,但恰好这招沸反盈天就没见过。 太子御枪贯取卫然的咽喉,卫然手印连动,布下好几层防御。然而在“大汉弘纲枪”这样的威势下,都显的是那么的弱小。 忽然一声清叱震慑二人耳膜:“就你有器灵吗?” 一道绝世妖娆的紫色身影袭来,如流星一般击在太子身上,太子反应极快,连忙横枪格挡,铛的大响,卿瓶这一剑是挡住了,但身上的盔甲被震散,文姬回归了小女孩的模样。 剑灵对器灵,卫然对太子,这才是公平对决。 卫然无暇赞许卿瓶的出手时机,他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给了太子一记恶狠狠的电剑! 太子吐出一口血,没有丝毫迟疑的抖开一张古图。一尊手持大刀的战神突兀的出现在空中。那身穿甲胄的战神刀光一卷,四面晃动之间,一下就聚集了足够的力量和气势,爆发出强烈的精芒。 蓄力这么快? “流星飞羽光出匣!” 卫然脚下踏步画弧,雪山上方便出现了无数的星星,这些星星都好像失去了支撑,从太行山上空猛烈的掉落下来。 流星雨一般的场景。 太子亲耳听到了流星砸到地面的那种呼啸,看见熊熊火光,感受着天星陨落的威势,冲向地面的力量还有火焰,那股冲击力令人心悸神移! 卫然这一招“飞羽藏光剑”施展出来,剑光闪烁群星陨落,简直所向披靡。 但是,你说这特么是飞羽藏光剑?谁信啊? 就算薛楚夜在这里,也不会承认这是飞羽藏光剑的。 卫然道:“这三年来,我尝试着把落星真解和飞羽藏光剑相结合,实验了很多次,但还是第一次用于实战,还没来得及取名字,暂时还是叫飞羽藏光剑吧。” 落星真解!这就没错了,那群星陨落的模样,的确有落星真解的意味。 哧哧哧哧!那尊战神在瞬间就挨了飞羽藏光剑无数击,身上被刺的千疮百孔,骤然破碎。 对战神被击毁,太子只是稍感意外,马上使出了下一招:“天崩地裂式!” 太子再次狂吼,威势更增一层,随着这一声狂吼,咔嚓一响,护持在卫然身上的真元护罩居然出现了许多裂痕!如玻璃碎裂一般。 卫然来不及调息真元,连忙掏出一颗乳白色的珠子,散发出能量把那些裂痕修补了起来。 这一声吼足以让卫然冒出冷汗,反倒是下一招卫然是有信心接下的——因为天崩地裂是兰瑾瑜常用的招式,他已经看过多次了。 太子手上的神枪再次一抖,枪杆暴起化成了条条刚劲的影子,如龙似蛇,猛烈抽打空间,似乎要把空间打爆一般。 在这龙蛇一般的枪杆之中,枪尖突然一下探出,直指卫然的心窝,而气劲猛然扩散,仿佛牢笼把卫然圈在其中。 卫然冷哼一声,身体倏然一纵,滑开了数百尺,竟提前逃脱了招式的锁定。 全力一击打空,太子又是难受又是愕然:“你怎么可以逃脱天崩地裂的锁定?” 卫然呵呵一笑:“你对自己太有信心了吧?” “文姬!”太子高声呼唤文姬,想再次施展组合技,然而可怜的文姬在被卿瓶压着打,自身难保,哪里顾得上帮太子。 你会组合技,这的确是你的长处,我没这本事。但我的剑灵强啊!而且是不讲道理的那种强! 太子变色变幻,拿出一个红色葫芦,卫然出手如电,一记雷光直取葫芦口,葫芦口刚冒出来的火焰被雷光所激发,顿时爆炸,搞得太子狼狈不堪。 “可恨!”太子气得哇哇大叫,又拿出一把青色扇子一扇,突然出现一圈圈黑色混沌。太子的整个身体一下消失在虚空之中。 卫然目光中火焰跳跃,几乎是在太子消失的同时,他身体上清光扩散,整个人也消失在了虚空之中。 下一刻,太子和卫然的身体同时从虚空之中探了出来。 如果是别人,肯定不敢贸然冲进那黑色混沌把太子给揪出来,但卫然用洞察之道把那黑色混沌看得清清楚楚,如同自家后院一般,哪有什么危险可言。 太子感到极度羞辱,大怒之下浑身张狂,气血翻涌滚滚如潮!一声长啸之间,声音竟然凝聚成了实质洞穿四野,一时飞雪乱舞,飞枝走石,让人眼花缭乱。 大汉弘纲枪以一种突破极限的速度,摩擦空气,居然爆发出了陨石一般的火光闪烁。 “天火大道!” 太子的爆吼,从枪身后面传达了出来。 卫然身体转过来,施展囚雷谷的镇派绝学凌绝天魁步,一下就躲过了这惊天一击。 随后,他的身体也从太子击空的右侧穿梭了出来,长剑蓄满力量,直刺太子的身体肋下。 虽然没有发出任何的剑气,但锋芒凝聚,更为厉害。 太子一枪刺空,剑从肋下来,并不慌张,“大汉弘纲枪”枪身一格,晃动一下,变好像是一块盾牌,崩的一下,格挡住了剑尖直刺。 “甲冠天下!” 这一招,枪身回转,居然舞成了盾牌的模样,简直匪夷所思。 铛!铛!铛! 剑尖碰上枪身。发出了十万斤巨钟猛烈撞击才能发出的声音。 不过虽然太子破了卫然的直刺,但是剑身上强大的力量,却一下把他的枪身震得发麻!同时他的身体也好像电击一般。 原来这一剑隐藏了空砂尘的力量! 如果不是“大汉弘纲枪”这种等级的神兵,只怕换了任何一种武器,都要被这一下震成碎片。 卫然这一剑,正常武器根本承受不起,一震之间,要像琉璃一样碎掉。 “这卫然竟比我预料中的还要强大!”太子被这一剑震得浑身发麻,服用丹药强行运转气血,才勉强恢复了知觉。 第一千零五十六章 醒掌天下(上) 卫然趁太子全身发麻之时,抓紧机会给了几剑狠的,身体又远远遁开。 太子恨极,有些气急败坏,而卫然游离不定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了出来,像是要寻找一个好的角度下手一般。 “就你这水平,也敢和我单挑?” “嘴上吹得震天响,仿佛最终大BOSS一般,结果却不过如此!你好歹也是个穿越者,能不能给穿越者长长脸?” “放心落败吧,汝妻子吾养之,汝勿虑也。” 身为穿越者的太子当然能听懂这个梗,他的自尊心似乎是被针尖狠狠的刺了一下出血来,眼睛之中闪烁出了一丝血红,仰天一声大呼,宛如受伤到了极点的野兽发出挣命的嚎叫。 这声音宛如来自十八层炼狱之下最为深沉的魔神怒嚎! 卫然之前已经被太子吼了两次,大概已经明白太子输出基本靠吼的战斗风格,早有防备的他掩耳而进。 太子身体急速的后退,紫电青霜却轻易的把他身上的铠甲剖开,发出一阵撕裂破布的声音。 卫然再进,欲斩断太子的手腕! 太子仓促之间抛下大汉弘纲枪,保全手腕。 卫然反手将大汉弘纲枪拿在手里,三下五除二破了武器上镌刻的禁制,将武器收归自己所有。 太子面露惊诧:“大汉弘纲枪上有三十六道禁制,好歹也要折腾一整天才能破掉,你如何能如此轻易的扫除?” 这三十六道禁制也是太子敢于将武器撒手的原因,他本拟丢掉大汉弘纲枪之后,随便勾勾手就能召回来,没想到再也回不来了! 卫然摇头:“什么禁制,在智慧之道面前不值一提!” 太子咬牙恨恨道:“原来你既领悟了洞察之道,又领悟了智慧之道!”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太子丢了安身立命的武器,虽然焦急,但还不够。 丢了长枪的太子没有想象中那么慌张,所以他一定有底牌! 也是,以太子至今展示出来的实力,还不足以把敖瞬卿伤成那个样子。 卫然面色平静:“我劝你赶紧把打败敖瞬卿的手段亮出来,否则再没有机会了。” 此时御剑破空声传来,一个身穿厚厚皮裘的壮汉急匆匆赶过来,遥遥问道:“太子殿下,需要帮助吗?” 也不怪那汉子焦急,场上两人,卫然毫发无伤,太子却是遍体鳞伤,甚至连武器都被人夺了去,无论谁看到这个场景,都会觉得太子不行了。 卫然瞥了那壮汉一眼,胸口是苍狼白鹿的标志,一定是白狼国的高层。 太子的底牌绝不可能是白狼国的人。 卫然笑道:“太子真是交友广阔,连敌国的人都跟你关系这么好。” 太子对那壮汉挥了挥手:“这儿我一个人就够了,你去帮文姬。” 那壮汉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领命而去,卫然对卿瓶的实力极有信心,就算多一个壮汉,也无法把卿瓶怎么样。 “想不到!想不到我有一天,会落到这样的田地!我今天运气极差,先小看了敖瞬卿,后小看了你!”太子不胜唏嘘。 卫然淡淡道:“如果你把这一切归咎于运气的话,那么接下来你的运气依然会很糟糕。” 太子毕竟赶走了兰瑾瑜和六笔,肯定是个有手段的人,绝不会承认自己的眼里有问题。 然后,太子终于亮出了自己的底牌。 他面色郑重地拔出一把造型华丽的剑,那剑华丽得甚至有点花里胡哨,上边镶满了宝石,甚至吊着金丝剑穗。 一般只有装饰用的文官剑才吊着剑穗,或者天子用的仪仗剑。 但卫然只看了一眼,不知道那剑绝对不是摆设——剑上的龙气甚至比大汉弘纲枪还要重。 卫然面色严肃:“敢问剑名?” “醒掌天下!” 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 其实太子此时有些后悔,正确的做法应该是一见到卫然,第一时间就拿出醒掌天下——就好像面对敖瞬卿那样。 那样的话,他就不会受伤,受伤使他变弱,让后边的战斗充满不确定性。 不过这些杂念终究没有动摇太子的心志。 不过是底牌亮迟了而已,把原本十拿九稳的事情,变成了十拿八稳七稳,总归还是不影响大局的。 太子还没拔剑,卫然就抢先进攻了——他出的不是剑,而是枪! 大汉弘纲枪! 面对敌方一枪刺杀到自己的咽喉前面,太子的脸上显现出了邪邪的笑容,与此同时他的全身每一块骨骼和肌肉都发出了一种震荡和声音。 这声音非常悠远,吟唱之声好像是冥冥之中,掌管天道造化运转的上天之子,在发出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命令。 这一下的吟唱,太子整个身体上力量膨胀,竟然无休止的增长起来,如山如海,如晴空骄阳。 太子的身体再次发生变化,比先前文姬归汉化为铠甲时还要强大! 必须具备醒掌天下及皇族血脉的皇家最高法诀“万钧黄帝身”! 比之军方第一人夏侯摧城的“破城赤炼体”,张天师的“仙风云体”,都要更胜一筹! 力量积蓄起来,太子手上的醒掌天下爆出了一阵赤金汪汪,尊贵无比的光华,带起空间涡旋乱流,方圆数十里的雪山全部爆炸,所有山石都化为粉末,声势惊人,威力浩大无比。 醒掌天下一出手,不差分毫的斩在了“大汉弘纲枪”之上。 当! 洪钟大吕一般的声音响起,两大顶级神兵的对撞,又是一圈圈的气浪翻滚而去。而大汉帝国太祖亲手打造的这口大汉弘纲枪的枪头之上,居然出现了一条划痕! 是被醒掌天下斩出的划痕! 大汉弘纲枪坚韧无比,乃是采了七种天地之间的神铁,用三十六种真火,三百六十道神符锻炼五年而成,可谓是不可磨灭,就算是扔入地火岩浆之中都不会有丝毫融化和损坏。 枪身之上,更融合了进了九位大妖王以及三位魔族元帅的血液,力量之凶戾,非皇家正统龙气镇压不住。 卫然甚至无法想象还有什么武器会比大汉弘纲枪更好。 但是眼下,大汉弘纲枪却被斩出了一道划痕,可见醒掌天下气息凌厉! 几乎可以肯定的是,如果刚才卫然用的是紫电青霜进攻,那么已经断了。 卫然暗道侥幸。 崩!枪剑这一接触,卫然身体一弓,整个人好像劲弩上的箭,瞬间就弹射出了数十里开来,避开醒掌天下的锋芒。 好厉害,这才是太子的最终形态! 第一千零五十七章 醒掌天下(中) “哼!既然大汉弘纲枪已经被你所得,我就毁了这枪!”太子见卫然闪避,身体一动,剑气指挥,刷一剑的追杀了过去,冷酷的声音散发出来,震荡四野。 这也是家大业大才说得出来的话。卫然想起自己一把晓天一闪从凝神境用到金丹境,又从金丹境用到观星境,好不容易得了一把紫电青霜,跟得了宝贝似的,但是紫电青霜跟大汉弘纲枪比起来,又差得远了。 岂不知太子一心想着杀了卫然,为此他愿意付出所有代价,大汉弘纲枪没了又如何,只要能保住小命,什么都好说。 卫然仔细打量着,醒掌天下一亮出来,太子的确是实力大增。“万钧黄帝身”厉害无比,攻防两端都极强。 但他的斗志没有因太子的强劲而被削弱。卫然把手一抖,一枚小太阳似的“火丹”陡然打出,轰隆! “火丹”爆炸成了千万枚火芒,充塞了雪山之上的天空。那些银亮电闪的火芒,直接向扑了过去。 爆炸过后,太子毫发无损! “没用的!”太子面露张狂,顶着爆炸强势突进! 在太子追杀过来的时候,卫然眼眯成了一条缝,连续三枪力量凝聚,以大汉弘纲枪的锋锐来阻敌。 没有任何华丽的枪芒,这是卫然把枪的力量浓缩到了极致施展出来的,对付太子的“万钧黄帝身”,只有枪术完全凝练,杀到要害,才能一击而破,其余浩大的攻击,反而力量分散,没有任何的作用。 “你想集中力量,攻破我的万钧黄帝身?就凭你的枪法?你的枪法远远不如剑法!” 太子冷冷一笑,手上的醒掌天下左右点刺,竟然下下都接住了卫然的枪尖。 卫然也笑了:“巧了,你的剑法远远不如枪法!” 这两人正好反过来,剑法大师用枪,枪法大师用剑。 用一件不是很娴熟的武器,很考验技巧,而技巧这一方面,卫然颇有信心。 太子身体摇动,上下挥舞醒掌天下,猛烈一震! 嗡嗡嗡嗡,就在这一震之间,醒掌天下光芒剧烈浓缩,收回到了体内。整把剑呈现出了一种古朴沧桑的气息。四四方方的神剑上,符文线条纹理由亮转暗。 剑身虽然没有了光芒吞吐,但是剑尖之上一点赤金色的光,却流转不息,好像是醒掌天下所有的力量,都聚集到了剑尖之上。 这一点赤金色的光,虽然不再浩大,但深深一眼看上去,却有一种可以摧毁万物,斩破大千的意境。 卫然隐隐感觉到,如果让这点赤金色的光划到自己的大汉弘纲枪上,十有八九会被斩断。 以醒掌天下之锋利,如果分散力量,发出浩大剑气,长宽几十里。那却撼不了“大汉弘纲枪”。 但是现在所有的力量聚集一点,剑尖闪烁着,虽然损失了攻击范围,但是那威力让任何人不敢轻撄其锋! 面对这一点剑光,卫然绝不能让大汉弘纲枪去碰撞。 太子一下凝聚起剑光,浓缩一点,招式更为凌厉,连续几招,都是凶险异常。 卫然只是施展凌绝天魁步躲闪,并不和太子硬拼。这也是凭借洞察之道和红莲天眼的辅助才能做到的事情,如果光靠凌绝天魁步,是没法躲过太子疾风怒涛一般的攻击的。 太子神威大增,发出喋喋的冷笑,每每都企图截击到卫然,不过卫然身体灵活,总是可以在危险关头闪避过去。 但是太子的“万钧黄帝身”似乎无穷无尽力量,持续作战毫不费力,就好像游鱼在水里穿梭。 到了此刻,太子才终于感觉到了自己彻底占了上风,心中一股快意不停的升腾。对上卫然以来一直吃亏,此时终于得到了一种无比的舒展。 隐隐约约,他“万钧黄帝身”的每一个念头,都有一种通畅无比的感觉,这是念头舒畅的结果。 在这一下念头通畅之间,他甚至感觉到了自己尘封的修为有一种突破的迹象,就要捅破那一层薄膜。 隐隐约约,太子似乎觉得自己的境界已经到了边缘门槛上,有一种突破的征兆。这种征兆,就好像是毛毛虫化茧成蝶的那一刻。 “果然,卫然是我一直以来的心病。只要我继续追杀卫然,畅通心灵,就有可能突破!到时候,御使这醒掌天下更为得心应手!” 太子知道,突破的那一刻就要来了。 临阵突破,这是天才的专属待遇,卫然从来没遇上过,一次都没有。 刷! 就在太子即将突破的前一刻,突然之间,一直遁逃的卫然抓住了一个绝妙的机会,展开了反击!回身一枪,枪势闪烁,一枪就刺到了太子的面上。 铮! 太子猛然一下从顿悟之中清醒了过来,脸上显现出了一种便秘的神情来。的确,突破之前被人一下打断了顿悟,这比便秘还难受,每一个念头之中都卡着东西,悬挂着,上不上去,下不下来,别提多尴尬了。 卫然一剑刺中太子的肩膀。 在这一瞬间的痛楚之中,太子携带着狰狞,手中的醒掌天下斩在大汉弘纲枪之上。 嗤啦火星四溅! 大汉弘纲枪被醒掌天下的剑尖上那一点光芒,拉出了一道无法修复的深深壕沟。 卫然面对大汉弘纲枪受损,面色丝毫不变,手中的枪势一抖,杀招全部施展了出来,霎时风雪之中枪出如龙,蛟蛇翻腾,下下都是重击,狠狠点杀在醒掌天下的剑身之上。 “就算我不突破,你也不是我的对手!”太子扑杀上来,剑势冷酷,声音也一般冷酷。 “是不是我打断了你的顿悟,你感觉到不畅通呢?” 卫然的枪势越来越圆融,如行云流水一般席卷过来,突破醒掌天下的防御,直接刺中太子的身躯。 嗯?怎么刺不穿万钧黄帝身? 没道理啊,先前我都刺穿过,太子肩膀上那个血洞就是铁证。 太子哈哈大笑:“好叫你这没见识的乡下人明白,万钧黄帝身是越战越勇的!战斗越是持久,万钧黄帝身越是坚不可摧!你已经错过了战胜我的唯一机会,现在等待你的,只有失败和死亡!” 卫然的心重重的沉了下去。 两人的身形直冲上天,叮叮叮两大神兵交击之声绵密,逐渐声音越来越小,落下来时,卫然遍体鳞伤,而太子毫发无损。 卫然在技巧和谋略上完胜太子,可那毫无用处,架不住别人宝贝好。 太子深信卫然已经陷入绝境。 这的确是绝境没错,但是,卫然在等待那个唯一的机会。 第一千零五十八章 醒掌天下(下) 战斗进行至今,最大的意外是卫然夺取了大汉弘纲枪。 不过,太子凭借醒掌天下硬生生的扭转了局势,这个最大的意外并没有起到相应的作用。 面色苍白,浑身是血的卫然用枪拄着身子,大口喘着气。 他心中颇为紧张,如果那个机会迟迟没有到来,或者由于太子的阻拦,以至于自己没能抓住那个机会,那他将必死无疑! 即使冷静如他,在这个时候,不仅是手心沁出冷汗。 太子没有心思再等,高高举起醒掌天下,就要斩下卫然的头颅。 然而就在此时,他的脑袋嗡的一下,仿佛脑震荡一般——坏了!文姬死了! 文姬被卿瓶杀了! 身为文姬的主人,太子不由自主的恍惚了一下,鼻孔里溢出鲜血——这段恍惚仅仅持续了一个呼吸的时间。 这是理所应当的反应,如果卿瓶死了,卫然也会有同样的反应,而且会发呆更久,绝不是一个呼吸的时间就能恢复的。 太子仅仅恍惚了一息时间,可以说是很了不起了。 然而就是这一个呼吸的时间就坏了事。 卫然的手在地面上一抓,抓起了一个巨大的雷球,那雷球足足有水缸大小,噼啪作响,蕴含着狂暴的雷电力量。 这是震雷周天阵的雷电力量!这太子原本用来对付其他掌门人的,不知卫然精善阵法,反过来把震雷周天阵的力量化为己用。 卫然还嫌不够,几乎是在同时使出了空砂尘! 他要把这一个呼吸的时间利用到最大! 这就是千钧一发的机会。 太子身体硬挨了这两击,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身体如破麻袋一般倒飞了出去。整个“万钧黄帝身”被全部轰得爆炸,无数黄色闪光碎片四面激射,连醒掌天下都握不稳。 卫然吐气开声,把大汉弘纲枪飞掷了出去,将太子的身体重重钉死在地面。 电光石火之间,完全逆转! 卫然手捏剑诀蓄力,忽然烈焰腾腾而起,先是化为八条小火龙缠绕卫然的身体,然后全部灌注在紫电青霜之上,剑身顿时变得通红! 他本来想试试新学的绝招“太岁”,但终究还是使出了落星真解中最为纯熟的“荧惑”。 灼热的气息令人窒息,炽热的剑气如同排山倒海一般呼啸而出!卫然一剑斩下,整个铜炉崖禁不住巨大的力量,竟被斩为两截! 轰隆隆,地面剧烈起伏塌陷,白雪消融翻涌,四处飞溅,而整个太行山的鸟兽都惊慌失措,四处奔走。 一剑之威,竟至于斯! 如此磅礴得令人心悸的力量,岂是失去了万钧黄帝身的太子所能承受的? 卫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终于结束了。 卫然从太子的尸体上拔出大汉弘纲枪,踢了太子的尸体一脚,然后眼睛瞥到了远处的醒掌天下。 这可是不得了的宝贝! 正在卫然弯腰去捡宝贝时,忽然之间,雪地里暴起一个人影,朝远方遁逃而去。 卫然的手指刚刚接触到醒掌天下,心情激动,一时没料到太子竟还没死。 不过没关系,失去了醒掌天下和万钧黄帝身的太子根本不堪一击。1 卫然拿出浮云奔浪绫,正欲制造水遁追击,忽然察觉到什么,便收起了浮云奔浪绫,御剑往前飞行。 太子仓皇如丧家之犬,冷不防天边斜刺来一个人,那人从怀中掏出六支笔,大吼道:“刘熙瑜!你逼死我母亲,今日正是报应之时!” 太子平时根本没把六笔放在眼里,但此时身上全无倚仗,哪里架得住怒火滔天的六笔?只得慌忙辩解道:“你母亲不是被我逼死的,你去找皇后啊!” 六笔冷笑道:“皇后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还不是你怂恿?而且皇后就是你娘,这笔账算在你身上不冤。” 六笔懒得跟太子啰嗦,直接使出最强绝招六笔合一,一时间定电山火幻域六种威能同时降临,凶暴而紊乱的真元将太子无情吞噬。 太子发出凄厉的嚎叫:“卫然!你要救我!你不能让我死!否则20年之后你会后悔的!” 卫然一边御剑飞行,一边不紧不慢地说道:“为什么二十年之后我会后悔?” “我翻了天书,二十年后的劫难必须要我来阻止,否则大家都会死!”太子一边痛呼,一边咬着牙说了这番话。 卫然皱起眉头:“二十年后的劫难?必须由你来阻止?这是什么道理?你是主角吗?” 太子的气息逐渐微弱:“我说真的!那是天书预示的大难,修行界将毁于一旦!” 见太子说的这么郑重,卫然决定好好思考一下。 但他没有要求六笔停手。 所以这一思考,太子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卫然一拍脑袋:“你死了,那我就用不着思考了。”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六笔为母报仇,心怀大畅。 大道五十,谁能成为遁去的一?上天决不允许存在两个“遁去的一”,所以王衍死了,太子活了下来。 没想到卫然出现了。所以卫然和太子必须争个你死我活。 这一次,活下来的人是卫然。 卫然埋怨道:“你也不早点来!我差点栽在他手上!” 六笔道:“我可是从白狼国赶过来,你知道有多远吗!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可就让他给逃了。” 卫然摇头:“他逃不了的,他的机动性比不上我,我如果想走,早就走了,不过是想借震雷周天阵阴他一手。” 六笔唏嘘道:“想不到你真的战胜了他,现在我对你是心服口服。” 卫然有些心有余悸:“这一战有不少运气成分在里边,如果没有这些运气,我真无法确定能不能获胜。” 此时卿瓶那边也结束了战斗,她提着一个白狼国人的尸体走过来道:“要不是这厮的搅局,我早就把那文姬给杀了。” 卫然道:“不不不,你杀文姬的时机刚刚好,早了晚了都不行,绝对的最佳时机。” 卿瓶指着那白狼国人的尸体问道:“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嫁祸给白狼国?” 卫然摇头:“六笔决定背这口锅,这是事先说好的。” 六笔道:“你搞错了,原计划是你弄死太子,我来背黑锅。但眼下的情况,太子就是我弄死的,这是事实,不算背黑锅。” 卫然哂笑道:“你就是个抢人头的。” 六笔摊手道:“我又打不过他,只能抢一抢人头这样子。” 卿瓶有些搞不明白。 卫然解释道:“杀死太子这件事情对我来说是个罪名,但是如果有一天六笔重返皇宫的话,这件事反而能成为他的一些资本,成就他的声望。” 卿瓶感慨道:“你们这些勾心斗角真的麻烦。” 六笔和卫然就商量了一会儿才各自散去。 三天之后,六笔千里迢迢来到鹭山书院,第一件事就是质问卫然:“不是说好我背锅的吗?你怎么又嫁祸给白狼国了?” 卫然面露惊愕:“我什么时候嫁祸给白狼国了?” “现在大汉帝国都要出动大军攻打白狼国了!” 卫然陷入了沉思:“这件事非我所愿,肯定是朝廷动的手脚。” 六笔奇道:“死了太子,父皇不生气吗?” 卫然猜测道:“也许是丞相的手笔,又或者军方再推波助澜,具体如何我也不清楚。” 六笔觉得这事好生荒诞。 太子之死,最后竟然成了大汉帝国攻打白狼国的借口…… 第一千零五十九章 薛定谔步伐(上) 距离太子之死,已经过去二十年了。 二十年对于普通人来说是漫长的过程,而对于寿命绵长的修行者来说,其实不算什么。 这些年来,丞相刘协主持的变法并没有收到相应的效果,或者说益处与弊端抵消了。 变法的每一个条目的初衷都是好的,的的确确一心一意是为了百姓。 然而由于修行者们的存在,朝廷的掌控能力太差了。 朝廷掌控能力一差,就会导致下属官员和小吏阳奉阴违,好的条目一到了下边落实的时候,就逐渐变了味,最终实施到老百姓身上,已经不再是丞相心目中的模样。 当丞相花费了大量钱财和大量官员精力,却没有得到相应的回报时,朝堂之上当然会有人怀疑丞相的能力。 于是丞相借助太子之死,发动了一场对外战争来转移内部矛盾。 攻打白狼国这一举动迅速得到了军方的赞同与支持,而如今的大汉帝国,但凡军方支持了,这件事就基本稳了。 皇帝也没有忘记太子是死于那六支笔之下,特别嘱咐军方,在攻打白狼国的时候,顺便把六笔的据点给端了。 