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同人之良缘》 分段阅读_第 1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红楼同人之良缘》作者:梦里梧桐 文案: 理科男穿越红楼梦,中探花,娶佳人,享富贵,开挂的人生不需要理由。 内容标签: 红楼梦 搜索关键字:主角:贾琮,林黛玉 ┃ 配角:红楼诸人 ┃ 其它: 作品简评: 专攻土木工程的理科生穿越红楼,成为不起眼的庶子贾琮,在同为穿越者的林婶娘鼎力协助下,发挥学霸优势,考科举,中探花,娶黛玉。文能治河,武能平叛,建功立业,给黛玉一个花好月圆的锦绣前程。本文行文流畅,语言很有韵味,对于人物的xing格刻画生动形象,作者对贾府各种人物全怀悲悯,并不偏爱,也不黑化,每个人的命运都是他们自己写就的剧本。 第一回 薄命男因缘入红楼 刚刚收到bj大学的聘书,就摊上了外出学习的好事,而且还是公费,贾琮不禁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好运气。长这么大,他还是头一次坐飞机。在此之前,他连火车都没有坐过,上小学在本村;上初中,是骑着一辆破自行车上邻村;上高中,到了县城,他坐公jiāo长途车,并且是那种最便宜的票价;等考上大学,是村里往省城运土豆的拖板卡车,一路烟尘、一路骄阳地把他和他的两个蛇皮袋子送到了农贸市场,他自己再打听着道儿,受着售票员的白眼儿,一路挤公jiāo车找到了学校。 大学四年,他只回了两趟家,研究生三年,他一趟也没回,开始是没有车费,再后来是为了打工赚学费生活费,最后是帮导师做科研项目,在实验室里一呆就是几个星期。就凭着这样的吃苦耐劳和任劳任怨,他那担任系主任的导师最终帮了他一把,他硕士毕业以后,留校担任助教,工资虽不高,却是留在了京城,不知羡杀多少同学。 贾琮是个知足常乐的人,顺利落实工作的消息让他成了家乡人眼中的凤凰男,于是在把自己简单的行李搬进bj大学的教工单人宿舍之后,他领到了平生头一份工资,恰好3685元,连零头都没有。得意之情让他做出了今生最奢侈的举动,他乘上一辆回他家乡县城的空调长途车,一路享受着清凉,出现在了爹妈弟妹的面前,“富贵不还故乡,如衣锦夜行”。然后三天后,他口袋里只剩下两角五分钱,又坐上了村里往通州运土豆的拖板车,在那里,他找到一个n年没有联络过的大学同学,借到了回京城的车票钱。他的第一份月薪已经像扔进了无底洞一样,扔进了家人们无穷的yu望和索求里。 但是贾琮并不沮丧,他也不为许诺给父母的新房子,许诺给弟弟的冷藏车,许诺给妹妹的工作机会发愁,他觉得“房子会有的,车子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所以他用自己仅剩的两角五分钱在校园外面的地摊儿上买了个二两的馒头,几口吃了解决温饱之后,就心满意足地回到单身宿舍,临睡前,他打量着不足二十平米的宽敞的宿舍,和油漆一新的铁架子双层床,感觉未来充满了希望。 一觉醒来,果然希望向他招手了。系里的办公室文书电话通知他,学校要求暑假去南方培训每系派一人,系里定了他。贾琮雀跃了,这是多么大的信任和多么大的实惠啊,十五天管吃管住,说不定还可以玩玩儿景点……贾琮的好心情一直保持到了飞机上。 飞机上,贾琮坐在经济系董教授的旁边,董教授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保养得不错,xing格也随和,不似一般的女教授那样清高自诩。不过对于这趟差事,她可不像贾琮那样乐呵,她告诉贾琮,这都是各个系里没人愿意接手的苦差事,暑假培训的地点多了去了,校长、院长是欧美,各研究所主任和科室负责人是日韩东南亚,吃香的教授顶不济也是港澳深,像这种又在内地,时间又长的培训,都是欺负新来的助教,要么就是她这种刚刚得罪了领导的“刺儿头”。 贾琮听了这番话,眨巴了眨巴眼儿,感觉水有点儿深,便不敢随意接茬儿,转而向董教授请教起了专业问题——他用什么办法理财,才能用十年在京城四环内买上房?董教授笑得前仰 分段阅读_第 2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后合,连安全带都给松开了,她告诉贾琮,凭着他的工资水平,不吃不喝要在十年里在京城买房,只有一个办法——抢银行。 贾琮也揉揉脑袋笑了,他感觉这前景离他还过于遥远,所以董教授的话对他的打击不大,很快他的兴趣就转向了空姐推来的饮料车。做为一个资深的贫困生,贾琮在读研究生之前,从来没有喝过矿泉水,他一直以为那种外国人和上流人士动不动握在手中的饮料,指不定有多么的美味呢。直到考上研究生之后,在导师的家里,师母给他一瓶矿泉水,他才平生第一次品尝到了这种高档饮料的滋味,结果令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味蕾,这不就是凉白开吗?他从此就对矿泉水失去了兴趣。 所以这次他要了苹果汁、橙汁、可乐和咖啡,董教授又一次被他给逗乐了。但是在听了他的矿泉水的故事之后,董教授的笑容收敛了起来,她主动又给他要了一听青岛啤酒。于是在享用了如此多的饮料之后,贾琮不可避免地有些内急,他松开安全带,向飞机的尾部走去。 事情就发生在那一瞬间,贾琮只听到飞机广播里说:“各位乘客,飞机在飞行途中遇到了旋转气流,请不要离开您的座位,并系好……”然后他就在一阵突如其来的颠簸中,飞向了机舱的天花板,在失去意识之前,他还能看到那个漂亮的空姐脸上惊恐的表情,以及……不远处的董教授也跟他一样做起了空中飞人的动作…… 贾琮好像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他梦见一个小鬼,是的,一个长相奇怪的小鬼,但是他确定那不是外星人,因为小鬼穿着对襟的黑色衣服,腰里还系着一根白带子。小鬼打量着贾琮,用尖细的嗓音说:“你的运气真好,本来应该魂飞魄散,恰好太虚幻境的仙子来找个魂儿,替她办点儿事儿,就是你吧!”那小鬼顿了顿,接着说,“还有你……”贾琮这才发现董教授就站在,或者说飘在不远的地方,只是她低着头,贾琮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小鬼又啰啰嗦嗦起来:“恰好一个内应,一个外援,呵呵,仙子一定会满意的。” 听到小鬼的小声,贾琮瘆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战战兢兢地问道:“你到底要把我怎么样?我还要回学校呢,我吃了那么多苦,刚刚开始好日子,还没有享几天福呢……”这回儿不但是小鬼,连董教授都冷笑了起来:“你刚刚开始好日子?你不知道,那是苦难刚刚开始呢。所以你应该庆幸自己现在的好运气。”小鬼也敷衍着说道:“是呀,这次送你去温柔富贵乡,荣华繁盛地,享受几十年,也是弥补弥补你这一世的贫贱潦倒。可有一样,倘若不能遂了仙子的心愿,那可要小心瞬息间乐极生悲,落得个魂飞魄散。” 贾琮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了,董教授对小鬼说道:“好吧,仙子都跟我说清楚了,不就是让林黛玉在还泪之后有一个安福尊荣的结局吗?我应下了。”小鬼嘻嘻笑道:“好,好,你是个晓事的。事成之后,送你们俩去那太平盛世投胎做人,再不俯仰随人。”说完,“噗”的一声,小鬼消失了。 董教授抬起头来,朝贾琮淡淡说道:“你可真是我命里的灾星,无端带累我遭此横祸,还摊上这样一个好差事。也罢,这也是命里注定,反正我无儿无女,这一世活得也是腻烦了,恰好到红楼梦中走一遭,显显我的手段。” 贾琮小心翼翼地问道:“教授,我们这是要穿越到红楼梦里吗?听那小鬼说,还要让林黛玉安福尊荣,我该怎么做呢?”董教授笑道:“你先做好你自己,别的什么也不用做,只等我跟你联络罢了。只一点儿,你记得,红楼梦里,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好在你也没有别的长处,很会读书,便去好好啃书本就是了。” 贾琮哭丧着脸道:“可是我可没有读过四书五经,连繁体字都认不全的……”董教授不耐烦地说道:“微积分你都能学会,四书五经繁体字什么的你也可以学嘛。”说着手里只一推,贾琮便坠下了云雾。 等贾琮再次清醒过来时,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极精致的床 分段阅读_第 3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铺上,锦被丝滑,青纱帐幔层层叠叠,帐钩是个玲珑的铜鹤首形状,一dàng一dàng地在烛光中摇曳。没错,是烛光,贾琮被这个后知后觉的认知吓了一大跳,他伸出手去想掀开帐幔证实一下,猛然看到那伸出来的细瘦的手臂和纤长的手指,那正是他自己的,他险些被吓昏过去,不禁“啊”地叫了一声。 一个中年仆fu应声过来,她一脸担心地看看贾琮,欣喜问道:“三爷醒了,可有什么不受用?”贾琮不敢说话,直愣愣地盯着那仆fu。那仆fu便自说自话地将帐幔拢起,用帐钩拢住,一面去端来汤yào给贾琮喝。见贾琮听话的喝了,仆fu略放了心,便絮絮叨叨地抱怨了起来:“那些黑心的蹄子,明知道主子病了,楞是跑得一个不剩,到前头去洑上水,想着贵妃娘娘省亲的赏赐呢……老爷太太也是的,就算家里有大事,究竟是那边的,自家的儿子摔伤了,也不来看看……我那苦命的姑娘……” 贾琮带着一头雾水,加上对《红楼梦》的一知半解,终于渐渐听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原来自己是荣国府贾赦贾老爷庶出的小儿子,名字也叫贾琮,排行第三,人称琮三爷,今年只有13岁,上面还有一个大他十几岁的哥哥琏二爷,至于大爷,没人提起,想来是早已夭折了。因为荣府二老爷贾政的大女儿元春荣登贵妃宝座,近来全家都在忙乱着迎接贵妃回家省亲,也没人去管贾琮,他便跟撒了鹰似的,天天逃学去新盖的大观园里疯跑疯玩,结果就在贵妃省亲的前一天,从山子石上一头栽下来,摔得不省人事。 赦老爷平时就不大把子女上心,更何况是在贵妃省亲前闹出这样的乱子,险些生出血光之灾,未免感觉大不吉利,所以痛骂了邢夫人和跟随的人一顿,将领头的婆子撵了出去,又请太医来给贾琮诊治,便把此事丢到了脑后,连来看都未曾来。 而贾琮名义上的嫡母是赦老爷续娶的夫人邢夫人,平时只以顺承贾赦的心意为自保,对贾琮也是不理不睬,只是考虑贾赦子嗣不旺,倘若贾琮伤重一命呜呼了,贾赦回过头来,又得把气撒到自己身上,便命人将贾琮前几日被撵出去的nǎi娘蔡嬷嬷复又叫了进来,服侍贾琮,自己也就不管了,只去服侍贾母,恭迎贵妃的凤驾。 那蔡嬷嬷是贾琮的母亲吕氏带过来的陪嫁嬷嬷,吕氏是小户人家的女儿,因家境贫寒,生得颜色又好,便被贾赦看中,娶了来做二房,生下贾琮之后,便恩断爱驰,吕氏恹恹地一病不起,临终托付蔡嬷嬷好生看承贾琮,所以蔡嬷嬷虽没有多少见识,却是忠心护主,否则贾琮能不能长大都很难说。 只是前些日子,那些看不惯蔡嬷嬷的婆子丫头,有事没事地在邢夫人面前说蔡嬷嬷的坏话,惹得邢夫人烦腻了,便以贾琮已经长大,无须ru母为由,bi着蔡嬷嬷告退养老,贾琮身边缺了可靠的人,很快便出了事,邢夫人才又唤蔡嬷嬷进来,免得自己担责。 这里蔡嬷嬷见贾琮摔伤之后,倒能听说听道、静卧吃yào,再不像以往那样牛心古怪,踢天弄井,心中又喜又悲,忙问贾琮饿不饿。贾琮点头,蔡嬷嬷便连忙转身出去,不大一会儿,端进来一个食盒,先是一碗香喷喷、白糯糯的粳米粥,然后是四碟子精致小菜:香油芥末墩、酸笋小黄鱼、酒酿糟鹌鹑、烟熏野鸡脯,末了还有一碗火腿白菜汤。 贾琮这辈子,不,是上辈子从未吃过这样美味的食物,他立马从被窝里坐起来,就着小炕桌把一食盒的粥菜吃得涓滴不剩,才意犹未尽地抹了抹嘴唇。蔡嬷嬷早已经把热手巾把给侍候着了,贾琮擦了把脸,听蔡嬷嬷说道:“哥儿再吃块枣泥山yào糕?那班子黑心肠的厨子,只管洑上水去了,稀饭咸菜地敷衍咱们这屋,让哥儿受这样的委屈……”蔡嬷嬷开始用袖子拭泪。 原来这样的饭食只算是受了委屈?贾琮确信自己掉进了蜜罐里。 作者有话要说:  沉寂很久了,我又归来。 第二回 蔡嬷嬷忠心侍幼主 吃饱喝足后的贾琮听话的又睡了一大觉,再醒来,他觉得自己浑身都 分段阅读_第 4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力量,很想去外面逛逛。蔡嬷嬷大惊小怪地拦着让他静养,贾琮也就不再执意要去,他想着自己来到这个规矩森严的地方,虽还是个孩子,究竟不能什么都不懂,便躺在炕上,只道自己撞了头易忘事,让蔡嬷嬷将家中人口、脾气秉xing,并规矩礼数,样样重新教给他。 蔡嬷嬷原本因为贾琮年幼不懂事,自己事事护着他,反而惹他厌烦,先前自己被逐出,他都没跟老爷太太求情,便有些心凉了,然而究竟是亲自nǎi大的孩子,后来贾琮出事,她便又是心疼又是自责,加上如今贾琮似是长大了好几岁似的,心中越发熨帖,她xing喜八卦,闲来无事,便一边做着针线,一边把府里的人事桩桩件件,无论大小,都讲给贾琮来听。 贾琮如今虽然躯壳是个13岁的孩子,内瓤却是年近30的成年人,虽然因出身贫寒而显得见识不足,究竟能一路从农家子弟,到名校研究生毕业,还被bj大学聘为助教,那智商原本就高于常人的,平素也能看开眉高眼低,屈己由人,最是会讨人欢喜。所以不多时便将宁荣两府的主子奴才、里里外外的猫腻理会了个七七八八。只是他担心自己贸然出去露马脚,便只推伤病,躲在房里静养,待得熟稔了,再见众人不迟。好在两府人等为接驾闹了个人仰马翻,待过了十五,个个筋疲力尽,收拾各处物件,又用了好几天的功夫,谁能想起贾琮来?所以正月里,并没有人来探望他,当然也就没有人来打扰。 只邢夫人派个小丫鬟给贾琮送来了贵妃的赏赐:表礼一端,“笔锭如意”金锞一双。贾琮翻看那表礼,见是石青缂丝妆缎一匹,五彩辉煌,耀得人睁不开眼睛,知道是好东西,只顾高兴,那蔡嬷嬷却是心细,便盘问那小丫鬟:“这是跟其他爷们一样的吗?”小丫鬟答道:“琮三爷跟环三爷的是一样的,宝二爷跟姑娘们一样,每人新书一部,宝砚一方,金银锞子各两对。” 蔡嬷嬷便不高兴,送了那丫鬟出去,便回来跟贾琮说道:“怎么哥儿得的东西不跟宝二爷一样,却要跟环三爷一样?那环三爷是姨娘生的,哥儿可是正儿八经的二房nǎinǎi生的,比正房太太也就差着一肩……” 贾琮虽然知道这蔡嬷嬷是一心护着自己,但是并不想听她唠叨这些后院姨娘身份高低的烂事,便借口自己想吃点心,打发她去大厨房要去。自己且好好欣赏到手的妆缎和两个金灿灿、沉甸甸的金锞子。他忽的想起富家子弟原本都有些私房钱的,便开箱倒柜地翻找起来,想看看自己的小金库有多么丰厚。 贾琮住在邢夫人正房旁边的一处小偏院里,院落不大,因为原本是从花园中隔出来的,形式不算规整,只有一明一暗两间正房,和西边的下人住的几间下房,院落里的花木却很是繁茂,种着各种花树,还搭着葡萄架子。正房里间是卧房,外间是书房,书房里架子上倒也不缺经史子集,书案上累累的笔墨纸砚,倒是个公子哥的书房,但是贾琮翻了翻,除了几件小孩子的玩意儿之外,并不见什么值钱的东西,可见原先的贾琮也是个不学无术的。里间只那么几样橱柜,贾琮略翻翻,就对自己的财产状况了如指掌了。 除了衣物之外,他所有的财产都在一个小箱子里。贾琮数了数,有三个金锞子,六七个银锞子,重量都在一两上下,他还看不出成色,想来是好的。一个小匣子里装着些散碎银子,大约有五六十两,此外还有些玉饰金簪之类,约有十几种,他正看着,蔡嬷嬷托着一碟子nǎi油松瓤卷回来了,见他摆弄这些个东西,便叹道:“哥儿,你姨娘只给你留下这几样念心,虽说不值多少钱,总归是她在世时积攒给你的,你可别轻易变卖胡花了,买些玩意儿,也见不到什么用处。” 贾琮答应着笑笑:“嬷嬷,我就是看看,哪里要胡花了?”原来贾琮一个月的月钱有二两银子,名下两个小丫头,人各五百钱,自从去年随着宝玉入了家塾之后,每年还有八两银子买纸笔、吃点心。贾琮年纪小,难免被跟随他的小厮哄骗了些去,蔡嬷嬷看不过,便就中 分段阅读_第 5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拦着,才得罪了人,招了忌讳,被排挤回家,幸好又被叫了进来。 贾琮暗暗点头,他来到这里已经两天了,进出只有蔡嬷嬷张罗,名下的两个小丫头竟连人影都不见,可见他这个主子是没有什么权威的,也只蔡嬷嬷一个念旧情靠得住的。直到下晚了,他房里的两个丫环小蝶和小蛾才嘻嘻笑着回来了,见贾琮在房里也不在意,只回说去帮着琏二nǎinǎi的大丫头平儿姑娘整理物件去了,每人手里还拿着上头赏赐的果品和几百铜钱,把蔡嬷嬷气得鼻子里直哼哼。贾琮不知该如何摆主子的款儿,便也不跟她们计较,挥手让她们下去了。 一直到正月末,贾琮估摸着自己这病也该好了,便收拾收拾到邢夫人处报备请安。邢夫人对待这个庶子一向是不待见的,见他好了,又责骂了几句淘气,便带着他去给贾母请安。贾琮抖擞起精神来过贾母的院子里来。到得这边,他才知道自己所住的院子的确只能算是寒碜的,也怨不得蔡嬷嬷总是抱怨,只见贾母房里满目锦绣,遍布罗绮,珍玩满坑满谷,没一件是贾琮能够叫得上来名字的。 邢夫人请安毕,跟贾母说起贾琮的伤来,贾母是连正眼都未看贾琮,只面上关切了两句,嘱咐他莫再淘气,又赏了一件波斯国舶来的八音盒玩具,便打发他出去院子里玩儿去。 贾琮只好不给老祖宗碍眼,跑到院子里逗弄贾母院里养着的一窝哈巴狗儿,他正抱着一只雪白的京巴碰鼻子的时候,有幸看到了红楼梦的主人公——贾宝玉和林黛玉,这两位双双对对、亲亲热热地走来,娇童美婢前呼后拥,珠围翠绕,只贾母院里的丫鬟婆子那种殷勤巴结,就跟方才对贾琮的态度形成鲜明对比。 不过贾琮可顾不上丫鬟们的态度,他被林黛玉的美貌给惊呆了,上一世他可见过不少美女——当然是在电视节目里——那些电影明星跟林黛玉一比,简直就是庸脂俗粉,那气质,那姿态,那长相……果然是“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 他就这样呆呆地张着嘴、抱着狗站在院子里,大约还流下了一滴哈喇子,连请安问好都忘了——贾府的规矩是弟弟要给哥哥行礼的。好在宝玉向来不在乎这些俗套,他瞅了一眼贾琮,笑道:“琮弟,你这样抱着狗,小心它咬了你的鼻子——前儿摔了一跤,如今越发呆了。”黛玉可是什么也没有说,她大约眼里面只有宝哥哥,朝着宝玉嫣然一笑,贾琮的魂儿便飞到了半空里,等他回过神来,宝黛二人已经进屋去了。 只听着屋里贾母笑盈盈地一叠声问这两人冷不冷,受用不受用,玩儿什么来着,吃过点心没有,然后就见贾母房里的大丫鬟鸳鸯掀帘子出来吩咐,让厨房端冰糖莲子羹和nǎi油栗子粉来,然后又冷淡淡地对贾琮说:“琮三爷,大太太吩咐了,让您自个回去吧,今儿个大太太留下服侍老太太晚饭,别耽误了您吃饭。” 原来不论是吃点心还是吃晚饭,这里都没有贾琮什么事儿,贾琮不觉得受了忽视,他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消化一下初见美人儿的震惊,免得自己出什么洋相。 回到自个的小院,蔡嬷嬷已经把贾琮的份例菜端到了房里,贾琮有些魂不守舍得草草吃了两口,便打发人都出去,说自己要静一静。蔡嬷嬷有些担忧地看他一眼,领着丫鬟们退了出去。贾琮大字型倒在了炕上,他经过冷静思考,发现自己承担的那个让林妹妹安富尊荣的任务很艰巨,因为很明显,林妹妹现在的处境那是板上钉钉的安富尊荣,自己连她的脚后跟都赶不上,护花使者似乎轮不到自己来当。 他猛然想起董教授临别时的话——一切等她来安排。想到这里,他猛得坐了起来:董教授如果穿越了过来,她会去了哪里呢? 接下来的日子,贾琮似乎恢复了受伤前好动的本xing,每日里府里园里到处乱窜,蔡嬷嬷以为他又故态复萌,唯有暗地里叹息,她哪里知道贾琮是在找人——找董教授。 找人很辛苦,还会被人骂——主要是被邢夫人骂——贾琮已经能够把邢夫人那缺乏创意的骂 分段阅读_第 6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词给背下来了:“哪里找的活猴儿去!你那nǎi妈子死绝了,也不收拾收拾你,弄的黑眉乌嘴的,哪里像大家子念书的孩子!”但是做为心智早已成熟的伪少年,贾琮当然不会将一个心理有些扭曲变态的半老徐娘的话往心里去,他忧虑的是董教授没有在这个红楼世界里留下丝毫的影踪——找不到组织的感觉不好受呀。 贾琮决心等待,等待董教授的出现,当然,在等待的过程中,他没有忘记董教授的临别赠言——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他这个不受待见,也没有财产继承权的庶子,要想今后出人头地,在这样的世道,大约就只有科举一途了吧。 做为曾经的资深学霸,贾琮表示鸭梨不大。 第三回 初学书贾琮入家塾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贾琮从书房的书架上找到了一本《欧阳询九成宫醴泉铭》的字帖,这是他所知道的书法的入门法帖。铺纸磨墨,工笔楷书,写了二百字,才去给邢夫人和贾赦请安,然后回房来吃过早饭,继续写字,一整天没出房门,众人皆不理论,只有蔡嬷嬷见贾琮一阵风一阵雨的,心中挂念,唯恐他上次摔伤摔坏了脑子。劝他几次说正月里不上学,不习字,连姑娘们都不做针线的,见他不听,想来读书总是好事,也就不再多说。 却说贾琮抱定“字不过百日工”的念头,潜心练习,顺便熟悉繁体字。要知道原来的贾琮也是读过几年书的公子哥了,虽说不学好,总不至于不识字的。贾琮便将自己熟悉的三字经、百家姓和千字文一并找出,练字之余便诵读识字,他揣度再三,终于选定二姑娘迎春做为自己的识字老师,遇到不认识的字,便悄悄去贾母的后院去找迎春请教,迎春与他虽不同母,却是同父,与别个姑娘自然不同,还算愿意兜揽他,何况迎春一向不是多言多事的人,虽觉得贾琮的行止有些古怪,却也没跟人说去。 与迎春住在一起的李纨、探春、惜春等人最近正忙着搬家进大观园,各自收拾东西,布置陈设,增添人手,正是忙乱的时候,也无人注意到贾琮有事没事便来找他的二姐姐。这样过了正月,贾琮的字渐渐可看,不再满纸蟹爬一般,认字读书也已上手,贾琮暗暗舒一口气,总算摘掉了文盲的帽子。 待得二月二十二这天,姑娘们和宝玉都搬进了大观园,迎春也住了缀锦楼,贾琮再去找她也不甚方便,便只管每日里自己攻读。 这一日,贾赦的亲随小厮过来找贾琮,说“老爷叫你”。贾琮连忙换了衣服,到前头贾赦的书房来领庭训。贾赦正跟邢夫人坐着说话,旁边几个窈窈窕窕的姨娘给张罗着端茶倒水的,看来心情不错。 贾琮进来,规规矩矩地给父亲和母亲请安,贾赦便说道:“我听说你这阵子跟转了xing似的,把自个闷在房里不出来?”贾琮眨巴眨巴眼儿,小心回道:“儿子因为前些日病着,没去上学,怕落下了功课,先生会骂,便在房里读书写字。”贾赦哼了一声,说道:“咱们这样的人家,规矩是要读书,只是略知礼义,便有个官做。别介读成个书呆子,没有个机变,有什么趣儿?”贾琮愣愣地不知如何答言,只得勉强答应着。贾赦便说:“你的伤也养好了,明日便去家塾上学去,青年子弟多,认识几个朋友,学些机变应酬之道,也好过每日里淘气。”这当爹的也太不靠谱了吧?他到底想让自己的儿子学好还是不学好,读书还是不读书呢? 于是第二日一早,贾琮便去上学。吃过早饭出来,跟随他读书的四个小厮早已经牵马等在院子门口了。为首的伴读是蔡嬷嬷的儿子蔡安,把贾琮抱到马上,便一路牵着马往家塾里来。头一天,贾赦已经派人知会过司塾的先生贾代儒,因此代儒见他来了,并不惊讶,只问了他父亲好,便说道:“我听说你前些日子在园内顽皮摔伤了头,可大好了?”贾琮答:“大好了。”代儒便教训道:“圣人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毁伤,恐致父母之忧。你怎么就这样淘气?如今论起来,你看那宝玉,虽同你一般不爱读书,诗词一道却 分段阅读_第 7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是极有灵气;这贾兰,是你的侄儿,年龄也比你小,却很是用功读书,已经读通了《大学》《中庸》,你可也该用功了。” 贾琮答应了几个“是”,便回身坐下,四面一看,见这家塾里摆着十几张书案,两人一桌,坐着二十几个学生,从七八岁至十七八岁不等。宝玉却不在座,想来是又称病逃学了,还有几个座位也空着,几个服饰鲜明的学童,都是他认识的两府里的,其余穿着寒碜朴素些的,想来是前来附学的本家。内中却有贾环,待他格外亲热,两人便同桌而坐。倒是那贾兰,虽是至亲,形容淡淡的,不大理人,贾琮便也不理他。 于是从此后每日上学,从四书开始,早起理书,饭后写字,晌午讲书,痛读十几遍,一概背熟算数。不过几日,那代儒便发觉贾琮聪明异于常人,竟是极其颖悟,不但背得快,记得牢,而且讲得明白,还常常独抒己见。不免常常在贾赦面前称赞于他,那贾赦虽然嘴上说不把读书人放在眼中,听先生夸自己的儿子上进,究竟心里也是得意,近来便待贾琮颇为和悦,还不时地有些赏赐。那邢夫人从来都是看着贾赦的眼色行事的,便也不大呵斥排揎贾琮了。 于是这一日,贾琮到邢夫人面前承欢,状似不经意地说道:“太太真会调理人,这里的姐姐们都很是勤快恭敬,不像我房里那两个丫鬟,平素见不到人影,专会跑到二嫂子那里献殷勤,吵架拌嘴倒是个顶个的。”他说完便上学去了,那邢夫人平素极厌贾琏和熙凤夫fu一意奉承他二叔那边,心中早已不忿,只是看贾母的面上不敢发作,此时听了贾琮的话,不觉把一肚子邪火给勾了起来。 等晚间贾琮散学回来时,便见邢夫人的陪嫁王善保家的,已经领着四五个小丫鬟在院子里等着了。贾琮见是王善保家的亲自前来,知是传达邢夫人的意思,便笑着让座让茶,王善保家的道:“太太让奴婢来回三爷一声,三爷房里的小蝶和小蛾年龄大了,又懒,太太开恩让她们家人给领出去配小厮,另选了几个家生子,请三爷选看,瞧着谁顺眼,便留下服侍。” 贾琮一笑道:“我知道什么,女孩子们的事儿,嬷嬷最是清楚,给我选两个,必是好的。”那王善保家的心里受用,笑容便实在了些:“咱们大房的爷们自然是不在丫鬟队里下功夫的,哪像那边……”她撇了撇嘴,贾琮知她发邢夫人的私意,说的是宝玉,面上却只做不知,也不搭言,只笑眯眯地听她继续说道,“这个丫头是我女儿家的,她姐姐司棋现服侍着二姑娘,最是利落得用的;那个丫头是太太房里张婆子的外甥女,我看着长大的,也是老实勤快。” 贾琮听她这样说,便微笑点头。于是一日之间,他房里的丫鬟就换成了锦儿和香儿,不但他自己房里的婆子丫头兢兢业业起来,连府里的其他下人也生出些敬畏之心,这是后话不提。 却说贾琮每日苦读,将高考时的状态给调动了出来,每日里“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这日却忽地听说宝玉和琏二嫂子中邪了。府中院里一片慌乱,贾琮先是狐疑,仔细一想,心下了然:这是那贾环的母亲赵姨娘由嫉生恨,买通了马道婆,施妖术想害了宝玉和王熙凤的xing命。只是不得成功,自然有和尚道士来逢凶化吉,想到这里,贾琮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来,于是连忙过王夫人这边见机行事。 王夫人的正房里已经是家反宅乱,哭声一片。宝玉和熙凤先是满口胡言,见神见鬼的,后又拿刀动杖,寻死觅活,末了却是不省人事,躺在床上如死了一般。贾母和王夫人等人哭得死去活来,百般请医问yào,多少高明的太医来了,却是连yào方都不肯开,转身就走,只说“准备后事要紧”,众人越发哭得废寝忘食。 贾琮心中坦然,知道定然无事,只趁空在人堆里欣赏美女。那林黛玉平素最为自矜自持,如今也顾不得了,只哭得梨花带雨,风流婉转,让贾琮酥倒了半个身子,可厌的是他身边的贾环一个劲地傻笑称愿,生怕别人不知他有多恨房里那两个将死 分段阅读_第 8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的人,直到赵姨娘说了不吉利的话,被贾母给啐了出来,得了没脸,贾环才消停了些。 可此时黛玉已经被丫鬟给扶进内室去了,贾琮不禁索然,又不便离开,只得从袖子里掏出一本薄薄的《孟子》,背书是要紧,不意贾兰凑过来与他同看,还讨论起了义理,别人腻歪得很,又不好说他两个,只远远躲开。倒是贾政一脸泪水的出来,看到这个情形,还感到安慰。便传人准备棺材装裹,谁料里面的贾母听了,越发伤心起来,哭骂着贾政正在闹得天翻地覆,没个开jiāo的时候,隐隐的木鱼一声,贾琮便知道那癞头和尚和跛足道人来了。 和尚道士倒也很会装神弄鬼,一番话哄得贾府诸人把他们看成神仙下凡,又要来宝玉的那块石头,装模作样地摩挲持诵了一番,说“此物已灵”,便相携飘然而去,大门口外小巷子里,被早已埋伏在那里的贾琮给堵了个正着。 贾琮施礼道:“大师,请为弟子指点迷津。”那和尚也不着恼,只笑道:“你的前生今世,你已尽知,有何迷津可指?”贾琮苦着脸说道:“那潇湘妃子还泪之后的事情,岂不是与弟子所知大相径庭?”道士正色说道:“施主,要知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只管去做就是了。”他两个半疯半傻地摇着袖子就要脱身走掉,贾琮拼命拉住,喊道:“大师,告诉我董教授哪里去了,有她在我就有主心骨了。”和尚一拂袖子,笑答:“有缘自会相见,不急,不急。”两人便不见了踪影。 这里贾琮一头雾水地回去,刚到王夫人的正房外面,就听帘子呼啦一响,出来一个人,口中说着“你们这起子人都不是好人,只贫嘴烂舌地讨人厌。”虽是怨言,更像娇嗔,兼以姿态袅娜,顾盼间分外惹人怜爱,却原来是黛玉听到宝玉病好了,禁不住念佛,被宝钗嘲笑,一时羞愤便摔帘子出来了,却不料与贾琮撞了个满怀。贾琮倒没什么,黛玉越发羞惭,只瞅了贾琮一眼,也不言语,便自走开了,贾琮自去回味这意料之外的“艳福”。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读《红楼》读迷了,不写不快。满足一下自己的代入感。 第四回 闻yin私熙凤出狠语 不觉春去夏来,贾琮的小院里面丁香树浓荫匝地,葡萄架上果实累累,虽还没熟透,然那碧绿饱满的果实,看着还是让人喜悦。贾琮以现代成年人的心机和手腕早已把自己名下的奴才们收服得服服贴贴的了,便也有些闲心来收拾自己的屋子。 他让人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摆了几案藤椅,设了茶具,早晚太阳不是太du辣时,便可以在yin凉里品茗读书。房里开春后四白落地,又新糊了绿窗纱,贾琮便让人将壁上挂的《暖冬图》取下来,换上了一幅黄庭坚所书的中堂:“绿树yin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水精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室中顿时分外地清凉雅静。当然他这里并没有水晶帘,只挂着湘妃竹帘,但院里确乎有一架蔷薇,开得蓬蓬勃勃,香气浓郁。 水晶帘他是没有资格用的,在宝玉的怡红院里倒是见过,晶莹剔透,煞是好看,当时林妹妹也在宝玉房里,谈的正是这水晶帘,林妹妹还娇声娇气地吟咏了那首“绿树yin浓夏日长”的诗句,贾琮转过头来,便四处搜求,到底从贾环那里用一个西洋进贡的八音盒换来了这幅黄庭坚的字,占了大便宜不说,还被宝玉赞做收了孩子气,颇有情致了。 说起贾环,近来与贾琮走得很近。一来两人同学兼同桌,二来两人地位相同,都是庶子,算半个主子,身份不尴不尬,贾环便颇有同气连声之感,再加上贾琮如今见识不同往日,遇到贾环孩子气莽撞闯祸时,常常不动声色地设法帮他解围,令贾环甚为感佩,渐渐地言听计从起来,没事时便来找他玩耍。 这日晌午,因贾代儒年老困倦,便早早地散学。贾琮回到房里,恰好管家给各房送冰,堆在青花瓷的冰盆里,如一座小小的水晶山,沁凉可人。见贾琮回来,锦儿便将厨房新送来的酸梅汤镇在冰盆里,盆里还摆着个果盘,放着时鲜的菱 分段阅读_第 9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莲蓬、沙果、鲜核桃仁、鲜鸡头米等,贾府里讲究养生之道,虽酷暑也不饮冰,只将饮料果品放在冰上镇着,取其凉意而已。 贾琮懒懒地歪在竹榻上,不时沁几个莲子在口中,竹帘映日,冰盆生凉,蝉鸣阵阵,闲情似水。不觉午梦初回,朦胧间听到香儿脆生生的声音:“环三爷来了。”帘栊一挑,贾环便进来了,手中还在“嗡嗡”地抖着一个空竹。贾琮笑道:“你又哪里学来的精致的淘气?”这是二老爷贾政的口声,贾环吐吐舌头也笑了,收起空竹,说道:“这是我去宝哥哥屋里,向他讨来的。宝哥哥每常出门,都买回些新奇的物事,我三姐姐还给他钱,托他买呢。”贾琮笑道:“这有什么,拿上几百钱,厂甸那一带保管买一车回来。”贾环便缠着贾琮带他去玩儿,贾琮且答应着,便问他这会儿子暑热的,跑来做什么? 贾环这才说,是因为家塾里的先生今天留了作业,是做一首《夏日即景》的五言诗,贾环在家里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半句,只得跑来请教贾琮。贾琮笑道:“我于诗词上一向不在行,你怎么不去问宝哥哥。”贾环哭丧着脸说道:“怎么没去?刚说了三句话,林姐姐和凤姐姐去了,宝哥哥就赶我出来,只跟她们说笑去了。” 贾琮点头不语,看着窗外的日影,沁了一口冰凉甘甜的梅汤,精神为之一爽,不禁来了诗兴,口占一首: 炎暑几日蒸,冰盆乍新凉。 午后天似洗,清风盈庭厦。 顾盼感流光,蝉鸣又一夏。 安得逢农叟,相与说禾稼。 贾环乐得无可无不可,先鼓掌叫好,然后愁道:“好是好,只是太好了,我都不懂,先生怎么会相信是我做的?好哥哥,这算你的,替我也做一首吧,也不用律诗,绝句就行了。”贾琮缠他不过,只得胡乱又做一首: 消夏冰山好,浑忘烈日烘。 自无烦暑至,飒爽畅心中。 算是替贾环做的,写下来又细细地给他讲明白了,小哥俩讲一回诗词,念了一回书,讲论了一番学堂中诸人的闲话,又吃了两块新菱粉糕,锦儿再来添酸梅汤,贾环却说不要了,整天喝,都絮烦了。然后就说起方才宝玉那里,娘娘从宫里赏赐出来的糖蒸酥酪,清甜可口,可惜并不是人人皆有,连一口吃食都如此厚此薄彼,便又愤愤不平起来。 贾琮笑他自寻烦恼,开解了几句,又说起趁着哪天放学早,去逛厂甸的事儿,贾环才重新鼓起了兴致。至晚饭前,赵姨娘派人来叫了几次,贾环才回去了。 待贾环去了,蔡嬷嬷便指挥着丫鬟婆子们端上来了晚饭。进入暑热天气之后,饭食一例都清淡了,今日的主食是槐叶冷淘的凉面,面是用新汲的井水湃着的,面码花色多多,有各色酱肉酱鸡切成细丝,翠生生的嫩黄瓜丝,水灵灵的小红水萝卜丝,雪白的掐菜,碧绿的豌豆苗,切成薄片的蒜瓣,还有细嫩的香葱,整整齐齐地码在一个青花大盘里。锦儿将面挑进碗里,香儿便循着贾琮的口味儿一样一样将菜码搁在面上,然后蔡嬷嬷将早已预备下的用三合油调好的芝麻酱浇在面码上,细细地拌匀了,才递到贾琮的手里。贾琮挑起一筷子尝尝,那鲜香美味简直无法形容,心中大畅,连吃了两碗,至于那四样热荤四样冷素的例菜,竟未下箸。吃得心满意足,才放下筷子,让锦儿她们将未动的菜品端下去分着吃去。 蔡嬷嬷等众人都出去了,方朝贾琮笑道:“方才环哥儿说那什么糖蒸酥酪,说得那么好,我听着可不就是街上每常挑担叫卖的雪花酪吗?也不值什么,方才我打发我那小子出去买去了,一会儿就得,哥儿尝尝是不是一个味儿。”贾琮喜得连忙笑道:“有劳嬷嬷了。”不大工夫,那蔡嬷嬷的儿子就送进来一碗nǎi酪,要说贾琮还真没吃过什么糖蒸酥酪,他只看手中这碗凝脂一般的nǎi酪,雪白晶莹,比嫩豆腐还嫩,颤颤巍巍地盛在大粗碗里,像国色天香沦落到了民间一般,碗里冒着冷气,雪白的nǎi酪上放着一片鲜红的山楂糕,上面点缀着一撮金黄的糖桂花,吃在口中, 分段阅读_第 10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如品醇酿,凉沁心脾,是贾琮在上一世吃的所有的雪糕和冰激凌所无法比拟的。 贾琮大喜,便又央求蔡嬷嬷每天都派人去买来些消暑,又从柜子里的钱匣里抓了一把铜钱和一块碎银子给蔡嬷嬷,蔡嬷嬷接了银钱笑嘻嘻地出去了。这里贾琮回味着雪花酪的美味,又将书案上自己方才做的诗拿来摇头晃脑地品赏了一番,对自己的进步很是满意。 说来他来到这个时空也有快半年了,除了诗词上进步得慢些,缺少些灵xing之外,那读书做文章可真真令先生刮目相看。贾代儒已经数次在贾赦面前称赞贾琮的颖悟和用功了,并建议他明年就去参加童子试,贾赦也答应了。贾琮从前素有考霸之称,听得此语,便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激起了无限的动力。 这回子他突然来了兴致,便唤已经吃完饭进来伺候的香儿铺纸磨墨,自己提笔将方才的那首《夏日即景》工楷誊出,自我欣赏了一番,意犹未尽,便又提笔写下“戏墨斋”三个大字,jiāo给蔡嬷嬷,让她明日找人裱装了,挂在书房的门上。他正琢磨着可以找父亲的门客中的制印高手给自己刻一个“戏墨斋主人”的闲章,邢夫人的小丫鬟进来传话,说都让去贾母的屋里吃西瓜。 贾琮便知道那位老祖宗又觉得人少不热闹了,所以多多地叫人去聊天,说是吃西瓜,主要是大家围着老太太承欢取乐。连忙答应一声,便唤丫鬟给自己更衣。知道贾母喜欢富贵鲜艳的打扮,贾琮便换上了一件九成新雨过天晴色的香云纱的外衫,系一条宝蓝色丝绦的汗巾子,腰里挂着镂空青玉双如意龙形玉佩,手中摇着一把青绿洒金象牙骨折扇——既鲜明,又富贵,合着老太太的意,又不会被旁人批评为俗气,这是贾琮半年来总结出的一点儿心得体会——他成长得很快哟。 从蒸笼一般的庭院里进了贾母房中,只觉遍体生凉,原来贾母房里四角都放着冰桶,各有一个未留头的小丫鬟拿着大芭蕉扇将冰桶里的凉气缓缓送出,贾琮心里说:“这老太太真会享福。”见众人都已经来了,贾琮赶紧上前请安,贾母叫他坐下,笑问道:“琮哥儿,我听你母亲说,你近来读书很是上进,总被学里的先生夸呢。”邢夫人和王夫人都坐在旁边微笑着听着,宝玉坐在贾母身旁,神情有些讪讪的。 贾琮便乖巧地答道:“先生是说我书背得好,至于诗词对联,还让我跟宝哥哥学呢,说宝哥哥最有灵xing。”贾母和王夫人的脸上立刻笑开了花儿,旁边侍立的王熙凤便接话道:“可不是呢,我前日还听说,宝玉常常替这些兄弟们作诗作对的,免得他们被先生打手心呢。” 宝玉便笑道:“琮儿都是自己做的,诗虽浅白,也算工整,只是环儿十次有九次是做不出来的,上次先生要他对对子,他对不出,还是我悄悄告诉他,才罢了。他过后不是送我那个蝈蝈笼吗?”贾母笑道:“我说琮儿不是那投机取巧的孩子。只有环儿可恶,正经本事没有,专会这样偷鸡摸狗的事儿,真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她转头嘱咐宝玉,“下次你便别告诉他,让先生打他几次,才长记xing呢。” 那赵姨娘和贾环站在角落里,本就畏畏缩缩,听了这些话,贾环委屈得什么似的,才要分辨,被赵姨娘在胳膊上拧了一下,便闭了嘴。那坐在椅子上的探春脸色也有些变白了,手中紧紧地扭着汗巾子。贾琮看在眼里,心知必有缘故,当下只做不知,陪笑承色说了一会儿话儿,丫鬟来说:“林姑娘来了。”贾母便越发喜悦起来,打发贾琮等人到外屋吃西瓜去,她们娘们在里屋说笑。 贾琮便与贾环、贾兰等出来外屋,贾环便哭道:“我这是又得罪谁了,便这样排揎我?”贾琮赶着劝他,贾兰却一脸淡淡的,状若无闻地管自走到厅中的条案前坐下,三尺见方的条案上摆着一座精雕细刻的冰山,故事却是麻姑献寿,虽是一时半刻就会融化的东西,雕工却半点儿也不敷衍,人物的眉眼衣饰皆清晰可辨。冰山上错落有致地摆着各色瓜果,丫鬟们给几个小爷端来切好的西瓜,叔侄 分段阅读_第 11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三人便都埋头啃起了西瓜,贾环还是小孩子心境,不久便忘了方才的事,一边吃一边说:“真甜!” 却见鸳鸯出来,指挥着婆子丫鬟选最好的西瓜破开,用银勺取瓜心无子最甜的那部分,舀成一个个小西瓜球,盛到一套十二个富贵缠枝莲白玛瑙碗里,用水晶盘端进去,贾环便又失意起来,把手中吃了一半的西瓜丢下,贾兰始终连眼皮都不抬地慢慢咬着手中的西瓜。 且听里面莺声笑语,多是林黛玉与王熙凤在相互打趣,宝钗与探春不时地凑趣,贾母很是喜悦。过了些时,水晶盘、玛瑙碗都端出来,那丫鬟琥珀悄悄笑与鸳鸯说道:“这样的好东西,怎么林姑娘才只吃了两口,就放下了?”鸳鸯正色道:“林姑娘身子弱,禁不住凉东西,快别多嘴!”琥珀吐吐舌头,便出去了。这里的侍候人等陆续端了茶送进去,贾琮等只在外面等着,并不敢自便散去,唯恐贾母一时想起来,又要叫他们进去说话。 这样一直待到下晚,众人见贾母精神短了,知道将要就寝,才都辞出,贾琮便跟着邢夫人回自己那边去,直到把邢夫人送上车,看着去远了,贾琮才敢自己转回来,从府里抄近路回去。经过王熙凤的院子时,只听到里面熙凤尖利的声音传来:“这样几句话就受不住了?就敢跟老爷抱怨去?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一个奴才秧子,糊涂脂油蒙了心,敢坑害起老娘来了,老娘管教她吃不了兜着走……” 贾琮揣摩,想是王熙凤知道了前些时暗害她和宝玉的人是赵姨娘了,那么从今日贾母的言语中听来,贾母自然也知道了,否则不会当众故意给贾环没脸。他不由得替贾环悬心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努力营造红楼的氛围! 另外,感谢评论的亲们,只是不知为何,我在电脑上回复不了,等调整系统,一并回复,谢谢。 第五回 逛市集微物能关心 且说贾琮自从听说探春私下里攒了私房钱托宝玉出门时帮她买轻巧玩意儿,心里便颠了几个来回,暗拿主意。这日从学堂散学后,时间尚早,便约了贾环,小哥俩一路去琉璃厂一带市集闲逛玩耍。于是只让贾琮的伴读蔡安和贾环的伴读赵国基跟着,其他人便都散了。赵国基在这里面年龄最大,他是赵姨娘的兄弟,论起来是贾环的舅舅,偏偏外甥是主子,舅舅是奴才,贾琮想也只有赵姨娘这样没有心机的尴尬人才会办出这样的尴尬事——让自己的兄弟来服侍自己的儿子。 本来是要去厂甸玩儿,路上赵国基出主意说,厂甸也就过年的时候热闹,这时候没多少人,不如去琉璃厂,又近便又好玩,贾琮贾环两个是难得出门,哪有什么主张,于是四个人便抄近路去了琉璃厂。 路上贾环说起宝玉前两日不知为什么事,与黛玉吵闹起来,连自己带的那块玉都砸了,全家闹得不得安宁,老太太却一味地纵然着他们,不许旁人说一个不字。贾琮最关心这个,便急忙打听:“可听说是为什么事吵的?” 贾环便回头令蔡安和赵国基退后十几步远远跟着,一边压低声音对贾琮说道:“我是听我母亲说的,这林姑娘是老太太内定的宝二nǎinǎi,将来终是要嫁给宝哥哥的——这事儿府里头人人都知道。谁知太太却看不中林姑娘,偏偏看中了宝姑娘——宝姑娘还有一个和尚道士给的跟宝哥哥的玉配对的金锁呢。前些时,老太太带着宝玉和姑娘们去清虚观打醮,那张道士当众给宝玉提亲,回来林姑娘就和宝哥哥吵闹起来,想是吃醋了吧。”贾环猥琐地嘿嘿笑了起来。 贾琮却不论这个,只问:“后来好了吗?”贾环不以为意地说道:“没过两日,两人就和好了。他们两个三日恼,两日好,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光那玉就砸了好几回了,却怪那玉倒也结实,没有给砸碎了过。只是啊……”贾环神神秘秘地说,“他俩和好那天,老太太亲口说的,‘不是冤家不聚头’,明明是把这小两口给作准了。你没瞧见太太当时的脸色那个难看,还有宝姑娘,都忍不住,骂小丫头出气呢。” “哦……” 分段阅读_第 12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贾琮想,如此说来,宝黛的婚姻大事是板上钉钉的事,后来为什么又不成呢?且静观其变吧。这样聊着天,就走到了琉璃厂。琉璃厂是一条土街,道路两旁一间间古董书画纸笔铺子,门脸都不大,装潢却是顶精致的,贾琮新近书法进步很快,对书法自然很感兴趣,那一块块的招牌皆是名家手笔,如槐荫山房、茹古斋、古艺斋、瑞成斋、萃文阁、一得阁、李福寿笔庄等等,这样一路鉴赏过去,只觉眼睛都不够用的。路边上还有很多摆摊卖些玩意儿的,价钱便宜,东西却都很是细巧。 古董是不买的,买的是各样玩物。贾环买了两把木头刻的宝剑,还带着剑鞘,还有一个硬木制的放风筝用的线桄子,带着老弦,灵活可用。贾琮则买了两盒围棋子,棋子分别是用黑白菩提子雕刻的,全是天然的纹理和色泽,盛在竹根整抠的盒里,棋子和盒都是原色,未曾上漆,反而显得沉静质朴。还有一个澄泥烧制的砚蟾,朴拙可爱,是写字时往砚台上注水用的。另外买了一出出的泥人戏,有水漫金山、游龙戏凤、老鼠嫁女、马前泼水等等。不大一会儿,蔡安和赵国基两个人就手里提着、怀里抱着,再也拿不了了,贾环和贾琮才意犹未尽地打道回府。 回去的路上,贾环说口渴了,赵国基便建议去不远处的博福茶屋那里吃乌梅汁和蜜饯海棠。于是四人便迤逦着往前走去,不远处果然看到博福茶屋的招牌,小小的两间门面,进去是乌沉沉的曲尺柜台,里面收拾得清清爽爽、纤尘不染。在柜台旁边放着两个带盖的大青花瓷罐,揭开盖来,看到里面一个小瓷罐,旁边都是晶莹冒着寒气的冰块给镇着——看着就清凉。 贾琮便说给每人来一碗,那赵国基笑道:“爷们先喝碗儿尝尝,不过通常到这儿来的,没有喝少于三碗的,只看你有多大的肚子。”贾环却不屑地说道:“你净吹牛吧,我就不信比府里的酸梅汤还要好喝。”掌柜和伙计在旁边并不chā言,只抿着嘴儿笑,伙计便用木提子去提那乌梅汁,盛在小瓷碗中,放在柜台上。贾琮他们端起来,上口冰凉,酸甜适口,简直舍不得一口气喝完了。果然是后来每人又喝了三四碗,才算过瘾。然后又随意用了些蜜饯干果之类,正要走时,贾环咦了一声,惊道:“那不是宝哥哥吗?” 贾琮连忙看时,只见宝玉跟一个面目清秀的男子一起说说笑笑往对面的酒楼两逸轩走去。那男子穿着华丽,眉眼间却不见公子哥的贵气,贾琮正皱着眉头想这人是谁的时候,贾环笑道:“琮哥哥连那人都不认得吗?那是如今京城里最红的戏子琪官。”贾琮恍然大悟:“原来他就是蒋玉菡。”贾环奇道:“连这个琮哥哥也知道?”贾琮想了想,故作神秘地笑道:“我还知道,这琪官头一次跟宝玉见面,就送了宝玉一条大红汗巾子做表礼,那可是茜香国女国主的贡品,是北静王爷赏给琪官的。”若问这样机密事贾琮是怎么知道的,当然是看《红楼梦》的剧透了。 这里贾琮继续撩拨贾环:“只是不知道宝玉怎么跟琪官去酒楼上坐着?”贾环不假思索地应道:“那两逸轩的翠盖鱼翅和烹虾段是有名的……”他猛然醒悟道,“宝哥哥这样公然在外流dàng优伶,表赠私物,若是让父亲知道了……”他转了转眼珠,嘿嘿地坏笑起来。贾琮提醒道:“你可别自个儿去告状,当心老太太、太太知道了,轻饶不了你——这样的话儿传出去,多少等着献殷勤的人呢,自会有人告诉叔叔。”贾环连连点头称是。 且说贾琮回到府里,换了身衣裳,便去大观园紫菱洲迎春的住处,将玩物给迎春送去。进了院门,见四周静悄悄的,也不知道丫鬟婆子都干什么去了,迎春一个人歪在凉榻上看棋谱。迎春见是贾琮,便笑着起身让座,贾琮给迎春问了好坐了,便拿出棋子等物,笑道:“二姐姐搬到园里之后,我本想着送些新鲜好玩的东西,权当贺乔迁之喜,只是我那里能有什么好物,便是一字一画也是拿不出手的,倒让二姐姐笑话我。恰好今日去市集上闲逛,倒是 分段阅读_第 13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看到些家里不常见的玩意儿,姐姐留着赏人吧。” 迎春笑着称谢,一边看那棋子,虽不名贵,好在材质天然润泽,拿在手中也不沉甸甸的。她最爱下棋,便很是喜爱。又看那砚蟾和泥人戏,更觉新鲜,爱不释手地反复赏玩,道:“琮儿有心了。前几日在三妹妹屋里,看到她有些宝玉给从外面买了的玩意儿,什么胶泥垛的风炉儿,又是柳枝儿编的小篮子,我爱的什么似的,结果都被林妹妹、云妹妹和四妹妹她们给抢去了。三妹妹说再找宝玉给买去,到今儿还没见影儿呢……” 贾琮只是点头,心里说宝玉正忙着与戏子约会呢,哪里还想着这个。口中却说:“这些都不值什么,我平常下学经过那些大廊大庙的,好玩儿的东西多了,若是其他的姐姐妹妹们喜欢,二姐姐只管送给她们,再吩咐我去买就是了——并不值几个钱。”姐弟俩这样说了半天,才见一个眉目清朗、举止利落的丫鬟从后屋掀门帘走出来上茶,贾琮心里想:“这二姐姐屋里服侍的人也过于惫懒了,连我屋里都赶不上。” 却说迎春得了这些玩意儿,果然姐妹们都喜爱异常,没几日便派丫鬟绣橘来请贾琮去缀锦楼,贾琮也就知道上次的丫鬟正是王善保家的外孙女司棋,迎春身边也只这两个贴身的丫鬟忠心服侍,其余的皆是牙尖嘴利,欺负迎春好xing儿,又是庶出,不很恭敬。平常迎春的月钱和份例都常被这些嬷嬷克扣,哪有闲钱去买玩意儿,只有姐妹们接济她的。如今得了好的,自然愿意分给姐妹们,于是探春要去了砚蟾和“老鼠嫁女”的泥人戏,湘云得了一出泥人戏,还惦记着那砚蟾朴拙可爱,便求迎春找贾琮再买,迎春一向好说话,何况长这么大,也没见这些姐妹来求她什么事,自然应承下来了。 于是贾琮近来往大观园去的次数便不少,办弄来了不少有趣的东西:那砚滴除了蟾蜍形的,并还有牧童、老牛、葫芦等不同形状;还有高粱叶编的碧绿的蚂蚱、蜻蜓和蝴蝶,与真物不差分毫,栩栩如生;还有用苇子和竹篾编的蝈蝈笼,里面分出楼上楼下,别有洞天,家具器皿,具体而微,将蝈蝈养在其中,上下爬动鸣叫,倒也有趣…… 这样一来,大观园里的姊妹都知道迎春屋里有好玩儿的东西,时常托迎春找贾琮买东西,就连目无下尘的林妹妹也被那些微物打动,但是她自然是不会找贾琮的,有宝玉鞍前马后地为她效劳,哄她开心。 这样赏心悦目的日子过了没有多久,便又暗潮涌动起来。因为宝玉一连几日没来上学,贾琮疑惑,问贾环可是宝玉病了。贾环却偷偷告诉他一个bàozhàxing新闻:“宝哥哥这两日没脸见人呢——他在太太房里拉着太太的丫鬟金钏儿行苟且之事,被太太撞见,差点儿气死过去,当场就把金钏儿给打了一顿,撵了出去。”贾琮听了奇道:“难道最该打的不是宝玉吗?怎么却只处罚那个丫鬟?”贾环便撇嘴道:“谁说不是呢?太太偏心宝玉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那个金钏儿也是活该,平时见了宝玉眉开眼笑,见了我就爱答不理的,最是个心比天高的小贱人,这会儿子吃了宝玉的苦头,叫她还那么洑上水。” 这话说了没有两天,两府里便都传扬着一件奇事——太太的丫鬟金钏儿投井死了。人人都疑惑,因为太太是最仁慈怜下的人,平日里吃斋念佛,连蚂蚁都不踩,更不会随意处罚下人,别说是自己的贴身丫鬟了。这次猛不丁地撵出了金钏儿,金钏儿又一时想不开跳了井,大家便都猜测与宝玉有关,明面上谁都不敢说,暗地里传言是越来越不堪。贾琮也支棱着耳朵听着下文。 作者有话要说:  很想去逛逛过去的集市呢。 第六回 探伤病偶见蘅芜泪 金钏儿投井之后,太太百般地懊悔弥补,又是赏银子,又是赏装裹衣裳,还请了几众僧人为她念经超度。就在传言渐渐平息的时候,消息不知怎么就传到了贾政耳朵里,结果贾政把宝玉打了个半死,连老太太都惊动了,阖家不安。 等贾琮听到这个消息,已经打完了, 分段阅读_第 14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太太亲自将贾政排揎了一顿,把宝玉接回园里,请太医包扎伤口,调理伤情。贾琮连忙换衣裳进园里去看望哥哥,见怡红院里满满的都是人,花红柳绿的,看来每次宝玉挨打都是大事儿。他正自嘲地一笑,却见自己的叔叔贾政垂头丧气地走出来,脸上尚有泪痕,定是被贾母给撵出来的,贾琮恐彼此不便,便退到旁边,等贾政去了方才进了宝玉屋里。 此时贾母、大太太、二太太、薛姨妈连同众姐妹并李氏、凤姐等人团团围着宝玉,针chā不进,想来也没人注意自己是否来探过病,便逡巡了片刻,退了出来。在门口看到把着门框向里面张望的贾环,一脸的幸灾乐祸,贾琮笑道:“好你个环哥儿,在这里显眼儿,小心老太太找你撒气——这两日还不夹着尾巴做人呢!”贾环吐吐舌头,一溜烟儿地跑了。 过后几日,贾琮便天天放学后进园来看望宝玉——倘若不来恐怕贾母知道不依。这一日午后,他又来怡红院,进了屋看到薛家的大姑娘宝钗正坐在宝玉床前说话,见一向端庄的宝钗面色微红,低头抚弄衣带,贾琮心里面诧异,知道自己来得不是时候,然而也不好退出去,只得装作没事人一般过来向宝玉问好,宝玉便招呼他坐了,又说:“大天暑热的,你也不必每日进来,何况我已经好了。”贾琮只答应着,袭人便送上茶来,又端来点心,请宝钗和贾琮品尝,贾琮见那点心雪团一般,裹着极细的糯米粉,只有拇指大小,馅心透出一点红晕,不像食物,倒像是艺术品,真让人舍不得下嘴。当下也不客气,便一个接一个慢慢吃起来。 宝钗与贾琮并无可谈之语,加之她的心思也正全在宝玉身上,喝了一口茶,恢复了常态,便与袭人说话儿。只听她问道:“真是万料不到的事情,好好地就挨了这样一顿打。不是说宝兄弟近来读书很是上进的吗?姨丈是为什么打他的?”那袭人是一心维护宝玉的,便叹道:“左不过还是那些事儿,我们这个牛心的小爷是再不听劝的,终于吃了亏才罢——我打发茗烟去打听的,说是一件为了金钏儿的事儿,是环哥儿说给老爷的,还有一件为那个琪官,人家忠顺王府的人找上门来的。” 宝钗叹道:“宝兄弟也是失于计较,怎可与那样的低贱之人来往?”宝玉不爱听她如此说蒋玉菡,便道:“其实只是萍水之jiāo,若不是薛大哥把他送我红汗巾子的事儿说出去,王府的人哪里会找来……”一语未了,他已经知道自己造次了,唯恐宝钗沉心,连忙弥缝:“其实也不定是薛大哥哥说的……” 宝钗涨红了脸,听说原来是自己的哥哥害得宝玉挨打,心中如乱麻一般。自从她母亲跟她说过与王夫人的打算,想将她配与宝玉之后,她自然在宝玉身上就留了心,在贾府众人面前不肯有一丝的错处,偏偏自己的亲哥哥如此不争气。宝钗这样的想法,宝玉自然是体会不出来的,他只见宝钗眼圈红了,以为是自己说话不留神得罪了她,禁不住仰起身子来想要解释,却扯动了伤口,便“哎呦”一声又趴下了。 袭人连忙过去看视,宝钗坐不住便起身出去了,袭人都顾不上去送送。贾琮只低头吃点心,听热闹,心里明镜儿似的。这里袭人便埋怨宝玉:“二爷也是的,怎当着宝姑娘的面就说出薛大爷来?再说你们一起吃酒的人多了,怎知就是薛大爷?”宝玉却叹道:“你不知道,那日却是只有薛大哥一人看到了……” 他不再多说,却跟贾琮闲聊起了逛琉璃厂的事儿,说哪家的书画是一流,哪家的扇面有真迹,末了又托他替自己稍几样玩意儿回来。贾琮便知道是黛玉要的,因宝玉这些日子都出不了门,只好假贾琮之手,连忙答应着出来。本想出园去的,走到半路又想起前日迎春跟他说,三姑娘探春想找他买东西,自己恰好想跟擅长书法的探春借几本字帖看看,便又转身往秋爽斋这边来。 谁知他刚走到沁芳桥一带,远远就看到宝钗立于花yin下拭泪,便悄悄避开,绕道去了秋爽斋,还未进院门,就听到里面贾环的声音在嚷嚷: 分段阅读_第 15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有了好事不问我,偏偏这样的埋汰事儿便都想起我来了。”探春气恼说道:“你装什么憨!人人都知道是你说的,你还赖吗?”贾环脸红脖子粗地冲出来,一边走一边说:“人人说我杀了人,你也信吗?分明是没的献殷勤,又拿我作伐了。放心,我不连累你!”贾环没有看见贾琮,便直着脖子一溜烟走了,院里传来探春嘤嘤的哭声和丫鬟婆子的劝解声。贾琮心想,这些哥哥姐姐弟弟妹妹的,没有一个是如意的,自己就不要去讨人嫌了,便又一声不吭地溜走了。 表面上,宝玉挨打的事儿也就尘埃落定,贾琮倒还跟着吃了好几顿家常吃不到的细菜,尤其是那小荷叶小莲蓬的汤分外美味。然而为着宝玉挨打之事,先后已经有贾政、贾环、贾琏、贾蓉等挨了老太太的痛骂,至于薛姨妈和宝钗,虽然老太太和太太都未曾说什么,也是灰头土脸,有些讪讪的。 贾琮唯恐引火烧身,这些日子便不去园里,与贾环也玩儿得少了。他从目前的情况看来,在钗黛之争中,因为贾母的支持,黛玉是占尽优势,自己反正也是出不了什么力的,倒是尽快学成八股,考取功名才是正经。 这个世界的读书人,一笔好字是必须的,所以贾琮近来每日都要写一百大字,两千小楷,早晚总有两个时辰的时间在练字,惹得他房里的丫鬟婆子私下里议论,琮哥儿这是要去考状元了。 在写了一阵子“九成宫”、“圭峰碑”和“多宝塔”之后,贾琮渐渐地识得了字中的三昧,看到一幅字,也能说出个好坏来了,于是如今开始临帖“张猛龙”。迎春送了他一块小小的深紫色的端砚,带着活眼儿的,很是聚墨,原来那副“戏墨斋”的匾额早已让人给摘下来了,那样的字哪里还好意思摆在外面呢? 因为前些日子贾代儒中了暑,家塾中散漫了几日,近日天气转凉,代儒也健旺起来,催促学生们习字读书比先前紧了好些,贾琮日日用功,四书已经学到了最后一本《孟子》,只是诗词上先生对他的评价依旧是“中平”。好在宝玉请了病假,学里倒是没有人能把他给比下去了,代儒对他也就更多了些钟爱。 当年的八月,贾政点了学差,出门在外,宝玉等子弟益发没人约束,跟放了鹰似的每日游戏,只把光yin虚度,岁月空添,贾环便比原先更坏了几分,宝玉却一门心思在园里起什么诗社,与姊妹们过着“琴棋书画诗酒花”的潇洒时日。自贾政走后,贾琮一门心思攻读诗书,目不窥园,心无旁骛,虽然蔡嬷嬷时常与他说些家长里短的闲事,他也只是听个热闹,并不往心里面去的 其实热闹也很不少,先是王夫人的娘家亲戚,一个穷婆子刘姥姥来府里打秋风,得了老太太的欢心,在园里摆了两次酒,大玩了两场;然后贾母学那小家子凑份子给凤姐过生日,结果乐极生悲,贾琮的哥哥贾琏趁着媳fu在贾母处吃酒,自己找了相好的在房里胡来,被凤姐给撞破,大闹了一场,又是一出好戏;还有薛大爷在外面误惹了柳湘莲,被骗到城外暴打一顿,不好意思见人,便南下经商去了——这些事与贾琮都没甚关系,只有一件事,让贾琮也跟着没脸,就是他那便宜老爹赦老爷,都六十多岁的人了,突然间春情大发,看上了贾母的丫鬟鸳鸯,非要讨来做妾,结果碰了一鼻子灰,不但鸳鸯本人不愿意,还闹着要绞了头发做姑子去,老太太也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将邢夫人给排揎了一顿,更加不喜欢大儿子一家人了。所以贾琮更加没有存在感,除了晨昏定省,每日只在房里用功读书。 他唯一关切的是林妹妹,然而听着府里的风言风语却是不好。他刚来时,大家都说林姑娘是宝二nǎinǎi的不二人选,现在十个人里倒有八个说宝姑娘心地宽大,比黛玉更强些。贾琮有些忧虑,毕竟黛玉的未来与他息息相关,他可不想因为没有办好神仙的差事而被罚得下了六道轮回,灰飞烟灭。 没事的时候,自然也想一想钗黛二人的势力消长实在是与家势和后援息息相关。黛玉如今除了贾母的疼 分段阅读_第 16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爱之外一无依傍,而宝钗则出身四大家族的薛家,家中现开着买卖,资财豪富,薛姨妈与王夫人又是亲姐妹,连贾母都不得不给薛家面子,从上次贵妃娘娘的赏赐来看,也是钟意宝钗做弟媳的……他想得头都疼了。 正在贾琮慨叹林家无人,黛玉孤苦的时候,忽然一日有人来报:“请爷快去老太太的屋里。来了好些姑娘nǎinǎi们,我们都不认得,小爷快认亲去。”贾琮一想,便想起来应该是邢夫人的兄嫂因家中生计艰难,带着女儿进京来投靠邢夫人,邢夫人是贾琮的嫡母,所以邢家的人算是贾琮的舅家,他是不能不去,只得叹了口气站起来,那传话的丫头笑着说道:“爷还不快去吗,听说还来了好些标致的姑娘们,宝玉早飞了去了。” 贾琮便叱道:“哪来的好些姑娘?”那丫头数着手指头说道:“是三四家子的人呢,有宝姑娘的妹子,大太太的侄女,还有珠大nǎinǎi的两个妹妹……哎哟哟,倒像是一把子四根水葱儿。”贾琮心里想,那宝玉是要飞了去的,只是不知黛玉心里又是怎样的难过呢。 等到了贾母的屋里,他才发现,黛玉也顾不得难过了,因为这次来投亲的实在是多,连林姑娘家都来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林婶娘是我擅自加入的少数原创人物了。 第七回 远亲来黛玉有依靠 一进厅堂,就听贾母笑道:“怪道昨日晚上灯花bào了又bào,结了又结,原来应到今日。”只见里外三间上房里站了满满的人,都在欢欢喜喜地叙家常,也有说笑的,也有抹泪的,贾琮便径直往里走到贾母的正堂,扑面而来的一个眼神打得他魂飞魄散——正坐在主客位置上与贾母应酬寒暄的,不就是他上天入地遍寻不见的董教授吗? 董教授横空出世,让贾琮如遭雷击,半天才回过神来,上前给贾母请安,贾母便笑向董教授说道:“这是我的一个小孙儿,比宝玉还小一岁。”然后向贾琮说道:“还不快给林家婶娘请安?”贾琮连忙行礼,口称“林婶娘”,林婶娘便慈和地唤了贾琮起来,还送了笔墨绸缎等表礼。 然后贾琮便侍立旁边,支着耳朵听林婶娘与贾母拉家常,黛玉小鸟依人一般坐在贾母身边又是欢喜又是伤心,贾母一边搂着她,一边对林婶娘说道:“我平生最疼的就是玉儿的母亲,可怜她夫妻俩去的早,单留下玉儿孤苦伶仃地让我好不心疼。”林婶娘感同身受地说道:“老太太说的是,虽然我家老爷与过世的如海公是隔着一代的堂兄弟,究竟是在五服之内,如今也是姑娘最亲近的人了。”然后便长篇大论地说起了林如海夫fu在世时两家的来往。 原来林婶娘的丈夫是林家远方旁支,因祖上在四川做过小官,便全家迁去了四川,故此虽有书信来往,黛玉却从来没有与这家亲眷见过面,如今林家老爷也早已殁了,家中却还有两个儿子,就是黛玉的堂兄,大堂兄林嘉蕤走科举出身,六年前考取了进士,外放到南京做通判,因官声良好,今秋京查一等,升迁到吏部,做了四品郎中,也算少年得志。二堂兄林嘉荃自幼不喜读书,于时务经济上却很是来得,专好走南闯北地做生意,故此林家如今在川中也算是望族豪门。 本次因长子嘉蕤做了京官,便全家迁到京城,前些时派家人上京收拾房舍、安排布置妥当,然后林氏才带着家中长幼,一路离川入京,路上在瓜州渡口遇到王仁一家、薛家兄妹,李婶娘母女,以及邢夫人兄嫂一家,攀谈起来就全是亲眷,遂一路同行,今日进京又会齐了来访投各人亲戚。 黛玉便问:“怎么不见两位嫂嫂?”林氏笑道:“她们两个小户人家出身,见不得大阵仗,加之连日赶路疲劳,我打发她们家去收拾房子去了,过两日自让她们来见姑娘。”黛玉连说不敢,称理当去拜访婶娘、堂兄堂嫂的,林氏便打蛇随棍上,立时敲定了后日一早,派车辆婆子来接黛玉去“家”里坐坐。 宝玉在旁边忽喜忽忧,一则是替黛玉欢喜,旁人皆有亲眷,倘若此次没有林婶娘出现,怕黛玉又要自伤零落 分段阅读_第 17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一则又忧是因为听到林氏一口一个“家”里,俨然将黛玉当自家姑娘看待,仿佛住在贾家,不过是客居而已,所以心中大为不乐,却是说不出来的,也就只贾琮能体会出一二他的感触,然而贾琮此时真是豁然开朗,找到了组织,别提多么舒坦痛快了。 贾府中人最会看人风色的,如今见林婶娘穿戴举止谈吐不俗,且林家长子现是朝中官员,今日带来的礼物又皆比其他人家的贵重,便不由自主地另眼相看。当下吃过合欢宴,贾母便留几家亲眷住,王仁和林婶娘自有住宅,便都辞去了,只邢夫人兄嫂和李氏母女原为家计艰难,投亲而来,自然求之不得地安置下来不提。 贾琮眼巴巴地看着董教授上轿去了,偏找不到个私下说话的空儿,心里原急得猫儿抓一般,转后一想,来日方长,自己将近一年的时间都等了,这两日有什么等不得的,也就静下心来。果然两天后,他放学回府时,远远看见一座酒楼之上,董教授微启帘栊,朝他招了招手,见他看见了,便把帘子又放了回去。 贾琮连忙寻个借口,打发跟从的人在街边的茶馆等着,自己“噔噔噔”地几步跑上酒楼,小二将他引入董教授的包间,推开门,可不是董教授,一幅富家太太的打扮,在闲闲地抱着手炉喝茶。贾琮掩上门说道:“董教授,我来了都快一年了,终于找到你了。”董教授轻轻笑道:“记得,以后只有林婶娘,没有董教授了。”她拨了拨自己手炉里的灰,说道,“你才来了一年,我已经来了十年了。” 于是董教授便将自己穿越过来的经历跟贾琮大概说了说。那日分开后,董教授又见到了黛玉死去的母亲贾敏,贾敏重新将女儿托付了一番,董教授才被送回阳间,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已经是四川林家的未亡人了。原来这林家在川中势单力弱,林老爷死时,家中只有寡fu孤儿,难免被外人觊觎,那林夫人着急伤心便在老爷的灵堂上哭背过气去了,醒来时已经换了内瓤。于是董教授成了林夫人,这位林夫人凭着经济学博士生导师的头脑和手腕,很快将家业振兴起来。又根据两个儿子的禀赋,一个请名师专攻科举,一个她亲自指导经商,四年后长子进士及第,次子也成了商界的好手,林家豪富冠于蜀中。 待得林夫人站稳了脚跟,才细细打听黛玉,知道年纪还小,况且林如海也不可能信任一个远方的本家,势必还是要将女儿托付给她外祖母的,因此林夫人便静观其变,直到今年为长子谋得吏部的缺,才举家入京,要来翻转红楼。 贾琮听得这番励志故事,真比说书的都好听,便问:“林婶娘,那我能干什么呢?”林婶娘瞅他一眼,说道:“好好读书,以后自有你的用处——我看老太太的意思是将黛玉指给宝玉,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不知以后会如何,那宝玉的亲娘王夫人可是满心不答应的——我只坐了那么一会儿子就看出来了,老太太能不知道?再看吧,总之是不能让黛玉受委屈,我答应她母亲了,而且神仙说了,让黛玉这一世顺遂富贵,我们俩才能有好果子吃,否则就等着下十八层地狱吧。” 贾琮打了个冷战,连连答应,回去后读书更加用功,这是后话不提。隔了一日,林家便派了下人车辆来接黛玉去玩儿一日,宝玉满心里不乐意,却不能拦着,只在贾母那里央求,务必答应了当天去,当天回,才放了心。 黛玉的车从侧门进去,直到二门里面才停下,小厮们都退出,换上婆子来打起帘子,林婶娘已经带着两个儿媳在门口迎接了。娘们彼此见礼毕,亲亲热热地挽着进了正房,黛玉见林家府邸外观素朴雅致,里面样样家具摆设皆雅致有余而华丽不足,倒是显出当年苏州自家那种书香门第的气派,心中对于这门亲戚的好感便又增了几分。 当下落座献茶,黛玉自然是随着林婶娘坐在主座,然后重新与两位嫂嫂见礼。大嫂董瑶是林嘉蕤的启蒙老师的女儿,虽是出身贫寒的小户人家,却最是知书达理,老实稳重,温和质朴。二嫂陆乐萱是前年才嫁过来的, 分段阅读_第 18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比黛玉也大不了几岁,看来xing子很是活泼,娘家是蜀中的富商,然而没有功名,嫁入这样的官宦人家,也算是高攀,自然也是低眉顺眼,看着婆婆的脸色说话行事——林夫人在娶这两个媳fu之前,早已打听清楚xing格,且也算计得妥妥帖帖的了。并且在家中有言在先,只说黛玉父亲当年对自家有大恩,且将半数家财托付,做为将来黛玉的陪嫁,自家就是以此为本钱,才将家业做大,两个儿子和媳fu倒是都信以为真,对黛玉感激中带着怜惜,态度自然与对平常的亲眷不同——黛玉年龄渐长,加以本xing聪慧异常,自然分得清别人态度的微妙不同,见这林家人尤其是林婶娘真的是拿自己当女儿一样看待,心中也是感动,她自去年父亲去世,便常有身世飘零之感,在此找到依靠,自是求之不得,因此也很是心热。 林婶娘通达时务,知道jiāo浅言深,并不适宜,因此对黛玉的将来和贾府的情势并不多言,只关切黛玉的饮食起居,并一切家务银钱往来,细细盘问。听来却知贾府虽待黛玉不薄,奈何府中出的多进的少,银钱吃紧,已是不能跟当年相比了。又见黛玉身边只有紫鹃、雪雁两个大丫鬟,尚看得过去,其余丫鬟要么太小,要么木讷不堪用,便将自己身边细心□□出来的两个大丫鬟送给黛玉,一个名叫碧叶,手艺甚巧,针线最好,一个名叫青芷,厨艺最佳,擅长烹茶煮粥,调弄小食饮品,两个丫鬟过来给黛玉磕头。 林婶娘又告诉黛玉,这两个丫鬟的月钱,不必从贾府的账房中出,林家自会每月按时送去,就连黛玉房里所有的服侍人等,也都可以从林家这里再领一份月钱,只要她们好好服侍黛玉就好。跟着黛玉的众人全都喜之不尽。贾府的规矩是每个小姐每月的月钱是二两银子,贾母还会额外补贴黛玉一些银钱,虽然并不拮据,究竟不能随心所yu地花用,加之贾府近年因为省亲连带盖花园子,把内囊都尽用了,黛玉也自俭省,不肯落人的褒贬。因此林婶娘便命每月给黛玉送去二十两银子、二十吊钱,嘱咐黛玉打赏贾府下人不妨手面阔绰些,那贾府上下都只长着两只富贵眼,薛家母女在贾府过得风生水起,无非是因为手中散漫,打赏丰厚。这些事情黛玉之前如何不知,听下人背后评论宝姑娘为人好等语,虽不忿也只能无可奈何,如今有人为她细细打算,自然感激不尽。 吃过晚饭,林婶娘亲自将黛玉送回贾府,又与贾母、王夫人等人客套了一番,方才辞去。从此后,虽然顾着贾母的面子,不好公然将黛玉的日常花用从贾府账房转入到林府开销,但是衣饰饮食无不精益求精,四时干鲜也源源不断送到贾府来,逢年节送给贾府的礼品也很是丰厚。黛玉在贾府的体面自然是又进一层。便是王夫人,心中虽不喜黛玉,往常看贾母的面子不敢露出来,究竟是淡淡的,如今见林家豪富且林家长子的仕途通达,对黛玉在面上也重视亲切了很多。至于其余的丫鬟婆子,因往潇湘馆去送东西或是传话,得到的赏钱比别处丰厚几倍,自然争着去奉承,这也是人之常情。 总之黛玉过得比先又舒心了好多。加之新来的碧叶心思灵活,能言善道,颇会猜测着黛玉的心意婉转劝解,比紫鹃似乎更加贴心,而青芷虽然不言不语,却真是很会烹饪,调粥弄水,兼以yào膳,黛玉的体质也比先前有所好转了。 第八回 贺新春林家显豪富 话说黛玉私心暗暗庆幸自己也有亲眷可以依靠,心下畅快身体也渐好,每日只与姐妹们在园中吟诗取乐,优游岁月。且说园中如今姐妹众多,除了原有的宝玉、宝钗、黛玉、迎春三姐妹和李纨之外,迎春处多了邢家大姑娘岫烟,宝钗处住着湘云和香菱,李纨处多了李纹和李绮姐妹,且都是知书善文的才女,一时争奇斗艳,各逞奇才。而其中薛二姑娘宝琴又最是个出类拔萃的,很得贾母的欢心,一直留在上房与贾母同住。 转眼进入腊月,京城降了几场大雪之后,天气骤冷,宝玉因为父亲不在家,无人管束,干脆就不再上学,每 分段阅读_第 19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在园中姐妹堆里厮混。林婶娘如今与贾府也是常来常往,每有大宴小聚,都是必到的,这日贾母请几家亲眷过府踏雪赏梅,席间林婶娘见宝琴穿着一件金翠辉煌的斗篷,众人皆称奇道好,贾母便得意地介绍说是野鸭子头上的翎羽所织,名“凫靥裘”,只此一件的,因喜爱宝琴,所以赏她。众人都奉承贾母有好东西,只林婶娘在心中冷笑:那凫靥裘不知在箱子里压了多久了,光泽都暗了,才舍得拿出来送人——看来贾府是真穷了。 过了两日,贾母又将自己收着的另一件氅衣“雀金呢”赏给了宝玉,那是比“凫靥裘”更名贵的孔雀羽毛织成,宝玉穿着,越发显得富贵倜傥,引得人人都说倘若不是宝琴已经许给了梅家,贾母是定会将宝琴许给宝玉的。黛玉却是不往心里去了,她自是知道祖母的心意——单给宝玉和自己的话,不光会惹出许多闲话,被抱怨偏心,便是王夫人就会又不受用了。 而林婶娘却还深悉贾母这样做的更深层的原因——如今就连薛家家势也比不得从前,宝琴原本许给了梅翰林的儿子,然而近来风言风语因薛家势败,梅家有悔婚之意,这才赶着上京,期望借贾府之势力促成完婚,否则宝琴终身堪忧。然而贾母托人带话说合,梅家竟只管拖着,并不给准话,更不肯定下迎娶宝琴的日子。为了安抚薛家,贾母才故意百般给宝琴爱重,将自己的珍藏送与了宝琴。众人皆不知内情,只有薛姨妈、王夫人和宝钗心中暗自忧虑。 今年贾府的银根越发吃紧,腊月中旬了,凤姐还未将众人新年的衣裳首饰打点妥帖,林家已经给黛玉送了年礼过来,其中便有一件“雀金呢”的鹤氅,鲜翎新制,碧彩闪灼,比宝玉的那件还要轻软厚密,光彩夺目。黛玉穿上,越发轻盈纤弱,似要凌空飞举,恍若神仙妃子。贾母喜之不尽,旁人也只有称羡的份儿了。 因为黛玉是尚未及笄的少女,不好送成套的头面首饰,且要顾着贾府的脸面,又要维护住黛玉的体面,因此给黛玉的年礼便少而精致,让人既看出林家大姑娘的尊贵,又不致引来闲话和贾府当家人的不悦。 那日林婶娘亲自过来拜会贾母,吃茶说话,便派同来的大媳fu董瑶去给黛玉送年礼。于是便由凤姐陪着,董瑶带着丫鬟婆子,捧着箱笼衣包,往园里潇湘馆而来。黛玉房里,宝钗姐妹、宝玉和岫烟都在,正围坐在熏笼上闲话家常,见凤姐陪着董氏进来,忙都起身让座。 董氏xing子柔和,进来与众人问好落座,便又与黛玉嘘寒问暖,很是谦恭。她见暖阁之中有一玉石条盆,里面攒三聚五栽着一盆单瓣水仙,点着宣石,便笑道:“好花!而且清雅,姑娘屋里放这花是极适宜的。”黛玉因说道:“这是薛家二姑娘送我的,我屋里原也有两盆,只是不及这个。得了这花,便让丫鬟把原先的端到外屋去了。”董氏便笑道:“这是这些丫鬟们粗心了,姑娘喜欢这个,怎么不赶紧回家说去,这两日家中也得了几盆上品水仙,都是玉台金盏,叫什么‘千瓣素影’的,赶明儿就给姑娘送来。”黛玉笑道:“也不用麻烦,我屋里有这个就足够了,嫂子自留着玩赏吧。”然后董氏便让从人将给黛玉的首饰衣裳和一应年节用物端上来给黛玉过目,只见一色十个松栎双鹂图彩绘捧盒里盛着: 首饰:丹凤牡丹嵌东珠金钗一支,羊脂玉百合纹竹节簪一对,翡翠棱花双合长簪一对,金累丝嵌南珠项圈一个,碧玉珠项链一挂,南珠项链长短不等三挂,上等羊脂玉镯一对,冰种满绿翡翠手镯一对,沉香手串一挂。 衣裳:雀金呢鹤氅一件,银底绿萼梅狐皮镶领袖棉袄一件,软银轻罗缕金流彩暗花绵裙一条,白狐皮裹缎抄手一件。 银钱:新样格式金银锞子各十对,清钱一百串。 饶是凤姐见过大世面的,也看得眼热心跳,因只那丹凤金钗上嵌的那颗东珠就值千金,那雀金呢的鹤氅更是有钱都没处儿买去,她心里估量着这份年礼不下三千两银子。于是凤姐笑道:“嫂子和婶娘也太仔细了些,这里过 分段阅读_第 20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年的衣裳首饰早都给林妹妹预备下了,因我年前事多,一时没顾上送过来,这让我们太太怎么好意思呢?” 董氏温婉笑道:“正是知道府上定然是预备得周到,才只零星给我们姑娘送来些玩物儿,预备着姑娘赏人的。”她转脸朝黛玉说道,“姑娘别嫌粗糙,有什么喜欢的,只管吩咐丫鬟们回去说去,别委屈了自个儿。”黛玉对这些俗事原不在意,倒是感于董氏的态度诚挚,便忙笑着道谢。董氏便又朝凤姐笑道:“说来我们姑娘明年就及笄了,姑娘是二月花朝节的生日,我们太太早已经预备了姑娘生日的衣裳,还有头面首饰,倒不劳府里破费了。” 凤姐虽因府中银钱吃紧,情愿这样,生怕贾母知道不悦,因此也不敢应准,只跟董氏彼此客气着,争着表现自家是如何看重黛玉,让旁边的三个姑娘难免心中都有所感。那岫烟虽出身贫寒,好在见识过人,只微微有所感之后也就浑然无事了,倒让董氏高看了她一眼,宝钗是向来安安稳稳喜怒不形于色的,只宝琴一则年轻,二则近来也知道自己的婚事坎坷,未始不自伤家事凋零,只面上不肯露出来。董氏心中暗暗忖度:怪不得婆婆时常夸赞贾府中的几个姑娘都是世间少有的,果然识见过人,举止从容,因此也不敢小看了她们。 待到晚上送走林家婆媳,凤姐便跟到王夫人的上房,向她说了今日林家说要自办黛玉生日头面衣裳等事。王夫人叹道:“虽如此说,艰难也不在你林妹妹一个人身上,若做得不好看,恐怕老太太不依。不管林家如何预备,咱们这边还是照样,还要再加厚些才使得——其实也只是衣裳,头面首饰老太太自会把体己拿些出来给林丫头的。”凤姐心中为难,只得答应着。 王夫人叹道:“说起来你的这些姐妹如今都是委屈着过活,哪里比得上从前。远的不说,只说你林妹妹的母亲未出阁时,是何等的娇生惯养、金尊玉贵,如今你林妹妹因着老太太疼她,再加上林家也正是熏灼之时,才赶得上个脚踪,只可怜你其他的姐妹,只比人家的丫头略强些——也该给她们几个置办些头面衣裳了,眼看都要议亲,别临时不凑手,现赶着做衣裳,让人笑话,老太太也不依。” 凤姐低头想了半晌,笑道:“太太虑的固然是,只是巧fu难为无米之炊。太太看如今京里各家跟咱们好的,哪家不是这样,只摆个虚架子,都是寅年吃了卯粮——若不趁早俭省,必致后手不接。不用说别家,只如今薛家,就已经空下来了……”她偷窥着王夫人的神情,心里盘算着劝谏王夫人,不要固执地一定要宝玉娶宝钗,如今看来还是黛玉更加合适。 王夫人皱了皱眉头说道:“薛家怎么能跟咱家比?薛家都是蟠儿不争气,把偌大的家业给败坏了,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儿。说到此,我又不能不感叹宝丫头,真真是个稳重的好孩子。从前她家那样好,也不见她有多骄傲,如今她家败了,她也是从从容容——这才是大家子的小姐,受得富贵,守得贫穷的。我看她如今也自俭省,连珠玉首饰都不肯戴出来了,你还该劝劝她,送她几件,别被人比下去了才使得——老太太是最喜欢看女孩子富贵鲜艳的妆饰的。” 凤姐心中叹息,知道是没法子劝了的,只得答应着出来。心中忧愁,面上丝毫不能带出来,还要打起一万分的精神去准备过年。好容易热热闹闹地把年节都过了,凤姐因手头拮据,心中忧烦,再加事务劳乏,竟小月了。她与贾琏结婚十年,只有一女,自觉地位不稳,加上此次小月,贾琏不但不温存问候,反而责怪她不善自保养,以致失去个已经成形的男胎,子嗣不继。凤姐也灰了心,加之府里上下人等只图眼前享乐,并不顾忌后事,她纵有三头六臂,也支持不了这个大家族的衣食住行,她自己的嫁妆已然赔进去了好些,于是跟平儿商量,借着小月,便彻底休养起来,不肯再出头管事,也是想着抽身保全的意思。 王夫人便觉失了膀臂,只得将家中琐事一应jiāo给李纨、探春和宝钗来协理。李纨 分段阅读_第 21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是个明哲保身的,当然不肯出头,宝钗虽有才干,又是外人,于是探春便雷厉风行地料理起了家事。这个三姑娘最是精明,自然知道自家经济拮据的实情,所以一上来便裁撤了家里最有体面的几个人的份例,拿着凤姐、宝玉、贾环、贾兰作法给众人看,就连黛玉的生日也是打算俭省着过了,戏班子都未请,只想大家聚在贾母处吃面说笑一日便罢。 黛玉深知底里,且一向与探春jiāo好,并无怨言。贾母虽心疼黛玉,也知家计艰难,不好责备探春,便只从自己的体己中找出两套俏丽贵重的头面首饰给黛玉。倒是林婶娘早知会如此一般,提前准备好了一应庆贺之礼,这次直接送到了贾母的正房,且与贾母说明要借大观园给自家姑娘做生日,定要将黛玉的尊贵体面给摆出来的。贾母是最喜爱热闹且重体面的,便立马改口说要亲自给黛玉过生日。 贾琮这些日子只一门心思读书,准备着开春后五月参加童试,平日里的大小筵宴叫他去才去,然后除了在贾母、贾赦和邢夫人处的晨昏定省,便是书房和家塾的两点一线式生活了。不过就在给邢夫人请安的例行活动中,他发现林婶娘的公关活动已经做到了邢夫人这里。 邢夫人是个没有算计且心胸狭窄的人,遇到林婶娘这样的顶级腹黑公关高手,真是相见恨晚,不久便成了无话不谈的中年闺蜜了。林婶娘便有意无意地引导她为自己的将来思考:丈夫贾赦是个刻薄寡恩的人,难以指望;长子贾琏夫fu一向顺着他二叔那边,并不把她这个嫡母放在眼里;她自己无儿无女一无依傍,只有一个没有了母亲的庶子贾琮或可依靠。邢夫人就如同醍醐灌顶了一般,看着贾琮顺眼了起来。不仅态度从此和悦起来,还时常关爱一下这个半大儿子的饮食起居,让贾琮有些鸡皮疙瘩掉一地的感觉。不过他是聪明人,自然理解林婶娘的用意,于是也就着意奉承邢夫人,哄着她给自己在贾母和贾赦那里说上几句好话。 第九回 庆生辰荣府露拮据 自新年过后,凤姐小产卧病,由探春、李纨和宝钗三人管理家事,她们三个便每日在大观园门口南边的三间小花厅会齐办事。今日三人正商量花朝节给黛玉过生日的事,探春便叹道:“我本来也想着林姐姐今年恰逢及笄之年,是要比往年隆重些的,只是凤姐姐病着,老太太和太太的外路应酬也多,都不得闲,原想着简单办办就罢了,也曾跟林姐姐说过的,林姐姐也赞同——她本也是不喜热闹的人。谁知前儿老太太特特儿把我叫过去,给我五十两银子,让叫比往年的生日再加厚些。倒像是我图省钱,怕费事,故意慢待林姐姐一般……” 李纨立时就把话头儿给接了过去:“三妹妹快别这么说,老太太什么事不明白?她自然是知道咱们这样兴利节用的缘故,也是赞同的,否则就不会让你个姑娘家来chā手家务事了。只是林妹妹如今身份跟往日又有不同,那林家大爷刚刚又升了三品的侍郎,林家正是熏灼之时,林婶娘又着实疼爱在意林妹妹,所以老太太看着林家的脸面也是要给林妹妹大办这个生日的。” 宝钗抿嘴笑道:“大嫂子说的极是。我这里有一份从老太太那里抄来的林家给颦儿送来的生日贺礼,光是及笄的梳子就有六对,不留神的人一看,不说是生日贺礼,倒像是抄来了哪家大小姐的嫁妆单子呢。”李纨和探春连忙接过来看时,只见上面写着: 首饰:花卉象牙梳、螭纹犀角梳、白玉如意梳、掐丝玛瑙梳、翡翠荷叶梳、赤金盘锦梳各一对;赤金镶祖母绿翡翠头面首饰一套;赤金嵌南珠头面首饰一套;羊脂玉双鱼比目佩一块;碧玉喜上眉梢佩一块。 衣裳:云霏梅花纹织锦羽缎斗篷一件,银丝白狐皮押边素锦披风一件,银红撒花夹金线绣折枝梅花夹袄一件,云霏妆花缎织彩百花飞蝶夹袄一件,金丝缎地云烟如意绵裙一件,云霏妆花缎缕金桃丝绵裙一件,金丝边四色海棠绣鞋一双,云烟如意水漾凤翼缎鞋一双。 钱物:墨晶龙纹文具一套,宋纸一令,绢本 分段阅读_第 22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水墨设色的南宋赵子固《水仙图并书赋》一卷,翡翠含香聚瑞熏一件,珐琅八音盒一件,金锞十对,银锞二十对,清钱二百串。 李纨看后惊道:“这若在小户人家,真可以办出一份体面的嫁妆了,总有五千两银子打不住吧?”探春默默无语,宝钗却接道:“更难得的是心意,这里面的赵子固的水仙图,还是年前腊月里,林家大嫂子过来给颦儿送年礼,说起颦儿喜爱水仙,便特特加上的——这才是千金大小姐的尊贵体面之处,一行一动皆有人挂心体贴。”李纨笑道:“说的是,林家也知礼,林丫头也招人疼。” 三人这样议论了一番,且就商量正事,说了一会儿何地设宴,何时敬贺,演何戏文,设何宴乐之戏等等,一一吩咐了下去。 到了花朝节这天,一早起来,黛玉在紫鹃和碧叶的服侍下,换了几件颜色衣服,发髻上多加了几只珠钗玉饰,便往园中正厅上来。只见园中草长莺飞,柳绿花红,五彩丝绦系在各种花树之上,俱都发荣滋长,黛玉边走边思:“年来自己身体渐趋康复,也许病已离身,可从容安排将来之事……”这样想着,忽见李纨陪着林家二nǎinǎi陆乐萱过来迎她了,陆氏是个熙凤式的人物,言语诙谐,xing情爽快,有她在不用担心冷场,所以今日林婶娘便把她也带来,恰到好处地弥补了凤姐的缺席。于是乐萱便挽了黛玉,姑嫂两人亲亲热热地前去赴席。 一时众人纷纷到齐,黛玉紧挨着贾母坐到主桌上,同桌的只有林婶娘、宝琴、湘云和宝玉,戏文是《花神庆寿》,是个热闹喜庆的折子戏,宝玉却一句听不进去,只跟黛玉叽叽咕咕地说着私房话,贾母只慈祥地笑着,略无不妥之意。湘云却是耐不住寂寞的,时不时地chā话,抱怨宝玉不好好听戏,净是闲扯。林婶娘知这小丫头片子吃醋了,也只是高深莫测地笑了笑。 今日贾琮却被邢夫人叫到了自己这一桌,与王夫人、迎春、探春、惜春同桌,邢夫人向来不把迎春放到心上,反观王夫人和探春倒真像是一对亲母女,一个慈爱,一个孝顺,颇为养眼。贾琮正在胡思乱想,却突然听到王夫人跟他说话:“听说琮儿再过两个月就要去下场考秀才了?”贾琮连忙应是,王夫人便叹道:“想当年你珠大哥也是你这么大就去考了,连考了三年,才中了秀才,却累坏了身子……”她有了些泪意,贾琮连忙说道:“我父亲说让我进场见见世面,虽是考不过的,终究是知道些里外规矩。”王夫人便点了点头,邢夫人却得意说道:“听先生说,琮儿的悟xing很高,说不定一次就能考中,科举除了看才学,也要看运气的。” 王夫人深深吸了口气,没有理她,却猛然转回头来朝着正与黛玉聊得高兴的宝玉说道:“你也该收收心了,你瞧琮儿都日日用功,今年就要考秀才了。你父亲秋天就回,当心回来捶你。”宝玉被当头泼了一瓢冷水,立时不自在起来。贾母便立时阻止道:“好好的听戏,说这些没要紧的干什么?”王夫人便不敢再做声,倒是林婶娘不由得笑了起来:原来这是些没要紧的事儿。 一场筵宴尽欢而散,黛玉在大观园的地位俨然在众人之上,好在她xing情柔和,原本的小xing儿其实也是处于无依无靠的敏感,如今心里一踏实,处事灵活周到也不输于宝钗。大观园中的姊妹是不用说的,原本也与黛玉jiāo好,且知她一贯得到贾母的疼爱,几个孙女本就靠后的,而那些丫鬟婆子则以往因黛玉是个孤女,虽因贾母的缘故不敢冲犯,究竟是存着些藐视的心思,黛玉冰雪聪明,如何不知,难免无人处伤感落泪,如今黛玉有了林家的护持,那些人立刻上赶着巴结起来。 如今贾府的势头渐衰,虽然外面看还是花团锦簇,烈火烹油,内囊其实已经尽了。探春是个才高志远之人,平素虽深知家中弊端,然而身份所限,没有一句多话可讲的,她也就隐忍不言,如今因凤姐卧病,王夫人信任,她便一意要整顿弊端,兴旺家业。一番改革举措之后,大观园里的气象与往日有了很大不同。然而她有 分段阅读_第 23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权裁撤的不过是姑娘们每月二两的脂粉银子,宝玉、贾环、贾琮和贾兰的每年八两的家塾笔墨银子,所费有限,而所有的花木园地全都承包给了个人之后,那些媳fu婆子自然是一棵草、一朵花、一个果子也不让人动的,本意虽好,然而一年下来虽能节省400两银子,却是杯水车薪,于事无补的。林婶娘冷眼瞧着,比谁都明白,虽赞叹这三姑娘是个女中巾帼,她却深深知道,这节省的400两银子,还不够宫里一个得势的太监来打一次秋风的。 且说宫里一向是“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元春短暂得宠,开销巨大,荣府不得不按时按节送进去银两、古董、彩缎等物,一是送给太后、皇后、各宫主位做年节生日的贺礼,二是打赏太监宫女,一年不到就是上千两银子。她在宫里的日子也是艰难,总管太监时常借着贵妃的名号来贾府借钱讨赏,随着元春被皇帝召幸的次数越来越少,眼看着宠衰爱驰,这些奴才便越来越大胆,荣府里王夫人、凤姐等人有苦说不出,更是不敢得罪他们,唯恐元春吃亏。 这些事情家下人等自然是不知道的,所以大观园里依然是过得热热闹闹。黛玉的潇湘馆却在林婶娘的安排之下,布置得妥妥帖帖。承包了竹林的老祝妈,林婶娘直接就把一年的利钱提前赏了,只让她做些培植整理的活计,倘若不是如此,可以想见,那老祝妈则恨不能把竹笋全挖出来,把竹子全砍了卖钱。另外一花一草送到潇湘馆的,赏钱都是十倍的丰厚,故此黛玉的日常应用全未受影响。而宝钗早已提前知会各处,所有份例一概不用,探春和李纨因正管理家务,无人敢克扣她们的,只苦了迎春和惜春两处,尤其是岫烟住在迎春处,受了很多的暗气。 四月里,迎春生日,荣府中便没有摆酒请客,只凑在一起吃了面便罢。迎春一向省事,自不会说什么,她院子里的媳fu丫鬟便个个不忿起来,当着迎春的面便谣诼纷纷,迎春禁止不住,只是不理。她的nǎi娘本是个糊涂人,此时便发对贾母之不忿:“一样都是千金小姐,何况咱家姑娘是孙女,林姑娘是外孙女,怎么做生日反而外人厚,自家人薄呢?”众人纷纷附和,那nǎi娘越发放肆起来,把一腔子怨气又移向岫烟:“也难怪呀,人家林姑娘多么大方呀?又有好亲戚给帮衬着,要钱有钱,要人有人,怨不得在老太太跟前有脸面。咱们这里倒好,来个亲戚就是吃白食的,每个月生生白送出去一两银子不说,所有的花费还问这里要……” 岫烟在房里听不下去,也不能去跟这些人纷争,便悄悄避出来,心中委屈憋闷,一边沿着花廊走过去,一边偷偷拭泪。她家里因为遭了水灾,田产尽失,不得已来投奔邢夫人,没想到邢夫人却不愿拿一个钱来安置自己的兄长,只让岫烟从二两月钱里匀出一两来给父母盘缠,有什么不够的东西便匀着迎春的使用。那迎春自己尚不够使,哪里还能匀给岫烟,样样东西皆需自己去买,且在富贵丛中,穿戴实不能过于寒酸,别人看她已是极简陋了,殊不知她却是尽力奢侈了。还有打赏下人,更是让她捉襟见肘……种种烦恼无人诉说。 天色已晚,岫烟知道回去还是要听那些人的吵闹抱怨,晚饭自然是不用好生吃了,然而倘若只是坐在这里,被人看见,不知又会传出什么闲话——可怜她竟是无处可去。平素与妙玉jiāo好,只是此时栊翠庵里正是晚课念经的时候,自是不好去打扰;李纨和探春处事务繁杂,人来人往;宝钗人倒是极好的,只是最近她听姑妈说起,薛家想聘她做薛蝌的媳fu,自是应该避嫌的,不好主动去宝钗处;惜春年龄小,且素xing冷漠,不与人jiāo,自己也难去亲近她;宝玉又是个男子……这样想着,不由自主就往潇湘馆来了。 进了潇湘馆,只见竹影森森,幽静娴雅,里外的丫鬟恭肃谨慎,见她来了,雪雁连忙一边掀帘子,一边笑道:“邢姑娘来了。”黛玉正倚在湘妃榻上细细鉴赏几柄扇子,见岫烟进来,便起身微微笑着让座。岫烟问道:“林妹妹身上可好? 分段阅读_第 24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黛玉道:“谢姐姐记挂着,还特意来瞧。今春旧疾没有再犯,只稍微有些咳嗽,这两日便在自己房里静养,没有跟姊妹们在一处,正盼着个姊妹来说话呢。” 一时香儿端上茶来,岫烟喝着茶,便问道:“妹妹在做什么呢?”黛玉便笑将手中的一把团扇递过来,说道:“快入夏了,我家婶娘送来些扇子,让我挑选喜欢的使用,并送给这府里的亲眷。姐姐来得倒巧,瞧瞧喜欢哪个,便送与姐姐。” 岫烟听这样说,便也不客气,细细看时,有团扇和折扇两种,扇面上的字画皆是董、文、米、郑的笔意,扇柄扇骨雕镂精巧,皆紫檀、象牙、乌木、棕竹、光漆、嵌金银丝、嵌螺钿等上品材质,大观园诸人平时皆用团扇,岫烟却唯独选了一柄折扇,扇面是董其昌的墨荷,题诗曰:“红芙绿萍不忍顾,琼露浅雾朝闻慕。鱼跃鹊语青梅许,良辰默语雨中沐。”水墨丹青挥洒自如,布局疏密有致,扇骨为沉香木所制,柄端系着一块小巧玲珑的羊脂玉的扇坠子。 黛玉便笑道:“姐姐好品味,闺中每常用团扇,脂粉气重,究竟不如折扇风雅。折扇原是极好的,可惜没有什么古意。”岫烟奇道:“我只爱此物展开即用,收拢易藏,怎说没有古意?”黛玉笑道:“折扇也叫聚骨扇,本是高丽贡品。苏东坡说‘高丽白松扇,展之广尺余,合之止二指许’,永乐年间才在中国盛行,所以说没有古意。”岫烟点头道:“原来如此,只是这几把扇子看着也有年头了,像是不能再得的物件。”黛玉笑道:“这些扇骨是前朝皇宫造办房御制的,所刻鱼龙鸟兽及蝇头小楷,刀法清晰,不失规矩笔意。然后又找能工巧匠将近代文人所书画的扇面裁割下来,合二为一,当然非寻常市面上粗制滥造的扇子可比。” 两人正议论着,紫鹃进来笑问道:“厨房里把晚饭送过来了,邢姑娘也跟我们姑娘一起用吧?”岫烟便笑道:“都说你这里的青芷调弄的小菜很是可口,今日便叨扰妹妹了。”说着便要让人去把自己的饭菜送过来。黛玉拦道:“姐姐无须麻烦了,本来菜便吃不了的,偏偏每日都要加几个菜,姐姐只管留下就是。” 这里丫鬟媳fu便麻利地摆饭,先将黛玉的六个份例菜摆到桌上。然后紫鹃只给岫烟盛饭,一边笑道:“我们姑娘胃寒,晚饭都是不吃米饭的,只用上好的御田胭脂米熬出粥来吃,邢姑娘要不要也来一碗?”岫烟笑着摇头道:“我吃米饭就好。”她的是白粳米蒸的米饭,她一尝便知送到潇湘馆里的是当年的新米,而送到紫菱洲去的却是陈米,只是不说。份例菜都是一样的,无非鸡鸭菜蔬,无甚新奇。只是贾母又单独派丫鬟给黛玉送来了加菜:清蒸上方火腿和葱油鲍鱼。黛玉便笑道:“总是油腻腻的,怪道前日宝姐姐和探丫头两人自个儿拿钱让小厨房弄清炒枸杞芽吃呢。我待要也这样,又恐人笑我轻狂,如今倒是青芷整治出的菜还觉得清淡可口。” 说着话,青芷已经将自己在潇湘馆后面自建的小厨房里做的两碗菜端上来了,一道是开水白菜,看着清清爽爽,入口却极其醇厚,岫烟笑道:“也不知用多少只鸡才能吊出这个味儿来。”青芷便笑着应承道:“姑娘好口味呢。”还有一道菜却是冬笋炒冬菇,滑嫩鲜香,四样俱美。一时饭毕,青芷又端上来一盏羹,笑道:“姑娘尝尝我才学会做的核桃酪。”岫烟道:“我吃不惯nǎi酪的。”青芷笑道:“这个名虽叫核桃酪,其实没有牛nǎi,是将上好的白粳米磨成米浆,金丝蜜枣刮出枣泥,核桃去皮捣碎,然后把这三样放在小银铫子里煮,最后收汁时加点雪花冰糖就成了。”说着盛到两个小琉璃碗里,岫烟看那颜色,微呈紫色,枣香、核桃香扑鼻,喝到嘴里香甜绵密滋润,不禁赞叹不已。 碧叶笑道:“倘若我们姑娘这么喜欢青芷的手艺,我们就不愁了。”黛玉笑道:“我怎么了?自从青芷来了,我不是每顿都吃的?”紫鹃叹道:“是每顿都吃,也只是吃几口便放下碗来,还好比先前三顿只吃一顿要好。 分段阅读_第 25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这样说笑着,岫烟一直等天晚院门闭锁,料想那边的婆子都出园家去了,才回到紫菱洲,自此便与黛玉行走亲密。 第十回 中秀才赐住凹晶馆 到了五月,贾琮下场应试,出乎众人意料的,居然考中了秀才,且因成绩优异被选为贡生,入国子监读书,竟比当年贾珠用xing命换来的成绩还要好。想当年,贾政因为自家是军功出身,向来没有从科举入仕的子弟,一心想让长子贾珠考科举,结果是好容易考出秀才,已是力尽神危,又拼命读书应乡试,结果名落孙山不说,贾珠也因在考场受凉成病,竟至一命呜呼。 如今贾琮竟考中了秀才,还拔了贡,贾赦大喜过望,他当然不稀罕贡生每月的那点儿银米,勋贵家族正是要这种书香体面的。贾母也很是夸奖贾琮,给了很多赏赐,只是因把宝玉给比下去了,因此家中并未大肆庆贺,这样王夫人已经是百爪挠心一般气恨不已,对宝玉比往日严厉很多,死bi着他重新回家塾读书。 那掌管家塾的贾代儒不想自己仕途无望之后居然又教出个贡生来,且喜且愧,一边叹着“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一边对在读学生的学业要求得更加严格了好多,让宝玉叫苦不迭。而贾琮却是从此不必去家塾了。贾赦摆谢师宴请过代儒之后,贾琮便算是从家塾毕业,进入高等学府国子监读书了。贾赦亲自带着贾琮去拜会了国子监祭酒杜承南,杜老先生将贾琮勉励了一番,要他“奋自镞砺,研求实学”,明年参加乡试,争取榜上有名,贾琮自然是唯唯受教,心里却知道大家都认为自己是凭运气考上秀才,至于贡生,那是因为林家大爷嘉蕤今科恰好被点了学政,自然是有照应的。 然而明面上贾母自然不提林家的功劳,只夸奖贾琮,如今贾琮入了国子监,自由时间反而比原先多了,他每天的作业是一幅字,每三天背一篇书,且去一次国子监彝lun堂,jiāo上作业,由那里的教授检查背书,每个月写六篇文章,其实也是虚应故事,没有几个人会给认真批改的。只每半个月一次的经筵,由当今的儒学名士主讲,贾琮感觉获益匪浅,是必要去听的。 只有贾赦和邢夫人是真的高兴,尤其贾赦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宠这个给他挣了脸的儿子,竟又发起横来,混不吝地坚决把贾琮也塞进了大观园,bi着王夫人和凤姐给他也设一处“清幽”的住处读书。王夫人难以拒绝,只得将凹晶馆指给贾琮,一切伺候人等比照众姊妹重新添起,又多了一份费用。 那凹晶馆建在小山下,远离众人,附近只有栊翠庵,住着妙玉和几个女尼。馆中最宜月色,小小的三间抱厦,月夜西窗下读书,倒也满惬意。贾琮本来觉得自己的便宜老爹过于多事,及至进园来,发现果然安静,不像原来的院子常常听到贾赦的小老婆们的哭闹吵嚷,有世外桃源的意境。园中姊妹皆因贾琮进来而送了礼物,以后再有诗社等事,也不好意思独撇下他一人不叫,贾琮便也凑进去作诗,颇有心得,这倒是意外之喜。 恰逢黛玉分送园中诸人扇子,便也送了贾琮一把玳瑁扇骨湘绣鹤纹折扇。贾琮得了,如获至宝,每日都要拿出来鉴赏几遍,却小心翼翼地生怕弄坏了,平时并不使用。他的功课也是越发地上紧了,诗与字也比先前好了不少。更为惬怀的是,隔三差五便可以到林妹妹那里串串门,聊聊天,当然他自知自己难以与宝玉匹敌,所以分寸拿捏得很好,既不疏远,也不唐突,黛玉并不厌烦他,只是形容总是淡淡的,这也是千金小姐的矜持,题中应有之义。 又过了些日子,江南甄家进京朝贺,因与贾府是老亲,便先遣人送礼请安,说起甄家也有一个宝玉,淘气逃学,与这边的宝玉是一个相貌,一个脾xing,众人啧啧称奇。后一日,便由邢夫人和王夫人带着宝玉和贾琮去拜会了甄夫人。那甄夫人见了宝玉,惊喜异常,吩咐预备上等席面,又定了京中的名班大戏,盛宴荣府诸人,席间甄夫人揽着宝玉,巨细靡遗地询问着游乐读书等事,又问生辰、定亲与否等, 分段阅读_第 26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王夫人度其语意,似要为甄家三姑娘求配,心中实不乐意,只得含糊说道:“我家老太太说宝玉不宜早娶,如今尚未定亲,只是他天生带来块玉,有算命的和尚说要捡命里带金的,方可为配。”甄夫人便不再提起此话,后两日贾府回请甄夫人,甄家三姑娘便托病没来,甄夫人形容也淡淡的,不久便回任上去了。 宝玉自那日自己母亲提起金玉良缘的事儿,心中便郁郁不乐,而贾琮也担了心事,犹豫了两天,究竟是事关重大,不敢瞒下,还是找机会告诉了林婶娘。林婶娘倒是并不惊慌,只说道:“如今看来,黛玉是一心想嫁宝玉,所以玉成此事是第一选择;可是当真不成,也没有什么,有王夫人这样的婆婆,和贾府这样的一个大烂摊子,也难以收拾;所以只静观其变吧,委实不成,还有第二选择……”贾琮巴巴问道:“是什么?”林婶娘莞尔一笑,道:“就是你呀。”贾琮的小心肝扑通扑通地跳得好快。 然而宝黛之间的关系终究不会总是悬而未决,只是贾琮完全忘记了是以这样一种方式解决的。那日贾琮正在凹晶馆外的山坡上对着一丛茉莉花摇头晃脑地背书,忽然听到栊翠庵的一个小尼姑匆匆跑回去,一边拍门一边叫喊:“不好了,听说宝玉病得不中用了……”庵里传来瓷器打碎的声音,贾琮顾不上细听,连忙往怡红院赶去。 怡红院里早已经乱成一团,贾母、王夫人、邢夫人、薛姨妈等人都已赶到,正哭成一团。一时又见袭人匆匆拉着紫鹃进来,贾母一见紫鹃就骂:“你这小蹄子,到底和宝玉说了什么,把他气成这样?”紫鹃便吓哭了,忙道:“不敢说什么,不过是几句玩话儿,说林姑娘不久就要被林婶娘接回林家去了。”正直挺挺躺在床上的宝玉听到这句话,立时蹦了起来,拉着紫鹃哭道:“要去连我也带了去吧……”众人这才明白,王夫人和薛姨妈的脸色沉了下来。 贾母反而放了心,叹道:“我当是什么要紧事儿,原来是句玩话儿。”便百般安慰宝玉,又让他打紫鹃出气,正说着,有人来回:“林婶娘来了。”宝玉听到“林婶娘”三个字,便又满床打滚地闹将起来:“了不得了,这是来接林妹妹了,我可活不得了……”贾母听了,便连忙说:“不是来接她的,谁来接我都不许,她必是要长长远远地住在这里的了!”一边吩咐邢夫人出去好生管待林婶娘,请她等宝玉好了再来。邢夫人只得答应着出去陪着林婶娘说话,把宝玉的情形说给她听,林婶娘在心里又给宝玉减了几分,面上却丝毫不露,反而安慰邢夫人只管万安,想来宝玉吃两剂yào就会好的了。 然后林婶娘便去潇湘馆瞧黛玉去,贾琮麻溜地跟了上来,两人在路上合计:“如此一闹,宝黛的婚事也就算是过了明路,老太太明显是要撮合的,王夫人也不能不让步——这倒是件好事。”林婶娘见贾琮若有所失的样子,笑道:“你何必低头耷拉甲的,先自失了锐气——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后事如何终究幽微难明。你只管用功科举,明年中了举人,何愁没有个才貌双全的佳人配你?只这园子里便有多少好姑娘呢!”贾琮心中不愿,也只得点头称是。 一时把林婶娘送到潇湘馆,贾琮便回自己的凹晶馆去了,远远看到山坡上栊翠庵前的梅树下,妙玉袅袅地站在那里呆望,贾琮心知这又是一个挂心宝玉的佳人儿,心里冷笑两声,自回书房去练字读书了。 且说林婶娘进了潇湘馆,碧叶连忙接她进去,林婶娘一边走,一边问黛玉的情形,碧叶轻声回道:“才刚那袭人姑娘冷不丁冲进来说宝玉病得要死,真吓人一跳,姑娘一着急把刚吃的补yào又全吐了。后来袭人把紫鹃给拉了去,我也忙派雪雁跟着去探消息,回来说宝玉好了,姑娘才放了心。雪雁又学了宝玉那些疯疯傻傻的狂态,姑娘听了只是流泪,并没有说什么,精神倒好些,方才劝着吃了半盏燕窝粥。”林婶娘连叹“痴儿”。 林婶娘便进屋去,见黛玉犹伏在枕上,有恹恹不胜之态。见林婶娘进来,方要 分段阅读_第 27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起身,林婶娘已经过去按住,然后打发众服侍的人出去,她便与黛玉尽情地深谈了一番,却是这样一番说辞:“我家是得了你父母的厚恩,方才将家业整治发达起来的,何况你母亲当初也有言语将你托付于我。就是你林家的产业,也是一分为二,一半送到了我那里给你准备嫁妆,一半却是jiāo给了这边府里,也曾得了老太太的承诺,要将你许配给宝玉的。如今看来,老太太是可以依靠的,王夫人的心意却是不肯,然而你父亲jiāo给贾府的那半遗产早已被他们给挪用修建了大观园,反而满府里的人都说姑娘你是无依无靠投奔过来的,这也太欺负人。如今我定然是给姑娘撑腰,趁着老太太还硬朗的时节,说话有一句算一句,没人敢不听,作定了这门亲事要紧。然而姑娘心里面也要有数,与宝玉不可太露行迹,万一事情不遂意,我也定会给姑娘觅一家妥妥当当的人家,风光大嫁,说不定比宝玉还要好些呢。” 黛玉听了,方才明白前因后果,她来贾府时年幼,父亲去世前也未曾给她jiāo代什么,只说跟着外祖母并不会亏欠什么,因此一向以为自己是一无所有地寄居在这里,随着年龄渐长,她也曾疑惑为何父母未曾给她留下分毫遗产,听了林婶娘的话,才明白贾府是靠了她父母的银钱才维持了这几年烈火烹油般的繁华景象。她心中未尝不气愤伤感,泣了一会儿,心里却通畅了好些,自此便将林婶娘如亲生母亲般看待,也就有了说说贴心话的人了。 且说宝玉这一病一闹,倒是收到了意料之外的效果。众人皆落实了贾母的心意和宝玉的决心,湘云便听从叔父的安排开始相看女婿,薛姨妈和宝钗也就打消了联姻的想法,薛家如今更趋败落,薛姨妈见岫烟家境贫寒,却是个稳重端庄的好女孩,便托贾母做保山,为薛蝌求娶岫烟,又托官媒给薛蟠和宝钗物色良人。王夫人虽然心有不甘,也无可奈何。大观园中没有了与黛玉隐隐争锋之人,反而薛姨妈对黛玉关爱有加,宝钗对黛玉越发亲近,湘云也不再时时话中带刺,黛玉万事皆很顺遂。 第十一回 纷扰种种潇湘逍遥 天气日渐和暖,黛玉之疾渐愈,青芷等人服侍着饮食越发精心起来。如今日常饮食都是园内的小厨房供给,原是为着更加方便,谁知就连贾琮都能感觉出来菜品的种类是每况愈下,肉食仅鸡鸭猪肉,平常菜蔬,豆腐鸡蛋之类,别说野味,就连菌类鱼虾这类细菜都少吃到,于是园中的诸姊妹常常要厨房加菜,然而像宝钗、探春这样通达时务的人还知道送几百个钱去,像宝玉那里,厨房巴结都来不及,自然也不缺乏,只像迎春、惜春等处,十天半月地加一个菜,管厨房的婆子便抱怨不已,虽不敢说到姑娘们面前去,每日与丫鬟们就拌不完的嘴。 这一日晌午,天气清和,岫烟来看黛玉。进屋一看,黛玉正指点着碧叶绣一件屏风,岫烟便笑道:“妹妹越发能干了,只你刚刚痊愈,不可劳碌着。”黛玉笑道:“不过是哄人罢了,我哪里还动针线,也没有那份耐心。”她指了指屏风,说道:“因为那日看碧叶用乱针法绣了一个扇面,平湖秋月,实在是好看,因此突发奇想,让她仿着古人的墨迹,绣一架屏风,过两天给宝玉做生日的贺礼。” 岫烟听她说得新奇,便走过来看,只见紫檀架子上绷着浅浅的水红绫子,用极细的丝线双面来绣,绣的是“孤崖一枝花”,怪石嶙峋的悬崖边上,突兀伸出一枝海棠花,花开葳蕤,红颜绿鬓,俯仰生姿。只在崖底几瓣落花,韵味非常。花下大片的空白处,用黑绒绣着草字:“东坡居士尝曰,寓居定惠院之东,杂花满山,有海棠一株,土人不知贵也,故作诗曰:江城地瘴蕃草木,唯有名花苦幽独。嫣然一笑竹篱间,桃李漫山恶粗俗。也知造物有深意,故遣佳人在空谷……”底下还有几十个字尚未绣全,然间架手笔皆出自名家。 岫烟赞道:“画好、字好、绣工更好,赶得上今年正月十五老太太在大花厅设宴时摆出来的那副璎珞了。”黛玉笑道:“正 分段阅读_第 28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仿的那‘慧纹’所绣,我想那慧娘虽绣艺高超,然更要紧的是精于书画,所以配色选材皆从雅,非一般市卖之物出于匠工之手,字迹板强可恨,设色浓艳媚俗。因此我便从古人写画真迹中,寻出自己喜欢的,勾出大概布局,然后让碧叶依此绣来,果然好看。”岫烟笑着夸奖道:“那以后碧叶的绣品也可以叫‘碧纹’了。”碧叶心里欢喜,口中只说:“虽然是姑娘们取笑,我却当不起的。”岫烟道:“什么当得起当不起的,我竟也看着眼热,快让我来绣两针。”说着便接过手来,黛玉才发现岫烟竟也是绣艺不凡。 这样讲究了一会儿绣艺,紫鹃端来了才送来的美人指葡萄,岫烟便同黛玉一起洗手然后进里间去饮凉茶,吃水果。岫烟见那葡萄碧绿晶莹,形似垂珠,便知不是园中栽种的龙眼葡萄,捻了一个,剥皮一尝,果然清甜爽口。便赞道:“这个就是前日姑妈说道了几次的,在宫中尝到的西洋进贡的葡萄‘美人指’了吧?”黛玉笑说是,又道:“这是我大堂兄得的皇帝的赏赐,一共两小篓,婶娘就跟送来了一篓,只是我尝着还不如园里的龙眼葡萄呢。”岫烟便道:“园里的龙眼葡萄还没有熟,先有这个也不错的。”黛玉奇道:“怎么没熟,不是已经送了两回了吗?” 话刚出口,黛玉便醒悟过来——必是那个承包了葡萄的婆子没有给紫菱洲送份例,因此迎春和岫烟皆还未吃到今年的葡萄。岫烟便低了头,黛玉忿道:“这些婶子大娘也真是会见人下菜碟,如此明目张胆,可还了得?”她便要立时让丫鬟去告诉探春、李纨两人,岫烟忙拦着说道:“其实原先也并不敢公然藐视紫菱洲的,只为了前日二姐姐的丫鬟司棋为要一碗蒸蛋羹,而赌气砸了厨房,便得罪了这园里一众婆子,如今是她们联手来打压二姐姐这边的人呢。姐姐虽告诉去,她们认个疏忽,下晚就把葡萄送过去,只是往后不知又兴出什么法子来为难二姐姐呢。二姐姐人过于老实,岂不是两面受气?” 黛玉听她说得有理,只得叹息作罢,转头命雪雁将葡萄等上等果品给迎春送一个食盒过去。这里雪雁刚出去,宝钗和湘云便携手进来了。寒暄让座毕,宝钗自去赏鉴碧叶正绣着的屏风,湘云却坐到黛玉平日坐的扶手椅上,唤青芷道:“快把你们这儿的好点心端上来!前儿宝玉说在这儿吃了个什么桂花九层塔,还有牛nǎi西米露,好吃得什么似的,我今儿特来尝尝。”青芷笑道:“今儿却没有那两样,姑娘想尝也容易,改日再做。今儿我是学着西洋的法子,烤了ru酪蛋糕和蜜桃软香球。”说着端上两碟子点心来,都用玻璃盘盛着,看来娇黄软嫩、nǎi香四溢。 湘云正赞不绝口呢,只听廊上挂的鹦鹉说道:“紫鹃,快掀帘子,宝二爷来了。”众人都笑了,只见宝玉和贾琮哥俩联袂而来,宝钗和湘云都笑道:“好长的嘴子,竟闻着味儿就来了。”宝玉却笑说:“如今我每天下午都惦记着青芷的下午茶呢。”宝钗便道:“是了,西洋人有这种喝下午茶的嗜好,每日午后,小用茶点,不过那茶却是红茶,还是加糖加nǎi的,不知是什么口味儿。”贾琮便说:“想必不错,我倒想尝尝。”那青芷早得了林婶娘的吩咐,不敢小觑了贾琮,听他这样说,连忙去泡红茶,又取来nǎi罐和糖罐。贾琮便真的自己调弄了一杯nǎi茶,上口一喝,虽然赶不上丝袜nǎi茶,可是胜在原汁原味不掺假,很是香浓可口。其他人却笑他白白糟蹋了上好的祁门红茶。 宝玉便道:“若是配上盏那日的葡萄酒就更好了。”黛玉笑道:“那是我婶娘送来给我滋补的,却大半进了二爷的嘴里。”虽这样说着,却让丫鬟拿来两个玻璃瓶子,都贴着鹅黄的笺子,一个写着“上用肉桂葡萄yào酒”,一个写着“上用桃仁葡萄yào酒”。注在高脚玻璃酒杯里,如红宝石似的晶莹剔透,贾琮却知道在这个时代,葡萄酒并不被当成酒品,而是一种上等的滋补yào品,可以滋yin补气,尤其可治心悸之症。当下每人都浅饮了半盏。 一时宝琴也 分段阅读_第 29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进来了,黛玉便笑道:“今儿是怎么了?下帖子请的似的。”屋小人多,贾琮便识趣地退到廊上去逗弄那只鹦鹉。那湘云兴致最浓,见美食当前,人又齐全,便立时要派人去请来李纨和探春等人,再起一次诗社。宝钗忙阻拦她道:“你别添乱了,却不知她们两人这几日忙成什么样儿。自从太太把戏班子解散了,学戏的那几个女孩子们都分到了各房各院,连带她们的干娘等人,园里凭空又多出二十几个人来,偏偏这些女孩子里不晓事的多,天天挑肥拣瘦、口舌不断。老太太和太太最近因老太妃薨逝,跟去送灵一个月不在家,这园子里便打架斗殴、喝酒赌钱、并偷盗等事大大小小出了十几件,又关联着大太太和赵姨nǎinǎi那边的人,探丫头不但生气,而且窝心呢,哪里还有闲情逸致来作诗呢?” 贾琮在帘外听着宝钗侃侃而谈,又隔帘隐约见她从容淡静的姿态,心中暗自赞叹:“她也是太太委托的办事人,应该也忙得很,却并不忘了各房里走动,谁都不得罪,可见是才干心胸又在探春之上的了。” 这里正聊着天,却见两个婆子带着人抬着两个大箱子进来,众人都认识那两个婆子是林府的管家婆子,便知是林家又给黛玉来送东西。那管家婆子便恭恭敬敬地进来行礼请安后说道:“咱家二爷从云南办货回来了,方才给这里的老太太送去了一尊黑檀木雕的观音立像和一只珐琅九莲赤金香炉,给太太们送去了两箱子绸缎布匹,这两个箱子是特意给姑娘带的土仪,请姑娘留着玩儿吧。”黛玉忙让他们回去道谢,又说明日要亲去林府拜见二堂兄,婆子却道:“太太在我们来之前吩咐了,说东西不值什么,姑娘才刚好些,别又出门冒了风。而且二爷也在家里呆不住,这不刚从南方回来,过几天又要北上,说是一直要去到俄罗斯那边办货呢。”黛玉便命丫鬟给他们打赏,让他们回去道谢,并给林婶娘等问安,婆子们磕头谢赏便出去了。 黛玉便命丫鬟将箱子打开,众人一起来看,只见满满两箱子琳琅满目的物件,皆精巧珍贵,一看即知是用了心力财力才置办得的。云南多木材、银器、翡翠、茶叶,因此那一个箱子里是各色柚木、紫檀、金丝楠木、红酸枝木等雕刻的摆件、笔筒、笔架、匣子等,无不雕工细致、情致不俗,还有一个银匣子里装满了上品翡翠雕琢的首饰摆件,如手镯、戒指、头钗、挂件等,水头润泽,另外就是白银打造的小兔、小鹿、奔马、弥勒、仕女、童子等,朴拙可爱。 另一个箱子里却是各色茶叶,有上品滇红、七子茶饼、金瓜贡茶等,干制的竹荪、松茸、鸡枞、三七、虫草,各种蜡染布所制的荷包、锦囊、香袋,苗银的首饰以花朵和孔雀为主,绣花的布鞋色泽艳丽,各色牛角梳、金刚菩提子做的手链,还有香料、脂粉、干花花篮、竹筒风铃、椰子壳雕刻的猴子,土陶烧制的各种玩物儿……湘云宝琴年轻爱新奇,样样物件爱不释手,湘云便不时撒娇撒痴地向黛玉讨要心爱的玩意儿,黛玉当然是一笑应许,然后又样样数数搭配着送给园里诸人,贾琮也得了几样好东西:一个银制的奔马,一个紫檀木雕的和合二仙,一个红酸枝木雕的梅枝笔筒,一个象牙柄银茶壶,一饼上品滇红。宝玉得的当然最多最好,但是贾琮不跟他攀比,见好就收,拿了东西道了谢,便识趣地告辞了。 潇湘馆里去送礼的人也陆续回来,都有谢礼和赏钱,丫鬟们一一向黛玉回禀,大家又议论了一会儿云南的风土人情,那宝琴幼年时曾随着父母去过云贵一带,尚有印象,此时便笑问黛玉:“怎么林家的二哥哥从来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老是见不到本人呢?若是能见到,也可以听听当地的风土人情,跟我小时候所见有无变化。”她自己婚事不谐,且素xing潇洒,对于林家二爷这种走南闯北的人有天生的好感,便不防头地问出来,宝钗最是守礼谨慎,见妹妹言语有失体统,便瞅她一眼,说道:“林家二爷是知经济做大事的人,哪里有功夫跟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姑 分段阅读_第 30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娘聊天?”说时有意瞅宝玉一眼,宝玉浑然不觉,宝琴却自知造次,红了脸,不久便与宝钗相携告辞而去,回到蘅芜苑,宝钗自然还有一通教诲。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是因为我写这些文章,仅仅是由于爱好,所以不存什么功利心,也不会投其所好。只写自己想写的东西,代入感带着自己走进红楼,去体贴里面的生活,乐在其中。曹公写红楼全是一种悲悯,不菲薄任何一个人物,我也是这样,人物命运有不同,然而不会黑化任何一个,只是个人的言行引领了个人的命运。 第十二回 失意频频迎春伤情 这些日子紫菱洲里一直是愁云惨淡,贾琮明知迎春失意,且是无法劝慰的,想起这个温柔沉默的少女不幸的宿命,也是无可奈何,只能长夜叹息。 原来前些日子迎春参加了三年一度的选秀女,结果初选就被撂了牌子,面上无光不说,她的父亲贾赦原本希冀自己的亲生女儿能入宫为妃,让自己也做一回国丈的美梦,结果却成了亲戚中的笑柄,恼羞成怒之余先把宫里的贵妃抱怨一顿,接着便把气撒到了迎春身上,大骂她没有出息,畏畏缩缩没有大家闺秀的气派,迎春受了这样的委屈,又被邢夫人yin阳怪气地抢白了一顿,越发懊恼,回到大观园就病倒了。 贾母和王夫人等人只是请医调治,并不亲自来看视,加之宝玉和黛玉相继卧病,便把精力都放到了怡红院和潇湘馆,紫菱洲便显得越发的寥落,院中的婆子媳fu更是指桑骂槐地糟蹋上来,迎春气苦难言,也羞见姊妹,越发不见人了。即便有姊妹来看,她也是唯唯诺诺,难得说句开心的话儿,大家都谅解她心绪不佳,渐渐也都不大走动,只有贾琮深知底细,又与迎春是名义上的亲姊弟,便来紫菱洲走动得最勤,每次来便将自己近来得的一些赏赐或是礼物带来送给迎春,且说些诙谐风趣之事,聊解烦忧。 然而贾琮不过一个不满十五岁的少年,且是庶出,除了让迎春感受些微的亲情之外,并无法在实质上有什么帮助,迎春的日子越发艰难了。而岫烟也不好过,她虽然与薛蝌订了亲,薛家却并不急于迎娶,原因是宝琴所许配的梅家悔婚之意越发显着,年中的时候梅家老爷调了外任,居然招呼都不打,就举家迁居到任上去了,薛姨妈遣人去问,梅家只是含糊着意思是要退婚,薛家自然不肯答应。