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第一章 飞来横祸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一章 飞来横祸 游侠儿,出自王昌龄的《塞曲》:“蝉鸣空桑林,八月萧关道。 出塞复入塞,处处黄芦草。从来幽并客,皆共尘沙老。莫学游侠儿,矜夸紫骝好”,指的是自恃勇武、讲义气而轻视生命的人。 我最早听说游侠联盟这个名字,是在1998年的夏天。 那个时候的我在南方已经混迹了两个年头,之前的我专毕业之后,父母托了关系,给分配到了宋城醴陵下面一家国企水泥厂,担当化验科的技术员,算是有工作的人,一时间春风得意,没曾想待了半年不到的时间,因为得罪了保卫科的科长而遭到排挤,当时的我也是年轻气盛,一气之下离了职,丢下铁饭碗,在父母的痛心叱呵下,南下羊城。 我在羊城驻足两个多月,借住在一个初同学的亲戚家,后来又辗转莞城、特区、香山和珠城,做过五份工,第一份工是跟那位初同学在番禺一家制鞋厂当普工,刷胶手、贴合工、打磨、转料,又脏又累,一天下来腰都伸不直,我僵持了两个星期扛不住了,后来去小饭店给人洗碗跑堂,因为跟客人发生争执,又没了工作。 之后我还在香山一家灯饰厂,和珠城一家线路板厂做过一段时间,但时间都不长,那个时候,我终于明白了在外奔生活的苦处,也明白了母亲的眼泪和父亲的叹息,并非没有缘由。 不过我并不后悔什么,当初我跟保卫科长的矛盾,在于他调戏车间的小姑娘,我抱打不平,结果到了最后,反而变成了我企图不轨,作风不检点。 最可恨的,是那个得到我帮助的小姑娘,选择站在了保卫科长的那一边。 我忍得住苦和累,忍受不住这背地里的腌臜。 好在我以前读书的时候,学的专业跟化学有关,在水泥厂待了半年的时间里,跟老科长学了不少本事,凭着这点资历,我在珠城一家线路板厂工作的时候,跟一位当药水供应商的老乡关系处得不错,人家看得起我,便邀请我去位于特区的一家化学药水公司班。 凭借着这一次机会,我干了化学药水销售的行当,因为先前吃过太多的苦头,所以我工作起来十分勤奋好学,加我那老乡肯教我,我又有悟性,经过一年多的时间里,我迅速成长为这家台资企业销售部的骨干。 98年春节前后,我那老乡成为了销售部的课长,我也是跟着水涨船高,因为业绩卓著,再加公司主管销售的副理(台企职务)、台湾人泰哥对我也十分赏识,所以我被破格提拔成了三个副课长之一。 成为副课长之后,我更加卖命,到处辗转推销,成功地接下了好几个大单,让公司,特别是销售部的非议声小了很多。 六月份的时候,我驻扎在莞城厚街,准备攻克一家叫做金信电子的线路板厂——这是一家大厂,员工有超过两千多人,几个车间对于药水的需求非常大,之前的供应商是我们的竞争对手,不过竞争对手那年因为高层人事变动的关系,导致药水质量下降,在加这家工厂湿法车间的主管跟老金(带我入行的那个老乡)有些关系,所以我们这边有了机会。 为了拿下这个单子,我在附近找了家便宜的酒店,在厚街常驻。 戗客户这种事情,各行各业都有门道,猫有猫道、鼠有鼠路,说我们这个行当呢,杀手锏只有两招,第一是回扣,第二是伺候好客户,特别是关键客户。 那一个星期,我都在想方设法地游说关键人物,第一位当然是采购部的老大,第二位则是那位负责联系的湿法车间主管,搞定这两个人之后,剩下的是他们身边跟着喝汤的几个副职,这期间吃吃喝喝自然是避免不了的,另外关于回扣的多少、如何分配,这些都得跟人聊,而且还得偷偷摸摸,不能明目张胆,太过于露骨。 差不多忙活了一个星期左右,那家工厂湿法车间的主管老马跟我打电话,说基本谈得差不多了,但采供部老大发话了,说我们这边,还是差点儿诚意。 我问老马,我诚意还不足么,一个星期,海鲜都吃了两回? 老马在电话那头笑,说到底是年轻人,还是差点儿火候,要不然你回头去问一下你师傅? 他说的师傅,是我老乡老金,而我一听这话儿,立刻懂了。 这是要我帮忙安排妹子。 我在祥辉干了一年多,什么样的客户都有碰过,这种事情也不是头一回,当下也是笑着说懂了,懂了,我来安排,回头给您电话。 挂了电话,我立刻给公司打了过去,不是我安排不了,是来厚街这一个多星期,我手头的经费都快用光了,如果真的要安排什么的话,我肯定还是要跟公司去申请的。 老金在这一行里做了多年,我又是他亲手带出来的徒弟,在听完情况之后,没有多做刁难,直接把经费给我打了过来。 毕竟这一单能够做成的话,公司能够赚不少。 经费到手,我当下通知老马,说我在附近最著名的金太子摆宴,让他帮忙邀请几位领导。 晚的时候,我在金太子二楼的粤餐厅请金信采购部的老大和老马,以及他们的两位副职吃饭,这帮人晚过来,本来不是奔着吃来的,简单吃过之后,来到了四楼的卡拉ok,我对这儿不是很熟悉,好在这几位领导都是识途老马,跟着妈咪领班招呼一下,来到一个包厢里,说要先唱唱歌,然后再办事。 我有求于人,自然什么都答应,过一会儿来了一排姑娘,哗啦啦十五六个,将小小包厢都挤得满满。 老马他们挑了两批,都选了陪酒的公主,瞧见我一个没点,问我为什么。 我当时回答,说我是伺候各位领导的,你们喝好了行。 说是这么说,最主要的,是我这边经费有限,请客户的话,什么都好说,但我这边却不敢乱来,免得到时候查账的时候说不清——毕竟我们是台资公司,宝岛老板的抠门德性,想必很多人都懂。 姑娘们来了,又是唱歌又是划拳又是劝酒,热闹得很,我赶忙跟几位领导谈合同采购的事情,因为我这边安排得不错,领导们都很高兴,特别是采购部的那个老大,直接拍胸脯说没问题,让我明天直接到他办公室签合同行。 得了承诺,我松了一口气,在旁人的劝闹下多喝了几杯,整个人懵懵的,肚子也不舒服,便想要起来洗手间,结果这时包厢门给人一下子推开了。 这个时候,老马等老司机已经开始对自己点的公主下其手,手都伸进人家衣服里面去了,这门突然一开,顿时吓了一大跳,我也是,然而没想到推门而入的,居然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皮肤白如牛乳一般的女孩子,特别是那一双大长腿,立刻把包厢里其他的姑娘都了下去。 大长腿美女应该是走错了包厢,瞧见里面的一切,连声道歉,准备离开。 采购部的老吴酒喝得有点儿多,又瞧见那姑娘穿着ktv公主的制服,于是借着酒劲儿前,一把拉住姑娘的手,把人拖到了沙发前来,非要跟人家喝酒。 妹子大概也知道自己理亏,跟包厢里面的几个人挨个儿敬酒。 她喝的是啤酒,金威纯生,一番闹腾下去,四杯见底,人有些迷离,等到给我敬酒的时候,我说算了姑娘,你回去了,不用跟我喝了。 采购部老吴一把推开我,说装什么大尾巴狼呢,她做这个的,要你可怜? 我给他推一下,心头一股火,不过又不敢得罪客户,低头装熊,老吴一把抱住了那妹子,调笑道:“妹妹你是几号,回头跟你妈咪说一下,今天你陪我。” 妹子羞红了脸,说老板,我不是做这个的。 老吴一边把人往自己的怀里揽,一边伸手,去摸人家挺翘的屁股,笑嘻嘻地说道:“哎呀,是不是刚下海,怎么这么矫情啊?没事的,一回生二回熟……” 他跟那女孩儿纠缠了好一会儿,我在旁边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又要前,没想到老马还有那位采购部老大都前来调笑,动手动脚的,在这个时候,门推开了,来了一个黄头发的男人,眯缝眼鹰钩鼻,他瞧见这儿闹成这样,赶忙过来劝,然后又叫来了服务生,开了一瓶看去很不错的洋酒,给我们包厢里面的五个人挨个儿敬酒,面子做足了,这才领着人离开。 人家做事敞亮,老马等人算是再不甘心,也不敢再闹,回去继续喝酒,而我则去外面洗手间。 在洗手间的时候,我酒意涌,忍不住了,抱着马桶开始吐了,吐得那叫一个稀里哗啦,别说晚吃的饭,连黄胆水都吐出来了,而且闻到那呕吐物一阵腥臭,越发止不住,差点儿挂在了洗手间。 等我好不容易吐完,浑身虚脱,在洗手台里洗漱了一下出来,准备回包厢的时候,听到远处有女人喊道:“是他。” 我抬头一看,好几个穿着警察制服的男人,朝着我飞奔而来。 还没有等我弄明白什么呢,我给按在了地,紧接着旁边有人说道:“包厢里面的那几个死者,跟他是一起的……” 什么,死者? ******* 新书传,请大家多多支持,下载app易云阅读,收藏、点击加关注。 第二章 死而复生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二章 死而复生 我的脑子一片混乱,又是惊恐又是害怕,而随后我给人扶了起来,按在墙,有人在我的身搜摸,还有人在我的耳边喊道:“你刚才去哪里了?你刚才……” 我本来有些头晕,给这么一弄,更是糊涂了,不过好在意识没有丧失,大着舌头回答:“洗手间,洗手间——我酒喝多了,刚才去吐了!” 这个时候,一个穿着警察制服的国字脸走到我跟前,打量了我一下,吩咐旁边的人将我松开一些,然后说道:“你是什么人,你跟428包厢的人是什么关系?” 我瞧见旁边这几个条子,还有不远处一片混乱的包厢门口,知道问题有点严重了,赶忙说道:“我叫侯漠,我身份证和暂住证在屁股兜儿的钱包里,我是特区祥辉科技有限公司销售部的员工,包厢里面的是金信厂采购部和生产部的领导……” 我这一年多走南闯北,见识了不少的场面,也知道在这样紧张的情况下,把自己的身份表明得越清楚,人家对我的敌意越少。 果然,当旁边一个娃娃脸女警察从我的钱包里摸出身份证,并且递给国字脸看的时候,周围那种戒备状态减轻了许多。 接下来是惯例的盘问,我一一如实回答,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包厢里面去。 这个时候,在回答了好几个问题之后,我忍不住问道:“里面到底怎么了?” 国字脸面无表情地说道:“都死了。” 死了? 我感觉眼前一黑,忍不住问道:“怎么可能?刚才我出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呢,怎么死了呢?” 国字脸说具体的结果,得调查接触之后才知道,你先告诉我,你们刚才在包厢里都做了些什么,你好好回忆,不要漏掉任何细节。 我不敢怠慢,赶紧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一述说。 包括晚吃饭,然后到包厢里唱歌喝酒。 当我讲到包厢里来了一个妹子的时候,突然间眼前一黑,当时感觉天旋地也转,一头栽倒在地,什么都不知道了,而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在病房里面,而床前坐着一个人,我打量了一眼,发现是一个穿制服的男人。 这是个协警,发现我醒了之后,先让我别动,然后出去叫人。 没一会儿,病房里又多了几个人,有医生护士,还有一个女警察,是那个娃娃脸,因为长得很像我一个初同学,所以我记忆较深刻。 医生给我检查一下之后,告诉旁边的警察,说我没事了,然后离开,而娃娃脸女警则坐在了我身边,问我感觉怎么样。 我想要坐起来,感觉头疼得很,忍不住地哼了两声,然后说我怎么了? 娃娃脸女警告诉我,说你毒了。 她还告诉我另外一件事情,那是昨天跟我一起喝酒的那四个人,全部都死了,死于毒——如果不是我当时喝高了,去厕所呕吐出了大部分毒物,我说不定也死了。 听到这话儿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后背都在发麻,脸皮僵得很。 我的天…… 说句实话,在此之前,虽然我吃过了许多的苦,甚至还在推销的时候给竞争对手雇流氓地痞堵在小巷子过,但从来没有一次,像那天一样,离死亡那么近。 我是真的给吓到了,赶忙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娃娃脸女警国字脸和善许多,大概是知道我没有什么嫌疑,所以告诉我,很有可能是昨天进来给我们敬酒的那个黄毛下的手。 警方经过调查,得知了昨天的情况,一致认为那个黄毛和长腿美女的嫌疑最大。 我想起昨天的事情,猛点头,然后问凶手抓到没有。 娃娃脸女警说抓什么抓,你管好你的事情吧。 我听这意思是没抓到,忍不住问,说他们不是金太子的人么,虽然昨天老马他们做得过分了一点,也不至于要人命吧? 娃娃脸女警瞪我,说谁告诉你人是金太子的?在场四个女服务员,没一个人认识那两人。 什么? 明明穿着金太子的工作服,女的“齐笔”小短裙,男的黑西裤白衬衫扎领结,怎么不认识呢? 我有点懵,还想问什么,娃娃脸女警的耐心却完了,虎着脸训斥了我一顿,然后开始给我做笔录,我耐着性子回答,对于为什么要请客,后面消费什么的,我尽量保护自己,免得折腾进去,差不多做完笔录之后,娃娃脸女警示意旁边的协警收起笔记本,然后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说要不是看你还算老实,你以为你会这么容易过关? 这妹子挺着腰离开,我愣了好久,才想明白过来——大概是知道老马他们叫了小姐,而我没有,以为我是个老实本分的人…… 呃,好吧。 做过了笔录之后,除了一个协警看着我之外,再没有人来,我问协警同志我能离开么,对方不理我,等我递烟赔好话,才说等通知。 到了下午的时候,医生又给我检查了一遍,告诉我没问题了,我想走,结果又给拦着。 一直到下午的时候,门开了,我师父老金推门进来。 原来是通知到了我的单位。 老金过来,事情简单许多,协警通知面,国字脸百忙之赶到了医院来签字放行,并且告诉我,让我这段时间不要乱走,得随时保持联系,并且让老金签字保证,弄完这些,我们还得去把医院的治疗费给结了。 搞好这一切,我和老金从医院出来,天阴沉沉的,老金的脸也是阴沉沉的。 我问老金接下来该怎么办,要不要去金信厂盯合同,他瞪了我一眼,说签个屁啊,人都死逑了,你跟谁签? 我当然知道是这么一个结果,但是想起自己辛辛苦苦一个星期,又塞钱又请饭,当孙子一样地伺候那帮家伙,差这临门一脚了,结果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前期的努力都化作了泡影,心不甘得很。 不过我算是再不甘,也明白这件事情已经无可挽回了。 不但如此,出了这么一件事情,我接下来该怎么办,甚至能不能留在祥辉,都是未知数。 想起这事儿,我忐忑得很,问老金,说老大,那这事…… 老金说公司派我过来接手这边的事情,你别管了,先回公司去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长长叹了一口气。 我跟老金分别之后,买了车票,坐班车回了特区,公司在宝安那一块,很偏,那个时候还没有怎么开发,穷乡僻壤的,公司之所以选址这里,主要是靠近工业区,我租住在附近村子的农家楼,一个月一百二,条件很简陋,地方又狭窄,到家放下行李之后,赶到了公司去。 到了公司,我找到泰哥,他是我们公司副理,负责整个销售部门,之前挺赏识我的,我以为能够凭着先前的好印象过关,结果台湾人说翻脸翻脸,对着我是一顿痛骂,骂得十分难听,等到了最后,直接给我撂了一句话,让我放下手头工作,先回家休息。 听到这话的时候,我的心都凉了半截。 回家休息,这事情是有讲究的,有的是避风头,有的则是老板开人的前奏,98年的时候,虽然有《劳动法》,但真正讲这个的公司可没有几家,至少我知道的不多,而我这一回,按照泰哥目前的这个态度,我感觉自己很有可能是后者。 而且休息的话,我只能够拿基本的最低工资,在经济这一块,我损失也很大。 不过我不敢跟这个喜怒无常的台湾老板讨价还价,低头说哦。 离开了公司之后,我不断安慰自己,说这一年多来东奔西跑,连过年都是在驻厂,没得休息一天,现在得了个机会,好好睡几天,结果睡了两天,我耐不住了,思前想后,打电话给老金,结果一直打不通,又打电话给公司的同事小刘,小刘告诉我泰哥发话了,让我安心在家待着,随传随到,哪儿也别去。 毕竟我可是在局子里挂了号的人。 我那个时候,像热锅的蚂蚁,完全是待不住了,又不得不强行按耐住心头的烦躁,那种滋味,甭提多难受了。 没曾想第三天的夜里,我在村口明珠广场大排档喝闷酒的时候,老金打了电话过来。 他告诉我,说这两天忙,手机一直没电,刚刚才想起给我打电话。 他跟我说,事情办妥了,单也签成了,让我放下心来,回头他再跟泰哥求求情行了,没事的…… 我听了很是高兴,到底是老销售,这种单都能够签下来。 我跟老金聊了一下,手机电量不足,嘟嘟地响,我这时才想起来,说你跟谁签的单? 老金说跟老马他们啊,对了,他们听说你因为这事情受了牵连,挺不好意思的,说下次见你,请你喝酒呢…… 啊? 我听到老马的名字时,当时愣了——老哥你不是耍我吧?老马不是说已经死了么,怎么还跟你签单啊? 你怕不是遇到鬼了吧? 我刚想要跟老金求证,结果那该死的手机直接熄屏没电了,我赶忙找大排档的老板要充电器,老板笑,说靓仔,你看我是用得起手机的人乜? 我赶忙付了钱,准备回家去给手机充电,结果急急忙忙回到家门前的路口,却瞧见了一个让我刻骨难忘的身影。 是那天被老吴一把拉进包厢里面的长腿美女。 她,怎么在这里? 第三章 引狼入室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三章 引狼入室 我心里憋闷,在村口大排档喝了三瓶啤酒,本来有点儿飘,结果给老金的电话弄清醒了不少,等到瞧见那个长腿美女出现在我住的出租屋附近巷子口时,整个人都惊到了,感觉浑身发麻,脚都迈不开了。 我在那儿站了三秒钟,背起了一大片的白毛汗。 我之前见识过不少的凶人,有丑陋的,有凶狠的,有霸气外露的,有一言不合拔刀的,但从来没有见过一言不合杀人的。 而且还是四个。 仅仅因为被调戏了一下,便直接下毒杀人,这得是多么深沉的心机啊? 你真的这么有本事,当时吱一声啊,何必当面赔笑,转身杀人呢? 那可是人啊,四条鲜活的性命,说没没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我瞧见那个让人一眼惊艳、风情万种的女子,好像看到了一头长着血盆大口、择人而噬的猛虎,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赶紧往人群里面躲。 我躲在街边的杂货店里,透过货架去打量那女人,小心揣摩着她的来意。 好在那女人站在巷子口处等了两分钟,然后走了,我目送着她离开,想了好一会儿,绕了一个圈,偷偷摸摸地回到了租住的出租房里来。 我住的是三楼,打开铁门之后,还下意识地瞄了一眼楼道口,这才将门反锁,不敢开灯,摸着黑来到了床头,将手机充电器的插头摸到,让它给手机充电,等了好一会儿,手机能开机了,我赶忙给老金那边挂了过去,电话通了,我赶忙说道:“老金,老金,那个何警官的联系方式,你有么?” 老金说有,你要? 我说对。 老金有些疑惑,说事情都结束了,你找何警官干嘛? 我深吸了一口气,不想让老金卷进这件事情里面来,便说你别管,给我行。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嘈杂之声,老金显然去翻背包了,我又赶忙问道:“对了,老马他们那天不是已经死了么,警察都说了的,你怎么说又活过来了?到底怎么回事?” 老金在电话那头说道:“唉,这件事情啊,一言难尽,我也不是很清楚……” 他在翻东西,随口说着,而在这个时候,出租屋厕所的门口处,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当然是我把他们都给救活了啊……” 这声音很轻,不过在黑暗的房间里,却显得是那般的清晰。 我抬起头来,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女人。 是刚才出现在巷子口的女人,此时此刻,她居然出现在了卫生间的门口,穿着一件大红色的雪纺裙,两条明晃晃的大长腿,紧挨着卫生间有一个窗户,外面昏暗的灯光照在她的脸,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白光,好像那含冤受屈、索命的恶鬼一样。 在瞧见那女人的一瞬间,我的心脏好像被人猛然攥住一样,几乎是停止了跳动,而下一秒,我直接挂掉了电话,然后朝着门口冲去。 等我冲到铁门前,才想起了刚才我已经把门给反锁了。 在我手忙脚乱去开门的时候,那个女人像鬼魅一样靠近,一把抓住了我的肩膀,触感冰凉,我半边膀子都失去了知觉,鸡皮疙瘩一阵一阵地冒了起来,我当时真的简直是吓尿了,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给重重地摔在了地,后背与地板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声响。 砰。 我给这么一摔,人却回过了神来,想着管你是人是鬼,老子堂堂七尺男儿,还怕你一个小娘们儿? 一想到这个,我也不知道哪儿来了勇气,想要反抗,结果给那女人在脖子后面按了一下,整个人都瘫了,一点力气都用不出来,瞧见那女人半蹲在地,打量了我好一会儿。 也是这个时候,我闻到了那个女人呼出来的气息,热热的,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香味。 不是鬼。 我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立刻又紧张了起来。 这女人到底是做什么的啊,她为什么能够找得到我,为什么能够直接进入到我的房间里面来? 我满脑子的问号,而那女人在打量了我一会儿之后,然后问我:“你……是侯漠?” 我心虽然害怕,但也不想跌份,硬着头皮说道:“对,是我——这位姐姐,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虽然萍水相逢,小弟我得罪过你,但也用不着追杀到天涯海角啊?那天是我的不对,我给您道歉,对不起,可以么?” 长腿美女听到我一通说,冷冷盯着我,说谁跟你姐姐,知道错了? 我赶忙点头,说知道、知道。 长腿美女说抬起头来。 我不明所以,抬起头来,与那女人对视一眼,瞧见她那白得发亮的俏丽脸庞,还有饱满娇嫩的红唇,脑子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居然不是害怕,而是在想:这么漂亮的一个女人,要是陪我一晚,老子算是死了,也值得…… 我开始理解老吴他们几个为什么那么鬼迷心窍了。 长腿美女瞧见我先是两眼发直,随后有些躲闪的眼神,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我,说你怎么没死。 我愣了一下,说啊,我…… 长腿美女伸出右手来,放在了我的脖子。 她的手冰凉彻骨,指甲涂了红油,又尖又长,像是小匕首一样,不知道怎么着,我吓得浑身都是鸡皮疙瘩,不敢不说实话——大概是喝多了,呕吐出了大部分的毒药,后来又及时送去了医院,所以躲过了一劫。 听完我的讲述,长腿美女蹙眉,有些不理解地说道:“不可能啊,尉迟的生死花,只要是沾到,算是当时吐,算是洗了胃,也需要经历死劫啊?不对,不对……” 她认真打量着我,好一会儿之后,突然说道:“除非、除非……你是我们的人?” 她嘴里念叨着当时的我完全不能理解的话,好一会儿之后,居然将我一把扔在地,然后去我的厨房找了一个碗来。 那碗里面盛着水,她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把锋利的刀来,还没有等我反应过来,将我的手掌给割破。 我疼得龇牙咧嘴,她却不管,将血滴到了碗里面,然后咬破自己的指,也往碗里滴。 这是……滴血认亲? 我瞧见她这架势,有点儿懵,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啊——我虽然长得不丑,但跟这位美女的差距着实还是太大了,怎么看都不是一家人啊?她这是要干嘛? 我搞不明白,想要去看碗里面的情形,但是屋子里黑乎乎的,我什么都看不到。 她难道能够看到? 我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却瞧见那个女人的一对眼睛萤绿发亮,跟鬼火一样,吓得半天不敢讲话。 她,到底是鬼是人? 我感觉对方简直颠覆了我对这个世界的认知,紧张得浑身发抖,而那女人盯着碗里面的血好一会儿之后,摇头,说不对,不对,怎么会是这样呢?这不科学啊…… 她念念叨叨地说着,像一神经病一样,我这个时候感觉她好像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里去,我的身体又恢复了控制。 我当时是真的紧张了,一脑门的心思,只有一个。 报警,报警,报警。 我得赶紧报警,要不然这个神经病娘们儿发起狂来,我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想到这里,我趁着那女的一迷糊,赶忙从地爬起来,然后往厨房里面冲,想着把我那做菜的菜刀抓到手,说不定能够杀出去,结果我这边刚刚一蹿,后脑勺给挨了一下,很重,我感觉“嗡”的一声,眼前一片黑,整个人晕了过去。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大天亮了。 我躺在床,看到外面窗户漏进来的阳光,迷糊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昨天的事情来,赶忙爬起来,才发现身下凉飕飕,低头一瞅,哎呀我去,居然是挂着空档,全身下一块裤头都没有,吓得我脸都白了。 咋地了,那女的不会趁着我昏迷的时候图谋不轨、玷污了我的清白吧? 过会儿我反应过来,打量了一下周围,感觉应该没有那档子事,又觉得心头挺郁闷的,那点儿莫名的小期待落了空。 我草草披了衣服,在房间里摸了一下,发现藏在柜子里和鞋盒子的钱都没丢,公司配的那台手机也在呢,要不是我掌心的刀痕,昨天夜晚的事情我都以为是一场梦。 等我把手机重新充电,老金打了电话过来,问我昨天到底怎么回事,老是挂电话。 我愣了好久,说没电了,咋了? 老金说你来公司一趟,事情我跟泰哥讲了,他同意你恢复班了,不过金信厂的事情你别跟了,回头跟小刘去鹅城那边。 我很是高兴,快挂电话的时候才想起来,问起老马他们的事情。 老金告诉我,说这里面好像是有点误会,据说是什么假死,里面讲的那些,我听不懂,而且警察和老马他们那边都讳莫如深,不太愿意谈,你也别多问…… 事情这么过去了,我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最后还是没有去跟国字脸打电话。 那件事情发生之后,我了两天班,下班张罗着搬家,结果还没有找到房子,给派去了鹅城,忙活了三天,结果最终没有办成,客户给人戗了,我和小刘给人搞得灰头土脸,给公司知道,又是一通臭骂,让我们赶紧回来。 我们不敢停留,赶忙去鹅城的长途车站买票,那个时候的长途车站跟现在没得,破破烂烂的,我们在候车厅等着,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斜对面一个男人在看我。 一开始我忍着,没想到那人有事没事瞄我,弄得我心头发毛,正想站起来去跟那个人询问,没想到他反而先朝着我走了过来。 开头一句话:“哎,同志,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怎么一头晦气?” 第四章 消失的半块骨头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四章 消失的半块骨头 说句实话,我南漂这几年,见过的骗子无数,特别是这种来说“施主你有大凶之兆”的,我基本都是不加理会的,毕竟他们的套路我都熟知于心,无外乎是跟你套近乎,说点儿似是而非的话语,骗取你的信任之后,开始挖空心思,在你这儿骗钱。手机端 br> 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我听到这人说话的时候,却下意识地认真打量起对方来。 这是一个气质沉稳、但长相很年轻的男人,他看去二十七八,或者三十来岁,两撇如同“陆小凤”一样的胡子让人印象深刻——那年头,在我的印象,留胡子的不是邋遢鬼,是艺术家,而面前这位,黑西裤白衬衫,给人以清爽阳光的感觉,眼神黝黑发亮,脸挂着淡淡的笑容,让人生不出太多的防备来。 他既不是邋遢鬼,看样子也不是活在自己世界里面的艺术家,见面说我“一头晦气”,一下子将我的好心给挑了起来。 特别是我最近还真的碰到了很诡异的事情,更让我心生兴趣。 所以我没有像对待骗子一样不理不睬,而是问道:“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对方也知道自己突然跑过来搭讪挺突兀的,笑了笑,然后说道:“别误会啊,我不是什么算命先生,只是觉得你的气色不太正常,所以多嘴问一句。” 我看着他,心犹豫,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好,而旁边的同事小刘则对我说道:“侯哥,我们该走了。” 这会儿离发车还有几分钟,小刘出声,其实是想要提醒我别被人骗了,毕竟那个时候南方这一带的骗子还是挺多的,什么装聋哑人诈捐的啊,卖假报纸的啊,甚至还有人贩子什么的,都挺猖狂,出门在外,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犹豫着,那人却从背包里翻出了一个香囊一样的东西来,巴掌大,黄布金丝绣边,很精致的样子。 瞧见对方那东西了,我以为是推销,心防范,谁知道那人却说道:“我平时在羊城一带,你要赶车,来不及的话,这个东西给你,你拿着,贴身放好,轻易不要打开;要是碰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你可以到这个地方来找我。” 说完,他先是把香囊递给我,然后又摸出了一支笔和一张纸,唰唰唰写完之后,一起递给了我。 紧接着,他居然站起来离开,并没有跟我要钱。 我低头看那纸条,面写着“马一岙,羊城越秀十四村和记杂货铺东”,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旁边的小刘凑过来,打量了一下,说这人的字写得真不错。 的确,这个叫做马一岙的男人一手漂亮的行书,笔锋之间,颇有刚劲,一看知道是自小下了苦功夫的。 说完字,又说人,小刘说这个人是干嘛的?看着不像是骗子啊。 一分钱也没要,当然不是骗子,其实我心里已经明白,这人之所以过来跟我打招呼,应该是我先前在莞城招惹的祸患,特别是那个长腿女人来到我住的地方,尽管我不知道她趁着我昏迷时对我干了什么,但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我复念了一遍纸条面的内容,记在心头,将其收起,又将那锦囊放在裤兜里,旁边的小刘笑,说瞧你这模样,还真的当一回事? 我说世间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说对吧? 小刘提醒我,说你最好还是打开来看一下,要是有什么脏东西的话,那可不太好。 我摇头,拒绝了他的围观。 回到公司,我和小刘跟老金报告了鹅城的工作情况,老金面无表情地听完之后,支走小刘,然后低声问我:“你们到底怎么搞的,不是十拿九稳的单子么,怎么给人撬了呢?这件事情泰哥那边很生气的,回头你遇到他可得小心点。” 我苦笑,说老大,我也不想啊,我们之前联络的是采购部的人,不过对方打通了那厂子大老板的路子,你说我怎么办? 老金说泰哥现在对你挺不满意的,你这两天可别在他面前晃——这样吧,你先去珠城德丽待两天,那边正好有一批药水需要采购,他们是老客户了,你负责协调一下,跟相关领导联络一下感情行了。 我点头,说好。 因为不敢跟满腹火气的泰哥照面,我让小刘去财务报账,马不停蹄地坐船去了珠城,在那儿待了三天时间,总算将药水交接完毕之后,请那儿的一帮领导吃饭喝酒,因为莞城的遭遇,我对去娱乐场所的事儿心有余悸,没有办晚场,乘坐最晚的船回到特区,等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 特区繁荣,我住的这城村,即便是半夜都还到处是人,我先前尽心尽力伺候厂方领导,喝得有点儿懵,回家途醒了点酒,不过头还是昏昏沉沉的,所以回到出租屋前,打开门,都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 但是当我冲凉的时候,却感觉到了不对劲。 我住的地方有热水器,明明是热水,但是冲在身,我的身体却感觉到一阵冰凉。 那种凉,好像是你赤身**在雪地打滚儿一样,透心,锥子一样扎人。 然后冲着冲着,我发现洗手间的地下一片血红。 狭窄的浴室里,一地鲜血,我吓了一大跳,停了水,四处张望,没有异样,又赶紧打量自己,前面还好,屁股处却是一阵火辣辣的,伸手一摸,全是血。 这会儿我是真的给吓着了,用毛巾捂住出血的那一块儿,跑到房间里的穿衣镜前,扭身来看,瞧见尾椎骨这一块,有一个婴儿拳头大的破口,有血在往外流,像小喷泉一样,咕嘟嘟,止都止不住。 我用毛巾拼命捂住,然后使劲儿甩了甩头,让被酒精麻痹的头脑清醒一些。 很快,我想起了前几日那个叫做马一岙的怪人,以及他的锦囊来。 我赶忙回到浴室,从换洗的衣服里面摸出了那个锦囊来,看着被针线封住的口子,一咬牙,将其撕开,发现里面有一张龙飞凤舞写着符的黄符纸,另外还有半块骨头,以及三根又硬又粗、牙签一般的黑色毛发。 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了。 我将锦囊翻了个底朝天,再也没有瞧见别的,而在这个时候,我突然间听到一声尖厉的叫声。 嘎…… 这一声吓了我一跳,赶忙朝着卫生间旁边的阳台望去,发现什么也没有。 这叫声尖锐而凄惨,有点儿像是猫,又或者什么同样的动物,不过因为身还在流血,我不敢想太多,看了一下那黄符纸,又看了看别的,当时也是病急乱投医,一咬牙,将那半块骨头往靠近屁股的尾椎骨破口处按出。 我当时其实已经是绝望了,这么做其实也只是潜意识地安慰自己,没想到瞎猫碰到死耗子,当那半块骨头挨着伤口的时候,一股冰冰凉的感觉传遍了全身。 那感觉,好像是沙漠里快要渴死的人,突然喝了一大口的水。 那叫一个爽快。 我当时几乎是懵了一会儿,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手黏黏的,我下意识地搓了一下,发现伤口结痂,已经不流血了。 真的很神。 我当时有一种严重失血的恍惚,在确认伤口停止流血之后,凭着本能擦洗了一下身体,赶忙穿衣服,然后赶忙往村子的卫生所跑去。 那么多的血,我以为自己都快要死了,结果到了卫生所,跟值班医生说了一下情况,对方让我脱下裤子来帮我检查的时候,却莫名沉默了许久。 当我有些不耐烦地扭身抬头,看向那医生的时候,对方也用一种看“傻波伊”的模样看我。 紧接着,他说道:“你说你屁股有伤口?哪儿呢?” 我说你难道没看到么? 医生面无表情地拿着一面镜子照给我看,只见到光溜溜的屁股面,除了两个米粒大的痘子和一颗黑痣之外,什么也没有。 伤口自然也没有。 这时那五十多岁的老医生缓缓说道:“年轻人,在外面闯荡呢,要懂得自爱,不要结交那些不三不四的狐朋狗友,也别乱去尝试新鲜和猎,有的东西,一旦沾了,这辈子毁了,知道不?” 他说这话,大概是觉得我可能是个因为毒品而进入幻觉的瘾君子。 我十分狼狈地逃离卫生院,回到家的时候,才想起那救命的锦囊还扔在浴室,赶忙进去找,发现锦囊在、黄符纸在,连那三根牙签一般的黑毛都在,唯独帮我止血的半块骨头不见了。 我在浴室想了五分钟,都没有想明白那骨头跑哪儿去了。 闻着浴室里面的血腥气,和那块沾满了鲜血的毛巾,我明白刚才的一切,并不是我喝酒之后的幻觉。 我很清楚,这一切,都是真的。 第二天早,我打了个电话跟老金,除了交接这两天的工作之外,还跟他请了个假。 老金一开始不太同意,说本来面对我的印象不是很好,现在我又要请假,很有可能会影响我年总结时的加薪。 我没有犹豫,说命都没了,还加什么薪呢。 请了假,我立刻买票赶往羊城,按照当初的地址,几经辗转,找到了十四村那个什么和记杂货铺,老板娘听我说找马一岙,笑了,说你找那个神经病啊,他出门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啊,神、神经病? ———————————— 关于大家说的易小知的红包发放问题,昨天晚是因为没有班,今天回陆陆续续弄妥当的,大家别担心。 第五章 一院子的怪咖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五章 一院子的怪咖 杂货铺老板娘的话说得我一脸惨白,要知道我放下手头的一大堆工作,请假过来,是指望这个马一岙能够帮到我,结果她这一句“神经病”,让我实在是有点儿懵。 我说什么神经病? 瞧见我脸色不对,老板娘大概是回过神来,尴尬地笑了笑,说没,没什么;对了,你跟马一岙认识多久了? 我说萍水相逢,不算朋友。 老板娘这才松了一口气,说这样啊,唉,我也不是喜欢在别人背后嚼人口舌的长舌妇,不过马一岙那人啊,还真的是有点儿怪,来这儿大半年了,没看到他做什么正经事儿,天天到处打晃,然后见天儿领一帮歪瓜裂枣的人来,不成模样,最可气的是把地址留在我这儿,以为我是他的公司前台,专门帮他搞接待的么…… 这老娘们儿唠唠叨叨,我一下子听出来了,赶忙掏钱,买了一包挺贵的烟,她这才笑吟吟地指着东面说道:“那边的大院儿。” 我顺着老板娘的手指望去,瞧见了一个不大的院子和两层低矮小砖房。 我跟老板娘道过谢,走到院子紧闭着的大铁门前,想了想,然后叩门喊道:“有人在家么?” 我反复喊了几声,都没有人回应,想起老板娘说马一岙出远门的事情,很是郁闷,正准备先离开的时候,那铁门吱呀一声,露出了一条小缝儿,有一个小萝卜头探出了脑袋,又黑又亮的小眼睛打量了我一下,然后问道:“你找谁?” 这小萝卜头脏兮兮的小脸儿,明显偏小的破旧衣服,五六岁、本应天真烂漫的年纪,却偏偏一副戒备的表情,很是违和。 我犹豫了一下,然后问道:“马一岙马先生在么?” 小萝卜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是谁?” 我从兜里摸出了那黄色金边锦囊来,从里面把那张纸条递给他,说道:“我跟马先生萍水相逢,不过他说如果我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来这里找他帮忙。” 小萝卜头接过纸条,检查了一下,说对,确实是马哥的字迹。 确定之后,他看了一眼我,又看了一下我的身后,然后朝我招手:“你先进来吧。” 他把铁门稍微打开一点,我勉强挤进了里面,瞧见院子里原来还有人——两个躺在屋前竹椅、昏昏欲睡的老头儿,一个站在院子水缸边、体重超过两百斤的胖妞,还有蹲在墙角念念有词的壮汉——那哥们看着二十来岁,光着膀子,虎背熊腰,一身疙瘩肉在阳光之下油光锃亮的,好像电视的健美先生一样。 不过这些人状态都有一些古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我完全无视,丝毫都不理睬。 小萝卜头领着我往屋子里走去,然后对那两百斤的胖妞喊道:“肥花,来客人了,去倒杯水来。” 那胖妞听到,应了一声,回头看了我一眼,居然很是娇羞地跑进屋里去。 如果是美女,这样子的娇羞很动人,但这个胖妞嘛,让我颇有一种惊悚的感觉,而当我走过那水缸的时候,才发现那缸口一米五的大水缸里面,居然泡着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子。 这个女孩子约莫十六七岁的样子,别看身材瘦瘦小小的,但模样十分清秀,眉眼间颇有几番韵味,很是动人。 只不过,这大白天的,一个女孩子,穿着白衣服泡在水里,让我觉得很是怪,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而她也一脸好地望着我,我给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朝着她点了点头,说你好。 女孩也冲着我咧嘴笑,露出一口白牙,说你好。 我说你怎么泡在水里啊? 女孩愣了一下,然后很是认真地回答道:“我是一只鱼,应该在水里啊。” 呃…… 她一句话说得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去接茬,我干笑了两声,脑子里想起了刚才那老板娘说的话,这一院子里的人,还真的都是怪怪的。 在我颇为尴尬的时候,旁边的小萝卜头瞪了那女孩一眼,说有没有脑子啊,不会说话别说。 他在这儿倒是颇有威信,一句话说得女孩儿低下头,紧接着直接潜进了水里去。 小萝卜头把我往屋里面引,说你别多想,她是脑子进水了。 我一句话都不说,坐在客厅的沙发前,那个叫做肥花的胖妞端来一杯白开水,放在茶几,小萝卜头招呼道:“我们这儿条件差,只有白开水,你别嫌弃哈,喝……” 我赶了好久的路,的确是渴得很,客套两句,然后端起杯子来,一口气喝干。 放下水杯,我刚要开口说话,小萝卜头却支开了旁边的胖妞:“你去院子里看着海妮吧,免得她呛水淹死了。” 胖妞送了水过来之后,站在我对面,一对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看得我心发慌,小萝卜头的支使让我刚刚松一口气,结果胖妞却说道:“她会淹死?她一口气泡进水里三天三夜,也不会有事好吧……” 没有等胖妞说完,小萝卜头黑了脸,说让你去去,愣着干嘛?我哥走的时候,怎么交代你们的,这儿谁做主? 他年纪不大,却颇有气场,一发火,胖妞瑟瑟发抖,吐了一下舌头,赶忙离开。 等胖妞离开,小萝卜头小大人一样地对我说道:“你好,我叫钟黄,是那个‘钟山风雨起苍黄,百万雄师过大江’的那个钟黄,我马哥出门了,这儿由我来当家,你有什么事情,跟我说行了。” 一开始的时候,我并没有把这小屁孩子当回事儿,还想跟这儿的大人打招呼,没想到进来之后,竹椅那两老头动也没动,大个子蹲墙角看蚂蚁,而胖妞对他又唯唯诺诺,这才放下轻视之心。 我遇到的这事儿十分离,颇有许多不寻常之处,而这小孩儿的言谈举止也是与寻常人等不同,反而让我平添许多信任。 有了马一岙的锦囊,我没有太多的犹豫,当下也是跟小孩儿钟黄说起了我的事情来。 我怕他的理解能力有限,特地将细节说得很清楚。 结果等我啰啰嗦嗦讲完之后,他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大概意思是,你撞到邪了,然后给人在身做了手脚,恰好被马哥看到了,他当时忙,没跟你仔细讲,给了你这锦囊,让你先保命,还让你搞不定的话,过这边来,对么?” 我点头,说对,对,马先生他去哪儿了,你能够联系到他么? 小钟黄嘴一撇,说他有他的事情,忙着咧,再说了,你这件事情也用不着马哥出马啊,我帮你搞定成了。 我一愣,说你? 小钟黄瞧见我有些不敢相信的表情,一下子恼了,说嗨哟,瞧不起人还是咋地?你这点儿破事情,小钟哥帮你直接搞定,咋地,不相信人啊? 这小萝卜头一着急是一口苞米茬子味儿,我有点儿想笑,不过还是认真问道:“那你说说,你怎么帮我解。” 小钟黄盯着我,说先谈你能给多少钱。 我一听,哎呀这套路,这小屁孩……要不是先前马一岙带给我的好印象,我还真的害怕是个骗局,于是按捺心思,问道:“你要多少钱呢?” 小钟黄好像有些紧张,摸了一下鼻子,才问道:“马哥给你锦囊的时候,问你要了多少?” 我说没有啊,一分钱没要,我刚才不是说了么? 小钟黄一听,一下子跳了起来,一脸惊讶地喊道:“不会吧?这不可能啊,你知道他给你的东西有多珍贵不?那符纸,龙泉山出品的,龙泉山啊,知道哪里不?还有那知了骨,以及昆仑豹猫的三根胡须,这些东西,加起来你知道值多少钱不?” 小东西说得我一愣一愣的,我听得很迷糊,不过大概能够听明白,那是马一岙给我的东西很珍贵。 至于有多珍贵,我也不知道,便问多少钱。 小钟黄气呼呼地说算了、算了,跟你这种圈外人说了你也不懂,别谈那个败家子,你说你这边能给多少吧。 我试探性地伸出了一个手指,小钟黄瞧见,连忙摇头,说不、不,一百太少。 一百? 我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因为刚才我跟他聊的意思,其实是一千,没想到这小孩儿看去老实稳重,毕竟年纪还是小,要价也不黑,所以我抱着侃客户的心态,跟小钟黄聊了一会儿,谈到了三百块。 谈妥之后,小钟黄开始跟我说道:“我告诉你啊,这件事情,你找到我们,算是找对人了。” 我说怎么回事? 小钟黄说你这件事情啊,是撞邪了,撞邪你知道吧? 我回想起当日之事来,一脸惊悚,说你的意思,是我撞鬼了?这个世界,真的有鬼? 小钟黄说呸、呸,你这什么封建迷信,我说的撞邪,跟你想的不一样,我…… 在他准备长篇大论的时候,突然间院子外的铁门传来“邦、邦、邦”的响声,一个女人扯着破锣嗓子大声喊道:“马一岙,马一岙你给我出来!” 第六章 落魄的游侠联盟和夜行者传说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六章 落魄的游侠联盟和夜行者传说 这一声叫喊颇为尖锐刺耳,正打算跟我长篇大论的小钟黄听到这声音,脸色都变了,对我说等等啊,然后匆匆忙忙跑了出去,我弄不清楚状况,跟着走出去,瞧见一个不逊于刚才那胖妞身材的妇人,正掐着肥肉堆砌的腰,在门口跟小钟黄骂骂咧咧,原本一片安静的院子里,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 躺在竹椅假寐的两老头站起来了,蹲墙角看蚂蚁的大高个儿也过来了,胖妞肥花和潜在水里的海妮都起来围观。 我这时才发现那壮汉个儿真高,站在那儿,如同一堵墙。 那大高个儿,怕不得有两米多吧? 我走到院子里,听到妇人骂骂咧咧,而小钟黄一脸无奈地回过头来,走到我跟前,低声说道:“小侯哥,你手有没有钱啊?江湖救急。” 我说怎么了? 小钟黄说这位是房东,马哥两个月没有交房租了,她说要是我们再不交,要赶我们走了。 我一听,下意识地往旁边的几个大人望去,没想到两个老头儿的眼神飘忽,仿佛事不关己,大高个儿倒是看了过来,不过长相原本威猛的他咧嘴一笑,顿时让人感觉智商有点儿问题,像是个傻大个。 这一院子的人,反倒是这个小萝卜头像个正常人类。 我有求于人,不敢拿架,问道:“多少?” 小钟黄舔了舔嘴唇,然后试探性地说道:“那个啥,一千五,你有么?” 我这次过来,早做好了心理准备,钱包里也带着钱的,所以便掏出钱包,数了十五张老人头给他,小钟黄接了过来,转过去递给那体型如猪的房东,结果那娘们拿了钱,沾着唾沫数了一下,居然还嘲讽地看着我,对小钟黄说道:“又从哪儿找来的冤大头?” 小钟黄低着头,说拿着钱回吧您,问那么多。 房东离开,我们回到了客厅来,小钟黄对我说道:“让您见笑了。” 我说你客气了,谁都有为难的时候——对了,你刚才说到哪儿了,我们继续说。 小钟黄说你听说过游侠联盟么? 我摇头,说没有。 小钟黄认真地说道:“你没听说过,那也很正常,毕竟这种事情,不是圈内的人,很少有听过这个名字的;那么我们换一种询问方式,你觉得在你身发生的这些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瞧见小钟黄因为我刚才的慷慨举动,显得更加认真,我也不由得认真起来,回答道:“莫不是……见鬼了?” 小钟黄摇头,说这个世界,并没有鬼魂之说,即便是你听过了,那也是误传。 我一愣,说那是什么? 小钟黄说你应该是得罪了夜行者。 我一愣,说什么是夜行者? 小钟黄一脸郑重地说道:“我现在空口白牙地说,你或许不太相信,但马哥跟我讲过,说人类的祖先是猿猴,但实际,还有许多的野兽在漫长的生存和进化过程获得了智慧,只不过它们在与猿猴进化的‘人类’长期竞争过程,因为种种原因失败了,最终没有办法成为主流。它们有的隐居在人迹罕至的深山大泽之,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有的则试图改变自己,融入到人群之——前者成了山精野怪,留下诸多民间传说,而后者则在漫长的混杂过程,有的暴露身份,从此断绝,有的则与人类生息繁衍,彻底融入了人类社会之。“ 说到这里,他抬起头来,认真地盯着我,然后说道:“那些融入人类社会里的,一代又一代的传承下来,有的保持着显性基因,成了夜行者家族,而有的则变成了隐性基因,彻底成为了人类,如果没有某种契机,将会永远地泯灭下去……” “夜行者?” 我在口反复念着这三个字,感觉好像天方夜谭,而小钟黄则说道:“对,有人将它们称之为妖,但对于它们本人而言,‘物之反常必为妖’,这对它们来说是一个极大贬义和歧视的词语,也十分狭隘,它们更愿意称自己为‘夜行者’,不被主流社会认可的人类种族——狭义的人类,是猿猴进化而成,而它们,则是万族进化,如此而已。” 我说你跟我讲这些干嘛? 小钟黄笑了,说你还没有明白么?你的身,很有可能传承着夜行者的隐形基因,而正是因为这个,使得你被人盯了,这才导致了后面一系列事情的发生啊。 我眉头一跳,忍不住心慌,说你说什么啊,这怎么可能? 小钟黄说:“据我所知,生死花这东西,一般人服用之后,会立刻进入假死状态,如果三天之内没有得到解药的话,会直接进入脑死亡,变成真死,唯一的例外,是夜行者,或者有夜行者隐形基因,或者血脉的人。” 他这么说,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犹豫了一下,又问道:“那我为什么会出现破口流血的现象呢,而且当时我完全感受不到温度,浑身冰冷。” 小钟黄揉了揉脑袋,笑着说道:“估计你身被种下了启明蛊,所以才会这样。” 我说什么是启明蛊? 小钟黄说这是一种药引,它能够在短时间内让你体内隐藏着的夜行者血脉迅速显露,让你拥有夜行者的力量,并且有可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夜行者。 我疑惑,说什么叫做有可能? 小钟黄笑了,说你以为成为夜行者很简单?如果在转化的过程,你的身体如果承受不住基因的裂变、血脉的扩散,会有另外一种可能,那是因为全身的器官衰竭而死亡,对,像得了绝症一样,无药可救。 听到这话儿,不管是信不信,我都忍不住骂出声来:“我艹,这不是害老子么?” 小钟黄说你以为尉迟那帮家伙会安什么好心呢?他们做事情是那样,你若是能够受得住,成了夜行者,那帮人会在第一时间出现,将你拉拢,而如果你受不住痛苦,身体机能衰竭而亡,他们顶多损失一瓶启明蛊而已,至于你的死活,你觉得他们会关心? 我心头一跳,说你认识那个什么尉迟? 小钟黄点头,说算是吧。 他似乎不愿意说太多,点到即止,我看着这个如同小大人一般格外沉稳的小男孩儿,终于忍不住问道:“那你呢,你们又是谁?夜行者?” 小钟黄摇头,说不、不,我们不是夜行者,准确的说,我和马哥不是夜行者——我们是游侠联盟的人。 我眉头一跳,说游侠联盟?这是什么鬼东西? 这名字二无,听得我尴尬癌都犯了,然而小钟黄却是一脸严肃。 他道:“游侠联盟虽然只有数百年的历史,但它的前身,却是一个大江湖,道门、佛宗、武林以及朝堂,都有高人坐镇传承,然而清初‘禁武令’颁布之后,江湖散落,无数身处其间的前辈高人投入天地会、红花会等反清复明的政治组织,对抗清廷,结果导致清朝叶妖人遍布,横行肆虐,经过禁武令限制、百年沧桑留下来的有识之士商议会盟,取汉时名声最盛的游侠儿为号,名曰游侠联盟,专门用来打击作恶夜行人的一个广泛意义的同盟。” 听着这些宛如小说话本的秘闻,我揉了揉额头,说你的意思,夜行者都是坏人咯? 小钟黄说也不尽然,人有好有坏,夜行者也是,特别是那些隐藏人类社会的夜行者家族,他们完全适应了正常的人类生活,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的身份过活,从来不会轻举妄动,但也有一些隐性基因、血脉觉醒的夜行者,因为无人引导,又贸然获得了力量,会做一些违反法律的恶事,甚至杀人放火,横行无忌,再加一些隐藏在山林、野泽和域外的山妖野怪,也会如此,所以才会需要我们的存在。 听完他的讲述,我看了他一下,又朝着外面望了一眼,说感觉你们联盟不是很强啊,连房租都交不起。 小钟黄尴尬地咳了咳,说这个……因为某些变故,游侠联盟现在也不再紧密,大家各过各的日子,不过我跟你讲,百年之前的游侠联盟,那才叫做真强,虎头太保孙禄堂,武当剑仙李景林,神枪李书、半步崩拳尚云祥、臂圣张策、南北大侠杜心武、江南第一脚刘百川、神镖李尧臣、玉面虎韩慕侠、千斤大力王王子平……那可都是联盟的旗帜。 这些人名我一个不知道,听得头晕眼花,赶忙问道:“我这个,该怎么办?” 小钟黄认真地看着我,说我想先问一下你,你是想要成为夜行者,获得血脉的力量呢,还是变成普通人,回到自己的生活里面去? 我不假思索地说道:“当然是回到自己的生活去了,我可没心思搀和你们的事情,跟你们过家家。” 听到我的决断,小钟黄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然后说道:“这件事情啊,整个南方地面,只有一个人能够帮你解决。” 我说谁? 小钟黄打了一个响指,说梅州镇平学宫的梁世宽、梁老师。 第七章 毒蛇泡酒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七章 毒蛇泡酒 小钟黄说得头头是道,而我却是满腹疑惑——说实话,如果他年纪再个二十来岁,我或许觉得他说的这一切是真的,但从这么一个小孩儿口说出来,虽然他刚才已经让我刮目相看了,但总觉得这些话语太过于二幼稚了,有点儿像是话本小说,或者电视剧里面的情节。手机端 br> 对,这实在是太离谱、太不着调了,怎么听都觉得不太对劲。 但有一件事情,我是可以肯定的,那是现在的我,面对着这件事情,唯一的态度,那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因为这事儿关系到我的小命,如果我讳疾忌医,根本不当一回事儿的话,说不定回头真的没了小命,到时候哭都不知道该找谁哭去。 在犹豫了一会儿之后,我决定跟小钟黄一起去梅州。 小钟黄自然不会跟我单独离开,而是带了那个名字叫做王虎的傻大个儿,然后还煞有介事地交代了胖花一番,至于那两个老头儿,他居然视若无睹,完全不加理会。 我有些不放心,出门的时候,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不跟家里的大人说一声?” 小钟黄说你是说老刘头和老李头?嗨,别管,是俩吃白饭的。 吃白饭? 我听了,觉得十分好,然而小钟黄却没有跟我继续解释的意思,带着我往汽车站的方向走。 路的时候,我开始有意试探小钟黄和大傻个儿,试图探听更多的东西来,然而我很快发现,这个小钟黄简直是个小狐狸一般,想让你知道的,让你知道,不想让你知道的,怎么旁敲侧击都弄不出来,至于那个王虎,我的天,除了傻笑,什么也不会,跟一个智障差不多。 好在对于我的事情,小钟黄倒不会隐瞒,他告诉我,如果我想要成为夜行者呢,马哥倒是有办法可以保障成功率,至少能够有一半的几率不死,但如果是拔出启明蛊,这事儿只有梁老师可以。 要知道,启明蛊这名字,一听知道出自于苗疆巫蛊之术,事实,启明蛊是小凉山萝丝洞蛊苗的独门绝学,除了那一脉的养蛊人之外,其余人都是束手无策的。 而这位梁老师,她年轻的时候,曾经去凉山彝族自治州西部山村支过教,阴差阳错,学了些养蛊防身的手艺。 听到小钟黄说得一板一眼,我即便是再多的怀疑,也没有多说什么。 梅州位于粤省东北部,地处闽、粤、赣三省交界处,是客家人较集的聚居地之一,距离羊城颇远,我们赶汽车,一直到了夜里,方才抵达地方,落地之后,三人都是饥肠辘辘,便在车站旁边的一个小面馆吃饭。 我的食量不大,一碗即可,没想到那王虎真能吃,一连吃了七碗,连汤带面,愣没留下一点残渣,而且还抹着嘴巴,意犹未尽的样子。 连小钟黄也吃了三碗,饿死鬼投胎的样子,看得我肉疼不已。 毕竟这一路过来,都是我付账。 好在我这一年多在祥辉干得不错,工资加奖金、还有提成什么的还算丰富,存了些钱,不然这花钱如流水,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吃过饭,出门拦了一辆的士,说了地址,让人拉过去,然而的士司机一头雾水,说咩野?镇平学宫,没听说过啊? 我看向小钟黄,而他则挠了挠脑袋,心虚地说道:“我次听马哥说的,是这个地方啊。” 的哥绞尽脑汁,终于想起来:“你们说的,是不是蕉岭庙啊?