六笔辛辛苦苦经营多年,相当一部分资源都送给了鹭山书院,好不容易有了一点起色,如何能抵挡住军方如潮水一般的铁骑?他不得不放弃了白狼国的基业,回到鹭山书院避难。 对于六笔的回归,卫然当然是欢迎的。原先六笔虽然也常回鹭山书院,却都是为了听课与讲课。 一方面吸取卫然所教的理科知识,另一方面担任鹭山书院的客座教授。 如今白狼国的据点被毁,他也不用当什么客座教授了,直接常驻。 这样一来,鹭山书院教理科知识的,临颖公主和曾天负责初级,拂晓和尚和六笔以及刘川风负责中级,江华负责高级。 理科知识能达到高级的学生比较少,所以江华一个人差不多了。有时候客座教授兰瑾瑜会来授课,讲的也是高级,帮江华分担一下授课压力。 中级的人最多,所以管丹秋偶尔会帮忙讲一讲中级的课业内容。 如此一来,鹭山书院的师资力量比较完善了,卫然不必再亲自授课,于是他闭关冲击沧浪境。 这一日,拂晓和尚在山门口大声道:“恭迎掌门人出关!” 书院一众弟子纷纷来到广场集合,旁边有好事的宾客问道:“拂晓大师,我听闻您和白马寺有8年之约,说在玄星阁呆上8年就回去,为何8年之后你没有回白马寺,而是选择来到了鹭山书院?” 拂晓和尚双手合十道:“是因为卫掌门,我愿跟随他。” 宾客问道:“我听说大师和卫掌门是朋友,可否站在朋友的角度上说一说卫掌门是个什么人?” 拂晓和尚想了想:“卫然是个目的性极强的人,一举一动都想把效率达到最高,花最小的精力把事情办好。一般来说,目的性极强的人很容易产生执着,但是卫然反而心性豁达,用他的豁达消除了一些执念,这是一般人做不到的。” “那不是两种相反的品质吗?” “没错,两种相反的品质同时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却不显得矛盾冲突,这才是最难得的。这也是掌门人值得追随的原因之一。”说到这里,拂晓和尚面露崇敬。 六笔笑道:“师弟你就是太善良了,只看到卫然身上的优点,我告诉你,他狡猾着呢!” 梁导插嘴道:“狡猾好!他要是不狡猾啊,我还真不来了!” 公主正欲发表自己的见解,忽然听得洞穴轰然之声,知道卫然已经出来了,便及时闭上了嘴。 卫然越众而出,神采奕奕。 鹭山书院所有弟子拱手齐声道:“恭迎掌门人出关!” 卫然大声道:“诸位!书院开派已经23年,这23年里,我们打败了赤魔门,势力范围冲出幽州,延伸到了并州和兖州,甚至冀州!是名副其实的北方第一大派!能获得如此成就,全考我们书院万众一心,众志成城!这是我们共同的成就!” 所有弟子齐声道:“掌门人威武!” 卫然又道:“我们的下一步目标是,在接下来的50年之内与本家并驾齐驱,不满足于十大门派的的地位,也要搏一搏那五大门派的荣光!” 众人听到这个目标,都激动不已。 院长姜竹喧不由得面露自豪的微笑,一个新开的门派,20多年就进入了天下十大门派之列,绝对称得上是一个壮举! 这里边少不了她作为院长的主持,里里外外操心良多。 而接下来竟然还要争取和立派两三千年的玉京剑派以及天师道平起平坐,这样的目标可以称得上是狂妄! 然而,姜竹喧知道这一切是有可能的。 而大夫人卿瓶并没有什么激动的情绪,她觉得鹭山书院和那些两三千年的大门派平起平坐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有什么好激动的? 许多宾客感受到鹭山书院的万众一心,都暗暗赞叹不已。 至于卫然所说的那个目标,他们是不以为然的,那当然是掌门人鼓舞士气的一句口号罢了,就跟“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一样。 卫然朗声道:“借这个机会,我要向所有人传授一门我最新领悟的身法,这一门身法远超过凌绝天魁步,我将它命名为薛定谔步伐!这就是我们鹭山书院的镇派绝学!” 众人一听,纷纷面露惊喜。 一般的门派,得积累卓著的功勋,无数次证明对门派的忠诚,才能获得镇派绝学的传授。 这种做法无可厚非,无论是玉京剑派和玄星阁这些正派,还是囚雷谷赤魔门这些邪派,都是这么做的。 镇派绝学,是一个门派安身立命的根本。 而我们鹭山书院,竟然不需要任何功勋,也不用熬资历,更不用反反复复地证明自己的忠诚,所有一切麻烦都不需要,直接传授所有人! 这是什么样的胸襟! 更何况,这一门镇派绝学要远超过凌绝天魁步,价值简直无法衡量! 这就相当于在路上走着走着,天上掉下一个金元宝,不,是掉下几万个金元宝,把所有人都给砸懵了。 愣了一会儿之后,众人山呼掌门人万岁! 卫然面带微笑,示意众人安静下来,就打算开始传授独家的薛定谔步伐。 “等等!”一个突兀的声音在广场上响起,阻止了卫然的传授。 第一千零六十章 薛定谔步伐(下) 众人纷纷侧目,望向那出言阻止卫然的人——正是鹭山书院负责情报还有初级理科知识的曾天。 卫然没有出言指责曾天,也没有呵斥他,只是静静的等待着曾天汇报。 曾天拱了拱手道:“掌门人要当众传授镇派绝学给所有弟子,我当然不会反对,也没有反对的权利,但是掌门人刚刚出关,有所不知,今天其实是有不少宾客来鹭山书院拜访的……” 话说到这里已经很明显了,镇派绝学鹭山书院弟子可以听,让宾客们听这就没道理了。 此言一出,有一些识趣的宾客已经开始转身走人,那也有一些脸皮厚的,听说薛定谔步伐比凌绝天魁步要强多了,便起了贪念,磨磨蹭蹭的不肯走。 就算卫掌门胡吹大气,薛定谔步伐并没有那么厉害,也得听一听! 既然你敢吹这个牛,就算不能超过凌绝天魁步,好歹也相差无几吧? 只要是和凌绝天魁步相差无几的绝学,就值得人丢了这块脸! 为了如此绝学,我赖皮一回又何妨?只怕卫掌门不给我赖皮的机会! 卫然伸手道:“各位不必离开,既然来到我鹭山书院,那就是书院的客人,哪里有把客人赶走的道理?这样吧,所有的客人都留下来听一听!” 曾天面露无奈:“属下领命。” 宾客们都欢腾不已,纷纷赞颂卫然有气量。 也有一些人表面上称赞,内心却嘲笑卫然只是个没用的老好人——什么东西都给外人看,岂不是不分轻重?这样能当好一个掌门人吗? 你让外人得了好处,鹭山书院的弟子就没有了原本的优势,这不是变相的折损本门的利益吗?我看这个卫然,太理想主义了,不适合当掌门! 拂晓和尚双手合十,面现钦佩:“无量寿佛,镇派绝学不但无偿教给所有弟子,甚至连宾客也教,掌门人这胸襟,何人能及?” 六笔撇了撇嘴:“笼络人心罢了,不过的确大方,这大手笔换了我还真舍不得。” 江华心中暗暗好笑——卫然哪里大方了?他是那种吃亏的人吗? 镇派绝学教给自己门派的人,那不叫吃亏。但是教给这些素昧平生的客人,当然算得上是吃亏——而卫然一辈子不吃亏! 你们也不听听这门镇派绝学叫什么名字?薛定谔步伐! 一听就知道必须用到理科知识,而且是高深的量子力学,整个鹭山书院学了23年理科知识,当然有不少人能够听懂,但是宾客们呢? 从来没有学过理科知识的宾客们,就算卫然堂而皇之把所有秘诀都告诉他们,他们也听不懂啊! 就算这些宾客们把薛定谔步伐强行记了下来,想要理解的话,最终还不是要学理科知识?想学的话,还不是得加入鹭山书院? 学理科知识的门派,全天下仅此一家! 如果你为了学理科知识加入鹭山书院,那你就成了我们的人,我们永远不亏。 这才是卫然大方的真正原因! 卫然令手下取来硕大的黑板,一边讲解一边写道: 众所周知,目前修行界所有的身法步法都是为了躲避对方的真气真元的远程攻击,比如剑气术法符箓力量等,这些东西看得见,可以认为是一种未知的粒子流产生的,这种粒子流穿过空气时会辐射出部分能量成为可见光,就像极光一样被人所看见。 剑气等远程攻击,在离体之后还需要真元所产生的气场辅助来维持威力,我们可以把气场理解为一种能量场。经过这两个假设之后,那么剑气在气场中的行为就可以当做粒子在能量场中的行为进行分析。 而粒子在能量场中的行为规律可以用薛定谔方程进行求解,通过这个方程,不仅能够求解粒子的能级分布(剑气的能量大小),还能求解粒子(剑气)在空间上的能量分布,以及剑气什么时候有最大值和最小值。 另外,当剑气在气场中出现时,还可以通过干扰、改变、叠加气场的方式改变剑气所依赖的能量场。当然,剑气的属性还跟对手释放剑气时剑气的初始状态有关。总之,当我们通过某种方式知道气场的函数、剑气的初始函数、剑气的粒子属性这三个参数时,就可以通过薛定谔方程求得剑气的行为规律,求得剑气的攻击路径和能量大小,然后就能合理躲避了。 这是我所创造的第一门武学,我将其命名为薛定谔步伐。刚开始练习时,可能计算不过来,甚至还不如普通步法,而等你们苦练三五年,熟练之后,薛定谔步伐的作用必将远超凌绝天魁步! 说完之后,鹭山书院学了理科知识的弟子纷纷面露惊叹,为掌门人的奇思妙想赞叹不已。 江华和六笔这几个当教授的,理科知识更加精湛,理解得也更为深刻,纷纷竖起了大拇指:“绝了!” 至于宾客们……听得逐渐怀疑人生…… 你说的都是啥?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卫然倒是对自己这番讲解很满意,古往今来,有哪一个门派的镇派绝学是写在黑板上的? 我鹭山书院独此一家! 卫然继续道:“接下来我将讲解几个实战例子,说一说薛定谔步伐在实际上的应用——都记完了吗?我要擦黑板了。” 马上有书院弟子道:“掌门人!稍等一下,我还没记完呢!” 书院弟子们奋笔疾书,而宾客们则表情呆滞,他们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记,我记了有什么用呢?记得回去问自己的长辈,长辈也看不懂啊! 到头来还是得求鹭山书院,我要是打定主意加入鹭山书院,那记不记都一样啊,反正鹭山书院的人都会! 难怪卫掌门这么大方,先前我们还觉得他什么都往外教是个傻子,结果现在看来,傻的不是卫掌门,而是我们啊…… 在宾客们犹豫的时候,书院弟子们记录完毕,卫然擦了黑板,开始讲实际的例子。 六笔听得跃跃欲试,愿意主动当示范。 这一场盛大的讲解,整个鹭山书院都参与其中,弟子们都在开动脑筋,唯独宾客们不知道自己在干啥,感觉自己像个白痴一样。 最终这些想贪便宜的宾客们,大部分叹了口气默默离开了。 也有小部分无牵无挂的,当即选择拜入鹭山书院门下。有人一带头,甚至有一部分原本有门派归属的宾客,决定改换门庭,加入鹭山书院。 第一千零六十一章 沧浪境(上) 传授完薛定谔步伐之后,卫然便独自出门了。 在20年之前,他的修为就达到了观星境大圆满,却迟迟无法突破那最后一层膜,这一卡就是20年。 闭关并没有让卫然得到突破,不过他想明白了一件事情,得出去溜达溜达。 这种感觉很玄妙,就好像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不断的呼唤,让他外出,不要再闭关了。 卫然明白这是一个突破的契机。 但是出门之后,该从哪里下手呢? 卫然决定去海里。 既然目标是突破到沧浪境,这就让人马上联想到另一个词语——沧浪遁法。 沧浪遁法毕竟来源于通天教主,是神仙术法,说不定真能启发我什么。 卫然一路御剑飞行到了渤海,跃入海中,然后施展沧浪遁法,从渤海到黄海,从黄海到东海,再从东海到南海。 一片汪洋之中,卫然身上的真元急速运转,生出了一层白烟,是在急速的水遁之中生出的异兆。 沧浪遁法比人间所有遁法都要快,如今海阔凭鱼跃,再无一丝束缚,故而全神贯注,只求冲破这一层障碍。 哗哗两声响,两处窍穴骤然打开!滚滚天地元气喷涌而出。 卫然虽然略有惊讶,但却毫不迟疑,把喷涌的天地元气,紧紧凝聚在自身,借助这一股自然之力,一举冲破了其余各处窍穴。 这一处处窍穴贯通,卫然周身奇经八脉,十二正经,三百六十五处窍穴,形成了一个完美又周转无穷的循环。 几乎在炼开最后一处窍穴的同时,卫然就感应到了天地间无处不在的澎湃元气变了! 在以前,天地元气仿佛安定的悬在某处,有的地方灵气稀薄,有的地方则浓缩凝聚。 而如今,天地元气变成了可移动可挪用的,勾勾手指就自动过来了,就如沧浪潮水一般。 天地元气潮汐形成的贯耳雷音,隆隆大震,宛如潮汐,涌动不绝,从卫然的周身窍穴一起灌注了进来,冲刷他每一寸身躯,淬炼骨骼,洗髓易筋!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 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 一时间海声如沸,卫然任由天地元气冲刷自身,足足数个时辰之后,才悠然长啸,响彻整片汪洋。 卫然到达沧浪境!立于世间巅峰! 突破之后,卫然心情极好,选择在海上散步,忽而到了夷州。 既然已经到了,不妨溜达溜达。 凑巧的是,卫然在这岛上遇到了疾风剑豪花孙小川的师父苇名一心。 卫然跟这位东瀛老剑圣也没有什么来往,本来打算装作没看到。但是苇名一心却发现了卫然的不凡,提出要和卫然切磋。 卫然心里挂念着另一件事情,不想横生枝节,就转身要走,结果被当地人拦住了。 原来邪马台人在这座岛上地位崇高,东瀛老剑圣说出来的话是不容拒绝的。 也罢,既然你们这么想看到东瀛老剑圣输在我的手上,那我就成全你们吧。 有意思的是,苇名一心仅仅用了两招剑法,就明白了自己的剑法不如卫然,改用暗器毒气等手段,让人哭笑不得。 您可是苇名剑圣啊!要不改名毒圣? 最后卫然用了六招才打败苇名老剑圣,因为实在不想被毒到。 如果这位老剑圣不用暗器和毒气的话,只怕三招就落败了。 打败苇名一心之后,卫然无心理睬惊愕的当地人和面色灰败的东瀛老剑圣,来到了荆州兰瑾瑜家里。 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兰瑾瑜帮忙。 然而在路上,卫然就接到了姜竹喧的信息。 于是卫然打开了那个震动的贝壳,这就相当于他们两个人专用的电话,不过不能打给别人,也无法接听别人的“电话”,属于专线专用。 什么?你说卿瓶没这待遇?卿瓶不是化为纹身随身携带吗?还用得着打什么电话? 姜竹喧发来信息说,诸天教的神兵使林羡鱼携带万劫星霜轮来到鹭山书院,愿意双手奉上万劫星霜,但必须和掌门人亲谈。 看到这个消息,卫然吃了一惊。 万劫星霜是什么等级的武器已经不必赘述,这样的宝贝,林羡鱼竟然愿意送给鹭山书院,绝对有很深的原因! 卫然想了想,回复道:“先把林羡鱼藏起来,不要对外声张,等过两天我回来再说。” 暂时还拿不准林羡鱼是什么动机,稳住再说。 于是卫然再次动身,在飞过龙虎山的时候,又耽搁了一下。 原来是天师道的三祭酒请卫然帮忙布置一个阵法。 卫然已经把天师道的八祭酒拐走了,给别人布置一个阵法也是应该的。 值得一提的是,卫然在龙虎山上偶然看见一个用三节棍的人。 修行界用三节棍的人少之又少,而品质极高的三节棍仅有一把,那就是诸天教的十大神兵之一,忘川三途! 这件事迅速引起了卫然的注意,难道是偶然吗?卫然想起林羡鱼的投诚,这些神兵使究竟怎么了? 不过在别人的地盘,他也不好多问。 离开龙虎山之后,卫然特意绕了个路,暂时搁置去兰瑾瑜家里的计划,专门去了一趟白马寺。 果然如他所料。 野和尚已经回到了白马寺,作为白马寺的叛徒,他遭到了严厉的惩罚,被关在大雄宝殿底下的牢狱里受尽苦楚,即使是卫然和方丈关系不错,也无法跟野和尚会面。 神兵“诸行无常”当然重归白马寺掌管。 这实在太不寻常了!神兵使们究竟为了什么? 如果说林羡鱼和忘川三途的神兵使稍稍可以理解的话,野和尚究竟图什么呢? 卫然不由自主的回想起20年前太子临死前说过的话。 他决定去一趟皇宫,亲自翻一翻天书。 这个念头早就存在于他的脑海之中,但是皇城毕竟是龙潭虎穴一般的存在,没有到达沧浪境之前,可没有擅闯的把握。 经过长时间闭关的厚积薄发,如今卫然已经到达了沧浪境,可以去皇宫走一遭了。 不过查阅天书有一个必要条件,那就是皇族的血。 卫然来到荆州兰瑾瑜家里,把一路上看到的奇怪景象和自己的意图说了,兰瑾瑜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决定和卫然一起冒一回险。 夜幕降临,卫然和兰瑾瑜低调的来到长安城,小心地躲避着40万禁军,终于来到了皇宫前。 第一千零六十二章 沧浪境(下) 面对巍巍皇宫,夜色中的二人显得十分谨慎。 卫然用洞察之道打探了一下,对兰瑾瑜说:“皇宫里守卫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森严,你留在外边接应我,我一个人进去闯一闯。” 兰瑾瑜有些不放心:“你一个人能成吗?这皇宫毕竟我比你熟悉多了。” 卫然从乾坤袋里拿出秘虚斗篷:“我有这个,一个人反而更安全。” 兰瑾瑜道:“那你自己小心些。”他嘱咐了几个要点之后,用小刀割开手指,接了十几滴血放在小瓷瓶里递给卫然。 卫然收起瓶子,小心翼翼的带上斗篷进入了皇宫。 一路隐身前进,终于来到天书所在之处,如此要紧的事物,一旦没有人把守,就说明一定有阵法保护。 幸好卫然的阵法知识已经算是一绝,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他成功地绕过了这个耗费了30位阵术师心血的阵法。 良久之后,看完天书的卫然走了出来,面色十分凝重。 二十年前太子没有吓人,他说的是真的。 这的确是修行界的一场浩劫。 说可以摧毁整个修行界,这并不夸张!难怪林羡鱼、野和尚以及忘川三途的神兵使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卫然一边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办,一边心不在焉的走着。冷不防从暗影里走出来一个人,那人手里拿着一面镜子,对着隐身的卫然一晃,就破了秘虚斗篷的隐身之法。 卫然吃了一惊,这才集中精力望向那人。 “山阳王?” 识破卫然行藏的,正是当朝丞相,山阳王刘协! 卫然确实很意外——你身为丞相应该在尚书台,你身为王爷应该在王府,结果这深更半夜的你却出现在这皇宫,还真是给了我一个惊喜。 山阳王掩饰着脸上的喜色,作出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我早知道你在这里搞鬼,在此等候多时了!” 卫然收起秘虚斗篷,哂道:“不就是恰好被你撞见了吗?运气不好呗,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山阳王脸色稍变:“落到我的手里,口气还这么大?” 卫然见山阳王孤身一人,顿时放下心来:“我跟你说,我刚才看了天书……” “大胆!”山阳王勃然变色,“你一介草民,深夜盗入皇宫,竟然行此不敬之事!” 卫然有些哭笑不得:“我不是在跟你承认错误,我想说的是有一场大……” 山阳王很不高兴地打断了卫然:“你有什么话,进天牢里去说吧!” 卫然摇了摇头:“既然你不想听,那我先走了。” 山阳王冷笑:“走?你以为皇宫是什么地方?皇城里的40万禁军是摆设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当你自家后院呢?” 卫然感到奇怪:“你既然能识破我的隐身之法,为何看不出来我已经到达了沧浪境?” 山阳王愣了一下,稍一打量才确认卫然的的确确到达了沧浪境,但他的态度没有任何变化:“沧浪境又如何?一个人的真元储备是有限的,40万禁军磨也磨死你了!” 卫然笑了笑:“你不说这40万禁军还好,一说禁军,我就更不怕了。” “这是何故?” “一旦禁军来了,发现我俩在争斗,我会不会死不一定,但你肯定会死。” 山阳王眼神闪烁:“那怎么可能呢?” “你已经知道原因了。禁军那是军方的人,而军方和皇室的关系……我们都知道的。趁着这一个好机会弄死山阳王,然后嫁祸给我,这正是军方做梦都想做的事情!” 山阳王脸色不变:“我和军方关系还比较好,你失算了!” 卫然摇头:“如果你是一位平庸的丞相,那也就罢了。可你是一位有能力有想法的丞相,当然明白总得抓点兵权在手里才好办事。在这种情况下,你必定会去拉拢军方的将领,这是很犯忌讳的,军方怎么可能高兴?其实这种事情,你在很久之前就开始做了,在没当丞相之前,你就拉拢过军方的扶老爷子等人。” 山阳王脸色一变,卫然所说的话虽然证据不够有力,但的的确确是事实。 眼下这个状况,不需要什么证据。 卫然继续道:“所以你是不敢把禁军叫过来的,而单打独斗的话,你又打不过我。如果我是你的话,最理智的做法就是趁早开溜,以免被我当成人质,而不是在这里威胁我。你得明白威胁我不但没有用,还会给自己带来坏处。” 听完这番话,山阳王默然。 这是他第一次和卫然正面交锋,结果一败涂地。 他早听说过卫然的名字,但他从来没把卫然放在眼里过。 我山阳王是心怀天下的人,区区卫然,遇上了就顺手料理一番,没遇上的话,哪里还值得我亲自去找? 而今天的相遇或者说交锋,完全颠覆了他的想象。 山阳王决定说点什么来挽回颓势:“我知道太子是你杀的,六皇子没那个本事。” 卫然大方的说:“这种小事就不必谢我了。” 山阳王觉得卫然的脑回路跟普通人不大一样:“为什么我要谢你?” 卫然摊手道:“陛下一共有三个有出息的儿子,分别是太子四皇子和六皇子。四皇子和六皇子被太子排挤得逃出宫中,而太子死了,陛下面临继承人都是废物的问题。这个时候,身为皇弟的你难道不是受益者之一吗?我这么做,你才是最大的受益者啊!” 山阳王呵呵一笑:“只要你把醒掌天下还回来,我就真是最大的受益者了。” 把醒掌天下还回去?这可能吗? 卫然摆了摆手,再您吗的见。 山阳王很不甘心,他试了了各种手段,不但丝毫没能打击到卫然,反而被卫然冷嘲热讽。 这是高高在上的山阳王所不能接受的。 我什么时候被人怼到这个地步? 山阳王望着卫然即将远去的背影,急于想说点什么来挽回面子。 “扶星辰的父亲是我派人杀的!” 果然,卫然的身体僵住了。 再也不复之前的潇洒从容。 卫然转过身来,神色严肃。 山阳王则面露畅快,终于扳回一城了:“不过就算你跟她说出真相,她也不会相信的。” 卫然深深的看了山阳王一眼:“我之前隐隐有所猜测,但一直找不到证据。扶老爷子一定是拒绝了你的招揽,想要两边都不得罪吧?” 山阳王面露得意:“乱世之中,想脚踏两只船,哪有那么简单?” 卫然点了点头,什么也没再说,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 第一千零六十三章 天书奇谈(上) 见到卫然走出来,兰瑾瑜迫不及待的上前问道:“路上是否遇上了什么麻烦事??” 卫然回答:“被山阳王拦住了,不过他没能拿我怎么样。” “那你为何神色如此凝重?” 卫然叹了一口气:“是因为天书预言的内容——边走边说吧。” 两人从长安城回到兰瑾瑜的家里,落地之后,兰瑾瑜的神色也变得十分严肃,端着鹤叔递上来的茶杯,一言不发,也不喝茶,久久不能言语。 天书所预言的,的确是一场深重的灾难。 良久,兰瑾瑜才缓缓开口:“我从来没想过轩辕定海能酿成如此大祸。” 卫然把卿瓶召唤出来:“你知道轩辕定海不是人类吗?” 卿瓶回答:“知道,他和我还有文姬一样,是器灵。” 卫然有些着急:“那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卿瓶一脸无辜:“你也没问我呀……再说了,器灵又不是什么异类,有必要特意主动汇报吗?” 卫然以手扶额:你自己是个剑灵,当然不觉得器灵是异类,但在我们人类眼中,器灵还是很稀罕的。 时间隔得越近,天书预言越具体。在20年前,太子只能从天书上得到大灾难这样模糊不清的预言,却不知大劫难来源于何处,来源于何人。 而二十年过去,卫然在天书上看到了恐怖的场景: 轩辕定海实力暴增十倍,打败了姜云、张天师、洛停云、夏侯摧城等当世最强之人,他仿佛一个疯子一般,杀人如麻,所到之处战火蔓延,不但征伐各大门派,而且要把这些门派全部毁掉。 任何一个立志于统一修行界的争霸之主,是不会如此疯狂的毁灭的。比如秦王嬴政灭六国,他的最终目的是一统天下,而不是把所有人杀光,否则就算大一统,他也没有什么可以统治的。 