而梅家悔婚的原因无非是薛家败落,于是薛姨妈便不敢先让薛蝌成亲,怕这样贫寒的亲家会更加让梅家瞧不起。花柳一般的女儿就这样被蹉跎在大观园里,寄人篱下,滋味尤苦,好在岫烟豁达雅重,见事明白,善于自我排遣,不似迎春那般温吞任人欺侮。迎春的办法却是忍气吞声,以为过些时日众人将选秀事忘却了,自然日子还同往常一样,却不知未来有一件更让她难堪的事情。 且说前些日子贾琮那个便宜老爹贾赦有一天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硬bi着邢夫人去跟贾母讨要鸳鸯给自己做妾,结果心急吃不到热豆腐,把鸳鸯给bi急了,跑到老太太跟前一通大哭,又绞了头发,又赌咒发誓自己宁死也不嫁大老爷,贾母便发了威,不但给鸳鸯撑腰,放出狠话来决不放出这个丫鬟,还疾言厉色地将邢夫人好一顿教训,大房全没意思。贾赦从此不敢去见母亲,只每日派邢夫人、贾琏和贾琮过去请安,近日自己却赌气花八百两银子买了个十几岁的女孩子收在房里,与贾母隐隐叫板。贾母气得不行,更加不待见大房这边的人,就连贾琮和迎春等也跟着吃挂落。迎春原还指望老太太一向心疼孙女,能多少怜惜自己孤苦,善待一些,如今看来竟是死活由着自己的父亲去搓弄了,未免心灰意懒,且她年龄渐长,深深忧患终身大事,终日愁眉不展。贾母素来只爱开朗善言谈的女孩子,未免更添一些不喜欢,于是亲眷间见堂客贵戚时,便也不再叫迎春出来见人,只把黛玉、宝钗、宝琴、湘云、探春等五人人叫出去见诸位贵fu,迎春心中凄苦,无人诉说。 只有贾琮近来为无厘头的父亲的作为也不敢在贾母 分段阅读_第 31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面前晃悠,免得被迁怒,倒是与迎春同病相怜,走得更亲近了些,但是他是男子,自然不能与姑娘家深谈,有时去紫菱洲坐坐,也无非是陪着迎春下几局棋,或是讲究棋谱而已。 贾琮也曾趁着空儿,找林婶娘抱怨过自己那不靠谱的老爹的不良行径,林婶娘却看得比他明白,冷笑道:“你以为你老爹是色迷心窍,焉知他是现在才明白过来,倘若自己不争的话,这偌大的家产就都到了弟弟一家的手中。他寻思着要讨鸳鸯去做妾倒也是个主意,老太太的体己从年轻时积攒下来,到现在算来总有十几万两银子,那都是要给宝玉的,他焉能甘心放手?那鸳鸯就是老太太的一把总钥匙,老太太的东西唯有鸳鸯最清楚,娶到手,未免鸳鸯就得帮着他向老太太讨要,老太太也不好偏心得太出格,硬说没有——你明白了吧?要的是老太太的体己银子,哪里是要鸳鸯——那鸳鸯又不是什么绝世佳人!”贾琮这才明白这汪子水儿很深,对自家老爹也有了更深一层认识。 时光流转,日月如梭,贾琮如观剧一般看着大观园中诸人的命运就如书中记载那样在缓缓的推进,似乎除了黛玉的命运因贾琮和林婶娘的到来而有所变化之外,其他人就如时钟一般准确地转动着,行进着。堪堪半年的时间里,宁府中贾敬吞丹而殁,大办丧事,琏二爷偷娶了尤二姐,王熙凤大闹了宁国府,将那品行有亏的尤二姐骗进了大观园,随后尤三姐自刎而死,尤二姐吞金自尽,接二连三的事件让园中的每个人心里都沉甸甸的,似乎眼前的良辰美景转眼间就会风流云散。 转过年来,贾琮因要参加秋天的乡试,便一心闭门攻读起来,园中诸人知道他有正经事做,诗社等事也都不来扰他,就连老太太的八旬之庆,贾琮都没有参与,只在正日子给贾母磕了头,然后就又把自己关进了书房,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窗间梅熟落蒂,墙下笋成出林。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深。”贾琮在书房里闲吟着墙上新挂上去的一幅《藤萝鸣雀图》上的题诗,感到很有兴味。这幅画是黛玉送他的生日敬贺之礼,自从林婶娘出现之后,很多事情都在悄悄改变,想必林婶娘曾在黛玉面前说了贾琮一些好话,如今黛玉见了贾琮也能稍稍假以辞色了,贾琮心中甚觉欣喜。 转眼立秋将至,贾政也回京了,他出了几年的外任,一朝回家,顿觉骨肉亲情的可贵,初待宝玉兄弟也算和悦,等听说贾琮今年就要应乡试,便也如王夫人那样不平衡起来,赌气似的天天催bi着宝玉和贾环读书作文,有事没事便唤去教训一顿。对于贾琮,他倒是期望甚殷,几次叫贾琮去与他谈论八股,讲究义理,切切地指导了一番。 就这样,在一个秋雨连绵的清晨,贾琮在一众家丁小厮的簇拥下,饮了及第酒,拜别了贾母及荣府诸人,入闱应试。他此次答题很顺畅,试题皆无刁钻之处,平时也曾练过,所以中规中矩地写出来,便提前jiāo卷出场了。虽如此说,三场下来,已经是精疲神倦,出得国子监,找到场外等候的家人,便上车回来,车上已经熟睡过去,竟不知是如何入得府,黑甜一觉,直睡到第二天晌午,睁眼一看,已经在凹晶馆的卧房里了。 见他睡醒了,他房里的大丫鬟锦儿便端着一小盅参汤进来,笑道:“爷醒了,这是老太太赏的。”贾琮便接过来喝了,觉得丹田中生出一股子力气。蔡嬷嬷一掀帘子进来,手中托着一盘子福橘,她殷切地将一片福橘塞进贾琮口中,一边喃喃念诵:“顺顺溜溜,福气绵长,顺顺溜溜,福气绵长……”贾琮不由得笑了,知道蔡嬷嬷是一团好意,便也就顺着她的意思将福橘给咽了下去。蔡嬷嬷满意地端着盘子下去了,香儿便捧着袍靴进来伺候他更衣。 穿戴整齐之后,便出大观园去邢夫人的上房见过贾赦,贾赦稍微关怀和夸奖了几句,便打发邢夫人带着他去见贾母。贾母的屋里衣香鬓影、花团锦簇,姊妹们都聚过来承欢,就连贾政也因为歇假在家,而来母亲这里闲谈, 分段阅读_第 32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此时正说着一路上的见闻轶事。见贾琮进来,贾母破天荒地叫贾琮到自己身边来坐,那可是宝玉的专座,贾琮明知道是贾母给自己的体面,还是小小地受宠若惊了一把儿。 贾政便事无巨细地询问起进场、出题、考官、监场、入夜、jiāo卷、出场等等细节,宝玉本来高高兴兴,此时便意兴阑珊起来,怎奈众姊妹们听着却很觉新鲜,便都听住了,就连一向不往人堆里凑的贾兰都站到贾政身后,目光炯炯,听得聚精会神,还不时补问上两句。大约从前贾琮在贾母上房里说过的话全加到一起,也没有今儿一天说得多。 然而贾琮也敏锐地意识到,无论是贾政还是贾母等人,都没有询问他的文章做得好坏,想来他们都觉得一个年方十五岁的小儿是不可能中举的,不过下场见见世面而已。就连他自己也是心里头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 待到第二天正是去国子监的大日子,贾琮便把自己连夜誊写出来的试卷揣在袖子里,拿去拿去向国子监祭酒杜老爷子请教,结果杜老先生摇头晃脑地读了能有半个时辰,才给了两个字的评语:中平。贾琮不免有些颓丧。 作者有话要说:  网页有些不正常,出现问题再改。 第十三回 时运两济琮儿中举 九月二十三日是发榜的日子,天还没亮贾琮便打发自己的小厮蔡安去看榜,自己转磨似的在房里团团乱转。蔡嬷嬷怕他憋出病来,劝他到园里走动走动,贾琮怕失态丢人,只到凹晶馆前的山坡上溜了一圈儿,在栊翠庵外看了一会子桂花,却连香味都辨别不出来了,发了一阵呆,惹得栊翠庵中的小尼姑都起了好奇心,透过矮墙的墙缝朝着他指指点点,贾琮怕惹闲话,只得又兜了回来。 快到中午的时候,邢夫人的陪房王善保家的过来传话:“三爷,太太说林家太太和大爷过来了,在老太太那边摆酒,叫您过去给林家大爷陪席。”贾琮正在心烦意乱,本想托辞不去,但是听到是林家的,只得答应一声,换了衣裳,到贾母这边的大花厅里来。 林嘉蕤还不满四十岁,正当盛年,且精明强干,深得今上的器重。本次贾母宴请是为了贺林嘉蕤又新升任了河道总督,掌管黄河、京杭运河及永定河堤防、疏浚等事,官居二品,位高权重,为朝臣所瞩目。此时内厅里女眷们花团锦簇地团团围着贾母坐着,林婶娘凤冠霞帔地坐在首席,两旁是贾母和黛玉;外厅里林嘉蕤锦袍华服,左右有贾政和贾赦陪着,正在谈天,贾琮连忙紧走几步,给自己的父亲和叔叔请安,向林家大爷问好。那嘉蕤倒也不拿大,谦和笑道:“听说世兄今秋下场,实在是俊才出少年,必将蟾宫折桂,可知贵府是家学渊源啊。”贾赦捋着胡子笑了,贾政连忙说道:“贤侄休要谬赞他,他只是管窥蠡测,以一知充十知,不知道天高地厚罢了。家兄命他下场试手,不过是见见科场世面,哪里敢望一举得中?” 林嘉蕤却笑道:“世兄拔贡的卷子我是看了的,平正从容,很有些老成持重的味道,实在不像十五六岁的少年的手笔,可见雏凤清于老凤声,政老也不必过谦。”这样说了一会儿,管家林之孝拿着戏单过来请贵客点戏,贾琮便退到贾珍和贾琏这一席上坐着,悄悄地擦了擦汗,贾琏抿嘴笑着看他,轻声说道:“怎么样?林大爷的官威甚重?”贾琮失笑道:“我是怕父亲……”他没有说下去,此时台上锣鼓声响成了一片。 戏台上正在乱哄哄地唱着“乾坤福寿镜”的时候,忽然几个家人小厮到二门口报喜。几个小丫鬟乱跑进来,也不及告诉大丫鬟了,便争先恐后地抢进来便说:“老太太、太太、老爷们大喜了。”贾母还不知何事,贾琮的心已经突突地跳了起来,那几个便说:“琮哥儿中了。”众人大喜,贾琏连忙起身出去接了报单回禀,见贾琮中了第二十三名,心下欢喜,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地进来把报单呈给贾母。 贾母大喜,命人即刻开祠堂,着贾珍领着贾琮去祠堂磕头,将报单恭恭敬敬地摆到神案之上,然后众人纷纷给贾 分段阅读_第 33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贾赦和邢夫人贺喜,就连贾政也不由得喜上眉梢——贾家祖先以军功得爵,从未有科举出身的子弟,如今终于中举,也算一偿他素日的志愿。然而转过头去看看宝玉,只知在姊妹群里玩耍,不禁又黯然下来叹了口气。王夫人看得清楚,心中忧虑惊怕,又厌恨邢夫人一脸的轻狂,便觉有些心悸,只贾母喜悦之时,她自是不敢败了兴头,还得强颜欢笑,将吉庆话拿来一套套地称赞贾琮。 此后贾琮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酒食征逐,无有暇日,直直闹了一个多月,他那得意忘形的老爹才渐渐消停了下来。这还是贾琮提醒他,自己还要准备考参加来年的春闱,要考个进士让他老人家越发风光。贾赦虽不指望贾琮小小年纪就能中进士,然而到底是望子成龙,便不再拉着贾琮到处跟人炫耀了。 贾琮如今住在大观园里,隔三差五便能见到那世外仙姝般的林妹妹,自然那渴慕之心越发炽热,只是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完全无法与宝玉抗衡,先不说黛玉的心意,只在贾府的地位,他便只配给宝玉提鞋,因此横下一条心来,一定通过科举闯出一条路来,以备将来有林婶娘说的那个“万一”。因此他原本功名心并不急迫的,如今却切实用起功来,不但是八股文章研习精熟,就连书法也是刻意练习,以求科场加分,因他深知一笔好字对于考官的印象是极为重要的。他除了向贾赦及贾政所养的清客先生们请教之外,又时常去找探春请益,只因探春的诗虽然比不得薛林二人,字却是写的在众姊妹中最出色的。 探春一来将贾琮看待得与宝玉无异,二来她一贯秉承着“姊妹兄弟中谁与我好,我便与谁好,什么正的庶的,我一概不知”的原则,因此对于贾琮的折节请教,倒也并不厌弃,相反很是热心地指点,贾琮自觉受益匪浅,于是晓翠堂上他便也成了常客,有时探春忙于处理园中事务,不得清闲,丫鬟们便把他让到偏厅去等候。 这一日贾琮临了一幅王右军的《寒食帖》,自觉有三分的神似,颇为得意,便拿来给探春品评,进得秋爽斋来,却听见晓翠堂上有鸳鸯在说话的声音。贾琮知道自从自己父亲求娶鸳鸯不能以来,鸳鸯便与大房这边结了深怨,平常即使在贾母面前,鸳鸯对邢夫人都是爱答不理的,至于大房这边的人,就更是正眼都不看一眼,因此也自远着她,现在听她在探春房里,便不进去,只到偏厅去等候,那里自有笔墨,他便自来熟地继续练字,翠墨给他倒了杯茶来,也就不管他了。 贾琮随手从书架上拿起一本《寿春堂》,看得有趣,耳边却传来探春与鸳鸯的话音。只听探春说道:“按说太太让我管园里的事儿,我也不可推脱偷懒,只是有些事却不是可以说给我一个姑娘家听的,大嫂子又是个老实人,所以琏二嫂子万不可打撒手——我只是不知她近来是怎么着了,总形容懒懒的,也不像往常那样简明利落了,这园子里的人很是懈怠了些。” 鸳鸯便叹了口气,说道:“三姑娘你是个明白人,我才告诉你——还记得老太太生日的事儿吧?那边大太太为了一点儿子小事,当着众人给二nǎinǎi没脸,二太太却并不给她撑腰,众人也都站干岸,看热闹——二nǎinǎi一方面灰了心,另一方面她那身子骨也着实亏乏了。我听平儿告诉我,她恐已成了大症候……”接下来说话的声音便低了下去,只听见探春倒吸一口凉气,良久只叹了口气,便不再说什么。 鸳鸯便又叮嘱道:“老太太让我过来,是特特嘱咐姑娘,这些日子千万上心,别让园子里走了大褶,以前二nǎinǎi硬朗呢,那些婆子媳fu还不敢怎样,如今大nǎinǎi老实,您又是姑娘家,有些事只能当没看见没听见,就怕有人跳出来弄鬼——你没见上次见客,老太太只叫了林姑娘、史姑娘、薛姑娘和你出去,没有叫二姑娘,大太太那脸色难看的——近来大太太进园来也忒勤快了些。” 探春便只答应着了,话音却是含着无限隐忧的:“我只想咱们这样人家,别人看着是烈火烹油,不知多么 分段阅读_第 34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快活,谁知却是说不出来的烦恼,倒不如托生在那小户人家,一家子亲亲热热,何等惬意……”说着便哽咽落泪,鸳鸯正着意安抚,外面却来了小丫头,说老太太叫鸳鸯回去,鸳鸯连忙去了。这里贾琮知道不是时候,便也悄悄离开,不去打扰探春。过后探春却派人送来王羲之的《兰亭集序》精拓本,贾琮知道这也是她为人的周到熨帖处。 转眼就进了十月,贾琮因为记挂着来年的春闱,满心里想着博得一第,自是日日用功,竟不觉秋去冬来,日月如梭。第一场雪下来时,他已将四书五经结结实实温习了三遍,背得滚瓜乱熟了,自觉比考举人时有了底气,到底他是有着后世残酷的高考经验之人,应试的本领来自天生,这时便将八股时文,一一研习,比起曾经的微积分,他觉得还是子曰诗云更容易上手些。 这一日,他早起习字,上午研习八股,做了两篇文章,自己摇头晃脑地读了一阵子,午后便困倦不堪了。蔡嬷嬷便劝他别总拘在房里,到园里去松快一阵子倒好。贾琮想想也是,便披上一件大红猩猩毡的斗篷,也没罩风帽,只套上皮靴,便走出凹晶馆,在雪中闲步,踏雪寻梅,一路不知不觉便来到栊翠庵的墙外。 那是栊翠庵后面的一带矮墙,远看几枝蟠曲遒劲的秃枝上有星星点点娇黄的花朵,走近细观,才发现竟是早冬初放的素心黄腊梅,花瓣如同蜡塑,晶莹剔透,凑近闻闻,缕缕淡香沁人心脾,贾琮不觉大喜,连忙择了两枝形态不俗的枝子,擎在手中,心里却想:“都说栊翠庵的尼姑会侍弄花木,果然比别处的茂盛,大家都夸她们的红梅好看,却不知后墙的这几枝黄腊梅更是惊才绝艳。”他本想将这两枝不告而取的黄腊梅拿回去chā瓶赏玩的,此时忽然灵机一动,想到有些日子未去见见黛玉,便打定主意,鲜花赠予佳人,便兴头头地捧着腊梅花往潇湘馆而来。 入冬以来,宝玉因为冷遁了柳湘莲,剑刎了尤小妹,金逝了尤二姐,病笃了柳五儿,种种闲愁胡恨,在别人看来全不与他相干的事,他全都放在了心头,只弄得□□若痴,时常怔忪,便是在黛玉面前也言语常乱,不似往日细心体贴,再加上贾政和王夫人一力bi迫他读书上进,每日学堂读书,课业繁重,贾政又隔日盘查,竟似上了紧箍咒一般,宝玉苦不堪言,竟连去潇湘馆闲谈的时间都找不到,黛玉未免略感寥落。 这日黛玉正好午睡方醒,无可释闷之时,略略梳洗了,只看着窗外的初雪发呆,却见贾琮怀里抱着两枝清绝的腊梅花走来,顿觉精神一振,脸上便又了几丝笑意。贾琮进得门来,见黛玉穿着家常半旧的倭缎绣绿萼梅的襦裙,鬓发上斜chā一只碧玉簪,真是清而不寒,娇而不媚,险些把他的魂儿给勾了去。连忙笑道:“林姐姐好,这是我在后山上折的腊梅,想着入冬第一枝,姐姐必是喜欢的,便送过来了。” 黛玉欠身道谢,又让座,一边的丫鬟便把花枝接了过去,chā在旁边架子上一个汝窑天青鱼篓瓶里,方细细赏玩,只见那花瓣精致卷翘,如琥珀碧玉精雕细刻而成,疏疏落落地点缀在枯枝上,就像鸟儿停歇在树上,随时都可能凌空飞举。 黛玉猛然想起旧年园中姐妹在芦雪庵赏雪联句,赏红梅,饮酒作诗,何等的快活,如今物是人非,园中不如意事常有,诗社竟无人作兴已久了,不觉感伤落泪,又顿觉无味,恐贾琮见笑,却见贾琮已经不慌不忙踱到书案前,抬头欣赏壁上悬挂的字画,似是未察黛玉的失态,黛玉不禁心生好感,原本与贾琮仅仅情面上的应付,并无可谈之语,今日竟说起诗词乃至八股文章,黛玉才发觉贾琮并非是刻板只知死读书的书呆子,贾琮也发现黛玉竟对四书五经乃至八股文章都是了然于心,颇有见地,不免将自己写的文章默写出来,向黛玉虚心求教。“人之患在好为人师”,凡是有学问的人,将学问闷在肚里,总是不爽,既有人诚心求教,黛玉也就知无不言,两人这个下午说的话竟比这几年来说的都要多。 不知不觉贾琮 分段阅读_第 35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便呆了一个多时辰,连下午茶都是在潇湘馆吃的,青芷做了百合红豆南瓜羹,细密香甜,因为林婶娘曾经特意嘱咐过,青芷与碧叶看待贾琮便不同于别的爷们,甚至重于宝玉,自然加意服侍。只紫鹃觉得不妥,在廊下正与青芷商量是否该留贾琮晚饭的时候,贾琮房里的丫鬟过来禀报,大老爷贾赦唤贾琮过去。 第十四回 心事唯一夏荷遇冷 一听是父亲呼唤,贾琮从温柔乡里猛然惊醒过来,连忙告辞,黛玉知道舅舅严厉,也不挽留,贾琮便匆匆去了,先回自己院里,换了身衣裳,才出大观园到贾赦院里来参见父亲。路上他细细回味黛玉的言行,并无厌烦之意,心中知道这是个好现象,自己似乎加分不少,不禁心花朵朵开。 他就这样满面笑容地走进贾赦的院子,一进门差点与刚刚出来的人撞个满怀,定睛一看,却是自己的兄长贾琏。只见一贯文雅蕴藉如翩翩佳公子的贾琏,此时却是一脸的怒气,眼睛都竖了起来,甩着袖子大步流星地走出院来,见了贾琮,顿了顿,贾琮便向哥哥请安,贾琏勉强应付了两句,神色间也不似平时的和悦,便匆匆去了。 这里贾琮心下狐疑,一面往里走,一面思量这件事,到了贾赦的书房外面,贾赦的小厮却告诉他大老爷正在会客,请他稍等,贾琮便去后院向邢夫人请安,嘱咐小厮随时叫他。贾琮来到后院,且先不忙着去见邢夫人,而是用目光逡巡了一番,便看到邢夫人的陪房王善保家的,正坐在廊下的太阳地里眯着眼打盹。自打贾琮房里的丫鬟换成了王善保家的外孙女锦儿,王善保家的每每见了贾琮便眉开眼笑地奉承,把他当了自己人,贾琮自然是乐得敷衍,何必得用时白不用呢? 此时贾琮便走过去,王善保家的连忙爬起来请安,又骂小丫鬟没有眼色,还不赶紧倒茶。贾琮见旁边人都走开了,便悄悄问王善保家的,贾琏方才为什么气哼哼地出去了。王善保家的巴不得贾琮来问这个,便幸灾乐祸地说道:“三爷还不知道琏二爷和琏二nǎinǎi背着老太太和太太做的好事吧?这一对轰轰烈烈的当家主子,那胆子也未免太大了些。” 王善保家的说到此,故作神秘地凑近贾琮耳边,低声说道:“太太听说,琏二爷勾搭着老太太那边的大丫鬟鸳鸯,偷偷把老太太房里的金银家伙捣腾出来两大箱子,卖了好几千银子呢。鸳鸯那小蹄子假模假式的,不肯跟着大老爷,害得太太没脸,倒跟琏二爷不清不楚——太太听说这件事可气坏了,方才把琏二爷叫过来,假说快到年节了,银子不凑手,让他不拘那里先迁挪二百两来。琏二爷还大模大样地回说没处迁挪,太太便道他:‘你没有钱使了,就有地方迁挪,我白和你商量,你就搪塞我。你那五千两银子是从哪儿来的?连老太太的东西你都有神通弄出来,幸亏我没和别人说去。’您没有瞧见当时琏二爷那脸色难看的……”王善保家的捂着嘴嘿嘿直乐,贾琮都听呆了,正要说什么,前面的小厮来传话,说老爷送客了,贾琮连忙往前面来见父亲。 贾赦翘着脚坐在书房的太师椅里,正在把玩手中的一块汉玉佩,见贾琮进来请安,便笑眯眯地叫他起来,说道:“我听大太太说,那边府里的二太太给宝玉房里放了个叫袭人的丫头,我想着你比宝玉也小不了几个月,今儿叫你过来,我也赏你一个丫头做屋里人。”他说完,还没等贾琮反应过来,便高声唤道:“夏荷!”一个丫鬟应声进来,跪下磕头,贾赦便得意洋洋地说道:“这个丫头和她姐姐秋桐都是家生女,秋桐我已经给你哥哥了,这丫头便赏给你,你领回去吧。” 贾琮涨红了脸,他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收个“通房大丫头”,但转念一想,林婶娘确实提醒过他,贾家有在给小爷娶亲之前,先收两个屋里人的传统,他虽不想要,委实不敢说,连忙给自己的老爹磕头谢恩,然后那个叫夏荷的丫头也过来给他磕头,贾琮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说道:“起来吧。”并不正眼看她。 这里贾赦心中得意,对于这个 分段阅读_第 36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给他挣了脸面的儿子也很是喜爱,便问了问他最近的学业,又答应改日带着贾琮去拜望如今的大儒沈博约先生,请他指点一二。说得兴头上来,便又赏了一把古扇给贾琮,那扇子乃是檀香木的精雕扇骨,扇面的墨竹是郑燮的真迹,贾琮心里面知道这必定是前些日子闹得沸沸扬扬的石呆子的古扇中的一把,贾赦为了这几把扇子,勾结了贾雨村害得石呆子家破人亡,还迁怒贾琏,把为石呆子鸣不平的贾琏给打得头破血流,满府里无人不知。当时贾琮只是听听而已,此时手中拿着扇子,突然感到心情沉重,这是他老爹惹来的孽债,却是要贾府里的每个人来分担罪孽的。 贾赦见他呆呆的,以为他是初得了个丫头,心里害羞,倒是没有想到别的,便打发他出来了。一出来,那夏荷早已使出在大老爷身边耳濡目染的手段,吊到了贾琮的胳膊上,媚声媚气地说道:“三爷,咱们回去吧。”贾琮“哼”了一声,一甩袖子,把她给甩开,说道:“放尊重些,少在爷面前出这些声气。”他这里正教训着丫头,就见贾琏一阵风似的又回来了,手里托着一封银子,贾琮便知道他是回去跟凤姐商量,不得不用银子堵住邢夫人的嘴——这就是世家大族里的父母子女。贾琏见贾琮领着夏荷出来,便明白贾赦将夏荷赏了弟弟,倒是调侃了贾琮几句,便笑着进去了。 这里贾琮有些窝心地回到大观园里,蔡嬷嬷和锦儿她们看到夏荷妖妖挑挑地跟在贾琮的后面进了凹晶馆,脸色全变了。贾琮只淡淡地吩咐蔡嬷嬷给夏荷安排住处,只当普通丫鬟使唤即可,蔡嬷嬷巴不得一声,立刻分派夏荷睡到粗使丫鬟的房里。夏荷便恼了,也不管贾琮还在房里更衣,便站在院子里跟蔡嬷嬷和锦儿吵了起来:“你们凭什么欺负人?我可是大老爷的人!” 一语未了贾琮已经掀帘子出来,站在台阶上,冷冷说道:“到了我屋里,自然是什么都得听我的,你若非说是大老爷的人,我这就着人送回你去,如何?” 夏荷的气势便矮了一截,只委委屈屈地叫到:“爷——宝二爷的袭人可不是住在下人的屋里,我跟她和秋桐都是一样的……” 贾琮冷笑道:“怎么一样?琏二哥是娶过亲的,自然可以有明公正道的屋里人,袭人是二太太从自己的体己月例里拨给她二两银子,虽未走明路,究竟有二太太的认可。你却只是老爷赏我使唤的,大太太可曾体己给你二两的月钱?” 夏荷便不响了,只管淌眼抹泪,贾琮便不理她,只让蔡嬷嬷安排她做些洒扫的活儿,轻易不用到房里来。蔡嬷嬷便推夏荷走了,锦儿和香儿都送了一口气,加倍殷勤地服侍贾琮用晚饭,贾琮知道这两个丫鬟也是打着做屋里人的算盘,并不点破,现下他自己做不了主,便只含混着,只是锦儿和香儿之后便越发地用心,夏荷在贾琮和蔡嬷嬷的吓唬之下,也不敢作耗生事,安静了下来。虽后来她趁空去邢夫人那里告了一状,邢夫人既不肯自己掏腰包给她体面,又不肯为此与贾琮生分,自然不理她,反而申饬了她一顿,教训她要安于本分。 贾琮这一阵子不时翻看贾赦赏给他的那把古扇,心中烦乱忧虑,又回忆自己早年看过的《红楼梦》里的情形,似乎贾府此时正在走着下坡路,且越来越入多事之秋了。他猛然记起就快要抄检大观园,似乎是从一个荷包引起来的,只是那荷包究竟是谁遗失在园里的,他却记不清了,只记得园中人自此风流云散。等得空见了林婶娘时,贾琮便连忙向林婶娘求证这些事,林婶娘却已知道贾琮冷落了父亲赐给自己的通房丫头的事,对他好感倍增,只笑道:“管他天翻地覆,也是贾府的劫数,你只管读书应试,将来家业复兴,恐怕贾家还得指望着你,一切尚在未可知期间。”她见贾琮依旧愣怔,便点拨道:“不过你若能乘势救几个人,也算是积德,且为自己积攒几个心腹人。”说着,便凑到贾琮耳边,教给他留心迎春房里那个司棋的动静。 贾琮心中有底,读书越发用功,又因天气寒冷,他 分段阅读_第 37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除了出门向名儒请益之外,几乎是足不出户,别人知道他要应明年的春闱,便也都不来扰他,就连贾母都免了他的晨昏定省,只说让他专心学业,以图光宗耀祖。邢夫人自然也端出架子来,不许贾琮身边的人以杂事扰他,那夏荷便渐渐气堕,再不敢吵闹。园中诸人听了,皆甚为纳罕,有熙凤等人好奇问起时,贾琮便说自己以为一生一世一双人,只要娶一个情投意合的,不想要什么屋里人,年长之人都笑他孩子气,与宝玉的专爱与女孩子厮混相比较,算是异曲同工,各有其古怪之处。只在园里姑娘们那里,贾琮此举自然为自己加分不少,就连黛玉待他也自亲切了好些。 贾琮只在贾琏笑他假正经之时,解释说不喜夏荷泼辣,打算待她大两岁便放出去,好的丫头自然还是有的,贾琏深以为然,他已不喜秋桐,如今复又忆起尤二姐的温柔体贴,甚为憾恨,与凤姐越发不和睦了。 只王夫人听说贾琮日夜攻读,打算着蟾宫折桂,心中不免越发恨怒,尤其邢夫人又时常在众人面前将贾琮与宝玉比较,更显得宝玉浪dàng轻佻,胸无大志,至今只在女孩儿们堆里闲玩,一腔怨气集聚起来,对宝玉bi勒得越发狠了。除了袭人是她自己挑中的,其余的丫鬟在她眼中皆是狐媚子,将宝玉勾引得不求上进,她心中早已打定主意不能再留着这些丫鬟,只是一时还找不到借口给打发出去,只是言语间时常挑剔,那些丫鬟全都是水晶心肝玻璃人,自然人人自危,不敢露头,怡红院里便比先也安静了不少。宝玉白日去家塾上学,晚间回来还要习字读书作文,众人也不敢再以各种玩意儿来勾引他玩耍,只是不免都有些寂寞。 第十五回 因荷包抄捡大观园 这一日午后,贾琮练了一个时辰的蝇头小楷,只觉脖颈酸痛,手腕发沉,见冬阳煦暖,便携了一本《孟子》,踱到凸碧山庄附近的山坡上闲步松散。他站在高处的山石上远眺,只见草木疏朗,冬云散淡,令人心胸廓然,万虑全消。正是吐纳之时,忽看见园门处远远跑来一个人,却是多日未见的贾环,只见贾环一边跑,一边抹着眼泪,一直闯进凹晶馆里去了。 来到这里这两年,贾琮慢慢察觉,贾环并不像原书中写得那样坏,只不过是个受了委屈没处诉的孩子而已,便时常安慰开导于他,贾环便也拿他当亲兄长那样亲敬,两人之间比宝玉要亲厚得多。 此时见贾环跑进凹晶馆扑了一个空,贾琮一笑,便快步走下山坡,远远招呼贾环,走到近前才见贾环一脸的泪水,两眼都哭得通红,心中不觉诧异,忙拉他进自己书房,又叫锦儿打了洗脸水来让贾环梳洗了,斟上热茶来,众人都退出去,贾琮才问贾环缘故。 贾环此时喝了热茶,心情平复了好多,也收了泪,便一长一短地告诉了贾琮自己受的委屈。他这一向以来都与王夫人房里的大丫鬟彩云和彩霞姊妹要好,他母亲赵姨娘原本是要向贾政讨来这两个丫鬟给他放在房里,自己也有个膀臂的,谁知王夫人这次却只把彩霞放了出去,让她父母自行聘嫁,赵姨娘便偷偷派人去跟彩霞娘关说,彩霞的父母倒也情愿,可不曾想凤姐的陪房旺儿家的儿子却也看好了彩霞,求了贾琏和凤姐,硬生生将彩霞说给了旺儿家的儿子,那小子吃喝嫖赌,无所不至,是街市上有名的泼皮,彩霞万分不情愿,方才让自己的妹子彩云给赵姨娘捎信,赵姨娘发了一会儿急,便硬bi着贾环去跟王夫人讨,贾环知道不中用,赵姨娘便将他骂了一顿,贾环便赌气跑到园里来了。 贾琮听完,却也无从安慰,只看贾环这种没有担当,就让人不能不怀疑彩霞姊妹的眼光——贾环连自己都尚未能照顾齐全,何能给彩霞什么承诺?他想了想,便安慰贾环道:“你却也不必着急,这件事不见得就没有办法——你姨娘也许可以求求二叔,只要你父亲开口,便是板上钉钉了。”贾环却道:“我就怕母亲把宝哥哥屋里有了袭人的事告诉父亲,那就深得罪了太太,吃挂落的还是我。” 哥俩这样议论了一 分段阅读_第 38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也没有个头绪,向晚时贾琮留贾环吃晚饭,赵姨娘那里却派个丫鬟来叫贾环回去,贾环只得走了。到了晚上,贾琮心中不安,总觉得会出什么事似的,也看不进去文章,便将贾母前儿吩咐他抄的金刚经拿出来,一笔笔工楷细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锦儿来催了两次,便吃了点儿水果,就寝了。 到了半夜,朦胧中突然听到外面人声鼎沸起来,贾琮连忙披衣起来,唤人来问,今晚值夜的是锦儿,唤了半晌不见人影,蔡嬷嬷和香儿都起来了,出去打听了一下,回来告诉贾琮,说是怡红院的丫鬟看到一个人影从院墙上跳下来,说得有模有样的,宝玉被吓着了,浑身烧得火烫,晴雯等丫鬟半夜去王夫人那里取yào,把老太太都惊动了,如今满园子灯笼火把的,上夜人等正在仔细搜查。正说着,锦儿也跑进来了,气色不成气色,只说自己睡迷了,方才听到动静。 贾琮见她衣衫齐整,不像是刚从炕上起来的样子,半晌不言语,突然心中一动,便吩咐众人关紧院门,各自安歇去。他自己却悄悄绕到锦儿的房门外面,听里面似乎有些声息,便不动声色地轻轻敲了敲窗棂,半晌,却听见锦儿战战兢兢地问道:“是谁?”贾琮道:“是我,还不开门,我就嚷了。” 贾琮原本心中有所怀疑,声音里便透着笃定,房里的人顿时慌了,那锦儿连忙拉开门,扑通一声跪在贾琮面前:“三爷,求您千万别声张!”贾琮打量了一下锦儿慌张的神色,轻笑一声,说道:“既怕被人听见,在这门口又是跪又是求的做什么?”说着抬脚进了锦儿的房里。锦儿煞白着脸跟进来,带上房门,轻轻朝着帐子后面说道:“三爷都知道了,你们还不出来磕头!”那帐子后面藏着的两个人只得出来,跪地磕头如捣蒜。 贾琮见其中一个果真是锦儿的姐姐司棋,另一个小厮也不面生,却是在贾赦那边当差的。锦儿也跪了,便哭求道:“我们的xing命,都在三爷的身上,只求三爷超生!”贾琮却笃悠悠问道:“这不是司棋姑娘吗?这是怎么一回事?”那司棋虽羞臊,此时也只得流泪央求道:“求三爷放过我们。其实不关锦儿的事,都是我做下这样没脸的勾当。这是我姑舅兄弟,近日因为我家姑娘正在议亲,生怕我跟着姑娘嫁过去,就再也不能相见,故此偷溜进园里来找我商量。谁知他不识路径,误闯了宝二爷的怡红院,被人看见,叫嚷出来,我听到信儿,找过来时,满园子都是值夜的人在查了,若是被人看见,他便是一个死,我也独活不了。没奈何,只得躲到锦儿这里。求三爷开恩。”那个小厮被吓得话儿说不出来,只顾磕头。 贾琮见司棋虽然恐惧,却并无多少羞惭之意,倒也纳罕,只说到:“原来如此,与我什么相干,我何苦做这样恶人?只是有一件,此事再不可行,若是被人撞见,关系非小。”他又看那小厮,虽然胆小,看着却也机灵,忽然想起林婶娘说过这司棋的小女婿是个可用之人,便笑道:“只是有一件,我如今放你出去,你不可惧祸逃走。我自有办法成全你们两个——明儿我就去跟父亲说,把你要到我的名下做书童。”那潘又安自然是满口里应承,又磕头谢恩。贾琮便命他躲在房里,等园里平息下来了,找来守角门的张妈,司棋又给他扮作女孩儿的打扮,悄悄送出园去了。 这里司棋也没有脸再来见贾琮,便是贾琮过去与迎春说话,她也避而不见,不几日听说病了,贾琮只一笑不理,却让自己的伴读蔡安去看住了潘又安,得空便真的跟父亲讨来了这个色胆包天的小厮。这是后话不提。 却说那日夜里园中直闹了一夜,虽未发现什么,管家人等便寄望于说小丫鬟看走了眼,怎奈晴雯等人口角锋芒得很,不但狠狠抢白了一顿,还借口宝玉被吓病了,直接将此事闹到了贾母那里,贾母震怒,细问缘由,王夫人不敢隐瞒,只得回明了。那探春对于园中人深夜聚赌早甚为忧虑,便趁机向贾母和盘托出。贾母怒不可遏,以为此事关系园中诸人名节,非同儿戏,将王 分段阅读_第 39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夫人、李纨、探春、熙凤诸人和众管家媳fu都申饬了一番,命令彻查。结果又查出聚赌的头家里竟有迎春的ru母王嬷嬷,迎春越发没意思,邢夫人也觉得没脸,贾母本厌着大房的人,便索xing拉下脸来狠狠责罚了一顿,不给迎春留情面,狠狠处置了王嬷嬷,众姐妹物伤其类,皆没意思。 过后大家都到迎春房里去安慰她,贾琮见人多,便没有进去,他心里知道,暴风骤雨还在后面,如今园里乱得很,邢夫人不就是在此时拾到那个绣春囊的吗?他急于挽回大观园的一场浩劫,便借口孝顺,陪着邢夫人在园中走动,寸步不离,以待相机行事,谁知却根本没有看到绣春囊的影子,他却不知,那绣春囊还是被傻大姐捡到了,并且因为没有邢夫人半路里拦下,已经直接被送到了贾母面前。 贾母一见此物,险些昏厥过去,叫来王夫人,直接就将那荷包丢到了王夫人面前,王夫人又惊又怒,又羞又气,跪在贾母面前痛哭一场,贾母又唤来王熙凤,命她姑侄二人务必将此物的底细查出。谁知王夫人便乱了方寸,竟不知会贾母,就自作主张当夜抄捡了大观园。 那天夜里,贾琮尚未入睡,只在那里盘算自己将剧情改变了多少——潘又安并未逃走,司棋那里的书信以及与外男表赠的私物也都被他勒令销毁了,邢夫人并未chā手绣春囊,那么抄捡大观园之事就应该不会发生…… 他正想到这里,突然听到外面拍门之声,蔡嬷嬷带着丫鬟将门打开,只见凤姐带着周瑞家的等一干管家娘子直扑丫鬟的下房,贾琮忙披衣起来,问是何故,凤姐云淡风轻地说道:“太太丢了一件要紧的东西,恐怕是丫鬟们偷了,所以大家都查一查去疑,这也是洗清她们的好法子。”那边丫鬟房里便开箱倒笼地翻检了一番,也没有查出什么东西,凤姐便带人走去别处,却不知贾琮早已派了锦儿和香儿去潇湘馆和秋爽斋送信。这两处皆秉烛而待,让凤姐好生没脸。 事后并未查出什么与绣春囊有瓜葛的物件来,王夫人深为纳闷,贾母听说此事,大怒,又把她与熙凤好一番申饬,骂她们没有脑子,竟在自己家里抄捡起来,也不怕旁人笑话。王夫人待要说起越xing抄捡一下园中姑娘们的东西的话,也断乎不敢再说了。 只是后遗症还是有的,首先是宝钗因那晚只她一处因是亲戚未被搜检,反而越发难堪,为着避嫌便借故搬出蘅芜苑回自己家去了。再是黛玉房里也是亲戚,竟被抄捡,当真动气,林婶娘听说此事的当天便来到贾府,定要接黛玉回家去。贾母和王夫人虽十分挽留,到底拗不过黛玉自己要去,于是黛玉竟也搬出了潇湘馆,住到林府新修的赏心阁去了。贾母又迁怒于王夫人和凤姐,更加气怒,凤姐畏惧,便真的病了,将一大堆家事打了撒手,宝钗回了家,探春是姑娘家,所管之事有限,李纨是寡fu,也不好出头露面,王夫人左右掣肘,不免头疼yu裂,竟也病了,却不敢躲懒,只强支着理事,贾府诸事混乱,家人更加嚣张,为所yu为。 第十六回 失青梅宝玉意愈痴 且说这次抄检大观园一事,林婶娘早已想让黛玉脱离贾府这是非之地,全无理由,谁知竟被人送来了现成的借口。只在抄捡大观园的第二天一早,林婶娘便得了信,先到潇湘馆来,黛玉一夜未睡,正在暗自垂泪,见林婶娘进来,那泪珠便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掉,林婶娘不由得又疼又怜又怒,怒的是王夫人与凤姐罔顾体面,竟干出抄捡未出闺阁的小姐屋子的事情,倘或传出去,指不定有多难听;再则,只抄捡她自己家的就罢了,竟连亲戚家小姐的屋子也翻了一遍,要知道青芷和碧叶并非贾府的丫鬟,连一例月钱都不与贾府相干的,昨晚她俩的箱笼也被细细地翻检,亏得这两个孩子是能忍辱负重的,并没有当众计较起来,然而比较宝钗那边没有被人抄上门去,黛玉自然觉得刺心。 对此王夫人自然是另有一番说辞,贾母责她时,她只推脱从小看着黛玉长大,只当自己家的姑娘一样看待,并未想到亲戚这一 分段阅读_第 40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层,贾母心中稍许熨帖了些。贾母饱经世故,自然知道这个媳fu与自己并不是一条心想将黛玉嫁与宝玉的,只是她毕竟是宝玉的母亲,自己的年岁大了,再护着黛玉,倘若她不得婆婆的欢心,到底要在婆婆的眼皮子底下讨生活,将来终是要吃亏的,便没有深责王夫人,面上只宽慰黛玉不必放在心上。 林婶娘便不乐意了,在潇湘馆与黛玉商量停妥了,便带着黛玉来见贾母和王夫人,也并不兴师问罪的,只笑着在话里添了些骨头:“我们姑娘在府上住着,究竟是客居,虽说老太太疼爱,舍不得,究竟不是长法。如今我家里也整饬利索了,给姑娘新修了个赏心阁,便想着接姑娘回去住几天,若是老太太舍不得她,过两天再回来便是。” 贾母深知所谓过两天便回来不过是遁词,这是嫌府里不尊重,要接姑娘回自家去了,林家如今正在熏灼之时,林婶娘看来又格外疼爱黛玉,林家没有闺女,她原本就担心林家把黛玉接回去,另行聘嫁,拆散了好端端的一对。不料王夫人干了这么一出授人以柄的事情来,让她理亏,无法推拒,便只搂着黛玉垂泪。 王夫人却是心中称愿,她原本就不喜爱黛玉,嫌她xing子刻薄,没有尽让,更兼多愁多病,不像是个有福寿的,一门心思想把宝钗配给宝玉的,此时便假意挽留,并不解说昨晚之事来释黛玉的疑心,黛玉便知贾府是住不得了,虽心里舍不得外祖母、宝玉并园中的姊妹,然而女儿家的尊贵让她也留不得,便一意回林家去,贾母无法,只得应允,当日黛玉便随林婶娘走了,也不曾与众人作辞,只说家去住两日还要回来,却留下紫鹃和雪雁在这里收拾细软,整理箱笼。 且说宝玉并不知道此事,待下晚从家塾中回来,过贾母这里吃过饭,回园时先去潇湘馆看黛玉,却见潇湘馆里人去楼空,只紫鹃在那里指挥着老婆子们从书架上往下搬运书籍,家具都用布幔蒙起来了——顿时被轰去了魂魄。 早有准备的袭人正等在潇湘馆的外面,却怎么也拉不住一边哭一边走去找贾母的宝玉,只好派麝月去向王夫人报信,宝玉正待去贾母那里求老祖宗立刻派人把黛玉接回来,还没进院门,顶头遇到了面沉似水的王夫人。 王夫人将宝玉叫到自己的房里,说道:“你林妹妹本不是咱们家的人,她回林家去也是分所应当,况且林家来接她,老太太有什么理由不许她去?你这会儿不许去让老太太烦心,等过几日老太太自然会派人接她回来。你要仔细,你父亲已经发狠要你读书,那边的琮儿还没有你大,都已经中了举人,开春就要参加会试了——我的儿,你也给我争口气才是。”见母亲落泪,宝玉便纵有万千情愫,也不敢再闹,只得闷闷地回到怡红院,一头栽倒在床榻上,便恸哭起来。 袭人深知他的心事,明知道劝不了,只得守在旁边陪着落泪,心中又急又忧,想着那年因为紫鹃一句玩话,说林姑娘要回南去,宝玉便变得疯疯傻傻,这会子人竟真的去了,还不把他的心给掏了去? 愁了半晌,便上前推宝玉道:“你且别再哭了,这会子就是哭出两缸泪来,林姑娘也回不来,这又是何苦呢?”宝玉便抽噎着说道:“我不信林妹妹这么狠心,招呼都不打就走了,莫非我无意中又得罪了她?到底是什么缘故,告诉我个明白——死了也不冤。”这样说着,又痛哭起来。 袭人哭笑不得说道:“还能有什么缘故?不过是因为一来二去你们都大了,到底男女有别,便是林家不来接她,老太太、老爷和太太也断不许再像小的时候那样同吃同卧的。你没见不单林姑娘,就连宝姑娘也搬出园里去了,史大姑娘也长久不来了,想来这园里的姐妹早早晚晚都要嫁人,你都这么哭,却有多少眼泪?” 宝玉想到园中姊妹结社作诗是何等快活,转眼之间风流云散,顿时心如刀割:“我也知道这些,可我总以为她是留得住的……” 话还未说完,袭人便抢白道:“你又说唐突她的话了,倘若她听到,更该恼了——她为什么 分段阅读_第 41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留下?林家如今大爷是二品大员,最重科举出身,林家给她择婿自然也不会找个白衣,你这会儿可知道太太老爷总bi你读书的用意了?” 宝玉便似一盆凉水兜头倒下,打了个冷战说道:“我不信林妹妹是那样的禄蠹!”袭人见他听进去了,心中暗喜,便继续说道:“她哪里能做得了主?自古姑娘家哪有自己找婆家的?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且听我的劝,从今儿起,好好读书,也像琮三爷那样博得个功名,那个时候,老太太和太太欢喜,便是去说亲,脸上也光彩——若说读书上进就是禄蠹,你可把林姑娘的父亲放到哪里?他可是探花郎。” 宝玉原本心思单纯,被袭人这样一番抢白,不禁无言以对,然而心下究竟是听不进去的,第二日便去见贾母,贾母正为此事不自在,不免安慰他道:“这是你林婶娘爱惜林丫头,一定要接她家去,也是姑娘家要尊重的意思,总没有个一辈子住在亲戚家的道理——过两日我便派人去接她过来,你且宁耐着。”并不肯立刻去接,宝玉软磨硬靠,无计可施,只得回园里去,自此便似魂不守舍,茶饭无心,言语常乱,似得了怔症。袭人等人明知道缘故,不敢去回王夫人,只得打叠起百样的精神来看顾着宝玉,却不知他心里一时明白一时糊涂,魂魄都被黛玉给带走了。 宝玉这样无心读书,日里只想着黛玉离开大观园的事,这一日从学里回来,跟他上学的李贵和茗烟拉过马来,他便混混沌沌地上了马,也不知道走到哪里,一抬头却已经到了府门口,想到林妹妹那日就是从这个门里出来的,竟是半句话都没有给自己留下,不知不觉就滴下泪来,也不下马,只呆呆地拽着缰绳。李贵见他似痴似傻,心中越发不耐烦,便催促道:“二爷,下马吧?先生留的文章要写,书也要背呀!求爷多少上上心,我们也能少挨些呲达。”茗烟听了不服,抢白道:“你没瞧见主子心情不好?不说好好开解,还火上浇油,生怕自己吃挂落……”李贵恼了,便要用鞭子来抽茗烟。 正闹着,贾琮从府里出来,身上穿着七成新的玄色倭缎箭袖,披着一件大红猩猩毡的鹤氅,腰里系着一条玄色累金丝玉版带,垂着大红缨络的坠子。见了宝玉,连忙过来打千请安,又问:“宝哥哥这是要去哪里?”宝玉心里有事,竟没有听见他说话,只痴痴呆想,贾琮心思灵动,近来正也想着黛玉,恰恰找到借口,便笑道:“我刚刚回过父亲,正要去鲜花胡同林府上向林家大爷请教《孟子》中的一处经义,不知宝哥哥愿不愿意同往,大家一起议论,方有进益。” 宝玉别的事听不明白,去林家却是听得真真的,正好撞在心口上,便也会说话也会笑了:“很好,很好,琮弟,咱们就一起去林府。”李贵却急了,连忙拦到:“我的爷,这还没有回过太太,就去可不好,爷别给奴才招祸了……”宝玉便央求道:“好李哥,让我去,回头你要怎样就怎样。”李贵还是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贾琮在旁边却冷冷一笑道:“好个奴才,竟然做了主子的主子了,怎么宝哥哥要跟我一起去向林家大爷请教学问,竟是招祸,还是给你这个奴才招祸?” 李贵发急道:“不是,三爷,我一时着急,语不择言,您别挑剔奴才。宝二爷出门一向要经过长辈同意的,这是府里的规矩。”贾琮便道:“我父亲已经答应了,方才他老人家还说,林家大爷学问好,仕路通,我们兄弟很该常去谈讲,我父亲是长辈吧?”李贵道:“可是太太还不知道呢。”贾琮已经跨上了马,一点缰绳,头也不回地说道:“那你去回一声吧。”便约着宝玉一起走了,茗烟等小厮连忙跟上。李贵急得跳脚,然而贾琮自从中举,在府里头也很有体面,李贵不敢公然藐视叫板,只得急忙往王夫人那里传话。 却说贾琮是特意等着要约宝玉去林府的,到了林府,下人连忙请他们兄弟进去,不久林家大爷林嘉蕤便穿着常服出来,笑嘻嘻地与贾琮寒暄。宝玉的心思全部在此,耐着xing子听他两人讲究了 分段阅读_第 42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一番义理,究竟听不进去,抽了个空子,便说道:“还没有给林婶娘请安呢。” 嘉蕤瞟了他一眼,淡淡笑道:“家母近来微有小恙,不知见不见客。” 第十七回 循事理黛玉渐心凉 却说贾琮原本就是在林婶娘的授意之下,拖着宝玉来见黛玉的,此时却听嘉蕤淡淡推脱林婶娘不能见客,不觉一愣,低头喝茶不语,暗自寻思。宝玉却已经呆了,只管哀求道:“那便不打扰林婶娘将息,可能让我见见林妹妹?” 贾琮便是不通世务,也不由得摸了一把冷汗——哪有这样说话的?果然嘉蕤微微一愣,便沉了脸:“世兄好生糊涂,舍妹乃是闺阁弱质,无故怎可擅见外男?”贾琮却知道这宝玉平日是极灵敏的人,此时为了黛玉,心窍都迷糊了,生恐他说出什么更要不得的话来,彼此不好看相,便连忙打圆场道:“林大爷有所不知,我们兄弟虽与林姐姐是表亲,因为自幼都在太夫人膝下养育,与别家亲眷又有不同,原是自家亲兄妹姐弟一般,故此得知林姐姐回家来,我和家兄便也想念得很,今日也是特来看望的。” 林大爷便露出了笑容:“如此说来……”他便回头命一个丫鬟到后院去传话,不多一会儿,那丫鬟回来传话:“太太、姑娘请宝二爷和琮三爷到后院叙话。” 闻听此言,宝玉立马立起,简直要飞过去一般心急,贾琮却还是一板一眼地与林家大爷客套一番,才大大方方地跟在宝玉后面往后院走去。只见林家大宅庭院轩敞、气象宏阔,虽说贾琮见惯了自家的雕梁玉砌,与林家一比,反觉富贵有余而风雅不足。庭院中的树木很是发荣滋长,虽是初冬,不见凋弊之意,贾琮心想看来一草一木也暗合着主人家的气数的…… 顺着回廊转了几个弯,过了两个庭院,便是林婶娘的正房。屋内的布置却是江南的格局,花梨木的几塌摆放得错落有致,黛玉与林婶娘坐在里屋的炕上,身后雕花小炕几上一只青瓷冰裂纹的六棱瓶,chā着一只旁逸斜出的腊梅,正是人比花娇。宝玉相思成疾,心中油煎一般,一见黛玉只觉眼中就要落泪,连忙强忍着给林婶娘问安,林婶娘便笑问他家老太太和太太的好,寒暄已毕,宝玉便终忍不住对黛玉诉道:“林妹妹,你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就走了?可知我这两日……”他便用袖子去拭泪。 黛玉虽心中也是感伤,然而却也怨恨王夫人全不顾自己的体面抄捡了潇湘馆,更怨恨宝玉全不知自己苦衷,反而出语抱怨,只是众人面前如何说得,只低头不语。林婶娘却笑道:“宝二爷这话说得奇了,我们姑娘来家是我亲自去接的,是得了你们家老太太和太太允诺的,怎么还要跟宝二爷说一声,我却不懂了。” 宝玉心中的傻想头是他与黛玉的情分与心意该众长辈皆知皆认可才是,他便傻傻回道:“林婶娘有所不知,自从林妹妹到了我家,与我总是在一处,从未有一日分离的——那日乍听得妹妹走了,我的魂魄都没了,若不是今日琮儿约着我来看林妹妹,我也要立时禀告祖母,接妹妹回去才是。” 林婶娘又笑又怒,也懒怠与这个傻孩子正经理论,只叹道:“原来宝二爷过来是自作主张,这却不妥,没得让你家太太又耽心了。”便吩咐自己身边的管家娘子道:“你们去几个体面人,回贾府老太太和太太一声,说我留两位小爷在家里吃过晚饭再妥当送回去。”家下人等连忙答应着去办,这里林婶娘便顾及着黛玉的体面和心情,不再去挑剔宝玉,而是拣选些少年爱听爱玩的事情来说,不久管家传饭。 林嘉蕤并不入后堂,有外男在,林家的两个媳fu也并未露面,只林婶娘陪着。桌上的菜肴清淡精致,不同于贾府的大鱼大肉,虽是冬寒之时,桌上却只有个豆腐菌菇火锅,鲜香可口,还有一只鸭子,异香扑鼻,酥烂无比,竟不知是什么pào制的。贾琮便问,林婶娘笑道:“这是南边的做法,叫做陈皮鸭。” 宝玉便道:“陈皮不是一味yào吗?可以调中开胃、燥湿化痰,我家常年有川贝陈皮膏备着,怎么也 分段阅读_第 43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可以做菜?倒也不错,苦中回甘。” 黛玉笑道:“宝哥哥到底不是南边的人,不知道这陈皮实在是一味好食材。”林婶娘接道:“就是,今日用的陈皮是咱自家在新会的橘山上产的正宗七年老陈皮,已经全消了火气,最是滋补,虽是yào,我们南边拿它做菜、煲汤、做点心,哪一日不用它呢?” 贾琮乖觉,便说道:“原来婶娘家里就有橘山,怪不得今儿的陈皮鸭味道浓郁,自然是用了上好的陈皮。”林婶娘心中得意,便答道:“三爷说的是,我家橘山上的茶枝柑是我当年亲自选的种苗,江浙一带最好的陈皮都是我家出的。”她又转向黛玉道:“大姑娘别小瞧这陈皮,虽说利息薄,难得是家家户户缺不得它,并且陈皮放得越久越值钱,橘山的收益是各项田产中最稳定的,竟是生发家业的首选——大姑娘这几日瞧账本,多多留心这处。” 黛玉答应了一声,宝玉心中又不乐:“林妹妹身子弱,怕劳碌着,在我家是什么事情都不管,只安福尊荣静养的,怎么才到林家就要管起账来?”他一向是天真烂漫之人,随即对黛玉说道:“这样的俗事,妹妹怎耐烦得了?还是不要管了。”黛玉不答,心中略起不耐。 林婶娘失笑道:“真真这宝二爷是个万事不上心的,想来我们这样的人家,姑娘大了,都是要学着管家的。你没看你家三姑娘?管理家务一把好手,连远近的亲戚都没有不知道的。就连宝姑娘是亲戚,还在姨娘家里帮忙管理家务呢,也是跟着你们琏二nǎinǎi习学的意思。”黛玉每常为此事感到刺心,心知这是王夫人不中意自己却中意宝钗的表示,却是难以与宝玉说开的,此时便看宝玉是什么情形。 任谁都听出林婶娘是在点拨宝玉了,无奈宝玉却并无知觉,他只蹙眉说道:“我总是劝三妹妹少管那些俗事,少cāo那些闲心,她却是不听,好好的女孩儿家,每日只柴米油盐地跟那些个老婆子算计,连诗社都停了。”黛玉瞅他一眼,说道:“你却也别拦着探丫头,她若不这样,府里的日子就更艰难了,如今比不得先时了,我虽不管事,却知道府里出的多,进的少,若再不省俭,怕连面上的体面都保不住。”宝玉道:“凭他怎的,也……”他猛然省悟,怕说话造次,又让黛玉不快,便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林婶娘却知其意,见他如此拒绝成长,也是无奈,只在心里面冷笑了一声,对宝玉是越发不满。贾琮慢慢地夹着菜,心里面却突突地跳着,他本能地知道自己原本一点儿戏都没有,如今因着种种变故,却是可能成了主角。 一时吃罢晚饭,用了茶点,丫鬟们取水净手,复又斟上茶来,大家品茶说话,黛玉心中郁闷,与宝玉从前何等心意相通,怎一涉及人事,宝玉便冥顽不灵,再不会替她着想,也无一些担当,于是纵有万语千言也无从说起,只贾琮淡泊随和,言语之间颇为投契,黛玉便与他议论了一会儿诗词书字,宝玉满腔情愫充溢在嘴边说不出来,面上看着却更呆呆的了,也不说话,只痴痴地看着黛玉。林婶娘心中越发不乐宝玉,只碍着黛玉的面子不好呲达他,料想黛玉心中还是宝玉至重的。贾琮自然也知道其意,但是他是最能忍辱负重的xing子,何况原本对黛玉只能仰望的,此时也是卑微到甘愿做她脚底的尘土,自然时时处处都顺承着她的心意。 过了一会儿,方才派去贾府的管家娘子回来了,连带把留在潇湘馆看着收拾东西的紫鹃和雪雁也捎带了回来。林婶娘便去外堂询问,贾琮也借故走出来,两人都是留空给宝黛二人说说知心话的意思。宝玉等眼前没了外人,便又落下泪来,拉着黛玉的手道:“好妹妹,我的心都被剜去了,你跟我回去吧。” 黛玉也落了泪,却道:“宝哥哥,你却叫我如何回去?人家都派人到我屋子里抄捡贼赃去了,这明明就是逐客,我还强留着,只待人家当面来撵吗?” 宝玉一愣,说道:“我不能背地里抱怨太太,可是太太也是没有拿你当外人,姊妹们的屋子不是都翻检了一过吗? 分段阅读_第 44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好妹妹,我替太太给你赔不是,你回去吧。” 黛玉心中瘀滞,冷笑道:“你只想着你自己,却未替我考虑,我与你们家姑娘究竟是不一样的,太太也并非不留心——宝姐姐的屋子不就没有被抄捡吗?” 宝玉还要辩解,却见林婶娘带着紫鹃回里屋来了,紫鹃神情上有些惶急,进来给黛玉请了安之后,也顾不得什么,就直接对宝玉说道:“二爷还不知道吧?太太今天亲到园子里,满园子地阅人,略有不顺眼的就都撵了出去——怡红院的芳官、四儿,还有晴雯,都被撵出去了。”紫鹃说着眼圈就红了,“那晴雯病得都抬不起头来,就那么被两个婆子架出去,太太让把她的贴身衣裳都撩出去呢,她又没有个亲生爹娘,只一个不成器的哥哥,恐怕照拂不了她——如今也不知是死是活。” 宝玉登时被轰去了魂魄,也顾不上别的了,连忙就要走。林婶娘一叠声唤人好生备车送他回去,宝玉失魂落魄地头也不回去了,黛玉虽知他是挂记着晴雯,心中终不受用,一时见他忙忙去了,便推说身上不自在,林婶娘便让紫鹃和青芷等人服侍姑娘回自己屋里歇息。 等下人都走了,林婶娘便叹道:“这个宝玉真是个银样镴qiāng头,一些担当都没有的,我真是越来越看不中他了,黛玉若是配他,真是可惜了的。” 贾琮端着茶碗坐在炕沿上,一手轻轻拨动碗盖,微笑不语,半晌才说道:“然而黛玉自己心里还是有他。”林婶娘便道:“那是当然,不过人大心大,就不是小孩儿时的情形,有些事慢慢也会忖度,也会思量,这宝玉此次一闹,实在是减分不少。而且他那母亲的心思此次是昭然若揭,再容不下黛玉的了,老太太年事已高,怎么能拗得过贵妃之母?” 贾琮便笑道:“婶娘觉得我可有戏?”林婶娘瞥了他一眼,道:“就论此时,还是不成,但是你若能博得一第,开春会试金榜题名,倒也恰逢其时。在黛玉面前要慢慢来,就如那陈皮,越陈越香,润物无声。”贾琮连连点头。 第十八回 伤心处风流云散去 却说宝玉听说晴雯被逐,恰如五雷轰顶,什么也顾不得了,连忙坐车回府,及到了府门,却不敢先回园里去看个究竟,只得到贾母及王夫人处请安。恰好王夫人与贾府的众姊妹并李纨、熙凤等人都在贾母处承欢,贾母已知宝玉去林家看望黛玉,很是喜悦,见宝玉回来,便拉着手问他林家的情形,又问他吃了什么东西,黛玉可曾说了什么话语等,宝玉只得耐着xing子一一回答,却因王夫人在侧,不敢多说接黛玉回来的话,更不敢给晴雯求情。 那王夫人见贾母喜悦,便趁机说道:“自从今年春天,老太妃薨逝之后,朝廷下旨,凡有爵之家,一年内不得筵宴音乐,咱家就把学戏的几个女孩子给解散了,有些放出去自便,有些没有着落的便分给各房使唤,近日我到园里去看,见这几个女孩子大多是不安分的,口里没轻没重,每日斗嘴惹舌,常生事端。我便很是不喜,再加上前日听说今上对于世宦之家蓄养优伶很是反感,说‘家有优伶,即非好官’,因此我便做主将她们都放出去了,让其家人自行聘嫁吧。” 贾母听了,点头道:“你处置得很是,我也正想告诉你们这么办呢。” 王夫人看了宝玉一眼,这一眼带着浓厚的警告意味,盯得宝玉一哆嗦,然后笑回道:“还有一件事,就是宝玉房里的丫鬟叫晴雯的,是老太太赏给宝玉的,原本是好的,只是近来得了女儿痨,我生恐过人,赶着让她家里人接出去了,这种病是不能断根的,即便暂时好了,也别让她进来了——特地来回老太太一声。”贾母敏锐地盯视了王夫人一眼,却是无法说什么,见宝玉泫然yu泣的样子,也觉心疼,只得勉强说道:“我原本觉得宝玉房里无论模样、言语、针线、脾气,这晴雯都是个尖儿,也只她今后可堪给宝玉使,谁知竟这样没有福气。”王夫人忙笑道:“老太太看中的人,原本是准的,只是她既得了这么个症候,真是没有福气了,老太太也不必伤怀, 分段阅读_第 45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只多多赏赐她家人,给她治病就是了。”贾母点头。 然后众人便又说起宝琴的亲事尚未定准,又说起过年正月里去给元妃贺新禧兼着祝寿,贾母便又叮嘱惜春快快将大观园的行乐图画出来等语,宝玉心乱如麻,只听不进去。好容易挨到夜深,众人从贾母房里退出,王夫人却又将宝玉叫到自己房里,关上门好好地申饬了一番,告诫他从今儿起要用功读书,再不许在园里游戏荒废:“我如今是下了狠心,倘若再有丫鬟勾引于你,有一个撵一个,你不许去老太太那里提这些小蹄子的事,惹老太太不快,我听见是不依的。” 等宝玉回房已是深夜,见怡红院众人全都神情惶惶不安,内中几人再也难觅芳踪,又想日间黛玉所言再不回来的话,不禁肝肠寸断,只觉万念俱灰,扑倒在床上哭得哽咽难言。袭人打叠起百样的言语也不能劝慰,只得陪着落泪,直到天将明时,方朦胧睡去。第二日便有些发热,却不敢请假,只得强打精神去学堂,越发精神萎靡不振,王夫人晚间看见,只道他为黛玉和晴雯伤心,也不理他,只拘束得越发严厉而已。宝玉从未得此种待遇,真真是痛不yu生,偏又得了消息,那晴雯只回家两日便香消玉殒了,宝玉这一惊一痛,非比寻常,渐渐神思恍惚,日间有时竟犯起了糊涂。王夫人拘谨着他除了学堂,再不许出门,他也不知反抗,回到怡红院便呆呆的,也不玩笑,也不念书,竟似个傻子仿佛。袭人麝月等人心焦如焚,只不敢去回。 却说黛玉那边,自从宝玉来过一趟,便再也难觅踪迹,不免心中发凉,又兼着贾母和王夫人时常遣人来送东西,说起宝玉都报平安,言说每日上学,却是再也看不到他的人影,黛玉不免心生不满,以为自己上次言语之间得罪了他,他便绝了踪迹。这黛玉私下虽也哭泣过几次,然每日里忙着跟婶娘和两位嫂子学管家务,也很是占用时间精力,并且那也并非是没有趣味的,所以她如今也并不是先前那样把自己所有的快乐和指望全都寄托到了宝玉身上,心情虽难免偶尔沉郁,大多时候还是开朗的——竟是一心一意在林府住下,再不想着那大观园。 这些日子以来,贾琮却往林府跑得很勤,他是来与林家大爷谈讲学问的,但是因为林婶娘喜欢他,每每留饭,黛玉与他自然时时见面。贾琮诸事拿捏妥帖,虽亲近却绝不孟浪,拿与黛玉看的诗文也是中正平和,让黛玉不自觉想起当年父亲在世的情形,所以自离了贾府,反与贾琮亲近了好些。 然而贾琮究竟不能一门心思地奉承佳人,他知道自己若不能博取功名,在贾府里便连个有体面的奴才都比不上的,自是更加用功。大观园里却是更见萧条了,自从黛玉与宝钗相继搬走之后,湘云也被史家接回去待嫁,宝琴也跟着回了薛家,二姑娘迎春不久就被大老爷贾赦聘给了一个姓孙的武官,年后便要发嫁,王夫人又将年岁大的丫鬟放出去好些,其中就包括迎春的大丫鬟司棋和惜春的大丫鬟入画,却并不补充新人——园中人越来越少,用度也愈发紧了,众人都抱怨刻薄。 这一日,贾赦和贾政在园里沁芳阁请同僚赏雪赏梅,园中诸人回避,贾政一时兴起,便命人去叫来宝玉、贾琮、贾环和贾兰,一为让子弟学着应酬,二为宝玉虽读书不用功,诗词题咏上却很是得力,也有在众人面前炫耀之意。贾琮听说自己父亲也在,便不敢在穿着上太朴素随便——知道大老爷与二老爷的xing格不同,最是要体面好看的——便换上了新做的石青大红两色起花倭缎排穗褂,外罩五彩银地箭袖,足下是石青皂底缎面小朝靴,束着贾赦前两日才赏的嵌三宝羊脂玉腰带——人靠衣裳马靠鞍,竟也显得神采奕奕、风流倜傥,将刻意穿着半旧衣裳的宝玉等人都比下去了。 大家因为是闲居聚会,都随意坐在一色玻璃窗格的阁子里,外面就是白雪红梅,贾琮因为住得近,到得早,来时见阁子里有七八个官员模样的人,有的还带着自家的子弟,连忙上前一一拜见,其中却有刚回京的梅翰 分段阅读_第 46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林,儒雅内敛,贾琮知道就是他家聘了宝琴,不免多加注意,见那梅翰林带着自己的儿子来的,那梅家少爷生得风姿俊秀,倒也与宝琴相当,可惜他家瞧不起薛家,婚事便拖延到今儿,那梅翰林虽然应邀而来,且知薛家与贾家的渊源,却并无特别的亲近,相反贾政很是兜揽,可见梅翰林儒林中风评极佳,令人仰慕。 贾赦请来的客人多是纨绔之流,首当推庆国公,年纪不老小了,却是一脸的玩世不恭,穿着上也不着调,华丽张扬,xing喜诙谐,谈吐俗俚,贾琮发现每当他开口,梅翰林就不自觉地皱眉,心中不禁暗暗好笑,也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怎么会跟叔叔一起请起客来。 不久宝玉等人也都来了,大家便做起诗来,诗题倒也并不刁钻,不过是以梅花为题,贾琮自忖自己于诗词上平平,必然是比不得宝玉的,便只是应景而已,却在书写时下了一番功夫。一时写就,众人评论,都说宝玉的诗风格隽逸、辞藻不俗,贾政贾赦则推崇梅家少爷的诗方正蕴藉,有大家风范,梅翰林便称道贾琮的诗叙事析理,端劲合于古法,这样互相品评吹嘘了一番,又俱个有赏赐,当然以宝玉得的为多,毕竟是贵妃之胞弟,其次便是贾琮,新科的举人,前途也是看好,那梅翰林还单独送贾琮一块镌着“兰台精英”四字的贡墨。贾兰尚年幼,并不在意,贾环便不自在。 谢赏已毕,贾琮便坐到角落里吃茶,听长辈们应酬谈论,那梅少爷却渐渐靠过来攀谈,年轻人不多一会儿的功夫便熟了,那梅少爷便称赞贾琮方才的诗句“影随飞雪乱,香杂宿冰生”立意极佳,又道:“在下见世兄的书法很是精到,可见是下了一番苦功夫的。”贾琮唯一得意的便是自己的书字,倒也并不过谦:“书法养xing,至堪怡悦,不才初临赵孟頫《天冠山图咏》,见猎心喜,但是林嘉蕤大人不准我写,认为应先骨格而后妩媚,所以便在颜真卿《争座位》和柳公权《玄秘塔》上下了功夫,至于目今仕林流行的馆阁体,不才本无才力,终鲜功夫,竟不曾涉猎。”那梅少爷便极口称赞:“世兄果然雅量高致,不同于流俗。”贾琮便也将他的诗文品评称许了一番,两人有一见如故之感。 梅少爷瞅着空儿见众人都去赏一幅画去了,便凑近贾琮低声问道:“敢问世兄,与尊府的亲眷薛家可熟识?”贾琮便知他是在打听自己的未婚妻宝琴了,不禁好笑,然而事关王夫人,他自当谨言慎行,便回说道:“薛家姨妈与在下婶母是亲姊妹,薛家的表兄表姊也是常见的。” 梅少爷顿了一下,说道:“若说令表兄,在下也曾在外间遇到过,实在令人……不知其家的家教……”他的脸便红了,贾琮便知他是见过薛蟠在外强横霸道、胸无点墨的形象,便担心宝琴一如其兄,忙失笑道:“仁兄有所不知,薛家虽是皇商,亦是诗礼传家,不但兄弟们自小读书,便是姊妹们也都颇通文墨的,只出了表兄蟠xing情粗率,大异于诸位弟妹,薛家姨妈也是很伤脑筋的。”梅少爷便喔了一声,还想再问,脸却越发红了。 贾琮便又道:“若论文采,那薛家姊妹的才华便是愚兄弟都难以望尘的。”他便将旧年赏雪时宝琴做的梅花诗吟咏给梅少爷听:“疏是枝条艳是花,春妆儿女竟奢华。闲庭曲槛无余雪,流水空山有落霞。幽梦冷随红袖笛,游仙香泛绛河槎。前身定是瑶台种,无复相疑色相差。” 那梅少爷听得痴了,只喃喃复诵道:“前身定是瑶台种,无复相疑色相差。真真是意境深远,笔法空灵……实不相瞒,在下与薛家小妹有成约,而家父恶其家商贾,每yu解约……不知其人品貌……”贾琮便笑言:“人如其诗。”梅少爷便不语暗思,眼见得也是个情种了。 却听见那边梅翰林恰好说道:“儿女婚姻之事,不可草率,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赦老不可一意孤行啊。”他不禁竖起了耳朵,贾赦便哼道:“那孙绍祖也算是年少有为,我把女儿嫁他,有何不可?”贾政忙劝:“大哥不可误会梅翰林的好意,那孙氏世代武 分段阅读_第 47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夫,确与我家不相匹配。”贾赦却道:“咱家也是军功得爵,武夫又如何?”原来他们是议论起贾赦最近为迎春择婿之事,贾琮在旁边听着,心知那孙绍祖必定是名声不堪,才会让人如此诟病,不懂父亲为何执意做成这门亲事,可怜园中又失去一个好女儿。 第十九回 失意时金玉结缘日 然而对于宝玉来说,他无疑又受到了一重打击,迎春的亲事不久就下了定,邢夫人将迎春接回自己的上房待嫁,于是紫菱洲也无人居住,大观园里越发萧索了。 对于贾琮而言,这倒也算不得一件坏事,因为以前人多时,难免诗社花会的应酬,他住在凹晶馆,也不好太离群索居,且院子外面花季少女们的朗朗笑声语声,在在挑逗着少年的心。如今这些声音便稀疏了好些,正好他专心读书,以备来年的春闱。 黛玉这些日子只随着林婶娘过府来做了两次客,然而王夫人不冷不热的态度已经彻底凉了她的心,便也打消了再回潇湘馆的念头,想她贵门千金,最是要尊重的,偏如此不受待见,哪里肯忍得,便留在林家一门心思地随着林婶娘过日子了。这期间,宝黛二人的感情却又复合了,原因是宝玉将自己写给晴雯的祭文拿给黛玉看,引动了黛玉物伤其类的悲怀,两人到底心意相通,便又和好如初。只是宝玉还在痴想着贾母做主将黛玉许配给他,林婶娘只是不冷不热地应对着,贾琮熬不过问她时,她只说以不变应万变,全看那王夫人如何筹划了。贾琮无计可施,只得加倍用功读书而已。 转眼就到了新年,一切皆如林婶娘的预料在进行。且说贾母早有意借着元春来解决宝琴的婚姻危机,也是因为与薛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缘故,所以十分地尽心尽力。正月初一那天,所有有诰命在身的nǎinǎi太太都要进宫贺岁,贾府还兼祝元春千秋,贾母便带去了那张画了大半的大观园行乐图进呈给元妃看,只说:“这是家里的四丫头画的大观园行乐图,还未及完工,只是想着娘娘挂记着家里,便先带来请娘娘品鉴。”果然元妃很是喜欢,细细赏玩一事一景,说道:“竟像是又回到那园里了一样,不想四妹妹竟有这样的才干。”王夫人便笑道:“她哪里会画得这样好,是她薛家的表姐宝钗教她画的。 元妃细看了一会儿,便指那栊翠庵山坡上的白雪红梅最是生动,又问那是哪位姐妹,贾母便趁机夸奖了宝琴一番,又说起宝琴的婚事,原是许配给了梅翰林家的,且宝琴已被认到了王夫人的名下,也算是元妃的义妹。 元妃是极聪明的人,自然便恍然领悟了祖母的意思,于是当元妃去皇后宫里贺年时,便恰巧遇到了梅翰林的夫人,元春便有意攀谈,说起自己的表妹宝琴许配给梅家的事,这本是家常话,皇后自然不在意,也动问了几句,其他人纷纷凑趣,竟让此事过了明路。梅家自是知道其中的厉害——以宝琴贵妃之妹的身份,梅家是再也不敢提起悔婚之事了。 于是在贾母的巧妙安排之下,以一幅画就四两拨千斤地解决了宝琴的婚事,正月十六梅家就主动上门找薛姨妈来商量迎娶宝琴的事宜了,薛家自是欣喜不置。然而王夫人却从这件事意识到了自己那位贵妃女儿的效用,她心里清楚贾母是铁了心要将黛玉配给宝玉了,可是她自己是无论如何看不上黛玉病西施般的轻狂样子,因此思前想后,王夫人终于下定决心,自己趁着每月省亲的机会,便在元妃面前提起了宝玉的亲事。 元妃却是个谨慎之人,并不轻下决断,只问:“宝玉的婚事,本应父母做主,只是宝玉得老太太疼爱,一向养在身边,恐老太太已有主张——只不知祖母意yu配给何人?” 王夫人便叹道:“这正是我和老太太头疼的地方,如今老太太的意思只是亲上做亲,一来知根知底,二来与宝玉从小长大,孩子自己心里也都情愿,只是家里现有两个亲戚家的女孩儿都好,竟不知挑哪一个了——一是你林姑妈家的黛玉,一是你薛姨妈家的宝钗——娘娘省亲时也都见过的,故此想来请问娘娘 分段阅读_第 48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意思。” 那元妃思量当初的情形,心中便有了计较:“这两个妹妹都生得好样貌,又教养得好才华,的确宜配宝玉,不过两人的xing情似乎很是不同,黛玉灵秀,宝钗端庄,却不知母亲属意哪一个?” 王夫人正等着这句话呢,当下便期期乂乂地说道:“娘娘说得很是,若是比模样、家世、灵xing,两个姑娘不差什么,若是比xing情品格,那黛玉就不及宝钗和气待人有尽让。且黛玉多病,那身子与你姑妈仿佛,都不像是多福多寿的。只是老太太明知宝钗更加稳妥,却因为黛玉是从小养在身边的,实不忍心把她嫁出去,才一直拖延到现在。” 元妃却知道母亲此语太高了宝钗的身份,那黛玉家是世代列侯,书香门第,最为清贵的,甚至贾府都比不了,而薛家虽是官商,究竟沾了个商字,就高贵不起来。只是她归省的时候,命姊妹们作诗,也曾比较过宝钗与黛玉两人,觉得宝钗的应对更加称旨。尤其是后来她令宝玉作诗,旁边伺候的小太监回禀过宝钗给宝玉改避讳之字,而黛玉竟代替宝玉作诗之事,尤令她对黛玉有些不喜。她久居深宫,熟谙人情,便以为还是宝钗的为人行事可以襄助宝玉,自然是以母亲的话为然,于是说道:“既然如此,我便越俎代庖一次,下旨赐婚给宝玉和宝钗,这样祖母也不用为难,母亲也得称心意——便是祖母舍不得黛玉外嫁,家中现有几个弟兄尚未娶亲呢。” 王夫人喜道:“就是娘娘说的这话。”当下母女两个计议已定,王夫人归家不久,元妃的懿旨也就到了:赐宝钗与宝玉结为连理。 此事全是王夫人一人思量而为,贾府中人事先皆不知情,突然懿旨下来,全都被惊呆了。贾母正为宝琴婚事得谐一事高兴,正想着黛玉生日之时,与林婶娘计议宝黛的亲事,没想到元妃的旨意就到了,贾母被惊得几乎昏厥过去,然而当时只有接旨,过后她略一思量,自然就猜出了事情的头尾。 只是贾母万万没有想到,从来都是不言不语的媳fu这次竟如此胆大妄为,在宝玉婚事这样重大的事情上与自己较了劲儿,然而元妃之命却是无可转圜的,也只得先转过头来安慰宝玉。 宝玉得了这个旨意,便如同轰去了魂魄般地病倒在了怡红院,两眼直愣愣地竖着什么话也不说,只在贾母去看他时,才哭着百般苦求祖母去求元妃收回懿旨,然而那里管用,贾母只得一面用虚言宽慰宝玉,一面将气恼都撒在王夫人身上。 从宝玉那里一回来,贾母便叫过王夫人来说她:“你只以为我是偏心着黛玉,才想着把她配给宝玉,却不想想这样实是为了宝玉——林家世代列侯,书香门第,多么清贵,且现如今林家大爷正在熏灼之时,对于你老爷和宝玉也都有襄助。你再看看薛家,先不提有那么一个不争气的儿子,祸害了家业,只说官商的名分,也是上不得台面的,宝丫头虽好,怎奈究竟是商贾之女。何况林丫头当年我是应了她父亲的,才得到了林家的家产,全数盖了省亲的园子,如今你拿什么出来还给林家?” 王夫人其时正因宝玉疯疯傻傻地胡闹而烦心,又因薛蟠新娶的夏氏非常泼悍而不乐,听了贾母的埋怨,不免心中又愧又急,却决不能承认自己做错了这件事,只得勉强辩道:“我也并不知贵妃会如此看好宝钗,如今已然如此了,却当真辜负了林丫头。我想着虽不能嫁给宝玉,却也可以成咱家的人——环儿也快要娶亲了。” 贾母当即变了脸:“环儿是个什么东西,你自己不知道吗?那么个不受待见的东西,亏你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王夫人不敢再提,贾母心中却存了别样的心思,并不说出来,只等着春闱看贾琮的造化了。 面上却淡淡对王夫人说道:“如今你是遂了心意,娶了宝丫头,只是宝丫头虽好,宝玉不爱她也是枉然,只盼着他们年轻轻的,以后能拗过来,否则岂不是害了这两个孩子?” 却说薛家接了这个旨意之后,薛姨妈和薛蟠等人很是欢喜,宝钗心中却并不乐意,她深知宝玉心中只容得 分段阅读_第 49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一个黛玉,哪里有别人的位置?她本也是个心xing骄傲、特重自尊的女孩儿,自不愿为了贾府的富贵而白白牺牲自己终身的幸福。只是元妃的旨意却是违拗不得的了,即便宝钗心中再不乐意,也只得在家中待嫁,薛姨妈家里忙着准备两个姑娘的嫁妆,媳fu却不安静,日日吵闹,竟是天天鸡飞狗跳,亲眷中无不知晓,皆摇头叹息。 那宝玉卧病在怡红院,整日寻死觅活,王夫人只道是小孩子的傻想头,并不放在心上,不许袭人等人去禀告贾母,只每日让太医诊脉,开些宁神安气的yào来吃。三月里定礼一过,喜事就定在了初夏,王夫人的打算是那宝钗也是难得的美人,只等嫁过来,天天见着,宝玉的心意自然回转过来。 自林家听说了元妃赐婚的消息,黛玉虽恹恹的,背地里哭过几次,然而有林婶娘劝慰着,又有两位嫂嫂陪伴着,形容里却并未带出多少悲痛yu绝,只是自动就把贾府那边给断绝了,就连贾母在她生日那天派人来接她去过生日,都不肯去。管家婆子等过来送东西传话,要见黛玉,却是连二门也进不了了的,自有林家的人出来接待,彬彬有礼地挡驾——虽然并未公开翻脸,贾政听说此事,已是惊惧非常——如今林嘉蕤在朝中举足轻重,深受皇帝信任,贾政对于王夫人给促成的宝玉的这门婚事并不是很中意,只是看在宫里娘娘的面上,不好说出来,却是与王夫人更加疏远,公余只钻进赵姨娘的房里去,就再不出来。 谁道那邢夫人这段时间倒与林婶娘走得亲密,连带着与黛玉见面的次数也多,常到贾母这边说起黛玉又瘦了,看着让人心疼等语,贾母嗟叹不止。 就在这样的情形中,贾琮迎来了这一世最重要的一次考试。 第二十回 入贡院举子尝艰苦 三月初八那日二更天,凹晶馆里已经灯火通明,前一日晚间贾琮已经拜别了父母长辈,回自己房里只睡了三个时辰,蔡嬷嬷就叫他起来了。锦儿已经捧来了入场穿的衣物,因为国朝最重科举,圣人尤愤舞弊,因此会试场规极其严格。 锦儿一边和香儿服侍着贾琮穿衣,一边嘱咐着:“三爷,这些衣服我和香儿全都捻过一遍了,皮衣去了里,袍衫都是单层的,袜子也单层,靴子是薄底的,一点儿违制的地方都没有。爷进了场,千万自己当心,早晚实在冷了,就把皮衣裹紧些儿,虽没有里子,一层皮顶得上十层棉。” 香儿便道:“今年倒春寒,早晚还跟腊月似的,那些寒门士子在这样结霜的天气,还不定怎么哆嗦呢,不知拿不拿得住笔。” 蔡嬷嬷瞪她一眼道:“你管那些个,三爷是娇贵人,比不得那些吃惯苦、受惯冻的,实在冷了,就把被褥披到身上……” 香儿年纪最小,便快口道:“我就奇了怪,怎么考个进士就跟防贼一样呢。”锦儿赶她出去看看园门外跟贾琮去考试的书童都到了没有,这里蔡嬷嬷便又拎过来考篮,是个半新不旧的湘妃竹篮,编成玲珑格眼,虽精致,却不见华贵——然而却是林家特意送过来的,因为是林嘉蕤应考时提着的考篮。蔡嬷嬷说道:“这个考篮里的东西,奴才都一一检点过了,三爷别轻信那些小厮,自己拎着稳妥。” 说着,便一样一样给贾琮又点了一遍:一块薄薄的小巧端砚,半根常用的徽墨,六枝蝇头小楷,笔管全都镂空了的,水瓶、水注全是青瓷的,一只锡制烛台和一盏玻璃灯罩是为了夜间照明的,几十根修成两寸长短的青冈木炭和一个小小的红泥风炉是为了取暖的,另外还有一大包糕饼饽饽,荤素搭配,全都是切成了两半,以备查验。还有一罐干制的金钩、虾皮、肉脯、笋干、紫菜和蕈子,是事先用酱油煨熟焙干,用滚水一冲就可以当汤喝的。 贾琮笑道:“行了,嬷嬷,你是让我进去过日子吗?便是山珍海味在那个地场也没有胃口了,忍忍饿,也就出来了。” 蔡嬷嬷却道:“三爷可别这么说,本就穿不暖、睡不好的,又要写文章,再吃得不适口,真能把人给煎熬病了——那边的珠大爷不就 分段阅读_第 50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是在考场上受了暑热,一病不起的吗?”她想想这话不吉利,便连忙吞了回去。又嘱咐道:“还有厚厚的棉被衣服和同样的两份考篮都先送到下处去了,爷考完一场出来找着家下人,就去下处歇息,我让蔡安给爷烧了热水,先松泛松泛筋骨,再吃些热汤热水,就好好睡一觉,别在下处用功了。” 贾琮笑道:“知道,知道,嬷嬷你就等着听好信吧。”这样一番叮嘱,贾琮便自己提着考篮出来,外面他的四个小厮早备好了车等着了,贾琮便上车去了,蔡嬷嬷只站在台阶上看着马车去的不见影了,才回去。 贾琮他们三更到了贡院大门外面,只见明远楼外已经搭了一溜儿的考棚,贡院里外灯火通明,差役把守严格。贾琮却算是熟门熟路,上次的乡试他就是在这里考的,因此只在马车上打个盹,派蔡安挤进去听着叫号,快到自己的时候再进去。 春寒料峭,虽然贡院庄严,除了远远的差役叫号点名的声音,并不闻人语,然而却有一种匹匹噗噗的声音不绝于耳,贾琮先还疑惑,后来省悟原来是那些穿着单薄的考生在不住的跺脚搓手。他正闭着眼睛假寐,却听车窗外面他新晋的小厮潘又安的声气:“这位爷,请您往边上站站,仔细车轮上的泥蹭您身上。”他说话客气,却是在撵人,贾琮便掀起车帘一角往外看去,却见自己马车外箱边上倚靠着一个二十几岁的考生,衣着朴素,然而并无寒酸相,反而举止坦然,仪表不俗。方才那人是冷得狠了,便蹭到马车边上,将身子裹进车身的毡子里御寒,才惹得小厮们发话撵人。此时那人便爽然一笑,说道:“是我唐突了,对不住。”便从毡子里钻出来,正要走开。 贾琮正觉得心里突突的,想找个人说话定神,便掀起车帘道:“这位仁兄,在下御下不严,得罪了,请进车里说话。”潘又安一向圆滑,见贾琮发话,上赶着给那人赔了不是,连忙打起车帘,请那士子上车,那人见贾琮车马华贵,又带着数个骄僮,便知是富贵人家的子弟,本不yu攀jiāo,无奈寒气直往薄衣领中钻,半边身子都冰凉了,再看看那香软暖蕴的车里,便洒脱的一笑道:“那就叨扰了。” 一偏腿便坐上车了,两人互通了名姓,贾琮才知道此人名叫殷继东,是浙东人,祖上也曾为官,只是父母亡故得早,他依在堂兄门下,日子困苦,此次应试好容易进京来,盘缠已经用尽了,贾琮见这人虽贫却无穷相,很是豁达,便有意结jiāo:“既是如此,不如我们结伴进出,家人已在贡院街为在下定了下处,地方倒也宽大,恰好住开。”那殷继东也不推辞,只道谢:“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然后两人议论起经史文章,越发有一见如故之感。不多时,那殷继东也暖和过来了,手指不再发抖,另一面蔡安也飞跑着来报,就要点到贾琮这一号了。两人恰在一号,便一同进去,约好了出来的地点,便各奔东西。贾琮找到自己的号房,见一丈见方的地方,门口矮墙上横担一块木板,就是书桌,里面砖砌的矮炕,倒也清清爽爽、干干净净。他便将自己考篮里的被褥取出卷起来放在炕里,又把笔墨灯盏一一归拢,坐等差役过来搜检。 一直到正午之后,考题乃出,第一场是经义,考题倒也平正,是《孟子》中的一句:人有不为也,而后可以有为。这题不偏,然而要答得有新意却也不易,好在贾琮之前与林嘉蕤议论过这个话题,便不假思索地打起稿来,起承转合,真是文不加点,待到掌灯时,已经将初稿完成。 出师顺利,贾琮心中安稳,便细心将卷收讫,打算着明日修改誊写,他这才活动活动冻僵了的手脚,将木炭在炭盆里点上,又叫差役来冲上一碗汤料,在炭火上烤了两个豆沙酥饼和几个火腿冬菇馅的饽饽,一顿吃了,便卷紧薄被,将所有的衣物都盖上,在周围嗡嗡嘤嘤的吟哦声中,酣然入梦。 第二日贾琮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伸个懒腰,差役过来送水,他胡乱用手巾沾湿了擦擦手脸,虽然这两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也过惯了 分段阅读_第 51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曾经二十多年的自力更生留下的印记更多些,自己收拾饭食并不让他感到为难,将带来的炒面冲了一碗,他便就着一块杏仁酥草草吃下,权当早饭了,然后将落在案板上的饭粒水渍都收拾干净了,才将昨日的草稿拿出来细改。 这一日是初九,乃是头一场的正日子,主考恰是文华殿大学士沈博约先生,也在贡院中转了一圈,到贾琮门外时,虽是指点过贾琮文章的,也只是微微点头,并不言语,见贾琮内外整洁,手中的卷子上密密麻麻写满字迹,沈先生微露笑意,贾琮心里越发笃定。 中午日暖,贾琮在矮炕上蜷着小睡了一会儿,起来神清气爽,便将空白的考卷小心展平,提着气小心将文章工楷誊清,一个时辰方才完成,放下笔,舒一口气,见日头已经西斜了,小心吹干了墨迹,反复看了几遍,再无一些瑕疵,才小心收妥,他午饭都没有胃口吃,这时才觉得饿了,且天又转yin,西北风飕飕地吹起来,他便窝在一角点上炭盆,又烤了几个糕饼,囫囵吞了,倒也辨不出味道,只算半饱,不敢再吃,便收拾了,躺在炕上,将所有衣被裹紧,静等着明日开闱出场。 这一夜却不如上一夜安静,有些举子受了凉不住地咳嗽,有些举子还未完卷,疯魔了一般地来回转圈,不时被差役呵斥,远远还传来其他号房的喧哗号哭之声,贾琮经停了一会儿才朦胧睡去,半夜惊醒,见号房外莹莹灯火闪烁,是不少举子在挑灯夜战,只闻磨墨声、呵冻声,写字的沙沙声,与风声混在一起,让贾琮恍惚以为还在梦里。 第二日上午一开闱,贾琮便jiāo卷出场,没想到那殷继东也已经出来,在等着他了,两人相视一笑,便共同去贾琮的下处安歇。贾府里已经在贡院街上最好的温元楼上给定下了三间上房,因此贾琮住得很是宽敞,分了殷继东一间,下人们早已预备妥帖,先去泡了热水澡,更了衣,然后上来状元及第汤等吉利名目的一桌菜,那是店主特意孝敬的,贾琮和殷继东饱餐一顿,两人评了几句彼此的文章,都已经是困倦不堪,便回房去黑甜一觉,直到下晚方起来。 见贾琮醒了,潘又安便进来,伺候梳洗,又道:“三爷,琏二爷来了好一会儿了,在外面坐着,不让打扰爷呢。”贾琮便连忙换了身衣裳出来与哥哥相见。却见那贾琏与殷继东正相谈甚欢,殷继东还是穿着昨日那身旧衣,却是毫无卑态,挥洒自如,贾琏也原是个精于应酬之人,又见殷继东言语诙谐、见识过人,自然也毫无骄意,见贾琮出来,便笑道:“琮弟,好睡呀,这一来可真要蟾宫折桂了——父亲不放心,让我来看看你这边奴才们伺候得是否妥当。” 贾琮连忙站着请了父亲的安,才给贾琏问好,又与殷继东相见,三人自在地吃了顿晚饭,贾琏便不耽误他们的时间,只又吩咐小厮们好生伺候,又嘱咐了贾琮好些话,才辞去了。贾琮一直送到楼下,见贾琏上马去的不见人影了才回来。殷继东只笑看这兄友弟恭的场面,并无一句歆羡或是评论,贾琮越发觉得此人城府甚深,且通达人情世故,便有心攀jiāo。 这样歇了一日,两人除了谈谈文章,便是在各人的房里看书,并不出门,到了十一日,便是第二场,照样清晨入场,考的却是策论,问自古治河之策得失论,这种经世致用的策问是所有举子最为头疼的,不过是引经据典、空发议论而已,却正中贾琮的下怀,因为他上一世学的便是水利工程,标准的理科高材生,自然有一番自己的见识,且因为林嘉蕤升任河道总督,自己每常也与他议论了好些治河之道,林嘉蕤也深以为然。只是生怕太过骇人听闻,便将自己的见解巧妙阐释到古代圣贤的经义之中。当日便完卷了,此后只关注自己别被越来越冷的天气给冻死,小心节省着用自己带进来的那点儿木炭。 第十三日出闱后,那殷继东便道自己对于治河并无体会,第二场恐怕考得不好,又听贾琮的答题,深为佩服,两人因为最重要的两场已过,都有些轻松,日间便坐在一起说笑,贾琮发 分段阅读_第 52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觉这殷继东来自士族,而常居民间,见识广博,便不局限在科举八股,若说文章其实并不出色,只是其人真真算是个人才。 第三场考诗赋,这却是贾琮最不擅长的一宗,好在圣朝重文章,应制诗都是大同小异的,倒也涂涂改改地完了卷,贾琮给自己的评语也只是中平。到了第十六日上午,开了闱,众举子才如倦鸟出笼,也不顾斯文,也不顾差役的呼喝,吵吵嚷嚷、挤挤挨挨地出了龙门,贾琮老远看到贾琏和家人们站在“为国选贤”的牌坊下面,一脸笑容地正等着他,连忙挤过去,蔡安一把接过考篮:“好三爷,总算是受完这罪了,奴才背着您出去上车。” 贾琮笑踢他道:“快起开,说得我像上刑场似的。”贾琏便笑道:“好得很,看神情考得就不错,家里的接风宴都摆上了,连林家的人都请过来了,快回去吧。” 贾琮听说黛玉也来了,心里一动,便顾不得什么,直往车里钻,恨不能立刻回家去,贾琏却一把拉住他,问道:“你那个朋友呢?” 第二十一回 乐生悲薛家祸端来 却说贾琮从贡院出来,见到贾琏和来接场的家人小厮,却久等不见那原本约好了的殷继东。蔡安只好又跑到龙门口去找,半晌才拉着垂头丧气的殷继东过来,只见殷继东的考篮没有了,为了防作弊而开了缝的旧袍子不知为何被扯破了一大块,显得很是狼狈。 贾琏贾琮原也猜着必有缘故,见他这样,连忙问他,殷继东灰白着脸说道:“哎,时运不济,命途多艰,不才这次落第了——原本好好的两篇诗赋,竟然在jiāo卷时不小心落到了砚台上,又打翻了茶碗,污得一塌糊涂——说不得被贴卷了。” 贾琮不禁跌足为他叹息,好在殷继东甚为豁达,原本在场内颓唐了好久,此时已是看开了:“三爷无需为我惋惜,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好在三爷此次必然高中,我这里先行贺过,就此告别吧。” 贾琏一把拉住,问他意yu何往,那殷继东苦笑道:“我是回不得家乡的了,也没有脸回去,只得去找通州的一个同乡,谋个馆,混口饭吃,以待三年后再博一回。”贾琏是个热心人,便要请他去贾府从长计议,无奈殷继东只是不从,执意要走,贾琮知道其人xing情中有份孤傲,不愿摧眉折腰依附权贵,宁可凭自己的本事博取功名,便从怀中掏出个荷包,里面是二十两碎银,原是蔡嬷嬷为了以防万一让他自己带着的,此时便全数赠与殷继东,聊作盘缠,殷继东倒也并不推让,接过来,一揖到地,说道:“也罢,我便领受二位的好意,青山不老,绿水长流,再见有期。”说着,头也不回地去了。贾琏望着他的背影叹道:“此人倒是个磊落君子,我本想找叔叔给他谋个门客的位置,如此也好……” 兄弟两人说说笑笑回去,此次贾琮倒也不像上次乡试那般疲乏,他早就发现,自己是耐寒不耐热,冷些没啥,上次乡试,秋老虎凶猛,热加上紧张,差点儿病倒了,此次出了贡院只觉得神清气爽。 回了贾府,贾母等长辈自有一番慰劳褒奖不提,贾琮有当年高考过后的无所事事之感,只等着出榜了,每日倒也没有坐立不安——他并不指望自己能得高中,毕竟只有十五岁,文笔还嫌稚嫩,只是哪怕中个副榜,也足以自豪了,他年纪小,不至于授外任官,自己那蒙着祖荫的老爹怎么也能给自己挣个留京的名额。若是不能得中,也不至于有人笑话他。他每日就这样胡思乱想,虽然有时候拿起本书或是拾起笔来,也没有心情读写,便又撂下了。 十日后放榜,贾琮依旧是一大清早派自己的小厮去贡院龙门处看榜。这一次是全家老少聚在贾母房里翘首以待,上午就放榜的,小厮们一波一波地回来,总没有看到贾琮的名字,就连贾赦也有些丧气,在中庭走来走去,眼看到中午了,想来榜已发完,贾政便劝道:“琮儿虽说文章不坏,到底年轻,太早发达了,不利于他扎实根本,再历练历练,好好读三年书,下科必定高中的……” 正这么劝着,只听二门 分段阅读_第 53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面一片乱嚷,只听一叠声的“中了,中了……”顷刻间,蔡安便飞跑了进来,跪在帘外,气喘吁吁地先给贾母、贾赦、邢夫人等贺喜,贾赦xing子急,断喝道:“少废话,中了多少?”蔡安便磕头道:“琮三爷中了第十一名,今科一共是一百四十二名贡士。殿试定在了四月廿一日。”登时众人都喜笑颜开,一块石头全落了地。 接下来便又是一轮的开宗祠、拜神主、大宴宾客,然后贾赦贾政又领着贾琮去挨家拜谢房师,真忙得不亦乐乎,贾赦简直不知该如何疼这个儿子,便又要赏他两个丫鬟,贾琮连忙谢绝了,他当然不敢指责父亲的为老不尊、好色贪yin,只说一个月以后就是殿试,自己要好好用功备考,以期光宗耀祖。贾赦深以为然,他知道自己在举业方面是不成的,便与贾政去商量。 那贾政却是有主意的,只道:“如此便让两府的众清客相公们去收集最近的邸报,考量时政,为琮儿预估出题目,毕竟琮儿年轻,未经过政务,再为他拟些答卷的纲领。如今殿试只考一项——时务策论,虽说是走走形式,按说会试得中者都有功名,但是毕竟分着等次。” 贾赦便说道:“那是,一甲是不敢指望的,若是能得中二甲,方才光彩,那三甲的同进士出身,便多了个同字,有那样一等清狂人,便作对,用‘如夫人’去对‘同进士’,殊为可恨。”贾琮便知自己的老爹是耽心自己只能中三甲了,贾政心里却说,三甲也是好的,也是祖宗的庇佑,但是哥哥是个孤拐xing子,他自然不去扫他的兴,便说道:“是呀,就连衙门里,如今也染了这样的风气,本是同年同级,坐到一起,偏偏要论一论出身,总之是科举出身的高过恩荫的,科举中二甲又高过三甲,甚至连三甲都要比一比名次,以此排列位次,不论长幼资历等等。”说罢苦笑。 贾赦点头,知道这个弟弟深以未能参加科举为恨,便转了话题:“听说琮儿的房师沈博约先生殿试时也是读卷大臣之一,我前一日领着琮儿去他家送礼磕头,他还提起,林家大爷对琮儿一力推举,如今林家大爷圣眷正隆,本次时务策论的考题可能就是由他拟出来承圣览定夺,所以琮儿要时常去林家走动才是。” 贾琮巴不得这一句,自然是满口应承。贾政却又想起一事,说道:“一甲三名还要聆听圣训,有时圣上还会亲自命题,令做诗词,琮儿乏此捷才,也要多跟园中姊妹们请教,还有林家的外甥女,是有才分的,可惜是女儿家,否则真比男儿强上十倍。”说罢长叹,贾琮更听得入耳,连忙应是。 这一个月的时间,贾府过得分外忙碌,先是迎春匆匆出嫁,嫁妆少到了令人汗颜的程度,孙家亲家母的脸色就没有好看过,就连送嫁当日还不三不四地说些指桑骂槐的话,贾家的人只装聋作哑,就这样敷衍着把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给嫁了出去。 贾琮恍惚听得是父亲使了他家的银子,孙绍祖来讨要了几次,贾赦便生出个法子,告诉孙家,迎春的嫁妆是早已备好了的,足有五千两,就把女儿硬嫁过去给抵债了。可能孙家原本也不光为这五千两银子,是想借着联姻与王夫人和元妃这一线有些瓜葛的,谁知王夫人却不兜揽,很是冷淡,只面上过得去就行,这样的亲事用脚丫子想想也知道女儿嫁过去是要吃苦受气的,但是贾赦全不在意——他只吩咐邢夫人cāo办迎春的婚事,自己并不把这个少言寡语的女儿放在心上。而邢夫人却是雁过拔毛的主儿,原本迎春的嫁妆也有四五千两银子的,经了邢夫人的手,只剩下一两千遮羞,——外人看着都忒不成事体。 然而这些事情,贾琮都没有亲见,贾赦命他用心读书准备殿试,他连姐姐的喜酒都没有吃上,迎春便委委屈屈地上了花轿。 接下来,贾府又cāo办了另外一场喜事——宝玉与宝钗的下定礼。却说自从贵妃的赐婚旨意下来之后,宝玉就变得痴痴傻傻,诸事都由人摆弄,比个呆子尤甚。王夫人本来担心他哭闹起来,非黛玉不娶,闹得大家都不得下台,谁知他却并未 分段阅读_第 54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闹腾多久便平复了,故此也不放在心上,只一心下定,只说待宝钗过门,宝玉自然就渐渐扭转过来。 再说黛玉,自从此事之后,林婶娘便费尽心力地为她开解,白日晚间两个嫂子轮流陪着说话、做事,唯恐有一事不周到,黛玉心下自是感念。再则,她虽说对于宝玉有满口说不出的情愫,奈何王夫人对她的轻慢却是她的自尊所决不能容忍的,她自是娇贵人,如何能让自己受人那样的慢待和不屑,所以虽然舍不得宝玉,却在元妃赐婚之前,已经动摇了嫁给宝玉的信念——毕竟有一个讨厌自己的婆婆,任哪个姑娘都要心生怯意的——何况从林婶娘那里得知,贾府用林家给她的财产盖了大观园,却不再认账,也实在令人心寒——只是迁延着不说不想,以为待以时日,自然会有些转机。所以元妃的旨意也算是替她下了决心,从此就把在宝玉身上的热望一点儿一点儿冰冷了下来。不用说,黛玉是不会出席宝玉的下定礼了,林婶娘倒是带着礼物来了的,只说黛玉春天又犯了嗽疾,不能亲自给表哥表姐道喜了,王夫人正中下怀,有说有笑,心下很是畅快。 然而就像是上天不肯让她太过如意一般,那天酒宴上亲朋满座,笑语喧哗,王夫人与薛姨妈双双穿着喜庆的吉服,在执事的指点之下双方过了定礼,然后便摆上酒来,司仪开始大声朗读薛家的过礼单子,林婶娘留神静听,因知道这就是薛家给宝钗的嫁妆了:计有黄金首饰共八十件,珠宝俱全。妆蟒四十匹。各色绸缎一百二十匹。四季衣服共一百二十件。另外还有各色羊酒等物。听来虽还丰厚,然而对比薛家大富的名声,已然不够相称了。林婶娘心里估算了一下,也就一万两银子的嫁妆而已,想来薛家是真的穷了,统共只这么一个娇女,竟然连个像样的田庄都没有陪送,只有两间铺子——谁都知道,薛家的店铺生意早已经被薛蟠给折腾得成了赔钱买卖了。 然而王夫人心满意足,她本是个心思单纯之人,认定了的事情便百折不回——她一向爱重宝钗的端凝稳妥,如今聘为儿媳,真是发自内心的欢喜,酒席上言笑晏晏,相比同席贾母淡淡的面色,让薛姨妈微有窘意。 这里正热闹着,忽见薛蝌满头大汗地进来,也不及给贾母等请安,便神色慌张地跑到薛姨妈身边,附耳说了几句话,薛姨妈登时惊骇得面色如土,连忙起身,只说家中有事,就匆匆离席,也不等贾府的人送,径直出门上车去了。 其时礼仪虽完,酒席未散,满座亲友面面相觑,内外愕然。贾母便皱眉说道:“凤丫头快打发个人过去问问,到底是什么事,如今是亲上加亲了,都是一家子门里的事儿,大家都在关切着。”王夫人也真正着急,顾不上细思量贾母的话音,只催着贾琏过府去探问,这里便草草地散了酒席。那宝玉竟像是泥雕木偶一般,别人让他行礼便行礼,别人让他喝茶便喝茶,一些都不关心,只望天傻乐,王夫人看了更加心烦,只让袭人扶他回房去。 林婶娘抿嘴一笑,与贾母寒暄道:“今日却没有见到琮三爷,不知道是病了,还是在用功读书?”贾母便微笑道:“他父亲怕他贪玩误了正事,拘着他在园子里读书呢。”林婶娘便点头赞叹,夸了贾琮一番,贾母深知其意,倒也乐见其成,两人说得入巷,正谈论着,派去探听薛家消息的家人回来了,却带来了一个晴天霹雳:“薛家大爷在外面打死了人,又惹上了人命官司。” 那探听消息的林之孝家的这样说道:“据说薛大爷是酒后跟个店小二生气,误伤了人命,此时被拘在县衙里了,也不知怎么定罪,催着薛二爷快去打点,薛亲家家里此时乱得很,他家的媳fu大哭大闹、寻死觅活的,薛太太慌乱得没有主张,只会流泪了,倒是宝姑娘还沉得住气,正在家里分派人手,把两个铺子和几十间打租的房子卖了,换了银两,好打发薛二爷上路呢。” 贾母听了心中发闷,只长叹一声:“罢了,那宝丫头是个好的,只可惜有这么个惹祸精的不成器哥哥,可怎么处? 分段阅读_第 55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这才刚定亲,竟成了这个样子。”说罢,也不看王夫人一眼,便打发她出去,自己留林婶娘吃茶说话。 王夫人晚间不免亲自去薛家安慰妹妹,姊妹俩说一阵哭一阵,薛姨妈再三求王夫人和贾政跟那知县托情,王夫人明知贾政未必肯趟这浑水,还是不得不答应下来,等夜里跟贾政一提,贾政果然不肯出面打这人命官司,且抱怨王夫人见事不明,竟攀了这样一门不相称的亲事,白白受拖累,败坏了名声。王夫人被气得倒仰,不敢当面分证,也只背人处落泪而已。 第二十二回 中探花琮儿喜事连 四月二十一日举行了殿试,天不亮贾琮便穿好贡士的礼服在□□外等候叫号,此时大家都厮认了个七八,彼此问候,不久有太监出来传旨,命贡士们按照发榜的先后列队鱼贯而入,在太和殿的东西两庑,朝上磕头后顺次就座,然后读卷大臣捧出试题,贾琮展开观看,果然是时务策论:“修史之难,莫如表、志。” 恰好贾琮在四书五经之外,真正研读精熟的也不过是司马公的《史记》,当下便洋洋洒洒地写了起来,他写得过于专注了,竟连一个穿黄袍之人走到他身边俯身细看他的文章都没有发觉,直到听到沈博约先生轻咳示意,方意识到皇帝本人正在巡视考场。他不敢抬头直视圣颜,连忙俯身跪倒请罪,却听到一个清朗温和的声音说道:“何罪之有,你坐下,只管答卷。”贾琮看着眼前袍角上金线缂丝的游龙,深深磕下头去,然后低着头起来,战战兢兢地坐下继续答卷。 jiāo卷时,才发现监督收卷的大臣是林嘉蕤,那林大人朝着贾琮温和一笑,目光中带着鼓励,贾琮心中一振,恭恭敬敬地jiāo上卷子,走出大殿,只见阳光明亮,他一直走出去,袖子甩出了一道弧线,只觉得心情舒畅,如倦鸟如林——成败在此一举了,然而他感觉良好。 贾琮所不知道的是,在他身后有一道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的背景,此时那人笑道:“这个少年很是有趣,林卿,去把他的试卷拿来给朕看。”林嘉蕤连忙双手捧上,皇帝只看了一眼便笑道:“此子写了一笔好字,时人都学馆阁体,他却将赵孟頫的字学得了□□。”然后又看文章,评道:“嗯,叙事析理,谙熟出老宿上,很是难得,也算是少年老成。”林嘉蕤自然连连称是。 这还有何话说?读卷大臣到文华殿去读卷时,自然将蒙圣览的这份卷子放在首位,然而到皇帝御笔钦点时,圣上却说道:“虽说少年得志是佳话,到底凡事不可用尽,也要留下余地。”林嘉蕤深以为然,说道:“这是圣上对此子的爱惜。”于是皇帝用朱笔在贾琮的卷子上点了一点,放到了第三名。 然而这些贾琮是不知道的,廿五日传胪后颁发上谕,他才知道自己成了新科探花,贾府真是喜从天降,贾母亲自到宗祠上香,贾琮立刻成了全家的宠儿,各样赏赐和礼物堆满了凹晶馆,蔡嬷嬷简直乐得都合不拢嘴,就连天天抱怨的夏荷也不再吵着要家去了。 晚上大家都聚在贾母的房里承欢说话,议论明天的典礼,锦儿捧来朝廷赏赐的新科探花的朝服和三枝九叶顶冠给贾母观赏,贾赦、贾政等也都在座,贾政难免再叮嘱贾琮一些觐见的规矩礼节,贾赦却兴头十足地说道:“明日典礼过后,圣上就发皇榜,在长安街张挂三日。新进士左出昭德门,右出贞度门,一甲三人随榜由午门正中出,这丹陛正中的石板路是只有圣上才可以踩践的,所以午门的中路除非天子出行从不开启,但是只有一个例外,就是新科的一甲进士传胪后典礼由此道出,这是连亲王宰相也不能享有的隆遇,自是天子重才,圣恩隆厚。”说着看看贾琮,真是越看越爱,拍着儿子的肩膀,赞道:“好小子,光宗耀祖,也不枉我生养你一回。” 贾琮连连苦笑逊谢,其他人都笑,贾母也没有如平时那样不给贾赦好脸色看,反而笑着点头,众人自然附和,那李纨便拭泪道:“只盼着兰儿也如他琮三叔这般出息才好。”只有贾政和王夫人心中烦闷,看看宝玉木知木 分段阅读_第 56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觉的痴态,忧愁暗恨,难以言表。 探春便说道:“殿试之后还有朝考,这是馆选翰林院庶吉士,琮儿年少,最好能入翰林,也免得到外地做官。” 贾兰因为方才母亲伤感落泪,也很愿意转移话题,便向贾母解释道:“朝考也很重要的,是进士授官的依据,内容由圣上临时决定,历来有诏、论、疏、诗、赋等形式,最重书法,书法不佳者难取优等,琮三叔的书法是占优的。” 贾赦却哈哈一笑说道:“你们俩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朝考只对二甲三甲的进士而言,朝廷历来的规矩,一甲第一名授翰林院修撰,第二名、第三名授翰林院编修,什么庶吉士,是不在话下的了。”这样说着,就有些得意忘形起来,就连邢夫人也觉得面上分外光彩,王夫人心中分外厌憎。 这样到了第三日清晨,贾琮四更起来,梳洗已毕,穿戴起顶戴袍服,先到贾母房里磕头,然后出门坐车,在众小厮的簇拥下进宫。銮仪卫已经在太和殿前设好了卤簿法驾,丹陛内奏中和韶乐,由礼部和鸿胪寺在太和殿内东楹和丹陛之上正中设黄案,丹陛之下设云盘,在午门外设彩亭御仗鼓乐,果然是皇家气派,威仪隆重。 王公大臣文武百官各着朝服在丹陛之下左右序立,新科进士身着朝服,头戴三枝九叶顶冠,按名次奇偶序立东西丹墀之末。贾琮站在东列第二位,前面是新科的状元孟斌,状元要代表进士们朗诵谢恩表,自从列队以来,贾琮就听见孟状元在念念有词,知道他在练习致辞,心中好笑。 直到贾琮站得脚都酸了,吉时才到。礼部堂官诣乾清门奏请皇帝礼服乘舆,引入太和殿升座。此时,中和韶乐奏隆平乐章,只听阶下鸣鞭三响,清脆悦耳。鸣鞭毕,丹陛大乐奏庆平乐章,读卷大臣等官员向皇帝行三跪九叩礼。沈大学士进殿从东楹的黄案上取出黄榜,授给礼部尚书,陈于丹陛正中的黄案之上。这时,丹陛大乐又起奏,鸿胪寺官员引新进士就位,宣读制诰:“戊申年戌月卯日策试天下贡士,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然后传胪官唱名,每到一人都按礼出列拜伏于地,口称万岁,唱名毕,鼓乐大作,大学士至三品以上各官及新进士均行三跪九叩礼,中和韶乐奏显平乐章。然后新科状元出班,诵谢恩表,这本是旧例,哪知那孟状元兴许是太过紧张,读得结结巴巴,令人皱眉不已。好容易读完,皇帝颁下赏赐,中和殿赐宴,领宴毕,再回太和殿谢恩,典礼才算完毕,皇帝乘舆还宫,众官员退朝出宫。 这一番下来,虽是暮春天气,贾琮是汗流浃背,朝服都透了。出来后又累又饿,蔡安笑嘻嘻地过来请安,扶贾琮上车,车上已经摆着一个食篮,里面是一盘子热气腾腾的面茶和一碟子烫面饺。贾琮喝了一口香甜暖胃的面茶,舒了一口气道:“好小子,这口儿来得落胃。”蔡安嘿嘿地笑,说道:“三爷,这是长安街上最有名的小吃,平时家里不让进门的,奴才们见天买了吃,尝着好,今儿在外面商量着,爷出来必定是饿坏了,便算着时辰买了孝敬,爷趁热用些,家里头的酒席也摆下了。” 贾琮点头:一个人发达了,就连伺候的奴才也比原先用心。他又吃了几个烫面饺,是西葫芦鸡蛋虾皮馅儿的,虽是素馅,又鲜又香,美味儿无比,竟比他吃过的上等御宴高明很多。一时回到贾府,果然酒席排列,亲朋满座,见贾琮回来,大家喜笑颜开,便开起宴来。席间讲求起贾琮的文章,这个说“诸公嗟叹,天子用嘉”,那个赞“读之如名葩美锦,郁然而新;又如太yè波澄,明星皎洁。” 正在热闹之际,酒未过三巡,朝廷的旨意就下来了:封贾琮为翰林院编修,赐进士及第牌匾,并赐金牌、彩缎、御馔、袍帽等物,贾琮在香案前跪接谢恩。贾赦请钦差吃茶,送客毕,又亲自带着贾琮去宗祠,把赏赐摆到香案上,进士及第的匾额也高高挂起在荣国府的府门上。此后一个月,贾琮饮食争逐,无有宁日,既有同科进士的簪花宴 分段阅读_第 57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又有谢师宴、同乡宴,亲戚家的贺喜宴以及回请——不上半月的光景,贾琮便在腰上起了一溜儿疱疹,得了“蛇斑疮”,痛yǎng非常。 一时间又是请医服yào,忙了个人仰马翻。贾琮知道是自己这一段时间心情紧张、饮食不调所致,生恐遗笑于人,便闭门谢客,用心调养,天天喝龙胆泻肝汤,他自己研读医书,根据每日的情形加减紫草、生地、黄芩、山栀、柴胡等;半月之后,才见痊愈,然后便日日去翰林院点卯应差。 他这里好容易平复了心情,有板有眼地天天去翰林院,因他年轻,翰林院里没有多少事情,只跟着自己的房师沈大学士编纂《古今经史通要》,再也不用去研究八股文章,反而留意于更加有意思的经史,乃至古今杂书奇文,过得很是规律熨帖。 却说邢夫人自从宝玉和宝钗定亲之后,便自添了心事,这一日晚间,便一反常态地派她的陪嫁嬷嬷王善保家的去请贾赦到上房来商量事情。贾赦妾室众多,难得到邢夫人房里来,邢夫人也不兜揽他,见来请,很是稀罕,便在晚饭后剔着牙过来了。 那邢夫人请贾赦上座,亲自给端上茶来,贾赦喝了口茶,说道:“什么事,快说就是。”邢夫人笑道:“就是找老爷来商量琮儿的婚事。” “哦?”贾赦一听便来了兴趣,“你可看准了哪家?” 邢夫人见他这样,便更添的信心,说道:“我想着既然二房里的宝玉是亲上加亲娶了薛家的宝姑娘,琮儿也是亲上加亲,就给他聘林姑娘。老爷想,林姑娘是老太太的嫡亲外孙女,这些年心头肉一样的疼,满家里没有不知道老太太要把林姑娘留在贾家的心意,自然是配给宝玉了。谁知二太太不喜欢,仗着宫里娘娘的势,硬是把宝姑娘指给了宝玉。现如今老太太正心疼又生气,若是老爷开口为琮儿求娶林姑娘,就顺了老太太的心;何况林姑娘是老爷的亲外甥女,家世清贵,本人的品貌是不用提了,虽没了父母,如今林家也是大富大贵,老爷何乐而不为呢?” 贾赦咋嘛着嘴儿说道:“倒也是,只不过林丫头的嫁妆都被用来盖园子了,就算老太太体己她些个,也是有限……” 邢夫人便笑道:“哎呀,老爷想想,老太太心疼黛玉到什么地步,哪里会亏待了她?老太太从做姑娘起攒下的体己,无非都是留给黛玉和宝玉的,倘若不娶黛玉,那就都给了宝玉了。还有,我平时跟林婶娘聊天,听她的意思,林姑爷当年也并没有把所有的家当都放心送到京来,竟是有一半jiāo到了林家,所以林家也给黛玉备了一份嫁妆呢。” 贾赦眼睛一亮:“我可是知道盖大观园,花了林家的二三百万两银子,若是还有这么一份,确实不能落到外人手里去——你明日便去求老太太,看老太太应不应许,还有林家,也不知道他们对黛玉这样好,是不是想用她去攀高枝儿?” 邢夫人拍手笑道:“哎呦,我的老爷。老太太自然是答应的,琮儿如今中了探花,可不是子弟中最有出息的吗?至于林家,说实在的,我看林婶娘倒也不是指望着侄女攀高枝的人,而且咱们满府里都知道林姑娘要配给宝玉不成的事儿,这于姑娘家的名声究竟不是好事,林家若是明白,自然知道最好还是把林姑娘嫁到贾家——从哪个方面说,琮儿都是最佳的人选。” 当下夫妻两人商量已定,第二日便去探问贾母,贾母很是高兴,待大儿子儿媳便又和悦了好些。回头婆媳两人便叫过凤姐,商量央庆国公的夫人为媒,去林家求亲。林婶娘是正中下怀,便又说与黛玉商量,黛玉初时不语,林婶娘便细细与她剖析,再加上对贾琮本无恶感,而此次贾琮中得探花,就如同自己父亲当年一样,而且近来她常梦见母亲,与她说话时也有将她嫁给贾琮之意,于是到底是委委屈屈地点了头。 于是两家下聘、过定礼,欢欢喜喜地cāo办起这桩亲事。 第二十三回 论嫁妆蘅芜暗吞声 若是照着贾母的意思,是要两个孙儿同一日娶亲,也算是双喜临门,谁知王夫人却是不肯,她并 分段阅读_第 58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不自己去忤逆老太太的意思,只是又搬出贵妃来,说是宝玉的亲事是贵妃指婚,自然应该更加郑重,硬是要比贾琮早一个月娶亲不可。她一搬出贵妃来,就连贾母也不好说什么了,只得又多多地体己给黛玉嫁妆以做补偿,虽然没有房子店铺,只是那些金银细软,却也足足值五万两银子,王夫人知道后,又心疼又生气,却是无可奈何。 而另一方面,其实林家也并不想与二房同一天办喜事,所以林婶娘只对贾府声称黛玉的嫁妆尚未齐备,就这么一位贵女,要好好置办,为显尊贵,特特将婚期定在了秋天,惹得邢夫人和贾赦心yǎng不已,不知道林家到底能出多少银子的嫁妆。 宝玉的亲事便定在了五月初十,薛家越发忙乱起来,一方面是薛蝌终日在外奔波,忙着薛蟠的官司,另一方面,宝琴的亲事也是在五月,已经与梅家议定,与宝钗并不差几天。这一日,薛姨妈却是过来宝钗房中,含着泪跟宝钗商量:“如今你哥哥的官司还没有详准,虽说县里初审定的是误伤,保不得府里头驳下去,又要把银子花得跟淌海水似的——家里的几个铺子都已经搬空了,管事的昨儿来回说,不但没有现银,还都有亏空。琴儿的亲事又在眼前,她没了爹娘,我也不能亏待着她——何况梅家本来就不待见的,所以只有从你的嫁妆里腾挪些个,想来你姨妈也不会在这些个上较真,只是那边府里的人都是两只富贵眼,我的儿,竟要让你受委屈了。” 宝钗却似浑不在意地说道:“妈妈何必顾虑这些,先救出哥哥要紧,妈妈这些日子也煎熬得不得了,若是再为这些没要紧的事伤心,我如何能放心嫁过去呢?”这样劝解着,薛姨妈方才渐渐止住悲声。 这是家中人手不够,又大半用到宝琴那边去了,宝钗又是最体贴大度的,未免越发敷衍,宝钗虽然口中浑不在意,一味地劝慰着母亲,到底是女儿家一辈子的大事,加上嫂子夏氏又疯言疯语地冷嘲暗讽,心中也未始不伤感。 待到出闺成大礼的正日子头天晚上,宝钗方同莺儿一起将自己的吉服绣完,第二日宝钗打扮得如天女下凡,拜别了母亲,上了花轿,吹吹打打从贾府正门进去,行礼毕,送入洞房,坐床撒帐,俱都是按照南边的婚俗来办的。只是那宝玉痴痴傻傻,万事不管己的样子,别人让他挑盖头,他便挑盖头,让他喝jiāo杯酒,他便喝jiāo杯酒——哪里还有从前的半点儿风流倜傥?宝钗心中暗痛。 当晚众人散出,宝玉只拉着袭人不放,袭人心中着急,连连劝慰:“二爷,今儿是你的好日子,新娘子坐在那里呢,仔细她生你的气。”宝玉却冷笑道:“她是天下至贤至德之人,怎会为这样的事生气?”却也不强留袭人,撒手放她去了,并不管宝钗的动静,只自己翻身到床里面睡去了,宝钗只呆呆守着红烛坐了一夜。 次日一早,新fu要拜见家人,袭人和莺儿早早就来服侍梳洗,见两人的情形,袭人心中暗暗着急,嘴里却为宝玉辩解:“二爷现如今一点儿酒也吃不得,昨儿多喝了几杯,竟睡成这个样子,把新娘子都冷落了——若是被琏二nǎinǎi知道了,不知道又生出多少笑话呢。” 莺儿为自己姑娘委屈,待要说句什么,宝钗看她一眼,便低了头,不敢多话。这里宝钗若无其事地换了身衣服,重新梳洗了,等着宝玉一起去贾母房里行礼。贾母其实并不厌憎宝钗,素习也喜她稳重,现在生米已成熟饭,自然也疼爱她些,只是见宝玉和她两人的情形,不像是琴瑟和谐的样子,不由得心中暗叹,瞅了王夫人一眼。王夫人却是心满意足,当下宝钗依次行了新fu之礼,众长辈都有赏赐,平辈姊妹也有礼物相赠,宝钗亦有礼物分赠众人,都是亲手所制鞋袜荷包之类,众人都说精致,宝钗心里渐渐熨帖。 然后贾府的亲眷fu人便都进来听司仪报嫁妆,宝钗心中一颤,她竟忘记了南边还有这种礼俗的。当下,众人说笑吃茶,听着隔壁厅里几个管事,连同亲眷中的司仪,一笔笔报着宝钗的嫁妆,一一登记在案——这是 分段阅读_第 59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媳fu的私房,婆家是不能随意动用的,然而也代表着娘家的体面和对姑娘的重视,只听那偏厅里报一笔记一笔: 赤金首饰共三十二件,珠宝俱全。珍珠两挂,金碗筷两对,金匙两把,银碗盘共六套,银酒壶酒杯共两套。硬木朱漆家具一套,紫檀玻璃屏风一架,四季皮棉夹单衣共八十件,各色绣鞋、绫袜、针黹、手巾共若干,黑狐皮六张、酱色羊皮六张、天鹅绒一卷、妆缎一卷,绸缎十二卷、纱绫十二卷、葛布十二卷,玉器古玩六件,金锭五两一个共二十四个,银锭五两一个共二十四个,清钱一百二十串。 不仅那边厅上记的人撇嘴,这边厅上听的人也都觉得诧异——以薛家的大富之名,宝钗就只有这么点儿嫁妆,连面子上的礼也遮不住! 那邢夫人是最沉不住气的人,当下便对尤氏耳语道:“这份嫁妆单子莫非是抄错了?怎么跟过礼时给的不一样?那好歹也有万数银子,这点子东西连五千两都打不住。而且铺子呢?田庄呢?薛家也忒抠门了吧?统共这么一个姑娘,何况又是贵妃指婚……” 尤氏哪里敢接腔,只笑笑作罢。贾母看了邢夫人一眼,邢夫人也便闭了嘴,然而亲眷中自有些孟浪轻薄之人,便嘁嘁喳喳地低声议论谈笑,无不讥讽宝钗的嫁妆菲薄,有说“哟,硬木朱漆的家具,这是要放到哪个屋里的哟?宝二爷的房里只怕是放夜壶的架子用的木料也比这个好。”也有的说“连羊皮和葛布都上了嫁妆单子了,啧啧……”更有的说“听说薛家的东西,半数都打官司送礼了,半数被她家的嫂子搬运去了娘家,薛家是真的败了……” 一时间谣诼纷纷,王夫人心中不好受。头几天薛姨妈已经特意过来告诉了她家中的难处,不得已要挪用宝钗的嫁妆去救她哥哥,并说等薛蟠出来,一定给宝钗都补上,王夫人还有什么说的,然而她不讲话,不等于别人不讲话。幸而贾母深明大义,知道薛家必有难处,便面上丝毫不露不悦,反而拿着宝钗孝敬给她的那个抹额,连声夸赞她的手艺,别人自然渐渐收声——贾母对于这门亲事再不悦,自家人还是要维护的。 此时林婶娘在座,只看热闹一般,既不推波助澜,也不雪里送炭,只是她看宝钗虽有惭色,却依旧大大方方,神情磊落从容,心下暗暗赞叹,再看宝玉失了魂魄一般的样子,心中替宝钗不值。 回去将种种情形说与黛玉听,黛玉虽未说别的,但是林婶娘却也明了她的心事:她虽已认了嫁给贾琮的事实,奈何与宝玉青梅竹马,情根深种,哪里是轻易撂得下的?说句直白的话:她已经与宝玉有过那种刻骨铭心的情愫了,其余的都不过是将就罢了。 林婶娘也曾经将此话与贾琮直言,贾琮反而笑道:“只要与她成亲,一辈子将就也是一件幸事。” 贾琮的婚期定在了八月初八,男儿没有什么可以预备的,只是因为贾琮已是官身,翰林院编修为正七品官职,按例应该分府别居,贾赦便将梨香院指给了他,既不违例,又不用另外开销,贾府祖上兄弟们在分家之前,也往往用这种方式来分居。 于是从六月初开始,贾琮便在名义上有了自己的府邸,且贾赦还将自己名下的一处田庄分派给他,名义上便是将这个有了官身的儿子分家另过了。按说打理新宅和田庄的事情就应该贾琮自己cāo持,然而他毕竟还只有十七岁,便由贾琏和凤姐为他一手cāo办,凤姐还戏谑他,等媳fu过了门,便有了当家人,自己这个嫂子便要让贤了。 贾琮听得心中得意,便也不与凤姐分证,那王熙凤因为素日与黛玉jiāo好,且不值姑母王夫人所为,因此对于整修梨香院倒也尽力,况贾母关切此事,隔三差五便亲自去看,到处修缮增减自有主张,熙凤也不敢怠慢,因此梨香院里外修缮得焕然一新,家具全部新打来最时兴的样式,一色从两广运来的上等紫檀木,又特特从苏州请来绣娘赶制一应的帐幔绣活,至于房中一应陈设玉器古董,皆出自贾母的私库——竟是比对宝玉的亲事还要经心。 至于贾赦 分段阅读_第 60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分给自己的那处田庄,贾琮抽空去看了看,不禁苦笑摇头——原来竟是京城远郊一处只有十几亩良田的庄子,其余的百余亩地全是盐碱旱地,难有出息。庄子说来倒也不小,有一个山头,沟壑纵横,然而山脚下的庄院年久失修,早已是半倾颓了,有几户佃农,大多老弱,胡乱种些粗粮菜蔬,勉强糊口而已——一年的利息竟不到二百两银子。联想自己那老爹为了五千两银子可以把亲生女儿都卖了,贾琮还真不敢抱怨父亲待自己菲薄。 转眼到了七月中,贾琮在翰林院已任职三月有余,掌院学士令他经筵侍讲,专为诸位皇子侍讲《资治通鉴》,贾琮初任教职,不免战战兢兢,唯恐有一语有误,祸在不测,于是行走坐卧,手不释卷,但凡有一字之意不明,都要寻章摘句、求师访友,务求精熟。于是到林府上走得越发勤了,只是黛玉为着婚事已定,反而不好意思见他,每每就回避了。 这一日,贾琮又携了一册《资治通鉴》,来到园中沁芳桥旁,一边看景,一边读书,恰逢探春走来,后面的侍书手中持着钓竿。贾琮便笑道:“三姐姐好生雅兴,临渊羡鱼不如执杆而钓。”探春笑笑,道:“你下个月就要娶亲了,这会儿子却也悠闲得很,这早晚来这河边做什么?” 贾琮便把手中的书递给她看,探春见是《通鉴》,便笑道:“《幽梦影》里说,读经宜冬,其神专也;读史宜夏,其时久也;读诸子宜秋,其致别也;读诸集宜春,其机畅也。这会儿都已初秋,你很该读一读庄子的秋水。”贾琮便笑,说道:“很是,前两日我在经筵侍讲时,还听北静王感叹,身在高门广厦,常有山泽鱼鸟之思。三姐姐也是旷达之人。”探春因他提起外男,心中不自在,便不肯多说,讪讪走开了。原来自从去岁贾母生日时,探春在诸姊妹中独占鳌头,便有人上门说亲,其中那南安太妃却是要将探春说给北静王做侧妃的,贾母因是侧房,便迁延着不肯应允,消息却是已经走漏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宝钗嫁了,一直有些心疼这个女孩子,人生如此通透,依旧是身不由己。 第二十四回 成大礼潇湘出闺阁 转眼间,贾琮与黛玉的婚事便在眉睫了。纳征、纳采、问名、纳吉、请期等等,六礼过了五,只剩亲迎。因为婚礼当天上午要过新娘的嫁妆,这一日,林婶娘便亲到贾府来与贾母商量。贾母自然知道林家如今大富,黛玉的嫁妆必定丰厚,然而宝钗刚刚嫁过来,满打满算的连脸盆手巾都算上了,才过了六十抬嫁妆,黛玉若是铺出十里红妆,未免太下二房的脸面。