嗨,那个地方早毁了,现在是县人民小学,是不是那个地方?你们确定啊,要是的话,我们走吧?” 小钟黄拍手,说对,是,是那儿,我听马哥说了,她在当一小学老师。 的哥一脚油门,车子往前窜去,出了市区,往北直走,天色越发黑了,我怕是黑车,找个荒郊野岭,把我们扔下走了,而小钟黄大概是瞧出了我的紧张,指了一下坐在副驾驶室面显得有些缩手缩脚的王虎,说你别慌,有老虎在呢,谁敢惹咱? 一句话将我的心都放在了肚子里。 一番折腾,我们终于赶到了目的地,站在县心小学的门口,这大半夜的,人家也不开门,小钟黄招呼我先去找个地方住一宿,明天再去找人。 当晚我们找了一家招待所住下,结果王虎的呼噜声弄得我一夜都没有睡好,早晨起来,这汉子呼啦啦又连着吃了十来个包子和五碗稀饭,让我总算是知道这帮人为什么这么穷了。 紧接着我们来到小学,找到门卫打听梁老师。 门卫挺戒备的,一脸警惕地看着我,说你们是干嘛的? 这个时候小钟黄的作用凸显出来了,他冲着门卫大爷甜甜一笑,然后解释了两句,说是梁老师的亲戚,门卫大爷一听,说嗨,不早说?来,登记一下,我让人带你们进去。 我这边登记完,门卫大爷叫了一个学生,让他带我们去数学教务组办公室。 一番折腾,我们终于抵达了办公室,结果却被告知,梁老师请了病假,今天没有来学校。 我们赶忙问到了梁老师的具体住址,然后找了过去。 为了门,我还特地买了点水果。 梁老师年近五十岁,单身离异,一个人住在类似于筒子楼一般的教师楼三楼,我们找门,过道十分拥挤,摆满了杂物,我和小钟黄倒还好,是王虎有些够呛,缩手缩脚,十分憋屈。 咚、咚、咚…… 我们敲了好一会儿门,里面才应了一声,又过了一会儿,门开了,一个带着老花镜的老太太出来,一脸狐疑地打量着我们,问道:“你们找谁?” 我看着老太太满头的白发,心想着她有可能是梁老师的长辈,于是恭谨地招呼道:“您好,我们找梁世宽梁老师。” 老太太疑惑,说找我?我们认识么? 什么? 我当时有点儿懵了,不是说梁世宽梁老师不到五十岁么,怎么面前这位,看起来都有快七十了? 好在旁边的小钟黄机灵,开口说道:“梁老师,你好,我叫钟黄,我祖师爷是王子平,我师父是王朝安,我师兄马一岙你应该见过的。” 老太太打量了一下小钟黄,脸色方才释怀,说原来是王朝安的徒弟? 小钟黄嘻嘻笑着说道:“对,对,我是师父的关门弟子,今天是特地过来拜访您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示意我,我赶忙将买的香蕉、苹果往前递。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老太太让开门,引我们进去,说道:“唉,来来,怎么这么客气?” 进了屋子里,我不经意地打量了一下周围,很典型的一室一厅,屋子狭窄,东西很多,靠墙的柜子面,摆放着一排十几罐的玻璃瓶,大概是泡酒,而里面则泡着各种动物,从蛇、蜘蛛和蝎子,到心肺、眼睛等器官,应有尽有,让人看得毛骨悚然。 我们在十分陈旧的沙发前坐下,老太太倒了三杯水,然后问小钟黄:“你师父还好吧?身体可硬朗?” 小钟黄点头,说还行,是有些支气管炎,老毛病了。 两人寒暄两句,小钟黄终于开门见山,对那老太太说道:“梁老师,我这次过来呢,是为了我身边这位小哥——他给人下了启明蛊,身体出现了许多异状,而他通过我师兄马一岙找到我这儿来,想要找人帮忙取出那玩意儿,我知道整个南方地界,能够解这玩意的,也只有你了,所以才冒昧过来……” 小钟黄跟老太太解释这些的时候,我则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位梁老师。 她的精神不是很好,显然是真的请了病假,脸没洗,眼窝子里还有发黄的眼屎堆积,屋子里有一股子的陈旧气味,给人的感觉并不是很好。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于这么一个风吹即倒的老太太,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惧怕感。 她仿佛窝在洞里的蛇一般,给人冰凉凉的感觉。 听完小钟黄的叙述,她抬起头来,看着我,然后说道:“启明蛊说贵不贵,但想要弄来这个,还是需要花费些功夫的,那些人用在他身,是觉得他能够渡成夜行者?” 小钟黄点头,说对。 老太太问你有没有检查过,到底是什么夜行者? 小钟黄说没有,嘿嘿,你也知道,我们这一门的手段呢,不擅长这个,而且他本人对进入我们这一行当呢,也没有什么兴趣。 老太太听到,站起身来,去那放着坛坛罐罐的柜子前扫量了一会儿,摸出一个小陶碗来,从一罐泡着火蚂蚁的玻璃瓶里倒出一点儿刺鼻的酒液,又从一罐浸泡着黄色眼镜蛇的玻璃瓶倒出点儿酒,将留着长长指甲的右手食指在碗里搅和着,还念念有词的,弄得挺郑重其事的。 最可怕的,是我发现玻璃瓶的大部分毒虫长蛇,居然还是活着的,随着瓶子不断晃动,吐着信子,十分诡异。 差不多完了之后,她端到了我的面前来,言简意赅地说道:“喝。” 我感觉到老太太的性情有些古怪,不敢违抗,望着那浑浊发黄的酒液,一咬牙一横心,一口喝完。 那酒液入喉,下到肚,顿时有一股灼热难挡的热力蔓延全身,那辣口的劲儿让我有些迷糊,半边身子都有些发麻,下意识问道:“喝了这个,我能好?” 老太太咧嘴一笑,说没有,我只是想看看,你身体里,到底是什么夜行者的血脉。 啊? 第八章 凶神恶煞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八章 凶神恶煞 这句话说得我顿时想要跳脚骂娘。 说真的,正常人瞧见那一柜子的活虫毒物和脏器泡酒,心不恐惧是假的,更不用说去喝了,再加这老太太脏兮兮的手指在里面一顿搅和,我怕自己喝着恶心想吐,所以才一口闷下去的,为的是能够彻底的治病解脱,没想到我这会儿整个人发晕,她却告诉我并不是解药,让我如何不愤怒? 验那夜行者血脉有几把用,关我屁事? 大概是感觉到了我心的情绪,小钟黄扯了我一把,用目光示意我淡定一些,不要乱来。 小钟黄的及时提醒让我回过神来,又看向老太太阴沉的目光,整个人好像是冲了一顿凉水澡一般,清醒了许多,使劲儿摇了摇头,然后问道:“需要我配合什么?” 老太太面无表情地说道:“不用,你在这儿待着好。” 她站起身来,开口说道:“启明蛊这东西呢,说是蛊,其实只是一种药引子而已,寻常人吃了,新陈代谢,消化系统一排解,也是一泡屎尿而已;但如果身真的有夜行者的血脉,那么它会根据不同的种类而衍化成不同的蛊引,正所谓‘鼠咬天开,地辟于丑,人生于寅,卯为日出,辰为行雨,巳蛇归洞,午显阴阳,未时膘,申时猿啼,金乌坎水,夜临戌狗,混沌亥生’,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所以你也别抱怨,我不确定你的血脉,又如何帮你解蛊除虫呢?” 听到这话儿,我整个人来了许多精神——原来她这般做,却是解蛊除虫、治病救人的第一步。 我激动了许多,问道:“接下来呢?” 老太太瞪了我一眼,说急什么? 她的眼神阴鸷而尖锐,如同苍鹰一般,看得我心头一跳,下意识地低下头去,不敢多说什么,却感觉头晕乎乎的,天旋地转,晃悠得厉害,感觉那酒劲来了,一阵一阵的,像潮水一样,冲击着我的大脑神经,没过一会儿,突然间门口那儿传来“叩、叩、叩”的响声。 紧接着有人在外面喊道:“梁老师,梁老师你在家么?” 老太太回了一声:“谁啊?” 外面那人回答道:“我们是县工会的,听说您老病了,特地过来看一下您……” 县工会? 我脑子晕乎乎的,弄不明白县工会的人为什么这个时候过来看这位梁老师,然而还没有等我想明白过来,听到“轰”的一声,那个身体瘦小孱弱的老太太整个人飞了起来,重重地撞到了摆满了泡酒玻璃瓶的柜子,哐啷一下,十几瓶罐子全部跌落在地。 那玻璃瓶子里的蛇虫鼠蚁果然还活着,伴随着飞溅的碎玻璃,开始往外爬去。 我那个时候酒劲头,却还保持着半分清醒,瞧见一条三角脑袋的烙铁头毒蛇朝着我蹿来的时候,吓得一下子从沙发跳了起来,往墙角缩去。 而这个时候,我才发现门口处涌进来了好几个人,有男有女,且都是气势汹汹,脸色不善。 我没有经历过这阵仗,脑子有点儿懵,这会儿才回过神来,刚才将梁老师踹飞的,正是领头一个脸有刀疤的年男人,而其余几人冲进屋子里来,打量一阵之后,后面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响了起来:“屋子里怎么还有其他人?妈的,带走那老太婆,其余的人处理掉……” 她这话儿还没有说完,我旁边的傻大个却是动了。 吼…… 他大吼一声,像一头发飙的狗熊一般,朝着这帮人扑了过去,那气势让我感觉好像一台轰隆隆的坦克出现,仿佛势不可挡。 然而下一秒,一个骨瘦如柴的老头出现,也看不清他是怎么弄的,四两拨千斤,三两下,居然把人给放翻倒地了去,那傻大个儿摔倒在地,整个楼层都抖了三抖,跟地震一样,王虎失手被擒,还兀自奋力挣扎,结果那老头枯木一般的双手落在了他的脖子,按了三两下之后,再无动静。 而这个时候,那摔落倒地的梁老师也勉强爬了起来,口吹着嗡嗡的口哨,地的那些蛇虫仿佛得了指挥一般,朝着这些不速之客快速游动过去。 这种感受对于我来说,是前所未有的,好像美国电影一样,让人毛骨悚然。 我万万没有想到,一个病怏怏的老太太,居然还能够弄出这么一手来。 真的有点儿像是世纪的女巫一样。 然而这场面看着华丽,但并没有什么卵用,刀疤脸从腰包之摸出了一把赤红色的粉末来,往地一撒,顿时间一大团的黄色火焰冒了出来,紧接着浓烟腾然而起,其间还伴随着刺鼻的雄黄气息,那些奋力蠕动的蛇虫全部都化作灰烬了去。 一个矮胖秃顶的年男人越众而出,一把抓住了梁老师的手腕,一拉一扯,两人在短时间内似乎在较劲儿,但当刀疤脸前的时候,梁老师终于撑不住,给撂翻倒地。 虽然把人弄倒,但刀疤脸有些急了,急忙出声道:“赶紧处理,别闹出大动静来。” 听到这吩咐,地海和瘦老头朝着我和小钟黄围了过来,我心慌意乱地看了一眼小钟黄,期望他能够站出来力挽狂澜,毕竟从他先前跟梁老师的对话来看,他还是挺有本事的,也有背景,这个时候,说不定能够救我们一命。 然而没想到被我寄予最后希望的小钟黄却是扑通一下跪倒在地,高举双手,说道:“别杀我,别杀我,我是王朝安的关门弟子,别杀我……” 呃…… 我给小钟黄这突如其来的表现给弄得挺尴尬的,不过下一秒,我突然理解了他的意思。 这帮人,并没有说假话。 他们是真正的亡命之徒,所谓的处理,说不定是杀人灭口。 这个时候充大个儿,只可能死路一条,还不如稍微服点儿软,说不定能够留一下一条小命。 果然,小钟黄的话语让原本杀气腾腾的几人稍微熄了点儿火,瘦老头和地海转过头来,看向了刀疤脸,而刀疤脸则扭过头去,看向了门口处,这时先前那女声开口了:“都带走,回去再说吧。” 我这个时候酒劲已经头了,眼前的景色都在晃动,紧接着有人拿着一麻布口袋,朝着我脑门兜来,随后后脑壳儿给猛地一敲,什么也不知道了。 黑暗如眠。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头疼欲裂,眼前一片漆黑,呼吸热热的,这才发现自己的头套还没有摘下来。 我感觉不到自己在移动,应该是在屋子里,而我的手脚都给绳子捆住,身体发僵,想要动一下,结果全身针扎一样的疼,应该是被绑了许久,血液流通不畅的缘故。 我感觉全身都疼,背湿漉漉一片,估计是在昏迷的时候发了汗,现在凉飕飕的。 我回想起昏迷之前的事情,心肝儿直跳。 说真的,我之前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也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一帮凶人,在我看来,王虎可那瘦老头高出大半个身子,如果是正常情况的话,砂锅大的拳头,绝对能够一拳撂倒一个,没想到对方居然三两下撂翻了他,而且还将我们都给拿下。 倘若不是小钟黄及时表明身份,说不定我们现在都已经死了吧? 哎,不对,小钟黄表明了身份,对方或许有所顾忌,不会对他做什么,但我呢? 我特么一个闲杂人等,完全没有任何价值的人,死了也死了,根本没有谁会关注我啊。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岂不是惨了? 想到这里,我整个人都感觉不好,心头忐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甚至都不敢说话,闹出半点儿动静来,因为《西游记》里,有背景的妖怪全特么活了下来,没背景的则都给一棒子敲死了。 我不确定我会不会被敲死。 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子里终于有了动静,吱呀一声,有人进了屋子,问了一声:“人醒了?” 大概三秒钟之后,才有人闷声闷气地回答:“没呢。” 进来的那人问道:“来根烟?” 我这才感觉到左边不远处有人起身,走了过去,两人仿佛在点烟,随后原先的看守问道:“飞哥,那个小屁孩子怎么处理?” 前面那人说道:“什么怎么处理,砸手里了呗,湘南侠王朝安的徒弟,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面在头疼想办法呢。” 看守说想什么想啊,这事儿谁也不知道,不行这个荒郊野岭的,挖个坑埋了呗。 飞哥呸了他一口,说你有没有脑子啊,这种事情,谁能保证永远保密?那可是王朝安啊,湘南侠,千斤大力王王子平的唯一传人,你以为是什么小虾米呢?咱们老大是要干大事的,没必要为这件事情得罪他,要知道,那姓王的是个疯子,我估计面指不定找个台阶,把人给放了。 看守说那这两个怎么办? 飞哥说那个傻大个,是虎相的夜行者,面有招揽的意思,至于这个小子,一废材而已,留着麻烦得很,不行埋了。 啊? 这个小子,说的不会是我吧? 蒙着头的我,听完这话,冷汗一下子流了下来。 第九章 雨夜活埋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九章 雨夜活埋 时间又悄悄流逝,有人来也有人走,仿佛是有换班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闻到了食物的香味,饥肠辘辘的肚子一下子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我不知道这会儿离我昏迷之前相隔多久,总之我是饿得酸水直冒,之前还好,这一闻到这食物的香味,饥饿感瞬间蔓延到了全身,将我大脑掌控,口水忍不住地分泌出来。 紧接着我感觉到有人走到了我的跟前来。 我下意识地抬起头来,试图隔着头罩往外望,没想到有人喊道:“你傻啊,给他吃啥?” 有个女人说道:“已经饿了两天,不给点吃的么?” 说话的是先前那个看守,他对这女人说道:“你给隔壁送去,给这人吃了也是浪费。” 女人犹豫了一下,回答道:“哦。” 说罢,她离开了。 我闻着渐渐远去的食物香气,整个人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一般。 什么叫做浪费? 合辙这是准备将我给杀人灭口,不给我留一条活路了呗? 不知道怎么回事,强忍了许久、心头藏着极大恐惧的我忍不住喊出了声来:“草泥马,算是要杀头的人,也得给口饱饭吃啊,你们到底讲不讲点儿规矩了?” 我当时也是豁出去了,心想着管你大爷的,我可不能这样悄无声息地给处理了,算是死,也得弄出点儿动静来。 结果旁边的看守听到,忍不住笑了,说嗨哟,本事不大,脾气倒还不小呢? 紧接着,一记窝心脚踹了过来,丝毫没有留手,我双眼被蒙住,黑漆漆的,给猛然一脚踹,整个人都飞了起来,“咚”的一声,硬生生地撞到了墙去,感觉全身的骨头都仿佛要断了一般,滑落下来的时候,眼前发黑,仿佛又要晕了过去一样。 随后我听到那人的嗤笑声:“你还真的搞不清楚状况啊,以为自己是谁呢?来这儿度假啊?” 他说完,脚步声离开,我却感觉胸口处一股又一股的劲儿往外涌,有鲜血从喉头涌出,一张嘴,全部都喷了出来。 因为我的脑袋罩着麻袋,这口血有的喷到了麻袋,有的则回到了我的脸来,弄得我一头血腥,而在这个时候,我突然间有感觉到浑身冰冷,一种莫名刺骨的寒冷涌心头来,让我浑身不断打着哆嗦,紧接着我感觉到自己浑身发痒,仿佛千百万条虫子在骨髓里面爬动一般,痒得我发疯。 我开始呻吟,然后在地翻滚,疯狂地用后背去蹭墙和地的稻草,却完全止不住那痒劲儿。 没一会儿,我听到有人在旁边嘲笑着说道:“你喊吧,大声喊,你看看有人来救你不?” 我听到,忍不住大声喊,喊了不知道多久,嗓子哑了,干得直冒烟。 而这个时候,我感受不到麻痒了,如同坠入冰窟一般,神昏、性躁、頍焦、口腥,并且产生视、听幻觉,看见前方黑乎乎的地方不时浮现鬼影,听见鬼声,仿佛有人在我身边疯狂地尖笑着,又有人在找我索命一般。 在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快要死掉,痛苦折磨得我又仿佛要疯掉。 我试图用头部撞击墙壁,通过疼痛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然而全身被绑住的我根本使不出劲儿来。 我疯狂地扭动身体,想要挣扎,却感觉被捆住的手脚鲜血直流。 这样的流血,对于我来说,反而要痛快一些,事实,如果当时我的手脚是自由的,或者只要手有一把刀,我都会毫不犹豫地将它往自己的胸口,或者脖子处捅去,用生命的逝去,来终结我当时的痛苦。 只可惜,我所有的努力都没有半点儿用,力量反而一点一滴地流逝,让我的挣扎越来越无力。 到了后来,我那般躺在潮湿的稻草,如同一条离开了水、干死的鱼,一动也不动。 渐渐的,我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开始平缓,意识模糊发散。 我觉得自己可能要死了。 在意识要消亡之前,我感觉到有人取下了罩在我头的麻袋,使劲儿拍我的脸,而那个时候,我已经连睁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紧接着我仿佛听到有人说道:“怎么回事?这人怎么没气了呢?” 有人在旁边解释着,但是说了什么,我已经完全听不清楚了。 因为那个时候,我的意识,也终于消散不见了。 黑暗,永恒的黑暗,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当我的意识重新凝聚起来的时候,我感觉到胸口发闷,整个人都动弹不得,下意识地吸了一口气,结果给堵住了,憋住,好一会儿,方才有一点儿浑浊而又充满了土腥味儿的气息涌进鼻子里来。 这点儿气息让我的意识凝聚起来,我使劲儿捏了一下双手,感觉拳头有力,而且手脚都没有被绑住。 我这是在哪儿? 我的脑子混沌一片,但是出于本能,双手开始拼命地往推去。 有沉重的东西压在我的身,束缚着我,我忍不住从嗓子眼儿发出嘶吼来,那嘶吼古怪得很,如同野兽一般,死亡的恐惧在那一刻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我疯狂地往顶去,这般持续地顶着,终于到了一个临界点,面松动了一些,我的嗓子也吼哑了,猛然一挣,感觉那重压终于消失大半,而清新的空气也在一瞬间,灌进了我的肺里面来。 咳、咳、咳…… 我咳嗽了好一会儿,感觉头顶有大雨倾泻而下,紧接着电闪雷鸣,在我头顶轰隆隆响起。 借助着闪电的光芒,我才瞧清楚自己的处境,发现我居然处于一个到处都是树木的山林之,而我的身,披着破烂的草席,下半身还埋在满是泥泞的土里,瓢泼大雨浇下,将我给淋得如同一只落汤鸡似的。 轰…… 又一声响雷在头顶炸开,我浑身哆嗦了一下,恐惧从心头浮现,赶忙从泥坑里爬了出来,左右打量,发现四周一片昏暗,到处都是茂密的林木和灌木丛,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我爬出了泥坑,回头望去,想了好一会儿,方才确定了一件事情。 我给人用草席一卷,埋在这泥坑之下。 这坑其实挺深的,如果不是正好碰到大暴雨,雨水将这儿的泥土给浸润了,光凭着我个人的力量,未必能够从那么深的坑里面爬出来。 说不定我给人活生生地埋在这里了。 等等,那帮人为什么要埋我? 如果按照我之前的推测,他们要杀人灭口,为什么不弄死我,再埋人呢?还是说他们觉得我已经死了,所以没有再多费劲儿? 又或者,埋下我的人,在附近? 一想到这里,我当时恨不得赶紧逃开,不过当我准备撒丫子跑的时候,脑子冷静下来,将事情全部都过一遍,突然间想起了之前金信厂老马等人的死而复生一样,说不定是自己身的药物发作,进入假死状态,让那帮人觉得我已经死了,所以才把我给埋了。 我越想越有可能,深呼吸,尽力调节好自己的情绪,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左右观察一番,看着那泥坑,想了想,将身的草席脱下,然后将那泥坑填回去。 大约处理了一下,我将差不多了,这才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外跑。 雨下了好一阵,等大雨变小雨的时候,我躲在了一棵松树下,咬着牙,把嵌在脚板的碎石块和木刺拔了出来。 我从泥坑里面逃命出来,发现自己身,除了一套衣服之外,鞋子、钱包、身份证、钥匙等等,什么都没。 我身满是伤痕,浑身湿透,精疲力竭,感觉一口气提不来,要倒下,永远也醒不来一样。 我不敢倒下,不敢松了那口气,更不敢多加停留。 我不知道先前囚禁我的那帮人有没有在附近,如果被他们撞见了,我估计还是逃脱不了失去小命的结局。 天黑乎乎的,我强忍着脚下的疼痛和心的恐惧,朝着一个方向,努力地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雨终于停了,而渐渐的,天光发亮。 我信心又生出一些来,继续往前走,突然间瞧见了村庄的轮廓,几近崩溃的状态又提了点劲儿,奋力往前走,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来到了一处民宅前,我这个时候已经精疲力竭了,过去敲门,结果院子里有狗疯狂的叫声,吓得我赶忙离开,挨着换了几家,终于找到一户没有狗的,敲门之后,有人走了出来,瞧见一身污浊的我,有些吓到。 我这个时候已经不行了,张口说道:“帮我、帮我报警……” 说完话,我直接昏了过去。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之,我听到有人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说话:“对,这个人看住了,别让他跑掉——对,据蕉岭心一小的门卫钟大爷反应的情况,梁老师失踪之前,是这个男人,带着一个小孩和一个壮汉来找过她,他很有可能是梁世宽老师失踪案的真凶,即便不是,也是知情者……” 我一激灵,当下清醒过来,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病床,双手一挣,发现居然给铐在了床。 紧接着有人冲了过来,按住我的胸口,低声吼道:“别动啊,老实点!” 第十章 一条尾巴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十章 一条尾巴 我从小是一个特别老实懂事的孩子,别的孩子青春期了会去打架闹事,喝酒赌博,我却从来没有过,除了办身份证之外,从来没有进过公安机关,没想到这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居然折腾进来了两次。 这简直不能够用“倒霉”两个字来形容了。 好在有过一次的经验,我反倒是镇定了许多,赶忙喊道:“别紧张,别紧张,我不是坏人。” 压住我的,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协警,脸还有着好几个青春痘,听到我这般说,又瞧见我的模样,自己忍不住笑了,赶忙松开我的胸口,从我身爬起来,然后冲着外面喊道:“韩队,人醒了。” 门开,一个两鬓斑白的老警察走了进来,眯着眼睛打量着我,看得我心虚无,然后过了好一会儿,方才说道:“怎么样,感觉好一点没?” 我舔了舔嘴唇,说能给口水喝么? 虽然我正挂着盐水,补充能量,但干渴得嗓子冒烟的我还是想要喝口水润喉咙,韩队长点头,示意那协警给我倒水。 喝了一口水之后,我开口说道:“你好,我叫做候漠,我是鹏城祥辉科技有限公司销售部的员工,在梁世宽梁老师的家被人绑架,身份证和钱包都丢了,我好不容易逃了出来……” 我没有隐瞒什么,都这个时候了,也没有隐瞒的道理,当下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这来龙去脉,都一一说出。 听到我如此配合,韩队长示意我先停下,叫协警拿来笔记本,开始给我做笔录。 不过很快他喊停了我的讲述,皱着眉头说道:“候漠同志,我希望你能够明白自己的处境,实事求是,配合我们公安机关办案,千万不要胡言乱语,信口开河,知道么?” 我瞧见他不相信我的话,顿时有点儿激动了,说道:“我说的是真的,我可以对天发誓。” 韩队长挥手,示意旁边的记录员停下笔来。 他认真地盯着我,然后说道:“你的身份,我们会核实清楚的,至于你刚才说的那些,我们也会进行调查,不过我希望你能够明白,公安机关办案,靠的是证据,而你现在这样信口开河,胡乱编故事,是很不负责任的行为,知道么?” 我苦笑,说我应该怎么说,你才能够相信我? 韩队长说你刚才讲的那些,什么游侠联盟,什么夜行者……作为一个成年人,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从你嘴里面说出来,你不觉得尴尬么?是不是卫斯理小说看多了,脑子也跟着进水了? 我有些着急了,说韩队长,我的朋友,还有梁老师都处于生命危险之,你觉得我会跟你开玩笑? 韩队长猛然一拍桌子,喝道:“怎么,你还想威胁我咯?我告诉你候漠,你现在是犯罪嫌疑人——知道什么是嫌疑人么?我跟你讲,你编的这些故事,有一大堆的漏洞知道么?什么那些人觉得你死了,把你埋了,所以你逃出来了——如果绑架梁老师的那帮人,真的有你所说的那般穷凶极恶,你觉得你能够活着出来?” 我给他一通训斥,也有些急眼了,大声跟他解释,结果韩队长并不理会,而是恶狠狠地指着我,说你等着,总会开口的。 他离开之后,我依旧给铐着,然后还安排人盯着我。 其间医生来了两次,来的是两批不同的人,一批人是给我治病的,大体询问了一下我的身体情况,然后给我换了一瓶葡萄糖,另外还有护士给我端来了养胃的稀粥,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无论是医生,还是护士,对我的态度都怪怪的,看我好像是怪物一样。 我能够感觉得出来,这种态度,并不是因为我双手被铐,并且有人看管着的嫌疑人身份而造成的。 怎么讲呢,我感觉自己好像是实验室的小白鼠。 而另外来了两个医生,也穿着白大褂,跟我神情亲切、言语温和地聊着,一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人家跟我拉家常呢,到了后来,我才回过神来——这两位估计是精神科的医生,在确认我到底有没有精神病呢。 不过我在与他们的交谈,也终于确定了,现在离我和小钟黄拜访梁老师家,已经过了五天时间了。 我在医院待了一天,身体养得差不多了,然后给带到了局子里的一个房间待着。 这房间并不只有我一个人,有盗窃的、有骗子,也有打架斗殴的,还有p客,七七八八,形形色色都挤在了一个房间里,其间我被叫出去做了一次笔录,我的讲述并没有改变,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得很清楚。 我试图去让做笔录的警察相信我说的话,我尽可能地让自己态度真诚,然而最终人家瞧我的表情,好像是在看一神经病,或者傻缺似的。 这事儿让我有些绝望。 回到临时关押的房间,我缩在角落,看着一屋子的人渣,心情惆怅,沮丧不已。 说真的,那是我人生最灰暗的时刻之一。 之前的我,算是再苦再累,都没有想过自己会进到这么一个地方来。 临时关押的房间狭窄而潮湿,磨牙声、打屁声和低声谈话声汇成一片,我回来不久,一个因为打架斗殴进来的混子开始跟同伴交流活跃起来,随后又盘问起了旁边的人,盘问一圈之后,落到了我这里。 那位叫做青皮哥的混子用脚踢了踢蹲在墙角的我,说嘿,你干嘛进来的? 我明明说了真话,却没人相信我,再加担忧自己的身体,我满肚子的怒火,哪里有心情跟人套近乎,看了那人一眼,然后不再理会。 没想到我有些冰冷的目光反倒是惹到了青皮哥,他以为我这是对他权威的挑衅,一下子来了劲,打了一个手势,跟着自己一同伴,再加刚刚聊热乎的两个汉子,朝着我围了过来,一个因为盗窃进来的毛孩子冲着我咧嘴笑,说青皮哥,这家伙不敢答你,肯定是心虚了,说不定是个幺三九(注1)哦…… 听到他这么说,原本都坐着的人,一下子都站了起来,目光不善。 我能够感觉得出来,在号子里,犯的事儿也是有三六九等的,而最让人唾弃的,估计是毛孩子说的这个。 我不想让这名声玷污自己,开口说道:“我是被冤枉进来的。” 哈、哈、哈…… 一伙人都咧嘴笑了,青皮哥朝着我跟前的地吐了一口唾沫,一脸不屑地说道:“冤枉?我他妈还冤枉呢,都给关进这儿来了,还给我在这儿装呢?小子,别晃啊,告诉大家伙儿,你到底是不是因为幺三九进来的?” 我心头一肚子火,瞪了他一眼,说不是。 青皮哥一听,一下子炸了,说草泥马,给脸不要脸啊,进这里来了还跟我横是吧?信不信我弄死你…… 他手一扬,好几个人都冲来了,一拥而,拳打脚踢。 我原本饿了好几天,又受了伤,身体十分虚弱,在医院也养了才一天,给这帮人一拥而,抵挡两下,给弄趴下了,随后这帮人开始用脚踹我,他们都不是什么好玩意儿,打人也是有经验的,尽量往肉多的地方踢,让我疼,又不会显露出太多的伤来。 我给这般一通揍,火气已经到了临界点,感觉仿佛要溢出胸口来一般,忍不住大吼了一声。 啊、啊、啊、啊、啊…… 我也不知道怎么的,鬼使神差地一拳砸在了水泥地,只听到“砰”的一声,整个房间都抖了一下。 等我抬起手来的时候,发现右手拳骨面都是血,而让我和周围人都为之诧异的,是我刚才那一拳,居然打得平整坚硬的水泥地,显露出了一个深深的凹印来,旁边的水泥地,还出现了蜘蛛一般的裂痕,辐射了将近一米多的范围。 这得是多沉重的力量,才能够出现这样的效果? 我看着沾满了水泥碎屑和鲜血的拳头,有点儿不敢相信刚才那一下,是我打出来的。 而旁边的人瞧见,也像是见到鬼一样地往后退开去。 等我抬起头,目光从拳头落到了跟前这帮人的身时,一帮人都瑟瑟发抖,像是看到了出笼猛虎的羊群,而刚才参与殴打我的人,更是冷汗直流,紧接着,那个叫做青皮哥的家伙,犹豫了几秒钟,居然噗通一下跪倒在地,脑袋使劲儿往地磕,一边嗑,一边喊:“大哥对不起,我有眼不识泰山,对不起……” 旁边几人也跪下来磕头,像鹌鹑一样瑟瑟发抖。 我不动声色地收回拳头,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缩回了墙角去,双手抱膝,将头埋下,脑子一片混乱。 我努力回想起刚才那一拳的状态,又想起之前碰到的种种离之事。 而这个时候,我方才感觉到此刻的自己,仿佛跟之前有些不同。 到底是哪里不同呢? 我越想越不对,种种画面从自己的眼前掠过,突然间,我下意识地将手往自己的臀部,缓缓地摸了过去。 随后我整个身子都僵直住了,一动也不动,像一只晒干了的青蛙。 我摸到了一根软带硬,硬又软的玩意儿。 别、别误会,这玩意长在屁股后面,准确地说,应该是长在尾椎骨的延长线。 一根尾巴。 我、我擦,我什么时候居然长出了一条尾巴来? ***** 注1:《刑法》139条,具体是什么,这个百度一下吧。 第十一章 归于平静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十一章 归于平静 在摸到那根原本并不存在的尾巴时,我的脑子嗡嗡作响,感觉世界都要崩塌了一般,然而过了好一会儿,我突然想起了一个细节来,那是当天我在浴室里洗澡的时候,曾用了那半块骨头去止血,而到了后来,那块骨头却莫名地消失不见了。 难道,它现在长出来了? 它叫什么名字来着?对了,知了骨——好像是这个名字,当时我应该多问一问小钟黄的。 只是,我这尾巴都长出来了,是不是也代表着,我死里逃生之后,成功地渡过了最难熬的阶段,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夜行者? 我回想起刚才的一拳之威,心乱如麻。 说句实在的,刚才瞧见欺负我的这帮人一下子怂了,对我无惧怕,某一瞬间我的心头是很痛快的,然而我并不是一个盲目的人,经历过先前的种种事情之后,我深刻地明白到,如果我真的介入到这起事件之,只怕未必能够有好果子吃。 想起之前被人活埋的经历,我忍不住地后怕。 如果可以,我宁愿什么也没有,平平安安,踏踏实实地挣钱。 然而…… 我脑子很乱,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开了,有人喊道:“侯漠,侯漠出来。” 我往外面走,门口走进来一人,瞧见地的裂痕,大声骂道:“怎么回事?皮痒痒了对吧,谁搞的?站出来。” 来人是一个脾气火爆的年警察,眼色严厉,我听到,回头过去,发现刚才打我的那帮人全部都低下了头去,不敢出卖我,于是走到了门口,那警察瞧见没人承认,指着里面的这帮人骂道:“回头再收拾你们。” 我跟着年警察往外走,来到了韩队长的办公室,发现我们公司的老金和小刘居然在这里。 韩队长瞧见我,站了起来,对我说道:“行了,你们公司的人到了,事情也调查得差不多了,你走吧。” 我有些发愣,问道:“梁老师回来了么?” 韩队长瞪了我一眼,说不该问的别问,让你走走,怎么着,还准备留在这里过端午? 我无话可说,在一张表格面签了字,然后跟着老金离开了警局。 出了警局门口,我还有点儿懵,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放了我,而老金则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说侯子,到底怎么回事,一个月进两次局子,一次莞城,一次梅州,你到底是惹到了谁,还是今年犯太岁,怎么这么晦气呢? 我苦笑,说我怎么知道啊,我也不想的。 老金说你说你请假请了三天,结果这一个星期都要过去了,你知不知道泰哥跟我说什么?他说你要是再不班,你以后不要来了,听到这话没? 我低着头,说老金…… 老金挥了挥手,说侯子,你是我亲手带出来的人,你以前多机灵,多拼命啊,怎么这回升了官儿,反而变成这样了呢?你实话跟我讲,到底怎么回事? 我看着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老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应该说什么呢?之前我说的那些,连警察都不相信,现在跟老金说,有什么意义呢?算是说了,他估计也会认为我在编故事,满口谎言敷衍他吧。 事实,要是换成以前的我,估计也会这么想。 瞧见我欲言又止,老金叹了一口气,说我在泰哥跟前拍胸脯保证过,这是最后一次,侯子,你给我争点气吧…… 老金在我旁边说着话,而在这个时候,我瞧见警局斜对面的巷子口,出现了一个身影。 一个算不很熟,但让我记忆深刻的人。 马一岙。 他怎么来了? 我瞧见他朝着我招手,便赶忙对老金说道:“你稍等一下,我碰到一熟人,过去打声招呼。” 老金疑惑,说你在这儿还有熟人? 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小刘也瞧见了马一岙,他那黑西裤白衬衫的装扮让小刘印象深刻,出声问道:“唉,这人不是那天在鹅城车站……” 我没有理会小刘,径直走到了马一岙的跟前,对他说道:“你好。” 马一岙伸出手来,跟我说道:“我听肥花说了,你去找过我,对吧?” 我跟他相握,然后说道:“对,后来小钟黄带着我,过这边来找梁世宽梁老师,结果在她家的时候,我们被人给抓住了……” 我跟他解释起来,马一岙听完之后,点头,说我听这儿局子里的朋友说了,据说你是被人埋了,然后自己爬出来的,对吧? 我说对,我都跟警察说了,但他们是不相信我。 马一岙说他们不相信你是对的,这种事情,无论是谁听到,都不会相信的——不过没事,我这次过来,主要是想要问一下你具体的事情,那天掳走梁老师、我师弟和王虎的人,都长什么样子?另外关押你们的地方大概是什么样儿的,你知不知道? 我跟他详细地描述起当天发生的事情来,瘦老头、地海、刀疤脸,还有他们身后那个发号施令的女人,再有是后来关押我时出现过的飞哥,我都一一说来。 听完我的讲述,马一岙眯起了眼睛来,说哦,原来是他们,过江猛龙啊。 我有些惊喜,说你认识他们? 马一岙点头,说对,算是认识吧,原本以为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没想到居然惹到我们的头来了…… 我说那该怎么办? 马一岙显得十分平静,说没事,这事儿我找我师父来处理,不管怎样,他们多少也得给点面子的,不然我们这边不死不休,他们也落不得什么好。 说完,他问我道:“你呢,准备干嘛去?” 我指着不远处的老金,说我公司的同事过来接我了,既然你这边能够处理,我也帮不忙,先回去了——对了,小钟黄和王虎如果要是脱险的话,记得给我打个电话,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都是因我而起的。 我刚想要报自己的手机号码,结果才想起来,自己的手机在之前的冲突丢失了,于是报了我们销售课的座机。 马一岙记下之后,说好,等事情有了结果,我给你消息吧。 说完,他准备离开,然而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对我说道:“对了,有件事情我得提醒你,凡事小心点,那帮人如果发现你没有死的话,很有可能会去找你麻烦……” 啊? 我有点儿懵,一直到马一岙离开了,我都没有回过神来。 我极力想要摆脱这一切,没想到最终还是招惹到了不该招惹的人,而这些,我真的能避过么? 在我发愣的时候,老金找了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我都跟你说了,别跟这些乱七八糟的人混在一起,你看看,一身麻烦吧? 听他这么一说,我倏然回想起来,还有一件事情没跟马一岙说。 那是我长出了一条尾巴的事情。 这件事情,让我很犹豫,从情感来说,我已经接受了小钟黄的说法,也知晓了马一岙这些人,很有可能是游侠联盟的人,而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他们跟夜行者是天然对立的——但我仔细回想起来,在羊城那个小院子里的几个人,很有可能也是夜行者,又或者带着夜行者血脉的人。 包括王虎,我在被囚禁的时候,听到有人说他是虎相的夜行者。 这说明马一岙对夜行者的态度,并不是黑白对立、泾渭分明的。 更何况我还不确定自己是否过关了。 如果依旧没有渡过,那我这一路的奔波,岂不是白费了? 我纠结无,然而马一岙人影无踪,我也没办法再找人,只有跟着老金和小赵离开。 回程的路,老金一直在唠叨我,说因为一个过路的“骗子”,把你搞成这个样子,你看看你自己,一脸丧样,萎靡不振的,别说泰哥,连我都看不下去了…… 听到老金的唠叨,我苦笑无语——我之所以会这样,主要的原因,是折腾了这些天,精神和身体都还没有恢复过来而已。 不过出门在外,能够有这么一个人在关心着你,其实还真的是挺温暖的。 我也知道,老金之所以这么说,是真的把我当做弟弟了。 从梅州回来之后,我搬了家,离开了那个住了一年多的城村,搬到了公司附近的一个小区里去,房租虽然贵了许多,但至少心里踏实,而回到公司之后,我自然又给泰哥像训狗一样地大骂一通,然后警告我,说如果我再出现什么差池,那别干了,卷行李走人。 除此之外,本来处于副课长试用期的我,官职给撸了下来,回到了储干行列。 这件事情对我的打击挺大的,毕竟这个职位是我努力了许久的结果,没曾想这么稀里糊涂地没了,然而更让我郁闷的,是接下来的这些天,我仿佛触到了霉头一样,事事不顺,做什么都出现纰漏,好几次陪客户的时候都出现了大事故,倘若不是老金帮我圆场,只怕我早给开除了。 除此之外,我下班回家,然后努力回想起先前在看守间里的情形,试图感受那一种力量,然而让我郁闷的,是没有一次能够成功。 只有那一根大拇指般的小尾巴提醒着我,我之前的那些经历,都是真的。 如此过了一个多月,马一岙没有打过电话来,让我有些着急,而一天下班,老金叫住了我,说侯子,等等,晚陪我一起喝点酒,我有事情找你。 —————————— 第十更,谢谢大家今天的捧场,也希望大家广而告之,长出了尾巴的侯漠还能够成为正常人么?后续更加精彩,请大家多多关注,今天的更新结束了,明天继续! 第十二章 当然是不原谅她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十二章 当然是不原谅她 老金一次单独约我喝酒,是小半年前的事情了,自从他找了女朋友之后,钱包和个人时间都身不由己,我们再没有像之前一样,三天一小聚,五天一大聚了。 所以老金突然的邀约,让我有些诧异。 到了晚下班的时候,两人相约来到了我们之前经常来的一家村口大排档,点好酒菜,两人坐下,我问老金,说怎么没带嫂子一起来。 老金没有回答我的话,而是连着一口气喝了三杯啤酒。 他喝酒的杯子是一次性杯,三杯酒下肚,眼睛一下子红了起来,然后盯着我,说道:“骂了隔壁,什么女朋友,不过是一破鞋。” 一听这话,我顿时傻了。 老金的女朋友马丽,是我们公司的前台员,是个长得很漂亮的年轻妹子,大专毕业,要凭有凭,要相貌有相貌,老金在我还没有来公司的时候,一直在追她,足足追了一年半,方才得手,之后对自己女朋友千依百顺,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恨不得把天的星星都摘给她,怎么可能说这样的话呢? 我愣了一下,才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老金要来白酒,又喝了两杯,然后才接着酒劲,对我说道:“她之前私生活混乱也算了,还跟我在一起之后,居然还背着我在外面偷人。” 啊? 我其实心多少有了猜测,但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忍不住说道:“老金,这件事情你确定了没有?” 老金对我说道:“侯子,你还记得格林豪庭酒店的大堂经理阿顺不,对,是我们醴陵老乡,是他告诉我的,说得有模有样的,绝对不会有错。” 他这么一说,我心头立刻一沉。 那个叫做阿顺的老乡,是两个月前我们在同乡会认识的,当时老金是带着女朋友出席的,所以阿顺认出了马丽是很正常的,只不过……作为同乡兼好友,这种事情还是劝和不劝离的,所以我说道:“这事情也未必是你想的那样,嫂子负责前台接待,帮公司的客户去酒店开房,这都是很正常的啊?” 老金喝酒很快,听到我的话语,说道:“唉,说虽然是这么说,但她已经有好几次夜不归宿了,而且我总感觉她对我撒谎……” 听到老金这般确凿无疑,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有陪着他喝酒。 那天夜里,我们喝了两瓶白酒,一箱啤酒,老金有意灌醉自己,喝得酩酊大醉,让我心头很是难过。 最尴尬的,是我把他送回家的时候,还不得不对他女朋友客客气气。 毕竟我喊这女人作“嫂子”。 这事儿过了两天,我看老金班的时候神态如常,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有心想问,又张不开口,想想还是算了。 在我以为这件事情过去了的时候,一天下午,老金把我叫出了办公室,一脸严肃地对我说道:“侯子,阿顺打电话过来,说马丽又跟人去格林豪庭开了房间。” 我眉头一跳,说老金,这件事情你确定了没有? 老金说我去问了,马丽没有在公司,另外我查了一下,今天也没有什么鬼客户要接待,绝对是那小贱人自己忍不住了,跟着野男人跑出去鬼混了。 我说你是怎么想的? 老金的脸色都有些扭曲了,直勾勾地说道:“老子倒是要看一看,她的那个奸夫,到底是哪一路的妖魔鬼怪——我对那小贱人那么好,恨不得把所有的东西都给她,结果却换来了这样的结果,你说我能饶得了她么?” 我当时也有些着急火,看到老金的这副凄惨样,一咬牙一跺脚,说道:“那还愣着干嘛?捉贼捉赃,捉奸捉双,走!” 老金待我如自家弟弟,所以他被戴了绿帽子,我的心头也是憋着一股火儿的。 销售课这边是一个相对独立的部门,老金说走走,我们两人出门,搭了一个黑摩的,来到了附近的格林豪庭酒店,老金打了电话,没一会儿,老乡阿顺走了出来,左右打量了一下,然后对老金低声说道:“人在3022房间,跟一个男的,胖子,我看见两人来过几次了,回回都要墨迹一个多小时,绝对有事。” 他说这话儿的时候,两眼放光,嘴角紧紧抿着,很显然,他这状态并不像是在帮老金,跟着同仇敌忾,而是单纯对这种事情有兴趣。 说句实话,我心里是不舒服的,不过并没有说出来。 简单交流一阵之后,给绿帽这事儿冲昏头脑的老金再也没有了平日里的沉稳,带着我往三楼冲去,而始作俑者的阿顺则借口酒店管理严格,并没有跟着我们一起去。 他估计要等闹开了之后,才会及时现身,来看热闹。 我们很快到了三楼,来到了3022房间门口,我瞧见老金要冲去砸门了,赶紧拉住他,沉声说道:“老金,你可想好了?” 老金的眼睛都红了,说侯子,都这个时候了,你要拦我? 我说不是拦你,只是跟你说一声,要万一发生什么事情,你千万得冷静,不要意气用事,知道么? 老金点头,然后去敲门。 砰、砰、砰,门给一阵急促敲响,结果里面出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谁啊?” 这一声说出来,我直接懵了,因为这个声音我再熟悉不过,那是我们的台籍老板泰哥,我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老金,却瞧见他仿佛并没有发现这件事儿,而是捏着嗓子说道:“先生你好,你门口掉了一个钱包,里面有一千多块钱,不知道是不是你们的?” 老金这家伙能当我师父,自然是有本事的,简单一句话,里面的人意动了,没多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响,开出了一条缝。 出来这人,正是负责我们销售部门的副理泰哥。 他只穿着一条裤衩,光着膀子,脸、脖子和胸口,都还有口红印呢,满脸红光的样子,显然没干好事。 他打开门一看,瞧见我和老金,不由得一愣,说你们两个怎么来了? 平日里的泰哥,高高在,颐指气使,而此时此刻,虽然还算镇定,但眼神之,多少还是有一些慌乱的。 很明显,做贼心虚。 老金这个人勤勤恳恳,但并不是老黄牛那种,毕竟能够在销售供应商岗位面做到他这种程度的,多多少少也有几把刷子,他盯着泰哥,说老板,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泰哥脸色很不好,说我做什么事情,需要给你交代么? 他这般的模样,有些色厉内荏,然后想要关门,结果我适时伸脚,将门缝给挡住,而这时,里面传来了一声尖叫,正是老金女朋友马丽的声音,这动静让老金一下子疯了,他猛然一撞,将那门给撞开之后,直接冲进了房间里去。 我也跟着进去,瞧见老金的女朋友马丽正在慌乱地穿着衣服,在瞧见我们冲进来之后,又赶忙钻进了床的被子里去。 我瞧见房间里衣服到处散开,凌乱一地,显然在我们来之前,这儿正在经历着激烈的战斗。 老金脸色铁青,冲去冲着马丽大声骂道:“你个裱纸,居然背着我跟别人睡觉,你对得起我么?” 马丽看着模样,是静淑丽,白莲花儿一般的人物,但并不是被人欺负的小姑娘,她瞧见事情败露了,也是横下心来,对老金说道:“对得起你?我们结婚了么?没结婚,我爱跟谁睡觉跟谁睡觉,要你管?” 她这边硬气,而赶回房间里的泰哥也是一脸凶相,对这老金吼道:“老金,你要干嘛?你还想不想干了?” 一句话,将老金心口的所有火气都给浇灭了。 我瞧见了老金眼里的犹豫。 他老家挺困难的,有弟弟妹妹要养,需要定时给家里寄钱,而且他前阵子打算结婚,还在附近买了一套房子,贷着款子呢,如果工作一丢,那什么都没有了。 生活之的种种困难,让老金原本扬起的手,怎么都难以挥下去。 瞧见老金脸色变化,人精一样的泰哥语气缓慢了一些,然后对他说道:“老金,我们也共事三年多了,你知道的,我这人当领导,一直都不错,这一次我跟马丽,是情不自禁,真没有别的意思,你这人也是,凡事大度一点,看开些,不什么都没有了么?对了,现在是班时间,你先回去,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头再说。” 说着话,他要赶人了。 老金给气得又急又怒,一边是付诸终身的爱人,一边是掌握事业的老板,他要是稍微敢动一下,说不定给公司开了,一想到这事儿,浑身僵硬,一动也不动。 但让他这么走了,他又心不甘。 讲道理,是个男人,恐怕都忍不了这样的耻辱吧? 泰哥瞧见老金不肯动,看向了旁边的我,一脸严肃地说道:“侯漠,愣着干嘛?带金康走啊,班时间你跑这儿来,这是什么?旷工你知不知道……” 他调转枪口对准备,是想要让我出头,带着老金离开,给老金一个台阶下,却不曾想我在旁边看着,对老金的感触是感同身受,想起老金把我从流水线拉扯出来,言传身教,对我像自家弟弟一样,又看着面前泰哥那副丑陋的嘴脸,顿时像点着了的爆竹,完全控制不住心头的怒火,前是一拳:“你麻痹的,睡人老婆,你还有理了?” 砰! 只一拳,泰哥整个人飞了起来,重重地摔倒在了门口的地板。 ******* 每天八点档,小佛陪你聊。 第十三章 引路人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十三章 引路人 只一拳,人飞了起来,这种只有在功夫动作片里面出现的场景,让所有人都为之惊愕。 br> 抓奸事件的结局,让所有人都没有能够预料得到。 泰哥给我一拳打得喷血,这个已经算得轻伤了,自然引来了警察,我可悲地在一个月时间内,第三次地进了局子,好在后来经过老金的几番斡旋,并且答应不把这件事情宣扬出去之后,躺在医院的泰哥才答应了不追究我的责任,但我却不得不离开这个工作和奋斗了一年多的台湾公司,同时也失去了这一份还算不错的工作。 离开公司那天晚,老金和销售部几个关系不错的同事给我践行,那天老金的情绪特别激动,一不小心喝多了,拉着我的手哭,说是他连累了我。 对于这话儿,我也很难过,但并不后悔自己当时砸出去的那一拳。 没别的,爽快。 如果时间能够再次倒回过去,即便是知道会有这样的后果,我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再一拳挥过去。 因为我是个男人。 因为刘庆泰这孙子,太他妈不是人了。 那天我陪着老金喝了很多,我知道那天的事情过后,马丽从老金的住处搬了出去,两人算是彻底分个手,我还听小刘说看见马丽在医院的病房照顾泰哥,一对狗男女似乎已经完全看开了,完全并不在意旁人的看法。 要知道,泰哥在台湾可是有家有室,有儿有女的,他大儿子都十八岁大学了,次考了台湾交大,还请全部门的同事去吃过饭,我们都还随了份子钱呢。 而且我还知道,老金和马丽在一起的这些时间,给那女人花了不少钱,估计现在手头都在捉襟见肘,所以才硬着头皮,还在泰哥手下干着活。 人世间的不如意便是如此,虽然不甘,但终究没办法反抗。 喝过了践行酒,我离开了公司,开始奔波于鹏城的几个人才市场,想要赶紧找到新的工作,养活自己,只可惜想要再找到像祥辉那样的工作很难——要知道98年的时候,当地普遍的工资水平只有四五百,而我在祥辉的基本工资都在一千五以,再加不菲的销售提成,在当时已经算是非常高薪的工作了。 以我的条件,想要再遇到差不多的,真的很难。 习惯了高薪工作,我很难再去找寻薪酬太低的活计,心态失衡,如此奔波于鹏城几个特别大的人才市场,高不成低不,让我心烦意乱。 好不容易找到一家类似的工作,面试的时候感觉都挺好的,结果没过一会儿,人家突然问我,说我以前是不是在祥辉干过?而且还打过领导? 一句话,让我心生出的所有希望都破灭了。 祥辉在行内虽然并不算是龙头,但至少也能够排进前五,这个圈子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几家公司既是竞争对手,又都有些联系,我不知道泰哥是怎么跟人说的,但我又不能在外人面前去揭老金的疮疤,毕竟老金在行内,也是有面儿的。 如此蹉跎一个月,我发现自己的财务有些紧张了。 虽然我之前靠着高业绩,的确是赚了一些钱,但因为日常开销和往家里寄钱之类的开支,再加搬家时交了三个月的房租,我手的钱本来不太多了,结果次在梅州的时候,手机丢了,那可是公司配备的,98年时候的手机跟后来可不一样,贵得让人吐血,这个又赔了一笔,导致我手头越发拮据。 除了经济紧张,我还有另外一个烦恼,是自己的身体。 自从那天将泰哥打伤之后,我发现了一件事情,每当自己的情绪激烈的时候,我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有的时候力量会突然增长,手的力量十分强,我甚至试着直接将那不锈钢的勺子给毫不费力地弄弯去,然而平日里的时候,我想要拥有这样的力量,却发现完全不行。 它像《天龙八部》里面段誉的六脉神剑一样,一点儿都不可控。 除此之外,屁股面那一小截尾巴也让我十分郁闷,尽管我可以穿了较宽松的裤子,在镜子里也看不出来,但我走在大街的时候,总感觉别人在用诡异的目光盯着我,仿佛能够透过裤子,看见那玩意儿一样。 这事儿我备受煎熬,甚至冲动到想要去医院动手术,将它给割了。 然而说到动手术,又回到了先前那个问题。 没钱! 如此心烦意乱了一个多月,一天老金找到了我,说他认识香山一家电子厂的老板,他们那儿需要招药水车间的工程师,问我要不要去试一下——虽然没有提成,但工资一千六,还算是不错了。 我在鹏城待得烦躁无,现在有了一个还算不错的机会,自然没有拒绝,当下拿了老金给的名片,准备回家收拾东西。 房子租约三个月,退不了的,而我也不确定面试能否通过,所以只是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如果能够进那家厂子的话,到时候我再回来搬家也不迟。 花不了多少时间,我收拾妥当了,一个双肩包装满,然后准备离开。 在这个时候,我突然间听到了一声尖锐的猫叫。 喵…… 大午的时候,许多人都已经去班了,楼层寂静,突然间传出这么一声猫叫来,让人倏然间觉得毛骨悚然,我总感觉这声音十分熟悉,下意识地朝着猫叫的阳台走去,打量了一下,什么也没有发现。 然而当我回过头来的时候,瞧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郎,出现在了我的房间里。 这是个长着娃娃脸的少年,黝黑的头发,发亮的眼睛,我矮一个头,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黑色的眼眸之,荡漾着一抹绿光,像是富营养化的河水一样,有一股让人恶心的感觉。 喵! 他又叫了一声,我脑子里轰然一下,终于想起了这叫声为什么那么熟悉。 这声音我听过,次是在先前我在旧出租屋洗澡出事时出现的,我因为当时发病,所以脑子有些迷糊,但是这会儿,我却一下子想了起来。 这家伙,是猫,还是人? 我整个人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下意识地往厨房瞄了过去,想要拿一把菜刀防身,多少有点儿安慰。 因为我知道这样一个突然出现在我房间里面的家伙,绝对不会是普通人。 或者说,这是一个夜行者。 实实在在。 我盯着那个少年,他也眯眼看着我,两人对峙了几秒钟之后,我身子动了,朝着厨房冲了过去,然而他却我更快,身子一闪,人堵在了厨房门口,然后对我说道:“你想干嘛?” 我瞧见他堵在门口,身如鬼影,不敢轻举妄动,而是问道:“你是谁?” 少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说我们见过面,不久之前,你难道这么健忘么? 我眯着眼睛,说那天晚,你在? 