而轩辕定海仿佛失去了理智,仅仅是进行单纯的毁灭——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人类,人类的生存繁衍跟它有什么关系? 只可惜整个修行界没有人能抵挡住这个疯子。 毁了修行界之后,轩辕定海狂笑着离开,解散了诸天教。 然后魔族入侵,大汉帝国组织不起像样的抵抗,结局可想而知…… 兰瑾瑜皱着眉头道:“这个轩辕定海究竟发什么疯?” 卫然道:“与其研究他究竟发什么疯,不如研究一下为什么他能够突然之间力量暴增10倍。” 两人讨论了一会儿,之后鹤叔也加入了讨论,但始终不得要领。 兰瑾瑜道:“如此大事,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我劝你赶紧回去,问一问那个林羡鱼,好生打算。” 卫然面色郑重地点了点头,回到了自己的门派。 一到鹭山书院,卫然立即下令戒严,整个门派进入警备状态。 弟子们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都及时的按照掌门人的吩咐做了。 卫然第一时间找到了林羡鱼:“请你如实告诉我,诸天教究竟发生了什么?” 林羡鱼张了张口,似乎在酝酿着怎么措辞。 卫然道:“我刚从皇宫里回来,我看了天书,知道这件事情有多严重,你不必瞒我。现在不是隐藏什么的时候了!” 林羡鱼回答:“我也不是故意瞒你,但你得知道,所有的神兵使并不是平等的,像我这种实力比较弱的神兵使,得到的消息也十分有限。” 卫然问道:“你知道你们教主不是人类吗?” 林羡鱼吓了一跳:“什么?教主不是人类?他难道是魔族吗?还是妖族?” 卫然皱着眉头道:“原来你知道的还不如我多呢……” 林羡鱼面露讪讪。 卫然下令:“把你所知道的都告诉我。” 这是很不划算的买卖,在没有得到任何承诺的情况下,就把自己的一切和盘托出,在平时林羡鱼绝对不会这么做。 但眼下不是平时。 林羡鱼知道好歹,便回答道:“教主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意图把十大神兵全部收集到自己手里。” 卫然感到奇怪:“我记得神兵使这个制度就是轩辕定海自己制定的吧?他自己提出来十大神兵其中的8件要给全教共享使用,现在又后悔了吗?” 林羡鱼道:“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后悔,但是他想收回来的时候,仅仅有一个人同意献上,就连副教主都表示反对。于是教主大怒,骂我们神兵使是白眼狼。” “你们教主发怒的后果是什么?” 林羡鱼面露苦笑:“死了两个神兵使。我们剩余几个神兵使得到消息之后人人自危,便各自逃离了诸天教。” “你们这一场叛变,该不会是有人怂恿吧?” 林羡鱼摇头:“我们这些神兵使,自从加入诸天教以来,一直忠心耿耿,从没做过对不起门派的事情。如果不是教主主动加害,我们何至于此?” 卫然有些奇怪:“你这个词语用的有点重了吧?主动加害?他的命令是让你们上交神兵,你们违抗命令,他才下杀手的。” “你有所不知,神兵有灵,是需要定下契约的,与灵魂牵绊。我们平时借给别人用,就算只用一天,也得要定个临时契约。教主的命令是让我们在不解除契约的状况下上交神兵,这等于把自己的三魂七魄交给教主,换了你你放不放心?” “我是绝不会同意的。”卫然道这,“难怪连副教主都拒绝了,我比较关心的是,那个同意主动献上的神兵使怎么样了?“ 林羡鱼道:“听说……修为全失,变得比普通人还要弱。不过这个消息是我逃出来之后才听到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卫然沉吟道:“如果这是真的,那代价也太大了。” “是啊,修行界险恶,行走天下谁没得个仇人呢?谁敢保证自己从来没得罪过人呢?修为没了,对于诸天教就没有了利用价值,难道诸天教会保我们一辈子吗?就算保一辈子,那又有什么意思呢?每天战战兢兢,出门都要看人脸色,还不如死了算了!” 卫然点了点头:“你们叛逃的理由很充分,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但为什么你选择来鹭山书院?按理来说怎么着也会选择那种很强大的门派,比如玉京剑派和天师道。” 林羡鱼道:“我们叛逃的六位神兵使早有商量,每人投一个门派,如果教主想要收集十把神兵,就得同时对付六个门派,我认为这是个好主意。只是玉京剑派和天师道的名额被其他神兵使抢了,我是囚雷谷的前任少主,对起陆山脉这个地方,好歹有些许熟悉,所以就来了这里。” 第一千零六十四章 天书奇谈(中) 6个神兵使,林羡鱼到了鹭山书院,野和尚到了白马寺,还有一个到了天师道。 还剩三个,玉京剑派那儿肯定藏了一个,不知剩下两个去了哪里? 卫然凭借智慧之道判断出林羡鱼所说的都是实话,道:“这样吧,你把万劫星霜交出来,我会全力保你安全。” 林羡鱼摇了摇头:“不,你先保我安全,我再送你万劫星霜。” 卫然眯起了眼睛:“你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 林羡鱼道:“我也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但万劫星霜是我的命根子,你拿了我的命根子,我再没一点安全感了。” 卫然没好气道:“我拿你命根子做什么?你既然寻求我的庇护,就得先拿出点诚意来,不然我们鹭山书院白干活?这种慈善事业你应该去找和尚。” 林羡鱼苦着脸道:“我也没让你们白干活啊,最终还是会把万劫星霜拿出来的,报酬我愿意给,只是给不起定金罢了。我也是走投无路了,除了万劫星霜,我一无所有。” 事成之后,他愿意解除万劫星霜的契约,那样虽然没了武器,但至少修为还在,正常保命还是没问题。 如果是平时,卫然绝不会答应这种吃亏的事,但眼下林羡鱼的诉求和他是重合的,他也想阻止轩辕定海。 于是卫然勉强同意了这一桩赔钱买卖。 跟林羡鱼谈完之后,卫然召集了鹭山书院的决策层开了一个短会。 姜竹喧、卿瓶、江华、梁导、拂晓和尚、六笔、刘川风、管丹秋、曾天参加了会议。 卫然开诚布公的把情况说了一遍,所有人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曾天首先发言:“我会亲自去查看剩下两个神兵使的所在。” 刘川风道:“我们鹭山书院是最先行动的,曾天当出头鸟去打探消息,只怕有些危险,我负责保护他。” “说的有理,你们俩需得小心。” 梁导道:“我跑一趟君山岛,看看玄星阁如何应对此事,然后制定相应的配合方案。” 卫然点头表示同意。 江华皱着眉头道:“虽然不知道轩辕定海最终实力暴增跟这十把神兵有没有关系,但我们必须猜测一下轩辕定海的下一步方略。” 卫然道:“如果我是轩辕定海,我一定先挑弱的势力下手。” 江华看了一眼拂晓和尚,道:“我觉得轩辕定海会先打白马寺,再打鹭山书院,把天师道和玉京剑派留到最后。” 拂晓和尚没有说什么,不得不承认,鹭山书院经过迅猛的发展,如今的综合实力超过了白马寺。 卫然望向其他人:“你们的看法呢?” 六笔道:“江华说得对。” 管丹秋道:“我也这样认为。” 姜竹喧道:“附议。” 卿瓶没有说什么,她一般负责砍人。 其余几人也都觉得轩辕定海会先打白马寺。 既然达成了共识,卫然马上作出决定:“我要在白马寺里埋伏轩辕定海一手,你们看如何?” 刘川风一听就兴奋起来了:“我想跟着去!” 卫然道:“你都已经决定保护曾天了,白马寺那边你就别凑热闹了。” 刘川风有些失望。 江华提议道:“我看白马寺那边,还是拂晓和尚跟着去,不容易引起注意。” 拂晓和尚双手合十:“正是如此。” 六笔插嘴道:“我也去吧。” 卫然面露古怪:“你知道野和尚受到了什么待遇吗?你跟野和尚一样,都是叛出白马寺的,就这么回去,你不尴尬吗?” 六笔一点都不担心:“这不是有掌门人保我吗?” 卫然面露无奈:“行吧,那就这两个人。其他人留守家里,毕竟不排除轩辕定海先打鹭山书院的可能性。一旦家里有什么变故,立刻让竹喧通知我,我会火速赶回来。” 刘川风和曾天正欲领命而去,卫然道:“你们俩这一去有风险,管先生支两件宝贝给他们。” 管丹秋领着二人来到库房,给了刘川风一座巴掌大的银色小钟,又给了曾天一只土拨鼠。 曾天奇道:“为什么给了他法器,而给我一只宠物?” 管先生解释道:“宝物资源的分配遵循一个原则,叫做攻补强防补弱。意思就是,把攻击性的宝物给攻击能力最强的人,让他把输出达到最大化。把防御性的宝物给防御能力比较弱的人,让他能够生存下来,持续提供战斗力。” 刘川风道:“意思就是我的战斗力比你强。” 曾天瞪了刘川风一眼,道:“管先生你好生解释解释。” 管先生道:“没错,刘川风的战斗力确实比你强。” 曾天无奈道:“我在书院里边又要教书,又要负责情报工作,哪有那么多时间磨练战斗技巧?” “所以掌门人才派了刘川风保护你,他专精于战斗,这叫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刘川风的战斗力比较强,所以我给了他攻击性的北落银钟,符合功补强的原则。你的防护能力相对来说比较弱,我给你护身灵宠,可以牵制可以挡刀可以辅助,正符合防补弱的原则。” 曾天多嘴问道:“如果有一个人攻特别强,防特别弱呢?” “那就给他两件宝物。” “那他可赚大了。” 管先生道:“能做到攻特别强这一点,当然值得两件宝物。” 刘川风说:“还能支些丹药吗?治伤的那种。” 管先生回答:“放心吧,幽州兖州最好的灵田全部在我们鹭山书院辖下,丹药管够!钟和土拨鼠是送给你们俩的,你们还可以各自在库房里借用另一件宝贝,但用完之后得还归库房,若是损坏了,就要从月俸里面扣取资源。” 两人各自挑选宝贝,然后动身办事了。 刘川风一边御剑飞行,一边问道:“打听消息的事情你最拿手,照你看,我们应该先去哪里?” 曾天早有计划:“林羡鱼说,神兵使们想要活命,就得挑起轩辕定海跟整个修行界宣战。天底下最有实力的门派大家都很耳熟,玉京剑派那边不用查,铁定有,君山岛那边梁导去查了,也不用管。剩下的就是龙神宫和齐云宗,我决定先去龙神宫。” 刘川风道:“我们最好一起行动,就按你的计划来,先龙神宫,后齐云宗。” 两人在东海之滨降下飞剑,悄然潜入。 第一千零六十五章 天书奇谈(下) 刘川风和曾天两人利用在库房里借的隐匿潜行法器,在龙神宫悄悄逮了四个水族问话,却问不出什么名堂。这些水族地位太低,得到的消息有限。 “这可怎么办?总不能去问敖瞬卿吧?我可胜不过他。” 曾天趁机开玩笑贫嘴道:“你是专精战斗的人,真正让你上场的时候你又打不过,但是这些小杂鱼也用不着你上场,我自己就能料理——所以你来干嘛的?” 刘川风道:“我若是全力发挥,虽然打不过敖瞬卿,但也能支撑住很长一段时间不落败,关键是这龙神宫可不止敖瞬卿一个,其他人怎么办?你应付得了吗?” 曾天四处张望,道:“眼下就有一个我应付不了的,靠你了!” 刘川风急忙回头,却见龙神宫三王子敖威卿拿着长枪气势汹汹的冲来。 “我们才抓了4个人,他就发现了,只能说运气不好。”曾天摊手道。 刘川风转身就逃,曾天没想到同伴这么决绝,也慌忙拔腿逃跑。 敖威卿性格暴躁,哪里容得下这两个小贼逍遥法外,想也不想便追了上去。 两人把敖威卿引诱到岸上,刘川风就转身反攻,不过敖威卿也不是个吃素的,两人乒乒乓乓打了一阵子,刘川风虽然占上风,却无法在短时间内获胜。 关键时刻,一只土拨鼠把敖威卿拖到土里,敖威卿本来落于下风,此时猝不及防就中了招,他一身水上功夫在海面上和岸边乃至浅滩上都能有所施展,唯独被拖进土里,就不知如何是好。 刘川风把剑架在敖威卿脖子上:“哪个神兵使到了龙神宫?” 敖威卿装傻道:“什么神兵使?” 剑刃在他的脖子上割出一道细小的血痕,刘川风淡淡道:“你不是那种擅长演戏的人,就不要装了。” “呃……你说的没错,的确有一个神兵使来见兄长,兄长收留了他。” “神兵使叫什么名字?” 敖威卿摇头:“我不知道。” 刘川风稍稍一用力,剑刃又刺进去些许。 敖威卿慌忙道:“我是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但我知道他的神兵叫刹那星火。” 曾天插嘴道:“可真没想到,这儿全是水,竟有人拿着火属性的武器投奔龙神宫。” 敖威卿道:“我知道的事情都一五一十说了,现在你能放过我了吧?” 曾天看了一眼刘川风:“怎么处理?” 刘川风想了想:“好像还没到跟龙神宫开战的时候,我们不杀他,但是他身上的宝物就让我们代为保管吧。” 于是两人把龙神宫的三王子剥了个精光,洗劫一番扬长而去。 敖威卿感到十分羞辱,心中又是凛然:鹭山书院已经强大到这个地步了吗? 据他所知,刘川风在鹭山书院还不算什么顶级高手…… 曾天也有同样的想法,他对刘川风道:“你说我们鹭山书院作为十大门派之一,是不是有点过于强了?” 刘川风有些好笑:“今天若不是你帮忙,我可能要花小半个时辰才能战胜敖威卿,有什么好吹的?” 曾天道:“那也是能战胜啊!你能胜过敖威卿,掌门人能战胜敖瞬卿,那我们鹭山书院岂不是比龙神宫还要强?掌门人说什么再过五十年成为五大门派之一,依我看,我们现在就是5大门派了,还当什么十大门派呀?” 刘川风摆摆手:“不要太膨胀了,掌门人的说法肯定有他的道理。龙神宫肯定不止敖威卿和敖瞬卿两兄弟,他们的底蕴深厚着呢!” “那我们的设立范围也不比他们小啊!” “你之所以觉得龙神宫没有想象中的强,是因为它经过了长时间的内耗。敖瞬卿好不容易把他那些不听话的兄弟姐妹都解决了,接下来就是迅猛发展的时候了。” 两人正说着,忽然刘川风接到一条剑讯。 剑讯上只有两个字:没事。 这种没头没脑,看上去没有任何价值的剑讯,一般是没人拦截的。 但其实是梁导发给刘川风的暗号。 按照事先约定,“没事”意思就是——玄星阁没有神兵使。 曾天奇道:“这就怪了,六个逃亡的神兵使,已经确定了5个,最后一个竟然不在玄星阁,难道在齐云宗?凭什么呀?” 刘川风皱着眉头道:“这不合常理,当年丹霞山一战之后,齐云宗元气大伤,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齐云宗是比不过玄星阁的,为什么最后那个神兵使会选择齐云宗呢?” 曾天道:“在这儿瞎想也没用,不如直接去齐云宗探一探。” 刘川风点了点头:“我隐隐有一种预感,我觉得最后那个人不在齐云宗……先查探了再说吧。” 卫然这边和江华商量好了防御部署,安排了三种应对方案之后,就准备动身去白马寺了。 此时,刘川风和曾天回来了。 卫然听完两人的汇报,用手指敲着桌子,喃喃道:“刹那星火的神兵使在龙神宫,最后一个神兵使找不着……” 梁导道:“你说会不会是投靠了朝廷?” 卫然沉吟道:“应该不大可能,诸天教跟我们鹭山书院不同。我之所以能够与桓侯不起争端,第一是因为桓侯是个割据的军阀,谁也不听,不算军方的爪牙,第二是因为有你在,就有了一个缓冲的因素。而诸天教跟军方打了好几次仗了,还记得赊刀人是怎么出名的吗?就是屡次击退军方出的名!” “那你说最后一个神兵使哪儿去了?” 拂晓和尚催促道:“先把眼下紧急的做好吧,大海捞针的事情慢慢来。” 卫然辞别众人,带着六笔跟拂晓和尚来到洛阳白马寺。 卫然也算是白马寺的老熟人了,进入寺庙没有遭到任何人的阻拦,但是走到一半,和尚们终于注意到跟在卫然身后的两个人。 那胖和尚也就罢了,每过两三年都回来探望一次的老熟人。 但剩下那个人,好像有点古怪? 海澜大师亲自迎出门来,先跟卫然客客气气地打了招呼,然后才望向六笔,神色不豫。 六笔却一脸坦然,根本没有什么不自在。 卫然呵呵一笑:“方丈,我这番来有要紧事和你说,其他恩怨都请稍稍押后。” 海澜大师修养深湛,很快化解了自己的情绪,问道:“卫掌门此番前来,所谓何事?” “白马寺可能有大难了!”卫然正色道。 第一千零六十六章 这是什么思路? 海澜方丈听完卫然的叙述,震惊得久久不能言语。 此时海灯法师越众而出,道:“阿弥陀佛,老衲能证明卫施主所言句句属实。” 修行宿命通的海灯法师,对未来的一切隐隐有所察觉,但是却不如天书这么具体。 卫然道:“我们鹭山书院都认为轩辕定海会先对白马寺下手,不知贵寺有何看法?” 海澜大师面色郑重,跟几个老和尚商量一番之后,道:“卫掌门说的有道理,此事不可不防!” 海灯法师道:“老衲建议开启妙法莲华金刚圈,抵挡轩辕定海这魔头。” 有人反对道:“妙法莲华金刚圈消耗太大,不如把野和尚这叛逆交出去,任其自生自灭,那也是这叛逆咎由自取的。” 也有人道:“为了一个叛逆而赌上全寺僧人的性命,称不上慈悲为怀!” “我们出家人,何必参与那些纷纷扰扰?” 卫然笑了笑,没有作声。 海澜大师道:“卫掌门因何发笑?” 卫然笑道:“我想起秦灭六国的故事,六国破灭,非兵不利战不善,弊在赂秦,赂秦而力亏……” 海澜大师点了点头:“老僧已有决断,准备开启妙法莲华金刚圈,等待魔头前来!” 卫然三人在白马寺等待了两天,却没有任何动静。 海澜大师有些担忧:“魔头并没有来我们这边,会不会是去幽州了?” 说实话卫然也不是很放心:“是啊,轩辕定海占据着主动,我们这样被动挨打不是个好办法。” 海澜大师道:“卫掌门向来聪慧,为何想不到号召天下,结盟主动进攻之计?” 卫然面露苦笑:“我当然想到了号召天下结盟之事,但是别人不信啊!连玄星阁和天师道都不信,都把轩辕定海当成以前那个轩辕定海,鹭山书院不过是个成立二十几年的新门派,哪里来的影响力去号召那些大门派呢?” 海澜大师叹了口气:“现在只能等玉京剑派或者天师道主动站出来当这个盟主了,只是听说卫掌门和玉京剑派关系不大好?” 卫然道:“我和玉京剑派的关系的确很糟糕,但是请大师放心,只要玉京剑派肯当这个盟主,而且愿意邀请我鹭山书院,我一定摒弃前嫌,为了修行界的未来而加入联盟!” 海澜大师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卫施主的确是有远见有担当的大掌门,唯一的遗憾是太年轻了,影响力还不够。” 卫然道:“我倒是觉得,最大的遗憾是修行界那些有影响力的人,只顾着自己的眼前。” 海澜大师道:“老衲虽不才,恳请卫掌门去劝说天师道或者玉京剑派,陈述利害,让他们重视此事,及早结成联盟!” 六笔轻笑道:“老和尚,结成联盟当然是好事,但我们掌门人又没得盟主当——你这是让我们掌门人把脸伸上去让别人打啊!我们拿热脸贴别人的冷屁股,别人还不愿意让我们贴呢!” 海澜大师也不生气:“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老衲愿意陪卫掌门一起去。” 拂晓和尚也道:“掌门人去玉京剑派龙神宫齐云宗这些地方,十有八九会遭到羞辱,可不仅仅是费力不讨好。不过掌门人,小僧认为眼下不是计较个人荣辱的时候。” 卫然没有犹豫太久,这就做出了决定:“海澜大师说得有理,我既然自认为有担当,就应该丢掉自己的面子。行吧,你说的事情我愿意去做。” 海澜大师大喜过望,连忙行礼道:“卫掌门高义!老衲佩服!” 白马寺一众僧侣齐齐行礼:“卫掌门高义!” 六笔冷笑道:“修行界面临浩劫,大门派全部无动于衷,我们这两个小门派却操碎了心,真是可笑!” 海澜大师不以为忤:“的确有些可笑,不过这不正是你追随卫掌门的原因吗?” 卫然也觉得有些荒谬,这些大门派存在得太久,总有一股莫名其妙的信心。而鹭山书院和白马寺却先天下之忧而忧,有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感觉。 不过既然已经答应了,就要认真做好。 海澜大师把寺里的事情交代好,就准备和卫然一起出发。 忽然间卫然脸色一变,拿出一个不停震动的灰色小贝壳,那灰色小贝壳逐渐变小,变得只有指甲盖大小,然后被卫然塞入了耳内。 “请稍等。鹭山书院那边发来消息了。”卫然知会了海澜大师一声,便走进禅房接听消息去了。 过了一阵子,卫然从禅房里走出来,一边走着一边露出思索的神态。 六笔急忙问道:“如何?可是诸天教动手了?” 卫然点了点头:“诸天教的确动手了。” 六笔一拍大腿,也顾不得在名刹之内不得骂脏话:“他奶奶的!狗日的轩辕定海竟先对我们鹭山书院出手!还等什么?赶紧回去救援吧!” 卫然面露古怪:“不对,诸天教的确动手了,但不是打我们鹭山书院,而是对最强的玉京剑派下手了……” 所有人都面露愕然:“什么?竟然先打玉京剑派?这是什么思路?这是什么道理?” 卫然苦笑道:“我也觉得这不合常理,所以我没有猜到轩辕定海的这一步举动。” 众人思来想去,觉得只有疯子才会这么做。 “那现在怎么办?”六笔问道。 卫然回答道:“竹喧恳求我去营救他的父亲。” 六笔有些诧异:“我记得二夫人在打击玉京剑派的时候,向来是不遗余力的。” 卫然点头道:“那是站在我们鹭山书院的角度,敌对门派的势力当然越弱越好,但是站在女儿的角度,她希望我能够尽量留下他父亲一条命。” 六笔道:“二夫人对他父亲的实力没什么信心啊!姜云好歹是玉京剑派的掌门人,属于这世上立于最巅峰的那一批人之一,哪会那么容易落败?这几千年来也就出了一个洛停云!” 卫然道:“天书预言轩辕定海的实力涨到了10倍,林羡鱼说轩辕定海收集十把神兵,这不禁让人产生一种联想——是否一把神兵能提升一倍呢?如果是这样的话,轩辕定海此时已经达到原来的三倍实力,打败姜云很有可能!” 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轩辕定海本来就是教主级别的实力,达到原来的三倍就已经很恐怖了! 海澜大师面露忧色:“只希望这个猜测是不对的。 卫然道:“先不要慌,这只是没有根据的猜测而已。但万一是真的,谁能承担得起呢?究竟如何,值得我亲自去蜀山看看——方丈好生保重!” 说罢,他率领六笔和拂晓和尚往蜀山而去。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 余归晚 卫然一行人还没进入益州地界,就被拦住了。 拦路者也是三人,其中有一个人从服饰和体格来看,应该是白狼国的。 卫然当即下令:“你们俩挡住这三个碍事的。”说罢自顾自的往前去了。 那三人的主要目的是拖延卫然的时间,哪里肯放卫然走?他们没有理睬拂晓和尚和六笔,齐齐袭向卫然的后背。 卫然仿佛没有察觉一般,继续往前,丝毫不顾背后的袭击。 忽然间佛光大盛,拂晓和尚身周产生一股强大的吸引力,把三人硬生生地吸了回来。 三人身形不由自主的后退,那白狼国的人咬着牙一脚跺下去,这一脚虽然坐跺在半空中,却发出了跺在地面一般的沉闷声响,白狼国的人身后出现一个硕大的狼头虚影,竟然挣脱了拂晓和尚的吸引力,再次向前突进! 六笔只说了一个字:“定!” 那人的脚步再难移动一分,无论他怎样奋力,无论那狼头如何凶恶,都无法挣脱定笔的束缚。 六笔道:“我打两个,你打一个。” 拂晓和尚道:“好!速战速决,我们好去追上掌门人。” 卫然继续御剑飞行,远远的看到蜀山之上火光冲天黑烟滚滚,看来已经开战了很久了。 他正欲降下飞剑,忽然姜竹喧又传来消息:“有人攻打鹭山书院!” 卫然吃了一惊:“轩辕定海不是在蜀山吗?” 姜竹喧道:“攻打鹭山书院的人,虽然属于诸天教,却没有轩辕定海率领。” 卫然顿时放心了一大半:“对面有多少人?” “一千多人,不过我们还顶得住。” 卫然有些犹豫,不知该继续寻找姜云,还是该回头支援自己的门派。 姜竹喧道:“我劝你还是回来一趟,免得对方有什么诡计。” 卫然道:“我答应去救你父亲的。” “我先前那么说,是因为自己门派无事,让你顺便去看看。如今诸天教两线作战,攻击力度不会那么强,而玉京剑派高手如云,父亲那边应该没事的。” 姜竹喧身为鹭山书院的院长,卫然的夫人,心里边排第一的是卫然的基业,至于她那个没良心的父亲,早就撕破脸皮了,顾得上的时候就顾及一下,那已经是姜竹喧最大的善良了。 眼下是顾不上的时候,于是姜竹喧召唤卫然回来。 卫然想着自己这一趟岂不是白跑了,而且他自己也想跟轩辕定海打个照面,看看其真正的实力膨胀到什么程度。 就是这一个犹豫的功夫,又出现了拦路虎。 卫然没有贸然靠近,而是隔着数百尺的距离遥遥打量了拦路的老人一番,面露诧异:“余归晚?” 