所谓家和万事兴,这正是林婶娘今日过府商议的用意。 贾母心中感念,面上自然是说不出来的,只与林婶娘客套了一番,于是两家商定黛玉的嫁妆也是六十抬。旁边陪坐的邢夫人心里急得猫抓一般,恨不能chā嘴说不必管宝玉的亲事是怎么办的,各家管各家的事儿,贾母警告地看她一眼,她才勉强按捺住了,心中依旧着急,生怕嫁妆少了,吃亏不说,还落得贾赦的埋怨。 等林婶娘去了,贾母这里便说她:“你也是当家主母多少年了,眼皮子还是这么浅,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林家来商量削减黛玉的嫁妆,为的是顾全贾家的脸面,并不是为着省钱省事——虽台数少了,内里是半点儿少不得的,这点儿子道理都不懂得,你真是白白活了这么些岁数。” 贾母这里生气,邢夫人便不敢言声,心里到底是惴惴不安的,直到婚礼的第二天上午,新fu拜见家人时,照例清点嫁妆时,邢夫人的一颗心才放到了肚子里。这一日的气氛却不像宝玉和宝钗成亲那天那么诡异,所有的女眷全都聚在贾母房里,就连已经出嫁的湘云和宝琴都来了,大家欢欢喜喜的,黛玉只含羞带笑地坐在贾母身边,不多言语,有些日子不见,黛玉越发标致了,同为新fu,宝钗反而显得沉郁了好些。宝玉因为已经成亲,此时便不能再在女眷中厮混,只在外面男客中坐席。 这里众人说说笑笑,那边厢司仪娘子高声报出黛 分段阅读_第 61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的嫁妆单子,其中珍贵罕见之物比比皆是,不可胜记,这里仅仅录其名录,计有: 赤金首饰一百二十件,珠宝俱全;白金首饰一百二十件,珠宝俱全;珍珠首饰一百二十套。各色玉饰玩器共一千两百件;各色钟表三十六件。 金盘碗匙全套共三十六套,银盘碗匙全套共三十六套,金酒器三十六套,银酒器三十六套,茶具十二套,古瓷共三十六件。 黑狐皮十八张,白狐皮十八张,红狐皮十八张,貂皮十八张,猞猁皮十八张,各色上等皮裘共一百八十张,虎皮十二张,梅鹿皮十二张,各色绸缎纱绫绢布共三百六十卷,四季皮棉夹单衣共三百六十套。 全套紫檀木家具,全套花梨木家具,一张沉香木雕刻的拔步床,各色陈设绣品共一百二十件,俱出自苏绣名家之手。 二十两足赤金元宝共三百六十锭,二十两足纹银元宝共三百六十锭,一两金锞一千二百个,一两银锞一千二百个,清钱八千吊。 关外农庄一处,占地三千亩;京郊温泉庄子一处,占地一百亩,京城洋货行、南货店、绸缎行、银楼各一铺;苏州郊外的茶园、桑园和橘山各一处。 仆fu共十二家,丫鬟八个。 这样一笔嫁妆饶是在座诸女眷都是见过世面的,也都听呆了——即使黛玉母亲当年风光大嫁,十里红妆,可也比不得这一份不显山不露水的家当富贵。邢夫人只听得心花怒放,王夫人却是呆若木鸡,她头一次为自己的决定感到懊悔——倘若没有贵妃赐婚之事,这偌大的家产就是她的宝玉的了,这时她看向端坐静默的宝钗,突然从心底生出一丝懊悔来。 贾母心中却是欢喜得很,她拉着黛玉的手仔细端详,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凤姐不免凑趣道:“老祖宗,见天地念叨想念,这下子您的心头肉可长长久久在咱家了。”众人一起凑趣,贾母笑得合不拢嘴。 贾琮因为是新郎官,便破例在内眷中厮混着,隐隐有替代了宝玉的意思,别人并不知觉,那袭人心中却是不无怅惘,她如今也正正经经地开了脸被宝玉收了房,此时便是少fu的打扮,站在宝钗身后服侍,只是近年来宝玉待她总是淡淡的,倒是宝钗拿她当做心腹,她也便一门心思忠心赤胆地跟了宝钗。此时她冷眼看黛玉,一身的红妆,与往日的素淡装扮不同,越发标致,恍若神仙妃子,她心中便暗暗为宝钗担忧:“想来我们的那位的心事全在这林姑娘的身上的,原指望着林姑娘回了林家,总是要嫁出去的,没成想又嫁到贾家来,成了琮三nǎinǎi,这每日相见,可怎么是好?让宝玉如何能断了那份痴心呢?” 宝钗心中未尝不曾感慨,只是她是心下明白之人,众人的心思自然没有能瞒得过她的,她心中虽苦,却是能自我宽慰,也不很把宝玉放在心上,当下里不管众人如何奉承夸赞黛玉,她只微微笑着,恬然自安,毫无窘态,与王夫人的神情迥乎不同,让贾母等人倒是高看她一眼。贾母本不腻烦她,见她如此,反而为她与宝玉惋惜,每每众人言语间冷淡讥讽着她,贾母总要回护着些。 那黛玉是另一个明白人,自然也知众人之意,她如今是与宝玉断绝了情意,虽知宝玉有些痴意,然而为着众人的体面,她是断乎不肯与宝玉再有半分牵扯,因此新婚之后,便安生住在梨香院,闲来无事,随着自己的心意改换陈设,收拾妥帖,与贾琮是斯抬斯敬,床第之事虽有,却不繁,只淡然处之,贾琮也不敢十分扰攘着她。梨香院的一应仆fu俱是黛玉带来的,只贾琮身边原有的两个丫鬟跟了过来,那夏荷已经打发出去配了小厮,蔡嬷嬷也开恩放出去养老了,锦儿和香儿是黛玉原本就熟悉的,自然不敢闹妖,只服服帖帖地听从紫鹃的摆布,兢兢业业地服侍新nǎinǎi,梨香院中倒也安静。 这一日贾琮轮值之后休沐在家,便倚着兰窗闲看御制的《松赋》,黛玉到贾母上房请安去了,房中的丫鬟大多跟去,透过纱窗向外望去,院中庭院清寂,只落叶在日光中轻舞,贾琮回转头来见壁上悬着一副对联,是赵孟頫 分段阅读_第 62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的墨迹,写的却是:蝴蝶乍从帘影度,樱桃半是鸟衔出。便自己起来将联对取下,又开了箱子,找出一副旧年沈大学士送给自己的联对,亲自站到椅子上挂到墙上。 正忙着,却见黛玉裹着玉色哆罗呢的鹤氅站在门口微笑着看他,便跳下椅来,解释道:“我看那原来是联语是春末的景致,字虽好,与节令不符,所以换上了这幅,你看可好?” 黛玉便笑道:“不用你说,我也要换下来的——那原是为着昨日三妹妹过来吃茶,为着那是她送的贺礼,才挂出来的——偏偏早起就忘了。”一边说着,一边却来看贾琮新挂出来的联对。那是沈大学士仿的王羲之的笔意所写的:门尽冷霜能醒骨,窗临残照好读书。黛玉便笑道:“真真是大学士的口气,忒道学些——字是果然好。” 贾琮一笑便携了她的手坐到炕上,丫鬟送上红枣姜茶来,贾琮便慢慢问她在贾母那里都见了何人,有甚新奇事等语。黛玉犹疑了一下,方才说道:“并无什么大事,不过家常闲话,如今琏二嫂子身子虽旺健了些,二太太却是定要宝姐姐来主持家务,我瞧着二嫂子也看破了些,并不十分抗拒,也就把对牌等jiāo出来了,只是她却还向老太太荐了我去与宝姐姐共同当家,我自然是敬谢不敏了——那热灶可不是好烧的?” 贾琮笑道:“就是,你只管咱自家的事就罢了,不必理会旁的。”黛玉便又笑道:“老太太到底还是疼凤丫头的,明言不许二嫂子他们搬回大房去住,让凤姐姐陪在身边说笑有趣呢。”贾琮道:“那样琏二哥和二嫂子的日子还好过些。”黛玉点头不语。 贾琮见她似有心事,并不肯追问,只过后悄悄叫来锦儿询问,才知宝玉那边竟在新婚未经年之时,便将宝钗的丫鬟莺儿,还有自己房里原本伺候的大丫鬟秋纹和麝月也都收了房,王夫人因为溺爱儿子却不挟制,而宝钗也是状若无闻,贾母虽然叹息,也依纵了宝玉的胡闹,只是此事再亲友间传开,竟是无人不笑话的。 贾琮听罢,一笑了之。他心里只记挂着黛玉,便跟进黛玉的内室,见黛玉正在案前写字,却是一首咏立冬的绝句:秋风吹尽旧庭柯,黄叶丹枫等闲过。一点孤灯半轮月,今宵寒较昨宵多。贾琮叹道:“诗言志,此诗情调何等沉郁。”黛玉沉吟了半晌,方轻声说道:“你不必多想,我并未有动于衷,只不过替宝姐姐感到不值罢了。”贾琮便轻轻拢过她来,说道:“我自是知道。” 日子也便这样淡淡的过了,梨香院里诗书滋味长,贾琮此生尚未享受过如此惬意的时光,端的是岁月静好,黛玉也事事如意,再不生别样的耽心。每日里除了到贾母那边承欢陪坐之外,与大观园已是断绝了踪迹,与贾府诸人只是面上的情分。王夫人等是不必说了,就连邢夫人也是并不拿大,反而见着黛玉便要嘘寒问暖一番,直比亲生的女儿都要亲切一般。 只有见着宝钗之时,全因着旧日的情分与一向的惺惺相惜,本yu相亲,谁知反而更为疏远了,有时在贾母那里对坐多时,也是不jiāo一语。宝钗管理家务,甚是劳乏烦忧,偏偏凤姐夫fu撒手二房的事务之后,宝玉是一些也指望不上的,每日只知在那几个姨娘的房里游戏说笑,并不知经济时务,而宝钗便有三头六臂、补天之功,终是巧fu难为无米之炊,眼见着贾府日复一日的亏耗下去,家人却是只坐而论道,上上下下不肯减少半分的开销,稍有不如意,便要抱怨刻薄,更有那无知仆fu,干脆指桑骂槐,只说家私都被宝钗给搬运到娘家去,填补哥哥的官司去了。宝钗心中苦楚,自也无心在姊妹妯娌中应酬往还。 作者有话要说:  黛玉也嫁了,仙子从此谪落人间,从凡人的眼光看,也未尝不是件幸事。 第二十五回 甄府管家兴利除弊 相比贾府中日用开销的捉襟见肘,梨香院里却是丰盈富足,只是黛玉从来清贵,自是不会去关切这些个俗事,虽说她并不糊涂,在林家时也接触了些家务事,然而本xing不好锱铢必较,便对于家务事很不上心。 分段阅读_第 63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偏偏贾琮是个最爱时务经济的,又见心爱的人不喜柴米油盐的俗事,他便颠儿颠儿地将管家之责给担当了起来。 说起来黛玉的陪嫁也是不小的一份家产,不过林婶娘体贴,给关外的农庄和南边的茶园、桑园和橘山都派了妥帖的管事,自是不用京里面千里迢迢地cāo心,并且有林家的人在那里就近照应。但是她老人家又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所以京郊温泉庄子便留给小夫妻自己经营,就连京城里的洋货行、南货店、绸缎行和银楼这四铺,也仅仅是原班的掌柜和伙计留下,自己是一些主意都不再给拿,全凭黛玉和贾琮自己主张了。 于是旬头月尾便常有各家铺子的掌柜拿着账本货单来请示,黛玉自是不耐烦见人,只自去读书品茶,赏花听曲,贾琮却蛮有兴趣地过问店铺的经营状况,并且很快便上手了,居然发现自己是个经商的好手。他甚至抽空出城去京郊的温泉庄子转了一圈,发现那个庄子其实是个专门用来泡泡温泉的别墅,庄子不大,内有一座小山,山下数十亩薄田,因为地势低洼,沼泽纵横,不利耕种,所以林婶娘当初买下来时并未花大价钱,只为着山腰处有一眼活泉,才盖了几间青瓦精舍,专为预备着送予黛玉洗浴疗养的。 贾琮看了一圈,发现此地出息之物甚少,尤其土地贫瘠,庄稼收成微薄,佃户莫不叹苦道穷。然而与贾赦分与自己的田庄相隔仅一道溪,连在一起便成规模。他看了几日,心里面便恍惚有了些兴利除弊的主意,只是却是缺少一个得用的人来实行。恰好在这个时候,贾府的世jiāo金陵甄家新近获罪抄家,甄老爷却把家中的世仆包勇荐来贾府,贾政正为与甄府瓜葛过深而不自在,见甄家又不识时务地荐了人来,便更是不喜,却是不好退却的。正自为难的时候,恰好贾琮在旁边听见,又见那包勇身材魁梧、浓眉朗目、淳厚笃实,心中不由得称许,便开口向贾政讨要,贾政巴不得推出去,便一口应许了。 贾琮便带包勇过来,先派了他些差事干,几件事下来很是称心,见果是个勇于任事、精细周到的奴才,便提拔他做了管家,打发他到京郊的庄子上打理。不到一年的光景,那包勇果然能干,就将小小的田庄打理得兴旺起来,先是在小山上遍栽果树,主要是枣、栗、柿三品,然后让佃户们挖泥成塘,堆泥成基,基上种菜、养鸡猪,塘中养鱼、养鸭鹅,每隔五日,便送一次菜蔬禽蛋鱼虾等鲜物入府,梨香院中的供应愈加新鲜适口,而瓜果蔬菜、肉类禽蛋还可卖到京中的铺子里,出息比之种田不可同日而语。 这些事情贾琮也约略说与黛玉知道,黛玉只是一笑了之,并不放在心上,贾琮却以为这正是大家闺秀的风范,反更为称许。这一日,足迹罕至的宝钗突然到梨香院来做客,黛玉心中诧异,却也欣喜,她与宝钗早已消除了早年的隔阂,惺惺相惜,只是碍着宝玉和王夫人,面上皆淡淡的,不说出来而已。 宝钗此来却是出乎人的意外,只见宝钗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湘妃色袄裙,通身不见新fu的鲜艳颜色,别有一番端庄雅致,只腰间的一条大红丝绦,与她的身份相称——穿戴虽还如旧时,眉目间却再难见原先的安适祥和,只觉得带有轻愁薄恨,竟是掩不住的了。 贾琮与黛玉连忙含笑让座,黛玉笑道:“宝姐姐如今是大忙人,竟也拨庸造访,真令蓬荜生辉。”她却是还是旧时的称呼,并未改口。宝钗也笑道:“颦儿婚后越发的调皮,琮儿也不管管他。”贾琮只是微笑,并不接口。他心知宝钗此来必定有事相求,自己在此不便,便略坐了坐,找个托词,自向书房里读书去了。 宝钗见他出去,方叹道:“从前看琮儿与那边的环儿并无什么区别,谁想……”黛玉却不yu听她的感叹,因为那是必定要说到宝玉身上去的,便道:“宝姐姐难得来一趟,今儿也算是浮生偷得半日闲,必不放你轻易回去的,总要尝尝我这里新得的好茶。” 这样说着,便命紫鹃带着青芷铺设了茶席,在窗外的廊下支起风炉来烧水 分段阅读_第 64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茶席上摆开潮汕炉、孟臣罐、若琛瓯,黛玉将几枚红果错落chā在那汝窑美人觚里,红艳别致,清简脱俗,可以入画。宝钗赞道:“如今有些矫揉造作之人将花下品茶,列为十大最煞风景的事之一,而袁宏道却说对花品茗是大雅之事。妹妹以红果代花枝,茶香可在枝条间游走,曲直疏朗,别有意味,而又不侵茶味,想得甚是周到。” 黛玉笑道:“只听姐姐这番高论,便知是懂茶之人,我这一番摆布却是有班门弄斧之嫌了。”这样说着,青芷已经提了水壶进来,说道水已沸,黛玉便用茶匙从孟臣罐中取出些许茶叶,倾入茶壶中,说道:“这是今秋新摘的龙井白毫,虽不及春茶,这个时令也是难得的了。”一边说,一边从容沏来,浅浅倒了一盏,捧给宝钗,宝钗尝了一口,说道:“茶味甚佳,苦中回甘,更好的是水,煮雪烹茶,妹妹果然是大雅之人。” 黛玉笑道:“说附庸风雅还差不多,这是那年在妙玉那里吃茶,受了她一番排揎,才偷师来的——我带着三个丫鬟,旧年好一冬的时间,收那落在绿萼梅上的雪,集成一花瓮,果然清冽甘甜。” 宝钗一边喝茶,一边观赏手中的青瓷茶杯,小小的荷叶杯,温润如玉,不盈一握,宝钗却知道这必是黛玉的陪嫁,可说价值连城,一时有感而发,叹道:“茶席纵有珍器百种,说来却并非必需,倒是一份深情独独不能少。一泡茶,不同的人泡出千百种滋味,爱茶之人大抵也是因为茶如人,有真xing情。” 黛玉笑道:“姐姐今儿怎么悟道了的高僧似的?”宝钗自嘲道:“我哪里做的了高僧,我们家里哪一位才算是半个出家的和尚的——天天高乐不了,这几日忽又读起了佛经来,把那几个新收的小姨娘冷落了,天天闹腾呢。” 黛玉不便答言,只微微垂首,默默注视茶烟袅袅,宝钗也愣怔了良久,想起来了正事,方说道:“还是言归正传吧。今日造府,一来为与妹妹叙旧,二来有一事相求。”黛玉道:“自家姐妹,姐姐何必客气?有什么事只管差遣。” 宝钗叹道:“近来太太把掌家的责任压到了我身上,妹妹从小在这府里长大,是深知道其中的厉害的,哪一个管家媳fu是吃素的?更何况这些年出的多进的少,我翻翻账本,早已经是寅年吃了卯粮,可叹太太还非要撑着空架子,不肯俭省,即使这样家下人也是怨声载道的,一味抱怨刻薄,我却是巧fu难为无米之炊。就说后日太太要去杨提督家里送粥米,四五个买办出去,只凑了一千五百个鸡蛋来,还缺着五百个,说什么也找不出来了,买办说近来市面上这禽蛋都短得很,也不知怎的……” 她这样絮絮说来,黛玉已经明白其意,便也不拿乔,立时唤来一个小厮,命他去城外的庄子上找管家包勇,明日一早送五百个鸡蛋到府里来,小厮领命去了。宝钗心里的一块儿石头落了地,微有苦涩的笑道:“有劳妹妹了,谁想这府里竟然有连鸡蛋都短缺的时候。”黛玉正色道:“一家有一本难念的经,姐姐是最通达之人,何必有此一叹?又何必理睬那些短见的奴才?”她见宝钗虽是笑颜,终究难掩失意,便不忍让她就去,强留她吃午饭。 宝钗虽一肚子心事,知道那府里还有一堆事务等着,却也贪恋明轩雅座,清茶美馔的享受,便不再推辞。于是不大一会儿,梨香院的小厨房里便收拾上来极素净极精致的一桌佳肴来。黛玉命人去请贾琮,贾琮已经施施然来了,一边提袍襟进屋,一边笑道:“闻香味而知雅意,无需人请,我自来也。” 黛玉便笑嗔他,宝钗虽也笑贾琮诙谐,心中想起宝玉的冷落胡闹,心中未始不感伤,只是面上不肯带出。 黛玉一向饮食清淡,今儿席上虽色泽明丽,勾人食yu,却也以素食为主。宝钗最为欣赏那道最简单最质朴却也最美味的卷心菜汤,只见薄薄的豆腐片煎得微黄,指甲大小的香菇朵朵浮沉,而随手撕成片状的卷心菜叶在汤中已被煮成半透明的形状,盛在深深的大瓷碗中,如初夏的荷塘,清新自然 分段阅读_第 65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滋味隽永。这样的蔬食清雅的日子不就是自己一直向往的吗?为何自己如今身在绮罗丛中,却如同陷入网罗? 一时饭罢,丫鬟们撤去碗碟,端来茶水漱口,又捧出茶食果品,其中有青芷新近的出品——杨梅酥,酸甜适口,黛玉便先让宝钗,次给贾琮。宝钗一边品尝点心,一边与黛玉谈笑,回头忽见贾琮捻起落在前襟上的饼屑放到口中,不由得笑他。 贾琮却淡然一笑,毫无惭颜,只若无其事地答道:“不宜拂美人意也。”众人都笑了,独宝钗心中凄苦,正自伤心得坐不住,忽见她房里的一个小丫鬟慌慌张张地跑来,说道:“宝二nǎinǎi,让我好找,袭人姐姐让我请nǎinǎi快回去呢,新晋的两个姨娘吵起来了。”宝钗连忙放下茶碗,起身便走。 第二十六回 怡红四美拈酸争强 却说宝玉与宝钗成婚未满一年,房中已经纳了四个姨娘,原本王夫人的意思是只将袭人升为姨娘,其余三个开了脸放在屋里,也是给宝钗留个体面的意思,谁知宝玉天生痴意,不肯薄待了那三个丫鬟,日日在王夫人面前撒娇撒痴胡搅蛮缠,到底是遂了他的意。 原来宝玉自为失去黛玉,便万念俱灰,再不肯立身上进,只一意颓唐,在脂粉丛中觅得半日的安慰,又加上深怨家里为他强娶了宝钗,拆散了与黛玉的姻缘,因此上便将一腔怨气发泄到宝钗身上,虽他素日平和,不会恶言恶行,却只刻意的冷淡,便足以让宝钗难堪——两人新婚以来,尚未同房。 就连那袭人,也遭了宝玉的厌弃,虽不朝打暮骂,却是再也没有了从前的温存体贴,百依百顺。自从纳了麝月、秋纹与莺儿三人,便只留连在新欢房里,哪管旧人暗中垂泪?只是袭人在宝玉房中日久,行事公平,素来有威信,与麝月、秋纹二人也jiāo好,倒也弹压得住,才未闹出些拈酸吃醋的笑话来。莺儿却是委委屈屈地从了宝玉的,心里总向着自己的姑娘,虽纳在宝玉房里,并不刻意兜揽,又兼宝钗恩威并施,笼络住众人,因此宝玉房中也还算安静。 只是那秋纹却也是个心大志大的,往日并没有什么念想,如今得了宠,更有宝玉恣意惯了,难免纵容,渐渐的便有些要僭越了袭人地位的意思。近日因宝钗负担起管家之责,日日忙碌,袭人也从旁协助,很是cāo劳,早出晚归,在家的时间不多,秋纹便更为拿大起来,与麝月也就罢了,对莺儿常常言语推板,有隐隐欺压之势,莺儿心中不忿。 今早宝钗为着凑足送粥米的鸡蛋而过访梨香院,又打发袭人去仓库监察点数买办采买的过冬的木炭,宝玉院中只有几个姨娘,便不服帖起来。昨夜宝玉是宿在秋纹的房里,莺儿在仓库相帮袭人,与买办斗智斗嘴,踩了一绣鞋的灰,早饭都未曾好生吃,到晌午才忙完了,回来时,却见宝玉提着鞋披着一件狐裘懒洋洋地从房里出来,头发尚未梳,显然是才起床,身后跟着同样襟敞带褪的秋纹,互相牵挽着去看院中的腊梅花,莺儿不由得心中气苦,为自己、为自家姑娘不平,又因着宝玉好xing,便大胆发作道:“二爷倒真真是好睡,怪不得二nǎinǎi从前在家里就说二爷是富贵闲人,这都什么时候了?二nǎinǎi管家都起来三个时辰了呢,却有人睡到日上三竿还不餍足。” 宝玉觉得她娇嗔的样子很可爱,因此并不生气,却抬手擦去莺儿脸颊上的炭灰,笑道:“将娇滴滴的莺莺小姐变成卖炭的娘子了。”又折了一枝绿萼梅给她chā在鬓上,让莺儿哭笑不得,有火气也不好意思发了。 跟在莺儿后面进院的袭人比莺儿还要狼狈,宝玉却是视而不见,袭人也不抬头,只默默回自己房里梳洗去了。这里秋纹便心里头泛酸,冷笑道:“莺儿姐姐真真不愧是跟着二nǎinǎi的人,好个家教呢,什么时候咱这院子里的人就敢派起二爷的不是来了?”莺儿本不是生事的人,但听秋纹夹qiāng带棍地连带上了宝钗,便越发地气了,过来拉着秋纹,要跟她去太太面前评理,问她究竟是谁没得家教。秋纹便哭哭啼啼地说莺儿打她,两个人闹将起来 分段阅读_第 66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 袭人正自在自己房中梳洗,听着外头闹起来,连衣服也来不及换,挽着湿漉漉的头发就出来了,莺儿与秋纹已经厮打到了一起,众丫鬟婆子叫叫嚷嚷地各拉各的偏架,急得袭人直着脖子喊:“你们两个都疯了,这是在做什么?还愁咱们这屋里出的笑话少吗?多少人都盯着呢……”莺儿情怯,便呜呜哭着住了手,秋纹却掐着腰,抗声道:“姐姐这是在说我吗?我并没有做出什么亏心事来,怕人家笑话怎的?不像某些人,表面里姐姐妹妹亲亲热热地装贤良,背地里告小状、捅刀子……” 袭人被噎在当场,又见宝玉嘴角挂着丝冷笑,也不说话,也不劝阻,只冷冷地盯着自己,显见得是对秋纹的话久已信以为真了,心下不觉一寒,一时万念俱灰。她原本就有宿疾,这些年时发时好,一向调养得宜,倒也不觉怎样,只是近来不如意事颇多,再加襄助宝钗管家,很是劳累不说,还时常受气,今日清早起来,粥未吃一口,茶未喝一杯,陡然受了这样的恶气,不由得浊气上涌,嗓子眼儿一甜,吐出一口血来,昏倒在了地上。 这里众人正在大乱,宝钗已经三两步走进院门里来了。她见袭人昏厥在地,不由得急得落泪,先喝止住众人,将袭人七手八脚地抬进她的屋子里,掐着人中将她唤醒了,再打发婆子出去请大夫,不多一会儿,王太医来了,给号了脉,不过是急怒攻心,血不归经而已,开了yào,煎来看着袭人喝了,见袭人昏昏沉沉地睡了,宝钗才扶着莺儿的手出来,见晚霞已经铺满西边的天空。 宝钗伫立良久,深深叹了口气,便往宝玉的书房里来——自从成婚以来,宝玉便一日的正房都没有待过,平时都是在书房里起居的。宝钗才一进门,便见壁上挂着一幅对联,墨迹尚未干:“水仙子持碧玉簪,风前吹出声声慢;虞美人穿红绣鞋,月下引来步步娇。” 宝钗一皱眉,走进里屋,见宝玉散开衣襟,翘着腿坐在太师椅上,手中握着一本庄子,秋纹正站在椅子后面给他按摩着肩膀,见宝钗含怒进来,秋纹心怯,不用人说,便悄悄退开了。宝钗正眼也不看她,只走到宝玉面前说道:“你又胡闹了,那样的浓词艳语,怎可公然张挂在书房里?让老爷太太知道,如何的伤心?” 宝玉便冷笑道:“谁都是你这样的正人君子?再无半步行差语错的?何必来挑剔我这样的畸零之人?” 宝钗道:“这话却又令人不解了,你并非山野村夫,可以纵情任xing,放浪不羁,现放着祖宗基业、父母高堂,皆望你能立世,做出一番事业,光宗耀祖,你却只留意于老庄,学些佯狂之态,游手好闲,惹老爷太太生气不说,今日越发连往日的情分也不顾了——那袭人服侍你多年,今日她被气昏在地,你竟管都不管,真是最无情之人。” 宝玉愣怔了半晌,反唇相讥道:“我若是有情,早已出家做和尚去了。就是无情,才能活在这金丝笼子里,不游手好闲,还能做什么?我若是舍不得袭人,便从与你成亲那天起就不能活着的了。”说罢,头也不回地就甩帘子出去了,宝钗只被气得眼前一阵阵发黑,然而竟是无可奈何,呆立了半晌,才想起自己原本是叫他去安慰袭人的,不想反把自己气伤了,原不该指望他能回心转意。 这样想着,跨出门槛来,见贾府的众丫鬟婆子站了一院子,正等着她示下腊月里备年节的事项,宝钗不由得深吸一口气,且定了心神,毕竟自家的日子却还是要过下去的。 且说宝钗整整忙了两三个时辰,见人分派,才粗粗将众管事的婆子媳fu打发了出去,竟是累得浑身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然而回到自己院里,还要先去看望袭人。彼时袭人已经吃了yào苏醒过来了,只默默地靠在枕上垂泪。 莺儿和麝月在旁边陪着,见宝钗进来,莺儿轻声说道:“花姐姐一直不肯吃粥呢。”宝钗便坐在她床边上,款款地安慰道:“你这样一个明白人,何必自苦如此。宝玉待你如何,你自是知道的,他不过是一时半会儿的转不过弯来,事 分段阅读_第 67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情过去了,自会前来俯就。” 那袭人眼泪滚滚地泣道:“二nǎinǎi,您不用安慰我,我都知道,二爷这次是真的厌弃了我,可怜我一片痴心,白白托付了流水。我只是不服气,当初这屋里那么多的丫鬟婆子,怎么就一口咬定是我去太太那里告了晴雯的黑状?厌我我便认了,只是这口怨气,实实地咽不下去,只怕是死了都不得闭眼呢。”说着就呜呜咽咽地哭起来,麝月也在旁边陪着落泪,道:“没有想到秋纹那小蹄子一朝得宠,就全不念当年的情意,若不是她在枕头边上吹风挑唆,二爷断不会疑心袭人姐姐做了那事。” 宝钗刚想说话,忽见小丫头丰儿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回道:“二nǎinǎi,家里来人了,说大nǎinǎi又吵闹了起来,抓着秋菱姑娘不撒手,说秋菱跟薛二爷不清不楚的,秋菱便要寻死,把太太都给气得胃疼。”麝月还未听明白,宝钗已经知道,是自己那嫂子又在寻事吵得家反宅乱,因为一向看秋菱不顺眼,那金桂便每每生事,原以为薛蟠惹上官司不在家,她能消停一些了,谁知道又寻趁上了薛家二爷薛蝌,妖妖挑挑地勾搭挑逗,把薛蝌吓得不敢着家,偶尔与秋菱说句话,被金桂看到了,就认为秋菱与薛蝌有私,那颗不得满足的心就泡进了醋瓮里,把秋菱恨到了极处。 宝钗一听见这话,便知道今日是薛蝌又来家送哥哥在狱中的消息了,因此金桂才借机吵闹起来,她一则关心哥哥的官司,二来关心母亲别被气坏,便顾不上再安慰袭人,忙忙地带上莺儿,来回过王夫人一声,便坐上车回家去看视母亲。 还未到门口,就已经听到院子里吵得沸反盈天,那金桂撒泼地哭喊道:“我是那守活寡的可怜人,还要什么面子?求太太别来挑剔我这小户人家出身的没有教养的女儿,不比您家里把大姑娘送到豪门贵府里头享尽荣华富贵,可怜娘家竟连个油星儿也沾不着……” 薛姨妈听她编排到了宝钗,不由得更气,颤着声音说道:“你别夹qiāng带棍地胡乱拉扯,咱们也是体面人家,你也是从小读书知礼,怎么能说香菱跟蝌儿……” 那金桂还未等薛姨妈说完,便坐到地上拍着腿大哭道:“我哪里敢说他们的不是?我连一个屋里人的名字都做不得主的,还敢去挑剔他们干了些什么背着人的事了吗?” 薛姨妈才想起自己气急时把秋菱的名字又叫成了香菱,见金桂撒泼的样子,气恨道:“你也不用挑剔我的话儿,既然你容不下个秋菱,索xing把她bi死了,倒也眼不见心不烦。”一边说着,一边管自进屋坐下垂泪,那秋菱早已哭得昏厥过去了,被几个丫鬟搀到下房里去。 那金桂还要吵闹,宝钗已经进来了,她素来明理善言,金桂也只惧她三分,知道自己是站不住理的,胡搅蛮缠了几句,也只得无趣地回自己屋里寻消遣去了,宝钗连忙到母亲的房里来。薛姨妈见她进来,哭道:“不想家运如此,你哥哥是那样,娶个媳fu又如此不懂事,近来只有香菱还能安慰我些则个,那个张狂东西却非要时时寻她的晦气……今日也只怪我,听见蝌儿回来,说你哥哥的官司有望献金赎罪,一时高兴,忘了计较,便打发香菱给他送东西,被那东西看到,便大闹了起来。” 宝钗叹道:“嫂子糊涂,妈妈莫要生气,就是香菱,也莫再叫她出房门,只隔绝了那边才是。”她这样说着,让莺儿去照顾香菱,自己便忙问为薛蟠赎罪的事。薛姨妈这次派人去请关在房里不敢出来的薛蝌。 第二十七回 论金钱至亲成陌路 薛蝌这次带回来的消息是上面已经准了薛蟠的人命官司可以以三万两银子了结死罪,他打听真了之后,便星夜返回来筹钱。宝钗是最了解薛家的家底的,她知道家里已经精穷了——所有的买卖铺面和房产地土全部折变了给哥哥疏通,如今只剩下家中细软,尚还能值几个钱,原以为可以留着给母亲养老,如今看来只得先救哥哥的xing命,过日子的事情只能容后再议。薛姨妈也说:“总是倾家dàng产也要救了蟠儿的xing命,家里面吃饭的银子 分段阅读_第 68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还是有的。” 然而两个女儿出嫁,再加上历年来薛蟠在狱中的花费,薛姨妈已经不剩多少值钱的头面衣服了。宝钗与母亲打点了半夜,只凑出来五千两银子,薛姨妈不由得又哭起来:“可怜我的蟠儿呀,其实媳fu的嫁妆便有三五万银子,只是她竟不肯拿出来救自己的男人……” 宝钗只得含泪劝慰母亲,一边将收拾出来的细软jiāo给薛蝌出去变卖,一边答应母亲自己去想办法凑齐剩下的银子。薛姨妈虽知道此事过于难为宝钗,然而救子心切,也就只有殷殷嘱托了。 待到宝钗回到这边来,夜已经深了,然而王夫人那边的彩云还等着宝钗,说太太关切着薛家大爷的事,让二nǎinǎi回家来就过去,宝钗忙来见王夫人。宝钗将薛蟠官司的转机告诉了王夫人,可是说到赎罪的银子,王夫人便没了话儿。末了也只是连声叹息,宝钗知道王夫人手中一向散漫,再加上贾府她如今管家,也实在是知道内囊都尽了,只有贾母手中还有些陈年的积蓄,但那是无论如何不肯拿出来的——她也无法开口讨要。 王夫人拭泪叹道:“想想如今用过咱们的亲戚,都已经穷了,没有用过咱们的,谁肯帮忙?只有……”她便迟疑起来,宝钗却知道她想到了黛玉,如今黛玉是贾府唯一手中有上万现银的人,然而她与王夫人一样,觉得这话是说不出口的,这与那送粥米的鸡蛋不同,明知宝黛二人情愫,却横刀夺爱,如今如何好去求她?然而不求,难道看着哥哥陷入囹圄不可自拔吗? 宝钗辞了王夫人回来,在房中翻来覆去,一夜无眠。第二日一早方才朦胧睡去,却听到院子里有人小声说话。原来是管家媳fu张材家的过来回事,说梨香院那边已经派人送过来两千个鸡蛋了,太太催着快些送去杨提督家里去,迟了不恭。莺儿正小声说她:“你忙什么?二nǎinǎi昨儿三更天才睡,这会儿子刚刚歇会儿,有什么要紧的事儿也往后搁搁。”那张材家的还要辩驳,宝钗已经轻咳了一声起身了,唤莺儿进去,忙忙梳洗了,安排人手将送粥米的礼物打点妥当,亲自带人过来给王夫人过目,王夫人便吩咐给杨提督家送去了。 待了了这桩心事,宝钗便亲往梨香院来道谢。还没到门口,便见雪雁领着四个粗使的媳fu抬着两个细箩编的筐子往这边来,见宝钗过来,雪雁连忙请安,又笑道:“宝二nǎinǎi来得倒巧,我们nǎinǎi正吩咐给送东西呢?”她说着掀开箩筐的盖子,见稻草里摆着翠绿的青瓜和嫣紫的扁豆荚,立冬已经半个多月,这个时令居然有如此鲜嫩的菜蔬,倒也惹人垂涎。 宝钗笑道:“这就是所谓洞子货吧?听说很是难得,也只宫里头时有进贡,是林大人那边送来的吧?想必不多,怎么还要分呢?”雪雁笑道:“这个不是舅老爷家送来的,我们少nǎinǎi还送了好些给舅太太呢。这是城外的庄子里新进的,今早跟鸡蛋一起送来,我们nǎinǎi觉得新鲜,又说这种不符节令的东西不可多用,便吩咐分给亲戚家。”宝钗点头,让她自去送给邢夫人和贾母那边,自己便走进梨香院。 梨香院里,罗幕低垂,暖香细细,黛玉正从里屋出来,紫鹃捧着手巾正伺候她盥手,见宝钗来,黛玉笑道:“宝姐姐来得倒巧,我好久不写字,都生疏了,姐姐帮我评点。”宝钗虽无这种闲情逸趣,也只得随和着进里屋来看,只见壁上悬挂着才写的一副对联:水底月为天上月,眼中人是面前人。 宝钗盯着那字,沉吟良久,才缓缓笑道:“好,字好,联语好,意思更好。妹妹如今也算是大彻大悟了。”黛玉笑笑:“知我者,唯有姐姐。如今我也是明白世间事难得圆满,不宠无惊过一生便是最好的结局。” 宝钗道:“妹妹是个通达的人,若是宝玉能够想通这个,那就……”她猛然截住了话头,黛玉却已知其意,然而她虽多少知道些宝钗如今的处境和宝玉的自暴自弃,却是没有法子,也断不可置喙的,于是便款款地请宝钗到暖阁里吃茶说话。 青芷这次捧出来的却是苏州的名产碧螺春,配的 分段阅读_第 69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茶食是松子梅花糕。宝钗心中难受,便用谈笑来竭力掩饰:“方才来时,看到雪雁给老太太和大太太那边送了些新鲜的青瓜和扁豆,很是稀罕。想来这洞子货是宫里面出来的吧?” 黛玉便笑道:“汉书里面就提到冬日可以火迫而生早蔬,其法言之不详,到了前朝才由宫中御膳房的供奉,不惜工本培植出来,以供御膳,世人都觉得金贵。谁想从甄家来的那个管家包勇却是会弄这些个玩意儿。说来也不难,他在庄子里找那背风处的菜园子,一溜儿用木架搭成暖室,后面土墙,顶子用高粱秸秆搭成,抹上黄泥,前高后低,后墙下面通火道,用炭火的热力bi迫花木出叶开花结实,原是不合时令的东西,不过图个新鲜,谁家里常吃它呢——不过利息倒是极高的,上次来说青瓜是论根卖的,一亩地不到的暖棚菜,一冬有上千的利息呢。” 宝钗叹道:“这样有本事的人,老爷偏偏不喜欢,原还想着退回给甄家呢,倒是琮弟慧眼识人,可算是捡到了宝。我如今只是担忧——这样偌大的家族,一个个只是安富尊荣,再无半个来筹划经营,坐吃山空,长此以往,如何了得?” 黛玉低头细思道:“姐姐说的何尝不是?然而姐姐刚刚接手家务事,其中烦难自是知道,有些陈规陋习只可徐徐图之,也不可以一蹴而就的——那些管家娘子们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宝钗听她说到了自己的心坎里,不由得垂泪道:“何曾不是?但凡是触动些微的利益,便有人编排出无穷的闲话来,明里暗里的只说我把这份家私都搬运回了娘家,真正让人笑不得,气不得——凤丫头使出来的好撒野的人!” 黛玉笑道:“这话听着耳熟,探丫头不是也常这么说的?”宝钗叹道:“这府里也只她一个还可以帮我一把,只是最近也不断有官媒来相看,眼见要定下亲事了——我又失了一个膀臂。”黛玉也关心着探春,连忙问道:“我不大去那边,竟不知道探丫头要定亲了,怎么也没听见老太太提起?” 宝钗连忙摆手道:“是我嘴快,妹妹千万别在老太太面前提起——太太还是想着跟北静王府结亲呢。” 黛玉便变了脸:“太太好失于计较,堂堂公府千金,贵妃之妹,竟给人做小?” 宝钗垂下眼眸,轻声说道:“太太的意思是,虽是偏房,王府不比寻常人家,还是有体面的,北静王妃身子不牢也非止一日了,三妹妹一向果决明断,过去自然可以襄助王妃管家,日后兴许能再进一步,也顺理成章,在内可以助力贵妃,在外也可助力宝玉……” 黛玉心中不快,为探春惋惜不置,然而她也知道,以探春的心气倒是极有可能答应下来这桩不体面却有未来无限可能的婚事——除此之外,以她庶出的身份,是很难嫁入高门的。 宝钗也觉得心里发堵,然而她是不能编排王夫人的不是的,何况她原本是满腹的心事,便转移了话题,说起了自己哥哥的官司。黛玉心里还想着探春之事,只漫漫应着,倒是当宝钗提起嫂子金桂的霸道泼辣时,关切着香菱的好歹,才多问了几句,至于薛蟠,却是半句也未曾提及,宝钗心中翻腾了几次,yu待要开口借钱,终究没有说出口,眼见着日光西斜,贾琮就要从衙门回来了,宝钗才告辞离去。 回去的路上,宝钗柔肠百结,思来想去,这满府的亲眷里面,若说手里还有个三五万现银的人除了黛玉,却还有一个,论起亲戚,更该帮忙,也比黛玉更好开口些——这样想着,就到了王熙凤所住的院子外面。 却说熙凤自从jiāo出管家之权,仗着老太太疼爱,并没有搬回到大房那边去看邢夫人的脸色,反而还是住在原来的院子里,没有了管家的繁琐诸事,只管每日在贾母面前承欢,闲暇时自己保养身体,日子过得反而比先惬意了些——只是贾琏越发不着家了,这对夫fu只是名存实亡——可见世间不如意事十常□□。 宝钗原是常来常往的,恰好贾琏不在家,平儿便连忙接出来,将宝钗请进熙凤的上房。宝钗进了暖阁,见王熙凤打扮得 分段阅读_第 70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粉光脂艳地坐在炕上,丰儿在旁边正伺候着喝yào呢,墙角的落地八棱粉彩瓶里,chā着一枝盘虬卧龙般的腊梅,花香和yào香混合成一股奇特的味道。 宝钗顿了顿,笑道:“凤姐姐可大安了?”那熙凤已经言笑晏晏地起身让座,又嗔着丫鬟们换了好茶来,方对宝钗道:“这两日好些了,原想着去给姨妈请安的,偏偏老太太身子不舒坦,懒怠出门,还嫌冷清,天天拘了我去解闷,妹妹在姨妈面前给我赔罪吧。” 宝钗忙笑称不敢,说了一会儿子闲话,宝钗便吞吞吐吐地说出了想要借钱救哥哥出狱的事来,熙凤蹙着眉说道:“妹妹看我当家这几年,外面是风风光光,谁知道是黄柏木做罄锤子,外头体面里面苦,背地里不知道赔进去了多少私房钱,单单是我的陪嫁便哪个月都要当掉几件贴补家用,才过得下去日子。幸而太太如今让妹妹管家,否则我真是赔尽了,还落得人抱怨——我和你琏二哥哥如今就指望着每月那二十几两银子过日子,哪里有富余?” 宝钗听她推得干净,还隐隐有站干岸看河涨的意思,心下气苦,再也无心虚与委蛇,便告辞出来,才到荣庆堂这边,便有几个管家婆子过来回事,宝钗一一打发了。只觉走了一天,浑身困倦,满心忧愁,正要回房去歇歇,偏偏鸳鸯走过来给宝钗行礼后淡淡笑道:“我来请宝二nǎinǎi的示下,今冬老太太这边的银霜炭总是欠着额数,虽说将将够使,难免让人悬心,万一哪天供应不及,冻坏了老太太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是不是请二nǎinǎi吩咐炭库上,还是像以前那样总关了来,不够时再去要,使不了到来年开春便还回去?” 宝钗知道鸳鸯不甚喜欢自己,且为着自己削减了府里的各项开支,尤其是贾母这边的开支,而心存不满,然而巧fu难为无米之炊,她只得解释道:“鸳鸯姐姐有所不知,今冬黑山庄那边的年货还没有送进京来,所以库里的银霜炭还是去年剩的,为的是外面买的不均净,总有黑烟熏人,所以太太吩咐,先各房里可着用度分派,待黑山庄的年货到了,头一份自然先送老太太的。” 这里打发走了鸳鸯,那边却看到自己房里的碧痕跑过来说道:“二nǎinǎi快回家去看看吧,袭人的哥哥嫂子来了,说是要把袭人接回家去呢。” 第二十八回 秉义气潇湘施援手 碧痕跑来说袭人的哥哥要来接袭人家去,这对宝钗来讲又是意外之事。她原本知道袭人的哥哥花自芳在外面做生意很得法,已经经营了不小的家业,虽然袭人的父母已经过世,这个哥哥对自己这唯一的妹子还是很挂心的,当初将袭人升为姨娘,也只有花家一家人还办了一份看得过去的嫁妆,正正经经地从角门抬进来,这也让袭人在贾府的地位比其余的几个小姨娘更稳当些。只是……宝钗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怎么才听见袭人受些闲气病倒了,就来要接回家去呢?这也太不懂事了。 宝钗这样寻思着,便跨进了院门去袭人的房里,见袭人的嫂子低眉顺眼地坐在袭人的床边脚踏上,见了宝钗,连忙起来行礼,宝钗自然是以礼相待。那花大nǎinǎi便叹着气说道:“我家姑娘虽然是这府里的奴婢出身,却也并不是家生子,从小也是娇生惯养的,只是先公爹经营买卖失败不得已把姑娘卖到贵府上,原也指望着等家业复初,还要赎回家去的。谁承想姑娘一心要跟宝二爷,到底做了宝二爷的屋里人,又有二nǎinǎi这样明白怜下的主人,刚刚在家里舒口气,以为妹妹有了好着落,谁想着就得了这病,年轻轻的就呕血,可怎么得了?所以我们那口子让我来求nǎinǎi太太们的恩典,放我们姑娘家去,先把病养好了再说。” 宝钗听她这一番混话,并不着恼,只是看着袭人说道:“袭人的秉xing我是知道的,她的委屈我自然也是看在眼里,出不出去呢,我自也做不了主,还要回禀太太老爷,毕竟袭人是明公正道摆席请客封为姨娘的,怎么能说走就走?然而我却还是要听听袭人自己的主意,若是她立定了心愿定要出去呢,我也可做这个恶人 分段阅读_第 71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成全了她。” 听她这样一讲,本来躺在床上蒙着头流泪的袭人便翻身下床来,跪在宝钗面前哭道:“二nǎinǎi别赶我出去,我是死也要死在这里的——我只是寒心,怎么二爷就一口咬定是我告了晴雯的刁状?我便是死了也是个冤死鬼。” 宝钗深知她正是为此郁郁致病,便扶起她来,款款说道:“二爷的脾气你是最知道的,他哪里有什么长xing呢?过两日自然是想明白了,快别自苦,把身体将养好了才是正经。”又说了些客套话给袭人的嫂子,那花大nǎinǎi自谓又有了面子,又有了里子,便也顺势下台阶,照旧奉承宝钗不提——他们夫fu自然是不愿意把妹子接回去的。 安抚住了这边,宝钗回到自己的上房,见床榻冷清,孤灯只影,不免也是伤感。然而她还有满腔的愁绪无处释怀——为哥哥赎罪的银子还没有着落呢。眼看到了掌灯时分,宝玉不知去了哪里还没有回来,窗外却簌簌地落起雪粒来,打得芭蕉叶子噗噗作响,更添愁绪。宝钗正约莫着宝玉又去了大观园里在怡红院潇湘馆一带黯然神伤,虽然好气好笑,也真担心他冻病了——秋纹并没有袭人的细致,只得让莺儿拿着风帽大氅,到园里去寻他回来。 宝钗自己便凭窗独坐,随手翻看一本书,却是《漱玉词》,恰好翻到一页,上面写着:“谁伴明窗独坐,我共影儿俩个。灯尽yu眠时,影也把人抛躲。无那,无那,好个凄凉的我。”看罢好生刺心,抛开书卷,出了一会儿神,不觉滴下泪来。 正在暗自感伤之时,忽听见院门响,却原来是紫鹃来了。紫鹃打着油纸伞,在门口有下人接了去,紫鹃便急匆匆进来,手中拿着一个书柬。 宝钗便笑道:“这么夜了,怎么林妹妹还没睡?”紫鹃留神看了一眼宝钗的脸颊,却不敢细看,只垂头答道:“我们nǎinǎi让我送二nǎinǎi一封书柬。”宝钗接过来,抽出信笺看时,却是随手写在一张花笺上,只寥寥几行字: 宝姊慧鉴:妹生xing驽钝,未解姊之烦难,日间所言至晚间忽忆起,始悟姊之深意。现寄上银票一张,以度年关。妹颦 宝钗连忙将信封中的银票取出,见是一张写着纹银三万两的龙头银票,乃是京中最大的钱庄,见票即付的。心下感念,连忙走至书案前,匆匆写了回信,jiāo给紫鹃道:“不意林妹妹多情如此,回头我自当与妈妈一起去道谢。” 紫鹃也不多话,行礼毕自去了。宝钗却是一时也等不得,立刻叫来一个陪嫁的心腹婆子,让她连夜将银票送去薛家,打发薛蝌上路。那婆子领命去了,宝钗才要安歇,却听到院门口人声喧哗,却是宝玉不知在哪里喝醉了。 宝钗本yu不去理睬他,却隐隐听到秋纹的泣声与恨声,心下疑惑,便从房里出来,站在回廊下,静静细听,原来今日宝玉到园里去,恰逢在沁芳亭边汲水的柳五儿,这柳五儿原有几分姿色,当年大观园鼎盛之时,她一门心思想要进怡红院当差,因为晴雯被逐之事而作罢,这次见着宝玉,未免有些且惊且喜,含羞带怨的。 宝玉正满心的私yu愁闷,见柳五儿如一枝出水芙蓉般立在水边,登时便失了魂魄,当下便跟了柳五儿去了园中小厨房,也不管地方腌臜,只管与柳五儿攀谈起来。那柳家媳fu最会洑上水的,一见宝玉跟着女儿回来了,便似得了宝贝一样,连忙现通开炉子,炒了两个小菜,又烫了一壶莲花白,伺候宝玉喝酒。 那宝玉心里头恍恍惚惚,醉眼朦胧中竟把五儿当成了晴雯,断断续续地拉着她的手,说道:“你可知道当初你说枉担了虚名,我心里有多悔!有多痛!晴雯,你不要离开我……”五儿又羞又急,又不敢使劲推他,便这样被他混混沌沌地拉回来了。到了院门口,秋纹一见,不由得大怒,便要赶柳五儿走,还嚷着要告诉太太和宝二nǎinǎi,将柳家母女赶出府去,柳五儿又羞又怕,便哭得梨花带雨。宝玉便怒了,上前呵斥推搡秋纹,一时闹得不可开jiāo。 宝钗见了这样的情形,哪里还能忍得?只一甩手便回自己的房里,不去管这 分段阅读_第 72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桩丑事。柳五儿便半推半就跟着宝玉进了房,当夜便糊里糊涂地成就了好事。第二日宝玉酒醒了,心下转了清明,却也不yu推诿掉自己的责任,便趁着一脑门热血,跑去跟王夫人说了,将柳五儿收进房里,只是王夫人为着五儿出身太低,再不肯吐口让他纳姨娘,只答应给开脸做个屋里人。宝玉只得罢了,对柳家母女来说,已经想不到的好事,自然是愿意的,于是宝玉房里便又添了新人。连日里,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秋纹、麝月、莺儿等未免心中含酸,便是正在养病的袭人也更添寥落,只宝钗恍若不闻一般,每日照旧过自己的日子。两府中人听说这件事的,无不摇头叹息。 且不说宝钗这边心乱事烦,只说那日紫鹃回去向黛玉回禀,又略略说了些宝钗的情形,末了才说道:“要我说,宝二nǎinǎi也是苦得很,当这么大的家,上面老太太和太太只是安富尊荣,并不为她撑腰,下面一众管事的媳fu婆子没有一个省油的灯,前头琏二nǎinǎi使出来的好撒野的人,却留下许多要不得的陈规陋习,个个大手大脚惯了的,如今宝二nǎinǎi一当家,却要样样俭省,说是再不省俭,必至后手不接,怎耐得怨声载道的呢?” 旁边给黛玉梳头的雪雁却另有一番见解:“然而宝二nǎinǎi的才干倒也不怵这些个人,听说她手里过了两三件事,便让那些个管事的婆子敢怒不敢言了。” 紫鹃却道:“这些还是细事,恐怕最让宝二nǎinǎi的伤脑筋的是宝二爷如今,越发的荒唐……”雪雁说得兴起,也不计较便脱口而出道:“那是因为他娶了宝姑娘,若是娶的咱们姑娘,保准不那样了。”紫鹃瞪她一眼,雪雁自悔失言,看黛玉,却只是默默地看着灯影沉思,并不做声,良久,方淡淡说道:“说别人家的事说得这么热闹,赶明儿把你送给宝二nǎinǎi做个烧火丫头去。”雪雁吐吐舌头,连忙下去了。 这里黛玉因为今晚贾琮入宫值夜,便无情无绪地卸了装束,紫鹃和碧叶过来伺候着她睡下,又给放下床帐来,静悄悄地退出去,黛玉却是辗转了不知多久,思来想去,无法入眠,直到天将明时,才朦胧睡去。 第二日一早,黛玉便起得迟了,尚未梳洗之时,贾琮已经退值回府。贾琮冒着小雪走回来,一身的寒气,一进屋只觉得暖气宜人,兼以淡淡的香气若有若无,不觉心中一dàng。他见内外肃静,丫鬟婆子都轻手轻脚地过来给他换衣端水,便知道黛玉尚未起身。他也不着急,只挥手命人退下,自己坐在外间静静喝茶看书,耐心等待。他知道昨晚的事,但是他不担心,也不着急,他有一生的时间慢慢等待,等待黛玉醒来的那一刻。 第二十九回 忙年时若许清闲乐 当下已是腊月,离年日近,王夫人与宝钗忙于置办年事,探春与李纨在园中反而轻省,这日探春在房里临帖,偏生赵姨娘走来说了些疯话,无非又是劝说她嫁到北静王府里去,自己也好跟着风光风光,探春虽不理她,心中难免气闷苦恼,便走出房来,也不想去见贾母和王夫人,思来想去,便往梨香院来寻黛玉说话。 入得房内,只闻得幽香阵阵,青芷过来笑道:“三姑娘请坐,我们nǎinǎi正在更衣,请姑娘捎待片刻。”说着紫鹃已经端了茶来,探春便一边慢慢吃茶,一边翻看黛玉书桌上的书籍。只见白玉卧犀镇纸下面压着一张禀帖并一篇账目,探春取出看了看,原来是黛玉陪嫁的关外白水庄送来的年货单子,只见上面写着: 大鹿二十只,獐子二十只,狍子二十只,野猪二十只,野羊二十只,家腊猪二十个,家风羊二十个,鲟鳇鱼二十条,大马哈鱼二十条,鳊鱼二十条,鳌花鱼二十条,三花鱼二十条,风鸡鸭鹅各五十只,野鸡兔子各五十对。各种风干腊肠二百斤。 上等野山参二十枝,上等灵芝二十柄,上等鹿茸二十对,田鸡油二十斤,貂皮十张,梅鹿皮十张,虎骨十斤,熊胆十枚,熊掌二十对,鹿筋二十斤,干海参二十斤,鹿舌五十条,牛舌五十条,大对虾五十对,干虾一百斤。 上 分段阅读_第 73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等银霜炭一千斤,御田胭脂米二十石,响水大米二百石,杂色粱谷共二十石,各色干蘑两车,各色干菜一车,各色干果一车。 外卖粱谷牲口各项之银共折银一万两千两。 正看着,黛玉从里屋出来了,新换了雪青出风毛的小坎肩,下面是杏子红的绵裙,斜chā着百合碧玉簪——竟比婚前越发标致了。黛玉见探春放着满架的书不读,却看那一张年货单子,便笑道:“真真是个知经济的才子,你自从管家以来,越发喜欢看这些个帐篇子了——昨儿送进来我都还没有耐烦看呢。” 探春也笑说:“谁说不是?只是家里的帐篇子却不如这个耐看——如今家里是越发艰难,出的多,进的少,也真难为了宝姐姐,听说关外黑山庄的年货还没运到京里呢,再迟几天,连年夜饭都兴许开不出来,才是坐蜡呢。” 黛玉皱眉问道:“那是什么缘故?我这里是前儿就到了的,只是把那些笨重东西都卸到了城外的温泉庄子里,只把补品和细巧些的货色送了进来,我竟也忘了问问路上好走与否。” 探春缓缓答道:“姐姐有所不知,咱府里头的关外庄子,原先的管事俱都是老人,七老八十的了,前些年还勉强跟着看顾,从去年起便不再走动,只打发他的儿子押车进京,就差着日期了。今年天冷雪大,估计路上又耽搁了。” 两个人正聊着,在书房伺候茶水的锦儿进来回道:“回nǎinǎi,三爷说,压在书桌玉犀牛下面的年货单子请您过目,勾出自家留用的和孝敬老太太、太太和林府那边太太的补品,其余的三爷要分派给庄子上存着慢慢送进来用,还有剩的话就让铺子里发卖。今年庄子上不知道,送来的东西太多,爷已经吩咐了庄头,明年只管解了现银来,其余的再要什么再告诉他们。” 黛玉点头,便拿起笔来,随意点了几样,便把单子jiāo给锦儿,说道:“我只留着田鸡油配yào,这是王太医新开的方子,其余的人参鹿茸灵芝什么的,我也经受不起,都孝敬老太太和大太太,林婶娘那里不缺这些个,不用送虚礼,把碧叶绣的那架戏猫图炕屏送过去才好。其余的你让三爷看着分派吧。” 锦儿一一记下,又重复了一遍,没有讹误,便退了出去。这里青芷送上陈皮红豆汤来,黛玉便笑让探春道:“如今我这屋里茶喝的不多,倒是五花八门的养生的汤汤水水一天不断,这是今年苏州的橘山上送来的五年的老陈皮,最是出色,你尝尝。”探春便尝了一口,点头道:“滋味醇厚,一丝火气全无,确是陈皮老的好。” 吃了红豆羹,探春便笑辞道:“姐姐这边那么多的产业,年下肯定也忙,我就不添乱了。”黛玉挽留道:“我哪里cāo心了,外面有管事和伙计们,再三爷也爱管这些闲事,我不过是过问一两句而已。倒是你,园里如今不忙吗?” 探春坐下来,摇头道:“如今园里不比当初,很是萧条了,只我和大嫂子、四妹妹这三处还住着人,其余的馆舍都空了,只留着看房子的婆子,太太说要节省,又裁撤了好些人,当初把园子分了,还有些出息,如今人手不够,又都荒废了,各房的份例用度重新添起,” 这样说着,两人相对叹息,探春满腹心事,yu诉与黛玉,然而女儿家的矜持到底让她开不了口,何况她也知道这些事情自有贾母、太太和老爷做主,自己已然成了父母用来进行利益jiāo换的砝码,婚姻大事身不由己,王夫人平时虽看重自己,然而到底不是亲生的,她还是要先眷顾着元妃和宝玉,父亲一向与自己生疏,亲娘赵姨娘能够不火上浇油已是谢天谢地,哪里能承望她为自己排忧解难,这样想着便落下泪来。 黛玉明知探春的心事,却也无可安慰。只是可惜探春素日才智清明,志向高远,究竟是女儿家一些儿做不了主的,反观自己又是何等的幸运,虽无至亲爹娘,却有外祖母与婶娘衷心爱护,到底是终身有靠。她这样想着,心中也替她酸涩起来,不知不觉间两人竟是相对无言,默默流泪而已。 话说待到贾琮从宫中退值出来 分段阅读_第 74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探春早已辞去,黛玉犹自坐在熏笼上出神,贾琮进来,见她怏怏不乐,便故意说道:“昨晚好大的奇遇,竟是想所未想,料犹未料,百年难得的际遇。”黛玉听他说的玄妙,果然聚了心神来问,贾琮才放了心,便换过衣服,也坐到熏笼上,款款地告诉她。 原来翰林院向来有宫中轮值之规例,以备皇帝夜来想起什么典故,随时召问。昨夜轮到贾琮,值房里只橱柜桌椅,并无床榻,因此他向来习字读书消此永夜。长夜漫漫,总是从家里带些糕饼做为宵夜,也可以招呼殿外伺候的小太监送热水来,贾琮向来省事,自己带个小茶吊子,在炭盆上烧水泡茶,顺便带些红薯栗子之类的焖在炭烬里,趁热吃也很是可口。 昨夜便是如此,贾琮让伺候的小太监生好炭盆,支上茶吊,便打发了赏钱,自己呵开冻墨,练了一会儿《寿春堂》,又读了几十页史记,夜已经深了,更觉清冷,他便在炭火中埋了两个带去的红薯,一边烤着火读书,一边闻着烤红薯的香气飘散开来,正自得趣的时候,却见他的房师沈大学士陪着一个身穿素袍的中年人走进了签押房。 贾琮觉得诧异,因为想不出沈大学士所为何来,况且宫门已经下钥,他又如何还能在宫里面闲逛——朝廷有规矩,入夜后,虽是外廷,非巡值也不可随意出入的。但是沈大学士看来却很是闲适,甩着袖子进来,见贾琮在读史记,面上的笑容更和煦了些,贾琮连忙给两人让座。 那中年人看来只是中人之资,面容清瘦,衣着朴素,倘若不是与沈大学士同行,贾琮简直当他是个乡下的教书先生。但见沈大学士对其很是恭敬,竟让他上座,贾琮心中凛然,便越发不敢怠慢。 那中年人便笑道:“走了这一圈,各个衙门在宫中的值宿,要么在打瞌睡,要么在饮酒,只有这里着实清雅。”他这样赞着,便翻看起书案上的字来,贾琮的字如今已经练得很可一看,故此倒也并不忐忑,只从容淡静地垂手站在一旁,心中虽然狐疑,面上却一片平静,沈大学生心中暗暗称许,心想:此子的造化来了。 半晌之后,中年人放下书字,也不评说,倒是翕张着鼻孔,赞道:“好香!”原来是炭盆里埋着的红薯已经熟了,香气四溢,贾琮心中暗道惭愧,却也不甚着意,便用火钳夹出红薯,拍去浮灰,请两人共享。那人虽不曾摆明身份,贾琮只看沈大学士一派毕恭毕敬的样子,心中已经有数,只是他既然鱼龙微服,自己自然就乐得糊涂了。 当下掰开一个红薯,中年人尝了一口,甚觉香甜,不觉就吃了一整个,沈大学士甚是矜持,只略尝了一口,贾琮便将剩下的一半三两口吃了。中年人笑对沈大学士道:“看他的履历并非出自寒门,也是世家子弟,倒也不矜贵,这种乡野风味的小食甚是合于冬夜读书时来用,是个有出息的。”沈大学士连连称是,又向贾琮道:“你的造化,还不叩拜万岁爷!”贾琮连忙拜伏于地,口中谢罪,皇上笑道:“朕称夜在宫中走走,看看各处签押房的值夜状况,并未摆开执事,你何罪之有?朕见你是个勤勉好学,不尚浮华的,待以时日,必有所成,很应该在翰林院用心研习经典,查核国史。”贾琮连连磕头称是,皇上又道:“便如国朝开辟之初,有八王议政之说,然而史料漫漶,众说纷纭,卿可细究细查,以备朕顾问。”贾琮连忙领旨,皇上不再耽搁,也不喝茶,便与沈大学士一起走出签押房,外面早有贴身侍卫打着灯笼伺候,贾琮心中暗道惶恐——站了一院子的人,自己先前竟是毫无知觉。 沈大学士出门前,朝着贾琮点了点头,说道:“记住皇上的话,切莫辜负圣恩。”贾琮连忙点头应下,心中却还是狐疑,送走两人回来,才发觉汗湿了重衫,一片冰凉,连忙换来小太监,重新添上炭火,烤干了衣衫,待到日上三竿了,才退了出来。 第三十回 除夕夜几多辛酸苦 黛玉听了贾琮的这一番奇遇,倒也并不惊讶,当今圣上一向勤政,夜深之时,遍查宫中的值宿情况, 分段阅读_第 75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只是皇上最后跟贾琮说的话,像是别有深意。贾琮自己也隐隐不安:“皇上特意叮嘱我查阅关于八王议政的史料,是随口一提,还是别有深意呢?要说八王议政是百年前的往事了,这些年众说纷纭,连究竟是哪八个王,都算不清楚,皇上怎么突然想起这个来了呢?” 黛玉喝了一口茶,才缓缓说道:“既然皇上吩咐,你也无需多想,只勉力去做就是了。我先父留下的书籍里,倒是有些这方面的记载,回头让紫鹃给找出来。你也可去看看林家大兄,听听他的意思,有时朝政扑朔迷离,虽说是陈年往事,若是有人提起,说不定立时就成了当务之急。” 贾琮听了,不断点头,当日便去林府拜会林嘉蕤,谁知他竟为了河务而出京办差去了,贾琮无人商量,只得回来埋头史料笔记,又去国史馆翻阅故纸,日日用功,就连练字读史的功课都暂停了,比当年考进士时还要用心。 黛玉博闻多识,对他也多有助力,这样一件枯燥的事情,因为有红袖添香,竟也饶有风趣,贾琮乐在其中,不知今夕何夕了。 然而梨香院里诗书日月长,贾府中却是举步维艰,王夫人和宝钗天天盼着北边庄子上的年货送到京中来,谁知道都进腊月二十了,还是不见影子,正等得心焦,却有家人来报,原来一进腊月门,北庄的年货车队就到京了,不想在北门处被九门提督的兵丁给连车带货给拦截了去,说是征用车辆,却连车夫人等都一起关了起来,只那押车的把头还算活泛,过了十几日,见戒备得松了,抽个空子跑出来,急忙到荣国府来送信。 王夫人接报,登时给气了个倒仰。连忙派人禀报贾政,因为前些时贾赦发威,把贾琏叫回自己那边,不再管荣国府家务事,命他专心自己的差事,不许分心,熙凤也把管家之权jiāo了出来,因此贾琏夫fu都感寒心,不再跟前主动帮忙,王夫人也不好有了事情再去找他们。只是二房这边,宝玉是不中用的,贾政不惯俗务,听说此事之后,勃然大怒,命家人带自己的名帖去九门提督府,要求即刻放人放车,且货物是一些儿不许短少。 那九门提督府又哪里是怕这些个京官的,只派了书办出来,打了官腔,说是本官并不知情,且连日入宫,此事是下面的人所为,等本官回来,定当重重罚他们——并不提起放人还车的话。贾政便信以为真,不再追究,只说等本官回来,自有料理。王夫人没有法子了,只得如实告诉贾政:倘若要不回来那几车货,家里就无法过年了。 贾政闻言大惊,始初不信,待叫来宝钗,一一回明,又翻看了账本,方跌足长叹,并埋怨王夫人道:“我为不愿意理这些个俗事,所有家中事务一切都委托给你,以为你必是能处置妥当的,谁想竟到了寅年吃了卯粮的地步,看这账上,不但有亏空,外面还都借着债,这可如何了得,我们家难道要一败涂地了吗?” 王夫人无可辩驳,只是低头垂泪。宝钗却上前跪倒说道:“老爷且莫生气,家中亏空非止一日,若不是为着粮车被扣,还不知要遮掩多久,是我劝太太跟老爷托出实情来——不能怪太太不会管家,只为如今收入不及祖上的一半,开销却是祖上的十倍,府里上上下下都安富尊荣惯了的,太太自己克勤克俭,然而也无可如何。媳fu想着不如趁着还来得及俭省,守住这份家业,再不要做外面的空头,掏空了里子——必至后手不接。” 贾政跌足长叹道:“让我如何跟老太太jiāo待,你们竟害我成为不孝之子了!”他这样发急,却一些办法和主意没有,抱怨了一会儿,又不能当着宝钗的面狠批王夫人,只得一甩袖子,自去外书房生闷气去了。 宝钗早知贾政的秉xing,并不意外,她原本也就只是要揭开这层伤疤,下重yào医痼疾,彻底革除贾府弊端,以求绝处逢生。当下便派人去请来贾琏,王夫人亲自吩咐他去办理被扣车辆人口的事,贾琏只得应了,他毕竟人脉广,也没有惊动上官,到了第二日,便把车辆仆人都要了回来,然而车上 分段阅读_第 76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的货物丢失了大半,也无法一一追讨了。 贾琏便来见王夫人回禀,却不及说车辆货物等事,只屏退了众人,悄悄告诉王夫人道:“太太知道吗?这次咱们府里车辆被扣之事,并非那干衙役胆大包天,见财起意,而是有人主使,刻意而为。”王夫人大惊,忙问:“是谁?” 贾琏压低了声音说道:“太太只想想九门提督府是宫中哪一位娘娘的亲戚就是了。”王夫人迟疑道:“难不成是那储秀宫的张淑妃?她哥哥就是九门提督,一向并无往来,只是咱家如何得罪了她?”贾琏沉吟着说道:“我本来也觉得诧异,只是这次细问那押车的庄头,才知他们被扣之后,从车上的货物里翻出了红花、麝香、益母草这些yào材,便把他往死里盘诘,非要问出这些yào材是谁吩咐送进京的,又问去年有没有送过?” 王夫人嘶声低吼道:“他们这是何意?那些yào材不是给你媳fu治病的吗?怎么会问得这么蹊跷?”贾琏便答:“是呀,所以侄儿才去找宫里的耳目细问,才知道原来今年入秋的时候,张淑妃查出了身孕,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就不明不白地流产了,从那时起张淑妃就变得疑神疑鬼,总觉得有人害她……” 王夫人手心出汗,死死攥着汗巾子,问道:“难道她认为是元妃的手脚?”便又泣道:“这可如何是好?元春在宫里本就势单力薄,再被人这样冤枉嫌怨……”贾琏皱着眉头说道:“为今之计,一是请太太回头进宫去见娘娘,把这件事知会了娘娘,请娘娘小心提防着,免得不留神着了道;二来咱家现在真若是与九门提督府较真,恐怕难以匹敌,得要有个强援才好。” 王夫人哭道:“如今用过咱们的,像那甄家薛家史家,已经败了;没有姻亲情分的,又都指望不上,谁肯援手?”贾琏迟疑了一下,果断说道:“九门提督府是北静王爷的门下,倘若咱们跟北静王府结了亲,九门提督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不好为难咱家和贵妃了。”王夫人拭了拭泪说道:“如此,就只好委屈探丫头了——只恐怕老太太不允。” 然而王夫人此时只顾得自保,便莫可如何,只得硬下心肠来,背人处将探春叫来,细细将这些前因后果说给她听,末了又垂泪道:“我的儿,你是知道我这一向都是把你当亲生女儿来看待的,并未曾分什么嫡的庶的,只是这次府里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倘若不跟北静王有通家之好,这道坎恐怕就过不去的,若是宫里的娘娘有什么三长两短,咱家就真的完了……” 探春不待王夫人说完,便道:“太太不用悲伤,我愿意嫁去北静王府,为太太分忧。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原就没有我女孩儿家置喙的余地,太太这样来问我,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何况,北静王府也并非是龙潭虎xué,只是面上不甚光彩罢了。” 王夫人听她这样明白,喜道:“就是呢,北静王青春鼎盛,且xing情温和儒雅,有‘贤王’之称,他跟宝玉多有往来,定是那种怜香惜玉的人物,三姑娘嫁过去是不用愁的。更何况……北静王妃身子虚弱,不擅管家,他家的太妃便看好了你,过去便是要掌家的,日子久了,生下一男半女,前途尚有可期。” 探春低头不语,半晌才笑道:“太太先不用虑着将来,只现下如何跟老太太说呢?”王夫人叹道:“也只有我来做恶人了,没有个让你姑娘家自己出头去说的理,只是老太太疼孙女,她老人家必然是要问你的,那个时候你……”探春点头:“女儿省得。” 当下议定,王夫人放下心来,便趁贾母欢喜时,缓缓将此事告诉贾母,贾母虽心下不快,尤其为探春惋惜,究竟关乎家族存亡,也就只得点头了。于是除夕之前便忙忙与北静王府下定,约定过了正月便办喜事。因为是侧妃,一概的礼节仪式都从简,贾母未免心疼,从体己中私下给了探春些,王夫人心中有愧,也从自己的私蓄中拿出些头面首饰来给探春添妆,倒是赵姨娘仿佛听得了天大的喜讯似的,日日把此事挂在嘴上,满府里惹人厌憎。 且说王夫人的 分段阅读_第 77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心思全被这些事给占住,便将年事全委给宝钗,宝钗便真的大刀阔斧地厉行节约起来,除了贾母的份例,从王夫人起一力削减,家下人等但凡有偷懒斗嘴之人,便行罢黜,只挑选那老实肯干的奴才留下来,不久就裁撤了两成的奴才,众人谣传还要继续撵人,不免人心惶惶。虽然众怨沸腾,宝钗却是抱定了自己的主张,立意俭省,不顾众人嫌怨,然而各处用度宽裕惯了的,此时未免处处感到寒碜,就连贾母面前,都有人去频频哭诉。贾母和王夫人皆一力支持,凡百的规矩自己都减了,众人才只得消停下来,然而暗流涌动,也非止一日。 除夕之日,从祭祖开始,便人人惫懒,事事掣肘,有汤没菜,有饭没茶,几乎不成体统,宝钗竭力支持,心知是那些管事的有意为难,而自己新任用的又都是生手,但她立意去奢存俭,竟是安之若素。贾母心中暗叹,虽知宝钗的难处,到底心下不乐,只有黛玉来请安时,才得开颜。 第三十一回 喜出望外赦老升爵 且说因为腊月中诸事不顺,尤其是经济拮据,荣府的这个年过得很是敷衍凑付,就连除夕当晚行礼家宴之时,都能感到众人的别扭颓丧,王夫人不免心中暗怨宝钗cāo之过急,以致犯了众怒,只是贾母却知道家事凋零,已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即使自己这边被克扣些用度,也是一句责难的话都不说,众人才不敢公然与宝钗叫板,宝钗裁减人员、削减用度的改革才得以艰难地推进下去。 然而黛玉是最知道祖母是爱热闹、喜繁华的,年老之时看到子孙过得萧条最是难受,因此便从梨香院中不时补贴贾母房中的开销,不使祖母受委屈,自己也时时承欢膝前,贾母心中稍感安慰。 正月里,邢夫人、王夫人、尤氏、凤姐和宝钗天天应酬不断,家中亲友往来络绎不绝,黛玉自幼娇懒,最厌人多热闹,便不会客,只陪在贾母身边,与探春、惜春、李纨等人赶围棋抹骨牌作戏,只是探春因为出嫁在即,时时出神,强颜欢笑,惜春更加孤僻,李纨向来少言寡语,她便怂恿着贾母将湘云从史家接来住了几天。 那史湘云也已经说定了人家,过了年开春后,嫁给列侯之后的卫若兰,湘云见过此人,心中是满意的,因此上还是从前那样开朗洒脱,贾母很是喜悦。到了十五这日,贾母便自己拿出二百两银子来,让宝钗张罗酒席,定一班京中新出的小戏,老人家要好好热闹一天。宝钗虽觉羞惭,也是无奈,只得含愧受命,下去用心准备,在贾母这边的大花厅上共摆了十来席,亲眷中只请了薛姨妈和林婶娘两位,在上席就座,贾母居东,有湘云、黛玉、探春和惜春陪着,其他女眷依次坐下去。廊檐内外和游廊上下才是男席,宝玉等人都陪坐在自己父亲的席上,宝玉想到从前自己是与姐妹们一起在里面的,便不由得黯然神伤,只是惧于父亲在座,不敢露出伤感神色。 那贾政环顾四周,不见贾琮,便问道:“琮儿哪里去了?”贾琏答道:“今日是朝廷正朔大典的正日子,凡是三品以上有实职的官员都要进宫行朝贺礼,各衙门都要有官员轮值,翰林院今日恰好轮到琮弟了。” 贾政点头,又看到贾赦、贾珍反而都坐在席上,想到自家竟多年未有人参与朝廷的朝贺典礼,三品以上的世袭职衔虽有两个,却无一是实职,人人安于现状,不求进取,弄得家业凋零,就连十五的家宴都需要贾母自己出资,心中一痛,竟yu下泪,只得低下头来强忍着,此时戏台上正唱着《目连救母》,只听那台上戏子甩着水袖唱到:“……叹椿府凄凉,幸萱堂康健,更春光明媚,须对景承欢,及时修善,人事周全……”越发刺心,在席上坐不住,便借口更衣,起身离席到外面舒散心情。 庭院中风清月白,如水银匝地,一些声响不闻,远处厅堂中的喧哗喜乐之声隐约传来,似在梦中。贾政仰头望着天上的明月,半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正意气消沉地想要进去,忽然听到回廊那边传来说话的声音。 他回身看去,却见是宝 分段阅读_第 78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玉拉着一个丫鬟正在央求,不禁就有了些莫名的怒气。那个丫鬟却是紫鹃,只听宝玉拉着紫鹃不肯放手,只管低声说道:“紫鹃,你好歹看在从前的情分上,让我和林妹妹能单独说说话——我便是立时死了也甘心……” 紫鹃一边挣脱,一边正色说道:“二爷这是做什么?难道看我们姑娘还不够苦吗?如今已然如此了,就该各自好生过活儿,像二爷这般缠杂不清,只给大家空添烦恼,若是让旁人听见看见,二爷和我们姑娘以后在这府里还怎么做人?” 宝玉便声泪俱下道:“我是真的不想负心的,我是没有办法,紫鹃,你一直都是知道我的,我若是有半句谎话,便立时死在这里,化成灰,随风散了……”紫鹃冷笑道:“二爷这些话现在也不用说了,从前我跟着姑娘就把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二爷只管自己跟自己过不去,我们姑娘好容易过了两天舒服日子,禁不起二爷这么来歪缠,请二爷放过我们姑娘吧。” 宝玉的眼泪便像断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滚,他自来未曾被人如此的呲达,且都正说在痛处,真是恨不能立时死去方安生。正在痛不yu生之时,忽听耳边一声断喝:“你这个孽障……”抬起泪眼,却看见贾政被气得浑身发抖,哆哆嗦嗦地指着他冲过来。紫鹃早已回身走开了。 宝玉今晚本没有要与黛玉见面的想法,只是入席时,远远的看到了黛玉的娉婷侧影一眼,以往的情愫便全都涌上了心头,又加上喝了几口闷酒,便一时压抑不住,瞅个机会拉住紫鹃倾诉衷肠,此时见父亲被气得颜色都变了,他便吓得酒也醒了,呆呆地站在那里说不出一句话来。 贾政冲到宝玉面前,批手一掌将他打倒在地,又踹了一脚,见他总呆呆地坐在地上,也不认错,也不解释,越发气愤,真想立时踢死这个孽障。这时却突然听到花厅那边一阵大乱,戏文停了,只一叠声地喊着:“……快摆香案……接旨……”贾政激灵了一下,顾不上宝玉,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地回到花厅。 还未进花厅,就见管家林之孝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出来,一见贾政喜道:“老爷快进去吧,北静王爷来传圣旨了。”贾政不及回话,连忙提着袍襟进去,只见堂屋里已经撤去酒席,摆上了香案,亲友们团团立着,各自狐疑,不知吉凶,心下不安,连忙上前磕头请安。 北静王爷满面笑容,扶起贾政,说道:“政老请起,勿需惊慌,本王今日并非擅造潭府,而是奉旨前来,是大大的喜事——只是不知道赦老何在?”只见贾琮一身七品官服立在北静王爷的身后,这时候应声回答道:“我父亲不胜酒力,回房去歇息,家人已经去请,片刻便至,请王爷稍待。”北静王爷便点头吃茶,与贾政、贾珍等人叙些寒暖。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那贾赦终于被两个家人搀扶着过来了,只见他满嘴酒气,衣衫不整,贾琮心下知道这个为老不尊的父亲又不知道摸到了哪个小妾的房里敦lun去了,被人半道打断,有些魂不附体,心下暗笑。 北静王爷见贾赦这副模样来了,也不惊奇,只款款地站起来说道:“贾赦、贾琮听旨。”贾赦颤巍巍跪下磕头,三呼万岁。贾琮跪在父亲身后,其余的人等全都陪着跪下听旨。北静王爷捧出圣旨,朗声读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翰林院编修贾琮忠良之后,学养深厚,忠贞体国,不恤险隘,擢升为太子少傅、文华殿侍讲。世袭一等将军贾赦,上承祖德,教子有方,深慰朕心,着晋贾赦一等将军之职为三等公。望汝父子勤劳王事,勿负朕恩。钦此。” 贾赦喜出望外,尚把持得住,谢恩接旨。北静王爷此时才笑容可掬地将贾赦和贾琮一一搀扶起来,道贺,贾赦谢恩不迭,心中狐疑,面上不好带出。其他人莫不是心花怒放,尤其邢夫人,简直要飘上云端——她从此便是一品诰命了。内眷们原本屏息静气地在内闱里听消息,待到听到旨意,一个个笑逐颜开,贾母一叠声吩咐重排酒宴,宴请北静王爷。北静王入席饮了两杯,便告辞离去,回宫复命去了。 分段阅读_第 79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这里贾赦贾政等人便问贾琮缘故,贾琮只含糊答应是自己应对称旨,众人会意,便不深究。贾母又把贾琮唤了进去,命他坐在黛玉旁边,那本是宝玉的位置,王夫人心中酸涩,无可言说,只能强装笑脸,实在是比哭都难看几分。 于是花厅内外重新鼓乐喧天、笑语盈盈,东家凭空出了这么件大喜事,大戏班更是打点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卖力唱作,以期厚厚的赏赐。花厅里,贾母揽着黛玉,看着贾琮,嘘寒问暖,又有家下人等捧进来御赐的金牌、彩缎、字帖、佩刀、香扇之属,贾母样样细看,喜之不尽,又吩咐好生供奉到祠堂里去,贾珍在外面答应一声,兴头头地亲自带人去办。 酒过三巡,那贾赦便起身,乘着酒兴进来给贾母敬酒,除了薛姨妈和林婶娘,其他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垂首侍立,从贾政起,也一溜烟儿跟在贾赦身后进来。于是贾赦捧杯、贾政执壶,两人跪倒给贾母敬酒,见他俩跪了,厅里厅外便花团锦簇地跪了一地,贾母笑盈盈地接过酒杯,笑道:“你们在外面高乐不了,何必进来,让她们娘儿们不自在。罢了这些子虚礼吧。” 贾赦便摇头晃脑道:“老祖宗,这杯酒请您一定要喝的,难得今天大喜的日子,又喜上加喜,儿子没有给祖宗丢脸,本来世袭降等的实职,儿子又给扳回来一级,母亲不得喝了这一杯吗?”贾母见他酒盖了脸,便把升爵的功劳一股脑揽到自己身上,不由得又气又笑,然而这么大岁数的儿子自是不能给他没脸,更何况近来家事不顺,总算有这样一件让人舒心顺意的喜事,自是心中也欢畅,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笑道:“你这个当爹的,却只顾自己高兴,也不想想自己是沾了儿子的光才升了官。” 贾赦丝毫不惭颜,他拍打着在旁边陪跪的贾琮的肩膀,笑道:“好小子,也不枉我生养你一场,今儿个算是光宗耀祖了。”他捻着胡须哈哈大笑,往日的憋屈一扫而光,全不管自己的弟弟弟媳面上不好看,尤其是贾政,心中又是另一番滋味,他一则欣喜下一辈里出了贾琮这样有出息的子弟,一则又想到方才宝玉所做的那种yin私勾当令人齿冷,心中便似一盆冰与一盆火放在了一起,种种恨铁不成钢的怒气和怨气越聚越多,那脸色让王夫人看了害怕。 第三十二回 因言得功圣人赐恩 无论是宴会上众人打听,还是私下里贾赦盘问,贾琮都对今日朝会上的事情守口如瓶。只是到了夜里家宴散后,他与黛玉回到梨香院,黛玉微微笑着问他,他才舒展了一下肩膀,说道:“若说今日朝会的情势,真真是千钧一发,一着不慎就指不定要改朝换代。” 黛玉闻言吃惊非小,连忙止他再言,一边吩咐丫鬟们倒水来服侍洗漱了,换了衣裳,卸了钗环,紫鹃便带领着雪雁、青芷、碧叶等人浓熏绣被,轻展锦褥,放下帐幕,轻轻带上门出去,上夜的媳fu婆子等各安其位了,贾琮和黛玉躺在帐子里,方才手拉着手轻声告诉她白□□会上惊心动魄的一幕。 原来今日朝会,当今天子在关外的几个近支皇族全都进京朝贺,皇上原本是对他们进行慰劳,同时也想劝勉这几个皇叔皇弟们约束部属,莫要与民争利,以致地方官员时时上书弹劾,令皇家颜面无光。谁知这种好言尚未开口,以豫亲王为首的几个亲王竟率先发难,指责皇上出事不公,压制皇族,重用庶族中出来的官员大臣,想要恢复祖制——八王议政。 皇帝当时便被气得浑身哆嗦,虽然这等冥顽不灵之辈不值得一驳,然而那老皇叔倚老卖老地晃动着苍白的头,一口一个祖制,把皇帝噎得干咽,待要唤来御前侍卫,当场将这帮bi宫的老亲王们拿下,又觉得过于耸人听闻,立时就是一场震惊朝野的大案,何况发生在正月十五的谋反,在史书上记上一笔,也令人心中发堵。故此皇帝迟迟没有发作,只是恨恨地与这些老皇叔们辩驳。 那豫亲王口口声声只说八王议政是祖制,皇帝便怒问他,先祖是如何实行八王议政的。那豫亲王说不明白,皇帝便 分段阅读_第 80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冷笑道:“那我便让翰林院的学士来告诉你。”他唤翰林院掌院学士来理清这笔糊涂账,谁知那掌院的梅翰林竟冷汗直流,语不成句,于是豫亲王越发得意。皇帝大怒,将梅翰林当场掳夺了官爵,摘去官帽,跪到大殿外面领罪。这里皇帝怒吼一句:“翰林院的人都死绝了吗?今日是谁轮值?” 贾琮明白:人生该当挺身而出的时候,一定不能做缩头乌龟。于是他抖擞精神,昂首出班,朗声说道:“臣翰林院编修贾琮轮值。”皇帝眼前一亮,说道:“贾琮,你可能说出八王议政的来龙去脉?”贾琮答:“是,臣遍查典籍,可知,八王议政之说不过是野人乡语,不足为信。”然后他便引经据典,从开国之时说起,将历代有几个亲王,如何传承,各家之间的渊源,参与朝政的程度等,一一娓娓道来,如数家珍,有些事真连那些亲王的直系子孙都不知道,豫亲王等瞠目结舌,无言以对,只得低头认罪。 皇上保住了脸面,不由得龙颜大悦。在严厉地斥责了那一班老亲王,并掳夺了他们的一部分权力之后,皇上宽仁大度地宽恕了他们,只是罚俸、降爵而已。然后他便与沈大学士等人讨论如何封赏贾琮的问题。 在皇上看来,贾琮此次居功甚伟,值得破格封赏,直入内阁,然而沈大学士等几位老成持重的大臣则认为贾琮年轻,骤升高位,难以服众不说,于他自己也未必是件好事,应当留些退步,以为自后进取。贾琮跪在阶陛下听得清楚,心里知道沈先生是为自己好,见皇上沉吟不语,便乍着胆子,磕头说道:“臣感陛下天高地厚之恩,虽肝脑涂地不能报也,安敢妄得非分之爵位。” 沈大学士见他如此懂事,轻轻松了一口气,见皇上还在犹豫,便劝道:“陛下,这贾琮今日虽立了功,只是在旁人看来,只不过是应对得体,封赏太过,易惹物议,今日朝会上的纷扰还是深埋为是。”皇上对那几个亲王是一肚子恼火,发泄不出来,所以一意要封赏贾琮,今听沈大学士如此说,便也了然其中的利害,然而到底心有不甘,看看贾琮,便越觉得此子少年老成,忠肝义胆,令人爱惜。便坐下捻着须说道:“虽如此说,朕心中总是意难平……” 贾琮默察其意,如醍醐灌顶般说道:“臣斗胆进言,臣家世受国恩,传到臣父,已经三代,荣国公的一等公爵按例递减为一等将军,臣父多年来勤于王事,然未有尺寸之功,未能立业兴家,常引为平生憾事……”他话未说完,在座诸人已经明了其意,在于为父请封,沈大学士眼前一亮,想:“此子果然聪明!”连忙对皇上说道:“皇上不若封赏贾琮之父贾赦,一来酬贾琮今日之功,他光宗耀祖,比自己得爵来得更为光彩;二来封赏世勋旧臣,显示皇上顾念老臣,不忘旧功,宜于抚慰一干旧臣。” 皇上大喜,立刻依言办理,到底是给贾琮升了一级,可笑贾赦日日坐在家中高乐,白白得了个大便宜。 贾琮在帐子里跟黛玉耳鬓厮磨地把前因后果讲了一番,又叹道:“如今朝中波诡云谲,令人忧心呀。”黛玉闭目默思了片刻,方睁眼说道:“原本是难处,如今反而好处了——你已经板上钉钉是皇上的人,便一心跟着皇上做事,谁也不必结jiāo,故此说反而好处了。” 贾琮笑道:“夫人是女诸葛,总是一语道破天机。”这样说着,未免上下其手,于是两人便不再说话,因为此时有了比说话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了。 贾琮此后数日不当值,在家中休沐。谁知第三日上,宫里便又送来了赏赐,这次却是御笔亲书的唐贾至《早朝》七言律诗,其词云:“银烛熏天紫陌长,禁城春色晓苍苍。千条弱柳垂青琐,百啭流莺绕建章。剑佩声随玉墀步,衣冠身惹御炉香。共沐恩波凤池上,朝朝染翰侍君王。”这是难得的恩宠,贾琮连忙摆香案接了来,又换上袍服,亲自进宫谢恩。然后回来,捧着御笔帛书去给贾母看,贾母欢喜,贾琮便一句一句讲解给贾母听。 那贾赦一叠声地喊人去用黄缎装裱起来,挂在自 分段阅读_第 81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己的正堂显扬,这里众人一边鉴赏,一边极口夸赞。那贾政便说:“此七律气格雄深,句意严整,圣上以此赐琮儿,在于勉励你要处富贵而不失其正,琮儿不可不知。”贾琮连忙端然改容受教。贾兰此时在座,却说:“圣上书法轩冕堂皇,无一字不佳,雄高整丽,安顿妥适,风格自卓然诸家之上。”他说得一本正经,众人自然齐声附和,贾琮心中暗笑——若论御笔的书法,只算得上中平,却是偏好给臣属题字,众□□誉,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此后贾琮在翰林院供职便越发勤勉,众人本因他少年得志,前途未可限量,便不敢轻视。此次他又独占鳌头,得圣上的青眼,亲自卓提,屡有表彰,众人更是趋炎附势,贾琮却是越发谦逊,于读书习字更下功夫,倒也令人佩服。 他如今是太子少傅,文华殿侍讲,不过是正六品职衔,只是稍有头脑之人便明了,皇上这是把他留给太子使用的意思。太子如今方是个十二岁的少年,xing情未定,然而也知道贾琮忠良,在贾琮进讲《资治通鉴》时,言语间对他颇为敬重,贾琮更加勤谨,每讲一章,必细究细查,务求无一字无来历,时间久了,那些太子太傅、文华殿的大学士们也便不由得对他另眼相看了。并且,文华殿中都是鬓发斑白的老者,只有贾琮年轻,与太子便有别人不及的亲近,这是后话不提。 却说年前年后荣国府里大房出尽了风头,二房未免有些垂头丧气,尤其是贾政一想起正月十五那日宝玉的丑行,便怒从心头起,只是连日事多,未及与他计较,那怒火憋在心里却是越烧越旺。 二月初二是黛玉生日,因为入年以来家中喜事连连,贾母很是欢喜,便提前自己拿出二百两银子来jiāo给宝钗,让她cāo办黛玉的生日。宝钗在贾母那里强颜欢笑接过银子,心中却是酸苦——就在前日,宝玉便被贾政给打得不能动了。 且说之前正月末的一天,黛玉正在梨香院里描花样,却见莺儿急忙忙地跑来,问道:“三nǎinǎi,我们nǎinǎi让我来讨些虎骨酒回去,老爷把我们二爷打得不能动了,太医说可能伤了筋骨,要用虎骨酒来医呢。” 黛玉吃了一惊,她知道舅舅一向严厉,只是近几年也很少像小的时候那样动辄拿刀动棍地教训宝玉,便问:“是为什么事打他?”莺儿却含糊答道:“正是这个让人不解,也没有什么事,只是老爷这两日心绪不好,那日把宝二爷叫道书房,问了几句书,兴许宝二爷答得不对老爷的心思,便立时拖倒了,叫人用板子打,嫌打得不重,又自己亲自动手,这次里面一丝风都没走漏,茗烟这死东西也不知道跑哪儿玩儿去了,等打得皮开肉绽给抬进来,太太和宝二nǎinǎi才知道,也不敢让老太太知道,只说二爷风寒着了,躺几天就好,故此也不能大张旗鼓地找太医来看,只悄悄请了王太医来开了几服yào,可有些个yào材家里没有,外面铺子里买的,怕不中用……” 黛玉还未等说完,便打发紫鹃到后面库房里去找yào,一时紫鹃走来,手中托着一包虎骨,还有两包,紫鹃道是田七和人参,都是品质上好的yào材,莺儿连忙接了,匆匆道谢去了。这里黛玉叹息不已。 第三十三回 懦迎春幸得贤弟援 黛玉正自嗟叹的时候,林家却已经派人送来了黛玉生日的贺礼——一个玲珑过梁的多宝格,只见是紫檀透雕而成,两尺见方,外面雕琢精致,是富贵玉兰的花纹,顶面镶嵌着羊脂玉喜事连连圆佩,侧面各镶一块墨玉饕餮纹玉饰,里面层层叠放、巧夺天工,格内做出横竖不等、高低不齐、参差错落的一个个空间。打开来看,不同的空间摆放着大小不同的珍玩,严丝合缝,没浪费一寸地方;一旦合起,又是个再规矩不过的普通盒子。一时间房里的丫鬟也都过来看,只见黛玉沉吟片刻,便动手拆解开来,里面纵横jiāo错放置着玉饰、东珠、玩器、象牙雕件、鼻烟壶、首饰、人偶等,共计43件,皆是精巧绝lun,众丫鬟赞叹不已。 黛玉对于奇珍异宝见得多了,都不理论,却从最里面的一 分段阅读_第 82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格里寻出一块蜡油状的东西来。只见那团蜡如脂冻一样莹润,触之则手感柔腻,颜色艳比朱砂,轻轻揉捏,则在掌中随意赋形,将融未融,更加奇特的是,随着手温,散发出沁人的香气来——显见是一块香料。 青芷奇道:“这却是块什么玉石?怎么从来也没有见过?”黛玉笑道:“是了,别说你没有见过,恐怕见过的人委实不多呢。这叫软香,是南宋时候的物件,据说当时皇宫里以龙涎、蜂蜡等捣合而成,方子早已失传,只在吕胜己《谒金门》词中提到:‘歌罢奏,敛步拂开罗袖。宝扇轻摇香汗透,软香沾素手。’只是不知道林婶娘怎么得到这样一块奇香。” 她话犹未玩,只听门外贾琮拍手笑道:“好,好,这才是暖香软玉呢。”话音未落,门帘一挑,贾琮便进来了,他就着黛玉的手观赏了一番,说道:“这是软香,却不是南宋的遗物,想来若真流传下来,也不软不香了——定是林家二爷听我提过一次,便留了心,让人给仿制出来了。”说着,他接过黛玉手中的软香,一边揉捏一边品评道:“软香是北宋宣和年间宫中的宫人所制,南渡之后南方暑热多秽气,此物便流行起来,《武林旧事》里提到,立夏日,皇帝会赏赐后妃及其身边宫人、大太监们香囊、香坠子以及软香。我从大内所藏的宋人陈敬所撰的《陈氏香谱》中查到软香的配料,原来是用苏合油作为柔软剂,与龙涎香、金颜香、沉香、檀香、龙脑等的细末揉合在一起,可谓用料奢侈。” 黛玉笑道:“没有想到堂堂翰林学士居然也学着林家二哥哥做起生意来了,只是这生意倒也风雅。”贾琮不以为意,继续说道:“难得的是此物还可做得色彩缤纷,兑入朱砂,即为红色;兑入银朱,即成银红色;兑入石绿,则如软翠;兑入紫草,便为紫色;兑入百草霜、香墨等,乃呈墨色——我还得跟林兄提一句。最有趣的用法是当作扇坠,吊在扇柄下,消夏时将之握在手中随意捏着玩。既可消遣,又可品香。” 黛玉称赏,便将软香jiāo与碧叶,说道:“三爷的话都记得了?给我做成扇坠子,入夏再用吧。”碧叶答应着接过来退出去了。这里贾琮便陪着黛玉玩赏了一会儿多宝格中的珍藏,果然是用了心的,黛玉心下感念,便道:“我并无什么警动人的好处,难得婶娘如此待我,倒让我感到惶恐,无论如何,明日也要亲自上门道谢了。”贾琮笑道:“你自然是好的,林婶娘才多情如此,何须惶恐?明日去道谢倒是要的,我与你同去,还要向林家二兄讨我的份子钱呢。”黛玉便啐道:“不过是查了几句书,白白动动嘴,便要份子钱了。”贾琮笑道:“这是知识产权,不是我查书,这么好的软香便失传了,大家赚不成——再说这也是原先说好了的。” 黛玉于经济生意一向淡淡,便也不打听细节,随他与林家二爷去商议将软香的生意做大。当下却另取了一个和田玉沁色荷叶螃蟹挂件放到格子里,然后一样样细心整理好,便将那紫檀多宝格推到贾琮面前,道:“给你。”贾琮笑道:“我要这种闺阁中的玩意儿做什么?”黛玉正色道:“并非给你玩赏,而是请你转送给二姐姐。”说罢禁不住叹息垂泪,贾琮也便沉郁起来。 说来真是迎春的劫数,出嫁还不到半年,便被夫家给折磨得没有活路,难得回一趟娘家,总是似暂时逃出命来一样,有满腹的委屈要哭诉。只是邢夫人于儿女份上平常,并不关心迎春的死活,那王夫人将她养大,有一份情意在,然而究竟不是自己亲生的,心里面隔着一层,何况也不能跨过她的父母去为她出头,因此除了空言安慰,陪着落泪之外,也是无计可施的,并且担心贾母不快,千万叮嘱不可将自己的不幸说与祖母,可怜迎春竟是没有人管,随那孙家去折辱了的。 众姊妹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尤其是黛玉最是心思细腻,未免为迎春多洒了些泪水,然而也没有办法去帮她什么,只得是时常派人送些东西,也算娘家人没有忘记她。可怜迎春在夫家整日非打即 分段阅读_第 83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骂,再无出头之日,贾府送来的东西,孙家也不给她沾边,后来甚至不许她回娘家。直到贾琮中了探花,那孙姑爷才觉得尚可一走 ,放迎春回来了一次。这次贾琮升官,贾赦升爵,孙姑爷心喜,对迎春也好了一些,见贾琮这边给迎春送东西,想来这个有出息的小舅子还值得jiāo往,便对迎春好些,迎春才有了几天好日子过,故此,每每黛玉和贾琮派人送东西去,迎春往往顾不得脸面,殷殷叮嘱务必常来,最好能派人接她家去住几日,令人心酸。 贾琮与园中姊妹里,与迎春是关系最为亲密的,原也关心,现在听黛玉这样嘱托,便答应一声,抱起那多宝格来就出来了。出来叫蔡安牵马,一时潘又安等小厮也全跟前来,前呼后拥着往前门外大栅栏孙家来。那个孙绍祖其实贾琮后来也见过几回,生得体格魁梧,面庞英武不俗,并非是贾琮印象中的莽汉武夫,并且应酬权变也很会来的,见面时与贾琮嘘寒问暖,很是殷勤,贾琮看不出此人怎会做出那种虐待妻子的丑事。 这样想着,就到了孙府门前,孙家没有搬到京里来,父母俱都在家乡,只有孙绍祖一个在京,娶亲之后,添了几个门房丫鬟等,再加上迎春带去的陪嫁的家人,也就够用了。蔡安过去拍门,说是舅少爷上门来看望姑娘,那门房倒也客气,答应一声进去回禀,一会儿的功夫,那孙绍祖便亲自出来迎接了,客客气气、亲亲热热地把贾琮迎了进去。 贾琮进去坐下吃了口茶,便问道:“愚弟并非敢擅造檀府,只因贱内与二姐姐在闺中就情意投合,近来得了个可心的物件,便再三央求我给二姐姐送来赏玩,又说多日未见,想念得紧——怎么未见二姐姐?” 孙绍祖一笑,道:“女人总是事多,说是有客人来,必定要重新梳妆打扮一番,才好出来见人,内弟宁耐些等等。”这样说着,敬茶献果很是殷勤。原来这个孙绍祖也是个趋炎附势之人,当初相与了贾家,又结成了亲眷,本是为着借贵妃的势头,给自己兵部补个肥缺,谁承想王夫人不愿兜揽此事,贾政一向看不上武夫之流,待孙家甚是冷淡,孙绍祖便有上当之感,再加上贾赦这个老滑头见孙绍祖成了自己的女婿,便硬赖着不肯还孙家的五千两银子的债务,孙绍祖便将一肚子的怒气发泄到了迎春头上,很是作践了一气。 直到贾琮中了新科的进士,且深受恩眷,正月十五那天又加官进爵,一门光彩,孙绍祖是个眼浅心热于权势的,便很是高看一眼自己的这个小舅子,连同这小舅子娶到了当朝颇有权势的新贵林大人家的千金小姐,也让孙绍祖佩服得五体投地,因此待迎春便比往日好些。今日他在家里休沐,想着自己候缺已近一年,还没有消息,正自没有好气,吓得迎春躲在自己房里,不敢见他的空挡,贾琮却上门来了。 迎春听说娘家来人,心里欢喜,连忙重新穿戴了一番——知道孙绍祖最是要脸面,倘若衣饰不够鲜亮,回头又被他骂做晦气——便出来与弟弟相见。贾琮见迎春比在家里时消瘦了好些,脸色也不好,心中不由得黯然。然而他知道此时有所不满的表示,只会引起孙绍祖的怨气,更加薄待迎春,因此只拿出欢喜的样子,将黛玉的言语带到,说多日不见,很是想念,又把礼物递给迎春的丫鬟绣橘。 孙绍祖在旁边眯眼看着迎春拆解那个多宝格,一件件珍稀宝器摆了满满一榻,粗粗算来总不少于千金,不由得心中欢喜,便和气地对迎春说道:“我在部里有事,还要出去,你留琮弟吃了饭再去,既然弟媳想念你,反正你在家里也没有什么事,便去多走动走动,住两日也可。”迎春连忙答应,不敢露出喜色,然而那眼中的光彩已然让贾琮看得心酸yu泣。 第三十四回 敏探春出闺姊妹怜 于是贾琮回来后,将这番经历细细告诉黛玉,夫妻俩相与叹息了一番。黛玉便趁着贾母欢喜时,提起接迎春回家来给自己过生日,贾母应允,第二日便派人去接,这次孙家果然没有为难,晌午还未过,迎春便回来了。见了众 分段阅读_第 84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姊妹亲眷,又不禁是一包的眼泪。宝钗连忙劝解,又打发家人好生管待孙家来送迎春的婆娘媳fu们茶饭,迎春方哭哭啼啼地诉委屈,说孙绍祖“好色、好赌、酗酒”等等恶习,更兼言行粗鲁,动辄暴怒,家务烦难诸多的委屈一一倾诉。 贾母和王夫人听了连连叹息,李纨以及众姊妹也陪着垂泪,只邢夫人不耐烦起来,还未等迎春说完,便厌烦道:“好容易今儿老太太高兴,给琮儿媳fu过生日,大家都欢欢喜喜的,偏偏你来扫兴——快别说这些个败兴的事儿了。”迎春便吓得噤声不敢言语。 王夫人见她可怜,便安慰道:“你是新媳fu,孙姑爷也年轻,新来乍到,各人有各人的脾气,自然是有些别扭着的——谁都是从这个时候过来的,快别伤心了——过几年你们彼此摸着了脾气,生了儿女,自然就好了。”李纨、凤姐等人也都这样劝解,迎春方止住悲伤,默默地坐着。 贾母见她可怜,便让她坐到自己这一席来,着实宽解了一番。一时开了戏,贾母便让黛玉先点,黛玉十分地逊让,请迎春先点,迎春推让不了,便点了一出《南柯记》,然后贾母又让探春点,探春便点了《风筝误》,然后惜春等人一一都点了,台上唱起戏来,演绎悲欢离合,台下诸人各怀心事,未尝不有动于衷。 一时贾母忽见宝钗一直未见,便问道:“宝丫头哪里去了?”王夫人见问,不敢隐瞒,便过来轻声会说:“宝丫头家去了,因为琴儿的公公前儿获罪罢官,全家都遣返回原籍,她姑爷的功名也遭背累给革除了,琴丫头今儿回娘家辞行,姨太太说是哭得不得了,所以我让宝丫头在那边照应,就不用过来了。”贾母听了心中越发不快,只点点头,不再作声。当日里酒宴喧哗热闹,不消细说。 到了第二日,黛玉便在梨香院里单独举行了一次茶会,请了园中诸姐妹,还有迎春、李纨等过来做闺中茶曲之会。因知道宝钗家中有事,心事烦乱,故此未曾请她,只有迎春、探春、惜春、李纨、岫烟等五人。 春寒尚料峭,茶会便设在暖阁,岫烟住在邢夫人那边,离得最远,却是到的最早。黛玉知道她在邢夫人那里过得艰难,好在宝琴已经出嫁,只要薛蟠的官司一了,她也就可以成亲了,所以岫烟近来很是爽意。第二个来的是李纨,她一进门便说道:“还是颦儿风雅,说什么茶曲之会,好生会卖关子,莫非你还会弹琴弄曲。” 黛玉一边笑着给大嫂子让座,一边说道:“我在家时,倒是学过两天,到这里这几年,再没有弄过,早已手生了,哪里敢班门弄斧?曲子是有的,不过且放着,给大家个惊喜。” 不久三春姊妹联袂而来,惜春依旧清冷,来了话也不多,单独去坐在窗下的蒲团上,翻弄书案上的几本佛经,看得津津有味。迎春却比昨日开朗了好多,她原本是没有心事的人,随遇而安,回到自己的紫菱洲住了两晚,便觉得心满意足,似乎又回到了婚前的情形,姊妹们吟诗下棋,闲谈取乐。 只有探春看来眉头微锁,她也婚期在即,却不能像别的姊妹那样风光大嫁,只是到了吉日,一乘小轿,两排宫灯给接进王府,从此便要做小伏低,她是庶出,从小便立志要出人头地,没有想到到头来还是与赵姨娘走了同样的路,虽说王府的侧妃好听些,究竟有失体面。 黛玉明了其中的缘故,原是要找姊妹们聚一聚,取乐一日,因此也不提这些不开心的事,只招呼大家入席。紫鹃便领着雪雁、春纤、碧叶、青芷几个丫鬟端上了茶果来。今日喝的是上好的滇青芽茶,加枸杞、菊花、西洋参片和蜂蜜,做成甜茶,荤点心只有两味,一为鲍鱼鸡粒酥,一为龙带玉梨香,皆是青芷细心研究出的新品,素点心却有水晶蜜枣和莲花酥饼——样数不多,却是极精致味美。 岫烟与这里的丫鬟最熟,便先点评那龙带玉梨香:“嗯,让我尝尝……有龙虾粒、带子、雪梨碎,还有云腿和芫荽,不错,真是新奇的味道,水果和海鲜的甜香混在一起很是特别。”青芷红了脸道 分段阅读_第 85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邢姑娘好口味呢。” 李纨却欣赏那鲍鱼鸡粒酥:“这倒是要多少鲍鱼和鸡汤才做出这样鲜美的点心来?妙在下层的酥皮一点儿都不塌——兰儿是最喜欢鲍鱼的味道的。”黛玉便打发丫鬟送一碟到稻香村给贾兰吃,李纨也不推辞。惜春总不靠前,点心也只吃莲花酥饼,她已经茹素很久了,别人再劝不动她,也只得随她去了。 这样说笑着,品尝着美食香茶,不经意间从窗外传来细细的丝竹声,紫鹃便过来将暖阁的珠帘卷起,推开隔扇,贴身侍候的丫鬟过来给各自的主子加衣。探春等人往外看时,只见只两盏茶的功夫,外面的回廊却变得如梦似幻,两个着戏服的女子在轻移莲步,曼摇水袖,缓缓唱到:“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其时园中梨花初绽,似惧风寒,歌有裂帛之妙,舞有回风之感,唱的是戏文,然而却并不是平常的戏,曲调雅致,别开生面。 一时众人凝神静听,内外鸦雀无闻,良久,两女子唱罢,袅袅地穿廊而退,岫烟才叹道:“林姐姐真会享福,这样听曲从来没有想到过,没有戏台,却有回廊掩映,比戏台更为bi真,那戏里的杜丽娘倒像是成了真事儿的了。” 李纨便笑道:“我瞅着那小旦有些面熟,倒像是在哪里见过的。”探春道:“是了,是原想跟着宝姐姐的蕊官,另一个定是林姐姐房里的藕官,不是听说她两个出家做尼姑了吗?怎么又到了这里?” 黛玉便笑道:“三妹妹好眼力的,正是藕官和蕊官,她俩哪里是真心想要出家,只是因为太太遣散她们一干唱过戏的女孩子,她俩担心出去就□□娘所卖,与其任人宰割,不如出家来的干净。只是那老尼姑却不厚道,不过是哄骗两个女孩子去做活儿而已,整日折辱不说,夜里还常有不三不四的浪dàng子去sāo扰。是那藕官夜夜不敢睡,怀里藏着菜刀倚着门,听到动静便吆喝起来,恶人才未得手,老尼姑知道也装糊涂。藕官料想不是长久之计,便设法传递消息给了司棋,她如今跟着琮儿的小厮了,然后我才知道,就派了嬷嬷去把她两个赎买了出来,就在我这梨香院里唱给我一个人听,倒也别致。我便从古乐谱中择取雅驯的调子,让她们配了现成的词,谁想竟很好——只是不敢让外人知道,免得引起物议——竟连老太太都没有听得呢。” 迎春羡道:“林妹妹过的真是神仙样儿的日子,不似我这般命苦。那双文虽命苦,到底有孀母为她打算,可怜我命苦,竟是有父母也似无……”说着流下泪来,众人连忙宽慰。那惜春却说道:“这藕官和蕊官好生没福,既已入了佛门清净地,便是功德,怎么又脱身出来?若是我,便从此了无挂碍,诸事皆空。”李纨等人一起皱眉,黛玉便叹道:“四妹妹,你只说佛门是清净地,却不知真入了那庵里,与红尘也不相差池,总是说不出的烦恼,你是聪明人,何苦痴迷不悟呢?”惜春不语,那探春便说道:“现有对证,那藕官和蕊官是为何还俗的?” 惜春便道:“那是她俩愚憨,此处不留人,便非要在一处等死吗?为什么不别寻个清净乐土?总是凡心正炽,道行不固的缘故。”探春心中不耐,便说道:“说这话才真正是不知道世间事多为不得已三字,哪有能够随心所yu的去处?”惜春便冷笑道:“你嫁去北静王府却也是不得已吗?需知并无人bi你如此。”探春不由得气愣了。 那李纨连忙转圜道:“四姑娘快别这样逞快口,你涉世不深,便将这些烦难事想的无比简单,以为只要是不听不闻,便可当作没有。府里的难处不能与你姑娘家说起,然而也实在是难为了三姑娘,你非但不宽慰,怎么还火上浇油的?” 惜春便也流下泪来,强道:“我正是为她不值,所以才如此说,怎么我们身为女子就偏偏这么命苦,那些个男人把事情给搞坏了,却让三姐姐来填补,还道是应当的吗?”她越xing痛哭起来,“这些年我也慢慢大了,只看着从前这些个姐妹竟是没有一 分段阅读_第 86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个顺心如意的,女子难道只有出嫁一条道吗?我干干净净的一个人,凭什么随着他们搓弄了去?” 黛玉听了这话却是恍若惊雷,半晌没有言语,一时间在座的人各怀心事,竟是相对无言,唯有垂泪而已。良久,岫烟才勉强笑道:“我们今日是来欢聚,也为着二姐姐难得回来一趟,正好松泛松泛,怎么姊妹们不趁此良辰美景,寻些乐趣,反而在这里哭哭啼啼,一会儿等二姐姐家去了,三姐姐也将出嫁,再想聚到一起也就难了。” 李纨因为也被惜春的话触动了隐衷,早已没有了兴致,便叹道:“正是呢,今日辜负了颦儿的雅兴,如此伤心不如散了的好。”这样说着,众人一齐都散了,黛玉倚在榻上,回味方才惜春的言语,心中暗痛,她倒并不生气,只是惜春说“这些个姊妹没有一个顺心如意的”,自己却倒是个例外的?这样想着,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落下来。旁边伺候的人不敢贸然劝解,个个敛声屏气,不敢以喜乐时的面貌对待。 第三十五回 夭风流香魂返故里 直到下晚,贾琮回来了,黛玉才懒懒地起来,发觉半边的身子都靠麻了。那贾琮一进门便唉声叹气,黛玉强打精神问他为何,贾琮才道:“今日去给梅翰林饯行,可怜偌大的一家人,事到临了竟如此萧条,事先皇上派员查看了他家的财产,虽没有说要充公,已经被那些差役给抢得半空,今日我过去,旧日同僚竟一个未到,家中仆人跑的跑,溜的溜,没有一个主事儿的,他家太太是个泥菩萨,坐在当地一筹莫展,只知道哭,还好薛家表妹甚是贤惠,里里外外张罗着,勉强凑起三车行李,那些个仆从竟都叫嚷着讨要遣散费,给主人家火上浇油。我过去,看不下去,吆喝恐吓了一番,要将他们送官,才好些了,只是梅翰林也寒了心,说是再不用这些刁奴,通通赶出去,只留下了三五个老实恋主的忠仆,然后薛表妹回薛家拜别,薛姨妈也送了些议程,我看梅翰林宦囊羞涩,这次回原籍,恐怕还有饥荒,便从银楼里取了一千两的现银送过去。” 黛玉点头道:“你做的很是,别说梅翰林是无辜得咎,只看着宝琴妹妹,也该帮忙,只可怜宝琴,才出嫁过了两天舒坦日子,就……”这样说着,又滴下泪来。见她如此伤心,贾琮便只得呆呆地坐着,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黛玉泣了一会儿,见贾琮yu言又止,便问道:“你今日可还听到什么吗?” 贾琮犹豫了一下子才说道:“我本不yu告诉你的,只是你早晚是要知道,只恐你又要伤心——那薛姨妈家的香菱恐怕是活不过这几天了。” 黛玉闻言大惊,贾琮干脆全盘托出:“今日我去梅翰林家,出来时,正遇到宝琴从薛家回来,满面泪痕,是她告诉我的,自从薛大哥入狱之后,那夏氏便日日变着法儿地折辱香菱,最终还是宝钗做主,让她算自己的丫鬟,跟前院隔绝了。然而宝钗出嫁之后,香菱失了保护,薛姨妈心慈面软,辖制不了媳fu,那夏金桂便常常追到后院去辱骂欺凌香菱,香菱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连气带悲,不上一年,便得了干血之症,薛家因为忙于儿子的官司,也没有认真请医生给她诊治,宝琴昨儿回门去,看见她,说是已经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眼看不行了……” 黛玉流泪,便要亲自去看视,道:“我不信姨妈这么狠心,香菱也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怎就不能救她一命?若是薛家真穷得连救命钱都没有了,我便接她来我的梨香院——说来我与她虽身份悬殊,却是情同姊妹,还有半师之分——她的诗还是我教的呢。” 贾琮虽百般劝慰,怎奈黛玉挂念香菱的xing命,执意要去看视,贾琮想想若是不从,指不定她多么伤心,便不再阻拦,吩咐丫鬟们去传唤仆从备车,然后黛玉披上锦裘,带了一干嬷嬷媳fu和两个贴身丫鬟,坐上车往薛家来,贾琮骑马护卫着,一路无事,到了薛家门口,却听到里面哭声一片,黛玉的泪珠便如同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下来。 听说黛玉来了,薛姨妈连忙领着人接 分段阅读_第 87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来,也不及请安问好的,便拉着黛玉的手大放悲声:“可是我害了这么个好孩子,从小到我这里,那里受过半分的委屈?竟遭了这样的罪……”黛玉一边宽慰着薛姨妈,一边进去看香菱,却见香菱躺在厢房床上,已经瘦得脱了形,两个胳膊搭在薄薄的锦被外面,如芦柴棒一般,一些肉都没有。她却还没有咽气,只是喘着,看到黛玉进来,尚还认得出,便从眼角滴下一滴泪来。 黛玉坐到床前,拉着香菱的手,强忍着悲意说道:“我听说你病了,便来瞧瞧——也没有什么大碍,吃几付yào便好了——你可有什么不受用的吗?”香菱微微笑道:“姑娘又来哄我了,我们二姑娘方才也是这么说,我却知道自己是好不了的了。也算是罪孽还满,我要回家去了。姑娘也不必伤心,我这是脱离了苦海呢。这些日子我躺在这里,心里静的很,只想着那年在园子里头,跟姑娘学诗的日子,那样的神仙日子都过了,我也算圆满,再不留什么遗憾。” 这样说着,香菱神色改变,眼神转眼间便散了,婆子媳fu们唯恐有不测惊着黛玉,苦劝黛玉出来到薛姨妈的上房,不多一会儿,香菱便香消玉殒,众人正一起痛哭的时候,忽听得院墙外面传来歌声,字字清晰入耳:“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众人诧异,这里内宅离街甚远,原是不该听到街上的声音的,贾琮也不待吩咐,便出门去看,见一个道士打扮的清峻老者,手持拂尘,远远走来。贾琮心里一动,上前迎住施礼道:“道长,来此何干呢?” 那道长呵呵一笑,道:“世外之人,有甚干的。只是贫道尘缘未了,尚余一女在此间,尘缘已满,前来接应接应。”说着也不理贾琮,抬腿便进了大门,众人阻拦不及,眼见着入了二门,忙赶进来看时,踪影全无。 众人大惊,越发一番搜寻,终是没了行迹。贾琮心知此道长必有来历,便只与薛姨妈和黛玉说明,与众人只说大家眼花了,并不曾见那道士进来,于是忙忙办了香菱的丧事。那夏氏只管在自己房里啃骨头喝酒,吆三喝四,薛姨妈生气却禁止不了。 黛玉心中暗暗伤感,一时辞别了出来,回思薛家的情形反而释然——如此这般,香菱是真的脱离了苦海。 却说宝钗听说香菱的死讯,着实伤感,只是她在贾府事务繁多,何况近日忙着筹钱给哥哥赎罪,又伤感宝琴的夫家横遭祸事……种种不如意竟让她无法时常回家去帮着料理。只在晚间想起香菱生前耳鬓厮磨的种种好处,伤感落泪,却是一些也不敢让宝玉知道,生恐那呆子听说此事又生事端。可怜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子,尚未到双十年华,就魂归离恨天了。 然而不多几日,宝玉还是知道了,这种事情又哪里是瞒得住人的呢?他一听此话,想起当日在园中赏花斗草,大家作诗时,是何等欢乐,自己还曾帮她瞒了那条弄污了的石榴裙,便不由得痛哭起来。莺儿见他有些疯癫,连忙来回宝钗,宝钗便来看,却见宝玉躺在床上,怀里抱着一条半旧的石榴裙,泪流满面。 宝钗见他如此痴态,不由得又气又笑,责他道:“你也不怕人笑话,一个大男人却抱着一条女人的衣裳哭什么?”宝玉泣道:“你哪里知道?这条裙子还是那年我过生日,大家一起在园中斗草,香菱的裙子弄污了,她说这裙子是琴妹妹送给你和她的,糟蹋了怕姨妈说她,我便找来袭人,帮她换下这条裙子来——谁想花朵一样娇嫩的人,转眼就被摧折了,如今是人亡物在……”尚未说罢,便放声大哭起来。 宝钗听了又是伤心,又是气闷:“你这话不能说给别人听,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香菱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去哭她呢?”宝玉便道:“我是拿她当做朋友、姊妹,最是光明磊落的,并不怕旁人说话。若是你不那么前怕狼后怕虎,总拿人言可畏来搪塞我,便依了我的主意,当初你嫁过来时,把她一起带过来,香菱怎么会死了呢?” 宝钗懒得与他废话,只 分段阅读_第 88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吩咐莺儿和麝月好好守着他,自己且出来办事。如今将入三月,探春的婚期近了,虽说侧妃的排场有限,因着府里的体面,也为着探春入了北静王府不被人低看,贾母和王夫人都吩咐下来要好生给她预备陪嫁。故此这些时日宝钗便一直忙着这件事。 幸而贾母从自己的体己之中拿出好些首饰细软,给探春填妆,黛玉和凤姐也为着与探春的情分,分别送了丰厚的礼品,故此探春的嫁妆还算是丰厚。今日是绣工们jiāo上了了床帐被盖等物,宝钗亲自一一检点无误,放让人捧着,亲自过王夫人这边来禀告,王夫人正坐在自己房里听宫里出来的小太监回事,一时喜上眉梢,见宝钗进来,也并不避开她,只附耳相告她一个好消息:“贵妃有喜了。” 宝钗吃了一惊,忙问那小太监:“公公确定吗?娘娘那里请过太医了吗?禀告给皇后娘娘了吗?”那小太监笑道:“二nǎinǎi放心,贵主儿有喜是千真万确,贵主儿月信不来已经二个多月了,宫里有个嬷嬷是专管接生的,已经给贵主儿看过,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只是还没有放到明面上,一来是二个多月怕不安稳,二来近来皇后娘娘身子有恙,贵主儿不yu让娘娘cāo心,三来如今宫里面管事儿的是张淑妃,若是传唤太医的话,自然也要经张淑妃的手儿……” 他不再说下去,宝钗已经明白其中的凶险,心下凛然,却是一句话也不敢多说的。只听王夫人吩咐彩云等人给准备保胎安神的yào,让小太监带进宫里面去,又千叮咛万嘱咐了一番,才放那小太监去了。这里王夫人喜得坐不住,只说:“但愿贵妃生个龙子,就一切都好了。”宝钗心下暗想:即使生了皇子又能怎样?皇上春秋鼎盛,皇子十好几个,太子尊位已定,难道王夫人在觊觎那太子的位子吗?这样一想,又联想到王夫人舍出探春去结jiāo北静王,不由得又惊又怕。 第三十六回 掩委屈蕉客入王府 大观园中这几日便有了些难得的热闹,秋爽斋中人来人往,笑语喧嚷,进进出出都是给探春来送东西的。尤其是那赵姨娘,更是每日里无事都要跑来两三趟,翻看众人的礼品和王夫人贾母等为探春置办的嫁妆。 要说这一次王夫人真是尽了心力,饶是赵姨娘有心挑剔,都觉得很是丰盛了,整日里得意非凡,探春只是淡淡的,随她翻检议论,并不理睬她,自己每日里只跟侍书等人忙着赶制送给太妃、王妃和王府中诸位女眷的礼物。 这一日,黛玉来看探春,见探春正做着的绣活儿好生精致,便笑道:“好费工夫的腰带,这是……”她忽然想到也许是探春送给北静王爷的,便掩住口不说了,探春却笑道:“是给北静王妃嫡出的小世子的……”她这样说着,便低了头。黛玉一愣,竟不知该如何接话,一时都闷住了,半晌,黛玉才勉强笑道:“倒还是你想得周到,不似二姐姐那般让人悬心。”想到迎春的遭遇,两人不由得又都滴下泪来。 丫鬟们便过来劝解,黛玉知道探春心事重,杂事多,便也不多坐,只命紫鹃拿过来一个锦盒,探春忙道:“姐姐且莫再为我添妆,上回送来的玉器锦缎已经很重,王府里有规矩,侧室也不能在嫁妆上逾矩的。”她说着就低了头。 黛玉叹道:“我何尝不知,那些东西笨重不说,一过去便要造册入库,虽说是你的嫁妆,其实你也还是不能随意动用,因此我特意给你备了些个趁手的物事……”说着将锦盒打开,却见里面都是不到一两的小金锞子,还有十两、二十两的银票一沓——恰是探春缺乏的现银,然而过府赏钱这些却是缺不得的——这些并没有人替她去想,探春自己虽知道,姑娘家又哪里说得出口?因此黛玉这番雪中送炭,探春口中虽然不说什么,心中着实感念。两人又说了一番体己话,黛玉便告辞出园去了。 到了入夜时分,探春都要歇息了,宝钗却又来了,莺儿跟在身后抱着一个大大的包袱。探春连忙让座,宝钗却淡淡笑道:“太太不放心,让我来看看,还有什么缺的。”探春叹道:“太太对 分段阅读_第 89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我还有什么说的?光眼前的这些已经是僭越了王府的规矩了,再多我真的承受不起。”宝钗便也叹道:“你是明白人,自是不用我来开导,太太的苦心你我皆知,我虽不赞成,却没有我置喙的余地。也只有这么一点子心意……” 宝钗说着,却把炕上那个大包裹打开,探春来看时,竟都是针线极为精致的兜肚、抹额、腰带、汗巾、鞋袜之类,便知道是宝钗不知道多少个夜晚挑灯做出来的,心下之感念又与前番不同。两人拉着手坐在床边上说了半夜的体己话。直到探春担心宝钗劳乏过甚,宝钗也想到探春过几日就要出阁,需得好好休息,才恋恋不舍地告别了——两人却是都知道,再这样促膝谈心的日子是难得的了。 大观园里已经是更深露重,宝钗一边往外走,一边在心中默念:“困于心,囿于情,念过往,畏将来。”她想自己原本是想做个与世无争的洒脱人的,谁想竟被命运推搡着入了这名利旋涡里,竟被裹挟着生生将自己的这个好姐妹推入到火坑里去了。不禁悲不自已,然而她到底是个稳重人,虽然心中凄怆,到底能掩得住,还是来到王夫人上房,将与探春的言语学与王夫人听。 那王夫人未始不有愧于心,然而探春到底比不得自己亲生的元春与宝玉,也只得葬送掉探春了。当下落了几滴泪,便又说道:“今日宫里面传出话来了,娘娘连日里身子不爽利,恐怕月份大了,身体受累不起,你三妹妹的事情已然如此,也是无可如何的事情了,你倒是在宫里面多多地上心些,万万不可有什么闪失。”宝钗答应下来,两人正计较着,却见门帘一掀,贾政从外面进来了,面如寒霜,后面跟着一脸称愿的赵姨娘。 宝钗见状,连忙退了出去。这里王夫人款款站了起来,说道:“老爷怎么这个时辰来了?”贾政便面沉似水地做到自己的位子上,然后轻扣着炕几说道:“我来是告诉你,今儿我在潭柘寺遇到了一位饱学之士,特特请来教习环儿和兰儿。如今宝玉只能算是个废人了,然而环儿和兰儿尚还能读书上进,虽不敢指望像大房里琮哥儿那般出息,到底要去博得一第,方不负天恩祖德——只是那先生的束修甚是昂贵,也顾不得了,我今儿特来告诉你,万不可在此处吝惜。” 王夫人听得眼泪直流,哽咽道:“老爷这是说的什么话来,怎么宝玉就是一个废人了?那孩子虽说是贪玩儿些,灵xing是一点儿不少的,只要老爷勤督促着些,不愁没有出息……”她话未说完,已经被贾政一声喝断:“休要提那个孽障,他不惹出事来祸害我,我便谢天谢地,哪里还指望他出人头地——若不是担心让老太太伤心,我便直接一条绳子勒死他,也省得将来惹出祸端,连累着祖宗留下的基业。” 那赵姨娘心中得意,便假惺惺劝道:“太太快别再惹老爷生气了,正经还是筹划环儿读书的费用是正经,若是环儿以后发达了,自然会好好孝敬太太的,不跟宝玉一样的?”王夫人只被气得面白如纸,气堵于胸,颤巍巍用手指着赵姨娘,竟是半晌说不出话来。那贾政“哼”了一声,转身出去,头也不回地走了,赵姨娘忙不迭地迈着小碎步跟在后面,还不忘了回头朝着王夫人讪笑。 这里王夫人只觉得气血攻心,摇晃了两下,竟喷出一口血来,把身边的几个丫鬟仆fu给吓坏了,也顾不得怎样,慌慌张张地叫嚷,却见宝钗进来,原来她见贾政的脸色不对,不放心,故此并未回自己院子,还在外面守着,这会子进来见王夫人气急呕血,也顾不上请太医,只命将人参养荣丸寻出一丸来,用水研开,喂王夫人服了,方才渐渐转圜回来——却只是仰在枕上,流泪不止。 宝钗只得打叠起百样的言语来温柔劝解,王夫人半晌才哭道:“若说我有福,怎有那样的丈夫儿子,若说我无福,又怎有这样的媳fu女儿。”越想越痛,不由得痛哭失声。宝钗便道:“太太是明白人,何苦如此作践自己的身子?何况夜静更深,倘或被老太太听见,岂不是越发……还是莫与老爷置气, 分段阅读_第 90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就依着老爷筹出银子来请那先生进府就是——读书毕竟是件好事。”王夫人方渐渐止住悲声,想想方才贾政的言语,只觉得心灰意冷,便道:“我如今也是看破了的,倒也并不伤心,只是恨那宝玉不争气……”这样一想,不由得又想到若是当初遂了宝黛的心意,成全了那门亲事,说不定宝玉如今也不至这么颓唐。又想如今府里捉襟见肘,宫里的花销、探春的出嫁,早已经花得海干河落,不知道指望着哪一桩去筹集请先生的银子,若是黛玉嫁来,那份嫁妆却是好大一笔家当…… 这样心思千回百转地痴想着,再看宝钗灯下的端庄模样,竟凭空地生出些厌恨来。心里也知不对,便生生地压了下去,只涩涩问道:“如今你看还有哪里能找出银子来呢?”宝钗哪知王夫人转瞬间转了无数的心思,只一门心思筹划,此时便说道:“有个办法,只是有些委屈三妹妹——三妹妹的嫁妆如今已经僭越了王府的规矩,就算是都运进府去,也不能过明路的,只能藏着掖着,不如先将多出来的那些变卖了,换成现银,先救眼前的急,以后再慢慢给三妹妹补上——三妹妹是明白人,必能体谅太太的苦心。” 