少年说不光那天晚,其实这些天,你一直都在我的眼,只不过你并不知道罢了。 我心情紧张,说你想要干嘛? 少年说我看你这意思,是准备出远门了,对吧? 我说需要你管么? 少年嘻嘻笑,说当然了,你身,可是种了我们的启明蛊,那东西这么金贵,十分罕见,我们可是下了本钱的,可不能让你这么跑了。 一听这话儿,我顿时一股怒火直冲额头,怒气冲冲地吼道:“你跟那帮人是一伙的?你们想干嘛?” 少年说你别着急,没有想要害你的意思,我只想问你一下,你是准备离开这里,对吧? 我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对。” 少年说那行,我叫一个人过来,跟你见一面,聊一聊。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了两个人的身影,一个是在ktv包厢给我们下毒的黄毛尉迟,另外一个,则是找到出租屋,给我种下启明蛊的长腿美女,而这两个人,无论是谁,我都招架不住。 既然如此,那我还不如拼死一搏。 想到这里,我当下也是怒吼一声,一是给自己壮声势,二来也是试图激发出自己身体的潜能,然后冲向了对方。 然而结果也是毫无悬念,我几乎是一照面,给那少年给撂倒在地,随后他捂住了我的嘴巴,一脸严肃地说道:“你别在这儿鬼喊鬼叫的好么?要万一引来人了,那可怎么办?难道要我杀你灭口?” 一句话说得我面无血色,当下是一动也不敢动,浑身僵直。 少年压住我,认真地对我说道:“我放开你,你老实点,我叫面的人过来跟你谈一谈,到时候怎么处理,与我无关,你别叫,可以么?” 我无奈,只有点头。 少年放开我,让我坐在了沙发前,然后从兜里摸出了一张黄符纸来,三两下,折成了一只纸鹤,念念叨叨一番,然后猛然吹了一口气,那纸鹤居然像是活过来一般,挥着翅膀,晃晃悠悠地飞到了阳台,然后消失了去。 这场面,看得我目瞪口呆,不知道该怎么说,有心问一下,结果少年郎却冷着脸,一副生人勿进的架势坐在我对面。 等了十多分钟吧,门口传来动静,那原本锁住的防盗门给人轻轻扭动一下,居然直接开了,然后从门外走进来了一个女人。 一个让我记忆深刻、难以忘怀的女人。 她将门反手关,黝黑的眼眸凝视了我好一会儿,然后樱桃般的朱唇轻启:“认识一下,我叫秦梨落,是你的引路人。” 第十四章 老金之死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十四章 老金之死 对于我来说,这个叫做秦梨落的年轻女人,真的是一个谜。 最开始,我以为她只不过是一个夜场小姐,美则美矣,但终究只是一个屈从现实的美丽躯壳而已,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是峰回路转,任人调戏的夜场妹子转身成了杀人恶魔,这性质变了。 而现如今,她又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一直在旁边翘着二郎腿的黑发少年瞧见秦梨落,赶忙站起来,乖乖地招呼一声“梨落姐”之后,朝着阳台处走去。 紧接着,我瞧见他纵身一跃,却是跳了出去。 我这儿可是四楼。 我心头一紧,随后想起了,这家伙可是夜行者,用得着我来担心么? 我深吸了一口气,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盯着面前这个美艳如花的女人,问道:“你想要我干什么?” 秦梨落如同看宝贝一般打量着我,然后笑着说道:“没有想到,你居然真的如同我猜想的一般,是个怀着隐性血脉的同类,而且居然还误打误撞地度过了第一阶段——很好,很好,或许几年之后,你将会让整个业界都为之震惊,哈哈……” 她有点儿神经质地说着,然后看着我,说道:“对于我们,你应该很疑惑,对吧?” 我点头,说对,的确如此。 秦梨落摸着下巴,说这件事情说起来你或许并不会相信,但是从你身后长出一截尾巴之后,你应该明白,这个世界,有许多的事情,并不是能够以常理来解释清楚的,对吧? 我说有什么话,直说吧。 秦梨落拍手,说好,爽快,我喜欢你的性格——再自我介绍一下,我来自于一个夜行者家族,我们的族群在香港、澳门以及东南亚一带,都有许多的正式成员和预备役,而家族得以延续的根本原因,在于包容并蓄,我们愿意接纳更多的成员加入进我们的圈子里面来,抱团取暖,不至于被人类,以及其他的夜行者欺辱——对了,需要跟你解释一下,什么叫做夜行者么? 我眉头一挑,哼了一声,说不是妖么? 秦梨落竖起一对秀丽的眉毛,瞪了我一眼,向我纠正,说是夜行者,不是妖?妖,是人类对我们的蔑称,像国人称呼印度人为阿三,日本人称呼国为支那一样,我提醒你,千万不要在别的夜行者面前这么说,否则会招惹大祸的,明白么? 我忍不住地撇嘴,心想妖是妖,有什么可美化的?还夜行者呢,你们这大白天不是也出来了么? 不过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心嘀咕,表面还是点头称是。 秦梨落打量着我,好一会儿,方才问道:“不对,你怎么会知道夜行者是妖的?不对,你接触过其他人了么?” 听她这么一说,我心慌乱,怕她知道我跟马一岙的关系,赶忙说道:“刚才那个小靓仔,从猫变成人,又从人变成猫,来来去去,不是妖,又是什么?” 秦梨落听到,脸色很不好看,低声说道:“让他别张扬,居然这么不小心,回去可得好好教训他。” 说完这个,她回过头来,看着我,然后说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我不拐弯抹角了——事实,我们关注你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跟我面的老板也聊过你,觉得你的血脉还不错,让我过来,邀请你加入我们;据我所知,你现在已经丢了工作是吧,那么正好可以跟我们走了。” 我听到,下意识地往后退,说想让我跟你们走?去干什么? 秦梨落笑了,一双明眸盯着我,说你觉得我会让你干什么? 我十分抗拒,说我怎么知道? 秦梨落说你觉得我是坏人,或者说我们是坏人? 想起这一段时间来的倒霉经历,我忍不住讥讽道:“难道不是么?一言不合,直接将人给毒死,然后完全不顾别人的意愿,在我身动手脚,这些事情,是好人能够干得出来的么?” 听到我的怨气爆发,秦梨落一对好看的眼睛微微发光,好一会儿,方才说道:“人是尉迟毒的,但那只是他给我出气,给那帮老流氓一点儿教训而已,后来不是都给救活了么?至于你,我给了你一个可以预期的、大展宏图的未来,你不但不感激,而且还心怀怨怼,真的让人很难理解——你难道想如同一条咸鱼一般,平平凡凡、普普通通地过完这一生么?” 我完全不理会,毫不犹豫地说道:“对,那正是我的想法。” 哈、哈…… 秦梨落气得笑了起来,说你呀你,真是个胸无大志的蠢男儿——不过我告诉你,拥有着夜行者隐性血脉的人,如果不能够及时激发出来的话,通常都活得不长,所以你期望那平凡普通的一生,也必将是短暂而无趣的一生,而你,也终究不过是一个短命鬼而已。 我冷笑,说算如此,那也是我自己选择的结果,能够把握自己的命运,我乐意,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秦梨落盯着我,好一会儿,然后冷冷说道:“也是说,你不打算加入我们咯?” 我深吸了一口气,点头,说对。 瞧见我表明态度,秦梨落并没有恼羞成怒,而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之后,居然转身要走,这情况反而让我有些惊诧,眼看着她都要走到门口了,这才忍不住叫住了她:“哎、等等,你、你这走了?” 秦梨落回头,嫣然一笑,说难道你打算请我吃饭不成? 我十分意外地说道:“你,不杀我?” 秦梨落瞪了我一眼,说你看电视剧看多了吧?你还真的以为我们做事,一直都不择手段、打打杀杀?你要真这么想,那你是脑子进水了……既然你不愿意,我们自然也不会强求,事实,有很多人想要加入我们这个大家族来,都未必有机会呢,你不来,以后少不得要后悔的。 说罢,她想起什么来,手一扬,却是摸出了一张镀金名片来,扔在了桌,说到时候你要是后悔了,打这个电话,或者到这儿来找我们的人。 我忍不住笑,说我后悔?怎么可能? 秦梨落回过头来,盯着我,认真地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肯定吗?因为你身的血脉是被诅咒的灵明石猴——知道什么是灵明石猴么?许久许久以前,曾经出现过一个拥有灵明石猴的夜行者大圣,他的力量强大得连天都嫉妒了,因为手下的亡魂无数而遭受天罚,而自他之后,到后来的一千多年时间里,再也没有出现过第二个,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说为什么? 秦梨落微笑着说道:“因为诅咒——自此之后的灵明石猴隐性血脉者,即便是觉醒了,但他们想要成为真正的夜行者,也必须经过五重关,而这五重关口,每一重都危机重重,据说需要乌金、叵木、弱水、烛阴和息壤这等只存在于传说的物件,才能帮助冲破,而一旦出现什么岔子,停滞不前,便会暴毙而亡……” 这话儿听得我冷汗直流,一字一句地说道:“暴毙而亡?” 秦梨落微笑,然后说道:“如果有我们的帮助,你或许是自那人之后,这千年以来第一个拥有灵明石猴血脉的人,继承那个人空下了不知道多少岁月的法号,但如果是你自己,呵呵……我只能说一句话,保重吧。” 说完这些,她打开了门,“砰”的一声,离开了房间。 人走了,香味还留下,我闻着这淡淡的香水味,脑子一片混乱,过了好一会儿,我扔下了背包,然后朝着小区外面的一家书店跑了过去。 很快,我在通俗学的书架找到了一本书,快速翻阅一番之后,最后定到了其的一页。 第五十八回《二心搅乱大乾坤,一体难修真寂灭》:【如来才道:“周天之内有五仙,乃天地神人鬼;有五虫,乃蠃鳞毛羽昆。这厮非天非地非神非人非鬼,亦非蠃非鳞非毛非羽非昆。又有四猴混世,不入十类之种。”菩萨道:“敢问是那四猴?”如来道:“第一是灵明石猴,通变化,识天时,知地利,移星换斗。第二是赤尻马猴……”】 呃…… 这本书的名字,叫做《西游记》。 果然,我记忆得没错。 我一连读了几十页,这才放下,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感觉头疼得厉害。 作为四大名著之一的《西游记》,讲述的,是神话故事,但同时它也是吴承恩先生的作品,老先生在那个年代创作的这些东西,到底是凭空想象呢,还是在他生活的世界里有迹可循呢,这些我都不知道,但我却晓得一点,那是秦梨落今天对我这么轻拿轻放,肯定是不会说假话。 她是笃定了我会乖乖地去找她,跟她低头,才会这么轻易地放了我。 一想到自己即将面临的多舛命运,我真的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满脑子都是骂脏话。 那一天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的,索性哪儿都没去,躺在床睡觉,睡了醒,醒了睡,浑浑噩噩的,一直到第二天早的时候,我才想清楚,管他什么南北西东,我现在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别的不讲,先养活自己再说,于是去汽车站买了票,前往香山。 老金给我介绍的工厂在香山小榄,我抵达之后,找到厂门口的门卫说明了一下,通传之后,我给人领到了总经理办公室,那位丁老板瞧见我之后,很是惊讶,说你怎么来了? 我跟他说听了老金的推荐,过来看看。 我本来以为对方会给我安排面试,然而却并没有,丁老板问我道:“老金的事情,你还不知道?” 我一头雾水,说什么事? 老板盯了我一会儿,这才缓缓说道:“他昨天,死了……” 第十五章 毫无底线的夜行者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十五章 毫无底线的夜行者 老金死了? 听到这话儿的时候,我脑子轰地一下炸了,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一直到旁边的丁老板推了我胳膊一把,说嘿,兄弟,你怎么了,没事吧? 我方才回过神来,下意识地一把抓住了他,说怎么死的? 我当时脑子混乱,不知道自己的状况有多吓人,但这丁老板却吓了一跳,仓皇地往后退开,语气结巴地说道:“你、你……” 我这才回过神来,朝着他办公桌旁边的书柜玻璃望去,瞧见一个满脸通红、双眼尽是血丝,仿佛整个人都冒火一样的我,凶相毕露,这才强行收敛起心头的怒火,问他道:“到底怎么回事?” 丁老板大概是被我吓到了,不敢发脾气,赶忙说道:“我知道的也不多,只听了个大概,说有人闯入老金他们公司,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是产生了冲突吧,然后老金和你们公司的刘庆泰都死了——具体情况,你还是自己打听一下吧。 ” 什么,泰哥也死了? 我听了,看向了他办公桌的座机,然后说道:“能借您电话用一下么?” 丁老板赶忙点头,说可以,当然可以,没问题。 他说话的语气都有些不对劲了,我瞧他这态度,知道即便我各方面的条件都挺不错,甚至特别适合这公司,他也不会把我留下来了,于是也没有太多的顾忌,拿起电话来,拨通了小刘的手机,结果半天都没有接,我又拨通了两个同事的手机,都没有接通。 放下话筒之后,我对丁老板说道:“电话打不通,老金出事,我得赶紧回去,我们以后联系吧。” 丁老板赶忙点头,说好,我让人送你。 如同被送瘟神一般地请出了厂子,我赶忙买票赶回鹏城,一番折腾,到了下午的时候,我家都没回,直接赶到了祥辉,还没有进公司,在外面瞧见在路边吸烟的销售课前同事小戴,赶忙跑过去,喊道:“小戴,小戴。” 小戴瞧见我,赶忙将烟扔掉,迎了来:“侯课长?” 我挥手,说猴年马月的事情了,叫我侯漠——我听到消息了,到底怎么回事?老金怎么突然没了呢? 小戴一脸错愕,说你不知道? 我说我也是刚刚听到的消息,打小刘他们电话都打不通。 小戴苦笑,说小刘他们被带到警局去了,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了。 我说到底怎么回事,你赶紧跟我说。 小戴左右看了一下,把我拉到角落,然后低声说道:“侯哥,你先跟我说,你最近在外面,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我瞧见小戴怪怪的,还问起了我,十分疑惑,下意识地否定,说没有啊。 小戴说侯哥,说实话,这件事情说起来,跟你有关——杀害老金和泰哥的那帮人,其实是过来找你的,只不过因为泰哥跟他们起了冲突,有人直接翻脸动手了,这几个人凶得很,个个都跟电影里面的职业杀手一样,我跟你讲,你自己小心点,他们是冲着你来的,出手又这么狠,指不定在哪儿堵着你呢。 啊? 小戴的讲述让我手足发凉,因为我万万没有想到,这件事情,居然还跟我有关系。 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问道:“杀人凶手,你有见过?” 小戴摇头,说没有,我昨天在福田办事,是今天早听马丽说的——听说是有四个人,有一个在外面没进来,另外三个,一个半老头子,一个刀疤脸,还有一个矮胖秃顶的男人,动手的是那个矮胖子,他一个,把老金和泰哥给砍了,你不知道当时的场面有多恐怖,办公室满地都是血啊,恐怖得很…… 说到这里,他想起来一件事情,对我说道:“对了,警察问起你了,还找了你的联系方式和住址,我以为你知道这件事情呢。” 我摇头苦笑,说没有。 的确没有,我从祥辉离职之后,手机交,而所谓住址,估计是之前我在城村租住的出租屋,至于我现在的住处,除了老金之外,公司没人知晓,警察匆忙之间,当然也找不到我了。 当然,这些都是小事,最让我为之震撼的,是小戴描述之的那几个人,我一听,几乎都能够确认得到,他们是在梅州绑架梁世宽梁老师的那一伙人。 那一伙人,也是夜行者。 不过夜行者和夜行者终究还是有差别的,如同秦梨落这帮人,虽然看去很凶,但从实际的手段来说,还是很温和的,甚至可以说是良善的,有底线、有原则,而我在梅州碰到的这一伙人,却完全不同,他们野蛮、凶猛、强横,丝毫不讲道理,动辄出手杀人,谋人性命。 这样家伙的危害,远远不是正常人所能够拟的。 在那一瞬间,我的耳朵很热。 很热,很热,因为我想起了一次与马一岙分别的时候,他对我提出的警告之语。 他让我注意这帮人,如果他们知道被埋在土里的我居然还是没有死,他们一定会找过来对付我的。 当时我并不觉得什么,不以为然,而此刻回想起来,遍体生寒。 更让我意想不到的事情,是不知道泰哥和老金怎么惹到了那帮人,甚至不惜得暴露身份,对他们直接痛下杀手。 小戴与我相处甚久,但瞧见我一脸扭曲的面容,也有些吓到,开口说道:“侯、侯哥,你没事吧?” 我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心的怒火稍微平息一些,问道:“老金的遗体在哪儿?” “在警局吧,”小戴有些不太确定地说道:“应该是的,他们要出一个尸检报告什么的,再说了,虽然已经通知了老金和泰哥的家里人,但路毕竟要有一些时间,家属认领什么的,估计也没有那么快……” 警局? 我在心默默念着,想着这件事情牵涉到我,如果我避而不见的话,总有一天警察会找到我的,还不如我去警局报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个清楚,也免得到时候出现什么引发误会的事情。 我问清楚了小戴具体的分局之后,离开了祥辉。 没走多远,小戴叫住了我,关切地说道:“侯哥,那帮凶手找的人可是你,说不定在哪儿等着你呢,你自己要多小心一些……” 听到他这话儿,我心一暖,朝着他微微一笑,说知道。 小戴是新招的大学生,来了三个月,与我虽然并不在一个组,但这个时候了还能够关心我,说明我平日里的人缘,还算是不错的。 想一想,还挺安慰的。 我离开祥辉之后,赶到了分局,跟门口接警的人员说起了这件事情,那个戴着黑框大眼镜的女警察看了我一眼,说你是侯漠? 我点头,说对,我今天去了香山,回来的时候听说了老金的事情,了解一些情况,所以过来这儿跟您们汇报一下。 女警很是高兴,拉着我往二楼走,在楼梯瞧见一个脸有几颗青春痘、体格健壮的年轻警察,赶忙喊道:“杨辉,杨辉,这是你们专案组要找的侯漠,对,是祥辉那个案子的侯漠,人家听说了情况,自己过来了。” “侯漠?” 名字叫作杨辉的警察一脸戒备地望着我一眼,手下意识地往腰间摸去,不过很快停住了,一脸狐疑地望着我,说你是祥辉公司的前员工侯漠? 我点头,说对,杨警官你好,我今天去香山找工作了,从朋友那里得到了消息,赶紧赶回来了。 杨辉瞧见我一脸真诚,毫无惧色,点头,说好,你跟我来。 他带着我来到了三楼的一间办公室,让我在里面等一下,随后出去了,没两分钟,他带着一个满脸沧桑的精干男子走了进来,对他说道:“徐队,这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侯漠。” 我赶忙从椅子站起来,想要跟那徐队握手,然而对方却没有理我,绷着脸走到了我对面去,坐下之后,看着我,说听说你有情况要汇报? 我点头,说是。 徐队挥挥手,说你先坐。 我坐下,然后开门见山地说道:“我刚才赶到祥辉,问了一下同事,得知昨天的那三个凶手,他们我之前遇见过。” 哦? 徐队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说你认识他们?知道他们是哪里人,什么来历,叫什么名字么? 我摇头,说不,我只是跟他们打过照面,没有太深接触——在大概半个多月之前,他们在梅州蕉岭曾经绑架过一位叫做梁世宽的小学老师,当时我也在场,并且还被一起绑走,后来他们将我活埋了,好在当天夜里下大暴雨,我没有死,得以逃脱…… 我将我当时在梅州的遭遇跟徐队一一叙来,听完我的说辞之后,徐队的脸变得严肃起来,说侯漠,你没有说假话吧? 我说这件事情的经办人是梅州公安机关的韩金韩队长,你可以联系一下他,确定这件事情。 听到我这般说,徐队变得慎重起来,考虑了一会儿之后,朝着旁边的杨辉警官使了一个眼色,杨辉起身,离开了办公室,而徐队等门关了之后,又继续问起一些细节方面的事情,过了没多一会儿,门被推开,杨辉警官一脸激动地说道:“徐队,联系梅州那边了,他没说谎。” 第十六章 守株待兔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十六章 守株待兔 我既然没有说谎,那么不可能跟那帮凶手是同伙,所以接下来的待遇也有了一些改善。 徐队和杨辉帮我做过了笔录之后,对我说道:“你暂时先别走,在我们这儿待着,一来是为了你自己的安全考虑,再有一个,梅州的韩金韩队长准备过来,也想跟你谈一谈……” 我点头说好,没问题。 事实,对于那帮动辄杀人的家伙,我的心里也没底,不敢乱走。 这里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 做过了笔录,徐队又叫来了绘图专家,正好是我在大厅碰见的那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女警,她跟我聊了一下,然后开始询问起了我记忆凶手的相貌特征来,并且根据我的描述进行素描速写。 她的素描能力很强,能够根据我的描述随时修改,而且能够很准确地把握到我描述的特征而及时改变,让我敬佩不已。 忙碌到天黑,三张像终于出来了,她跟我确认道:“你再看看,是不是这三个人?” 我看着这惟妙惟肖的素描画像,点头,说对,是他们。 女警有些疑惑地望了我一眼,随后走了出去,没一会儿,她拿进来一叠案,翻开来对了一下,我瞧见她一直在皱着眉头,便问道:“怎么了?” 她抬起头来,将手的件递给了我。 我接过来一看,发现面有四张画像,其还有一个是女人,从大体的情况来看,应该是昨天行凶的杀人凶手,但他们与我见到的那几人,虽然体貌特征都差不多,却又有许多不同的地方,脸型甚至截然不同,根本不是一个人。 也是说,我认识的那一伙人,跟昨天行凶的凶手,并不是同一伙人。 只是…… 不对,不对,如果不是一伙人,为什么体型却那么像呢? 我脑子有些混乱,看向了女警,而她则说道:“现在有两个可能,一是双方可能只是部分相似而已,并不是一伙人;再有一个可能,是他们来之前的时候,可能进行过化妆——不过这个很难判定,我早前画图的时候,并没有听说有这样的情况……” 弄完了这些,女警向我表达感谢之后离开,我给留在一个会议室里等待着,天色将晚,我有些坐不住,等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终于出去,瞧见那个叫做杨辉的警官匆匆而过,赶忙叫住了他。 “干嘛?” 对方一脸戒备地看着我,显然我即便是没有嫌疑,他也不会对我有好脸色。 我斟酌了一下语气,对他说道:“杨警官,我想见一见老金。” 杨警官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说你瞎闹什么,一具尸体有什么好见的? 他说完准备离开,我赶忙拉住他,恳求道:“杨警官,帮帮忙,都说‘出门在外靠朋友’,老金是我在这边最好的朋友,我也一直把他当做兄长一样对待,这一次他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很难过,也想要能够见他最后一面,才会急匆匆从外地赶回来的……” 杨警官不愿麻烦,但我反复不断地恳求他,正好这个时候徐队路过,杨警官赶忙请示,徐队一听,说没事,小杨,你带他去法医楼。” 获得了批准,杨警官不情不愿地带着我来到后面的一栋小楼,经过申请之后,带着我进了一个充满了消毒水气味的房间。 房间不大,正间摆放着一辆手术床,面躺着一人,盖着白布。 白布从头盖到脚。 在瞧见这一幕的时候,我下意识地捏紧了双拳,一股深深的悲伤从心底深处油然而起,让我脚步都迈不动。 当杨警官将白布掀开,露出了老金那失去血色、苍白而麻木的脸庞时,我更是脚下一软。 我差点儿跌坐在地去。 老金,老金…… 我还以为能够跟你做一辈子的朋友,到了老,两人还能喝杯酒,聊聊天,没想到你这么突然地离开了,而且还是以这样的一个情况。 我的心各种情绪翻腾,五味杂陈,而旁边的杨警官却有些不耐烦了,推了我一把,说行了,行了,没什么好看的,走吧。 他带着我离开,刚刚走出小楼,迎面走来几人,天太黑,外面又没灯光,我瞧得并不清楚,却没有想到对面几人之,突然冲出一人来,冲着我打,我没有反应过来,给挠了两下,下意识地往后退,旁边立刻有人过来拦住,而挠我那人却破口大骂道:“候漠你个白眼狼,亏得老金对你那么好,把你当兄弟,你还来害他,你良心都给狗吃了啊……” 我给这么一通骂,这才认出了对方来——老金的大姐。 老金大姐破口大骂着,后面几人走近一些,我能够瞧见老金十六岁的妹妹和十三岁的小弟,而他们搀扶着一个满头白发的半老头子,神色悲怆。 那应该是老金的父亲。 年前的时候,老金这嫁到西川去的大姐曾经带着老金妹子金慧和小弟金阳来过鹏城,作为老金最好的朋友和老乡,我被他叫来吃过几顿饭,所以跟他们都算是认识,也知道老金这位大姐的脾气泼辣无,是个能够叉着腰,在别人门口破口大骂三天三夜的泼辣狠角色。 我心有愧,给老金大姐挠破了脸,又当着众人的面大骂,也没有任何羞恼,而是看着老金的弟弟妹妹,苦笑着说道:“你们来了。” 我跟老金大姐关系一般,但跟他弟弟妹妹特别好,之前还特地抽出两天时间来陪他们去大梅沙小梅沙和华侨城逛过,他弟弟总喊我“侯哥”,亲切得很,只不过这一次见面,再也没有了之前的亲热,金阳看见我,冷冰冰的,眼里充满了仇恨,仿佛我是那个杀害他哥哥的凶手一般,反倒是金慧眼虽有哀愁,对我却并无恨意。 她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但老金大姐却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带着弟弟妹妹,以及自己的老父亲进了楼。 没多一会儿,凄厉的哭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其我听到了老金父亲那悲怆、荒凉的哭声,心不知道为什么,像突然被针扎了一样,疼得厉害。 杨辉看我的脸色不太对,拉了我一把,说别想太多,这件事跟你没关系。 我低头不说话,却死死攥住了手。 不,有关系! 如果不是我,老金不会死,他依然还活在这个世界,老父亲和兄弟姐妹们也不会如此伤心欲绝。 不,我要为老金复仇,我要将那帮视人命如草芥的家伙绳之以法。 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这个念头从我的心头浮现,一下子点燃了我所有的怒火,有力量从全身各处,通过血液涌入心头,又传递到了四肢去,我不能等待了,不能再将事情交由别人来主导。 我得行动起来了。 想到这里,我假意跟着杨辉回到了刚才的会议室里,等人离开之后,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打开了窗户。 这儿是二楼,离地面有些距离,我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攀下。 怒火燃烧下的我身手敏捷,一切的过程十分顺畅,我来到一楼,几乎是没有阻拦地离开了警局,出门拦了一辆车,犹豫了一下,报了我之前租住房子的城村。 我在想,那帮人说不定并没有走,或许还在那个地方堵着我呢。 如果是这样,我引蛇出洞,将这帮人给弄出来。 至于之后的事情,我当时没有想——现在回想起来,真的很傻,但当时的我,已经被愤怒烧昏了头脑,所以全然不觉。 距离并不算远,我很快抵达了以前的出租屋附近,下了车,我轻车熟路地找到地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周围,却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异状,连我最后找到了以前住的地方,敲门进去,结果开门的是一对年轻男女,人家好像才刚刚亲热过,一脸迷惘地望着我。 我问了两句,人家情绪过激,骂了我,但也告知了我一个事情,那是没有人找过这儿来。 这结果让我有些惊愕,离开之后,边想边走,不知不觉回到了自己现在租住的小区,刚刚一进小区的门口,我生出了一种不祥的感觉,好像是兔子被苍鹰盯着,身后莫名生出了一股凉意来。 我一下子回过神来,四处张望,却没有任何的发现。 在这样的时间关口,我绝对不会马虎大意,脑子一转,立刻想到那帮人很有可能打听到了我现在的住处,正在这附近守株待兔呢。 想到这里,我没有任何犹豫,转身走。 我这次跑出来,是为了引蛇出洞,现在既然毒蛇已经有可能现身了,我没有必要在这儿死磕了。 我又不傻。 果然,当我扭头走的时候,小区深处的小林子处,走出了几个身影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瞧得那般清楚,果真是梅州遇见的那几人,更是不停脚步,冲到了大街,正好不远处有一辆出租车,我匆忙了出租车,开口喊道:“警局,去警局……” 的哥也是一个干脆人,说好嘞。 他油门一轰,车一下子蹿了出去,我的紧张方才停歇下来,回头朝着小区门口望去,并不见人影,不由得心头疑惑,眯着眼,左右打量着,却不曾想开出了两百多米之后,出租车仿佛被什么撞到了,轰的一声,整个儿都在半空翻腾了起来。 砰! 第十七章 折辱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十七章 折辱 天地旋转,我感觉自己好像给塞进了滚筒洗衣机里面似的,当出租车最终“砰”的一声,重重砸落下来的时候,破碎的玻璃拍打在了我的头、脸,疼得我整个身子都仿佛不是自己的。 “啊……”,我大声叫着,使劲儿吸了一口气,用手推开了扭曲变形的车门,勉强从那翻倒在地的出租车里爬出来。 还没有等我搞清楚状况,有一只手从方突然伸了过来,一把揪住了我的头发。 那只手猛然一拽,我给连着拉了好几步,紧接着一记窝心拳,打得我胃部剧烈收缩,眼泪鼻涕忍不住地流了出来,而在这个时候,我也瞧清楚了出手袭击我的,是一个矮矮胖胖,一脸笑吟吟的男人。 这个家伙留着地海的发型,额头油光直冒,两只眼睛眯着,在夜晚迸射出玻璃渣子一样刺眼的精光,让我一下子回想起了当初在梅州之时与他初遇之时的情形。 凶人。 地海拽着我的头发,又伸出另外一只手来,掐住了我的脖子,然后冷冷笑道:“哎呀,没想到你真的没有死,可以啊,居然骗到我们头来了?” 远处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老八,别在这里动手。” 嘿嘿…… 听到那女声的指示,地海拎着我往路边走去,而我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开始死命地挣扎。 自从发生了次的事情之后,我的力气多多少少也是有些增长的,已经不再是那个一拳能够被敲晕的吴下阿蒙,地海一开始还行,到了后来,有点儿控制不住我了,旁边有人不怀好意地调侃道:“老八,午的时候叫你别去玩,你看看,腿软了吧?你个龟儿子,早晚都要死在女人的肚皮……” 一个苍老的声音也响起:“是,平日还好,出门在外,你好歹也注意一点。” 这两人一唱一和,让地海的脸顿时挂不住了。 他恼怒,却把火气全部都发泄到了我的身来,朝着我的脸猛然一拍,紧接着将我的身子一带一甩,我感觉自己居然腾空而起,越过了一道瓦蓝色的薄钢墙,砸落到了道边的一处工地泥沙堆之去。 砸落在沙堆有缓冲,我反而是缓过了气来,然而瞥见旁边一大堆乱七八糟放置的钢筋,我还是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如果我跌在那面,按照刚才的状况,我基本是活不成了。 这是一帮凶人,杀人不眨眼。 理性告诉我,这一次我实在是太托大了,平日里一向谋而后动、自以为精明的我,居然做出了这么一件唐突的事情来。 然而还没有等我后悔,四个身影跟着跳进了工地这边来,除了地海之外,其他的也都是老相识——刀疤脸和那个半老头子,再加一个留着短发,藏身阴影之的女人。 三人走前来,我发现他们的脸又有几分不同,无论是我次见的,还是黑框眼镜女警给我看的画像,都是截然不同的。 但声音一样。 这说明他们有改变自己样貌的手段,难怪他们会如此肆无忌惮。 我从沙堆刚刚爬起来,给地海一脚踹在了肩头,巨大的力量将我推倒在了沙土,随后地海走了过来,加钢板的皮鞋踩在了我的脑袋,还要殴打我,旁边的刀疤脸却闷声说道:“行了,教训教训行了,记住我们今天是来干嘛的。” 这四人之,短发女人从来都站得很远,像一个监工,而半老头子和刀疤脸总是袖手旁观,只有关键时刻才动手,而地海则是冲在最前面的打手。 正因为脏活累活都他干,所以这家伙的脾气才最火爆。 踩在我脑袋的那皮鞋往下一压,地海说道:“小子,说罢,当初你他妈的不是已经死了么?怎么又活过来了?你赶紧说清楚,要不然老十一可得背黑锅了,这两年都回不了内地来。” 我浑身疼痛难止,咬着牙,没有理会他的问题,而是将自己憋在肚子里好久的话语,一字一句地说了出来:“为什么,要杀老金?” 啊? 地海愣了一下,没有明白我的意思,说什么,谁是老金? 我努力地转过头来,斜着脑袋打量着这个男人,说是你昨天在我以前公司杀的那人,不是胖子,是另外那一个。 听到我的话语,地海先是一愣,随即笑了,咧着嘴,露出一口发黄的牙齿来,毫不在乎地说道:“哦,你说那两个逼啊,胖子还好,只是看他不顺眼而已,那个啥……哦,叫老金来着的家伙,嘿,他是真讨厌,对你护得还真紧——说句实话,要不是他在那儿黏黏糊糊,唧唧歪歪,我们未必会动手杀人……”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我,眉头挑,极为嘲弄地说道:“你不知道,我当时一拳打进他肚子里面去的时候,他还不相信,然后哭了,忙说对、对不起,别杀他,他还有老爹,还有弟弟妹妹……” 听到地海详细描述着杀死老金的过程,我的心在滴血。 他并没有在骗我,这些事情符合老金的性格,具体到我甚至都可以想象得到当时的情形,然而越是这样,我越能够感受得到,正是我和老金之间的情谊,才真正害到了他。 想到这里,我的脸越来越红,悲伤、愤怒、自怨自艾、恐惧和难过,一瞬间充满了我的脑海里来。 啊…… 被人像狗一样踩在脚底下的我,发出了一声撕裂心肺的悲鸣来。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我们都只是小老百姓,小心翼翼地过活着,所求的只是那小得可怜的幸福,你们这帮家伙,凭什么要这样对我们,凭什么把我们的性命,当做草芥呢? 我不服啊…… 只是因为拳头大,所以你们才会这么嚣张么? 我,其实也是夜行者啊! 轰! 愤怒攀升到了极致,我感觉自己浑身发热,力量从每一滴血液、每一个细胞之散发出来,当它迸发到了某一个节点的时候,我终于感觉到自己不再是一个任人鱼肉的小鸡崽了。 我伸出了手,一把抓住了地海的右脚,猛然一拽。 地海正滔滔不绝地说着,给我一抓,下意识地加大力量稳住,然而他却没有想到,我这个时候的力量也在陡然增大,一下子将他给摔到了一边去,紧接着我从地猛然蹿起,抓着一把沙子,冲向了地海去。 给我骤然放翻的地海有些猝不及防,刚从地爬起来,愤怒地抬头望来,却给我一把沙子罩在脸,顿时破口大骂:“我艹,你个小崽子……” 我对他恨之入骨,抡起拳头,猛然一下砸在了他的心口处。 砰! 明明是打在了对方胸口,我却感觉好像打了一堵砖墙,然而越是这般,我越觉得浑身火烧,不管不顾,又打了一拳去,这回地海扛不住我的力量爆发,整个儿腾飞而起,我却不管,奋力往前冲,猛然抱住了对方,将他重重撞到了那一堆触目惊心的散放钢筋堆去。 噗…… 一声轻响,紧接着是地海凄厉的叫声响起,我不确定他那儿给戳到钢筋了,却也不管,抬手朝着他的脸砸了两拳,而这个时候他也睁开了眼睛来,呼了一巴掌,将我一下子给推翻三两米去,我跌落在地,又如同疯狗一样,抓起旁边的一块砖头,朝着他的脑袋拍。 啪的一声响,砖头与地海的额前秃头相撞,化作两截,泥灰散落,而地海也是十分精准地捉住了我的右手,大声喊道:“老五,胡大干,你们两个狗日的是准备袖手旁观,看着我死么?” 刀疤脸一边往我这边冲,一边嬉笑着说道:“你刚才不是说一个人解决么?咋一下子怂了?” 而另外那个半老头子却慢悠悠地说道:“这小子果然不一般,看起来血脉很特啊……” 我给地海如同钢箍一般的手抓住,动也动不得,下意识地发了狠劲,没想到地海的力量更加恐怖,死死拽着我,好在他的大腿给扎在钢筋,行动不便,站都站不起来,方才没有更进一步,两人如此僵持,很快刀疤脸和半老头子赶到,两人出手,朝我压来。 很快,我的后背、屁股和大腿都给打到,这两人厉害得很,特别是那刀疤脸,一拳下来感觉不重,但下一秒,挨打的地方像被烙铁烫过一样,疼得我泪流。 我虽然力气大了好几倍,但终究不是这帮老油条的对手,三两下,给打得吐血,而随后那半老头子一个戳腿过来,正我腹部,我感觉眼前一黑,整个人腾空而起。 在那一刻,我心明了。 自己肯定走不脱了。 一时间,我心升起许多悲凉,而最大的一个念头,是愧疚。 仇人在面前,而我却没有本事给老金报仇,一想到这个,我羞愧难挡,恨不得立刻死去。 然而在此时,我瞧见又有两道身影翻过墙,来到了这片工地,紧接着有人在不远处冷冷笑着说道:“邪魔外道,居然敢来这儿撒野,真当我们不存在?” 第十八章 黄泉引路人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十八章 黄泉引路人 话音未落,大火飞扬。 br> 明黄色、如牡丹花一般绚烂绽放的火焰将黑暗的污浊给瞬间清洗,它在一瞬间从远处蔓延而来,落到了我与敌方几人之间,将他们的追击给隔开了去。 我落在了泥地,整个人都是懵的,因为我从来都没有想象过,火焰居然会有这般的美丽多彩,映照在对面的几人脸,却又折射出了几分古怪的诡异之象来,随后那两人出现在了我的跟前,将来人给拦住了。 马一岙。 在瞧清楚来人的一瞬间,我的心一下子激动了起来,他居然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候出现在了这儿,也意味着,当前的死局,并非无解。 情况紧急,马一岙只是回头望了我一眼,朝着我点头示意一下之后,回过了头去。 而站在马一岙旁边的那一个白发老先生则是看都没有看我一眼,他穿着一套洗得泛白的灰色练功服,好像公园里面练功的老头儿一般,身型削瘦,留着一小撮山羊胡,脸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冷冷望着前方,缓声开口说道:“边狼胡大干,黄泉引东兴十八罗汉之的老八朱和气,老五牛峰,以及大司马长戟妖姬,不错啊,挺热闹的……” 火焰消亡,远处的灯光落了过来,那半老头子胡大干瞧着面前这人,疑惑了一会儿,方才小心翼翼地抱拳说道:“敢问阁下是?” 白发老先生一字一句地说道:“游侠联盟。” 呸! 老八朱和气终于将自己的大腿从钢筋之抽出,捂住流血如注的伤口,骂骂咧咧地喊道:“什么狗屁联盟,你们游侠联盟早消亡大半个世纪了,好跟我们扯什么蛋呢?” 他满不在乎,然而远处那个躲在阴影下的女人却开了口:“阁下难道是湘南侠王朝安王老先生?” 王朝安? 听到这名字,对面几人都吓了一跳,脸色也都严肃起来,刚才还出言嘲讽的朱和气脸色惨白,下意识地往后退去。 那白发老先生平静地说道:“没错,老头子我……”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间脸色一变,右手往旁边虚抓一记,却从那空气之,抓出了一条茶杯口粗的大蛇来。 这长蛇浑身斑斓,鳞甲发亮,长约近两米,三角脑袋烙铁头,看着让人毛骨悚然,而尽管被这白发老先生握住身子,却也并没有束手擒,而是使劲儿扭动,将脑袋扭过来,将嘴巴张开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猛然咬来。 白发老先生头也不回,左手一搓,化作剑指,猛然一划,那蛇头陡然掉落在地,全身竟然化作一阵黑烟散去。 对方出手偷袭,自然不会是一招而成,在那蛇头跌落的一瞬间,刀疤脸老五和半老头子胡大干也挺身冲来,不再旁观,这两人出拳,拳风呼呼,破空而起,让我心狂跳,只感觉这一拳倘若是砸在身,估计能够砸出一个血窟窿来吧? 不过面对着这两个凶人,白发老先生毫不在意,他也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了一把铁尺来,微微一抖,嗡嗡作响,紧接着往前猛然一拍。 啪! 一声轻响之后,铁尺化作铁尺,老先生长身而出,正面对了那两个凶人去。 铛、铛、铛,激烈的碰撞作响,无论对方的攻势有多么凶猛,老先生闲庭信步一般,在两人之游走着,铁尺如霜,将黑夜染得一片宁静,而那两人在几秒钟之后,各有鲜血飙射而出,却是给那短尺伤到了要害。 在我以为这位叫做王朝安的老先生能够轻松制敌的时候,那刀疤脸和半老头子胡大干的身形却突然模糊起来。 黑气缭绕,两人的身形一阵模糊,还没有等我弄明白,突然间一声撕裂黑夜的嘶吼,从对面传了出来。 紧接着,借着远处的灯光,我瞧见一个满是黑毛、肥头大耳的脑袋,嗷嗷叫着,从黑雾之挣脱了出来。 这是怎么样的恐怖模样,好像是野猪头被哈哈镜照过一样,扭曲无,腥臭异常的味道瞬间扩散,充满了我的鼻腔之,随后两根雪白的獠牙从那丑陋无的猪头之冒出,这家伙像一台高速行驶的东风重卡,带着让人窒息的压迫力,陡然撞向了王朝安老先生。 这是…… 我心狂跳,这才知道我心的夜行者,跟眼前这些凶人相,终究还是差了太远。 还他妈真的是妖怪啊…… 在我吓得想要转身逃的时候,一直站在我面前不远处的马一岙也动了。 他摸出了一块巴掌大的金属铁片来,双手合十,喃喃自语,仿佛在供奉什么,又有些类似于祭祀,而另外一边,王朝安老先生也是一声厉喝,往下蹲去,整个人仿佛缩成了一团般,而当那个长着扭曲丑陋猪头的壮汉冲到跟前来的一瞬间,他的右腿从一个不可思议地角度斜直朝,猛然一蹬。 这架势,有点儿像是路边对着电线杆子撒尿的野狗,模样着实不是很好看。 然而姿势难看,效果却出人意料的厉害,那个如同重卡一般冲来的猪头怪物,给这么一脚踹在了胸口,冲势给完美地卸开大半,整个人腾空而起,越过了蓝瓦钢墙,落到了外面的路去。 我听到重重的一声,砰然作响。 然而事情并没有结束,黑雾弥漫,又有两个身影从冲出,身形都增大许多,至于面容,更是狰狞可怖——一人面容极端可怕,体格粗壮,被毛稀疏,头有角,粗大而扁,并向后方弯曲,身仿有泥浆,双目发赤,外翻的鼻孔之有白色气雾喷出;而另外一人则是头腭尖形,颜面部长,鼻端突出,耳尖且直立,毛发灰黑,大口微张,雪白色的獠牙甩落口涎无数,凶恶无。 后面那如狼一般的家伙速度快如闪电,后发先至,在王朝安老先生将人给一脚踹飞的瞬间,它冲到了跟前,挥爪而来。 那家伙如同美国大片里面直立行走的狼人,一对爪子锋利如刀,每一处,都王朝安老先生手的短尺还要长。 眼看着王朝安老先生要给扑倒在地的时候,却听到那个削瘦的老人口陡然喝道:“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法由心生,生生不息。太乙天尊,急急如律令!” 他念咒之语,疾如风,骤然而发,下一秒,手短尺如同电光一般,陡然摇曳起来。 它顶着莫大的压力,迎对方,正面撞到了一起。 噗…… 相先前激烈的交锋,这一声极为轻微,然而我却瞧见那恐怖得如同神话传说之的家伙身子突然一滞,停了下来,紧接着跪倒在地,悲怆地呜鸣一句:“想不到,千斤大力王王子平的唯一传人,居然是剑仙一脉……” 说罢,他整个人趴倒在地,再也没有能够起来。 陡然的变故让场气氛骤变,原本气势汹汹的牛头夜行者瞧见身边的同伴被一击而倒,给吓了一大跳,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地转身而走。 他想逃,然而王朝安老先生却哪里会放过他,箭步而,那道疾光摇曳,又朝着牛头夜行者冲去。 因为有了防备,牛头夜行者多多少少挡了几下,不过终究还是扛不住铁尺锋芒,被那破空而来的铁尺陡然一下,抵住心脉,气息涌出,便轰然倒地而去。 一连干翻两员大将,王朝安老先生并未止住,而是朝着远处喊道:“休走。” 他人如离弦之箭,陡然而冲,朝着远处疾奔而去,而我放眼望去,却瞧见那儿黑乎乎的,早已没有了人影。 一直藏身在阴影之下的那个短发女人,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然消失无踪了去。 一想到这个,我立刻想到了刚才被踢飞到工地外面的猪头,那家伙极有可能是亲手杀害老金的老八朱和气,他给踹飞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说不定是瞧见事情不对,自己偷偷溜走了。 我有些急了,赶忙朝着那边走去,结果刚走两步,发现身体如同生锈的机器,不动还好,一动散架,哪儿都疼,连站都站不住,要往旁边倒下去。 好在这个时候马一岙伸过手来,扶住了我,说道:“你别动,好好待着。” 我有些着急,说外面那人…… 马一岙说一切有我师父呢,你别担心了。 有了他的安慰,我放下心来,不知道怎么的,眼皮顿时有些沉重了,像挂了铅皮一样,不住地往下掉去,我努力地睁眼,却感觉十分困难,听到耳边马一岙轻声低语地说道:“你先睡吧,别强撑着,不然对你身体可没好处。” 这般一想,我忍不住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睁开眼,发现自己又躺在了医院里,想要动,结果发现身全部是黏糊糊的东西,我掀开床单,原来是贴着许多膏药,散发着刺鼻的气味,我想要伸手去摸,却听到有开门声,紧接着看见马一岙走了进来,对我说道:“别动,你弄乱了,可起不来了。” 我瞧见他,赶忙问道:“那帮人呢?” 马一岙说:“你问的,是黄泉引么?” 我一愣,说什么是黄泉引? 马一岙笑了,说你跟他们都打成那样了,居然还不知道对方的身份?黄泉引,全名叫做黄泉引路人,或者叫做幽暝摆渡人…… ———————————— 呼呼,终于更新完了,不用听你们再吐槽了。 十九章 王朝安出事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十九章 王朝安出事 幽暝摆渡人? 听到这名字,我一头雾水,说那帮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马一岙脸色严肃地说道:“这帮人,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因为他们最早是在港岛和东南亚一带活动,与我们这边,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据我所知,黄泉引在东南亚一带犯下过不少恶事,甚至还参与过东南亚好几个国家的动乱,其有好几个重要成员,是国际刑警组织黑名单前五十的常客,没曾想他们现在居然开始进入内地来了……” 我听得胆寒,本以为杀人放火,已经是极大的恶性了,没想到这帮人更加丧心病狂。 我有些头皮发麻,不敢多问,赶忙问起逃走的那两人,然而马一岙却摇头,说我师父还在追,目前还没有消息回来。 我有些失望,马一岙却笑了,说你别担心,以我师父的手段,那帮人算是凶名赫赫,也是逃不掉的。 他这般说,充满自信,我回想起先前的场景,也的确如此,心稍安。 我疑惑地问道:“对了,我听那帮人说,你师父是什么剑仙一脉?一岙兄,剑仙,这个是……” 瞧见我小心翼翼地问询,马一岙哈哈一笑,说你别想太多了,这个所谓的“剑仙”呢,跟你想象之的剑仙,并非一样——游侠联盟之,经过了数百年的演变和交流,最终形成了五秘三宗,总共八个主要的流派,五秘呢,说得是“太极、丹鼎、玄真、剑仙和符篆”,而三宗说的是佛门禅宗、密宗、天台宗;这所谓的剑仙一脉呢,以斋心守候、炼钢神铸剑、凌空运使、出入无形为超脱至境,后分衍为神剑、慧剑、玄剑、青霞、华山、条、九华等流派。 说到这里,他说道:“我师父虽然是王子平的弟子,但他与陈撄宁先生又有所交集,所以学了一些剑仙门的手段。” 我听得一头雾水,小心翼翼地说道:“那您这位师祖王子平,又是什么人物呢?” 马一岙一愣,说你不知道他老人家? 问过之后,他反应过来,随后释然,说也对,你并非此道人,当代武学、道术也渐于没落,特别是八十年代兴起的气功骗术,更是将这些行当和规矩推于边缘,形同骗术,你不知道也正常——我师祖是冀北沧州义和街人,回族,字永安,武术名家,伤科医生。出身游侠世家,自幼习武,擅长查拳与太极。民国8年在北京打败在山公园设擂的俄国力士康泰尔,后在陆军部马子贞部下任武术教练,他和佟忠义并称“沧州二杰”,曾被誉为“千斤大力王”,还于济南击败过日本柔道家宫本,是民国十大家之一…… 听到马一岙娓娓道来,我心头震撼,没想到还有这等历史,而这个时候,门外又有人来,我抬头望去,却是警局的徐队长和杨辉,另外还有一人,却是梅州那边的韩金队长。 这几人涌进病房,我想要坐起来,那徐队长快步前,按住了我,说行了,别动。 我有些歉意地说道:“徐队长,对不起,我……” 没有等我说完,他摆了摆手,说道:“别,侯漠同志,说起来这件事情,我们还得感谢你——倘若不是你引蛇出洞,这案子还不会有这么大的进展呢,不过话说回来,这帮凶手杀人不眨眼,个个都是穷凶极恶的,你又不是马先生这样的高人,没有必要搀和其间的,得亏你现在没事,要是真的出了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们可真的过意不去……” 他跟我说着客气话,聊了几句之后,看向了旁边的马一岙,显然是有事情要跟马一岙商量。 马一岙是个明白人,说道:“我们出去说罢,别影响侯漠休息。” 他带着三人离开病房,外面传来了低低的对话声,我侧耳倾听,感觉自己的听觉发达许多,即便是隔得颇远,也能够听到只言片语,仿佛是在谈及这一次的事情。 不过这般听着,十分费神,我身还有伤,听了一会儿,有些眼前发黑,赶忙守住心神,不敢再轻举妄动。 外面大概谈了一刻钟,随后几人进来跟我打了一声招呼之后离开,而马一岙留了下来。 我问什么情况,马一岙告诉我,说昨天被他师父留住的牛峰和胡大干,都是国际通缉犯,又与这一次的凶案有关,警方十分重视,而且他师父王朝安在省里的公安系统还有些人脉,事情接下来的处理和别的什么,都需要征求一下他们这边的意见,所以徐队等人才会前来此处。 说到这里,马一岙认真地看着我,说侯漠,你知道黄泉引这伙人,为什么一定要找你么? 我犹豫了一下,点头,说知道。 看着马一岙清澈明亮的眼神,我叹了一口气,然后指着自己的屁股,说那天在梅州的时候,我长出了一截尾巴来,后来那帮在我身种下启明蛊的家伙找到我,告诉我身隐藏的血脉,叫做灵明石猴,这是一种十分稀有且罕见的隐性血脉,如果能够晋升成为真正的夜行者,或许将改变这个世间的大格局…… “灵明石猴?” 听我说完,马一岙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认真地打量了我一会儿,然后说道:“侯漠,能把你的手给我看看么?” 我点头,伸出了手。 马一岙将右手放在了我的手腕之,他的手指修长而白皙,微微弹了弹,我感觉到他的指尖之有些灼热,一开始的时候还好,如同温水,到了后面,好像开水一般,而且还有热流融入我的手臂,如同小耗子一样四处流动,让我有些熬不住,忍不住想要将手抽回来,却感觉手一紧,马一岙严肃地说道:“别动。” 他这般一说,我不敢再动,只有咬牙忍着,额头的汗水一下子流了出来,顺着脸廓往下滑落。 我的眼帘都给汗水挂满,视线模糊,浑身仿佛钻进了无数蠹虫,四处乱窜,又麻又痒,让我想要挣扎,但马一岙的话语又让我不敢轻举妄动,只有咬牙扛住,不知道过了多久,马一岙放开了我的手,从兜里摸出了一个小罐子来,滴了两滴馨香无的药液,在我的太阳穴面抹了抹。 一股凉意从太阳穴传递开去,才让我放松许多。 弄完这些,马一岙搓了一下手,一脸严肃地说道:“既然你见过了那帮人,想必也知道,灵明石猴这血脉虽然强悍,但却是被诅咒了的,对吧?” 我点头,说对。 马一岙说我不知道那帮人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但我可以很坦诚地告诉你,这帮人把你的血脉激活之后,让你的体内平衡已经达到了一个十分混乱的境地,照我刚才查到的情况来看,不出半年时间,你必将陷入基因崩溃的境地,无论是内脏,还是体内的血液、体液循环系统,都会陷入混乱,而到那个时候,多则一年,少则一两个月,你可能爆体而亡了。 啊? 听到马一岙的话语,我不由得冷汗直流,一下子坐了起来,拉住了他的手腕,说那可怎么办? 马一岙看着我,好一会儿,方才说道:“那帮人肯定用这个事情来威胁你,并且试图招揽你,你为什么没有跟他们一起去呢?” 听到这话,我放开了马一岙的手,认真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我说不知道,我不想说什么大义凛然的话语,用来衬托,最简单的原因,其实是我觉得自己跟他们,不是一路人。 马一岙笑了,说好,很好。 他沉思了一会儿,说你这事儿,我也做不了主,得等我师父来了才能解决,不过你放心,你的血脉虽然很容易紊乱崩溃,但对于你的帮助也是巨大的,只要你能够经过系统的锻炼和培养,能够在近期内提升你自己的实力,在处理这件事情,或许能够更加有主动性一些…… 秦梨落告诉过我,拥有灵明石猴血脉的人,想要成为真正的夜行者,需要过五重关,而这五重关,需要有药引借力,分别是乌金、叵木、弱水、烛阴和息壤这五种只存在于传说之的物件。 我若想要找寻这些物件,必须拥有足够的能力才行,否则如一只任人宰割的弱鸡,做什么也不行。 毕竟现实之,没有天掉馅饼的事情。 事后我问起他师弟钟黄,得知人还没有找到,他们正是因为此事才找寻到这儿来的。 马一岙给我身敷的膏药十分不错,再加夜行者血脉的觉醒让我的体质发生了变化,我在医院待了一天出院了,而那天正好碰老金进殡仪馆(按政策是需要在当地火化),我便赶了过去,而马一岙闲来无事,也跟着我一起。 殡仪馆,金家人愁容惨淡,我的出现更是引发了一场骂战,狼狈不堪的我只有躲在一旁,不出现在他们眼。 小刘跑过来安慰我,跟我聊了几句,我才知道经过协调之后,祥辉赔了一大笔钱。 正是因为如此,使得公司高层并不畅快,也没有过来出席。 时辰已到,老金给送入焚烧炉,好端端一人进去,出来的只有一盒骨灰,我看着老金的弟弟抱着拿骨灰盒,面还有老金的遗照,心黯然。 关于凶手,前天虽然有两个人死了,但另外两人还在逃,特别是亲手杀了老金的朱和气,至今还没有消息。 一想到这个,我心头堵得慌。 事情差不多完了之后,我和马一岙准备离开,金慧找到了我,向我表达了歉意,说她听徐警官说了我的事情,知道她哥哥的事情跟我无关,只不过她家人的情绪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办法转过来。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问她要了联系地址,然后嘱咐她,不要因为这件事情而沉沦,要坚强。 我告诉她,她是老金的妹妹,以后也是我的。 等我有能力了,我会尽量帮助她的。 离开殡仪馆,刚刚走出不远,我瞧见一身狼狈的小钟黄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冲着马一岙喊道:“马哥,师父出事了。” *********** 今天的更新结束,从明天开始,恢复正常的早晚八点更新,然后视情况加更。 第二十章 后土灵珠与霸下秘境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二十章 后土灵珠与霸下秘境 先前马一岙告诉我,说他和他师父一直在找寻小钟黄,所以才会在那天这么凑巧地和我撞,将我救下来,而此刻小钟黄一个人出现,匆匆而来,着实让我有些意外。 只是他这一开口,更是让我惊讶无。 王朝安出事了? 以他老人家那天的出场,当真如敌人所言的一般,真真儿剑仙的表现,怎么突然出事情了呢? 马一岙与我都十分惊讶,快步前,一把抓住了小钟黄的双肩,紧张地问道:“师父到底怎么了?还有,你怎么回来了?” 