如果说洛停云是天下散修第一人,那余归晚就是第二人。 “正是。”这位身穿天青长衣,踏皂靴的朴素老爷子看起来没什么兴致,但已经把剑亮了出来。 卫然面露讥讽:“余老爷子也成了诸天教的走狗吗?这可真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余归晚依然一脸兴致索然的模样:“没你们年轻人想象中的那么复杂,老夫的儿子身中奇毒,老夫帮他干活,他帮老夫儿子疗毒,仅此而已。” 卫然眼神一冷:“你知不知道眼下的形势……” 余归晚伸手打断了卫然的陈述:“别跟老夫说那些大道理,在我眼里救儿子才是最重要的。” 卫然遗憾道:“老人家年纪一大,就容易固执。” 余归晚默然道:“你不如关心关心自己的小命比较实在。” 一连窜的长笑从西面天空传了过来,与笑声同步的是一道前所未见凌厉的剑光,长达数百尺,其亮如电,携带轰隆隆的风雷之声,整道剑光拉开空气,与其高速摩擦间居然出现一条长长的火尾巴,才一出现,闪了两闪,就已经离余归晚不远。 卫然是先发声,然后出剑,不到一瞬,速度居然和声音平齐,如此剑速,当真是另人叹为观止。 余归晚眼睛对那剑光看也不看,右手反手一扬,碧绿色的长剑便出鞘攻出剑气,眨眼之间不差毫厘的迎上了剑光。 碧绿色的剑气虽然有半个人大小,但是跟卫然那道硕大无比的剑光对比起来,却不算什么。 乍一撞去,就如一根绣花针和长枪大剑对拼,但就是这一点细微的阻碍与剑光一碰,那么凶猛的来势竟然被遏制在半空,再也前进不了分毫。 卫然目光一凝,催使剑光强力前行。 余归晚不甘示弱,一直负在身后的左手也按在剑柄上,如此一来,碧绿色的剑气越涨越大,反倒是卫然的剑光被压得越来越小。 “年轻人,对老前辈要有敬畏之心啊。”余归晚脸色依然保持着冷漠,但语气中隐隐有掩饰不住的得意与轻蔑。 “破!”卫然口中吐气开声,剑光大盛,迸发出千条瑞气,万道紫霞,瑞气紫霞中,可以清楚的看到数百条蛟龙乱舞,这一下变化,使得原先奔袭过来的碧绿色剑气就如荧火对皓月,威风气势尽一扫而空。 咔啦啦数声,光气尽收,余归晚的古剑剑身之上已然出现了无数裂痕,密密麻麻如蜘蛛网。 卫然背过身去,手指头勾了一勾,紫电青霜飞了回来,余归晚的古剑被风一吹,豆腐渣似散成无数灰尘扬扬洒洒落到地面去了。 余归晚死死的望着卫然的背影,脸上肌肉抽动,终于无法继续保持那高傲冷漠的表情。突然,他先前持剑的右手上喷出无数道细小的血泉,身体踉跄,面色灰败,想说点什么,却从口中吐出鲜血,手臂软软的垂下来。 卫然淡淡道:“老爷子,时代变了。我今天留你一命,废你一剑和一条胳膊,希望你能明白这个道理。” 我还没用醒掌天下呢,你就败了。 余归晚左手按在经脉尽断的右臂之上,望着卫然远去的身影,口中喃喃道:“此子不可留……” 卫然虽然很想知道轩辕定海的实力究竟到了什么地步,但毕竟老家要紧,他没有选择再去蜀山,而是回头跟六笔及拂晓和尚汇合,御剑飞行往幽州而去。 反正与轩辕定海迟早有一场大战,不必急于这一时。 第一千零六十八章 千里之外 回到鹭山书院之后,诸天教的进攻已经结束了,看样子没能讨到便宜。 卫然还是有些不放心,问道:“具体情况如何?” 江华回答道:“敌方阵亡300多名精英战力,我方阵亡17人。” 卫然大喜道:“那可是大获全胜啊!我听说对方领兵的名字叫尹文耀,那可是轩辕定海的左臂右膀,我们能打出这样的战绩,简直是奇迹!这下我们鹭山书院可威风了!传出去那还不是人人景仰?” 说完这番话之后,众人脸上不但没有丝毫喜色,反而有些惴惴不安。 卫然察觉到不对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把目光投向负责情报的曾天。 曾天不敢说话,向江华投去求助的眼神。 江华和卫然关系最好,有什么坏消息由江华说出来,掌门人也不大好发脾气。 卫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究竟什么情况?快说。” 江华涩声道:“我们虽然打了一场大胜仗,却把林羡鱼给丢了……” “什么?”卫然如遭晴天霹雳。 林羡鱼被抢走,岂不是等于增强了轩辕定海的实力? 江华解释道:“我们书院内部出了奸细,尹文耀的行动声势浩大,甚至不惜以人命来填,全部都是为了配合这个奸细。” 卫然声音骤然冷下来:“奸细呢?” “事成之后,那奸细畏罪自杀了。” 卫然默然无语。 我在外边兜了一圈,才几天的功夫你们就把林羡鱼给丢了。 我太难了。 姜竹喧柔声道:“我们书院发展得太快,扩张得太迅猛,有奸细混进来,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而且诸天教可不仅仅在我们鹭山书院留了暗棋。” “道理我都懂,但是这样一来,轩辕定海的实力就更强了……”卫然深吸一口气,强行压制下内心的震怒,平静的说:“江华,开阵。” 见卫然取出旗云落雁弓,江华立刻明白过来,开启了卫然想要的那个阵法。 众人面面相觑,这是要射谁? 卫然跃在鹭山书院的最高点屋顶上,一触摸到弓,他的心便静如止水了,控弓的要义从心头一轮轮清晰无比的闪过: 蜷指、扣手、平目、直肩、挺胸、跨步、凝气、拉弓、搭箭,一气呵成! 弓如满月,红莲天眼全开,眼里火焰升腾,距离天堑仿佛不复存在。 江华面露兴奋,道:“他是要射尹文耀。” 众人傻眼了,尹文耀早就走了,离鹭山书院估计已经七八百里,你一箭未必能射八百里? 卫然体内真气疯狂的倾泻而出,旋转着贯注在这必杀一箭之上!射出这样的必杀一箭,光有真气是不够的,还得有眼力,有箭技,有目视苍穹的气势! 被锁定的尹文耀隐隐感到有些不妥,但他不知道危险从何处而来,只能谨慎的四处张望。 旗云落雁弓的负荷已经达到最大,蕴藏着惊人的力量。 蓄力圆满了!卫然强忍着手臂被巨力拉扯的疼痛,咬牙出一声惊雷般的大吼: “定!军!山!” 这必杀一箭,名唤作“定军山”,汹涌的螺旋气劲贯注之下,真气包裹的箭身竟粗如碗口! 顿时“呼啦”一声巨响,如排山倒海一般,巨箭飞旋转着脱弦而出,劲气贯涌如虹,势如破竹的穿透尹文耀的身体!不但把他瞬间击坠,还把他钉死在地面! 被轩辕定海引以为左臂右膀的尹文耀竟然连惨呼都没来得及出,就被“定军山”一箭洞穿头颅胸腹,直接钉死在地上!“轰”地面震动,这一箭余势穿破地底,令大地震惊! 离得最近的刘川风和曾天呆若木鸡,只说了一个字:“操……” 真就八百里外从幽州狙到并州? 江华解释道:“掌门人的弓不大好,如果有一把配得上他身份的好弓,是可以狙中千里之外的。” 众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有的揉着眼睛,有的骇然到怀疑人生,有的失神喃喃自语。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如果江华在并州搭一座同样的阵法,卫然可以从并州直接狙到长安城里! 卫然拿着弓长长吐出一口气:“我休息一下。” 他先战胜余归晚,又长途赶路,然后一箭狙杀尹文耀,都是很费真元的事情,需要休息一两个时辰。 尹文耀本来是副教主的得力助手,但是副教主王崇反对上交神兵,惹怒了轩辕定海,叛离之后,尹文耀就成了轩辕定海最信任的人。 如今被卫然狙死,轩辕定海少了一个最得力的办事之人,想必也十分困扰。 江华道:“我去检查一下书院的防御工事。”然后他提醒曾天道:“掌门人的恢复能力很强,估计打坐两个时辰之后就会出来召开会议。到时候肯定会问你各种情况,你也知道的,掌门人心情不大好,所以我劝你趁早准备着,把消息都备好。” 曾天一听就紧张起来了:“两个时辰准备好所有消息,刘川风,我需要你的帮忙。” 刘川风淡淡道:“叫声风哥听听。” “风哥。”曾天根本没什么架子可以拿捏的。 “走吧。”刘川风也不啰嗦。 曾天最好的朋友梁导奇道:“你咋不叫我帮忙?” 曾天不耐道:“你又不靠谱。” 临颖公主噗哧笑出声来。 之前沉闷的气氛被这几人一闹,好歹有所缓和,众人振奋精神,各做各的事。 众人散去之后,卫然面露忧色。 他隐隐察觉到这其实是一场争夺十大神兵的战争,一方是诸天教,另一方是其他门派——战争刚一开始的时候,轩辕定海就掌握了三把神兵,加上自己的天地伏诛,就是四把,目标接近完成了一半。 在这种严峻的情况下,可惜掌握剩余六把的门派无法联合到一起,而是各自为政,一盘散沙。 说到底还是对自己的实力太有信心,只希望今天轩辕定海对玉京剑派的袭击能够让他们清醒一点。 所以失去万劫星霜之后,卫然是非常担忧的,只不过他不能在书院弟子面前表露出来,那样太影响士气了。 卫然摇了摇头,把脑海中的杂念驱除,事已至此,不妨把心境放豁达一些,但尽人事,车到山前必有路。 曾天一边想着打探消息的事情,一边和刘川风一起御剑飞起,现在是战争时期,并不禁止在书院内部御剑。 然而刘川风莫名其妙的降下飞剑,丢下一句:“发现一只小老鼠。”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 天之骄子叶辰 叶辰现在的心情非常紧张。 因为他终于已经混入了鹭山书院,这是他心心念念的愿望。 他是一名幻云谷弟子,他的门派曾经被卫然所灭,当时卫然还是一个玄星阁弟子。 想必卫然已经不记得这件事情了,但是叶辰永远都记得他的师父和同门师兄弟遭到了杀害的惨状。 面对卫然这样一个强大的敌人,叶辰并没有灰心,也没有沮丧,因为他坚信自己是天之骄子。 他平时喜欢听说书先生说故事,莫欺少年穷的主角,那样传奇的经历总让他热血沸腾。 他不止一次地在心里想,如果我是那样的天之骄子,该多好啊…… 后来他的门派被灭了,他没有放弃和气馁,反而更具有斗志了。 因为一个有天资有潜力的少年,自家门派被屠灭,不正是标准的主角模板吗? 后来,他喜欢的女子抛弃了他,更加坚定了他的信心——退婚流,妥妥儿的! 真正让他深信不疑的,是二十年前他捡到了一个戒指,戒指里藏着一个苍老的灵魂,那个戒指里的老爷爷似乎无所不知,在老爷爷的指点之下,他走路都能捡到宝贝,在山里散个步就能收服灵宠,最重要的是,他的修为突飞猛进!快得令人不可置信! 对了,那个老爷爷姓完颜。 这下齐活了!门派被屠,遭遇退婚,随身携带老爷爷!你说我叶辰不是天之骄子,我自己都不信!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我的名字叶辰,一听就有一股天之骄子的气息扑面而来对不对? 叶辰听了太多说书先生的故事,总结出一个规律,叶家、林家、萧家这三个姓最容易出天之骄子,第二批才是姓陈的姓易的姓云的,不过第2批的数量跟第1批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那么我具备了一切天之骄子的条件,最终打败卫然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今天叶辰阴差阳错就来到了鹭山书院附近,他本来不打算进去的,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实力虽强,但跟最终BOSS卫然还存在一定的差距。 但是忽然之间,诸天教就集结了大军攻打了鹭山书院,这可是个绝佳的机会! 就算我不能趁乱弄死卫然,进去搞点破坏,给卫然心里添添堵也是很好的。 万一运气好呢?卫然被强敌所伤,我趁机报仇得偿夙愿,岂不美哉? 于是叶辰趁乱摸进了鹭山书院。 万万没想到的是,诸天教的进攻雷声大雨点小,没打多久就撤退了。 这下子叶辰就有点慌张了。 现在该怎么办呢?就这么走吗?听说书先生说,避战而走是会留下心魔的,天之骄子就应该以弱胜强,凭借满腔热血越级挑战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轻轻松松! 想到这里,叶辰的斗志再次熊熊燃烧起来。 前进!今天就算不弄死卫然,我也要干一票大的才能走! 越级!因为那是天之骄子的特权! 如果就这么灰溜溜的逃了,那我叶辰还称得上是天之骄子吗? 正在叶辰踌躇满志的时候,天空中忽然飞下来一个人。 那人脸稍稍有点圆,但眼神灵动,一看就不好糊弄。 “什么人,鬼鬼祟祟的!怎么不从大门进?”那人呵斥道。 叶辰也不傻,道:“我从荆州慕名而来,专门投靠鹭山书院的。我的确是从大门进来的,只不过当时在争斗,没人接待我,我就进来了。” 那人面色稍缓:“慕名而来?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叶辰摇头:“我只知道掌门人卫然的大名。” 那人道:“我叫刘川风,是书院的执事,你来得不凑巧,掌门人正在休息,下回再来吧。” 叶辰心中一喜:卫然果然受伤了,这一趟来对了! 他对刘川风道:“我从荆州千里迢迢赶过来,就为了见卫掌门一面,你一句话就让我打道回府,是不是有点不厚道?有点对不起书院的美名吧?” 刘川风指着自己的脑袋道:“我怀疑你在侮辱我的智商,千里迢迢?你会御剑飞行啊!你又不认识其他人,专门为掌门人大名而来,现在掌门人在休息,让你回去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叶辰强忍心中傲气,陪着笑道:“这位刘执事,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我这来来回回的也不容易。” 刘川风倒是没有权衡多久,直接抛出一个小册子道:“行,我们书院行事宽厚,就给你个机会吧!这是我们鹭山书院的入学考试,你先回去把这册子上的题做了,再来书院大门口,自然会有人接引你加入门派。” 叶辰扫了一眼那册子,上边写了许多莫名其妙的符号,一看就十分头疼,这是什么鬼?谁做得出来?这不是成心为难人吗? 叶辰好歹也是个天之骄子,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故意刁难?他再也忍不住,怒道:“好一个行事宽厚的书院!用这些稀奇古怪来故意刁难人,我诚心来学艺做事,不是来破解这些奇怪谜题的!一片真心却被你如此对待,真叫人寒心!” 刘川风的神色变得古怪起来:“稀奇古怪?故意刁难?你既然慕名而来,为何不知道我们书院教的是什么?这的的确确是我们书院的入门考题,你根本不知道我们书院是干什么的,也不知道我们书院的特色,却说什么诚心前来一片真心……你不是慕名来投,你就是只寻隙而入的老鼠!” 真面目被拆穿,叶辰不再隐瞒,长笑一声道:“告诉你也无妨,我今日前来,就是要取卫然的项上人头!只可惜你没有机会给卫然报信了!受死吧!” 戒指里的完颜承鳞听到叶辰这句话,顿时有一种想死的冲动。 叶辰拔剑而起,冲到一半忽然停住,因为他发现对方多了一个人。 曾天不知何时出现在刘川风旁边。 不过幸好曾天没有出手的打算,而是提醒道:“风哥你快点,我们还有正事要做。” 刘川风点头道:“我理会得,给我半炷香时间。” 叶辰鼻子都气歪了:我堂堂天之骄子,你却说不是正事?还有半炷香是什么意思?瞧不起人吗? 就在叶辰想要大展身手时,忽然一道红光从天而降,直接打得叶辰惨不堪言,骨肉焦黑。 叶辰发出一声痛呼,转身就逃。 城墙之上传来江华的声音:“你们俩办正事去,防御的事情交给我就好。” 叶辰终于知道这帮人的厉害,把护罩开到最大疯狂逃窜,冷不防破空声响,身后一道黑色符箓飞来,那符箓不像符,反倒像一把锐利无比的飞刀,轻而易举的割破了他所有的防御,切断了他的后颈。 叶辰一死,戒指里的完颜承鳞哀嚎着飞遁向远方,他本来就很惨了,经历过这次折损,他得两千年才能恢复如初了。 两千年啊! 这一刹那,完颜承鳞有一种自行了断的冲动…… 第一千零七十章 我想做好人 卫然休息好之后,立刻召开作战会议。 “曾天来了吗?” “在这里!”曾天喘着气从门外冲进会场,堪堪赶上会议开始。他身后的刘川风虽然也匆忙,却显得气定神闲。 “曾天,蜀山那边情况怎么样?” 曾天早有准备,回答道:“轩辕定海展现出超乎寻常的强大实力,正面击败了姜云。” 说起来姜云也是不容易,自从洛停云起了个头,无数人轮番挑战他,幸好这二十几年来,他一直稳胜不败,才保住声誉。 轩辕定海出手,这是第二次失败。 人就是这样,姜云这辈子只败了两次,总胜率比洛停云和轩辕定海都要高不少,却给人一种很好欺负的错觉。 姜竹喧面露忧色,卫然便替二夫人问道:“姜掌门情况如何?” 曾天答道:“身负重伤,被贺佐鹏救了回来。” 卫然看了姜竹喧一眼,转移话题道:“轩辕定海进攻玉京剑派时,大长老贺佐鹏在干什么?他为什么不跟姜云围攻轩辕定海?也许姜云爱面子,但是大长老这个人是绝不介意偷袭和围攻的。” 如果姜云和贺佐鹏一开始就联手的话,和轩辕定海的胜负还犹未可知。 “贺佐鹏被他的徒弟陆咏歌骗了,阴沟里翻船,陆咏歌的真实身份是诸天教埋在玉京剑派的暗棋,如今事成,陆咏歌一跃成为诸天教的高层。” 众人都面露惊讶,没想到陆咏歌还有这个身份。 卫然望向刘川风:“这件事情你知道吗?” 众人都不解,为什么这件事要问刘川风。 刘川风微露讶异,他没想到众人面露不解,他没想到这二十几年来卫然一直没有透露他的秘密,连姜竹喧和李浪飞都不知道,只有梁导一人当时就知情了,便没有隐瞒。 他在鹭山书院二十几年,已经证明了自己,没有必要再瞒着大家,既然已经说到了这一步,那索性就公开吧。 刘川风越众而出,道:“我曾是诸天教埋在天师道的暗棋,后来厌倦了间谍生涯,只想做个问心无愧的好人,便来了鹭山书院。” 众人觉得有些荒诞,但从刘川风和卫然的脸色来看,这的确是真的。 卫然开口道:“刘川风自从来了鹭山书院,一心一意,和你们诸位一样,此事我亲自见证,请诸位不要因此而产生区别对待。” 刘川风面露感动,继续道:“轩辕定海在当时的五大门派的其余四个都留有暗棋,玉京剑派有陆咏歌,天师道是我,玄星阁是马跃,龙神宫也有,只不过不知道名字,据我猜测,龙神宫的内乱持续这么久,那个暗棋发挥了很大作用。” 卫然唏嘘不已:“此事在几十年前轩辕定海就已经在布局了,当真老谋深算。我之前以为轩辕定海不过是挑拨各派争斗好给自己谋求发展空间,没想到他图谋如此之大,最终成为天下大患!” 刘川风道:“我虽然早知道玉京剑派有暗子,却不知其名字,也是今天才知道那暗子是陆咏歌。我们四个暗子之间有联络的信物,如果掌门需要,我可以交出这个信物,阴陆咏歌一下。” 卫然略一思索,道:“我觉得意义不大,如今陆咏歌的地位水涨船高,轩辕定海很可能会告诉他你是谁。” “但是诸天教也不会放过一个从内部攻破鹭山书院的机会,我可以假装潜伏在鹭山书院,等待着向诸天教投诚,就像龙神宫那样。” “随你吧,你可以在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下试一试——嗯?你刚才说龙神宫向诸天教投诚?” 曾天回答道:“先前还没说完呢!我是先回答龙神宫的事,还是按时间顺序说?” 卫然道:“按时间顺序说。” 自从诸天教攻打蜀山以来,发生的大事太多了,一件都不能错过,得原原本本听一遍。 曾天叙述道:“轩辕定海打败姜云之后,却没有找到藏在玉京剑派的副教主王崇——也就是咱们白虎使的兄长,当然也没能获得那把魍魉皆灭。于是他放弃了攻打玉京剑派的大好势头,拨转大军打算往南边去。这时候,被骗的大长老贺佐鹏恼羞成怒,集结玉京剑派许多长老和精英弟子反攻轩辕定海!” 卫然听说轩辕定海没有获得“魍魉皆灭”,心下稍宽。 曾天继续道:“贺佐鹏执着于天下第一大派的尊严,所组织的反攻可以用惨烈来形容,一群人不要命的冲向诸天教的大部队。诸天教实力两极分化,神兵使叛逃之后,剩下的人都不怎么样,而轩辕定海又强的离谱。” “我猜大长老的反攻失败了吧。” “没错,这次反攻声称是为姜云雪耻,但几乎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反而死了许多姜云的铁杆部下,有人说大长老是故意在消耗那些支持姜云的高层,好让他自己当上掌门人,但我没有时间去查证这个传言。” 说到这里,曾天看了一眼姜竹喧。 姜竹喧无动于衷,对于她来说,在保住姜云性命的前提下,玉京剑派越惨越好。 既然姜云没死,至于大长老篡权什么的,她一点都不关心。 卫然沉吟道:“轩辕定海完全有能力杀死姜云,却错过了这个机会,说明他一门心思而且争分夺秒地想要把神兵给收回来。” “正是如此,既然副教主王崇趁乱离开了蜀山,轩辕定海先击退玉京剑派的反攻,然后直接来到东海,兵临城下。在诸天教的逼迫下,龙神宫投降,交出了刹那星火的神兵使。敖瞬卿成为轩辕定海的副手。” 听到这里,众人都咬牙切齿:“敖瞬卿真不要脸,好歹也是五大门派之一的领袖,手里掌握这么一个大派,竟然不做丝毫抗争就投降了。” 卫然分析道:“敖瞬卿向来有野心,你们还记得我说过天书预言吗?最后轩辕定海灭掉了各大门派,然后解散了诸天教,轩辕定海走了之后,那岂不是敖瞬卿一家独大?就算天书预言没有实现,只要轩辕定海成为了修行界的盟主,那么敖瞬卿就是副盟主,也不见得比龙神宫之主要差。” 梁导皱着眉头道:“这小子倒是狡猾,怎么着也不吃亏。” 卫然哂笑道:“如果天书预言是真的,轩辕定海的行动最后会逐渐趋于不理智,那么当轩辕定海的副手就不是一个安全而明智的选择。” 没想到短短的一天之内就发生了这么多大事,轩辕定海真是雷厉风行,鹭山书院必须赶快行动起来,才能跟上诸天教的步伐。 卫然又询问了一些细节,赞道:“曾天你干得不错,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就获得了如此详细的情报,出乎我的意料!” 曾天呲牙一笑:“多亏风哥帮忙。” 刘川风道:“只希望你不要介意我以前的身份。” 曾天一拍刘川风的肩膀:“想不到你还有一个隐藏的身份!这可太厉害了!让人羡慕啊。我一直想有一个隐藏身份,就是那种很神秘的,听起来就很带劲的那种……” 众人都笑了起来,忧心忡忡的氛围被冲散了一些。 然而事情还是要做。 卫然一条一条命令发了下去,井井有条,他向来临大事有静气,给忐忑的手下们以莫名的信心。 命令下发之后,众人散去。卿瓶上前道:“接下来肯定有一场恶战,你要不要练下那招一剑星辰黯?” 戮仙阵已被卫然所破,也获得了比“一剑山河破”更强力的绝招“一剑星辰黯”,前两天卫然终于到达了沧浪境,终于可以练习这个威力极强的绝招。 没想到卫然摇了摇头:“我很想练这个绝招,但现在没时间,我是掌门人,不仅仅是一个战士,我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有那么紧急吗?”连姜竹喧都有些奇怪。 卫然正色道:“还有最后一个神兵使没有找到,有人说可能投奔了朝廷,我认为绝无可能。” 卿瓶蹙眉道:“为什么?朝廷和修行者的关系一向不好,投奔朝廷,请朝廷打诸天教不好吗?” 卫然摇头:“别把朝廷想得太傻了,腐败归腐败,但那是由自私而来的,你们仔细想想,诸天教不惮于和玉京剑派开战,那是要毁了修行界的前兆,朝廷巴不得修行者全部死绝,那样就江山永固了。遇到这种事情,朝廷只会大力支持诸天教,怎么可能打诸天教?” “确实是这个道理。”姜竹喧点头。 卫然道:“而朝廷的反应也在轩辕定海的预料之内,这个老谋深算的魔头!我甚至怀疑,朝廷已经和诸天教勾搭在一起了!不出三天就会有消息传来。” 姜竹喧也面露凝重:“诸天教、朝廷、龙神宫这三股力量聚集在一起,确实是一股恐怖至极的势力,毁灭修行界是很有可能的。” 卫然叹了口气:“所以面对这种压力,我连练习一剑星辰黯的时间都没有,我得先写封信给白马寺——不,我要亲自跑一趟。去了白马寺之后,我又得去天师道游说,组成联盟,而且这盟主还不能是我,得是张天师或者贺佐鹏,因为我名望和资历不够。” 姜竹喧安慰道:“等这件大事解决之后,一切都结束了,那时你将是声威赫赫的大掌门,再没人敢说你没名望。” 卫然道:“先解决眼下的事情再说吧,你们俩且安心,我经历过那么多大风大浪,什么问题解决不了?” 二女都知道这是安慰的话,只把担忧放在心里。 第一千零七十一章 牵丝戏 卫然把老家交给江华,忙忙碌碌的来到白马寺。 