王夫人低头盘算半日,方才叹道:“也只得如此了,可怜探丫头……”她说不下去,心中益发凄凉。 又过了数日,便是探春出嫁的吉日。虽说王夫人和宝钗极力张罗,怎奈国法所在,只是一乘小轿抬了去,从侧门进了王府,贾府里在贾母的内堂摆了几桌酒席,宴请亲眷,外面却无法请客吃酒。那北静王爷倒是很是重视,亲自骑枣红马披红迎亲,让贾府保住了几分颜面。 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就这样嫁入王府,宝玉整日价嗟叹,众人只不理他。宝玉因挨了父亲的打,伤还未痊愈,又被母亲连日哭一阵劝一阵,也不敢十分的挠嚷,只闷在自己房里,与那些姨娘丫鬟胡闹。然而莺儿秋纹五儿等人畏惧宝钗端肃,也不敢由着他的xing子来,故此很是憋闷。这一日过午尚未起身,只望着窗映在纱上的树影,痴痴想到:“我如此满心里的这些情愫,并没有一个人知道,倘或早年,还有林妹妹可以说得,如今虽在一个府里头,竟连句话也说不得了……”这样想着,心里凄怆,越想越悲,竟嚎啕大哭起来。 五儿劝不住,害怕他又犯了病,便急忙让小丫鬟去禀报宝钗,宝钗来看时,宝玉已经止住了悲声,披头散发地倚在枕上垂泪。宝钗便道:“你又有何不知足了?想来老太太老爷太太日常那些谆谆教诲,也把你耳朵磨出茧子来了,我也不必多说什么,只说这些姊妹们的情分,今儿是三妹妹回门的喜日,你却非要闹到阖家不安吗?”宝玉见宝钗进来,本已回身向里不理,听了此言,方才想起这件大事,连忙收了泪痕,唤莺儿五儿来更衣,宝钗转身便出去了。 第三十七回 忧子弟贤士掌家塾 却说宝玉急匆匆换了衣裳来见探春,探春已经到贾母上房半个时辰了。只见探春由姑娘的装束改做fu人的衣饰,越发显得眉目清朗,俊彩飞扬,虽是新fu,并不拿乔,依旧如先时那般侃侃而谈,从容敏捷。贾母和王夫人都甚是安慰,尤其是北静王爷显见得对探春十分的爱重,虽是侧室,却亲自陪伴她回门,很是体贴,一应的礼仪也务求完备,此时正由贾政、贾琏、贾琮等陪着在外堂吃茶说话。 见宝玉进来,探春便含笑起身问好,又说道:“二哥哥怎么才来?王爷从一进门便问宝玉在哪里,很是想念呢。”宝玉不答,只痴痴盯着探春,半晌才问:“三妹妹,你在哪里可受了委屈?”一时探春的眼圈都红了,只她是爽朗人,自然有一番正言规劝,反而说得宝玉没了话儿,王夫人那吊起来的心才又放了下去,只赶着打发宝玉到前头去应酬北静王,宝玉无法,只得不情不愿地去了。 一时只剩下娘们们长篇大论地说着家常。说的却是宫里头元妃怀了身孕的事儿已经走了明路,却是那一日北静太妃入宫给老太后请安,元妃陪坐,突然眩晕被太妃扶住,太后当即召来了 分段阅读_第 91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医,大家才知道元妃有喜。只是据说元妃一直以来有滑胎之兆,太医疑心元妃的饮食中有些不妥,太后很是不安,就连皇后娘娘也惊动了,命元妃暂时搬到坤宁宫里,皇后亲自看顾。又听说前日太后借着听戏的小事,将淑贵妃给申斥了一番…… 那贾母和王夫人最为关心,时忧时喜,唏嘘不止,王夫人不住念佛,又告诉探春:“我如今已经戒了荤腥,终年茹素了。只求佛祖念我虔诚,保佑元妃顺利生下龙子,也不枉她入宫多年所受的这些折磨……”贾母听她说得离谱,连忙打断,又问了探春一些家务事,听来在王府中诸事顺遂,不但王爷爱重,太妃也很是喜爱,王妃为人平和,府中诸人都相处甚为融洽,并无为难之处,贾母等人才略放下心来。 一时摆下酒席,外面贾政、宝玉、贾琮等人陪着娇客北静王喝酒。酒过三巡,北静王爷说起了自己前两日去潭柘寺遇到的一个奇人,佛法讲得精深,经史解得透彻,更兼会占卦、擅诗文,竟是个有趣有才的畸零人,他有心罗致到自己王府,那人却表示不愿为门客,言及此,北静王不胜惋惜。那贾政却触动灵机,笑道:“王爷说的此人,下官倒也见过,现下正在敝府教习子弟,王爷可愿一见?” 北静王水溶其人最爱结jiāo三教九流的奇人异士,听贾政这样说,连道快请,于是贾政便打发个小厮去传话,不多时进来一人,贾琮看时,不觉大喜,原来竟是他应试时结jiāo的寒门子弟殷继东。那殷继东当日因为污卷被贴,落魄失意,贾琮曾资助过他,然而他初不愿依附豪门,故此流落京畿一带,以卖字为生。虽然落拓不堪,然而因为他本xing洒脱诙谐,寄身寺庙之中,有时与来往香客谈经说法,慢慢竟有了些名声。只是他孤傲得很,虽有北静王一流的王侯想要罗致他到府中,他只说门客不过是被豪门倡优处之,君子不为,故此很不得意。那日在庙里遇到贾政,贾政惊其才学,再三恭请他入府教授子弟,以师礼待之,殷继东才勉强应允——也是衣食所迫,不得已而为之。 此时他只是一件青布长衫,潇潇洒洒地走进来,从容向座中诸人作揖,目光与贾琮相接时,含笑颔首,贾琮便知他不yu在众人面前表露出与自己是旧识,便也不多说话,那贾琏却是早已忘记与殷继东曾有一面之缘,只管招呼家人给殷继东在桌边设一偏座。众人难免出些机锋,那殷继东从容对答,诙谐有趣,满座生风,北静王爷越发有兴致,宾主皆欢。 过了一会儿,贾琮见那殷继东出外廊更衣,便也跟出来,两人就在廊下,执手相问别来情形。贾琮道:“自别后,一直很是挂念殷兄,竟不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真是意外之喜。”殷继东却笑嘻嘻说道:“我是归不得家乡,见不到亲友,贾兄资助的盘缠勉强支撑了半年,就难为无米之炊了。幸而尊叔礼贤下士,给了在下一个教席,只想着找个地方容身,以备下一轮大比之年。”贾琮含笑道:“以殷兄的才情,自是不愁檀宫折桂了。我那两个弟侄也算是有福气。”殷继东笑着摆手道:“不过是诳人罢了,不过令弟令侄都甚是有志气,想来科举一道还是走得通的,只是气魄没有贾兄大而已。”贾琮连道惭愧,两人这样说说笑笑,甚是熟稔,就好似久别重逢的知jiāo,贾琮在这个世道中并无朋友,至此有得遇知己之感。 探春当天便随着北静王爷回去,并不能在娘家多住几天,宝玉甚引为恨事,至于自己的弟弟和侄儿都入了前书房昼夜用功,他却不放在心上,并不想着自己是兄长,应该为子弟表率。父亲贾政视他如无,并不理睬,王夫人每每bi勒着他也去习学听讲,他便以贾母之名为借口来推脱,自己照样在后院中与几个姨娘厮混,整日风花雪月而已。 贾琮却很是欣喜,时常不当值的时候,就踱去前书房与殷继东谈心。慢慢地他却也看出,殷继东于八股一道虽然甚是精通,其实并不用上十分的心思,此人对于奇门八卦之术,乃至天文历算之学甚是痴迷,乃至杂家之学,可谓无 分段阅读_第 92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书不读,竟是个通才。这样的人,历来为官宦所招揽,然而殷继东骨子里自有一种傲气,似是不能容于世的,贾琮很为他感到可惜。 这一日午后,贾琮闲来无事,便又信步踱到前书房去,进门时,听到殷继东正在给贾兰和贾环讲书。贾琮便在里间坐等,见案上有一个书简,便拿起来看,却见是殷继东闲来无事时的涂鸦,上面潦草地写着两行字: “怒是尔猛虎,yu是尔深渊,功名是尔沸汤,勤思是尔励锻。尔一不避,焉能尔免?” 贾琮见他如此天人jiāo战,心下好笑,便起笔在下面写道: “是官不垂绅,是农不秉耒,是儒不吾伊,是隐不蒿莱。是贵着荷芰,是贱宛冠佩,是静非杜门,是讲非教诲,是释长鬓须,是仙拥眉黛……” 还要往下写时,却听到外面书房里的声气,是贾环和贾兰已经写好了各自的文章,殷继东正在逐个品评。贾琮便撂下笔,掀帘子出来,他是常来客,殷继东只是含笑颔首而已,继续评点两人的破题。 小厮来给上茶,贾琮便坐在偏座上,边喝茶边听他们议论。那贾兰的题目是《用之则行,舍之则藏》,贾兰的破题为:圣人行藏之宜,俟能者而始微示之也。殷继东甚为称赞了他一番,叹道:“这个自然是上乘之作了,言简意赅,算得上是通幽入微了。只是你的字锋中无骨,略有缺憾,自今日起每日练魏碑100字才好。”贾兰恭恭敬敬地行礼坐下。 那贾环却jiāo了白卷,只说:“我这题目没有做头儿。”殷继东便哂道:“你下了场拿到考题也说没有做头儿吗?”连贾琮也笑了,便问是什么题目,贾环便委屈的把纸条拿给他看,贾琮看时,上面只写着两个字:子曰。贾琮便大笑起来,对殷继东说道:“夫子真真是在难为我的弟侄们了,这两个字看似极简,其实甚难。”殷继东也笑道:“天下事莫不如此,所谓不自在。不知贾兄可能破之?”贾琮不假思索地说道:“匹夫而为百世师,一言而为天下法。” 殷继东击节叹赏道:“这才是大手笔着小文章,贾兄不愧是探花及第。这是不露题目一字,而把‘子’‘曰’二字解得透彻,妙在绝不能移到第二个人身上去。”贾兰也说:“三叔解得极妙,侄子受教了。”那贾环却听他们说得热闹,自己一点儿趣儿都没有,只想着快些散学回母亲那里与小丫鬟们玩耍,便不停地朝着贾琮挤眼儿。 贾琮会意,便邀殷继东去城郊看早春景致,殷继东原本是潇洒适意的xing子,巴不得这一请,便吩咐贾环贾兰回去读书练字,自己披了一件外袍,与贾琮出来,家人早已经备好两匹马,在府门口等着了。 两人出了西华门,只见天地为之开阔。今春料峭,草木尚未萌发,只在远远的树梢土皮之上能看出层朦胧绿意,天高村寒,草木稀疏,别有一番开阔。贾琮和殷继东出了城便打发从人在路边酒店等候,两人打马巡游,漫无目的地飞驰了一圈,兜过玉皇庙,沿着护城河,一路跑到了永定河才勒住了缰绳。只见夕阳在山,河堤外春水初涨,芦荻刚刚抽芽,河堤内却有前朝不知名的坟茔,石人石马东倒西歪。 贾琮笑道:“今天竟有兴头一直跑了这么远,却跑到这乱坟岗子上来了,却不败兴?”殷继东却是极目远眺,良久才感慨道:“冷风、细雨、羸马、离人,何等之雅!你看这遍地荒草中的石人石马,想来墓中主人生前也非等闲之辈,流年一去,世事沧桑,就凋零如此。世人热衷功名,想来真是一番痴意,到头来不过是昙花一现,只剩下一抔黄土,可怜可笑而已。” 贾琮想了想,浅浅笑道:“殷兄何其颓丧呢?大丈夫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人生一世,总不能如草木般湮没无闻。何况,世上事多是有着‘不得已’三个字的……”他沉思起来。 殷继东便笑了起来:“贾兄莫笑我身在红尘,心出青云。只是这两年间我游走于市井权贵之门,看透了世态人情,于功名利禄之心,确乎是淡了。否则也就不会拒绝北静王爷的罗致——我是真的 分段阅读_第 93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不想去趟那湾儿浑水——可惜贾兄身处豪门,纵有经天纬地之才,也确乎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无法置身事外的。只是今日我要多嘴,提醒贾兄一句,贵府投靠北静王爷,恐怕靠的是一座冰山,眼看着北静王府与忠顺王府是走两条路了,那北静王不过是沾着祖宗的光,与当今皇帝并非嫡系,那忠顺王爷可是皇上的亲兄弟,自来掺和人家家务事就不是君子之为,何况是天字第一号的家务事?” 贾琮自来未曾听闻对于时政如此坦白的剖析,不禁心下感佩,便道:“殷兄良言相劝,我自感佩于心。只是我已经姓贾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也只能与家族休戚与共。只是我却不去到那北静王府做投名状,也不去忠顺王府撞木钟——投机取巧不如抱残守缺,我只认准了当今皇上,其他人是统统不jiāo接的。” 殷继东今日原本就是劝贾琮勿走歧路的,见他见事如此明白,心下欢喜,便道:“贾兄真明哲之人,勿需我啰嗦的,莫怪莫怪!”贾琮笑道:“足感厚谊!”两人相视一笑,并马缓行,回到西华门外酒楼上,浮一大白,尽欢而归,自此两人jiāo情日密,渐渐无话不谈,而殷继东看来也是绝了出仕的念头,倒宁可如闲云野鹤般自在度日,贾琮想人各有志,也不去相劝。 第三十八回 借力打力祛除心病 自从殷继东入贾府掌塾,拘着那贾兰和贾环日夜苦读,再加上贾琮也不时过来谈谈,他毕竟是科举出身,经验老到,那贾环和贾兰的学问果然日进。贾政不时考察,心中大慰,难免在言语间时常夸赞,俨然将振兴自己这一房的希望寄托在了这两个子弟的身上,而视宝玉如无物了。赵姨娘本是毫无知识的fu人,见贾政一味褒扬自己的儿子贾环,不免越发张扬,再加上探春自嫁入北静王府,很是得王府中上下人等的意,她便觉得自己在贾家越发有了体面,行动招摇,除了在贾政面前小意殷勤服侍之外,就连王夫人也不放在她的眼里了。 王夫人看在眼中,记在心里,暗恨不已。她于贾政本无多少夫妻的情分,只是以宝玉一人是命,见贾政不待见宝玉,万分忧急,日夜谋划,终于想出了一个计策,暗暗地叫来自己的心腹周瑞家的等人,命她们去施行。 这一日,宝玉正在自己的房里闲愁胡恨,忽然听见丫鬟来传贾母之命,叫他即刻过去,说是什么事情闹破了。宝玉生恐又有哪个丫鬟要倒霉,连忙跂上鞋子,赶去贾母房里,却见邢夫人、王夫人、凤姐、宝钗等人都在,独未见黛玉,不由得心下不乐,只得耐下xing子上前给贾母等人请安。 贾母便问起他那年与凤姐一起发病时的情形,两人都说似见恶鬼拉扯,心思迷糊,凤姐便问:“怎么半夜五更的,老太太忽然想起问这件事来?”贾母才告诉他们道:“你们道为什么那年会得那样的病?却原来是宝玉的那个干娘马道婆做的祟。那个老妖婆竟是坏了肚肠,日日在官宦家内宅中行走,便收些昧心钱,给人作法镇魇。前日天道好还,她在一户人家里藏魇符的时候,被当场捉获了,直接扭送到锦衣府,送进刑部天牢,这老东西熬不得刑,便都招了,说出好些官宦人家的隐私事儿,都是见不得人的。刑部的老爷们会商了一下,觉得闹大发了,有失体面,便私下里知会了各个府门头,让各家自己料理家务事。把那马道婆问了斩,我们这才知道竟是赵姨娘买通了那老妖婆要害你们两个。” 贾母一气说完了,凤姐便抢先说道:“怪不得我记得我病好了以后,那老妖婆见了我便乌眼鸡似的,下死眼瞪我,又常偷偷摸摸地去赵姨娘屋里嘀嘀咕咕,我也没理论。如今想来必是这么回事儿了。只是我在这里当家,惹些仇怨也罢了,宝玉那时候还是个孩子,与她有什么仇,非要把他往死里治呢?” 王夫人哼了一声道:“这有什么不可解的,必是她要坏了宝玉,把家产都给环儿,才下了这样的du手。”她原本的打算正是借这件事将赵姨娘连根拔掉,谁都说不出什么来,也疑不到她身上的。因贾母最心 分段阅读_第 94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的就是宝玉和王熙凤,就算是贾政也保不住那赵姨娘的了。 宝钗却想得深远,沉吟说道:“我却想着,这件事闹腾得如此大发,都惊动了刑部和锦衣府,难保不传到宫里面去。这种镇魇的丑事最是宫里贵人的忌讳,如今还是家丑不要外扬的好。”那邢夫人巴不得留着赵姨娘这股子坏水,给王夫人见天儿添堵,便也假意迎合道:“宝玉媳fu说得是这个理,再说了,三姑娘刚嫁出去,这里就收拾了她的亲娘,没得让三姑娘寒心——可别为了打老鼠伤了玉瓶儿!” 邢夫人这样说,王熙凤便不敢再公然顶撞,那王夫人却将宝钗的话听了进去,便也低了头,默默思量。这里贾母便道:“既如此,便派人去刑部把这起子公案给销了,只说我家里并没有这般的腌臜事儿,凤丫头也不必记恨——佛祖看得真,你们姐俩如此还比谁不济了吗?” 这里正说着话儿,有王夫人屋里的小丫鬟过来禀告:“太太,老爷在太太上房里立等着太太说话,有要紧事儿商量,请太太回去呢。”众人各自心里掂量,必是那贾政听到了风声,生怕穷治赵姨娘,故此请王夫人回去说情。贾母便道:“你去罢,没得为着那些子□□材儿跟你老爷生分了。”王夫人点头应是,心里头冷笑一声,又吩咐宝钗好生伺候,自己退了出来。 回到房中,却见贾政颜色不成颜色,急得满屋乱转。见王夫人进来,便问:“在母亲屋里说什么了吗?”王夫人笑道:“娘儿们说家常话,老爷一向不关心的,怎么今儿问起这些事来——正说着探春在北静王府,很得上下敬服的话呢,老爷就叫我出来,不知有什么要紧事?” 贾政听了,心里略定,便坐下喝茶,低头寻思一阵,忽听王夫人嗤的一笑,贾政道:“笑什么?”王夫人道:“我笑宝玉,那天三丫头回门,宝玉说的都是些孩子话。”便将探春回门那日,宝玉问她可受委屈的话笑述了一遍。 贾政也不禁失笑,又说道:“你提起宝玉,我倒想起来了,这孩子虽说已经娶了亲,还是如此天真未凿,不知世事,可怎么好?眼看着你我一天天年岁大了,他不能总是个孩子,还是要读书上进才是正道。前段因他一直病着,我也未曾说,现如今既然已经好了,就该将正事拾起,不可整日在姊妹中胡愁乱恨。如今前书房里掌塾的殷先生,虽说年纪不大,学问是极好的,为人也通达,我正想着让宝玉与兰儿环儿一起去读书,又有琮儿时常去指点他们,必是有进益的。”王夫人道:“老爷说的很是,我也正这么想着呢。” 夫妻俩又说了一阵闲话,竟都不提起赵姨娘一事,一宿无话。 第二日一早,王夫人就亲自过来,吩咐宝玉到前书房读书,又发了狠话,严令宝玉房中人不得怂恿他分心,自己知道了必不答应,众人都谨记了。宝玉没奈何,只得收拾起书本笔墨,先到前面来见父亲,贾政自也是一番训诫,然后就带他进前书房来拜先生。 那殷继东一早得了信已经在等着了,见贾政领着宝玉进来,连忙起身迎接。两人落座之后,宝玉过来请安,然后贾政说道:“我这个不肖子,如今要请托给先生。这孩子从小被老太太给惯坏了,只在女眷中胡闹,倒是会做几句诗词,正经的八股文章却是稀松。我想着让他在这里扎扎实实读两年书,立下学问基本,两年以后的秋闱,去下场试试深浅,或侥幸如琮儿那般博得一第,也不枉天恩祖德。”这样说着,就立起身来恭恭敬敬向殷继东打了一躬。 殷继东侧身避过,颇为逊谢了一番,贾政又吩咐了宝玉几句,便辞去了。这里殷继东见宝玉呆呆地立在当地,虽相貌灵秀,神情上却是萎靡不振,心中不喜这种纨绔子弟,便淡淡地命他坐到靠窗的书桌旁边,布置了功课,自此宝玉也是每日用功,再不能如从前那般虚掷岁月,因贾政每五日便入书房考察他们的功课,时常训教,王夫人和宝钗甚为安慰。 自那马道婆的事儿出来之后,虽说谁也不曾说什么,那赵姨娘尽自怀着鬼胎,再不敢风毛 分段阅读_第 95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乍翅,每日躲在自己房里,轻易不敢出远门,除了伺候贾政越发殷勤尽心,在贾母和王夫人那里都告了假,不敢露头,贾母和王夫人也不理她,府里头难得的清静。 然而那贾环便实在是觉得了难受,他刚刚多了两日舒心日子,母亲得势,父亲重视,家下人等也都殷勤,转眼间就变了样子。他虽不知端底,却也听到过父亲在房里低声叱骂姨娘,以及赵姨娘背人处偷偷哭泣,便知道定是母亲又做了什么勾当,被捉了痛脚。那王夫人再不拿正眼看他,书房里头,他本就不如贾兰,那宝玉真若读起书来,灵xing也是比他强十倍的,于是他便诸多不如意齐聚眼前。 这时已是四月初夏,大家都换下冬装,穿上了夹衣,前两日宝玉和贾兰就换上了新做的府绸夹衣,那贾环屋里还没有动静,丫鬟只给他找出来去年的夹衣,他穿着已经有些小了,若是往年,赵姨娘必定打到针线房门上去,今年却是一声不敢出,只给贾环动了动针脚,放宽了些,劝说他耐宁些穿着,贾环便积郁了一肚皮的委屈,下午散学之后,想想不愿回自己院子里,便转弯儿去梨香院找贾琮诉苦。 梨香院里沿着回廊的一溜蔷薇花洞已经喷霞吐艳,浓荫遮地,虽天气和暖,走在回廊里倒有丝丝清凉。贾环让跟着的小厮先回家去,自己一路往房里走去,一路想着:“琮哥真会享福。”待进了月洞门,又是另一景致:只见秀阁参差,文窗窈窕,来往的丫鬟有十几个,都穿着一色的银红比甲和素缎的百褶裙,见他进来,各自垂手让路,雪雁便挑帘子进去回禀,不多时出来笑道:“三爷和我们nǎinǎi请环哥儿进去呢。”说着打起湘妃竹帘。 贾环平日因黛玉清高自诩,自贾琮婚后,就甚少来他房中,这时抬起头来,见门额上素绢裱着“戏墨斋”三个字,却不是贾琮的手笔,情致勾曲,不是凡品。湘妃帘后有一架水晶屏,绕过屏风,是一色紫檀透雕花格,磊着满满的书和各色文玩宝器。与贾琮从前书房的气象自是不同,贾环知道这必是黛玉的手笔。 贾环正在五色迷眼之时,听到贾琮的声气,笑着招呼:“环弟,请到里面来坐。” 第三十九回 顺风顺水直入中枢 贾环进来时,贾琮正与黛玉在一起赏鉴一块才得的奇砚,是上午贾琮去黛玉陪嫁中的银楼核查季度的账目时,偶然从库房的货架子上看到的,店里的人不识货,也不知是从那家破落户中收来的古董,与一些字画古玩散放在一起,还没有来得及登记造册,贾琮一见便知黛玉必定喜爱,便当时就揣在了袖子里。这会儿刚进门,便与黛玉一同赏鉴。 黛玉将那砚石接到手里看时,却见那砚石带着天然的红润,小可盈握,宽仅一寸有余,高不到两寸,砚身微有胭脂晕及鱼纹,质地细密,四周镌刻着柳枝,刀法柔腻。贾琮笑道:“这么小巧的玩意儿,简直不是用来磨墨,而是女儿家调胭脂用的了。”黛玉果然喜欢,爱不释手地反复观赏,见那砚背上还镌着行草字迹,读来却是一首五律:“调研浮清影,咀毫玉露滋;芳心在一点,余润拂兰芝。”落款是“素卿脂砚”。 黛玉便笑道:“看来这果然是给女儿家用的砚台,说不定正是用来调脂弄粉,只不知这素卿是何许人也,竟得如此风雅用心的礼物。”贾琮便道:“看着笔意,似乎是出自仇十洲之手,红颜素心,此砚归你,也算得了知己,不再寂寞了。”黛玉莞尔,待要说什么,贾环便进来了,黛玉便将脂砚放入珊瑚红的漆盒内,一边招呼贾环坐,一边吩咐丫鬟上茶。 贾环四处打量,连眼睛都觉不够使的,方才进来时听到贾琮与黛玉的言语,如今便也要来脂砚看看,却见那漆盒制作考究,盒上盖内刻细暗花纹仕女像,凭栏而立,姿态娴雅,便道:“三哥三嫂子却也雅致,只是我想这素卿必不是什么良家fu女,寻常夫fu谁会用心准备这样的礼物,定是那些风流文士送给青楼女子的。” 贾琮听他这样煞风景,生恐黛玉不悦,便笑道:“怎的夫fu就不可以送这样 分段阅读_第 96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的礼物,再说了,不可以是兄弟送给姐妹的吗?”见贾环还要争辩,便邀他到自己的书房去谈天,贾环才知道这间书房原是黛玉的闺房。连忙道声惶恐,作辞出来,黛玉也不敷衍他,淡淡的随他出去了。 贾环便跟着贾琮绕过回廊到外面的书房里来,这间书房倒是舒朗得很,开阔敞亮,书也不是很多,都是贾琮日常翻阅的,倒是有一个书橱里满满地名人法帖,并宋纸徽墨。贾环便歪在了搭着精致椅袱的太师椅上,翘着脚说道:“还是你这里舒服,林姐姐那里管自精致,我却拘谨得手脚都没处放,还不敢随便说话,凡说一句话便觉得俗不可耐……”贾琮暗笑,他初时便是如此,有一年的时间方才渐渐好了。 兄弟俩闲谈,贾环也不遮掩,便将自己的烦恼尽数诉与贾琮,其实内情贾琮却是比他还要清楚的,自然心中了然,便劝慰道:“好兄弟,你且莫委屈,有一日你考取了功名,自然这府里再无人敢小瞧你,如今即使是争,也是争不过宝玉哥哥的,还给你姨娘招祸呢——有我在一日,自给你排解,往后你缺什么,只管上我这边来要,莫与那些混帐行子生气。”这样说着,便命锦儿去把自己今春新做的夹衣拿来两套颜色鲜亮的,用包袱包了,jiāo于贾环,贾环方渐渐气平,他是孩子脾xing,不久就撂开了手,说起在府里听来的趣事便眉飞色舞起来。 兄弟俩便谈天说地起来,只是如今贾琮见闻已广,心胸也非往日可语,与贾环也就实无可谈之事,只是看在自己刚到这里时,孤单无聊,常有贾环来做伴的情分,才十分地敷衍他。一时贾环去了,贾琮便回内室,却见那块脂砚已被撂在外面的书案上,便知黛玉是为了贾环方才的话刺心,便不肯要这脂砚了。也不点破,只浑若无事般将砚台放入匣中收起,想着黛玉虽不稀罕,放到铺子里卖了,也可得个好价钱的。 果然黛玉是因贾环的话起了嫌弃之心,她本xing素洁,也觉得那脂砚似来路不正,便不肯再用,只是心里对于那样精巧的物事实有不舍,贾琮心知肚明,暗自里又派人出去搜罗,不几日,果然又得了一块精美绝lun的菊花石砚,底上镌着“米芾拜石”的字样,与那块脂砚相比,精巧不足而朴质有余,黛玉自是喜欢。 转眼已是立夏,贾琮每日上朝,恭谨供职,研习为臣之道,留意仕宦之途。这一日正值他入东宫侍讲《资治通鉴》,恰好讲到唐玄宗先明后暗,太子倒也虚心好学,颇多提问,好在贾琮准备充分,对答如流。饶是如此,待到退下更衣时,已经是汗湿重衫——翰林院最重礼仪,即使暑天也必得靴帽齐全,一丝不苟。 那贾琮退到值宿处,早有伺候的小太监端上脸盆手巾,服侍他换衣,又有跟随的人递进来衣包,里衣俱是冰蚕丝所制,一时将汗透了的衣服全换下来,便觉清爽了不少。小太监又端来了一盏冰镇酸梅汤,贾琮小口呷着,暑意渐渐消退。 过了半晌,见太子并无传谕,知道今日便无事了,正待退出回家,却见内宫都太监夏公公笑眯眯地进来,口中说道:“贾琮听旨。”贾琮连忙跪下,听那夏公公缓缓说道:“即传贾琮大明宫陛见。”说完便笑嘻嘻地上前搀贾琮起身,还给他拂了拂下襟的尘土,又站着拉手嘘寒问暖一番,贾琮见他殷勤,便知应该不是祸事,便悄悄往他手心里塞个羊脂玉的貔貅,夏公公也不推辞,一边称谢一边就纳入袖中。贾琮才问道:“敢问公公,圣上传臣进宫何事?”夏公公笑道:“这个咱家可不知道,不过蒙圣上传召,总是好事吧。”他这样说着,又找补了一句,“以后贾大人飞黄腾达,还要关顾着些咱家。” 贾琮略静了静心,便整顿官服,抖擞起精神进宫陛见,皇上却不在正殿,而在上书房里与众内阁辅臣商议国事。贾琮进去时,见自己的房师沈大学士和回京述职的治河总督林嘉蕤俱都在座,正面带笑容看着自己,心下略定,行礼如仪毕,皇上叫起。 贾琮从容起身,恭谨立在当地,那皇上却并没有搭理他,而是转头继续 分段阅读_第 97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听林嘉蕤陈说治河的方略。贾琮这还是第一次如此切近地面圣,便偷眼细细打量圣驾,见当今皇上正当盛年,身材峻拔,体貌瘦削,容色和气而眼神犀利有光,果然是仪表不俗,不怒自威。这样想着,便越发低头,只用心听君臣的对话,一边在心中揣摩传召自己的原因。 那林嘉蕤是贾琮所熟知的,沉稳干练,坐在那里侃侃而谈,口说手比,将治河的方略与预计的费用说得甚是明白,皇上初时频频颔首,后来却蹙起了眉头。待到林嘉蕤说完了,皇上端起茶碗来喝了一口,才缓缓说道:“林卿的治河方略甚是明晰,只是谁曾想到,如此泱泱大国,竟然国库空虚到连治河的银子都筹措艰难呢?”说罢轻轻叹息了一声。 历来君臣之间分际森严,讲究主忧臣死,皇上既然叹息,几个大臣便都跪下来请罪,那沈博约便款款说道:“圣上勿忧,林大人已经筹划了筹款的法子,小部分出自国库,大部分由沿河各省自筹,还不至捉襟见肘。”那林嘉蕤也将自己的筹款计划细细说明,皇上听得频频点头。足有一顿饭的功夫,君臣才将治河事宜商榷明白。 皇上叫起群臣赐座赐茶,笑道:“今日议事真是痛快,若是满朝臣工都能如此勤于国事,朕无忧矣。”说罢皇上看向一直侍立一旁的贾琮,和蔼地说道:“贾卿,你跪到前面来。”贾琮连忙上前跪下。 皇上从容说道:“朕与内阁的相臣们品评过你多次,爱卿学养自是渊博,更难得的是出自勋贵之后,而无骄尚之态,谨慎勤恳,深合朕意。朕有意历练你外任,不知你可担任得了这个艰巨。”贾琮心中一动,连忙叩首回道:“雷霆雨露皆君恩,微臣愿为吾皇鞠躬尽瘁,何敢辞劳?”皇上满意地点点头:“如此说来,沈大学士便可拟旨了,发明诏任贾琮为治河总督府参事,将他的官阶提两级吧。” 于是贾琮便成为了正五品的参事,贾府人等一则欢喜,一则忧虑。欢喜自不待言,忧虑乃是河务劳而无功,年年治河,年年决堤,一向是官场的雷区,历任河督或因治河不力而罢官,或因贪腐而遭弹劾,鲜少卓有政绩者,即使现任河督林嘉蕤,正不知有多少官员在等着看他的笑话儿呢。然而贾府中人有几个是真切关怀贾琮的?贾赦只道儿子又给自己争脸,王夫人一脉鼻子里出冷气,也是站干岸,看河涨,其余诸人要么不明其中的奥妙,要么事不关己——只闻敬贺之声,却无片言关切,只有黛玉着实挂心。 贾琮本人倒是对于这个安排很是满意,虽然如今他在东宫是身份清贵,差事轻省,然而总觉得是在虚度光yin,并没有做点儿实事。相反对于治河,他前世所学的土木工程恰好是可以用得到,之前与林嘉蕤也是多有jiāo流,故此这次的任命也不能说没有林嘉蕤的举荐之功。还有一桩是贾琮自己猜想的,就是他以为林嘉蕤的才能更适宜居于中枢,担任宰辅,恐怕此次让他担任治河的副手,也是有栽培和借重之处,后面难免林大爷另有重任,而治河就由他来独任艰巨了。故此一腔热情,恨不得即时便上任去。 第四十回 协办抄家机带双敲 然而三日之后,贾琮的梨香院里却来了几个不速之客,说来这几个人的身份很是显赫,俱为当朝响当当的人物,却是忠顺亲王、北静王、林嘉蕤和锦衣府堂官赵全,然而联袂而来却略显诡异。 那忠顺亲王见人便是一口一个“我老人家”,其实才二十出头,是当今皇上的胞弟,圣眷优隆,却有着荒唐王爷的名声,他并看不起贾府这帮靠祖宗吃饭的子弟,所以与贾家一向没有往来,只那年借口宝玉藏起了他老人家心爱的戏子,而打发府中的长史上门讨要,给了贾家一个下马威,朝中大小官员都因他身份贵重而脾xing古怪,不敢与他执拗,可以说是在朝中横着走。 那北静王爷儒雅温存,很得圣上的信任,然而与忠顺亲王却是万万合不到一处,两人不止一次公开斗口争强,皇上不置可否,百官何敢趟这汪浑水? 林嘉蕤是皇上信用的重臣,风头正健, 分段阅读_第 98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正统儒家出身,三榜进士,自不肯陷入朝廷两王的党争,这是大臣的智慧,也是士人的cāo守,忠亲王与北静王非但不怒,反而佩服。 那赵全是个混不吝的人物,早年出兵放马,随先帝立下汗马功劳,脸上一道刀疤,失了官体,故此掌管锦衣府多年,官位不得升迁,却是铁杆的保皇,心里眼中只有皇上,此外任谁都不放在眼里。 此刻这四个人往梨香院的雅室中一坐,真是大眼瞪小眼,要多别扭,有多别扭。贾琮听得家人禀报,连忙出来见礼,却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实在不明白这样四个人怎么会聚到自己家里来。 那忠顺亲王只管在椅子上翘着脚品茶,北静王款款地立起,笑道:“好,探花郎总算出来了,有圣上口谕。”贾琮慌忙跪下听旨,北静王面南而立,缓缓说道:“圣上有旨,着忠顺亲王、北静郡王、林嘉蕤、赵全、贾琮,协同查看内阁大学生贾雨村家产。钦此。” 传旨已毕,北静王换了面容,笑嘻嘻的扶起贾琮说道:“这是圣上今早晨刚刚传下来的旨意,大家都蒙在鼓里呢,贾大人不必惊疑,办差要紧。”贾琮素知那贾雨村与自己的父亲贾赦沆瀣一气,做下了不少见不得天日的事情,闻听此语,心中稍定,连连称谢。 那赵全早已经不耐烦了,鲁莽说道:“各位王爷,大人,有什么客套话就等着办完差事再说罢了——我手下的人早已把那贾雨村的府邸团团围住,家下人等俱都关押,单等这各位前去宣旨——再这样客套下去,天黑了也办不完差事。” 说得那忠顺亲王“噗嗤”一笑,拿脚就走,其他人连忙跟上。那贾琮满腹狐疑地跟随在林嘉蕤的身旁,得了个空子,轻扯林嘉蕤衣襟,轻声说道:“林兄……”林嘉蕤微微一笑,道:“琮弟无须担忧,只管看,不要说,也就是了。”贾琮心下稍安。 不多时,就到了贾雨村府上,只见里里外外都被锦衣府人箍的如铁桶一般,站满了兵士,男仆们都被锁于空房,内室中隐隐传来女眷的哭嚎骂斥之声,乱成一团。贾琮从未经过这样的阵仗,只觉心惊肉跳,偷眼看那三位,却不知抄过多少人的家,依旧是神色如常,那忠顺亲王甚至还是嬉皮笑脸。 一见正主来了,早已等得不耐烦的锦衣府司官赶忙上前打千:“给各位王爷、大人请安,请爷们示下,这就动手?”忠亲王与锦衣府内的各司司官都熟得很,便嬉笑着啐道:“别这么没见过世面的小家子气,家里等着米下锅不成?何况这个贾雨村没有什么根基,就是贪,这十几年京官下来,又能贪多少?”这样骂着,回头叫赵全,“老赵,你去约束你那些手下,务必要把贾雨村的家产查看明白,可别让他们饿狼似的疯抢了,倒抄查出个穷官来,爷在皇上面前jiāo不了差。”别人都是无话,那赵全答应一声,拿脚走了。 这里忠顺亲王便笑嘻嘻地招呼大家落座,有差役给上茶,那些摩拳擦掌的锦衣府兵士早已急不可耐,听得赵全远远的训话,然后一声吆喝,便四散来抄起来。只听得四下里哭声震天,嚷成一片。那忠顺亲王却似听戏一般,翘着脚,眯着眼,不时赞一声:“这一嗓儿不坏。”竟然乐不可支。 那北静王爷却不能如他那般放dàng不羁,款款喝了口茶,便唤了个司官来道:“那贾雨村在哪里,你带他过来接旨。”也不理忠顺王爷的嗤笑,端正站着,等那司官带来一身落拓的贾雨村,便温言抚慰了几句,贾雨村自然是叩首乞恩,北静王面有不忍之色,还是令他跪接圣旨:“有旨意,内阁大学士贾雨村贪赃枉法,草菅人命,jiāo通内臣,弄权干政,着即行革职查办。钦此。” 那贾雨村面如土色,浑身颤抖,几乎不能言语,两个司官架着他接旨谢恩毕,北静王便换了一副面容,搀着贾雨村的手说道:“雨村无需惊慌,这是奉旨办差的事,你也是经历过不少这些事的人,有何不知,皇恩浩dàng,后面定然还有恩旨。皇上还是很惜你的才的,派我来时,提起你来,连连叹息……”那贾雨村早已满面泪痕,伏 分段阅读_第 99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地大恸,被拖了出去。 贾琮只觉得心中狂跳,他是知道这贾雨村与贾府的关系是盘根错节,这“草菅人命”难道是说石呆子的扇子之事?那“jiāo通内臣”不知是否会勾连上贾元春宫中的人,他只管胡思乱想,一时不觉那些差役已经搬着成箱的文书、账册、钱物和绸缎等物,堆了一地。又乱着登记造册,林嘉蕤只冷眼旁观,垂着眼皮吃茶,他走的是“纯臣”的路子,谁都不靠,倒也不得罪了那一派。 不大一会儿,赵全来回:“启禀两位王爷和各位大人,这贾雨村府里抄来书信和账册两箱,都是与外官和朝臣往来勾结,关说人情,甚至于人命官司,他府里的银库里存银有二十余万,田产店铺十几处,皆是贪墨而来。”众位王爷和大臣听了,也都点头,知道这贾雨村原本是没有家底的,自然不是凭着封路积攒起这么大的家产,知道此人此次是栽了大跟头,任谁都救不得他了。 那忠顺亲王这时才吊儿郎当地从椅子上起来,这里翻翻,那里看看,对于那些金银珠宝都不甚在意,只翻检古董字画,不多时便从一个箱子里拿出来十几把扇子。打开看时,却都是古人写画真迹,更兼用料考究,雕工精美,饶是他的亲王府里也找不到这般物件,不觉连声赞叹。 北静王爷见忠顺王爷喜欢这几把古扇,便要做人情,让他把扇子拿回家去赏玩。忠顺王爷一口答应,转念一想,却吩咐赵全去问那贾雨村,扇子的来历。赵全答应一声去了,不多时回来,未曾开口却先看了贾琮一眼,贾琮有了不好的预感,心里砰砰直跳。果然,那赵全也不避讳,照直说了:“禀二位王爷,那贾雨村说这几把扇子是从一个叫石呆子的人那里坑来的,是这位贾大人的父亲拜托他,想要石呆子的扇子,他就昧了良心,讹石呆子拖欠了官银,把这扇子抄了来,做了官价弄给贾赦,他自己也从中克扣了这几把……” 贾琮还未听完,已经跪下,此时便不住磕头,哀恳忠顺王爷高抬贵手,放过他父亲。忠顺王爷笑道:“你家老爷子也算是个老顽童了,竟比我老人家还要任xing,为了几把破扇子,就弄得人家家破人亡,如今贾雨村的事体多了,这实在算不得什么,看在探花郎的面子上,咱们几个给埋了这件事也容易——只是不知道那石呆子是死是活?” 那赵全便摸着下巴说道:“听那个贾雨村说,人倒还活着,只是疯疯癫癫,他怕石呆子跑出去浑说,就一直拘押在他的衙门里呢。”忠顺王爷便笑道:“如此说来,石呆子就着落在你父子身上了,安顿好他,把扇子也还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起来起来,别这么脓包势儿。”他这样笑骂着,把扇子往贾琮怀里一丢,便打头出去了。 北静王与贾府甚有渊源,巴不得忠顺王爷做情,帮贾府私了了这件丑事,自然是愿意的,于是便即刻吩咐赵全将这几把扇子从单子上抹去,那赵全是个粗人,压根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也不当回事儿,就直接让书办重新抄写了一份查抄单子——贾琮才松了一口气。 直到下晚,差事才完,两位王爷回宫jiāo旨,赵全提了贾雨村并一干涉案人等去刑部大牢,林嘉蕤与贾琮便各自散了。林嘉蕤看看天色,笑道:“琮弟,去寒舍小酌一杯,可好?”不用他说,贾琮也得跟着去讨主意,自然应允。于是两人一起骑马去了林府,到了林嘉蕤的书房,关上门,林嘉蕤才问道:“琮弟,石呆子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贾琮呆呆回答道:“自然是先禀告我父亲,然后安置好石呆子,把扇子也都还给他——苦主不告,自然就不起风浪了。” 林嘉蕤笑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这个是自然,然而你和你父亲却还都要密折向皇上请罪——别以为皇上不知道这件事,今天晚上,赵全就会把此事的来龙去脉向皇上当面禀告,就连忠顺王爷和北静王爷,也都会密折禀奏皇上——你自己不奏,一时半会儿,皇上要用你,也不会怎样,只是却种下了一根刺,对景儿时就会吃亏,更别提你父亲了,那是浑身 分段阅读_第 100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都是筛子,哪里找不出破绽来?有破绽不要紧,皇上要的是忠心,有了忠心,别的都好说,说不定,今日你去协同抄检,就是皇上和忠顺王爷一起商量着办的。”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贾琮连连点头,心中对林嘉蕤的心术权谋真真佩服到五体投地。 第四十一回 古扇案销喜获新居 当天晚上,贾琮便到贾赦的上房造膝密陈,其实不用他多说,贾赦也并不是个糊涂人,自从贾雨村出事,贾赦的心里就揣了个兔子,万分懊恼为了几把破扇子就蹚了浑水,好在他在朝中已然式微,不但好事办不了,连坏事也是办不了的,贾府的势力还是靠贾元春一脉来支持,故此虽然上了贾雨村的贼船,却还没有干什么伤天害理的勾当。 听了贾琮的话,得知在贾雨村家中的一幕,贾赦惊得冷汗直流,手足冰凉,半天说不出话来。贾琮见贾赦已然戾气全消,便宽慰道:“父亲也不必过于忧虑,总归有王爷的庇佑,事情还是有转圜的余地。如今只要找到石呆子,好生安置,派妥当人照料,给他养老,再把扇子还他,请好大夫治他的疯病,就可保无虞。” 贾赦此时哪敢不依,烫手一般把那十几把古扇撂给贾琮,催他“快去办,快去办。”贾琮答应一声,拿了扇子就要走时,贾赦却叫住了他:“你且等等,这件事,虽然说是林大人的面子,王爷的恩典,但是就这么灯下黑,估计在朝廷那里也过不了关——这么的,你让你哥哥去办石呆子的事儿,你今晚赶紧向皇上密折奏明这件事,就说是我财迷心窍老糊涂了,办了这件错事,向皇上请罪,外加乞恩,估计也就过关了。” 贾琮暗道侥幸,没有想到自己这老爹看似糊涂,心里却也有清明的时候,便忙答应着,又道:“父亲虑的是,林大人也这么提醒我来着。林大人还说最好是我们父子分别上书请罪。”那贾赦捋着胡子,沉吟了半晌,摇头说道:“我已经是块嚼不烂的滚刀肉了,上书请罪好说,不定能讨好,反而落了行迹,一看就是我们父子商量好的。不如我就这样,你自己上书,反正皇上现在要用你的时候,我倒不用表现得太体贴圣意了。” 这是比那林嘉蕤的一番话越发老谋深算了的,贾琮心下感佩,也就不有二话,那贾赦却想得更多了些:“人家林大人是看了你媳fu的份上,才帮咱家。这还是外人呢,可是终究有些话不能说得很透。我如今在朝中宫里的名声是极坏的,恐怕还要感谢宫里的那位主子,你叔叔是个实在人,跟我没的说,你婶子的心思就不好猜了,她们二房仗着老太太喜欢,大太太又不会管家,霸着上房住着,可是老太太一旦不在了,说不得还得给我倒出空来,她怎么甘心?说不定指望着把这世袭的职位一起抢过去呢——好孩子,我如今就只有指望你了。” 贾琮唯唯称是,这样父子jiāo心的话语是从前从来没有的,贾琮未免心热,然而他转念想到:即便是帮着父亲保住了世职,也是哥哥贾琏的。可是你不能太贪,还是大房得势对自己更有利,倘若让王夫人鼓动着宫里的贵妃,将父亲的罪名坐实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自己也是不能独善其身的了。 想到此处,贾琮恳切地对贾赦说道:“倘若不是父亲提醒,儿子竟想不到还有这个关节。还是父亲足智多谋,儿子这就去办。”贾赦满意地点头,又让人叫来贾琏,吩咐两人去办好这件事。 那贾琏早已对父亲勾连贾雨村一事不满,说来他不是个坏人,只是纨绔惯了,又受制于凤姐,家中外面都不得施展而已,如今听到这件事,又得知是二房那边勾连了宫里,想将大房坑进贾雨村一案,真是又惊又怒,当下父子三人从长计议了一番,便分头施行。 贾琏自去安置那石呆子,而贾琮则回梨香院,也不回内房,这种腌臜事体他自不会让黛玉知道,只在书房中,一夜未眠,仅平生所学写了一道密折,将自己的凛凛畏惧与耿耿忠心表达得唯恐不尽,写好了,天也方亮,换上朝服,坐等上朝。 贾雨村的案子被高高 分段阅读_第 101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举起,轻轻落下,一干人犯都从轻发落了。雨村只落了个革职待勘的处分,家产除了有据可查的赃证,也大多发还了,还够做个富家翁,众人都说皇恩浩dàng,只林嘉蕤等几个内阁重臣知道,皇上还是很喜欢贾雨村这种善于投其所好的臣子的,只是因为他的手伸得太长了,才不得不拂拭拂拭,若是有机会还会启用此人,因此此案也就不再株连,石呆子一案更是连提都不再提。 那王夫人联络了宫中的贵妃和自己的兄长王子腾,原本指望借此案将贾赦一举打倒,顺势夺取了世袭的爵位,却是柴火架起来了,没了火焰,竟连烟都熄了,未免怅然若失。再加上听宫中人说,贵妃月份已大,而劳心太过,竟有胎象不稳之迹,越发懊悔,自然是连日里吃斋念佛,只盼着贵妃生一龙子,也好稳固地位,以图后手。 然而说到底,圣心如海难测,过了几日,忽然有内廷总管夏太监来传旨,赏赐了贾琮一处房产,却是前番抄检贾雨村入官的一处小小园林,名叫红果园。贾琮平白得了这样的赏赐,连忙战战兢兢接旨,又进宫谢恩,皇上却很是安慰了几句,只字不提前日的谢罪密折,只让他好生安排好家室,等入冬就到值办理河务,贾琮心中方定。 回过头来,他方才醒悟,这是皇上让他从贾府里脱身的好意,他本已是官身,按例应该分居,然而却一直一处住着,这也是很多勋贵家里的安排,图省事,或是图省钱,然而一旦得罪,则被一网打尽,因为总是说不清瓜葛的。 黛玉的嫁妆丰饶,原本另治一处宅院不是难事,可是因贾母心疼黛玉,这话却也说不出口。因此一向混住着,此次有了圣旨,正好搬出。于是这些日子贾琮便不再去东宫,而是白天在内阁与林嘉蕤一起研讨治河的策略,晚上回来便与管家商量红果园新居的装修,倒也忙碌快乐。 红果园位于东城金鱼胡同,青砖灰瓦,构造精巧别致,有江南园林的风致。那贾雨村向来以高雅自诩,对于自己这处别业是用了十分的心思。屋少院大,庭院松萝荫深,池清亭秀,除了入门的两进庭院做宴客之所外,住处便全掩映在庭树之间,有墨香斋、漪澜榭和听风楼三大处,林婶娘此时便当仁不让地派了伙计、仆役过来帮忙,只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就把红果园里里外外装修装饰一新,贾琮本想改个园名,不想黛玉听了“红果”二字,随口吟出“雨中山果落,灯下草虫鸣”的句子,觉得“红果园”三字质朴不俗,可以不改,贾琮才想起来雨村曾做过黛玉的启蒙老师,师生情谊在,而黛玉并不知雨村后来的所作所为,况且雨村其人颇有才气,所拟的匾额联语皆有可圈可点之处,也就罢了。 入秋之后,趁着天气凉爽,便选了吉日,贾琮一家人便迁入了新居,原有的梨香院便空了出来。恰好薛家为了赎买薛蟠出狱,典卖了房屋,竟至要赁屋居住,王夫人便做主,请薛姨妈带着家人住进了梨香院,一来薛家如今人丁稀少,只薛蝌里外支撑门户,而薛蝌为了躲避夏金桂的sāo扰,平素不敢进门,家中只有薛姨妈一人,常常被夏金桂闹嚷得不堪,宝钗也实不放心,虽知道此举不妥,也只得依了。薛姨妈便住进了梨香院,而那夏金桂大哭大闹了几次之后,见薛姨妈势必要去倚靠亲戚,自己又摸不到薛蝌的影子,便灰了心,竟一顿卷包,将家中的金银细软打包起来回娘家去了。薛姨妈只庆幸走了这个搅家精,自顾搬去了梨香院,每日里还是与王夫人为伴,或与女儿宝钗闲坐,只是如今却不比往日,一应进项全无,靠着变卖身边仅有的头面首饰和衣物度日,难免手头拮据,打赏下人再也不能与往日相比,贾府上下俱都是一双富贵眼,自然明里暗里生出些口舌。薛姨妈有时生气落泪,宝钗便打叠起百样的言语来安慰。 贾母原本不愿黛玉搬出去居住,只是圣旨已下,谁敢违拗,好在红果园与贾府离得也不是很远,只是来往自是没有原先那样方便了,虽不能像原先那样晨昏定省,黛玉还是隔两日便到贾母这里来陪坐 分段阅读_第 102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承欢。 其实无论是黛玉还是贾琮,都情愿搬离贾府的,因为如今宝玉虽已成亲,可是痴心不改,时常想要与黛玉私下倾心详谈,黛玉虽然躲避,究竟是住在一处,难免遇见,如今虽说宝玉已成年,不在内帏厮混,然而仗着贾母疼爱,时常还是直入内堂,况且他既不好好读书,又没有别的营生,闲极无聊的人,如今除了偶尔去北静王府外,就是在家中与那些小姨娘们胡闹,宝钗时常规劝还好些,然而宝钗事多而繁杂,总有照料不到之处,贾琮唯恐他哪日疯病发作,闹出事端,于黛玉的名声有碍。如今这样最好,黛玉每次回去,都是仆fu成群,自然可以摒避外男,可保无虞。 转眼中秋已至,诸事安妥,贾母心中稍定,只盼着贾妃能顺利生产,无以释闷,便叫来邢王二夫人、凤姐、宝钗等人,商量着中秋节热闹一番。邢夫人是无可无不可,王夫人却是不喜热闹的,然而自然不敢违拗了贾母,便笑着说:“都听老太太的。”宝钗便计议道:“今年秋天天气晴朗,那园子里的桂花开得正盛。依媳fu看来,倒不如去园中的凸碧山庄,既有大月亮可赏,又有上品的桂花可看,倒不用请那些小戏,没得败了清兴。”贾母知她为了省钱,却也无可辩驳,便勉强笑道:“也好,那就多多地请来亲友,一起热闹,山上倒也不用听戏。” 第四十二回 议庆中秋姨妈受气 却说贾府诸人正在贾母房里商议八月十五中秋节的事,丫鬟便禀报说琮三nǎinǎi来了,贾母便喜形于色,连声快请,一时黛玉进来,后面跟着四个婆子,捧着一色的嵌螺钿红漆捧盒。黛玉向贾母、邢夫人等请安,又与众人问好。 邢夫人如今只见了这个儿媳fu就眉开眼笑,问道:“琮儿媳fu,你在红果园那边可还住得惯?”黛玉忙笑道:“谢谢太太关心,一切都好,跟我的丫鬟把家具陈设都安排妥当,跟家里也没有差别。”贾母叹道:“那就好,只是远了些。”众人忙都抚慰道:“这不是来了吗?老太太也是的,这样反而显得琮儿媳fu孝心虔,每次都是特特来看望老太太。”贾母方笑了。 黛玉便吩咐那四个婆子将盒子打开,说道:“我住过去才明白为什么叫‘红果园’了,原来后院里有十几棵红果树,入秋以来结的累累坠坠,颇可入目,妙在还可入馔。我让人选了最上品的红果,去核收拾干净了,又让青芷用上好的蜂蜜和桂花糖一起熬制,做了些红果糕,请老太太和太太们品尝。” 丫鬟婆子们便一样样一碟碟摆到桌子上来。贾母看时,只见一色三寸大小的白水晶碟子上摆放着切成方胜图样的红果糕,晶莹剔透,红艳可人。熙凤先就笑道:“哎呦,怎么我这还没吃呢,嘴里就全是酸水了?”贾母便用小银叉子先叉了一块放入口中,果然酸甜细腻,惹人食yu,心中很是适意。 那邢夫人吃了两块,也觉得受用,就笑道:“前些日子大天暑热的,我就一直没有胃口,这东西倒是不错,红果向来可以健胃消食,只是太酸,吃不了两个,这样一做,蛮好吃的,只是又有些甜。”黛玉便忙又捧了一碟霜糖红果放在邢夫人面前,道:“太太尝尝这个。”邢夫人看时,却见官窑白瓷碟子上放着油纸花笺,上面放着一个个独立的裹霜红果,便笑道:“这不是市面上卖的糖葫芦吗?只是没有串起来。”宝钗便笑道:“大太太说的是了,定是颦儿学那糖葫芦的做法,裹了霜糖,略减酸味,却不影响红果本身的滋味,单独摆在碟子里,也可以一口一个,不似那集市上的顽童,手中擎着一串,谁能吃得下那么多呢,没的糟蹋了东西。”众人都笑了。 李纨也尝了一个裹霜红果,却细看那垫在下面的花笺,斜印着一枝红果,并两句古诗:红绿分佳果,丹青让好辞。便笑道:“这琮儿媳fu便是吃个点心,也要如此雅致。”鸳鸯却冷不丁在旁边说道:“老太太便最喜欢这样的讲究,只是如今凡百的事都自己减了,不让当家人为难。”王夫人、宝钗皆低头不语。 黛玉便笑道:“这算得 分段阅读_第 103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么,也所费无多,只不过我是最清闲的一个,才从这些细微处寻乐子罢了。老太太喜欢这些,我便有了孝敬的地方。青芷还做了好些不同的点心呢,老太太留着慢慢品尝。”说着让丫鬟jiāo给鸳鸯,鸳鸯接过去出去了。 黛玉却又向邢夫人说道:“太太那里也备了一份,已经派人送到那边了。”邢夫人满意地点点头,又喝了口茶,才笑道:“你这孩子,就是规矩大,做什么一直站着伺候?娘母子面前,不用立这些规律,你身子又不好,快坐着吧。” 贾母倒巴不得邢夫人先说这样的话,便道:“正是呢,在我这里不用立规矩,你婆婆既然发话了,玉儿到我这里来坐。”黛玉便坐到贾母身边。王夫人才轻轻看了李纨和宝钗一眼,说道:“你们也坐吧。”众人谢了坐,方一起坐下,当下便继续商量过中秋节的事。 邢夫人一向看不开眉高眼低,她不管家并不知管家的难处,何况便是人家无难处她也要找点儿麻烦的,从前贾母不待见她,她也闷声不语,近来为了贾琮和黛玉的关系,贾母很是给她些体面尊重,她便又有些不安分起来。只听她笑道:“老太太是最喜欢听戏的,近些日子,除了琮儿升了官那次,林老爷家里送了一班戏,家里就再也没有开过戏台,好不容易到了个大节,倒要好好热闹一番才是。宝二nǎinǎi可不是怕费事,要么就是图省钱?” 那王熙凤一声不敢言语,王夫人也默默低头坐着,宝钗赔笑道:“大太太原也知道咱家里如今不比往日,总以节用为纲,否则必致后手不继,老太太也是为了这个,受了这些委屈……”邢夫人不等说完,就接过话去:“嗨,就是个中秋节,穷也不穷在这一时,怎么不能叫班子小戏给唱唱了?再说,要说省俭,什么不能省俭,比如酒菜,我记得前年秋天宝丫头你不是还在园子里帮着云丫头办了螃蟹宴?大家赏桂吃酒,多么有趣!” 薛姨妈在旁边听着邢夫人一再的言语挤兑宝钗,心中难过,便说道:“大太太这说的都是我家好时光的事情了,那时家里还有铺子,铺子里的伙计地里出的好螃蟹,便每年捡那上好的送了来,如今铺子都卖了,哪里有螃蟹?”薛姨妈如此恳切伤感,邢夫人反而不好说什么的了,再加之贾母看了她一眼,邢夫人便连忙闭了嘴。贾母便笑着宽慰道:“姨太太也无须伤感,谁敢担保谁家里是一直时兴的?别的不说,就那江南的甄家,旧年里还好端端的,跟我们走亲戚,一转眼的功夫,就犯了事,抄家查办,亲眷连下落都不知道了。” 王夫人自然是护持着自己的妹妹,便也说听戏直吵得头疼,不如一家人亲亲热热坐在一起说话快乐。然后又说起摆酒之事,王夫人便息事宁人道:“既然不请戏班,这就省了钱,宝丫头给安排给螃蟹宴就是了,大家吃酒热闹。”宝钗便说道:“如今家宴上若是上螃蟹,自然不能只上几个桌子,虽然家中上下不能人人有份,好歹都要瞻顾着些,那就至少要100斤螃蟹,今年市面上的螃蟹好的一斤要到一分银子,一百斤就是十两,再配上酒菜,无论如何也不少于二十两银子。除此之外,还有过节的衣裳、给下人的赏赐,五十两银子打不住,可是账房里一共只有二十两银子的开销。”王夫人的脸便沉了下来,问道:“怎么凤丫头管家的时候,就没有这些掣肘,样样事都做得漂亮?” 宝钗心知凤姐当时也是用自己的体己往里面赔补的,只是凤姐这边去了,另一边却用月钱放贷生利,也不会白白赔进去,自己自然是做不出这样的事情,便哽住了。 黛玉本不yu说话,见宝钗着实为难,便轻轻笑道:“宝姐姐也不用为难,此一时彼一时,有道是巧fu难为无米之炊,我倒有个法子。”便又转向贾母说道,“从甄家收留的那个管家鲍勇倒真是能干,短短的两年便把京郊的庄子给经营得兴旺起来,那水田里养的胜芳大蟹也好了,回去我就让三爷吩咐他们,拣选出好的来送进来,再那南货铺子里今秋送来了上好的火腿、腊鸭和鳜鱼,又不比买 分段阅读_第 104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的强?” 贾母见黛玉肯给宝钗解围,心下稍安,便笑道:“如此更好。”说着看了王夫人一眼,王夫人正自悔无故当着众人给宝钗难堪,见贾母瞅她,便忙陪笑地解释道:“老太太莫怪,宝丫头也知道我这两日心中愁闷,故此发作她。”贾母奇道:“你却愁闷什么?”王夫人本来还不想说,此时便也豁出去了,便顿了顿说道:“是宫里来信,咱家娘娘要给太后和皇后送八月十五的节礼,因为如今老圣人最喜欢汝窑的瓷器,宫里头便成了风气,娘娘特意带信出来,让搜罗些汝窑的瓶子和茶具送进去。如今我房里有个汝窑的美人斛,凤丫头的房里有个汝窑大盘,又从库房里找出来一个汝窑花盒,这样凑成一套,还可以送给太后老佛爷。只是送给皇后娘娘的,就实在不好办弄了……想着问老太太有没有……” 贾母未听说完,心中已经明了,便说道:“这有什么愁闷的?鸳鸯,你去开箱子找出那套汝窑茶具,只怕还有一只花囊,也是好的。”鸳鸯闻声说道:“茶具是有的,那个汝窑花囊,老太太不是赏给三姑娘了?三姑娘出嫁的时候已经带去北静王府了。” 贾母叹道:“是了,我这记xing竟是平常了。”王夫人喜道:“便有茶具就好,元春就有孝敬皇后的礼品,皇后一向照料元春,尤其是元春如今有了身孕,更是不得受人冷语,全仗着太后和皇后护持呢。”一时鸳鸯拿来一个描金嵌宝的紫檀木盒子,打开来,里面一套雨过天青色汝窑开片,果然是难得的上品。邢夫人心中发紧,勉强笑道:“还是老太太有好东西。”王夫人面上更加愧疚。 贾母叹道:“东西就是给人用的,否则我还收着呢,终究是给了这些子孙,如今能在我手里,就用在他们的身上,不是更好?你们无须这么小家子气的。”众人唯唯,又说了一会儿闲话,见贾母乏了,方才告辞退出。 走到贾母的院门外面,邢夫人便状似无意地朝着薛姨妈笑道:“老太太还说别小家子气呢,如今能跟以前比吗?姨太太也别笑话,只是宝二nǎinǎi说是要省俭用度,连过节的几两银子都算得门儿清,可是家里管待亲眷倒还是从前的例,这倒就不用省俭了。”说着便上车去了,只把薛姨妈气得干咽。 王夫人跟鸳鸯去jiāo接那套汝窑茶具了,如今她除了元妃,谁也不放在心上。宝钗知道母亲心里不舒服,便陪着母亲回了梨香院。进到屋里,薛姨妈才向宝钗哭道:“如今这里是真真住不得了。往日里只是那些来往的婆子丫鬟指桑骂槐的,我也就只当听不见了,为的是摆脱了夏家的搔攘。今儿你们那大太太都把话说到人脸上来了,我的儿,我本就不该再住进来的,没得净给你添堵了。” 宝钗连忙温言安慰道:“妈妈何必跟那起子小人一般见识,就是大太太也是心里头不忿,并不是冲着妈妈的,往日里不是面情还好的?”薛姨妈叹道:“若是说起咱家熏灼之时,这里谁不是跟咱面情好的?只是如今都穷了,便连脸面都顾不得了,只是委屈了你。这些日子我也想来,为了你哥哥,家里已经连累了你很多,白白添些话柄,受些闲气,如果当初把你的嫁妆足数给了,如今你在这个家里,怎么也说话硬气些。如今不但是那件事,我还腆着脸,又寄住到这里。” 宝钗勉强笑道:“妈妈可是说哪辈子的古话呢,如今谁又小看了我去?再说还有太太给我撑腰呢。”薛姨妈想着方才王夫人的情形,又想想宝玉的不求上进,不觉又伤心起来,呜呜咽咽地哪里能止得住悲声? 第四十三回 庆团圆赦老发牢sāo 且说薛姨妈见贾府诸人并不像从前那样尊敬自己,便后悔搬进梨香院来依附,只是如今家中还在等着薛蟠的官司了结,便存了心思,等薛蟠出来便搬出去另立门户,好歹母子守在一起过去。再者依附在贾府,竟连给薛蝌娶亲都是不妥当的,没奈何,只得婉言央求着邢夫人,跟岫烟的父母说了,晚些再办亲事。 宝钗知道母亲的难处,自然不会为着自己的便利让母亲搬出去,她 分段阅读_第 105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来是心中笃定能立定主意的人,如今经过一年的纷乱,也渐次在家人中立起威严,虽然背地里有些谣诼,当面却是不敢违拗的,宝钗便忙着去安排中秋节的事宜。 因为要在园子里摆宴,所以园子里便紧着打扫了两日,才把凸碧山庄一带整饬一新,又把山路上的杂草清除了。宝钗连着进园几次,心中未始不伤感,只见几处不再住人的馆阁已是寥落萧条,为鸟兽所居,园中人手不够,这些地方已经无人管理了,想来不久就会倾埼,她从前的蘅芜苑一带衰草缠绵,爬满院墙,饶是宝钗心中把持得住,依旧没有忍心进去。园中如今只有稻香村和藕香榭还有人居住,宝钗早已跟贾母和王夫人议定,只等深秋天冷之时,便一起搬出,将园封闭,也可省去洒扫的好大一笔费用,所以这园中就更是长久无人打扫收拾了。 好容易cāo劳了几日,黛玉那边也派人送来了螃蟹、火腿、腊鸭、干蘑等南北干鲜,一场中秋盛宴才得以体面摆开。 到了十五日,下晚天色尚明之时,大观园园门大开,贾母带着家下众亲眷进来,先在嘉荫堂前拜月,上香吃茶毕,一轮明月悬在中天,清景难逢,贾母便来了兴致,也不坐轿,只带领众人从山路步行上山,见一带石阶土润苔青,草木扶疏,贾母便知是宝钗的功劳,便携了宝钗黛玉,一左一右扶持上山,一路观景说笑,十分快乐。 到了凸碧山庄的月台上,只见平台之上已经摆开了桌椅,酒菜齐备,上下台阶处用围屏分出昭穆,贾母带领女眷坐在上面,客人中只有薛姨妈和族中几个女眷,岫烟住在李纨处,因为薛姨妈在座,便托病不来,贾母会意,只让人用食盒送去上等菜品,一面向薛姨妈笑道:“听说蟠儿就要出来了,姨太太家可是双喜临门。”薛姨妈也含笑谢道:“正是呢,到时一定要请老太太吃喜酒呢。”又说起薛蝌的懂事和岫烟的稳重,薛姨妈不禁叹道:“我幸亏有这个侄儿,竟亲生儿子还要贴心贴意,若说我没福,怎得有这样的侄儿呢?那邢姑娘也是极好的,比我那媳fu岂不是强了百倍。”贾母也说:“我们这边每常闲了,说起闲话,都说那邢大姑娘的品格,竟是与宝丫头很是类似,这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的。” 贾母这样说着,环顾周围,见往日的孙女辈只有黛玉、惜春、宝钗在,不禁又有些伤感,道:“如今她们姊妹也大了,嫁人的嫁人,还有那湘云,虽未出嫁,眼看也要成亲了,我派人去接她,她婶娘却说在备嫁妆,就不得来……那孩子一向不愿意待在史家,就盼着我派人接她来疏散几日。” 王熙凤这两日身子不爽,然而也支撑着来了,见贾母嫌人少,便笑道:“老太太心疼湘云妹妹,这谁不知道?只是云妹妹xing情开朗,在史府中感到拘束不痛快,是孩子心xing,在大事上史府倒是没亏待她。她的嫁妆说是早年就已齐备,只恐针线上的活计,还得她们娘们自己动手赶出来。” 王夫人连忙说道:“这话说的是,她叔叔给她说的卫家的公子,听说xing情好,模样好,我们老爷见过,说是甚好。” 贾政在屏风外头坐着,听太太和母亲的对话里提起自己,连忙进来躬身行礼,起来道:“老太太放心,那卫若兰卫公子,我见过两次,很是上进,他父亲与我们家是世jiāo,也是个有骨气的,自然是辱没不了史家外甥女。”贾母含笑点头道:“你这么说,自然是好的。” 贾赦此时已经有些醉意,便趁着酒盖脸,也进来给贾母敬酒,一众子弟鱼贯跟在后面,贾赦执壶,贾政捧杯,贾母便含笑饮了,说道:“你们又进来做什么,也让这些小辈们拘束,正经都下去喝酒去吧,我们娘们自有乐处。”贾赦便赔笑道:“显见得老太太心疼孙女媳fu们,便不心疼儿子们了,只是老太太调理出来的人儿,自然是好的,史家外甥女是好的,咱家的姑娘也都个个是好的。那嫁入宫里的贵妃娘娘就不说了,自然谁也比不上的,只说二姑娘嫁给孙姑爷,便是个有出息的,三姑娘嫁给北静王爷,也是好 分段阅读_第 106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的,可惜做小……” 他还这样洋洋得意地说下去,贾母的脸已经沉了下来,手中的酒杯也慢慢放下。贾政连忙劝道:“大哥醉了,还是出去歇歇吧。”便回头叫贾琏和贾琮扶他们的父亲出去,贾赦却不肯,一把推开贾琏,晃悠到贾琮面前,拉着他的袖子直拖到贾母面前说道:“老太太,琮儿也是个有出息的,给老太太争脸了。要功名便自己去挣来,并不指望着窝里斗,抢他哥哥的位子……” 众人听他越说越不像话,俱都变了脸,然而谁也不敢去拦。贾政便变了脸色,尴尬地端着酒杯,喝也不是,放下也不是。王夫人更是无地自容,心知贾赦是借酒发牢sāo,为着二房占着荣禧堂而不满,然而此事年深日久,真不是一句两句话能够说得明白的。 原来当年贾赦袭爵之先,已经凭着祖荫得了个侍卫的虚职,然而朝廷有制度,有了官身,就要另住,便搬到现在的西院,分家不分产,先敷衍着朝廷。那时贾琏的母亲张夫人还在,掌管家务井井有条,大家也都各安其分。谁知道张夫人中道病亡,续娶的邢夫人出身低微,难以服众,贾母便将管家之权给了二房的王夫人,贾赦父亲死后,他虽袭了爵位,然而贾母依然习惯了与二儿子和媳fu同住,贾赦虽昏庸荒yin,于母亲面前却还孝顺,便不敢提搬回正房的话,那时贾政才是个五品员外郎,俸禄微薄,哪里舍得搬出荣国府另过,他也支撑不起那巨大的开销,便仗着母亲宠爱而赖着住了下来,心中究竟是过意不去,才有后来将元春送入宫去,也算是为家族的繁荣做了点贡献。 贾政万万没有想到,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哥哥会突然发难,当众揭开这层窗户纸,一时窘得手足无措,只得勉强说道:“大哥也无须如此,弟弟明日就另觅房屋,搬出荣禧堂就是了。”王夫人一听,急得眼泪差点儿留下来,却不敢说话,只求救地看向贾母。 贾母早已经气愣了,她万万不想这个一向不敢公然违拗自己的大儿子,此番竟如此不给自己留情面,便将酒杯往桌上一顿,厉声说道:“你们两个还将我这个母亲放在眼里吗?什么事你们就说了算了?一个说占了哥哥的位子,一个说明儿就搬出去?我依了哪一个?” 见母亲动怒,贾赦的酒也醒了一半,与贾政一起跪了下来,向贾母请罪。贾赦便讪笑道:“是儿子不会说话,老太太别多心。”贾政却深感羞耻,便叩头说道:“老太太,都是儿子无能,实在不该怎么多年占着正房,本应该在父亲去后,不等大哥说话,就让出来的。儿子明日就搬出去,母亲愿意仍跟着儿子住,儿子自然是恪尽孝道,若是喜欢住荣禧堂,大哥自然也不会亏待了母亲……”话未说完,已经哽咽不能成声。 因见贾母动怒,兄弟俩全都跪下了,里外的众人早已经跪了满地,王夫人便哭道:“老爷,不能这个时候搬出去呀!贵妃娘娘的体面何在?若是惊动了凤体,伤了龙胎,可怎么得了?”贾赦本已气馁,他与贾政的兄弟情分还在,只是不爽王夫人这个弟媳fu而已,见弟弟伤感成这样,早已心软。此时听了王夫人这话,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怒道:“呸,我们兄弟分家立户,本该就行的事,跟贵妃有什么相干?少整天拿贵妃压人,这家里被那妮子害得不浅。当个劳什子贵妃,净赚了些空名头好听,把家底都给赔尽了,好歹别再来勒掯我。” 王夫人闻言,气噎满胸,喉头一甜,喷出口血来,便昏厥在地上,吓得众人乱成一团。贾母见状,一边让人去请太医,一边让人扶王夫人进房里去,一边怒斥贾赦,那贾赦见弟妹气得吐了血,也就不再步步紧bi,赌气一跺脚,便自己去了,贾琏贾琮一溜烟跟着父亲去了。贾母也拿他没有办法。 一场酒宴就这样不欢而散。贾母撵走了贾赦,连忙来看王夫人,此时太医已经来给诊过脉,说是急痛攻心,以致血不归经,不相干的,便给开了yào,告辞去了。王夫人已经醒了过来,哭得痛断肝肠,见贾母在跟前,便哭道:“老太太,您可要给元春 分段阅读_第 107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做主呀。我那可怜的儿,从小也是娇生惯养,为着这个家,送到那不得见人的深宫里,这些年受的煎熬,有苦没处诉去。大老爷如今却这么说……” 贾母便也泣道:“明儿我定会责罚那个混账东西,你不必过于悲痛,若是宫里贵妃知道了,岂不伤心?” 王夫人听贾母如此说,才渐渐止住了悲声,环顾四周,见宝钗、李纨、贾兰等围绕身旁,那贾政在屋里踱着步长吁短叹,那赵姨娘和贾环也远远地站在门口伸头伸脑,哭了一声“我的儿”,又想起了宝玉,便问宝玉在哪儿,众人才发觉自从酒宴开始以来,便谁也没有看见宝玉。贾环却多嘴道:“宝哥哥去半山腰里的栊翠庵,跟那小尼姑拉拉扯扯呢。”赵姨娘心里称愿,却作势拍他一掌道:“就你知道!” 贾政早已气得面如金纸,一言不发,拿腿就走。王夫人也顾不上哭了,跌跌撞撞地追出来,哪里赶得上。 第四十四回 胧月夜妙玉染尘埃 八月十五的中秋宴就这样在鸡飞狗跳之中散场, 然而在栊翠庵门口梅树下面发生的那段公案却是两府里无人不知。 原来那时宝玉在席上坐着,原本寄望于能见黛玉一面, 谁知女眷皆在屏风里面, 而他如今再也不能仗着贾母宠爱,跟姊妹们坐到一起玩笑, 更何况父亲还在yin测测地盯着他。于是心中大没有意思起来, 席上坐不住,又见大家都拘谨着也不说笑, 便借故逃席,到外面山坡上去长吁短叹。 恰好那妙玉在栊翠庵里做完了晚课, 见月光明亮, 山顶上灯火辉煌, 人声喧哗,更添寂寥,就忍不住一个人从角门出来, 踏月赏景,不知不觉走到了山坡上, 恰好遇到百无聊赖的宝玉站在桂花树下。 妙玉是畸零之人,本无男女大防之念,多日不见宝玉正自想念, 今夜月色朦胧,乍一见了朝思暮想之人,不觉便迷了本xing,也不去想什么避讳之事, 便走到宝玉身后,轻轻说道:“宝玉,你怎么消瘦如此?” 宝玉正自痴想,回头见妙玉娉娉婷婷立在那里,纤尘不染,心中也自恍惚,顾不得唐突,便答道:“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你是世外之人,也能领略我这番苦心吗?”妙玉叹了一声,转身yu走,却被宝玉一把拉住。 “别离开我,求求你别走开,你看看,这园子变得何等萧条……旧日的姊妹们风流云散,也只有你这么一个清净女儿了。” 妙玉轻轻叹道,“盛极而衰,是天道不爽的轮回。即便是我,也要离开这园子了。”宝玉大惊失色道:“你也要走?你要去哪里?”妙玉转过头来,静静说道:“去我该去的地方,智者不立于危墙之下,这园子就要庇护不住我,我自然要去另寻一处清净之所。” 宝玉急道:“为何?为何?”妙玉不由得落下泪来,良久说道:“大约十年前,我家也是如你们贾家这样繁华,父母兄弟姊妹,何等欢乐!只转瞬间便风流云散,如过眼云烟,我侥幸逃过,也只得遁入空门,孑然一身,只得栖身在这大观园。我的身世,你家老太太是最清楚不过的,她老人家与我的祖母曾是闺中密友,怜惜我家破人亡,孤苦伶仃,而荫蔽着我这孤女几年。然而如今大树将倾,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我是要走了。” 宝玉听得呆住了,妙玉心中有万般的情愫,却无法说出口,然而她知道若是今晚不说,便再无机会说出来。宝玉痴痴问道:“你什么时候走?记得定要知会我一声,我送你。” 妙玉垂泪道:“就此别过,后会无期。何言送别?我只是心中放不下一桩事,总要问个清楚,故此行期一再拖延。今日恰好遇到你,我便要问个明白,求个心安,此去天涯海角,再无挂碍。宝玉,你要告诉我心里的实话。”宝玉便问:“你要问什么事?我自然是不敢隐瞒的。” 妙玉便抬起头来,月光下面庞如玉石一般纯净,闪烁这泪光,她定定看着宝玉,问道:“宝玉,倘若我不是出家人,倘若我也如你家这些姊妹的身份,你会爱我吗?你会娶我吗?” 宝玉从未听过这样炽热的话 分段阅读_第 108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语,即便是从前与黛玉有着刻骨铭心的情意,也从来不敢透露分毫,只是将真心真意掩藏在只言片语之间,试探一二,哪里听得如此动情的表白?一时间如五雷轰顶,呆在了那里。 半晌宝玉才说道:“我自然是爱你的,不论你什么身份,我过去、现在都是爱你的。然而,我又如何给你一个承诺,能够娶你呢?我是身不由己,就连林妹妹,太太都不能容忍,我怎敢妄言娶谁?” 妙玉强忍着泪水,轻声说道:“不管怎样,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从此后山长水远,我总会记得。”她转身yu走,又踟蹰停留,半晌才说道:“宝玉,我再问你一句话,倘若你自己能够做得主,倘若让你在我和你林妹妹之间选择,你会选谁?” 她没有转身,就那样带着隐约的希望等着,良久,一点儿声息不闻,她的心慢慢地沉了下去,终于她狠下心来,快步走去,刚走下山坡,手臂却被一把拉住,回头看是宝玉。宝玉一脸泪痕,急促说道:“妙玉,我跟你一起走,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妙玉的心成了一团乱麻,她尚未说话,却听到山路那边传来脚步杂沓之声,接着一群人蜂拥而至,走在前面的是贾政,只气得鼻眼歪斜,后面跟着一脸得意称愿的贾环。贾政见了眼前的情形,也不多话,只哆嗦着环顾四周,从草丛里捡起一根手臂粗的树枝,劈头盖脸地向宝玉打去,宝玉尚未从自己的痴意中回过神来,不提防父亲下这样的重手,竟连躲避都没有,便被打在额头上,鲜血直流,在昏倒在地上之前,他还只挂念着一件事:妙玉如何脱身? 当天夜里,大观园里鸡飞狗跳地闹了半宿,王夫人拼着死命才在贾政的棍棒下救出了宝玉的xing命,然而这次的确是打重了,待到贾母听到消息赶紧来看时,宝玉的头脸已经被血糊上,贾母吓得几乎昏厥,哭叫着抬了宝玉回房,又请来太医上yào,才看到额头上一寸长得伤口,狰狞可怕,后脑也挨了好几记,更不提身上的伤痕。宝玉昏迷了三天才救醒,醒来后灵xing全无,痴痴呆呆,不知冷暖,不识饥饱,竟与个傻子无异。 贾母、王夫人和宝钗守着哭了又哭,贾政却是横了心,只当自己没有生出这个儿子,一些不闻,但凡有人提起“宝玉”二字,便严厉斥骂。 却说那日贾赦先大闹一场,贾琮便知道这场酒宴不得收场,已然退后站到黛玉身边护持着了,黛玉只偏头朝他轻轻一笑,他心中会意,便更不chā一言,由着自己的老爹使xing子骂人。后来王夫人昏倒,邢夫人便借口贾赦吃酒醉了,跟贾母告假,送贾赦回去了,贾母也拿他们没有奈何。贾琮见人多事乱,便也扯一扯黛玉的袖子,示意她跟随邢夫人回去。 黛玉虽然有些担心祖母,然而也知道此地飞短流长,不可久留,便叫过鸳鸯,吩咐了一番,才随着贾琮退下。到听得宝玉的那桩公案,已经是第二日了。贾琮见黛玉这次却是起坐如常,并不牵肠挂肚,心中便万般的惬意,也就在她面前少提起这些杂事。 暗地里却也去打听底里,才知道那妙玉第二日便离开栊翠庵,也不告辞,也未留下只言片语,只带着自己当年贴身的小丫鬟,包了一包细软,趁夜便一乘车马,不知所踪了。那栊翠庵中其他的僧尼,完全不知底里,吓得不知该如何是好,王夫人和宝钗又因为宝玉挨打之事,一时也顾不到这些人,她们便天天没头苍蝇一样在大观园中乱窜,去李纨和惜春房里求告哀恳,李纨一向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惜春却一向看待她们还好,便答应找机会为她们求情。如此闹得也非止一日,只盼着宝二nǎinǎi得空来发落这干人等。 然而宝钗是真的无法再管栊翠庵的事了,从八月十五之后,贾政便像吃了秤砣一般,定要搬出去给哥哥倒腾出房子。贾母年事已高,没有精力再来协调两个儿子之间的纠纷,那贾赦又摆明了定要收回祖业,此事便真的被这哥俩紧锣密鼓地cāo办起来。 这个时候,才知道平素里女人有多少本事,也及不得男人的一句话,事情完全没有后宅 分段阅读_第 109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女人置喙的余地,况且王夫人一心都在宝玉身上,也顾不得理论其他。就这样贾政在几天里看了无数的房子,家中也家反宅乱地折腾起来,家下人等听说要搬家,自然是又要裁剪佣人,便都像没头的苍蝇一样乱窜,到处打听托请,惶惶不可终日。 那薛姨妈便知道这贾府是住不得了,便去外面赁了一处小院来居住,搬出了梨香院,众人忙乱中也不及挽留,只宝钗心中凄苦,一面忧心宝玉的伤势,一面帮着母亲收拾物件搬家,便也累得犯了宿疾,又吃了几丸冷香丸才渐渐好了。 鸳鸯心细如发,这些日子留心四处看了,便来跟贾母说明,贾母心中渐渐拿定了主张。知道贾赦终究是心软,而贾政不管俗务,等贾政折腾够了,也是没有头绪,便派人叫两个儿子过来,亲自指挥分家。荣禧堂自然是让给了贾赦,王熙凤和贾琏的院子不必动,已然和大房住在了一起。贾赦搬出的原来的偏院,格局不大,然而房舍众多,贾政一家便搬进去,贾母又因为心疼宝玉,特特将梨香院指给了宝玉。这样一番安置,贾政尤有不满,越发命将大观园锁闭,令李纨带着贾兰一起住到王夫人正房后面的三间耳房,又将栊翠庵的尼姑一起逐出,惜春也只得回宁国府那边去随哥嫂过活了。祖宗田产自然贾赦是拿大头,分给二房的便少之又少,还都是寅年吃了卯年的粮, 这样一理,贾赦和邢夫人真是心满意足,只苦了王熙凤,不得不每日到邢夫人面前去立规矩,承色陪笑,自不待言。邢夫人掌握了管家大权,立刻将二房的人通通找借口撵了出去,换上了自己人,她本xing悭吝,只不敢动贾母这边的份例,至于其他,则连起码的脸面都不顾及,反而时时以二房从前浪费之名,“须得我从此俭省方可挽回”。 第四十五回 奈何天惜春别红尘 于是王夫人这边便日益窘迫, 一来住处狭小,原来只住着贾赦夫fu和几个姬妾的四进院落, 一下子住进了贾政夫fu、李纨母子、赵姨娘与贾环, 并周姨娘带领众丫鬟婆子,大家挤在一处, 很是艰涩。王夫人陪嫁的家人颇多, 多年来在贾府各处服役,如今一朝被撵, 都到王夫人这里来哭诉求告,王夫人心慈, 便都收留下来, 一时更是人多嘴杂, 每日扰攘,贾政薪水微薄,兼之本不会营生, 独力如何支撑这么大的家庭,于是更添心烦。 李纨每日襄助着王夫人照料支撑, 然而巧fu难为无米之炊,王夫人只得将自己多年积攒的私房拿出来贴补家用,一面又将几个出过力的老家人放出去, 也减些费用,他们手中都不缺乏,自然也乐得如此,渐渐才安顿下来。然而尊贵体面自然不能同先前相比, 然而王夫人心中只宝玉是命,一心照料,并不去理会其他,李纨等人难免受些委屈。 宝钗这些时也只是呆在梨香院里,对着宝玉发愁。好在她没有了家务烦扰,倒是心静了很多,只是外忧薛姨妈孤苦伶仃,内愁宝玉呆傻依旧,也是整日不得开颜。就在这样的日子里,宝钗开始对宝玉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她发现,即使是在被父亲暴打的时刻,宝玉所关心的依然是妙玉的安危,当他醒来时,第一句问的也是妙玉的下落,然而她知道,宝玉爱的人,其实不是妙玉,她想,宝玉也许真的是个天生的情种,这样的痴意也许只有真情才能够感化吧。 很多个日子,她静静地坐在梨香院的桂花树下,隔着窗儿看宝玉的睡颜,这个人睡着了,反而显出当年自己初进贾府时的样子,温润如玉,令人见之忘俗。她那颗从来都是波澜不惊的芳心,在这样的一些日子里也有了丝丝缕缕的震颤。 宝玉渐渐糊涂一时,又明白一时,明白的时候总是见宝钗守在身边,昼夜不离,他本xing是极柔软极温和的人儿,只是从前为着永失所爱,而硬生生将心窍锁闭,如今宝钗不用那些大道理来开导他,反而处处示以柔情,他也就慢慢被感化了过来,终究琴瑟和鸣,成就了一番金玉良缘。 且不说梨香院这边和风化雨,单说惜春离了藕香榭之后,回到宁国府,竟 分段阅读_第 110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xing情大变,日日与尤氏口角,无有宁时。那尤氏一开始只道惜春是从小xing子孤拐,兼之做嫂子的也不好跟小姑子闹别扭,便时常隐忍着,甚至有时贾珍听到些闲话,尤氏都替惜春遮掩着。谁知日子久了,才发觉,惜春是执意不肯在宁国府住下去了,每日要么把自己关在房里念诵佛经,要么就是无缘无故垂泪。家下人稍有触犯,她便疾言厉色地指斥,必要闹到尤氏那里,bi着从重处分了才方罢休。尤氏渐渐不堪其扰,心里面上便不耐烦起来。 这一日清早,尤氏正安排管事人等收拾秋冬的棉衣,收拾出来晾晒翻洗,并着看小厮们在后院平台上面的耳房里堆放木炭,正是灰飞尘扬,忙得不可开jiāo的时候,却见伺候惜春的丫鬟彩屏走过来,期期艾艾地不敢说话。尤氏便问道:“四姑娘又怎么了?”彩屏才小声回说:“回nǎinǎi的话,四姑娘说,这边太吵闹了,搅了她的清修,而且也脏,让nǎinǎi换个地方。” 尤氏不由得大怒:“好个千金小姐,好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女。不倒腾这些木炭,冬天烧什么?你去跟那位小姑nǎinǎi说,都日上三竿了,少睡会儿,掉不了二两肉,还是宁耐着些儿吧,跟着哥哥嫂子,不比老太太那里安富尊贵,委屈姑娘了!” 彩屏见尤氏动气,不敢辩驳,忙忙回去,也不敢把尤氏的话学给惜春听,恐怕又生是非,只是说大nǎinǎi正看着人堆放过冬的木炭,请姑娘原谅。惜春便不理睬。然而不过两日,两府里便有了谣言,说惜春懒散成xing,为着嫂子看佣人堆放木炭,扰她睡懒觉,便跟嫂子大吵大闹。荣府这边原本与惜春好的李纨,听到这种谣言,真是大吃一惊,心里想着一个年轻姑娘被传出这样的名声,后面还怎么择配?然而她如今自家也是乱糟糟的,哪里顾得上惜春。这些年她住在园子里,行动可以自专,银钱上又凑手,从未受些许委屈。如今名义上帮着王夫人管家,其实是不停地调停那些刁奴闹出来的事端。这一日心绪烦乱,无可释闷,便来梨香院找宝钗说话。 宝钗正在房里看着莺儿和袭人熬yào,见李纨进来,便连忙让座,莺儿就去倒茶。李纨便笑道:“宝兄弟今儿可好些了?”宝钗见问,微微笑道:“好些了,前些时都不认人,从昨日起诸事明白,只是还时常头痛,这不又睡过去了。”李纨便叹道:“这次老爷真是下了狠手。本来是没有影儿的事儿,那妙玉是个可恶的,宝玉又好在这些人身上下功夫,拉拉手根本算不了什么,咱们都是见惯的——可恨环儿,却当个事情去说给老爷听,又恰恰……还不是火上浇油?打成这样,那妙玉倒好,一走了之了。” 宝钗微微低着头,只是听着,这时便抬起头来问道:“是了,前儿宝玉还顾念着妙玉的下落,不知她怎样了?”李纨冷笑道:“还能怎样?她一个尼姑,生得又妖娆,褡裢里又有她父母留给她的积蓄,她也不是个能安分清修的,说不得还是要背靠大树好乘凉,再找个大宅门去依附罢了——听说她回南去了。” 宝钗便道:“落叶归根,也好,她从那里来的,再回那里去,也算有个结果。”李纨拊掌道:“你却还不知道,走了个妙玉不要紧,如今四姑娘就跟疯了似的,一心想跟着妙玉去出家呢!她又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像咱家这种高门大户,一个姑娘突然出了家,传出去像什么话?她见天闹,她哥哥嫂子都不理她。前儿她跟前伺候的彩屏,偷偷来告诉太太,说是四姑娘那天跟大nǎinǎi拌了几句嘴,回房就要绞头发,吓得她们忙把剪子夺下来,也不敢跟那边的珍大爷和珍大nǎinǎi说,只得过这边来求太太,能不能还接她家姑娘过来养活。” 宝钗忙问:“太太怎么说?”李纨叹道:“太太如今是有心无力,这些人还住不开呢。我带着兰哥儿只住着一明两暗三间房,兰哥儿连个正经书房都没有。隔壁就是赵姨娘和环哥儿,只有两间房,也是天天吵嚷住不过来。那些丫鬟婆子挤住在下房,天天为个睡觉的地方吵架……可笑环哥儿惹了这么大的祸,赵姨 分段阅读_第 111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娘还有脸抱怨,为什么宝玉就能住在梨香院,环哥儿就住的那么狭窄?这是老太太的话,又怨得了谁呢?” 宝钗不语,旁边正在扇风炉的袭人便叹道:“大nǎinǎi,梨香院这边院子虽然大些,然而当初只是老太爷养静的地方,房舍格局都小,再加上……宝二爷这两年纳了好几个姨娘,每位也都有三五个丫鬟伺候,也是好生拥挤,二nǎinǎi为难了好几天,才把人都安置妥当了。还是莺儿妹妹受委屈,只住在二nǎinǎi的外间,没有自己的屋子呢。”莺儿眼圈一红,便出去了。 宝钗便问李纨:“怎么兰哥儿这两日不上学了吗?”李纨正忧心这件事,便愁道:“可不是不去了……原先老爷给聘的一位殷先生,真正好学问,兰哥儿提起来,就佩服得很,可惜分家之后,书房也没有了,老爷也出不起那么多束修,那位殷先生是个懂事的,也不等老爷说话,就先辞馆不做了。我原本还想着兰哥儿的学业要紧,不行就我自己出钱留下这位先生,谁知遣人去问,才听说他跟琮哥儿jiāo情好,琮哥儿请他加入河道总督府,过了年就要一起去任上治河了。” 宝钗想起宝玉也曾跟着这位殷先生读过几天书,不由得觉得刺心,那李纨却是浑然不觉,继续说道:“这几日宝玉病了,你也没有过去,太太忙不过来,让我帮了几天忙,我不是熟手,再加上刚刚分家,缺东少西的,我从自己的积蓄里也赔补上了不少。太太前儿还说,究竟这些人都是你素常用出来的,等宝玉好些儿,还是得你来管家。”宝钗一口应承了,李纨便松了一口气,也不多坐,施施然去了。 这里莺儿便忿忿地进来说道:“大nǎinǎi这是要打撒手呢,只把热火灶捧给我们。”宝钗沉默些许时候,才轻轻说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下晚的时候,宝玉醒了,又吃了yào,宝钗见宝玉一天好似一天,心下安慰了些,贾母和王夫人也都遣人来问,宝钗据实回答了,便想着过两日去东府看望惜春。谁知还未等她为惜春设法,就听说惜春有一天受了尤氏的歹话,一气之下,就把一头青丝全给剪了,听到消息,阖府惊慌。 贾母如今年岁已大,精力衰退,再加上贾赦一闹,更是灰心,因此如今与大儿子住在一起,再不似之前那样过问家务事,凡事只睁只眼闭只眼随着儿孙闹去。只是这件事贾母委实不能无动于衷,毕竟惜春从小抱到荣府,在她眼皮子底下养大,如何能任由她小小年纪就青灯古佛,了此一生? 然而不论谁来劝,惜春都是铁了心出家,也不答应去与贾母同住,只求住到园子里的栊翠庵,再不出来沾染尘垢。贾珍对于这个妹子其实没有多少情分,便由着尤氏做主,让惜春拜了铁槛寺的老尼为师,剃度出家,却不住到府外去,只笼闭在大观园的栊翠庵,一个月有人开园进去送一次柴米,只几个老婆子陪伴服侍,竟是与外界隔绝了。惜春便得遂心愿,再不与人言,只一心念经求法,在大观园中与草木鸟兽为伴,衰草寒烟,晨钟暮鼓,似古井不起波澜。 第四十六回 虎兔逢元妃归大梦 且说宝玉自被父亲暴打后, 神情若痴,竟连妙玉失踪、惜春出家这些事都不闻不问, 虽然醒来, 然而常犯糊涂,往日灵xing全无, 别说读书写文章, 竟连记xing都不好了,除了宝钗, 别人随见随忘——家下人都私下传言,宝玉被父亲给打傻了, 王夫人痛彻心扉, 只不管不顾地寻医问yào, 钱花得如流水一般,却不见效用,吃了一箩筐的苦yào汁子, 只吃坏了宝玉的肠胃,越发连原本的姿容都不复存在, 变得形销骨立,精神萎靡。贾母每每见了,就连声叹息, 背地里跟鸳鸯说,自己竟是白白cāo了半世的心,老人家难免伤心落泪,鸳鸯虽然是极力劝解, 只是如今她自己也是愁绪满怀,大房搬回荣禧堂之后,贾赦和邢夫人看到她就似看见了仇人,横眉竖眼,虽不敢当着贾母的面折辱,然而背地里的闲气也受了不少。 二房里人人垂头丧气,只宝钗还是沉静自若,用心疗治宝玉,抽身又帮着王夫人维持一 分段阅读_第 112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家人的营生,安抚家人,缩减开销,虽然家人抱怨,也是无可奈何了,渐渐方才安稳下来。可笑的是贾环和赵姨娘,满以为坑了宝玉,自己的机会就来了,谁想贾政被宝玉之事刺激,竟执意搬出荣禧堂,日用开销全都不可与往日相比,住处又狭窄不堪,且在王夫人的眼皮子底下,连说话都不敢大声,真正是懊恼不已,也只好母子俩互相埋怨去了。 转眼进了十月,元妃产期日近,王夫人方才将心事略略从宝玉身上移开,天天吃斋念佛,祈求元妃安产。 这一日,王夫人正吩咐人到京城内外的各大庙宇去烧香许愿,突然宫里来了个小太监,送信说贵妃发动了。王夫人顿时六神无主,连忙叫来宝钗,一起去贾母上房,回明了,贾母也是又喜又忧,就连邢夫人和尤氏等人也听到信儿来了,大家都知关系非小,全都提心吊胆地等着。 谁知娘们白白地等了整整一天,信讯全无,只听说宫里传了太医,把王夫人给吓得失魂落魄,茶饭无心。直到夜深,见贾母实在是困倦不堪了,才硬撑着劝贾母歇息,众人散了,王夫人一夜未眠,跪在佛堂念经持诵。然而第二日又白等了一日,还是没有消息,只隐约听说贵妃难产,没有人敢去说给王夫人听,直到第三日清晨,有六宫都太监夏公公亲自来传旨,传贾妃的亲近女眷进宫问安,王夫人含着泪询问,夏公公不答,只愁眉苦脸地摇了摇头,茶也不喝就告辞了。 王夫人精神接近于崩溃,待要放声痛哭,因还未得准信,又觉得大不吉利,怀着一线希望,换上朝服,去回贾母,会同了邢夫人、尤氏婆媳和王熙凤一起进内宫。元妃的凤藻宫里湘帘垂地,鸦雀无闻,元妃带进宫去的丫鬟抱琴出来,偷偷告诉王夫人,元妃生了一个龙子,可惜生得太艰难,生下来没有一个时辰就夭折了。元妃原本因为难产已经是熬得油枯灯尽,听闻噩耗,当即昏厥过去,太医说恐有不虞,因此才传亲眷进宫省视。 王夫人听得悲痛,待要呜咽,邢夫人早拉她一把,硬生生忍回去,请抱琴进去通传请见。抱琴进去了,不大一会儿出来,脸上也带着泪痕,说道:“贵妃传王氏入见。”于是邢夫人等跪在殿外等候,王夫人独自一人跟随抱琴进了正殿,见元妃躺在凤榻上,脸色苍白,气若游丝,已是说不出话来,见了母亲,只是流泪,呜咽了两声,便只剩下气喘。王夫人哭得气噎神昏,跪在凤榻前,握着元妃的手,只恨不能替她死去。 眼见着元妃渐渐不省人事,宫中服侍的人便忙乱起来,又传太医进来,王夫人哪里舍得放手,却碍着皇家的规矩,连泪痕都不敢让人看见,只得泪水往肚里流,退出来,又挨了一会儿,只得出宫回家。一上车,王夫人便瘫倒在褥席上,哭得昏天黑地。回家见了贾母,也是只有泪眼相看,就无一句完整的话说出来。 贾母见她可怜,便让宝钗等人搀扶她回去,一边派人打探。到了午夜,宫里终于传出旨意:元妃已经薨逝了。因为生子而殇,在宫中也算是大不吉利,因此并无追封,就以妃礼举行丧仪,二十七日后葬入妃陵。一个花朵儿般娇嫩的女儿,就这样湮无声息地被幽深的宫闱吞没,还不到三十岁就魂归离恨天。 连日里王夫人哭得舍生忘死,肝肠寸断,元妃的丧仪一结束,她便再也撑不住病倒了。贾母也因为悲痛过度而身上不好,贾府里颓丧得很,就连贾琮又升了一级,连带着贾琏也实授了内务府的差事,贾赦和邢夫人都不敢流露得意的神情,邢夫人带着王熙凤日日在贾母这边殷勤侍yào,王熙凤这些日子也身上不好,只是如今在邢夫人的治下,再不敢任xing,只得硬撑着天天过来伺候。 这一日薛姨妈过来看视王夫人,说起元春薨逝、宝玉呆傻,家中种种不顺,便又哭了起来。薛姨妈极力安慰,王夫人因在病中,没有了平时那么多的谨慎,便哭着说道:“难道这个家真的要一败涂地了吗?可怜我的儿啊,为了这个家从小送进那不得见人的去处,年纪轻轻就这么被折磨死了,还有我 分段阅读_第 113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的宝玉,七灾八难,好容易养大,他父亲又听了那些混账东西的话,当他是仇人……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薛姨妈陪着她落了一会儿眼泪,又劝慰道:“贵妃也是享尽了福去的,皇上的圣眷也还是好的。宝玉只是被打了头,养息些日子就会好的,天底下哪有父亲不心疼自己的儿女的?姐姐也不必这么悲伤,还有兰儿也是个有出息的孩子,等大了,姐姐也可以依靠。” 王夫人啜泣了一会儿,想想李纨那种不关己事不开口,一问摇头三不知的情形,以及贾兰那种总是冷冷淡淡,对谁都敬而远之的神情,觉得真是难以指靠。如此又想起宝钗的好处来,便哭道:“若说我有福,不该让儿女受这样的罪;若说我没福,又怎么会得了那么好的媳fu!”宝钗也在旁边劝解着,王夫人方渐渐止住了悲声。 宝钗不yu让王夫人总想起那些令人悲伤的事情,便故意问起母亲薛蝌和邢岫烟的婚事。薛姨妈便絮絮说了起来:“从旧年就有了赎罪的传言,到如今总是做不得准,好在蟠儿在牢里也没有受什么苦,诸事都有蝌儿给料理,我也很是放心。如今那媳fu是早已跑回娘家去了,听说她母亲还要给她再行聘嫁呢,我也懒得管她,只想着蝌儿这么好的孩子,邢姑娘又是最沉稳懂事的,便想着先给他俩把婚事办了,等蟠儿出来,便一处住着,也彼此有了照应。” 宝钗便赞道:“妈妈想得很是,这样最好,邢姑娘如今跟着大太太,也过得很是艰难,难得她不怨不怒不伤不忧,守得住富贵,也受得住贫贱。大太太那样的xing子,她都能够体贴周到,真是难得。她若是能早些嫁过去,我也就不用为妈妈日夜悬心了。” 薛姨妈心中也正是这么想的,只是担心在元春大丧之时,自家却办起了喜事,很是不妥。虽说这种亲眷关系是不用服丧的,到底还要顾及着王夫人的感受。谁知王夫人听了这番议论,却很是赞同,收了泪说道:“是了,如今六亲不顺,老太太虽不说出来,心里的烦恼也是可想而知的,很该有些喜事冲一冲。邢姑娘是个好的,也该有个好结果。再者,当初这门子亲事做成的时候,薛家还是大富之家,如今难保大太太是个什么想头。别夜长梦多,起了变故,岂不是又害了一对好孩子?” 薛姨妈听了也是被说中了心事,当下商议妥帖,薛姨妈便过东府去求当初保媒的尤氏婆媳去与邢夫人说,邢夫人果然有些期期艾艾,想来果然是嫌薛家如今穷了,还摊上了官司,不愿意这门亲事了,只是碍着贾母是保山而不敢公然解除婚约,却是硬拖着不肯定下婚期,只推说贵妃新丧,贾母正是哀痛之时,不愿谈婚论嫁。薛姨妈气得干咽,却是无话辩驳,只得背地里叹息抹泪。 却说邢岫烟如今住在荣国府邢夫人后房的暖阁里,自然听说了这件事,她生xing沉稳冷静,浓淡由它冰雪中,然而遇事却是有主意的人。再加上她见过那薛蝌一面,心中也是情愿的,听说姑妈打算将自己毁约另聘,便暗暗筹划。 入冬后的一日清早,黛玉过来给贾母请安,正在贾母房中说些家常闲话。贾母便问她贾琮启程上路诸事,黛玉便细细讲述。原来秋末时,贾琮被升了一级,挂从四品的郎中衔,奉旨加入治河总督的幕府,在入冬前去河南探勘地理水情,以备来年春汛去了。 贾母皱眉道:“旁人家都在忙着准备过冬了,琮儿从小也是娇生惯养的,去那些荒郊野地,可不让人担心?”黛玉笑道:“老太太放心,我给他把棉衣棉被都收拾得妥妥当当的,又有谨慎妥帖的人跟着伺候,再不会有受委屈的地方。再者他是跟着林家大兄出去办差,自然凡事都有照应,虽说是治河,并不是要他去下河挖泥筑堤的,自然有底下人去做。” 邢夫人坐在旁边,也跟着说道:“就是,老太太只管放宽心,何况琮儿年轻,正是出力的时候,那天他去荣禧堂给大老爷磕头辞行的时候,大老爷还教导他要勤劳王事,不避艰险呢。” 贾母笑骂道:“他倒是会说嘴,说得这么好,他 分段阅读_第 114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自己怎么不去呢?”众人都笑了。正说着话,邢岫烟进来,她与黛玉一向jiāo好,青年姊妹,多日不见,更觉亲热。贾母便说:“你们姊妹去后面房里说说私房话吧,我和大太太还有事情商量。” 第四十七回 尚情义岫烟结佳偶 黛玉便与岫烟携手到贾母内室, 里间的碧纱橱内曾经是黛玉自小住的地方,从黛玉搬入园中就空了下来, 贾母却一直留着, 给黛玉做偶尔过来时的退居之所,橱子里还放着些随常的衣物和玩意儿, 就算黛玉出嫁, 这个房间却还是一直留着,也可见在贾母心里, 黛玉终究是与其他的孙女都不同的。 黛玉和岫烟坐了,琥珀进来上茶, 然后退了出去。黛玉才拉着岫烟的手笑道:“如何?今儿我请出老太太, 必定成事, 大太太一向耳软心活的,只要她松了口,你父母也是没有不肯的。你可怎么谢我?” 岫烟便红了脸, 但她并非佯羞乍怒之人,便低眉说道:“正是呢, 若不是你提醒老太太,我真被自己的亲姑妈坑陷到不仁不义的境地,还不知道呢。我父亲是没有主意的人, 又事事依靠着姑妈,我一个女孩儿家,如何能为自己说话,竟是干着急。倘若真退了亲, 我还有什么脸活在世上?”说着眼圈就红了,黛玉忙正色说道:“我正是敬你爱你这品xing,才设法让老太太出面,否则怎劳她老人家费心费力?若说这话本不该我说,只是这大太太的眼皮也太浅,真真让人敬重不起来。” 岫烟微笑道:“你心里知道就好,好在大太太如此脾xing,你倒是也不愁的。”两人会意一笑,便吃茶,说些闺房中的知心话。不觉到了午饭时分,贾母遣人进来请,黛玉才同岫烟过来,见邢夫人已经与薛姨妈坐在一起,满面笑容,说着长篇大论的客套话,看来岫烟的婚事已谐。 不久,两家果然就过了定礼,商量了婚期,因为薛姨妈如今无依无靠地自己住着,便也没有再拖延,只在年前就忙忙地办了这桩喜事。岫烟嫁过去,安静和平,孝敬薛姨妈,与薛蝌也是夫fu两情相悦,伉俪蹀躞,恩爱得很。薛姨妈很是安慰,宝钗也放心。那岫烟本是个布衣荆钗的女儿,家中自来不宽裕,如今出嫁,薛家虽然穷了,然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家底还是有的,吃饭穿衣总是不愁,岫烟很是知足惬意。 然而薛姨妈唯一挂心的薛蟠出狱一事,却还是胶着了很久,赎罪的银子早已经如数jiāo割了,然而一层层批驳审定,到了第二年开春,又费了大把的银子,还托付了无数的人情,方才定了发配两千里,薛姨妈听到消息,倒也不是太过失望,一来总算是一块石头落了地,总悬着的心可以放下,毕竟能够免了死罪就是万幸,再者,她也担心薛蟠出来还是恶习不改,还不定在做下什么祸事,如今判了流刑,受些罪,也可得些教训。在加上宝钗依理劝解,于是薛姨妈便拿定主意,薛蟠再闹着让家里花钱救他出来,说他不愿去塞外苦寒之地,薛姨妈硬下心肠只是不理,那薛蟠在狱中也就无可奈何,只得乖乖上路。 只是经此一事,薛家越发潦倒,薛姨妈的头面首饰都拿出去当了,给薛蟠换成盘缠,岫烟待要把自己的嫁妆也拿出来,薛姨妈不肯,哭道:“我的儿,这份家产本来也有蝌儿的一份,如今为了他哥哥,已经变卖干净了,连以后如何过日子都不知道,怎么能动用你的那点儿子体己,我的心里更是油煎似的了。”故此坚决不肯,薛蝌和岫烟只得罢了。 开春之后,薛蟠也千里迢迢地跋涉到了任所,此时他也没有别的指望,只得好汉子不吃眼前亏,老老实实地安顿了下来,因为盘缠带的足,管事的差役倒也没有难为他,派他个看管草场的闲差,不算辛苦。消息传回京里,薛姨妈甚觉放心,便一心一意地随着侄儿夫fu过活儿了。 那薛蝌却也真是个好的,见薛姨妈总是伤心家业凋零,便对薛姨妈说道:“太太何必伤感,我前些日子都是在忙着大哥的官司,没有精力去管家里的生意,才被些无良的伙计哄骗了些财产去。然而我们家做生意的本 分段阅读_第 115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是天生的,别说如今还有些田产铺子做本钱,便是一无所有,我照样能将这份家产振兴起来。我从小看着祖父和伯伯做生意,该如何营生是不用去学的了,太太只管放心。” 他这样说,薛姨妈自然喜悦,便放手让他做去。只是薛蝌虽然说是商家出身,且兼雄心壮志,究竟年轻正直,那些话安慰薛姨妈则可,真正要用到生意上,还是镜花水月。薛家原本靠官商的身份发家,如今因为薛蟠获罪,官商的身份被剥夺了,一下子就失了靠山,原本可以指望元妃设法,元妃薨后,宫里一无凭借,只靠薛蝌一人前后支应,将有限的田产收拢,将赔钱的店铺关张结算了,勉强度日还可,恢复家业尚不知何年何月。 宝钗却真的是放下心来,将全副精力放在疗治宝玉、陪伴王夫人。宝玉渐渐恢复了神思,xing子收敛了很多,也不再任xing妄为,只是原来的灵气消泯了,偶然宝钗寻着时机用诗书来试探,他竟是懵懂的,全不解其中奥妙,宝钗也只得接受这个现实,只是王夫人还是存着指望,不能释怀,有机会便掰着嘴,哭一阵说一阵,让宝玉读书争气,宝玉也知道母亲的感伤,只是唯唯,然而一拿起书本来,便犯了瞌睡,自己都诧异竟完全读不懂了。 此时二房渐渐安顿下来,虽说是人口多,住处窄,但所用人手便也少了,再加上宝钗能干,处事公平,大家不久便各安其事,就连赵姨娘,也因为就住在王夫人的后房里,没有了自己的院子,也不敢生事做耗,安稳了很多。 贾政慢慢心定下来,便又到处打听,请了一位宿儒到家里来课读子弟,贾环和贾兰便又是每天读书,李纨也就放了心,日日只督促着贾兰用功,家事不闻不问,真如槁木死水一般。说来那贾兰也是奇怪,自小懂事得令人心凉,除了自己的母亲,谁都不亲,也不似别的小孩子那样粘人,只知读书,王夫人自从宝玉生了痴病一来,才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一个亲生得孙儿,便时时把贾兰叫到自己的上房,赏他玩意儿或是点心,贾兰总是乖乖地谢恩,却终是与王夫人隔着一层,时常是嘴里嚼着点心,心里却在默默地背书,对于王夫人的那些嘘寒问暖,常常是进不到耳朵里。王夫人无法,也就凉了心,只得又把心放到宝玉那边来。 然而这次无论怎么说,王夫人都是不放心让宝玉去书房与贾兰和贾环一起读书了。一来是贾政提起宝玉来就还是怒气不止,而宝玉如今口舌笨拙得很,王夫人生怕一个应对不及时,就再挨一顿打;二来宝玉如今头脑愚钝,读书常常不知所云,别说吟诗作赋,就是背一段《孟子》,都磕磕巴巴成不了句,别说不如贾兰,竟连贾环都不如了。王夫人自然是不甘心宝玉被贾环比下去,饶是这样,赵姨娘还找个机会就在贾政面前说几句宝玉的坏话,惹得贾政见了宝玉就心烦,只是碍着贾母,不敢再打他罢了,可是父子之情实在是阙如。 黛玉的日子悠长而恬静,她如今分居在外,诸事可以随心,又没有杂事侵扰。自从年前贾琮奉旨出京,黛玉便整顿了外书房,将门户锁闭,侍候的丫鬟都叫进来,每日由管家鲍勇带了男仆巡查二门以外的地界,防护得滴水不漏,又让紫鹃指挥着众婆子媳fu把严守门户,跟着贾琮出门的人的家眷也一例叫进来,给予优待,将小小的红果园管理得井井有条。 因为官面上已经分家,所以除了大的节日或是初一十五,黛玉便不往荣府里来,只自己在家里读书写字、赏花听曲,过得逍遥自在,还有岫烟、湘云等闺中姊妹,以及林家的两位嫂嫂,时常造访,彼此心意相通,情趣投合,自是有趣。 即使过到荣府这边来,黛玉也是只到贾母的上房以及邢夫人的荣禧堂来请安,贾母自不用说,邢夫人也对她甚好。原先贾琮临走时担心宝玉不知轻重,做出些落人话柄的事,恰好宝玉被打得病了这么久不能出门,而且如今二房都在东边院子,宝玉住在梨香院,与这边也隔绝了,便也没有了这方面的担心。 荣府自从由邢夫人掌管以来,一切 分段阅读_第 116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的份例和规矩便都改了,一切的体面和舒适也都不要了。那邢夫人小户人家的出身,乍掌家事,做事便没有轻重,除了贾母和贾赦的份例她不敢动之外,其余的开支一例削减,却不是宝钗那样有理有度地逐步改革,而是不管有理无理,只要经了她的手,便克扣异常,以从前浪费为名,定要由她从中节俭,方可赔补,弄得众怨沸腾,她反以为得计。 就如岫烟出嫁,她明知岫烟家里出不起多少嫁妆,却是只做不知,幸而贾母喜爱岫烟温柔和平,令人可疼,便体己给她了一些财务,邢夫人眼热非常,只是不敢染手,再加上黛玉也送了丰厚的礼品,才让邢岫烟丰丰富富地嫁了。她的嫁妆后来还真的是救了薛家的急,这都是后话了,这里不提。 只说开春以后,贾琮派人带信回来,详细讲述了几个月来的行程,又说桃花汛就要到了,这几个月治河的成果有待检验,自己是短期内不能回京,让家里勿念。黛玉得了信,便照例去林府里与林婶娘闲话。 下人通报,两个嫂子便亲亲热热地迎出来,请黛玉进来时,林婶娘恰好在读林嘉蕤秘密寄给她的一封家信,除了贾琮给黛玉的信上说的一些事,林嘉蕤还特意告诉林婶娘一件私密大事:那个贾雨村眼看又要起复做官了! 第四十八回 惊偶遇雨村得起复 且说贾雨村起复的消息, 最先不是从宫里传出来,却是贾琮给发现了的。说来也巧, 开春以来, 贾琮便离开治河总督府,沿着黄河一路西行, 从河口镇一直到桃花峪, 沿途踏勘水情,了解民生, 这一日终于过了三门峡,到达此行的终点桃花峪。黄河的两大支流洛河和沁河, 就从这里汇集, 是黄河春汛的主要来源之一。 贾琮此次是微服, 只与殷继东同行,还带着自己的小厮潘又安,沿途打尖。殷继东年少时曾经在河南河北一带游历, 熟悉风土人情,对于水利也很感兴趣, 所以就答应了贾琮的招募,加入治河总督的幕府。三人行来,一路风餐露宿, 虽然潘又安人很机灵,也能干,毕竟是穷乡僻壤,不能跟京城相比。殷继东原本担心贾琮是世家子弟, 从未尝过民间疾苦,会叫苦连天,几天下来,才发现贾琮是窝头粗粮也吃得,野店荒村也住得,竟是吃苦耐劳,毫不畏惧前路,且熟悉水情,见解高明,心下也是佩服。 那贾琮果然是如鱼得水,他从前学得水利工程,到了这一世原本是以为全无用处了,谁知道竟可以学以致用。何况此时的黄河还没有成为一条地上河,河岸的绿植也还繁密,虽然有水土流失的情形,其实并不严重,他越往上流走,心中却是明晰起来,渐渐勾画出了一个大概的治河方略。 桃花峪刚刚下过几场暴雨,主仆三人在泥泞中跋涉,好容易过了晌午才在路边找到一个小饭铺,一架草棚,几张缺胳膊少腿的破桌椅放在草棚下面。潘又安紧跑几步,找了一张顶棚上不漏水的桌子,用随身的手巾抹了抹,就请贾琮和殷继东坐了,自己又深一脚浅一脚地去后面的土灶去找店主。半天的功夫,才把个正在烧柴的店主给找出来,因为柴都被水给泡了,只冒烟,不起火,那店主看着倒是老实的样子,只是被烟熏得灰头土脸,不辨本来面目。 潘又安忍着笑,招呼店主道:“老哥,快些给我家主子烧些热汤热水来吃。”那店主头也不抬说道:“小哥,若是有热汤热水,我自己还要吃些呢,这雨天,又冷又湿,我都烧了一上午的火了,还是不起焰,消停些等着吧。”潘又安便道:“我们随身的干粮都吃上了,你这里可还有什么吃的?先给我家主子垫一垫。”那店主便没好气地起来,去灶下翻了半日,拖拉出几个烤山芋,竟还是冒着热气的。 潘又安心下欢喜,连忙捧过去给贾琮两人吃,又帮着店主烧火,先烧了泡茶的水,又重新烧水下了些杂面,就着店里的菜蔬和少许咸肉,连汤带菜地盛了几个大土碗,先端给主子,然后自己跟店主一起蹲在灶台边上,唏哩呼噜地吃起来。 贾琮和殷继东也饿了,先吃的烤山芋,虽 分段阅读_第 117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然没盐没酱的,掰开还有热气,吃起来分外香甜,喝了热茶,又吃了一大碗杂面,身上热乎乎的,很是舒服。贾琮抬头看风厚云涌,山川显出翠色,不由得心胸开阔。 又喝了一口面汤,贾琮说道:“殷兄,此番游历,实在是颇有收获,今春若要黄河不决口,只要扼住这处三江口即可。这里每年暴雨,下得大,时间长,支流水量集中入河,产生的洪水来势猛,洪峰高,只要在此处分流,再南依邙山,北傍青风岭,在部分河段修筑分水堤,下流就可保无虞。” 殷继东拊掌赞道:“高明高明,如此一来,就可有时间沿途种草,堤上种植灌木,固沙保土,黄河变清,指日可待。” 两人正说得高兴,忽然见西面大路上过来了一小队人马,非官非民,行色可疑。前前后后有十几个身强力壮的差役,护卫着中间的一乘驮轿,既不像是官员出巡,又不像是押解囚犯,怎么看都觉得别扭。 这一行也是走得又累又饿,见这个路边草摊,便停下车马打尖。领头的管事过来招呼店主,这会儿店主见是官人,不敢怠慢,便上前打拱招呼,管事的令他赶紧下面,那店主不敢违拗,苦着脸回来,又低声求着潘又安帮他烧火,将剩下的杂面一起下到了锅里。 贾琮见惯了骄横的皂隶,本没有放在心上,依旧一面喝茶,一面在心里面筹划治河的方略。却见殷继东突然低声对贾琮说道:“贾兄,这些人是锦衣府的,我认识其中的一个人。”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个身形枯干、面色桀骜的差役,说道:“那年在贡院,我因为污卷被贴,就是这个人挥着鞭子把我赶了出来——好几年在梦里都见到这副嘴脸。” 贾琮心中有些惊讶,便也留神去看这些人的举动。只见被殷继东认出的那个差役,走到驮轿边上,掀开轿帘,扶出一个人来,口里还说着:“大人,荒郊野外,打不得尖儿,大人下来喝口热茶,歇歇脚吧。”态度又跟方才像是换了副脸孔,很是谦恭。 贾琮留神看下来的那位“大人”,只穿着朴素的青衫,看打扮倒像是个三家村的教书先生,再往脸上看,浓眉斜chā入鬓,两眼细长,精光内敛,正是相书上所谓的yin鸷之相。然而这还不是令贾琮吃惊的原因,令他吃惊的,是这个人他认识,正是年前被抄家流放到西塞的贾雨村。 原来上次贾雨村被抄家后,圣上惜才,原本只给了他个革职待勘的处分,谁知道墙倒众人推,那贾雨村平日里得罪了不少人,此时趁机连连上本,又揭发出不少龌龊□□,圣颜大怒,便把他从严处置,发配到西塞军营中效力。贾琮原本以为这贾雨村再无出头之日,早已经忘了这个人了,此时在这里偶然遇到,又是这么个情形,这是意料之外。 贾雨村想来是在轿中坐得久了,手脚酸麻,站在车前不住地活动手脚,一边不慌不忙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一眼看到了坐在不远处茶棚下的贾琮。贾雨村一愣,接着就脸上堆起了笑容,先向差役拱手道:“长官,我那里有一个故人,不知能否行个方便,容我去招呼一声?”那锦衣府差役回头看了贾琮二人一眼,见不像歹人的模样,也不敢开罪了贾雨村,便点头应允:“大人请自便。” 那贾雨村便走向贾琮,一边走,一边爽朗地笑道:“幸会,幸会,世兄别来无恙否?”贾琮未想到他如此皮厚,自己年前还带人去抄了他的家,现今还住着他的庭院,此时见了就像是旧雨重逢,果然是权臣度量。他也是无可奈何,只得也站起来,行礼道:“贾大人一向可好,在下有礼了。”抬起身来,又向殷继东介绍贾雨村。 殷继东早已听说过贾雨村刻薄寡情、贪婪狠辣的名声,如今见到其人,发现竟是仪表堂堂,俨然正人君子一般,心中诧异。贾雨村却拉着贾琮的手,亲亲热热地问候了一遍贾府诸人,又说道:“不才在西塞就听说世兄被委以重任,参与治河,这真是大丈夫成就事业的地方,世兄青年得志,真是令人羡煞了。”贾琮一边与他客套,一边想探听他为何在此出现,那贾雨村 分段阅读_第 118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却是口风甚紧,顾左右而言他,说起了西路的山光水色并风土人情,滔滔不绝,贾琮竟是chā不进半句话去。 贾琮暗愧自己道行尚浅,见自己的小厮潘又安正在灶下烧火,满脸都是碳灰,抹得看不出本来面目,便朝他使了个眼色。那潘又安精豆儿一般,马上会意,便从锅里舀出一碗面汤来,给大道边上赶车的端过去,顺便坐在车杠上攀谈起来。 这里贾琮与贾雨村虚与委蛇了一阵,差役们都吃饱喝足,贾雨村也斯斯文文地吃了一碗面,就便告辞,贾琮两人拱手看驮轿车马去远了,方才回来,自己也收拾行装上路。那潘又安等走出去一段路,前后没人了,才凑过来说道:“三爷,我打听得了,那赶车的说,他们是从河南府雇来的,差役都是京里来的长官,并不知道什么来头,专门去西塞军营里接了那位大人,一路进京去呢。” 贾琮便知其中必有蹊跷,路途上音讯不通,只能火速办好了差事,赶回总督府,将此事原原本本说与林嘉蕤,林嘉蕤也是老谋深算之人,一听便知是圣上又要起用这个贾雨村了。然而用他干什么呢?他半晌无言,只是眯着眼睛在堂上踱来踱去,反复思量。 贾琮经验尚浅,也知此事非同寻常,只是他心中沉得住气,便不开口,只等林嘉蕤思谋妥当了,自会告诉他。良久,林嘉蕤才坐下来,喝了一口茶,叹息道:“琮弟,我得先贺你,即将高升了。”贾琮吃了一惊,问道:“大哥此言何解?我刚到任上半年,还不是熟手,如何能担此重担。” 林嘉蕤摆手道:“琮弟,你听我说。我估量着朝中将有大变故。当今圣上是极为雄才大略的主子,并非不知贾雨村的jiān佞本xing,但是小人也有小人的用处。”林嘉蕤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有些事情,圣上要找人去做,不能让正人君子去做,只有找贾雨村这样的小人去做。比如拂拭一下宗族……还有仕宦大族……”贾琮呆了呆,半晌说道:“那都是谁家?”他心中已经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 第四十九回 思远道颦卿寄寒衣 却说林嘉蕤与贾琮分析朝局, 说到圣上起复贾雨村乃是让那jiān佞小人去做些正人君子不屑做的事,贾琮听了心惊。 林嘉蕤斩钉截铁地说道:“朝局就是圣心。当初从龙定鼎天下的四王八公, 也包括贵府, 都在拂拭之列!当然了,处置的方式各异, 所以有些是抄家问斩, 一败涂地,就如江南的甄家, 有些是削职降爵,从轻发落, 就如薛家史家……八公之首就是宁荣二公, 贵妃薨逝就是一个讯号, 你们家这些年虽没有出独当一面的子弟,然而贾老太君靠着联姻,与几大家族一荣俱荣, 一损俱损,势力不容小觑。圣上这是要下手了。我听母亲说, 她在宫里的眼线告诉她,元妃难产一事绝非偶然,是太医用yào之后, 才传出噩耗的。事关皇裔,谁敢在这个时候让太医用猛yào?” 贾琮打了一个冷战,说道:“圣上竟连自己的子嗣都不顾,看来是下定了决心, 那我……”林嘉蕤微微一笑道:“琮弟是不怕的,我估计圣上舍了贵妃,也会对贾家存些慈悲,不至于让贾家一败涂地。且之前圣上就赐你宅院,让你分出荣国府,明摆着是保全的意思。我的意思是,琮弟只需认明了一条路,只忠于当今圣上,不必狐疑,只管实心办差。之所以拂拭仕宦大族,也是因为圣上一心要革新政治,仕宦大族尸餐素位,多方掣肘,才惹怒了圣上。” 林嘉蕤又起身踱了几步,说道:“所以圣上不仅不会株连琮弟,还会重用你。如今我且把话留在这里,不出月余,这贾雨村就可抵京,那时圣上必定下旨召我进京入内阁,琮弟可参得透其中的奥妙吗?”贾琮道:“难道是为了掣肘贾雨村?” 林嘉蕤笑道:“琮弟果然是可造之材。当今圣上是一代雄主,既用贾雨村,又不能完全信任他,生怕他借机弄权。如今内阁中掌舵的是沈大学士,学问是好的,人品也正直,然而说到yin谋权诈,他是不会为,也不屑为的。所以圣上一定会调我进京,制衡雨村。那时, 分段阅读_第 119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能担负治河重任呢?我在离京前,已经在圣上面前造膝密陈,推举琮弟。你虽年轻,却足以当治河大任。琮弟无须推辞,你我都很清楚,历任河督,皆是纸上谈兵,包括我。只有琮弟天赋的才干,更兼坚忍不拔的韧xing,必能令黄河水患消泯,造福于苍生。” 贾琮正是功名心炽的时候,听得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一展抱负。然而他很快冷静下来,问道:“若说是冲着贾史王薛这几家仕宦大族去的,其实不用如此大费周章,毕竟我们家我是知道的,只是虚名在外,朝中并无势力,皇上此时如此举措,是冲着谁呢?”他这样想着,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 林嘉蕤用欣赏的眼光看着贾琮,说道:“贤弟思虑得很周详。八公的确已经式微,就连八公之首的宁荣二府都已经没有直接参政的人了,只是靠着姻亲维系在贵族中的地位。那四王当日属北静王功劳最大,其次是西宁郡王,此二王至今仍袭王爵,那南安郡王和东平郡王从上一代开始就已经降至公爵,只不过家中的老太妃尚保留尊位而已。所以此次首当其冲的就是北静王。他年轻气盛,不知韬晦,素有贤王之称,光这个称呼,圣上就容不下——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眠乎?” 至此贾琮疑窦全解,想到探春刚刚嫁给北静王为侧妃,心中暗暗担心,面上却不露出,此后的一个月里,他忙忙地昼夜筹划治水,还要熟悉总督府中的人事安排,很是繁忙。好在他年轻,筋骨素来结实,也禁得住打熬。林嘉蕤暗暗称许,本就因为母亲的缘故而对他照顾提携有加,此时未免又高看他一眼。 转眼到了月末,果然下来了圣旨,邸报上也发布了出来,林嘉蕤卸任河督,升入内阁任首辅,原内阁首辅沈博约调任上书房,任太子太傅,闲置了起来,又补入了贾雨村,任大司马,协理军机,参赞朝政。于是朝堂上又是一番新气象。人人都知道这是皇上要向勋贵旧戚们下手了,显宦之家不免人人自危。 令众人想不到的是,紧接着朝廷又将年不到二十的新科探花贾琮升治河总督府的副督,但是不设正职,也就总揽了权责,明眼人知道,只要今春黄河不决口,贾琮就可实授河督了,那可是正儿八经的二品大员了。然而贾琮却是正牌子的世家子弟,如此破格录用,越级迁升,致使御史上折,谏奏如此易开幸进之门,圣上看了奏折,一哂了之,留中不发了,让猜度圣意者更加摸不着了头脑,众人也更增添了对于天威难测的恐惧。一时万马齐喑,鸦雀无声,就连那些骑墙观望的投机之徒,也不敢随便发表意见了,生恐站错了队,拍马屁反倒拍到马蹄子上,弄巧成拙。 林嘉蕤人还未曾抵京,书信就已经先送到了林府,深居简出的林婶娘自然是对朝局了如指掌。不过那日黛玉过府叙谈时,她却丝毫的风声都没有露,只是说些河督任上的轶事,以及贾琮如何踏实肯干,黛玉才知道事情并不像贾琮家信中轻描淡写的那么容易。自从她出嫁之后,其实并不是很把贾琮放在心上,夫妻举案齐眉也就罢了,甚至贾琮离京时,她还暗暗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只是自知不可,便急忙压下了。然而数月的时间,她的心里竟是生出了丝丝缕缕的思念,想来那个人也并不是从前那样可有可无的。等听了林婶娘的话语,知道贾琮在河督府很是辛劳,那思念便陡然变得明晰了起来,让她一向平静的心湖也dàng起了涟漪。 晚间林婶娘苦留黛玉吃过晚饭后,娘们几个又围炉闲叙了一会儿,黛玉才坐上车在众仆从簇拥之下返回红果园,留在家里的紫鹃已经将各样汤沐之事安排得妥帖,见黛玉回来,连忙带领众丫鬟给卸妆沐浴,洗过头发,黛玉坐在妆台前,一个小丫鬟缓缓的用孔雀翎扇子扇风,吹干黛玉披在后面的秀发。黛玉有些百无聊赖,便叫过碧叶来问:“给三爷捎去的春服都收拾妥当了吗?” 碧叶见问,连忙回道:“nǎinǎi忘了,这些事nǎinǎi都是派给跟着爷的锦儿来收拾的,昨儿早上锦儿就说已经收拾了,只等nǎinǎi过目就让人送去 分段阅读_第 120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三爷任上。”