小钟黄情绪很不好,他对马一岙说道:“师父把我救回来了,不过碰到了鼠王,了埋伏……他跟鼠王拼了个两败俱伤,强撑着一口气将我给带走,然后又被人一路追杀,要不是在半路碰到黄千叶师姑,只怕我们都死了……” 在我记忆之,小钟黄一直都是个早慧聪明的孩子,然而时逢大乱,终究还是显得有些慌乱,说话也乱七八糟的,然而马一岙却听懂了。 他脸色严肃地说道:“师父人呢?” 小钟黄哭了:“在医院呢,他情况很不好,已经陷入昏迷了,千叶师姑说他是了鼠王普锐斯的独门毒药千年引,虽然已经被她给暂时抑制住,但因为师父在毒之后还强行催动真气,毒药已经随着气血涌入心脏,让他整个人都处于昏迷状态了,很有可能——再也醒不来了,呜呜……” 听到小钟黄的哭诉,我第一感觉是敌人的恐怖,而再一想,不由得泪水都要流了出来。 马一岙刚刚跟我承诺,说有他师父在,一切都没有问题,我也是满心期待,谁知道转眼之间,他老人家自身难保了。 这可如何是好? 我心慌意乱,而马一岙也好不到哪里去,原本气定神闲的他听到这消息,仿佛支柱塌下来一般,眼神都发慌,好不容易深吸了一口气,着急忙慌地对我说道:“不好意思,我得赶去一趟,你……” 我赶忙说道:“我跟你们一起走。” 马一岙犹豫了一下,然后很快做出了决断来:“好,一起。” 我们两人跟着小钟黄往外走,马一岙拦了一辆车,然后问起小钟黄地址,是在南山的一家民办医院。 一路马一岙都愁眉不展,不过还是问起了小钟黄今日的遭遇来,小钟黄也是心神不宁,基本是问三句答两句,不过从两人简单的对话,我听出来了,小钟黄一直被黄泉引的人拘禁着,那帮人分作了两派意见,一帮人想要将他给放回来,免得招惹麻烦,而另外一帮人则准备把他给灭口,一了百了,谁也不知道。 但问题在于,我居然还活着,这必然会有消息走漏出去,而依照小钟黄师父王朝安在内地的地位,如果小钟黄真的给他们弄死了,那将是不死不休的事情。 这个对于预谋大事的黄泉引来说,的确很不好。 所以他们也犹豫。 这般一犹豫,拖到了现在,而凑巧他们师父王朝安这两天在追查朱和气和那短发女人,一来二去撞了,这才发生了冲突。 听到两人聊得差不多了,我忍不住出言问道:“那个……鼠王是谁?” 马一岙眯着眼睛,低声说道:“鼠王普锐斯,著名的大妖之一,柬埔寨人,是黄泉引之几个出名的凶徒,也是国际刑警通缉榜的常客,据说他出生之时,一胎九子,婴儿时期的他却将其他的兄弟都给弄死,喝其血液,食其脑髓,经过刺激之后,直接觉醒成了夜行者;他曾经参与过红色高棉组织,是金边s21号监狱的核心狱警,经他亲手残害的生命,不知千百。” 听马一岙说起此人的来历,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说这人很厉害? 马一岙点头,说对,相当厉害,声名狼藉的他能够活到今天,可并不仅仅只是凭借着运气,南洋邪术千万,利用残害生灵凝聚起来的邪气,让他的妖力达到了一个难以预料的境地,也只有这样的家伙,才能够让我师父吃亏…… 说到这里,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很明显,他在担心着自己的师父,那个为他们撑起了一片天空的老人,此刻情况不明,他如何能够不焦急呢? 一番周折,我们抵达了那家医院,没想到刚刚下车,在门口碰到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瞧见我们,迎了来,说道:“我师父说这儿龙蛇混杂,医院又没有什么办法,束手无策,先将人转移到一个朋友家里去了,吩咐我在这儿等你们。” 马一岙拱手,说有劳了。 我们回到了出租车,继续走,差不多二十分钟之后,来到了一处主城区的医馆前,小姑娘将我们领进了里面去,走过诊堂和一条长长的走廊,来到了后面的一个房间,有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与一个白发老医师聊了几句之后,瞧见我们,朝着马一岙点头,说小马来了? 马一岙前施礼,喊了声“师姑”之后,问道:“我师父怎么样了?” 那老妇人正是他们的师姑黄千叶,面对着马一岙,她并不掩饰太多,忧心忡忡地说道:“有点儿麻烦,你且跟我进来。” 她领着马一岙进了内室,我想要跟着进去,却被那小姑娘给拦住了。 她人小架子大,拦着我,一点儿都不肯通融,反而是让小钟黄进了去,我瞧见,也不坚持,毕竟相对于他们这些师兄师弟来说,我多多少少,也只是外人。 好在没过一会儿,三人走了出来。 马一岙那师姑黄千叶领着这师兄弟来到了老医师的跟前,帮着介绍道:“这位是岭南药王张清高张老先生,他对于妖毒、蛊毒、虫毒和瘴气等手段,都十分擅长,妙手回春,是华南几省之,对这些最有研究的专家和大师。” 老医师摆手,谦虚地说道:“黄娘子谦虚了,老夫这点手段,别说华南,算是岭南,也排不前列的。” 马一岙双手抱住,朝着张清高老先生深深一躬,然后郑重其事地说道:“老先生,我师父该怎么救,还请教我。” 老医师苦笑一声,说别这么客气——你师父的病情,送到我这儿的时候,已经毒入膏肓了,即便是我施展了针灸术难度最高的挽天十七针,将毒素压住,但病情到了这个地步,人力已然不能及;我唯一能够帮你做的,是维持住他的性命而已。 马一岙十分痛苦,说难道只有等死,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可以解决么? 老医师犹豫了一下,说这个,倒也不是没有…… 马一岙眼睛一亮,赶忙问道:“有什么办法,您说,只要是我能够办到的,一定倾尽全力去办。” 老医师瞧见他的反应,不由得苦笑道:“你别想多了,这事儿跟我倒也没有什么关系,我只是早年间学医之时,听闻过一个传说——这世间有一种物,是吸收毒素的宝珠,叫做后土灵珠,此物集天地造化灵气而生,最擅调理,若是有此物在,算是病入膏肓,也能够起死回生,力挽狂澜……” 后土灵珠? 马一岙有些疑惑,而旁边的黄千叶却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说这东西不是个传说么,难道世间真的有? 老医师苦笑,说谁知道,此物最后一次出现,是在个世纪的三十年代,当时据说引发了一场大混乱,后来历经辗转,听闻是被日本人带回了东瀛,又有人说是流落到了某些秘境之地去,至于具体的下落,我也不知。 听到他的话语,马一岙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开口说道:“老先生,您这儿有电话么?” 老医师指着角落的红色座机,说有的,在那。 马一岙说我打个电话。 在得到允许之后,他过去,拿起电话来,拨通了一个号码,然后说道:“老歪,帮我散播一个消息,我想要找一个东西,叫做后土灵珠,谁要是能够有这个东西的确凿消息,我可以用我身的那几样东西来换,对,没错,后土灵珠……” 他说完之后,双手合十,朝着老医师作了一个揖,表示感谢。 接下来两天,马一岙四处找人,打探那个什么后土灵珠的消息,希望能够通过自己以前的人脉,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而黄千叶和她的小弟子在这儿待了一天之后离开了,据说是去找人商讨应对黄泉引的相关事宜,至于我则没有什么事,陪着小钟黄一起,照顾他师父。 我这人闲不住,便忍不住多作打听,这才从小钟黄口得知马一岙是个孤儿,从小跟随着他师父王朝安修行。 他这个人心善,做事也随着性格,前些年遇到一件小孩被拐的案子,愣是花了三年时间,跑遍了二十多个省市,终于帮着那家可怜的父母,将他们被拐卖的孩子给找了回来。 除了那个小孩,这三年时间里,马一岙还救回了两百多名妇女和儿童,足迹遍布了西南、西北和许多老少边穷地区。 听到小钟黄的讲述,我方才知晓,这个马一岙,当真是个了不起的人。 第三天,一直四处求人的马一岙终于从一个情报掮客老歪的口,得到了一个还算是靠谱的消息。 有证据表明,当年那个持有后土灵珠的日本人加藤次兵卫,最后没有回国。 他去了一个叫做霸下秘境的地方之后,再无消息。 第二十一章 修行的目的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二十一章 修行的目的 霸下秘境? 听到这消息的时候,马一岙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这件事情,有点儿超出了他的控制范围之内了,我看他头疼,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这个地方,你听说过么?” 马一岙点头,说对,知道——正所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这九子,一曰囚牛,二曰睚眦,三曰嘲风,四蒲牢、五狻猊、六霸下、七狴犴、八负屃、九螭吻,那霸下又名赑屃,形似龟,平生好负重,力大无穷,传说霸下古时代常驮着三山五岳,在江河湖海里兴风作浪,后被大禹收服,用来治水,没曾想洪水治去,野性又起,所以给大禹搬来顶天立地的特大石碑,面刻霸下治水的功迹,叫它驮着,不能随便行走。 述一切,皆为神话,然而神话却也是历史的一部分,此物乃洪荒流传下来的大妖;至于霸下秘境,说的是埋葬霸下的墓陵,传说里面别有洞天,藏了诸多宝贝和灵物,是千百年来,无数修行者和夜行者共同追逐的所在。 听完马一岙的解释,我顿时了解,不过这地方虚无缥缈,想找到,还真的不容易。 千百年来,无数人都在追寻,然而却无一人能够抵达,说明了什么? 第一,这传说很有可能是假的,世间本无霸下秘境,它很有可能是别人编撰出来骗鬼的;第二,算是有,凭什么那么多的前辈都找不到,而我们能够弯道超车,一下子找到了呢? 麻烦了! 我的心几乎是咯噔一下,觉得这事儿悬了,然而马一岙却在沉默了许久之后,当着我们的面打了两个电话。 第一个电话,是打给他师姑黄千叶的联系人,说他准备要离开一段时间,希望她能够派人照顾一下他师父,而第二个电话,则显得十分简短,仅仅只说了几句话:“我要见马丁,不管他在哪里,我希望他三天之后,能够赶到羊城,地方你知道的。” 说完之后,他挂了电话之后,对旁边的小钟黄说道:“钟哥,师父拜托你照顾了。” 这师兄弟之间的称呼挺有趣的,两人并不会叫师兄师弟,而是互称为“哥”,小钟黄称呼马一岙为“马哥”、“小马哥”,这个我都可以理解,但马一岙称呼小钟黄为“钟哥”,我有些疑惑了。 为此我还特意问过,但是并没有得到过答案。 这仿佛是一种约定俗成的默契。 马一岙并没有说明自己的想法,然而小钟黄却一下子猜到了,开口说道:“带我吧。” 那个男人摇头,说不,尽管嘱托了黄师姑,但师父身边,必须留一人,其他人我不信任,唯有你,我才能够放心地离开。 小钟黄十分担忧,说但你这一去,可是九死一生啊? 马一岙笑了,伸手过去,抚摸着小钟黄的脑袋,宠溺地笑着,说你放心,我命硬,洪瞎子不是给我算过命吗,说我能够活到四十岁呢…… 小钟黄一撇嘴,说四十岁,听着也快了。 这师兄弟聊着天,我在旁边听着,而突然间,马一岙扭过头来,冲我笑了笑,然后说道:“候兄,你怕死么?” 啊? 突然被问到这么一个话题,让我着实有一些诧异,我先是一愣,随即说道:“怕,当然怕,不过如果弄清楚为了什么而死,我想我能够说服我自己克服的。” 马一岙满意地笑了,咧嘴,露出一口白牙来,说我这一次,打算带你一起去,至于为什么,答案只有一个,那是我刚才找的那个人,是叫马丁的家伙,他的父亲曾经去过霸下秘境,而且还生还了出来,据他的说法,他父亲曾经在霸下秘境之,瞧见过一物,很像是传说的弱水。 “弱水?” 我顿时激动起来,而听到我的话语,马一岙点头,郑重其事地说道:“对,是那个‘弱水三千只饮一瓢’的弱水。” 他平静地看着我,而我则是深吸了一口气,点头说道:“好,我去,需要干什么,尽管说。” 马一岙说道:“你即将要走的这一条路,很艰难,没有任何人能够代替你走完,所以你需要自己努力,无论是拿到渡劫相关的药引,还是渡劫本身——当然,你放心,在这个过程,只要你足够努力,我都会尽可能地去帮助你实现。” 这个男人的话语,让我觉得安心。 《国际歌》里面说得好,“从来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指望别人帮你把一切都安排好了的人,从来都是懦弱者。 尽管很感激马一岙,但我更享受的,是平等自由的朋友关系,而不是附属。 如同我与之前的老金。 马一岙吩咐了一切之后,将已成植物人的师父王朝安交给了小钟黄照顾,而自己则带着我,踏了前往羊城的汽车。 两人一番辗转,终于抵达了十四村,来到了那个大门紧封的院子前,打开铁锁,往里走去,一个庞大的身影出现,矗立跟前的,却是那个痴肥如山的少女肥花,冲着马一岙委屈地喊道:“小马哥,你终于回来了,你知道嘛,这些天我都要饿死了……” 她大声嚷嚷着,水缸处传来了另外一个女孩子海妮的话语:“你撒谎,吃饭的时候,哪一次你不是吃得最多?” 肥花哭丧着脸,说天天吃馒头,一点油水都没有,谁能吃得饱? 马一岙宠溺地看着这个跟他撒娇的胖妞儿,从兜里摸出了一张百元钞,递给了她,说去买点酱牛肉和叉烧回来,晚一块儿吃。 “好耶!” 肥花欢呼一声,然后朝着门外走去,攀在巨大的水缸边儿的海妮瞧见我,说唉,我认得你,你叫啥来着,肥花老念叨你来着…… 肥花念叨我? 我听得后背一阵鸡皮疙瘩,而马一岙则笑着说道:“他叫侯漠,以后叫他侯哥。” 海妮对马一岙挺尊敬的,听到这个,乖乖地喊道:“侯哥。” 我点头,说好,你好。 马一岙对海泥问道:“最近没发生什么事情吧?” 海妮想了一会儿,说道:“大事没有,小事倒有一桩——李爷爷的儿媳妇过来闹过一次,非要说他以前是地主,家里藏了宝贝,现在搬到这儿来,是打定主意给别人了,这事儿她可不许……” 听到这话,马一岙原本还算晴朗的脸色变得阴沉,开口说道:“下次她再来,叫肥花直接打出去。” 海妮眯着眼睛笑,说好嘞。 马一岙领着我进了屋子,瞧见我面露疑惑,对我说道:“李爷和刘爷以前是咱游侠联盟的人,都是修行人,只可惜六七十年代的时候遭遇浪潮,给破了功,从此一蹶不振,晚年的时候又遇到子女不孝,生活有些艰难,我遇到了,带回来这儿赡养,尽一些同气连枝的责任……” 他说这两人,是次我来这儿时,两个躺在竹椅打瞌睡的老头儿,小钟黄对他们并不客气,但除他之外,其他人倒还算是礼貌。 原来是这样的情况。 两人坐下,我接着马一岙的话头问道:“游侠联盟,这么说,你们应该都是人类,而不是夜行者,对吧?” 马一岙点头,说对。 我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而马一岙何等聪明,一下子明白了我的意思,开口说道:“你是想问,为何普通人能够与天赋异禀、得天独厚的夜行者抗衡,对吧?” 我说对,说句实话,我接触这些人并不多,但从那天的情况来看,夜行者的确很强,特别是他们变成妖怪、显露原形的时候,一个二个,生猛得可怕。 “你说得很对,但你要知道一点,从本质来说,夜行者和此刻的人类,其实并无任何的不同,我们都是经过了几千万年的进化过程,而在物竞天择的过程,我们放弃了一些东西,又获得了一些东西——放弃的那部分,并非舍弃,而是变成了隐性基因,藏在了庞大的dna之去,但如果得到足够的刺激,正确的引导,又会重新将其激发出来,所以从哲学的层面来说,每一个生物个体,都是一个宝库……” 他侃侃而谈,瞧见我一脸懵逼,不由得笑了:“抱歉,我以前是学生物的,用简单的话语来讲,夜行者和人类,进化的方向是一样的,只不过大家的显性基因有所不同而已,或许人激发本能的过程会艰难一些,但作为主导这个世界千年、万年甚至几十万年的群体,我们最大的优势,在于传承。” 我的脑子一下子豁然开朗,开口说道:“是你们口所谓的,‘修行者’,对吧?” 马一岙并不藏私,跟我解释道:“修行,这是一个很宽泛的词,方法也很多,但无论是儒教、道教、佛教、伊斯兰、基督、亚斯德、灵教、瑜伽和古巫术,归本溯源,都是一个修真,也是找寻真我和本我的过程,而这个‘真我’,说得玄而又玄,但最终是找到解开自己身体里隐藏宝库的钥匙,期望实现超脱生死,斩断痛苦、不以物累,最终实现不老不死,甚至长生不死,天地同在,返璞归真的境界……” 我听他说着这些,饱受震撼,忍不住说道:“也是说,你们的修行,并不是为了对抗夜行者而存在的?” 马一岙长长一叹,说所谓对抗,不过小道,真正的大道,在于永生啊…… ********* 小佛说:命之承载,是为气。气之根本,是为命,生生不息,是为运。规则注定,是为宿..... 第二十二章 打开一扇窗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二十二章 打开一扇窗 修行的目的在于永生,然而举凡世间,除了那些话本传之人,得道成仙的,又有几个? 所以终归到底,它只是一种让自我心灵,归于宁静的手段而已。 我通过交谈得知,马一岙读过大学,而且还是国内最著名的学府水木,双学位,哲学和生物,讲话的水平很高,娓娓述来,既有传统的一面,又有自我的见解,如此一番讲述,让我对于我们所处的世界,又有了更为清晰明了的认知。 他反复地跟我强调一件事情,那是他从来都不认为人类的修行者,与夜行者之间,需要分得那么清楚,又或者是天然对立的。 子曰:一阴一阳之谓道。 善恶亦是道,而善恶源于人心当——“清者浊之源,动者静之基。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 他还告诉我,他见过最善良的妖怪,也见过最诡诈的人类…… 听完他的讲述,我指着外面说道:“也是说,肥花和海妮,其实都是拥有夜行者血脉的人咯?” 马一岙点头,说对,夜行者分作三种,第一种是有传承的显性家族,第二种是远避世外的山精野怪,而第三种,则是阴差阳错、不小心觉醒的普通之人——正如你一般,而像这种人最是可怜,一来无人引导,二来容易被社会排挤、歧视,有的性情暴戾乖张,走入歧途,有的则备受欺辱而死;肥花是亥猪一脉,常年饥饿,容易发福,而海妮则更为特一些,乃水属一类,喜在水,她们都被自家父母乡人视为怪物,抛弃了去,我若是不收留她们,只怕也是刚才说的那两种结果。 夜行者的血脉繁多,而最寻常可见的,却是十一种,分别是鼠、牛、虎、兔、蛇、马、羊、猴、鸡、狗和猪。 如果再加华民族的图腾龙,则可凑成十二生肖之属。 对于马一岙的理念,我十分认同,也越发坚定了跟着他混下去的信念。 当然,我并非盲从之人,在社会历练这么久,也见过许多口头说得天花乱坠,但实际却出尔反尔,一肚子鸡鸣狗盗之辈,所以许多事情,得慢慢相处,来日方长。 两人聊着,肥花将熟菜买了回来,有喷香的酱牛肉,有切得整齐、淋酱汁和辣椒的猪头肉和叉烧,再加一些素的凉菜和豆腐丝儿,一看去特别的有食欲。 再加一锅新蒸的米饭,浓香扑鼻,简直完美。 吃饭的时候,两个一直没露面的老头儿也来了,海妮也从大水缸里爬了出来,大家伙儿围坐在偏厅的饭桌前用餐,热闹得很。 两个老人年纪大了,食欲不振,喝了点儿特别准备的稀粥便离开,而马一岙仿佛在吃素,尽挑一些豆腐丝吃,海妮胃口不大,浅尝则止,唯有肥花的战斗力超强,一个人吃得满桌的菜都光了盘去,这还意犹未尽,恨不得舔起盘子的油光来。 瞧见她这馋样儿,我终于知道了当时的小钟黄为什么会这么的拮据。 不是大富人家,还真的扛不住她这么好的胃口。 用过了晚饭之后,残局自然有肥花收拾,而马一岙则领着我来到了院子里,开始了正式的引导。 对于修行者来说,法门万千,各有不同,这道理对于夜行者而言,也是如此。 先前我遇到的那些人,无论是黄泉引,还是秦梨落那帮人,个个厉害无,而这些也并非是与生俱来的,即便你有天赋,但也需要经过一定的方法来开启,再经过时间和岁月的历练,以及顿悟,最终才能够走到如今的地步,否则不过是空有蛮力而已,而且还控制不住,时有时无。 没有人天生便是强者。 我虽然觉醒了“灵明石猴”的血脉,踏了成为夜行者的第一步,但想要掌握,到底还是没有路径,经常时有时无。 这需要锻炼,需要修行,需要习惯这样的力量,让它成为呼吸一样的本能。 大道三千,择其一而从之。流水三千,取—瓢而饮之——俗话说得好,最了解你的,是你的敌人,而作为与夜行者世代对垒的游侠联盟,自然也有许多夜行者修行的法门,马一岙给我的这部,叫做《九玄露》,它是一本集调息、打坐、观想、凝气和锻炼手法的杂集,用来夯实基础,最好不过。 只可惜这只是一部残本,从字表意来看,下篇仿佛还有许多手段,但被人撕了去。 马一岙告诉我,这本书是从他的师祖王子平手传下来的,至于家,他也不曾得闻,至于书为何是残本,马一岙跟我解释,说下篇有许多的手段,太过于残忍深奥,又容易误入歧途,给他师祖撕扯了去。 书籍成,用的是言,晦涩难懂,好在旁边空白处有许多的白话注释,再加马一岙在旁讲解,悉心调养,倒也没有让我一头雾水,头昏脑涨。 明师在旁,我先是将那千余的《九玄露》背诵于心,又在马一岙的引导下开始凝气调息,渐渐地将自己身体里面的那一股力量给试图把握住。 这事儿一开始像是捉鸡,你追它走,鸡飞狗跳,然而掌握到了方法之后,即便是不刻意地凝聚情绪,也能够掌握。 当我凝神下来,立刻有热流从全身各处浮现,并且在马一岙的引导下凝聚。 到了后来,我甚至都用不着马一岙的帮助,也能够自行驱动。 于我而言,这是一件让人很新的事情,随着时间的推延,我越发地感受得到力量的汇聚,五感也开始变得清晰起来,力量变得可控,这让我对于自己身体的认知飞速成长,信心也开始逐渐累积起来。 瞧见我的变化,马一岙也忍不住有些羡慕。 他对我说:“血脉真的是个好东西,肥花半年方才入门,而你却是能够一蹴而——当然,万物皆是公平的,你成为夜行者的代价,也远远高过她。” 我们从傍晚一直交流到了夜间十一点多,马一岙让我再试一遍凝气之后,对我说道:“世间万物,讲究的是一个平衡,你的身体强度有限,到了此刻,已经达到临界,而修行讲究的呢,是一张一弛,不能一意孤行,否则会让你反受内伤——今日修行,先止于此,我领你去房间歇下,睡觉之前,你可以用那观想之法,让自己的心神浸入其。” 此刻的我有些兴奋,意犹未尽,但马一岙这么说也是有道理的,所以便点头称是。 安排给我的,是二楼的一个房间,这儿原本属于壮汉王虎的,只不过当日出事之后,他一直下落不明,才让我来暂居。 我去洗了一把脸之后,回房歇息,按照马一岙教导的方法,盘腿坐在床,然后盯着《九玄露》末页的一张图。 这图是一片繁复星空,因为雕版的缘故,印制得十分粗糙。 而即便如此,我盯着它,却感觉胸口一团气息在涌动,仿佛随着星空的分布和游离,而陷入到一种空明宁静的妙状态之。 进入这样的状态,叫做打坐。 这是进入一种近乎于清醒与睡眠的模糊边界,让自己的身体获得快速休息,并且让自己的身体变成一个容器,试图吸收这游离于天地之间的能量。 这些能量,在道家之,将其称为“炁”,而佛家则称之为“芥子”。 至于科学的说法,是粒子,还是啥? 当夜做梦,模糊之间,我仿佛听到有人在我耳边呢喃,至于是什么,当时仿佛记住了,但当我去想之时,却又一片迷糊。 次日醒来,我浑身湿透,汗水浸润了床铺。 马一岙的引导,再加《九玄露》的残本,仿佛给我打开了一个新世界,随后的几天时间里,我一直都在全身投入这件事情里去,努力让夜行者血脉引发的力量融为己用,而我收获的效果也是出的好,力量在不断累积,并且五感越发灵敏,让我越发深刻地认识了这个世界。 除了夯实基础,马一岙还抽空教导我搏击之术。 所谓搏击,是与人搏斗,既然升到了“术”的级别,自然与街头斗殴又有许多的区别,这里有许多的手段和流派,并非是我之前所认知的花架子,包括我一直以为软绵绵的太极……许多的手段都是长期验证过的杀人技,并不是想当然的花拳绣腿,有着很深的讲究。 也许是夜行者血脉的缘故,我对这些还是挺有天赋的,基本都是一点即通,甚至还能够举一反三,让马一岙惊讶连连,甚至都心生羡慕。 而即便如此,时间终究还是太短,别说马一岙,我甚至都不是肥花的对手,与她的交手,每一次都是以我的失败而结束。 而每一次,我都给她压在身下,根本无法动弹。 她仿佛是故意的。 这举动有点儿占便宜、吃豆腐的嫌疑,越发让我郁闷不已,然而为了在短时间内获得足够的实战经验,我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再一次与肥花搭手。 正是因为着我的努力和坚持,随着时间推移,我已经开始能够和肥花僵持,不至于太过于狼狈了。 在我为了自己的进步神速而欢欣不已的时候,一个男人的到来,打破了平静。 来人叫做马丁,是一个贼眉鼠眼、浑身邋遢的年男人。 他仿佛好多天都没有刷过牙、洗过澡,一进院子,顿时一股挥散不去的臭味,涌入我的口鼻之间,让我有点儿想吐。 然而瞧见此人,马一岙却走前去,与他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他说道:“你来了,兄弟。” 第二十三章 奔赴江州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二十三章 奔赴江州 虽然都姓“马”,但两人并非兄弟,也没有同宗同族。 马丁并非这位仁兄的本名,而是他成年之后自己改的,他本是西北青马一脉,祖曾与抗战时期第8战区副司令长官兼第17集团军总司令马鸿逵有些亲戚关系,只可惜马鸿逵1949年逃离宝岛时太过于匆忙,并未有带家族远支,此滞留,历经风雨大半个世纪,到了马丁这一辈,已经是形单影只,不成族群。 马一岙对马丁曾有大恩,对于这事,马一岙并不愿意去提,但这会儿关系到他师父的性命,终究还是找到了他。 两人也是隔了好几年没有见面,此刻一见,紧紧相拥,随后两人移到屋,互述分别之情。 好一会儿,马一岙方才想起跟马丁介绍起身边的我和肥花。 聊过往事之后,马一岙的脸色开始变得严肃起来。 他告诉马丁,说起了他师父的事情,谈到了他师父王朝安被臭名昭著的鼠王普锐斯暗算,现如今重伤昏迷,近乎于植物人,必须依靠传说的后土灵珠来引导毒素,调理身体,否则再也没有醒过来的那一天。 而那后土灵珠,传说是被日本人加藤次兵卫,带到了霸下秘境之去。 现如今,他需要前往霸下秘境,找到后土灵珠。 说完这些,马一岙看着马丁,认真地说道:“世间知道霸下秘境所在入口之人,只有你父亲了;而你父亲五年前病逝之后,知晓此事的人,有且只有你一个,我并不是一个愿意麻烦别人的人,但此事关系到我师父的生死,我也是没有办法了……” 马丁安静地听完,摇了摇头,然后说道:“不,除了我之外,我还有一个叔叔,也知道那个地方的下落。” “哦?”马一岙眉头轻挑,问道:“那你叔叔,现如今在哪里?” 马丁叹息一声,说失踪两年了,我曾经找过他,却一直没有找到,后来我在想,他平日里与人和善,跟任何人都是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这突然失踪,极有可能,是因为知晓那霸下秘境的所在,方才遭此横祸,这也是我为什么一直隐居遁世的缘故。 马一岙说既然如此,那么…… 他有些迟疑,而马丁却笑着说道:“你放心,接到你的消息之后,我已经安排了家里的一切,无妨——你当年曾经把我女儿找回来过,现如今,是我还你恩情的时候了。” 听到这儿,我方才知晓,马一岙对马丁的所谓大恩,却是帮他找回了被拐卖的女儿。 如果是这样,难么我之前听到的传言,并非虚妄。 当天太晚,我们并没有立即启程,直到第二天,马一岙才带了我,以及死命缠来的肥花,再加马丁,一行四人,踏了前往赣西北部的火车。 98年的时候,火车还没有大提速,晃晃悠悠,出韶关往北,大雨便至,雨幕连绵,让人的心情都湿漉漉的。 这是一场几十年一遇的特大暴雨,从六月份开始一直缠绵,据报纸面讲,长江、嫩江、松花江等几大流域都相继涌现出汛情,防汛工作十分严重,火车不断有人议论着汛情,有人忧心忡忡,有人事不关己,至于我,好像是初尝了男女之事的小年轻,对于修行这事儿执着得很,一有机会,凝气养神,或者打坐周天,勤奋得很。 马丁一开始的时候,对我并不在意,等到了湘南境内的时候,方才感觉到不对,悄声问马一岙:“这个,是……” 马一岙只是点头,却并没有说什么。 我不确定马一岙是觉得周围人多眼杂,怕隔墙有耳,还是尊重我的**,总之他并没有给马丁一个确定的答案。 不过这也使得马丁对我的态度发生了转变,变得客气了许多。 当然,更多的时候,这个男人显得十分沉默。 沉默而邋遢,这是我对他最大的印象——他的身总是散发着古怪的味道,头发油腻,裸露在外的皮肤黑乎乎的,随便搓一下都能够有厚厚的污垢,衣服好像很久都没有洗过,酸臭无,这样的形象,直接蹲街边摆个小碗,说不定都能够讨到十块八块的。 然而对于这种情况,马一岙却毫不在意,仿佛完全闻不到对方身的味道一样,搞得我虽然有心想问,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人多怪癖,我可不想犯了人家的忌讳。 一路北,抵达江州之后,大雨连绵,我们在火车站附近待了两日,大雨渐小一些,方才往南边的郊县方向赶去。 大雨磅礴数日,道路摧毁,道路难行,我们来到了某个乡镇之后,没办法坐车了,只能靠步行。 一路下来,我发现了肥花除了贪吃之外的另外一个特点,是话多。 她总是爱抱怨,一会儿说路太烂了,泥巴又多,一会儿又说这雨下得没完没了,估计进山没多久,又要下了,我们别太激进,要想好避雨和晚住宿的问题,唠唠叨叨,很少有停下嘴巴的时候,弄得马一岙都受不了了,忍不住说道:“要不然,你先回市里去吧,我们自己去找行。” 肥花赶忙摇头,说这怎么行?我不在,你们要是出了事可怎么办? 马丁冷冷说了一句:“你不在,我们更安全。” 肥花听到,当下哭了。 她呜呜地哭着,然后说道:“原来我在你们心,居然是这样子的……” 她哭得稀里哗啦,脚步却没有停下,紧紧跟着我们。 瞧这模样,仿佛是怕我们把她甩下。 然而这般沉默一会儿,她又开始叨咕叨、叨咕叨起来。 我们早从市里出发,午两点多的时候下了班车,在一路走,一直走到了傍晚时分的时候,来到了一处山坳子前,远处有一个在雨飘摇的小村庄,掩映在淡淡的薄雾之,马丁这一路过来,都在勘测地形,一会儿用造型古怪的角尺测量远方的山梁,一会儿又用看风水的青铜罗盘确定方向,且停且走,显得十分投入。 而这个时候,肥花也适时地停下了唠叨,亦步亦趋,不敢出声。 倒不是她懂事,而是给马丁恶狠狠的眼神盯怕了。 到了这里,我们行进得有些缓慢了,因为并不是太懂得马丁需要做的事情,所以我被派着去不远处的高坡放哨,观察四周的情形。 对于这个任务,我并不排斥,走到了四五十米外的坡顶,那儿有一棵树冠茂密的香樟树,我尝试着攀爬了一下,感觉并不费力,经过这几天的锻炼之后,我的身体以前轻灵矫捷许多,三两下,跟猴子一样,攀爬到了树顶之去。 我爬到了树顶,望着村庄的方向望去,那是一个经济并不发达的村子,三层两层的小砖房不多,反倒是土坯房处处可见,此刻正值晚饭时间,家家做饭,炊烟袅袅。 我盯了好一会儿村子,又将注意力望向了山林那边。 尽管雨幕如丝,但也许是夜行者血脉的缘故,使得我的视力加强,能够看得更远,许多并不在意的景物,也会涌入眼帘之,十分深刻,清晰明了。 在我来回巡视的时候,突然间,我瞧见几百米外的林子边缘,似乎有几个人影在晃动。 此刻夜幕降临,天色昏暗,但我眯起了眼睛之后,却瞧得仔细。 的确是有人在那儿晃动,我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瞧见有人将一棍状物体高高举起,然后朝着另外一人猛然砸了下去。 那一下十分果断坚决,我感觉被砸的那人仿佛很痛苦地哀嚎一声,倒在了地。 他一动也没有动,仿佛死去一般。 而行完凶之后,拿棍子的那人仿佛感应到了什么,朝着我的这个方向望了过来,仅仅停顿了两秒钟,他便与身边的同伴潜入了林子里去,而我给那人一瞪,好像是胸口给人擂了一拳似的,忍不住向后一仰,从七八米的树摔了下来。 砰…… 我跌在樟树下的烂泥草地,泥水四溅,好在我身体结实,除了暂时的疼痛之外,倒也没有伤到别的地方。 不远处的马一岙瞧见,走过来喊道:“侯漠,你怎么了?” 我吃力地从泥地里爬了起来,连滚带爬地往下跑,一边跑,一边喊道:“杀人了,杀人了。” 马一岙快步走到了我的跟前来,伸手扶住我,说道:“冷静点,什么杀人了?” 我指着山林深处的方向,将刚才瞧见的事情跟他说起。 我这边说着,远处望山看水的马丁也走了过来,耐心听完之后,望着远处黑黝黝的山林,对马一岙说道:“怎么,要管?” 马一岙有些纠结,问我道:“那帮人下手,非常狠?” 我点头,说对,一棒子下去,毫不犹豫。 马一岙摸着下巴,说惯犯啊,看起来不像是冲动杀人,一定是有前科的…… 马丁皱眉,说那又如何?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小马哥,你得想想,这种事情自然会有吃公粮的人去办,你自己师父还躺在医院的床,生死不知呢,你还有闲心去管那点屁事儿? 他苦口婆心地劝着,而在这个时候,远处打来了两道强光手段,晃了一遍之后,落到了我们几个人的身。 紧接着有带着当地乡音的话语响起:“你们几个,大晚的,在这里淋着雨干嘛呢?” 第二十四章 连环死人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二十四章 连环死人 我吓了一跳,猛然回头,瞧见从下面的泥泞山道走来了十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个穿着迷彩服的年男人,用手电筒照着我们喊话。 马一岙和马丁对望一眼,然后眯着眼睛不说话。 等这一行人走到了跟前,马一岙不动声色地走到了我们跟前来,气定神闲,而对方则呈扇形围了来,气势汹汹,领头那人的手,甚至还有一把猎枪,径直对着马一岙,然后重复了刚才的话语:“几位,天都快黑了,在这儿干嘛呢?” 马一岙摸了一把脸的雨水,然后说道:“没啥,路过而已。” 男人将枪口抬高,指着他的胸口,说举手,举手——听到没有,把手举起来! 他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马一岙并没有抗拒,而是懒洋洋地举起手来,漫不经心地说道:“小心走火,兄弟!对了,您是哪位,有枪证么,敢在这儿胡来?” 旁边一村民打扮的年轻人凑前来,开口说道:“福哥可是我们这儿的民兵排长,你说呢?” 听到这话,马一岙立刻服软了,连忙拱手称大哥,还从兜里摸出了一包软华来。 我们虽然穿着雨衣,但还是经历过了暴雨浇头,我反正是内外都湿透了,天知道他为什么还能够留着一包不沾水的香烟。 香烟作引子,紧张的气氛稍微缓解一些,马一岙给对方点,然后说道:“老表,我们是过来找亲戚的,别误会。” 老乡的感情很淳朴,一看对方是抽软华的,知道对方的身份非富即贵,姿态低了几分,接过烟来,点,深吸了一口,有些怀疑地打量了我们一会儿,目光从肥花身落到了马一岙颇有性格的两撇胡子,这才说道:“亲戚?你们有亲戚在村子里么?是哪一家咯?” 马一岙指着深山里面,说人在那儿,好多年没见面了,这不是找了个女朋友,准备门来走一走么? 他伸手过去,一把揽住了肥花宽阔的肩膀,一脸甜蜜。 瞧见自己还要魁梧的肥花,以及她那油光满面的圆脸,年男人有些惊恐,下意识地咽了一下口水,一脸敬佩地笑着说道:“恭喜,恭喜。” 言罢,他心有余悸地望了一眼林子方向,说我知道你说的亲戚是哪个了。只不过……你最好还是别去了。 “无妨,”马一岙含糊其辞,误打误撞地蒙混过了关,也不多问缘由,而是笑了笑,然后又说道:“老乡,瞧你们这下雨天,一大伙人的,这是准备干嘛去呢?” 听到这话,民兵排长福哥一下子严肃了起来,说道:“下午村里来了几个陌生人,闯进翠花家里去,连吃带抢不说,而且还掳走了翠花和他大哥,我这不是听到消息,说进了山,所以才带人赶过来的么——对了,你们几个有没有瞧见三个男人,一个大胡子,一个只有一米五高的矮子,还有一个胖墩……” 胖墩? 我们都朝着肥花望去,而福哥赶忙摆手,说没有你媳妇这么夸张的胖,他倒还是瘦一点的。 肥花听到,憋着嘴,一脸郁闷,而马一岙则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刚才,在那边,好像有一声惨叫传来……“ 他指着刚才我所说的方向,郑重其事地说道。 听到这话,几个人都变了脸色,相互看了一眼,小心确认道:“什么惨叫?男的女的?” 马一岙看向了我,而我则回想了一下,那惨叫只是脑补,并非听到,不过看被砸翻倒地者的体型,好像是个男的,于是说道:“男的。” 福哥听闻,赶紧招呼身后的人往那个方向走去,随后又问我们:“你们怎么办,一起去?” 马一岙摇头,说不,天马要黑了,而且天气也不好,我们不能耽搁时间了。 福哥点了头,说也好,不过你们可得小心一点,刚才进我们村子的那几个人,可不是什么简单角色,个个都是亡命徒,凶得很呢。 他带着人离开了,望着这些人有些狼狈的背影,马丁皱着眉头,说这帮人瞧见尸体,会不会过来找我们麻烦? 马一岙摇头,说不会,两边看着不远,但走路却要走好久,人刚刚死的,跟我们怎么都没关系。 马丁嗤笑一声,说这帮村民可不是法医,哪里会知道死者的死亡时间呢?到时候几个人一盘算,我们又是外地人,来历又不明,说不定怀疑到我们身来了。 听他这么说,马一岙也皱起了眉头来。 过了几秒钟,他开口说道:“怎么样,位置找到没有?” 马丁将罗盘收进了雨衣里,点头,指着左边斜刺里的一条小道,说地方大体是没错,从这里走,一直往前。 马一岙说走吧。 四人没有多做停留,开始踩着那被暴雨冲刷过后、满是烂泥的山道,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尽管我们进山的时候做好了准备,全部都穿了防水靴,但是蹉跎一路,靴子里面早灌满了泥水,一脚踩下去,咕叽咕叽地响,脚丫子在里面浸泡着,我都能够感觉到一股变质豆豉的气味在散发,有时候还一脚踩进泥坑里去,拔都拔不出来。 那个时候,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说句实话,倘若不是前几天马一岙教了我的那些运气法门,再加我用《九玄露》将自己身的血脉妖力给炼化,让身体在这几天的时间内变得结实强壮起来,这样的旅程,搁以前的我估计早垮掉了。 即使是现在,我也觉得难熬无,但我并没有任何的抱怨,因为我身边的这三人,都在埋头行走着。 连话最多的肥花,也都闭了嘴巴,尽可能地节省着体力。 如此冒着毛毛细雨行进了差不多半个多时辰,我们翻过了好几个山头,终于来到了一个隐藏在山梁背面的小村子前。 这个村子山外那个更加破旧,规模也小许多,借着微微的天光,能够瞧见只有七八户人家,而且还分得挺散的,不成规模。 马一岙走在前头,瞧见有民居的时候,便停下了脚步。 他眯着眼睛打量了好一会儿,然后说道:“这深山老林的,怎么会有人家呢?” 马丁却挥了挥手,说正常,我去过云贵高原,再深的山林里,但凡有几亩田地,能够种些菜蔬粮食的,都有人住着,有啥稀的? 马一岙摇头,说不,这儿可不是云贵高原,这儿是江州。 肥花走得气喘吁吁,整个人都快要倒下了一般,瞧见了民居,可管不得那些,赶忙说道:“那啥,到底还有多远啊?要不然我们今天晚在这儿歇下吧?等明天天明了,不下雨了,再出发,行不行?” 她眼泪汪汪地看着马一岙,那可怜样儿让人心软,马一岙犹豫了一下,问马丁道:“你看?” 马丁爽快地点头,说行呀,反正还有忒长一段距离,与其摸黑摔跤,不如先找个地方歇下,等到明天再出发,这叫做“磨刀不误砍柴工”嘛。 几人决定之后,我们开始往林子前的建筑摸了过去。 望山跑死马,那地方看着近,走路又花了二十多分钟才走到跟前,挨着坡脚下的两栋房子已经腐朽不堪,摇摇晃晃,看着随时都要轰塌一般,我们这才知道,这儿极有可能是一个被废弃的村寨。 不过很快我们否定了这个结论,因为在坡脚下种着几亩地的菜蔬,看着长势,肯定是有人在伺候着的。 我们沿着残破的青石板路往坡走,来到第三家,发现屋架子好一些,瓦片也齐全,但门没锁,虚掩着的,往里走去,一个人都没有。 我们不确定到底是什么情况,继续往走,终于瞧见了一处有光的建筑。 这是一个小庙,跟我看过的所有庙宇都有所不同,除了正供奉着一座泥胎山神像和两盏油灯之外,其它的都没有,破烂得不成模样,再加漏雨,地泥泞不堪,让人都没办法下脚。 小庙破旧,这并不怪,但这么小的一个聚集地,甚至都不能够称之为村子,居然还盖了一座庙,这事儿让人怪了。 这儿还有油灯,而且还点燃了。 这更怪了。 这地方,肯定有人。 我们确定了这一点,继续往坡走,来到了距离小庙最近的屋子,发现这儿下面几家都整洁许多,屋边的杂草也清理过了,一看有人生活的痕迹。 一路行来,又饥又饿的我们很激动,想着总算是碰到活人了,于是顾不得面子,赶忙去敲门。 我敲了好一会儿,里面没有人应答,这让我很是怪。 而这个时候,马一岙抽动了一下鼻子,突然低声说道:“别敲了。” 我怪,说为什么? 旁边一直不怎么说话的马丁开了口:“你的鼻子,没有闻到一股血腥味么?” 血腥味? 我愣了一下,这才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果然,除了雨夜的凉意,和泥巴混杂着青草的气息之外,还有一股浓烈的血腥之气,通过门缝儿,从那屋子里正悠悠地往外冒了出来。 马一岙走前,对我说道:“让开。” 我起身走开,马一岙从兜里摸出了一把两面发暗的尖刀来,往门缝里轻轻一挑,然后往里推,那门“吱呀”一声开了来。 马一岙挥手,肥花赶忙举起手电,往房间里照进去,结果光线一扫,立刻定格在了屋子的正处。 那里躺着两具尸体,一男一女,许是刚死不久,鲜血浸润了地下,正朝着我们这边缓缓流来。 流淌的血光,它在电筒的照耀下,如此刺眼。 第二十五章 麻风少年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二十五章 麻风少年 又死人了。 瞧见这一幕,我下意识地打量了一下我身边的这几人,琢磨着到底哪一个较像柯南一点,怎么走哪儿,哪儿死人呢? 这也太不科学了啊? 对于这种突发状况,我有些心慌,然而马一岙和马丁都是精明干练之辈,瞧见情况之后,立刻涌进了房间,一人检查地的尸体,另外一人则拧开一根油纸包裹的竹筒,光亮立刻充斥房间里,随后他四处打量,找寻着凶手可能留下的痕迹。 我和肥花刚刚想要踏脚进屋,却给马一岙伸手拦住了,说先等等。 我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直等到马丁检查完毕,回到了房来,他才示意我随意,然后沉声说道:“动手的至少有三人,体重不一,有一个可能是小孩或者女人,事发不久,应该在附近。” 马一岙正在检查尸体,听到之后,抬头,说是本行内的人么? 马丁摇头,说不确定,都有可能——你这边什么发现? 马一岙说:“出手相当狠辣,用的是匕首,男的是一击毙命,看着好像是偷袭的,女的了三刀,头部一刀,胸口两刀,这是不给人留活路的做法——很显然,动手的人仿佛是在想要掩饰什么,杀人灭口……” 马丁眉头一跳,说莫不是之前在山前杀人的那几个?他们好像……也是三个人,对吧? 后面这句话,却是对我说的。 我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形,点头说对,是三个人。 马丁皱眉想了一会儿,而这个时候,旁边的马一岙身子却是一下子绷了起来,朝着里屋快步走去,过了几秒钟,他开口吼道:“谁?出来!” 没等多久,我听到小孩的哭喊声,随后瞧见马一岙拎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来到了正屋里来。 那少年给马一岙抓着,又哭又闹,拼死挣扎,不过他哪里是马一岙的对手,完全没有办法挣脱开,还是马一岙主动将他扔在了地。 少年一落地,在地翻滚一下,突然间发力,朝着门口这儿冲来。 我一直盯着他,当他抬起头来的那一瞬间,却是吓了一大跳,头皮发麻,仿佛瞧见厉鬼一般——却见这少年的脸,五官畸形,仿佛被人用力地揉了面团一般,不但如此,他的脸有着许多淋巴一般的斑疹和斑块,颜色淡红、紫红或褐黄,有的发脓透亮,有的附少许鳞屑,十分可怖。 这张脸,各种瘤状物体累积,仿佛从地狱里走出来的恶鬼。 我吓了一跳,整个人的身子都变得僵直,仿佛被那人摄了心魄一般,眼看着他要扑向我来,突然间斜刺里伸出一只腿,猛然一戳,将恶鬼一般的少年给踢了回去。 而这个时候,我方才发现,那少年虽然长相丑陋如恶鬼,但身体素质,却与常人一般。 甚至还不如常人。 当瞧见那少年“哎哟”一声,摔倒了地那一对死去男女的身时,我方才回过神来,这时马丁将手烛灯扔在了地,我发现地那一对男女,却也和这少年一般,长相丑陋,宛如恶鬼。 不但如此,他们的身体也是畸形扭曲的,除了血腥味,还散发着恶臭。 马一岙瞧见我和肥花都是目瞪口呆,浑身发抖,忍不住笑了,说别怕,不是什么妖魔鬼怪,只是麻风病人而已。 啊? 听到马一岙的话语,我方才惊醒过来。 我曾听人说过,麻风病是由麻风杆菌引起的一种慢性传染病,得了这种病的人,皮肤和神经都会病变,严重的会残废和畸形,这种病症因为独特的病理,会让病人变得异常丑陋,而正因为如此,建国前的许多乡村,那些得到了麻风病的患者,经常会被驱逐,有的惨死路边,有的则逃进了深山之,苟延残喘。 我之前读书的时候,听一个老家西川的同学讲起,他们那儿的山里面有一个村子,算专门收容麻风病人的。 那样的麻风村,与世隔绝,他们不出去,外面也没有人进来。 而此时此刻,想必我们也是闯进了一个类似的麻风村里来。 难怪在山外遇到那些村民时,他们听到我们几个准备进山来寻亲,脸的神情显得那么的不自然呢。 原来是这个原因。 如果是这样的话,凶手的杀人动机我们都可以理解了,因为在这深山之,骤然瞧见这样容貌丑陋的人,是个人,多少也会有些恐惧。 有的人恐惧时会害怕,会逃跑;而对于某些凶人,恐惧时,可能会动手杀人。 面对着麻风病患者,马一岙态度平和,而马丁却显得凶狠许多,他走到了那个麻风病少年面前,对他喝问道:“老实点,别乱动,否则我们不客气了!” 马一岙前,温和地说道:“你放心,我们不会伤害你的——地这两人,是谁?你的父亲母亲么?” 少年从地爬起来,满脸恨意,望着我们,却并不说话。 我猜想他以为是我们杀了地这两人,赶忙解释道:“我们是刚刚到这儿的,只是想要借宿,人不是我们杀的……” 马一岙伸手拦住了我的解释,说道:“他知道的。” 他继续减缓语气,对少年说道:“凶手应该离开了,你或许看到他们了,或许没看到,但没关系,我们只是来借宿,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听到我们的话语,少年的脸色方才变得平和一些,犹豫地打量着我们,还是不说话。 马一岙率先走出了屋子,左右看了一会儿,然后开口说道:“去庙里。” 麻风病是一种有传染性的慢性病,它分作直接接触传染和间接接触传染,不管是身体接触,还是带菌者咳嗽和喷嚏时的飞沫,又或者传染患者用过的衣物、被褥、手巾、食具等,都有可能传播。 对于这一点,大家都了解,所以不愿意在这儿多待。 我们回到了刚才的那个破庙之,将庙里的一破桌子劈了柴生火,而我回头,瞧见那个十来岁的麻风少年扛着锄头,在家门不远处开始挖坑。 他年纪不大,身体不好,那锄头都他人高,挖得十分吃力。 肥花看不过,说道:“要不然,我们去帮帮他——他也够可怜了,这一晚……” 话未说完,正在生火的马丁冷冷说道:“先管好你自己吧。” 我们这边生火之后,从背包里拿出了干粮和饮用水来,围在一块儿,简单食用了一顿之后,开始讲起了明日之事来——一路马丁和马一岙对于我们的目的地都语焉不详,仿佛达成了某种默契,但是事到临头,却不得不给我们都提个醒,免得到时候来不及反应。 虽然马丁的父亲曾经去过霸下秘境,但是对于这件事情,老头儿一直都讳莫如深,很少有所提及。 他仿佛在里面遇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吓破了胆。 马丁之所以知晓,却是在后来整理父亲遗物的时候,得到一本笔记,面叙述了霸下秘境的大概方位,以及找寻方法。 但是,那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时过境迁,具体什么情况,他也没有把握。 可以肯定的一点,是我们已经很近了。 马丁告诉我们,明天早起来,从我们这儿,往南,如果找到“秃子坳”这么一个地方,接下来的事情好办了。 笔记里对一应的山川地理,记叙得还算详细,他很有信心能够找寻得到。 将明天的任务分配妥当之后,马一岙抬起头来,对一直往外张望的肥花问道:“那孩子怎么样了?” 肥花一脸怜惜:“刚刚埋了,两床薄被子包裹,席子一卷,放进了土里去,坑挖得不深,不过他很坚强……” 我听到,忍不住说道:“看样子这村子里只有一个人了,他以后可怎么生活?” “他怎么生活,用不着你管,”马丁咬着一块梆硬的干牛肉,冷冰冰地说道:“世界那么多的可怜人,不知道有多少人连口饭都吃不,你管得过来么?” 他这话语让我有些无言,却也知道他说得很实在。 放下不管,才是我们最理智的选择。 我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这个时候,肥花却喊道:“他朝着我们这儿过来了。” 啊? 包括马一岙在内,大家都很惊讶地站了起来,随后瞧见那个长相丑陋不堪的少年带着一身泥水走进了破庙之,在昏黄的油灯照耀下,他的脸显得格外扭曲,浑浊的黏液从他鳞片一样的皮肤深处渗出,双目通红,盯着我们。 好一会儿,他方才缓缓说道:“我知道你们要去的地方,不过我想跟你们说,它不在秃子坳。” 这少年的一句话,将我们都给震住了。 我下意识地望着门外望去,从他家到这破庙,至少隔着十几米,那么远的距离,而且他还在忙着掩埋自己的父母,他是怎么听到我们谈话的? 偷听么? 这不可能啊,要知晓,刚才肥花可是一直都在看着他的,他若走近来,肥花怎么会没有警示呢? 马丁的脸色也变了,他冷冷说道:“小孩,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少年抬起头来,倔强地说道:“我知道,不信你们明天去,找得到,当我什么都没有说——这世间,知道霸下秘境如今在哪里的人,除了我爹娘之外,只有我一个了……” 第二十六章 雨夜追凶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二十六章 雨夜追凶 如果说先前马丁还是在试探对方的话,当“霸下秘境”这四个字从麻风少年的口说出来时,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严肃起来。 马一岙走前一步,盯着那少年,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听得到我们的谈话?” 少年毫不畏惧地扬起头来,说嗯。 马一岙看了一眼门外,似乎是在测算距离,好一会儿,方才说道:“不错,隔着这么远,居然能够听得到我们这儿的谈话,天赋异禀啊——来,你继续,来试图说服我吧。” 马丁有些不高兴了,说他算是顺着风听到一两句,又能说明什么? 麻风少年显然是早有准备,开口说道:“两年前有人来过秃子坳,待了半个月,然后秃子坳垮塌了,附近一带都成了水洼——那是因为霸下秘境的地道出事,直接封住了,你们要想去,只有一条路;而那条路,只有我知道,你们不信的话,明天去实地看一下,知道了。” 听到这话儿,马丁没有再多争执,而是掏出了罗盘,跑到外面去。 过了几分钟,他回了破庙,盯着那少年,然后说道:“说吧,你想要我们帮你干嘛?” 瞧见反对意见最强烈的马丁都松了口,麻风少年仿佛松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我可以带你们去霸下秘境,但你们需要帮我报仇,干掉那三个杀害我父母的家伙。” 马一岙眯着眼睛说道:“之前你不说,现在讲,哪里还能找得到人?” 麻风少年仿佛早知道他会这么说,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我不但顺风耳,而且嗅觉也特别强,能够闻得到他们的气味,只要你们肯帮助我,我能够带着你们去找到他们。 马一岙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道:“那帮人出手凶悍,冷血无情,为什么你能够活下来?” 麻风少年脸色阴郁下来,说道:“我的听觉和嗅觉很发达,当时出事的时候,第一时间躲了起来,只可惜……” “也是说,你并没有跟那些人打过照面咯?”马一岙沉吟一下,继续问道:“如果是这样,我很难判断,我们是否能够制得住他们,如果不行,那么我答应你,岂不是把自己和朋友的性命给扔了?” 麻风少年有些激动,喊道:“可以的,你们可以的,绝对没问题。” 马一岙盯着他,说不如……报警吧? 麻风少年听到,好一会儿,突然间哈哈大笑起来,他笑得如此凄凉,眼泪鼻涕都不由得流了出来,随后他突然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马丁拦住了他,说去哪里? 麻风少年抬头,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爹死了,我娘死了,他们是我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没有了他们,我活在这个世界也没有任何意义,既然如此,不如今天随他们而去吧……” 说罢,他继续往前走,马丁伸手相拦,但是瞧见麻风少年那扭曲如恶鬼的脸庞,却终究还是停住了。 这时马一岙终于开口了:“可以。” 麻风少年听到,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着他,有些激动地说道:“你说什么?” 马一岙走前去:“可以,我答应你,不过你得记住你说的话,如果你只是在我面前耍心机,我会亲手送你下去,陪你父母,知道么?” 麻风少年并没有被他的话语给威胁到,而是激动地说道:“好吧,我们现在走。” 马一岙伸了一下腰,说我们赶了一天路,大家都很累了,明天不行? 麻风少年摇头,急迫地说道:“不行——今晚还会下雨,如果雨幕一大,会冲散路的气味,如果是这样的话,恐怕我们再也找不到那几个人了。” 马一岙眉头一掀,再一次跟他确认,说你确定自己能够凭借着嗅觉,找到那帮人? 麻风少年使劲儿点头,说对。 马一岙说你先回家,收拾一下,我们这边商量商量,回头给你答复,可以么? 麻风少年看了马一岙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他一走,马一岙示意肥花将门关,然后摸出了一盏青铜莲花灯来,在莲花瓣的边缘摩擦两下,有幽幽的蓝色火焰出现,随后他让大家靠拢光亮一些,低声对马丁道:“这小孩儿,很古怪啊,你觉得是夜行者不?” 麻风少年的天赋异禀让马一岙产生了怀疑,他弄出这青铜莲花灯来,显然是想要隔绝那少年的偷听。 马丁犹豫了一下,说没闻到妖气。 与马一岙不同,马丁并不会在意我和肥花的感受,开口直言“妖”,好在我和肥花都不是传统的夜行者出身,对于这种称谓倒是没有什么咬嚼字的反感,也并没有感觉到太多的羞辱。 马一岙有些不太确定地问道:“那么他刚才的话,有可能是真的?” 马丁点头,说九成吧,他既然这么有把握,肯定还是掌握到什么的,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父亲留下来的笔记内容,没有用了,只能靠他——不过,他说两年前有人曾经来过秃子坳,并且地道垮塌,那么来的人,又是谁呢? 他很是疑惑,而马一岙却做了决定,说行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出发吧;说起来,我对那帮随意夺人性命的家伙,也没有什么好感。 马一岙是我们这个小群体的领头人,他既然做了决定,大家都开始张罗起来。 花了十分钟,我们收拾好东西,然后出门,肥花去对面叫人,而那少年早准备好了,他换了一身厚实些的衣服,用布条扎了绑腿,再捆了一根红腰带,面还插着一把柴刀。 双方汇合之后,他指着南边的方向说道:“往那里走,他们走得不远,我们快一点,应该能够追得。” 我望了一眼南方,那里正是秃子坳的方向。 一行人摸黑出发,因为天实在是太黑了,我们准备了火把,免得一不小心得摔一个大马趴,我们四人都举着,唯有麻风少年没有,他虽然容貌丑陋,身体素质也一般般,但五感发达,夜里的视力也厉害得很,一个人在前面领路,像一个蹿下跳的猴子,灵活得很。 即便如此,山路难行,特别是暴雨过后的山路,到处都是稀泥,一不小心会陷入泥坑之去,抬一只脚都艰难无。 肥花虽然同情那麻风少年,但从干燥的篝火堆边,又重新回到满是潮湿泥泞的黑夜之,心情顿时恶劣起来,在连续摔了好几个大马趴之后,终于开始忍不住唠叨起来。 我的情况不肥花强多少,有一次从五米多高的坡摔下去,要不是附近有草木托着,还真的出了事。 不过即便如此,我还是咬牙撑着,不敢多作抱怨。 正如马一岙之前所说,能够帮助我的人,只有我自己,如果我整日牢骚,一点责任都不愿意承担的话,还不如回家等死。 