白马寺一向很好说话,或者说海澜大师一向很好说话,比较信任卫然。 卫然强烈建议海澜大师把“诸行无常”这件神兵掌握在手里,而不是任其留在野和尚手里。鹭山书院就是因为这一时的仁慈,不愿意逼迫林羡鱼,最终导致万劫星霜被轩辕定海夺走。 海澜大师马上听从了卫然的建议,去找野和尚谈话。野和尚虽然被关起来了,但只是被禅房和阵法限制活动范围而已,能在一定范围内自由活动,食宿条件都不错,与其说关在牢狱,不如说软禁。 出了白马寺,卫然又匆匆的赶往龙虎山,拜见张天师。 去天师道,当然要带着刘川风,毕竟熟门熟路。 这一代的张天师心善,但是架子大,等闲人见不着,传说有拜访者苦等二十天都见不到张天师的情况,幸好卫然已经是个颇有身份的掌门人,天师道的道士说,张天师会推掉接下来的会见,在半个时辰之后约见卫然。 卫然本是个极有耐心的人,别说半个时辰,十个时辰的他也等过。不过这一回他不打算等下去。 既然轩辕定海如此雷厉风行,我岂能拖拖拉拉? 卫然假装答应等候,待那小道士转身离去,便自顾自往张天师的房间里走去。 对于卫然的举动,刘川风并没有阻止,而是假装什么都没看到,甚至在走廊上守着,以免那小道士回来。 张天师并没有在会客,而是在聚精会神的画一张符,神色挚诚。 卫然便站在门口等候,但张天师隐隐察觉到什么,侧过头猛的发现了卫然,顿时吓了一跳,手上的笔不由得一抖。 张天师面露愠色:“卫掌门,你知道这一抖意味着什么吗?” 卫然面色不变:“虎头砚,龙血墨锭,天山雪狼毫笔,纸和朱砂的材质我不大懂,想必也是能配得上龙血墨的极品材质。此符运用如此天材地宝,又是张天师亲手写就,自然价值惊人!然而经过那一抖,张天师被迫退出了神完气足的状态,整张符的价值下降大约四成,换算成修行资源的话,损失大概相当于小门派两三年的收入吧。” 对于卫然的大大咧咧和无礼,张天师感到十分不悦,不过是碍于鹭山书院掌门人的面子才没有发作,只是淡淡道:“你也知道自己闯了什么祸。” 卫然道:“没时间了,如果张天师听我说完之后,还计较这一张符的损失,我赔你就是。” 张天师搁下笔,道:“你最好说点重要的事。” 卫然毫不客气的在张天师的房间里坐了下来,说起他在天书里看到的预言,最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轩辕定海打败姜云的消息虽然让张天师惊讶,却还没到惊骇的程度,因为这件事情在二十多年前已经发生过一次了,洛停云的挑战等于让张天师做了心理准备。 但当卫然说朝廷会帮助诸天教的时候,张天师终于意识到了威胁。 不过这并不代表张天师会同意卫然的建议。 “你的意思是,想让贫道当这盟主?对于这盟主之位,贫道并无兴趣。你欲起大事,自己做就是,何必拉上贫道?你也知道天师道的风格就是不掺和,几十年前悬空峰会盟,人人都要灭玄星阁,天师道就是不掺和。这次也不例外,当然贫道也不会反对你,继续中立,请你尽情施展便是。” 卫然正色道:“如果朝廷和诸天教勾搭在一起,那将是席卷天下的大事,你想要保持中立明哲保身,那也难以做到!” 张天师摇头:“这一切只是你的猜测而已,朝廷和诸天教争斗的历史又不是十几二十年,而是由来已久,勾搭在一起可能性不大。” 卫然叹了口气:“没错,目前的确只是猜测,但这个猜测一旦转变为事实,你想再转变立场,那可就迟了!” 张天师不为所动:“这样吧,你去找证据,如果能找到朝廷和诸天教勾搭的证据,我就听你的。” 卫然心中涌起一阵厌烦。 这些大人物,一个个的确很厉害,但总是高估自己。 都火烧眉毛了,你让我去搜集证据? 第一高估自己,第二低估了被神兵强化之后的轩辕定海。 说起来如果当年没有洛停云打败姜云这件事情,眼下的事情会好办很多。 当年洛停云打败姜云之后,大门派都慌张了好一阵子,觉得新一代强者出现了,五大门派的格局要改了。 结果洛停云仍然是一介散修,没有开宗立派,修行界的格局一点都没改。 于是大家放下心来。 那件陈年旧事降低了“轩辕定海打败姜云”这一消息的震撼性。 现在想这些也没有用,张天师毕竟是个老前辈,按理来说卫然在他面前还得执晚辈礼,还能怎么办呢?只能乖乖去收集证据。 正在卫然满心厌烦的时候,龙虎山上空忽然响起巨大的声音,如同春雷震震: “张天师!赶紧交出忘川三途和亡魍魉皆灭!否则我将龙虎山灭门!” 这个声音明明说着最嚣张的话,却语气毫无起伏,甚至有些木讷。 卫然赶紧冲出院子,抬头就看到了轩辕定海那一张从来不笑的木讷脸孔。 “天师,看来我不用去收集什么证据了。”卫然苦笑道,“朝廷的人已经跟着轩辕定海打上门来了。” 刘川风飞速的赶到卫然身边,等待掌门人的命令。 没有过多久,六笔也到了。 卫然拔剑道:“天师,我这番出门,只带了两个人在身边,能帮的有限,只能说尽力而为。” 张天师面色严肃,点头道:“我去会一会轩辕定海。” 他身形冲天而起,站在云端回答道:“轩辕教主!你说的魍魉皆灭根本不在我们龙虎山,贵教的副教主王崇也没有来过,至于忘川三途……” 张天师还没有说完,轩辕定海不耐烦的勾了勾手:“灭掉天师道,搜出魍魉皆灭和忘川三途!” 这句话就等于当面恶狠狠打张天师的脸,张天师好歹是一代名宿,什么时候被人如此轻蔑过?当即拔出松纹古定剑,施展全部修为迎敌! 一时之间,诸天教弟子齐齐发起进攻,朝廷的官兵也配合着从侧面包抄,而龙虎山的道士们鱼贯而出,杀声震天! 正在轩辕定海和张天师两人正面交锋的时候,卫然趁机从身后偷袭轩辕定海! “鬼域伎俩!”轩辕定海如同背后长眼一般,轻而易举的躲过了卫然的偷袭。 然而,卫然真正的杀手并不是那一剑。 就在轩辕定海躲过他的偷袭,两人错身而过的时候,卫然射出一道贤者之箭! 轩辕定海的文学造诣并不怎么样,当时就被贤者之箭弄得浑浑噩噩。 卫然心中狂喜——你死了! 解决了这个大祸患! 卫然出手如电,趁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一剑刺向轩辕定海的咽喉。 没想到轩辕定海眼中的混沌一闪而逝,卫然这一剑并没有刺穿致命的咽喉,仅仅是刺中锁骨罢了。 他怎么恢复这么快! 轩辕定海吃痛之下,反手一击把卫然的身躯给重重轰飞了出去。 好强!卫然顿时就感觉到自己和轩辕定海的实力差距。 虽然占得偷袭先机,但是这一来一去,卫然并没有讨到任何便宜。 他捂着腰腹处,面露震惊:“轩辕定海!你的实力果然突飞猛进!” 轩辕定海没有应答,而是哗的一声破空袭来,要取卫然的性命! 此时,一柄松纹古定剑横空出现,阻挡了轩辕定海的攻势。 卫然趁机道:“张天师!这魔头如此厉害,我们二人必须联手才能战胜他!” 张天师却不答应:“卫掌门,你若是真心想助我天师道,就替我去料理了朝廷的那些趁火打劫的杂碎!” 卫然叹了口气,不得不转身去寻找朝廷的人。 轩辕定海高声道:“陆咏歌!你速去寻找神兵的所在之地,张天师这边有我拦住!” “得令!”意气风发的陆咏歌大声领命而去。 天师道7个祭酒齐齐现身阻挡陆咏歌,然而这七位祭酒全都被各自的对手所缠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陆咏歌走掉。 按理来说,失去了神兵使的诸天教元气大伤,门派实力应该比不过天师道。但是轩辕定海的个人实力实在太强,所以得到了朝廷和龙神宫的臂助。 轩辕定海知道这些外援不能永久依靠,干脆在攻打龙虎山这一场恶仗之上先消耗一些,反正也不心疼。 卫然四处逡巡,寻找着朝廷援军的头目,打算来个斩首行动。 朝廷这边的领袖比较低调,一直隐藏在人群中指挥,卫然听那声音有点耳熟,于是用洞察之道扫了一下。 好家伙!老熟人了! 竟然是山阳王刘协亲自来指挥! 卫然不惊反喜,我打不过轩辕定海,还打不过你吗?山阳王你今天主动送上门来,落到我手里必死无疑! 不过他没有急着出手,而是在乱军之中寻找偷袭的机会。 正面和山阳王斗,虽然毕竟能胜利,但至少要斗几百招。 而偷袭,只需要一瞬间。 卫然现在时间很紧,不想把精力浪费在和山阳王正面争斗之上。 战况正激烈时,忽然有人来报:“教主!陆咏歌被鹭山书院的刘川风给偷袭致死!” 轩辕定海大怒:“刘川风!我迟早取你性命!” 此时此刻,隐藏在众多官兵之中的山阳王稍微分了一下神,也不知是因为听到了陆咏歌的死讯,还是被轩辕定海吼的那一嗓子给吓的。 就是这一分神的功夫,冷不防旁边一块石头碎裂,里边跳出一个人。 那人动作快如闪电,如豹子一般窜向山阳王,正是卫然出手! 山阳王大吃一惊,急忙抽身而退,然而这逼仄环境内的腾挪之法,他如何比得上领悟了薛定谔步伐的卫然? 他身形连晃,以极快的速度连续闪动6次,落在旁边修为较低的官兵眼中,只能看到一次闪动。 而对方也如影随形一般连续闪动6次,仿佛早就预测到他的路线一般,每一次的追踪都让山阳王的绝望加深了几分。 两人的身形停下来,卫然将剑架在山阳王脖子上,森然道:“山阳王,你自己杀了扶老爷子还嫁祸给我,早应该想到今天的报应!” 山阳王骇得冷汗直流,汗珠打湿了他的鬓角,然后往下滴,一直滴到肩膀上。 他虽然知道自己的实力跟卫然存在一些差距,却万万没想到差距有这么大! 虽然是偷袭,但是一招落败也太夸张了! 山阳王又不是从来没有被人偷袭过,早就养成了优秀的应对能力,只可惜,他的应对方案对卫然来说毫无用处。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山阳王竭力让自己保持平静,但是手指颤抖得厉害。 卫然问道:“如果我说让你保证朝廷不再支持诸天教,你能做到吗?” 山阳王张了张口,马上醒悟过来:“没问题,朝廷正乐得坐山观虎斗。” 卫然冷笑着摇头:“不,你不能保证。虽然你是丞相,是文官之首,但最多也只能做到马上退兵,不介入眼下这一场战斗。至于以后的事情,那得军方说了才算——所以,你还是死了比较好。” 山阳王惊惶的大呼起来:“星辰救我!” 忽然远处一点寒芒先到,一个戴着头盔的女将军持枪破空而来,她被铠甲裹得严严实实,不仔细看根本辨别不出男女,但卫然一眼就看了出来,那就是扶星辰。 虽然没有白袍银甲,但绝对是她无疑。 扶星辰一枪刺向卫然,卫然不闪不躲,任由那一枪扎向自己。 只是眼神定定的看着扶星辰。 扶星辰在情急之中出手,但实际上并不想伤害卫然,见卫然不闪躲也不格挡,她不得不在仓促之间慌忙收手,导致真元逆流十分难受,差点受了内伤。 如果卫然趁机袭击扶星辰,必定一击奏效。 卫然没有攻击,而是默默的看着扶星辰。 “二十多年没见面了,没想到再相逢是这副情形。”卫然神色复杂。 他本来想直接告诉扶星辰,扶老爷子是山阳王派人杀的,但不知为何,却没有开口。 扶星辰也不知说什么好,欲言又止,旁边的官兵觉得气氛十分诡异,又不敢向卫然出手,毕竟他们知道那等于送死。 最终还是扶星辰打破了沉默:“你不能杀王爷。” 这么久不见了,她的语气还是那么坚决,这样的铿锵女子,似乎从来没有柔弱的一面,似乎什么都可以承担在肩上。 卫然涩声道:“如果我执意要杀他呢?” 扶星辰道:“你若杀了王爷,朝廷失去了丞相,庙堂大乱,旧法复辟,百姓的生活会更苦,到时候必定民不聊生!” 卫然摇头道:“我不是在跟你讲道理,也不是在和你谈论天下大势,我仅仅是问你,如果我执意要杀他呢?” 我不关心那些大道理,我只是想知道你的态度:站在他那边?还是我这边? 面对卫然期待的眼神,扶星辰愣了一下,然后陷入了犹豫。 山阳王顿时急了,拉着扶星辰的手道:“救我!” 扶星辰咬了咬牙,对卫然道:“你执意要杀他,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卫然原本期待的眼神一点一点的冷了下来,最后变成了漠然。 他缓慢地向扶星辰点了点头,脖颈僵硬,神态就像一个陌生人。 那一刻,扶星辰知道自己失去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随着卫然缓缓转身,她张嘴却说不出半个字来,心里空落落的,愁肠百结。 刘协劫后余生欣喜若狂,一边下令撤退一边夸奖扶星辰,而且还许诺了很多赏赐。 山阳王夸奖的话,扶星辰一个字也没听见,一阵寒风吹过,她的眼睑滴下一滴泪珠,虽然落泪,但她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坚毅,仿佛没有什么能够打垮她。 她在心底深处嚎啕大哭。 第一千零七十二章 龙虎山之变 诸天教的副教主王崇,原本躲在天下第一大派玉京剑派。 然后轩辕定海打败了姜云,却发现王崇已经携带神兵魍魉皆灭趁乱逃脱。 所以轩辕定海猜测王崇逃到了天下第二大派天师道——有这种想法是正常的。 于是轩辕定海决定进攻天师道,就可以一直得到两把神兵。 但事实上,王崇并没有在龙虎山上。 龙虎山上争斗的两位巅峰强者,战斗到一定地步,已经抛开了王崇和神兵这些杂念了,只有熊熊战意在燃烧! 张天师须发皆张,双手一举,千张符箓哗啦啦飞散在空中,每一张金光熠熠,铺满了整个龙虎山的上空,仿佛金星闪烁。 轩辕定海大声道:“老牛鼻子,你用天心五雷正法奈何不了我,就开始烧资源来堆我?” 天心五雷正法是天师道的镇派绝学,连张天师本人施展的天心五雷正法都无法奈何轩辕定海,可见其强悍,也不知张天师所仰仗的最后一手——那千张符箓会有什么样的变化,是否能翻盘。 卫然抬头遥遥看到这一幕,觉得轩辕定海真的很讨厌。 比如完颜承鳞这个魔头,虽然十分狡诈十分残忍,也很恐怖,但是好歹有哭有笑,是个有血有肉的修行者,不过是有些内心变态。 轩辕定海虽然恐怖,但那种恐怖是他强大的实力和要做的事情所带来的压力。他不残忍,他不以折磨人为乐——他甚至没有任何乐趣。 他狂笑的时候,不过是一个脸部表情而已,没有愉快的感情。 他轻蔑的时候,不过是模仿人类的语言动作,内心并没有特别鄙视对方。 他愤怒的时候,仅仅是因为这个时候应该发怒,或者说发怒会让手下们的效率提高,其实他十分平静。 所有的一切表情神态,仅仅是在模仿人类的情感。这种模仿让卫然觉得很讨厌。 身为器灵,轩辕定海比卿瓶、文姬都强大很多,没有感情也许是他强大的原因。 卫然宁可不要这种强大,否则他无法跟卿瓶相处。 天空中布下万道金线,那都是符文连成的,织成一张弥天大网,而大网的金线锋利无比,连卫然都不敢去轻易触碰。 金线纵横交错,覆盖方圆数里,以轩辕定海为中心缓缓收缩,所到之处犁出深深的沟壑,有运气不好的诸天教弟子在附近的,被金线犁过,直接被割为两半!就算是金丹境也是一割而死。 轩辕定海见这符文金线网厉害,便化为一道粗壮的滚滚黑烟,向网子的缝隙里钻去。 伴随着一声痛呼,黑烟扩散,轩辕定海显露出身形来,身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皮开肉绽,显然是被那金线网给割出来的。 其他网中人尝试着用土遁朝地底下逃离,都失败了——连轩辕定海都逃不出,他们怎么可能成功? 眼看符文金线网越缩越小,金线所过之处,无论山石树木还是虫鸟房屋,一律被割裂,如同豆腐一般。 听到金线把石头割得细碎的声音,网中人感受到极大的恐惧,在张天师的刻意控制之下,这张大网里,有九成是敌人,以诸天教弟子为主,还有部分龙神宫弟子以及没来得及撤退的官兵。 剩下的一成,就是天师道弟子了,这也是无可避免的事情。毕竟是大范围攻击。 这些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去,而且死状十分凄惨,被剖为两半内脏流一地。 大部分的天师道弟子视死如归,但也有小部分天师道弟子崩溃了,哭喊着跪求天师留他一命。 这些人跪在地上哭诉着自己的苦衷,比如家有老母亲无人赡养,年幼的孩子丧母又得丧父之类的。 然而那符文金线网依然缓慢而无情的收缩着,仿佛压根没听到自己门下弟子的苦苦哀求。 卫然叹了口气,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大有前途,不应该死在这种地方,不应该成为炮灰,但是如果张天师真的就此收手,散去符文金线网,这些人就真的能活下来吗? 不可能的,终究难逃一死。 此时此刻,张天师的眼里只有轩辕定海。 轩辕定海浑身气势猛涨,真元如海潮般涌动,澎湃得把身周那些颤抖的诸天教弟子给吹飞了出去。 一道黑烟围绕轩辕定海的脚下绕了一个圈,然后聚集在轩辕定海高举的右手之上。 身为旁观者的卫然都忍不住心中一紧。 令人心悸的团团黑气如潮水般汹涌冒出,覆盖了以轩辕定海为中心方圆百尺的范围。 惊天动地的黑暗气息如暗夜中的饥饿兽群哗啦啦四蹿奔走,迅速吞噬着周围的花草树木和石头,甚至连亭台楼房都在吞噬。 而来不及逃跑的人,无论是诸天教的还是天师道的,一旦被黑暗气息所淹没,立刻被侵蚀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将周围吞噬殆尽后,黑暗气息开始向轩辕定海汇集而去。 夜幕降临! 卫然脸色大变,一边远离一边不顾一切的狂吼道:“刘川风!六笔!撤退!赶紧撤退!” 六笔好不容易压制住敖威卿,眼看就要获胜的时候,结果听到卫然的呼喊,不得不放弃唾手可得的胜利,直接转身离去。 敖威卿隐隐察觉到什么,他也想逃跑,只可惜他的腿被六笔所伤,行动起来有点慢。 在卫然三人飞速离开的同时,轩辕定海眼神深邃如夜,喊出了那个绝招的名字: “诸天暗流!” 所有符文金线鼓胀撑裂,化作万点流光,黑暗气息满山奔走,无情的吞噬了所有人。 敖威卿吓得魂飞魄散,以他最快的速度往龙虎山外围逃窜,他的逃跑速度不可谓不快,然而黑暗气息如同无声的猛兽,对他进行残酷的追猎。 最后黑暗汹涌的扑上来,敖威卿以一条手臂的代价保住了性命,逃到了安全区域。 卫然甚至连回头的时间都没有,他带着刘川风和六笔一路狂奔,直到身后那“诸天暗流”澎湃的声音停止,他们才转过头来。 张天使身死,天师道被灭! 刘川风心有余悸的说:“幸好掌门人及时叫我逃离,不然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在龙虎山了。” “已经没有龙虎山了。”卫然转身离去,声音中有掩饰不住的疲惫。 三人回到起陆山脉时,发现敖瞬卿正在亲自率领手下攻打鹭山书院。 只不过江华组织的防御十分有效,阵法一个套一个,机关层出不穷。 但是敖瞬卿的准备似乎不是很充分,应该是听说卫然去了龙虎山,才匆忙组织起人手,趁卫然不在家直捣黄龙。 敖瞬卿有些尴尬,眼下这种情况,已经损失了一些部下,就这么撤退吧,不甘心。但继续打下去吧,又啃不烂。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就在敖瞬卿为这种积累状况感到头疼的时候,卫然御剑飞在天上,一边冲过来一边大声喊道:“敖瞬卿,你亲弟弟敖威卿差点被轩辕定海给杀了,你不去看看?” 敖瞬卿冷哼了一声:“卫然!你向来狡猾,所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我们龙神宫和诸天教乃是盟友,轩辕教主怎么会杀敖威卿呢?” 卫然淡淡道:“你如果真的一个字都不信,直接不理睬我就是,又何必反问这么多呢?说明你对轩辕定海还是没有信任。” 敖瞬卿知道鹭山书院是绝对拿不下了,他不愿意在此白白浪费部下的性命,此时正好有了一个台阶,便以查看敖威卿的情况为名,下令撤退。 鹭山书院岂能让他们白白逃走,追杀了好一会儿才停手。 众人回归书院,卫然问道:“损失如何?” 江华拍了拍胸膛:“阵法材料是花费了不少,但一个人都没死。” 卫然面露惊讶:“这防守战可打得太漂亮了!” 江华道:“假如你让我冲出去打败敖瞬卿,杀了敖瞬卿,那我肯定是做不到的。但说到阵地防御,不正是阵术师的天下吗?他根本拿我没一点法子!这二十几年来,我已经把鹭山书院布置得像铜墙铁壁一样!” 卫然拍了拍江华的肩膀,夸赞了几句,但是听到铜墙铁壁4个字,他不由得想起轩辕定海灭掉天师道的场景。 那种恐怖的力量,无论什么阵法都拦不住的。 江华看出卫然隐藏的担忧,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卫然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天师道被灭了。” 什么? 书院众人如遭雷击! 鹭山书院发展的再快再迅猛,人才再多,资源再丰富,如何比得上立派千年的天师道? 连天师道都被灭了,我们鹭山书院怎么可能顶得住? 姜竹喧涩声道:“原来轩辕定海并不是没有能力灭掉玉京剑派,而是忙着下一步行动,没有时间灭玉京剑派而已。” 众人的士气一下子降到谷底,玉京剑派一直是鹭山书院的假想敌,而且是最强的假想敌,鹭山书院的人都是把姜云当做最终大魔王来看待的。 结果轩辕定海轻易的打败了他们最强的假想敌,他们甚至无法想象轩辕定海有多强,这对士气是个致命的打击。 卫然见众人沮丧,便安慰道:“也不是这样。轩辕定海灭掉天师道那个大绝招肯定不能连续使用,如果他首先用这个大绝招灭掉了玉京剑派,那他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没有能力再灭掉天师道了,我们还有一段不算短的安全时间。” 众人默然。 那又怎么样呢?未必你还能在这几天之内找到打败轩辕定海的办法? 这样的办法难道存在吗? 第一千零七十三章 最后的神兵使 卫然一个人在书房中,苦苦思索怎么解决这个最终难题。 姜竹喧轻轻叩门:“白马寺海澜大师来访。” 卫然起身把海澜方丈迎进书房。 海澜大师忧心忡忡:“天师道的事情老衲听说了,第一时间就来了你这里——轩辕定海如今的实力究竟到达什么地步了?” “四倍!他吞并了六件神兵,实力已经达到原来的四倍。” 诸天教十大神兵: 天地伏诛,魍魉皆灭。 阎魔地狱,森罗万象。 黄泉彼岸,诸行无常。 忘川三途,孟婆迷汤。 刹那星火,万劫星霜。 在龙虎山上时,轩辕定海手里的剑不是天地伏诛,而是另一把剑。 他已经完成了和天地伏诛、阎魔地狱、黄泉彼岸、孟婆迷汤、刹那星火、万劫星霜这六件神兵的共鸣,然后以器灵之力吞并了这六件神兵尚未成型的器灵,成为一个更强大的器灵。 照这么算,每件神兵提供0.5倍的加成,两件提供一倍加成,也就是变为原来的两倍。 如今六件提供三倍加成,也就是变为原来的四倍。 以此类推,八件是四倍加成,九件是4.5倍,而当达到十件的时候,产生飞跃,不是五倍加成,而是成为原来的十倍,符合天书预言。 这里说的三倍四倍,并不是简单的数字相加,这并不是加法能算得清的问题。 化气境的力量是炼精境的八倍至十倍,那么叫八个十个炼精境就能打败化气境吗?不会的。 单论力量来说,观星境的力量只有金丹境的六倍至八倍,但是一个观星境打六个金丹境实在太轻松。 所以四倍五倍的加成,听起来数字很小,但其实是很恐怖的增长。换一个说法,假设轩辕定海原始战斗力是十万,如今是四十万,已经有了三十万的增长,这就很直观了。 可以计算出来的是,轩辕定海灭了天师道之后又获得了忘川三途,当卫然下次再见到这个魔头的时候,魔头至少是4.5倍力量。 这还是比较乐观的猜测,如果轩辕定海在其他地方找到了魍魉皆灭或者森罗万象的其中一件,那就是五倍力量! 海澜大师脸上忧色更甚:“轩辕定海屠灭天师道,毫无人性,绝不能让这魔头十武合一,否则修行界的后果不堪设想!” 卫然淡淡道:“四倍力量已经天下无敌了,如果让他成功获得十倍力量,那就不必担心什么修行界的后果了,整个修行界都没了,不存在什么后果。” 海澜大师双手合十:“必须守住这最后三件神兵——老衲此番特地前来,就是想把诸行无常交给卫掌门来保管。” 卫然沉吟了一下,没有问为什么,只是郑重接过诸行无常,放入自己的乾坤袋中。 我已经丢了一把万劫星霜,眼下这把诸行无常,死都不能丢! 海澜大师稍稍松了一口气,问道:“森罗万象的神兵使至今没有找到,卫掌门可有线索?” 卫然思索了一会儿,道:“我觉得我们都想错了,也许是被神兵使们的话误导了。” “误导?神兵使们求我们庇护,为什么要误导我们?” 卫然道:“他们不是有意误导,只是其中一人的想法稍有不同,方丈还记得神兵使为什么求我们庇护吗?” “当然是因为不想死……”说到一半,海澜大师改口道,“不,是为了挑起天底下各股强大势力一起来反对诸天教,只有这样才能压得住轩辕定海。” 