之前的冬装,黛玉只是吩咐一声,并未亲自检视,所谓过目,不过是回一声罢了,所以这次丫鬟们谁也没有想到她会问起。 黛玉便道:“你叫锦儿过来,把收拾的东西也抱来。”碧叶答应着去了,不大一会儿,锦儿抱着两个衣包进来,只见里面衣袍鞋袜俱全。黛玉翻看了一下,诸物齐备,都不缺乏,便又吩咐道:“这件袍子是香云纱的,用在京里穿,或是外出应酬,正是时兴的,然而三爷在任上,哪里要这么讲究?水里来泥里去的,穿这个不但糟蹋了东西,也不舒适——全都换成青缎丝绵夹袍,让碧叶和你两个一起动手,再做两件贴身穿的袄子和夹裤,尺寸比在家时收一收,林大爷带信说,三爷瘦了呢。” 碧叶和锦儿连忙答应了,就要到下房去做。黛玉叫住她俩,说道:“我这里左右也闷得慌,也不耐烦看书写字,你们就在那书案上裁剪,地方也宽敞,我也可搭把手,也解了闷。”于是漪澜榭里便难得的热闹起来,青芷和紫鹃、雪雁也都来做,裁的裁,剪的剪,缝的缝,熨的熨,黛玉坐在自己惯常的灰鼠椅搭的座椅上,不是指点丫鬟们针黹,见碧叶把那腰带绣得好,还自己要过来绣了几针。 到了第二日,蔡安进来请安,兼取要拿走的东西,黛玉便叫他在帘外,色色都jiāo待清楚了,才打发出去。锦儿抱着衣包送蔡安出了二门,将衣包给他,然后笑道:“你叮嘱三爷,可要小心使用里面那条腰带,那可是三nǎinǎi亲手做的,回来若是不见了,没有你的好果子吃,连三爷也要赔不是。”蔡安答应着去了。 打发送东西的人走后,黛玉总是默默的,逗着窗外的鹦鹉作耍,教它念:“……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紫鹃最知她的心思,怕她忧思伤神,便劝道:“nǎinǎi不去那府里走走去?白闷着也无趣,还不如去老太太那里坐坐,又解了闷,又尽了孝,也免得大太太有话说。大太太如今气xing不同往常,虽然不找咱们这边的麻烦,可是琏二nǎinǎi被挤兑的不行,那么病恹恹的,竟不敢在家里养病,天天去站规矩,什么得罪人的事情大太太都派给琏二nǎinǎi去做,稍有不如意,就说怎么从前做的那么妥帖,定是如今不肯出力了,正经婆婆却不孝敬,只胳膊肘往外拐——琏二nǎinǎi那么刚强的人,我都看见她好几次背人处落泪。” 黛玉叹道:“你提醒得是,我是太懒散了,便是大太太如今看在老太太的面上,不怎样,若是记在心里,将来终是要吃亏的。”说着便令备车,要过贾府去。 那雪雁却是心直口快,一边过来伺候黛玉换衣裳,一边说道:“琏二nǎinǎi那边终究是跟咱们不同的,琏二爷不给琏二nǎinǎi体面,每逢着大太太劈哒琏二nǎinǎi,他不但不帮着解围,还要火上浇油呢,男人不给争气,女人腰杆儿就不硬。咱们三爷可不会这样,再说现在满家里的爷们就咱们三爷有出息,大老爷喜欢就行了。谁都知道,大太太只听大老爷的话,比老太太的话还管用呢。” 说得众人都笑了,黛玉笑嗔她:“就你知道,离了这里可不许浑说去!”雪雁吐了一下舌头,笑着出去了。黛玉想着她方才的话,知道话虽粗,却是实情,那个人竟是自己的主心骨,自己是要仰仗着他的荫蔽来度过以后的岁月的。 第五十回 托you nu熙凤受煎熬 且说这里黛玉穿戴了坐车过来贾府, 才进了贾府的上房,就看见鸳鸯站在回廊下面喂那只鹩哥——食盅都满出来了, 她还是浑然不知地往里添粟米。黛玉自小在贾母房里, 与这些丫鬟是极熟识的,见她满腹心事, 便笑道:“鸳鸯姐姐, 在这风地里站着做什么呢?”鸳鸯才醒过神来,连忙给黛玉行礼问安, 然后含笑说道:“琮三nǎinǎi来了,老太太方才还念叨, 几日未见, 就想得慌呢。” 说着掀起帘子请黛玉进去, 低声说道:“大太太和琏二nǎinǎi在屋里呢,nǎinǎi自己进去吧,奴婢在外面伺候着。”黛玉会意, 便抬脚进去了。这里鸳鸯便放下盛鸟食的盒子,招呼小 分段阅读_第 121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丫头过来扫地, 然后叫过琥珀,嘱咐她好好伺候:“若是老太太问起我来,你就说我今儿有些头疼, 像是得了风寒,回自己屋里睡一会儿子去了。”琥珀答应着,鸳鸯便回屋去了,靠在枕上思前想后, 倒是真的头疼yu裂,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原来自从大房住进了荣禧堂,鸳鸯的日子就不好过起来了。从前她为了大老爷贾赦讨她做小老婆,而绞了头发,发誓一辈子不嫁人也不跟大老爷,让贾赦和邢夫人好生没脸,贾母也因此更加不待见大房的人。鸳鸯自是从那个时候起,服侍贾母越发尽心,行事也越发谨慎,好在二房的王夫人很是赞赏她,大老爷告假推说有病不敢常见母亲,大太太过来请安也是低眉顺眼,虽然鸳鸯知道这两个人心里是恨du了自己,面上并不敢露出来,她虽然知道老太太若是不在了,贾赦必定不会放过自己,然而看着老太太身体强健,精神旺盛,还想着日子久了,自会有转圜的办法。若是老太太真有一日不在了,她便去做尼姑了此一生,然而这些都仿佛是很遥远的事情,她那么说着,其实心里面并不觉得会很快发生。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一场中秋宴,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情,二房搬走,大房住进来,就如同做梦一样,还是个噩梦。鸳鸯还没有适应这场变故,就被邢夫人给盯上了。邢夫人住进荣禧堂,有一种终于当家作主了的感觉。她并不管家事艰难,所有的艰难她都推给王熙凤去料理,她自己只牢牢把住财权,一个铜板恨不能掰成两半花。原先曾经得罪她、轻视她,或是她看不顺眼的奴才,她连理由都难得找就给打发了,居然也没有人敢公开来吵闹,邢夫人心里越发得意,便找寻上了鸳鸯。 其实她早就看鸳鸯不顺眼了,甚至在大老爷说要娶鸳鸯做妾之前。这个女孩子有一种傲气,让她很不舒服,虽然是个奴婢,可是在鸳鸯面前,她却隐隐有种被压制的感觉,尤其是鸳鸯明明在贾母面前是说得上话的,却只肯为别人,比如说给王夫人解围,替王熙凤说好话,遇到自己吃了挂落的时候,她就低垂着眼帘,只当没有听见,这让她心里渐渐生发出一种越积越多的恨意。 尤其是在鸳鸯拒婚之后,来自贾母的指责还好搪塞,邢夫人不敢面对的其实是贾赦的暴怒,那件事让她把鸳鸯恨进了骨头里。她甚至在接近这个女孩儿的时候,都会有一种控制不住的颤抖,想要去撕她咬她,将她那不知从哪里来的高贵和冷漠给一把扯下来,让她匍匐到自己的脚下,做个安分的奴才。很多个失眠的夜晚,邢夫人睁着眼睛盯着帐子上面的富贵流云的纹样,心里火一般燃烧着的,却是对于报仇雪恨的种种想象,在想象里她已经把自己所能知道得所有的酷刑和羞辱都施加到了鸳鸯的身上,可是到了白天,在贾母的院子里,她又不得不在脸上堆起了假笑。 现在好了,她可以在贾母的耳目不到的地方,毫不顾忌地释放自己的恨意了,鸳鸯在那样恨意的眼神里低垂下了头的样子,让她的心里畅快非常,可是还不够,现在她要迫不及待地来彻底摧毁那个敢于反抗她羞辱她的奴婢了。 黛玉进来的时候,邢夫人正在贾母跟前说话,黛玉被她那种洋洋得意的样子吓了一跳。贾母早已经有些腻烦了,见黛玉进来,不由得从心里高兴了起来:“玉儿来了,快过来。”黛玉便笑着给贾母请安,又给邢夫人请安,邢夫人一向喜欢黛玉,便也和颜悦色地问道:“不是说前几日你不很受用吗?怎么今儿就来了?你每年春天容易犯嗽疾,若是冒了风可不是玩儿的。快上炕去坐吧,炕上暖和。” 黛玉恭敬答道:“谢谢太太关心,今年春天不知怎的,只是略有些咳嗽,喝了些川贝枇杷膏,很快就止住了,比往年都要好些,这不就过来给老太太、太太请安来了。”贾母便一叠声叫黛玉到自己身边来坐。 黛玉见王熙凤低眉顺眼地站在旁边,不似往常那般口齿伶俐,言谈爽利,便猜到邢夫人又在排揎她,便不敢占先,只斜签着坐在贾母身边,给贾母轻轻捶 分段阅读_第 122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肩。因为黛玉在座,邢夫人便将原本想要说的话压了压,她心里想的是:且容那个小蹄子一日,过后再整治她,因为看到猎物已经进了罗网,挣脱不得,是一件乐事,她很想慢慢享受这个过程。 房间里的氛围就变了,似乎所有的人都有了活力,王熙凤松了一口气,她原本以为会发生什么令她恐惧的事,这些日子她就有一种快要大难临头的预感。但是大太太似乎忘记了,于是她也恢复了本xing,开始有兴致说笑话,逗老太太开心。一起吃过午饭,黛玉告辞了,老太太也要歇晌,熙凤轻轻拉拉黛玉的衣襟,说道:“妹妹到我那里坐坐吧。” 妯娌两个便先送邢夫人回房,然后转过后面的夹道,来至王熙凤的院子。空气还是清冷的,但是院子里的紫薇和丁香已经抽出了嫩芽,王熙凤的女儿巧姐正跟丫鬟小红在院子里踢毽子,一五一十地数得正高兴,回头见王熙凤和黛玉两个披着斗篷袅袅婷婷地站在院门口,便忙过来请安,王熙凤笑骂道:“姐儿又淘气了,嬷嬷们也不管管你。”小红连忙笑着过来接过斗篷,又说道:“姐儿才刚出来疏散一下,一上午又是扎花,又是认字的,nǎinǎi不是还说别让姐儿总闷在屋子里吗?”王熙凤笑着啐道:“就没有你没理的时候。” 这么说着,将黛玉让进了屋子,平儿倒茶进来,小红也领着巧姐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王熙凤和黛玉两个人,黛玉笑道:“转眼的功夫,巧姐就长这么大了,真是个美人胚子,跟凤姐姐长得一个模子。”王熙凤却突然悲从中来,垂泪道:“只是我也不知道有没有那个好命可以看她长大了。”说着泪水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落。 黛玉一呆,问道:“这是怎么说?姐姐何必说这样伤感的话?莫非今儿太太说了什么歹话给你听吗?” 熙凤哽咽道:“妹妹你有所不知,今儿若不是你恰好过来,大太太就能在老太太面前发作我,我估摸着在她面前是不得好了。若是我叔叔的身子骨能撑得住,我们王家还可以给我撑撑腰,若是王家败了,大太太能立时就让琏二爷把我休了——她早已把我恨进骨头里。” 黛玉忙劝慰道:“姐姐过虑了,何至于此?再说还有老太太做主呢。姐姐切莫如此悲伤,自己作践了身子,也要为巧姐保重才是。” 王熙凤哭道:“若不是为了这个孩子,我也真受不得这种煎熬了。从前我旺兴能干时,什么都是好的,琏二爷与我也和和气气,如今他哪里正眼看过我一眼?难得到我屋里一趟,也是横挑鼻子竖挑眼,言语里就说我造孽太多——我难道还不是为了他吗?” 黛玉便知是为了尤二姐的事,那件事委实是凤姐过于心狠手辣,她也无话可说,只得又劝慰了几句,凤姐便说道:“我请妹妹过来,不是为了自己这些烦心事,我想拜托妹妹,万一哪天我真有个风吹草动,我想求妹妹也不用为我说话,只看顾我的巧姐就好。”说得黛玉伤心起来,也呜呜咽咽地哭了一场。 这样哭了一会儿,便有丫鬟进来劝黛玉回家去歇歇,王熙凤也知道黛玉的身子娇弱,便也不强留,只哀恳道:“妹妹得了闲,多过来几次,也让我在大太太面前松松肩,如今大太太眼里也就有老太太、大老爷和妹妹这三个人了。”黛玉见她委实可怜,不由得答应了,回去的路上,一边想着,一边止不住流泪。 那紫鹃最知道其中的端底,便劝道:“nǎinǎi这两日才好些,哪经得起这样的伤感!nǎinǎi也不必为琏二nǎinǎicāo心,总是人在做,天在看,她自己做出来的事,自己也是要承当的,莫非现在说后悔了,那尤二姐就能活过来吗?” 黛玉答道:“你说的固然是,然而想我自小到那府里住着,凤姐姐待我不薄,如今看她如此境遇,我也不由得悬心。三爷前日的信里,说起看到一个荒山古庙的对联,联语倒有些意思,便抄下来给我看,还说要写下来挂在家里呢。” 紫鹃巴不得她常常想着贾琮些,别记挂贾府中的事,便兴头问道:“三爷的学问是没的说,否则也不是探 分段阅读_第 123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花郎了,只是那对联写的什么?怎么庙里的对联,却要挂在家里了?” 黛玉便笑了:“若是我也这样回信问他的,他必会说,读书人百无禁忌。那联语写的是: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这幅对联挂在凤姐姐房里倒是合适的。”说罢相与叹息。 第五十一回 报宿怨愚fu翻旧账 却说黛玉走后, 王熙凤想着午间邢夫人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心中忐忑, 不知这大太太打的是什么主意。又想到往日里贾琏对自己是恩弛爱衰, 冷冰冰的样子,心里便痛得坐不住, 起来走到贾母房中, 如今也只有在贾母跟前,她还能自在一些, 无论如何,邢夫人还不至于在贾母面前给她脸色看。 贾母房里帐幔低垂, 午睡尚未起来, 王熙凤才发觉时辰尚早, 自己竟然是连钟表都看错了,心中凄然,想想再回去也是无味, 便走到鸳鸯房里,想坐一坐, 跟鸳鸯闲谈一会儿,也可排遣烦闷。 鸳鸯却真是有些着凉了,身上发热, 午饭也没有吃,正在自己房里昏昏沉沉地睡着,冥冥之中,忽然看见王熙凤走来, 满面春风地说道:“鸳鸯姑娘,我给你道喜来了,琏二爷在老太太面前讨了你做姨娘呢,老太太已经答应了,快跟我去老太太、太太跟前谢恩去!”说着便来拉她的手。 鸳鸯听了,心里又惊又乱,还夹杂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正夺手不肯的时候,琥珀、袭人、紫鹃等人全都蜂拥进来给她道喜,鸳鸯又羞又气,便跑出门去,想进园子里去躲一躲,刚到了沁芳闸,就见平儿站在那里,瞅着她直笑,说道:“这下好了,我们真成了姊妹,可以长长远远守在一起了。”鸳鸯模模糊糊觉得自己似乎真的是对不住平儿了,正在着急时,从丁香树丛后面转过来大老爷贾赦,脸色铁青,恶狠狠地说道:“我要你不到手,谁还敢要你?除非你死了,或是做了尼姑,否则终究是逃不出我的手心!” 鸳鸯听了这话害怕,转身就跑,只见园子里□□曲折,盖满了荒草,正着急寻不着道路的时候,不知从哪里涌出无数的花精树怪,齐声拍着手嚷着:“……谁还敢要你……除非你死了……逃不出手心!”渐渐如雷鸣一般,鸳鸯被吓得肝胆俱裂,正在张皇的时候,突然山石后面转出了贾琏,风流倜傥,口角生春,朝着鸳鸯拱了拱手说道:“鸳鸯姑娘,小生有礼了。”鸳鸯看着他呆了呆,哭道:“琏二爷,我不能嫁你了,大老爷不会放过我的,我不能连累你。”贾琏拉住她的手说道:“无妨,你跟我一起走吧,离开这里,离开这园子,自由自在地过一辈子。” 鸳鸯从未听到过这样的话语,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琏二爷,我跟你走……琏二爷……”她正哭得哽哽咽咽,就听耳边传来琥珀的声音:“姐姐,姐姐,醒一醒吧,可是魇住了?老太太醒了,正叫你呢。”鸳鸯猛地惊醒了,才知自己是做了一个梦。想着梦里的情形,还跟在眼前一样,愣怔了一会儿,方起身整理妆容,忽见地上有条汗巾子,质地有些眼熟,便拾起来问道:“这不是琏二nǎinǎi的汗巾子吗?方才谁在这里?”琥珀便叫外面的小丫鬟来问,小丫鬟说道:“方才琏二nǎinǎi进来坐了坐,说是老太太还没有起呢,见姐姐睡了,说不用惊动,自己坐坐就去。后面我也不知道琏二nǎinǎi什么时候走的。” 鸳鸯默然,此时贾母身边的丫鬟玛瑙也过来催了:“鸳鸯姐姐,老太太正立等着姐姐呢。”鸳鸯方才醒过神来,拭了拭脸颊上的泪痕,赶紧跟着玛瑙到了贾母身边。贾母已经起来了,正在喝薏仁水漱口,旁边站着王夫人、邢夫人、宝钗、王熙凤等人伺候着。 见鸳鸯进来,贾母笑道:“鸳鸯,快来给我把这个抹额戴上,她们谁也没有你戴的好。”众人都笑了,鸳鸯答应一声,连忙走到贾母身后,从琥珀手中接过抹额,给贾母戴好。然后她亲自去给贾母端茶,无意中眼神跟王熙凤相遇,两人心中都是一颤,便都躲开了。 不一会儿,茶点都上来,贾母便问宝玉的情况,王夫人事无巨细地 分段阅读_第 124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述宝玉的近况,说是好了很多,在宝钗的劝导下,也知道拿书本温习一下先前学过的文章了。贾母很是喜悦,一时大家吃茶,邢夫人见是个话缝,又见王夫人也在,自己就更好施为了,正好一箭三雕,便接了上午的话说下去:“今儿人齐,有件事我恰好想跟老太太说说呢。上午我把琏儿媳fu一起叫来,是要当着老太太的面,问问她,到底从前管家,都把家里的财物给弄到哪里去了?” 众人全都愣住了,贾母便皱起了眉头,问道:“这是怎么说?”王熙凤眼里含着泪水,跪了下来:“老太太,太太,媳fu年轻不懂事,若是做错了什么事,还请太太教导,若说是弄没了家里的财物,媳fu怎么能担待得起?” 邢夫人便冷冷地哼了一声,说道:“你这些洋相糊弄老太太岁数大了罢了,怎么敢在我眼前搞鬼?昨儿我带人亲自到后楼上去检点物品,账上有几十件大铜锡家伙,明明白白记着,怎么一件都找不到了?” 这下子不但王熙凤无言以对,就连王夫人也愣住了,这才想起来,原是那年贾母过八十大寿,王夫人恰好手头拮据,无法给贾母准备寿礼,急了好几天,王熙凤便出主意,后楼上堆着许多当年用不到的大铜锡家伙,拿去当了五百两银子,把王夫人的遮羞礼给搪塞了过去。原说是等手头宽裕了,再赎回来的,可是王夫人的手头这些年何曾宽裕过?何况她是贵fu人,原本也不把这些钱财小事放在心上,时过境迁,早已经丢之脑后,没有想到邢夫人掌管家务之后,便照着账簿桩桩件件地核对,发现有缺失,便疼得心肝直颤,这时便来兴师问罪了。 见她如此小家子气,搜摸旧账,王夫人心中委实瞧不起,便朝着贾母笑道:“这事我是知道的,不与凤丫头相干,是我一时手头紧,便吩咐人将后楼上的那些个用不到的大铜锡家伙当了几百两银子使用,原说就赎出来的,谁知就忘了。今儿大嫂子提起这件事来,我才想起来,真是这个记xing是不行了——这么着,回去我就打发人去赎出来,物归原处,如何?” 邢夫人见她公物私用,居然还说得这么光明正大,心中早已不爽,便在鼻孔里“哼”了一声,待要再说些什么,贾母已经有些恼了——她老人家素常不待见邢夫人,也是为了这些小肚鸡肠的伧俗心计,贾母便开口说道:“我当是什么事,这算得了什么事,那些铜锡家伙还是老太爷在的时候年年祭祖用的,后来咱家换了更讲究的金银器皿,这些自然就堆在后楼用不着了。还赎回来做什么,也没有什么用场了,直接找出当票子来,掏摸着换点儿现银子更好些。” 听见贾母这样说,邢夫人也不敢反口,只得跟着众人一起应承下来,贾母便说道:“凤丫头可怜见的,快起来吧,娘们一起说说笑笑,做什么就跪下来?一家子亲骨肉,当真是要审贼吗?”宝钗听见贾母发话,连忙上前来搀扶王熙凤起来,只是王熙凤跪得膝盖酸麻,再加上邢夫人毫不留情面,当众发作她,由不得急火攻心,又羞又气,只觉得嗓子眼发甜,有什么东西涌了上来,却不敢往外吐,硬生生咽了回去。宝钗便一时扶她不起,一边的鸳鸯见了,也觉得可怜,便也上前搀扶熙凤,熙凤才颤抖着站起来,且不敢坐下,只依靠着旁边的茶几强自硬撑着。 那邢夫人见了鸳鸯,一肚子邪火又给勾了起来,且怨恨贾母偏心二房,原本今儿是要见好就收了的,此时不由得变本加厉起来。只听邢夫人yin测测地说道:“老太太可真是被她给哄骗住了,却不知这宗事情还是好的,她还做了很多见不得人的yin私事情。”越说越气,不由得一拍桌子,喝道:“你这个贪fu,连老太太的东西你都敢算计,还有什么不敢做的?我且问你,你私下里勾结老太太身边的鸳鸯,偷老太太的东西出去变卖,中饱私囊,可是有的?” 她这样一说,便连贾母也不好回护着王熙凤了,因为当日贾琏拜托鸳鸯偷出贾母的东西去当银子抵家用的事情,贾母虽然知道,却因为儿孙众多,是不好过明路的 分段阅读_第 125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也只好装作不知的样子。今日听邢夫人借着发作凤姐把事情戳破,贾母何等敏锐之人,便知道若是此时替王熙凤承当下来,不但是枉做恶人,而且贾赦立刻会以此为口实,闹着分家,到那时,自己一辈子的经营可真的要毁之一旦了。 主意打定了,便怒视着鸳鸯,说道:“鸳鸯,这是怎么一回事?”鸳鸯听了,便知贾母的心意,是想让自己认个不是,将此事轻描淡写地过去。于是鸳鸯便过来跪下说道:“回老太太,这件事是我私自拿主意干的。只因为琏二nǎinǎi说家境艰难,入不敷出,几下子里的使用一时挪借不开,便央我把老太太查不着的几箱子古董拿出去暂押了几千两银子,我看二nǎinǎi着实为难,想着不久就能还回来,便自作主张,背着老太太做了这件事。请老太太责罚。” 王夫人还未听完,已经明白事情的原委,连忙说道:“这丫头好生大胆,怎么平日里看着你是最细致的人,遇到这种大事反而糊涂了呢?这也是可以行的?怎么不禀告老太太呢?”申饬了鸳鸯几句,又转向贾母温言说道:“老太太,她和凤丫头想来也是因为家计艰难,又仗着老太太宠她们俩,才大胆做下这件事,论起本意,原也没有什么坏心眼。老太太就饶了她们吧。” 邢夫人在旁边却冷笑着说道:“这鸳鸯是老太太最信任的丫头,什么东西都是她收着,却这样弄鬼,我就有些信不真了,真的是因为你琏二nǎinǎi求你,你抹不开面子答应的?还是你琏二爷央告你的呢?” 此话一出口,满屋的人都变了脸色,大家都看王熙凤,听她怎么说。鸳鸯满面泪痕,仰头看着熙凤,目光哀恳,她自然记得是贾琏出口相求,她才应承下来的,恐怕那贾琏也是知道她对他有那么一点儿情愫吧,否则又怎么会那么殷勤?可是熙凤当时也是在场,也是知道的,只要熙凤应承下来,她就过了这一关,否则祸在不测。 第五十二回 迷心腑鸳鸯死情烈 邢夫人猝不及防地发难, 众人原本以为她是看不惯王熙凤这个儿媳fu,有意刁难她, 虽然可厌, 倒也都不是很担心。毕竟王熙凤出身仕宦大族,王家现有当家人王子腾还是朝廷重臣, 正在奉旨巡视九省, 位高权重,以邢夫人的出身, 顶多找点儿不痛快,却是威胁不了她的地位。谁知邢夫人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竟虚晃一qiāng, 把矛头指向鸳鸯, 揭出来她偷运出贾母的财宝,借给贾琏还饥荒的事情,众人不禁目瞪口呆。 此时鸳鸯唯一的指望就是凤姐能够承担下这件事的责任, 这样自己的干系就少了很多,否则先不说私自挪用财物, 监守自盗的罪名,光是与家中的少爷勾勾搭搭的罪名,自己就承当不起。她曾在众人面前自誓不嫁, 如今传出这样的丑事,自己还如何做人?故此哀恳地看着凤姐。 那王熙凤却怔怔地盯着鸳鸯,心里面翻腾得沸水一般。一会儿是贾琏在向鸳鸯打躬作揖,一会儿是邢夫人在皮笑肉不笑地斜眼看她, 一会儿是今儿下午鸳鸯房里听见鸳鸯梦魇中叫着“琏二爷”时的样子和声调…… 见她半天不说话,邢夫人先就烦了,喝问道:“琏儿媳fu,你怎么不说话了?到底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你可要想好了再回答。”王熙凤只觉得太阳xué突突地跳着,头疼得像是要裂开,连思维都不清楚了。她勉强把目光转向邢夫人,在恍恍惚惚中,却分明看到邢夫人的手里攥着一块九龙佩,她不由得心脏陡然一抽,浑身的血yè就像被抽走了一样,眼前金星乱迸。 她是认得那块九龙佩的,因为那是尤二姐的心爱之物,她将尤二姐嫌进大观园里,假装相好时,曾时常见尤二姐柔情蜜意地爱抚过这块玉佩,虽然尤二姐不说玉佩的来历,可那时她就猜到那必然是贾琏送给她的定情之物。因此在尤二姐吞金自尽之后,她去尤二姐房中卷包拿走了所有的财物,却独独将那块九龙佩赏给了旺儿,一来奖赏旺儿为自己鞍前马后地跑腿出力,二来出脱了这块玉佩,也免得在自己眼前碍眼堵心。 前些日子,旺儿请了 分段阅读_第 126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病假,长久不见人影了,她心里也犯过疑心,毕竟旺儿知道自己太多的隐秘私事,手里也干了很多缺德事,是沾了血的,她总以为旺儿不会出卖自己,可是那块九龙佩却是那么鲜明地在邢夫人的手中摇晃着,她知道,自己今天只要说错一句话,邢夫人就会揭出更多可怕的内幕,有些事情,是她曾经做过就后悔了的,后悔不该拿刀把给人,可是世上最缺的就是后悔yào,那些事每一件都足以陷她于万劫不复的境地。 王熙凤硬着心肠,抬起头来,不去看鸳鸯的脸,也不去看贾母和王夫人,只定定地盯着邢夫人,用干涩的声音说道:“回太太的话,我不曾记得有这样的事,媳fu再大胆,也不敢打老太太的主意。”鸳鸯听了这话,几乎晕厥过去,支撑不住地栽倒在地上。 邢夫人却高兴地几乎笑出声来,她将九龙佩攥回掌心,得意地对众人说道:“我就说琏儿媳fu是大家子出身的千金小姐,眼皮子怎么会这么浅,也不跟我说,也不跟老太太说,就敢私偷老太太的东西去卖?定是这个丫鬟背地里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还敢嫁祸到主子的身上,叫我说,拖出去打一顿,看她还敢不敢撒谎了。” 贾母震惊到难以置信的程度,她痛心地瞅了凤姐一眼,沉住气朝邢夫人说道:“事情还没有个青红皂白,干嘛就要打打杀杀的?咱家里什么时候折磨过奴才?先把事情弄清楚了再说话。”她看了看委顿在地上的鸳鸯,甚是可怜,便吩咐道:“快看看鸳鸯这是怎么了?可是病了?”一旁的琥珀连忙回道:“是的,老太太,鸳鸯姐姐这两日一直病着,今儿中午饭都没有吃,一直在房里睡着,方才支撑着上来伺候。”贾母点头道:“可怜见的,扶她下去,先找个大夫看看,吃两剂yào,病好了再说。” 丫鬟们答应着,一起上前将鸳鸯搀扶了下去。邢夫人气得直咬嘴唇,王夫人却说道:“阿弥陀佛,老太太真是慈悲心肠,我们这样的人家,本该宽厚待人,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才是兴旺之家。”邢夫人才想怼回去,贾母却点头道:“正是这话了,我也乏了,今儿就先这样,你们都回去吧。这件事等鸳鸯的病好了,我必定问个明白。”邢夫人只得跟众人一起退了出去。 王熙凤落在后面,可怜巴巴地像只丧家狗,她还从未如此狼狈过。邢夫人自然是不理她,径自走了,就连王夫人也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经过,宝钗经过她时,怜悯地看了她一眼,也低头过去了。王熙凤无奈地吞了一口口水,回头去看贾母,却见贾母在众丫鬟的簇拥下,转到内室去了。空dàngdàng的大厅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王熙凤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 她这才体会到众叛亲离的滋味。正自失魂落魄的时候,平儿进来找她,轻声说道:“二nǎinǎi,咱们回去吧。”王熙凤点头,脚步轻浮,半个身子压在平儿的身上,好不容易支撑回自己的院子,便软了下去。平儿连忙叫丰儿和小红,一起将王熙凤搀扶到床上。 那王熙凤半梦半醒,一半身子火热,一半身子却如在冰窖之中,恍恍惚惚的,却见尤二姐坐在床边上,柔声说道:“姐姐好睡,妹妹怪想姐姐的。”熙凤想这明明是个死去的人了,心中害怕,知道是魇住了,却怎么也醒不过来,正在挣扎的时候,尤二姐被一阵烟给盖住了,却又有鸳鸯走过来,恨道:“你这个dufu,为何要害我?”王熙凤梦里便哭求道:“鸳鸯姐姐,不是我想害你,是大太太她不肯放过我呀……”鸳鸯却恨恨不平,抢上来给了她一记耳光,打得她一头撞到床栏上,登时就醒了——哪里有什么尤二姐和鸳鸯,却是贾琏站在床前,方才就是他闯进来抡了凤姐一记耳光,犹自气喘吁吁。 王熙凤被打得口角流血,半边脸红肿起来,却不敢分争,只捂着脸哭起来。贾琏骂道:“你还有脸哭?你还怎么出去见人?鸳鸯护着你,帮着你,你就这么害她,你安的是什么心?”越说越气,便扑上来劈头盖脸地又朝着王熙凤打了几巴掌,满院子的丫鬟仆fu都惊动了,全围过来看, 分段阅读_第 127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却无人敢进来阻拦,那秋桐见熙凤挨打,心中称愿,故意浪声浪气地尖叫,只有平儿冲进来挡在凤姐的前面,被贾琏不分青红皂白地挨了几下打,一边哭,一边求道:“二爷,饶了nǎinǎi吧,她也是不得已,若是二爷都这样糟蹋起来,可还有活路吗?一日夫妻百日恩,二爷总要看着往日的情分,怎忍心下这样的狠手……” 贾琏见平儿鬓乱发撕,脸上还被指甲划破了几道血痕,倒有些懊悔,便不由得住了手,才要说话,却听见王善保家的走进来,说道:“这是怎么了?太太让我来传话,大老爷叫二爷过去呢!”听说父亲叫,贾琏无可奈何地干咽了一口唾沫,恨恨地瞪了凤姐一眼,恨道:“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娶了你这么个害人精!”便拍拍衣服,秋桐忙越过众人,来帮他正冠整衣,贾琏一把推开她,一溜烟地走了。 这里王善保家的,瞅了几眼王熙凤狼狈的样子,心中称愿,脸上简直笑出花儿来,也屁颠颠地跟着去了。平儿喝退了众人,又嘱咐丰儿端了水进来,给凤姐收拾擦洗,凤姐就如同死了似的,一任摆布,闭着眼一句话不说,只泪水止不住地流下眼角。 却说贾赦听了邢夫人的汇报,简直是心花怒放,他本也不打算放过鸳鸯,只是想来也要等到贾母的百年之后,没有想到邢夫人竟然现在就抓住了她的把柄。只是听说贾琏跟鸳鸯有些首尾,那贾赦的心里又不自在起来,就命把贾琏叫来问问。 谁知道贾琏却是个有骨气的,无论贾赦如何bi问,就是不肯承认与鸳鸯有私情,一口咬定是因为手头拮据,才央求鸳鸯暂时挪用了贾母的几箱子古董,先歇歇肩,没有想到手头再无宽裕的时候,原先当出来的几千两银子都花干净了,赎回东西的银两却还无处筹措,便一来二去地延宕了下来。 贾赦听了,倒也没有像方才那样恼怒,只盘算着如何就着此事,跟老太太吵一吵,说不定能bi着老太太把体己分给自己些,也好过将来都给了宝玉。他这样打着如意算盘,就随口说了出来,邢夫人自然是巴不得的,一万个赞同,又怂恿着贾赦趁热打铁,当天晚上就去找贾母摊牌。 正商量着,忽然有个婆子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说道:“不好了,大老爷,大太太,老太太屋里的鸳鸯姑娘上吊死了。”众人全都大吃一惊。 第五十三回 心意冷袭人辞宝玉 谁也不曾想, 鸳鸯就是如此的烈xing,琥珀等扶她回房躺下之后, 就都退出去, 以为过几日,贾母发话, 自然无事。谁知鸳鸯却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xing子, 已经想到贾赦必不肯放过这个羞辱自己的机会,她更加不想的是连累贾琏受气, 虽然知道贾母会护着她,可是究竟是名声被污秽了。这样想着, 邪祟之气入心, 便冷下了心肠, 起身从箱子里找出一条腰带来,人不知鬼不觉地寻了短见。 等婆子请了太医进来给她诊脉时才发现,人都已经冰凉了, 哪里还救得回来?一时阖家惊慌,贾母多年以来当鸳鸯是自己的儿女一般看待, 饮食起居样样离不得她,惊闻此事,悲痛不已, 也就病倒了。 一时间荣国府愁云惨淡,老太太卧病在床,贾赦也不敢再闹腾,每日里请太医熬yào地折腾, 邢夫人因为事由她挑起,便也心里踹了个兔子,生怕老太太年事已高,万一有个长短,贾赦拿她出气,这两日便也称病,不敢到贾母面前去伺候。 王熙凤是自从那日被贾琏不留情面地打了,又加上听说鸳鸯自尽,本就有病,如今越发的重了,兼之心中又愧又悔又怕,不几天便真的是起不得床了,还填了吐血之症。贾琏百事不管,即使回院子里来,也只是去宿在秋桐的房里,日里忙着为贾母请医生,还有鸳鸯的丧事,他也一力承担,很是尽心,对于熙凤反而如仇人一般,不禁不闻不问,平儿略跟他提起请个太医来诊脉的话,他便大怒大骂。 王熙凤在自己房里听到了,也只是眼泪直流,等平儿抹着泪进来,她便哭道:“你还去求他做什么?他是盼着我死呢——我自己都恨不得现在就死。一辈子 分段阅读_第 128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强好胜,偏偏落到了人后头,原先还有老太太护着我,现在连老太太也厌弃我了,我还有活路吗?”平儿想着从前王熙凤病了,从贾母开始,家中诸位长辈平辈都是络绎不绝地过来看视,这回真是一个人影都不见得,不由得也伤心,可还勉强劝慰熙凤:“二nǎinǎi,你是多想了,老太太不巧也病了,众人都去忙着伺候老太太,才疏忽了nǎinǎi这里……我这就打发人,去请王太医来给nǎinǎi诊脉,总要先把病医好了,才可说别的。” 王熙凤闭目摇头,半晌才说道:“治得了病,治不了命,我的命已经是这样了,若不是不放心巧姐,我早就吞金上吊的,一命还一命去,省的到了yin司,还有因果报应。”平儿听她说得不祥,早已经哭得泣不成声。 王熙凤此时对贾琏等人已经绝望,心中反而清明了起来,便嘱咐平儿道:“这两日闹腾得沸反盈天,琏二爷是不顾及面子了,以后也难免时常过来吵骂,可怜巧姐,昨儿吓得都不敢见她父亲,躲在我的床脚哭了一宿。那nǎi娘也不管不顾,依旧打扮得妖妖窕窕的,到处去浪……”她喘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你悄悄到老太太屋里,求林妹妹接巧姐去红果园住几天,离了这里,图个清静,也远了是非。这个家里恨我恨到要来咬我肉吃的人多呢,我也不怕,只恐他们趁着我落魄了,拿着巧姐出气报仇,我便是死也不瞑目了。” 到了午后,平儿打发自己能支使得动的婆子先去贾母房里探看了一番,听得人已少了很多,贾母吃了yào在午睡,黛玉在贾母院里自己的房间里小憩,便悄悄过来,偷偷跟黛玉说了。黛玉虽也觉得王熙凤在鸳鸯的事上做的狠心,然而也知道她是必有苦衷的,听平儿说得哀恳,便答应了下来,派紫鹃去跟贾琏说,贾琏也没多想,他正忙得厉害,便一口答应下来。到了晚间,黛玉回去时,便派人来接巧姐——自己却不肯亲来,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何况王熙凤的院里已经失去了主母的掌控,彻底成了是非之地。 却说王夫人本是最应该看顾王熙凤和巧姐的,此次却也是不闻不问,一来是对于王熙凤私下里的所作所为,她只得知了其中的一二成,便已经是又震惊又失望;二来王熙凤毕竟是她的娘家侄女,倘若自己此时还是一味回护,难免给邢夫人提供攻讦的口实;三来因为邢夫人称病暂时不敢见贾母,在贾母病榻前侍yào的责任就落到了她的身上,王夫人是事必躬亲,她年岁已大,连日也很感到劳累,再加上鸳鸯死后,贾母身边缺少个得用的人,王夫人的负担就格外的重了,这时才深切感到鸳鸯是不可或缺的。 这一日王夫人又早早过来贾母这边,进院时侧身看了一眼荣禧堂,想着自己住惯了的地方,竟被邢夫人那样出身的女人轻易夺了去,不由得心中暗痛。强压下去心火,走进贾母房里,见贾母还未起身,询问琥珀,知道贾母夜里没有再热起来,才放了心。于是与宝钗和李纨一起服侍贾母更衣,靠在枕上吃了一小碗白粥,又吃了yào,便传太医进来诊脉。 王太医进来请安,早有丫鬟将垂地湘帘放下,宝钗、李纨等人退到里间,王夫人就坐在贾母的榻前,好亲自询问太医。王太医早已是走惯了的人,深知道规矩的,便坐在婆子端来的矮墩上,侧着身子等着,有媳fu过来扶出贾母的手来,王太医一手捻须,一手搭到手腕处,微微眯眼,细细诊了一会儿,才放下手来,施了一礼,退了出去。贾母因连日病痛折磨,连眼睛都懒得睁,只随王夫人和贾琏等去应酬太医。 一时太医出外堂,坐了喝茶,开了yào方,贾琏拿起来看了一眼,便道:“高明,只是家父家母和叔叔婶娘还想问问王太医,老太太的病究竟相不相干?” 王太医笑道:“二爷是最聪明不过的人,老太太年过八十,已经是风烛残年了,只是平素保养的好,看不出什么,其实如风中之烛,经不得一些些风吹草动。此次急痛攻心,更兼感染风寒,病来的就猛,晚生好容易用猛yào压下去了,如今换了xing缓温补之yào,别 分段阅读_第 129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再受惊,也别cāo心生气,可望痊愈。” 贾琏听了,心中略略放下,进来跟王夫人说了,王夫人点头,让出去按方抓yào,快快煎来。贾琏答应着,一边出来吩咐人去办,一边自己亲自过荣禧堂向贾赦说明,又去西院去向贾政禀告,两人都说照太医说的,好生伺候,不许为杂事惊扰了老太太。 贾琏又走回来,将各样言语都学给王夫人听了,王夫人便说道:“很好,这样老太太这边总算是放下了一半的心,只是我听说你媳fu这两日也病得起不了床了,既然王太医还没有走,何不让王太医顺便过去给凤丫头看看——也是你们夫妻一场,她虽有错,也别让外人看着忒薄情了些。” 贾琏咬着牙应了,王夫人看他神情,虽然面上顺从,似乎还有不满,心中便不放心,转头对宝钗说道:“你也一起过去,瞧瞧凤丫头到底怎样。前日平儿过来哭哭啼啼的,求我去看凤丫头的病,我思量着大约症候不轻。我这两日乏透了,过两日,等老太太好了,再去看她。” 那贾琏也不多话,只同宝钗一起出来,说声自己还要去父亲那里有事,便不见了踪影,宝钗便命婆子去请王太医往王熙凤的院子里去,自己先就过去了。这且不提,只说王夫人这边,等着新的yào汁煎好了,亲自端到贾母床前,喂贾母喝了,见贾母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自己便也到耳房里来歇歇。 李纨跟过来伺候,王夫人见她有些魂不守舍,便知其意,叹了口气说道:“你是又挂记着兰儿了吧?”李纨皱着眉头道:“也没有什么,早起说是不舒服,夜里没盖好,有些着凉,如今时气不好,大约有些发热,我今儿就没让他去上学,若是往常他定然不依,今日却就答应了,呆在自己房里,可见是真不舒坦了。”王夫人道:“那你回去看看兰儿去,这边有我呢,有事情再去叫你。”李纨巴不得一声,连忙答应着退了出去,匆匆回自己房里去了。 耳房里就只剩下王夫人一个人,她唤了个小丫鬟来给自己捶腿,便也打起了瞌睡。小睡了一会儿,发觉小丫鬟依旧在轻轻捶着没有停下,便说道:“你也出去歇歇吧,我一个人静静。”只听那丫鬟答应了一声,手停了,却未见出去的声音,王夫人心中有些奇怪,睁开眼,才发现原来是袭人。 袭人跪在王夫人面前,两眼含泪,恭恭敬敬地给王夫人磕了一个头。王夫人诧异道:“你这孩子,这是怎么了?怎么到这边来了?” 袭人不由得流下泪来,她哽咽说道:“太太,我想求太太一个恩典,若太太答应,就是我的造化了。”王夫人坐直了身子,拉她道:“快起来,跪在地上做什么?莫不是宝玉难为你了?” 袭人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太太,宝二爷如今不用我伺候了。宝二nǎinǎi在家时,他只缠着nǎinǎi,宝二nǎinǎi不在家时,还有五儿、麝月、秋纹这些人伺候……二爷是厌了我,他虽不明说,我也知道,他总以为是我在太太面前说了晴雯的坏话,晴雯才被赶出去的……” 王夫人的脸色暗淡了下来,她没有想到自己和儿子之间还有这么重的心结:“恐是你多想了,晴雯那小蹄子只不过是个丫鬟,你从小服侍他,他怎么会为了个小丫头就疏远你?快别胡思乱想了,男人喜新厌旧是常有的事,新鲜劲儿过去,他自然就转圜回来了。”王夫人虽这样说着,心里却想到:若是为了晴雯就让宝玉对从小服侍的袭人都疏远了,那孩子可真真是个情种了。那为着黛玉,他又会怎样呢?这样想着,不由得一阵子心惊肉跳,便问袭人:“那么你现在想怎样呢?” 袭人抬起头来,反问道:“自从鸳鸯走了,老太太身边便没了得意的人,太太想着指谁到老太太身边服侍吗?”王夫人叹道:“我正愁这个呢,哪里能找到鸳鸯那么妥帖的人呢?”袭人却道:“眼下就有这么个人,从小也是老太太一手调理出来的,深知老太太的爱好秉xing,细心不下于鸳鸯,正好可以调到老太太身边服侍。”王夫人忙问:“是谁?”袭人答道:“我!” 王夫 分段阅读_第 130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人楞了一下,仔细一想,袭人说的倒是半点儿也不假,她自小是在贾母屋里长大,因为心思细密,忠心可靠,才被贾母赏给了宝玉,若是她能回贾母身边服侍,自己可真是省了不少心。但是…… “这样却是不妥,你已经是宝玉的人了。是他正儿八经的姨娘,怎么能再来当丫鬟使?” 袭人便哀哀痛哭起来:“太太,这样的姨娘我一天也不愿意当。太太若是疼我,就答应我吧。我愿意终生服侍老太太,若是有一天老太太不在了,我也不回去宝二爷那边了,只出家做尼姑,或是跟着四姑娘修行去,青灯古佛了此一生也就罢了。” 王夫人听她说的可怜,不由得落下泪来,心下也就依允了一半。 第五十四回 衷肠热宝玉悟禅机 到了晚间, 王夫人回自己房里,见左右没人, 便把白日里袭人的事告诉宝钗, 问问她的主意。宝钗初听这个消息,稍感意外, 然而她转念一想, 又不觉得意外了,便对王夫人说道:“我劝太太就应允了她吧, 袭姑娘这两年在这屋里过得心里很苦,我们那一位对她总是冷言冷语的, 若是她心里对宝玉没有什么, 也还罢了, 偏生袭人是个最重情重义的孩子,未免心情郁结难解。这两年,她的身子也不大坚实, 虽然她自己不说,我听麝月告诉我, 她夜里每常盗汗,兼有吐血之症,焉知不是忧思过度, 伤着的呢?” 王夫人便叹道:“竟是我害了这个孩子!当初看她温柔懂事,以为可以给宝玉使一辈子的,所以格外抬举了她,谁知竟犯了那些子小人的忌讳, 谣言可以杀人,我这么大岁数,什么事没有见过。只是宝玉不该错疑了她的,岂不是辜负了她的痴心?”宝钗低头默想了一会儿,才轻轻说道:“谁说不是呢,要不袭人也不会如此伤心,她若不是对宝玉死了心,也不会要求去伺候老太太。” 王夫人道:“今日我看她的情形,若是不答应她,恐怕她也跟鸳鸯似的做出点儿傻事,那岂不是更加罪过了?听你这么说,那就应允了她吧。况且,她自小是跟着老太太的,老太太的脾xing她都知道,若论细心照料人,她也不比鸳鸯差,我也可以松松肩了。”宝钗道:“太太说的是。只是这件事还要先让宝玉知道,兴许他听说袭人要去了,又转了心意也未可知。” 王夫人听她说得有理,便说就这样办去。宝钗答应了,却不就去,沉吟了一下,才说道:“还有一件事要禀告太太,今儿我奉太太命去看望凤姐姐,见她病得都脱形了,身边也只有平儿照顾,她院子里乱糟糟的……”王夫人不待她说完,便叹气道:“如今哪里还管得了她,说句公道话,难不成你不知道她做的那些事,她现今这样也只是自作自受罢了。我们的姑侄情意在,我还看顾她些,请医问yào都可以,只是谈到琏儿,他不立时休了她,我就要谢他给王家留了脸面,还有什么立场去劝说他们夫妻和睦呢?” 宝钗离了王夫人那里,一边往回走,一边心中着实伤感。想当初,自己看宝玉,觉得是最体贴女儿心思的一个人,所以当母亲露出想为她择配宝玉的意思时,她也没有反对,相反心中还有些欣喜,觉得这样的人是可依托可信任的,只是如今从袭人的遭遇以及王熙凤的下场,可以看到男人狠起心来,竟是比女人还要du…… 此时春寒料峭,院里的树木有些已经抽出嫩芽,在灯光的映照下瑟瑟发抖。宝钗不由得顿住脚,看着树梢上挂霜的嫩叶,瑟缩着似不胜凉风的吹拂,不禁有所触动,轻轻吟道:“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身后的莺儿过来,给宝钗披上一件斗篷,劝道:“nǎinǎi,回去吧,虽说入春了,今年倒春寒,站在这风地里,仔细着凉。”宝钗少有失态的时候,经莺儿一提,不禁有些懊悔,便按下心事,匆匆回去了。 回到房里,问宝玉在哪里,麝月却过来回道:“二爷今儿晌午就进园里去看望四姑娘了,到这会儿还没有回来。说来奇怪,四姑娘自从立志出 分段阅读_第 131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家,是谁都不见的,只二爷去了,却甚有话讲,净说些因果报应的话头,我们也听不懂。二爷从前最厌僧道,说皆是哄骗世上的俗人的,如今不知怎么了,整天捧着些佛经看呢。” 宝钗心里沉了下去,想了想,也无可奈何,便先到袭人这边来看她。袭人正一个人默默守着孤灯坐着,见宝钗进来,不待宝钗说话,便跪下磕头道:“二nǎinǎi,我辜负了太太,辜负了二nǎinǎi,你们的恩情,容我来世再报吧。”宝钗心中酸楚,一把拉她起来,流泪说道:“何必这样说,是宝玉辜负了你的心。”袭人也哭了,道:“我并不敢这样抱怨,也没有我抱怨的余地,只是想着既然二爷厌了我,我便不在他眼前招厌。老太太最疼二爷,二爷对老太太也是一片孝心,我便将着无用之身去服侍老太太,也就算是替二爷尽了孝。我想了很久,这不是我最好的归宿吗?” 宝钗还未答话,就听门外有人说道:“善哉,善哉,你有此用心,已经是归于清净正道,得大圆满了。”原来正是宝玉,他在园里栊翠庵与惜春谈论佛法多时,天黑时惜春要念晚课,他才辞出来,一回来就听见了袭人的话,心中不觉伤感,只是感叹,便对袭人说道:“既如此说,我便去求太太,打发你去老太太那边,当真是替我们尽了孝道,我真是要感谢你的。”说着就朝着袭人打了个躬。宝钗见他行为疯癫,言语荒诞,不禁深为忧虑,然而这些日子,她也知道宝玉是个不听劝的,也就不多说什么。 袭人离去一事遂定。第二日一早,与众姊妹作别,连那秋纹和五儿虽平日有些隔阂的,此时也都哭了,宝玉独笑嘻嘻的,看着袭人抱着小包袱郁郁离去,宝钗亲自送她到贾母这边。从此袭人就悉心服侍贾母,一如往日对待宝玉,每日忙碌cāo劳,倒将愁绪放下了好多。 随着天气转暖,贾母身体也渐渐康复,鸳鸯的惨死在贾府诸人心上留下了或深或浅的伤痕,然而活着的人终究还是要活下去的,时间便让人们渐渐把这个不幸的女孩儿淡忘,“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何况鸳鸯父母早亡,只有哥哥嫂子,也并不把她放在心上,竟像是这个人从不存在过一样了。 春末时,最后一场桃花汛顺利通过黄河河道,今年天幸雨水虽多,却分散得开,加上贾琮带着殷继东等属官,上下筹划,亲临堤岸督查,总算是侥幸保住了大堤,沿河而下,黄河没有决口,十几年以来,还是第一次,消息传到京里,圣上龙颜大悦,立时将贾琮的河道总督给履正,只是品级压为从二品,也是留着后头进步的余地。随后就降下了令贾琮回京述职的圣旨,听到消息,贾府阖家欢喜,前些日郁郁的气氛随之一扫而空。 贾琏在内务府也经手了几件差事,上官对他很是栽培,他知道自然有家族和弟弟的功劳,还有林家的照顾提拔,因为林嘉蕤此时已经主持内阁,成为林相,与贾雨村分庭抗礼。因此内务府掌印对于林嘉蕤很是巴结,贾琏毕竟年轻,尚有热情,便也起了功名之念,他于事务上原也有些才干,故此一旦上心卖力,便觉出严谨周密处高人一等,办了几个差事,不但是得了赏识,油水也是足足的,因此贾琏手上便宽裕起来,不似前些时被债务饥荒bi得不敢出门——大房这边的两兄弟看来都是前途大好。 就连贾赦也重新来了劲头儿,邢夫人的病也好了,重新掌管荣国府家务,没事儿就耍耍当家主母的威风,很不把王夫人放在眼里。王夫人总是一意退让,不与她争执,在贾母面前,也是尽心尽力,面子上的事情,却不去争抢,更不拿主意——贾赦和邢夫人也很是得意。 转眼端午将至,黛玉这些日子的嗽疾也痊愈了,早晚过来贾母房里承欢,王熙凤一直病着,贾母身上虽好了,心中的烦闷未解,忧心家中的七灾八难,便也变着法子取乐,来排解忧愁。 这一日池上初晴,黛玉清晨起来,见窗外新翠铺地,杏子初红,想到贾琮不日就将抵京,心中不由得有些期待,这一日的心情都是好的。梳妆毕,觉得 分段阅读_第 132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身上甚是轻快,便想去贾母那里看望,紫鹃去命人备车,众媳fu丫鬟扶着出来上了翠盖璎珞油壁车,放下车帘,套上两只温顺的乌云盖的大骡子,辚辚出了胡同口,经过市井,光景一新,只听叫卖声不断: “供佛的哎……大桑葚果哟……” “大樱桃来……带着叶儿的……” “好蒲子……好江米儿的……金丝小枣……凉凉儿的……大粽子来……” 黛玉笑了:“咱家还没有吃粽子,街市上倒是到处有卖的了。”青芷与她同车,便接话道:“咱们家吃东西都看节令,粽子必要到端午那天才吃,一般商家哪里管,只要有生意做,恨不得天天过节呢。”黛玉便想起来:“是了,前些日子咱家的南货店不是送了新进的南货来,里面就有火腿粽、豆沙粽和酱肉粽,我尝了尝,还是咱们京里的枣儿粽子适口。” 青芷便笑道:“那店里来的都是粗作,还再上蒸锅加热的,等奴婢回去用上好的食材现作现蒸,nǎinǎi尝尝,就知道真正的南边风味了。”这样说笑着,黛玉忽然想起北方的粽子都是凉吃的,可是自己肠胃弱,不能凉食,往年每到端午,去贾母那边吃粽子,鸳鸯总想着吩咐厨房,等自己来了,现做现蒸,好吃刚出锅的热粽子——其实自己也是只吃个带枣的粽子角,还不够费事的,鸳鸯却从不敷衍。这样一想,不由得心中酸痛,忙硬生生给压了回去。 到了贾母房里,只见湘云来了,依旧是大说大笑,爽朗伶俐。原来贾母近来想念从前围绕在自己身边的女孩儿们,便派人去请来湘云,还有探春、迎春、岫烟,也陆陆续续请来。岫烟家常打扮,肌肤比先丰满些,看来滋润得很;探春更加神采夺人,随侍的媳fu人等恭恭敬敬,显见得在北静王府也很有体面;迎春来的最晚,虽然衣饰最为华丽讲究,却还是委委屈屈的样子,只是不敢哭啼抱怨,想来那孙绍祖本xing难移,还是常折磨她。 青年姊妹经月不见,自然是亲热异常,就连迎春不久也露出笑颜。贾母犹嫌不热闹,命人去请其他女眷,一并连东府的尤氏婆媳都请来了。邢夫人、王夫人、宝钗、李纨等陆续进来,大家欢欢喜喜地彼此见礼,贾母正要打发人去请黛玉,黛玉已经进来了,笑着说道:“老太太今儿这么高兴,把我们都叫来,可是有什么好玩儿的好吃的?” 湘云牙尖嘴利,一向喜欢与黛玉彼此戏谑,便先笑着抢白道:“如今你说话越来越像琏二嫂子了。”一语未了,想起没有看见王熙凤,便问道:“琏二嫂子呢?可是有什么事绊住了?平时她最喜热闹,早就来了。”众人皆顿了顿,邢夫人便说道:“她病着呢,来不了,咱们且乐咱们的,休要提她。”众人默然,湘云也有着愣怔。 贾母便笑道:“今儿让大家来,还真是有好玩儿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早上的存稿箱出现意外,原本早上就该发出的,到了晚上还在箱子里。今早很勤奋地奋笔疾书,写出一章,即刻发出,酬我知音。 第五十五回 雅聚取乐贾母分财 却说贾母见人来得齐了, 便命袭人去取来一个洋漆点翠嵌八宝的托盘,并一个松鹂双鹤多宝捧盒, 大家看时, 只见托盘上放着二十几样古董玩物,皆是文采辉煌, 赤金闪耀, 再看那个盒子里,却是各多宝格, 格子里有绿松、玛瑙、翡翠、碧玉、蜜蜡、珍珠、象牙等各色珠子,众人不解其意, 贾母笑道:“昨儿我让袭人翻箱子找东西, 找出些年轻时家中长辈赏赐的古董玩物, 虽是些饰物,最早的也是汉玉,寻常人家再不能得的了。我想着白收着也没有用处, 不如给儿媳孙女们穿戴着,也不白糟蹋了东西。再者每常说起fu道人家, 总是以针线见长,只是那个玩意儿是慢功夫,我就想着不如我们也来做做女红, 也用针线,却不是绣活儿,而是串珠子,看谁心灵手巧, 串得好看,大家公议了,下剩的这些便都是她的,如何?” 凡是fu人没有不喜欢首饰的,再者这天在座的人,眼中都是见过好东西的,自然能够看出贾母所 分段阅读_第 133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藏的那一盘子古董,每一样都价值不菲,自然欢喜。便都称赞道:“还是老太太雅致,这玩儿法很是别致。” 邢夫人早已眼红心热,按捺不住地手yǎng,眼珠子滴溜溜地在盘子里打转,早盯上了一块拳头大的羊脂玉,沁色天然带紫,雕工细致,是一串令人垂涎的葡萄。邢夫人把那羊脂玉抓在手里,只觉得温润可人,心知价值连城,喜不自禁,便说道:“还是老太太有好东西,我瞧上了这块硕果累累,意头也好,只是配个什么链子呢?” 这样说着,邢夫人就满眼又去搜摸那多宝盒里的珠子,那些珠子都是上品,然而邢夫人所选的羊脂玉,体积硕大,也只可做成挂件才配,邢夫人却不管那些,抓了一些南红与绿松的上品珠子,串成长链——只顾越多越好,那管那玉挂在脖子上险些将脖子累下来。 王夫人不屑她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举动,便笑道:“我近年眼都花了,只恐连珠孔都找不到,老太太可不是让我出丑了吗?我便不玩儿了吧。”贾母笑道:“你不会吩咐你媳fu替你串吗?只是主意却要你自己拿。”王夫人便随手选了个镂空青玉双如意龙形玉佩,吩咐宝钗只配上一个莲花形松石鼓珠,用青丝线打了同心结,做成个挂件。 然后众人依次选了自己心爱的物件,又各逞心机,配上珠子串编起来,果然热闹好玩儿,贾母倚靠在大迎枕上,看着取乐。只见宝钗和黛玉都选了小小的翡翠做手串的坠饰。黛玉选的是一对雕成芙蓉花的冰水紫罗兰翡翠,精巧细致,又选了和田籽料吉祥回纹珠十八颗,珠子上还留着金皮,配上冰透艳紫舒俱来鼓珠、水红的珊瑚大鼓珠和一颗高瓷浓绿莲花形松石鼓珠,除了那翡翠坠饰,其余的珠子都不算高贵,却搭配得异常妥帖,戴在黛玉纤细的手腕上,美得让人凝神屏气,再反观邢夫人挂在胸前的那一大长串不lun不类的珠玉,只能替那块无暇的和田美玉徒呼负负。 众人都说黛玉配色有讲究,再来看宝钗,却是一只小小的玉蝉,又选用了米粒大小的珍珠,编成三股,层层缠绕,手工精巧至极,大家齐赞宝钗手巧。 尤氏选的却是一件金器,有个名字叫“金蟾背蜜”,那金蟾雕得惟妙惟肖,背上是一颗龙眼大小的蜡油冻的珠子,尤氏最爱金饰,不用珠子,选了一根金链穿了起来,倒也别致。 那湘云却最喜欢特立独行,她选的却是一件墨玉饕餮纹兽面挂件,用一颗硕大的墨绿色东珠做顶珠,用黑珠线捻成挂绳,黛玉便笑她:“你这可是给你自己做的?”众人会意她是给自己女婿留的,便都笑了,湘云红了脸,笑推黛玉。 探春选了一块南红喜上眉梢挂件,用和田随形仔玉做配绳,大气不拘,是她一向的风格和爱好。迎春选的却是一个雕成玉兔形的宫灯,自带挂绳,大家笑她图省事。李纨选了一件黄玉清正廉明挂件,用上等碧玉珠装饰。岫烟选的是和合二仙黑皮羊脂玉把件,配上珊瑚米珠编成的挂绳,分外醒目……就连各人的随侍丫鬟也都叽叽喳喳地出主意,帮着自家的主子选丝线、穿绳、配色、选珠子,一时大家各自忙碌,黛玉有心,却见巧姐从外面进来了。 原来巧姐住在黛玉那里,时常想念母亲,所以黛玉每次过来贾府,都带着巧姐,打发她回家去瞧瞧王熙凤。这一日也是这样,巧姐看过母亲,心中不乐,便来到贾府房里,见巧姐进来,贾母便让她也来选。巧姐便选了一套五枚的花珀灵猴献寿,用同色的琥珀珠串成一条腰饰。贾母温言道:“好孩子,你这是给自己戴的吗?”巧姐摇头。湘云嘴快,便问道:“那是给你母亲的?”巧姐还是摇头,双手捧着奉给贾母道:“是给老祖宗的。”贾母便搂着巧姐道:“巧姐真是个好孩子。”说着便要落泪,忙忍回去,袭人从旁边接过腰饰,给贾母带上,众人都说好。 于是公评巧姐的为第一,贾母便让人捧着盘子里剩下的古董器物,随巧姐一起回王熙凤的院子给她看看,又吩咐人说:“告诉凤丫头,让她别胡思乱想,快些好起来。怎么 分段阅读_第 134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这两日我病了,她竟也病了?若说孝顺,我好了,她也该好了,再来伺候才对。难不成让我去看她吗?”下面的人答应着,去说了,凤姐原本得的就多是心病,以为贾母等人从此厌弃了她了,见贾母依旧宠爱,便还回魂来,病势也不如原来那样凶险了,一日好似一日,这是后话不提。 却说当日贾母难得心里头畅快,便跟眼前这些人说道:“你们道我今儿为什么找出这些压箱子底的物件出来,是没处搁吗?我是想着,与其白白收着,等自己眼睛一闭,还不知道为这些东西儿孙们怎么争抢呢,岂不让别人笑话?不如我明白时,渐渐都分给你们,既物尽其用,你们也该穿该戴,自有使用的地方,这便是惜物了。” 王夫人听得明白,二房近来经济上捉襟见肘,因为贾政薪水微薄,不够养家,而分家时记在各方名下的地产其实早已经寅年吃了卯粮,一时也难救急,她已经到了变卖头面首饰来支撑家用的地步,贾母如此说,自然是知道了内情,这样想着,王夫人便抬头看了袭人一眼,袭人便低下了头,王夫人心中清明,面上不觉羞惭,说道:“老太太这话说得让我们做媳fu的羞愧,不能为老太太分忧,反而让老太太为我们cāo心,这是怎么说呢。” 贾母挥挥手说道:“什么也不必说,我只是盼着你们好罢了。你们俩晚上到我房里来,我还有话说呢。”邢夫人连忙答应。贾母便留湘云和迎春在自己这边住几天,迎春自然是巴不得,湘云也一口答应,那探春却是必须回王府去的,她便是这次出府回家来一趟,也必得禀告王妃和太妃,行动哪得自专?贾母知道她的苦衷,也只得罢了。送了探春走了,这里岫烟也就告辞,贾母知道她与薛蝌夫妻恩爱,便也不挽留,一时吃过晚饭,尤氏婆媳也都告辞,黛玉宝钗她们自去后房里姊妹们叙些私房话。 贾母房里便只剩下了邢夫人和王夫人,便派人去请来贾赦和贾政,贾母便指挥丫鬟抬来了四个箱子,对两个儿媳说道:“这几个箱子里各有五千两金子和大件的古董,大约各值五万两银子的光景,我从到了这家开始做媳fu,这么多年攒的体己,也差不多都在这里了,如今分给你们。剩下的,我最疼宝玉和黛玉,便都是留给他俩的了。你们都是我的儿子,我也谁都不偏向,只从此和和气气过日子,再不要为惦记这点儿东西弄得兄弟不和,我也可体体面面的去见你们的父亲。” 贾赦贾政不免羞愧,见贾母如此明白剖断,两人便一起跪下哭泣起来,求母亲收回成命,贾母叹道:“这些东西不早晚都是你们的,我知道你们如今手头也都不宽裕,与其我白收着,不如现就分给你们,各自营生,你们过得舒心,我才得舒心呢。”于是连邢夫人和王夫人也都落下泪来。 贾母却道自己累了,打发他们回去,两对夫fu看着人把箱子抬回自己房里,自去安排筹划,贾母却自谓事了,也不再牵挂,每日里只与孙儿孙媳闲谈取乐,只盼着儿孙都顺顺当当有出息,余事皆不挂怀。 却说贾琮接到回京述职的旨意之后,便马不停蹄地往回赶,心里记挂着林嘉蕤所说的朝中秘事,生怕北静王倒台,牵累到贾府。谁知他人还在半路上,贾雨村就已经行动了。一夜之间,朝廷风声大变,十几个御史参奏北静王,罪名轻重不一,从苛待佃户到yin谋造反,一时间墙倒众人推,北静王上朝前还一点儿消息不闻,朝堂上被这样一波接一波的问罪捶得心惊胆裂,张嘴结舌,跪在那里抖衣乱颤,哪里还有话来反驳? 第五十六回 情深义重探春赴边 圣心难测, 为臣子的难免如履薄冰,北静王被参, 事发突然, 京中的世代勋贵之家全都噤若寒蝉,只怕关联挈带, 遭受池鱼之殃。贾府尤甚, 刚刚不顾体面,将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嫁入王府做侧室, 依附之心路人皆知,接着便遭此事变, 贾政夫fu连日来寝食俱废, 惊恐猜疑, 没有宁时。 就连赵姨娘也不再风毛乍翅,日日愁眉不展,说到底, 探春是她亲生的,如何心里不疼。又 分段阅读_第 135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忍不住在人前人后抱怨王夫人, 为了家族的利益,把探春舍出去,如今身在不测, 却全无施为,由着姑娘自生自灭。王夫人听见一言半语,更添烦恼。 此次发难,朝廷没有慢火久炖, 风驰电掣般,北静王的辩驳的奏折递上去的当天,就发了明旨,辞气严厉,将北静王的辩驳痛加斥责,那咬人一口入木三分的语气,一看就是出自贾雨村的手笔。北静王无法,只得低头认罪,背人处悄悄关托旧日jiāo好的贵戚代为打听请托,自己也曾亲自登门,去几家王府和内阁诸相府上打听消息,然而要么吃了闭门羹,要么就是绝不兜揽的态度。只有林嘉蕤还算恳切,面上有不忍之色,话语中也隐约的点拨:“王爷也无需太过担忧,拂拭一下也好。至于所颁布的罪名,如若真是有的,王爷便诚恳认罪,若是空xué来风,王爷便直率申辩,皇上圣明烛照,自然不会冤屈了人的。” 林嘉蕤见北静王那样风流倜傥的一个人,一夜之间颓丧憔悴,鬓间竟丝丝泛白,想想他当政时对自己和睦亲切,也不能无动于衷,因此说了这一番提点之言,还不避嫌疑,亲自送北静王出府上轿。北静王游走京城一圈,只得了这么几句言语,回来细思,也领悟出其中的奥妙,便真个放平了心态,躺倒挨捶。朝廷虽还没有处分的意见,水溶已经自己禁足于府内,上表称病,闭门读书思过,静待皇帝对自己的发落。 这段时间,真是人心惶惶,然而皇帝想要的效果也就有了,立时便有四王八公中势力尚存的南安郡王家、齐国公陈家、治国公马家、修国公侯家分别上表,参奏北静王水溶的种种不法情势。至此皇帝干戈未动,昔日的四王八公就分崩离析了。 这段时间,北静王府里人心惶惶,北静王妃本就体弱多病,哪里受得了如此煎熬和忧惧,几天的功夫便病得不能起床了。北静太妃虽年事已高,却还撑得住,见儿子出了这样的事,便舍下自己的老脸,进宫去见太后,屏退宫人,跪在太后面前声泪俱下地苦求。太后一向慈悲,虽说后宫不可干政,但见北静太妃那样骄傲的人,如今头发花白了,却不得不为了儿孙折腰向人,也十分怜悯,便得空向皇帝提起此事,虽未明说,给水溶求情保命的意思还是很清楚的。皇帝一向孝顺,虽然面上含糊着,究竟是不再穷究北静王的罪过,以免让母后伤心。 这样拖了几天,旨意终于是来了。北静王水溶谋反罪名无法查实,然而言行不谨,有悖逆之言,不臣之心,兼以jiāo通外省大员,包揽词讼等等不法事,一一举证,圣上下旨革去北静王世职,发往西疆乌里雅苏台军前效力。又派忠顺亲王亲自带领锦衣府人查抄了北静王府,也并没有查出什么避讳的东西,财物是不少的,然而当票债务也不少,这个偌大的王府其实并没有表面看来那么光鲜。北静王妃经此一吓,病势汹汹,越发危急,其他妾室都被吓得魂飞魄散,自顾不暇,只会哭哭啼啼,只有探春勉力维持着,还要好好陪伴安慰北静王,生怕他有什么长短。北静太妃见大势已去,干脆在佛堂上自己绞了头发,出家给儿孙祈福消灾。 消息传到宫里,皇帝也很是怜悯,便格外开恩,让北静太妃去家庙里静修,不可随意亵渎,财物一概入官,唯祖庙祭田发还,家眷不再连坐。 圣旨颁下之前,所有人都抱着万一的希冀,没有人肯去收拾藏匿,唯恐招来真正的祸端。一旦抄家发配成为现实,竟成了没头的苍蝇,哭嚎者、厮打者,怨天者,尤人者,乱成一团。还好太妃终是有主意的,就在当院,将所有人聚拢了来。 当下,太妃坐在正院台阶上面的太师椅上,穿着青布僧袍,头上裹着青布头巾,不施脂粉,苍老的面庞一丝血色全无。水溶立在太妃身边,神色颓唐。王妃病病歪歪,也被丫鬟搀扶着来了,太妃见她可怜,便命丫鬟搬来一张躺椅,扶着王妃歪在上面,小世子和两位郡主战战兢兢地紧跟在母亲身边。探春是侧妃,低着头跟在水溶的身后,牙齿轻轻咬着嘴唇,强忍着泪水,她知道 分段阅读_第 136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这是最后告别的时候了。其他的妾室挤挤挨挨、哭哭啼啼,在台阶下手握着帕子,不时发出几声啜泣。 几个管事的,低头耷拉甲地站在台阶下面,听候主子吩咐,其余太监仆fu密密层层将两进院落挤得满满当当,却鸦雀无声,大家都在等着主人宣告自己最后的命运。 太妃环顾了一眼院落中的人,不由得感慨下泪,说道:“我从嫁给老王爷,来到这家,享尽了荣华富贵,万万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结局。”水溶便跪下来,泣道:“儿子无能,丢掉了祖宗九死一生换来的爵位,万死不能赎其罪,求老祖宗责罚。”顿时院子里的人全都跪下来,哭成了一团。 老太妃心中难过,勉强安慰水溶道:“我眼看着你长大,并没有行差步错,你是个温厚的孩子,不比那起子败家的子弟,是我家的劫数到了,万岁爷立意要削藩,我家除了伸脖子等着挨刀,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水溶这才呜呜咽咽地站起来,老太妃勉强咽口唾沫,继续说道:“如今不是哭的时候,得趁着你还没有上路,先把家里的事体安排妥当。”众人渐渐安静下来,都看着老太妃。老太妃继续说道:“库里的财物是全抄走了,好处是太后还顾念着与我少年时闺中的情谊,我的屋里没有动,还有些银子古董之类,如今全拿出来,打发王爷上路,安置余下人等。” 老太妃便命身边的随侍嬷嬷搬来一箱箱的金银细软,全都一份份分派停当了的。老太妃便一样样发落:“这五千两银票,是给王爷带着上路的,西边大漠寒烟,人生地不熟的……穷家富路,总是要打点的,这个断少不得。”然后便问跟随北静王去西边军前的人选,几个常年跟随北静王的下人站出来,老太妃很欣慰,又说还需有个女眷跟着才好,那王妃便挣扎着要起来说话,老太妃摇了摇头说道:“虽说你们是结发夫妻,只是你的身子骨,自顾尚且不暇,跟随着王爷不是给他添累赘吗?不如你还是回娘家去,如今看来皇帝是放过了王爷,可是圣意难测,万一将来翻脸,不能让人给连锅端了——小世子你也带去,总是保住水家的一条血脉才好。”王妃呜呜地哭着答应了。 老太妃又说道:“王妃的娘亲是当朝长公主,皇帝无论如何是不会动王妃这边的,所以伺候王妃的人都跟过去。”说着,又指着最大的几个箱子对王妃说道:“这些你都拿过去,借公主府的房子住,是为了保平安,日用开支就自己出钱吧,这才是常住之法。两个郡主虽然不是你生的,你也一起带过去,看顾好了这三个孩子,我就是到了yin间都是感谢你的。”说道伤感处,难免又是一场大哭。 哭了一会儿,老太妃抹抹眼泪,继续说道:“伺候我的人,暂时也跟我住到庙里去,有不愿意去的,便给几两银子安置,自谋生计去。所有的太监都是没有去处的,最是可怜,全都住到家庙周围的祭田去,总有一碗素斋吃,念念佛,修修来世。只是王爷的人,除了跟着去的,余下的怎么说呢?” 水溶便上前叩头,说道:“跟着我的人,我平日里并没有空过他们,大多在外面都是有些经营的,所以遣散了也都各自有营生,不太窘迫。只是这几个人……”他苦痛地看了看哭成一团的几个女人,探春便先越众向前,到太妃面前跪下说道:“老祖宗方才问起伺候王爷去西边军营的人选,老祖宗是怎么想的呢?” 老太妃说道:“这个自然是要各人情愿才好,否则那样的苦,又远离家乡父母,不是寻常女人能受得住的。”探春便说道:“我愿意跟随王爷去边关,随身伺候,终生不渝。”老太妃含泪拉了探春起来,说道:“好孩子,我当初果然是没有看错人,有你跟去,我便放心,我可把他jiāo给你了。”探春也不哭泣,也不悲伤,只凝重地给太妃磕头,又过去给王妃磕头,王妃哭得发昏,半歪在躺椅上,手上的帕子捂着嘴,眼看着又泛出血色来。 当晚便是食尽鸟投林,偌大的王府便空了大半,拿到遣散费的家人仆fu陆续离开,去投亲靠友,暂且 分段阅读_第 137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安顿,老太妃便收拾一下,水溶亲自送去家庙,另有一番嘱托不提。第二日王妃一个人带着子女回了娘家,几个妾室有愿意留下来的,都暂且跟着王妃,有愿意离开的,也都打发了银两。水溶因为罪臣的身份,不敢相送,夫妻俩在府门前洒泪而别。当天下午,锦衣府的人就来催促水溶就道,探春竟连回贾府拜别父母的机会都没有,水溶万分抱歉,探春却道:“我自从嫁给你,便是你的人了,自然以你为重。”坦然随水溶上路,只写了一封书信给父母长辈辞行。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喜欢此文的亲们的鼓励。 第五十七回 奇人奇事侠肝义胆 得知探春远行的消息, 别人还犹可,只赵姨娘哭得泪人一般, 巴望着能再见女儿一面。然而贾政谨小慎微, 听说北静王被撤职发配的消息,竟不闻不问, 只恐被沾带了, 别说探望,就连口信也没有一个。直到水溶与探春上路后, 辞行的书信到了,才瞻前顾后地写了信去, 也不过是嘱咐:诚心悔过, 悉心效力军前, 勿负圣上隆恩等语。 谁知贾府里上百口人都未去与探春送行,倒是贾琮却意外邂逅,与这个姐姐见了一面。那日贾琮风尘仆仆赶路, 到了日暮之时,投到客栈下单。同行只有四人, 除了殷继东,还有两个男仆蔡安和潘又安。他们为着路上遇雨,误了时辰, 到客栈时,房间已经住满了,蔡安便去找店家商量,能不能均出两间来, 供他们主仆过夜。 店主却是头摇得像是拨浪鼓,只说:“客官,今儿来住店的是一大家子,所有房间都住满了还不够,连马棚都住着人呢。实在是住不下,请客官另寻下处吧。”那蔡安便恼了,自从贾琮升官,跟随的人都觉得面上有光彩,此时他见贾琮与殷继东站在店门口闲谈,并未在跟前,便趁机耍起了威风:“那你让先来的人给我们家大人让出地儿来——你可知道我家大人的品级吗?” 那店家却不买账,因为贾琮他们微服,穿着朴素,车马也寻常,便存着藐视,不屑道:“这里是天子脚下,我见的官比你小子见的人都多,外省的官到了京里,也就比这个大点儿。”他随手从柜台上捻起一个芝麻递到蔡安的鼻子底下。 蔡安的鼻子都气歪了,叫骂道:“你个开店的牛气什么?京里的官再大,乌纱帽也没戴在你头上——你充的哪门子的葱呢?”两个人越说越顶,便由斗口变动手,动静就大了,店里的伙计纷纷围过来看热闹,议论纷纷拉偏架,蔡安便吃了亏,伸着脖子直叫潘又安过来助拳。这样一吵闹起来,不但门外的贾琮听见了,连先前住店的人也都惊动了。 贾琮先进来喝止住蔡安,冷着脸说道:“看来我平时嘱咐你们的话,都被你当耳旁风了——回去再发落你。”蔡安便心里虚了,诺诺地退到一边,不敢犟嘴。那店家也算见过世面,见贾琮虽然年轻,气质却显沉稳贵重,举手投足自然流露出上位者的自信,便也不敢轻亵,规规矩矩地说道:“这位大人,不是小人不恭敬,谁家有生意上门却把银子往外推呢?实在是店里住满了,您大人有大量,体谅小人则个。” 贾琮点头,便命潘又安去牵马,连夜赶路。那店主正如释重负,点头哈腰地把贾琮一行人往外送,却听得楼上有个清朗的人声说道:“这不是贾大人吗?幸会!幸会!”贾琮抬头看去,竟然是北静王水溶。他连忙行礼,水溶已经从楼上下来了,双手扶起贾琮,口中逊谢道:“贾大人,请勿再提从前的爵位,我已经是奉旨削职为民的罪人了。” 原来说来也巧,出京赴西疆效力的水溶一行人,恰好也投宿在这家客栈。水溶虽说已经削去王爵,戴罪发配了,然而势派究竟还在。待得出了京城,奉命押解的锦衣府差役也就不再耀武扬威,像这样的苦差事,那些得势的长官也是不屑于干的,所以这两个锦衣府差役原本也比较老实,不得重视,再加上水溶行囊丰足,很快就把两人给喂饱了,自然依旧王爷长王爷短的奉承,水溶口中恭敬,也委实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他带出 分段阅读_第 138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的人也有二十多个,都是精壮干练的侍从,探春也带着四个丫鬟和四个嬷嬷,随身伺候,这一行人加上车马,也是浩浩dàngdàng。 水溶见了贾琮,很是惊喜,所谓“他乡遇故知”,立刻让人匀出一间上房来,那两个差役自然是知道贾琮的,见是朝廷的二品大员,署理治河总督的封疆大吏,又是当朝林相的内弟,便不等人说话,自动自觉地将自己住的上房让出来了,贾琮见状,也不客气,便安置下来。 客中便没有讲那么多的虚礼,水溶吩咐摆下一桌酒席,又命人去请来探春,就又拉上殷继东,四个人在楼上雅座里叙谈。贾琮见探春经年不见,出落得越发标致,虽说是贬谪途中,服饰简约朴素,依然是文采精华,耀人眼目。 水溶与殷继东原本相识,也曾经被殷继东的才学打动,想要罗致到自己府上的,只是殷继东xing情中自有一股子傲气,不肯屈身于权贵,充当清客,所以不曾答应。从前贵贱何足论,如今竟物是人非,水溶不禁十分感慨:“殷兄,想当日在下就很佩服殷兄的雅量高致,妄想攀附,幸而殷兄不肯俯就,否则我便又连累了一个人。”说罢不禁慨叹“时运不济,命途多舛”,忍不住下泪。 当时探春在座,本来见到自己的兄弟,也很是喜悦,只是看那水溶反而平添伤感,便从容劝解道:“爷何须如此意气消沉,这不过是小小的挫厄,古人云‘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爷从前承受祖宗的荫蔽,坐享富贵,真正建功立业的大事,却没有福气沾边,这次正好趁机发奋,男儿何处不可立志?西疆万里黄沙,塞外风光,我很是向往呢——走出去又是一番天地。” 殷继东不料一个女子竟然有这样的心胸,不由得另眼相看,贾琮却是深知道探春“才自清明志自高”,不是寻常闺阁女子,便也顺着她的话头劝解水溶,水溶也是xing情中人,便渐渐开朗起来。大家都畅怀一饮,都喝得多了,回房去黑甜一觉,贾琮酒量很浅,到第二日醒来时,已经将近晌午。他还想着回请水溶和探春,兼为他们饯行,谁知出了房门看时,客栈里已经是人去楼空,只有蔡安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坐在当院里负暄喝大茶。 见贾琮出来,蔡安便连忙叫潘又安去端来酽茶,自己屁颠着紧忙送到贾琮面前,劝他喝了两碗,贾琮才觉得头疼得好些。蔡安便笑道:“三爷样样出色,可就是有一样不成——不会喝酒。”贾琮瞪他一眼,蔡安赶紧将笑话儿吞回到肚子里。 贾琮便问道:“三姑娘和水爷走了吗?”蔡安连忙拿出一封信来,递给贾琮道:“一早就走了,还赏了我一锭银子的赏钱。真是个好人,可惜官身不自由,水爷说不及与三爷面辞了,后会有期。”贾琮一边看信,一边点头,转念一想,这样也好,否则自己说些苍白无力的安慰话,也觉无趣。更何况,若说安慰人,探春比自己擅长得多。 旁边倒茶的潘又安便接着说道:“还有一件事要回爷:殷先生也走了。”贾琮奇道:“他去哪里了?”潘又安道:“殷先生跟着水爷走了,他说水爷当年对他有知遇之恩,所以如今水爷落难,他便要报当年的恩,做个清客相公,为水爷消愁解闷。殷先生什么也没拿,也没留信,只说三爷必不会怪他,就骑着他的那匹骡子,跟着水爷走了。” 贾琮暗叹殷继东奇人奇事,本来自己这次回京,是要大大的保他一本,至少也要给他弄个七品的通判干干,前途可期,谁知这个人竟如此重情重义,功名于他如浮云,就这样轻轻拂去了。这样想着,便将叔叔贾政特意写信嘱咐的“不要与水溶有书信往来”忘到脑后,当即命蔡安裁纸,潘又安磨墨,自己动笔写了一副对联,联语是: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以同怀视之。让潘又安快马加鞭赶上水溶,将这副对联作为临别赠礼给送去了。 贾琮归心似箭,又赶了几天路,便到了京郊,按照朝廷制度,不敢先回家,投宿到城外驿馆,等待第二天进宫面圣,然后才能回家。当晚先派蔡安回家送信,再派潘又安去林府向林婶 分段阅读_第 139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娘和林嘉蕤报平安。不到一个时辰,林嘉蕤就便服骑马来了,恰好蔡安也回来了,还拿着一个食盒,里面是精致的菜肴果品,另有一个衣包,袍服靴帽俱全,说是琮三nǎinǎi吩咐的。贾琮心里一暖,赞道:“想的周到!” 就在驿馆里,与林嘉蕤对坐小酌,畅叙别后京中诸事,兼议外省宦情。林嘉蕤用心点拨,而贾琮也是天生聪明,一拍即合,自不消说,贾琮渐渐对于为臣之道便有了另一层体会。 第二日一早,贾琮到□□外递牌子请求陛见,皇帝看了他的奏折,见今春黄河汛期果然平安度过,圣心大悦,立刻传见,就在内阁,暖意融融,几个内阁相臣,全都老成持重的样子,见了贾琮进来,全笑眯眯的,知道这又是一个后起之秀。只有贾雨村,虽说面上是笑的,瞳孔却陡然收缩了起来,就像嗅到了危险的猫。 第五十八回 君明臣贤兴利除弊 贾琮款步走到内阁门口, 报名请入,皇帝命内监传话叫进, 贾琮端正容色, 整理衣帽,进门疾走几步上前跪拜:“臣贾琮叩请圣安, 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帝和煦笑道:“原来是我们年轻的河督回来了, 起来吧。爱卿此次居功甚伟,朕心甚慰呀!” 贾琮刚要起来, 听到这褒扬的言语,连忙又跪下逊谢道:“这都是圣上化育天下之功, 兼之林相前任河督之时调度有方, 微臣只是奉旨按章行事, 恪尽臣职,何敢贪天之功?”听他应对得宜,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 便笑道:“起来吧,赐座, 坐了说话便宜。”贾琮谢了座,一个小内监端来一个矮墩,贾琮斜签着坐了。皇帝便问起沿河民生疾苦, 以及物产、天气、路途等事,贾琮一一据实回答。 在座的全都是见多识广的相臣,自然一听便知虚实——这个贾琮的确是深入民间,了解透彻, 体察民情民意,并且踏实能干,见识高明,并不是个虚比浮词的纨绔子弟。皇帝越听越满意,话题便又转到了治河这个要务上,这本是贾琮的本行,自然是说起来就滔滔不绝,如数家珍:“禀告圣上,今年侥幸天气回暖得早,且是由东向西,逐次升温,所以躲过了凌汛——以臣之浅见,这凌汛比桃花汛的危害要大得多,也不易防治得多。” 皇帝第一次听说此事,便大感兴趣,问道:“哦?这凌汛是怎么回事?”贾琮便手比口说,讲了起来:“黄河中游的潘家渡,是最易决口的所在,河道狭窄,还有九曲十八弯。黄河由西向东流,地势也由高向低,气温上暖下寒,结冰封河是溯源而上,而解冻开河则是自上而下,当上游解冻开河时,由于天寒乍暖,下游往往还处于封河状态,排水不畅,冰块堆积起来成了冰坝,导致上游水位急剧升高,威胁堤岸,甚至决口。”他说得明白,众人听得清楚,那贾雨村便chā嘴道:“那为什么说比桃花汛危害要大呢?” 贾琮看他一眼,见他一脸正经,像是个忧心国事的股肱大臣,不禁心中感慨“人不可貌相”,面上绝不带出,恭敬答道:“回贾相的话,因为桃花汛纯粹因为雨量大,河水急涨,兼以泥沙俱下,导致溃堤,在下已经找到防治的办法了。”皇帝眼前一亮,连忙道:“快说,快说。”贾琮便从容回道:“加固堤岸,疏通河道,固然是办法,然而治标不治本,河沙越积越多,溃堤是早晚的事,所以治河其实是治沙,沙治住了,水其实是好水,灌溉农田,滋养生民,就化害为利了。” 一时所有人都听住了,就连林嘉蕤也是第一次听贾琮说得这么详细,贾琮便来了兴头,继续侃侃而谈:“臣在河南、河北、陕西一带水患最重的地区,细致考察了地形和民情,那一带沿河穷山恶水,老百姓为了生计,把沿河的土地几乎全开垦出来,一旦过水,沙随水下,颗粒无收,因此臣请圣下下旨,沿河退耕还林种草,固沙保水,不但不易决口,臣料不用数年,黄河就清了。” 皇帝舒了一口气,他是做梦都想着“海晏河清”,天下太平,这个图景太诱人了。然而内阁诸相中的戴安世却皱了皱眉头,说道:“贾琮还是 分段阅读_第 140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年轻,只管画饼充饥,退耕还林,你知道这样做要荒废多少良田吗?那些老百姓吃什么?一旦发生饥荒,立时就有民变,你可承当此祸?” 贾琮并不慌张,冷静反驳道:“戴相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退耕还林,那林不是寻常的林木,而是果树,那边种粮食的产量极低,而且水患频繁,基本是靠天吃饭,所以臣此次进京之前,找了潘家渡的两个村子,买下他们的田地,专门种果树,看来年的收成,有了实效,自然就可以说服周围的百姓。不上几年,百姓看到利益,便会争先恐后地去做这件事了,其实也不用强迫。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那贾雨村瞅着话缝,便一笑说道:“想不到探花出身,学问优长,还是个兴利之臣呢。”当时官场中的潜规则,一谈“利”字,便落了下风,这话明褒暗贬,藏着机锋。皇帝见贾雨村当着自己的面弄鬼,心中有些厌弃,但是却不动声色,且观贾琮的反应。 贾琮却洒脱一笑,说道:“读书人于‘义’‘利’二字,原应分得清楚,士大夫更是要安贫乐道。然而对一个修身自重的士人而言,‘穷’不是病,对于亿万百姓,天下社稷来说,‘穷’就是病——贾琮不以做‘兴利之臣’为耻。” 他说得坦坦dàngdàng,让贾雨村无言以对,林嘉蕤只觉得心中一热,皇帝不由得击节赞叹:“好个知经济的探花!朕需要的正是你这样的‘兴利之臣’。”皇帝见贾琮说了半天口干舌燥,便命人赐茶,小太监端上来茶盘,上面托着一个盖碗,贾琮连忙谢恩,然后双水接过。皇帝眼尖,忽然看见贾琮的双手,猛地一愣,不由得说道:“爱卿,你的手?”贾琮连忙用袖子去笼住手背,口中惭愧道:“臣惶恐,有污圣瞻。”皇帝却不计较,亲自伸手抓住贾琮的手,将袖子翻起,众相臣定睛看时,只见那双手完全不像是读书人的手,满是老茧,手指处全是裂口,层层叠叠,显见是经常做苦工,才会将双手打熬成这样,就如同一个老农民的手了。 皇帝不由得热泪盈眶,贾琮惭然道:“是臣年轻,不知保养,我的幕僚也曾提醒我每次下水要涂上油脂,我嫌麻烦,结果就……”皇帝却道:“倘若朝中上下臣工都如爱卿这般勤政,何愁朕的天下不成太平盛世呢!早上内阁议论时,还有人说你年轻,不可擅开幸进之门。”皇帝瞅了贾雨村一眼,贾雨村便低了头,皇帝继续说道,“朕却要此时就将你履正河道总督,正二品职位,且赏一等伯爵。”贾琮明白此时若是推辞,便是矫情了,立时跪下谢恩,众臣纷纷祝贺。 当下又议论了一会儿治河,贾琮深谙见好就收的原理,便不再卖弄见识,还是留着些等将来成功时做个退步。皇帝显然也对太过专业的治河策略有些腻烦了,又和气地问了些沿河风光,家务人情等事,听说贾琮从陕西回京只用了不到二十天的时间,皇帝笑道:“爱卿如此归心似箭,显然是想念家人,也该回去团聚了。”甚至问起贾琮是否婚配,众人都笑了,林嘉蕤料想皇帝可能想把公主嫁给贾琮,心中暗笑,贾琮红着脸回答道:“两年前祖母做主,为臣娶了林家表妹。”皇帝便点头,不再多说这个话题。 好容易皇帝谈兴尽了,放贾琮出来,贾琮真是汗透重衫,林嘉蕤跟出来,见四下无人,便取笑道:“琮弟这就出汗了?倘若圣上当真把公主许配给你,那才真要出汗呢。”贾琮连连告饶:“大兄莫要取笑了。”他只觉归心似箭,竟是无法压抑的思念全涌到心头,塞满胸臆。 于是贾琮出宫后快马加鞭直奔贾府,先前潘又安就禀告过,黛玉已经去贾府了,贾府人等早已在贾母房里摆下酒宴,眼巴巴地等着贾琮回去。贾琮一进屋,贾母便搂着哭个不住,见贾琮一年光景,个头又长高一些,却是又黑又瘦,哪里有原先翩翩佳公子的样子?好在精华内敛,举手投足颇有气势,令人生出钦敬。贾母不由得叹道:“我的儿,这一趟可真是吃了苦头了。”说着拉起贾琮的手,摸到手上的老 分段阅读_第 141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茧,吓了一跳,待仔细看了,便又哭了一场,众女眷也都便陪着哭,便劝解。 这场面说来有些滑稽,本不是悲伤的氛围,渐渐便都止住泪水,重又欢声笑语盈耳。贾琮留神看起,见黛玉站在贾母身边,哭得眼睛红肿,此时正含情脉脉看着他,不由得心中大畅,所有的辛劳全都有了回报。当着众人,两人也无法说些私房话,只眼神jiāo流,心领神会而已。 那邢夫人自然是得意非常,然而李纨和宝钗未免心中若有所失,又见他们夫fu情投意合的样子,格外令人生出落寞之感。李纨连连感叹:“只盼着兰儿有出息,也似他琮叔就好了。”王夫人不由得心中有些怨怒,便瞥了她一眼,李纨唯唯退下。宝钗便张罗着摆下酒宴,正在热闹的时候,圣旨又到了。 于是忙又撤掉酒席,摆下香案,贾琮跪接圣旨,果然他实授了河督一职,正二品,可以开府建牙,皇帝还出乎意料的给他节制沿河六省民政,统一调度耕地还林事宜,让贾琮从心底生出“士为知己者死”的念头。皇帝还赐下了二品诰命的印信和服饰给黛玉,自此戴凤冠披霞帔,黛玉便正式享受到了诰命夫人的待遇。 第五十九回 通灵灭美玉遭劫数 贾母大喜, 重摆酒宴,自己居中, 左手坐着贾琮, 右手坐着黛玉,儿孙们一个个敬酒, 老人家开怀畅饮, 多日的晦气一扫而空。 众人谁不奉承,都赞贾琮年纪轻轻, 便担当大任,光宗耀祖, 后生可畏……好听的话说了一箩筐, 那贾赦更是得意非凡, 隔着几个桌子,定要贾琮细细讲讲任上的趣事。贾母瞪他一眼,说道:“没有见过这样当爹的, 不问问儿子出外任有什么委屈烦恼,净想着趣事呢。要我说, 琮儿这么小的年纪,却能镇住那么一大批官员,就是一件趣事了。” 贾赦笑嘻嘻地说道:“老太太言之有理呢, 自来山西陕西一带惯出刁官,最难驯服的,琮儿年轻,不知道用什么办法降服那些个刁官。琮儿说说, 让老太太高兴高兴。”贾琮见自己的便宜老爹又开始说醉话,很是无奈,可也不敢违拗他,便笑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山西陕西一带的官场虽陋习重重,却好在有一个风俗,就是最重出身。凡是科举出身的,就瞧不起捐官和恩荫的;进士瞧不起举人,便是都是进士,也要比比排名和得中的先后,无论职位大小、年龄高低,只要是进士及第,便比同进士有体面,走路都可以带风……” 他比划了一下那些官儿的丑态,众人都笑得前仰后合,贾琮又补充道:“我初到时年轻,职位虽高,他们都不把我放在眼里,去省里衙门与当地官员商谈治河事宜时,仰着脸跟我说话,只盘问我那年的进士,第几榜第几名。我把科名一报,立时就换了一副嘴脸,前倨后恭,可笑之至——幸而整个省没有哪个官是状元榜眼,所以他们在我面前就都规规矩矩,但凡争论起什么,我也不说别的,立时谈起我当年做策论是如何如何,便都服服帖帖了。”贾赦听得哈哈大笑,比自己升官还觉得体面。 贾母便对小一辈的贾环、贾兰等人说道:“你们都听见了,只管用功读书,才是正途,体面尊贵都是从这里面来的。”孙辈们一起答应。贾母环顾了一下,突然发现没有看见宝玉,便问道:“怎么宝玉不见?”原本轻松快乐得气氛陡然凝滞了起来。 王夫人不敢回答,宝钗也低了头,贾政便起身赔笑答道:“宝玉这两日有些伤风,我怕他来,时气不好,沾带了别人,故此让他在房里自己养病。”贾母知道贾政近来深厌宝玉,但凡他出席的宴会,往往不许宝玉露面,所以便有些疑心,当着人也不好诘问,只好说道:“也罢了,让人好生伺候着。”又吩咐袭人将席上的精致菜肴挑几样给宝玉送去,袭人答应着下去,自去安排。贾政王夫人心里怀着鬼胎,不敢应声,生怕贾母问出更难回答的,赶忙用别话岔开。 于是贾琮又继续说起一路上的山光水色和风土人情,这些都是这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眷们最感兴趣的。说着说着,就说道 分段阅读_第 142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京途中遇到探春的事,别人尚未细问,贾政已经拦下了:“琮儿,休提那戴罪之人,水溶辜负圣恩,圣上龙恩浩dàng,才从宽处理,我虽将女儿嫁他,也无丝毫回护之心。探春嫁鸡随鸡,也是正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与我家没有相干的——快休提她。” 那贾政如此迂腐,又是如此薄情,却又说得冠冕堂皇,让人无可辩驳,贾琮便低了头,其他人也无语,只贾赦冷不丁地嘿嘿笑了两声便打住了。一时又喝起酒来,贾琮左一杯右一杯的经不住人劝,再加上给黛玉挡酒,多饮了两杯,便出来更衣躲酒。 他从上房出来,刚转过回廊,却见贾环跟着出来,牵了牵贾琮的袖子,示意他到回廊那边去。贾琮原本在家时与贾环jiāo好,此时心中狐疑,也就跟了过来,转了两个回廊,就到了僻静的后院,却见赵姨娘站在屋檐下等着,不禁愕然。转念一想,却又明白了几分。 贾琮便给赵姨娘行礼:“给姨娘请安。”赵姨娘避了避,然后说道:“琮三爷,我让环儿请你过来,是想问问,三姑娘她还好吗?”问出这句话,已经带着了哭音,贾环便再身后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贾琮心中暗叹,心想当年探春未嫁时,在这个家里不遗余力找她麻烦的首推赵姨娘,娘两个见面就跟乌眼鸡似的,探春急于离开这个家,有一部分也是要逃离赵姨娘,谁知道在探春落难时,最牵挂她的,还是她的亲娘。 贾琮心中不由得对这个一向讨厌的女人生出了一丝怜悯,便巨细靡遗地将与探春相遇的情形说了一遍,尤其是探春与水溶相处的态度,以及探春的话语,全学给赵姨娘听,最后说道:“姨娘不必挂心,三姑娘不是寻常的女子,只能照顾好自己。并且北静王虽然戴罪,可是此去西边,仆役众多,家资也丰厚,三姑娘受不了什么罪。”赵姨娘点头道:“如此也好,难得一心人,就算是被发配,可探春能跟她的夫君两厢厮守,据我看说不定是福气呢。其实我知道,她原本在北静王府里过得是很苦的……如此倒也好,如此倒也好……”她这样喃喃自语着去了,贾环抹抹眼泪,对贾琮说道:“琮哥,幸而你说得开,这些日子我姨娘哭得不得了,老爷又不许提三姐姐,她心里苦得很,直抱怨老爷无情……我就一直劝她,老爷对宝哥哥都那么无情,更何况三姐姐呢?” 贾琮吃了一惊,连忙问道:“叔叔到底把宝玉怎么了?今日席上说话,就是藏头露尾的。”贾环便道:“琮哥,我说给你知道,你千万别在老太太面前露风声,被老爷知道,非打死我不可。”贾琮越发好奇,连连催问,贾环才说道:“老爷不知道听了别人的什么话,把宝玉哥哥的通灵宝玉给砸了,宝玉哥哥就便傻了,跟换了个人似的。老爷便关着他,不许他出来见人。”贾琮听了又惊讶又疑惑,猜不透其中的关隘。 原来贾雨村此次复出之后,xing情变得越发yin鸷,又深恨贾府,却知道皇帝回护着贾赦贾琮,这一脉是动不得的,便把一腔戾气发泄到了贾政这边。贾政在工部的差事便觉得事事不顺,他虽然察觉有人搞鬼,却不敢相信是贾雨村的首尾,相反还主动去拜访请教,妄想着贾雨村看在从前自己对他有提携之恩,如今瞻顾自己一些。 那贾雨村见贾政自投罗网,心中暗喜暗笑,面上却装出顾念旧情的样子,跟贾政说道:“世翁的人品是举朝皆知的,原是不用怕的,只是世翁全是被亲戚和家人给连累了。”他故意停住不说,贾政便更慌了,连忙撇清道:“我也知道自己的子侄在外面有不法之举,只是我辛劳王事,疏于管理家人,还请大人指教一二。” 贾雨村便故意说道:“政老自己难道还不知道吗?早有御史参奏老大人你借姻亲关系,攀附朝中权贵,你的长女嫁入皇宫,就不说了,你的次女嫁入北静王府为侧妃,让皇帝很是不爽,另外,你家公子娶了薛家的女儿,哎,官商勾结,这一向是圣上深恨的……”贾政抖衣乱战,深恨王夫人自作主张,结下的这些孽缘,祸害自家。只得 分段阅读_第 143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连连哀求,贾雨村便笑道:“其实老大人也不用怕,这些事都是明面上的,赖也赖不掉,好在,不得圣人欢心,却也不能因此治罪。只有一件事,老大人可能还不知,会祸害老大人满门。” 贾雨村故意卖关子停下不说,贾政已经失去分寸,连连追问,贾雨村才笑道:“就是你家那个衔玉而生的公子,不巧有好事者在圣上面前提起此事,圣上便说此事蹊跷,莫不是妖怪?或者是有心人故意造作的言辞?老大人听,圣上可喜欢这件传闻吗?”贾政几乎吓昏过去,回到家里,也不去问青红皂白,叫来宝玉,不由分说一把将他项上挂着的那块通灵宝玉扯下来,随手抓起案上的铜镇纸,几下子击打得粉碎,连渣子都派心腹小厮丢到后院的水沟里,眼瞅着冲没了才罢。 待到王夫人听说此事,吓得魂魄出窍,再来看宝玉,混混沌沌,刚刚恢复一点儿的灵xing,又灰飞烟灭,换了个人一样,就连冷热饥饱都不知道了。王夫人哭着问贾政那块玉的下落,说若是老太太问起不好回答,贾政冷笑着说道:“谁让你生出这么个孽障,还造作出那样的匪夷所思的谣言,坑骗了老太太十几年,我已算不孝,如今将要祸及于我,不毁去那个孽根,还等着祸连满门吗?谁也不许再提起那件妖物,若是有人问起,只说是无知fu人的妄言,哪个下人再敢说什么衔玉而生,立刻打死!” 他这样执拗,王夫人又气又急,只哭得力尽神昏,也无可奈何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日假前事多,忙忙地写;过两日放假了,款款地写。 第六十回 春日游琮玉议将来 贾琮听到了这件异事, 心中深为纳罕,猜度着是贾雨村放出的谣言, 另一方面, 他心底不愿意承认的地方,对于此事却又暗暗窃喜, 原来宝玉与黛玉的缘分皆从那块通灵玉而起, 如今玉毁迹灭,是不是两个人的缘分就彻底尽了呢? 还有就是, 他不知道黛玉知不知道这件事,又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酒宴散后, 贾琮与黛玉同车回红果园, 车上, 黛玉对贾琮说道:“有一件事我要跟你商量呢,我已经派人踏勘地方,就在城南的鲜花胡同附近买下一处地产, 重新修造一处宅院。如今的红果园虽也不错,但是毕竟之前是雨村先生的府邸, 我跟随他读了两年书,原本有师生之谊,他犯事被抄没家财, 恰好这处府邸又被朝廷赏赐给你,虽说光明正大,心中总是有些芥蒂。另外,雨村先生如今又被起用, 听说更加贵盛,你与他同朝为官,住着他的旧宅,就越发没意思了。所以不如另建新居,完全随我的心意营造,还与林婶娘家住着隔壁,样样遂心也是好的。至于红果园,到时候,虽说不便还给雨村先生,就荒废了,彼此来往拜访也不是那样尴尬。” 贾琮见她连这些细枝末节都替自己想到了,心中舒爽,连连赞叹她办得妥当。两人这样说着家务事,不知不觉就到了家,一起下车往房里走,贾琮想了想,便接着走在院中,花影扶疏,光线不明,看不清人的神情,就把今日席间贾环叫自己出去说的话,学给黛玉听了。 黛玉闻言,脚步顿了顿,然后轻轻喟叹了一声,良久才说道:“三妹妹从前就是心志高远的人,她本来也志不在闺房之中,此去倒是得了好处,我并不替她惋惜,倒是为她庆幸呢……至于宝玉……他已经不是我从前认得的那个宝玉了……你又何必时时介怀……”当下进房去更衣,贾琮在外间等候,心中感到前所未有的妥帖安宁。 后面的几日,贾琮便在家中休假,除了与林婶娘一家人小聚,以及到贾母邢夫人那里定省之外,也不出门,也不见客,坐享闺房之乐不提。 这一日端午已过,正是榴花照眼、新绿宜人、不冷不热的好时节。一早黛玉便起来梳洗了,穿戴好了,闲看青芷等人在廊下用新采的玫瑰花瓣做玫瑰酱,平常做酱,家中都用青釉瓷坛,只是黛玉见那玫瑰色泽浓艳,便命紫鹃去铺子里取来一套六个西洋舶来的玻璃罐子,将玫瑰花瓣和上等蜂蜜一层层铺叠进去,嫣红金 分段阅读_第 144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黄融合在一起,光是观赏便很是悦目。众丫鬟都拍手称赞,黛玉笑道:“我这主意还真是不坏呢,有的时候,食物的味道还在其次,赏色赏味,全在过程。”便命下人将刚酿上玫瑰膏子的玻璃器皿自家留下两罐,另外四罐分送林婶娘、贾母、邢夫人和王熙凤。 正在分派,贾琮从外面兴冲冲地回来了,见黛玉服色鲜明,便问她可是要出门,黛玉笑道:“是林府里的大嫂子请我过去闲坐,你可要去与大哥哥闲谈?”贾琮道:“既然没有什么要紧事,不如派人跟大嫂子说一声,辞了吧——今儿我带你出去,找个好玩儿的地方去。” 说着贾琮从背后拿出个衣包来,里面是一套男装。黛玉眼睛亮了,惊喜地问道:“你要带我去逛庙会?”贾琮笑道:“今儿没有庙会,人挤人也没有多少意思,就是出去趁着节后清净,随意逛逛。”黛玉喜不自禁,连忙派人去辞了林府,一边进屋去换上男装。那是贾琮的一套九成新的袍子改作的,为了给黛玉个惊喜,特意拿到书房,让锦儿和香儿动的手,尺寸居然分毫不差。一时间黛玉换上出来,只见身上是玉色绣暗纹的剑袖袍服,头上戴着六合一统的玉色帽子,帽檐上点缀着一块汉白玉的玉牌,腰上束着青色腰带,挂着香袋、荷包和一块双鱼比目玉佩,脚上是一双羊皮小靴,手中拿着一把玳瑁骨青金撒绿的折扇,去了脂粉,依旧是眉目如画,光彩宜人。 贾琮笑道:“真是一个翩翩佳公子,只有一件,耳朵上那两个坠子,似乎不是一般公子的标配。”黛玉才想起忘了将耳上的一对明月珰取下来,笑啐了贾琮一下,转身进去,雪雁也跟进去,帮她取下耳坠。碧叶在旁边笑道:“还有耳朵眼儿是个破绽,不过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爷别领nǎinǎi往人多的地方去。” 正说笑着,只见紫鹃领进来一个书童,简直笑完弯了腰,黛玉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是司琪,也换上了男装,贾琮笑着对黛玉说道:“你的几个贴身丫鬟虽然谨慎周到,她们到底都是从不出门的,所以我让潘又安媳fu换上男装,打扮成小厮服侍你,遇到什么意外,她常在外面走动,也都知道应付。” 当下夫妻两人携手出门,不坐自家的车辆,却步行沿着胡同口出来,转向长街,一路赏着街景,往城外走去,潘又安和司琪夫妻两个跟在后面。黛玉从未上街,样样新鲜,兴致盎然,遇到朴拙有趣的物件,难免停住脚步细细赏玩,她虽是男装,女子的样貌身姿并不能掩人耳目,只是当时京城中流行男色,官宦人家蓄养男宠也颇流行,故此路人店家也并不感到异样。 黛玉却不懂这些事,初时颇为拘谨,不敢随意开口说话,渐渐便放开来不再拘束。不觉走到齐化门,黛玉游兴不减,而腿脚已经无力,贾琮便带她去瓦宫寺附近的庆林春酒楼吃午饭,顺带着歇脚。 到了庆林春,要了楼上的一个幽静的雅座,只留司琪在里面伺候,潘又安在门外把着,传话传菜。黛玉和贾琮凭窗而坐,观赏外面的山野风物和市井风光,觉得耳目一新。黛玉笑道:“还记得我小的时候,在南边,每当春秋假日,父母双亲还都健在,便曾带着我这样微服出游,如今想来,恍如隔世。然而我始终觉得,那样自由自在、随心所yu的夫妻子女,才是生活该有的样子。”这样说着,不觉有所触动,流下泪来。 贾琮便安慰道:“你放心,我此去治河,两三年必见成效。我也不喜欢朝中的权力倾轧,到时求朝廷放我外任,顶号还是谋苏州的缺儿,你家苏州的祖宅还在,整饬一下,咱们住着,一家人和和气气,过一辈子风雅的日子,可不好吗?” 若说黛玉听了这样一番图景而不动心,便是假的。只是她尚未回答,只听着隔壁有人在喧哗议论:“若说如今发财也真是容易,城里的贾家现悬赏一万两银子,找一块玉呢。”黛玉和贾琮听了都大吃一惊,连忙凝神细听,只听那两人继续谈论。 “不知仁兄说的是哪一个贾家?” “这城里还有哪个贾家,不过是那荣 分段阅读_第 145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国府呗。听说过十几年前他家出的异事吗?他家的二太太生了一个衔玉的公子,落胎就带着一块美玉,上面还镌着字迹,家里的祖母为了这个爱如珍宝,谁知前两日,不知这公子惹了他父亲什么事,他父亲一怒之下把那块玉给砸了,还丢到了水沟里,随着水冲走了,渣都没有留下。” “嗐,既然都砸成渣了,还找什么?” “你听我说呀,异事不止一件呀。就在几天之前,听说有一僧一道,走到护城河边,看着水里,唠唠叨叨地说了不少疯话,什么‘大荒山下随本xing,误入红尘不自由。从今脱得皮囊去,自在还归青埂峰。’没有知道他在说什么,谁知就这样念诵了几遍,伸手往水里一捞,竟捞出一块美玉来。五彩辉煌,有眼尖的人说上面还有字迹。渐渐大家都哄传就是贾家公子的那块玉。你说奇不奇?” “还真是奇事,莫非那块玉能够通灵变化?” “是啦,一万个人都这样说,那两个僧道捞起玉来就走了,前儿传到贾府里二太太的耳中,她是那公子的亲生母亲,便暗暗派了人来寻,哪里寻得到?听说那公子自从失了玉便成了傻子,所以他母亲豁上家底也要给他寻回那块玉。满城里找遍了不见那和尚和道士,不知什么人出的主意,就贴出了赏格,说是谁找到了,便酬谢一万两银子呢。” “那可找到了?” “哪里找去?那和尚道士,能水中捞玉,那玉能恢复原形,必然是有来头的,哪就容易找到?倒是有几个骗子不知从那里掏摸出几块假玉,去贾府领赏,被打了出来,那二老爷也因此知道了这件事,把太太好一顿吡哒,派人把那些各处的赏贴给撕了呢……” 黛玉和贾琮听得明明白白,黛玉蹙眉道:“这二太太实在是糊涂!怎么宝姐姐也不劝着些?”贾琮心里想:“恐怕关心则乱,二太太一切希望都寄托在宝玉身上,便不顾一切地妄行了。只是如此一行,恐怕正中贾雨村的下怀,甚至那和尚道士的传说都可能是贾雨村授意放出的风声……”他不想黛玉担心,便不说出来,只是笑道:“做母亲的,总是以孩子为先,也不能全怪二太太,二叔这次做的也是过分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亲们的支持。 第六十一回 银烛冷金锁蒙尘埃 原来王夫人见宝玉好容易有点儿起色, 虽然读书没有原来的灵xing,到底是能听得进妻妾的劝谏, 不再一味胡闹;与宝钗也伉俪合欢, 不似刚成亲那样磕磕绊绊。正自庆幸,谁知贾政竟将宝玉的那块命根子给砸了, 王夫人痛断肝肠, 初时不敢跟贾母说,只自己去搜求寻觅, 抱着万一的希望,觉得贾政未必下那样的狠手。 王夫人私下里将跟着贾政的小厮狠狠地追bi, 想要找出通灵宝玉的下落, 才发现贾政果然是将那玉给砸成了渣子, 正自心如死灰的时候,却听到了和尚道士的传言,她便信以为真, 连日来将跟着自己的亲信全都打发出去搜求,竟连名声体面都顾不得了。 宝钗来劝, 王夫人便哭道:“你却说我还能怎么办?那块玉是宝玉的命呀!老爷这样对宝玉,是有心要绝我,与我还有什么夫妻情分?我平生只三个孩子, 一个是被他老子bi着读书应考,给活活bi死了;一个送进那不得见人的去处,享尽了福,也受尽了罪, 也死了;若再失了宝玉,我后半生还有什么盼头?” 宝钗听了,心中也是伤感,便只得听凭王夫人去闹,只约束着下人,免得贾政知道,又是一场风波。她自己便每日里在梨香院守着宝玉,请医问yào,自己也细细地看那宝玉的情形,却越来越发觉,宝玉之痴傻也未必是因失玉而起。 宝钗思忖多日,便叫来莺儿,吩咐她私底下去暗暗盘问跟随宝玉的小厮茗烟去。那莺儿曾认茗烟的母亲做干娘,两家人十分亲厚,故此莺儿与茗烟也熟识。莺儿便故意请假回娘家,来茗烟家串门时,便以话探问,竟真的弄明白了宝玉痴傻的真相。 原来宝玉对于黛玉的痴心始终未改,黛玉嫁人之后,宝玉便一直试图与黛玉再单独叙谈,倾吐衷 分段阅读_第 146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总是不得机会。一来黛玉深居简出,除了在贾母这边,与府中其他人几乎没有走动,也不可说不是为了避嫌;二来宝玉年少时因为贾母宠爱,整日在内帏厮混,与女眷也不提回避等事,自从成亲之后,也就不能入内帏了;还有那次被贾政窥破行藏,贾政便也防备着宝玉干出有悖人lun天理的事情,但凡黛玉出席的宴会,他便等闲不许宝玉参加,家里其他人俱都不知端底,以为他深厌宝玉。 宝玉待要再找机会,总是行动有人跟着,看管得严严的。尤其是黛玉搬去红果园之后,他竟连黛玉的影子都见不到了,待要出门去寻机会,王夫人总是不许,只说他的病还未大好,不可出门。宝玉便殚精竭虑,终于被他想出来了一个法子。 于是突然有一天,他就变好了。也可以读书了,虽说因为心里头厌烦,并没有读到好处,已经让王夫人惊喜不已;再就是不去与小姨娘们嬉戏胡闹,好好对待宝钗,真个是齐眉举案,大家都以为他已经转xing,防范得也就松了。 贾琮回来之前,黛玉整理带给贾琮的衣裳,也曾拿去给贾母过目。黛玉的针线,宝玉自然是认得的,心中便有说不出的难受,便越发巴结宝钗,在王夫人面前也乖觉得很,王夫人巴不得他变好,自然是深信不疑,也就不禁止他出门。宝玉才得以找机会出门,身边只跟着茗烟,茗烟是他自小的伴读,什么事都不瞒着的,主仆两个人就得机会便傻子一样地偷偷跑到红果园去蹲守,却总是不得机会。因为贾琮不在家,红果园门禁森严,等闲人等连口信也不通传,只让去荣国府说话,内门里宝玉认识的丫鬟也不出二门,自然宝玉便一个熟识可以带口信的人都寻不见。 眼瞅着贾琮回家的日期临近,宝玉便不管不顾,那一日是黛玉回荣府省视贾母的日子,他便一早跑去红果园侧门,等黛玉的车驾出门时,迎着堵住去路,苦苦哀求。随侍车马的人大吃一惊,差点把他当匪徒绑起来,茗烟帮着他求告,到底让黛玉听到,大约为了息事宁人,黛玉便隔着车帘跟宝玉说了几句话。茗烟也未听得真,只听得了最后一句,黛玉说:“宝二爷,你就只当我死了就完了。” 当时黛玉的车马就过去了,茗烟见宝玉状似疯癫,生恐惹出事端来,自己是吃不了兜着走,便赶紧也牵过马来劝宝玉回家,宝玉却是浑浑噩噩,不辨东西,随着茗烟摆布,只是口中喃喃自语,茗烟依稀听宝玉说的是:“你若死了,我便做和尚去。” 那日回来,茗烟便怀着鬼胎,谁知并没有什么异样的事情发生,心下才略略安定,过了两日,便听说老爷把宝玉的通灵玉给砸了,便传出宝玉痴傻了的话头,茗烟也未细想,将这些前前后后的因果全都当做是闲话说与了莺儿。 莺儿又把这些话儿学给了宝钗听,宝钗却是个心思清明的人,前后细细思忖,其中关联也就了然,真个是心字成灰。原来自己竟真是被这些时的宝玉给哄骗住了,以为他放下了从前的痴心,对自己用了真情,现在想想,何等的可笑可怜。然而,宝钗摸了摸自己的腹部,那里面却因为前些日的虚情假意而孕育了一个小生命,她喃喃自语道:“小冤家呀,你何必要投胎来并不爱你的人这里呢……” 然而如今已经是木已成舟,她生是贾家的人,死是贾家的鬼,而且还要在这里生儿育女,将上一代的冤孽继承下来,担负下去,宝钗便是在初夏里也觉得浑身冰冷。 然而她到底是个稳妥的人,被这些突如其来的消息摇动了心神不久,也就重又安定下来,宝玉是再也牵扯不住她的心了,可是王夫人一直是待她很好的,母亲也还指望着她,还有她尚未出世的孩子,无论如何,她也要在这个家里继续生活下去,所以也需要将宝玉束缚在他本不愿被牵绊的地方。从前若说她对宝玉终还有些不忍,如今已是情愫全无了。 今夏来得迟,来得猛烈,几乎把人给热煞,贾琮便是在这样的热天暑日又去赴任了,他需要赶在秋初之前到达,筹划布置,沿河施行他的治河策略, 分段阅读_第 147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这是一项艰难的工作,可以说是困难重重,可是贾琮从心里喜欢这个工作,不论是工作的本身,还是它的前景,都有让他全力以赴的动力。 陛辞那天,正是夏天最热的一天,朝房里四角都放着冰盆,皇帝还是挥汗如雨。他看着朝服整齐、踌躇满志的贾琮,有些许的感动,缓缓说道:“爱卿又要回去受苦了,朕很是不忍。”贾琮连忙跪下,一番慷慨的言辞,无非忠君报国之类的套话,然而皇帝很爱听,又给了丰厚的赏赐,贾琮也就启程上路了。 贾母自然是要设宴饯别,黛玉如今也有了些依依不舍的情义,贾琮反而安慰她:“且宁耐些时日,我说要带你回南去,自然是说话算数的。”贾赦、贾政自有一番训诫之辞,贾琮一一领受,这次的家宴,因为贾母事先有话,宝玉也来参加了,贾政担心他又有丑态,却见他坐在贾琮和贾琏之间,却并不拿眼睛往女眷那边瞄,只是失魂落魄地坐着,别人让他吃,他便吃,别人劝他喝,他便喝。贾政这才有些担心,是不是真的不该毁掉宝玉的那块玉,毕竟是他的嫡子。再看与邢夫人春风得意相比较,王夫人老态毕显,更觉可怜,一时也就有些灰心,对待宝玉稍微温和了一些。 这次宴会林家人也在邀请之列,林婶娘带着两个媳fu,还有林嘉蕤都出席了宴会,林婶娘坐在贾母一席,笑语温存,她的两个儿媳一个温厚、一个伶俐,应酬得体,也很受贾母的称赞。宴席将散时,林婶娘便笑着对贾母和邢夫人说,想请黛玉回娘家住几日,因黛玉每到春秋日,便容易犯嗽疾,今春调养得宜,今秋若是再巩固巩固,便可保万全了。邢夫人一口答应,贾母也说这样很妥当。宝钗在旁边听了,也觉得贾琮不在家,黛玉一人住着终是不妥,林婶娘如此举措很是周到,这样想着,又看了宝玉一眼,却见他还是状若无闻,呆呆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席散之后,众人各自回家,歇息无话,第二日起来,谁知一夜秋雨,竟暑气全消了。宝钗听得窗外丫鬟低声笑语:“今年天气邪呢,昨儿还热得想要剥层皮,今儿就恨不得穿夹衣了。”另一个也说:“可不是吗?后园子里的树木落了一地的叶子,宝二爷天不亮就站在回廊下面,一动不动,这会子自言自语,怕是在作诗呢。”那个便说:“二爷现在哪里还会作诗?只怕是痴病又犯了……” 宝钗听着两个人嘀嘀咕咕地去远了,待要不管,终是放心不下,便披衣起来,拿了一件披风,来到后园子廊下,见宝玉果然站在那里,茕茕孑立,背影单薄落寞。宝钗心中有些凄然,缓缓走过去,想给他披上披风,却听宝玉轻轻念到:“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 宝钗想这个人终究是入了魔障,再回转不来的了,回头便走,并不停留,一直回到自己房里,拉开镜袱,见玻璃镜里自己容华正好,青春年少,眼神却如槁木死灰了。不觉心痛神痴,缓缓取下项上挂的金项圈,想着母亲当年一边给自己挂上这金锁,一边第一次告诉自己那金玉良缘的传说,自己当时心里是怎么想的呢?已经不记得了,总是欣喜的吧。 宝钗拿过金锁,看着上面镌的字迹,轻轻念道:“不离不弃,芳龄永继。”她不由得苦笑了,现在看来这真是个笑话呢。她随手将金锁放进妆奁的角落里,她知道,通灵宝玉已经不存,这金锁她此生不会再戴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更新得晚了,明日争取上午就更新。 第六十二回 解疑窦母子诉衷肠 这一年的秋天, 秋风来得劲烈,京城方圆百里的树木, 一夜之间, 枝折叶摧,夏秋的庄稼几乎是颗粒无收。渐渐的城里就来了逃荒的人, 破衣烂衫, 沿街乞讨,各处寺庙全都开始设起了粥场, 官宦人家纷纷舍钱舍米,然而饥民还是越聚越多。终于为了避免事端, 京兆尹联合九门提督, 上奏折建议朝廷关闭城门, 限制饥民入城。皇帝一见奏折,勃然大怒,明旨痛斥了九门提督, 令其加强巡查,严加戒备, 又将京兆尹治罪夺官 分段阅读_第 148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内阁大臣也不得不上表自请处分,皇帝准奏, 全都罚俸一年,尤自怒气不止。朝中上下无不噤若寒蝉,生恐一言不谨,祸在不测。 也就在这个时候, 贾母终于知道了通灵宝玉丢失的事情。原来,自从失玉之后,宝玉愣怔了一段时间,便又埋头于书本,只是这个时候,他读的却不是四书五经,也不是时文策论,而是佛家经典,一遍遍地工楷誊写,渐渐痴迷,有些格言警句,他甚至刺破手指,用血书写,出家的心思日益坚定,直到了断荤茹素、清心寡yu的地步。 宝钗苦劝不听,王夫人终于意识到了宝玉的异样,这番转变对她又是一轮打击,然而她还是归因于失玉而起的魔怔,于是不顾贾政的禁令,将前因后果告诉了贾母,指望着贾母能做主,还去寻那两个僧道,找回通灵玉,治好宝玉的痴病。 贾母乍闻此言,大吃一惊,心里还不信,因为日常宝玉到她面前请安时,觉得还甚好,虽没有从前的灵xing,言语却也明白,怎么就糊涂到这个地步了呢?王夫人哭着说:“老太太,您再不管,我怕宝玉就真要出家了。他如今除了礼佛念经,什么都不理,从前最喜欢跟丫鬟们玩耍,如今连那几个小姨娘都不理睬了——这个可如何是好呢?” 贾母道:“我们家里出了一个四姑娘出家修行,已经是怪事了,怎能承当再有个小爷也出家的?再说哪里有父母尚在,儿子就出家的?且叫宝玉来,我要问问他。” 袭人含泪答应一声,就去传话,不大一会儿,宝钗便领着宝玉来了,贾母拉着手问宝玉:“宝玉,你的病可大好了?”宝玉笑道:“大好了。”贾母又问:“那你现在都在做什么?”宝玉答:“读佛经,我要出家做和尚去了,为老太太和太太祈福。老太太,太太,就此拜别,只当没有生养我吧。”说着跪下磕头。 王夫人便撑不住放声大哭起来,贾母也流泪,且说:“糊涂孩子,你道那佛门是什么清净的地方吗?人活在世上,本来就是来受苦的,出家在家原也没有什么两样。若是你心里有佛,便是不出家不念佛,也是修行;若是你心里头总是执迷,便是终日里青灯古佛,到底还是入了魔道——佛门是那么容易入的吗?”宝玉便低头不语,良久才道:“老太太说的是。” 贾母见他嘴里答应,神情上却并不是醒悟了的样子,便知道事情不简单,打发麝月等人送宝玉回去好好服侍,然后让宝钗坐下,对她和王夫人说道:“如今看来,这孩子竟像是换了个人的样子,只剩下个皮囊,我原本信不及那块玉就这样重要,现在看来宝玉的魂魄说不定就在那块玉里,是非要找回来的了。” 王夫人连连应是,又道:“宝玉这样,真是把我的心都揉碎了,若早知他如此,就不给他娶亲了,如今他媳fu又有了身孕,这不是又害了两个人吗?”宝钗便红着眼圈低了头,贾母看了王夫人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打发她回去,说自己自会叫贾政来商量。 到了晚间,贾政从部里回到家,贾母果然派人来叫,贾政赶忙来到贾母的正房,贾母仔细地看看自己这个最疼爱的小儿子,一年多来,两鬓星星,神色倦怠,安知不是官差家事的侵扰,不觉有些凄然,便叫琥珀:“去给二老爷端一碗银耳燕窝羹来。”贾政近年来也少见母亲对自己如此慈和,心中一热,便双手接过燕窝羹,笑道:“老太太这些年只顾着疼那些孙儿辈,儿子倒是难得老太太这样的关心了。”贾母也笑道:“你这是在拐弯抹角地抱怨我疼宝玉,不疼你的了?那有这样当爹的,竟跟自己的儿子吃起醋来?” 贾政也笑,且皱眉说道:“天下哪有父母呢不疼自己的儿女的?只见负心的儿女古来多罢了。”贾母见他还是对宝玉心有芥蒂,便劝道:“你只说管教儿子,却要知道,儿子并不是像你这样管的,就如宝玉,他自小就是个心底良善的孩子,便是喜欢跟女孩子们玩儿,也不是什么大毛病,谁不是从那时候过来的?你几次三番下狠手打他,都是事出有因,我也不说什么了。可是你把 分段阅读_第 149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宝玉的那块玉给毁了,这不是有心绝了他吗?你让他亲娘怎么过得去呢?若说咱家这会儿子,虽说有琮儿还算有出息,到底年轻,根基不稳,林家帮他,也是看着黛玉的情面,并不是咱们的世jiāo情谊,若论起亲戚里盘根错节能够患难与共的,如今是抄家的抄家,破败的破败,也就只有王家还正得着势,可以倚靠,你若就这样跟你媳fu分崩了,连我也无法帮你说话。” 贾政听了母亲这番肺腑之言,心中万分难过,思忖半日,才诺诺说道:“若是母亲不问,儿子也不敢讲,就是宝玉的这块玉,恐怕是咱家起祸的根由,儿子毁了它,也是为了保住宝玉,保住咱们贾家呀。”说着泪如雨下。贾母惊问:“这是怎么说?”贾政便将贾雨村当时来说的话一来二去原原本本说与贾母听,又说道:“儿子也并不是单单听了雨村的话,才这样。