如此艰难地在黑夜之行进着,差不多半个多小时之后,马丁出声叫住了那麻风少年:“喂,秃子坳在那边。” 少年回头,黑夜他的眼睛有些发亮。 他开口说道:“我不叫喂,叫我胡车。” 他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来,而马丁却是毫不在乎,继续指着左边的方向,一字一句地说道:“秃子坳在那边。” 少年胡车停下脚步,也盯着他,认真地说道:“我知道,但是我们追的人,走了这边。” 两人相互瞪眼,气氛僵持,旁边的马一岙走了过来,拍了拍马丁的肩膀,说行了,跟着他走吧。 马丁不愿,说秃子坳在跟前,我要去哪儿看一下,确定情况。 他终究还是不愿相信这个容貌丑陋的麻风少年。 马一岙愣了一下,说这…… 他有些为难,虽然之前有过断论,但现如今秃子坳在不远处,如果能够去探查一番,必定能够确定许多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看向了少年胡车,而胡车却是寸步不让,很是坚决,是摇头,说不行,他们刚走没多远,但如果我们停下来,去一趟秃子坳的话,未必能够再遇到…… 马一岙没有说话,他在思考和权衡,而这个时候,马丁说道:“这样吧,我一个人去秃子坳,如果真的如他所说,我放绿色信号,然后过来找你们;但如果他说了假话,我放红色焰火,你们直接赶过来——我们有感应符箓,这点距离,应该能够找到彼此。” 这个方法折,较有操作性,马一岙想了一下,点头答应。 于是我们在路口分道扬镳,马丁继续往南,而我们则朝着西边的方向前行而去。 与马丁分开之后,麻风少年胡车的脚步显得更加急促,在路况好些的地方,他甚至是一路小跑,到前头去探路,然后又回过头来催促我们,从他的语气,我能够感受到他的焦虑,也能够明白,我们此刻离杀害胡车父母的凶手,已经越来越近了。 如此又行走了二十多分钟,我们来到了深山的一处水潭前停下。 这水潭位于一条山涧下游,水潭之下有溪水,暴雨过后,小溪的溪流宽阔许多,蔓延开去,我们从下游往,十分艰难,而抵达这儿之后,麻风少年显得十分紧张,再三确定无人之后,方才敢靠近这儿。 很快,他来到了一块半人高的大石前停下,并且从边,翻出了一个包袱来。 马一岙走前,瞧见他翻捡那包袱,问道:“你着急什么?” 少年指着浑浊的潭水,说道:“他们进去了。” 啊? 马一岙有些惊讶,说进去哪儿? 一路走来,少年的精力有些透支,浑身打颤,却是一字一句地说道:“霸、下、秘、境!” 第二十七章 分道扬镳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二十七章 分道扬镳 什么? 听到这话儿,我们都十分惊讶,马一岙赶忙问道:“你的意思,这水潭,是那个前往霸下秘境的另外一个通道?” 胡车点头,说对——霸下秘境,那是你们的说法,我爹把它称作是乌龟墓,他还带我去过里面,不过不敢太深入,我们在乌龟墓的甬道口还拿了一些东西,爹爹拿出山外去卖了钱,换了些衣服和好多盐巴回来。 br> 我看着那被翻开的包袱,里面有刚刚换下来的衣服和裤子,满满一堆,不过除了衣物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 马一岙问道:“杀了你父母的那帮人,下水了?” 胡车深深吸了一口气,说对,下水了,而且时间有些久,差不多有半个多小时了。 马一岙皱眉,说你刚才都说了,这世间,除了你父母之外,只有你知道霸下秘境的另外一个入口在哪里,但为什么这帮人能直接找到了这儿来,而且看着好像还是早有准备的样子?难道是你父母告诉他们的? 胡车摇头,说没有,我爹娘被杀的时候,我在里屋的柜子里听得清清楚楚,他们是偷袭,进来杀人,一句话都没有说。 马一岙用手揉了揉太阳穴,说这不可能啊,怎么这么蹊跷?难道还有其他人,在找寻霸下秘境? 从那帮人的表现来看,杀人并不是主要目的,无论是在山外掳走无辜村民,还是在这麻子村偷袭胡车的父母,都只是一种手段而已,而真正的目的,很可能是直接冲着霸下秘境来的。 偷袭胡车父母,是因为他们笃定这对夫妇知晓霸下秘境的秘密,所以要杀人灭口。 至于掳走村民,则又是为了什么呢? 另外怎么会这么巧?我们过来找寻霸下秘境的时候,偏偏会遇到这帮人呢? 马一岙一头雾水,我也是莫名其妙,不过胡车显然是不愿意等了,对我们说道:“别想了,不管你们想要干什么,先得进去——要是给这帮家伙发现什么,到时候你们想要找啥都没了。” 听到这话儿,马一岙叹了一口气,说早知道如此,应该叫海妮过来的。 的确,作为水生一脉的夜行者,天天泡在大缸里面的海妮,最适合来这里了,只可惜跟着我们来的,是肥花。 马一岙并不是犹豫无断之人,叹完气之后,对我说道:“你水性如何?” 我自小在河边长大,水性还算可以,而“灵明石猴”的夜行者血脉觉醒之后,憋气的功夫也算是一流,此刻并不退缩,说还行,我没有问题的。 马一岙又看向了胡车,那少年露出了冷冷的笑意,说我从这儿去过秘境,你说呢? 马一岙不再多问,而是吩咐道:“肥花,你水性不行,留在这里,一来是等马丁,与他汇合,将情况跟他讲明,再有一个,是接应我们——当然,如果一会儿出来的,是别人,你留点心,记住那些人的样貌特征行,别轻举妄动,知道么?” 说罢,他把一个金丝绣边锦囊递给了肥花,让她拿着。 这里面有与马丁汇合的符箓手段。 随后他对麻风少年胡车说道:“走吧,你领路——对了,需要潜游多远?” 胡车说平日里的话,需要三十多米,途无法起来,现在涨了大水嘛,那不一定了。 马一岙问我:“有问题么?” 我深吸了一口气,点头说“ok”,几人不再犹豫,开始下水之前的准备,我脱下身厚厚的雨衣,又将背包递给了肥花,将长衣长裤都脱下,剩下贴身的衣服,这时马一岙递过来一把短刃,对我说道:“里面有可能会出现各种状况,你拿着防身。” 我接过短刃来,这玩意常见的匕首要短一些,是手工制作的,槐木柄,有红色棉线缠绕,刀身长约两寸,单面开锋,在火把的照耀下,一片雪亮。 刀很快。 马一岙也脱了衣物,甚至打了赤膊,露出了八块腹肌的结实身来,他舒展着全身,在火把的光芒照耀下,每一块肌肉都泛着光芒,里面仿佛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与我不同,他还准备了防水布,将背包裹着,系在了身。 至于旁边的胡车,很快将衣服脱了干净,露出佝偻畸形的身形——他的脚一边高一边低,身有许多的条形瘤子,面还渗着发黄的黏液,衣服脱下,臭气飘散,触目惊心,让人不敢久视。 这景象让人有些反胃,我甚至都生出几许恐惧来。 我和他一起下水潭,会不会被传染? 没有等我想明白,那少年扎紧了腰间的红腰带,将柴刀别好之后,一个纵身,直接跳进了浑浊汹涌、不知深浅的潭水之去。 水道漫长,他一下,马一岙怕跟丢,也下了水。 我是最后一个下水的,一跳进潭水里,感觉有水流冲击过来,想要把我往下游推去,我将马一岙给我的短刃咬在嘴,然后伸展双手,开始潭底游去,因为水太过于浑浊,而且又是黑夜里,我尝试着睁开了眼睛,却发现一片黑暗,只能够凭借着大致的感觉,和前方的水流来判断马一岙和胡车的方位,然后紧紧跟随而去。 我跟着游到了水潭底部,往左边游去,没一会儿,我伸手摸到了岩石,继续摸,大概感觉到在靠近山壁的位置处,有一条藏在潭底深处的暗道。 胡车和马一岙已经沿着那条水道往里游了进去,我受水流冲击,又基本没视线,跟两人拉开了距离,所以有些焦急,赶忙跟去,不过水道里面的水流有些湍急,不断地往外面涌来,让我有些行进吃力,甚至还不断地往外滑去。 如果是搁平日里,我早放弃了,赶紧浮出水面去喘口气,而这个时候,我却能够凭借着意志坚持住。 我奋力往前游,如果是水流太大了,我尝试着伸手去抓住旁边的石壁,稍微固定住自己的身形之后,再继续前行。 这一段潜游,对我的考验是无巨大的,特别是在赶了一天山路、身心疲惫的情况下。 然而在我感觉自己坚持不住的情况下,随着“九玄露”的运转,心脏沉稳地跳动着,一股又一股的力量又充斥在了我的全身,暖洋洋的,不但如此,而且还将我几近干枯的肺部,一下子又润湿舒展了起来。 这种感觉,好像是长跑的时候抵达了极限,你以为你要趴下去了,但努力坚持、咬牙扛过之后,仿佛超越了那种极限。 而那个时候,你却能够生出更大的劲儿,继续往前冲一般。 我在与自己角力。 凭藉着意志,以及血脉之的力量维持,我一点一点地往前走,迎着那湍急的暗流,然而这一段潜泳的过程是如此漫长,让我甚至都有些绝望。 马一岙和麻风少年胡车早已不见踪影。 我以为前路漫漫,而到了这个时候,算是我放弃了前行,往回游去,恐怕这一口气也未必能够坚持到外面去。 在我以为自己真的不行之时,前方的头顶突然一空,我猛然划动手脚,双脚一蹬,却是浮出了水面来。 因为一片黑暗的缘故,我不确定这儿到底是什么情况,却听到不远处有轻微的风声传来,仿佛厉鬼在洞哭诉一般,让我的心脏猛然一阵收缩,恐惧的情绪油然而生,在深深吸了几口气之后,我将短刃交在了右手,忍不住喊道:“马兄?马兄……” 我大声喊着,然而除了回响,却没有任何的声音回来。 我有些害怕了,因为在刚才潜行的时候,我已经跟马一岙、胡车两人脱了节,此刻终于找到了出口,却不见到人,也没有任何动静,在这样幽闭寂静的环境下,一切都未可知,黑暗仿佛潜伏着恐怖的巨兽一般,孤独感顿时油然而生了出来。 我一边喊着同伴的名字,一边往旁边游去。 好在这出口并不宽阔,很快我摸到了边缘的岩石,赶忙爬去,在离开水面的时候,我一翻身,躺在了岩石,长长地吐了一口浊气。 呼…… 果然,这一次过来,还真的是惊险,差点儿没死掉。 我要不是有着那几天在羊城小院里临时抱佛脚学的一点儿基础,恐怕真的要淹死在这长长的地下暗流之了。 我躺了十几秒,又或者半分钟,方才再一次爬起来,感觉浑身酸疼,两只脚直打晃,站起来都有些困难。 即便如此,我还是强撑着,左右打量着周围,努力从那黑漆漆的视野之,找寻到移动的身影来——即便周围是一片黑暗,但是如果有人移动的话,视膜还是能够捕捉到动态物体的。 然而不管我怎么看,都没有瞧见人影。 怎么回事? 我有点儿懵,回想了好一会儿,方才发觉,我这个,很有可能是走错路了。 因为胡车先前曾经说了,差不多三十多米的潜泳暗道,但回想起我刚才游的那距离,我艹,别说三十米,六十米都有可能,仔细思索一下,这水潭即便是再涨水,下面的水道怎么都不会变的,这么说起来,我可能真的是游过头了。 “马兄,马兄;胡车……” 我又喊了两声,依旧没有回应,便又回到了那水眼边来,盯着那晃动不休、黑漆漆的水面,琢磨着自己要不要再回去一趟。 毕竟在这黑漆漆的地下洞子里,要真的跟人走失了,还真的是很危险。 只不过我刚刚从那憋闷无的水道里死里逃生而出,此刻想要再回去的话,多少还是有一点儿抗拒和惧怕心理的。 而在这个时候,一束光从远处打了过来,落到了我的身。 在这黑漆漆的环境里,突然被强光照着,我的视线一下子陷入了白茫茫的一片,不过即便如此,我还是努力睁开眼睛,想要看清楚来者何人,却听到那边有一个女人的声音说道:“咦?侯漠,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二十八章 又逢故人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二十八章 又逢故人 来人是谁? 在我的想象,最好的结果是马一岙和胡车,而最坏的结果,是我们追踪的那三个穷凶极恶之人——如果是他们,我肯定必死无疑。 然而让我意外的,居然两方都不是,而是一个让我怎么都想不到的人。 秦梨落。 这个女人之前现身,对我出言招揽,在得到我的拒绝答复之后,十分洒脱,飘然而去,没有再找过我一回,我不知道是因为我这事儿实在是太麻烦,他们也不愿意承担风险,还是笃定我是那孙猴子,怎么都逃不出他们的五指山。 总之我以为当日一别,定当不会再有重逢之日,却不曾想在这么一个秘密之境,居然又碰面了。 人生还真的是如此妙。 我的眼球逐渐适应了对面的强光,也瞧见了来人不但有秦梨落,还有当日在莞城金太子ktv里跟我们和和气气劝酒道歉的黄毛。 对,是那个鹰钩鼻眯缝眼,这位爷看着客客气气端酒杯,转身却在酒里下了剧毒,可不是寻常人等,此刻的他出现在了秦梨落的身边,脸色依然阴冷,而在他们的背后,还有一个白发的老先生。 同样都是白发的老先生,马一岙的师父王朝安气质卓然,宛如谪仙,让人看一眼心生敬仰,而跟前的这一位则是贼眉鼠眼,一脸褶子皮和老人斑,眼神阴沉,让人瞧着,怎么都不痛快。 他仿佛藏在枝头树梢的毒蛇,阴沉而凶狠,好像随时都会蹿出来,给你来一口似的。 这三人出现,立刻朝着我围拢过来。 秦梨落走在最前面,打量着弓身防范、紧握短刀的我,不由得笑了,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对方目的不明,我不愿意来交底,不答反问道:“你们在这儿干嘛?” 黄毛尉迟听到我的这话儿,不由得恼怒起来,笑骂道:“嘿哟,你个小兔崽子还挺狂的,几天不见,居然敢顶嘴了?” 他与我虽然只有过一面之缘,但应该是听说过我的,晓得我的底细,所以毫不客气,骂完之后,抽身来,一个长拳,想要将我给揪住,擒下之后再问。 他的身形矫健,骤发即至,然而眼看着要揪住我的脖子,却被一抹寒光给拦住。 这抹寒光,是马一岙送给我防身的短刃。 我右手抓着短刃,左手前挡,整个人蹲着马步,身体的重心放低,像与敌人对峙的螳螂一般,黄毛尉迟一击没有得手,差点儿还给伤到,不由得往后一退,瞧见我摆出来的架势,不由得笑了,说嘿,三天不见,房揭瓦,瞧你这样子,真是长能耐了啊? 我这两年虽谈不走南闯北,但在珠三角区域到处跟各种合作商以及物流系统的人打交道,什么人没有见过,所以也培养出了“沉稳”的气质来,此刻虽然有些心慌,却也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平静地说道:“秦小姐跟我说过,我们之间的事情,早两清,一笔勾销了,尉迟兄这回见面,来这样子咄咄逼人,是不是有点儿不妥?” 被我点名道姓,那黄毛有些羞恼,骂骂咧咧道:“妈了个逼的,给点阳光灿烂,你以为你是谁啊?来来来,老子陪你玩,看我不弄死你……” “等等!” 他还要前,却给秦梨落给叫住了。 这是个极有魅力的女人,即便在这样黑黝黝的洞子里,借着强光手电的光线,我能够瞧见她湿漉漉的薄衫之下,包裹着的这一具让男人心惊肉跳、鼻血直流的美好**,想必她跟我一样,大概也是在水里潜游过,全身潮湿,所以将乌黑油亮的长发扎成了马尾,露出绝美艳丽的俏脸和修长白净的脖子来,还有那一大片的胸口雪白,更是让男人倾慕。 好白,好美。 我下意识地咽了一下口水,而秦梨落则仿佛感受到了我炙热的眼神,瞪了我一眼,这才说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现在,已经不是吴下阿蒙了?” 我费了极大的意志,方才将心神从对面这女人的身收回来,说道:“那是自然。” “少年得志,一飞要冲天啊,”秦梨落叹了一声,然后盯着我,说:“让我猜猜啊,你既然来了这里,想必也是得到了消息,知道这霸下秘境之,有那弱水;而你想要度过成为灵明石猴夜行者的那五重劫,弱水是必须之物——只不过,光凭你一个野生的夜行者,是不可能找到这里来的,告诉我,你是跟着谁来的?” 我没想到她不但人美,思维逻辑也是极为缜密,不过我并不愿意暴露马一岙的消息,所以说道:“自己来的,不行?” “别给脸不要脸啊!真以为我们收拾不了你?”瞧见我如此不配合,旁边的黄毛尉迟耐不住性子了,恶狠狠地瞪着我,然后说道:“秦小姐跟你说话,是客气,你别把我们当成是做慈善的老好人,真惹恼我们了,在这荒郊野岭,地下坑道里,宰了你,谁会知道?” 黄毛的威胁让我心头一跳,想起黄泉引那伙人的毒辣,我有些心慌,而秦梨落却笑了起来,说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跟谁来的。” 我有些诧异,忍不住问道:“谁?” 秦梨落浅浅一笑,笑颜宛如瞬间绽开的幽昙,娇媚无端地指着我,说:“我曾听闻,前些天在鹏城发生了一件大事,湘南侠王朝安跟著名的东南亚大妖、鼠王普锐斯发生冲突,两人激斗过后,鼠王断了一臂,而王朝安则毒入膏肓、重伤昏迷,他弟子马一岙正在四处想办法,想要挽救自己师父的性命,而据说这霸下秘境之,有一物,名曰后土灵珠——如果我猜得没错,你应该是跟着那马一岙过来的吧?” 听她娓娓道来,所猜都,我不由得心惊肉跳,忍不住问道:“你认识马一岙?” 秦梨落摇头,说只曾听闻,倒未见过——不过说起你们内地那帮所谓的“正道人士”,在我看来,大多都是些虚伪君子,徒有其表而已,唯独这位马一岙还算不错,听闻他早年间帮人打拐,奔走三年,硬生生救下孩童和妇女数百人,算是一支清流,算是我们内部谈论起来,也觉得唯有此人,可称君子。 我听她这般夸赞马一岙,不由得心一松,说道:“你既然知道我们的目的,不如帮忙抬一手,彼此行个方便,如何?” 秦梨落听闻,微微一笑,美眸之间,清丽的光芒转动,却不说话。 旁边的黄毛尉迟却忍不住冷哼一声,说你倒是想得美,算他马一岙算条汉子,但跟我们半毛钱的交情都没有,我们凭什么给他面子?你知道我们来到这儿,是花了多少钱得来的消息么?好了,既然大家都抵达此处,而且都想要拿到这些东西,各凭本事吧。 秦梨落这才说话:“对,各凭本事吧。” 她说罢,起身而走,尉迟也不再理我,跟着往外走去,唯独那个白发老先生一直盯了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瞧见他们要离开,想起自己一个人在这儿,什么都不懂,此刻倘若回到暗道里去,也未必能够找到马一岙和胡车,想了想,忍不住喊道:“哎,等等……” 秦梨落停步,回过头来,笑吟吟地看着我,说怎么? 我被她看得有些尴尬,不过还是说道:“相逢即是有缘,既然大家这么巧都能碰,不如一起走?” 尉迟并不愿意,说鼠有鼠道,猫有猫道,你自有路子,何必跟着我们一起? 我知道此时此刻,在这样的环境下,跟着他们几人,抱大腿,方才保命的最佳选择,于是也不恼,长期的推销工作让我并不介意低下头来,更何况是保住小命呢,于是赔着笑说道:“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人多力量大,你们说是吧?” 尉迟还待拒绝,秦梨落却点头说道:“好,你跟着吧,不过我们可不保证你的安全。” 秦梨落在三人之的地位仿佛最高,所以她一发话,尉迟即便是不愿意,也是闭了嘴,不再多言。 至于那白发老先生,他像一闷葫芦般,基本不说话。 确定了入伙,我跟着三人一起走,因为泅水潜渡的缘故,我穿着贴身的衣物,鞋也没穿,手一把短刃,而我们所处的这儿,却是一个地下溶洞之类的去处,离开水眼往外,是一个四通八达的地下空间,温度很低,有风吹来,一阵萧瑟,吹得我直哆嗦,冷得厉害。 这三人也是浑身湿漉漉的,不过走了几步,我却发现三人的身居然有微微的水汽腾然而起,穿着的衣服居然慢慢变干了。 这手段,让我惊讶无,下意识地运转体内血气,却发现完全模仿不了。 那都是真本事。 我跟着三人前行,尉迟的手好像有一块青铜板,他时不时用电筒照看,仿佛在对着什么,而秦梨落则负责在岩壁面画记号,免得我们在这昏暗狭小的地下甬道迷路绕晕,至于那个从不说话的白发老头,他如同影子一样,走路都不出声,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只不过他会时不时转头来瞧我。 每一次,都让我感觉到后背发凉,鸡皮疙瘩生出一片来。 如此走了十几分钟,前面却是传来了水流声,紧接着我听到尉迟轻声喊道:“应该到了。” 他刚刚说完,突然间前方出现了一大片的扑腾声,哗啦啦一阵响,随后无数拳头大的黑影,从我们的头扑腾而来,整个空间都充满了一股沉闷古怪的气味,我吓得将后背紧紧靠住了山壁,然后抓着手短刃,准备反击,而这个时候前面的手电却是熄灭了。 我听到尉迟低声说道:“不要慌,是些蝙蝠而已,莫乱动,等一等好。” 我听到,有些放松,然而下一秒,却瞧见那拳头大的蝙蝠突然间骤然下降,哗啦啦地扑面而来。 紧接着,我的右手臂和脖子,传来了一阵剧烈的疼痛。 糟糕,我被咬了! 第二十九章 红袄少女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二十九章 红袄少女 被咬的一瞬间,我有种骂人的冲动——不是说这蝙蝠不咬人么,怎么话刚说完,它们张嘴了呢? 疼…… 我恼怒不已,剧烈的疼痛让我的大脑在短时间内一片空白,本能地挥舞着手短刃,另外一只手去拍打咬在我身的蝙蝠,当时一片兵荒马乱,那些蝙蝠拍打着肉翅的声音,在我耳边不断回荡,无数拳头大的黑影在我头环绕着,“啪、啪、啪”,仿佛人间地狱一般。 而在这个时候,我突然间听到一声“噗嗤”的撕裂之声,随后耳边的那些扑腾声,居然迅速地扬而去。 我背靠着山壁,抬头望去,发现猛然扑下来的蝙蝠群开始往空飞起,而一股酸臭的气味涌入到了我的鼻翼之来。 这味道像极了脚臭,我吸了一口,感觉半边身子都有一些发麻,脸也有些僵。 而正在这时,却有一只手从旁边陡然伸来。 我当时有些慌乱,遇到东西靠近,下意识地挥刀去挡,然而对方却仿佛早有预料,一搭手,将我的右手被擒住,随后我的嘴巴给一颗小指头大的丹丸顶住,使劲儿往我嘴里按来。 这时有手电的光照了过来,我才发现靠近我的这人,居然是那个一直沉默着的白发老先生。 紧接着尉迟的声音传来:“张嘴,这是夏侯老师的解药,你要是不吃,过几分钟,得死在这里了。” 听到这话,我方才瞧见我们这一块区域,居然有一大股紫色的雾霭笼罩着,而在这么一大团气雾的包裹下,那一大群蝙蝠虽然不断围绕着,却一直都不敢再靠近。 当然,也有靠近的,但一接触这紫色雾霭,如同下锅的饺子一般,簌簌往下落。 跌落之后,爪子朝,伸了一下,便一动也不动了。 我这才知道,这些蝙蝠之所以不敢靠近,却是那白发老先生施展了手段,而这紫色雾霭,也是我刚才闻到有些酸臭的气息,内有着剧毒。 弄明白这个,我赶忙张嘴,一口吃下那丹丸。 这丹丸不知道什么材质,入口即化,我还没有砸么出什么味道,变成一股清凉的液体流入胃,随后朝着四肢全身扩散开去,让我原本僵硬的身体恢复了活力,连之前被那蝙蝠咬过的伤口,也从火辣辣的疼痛解脱出来。 凉飕飕,贼舒服。 白发夏侯的手指冰冷,待我吃下,这才收回手,然后一声不吭地与我擦肩而过,走向了前方。 两颗丹丸,从他的手飞出,秦梨落和尉迟接住,毫不犹豫地放进了口。 瞧见这个,我是彻底放了心。 在这紫色雾霭的笼罩下,我们彼此掩护着往前,我的身有四五处伤口,尽管有那丹丸的清凉感觉,但还是有些疼,秦梨落走前来,帮忙检查一番,然后说道:“没事,虽然这猪嘴吸血蝠的牙齿有些毒素,但有了夏侯老师的镇毒丸,应该不会感染内里的。” 虽然危机化解,但我心头仍旧有些火气,问道:“不是说不会咬人的么?” 尉迟理亏不说话,而秦梨落则解释道:“普通的蝙蝠,只要你不招惹它,基本是不会主动攻击的,但是这种猪嘴吸血蝠不同——它们对于领地的概念很强,任何闯入它们认知空间的,都会疯狂进攻,不死不休,所以才会这样子。” 这时尉迟接话,说这种蝙蝠,一般都是在西南苗疆和东南亚一带,按理说是不会出现在江州这儿的;现在看来,很有可能是有人故意将它们放养此处,作为秘境屏障。 他边说话,边将手的强光手电往前晃去,突然间停了下来,激动地喊道:“找到了。” 我顺着光亮望去,瞧见前面的转角处,出现了一个大水洼子。 水洼子旁边,有一个滴滴答答、流着水幕的洞口,洞口顶端处,有五个大大的字,强光手电的光线照耀过去,透过水帘,我隐约能够瞧见一些,只不过那并不是我认识的字,甚至都不是我印象的各朝字,反而有点儿像是符,或者甲骨一样的玩意儿。 而洞口里面,有巨石封着,好像走不进去一般。 秦梨落也有些激动,吩咐我们道:“走,赶紧走。” 我们快步走到了水洼子边缘,这水洼子差不多有五六米的半径,很不规则,不知深度,想要抵达那洞口,需要绕过水洼子,走过一片湿漉漉、只有半米宽的潭边岩石。这儿长期被水浸泡,又湿又滑,一不小心,很容易跌进水洼子之去。 我此刻已经猜想得到,这儿很有可能是霸下秘境的水入口,立刻在想一件事情,那是我的同伴们呢? 他们是否也来到了这儿,又或者如秦梨落他们刚才一样,还在地底下的岩洞之摸索呢? 我不知道,脑一团浆糊,走过那条小道的时候,脚下一滑,差点儿跌进水洼子之去,好在一直盯着我的夏侯老头伸过手来,一把抓住了我,才没有让我又变成落汤鸡。 而这个时候,秦梨落也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指着不知深浅的水洼子说道:“小心点,下面的鱼,很凶。” 我低头一看,方才发现这平静的水洼子下,暗流汹涌,我脚下有碎石滑落,立刻有一条黑背鱼儿浮出水面来,这玩意有成人巴掌那么大,硕大的脑袋占据了身子的大半,张开嘴,我都能够感觉到森森的利齿尖牙。 食人鱼? 我吓得赶紧伸手,抓住了旁边湿滑的山壁,瞧见黄毛尉迟和秦梨落都手脚轻灵地越过了滴落的水帘,走到了洞子的敞口处去,不敢拖延,也跟着往前走。 小心翼翼地过了雨幕,我才发现这敞口处,居然摆放着一块石床一般的大石头。 那石床有半米多高,而在它的四个角落,都点着红色的蜡烛。 蜡烛点燃,应该是烧了一段时间,流了许多的烛泪。 这并不是重点,让人惊骇的,是石床之,居然躺着一个红袄少女,呈现出一个“大”字,在那儿摆着。 烛火跳跃之下,尉迟和秦梨落的表情都严肃,我走前来,发现女子已经死了,气息全无,她的手掌脚心,都给大铁钉子给钉在了石床之,脸的七窍,都给用污泥给封住,而额头之,也有一根钉子将其钉住。 有鲜血从伤口流出,布满了石床,甚至都流到了地去。 我再走近一些,瞧见石床周围,被人用鲜血为媒介,划了许多乱七八糟的符,布满了石床周围的三米之内,诡异的气氛配合这些古怪的血色符,让人心情无沉重。 尽管我以为自己这些天来见过了不少惊悚之事,遇到任何事情都会波澜不惊,但此刻瞧见这被钉在石床之的红袄少女,我还是吓得心惊肉跳。 我忍不住问道:“这个是……” 秦梨落脸色铁青,指着前方说道:“血祭,有人通过祝巫邪术,用这少女的生命来作为祭祀,从而打开了霸下秘境的大门。” 我顺着她莹白手指望去,瞧见前方堵住洞口的巨石,裂出了一条缝儿来。 这条缝儿,刚好够人侧身进入其。 稍微胖一些的,估计都很难。 譬如肥花。 我打量着躺在石床面的那个红袄少女,不由得想起了先前在山丘香樟树瞧见的事情来,一下子想起来,她极有可能是村子里那个被人掳走的少女。 而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杀害她的人,正好是杀害胡车父母的那三个人。 也是说,那三人,其实也是冲着霸下秘境过来的。 不但如此,他们还对于秘境的了解显然很清楚,这一次过来,不但杀掉了知晓霸下秘境另外一条通道的胡车父母,还知晓进入秘境的办法,甚至提前掳走了人,过来作血祭。 预谋已久。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很有可能是胡车口两三年前来过霸下秘境的人。 想到这里,我故意问道:“知道是什么人么?” 秦梨落摇头,说不知道,不过大家都小心一点,特别是你,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家伙,很难对付。 我这么试探,是想要知晓秦梨落等人是否跟那三人有关系,而她这么一说,我心里也有了判断。 秦梨落郑重其事地提醒了我们所有人,然后开始往前走去,我有些犹豫,指着石台面的红袄少女尸体,说我们不帮忙处理一下? 尉迟回过头来,一脸讽刺,说别在这儿装几把圣母了,在这个鬼地方,你首先得先保证自己能活下来,再扯别的,好么?你在这儿张罗着给她收尸,有没有想过,一会儿你挂了,会不会有人来给你收尸呢? 说罢,他跟着秦梨落往前走,而白发老头则没动,平静地站在旁边。 从一开始,他走在最后面。 我想,他一是为了殿后,二来则是为了监视我。 尽管秦梨落表现得十分洒脱,但对于一个陌生人,他们多多少少,还是会有防范的。 我有自知之明,在等着秦梨落和尉迟相继走进那门缝之去后,没有再停留,而是跟着一起进去。 那门缝狭窄,巨石很长,我摸着走,足足走了半分钟,方才进到里面,还没有来得及打量洞情形,听到尉迟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卧槽,这到底是搞什么啊?” 我往前走了两步,一股浓郁的血腥之气传入口鼻之,借着尉迟手的手电一看,却见头顶,吊着一具又一具的尸体。 零零落落,差不多有三五十具。 微风一吹,摇摇晃晃,那架势,好像是到了森罗地狱里一般。 ****** 多谢各位的捧场,免费期的时候需要多延长一些时间,所以等过两天再给各位加更,小佛这两天碰到点小事情,不得不分出太多的精力来面对,不好意思哈。 第三十章 身坠蛇窟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三十章 身坠蛇窟 乍一看这场面,我的内心是崩溃的,然而随后我发现,这些吊在岩洞顶端的尸体,并非是刚刚死去的,而是死了很久,甚至都已经闻不到臭味了,显然时间已经过了许久许久,不知道有多少年头了。 不过这些也并不是干尸骷髅,虽然看去衣衫褴褛,但给人的感觉还有些油腻,怎么讲呢?像是农家挂在灶头的烟熏老腊肉一样,有一种很是诡异的感觉。 等我的心情回复过来时,听到秦梨落低声说道:“嘘,禁言,别惊动这些家伙。” 我听了,忍不住小声问道:“什么,这……它们还能活过来不成?” 秦梨落回过头来,眯眼打量着我,微微一笑,露出了一口皎洁白牙,说道:“你觉得呢?” 我搞不清楚她话语里的意思,满脑子里想的,都是民间传说的僵尸鬼物,张了张嘴,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几人停滞不前,秦梨落推了一把满脸不情愿的尉迟,而尉迟则回过头来,指着我,用命令语气,不容置疑地说道:“你走前面。” 我一愣,说为什么? 尉迟说道:“跟着我们,受到我们的保护,得承担起必要的责任来——你不前?我也不强迫你,不前的话,那出去,离开这里,咱们谁也不欠谁的……” 如果是最开始相遇的时候,我被他这么一激,说不定真的走了。 然而都已经到了此处来,我可不敢一个人乱走。 给尉迟这般逼迫着,我虽然百般不情愿,但知道自己给他们带着过来,本来是用来趟雷用了,犹豫一下,终究还是生不起反抗之心,于是硬着头皮说道:“走走,我也不愿意占你们便宜。” 我走前,小心翼翼地从那一具又一具的老腊肉下方走过。 这些吊起来、不知道死了多少年的尸体虽然不臭,但是身的尸油滴落在下方的岩石处,常年浸润,却是湿滑无,而我入水的时候脱了鞋,这一路过来,都是光着脚板的,走过那条尸油浸润的道路,又恶心又滑溜,走得十分艰难,好几次都差点儿摔倒在地去。 我想起秦梨落刚才说的话,生怕弄出什么大的动静,这些死人真的活过来了,不由得越发小心翼翼,弓着身子,将重心压低,防范着随时可能的跌倒。 好在这条吊着尸体的通道并不算长,如此胆战心惊地走来,小心翼翼,总算是走过了去。 我来到一处转角处,把脚板底往地剐蹭,将脚底沾着的那些恶心油垢擦干净,一想到这些油垢很有可能是那些尸体身滴落的尸油,我的肚子是一阵咕噜,胃部翻腾不休,酸水直冒,差点儿要当场吐出来。 而在我稍微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却听到身后不远处的尉迟突然喊了一声:“我艹……” 啊? 我回过头去,却见到后面的手电筒光线猛然一晃,紧接着尉迟整个人都摔在了地去,随后瞧见有一大片密密麻麻、指甲盖儿大的黑亮小虫,不知道从哪儿爬了出来,朝着摔倒在地的尉迟身涌去。 不但如此,这动静一起来,不知道从哪儿刮起了一阵阴风,从我身后吹来。 这冷风凛冽阴寒,让我整个儿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呼…… 洞穴甬道之一切的宁静,仿佛都随着尉迟的这么一摔而终结。 一直在我后面小心跟着的秦梨落没有回身去救黄毛尉迟,而是一脸惊慌地快步前冲,如同一阵风似的往前,瞬间越过了我,瞧见一脸懵逼的我,伸出手来拽我:“愣着干嘛?不想死赶快跑……” 我给秦梨落这么一拽,当下也是慌了神,赶忙往前走,结果刚走两步,突然斜刺里冲出两个黑影来,手持利器,恶狠狠地朝着我当头刺来。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前一滚,避开了这一刺,借助着远处的灯光望去,却见这两个身影居然是木偶。 的确是木偶,有点儿像是皮影戏里面的玩意,面有线扯着一样。 它们的脸与人一般,惟妙惟肖,只不过显得僵硬木然。 这东西整体僵直可笑,唯独那对眼珠子却十分有神,乍一看,仿佛并不是玻璃珠子或者宝石镶嵌的一般,如同活物。 事实,这两个木偶的灵敏程度,跟活人真的一般模样,在我避开了它们的第一道袭击之后,居然纵身一扑,又朝着我冲了来。 我手持短刃,猛然一挥,正好斩在了那木偶。 咚! 短刃站在木偶的手臂,我本以为算是斩不断对方,至少也能够削下一层木屑来,毕竟马一岙给我的这短刃制作精良,算得是削铁如泥,却不曾想短刃好像斩在了金铁之一般,不但没有伤到对方,反而还有一股巨力传了回来,让我一个踉跄,有些站立不稳。 我这边身子一阵摇晃,却给另外一个木偶追了来,对准我的心口是一刀。 我虽然跟肥花、马一岙有过实战操练,但哪里有此刻这般生猛,当下有些慌乱匆忙,避之不及,而在此时,斜刺里伸出一条滑如凝脂的雪白长腿来,重重地踹在了那木偶胸口,将其击退几米开外去。 救我的这人,正是秦梨落,她一腿踢开之后,瞥了我一眼,没有再多说一句话,转头走。 我感觉得到她眼的不屑,仿佛在说:“我已经仁至义尽了。” 给人鄙视,而且还是一个美女鄙视,这是很让人不痛快的事情,但这不痛快与眼前的生死相,又显得如此渺小,我连滚带爬地起来,跟着秦梨落往前跑,却感觉身后的风声呼呼,那两个该死的木偶如同猎豹一般,紧紧相随,完全不像是木头雕出来的玩意。 到底是谁在操控着这些玩意? 这场面着实可笑,活人给死物追得满地跑,但我却知道,只要自己停下脚步,必将死在这里,而在这激烈的奔跑之,我的脑子有些空白,不过还是不断徘徊着面那个问题,困惑不解,甚至都忘记了去关注另外两个人的命运。 如此狂奔一会儿,突然间我听到一声惊叫,下意识地驻足,瞧见前方居然出现了一个宽约两米多的缺口。 那缺口深不见底,而秦梨落则因为没有注意到,失足踏入其,虽然反应及时,但也只是攀住了缺口对面的边缘,差点儿要跌落那无底洞下去。 我得了秦梨落的提醒,嘎然驻足,然而没想到身后的人偶突然一撞,整个人失去控制,直接跌落缺口之去。 我下意识地伸手,四处乱抓,却听到面一声娇喊,紧接着秦梨落也落了下来。 两人都失去了支撑物,朝着下方跌落而去。 当时的情况实在是太危急了,我都没有反应过来,跌落到了一处泥坑之。 砰! 所谓泥坑,自然很浅,好在我砸落下来的时候,感觉身下有软滑冰冷之物垫底,将那重力给缓冲了去,抵消到了下坠的力量,没曾想紧接着一具温热软绵的身躯砸在了我的身,却是跟着摔下来的秦梨落,她体重不高,但终究还是有重量的,猛然砸落,差点儿没有把我给活活压死。 我躺在遍地湿滑的坑底,感受着美人压身,又痛苦,又有些莫名欢欣,然而在这时,却听到身娇人一声尖叫,紧接着周遭短暂的平静被打破,一下子热闹起来。 无数冰冷湿滑之物,在我的身边蠕动着,甚至有一条活物从我的脚底划过,那种清澈冰冷的触感,让我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蛇! 对,蛇,是蛇,而且还不止是一条,而是一大群——我们居然掉进了蛇窝之,尽管一片黑暗,但我却能够感受得到,周遭有着无数长蛇在游绕,有的退避,有的靠近,还有的张开嘴巴,吐出细长的信子,朝着我们示威。 一想到这些湿滑柔软、凶煞吓人的冷血动物,我浑身的鸡皮疙瘩一下子爬起来了,而身边的秦梨落也没有了刚才的沉稳,尖叫的声音将整个洞穴都搅得一团混乱。 这个女孩儿看去沉稳淡定,但对于蛇这种冷血动物,终究还是有着天生的恐惧。 怎么办? 当时我的脑海里一阵混乱,心想着自己完了、完了,一定没有活路了,然而当秦梨落的表现失常之时,我却反而镇定下来。 我是个男人,必须得在这个关键时刻站起来。 算她看不起我。 这般要求自己,我居然出地迅速冷静下来,随后我发现,虽然周遭的无数长蛇盘着尾巴,半身高高抬起,不断摇晃,仿佛随时都要张嘴咬来一般,但终究还是没有一条毒蛇敢前。 这是为什么呢? 我脑子飞速思考,在感受着这些长蛇的进退之间,突然间想到了一件事情。 长蛇是什么?是冷血动物,它们有着一整套趋利避害的反应机制,之所以这般小心翼翼、如临大敌,肯定是把我当作了大大的威胁,方才会这般裹足不前。 但我算什么威胁? 要知道,虽然我手有一把短刃,但只要是好几条长蛇一起游来咬我,不管是有毒没毒,我都防不住的。 那它们为什么不来呢? 几秒钟之后,我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情——唯一的解释,恐怕是它们在畏惧我的身份。 夜行者,而且还是一个有着“灵明石猴”隐性血脉的夜行者。 它们怕这个? 第三十一章 英雄救美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三十一章 英雄救美 想明白了这件事情,我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说时迟那时快,我果断无地用短刃在自己的左胳膊划出了一道伤口,然后使劲儿绷紧肌肉,让里面的鲜血流淌出来。 这种尝试其实是很冒险的,因为如果我的猜测是错的,那些围着我的无数毒蛇,很有可能会受到血腥味的刺激,越发狂躁,一拥而,说不定将我们都给淹没了去。 而面对着这么一群又一群的毒蛇,算是我和秦梨落再厉害,都未必能够扛得住这围攻。 不过好在我赌对了。 当鲜血流淌出来,滴落在泥坑之的时候,原本虎视眈眈、随时准备弹射而来的蛇群,居然开始退缩了,翻卷往后。 而随着鲜血不断滑落,那些蛇群居然悉悉索索地往旁边游绕而去。 我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往前,发现除了被我掉下来压死、压伤的长蛇之外,其它的蛇群都下意识地往旁边绕开去,终于是放下了心来,转过身去扶住了瘫倒在地的秦梨落,说道:“你怎么样,还能走么?” 原本英气逼人的秦梨落,此刻连站都站不起来,我以为她是吓得腿软了,却不曾想她开口说道:“我、我被咬了,不能动,一动会加速血液的流动,如果毒火攻心的话,必死无疑了。” 啊? 我吓了一跳,慌忙地往下摸,想要给她检查伤口,却不曾想居然摸到一团软绵挺翘之物,紧接着我的手腕给秦梨落猛然咬住,这女人气呼呼地说道:“卑鄙无耻,趁人之危……” 指尖的触感让我心一荡,然而听到秦梨落激动的骂声,还有手腕传来的痛楚,让我心神一凛,赶忙说道:“别误会,我只是想要给你检查伤口。” 听到我这么说,秦梨落方才松开牙齿,闷哼一声道:“脚踝,还有……” 这蛇窟离面的通道足足有七八米,内里黑乎乎一片,什么都瞧不见,我几乎是两眼一片黑,仅仅能够凭借着感觉去感知周围的情况,自然也瞧不到秦梨落的伤情,听她这么一说,赶忙说道:“你别动,我帮你吸出来。” 我在确定周围的蛇群不敢前之后,蹲下身来,小心翼翼地往前摸去,抓到了一只小腿。 秦梨落腿型的例,要寻常妹子长一些,我抓在手,尽管没有丝袜,却莫名感觉到一阵滑腻,如同摸到玉器一般。 结果秦梨落的脚一缩,略有些娇羞地说道:“不是这一只。” 我换了一只,半蹲下来,右手在身擦了擦,这才伸过去,确认了一下,发现的确有两颗深深的咬痕,有血液往外涌出来,与此同时,因为毒素的作用,那脚踝已经肿大了许多,跟粽子一样。 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将嘴唇贴在伤口,开始吮吸起来。 秦梨落虽然假装淡定,但当我抓着她脚踝的时候,整个人的身体都在轻微颤抖,仿佛极力憋着一般,而且她有些不确定我是否懂这个,担忧地说道:“你吸可以吸,但得赶紧把它吐出来,千万别咽下去,不然到时候你死了,我可不负责。” 我自然懂得,点了点头,一口又一口地往外吸,吸一口吐一口。 尽管我十分小心,但是蛇毒在口腔里含着,短暂滞留,还是有些反应,没一会儿,我感觉自己的腮帮子都有些发麻,牙龈也开始疼痛起来。 不过即便如此,我也没有停下来。 第一,作为一个男人,既然都已经决定了的事情,自然不能出尔反尔;再有一个,那是秦梨落好歹也是一个美女,说句猥琐点的话语,平日里我想要把玩这一条完美例的大长腿,除了做梦之外,估计都没有别的机会。 这说的是大实话,因为如果是黄毛尉迟,我估计会犹豫,甚至抗拒这件事儿。 不过即便是秦梨落的美腿,但在这样的环境里,吸吮那沾满了恶臭污泥的长腿,其实并不是一件香艳的事情,我也是尽量不呼吸,免得自己给熏晕,呕吐出来。 过了一会儿,秦梨落出声喊道:“好了,这里好了。” 我放开了她的脚踝,揉了揉发麻的腮帮子,然后问道:“另外一处伤口呢?” 秦梨落没有说话,她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小声地说了一句话:“在这。”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娇羞不已,我差点儿听不到她的声音。 呃…… 好吧,这儿还真的是香艳,难以诉诸于字来。 虽然香艳,但吸完两处地方,我脑壳儿有些发沉,两边脸都有些发麻,整个儿昏昏沉沉的,使劲儿摇了摇头,却不曾想脖子处多了一根坚硬的东西,仿佛是一根簪子,尖端如针,顶在了我的大动脉。 簪子一用力,我的小命没有了。 握着簪子的那只手,是秦梨落的。 我刚刚救了这个女人,拼尽全力,把她从阎王爷那儿拉扯了回来,然而她却在我不经意之间,掌控住了我的性命。 给这女人用簪子威胁着,我心往下沉,又急又恼,愤怒地说道:“什么意思?” 我是真的发火了,“农夫与蛇”的故事听了许多,但真实发生在我的身,还是让我有些愤怒。 我心后悔不已,而这个时候,秦梨落却说道:“举起你的右手。” 我听她的话,无奈地将右手举起了,心想着这黑乎乎的,她知不知道我右手握着短刃,如果我这个时候反击的话,能不能将这个女人给反制住呢? 这个念头只是想了一下,随即我想明白过来。 目前的我,并不是她的对手。 我只要一动,那根金属簪子能够将我的脖子刺穿。 我不敢轻举妄动,而秦梨落则缓缓说道:“我要你发誓,今天的事情,你谁也不准告诉——你要是胆敢说出去的话,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听到她的话语,我方才反应过来。 她并不是想要置我于死地,否则她不会这么无聊,画蛇添足地逼我发毒誓。 想明白这点,又想起刚才让两人都有些尴尬的场面,我那郁愤的心情终于释怀了许多,照着她的话语说了一遍,那根簪子也离开了我的脖子,紧接着她半边身子挨着我,然后说道:“你搀着我离开这里吧,往边走,这里养着那么多蛇,肯定是有出口的。” 温香软玉在怀,然而经历过刚才的生死威胁,我已经不敢再掉以轻心了,深吸一口气,然后说道:“好。” 我面无表情地扶着秦梨落,往着边走去。 经过这么一会儿,我胳膊的伤口凝固了一些,不过气味依旧在,那些蛇群并没有围来,而是我往前走着,它们纷纷退散开去。 这蛇窟之,泥泞难行,腥臭不已,我知道脚下踩着的泥土,很有可能是这些长蛇的粪便,心恶心想吐,却不想在秦梨落面前丢脸,强自忍着,走了几分钟,终于离开了泥坑,来到了一处稍微干燥一些的岩石,继续往前走,离那蛇群有了一段距离之后,我忍不住问道:“这儿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养着这么多蛇呢?” 离开了蛇窟,跟那些冰冷的冷血动物保持距离之后,秦梨落恢复了一些气色,长长舒了一口气之后,对我说道:“你知道霸下秘境,是什么意思么?” 我点头,说听说过一些,不过还是有点儿不明白。 秦梨落跟我解释,说霸下秘境的说法很多,有人把它称之为乌龟墓,有人也叫它玄武妖境——我而言,觉得最后一个名字,更适合它一些。 我说什么叫做玄武妖境。 秦梨落说道:“在历史的某一段时期,曾经出现了一大批强大的夜行者,有的想要推翻人类的统治,缔造出完全属于我们夜行者的天下,而也有的夜行者对于世俗的权利斗争完全无感,他们更在乎自身的修行——那是一个灿烂辉煌的黄金时代,也是我们夜行者最有可能扭转一切的时代,只可惜当时的人类也涌现出了许多的强者,百家争鸣,最终因为夜行者族群的不团结,使得我们丧失了机会。”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在那个时代里,诞生了好几个倾世大妖,而其玄武,正是其一个。” 我眉头一跳,忍不住说道:“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你说的是这个玄武?” 秦梨落点头,说对,你说的这四个名字,正是当时名震一世的倾世大妖,而“妖”,只有在这个特定的时候,我们夜行者才不会认为是一种侮辱,而认为是一种流芳百世的称呼——玄武此人,精通机关谋算、天命地理之术,倘若不是当时人类墨家的钜子设下圈套,凭借着它当时的绝世修为,以及种族天赋,说不定能够活到现在呢…… 我听得一头雾水,瞧见她还忍不住滔滔不绝地谈论历史,忍不住问道:“你的意思,刚才的种种陷阱,以及这些蛇群、吸血蝙蝠,都是玄武的布置?” 秦梨落笑了,说有的是,有的不是。 我说如果不是,那又是谁? 她张了张口,准备说话,然而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突然间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秦梨落听到,伸手拦住了我,低声说道:“别说话。” 她拉着我藏在一块岩石后面,我紧挨着她,闻到她身散发出来的淡淡香气,有些心猿意马,而在这个时候,那脚步声渐近,有人开口说道:“四哥,这儿是蛇窟,再往里走,恐怕会有危险啊。” 另外一人说道:“放心,我们备得有驱蛇药——日本人说了,那东西应该掉落在蛇窟之,拿到了那玩意,我们这一次才算是没有白来。” *********** 小佛说:大家多多评论,我会参考大家的意见的,你们每个人写得,我都有在看。 第三十二章 秘境巨蟒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三十二章 秘境巨蟒 两人稍微走近一些,我屏气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喘,人越来越近,有幽绿的微光浮动着,我感觉人从左前方走过。那个叫做老四的男人继续说道:“阿东,做完这一单,到时候我把你引荐给大老板,让他来亲自跟你谈入伙的事情。” “真的?” 那位阿东很是激动,脚步都沉重了几分:“你说的大老板,可是那一位?” 老四嘿然一笑,颇为骄傲地说不然呢,还能有谁? 阿东情绪激动地说道:“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还能够跟他老人家见一面,这真是、真是……” 他有些说不清楚话儿了,而老四则沉稳许多,说道:“你放心,别看外面传得那么凶,他老人家本人还是挺和气的,特别是对待自己人——也是巧了,正好我们团队最近少人,空出了几个位置来,所以才会在外面招揽人手,不然平日里算你的名气再大,想加入我们,也是没机会的。” 阿东赶忙附和,说对,您说得有道理——不过那小日本子既然对这事儿那么重视,为什么不自己过来,偏要我们来干这脏活累活呢? 老四安抚他,说他也有他的事情,你别多想,日本人跟我们有合作,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这事儿是他老人家拍板定下的,咱都得把事儿弄好,你说对不? 阿东依旧愤愤不平,说若真是个小日本子,也算了,他杨勇是个认贼作父、二手的东洋鬼子,凭什么这么嚣张? 老四瞧见他劝不动,有些不高兴了,说你要真这样,不如回去? 他一生气,阿东赶忙收起牢骚话,赔笑着说道:“好好好,不说了——我这不是看他对您也是吆五喝六的么,这才忍不住情绪来。” 老四平静地说道:“咱们夜行者,逆势而为,本来得养心养性,否则活不长久……” 两人说着话,朝着我们的来路走去。 我听着两人的对话,心好,忍不住探出头来,借着那幽绿的淡光,瞧见一个魁梧的大汉,再有一个圆滚滚的胖子,两人深一脚浅一脚,朝着蛇窟走去,而还没有等我打量仔细,却给旁边的秦梨落猛然一拽,将我扯回了石头后面去。 我下意识地想要反抗,然而摸到这女人滑如凝脂的手臂,却是心一荡,没有再挣扎。 又等了一会儿,感觉人已经走远,我忍不住推开了她,不满地说道:“你干嘛?” 秦梨落冷冷看着我,说当真是啥也不懂的傻小子,你知不知道,真正的高手,是能够感应到别人目光的直视,要是六感通明的,甚至能够感受到人心之散发出来的杀意,你这般懵叉叉地探头望去,这不是找死么? 我听她这话语,有些汗颜,知道她讲得有道理,却还是忍不住反驳道:“被发现了,是找死?不过两人而已,有啥可怕?” 秦梨落奚落地笑道:“初生牛犊啊,胆儿真大。不过你知道这两人,是谁么?” 我有些诧异,说你认识? 秦梨落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说那个高个子叫做邱东,是近年来在赣西一带崛起的新锐夜行者,据说本相是黄胸鼠,自江湖有了他的名声起,此人是双手沾满鲜血,著名的萍乡连环凶案,还有龙虎山观宝失窃案,是他的杰作,凶名赫赫,得罪的人不知道多少,想要他性命的人更是难以计数,但为什么到现在,他还能逍遥法外呢?无它,凭的是一个狠字——对于这种人,别说你,算是我,都未必能够有把握逃走。 我不由得深吸了一口凉气,说这么凶? 秦梨落又伸出一只手指来,说怕了?你知道那个叫做老四的家伙是谁不?你既然跟马一岙走到了一起,应该知道黄泉引吧?那个老四,是黄泉引东兴十八罗汉排名第四的笑面虎霍得仙,“天九头怪,地下霍得仙”,讲的是他——此人不但有着一身磅礴妖力,而且还阴险狡诈,精于谋算,这次的事情,估计都是他在操盘吧。 我听得一阵心惊肉跳,忍不住问道:“你之他,如何?” 秦梨落“噗嗤”一笑,说想什么呢?笑面虎这人,别说我,算是夏侯老师过来,都未必能够打得过他,你真以为黄泉引的人都是菜市场的萝卜青菜,谁都能惹得起? 说罢,她扯了我的胳膊一下,说看什么看,走了。 她想趁着笑面虎和邱东两人进了蛇窟的时机撤离,然而我却并没有动。 秦梨落扯了两下,瞧见我不为所动,变了脸色,说你想干嘛? 我眯着眼睛,打量着那黑黝黝、不知情况的蛇窟说道:“我听他们刚才的对话,想到一个可能。” 秦梨落问:“什么可能?” 我说他们进蛇窟,是想要找一个东西,而那个东西,还是日本人落下的——我们这次过来呢,是听到了一个消息,说在半个世纪之前,有一个叫做加藤次兵卫的日本人来过这秘境,而传闻,那颗叫做后土灵珠的石头,最后一次出现,也是在他的手。 秦梨落冷笑着说道:“你是想说,那颗后土灵珠,很有可能在这蛇窟之,而你想要守在这里,想办法拿到那石头,拿去救马一岙的师父王朝安,对吧?” 我不再隐瞒,开门见山地说道:“对。” 秦梨落盯着我,说马一岙到底给了你什么迷药,让你为他这么卖命? 我摇头,说没有,他只是告诉了我两个道理——第一,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的,要想不被命运左右,得付出足够的努力;第二,没有人会平白无故地帮你,除非你表现出自己足够的价值来。 秦梨落瞧我说得这么认真,不由得笑了,说:“说到底,还不是空手套白狼?起我们当初给你开的条件,差太多了,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分不清好赖?” 我很是严肃地说道:“不,不同,如果不是你们,我也不会卷入到这些屁事里面来;而他不同,如果不是他救了我,说不定我早没命了。” 秦梨落理解不了我的想法,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说那行,你去送死吧,我自己走。 她推开我,往外走去,结果刚走两步,身子是一软,歪倒在地去。 显然,刚刚给毒蛇咬过的她,虽然被我救下,但想要立刻恢复行动能力,还是有些勉强。 我前去扶她,却给秦梨落甩手打开。 她瞪着我,说不要你管。 如果说刚才的她,像是一个清高孤傲的美女,而此刻,则更像是嘟嘴生气的可爱女生,楚楚可怜,让我生不出抛弃的想法,特别是我们两人之前还有一段旖旎暧昧的过程,这事儿让我有些犹豫,苦笑着说道:“别闹了,你自己走不了的。” 秦梨落坐在地生气,好一会儿,方才抬起头来,说你真不走? 我很坚决地摇头,说对,不走。 秦梨落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摸出了一个木符来,递给了我,说你拿着。 这地方黑乎乎的,啥也瞧不见,我接过来,摸了一下材质,大概确定是木头的,面包裹着丝绸,我确定了一下轮廓,仿佛是某种动物,雕刻得十分粗犷,甚至有些扎手,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里面蕴含着不菲的力量。 我说这是什么? 秦梨落说甭管是什么,一会儿真的碰到危险,你耐住性子,等人靠近的时候,扯开丝罩,将正面印在对方身去,然后喊一声“赦”,懂了么? 我听她这般说,知道这东西是个宝贝,不由得心一暖。 她到底还是关心我的。 我点头,说好。 想了想,我又补了一句:“谢谢。” 秦梨落说我行动不便,进不去了,你自己去吧,小心一点——记住了,不管如何,自己的安全最重要,否则在这个鬼地方,连给你收尸的人都没有,知道么? 我心满满的暖意,瞧见美人如玉,近在咫尺,心湖一荡,忍不住问道:“你呢?” 秦梨落哼了一声,说鬼才会管你呢。 尽管得了否定的答案,但我的心还是欢喜的,将那木符收起,然后紧紧抓着手短刃,朝着蛇窟那边重新摸了过去。 因为知晓那两人的厉害,我显得格外谨慎,小心翼翼,每走几步驻足观察着。 重返蛇窟,感受着那些无声游动的长蛇之物,密密麻麻,即便是有着先前的经历,我还是有些头皮发麻的,但我也知道,真正走到我这一步,还畏畏缩缩,裹足不前的话,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死。 我不愿意死,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冒险,去做自己完全不喜欢的事情。 我心忐忑,好在那些蛇群真的不来管我,即便是在跟前,也没有任何攻击的意向,反而是远远绕开,让我放心许多,而当我快要赶到先前跌落的大泥坑之时,突然间我听到了十分清晰的搏斗之声。 我赶忙往前,快步而走,绕过一道坎子,抬头望去,却见那幽绿的光源落在了地,而泥坑正,居然有一条腰身足有水桶一般粗的巨蟒。 巨蟒通体雪白,长度足有十几米,甚至更长——它在泥坑之翻腾着,溅起淤泥无数。 而与它在生死拼搏的,却正是刚才闯入蛇窟的邱东和笑面虎。 ******* 小佛说:猜猜大老板是谁? 第三十三章 蚌鹤相争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三十三章 蚌鹤相争 我从小到大,算是在电视,都没有见过这么大的蟒蛇,更何况是通体雪白,看着仿佛——哦,对了,说起这个,《新白娘子传》算不算? 我有些懵,不敢前,只是远远地瞧着。 不过虽然隔得远,但场的激斗还是让我心惊胆战,却见在那幽绿光源的映照下,周围的蛇群不断游弋着,一群群、一团团、一丛丛,密密麻麻,看得人后脊发凉,浑身鸡皮疙瘩一片片,而与这般恐怖的白蟒相缠激斗的邱东和笑面虎,则真的如同秦梨落所说一般,勇猛无。 这两人一个拿着一把砍山刀,一个拿着手臂长的精钢尖刺,一左一右,与那头白蟒纠缠,而周围的蛇群不晓得是什么原因,居然很少有胆敢冲向前去的。 想必他们用了刚才所说的驱蛇药吧? 而即便如此,还是有那么一两条不受控的长蛇,瞧见这边战况激烈,也忍不住往前游去,想要加入,却给手拿尖刺的笑面虎十分轻松地陡然一刺,堪堪扎在了七寸之。 那蛇算是再凶狠,再狡猾,被扎了七寸,终究还是难以再动。 我瞧得冷汗直冒,要晓得,在这样混乱的场面之,光线又这么差劲,那家伙居然还能够有精力看住这些“漏之蛇”,而且还能够一击必,无论是心理,还是反应力、身手方面,都是一等一的角色,方才能够有如此的表现。 这般想着,我下意识地往岩壁面挨去,结果一不小心碰到一片冰凉湿滑,吓了一跳。 而被我碰触到的那长蛇也很是慌张,游动着尾巴,一溜烟缩到了黑暗去。 