卫然点了点头:“我之前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一直想不通,一般来说肯定找最强的门派当靠山,诸行无常和万劫星霜还是有特殊原因才找上你我的。然而这个森罗万象的神兵使竟不在五大门派和玄星阁,难道是去找昆仑派祝融峰这种小门派?抱歉我不是看不起昆仑派,但是森罗万象的神兵使放着玄星阁和齐云宗不选,究竟去了哪里?” “刚才回到书院,我终于有时间可以静下心来思考,其实不一定要找最强门派的,也可以找最强的那个人当靠山!” 海澜大师愣了一下,脱口而出道:“洛停云!” 卫然正色道:“最后一个神兵使,就藏在洛停云身边!我会去玄星阁借定影追踪镜,去追踪洛停云的踪迹。找到了洛停云,也就找到了最后一个神兵使。” 海澜大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老衲也随卫掌门去一趟君山岛吧。” “不过是借个镜子,何必两个人?我在君山岛还是有面子的。” 海澜大师解释道:“接下来卫掌门应该把时间花费在追踪洛停云之上,而劝说各大门派结盟的事情,就交给老衲吧。” 卫然大喜:“方丈肯亲自跑腿,那是再好不过了!” “阿弥陀佛,都已经这时候了,那还有什么心思计较跑不跑腿呢?哪种方案最能节省时间,就用哪种方案。” 二人来到君山岛,卫然没有费多少唇舌就借到了定影追踪镜,而海澜大师那边也比较顺利,毕竟天师道已经被灭了,这个惊人的事实比讲一万句道理更管用。 薛楚夜同意了结盟的要求——即使这代表着要和玉京剑派齐云宗等门派联手。 玉京剑派的确是玄星阁的敌对门派没有错,当年修行界大战的时候,不少玄星阁弟子死于玉京剑派之手。 但是眼下修行界面临灭顶之灾,不如暂且放下往日恩怨,先存活下来,如果有以后,再计较恩怨不迟。 海澜大师又来到了齐云宗,齐云宗的宗主王真人表态,愿意放下和玄星阁的纷争,暂时结盟抵挡魔头。而且王真人希望这个联盟的盟主是玉京剑派。 当海澜大师前往蜀山的时候,卫然已经通过定影追踪镜找到了洛停云的所在。 之所以这么快,是因为洛停云堂堂正正惯了,在各地行走根本就没想瞒着谁,所以追踪起来相对比较简单,更何况卫然还有洞察之道辅助。 当卫然找到洛停云的住处时,洛停云并没有在住所,反倒是先遇上了最后那个神兵使。 森罗万象的神兵使名字叫关智一,明明年龄并不大,却留着及胸的长胡须,面色黧黑,身材高大。 关智一看到卫然的第一反应就是逃跑,卫然三步并作两步,挡在关智一的身前:“我不是你的敌人。” 关智一哪里肯听,转过身去就要逃逸,但是论这种小巧腾挪,他怎么可能比得过卫然? 卫然施展薛定谔步伐,足以将关智一玩弄于股掌之上。 “你究竟想做什么?”关智一面露警惕。 虽然根本没有微笑的心思,但卫然依旧勉力露出一个微笑,努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有侵略性:“我特意来找你们俩,是希望你能把森罗万象交给洛停云。” 关智一扬了扬手中的刀:“你这人好生奇怪,洛停云是用剑的,森罗万象是把刀。我给他,他也用不了啊!” 卫然耐着性子解释道:“在你手上不安全,还是放在洛停云手中比较安全。” 关智一白了卫然一眼:“我当然知道不安全,所以才来寻求洛停云的庇护。但是洛停云自己都没有问我要刀,你在这里操什么多余的心?我看你就是图谋不轨!肯定隐藏着什么阴谋!” 卫然无奈道:“那你说说看,我能有什么阴谋?” 关智一摇头:“你们这些阴谋诡计之辈,心思多的很,我哪能猜到你的鬼主意,但我知道要防范你这种人。” 卫然强忍着把关智一揍一顿的冲动,继续和颜悦色的说:“我知道你这些天担惊受怕,有些惊弓之鸟,但只要你听我仔细解释,就会发现交出刀反而会让你更轻松……” 关智一望着卫然身后,忽然瞳孔收缩,面露恐惧,用颤抖的声音道:“你果然有阴谋!”说罢,他激发出平时的三倍速度,疯狂的逃窜。 究竟是什么让关智一如此恐惧? 卫然转过身去一看,顿时面露惊愕。 远处三百里,有一个很小的黑点。 一个人影急速的掠过来。 300里的距离对于那个人来说并不算太远,很快,他就落地了。 卫然的手指微微颤抖,他强行让自己的声音稳定下来:“轩辕定海,你早知道关智一藏在这里?” 一袭黑袍的轩辕定海双手负在身后,咧了咧嘴,发出无声的笑:“我不知道关智一藏在哪里,但我知道你是非常聪明的人,这种复杂的问题根本难不倒你。所以只要跟着你,就一定能找到关智一。” 卫然退后几步,面露惨笑。 他的确不是轩辕定海的对手。 正面单挑的话,必死无疑。 不过卫然可不会那么容易服输,他开口道:“轩辕教主,你我相识多年,我获得了王衍的剑法传承,也算是王衍的半个传人,有些疑惑一直藏在我心里,希望你不吝赐教。” 轩辕定海一句话就点破了卫然的用心:“我知道你是在拖延时间等待洛停云回来,不过没关系。我天下无敌,洛停云也不是我的对手——也难得遇见一个跟教主有缘的年轻人,你有什么疑惑尽情问吧。” 轩辕定海口中的教主,指的就是王衍,这是特定称谓。 “我有好几个问题,最让我不解的是,王衍把诸天教传给你,但你好像并不在意诸天教的前途?龙虎山上那一个大绝招,可是杀了不少的诸天教弟子啊!” 第一千零七十四章 轩辕定海的动机 轩辕定海似乎不怎么愿意提起这桩往事,但犹豫了一下之后,他还是说出了实话:“教主并没有把诸天教托付给我,我的教主之位是自己争取来的。” 卫然很意外:“但是在多年之前,你就已经是王衍的副手了!” “他认为我只适合当副手。” 轩辕定海简明的叙述了教主之位的更迭,王衍在死去的那一天临时定了一位新教主,但是这个新教主太过仁懦,因为新教主的滥好心肠,诸天教节节失利。 最后轩辕定海忍无可忍,他绝不能接受王衍的基业毁在这么一个滥好人废物手上,于是他奋起夺权。 轩辕定海的篡权受到了大多数人的支持,其实所有人都觉得新教主能力比不上轩辕定海,那些反对轩辕定海的人基本是对王衍愚忠,是本能的遵从王衍的遗愿。 但是别忘了,轩辕定海自己也是王衍的脑残粉,当他违背王衍的遗愿之时,可以想象他心中的悲哀。 没错,就是悲哀。 至今轩辕定海其他的感情都是假的,轻蔑愤怒大笑等等,都只是模仿人类的情绪。 唯独悲哀是真的。 他的心里只有悲凉一种底色。 卫然大概能明白这种情感的不对称,王衍自己是个大善人,他希望一个同样善良的人来接管诸天教——而不是像轩辕定海这样情绪缺失的器灵。 轩辕定海对王衍是崇拜的,而王衍是什么样的人?无论是能力、人品、气质、心性还是相貌,都是上上之选,这种人早就习惯了无数崇拜的目光。 在王衍心目中,轩辕定海只是千千万万个崇拜他的人其中之一,而且有着明显的缺点,就是心不够温暖。 王衍不但没有歧视轩辕定海,反而破格把他提拔为副手,认为自己已经做得足够多了。 可是轩辕定海还不满足。 轩辕定海把王衍当成最重要的人,但是在王衍心目中,他并没有占据特别的位置。 轩辕定海是如此的崇拜王衍,王衍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每一天都在帮助别人,从来没有过恶毒的心思,就算别人不理解他,他也不生气,而是继续释放着自己的善意。 单在品德这一方面,卫然的确比不过王衍。 然而就是这样善良而乐于助人的王衍,却遭到了上天的谴责。 即使是在天谴的前几天,也就是王衍生命中的最后几天,他依然不遗余力的帮助别人。 不仅帮助自己的朋友,而且帮助陌生人,他的心中充满了温暖。即使明白自己即将死去,也没有怨天尤人,依旧默默的坚持着释放善意。 就是这样一个好人,真正意义上的好人,却被冰冷的上天,降下天谴而死。 王衍死去的那一刻,轩辕定海对上天失望到了极点。 如果是别人,可能会愤怒地骂一句老天爷瞎了眼。 就连卫然这样冷静的人,也对着头顶怒吼过“贼老天”。 然而轩辕定海心中这种失望的程度,没法用言语来表达。 他根本没有一点点兴趣去解决问题,他只想跟世界告别。 但是在告别之前,他要摧毁这个修行界——当悲哀和失望到达极点的时候,他对修行界再也没有一点归属感。 卫然已经明白了轩辕定海的动机从何而来,但还有一点不清楚。 轩辕定海摧毁修行界,究竟纯粹是因为内心太过失望和悲哀?还是想把修行者都杀掉,让普通人来掌管世界? 如果是后者这么远大的目标的话,他在毁掉大汉帝国的修行界之后,应该北上找魔族大战一场才对。 但是他一个人就能抵挡魔族吗?还是说要依靠白狼国? 哦,如果真让他获得了10倍力量,一个人似乎也足够了…… 这些问题卫然猜不透,轩辕定海也没有回答他。 卫然还想问一些问题,只可惜轩辕定海的耐心已经消失殆尽。 一只黑烟滚滚凝成的巨手凌空抓向卫然。 众所周知,但凡黑烟,最多会给人一种神秘感和诡异感,而不会给人以力量感。 因为烟是轻飘飘的,怎么会有充满力量的烟呢? 轩辕定海很快就展示了什么叫做充满力量的黑烟。 卫然横剑一挡,却被那只巨大的黑烟手给砸飞了七八百尺,鲜血喷洒了一地。 交手一招之后,占尽上风的轩辕定海面露赞赏:“你很强!年轻人,你真的很强,虽然比不上姜云、张天师和夏侯摧城这些巅峰强者,但你的确强过了敖瞬卿和王真人!难以想象,你这么年轻就拥有了如此的实力。” 卫然咳着血,大口喘着气,连应答都做不到。 轩辕定海自顾自的说:“我几乎可以肯定,再过八十年,不,五十年,你就能和姜云、夏侯摧城这些人并驾齐驱了!” 这是极高的评价,只可惜卫然高兴不起来。他知道轩辕定海接下来要说什么。 “只可惜,我不会再给你50年的时间,你现在就得死!”轩辕定海面露森然! 卫然强行压制下内心的恐惧,嚷道:“你不去追关智一,在这里折腾我做什么?我手里又没有森罗万象!” 轩辕定海面无表情的说:“关智一算什么,你才是心腹大患。二十几年之前第一次看到你,你就获得了教主的剑法传承,当时我马上就明白过来,你这样的人绝不能放任不管。” 卫然苦笑道:“请你不要这么看重我,我压力很大的。” “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足以证明我说的没错,换了别人早就跪地求饶了!” 轩辕定海再次攻出一招,却被卫然灵活一转给躲了过去。 薛定谔步伐,我确实打不过你,但是我躲得过! 轩辕定海轻“咦”了一声,又连出三招试探,结果全部被卫然躲掉。 “只要我攻速加快,你终究没有办法避掉所有的攻击。” 黑影乱舞,轩辕定海指使着十几根黑气凝成的矛,连番打出了风卷残云的气势,只可惜连卫然的衣角都摸不到。 不过卫然也很不轻松,他必须竭尽全力集中所有精力才能避过轩辕定海的攻击,一旦稍有失误,那就全完了。 两人交手一会儿,卫然的额头就浸出了汗珠。 轩辕定海冷冷道:“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你的精力拥有耗尽的时候。” 就在此时,一个平平无奇的声音出现在山谷之中:“他本来就是为了拖延时间。” 轩辕定海猛的停手回头,看到一个身穿青色布衫的剑侠。 那剑侠须发皆花白,但是没有留很长的胡须,而是短短的根根倔强,一半黑一半白互相参杂。 可以想象,此人是一个表面上潇洒,看似什么都不在意,其实内心十分执着且有毅力的人。 而他身上散发的气势表明了他的身份。 轩辕定海望着那青衫剑侠,瞳孔骤然一缩:“洛停云,你终于回来了。” 洛停云面色平静:“听说你胜过了张天师,我正满世界找你,想跟你交手。” 轩辕定海哈哈大笑:“结果我已经到了你的老家——只可惜你也胜不过我。” 卫然心中吐槽,这两个人有毛病,一个是心中迫不及待,脸上却故作平静。另一个是心中毫无波澜,脸上却故意狂笑。 当然,现在不是吐槽的时候。 卫然连忙道:“洛大师,此人极强!已经无法用常理来忖度,我们俩必须联手,或许还有一丝希望……” 洛停云想也不想的摆手拒绝:“我这辈子,从来没有以多打少过。” 卫然愣了一下——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摆你那臭架子,顾及什么规矩呢? “不联手的话,万一失败就后悔莫及了。”卫然苦口婆心的劝告。 洛停云淡淡道:“就算失败又如何?就算死了又如何?若以多打少,那我还是我吗?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我这一生,经历过多少实力悬殊的战斗,经历过多少绝望的境地,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坏了,洛停云装逼成瘾,让他不装逼比杀了他还难受。 洛停云何尝不知道自己可能会死? 死了都要装! “卫掌门,我也听说过你的名号,如果你妨碍我这生命中最重要的一战,可别怪我洛某人不讲情面!” 卫然在心中把这句话翻译了一遍:谁妨碍我装逼,我就砍谁! 事已至此,也没法强迫一个高傲的人跟自己配合,卫然心中气恼至极,却又无可奈何。 还能怎么办?先保住自己的性命吧,你非要单挑,非要享受战斗,非要寻死,那就由你去了。 卫然满心想的是拯救修行界,但是洛停云根本不在乎这个,他只想施展全力,跟天下无敌的强敌进行对战一场。 那他这辈子就值了。 如果是平时,当世两位最强者的战斗卫然是必定要观看的。 不但要观看,而且要仔仔细细的看,用心体会,看完之后还要好好分析,把这些心得和新的见识转化为自己的实力。 不过这一回卫然没有选择观战,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卫然转身离去,在山谷里转了一会儿,打开了定影追踪镜——我打不过轩辕定海,难道我还打不过关智一吗? 如果让森罗万象留在关智一手里,就等于拱手送给轩辕定海。 那么我可以赶在轩辕定海之前,把森罗万象给抢过来! 第一千零七十五章 停云剑歌 关智一先前亲眼看到轩辕定海找上了卫然,他认为卫然必死无疑,于是就趁卫然给他争取的那点时间,匆匆逃命了。 他绝没想到还能见到活着的卫然。 这就不禁让他产生了一种疑问——为什么卫然在见到了轩辕定海之后还能活下来? 他们俩难道有什么交易? 再次找到关智一之后,卫然也不废话,直截了当的说:“如果你愿意把森罗万象交给我,我可以不动粗,这样对大家都好。” 关智一冷笑道:“你果然露出了真面目!先前还说让我把森罗万象交给洛停云,现在露出狐狸尾巴了吧?你跟轩辕定海根本就是一伙的!” 卫然有些费解,你好歹也是一个神兵使,怎么蠢到这个地步? 不过他很快就想明白了,不是关智一太蠢,而是因为在各方面的恐惧压迫之下,关智一已经放弃思考了。 一个放弃思考的人,得出什么荒谬的结论都不奇怪。 卫然耐着性子解释道:“我先前劝告你把森罗万象交给洛停云,是因为我想跟洛停云联手对付轩辕定海。” “联手?你太不了解他了。” 卫然道:“他执意要单挑,我看十有八九会死,那么森罗万象留在你手里就很不安全,还是交给我保管吧。” 关智一面露讥讽:“你们这些当掌门的,抢别人东西都是这样措辞的吗?” 卫然没有耐心再跟他废话,直接拔剑,剑气奔涌,冲得关智一连站立都有些困难。 嗤啦! 人影交错,迅如鬼魅。 他仅仅用了一剑,就斩断了关智一的一条手臂。 卫然又问了一次:“现在投降,可以免你一死。” 关智一咬着牙,眼睛里冒出仇恨的火光。 事已至此,其实他是想投降的,但他想要表现得更加硬气一点,先咬牙切齿,然后不得不放弃神兵,这样就不会太难看…… 然而就是这一犹豫的功夫,卫然叹了口气,斩下了关智一的头颅。 卫然捡起地上那把暗红色的刀——森罗万象,此时,远处一声长啸冲天而起,天上的白云忽然停了。 停云剑歌,纤歌凝而白云遏。 卫然听说,洛停云杀人之前,通常云会停住,他会慢慢的念一首最近听到的诗词,也就几十个字。 这几十个字念完,如果那人还没死,洛停云就会饶过那个对手。然后云就会继续流动。 之所以用饶字,是因为洛停云三十年前剑法大成之后,就再也没有输过。 那个时候,大家都说他天下无敌。 但卫然知道如今真正天下无敌的人是谁。 蓝天湛湛,一阵寒风吹过,云却一动不动,仿佛驻足的沉默看客。 卫然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 剑出前山青黛寒,雁声遥下碧云端。 过了一阵子,遥远的身后传来扑的一声轻响,仿佛一只巨手把一个充满汁水的橙子给捏爆了。 那个声音很小,也很远。但是落在卫然耳中仿佛惊雷一般。 他知道洛停云死了。 卫然心脏以急骤的速度猛跳起来,连洛停云都败了,这魔头天下无敌! 他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鹭山书院。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回到鹭山书院有什么用,能够挽回一些什么。 他只是本能的回家而已。 不过回到鹭山书院之后,卫然好歹能够冷静下来思考了。 他二话不说就拿出“诸行无常”,利用青萍剑纹身之力将这把神兵给吸收了。 十大神兵极难毁坏,不论是刀砍火烧都不能伤其分毫,藏起来也不是个事儿,只有强行吸收了,才能算是一了百了。 这样一来,轩辕定海将永远都不可能十武合一。 卫然心中稍定,正琢磨着要不要把森罗万象也吸收了,忽然之间听到姜竹喧叩门,说有人拜访。 自从在皇宫里看了天书回来,卫然就忙得不得了,心情也紧张,如果是别的书院人士说在这关键时刻还有人来拜访,甚至不肯透露姓名,卫然绝对要发个脾气。 不过既然通禀是姜竹喧,这脾气就发不起来,卫然耐着性子,决定抽出一点时间来看一看这个装神弄鬼的家伙。 一旦发现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浪费自己的时间,卫然绝对会把他轰出去。 会客室中,直到卫然现身,那人才肯脱下斗篷。 卫然打量了一眼,不仅惊呼出口:“王崇?” 来者正是前任诸天教副教主、曾经的“神机武库”王将军王崇。 姜云落败之后,王崇悄无声息的逃走了,没人知道他躲在哪里,没想到他竟主动来到了鹭山书院。 卫然道:“我们的时间都很紧迫,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王崇道:“我特意前来,是为了把魍魉皆灭交给你。” 卫然面露讶异:“为何选中我?” “你和轩辕定海交手过,并且全身而退了,我深知轩辕定海的本事,你能做到全身而退,足以证明你的能力。” 卫然心中暗暗苦笑,我之所以能够逃回来,还不是因为洛停云给我争取了时间…… 不过事情到这个地步,王崇也是没有办法了,他把卫然当成救命稻草,卫然不能让他心寒。 而且为了拿到森罗万象,卫然不惜杀了关智一。如今魍魉皆灭送上门来,哪有拒绝的道理? “魍魉皆灭我收下了,我只能说尽力而为——豁出性命的那种尽力。”卫然接下了这把暗红色的剑,然后把自己的配件紫电青霜递给王崇。 “紫电青霜,王将军之武库。”这把剑物归原主了。 王崇也没有客气,接过了紫电青霜。 他和关智一不同,他头脑是清醒的,所以卫然不介意和他多聊一会儿,也获得了一些信息。 原来轩辕定海吞并十大神兵的计划由来已久,他希望十大神兵尽可能地多沾染血气,这样才能完成他十武合一的计划。 不过众所周知,人的身份越高,亲自动手的机会就越少。 成为神兵使之后,身居高位了,并不会每天都打打杀杀,神兵得有大半时间处于休息状态,万一来个闭关,说不定就是十几年沾染不了血气,这是轩辕定海所不能接受的。 所以他制定了借用神兵的制度,让神兵转手于不同的诸天教弟子,让神兵不停地处于忙碌状态,这样就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沾染最多的血气。 这个制度很成功,不但有利于轩辕定海剥夺十大神兵的器灵,而且十大神兵的器灵中含有强大的怨气,政府和轩辕定海的需求。 说完这些,卫然顺口道:“对了,你跟你弟弟王卓说一声,让他别装傻了。装了20年,再装下去很容易会变成真傻。” 王崇讪讪道:“他以前是囚雷谷的白虎使,而青龙朱雀玄武都死了,所以他心里肯定是很慌的,也想不到什么更好的主意,所以只能装傻。待会儿我去看看他,希望他没有像你说的那样,假戏真做,脑子退化了。” 就在卫然和王崇交谈完之后,四处奔波的海澜大师忽然停住脚步。 他打开自己的乾坤袋一看,里边的一盏命灯已经熄灭了。 野和尚死了。 虽然海澜大师把诸行无常带出了白马寺,但依然没能阻挡野和尚的死。 也就是说,轩辕定海去过白马寺了。 这件事情有两个结果。 第1种可能是轩辕定海悄无声息地杀了野和尚走人。 第2种可能是轩辕定海顺手屠灭了白马寺。 海澜大师心急如焚,即使佛法高深如他,也制止不住自己往坏处想。 毕竟轩辕定海是要毁灭修行界,那么顺手屠灭白马寺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海澜大师非常想回去看一看,即使那无济于事。 但他不能回去,他必须抓紧时间联络到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只希望轩辕定海和他一样赶时间,没有顺手灭了白马寺吧…… 送别了王崇之后,卫然吩咐江华布一个传送阵,如果海澜大师联络顺利的话,接下来会有一个五大门派围攻轩辕定海的桥段。 江华问道:“传送阵是布在书院里边还是书院外边?” “放在书院外边吧,考虑到很可能会有玉京剑派和齐云宗的人来,他们跟我们作对几十年,可能不愿意踏入书院。所以在起陆山脉集合得了。” 吩咐完之后,卫然就闭门谢客了。 轩辕定海杀了洛停云之后,一定会去找关智一,他也一定能猜到森罗万象是被我抢走了。 所以最终轩辕定海绝对会来鹭山书院。 到那时候,鹭山书院必定面临灭顶之灾! 我必须在轩辕定海降临之前想点办法。 卫然皱着眉头——既然我能吸收诸行无常,那我为什么不把森罗万象也吸收了? 不不不,我还有更大胆的选择。 我要把醒掌天下和大汉弘纲枪给吸收了! 这两件神兵利器被龙气缠绕,一旦吸收了,我就能把龙气化为战斗力,获得一个临时的龙气状态! 但凡是永久的东西,一般提升比较小。而临时的东西提升就比较大了,龙气状态可想而知是非常强力的! 卫然为什么以前不吸收这两件龙气神兵? 因为他不敢! 毕竟龙气缠绕,强行吸收可能会动摇刘家天子的统治,也会引起朝廷的注意。 山阳王知道这两件龙气神兵是在卫然手里,但是一直没有告诉别人。 因为之前山阳王一直想把两件龙气神兵据为己有,当今天子三个最成器的儿子,两个流落在外,一个被卫然杀了,所以面临后继无人的局面。 这就是山阳王的机会! 山阳王猜测,如果把龙气神兵在卫然手里的消息公布开来,龙气神兵最后只怕会落到夏侯摧城手里,这是他所不能接受的。 如今卫然豁出去了,为了阻止轩辕定海,断了刘家的龙气又如何? 第一千零七十六章 最终之战(上) 第一次见卫然如此紧张,姜竹喧不禁也连带着心里有些仓皇。 但是卫然把门派交给了她,她必须摆出主母的风范来,在书院内部四处巡视,安抚人心。 曾天来报:“二夫……院长!外边有一群天师道弟子来投靠!说要见掌门人。” 天师道这么大的门派,平时有不少弟子外出不在山中,这些人侥幸躲过了轩辕定海的屠灭杀招。 但是当他们回到龙虎山之后,天师道已经被灭了,他们无家可归,忽然想起曾经的八祭酒刘川风在鹭山书院,便来投靠了。 姜竹喧略一思索,道:“越是艰难的时候,越要同舟共济。这些人不能拒绝,而掌门人在闭关,所以由我来接见。刘川风曾天!你们俩随我来,帮我甄别一下,这群来投靠的人里边有没有参杂沙子。” 处理完接待事务之后,姜竹喧又收到了海澜大师发来的消息。 姜竹喧找到江华,告诉他玉京剑派、玄星阁、齐云宗都愿意参与围攻轩辕定海的大事,兰瑾瑜稍后也会来。 但是龙神宫拒绝了。 江华忍不住骂道:“这个敖瞬卿,弟弟都差点被轩辕定海给杀了,他还一门心思跪舔,当真不要脸!以前我还以为他是个人物呢!” 姜竹喧嘱咐道:“我猜敖瞬卿会杀一个回马枪,趁其他门派围攻轩辕定海的时候,来偷袭我们鹭山书院。你布置好传送阵之后,记得把书院的防御加固一下。” 江华道:“传送阵已经布置好了,我这就加固书院防御,保证敖瞬卿无功而返!” 姜竹喧点了点头,又去了别处巡视,这个关键时刻,她用自己的方式来维持卫然的基业。 