我也知道那是靠不住的一个人,可是儿子想,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当今圣上最是猜忌,看似不喜祥瑞,可是若有臣子言报何处出了祥瑞,那喜色便先遮不住地露出来,这就看出圣上对于衔玉而生这种离奇的事必是忌讳的,若是寻常百姓家也就罢了,偏偏是咱们这样的世勋之家,这不是招祸吗?我所以大张旗鼓地砸了它,也是为着让人知道,那不过是个寻常的物件。谁知那个愚fu竟生恐闹得不够响不够大,张榜一万两银子去寻那块破石头,这不是摆明了让圣上以为咱家里银子多得没处撂了吗?母亲也知道,这两年,咱们的世jiāo亲友,多遭罢黜,还不是因为不知收敛。我近来心神不定,到处打听,听得咱家的风声也是不好呢。” 贾母早已听得呆住了,听他说自家的风声不好,不由得心头乱跳,忙问:“咱家有什么?早已没有为官做宰的人了,若不是为了这个,也不会把元春送进宫去,如今贵妃殁了,咱家还能有什么能为?”贾政叹道:“母亲不问,儿子也不敢讲,生恐致母亲之忧——咱家里还没有什么,东府里的珍儿,听说已经有好几个御史在提本参奏了。” 贾母便半晌无言,良久才叹道:“若说起我这个侄儿,从小倒是个机灵的,只是他父亲一心要成神仙,竟没有好好管教他,年纪轻轻,就袭了官,每日里高乐不了,只差把个宁国府给掀起来,然而我到底跟他隔着一层,也不好十分去说他,这两天我隐约也听得有些不好的传闻,那四姑娘不就是因为听到些什么,她年轻xing傲,容不得污秽,便宁可出了家也绝了那边的来往,那时我便觉得不好了。只是他到底干了些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可干碍到咱们这边吗?” 贾政想了想,到底不忍心说出王熙凤的事情来,只含糊着答道:“终究是一个祖宗,珍儿现又是族长,但凡出事,都是墙倒众人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事——只要圣上记得一个‘贾’字,事情就不好办呢。” 贾母心中憋闷,神色便不受用,贾政见母亲疲倦了,连忙唤来丫鬟,命好好服侍休息,自己辞了出去。回到自己房里,也不去王夫人那里,也不去赵姨娘那里,只在书房的矮榻上随意歇了,反复回想与母亲的对话,越想越觉得心惊肉跳,翻来覆去,一夜无眠。 到了第二日一早,贾政连忙去贾母那里问安,却听见丫鬟禀告说,贾母昨晚上睡得不沉,大半夜便发起热来,这阵子更加重了。贾政不由得着了慌,连忙派人去请太医,谁知那王太医竟推说身上不爽,只派了手下的个年轻医官来了,贾政心里更加犯堵,他知道这些太医出入宫闱,消息最是灵通,也最擅长攀高踩低,见人下菜碟的,王太医这样,若是真有小恙也就罢了,只怕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也要撇清了。这样一想,更加慌张。 一时间贾赦、邢夫人、王夫人等都来了,贾母病症虽重,心里却很明白,知道自己是忧惧伤肝,不是yào石所能医治。便吩咐让宝钗自回去养胎,照顾好宝玉,李纨也自去看顾着贾兰读书,王熙凤病病歪歪,也不必来。贾政想贾母素日最疼黛玉,就想派人去请黛玉过来侍yào,贾母见旁边一时没有 分段阅读_第 150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人,便低声说道:“罢了,黛玉也是个多心的,她身子也不好,这里七灾八难的,别再带累病了一个。再者,林家这个节骨眼上接了黛玉家去,可也不为无因吧?就别让那孩子牵肠挂肚的了,我吃两剂yào发散发散就好了。”说着闭目养神,贾政心里更加煎熬,想着林嘉蕤是内阁首辅,必是知道什么的,然而相臣心机,深不可测,他便连去打探都不敢去,每日只在家里忧愁烦闷。 第六十三回 贾雨村抄检宁国府 林婶娘果然是有所打算, 才在这个时候将黛玉接回了家中,她是不yu黛玉去直接面对接下来的风雨, 那是贾家应得的劫数, 所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种蒺藜者得刺。林嘉蕤原想设法如何帮贾府度过这个难关, 然而那样的胜算实在是低,再者, 就如肌肤得了痈疮,不挤出脓来, 是无法根治的, 不如让贾家去承受他们三代安富尊荣、不思进取的苦果。 黛玉虽然天生聪明, 究竟是个天真烂漫之人,况且她心中很少思虑这些俗事,故此未曾察觉山雨yu来风满楼, 且在林府的赏心阁住得舒舒服服,全无挂碍, 终日有两个嫂子陪伴,虽然出嫁了,依旧矜贵娇养, 过着恍若神仙妃子的日子。 眼看中秋将近,今年因为年节不好,黛玉提早就吩咐下去,免去了京郊庄子里佃户们的租子, 且让将粮仓里的余粮也分给各家,剩下的送到附近庙里,请僧人接济饥民。至于那些借此度过荒年的佃农是如何感恩念佛,她倒是并不在意。 眼看中秋将至,因为今秋时气不好,桂花都没得赏了,秋景甚是萧瑟,林婶娘便不yu黛玉有悲秋之感,没有安排户外的游赏雅事,娘们在房里也自有赏心乐事。这一日,林婶娘正与黛玉在林婶娘日常起居的雅室里赏玩刚才南边送来的茶枝柑,那林家的两个媳fu董氏和陆氏妯娌俩便进来了,那陆氏一向洒落开朗,便笑道:“太太和大姑娘起得早,我和嫂子还以为正梳头呢,赶着来服侍,竟是迟了。”董氏言语不多,只微微一笑,接过丫鬟捧来的茶,亲自献上来,一边温婉笑道:“今儿这茶香甚是奇特,在门外就闻到了,竟是有些橘子的香气。” 林婶娘便笑了,道:“可不是吗,这是你们妹妹去年新想出来的法子,咱们南边不是有茶园和橘山吗?秋茶口感不如春茶,价钱上也差些,其实味道更加厚重,也耐泡,与春茶是各有千秋。黛玉就想了个法子,找那果实小的茶枝柑,去了内瓤,且不破开,只在果柄处开口,放进秋茶,一起发酵,制成这种茶果,今年送来了,刚泡了一壶,大家都尝尝。” 说着大家都坐了,一起掀开盖碗品茶,只见茶汤澄澈,里面一个小巧的靑柑,柑香浓郁,和茶香水rujiāo融,甘爽宜人,暖人心窝。陆氏品了一口,笑道:“普洱茶也喝过不少,也曾加过陈皮,只是都没有这个味儿醇厚。”黛玉便笑道:“这是我一时的奇思,将那秋茶装进靑柑里,一起晒熟了的,这还都只是一年期的茶果,靑柑要五年才油xing稳定,普洱也要至少三年才出味儿,所以要想品上品的好茶,还要再等几年呢。” 董氏便笑道:“还是妹妹有巧思,我喝了那么多年茶,从未想出这样的主意。这茶既清口回甘,又有普洱的好处,是最宜秋冬喝的,消食化腻,过两日中秋吃月饼,配着吃最好。”她这样一说,那陆氏便一拍手笑道:“我倒有个主意,咱们自己来做月饼吧,既有趣,又好玩。”黛玉说好,林婶娘正在想消遣的主意,听了这话,便也赞同,于是吩咐下去,不大一会儿,就在当屋里整理出长长的桌案,各色食材琳琅满目地摆了一桌子。 林家最不缺这样的巧人,几个擅长做点心的丫鬟便也来帮手。董氏建议做中秋那天贡神拜月的自来红,材料易得,工序简单,自家手作,不论供神还是送亲戚,也都显得体面又有诚意。于是大家一起动手起来,黛玉少有这种下厨的经历,很是新奇,见董氏和陆氏驾轻就熟的样子,便知道在林家,当家nǎinǎi下厨也是常事,不禁暗暗赞叹林婶娘居家的雅趣和治家 分段阅读_第 151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智慧。 这供神的月饼,从外皮到内瓤,都用了全素的上好的香油和面粉、精挑细捡的果仁。一时董瑶领着几个丫鬟去和面做皮,董瑶笑道:“咱家里的秘方,和面用一半麦芽糖,一半雪花洋糖,加上好芝麻油,饼皮便不沾不腻不腻,还清甜适口。” 月饼馅子费事些,用了八种坚果的果仁,有核桃、山核桃、南瓜子、葵瓜子、杏仁、松子、榛子、栗子,好在人多手快,顷刻而就,陆氏指挥着丫鬟将果仁在石臼子里碾碎,又将糯米粉炒熟,加上砂糖、桂花糖、麻油、各色果仁,最后是冰糖,青芷刚要把大块的冰糖也放进石臼子里碾,林婶娘却拦着了:“傻丫头,这个成了沫,还不如加桂花糖有味儿呢,冰糖是吃个口感,碾碎了有什么趣——用刀背子压成大颗粒,吃的时候有点儿嚼头,是最好的。”青芷笑道:“又跟太太学着了。”依言去行,不一会儿各样齐备。 黛玉原本领着丫鬟们剥坚果仁的,这会儿子也一齐动手,不一会儿就成了,黛玉问陆氏:“二嫂子,怎么一样的月饼,有的叫自来红,有的叫自来白呢?”陆氏笑道:“自来红的饼皮用的是香油、烫面,饼皮是褐红色,所以叫自来红;那自来白的饼皮用的猪油,饼皮就是雪白的。”黛玉调皮一笑道:“怪道呢,用猪油那么腻,谁吃呢?”林婶娘等人都笑了:“历来点心店里自来白贵过自来红,一切的点心想要好吃,没有不加猪油的,你常吃的梅花酥、莲花酥,不加猪油哪里来那个味儿?”黛玉这才明白。 此时秋阳从正堂窗屉子上斜照进来,堂内笑语阵阵,甜香扑鼻,暖意融融,黛玉心中安适,想着所谓岁月静好,也不过如此,用心做寻常事,也是清净天和。美中不足的是那个人却还在栉风沐雨,为着对自己的那个承诺,这样一想,芳心微微漾起波澜。 贾母身体不适,黛玉不久也就知道,日日过来侍yào,荣国府里便连中秋节也没有好生过。邢夫人主事以来,借口节俭,很多事都已经删减了,家宴也很少请众亲友。然而中秋宴究竟是不好不请人的,看看管家的账单,邢夫人便觉得肉疼,恰好借着贾母有恙的因由,越发连这中秋宴也免了,顶着个孝字遮脸,背地里亲友无不摇头。 那东府的贾珍就很少瞧不起邢夫人的小家子气的算计,便越发大办起来,宴请宾客亲友,很是热闹。贾母虽病着,心中却清明,便说不可为着自己的病便连礼节都不要了,命中秋节那天除了黛玉和李纨在身边陪着,其余的人都到东府赴宴去,王夫人本懒怠去,却也知道贾母的用意,便硬撑持着出席,被尤氏让到首席,旁边就是邢夫人等。贾赦和贾政带领着众子侄在外厅上,贾珍里外张罗敬酒,不久戏单就地上来了,尤氏拿着戏单进来,请邢夫人先点,次让王夫人,并众亲眷中辈分高的,正在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热闹关头,忽听门下管家气色不成起色的跑进来,说内阁大学士贾老爷来拜。 贾珍有些醉意,没有听真,便问:“哪个贾老爷?”管家道:“就是从前常来的那个贾雨村,还带着好多穿靴戴帽的差役。”众人大惊失色,一个个呆若木鸡。那管家急道:“大爷还是快去迎接吧,再不去,人就自己进来了。” 到底贾赦还撑得住,便站起来,带着子侄往外迎,贾珍怀着鬼胎在后面跟着,出仪门时,脚下一绊,就摔了个嘴啃泥,门牙掉了两个,满嘴是血,贾蓉吓得连忙将父亲搀扶起来,还要叫人传太医,贾珍反手给他一耳光,骂道:“我xing命都不保了,还传什么太医。”就那样用袖子擦擦血迹,急急跟出二门来。 贾雨村已经带人进来了,一边走,一边假意与贾赦贾政等寒暄,对贾珍等人仰着脸睬也不睬。众人都知道大事不妙,有些前来打秋风吃酒的穷亲戚就想要脚底抹油开溜,哪里还走得了,里里外外早已被锦衣府的差役把守得水泄不通。 一时进了大堂,贾雨村环顾四周,笑道:“原来贾珍还在家里请客,本官记得你父亲死去还不到三年吧?真好兴致。”贾 分段阅读_第 152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珍面色如土,喝令停了戏,撤了宴席,贾雨村快意地打量一番贾珍的狼狈相和贾政贾赦等人的惶悚相,才淡淡说道:“本官奉旨查看贾珍家产。”顿时贾珍被轰去魂魄,跪在地上,抖得如筛糠一般。 贾雨村站到才摆开的香案前,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贾珍为官不谨,倒行逆施,引诱世家子弟赌博,强占良民妻女为妾,仗势凌弱,bi死人命,辜负朕恩,着革去世职,下刑部大狱质审。钦此。”贾珍以头抢地,瘫软成一团,贾蓉扶着他磕头接旨谢恩。 贾雨村轻蔑地一笑,就一叠声命道:“将贾珍拿下,所有亲友俱行关押,一个也不许放行,本官要亲自审阅。”那锦衣府官差早已经摩拳擦掌地按捺不住了,贾雨村一声令下,便听一声呼啸,一齐冲进内堂,搜抄起来,女眷们登时大乱,哭叫声一片。 作者有话要说:  祝亲们中秋快乐! 第六十四回 浪dàng子伏罪偿孽债 却说宁国府抄检之日, 正是中秋家宴之时,内外宾客满座, 女眷也全都在场, 通常这种情况下,都会让女眷回避, 令宾客亲友各自散去, 所谓冤有头债有主,然而贾雨村为泄私愤, 竟妄情背理,纵容那些凶神恶煞一般的锦衣府差役直闯后堂, 众女眷平时无不养尊处优, 除了家中亲人, 连个外男都未曾见过,哪里经过这种阵势,一时间慌作一团, 躲之不及。 贾赦贾政急得满头大汗,无计可施, 正在焦灼之际,忽听门外通传:“忠顺亲王、内阁大学士林嘉蕤大人传旨。”那贾赦听说林嘉蕤到了,简直像是得了救星, 急火火迎出来,未免跪地乞恩。贾雨村也迎出来,向忠顺亲王见礼,那忠顺亲王前月病了一场, 才刚刚出来,看着瘦弱非常,精神头却是未减,贾雨村见了这位王爷就腻烦,却也不得不敷衍。 当下就听那忠顺亲王笑道:“我说老贾,本王听说你与这宁荣两府还是本家,俗语说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你老兄还真够大义灭亲的——下这样的狠手。”那贾雨村听着这话刺耳,便假笑着回道:“禀告王爷,雨村不敢因公废私。”忠顺王爷便像听到了笑话一般,呵呵地笑了起来。 林嘉蕤跟着忠顺王爷进来,看到宁国府中的惨象,心中不忍,这个时候便悠悠说道:“雨村兄矫枉过正了。这满堂的亲友,与贾珍一案并无瓜葛,很该放出,让他们各自回家;还有内堂的女眷,里面尚有命fu,岂能随意让衙役冲撞亵渎?”贾雨村见林嘉蕤请来了忠顺王爷做靠山,已经知道今日自己恐不能随意施威了,也只好顺坡下驴道:“林大人说的是,下官遵谕照办就是了。”说着,让将亲友放出,又约束锦衣府差役,先请女眷们回避,再行查抄。那些亲友恰似绝处逢生,恨不能撇清了关系,立刻飞出宁国府,顿时便作鸟兽散。女眷们那里,却已经说晚了,早已经被抄得翻天覆地,王夫人宝钗等涕泪jiāo流,只顾护持着几个未嫁的娇客,弄到发撕衣乱,狼狈不堪。 好容易等到忠顺王爷来救,差役们早已经将成箱的财物抬出去,内堂里箱翻柜破,那尤氏直挺挺躺在地上,已经昏过去多时了。大家忙来救起,又掐人中,又灌烧酒,好一会儿,尤氏才缓过来,哭了一声,便又噎住了,咳嗽不止,她媳fu小蓉nǎinǎi扶着,也是六神无主。 宝钗到底心里头拿得稳,让人上外面探听,只听得林嘉蕤这时才缓缓说道:“有旨意问贾珍话。”贾珍面如死灰地过来跪下磕头:“罪臣贾珍在此。”林嘉蕤怜悯地看了贾珍一眼,说道:“贾珍身为功臣之后,本该恪尽职守,为何狂悖行恶,bi死人命?”贾珍哆嗦着磕头回道:“罪臣不思进取,辜负天恩祖德,罪在不赦,只是尤二姐、尤三姐都是臣的妻妹,只因遇人不淑,羞愤自尽,并非臣作恶bi死,请圣上明察。” 林嘉蕤顿了顿,继续问道:“还有呢?”贾珍愣愣地想了半天,才回道:“其余的臣实在不知,请大人明示。”林嘉蕤听闻过御史参奏贾珍与儿媳秦可卿有隐事,然而此事既然并未挑明,贾珍也不认, 分段阅读_第 153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林嘉蕤也就不与他辩驳,只叹了口气,说道:“圣上只让我问话,并未给我审议之权。既然贾珍你不肯认罪,就jiāo刑部审理吧。”那贾琏站在父亲后面,本已心惊肉跳,听得贾雨村和林嘉蕤传的旨意里都提到bi死尤二姐之事,又怕又痛又恨,怕的是此事牵扯到自己,痛的是想起尤二姐惨死,恨的是凤姐作孽害人,如今自己却要为此遭殃。 一时锦衣府官员将抄家单子呈了上来,大声朗读,内中倒也并无什么违碍之物,财物除了尤氏婆媳的首饰头面,银库空虚,现银也寥寥无几,倒是有几箱子的当票,令人嘘唏这百载勋贵之家确乎只剩了个空架子。 只是在贾珍和贾蓉的房里又另搜出来几大箱子的赌具,并各种匪夷所思的供yin乐的玩意儿,简直羞得贾政这样的正人君子恨不能去撞墙。忠顺王爷却对这些物件特感兴趣,一样样玩赏,还叫过贾蓉细问用处,贾政恨得想要一脚踢死那不知羞耻的父子两个。忠顺王爷玩笑够了,才扔下手中的东西,说道:“怪不得外面传言,这宁国府里,只有门口那对石头狮子是干净的,如此看来果不其然。”说着瞟了贾赦贾政一眼,便出去了,那兄弟两人顿时出了一身的汗。 当天宁国府便被查封,尤氏婆媳并几个大小姨娘俱都关押在耳房里,虽不上枷锁,却也不得自由,贾珍和贾蓉被押进了刑部大牢,宁国府所有的财产一例查封,所有仆fu俱暂关押,不许随意走动。偌大的宁国府竟是一败涂地了。 贾赦贾政眼睁睁看着封条贴到宁国府大门上,无计可施,只得带着邢王二夫人回到荣国府,贾母那里已经听到消息,俱都惊疑不定,叫他们兄弟即刻去各处打探,其余的人全都到自己房里来。一时里里外外将贾母的正堂站得满满当当。 贾母之疾尚未愈,强撑着歪在大迎枕上,黛玉在旁边扶着。邢夫人、王夫人贴近坐着,余者男男女女站了一地。贾母抬眼环顾,见东府之人没有一个,不觉滴下泪来,又道:“四姑娘呢?她可受连累了?”邢夫人摇头道:“旨意里提到了,说四姑娘是出家之人,不再追究,听其自便。”贾母叹道:“如今看来,四姑娘竟是躲过了一个劫数。”又看自己的儿孙,只有宝玉不在眼前,知道他又去读佛经去了,不由得叹了口气,心下灰了一半。 众人都不知她心中所想,王夫人便絮絮地将抄家时的情形说了一遍,末了说道:“珍儿媳fu和蓉儿媳fu虽被拘押着,好在有林家大爷的关照,还没有人敢轻亵她们,只是家下的佣人就没有人待见了,据说连口热饭也吃不上。”邢夫人便哼道:“管那些子闲事,平日里那些个奴才仗着主子的势头,在外头招摇撞骗,弄出事来带累了主子,少吃口有什么相干?”王夫人被噎了一下,再加上心中有病,便不言声。 贾母便说道:“可不知珍儿到底犯了什么大罪,竟连世职也褫夺了——可会连累到咱们这边吗?”邢夫人道:“我隔着门听着,珍儿犯的罪一是引诱世家子弟赌博,二是……有些腌臜话在里面,我估摸着跟咱们这边没有什么关系。”说着,看了贾琏一眼,贾琏心中突突直跳,待要直接跟贾母说明,揭穿王熙凤的所作所为,将她休弃,料想贾母必不能信,也必不能依,少不得自己还得忍耐着,从长计议。 不大一会儿,贾赦、贾政俱都回来了,他俩是入朝谢罪,兼拜托同僚,打听贾珍的处分。林嘉蕤代他们递上了奏折,不大一会儿,圣谕就下来了,让他们自去勤恳供职,无须自疑自惊,林嘉蕤等相处友善的同僚也是这样安慰,兄弟俩未能打听到个实在话,只得回来。 贾政跟贾母一长一短说了朝中的经过,最后叹道:“这次幸亏林家大爷救了咱们家,否则在东府里就都被那贾雨村给扣拿起来,一时那些亲友为了自保,互咬起来,什么污水泼不下来,便被一网打尽了。我也只没有想到,那东府忒不成事体,珍儿父子也忒胆大妄为了——就说那引诱世家子弟赌博一款,他父亲丧期里,领着子弟每日练习骑shè,我还以为是 分段阅读_第 154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好事,还打发宝玉、环儿、兰儿每日过去练习,谁知道他竟是以此为名,夜夜聚饮赌博,我们这里竟鸦雀无闻。哎……” 贾母心知那些“腌臜事”才是宁府倒台的症结所在,然而却不是能够谈论的,只得说道:“如今虽如此说,到底还是一个祖宗,终是要设法救他的。你可托人了?”贾政说道:“如今用过咱们的亲戚都已经败了,没有用到咱们的,又都不肯靠前沾边——只林家大爷是讲情面的,很是帮忙,但是听他的言语,咱们这边也要谨慎,据说也有御史参奏的……” 贾母大惊,其余人也都心里突突直跳,连忙问道:“咱们这边会有什么事?”贾政便含糊道:“他也只是风闻,并没有指实,提醒我小心谨慎罢了。毕竟宁荣二府是一体,一个倒了,就怕墙倒众人推。” 贾母哭道:“我竟不成想,到老还要经这样的事——如今你们都在这里,可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趁早说了,自己去认罪,只怕还有转圜的余地。别捂着盖着,家里人不知道,等外面的人来打来杀吗?”众人也都无言,只是垂泪。 贾赦贾政知道如今朝中唯一能替自己说话的,也只有林嘉蕤了,便叮嘱黛玉这些日子留在贾母身边服侍,无须回去,黛玉答应了 。 第六十五回 忠仆殒命庸主得脱 然而不论荣府里如何设法打听, 贾珍的案子还是胶着着。刑部的尚书会同大理寺会审此案,尤二姐和尤三姐的案子很难快查明, 都是因为与贾珍有私情, 被众人喧嚷秽乱,名声扫地, 羞愤自尽的, 贾珍虽说私德有亏,究竟与bi死人命不同, 何况不论官场还是民间,对于这样的事, 总是苛责女人, 男人不过是斥一声风流罢了。 至于勾引世家子弟赌博, 也是同案,贾珍是个吃喝嫖赌的主儿,京城里早已是无人不知, 然而这样的案情注定查不下去,因为涉及到太多的勋贵之家的子弟, 就连刑部尚书自己的三儿子也时常参与赌局,这如何能深究得下去?只拼命地抹平而已。 让贾珍过不了关的,是秦可卿一案。本来公公和儿媳通jiān, 就已经是丧lun败德,为圣人所不容的了,更何况贾雨村所深究的,是秦可卿的身世, 这是把贾府连根拔起的关键所在。在贾雨村的授意之下,刑部几次过堂,对于其他的案情轻轻带过,抓住秦可卿案不放,拘来贾府的几个世仆,严刑拷打,渐渐挖出了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私。 这一日贾雨村一下朝,管家就来禀告,说刑部尚书苟大人已经在客厅等候多时了。贾雨村便换下朝服,到客厅来见,两个人寒暄已毕,家人献茶,然后雨村屏退众人,单刀直入地问道:“不知苟大人可把秦可卿的来历查清楚了吗?” 那位苟尚书摸着脑门,皱着眉头说道:“贾大人,这件事不好办呀。那秦可卿是秦业从育婴堂抱养的,这件事在贾府是尽人皆知。贾大人怀疑这秦可卿是先坏了事的老义亲王的遗珠,实在是查无实据呀。”贾雨村嗤道:“我从当初与贾府jiāo往之时,便觉得蹊跷,你且看看贾府其他爷们都娶的是哪家的姑娘,无不是勋贵家嫡出的小姐,那贾蓉是贾府的长房长孙,按说他娶个少nǎinǎi,更是要千挑万选,怎么会娶个来历不明的小户人家的女儿?” 苟尚书说道:“下官也觉得可疑,可是秦家的人全都死光了,没处问起当初育婴堂是怎么回事,那贾珍贾蓉父子又一口咬定这件事是老太太做主,看那秦业的闺女虽是小家碧玉,却温柔贤淑,再加上容貌美丽,老太太喜欢,就做主定了这门亲。大人想啊,我能审问罪臣,可是贾府老太太是一品诰命,我怎么敢去问呢?就这么胶着下来了。” 贾雨村冷笑道:“那贾珍与秦可卿通jiān一事呢?这个罪名压下来,他便是个剐刑,贾家也从此抬不起头来,名声扫地,你可以此bi迫贾珍说出秦可卿的来历。”苟尚书喝了一口茶,说道:“翁媳通jiān这件事呢,倒是有很多蛛丝马迹,仆役中也是传得沸沸扬扬,可是说到证据,却没有什么确凿的把柄。贾相您想,这是怎样的名声,贾珍 分段阅读_第 155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是抵死不认,那贾蓉年幼,一味装糊涂,他可能也是真不知道,只哭得涕泗jiāo流。仆从中倒是说得有鼻子有眼,可是这种事情怎么能仅凭着传闻呢?据说一开始是贾府的老家人叫焦大的嚷出来的,他可能知道些端底,可是下官去提那焦大来问,这老奴才却一蹦三尺高,胡噘乱骂,还寻死觅活,他都九十多岁了,下官怕还未审明就闹出人命,也不敢十分用刑。” 贾雨村沉吟了一下,说道:“一个老奴如何能知道内帏的端底?大人恐是思量得差了,还该找了当时秦氏身边的贴身丫鬟,她们准定知道,也不用用刑,这些女孩子都是娇生惯养惯了的,只关进大牢饿上两天,必定什么都说了。”他自谓得计,拊掌笑了起来。 那苟大人却还是不慌不忙,回说道:“贾相呀,这个下官也想到了。可是秦氏当时有两个贴身丫鬟,一个叫瑞珠,一个叫宝珠。那瑞珠在秦氏死的当天便触柱而亡,那宝珠却是甘愿终身不嫁,做秦氏的义女,在庙里为她守灵念经超度。您说秦氏死的蹊跷,听这两个丫鬟的下场,下官也觉得必是蹊跷,而且这两个丫鬟也必是知道些什么。” 贾雨村急切地问道:“死了的就算了,那个出家的宝珠,可曾找来审问?”苟大人遗憾地回答道:“大人,等下官派人去找时,那庙里的老尼说,在秦氏死去两年之后,那宝珠得了急症,一病死了。”贾雨村跌足叹息,咬牙说道:“定是那贾珍杀人灭口,真是够歹du的。” 苟尚书摇头晃脑地说道:“贾相呀,下官也是承担了绝大的压力呀,这个案子不好审,那贾珍牙尖嘴利,还是块炖不烂煮不熟的牛蹄筋,实在难啃呀。”贾雨村冷笑道:“他既如此不顾廉耻,苟大人也不必手软,有道是:人是苦虫,不打不招。”苟尚书倒吸了一口凉气:“贾相,您的意思是要下官用刑?”贾雨村反问:“有何不可?” 苟尚书沉吟道:“倒也不是不行,只是那贾珍毕竟是功勋之后,在朝中京里也是盘根错节,下官只怕用了刑,会有人出来说话。”贾雨村冷冷说道:“只要他招了实情,便是一桩惊天大案,可能牵扯到老义亲王谋反的旧案里去,那些个勋贵自顾尚且不暇,谁敢做仗马之鸣?苟大人只管去审,不用怕那些过气了的纨绔出来乱吠,一切自有本相承担。” 那苟尚书已经上了贾雨村的船,就不得不舍出去做了,再过审时,便换了一副面孔,一言不合,就用起刑来。他原本以为贾珍乃是个纨绔子弟,养尊处优,细皮嫩肉的不经打,三木之下,有何不招的呢?谁知道贾珍竟是硬气得很,酷刑之下,昏死过去几次,就是喊冤叫屈,一个字不肯承认的。 这苟尚书便又气又急,也便恼了,想要彻底摧毁贾珍的顽抗,便把贾珍的子侄和仆从全拘押到刑部大堂上,让他们看着自己的主子受刑,原本是指望着里面有一两个受不住惊吓的,找出点儿什么来。谁知道贾珍的惨状惹恼了老仆焦大,他在大堂上大哭大骂主审官,随即叫着撞天屈,一头撞死在了刑部大堂的书案上,血溅了苟尚书一脸。 会审的大理寺卿与贾家也有jiāo情,本就看不下去苟尚书如此严刑bi供,见出了人命,便拂袖而去,立时写本章参奏苟尚书,圣上闻听此事大怒。又听闻焦大原是随从宁国公贾演南征北战,立下过功勋的,不由得唏嘘不止,便命人厚葬了焦大。 至于贾珍贾蓉也得以罪状减等,定案为发配乌里雅苏台军前效力,宁国府充官,家人全部入官发卖,女眷幸得宽免。可怜整个宁国府只剩了尤氏婆媳两个,一无所有,哭哭啼啼地来见贾母。 贾母格外伤心,也无可奈何,只宽慰尤氏道:“这也是他们父子的命,如今虽说受了处分,究竟是逃得了xing命,只要有人在,终是有办法的。”一面让邢夫人分拨房屋安置尤氏婆媳,邢夫人便嫌嫌弃弃地安置下了尤氏婆媳,王夫人、宝钗、黛玉等人又都送了些衣服钗环之类日用之物不提。 因为贾珍父子即刻就要上路,路费却也一文没有,少不得贾母又从自 分段阅读_第 156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己仅余的体己中分拨出些银两来,打发他们父子上路,贾赦贾政也每人送了一千两银子,又有好些嘱咐,贾珍贾蓉含羞忍愧一一领受了,与妻子竟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就忍痛上路了。 从此尤氏便带着儿媳倚靠着贾母度日,她原本是一家的主母,与贾珍也算是恩爱和睦,如今寄人篱下,少不得屈己从人,承色陪笑,自是有万般说不出的苦楚。 最可怜的是宁国府的几百个仆fu,全都在官市上牲口一般挂着牌子拍卖,众人知道他们是贾府的家人,谁敢去买?寒冬已至,这些人还穿着初秋的那身衣裳,早已破烂不堪,日日拉到市集上,一站一整天,苦不堪言。那宁荣两府原本一家,就连仆人也是根脉相连,都有亲戚在两府里,便有人央告了亲友,求荣国府这边的主子解救。也有人央告到尤氏面前,尤氏难免又大哭一场,却连一句话不敢跟贾母提起。 因为贾母身体欠安,贾政贾赦等严令不许在贾母面前提些令老人家伤怀的事情,何况荣府现在自身难保,连自己的仆fu都养活不了那么多,哪有银子去赎买那些人?一时人心惶惶,没头苍蝇一样地乱窜着想办法,找门路。 这些日子黛玉一直陪伴贾母,想方设法让祖母宽怀,其余的事情一句话不多说,好在贾母这里一直留着她自己的起居之所,就在贾母卧室后面的碧纱橱里,安静温馨,她住着也还算舒适。这一日,贾母午饭后吃过yào,要小憩一会儿,黛玉便到自己房里去歇息。那紫鹃跟着进来伺候,悄悄回道:“nǎinǎi,司琪方才来了,要跟nǎinǎi回明那件事呢。” 黛玉便知道事情办妥了,想了想说道:“你让她进来吧。”司琪进来就给黛玉跪下磕头:“nǎinǎi,我父母全家都感激nǎinǎi的大恩大德。”黛玉道:“快起来吧,好生说话,这是做什么。”原来司琪的父亲是宁国府的家生子,司琪的外婆家是邢夫人带来的王善保家的,当年刚来时根底浅薄,就把女儿嫁了司琪的父亲,说来司琪父亲那一脉大部分是宁国府的奴才,此次便跟着遭了殃。司琪便偷偷求了黛玉,黛玉又暗暗给林婶娘捎话,果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把全家人都赎买了出来,送到了城外的庄子里,暂时安顿。司琪昨儿才敢请假出城去看望,见诸事都妥帖,才回来向黛玉回禀。 这里司琪说道:“回nǎinǎi,我父亲在东府的时候,就是干管田庄收四季租子的差事的,一应的田庄事情没有他不知道的,如今他在那里也很安稳,我的叔叔婶婶也是能吃苦耐劳的,他们都不求再回城里做事,只求nǎinǎi在田庄里给赏碗饭吃,一定尽心尽力,报答主子。”黛玉道:“如此甚好,你们琮三爷已经带信来了,说要管家鲍勇去他任上有用处,这样就让你父亲在田庄上做管家就是了。”司琪喜出望外,连忙磕头谢恩,自去不提。 紫鹃便整理床铺枕头,劝道:“nǎinǎi劳了半天的神,也歇一歇吧,老太太年纪大了,睡得浅,不定多会儿就起来了,又找nǎinǎi过去。”黛玉微微笑道:“也好,其实我如今也好了,身上不大觉得乏累。”虽这样说,也就歪在大迎枕上,闭目假寐。紫鹃等自出去侍候。 黛玉迷迷糊糊地刚要睡着,忽然听到动静,睁目一看,原来是袭人跪在面前,袭人眼中含泪,无限哀恳。 第六十六回 花袭人多言惹祸端 原来那袭人自从决心与宝玉分离, 便到了贾母身边,一应饮食起居, 比之先前还要尽心, 然而对于宝玉,她究竟是放不下的。若是宝玉渐渐好了, 也就罢了, 可宝玉眼瞅着要走惜春那条路,且更加决绝, 袭人的心便揪了起来。 她跟随宝玉日久,最知道宝玉的心的。虽说与宝玉有些男女之事, 然而从心上说, 却待宝玉如母如姊, 更多的是一份亲情。故此她深知宝玉之病之痴之疯之傻,全是为了黛玉,便思前想后, 终决意向黛玉求援。 黛玉见袭人跪在眼前,不由得一愣, 问道:“袭人姐姐,你这是为了什么?”袭人两眼流泪,磕头道:“林姑娘, 我明白今日一说出这话,便是死无丧身之 分段阅读_第 157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可我只求姑娘看在从前的情分上,救救宝二爷。只有姑娘能够救宝玉了。” 黛玉是个“心比比干多一窍”的人, 见袭人这样,自然就会意了,心中不由得大怒,便冷笑道:“袭人姑娘,我看你是糊涂了,敢是被什么撞克着了,迷了心窍?我早已经不是什么‘林姑娘’,你现在不该称呼我‘琮三nǎinǎi’吗?”说着,便要唤人进来。 袭人往前膝行两步,抱住黛玉的小腿,苦求道:“姑娘开恩,听我把话说完,便是粉身碎骨我都情愿。我是看着姑娘和宝二爷一起长大的,从前宝二爷对待姑娘的情义是不用说的,事事小心在意,生怕姑娘有一点儿不中意、不称心,自己有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只要听见姑娘说喜欢,便收拾得干干净净给姑娘送来,婆子丫鬟有什么想不到的,也都替丫鬟们想着,姑娘想想,宝玉就是在老爷太太面前都没有这么尽心过……” 黛玉低头默默,然后轻轻说道:“那是我们兄妹之情和气,这会儿你说这些却是什么意思呢?” 袭人便哭道:“宝二爷的心我最是知道,姑娘看来他是兄妹之情,宝二爷心里却把姑娘看得比其他姊妹更重,是谁都比不上的。”说着便把那年在园子里,宝玉错把自己当成黛玉,拉着手说的话学给黛玉听,又说道:“这些话我从来没有敢跟第二个人学过舌,只想着老太太必定是成全宝二爷的痴心的,谁知道太太……” 黛玉原本就是心软的,听她说得伤情,便禁不住落下泪来,说道:“太太原没有做错什么,婚姻大事容不得儿女私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宝玉敢不听从吗?”袭人听她的话,似乎有怨恨宝玉不争的意思,忙替宝玉辩白道:“姑娘说的是,然而宝二爷却是尽力争取过的。姑娘还记得宝玉几次为了什么‘金玉良缘’的传言,便砸玉、生病、发痴,不都是在争取吗?” 黛玉淡淡说道:“他那若是争取,也太过无力,除了把我陷入更加尴尬的境地,是没有什么别的效用的。袭人,你说你最知道宝玉,可其实还是不懂。宝玉天xing半是天真,半是软弱。他所有的争取其实只不过是孩子的撒娇,真到了面对现实的时候,他都是沉默。你只想他是如何对待晴雯的,晴雯一点错处都没有,就含冤遭屈被撵出去,宝玉可替她说过一句话?可曾在太太、老太太面前说过一句辩白?” 袭人慌忙摇头道:“姑娘不知,宝玉并没有忘情狠心,他后来偷偷去看过晴雯的。”黛玉冷笑道:“是了,去看过,有什么用呢?是找过大夫,还是安排过人来善待她?晴雯第二天不还是死了?他去看过,只是为了不让自己良心不安罢了,即使被人知道,也只是晴雯又落实了‘狐媚子’的罪名罢了。” 袭人从未见过黛玉如此冷静,心里慌了,忙忙地求道:“姑娘,你在宝玉心里是不一样的,你看宝玉现在病成这样,你就忍心让他一直痴迷下去吗?从前我就听宝玉在跟姑娘拌了嘴,一赌气就说要去做和尚的话,如今他竟真要去做和尚了。”这样说着,虽不敢放声痛哭,用帕子捂着嘴,只哭得气噎神昏。 恰在此时,青芷悄无声息地掀帘子进来,她用看妖怪一般的眼神看了一眼袭人,轻轻说道:“nǎinǎi,老太太醒了。”黛玉点头道:“我这就过去,”她看了看地上哭得歪倒的袭人,有些厌烦地说道,“把你们袭人姐姐搀出去吧,我被她闹了好一阵子,也乏了。” 青芷便转身唤来了紫鹃和雪雁,两个人一起把袭人给搀扶了出去,这里青芷过来伺候黛玉整理衣裳装饰,黛玉便坐到妆台前,青芷一边给黛玉重新抿好鬓角,一边轻声说道:“nǎinǎi,方才老太太过来,站在碧纱橱里头,把袭人的话都听见了。” 黛玉略顿了一下,轻轻一叹,没有说话,青芷也便不敢再开口。一时整束好了,黛玉过贾母这边来,贾母正歪在大炕上闭目养神,旁边炕桌上放着一盏百合雪梨汤。黛玉便挨着贾母坐下,贾母睁开眼睛说道:“玉儿,这个袭人是不能留着了,真真是个祸害。” 黛玉闻言 分段阅读_第 158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良久不语,半晌才说道:“她服侍老太太还倒勤谨,对宝玉也是……”贾母叹道:“你是个良善的孩子,不知这些内心藏jiān的人。我活了这么大岁数,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原先把她给宝玉使,也只是看她会服侍,并没有打算抬举她。所以将晴雯放在宝玉身边,却位置在袭人之下,一来晴雯小了两岁,二来晴雯那孩子心眼太实,嘴巴太快,容易得罪人。我的打算是她毕竟不是家生子,到了年龄放出去给她父母自己聘嫁去。谁知道竟让这蹄子给钻了空子,把宝玉给笼络住了。这也罢了,我还想着,那就遂了宝玉的意吧,横竖屋里人也可以有两个的,再说那袭人长相究竟比晴雯要差好些,日子久了,宝玉在她身上的心也就淡了,谁知她竟有手段在二太太跟前表了忠心,走了明路,还害了晴雯。嗐,晴雯那么一个好孩子,可惜了的……” 贾母喘了口气,又接着说道:“前些日子,鸳鸯死了,她就自请来服侍我,我起初还当她对宝玉死了心,想想也可怜,便应允了她。谁知有些子小人是最不值当可怜的,一有机会就要生事——她对你说的那些话,可是奴才敢对主子说的?倘若留这么个东西在家里,早晚要生出事端,便是对你和宝玉的名声也都是不好的。” 黛玉来时,已经知道这袭人是救不得的,方才也不过是一种姿态,见祖母下了决心,又听了祖母的一番剖析,便也心定了,不再去给那袭人求情。 贾母便又嘱咐道::“此事你只当不知,我来安排,既打发了她,又不能让外人看着不像,还要堵住她的嘴,不出去乱说……”贾母这样说着,便管自思忖起来。 却说那袭人回了自己房里,又哭了一会儿,便起身收拾来服侍贾母。袭人自己忖度着黛玉万不会将自己的话讲给贾母听,她那样自矜的人,这样的话也是说不出口的,因此自谓无事,等到了贾母身边,贾母果然一切如常,袭人便暂放了心,又在心里盘算着找机会去跟王夫人和宝钗通通气。 谁知只平安无事地过了两日,一日晚间,众人都散了,贾母身边的老嬷嬷就过来,跟她道喜。袭人大惊,问道:“嬷嬷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有什么喜事?”那嬷嬷笑道:“老太太见姑娘勤谨得很,这阵子生病,服侍得也好,病好之后,就给姑娘找了个婆家。”便说了一通那家人家底也厚实,女婿生得也体面,以及贾母赏的嫁妆也丰厚,她哥哥嫂嫂也情愿等等话,就催着袭人收拾了出去,说:“姑娘的哥哥嫂子在二门外等着呢,今儿回家住一晚,明儿就办喜事。” 袭人闻言如同五雷轰顶,哭着不肯走,只说自己是宝玉的人了,又说要去见老太太、太太和宝二nǎinǎi。嬷嬷便不耐烦了,说道:“别给你脸不要脸,你当自己是谁呢,这会儿子主子们都歇息了,谁听你去胡吣去?” 这样说着,便又进来两个婆子,两个人架起袭人就走,那嬷嬷便开箱子,将袭人的东西胡乱包了个包袱,跟在后面出来。袭人本是温柔如水的人,也不会撕破脸皮大吵大闹,就这么给搓弄着脚不点地地出了二门。她哥哥果然在那里等着,嬷嬷便将包袱给他,说道:“这是袭人的东西,另外老太太赏的,明日一早送去,你要用心照老太太的吩咐办好了,否则……” 那花自芳虽然满心委屈,可是哪里敢跟贾府正经,只得答应着,一顶小轿接袭人回了家。回到家里,才对袭人说,前两日贾府里来人,说赏袭人回家了,让给聘个女婿,要家里有钱吃饭的,又不许门第高的,找了两日,恰好在城外紫檀堡找到一处人家,正要聘娶媳fu,那家人门第虽不高,女婿是个唱戏的名角,然而模样好,家里也有钱,样样合着贾府的要求,便赶忙进去回了,贾府里便一日都不许耽误,让明日就嫁过去。 袭人便大哭起来,说是死也不嫁,她哥哥嫂子就都慌了,跪下求她,袭人只哭了个肝肠寸断,想想宝玉,竟是恍若隔世,又不能看着哥哥嫂嫂为难恐惧,她哥哥嫂子又拿出自家给她办的嫁妆,又劝她与其给人家做小,不如 分段阅读_第 159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寻个正头夫fu去,这女婿虽说门第低微,然而人很温柔,待人必是不错的,等等。 第六十七回 蒋玉菡恋旧得佳人 且说贾母到底是老辣, 既不肯容纳袭人了,便迅雷不及掩耳地打发了出去, 袭人竟连一丝消息都未知道, 就被连夜搓弄出了贾府。然而让她就这么认命嫁了,又谈何容易?第二日清早, 她苦苦哀求哥哥嫂子, 托人给麝月带了个口信,她想这会儿子便是王夫人和宝钗听到这个消息, 也是不敢公然违抗贾母的,也只得随她自己去挣命, 唯一可能救她的人, 也只有宝玉。 可是宝玉肯救她吗?连袭人自己都没有这个自信, 然而这是她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麝月从前与袭人相处得最好,果然答应去跟宝玉说,这里袭人便死命迁延着不肯上轿, 她觉得自己毕竟跟晴雯是不同的,而晴雯当年死时, 宝玉都曾去看过她,只要宝玉肯来,她便有了一丝希望。一直到了外面迎亲的轿子都到了, 鼓乐阵阵,花自芳急得似热锅上的蚂蚁,一头汗地来回走,不住地恳求:“姑nǎinǎi, 我求求你,这会儿子还盼着有人给你送来贞洁牌坊吗?”她嫂子却懂得女人的心思,便也苦劝:“姑娘,别指望宝二爷了,他若是还对你有情,当初就不会放你去服侍老太太,都这个时候了,就别让家里为难了……” 袭人柔肠寸断,却总是放不下,抛不开,直到日上三竿,外面的鼓乐都乱了音了,麝月才匆匆赶来。袭人一见,喜出望外,连忙撵了哥嫂出去,急问麝月:“宝玉怎么说?”麝月将一个小包袱给她,说道:“昨儿我跟二爷和二nǎinǎi都说了,二nǎinǎi倒还叹息了一番,说让把你去老太太前留在房里的东西给收拾了,一起送出来给你。二爷当时没有说话,晚上我在你房里收拾东西时,二爷过来了,坐在床边看着,后来,就从箱子里扯出这条旧汗巾子,让我今儿当面jiāo给你。” 袭人打开包袱,见里面是一条血点般大红汗巾子,才想起来这是那一年宝玉出去吃酒,把自己的汗巾子跟不知什么人的换了,自己当时还不高兴,宝玉便把这条来历不明的大红汗巾子赔给了自己——究竟是外面男人的东西,自己是一次也没有系过的。自己曾经给宝玉做过多少针线,又曾有过多少包含着柔情蜜意地物件?怎么宝玉却偏偏想着这么一条汗巾子呢? 袭人捧着这条汗巾子,心中有些不辨悲喜,只茫然问道:“宝玉还说什么了没有?”麝月扭头说道:“二爷说,让你好自为之。” 她担心袭人又哭起来,却不知袭人这会儿已经没有了眼泪。袭人就这样怔怔地捧着那条汗巾子走出了房门,她哥嫂连忙跟上来张罗着给披上了盖头,又搀扶着上轿。袭人总如木偶一般任人摆布。在轿子里摇晃着,她心里想:黛玉说的没错,宝玉天xing软弱,真到了面对现实的时候,他都是沉默。 这样吹吹打打地出了城,一直把轿子抬到了城南紫檀堡,新郎家里倒是很重视,仆役也很不少,袭人一概无知无闻,一直到入了洞房,才哭着不肯就范,那新郎也不恼,也不强迫,反而很是温柔缱绻。见袭人总手里握着跟汗巾子,有些眼熟,便伸手摸了摸,心里倒“咦”了一声。 原来这新郎便是蒋玉菡,他自幼学戏,渐渐成了名角,心里却恨那些贵人不把自己当人看,遇到宝玉那样待人的,自然是引为知己,甚至想从此跳出火坑,这才用历年积蓄,在紫檀堡置办了产业,原想着隐姓埋名,耕读为生,谁知忠顺王爷满城里找他,还派人到贾府去大闹一场,后来真就把他从家里绑到了王府。好在忠顺王爷也没有难为他,只要他肯唱戏,肯做小伏低,终还是有条活路。他倒也不记恨宝玉出卖了他,并且后来听说宝玉为此被父亲给暴打,还很是牵挂歉疚,觉得自己连累了他。 近两年来,忠顺王爷又有了新宠,便渐渐不那么拘禁着他了,只要有堂会时,他能去好好唱戏,其余的时间便听他自便。蒋玉菡便回到紫檀堡,渐渐整理出个家的样子来,他年岁不小,家里人都劝他娶一房媳fu,也好传宗 分段阅读_第 160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接代。 然而戏子的身份低微,蒋玉菡却是看不上贩夫走卒家的女儿,他心里想着必要娶一个绝色的才配得上自己。他曾经听说过贾府里的丫鬟都是娇生惯养,比寻常人家的小姐还要气派,又恰逢贾府里为了缩减开销而开始裁人,他便留了心,托媒婆子打听有没有贾府里出来的丫鬟,顶好是服侍过少爷小姐的。那媒婆子领命去了,没过两天便回话说,有了一个人选,伺候过老太太和宝玉的,人长得标致,嫁妆也很看得过去,蒋玉菡便忙让她去说,谁知一说就成,而且立刻就要办喜事。蒋玉菡只听说是服侍过宝玉的丫鬟,便已经喜出望外,也不去追究为何如此慌忙急促,便急急下了定礼,隔天便来迎亲了。 此时见了这块汗巾子,便把当年宝玉给自己的那块松花汗巾子拿出来给袭人看,那是他一直珍藏密敛从不示人的,袭人认出正是自己那块,蒋玉菡才信姻缘前定,喜不自胜,更加柔情蜜意,袭人无可奈何,只得认命。 却说袭人被遣嫁这件事,是贾母一手指派,王夫人和宝钗等人都一丝消息未闻,知道后都俱个惊讶。然而若就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也很是不妥,所以过了两日,王夫人看贾母高兴,便随口问问,贾母却告诉她,自己是心疼袭人年轻,不忍她就此蹉跎,又知道与她商量,终是不成,便硬打发出去了,她服侍了这十几年,也该让她得个好结果。王夫人才放心,也只说老太太办事妥帖,并不敢再替袭人说什么了。 宝钗知道此事后,心中伤感,过了些日子,看看进了腊月门,便让麝月带了些东西去看袭人。麝月去了一日,回来闷闷不乐,对宝钗说道:“袭人面上看着还好,一大家子人都称呼她nǎinǎi,吃穿用度与咱们家如今也不差什么,只是处处透着别扭。我隔着窗儿也见了她女婿,一个大男人,却穿红着绿,走路妖妖佻佻,挽着兰花指,说话生怕吓着人……瞅着……” 宝钗便明白了,道:“他原是个唱旦角的,这样的做派可能也是习惯,戏台上总是这样,出了戏也改不了。袭人可说了什么》”麝月想了想,说道:“袭人姐姐倒也没有抱怨,她看着瘦了些,人没有精神,只说她女婿对她还好,就是总打听咱们宝二爷……” 宝钗奇道:“打听二爷什么?”麝月吞吞吐吐说道:“问二爷平日爱吃什么,爱穿什么,做什么消遣……然后就自家里学起来……”旁边伺候的莺儿便冷笑道:“没有告诉他,二爷如今最爱看佛经吗?”麝月道:“怎么没说?他家里如今正经建了个佛堂,据说日日念经打坐呢……” 宝钗还未听完,心中已经腻烦了,便说道:“你下去歇歇吧。”麝月便低头退了出去。这里宝钗叹息不已。然而她心思通透,知道袭人必定是犯了老太太的忌讳,这样的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却说进了腊月,家家开始忙年,贾母身上也好了,黛玉便依旧回了林府。这一日,京里四家店铺的掌柜过来算一年的总账,兼送年庆,黛玉便让他们到林府的暖阁外面,自己隔着帘子听他们说话。 这四个掌柜的都是林婶娘手底下使出来的,多年考察,最是勤恳老实。林婶娘的用人原则就是宁可笨些,也要忠心。黛玉管理起来便很是省心,何况她本是个聪明人,虽然从前未曾管过家,账目过手依旧清清楚楚,谈笑间便知道其中的猫腻。所以林婶娘如今虽不管事了,黛玉看来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几件事过手,那几个掌柜便发现,其精细处并不亚于林婶娘,只不过是在小利上不计较罢了。 黛玉在暖阁里喝着川贝雪耳马蹄汤,翻着账本,一边看,一边问,只半个时辰也就算明白了账,便令将送来的银两入库,又赏了几个掌柜的年赏,一并连伙计们的也都给了,几个掌柜的都磕头谢恩,喜滋滋地去了。 这里黛玉对于银楼和洋货行里送来的那些个金玉首饰和稀奇的洋货玩意儿都不是很感兴趣,只过了过目,便让人都收了,自己却细细看那绸缎行送来的貂皮褂子和银鼠斗篷,挨着摸了毛色和薄厚之后,叫来青 分段阅读_第 161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芷,吩咐道:“你把这件貂皮褂子加上个外罩,朴素些的,只要结实耐脏,给三爷送去过冬,他在外面不必好看,不要招摇,只徒暖和轻便。”青芷一笑,答应着去了。 紫鹃见黛玉劳碌了半日,并未露出疲惫,心下高兴,想着姑娘果然将身体调养得比先前好了很多。正想着,雪雁跑来说:“姐姐,卫家大少nǎinǎi来了。”紫鹃奇道:“哪个卫少nǎinǎi?”雪雁噗嗤一笑,道:“怪道呢,上次我这么跟咱nǎinǎi说,咱nǎinǎi也没反应过来,就是从前的史大姑娘。”紫鹃知道黛玉一向与湘云亲厚,便连忙进去回了,黛玉便说快请。 第六十八回 湘江水逝楚云飞散 那史湘云来得奇怪, 事先并未有信,对于已出嫁的贵fu来说, 这已是越礼, 若说黛玉住在自己家里,还可说是熟不拘礼, 偏偏黛玉此时也是客中, 住在林家,虽是娘家, 也算做客,史湘云就这么来了, 由不得让人不多想。 黛玉先就在心里咯噔了一下, 等湘云进来, 见她气色不成气色,更觉惊疑。只见湘云围着一件里外发烧的大红猩猩毡斗篷,却没有戴上风帽, 进门来,只见鬓发已经散乱, 湘云竟毫无知觉,一见黛玉,便跪下来哭道:“林姐姐, 你救救我们家吧。”说罢大哭起来。 黛玉大惊,连忙过来搀扶湘云,那紫鹃和雪雁也赶忙过来帮忙,湘云才啜泣着从地上起来, 紫鹃帮她脱掉外面的猩猩毡斗篷,却见她里面并未穿出客的衣裳,而是家常旧衣,可见是得到了什么消息,就慌忙急促地赶来的。 黛玉知道事非寻常,连忙屏退了众人,拉湘云坐到炕上,细细盘问。湘云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里渗出来,这样平静了好久,才能勉强将事情的原委讲清楚。这一讲,竟牵出一件惊天动地的大案。 原来湘云的女婿卫若兰是皇帝的龙禁尉四品带刀侍卫,此次随扈圣驾赴铁网山皇家围场秋狩,随行的侍卫中还有锦乡伯公子韩琦,神武将军公子冯紫英,寿山伯公子陈也俊等素日同气连枝的世家子弟,谁知竟生出了意外的变故,今儿早上有卫若兰的贴身小厮浑身是伤地跑回来报信,说是卫若兰与几家公子在铁网山图谋造反,想要劫持圣驾,已经伏法了,派他回家来送信,让家里人快快逃命。 可怜卫老侯爷瞪着眼听完了小厮的话,一句话未说,就喷出口血来,眼看着不省人事。湘云是长房长媳,平时管家甚是妥当,深受老夫人的信赖,此时全家指望着她拿个主意,她却成了没脚蟹,乍听得卫若兰生死未卜,她的方寸便全乱了,仔细想想,自己的两个叔叔俱都是胆小如鼠,听说这样的事,只怕是撇清都来不及,卫家是指望不上的。而贾府的史老太君最疼自己,却一来年岁已大,精力有限,二来贾府如今也是江河日下,不可与当年相提并论,恐怕也是爱莫能助,这样在心里思忖了个来回,便想着只有辗转求黛玉,请林家出面,或可打听得确切的消息。 黛玉听了话头,已知非同小可,立时便让青芷去请林婶娘和林嘉蕤过来,两人恰好都在家,便都来了,林婶娘湘云是常见的,林嘉蕤却是外男,湘云也顾不得避讳,只得一起见了礼,又把方才的话跟林嘉蕤说了一遍。林嘉蕤皱着眉头听完,才说道:“其实我知道的并不比你们多,实不相瞒,自从圣驾秋狩,除了前一个月有往来奏折邸报,最近半个月已经断了音讯,内阁里也是一团乱麻一般,都不知道铁网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内阁里的大臣除了贾雨村是随侍圣驾的,另外两位与我都是一点儿潮水不摸,外面还要强装镇定。不过我们派去的探马也即将回来了,此事很快就会浮出水面。” 林婶娘便安慰湘云:“卫少nǎinǎi也不必过于焦虑,那小厮的话不可全信,有些道听途说也未可知。”湘云却是恐惧地直发抖,只说:“如今我也不盼着别的,只要我家爷平安,我便与他一起做个平头百姓也是好的。”林嘉蕤听她如此笃定卫若兰是出事了,心中便猜出了几分真相,打量着她的神情,问道:“卫少nǎinǎi与卫公子少年夫fu,情 分段阅读_第 162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投意合,想来卫公子有什么心事,也不会瞒着少nǎinǎi。那么不才就大胆问一句,倘若圣驾无恙,少nǎinǎi认为卫公子就凶多吉少了吗?” 湘云闭上眼睛,眼前就出现素日卫若兰慷慨陈词,怒斥当今皇帝德薄量浅,不堪为君的样子,那个时候自己也是不加选择地赞同,甚至鼓励的,现在想来,这是何等的愚昧和危险呀!她如今只能信任林嘉蕤,便无言地点了点头。 林嘉蕤叹道:“如此说来,恐怕贵府的小厮所言都不是传闻,卫公子的确是出事了。我现在回想圣驾启程之前的一番布置举措,全由贾雨村一手安排,内阁其他人都不知情,那时恐怕就是翻了个口袋,就等着猎物入围呢——不日铁网山就会有旨意。” 正这样议着,忽然内廷就有小太监来传信:“林相,内阁的两位相爷请大人速去内阁,圣上传旨意来了。”林嘉蕤连忙站起来,看了林婶娘一眼,林婶娘点头道:“你只管去做你的事,这里的事情我来安排。”林嘉蕤点点头便去了。 林婶娘便请湘云暂留府里,等林嘉蕤的消息。其实已经不用等了,不久朝廷就发了明旨:川宁侯、锦乡伯、寿山伯、神武将军等几家图谋作乱,着锦衣府抄拿家眷,下狱严拘。湘云一听这消息,便似轰去了魂魄,便要回家去,黛玉挽留她,劝她等听林嘉蕤晚间回来,可有卫若兰的消息。这正是湘云最关心的,便忧心如焚地等着。 直到深夜,林嘉蕤才疲惫不堪地回来,见了林婶娘黛玉等人,林婶娘忙问他外面的事态,林嘉蕤说道:“这一次,皇帝终于将旧日勋贵一网打尽了。几家参与谋反的世家,所有成年男丁一例斩首,不得容情,所有幼童发配乌里雅苏台,给披甲人为奴,所有女眷……”他看了湘云一眼,继续说道,“一律发卖为官奴。” 史湘云失声问道:“我们川宁侯家呢?”林嘉蕤哑声说道:“圣旨上第一家就是川宁侯……此次铁网山劫持圣驾的主谋就是卫公子。”湘云仆倒在地大恸。林嘉蕤怜悯地看了她一眼,对林婶娘和黛玉继续说道:“现在却不是哭的时候,要为卫少nǎinǎi谋个出路,她是不宜在回去了,侯府如今已经被团团包围,幸而她在这里……” 他话未说完,湘云嘶声问道:“我家爷呢?若兰他怎么样了?”黛玉见她状若疯狂,心中惨痛,连忙扶住她,对林嘉蕤说道:“大兄不必隐瞒,遮遮掩掩不过是让云妹妹多受些煎熬,你只直说便是,云妹妹并非普通的闺秀。” 林嘉蕤点了点头,便说道:“卫公子在野战中,重伤被俘,已经被往京城押运了。”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派出的探报,说卫公子伤势很重,恐怕未必能够撑到京城。其实不能撑到京城也好,到了京里,也是要明正典刑。这谋反的罪名是十恶不赦的大罪,是没有转圜的余地的。卫少nǎinǎi此时不必想着救他,先救了自己要紧。” 黛玉抬眼看向林婶娘问道:“婶娘可有办法救救云妹妹吗?”林婶娘胸有成竹地说道:“无妨,我已经问过她的贴身丫鬟了,那孩子说她出门时急匆匆的,跟谁也没有说要去哪里,家里还以为她要回娘家。她就带了翠墨一个丫鬟,量那锦衣府的人也想不到她在咱们家——便是想到了也不敢来找人——卫少nǎinǎi且住着,等风头过了,送到庄子上,然后嘉荃出去行商做买卖时,打扮成男人混在商旅里,远走高飞,哪里不能活人呢?” 黛玉未及说话,湘云摇了摇头说道:“不,我哪里也不去,我要去见见若兰,哪怕是只见最后一面,死在一起也是好的。”她这样说着,突然身上就来了力气,自己起身,端正下拜道:“林太太、林姐姐、林大爷,谢谢你们一心为我打算,容我来世再报吧。”说着就要走。 林婶娘劝道:“你这孩子,何必如此痴心?人最要紧的是保住xing命,才可图将来。”湘云哭道:“我已经没有将来了,我没有了若兰,便是活着,也是跟死了没有两样,不如跟他去了罢。”说罢痛哭。林婶娘还要挽留,黛玉却说道:“云妹妹的心思我懂得 分段阅读_第 163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婶娘就让她去吧,人活一世,原本就是要随心顺意,至于寿命的长短,还在其次。只是请大兄打听一下,若是卫公子还在,就请安排他们夫妻见面吧。”林婶娘见她如此通达,也便无话。林嘉蕤虽觉得黛玉所言难办,却也就答应了。 于是当夜湘云回到卫府,老侯爷已经归天,老夫人也仰yào自尽,家人死的死,逃的逃,剩下的十不存一,都圈在几处空屋子里,等着朝廷发落。本来锦衣府已经将湘云算做逃亡人口,见她自己回来,倒也钦敬,再加上林嘉蕤暗中安排,湘云还未吃亏,只单独一间空屋子关着,昼夜在菩萨面前祈祷,让自己能与卫若兰再见上一面。 然而天不从人愿,半个月后,圣驾回銮抵京,一干人犯只剩下了冯紫英还余一口气,卫若兰早在被俘的第二天就伤重而死,尸体被丢弃在了乱葬岗。皇帝急如星火地处置了这件大案:所有涉案勋贵全部夺爵抄家,连根拔起。冯紫英和几家参与谋反人家的家主,全部绑缚西市,斩首示众。 现在皇帝解决了有能力反抗自己的势力,可以好整以暇地摆布那些残存的勋贵世家了。 第六十九回 贺新年太后惜旧友 卫若兰已经不在人世的消息传到卫府时, 湘云呆呆地坐在房里,感到万念俱灰。到了夜里, 她将自己的簪环褪下来, jiāo给守卫的差官,说自己闷在屋子里好几天了, 想要到后园去略散散心。那差官一来是得过上司的言语, 对湘云不敢轻慢,二来真金白银晃眼, 心下先就答应了。却还是假意说道:“卫大nǎinǎi,请您稍微疏散疏散就回来, 万一查夜的大人来了, 小的承担不起。” 湘云木然地谢了谢他, 便裹紧身上的斗篷,走进了寒夜里。那个她曾无数次游玩过的园林在冬日的寒风中萧瑟,树枝不时发出折断的声响, 湘云留恋地看着这里的一草一木,亭台楼阁, 她与卫若兰曾经携手游赏的每一处地方,她都要不舍地盘桓良久,这里曾是他们弈棋的石凳, 那里曾是他们采葡萄酿酒的棚架……还有许许多多永难忘记的良辰美景,其实他们只在一起生活了不到一年,却又像生生世世都没有分离过。 湘云最后在园中池子边上靠着栏杆坐下来,卫若兰走的那天, 栏杆旁的桂花正好,她采了一把装入香囊,亲手给卫若兰系在腰带上,卫若兰的笑容如秋阳一般温暖,晃得她睁不开眼睛……这样的人儿,怎么会“伤重而死”呢?湘云想了很久,也想不出来,那样完美的身体,怎么竟然会有伤口?她想象不出刀剑刺入她心爱的人的身体的情形,哪怕刺进她的心里,她也不能相信那个简单的“伤重而死”。 可是那个人真的是不在了,湘云伸开手掌,被她的掌心握得发烫的金麒麟,明晃晃地炽着她的眼眸,那是他唯一的遗物,是他用最后一口气,托一个世jiāo旧友冒险带回给湘云的。这只麒麟,比起湘云自己的那只,又大又有文采,当初成婚时,湘云送给卫若兰,卫若兰曾经发誓有生之年,绝不离身,他是个重义守信的人,湘云对他深信不疑,所以若兰一定是不在人世的了。这样想着,湘云便觉得世间连最后一丝暖意都被抽离,她定了定神,将金麒麟挂回自己的腰带上,跟自己原来的那只系在一起。 然后她从容地探出一只脚,踩进了池子里,水没有她想象的那样冷,她把另一只脚也迈进来了,甚至有一股莫名的暖意袭来,然后,湘云向池子的深处缓缓走去,此时月影西移,她忽的想到那年与黛玉在凹晶馆赏月联诗,自己出了一个好句:寒塘渡鹤影,让黛玉击节赞赏,甚至要搁笔了,谁想竟是一语成谶。 这样想着,湘云不觉露出一丝笑意,她想,自己终于要去与卫若兰团聚了,可惜不能与林姐姐道别,不过她一定会知道的。水慢慢地漫过她的脖颈,漫过她的眼睛,迷蒙中,她似乎听到了丝竹的乐音,仙乐飘飘,丝丝入耳:“……厮配得才貌仙郎,博得个地久天长,准折得幼年时坎坷形状。终久是云散高唐,水涸湘江……” 湘云自沉之后,林婶娘有很久都不 分段阅读_第 164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告诉黛玉真相,唯恐她伤心,谁知黛玉却似早已知道了一般,有一日主动问起,林婶娘只得说了实情。黛玉也没有太过悲伤,在她看来,湘云与其隐姓埋名,苟活着忍受相思的煎熬,到不如与卫若兰殊途同归,以慰寂寥。黛玉只请林嘉蕤设法让他们夫fu合葬,林嘉蕤便将湘云的遭遇写了长长的感人奏折,进呈圣览,皇帝看了,也不禁感慨,说竟有如此情深的女子,且说林嘉蕤的这篇奏折可以jiāo给乐府编成曲词传唱了。于是皇帝便网开一面,赐湘云与卫若兰合葬。 于是就在卫家的祖坟旁边,建了一个小小的坟茔,湘云和她心爱的人长眠在那里,黛玉那天去祭奠了回来,郑重地谢林嘉蕤,因为她知道此举对于林嘉蕤实有风险,毕竟圣心难测。林嘉蕤却苦笑着说道:“妹妹也不必谬赞,我之所以上这篇奏折,也是权谋之术罢了。皇帝已经将叛乱的党羽一网打尽,此时可以示宽仁于天下,也可安抚其他那些旧臣的心。所以这篇奏折上的正是时候。” 逝者长已矣,而活着的人还是要努力地寻找生的乐趣。不久就到了新年,今年黛玉不像往年那样清闲,一来贾琮不在京城,京里京外所有的买卖田产年终归账,都要来jiāo割明白,还有一批师友,也要依礼送去年礼,以表恭敬亲近,这些黛玉全处理得妥妥当当;二来是她如今已不是白身,而是二品的命fu,需要元旦那日随同贾母、邢夫人等进宫朝贺。 进宫这件事对于黛玉来说,还算是一件新鲜事儿,所以她倒是并不排斥,何况贾母和林婶娘也是老早就跟她一一细说经过的礼仪规矩,不过是随班行礼,领宴谢恩这些套路,宫中的老太后年事虽高,威望日隆,牢牢控制着三宫六院,对待外臣的眷属则是亲切慈和,贾母还跟黛玉说:“你母亲年轻的时候,有一次我带她进宫,去拜见过太后,那时太后还是皇后呢,一见你母亲,就喜欢得不得了,倘若不是我说已经许给你父亲了,太后真就把她留在宫里了。”说着贾母呵呵笑了起来。听说母亲还跟太后有过这样的渊源,让黛玉对于进宫这件事有了期待。 元旦这日清早,三更天大家就都起来了,贾母、邢夫人、黛玉按品大妆,从前王夫人、尤氏也可一起入宫朝见,那时尤氏还是一品诰命,而王夫人则是跟贵妃沾光,是皇后下旨特许的。如今想来,王夫人怎么能不添悲感?然而她还是无可奈何,还要早起过贾母这边来伺候梳洗上妆,一直到贾母等人坐上大轿出了府门,才蔫蔫地回转来。 宝钗已经在门里等着了,她扶着王夫人说道:“老太太她们至少要大半天才能回来,太太先回房去歇歇吧。”王夫人摇头道:“这边大太太把一应过年的杂事都推给我了,现在人手不够,万一老太太提早回来了,没有个热汤热水的,可就不得了了。你现有身孕,不可cāo劳了,自去歇息吧。”宝钗低头看看,心中暗叹,只得依从了王夫人。王夫人便事事亲力亲为,务求不出差错,好容易全都齐备了,自己才歪到贾母日常歇息的软榻上假寐,心里想着宝钗的懂事,便不由得比出李纨来,想着这李纨自从自己打发走了兰儿那个妖妖佻佻的nǎi妈子之后,就不知从何处生出一股戾气来,自己竟是指使不动这个儿媳fu了。现在除了贾兰,李纨是谁都不理,让她做什么,便用“寡fu孤儿”来抵挡,并不能给自己分一丁点儿忧愁。 这样想了一会儿,哪里还睡得着,想叫丫鬟倒杯茶来,唤了两声,连个人影也未见,不由得心里一酸,想当初自己住着荣禧堂时,这些人是何等的殷勤?可如今,自己竟连朝贺的资格都没有了。想着早上出门时,邢夫人的傲慢不屑和黛玉的光彩亮丽,王夫人心中暗暗滋生出些不甘,这些本都应该自己和自己的儿媳享受的呀,到底是哪一步做错了呢? 带了晌午,王熙凤虽说一直病着,在这样的大节,也支撑着出来伺候。王夫人她们全都没有吃午饭,专等着贾母等朝贺已毕,回来开饭,往年差不多也就该回来了,谁知这一天却等来等去都没有人 分段阅读_第 165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影。 李纨先说怕贾兰饿着,管自打发亲信去给贾兰煮了饽饽,让他回自己屋里吃去。王夫人忍气不言,回头见宝钗脸色苍白,没有血色,便叹了口气,说道:“你也去吃几个饽饽垫一垫吧,别饿着孩子了。”宝钗摇了摇头。 又等了一会儿,只见家人飞报回来:“太太,nǎinǎi们,大喜了。宫里老太后喜欢咱们家琮三nǎinǎi,立bi着皇后认了干女儿,封咱家琮三nǎinǎi做郡主了。”听到这个消息,王夫人本就大半天没有吃东西,不由得摇晃了一下,有些头晕。宝钗便搀扶她坐下,一边细问原委。 原来入宫以后,黛玉跟随着贾母随班入宫祝贺太后、皇后和宫中的各位贵人新春,本来就是行礼如仪的事儿,谁知今年因为外朝的动dàng,皇帝大开杀戮之门,抄的抄,贬的贬,从前的诰命贵fu眼瞅着少了好些,老太后便有些伤感,说人少了不热闹,便请一些老诰命夫人入内宫闲话。贾母便诚惶诚恐地进去,见了老太后,还赏脸赐座,说了些吉祥话,太后未免问起儿孙等事,贾母如今唯一有出息拿得出手的孙儿就是贾琮,便报上了贾琮的名字,谁知老太后竟然记得,说是听皇帝说过,供职勤谨,一个堂堂探花,竟去跟泥腿子一起做苦工,满手的老茧,然而黄河治得好,旧年没有决口。 这样夸赞了一番,老太后便问年龄,又问说了哪一家的闺秀,贾母便微笑回道:“是我的外孙女林氏,自幼我看着长大的,觉得这两个孩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便做主让他们结成夫妻。”老太后年纪虽大,记xing却好,便问道:“老太君,你只有一个女儿的是吧?叫做……贾敏,真是好个模样,我还记得呢,你那外孙女,既是老太君一手调理的,定然不错。有机会倒要见一见。” 旁边侍从的女官便回道:“那贾林氏正在殿外等候。”太后便命快传。 第七十回 皇恩重雨露兼雷霆 因为几位年高有德的老太君被太后请进殿内说话, 所有其他命fu便都在殿外回廊下等候,人虽多, 也不禁行走, 然而大家都规规矩矩地或站或靠,连一声咳嗽都不闻。黛玉第一次进宫, 看着碧瓦雕甍、金栏玉砌, 心中并不羡慕,反而想到, 这里怎么看着也不是家该有的样子,住在这里的人, 注定是不能快活的吧? 正在思绪飘飞的时候, 女官过来传旨宣她入殿。黛玉连忙收敛心神, 整顿妆容,庄严肃穆地进去,给太后、皇后等请安, 太后满面笑容地叫起,黛玉便站到贾母的身边。太后细看黛玉, 笑道:“这孩子真是跟老太君一个模子出来的,让我想起咱们年轻时候的事儿了。”又说:“那会儿你带着这孩子的母亲进来,我一见就爱上了, 想着在宫里做个嫔妃也是好的,谁知却已经议嫁了,到底我也不饶你们,把你那孙女元春召进宫来, 果然也是好的。”说起元春,触动了贾母心中的隐痛,但是哪里敢露出悲伤来,只唯唯而已。 太后便唤黛玉到自己身边来,问她年龄籍贯,父母兄弟,以及家务闲事,黛玉俱都回答得体,不卑不亢,姿态娴雅,就连皇后也忍不住在旁边称赞了几句。太后便又问起贾琮,黛玉回说寄信来,趁着冬天枯水期整理河堤,就不回京过年了,太后又是一番感慨,越看黛玉越觉得喜欢,便令贴身宫女去取来一件宝贝赏赐给黛玉。 那宫女去了片刻,拿来一个金镶玉饰的匣子,打开来,里面是一个和田碧玉香囊,大约有鸽子蛋大小,雕成梅花形状,镂空雕出极细密的吉祥纹样,上面是凤凰牡丹,栩栩如生。黛玉自小生于富贵,见过多少好东西,自然知道此物不凡,光是那雕工之精致,便举世罕有,还不提碧玉本身的润泽清透。连忙谢恩,太后便亲手给她挂上,端详了半日,赞道:“东西好,可也分什么人来戴。这是前朝宫中的旧物,到我手里也有年头了,年轻的时候,每到人多的去处,便在这碧玉的上面小孔里塞进一星半点沉香,走到哪里香气都不散,越到老来,便无法戴这样鲜亮的饰物了。这孩子戴着,可是相称,越发娇花嫩柳似的,可 分段阅读_第 166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不是都掐得出水来的意思。” 众人啧啧称赞,皇后便笑道:“可见老佛爷心疼这个孩子,把这么好的东西都赏给她了。”太后便长篇大论地说起来:“若说这碧玉,虽然水头十足,是上好的,然而还不是十分难得,你们道这香囊为什么再没有第二个了?原来是它的雕工,那是把一整块玉整抠出来,还要雕上花样,前朝的供奉里只有一个玉匠能做这个活计,他手中出来的,样样是精绝的,只可惜广陵散一般,没有传人。我手里也只剩下个三五样了。” 太后越说越高兴,便留下贾母等人,一起用膳,黛玉恭敬随和的态度,让一直旁观的皇后很是喜欢,对着太后笑道:“别说太后喜欢这孩子,我看着也很是亲切,想来从前的静怡公主若是养大了,也该这么个样范儿了。”说着眼圈儿一红。原来皇后虽地位崇高,却无所出,她只在早年亲生过一个公主,未成年便夭折了,成了皇后心中永远的痛,如今看到黛玉袅袅婷婷的样子,不由得悲从中来。 太后便越发上心,干脆立bi着皇后认了黛玉做干女儿,皇后自然是喜之不尽,当时便派内侍总管去跟皇帝奏鸣,皇帝正要笼络这些能干的臣子的时候,有何不乐意?便顺水推舟,册封黛玉为郡主,一应俸禄俱出宫中。消息传来,太后与皇后全都欢喜,贾母喜出望外,连忙带着黛玉一起谢恩。 这样一番折腾,出宫回府时,已经上灯了。王夫人等惊弓之鸟一般担惊受怕了一整天,却迎回来欢天喜地的一家子,贾赦乐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儿地捋自己的胡子,邢夫人更是与有荣焉,眼睛就没有离开太后赏赐的那个和田碧玉香囊,不住地咂嘴,贾政倒还撑得住,非常实在地发表了一通感慨:“后宫是看着前朝的,琮儿媳fu得了太后和皇后的青目,到底还是因为琮儿为国效力,不避艰难,吃得了苦,才上人呀。”说罢叹了口气,扭头看看,宝玉如今是终日笼闭屋里,不出来见人了,贾环行为猥琐,贾兰倒是小大人一样,却总是冷冷淡淡,对谁都不亲近,想想自己这一房竟找不出一个能支撑门户的子弟,不禁悲从中来。 那尤氏自从宁国府败了之后,再找不回原本的精气神,这阵子出席家宴,想着贾珍父子还在边关受苦,哪里坐得住,便不由得说道:“若是能在我们东府抄家之前,出了这样的喜事,说不定我们大爷还逃过一劫,只要琮三nǎinǎi在太后面前,为我家大爷说句好话,可就好了。”邢夫人瞅她一眼,鼻子里出冷气,想要呲哒她,忍忍又算了。 贾政默然良久,才说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后宫不可干政,这是祖上的规矩,珍儿媳fu,难道你嫁过来之前,闺训里没有吗?”这话很重,尤氏红了脸,低了头,不敢再言声。贾母嫌贾政扫了众人的兴致,便撵他们爷们出去摆席喝酒,自己在大花厅上专门摆下酒宴,饮酒说笑取乐。 可怜尤氏婆媳强颜欢笑,心中却是百般苦楚,一直挨到酒宴散去,婆媳两个才栖栖遑遑地回到自己的房里,伺候的婆子不经心,火炕早就冷了,尤氏不禁呜咽起来,对她媳fu说:“你今儿听那二老爷说的话了,好,好,好,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我就这么睁眼看着,雨露都撒到大房那边,雷霆都劈到他们二房……”她媳fu连忙捂住她的嘴,生怕被人听了去,寄人篱下,也好过无处安身吧。 不知是尤氏的怨气凝结得太厚实,还是真的有什么因果报应,正月尚未过,二房果然就遭遇了一系列的霉运。先是王夫人的哥哥王子腾,好端端的在九省都检点的任上,只因为一次小小的伤风,吃错了yào,竟一命呜呼了。王家已经全指望王子腾支撑门户,他一死,立刻“忽喇喇似大厦倾”,兄弟几个闹起了分家,王熙凤的父亲便负气带着家眷回祖籍金陵去了,王家势力衰减,尤其是王熙凤,更是感到孤单异常。 这是后话,且说王子腾死了没有几天,锦衣府的差役就包围了荣国府。这一次倒是没有王爷和内阁长官出面,负责抄查的是新任兵部侍郎孙绍祖,那孙绍 分段阅读_第 167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祖是贾赦的女婿,只是因为有虐待妻妾的癖好,所以一向走的并不亲密。此时他得意洋洋地上门来,把贾赦差点儿吓死,哆哆嗦嗦地过来接旨,孙绍祖却笑嘻嘻地说道:“别着,岳父大人,小婿有官差在身,就不给您老人家行礼了。贾政何在?跪下听旨!” 贾赦才知道这女婿不是来找自己的麻烦,而是找自己弟弟的麻烦的。连忙派人去找贾政时,贾政已经听到信儿,赶来了,面无人色地跪下听旨,孙绍祖得意洋洋地问道:“奉旨,问贾政话,你官居四品,为何能够起盖偌大园林?你的俸禄几何?可是使用了民脂民膏?” 贾政万没有想到皇帝下的恩旨,叫盖的省亲别墅,却成了网陷自己的大坑,忙叩头回到:“启禀圣上,臣以微末下吏,不意出得鸾凤,仰承圣上恩旨,建造省亲别墅大观园,非独臣俸禄所得,而是臣举家之财力,祖上数代之经营,不敢搜刮百姓。请圣上明察。” 孙绍祖听了点头,又说:“奉旨,问贾政话,坊间传闻汝子贾宝玉衔玉而诞,你散播这等荒诞不经的流言,是何居心?”贾政顿时汗流浃背,惶恐回答:“启禀圣上,臣子贾宝玉只是一个顽童,是家中fu人没有见识,以讹传讹,不足为信。” 孙绍祖哼了一声,抛出了杀手锏:“奉旨,问贾政话,你怎敢蛇鼠两端,jiāo通外臣,窝藏罪臣财产?”贾政大吃一惊,愣怔道:“请问钦差大人,这是从何说起?臣何敢做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孙绍祖冷笑道:“有没有窝藏罪臣财产,一抄就知道了。”说罢,大吼一声“抄”,那些早已摩拳擦掌的差役便饿狼一般直扑贾政的院子去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只见差役搬了四五个大箱子出来,当面打开,里面全是金锭、银锭、古董细软,不下十万两银子。贾政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宗从天而降的“富贵”,脑子里只盘旋着:自己被陷害了,可是谁会下这么大的本钱去陷害他呢? 孙绍祖又一次bi问:“贾政,快说,这些是不是江南甄家窝藏在你家的财产?”贾政听了,猛然醒悟,瞪视王夫人,王夫人已经委顿在地上,吓得魂飞魄散了,她万没有想到,当初一时发善心,收留下甄家的这几箱子财物,竟成了坑害自家的罪名。 作者有话要说:  我感冒了,所以这几天更新得晚了。 第七十一回 王夫人致祸抱羞惭 然而事已至此, 贾政明知道是王夫人所为,也没有法子了, 只得低头认罪:“既然东西是从臣的屋子里搜出来的, 臣敢说不知道吗?只是有一件,这件事跟臣的母亲和哥哥没有关系, 所有的罪责, 臣一人承当。”孙绍祖笑道:“你认下也是该当的,也没有打算牵扯别人, 而且话说回来了,就算你想牵扯别人, 你以为圣上会答应吗?”贾政听了这种诛心之言, 只叩头认罪, 一声不敢言语,王夫人已经瘫软于地。 然而事情哪里就那么轻易了结,贾赦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他拉过一个心腹小厮,附耳几句, 小厮领命,偷偷溜走了。这里贾赦仗着自己老丈人的身份,腆着脸凑过来, 说道:“贤婿呀,既然他已经认账了,就抬抬手过去吧。”孙绍祖看到这个丈人就来气,就想起昧下自己五千两银子的事, 虽然那些银子贾琮已经私下里给还上了,可是孙绍祖也算是知道自己的老丈人是个什么货色了,因此很是不屑,他是个粗人,向来喜怒皆挂在脸上,便严峻说道:“岳父大人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与你是翁婿,然而私归私,公归公,绍祖不敢因私废公!” 贾赦碰了一鼻子的灰,只好灰溜溜地走回来,看见贾琏探头探脑地观望,便叹道:“哎,这王家的女人真是害死人呀!”贾琏眼珠子转了转,有些明白他老爹的意思了。 且说孙绍祖深恨当初自己放下身段,求贾政和王夫人提拔,不被理睬的过节,他那时正是没头苍蝇到处碰壁的时候,也格外敏感于别人的轻慢,所以找到这个机会,便肆意作为起来。他踱着方步,走到贾政身边,笑道:“政老爷,咱们虽说是亲戚,也要公事公办,既然 分段阅读_第 168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几个箱子在,那就保不齐还有别的窝藏,很该全抄。贾政,快快jiāo出所有财物,休要自取罪孽!”旁边的锦衣府差役便献殷勤道:“孙大人,这贾政的院子虽说都抄了,可他儿子住的梨香院还没有抄呢。”孙绍祖便大叫道:“那还等什么,快去。” 孙绍祖心里甚至想将他老丈人的屋子一窝端了,只是他虽是粗人,其实粗中有细,如此举措难免被朝野诟病不说,但是贾琮一向看承他还好,他多少也给这个小舅子点儿面子,并且,贾琮身后的林嘉蕤是他得罪不起的。因此,按捺下了心里的火苗,孙绍祖只管在堆的满地的绫罗细软中翻查违禁之物。那些差役早已猛扑向贾政和宝玉的院子,大肆劫掠去了。 不大一会儿,就见李纨鬓发散乱,拉着贾兰跌跌撞撞地跑来了,一边跑,一边喊:“老太太,救命,很多强盗进来,不顾xing命地乱翻……”见了满院子的男人,她猛然顿住口,只得轻轻啜泣,她守寡将近十年了,积攒起来的体己也有数千金,一旦失去,怎不心疼? 过了一会儿,宝玉宝钗和一干小姨娘也失魂落魄地被差役驱赶了过来,宝玉几乎失去了理智,手里抱着一本佛经,迷迷糊糊地唱着小曲:“……为官的,家业凋零;富贵的,金银散尽……欠命的,命已还;欠泪的,泪已尽……”宝钗急得双眼流泪,拖起这个,拉倒那个,正不知如何是好,忽听一声:“内阁首辅林嘉蕤大人传旨来了。” 贾赦贾政这才抖衣乱战地说道:“好了,好了,来救命的了。”那林嘉蕤今日原本休沐,听了贾赦的小厮传来的消息,急忙入朝讨来了恩旨,孙绍祖连忙跪下听旨。林嘉蕤不慌不忙地南向站好,说道:“有旨意,着兵部侍郎孙绍祖立即押运所抄甄家藏匿财物,运回大理寺jiāo割,钦此。”孙绍祖顿时偃旗息鼓,垂头丧气地带着手下的人走了。 这里林嘉蕤才款款扶起贾政,安慰道:“我听说此事,尚不甚着急,原以为孙绍祖是尊府女婿,凡事总有照应,没有想到竟如此混账,政老受惊了。”贾政难免含泪祈求林相解救,林嘉蕤皱眉道:“若说别的过失,还可商量,甄家是圣上革故鼎新被拿下抄家的第一个,深恨有人为他们家求情,政老太糊涂了,怎可做此等事情呢?” 贾政无可辩驳,只得苦苦哀求:“这都是贱内因为与甄家是老亲,实在是抹不开面子,才做下这等糊涂事,政是万万不敢如此妄为的,还望大人看在甥女的面子上,救政全家xing命,结草衔环,无以为报。”说到伤怀处,便呜呜地呜咽起来。 林嘉蕤也很是怜悯,便让他在家中写好悔过认罪的奏折,自己入朝去向皇帝求情,贾政忙不迭地现就写了,一时写毕,双手捧着送到林嘉蕤面前,林嘉蕤放到袖中,又安慰了几句,便匆匆走了。 林嘉蕤走后,贾赦和邢夫人也自去了,院子里只剩下贾政一家人,贾政站在院子中央,环顾四周,全都是满脸泪痕,老的老,少的少,有个宝玉,痴痴傻傻,还有个贾环,吓掉了魂儿一般缩在赵姨娘怀里,不敢露头。再看李纨满脸怨怼,还有周姨娘怯怯的眼神……最后他的目光落到王夫人身上,王夫人打了个寒战。 事已至此,王夫人反而豁出去了,她腿脚倒有了劲儿,自己站起来走到贾政面前,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说道:“老爷,这些事都是我一个人的罪孽,有什么罪过,我也自己去承当。您也不必为我遮掩,只管休了我,也好跟朝廷有个jiāo代。”贾政跌足垂泪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他又看看宝玉和宝钗,宝玉照样疯傻,宝钗站在那里安安静静,反而更觉可怜。贾政便叹了口气,说道:“老太太怕是已经知道这件事了,还不知吓成什么样子了,我真是个不孝子。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领着宝玉和媳fu去老太太那里看看?先劝慰老人家安心才是。” 王夫人没有想到他还顾念夫妻之情,心下委实感动,也只得擦擦眼泪,带着宝玉宝钗往贾母这边来。贾母是有岁数的人了,乍一听此消息,吓得昏厥了过 分段阅读_第 169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去,琥珀等人急得不得了,跑去跟贾赦和邢夫人说,谁知一个人也找不到,都到西院去了,好容易等事情暂缓,贾赦回来,连忙派人去请太医,现开了yào方,煎来yào,灌下去,王夫人等就过来了,见贾母这样,不禁又急又愧,又哭起来了。 如今邢夫人说话可就不是那么客气了,直接把手中的yào盏递给丫头,自己一边给贾母掖好被角,一边说刻薄话道:“我劝弟妹就别哭了,老太太已经经不出这些惊吓了,这么个岁数的人,还搁得住你们这么一起一起的来折腾?再说了,这会儿哭也没有用,老太太那点儿体己,上次都救济珍哥儿充军去了,就现在来说,珍哥儿媳fu还靠着老太太养活呢,这下子好,又多了一大家子,真真是全喝西北风去得了。”说罢径自去了。 王夫人一声不敢言语,忍辱含愧低着头,见她去了,才蹭到贾母身边,见贾母双眼紧闭,不由得又要哭,琥珀忙小声劝道:“太太,老太太这是喝了yào睡着了,方才才是吓人,这会儿已经救过来,太医说是急痛攻心,不要紧的。太太别哭了,那边可怎么着呢?” 那边怎么着?王夫人也想知道,可是她哪里有脸再回去看看,只得紧紧守着贾母,一步不离。宝钗已经安置宝玉暂且歇在贾母卧房后面的碧纱橱里,在屋里点了一支梦甜香,宝玉便昏昏沉沉地睡过去。宝钗这才抽身出来,打发人到那边去打探消息。 这期间贾政一直是魂不附体,也无法让家人打扫清理,只见满院子满屋的家具箱柜全都半开,东西抢得半空,纱帘帐幕撕扯得到处都是,他不由得双目流泪:“难道我家真的是要一败涂地了吗?” 正在着急的时候,忽听仆人禀告:“林大爷来了。”贾政慌忙迎出去,刚要跪下接旨,林嘉蕤已经拦住了,说道:“政老不必了,嘉蕤并非奉旨前来,只是提前知会政老一声,圣上的旨意明日才会明发。”贾政惶恐不安地听着,林嘉蕤便笑道:“政老不必惊慌,xing命是无碍的,只是甄家这次是雪上加霜,圣上已经命将甄家剩余人丁一体锁拿进京问罪。”贾政连忙回答:“那是天子圣明,甄家咎由自取。” 林嘉蕤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至于政老,嘉蕤已经将大人的忧惧之心和悔罪之情,尽皆上奏了。圣上说,深知大人一向勤于公务,且甚是廉洁,兼以贵妃刚刚薨逝,实在不忍加罪其父,因此不再治政老藏匿罪臣财物之罪。”贾政连忙谢恩,又连称侥幸。 林嘉蕤却接着说道:“然而小惩在所不免,大人会被削职为民,所抄检的财物,除了贵家长媳年青守寡,其志可嘉,从宽放还财物之外,余者皆入官,一并连大观园和大人现住的房舍也就都入官了。此皆身外之物,望政老切勿介怀。” 事已至此,贾政还能说什么呢?只得诺诺连声,送走了林嘉蕤。因为林嘉蕤说了明日发明旨,贾政只得让家人连夜收拾财物,其实已经没有多少可收拾的了,值些钱的都已被抄走或是被那些差役给抢了。一夜间,贾政一家老小竟是无家可归。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亲们的问候! 第七十二回 贾太君明理慰儿孙 一夜无眠, 贾政通红着两眼,一早就在府门口等着传旨的钦差, 一直到日头偏西了, 才来了个骑马的锦衣府差官,传下了圣旨:贾政jiāo通外官, 藏匿罪臣财物, 实乃丧心病狂,但谅其功臣之后, 且贵妃刚刚薨逝,不忍加罪于其家, 着削去贾政官职, 戴罪听勘, 贾政所有财物一律入官,只发还其守寡长媳李氏的财产,以表彰贞节cāo守。钦此。 贾政虽然说早已有了心理准备, 还是被这个消息打击得半天爬不起来,家人把他从地上扶起, 他茫茫然不知何往。赵姨娘便哭着过来说道:“老爷,这会儿子他们就要赶人清府了,老爷别在这里看着伤心, 去老太太那边吧。” 贾政无奈,只得带着赵姨娘、周姨娘、李纨母子和贾环,如丧家之犬一般垂头丧气地过贾母这边,恰好贾母已经醒了, 贾政便进去跪下哭道:“儿子不孝,让母亲跟着受苦了。” 分段阅读_第 170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王夫人正在旁边端着yào碗,便也跪下来,满脸愧色。一时满屋子的人都跪下了,哭成了一片。 贾母平时最疼这个小儿子,便哭道:“只要你平安就好,那些身外之物有什么可以牵挂的?抄去了,就抄去了,你是读了一辈子书的人,怎么连这么点儿事都经不起呢?”贾政只是惭愧地拭泪。正在大家悲伤的时候,贾赦和邢夫人在自己的房里听着这边哭声震天,还以为贾母有了什么好歹,失魂落魄地跑过来,却见贾母正坐在那里哭呢,才放了心,贾赦又抱怨贾政:“母亲刚刚好些,你又来招惹。”贾政不敢还言,只得一长一短地将皇帝的旨意说了。 贾赦眨巴了眨巴眼儿问道:“如此说来,你这一大家子住到哪儿去,你有打算吗?”贾政惭愧道:“我如今一无所有,这不是过来跟母亲和哥哥商量吗?”贾赦皱着眉头说道:“当初不该把梨香院也给了你,这下子都入了官,咱们家整个给削去了一半,我自己住着都挤,哪里安置你这一家子,再说母亲这边,后面房里还住着珍哥媳fu两个,你住到哪里去?”贾政和王夫人只得低头垂泪不语。 正在伤情的时候,忽听得一个小丫鬟来说:“不好了,四姑娘在栊翠庵里要跳井上吊地寻短见呢——无数强盗冲进去就把人往外撵。”邢夫人吓了一跳,想起来惜春还在栊翠庵里修行,如今大观园已经入官了,自然惜春也没有了去处。只得派婆子媳fu去把惜春接出来,暂且送去与尤氏同住,再做道理。 贾母虽说病着,心里并不糊涂,她早已知道这大儿子是容不下小儿子一家人的,硬挤着住在一起也没有意思,天长日久,吵翻了脸,更为不美。这样想了一会儿,贾母便拿定了主意,对贾赦和贾政说道:“你们两个不用发急,听我分派,我并不是不知咱们家安富尊荣,早该俭省了,却因为年岁已高,也没有这个精力,所以宝玉媳fu当家那会儿,她要改变些规矩,我也都依着,可惜没有实行,这会儿也不提了。” 宝钗红着眼圈,端过一碗参汤来,贾母呷了一口,说道:“我不喝这个,给我倒杯茶来。”黛玉便从后面转过来,静静给贾母递上茶杯,贾母又喝了一口,喘了口气,说道:“你们都起来,让丫鬟们把椅子搬过来,都坐着吧。”于是众人团团围坐,就连小一辈的,贾母都让端了凳子来都坐了。 贾母才说道:“咱们家原先的府邸是先帝赏的,大约就是现在这么大,只多出来个梨香院,是太爷年老后养静的地方。后来的西院和盖园子的地方,都是后买的,再加上宁国府也在扩建,不知不觉就占了两条街,这势派也太大了,不知收敛,难怪被朝廷打压。如此也好,打回原形,还没有失了根本。”她便对贾赦说道:“你只要守住这个荣国府,就行了,也不必想三想四,这些年我也看明白了,你也不是个能干大事,想干大事的人。守着这份家业,稳稳当当传到琏儿的手里,我也就放心了。建功立业的事儿,全都指望着琮儿吧。”贾赦答应了一声。 贾母又转头对贾政说:“你从小读书用功,可惜不通世务,容易被下头那些jiān猾之徒骗了,所以你一直官职不高,我也没有帮你设法,你别怨怼,如今罢了官也好,说不定是福气。你如今没有了房子,可是这府里你不能住,兄弟俩个再好,也是分过家的了,各过各的为好。家产虽没了,你名下的祖宗祭田还在,每年也有固定的钱粮,饿肚子总不至于,只是就不要想原先的势派了。”贾政内心酸苦,也只得答应下来。 贾母看看李纨,说道:“蒙圣上的恩典,把你的财物还了,可还够用吗?”李纨便垂泪站起来说道:“都是我陪嫁的地契、田产,和笨重的物件,细软早被那些强盗似的差役给抢了,哪里还的回来?”说罢,便哭起来。贾母怜悯地说道:“你寡fu失业,也不容易,可是如今我为你打算,就不要跟你婆婆住着了,趁着在我眼前,你就分出去单过,靠你手里这点儿,我还再帮你一些,总能把个门户立起来,把兰儿养,也就对得起 分段阅读_第 171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死去的珠儿了。”李纨其实心里巴不得这样,正在盘算若是这一大家子人都靠她余下的那点儿财产养活,也用不了个一年半载就精光了,听贾母这么说,自然愿意。 贾母又说:“四姑娘不能住在栊翠庵了,就近迁到家庙里去,我从前拜托来做过客的刘姥姥看顾过家庙,如今就还请她也照拂一下四姑娘吧——所有的衣食费用还是我的事。”众人也都无言,贾政正在发愁自己这一大家子人的衣食从何而出,贾母便说到了他。 贾母叫贾政道:“你不必怨怼你太太,收留藏匿甄家财物的事儿,其实我也知道,她是回过我的。我当时也是心软,觉得跟甄家是老亲,他们走投无路了来求这么点儿事,拒绝了太忍心,便答应了——咱家当时正是熏灼的时候,哪里想得到会有这么一天呢?” 王夫人撑不住,又呜呜地哭起来,贾母便叫她说道:“你也不必哭了,我剩下的这些财产,也值个万数银子,原本是要分给宝玉和琮儿媳fu的,如今看来还是先救急吧——琮儿媳fu也并不把这点儿银子看在眼里。”黛玉静静站着,低着头。 贾母接着说道:“宝玉的那块玉太招摇了,砸了就砸了吧,你也别去找了,我看宝玉不是读书做官的料子,而且已经在皇帝心里种下了根刺,为了保平安也别bi他仕进了,说不定他的病就能好起来。”王夫人哽咽难言地点头答应。 贾政见贾母说了很久的话,担心母亲疲惫,正想着劝贾母先歇歇,贾母已经又接着说了:“你们今儿就先去找一处房子租下来,后面的事儿再慢慢打算,先安定下人家再说。我所有的东西都分派了,心里也没有了牵挂,只盼着别再出什么祸事,平平安安的,我也就可以闭眼了。”众人听得伤情,不由得又大哭起来。 于是就在贾母的堂屋里打了地铺,连丫鬟仆fu的房间都用上了,才勉强安顿下一家人。贾政、贾琏连日里就天天跑出去看房子,讲价钱。贾母见地方蹇涩,便瞅着没人时,让黛玉还是回去林家,黛玉想了想,也就依从了,她仔细吩咐了琥珀等人一番,便带着自己的丫鬟回去。 回去的车上,青芷和碧叶都感叹从未见过如此凄惶的情景,雪雁便说:“你还未见那些下人呢,更是连个取暖的窝儿都找不到,马棚里都住满了人,有些在大老爷这边的下人里有亲戚,还可以求亲靠友的,有的是干着急,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她们四个里面,只有紫鹃是贾府的家生子,但是她的父母早已随了黛玉这边,在红果园那边管事了。 紫鹃对贾府的感情是很深的,想想方才的惨象,心中就不免悲哀。这会儿便喏喏说道:“其实咱们红果园现在空着,如果让二老爷他们过去暂住,也就不用这么愁了。”黛玉静静地说道:“我早已想过这一点了,然而我为什么从红果园搬出来,你们又如何能领会?那是贾雨村的旧宅,他现在正得势呢。我尚且不住,何况是二舅舅他们一家人,正是贾雨村的死对头,偏偏住进去,是唯恐那贾雨村不再陷害他了吗?” 紫鹃连忙说道:“是我想得太简单了。”黛玉轻笑道:“你呀,还是不读书,不懂得祸福相因的道理。二舅舅这会儿看似凄惶,其实已经是躲过了一个大难。人生一世,哪有永远平顺的呢?这两年我虽不管事,冷眼看着,出去的多,进来的少,若不是出了这样的事情,再过几年,恐怕就真的是一败涂地了。” 青芷便说道:“nǎinǎi说得通彻,就是这样,咱们不管别家的事,自家过好就行了。”这样说着,便谈起来新修的府邸,如何小巧别致,独具匠心,黛玉也随她说去,她如今从容淡静,喜怒都不挂心了。 第七十三回 王熙凤势孤思退路 寄人篱下的日子分外难过, 并且贾政与王夫人原本也不是能够死皮赖脸地赖在哥哥家不走的人,嫂子邢夫人的脸色难看, 王夫人便一天也不想多待, 贾政匆忙间买下一个三进的院落,一家人也就忙忙地搬了进去。屋舍狭小, 仆fu自然是不再用那么多了, 自有营生的奴才先就任其自去了, 分段阅读_第 172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有买来的丫头小厮全都赏回原来的父母, 七成的家生子奴才都打发了出去,只留下几个老实得用的人。 宝钗虽然月份已大, 仍旧是忙前忙后, 帮着王夫人料理。如今她跟宝玉住在最里面的一进, 正房三间,旁厦里住着宝玉的那几个姨娘,自从袭人被发卖以后, 这几个人也消停了很多,宝玉依旧疯疯傻傻, 吵着出家,要么就是神神道道,然而却不再喜欢跟女孩子们玩耍。侧房还是厨房, 虽然嘈杂,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宝钗倒是安之若素,她如今已经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腹中的胎儿身上了。。 第二进是贾政和王夫人的正房, 两侧住着周姨娘和赵姨娘,贾环依旧跟着赵姨娘,自从探春远赴边疆之后,赵姨娘颓唐了好多,无人处抹泪,虽说还是抓尖要强,好跟王夫人暗暗争锋,到底是年岁已大,锋芒不在,也安静了好些。并且除了贾政,这个家委实也没有多少好争的了。最外面的一进是会客厅,贾政的书房和仆役们的下房,这样的布置在从前简直是不敢想象,然而这处宅院已经是贾政所能找到的自己能够负担得起得最好的房子了。 王夫人如今一无依凭,若说从前她还有身为王家女儿和贾家当家主母的傲气和硬气,如今王家已经势败,亲戚回原籍的回了原籍,在京的王仁是王夫人的侄儿,游手好闲,终日好吃懒做,从前不住地上门向王夫人和王熙凤讨些零花钱,自从贾府二房出事,挪出府来,这个至亲就再也没见人影。娘家已经毫无令王夫人骄傲的资本,而丈夫又是王夫人所深知的,她知道贾政为了面子将私藏甄家财物之罪揽了下来,其实心里深恨自己,她是早已与贾政情淡爱驰的了,也就没有闲心去与赵姨娘争斗些什么,所以如今虽然在一个院子里,一个屋檐下,她对于贾政夜夜留宿与赵姨娘屋里,也是不闻不问,置若罔闻,每日里只在自己房里念经祷告。若是有空闲,也顶多是走到后院去,跟宝钗说说话,看看宝玉,也看看宝钗的日益隆起的肚子,那里有她新的希望。 李纨却是自从得了贾母的话,便如奉了圣旨一般,她发还到手的财产再加上贾母后来给的,也值两三千两银子,她便也不跟王夫人去,带着贾兰管自回了娘家。不久就依着娘家附近,买下了一处小院,闭起门来,谁都不搭理,管自严拘着贾兰用心课读,一心让兰儿出人头地。所谓“寡fu门前是非多”,大家要避这个嫌疑,自然也没有人去搅扰她。 邢夫人倒是大大舒了一口气,虽然贾府一下子被夺去了那么多房产和财物,然而那些本来也到不了她手里,自然也就不甚心疼;并且与那些财物相比,她更愿意看到王夫人失魂落魄、走投无路的样子,因此她这段时间倒是神清气爽,意气洋洋。并且现在她掌家大权在握,更是悭吝异常,一文钱掰成两半花,就是亲友间日常的走动都算计到分毫,贾府渐渐式微。 贾母心中清明,然而已经无可奈何,她经过两场大病,已经是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虽然再没有多少病症,人却一天天消瘦下去,精神也萎靡不振。贾赦其实也还算孝顺,见母亲这样,也是着慌,日日请医问yào地很是殷勤,然而所有来诊过脉的太医也只能摇头,贾府人都知道,老太太的那一天就快要来了。 再说王熙凤,她近一年病不离身,竟是yào罐子一样了,贾琏回到家里几乎正眼都不看她,若不是因为惧着老太太不依,早已翻脸。因此王熙凤在自己的院子里也没有了往常的威风,秋桐是早已经跳达着来作践了,时常在窗外指桑骂槐,只是平儿忠心耿耿,且人缘好,口角也锋利,不时弹压一下秋桐,才没有作反起来。然而王熙凤能够指使动的人越来越少,睁开眼,眼前也就只有平儿、丰儿和小红。还有她的女儿巧姐,眼泪汪汪的守在身边,有的时候,若不是想到巧姐会孤苦无依,王熙凤真想一死了之,然而还不行。所以她虽病得昏昏沉沉,却一直挣扎着活着,并且在心里面暗暗盘算。 开春后不久,这一日天气和暖,早上醒来,平儿就过 分段阅读_第 173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来说:“二nǎinǎi,今日暖和,换了夹衣吧。”王熙凤半宿没有睡着,其实此时已经困倦,但是依旧点点头,平儿就喊过小红,帮着一起服侍王熙凤换了夹衣,可怜王熙凤瘦得衣服都宽了半指。一时换好了衣裳,王熙凤喘吁吁地说道:“平儿,你给我梳梳头,我今儿觉得好些了,想过去给老太太请安。”平儿巴不得王熙凤好了,连忙过来服侍梳妆,完了照照镜子,果然比先前好了很多。 王熙凤就挣扎着站起来,长久躺着的人,一站起来不由得头晕目眩,平儿和小红赶忙搀着,王熙凤定了定神,就往贾母院子里走去。到了贾母院中,琥珀等人见了她都唬了一跳,连忙过来请安,琥珀嘴快,笑道:“二nǎinǎi,这是怎么了,怎么都瘦得脱了形,我都差点儿没有认出来。”平儿连忙摆手,王熙凤气喘着说:“老太太在做什么呢?我来给老太太请安。”琥珀连忙打起帘子,一边说:“老太太刚刚还在廊下看花,这会儿累了,说回去歇歇,保不齐就眯一会儿,正好二nǎinǎi来跟老太太说说话儿,也就解乏了。” 于是一齐搀扶着王熙凤进去,贾母果然靠在炕上的大迎枕上假寐。王熙凤坐到贾母身边,伸手摸着贾母枯干的手,不由得悲从中来。贾母原也只是因为精力不济,暂且闭眼歇歇,此时睁开眼,见王熙凤在眼前,便说:“我的儿,怎么这么可怜见的?”王熙凤便撑不住哭了,道:“老太太,如今只有你老人家还疼我了。”贾母便也落泪,道:“凤丫头,你是太聪明了,反倒被聪明给耽误了,这都是你的命呀。”熙凤哭道:“我不信我的命是这么苦,要了一辈子的强,如今落到人后头……”贾母唯有叹息。 王熙凤正哭着,忽听邢夫人进来了,连忙擦去眼泪站起来,给邢夫人请安。邢夫人也不理她,见过了贾母,才转身哼道:“我道是谁,原来是琏二nǎinǎi,怪不得人家都说咱们家琏二nǎinǎi是不把规矩放在眼里的,老太太病着,家里从大老爷起,全都是想尽了办法让老太太高兴,哪有你这样来哭丧的?还不快出去!” 贾母不语,王熙凤只得跪下,挣扎着给贾母磕了个头,然后走出院门,一出门就瘫软在地上,吓得平儿和小红连忙扶起来,好容易才把王熙凤半扶半抬地弄回到自己房里。王熙凤当夜昏过去几次,贾琏理都不理,第二日平儿找人去请来大夫,才给开了yào,吃上放稳住了病情。王熙凤便在病榻上默默筹划,盘算好了,叫过平儿说道:“妹妹,我如今只有指望你了。” 平儿便哭道:“二nǎinǎi别说的让人这么伤心,养好了身子,有什么挣不来的?”王熙凤苦涩地摇了摇头,说道:“我身子已经掏空了,是没有指望了,可是我的巧姐……”她扭头看看里屋,平儿会意,说:“方才小红带着巧姐到珍大nǎinǎi那边去玩儿了。”王熙凤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老太太在一日,他们都不会把我怎么样,可是老太太眼看着不中用了,只要老太太一没有了,他们能合伙撕吃了我……”平儿用牙咬着帕子,哭得伤心。 王熙凤又喘道:“你二爷虽然如今跟我仇人一样,其实最知道他的人还是我。不论是我死了,还是他休了我,他都是要另娶一房的,可是我料定他不会再从仕宦大族人家娶了,他是被我给压制怕了。所以他宁可娶个出身低微好拿捏的……这个没有出息的东西!”王熙凤一阵咳嗽,呛得满脸赤红,喘不过气来。平儿连忙给过来捶背。 咳了好一会儿,王熙凤才缓过来,又接着说道:“我料定他会从你和秋桐两个人中间挑一个扶了正。本来秋桐不论是容貌、才干,还是品xing,都不如你,可是你是被我给带累了,所以我去了之后,你跟秋桐两个就有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若论起心计,秋桐也比不上你,可是你却有个软肋,就是巧姐……”平儿连忙说道:“二nǎinǎi,我一定会照顾好巧姑娘的……” 王熙凤说道:“你的话我信,可是秋桐也知道呀,她必然会想尽办法来算计巧姐。所以我要把巧姐送走……”平儿呆住了,问道 分段阅读_第 174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二nǎinǎi,送到哪里去?”王熙凤道:“送到我父亲那里,他带着全家回金陵了,我后悔当时没求他老人家把巧姐一起带走,这会儿只有在她外祖那里,我才放心……” 第七十四回 林黛玉情思怀远人 平儿听她的话说得不祥, 也不分辨,只忍着眼泪, 一力地安抚, 王熙凤便日夜筹划,暗暗让平儿将自己历年以来的积蓄, 渐渐都拿去换成小额的银票, 深藏密敛,以备急需。 凤姐的安排暂且按下不表, 且说林黛玉自从贾母痊愈,便不再日日往贾府过去, 如今那里能够让她牵挂的人, 也只有贾母了。但是她在贾母身边长大, 深知贾母脾xing,最看不得愁眉苦脸,所以每常去了, 总是带新鲜吃食,提出新鲜主意, 不似其他人那样劝吃这个,拦做那个,一口一个老太太保重, 而是还跟往常一样,随着心意陪着贾母恣意取乐,言谈笑语也很少伤感,贾母很是宽慰。 那一日晚饭后, 天色尚明,黛玉跟丫头在贾母卧房外面的走廊上逗那鹦哥儿说话,贾母倚着窗棂看着取乐,过了一会儿,有些困倦了,便躺在了榻上。黛玉进来告辞要回去,贾母便拉着黛玉的手说道:“我的儿,你长大了,我可以很是放心。以后你千万要好好的……”紫鹃等在旁边听见这样的话,都变了脸色,黛玉心里也咯噔一下,却还是温言笑语:“老太太,我定会好好的,您老人家放心。”贾母笑着点点头,松开了手。 回到林府,黛玉换了轻便的衫子,靠在竹榻上,轻摇羽扇,回思着贾母方才的话语,心里一阵阵暖流涌动。她知道外祖母时日无多,她本想陪在外祖母身边,陪她度过最后的时光,可是她更知道外祖母的心意,知道贾母如今唯一的心愿就是她能过得好,过得快乐恣意。 黛玉想:我过得好吗?应该是的,富贵荣华,样样不缺,在林府也备受尊崇,虽是客居,却与在自己家里一样自在。然而自己快乐吗?只能说并没有什么烦恼,那么恣意吗?她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声,她的人生里还有太多的束缚和牵绊,哪得恣意?她曾经以为,等自己的府邸修建好了,自然就可以随心所yu地生活,然而那天管家恭恭敬敬地请她去看盖好的新居,她里外走了走,虽然一处处皆精美细巧,设计巧妙,她却没有找到家的感觉。 在这个世上唯一让她产生家的感觉的,有三个地方,一处是在童年回忆里的苏州旧宅,她跟父母一起生活过的那处园林;一处是潇湘馆,那是真是天真,以为这就是自己永远的家了;还有一处……就是贾琮曾经跟她描画过的,带她一起回南去之后,买下一处依山傍水的小小园林,过一辈子风花雪月的风雅生活…… 想到这里,黛玉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冲动,一种她从来没有感到,从来没有意识到的思念,原来她一直以来的不快乐,不恣意,都是因为少了那个人在自己的身边。原来有他的地方,才会有家的感觉。 想到此处,黛玉起身叫青芷,青芷答应一声进来,问:“nǎinǎi,唤我做什么?”黛玉道:“你去看看林婶娘歇了没有,我要过去说话。”青芷笑道:“没有呢,方才我端水进来,碰见太太房里的嬷嬷,说太太刚沐浴完了,说天热了,不想睡太早,叫厨房做夜宵呢——可见一时半会歇不下。” 黛玉点头,便另换了件衫子,过来林婶娘房里。林婶娘正摇着团扇在水晶灯下看书,见黛玉进来,便抛书让座,黛玉拾起榻上的书,看题目是《陈遇乾先生原稿绣像芙蓉洞》,便知道林婶娘在看弹词解闷,不由得笑道:“婶娘好有趣味,喜欢这些野史。”林婶娘笑道:“什么野史,都是瞎编乱造的东西,我是实在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消遣,才拿这个来解闷……” 林婶娘又问:“这么早晚过来做什么?”黛玉低头微笑,半晌才说道:“婶娘,我想跟您商量个事儿,又怕您说我没有规矩。”林婶娘看看她,莞尔一笑:“你却不知道,我是最不喜欢规矩的人了。这样一说,我倒很是好奇了。”黛玉便迟疑地说道:“我想去他任上看看他去 分段阅读_第 175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 林婶娘初听见未明白,待明白过来,不由得大喜,拍手笑道:“那敢情好!正该如此,小夫妻不宜分离太久,如今春汛已过,琮儿的府衙里应该也不忙,他也不用上流下流地乱跑,正该陪你游山玩水一番呢。现在正是初夏,还不算太热,路也好走,雨水少,风景也好,真真都是相宜的。” 黛玉听她一大套说下来,本来有些羞涩,也就泰然了,不由得也笑了起来,心下安稳,便与林婶娘一起筹划行程。恰好这个时候,林嘉蕤回来了,先来给林婶娘请安,林婶娘便告诉他黛玉的打算。林嘉蕤说道:“甚巧,甚巧,我今日听荃弟跟我说,他要去西疆做买卖,想贩些丝绸、瓷器和蔬菜种子到那边卖,再买些玉石、地毯、肉干、果干……不日就要成行,正好送妹妹去河南,岂不比外人要强些?” 林婶娘和黛玉都说好,林婶娘便立刻派人去唤来林嘉荃,一时林嘉荃进来见礼,林嘉荃与哥哥不同,生得高高瘦瘦,轮廓硬朗,目光明亮,精力充沛,是林婶娘最欣赏的儿子,也是个商业天才。只是在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世道里,他完全被哥哥的光芒所掩盖了。好在他为人洒脱通透,毫不介意,平生最喜游走四方,行贾天下。黛玉与他的感情,其实还较林嘉蕤更为亲密,因为林嘉蕤毕竟年过四十,黛玉敬他如父如兄,而嘉荃却只三十出头,兼以幽默诙谐,博闻强识,每次回来都单独送给黛玉好多新鲜有趣的玩意儿,黛玉也便自然喜欢与他亲近。 林婶娘三言两语便告诉了林嘉荃事情的原委,林嘉荃便一口应承下来:“母亲哥哥只管放心,包在我身上,定然把妹妹平平安安送到武陟的河督府,一根头发丝不少地jiāo给妹夫。”大家都笑了,黛玉有些不好意思,林婶娘便岔开话题道:“如此我也很是放心了,你们路上也可以慢慢走,一来你妹妹的身体虽说较之前硬朗了很多,到底是女儿家,不宜赶路累着,这个你要留心;二来你妹妹很少出门,其实出去走走,可以开开眼界,遇到名胜古迹,不妨停留两天,观光一下。”林嘉荃一一答应。 随后几天,林嘉荃自去办货,林婶娘便带着两个媳fu色色筹划,将黛玉路上该穿该戴该用的东西,准备得极为齐备,黛玉自己也用心打点带给贾琮的衣物等,还有赏赐督府人众的物品。一日,行期已定,黛玉便到贾府里跟贾母和邢夫人等辞行。贾母虽有不舍,然而却一力赞同,并且极口夸赞黛玉的懂事;邢夫人虽是婆婆,然而黛玉如今是郡主的品级,按礼邢夫人还要见她行礼,虽然在自家不讲这些,究竟有些别扭,所以也是邢夫人赞同黛玉不必每天来请安的原因,听到这事,也没有别话,只说好得很。 临行前,黛玉去贾政的府上辞行,王夫人和宝钗接待了她。王夫人精神越发不济,听黛玉要远行的消息,便说道:“哎,反正琮儿每年都可以回家来一趟,你fu道人家何必出去,抛头露面的?”黛玉含笑不语,见宝钗已经大腹便便,往日神采尽失。王夫人留饭,黛玉见府中诸事将就,与以往不可同日而语,便坚辞了,宝钗送她出来,在二门口,黛玉上车前,宝钗拉着她的手说道:“妹妹,我真是羡慕你。”黛玉垂下眼眸,半晌才安慰道:“宝姐姐,你不要灰心,很快你就有自己的孩子了。” 宝钗见黛玉的车渐渐远去,回头看向自家灰败的围墙,想到后面无止境的日子,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莺儿过来扶着她劝道:“nǎinǎi,进去吧,别站在风口。”宝钗才缓缓走进大门。 之后贾府与林府便都有饯行宴席,不再赘言,转眼到了行期,黛玉便自乘一辆四匹健骡轮流拉着的清油毡盖的马车,外面很是朴素,内里却精致舒适;后面跟着两辆小一些的马车,是她的四个贴身丫鬟紫鹃、雪雁、青芷和碧叶,还有四个粗使的媳fu带着行李跟着,一共十几辆马车,加上林嘉荃的商队,可谓浩浩dàngdàng,出了都门。 林婶娘等一直送到十里长亭,握手分别,却都是欢欣鼓舞,并无多少离愁别绪。只 分段阅读_第 176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有那林嘉荃的妻子陆乐萱怏怏不乐,看着远去的车队走了没影了,才无精打采的回头上车。早在车上等着她的大嫂董氏笑道:“怎么?刚分开就想念了?你们也都是老夫老妻了。”陆氏也不害臊,便唉声叹气道:“这次我是真想跟着去,以往怕太太不答应,这次有妹妹在,我陪着妹妹,不是最光明正大的吗?谁知……”她摸摸自己的腹部,董氏便笑了起来,道:“行了,这怪不得别人,是这个小家伙不让你去的,等他出来,我打他的小屁股。”妯娌两个说笑着回去了。 第七十五回 蜗皇宫谶语警芳心 林嘉荃和黛玉一行人出京后, 沿着官道一路向南,沿途只见绿意葱茏, 风光渐渐与京城不同, 夏收正忙的时候,田野里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令人望而心生希望, 黛玉想:怪不得人说读万卷书,还要行万里路。出来看看, 心胸自然开朗,与闷在四方天井里的感觉, 迥乎不同。故此虽然路途颠簸劳累, 她倒也好兴致盎然。大约半个月的光景, 已经到了河南境内。 原来虽然林婶娘曾经叮嘱沿途可以饱览胜迹,然而黛玉却很知道分寸,想那林嘉荃并非出来游山玩水, 怎么好耽误人家的买卖生意?因此除了经过蜗皇宫时稍作停留,去瞻仰了半日之外, 其余的时间都是在赶路。 其实便是蜗皇宫一开始黛玉也未曾打算游览,只是听说这个名字时,不知为什么心里一动, 便向林嘉荃细细打听,林嘉荃便笑道:“那是中皇山上的一处建于北朝的古刹,已经荒废很久了,除了庙里的造像栩栩如生之外, 连个香火都没有,上次我去,也没有僧人。只是传说是女娲娘娘‘炼石补天,抟土造人’的地方。”黛玉便说想去看看,林嘉荃正担心她一路奔波过于辛劳,自然就答应了。 于是那一日将伙计们和几个粗使的佣人安顿在县城的客栈里,林嘉荃便骑马,只带着两个护卫和一辆车出发,半日就到了中皇山,车上只有黛玉和紫鹃、碧叶两个丫鬟。正午之前来到山前,林嘉蕤见四处空旷,山道崎岖,便对黛玉说,恐怕要徒步上山,问她可行。黛玉说可,便下车步行上山,林嘉荃在前探路,碧叶身体强健,搀扶着黛玉,紫鹃在后面紧随,两个护卫远远跟着,一行人迤逦上山,好在山虽看起来陡峭,其实路途并不长,沿路的摩崖石刻字迹散漫,黛玉也无心观赏,不大一会儿到了山腰,蜗皇宫就在眼前。只见悬崖壁立,悬空处十几处楼阁参差,虽然年久失修,油彩斑驳,然而形制绮丽,依山就势,别具匠心。 此处庙宇远离人烟,果然已经没有僧人供奉,进入大殿中,只见香案上灰尘满积盈寸,黛玉素来最厌痴男信女,所以也不跪拜,只抬头瞻仰神像,见女娲娘娘面容慈悲,栩栩如生,不由得心有所感,滴下泪来。林嘉荃早已领着护卫在周围巡视去了,黛玉便在内殿里徐徐浏览,紫鹃和碧叶在这样宏伟而荒凉的境地里有些胆战心惊,只紧紧跟着,谁都不敢说话。 渐渐进到里面,又见别有洞天,一角飞楼,旁边就是悬崖,又九根铁索与对面的悬崖相连,紫鹃和碧叶都道奇怪,黛玉却觉得似有相识,便到那飞楼边上,上写着“太虚楼”三个篆字,旁边是一副一联,字迹隐约可辨,上面写着: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黛玉大吃一惊,心里想着:这对联竟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心下纳闷,仔细想想,才恍悟竟是曾经听宝玉说起在梦里到过的一个地方。 紫鹃和碧叶都说这地方有些yin森,劝黛玉回去,黛玉四周看看,只有鸟声,了无人迹,远远还可以听到林嘉荃在殿外那头与护卫高声谈话的声音,远望群山叠翠,哪有一丝yin霾?便笑道:“我觉得这地方有些眼熟,进去略看看,你们在这里等着。”说着便推开楼门,走了进去。紫鹃两人哪敢离开,紧紧跟随,进入楼中。 进去后,空旷无物。既无祭台,也无神像,只环壁四周俱是五彩壁画,虽然年深日久有些模糊剥落,依旧依稀可见。这原来是个钟鼓楼,楼顶中空,悬挂的大钟早已不 分段阅读_第 177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只空余一个孤零零的灯链在摇摇晃晃,光线从上方照下来,四壁清晰可见。黛玉便慢慢踱着观赏那些壁画,只见一幅幅都是些女子,或坐或立,或颦或泣,黛玉心中似有无限感慨,却是说不出来,来不及细细思索,只顾一直看下去。见眼前一副,却是奇怪,只一块奇石,一株细草,旁边很多字迹,辨认不出,只隐约的认出:……叹人间,美中不足今方信,纵然是齐眉举案,到底…… 黛玉还要往下辨认,忽然听到外面传来林嘉荃的呼唤声,紫鹃连忙答应,黛玉也便走出楼来。林嘉荃从那边过来说道:“妹妹,这里环境过于凄清,不宜久居,回去吧。”黛玉答应一声,走下台阶,却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不由得大吃一惊,原来那楼上的匾额却变了,只是三个歪歪斜斜的大字:钟鼓楼。旁边的楹联上写着:堪叹古今情不尽,可怜风月债难酬。不由得呆了一呆,紫鹃过来搀扶,问道:“nǎinǎi看什么呢?”黛玉知道紫鹃和碧叶都不识字,便也不说什么,又看看旁边那铁索桥,果觉冷气bi人,便决然离去。 回到客栈,当晚无事,到第二日,黛玉便发起热来,众人皆惊慌。那青芷便道是昨日去那古刹,不知撞克着了什么没有,还是林嘉荃沉着,也不在这穷乡僻壤请那些庸医来诊脉,只从随身的yào品中拿出桑菊羚翘丸来,给黛玉服下,又保养了两日,便好了。 于是再次上路,这次便不耽搁,不几日,就入了河南境内,武陟也就不远了。这里是黄河故道,土壤肥沃,地里的庄稼明显好过河北,便是人口也兴旺,地里到处是耕作的农民,黛玉在这样的人间烟火中回想蜗皇宫,恍若隔世,竟如在梦中了。这日晚上宿在客栈,林嘉荃告诉黛玉,第二日便到河道总督府了,黛玉心里高兴,夜里便睡不着,叫紫鹃过来作伴。 紫鹃便睡在黛玉的外面,两个人小声闲话,紫鹃便悄悄笑道:“我今儿去厨房问老板娘要热水,问她河道总督是怎样的官儿,那婆子将三爷夸到天上去呢,又是多么年轻,又是多么能干,又是多么有学问,还说是个状元郎呢!”黛玉也噗嗤笑了,说道:“什么状元郎?是探花!”紫鹃说:“她们乡下人哪里知道?还说咱们爷跟从前的老爷不一样,也不贪钱,也不bi捐,去年冬天修分水堤的时候,像他们这种小本生意便一个钱的捐税都不用出,都是城里的大商大户来出的。” 黛玉问道:“那城中的大户人家还不恨死三爷啦?”紫鹃说:“我也这么说,那婆子却说,城里大户人家更是要给三爷立生祠呢,因为三爷有本事把黄河治得两年没有决口了,他们大户的田产都在河岸上,没有被大水淹了,便多出钱也是情愿的。”这样谈谈笑笑,黛玉心中熨帖,便清甜一觉,不觉天亮。 第二日便急忙赶路,打算在午后到达总督府。原来黛玉这一次远行,事先却没有知会贾琮,而是想给他一个惊喜,所以心情急切,便觉得车行缓慢,其实正午便到了督府门前。却见偌大的督府却很是冷清,门前虽然洒扫得干干净净,不见一片落叶,却连个看门的护卫都没有。黛玉等人长驱直入,进了二门,只见贾琮的小厮潘又安正在给一只大叫驴卸鞍,见了黛玉等人进来,潘又安不由得惊得目瞪口呆,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碧叶便笑啐他:“你傻了?见了三nǎinǎi也不请安?三爷呢?”潘又安连忙跪下,结结巴巴说道:“三nǎinǎi,你们怎么来了?三爷今儿下乡刚回来,还没换衣裳呢……”黛玉连脚步都没停,已经过去了。潘又安爬起来擦擦汗,以为自己眼花了。 黛玉进了后院,只见院中水井边上,贾琮果然是刚回来的样子,风尘仆仆,外衫已经脱了,半□□着上身,正在盆里洗脸擦身,旁边一个村姑打扮的姑娘,十七八岁的样子,手里拿着手巾,伺候着。贾琮并不接那姑娘递来的手巾,只管往身上泼水,洗得畅快淋漓。 那姑娘原本笑津津地看着贾琮,也不着急,也不说话,突然听见声音,回头看去,却见一个恍若仙子的女子 分段阅读_第 178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袅袅婷婷地进来,后面跟着一群服饰鲜明的男女,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不由得呆住了。黛玉却看也未曾看她,径直从她面前经过,走到贾琮面前。 贾琮正从水盆里抬起头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只见他皮肤虽然黝黑了些,却比原先愈加俊朗,眉目隽秀,眼神清澈,看到黛玉,他的眼睛一下子闪亮了起来,唇角慢慢翘起,笑意从眼睛里流淌出来,神采焕发。 黛玉微微一笑:“我来了。” 贾琮拉住她的手,说道:“你来了,真好!” 两人便携手走进了厅堂。一群人汩汩地从那姑娘面前经过,能跟进去的都跟进去了,不久就传来欢声笑语。另外的人开始往里搬东西,只见文采辉煌,各种见所未见的物件堆满了庭院和侧房。那村姑打扮的姑娘也chā不上手,也不知该做什么,愣了一会儿,便去厨房倒茶,刚烧开了水,进来一个穿金戴玉的女孩儿,接过热水,冷冷地对她说:“你出去吧,这儿没你什么事儿了。” 第七十六回 嘉应观揽胜遇故人 被雪雁给冷冷地撵出去的姑娘名字叫桃叶。