战斗还在继续,邱东和笑面虎身具驱蛇灵药,身手又利落无,但那条白蟒却并非凡物,它浑身的鳞甲坚如钢铁,我瞧见邱东那把锋利的砍山刀猛然斩在了鳞片面,那么凶狠的力道,居然没有能够斩进去半分,反而还有火光迸射出来,让人惊骇无。 这条白蟒,莫非是成了精? 我仔细看了一眼,发现那条白蟒的额头之,居然长了一个婴儿拳头大的瘤子。 刀剑无效,唯一让我感觉能够威胁到白蟒的,估计只有笑面虎手的钢刺了,而且那玩意还得扎到要害之处,要不然在别的地方,那坚硬得可怕的鳞片,当真是让人绝望。 只不过这头白蟒的身子灵活无,不断游走,时而在泥坑之下潜行,时而又传到了岩壁顶去,尾巴猛然抽打过来,气势凶狠到了极点。 这人蟒大战,看得附近潜藏的我惊骇无,平日里遇到这样的场面,我肯定第一个跑得没影儿了。 因为这两边不管谁赢了,我都感觉自己会很危险。 但此时此刻,我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待在这里,因为这蛇窟之,也许有着那颗马一岙最需要的后土灵珠,而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邱东和笑面虎之所以要跟这条怪异白蟒死磕,很有可能是因为那后土灵珠,在白蟒的体内。 要不然,按照这两人的秉性,是绝对不会多作无用功的。 我强行压抑着自己心的恐惧,偷偷看着,这一场人蟒大战,在经历了最混乱的时刻之后,已经进入了尾声。 虽然那条怪异白蟒如此凶悍,仿佛能够横扫一切,但它的对手,毕竟是两个凶名赫赫的夜行者,这两人战斗到最凶险的时候,也是没有了任何的顾忌,直接显露出了本象来——一人尖嘴猴腮,脸满是针扎一般的黄色毛发,眼珠子里显露出凶戾而妖异的红色;而另外一人,头圆耳短、四肢粗壮,嗷呜一声,整个空间都在颤抖。 那蛇群纷纷退避,四散而逃,当真无愧他“笑面虎”的威名。 这两人显露出了夜行者原始的本象之后,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又或者战斗的本能,都之前要强大太多,甚至翻倍了去。 在这样的力量加成之下,白蟒开始节节败退。 而即便是在这样的败退之,它也表现出了足够的凶性来,似乎预知到了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很是悲惨,所以它几乎是不要命地翻滚着,好几次都将那两人打翻到了泥地之去,甚至还有一次,张开大嘴,一口咬住了邱东的右臂,仿佛想要猛地一下,给吞下去一般。 但它终究还是敌不过两个凶恶无的夜行者,不但被邱东死死顶住了嘴巴,将手臂给拔了出来,还被笑面虎连续捅了十几下腰眼处。 一开始的时候,白蟒鳞甲坚硬,火光迸射,然而后来,一下两下三下,尖刺终于扎进了血肉里面去。 开了一个口子,接下来的事情轻松许多,越来越多的伤口出现,让白蟒痛苦地不断翻滚,它甚至不得不放弃了来去自如的游击战,而是开始选择用水桶大的腰身,紧紧缠住了刚刚把手臂从它口拔出来的邱东,一圈又一圈。 它已经不打算逃命了,而是准备用身下的所有力气,勒死其一人。 它恨。 恨意凛然,是那种不死不休的架势。 拼斗进入了最后关头,谁最开始松懈,谁一触即溃,化作乌有。 只可惜,最后的胜者,是人。 哦,错了,应该说是两位夜行者。 当那条白蟒绷得笔直的尾巴最终垂下的时候,邱东从那几乎成了破筛子一般的蟒身之挣脱出来,毛发开始退散,恢复成了原来大胡子的模样。 他扶着面前这条刚刚失去生命的巨蟒,那坚硬如钢的鳞甲开始迅速变得黯淡,没有光泽,而他则是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叹道:“我艹,这破玩意到底跟我有什么仇,居然命都不要了,非要弄死我?” 他一脸后怕,整个人快要累瘫了一般,而旁边的笑面虎则并没有停歇,他用钢刺在蟒身之划拉着,弄出了一个缺口之后,喊道:“把你的刀子给我。” 邱东累得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用尽全力,才将手抬起来,开山刀却“啪”的一声,掉在了烂泥潭。 笑面虎走到他身边,弓下身去,将开山刀捡了起来,然后开始剖开了蟒身来。 他很是专业,专业得让我以为他是个屠夫的出身。 很快,那家伙弄开一个口子来,半个身子都趟进了里面去,一番套弄,居然摸出了一大块的血肉来。 那玩意看着很像是人的心脏,桃形,面挂满了血色肉丝,看着十分恶心,然而笑面虎却是哈哈大笑,说总算是没有白来一趟,找到了,果然不出我意料之外,真的是它。 邱东这会儿来了力气,伸出手来,说是么?给我看看。 笑面虎没有犹豫,将都东西递给了邱东,然后转过另外一头去,对着那白蟒的脑壳说道:“这玩意的脑门顶,都长出了角来,俗话说得好,‘蟒蛇长角是为蛟’,这家伙的脑壳下面,说不定会有些血珠妖丹呢,我弄弄看……” 说罢,他又开始了解剖的行径,而且这一次熟练许多,没多一会儿,居然从那蟒蛇的脑壳下面,又摸出了一连串的肉珠子来。 那玩意看着跟糖葫芦一般大小,因为隔得远,我看不起具体的模样,但总感觉这玩意,跟那所谓的血珠妖丹,有些不太搭。 那么高大的名字,不应该是金光闪闪的么? “一二三四五六七……” 笑面虎激动地数着手的珠子,志得意满,然而在这个时候,他突然间痛苦地大声喊道:“啊,我艹……” 凄厉之声,骤然响起,却见一道红影骤然掠过,与笑面虎交错,随后我瞧见笑面虎痛苦地倒在了地,大声叫嚷着,手那刚刚逃出来的血珠子都散落一地了去,随后他强忍着痛苦站起来,左右张望,大声喊道:“谁?” 一个不到十岁的光屁股小孩从阴影之走了出来,一脚踩在了那散发着幽绿色光芒的东西,场的光线顿时变得无黯淡。 而那小屁孩死死盯着白蟒尸身跟前的两人,用极为晦涩的口音说道:“你们,杀了我干娘,你们,都得,死!” 他似乎很久都没有说过话了,一点儿都不流利,几乎是一个词、一个词地往外蹦。 笑面虎捂着右臂,盯着面前这个小孩。 因为背对着我,我只能够瞧见他宽阔的背在抽动着,显然是强行压制住了身体的疼痛,然后说道:“想不到,这儿还有一只野生的夜行者。” 邱东在笑面虎的掩护下,勉强俯身下去,从浑浊的泥坑之,捡起那些落在里面的血珠子。 笑面虎大声吼道:“小朋友,你惹错人了!” 说罢,他猛然一蹬脚,朝着那小孩子冲去,手的钢刺凶猛,眼看着刺对方,那小孩却往后疾退,张开嘴巴,喷出了一大股的黑雾来。 笑面虎地一滚,再一次冲前去。 而在这个时候,一直潜藏着没动的我,也终于开始了自己的冲刺。 我不得不动了,现在是最好的机会,如果我让它这般活生生地溜走,那么我面临的,将是十分凄惨的下场。 机会,只有这一次。 在笑面虎跟那个野生夜行者缠斗的时候,我也是踉踉跄跄地穿过了蛇群,来到了邱东的跟前。 第三十四章 鞭策觉醒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三十四章 鞭策觉醒 这段距离不远不近,但对于我来说,是如此的漫长。 在冲锋的路,我想过了许多的可能,如说笑面虎已经跟那野生的年幼夜行者决出了胜负,而这个时候的我冲出来,正好撞到枪口,送了人头;又如说那邱东恢复得较快,当我冲来时,他还能够暴起,将我给按住,再如…… 无数的可能在我脑海飞速盘旋,让我每一步都走得如此艰难,仿佛自己正在奔赴向死亡一般。 然而最终的结果,却是我越过蛇群,踩着烂泥,踉踉跄跄地冲到了邱东面前,而他则一脸惊诧地望着我。 什么鬼? 他的左手,抓着刚才笑面虎递给他的肉球,而右手,抓着一把刚刚摸起来的血珠子。 他一脸懵逼地看着黑暗的我,想不明白,这个鬼地方,怎么又出现了一个人呢? 这儿难道不是霸下秘境,而是乡下集市口? 而这个时候的我,也是头晕晕的。 以至于我从对方的手将东西抢夺了过来,转身走的时候,双方大眼瞪小眼,都感觉到这事儿实在是太荒谬了,不可思议。 这他妈的…… 一直到我冲出了几步之后,衣服才给对方猛然一拽,将我给拉住了,紧接着邱东恶狠狠地喊道:“将东西留下来,不然我弄死你……” 砰! 我回身是一拳,打在了邱东的脸,那家伙的脸一下子垮了,坚挺的鼻子塌下,鼻血、鼻涕、口水一起迸出,像开了个染色铺,而随后当我扬起了手的短刃时,寒光一闪,邱东却是下意识地往后退去,不敢再来纠缠我。 他撂的狠话,一秒钟收了回去。 我转身再跑,这时已经没有人来拦我,唯有被人缠住的笑面虎在我身后高声喊道:“骂了隔壁的,你是谁,别跑。” 我知道,这种人一般能动手不动嘴,而他既然都这么喊了,肯定是没办法留下我,当下也是赶紧迈足狂奔,甚至都不小心踩到了还没有来得及退开的蛇群,踩在那光滑的蛇身之,让我差点儿摔进了蛇堆里去。 好在我的平衡感还算不错,这才没有出了洋相。 我这么跑着,一股脑儿跑出了蛇窟的泥坑区域,等跑到了外面的岩石通道时,我方才反应过来。 我居然从邱东那凶神的手,将东西抢出来了? 这事儿,也太让人难以置信了吧? 我又惊又喜,这时方才感觉到一丝后怕,赶忙检查自己的手,发现除了那颗心脏一般的玩意之外,还有三颗血珠子(原本有一把,途仿佛掉了一两颗)——这玩意乒乓球小一些,说是珠子,但并不规则,虽然满是鲜血,但摸着又有点儿像是软骨一般,很是古怪。 这些都是好东西,特别是那个心脏一般、血肉包裹的玩意儿,很有可能是马一岙一直在找寻的那个后土灵珠。 我想了一下,将贴身的衣脱了下来,把这一大三小,四团珠子都给包裹起来,然后往回走。 我走了没几步,却听到前方有动静,顿时吓了一大跳。 这里离我刚才与秦梨落分别的地方,可有些距离,而在这个鬼地方,不是秦梨落的话,不管是谁,我恐怕都难以对付。 想到这里,我赶忙要往旁边缩去,却听到秦梨落的声音传来:“侯漠?” 啊? 我愣了一下,赶忙接话,说对,是我,你怎么过来了? 前面的洞口出现一道倩影,却是秦梨落,她往着我这边走来,然后说道:“先前夏侯老师给我们吃的解毒丸里面,含有清热解毒、祛除毒素的作用,你刚才给我吸出来了一部分,再加那药力未散,我这休息了一会儿之后,好了一些,过来找你了。” 我很是激动,没有想太多,迎了去,说这样啊,那太好了。 两人走近一些,秦梨落看着光着胳膊的我,焦急地问道:“那边什么情况?我听着好像打起来了。” 我那会儿年轻,又刚刚占了点小便宜,总有一种想要与人炫耀的心理,于是忍不住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跟秦梨落分享起来,而听到我的话语,她果然十分惊讶,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我。 尽管这鬼地方黑乎乎的,看不清模样,但感受到美人在跟前,好闻的热气扑在脸,那一瞬间,虚荣心还是让我有些瞬间爆棚。 不过即便如此,我还是保留着警惕心的,当秦梨落提出要看我手衣服卷成的包裹时,我拒绝了。 我的确对秦梨落心存好感,跟大部分年轻人对美女的感觉是一样的,但我并不是初出茅庐的小伙子,毕竟也在外面跑业务那么久,轻重缓急拿捏得还是较精准的,当下也是十分警惕,将兜往后面收,说不行,这可是我拿性命抢回来的,我可不想有半点闪失。 秦梨落一脸失落地看着我,犹不甘心:“你不确认一下?要万一不是你找的东西,岂不是坏了大事?要不要我帮你鉴定一下?” 我摇头,说好意心领了。 瞧见我如此坚决,秦梨落很是生气,哼了一下,转过身去。 倘若是平常男子,说不定心软了,想着妥协,但我却不一样,这事儿太重要了,我可不能被她的美人计算着,于是装作不知,说道:“我们得赶紧走,那两个人虽然被人缠着,但很可能马会抽身出来了,而即便他们败了,另外一个男孩也会追过来的,我刚才看了一眼,他很凶的……” 这是关键问题,秦梨落不敢耍性子,赶忙说道:“那还愣着干嘛,走,赶紧走。” 两人往前方走去,这个时候的秦梨落毒性已解,行动自如,倒也不用我来搀扶,只不过多少有些迟缓,让我不得不放慢脚步来等她。 两人埋头走着,匆匆而行,走了差不多一刻钟,突然间前方的转角有亮光传来。 长期处于这种近乎于失明一般的黑暗之,再骤然见到光,那种感觉,好像是重获新生一样,让我激动不已,然而当我想要往前快步追去的时候,秦梨落却一把拉住了我。 我右手持刀,左手紧紧攥着那一包东西,心里很是戒备,给她这么一拉,下意识地往回拽。 而秦梨落却并不坚持,而是附身过来,在我耳边说道:“小心有人。” 因为在黑暗,距离有些判断不准,所以秦梨落饱满的嘴唇触碰到了我的耳朵,那种紧致的触感,加她身散发出来的迷人香味,让即便不是纯情小男生的我在那一瞬间,也忍不住面红耳赤,心脏一下子停住了。 呼、呼…… 我深吸了两口气,将激荡不休的心情缓下来,屏气凝神,小心翼翼地往前摸去。 很快,我瞧见了发出亮光的东西,居然是火把。 一、二、三、四,四根火把,分别插在了四樽两米高的石像手,将这一个小空间照得透亮,跳跃的火光之下,岩石,立着一根木桩子,而木桩子面则绑着一个人,而他的对面,有一个身型敦实的背影,正扬着手的鞭子,一下又一下地抽打着那人。 啪、啪、啪…… 鞭子每一次都会在半空抖动一下,发出炸响,随后恶狠狠地抽打在了柱子面的那人身。 那人除了牛鼻短裤之外,全身**,给那鞭子恶狠狠地抽着,身体绷得笔直,皮开肉绽,惨不忍睹,然而却硬生生地挺着,没有喊出一声痛来。 我打量完了场景象之后,意外地发现了一个情况。 那个被抽打的人,我认识。 胡车。 是那个父母被杀的小个儿麻风少年,他之前引我们从寒潭之潜泳入内,结果我跟丢了他和马一岙,最终误打误撞,跟秦梨落等人走到一起来,没想到他居然被抓住了。 我想往前看,却给秦梨落拉住,让我躲在一旁去。 我想起秦梨落先前的教导,尽量用余光打量那边,以为胡车是被人抓住,在这儿审讯拷问的,却不曾想一阵鞭挞之后,那敦实男子却开口说道:“小胡,你要是痛,喊出来吧……” 胡车这时方才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不,为了获得力量,给爹娘报仇,我怎么都能拿忍,您别在意,只管招呼来。” 敦实汉子说道:“你身,的确也有夜行者的血脉,而且十分稀有,但如果强行逼迫出来的话,只怕会起到反作用,甚至会危害到你的性命,这一点你可要想好了。” 火光照耀下,少年胡车的那种丑脸显得无狰狞,他吐出口的鲜血,恶狠狠地喊道:“父母大仇不报,我枉为人子,算是死,我也要跟仇人同归于尽,来吧,再多的痛苦,跟我这些年来受到的白眼和歧视起来,又算得什么?” 敦实汉子的鞭子一挥,落到了旁边的一个小碗之去,蘸了蘸,说道:“我这里,有传闻千年的弱水——‘昆仑之北,力不胜芥,弱水绕之,鸿毛不浮’,此物质轻而浮,疏通血脉,打通关节,点亮穴位,最是犀利,不过它会腐蚀血肉,你且忍着……” 说罢,他将长鞭一抖,又是一鞭子抽了下去。 啪! 一声炸响,紧接着一直强忍着的胡车终于忍受不住,仰天长啸一声,整个人的身子开始膨胀起来,毛发翻涌,黑气萦绕。 “啊……” 第三十五章 脱胎换骨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三十五章 脱胎换骨 (为平妖第一个宗师“一步到胃”加更) 随着胡车的一声怒吼,他被绑在木桩子面的身子开始吹气球一样的膨胀起来,而且这一次没有黑雾缭绕,在火把光芒的照耀下,让我能够清晰地瞧见胡车那佝偻而扭曲的身体,一点儿、一点儿地膨胀,随后那些流着黄色脓液的瘤子一个一个的爆开。手机端 br> 我看到那血肉模糊的伤口之,有黑色而坚硬的毛发从蓬勃生长出来,浑浊的体液和鲜血迸射一地,场面十分恶心。 随着胡车体型的增大,将他绑在木桩面的绳子,也一根一根地崩开,这个身高只有一米四的少年郎,此刻居然已经长到了两米四,身型魁梧,像个小巨人一般。 而到了这个时候,胡车已经变成了一个全身长满了黑毛的怪物,这玩意儿身体极为粗壮、剽悍和鲁莽,唯有面部、耳朵处无毛,重叠如木耳,一簇一簇,颜面皮肤皱褶很多,长相十分丑陋而凶恶,眉脊高耸,双眼深深凹陷,鼻孔硕大、吻部突出,嘴巴很大,犬齿发达,如同老虎的獠牙一般。 而它的双手,则垂立过膝,大腿还要粗壮。 这、这看着,好像是一头大猩猩啊。 我看得心跳不止,而胡车所化的黑毛猿怪在挣脱了绳索的束缚之后,猛然回过身去,抓起那绑住自己的木桩,猛然一拳,将其打成了粉碎去。 随后它又猛然转过身来,朝着那扬着鞭子的敦实汉子愤怒地吼着,口喷出的巨大风压,让那人都有些站立不住,往后退去。 不但如此,黑毛猿怪仿佛失去了理智一般,完全不管之前与敦实汉子的关系,扬起满是尖锐指甲的大手,朝着敦实汉子拍去。 敦实汉子早有准备,身子一矮,绕过了旁边的大石头,一转眼,人诡异地消失不见。 他一消失,黑毛猿怪失去了目标,顿时暴躁地大声吼叫起来。 这吼声在洞穴之不断回荡,嗡嗡作响,而随后,它身体里仿佛蕴含着一头魔鬼般,那力量要奔涌而出,让它承受不住,开始疯狂地在地打着滚儿,愤怒而痛苦地用头、身子去撞地下和山壁的岩石,巨大的震动甚至都传到了我们这一边来。 那种场面,让人为之震撼。 而在黑毛猿怪折腾了差不多三五分钟,身体疲惫,气喘吁吁的时候,那个敦实男子却出现了。 他出现在了一尊手执火把的石像头顶,高高在,单脚而立,俯视着跪倒在地,痛苦抱头的黑毛猿怪,一字一句地说道:“天之道,损有馀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馀。其意博,其理奥,其趣深。天地之像分,阴阳之侯烈,变化之由表,死生之兆章……” 这大概是一段经诀,约有数百字,他缓慢地念着,那胡车所化的黑毛猿怪听到,愤怒地冲过去,却从那石像的额头处,迸射出一道光来。 那光金黄,乍看如同一道光束,仔细打量,却仿佛无数符,将黑毛猿怪紧紧困住,让它挣脱不得。 敦实男子连续念了三遍,等到那猿怪不再挣扎之后,方才缓缓说道:“你天生缺陷,后天虚亏,觉醒的时间并不恰当,又是强行催生,按理说是很难活下来的,好在你的血脉特殊,这世间,或者说古往今来,有你这般血脉之人,少之又少,所以,我方才会冒险帮你,赌一个未知……” 吼…… 没有等他说完,那黑毛猿怪突然间一声怒吼,附着在他身的无数金光符也瞬间崩溃,紧接着那黑毛猿怪一跃而起,猛然一拳过去,砸在了敦实男子的头。 我本来以为这敦实男子是世外高人,定然能够避开这一拳,却不曾想,他仿佛完全没有预料到一般,硬生生地挨了那一下。 噗! 一声轻响,那敦实男子的脑袋居然给黑毛猿怪直接锤进了肚子里去。 随后他再也不能够单脚站立,而是坠落到了石像之下。 黑毛猿怪从石像之落下,厚实粗大的双脚踩在了男子的身,将那还未僵硬的身体踩得一阵变形,随后它俯下身去,用那尖锐锋利的指甲划开了男子的胸膛,将还在抽搐跳动的心脏给挖了出来,猛然一捏,桃子一般的心脏化作了血沫,随后又在里面一番掏弄,最后摸出了几颗闪烁着青绿光芒的珠子来。 它盯着这些珠子几秒钟,然后张开嘴巴,将满是血沫的珠子扔进了嘴里去。 啊…… 又是一声痛苦的嘶吼,黑毛猿怪跪倒在地,发疯一般地捶地,整个空间都在颤抖着,如此持续了好一会儿,终于陷入了安静之,而这个时候,我方才注意到,它已经变回了少年郎胡车。 不过现在这人,跟之前的麻风少年,似乎又有了许多的不同。 首先一点,是刺眼的白。 之前的胡车,因为身患麻风恶疾的缘故,身到处都是恶性瘤子、脓疤和疥疮,看去泛黄发黑,十分恶心,然而此刻一瞧,整个人却仿佛一块美玉一般,光洁无暇,如同广告片里面的少女一般,而且他的体型,之先前佝偻扭曲,截然不同,挺拔昂首,玉树临风。 从我的这个角度望过去,胡车完全像是一个秀场男模,而且与之前的年龄不同,此刻的他,完全是十九二十,最朝气蓬勃的年纪。 这情形远之前胡车化作黑毛猿怪,更让我惊讶。 要知道,从胡车之前的情况来看,应该属于晚期麻风了,而晚期麻风病基本是无法治愈的,没曾想他今天这么一次觉醒,成为了夜行者之后,将身的麻风病以及所有的后遗症都给治愈了去。 变回正常人的胡车将踩在敦实男子身的脚收了回来,低下头,缓缓地说道:“的确,如你所说,我这一次强行觉醒,很容易走火入魔,命陨于此。” 他缓缓蹲下身子,抚摸着那具没有脑袋、满是鲜血的尸身,有些难过地说道:“所以,对不起了,我能够想到的办法,只有这个。”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 很显然,这个敦实男子与胡车应该是有一些关系的,或许之前认识,而现在人家也在帮助他,这样忘恩负义的行为,让他自己心的道德体系有些崩溃。 他跪倒在地,双手紧紧握着,仿佛是在跟对方说,又仿佛是在说服自己:“对不起,对不起,我必须活着,我必须获得强大的力量,我不能死,我肩负着父母的血海深仇,我必须要杀了那些人,我不能死,所以只能借你的妖丹一用了……” 他有点儿陷入疯狂的状态,而在这个时候,这个少年郎突然间站了起来,神经质地大声吼道:“谁,谁在哪里?” 我心头一跳,瞧见他从不远处,朝着我这边望了过来。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之交汇。 我感觉到胡车的眼神里有凶性露出,下意识地想往后缩,却不曾想后背给秦梨落推了一把,然后直接往前站了出去。 等到了这个时候,我方才回想起来,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与胡车,算得是暂时的盟友。 毕竟我们之前并无瓜葛,也无仇怨,我们甚至还对他有过帮助。 这么一想,我的心里优势起来了,没有再犹豫,而是走了前去,出言说道:“是我,侯漠。” 胡车瞧见我露了头,又看着我身后的秦梨落,脸色变得平静,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我故意不去看地的尸体,轻松地说道:“刚到,对了,马先生呢?” 此刻的胡车,性格与之前的麻风少年截然不同,他平静地从敦实汉子身开始扒衣服,穿到了自己身,而在进行这个过程,他用超越自己年纪的冷静回答我道:“失散了,你是一开始跟我们失散的,而到了后来,我们在一个机关处分道扬镳的。” 我有些担心,说他没事吧? 胡车摇头,说我不知道,当时的情况挺危险的,不过我并没有亲眼瞧见他出事。 我这时方才将目光落到了地的那男子身,指着他问道:“这人是谁?” 胡车轻描淡写地说道:“霸下秘境的守陵人,也算是夜行者吧,他们这一族,跟之前这儿的大妖签署过灵魂契约,世世代代都得留守于此,正是因为有这些人的存在,所以即便是有人能够根据各种蛛丝马迹找到秘境这儿来,也不可能从这里面拿走任何东西。” 秦梨落盯着他,说你跟他们很熟? 胡车看了一眼秦梨落,却不说话,我赶忙前介绍道:“秦梨落,我的一个朋友;这是胡车……” 胡车冷笑一声,没有多说什么,问我道:“你们来这个地方,到底是想要找寻什么?” 我瞧见这个少年的态度越发强势,也开始渐渐适应了自己这一副新的身体,知道他跟之前的麻风少年,已经不再是一人,于是并不说实话,将后土灵珠的事情隐匿,而是说道:“弱水,我需要弱水。” 胡车听到,目光在地扫量一会儿,最终落到了刚才的那个小碗去。 那碗在刚才他与那守陵人拼斗的时候,已经摔坏,里面什么也没有,胡车看了看,说我听蒙源提过,秘境的核心区域应该有,你想要,进去便是。 我心防备,说里面机关重重,如何能进? 胡车伸手,在他的右手手掌之,居然有一块田黄石玉盘,他抛了抛,自信地笑了,说我这里有守陵人的通行虎符,有了这个,霸下秘境,如同自己家,来去自如。 ******** 公众版连在期间,因为推广的关系,加更不多,但连宗师了都不加,着实有些小气,加更送,大家原谅则个,心有不满的同学们,等架之后,看我的表现。 第三十六章 虫窟石棒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三十六章 虫窟石棒 跟看到电线杆子的老医广告一样,我有些激动,说那还等什么,我们走吧。 我想急着往里走,找到弱水,这玩意能够在关键时刻救我的命,然而少年胡车却笑了,说你急什么?还没有谈完条件呢。 他这么一说,我立刻警醒起来,说你想要干嘛? 胡车指着我和秦梨落说道:“这个世界没有免费的午餐,你想要得到弱水,那么进去之后,得什么都听我的,要是不然,我让开路来,你自己进去,我也不拦着你们。” 我听了,立刻想起先前之事来,知道这个家伙最大的心愿,是给父母报仇。 如果是这样,那么我得告诉他,杀害了他父母的凶手,应该在蛇窟那边,又或者他们解决掉了跟前的麻烦,追到了这儿来。 但我心里犹豫了一下,没有说,而是看向了秦梨落。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刚才残酷无情的行为,实在是太让我担心了,我觉得觉醒之后的胡车,跟之前的那个麻风少年,从某种意义来说,已经完全不是一个人了,仇恨和怒火已经将他给吞噬,连帮助过他的人都毫不犹豫杀害,更何况是萍水相逢的我。 秦梨落我更加精明,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好,我同意。” 我听到,也跟着点头,说好。 在我们确定之后,胡车没有再多说,走到其一个石像跟前,取下火把,然后对我说道:“那行,走吧。” 他一马当先,带着我们往左边的一个小门走去,而我们也相继去取了火把,这时秦梨落递过来一个背包,很随意对我说道:“你的东西,放在这里吧——用衣服裹着,多难看啊,而且也不方便。” 我有些意外她的体贴,心一暖,接过了包,检查了一下之后,将团成一团的衣服装进了里面去,然后背。 秦梨落待我弄完,主动提出:“我先走,你在后面跟着,小心一些。” 她表现得无坦率,让我又是疑惑,又是感动。 一行三人再次出发,高举火把,至于那个守陵人的尸体,却没有人再去理会。 跟着胡车往前走,过了一道山缝,又往里钻,出现一个高度不过一米五的甬道,这儿我方才瞧见人工修筑的影子来,发现甬道边儿的墙壁和地板都是方砖砌成的,十分坚固,还能够感觉到里面的空气并不浑浊,甚至还有风,知道这儿的通风应该是有所设计的。 而这个地方,大概才是霸下秘境的真正主体吧? 对于这样一个未知的地方,胡车显得十分谨慎,他应该也没有来过这儿,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而我们走过那长达二十多米的低矮甬道之后,来到了一处类似于矿井坑道的地方,三米多宽,高度也有两米,方才伸直了腰来。 不过没走一会儿,我们的前方出现了岔道口。 三个岔道,左、、右,到底往哪儿走,这个还真的让人为难,不过胡车有着手头的黄色玉盘,却并不担心,他观察了一下,指着左边的道路,说往这儿走。 我们往前,又是一阵前行,大约十米左右,玉盘突然发出了红光来。 红光出现,胡车立刻停下了脚步,变得十分警惕。 他高举手的黄色玉盘,观察了一会儿,然后回过头来,在地寻摸了一会儿,找到一粒石子,小心翼翼地往前扔去。 石子在条石铺的地蹦跶往前,突然间,有轰隆之声陡然传来,紧接着我听到了巨石跌落下去的声音。 我举起手火把,往前一照,却见前方有一段路,除了间大约四十公分的狭窄过道之外,两边的砖石居然全部都垮塌了下去,而这一段距离,差不多有十几米,寻常人倘若是反应不过来,恐怕真的随着石头跌落下去了。 有机关! 我忍不住抽了一口凉气,瞧见胡车动了,我也忍不住前,走到边缘处,往下瞧去,黑黢黢的、深不见底,我吸了一口气,有一股尘土飘扬来,呛鼻得很。 我瞧得眼晕,问道:“这得有多深啊?” 秦梨落和胡车已经沿着那狭窄的窄道往前走了,听到我的提问,回过头来,对我说道:“听着那动静,估计有二三十米吧?不过既然是机关,你跌下去的话,算是能够硬扛过这高度不死,下面肯定还有折腾死你的法子,所以最好的办法,那是别掉下去。” 四十公分,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如果这儿离地只有几十公分,或者一两米,我觉得这么过去,真的是毫无负担。 然而在这悬空二十多米的高度,而且还不确定这悬空间的石道是否结实,我有点儿心虚了。 我的性格是较沉稳的,天性不爱冒险。 然而此时此刻,我却不得不稳住自己的心情,让忐忑不安的情绪平复下来,然后亦步亦趋地跟着前面两人身后,走过这“独木桥”。 秦梨落是夜行者家族的人,身手利落不说,对于这种场面,想来也是见怪不怪,自然轻松无,但让我有些意外的,是初逢巨大变故的胡车,这个麻风少年走在最前面,一步一步,居然稳当得很,身子一点儿都没有颤抖,感觉好像是一台精密的机器那般。 对方的表现让我有些汗颜,想着同样是刚刚觉醒的夜行者,我跟他之间,对还真的是强烈。 这种反差让我的心情有些低落,不过也让我忐忑不安的情绪稳定下来,硬着头皮往前走去,没想到快要走到头的时候,那胡车却开口说道:“接下来,你们按照我走过的地方下脚,每一个脚步都不要出差错,要不然掉下去了,可别怪我。” 前方三米多宽的巷道,胡车一跃,到了左边,开始往前走,我想起刚才那轰隆隆的场面,不敢怠慢,紧紧盯着跟前的秦梨落,几乎是她走一步,我走一步,不敢有任何差池。 如此小心翼翼地前行着,走了一会儿左,又走了一会儿右,大约前行了一百多米,那玉盘的红光方才停歇下来。 胡车一直紧绷的身子终于轻松了一些,他回过头来,对我们说道:“这里离霸下秘境的核心,应该不远了,不过你们小心一些,越是这个时候,机关越是残酷、匪夷所思,而且这儿的守陵人也许不止一个。” 他冷静得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少年,而作为同样刚刚决心的我,除了惊叹,还真的没有别的办法。 不过这样的胡车,也让我感觉到隐隐有些不安。 而在这时,我们的身后,突然间传来一声古怪的吼叫声,有点儿像是野象,又或者是熊,听得十分瘆人,那胡车听到,回过头来,显得十分紧张。 他眯着眼瞧了一会儿,突然指着我的身后说道:“那是什么?” 我心里原本绷得紧紧,听到这话儿,猛然一回头,结果什么也没有。 啊? 我懵了一下,而这时却听到秦梨落惊声大喊道:“你去哪里?” 等我再回头的时候,却见胡车已经快步朝着前方跑去,我有些惊,而旁边的秦梨落撞了我一下,焦急地说道:“哎,别让他跑啊,这儿是腹地,机关重重,没有他手的玉盘,我们进也不能进,退也不能退,只有困死在这儿了。” 我一听,赶忙往前跑去,而秦梨落在我身后追,两人追了一会儿,却不曾想胡车越跑越快,眼看着没了踪影,我着急了,拼命地向前。 如此跑着,突然间前方的黑暗,晃过来一块巨石,朝着我当面砸来。 这玩意吊在一根绳索,来得相当急,我感知到的时候,到跟前了,还好我反应得快,下意识地往旁边一扑,结果落点无滑溜,一不小心,居然没有停住,朝着侧面滑去,我慌乱地伸手,想要抓住点什么,却什么也没有抓住。 我忍不住出声求援:“秦小姐救我!” 我大声喊着,然而这时我方才发现,那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了。 又或者,她其实根本没有跟过来? 还没有等我明白过来,我已经从旁边的坡道滑落,在半空划了一个弧线,然后急速往下跌落而去。 在这个过程,我手舞足蹈,火把和短刃都掉了,到了最后,我几乎是出于本能地抱住胸口,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好在这儿并不深,大约十来米吧,而且又是一个泥潭。 有了缓冲,我屁股着地,虽然摔得头晕目眩,整个人都快要死了一般,但居然神地又爬了起来。 我之所以能够这么快地爬起来,归功于身好几次钻心的疼痛。 躺在地的那几秒钟时间里,我感觉身好几处地方被细小的玩意儿咬到,在那一瞬间,疼痛传遍了我的全身,火辣辣的,钻心疼,甚至还有多足虫子爬到了我的脸来,这才促使我赶忙起来,而当我站起来,借着不远处的火把一瞧,却见我身处的这个地方,居然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无数的多足蜈蚣。 这些蜈蚣长的有人的手臂那般长,狰狞恐怖,吓人得很,而小的则跟蚯蚓一般大小,红黑色的、淡蓝色的、淡黄色的,形形色色,密密麻麻。 它们彼此堆叠在一起,不断地蠕动着,看得人头晕目眩,忍不住想要逃开。 然而在这么一个黑黢黢的地方,哪儿又能够逃得走呢? 我头皮发麻,而在这个时候,我突然间瞧见在左边的五米之外,有一块干净的地方,方圆几米,竟然没有一条虫子。 而那地方的正,有一根石棒子,矗立往。 第三十七章 不翼而飞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三十七章 不翼而飞 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来到了那一块没有虫子的区域,发现这些蜈蚣不断朝着我这儿涌来,但最终却还是止步在两米之外,终于松了一口气。 而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身好几处地方,还挂着咬住我皮肉的蜈蚣。 刚才蛇窟没事,这儿反倒是糟了难。 我平生对于这种丑陋而恐怖的多足生物恐惧,而此刻也顾不得太多,伸手过去,将其揪下来,扔在地一顿踩,将那玩意踩得稀烂,流出了青绿色的汁液出来,方才解了一口恶气,而这个时候,大约是毒素蔓延,我的眼前一黑,一下子栽倒在泥坑之去,过了好一会儿方才缓过气来。 而这个时候,我勉强半坐而起,却见那些蜈蚣不敢前,转过身去,朝着地的火把围去。 这些蜈蚣常年集聚于洞穴之,也不知道怎么的,性情凶狠无,算是被那火焰烧炙,也没有任何退缩,没一会儿,它们将火把给扑灭,将洞穴之最后的一缕光线都给消灭了去。 这个我都还没有来得及打量的鬼地方,彻底陷入了一片黑暗之去。 我背着包,半坐在泥坑之,背靠着那根石棍,不断地喘着气,感觉伤口处那火辣辣的疼痛不断持续,自己好像是被放在了火烤炙一般,痛楚如浪潮,一波又一波地传入了我的脑海里,让我的思维逐渐陷入停滞。 我感觉眼前的世界一阵摇晃,模模糊糊,头昏昏沉沉的,困意浮了来,仿佛眼睛一闭,要睡着了一般。 但这个时候的我清醒无,知道自己倘若是闭了眼睛,想要再醒过来,恐怕难了。 想到这里,我努力地掐着自己的大腿,让自己保持清醒。 这个时候,黑暗笼罩了整个空间,除了无数蜈蚣在周围“沙沙”的爬动声之外,剩下的,只有我的心跳,以及渐渐沉重的呼吸声。 这般坐着,落魄如我,突然生出了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我幻想着自己其实是在做梦。 梦醒了,睁开眼,我还是那个忙忙碌碌、四处奔走的药水推销员,有着不错的收入和体面的工作,到处陪着客户吃喝玩乐,然后等到了月底,领一笔不错的薪酬,工资加提成的那种,接着是盼望着过年了,提着大包小包回家。 然而无所不知的疼痛,却又将我重新拉回了现实来,让我深刻地认识到,我此刻正在赣西江州某处山林的地下深处,周围到处都是蜈蚣毒虫。 而且我未必能够活着出去。 一想到这里,我愤怒得忍不住骂娘,然而这并没有什么鸟用,对我离开这个鬼地方也没有半点儿帮助,过了一会儿,我盘下身来,深呼吸,然后开始按照《九玄露》面的法门打坐观想。 这么一坐,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身火辣辣的疼痛消失,几乎麻木的身子也开始恢复活性。 我不确定是修行九玄露的功劳,还是之前夏侯老师给我服用的解毒丸效果,总之先前那毒的迹象开始减退,让我能够再一次站了起来。 这时周围依旧是一片漆黑,我身后摸了一下身后的背包,然后开始研究起跟前这根石棍子来。 在这毒虫密布之地,能够有一块立足之地,全部都是它的功劳。 只是,这些凶戾的蜈蚣,为何会怕这根石棍子呢? 黑暗,我也瞧不见太多,只能够凭借着手掌去触摸,感觉它滑滑的,不知道沾了多少的黏液,茶杯粗细,很直,竖直朝,我往摸,能够摸到顶——我身高一米七六,穿鞋之后,伸手能摸到顶,也是说,这根扎在泥坑之的石棍子,差不多有两米多一些。 或许更长。 我这个时候的判断有些模糊,并不是特别的清楚,将手的黏液搓了一下,放在鼻子下闻,有一股松香琼脂的味道,臭味反而不多,知道并非是什么古怪虫子的排泄物。 我蹲下身来,将石棍周围的泥巴扒开,发现它直接连接在了下方的岩石层。 我奋力地拔了一下,发现拔不动。 这让我有些郁闷。 因为我刚才在想一件事情,那是如果我想要离开的话,不得不正视两个问题——第一,是这儿满地的蜈蚣,这些虫子充满了进攻性,如果我擅自离开这个安全区,说不定要给蜈蚣毒虫给活活淹没;再有一个,那是这儿是否有出口。 如果没有,我不得不往攀爬。 后面的问题,我需要调查,而进行调查的基础,在于我得在这么多的蜈蚣跟前活下来。 现在能够解决第一个问题的办法,只有一个,那是将整个让毒虫震慑的棍子给拔出来,让我能够借来驱赶毒虫。 我尝试了许久,但那石棍跟定格在了地的钢筋一样,怎么都拔不动。 拔不动,那掰。 掰断了,我能够带走——想到这里,我开始抓住面,往地折去,却不曾想这玩意的韧性也是十足,我即便是用了吃奶的气力,都没有弄出一点儿缝隙来。 这可怎么办? 身体本来还没有恢复,而此刻过度的用力,让我的头显得更加昏沉,而随着时间点点滴滴地流逝,我知道越拖下去,危险会越大,这般想着,我决定孤注一掷,于是开始调节气息,运用《九玄露》面催动血脉的法门,将妖力燃烧,化作力量,再一次用力拔去。 这一次,不成功便成仁,如果真的还是不行,那么我在这儿给活活咬死吧。 啊…… 我双手紧紧握住那棍子,力量从四肢百骸汇聚到了双手之,气息一沉,然后猛然一提,直至胸口处。 起! 一开始的时候,石棍依旧纹丝不动,然而当灵明石猴的血脉爆发的一瞬间,坚固而不可摧的石棍终于出现了一点儿松动。 我利用这松动,一点一点地转着圈子,渐渐的、渐渐的,石棍越发地晃动了。 当我口暴喝,一声“起”,那根石棍子终于离开了地面,然而在它离地的一瞬间,我感觉抓得紧紧、硬如坚钢的石棍子没有来地一软,一下子从钢筋铁棍变成了煮熟的面条,变软了去。 不但如此,它表面的石垢也开始脱落。 我在那棍子变软的一瞬间,赶忙伸手去接,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这玩意软成了一团绳索。 而当那石垢脱落之后,这玩意显露原本的真身,却是如同硅胶一般,软带硬,硬又有几分软的感觉,我有些懵逼,将这玩意团成一团,发现它只有鸡卵一般粗细,软绵绵的,长度也减少许多。 它软成一团,我拿在手里,甩了甩,感觉像是拿鞭子一样。 这样的变化让我有些措手不及,好一会儿,我方才忍住心的好,不去想原因,而是抓着这缩成一团的玩意儿,往前走去。 我这是在试验一下,那石棍子变成了面条儿,到底还能不能震慑到这些蜈蚣毒虫。 值得庆幸的,是随着我的脚步迈出,我感觉到黑暗的那些小玩意儿,开始往后退缩,也是说,这东西虽然形状发生了改变,但对于蜈蚣毒虫的震慑性效果还是存在的。 这结果让我悬着的心,终于放松了下来。 不管怎么样,我总算是走出了成功的第一步,而接下来,我得找寻出口了。 凭借着大概的印象,我来到了刚才火把掉落的地方,这时那些蜈蚣纷纷退散,而我则将软化了的石棍挂在了脖子,俯身下去拾起了火把,发现里面居然还有一些火星子,我一点一点地吹着,将那火星子重新变成了火焰,随后火把重新开始燃烧,也给这个地方带来了光明。 有了光,我开始打量起了周围来,发现这是一个二三十平方的狭小空间,间区域是泥潭,旁边则是岩石,但除了山壁那些密密麻麻、拳头大的小孔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出路。 好在这个时候,我瞧见了一根从方垂落下来的藤绳,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 这玩意,感觉好像是设计者特别留下来的。 我走过去,扯着藤绳拽了拽,感觉还算是结实,随后抬头往望了一眼,又看着周寨不断翻涌的蜈蚣,一秒钟都不想多呆,于是将那苗条一半的棍子装进了身后的背包里,又将那火把用嘴咬着,开始往攀爬。 这过程艰辛无,稍不留意,掌心出汗的我开始往下滑去,吓得我赶忙抱住绳索,这才止住落势。 如此反复攀爬,我差不多弄了小半个小时,方才爬到了面。 而这里还有一个湿滑的浅坡,正是我刚才滑落下去的地方,这儿也得谨慎攀爬,因为一旦出现任何差错,我肯定又得跌落下去。 这么折腾着,等终于爬到了面的时候,我几乎是精疲力竭了,将火把扔在一旁,躺倒在地,一边喘着粗气,一边伸出双手来,瞧见面尽是血泡,又疼又痒,难过极了。 我休息了许久,方才爬起来,想了好一会儿,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赶忙将那一团硅胶绳索一般的东西给拿出来。 然后我开始趁着这会儿只有一个人的时候,检查一下从邱东手舍命夺来的东西。 先前因为一直都在疲于奔命,所以我还没有来得及仔细瞧。 然而当我将整个背包都给掏空的时候,却傻了眼。 我愣住了。 除了一颗血珠子和一块不知道哪儿来的石头之外,背包里面,什么都没有。 包括那颗被我认为是后土灵珠的肉块,以及其它的血珠子,都不见了。 到底怎么回事? ******** 小佛说:世间事,哪有这般简单? 第三十八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三十八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为平妖第一个盟主“修心修行”加更,老朋友了,不加更小佛自己都不好意思,慢慢来哈) 我的心脏,在那一瞬间几乎是停止了跳动。 这,到底怎么回事? 明明那些东西都放在这儿的,当初我整理背包的时候,还反复检查过,怎么这会儿只剩下一颗血珠子了,其它的东西都到了哪儿去——是被我掉落到了刚才的蜈蚣潭,还是说在之前的时候,已经掉落了呢? 又或者……是秦梨落在这里面动了手脚? 想到这个可能性,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整个人都有一些懵。 这种情绪,想必很多朋友在丢失了重要物件时也会有,会在在那一刹那,各种可能性涌心头了来,着实是让人郁闷不已。 如此焦虑了一会儿,我深吸了一一口气,将自己的心情放平缓一些,想着实在不行,我先回去,在那蜈蚣窝子里找一找,先确定一下是不是在那儿丢的。 毕竟有那根软绵绵的东西在,我对那些花花绿绿的小虫子也少了些恐惧。 至于后面的事情,我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胡车那家伙觉醒成了夜行者之后,性情大变,又或者是没有再掩藏住自己凶戾的性子,我现在见到他,还是绕开走好一些;至于秦梨落,尽管我不确定她是否跟我丢东西这事儿有关,但直觉告诉我,这个漂亮女人并不可信。 她远远没有表现出来的这么单纯。 我一个头两个大,将东西收拾妥当之后,背包,准备往回摸回去,然而在这个时候,有一个身影从远处倏然冲来。 这方向,是由外而内。 我此刻已经是惊弓之鸟,对于任何人都着极强的防备,下意识地靠着山壁,想要藏起来。 不过这一段路十分狭窄,不管我怎么躲藏,当那人走近一些的时候,我们还是撞了一个正着。 对方走近的时候,我已经瞧清楚了来人的模样。 居然是先前与笑面虎拼斗的光屁股小孩。 那个野生的夜行者。 此刻的他,前胸和腹部处,有两道狰狞的伤口,这伤口有些时间了,两边泛白,肿得像是婴儿嘴唇一样,不过没有太多的鲜血流出来,而瞧见背着包,赤手空拳的我之后,那小屁孩子眯眼打量了我一会儿,随后开始吸了吸鼻子。 我不想节外生枝,伸出双手来,对小男孩说道:“别紧张,我不是坏人,我跟刚才那两个人,不是一伙的。” 小男孩并不听我解释,而是直勾勾地盯着我的背包,然后结结巴巴地说道:“你的,包,有干娘,的味道,你……” 听到这话儿,我先是不理解,随后想起了一件事儿来。 那颗唯一剩下的血珠子,可是笑面虎从那条白色巨蟒的身子里活活掏弄出来的。 而这个小孩,管那白色巨蟒叫“干娘”。 一瞬间,我有种骂娘的冲动。 甭管是不小心掉了,还是有人偷了,你要掉全部掉光去,偏偏还留了一颗珠子,这不是让我在这凶悍的小孩儿面前百口莫辩,一点儿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么? 我有些紧张,赶忙解释道:“这个……” 男孩却没有再说话,脸那白净的皮肤之下,突然间有藏青色的血管凸起,如同蚯蚓一般,在里面游弋着,紧接着他的双眼在一瞬之间变成了红色,用一种类似于野兽般的嗓音陡然怒吼道:“死!” 话音未落,他如同一头猎豹般冲了来。 马一岙先前送给我的那一把短刃被我掉在了蜈蚣潭,刚才没有来得及找到,而此刻的我不但是赤手空拳,而且还刚刚从下方的蜈蚣潭爬来,双手全是血泡,精疲力竭,哪里是这个小家伙的对手? 别看他身有伤,但从他能够从笑面虎霍得仙的跟前血拼之后活着,甭管他是战而胜之,还是转身逃走,都不是我能够对付的。 我解释无效,给那小屁孩骤然欺身过来,下意识地往后退,想要跟他拉开距离,却不曾想这小屁孩快得跟一道闪电似的,仿佛完全不用遵循物理定律,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呢,给他恶狠狠地撞到了胸口处,然后整个人都腾飞而起,撞到了旁边的山壁去。 当后背挨到了山壁的那一瞬间,巨力狂涌,我感觉到眼前一黑,魂儿仿佛都要离体,直接死在了这里。 好在这个时候,我的心脏处猛然一抖,一股力量涌现出现,遍布全身。 九玄露出,神魂自宁。 我缓过一口气来,从山壁滑落,一把抓住了那个小孩,不敢与他拼斗,而是想要将其扔开去,却不曾想这小孩跟一牛皮糖似的,一直黏着我,然后不断出手,在我的身拍打着。 小孩子的手脚看着柔嫩,但力气却足,打在身,疼得我只抽冷气。 如此几个回合下来,我直接鼻青脸肿,不成模样了,瞧见他完全不给我解释的机会,让我明白过来——我若是真的再这样下去,估计只有死路一条。 甭管小孩是哪一方的,他身散发出来的浓烈杀意,都让我不得不认真对待。 夜行者,并不是寻常人。 这个团体,很多时候是没有办法拿现实世界的法律体系和道德标准来衡量的。 想到这里,我怒吼一声,气血遍布全身。 这是九玄露的手段。 似乎感受到了我身的气息,那小屁孩子疯狂的进攻稍微停歇了一下,看着我,然后说道:“夜、行、者?” 我点头,刚要开口解释,看看是否有和解的可能,却没有想到他双目通红起来。 小屁孩子用尖厉的声音疯狂喊道:“去死、去死!” 他一拳砸过来,我躲闪开去,却瞧见那被小拳拳砸到的山壁,直接裂开,碎石子迸射一地,飞溅而起来。 好恐怖的力量。 我开始绕圈子,试图躲开这小孩子的攻击,结果哪里有他灵巧,屡屡遭创,心多少有些绝望,而这个时候,却听到一声清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紧接着在这幽暗清冷的洞穴里,有那寒霜如雪,陡然游动起来。 唰、唰、唰…… 破空声在周遭响起,对着我穷追猛打的小屁孩子停住了对我的攻势,全力防范起了新来的这人。 这世间没有对,没有伤害,那小屁孩子刚才追我跟追条狗一样,到处追打,我几乎是没有反抗之力,然而这人一来,三两下,那小屁孩子在硬拼一记之后,赤红的双眼褪去一些,尖叫一声道:“你们,给我等着。” 这话儿说完,他居然一扭身,朝着前方快速奔跑而去,没有再停留一秒钟。 从他跑开时有些别扭的背影,我能够感觉得到,他身的伤并不轻。 刚才只是虐菜,真正碰到对手,他露馅了。 而这个时候我也瞧见了出手救我的人,竟然是分别许久的马一岙。 他在最紧要的关头,居然找到了这里来。 马一岙并没有去追那小孩,而是停在了我的跟前不远处,看着我,说侯子,你没事吧? 我苦笑一声,揉了揉发疼的伤口,说还好,没死。 马一岙又问:“你怎么会在这里——之前你到底跑哪儿去了?怎么没有跟来呢,我和胡车等了你好一会儿,我甚至还回水道里找了一次。” 我将在水道里发生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然后赶忙说重点:“我刚才见到了胡车。” 马一岙一愣,说他没死? 我瞧见他这般惊讶,赶忙将刚才的事情简单讲述一边,特别是胡车觉醒,变成夜行者,并且恩将仇报,残忍杀害守陵人的事情,跟马一岙说起,他听完之后,沉默了一会儿,方才说道:“虽然惊讶,但我相信这种事情他能够做得出来——大抵是适逢变故,心又有长期的仇恨和自卑累积,方才会如此。” 能够在这里遇到马一岙,我的心情放松许多,赶忙又说起了遇见秦梨落等人,并且又与笑面虎等人碰面的事情说出。 特别是那颗极有可能是后土灵珠的玩意。 听到这个,马一岙变得很重视起来,问了我好多细节,而我经过了刚才的生死,思路也清晰许多,将种种可能和盘托出,马一岙听闻,说行,我们先下去,看看东西有没有落在泥潭之。 两人稍事休息,然后开始沿着树藤攀爬而下,一番翻找,连那掉落的短刃都找到了,但别的却毫无所闻。 最后,马一岙从自己的背包里摸出了一根线香来。 这根线香很贵重,他显得十分谨慎,点燃之后,在火把的照耀下,凝视着那烟型,好一会儿,他摇了摇头,说不在这里。 两人都有些沮丧,而马一岙思考了一会儿之后,对我说道:“东西很可能落到了那个叫做秦梨落的女人手。” 我说那怎么办? 马一岙摇头,说我们先去再说吧。 两人重新攀爬,这回轻车熟路,次的用时要短了许多,然而当我们快要到达面道路的时候,在我前面的马一岙却把手的火把给弄灭了去,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想要出声相询,却听到面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 紧接着,我听到了邱东的声音传来:“那小东西走得应该不远,我们跟去,应该能够跟着找到秘境内府的。” 第三十九章 七星桥,金蚕丝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三十九章 七星桥,金蚕丝 听到邱东的声音,我整个身子都僵直起来,一动也不敢动。 马一岙也是十分谨慎,伏在那儿,如同一坨死物一般,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很显然,他对于面路过的家伙也是十分忌惮的。 而随后,我也听到了笑面虎的声音:“如果让我再碰到那条小蛇娃,我要是不能死他,我不姓霍。” 他愤怒难平,而邱东也是火气十足:“还有抢我东西那小子,狗日的,我活了这么久,还没有见到过从我手里占便宜的人,这小子是头一个——他也不知道是从哪个鬼地方冒出来的,真给再我碰,我一定要将那小子的脑袋给拧下来,用肠子给绞三道,再给它塞进谷道里面去……” 邱东用极为恶毒的语言诅咒着,话语里面深寒的恶意让人动容,随后两人又讲着话,不过已经走开很远了去。 我等人走远了,抬头看了一眼马一岙,但他还是没有动。 一直到过了差不多有五分钟的样子,马一岙才低声说道:“我先去,给你信号之后,你再来。” 说罢,他开始往攀,没过一会儿,吹了一声口哨之后,我也攀爬去,站稳之后,马一岙从包里拿出了打火机来,将火把重燃之后,然后对我问道:“这两个人,是你刚才说在蛇窟遇到的那两位?” 我点头,说对,尖嗓门那个叫做邱东,据说秦梨落的说法,是赣西近年来风头很盛的一位新生代夜行者,另外一个叫做笑面虎霍得仙的,是…… 没有等我说完,马一岙脸色严峻地说道:“笑面虎霍得仙,黄泉引东兴十八罗汉之的白纸扇,这人太有名了,我听过的。” 我忍不住问道:“这人,很厉害,你能干得过他们呢?” 马一岙认真想了一下,摇头说道:“与人拼斗这事儿,并不是马走日象走田,那种实打实的对,它属于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所以才会有各种各样的意外;不过真的要论起来,那邱东我不太了解,而这笑面虎霍得仙,我也没有必胜的信心。” 听到他说得谨慎,我越发紧张起来,说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马一岙思索了一下,说从目前来看,局势反而明了许多——进入这霸下秘境里面的,有我们两个,有胡车,有黄泉引的三人,再加港岛霍家的三人,以及秘境的守陵人一族,嘿,本以为是一个秘密的局,没想到闹成这样,所以说,“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几事不密则成害”,果不其然。 感叹一番,他看着我,说侯子,你的想法呢? 我说都已经走到现在这儿来了,行百里路半九十,我肯定是要找到弱水的,不然前面所冒的生死都白费了。 马一岙点头,说很好,我没看错你,混江湖,讲究的两点,第一,审时度势,第二,那是敢于进取的勇气。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了,那我接下来劝你的话也收起来,不过还有几件事情我得跟你讲——这个地方,十分危险,一定要小心谨慎,不然随时都有可能受伤、甚至死亡,再有一个,你刚刚入行,什么都还很生疏,算是你天资聪颖,血脉传,但还是不要逞强,遇到什么事情,让我顶在前面,知道么? 他说得很是真诚,我想要反驳,然而看着他那黝黑的眼睛,终究还是没有再多言。 做人得有眼色,得醒目一些。 这个时候,太多的推脱和纠结,都是不合时宜的。 两人开始往前方继续走去,因为知晓敌人的厉害,所以我们显得特别小心,并没有鲁莽地向前,而是且走且停,尽可能不会被人在这儿埋伏。 大概是有几波人走过的缘故,接下来的路程并没有了之前的凶险,许多机关似乎都有显露出来,但除了有鲜血洒落,让我们知道这儿出了事之外,倒也没有瞧见别的东西,很显然,无论是之前的胡车,还是后来的小屁孩子,以及邱东、笑面虎等人,都毫无障碍地通过了。 往前是什么? 邱东说了,秘境内府,也是霸下秘境真正核心的地带,而在那个地方,不但有能够助我渡劫的弱水,而且还有更多千古流传下来的好东西。 算是这儿有个什么守陵人一族,但终归还是有好东西留下来的。 这些东西,可都是真正的宝贝。 随便一样,都是价值连城,让人十分期待的。 不过越是如此,路途越是艰险。 我们走过了一条长长的甬道,瞧见过翻起的尖刺钉板,也瞧见过强酸蚀地,有刀阵也有箭雨,这样的机关即便是有人趟过了,都还有漏之鱼,要不是马一岙对这些机关有所了解,并且十分谨慎,说不定我们着了道,交代在了这里。 过了甬道,又走过了一处写着“七星桥”的地方。 这字我并不认识,是马一岙解读的,他跟我说这种字,叫做“妖”。 是属于夜行者的专属字。 这七星桥是一个又一个耸立的石峰,有铁链吊桥相连,每个石峰少则三座,多则五座,虽名“七星”但并非只有七座,从我这儿往前望去,曲曲折折,不知道有多少条吊桥。 而吊桥之下,白雾翻滚,又有流水潺潺,看不清底细。 但从之前的经历,我完全可以猜测得到,倘若是真的掉下去的话,恐怕很难再爬来。 走到第一截吊桥前,马一岙停留了好一会儿,然后从旁边捡来几块石子,先是往桥扔,然后又往白雾缭绕的下方扔去。 下方是水,咕嘟一声,而桥那边则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看着马一岙半天没动,便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马一岙将火把弄熄灭之后,放到了一旁,当整个空间都变得黑暗下来的时候,他从怀里摸出了一张黄色符箓来,放在跟前,念念有词地祈祷一番之后,打了一个响指,那符箓却是燃了起来,有幽绿色的光芒浮动,不像明火。 随后他将那符箓一挑,这玩意居然凭空悬浮,然后朝着前方飘去。 马一岙对我说道:“这问路符的时间有限,跟紧了。” 说罢,他率先走了吊桥。 问路符凭空而浮,一马当先,而马一岙紧随其后,我在后面跟着,瞧见在那符箓的绿光照耀下,桥的木板居然显露出了隐约的脚印,一直往前,而马一岙正是按照着这脚印的方向往前。 凭借着这显露出来的隐约脚印,我们越过了错综复杂、岔路多多的吊桥,有惊无险地走到了最后一道桥,没有遇到任何意外。 仔细算一算,我们已经走过了六条吊桥。 第七条吊桥的尽头,是一处敞开的平台,而平台深处,则有一道虚掩着的青石大门,从里面仿佛有火光传递而来。 那里面,或许是我们想要找寻的秘境内府。 只不过,第七条吊桥从而断,两边都垂落了下去,完全无法通行,而从我们身处的石缝,到豁口那儿,距离足足有十几米。 问路符已经燃到了最后一小截,在这绿色光芒的映照下,能够看得到我们身处的这石峰之,脚印凌乱。 也是说,不久之前,这儿曾经发生过一场拼斗。 或者几场。 正是这样的拼斗,使得通向彼岸的吊桥从折断,而让我和马一岙不得不驻足此处,没办法继续前进。 马一岙计算着这距离,犹豫了一会儿,决定攀爬着断桥往下,看看能不能凫水过去,然而他没下去一会儿,又爬了来,对我说道:“下面的水很古怪,透着一股硫磺的味道,我不敢尝试。” 我有些头疼,说那该怎么办?难道要回去? 马一岙眯着眼睛打量一会儿,突然间惊讶地出声喊道:“唉?” 我瞧见他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此刻的黄色符纸已经熄灭,然而马一岙却伸出手来,在半空摸了一下,然后轻轻一弹,对我说道:“这儿有一根丝线通往对面。” 