江华走了几步,忽然眼皮子一跳:“来了两个人……” 王真人是第二个到的,但他不喜欢这个地方,反而朝着鹭山书院的反方向走。 最先到的海澜大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王真人摒弃前嫌,如此胸襟,让老衲佩服!” 王真人道:“我没你说的那么高尚,我早说了,玉京剑派来,我就来。而且轩辕定海要毁灭修行界,那就是要毁了我所有的一切,我当然要和他作对,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罢了。” 海澜大师道:“如此坦诚也令人钦佩。” 王真人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然后忧心忡忡的问道:“你知道轩辕定海在哪里吗?” 海澜大师暗自叹了口气,道:“不久前他还在白马寺,杀了野和尚。老衲猜测,他的下一个目标就是鹭山书院,不会太久。” 王真人道:“那我得赶紧休息一下,保证以全盛状态面对这魔王。” 远处传来一个毫无感情的沉闷声音:“你既然要和我对敌,是不是全盛状态都不重要,反正都是一死。” 来了! 王真人见到轩辕定海,先是一愣神,随后神色立刻变得凝重起来。 海澜大师知道轩辕定海的厉害,连忙把那串盘了一百二十年的本命佛珠甩了出去,佛珠却不是罩向轩辕定海,而是落在王真人的身上。 得了佛珠的加持,王真人顿时觉得实力暴涨,他精神为之一振,舌绽春雷大吼一声,双手一扬,一大片乳白色罡气凝聚成一片片大如席子般的云团从四面八方以轩辕定海为中心挤压过来。 轩辕定海冷哼一声:“老和尚当真烦人。” 贺佐鹏眼皮子一跳,把本命法宝加持在别人身上,而且是根本不熟悉的陌生人,这一点他可做不到。 “这老贼皮,就拿他来试验一下我修炼的成果。”轩辕定海见到王真人一见面就下手,却也不怕。 轩辕定海眼中生出深邃的黑色漩涡,猛然看清楚了这一片片席状乳白色的罡气最中心闪烁着点点漆黑颜色的小点,如跳蚤一般大小,这些小黑点隐藏很深,没有一点法力波动。肉眼根本看不见。 “好阴险,竟在其中隐藏了杀手!” 轩辕定海实力通天,能在危险来临前的一瞬间感应到,那些小黑点一硬碰就炸,隐藏得极深。 王真人面色不变:“对付你这样的魔头,什么手段都不过分!” 嗖一下,轩辕定海骤然身体一缩成一团,摒绝了所有的气息,整个身体如弹丸一般按照玄奥的轨迹跳跃,闪了几闪,正巧趁这片片席状罡气在合拢围上来的一刹那从其中的空隙中穿了过去。 如此神通,也是黑暗气息一脉的功法,可以在瞬间把肉身缩小,穿越任何障碍。 猛一穿越出去,那些席状的罡气猛的一合,竟然合成了一个高达百米,粗数十里的陀螺形状云气,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猛烈旋转,带起剧烈的狂风,同时,在这巨大的陀螺周围的空间一片混乱,大片大片的空间宛如镜子一样破碎,无数漆黑的裂缝如蛇一样在空间中扭曲抽动。其中更混合灯花爆开一般的轻响,此起彼伏。 这威力连王真人自己都惊呆了,他这才明白海澜大师给自己的佛珠加持有多厉害。 当年丹霞山一战之后,王真人无时无刻不在想打败薛楚夜找回面子,他会同五位长老,花了许多材料和时间共同炼制了一种隐秘阴雷,这种阴雷如沙子一样,小如跳蚤,但威力极大,即使是薛楚夜这样的强者,挨一颗也要身负重伤。 而且这阴雷还掺杂了西域妙法,和敌方的真元一接触,立刻如影随形钻入,防不胜防。 王真人炼这阴雷,本意是暗算,因此花费了许多时间,苦炼进自己的罡气之中,甚至耽误了自己本身的修行,终于练得无影无形。 可是轩辕定海凭空崛起,用来暗算薛楚夜的珍贵阴雷就耗费在此处了。 谁知道轩辕定海居然在千钧一发之际看穿了他的隐藏,不但没有硬碰,反而是躲藏了过去,这不由得让王真人有一种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懊恼感觉。 轩辕定海不但没觉得侥幸,反而怒从心头起,肉身在空中又一个转折,如飞鸟投林,一记黑色凶爪轰出,却不是打向王真人,而是袭向海澜大师。 海澜大师脸色大变,想把王真人身上的佛珠召回来,只可惜太迟了,他不得不聚起浑身佛光硬扛这一爪。 继卫然之后,海澜大师也体会到了什么叫“充满力量感的烟”。 一爪轰下去,佛光崩散,海澜大师从天空中坠落。 幸好白马寺的功法以防御见长,否则这一爪下去,能直接要了海澜大师的性命。 王真人知道是自己拖累了海澜大师,心中羞愧,趁着轩辕定海出招的空隙,把全身的精气神都灌注在剑尖之上,一刺一挑,快如闪电的刺中轩辕定海的腰眼。 他出招的时机把握得极为巧妙,轩辕定海招式用老,来不及变招,于是中了这一剑,鲜血汩汩。 王真人差点欢呼出声来——我击中轩辕定海了!我把天下无敌的轩辕定海给刺伤了! 虽然他知道自己得手是因为有佛珠的加成,但这种振奋的感觉,让士气得到极大的提升! 原来轩辕定海也是会受伤的!会受伤就会死!他还是有弱点的。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让王真人的心再次堕回谷底。 黑气缭绕,不过是三四个呼吸的时间,轩辕定海伤势尽复,那伤口消失不见,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轩辕定海对王真人咧嘴一笑:“当洛停云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表情和你差不多——我以为像他那样的人,会比别人见识广一些,淡定一些,事实证明,他只是略强于姜云。” 王真人骇得抽身急退,与此同时,轩辕定海出剑! 在轩辕定海这一剑刚发动,强烈的危机感就涌上了王真人的心头,在这一生中,王真人从来没有像这次一般,感觉到自己的性命宛如汪洋大海暴风雨中飘摇的小舟那样孤立无助。 不过他到底临敌经验丰富无比,在百忙之中,一股劲力传递到了自己的脚尖,全身的根节一炸,整个肉身凭空跳起,刚刚躲过了轩辕定海必杀的一剑。 轩辕定海一剑本来刺向王真人的眉心,却被王真人跳起躲过,剑插着脚板穿了过去。不过他并不停留,闪电般的变招,剑朝两边一崩一挑,一股沉重如山岳的巨力朝天空的王真人撞击而去! 王真人刚刚躲过了必杀的一剑,正要收回那隐秘阴雷的罡气,然后重新施展术法困住轩辕定海。然而他刚刚一运转真元,陡然天空一黑,便见南北方向的如山岳一般庞大的剑气压顶而来,心中又是大惊。 轩辕定海不但爪功了得,剑法也十分厉害! 王真人心中电念疾转,动作也没有停下来,双手迅速的一磕一碰,两团强烈的风暴从手上爆发了出来,合力袭向那山岳剑气。 那山岳剑气覆盖范围太大,匆忙之间,王真人也来不及逃出去,只有先发出罡煞碰撞,稍微延缓一下来势,否则被撞实了必定要粉身碎骨。 然而,下一刻王真人心跳再次加速,就在两团风暴撞击到山峰上时,整个山峰突然一变,化成了银白夹杂黑青的精钢颜色,一阵阵的钢铁交鸣如暴雨梨花似乎的传来,王真人大叫一声,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巨大的钢山撞了个正着。 被一座精钢大山撞中是什么样的情景?巨大的钢铁撞击声震得大地都动摇起来,声波引发了巨大的气浪,震得跌落在地面疗伤的海澜大师眼睛一黑,金星直冒。 被正面撞中的王真人发出一声惨厉尖叫,肉身被磨成了血浆,骨骼都成了粉末和鲜血混合在一起,随后被钢铁撞击产生的火光炼成了焦糊的黑末。 王真人身死! 可怜的王真人并没有像完颜承鳞一样领悟关于元神的天道,就算有元神,那脆弱的元神也逃不过轩辕定海的攻击,无非是再加一剑的区别。 轩辕定海如此威能,令人心惊胆战! 就在王真人被山岳剑气撞中的同时,一道灰扑扑的剑气斜地里悄无声息的刺来。 跟前面地动山摇的动静比起来,这道灰扑扑的剑气显得那么朴实无华,且枯燥。 然而轩辕定海却感受到了威胁!整个人神色一变,衣服宛如充了气的皮球鼓起来,呼的一声冲上了天空,没有被灰扑扑的剑气刺中。 冷不防又一道翠绿色剑气从地面冲天而起,把轩辕定海的小腹洞穿了一个透明窟窿。 轩辕定海故技重施,三四个呼吸恢复了伤势,放眼看去,是一个眉眼肃重的黑袍老者和一个风流倜傥的中年文士。 贺佐鹏和薛楚夜终于到了,而且联手施展偷袭,果然得手。 轩辕定海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前几日在蜀山之上,你果然故意留手了,特意想让我杀死一些姜云的死忠长老,好让你自己夺权。呵呵,我震断姜云的经脉,倒是暴露出你这样一条毒蛇。” 贺佐鹏面色不变:“本座对姜云问心无愧,替他做了太多脏活累活,他在位的时候,本座从没做过一件对不起他的事。如今他经脉已断,当不成掌门人了,我为了蜀山的稳定,自然要清除乱因。” 说这一件阴谋的时候,贺佐鹏十分坦然,仿佛自己做的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如果卫然在这里,会觉得贺佐鹏的做法挑不出什么毛病。 姜云你行的时候,你上,我尽心帮你。 现在你不行了,只能我上,那么我尽心帮自己。 这样做能最大限度的保持玉京剑派的稳定,有什么问题吗? 非人类的轩辕定海无法理解,为什么前两天在蜀山贺佐鹏表现得那样自私,而如今又不顾自己的安危特意找上门来,又显得那么高尚。 但人类都可以理解,贺佐鹏为了自己的位置而耍阴谋,如今挺身而出是天下第一大派应有的担当,这种冲突是可以并存的。 薛楚夜竟然也表示赞同:“大长老,强敌当前,不应有丝毫杂念,你继续秉持本心即可。” 轩辕定海哂道:“没有杂念就能战胜我吗?刚才你们的偷袭的确得手了,但是有用吗?我伤势尽复,你们不过是白费力气。” 贺佐鹏冷静的说:“别信他的,这样的超速再生,绝对会消耗真元的。刚才他与王真人的战斗本座看到了一部分,那样的表现可杀不了洛停云!” 轩辕定海嗤笑道:“你们俩早就赶到了,却没有及时动手,也没有现身救人,不过是利用齐云宗宗主的性命来替自己争取一点优势,所以你们这些人都是一般的污浊!我真替齐云宗宗主感到悲哀!” 薛楚夜脸上有些不自在:“我们都是豁出性命在战斗,没有什么区别,如果我们提前出手,也救不了他,反而会导致失手,让王真人白死了。” 贺佐鹏咧嘴道:“本座居然被一个天底下最无人性最恶的魔头批为污浊,这的确有点意思。” 贺佐鹏是替姜云当惯了反面角色,一时有点不适应。按理来说,大魔头轩辕定海才应该自称本座,贺佐鹏如今代表着天下第一大派的担当,是个正面角色,应该自称“我”或者“老夫”。 天底下最有名的两个黑衣人反过来了。 轩辕定海淡淡道:“不过你的话有一部分说对了,我的超速再生的确要耗费真元,但是与齐云宗宗主的战斗,不是因为我变弱了,而是因为他不值得我出全力——即使是在有佛珠加持的状态下。” 贺佐鹏和薛楚夜默不作声,各自揣摩着轩辕定海的话里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轩辕定海忽然道:“你们这样说话拖延时间,是想等到卫然来吗?虽然说他来了也无济于事,不过我可等不及了。” 锵的一声,轩辕定海再次拔剑。 “天地伏诛”已经被轩辕定海吞并器灵,他此时手握的,是一把平平无奇的青钢剑。 卫然在炼精境的时候,用的就是这种量产的制式武器,到处可以买到。 然而就是这样一把普通的剑,拔剑之时就让贺佐鹏感觉到强大无与伦比的压力。 不过贺佐鹏这人遇强则强,他浑身战意不断的激发,在这一刻,贺佐鹏仿佛变了一个人,浑身的气势高扬,散发出强大的自信。 “没等到卫然也就罢了,要战就战!”贺佐鹏的声音肃穆,剑尖划动,画出玄奥的轨迹。 “痛泣星河!”贺佐鹏吐出了四个字,剑光爆涨,宛如千万星流星同时于星河陨落时发出的光华。 贺佐鹏这招“痛泣星河”一出,流星光辉瞬间闪过,天地之间的一切颜色全部都消失,只剩下了一片银白夹杂黑青,整个世界成了单调奇异的世界。 随后,强大的天地元气向内紧缩,四面的空间扭曲得不成模样,连一道道的光线都弯曲得似乎蚯蚓,这个世界内的一切仿佛否被一剑之间改变了。 “有点本事!”面对这样巨大的压迫,轩辕定海脸上也显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和全神贯注。 他双臂一分,向着贺佐鹏猛的踏前一步,随后左腿前踢,脚尖立刻凝聚成了一团龙卷形状漆黑色的风暴,风暴之中传出了成千上万条巨龙临死前怨毒的长吟,无边的怨气凝聚成了漆黑的颜色实体围绕着他周围旋转。 “呼啦!”轩辕定海这一脚踢出,那团在脚尖凝聚足足有一丈方圆漆黑色的风暴朝贺佐鹏飞快的撞击而来。 随着风暴的撞击,伴随着的不是巨大的轰鸣,而是天地之间传出了一声清越的脆响。 仿佛轩辕定海这一击踢碎打破了一个世界。 在风暴划过空间的地方,仿佛又恢复了原来世界的色彩,不在是一片银白夹杂黑青的颜色。 原来十大神兵这些年来,经历了不少鲜血,这一团黑色风暴是由轩辕定海用十大神兵聚集起的强大怨气。 而轩辕定海知道贺佐鹏是难以对付的强敌,当机立断,这全力一脚激发了神兵器灵中镇压的怨气,轩辕定海利用这股怨气,打破了贺佐鹏以“痛泣冰河”造成的空间封锁。 一招交手而过,轩辕定海面露讶异:“姜云竟然舍得把御霸残音珠借给你?” 御霸残音珠平时供奉在玉京剑派,让所有精英弟子受益,具有一部分“七宝木灵仙树”的作用,它的聚灵作用虽然远不及鹭山书院的七宝木灵仙树,却拥有临时提升战斗力的妙用。 五天之前,轩辕定海进攻蜀山,姜云交手百招后,知道不敌,便欲回门派取御霸残音珠,只可惜轩辕定海没给他折返的机会,没想到这颗珠子如今出现在贺佐鹏身上。 贺佐鹏叹了口气:“我跟姜云从来没有过不和,但是天底下都没人相信。” 薛楚夜见事有可为,连忙收起剑拿出洞箫,呜呜咽咽的吹奏了一首曲子,翠绿色的音符落在贺佐鹏身上,逐渐隐没不见。 这首曲子叫做“望洞庭”,和御霸残音珠一样,有加强的作用。 薛楚夜平时不用这招,因为这世上有资格让薛楚夜打辅助的人,实在寥寥无几。 轩辕定海非常讨厌打辅助的人,转过身就要攻击薛楚夜。 锵!贺佐鹏剑尖一挑,火星飞洒,阻住轩辕定海的攻势。 就在这一瞬间,轩辕定海的身体陡然从漫天钢花火星中钻了出来,身体诡异的一闪,将千百丈的空间距离缩短成了一步,直接跨到了贺佐鹏剑尖的范围之类,左手伸出二指朝剑尖夹去,右手凝指成抓,气劲内含,抓向贺佐鹏的面门。 这一次冲击十分迅速,几乎在眨眼之间就完成了,贺佐鹏仿佛根本来不及反应过来。 横着洞箫的薛楚夜来不及反应,心中猛的缩紧,却也来不及救援了。 但是下一刻,情况就立刻见了分晓,轩辕定海一抓虽然中了,但是落到实处,竟然是个虚无的影子。根本不是贺佐鹏的真身。 一抓不中,贺佐鹏消失的无影无踪,轩辕定海却并不慌忙,身体依旧朝上冲天而起,如陀螺搬旋转的同时,双手双脚四面乱踢,仿佛一尊千手千脚的魔神,无与伦比的爆裂气劲向四面八方猛烈的激射。 细长爆裂的千百道气劲一经射出,却并不发散,而是交织构成了一面弥天极地的大网,仿佛要将这大千世界中一切隐藏的都网络囊括进去。 定海乾坤! 龙虎山上,张天师曾经施展过一张网,让卫然大开眼界,然而张天师的那张金色符网,依然比不上轩辕老魔这张名叫“定海乾坤”的网。 定海乾坤一经施展,气劲笼罩四面八方,宛如一张囊括宇宙的大网,把敌人一网打尽。 与此同时,消失的贺佐鹏也被迫出现了。 贺佐鹏居然一分为四!东西南北四面的旷野上陡然隆起四座高达千丈的山峰,山峰上各出现了一道黑影,四个贺佐鹏的身影都高大无比,仿佛天神一般耸立,目光峻严,威风凛凛。 这四个形体都是一个模样,也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四极八荒斩!”四个贺佐鹏面对轩辕定海天网的泼洒而下,同时举剑,连人带着脚下高耸的山峰一起拔地而起。朝天空高出最中央的轩辕定海撞去。 与此同时,剑光迸射,刺破苍穹,把轩辕定海的气劲切割得七零八落,天网断裂,再也笼罩不下来。 薛楚夜洞箫里的曲子越发急促,竟违反丝竹之声,响起铁骑刀枪的金戈之音。 他抬头望向天空最中心的位置,陡然之间强光一闪,如刺破黑暗的闪电,随后天崩地裂的震动,无数钢铁火花炸落下来,四个熟悉的身影宛如沉重的铁球一般甩了出去。 这四个身影正是贺佐鹏的四尊形体。 轩辕定海浑身浴血,喘着粗气道:“杀洛停云还是耗费了太多力气,否则不至于如此狼狈。” 不过是十个呼吸的时间,轩辕定海伤势全部恢复,也不再喘气,仿佛没事人一般。 这一颗定海神珠,竟击得山河破碎! 坠落地面的四个贺佐鹏,消失了三个,只留下一个真身,生死不知。 薛楚夜面色惨白,手指发颤,已经无法再吹奏下去。 轩辕定海淡淡道:“你是自行了断,还是由我出手?” 贺佐鹏、薛楚夜、卫然、王真人、海澜大师五大强者约好围攻轩辕定海,如今卫然尚未出现,起陆山脉之上只剩薛楚夜一人。 薛楚夜咬牙道:“我今日肯来,就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他抛出一把油纸伞,那油纸伞滴溜溜旋转,遮挡了轩辕定海的视线。 轩辕定海摇了摇头:“雕虫小技!”不过是一拂手,就把那伞隔开。 然而电光石火之间,伞影之下跃出一个人影,那人出招十分果决,从背后如豹子一般扑上,一剑将轩辕定海捅了个透心凉! 轩辕定海面露惊愕,背对着那偷袭者道:“王崇!你竟有胆子和我作对!” 穿透轩辕定海胸腔的紫电青霜冒出滋滋雷光,印得王崇的脸色有些阴狠:“十大神兵使死得只剩下我一个,老子拼了命不要,也要给你一下狠的!” 轩辕定海没有解释关智一不是他杀的,对他来说这些并不重要,他反手重重一拳把王崇的头如同打西瓜一般打爆,让薛楚夜看得心惊肉跳。 王崇一死,轩辕定海咬着牙把穿透身体的紫电青霜拔了出来,薛楚夜强忍心中战栗,趁这个难得的机会出了几剑,但轩辕定海恍若不觉,任由薛楚夜的剑把他割得鲜血模糊。 噗嗤一声,鲜血四溅,轩辕定海把紫电青霜拔了出来,然后如同丢垃圾一般丢掉,拔出剑之后,他稍稍弯腰,发出粗重的喘息。 不过在十个呼吸的时间之后,他伤势全部恢复,也不再喘息了。 薛楚夜的心猛的一沉。 “还有谁!”轩辕定海昂然问天! 此时,一杆方天画戟从远处激射而来,挟带着风雷之声。 轩辕定海头也不回,反手一拳击飞方天画戟。 那方天画戟在空中转了几圈,落入一个贵公子手中。 “薛阁主,我来助你!”兰瑾瑜面露决意。 第一千零七十七章 最终之战(下) 薛楚夜和兰瑾瑜加起来,毕竟也斗不过轩辕定海。 二人终究难以支撑,各自临死逃脱,也算是尽力而为。 轩辕定海也不追击,他一步一步凌空而行,走到鹭山书院的上空,大声道:“卫然!速速交出所有神兵,然后自废经脉,我可以既往不咎。否则,我便屠灭你这鹭山书院,把你的妻子、你的朋友、你的门徒和学生杀得干干净净!” 江华好不容易率众抵挡住敖瞬卿,刚刚松了一口气,结果来了个最大的魔王,那可不是阵法所能阻挡的…… 魔头出言,声震四野,书院众人吓得瑟瑟发抖,跪倒在地。 就连修为较强的六笔、曾天等人,也不禁脸色发白,浑身失力。 敖瞬卿面露得色:“天底下多少绝世高手,别说姜掌门、张天师和洛停云,就说今日的贺佐鹏、王真人、海澜和尚、薛楚夜、王崇、兰瑾瑜,哪一个不是响当当的人物,联合起来却不堪轩辕教主一击!” 书院众人面现绝望,正如敖瞬卿所言,轩辕定海以一己之力挑战整个修行界,绝无敌手! 面对这样恐怖的存在,哪里有半分获胜的希望? 掌门人卫然虽强,难道比前边这些绝世强者加起来还强吗? 不可能的。 轩辕定海淡淡道:“卫然,既然你要做缩头乌龟,那我只好把龙虎山上的惨剧再演一回了。” 众人猛然抬头,纷纷面露惊骇。 轩辕定海浑身气势猛涨,真元如海潮般涌动,一道黑烟围绕他脚下绕了一个圈,然后聚集在他高举的右手之上。 令人心悸的团团黑气如潮水般汹涌冒出,覆盖了以轩辕定海为中心方圆百尺的范围。 惊天动地的黑暗气息如暗夜中的饥饿兽群哗啦啦四蹿奔走,迅速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夜幕降临! 这就是那个毁天灭地的绝招,诸天暗流! 所有人都闻到了近在咫尺的死亡气息,那是深不见底的绝望…… 有些前来投诚的天师道弟子想起龙虎山上亲人和师长的惨死,眼下自己又面临死亡,不仅哭出声来。 刘川风大怒,找到那哭泣的天师道弟子,抬手就是啪的一记耳光,怒吼道:“别他妈丧了我们书院的志气!” 耳光的响声让书院的人稍稍不再那么仓皇,但依然无法改变什么。 姜竹喧强行按捺住浑身的颤抖,她用手指甲用力掐了一下自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声道:“别慌张,卫然还没出手呢!” 黑色越来越强盛,视线越来越暗,众人面面相觑,都不以为然——就算卫然出手又怎么样? 终究难逃一死。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金黄色的剑光从书院里冲天而起! 金色剑光长达百丈,如长虹翻龙,满空电射游走。那剑光气势包含着无穷的杀意,凌厉到了极点,一剑就斩破了所有暗幕,破除了轩辕定海尚未蓄力完成的诸天暗流! 黑气散逸,复归朗朗乾坤! 卫然终于把龙气吸收成功,斩出这惊天一剑! 众人欢呼雀跃,姜竹喧长长舒了一口气,软倒在地。 卫然仿佛没有听到这些欢呼,他的心神沉浸在最为空灵的境界,宛如大千世界宇宙星空般神秘不可琢磨的宁静。 他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好! 轩辕定海上下打量卫然,面露惊讶:“你身上有龙气!” 卫然道:“多亏了20年前太子送我两把武器。” 至于吸收了刘家皇室的龙气会让皇家产生什么后果,卫然暂时没有心思考虑。 轩辕定海淡淡道:“原来我们是同一种人。我剥夺武器的灵魂,你剥夺武器的身体,又有什么区别呢?” “当然有区别,灵魂有意识,身体不过是个容器。你自己是器灵,应该最明白不过。” 轩辕定海道:“你向来能说会道,我不想和你呈口舌之利,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你有龙气附体,倒是有资格与我一战!” 卫然抖擞精神,应对这最终一战! 诸天教弟子和龙神宫弟子在敖瞬卿的命令下,发起了最后的冲锋。姜竹喧率领书院弟子和新投靠的天师道弟子奋力抵抗。 一时间鹭山湖畔刀光剑影,杀声震天。 敖瞬卿欲阻挠卫然,却被江华、梁导、六笔、刘川风、曾天五人围攻,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他暗暗有些后悔,如果这时候敖威卿能够帮他一把,他会轻松很多。 只可惜,在龙虎山下当他决定继续跟随轩辕定海的时候,断臂的敖威卿就当场与他恩断义绝了。 六笔眼中寒关一闪:“敖瞬卿,今天不管我们掌门人和轩辕定海谁输谁赢,你都死定了!” 敖瞬卿咬牙道:“我就算是死,也要拉你们垫背!” 却看卫然这边最终大战开启,卫然仰天长啸,立刻天地震荡,连太阳都失去了光辉,书院的上空骤然多出一个椭圆形的空间漩涡,这空间漩涡之中精电闪耀,发出噼里啪啦的轻响,轻响之中又夹杂着千万声龙吟。 轩辕定海脸色稍变,也没有什么华丽的招式和法术,身体一闪,就穿越过空间出现在卫然面前,抬起左脚,以穿心之势直点卫然的心窝。 轩辕定海这一脚平淡无奇,也没有什么强大的法力波动凝聚,就宛如一个普通人做出踢腿的动作,但是卫然知道,轩辕定海这一脚已经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完全无迹可寻,只要挨上了,肯定是一击即残。 卫然也不硬接,飘然后退。轩辕定海的脚却仿佛长了眼睛似的,如影随形的追了上来。这一眨眼的功夫,脚尖已经点上了卫然的心窝。轩辕定海达到攻击,居然连卫然自创的薛定谔步伐都有些躲不过去。 就这千钧一发的危急关头,一个紫色妖娆身影倏然闪出,一剑斩在轩辕定海肩头! 但并没有破解轩辕定海的穿弓腿! 卿瓶左手一捉一挑,准确的接住了轩辕定海这一脚。同时她施展神通,想把轩辕定海的力量卸掉。 