桃叶是武陟本地人, 家里还开着一间客栈,然而姑娘也得里里外外地忙活儿, 所以干伺候人的活儿是一把好手, 模样长得也伶俐,远远近近的乡里乡亲都说俊, 桃叶便也认为自己甚是标致, 她曾经见识过一些官宦人家的年轻nǎinǎi和姑娘,觉得她们生得都不如自己, 于是便凭空生出些不甘,总叹息生在这穷乡僻壤, 不能跟高门大户的小姐那样娇生惯养。 她总觉得自己配得到更好的出路, 便对她父母给她寻的女婿都甚是看不上, 偏偏她父母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未免娇惯,也便由着她, 想高攀那城里的富贵人家。然而越是小地方,门第越是森严, 城里的高门大户哪里看得上她家,于是一晃儿的功夫就到了十七八,同龄的女孩子们都有了婆家, 有的甚至抱上了娃娃,她还待字闺中,便有些着急。 恰好在这个时候,贾琮来到了武陟。设在武陟的河道总督府是个远近少有的大衙门, 总督的职衔比武陟县的县太爷要高出十八级,因此在当地人眼里,总督是了不起的大官。以前的总督大人,包括林嘉蕤也的确是起居八座,仪仗森严,然而贾琮京官时就没有架子,来到地方时间短,年纪轻,也不想摆那个谱,他只带来了蔡安和潘又安两个小厮,原有的总督府的长吏和师爷都各有自己的住处,自然也没有跟他住在总督府的,府里只有林嘉蕤给他留下的两个厨师,当初是怕他吃不惯当地的饮食,衙役都雇佣了当地人,工钱既省,乡下人老实,也不会偷jiān耍滑,平时没有差事的时候,就都回自己家了。所以每到休沐之日,偌大的总督府里只住了主仆五人,连个洒扫庭除、端茶倒水的人都没有,什么事都是蔡安和潘又安亲力亲为。 那蔡安自从上次惹祸之后,被贾琮警告了一番,老实了很多,便只敢背后撺掇着潘又安,给府里找几个丫鬟来伺候。潘又安心眼儿活,也想奉承,便真的抽空跟贾琮提了,贾琮想了想,说饭有人做,其他的不过是洗洗衣服、打扫打扫,一共三个人,找那么多丫鬟来做什么,便让找一个就够了。潘又安得了这话,就多方搜罗寻觅,不是嫌手脚笨,就是嫌长得丑,好容易找到了桃叶,觉得这姑娘还算机灵俊俏,当然跟京里贾府的丫鬟不能比,但是在这小地方,也就差强人意了,便一吊钱的月钱雇进了府里。 桃叶一见贾琮便存了心思,她可是从未见过这样年轻英俊还没有架子的大官,便百般奉承,手脚勤快,用心伺候,贾琮虽不理她,也不在意,桃叶见贾琮不打不骂的,跟那些官太爷很不相同,便会错了意,暗存了心事。 如今她见了黛玉等人,才觉得自己低贱到了泥土里,难免自惭形秽,又受了雪雁的冷言冷语,只得讪讪地退出二门来,找到潘又安,问他那是谁。潘又安道:“那是我们家nǎinǎi。”桃叶又问:“那我还能进去伺候吗?”潘又安摇头:“从此连我也只能在二门外头候着了,你就回家吧。爷大方, 分段阅读_第 179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赏你两个月月钱,这总督府以后就门禁森严,内外有别,再也不能乡下老爷子都可以拿腿进去,找总督老爷聊聊治河了。”桃叶便哭了,说道:“潘哥,昨儿我娘才带信给我,说我爹病了,家里就等着我这每个月一吊钱来抓yào买米,你求爷留下我吧,我就不进二门,做粗使的丫头,我什么都会干。” 潘又安想了想,也觉得桃叶可怜,何况是自己把她找来的,现在不缺人了就撵走,也有些无情,便说道:“好,那我明儿帮你问问。可是不敢去问爷,爷准定打发你走。”桃叶说:“是了,你去问nǎinǎi。”潘又安说:“我有几个头去跟nǎinǎi说话,我见了nǎinǎi是大气都不敢出的,我家规矩最大,敢抬起眼来看看就得剥皮剜眼,我去问nǎinǎi身边伺候的紫鹃姐姐去,她最好说话,你等着吧。”桃叶便忐忐忑忑地自去下房住了。 却说黛玉却是一眼也没有看桃叶,与贾琮进去,然后贾琮与林嘉荃见礼,厅堂里顿时欢声笑语不断,当晚在厅堂中摆下宴席,为林嘉荃接风。林嘉荃笑道:“久闻河道总督是清如水,明如镜,如今一见,名不虚传,堂堂二品大员,衙门里的排场却还不如个县太爷。”贾琮笑笑:“我既没有请师爷,又在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摆出排场给那些乡下人看吗?还是自己省事些吧,落得自在。” 林嘉荃看看黛玉,说道:“虽说如此,如今妹妹来了,妹夫就还要把体统给立起来。”贾琮笑道:“那是当然,此一时,彼一时。”黛玉朝他微微一笑,他不由得心花怒放。酒宴罢了,林嘉荃便与贾琮去书房叙话,黛玉知道他们自有些机密事情商议,便自回房里去梳洗。雪雁瞅着没有别人在身边的时候,对黛玉说道:“nǎinǎi甭理今儿那个村姑,我已经打听过了,是那个潘又安把她找来干杂活儿的,爷根本不跟她说话儿。”黛玉奇道:“哪个村姑?”原来黛玉根本没有注意到桃叶,可能注意到也不会在意吧,也许这就叫做“目无下尘”。 恰好紫鹃端着脸盆进来,雪雁吐吐舌头便出去了,晚上回下房时,雪雁便跟紫鹃说了这事,紫鹃笑道:“怪不得今儿潘又安拉住我左求右求,要留下个什么桃叶姑娘在外面干杂活儿,我说这里有这么些人呢,哪里用得着外人?他便说什么她家里如何指望着她来挣救命的钱呢……”青芷最有主意,在旁边听了,就说:“今儿我看见那个桃叶了,不过是个心比天高的傻丫头,就算她有什么糊涂想头,见了nǎinǎi也准把那想头丢到爪哇国去了。既这么说,若是撵出去,她再寻死觅活的,没得坏了咱家的名声——只管留下,看她敢做耗!” 林嘉荃只在武陟停留了数日,就继续西去了,临去时,他不放心官衙中壮丁太少,从自己的护卫中拨出了六个壮汉,贾琮也不推辞,他自己也知会了武陟县县令,从乡团中调用了几个知根知底的乡民做护卫,黛玉对于这些俗事自然是毫不挂心,她现在真正做起了当家主母,而且做得兴味盎然。 正是夏收农忙的时候,贾琮的河工反而没有多少事情可做,所有的河工都回家去收麦子了,贾琮得以整日陪伴黛玉,四处游览。武陟虽是个小县,却有着漫长的历史,春秋时期就置县了,贾琮将县志翻给黛玉看,那上面写着:“武陟县,周武王牧野之师,兴兹土,故名。” 这一日骤雨初晴,天气比较凉爽,贾琮便邀黛玉去城外的嘉应观游玩,黛玉原本畏热不肯,问道:“什么蠢人建的庙宇,不过是无知乡民供奉的哪路神仙吧?只怕是亵渎了神灵,未必肯受那香火。”贾琮便笑道:“是龙王庙,你倒也别说,连我都去祭拜过。”可不是,龙王庙不就是祭祀河神的吗?黛玉便好笑道:“莫非是去求雨?”贾琮也不否认,便说:“横竖算算那几天早晚要下雨,便去跪上三日五日,写篇祭文,哄那些乡人的,然而他们还真信,后来真下雨了,来出河工的人就多起来。” 然而贾琮自然知道黛玉是不耐烦去看龙王庙的,便告诉她,那附近的小虹村有西晋竹林七贤之一向秀的故 分段阅读_第 180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里,黛玉果然就动了游兴。 他们只带了紫鹃和碧叶两个丫鬟,都换了男装,打扮成书生的样子,到了河边,贾琮便指点给黛玉看,他旧年主持修建的分水堤已经初见成效。黛玉见浊浪滔滔中一条弯月形的石滩堆在河中,不由得惊道:“这么急的水流,是如何把这么些石块放入河心的?可不就冲走了吗?”贾琮便得意起来,说道:“这便是我的独创了,让村民用竹篾编成笼子,里面放上大大小小的石块,用船载到河心,推下水去,就沉到水底,水冲不走了。堆得多了,成了堤坝,自然坚固,日久竹篾随水烂了,便形成了分水堤。你若顺流而上,可以看到每到转弯处,水流湍急的地方,都有这种分水堤,减轻了对于河岸的冲刷,还沉积了泥沙,所费无多,一举数得。”黛玉笑道:“这样简单有效的办法,书上却是没有记载,亏你怎么想得出来?” 贾琮心里高兴,便越发说得兴头,手舞足蹈起来,可见对于治水是非常的有心得,谈谈笑笑,不觉路远,不久就到了小虹村。村民见了贾琮,都毕恭毕敬,有村中的老者便请喝茶,贾琮担心黛玉不惯乡村的气味,便只端来一碗当地的油茶,给黛玉品尝,黛玉略尝了口,倒是香甜,不觉喝了半碗,贾琮便将剩下的一气饮尽,给过村民赏钱,便告辞了。 唤来了一个小牧童,命他带路去嘉应观,小牧童大约十岁,天真可爱,一路用方言唱着山歌,倒也清脆可听。碧叶便逗他,让他唱了一首又一首。不久走到嘉应观,香火倒是旺盛,贾琮来过数次,便引黛玉去一处建筑名叫“无尘殿”。据说殿中与别处不同,天花板遍布彩绘壁画,不见蛛网,不粘灰尘,鸟虫不进。黛玉问何故,观中的道士说传说殿内藏有避尘珠。黛玉不信,贾琮便悄悄告诉他,其实是因为天花板是檀香木的缘故。 嘉应观的后面便是向秀的故居,如今屋舍已经不存,但是石碑还留着,上面刻着《思旧赋》,铁钩银划,笔力雄健,贾琮与黛玉皆精于此道,研摩了很久,依旧趣味盎然。然而这个时候,一直在唱山歌的小牧童已经不耐烦了,想要回家,碧叶便给他几个铜钱,打发他自己先回去。小童开心地谢过,然后正要走时,贾琮叫住他,问道:“那边的一处精舍,怎么我以前没有见到过?”小童看了看,说道:“是了,那是一个游方的尼姑建的,据说她是嘉应观主持的师侄,来挂单的,却不愿意跟道士们混住在观里,便自己修了几间房舍,带了两个老尼姑住在那里。”说着自去了。 恰好黛玉也腿酸了,想要歇歇,便笑道:“观里的道士好生啰嗦,我也不愿意听那些牛鼻子吹嘘,既然那里住着尼姑,想来可以暂歇一下。”贾琮便扶着她过去,这间竹篱中一丛修竹,掩映着青瓦白墙,紫鹃正要过去敲门,却听到吱呀一声,门开了,里面走出一个手挽竹篮的尼姑,面容清秀,黛玉一看,竟是故人。 第七十七回 槛外人红尘不自在 从精舍中走出来的尼姑分明是妙玉, 虽然妙玉此时青衣麻鞋,已经剃度, 不再是带发修行的模样, 但是那种遗世独立的气质却是一点儿未变。她本是低垂着眼帘出来的,手中挽着的竹篮里放着一把竹剪, 黛玉略一打量, 便见一带竹篱下种着秋菊,便知道妙玉是出来采花的, 心中感慨,她虽说沦落至此, 依旧未改初衷。 贾琮自然也认出了妙玉, 但是他所见所思却也黛玉不同, 他见妙玉眉间眼角带着轻愁,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孤标傲世的槛外之人了,想来她一个年轻的尼姑, 在这尘世里孤苦无依,竟不得不在道观后面栖身, 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又想想方才那观里的道士们一副谄媚的嘴脸,自然是六根不净的俗人, 不知妙玉是如何处之的。 却说妙玉自从旧年中秋夜与宝玉邂逅,被人窥破,便连夜打点细软,带着两个贴身的丫鬟离开了贾府, 虽说她早有避祸之念,只因没有合适的落脚之地,再加上对宝玉尚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绮念,经那意外之惊,也就终于挥慧剑斩情丝,离开京城 分段阅读_第 181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后不久便剃去了那一头烦恼丝,她再也不想与红尘有牵念,想起来自己的师傅曾经提过与此地嘉应观的掌门有些渊源,曾经同出一门,这师弟后来弃佛入道,终究是出家人,便千里迢迢地前来投奔。 那掌门年事已高,久已不问红尘俗事,见妙玉一个年轻的尼姑前来投奔,又如此年轻貌美,便不让她借住在观中,免得日久生事。好在妙玉自己颇有资财,便在这道观后面起一精舍,跟两个小丫鬟隐居起来,只拜托观中的道士代为采买,过起了与世隔绝的日子。 然而她 “yu洁何曾洁”,观中年轻的道士以及邻近村中的流氓便常来滋扰,妙玉也甚是烦恼,虽不假以辞色,终究不是常法,正在思索一退身之计,尚未思虑周详。 她平日里很少出门,今日见难得天气晴朗,两个丫鬟都在后院里洗晒被褥,她便自己出来采花供佛,一抬头却看见两个书生打扮的人正在打量她,她本yu立刻回去关门,却觉得那两个人甚是眼熟,定睛一看,大吃一惊,不由得满面通红。 黛玉刚起了他乡遇故知之感,见妙玉窘迫,便明白她是因为当初那不光彩的离去,不知传出了怎样难听的谣言,正要招呼,那妙玉却飞快地转身回去,匡唐一声将门紧紧闭上,再无声息。贾琮和黛玉面面相觑,贾琮还要上前去拍门,黛玉便拉住他说此事当从长计议,既然妙玉不yu相认,何必勉为其难。 贾琮只得罢了,然而回到督府,便传来了当地的武陟县县令,问他关于妙玉的事情。那县令竟然知道此人,叹道:“大人不知,下官正在为这个尼姑烦恼。她来了不到一年,便因为周围的痴汉屡屡sāo扰而多次告到县衙。此地民风一向淳朴,实在是这个尼姑太过特立独行,年纪轻轻,也不在哪个大庙里挂单,就这么独居,早晚生事。” 贾琮便拜托县令关照妙玉,那县令听这一说,自然上心,回去便下了一道手令,让嘉应观的道士们轮流值守,不许闲杂人等再到那精舍外面流连滋扰。谁知衙役们去了,不久回来禀告说,精舍竟然已经人去楼空了。只在门上留了一张纸条,寥寥数语,上写“潇湘妃子亲阅”。 县令不解其意,连忙回报贾琮,贾琮听了,便知妙玉是羞于见到故人,自脱身去了。黛玉得知此事,心中隐隐不安,为妙玉感到担心,虽说如今政治清明,政通人和,治安也还算安宁,然而一个孤身女子行走江湖,究竟还是令人担心,然而她看那纸笺上写着几行字:“一念之愚,千里之哀。从今永别,勿念勿寻”,也就无可奈何,只得随她去了。 贾琮原本以为黛玉来此,自然还是要过在京城里的那种风雅日子,便也仔仔细细地收拾了督府一番,然而黛玉却不以为意,她虽是娇生惯养于绮罗丛的,然而在这里却能够布衣蔬食,丝毫不觉辛苦。秋收之后,贾琮便开始新一轮的整理河堤的工作,常常几日甚至经月不曾回府,她常日在书房里读书,读的却是与贾琮治河有关的文献资料,等贾琮回来,言谈间大为惊异,黛玉竟是极有悟xing,有时对于细节的建议,让贾琮有醍醐灌顶的领悟。再住了些时日,黛玉胆识愈壮,待贾琮循着河道上溯,她也不跟他商量,有一日便自己带着四个丫鬟和两个护卫找来了。 那一日恰好是在平陆,贾琮忙了整整一天,督促府中师爷催促工匠打造钢钎,因为河堤上的巨石碍事,不得不用钢钎凿开,此事极费工费时,几百个人工一天也做不了多少,贾琮生恐入冬以后,天气寒冷,便更加难干,未免上火生气,将属员一再排揎,严令在下第一场雪前,务必完工。 正忙碌着,黛玉便一身劲装出现了,听说黛玉只带了六个随从就走了这么远的路程,贾琮待要说她,却又舍不得,正在沉吟,黛玉已经站到堤岸上,细察熟思还未等贾琮说话,便告诉他说,且先去整修其他的堤岸,此处只待入冬后自然有办法解决,贾琮将信将疑,然而他是万事都依从着黛玉的,自然言听计从,便动身去巡视上流去了。将河岸上的巨石留给督府中的属员处 分段阅读_第 182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理,关照他们但听夫人的差遣便是。 过了两日,贾琮到底不放心,又匆忙折回,此时恰好下了雪,天气寒冷起来了,到了县衙,却听说黛玉早起便去河堤了,贾琮急得跺脚,连忙赶去。却远远的见河岸上燃着几处苟活,黛玉窈窕的身姿正在河岸上亭亭伫立,贾琮赶过去,见河工正在忙着在一块巨石下面堆放木柴,可劲儿地烧着,远处的火堆旁边,紫鹃、碧叶等人正在温酒,贾琮目瞪口呆地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黛玉忙得两颊带霞,也不解释,只一笑,道:“你来得正好,很快就知道。”只见巨石下面的柴堆越烧越旺,噼里啪啦不时发出bào裂声,一直烧到石头的下部都红了,黛玉便命撤火,然后几个河工喝上几碗烧酒,下到河里,一桶桶舀起带着冰碴的河水,浇到巨石了,不久,巨石便裂开了,碎成了几十个大大小小的石块,贾琮不由得连声叫妙。 黛玉得意地说道:“我这主意如何?可跟得上你那竹笼装石的主意?”贾琮笑道:“果然是你的主意高,看来你不但是我的贤内助,竟是我治河的智囊了。我看,就把当初给殷继东先生的俸禄,发给你得了。”黛玉笑啐他,然而心中也非常有成就感,她笑道:“从前三妹妹在家里的时候,常常感叹自己不是个男人,不能走出去做一番事业,如今她去了西边,听荃哥哥说,辅佐着水王爷植树治沙,可不是女中豪杰?我自然也不能落到她后面。”贾琮由衷说道:“咱们家的女儿都是强过男子的。” 贾母自从入秋以后,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渐渐到了灯尽油枯的时候,每日里虽挣扎着没事人一样,照常赏花、品茶、逗鸟、观鱼……然而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大多数时候都是昏睡着的了。 贾母平生最疼爱的宝玉却是无知无觉,有人拽着他来给贾母请安,他便来,也并无半句关切的言语,使贾母平添伤感,没有人告诉他,他便闷在自己房里,从不出门,也不见人,不知道在做些什么。每每看到宝玉如此颓唐,贾母就难免伤心难过,如此也就更加盼着听到探春和黛玉的消息,两个孩子的信来了,她总是让人给她读了又读,听着自己从小养大的孩子在外面过得风生水起,她才稍感安慰。有的时候,邢夫人嘟囔着要叫黛玉回来,抱怨说是谁家的nǎinǎi这样抛头露面地到爷们的地盘去呢,贾母都给拦着。 然而贾母还是无可挽回地一天天衰弱了下去,到了第一场雪飘下来的时候,老人家已经不能起床了,虽然没有什么病症,却是连米汁都虚弱得咽不下去了。冬至的那天早上,丫鬟们进房里来伺候梳洗,发觉贾母还没有起身,过了一会儿,过去细察,已经没有了气息,老太太就这样在睡梦里安然逝去。 丫鬟婆子忙四处跑了去告诉,一时贾赦邢夫人先来了,一边跪下哭起来,一边命婆子们安排装裹停床。幸好自从贾母病了,这些举哀的东西早已偷偷准备齐全,各色皆不缺乏,一声令下,全拿出来,换衣裳、铺设被褥,安设灵堂,等贾政和王夫人等听到消息赶来时,整个荣国府已经是里外皆白,门前孝棚也搭了一半,上下人等皆披上孝服,宝钗、李纨、尤氏婆媳等在灵前哀哀哭泣, 王熙凤一听到贾母归天的消息,来不及哭泣,便唤来小红,对她说道:“小红,我素知你跟后廊下的芸哥儿要好,是吗?”小红便红了脸,说道:“二nǎinǎi问这个做什么?我哪里敢跟爷们有牵扯?”王熙凤点点头:“那看来是真的了,也好,旧年芸哥儿曾托人求我放你出去,我那时身边缺人,再加上也不放心他的为人,所以迁延着没有答应。这半年我让你平姐姐去细细访查了芸哥儿的为人,竟不但是通融圆滑,而且为人仗义,是个好的,你跟了她,也并不辱没了你。” 小红低头道:“他是爷,我是丫头,哪里敢高攀?”王熙凤嗤道:“别说这些丧气话,多少名门闺秀我都瞧不起,她们给你提鞋都不配,说什么身份,只要你有本事让他一直爱你敬你,就不是高攀。贾家……哼,贾家的爷们都 分段阅读_第 183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是些兔子都不如的东西,还有脸说门第?” 她咳了几声说道:“小红,我想求你一件事。” 第七十八回 熙凤失算祸及you nu 却说王熙凤病笃之时, 听说贾母归天的消息,立时便找来小红, 如此这般吩咐了一番, 然后让平儿悄悄领来了巧姐,jiāo托给小红, 让她去找贾芸, 两人带着巧姐去找王熙凤的哥哥王仁,求王仁把巧姐送到金陵, jiāo给王熙凤的父亲。 王熙凤对小红说道:“此事一定要谨密,不可再让别人与闻, 本来我是连芸儿也不肯让他知道的, 只是你一个女孩儿家, 如何能出得门去,再加上我看那芸儿也是个知情知意的,所以我放心将巧姐jiāo到你们两个手中, 我跌宕半生,只有这个女儿, 你千万要保住她平安,我便是到了yin间,也是感谢你们的。” 说着, 便哭得发昏,巧姐也抱住母亲痛哭,小红便跪下说道:“既然nǎinǎi这么信任我,我便是豁出xing命, 也要将姐儿平安送到金陵,请nǎinǎi放心。”王熙凤便让平儿拿来了小红的卖身契,jiāo给她,又将自己平生积攒的体己打成一个小包袱,也jiāo给小红,说道:“这里面有金银细软、银票和地契,都是巧姐将来的嫁妆。还有二百两散碎银子,是给你们路上的使用。老太太的事情一出来,这里处处忙乱,没有人会注意到你不见了,你平儿姐姐自会给你掩饰。快走吧。” 说着,王熙凤便转向床里面拭泪,巧姐哭着不肯离开,平儿和小红拼命劝着拉走了。两个人从后门出去,神不知鬼不觉到了贾府后面的胡同,找到贾芸的家。贾芸见小红和巧姐,大吃一惊,听了小红的话,想了想,便拿定了主意,跟自己的母亲说,若是贾府中人来叫他去协助办理老太太的丧事,就说他去西边做生意去了,还没有回来。他母亲也是个有主意的,一口应承下来,把着门看着他们出胡同转过街角走了。 那贾芸在路上雇了一辆车,让小红和巧姐坐了,一口气拉到东城的王府里,求见王仁。那王仁正坐在家里犯愁,因为临近年关,他外面欠了一屁股的债,债主天天堵门要账。从前王熙凤管家时,他经常去贾府里打秋风,王熙凤好面子,也从来没有让他空着手回去过。可是自从王熙凤病倒,贾琏深恶王仁,就不理会他,甚至不让门房上通传,便断了王仁的财路。 此时听说有贾府的人上门来求见,王仁还以为是凤姐的病撑不住了,连忙叫进来。他自然是认识巧姐的,一见外甥女这么跑来了,大吃一惊,听了小红的话,他刚想说王熙凤胡闹,转念一想,又改了主意,一口应承下来,会将巧姐送到金陵去。小红和贾芸都放了心,王仁看看贾芸,却有些不放心了,转了转眼珠,便说道:“虽说这件事办得有些仓促,毕竟巧姐有父亲,贾府也不是一般的人家,就这么把个嫡出的女儿给带走了,我是担着干系的。可是既然是我妹妹的安排,也必然有她的道理,我这个妹妹呀,就是心事太重,而我那个妹夫呢,也太不是个东西,整日家就知道偷鸡摸狗,把正经亲戚却不放在心上。你们别说,我还真担心这件事之后,他来找我的麻烦……” 他这样沉吟不语,小红就未免着急,说道:“大舅爷不用犹豫,只要将我们姑娘送到她外祖那里,我们nǎinǎi必然是感激舅爷的。” 说着,便把凤姐吩咐她给王仁的谢礼拿了出来,王仁眯着眼睛看,见是见票即付的龙头银票五百两,不由得心花怒放,便又换了一种说辞:“虽如此说,我到底还是要向着自家人的,不能眼看着巧姐在那里受欺负。如此也罢,咱们这就动身……只是,芸大爷却不适合跟着我们一起去金陵,一来呢,你是个贾府的爷们,老太太的丧事肯定要找你,不见人影,这就招人猜疑;二来呢,我是巧姐的大舅,自然不会亏待了她,路上我就照料着了,也不需要你再跟着,不如你留在京里,也可以照顾着我妹妹,小红姑娘一个人跟着就是了。” 贾芸和小红听了也觉得有理,虽说都对王仁有些不放心,可是毕竟他是巧姐的至亲,便商量定了, 分段阅读_第 184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贾芸也说自己最好是留在京里,于是便送小红和巧姐一行出了城,在城外三十里的地方等着王仁收拾停当了,带着细软车马一路行来,上了去金陵的大路。那贾芸与小红四目相望,难分难舍,一直到看不见影儿了,贾芸才回家去。果然贾府的林之孝已经派人带话,让他这些日子过去帮忙,贾芸自是应承下来,日日过去,留心打听王熙凤的动静。 其实也不必打听了,因为贾母的葬礼才过了头七,贾琏就急不可耐地趁着王夫人和邢夫人等家中长辈都在灵堂后面歇息的功夫,进来跪下,一五一十地将王熙凤的所作所为尽数说了,并且说自己要休妻。 王夫人大惊,说道:“琏儿糊涂,不管凤丫头做过什么错事,休妻哪是可以随便说说的,你也不怕旁人笑话?并且以后让巧姐如何说亲呢?”然而邢夫人听了贾琏的主意却很是受用,便说道:“巧姐有她的父亲做主,怕什么?再说有那么一个做尽了恶事的娘,难道还是体面的事?哼!放高利贷、包揽词讼、害死人命、还买通外人去告自己家里的人……这些事情早已犯了七出之条,还留着做什么?”王夫人见邢夫人这个正经婆婆都这样说,反而不好为凤姐说话,尤其是贾琏所说的,凤姐为了害死尤二姐而指使人去告贾珍父子一事,是宁国府败亡的一个□□,也自觉理亏,那尤氏在旁边听着,早已恨得想要去咬那凤姐两口,便大哭起来,跪下求邢王二夫人做主。贾琏便更加得意,立时命人将王熙凤拖来,也不管她病得头都抬不起来,直接就将休书摔倒凤姐脸上,命人将她撵出府去。 那王熙凤早已料到自己是有这么一天,咬紧牙关也不做声,只闭着眼睛任人摆布□□。那贾琏便命婆子将凤姐一顶小轿送到王仁家去,谁知道王仁家却大门紧锁,人去屋空,去送的人很是纳闷,回来禀告,王夫人也诧异,只得安排人暂且将王熙凤送到城外的水月庵里,等贾母的丧事办完,再做打算。 王熙凤此时已经病入膏肓,心如死灰,也不争辩,她心里只挂念着巧姐,算着路程也该到半路上了。那贾琏忙了几日,才想起巧姐来,他父女之情还是有的,想着要抚慰巧姐几句,便命人去带来巧姐,想着先送到邢夫人那里养着。谁知却谁也不知道巧姐的下落,就连平儿都说不出所以然来。贾琏大怒,一口气快马跑到城外水月庵,也不知会庵中老尼姑,自己一头闯进去,一脚踢开王熙凤所住的庵堂,王熙凤正躺在炕上喘息,他不由分说一把抓住王熙凤的头发,把她给拽起来,bi问巧姐的下落,王熙凤却只是流泪冷笑,一言不发。贾琏怒气冲冲地连打了她几个耳光,打得她面颊紫胀,口角流血,把些尼姑吓得躲在墙角一叠声地念经,到底问不出巧姐的下落来,贾琏也估摸着是被送去金陵了,还不算着急,便骂骂咧咧地去了。 当晚王熙凤的病情更加沉重,她勉力支持着,只为了等小红的回话,她盘算着至少还要一个月的时间,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支持一个月,谁知没过几天,突然小红就风尘仆仆地跑回来,她在城里先去找了贾芸,贾芸听说事情有变,连忙领她来见凤姐。 那小红一进来,便放生大哭:“二nǎinǎi,我对不起你——巧姑娘被王仁那王八蛋给卖了!”王熙凤本来正在憋气,听了这话,两眼直瞪瞪的,呆了半晌,一口鲜血喷出来,登时不省人事。众人吓得慌忙来救,又去请来大夫,半晌才把王熙凤给救过来,小红便一五一十将巧姐被卖一事说明白。 原来那王仁心里惦记着凤姐给巧姐准备的那份嫁妆,路上花言巧语从小红手中把包袱骗了过来,那里面粗算一下也值十几万两银子,王仁是被债务bi到了绝路上的人,本来也是要跑路的,也不敢去见他叔叔,便打起了这份意外之财的主意。小红原本是个机灵的孩子,然而毕竟是生于深宅大院,从未见识过人世的险恶,再说她也万万没有想到巧姐的亲舅舅会害自己的外甥女。 因此到了淮安县境内时,王仁便骗她们俩说要去走个亲戚,领着去了县 分段阅读_第 185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城里一处大宅,里面有不少穿红着绿的女子,还有一个半老徐娘的fu人出来接待,拉着巧姐的手左看右看,看得巧姐心里发毛,小红这才觉得不对,想要拉着巧姐走时,哪里还能出得了门,再找王仁,已经连人影都没有了,这才知道原来王仁竟天良丧尽,五十两银子卖掉了自己的亲外甥女。小红知道与那老鸨理论不得,拼了xing命逃出来,一路典卖自己的随身首饰,好容易回到京城,来找王熙凤商量去救巧姐。 第七十九回 村fu仗义巧遇恩人 王熙凤听说巧姐被卖, 真是如五雷轰顶,她本就是在苟延残喘, 这个消息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登时便吐血不止,当天晚上便一命呜呼了, 直到死, 王熙凤都圆睁着双眼。小红哭得死去活来,万分自责辜负了王熙凤的信任, 便发誓自己便是死,也要就出巧姐。 贾芸却到底是有主意的人, 他想了想, 便安慰小红说:“听巧姐被卖去的地方, 当是淮安最大的青楼,这种地方往往是买来女孩子,从小教养, 等大了奇货可居,才会接客, 所以巧姐一时半会不会有什么事,先把二nǎinǎi收棺发送了的是。”然而小红手中所有的财物都被那王仁骗了去,贾芸便从家里拿出钱来, 买了一口薄棺,安放了王熙凤,先跟老尼商量,停放在庵堂后面的柴房里。小红守着哭泣, 贾芸便日日进城去打探消息。 然而事情却不像他们原来想的那么简单,因为贾母的丧事,贾府全家上下忙乱得人仰马翻,贾赦、贾政、邢夫人、王夫人、贾琏、宝玉、贾环等没日没夜都守在灵堂哭灵,压根就找不到机会去说,再者这件事与巧姐的名声有碍,倘若传出去,巧姐一生就毁了,哪个豪门会与曾被卖入青楼的闺秀说亲?因此小红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秘密进行,尤其不能被原先宁国府的人知道这件事,因为尤氏深恨王熙凤,自然不会饶过巧姐。倘若被尤氏、赵姨娘能一干人知道,定会传得满城风雨,那么巧姐即使救回来,也再无法出去见人了。 于是贾芸和小红左思右想,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原来虽然其他人都日夜在灵堂内,有一家人却是例外,就是李纨母子。自从李纨独自出来住之后,贾兰便比原先更加用功,李纨为儿子重金请来了先生,虽然守孝,功课却一点儿不肯落下,每日一早去哭灵,到了晚间,便回自己家去,连夜课读,分外辛苦。其实原本贾府的亲戚也有可以求到的,只是大多都已经穷了,而小红打听得想要赎出巧姐,至少要一千两银子,这笔钱也只有李纨能出得起了。 于是贾芸便抽了个空儿,守在李纨的府门前,等她和贾兰的车到了门前时,出来说话。贾兰也还认得贾芸,当年曾经一起在家塾同学过,只不过贾芸年龄大,并不曾与他有什么jiāo集,因此见了面也很是冷淡。贾芸便把巧姐之事一五一十地说了,贾兰丝毫不动容,认为是无稽之谈,又问为何不去跟贾琏说知,贾芸再三解释,贾兰只是不理,且认为贾芸是在坑骗他母子,贾芸只得恨恨地去了。 回去说与小红,小红便哭道:“若是林姑娘在京里就好了,如今可怎么办呢?”她正在一筹莫展,只是伏在王熙凤的棺木上哀哀痛哭的时候,却见一个人悄然无声地走了进来,小红抬头看时,竟是惜春。小红惊喜道:“四姑娘,你怎么在这里?”惜春淡淡说道:“这里没有什么四姑娘,贫僧慧岸听到这里哭声哀切,想来是陷入了世人都逃不出的苦楚,因此来与施主排解排解。”说着,惜春走到王熙凤的灵位前,默默地合十默诵往生经。 贾芸和小红便恭敬地在一旁答礼,半晌,惜春才回过身来叹道:“纵然千年铁门坎,终须一个土馒头。这位逝者就是勘不破这个迷局,以致咎由自取,可谓是报应不爽。方才我听你们连正在抱怨旁人不肯相助,须知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她生前并未种下福报,又怎能抱怨别人见死不救呢?” 小红泣道:“然而二nǎinǎi也做过不少好事的。”惜春悲悯看着小红说道:“如此说来,就应该去她做过好事的人 分段阅读_第 186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寻求帮助,才是正路。”说完,便走了出去。小红正在寻思惜春话中之意,忽听外面有人打听:“请问师傅,这里住着贾府的琏二nǎinǎi吗?”小红连忙出来看时,却原来是刘姥姥,惜春已经不知去向了。 小红连忙请刘姥姥进来,刘姥姥见了王熙凤的棺木和灵位,不由得老泪纵横,絮絮叨叨地说道:“我在家里听说老太太没了,唬了一跳,连忙让板儿扶我进城,想去府里好好哭一哭老太太,谁知看大门的全都唤人了,府里的下人我一个都不认得了,那些人竟不许我进去。我没得抓捎,便想着绕到府后头,想去见咱二nǎinǎi,好容易见了平姑娘,才知道二nǎinǎi竟然被休了,平姑娘偷偷告诉我二nǎinǎi在这尼姑庵里暂且栖身,我便想着请二nǎinǎi到我家里去住,我们虽是庄户人家,这两年也很过得去了,总比在这庵里过得齐全……谁想到,二nǎinǎi竟然说没就没了。”说着便拭泪。 小红见了刘姥姥,如获至宝,也顾不上哭了,连忙拉住刘姥姥一长一短地把巧姐的事情告诉她,刘姥姥惊得不住拍手:“竟有那样的禽兽,连自己的亲外甥女都不放过,可怜巧姑娘,还不知怎样煎熬呢。既然小红姑娘说,这会儿不好去找她父亲和祖父母,那我老婆子便是倾家dàng产也要把巧姑娘救出来,有了人,再商议别的。” 小红和贾芸都想不到刘姥姥如此仗义,便也顾不上王熙凤尸骨未寒,且先顾着活人,便收拾了一下,跟着刘姥姥起身,一路南下去救巧姐。那老鸨虽然漫天要价,究竟巧姐年龄尚小,再加上贾芸一再吓唬,说要报官,最终是一千两银子给巧姐赎了身,带回了京城。 经此事变,巧姐再不肯回贾府见自己的父亲,小红想想那些人,便也知道巧姐这样回去,定然是会被挤兑得没有活路。小红自己自然是再也无法回贾府了,她也担心巧姐在府里无人照应,便求刘姥姥暂且收留巧姐,再从长计议。刘姥姥自然愿意,带了巧姐回家去,当成心肝宝贝一般地侍奉着。 私下里,小红却是与贾芸商量:“看来巧姐是不能再回她父亲身边了,那刘姥姥的孙子板儿也已经长成了半大小伙儿,此次一路上照顾,很是周到,看来与巧姐彼此也都合意,不如就这样成就了一件美事。”贾芸心计更细密些,便说道:“如今贾府里面真正能帮到巧姐的,是琮三爷和琮三nǎinǎi,只是他们都在山西任上,可是终是要回来奔丧的,且等他们回来,自有道理。”于是贾芸便依旧回去,小红却留在了刘姥姥的庄子上。 那贾芸回去后,也曾遇到过贾兰,见他竟然绝口未提曾听闻巧姐遇难一事,不禁心里叹息此人冷心冷面。那贾琏却以为女儿被王熙凤给送去了金陵王家,故此并不着急,再加上贾母的事情一出来,他是长房长孙,终日忙得脚不沾地,一时也顾不到此处,哪里想到自己的独生女儿遭遇的离奇劫难,更不知道巧姐就住在城外的庄子上,离自己并不远,他如今盼着的,是自己的弟弟弟媳快些回京,不论是人脉,还是经济,他如今都觉得少不得要借重弟弟一家了。 且说贾母的事情出来之后,贾赦和贾琏便都报了丁忧,一边就写信告诉正在山西的贾琮,贾琮立即上本请求丁忧,其实他也觉得如今治河正到了关键时刻,自己是打不得撒手的,然而圣朝最重孝道,尤其是士大夫,前朝的张居正就是因为舍不得官位,母丧期间没有丁忧,以致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坏了一世的名声。所以贾琮的本章写得很是恳切,虽然他心里是盼着皇帝能够夺情的。 皇帝果然很快下旨夺情,圣旨里对于贾琮很是抚慰,但又说治河事大,宜化孝为忠,又特意给贾母的丧仪多加恩典和抚恤,以示恩宠。可能觉得这种丁忧制度过于死板,皇帝还干脆下了手谕:“今后除父母及祖父母承重者丁忧外,其余期服不许奔丧。”贾琮得了圣旨,松了一口气,也就不再矫情,遵旨留任办差。可是才来了半年的黛玉却不得不自己回京去了。幸好林嘉荃此时听到消息,星夜赶路回来,正好护送黛玉回 分段阅读_第 187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京,贾琮也就放心,两人依依不舍,约定贾母的三年孝期过后,两人便不再分离。 贾母将黛玉从小抚养,黛玉对于贾母自然是怀有一种特别的深情,否则其他任何人都不能左右她的感情了。故此离开山西之后,进入河南地界,黛玉便归心似箭,想要快些赶回京城,莫要误了给贾母送最后一程,这一日就到了中皇山下,夜宿客栈中,恰巧下起了大雪,积雪盈尺,第二日道路阻隔不通,黛玉等人滞留在客栈里,心中烦闷。 第二日,天晴了,然而道路依旧不通畅,还要再等两天,林嘉荃正好用这个时间整顿一下车队的货物,黛玉见整个客栈都人声喧哗,便披了斗篷,带着青芷和碧叶两个丫鬟,走到镇子外面去踏雪散闷。 镇外不远处就到了中皇山下,黛玉见四面皆白茫茫一片,山林都被积雪覆盖,遥想上次在蜗皇宫的离奇见闻,竟恍如隔世,那样的不真实,不知是梦是幻了。这样想着,便信步走来,不觉走到一处河边,见那河水尚未冰封,汩汩流淌,心中正在奇怪,忽然远处出现了一个人,披着大红猩猩毡的斗篷,光着头,似乎是一个和尚。此时又飘飘扬扬地下起雪来,黛玉凝神细看,那和尚越来越近,一直走到黛玉近旁,黛玉才看清来人的面容,不由得大吃一惊。 第八十回 甄宝玉缘会通灵玉 且说黛玉在中皇山下, 大雪纷飞之中,看见远远走来一个人, 披着大红猩猩毡的斗篷, 里面却露出麻衣僧袍,下面是芒鞋, 竟是个光头的和尚。然而让黛玉吃惊却并非这和尚不lun不类的打扮, 而是他的面容分明是宝玉。 黛玉怔怔地看着来人走近,到了身边, 果然是宝玉。黛玉问道:“宝玉,你怎么到这里来了?”那人施了一礼, 说道:“施主, 我来送一件东西, 请施主转jiāo给一位故人。”说着,手掌里托着一物送过来。黛玉不由自主地伸手接过来看时,不由得又是大吃一惊, 竟是一块无瑕美玉,上面分明镌刻着字迹:莫失莫忘, 仙寿恒昌。黛玉看那上面的穗头,还是自己当年给他做的,便说道:“宝玉, 这不是你的那块玉吗?不是已经丢了吗?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宝玉微微一笑,说道:“施主,我不是你所认识的那个宝玉,贫僧出家前姓甄, 我是甄宝玉,我要把这块宝玉送还给贾宝玉。至于在哪里找到的嘛……”他顿了顿,向身后看了看,接着说道:“宝玉其实一直都在,只是蒙上了尘埃,凡人的眼睛看不见了而已。我师父给他持诵了持诵,如今好了,又可以消除邪祟,度化众生……” 他正说得离奇,忽然身后凭空转出来一个和尚和一个道士,都是芒鞋破钵,拉住甄宝玉嚷道:“你还在这里啰嗦什么?既然找到了送玉的人,就快回去吧,警幻仙子只怕是等急了。”说着也不看一眼黛玉,只一左一右夹着甄宝玉,扭头就走,转眼间消失在茫茫飞雪之中。黛玉想要问个仔细,却不见了三人的身影,只听到远远传来那疯和尚的斥责声:“什么劳什子宝玉,叫我说,便丢到大荒山青埂峰下,让他自伤自叹去……不过是至浊至愚的一块顽石罢了,可叹世人竟拿他当成了宝贝……” 黛玉原本是有慧根的,听了疯和尚的话,心中一动,再看掌中那块宝玉,哪里是什么美玉,宝光散去,真的不过是一块顽石罢了,上面的字迹也渐渐漫漶。黛玉忽然想起那上面的穗子早已经在那年跟宝玉拌嘴时,被自己亲手给剪了,怎么会又好好地出现了呢?正这么想着,那穗子居然就四分五裂地落到了地上,转眼被风吹走,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黛玉正自诧异,忽然听到青芷碧叶正在不远处呼唤自己,转头间,风收雪霁,青芷和碧叶从不远处气喘吁吁地跑来,两个人都急出了一头汗。到了近旁,青芷问道:“nǎinǎi怎么到了这里的?才一转眼的功夫就不见了人影,差点儿把我和碧叶给唬死……” 黛玉笑道:“我也不知,兴许是方才雪大,走迷了吧。对了,你们从那边来,可看见三个人过去?里面有两个和尚和一个道 分段阅读_第 188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士。”青芷和碧叶都说未见,黛玉心中明白其人必有神通,也不多说,她伫立河边,沉思良久,再看掌心的那块石头,与河边的成千上万块顽石并无两样。她终于下了决断,将手中的石头丢到了河滩上石头堆里,心中默念道:“也许这里才是你最终的归宿,从此尘归尘,土归土……” 却说黛玉回到京城,贾府人等俱都松了一口气,贾赦邢夫人等是庆幸贾母的葬礼花费巨大,虽然他们夫妻俩本着“悲戚为孝”的原则,也不怕人笑话,凡是能省的都省了,可是毕竟还有省不得的,早已盼着黛玉回来还有一份支出。黛玉果然没有让他们失望,贾母的葬礼很是体面,风光大葬之后,由长子贾赦次子贾政和长孙贾琏扶灵,送回南边,葬入祖坟不提。其余家人便留在京中守孝。 按礼黛玉应该到贾府居住,然而她如今有郡主的身份,邢夫人觉得不便,就特命她在自己府中居住,黛玉当然是求之不得。她的府邸已经建好,就在林府旁边,修建得花木扶疏,亭台楼阁,精巧雅致,只是戴孝期间,黛玉便低调搬入,也不请客,倒也省却了很多的麻烦。 她每隔三日去一趟贾府,给贾母上香献祭,其余的时间或与林婶娘和林家嫂嫂闲坐,或在自家读书自娱,她如今眼界已开,寻常的闺阁生活已经无法满足她的心胸见识了。林婶娘见黛玉出门一趟,成熟了很多,大感欣慰,自然是更加放手让黛玉去管理家务,自己不再置喙,黛玉对于经济一道,也不似原先那样无所用心,她现在发现,便是日常的事物,用心体察,也自有其妙处可以享乐不尽。 近年关时,黛玉虽不能入宫,依旧按礼为太后和皇后娘娘送了年礼,她早已命名下的银楼将珍奇的珠宝留下自己先过目,精挑细选之后,她孝敬太后了一件金瓶珍珠花树景的摆件,又送给皇后娘娘一整套青花十二月花卉纹杯,都是难得一见的古董,用林嘉荃的话来讲,便是宫里也未必有这样的珍宝。 礼物送进去,果然都很得宫中贵人的欢心,不久皇后娘娘便赏了一条碧玺珠翠手串、一支黄金嵌红宝石蜻蜓簪、一瓶奥地利进贡的香水和东洋进贡的倭缎十匹。太后娘娘对于黛玉更加喜爱,再加上贾母新丧,太后也有痛失旧jiāo的遗憾,就格外优容黛玉,赏赐全按着皇室公主的规格,且又额外加厚了些,特意吩咐赏赐了皇家鹿苑新进的新鲜鹿茸、鹿骨酒和鹿肉等,黛玉自然是恭谨遥叩慈恩。 贾琮这一个新年又不能在京了,他要赶忙趁着冬季枯水期将河务整治好,再到了明春,就是第三个春汛了,再不决口,可谓百年来未有之盛事,足以抵消贾家所有的罪孽。黛玉自然是知道其中的分寸的,因此独立在京中谨慎处理家务,务求妥帖周到,不得罪人。其实她只要是用心,从才干和精明上说,是半点都不输于宝钗的。 因为知道邢夫人贪得无厌的个xing,所以黛玉孝敬婆婆的年礼格外的丰厚,将关外田庄的年礼除了自留用的之外,几乎都送到了邢夫人这里,邢夫人自然是心花怒放,看黛玉真是一百个顺眼,便是日常说起来,也是赞不绝口。只是她虽平白得了如此之多的财物,却是连除夕祭祖时都不肯留亲戚们吃饭,唯恐吃穷了似的。王夫人心中不乐,如今她们虽真的是穷了,手面却一时半会儿的收敛不起来,赏赐下人,接济亲友,依旧是乐得慷慨,也顾不得未出正月,便捉襟见肘了。 其实真正需要接济的,是薛姨妈一家,薛家是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薛姨妈平生最疼的就是儿子薛蟠,偏偏薛蟠充军发配之后,只知道问家里要银子花用,竟是比当年关在牢里还要费钱,可是薛姨妈似乎是不知道跟儿子说“不”字的,薛蝌和邢岫烟自然也不好说什么,而宝琴所嫁的梅家因为抄家被贬,也甚是艰难,薛蝌心疼妹妹,难免也接济梅家一些,弄得自家几乎没有法子过年。岫烟实在是没有办法,看薛姨妈只会在家里感慨六亲俱败,家道艰难,却不知省俭,便厚着脸皮去郡主府,找黛玉叙话时,隐隐透露一些, 分段阅读_第 189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黛玉会意,送给薛姨妈的年礼,便不拘形式,送了很多粳米、柴炭、鸡鸭、猪羊、菜蔬、布匹等物,薛家才丰丰富富地过了年,薛姨妈和邢岫烟心中感激,自不待言,宝钗知道了,心中也暗暗感激黛玉想得周到,再看王夫人,平白给了不相干的人财物,自家过得捉襟见肘不说,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亲妹妹一家才是最需要帮助的,宝钗思虑及此,未免寒心。 然而真正得了黛玉帮助的,却是不可与人言的,便是巧姐。原来黛玉回京之后,小红得知消息,总算盼来了救星,便托人知会了紫鹃,私下告诉了黛玉。黛玉听说了巧姐的不幸遭遇,万分难过而自责,原来王熙凤曾经托她照顾过巧姐,自然她对于巧姐也有一份责任,如今因自己离京,巧姐竟遭遇如此险境,黛玉不免内疚,再加上听说王熙凤惨死一事,更加伤感,便将刘姥姥所出的赎买巧姐的银子还给她,又吩咐自家京外的庄子上,照顾刘姥姥家的产业,然而关于巧姐的将来,黛玉却是另有打算,因此并未将巧姐接到自家来。 其实巧姐已经是回不到过去了,便是她父亲送殡回来,接她家去,她的这段经历也很难瞒得过人去,万一被人知道,反为不美。黛玉曾悄悄去刘姥姥庄子上看望过巧姐,见她在那里过得很是舒心惬意,与刘姥姥的孙子板儿也情投意合,黛玉便留了心,想着先这么混着,等贾琏回来,再做商议。贾府诸人却都道巧姐被王熙凤偷偷送去她外祖父那里了,邢夫人虽骂熙凤多事,也是没有多想,故此无人打听,也无人关心。 第八十一回 芸二爷快意了恩仇 正月过后, 黛玉拿出五百两银子,请贾芸将王熙凤的灵柩送回金陵去, 小红便想跟着贾芸一起走, 谁知贾芸却说,让她先宁耐些时日, 自己办完这件事再回来娶她。小红知道贾芸的心事, 他是不肯就这样放过那王仁,想要把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给找出来给熙凤和巧姐报仇。小红担心贾芸闯祸, 便偷偷去见黛玉。 黛玉如今住在鲜花胡同的新宅邸里,因为郡主的身份, 府门甚是巍峨, 四开间, 大门紧闭,小红找到角门,托守门的人知会了里面的掌事丫鬟, 不大一会儿,就有人出来领她去见紫鹃。紫鹃原本与小红相熟, 便让她到下房喝茶,小红便把自己的担心俱都道来,紫鹃为人沉稳, 想了想笑道:“然而你来跟我们nǎinǎi说了,又指望nǎinǎi做什么呢?芸二爷毕竟是家中的爷们,nǎinǎi如何可以干涉爷们的举动?不过小红你也不用太过担心,这件事我倒是听见我们nǎinǎi那日与二舅爷议论过, 二舅爷说芸二爷是个有大本领的人,认识些有根底的人,还说若是从正途查不到那王仁的下落,那芸二爷认识的什么醉金刚倪二,倒是可以打听到……” 小红听了半日还是摸不着头脑,她如今是算作逃家的奴婢,便是自己的父母都不敢轻易回去见的,只得又悄悄从后门回去。紫鹃送她去了,便叹口气,回来告诉黛玉。黛玉如今还住在暖阁里,整个房间不见炭火,烟道全砌在墙壁之中,屋内清洁干净,却又温暖如春——这是贾琮的主意,大老远画了图纸寄回来修造的,任谁也不知他是如何想到这样的点子的,便是那些修造的工匠对于这样的设计都是叹为观止。 这样暖和的屋子,又不像炭炉那样烤人,黛玉便只穿着贴身的小袄,下面着素裙,伏在书案上读贾琮的来信,旁边的水晶盆里湃着冻柿子和酸梨,案上搁着东洋泊来的美浓烧茶杯,樱花图案,图样清新,色泽绮丽,杯中是玫瑰苏叶普洱茶。 贾琮的信中正提到巧姐的事,黛玉已经将刘姥姥收养巧姐一事尽情告诉了他,此时贾琮的信中便写到:“收养二字触目凄凉之至。”黛玉读到此处,未免心有所感,原来贾琏从南边回来之后,自然是得知了巧姐的遭遇,然而他的行为正与黛玉预料的一样,就是没有将巧姐接回府去,理由便是巧姐的名声已经受到了玷污,便是回府,也无法做人,还带累了他,生恐邢夫人借此排揎他。 虽然早有预料,依旧令人心寒齿冷, 分段阅读_第 190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于刘姥姥仗义相救之情,贾琏竟也没有说出半个谢字,只去看过巧姐一次,便绝了踪迹,竟似没有这个女儿了仿佛。幸而巧姐与父亲感情原本不深,她也不想回到那个害死了母亲的家里,便安心住在刘姥姥家中,渐渐习得纺纱织布,再不去挂念往日的繁华,反觉得目下的日子更加舒心惬意。 那贾芸见巧姐和小红俱安顿得甚好,便约齐了倪二和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送了王熙凤的灵柩回了金陵,jiāo托给了她的父亲,那王侗见女儿如此凄惨,自然伤心难过,然而王夫人早已将王熙凤的所作所为告诉了哥哥,王家如今已无势力,王侗只得忍气吞声,不敢给女儿出头,只尽所能给王熙凤补办了一个像样的葬礼,然后葬入王家的祖坟。 王熙凤的事毕,贾芸便告辞,王侗封了一份谢礼送他,那贾芸想了想,也不推辞,接受下来,原来他心中自有打算。离开金陵后,他与几个朋友没有北归,而是继续南行,一直往岭南而去。原来临出京时,贾芸已经从林嘉荃那里得到了消息,那王仁卷了王熙凤的体己,逃到大理一带,在汉彝杂居之地,无人盘查他的根底,他过着挥金如土的奢侈日子。 那林嘉荃的生意遍及全国各地,找一个人自然不费力气,然而如何处置那王仁,却很是棘手。他自己不想手上沾血,同时又不能将王仁送官,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贾府的人去跟他算这笔账,为巧姐讨回公道。 贾芸倪二等人先到了昆明,打听得王仁的下落,便扮作嫖客,进了大理的娘村,不费吹灰之力,便绑走了王仁。照倪二的想法,便要将这王仁给装在竹笼里,沉到洱海里面去喂鱼,然而贾芸却别有主张,他只管将王仁所骗走的钱财一个铜板都不留地拿走,然后只挑断了王仁的脚筋,便将他弃在昆明街头,让他终身只能乞讨为生,再无法害人,却不能速死,只活受罪才算得天理昭彰。 经此一事,贾芸便感到了行走江湖、快意恩仇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便带着夺回的财物回到京城,也不去见贾琏,只去林府跟林嘉荃jiāo代了一声,请他谢过黛玉,便去刘姥姥庄子上,将前因后果跟巧姐说了,又把财物都jiāo代清楚,就拿这些做嫁妆将巧姐许配了板儿,自己便带着小红和母亲走了。从此闲云野鹤,再无羁绊,谁也打听不到他们的下落。 黛玉那日过林府给林嘉荃新生的小儿送粥米,听说此事,倒也感慨,且说甚是羡慕小红和贾芸二人。那董瑶和陆乐萱便都笑她,黛玉摆弄着新生儿柔嫩的手指微笑不语,心中却也知自己走出去便不肯再回来呆在这个牢笼里了。林婶娘在旁边察言观色,略知其意,趁着无人时便开导道:“姑娘走出去开了心胸眼界,原是一件好事,然而真正通透之人,却是看破红尘更爱红尘,原也不在于身在何处何境。你若是安心,天涯也是故乡,若是不安,温柔乡也是荆棘丛……”她知道黛玉绝顶聪明,定能够参透这一层意思。 那林嘉荃大约就是个通透人,他是早已经将贾芸之事翻篇撩到了脑后,只关心眼下的生意。他告诉黛玉,自己上一趟从新疆带来的土产,已经整顿完毕,也有黛玉名下铺子里进的货,让她回去过了目,留下自用和送人的,余下的就给以送到铺子里发卖了。开春后,生意特别好,自己过两日还要北上经蒙古去俄罗斯做生意去,让黛玉知会铺子的掌柜,要什么货品,尽快开了单子来。两个人议了一会儿正事,乐萱过来笑着说今儿的午饭是娘几个自己整治的,要吃花蟹火锅。 以往每次过来,倘若不是大摆宴席,林家便总是主人们自己动手,做几道菜蔬,滋味竟是与众不同,这也是黛玉每每喜欢过来留饭的原因——因为有家常的情味,是她在贾府那种钟鸣鼎食的气派里所感受不到的。 林婶娘正厅的圆桌已经整治好了,中间放着紫铜火锅,炭火已经燃好,里面的高汤翻滚得恰到好处。围着火锅是什锦攒盘,里面放着切开的花蟹,开背的青虾,切成薄片的羊肉上脑、鸡片、鱼片,油豆皮,绿豆粉丝,以及各种 分段阅读_第 191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菜蔬,全是家常风味,并不过奢,然而普通人家却又难得如此的讲究。 旁边的小桌上摆着几十个调味碟,全是麻油、清酱、韭花、香醋、鱼露、姜末、蒜末、米椒、辣油等等,各人的丫鬟站在地下,为各自的主人调蘸碟,因为她们是最知道主人的口味儿的。那董瑶此时也进来,后面跟着的丫鬟抱着一个青花瓷坛,董瑶笑道:“旧年秋天的时候,我跟萱妹一起酿了几坛子葡萄酒,一直埋在那葡萄架子下面,方才让人刨出来,请妹妹尝尝新。” 林嘉蕤今日休沐,故此也一起过来午饭,便笑道:“你这又是花蟹,又是酒,妹妹身子弱,能吃得消化吗?”黛玉笑道:“我如今也很能吃一杯的了。”林婶娘特意吩咐找出来一套西洋水晶玻璃的酒具,将玛瑙般透亮的葡萄酒斟入水晶高脚杯里,果然入口清冽甘甜,黛玉便浅浅饮了一口,大家一边吃着火锅,一边谈笑,黛玉想起上月在邢夫人那边祭祖后,邢夫人便连团圆饭都舍不得招待,弄得众亲友怨声载道地不欢而散的事,越发感到林府才是自己的家。 午饭后,黛玉告辞回家,林府众人一直送到大门外,看着她上车走了,方才回去。黛玉回到自己家里,方才进门,紫鹃便迎过来笑回道:“nǎinǎi回来了,薛家蝌二nǎinǎi上午来了,我想着nǎinǎi过午一定就来家了,便做主留饭了。”黛玉听得岫烟来了,心里很是高兴,便道:“很是,你有没有嘱咐厨房把昨儿刚送来的火腿好好炖汤招待,可别简慢了。”紫鹃笑道:“可不就是请薛二nǎinǎi品尝了那金华火腿?只是厨房今儿来不及炖汤了,做了清蒸的蜜汁火方,薛二nǎinǎi说好吃呢。”黛玉微笑着点头,进了暖阁,脱下白狐皮里大红羽纱面的鹤氅,又换了家常的缎鞋,才进里屋与岫烟相见。 岫烟一望而知是这里的常客了,正坐在黛玉平常坐的白貂皮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本《西湖梦寻》,看得有味儿,见黛玉进来,笑着站起来问好,又说:“你不在家,我可偏过你家里的好东西了。” 第八十二回 岫烟淡泊力挽颓势 黛玉生xing喜散不喜聚, 若是应酬往来的宴席,她必觉得腻烦, 然而闲来又时常感到寂寞, 林家的两个嫂子虽说也堪为伴,但是董瑶比黛玉大十几岁, 行事沉稳有余, 风趣不足;而二嫂陆乐萱虽说生xing活泼,到底是小户人家出身, 见识不足,且近年接连生产儿女, 抚育幼子也甚是忙碌, 少有空闲, 黛玉便时常盼着有个旧日的姐妹来说话玩耍。 然而旧日的姐妹其实已经星散,湘云已逝,宝琴、探春远在天边, 惜春出家,迎春嫁了个xing如烈火的丈夫, 时常被家暴,言行不敢稍有差池,黛玉体谅她的难处, 也就少有来往,宝钗自从嫁入宝玉,与黛玉虽说还是心意相通,到底是行迹稀疏了, 再说宝钗旧年年底时刚刚生产,此时的全部精力也都放在了孩子的身上。只有岫烟温柔淡雅,行事随和,再加上薛姨妈新赁的房子也相隔不远,岫烟便时常造访,不拘形迹,连丫鬟们都不当她是稀客了。 岫烟心灵手巧,此次过访带来了自制的桂花枣泥松糕和荷花酥,那松糕倒罢了,黛玉见那荷花酥只鸽子蛋大小,却层层翻开,外面雪白,huāxin嫣红,真如盛开的荷花一般,不由得笑道:“这荷花酥倒是难为你,这么精巧,让人舍不得下嘴呢。”青芷便重新斟上玫瑰露来,岫烟与黛玉坐到炕上,阳光透过玻璃窗斜照进屋子里,花梨小炕桌上水晶蜜枣等各色果品鲜艳悦目,岫烟笑道:“我只是闲着无事,琢磨着做的,要说手巧,谁比得过你这儿的青芷呢?”说着拈了个蜜枣起来,问道:“这枣子便是青芷酿的吧?跟市卖的不可同日而语,可有什么秘诀吗?” 青芷恰好端了新茶进来,便笑答道:“薛二nǎinǎi过奖了呢,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不惜工本’四个字罢了。”岫烟微笑道:“你是个有心的,林妹妹有你们服侍也是有福的。”黛玉见她有些落寞,心中不解,便朝青芷等人使个眼色,丫鬟们就都出去了。 暖阁中只有两个少fu, 分段阅读_第 192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对谈对饮。岫烟见无旁人,便低垂了眼帘,说道:“其实我今日来,是我们太太特意嘱咐我做了这些点心,谢谢妹妹前儿又派人送东西过去……”黛玉才想起,前几日郊外的农庄送来了今年的新笋,还有新鲜的鹿肉和鹿舌,黛玉便命人送了林婶娘、邢夫人那里各一份,又单独送了薛姨妈家里一份,还额外加上了御田粳米、风鸡鸭鹅、鸡蛋鸭蛋等各项寻常物品。 此时岫烟便叹道:“妹妹心细,若不是你送来那米面禽蛋,这几日真是要没米下锅了,太太将自己的那点儿体己也典当得差不多了,可前几日蟠大哥又带信来,要银子花销,太太哭了一夜,便打点着家里值钱的东西卖了,整凑了二百两送去,听回来的小厮说,潘大哥还嫌少呢……” 黛玉皱眉道:“姨妈家如今不比往日,如何还是这般大手?姨妈也得说说蟠大哥,不可总是纵容着,否则将来必至后手不接。”岫烟叹道:“哪里还等将来?此时便已经后手不接了。我今日来是叮嘱妹妹,以后也不必送过去银子绸缎等值钱的东西,太太便舍不得自己享用,都变卖了给蟠大哥送去了,那可是无底洞。蟠大哥还以为家里还是有钱的,可怎么得了?如今琴妹妹婆家日子难过,也时常向我们二爷求助,我们二爷心疼妹子,也时常资助。他如今经营着家里仅剩的几个铺子,却总是捉襟见肘,这样下去,如何运营得过来?此时便也欠着饥荒了。我想着,不如趁着还没有太大的窟窿,劝说他将铺子都盘出去,也就都没有了想头,有多大的碗儿吃多少的饭,才是长久之法。” 黛玉这才会意,岫烟是来知会她,莫要再借钱给薛家,免得这家人都得过且过,不能够面对现实。不由得叹道:“你既这样说了,我便听你的。只是姨妈可怜,都说人生莫受老来贫……”岫烟却是淡然,只说道:“我如今经常劝着我们太太,也不必跟从前比,只看从前那边二太太是何等尊贵,一旦抵罪,落了门头,也是无可奈何了。人间事往往如此,当时提起痛不yu生,几年之后,也不过是一场回忆而已。” 黛玉听她提起王夫人和贾政那边的事,因为碍着宝玉,便不言语,却听岫烟絮絮说道:“近来宝姐姐忧心得不得了——她家里原本就是为了替甄家藏匿财物才得的罪,巴不得大家从此忘了这件事,等老太太的孝服完了,二老爷还要谋起复的事儿。可是前些日子风言风语的,听说甄家竟然又被御史参奏了,说是甄家抄家之前在任上还欠着亏空,所抄家产不足以补齐,御史提本把甄老爷从金陵给一路枷送京城,就在刑部枷号三十日,bi他还上亏空……” 黛玉问道:“那甄老爷年岁不小了吧?”她心里想着中皇山下遇到的甄宝玉,出家为僧,恐怕也是为了避祸。岫烟便说道:“说是有五十多岁了,从前他们甄家是银子淌得海水一样,如今竟为了几千两银子的亏空就被当众枷号,据说他们家连老太太、太太都吃不饱饭的,那甄老爷的奏折里说:‘罪臣实系再生之人,唯有感涕戴罪,只知赔补钱粮为重,其余家人饥寒jiāo迫,罪臣在所不顾。凡有可以省一文,便赔补一文的亏空……’据说万岁爷看了以后都感到恻然,这才命刑部放了甄老爷,给了他三年的期限呢。” 黛玉沉思了一下,问道:“那宝姐姐为何忧心呢?”岫烟道:“这说着甄家,就挂连到二太太家了。据说不但当初二太太藏匿了那些财物,为了贵妃在宫中的使费,二太太还跟甄家借过钱,如今甄家虽然没有提,可是他们家抄家的时候的借据都在刑部呢,据说经手的官儿看甄家已经被榨干了,就要在这些借据上生事,让凡是从前借过甄家钱的人家,替他们家赔补亏空呢。本章上去,万岁爷尚未下旨。” 黛玉方才明白,也知道王夫人必定是不肯舍了面子来借钱的,想了想,便道:“如你所说,欠债还钱,也是天经地义,二太太当初既然行此事,如今就必要有担当才是。”岫烟说道:“是这样的,其实二太太他们家现有的东西变卖了也可还债,只是就 分段阅读_第 193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怕抄过家的人,却又能一把拿出上千两银子来,怕又有御史生事说话。所以不得不硬撑着迁延不还,可怜甄老爷,那日在刑部外面枷号,见了政老爷只一句话不说,低了头双眼流泪,政老爷回家就摔了一个青花瓷瓶,把二太太好生责备,说她害自己成了不仁不义之人。这些日子,二太太也是天天忧愁哭泣,宝姐姐好生为难。她的愁事太多,好在有芝儿,她也便有了指望。”那芝儿便是贾政为宝钗和宝玉所生长子起的名字。 黛玉微笑道:“我从回来竟还未去看她,也没有看到那个小孩子。”岫烟笑道:“很是可爱,而且从未见过这么乖的小儿,见人就笑,真是宁馨儿呢。二太太当宝贝一般,只说跟宝玉小的时候一模一样——但愿宝姐姐拿得稳,别再娇生惯养地成了第二个宝玉。”黛玉默然不语,岫烟却又道:“说来奇怪,自从旧年冬天之后,宝玉虽然还是不肯好好读书,却不再嚷着出家了,如今看来,他竟成了个俗人,真是万万也想不到的事。那日我过府去看宝姐姐,正遇到宝玉出门,据说是去国子监,想谋个教职,专门教那些皇家子弟画画呢。我问宝姐姐,他为何不去应试走正途,宝姐姐却摇头叹息说从前的灵xing全无,好在肯外出谋生,便是意外之喜了。” 岫烟走后,黛玉默默静思,宝玉失了灵xing之事,她也曾有耳闻,不免疑心是失去了通灵玉的缘故,然而倘若再让她重新选择,恐怕还是会在中皇山下弃了那块玉的吧?而且听说宝玉肯担当起养家糊口的责任,出门去谋个差使,倒是也算长大成熟了。黛玉思忖:无论如何,将那通灵玉丢弃,都是一件正确的事。 因为岫烟的劝导,薛姨妈终于打消了借钱供应薛蟠的心思,只从自己手中俭省着去接济儿子,而薛蝌也终于放弃自家的铺子,岫烟知道,只要这几个铺子开着,就会外债越积越多,终有积重难返的时候,盘出去之后,资债两抵,薛蝌便在京城的大铺中谋了个掌柜的差事,从此量入为出,接济妹妹也就有了节制。 王夫人到底没有把甄家的债务给还上,说到底还是贾政太胆小,思前想后,终究是保住自己要紧,也就任由甄家一败涂地。黛玉原本还准备着王夫人打发宝钗来借贷,如今看来王夫人终究是舍不下这个脸面的了。 然而原本准备着回来借钱的人没有来,却来了一个万万想不到会上门借钱的人。 第八十三回 懦迎春劫遇中山狼 那是花园里的樱桃树结了第一批果子的时候, 那日雪雁一大早就去园里,摘了还带着露水的新鲜樱桃, 盛在水晶盏端进来, 恰好董瑶那日一早就带着自己的长子小名彘儿的,过府来玩儿, 彘儿还不到十岁, 正是淘气的时候,吃了樱桃, 便在院子里站着,用弹弓弹樱桃核去打那树上的鸟儿。他倒是好身手, 虽只是樱桃核, 却接连打下来两只麻雀, 紫鹃给他找来个鸟笼子,他便把打下来的麻雀扑棱棱地关在笼子里做耍。 董瑶恐黛玉嫌他乱,便赶他去花园子里玩儿去, 彘儿巴不得一声,立时跑得没了人影, 几个丫鬟和保姆便赶忙都跟着去了。这里黛玉便问为何麒儿未来,麒儿是董瑶所生的长女,今年才刚六岁, 灵秀可爱,最得黛玉喜爱。董瑶笑道:“昨儿还说要带她来玩儿呢,欢喜得什么似的,谁知半夜就发起热来了, 烧得像个小炭炉,我也没有给她吃yào,只用冰袋降了温,今儿早上退了热,便把她打发到太太屋里躺着好生养两日再出门。” 黛玉笑道:“怪道呢,我还预备了好东西给她,那就大嫂子给带回去吧。”说着叫来碧叶,端了个小小的贝母云纹匣出来,打开了,里面一大一小两条项链,坠子都是黄金嵌珊瑚的,只是小的那个用的是七个粉嘟嘟的孩儿面珊瑚珠,大的那个用的五个极艳的鸡血红珊瑚珠,都不大,却是设计精巧,上下错落,非常可爱。董瑶拿在手里爱不释手,直说好看。 黛玉笑道:“这是专门给家里面有女儿的人家设计的,母女同款不重样。我如今闲了,也常画个图,让银楼的人照着做 分段阅读_第 194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原本是自己带着玩儿的,谁知银楼的掌柜说竟是销路极好,都需要定制的,我便在家里做大了这个买卖,连碧叶也帮手了。”董瑶笑道:“我竟是才知道,若是早听说,一定也要去瞧瞧。”黛玉听了高兴,便将自己新近做的一个金蟾背蜜的戒指的图纸,拿出来请董瑶赏鉴。两个人正说得高兴,二门的媳fu进来回禀:“孙家的大少nǎinǎi来了。” 黛玉听了,便知是迎春,不由得笑道:“可真是稀客。”一边令快请,一边自己就迎出门去。却见迎春走进来,手里握着帕子,频频握着嘴轻咳。到了眼前,黛玉才发现迎春的左边脸颊一片青紫,眼睛红肿得桃子一样。不由得惊问道:“二姐姐这是怎么了?”董瑶却是世事洞明,在暖阁里隔着玻璃窗见了迎春的惨象,便知定是那孙绍祖又动了粗,本想回避,转念一想,黛玉心慈面软,而迎春不顾脸上有伤痕就这样出了门,定然是有事相求,生怕黛玉为难,便又坐下来,打算听迎春如何说法,自己相机行事。 迎春还未开言,又是一包眼泪,然而看到还有董瑶在座,便又忍住泪水,只说是自己不小心碰到了窗棂子上,黛玉便命紫鹃去取御制冰片消痕膏来,亲自给迎春抹上了,才让座让茶。迎春见董瑶稳稳坐着,并无告辞之意,只得喏喏说道:“我今日是来谢谢妹妹上次送的那个象牙嵌玉石水仙盆景的。” 听了迎春这话,那旁边伺候的两个丫鬟紫鹃和碧叶都瞪大了眼睛,原来上个月迎春来过一趟,却是想借黛玉摆在书案上的一个玉石盆景,那盆景是宫中造办处做的,底座是青玉菊瓣盆,四角雕成双叶菊花形,嵌祖母绿雕刻的底料上勾勒出金线为脉络。盆中点缀着青金石雕成的嶙峋湖石假山,山石间错落伸展开两株水仙,象牙为根茎,和田玉为花瓣,黄晶石为花蕊,极致精巧。 当时迎春说的是孙绍祖要请贵客,想要借清雅之物为点缀,黛玉一向于外物淡然,虽然自己放于内室之爱物并不愿意外借,尤其不愿意借与孙绍祖那般的俗人,看在迎春的面子上也就应允了。当时迎春说三五日便可还来,谁知一去便无下文。黛玉自不会去催讨,她并且早已忘记此事,只想一想那盆景曾摆于孙绍祖的酒宴上,她便也不会再拿来自用了,故此原本就存了迎春若是喜欢便送她之意,却没有想到迎春今儿来却说出这样一句话来,故此怔了怔。 那碧叶到底是年轻语快,便道:“孙大nǎinǎi,那盆景不是您那日来借去使的吗?”黛玉便瞅她一眼,紫鹃连忙拉着碧叶退出去了。迎春低头羞惭难言,黛玉笑道:“二姐姐客气了,不过是件玩物儿,喜欢便留着玩儿就是了,何必专程来说个谢字。”那董瑶坐在一旁心下已经了然,见迎春的光景着实可怜,便轻轻笑道:“孙大nǎinǎi也不必避讳我的,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我与我家姑娘原本一体,若是有什么难处,便是我家姑娘不好出头,我必帮孙大nǎinǎi说话的。”她平素和煦,然而一品诰命夫人的款儿若是摆出来,也很是有派头的。 然而迎春老实,听不出董氏的话外之音,并且她被孙绍祖胁迫欺凌得毫无办法,也就顾不得体面了,便直说道:“我们家大爷说上次的盆景实在可爱,请客摆酒时也分外有面子,只是他那兵部的什么上司也看了入眼,便送了人家。今儿特意打发我来问问,可还有别的,我们爷说他还有用处……” 这样一说,饶是黛玉和董瑶都是好脾气的人,也不由得动了气。然而黛玉气的却不是迎春,她知道迎春的xing格懦弱,然而一向不跟人添麻烦,若不是被孙绍祖给威bi到走投无路的地步,也不会如此可怜可悲。想到迎春一无过错,却孤苦无依,黛玉不由得有兔死狐悲之感,转念之间,黛玉便打定了主意,她轻轻拉了拉正要说话的董瑶的衣袖,董瑶便把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黛玉于是叫来紫鹃,吩咐道:“你去库房里去,把那个‘九重春色’的掐丝珐琅盆景和‘乘槎仙人’碧玺烧蓝盆景拿来。”紫鹃一向沉稳,也不多言,答应一声去了,一会 分段阅读_第 195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儿的功夫,拿来了两个铜镀金錾花紫檀盒。 黛玉她们先看那个“九重春色”,只见盆壁以湖蓝色釉掐金丝珐琅瓷铺地,四角是恰似花卉纹,盆中是各色琉璃珠子,上植铜胎镀金桃树,点翡翠树叶,桃实则以碧玺、芙蓉石、黄玉等上等玉石制成,树下点缀各色玛瑙制成的花草,寓意春光明媚、欣欣向荣的太平景象。 再看那个“乘槎仙人”,盆景以天然沉香木雕做楼船形状,楼船上端坐一位象牙雕刻的老者,神色安详,白发长髯,一手抚髯,一手执画卷,老者身边玉石几上置葵花式白玉盘,内盛玛瑙碧玺葡萄,身后有珐琅美人斛,chā着大朵的象牙菊花,楼船周身缠绕金丝编成的藤萝,藤萝上垂挂白玉小葫芦及烧蓝珐琅叶,细巧可爱。 饶是董瑶看过多少奇珍异宝,也呆住了——这两个盆景虽只是玩物,却是价值连城,关键是一看就是宫中之物,外面等闲不能得的。黛玉轻笑道:“这是上次进宫给太后请安时,太后赏的,说是内务府孝敬给太后的万寿节寿礼,我看太后那库房里还有六个呢,倒就赏了我三个,也是疼我了。” 然而迎春却是完全顾不得听话听音的了,她是被孙绍祖给吓破了胆,只要能暂时免掉那人的荼du,哪里还顾得上这东西是来自宫中,不可随意授受?当下也不敢多耽误时间,只让跟来的婆子进来,一顿将匣子用包袱包好了,便告辞要走。黛玉知道她的苦楚,也不留她,只送到二门外面,看着她上车时,找机会附耳说道:“二姐姐,你且宁耐些时日,不过那人提出什么要求,你先答应着,不要再让他搓揉你,我自会设法的……”迎春睁大眼睛看着黛玉,那死灰般的目光里终于闪出了星光,她泪光莹莹地看着黛玉,终于忍不住低声泣道:“林妹妹,你救救我……”她不敢再多说什么,忍着泪上车,黛玉也不言语,只默默点了点头,看着迎春的车子去远了,又愣愣地站在那里想了很久。 直到紫鹃过来劝道:“nǎinǎi,回去吧,仔细站这儿腿酸。”黛玉才咬了咬嘴唇,回身进去,她只这电光石火之间,就已经拿定了主意:那么多姊妹遭遇了不幸,自己无可奈何,这一回一定要救出迎春这个苦命的女子。 黛玉回来,见董瑶站在屋檐下含笑看着她,问她道:“妹妹,你有了决断了吗?”黛玉点了点头,说道:“大嫂子,今儿我跟你过去,等大哥哥下朝,我有事跟大哥哥商量。”董瑶点头道:“真是呢,我看那个孙绍祖也忒霸道了,他竟不看看,那御用的东西就敢公然来讨?果然是个不知高低的东西——哎呀,他毕竟还算是你的亲戚,我本不该说他的坏话的。”说着,便捂着嘴笑起来。 黛玉又气又笑,说道:“正是呢,这么不知好歹的东西,我二姐姐是公爵之女,出身尊贵,竟被他如此折辱,令人委实难忍这口气。可是要整治他却还是费踌躇——我不愿意为了打老鼠伤了玉瓶。” 董瑶说道:“咱们家去商量去,虽说投鼠忌器,也不能便宜了那个坏东西,凭着咱们几个还会想不出法子来吗?” 第八十四回 智林兄小计解难题 却说迎春坐在车中, 手指拂过木匣上嵌着的金线,有一种奇异的温暖的触感。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如槁木死灰一般了, 落入了那孙绍祖手中, 再无出头之日,方才黛玉的话, 却又让她心底生出一线生机, 感到在这冰冷的尘世中,毕竟还有那么一丝温暖, 是给她留存着的。 说到孙绍祖,实在xing情乖戾暴躁到难以想象的地步。若说他原本虐待迎春, 是因为上了贾赦的当, 被无端讹去了五千两银子, 然而时过境迁,那银子贾琮早已经替贾赦还上,并且贾家虽然势败, 但主要是宁国公一枝和二房的贾政,说来荣国府的大房并未伤筋动骨, 而贾赦还沾了儿子的光,连升了两级,做到了二等公爵, 这是靠着世袭的士族少有的体面。 但是所有这些都不能改变孙绍祖的秉xing,也改变不了迎春的凄惨境遇,只不过是孙绍祖在面上会给迎春留些体面,在他清醒的时候, 不会去 分段阅读_第 196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打迎春的头脸这些不易掩人耳目的地方,但是一言不合,拿脚就踹,却是家常便饭。而昨天,孙绍祖吃酒吃得宁酊大醉,回来时已经是深夜,迎春端来洗脚水,正要伺候他脱靴的功夫,孙绍祖上来混劲儿,没头没脸地打了一顿,脸上就挂了彩,孙绍祖却还是不解气,骂骂咧咧地吩咐迎春去郡主府再讨盆上次的盆景,然后便仰倒在床上,鼾声如雷。 迎春如何不知此事是大大的不妥,然而她实在是被打怕了的,不光是她,满屋的丫鬟仆fu都是畏孙绍祖如虎,见孙绍祖第二日还是睡得人事不知,便都撺掇着迎春赶紧把大爷吩咐的事情办好,别惹大爷醒来不高兴,全家又都不得安生。所以才有迎春脸上带着伤就出门借当的惨事发生。 黛玉在送别时的话给了迎春一丝希望,她突然想到自己在这世上也并不是孤立无援,以前因为自己的亲娘早逝,父亲对自己没有半分的爱护,贾母和王夫人也不甚喜爱自己,不过是面子上的情分,她早已经认命,觉得自己早晚必死于孙绍祖的yin威之下,此时却想到原来自己还有可以倚靠的人,那就是贾琮和黛玉夫fu,他们是既有能力又有善心来帮自己一把的,自己要做的,就是暂时保住xing命,稳住孙绍祖。她相信黛玉,黛玉与她自小相识,聪明灵秀非她们姊妹可比,而且虽然一向孤僻,却从不虚言搪塞人,迎春心中便渐渐打定了主意。 这样一想,一惯逆来顺受的迎春也便多了些心眼儿。回到孙家,迎春先让伺候孙绍祖的小厮把两个匣子给送进去过目,自己回房里且换了衣服,又洗了洗脸上的泪痕,用脂粉将脸上的青紫重新遮盖了一下,才来见孙绍祖。 那孙绍祖正气咻咻地等着她了。原来那孙绍祖虽然生xing残暴,却并不是个没有心机的二百五,相反,当与他的仕途相关的时候,他比谁都机灵,也很会钻营。他虽然贪婪,却还没有胆量贪到郡主府上,毕竟黛玉后面的林家有着当朝一品的宰相,是他万万不敢得罪的。昨夜原是因为上次所借的白玉水仙盆景被上司看上,硬要了去,他便觉得没有法子还回去,有些暴躁,趁着酒发酒疯,才说了些浑话,并没有真心想叫迎春去打秋风。 所以晌午酒醒之后,听丫鬟说迎春已经去郡主府借盆景去了,他便急了,那酒全变成了冷汗出来,大骂自己娶了个蠢婆娘,心里头却也担心贾琮一枝跟他翻脸,他如今虽还不惧贾琮这个小舅子,但是这么个得了圣宠的处于上升期的亲戚,拉拢总好过结仇,更不用提林嘉蕤的势力遍布朝野了。 他原本等着迎春回来,便又想发飙的,谁知道迎春这次却没有去吃眼前亏,而是先用东西占住他的眼,消了他的火气。那孙绍祖见两个木匣里装的都是绝世奇珍,哪有不心动的?想来自己这个木头娘子却还有些用处,便叫过迎春来,仔细盘问。 迎春对于他的秉xing也略略知道了些,便不肯以实话相告,只说:“我这个妹妹,在家里的时候就是不将银钱放在眼里的,以为全是俗人俗事,她把那银子钱看得比鸿毛还轻,把姊妹情谊看得比泰山都重。我今儿也没提借当的事,只说上次那白玉水仙盆景好看,想再留着玩儿两天,她便说送我了,还二话不说又端了两盆给我,还说再有什么喜欢的,尽管去拿。” 孙绍祖摸着下巴琢磨了半天,才嗤笑道:“真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闺阁贵女,这样子还不把你琮兄弟辛苦挣来的家业给败干净了?”迎春笑道:“有来有去,她虽然大手,可林家有钱呀,她是林家的娇女,自然林相不会让妹妹手头缺乏了。再说妹妹得太后的喜爱,每次进宫都有赏赐,就是如今守着老太太的孝,不能进宫去,太后娘娘还常常挂念,说想的紧,动不动就派人出来说话赏东西呢。” 那孙绍祖眨巴眨巴眼儿,问道:“你那人家的东西,那林家知道不知道?”迎春哪里敢说董氏便在黛玉那里看着,只含糊说黛玉一个人在家,林家不会去关心这些小节,孙绍祖便看在那珍宝的份上,这次没有再折辱迎春。只是迎春 分段阅读_第 197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知道,此人生来的恶劣秉xing,尤其是喝酒之后,更是凶暴异常,便盼着黛玉解救自己脱困。 却说那一日黛玉得知迎春的凄惨遭遇之后,旁气难忍,当天便与董瑶一起回到林家,先跟林婶娘说知了此事,然后等林嘉蕤下朝回家,又把此事的前因后果再说一遍。林家的女眷听了这件事,都气得不得了,全都大骂孙绍祖不是东西,然而林嘉蕤的反应却要理智得多。 林嘉蕤听完黛玉所言,沉吟了一会儿,才说道:“若说孙绍祖其人,我倒是有所了解,那年圣上西狩铁网山,遇到反贼作乱,他因为护驾有功,从此就发达起来。此人升任兵部侍郎也才不久,已经表现出过人的才干。在朝中的武将来说,还算是个讲道理、识礼数的。听妹妹所言,想不到竟是个在家中折磨妻子的恶棍。” 黛玉听了林嘉蕤的言语,有回护孙绍祖之意,便说道:“大哥哥所说的,我也领会得。此事只怪贾家的大老爷,错配了儿女婚姻,我二姐姐原本就是个最软弱无刚xing的,若是能配个知疼着热的文弱书生,或可平安度日,偏偏配了个武夫,有道是江山易改,本xing难移,她这一辈子岂不是就逃不出来了?”这样想着,不由得滴下泪来,便向林嘉蕤施了一礼,道:“请大哥哥救救她吧,这些年我看着曾经的姊妹一个个风流云散,自己无计可施,心里每每如针扎一般,现在眼看着她在火坑里,如何能见死不救呢?” 见黛玉为了迎春折腰求人,林婶娘不由得动容,便当即朝着林嘉蕤说道:“这件事还是要办的,你们男人哪里知道女人的苦楚?只看着外面都是体面的,却把人xing中最yin微刻薄的那些全使到家里的女人身上。只道是小毛病,无关大节cāo,对于家里的女人来说,就是天塌地陷般的没有出路了。” 林嘉蕤见母亲和妹妹都是如此,连忙说道:“妹妹不必悲伤,母亲也不必着急,我并没有说不去管那孙家少nǎinǎi的死活,只是办法还是要商榷,怎么既免了她受罪,又不至于闹得不可开jiāo——若是公然与孙绍祖离婚,恐怕那孙家少nǎinǎi的日子也是不好过的。” 黛玉道:“大哥哥想得周到,这也是我顾虑的,所以虽知道二姐姐一直受苦,也迁延着指望那孙绍祖能改了xing情,如今看来却是养虎为患了。然而若真的离了婚,二姐姐还是没有去处——贾家不会收留她,我那公婆只会责骂她丢了贾家的脸面,我虽可收留她,名不正言不顺,我恐怕她会受不了旁人的闲话和冷眼。” 林嘉蕤素知黛玉是有主意有心胸的女子,听她这样剖析得明白,便说道:“我约略猜到妹妹的主张了,倒是与我想的一样。这样吧,明日我便上奏圣上,保举孙绍祖出任安西都护府的副督一职,如今西边一直不太平,朝廷早晚要用兵,正是用人之际。那孙绍祖已经几次跟我露意试探,想谋军前效力,好博得个功勋,我因为他资历尚浅,一直压着未动,如此就放他出去,于孙绍祖来说是得偿所愿,于孙家少nǎinǎi来说,人离开了,也就平安了。且出兵放马的事儿,吉凶难料,便是有什么万一,孙家少nǎinǎi也是名正言顺的守寡,不似这般闹得八方不安了。” 黛玉听那林嘉蕤侃侃而谈,三言两语便将一件棘手的无解之事给解决了,心下暗服,便又施一礼,笑道:“如此,小妹先谢过大哥哥了。” 第八十五回 甄宝玉警醒梦中人 很久没有人提到宝玉了。所有的亲人现在都对宝玉死了心, 以为他就要一直这么颓唐下去。尤其是贾政被抄家革职之后,贾府便没有他一家人的容身之处, 只得搬了出来, 赁了一处宅院勉强安置,原本还指望着能够有重新复职, 再整家业的一天, 靠着贾母分给的家产,虽说从前的体面再难维持, 也还过得温饱,只是由俭入奢易, 由奢入俭难, 贾政王夫人皆不会管家, 都是大手惯了的,只觉得不够用,却又觉得节俭到了极处, 全家人未免各怀抱怨委屈,都以为是倒霉到了极点的。 谁知一声霹雳, 贾母就殁了,贾政便彻底失去了靠山,成了荣国府 分段阅读_第 198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外人。贾母的丧仪之时, 王夫人就已经chā不上手,到了送殡之后,再有上祭之日,邢夫人干脆连茶饭都不招待, 贾赦虽不至于仰着脸不睬弟弟一家,然而他深恶王夫人,总说王夫人是败家的根本,因此面上管待贾政尚可,一旦谈钱,也是六亲不认。 贾政便越发穷了,然而旧日他用过的老仆、师爷等衣食无着前来求助时,他碍着面子总不肯空着来人,于是渐渐靠典卖家产过活,房舍也越住越狭窄,宝玉虽不问世事,痴迷佛道,也都感觉到了家中的窘迫。 先是几个小姨娘逐次过来抱怨拖欠月钱、吃穿用度连当初做丫鬟时都不如等等,宝玉虽不搭理,到底心中诧异。小姨娘之中数着秋纹最为泼辣不省事,这一日为了几个杏子,便与五儿正经起来,两个人先是拌嘴,再就动起手来,渐渐扭打到一起,以致撕发抓脸,声响便大了起来,就连赵姨娘和周姨娘那边的人都跑来看了。 宝钗正在房里哄着芝儿睡觉,这吵嚷声便把孩子给吓哭了,宝钗心中懊恼,让莺儿去说她们,莺儿便走出来道:“你们两个越发没有规矩了,老爷今儿在家,正在前院跟太太议事呢,你们就这样大呼小叫,芝哥儿刚睡着,就被吓醒了,正哭着呢。你们这么吵闹,是想做什么?真是当咱们nǎinǎi是菩萨心肠,不肯整治你们吗?” 五儿气怯了,不敢继续与秋纹吵闹,只哭着说道:“莺儿姐姐,我并不敢闹事,是秋纹她欺负人,我跟她一个屋,她什么都要我的强。今儿亲家太太送来一筐杏儿,我们每个人都分了几个,偏偏我在后头池子边上洗衣裳,她便把自己的冬衣也撂给我,让我帮她洗,这就罢了。谁知我洗完了,回屋里一看,她不但把自己的杏子给吃了,把我的那几个也都给吃了。呜呜……我自从开春,还一口新鲜水果都没尝过呢……” 秋纹便啐道:“下流没脸的东西,不过是个开了脸的通房丫头,就敢跟我要强,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出身,你也配跟我住在一个屋里呢?不过是几个杏子,就这样了,也难怪,厨房打杂的,真是没有见过世面,满眼就是一个吃字。”听了这般言语,五儿越发放声痛哭起来,莺儿老实,不但劝止不了,反而引火烧身。 那秋纹早已积攒了一肚子的怨气,便趁机撒到莺儿身上,听到莺儿息事宁人地回头吩咐人把自己的杏儿拿给五儿,让她别再哭了,秋纹便更加气愤,觉得莺儿是在无言地蔑视和羞辱自己,便冷笑道:“真真又是个贤德人呀,刚刚走了个袭人,又出来了一个万事都替别人着想的,只是老太太已经不在了,便是想要借口服侍老太太离了这里再攀高枝,也是不能够了。”说着yin恻恻冷笑了一声,便赌气回房去生气去了。 这里莺儿被气得倒仰,待要怎样,又恐惹宝钗生气,便只得忍了,回头吩咐五儿搬到自己屋里去住,她知道是秋纹不忿自己的住处好过她,才借题发挥的,便让五儿离了她,也可少些口舌。五儿自然知道莺儿的好意,然而她泪汪汪地问道:“莺儿姐姐,你房里还有麝月姐姐,我怕过去恐怕会挤着你们……”莺儿轻笑着安慰道:“没事儿,大家一起挤着住,倒也亲和。”五儿便答应一声,正要回屋去收拾东西,却看见宝玉苍白着脸,提拉着一双散鞋,站在屋檐下,已经听了多时了。 其实宝玉已经是很久没有跟莺儿五儿等人说过话了,平时他是连自己的房门都不出的,也不知道都在做些什么。见他突然出现,莺儿和五儿都吓了一跳,其他的小丫鬟也连忙都散了,不敢留下看热闹。那莺儿便忙走过去说道:“二爷,怎么站在风口里也不说一声,我去给您拿个披风。” 宝玉半晌没有回答,良久才道:“我方才做了一个梦,也不知是真是假。”莺儿见他恍恍惚惚的,心里害怕,担心他又犯了疯病,连忙朝着五儿使眼色,五儿会意,转头就进去找宝钗。宝钗听说,连忙来看,见宝玉脸色青白不定,若有所思,与往常很不相同,也担忧起来,便先拉着宝玉的手说道:“你到底是怎么了?”宝玉 分段阅读_第 199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看了看她,说道:“我方才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宝玉。”宝钗道:“你不就是宝玉吗?”宝玉笑道:“我是个假宝玉,他是个真宝玉,真宝玉做了和尚,我这个假宝玉是连和尚也做不得了。” 宝钗听他说得荒唐,知他心里面糊涂,便也不争论,只满屋里点起了安魂香,不久宝玉便沉沉睡去,宝钗才松了一口气。此时麝月便又过来说:“小爷一直哭,大概是饿了。”原来为了省下nǎi娘的钱,宝钗竟是亲自哺ru,故此日夜不得休息,很是辛苦。于是宝钗连忙回自己房去,留下麝月看护宝玉。 且说宝玉睡在床上,混混沌沌又入了梦里。梦中来到一处荒山,似曾相识,却看到方才见到的甄宝玉还披着大红猩猩毡的斗篷在前面走,宝玉便连忙去追,却无论如何也追不上,待要叫他,却发不出声音来,只急得满头冒汗。正不知如何是好,忽见远远的河边上,蒹葭苍苍,有一个美人,披着雀金呢的鹤氅,正亭亭玉立在那里。宝玉定睛细看,却是黛玉,心中大喜过望,心想:自从我娶了亲以来,就再也没有办法跟林妹妹好好说两句话,便是想在梦里见见面,都不曾入梦过。今日天可怜见儿,竟让我在此见到林妹妹,无论如何,也要诉诉衷肠。 这样一想,宝玉便将那甄宝玉抛到了脑后,紧赶慢赶来到河边,深深施了一礼,说道:“林妹妹,长久不见,你还好吗?”却见黛玉蹙着眉伫立着,似乎没有听到也没有看到宝玉,她手掌中放着一物,正在细细打量。 宝玉凑近一看,竟是自己的那块通灵玉,不禁大喜:“林妹妹,怪不得我找不到我的玉了,原来在你这里,我就说我们两个终是有缘……”他话音尚未落,黛玉便似下了决心似的,忽的将手中的通灵玉丢到了河里,宝玉大叫一声,待要去捡,却见烟水茫茫,哪里还有踪迹,便是黛玉也销声匿迹,无处寻觅芳踪了。 宝玉心中怅然若失,一回头,却发现甄宝玉站在他身后,正微笑点头,似在叹息。宝玉连忙问道:“兄台,方才我的林妹妹去了哪里?”甄宝玉道:“那并不是什么林妹妹,那是绛珠仙子,下凡应劫去了。”宝玉听不懂,便又问道:“那我的玉呢?怎么抛到水里,转眼就不见了?”甄宝玉却笑道:“那水里的不都是吗?宝玉本是幻像,顽石才是你的本像呢,我是特来贺你找回了根本的。”宝玉又看向水里,果然看到一颗颗顽石历历可数,心中瞬间洞明了起来。 那宝玉既然堪透了因果,便又朝着甄宝玉施了一礼道:“如此说来,你竟是先知先觉,脱离了苦海了。不是可否替我指点迷津呢?”甄宝玉便叹道;“我是出了家才知俗世的好处,深悔当初自误了,生在世代簪缨之族,竟只知调弄风月,全无建树,碌碌一生,辜负了祖宗父母的殷殷教诲。望你迷途知返,留意于孔孟之说,委身于经济之道。” 宝玉听了此言,不禁大为刺心,冷笑道:“原来你竟也是个禄蠹,自己做了和尚,却来劝我去应试博取功名吗?”甄宝玉笑道:“你家赫赫扬扬,已历三世,盛极而衰,天道也,不可更改,故此你想博得一第,也不过是镜中水月,可望不可即的,不如历劫听命,将来兰芝齐芳,家道复初,你才算功德圆满,庶几能与绛珠仙子再谋一见。” 宝玉听了,心中忽明忽暗,正自寻思,忽见两个疯疯癫癫的僧道走来,架起甄宝玉,说道:“时辰到了,还在这里跟这个蠢物废话什么?快走快走!”这样一边说着,一边飘然而去,转瞬间不见了踪影。 宝玉心中大急,连忙喊道:“宝玉,你等等,我还有话……”一下子就醒了,麝月正吓得什么似的,不住地推他:“二爷,快醒醒,可是魇住了?怎么梦里叫起自己的名字来了?”宝玉忽的睁开眼,见窗外春光正好,柳绿花红,宝钗正站在院里抱着芝儿折海棠花呢。 第八十六回 贾宝玉无奈谋生计 自那日之后, 宝玉渐渐变得正常起来,也许是太正常了, 反而让宝钗有些不能适应。那之后, 宝玉便把佛经也丢开了, 分段阅读_第 200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宝钗问他缘故, 他便喃喃自语:“内典语中无佛xing……”宝钗便劝他:“既是没了那些糊涂想头, 不如读写正经书,哪怕是不去应试, 也好过每日里虚费光yin。再者,老爷和太太也可得些安慰。”然而宝玉并非不想, 乃是不能, 他从前的灵xing真的是随着通灵玉的丢失而化为了乌有, 一拿起书本来,便直犯瞌睡,每个字都是认识的, 但是连起来却不知是什么意思。这样几次试探,宝钗也就绝望, 把一腔的希望都寄托到了儿子的身上。 王夫人如今倒也不顾这些,只要宝玉不再闹着出家,她便觉得是万幸。然而贾政却是不死心, 见宝玉不再疯癫,便常常拘了他来,跟着贾环一起考问书本,谁知竟发现他把原先所学的四书五经忘记了十之八九, 便是余下的一二也是颠三倒四,一团浆糊了。背书尚且如此,遑论做八股文?贾政至此才感觉这个儿子算成了废人了。 那一日,贾政终于下了决心。他白日里忽将宝钗和宝玉都唤到堂上,王夫人也在座,贾政便对宝玉说道:“老太太将你养大,原指望着你能够做出一番事业,谁想你却如此荒唐,枉费了老太太的一番苦心。今日你也算了,娶妻生子,既成家就该立业,这才是你的本分,你却这样一日日虚耗在闺房之中,靠老父供养,可算什么?若是从前兴旺的时候,原也不缺你们夫妻家人的使用,然而如今家境一日不如一日,我供养不了这样一大家子,不如趁着现在分出去各自过吧。你们看珠儿媳fu和兰儿分出去就过得很好,宝玉也该挑起养家糊口的担子。” 王夫人一听便哭了,然而因为她闯下的抄家大祸,如今她在这个家里的地位连赵姨娘都不如,若不是贾政是个老古板,不肯做出宠妾灭妻的事,早已经把她休弃,因此她自己如今在贾政面前很是卑微,饶是如此,也不能不为自己的儿子争一争:“老爷,宝玉虽说不争气,毕竟是你的亲骨肉,就这样把他们赶出去,他们又没有营生,过得不好了,别人也笑话老爷……” 贾政陡然生出一股无名火,怒斥道:“我哪里还有脸出去见人?别人笑话得也够多的了,不差这么一星半点,你若是不如意,便跟着他们去。”王夫人便不敢说话,只吞声哭着,更觉凄惨。赵姨娘此时心中倒是得意,只是这得意里却又有些缺憾:她是与王夫人争了一辈子,如今终于赢了,可是到底这个家还剩下些什么给环儿呢?她有些迷惘。 宝玉见父亲发怒、母亲悲伤,便跪下来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说道:“太太不要悲伤了,是宝玉不好,让老爷生气,让太太难过。老爷说的是,我也成年,本该出去干出一番事业来,才不枉天恩祖德。我如今如此愚钝,想来不能博取一第,光宗耀祖,就应该早早地去支应门户,谋个养家糊口的差事,总不还该赖在家里让父母养活,老大无成我成了什么人了?所以太太不要悲感,我从今日出去,总要做出事业来让太太放心,才不算白养了我一场。” 王夫人用帕子捂着嘴,只哭得哽咽难言,贾政不意宝玉竟有这样一番言语,倒是出乎意料之外,反而悲伤起来,便叹道:“你既有这样的念头,也就不算不孝了。我只是让你自去谋个养家糊口的差事,倒也没有想将你赶出去,毕竟宝钗还是我的儿媳fu,芝儿是我的孙儿,我也不能看着你们流落街头。这样,你们还是住原来的屋子,从侧门出入,就算是分家了,各人屋里的东西都归各人,饭食各自吃吧。”说着泪如雨下,挥挥手让他们出去,宝钗含着泪,随着宝玉给贾政王夫人叩头,然后回自己屋里。当天下午,贾政便派人来,将内院的门堵上,从西面临街的围墙处打开一个侧门,宝玉就此分出去另过了。 于是宝钗便将房舍重新安排,又新增了厨房,更觉蔽塞狭小,仆fu无不抱怨,宝钗便将抱怨的人一一打发出去,大小的事情渐渐自己带着莺儿、麝月和五儿来做,外面的小厮也只剩下茗烟还没有离开。 宝玉在这些事情上一无能为,他唯一替宝钗解决掉的难题是秋纹,在秋 分段阅读_第 201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纹又一次无理取闹的时候,快刀斩乱麻地把她给打发回家去了。秋纹是贾府的家生奴才,家中父母原本也小有积蓄,见贾府败了,便求了王夫人,一家人都放了出去,自买了个铺子营生,也还算小康。秋纹一出去,自然是另去谋取良聘,她已知宝玉指望不上了,便趁着年轻闹着出去,却不道竟如此容易,反而生出些不甘,走之前哭哭啼啼,宝玉只洋洋不睬,倒是宝钗不忍心,从自己的体己中赏了她些银两,秋纹之事才算消停了。 然而宝玉光是想着要支撑门户,实行起来谈何容易,他是手不能提篮,肩不会挑担,竟是一无是处的人。每日茫然地出去找从前的朋友,那些人多是酒肉朋友,他如今穷了,谁肯兜揽,便是够义气的,却又比他还穷,出去两次,反而花了冤枉钱,宝玉只得又闷在了家里。如今他别无消遣,便开始借酒浇愁。 吃饭总是不用愁的,酒钱似乎也总是有的,宝玉从来不知道买米买酒的钱是从哪里来的,他还没有学会去想这些事,直到有一天宿醉醒来,已经是晌午,他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正想要唤人进来伺候,却听到帘外莺儿正跟麝月说话:“麝月姐姐,二nǎinǎi吩咐把这个拿去给茗烟,让他换些米来,记得再去春和楼给二爷卖一瓶莲花白。” 麝月答应一声正要出去,宝玉叫道:“麝月,进来。”麝月连忙答应一声进来,笑道:“二爷醒了,我这就去端来醒酒汤,一早二nǎinǎi就热在那里了,说等着二爷醒了就喝才好。”宝玉扶着头,头疼yu裂,他却硬撑着问道:“你手里拿着什么?”麝月闻言不解,便把手中的东西给宝玉看,宝玉看时,却是一个珐琅嵌绿松石的梅花粉盒,揭开来,里面还有半盒子茉莉粉。宝玉心中一痛,说道:“这茉莉粉是好容易配得的,用了多少上等好料,才淘澄出这么一盒,还好用呢,别卖了,留着使吧。” 麝月迟疑地答应一声,却没有就去,讷讷说道:“二nǎinǎi那里大约没有别的好卖的了,那些穿戴不着的衣服首饰,早已经当的当,卖的卖,如今都是卖这些正在使着的东西。” 那莺儿却在外面听见,便进来朝麝月使个眼色,然后笑道:“二爷也别心疼,这个粉盒已经用旧了,横竖卖不了几个钱,要不我拿过去,跟二nǎinǎi说说,换个不常使的东西……” 宝玉已经起身穿上鞋子,也不梳洗,也不吃饭,只说了一句:“我说不让卖,就不许卖,我自去寻些钱来……”这样说着便匆匆出门去了。莺儿担心,连忙跑去回宝钗,宝钗吩咐让茗烟跟着,等莺儿跟茗烟说了,茗烟再追出来时,哪里还有宝玉的影子? 原来宝玉这天是来到了宗学胡同,这里他有个相识,曾经说宗学里要找一个教画的先生,可以推荐他到宗学里教授宗室子弟画画,宝玉想这个自己倒是也会图画两笔写意画,便托他设法。那人虽应承下来了,却一直没有回话,今儿宝玉被那个粉盒刺激了一下,便晌午顶着日头,站在宗学门口呆等那个朋友。 谁知那个朋友没等到,宝玉却远远看见林嘉蕤和孙绍祖两个人联袂而来,说说笑笑很是亲热。宝玉不愿意见这两人,便一闪身躲到了照壁墙的后面,只听那孙绍祖是满口逢迎,一口一个谢林相栽培,什么感恩图报的话是一套又一套,宝玉旁边听了咋舌,一向这个孙绍祖就是眼高于顶,鼻孔出气的角色,什么时候如此卑躬屈膝了?却听那林嘉蕤说道:“孙统领此去西疆要好自为之,实心为朝廷出力,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又说:“至于推荐之功,在下不敢独居,乃是在下的内弟,也是贵妻弟贾琮贾大人一力推荐的,如今他治河居功甚伟,圣眷正浓,故此圣上才下了委任。” 孙绍祖便谄笑着说道:“这都是林相的恩典,贾大人的盛情。孙某必当用心练兵,恪尽职守,不负大人的知人之明……”两个人谈着,渐渐走远,宝玉才慢慢绕过影壁,沉思着走出来,却不料他低着头往外走,一不留神跟一个人撞了一个满怀。 宝玉吓了一跳,连忙作揖,口中只道得罪。 分段阅读_第 202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人却双手扶住宝玉,说道:“这不是宝二爷吗?怎么在这里遇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撞见了谁? 第八十七回 戏子多情王孙无义 却说宝玉在宗学门口撞到的人, 原来竟是蒋玉菡。那蒋玉菡自从娶了袭人,自谓是成家立业之人了, 越发自要尊重, 便很少上台串戏,仗着手中有些资产人脉, 组建了一个戏班, 做了班主,却从不出去戏园子里唱, 在王孙公子之间应酬,只唱权贵之家的堂会。 今日他本来是到宗学来找当今圣上的六皇子, 因为那六皇子刚刚成年, 皇上赐给他一处府邸, 刚刚修缮完毕,想要摆酒请客,大大的庆祝一番, 那蒋玉菡便想跟六皇子敲定这桩大生意。谁知他来早了,宗学里的小太监告诉他, 六皇子还没有来,还说不知道来不来,什么时候能来, 蒋玉菡扑了个空,倒是也没有白来。因为在里面遇到了庆亲王的孙子,那最是个好串戏的纨绔,便立马约他一台戏, 给庆亲王的七十寿辰祝寿,唱《牡丹亭》全套大本,还要自己亲自上场扮柳梦梅唱“惊梦”一折,学个斑衣戏彩,讨祖父的欢心。 庆亲王为人豪爽,尤好听戏,且手面豪气,不吝赏赐,蒋玉菡意外接了这样一个大单,心中欢喜,便兴兴头头地出来,却不留神遇到了宝玉,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宝玉的样貌改变了很多,从前圆圆的脸儿瘦出了下巴,两眼无神,且早起没有刮脸,微露胡茬,很是落拓。 宝玉见到蒋玉菡,倒是一则欢喜一则伤感,两个人便拉着手说了几句话,才叙了寒暖,蒋玉菡就定然要拉着宝玉去临街的东长顺清真馆子吃酒。宝玉拗不过,且他一早还汤水未进,便不由自主跟着蒋玉菡走了。 蒋玉菡领着宝玉走街串巷,不一会儿到了僻静胡同的一间临街的铺子前,只见四开门的门脸,只见讲究,不见奢华,跑堂的一见蒋玉菡进来,便眉开眼笑地过来打招呼:“哟,蒋爷,有日子不见了,请楼上坐,给您留着最雅静的座儿呢。”蒋玉菡谦和地笑着道谢,请宝玉先走,让到了楼上。 那座儿果然雅致安静,且不临街,北窗下是后院的一株碧桃树,正开得娇艳,宝玉坐下,跑堂的斟上茶来,只喝了一口,宝玉便舒出一口气,那是明前的龙井,他已经好久未曾沾过唇了。只此一项,可知这间铺子来头不小。蒋玉菡似是看出了宝玉的心思,笑道:“这个地方在皇城根上,是内务府的官员和宫里有些体面的内监经常出入之所。那些人手头缺乏时,难免会时常偷拿些上用之物,来换些零用……”宝玉会意:“那些人也是些苦命的人。” 蒋玉菡听了不由得一愣,随即莞尔——宝玉虽然落魄至此,依旧是悲悯心肠,他形貌虽已改变,心肠却还是自己初识时的那个翩翩公子。一时跑堂的过来点菜,蒋玉菡便问道:“你们白老板今儿在吗?”跑堂的连忙说道:“白老板在后厨伺候着呢。”蒋玉菡笑道:“如此很好,今儿有口福了。”接着对宝玉解释道:“他们这儿的招牌全靠老板的一手绝活儿扛着,‘白魁烧羊肉’那叫一个口齿留香、出神入化……”宝玉听是烧羊肉,不觉失笑,问道:“有什么不传之秘吗?” 跑堂的笑道:“小店的烧羊肉好吃,全靠着精材实料,功夫到位,爷们的捧场,小店也不敢懈怠。没有什么秘方,方子就写在大堂的墙上呢,谁都可以学,谁都没学到精髓。羊肉全是白老板亲自去口外选用三岁绵羊,只取前腿最嫩的肉,配了丁香、白芷、花椒等24味调料,洗、紧、码、煮、煨、zhà,一道工序也不能偷工,做出来才得老少爷们的喜欢。”宝玉笑道:“那倒要尝尝。”于是点了烧羊肉,bào双脆,豆面糕和几个小菜,一时烧羊肉上来,果然颜色红亮,羊肉鲜而不膻,外焦里嫩,酥香可口。最起味儿的是菜面上放的一簇鲜花椒,临上桌时,热油一炝,鲜香四溢,果然令人大快朵颐。怎一个“香”字了得! 蒋玉菡笑道:“美食不可无酒。”便点了店里上品女儿红,宝玉很久没有喝到好酒,不觉 分段阅读_第 203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开怀畅饮起来。蒋玉菡便细细盘问宝玉的近况,不胜唏嘘之感,听说宝玉去宗学是为了谋一个教职,蒋玉菡便拊掌笑道:“何用求别人去,眼前就个一言九鼎的人物。”原来蒋玉菡的原主是忠顺王爷,虽然他已经被开恩放出来了,但是一直恋恩,每当王府中有红白喜事,他都出钱出力,故此忠顺王爷很喜欢他。并且忠顺王爷作为皇弟,深受重视和信任,被委任为内务府总领大臣,宗学正是他的管辖范围之内。所以蒋玉菡便向宝玉打了包票,自去在忠顺王爷面前说项。 宝玉虽不理外事,也知道贾府与忠顺王府素不相能,听了这话,心中反而有些微妙的不乐,却说不出来,便借酒盖脸,支吾过去,纵xing畅饮起来。蒋玉菡最会做小伏低,殷勤伺候,斟酒劝菜,宝玉很是畅意,不觉大醉。蒋玉菡便叫了辆车,送宝玉回家,自去找忠顺王爷请托这件事,没过几日,果然就拿来了委任状。 听说宝玉谋了个差使,宝钗心中不知是喜是忧,面上却只做欢喜状,为宝玉打点衣服,叮嘱他待人和气,莫要与那些宗室子弟置气,宝玉一一答应,便在妻妾殷殷的注视中出了家门,去宗学当差。 到了宗学,拜见了太傅,太傅倒也随和,还记得他祖父的jiāo情,倒也很是照顾,当即安排了一间画室,宝玉便每日前去宗学,教授三个时辰的功课,在那里吃过午饭,才安步当车地回家,每过十日可以休沐一日,每月就可去领取五两银子五吊钱,还有规定的米炭。数目虽然不多,好在有了固定的收入,贾政也没有一味无情,时时资助他们一些,而王夫人更是自己俭省也要省出钱来接济儿孙,宝玉与宝钗便过起了平凡的小日子,倒也是光yin似箭,日月如梭。 然而日子久了,也就渐渐生出了些不如意来。宝玉虽然做的是教职,然而并不是钦命的有品级的师傅,那些宗室子弟都是眼高于顶的少年,未免就存了藐视,再加上宝玉所教授的画技,却是大写意,尤其爱画嶙峋的山石、怪鸟、细竹、茂兰,至于那些纨绔子弟所爱的工笔美人、花鸟、草虫,他却只说不会,由此未免有些多事的人便厌他孤傲,不懂得阿谀逢迎,时常在宗学太傅那里告他的黑状,好在太傅看在世jiāo的面上,替宝玉担待了一二,他还不甚难受。 然而那一日却祸从天降,原来那孙绍祖自从调任西疆之后,着实卖力,很快就小胜了几场,捷报传到京中,圣颜大悦,于是不久便奉命回京述职。那孙绍祖在宗学里也结jiāo了不少狐朋狗友,尤其是宗室子弟,他更是折节拉拢,所谓臭味相投,无需多说。这日他正是来找从前的一个朋友,是兵部尚书的小舅子,家中列侯出身,两个人从内院出来时,正遇到了往里面走来的宝玉。 孙绍祖一眼看到宝玉,不由得戾气横生,他微末时,结了贾府的亲家,其实本意是攀附二房王夫人这一线的贵妃和王子腾的势力,谁知王夫人根本不睬他,他便深恨贾府二房一脉,见了宝玉,便勾起了旧恨,冷笑道:“这不是宝二爷吗?怎么做起教书先生来了?是不是没了贵妃,就没有硬撑腰子的人了?”他那朋友也不是个善良之辈,听了这话,便也调笑道:“哦,孙兄还不知道吗?他家如今指望不着女人,吃不着软饭也就罢了,越发不争气,指望着戏子吃饭了……”便一长一短将自己听来的蒋玉菡和忠顺王府之事添枝加叶地说来,孙绍祖听得哈哈大笑,宝玉只气得脸色煞白,也不进去,也不跟太傅请辞,只把手中抱着的画帖掷到地上,便拂袖而去。 当晚贾赦便找上门来,原来孙绍祖恶人先告状,跑到自己丈人家里,添油加醋地把宝玉的所作所为说了一遍,末了说:“小婿也是为了亲眷的关系,说的话也许不中听,却全是好意,谁知宝兄弟完全不把小婿放在眼里,就当面将画册掷了一地,引得宗学里的子弟全跑出来看,小婿甚感丢脸……”那贾赦便来兴师问罪,责备宝玉处事孟浪,宝钗等人原不知道宝玉何故就突然辞去了差事,至此才明白。 贾政听说宝玉得罪 分段阅读_第 204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了朝中正得势的孙绍祖,未免又怕又急,便唤来宝玉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宝玉也不回嘴,当晚回去,便命家人收拾收拾,搬出了小院,去城外二十里叫黄叶村的地方,租下了一小块土地,起了几间草舍,安置了下来。 贾政越发生气,便由着他自生自灭,宝玉不善营生,越发穷了,只靠卖画和典当勉强为生。 第八十八回 时运无常亢龙有悔 不觉春去秋来, 转眼过去了三年。 从前荣国府里的那个被众人捧着手心里的宝二爷,已经很少有人记得, 倘若还有认识他的人, 也不过是感叹那个翩翩佳公子已经落魄成了城外黄叶村的一个邋遢怪人。说他怪,是因为他虽穷得连酒都喝不起, 却又乐善好施, 毫不把钱财放在心上——他是自己只有一串钱,也可以全数送给门口乞讨婆子的人。 宝玉如今只以卖画为生, 若说还有什么爱好,那便是嗜酒如命, 也许只有在醉乡里他才会忘记现实的残酷, 回到记忆里的大观园。然而他的画却并不好卖, 因为时人皆爱工笔,而宝玉却是大写意,满纸的水墨, 画来画去,都是嶙峋的巨石。别说那些附庸风雅的凡夫俗子看不懂, 便是文人墨客中也少有人欣赏。所以说是卖画,其实他并没有卖出去几幅,平时全靠几个朋友接济, 买他一幅画,留下几两银子,他也不与人计较润笔。这样如何度日?却只靠着宝钗、莺儿和麝月等人昼夜给人做针线,才能换来些买米买油盐的钱来。 亲友之间, 除了过年过节上祭之时,已经很少有人与宝玉往来了,常来看望他的,就只有蒋玉菡。只是蒋玉菡自惭身份微贱,从不敢登堂入室,只敢约了宝玉在外面喝酒,谈论一下旧事和诗词,那便是宝玉难得的惬意之时。 宝玉曾趁着酒酣耳热之时,写了一部戏文,取名叫《南柯记》,文辞典雅,情致缠绵,蒋玉菡如获至宝,拿去配曲演唱,竟流传一时,京中官宦人家但凡是摆酒请客,无不要请来蒋玉菡的班子献演《南柯记》,以此做为风流雅事。然而这部戏虽名动一时,终究没有人知道是何人所做,便有人盘问蒋玉菡,蒋玉菡也是但笑不语,讳莫如深。他曾经试探着想要将演戏所得的酬金与宝玉分成,宝玉却笑着道:“你只管演一场,便请我吃一顿烧羊肉,喝一壶莲花白就是了。”蒋玉菡不敢亵渎,便也就不再提。 只是他家的书房里面,除了架子上的话本戏文之外,满墙便都渐渐挂上了画儿,全是大大小小的石头。他从来不与宝玉提起袭人,宝玉也不问,兴许是早已忘却了。然而袭人却知道蒋玉菡整日出去是在跟谁喝酒。每当蒋玉菡出门的时候,她便一个人坐在书房里,痴痴地看墙上的画儿,看那些石头,和题写在石头旁边的字迹。她不识字,然而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字迹是她所熟悉的,她曾无数次的磨着墨,含笑看着宝玉写下同样笔迹的字,虽然那个时候,宝玉从来不画石头。 三年了,黛玉越发贵盛。当年贾母新丧之时,贾琮上书请求丁忧,因为治河事大,皇帝亲自下旨夺情,然而此事究竟令一些死脑筋的卫道士不爽,时常挂在嘴头上念叨两句。贾琮自然也清楚,便在治河初见成效之后,安排妥了后续的事宜,就又一次上表请求丁忧,且定要补齐三年之期,其情词恳切,时人皆说堪比李密的《陈情表》,皇帝读罢也为之感慨,便应允了他的请求。贾琮得以回京,与黛玉厮守了三年,享受了三年的静谧温馨的时光。 贾赦如今一大家子都指望着这个儿子,先是埋怨他多此一举,后来见朝野纷纷好评,也就不再多事,他年事已高,而内宠不断,也没有心思去替儿子多多设想。其实贾琮请求补丁忧之事,乃是与林嘉蕤商量之后的深思熟虑之举。因为贾琮眼看着治河初见成效,这是自立国以来的一件盖世奇功,而功高不赏,历来是古今君臣的死结。因此林嘉蕤劝他急流勇退,为今后做一退步,贾琮深以为然。皇帝见贾琮如此晓事,果然是圣心大悦,便大为褒奖,又一次给贾母加了追封,且每 分段阅读_第 205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的祭祀都派内官前去致礼,封赏也很是丰厚。 历来京官就是最擅长观望风色的,因此贾府虽然没有了官身,却门庭越发兴旺,贾赦过得得意,邢夫人也甚是满足。这样一晃三年,就在贾琮将要除服的时候,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那年春天,皇帝带领群臣封禅泰山,大队人马浩浩dàngdàng回京的路上,经过黄河,皇帝亲自到河边视察他最为关心的黄河大堤,忽然听到河岸边一片喧嚷,几个大臣毫无风仪地狂奔乱跑着过来,跪下磕头,连声呼喊万岁。皇帝不解,问是怎么回事,才知道黄河水竟然变清了。 这一喜非同小可,因为根据古书记载,这种事只有圣主临朝的时候,才有可能发生。皇帝虽然猜到是这几年黄河上流依照贾琮的部署植树种草固沙的缘故,依然是止不住的欢喜,群臣更是一波波的颂词花样翻新。皇帝心花怒放,大赦天下,同时封赏群臣,加官进爵者比比皆是。当议到贾琮时,皇帝却犹豫了。贾雨村在旁边半真半假地将贾琮的功劳捧到了天上,主张立即封侯,入内阁拜相,以示皇帝对于能臣的奖掖。 皇帝听了,虽然点头,却是沉吟不语。近来不知道为什么,贾雨村渐渐失去圣心,皇帝虽然不明示,听他说话时,却常常不自觉皱起眉头,很多奏议,皇帝也常常搁置,故此贾雨村才不顾与贾家的嫌隙,竭力推举贾琮,却依旧是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 若论起揣摩圣意,无过林嘉蕤了。尤其是皇帝在这件事上的想法,林嘉蕤更是知之甚深。所以他此时便说道:“陛下,虽然贾琮治河有功,然而黄河水清,却是陛下朝乾夕惕,励精图治,上天才降下的吉兆,怎可将此盖世奇功记到臣子的头上。臣以为略加褒扬也就是了,也可让列位臣工都知恪守臣责,天下百姓才能共沐教化之功。” 皇帝听了此话,果然更觉顺耳,便道:“虽然爱卿所言甚是,朕依旧觉得贾琮是个可用之材,入阁拜相也未为不可。”林嘉蕤恭谨答道:“陛下爱才惜才,臣等皆感同身受,只是贾琮年纪尚青,可为朝廷出力的时候尚多,官位升得太快,反而于他不利。不如留些退步,让他也戒骄戒躁,以后再有建树,圣上何吝高官厚禄呢?” 皇帝深以为然,于是加封贾赦的爵位为一等公爵,这就等于恢复了荣国公初封时的爵位,遍观当朝的世间豪门,少有如此的恩典,贾赦坐在家里便又一次加官进爵,真真是喜从天降。至于贾琮,在除服之后,皇帝很是慰劳了一番,便恢复他的二品官位,封他做五省巡查总指挥使,表面上是继续落实治河方略,其实已经将西边五省的军政民事大权集于一身,因为西疆不宁已经非止一日,时至今日,便是再木讷的人,也知道与西寇的一仗是在所难免了。 贾琮这便算是以文职任武职,事关刀兵,国之大事,他自然不敢轻慢,甫一上任,便日日早出晚归,与内阁诸相会议方略,又频频召见所辖将领,了解西寇军情,再就是与工部和兵部商量军马粮草等事务,打仗打的是粮草,他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一时间,从风花雪月到兵符频出,他倒也并不觉得不适应。 不适应的是黛玉,她虽爱静,却也怕孤独,这三年来有贾琮陪伴左右,她已经习惯,骤然知道他要出兵放马,黛玉的心里失落担忧,五味杂陈。然而她也知道男儿的一生终究是要走出去建功立业的,若总困于闺房,难免被世人鄙薄。所以雪雁和碧叶两个丫鬟就常常劝她出门去逛逛,也可解烦排忧。 如今黛玉身边的大丫鬟只剩下雪雁和碧叶了,紫鹃和青芷大两岁,除服之后,黛玉便把她俩都放出去,嫁给了家中的管家和铺子里的掌柜,两个人现在都是管家娘子了,虽然不是日夜陪伴,到底还是每日都可进来管理家务,所以黛玉并没有在身边增添人手。雪雁和碧叶两个还可再留几年,黛玉常常笑噱她们,若是与谁相好,早些说明,免得盲婚哑嫁,贻误终身。 至于贾赦和邢夫人,简直不知道该如何疼这个争气的儿子,便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种 分段阅读_第 206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方式。且说那日黛玉按礼过荣府给邢夫人请安,邢夫人便留她吃茶,然后语重心长地劝说黛玉给贾琮纳几个姨娘:“玉儿,你看,现今像琮儿这样身份的官儿,哪个不是三妻四妾?何况琮儿很快就去出兵放马,身边没有个得力的人儿怎么伺候得好呢?那些个小厮粗手笨脚的,究竟是男人,比不得女人知疼着热。” 黛玉从未想过这些事,要说男人娶妾这件事,其实她并不抵触,从前她还想着嫁给宝玉的时候,就完全接受宝玉会纳袭人和晴雯做妾的事实,也从来没有嫉恨过这两个丫鬟。她不会也不屑阻挡自己的丈夫纳妾,只不过,若是如邢夫人所劝那样装贤良,亲自去给丈夫张罗这件事,她也是做不到的——若是想娶个姨娘,他需要自己去张罗呢。 然而她当然不好这样直接告诉邢夫人,便只微笑低头不语,邢夫人便以为她是与贾琮琴瑟和谐,故此不愿意,于是便索xing挑明了说道:“男人最是靠不住的,你若是一直延宕着,不定在外面偷鸡摸狗的,哪天就领来家一个,难道你能撕破了脸给他打出去吗?还不如找个知根知底,你能拿捏的住的,给他放在屋里,笼络住他的心。” 黛玉便笑问道:“太太这样说,是有合适的人选了吗?” 第八十九回 公婆多事公子寡情 却说邢夫人专好多管闲事, 此次她劝黛玉给贾琮娶妾,倒是似乎出于好意。只是黛玉原本于这些事情上很是淡然, 也不太在乎外面如何言说自己, 本来她jiāo际的圈子就是很窄的,平素也最厌与红男绿女jiāo往, 也就是因为太后喜爱, 而偶尔进宫,便被趋炎附势之徒奉为上宾, 然而十次宴请,黛玉也顶多出席一两次, 至于自家, 贾琮在家时多数是丁忧, 离家外出办差时,家中没有主人翁,自然主fu宜默守清净, 故此黛玉也未曾想过家中人丁稀少,在别家的口碑。实际上, 以她的xing格来说,别人的口碑也未曾放在心上。 可是邢夫人名义上毕竟是自己的婆婆,且是长辈, 黛玉少不得耐着xing子与她周旋。邢夫人却真是语重心长:“老爷提了好几次了,你们连成亲已有数载,虽说中间有三年时间为老太太守孝,可是也该有儿女了。便是为了掩人耳目, 也该添几个屋里人,我冷眼看着,你房里的雪雁和碧叶就都很好,一个活泼,一个稳重,针线模样都是一等一的,看着也还温顺,断然做不了耗,不如索xing给她们开了脸,放在屋里头,过几年生了儿女,就封她们做姨娘,横竖儿女都要寄在你的名下。这不比从外面来的要好?” 黛玉听了失笑,说道:“太太虑得极是,我这就回去商量商量。”邢夫人听了,便心满意足,说道:“是了,这才是好孩子,别学你那从前的琏二嫂子,远近有名的胭脂虎,把个琏二管得整天偷鸡摸狗,她自己眼里头不揉沙子,最终也没有落个好……可怜琏儿如今还是心有余悸,我劝他再娶一房nǎinǎi,他竟然说再也不敢娶了,就把平儿封了姨娘,管理家事。哎……” 黛玉心知邢夫人巴不得贾琏不娶正妻,没有出身高贵的儿媳fu跟她争斗,自然是诸事顺遂。只是黛玉看看邢夫人,年纪还不到四十岁,却打扮得如同老fu,满眼里只有金钱,与贾赦夫fu情分上平常,只知奉承贾赦为自保,不知她平时是如何自处的。 回到家,黛玉便把邢夫人的话当成是笑话说给贾琮听,贾琮听了,不由得咳声叹气道:“你还说太太呢,今儿大老爷就跟有天大的事体似的,特意派了贴身的小厮把我叫去,也是跟我说这件事,还要从他自己的丫鬟队里挑一个赏给我。嗐,我忙得脚后跟打了后脑勺,还要耐着xing子听他老人家长篇大论地说些废话,真真急了一头汗。” 黛玉抿嘴儿一笑,不置可否,也就不再提这件事。那贾琮却是生怕黛玉心生嫌隙,忙忙地跟在后面不断嘱咐:“这两日你便不用去荣府那边,老爷太太便是天大的本事,也不能追我到西边去,我过几天就动身了,只说忙于国事,没有心思去想这些儿女私情,人走了,他们再有兴致,也只得等着 分段阅读_第 207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我一去至少一年半载的,把他们放凉凉就行了——牛不喝水强按头吗?” 见黛玉只管忙自己的事情去,并不挂心此事,贾琮才放了心。他又私下里叮嘱了雪雁和碧叶,应承给她们将来都可以放出去配个正头夫妻,不可生出别的意思来。雪雁和碧叶自然是都羞臊非常,且怪爷怎么跟女孩儿就赤眉楞眼地说这样露骨的话,贾琮也不理,叮嘱好了,自管调兵遣将去了。 且说贾赦和邢夫人如今自然是bi迫不得贾琮,他们俩cāo办此事,原也没有要找麻烦的意思,倒是有些讨好的心思,故此提了一两次之后,见贾琮满嘴的“匈奴未灭”的搪塞,黛玉淡淡的不大兜揽,也就没了兴头,不再上赶着张罗,倒是贾琏,总是被他们拿捏在手里,很是难受。 且说贾琏,原本也算是个心思单纯、行为正当的人,自是从小娇宠惯了,一旦娶了王熙凤,便被妻子的气焰给压倒,心中未免不忿,便接二连三地招惹fu女,他却不料王熙凤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xing子,竟几次不留情面地大闹,尤其是尤二姐的下场太过凄惨,他与王熙凤的夫妻情分终于折腾得dàng然无存。可是熙凤再怎么不对,人已死了,便又想起很多好处来,心中不免懊悔,却是说不出来的。 可是对于续娶一事,他却是彻底铁了心不肯,任凭贾赦给他说了多少名门闺秀,邢夫人又找来多少小家碧玉要塞给他,他一例拒绝,只说自己不再娶,贾赦骂了他几次,说是娶一个,不但可以与勋贵家联姻,而且还得了好大一笔嫁妆,何乐而不为?贾琏却是再也不想娶个名门闺秀,再如王熙凤那样要他的强,更不想娶个如邢夫人或尤氏那样的门第低微的太太,齐大非偶,也是一堆想不到的麻烦事和甩不掉的穷亲戚。故此他便将平儿提起来,成了管家姨娘,自然是听说听道,自己舒心适意就罢了,他才不管偌大的荣国府将来没有主母,那些事他管不着,且走一步看一步。 平儿如今才是荣国府实际上的掌家人,邢夫人才智不足,人望更衰,平儿帮着王熙凤管家多年,人与事都是熟手,且她处事平和有度,行为又温和亲敬,故此得了贾琏信任,邢夫人也不厌她,只管让她管理琐事,自己只要能把着银库的钥匙,便万事顺遂了。至于秋桐,早已经在与平儿的几个回合的争斗中落了败,触了贾琏的霉头,被发卖出府去了。 升爵之后,贾赦的俸禄翻了一番,尤其是贾琮出外差之后,皇帝为了表示恩宠,赏赐不断,贾赦便高乐不了,那些从前放债给他的人,自然是不敢再来bi债,相反还都来加倍奉承,他便每日听戏喝酒,玩戏子,娶小妾,风流潇洒得京城有名,便是皇帝都听到了贾大老爷的混名,只是一笑了之,就如林嘉蕤分析的,贾赦如此荒yin惫懒,其实倒是一件好处,于贾琮来说有利,因为他现今收我兵权,倘若有个老爹胸怀大志,估计皇帝睡觉都不安稳了。 