丝线? 此刻光明消散,只有远处那门缝里有丝毫微光透出,我伸手一摸,果然有一根丝线,极为纤细,钓鱼线还要细,韧劲却很足,我有些惊讶,说这是什么东西? 马一岙说这个应该叫做金蚕丝吧,金蚕是一种十分古怪的蚕虫,这种蚕种,据说只有江阴梁溪一个专门养蚕的古老家族才有,它不但存世极为稀少,而且养活的条件也十分苛刻,产出来的金蚕丝,乃世间至宝,而有人将其专门收集起来,借助其超出寻常材料的韧劲,能够做到飞檐走壁,横空而行。 说罢,他从背包里摸出了一根铁棍来,架在了那几乎难以肉眼识别的金蚕丝线,猛然一滑,居然跨空而出,滑到了对面去。 当马一岙落地,朝着我打招呼的时候,我也没有犹豫,借助着背包滑了过去。 当我双脚落地之时,马一岙已经走到了凹口门缝里去,我也赶紧走过去,往里一探头,却听到里面传来了一阵恢弘巨大的声响,阵阵响声传递而来,如洪钟大吕,随后一种尖厉的声音陡然响起:“既入门,无人生还!” 第四十章 鳄腹中藏软绳硬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四十章 鳄腹藏软绳硬 “既入门,无人生还”…… 这声音不大,但尖锐入耳,在耳边回荡不休,让我的脑子嗡嗡作响,不敢前,然而马一岙却恍然不觉,径直往里走去,我不敢与他脱节,生怕再次跟丢,于是紧紧跟着,心却是忐忑不休。 br> 挤进门,却瞧见内一片混乱,原本神仙洞府一般的地方,到处都是狼藉之态,各种碎石烂木,着实如同被抄了家。 而造成这般景象的,却是先我们一步抵达此处的那两个恶人。 邱东和笑面虎。 至于他们的对手,则是刚才那个与我拼斗的野生夜行者,这小孩儿之前与马一岙交手的时候,一触而退,显然是受了重伤,没曾想此时此刻却又生机勃勃了起来,不但如此,他整个人的身,都开始有无数藏青色鳞片出现,脑袋已经改变了大半,如同一个三角形的烙铁,双目赤红,时不时吐出一根长舌来,面还带着腾腾蒸汽。 除了这化身为蛇的小孩儿,这洞还有另外两人,一人盘坐在三米多高的石柱之,垂垂老矣,雪白的长发从面扑下来,差不多有两米多长。 这个老人已经是耋耄之年,气血不足,低着眉头,若不是洞翻滚不休的劲风将他的长发吹起,我都以为是一个死物。 除此之外,还有一人,却是一个体态妖媚的少妇。 洞光线充足,有宫灯分布四角照射其间,让我能够瞧得见那少妇模样,当真是丰乳肥臀、体态妖娆,这模样直接电视都没有问题,光彩熠熠的,只可惜她仿佛是受了伤,胸口有了一大片的血迹,嘴唇处也是,此刻已经不能再战,退守在了那长发老者的石柱之前,气喘吁吁。 那化身为蛇的小屁孩子几乎是陷入了疯狂之态,抓着两根石矛,以一敌二,想要将邱东和笑面虎击毙于此,口红信不断吐出,嗤嗤作响。 不过这等拼斗之事,并非小孩子过家家,光有愤怒和搏命能赢的。 作为他的对手,这邱东和笑面虎霍得仙,可并不是善于之辈,不管是秦梨落,还是马一岙,两人谈及这些家伙,都有些敬而远之,从这一点来说,知道两人都是凶恶之人,而此时此刻,两人都显露出了真身本相来,一头是那尖嘴猴腮的黄胸鼠,另一人则是头圆耳短的断尾虎,凶相毕露。 有劲气从身腾腾而起,两人合力,却将那小孩儿逼得怪叫连连,仿佛绝望之地。 瞧见这场面,我心惊胆战,下意识地看向了马一岙,而马一岙则将右手食指竖起,朝着我“嘘”了一声,然后沿着山洞边缘,往里走去。 两人绕开混乱不已的战场,远离石柱,朝着反方向的那一边走,没多一会儿,瞧见前方出现了一个小池子。 这小池子不大,也七八坪的样子,椭圆形,内有极为精致的小假山。 而在小池子的方,有雕刻成龙形的钟乳石垂落相对。 钟乳石的顶端,孕育着黄豆大的水滴,欲坠将坠,却终究没有滴下来,给人的感觉十分别扭,而下方的水池,有薄雾萦绕,仿佛一处袖珍的人间仙境一般,认真凝视,让人在这混乱的战场之,心神一片莫名宁静。 这是…… 我心疑惑,而马一岙却低声说道:“这儿应该是弱水之源,此物是助你冲破关口的药引,你赶紧去舀一勺,回头我助你破关。” 听到这话儿,我心激动,不再犹豫,箭步去,随后想起自己身并无容器,回过头来,刚要开口相借,却不料扭过头去,却是一道劲风扑面而来,紧接着听到一人愤怒至极的吼声:“狗日的终于出来了,还我珠子。” 我给这一下弄得陡然心惊,下意识往后推开,却瞧见来人竟是邱东。 这家伙显然对我是恨之入骨的,故而在这般激烈的战况下,还放下了对那小孩儿的围攻,朝着我这边杀来。 很显然,刚才我从他手夺走宝物这事儿,对他来说,简直是耻大辱。 邱东回过神来,身手堪称恐怖,骤发即至,吓得我有些应付不及,好在马一岙一直在旁警戒,早有准备,邱东一杀将过来,他立刻帮我应下,拦住了一劫。 邱东用的是锋利如霜的砍山刀,而马一岙用的,却是一把戒尺。 这戒尺跟以前早年间私塾里老师揣在手里,用来教训学生的那玩意一般模样,不过是金属材质,拿在马一岙的手,却如同三尺青锋一般,十分犀利,挥舞之间,竟然有古荡不休的剑气纵横,让发了狂一般的邱东多少也陷入了冷静之来。 都是久趟江湖的狠角色,行家一交手,知有没有,瞧见并不能够一下子达成碾压之势,邱东立刻收起了搏命的架势,与马一岙认真拼斗起来。 两人在方寸之间下腾挪,斗得惨烈,铛、铛、铛的金属碰撞之声不绝于耳,让人震撼。 马一岙挡下邱东之后,急声催促:“快去,别耽搁时间。” 我不敢停留,赶忙绕过两人,继续向前,却不料刚刚来到了池子跟前,后背却是一阵剧痛,随后我低下头来,却瞧见腹伸出了一根箭头来。 我被人用箭射穿了身子?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节箭簇,伤口处跟烈火烤炙一样,火辣辣的疼,鲜血也随着破口往外涌出来,我艰难地回头,瞧见朝着我射箭的,居然是那个长相妖媚的婀娜妇人,她搭弓挽箭的样子相当性感,只不过这一箭是射在我身的,那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我捂着肚子,缓缓坐下,感觉疼痛一阵加一阵,而那女人却没有再管我,而是将弓箭移动,又射了一箭。 飕…… 这一箭,居然是射向马一岙的。 那女人的箭术刁钻诡异,相当精准,马一岙差点儿给他射,也是吓了一跳,抽身往后退,我坐在地,感觉生命随着鲜血的涌出而流逝,眼前一阵发黑。 然而在这个时候,突然间前方又有一物,从那水池的边缘处蹿了出来。 此物身型巨大,全身发黑,布满盔甲一样坚硬的鳞甲,尾长而体重,大嘴一张,密布的尖利牙齿显现,腥风扑面而来,却是一头长约两丈的鳄鱼。 我以前做药水供应商的时候,曾经在珠市的鳄鱼岛见过动物园的鳄鱼,基本一两米,最长的也三米多一点。 这个可是六七米长。 那畜生一出现之后,四脚爬行,很快来到了我的跟前来,我看着这血盆大嘴扑面而来,想要站起来躲闪,腹长箭却让我力量消退,无法站起,只有地一滚,避开了这生扑,却没有想到刚刚落地,那畜生的尾巴扇了过来,拍得我腾空而起,重重砸落在了那石壁,滑落下来的时候,浑身直疼。 没等我缓过神来,那畜生又转过头,朝着我这儿爬了过来。 我浑身疼痛,腹的箭也折断了,疼痛如一张大,将我紧紧绑着,让我无法挣脱,但我知道,真正到了这样的情形,我如果不奋力反抗,恐怕是逃脱不了身陷这畜生腹,化作一团粪便的下场了,于是猛然站起来,抓着手的短刃,朝着那玩意的身刺去。 短刃锋利,猛然刺下,正好碰到那畜生扭身过来,扎了个正着,却不曾想卡在了里面,我想要拔出来的时候,那玩意皮肉一紧,竟然根本无法拔出。 我奋力扯动,却拔不出来,而这个时候,那头巨兽已经回过头来,张开大口,猛然一下将我吞下。 那个时候的我已经是陷入绝境,给那畜生咬了一口,正好咬在了身后的背包,将秦梨落送我的背包扯拦,露出了那一大团的绳索,还有剩下的血珠子来,我伸手过去,抓住了那颗血珠子,结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给这畜生囫囵吞枣一样的吞进了腹去。 呃…… 这巨兽的进食习惯还真的让人意外,我感觉自己往一处又腥又臭,温热异常的地方缩去,有点儿搞不清楚对方为什么不咀嚼撕咬,但也知道,自己是给吞进了腹。 这事情实在是太离了,不过一想起我这些天来经历的种种事情,又显得不是那么突兀。 我赤手空拳,伸手去撕扯,却不曾想这畜生的体内相当坚韧,根本伤不得半分,而且还没有等我回过神来,感觉双脚处有如火烧一般,火辣辣的疼。 这是那畜生体内消化食物的酸液在作用。 随着时间流逝,我恐怕会被这酸液融成一滩烂肉去。 怎么办? 我拼命挣扎,却没有半分鸟用,心有些绝望,捏了一下拳头,发现还攥着那颗血珠子,不由得想起了先前胡车吞服妖丹的事情,脑子一热,也顾不得什么排斥反应,将其往嘴里送去,随后一口吞下。 血珠入腹,一股热力直往天灵盖翻涌,而紧接着,我四处乱抓的手,又摸到了一根软绵绵的东西。 是那堆绳子。 不过此时此刻,我腹部喷溅而出的鲜血落在了那堆软绵绵的绳子,让它开始渐渐变得有温度起来。 随后…… 它。 硬。 了! 第四十一章 候漠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四十一章 候漠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 原本软趴趴的一团绳子,此刻居然开始逐渐变硬了起来,一开始还仿佛硅胶材质,等到了后来,居然如同滚烫无的铁棍子一般,不断往两边撑开了去。 那个时候的我刚刚吞服了血珠子,心气血翻腾,灼热之意从胃部,一直翻腾到了全身各处。 在这般热力的刺激下,我伤口处的疼痛,反而给隐下去了一些,似乎没那么痛。 而且那棍子炙热无,握在我的手,却并不刺痛。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时刻,我突然间有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触,好像这根玩意儿,跟我莫名生出了几分心心相印、气息与共的感觉来。 这是很神的,它仿佛并非死物,而是如有生命的一般。 我甚至有一种错觉,它仿佛是我的第三只手。 或者,第三条腿。 这个…… 一种说不出来的妙感觉,让陷于绝境之的我不再彷徨和恐惧,力量在我的经脉穴道之奔涌如流,让我凭空生出几许奋不顾身的决绝,和面对一切的勇气来,而在下一秒,这堆绳子完全伸展,变成了一根又烫又硬的棍子,而正是这个时候,却听到一道让人牙酸的声音,紧接着我终于重见了光明。 那根棍子,却是将吞我入腹的鳄鱼巨兽的肚子直接撕裂,撑开了来。 鲜血翻飞,我抓着这根炙热火红的棍子,从那鳄腹之跳出,如同重获新生,而还没有等我呼吸两口新鲜的空气,听旁边传来一声厉喝:“给我死。” 我循声望去,却见马一岙依旧还在与邱东拼杀,但与刚才不同的,是除了邱东之外,旁边还有一个矮子。 这矮个儿男人高不过一米五,五短身材,头大脖子粗,长相十分猥琐。 然而他的手段,看起来却远邱东凶悍许多,双手各握一把雪亮短刀,看着仿佛是日本小太刀一般,下翻舞,专攻下三路,逼得马一岙十分难堪,看着凶险处处,仿佛马要倒下的样子——从当下的情况来看,这个很有可能是邱东和笑面虎口那个叫做“杨勇”的假鬼子,实力估计能够抵得过两个邱东。 正是这样的情况,让那个性子暴躁的家伙即使心有不满,但也只能背后唠叨。 这两人联手,让马一岙有些狼狈,不过也仅仅只是狼狈而已,马一岙尽得师门真传,一身业技扎实得很,门户紧闭,完全不给对方两人半分机会,而当我从这鳄鱼巨兽的腹挣脱出来,那邱东发现我并没有死之后,却是如同之前的情况一般,又放开了对马一岙的围攻,怪叫一声,朝着我扑了过来。 这人看起来怨念满满,非是要与我不死不休了。 如果是之前,面对着这个凶徒,我或许会转身逃,然而刚才在那鳄鱼腹之时,我将那血珠子吞服下腹之后,不但浑身发热,汗出如浆,而且连整个人的性子都变得狂躁不安起来,连先前让我恐惧的疼痛和流血,在这一刻都变得不再那么重要,反而是激发了我凶性的源泉。 此时此刻的我,即便是不照镜子,也能够知晓自己脸的表情有多么凶残恐怖,而我眼的景象,甚至一阵一阵地泛红,红如滴血,将整个世间都染成了一片血色。 生死看淡,不服干。 啊…… 怒吼声,我高高扬起了手滚烫炙热的棍子,朝着这个凶神恶煞、一脸戾气的家伙扑了过去。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双方都是没有任何的言语,见面干,在疾奔数步之后,邱东早显露本相,最先出招,抡起那寒光雪亮的砍山刀,挽出一片刀花,将远处的宫灯烛火反射到了我的眼睛之,一片光芒绚烂,紧接着刀锋一转,朝着我的身斩来。 我在羊城小院,在马一岙的指导之下有过特训,倒不是练了什么拳脚套路,而是明晰了搏击之义,在于勇,在于敏,在于沉着冷静,时时刻刻把握住对方的攻势,并且在短瞬之间,做出最正确的判断。 真正国术之的套路,其实更多的是来帮助你做潜意识判断的。 铛! 眼看着对方的长刀斩来,我舍弃了当头棒喝的那一下,因为我能够感觉得到,对方的刀,绝对快过于我的长棍,于是伸出这长棍过去,抵在了地,挡住了对方这狠然一劈。 刀棍相撞,铮然作响,金属之声“嗡嗡”而鸣,而我的双手,则感受到了那棍子传递而来的力量。 很恐怖,微微的颤抖,甚至让我的双手都有些发麻。 不过即便如此,那火红的棍子插在了岩石地底,没有退一分。 我挡住了对方的倾力一击。 这一下,让我的信心突然翻涌起来,因为我感觉得到,力量贯通全身的时候,我仿佛拥有了全世界一般,信心在层层累积,让我再也没有了先前那种畏畏缩缩、胆小害怕的心态,这些日子以来累积在心的郁闷也一扫而空。 来吧,你们要杀人对吧? 要杀我对吧? 来! 战个痛快吧…… 长棍翻腾,我开始迎了对方,一开始的时候,邱东还处于攻势,凶猛得如同一头出笼猛虎,想要在气势将我给压倒,然后摧拉枯朽,将我斩杀,却不曾想我虽然是初出茅庐的小角色,但在气势却并不输于对方,用家乡话大声喝骂着,然后举棍而。 刀棍交击,双方斗成一团,看去难分难解,然而当那砍山刀与我手长棍交击几个回合之后,情况发生了变化。 那砍山刀看似锋利无,寒霜凛冽,然而斩落在长棍之,仿佛打铁一般,火星迸射,然而没几下之后,那刀居然开始钝了,随后两人全力一拼之后,那砍山刀仿佛干脆饼一样,从刀尖往回的三分之一处,直接断裂开去。 砍山刀一断,那邱东大惊失色,高声喊道:“你这棍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这问题当真可笑,莫说我一脸懵逼,什么也不知晓,算是知道了,那又如何,在这等生死之交的时候,难不成我还会好心提醒他不成? 我没有边交手边对话、分散自己注意力的习惯,当下也是举棍而,没有任何犹豫地连续敲击。 如此又交手了几个回合,邱东手的砍山刀又断了一截,手的这一点儿,跟一短木棍一样,当下也是不敢再与我缠斗,手腕一翻,将那刀柄连着断刃朝着我投掷而来,给我眼疾手快,一棍子挑飞后,转身跑。 他此刻已经没有了先前的凶戾,而是大声叫道:“好你个毒心肠的小崽子,凭借着手的兵器好来欺负人,这算什么?” 我没有回答他,而是紧跟而,一个箭步贴近了他,然后猛然一棒子砸落下去。 这一棍是冲着那家伙的脑袋而去,去不曾想他的反应极快,陡然一闪,避开了这要害,不过这火红的棍子还是硬生生地砸到了对方的肩膀。 砰! 却听到一声让人牙酸的声音,邱东倒退的身子陡然一歪,栽落到了地。 而长棍与他相接触的肩膀相交,赤红色的温度瞬间将他肩的黄毛点燃,而相交之处,更是漆黑一片,仿佛烙痕一般,疼得邱东直打滚。 这个时候,我终于意识到,我手这个可软可硬的玩意儿,是个宝贝了。 趁你病,要你命。 我并没有拖延太多的时间,打蛇顺棍,继续向前,邱东给我一棍砸,半边膀子一片漆黑,翻滚几回,方才将身的火焰扑熄灭,此刻只能狼狈地滚地,避开我暴风骤雨的棍势,然后大声求饶道:“杨勇,杨先生,救我……” 正在与马一岙激斗的那矮子扭头过来,盯了我一眼,让我感觉如坠冰窟,好像脑袋有一盆冰水淋下来一样。 不过他并没有立刻过来,而是冷哼一声,继续与马一岙相斗。 我又连着几棍下去,其一棍打了邱东的右腿,直接将他的腿给打折了去,邱东感受到了性命的威胁,终于放下了所有的面子,杀猪一样大叫道:“本间先生,本间雅贵先生,求你救救我……” 他这般喊着,我方才知晓那个矮子的日本名,叫做本间雅贵。 大概是听到邱东真的扛不住了,那矮子使出一记狠招,将马一岙逼退之后,身子一旋,却是扑向了我这儿来。 而这个时候,我体内的热力已经攀升到了极致,陡然腾空而起,往下是一棒。 噗…… 这一棍子,正好敲在了邱东的脑袋,那毛茸茸的丑陋脑壳顿时开了花,脑浆飞溅,而随后我往旁边一滚,避开了那矮子的袭击。 马一岙适时而至,站在了我的前面,将我给护住。 瞧见被我一棒敲死的邱东恢复了原来那络腮胡大汉的模样,本间雅贵咬着牙,怒吼一声:“八嘎!” 言罢,他却是从怀里摸出了一块黑乎乎的东西来,恶意笑道:“你们想要这弱水?做梦吧!” 话音未落,那黑色石头一样的东西落到了那盛满了弱水的小水池之去,紧接着原本仙气盎然的小池子突然间水汽蒸腾,像煮开锅了的水一般,紧接着白色雾气瞬间扭转,化作滚滚浓烟,还散发着一股十分刺鼻的气味。 啊…… 我瞧见渡劫的希望瞬间破灭,心口疼痛,面红耳赤,朝着那池子飞身扑去,却不料身后伸出一只手来,将我一把拉住。 这人却是马一岙,他冲着我怒声喊道:“不要命了?” 第四十二章 悠然万顷满,俄尔百川浮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四十二章 悠然万顷满,俄尔百川浮 说真的,当时我真的是急红了眼。 这事儿还真的说不清楚到底是腹的那颗血珠子作怪,还是我的心情急躁的缘故,总之一股失望至极的情绪将我整个儿的心绪一下子笼罩了去,让我觉得自己这一路来的出生入死都变得没有半点意义,当下也是不顾一切地甩开了马一岙的手,准备冲前去。 我不知道那矮子对弱水池做了什么,也不清楚他丢进去的黑色石块到底是啥玩意,但总是心存侥幸,想要在那玩意彻底污染池子之前,舀一瓢弱水出来。 我甚至恨不得扑到水池里面去,喝一口呢。 煮熟的鸭子这么飞了,谁受得了? 而这个时候,马一岙却果决无,直接朝着我扇了一巴掌,然后恶狠狠地骂道:“脑子进水了?那里面全部都是剧毒之物,你过去,不是找死么?” 那本间雅贵也疯狂笑道:“哈哈哈,我这毒心散结晶融入池,你若敢靠近,算是碰到那雾化的毒心散,也会全身消融,连神魂都给消解,灰飞烟灭,有本事过来试一试啊!” 他发声挑衅着,眼角却一直盯着我手赤红、燃着鲜血的棍子。 对于这根硬生生将邱东那砍山刀弄断的神棍子,他心显然是十分忌惮的,而我给马一岙一巴掌扇过之后,人也回过神来,知道事已至此,再过去也只是枉然。 不过即便如此,我对于面前这个矮子的恨意,还是十分强烈的。 它浓烈到了一定程度,好像煮开的水。 咕嘟咕嘟直冒。 我双手紧紧抓着那根热力渗透的棍子,红着眼看着对方,而远处的打斗似乎停歇了一下,突然间,整个空间都陷入了到一种怪的静谧之来。 这种宁静是突如其来的,让人猝不及防,从圾动到极静的转变,让我惊讶。 而这惊讶还没有持续一秒钟,突然间一声恐怖的吼声,从左前方传来。 那个地方,正是被矮子用毒心散结晶污染的水池。 紧接着,整个空间都开始震动起来,我对那矮子满怀仇恨,死死盯住那家伙,不舍得退后,而马一岙在这个时候却表现得极为理智,将我往后面拖开去。 两人退了七八米,却瞧见那水池的假山轰然倒塌,一阵让人牙酸的声音从水池底部传递而来,紧接着我瞧见一个小房子一般巨大的脑袋,从滚滚翻腾的黑色毒烟之冒出,那玩意无硕大,通体墨绿色,充满了褶皱,然后顶端之,有一对黑漆漆的眼睛,仿佛能够放出光华来一般。 这是一个被放大了无数倍的乌龟脑袋,它从被污染的弱水池冒出来,紧接着整个空间都为之震动,那弱水池一下子崩开,头顶的岩洞也有落石,往下簌簌跌落。 远处石柱仿佛死去一般的长发老者,瞧见这个,居然跪倒在地,用虚弱无的声音喊道:“老祖宗……”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间脑袋化作了血雾。 蓬…… 一声炸响,我瞧见一颗成人拳头大的圆球从那漫天喷洒的血雾之浮现,然后一个转弯,又砸向了离水池最近的矮子杨勇去。 这突然的变故让众人都为之错愕,而那个日本名叫做本间雅贵的矮子似乎早有准备,地一滚,避开了这一击。 轰…… 又是一声炸响,那地竟然给生生地砸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来。 我看得一头雾水,反而是马一岙明白了过来,将我往角落里拉扯过去,低声说道:“这大王八,恐怕是这秘境的主人霸下了,传闻它早已身死,却没有想到还在这儿苟延残喘着,当真是‘千年王八万年龟’——它本只剩一缕气息,藏身之地被那毒心散腐蚀,应该是活不长了,不过小心,这家伙活动不便,但一颗妖丹却是千年累积,宛如法宝飞剑,指哪打哪,别给这玩意害了。” 我听得骇然,都说乌龟墓,却不曾想主人居然还活着。 瞧见那被爆头了的白发老者,我有些惊讶,一边往后退,一边问道:“它为什么杀自己人?” 马一岙苦笑,说它把身家性命托付于这守陵人家族,必然是给了无数好处的,结果这帮人拿了工资,却不干活,玩忽职守,让人闯进了这地界来,甚至还让它陷入了濒死之境——你说说,作为老板,对待这样的员工,你会怎么做? 夜行者的世界,当然没有开除这一说法,更多的,还是**毁灭。 很显然,那大乌龟对于守陵人的恨意,远远超过于其他人。 不过当白发老者死去之后,那个往弱水池之放毒的矮个儿汉子成了它最优先的攻击对象,那颗成人拳头大的妖丹宛如滚烫的烙铁,屡次砸向了杨勇,有种不死不休的劲儿。 但话说回来,千年妖丹虽然凶悍得一匹,但毕竟本体浸泡在那消蚀肉身和灵魂的毒水池,生命又处于尽头,所以气势还是差了几分凌厉。 至少没有出场之时那般惊艳。 杨勇在地不断翻滚,虽然狼狈,但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而这个时候,那妖丹突然间转变了方向,朝着远处飞射而去。 我有些诧异,不知道它为什么又换了目标,却不曾想一两秒钟之后,远处突然传来了巨大的轰隆之声,灯火摇曳之间,黑暗的洞穴轰然垮塌了下来。 起先还是左边的方向,紧接着右边也有轰鸣之声。 那巨石砸落其间,灰尘倏然扑来,呛人得紧,而马一岙也是勃然变色,一把拉着我,大声喊道:“糟糕,这霸下可是疯了,它自知必死,便催动妖丹,将秘境几处支点砸垮,想把这秘境给毁了去,让我们这些人跟它同归于尽……走,不能再留了!” 他当机立断,开始往我们的来处奔走,却不曾想另外一头的笑面虎早有预料,他站住了出口处,恶声笑道:“想走?都死在这里吧。” 说罢,他往门口丢了一物,虽然转身狂奔而去。 那与他拼斗的小屁孩子闻言,奋力冲去,却被突如其来的爆炸给拦住,紧接着奔涌而出的气浪将他给掀得高高,重重摔在一旁去,而那出口的甬道也因为爆炸而垮塌下来,堵住了去路。 那边出口被堵,而这边的妖丹依旧在疯狂撞击头顶的穹壁,大块大块的石头砸落下来,整个空间仿佛末日一般。 啊…… 我又听到一声惨叫,却是那个刚才搭弓射箭的妖媚少妇发出来的。 她给一块三米多高的巨石砸,噗的一声,直接变成了一团肉酱,再也没有一丝存活的迹象出来。 我和马一岙没有退路了,只有往边缘处走去,我心慌乱无,而在这个时候,却听到一声无端悲愤的嘶鸣,紧接着那从水池浮现而起的巨大头颅垂落,重重落在了旁边,淹没在了黑色雾气之去,而那四处撞击的妖丹在撞穿了一处山壁之后,也戛然而止,再也没有了动静。 一直四处躲闪的矮子杨勇瞧见,兴奋地大吼一声,奋力朝着那妖丹冲去。 然而在他即将抓到妖丹之时,却有一道黑影掠过。 那黑影一把抓住了妖丹,落在一处碎石堆前,看了场一眼,随后头也不回地朝着黑暗狂奔而走。 他定格的那一瞬间,马一岙一脸茫然,然而我却心头狂跳。 这人我认识。 胡车。 应该说是觉醒之后样貌大变的胡车,没有人想得到,这个家伙居然也在这儿,而且还潜伏许久,一直等到了这个时候,方才骤然而出,将那妖丹夺走。 到手的鸭子飞了,这回的痛苦轮到了矮子杨勇,他愤怒地大叫着,想要追去,却有一道恐怖的瀑流,从面狂涌下来。 那妖丹在最后的时候,居然砸破了某处山壁,将不知道哪儿的水流引了下来。 杨勇给巨大的瀑流浇得一头一脸,随后巨大的水流将他给淹没,不知道给冲到了哪儿去。 而此刻已经不再是一处了,这处洞穴仿佛四面八方都漏了水,到处都是水流涌入;没几秒钟,那水已经漫过了我们的膝盖,并且迅速往涨去,马一岙拉着我,说有水,有出路,你跟着我,不要再跟丢了。 当瀑流将洞府灌满的时候,我跟着马一岙找寻到了一个出口,然后开始潜泳而出。 在水,我感觉到手那根“铁棒”居然又变软了。 它如同煮熟的软面条,又变成了一捆软绵绵的绳子,我不得不将它缠在了我的腰,发现——嘿,这玩意跟救生圈一样,居然还有一点儿浮力。 我和马一岙找到了一处出口,潜泳而出,游了差不多三十多米,露出了头。 而这个时候,水流突然湍急起来,朝着下游快速冲去,马一岙在前,对我喊小心,而这个时候,我突然间瞧见相隔七八米之外的地方有亮光,抬头望去,却见正是突然消失不见的秦梨落。 她和黄毛尉迟,以及那个阴着脸的夏侯老头在一起,与我们不同,他们是在岸的,而我们在湍急的水里。 我瞧见人,奋力游动,然后大声喊道:“秦梨落,你是不是拿了我的东西?” 秦梨落瞧见了河水之的我,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旁边的黄毛尉迟却冲着说着什么,秦梨落终究没有回答,而是将手探入怀,朝着我扔来一物。 我伸手接过,却是一个白色的瓷瓶,还待说些什么,却给水流冲了出去。 又是一番折腾,突然间前方陡然一空,我整个儿落在了空,倏然下落,扑进了水里去,当我奋力游水面来的时候,刺眼的亮光让我的眼睛疼痛不已。 我抬头望天,这才发现我们居然来到了外面。 此处天色微亮,四处泽国。 洪灾来了。 第四十三章 道是无情胜有情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四十三章 道是无情胜有情 奔涌的江河水浑浊而又浩荡,把我和马一岙往下游冲去,四周一片泽国,洪水将两岸都给漫住了,很多地方,只能够瞧见屋子的顶盖儿,而在那屋顶,还零零碎碎有人攀附,大声呼救着。 正所谓“地籁风声急,天津云色愁。悠然万顷满,俄尔百川浮”。 此时此刻,天光大放,暴雨磅礴。 我身体受了贯穿伤,经过拼死搏斗,又在水浸泡多时,先前凭着那血珠子里面蕴含的力量坚持,胸一口气,倒也不觉得什么,此刻脱离了危险,那一口气松懈了许多,整个人的双眼开始发黑,又疼又麻的感觉,从腹部和后背的伤口处传来过来,让我的身体僵直,手脚也开始不灵便了。 马一岙发现了我的不对劲儿,赶忙游过来,在我耳边喊道:“侯子,侯子,你怎么了?” 我苦笑,目光往周围望去,却看不到边,只有摇了摇头,说我可能不行了。 马一岙伸手过来,对我说道:“说啥呢,刚才那样的绝境都挺过来了,这个时候说什么丧气话?来,你别动,休息一下,我来撑着你。” 在马一岙的扶持下,我们往下游漂去,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们碰到了一处被淹没的土房子,这儿屋顶还有点空间,马一岙费力地将我给拉了屋顶,两人躺在了瓦片,头顶面的雨也转小了一些,马一岙休息了半分钟,又赶忙爬了起来,给我检查伤口。 我躺在屋顶的瓦片,手脚僵硬,脑壳发沉,有些害怕地说道:“我,我是不是没救了?” 马一岙笑了,说好歹也是夜行者,身体素质普通人要强太多,怎么可能没救?这支箭没有伤到要害,再加你的气血很足,只要妥善处理,过十天半个月的,凭着你的体质,应该又可以活蹦乱跳了,没事的。 听到他这般肯定的语气,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然后递给了他我一直攥在手的白色瓷瓶,说你看看这是什么? 马一岙有些怪,说这是哪儿来的? 我说刚才在洞里面,不是碰到秦梨落了么,她扔给我的。 马一岙接过瓷瓶,有些不太确定地说道:“是偷了你东西的那大长腿?” 我闭眼睛,想起秦梨落那张明艳清纯、美艳动人的面容,还有让人惊心动魄的大长腿,摇了摇头,说偷东西这事儿,还不确定呢…… 马一岙并不是一个严肃的人,冲着我嘿然笑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啊,说起来,那小娘们还真的是内媚,勾人心魂啊。” 随后,他打开了那瓷瓶的木塞盖子,一股轻灵水汽,从里面冒了出来。 我探过头去,问道:“这是什么?” 马一岙盯着我,说:“说吧,你跟那个叫做秦梨落的小娘们,到底有什么猫腻?” 我有些诧异,想起蛇窟之发生的香艳之事,心一荡,不过也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故作无事地说道:“哪有的事?” 马一岙说要是没事,她会送你这一瓶弱水?要知道,霸下秘境毁去之后,弱水断绝,世间恐怕再也没有别处有这物了,所以说,这一瓶可是价值千金,万里难寻了。 他将瓶塞安好,丢给了我。 我很是诧异,有些不敢相信地说道:“不会吧,这瓶子里面装着的,正是弱水?” 马一岙说我会骗你么? 我握着那瓶子,思考了一会儿,然后问道:“她怎么会有这么一瓶弱水的呢?” 马一岙说谁知道呢?许是她在之前的时候,混进了那里,偷偷弄了一些,又或者是从霸下秘境的某个地方翻处来的吧。 我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如果是这样,我估计,东西真的是她偷的。” 马一岙仿佛早猜到,笑着说道:“看起来你还不算糊涂——像大长腿这样的女人,凭你们这点儿交情,绝对不可能凭空向你示好,之所以给你弱水,最有可能的一点,不是看你了,而是对你心有内疚,至于为什么,你应该能够猜得到。” 我有些郁闷,歉然说道:“对不起,这件事情是我的错。” 马一岙摆手,说你也别内疚,第一,东西到底是不是后土灵珠,这个还不一定呢;第二,东西是你抢的,给人偷了,也只是命数,用不着道歉;再有一个事儿,那是霸下秘境这么机密的事情,按理说知道的人少之又少,为什么一下子跟赶集了一样,好几方的人都跑了过来,你想过这事儿是为什么吗?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有一些好,说为什么? 马一岙冷笑一声,说我师父身受重伤,而我四处找寻后土灵珠这事儿,按理说是挺机密的,没曾想竟然是传得沸沸扬扬了,这件事儿不管怎么说,都绕不过老歪那个家伙,说起来,都是我信错了人,要不然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老歪是马一岙找来打听消息的江湖掮客,以贩卖消息的事儿作为生计,如果这消息是从他口透露出去的,那还真的得找他麻烦。 两人叹息着,聊了一下这一夜在洞的经历,这时马一岙突然站起来,伸手高呼道:“这儿,这儿有人。” 我顺着他招手的方向望去,却是抗洪抢险的解放军乘着快艇来了。 有着这些最可爱的人帮助,我们离开了暂居的屋顶,沿途快艇又救了几人,随后我们给带到了附近一处安置营地里,这儿乱哄哄的,到处都是走来走去的人,马一岙叫住一个政府的工作人员,告知了对方我的情况,当得知我受伤了之后,那人立刻带着我和马一岙去往附近的卫生院。 在卫生院里,给我检查的医生都傻了,瞧见那从后背贯穿到了腹部的箭支,一脸懵逼地问我,说你这是咋了? 马一岙随口胡扯一番,医生听得懵懵懂懂,看着这泡得发白的伤口,震惊地看着我,估计是想不明白我受了这样的伤,还在水里泡了那么久,怎么没死。 这只是一个乡下卫生院的医生,手术经验不足,有些慌,对马一岙说道:“这伤势,我们这里做不了,得送县里去。” 陪同我们一起的政府工作人员说道:“大坝决堤,通往县城和市里的道路毁了大半,哪里走得了?” 那医生双手一摊,说那也没办法,这根竿子穿透了他整个身子,也不知道里面到底什么情况,我们这里没有设备,贸然动手术,要是万一出现什么状况,人死在这里了可怎么办呢? 这是个二杆子医生,技术不行,又怕担责任,一时间僵在了这里,弄得马一岙一肚子火,对他说道:“借你手术室一用,我自己来。” 医生大惊,很不情愿,说这怎么行呢?你又没有医师执照…… 他巴拉巴拉一顿,马一岙瞪了他一眼,冷冷说道:“我是水木大学医学院的毕业生……” 不知道是这学霸的名头吓住了对方,还是感觉到我这要是再拖下去恐怕成事故了,那医生让出了手术室,不过在此之前,草拟了一份协议,大意是这件事情与他们卫生院无关,仅仅只是我们私底下的行为。 我和马一岙都在草拟的协议签了字,然后进了简陋的手术间,马一岙穿了橡胶手套,摆弄着一堆锋利的刀子、剪刀,笑着对我说道:“要麻醉药么?” 我舔了舔嘴唇,说有么? 马一岙露出一口白牙,说这破地方你觉得会有?安心啦,医学院毕业什么的虽然是假话,但我处理外伤的经验,不外科医生少,你要觉得害怕,闭眼睛,修习一下《九玄露》好,不会把你整死的。 我感觉自己像一块案板的肉,任人宰割,事到如今,也只有咬牙人手了,于是闭了眼睛去。 事实证明马一岙并没有在撒谎,他手指灵活异常,不但帮我将箭支拔出,而且还帮我将伤口处理妥当,这家伙的西结合,利用手术器具给我处理完成之后,又在伤口洒了一些类似于鱼骨粉的金疮药,弄完这些,他抹去额头的汗水,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行了,去睡一觉,等明天,一切都会过去的。 我那个时候已经困倦不已,听了他的话,不再多言,闭了眼睛。 我在卫生院待了三天时间,他的那金疮药十分神,伤口在第二天结痂了,而第三天我都能够下床走动了,这情形让那二把刀的医生错愕不已,给我检查身体的时候,一脸难以置信,估计都有点儿怀疑人生了。 第四天的时候,我们出了院,虽然我的伤口处依旧会隐隐作痛,但正常行走,已经是没有问题了。 之所以这么急着出院,是想要找寻肥花和马丁二人,在我住院的这几日,马一岙去过了几回营地和山林,都没有找到人,反而是撞到了那天与我们在雨夜相遇的民兵排长一行人。 为了避免麻烦,马一岙并没有跟他们相认。 我们在营地又待了两天,并没有得到肥花和马丁的消息,至于其他的人,也都没有任何讯息。 又一日,我们在营地食堂吃过了早餐,听到不远处有人纷纷议论,我凑过去打听,这才知道在下游的一个乡里,洪水退去,居然发现了一条巨大无的蛇蟒,听说那长度,百年难见,听到这个消息,好多人都去看热闹了呢。 大蛇? 我和马一岙相视一眼,都决定要去看一眼那到底是什么情况。 ******** 小佛说:兼职军医马一岙,道是无情大长腿。 第四十四章 平地无端起风波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四十四章 平地无端起风波 我们相约赶到了出事的屏峰乡,抵达那巨蛇搁浅之地时,外边已经围得有许多的武警,还组织了工作人员往外面撵人,许进不许出,这样的态度让各地各村赶来看热闹的人很是不满,大家虽然不敢乱来,但聚集在外围不肯散去,有的骂骂咧咧,也有的试图找路进去,还有的则围在了那些瞧见过巨蛇尸体的人身边,听这些人口沫飞溅地说着这事儿。 人都是爱吹牛的,这帮家伙说起此事,也是添油加醋,说得天花乱坠、各有不同。 不过我和马一岙听了好几个人的说法,最终确定了一件事情。 那条大蛇,很有可能是先前在洞被笑面虎霍得仙杀死、并且残忍解剖的白色巨蟒,而它之所以出现在此处,很有可能是洪水泛滥,江水倒灌进了霸下秘境,并将其冲了出来的缘故。 也是说,霸下秘境的大部分地方,与这外面的水域,其实是相通的了。 不过我和马一岙都生不出半分重回秘境的想法。 经过霸下临死之前的奋力一击,算是那秘境之有再多的宝物,恐怕都已经化作乌有、深藏于地下了,而我们此时此刻,最想要做的,是找到自己来时的同伴。 说句实话,见识了笑面虎等人的凶悍,以及霸下秘境的凶险之后,我们都挺担心他们出事的。 马一岙在外围转悠了一会儿,找不到进去的机会,于是放弃了。 而当我们两人准备离开的时候,却有一人叫住了我们。 我回头一看,却见一身油垢、脏兮兮的马丁出现在了人群的边缘处,朝着我们招手。 他的出现让我们都十分激动,赶忙迎了去,马一岙见面问道:“肥花呢?” 满是都是泥浆,如同叫花子一般的马丁听到,不由得一愣,说啊,她没有跟你们在一起么? 马一岙摇头,说没有。 他把当天发生的事情跟马丁说起,听完我们的话语,马丁告诉我们,当日他去了秃子坳,发现父亲笔记里记载的入口果然轰塌,并没有任何可以进入的地方,于是折返了回来,凭借着手的感应符箓,找到了肥花,知晓了情况之后,也潜入水潭,进入了霸下秘境之去。 他进了霸下秘境,但是并没有遇到我们,也没有遇到笑面虎一行人,反而是遇到了黄毛尉迟等人,双方虽然没有交手,但起了冲突,彼此僵持了许久。 后来江水倒灌,秘境轰塌,他不得不寻路离开,但是当他出来之后,想要凭借着感应符找寻肥花的时候,却不见了人影。 当时我们脱下来的衣物,反倒是留着的。 如果是这样说的话,肥花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要不然这东西不可能还留下,一定会带走的。 和我们一样,这几天他也在到处找寻我们,但因为洪水泛滥的缘故,四处都是一片混乱,所以并没有得到什么消息,一直到这会儿,正好听到了这边有大蛇的新闻,琢磨着过来碰一碰运气,没想到还真的找到了我们。 听到这话儿,马一岙皱起了眉头来。 若说危险,自然是进入了秘境之的我们才是最危险的,肥花在水潭外面守着,藏着身子,只要不惹事,按理说是最安全的,怎么现在我们都露了面,反倒是她杳无音讯了呢? 这事儿,着实是有一些怪。 或者说,肥花很有可能遭遇不测了。 这般想着,重逢的欣喜也被冲散了许多,我能够感觉到马一岙忧心忡忡的情绪,而三人在这儿还没有聊一会儿,有警务人员过来撵人了,听那说法,好像是省里面,或者头有大领导在江州这儿,让我们不要聚集,该回家回家,没有家的,回聚集营地里去,不要在外面乱晃。 见到了马丁,我们自然没有再回营地,而是去了马丁落脚的地方,找回了先前落下的衣服和背包,一番收拾之后,去找了个地方吃饭。 即便是洪灾,也总有好吃的去处,店家是老招牌,三杯石鸡、石鱼炒蛋、鄱阳湖笋干炒肉、板鸭火锅和大蒜炒腊肉,还有香喷喷的米饭整出来,算是心情不好,但我们也忍不住胃口大开,只可惜我身有伤,不能猛撑,而瞧见这些当地美食,马一岙又忍不住叹气。 要是肥花在,可不是风卷残云? 我们一边吃饭,一边聊起了分离之后的经历来。 谈起这些,不可避免地说到了麻风少年胡车,对于这个小孩儿,马一岙的评价很高。 虽然这个评价,多少也受了我的观点影响,但马一岙最终还是觉得,大概是因为儿时的生活境况实在是太困难了,又饱受了外人的歧视,使得这个少年的心智有些扭曲,而正因为如此,胡车方才会在后来的表现,?让人啧啧称叹。 这是个天才少年,如果能够往好的方向引导,必然又是一位受人尊敬的传人物,但如果因为这种变故而没了约束,极有可能是一让人头疼的大祸害。 一念成圣,一念成魔。 这种事情,还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看各人的机遇和心思吧。 说到机遇,胡车还真是不差,不但通过吞噬那敦实男子的妖丹而成功觉醒,将缠身恶疾给治愈,而且还一直潜隐着,在最终时刻,夺走了那霸下秘境的千年妖丹,只要是他不作死,恐怕会在近几年内快速崛起,成为让人敬畏的大妖。 至于我们这次,马一岙是一无所获,两手空空,马丁在秘境之得到了两件古物,一个是青铜莲花阴阳碗,另外则是一小罐鲛人灯油,算是没有白走一趟。 唯独我,虽然伤痕累累,肚子处甚至来了一贯穿伤,看似凄惨无,但却从秦梨落手,得到了觉醒夜行者血脉破关最为关键的药引——“弱水”。 不但如此,我还得到一截十分怪的玩意。 那根我从石柱之剥离下来的东西,它平日里的时候如同软骨硅胶一般,软带硬的一堆绳索,甚至都能够当腰带用,但当我灌注妖力进去的时候,却能够改变它的状态,让它变得坚硬起来。 妖力越强,那硬度会越发坚硬,宛如钢铁。 然而唯一有些遗憾的,是不管我怎么弄,都没有办法再像当日一般,让它变得通红发光,如同烙铁一般,一棍子砸过去的时候,烟尘滚滚。 对于这事儿,我跟马一岙的分析结果,是因为我的力量还不够,或者说身有伤。 再一个,是我当日吞服那血珠子,力量膨胀,无处喷发,方才会体现在了那根长棍之,让它变得如此恐怖——事实,那样的血珠子没有任何加工和调配,直接吞服的话,最大的可能是消化不了,走火入魔,甚至更有爆体而亡的危险,当时我也是误打误撞,方才留了一条小命。 我觉得自己很幸运,而马一岙却不这么觉得。 幸运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而这事儿如果升到了气运的高度,这是命数了。 马一岙不太懂阴阳五行、天干地支及伏羲八卦等易学算术的夫子行当,但他也能够觉察得到,我的运势,虽然此刻有些黯淡,但还是呈现出了升的趋势。 与马丁汇合之后,我们又在江州待了几日,我因为身有伤,走动不便,所以没有怎么外出,住在县里的一家招待所里。 至于马一岙则和马丁,他们则四处找寻着肥花的下落。 除了自己找,他们还到处贴寻人启事,甚至委托当地的公安机关来找人,并且也跟那村子的民兵排长取得联系,至于他们是怎么沟通的,我知晓得也不多。 只可惜如此找了几天,都没有任何的消息,肥花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这事儿还真的是让人沮丧。 一天夜里,马一岙突然找到了我,对我说道:“侯子,我们走。” 我当时已经躺在了床,都已经睡着了,迷迷糊糊,脑壳都不清楚,爬起来问怎么了,有这么急么? 马一岙没有跟我解释太多,一边看着门外,一边说道:“给你两分钟收拾。” 我瞧见他说得严肃,表情很冷,不敢再多问,赶忙穿衣起床,然后匆匆收拾行李,随后跟着他出了屋子,来到走廊时,我看了一眼旁边马丁的屋子,刚要张口询问,却给马一岙给阻止了,用手势告诉我噤声,不要多言。 我不明里,只有遵从,两人下了楼,又来到外面的场院,马一岙带着我往外走,边走还边回头,不知道到底在搞些什么鬼。 大概走了一百多米,两人转过了街角,藏在一暗处,我瞧见他没有那么紧张了,便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马一岙阴沉着脸,说出事了。 啊? ************ 小佛说:危机何处去,常伴在身边。 第四十五章 君子一诺奔波去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四十五章 君子一诺奔波去 这大半夜的,从招待所跑出来,而且还一脸严肃,这事儿已经让我有了准备,所以并不惊讶,只不过为什么不叫马丁,这一点让我有些疑惑。 我说什么事? 马一岙盯着我,说你这两天看马丁,有没有觉得他的表现有些异常? 马丁? 我有些疑惑,说我跟他不太熟,接触得也不多,感觉不出来——到底怎么回事,他有什么问题么? 马一岙点头,说对,这次肥花的出事,以及我们在霸下秘境赶集,碰到那么多的敌人,很有可能是马丁在背后搞鬼。 我先是一愣,随后惊讶地问道:“这怎么可能?” 对于脏兮兮的马丁,我虽然并不太喜欢,但不可否认的是他挺有能力的,而且十分靠谱,再加他跟马一岙的渊源,我天然地有一种信任感,没想到却从马一岙口听到了这么一句话来,让我如何不惊讶呢? 马一岙严肃地说道:“其实当天见面的时候,我起了怀疑——当时的情况简单明了,他却偏偏执意要去秃子坳查看,除了是不相信胡车之外,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想要跟我们分开,去见其他人呢?这事儿我当时没有说,心却是有疙瘩的,后来这几天找寻肥花无果,我不得不怀疑了;而到了今天,我瞧见他居然故意避开我,去跟几个陌生人接头,还鬼鬼祟祟的,我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立刻打电话,找人打听了一下,得到了一个很坏的消息。” 我心一跳,说什么消息? 马一岙沉声说道:“马丁自己这些年遁世隐居,但他老婆和女儿却住在西北的一个小镇子里,而我打听到,他女儿已经消失了一个多月了,没有人知道去了哪里,我联系的那个人告诉我,说一开始说是闹失踪,而到了后来,又说是回了乡下老家去——我这么说,你能够懂么?” 我有些骇然,说你的意思,是马丁很有可能是受人胁迫,然后出卖我们? 马一岙摇头,说这件事情很难讲,我也不确定,也许事情不是这样的,但如果真的有人能够算计到这一切,提前绑住了她女儿来布局,这可太可怕了。不管怎么说,我不得不防一手——跟马丁私下接触那几人,其有一个家伙是湘北岳阳楼的老把头,这个人跟黄泉引的关系十分密切,而且实力很强,我敌不过他们,又不能硬碰硬,只有先撤,日后再想办法了。 我心惊肉跳,说那我们怎么办? 马一岙说事到如今,只好找人来帮忙了。 我说找谁? 马一岙一字一句地说道:“游侠联盟。” 啊? 听到他这话儿,我忍不住诧异,说小钟黄说那个游侠联盟,不是早没了么? 马一岙眼神坚定,说广义的游侠联盟,的确是在建国前已经分崩离析了,但总有一些人,心存着正义,这种人重义气而轻身,并不是没有,我师父曾说过,庐山谭家的谭云峰,在赣西道算是一条好汉,他是通背拳一脉,祖师爷是民国人修剑痴,一手断门枪出神入化,若是能够有他助拳,我不怕岳阳楼的人了。 我是个半路出家的人,对于这种江湖往事是一头雾水,听到那古怪名字,忍不住问道:“修剑痴?这是个外号呢,还是啥?” 马一岙给我解释:“修剑痴前辈是满族人,又叫做修明,他是河北固安县修辛庄人,家学渊源,又曾经跟随通背拳大师祁太昌之高徒许天和求学,年少时在京师一带访师问友,博采众家之长,对太极,形意,八卦,长拳都为通晓,被称为燕北大侠,在当年可是能够与民国十大家挨得了边儿的人物。” 跟随马一岙这么久,民国十大家我自然有所耳闻,他师祖王子平正是名列其。 听他这么一类,我立刻知道了对方的厉害。 不过马一岙也说了,他与那庐山谭家的谭云峰并不相识,这次鲁莽地找门去,能够说得动人来帮我们么? 马一岙苦笑,说事到如今,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只有一试了。 世间最复杂的,莫过于人心,马一岙曾经为找到马丁被拐的女儿,奔走数年,终于将人给找回来,对于寻常人来说,这可是天大的恩德,也正因为如此,他这次方才有底气开口,却不曾想马丁转头间,极有可能又将我们给卖了去。 虽说此事他另有隐情,是为了自家女儿,但对于我们来说,是极为心寒的。 特别是马一岙,更是如此。 两人商量妥当之后,不再多做停留,连夜离开这个县城,在国道拦路,搭了一辆大货车,跟司机师傅说尽好话,然后离开。 庐山谭家还真的住在庐山脚下,这是一个叫做杨家墩的小村子,距离我们之前所在的地方并不算远,我们天色蒙蒙亮的时候赶到了地方,至于马丁那边,马一岙给他留了一个纸条,说我们有事出去一趟,希望能够将他拖住。 这借口不一定能够拖住马丁,所以我们需要尽早赶回去。 谭家是一个大院子,建筑有些年头了,因为天未明,我和马一岙并没有前敲门,而是守在大门口,在那儿安静等着。 我问马一岙为什么不直接敲门,他对我说门求人办事,得有讲究。 江湖人有江湖的规矩,大大咧咧,谁会理你? 如此一直站了一个多小时,院子里有了动静,没一会儿,有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扛着锄头推门而出,瞧见了我和马一岙站立门前,不由得一阵惊讶,问道:“你们是哪个咯?怎么站在这门口呢?” 马一岙抱拳,说晚辈马一岙,湘南王朝安的弟子,前来拜见庐山谭家的谭云峰师傅,还请帮忙通传一声。 汉子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不确定地说道:“王韶安?” 马一岙低声纠正道:“王朝安。” “哦。” 那人在嘴里复述一遍之后,对我们说道:“你们等等啊,我去跟我哥说一声。” 他转身进门,顺便将院门关,我听到脚步声走远,终于忍不住说道:“马哥,这个人看起来,好像不是啥练家子啊?” 马一岙眼观鼻鼻观心,淡然说道:“修行这事儿,讲究的是天赋和根骨,并不是每个有家学传承的人,都能够成为修行者的,再说了,修行太苦,也未必有几人能够受得住,他不会,很正常。” 他虽然这般说,但我总是觉得心虚,感觉这位未成谋面的谭云峰恐怕未必能如我们所愿。 马一岙这架势,有点儿太过于拘谨。 我正胡思乱想,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门开,一个五短身材的汉子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约莫五十多岁,身子有些佝偻,仿佛被常年的农活劳务压折了腰一般,脸的皱纹也多,穿着如同一乡间老农般,唯独那一对眼珠子很亮,黝黑晶莹,有点儿像是两三岁的孩童一般。 他打量了我和马一岙一下,然后朝着马一岙拱手,说可是湘南侠王朝安的弟子? 马一岙将双手伸出,左右手的拇指相扣,左手手掌朝外,右手手掌朝内,然后一齐放平,分开,又聚合,如此三次之后,恭敬地说道:“‘千古风流今在此,万里功名莫放休,三山五岳成一快,降妖除魔是朋友’,后辈马一岙,拜见联盟前辈。” 那老农哈哈一笑,与马一岙同做了刚才那手势,然后说道:“久闻湘南侠王朝安的名声,本以为言过其实,但今日一见你这当弟子的模样,我算是服了——来,里面请。” 这人正是谭云峰。 我们给请到客厅用茶,这茶并非什么好茶,但是自家在山里种的茶树,热水冲过,格外清香,一品,回味无穷。 谭云峰告诉我们,这茶是山茶,但有个名字,叫做香煞人。 双方寒暄过后,马一岙直接言明来意,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从师父王朝安被人暗算,到找寻霸下秘境的种种变故,以及洞诸事,一一叙来,又谈及了黄泉引那帮人的恶行,包括为了私利而伤害无辜之事,也有了提及。 当说到与自己关系颇深的马丁很有可能勾结岳阳楼的老把头,准备对我们下手时,谭云峰终于表态了。 他冷哼一声,说道:“岳阳楼因范正公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而名满天下,那是天下人的财富和信仰,这帮小人,居然敢与岳阳楼为名,勾结奸邪,行那人神共弃的恶事,平日里远在鄂北,我且不管,既然到了江州,我自然不能置之不理。” 说罢,他对我们说道:“你们别担心,我这收拾一下,随你们而去。” 老先生当真是雷厉风行,让我们且坐,片刻之后,他换了一身短打的出门装,又背着一根圆乎的扁担,走了出来。 我盯着那根扁担,发现内有蹊跷,知道解开外面的伪装,里面便是名满天下的断门枪。 这汉子,真英雄也。 第四十六章 世间并非皆无情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四十六章 世间并非皆无情 当谭云峰老师傅挑着根扁担,跟我们走出了杨家墩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马一岙跟我提及“游侠联盟”这四个字的时候,会有那种发自内心的骄傲和自豪。 这个在我看来“二”无的名字,它在某些人的心,却是如此重要。 谭云峰老师傅与我们素未蒙面,居然仅仅因为马一岙的一席话,毫不犹豫地跟了来。 要知道,这一次如果真的碰,可是会有生死危险的。 这事儿我们并不隐瞒。 谭云峰老师傅在村口一家小卖铺喊了人,让一个小伙子开着小货车,将我们送过去,他平日里在村子里的威望很高,那小伙子一听说谭师傅有事,立刻放下了嘴里叼着的烟,恭恭敬敬地请我们车。 回去的路,我一直都在偷偷观察着谭师傅,而他却并不在意我,而是跟马一岙聊起老一辈的故闻来,互道渊源。 他们聊得最多的,是民国十大家。 虎头太保孙禄堂,武当剑仙李景林,神枪李书、半步崩拳尚云祥、臂圣张策、南北大侠杜心武、江南第一脚刘百川、神镖李尧臣、玉面虎韩慕侠、千斤大力王王子平,这十人,在后世络咨询发达、可以随手一搜的时代,或许大家能够通过各个渠道得知一些,但当时的我,是真的没有听过。 先前虽然曾经听马一岙聊过一二,但当时的我更多的,是醉心修行,像刚刚得到玩具的小孩,爱不释手,无暇它顾。 此时此刻,我方才知晓这十人当年的事迹和威望。 从晚清,到建国前,那是一个风起云涌的时代,新旧交替,外面的大千世界一下子闯入了国人视野,无数的人受难,流离失所,国破家亡,而正是这样的大背景,使得当时涌现出了无数的大师和传人物。 民国多人。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值得大书特书,我听着两人一开始还只是闲聊一二,到了后来,却是聊得口沫飞溅、眉飞色舞。 很难想象,这样两个平日里完全没有交集的男人,是怎么这般一见如故、意气相投的。 我也才知道,原来那位玉面虎韩慕侠,连周总理都曾经追随过他,学习这拳脚和傍身的功夫,而玉面虎的儿子韩少侠还参加了我军,在建国后,又参加了国人民志愿军奔赴朝鲜战场,同朝鲜人民并肩抗击美帝国主义的侵略…… 这些可都是活生生的历史,而且还是一个不为人知的口述历史,听到这样的典故,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荣幸。 可以说那一路的旁听,建立起了我对“游侠联盟”这个名字最开始的好感。 两地相隔不远,但洪水泛滥,道路不通,一直到了午,我们方才赶到了先前栖身的招待所。 我们并没有直接在门口下车,而是远远停下,然后开始往里摸去。 马一岙显得十分谨慎,一直在紧张的观察着。 这件事情对我们十分重要。 没有谁会想被人算计,而且这件事情还关系到他师父的性命。 一刻钟之后,我们潜入了招待所的二楼,悄悄来到了马丁的房间门口,马一岙伏低身子,尽可能地将自己的呼吸和心跳放缓,然后将耳朵贴在了门去。 过了一会儿,他朝着我们这边打了一个手势。 屋里没人。 他掏出了一根细铁丝,在门锁里鼓捣了几下,随后轻轻一推门,进去瞧了一眼,然后招呼我们过去。 我跟着谭师傅一起走到了门口,发现人虽然不在,但马丁随身的破包却搁在桌子。 很显然,马丁还没有退房。 三人进了屋子,将门缓缓关,马一岙打量了一下房间之后,对我们说道:“他应该还没有走,既然如此,我们一会儿在这儿等他,有谭师傅在,我们也不怕他找帮手——不管怎么样,大家当面锣对面鼓,把事情说清楚,如果他真的是因为自家小妮而情非得已,我也不怪他,只求他将这事情的幕后凶手说出,让我也好有一个明确的概念,知道是谁在弄我们。” 谭师傅点头,说如此最好。 他虽然不耻马丁的两面三刀,但那家伙之所以如此,却是为了自己女儿,从这一点来说,他倒也不是个畜生,多少也是有些人性的。 不过即便如此,马一岙对马丁的忌恨已深,感情冷淡了,少了许多顾忌,开始翻捡起了马丁留在房间的背包来。 马丁虽然出身西北马家,但他本人,却是在丐门之。 这里说一句题外话,这所谓的丐门呢,其实也是大家熟知的丐帮、花子帮,真实的它与金庸先生在武侠小说里面描写的不同,这并不是一个多么高大山的帮派,而且也并非是大一统的,不过的确是在历史真实存在过,想要了解的朋友,可以去看一下后来李幺傻先生在天涯面连载的章《国式骗局大全》,里面描述的丐门,差不多是这样的现状。 不过既然是一门一派,里面自然有规矩,而马丁在其,算得是一高层人物,自然也要以身作则,所以才会常年不洗澡、不刷牙,肮脏不堪。 马丁邋里邋遢,但这个帆布背包,却是十分干净,洗了又洗,颜色都有些发灰。 马一岙将包打开,里面塞了几本破烂书,两件换洗的内衣裤,再加一块红色的布和一张照片,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那照片,是马丁和一个六七岁小女孩的合影。 两人的笑容,都十分灿烂。 马丁之前从霸下秘境之得来的青铜莲花阴阳碗,和那一小罐鲛人灯油,都没有瞧见。 那可都是好东西,想必他是自己贴身揣着了。 马一岙并没有翻捡出什么证据,有些不安,开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我能够感觉得到他的情绪有些低落,也有些不确定——他好像在自我怀疑,生怕自己误会了马丁,所以才会借着来回踱步,不断地思索着事情的前因后果。 不过他终究是一个沉稳果决之人,没一会儿,停下了脚步,坐在了正对门的一把椅子。 而我和谭师傅,则坐在了床。 三人都没有说话,安静等待着,如此等了差不多一个多钟,门口处突然传来了动静,我们几个看了一眼,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随后马一岙缓缓地站了起来,然而门并没有开,而是传来了敲门声。 