哪里知道,轩辕定海的力量强大得出奇,早远超过了她。 砰!卿瓶被轩辕定海踢中,全身衣衫爆为粉碎,漫天血雨炸开,狂暴的气劲四面乱冲。 轩辕定海这一脚,竟然直接崩碎卿瓶的防御! 轩辕定海的全力一击虽然没有杀死卫然,但是却把隐藏的卿瓶给暴露了出来,也算是收获不小。 卫然抱起卿瓶,闪身急退。 再转过身来,卿瓶身上的紫色罗裙已经恢复,身上出现了跟之前一般的衣衫。 轩辕定海无法理解,为什么卿瓶安全之后的第一件事不是调息,而是耗费真元补充衣服。 卿瓶有自己的想法,她虽然身段妖娆热辣,却只给卫然一人看。 轩辕定海知道卿瓶也是器灵,便打量着卿瓶。 卿瓶被魔头的凶狠目光盯着,竟然觉得心神颤抖,不能自主,她精致的脸上沁出细微的汗。 这种感觉,就好像二十年前文姬面对她一样。 卫然握着卿瓶的手,柔声道:“别怕,有我在。” 得到一家之主的安慰,卿瓶心中大定。 这二十年来,两人恩爱如初,常常深夜缱绻,却始终生不出孩子,这让卿瓶这个大夫人有些不安,也有些愧疚。 但卫然对她的爱意并不比对姜竹喧要少,甚至为了照顾她的感受,一直没有让姜竹喧怀上。 卿瓶身为大夫人,但是门派的内务一直是姜竹喧在管,她不擅长那些,根本帮不上忙。有些人甚至觉得姜竹喧才算是大夫人。 但是,在这最后的时刻,轮到她发挥自己的战斗优势了! 二夫人姜竹喧在地面统率书院弟子保护卫然的基业,而她比较幸运,可以和卫然并肩作战。 如果一定会死的话,这样的死法也许是最幸福的。 卿瓶嘴角露出满足的微笑,她向来大胆,竟搂着卫然开始亲吻起来。 卫然也露出释然的微笑:“我们夫妇二人双剑合璧,这一战不论是输是赢,都没有遗憾!” 轩辕定海有些不耐烦:“这些人间的恩恩爱爱有什么意思,卿瓶,难怪你不如我强大!” 他一拳砸在胸口,发出鬼哭神嚎,一时间愁云惨淡,风云变色! 卿瓶捂着头,头痛欲裂,整个身体瞬间失去了知觉,根本控制不了任何的动作。 “不好!”卿瓶知道中了轩辕定海的鬼哭神嚎,全身经脉感应知觉都被封闭了,刚要运转真元疏通这些紊乱,轩辕定海的左手已经虚虚按在了她的头顶三尺之上! 一股无与伦比的威压,宛如天地之间最为强大的枷锁,牢牢的镇压住卿瓶。 轩辕定海森然道:“洛停云就是这么死的!”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一点暗红色的剑光。 这暗红色的剑光只一闪,随后显现出整个形体来,正是卫然的魍魉皆灭,卫然也出现在魍魉皆灭的暗红色光辉中,人剑合一,直刺轩辕定海的后背。 轩辕定海不得不中止蓄力,去迎击卫然的剑。 就是这一下,让卿瓶脱离了危险。 卿瓶抓住机会连续抖了几下肩膀,胸前白兔乱颤,好歹把紊乱的气息疏通,身体总算能够恢复了行动。 见卫然独力支撑稍有些勉强,卿瓶面色肃敛,手中长剑一振,厉声吼道:“剑歌起!大风来!” 她手中明明只有一把剑,却响起了千百把剑的铮鸣之声,铿锵而清脆,仿佛奏响了一曲剑歌。 高空之上千万股细小的风全部聚拢在卿瓶的剑上,组成长达两三百尺的惊人巨剑。 那巨剑由风力凝聚而成,看上去透明而轻盈,然而实际上沉重的力量压得卿瓶连手都举不起来,她不得不双手持剑,高高举起那风的火炬。 “惊!鸿!破!阵!斩!”卿瓶用尽全身力气,大吼道。 这一招惊鸿破阵斩,直接斩掉了轩辕定海的一半身子! 然而,不过是三个呼吸的时间,轩辕定海竟然把缺损的那一边身子超速生长了出来! 不过卫然注意到,这一回超速再生之后,轩辕定海的喘气声没有停止。 明明已经恢复了,但他还在不停的喘息。 卫然眼睛一亮:“好机会!合璧猛攻!” 两人双剑合璧,剑势如行云流水,卫然凭借着弈星窥天算经,加上智慧之道与洞察之道,总能洞悉轩辕定海的弱点。 卫然打哪儿,卿瓶就打哪儿,这一对眷侣心意相通,根本无需多余的言辞来说明。 仿佛一道坚固的堤坝开了一个口子,卫然找到了最合适的机会,接下来就是一泻千里! 轩辕定海痛呼连连:“你为什么总能找到我的弱点!” 卫然笑道:“因为我领悟的是智慧之道以及洞察之道!” 敖瞬卿抬头望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轩辕定海竟然节节败退! 连洛停云都死在轩辕定海的手下,卫然和卿瓶两个人凭什么能压制轩辕定海? 江华冷笑道:“敖瞬卿,你还有心思管别人!” 轩辕定海的面色越来越凝重,他还是大意了,前边经过连续的奋战,他虽然士气极高状态极好,但不得不承认,体力被前边贺佐鹏薛楚夜兰瑾瑜等人削减了不少。 他应该休息一两天的。 但是当他战胜洛停云之后,他确认自己天下无敌,便不存在休息这个概念。 现在终于后悔了。 卫然打得畅快至极,哈哈大笑道:“邪不胜正!老魔头,你猖狂一世,今日就葬身于我们夫妇二人剑下吧!” 卿瓶也是动作如行云流水,跟卫然打出了完美的配合,心中十分愉悦。 轩辕定海面色一沉:“既然如此,我只好使出最后的手段了。” 他甩手朝卫然丢出一个太极蒲团。 卫然敏捷的避过,然而那太极蒲团已经锁定了他,滴溜溜旋转着飞到了他的脚下。 接下来卫然的身体就不听自己控制了,竟然自动坐在蒲团之上。 轩辕定海两眼射出慑人魔光,然后卫然的身形就变得隐隐约约起来。 紧接着,蒲团的太极图案不断旋转,上方出现了一个透明的光罩,把卫然笼罩在里边。 卫然终于挣脱了束缚,在蒲团之上站了起来,他奋力地敲打着透明光罩,可是无济于事。 不一会儿,卿瓶眼睁睁地看着卫然的身体也变得透明了,最后,那个不断旋转的太极蒲团也变透明了。 卿瓶伸手去触摸,太极蒲团还在,只是全部透明,里边的一切都无法查看。 “你做了什么?”卿瓶面露惊容。 轩辕定海猖狂大笑:“就允许他在突破观星境的时候能够领悟天道,难道我就不能领悟天道吗?” “你领悟的是什么天道?” “我领悟的,乃是比智慧之道地位更高的,至高无上的大道——时间之道!只不过处于龙气状态的卫然,实力跟我相差不是太远,我必须借助太极蒲团才能把他禁闭在时空窟窿里。” “时空窟窿?”听到这个词语,卿瓶隐隐感觉非常不妙。 见卿瓶神色惧怕,轩辕定海志得意满,道:“没错!我把他在里边关一天,就相当于度过了1万年!你知道一个人在封闭幽暗的空间里独自度过一万年会是什么结果吗?” 卿瓶瞳孔骤然一缩。 轩辕定海冷笑道:“我也很好奇,所以做过实验,两成人疯了,八成人自杀了。” 卿瓶惊骇得浑身颤抖起来。 “哦!”轩辕定海猛地想起了什么,补充道,“这个数据可能不大准确,疯的肯定不止两成人,因为肯定有不少人是先疯后自杀的。” 此时地上的敖瞬卿已经败了,但是听到天上的轩辕定海如此说道,他不禁狂笑起来:“怎么样?就算我死了,你们也都得死!” 书院众人神色复杂,竟然没有心思理睬受伤的敖瞬卿,让敖瞬卿给逃掉了。 敖瞬卿走了之后,诸天教和东神宫的弟子也全部败退了。 喧嚣的鹭山书院竟然短暂的安静了下来。 “当啷”一声,是姜竹喧的剑落在地上的声音。 这段日子她承担了太多压力,却落得如此结果。 很多人都知道,在监狱里边最恐怖的刑罚,不是殴打,而是关禁闭。 犯人们宁可被揍十顿,也不愿意被关禁闭。 而卫然面临的,就是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被关一万年禁闭。 谁能支持住呢? 这是时间无情的力量,最为残酷,世上没有人能支持住。 姜竹喧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掩面而泣,她是如此的柔弱,她是如此的顾及别人的感受,就算是最痛苦的时候,她也没有嚎啕大哭,不过是低低的抽泣。 不过那种肝肠寸断的感觉,跟嚎啕大哭并无不同。 第一千零七十八章 烟花易冷(大结局) 卫然来到了一个奇异的地方。 这里没有日月星辰,也没有山川湖泊,没有风雪冰霜,没有道路,也没有房屋,更没有人,甚至没有天地。 这里只有一种颜色,那就是灰色。 这里的时间无限,空间也无限。 当全世界只剩下灰色的时候,那就单调得令人心烦了。 卫然甚至分不清上和下,感觉随便往哪里走都行,根本没有方向的概念。 他起先以为是个什么阵法,便四处逛着,后来发现不是阵法。 唯一让他稍稍有些安心的,是他毕竟踩在地面上——虽然地面和天空是同一个颜色,根本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远方的路。 但至少不是浮在半空中,否则会更没有安全感。 卫然花了很长的时间,确认无法从内部离开。 这种确认,指的是通过了智慧之道验证的确认。 既然出不去了,不如干点什么好。 既来之则安之,这句话说出来简单,做起来难。饶是卫然心性豁达,也难以静下心来。 毕竟外面发生那么大的事情,我被关在这里边,怎么能安心呢? 但又出不去…… 卫然花了很久,才强迫自己静下心。 干点什么呢? 以前卫然最缺时间,有好多功法没来得及练到顶,不如趁这个机会练一练? 卫然说做就做——先把那个一直想练却没时间练的绝招“一剑星辰黯”熟悉一下吧。 当他全身心沉浸到“一剑星辰黯”这样玄妙的招式之中时,已经类似于闭关了。 再次清醒过来时,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这是智慧之道自带的计时功能。 卫然吓了一跳,我怎么就呆了一个月?这还了得?外边还不反了天了? 不对,好像哪里不对。 卫然还没有发现时间流速的问题,但他隐隐察觉到不对劲。 眼下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把绝招练好,然后出去帮忙。 当卫然练成一剑星辰黯的时候,已经是半年之后了。 他终于明白,自己拥有无限的时间。 可笑的是,珍惜时间的他以前一直觉得时间不够,又想练功,又想玩耍,又想陪父母和两位妻子,还想和朋友一起喝酒打牌。 又想发展门派,又想提高个人实力,又想教书弘扬理科知识,又想发展一下别的爱好,还想去名山大川游玩一番。 想做的事情太多了,而时间永远不够。 可是在这里,时间是无限的。 起初卫然没有觉得有什么孤独的,他不停的练功,把自己所有知道的功法全部练到精熟,把那些已经熟悉的功法又重新拿起来复习一遍。 但是当人反复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一旦坚持了很长一段时间,就不会感到有多少乐趣了。 比如一个小孩,他很喜欢打英雄联盟。你让他每天玩十个小时,起初他很开心,当这种生活持续一个月之后,他就会觉得这个游戏不好玩了。 当这种生活持续一年之后,他可能会有点反胃。 卫然就是以一种“电竞选手玩游戏”的心态在练功,否则还真坚持不下去。 放在以前,就算是他最刻苦的时候,也会在练功之余出去看看风景,跟人说说话。 但这里没有风景,也没有人说话。 卫然意识到了孤独的致命性。 但是他不能再往下想了,一旦他真觉得自己非常孤独,仔细的思考孤独这个问题,那他将会越来越孤独,直到崩溃。 所以他必须不停的给自己找事情做。 可这个见鬼的地方,哪有什么事情做呢? 所有的功法都练完了,已经熟悉到令人发指的地步。练完剑法练刀法,练完刀法练箭术,甚至练长枪,阴差阳错的,他在这时间空洞里便成为了武器大师。 全部功法练完,无事可做的卫然打算打坐修炼。 只可惜在这个奇异的空间里——卫然把它命名为时间空洞。 在这个时间空洞里边,无论怎么修炼都无法获得修为,境界得不到半点提升。 那我睡觉行了吧? 不行,无论是睡觉和打坐都不能成功。 卫然原来可以通过练习功法的方式让自己达到沉浸,类似于闭关,但终究不是闭关! 他已经被关在时间空洞里了,还闭什么关? 卫然明白,他必须有其他的事情来做,以达到沉浸的效果,人一沉浸,时间就会过得很快。 如果不能沉浸于自己的世界,那么迟早会疯掉。 这也是轩辕定海的初衷。 既然练功已经没法达到沉浸,修炼也不行。那我……练书法吧? 卫然运起全力,以手指在灰色的地上写字。 那地面坚硬无比,以卫然的实力——在时间空洞里练功数十年之后的实力,不过是划出浅浅一道痕迹罢了。 他一个字接一个字的练,不知道练了多少年,起初写得很起劲,到了最后,他厌烦了。 书法已经无法使他达到沉浸,他必须换另外一件事情了。 要不……我写本小说? 那就开始写吧,《霸道总裁卫然在校园》怎么样? 《最强兵王卫然归来》可以吗? 或者是《透视神医卫掌门》? 当卫然写了几十本小说之后,他又厌烦了。 写小说已经无法使他达到沉浸,他开始画画。 慢慢的,他进行了无数次尝试,各个方面都有,除了绘画,连音乐和舞蹈都尝试过了,他甚至自己作曲写了几百首歌。 能想到的花样越来越少,他甚至一个人演话剧,说相声,以此来度过漫长的时光。 但是经历的太多,他越来越容易厌烦。 他好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了。 好无聊啊……在这里边活着有什么意思? 我做这些事情,究竟有意义吗? 这一切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 时间太过漫长,逐渐被孤独侵蚀的卫然有了自杀的念头。 他马上警觉过来,不行,我不能自杀! 但是自杀的念头像山一样压过来,仅仅靠信念是支撑不住的,他必须找一件事情来做。 还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没有尝试过呢? …… 世界上最有意思的,就是人。 可这里只有卫然一个人。 于是卫然开始雕塑。 趁自己还没忘记之前,把所有人都雕一个出来,这样他就有了同伴。 他辛辛苦苦把地上的石粉或者说土或者说不知道什么材料——就当它是灰色的土吧。 他把土堆在一起,用力压缩,聚成一个大石头。这是一件非常耗时间的事情,如果是以前,卫然绝不会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种琐事之上。 但是在这时间空洞里边,非常耗时间是一件好事! 卫然巴不得这件事情能多耗一点时间。 压缩好石头之后,卫然用森罗万象来雕刻。 他最先雕了一个卿瓶。 这个改变他一生的女人。 卫然很清楚,他原本是修炼不了的,多亏了青萍剑纹身,才能修炼下去,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开始了他的传奇人生。 然后他又雕了一个姜竹喧。 姜竹喧是完美儿媳,每一个长辈都梦想拥有这样一个儿媳妇。她温婉贤淑,美貌大方,气质上佳,善解人意,既体贴又尊重人,而且很有能力,把所有内务打理的井井有条。 她几乎没有缺点,优点多得数不完。 卫然当然对姜竹喧也非常满意。 当卫然面带微笑的数着二夫人的优点时,他猛的低呼一声:“啊,差点忘了爹娘。” 虽然他是个穿越者,爹娘只能算是半个爹娘。不过他和这个世界的父母关系很好。 人的感情本来就是这样,你对我好,我就对你好。 他犹豫了一下,把扶星辰也雕刻了出来。 然后卫然雕琢了自己的朋友,他的朋友很多,江华、梁导、拂晓和尚、兰瑾瑜、谢宇、陈清欢等等,还有已经去世的范长坡和汪处,已经嫁人的厉青筠等等。 然后开始雕琢鹭山书院的同事,六笔、刘川风、曾天、临颖公主、李浪飞、管丹秋等等,他甚至把后山那只老虎也雕了出来。 然后是关系不那么亲密的,比如简麦、倪牧歌、海澜大师、韩夜妃、陈维、匡蕾等等…… 这些人都雕完了,卫然感到百无聊赖。 无事可做的他,不得不开始雕刻路人。 那种小角色,雕起来很没意思,卫然仅仅坚持了两个月,把那些稍微有特色的小角色比如光头强雕了一遍,他就感到厌烦了。 不行不行,雕塑是非常耗时间的一项艺术,如果我对雕塑厌烦了,接下来就真的没办法想了。 卫然决定重新唤起自己的热情,他开始雕反派。 一路阻挠他的,比如萧剑阁、伏俊思、端木瓢饮、扶老爷子、叶知秋、敖威卿、敖瞬卿、巫启、花孙小川、陆咏歌、赊刀人、贺佐鹏、石盏、完颜承鳞、太子等等…… 他已经遗忘了不少反派。 比如赊刀人,他根本是凭自己的想象乱雕的,跟本人一点都不像。 赊刀人还算好的,至少记得名字,有些人他连名字都忘了。 当他雕到太子的时候,记忆已经很模糊了,雕出来之后,竟然发现跟兰瑾瑜和六笔有点像。 但事实上太子跟这两人根本不像。 卫然心里有些慌,他打算雕刻轩辕定海。 当举起刀的时候,他愣住了。 他已经忘了轩辕定海长什么样子了。 然后他开始回忆,这么多反派,是因为什么缘由跟我作对的来着? 记不大清了…… 智慧之道终究敌不过时间之道。 时间最是残酷无情。 卫然的脸变得麻木起来,他知道,最为恐惧的那一天终于要来了。 遗忘所有。 先忘了反派,然后忘了配角,紧接着把朋友也忘了,再把深爱的女子和父母忘记,最后遗忘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这一切即将来临的时候,历经沧桑的卫然没有想象中的恐惧,反而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就这样吧,这样也好。 百年孤独,太难熬了。 …… 时间空洞里度过了百余年,外边仅仅过了一刻钟而已。 轩辕定海斗不过卫然和卿瓶联手,就把卫然关在时间空洞里,专心对付卿瓶。 卿瓶大声道:“竹喧妹妹,我能再支撑一会儿,你想办法破掉那个蒲团!把卫然给放出来!” 轩辕定海摇头:“姜竹喧不过是个观星境,怎么可能打破蒲团?别说一个观星境,就算10个联手,也做不到!” 卿瓶咬牙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姜竹喧抹掉眼泪,四处张望:“你们有什么办法吗?” 江华快速的说:“我刚才试了一下,的确没法打破蒲团。估计同时用力也不行,得把我们整个书院的力量聚集在你一个人身上。” 姜竹喧醒悟过来:“利用七宝木灵仙树的力量!” 七宝木灵仙树是天底下一等一的聚灵之物,如果把整个书院上万人的力量全部聚集在姜竹喧一个人身上,理论上的确是有可能斩破蒲团的。 姜竹喧有些不自信,对江华道:“要不你来吧?我们把力量都聚集到你身上……” 江华坚定的摇头:“不,七宝木灵仙树聚集力量,是有共鸣的。人们越相信你,聚集的损失就越小,你所获得的力量就越大!你是我们的院长,是我们鹭山书院的管家,是我们的二夫人,是我们的主母,你的品德和管理能力都让我们心服口服!所以你才是最佳人选!” 卿瓶的声音有些惶急:“你们快点!轩辕定海太强,我支撑不了多久!” 姜竹喧面露坚定,带领所有人浩浩荡荡来到了七宝木灵仙树旁边。 空中的卿瓶浑身浴血摇摇欲坠,离死已经不远,全凭一腔信念在死死坚持。 鹭山书院所有人的力量通过七宝木灵仙树全部聚集在姜竹喧身上,甚至包括前来投靠的天师道弟子。 万众一心! 姜竹喧目光坚毅,咬牙斩出了众志成城的一剑! 卿瓶在百忙之中伸手一指,一道紫气指明了透明太极蒲团所在的位置。 就是这一指的分神,导致卿瓶胸膛被轩辕定海刺穿!大口大口的血喷了出来,卿瓶的脸色不再红润迷人,而是显得十分凄惨。 不过轩辕定海没有机会再给卿瓶补上最后一剑,因为狂如怒涛的万众一心剑将太极蒲团斩破,紧接着…… 卫然现身! 卿瓶看到卫然,终于放下心来,身子一软,从半空中栽了下去。 地面上的姜竹喧连忙跳起来,接住了因奋战到底而脱力的卿瓶。 鹭山书院爆发出山一般的欢呼。 卫然以极为强横的姿态出现,宛如一尊威风凛凛的战神,但是,他望向所有人的眼神都那么陌生。 明明是年轻的样子,眼神却是历经沧桑,对一切都没有丝毫留恋。 轩辕定海感受到强烈的危机,决定先下手为强。 黑色魔神极速前行,摩擦着空气,发出恐怖的尖啸。 卫然出手,风云变色! 两人同时消失。 虽然什么都看不见,却能听到空间割裂的声音。 众人抬头仰望,都面露不可置信的表情:这是强到了什么地步? 鹭山湖的上空,只有呜呜寒风和随风旋转的几片黄叶。 忽然,那些打着卷儿的黄叶被不知名的力量所挤压,被压成最细微的碎粒,随风而去。 同时一道长长的细线,横亘在天空之上。 那道细线散发出黑色和白色的光,黑色带着阴冷至极的残酷魔意,白色带着难以想象的无情威势。 看到那根白色的长长细线,地面上的卿瓶捂着伤口喃喃道:“一剑星辰黯……他练成了……” 黑白两线相碰撞。 呼啦,天色忽然暗了下来,黑色气息四处蔓延。 黑云压城城欲摧。 四面八方都是黑压压一片,而正中央那一条白色的线段也在急速的缩小着。 到最后,白色线段轰然炸开! 画面显得十分诡异,就仿佛空中出现了一头白色的洪荒猛兽,张开血盆大口要把整个天都吞下去一般。 卫然这一动手,的确显示出了吞天的威能! 轩辕定海发出极为不甘的惨呼,在惊天动地的剑势之下,整个人化为灰烬!一代枭雄就此泯灭! 这一剑,足以定天下。 云破日出,黑气散尽,终于复归朗朗乾坤! 鹭山书院众人都忍不住欢腾雀跃,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来了! 大难逃生! 就在所有人面露喜色的时候,姜竹喧发现了一些不对劲。 卫然没有回家,反而举起了剑,对准了鹭山书院。 众人都懵了:“掌门人你干什么呢?魔头已经杀完了,你举着剑做什么?别吓唬我们。” 卫然恍若未闻,依旧持剑蓄力,打算轰杀鹭山书院所有人——就像他刚才轰杀轩辕定海一般。 众人都摸不着头脑,姜竹喧急忙道:“他一定是在那太极蒲团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把我们都忘了!” “那可怎么办?” 姜竹喧快速的说:“我们得把他唤醒!否则我们的下场和轩辕定海一样,全都要化为灰烬!” 众人心中的危机感再次涌起,对着上空齐声喊道:“卫掌门!” 卫然的手顿了一顿,面露疑惑。 姜竹喧大喜:“有用!” 众人再次大喊:“卫掌门!” 卫然从空中缓缓落下,降落到地面四处打量。 江华上前道:“这里就是你的门派,你的家,你的书院,你就是我们的掌门人,不记得了吗?” 卫然盯着江华,摇了摇头,他看江华的眼神,完全就是看一个陌生人。 他再次举起剑,重新开始蓄力。 那陌生的眼神吓得江华退了两步。这一回无论鹭山书院的人怎么喊,卫然也没有丝毫反应。 齐喊唤醒大法失效,众人面露惶急。 卿瓶咬着牙,捂着伤口挪动脚步缓缓上前:“好不容易度过轩辕定海的劫难,却失去了卫然?我不甘心!” 众人惊呼道:“大夫人!危险!掌门人已经六亲不认了!” 但是任由这样下去的话,大家都会死…… 卿瓶艰难的走到卫然身边,一张口,结果喷出一口鲜血,把卫然的衣服给弄脏了。 这一下变故,把众人急得直跺脚。 紧接着,卿瓶紧紧抱住了卫然。 姜竹喧也上前,两人一左一右同时抱住卫然。 姜竹喧问道:“巍巍古寺在山林,不知寺内几多僧。三百六十四只碗,看看用尽不差争。三人共识一碗饭,四人共吃一碗羹。请问先生明算者,算来寺内几多僧?” 众人莫名其妙,不知道姜竹喧说这个做什么。 江华却眼睛一亮——这正是卫然的修行生涯刚刚开始的时候,连炼精境都没有,想加入玉京剑派,最后一关遇到的考题! 四野寂静无声。 众人的心脏砰砰直跳,生怕失去记忆的卫然对这个无聊的问题感到不耐,一剑把二女给杀了! 秋风呜咽,难熬的沉默还在持续着…… “624。”低着头的卫然突然开口了。 姜竹喧的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又想哭又想笑,她抹着眼泪又问道:“第1次见面的时候,你叫我什么?” “小美人。”卫然再次开口,这一次没有想那么久。 咳血的卿瓶终于把气捋顺了,也问道:“你第1次给我讲的故事,叫什么名字?” “西游释厄传。”卫然说话越来越流利。 “那你第1次给我唱的歌呢?” “枉凝眉!”卫然抬起了头。 江华高声问道:“奇变偶不变?” 卫然展颜一笑,高声回答:“符号看象限!” 众人都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而卿瓶和姜竹喧在卫然怀里哭得梨花带雨。 卫然搂着两位娇妻柔声安慰道:“好了好了,一切都结束了。” 一场秋雨适时而来,迷迷朦朦,鹭山书院红色的砖墙一格一格被洗得干干净净。 雨中的书院,安详得如一位身穿袈裟的老僧。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