贾琏在除服之后,恢复了内务府的差事,内务府是京城里油水最厚的衙门,可谓无官不贪。然而贾琏毕竟出身豪门,曾经花团锦簇的富贵,虽也手长一些,捞些油水,吃相还不算难看,尤其是他在家势衰微之后,也颇有些警惕之心,故此官声不坏,风评甚佳。 荣国府的大房这一枝眼看着就恢复了往日的声势,过得顺风顺水,唯一令贾赦不爽的,是自己到现如今都没有个孙子,他对于贾琮鞭长莫及,便时常言语催促贾琏,还将自己身边的丫鬟赏给儿子,贾琏经过秋桐之事,对于老爹身边的女人早已有了戒心,也不再眼馋肚饱地去招惹,如今他手中有钱,内务府内外也不缺乏酒肉朋友,故此自去外面的风月烟花地去寻快乐,至于家里面他只要清净平安,平儿刚好可以给他这个清净平安,所以贾赦所赏赐的丫鬟就陆续被他找借口给打发出去了。 他自己还不着急子嗣之事,毕竟他还年轻,有的时候,他会想起自己那个唯一的女儿巧姐,也曾派平儿去私下看望过巧姐,但是在别人面前,还是说巧姐被送去了她的外祖父那里。他虽 分段阅读_第 208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恨王熙凤,对于巧姐还算有感情的,知道刘姥姥救了巧姐,也就答应了将巧姐许配给板儿之事,且给板儿在内务府找了个事情做,遇到机会也是极力提拔,他的慈父心肠也就到此为止了。 还有一家人也受到了黄河水清、大赦天下的恩典,就是薛家。薛蟠的流刑终于在这一次被赦免了,在薛姨妈艰难地筹措之后,薛蟠回到了家,他发誓痛改前非,重新做人。那薛蝌见家中屋舍狭小,且薛蟠毕竟是薛姨妈的亲子,便与岫烟两个人搬出了薛家,赁屋另住。薛蝌一直在林嘉荃开的铺子里做掌柜,林嘉荃很是看好他经商的才能,然而每次林嘉荃提出合伙做生意分成,薛蝌总是敬谢不敏,他经历过富贵,也体验过窘迫,以为小富即安,不再想着恢复薛家旧日的荣华,就这样与岫烟两个人相厮守着过活,便是岁月静好。 薛蟠回家安静了没有两天,旧日的朋友又来勾引他出去喝酒,只是他如今却真的没有钱了,霸道的脾xing未改,不免吃亏,他从骨子里还是个天真未凿的孩童,以为只要回了家,一切就都会跟从前一样,现实却很残酷,他很及时地被一帮街头混混给暴打一顿,打成了痴呆,终日坐着只知吃喝,不知冷热,薛姨妈终于可以日日守着自己的儿子,不用提心吊胆了。 至于宝琴,倒是苦尽甘来,梅家自从出事被抄之后,梅老爷一蹶不振,好在他们家家风渊源,都是读书的种子,梅家公子在会试中中举,只等来年登科,重振家声。 这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了。 第九十回 中山狼乐极反生悲 孙绍祖消遣了宝玉之后, 并未将这些些小事放在心上。他只道是□□了宝玉便是报了自己当初被王夫人和元妃轻贱的宿仇,甚是痛快, 由此也可见此人真是睚眦必报的小人。他并不知道, 表面上他风光不减,背地里却有人已经给他又记上了一笔账, 只等着择机报复。 孙绍祖在京不到一月, 这一月期间,他呆在家中的时间又连十日都不到, 可是就这十日,迎春便又被打了两顿, 头面肿得不能见人。贾琮得知, 心中大怒, 便连下谕令,催促孙绍祖返回军中,才算救了迎春的燃眉之急。 贾琮随后也便出征了, 这一去,真是豪情万丈, 想搏个封狼居胥,创下百年的太平。离京那一日,黛玉未去送, 天还不亮便起来,在家中以茶代酒,给贾琮饯行。贾琮随后便全副戎装,由忠顺亲王带领百官在宣武门外醴酒送行, 贾琮庄重肃穆,忠顺亲王代天子宣读过讨胡檄文之后,贾琮谨领圣旨,虽甲胄在身,一切议注半点不肯苟且。辞过天子之后,又恭恭敬敬地给站在一旁等着的贾赦行大礼,贾赦自然有一套“化孝为忠”的陈腐训词,这都是套路,不必多言。 随后贾琮就开始了戎马生涯,调兵遣将,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其中的烦难辛苦自不待言,便是那些军国大事,也不是本作者所能知道的,军事与政治不是闲情小说的写作范畴,故此略去不表。只道千里驰骋、枕戈达旦、浴血奋战了两年之后,终于彻底肃清了边患,贼寇败亡,余孽越过祁连山远遁,从此胡人不敢南下牧马,终于海晏河清。 红旗捷报入京之日,举朝欢腾,皇帝大喜过望,便传令贾琮回朝、献俘、祭天、劳军。贾琮奉旨回京之日,林嘉蕤的密信也到了:“琮弟敬启:为兄闻古之圣贤,功成不居,天之道也。今贤弟以功勋之后,立不世奇功,大丈夫立身扬名之事业,贤弟俱为之矣。然近日为兄偶览历朝旧史,所谓功高盖主之臣,多不得善终,盖因不明去就进退之路也。为兄闻听,圣主yu以高爵厚禄酬有功,将宁国府国公世职赐予贤弟,此事可贺可忧,如此则贾家又一门两公爵矣,昨日抄家夺爵之事,尚未久也,望贤弟思之慎之。书不尽言,再拜。” 贾琮得了这披肝沥胆的书信,自然也就拿定了主意,入京之日,忠顺亲王代天子郊迎三十里,贾琮本已奉旨不下马,不朝拜,他却极为谦敬,丝毫没有骄尚之情,只望见忠顺王爷的大轿的影子,便下马恭立路边 分段阅读_第 209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待得王爷到了眼前,他行臣礼如仪,对待同僚也甚是亲和。忠顺王爷很是满意,在皇帝面前连连夸赞贾琮懂事,圣心甚是喜悦。 贾琮虽归心似箭,却没有贸然行事,虽然圣旨特命他回家团聚,他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城外的馆驿,等着第二天入朝面圣。第二天,皇帝本允许贾琮带着自己的仪仗队,风风光光地进城,贾琮却知道那是想要让他给御史弹劾以口实,哪里敢带着一兵一卒,还是自己的连个亲随,二品的文官官服,不再穿戎装,也不骑马,而是坐轿入城。 见到皇帝,连篇称颂圣德教化之功,他是探花的底子,说起这些称颂文章来真个是花团锦簇,等皇帝提到赐他宁国公爵位,他连忙逊谢,称自己不敢贪天之功,不过是执行皇帝的退敌之策,再加上满朝文武的鼎力协助,才扫清了边患。于是一众君臣无不称赞有加。 皇帝觉得贾琮确是个擎天砥柱,越看越爱,便不以虚职浮爵相试探,而是实封他为靖远侯,开府建牙,仪同三司。于是贾琮便留在京城,不再回西边,从前的将官,他俱都断了联络,临别也只叮嘱他们勤于王事,勿负圣恩。他唯一不吝过誉之辞,大大保举的一人,便是那个孙绍祖。连篇累牍地说他能征惯战,屡立奇功,保举他做了安西都护府的都督。 皇帝自然要给这个面子,便准所请,还给了孙绍祖一个列侯的封爵。但是贾琮知道,以皇帝的多疑,心中也就种下了一根刺,随后他又暗暗知会了林嘉蕤,任用了一个远近皆知的清官丁宝琛担任甘肃巡抚,去守着那安西都护府的门户。说起那丁宝琛,却是一个奇人,满西北没有一个官不骂他,也没有一个百姓不赞他,因为此人清如水,明如镜,爱民如子,恨贪官如寇仇,自然在官场中举步维艰,然而贾琮主政西北之时,却发现此人才能优越,人品端正,嫉恶如仇,便一再提拔。那位丁大人却并不感恩戴德,相反还时不时找找贾琮的毛病,贾琮越发觉得这个人有趣,时常召他入府,逗他作耍。一来二去,两个人倒成了知己,丁宝琛没有想到贾琮做为纨绔世家子弟,全无娇骄二气,能吃苦,肯出力,不贪不虐,也算是官场中的异数。此次贾琮先将孙绍祖捧到了热炉灶上,然后又将丁宝琛这块暴炭摆到了炉子边上,就等着孙绍祖自取灭亡。 孙绍祖果然没有让他失望,有些人天生就不知道什么叫做适可而止。孙绍祖年纪轻轻就立功封侯,享高位,得厚禄,再加上从前的上司兼小舅子又远在京师,头顶上没有了镇山太岁,他便有些忘乎所以,开始作威作福,渐渐就成了西北的土皇帝,说一不二。甚至多次纵容亲兵,以剿灭胡寇残部为名,sāo扰边民,烧杀掳掠,□□fu女,竟是无恶不作。 那丁宝琛哪里肯袖手旁观,他也不管那孙绍祖位高权重,又是贾琮保举在西北的重臣,便一道道奏折弹劾孙绍祖,都被皇帝留中不发了。本来事情也就胶着起来了,谁知孙绍祖的大限已到,竟发生了一件他的亲兵设卡勒索来往边民,遇到一个美貌的尼姑,亲兵们图谋不轨,那尼姑也是烈xing,竟当众一头碰死在界碑上,众人早已怀怨,便借此机会鼓噪起来,差点儿激起民变。 孙绍祖听说这件事,也吓出了一身冷汗,但是他想要保住跟自己出生入死的铁哥们,便有意将鼓噪闹事的民众当成叛贼一古脑儿灭口,然而危急时刻,那丁宝琛赶到关卡,站到边民的前面,说要杀从他杀起,他穿着朝廷三品大员的朝服,孙绍祖便是再骄横,也不敢擅杀朝廷命官,便跟他打起了钦命官司。两个人各执一词,奏折像雪片一般往京师送去,其实皇帝对于此事早已经洞若观火,虽什么也没说,已经有了成见。便下旨晋封丁宝琛为陕甘宁三省巡查,位在孙绍祖之上,接着又下旨命孙绍祖进京述职。 孙绍祖还在狐疑的时候,京中的贾琮便抢先一步上明折自请识人不明之罪,请求皇帝收回自己的靖远侯爵位,以平息边民民怨,他那奏折写得哀恳悲悯,将边民被荼du的惨象刻画得惟妙惟肖,令人简 分段阅读_第 210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直落泪,于是孙绍祖尚未回京,罪名就已经被坐定了。 孙绍祖听到这个消息,不知京中的虚实,便乱了方寸,生怕还被嫌进京去问斩,思前想后,一狠心一跺脚,便带着一队亲兵,反出关去,想要出塞远遁。丁宝琛早已派眼线盯着他了,哪里肯容他逃走,便发下王命旗牌,令沿途军民围捕,终于在西边边境地区,与正在军前效力的北静王水溶狭路相逢。水溶早已知道这个孙绍祖残害百姓,恶贯满盈,便不顾自己身衰体弱,亲自上阵,想要生擒孙绍祖,结果不幸在乱军中中了流矢,伤重而死。那孙绍祖也被随后赶来的殷继东手刃。 消息传到京城,闻者无不惊讶。就连贾琮虽然设计了整个事件,一来是将孙绍祖连根拔起,除了这个祸害,二来是借此自污,以图自保之计,谁想到却误伤了北静王爷。听到北静王水溶遇害的消息,皇帝也很是咨嗟,毕竟他与水溶自小相识,可以说是一起长大,虽然最终为了皇权利益而分崩,那时jiāo情尚在,故此也很是怜悯,便下旨宽宥了北静王的罪过,准许他的灵柩和家属一起还京,又将北静王的爵位恩赏给水溶的长子承袭,那北静王妃在娘家苦苦煎熬了这些年,终于盼到了出头之日,可惜却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夫君了。北静王的灵柩到京之日,北静王妃便从容自尽,夫妻合葬在了王陵之中。 却说在随灵柩入京的家属中,却不见了探春的踪影,跟来的人都说水溶亡后不多几日,侧妃便不见了踪影,大家都猜疑,她也殉情而死了,于是北静王府和贾府便都给探春设起了灵堂祭奠,朝廷也自有表彰。然而贾琮在西北一带耳目灵便,他却打听到,探春已经与殷继东一起远走高飞。这个消息,他讳莫如深,只告诉了黛玉,再不跟其他人说起,实际上,除了赵姨娘,整个皇城里也再找不到一个人还记挂着探春的了,贾琮想这个姐姐“才自清明志自高”,的确不是池中之物,她也算是别有一番天地可去作为了。 第九十一回 金兰契重叙姊妹情 孙绍祖死后, 皇帝心中横亘的一块石头也就落了地,他是个多心多虑的人, 虽然贾琮已经全然卸去了兵权, 然而却推举自己的姐夫去带兵,这就是皇帝心中的一根刺, 如今这根刺轻易拔去了, 皇帝便彻底放下心来,他自然要抚慰贾琮以及一干西征有功的将士。 于是除了孙绍祖之外, 余者一概不罪,而孙绍祖仅仅是放纵属下、畏罪潜逃, 自然也算不得大罪, 且之前的战功足以相抵, 便不累及家属。 迎春如此便没有被累及,且孙家直系已经无人,迎春便可随意处置家产仆fu, 此时贾琏便显出才干来,先吓唬住那些肖想着霸占财产的孙家旁支, 又从孙绍祖的远房堂弟家里给迎春认养了一个养子,以继承家业,这样孙家人便无话说, 迎春也就有了依靠。 那孩子才方三岁,尚不懂事,是一个小妾所出,小妾产后已死, 孩子本就无人照看,迎春抱来,待如己出,日久长大了,也就跟自己的孩子是一样的了。迎春才算是脱离了苦海。 至于贾琮,皇帝亲自把他召进宫里,好言抚慰了一番,虽然贾琮自请处分,言辞恳切,皇帝却都没有依允。 然而本来贾琮顺理成章可以入内阁拜相的事儿,也就搁置了。过了些时候,皇帝终于下旨,封贾琮为两江总督,这是当朝一品,虽不能入阁,然而皇帝这样劝慰贾琮:“爱卿此去江南,一来远离西疆诸将,便受鲁莽之人的连累,二来古来大丈夫有云,富贵不还乡,如衣锦夜行,爱卿如今可谓是衣锦还乡了。” 这正中贾琮下怀,其实这也是他不知耗费了多少精神,谋划而来的最佳结局——他一直不忘对于黛玉的承诺,如今终于可以兑现了。 他履职后不久,便将设在金陵的两江总督官邸移到了苏州,并不大兴土木,而是将官衙与私宅分开,私宅当然就是林府的旧宅,如今经过历年的修整,已经恢复旧观,且更加精致。 一切收拾妥当,才写信给黛玉,也只两句:“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分段阅读_第 211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黛玉便收拾行装,乘船沿着运河南下,行程与当年上京之时正相重合,物是人非,不免感慨横生。 坐在船上,黛玉思绪纷纷,一会儿想到从今后便终与京师往事隔绝,只与贾琮去过一辈子的风雅生活,一会儿又忆起临别时宝钗来送行时的情景,遥想当年都是一样的姊妹,如今却渐行渐远。 原来那日宝钗领着芝儿进城来,到郡主府给黛玉送行。因为宝玉的缘故,黛玉虽然心里待宝钗一如当年,两人却很少见面,平时向来没有来往,只年节祭祖之时才得一见。此次宝钗料想黛玉此去,恐再无渠会之期,便特意过来送行。 半年多未见,宝钗越发苍白憔悴,虽是布衣荆钗,却收拾得干干净净,熨烫得整整齐齐,她如今虽已是村fu的打扮,然而从前的从容淡静的态度并未改变,只是笑容里总是带着淡淡的愁容。 芝儿已经九岁,形容样貌竟与宝玉少年时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似的,只是清瘦些,温柔腼腆,却又礼数周到,一看便知宝钗把他教养得很好。 黛玉便考问他诗书,芝儿经典俱已精熟,诗词上虽还言辞幼稚,但是即景赋诗,也清新可读,黛玉大为赞叹。便命雪雁端来点心糖果,领着芝儿去院子中玩耍,芝儿并不就答应,而是看向母亲,见宝钗微笑点头,才谢过黛玉,跟了雪雁出去。 这里黛玉便命丫鬟上茶后,屏退了众人,自与宝钗有些体己话jiāo谈。黛玉见宝钗人虽坐于房里,目光却注视着院中玩耍的芝儿,只听雪雁逗芝儿玩笑,给他找来一个陀螺,芝儿玩儿得正起劲,那碧叶却端去了一盘子点心,说道:“芝哥儿,先别忙着玩儿那陀螺,快先趁热来吃块芙蓉糕吧。” 芝儿年纪虽小,行事却如小大人一般,他舍不得放下陀螺,也许是在宝钗那里等闲不许他玩耍的,却并不肯承认自己贪玩,便清清爽爽地念道:“白菜根里自有甜,有志男儿不贪馋。”屋里黛玉和宝钗听了便都笑了。 黛玉便叹道:“宝姐姐,芝儿真是个好孩子,如此懂事听话。”宝钗微笑道:“如今他是我唯一的牵挂和寄托了。这孩子也可怜,平时除了读书,从来也不许玩耍……” 黛玉知她指望着芝儿有出息,重振家声,然而芝儿小小年纪,可不是可怜吗。黛玉便劝道:“宝姐姐,你一向通透,何苦自苦如此?” 宝钗心中伤感,对黛玉说道:“妹妹还记得那年在园里,我去潇湘馆看你,你说‘死生有命,富贵在天’,我还笑你做司马牛之叹,如今回首当年的事,虽不过十年,却恍若隔世。” 黛玉不语,宝钗却道:“我知自己bi着芝儿念书,把家业复兴的重担压在一个孩子小小的肩头,是太过残忍,然而他的父亲实在是扶不起来的……原先尚可过的日子,只弄得家徒四壁,所存者,破床碎几、折鼎病琴,与几本残书、一方缺砚、几只秃笔而已。他倒好,还能寄琴书以消忧,大不了便去做个隐士,那时若芝儿不成立,与他父亲一样颓唐,劳碌半生,皆成梦幻,岂不是更苦?那便还不如如今吃些苦头,苦尽甘来,也未可知。” 黛玉原听她说得伤感,不由得想要落泪,待她提起宝玉,反而不好接话了。宝钗却从随身的包裹里拿出一卷画轴,无奈地笑道:“本应送你议程,只是我家如今的境况,你也是知道的。布衣蔬食,常至断炊,能卖钱的早已卖了,只剩下这些卖不出去的画儿……” 说着展开,黛玉看时,却是水墨奇石,墨色浅淡,巨石兀立,在石头缝里,露出一簇细草,草尖一抹绛红,似在随风摇曳,清朗可爱。黛玉心中若有所动,不由得怔住了。 她稳住心神,又看那上面的题字,却是一首题画诗:“爱此一拳石,玲珑出自然。溯源应太古,堕世又何年?有志归完璞,无才去补天。不求邀众赏,潇洒做顽仙。” 黛玉正琢磨那句“有志归完璞,无才去补天”,却听宝钗淡淡说道:“他如今每日里除了喝酒,便是画这些石头,当真是‘潇洒做顽仙’。我也曾想过,是否当初嫁给他的不是我,他便能过 分段阅读_第 212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得好些。思来想去,却觉得那样无非是又害了一个人,还不如我去与他这样苦熬下去吧。他本xing是良善的,只是一无用处。妹妹,我是个苦命的人,我真羡慕你……” 黛玉从未见过宝钗如此失态,却也知她是肺腑之言,半晌才轻轻答道:“宝姐姐,从前你就是最能忍耐,随分从时的。我却还是那句话,‘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宝姐姐这样的品xing,不该总是如此的坎坷,终有一天苦尽甘来。” 宝钗看着窗外,芝儿影影绰绰的跑动的影子,笑道:“是呀,我但愿能等来那一天。”她这样笑着,却落下泪来。然而对于她此行的目的,黛玉却也了然,想当年薛家盛时,她在大观园中资助过多少姊妹,手面阔绰,行事周到,便是对自己,也曾送过银耳等物,如今折节向人,必不是为了她自己。 非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黛玉知道那“山中高士”一般的宝姐姐也断不肯求人的。想到此处,黛玉也是心下黯然。 苦留下宝钗母子吃过午饭,宝钗便要告辞,说怕天晚了出不了城。黛玉知她记挂着家里,便也不再挽留,送她们母子到门口,黛玉命雪雁拿来一个仙鹤纹流苏荷包,却递与芝儿道:“这是给芝儿买纸笔的。芝儿要用功读书,给你娘争气呀!” 芝儿小大人一样用力点点头,答应道:“我一定要跟琮叔那样,金榜题名,封侯拜相,让我娘凤冠霞帔,做一品夫人。”众人都笑了,笑中带泪。宝钗摸摸芝儿的头,对黛玉说道:“妹妹的情义,我心领了,就不再言谢,但愿青山不老,绿水长存,相见有日。” 黛玉点头道:“我们姊妹何必说那些虚言,姐姐保重!”眼看着宝钗领着芝儿,一前一后出了巷口。雪雁迟疑道:“nǎinǎi,我去给宝二nǎinǎi叫辆车吧。”黛玉摇头道:“你如何知道?她必不肯的。收下那个荷包,她全是为了芝儿,若是她自己,她宁可饿死……” 碧叶有些怯怯地说道:“是了,nǎinǎi,方才我看见宝二nǎinǎi的手指,上面全是做针线戳的口子,老茧覆盖着老茧,便是咱们家针线房里整日做活儿的绣娘,也不会把手cāo劳成那样……真不知道宝二nǎinǎi过得是什么日子!” 黛玉轻叹,回至房中,见那副石头图还摆在案上,黛玉便淡淡吩咐道:“拿去烧了吧。”雪雁听了,怯怯答应一声,不敢再问,便将画一顿卷起,拿出去自去料理不提。 黛玉知道,这就是宝钗的送别。因此走的时候,虽然众亲眷皆来送行,却未曾再请宝钗一家人。她知道,虽然曾结金兰契,此生此世最懂自己的人也正是宝钗,然而自己与她之间,还是只能渐行渐远了。 第九十二回 祖孙情难敌功名心 自黛玉南下, 与贾琮伉俪蹀躞,便如闲云野鹤, 再无拘束。贾琮虽无意改革当时的经济制度, 然而身为一方封疆大吏,手握天宪, 他终还是不想就此尸餐素位, 做一个职业官僚,总还是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一些事情。 因此虽然□□的政策一以贯之的是重农抑商, 可是江南一带,是精耕细作的小农经济, 单纯靠种粮食, 仅仅能糊口, 使一家人免于饥饿。贾琮便采取了温和的渐进式的改良,逐步推行农作物的商品化,又将城镇的人口引导到手工作坊的扩大化道路上去。 尤其是苏杭一带的织户, 已经小有规模。贾琮所做的,是制定更加有利于织工的谕令, 提高工资待遇,降低工作时间,改善工作环境…… 他自己家便经营着江南最大的织房, 养着上百个织工,所以一提出这项政策,其他的小织户们就都盯着他自家织房的动作,他却也就特意做给人看, 并且成效显着。因为织工们的待遇提高,偷窃行为和废品率也就随之降低,由此带来的利润远远超过了织工的工资涨幅。 上行下效,自古皆然,这样悄无声息的,一场改良运动便推行开来了。江南自古是商业兴盛之地,然而商人虽有钱,地位却低,但凡能够读书应试,便很快弃商务农,所谓耕读传家更是士大夫的不二之选,贾琮便在行政中给了商人更大 分段阅读_第 213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自主权和地位,允许他们修建自己的庄园和别墅,允许他们逾越身份的限制,骑马、乘轿、穿绸缎…… 虽然这些措施引起了一些保守派官僚的反感,然而因为这些做法只降低了贾琮在士大夫中的口碑,却给江南财政带来了切实的好处,故此皇帝也可包容。 国库连年空虚,尤其是西边用兵之后,虽然打了胜仗,然而军费开支和战后对将士的赏赐与抚恤也已经让整个国家的经济不堪重负。因此皇帝默许了贾琮的改良措施,不过几年的时间,国库充盈,江南一带富甲天下,便是云贵川一带偶有饥荒,也可就近救济,长此以往,则国泰民安的局面可期。 贾琮适时调整自己的思路,开始公开宣扬道家的清静无为,说穿了不过是简政而已。他常常半月不到衙署办公,身着布衣,悠游山水,足迹踏遍江南江北,连老百姓都知道,春秋佳日,在督府是找不到总督大人的,那时也恰好是农忙两季,没有谕令扰民,百姓自可安居乐业。 贾琮不求名,虽然用心行政,却很少做博取官民赞誉的场面事,下层官吏和百姓大多不知如今的两江总督府是谁主政,这是他让皇帝放心的又一桩事。因此偶有御史言官弹劾他懒政怠官,也多被皇帝斥责,不予理睬。 他在两江总督任上一干十年,直到他那便宜老爹贾赦,终于占尽了便宜之后,得了马上风死了,贾琮才得以丁忧。这次他真是卸尽了重担,神清气爽地进京奔丧。 在扶着灵柩回乡安葬之前,他还与贾琏演了一场兄友弟恭的好戏。原来那贾琏也觉得自己实在是一无用处,似乎半生除了闯祸,并未给这个家族带了什么利益,因此良心发现,定要将国公的世职让给弟弟,贾琮哪肯去顶这个热火灶,比贾琏还要诚恳地发表了一番长兄为父的高论,坚决地将世职退给了哥哥。 皇帝对这两个兄弟很满意,当然对于贾琮肯放弃国公的位子格外满意。于是贾琏袭了荣国公的世职,只是从一等公降为三等公,估计到他儿子就又要降两级,变成一等将军了,当然前提是如果他有儿子的话。 因为jiāo卸了官职,贾琮只管行次子之礼,也就是说把所有的麻烦事都推给了贾琏。贾琏本来就长于这些事务,再加上有那么个大便宜掉到了脑袋上,自然是忙得起劲儿。 相比较贾琮的清闲,黛玉就稍微麻烦了一点儿,因为贾琏没有正房太太,所以在灵堂上时刻跟随着邢夫人恪尽儿fu之礼的,就是黛玉了。好在黛玉身份高贵,亲戚间的迎来送往,邢夫人等闲也不敢劳烦她,自有平儿在底下张罗,只在几个正经日子,有身份高贵的女眷来上祭的时候,才需要黛玉出面应酬,其余时间也不过是在灵堂后面的静室中暂歇。 在这样的场合,黛玉不可避免地见到了宝玉。他们俩不相见已经有六七年了,在黛玉的记忆里,宝玉依旧是那个翩翩少年,“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然而真正见到宝玉的时候,黛玉一开始竟认他不出来了。 宝玉已经刚刚经过母丧,半年来,他一直没有剃发剃须,再加上举止荒疏,神情若痴,竟似个落魄的乡村塾师的样子,从前的灵气全无,竟连样貌都似乎变得庸常了。 黛玉在帘子缝里看到宝玉的落魄情形,心中却没有太多的感触,她默默地退回去,想到:那个人原本那样光彩照人,怎么突然就黯淡了呢?黛玉此时使劲去想宝玉当年的样子,却再也想不起来。她后来才想到,也许自己当年看到的,只不过是宝玉眼中的自己罢了。 如今贾琏成了一家之长,他头顶上也就只有邢夫人这个继母了。邢夫人一向都是见风使舵的人,她深谙“夫死从子”的内蕴,加上又是继母的身份,自然在贾琏面前不敢过于拿大,就连平儿,她也甚是和气相待,以求自保。 丧事已毕,贾琮便跟贾琏商量,想要自己扶着贾赦的灵柩回乡安葬,且自己在金陵为父亲守墓三年,以尽孝道,而由贾琏在京支撑门户,照顾族人。贾琏自然情愿如此,商议已定,贾琮便动身南下,从此海阔凭鱼 分段阅读_第 214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跃,天高任鸟飞。 只是在临走时,他先后接待了两拨亲戚,是再难以推脱的。一个是贾环,贾环的亲娘赵姨娘跟王夫人争斗了一辈子,终于在最后的几年大获全胜,可是这个胜利来得太晚、太快,因而也失去了意义。 随着王夫人逝去,赵姨娘便成了实际上的主fu,然而贾政年事已高,无力谋生,他们一家人的生计陷入到窘迫的境地,只是贾政的私蓄尚还有些许,每年祭田的份例也多少能分到一些柴米,暂时还不到吃不饱饭的地步。然而贾环几次应试都铩羽而归,也就失了心劲儿,便来找贾琮商量,想要谋个差使干干。 贾琮知他被赵姨娘给养得肩不能担担,手不能提篮,思忖了半日,便辗转请林嘉蕤给他谋了一个户部的差事,虽然一去当差,便再无仕进的机会,好在户部是个富得流油的衙门,贾环也不算笨,总能养活他父亲和赵姨娘的。 贾府的二房就这样分崩离析,就连当年分家出去租的大四合院,也无力维持,贾环便跟贾政和赵姨娘搬出来,赁屋另住。可怜周姨娘老无所依,赵姨娘哪里肯让自己的儿子养着这样吃闲饭的。周姨娘去求贾政,贾政虽然不忍心,可他如今自己都顾不过来,哪里还顾得了她? 那周姨娘也是个有主意的,便趁着贾赦办丧事的机会,见着了黛玉,哭哭啼啼地诉了艰难,黛玉怜悯,接济她二百两银子,周姨娘便回自己娘家去过活了。 第二个来找贾琮的却是贾兰。说来贾兰是贾府二房最有出息的子弟,可惜的是命却平常,这些年他读书应试,倒也顺利,他以贾琮为榜样,也与贾琮走了相同的路:考秀才、中举人,拔贡,会试得进士出身,本来一马平川的道路走下来,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谁知,王夫人竟去世了,贾兰尚未实授官职,便要丁忧,吏部趁此机会干脆将他打入另册,也就是说三年后服满,也只能做候补的官员了。 李纨煎熬的不行,然而她与黛玉说时,黛玉却推脱说贾琮在官场上的事,自己是从不chā手的。李纨背地里且还怪怨黛玉不念旧日之情,起初不肯施以援手,她并不想到是因为她在巧姐之事上,见死不救,令黛玉寒心。 李纨无法,便打发贾兰来找贾琮,见面就跪下磕头,求贾琮跟吏部疏通,服满便给他一个县令,只要是实授,他便可赡养母亲。 贾琮听他说得凄惶,也就答应下来,毕竟他这些年位高权重,虽未特意经营,也就顺手卖过不少人情,官场中最是讲究礼尚往来,吏部尚书还是会买他这个面子的。 贾兰和李纨这才放心,回家去,守着小小的产业,一面谨慎度日,一面抱怨王夫人死得不是时候,自己母子二人并未沾着过光,倒是净受背累了。故此虽然贾政的日子甚是艰涩,他们娘俩却是不闻不问,贾政已经意气销尽,自然也不指望这个唯一的孙儿了。 转眼过了两年,贾兰在这两年里天天苦读不辍,指望着如贾琮那般建功立业,一举成名天下闻。 第九十三回 镜花水月浮名成空 李纨自从与二房与荣国府脱离出来, 便自立门户,守着贾兰, 再不肯蹚那湾浑水。她青年守寡, 自然心中甚苦。从前贾家贵盛之时,外有贵妃声势骇人, 内有贾母爱惜护持, 李纨过得还算顺遂。 虽说王夫人待她淡淡的,并不甚疼爱贾兰, 只一味娇宠着宝玉,然而贾兰毕竟是大富人家的嫡孙, 贾政也很是看重, 时常慰问, 她也便将一腔的情愫都寄托到儿子的身上,管束极严,耳提面命之间都是母以子贵。故此贾兰身上丝毫没有世家子弟的陋习, 相反倒是时常流露出与寡母相依为命的小家子气来。 李纨心中知道这个家终还是王夫人说了算,便是贾母, 也是会偏向着宝玉,没有人真正将她们娘俩放在心上,所以她那时便未雨绸缪地开始为将来积攒钱财。年节的赏赐、田庄的收益、尤其是住进大观园之后, 她颇有眼光地选了稻香村,那里的稻田菜地都有利息,王夫人自是不放在眼里,她却乐得收入自己的腰包。 她那时还有青春的热 分段阅读_第 215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情, 还喜欢跟园中的姊妹们聚会,写诗作画,自寻快乐。可是即使在那样的时候,她也很小心的不肯吃亏,每次的聚会,她都要姊妹们出份子,她知道对于宝钗黛玉她们,这点儿小钱算不得什么,可是对于迎春、湘云这几个做不得主的妹妹,她们其实很为难,然而她从来也没有想要替她们出过,顶多是想办法让王熙凤出钱。 对于王熙凤的恨意,也是在那个时候种下来的吧。其实那恨意原本就存在,只不过掩埋得深,深到她自己都没有察觉。贾珠活着的时候,这荣国府的当家人是李纨,那时虽是在王夫人的治下,然而王夫人不管闲事,而且策划元春入宫和生育宝玉,占据了王夫人几乎所有的时间。 那时贾府还是全盛的时候,短暂的荣华,让李纨永久的回味:家下仆fu的奉承、一呼百应的风光、每日里如流水般过手的银钱,当然还有明里暗里的好处……这一切都随着贾珠的逝去戛然而止。 从此她只能作为一个未亡人像槁木死灰那样活着,不能穿颜色衣裳,不能脂粉妆饰,安静本分地守着幼子,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所有的风光都是王熙凤的了,所有的好处也是王熙凤的了,而且她是那么贪婪,李纨从前不敢拿、不敢要、不敢干的,王熙凤全都敢拿、敢要、敢干。王夫人不知道,可是李纨明白王熙凤的伎俩,她看在眼里,气在心里。 只是她从来不说,直到那一天,她领着姊妹们去找王熙凤要办诗社的银子,王熙凤当着众姊妹的面,讽刺她守财如命,不肯出钱,当众让她没脸,她才露了一次锋芒,针锋相对地回击了回去,可是心中的刺却尖锐地疼了起来。 尤其是协理大观园的时候,她羡慕凤姐有平儿这样一个帮手,嫉妒平儿对凤姐的忠心,也越发感到了自己的孤零。就是在那个时候吧,贾兰的nǎi娘引起了她的注意。那也是一个薄命的人,死了丈夫,无依无靠,便入府来伺候,李纨终于找到了安慰,在稻香村里,关起门来她说了算,没有人会说什么,再说,那些丫鬟还不知人事,姑娘们也不知道,她很放心。 可是她错了,事情是怎样走露风声的,她不知道。她只知道那一天,也就是抄检大观园之后的一天,王夫人亲自过来,将她院子里的媳fu丫鬟都叫出来,一个个看。当看到nǎi娘时,她只看王夫人的眼神,就知道大事不好。 王夫人的眼神里透着了然、鄙夷和厌弃,可是她什么都没有说,只用贵fu人惯用的淡淡的语气吩咐她:“这个nǎi娘有些妖佻,我很不喜欢,兰儿也大了,不用吃nǎi了,打发她出去吧。”那个时候,李纨才感到了切实的危机,才明白自己太大意了。 她没有一刻的拖延,就照着王夫人的意思打发了nǎi娘,那nǎi娘临走时泫然yu泣的神情,很多天都萦绕在她的心头,可是她不许自己再心软,她知道,赶走nǎi娘,是王夫人对她的警告,必要的时候,她会夺走自己的兰儿,夺走自己的一切。 从此她的心就彻底死了,不再反抗,也不再有热情。园里的姊妹们风流云散,她全都事不关己,直到二房被撵,大观园被封,接着是抄家,她甚至感到快意。风雨飘摇中她唯有紧紧把握自己仅有的那点儿财物,那是她和她的儿子的未来的保障。 这之后,她才真正成了王熙凤嘴里惜财如命的人了,包括对贾政和王夫人的窘境不闻不问,也包括对巧姐的见死不救……她觉得自己做的没有错,她这样告诉贾兰,也这样劝慰自己:人总是要先保全自己的,不能大家绑到一根藤上累死。 兰儿是个懂事的孩子,不,应该说,兰儿从来就不是个孩子,他刚懂事,就已经,甚至有比成年人更加牢固的冷漠和坚守。家族中除了母亲之外,唯一能让贾兰佩服的人,只有贾琮——那也是一个无依无靠,却靠着自己的天分和勤奋而挣得一片天的人。 自从贾琮中举,贾兰就像疯魔了一般的读书。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果然也年少中举,会试得了第十四名,殿试也是顺利得到进士及第。李纨多年的夙愿达成,以 分段阅读_第 216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为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谁知王夫人竟恰好在这个时候死了。 贾兰毫无办法,部里尚还没有下文书,他到底是外任还是京官,都还是未知数的时候,就不得不丁忧。他觉得前途一片灰暗,从来不折节求人,从来不低眉折腰,可是看着母亲每日泪痕不干,他到底是不忍心。 于是贾兰去求了贾琮,好在贾琮还算提携他,应了他一个前程,他信得过贾琮,他知道整个家族里,倘若有一个人是只得信赖和托付的,也就是这个堂兄了。 又是三年的等待和煎熬,眼看着同科的进士或者分到各部,或者出了外任,在各部的都有升迁,那是注定是他的上司了,出了外任的,也都赚得钵满盆满,他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只盼着快些除服,快些分派职位,快些到任,让母亲能扬眉吐气。是的,他中进士与王夫人的逝去相隔太近了,近到甚至没有来得及摆酒庆贺,就开始哭丧了,所谓乐极生悲,大抵如此。 贾兰是个有韧xing的孩子,他在这三年里,毫不颓唐,埋头苦读,并且他与贾琮谈过,贾琮劝慰他说,四书五经极易钳制人的思想,早早考取进士是件好事,可以从八股文章中脱出来,后面的时间精力多读些经世致用的书。 贾兰深以为然,故此一腔热情等着步入仕途,平步青云,一展平生抱负。然而也许是他命中带煞,就在除服前的两个月,贾政又一病不起,未及半年,也撒手人寰了。此时贾兰拿到的湖北省依兰县的县太爷大印尚未在手中焐热,便不得不又一次丁忧。 李纨未料贾兰的仕途竟是如此跌宕,好容易寒窗苦读挣来功名,竟平白蹉跎了六年的岁月,不免心情沮丧。然而在给贾政守灵时,她竟又听到有亲眷在背后偷偷议论,说是贾兰的命硬,故此未出生便克死父亲,成年后又先后克死祖父母,一生都是不顺利的。 李纨听了这些混账话,不由得气恼填于胸臆,尚未送殡,便给气病了。一应丧仪俱不出席,当然也就不肯出钱出力。便是贾兰,虽是长房长孙,也只是秉持着“哀戚为孝”,只管跪在灵前哭泣,至于一应琐事,自不肯搭手,哪里管贾政的丧事办得不成体统,让亲戚们摇头叹息。 那赵姨娘原本没有才干,且她毕竟是姨娘的身份,上不得台盘的,关起门来过日子,贾政依从着她,似乎也是当家主母。一旦贾政逝去,她便没有了能为,便是连身份也没有了,只比奴才高三分而已。 贾环虽已成年,一无用处,完全摸不着头脑,只等着别人照应。况且此时他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哥哥的,便忙不迭将宝玉宝钗请到家里来主持。宝玉也是等吃的,唯有宝钗尽力而为,才保全了该有的体面。 然而办事全靠银子,这方面宝玉宝钗也是一贫如洗的,还是后来贾琏等尚有官职的近亲也都送了祭银,才刚够将丧事草草办了。再后来远在南方的贾琮也派人送来了一笔银子,才够宝玉将贾政和王夫人的灵柩一起送回了金陵,葬入祖坟。 所有这些事,李纨和贾兰都是不沾手的,送灵之后,他便回家闭门谢客,将孟子的“天yu降大任于斯人也”的条幅挂在书房,天天诵读一遍,便又埋头苦读。 李纨此时便有了些病症,时常叹气、胸闷,担忧贾兰的前程,耗尽了她所有的生命力。终于又熬了三年,贾兰在贾琮等人的帮助下,谋了吏部的一个空额,每日谨慎当差。 贾兰已经二十多岁,尚未娶亲,虽有几家亲眷露意结亲,李纨却又看不上人家。想要高攀,一时也没有门路,便把贾兰的亲事也给蹉跎了。 好在贾兰这么多年的书真的不是白读的,到底是脱颖而出。不上几年,便接连升官,做到了四品的户部郎中,官声甚佳。贾兰便趁着有恩旨,征集贤良的机会,上书为自己的母亲请求旌表,立节烈牌坊。 皇帝也听说过李纨年少守寡、育子成才的事迹,便下旨旌表,还赏赐了二品诰命的服色给李纨。李纨孤苦一生,终得圆满。 贾兰便在家中摆下酒席,大宴宾客,想以此来宽慰母亲这么多年的委 分段阅读_第 217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屈。只可惜李纨却是已经灯尽油干,好容易娘两个这么多年请了一次客,亲友也都来了,就等着李纨出来坐席时,却听到后堂传来哭声。 贾兰三步两步跑进去看时,见李纨一身凤冠霞帔,已经含笑而瞑了。 第九十四回 金玉缘灭魂归太虚 那一日, 宝玉扶着父母的灵柩送到金陵,事情办完已经凛冬。他手中的余钱不多了, 本该即刻返京, 却又想着黛玉就在近在咫尺的苏州,便不由自主地走去了苏州。此时他身边已经没有旁人, 就连茗烟都已经为了生计, 自去谋食了。 宝玉孤身一人,到了姑苏城外的寒山寺, 身上带的盘缠已经用尽,只得暂且在寒山寺中借住了几日, 以每日三次给寺院扫地换得一碗粥来吃。 这一日, 天气和暖, 宝玉从僧人那里打听得,日里将有两江总督府的女眷来上香,心中隐隐切盼, 从早起便不敢暂离,唯恐将这难得的机会给错失了。 他便连早饭都没有去吃, 只细细地将院中积雪和大殿浮尘清扫干净了,便抱着扫帚坐在一角的台阶上一声不出,生怕人来赶他出去。 谁知两江总督府官位虽高, 声势却倒并不骇人,也并不驱赶寺中上香的善男信女。只是晌午过后,几个家丁进来四处关防,十几个仆fu簇拥着几个女眷在寺门外下车, 方丈自是亲自到寺门口迎候。寺中的闲人便知来的是达官贵人,虽不驱赶,也已经远远躲开了。 不久,便见一群环佩叮当的丽人簇拥着一个年轻贵fu进来,方丈弓着腰,恭恭敬敬地在前面导引,贵fu手中牵着一个三四岁的男孩,生得粉妆玉琢,很是可爱。 宝玉远远认出那贵fu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黛玉,待要上前相认,又难免自惭形秽,口张了几张,到底是招呼不得,只得垂泪叹息。 却说宝玉因为服丧,已经半年未曾剃须修鬓,此时真是满面风尘,须发散乱,直如野人一般,更兼衣衫破旧,鞋袜邋遢,落魄至极,哪里还有往昔那翩翩佳公子的模样,故此无人能认得出他来。 少顷,众人簇拥着贵客便进入内殿去上香了,宝玉只得落拓地站起身来,他原先到苏州来,原本是为了心有不甘,此时见了黛玉的身形,却已将相认的念头丢到了九霄云外。 宝玉站起身来,拂了拂身上的泥土,百无聊赖地信步走出寒山寺庙门,站在山腰上,远望群山起伏,四境怡然,自己竟是太平盛世之中难觅一立锥之地,不禁悲从中来。他本素xing潇洒,便放声痛哭起来。 宝玉正哭得酣畅之时,忽然听到耳边有人问道:“这难道不是宝二爷吗?怎么独个在这里?”宝玉拭了拭泪,回头看时,不由得大吃一惊:原来竟是故人柳湘莲。 柳湘莲形容未大改,依旧是风流倜傥,穿一件倭缎夹袍,外罩石青掐银丝剑袖,真是神采飞扬。宝玉一把拉住柳湘莲,说道:“你不是已经看破红尘出家了吗?怎么在这里?” 柳湘莲神情黯了黯,叹了口气,说道:“且别说这个,当年我为信了那起子小人的流言,剑遁了尤三姐,一直郁郁,便托词出家,与故人往事皆隔绝了,倒也省了不少心事。这些年浪迹天涯,倒也逍遥。真是每常想起自己负了三姐,便有锥心之痛。” 宝玉便欢喜起来,柳湘莲便问他何故来此,宝玉隐去了黛玉在寺中进香一节,只说自己送父母灵柩回了原籍,便趁便来姑苏一游,就要返京了。 柳湘莲便拍手笑道:“如此说来甚巧,我有一段心事,听闻三姐的姐姐——原本是宁国府的主母,因为遭遇了抄家官司,如今寄人篱下,很是落魄,我便也要回京去走一趟,看看可能相帮,也算是为三姐近一点儿心了。可不就与宝二爷同行了吗?”两个人说着,便到山下酒楼痛饮一醉,第二日便出发就官道北归了。 却说宝玉意外在苏州遇到故友,原本欢喜,再加上柳湘莲不落凡俗,行事随意不拘,与宝玉甚是投缘,所以两人一路上游山看景,痛饮酒,醉卧长歌,甚是肆意,然而宝玉在这落拓肆意之中,却也隐藏着心中的丝丝隐痛。 一路 分段阅读_第 218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抵京城,已是腊月尾上,京城里家家户户都在忙年,看着喜相热闹。两人从南门进城,柳湘莲有心事,便与宝玉就此话别,宝玉见他从入了河北地界便心事重重,知他又思及尤三姐之事,也是无可安慰,便洒泪而别,自己径自穿街走巷,从西门出去,回黄叶村自己的家。 半年多未曾回家,渐行渐近之时,宝玉心中也便有了一些隐隐的期待。他原本女眷甚多,然而自从穷愁潦倒,搬到了黄叶村,那五儿的父母便来接走了五儿,自去择婿了,而莺儿,则是宝钗做主,将她聘嫁给了当初薛家柜上的一个伙计,只有麝月坚决不肯离开,便守着宝钗和芝儿过活。 这会儿宝玉一边踏着积雪赶路,一边在心里面想着,回到家里,让麝月烧来热水泡泡脚,再让宝钗炒两个小菜,热一壶莲花白,自己一边喝酒,一边考察一下芝儿的诗文,所谓齐人之福,自己也是可以享受得到的。 这样想着,不觉脚下也越发快了,直进了村口,不远处就看到了自家的茅屋。作怪的事,正值隆冬,又到了年根,家家户户都在煎炒烹zhà,准备过年的食物,宝玉的那两椽茅舍上面却不见烟火,只冷冷清清地有一只黑鸦立在茅草顶上,呆呆的,一动不动。 宝玉心中诧异,想着难道宝钗有事出去了?那也该留麝月在家呀?这样想着,便已经来到了竹篱编的院门前,他伸手拍门,口中叫道:“麝月,开门,我回来了!” 略停了半晌,只听茅屋门“吱呀”一声开了,麝月穿着一身粗布衣服走出来,满面泪痕,见真是宝玉,连忙过来放下门栓,打开院门,泣道:“二爷,你怎么才回来?快进去看看吧,芝少爷他……没了。” 芝儿是宝玉唯一的骨肉,自然是放在心里的,听了这话,宝玉像是被轰去了魂魄,连忙深一脚浅一脚地进了屋,只见屋中冷似冰窖,里间的炕上,停放着芝儿小小的尸身,白帕子蒙在脸上,宝钗呆呆地坐在炕沿上,已是连哭都不会了。 宝玉抢到炕边,颤抖着手摸着芝儿已经冰冷了的身体,哭道:“这是怎么了?芝儿是怎么没了的?”宝钗一声不响,只如没有看到宝玉一般,麝月站在地下哭道:“就是今年冬天,京里面开始传起了天花,二nǎinǎi还谨慎着呢,好久没有让芝少爷进城去找师傅请教,谁知竟还是被传上了……” 宝玉泣不成声,麝月断断续续地继续说道:“二nǎinǎi差点儿没急疯了,把家里面等卖钱的,都卖了,可是请了几位郎中来,都不中用。二nǎinǎi没有法子了,便去求琏二爷府里的平儿nǎinǎi,才好容易请来了王太医给把脉,可是几服yào吃下去都不管用,不到一个月的功夫……” 宝玉撑不住,终于嚎啕起来。那宝钗原本如木偶泥塑般坐着,此时也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下来。那麝月站在地上也是哽哽咽咽。三个人竟是相对而泣,任凭屋里冷若冰窖,直哭到天亮,麝月想到还要去办棺椁等物,便催着宝玉进城去跟荣国府报丧,讨来几两银子,也好丰丰富富的发送。 那宝玉勉强从炕上挪下来,却已经冻得浑身僵硬,竟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麝月连忙去扶。正在凄惶的时候,却听到外面有平儿的声气,问道:“宝二nǎinǎi是住在这里吗?” 麝月连忙在屋里答应,平儿已经进来了,围着貂皮领子,外面罩着白狐狸里子素锦面的鹤氅,一边往里面走,一边说道:“琏二爷打发我来看看,芝少爷的病可好些了?” 麝月便知是平儿顾及着宝钗的脸面,才这样说——她到底是个好心的人,麝月心中感念,却止不住又落下泪来。 平儿进来见了屋里的情形,不由得大吃了一惊,连忙过来同麝月一起把宝玉给搀了起来,平儿忍着泪劝道:“宝二爷这是多早晚回来的、事已至此,还是节哀顺变吧。”她虽这样说着,到底是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后面跟进来两个婆子,便搀扶着宝玉坐到外面的一张破板凳上,平儿便来看芝儿和宝钗,却见宝钗已经歪在炕沿上不省人事了。 平儿不由得大急,一边哭一边 分段阅读_第 219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叫,扶起宝钗来,只觉得宝钗浑身冰冷,连忙打发下人把芝儿抱到外面的柴房里,暂且停放,一面打发人进城去办棺椁等物,一面叫麝月带几个婆子去生火烧热水,且先顾着活人。 然而宝钗是已经熬到了灯尽油干,从前有芝儿在,她尚且还有个盼头,芝儿一去,宝钗的魂魄便跟着他走了,哪里还救得过来? 眼见着人是不中用了,麝月一边哭,一边还忙着在炕边上烧火,平儿乱着打发人去请郎中,麝月突然想起来冷香丸,便道:“那是宝二nǎinǎi的救命仙丹,吃一丸,说不定还能救过来。” 宝玉此时也不用人扶着了,他跌跌撞撞地从屋角抓过一把头,跑到屋外院中的梨树下面,拼命地刨土,不大一会儿,挖出来那个鬼脸青花瓮,众人都说:“这下可有救了。” 宝玉抱着花瓮进屋来,放到桌上,打开来,却见瓮中已经空空如也,那冷香丸早已经吃尽了。宝玉猛地一松手,那花瓮落到地上,哐当一声摔得粉碎。再看宝钗,往炕边一歪头,香魂一缕,归入太虚。 第九十五回 银烛冷神瑛魂入梦 自从芝儿与宝钗相继逝去之后, 宝玉便浑浑噩噩,痛到深处反而连一滴泪都流不出来了。那些时日, 他心痛神痴, 常常不知身在何处,竟连芝儿与宝钗是如何下葬的, 都不知道了。幸而还有麝月里外竭力维持, 又有平儿协助着,回荣国府跟贾琏说了这惨事, 贾琏看在同宗的份上,多少给了些烧埋银子, 方才将丧事妥当办了。 然而宝玉却是自此后, 连饥饱都不知道了, 只有见到酒,才眼睛放出光来,为图一醉, 并不管是与贩夫走卒,还是村叟蠢夫, 常常醉卧村头,次次都是麝月找来,再央告人来把他抬回家去。 且说那柳湘莲自与宝玉别后, 便去完结自己的一桩心事:原来他当年辜负了尤三姐的深情,三姐含恨自刎,柳湘莲每每想起,便痛彻心扉, 总想着要为三姐做些什么方好。 恰好打听得三姐的家人俱都相继逝去,只有尤氏因为获罪抄家而寄居于荣国府,光景也甚是凄凉。况且荣国府中邢夫人一手把持着,悭吝异常,尤氏从前在宁国府是何等富贵,怎奈如今寄人篱下的凄凉。 那柳湘莲辗转得知此事,便立时收拾自己细软银子,上京来,先买下一处三进的宅院,又雇上奴仆婢女,各项停当了,方才来荣国府造访。谁知尤氏却已经搬到荣国府后面的一个偏院里去了,贾珍的两个侍妾早已走掉,只剩下尤氏一个人,身边跟着个木木呆呆的小丫鬟。 柳湘莲做事一向利落,也不说废话,当天便一辆小车将这主仆两人接到新买的宅院里,也不理会尤氏的千恩万谢,只放下让她能够自己营生的银钱,便管自去了。 柳湘莲再来找宝玉时,已经是腊月三十的傍晚,天yin沉沉的,地上积雪湿重,路上全是泥泞。柳湘莲一边打听路,一边信马由缰找来,到日落西边时,方才看到远远的小村落——黄叶村。 还未到村口,柳湘莲便听到有人唱歌的声音:“……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哪里讨,烟蓑雨笠卷单行……一任俺,芒鞋破钵随缘化……” 定睛看时,却见村口野店里晃晃悠悠出来两个人,一个衣衫落拓,蓬头垢面,不拘行色,正一手拿着酒葫芦,一手搭在另一人的肩上,正唱得尽兴。柳湘莲仔细认了认,可不就是宝玉吗? 那另一人青缎锦袍,眉目清秀,也是熟人,原来却是蒋玉菡。柳湘莲连忙上前,他与蒋玉菡也是旧相识,自然无须多言,三言两语,柳湘莲便知道了宝玉回家后所经历的剧变,不禁为之叹惋。 两人见宝玉醉得不省人事,商量了一下,便一起搀扶着宝玉送他回家去。进了门,麝月连忙迎出来,看来也是司空见惯了,手脚麻利地将宝玉搀扶到炕上,盖上棉被,又给他脱了鞋,安置妥当,才回身万福,谢过蒋柳两人。 柳湘莲见屋中冰冷破败,显见得过得是一贫如洗,便叹道:“宝二爷何至于此?我昨日去那荣国府,如今是琏二爷当家,依旧是赫赫扬扬,他们原本也是亲兄弟 分段阅读_第 220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一般,就一点儿也不照应吗?” 麝月不语,蒋玉菡叹道:“你难道还不知道宝玉的xing情?他是自己有什么,都肯给别人的;但是倘若让他去求人,他却是做不出来的。” 柳湘莲听了,转悲为喜,拍手笑道:“好好好,这才是我知道的宝玉宝二爷呢。”见蒋玉菡为之咋舌,他也不解释,只洒脱地拱手一别,竟也不留下一言半语,就那样顶风冒雪,径自去了。 这里蒋玉菡和麝月两人好生诧异,转过头来,见宝玉在炕上仍是熟睡,蒋玉菡便道:“也罢了,那个人从前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再说他便是有心照顾二爷,只怕也没有力量——他连自己都是照顾不过来的。我这边走了,后头打发人来送些米和炭来,也不必告诉宝二爷。” 麝月愁眉不展的摇头道:“他岂有不知道的?就便是蒋大爷给送来吃的用的,二爷总是说什么不食嗟来之食,必是要送回去的——之前也不是没有过的——就连城里荣国府送来东西,二爷也不许我收下的……” 蒋玉菡想了想,叹道:“如此,这样吧,就辛苦麝月姑娘,就说你在外面找到针线活计,赚些辛苦钱来家用——反正我家里也的确有些针线上的活计,你袭人姐姐自个儿也忙不过来的。” 麝月听了,觉得甚是有理,又见宝玉熟睡,料是一时半会醒不来的,便反扣了门,披上一件毡衣,跟着蒋玉菡一起踏着雪走去三里外的紫檀堡,到了蒋玉菡的家里。 虽然这几年宝玉一直与蒋玉菡有来往,然而因为袭人羞于见故人,从未与麝月和宝钗见过面。突然见了麝月,不由得又惊又喜又愧,两人拉着手进屋叙话,不免又说到宝钗之死,便又都哭了一会儿。 袭人道:“我听他说起二nǎinǎi的事,伤心得不得了,想要去给二nǎinǎi送殡,又怕二爷见了我厌烦,只得躲在屋里,偷偷祭奠了一回,痛哭了两场……” 麝月道:“二nǎinǎi一直觉得亏欠了你……”袭人便摇头垂泪道:“这都是我的命……” 麝月见袭人一身富家少fu的富丽闲妆,模样体态与从前没有大差,便知她未曾受着苦楚,又想蒋玉菡一表人才,袭人必然是愿意的,如今这么说,想必是碍着从前的情分。 这样想着,便也讪讪的起来,又想起宝玉一个人在家,终究是不放心,便道:“如今多亏蒋大爷照应,二爷才不至于连酒都没得喝,只是长此以往,终非办法。还请姐姐看在以往的情分上,给我些针线活儿来做,也好换些米煮粥。” 袭人听了更加伤感,只是她的苦楚却只能自个儿闷在心里,若说她情愿与麝月换换,莫说没有人肯信,只怕她自己都没有脸说出来的。 只得勉强笑道:“妹妹这是说什么话来,你我从前亲姊妹一般,以后快别说外道话了。恰好我这里也确实忙不过来,家里虽有针线上的人,精细活儿却还是要我亲自动手的。” 说着,袭人拿出针线来,麝月来看时,却原来是蒋玉菡的戏装,真个是描龙绣凤、掐金嵌银、文采辉煌。 麝月久已未见如此讲究的衣料和活计,不由得连连感叹。袭人便细细告诉她走线和图案,麝月一一记下,便用包袱将衣料和金丝银线都包好,便要回去。 袭人知她要回去照顾宝玉,便也不苦留,只一直送到大门口,才期期艾艾地递过一个食盒,说道:“这里面都是我亲手做的,收拾得干干净净,都是二爷从前爱吃的东西。妹妹带回去,若是二爷不嫌腌臜,就……” 麝月便接过食盒,又谢过了,便往回赶路。此时天已全黑了,蒋玉菡很是周到地派了两个婆子,前后打着羊角风灯,送麝月回去。 且说宝玉一个人在炕上睡着,不知不觉之间便来到一个白茫茫的所在。他四顾无人,正在彷徨之时,见不远处袅袅婷婷地过来一个绝色美人,手执一柄拂尘,身穿水田格的直缀,竟是妙玉。那妙玉倒也不似当年那样矜持,径自走到宝玉面前,含笑稽首道:“施主,槛外人有礼了。” 宝玉似悲似喜,回礼问道:“妙玉师傅,你真的蹈于铁槛之外了 分段阅读_第 221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吗?”妙玉正色答道:“贫尼自那日在西疆为护贫女而被强豪所戕,便以还尽前世今生的孽债,脱身于红尘之外,游戏于离恨天之上了。” 宝玉听了这话,有些明白,又有些糊涂,想着那离恨天似乎在哪里听说过,便忙忙问道:“请问仙长,那离恨天是什么所在,是不是所有死去的女子都归于彼处?” 妙玉见他如此颖悟,深感欣慰,点头叹道:“善哉善哉,宝玉,你若有慧根,不久也就归于离恨天,与众女重聚了。” 宝玉听了,忙忙问道:“那么我大姐姐、凤姐姐、宝姐姐、云妹妹,还有晴雯、鸳鸯这些人岂不是都在那里?”妙玉微笑点头。 宝玉又问道:“那林妹妹以后也会到这个所在吗?”妙玉的脸色却陡然变了,一言不发,回身便走。 宝玉见了诧异,便忙忙去追,却见脚下原来已经是没过脚踝的积雪,四周是一片茫茫,天地间都是纷纷扬扬的大雪,那妙玉在雪中却是渐行渐远,再追不上了。 宝玉此时心中若有所悟,想道:“原来妙玉已经是死去的人了,那么我这岂不是在梦中了吗?只是林妹妹如何就一次也没有入我梦中呢?便是梦中见一次面,痛快地将我心中的话都说出来,立时死了也是愿意的……” 他只是心中如此痴想,却听到身后有人笑道:“宝玉,你又造次了,林妹妹知道了,定然又会生气。”宝玉连忙回头,见宝钗笑盈盈站在那里看着他,再不是布衣荆钗,倒是初到荣国府时的形容,颈项上还挂着那个明晃晃的金锁。 宝玉见是宝钗,心中惭愧,连忙说道:“姐姐,你原来在这里,脱离了苦海,也就好了。我此生最对不住的人就是你了……” 话音未落,却听到身后脆生生的声音问道:“那我呢?你可对得住我?”宝玉连忙回头,却见晴雯叉着腰,立着眉头站在那里,行动爽利,言语尖刻。 宝玉尚未回答,又一个女孩儿幽幽说道:“宝玉,你最对不起的人,是我呀!”只见晴雯身后走出来了金钏儿。 宝玉不由得双目流泪,说道:“是了,是了,我是这世上最没有用的人,一心爱惜,却成了祸端……”说罢放声大哭起来。猛然一惊,便醒了过来,见冷窗残烛,屋里一个人也没有。 第九十六回 情泪尽绛珠断夙缘 麝月回到黄叶村时, 天已经全黑了,她见茅屋里一点光都没有, 只道宝玉还在酣睡, 便谢过送她回来的婆子,打发了来人, 自己推开屋门进来。 借着灯笼的光, 麝月见炕上胡乱掀着一床薄被,宝玉却已经不见了踪影。再看炕脚, 宝玉素日出门穿着的破袄却还放在那里。麝月不由得心下狐疑起来,忙忙地里外找了一遍, 哪里还有宝玉的踪影? 麝月实在想不出宝玉去了哪里, 忐忑地坐了一宿, 第二日一早便又到处去找人。然而一夜的大雪,早已经将地上的脚印给盖住了。只见一片茫茫,连东西南北都分辨不出, 宝玉竟连一丝踪迹都没有留下来,就这样杳无踪迹。 那蒋玉菡第二日得了消息, 便像疯了似的到处找人,然而除了村头破庙里的一个疯疯癫癫的乞丐,说是曾见了宝玉光着头, 赤着脚,跟着一僧一道踏雪走了,并无第二个人见过宝玉。而那乞丐胡言乱语已非一日,故此也没有人信他。 麝月找了几日, 也就绝了找到宝玉的念头,想起宝玉这一向以来的言辞,又忆起了那个疯乞丐的话来,心底倒是信了一半——想来宝玉到底是撒手红尘,出家去了。 她这样想着,却并不跟旁人说起,只自个儿守着宝玉留下的几间草房,靠着给人做针线过活儿。原本她也算不得是宝玉的家眷,只是贾府中人并无一个打听,故此也就无人来管她。 入夏之后,有一日,麝月包了一包袱针线进城去荣国府,从后角门进去到了平儿屋里。如今上房空着,只做贾琏待客之用,平儿住的东厢房便是荣府里人来人往的议事之所了。 麝月熟门熟路地进去,平儿正在吩咐管家娘子们将各屋里的猩猩毡的薄帘子换成湘妃竹帘,麝月笑吟吟地站 分段阅读_第 222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院子里听着,想着平儿处理事务的爽利干练原不弱于从前的凤姐,只不过心肠慈和,言语温婉,只是她虽是侧室,那些媳fu们却并无一个敢看轻了她,无不唯唯诺诺,不久便处分得妥妥帖帖了。 麝月这才请丫鬟进去通报,平儿听见已经亲自迎出来,让麝月上炕做了,唤人倒了茶来,才屏退了从人,姊妹俩说些体己话。 平儿笑道:“你今儿可来得巧,恰好大太太身子好些了,我才没有过去伺候,若是昨儿来,还不知能不能见呢。”原来邢夫人开春以后,为时气所感,一直身子不爽利。她自从贾赦死后,便不敢在贾琏面前端后母的架子,就是平儿,她也不肯轻易得罪。只是平儿不肯落了人的褒贬,故此对邢夫人也很是尊奉,面子上的事儿从不落下,故此相安无事。 麝月也笑道:“可是呢,我真来得巧,正好当面把活计jiāo代给你,免得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你过后不好意思说……”这样说着,便打开包袱来,见是一床细致到极处的百纳被,虽是拼起来的被面,却都是精心挑选的缎子,一块块细心比对着图案,搭配得既雅致又活泼。 平儿见了,真是爱不释手,拿在手里反复观看,赞不绝口:“从前都说宝二爷屋里袭人和晴雯的针线最好,照我说,你才是个中楚翘。” 麝月轻叹道:“我哪里比得过她们……只是如今死的死,嫁的嫁,只剩我一个孤鬼,倒成了个好针线……” 平儿黯然,知道她又想起宝玉走失之事,麝月却爽然一笑,转了话题:“那日你特特打发人送来好些缎子,就那样让剪了,挑最好的花样做百纳被,我就知道必然是个要紧的人家生了孩子,不知是哪一家的?” 平儿低头叹道:“是琮三nǎinǎi新生了个姑娘,你也知道,我们琏二爷就这么一个亲兄弟,最是看重,亲自吩咐我好好预备东西,要派妥当人去南边给送粥米呢。我想着自己的针线是平常的,家里也没有亲近的nǎinǎi太太,便想起你来了——果然没有找错人。” 麝月听了这个消息,倒也不甚感慨,呆了呆,才淡淡问道:“宝二爷的事儿,不知道那边知道了没有?”平儿想了想,说道:“琏二爷倒是写信告诉过琮三爷,只是琮三爷如今是坐镇江南的一方诸侯,事务繁多,不知他有没有跟琮三nǎinǎi提起过。” 麝月便不再问,两个人吃了茶,又说了一会儿闲话,平儿便探问起麝月以后的打算:“虽说宝二爷对你是好的,只是你也并未跟着他享过多少福,不如趁着年轻,这个时候,寻个人嫁了吧,就如你袭人姐姐,当初哭得死去活来,这时候不是也过得不错吗?” 麝月轻轻笑道:“她过得好不好,也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罢了。至于我,并非我矫情想要守着——其实从理上说,我也没有给宝玉守着的资格。只是我觉得这世上,不论哪个男人,恐怕都比不得宝二爷的,所以我也就不打算委屈自己了。这样无牵无挂的,凭着自己的十个手指吃饭,倒也过得甚是舒心……” 平儿见她坚决,倒也十分敬佩,便不再劝,收了针线活儿,又另外包了一包袱,还额外放进去几两银子的工费,麝月便接过来,道了谢出来。 她站在院子里,此时夕阳已斜,日光柔暖,正洒在院子里的荼蘼架子上,架子上零零落落地开着几朵荼蘼花,看着白而柔软,香气扑鼻。 麝月不由得看入了神,定定地站在那里。平儿出来送她,见她赏花,便笑道:“这荼蘼架子早该让人收拾了,只是今年荼蘼花开得特别好,其他的花儿都谢了,只她还开着,故此便一直留着。” 麝月轻轻笑道:“我方才突然想起那年在园子里,我们夜里头在怡红院给宝二爷过生日,把园子里的姑娘们也都请来,大家一起占花名取乐,我却得了一只签,正是荼蘼花,上面写着一句诗,林姑娘教我念的:开到荼蘼花事了……” 麝月去后,平儿心里委实伤感,然而贾琏回来,她却没有说给他听,如今她是知道这个琏二爷虽然生得风流倜傥,却最是无情而没有担待的,然而 分段阅读_第 223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自己终身都依托在他身上,又能如何呢?也只得奉承着他罢了,这样想着,反而觉得麝月如今真是个自由自在的人了。 贾琏过目了所有送百岁的东西,很是满意,又命加了一个满肉南红巧雕的石榴,足有小儿的拳头大小,自是价值不菲,贾琏得意道:“这是只当供进宫里的物件,琮弟必然喜欢。”平儿见他如此友爱弟弟,不由得在心里头冷笑了几声,当下夫妻俩又议了议派去的人手,第二日贾琏便自去寻乐子,平儿自去妥当安排。 却说苏州的江南总督府里,贾琮早已听说了宝玉的事情,却一直瞒着黛玉不让她知道,自己私下里派人去打探,谁知竟毫无下落。他如今手下自有能人异士,就连早已远走西域的探春和殷继东的消息都打探到了,竟还是找不到宝玉的影踪。 贾琮便知道,这宝玉的确是不在人世了,或是死去,或是出家,尘世中已经没有了着落。这样想着,便只剩下一件事,就是如何让黛玉知道。他自知此事是难以长久瞒住黛玉的,又不愿意黛玉从别人口中听说,便常常暗自揣摩,想寻找机会说与黛玉。 他如此魂不守舍,黛玉何等聪明之人,只是察觉了些端倪,只是如今黛玉膝下有两个孩子要养育,葳儿只有四岁,蕤儿尚不满一岁,都是最缠人的时候,故此也只道贾琮是忙于公务,并未多心。 转眼到了蕤儿的周岁生日,虽是个女孩儿,然而因为贾琮正是熏灼之时,那送礼的提前半个月便踩烂了总督府的门槛,就连京中的太后和皇帝都派内监送来了赏赐,其余的臣子哪个不来凑趣? 故此抓周那日最是热闹,好在蕤儿虽在童稚,却不认生,在琳琅满目的物品之中,不慌不忙地爬过去,先拿玉环,次抓书本,最后拿起了太后赏赐的金顶针来玩耍。众人连连赞叹,那做父母的心中自然也是得意非常,一直热闹到深夜,宾客们才渐渐散去。 葳儿是早早的就被打发回房里歇息了,蕤儿因为是今儿的主角,一直睡在保姆的怀里,此时人散了,贾琮也不要旁人帮手,自己接过女儿,与黛玉一起缓步回后宅走去。夜深人静,树影婆娑,黛玉默默走在贾琮的身边,心中妥帖安稳。 贾琮便缓缓地将宝玉之事跟黛玉说了,黛玉听了脚步却是一顿,才又往前走去,她美丽的面影在月光下朦胧着看不清晰,贾琮见她并未哭泣,心中便先已松了一口气。 只待走到上房门前了,黛玉才静静说道:“宝玉这样的归宿也是好的,这世间容不下他。我本该为他一哭,谁知近来心中很少从前的酸痛,更是没有眼泪了。” 贾琮想,看来绛珠仙子的情泪已经还尽,木石前缘终归虚无。自己与黛玉的婚姻才是这万丈红尘里真真切切的相守和缘分。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打算陆续写几章番外,凑成百章,如何呢? 第九十七回 番外之当时已惘然 赵姨娘每次看到宝玉房里的晴雯, 就觉得像是看到了当年的自己。聪明伶俐,抓尖要强, 心比天高, 却命比纸薄。 赵姨娘闺名莲意,只是知道这个名字的人不多, 能这么称呼她的人就更少——只有一个, 就是贾政。她是荣国府的家生子,从小在府里面长大, 因为长得有几分姿色,便被太太指给了政二爷。 那年赵姨娘才十二岁, 政二爷十五岁, 正上着学堂, 学了几句浓词艳诗,便嫌她原先的名字太俗气,给她起了这个名字——莲意。政二爷说莲意这个名字才配得上她:“清水出芙蓉, 天然去雕饰。”她从此便死心塌地地服侍贾政。 年少时的真心,兴许是最为长久的。年轻时候的莲意, 就如怡红院里的晴雯,被少主子宠得不知道天高地厚。老太太喜欢漂亮的人儿,还喜欢机灵巧秀的人儿, 莲意能入了她老人家的眼,自然是有这些个好处的。 在贾府里,少爷们在成亲之前,规矩是屋里要放两个人伺候的, 莲意就这么幸运的被选中了。做为家生子,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她的父母兄弟都沾光做了体面差事,莲意觉得处处如意,从未想过有一天, 分段阅读_第 224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日子就不一样了。 那一天是贾政娶亲的日子,莲意原本也是知道二爷总是要娶亲的,可是她总以为娶进家门的,必定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讲究三从四德,就如大少爷贾赦娶的张氏,大家风范,对待屋里人很是体贴和悦。何况自己有政二爷的宠爱,终究是谁都不怕的。 可贾政娶的,是王家的小姐,个个干练爽利,惯会持家。贾府看中了王家的财势,王家看中了贾府的排场,一拍即合的事,似乎没有人问过贾政自己是不是乐意,当然就更没有人关心莲意的感受了。 莲意忘不了新娘子进门的第二天,自己和荇叶进去拜见少nǎinǎi时,那双凤目所瞬间流露出的冷冽,竟让她打了个冷战。进去的是莲意和荇叶,出来时已经成了赵姨娘和周姨娘,满家里都赞扬新fu的贤德,能容人,只有莲意忘不了那彻骨生寒的一瞥。 从此就在主母的治下讨生活,莲意虽然是奴婢,可是在贾府里长大,从来没有被薄待过,她尚还不知道做奴婢的苦楚,依旧是抓尖要强。 那荇叶是跟她一起长大的姐妹,虽然罕言寡语、xing情温良,却比她更有眼色些。于是满府里的口碑就都说周姨娘知好歹、懂进退,反观赵姨娘,可不就是个狐媚子吗?专会勾引少爷。 莲意既生气,又得意。得意的是,那些人嫉妒自己得少爷的宠;生气的是,明明自己对少爷是一片真心,怎么就成了狐媚子了呢? 她原本是不把这些谣言当回事儿的,可是她不知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的道理。慢慢的,从政二爷的院子里就传出了种种新闻,莲意的名声便越来越差了。 少nǎinǎi看起来人倒是和悦,可是她手底下那个周瑞家的,可真不是个省油的灯,每每莲意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分争到少nǎinǎi跟前时,少nǎinǎi都是眼皮都不抬的,可是周瑞家的那张利嘴,自然会一套套地在那里等着奚落她、羞辱她。 莲意生气,夜里头在枕头上跟贾政说,贾政只劝她忍着些,忍到什么时候呢?贾政却没有说,他日里头功课紧,老爷督查得严,莲意也舍不得让他为自己过分劳神。她便去跟太太说,然而说的多了,不知为什么,太太便渐渐厌了她,说她蠢。 她是没有读过书,可是太太和少nǎinǎi也是不识字的呀,她不明白。她尤其不明白的是,明明太太是不喜欢少nǎinǎi的,常常给她脸色看,可为什么自己闹起来,告到太太面前,那婆媳俩反而就亲敬和睦得跟亲娘俩似的了? 后来想想,莲意的确觉得自己傻,看不出王家少nǎinǎi面上慈和,内里藏jiān,也看不出太太并非不满儿媳fu,而是要借她的手压制住儿媳的声势,好掌控住贾府。她只知道争风吃醋,显然是拿捏不住少nǎinǎi的,也不能做太太的qiāng使。 也难怪怨莲意不得贾母的宠了,眼见着王氏就如得了神助一般,进门不到一年,就一举得男,生下了贾珠,这可是贾母的长孙,就连贾母也不能不给她口好气了。紧接着,掌家的张氏又难产,挣命生下贾琏之后,就芳魂一缕散去,贾赦从此颓唐,二房便更加得势。 贾赦续娶的邢氏是烂泥扶不上墙的,于是掌家的权力便落到了王氏的手中,此时贾母成了老太太,王氏便成了王夫人。婆媳俩势均力敌,并且王夫人的势力迅速蔓延,渐渐收服了贾府上下。 莲意是太没有心机了,她只知道自己是贾政的人,只知道霸着贾政在自己屋里,这是她唯一在乎的事,也是她唯一做成功了的事。 但是这并不能阻碍王夫人的势力与日俱增,莲意不能不说也是在暗暗忧惧的,只是面上更加恃宠而骄了。 给贾母当qiāng使,收服了儿媳fu的人,是周姨娘。 也怪王夫人被暂时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忘记了约束手下的管家媳fu们。在她生珠儿之前,照着贾府的规矩,姨娘是不能在主母之前生儿育女的,免得坏了嫡庶的规矩,故此每每贾政到了姨娘房里过夜,第二日便有太太屋里的婆子端了一碗汤来赏给她喝。 莲意每每带着恨意喝下那碗汤,心里只盼着有一天能生下自己的 分段阅读_第 225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儿女。可是贾珠出生之后,不知是忘xing大,还是故意的,太太屋里依旧赏出那碗汤来。太太正坐着月子呢,没有人敢去吵闹,包括莲意。 谁知平时不声不响的荇叶,却怀孕了。没有人知道她是赌了多大的心劲儿,躲过了那碗汤。可是周瑞家的就有胆量也有本事愣说姨nǎinǎi是积了食胀气,不由分说,一碗yào灌下去,打掉了一个已经成型的男胎。 事情便大了。莲意初闻此事,本来还有些泛酸,待到看到荇叶的惨象,不免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贾母正等着拿住儿媳fu的错处呢,岂容这样的事轻轻放过?立时将几个涉事的管家媳fu给发落了,就连周瑞家的,都不顾王夫人的脸面,给打了板子。一待贾珠满月,贾母便将孩子抱到了自己屋里,借口就是王夫人屋里乱七八糟的事,先让她整治好了再说,别疏忽了她的乖孙。 王夫人这才见了婆婆的颜色。原本张扬的xing子随着儿女一个个生下来,又一个个被抱到老太太的屋里养着,自己想看看孩子,就得低眉顺眼,她原本的爽利开朗便一点点地收敛得无影无踪,变得木头人一样俯首帖耳,服侍婆婆,眼巴巴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在老太太膝下承欢,与自己却不甚亲近。 所有的怨du都是这样一天天凝积起来的。王夫人在老太太那里受的所有委屈,都回头来撒到赵姨娘和周姨娘的头上。周姨娘自从失去那个孩子之后,就如同槁木死灰一般一声不吭,贾政也厌了她,再不到她的屋里去。所以王夫人其实那怨气大多是发泄在莲意身上的。 莲意也就慢慢地失去了原先的自己,成了个怨fu,日日小肚鸡肠地抱怨天抱怨地,她不敢公然顶撞王夫人,可是其他的阿猫阿狗,她便没事也要踹上一脚,弄得在贾府人厌狗憎。 王夫人倒没有想到她是这样的人,反而松了一口气,也就懒得再看她一眼——王夫人唯一无法释怀的是,这样一个令人憎厌的女人,偏偏自己的丈夫喜欢,还是夜夜宿到那狐媚子的房里去。 在与王夫人的争斗中,莲意其实是胜利了的。只是代价太惨重,以至于她品尝着胜利的滋味时,嘴角却是血的腥味,丝毫没有胜利的喜悦,反而生出对王夫人彻骨的恨来,恨到想要生吃了她的肉才甘心。 可能是在这场争斗中,虽然王夫人让步了,可是莲意却付出了自己的尊严,是的,也许王夫人想不到,姨娘也是有尊严的。而且一个人一旦露出自己的鳞爪,释放出了兽xing,就再也做不回人去了。众人的眼光不允许,便是她自己的良心也不允许。夜深向壁独思,想着自己好端端一个人,竟成了这般模样,于是她只能咬牙切齿地一直恨下去。 然而王夫人却死了,在自己的女儿享尽了福死去之后,在自己的儿子受尽了罪出家之前。莲意有些诧异,她斗了一辈子、争了一辈子,总以为还会无休无止争斗下去的仇人,就这样撒了手,把丈夫、儿子都一把撂给了她。 她有些些微的失落。至于家业的凋零,其实她倒不甚在意——不是她的东西,她本也不珍惜的。她的女儿还好好的活着,虽然是在天涯海角,相见无期,可是究竟是好端端地照着探春她自己的意愿活着,莲意也就安心了,她的这个女儿,原本就是相见争如不见。她的儿子才是她的命,虽然儿子是不成器的,也好过宝玉那个绣花枕头。 只是贾政,竟也那么快就离开了人世,这是莲意没有想到的。可是临终前的贾政已经不像莲意曾经认识的贾政了——终日哀叹、流泪,却又无计可施,发一会儿急,骂一会儿贾环,被莲意给凶巴巴地怼上几句,也就颓唐了——哪里还有当年风流倜傥的影子? 所以贾政咽气时,赵姨娘只感到了些许的悲伤,更多的倒是如释重负,因为求医买yào实在是太费钱了,而照顾一个病人也实在是太辛苦了。贾政死后,贾府二房这边就只剩下宝玉和贾环。宝玉早已是离开家门,父亲殁后,除了前来哭丧戴孝,也未曾提出分些家产的要求。 赵姨娘松了口气之余,又不禁有些鄙视—— 分段阅读_第 226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这宝玉真是个没有刚xing的,连自己应得的,都不懂得争取,怨不得当年是护不住晴雯的。这样一想,不禁又回想起贾政这些年来的温柔护持,不禁去灵堂狠狠地哭了一场。 赵姨娘深深知道,贾政留下的产业尚不够给贾环成家立业,所以她便一力撺掇着贾环去找贾琮,到底看在从前的jiāo情上,入了贾琮的幕府,现时有照应,早晚也总能谋个一官半职——赵姨娘早已知道贾环不是个读书的料了,这个孩子是当年自己与王夫人争斗的牺牲品,当了太多次替罪羊和出气筒,生生磨坏了xing子。 贾环外出谋事的时间里,赵姨娘便关门闭户,只留下几个贴心的丫鬟婆子,其余的人全都遣散了,她与李纨倒也很是相像,轻易不与贾府的故jiāo旧友有什么jiāo集,何况她也没有那个身份去应酬,也便不去自取其辱,只谨谨慎慎地为贾环守着那所余不多的产业,自己倒也不觉得委屈。她原本是穷苦人家出身,虽然说贾府富贵,可那富贵是吃人喝血的,她还真是不留恋。 后来贾环果然熬了出来,贾琮保举他做了个户部的五品同知,差事轻,油水足,贾环很是满足,赵姨娘便张罗着请官媒给儿子说亲。人家看在贾府还是贵盛,贾环又有贾琮给照应的份上,倒也很是兜揽。不久就说定了吏部侍郎家的二小姐,虽不是太太生的,听说倒也大样,很是端庄能干。 只是赵姨娘却想着自己的身份,万万不敢再官宦小姐面前充长辈的,那个时候她怎么自处呢?她倒也通透,从来不肯做小伏低的xing子,为了儿子不为难,却是什么委屈都可以受的。 新娘子进门之前,赵姨娘收拾收拾自己屋里的细软,包了几个包袱,便搬到了西城里的一处小四合院里住,把上房给新fu让了出来。她跟贾环说:“你若是有良心,便常来看看娘,你媳fu我是不敢受她磕头的,没有那个福气,也没有那个道理。” 贾环虽说有些不忍,可是到底是解决了一个潜在的难题,心底其实也轻松,只是临了掉了两滴眼泪,赵姨娘便觉得欣慰,觉得自己没有白养这个儿子。那儿媳fu呢,原本觉得有这么个尴尬的婆婆是个麻烦,如今见她如此识趣,也就乐得大方,自己虽不登门,却常派个人来送东送西。 赵姨娘自己历年的积蓄早已都给贾环娶亲了,后来贾环体己给她一些零用钱,她也不要。她自己早已打算好了——不过是厚了厚脸皮,趁着黛玉进京的时候上门去求了求,便在林家的银楼里揽了活儿,她原本手巧,年轻时又见过些好东西,寻常的珠玉到了她手里,便搭配了层出不穷的花样来,很是好销,那银楼的掌柜也就不敢看低了她。 她就这样靠着自己的十个手指头养活自己了,唯一的念想就是贾环能带着新生的孙子来给她看两眼。那孩子长得不似贾环那样猥琐,倒有贾政年轻时候的模样,赵姨娘爱得像心尖子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很多亲想看贾琮与黛玉的日常,抱歉的确写不出,可能黛玉的出尘气质本不适合红尘俗事。所以阿桐便写写红楼里的小人物吧。 第九十八回 番外之深情莫错付 紫鹃向来知道自己的本分。 她是荣国府的家生子, 父亲是账房里的文书,而母亲是贾母院里针线房的管事媳fu, 都是有些体面的, 所以她也托赖着自小没有吃苦,在贾母的后院里, 跟一群小姊妹一起长大。贾母蛮喜欢她, 常常夸奖她:“真是个灵透孩子。” 袭人和晴雯都指给了宝玉使唤,大家心里都清楚, 宝玉是荣国府的凤凰,去服侍宝玉自然是头等的差事, 因为有前途——以后自然是做姨娘的命。贾母看人是很准的, 紫鹃却知道深浅, 明白若论勤谨,自己比不过鸳鸯;若论针线,自己比不过袭人;若论模样, 自己比不过晴雯…… 故此当小姊妹们都长大了,各自有了当差的去处, 她也并不与人攀比,自找些不如意,而是跟在鸳鸯的后面, 老老实实听说听道,安心在贾母身边做了个二等丫鬟。 只是有的时候机遇是自己送上门来的。那年她十三岁 分段阅读_第 227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荣国府里来了贵客,是贾母的嫡亲外孙女, 从苏州接上京来。贾母统共只有一个亲生的女儿,年纪轻轻竟去世了,贾母哭得什么似的,将外孙女接来安慰一下丧女之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那天黛玉进府,紫鹃原本是不当值的,正在后院下房里打算洗衣裳去。鸳鸯笑眯眯地过来喊她端茶进去,她便去了。只一眼,她便被那个冰清玉洁的小女孩儿给惊艳到了。那年黛玉九岁,紫鹃端茶过去,恭恭敬敬地放到黛玉面前的几上,正要退下去的时候,贾母说道:“服侍玉儿的人太少了,而且不是太老,就是太小,都不中用。紫鹃,从此你就去服侍林姑娘吧。” 紫鹃抬起头来,看到黛玉忽闪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朝她淡淡一笑,她便被收服了。从此紫鹃便一直跟着姑娘,死心塌地,任劳任怨。 旁人都说林姑娘是不好服侍的,xing子娇贵,身子虚弱,吹吹风就咳嗽,让跟着的人吃背累。可是紫鹃知道黛玉的面冷心热,是拿她当自己的姊妹,而不是丫鬟来对待的,就为了这个,也足够换来她的赤胆忠心了。 更何况时间一久,便是愚钝的人都看出来贾母的打算——她是要把自己的外孙女嫁给自己的宝贝孙子,来亲上加亲了。 紫鹃觉得自己的姑娘配得上宝玉,虽然从小她就跟府里头别的丫鬟一样,把宝玉看得高过世上的一切男子,可是林姑娘无论家世、模样、才学,都堪配宝玉,紫鹃觉得自己简直想不出来,除了林姑娘,还有那个闺秀能够嫁给宝玉。 就连前几年风言风语说是宝二nǎinǎi备选的史大姑娘,都被贾母给送回史家去了,那可是贾母的娘家人,从小养在身边,跟宝玉同吃同住的。可是黛玉一来,不但史大姑娘回家了,就连家里头这几个姑娘也都靠了后。黛玉住在贾母房里,与宝玉只隔了一架碧纱橱,那么未来的宝二nǎinǎi是谁,也就没有悬念的了。 姑娘受宠,跟着的人也就都有了体面——紫鹃便从二等丫鬟升到了大丫鬟,并且还有一个她从来都不敢想的未来,现在也在不远处朝她招手——她以为自己终究是要做宝玉的房里人的,就跟袭人和晴雯一样。 紫鹃比黛玉和宝玉都要大几岁的,自然也就懂了一些人情世故,她知道倘若姑娘嫁给宝玉,自己作为陪嫁的丫鬟,极有可能是做姨娘的,那琏二nǎinǎi屋里的平儿姐姐不就是个例吗? 对于这样的遥想,紫鹃心里头是有些欣喜的,毕竟,除了宝玉,她还没有见过几个男人,而她见过的那几个家里头的少爷,跟宝玉的差距真是天上地下,先不说模样灵xing,只说对待女孩子的温柔体贴,就没有男人能比得上宝玉…… 宝玉日日蹭到林姑娘房里来,一桌吃饭,甚至一床睡觉,没有男女之别,老太太也默许了。宝玉原本对女孩子就温柔体贴,如今日日与黛玉相守,自然对紫鹃也是百般温情,紫鹃便也渐渐对宝玉上了心,私下里甚至对于袭人和晴雯都生出些微妙的妒意。 只是紫鹃的xing子缓,与晴雯的暴炭xing子迥乎不同,倒是与袭人蛮像。她既然将宝玉视作自己未来的良人,自然就事事处处相帮着自家姑娘。黛玉是随xing人,有情饮水饱,对于身边的俗事向来是不屑一顾的,紫鹃便照料得妥妥帖帖。除了黛玉日常的饮食针线,她事事cāo心,桩桩料理之外,就连黛玉身边的丫鬟婆子,她也用心约束,不肯出了状况丢了姑娘的脸面。 贾母渐渐看出了紫鹃的好处,多次人前人后地夸赞,话还是那一句:“真是个灵透孩子!”意蕴却跟以往不同了,紫鹃听得出来。 宝钗进府的时候,紫鹃原本没有当回事——宝姑娘人是很好,可是论家世和亲眷关系,自然都矮着自家姑娘一头的。只是姑娘那么将宝姑娘放在心上,动不动为着什么金什么玉就跟宝玉哭闹一番,弄得阖府不安,紫鹃深感忧虑,背地里苦口婆心地劝姑娘,姑娘只是掉眼泪。 就算王夫人和薛姨妈这一对姊妹联手放出金玉良缘的风来,紫鹃也没有太过担心——这荣国府里终究还是老太太说了算的 分段阅读_第 228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老太太心里头可清明着呢。王夫人从前翻不出婆婆的手掌心,那现如今更是掀不起什么风浪。 真正让紫鹃慌了神的,是林婶娘的出现。林婶娘一来就大包大揽地介入到了潇湘馆的日常管理之中,虽然紫鹃的月钱涨了,虽然林婶娘塞进来的碧叶和青芷都是极其好相处的姊妹,还一口一个“姐姐”的叫着,紫鹃还是有了一种危机感,这种感觉很难说得明白,也只是林婶娘带着审视与不屑打量着宝玉的眼神,虽然林婶娘从未说过宝玉一句不好,可是在听惯了赞美宝玉的话的人看来,这本身就是一种否定。而对于宝黛爱情的未来,以林婶娘的身家地位是有发言权的。 与对宝玉的冷淡相对应的,是林婶娘对于琮三爷的热情,在这之前,紫鹃从未注意到这位没有存在感的爷,虽然他中秀才中举人,可是在贾府这种大官宦人家,奴才秧子都可以做到七品官,紫鹃从未觉得琮三爷能跟宝二爷相提并论。 可是林婶娘实在是太高杆了,聪明得让人害怕,紫鹃眼睁睁看着听着林婶娘借着闲谈,一点一滴地改变着姑娘的想法,姑娘自己也许还不知觉,紫鹃却旁观者清,她想到林婶娘也许不想姑娘嫁给宝玉,这个想法让她自己不寒而栗。 这个世界上也许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姑娘的了,她平生第一次鼓起勇气,做了一件不符合她身份和xing格的事。她找机会骗宝玉说,姑娘要回林家去,宝玉果然就发了狂,也许这份恐惧也正深深埋在宝玉的心底,机缘巧合地就激发了出来。 众人妄想视而不见的恋情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所有人都不得不正视这个事实,贾母倒是松了一口气,所以对于闯了大祸的紫鹃,她老人家只是轻描淡写地埋怨了两句,就云淡风轻了。局势似乎是扭转过来了,薛姨妈和宝姑娘退出了双玉之争,史大姑娘也开始议亲,李纨的两个妹子自回自家去择婿了。 唯一令紫鹃不安的,是林婶娘那深深的一瞥,似乎看透了她的用心。被这样的贵fu人记在心里,让紫鹃午夜梦回,不寒而栗,然而倘若再让她选择一次,她想,她还是会做同样的事…… 忍着心中隐隐的不安,紫鹃到底还是感到些安慰:姑娘的终身大事终于尘埃落定,她自己又何尝不是松了一口气。哪怕被主人猜疑防范,也值了。成全了姑娘和宝二爷,也就成全了她自己。 然而世事难料,即使是贾母她老人家也未曾料到,王夫人看似顺从,其实执拗,尤其是在宝玉的婚姻上,王夫人铁了心一定要一个自己喜欢的媳fu。于是便有了抄检大观园。 在紫鹃看来,抄检大观园不过是个由头,一个将姑娘从贾府赶走的手段。潇湘馆是不是查出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王夫人授意下人夜查了潇湘馆,别说姑娘,就连紫鹃都知道,这贾府是住不得了。 她只得随着姑娘回去了林府,林府上下肃然,饮食起居比之贾府又高一层,然而紫鹃心里面还是暗暗盼着宝玉能再闹上一闹,毕竟他是王夫人的心头肉,倘若他真是拼死一争,王夫人总还是心疼儿子的。 然而紫鹃失望了,宝玉只是哭,求老太太,求林婶娘,甚至求黛玉跟他回去,可就是不敢去求他自己的母亲。他的xing格绵软的那一面暴露了出来,不但紫鹃失望,连黛玉也是失望的了。事情就这样胶着下来,林婶娘可是不闲着,林府里真正展示出应该如何教养姑娘,并不只是好吃好喝地伺候着,还要教如何经营家业,管理下人。姑娘的眼界开了,心也渐渐大了…… 紫鹃原以为事情总还是有转圜的,毕竟贾府里说了算的是老太太,可是王夫人不顾一切地使出了杀手锏,她进宫去请贵妃指婚,成全了金玉良缘。消息传来,紫鹃的心沉到谷底,她是知道,姑娘的名声全系于宝玉一人,满府上下无人不知,从此如何再议亲呢? 她恨宝玉,又可怜他,急得不行,却无计可施。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大错,将宝黛的情感公布于众,若是如愿自是美事,如今让姑娘如何自处呢?她害了自己的姑娘,悔 分段阅读_第 229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得无地自容。也就是此时,她才感受到林婶娘的重要,也又一次领教了这位贵fu人的手段。 林婶娘云淡风轻地谈笑间便与贾母和邢夫人谈成了黛玉和贾琮的婚事,在紫鹃看来,这已是此时最好的选择。且不说贾琮也是贾府的直系子孙,便是在仕途上,也很是顺遂,刚刚得中探花,自是年少得志。紫鹃为姑娘感到庆幸,日子稍稍一长,渐渐显出贾琮的好来,她便越发觉得姑娘嫁得甚是好了。 姑娘成亲之后,过得甚是如意,紫鹃也就渐渐淡了对宝玉的念想,一门心思守着这边过日子。贾琮跟府里的其他爷们是不一样的,从来不沾惹丫鬟,也没有收房里的人。姑娘是散淡人,似乎贾琮若是要讨小,她是不反对;若是让她亲自去张罗,她却是不屑为。 紫鹃见碧叶和青芷私下里的言语,都是将来要到外面去找女婿的,自己也就渐渐打消了做姨娘的痴想。只是外面的日子怎么能跟府里比呢?她受不了小门小户油盐酱醋的日子,故此当碧叶和青芷先后嫁人,紫鹃一直求着黛玉说不舍得出去,便迁延了下来。 此时她已经是管家的大丫鬟了,虽然不管外面的账目,但是府里头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经她的手。黛玉既是当家主fu,跟着她的丫鬟自然也就常常要见到门下各铺子里的掌柜、账房和伙计等人。 那时紫鹃已经跟着去了苏州,正住在两江总督府里。有一天银楼里的伙计过来送账本,她接过来的时候,却发觉那人在账本下面偷偷塞她手里一个绢包。紫鹃从来不曾经过这样私相授受的事情,暗想银楼的账目一向清楚,难道这个伙计藏私? 这样想着,晚上回到自己房里,打开绢包,里面包着一条珍珠手链。紫鹃见过多少好东西,便是东珠、南珠也是平常,可是眼前的这条珍珠手链,还是让她有些惊叹了:倒不是东西贵重,那只是米粒大小的珍珠,并不值钱,只是这样小的珠子,找到珠孔都是费事的,却密密层层编得精巧非常,还加进去同样大小的金珠,缠缠绕绕,浑然一体。东西有限,全在手工上,紫鹃竟从来未曾见过这样的首饰,不由得呆了。 再去回想那个伙计,二十几岁的样子,样子倒也敦厚,想着他一个伙计,每天下灯之后,里外收拾了,然后坐在油灯下,将平日里积攒起来的散珠铺在手巾上,借着油灯那豆大的光,一粒一粒地串起来……紫鹃的心便活动了,她想起来林婶娘劝姑娘的话:千金易得,心意难求。她决定领了这份心意。 黛玉对待紫鹃真如自己的亲妹妹一般,听说她要嫁人了,虽万分舍不得,却也替她高兴。那林婶娘听说这件事,只微笑着评论道:“紫鹃是个通透人儿。”亲事就这样成了。紫鹃从贴身大丫鬟,成了管家媳fu,内外出入,越发受重视。柴米油盐里自有甘味,她的心也就安妥下来了。 只有一次,那是除夕前夕,姑娘带着小少爷去寒山寺祈福的时候,她从围观的人群里认出了宝玉。她的心又警动了一下,可是她没有跟旁人说,更没有告诉姑娘。已经过去的事情了,就让它过去吧。 有的时候,人只能往前走,不能回头看。 第九十九回 番外之两小无嫌猜 板儿最听姥姥的话。 在板儿还不记事的时候, 刘姥姥就来到王家,随女儿女婿过活了。不知道的人都说这王狗儿是个善心人, 可怜老岳母寡fu失业, 可是知道根底的人却都说王狗儿心眼儿多,看准了刘姥姥本分肯干, 等于养了个不要工钱的长工。 板儿不管这些, 他只知道,有姥姥在, 他爹就不打他,也没有那么大的脾气了。他爹王狗儿除了吃饭的时候挑东捡西, 再就是喝醉了总提起从前自家是多么富裕之外, 倒也没有什么恶习, 只是无用而已。 到板儿记事时,家里就常常吃了上顿没下顿,姥姥说:“板儿, 去挑野菜。”板儿就拎了篮子,挑一篮子荠菜回来。姥姥说:“板儿, 去拾柴。”板儿就野地里走一遭,拾回一小捆柴草,刚烧热锅底, 煮口稀粥吃。 有一天,刘姥姥又叫板儿,板儿 分段阅读_第 230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看看时辰还早,便去拎篮子。姥姥却拦住他, 给他换上了件过年才舍得穿的衣裳,又嘱咐他听话,说要带他进城逛逛。板儿听说进城,喜得说什么就答应什么,其实他从来都没有进过城,只是他爹狗儿喝醉了的时候,常常念叨的那些好日子,都是在城里过的。板儿早就想进城了。 然而路真远,天儿也真冷。板儿天不亮就跟着姥姥出了门,深一脚浅一脚的,直到晌午才进了城,城里真大,人真多,板儿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车和人,只觉得眼睛不够使,都不知道姥姥是怎么找到荣国府的。 那个时候,板儿已经不喜欢城里了,因为他从一大清早就没有吃一口干粮,也没有喝一口热水,只想回家去。可是姥姥还是拽着他等着,等得他打了好几次瞌睡,才糊里糊涂地被带进了一个这辈子从未见过的精致华丽的院子里,见到了一个这辈子从未见过的穿金戴银的美人儿。 只是那个美人儿让板儿感到害怕,她笑得太假,说话又太爽利,板儿感到自己无所不能的姥姥在这个美人儿面前变得无比卑微,这让板儿难过。虽然美人儿唤人拿果子跟他吃,可他还是只想要回家。 姥姥心满意足地领着他离开的时候,板儿对姥姥说:“姥姥,这个地方我再也不来了。”姥姥拍了他一巴掌,说:“别混说!”不过姥姥到底是心疼板儿的,虽然没有拿着美人儿给的钱去坐车,可是姥姥给板儿买了一个又大又甜的烤红薯,让板儿捧着,一路走,一路吃,不觉得路远,也不觉得天冷了。 那一年冬天王家因为刘姥姥祖孙二人奔波的这一天,而衣食无忧地安稳度过。庄稼人cāo心的也不过是吃穿二事,吃饱穿暖,刘姥姥便不计较人家的态度,而只念着人家的好。 到了第二年秋天,庄稼收起来的时候,有一天,刘姥姥又叫板儿:“板儿,再领你进城可好?”板儿摇头:“不好。”刘姥姥便笑了,他爹王狗儿却恼了,骂道:“你这个龟儿子,养你有什么用?趁早听姥姥的话,再去府里头给姑nǎinǎi们多磕几个头,有好处也饿不死你。” 板儿往姥姥的怀里躲,刘姥姥便搂着他,笑道:“板儿,进城好吃好喝的,有甚不好?”板儿道:“姥姥,那些人都不实诚,瞧不起咱们的。”姥姥便叹道:“板儿,只要我们自己是实诚的就行了,何必管人家?你看,去年你和我进一趟城,全家都不挨饿。这趟我们去,不是打秋风,是送上谢礼,让那些个姑nǎinǎi们知道,咱们也不是那种不知道感恩的人家。” 板儿听姥姥说得有理,便应允了。于是一老一小扛着背着各样菜蔬,好容易进了城,板儿以为这次不求人不受气,把东西放下就回家,可是事情就是那么巧,居然被当成了贵客,在那大花园里足足玩儿了好几天。 过了很多年,刘姥姥都对那几天的经历津津乐道,说是“看了一辈子没看见过的好风景,吃了一辈子没吃过的好东西”,这些板儿全都忘了,他只记得自己在那个大花园里见到了的那个粉妆玉琢的小姑娘,她的名字叫巧姐。 见到巧姐之前,板儿正在生气,生这个大花园里所有穿金戴银的人的气,气他们瞧不起乡下人,气他们捉弄姥姥,所以他格外淘气,故意捣乱,冲进秋爽斋的卧房里胡乱扯那精致的帐幔。结果被塞了个佛手,就给丫鬟给拽了出来。 板儿拿着那娇黄玲珑的佛手,正在寻思着如何下嘴,这个时候看到了巧姐。巧姐那个时候已经会走路了,可还是宝贝似的被nǎi娘抱在怀里。板儿想:这些城里人可真是娇气呀。巧姐眼儿光光地盯着他,她大约从来没有见过小孩子,有种天然的亲切感,便扭动着想要过来找板儿玩儿。偏偏那nǎi妈不肯撒手,只哄着:“姐儿乖,咱不跟乡下野小子玩儿。” nǎi妈说这话的时候,可没有背着板儿,兴许在她们眼里,小孩子尤其是乡下的小孩子,都不能算是个人。板儿心里越发来气,便故意在巧姐面前晃悠那个佛手,用它抓yǎng,巧姐便哭了,一定要那个佛手。 小丫鬟机灵,便把巧姐手里 分段阅读_第 231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抱着的一个大柚子跟板儿换,另一个丫鬟端来了一大盘子点心。板儿看在点心的份上,便把佛手换了柚子,那柚子又香又圆,他两只手抓着各色小面果子,正好把柚子当球踢,便不理睬巧姐了。 那个时候,大家都散开在园子里四下里逛,也没有人管板儿。刘姥姥忙着呢,她老人家只抽空拉板儿到没人处,嘱咐板儿别淘气。板儿便哭了,把姥姥chā了一头的花儿给拽下来两把,说道:“姥姥,这里的人都在消遣咱们呢,瞧不起咱们乡下人没见过世面。” 姥姥便笑了,用粗糙的大手给板儿抹了一把脸,说道:“傻孩子,她们是在消遣咱们,可咱们也在消遣她们呀——谁都不吃亏。再说了,她们这种富贵人家的世面咱是没见到,可咱们庄户人家也有她们不知道的稀罕……快别较劲了,好好吃,好好玩儿,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远处一叠声地找姥姥,姥姥整理一下头上的花儿,答应着忙忙走了。板儿这个时候吃也吃饱了,便一路踢着那柚子,也不知道转到了哪里。 却说抱着巧姐的nǎi妈,最是喜热闹的。本来王熙凤只是让她抱巧姐来看看眼儿,就回去午睡的,谁知她进来见到姊妹们一起玩笑热闹,便舍不得回去。一会儿又见里面赐出来各色果子,她便急忙忙放下巧姐,自己也挤过去分,生怕晚了就没了。等她分了一块藕粉桂糖糕和一个松瓤鹅油卷回来时,却不见了巧姐,不由得吓得魂飞天外——哪敢跟人说,自己连忙到处去找。 那巧姐自幼娇生惯养,却是从来没有见过小孩子,见了板儿,便要跟他玩儿。谁知板儿却不理她,自顾自踢着柚子跑了。巧姐便来找,一时离了众人,在水榭旁边看到板儿愣愣地抱着柚子发呆。 巧姐便上来扯他的衣角。板儿回头,见这小姑娘粉妆玉琢,甚是可爱,不由得将方才的厌恶之心丢到了九霄云外,便招手叫她到水边来看。 原来板儿在这儿呆呆的,却是把吃剩的面果子丢到水里,引那池中的锦鲤上来,此时池子里几十条锦鲤熙来攘往好不热闹,巧姐便看得入迷。 板儿看了会儿鱼,又见巧姐粉嫩嫩的趴在栏杆上,便看起她来,不知何故,生出些恶作剧的心来。便偷偷伸过手去,想要将巧姐束在腰上的一条五彩云锦缎地的汗巾子给扯下来。 那汗巾子在后腰上打了一个同心结,甚是精巧,板儿心里头知道这是在做不好的事情,故此虽说四下无人,也不敢公然去欺负巧姐,只偷偷用手指头去解那结子,想着一会儿巧姐跑开时,便会出洋相。 那巧姐尚不满四岁,正是天真无邪的年纪,正看鱼儿看得高兴,忽然觉得后腰上一阵yǎngyǎng,回头看时,板儿便缩了手,满脸通红的看着她,却说不出话来。 板儿此时心里面想着:“坏了坏了,这下子可惹了大麻烦,她必是要大哭起来,她家的人便会过来,将我和姥姥一阵子好打。”正担心巧姐哭起来,谁知巧姐却回转身去,自己将那条汗巾子解下来,递到板儿的手中。 很多年过去了,板儿怎么也忘不了当时巧姐眼中的毫无保留的信赖,甚至忘了他当时是怎么做的了。大约是手忙脚乱地给巧姐重新束上了腰带吧?他不会打结,只胡乱系上,可是无论如何,那nǎi妈找来时,都不敢说自己曾经弄丢了巧姐。 以后巧姐yin差阳错被刘姥姥救回来的时候,板儿曾经问起这段往事,巧姐已经完全不记得了。然而缘分也就是这么奇妙,一个是公侯千金,一个是山野村夫,却像是有一根红线牵着,就做了夫妻。 巧姐的xing格与熙凤半点儿也不似,可是这不妨碍她思念自己的母亲,也注定了她恨自己的父亲,甚至再不肯回那个所谓的娘家。每每贾琏差人来接她回去,她便说:“没有了娘的家,算什么娘家?我是再不回去的。” 贾琏自知亏欠了这个女儿,也不敢动怒,只是父女两个隔阂更深,几乎从不见面。巧姐嫁给板儿,算是低嫁得很,贾琏心中也觉得遗憾,只是念在刘姥姥仗义救了巧姐,也挽回了自家的名声,便认了 分段阅读_第 232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这个亲家。又想着自己贵为国公,女婿却是白身,不免懊丧,便出钱给板儿捐了个五品的功名,利用自己的关系人脉,让板儿在内务府担了个差使,每月也可领一份钱粮,这就是他做父亲的全部情意了。 板儿如今是当家人了,不当管着家里的几处田庄,还要照应着衙门里的差事。可是无论多忙,他每天都要抽空去姥姥的屋里坐一会儿,陪着姥姥说会儿话。 刘姥姥活到了九十多岁,依旧硬朗。 虽然田里的活儿是干不动了,家里人也不许她再干重活,可是她闲不住,还是在自己的院子里养了十几只鸡,每天喂食、拾鸡蛋,是她的乐趣。见到板儿,刘姥姥乐得满脸的皱纹都开了花儿:“板儿来了,我给你冲个鸡蛋红糖水——你最爱喝的。” 板儿答应一声,坐下,接过姥姥亲手做的鸡蛋糖水,小口喝着。姥姥见板儿有心事的样子,便笑眯眯问道:“板儿,你有烦心事?”板儿道:“姥姥,我不想在内务府当差,同事背地里笑话我沾丈人的光。” 姥姥笑道:“咱们本来就是沾了国公爷的光,这是实话,干嘛怕人笑话呢?你自是坦然承认,然后便把自己的那份差使兢兢业业地做好。有道是,日久见人心。” 板儿点头称是,姥姥又说道:“我虽老了,人情世故却还知道些。在你是不愿意沾光,可若是辞了这差事,岂不是寒了你丈人的心?便是巧姐,虽是待她父亲淡淡的,可若是你也轻视她父亲,她便更加难受不是?” 这样闲谈几句,板儿心下便松快了许多,出了姥姥的院子,回自己这边来。他们独门独户,因为板儿的母亲总不习惯让出身豪门的媳fu伺候着,分开住,倒也两便。然而巧姐却丝毫都不矫情,日日纺线织布,恪尽fu职。 板儿进屋的时候,巧姐已经把布匹从织机上下来了,正在裁剪,那样本色的土布衣裳,正是板儿日常的穿着。板儿从身后看着巧姐,身形窈窕,依稀可以看到当年的影子,不由得心里面一热。 第一百回 番外之大团圆 转眼时光如梭, 又过了十年。 这一年的冬天特别冷,屋外头哈气成冰, 天子脚下, 皇城根儿,每天清晨巡城的兵丁都会拖出几个饿殍。然而穷苦人的惨象自是到不了富贵人的眼中。荣国府里, 香融金鼎, 炉蕴暖烟,那袭了荣国公世职的贾琏正志得意满地站在宗祠门口, 看着家人擦拭一案金银器皿。 贾琏已经年过四十,看着却比实际年龄年轻些, 他原本长相俊美, 身形挺拔, 多年官场生涯,于温润中自带威严,若是不认识的旁人看了, 不免生出些钦敬来。 然而知道底细的人,对这位琏老爷却颇多非议, 他自己没有什么本事,靠着长房长子的身份,继承了偌大的家业, 对于宗族亲眷却失于照料提携。他年近半百,却在嫡妻身故后再也没有续娶,偌大的荣国府,主fu之位空悬多年, 全靠一个侍妾里外打理,让亲友甚是不屑。 这些闲话自是撼动不了琏老爷的地位,唯一让这位琏老爷忧心的,是子嗣不继。他平生只有一女,却低嫁给一个没有功名的乡绅,虽说他内宠不断,却都没有生出来一男半女,故此琏老爷一直到四十岁方才死了心,从旁系本家里过继了一个儿子,他既然于儿女份上平常,对这个过继来的儿子就不甚宠爱,也不甚教养。 此时琏老爷正在盘问管家林之孝:“咱家春祭的恩赏,你可去礼部关领回来了?”林之孝笑道:“前儿奴才就已经去领回来了,还去回了老爷,老爷吩咐jiāo到里面平姨娘了,老爷倒忘了?”贾琏一笑,却道:“这个我倒是没忘,只是今儿一早,那边的珍大哥就过来找我,问我讨要先宁国公的春祭赏,说是从前都是两家一起领的。” 林之孝便叹道:“这珍老爷也是糊涂,宁国公的世职都被他老人家给折腾丢了,哪里去讨春祭赏去?必是他老人家去路大了,过不了年,才到老爷这边来打秋风。” 贾琏便沉吟道:“珍大哥倒不是这样的人,他从前虽然荒唐,为人却最讲义气,想来是刚从乌里 分段阅读_第 233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苏台回来没几个月,不知道那春祭赏已经没有了。这样吧,你从咱府里头自留的年货里分出些米炭鸡鸭,给他家送过去。虽说如今他们精穷了,到底与我是一个祖宗,不可太无情。” 林之孝答应一声去了。这里贾琏见诸事齐备,便入后宅去找平儿。平儿如今虽不是正房太太,却因贾琏没有正房夫人,她在府里的地位也就与正房没有什么分别。虽不能迎来送往,与各府女眷平起平坐,关起门来却是样样说了算的。 平儿正在里间炕上打点送给靖远侯府的针线礼物,如今贾琏只有这么一个亲兄弟,何况贾府的门面其实是弟弟给支撑起来的,他自然诸事上心。其余的本家就不过是情面塞责罢了。见贾琏进来,平儿连忙迎出来亲自给脱去大氅,又唤丫鬟沏了热茶来。 贾琏仔细看了看礼单,又对照着检点了一下炕上的物件,见样样精美,文采辉煌,才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别的亲友家就算了,琮弟那边你一定要格外上心,务必精益求精——弟妹是出自大富之家,锦衣玉食惯了的,但凡粗糙一点儿的东西,她便不放在眼里,只怕随手就赏了下人了。” 平儿赶紧答应了,顿了一下,又问道:“那边胡同里珍老爷家的尤太太方才打发人来道谢,说是老爷派人送去了年货?”贾琏点头,又把贾珍找他讨要春祭赏的事儿说了,道:“我从前与珍大哥jiāo情非比旁人,他如今背时了,也不可太无情。我原不理论这些小事,怎么你也不照应到了?” 却说平儿心xing柔和,管家以来处事公平,便是薛姨妈那样三杆子打不着的亲友,她都能体贴到了,却有意慢待尤氏和贾珍,乃是因为当年熙凤过世时,尤氏等人非但不救,还落井下石,故此一直耿耿于怀,不能释然。 然而她自然不敢将这话明说与贾琏,便笑道:“虽说与珍老爷家原本是一个祖宗,只是自从他家里丢了祖宗的世职,珍老爷便空挂了个族长的名义,族里这么多亲友都靠咱府里接济了。老爷也并不无情,若不是老爷和咱家的琮老爷到处请托,只怕珍老爷还在乌里雅苏台受罪呢,哪那么容易就赎了罪,回家来呢?” 其实救贾珍回来的,是贾琮,只不过贾琏提了一句罢了,这会儿平儿将功劳分了一半给他,贾琏心里面受用,便频频点头:“这倒也是。”平儿见他心思活了,心里头暗笑,又说道:“再说了,那尤太太本来也不穷,那年柳湘莲进京,给她买房置地,安置得妥妥帖帖,够吃够用的,若不是珍老爷和蓉大爷回来,还是从前大手大脚的毛病不改,她家也不用求亲靠友的。” 贾琏便笑道:“我不过随口问一句,你就像倒了核桃车子似的——谁也没有说你有意薄待他们呀。”他这样说着,便转头望了望,问道:“芾儿呢?不是早起说身上不受用,不上学了吗?”芾儿就是贾琏过继来的儿子,名义上养在平儿的房里。 平儿笑道:“既然不上学,他便什么病都好了,到老太太那边玩儿去了。”说起老太太,其实就是从前的邢夫人,邢老太太甚是有眼色,知道自己没了丈夫,就不可以要贾琏的强,在贾琏当家之后,便不再惹是生非。只是要她安富尊荣,也不可能,她还是悭吝异常,不但舍不得给别人,便是自己穿用都是减省非常的,丫鬟婆子都不愿意在她房里伺候。 说来也奇怪,真是一物降一物,邢老太太活了大半辈子,凡是儿女亲友一人不靠一人不听,自从得了这个过继来的孙儿,却真真是给降服了。她把那芾哥儿疼得心肝儿宝贝儿一般,芾哥儿要天上的月亮都立时命人搬梯子去摘。平儿私下里提醒贾琏说:“这不是又一个宝玉吗?”贾琏却不放在心上,在他看来,邢老太太能把心思放在孙儿身上,乃是一件好事。 贾琏对于邢老太太虽说没有什么亲情可言,规矩还是要的。在平儿房里说了一会儿话,又换了件衣裳,便到老太太的上房来请安。 贾琏刚走到母亲的院子门口,还没有迈过门槛,不提防里面丢出了个bào竹,砰的一声,把贾琏吓了一大 分段阅读_第 234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跳,不由得脸就沉了下来。 那芾哥儿正跟丫鬟玩儿得起劲,未料到差点儿把bào竹丢到父亲身上,便吓白了脸,连忙垂手侍立。贾琏便训道:“你不是说病了吗?怎的这么淘气?你看你跟靖远侯府的葳哥儿同岁,葳哥儿已经把四书都倒背如流了,你只学了些精致的淘气!”那贾芾一声不敢言语,低头听训。 邢老太太在上房已经听见了,生怕贾琏唬着她的宝贝孙子,连忙扶了丫鬟出来,说道:“是我打发他出来松散些的,好好个孩子,何必硬拘着读书,都读出书呆子来了。” 贾琏本就不甚把子嗣放在心上,便也笑道:“我也是想盼着他有些出息,琮弟家的葳哥儿好生读书上进,别太被人家比下去了。” 邢老太太不屑地哼道:“你琮弟是我看着长大的,小的时候淘气得什么似的,还摔破过头,一声说要读书了,便考个探花出来,如今我看着芾儿可比他当初强多了。再说了,葳哥儿的前程是要靠他自己去挣,咱们芾儿在家里等着,就跑不了个国公爷的前程……”她这样絮絮叨叨地管自说下去,贾琏有些无趣,也就自失地一笑,不再争辩。 那邢老太太便吩咐丫鬟领着贾芾到花园里玩儿去,早有丫鬟给贾琏端上茶来。贾琏喝了口茶,笑道:“今儿过来给一是给老太太请安,二是有件事要老太太拿主意。就是迎春妹妹,她想回娘家来过年……”邢老太太皱眉道:“她又怎么啦?早些年跟受气包似的,一回来就哭,说是女婿欺负她;现如今她女婿死了,她在孙家当家作主,怎么还是三天两头想回娘家来?” 贾琏笑道:“她家里那些个家长里短,我也懒得细细打听,只是二妹妹的xing子太过绵软,难免被亲戚和家下人欺负,她孤儿寡母的,想要回娘家找靠山,也是常理。”邢老太太便叹了口气,说道:“既然你这个做哥哥的这么说,那就派人去接她回来吧。”贾琏其实已经派人去了,只不过照例到继母这里报备而已,又说了几句闲话,便出来回到自己这边。 平儿已经准备好官服,等着服侍他去衙门里了。贾琏却说道:“今儿我不去衙门,给我换件出门的常服,我要到靖远侯府里去。”平儿便知他要去见贾琮,连忙找出衣裳来,贾琏一边等着换衣服,一边懒懒地问道:“黑山庄送来的年货,我让你除了自用的留出来,其余的分出等分,分给族中那些家道艰难的,可够分的?” 平儿笑道:“有什么够不够的,如今咱们就那么些田庄的利益,还没有一年不报旱涝的,不过是有多少分多少而已,倒是琮老爷那边府里送过来不少东西,我留出里面的尖儿来,其余的也掺进去,倒也够了,还没有听说哪个本家抱怨,也就你珍大哥说过不了年了。” 听自己的侍妾借题发挥,如此娇嗔,贾琏只是一笑,也不反驳。出门来紧紧罩住风帽,早有家人将车备好了。平儿见贾琏出门去了,回过头来便唤进来丰儿,丰儿如今也是管家媳fu了,平儿jiāo给她几个大大的包裹和提盒,命她送到城外刘姥姥家的庄子上去,那是给巧姐的年礼,平儿每年都是尽心准备,其丰富非别家可比。 丰儿检点完了物品,没有差错,便笑道:“姨nǎinǎi只管jiāo给我去办,可有什么要紧话要说,也一顿说给我,免得回头又忘了。”平儿点头道:“是有一句要紧话,巧姑娘也有十几年没有回过娘家了,今年你请姑娘初三回来趟吧。老爷虽说嘴里头从来不提,心里头可是想着,他就这么一个亲骨肉,也想看看小外孙儿。”丰儿答应着去了。 贾琏一出门,天儿就yin沉下来,转眼间下起了鹅毛大雪。等他到了靖远侯府门口下了车,侯府管家迎出来,才知道贾琮一早就被传召进宫了,到了这会儿还没有回来。贾琏想了想,无可奈何,只得说道:“那就见你们太太也是一样的。” 贾琏当年护送黛玉来往于苏州和京城,自然是熟识的,两人本是表兄妹,故此贾琮虽不在家,贾琏见黛玉也未为不妥。 黛玉的正房里,里间炕上葳儿和蕤儿正在对坐写字, 分段阅读_第 235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葳儿是在做他父亲留的功课,蕤儿是有样学样,陪着哥哥读书,自己描个花样子罢了。 黛玉却在外间与紫鹃核对过年用的压岁金锞子。紫鹃的男人如今已经是银楼的大掌柜了,全权负责府里头女眷的首饰和金银器皿的制作,倒也尽职。 紫鹃把一口袋的金锞子倒在一个金丝藤编的小笸箩里给黛玉过目,一边回道:“这是三百六十个小金锞子,每个大约六钱,专门预备太太老爷赏给亲戚家孩子做压岁钱的。旧年太太说金锞子的花样俗了,今年便没有那些吉祥花样,都特意找老工匠另铸了模子,做的瓜子、福瓜、茄子、玉米、花生、豆荚……全都是朴拙的本色,表面磨砂,小孩子握在手里不容易滑溜了手。” 黛玉倒也满意,笑道:“这主意倒是有趣,我不过说说,你们两口子就记住了。这样很好,有小孩子来,就抓一把给他,恰是压岁的意思。”又吩咐银锞子也是这样,紫鹃抿嘴一笑,答应着了。 接着就有丫鬟进来说荣府的老爷来了,紫鹃便退出去,黛玉命人请贾琏进来。贾琏走进屋来,先赞道:“弟妹这间屋子才叫雅致,便是火笼也烧得不那么叫人焦躁,不像我那府里,屋里热得冒汗。”黛玉只微笑让座,早有葳蕤两人出来给大伯请安行礼。 贾琏便揽过葳儿问道:“葳哥儿在做什么呢?”葳儿便把自己才写的字拿给贾琏看,回道:“我在练习元日书红的几个字,父亲说初一早上写了要贴在书桌上,我怕写得不好让人笑话。” 贾琏拿过那张红纸看时,上面工工整整写着“元日开笔”“笔端清妍”“文思泉涌”“吉庆绵绵”等语,便笑赞道:“已经很有骨架了,我看比你父亲当年写得要好些。你父亲的字如今也称大家,求字的人都能排出一条街的不是?” 葳儿认真回话道:“父亲说,那些人并不是真心求字,而是有求于人。”贾琏便哈哈大笑。 黛玉便笑嗔道:“偏小孩子嘴巴快,这样的话也是能随便说的?”便打发两个孩子去书房,这里丫鬟端上茶来,黛玉便问贾琏的来意。贾琏倒也直率,也许这样的事他干了非止一次,早已熟稔,便笑道:“我也不瞒着妹妹,索xing直说了吧,反正这侯府也是妹妹当家的。” 与黛玉料想的一样,贾琏此番又是为了借钱,他原本手中散漫,再加上担着荣国公的虚名,迎来送往,亲贵间的婚丧嫁娶,贾琮可以纯臣自居,不去应酬,贾琏却是推脱不掉的,每一年都闹饥荒。好在黛玉与贾琮并非糊涂人,也知道哥哥将自家的很多应酬给挡了过去,便每年也都肯接济,故此贾琏但凡银钱不凑手,便直奔弟弟家来。 黛玉便笑道:“前儿庄子上送来今年的年礼,我原要将现银送过去,谁知宫里太后娘娘微恙,传召我进去了几次,竟忘了这件事,还要劳动兄长来取。”说着吩咐丫鬟去书房的玉麒麟下面取那张银票来。一时取来,贾琏急忙接过,扫了一眼上面的数字,不由得心花怒放。 等到上灯时,贾琮才从宫里回来,贾琏早已经走了。黛玉迎出来笑道:“怎么进去这么久?难道宫里面就不忙年吗?”贾琮一边抖着身上的雪,一边叹道:“圣上这次是铁了心要我入内阁了,林家大兄转文华殿大学士,这是他当政日久,圣上又不放心了,是要换丞相的意思。” 黛玉叹道:“我料想必有这么一天。圣上也太多疑,好在林家大兄机敏,总算全身而退。” 贾琮笑道:“只是这热炉灶却要我来顶了。”黛玉也笑:“你比大兄还要机敏,且趁着年轻,过过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瘾,少不得到时自有退身之计。”贾琮便也点头道:“说的也是,只要不贪权,圣上其实也容得下,只怕如那贾雨村,久在高位,利yu熏心,不免登高跌重。”黛玉与那雨村有师生之谊,不宜多说他的不是,便一笑而罢。 转眼就到了新年,从除夕到正月里,荣国府里里外外忙得人仰马翻,今年贾琮入了内阁,大权在握,自然巴结逢迎之人趋之若鹜,在靖远侯府不得其门而入,就转而来撞荣国府的 分段阅读_第 236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木钟,都知道他们兄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贾琏倒是来者不拒,甚是兜揽,只是他年岁渐长,也知道拿捏分寸,小事自己应承,大事都要跟弟弟商量,倒也没有什么纰漏。 一直忙到正月十五,贾琏才吩咐谢绝一切外客,在荣府后花园的大花厅里摆下几桌酒席,专请亲友。 邢老太太自然是高坐首席,她年龄虽还不甚老,却打扮行事处处模仿贾母当年的做派,也令人设了个短榻,自己歪在上面,笑盈盈地看着满堂儿孙。 榻旁她自己的这一席上坐着她宠爱的孙男孙女,有贾芾、贾葳、贾蕤,还有贾环的女儿贾芬和儿子贾芳、迎春过继来的儿子孙维荫,只这六个孩子算是跟着老太太坐。其中维荫的年龄最长,行事如小大人一般,很是沉稳,尤其关照贾蕤和贾芬两个女孩子,甚是体贴周到。 东边一桌是黛玉为首,坐了尤氏、迎春、岫烟、贾环的媳fu和巧姐,西边的一桌是贾蓉的媳fu为首,坐了贾兰、贾芸等本家里草字辈的家眷。另外几桌都是请来的亲友家的女眷,也有带了尚未成年的男童同坐的。 游廊上下用屏风隔开,是贾琏的首席,坐了贾琮、贾环、贾珍,另外贾兰、贾蓉、贾芸等人各安其席,还有巧姐的女婿板儿和岫烟的女婿薛蝌也在席上坐了。 一时间几十个人团团围坐,笑语盈耳,锦绣满眸。邢老太太向下面望了望,尤嫌人少不热闹,不复贾母当年的盛况。她当年对自己的婆婆又厌又恨,其实心里头却也又妒又羡,所以如今自己成了老封君,不知该如何拿捏,便处处不自觉地模仿贾母,其实是画虎不成反类犬。就如今日席上的酒具,是一色的明成化红地掐丝珐琅彩,在邢老太太看来是富贵吉祥有体面,在几个真正经历过富贵的女眷眼里,未免戗俗。 听了几出吉祥戏文,大家便说笑话取乐。一时梅枝传到了贾兰手中,贾兰正经惯了,不会说笑话,便道:“我说个真事儿吧,却是听来的。说是有一个古董商人,于乡间游玩,忽然瞥见一家农户喂猫用的碗是一件珍品,于是,那古董商人便千回百转地夸赞猫好,买下了这只猫,抱着猫要走时,又装作无意地说,为了这只猫好养活,把那只碗也让我拿走吧。” 众人便都笑了,尤氏捂着嘴笑道:“原来不是为了猫,却是为了碗。这古董商也好生狡猾。”贾兰冷笑道:“也不过是商人重利而生jiān猾,老农愚昧而易上当,都是不读书之过。”同席的薛蝌和板儿便有些脸上挂不住,都讪讪的。 贾琮听了贾兰如此言语,心中有些不舒服,想此人品行着实怪异,自从入了御史台,便似得了尚方宝剑,成了六亲不认,见树都要踢三脚的角色。这样一想,便也笑道:“兰儿的这个笑话虽然好笑,却还没有讲完。还有个尾巴,你们可知道?”贾兰诧异摇头,众人便怂恿贾琮接着说。 贾琮便缓缓说道:“那农户听了古董商的话,却也笑了,说:‘你拿了碗去,我再怎么卖猫呢?’”众人顿了顿,回过味儿来,不由得皆大发一笑。巧姐虽为农家fu,言谈爽利一如熙凤,便快嘴道:“三叔这个笑话续得好,把人家当傻子的人,焉知自己不傻呢!”众人越发笑了。 迎春为了躲孙家那些亲戚的是非,便带了儿子回娘家过年,此时正察言观色,见隔席上贾兰的媳fu强颜欢笑的怯怯的样子,不由得触动心中的隐痛,约略明白这个美貌的少fu为何新婚不过三年,看着就如萎谢的花朵一般——她自己也曾有过那样不堪回首的往事,只不过孙绍组粗豪,贾兰冷清,然而两个人xing情中都有着残忍迁怒的因子。她看着那贾兰媳fu,心中既怜悯,又无力救援,方才的喜悦忽的烟消云散,只剩凄凉。 这场家宴虽说是平儿一手cāo办的,平儿却是没有坐席的资格,只在下面张罗。此时见酒过三巡,菜上五味,便命厨房煮什锦元宵,盛在琉璃碗里端上去。那什锦元宵是平儿腊月里特意请来的南边的大厨来府里现做的,虽然说并不是人人都会说好听的话,但是人人都欣赏美味的食 分段阅读_第 237 章 红楼同人之良缘 作者:梦里梧桐 物。只听匙羹微响之后,众人皆赞美,平儿不由得放下心来,宽慰地一笑。 吃过元宵,小孩子们蜂拥到庭院里看放鞭pào,一时烟花璀璨,灯月辉煌。贾琮觉得这等热闹也着实令人烦闷,便借口更衣,到后院里呼吸一口清冷的空气。 此时雪已经停了,而地上积雪盈尺,覆盖住了一切的假山树木。天空明澈,银河静静流淌,前院里的喧哗隔着房屋和雪堆,恰到好处地趁出此地的清静来。星光与灯火jiāo织出的流光溢彩在贾琮的眼眸中闪耀。贾琮仰观星河,心里想着: 是不是亿万年以前的时空里,就已经有过这样的繁华了呢? 是不是若干年以后的北京,自己也会站在同样的地方欣赏这样的美景呢?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元宵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