砰、砰、砰…… 坚定而有节奏的敲门声,仿佛击打在了我们每一个人的心头,如此三遍之后,门外有人说道:“马兄弟,我是你胡桥胡二哥,时间地点都是你约的,人我们已经带过来了,你别跟我说你不在……” 我们都沉默着,彼此互看一眼,不知道来人到底什么意思。 外面那人看里面没有回应,不由得冷笑起来,说马兄弟,别在里面给我们装死,鲁大爷托我给你带一句话,这次的事情你办漂亮了,一切好说,你若还是再这般遮遮掩掩,拖着咱们,那您自己玩儿,我们可走了,到时候你后悔了,可是来不及的。 当他说到这句话的时候,马一岙的眼睛一下子眯了起来。 里面有精光蹦出。 很明显,他已经想通了事情的缘由。 场依旧一片沉默,门口有另外一人低声嘀咕道:“二哥,那家伙说不定不在这里,要不然咱们先撤吧?他之前不是说过,那姓马的小子和一个夜行者住这层楼的尽头那儿,要是动静闹大了,惊扰了他们,那可不好。” 那二哥犹豫了一下,恶狠狠地骂了一声:“艹!” 说罢,他带着人离开了这里。 随着脚步的离开,谭师傅用探寻的目光看着马一岙,等待着他的决定,而马一岙却并没有说话,而是无声地摇了摇头。 他并没有追去怼这帮人的意思。 当人都走得很远的时候,我忍不住开口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马一岙叹了一声,说是我想岔了——马丁跟黄泉引没关系,他应该是受了川东巨寇鲁大脚的胁迫,想要那我的人头去换他女儿的性命吧。 鲁大脚? 我听得一头雾水,而潭师傅则立刻问道:“可是巫山黄风寨的鲁大脚?那可是一代凶煞,你怎么惹到他了?” 马一岙苦笑着说道:“我早年间四处帮人打拐,跟鲁大脚的独孙起了冲突——他那孙子是个变态,而且还觉醒成了夜行者,到处祸害妇人,整个长江巫峡两岸,东邻巴东,南连建始,西抵奉节,北依巫溪,不知道有多少女子被他坏了贞洁,我路见不平,坏了他的好事,却不曾想被他不死不休地追杀,将我从渝城追到了锦官城,又从锦官城追到了大凉山,结果在大凉山碰到了川西圣手,他老人家嫉恶如仇,出手料理了这畜生。” 谭师傅说既然如此,他自该找冯自然的麻烦,与你何干? 马一岙说冯老前辈闻名天下,一身修为独冠西南,鲁大脚虽为大妖,却奈何不得他老人家,便只有将气撒到了我头来了。 谭师傅说原来是这般,既然如此,你当如何处置? 马一岙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马丁兄此次也是遭人胁迫,事出无奈,我本应帮他处理此事,但我师父昏迷在床,也没有时间蹉跎,既然如此,那离去,不再纠缠了吧。” 谭师傅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点头说道:“好。” 第四十七章 江湖路远不再见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四十七章 江湖路远不再见 谭师傅扛着扁担,撸着袖子过来帮拳,然而一场架都没有打,直接离开了去,我也自然没有能够瞧见他那断门枪有多么的凶煞惊人。 对于这事儿,他倒是没有太多的坚持,一切都凭马一岙的心意。 短短一路的相处,让他们成为了朋友。 不过临别之前,老师傅还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神之,多少也有几分猜疑。 很明显,他知道我是一名夜行者。 我曾经听马一岙说过,游侠联盟之,并非人人都如谭师傅一般急公好义,有人的地方有江湖,游侠联盟也是如此,这里面也诞生过不同的山头和派别,从修行的大方向来看,有五秘三宗,而对待夜行者的态度,又分为左、、右三派。 左派的成员信奉一个道理,叫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觉得夜行者永远都无法跟人类一条心,所以碰到夜行者,要毫不犹豫地下狠手,如有可能,最好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而右派的成员则认为人心向善,没有谁是天生邪恶的,他们希望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采用一种合作互助的形势,用来维持一个和平稳定的世界。 更极端一些的,甚至还提出了“万族共治”的想法。 当然也有一些人不偏不倚,并没有表明太多自己的看法和立场,所以被称之为间派。 历史,游侠联盟因为这个态度的问题,还差点儿分裂。 民国之时,算是游侠联盟最为鼎盛的一段时期,然而它最终盛极而衰,分崩离析,究其根本,也是因为这核心的价值观分歧。 不过这位谭师傅虽然没有表明立场,但显然不是极端左派。 他只是深深看了我一眼,然后离开。 那个拉我们过来的小货车司机在等着他,在来的路我方才知晓,那人是他的一个弟子,跟随着谭师傅修行的。 谭家之,人才不多,反倒是不如一个叼着烟、染着黄毛头的小司机有天赋和恒心。 马一岙并没有等马丁回来,而是给他留了一张纸条,然后与我一同离开。 我看了一下纸条的内容,是说明了我们知晓此事,已经离开,让马丁别太纠结,然后关心了一下他女儿,最后说了一句话:“江湖路远,永不相见。” 肥花的事情,或许与马一岙有关,或许无关,但我们已经没时间再于此耽搁了。 我们得离开,暂时搁置此事,去办另外的一件事情。 那是后土灵珠。 尽管我并不确定那坨从白色巨蟒身体里掏出来的肉块,它到底是不是后土灵珠,但几乎可以肯定的一点,那是这东西最后是落到了秦梨落的手里。 如果说我们不需要它来救王朝安老爷子性命的话,这事儿咱也认栽了。 但问题在于,如果没有后土灵珠,王朝安老爷子得瘫痪在床,成为一个植物人,甚至很有可能因为器官衰竭而死去。 我与王朝安老爷子交往不深,但也能够理解马一岙与他的感情。 而且我对他老人家的性情人品,也是十分敬重的。 甚至我想要度过五重劫,也需要借助他老人家的张罗和把控。 一切都是环环相扣的。 两人离开县里,便去了江州,又乘坐火车南下,抵达羊城之后,我以为要去原先的小院子,却被马一岙告知,在知道马丁出了状况之后,他第一时间通知了小钟黄,将院子里面的人给转移走了。 我们虽然放过了马丁,不与他为难,但从人性的恶意来考虑,马丁未必会放过我们。 他既然来过了这院子,很有可能拿这里成员的性命来威胁马一岙。 即使他不愿意,他背后的鲁大脚,也会这么做。 一番辗转,我们来到了番禺一处村子里。 那个时候的番禺,还没有像后来那般到处都是高楼大厦、街道和楼盘,相对于市心来说,这儿还只是郊区,除了一些厂房和相对集的城镇之外,外围还有许多的小村子,零零落落,而我们来的这儿,是马一岙师姑黄千叶提供的住处。 王朝安老爷子在病情稳定之后,也由鹏城转到了这儿来静养。 竹篱笆、小池塘,老式的土砖房,我们抵达这儿的时候,已是暮色时分,远远瞧见门口附近,一左一右,摆放着两张躺椅,刘爷和李爷躺在面,老眼昏花,昏昏欲睡。 马一岙带着我走前,朝两位拱手问好,结果对方半天没动静,这才发现,人家居然睡得正熟。 我们不好打扰,轻轻绕过两人,走近了屋子里。 屋里有人在吵架,却是小钟黄和海妮。 瞧见我们推门进来,海妮赶紧过来,抱着马一岙的胳膊,满脸委屈地说道:“小马哥,你来评评理,钟黄小哥哥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马一岙笑着摸了一下她黑亮的头发,说小钟哥怎么你了? 海妮撅着嘴巴,不满地说道:“人家这皮肤,不泡在水里,小半天干了,难受得很;我想去外面池塘里待着,他是不让,你说说,这算什么啊?” 小钟黄沉着脸,说这又不是咱自个儿家,你没事儿天天泡在池塘里,给别人瞧见了,传出去,招惹了那些坏人来,那可怎么办?师父现在还躺在床昏迷着呢,凭咱们,你觉得能打得过那帮坏人? 海妮争辩:“我可以一直沉在池塘底下去,不露面啊。” 小钟黄说你也不瞧瞧那池塘有多深,你这么大一个人蹲在那里,半天不出来,不是更惹人注意么? 两人吵着,马一岙大致听完,对海妮温言说道:“特殊时期,你忍一忍吧,去洗手间淋淋水好,等过了这段日子,我带你去海边玩儿,好么?” 他对付心思单纯的海妮自有一套,海妮听完,脸便露出了欣喜之色,跟他确认道:“小马哥,你说的是真的?” 马一岙点头,说当然。 海妮立刻欢喜起来,瞪了小钟黄一眼,说哼,还是小马哥好,哪像你…… 她欢天喜地,走开了去,剩下小钟黄苦涩地笑了笑,招呼道:“师兄,你回来了。” 他平日里叫“小马哥”,而这一声“师兄”说出口,显示出了他身的压力,还是挺大的,马一岙伸过手去,按住了小钟黄的肩膀,说小钟哥,这段日子辛苦了。 师兄弟见面,简单聊了一句,小钟黄人虽然小,但性子却很是沉稳,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跟我们聊起了这些天的情况来。 谈到他师父的病情,小钟黄说道:“离开之前,张清高老医师做过彻底的检查,说病情已经稳定,毒性也都控制住了,这三个月内,问题都不大,等过了时间,再去他哪里复查好;只不过,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他还是提出了让我们尽快找到后土灵珠的事情,说只有那样,才是能够让师父彻底醒过来的办法。” 马一岙问道:“黄师姑呢?” 小钟黄说她找人跟黄泉引的人干了两架,互有损伤,黄泉引有些扛不住,转入地下,渺无踪影了,她便决定去一趟川西——那儿的大雪山一脉,是江湖最顶尖的医字一脉,川西圣手冯自然妙手回春,活人无数,若是能够找到他,让他来帮师父看一眼,说不定能够有别的转机。 马一岙点头,说也对,我当年曾经有缘,与冯老前辈见过一面,的确是谪仙一般的人物,若是能够得到他的诊治,也是多一份希望。 两人叙过之后,小钟黄带着马一岙去卧室里见师父,而我无事,转悠到了厨房,瞧见海妮正在笨拙地做饭。 那个时候还没有液化气,这灶是土灶,火旺油多,海妮手忙脚乱,我赶紧过去帮忙。 我自小喜欢研究吃食,又在外面闯荡几年,做饭的手艺还算不错,于是接过了来,而海妮则在旁边帮忙,然后问我:“肥花姐怎么没有跟你一起来?” 之前的伙食,都是肥花负责,此刻变成了海妮,让她很是不习惯。 我将这次出去的情形跟海妮说起,她的眼睛一下子红了,说这可怎么办啊,肥花姐别看一向大大咧咧的,但她的胆子其实最小了,刚刚来这儿的时候,天天搂着我睡觉,一放开吓得不行…… 我叹了一口气,说没事,慢慢来,总会有办法的。 晚饭我炒了六个菜一个汤,有荤有素,有辣有甜,马一岙给师父预留了清淡的粥品之后,回来坐下,小钟黄早等不及了,伸筷尝了一口,眼睛都眯了起来:“侯子哥,啧啧,你这手艺,可不饭店里的大厨差多少啊。” 海妮也称赞,说是啊是啊,真好吃。 旁边两个老头儿虽然没有说话,但筷子却没有停下来过。 我瞧见大家吃得挺好,也很开心,谦虚几句,发现盘子里的菜已经风卷残云,快吃得精光了去。 不愧是修行者的饭量。 吃过饭,自有海妮收拾,而我、马一岙和小钟黄则在门外乘凉聊天,马一岙对我说道:“我路的时候,仔细想了一下,决定得去找给你下启明蛊的那帮人聊一下,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得做一件事情。” 我说什么事? 马一岙指着我说道:“你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是时候用弱水助你冲关,给你增强实力了。” 第四十八章 鬼门关, 第一重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四十八章 鬼门关, 第一重 弱水一直在我的身揣着,但前些天因为我身体还未复原的缘故,所以并没有用。 破关,渡劫、觉醒,无论是哪个词眼,都可以看出一件事情来。 那是这事儿万分艰险。 稍微一不注意,可能进入那万劫不复之地,正因为如此,需要养精蓄锐,用尽全部的精力来对待这件事情,而如果拖着伤躯,很有可能是一口气不来,死在了冲关成功的前夕,变成“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所以这件事情得慎之又慎,不能够有半分闪失。 好在我现在的伤口处已经结痂,脱落之后,基本无恙,而且对于此事,马一岙还是有一些把握的,他站起身来,对不远处纳凉的老刘头喊道:“刘爷,你不是有一个固本培元的方子‘六味养谷贴’么?麻烦写出来,我让小钟哥去找药店买药材。” 那老刘头听到,转过头来,裂开嘴笑,露出了没几颗牙齿的牙床来,说好嘞,没问题。 他起身去找纸笔,而马一岙又对老李头说道:“李爷,您老人家的推经入脉手是玄真一绝,侯子明天渡劫过难,麻烦您帮他松一松筋骨,好让气血流通顺畅一些。” 他说得客气,昏昏欲睡的老李头听到,也站了起来,松一松筋骨之后,拍着胸脯,说难得小马哥你还记得咱这手艺,您瞧好吧。 马一岙又吩咐小钟黄去跟老刘头拿方子,照单抓药。 小钟黄双手一摊,说我可没钱。 我赶忙翻了一下钱包,将先前取出来的一千多递给了小钟黄,然后问道:“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再去取。” 小钟黄笑眯眯地接了过去,说道:“差不多吧,我先拿着,到时候不够了再跟你说。” 听他这么说,我松了一口气——这些日子来花销挺大,又没有进项,我的积蓄已经快撑不住了。 大家各自忙碌,我问马一岙我要干嘛,他摇头,说你不用,你今天也别打坐修行了,安安稳稳睡一觉,等明天醒来,我们所有人全力助你渡劫过关。 我感激地点头,说好,谢谢。 马一岙笑,说客气啥。 当夜我冲过凉之后,早早睡去,等到清晨醒来,还有点儿迷糊,老李头已经来到了我的床前。 他端着一小碗的豆油,让我将全身衣服扒下,我有些不好意思,老头儿恼了,说你们这些年轻人,花大把钱去桑拿按摩大保健,在小姐面前大摇大摆、从不扭捏,咋在我老头子跟前反而害羞起来了?你放心,老头子我手法好得很,一身死肉,我全部都给你按活起来。 我给他一顿臭骂,十分尴尬地脱去了全身衣服,然后跟他解释道:“我没去找过……” 老李头历经沧桑,说话从来不遮掩,咧嘴一笑,说哎呦,敢情我看错了对吧,童子鸡么? 我不敢再跟这满嘴乱开车的老头子多言,趴在一块塑料布,埋头不说话。 老头儿将双手浸入豆油之,揉搓了一会儿,然后开始放在了我的后背。 他的双手粗糙,满是老茧子,触感十分难受,好在有了那豆油的润滑,才没刮伤皮肤。 一开始的时候,我有点儿不太习惯一老头儿在我身揉来揉去,然而没两秒钟,那力量从对方的双手之传递而来,我有些扛不住了——他总是能够在我最不受力的地方加劲儿,三两下,搞得我又麻又酸,疼痛难忍,顿时忍不住大叫起来,还想要反抗,却给他威胁道:“别乱动啊,你要是不忍着,跟我顶住劲儿,效果少一半,那可别怪我。” 他这般说着,我不敢反抗,用牙齿紧紧咬住枕头,把自己当做一团死物。 老李头一开始还较柔和,到了后来,开始在我全身下涂油,然后把我当做了一面团儿,随意揉捏,我从一开始的僵持,到后来的酸麻难忍,再到最后,如同一坨死肉一般,任他揉捏,全身无力,完全都动弹不得。 一直到这个时候,我方才明白那所谓的“推筋入脉手”为什么会是一绝了。 我甚至感觉自己的每一块肌肉都在分离,疼痛从全身各处传来,整个儿都散了架,松松垮垮。 这样的痛苦持续了大半个小时,突然间,我感觉到有暖流开始从四肢百骸回涌而来,人也开始渐渐地有了精神。 连老李头奋力地揉搓,也只是挠痒痒一般,如浸泡温泉,全身舒坦。 等到了结束的时候,我心恍然若失,还想再加一个钟。 不过瞧见老李头大汗淋漓,近乎虚脱的样子,我于心不忍,不敢再多言,只能竖起大拇指,叹服道:“您老这一手,当真绝学。” 老李头看着我,咧嘴笑道:“想学么?” 我说您愿教? 老李头说嗨,手艺嘛,总不能带进棺材里去吧?你要真的有心学,回头我教你是了。 这话儿说得我感动满满,心想着这老头什么时候对我这么心了,结果人家话还没有说完,接着说道:“我看小马哥挺器重你的,他心善,白白养了我们这么多年,我也没有啥报答的,教会了你,你以后没事儿给他多按按成。” 呃…… 我还以为人家是对我另眼相看呢,没想到是想要教会了我,给马一岙多享受一番。 这事儿,还真的是…… 推过油、松过骨,马一岙进来,问我能走么,我点头,说可以,他接过了我递过来那装有弱水的白瓷瓶,然后说道:“走,去后院,给你熬了一午的药浴,你进去泡一会儿,很烫,但你得忍着,凉了没有药力了,知道不?” 我用洗澡巾围住腰间,跟着马一岙来到后院,那儿有一个大木桶,里面传来阵阵古怪的药味,旁边的小钟黄了一个“ok”的手势,说来吧。 我走到木桶前,瞧见里面黑乎乎的,翻滚不休,仿佛刚刚烧开了一般,而木桶下面,居然还有一个简易的加热装置。 我有些担忧,说这玩意儿,不会把我给煮熟了吧? 瞧见我“瞻前顾后”的模样,小钟黄不屑地说道:“放心,夜行者也是人,我们对你的肉,没有兴趣的。” 我不想给小孩子看不起,不再多言,取下洗澡巾,翻身进去。 身子一挨水,我顿时给烫得大叫起来,瞧见自己的皮肤一下子红了——这不是红润有光泽,而是给活活烫出来的。 这灼热的温度让我胸口发闷,恨不得立刻跳出来,马一岙却说道:“你放心,凭着你的体质,再加刚才李爷给你全身涂的豆油,伤不着你的,你盘腿打坐,让自己的心神静下来,半个小时之后,等药力吸收了,我给你加弱水,这时候才不会腐蚀你的经脉,而是借助着药力,给你一举打通。” 我听到这话,只有强忍着,不过这种温水煮青蛙的方式,远刚才李爷的推拿要难熬十倍,我盘腿打坐,运行《九玄露》,却总是静不下心神来。 我总有一种错觉,好像自己没一会儿,要给煮熟了一般。 如此如坐针毡地等待着,度日如年,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直到耳边传来了马一岙的声音:“可以了,我加弱水了,你赶紧催动九玄露,内视经脉,顺着弱水的劲儿,打通关节,知道么?” 这话儿对于我而言,如同天籁,当下也是狂点头,紧接着马一岙将手伸来,拧开瓶塞,那弱水有若无物一般落下。 这水十分轻灵,而且冰寒,与滚烫一般的药水接触,竟然止住了那翻滚之势,甚至在药水的表面形成了一片寒霜,我立刻感受到了一股凛冽冰寒之意,从全身的所有毛孔涌入,一起往里,随后双足涌泉穴,双手的少冲、少泽,再加额头印堂、后脑勺的百会,如此六处穴窍一起有成股的气息涌入,轻灵无,如同老鼠一般灵活。 我立刻运用九玄露的心法,努力将其约束,然后控制着这气息,朝着我修行的经脉行去。 气息轻灵,却又有一股所向披靡之势,所过之处,无一处滞碍能够抵御,全部扩展,如同小溪变成了河流,宽阔数倍了去。 而这样的过程,无疑是万分痛苦的,我全身紧绷,甚至有鲜血从皮肤之浮现出来。 我好像是被吹涨的气球,快要炸开。 好在有那药力和,让我不至于爆体而亡,而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到气息在心口汇聚,丹田郁积,不断旋转,某一时刻,却如同爆炸一般,轰然一下,我也终于忍不住疼痛,大叫了一声,眼前一黑,便昏死了过去。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床,浑身通畅无,精力旺盛,仿佛爬起来能够打老虎一般。 马一岙在我旁边守着,瞧见我醒来,便笑道:“恭喜,第一重关过了,保守估计,你又有两年的时间好活了。” 这话儿说得古怪,但对我来说,却是天大的好消息。 随后他对我说道:“你今天先好好休息一下,别想太多,等明天一早,我们还要赶去鹏城的英街。” 我一愣,说去英街干嘛? 马一岙嘴角一挑,冷笑一声道:“找老歪,那家伙欠我的东西,我得找他还回来。” ********* 小佛说:修行路长,路漫漫兮,并非是推推油、泡温泉那么简单哈,大家别误会。 第四十九章 相交皆是豪杰辈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四十九章 相交皆是豪杰辈 位于鹏城盐田区沙头角街道的英街,由梧桐山流向大鹏湾的小河河床淤积成,原名“鹭鹚径”。 它长不足0.5公里,宽不够7米,街心以“界碑石”为界,街边商店林立,品种齐全,因为里面有港岛区域,进入其,需要去局子里办一张叫做“前往边防禁区特许通行证”的东西,方才能够进入其,显得十分麻烦。 不过因为其历史原因造的特殊地理位置,形成了一个十分有特色的商业区域,别看后来它更类似于一个旅游景点,但是在千禧年前后的那一段时间,还是十分热闹的,商业的氛围也十分浓厚。 我们要找寻的那位老歪,在这条英街。 我听马一岙说,干掮客这一行的,有很多人都喜欢弄一个绰号,而“老歪”这个名字似乎非常热门,据他所知的有三个——一个在南方一带,一个在云贵一带,还有一个在内蒙。天知道这帮人为什么对这个名字如此情有独钟,不过从某种角度来讲,南方的这个老歪在行内的名声还算是不错,马一岙与他也有过好几次合作,甚至关于公益的消息,如说打拐,那家伙更是免费提供消息,算得是个还不错的人。 正是如此,马一岙方才会对老歪如此的信任,两人的关系也并非只是做生意那么简单。 说起来,他也算是马一岙的一个朋友。 只可惜,这一次霸下秘境的消息泄露,证明了两件事情——第一,马丁是有问题的;第二,这个老歪也是逃脱不了关系。 我经过第一关渡劫之后,短暂休整,次日一大早赶到了英街。 从昨日到今天,我已经感受到了渡劫之后的好处。 首先是身子轻灵许多,一个箭步,能够蹿出几米远去,如果是手脚并用,我感觉自己甚至能够翻过三四米的墙头,灵活得一批,跟一猴子差不多;其次是对于自己身体和力量的控制,因为经脉打通的缘故,我对这些都了然于心,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艰涩感,也不存在身体的本能反应跟不脑子那种情况。 而外观的变化也有,那是尾骨后面露出来那一小截尾巴,变长了。 长了一寸。 马一岙在给我检查身体的时候,忍不住感慨,说许多人对于夜行者之所以有偏见,觉得那是邪魔外道,其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是太速成了。 进步太快,让人嫉妒。 他说如果不是跟我很熟,他都忍不住心生嫉妒之心来。 听到这话儿,我微微一笑,却并没有接茬。 “只见到人吃肉,不看到人挨打”,这话儿当然不是对马一岙说的,但对于传统的修行者来说,他们还真的是只看到了夜行者的天赋异禀,却看不到夜行者的生命早衰,以及命运多舛,这艰难的一生,如同过独木桥、鬼门关,稍不注意会跌落深渊了去,无法自救。 我还算是好的,很多拥有夜行者血脉的人,甚至都还没有觉醒,享受到片刻的力量,因为各种各样的病症而悲惨死去。 所以说,成为夜行者,既是一种幸运,也是一种不幸。 这个要看你怎么想。 两人一番辗转,抵达了英街咱们这边儿的一个小铺面里,径直往里走,转过一道回廊,在一个小木门前,马一岙三长两短地敲着门,如此三次之后,里面吱呀一声,露出半个头来,看了我们一眼,面目表情地说道:“找谁?” 这是一个十**岁的年轻人,小眼睛大脑袋,戴着一副古板的黑框眼镜,嘴唇面满是细碎的绒毛,眯眼打量人的时候,充满了戒备和冰冷。 马一岙伸手,一把按住了门,然后往里推去,口说道:“找老歪。” 那年轻人赶忙堵住门,口说道:“这儿没有你说的这个人。” 马一岙停住脚步,然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凝视了好一会儿,然后说道:“我知道你是老歪的内侄郑勇,还知道你刚从鄂北老家过来投靠他不久,他既然愿意带你在掮客这一行里面走下去,应该是跟你说过了一些规矩,也应该告诉了你,哪些人的门是不能拦的。我给你三秒钟的机会,让开门来,不然我不会再帮他教你——三、二……” 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到马一岙表现出了的威严和气势,在他那铿锵有力的话语之,我也感觉得到这个还显得有些稚嫩的年轻人在紧张和颤抖。 这个时候的马一岙,像一把出鞘的刀。 锋芒毕露。 没有等马一岙数到一,年轻人放开了手,然后侧着身子,让开了一条路来。 马一岙看了他一眼,拍了拍那年轻人的脑袋,然后说道:“年轻人,多学点东西,没有错的。” 年轻人身子绷得很紧,低下了头去,没有说一句话。 我却能够感觉到他低眉顺眼下去的一瞬间,眼角处露出来的微微寒芒。 我都能够感觉得到,马一岙这种老江湖更是如此,但他并不介意,而是带着我往前走,又走过了一条狭窄的楼梯,我们来到了一个看着像是库房的门,推开门往里走,我瞧见里面有好几个格子间,里面有男有女,大部分人正在忙忙碌碌地打着电话,边说话边记录,看去十分热闹。 一个体型如同熊猫般的年胖子瞧见我们,迎了来,问道:“你们找谁?” 马一岙平静地说道:“找老歪。” 那年胖子眉头一抬,瞥了一眼我们的身后,没有瞧见把门的郑勇,便眯起了眼睛来,低声说道:“我是老歪。” 马一岙盯着他脸的油光,几秒钟之后,缓缓说道:“胖子,我见过你们老板,知道他长什么样。” 那年胖子有些意外地抬起头来,脸色恭敬,拱手问道:“敢问您是……” 马一岙一直在打量他,瞧见他的眼神往左边一处地方瞟去的时候,没有再跟他啰嗦,而是一把将人推开,大步往左边的里面走去,而被一把推开的年胖子则大声叫道:“有人捣乱!” 话音一落,立刻从两边,一左一右冲出来两个彪形大汉。 这两人的身高都超过了一米九,这样的高度在当时的南方着实是不常见的,而且他们还穿着打篮球的红色背心,露出一身油亮的腱子肉来,气势汹汹。 马一岙目不斜视,径直朝着左边的那道门走去。 他对这些人置之不理,是为了有气势,而拦住这两人的责任,则落到了我的手来。 若是以前,这样两个我高一头的大汉恶狠狠地朝我从来,我肯定是赶忙跑开,能逃多远逃多远,但此时此刻,我的身份不同了,心境自然也产生了变化,瞧见这两人的身体素质虽然不错,甚至还懂得一些修行之法,但都是些打熬筋骨的外功,算不得登堂入室。 对付他们,我并不怕,当下也是深吸一口气,以头足为乾坤,肩膝肘胯为四方,手臂前后两相对,以意领气,以气摧力,先是一个戳腿飞去,将一人的长拳挡住,然后腾身而起,双拳相并,砸在了另外一人胸口。 那人哪里料得住我的身手这般灵活,气力如此刚猛,给这并拳下去,不但停住了冲势,而且整个人都往后腾空而起。 砰! 他重重地砸在了一面墙,那并不是一面石墙,而是木板,结果挨了去,直接砸出了一大窟窿来。 随后我双脚落地,八方发力,通身是眼,浑身是手,三两下,将另外一人打得跪倒在地了去。 一切发生得是如此之快,当这两人被我解决之后,年胖子方才惊醒过来,大声喊道:“阿水,阿水快来,有硬茬子。” 话音刚落,一个身形匀称,脸有道刀疤的年轻人出现在角落。 他的眼神锐利凶狠,宛如苍鹰翔于半空之,看谁都像猎物。 一把涂了黑色颜料的匕首,在他手。 如同一头猎豹,这个年轻人仿佛随时都要扑来,咬我们一口。 这是一个让我感觉到很不舒服的对手,我有些紧张,下意识地去摸藏在腰间的软金索——这玩意连见多识广的马一岙都不知晓是什么东西,甚至都弄不清楚它到底是什么材质,还跟我开玩笑,说难不成你天命所归,这东西是那“如意金箍棒”? 不过在没有确切认知的情况下,我更愿意按照它的特点,将其称之为软金索。 平日里的时候,它也的确像是一根捆裤腰的绳子,远远不如我屁股面的那一小截尾巴来得突兀。 而在这时,门开了。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走了出来,出声制止了那个叫做“阿水”的年轻人:“好了,都停手。” 这是一个干瘦的男人,四五十岁的年纪,头发又短又粗,满脸皱纹,里面似乎混含着细碎的刀疤,岁月在他脸留下了的痕迹是如此明显,却又将这些岁月揉成了气质,让他显得气势十足。 这个鹰钩鼻、深凹眼,眼神深邃的男人走了出来,先是喝止了自己的人之后,又朝着马一岙拱手,说马兄弟,别来无恙,里面请。 马一岙盯着他,好一会儿,方才缓缓地说道:“知道我的来意么?” 男人苦笑,说知道,我知道你想听我的一个解释,不如进来,喝杯茶,我跟你慢慢讲。 ********** 小佛说:大家别着急火,喝茶,喝茶。 第五十章 心有戚戚难自抑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五十章 心有戚戚难自抑 在我的想象,作为一个贩卖消息的掮客,自然是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人,气质至少也应该是一个笑容可掬的商人,但没有想到,他居然是这样一个霸气外露的男人,而且他还让我想到了以前读书时看过的一部电影主角。 《跛豪》。 这是一个有大哥气质的男人,而且很有威望,这一点从他手下那些人看向他那敬畏的眼神,能够知晓。 算是那个让我感觉到十分不舒服的年轻人阿水,被他喝止一句之后,也不敢妄动一下。 看得出来,他是一个很有威势的人。 但这样的人,在马一岙面前,却一开始有服软的态度,这让我很是不解,而马一岙却仿佛早知晓一般,淡然自若地点了点头,然后对我说道:“侯子,跟我进去。” 老歪把门打开,将马一岙和我给迎了进去,然后对外面吩咐道:“收拾一下,成何体统?” 门关,老歪领我们来到了房间里一套红木沙发前坐下,然后亲自摆弄着沙发前巨大根雕茶几的功夫茶具,给我和马一岙分别泡了一杯茶,端在我们面前,伸出手来,说道:“尝一下,这是武夷山新下来的大红袍,特供的,我好不容易通过关系,弄了一点儿来。” 马一岙坐在红木沙发,没有了刚才的气势汹汹,而是耐心地等待着老歪泡完功夫茶,说完话,方才缓缓说道:“茶,待会儿喝,我想先听解释。” 老歪没有再顾左右而言它,而是跟他确认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马一岙冷着脸,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找后土灵珠的事情,怎么传得沸沸扬扬,是个人都知晓了呢?” 老歪又问:“还有么?” 马一岙又吐出了四个字来:“霸、下、秘、境。” 老歪不再问了,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我也是刚刚从同行那里得到了消息,听说你们去了赣西江州,霸下秘境在那里,而且有人说赣西风头最盛的邱东和黄泉引东兴白纸扇霍得仙也出现在了秘境之,除此之外,港岛霍家也有人出现在了那里?” 马一岙冷笑,说不要在我面前炫耀你的消息有多灵通,我只想知道,关于我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传出去的。 老歪舔了舔发黑的嘴唇,说道:“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马一岙眉头一抬,说你说呢? 老歪说道:“如果我要说假话,自然是之前帮你到处打听后土灵珠的时候,在渠道出了一些岔子,而且这事儿你也并不只是在我这一个渠道弄的,据我所知,黄千叶也到处找人询问此事,联系前后,只要是有心人,不难猜出这里面的前因后果,所以这事儿跟我其实并没有关系……” 马一岙冷冷地说道:“很不错的解释,一推六二五,滑溜得很,这样一来,跟你们完全没有任何关系了,既然如此,为何又要告诉我这是假话?” 老歪叹了一口气,说因为你太聪明了,我不敢骗你。 马一岙不为所动,说讲真话吧。 老歪说道:“我跟你提过我那内侄吧?那小子嘴不稳,给人套了话,一开始我不知道,一天前我接到消息之后,内部盘查的时候找出来的。马兄弟,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是我老歪这里出了差错,不管你想怎样,我都认栽,只求一点——我这内侄可怜,他老娘生他的时候难产死了,爹去年的时候跟人起冲突被活活砍死,辗转来到我这儿,我答应过我老婆,说要好好照顾他的,所以希望兄弟你饶他一条狗命……” 这个看似沧桑凶恶的男人,此刻说起自己老婆的时候,眼神里却多了几分柔情。 他坦诚的态度,让我原本紧张的心平复了一些。 很显然,马一岙也被他的态度所感染,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这一次,我们差点儿因为你内侄的这张破嘴而折在了江州,按理说我算是不找你麻烦,也得让他受点教训,好长长记性的,不过你既然帮他求情了,我也不想多说。这种事情,我希望不要有下一次。” 老歪赶忙说道:“绝对不会,我用性命保证。” 马一岙又说道:“你既然收到了消息,应该知道,后土灵珠,现在落在港岛霍家的秦梨落手。” 啊? 老歪有些诧异,说是么,我怎么没有听过这事? 马一岙冷笑,说后土灵珠乃传说的先天至宝,对于修行者来说,绝对是调养身体、洗涤污垢的修行圣品,这样的东西倘若是流落到江湖去,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的,如果是你,你会将此事到处宣扬出去么? 老歪回答:“道理我当然懂,只不过……” 他有些犹豫和迟疑,瞧见马一岙锐利的眼神,他没有再藏着,而是说道:“实话跟你说吧,我得到的消息,是那后土灵珠,已经落到了你身边的这个年轻人手里了。” 艹! 听到这话语,我和马一岙对视一眼,脸都露出了愤恨之色来。 而我的心,更是有一万头的草泥马在奔腾而过。 马一岙皱着眉头说道:“消息从哪里来的?” 老歪指了一下东边的方向,说在对面,虽然那家伙刻意藏着掖着,没有说太多,但我能够感觉得出来,应该是东兴那边的路子,也是黄泉引故意放出来的消息吧。 果然。 从道理来说,黄泉引并没有错,东西毕竟是我从邱东的手里抢走的,他们也不知道那玩意后来给秦梨落给掉包拿走了,现在他们既然从霸下秘境之生还出来,又因为之前与黄千叶和她找来助拳的同伴起了冲突,在内地行动不方便,想要找寻我们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将消息放出去。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到时候会有大把听到消息、心有贪欲的人过来找我们麻烦,而这些人,以及他们的关系,也都将是黄泉引免费的眼线。 道理是说得通,但问题在于,我们他妈的没有拿到后土灵珠啊。 这玩意击鼓传花,最终落到了秦梨落的手里。 结果这锅,居然让我们来背了。 贼难受! 老歪一开始还怀疑我私藏了后土灵珠,不告诉马一岙,在得知事情真相之后,有些诧异,不过还是跟我们分析了许多。他是老掮客,江湖的消息,特别是华东这一片都很精通,双方在放下心防之后,还是跟我们盘出了许多的逻辑和道理来。 不过这些都是细枝末节,在搞清楚了到底哪里出问题之后,我们现在最需要做的一件事情,是找到秦梨落。 只是秦梨落这个人十分神秘,连老歪这种老江湖,都没有她的资料。 毕竟港岛霍家也是十分低调和神秘的,他们在岛的势力很大,但专门抛出来处理江湖事务的,总共也那么几个人,而这个秦梨落,则完全是个新面孔,以前都没有出现过。 找不到秦梨落的下落,只能退而求其次,找另外两个人。 一个是黄毛尉迟,而另外一个,则是那个夏侯。 这两人都是复姓。 老歪告诉我们,夏侯此人全名夏侯恪,他是港岛霍家的聘请的安保顾问,说白了,是古代帮会的客卿,人是宝岛人,名声不显,但能够做到霍家客卿这种级别的,自然是有几把刷子的,据说此人用毒是一流的,也有人说他是巳蛇夜行者,但这些消息都十分细碎,判断不了真假。 至于黄毛尉迟,此人叫做尉迟京,这些年倒是十分活跃,是霍家在江湖事务的四大行走之一,经常帮着霍家到处罗人手,招揽夜行者成员。 此人的风评也是两极分化的,喜欢他的人,说他豪爽大气,做事圆滑。 而不喜欢他的人,则说他阴损刻薄,目无王法。 相对于前者,还是此人的行踪最好确定。 老歪跟我们聊了一个多小时,最终跟我们确定一点,那是为了弥补他内侄给我们造成的麻烦,他会免费帮我们提供秦梨落、夏侯恪和尉迟京的消息。 必要的时候,他还可以派驻人手,陪我们一起核实消息的准确性。 谈得差不多之后,马一岙提出了告辞。 临走之前,他将那早已凉的茶端起了,一口饮尽。 我也有样学样,一口吞下,满口清香。 茶是好茶。 如果是热的时候喝,想必味道更佳。 两人告辞,离开了这路径曲折的仓库,往外走的时候,马一岙瞧了一眼那个守门的年轻人,他低下头,不敢看我们,而出了外面的门,来到了街道时,我回想起那年轻人郁郁阴沉的目光,心有不安,对马一岙说道:“老歪这边,不会又出问题吧?” 马一岙说老歪这人的口碑,在南方这一带都是很不错的,诚信是他的立身之本,而且他这个人,做事既有原则、有牌面,又有手段,正因为如此,我才会跟他谈,而不是直接门捅刀子。 我说我倒不是针对他,只是担心下面的人。 马一岙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对我说道:“放心,老歪在江湖混迹这么多年,手里面养着这么一大票的兄弟,怎么做事,怎么管人,他绝对你想象的强,所以这个是他的事情,我们要做的,是等待,等他到时候给我们消息成了。” 我听他这般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一想到那个叫做郑勇的年轻人阴沉的目光,忍不住地心慌。 也许,是我太敏感了吧…… 第五十一章 马一岙挣钱之道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五十一章 马一岙挣钱之道 (为“低调放纵”掌门加更。 ) 两人在街走,周围都是游客,行人如织,然后我很意外地一件怪的事情,那是虽然眼前有着一大堆的烦心事,但马一岙却并没有时时刻刻都皱着眉头。 他会时不时地看一下摊子的商品,如果遇到感兴趣的东西,甚至还会驻足,跟人讨价还价。 我注意了一下,发现他特别喜欢电子类的产品,无论是cd机,还是手掌游戏机,兴趣都十分浓烈,这个与他平日里的沉稳气质有些不一样,也让我对他的认识更加深刻了一些。 大将风度。 我们从街头一直逛到了街尾,马一岙对一款马来产的cd机特别着迷,试了又试,那老板以为有戏,耐心讲解着。 结果到了最后,马一岙却带着我离开了,惹得老板在背后咕哝,说着低俗的粗话。 我听他骂得难听,忍不住回过头去,要跟他争执,结果马一岙却一把拉住了我,然后说道:“走,外面说话。” 我点头,跟着他来到外面,然后听到马一岙问我:“侯子,你手头还有多少钱?” 这一句话,说得我挺尴尬的。 事实,这一路过来,乘车吃饭,都是我在付钱,对于这一点,我并不介意,一来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小气的人,再一个马一岙也帮助了我那么多,来来去去,大半都是算为我奔走忙碌。 我花钱,也是应该的。 只不过,我南下也才几年,真正有不错收入的,不过是在祥辉当药水供应商的一年多。 主要是有提成。 我这几年工作积累下来的积蓄,在这段时间的各种破事之已经是油尽灯枯了,最后一笔款子,也是拿给小钟黄去买药材熬汤了,此时此刻,我手几乎是没有什么钱。 我将兜里面的六十多块钱全部都掏了出来,苦笑着说道:“您看,都在这儿了。” 马一岙有些惊讶,说存折里面也没有了? 我摇头,说能取出来的,都取出来了——我又不是什么大老板,是一小打工仔、业务员而已,哪里会有什么钱呢? 马一岙瞧见,挠了挠头,有些头疼。 我也挺尴尬的,揉了揉鼻子,终于将心一个存续已久的问题说了出来:“咳咳,那个啥,马兄,像你们这样场面的人物,平日里东奔西走的,四处忙活,干的都是大事儿,不过——那啥,你们可能也有普通人的需求,也是要吃喝拉撒的,既然有这些事儿,得有经济支撑……冒昧问一下,你平日里的经济来源,都是些什么啊?” 听到我这尖锐的问题,马一岙愣了一下,突然笑了。 他说你算是问到点子了,说起来,修行者也是普通人,不事生产,也得饿肚子,怎么,想知道我们的钱是哪里来的么? 我弱弱地问道:“难不成是飞天大盗,劫富济贫?” 马一岙哈哈大笑,说你真能联想,咋不去写小说呢?还劫富济贫呢,替天行道么?醒一醒吧,现在是法治社会,要是不想坐牢,或者被四处通缉,得安安分分,守点规矩来。 我弄不懂了,说那是啥? 马一岙说猫有猫路、鼠有鼠路——你如说那些出家的和尚道士,他们自有香油供奉,而据我所知,许多的修行者祖自有传承,都是颇有家产的,而即便是没家产的,也有一身本事,不行去找工作,给国家打工,给有钱人打工,又或者挂靠某个公司当顾问,这些都是来钱的活儿,至于我……咳咳,走,我带你去见识一下。 反正要等老歪的信息,这会儿闲着也是闲着,马一岙不介意带我长长见识。 两人出了英街,在附近晃悠,我看着马一岙四处望,眼睛贼兮兮的,有些担心,怕他没事儿伸手,做起那“三只手”的勾当,想一想又觉得可笑,他这般的人,去抓小偷还差不多,自己做,未免太跌份了。 总之走了半个多小时,他到处晃悠,也不肯说,弄得我迷迷糊糊的,终于,他来到了一处不算热闹的街口,在一个举着幡挂着旗的算命摊子前停下了脚步。 那算命先生是一个戴着墨镜的瞎子,五十多岁,留着山羊胡,穿着一件干净的青色袍子,千层鞋,端坐在小马扎,他跟前摆着一大片写着周易八卦的黄色布毯,煞有介事。 幡旗之,写着“刘半仙”三个大字。 似乎感觉到了我们的到来,那先生嘴角一瞧,伸手扶住山羊胡,然后招呼道:“两位,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日又纷纷梦,神魂预吉凶,在下姓刘,祖籍福建。字解玄,号指迷,乃当今江湖之最为著名的预测师,择日师,命名师,风水师。吾自幼热衷于易学,曾游走四海,拜访名师,对周易、相学、八字、日学、姓名学、风水学等预测学科有深层次的见解和丰富的实践经验,能够真正的运用易经化为人指点迷津、排忧解难,江湖人称‘刘半仙’,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们的么?” 这人说话一套又一套,说话的水平很高,为人打扮又是仙风道骨,让人不由得肃然起敬。 我不知道马一岙要干嘛,想着兜里都没啥钱,算个屁的命,却不曾想他一屁股坐在了那刘半仙的对面,咧嘴一笑,说听您老这话儿,的确厉害,不知道师出何处? 他这话儿一出口,那瞎子的脸色有些不对,思索了两秒钟,这才拱手说道:“家师秦八斗,知天,下知地理,间明白事理,通晓人理,人称三理先生是也。” 马一岙嘿然一笑,说不知道你师父秦八斗的左手,有几根手指? 这话儿一说,我立刻感觉到那人的墨镜之下,似乎有点儿动静,认真一瞧,却见那人竟然睁开了眼睛来,看了马一岙一眼,似乎感觉到我们在看他,赶忙闭了眼睛去,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五……四个?” “别紧张,是‘根’不是‘个’,你确定是四根?” “呃……五根。” “确定了?” “您到底什么意思?不知道阁下什么人,还请赐教。” “据我所知,三理先生天生六指,你难道是觉得他叫做秦八斗,所以才猜他两只手,一边四根指头?” “这个……” 瞧见这刘半仙紧张得已经在擦额头了,马一岙便笑了起来,说行了,别装了,既然能够搬得出三理先生的名头来,想必你也是个跑码头的汉子,我今天也不为难你了,不过需要借你的一件东西用下。 那刘半仙知道这会遇到真本事的人了,不敢怠慢,赶忙从马扎下面抽出一铁盒子来,将其打开,苦笑着说道:“今天生意不好,也赚了这点钱,您不嫌弃,都拿走吧。” 马一岙掀眉头,说我会要你这点儿辛苦钱?别废话了,脱衣服吧。 刘半仙诚惶诚恐,说不敢,不敢……那啥,大兄弟,我这人不好男风,对这事儿,一直都挺抗拒的,以前跑码头去北方,澡堂里一大帮人都有些不习惯,咱有话好说…… 马一岙呸了一口,说想啥呢,我要借你一身行头赚点钱,不耽误你多久,赶紧的。 听到这话儿,刘半仙长舒一口气,整个人轻松多了,将墨镜摘下,说嗨,您早说啊,我还以为您看了我这一臭骨架子呢,唉…… 两人往树后面钻,没一会儿,马一岙换了刘半仙的行头,摇头晃脑地走出来,问我道:“怎么样,像一回事儿不?” 我苦笑,忍不住吐槽道:“你有没有一个师兄,叫做杂毛小道?” 啊? 马一岙愣了一下,说谁? 我摇头,说没啥,神经搭错,突然跳戏了——你继续,开始你的表演。 马一岙翻了一下白眼,坐回了小马扎去,然后拿起地的一本书,开始翻读起来,我和刘半仙蹲在旁边,瞧见他半天没动静,不知道他要干嘛,而刘半仙有些着急,问道:“您这是准备干嘛呢?” 马一岙放下书,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说怎么,着急了? 刘半仙赶忙摆手,说没,没呢,我没急,这不在等着您开张呢——我这是野路子,自己琢磨的,想跟您多学点东西,以后也好学以致用嘛。 马一岙摇头,说我的本事,你学不来的……哎,女士留步! 啊? 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少妇从摊子前匆匆而过,听到马一岙的叫喊,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来,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叫我?” 她穿着一件藏青色的小套装,黑丝袜高跟鞋,嘴唇面还抹着口红,这打扮在那个年代算是很时髦的,而马一岙则微笑地点头,说对,我叫您呢,我感觉你的气色不是很好,如果不着急的话,耽误你两分钟可以么? 少妇长得不算漂亮,但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气质,都挺知性的,但这种女人对街头算命的,向来都挺排斥,估计很难招吧? 我感觉她皱了一下眉头,仿佛有些不满,倘若不是马一岙长得还算不错,气质也好,不像我旁边这位脱了袍子、换回常服的刘半仙那般猥琐,我估计她早走人了。 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不好意思,没时间。” 说罢,她转头走,而我以为马一岙这单生意要黄了的时候,他突然开口说道:“女士,你最近是不是四肢容易冰冷,对气候转凉特别敏感,如果不化妆,脸色会一般人苍白,还喜欢喝热饮,很少口渴,冬天怕冷,夏天耐热?” 一连串的话语说出,那个本来已经走出几米开外的少妇突然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一脸诧异地说道:“你、怎么知道的?” ******** 小佛说:等等,你真的不是走错片场了么? 第五十二章 举头三尺有神明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五十二章 举头三尺有神明 少妇原本脚步匆匆,此刻却回到了摊子前来,一脸惊讶地问询,显然是被这段话语给吸引住了。 马一岙捡起地的一蒲扇,扇了扇风,这才指着旁边的旗幡,说道:“日又纷纷梦,神魂预吉凶,在下姓刘,祖籍福建。字解玄,号指迷,乃当今江湖之最为著名的预测师,择日师,命名师,风水师。吾自幼热衷于易学,曾游走四海,拜访名师,对周易、相学、八字、日学、姓名学、风水学等预测学科有深层次的见解和丰富的实践经验,能够真正的运用易经化为人指点迷津、排忧解难,江湖人抬举,给了个诨号,‘刘半仙’。” 听到他这一连串儿的话语,旁边的真刘半仙忍不住翻起了白眼来。 不过有时候不得不说,这人人真的是气死人,同样的话语,刘半仙说出口,怎么听都别扭,感觉像是在吹牛,然而马一岙的这气质则不然,虽然年轻,但气息沉稳,微笑以对,却让人莫名生出几分信任感来。 即便如此,那少妇还是有些将信将疑,问他道:“您,这能看出来?” 马一岙抬手,说方便给你把一下脉么? 大概是他刚才说得太准了,又或者是马一岙给人的感觉实在良善,少妇不疑有它,伸出了手来,马一岙伸手,很是专业地搭在了她的右手手腕,搭了两下,然后收回手来,用毛巾擦了一下手,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是不是感觉自己最近很容易发胖,而且还伴有气短乏力、失眠多梦、盗汗等症状?” 女人大讶,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说对,太对了。 马一岙沉思了两秒钟,又问道:“半年前你有过一次流产,对吧?” 这回少妇彻底收起了疑虑之心,直接坐在了摊子跟前的凳子,说道:“您说得太对了,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马一岙摆摆手,说这个另外说,我先问你一句,孩子是怎么流的——当时它应该有五个月大了吧? 听到这话儿,少妇抹起了眼泪,点头,说对,是有五个月了,唉,都怪我,孩子那么大了,还在拼命工作,结果劳累过度,在下班的途大出血,结果掉了,最终也没有保住它…… 她抽泣着,显得十分伤心,马一岙叹了一口气,然后对她说道:“你若是主动流的,说明咱们无缘,你且走,我不会跟你再说半句话。” 少妇伤心地说道:“那怎么可能,我多希望有一个小宝宝啊……” 马一岙说实话跟你说罢,你之所以有这种症状,是因为孩子没有能够出生,心怀怨恨,一直常伴在你的身边,一是对你心怀不满,再有一个,是嫉妒它的弟弟妹妹,不愿意让他们能够顺利生下来…… 他说了一通,那少妇听了,脸色苍白,有些发憷,结结巴巴地说道:“那、那我该怎么办?” 她很是纠结,又是害怕,又是心伤,马一岙对她说道:“你信我么?” 少妇很老实地说道:“一开始以为您是骗子,但跟您聊了这么多,方才知晓您是世外高人,您说吧,花多少钱能够解决这事儿,您尽管讲是了。” 马一岙这会儿反倒清高起来,说多多少少,各凭心意,我无疑强求。 少妇从挎着的粉色坤包里面掏出了一沓老人头来,放在了摊,犹豫了一下,又想要将手腕一个碧绿色的玉镯子取下来,却给马一岙给拦住了。 他说道:“够了,够了,镯子是你最重要的人送你的,留给我,不合适。” 少妇这才打住,而马一岙看都不看一眼那堆钱,而是对少妇说道:“首先,我来做法,帮你超度那孩子的怨念,让它不要缠着你;而你回头呢,请七天假,沐浴更衣,禁欲茹素,然后给它念七天佛经——佛经有三种,念一遍《大悲咒》,再念一遍《心经》,再是念《往生咒》,为它往生祈福;再然后,我这里给你一个方剂,你这半年常服,半年之后,我保准你一定能够怀一个大胖小子。” 少妇很是激动,双手作揖,说谢谢,谢谢先生您了。 两人谈定,马一岙开始行动起来,站了起来,脚踩斗罡,抓起刘半仙的符纸,念念有词,最酷的莫过于手一挥,那符纸便无火自燃起来,弄得旁边的刘半仙很是惊讶。 这种把戏,他也能干得出来,但那纸符很明显没有处理过啊,到底怎么弄出来的呢? 刘半仙懵了。 马一岙装神弄鬼搞了半天,然后又问刘半仙要来纸笔,铺纸研墨,洋洋洒洒写了一页纸,字迹笔走龙蛇,着实漂亮,吹干之后,给那少妇珍而重之地收了起来,然后欢天喜地的离开了去。 等人走远,马一岙那大师风范荡然无存,蹲下来,开始沾口水数钱,一二三四五,这一沓居然有两千六,把我和刘半仙都给惊到了。 两千六啊,那可是在九八年,别说随身带着,有的人家,一家人存折面的存款,都未必有两千六呢。 我是给这钱的数额惊住了,而刘半仙则更加关心马一岙刚才的说辞。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师,那女人,真的有小鬼缠身?” 他常年摆摊骗人,业务又不熟练,亏心事做久了,心底里也很是害怕,马一岙数着钱,似笑非笑地说道:“你觉得呢?” 刘半仙说瞧您说得惟妙惟肖的,应该差不离吧? 马一岙晒然一笑,说她气血不足,皮肤干燥,精力不济,一看知道是宫寒内虚,我一搭手,知道她的脉相不稳,有过流产的经历,又有心结,所以才会如此郁郁,这才跟她聊起,之所以扯这个,并不是有意恐吓她,而是以毒攻毒,了却她的心结,让她放下包袱,重新出发。 刘半仙听了,忍不住伸出大拇指,说您这骗术,当真是高。 马一岙眉头一扬,说你说什么呢?什么骗术?我这是正正经经的医问诊好么?我此番不但了结了她的心结,而且还给她开了一个有效治疗宫寒、保养安神的偏方——那方子可是我在云贵一带得来的,非常不容易,效果也普通方子强太多,对她的益处可是值回价钱的,有多没少。 我想起那两千六,忍不住说道:“可这两千六,也太贵了。” 马一岙不以为然,说行走江湖,得察言观色,你看那女人,穿着一套名牌衣服,拎着的包包能被你一年的工资还高,再有她身的首饰和香水,哪一样不是大富人家才能置办的?这点儿钱,算得了啥? 他说得头头是道,我给他说得一愣一愣的,连旁边的刘半仙也是频频点头,赞叹不已。 得,事到如今,我终于明白了跟前这位爷的谋生手段。 不过也只有像他这么有本事的人,方才能够有这样的谋生手段,至于我,还是歇着吧。 这少妇的一单,仅仅只是开始,随后马一岙频频出击,见人拆招,将他的医术发挥到了极致,各种望闻问切,而且他对于每个人的经济能力都有十足的把握,有的人给多了,他还给人退回去,而有钱人小气,他熬着那人,各种忽悠,种种手段,让人叹服。 如此折腾了一下午,马一岙兜里鼓鼓囊囊,数了数钱,便没有再继续,而是脱下了身的袍子,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又从兜里数出一百块钱来,递给了那刘半仙。 刘半仙赶忙推辞,说您这是打我脸呢,今天跟着您看了小半天,收获良多,我还没给您教学费呢。 马一岙塞在了他的手里,不容推辞地说道:“一码是一码,我今天借了你的场子,得给你点钱。” 刘半仙推辞不过,只好收着,然后有些不舍地问道:“您这是要走了?不再多留一会儿么?在等等到傍晚了,那个时候的人流多,您老也能多赚一些。” 马一岙笑了,说我这是手头困难,周转用的,够了行,哪里指望这个致富? 说罢,他又对刘半仙说道:“我多嘴说一句,你也是,做这行的,坑蒙拐骗,混口饭吃还可以,靠着这个发财,坑人没底线的话,很容易损阴德,遭天谴的——还是那句话,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切记、切记。” 他这话儿说得严肃,刘半仙肃然起立,点头说道:“谨记教诲。” 两人离开之后,马一岙带着我去附近一家邮局营业厅,花了手头大部分的钱,买了一款手机,然后给老歪那边打了过去,告知号码之后,对我说道:“走吧,忙了一天,咱们去吃点好的——不瞒你说,我口水都快说干了。” 我一脸敬重地看着他,然后问了一个问题:“那个……你最开始看的那个女人,她身,真的有小鬼缠身?” 马一岙笑了,说你猜呢? 我摇头,说猜不出来。 马一岙哈哈一笑,却最终还是没有跟我讲个明白,而是带着我去一家潮汕砂锅粥里大吃了一顿。 我们在鹏城等待了两天,第三天的午,老歪那边来了信息,说找到尉迟京了。 那人现在,在珠市。 ******** 小佛说:明天国庆了,祝大家国庆快乐。 第五十三章 临机应变看候漠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五十三章 临机应变看候漠 我们没有前往英街,而是直接赶往了蛇口码头,老歪派了他的得力助手阿水过来,陪同我们一起去验证这个消息的真伪。 这个年轻人很冷,常年穿着一套黑色衣服,不苟言笑,给人的感觉十分沉默,我还记得后来有一年香港电影《杀破狼》映,那个身手潇洒利落,心狠手辣的白衣杀手阿积一出场,马一岙忍不住兴奋地跟我说道:“看,这个人,像不像阿水?” 阿水在码头跟我们汇合之后,三人乘船过海,前往珠市的旧州港,一路那年轻人都低着头,闭着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给马一岙打手势,询问他,有没有感觉这个年轻人挂身份。 马一岙点头,朝着我竖起了右手食指来。 这手势,代表了一个词。 幺。 或者说是“妖”。 也是说,这个叫做阿水的年轻人,极有可能是夜行者的身份,至于他的本相是什么,这个倒是不得而知——夜行者也是人,也是受着人类世界教育体系成长起来的,在没有逼到绝路的时候,基本都不会有夜行者愿意显露出自己那凶狠狰狞的本相来。 不过不管阿水是不是夜行者,这事儿跟我们都没有太多关系。 对于我而言,他是老歪的手下,心腹铁杆的那种。 这够了。 用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时间,我们抵达了珠市,而在码头这儿,老歪通过关系,帮我们安排了一辆车和一个司机,司机叫做小陆,人很腼腆,也很醒目,忙前忙后,眼里都是活儿,帮我们张罗车之后,阿水言简意赅地说了一个地名:“武山。” 我们这回要去的地方,是位于珠市西区一个靠海的小渔村,而根据老歪得到的消息,知道这个尉迟京他最近也要去那里。 这个消息很隐秘,来源不明,但老歪既然愿意派阿水陪我们一起过来,说明他还是很有把握的。 从珠市市区赶往郊区,一路颠簸不已,越往西行,房屋越发破旧,周遭的景色也越发接近农村的样子,因为车里有两个不太熟悉的人,马一岙和我都没有说话,而我其实对这附近并不陌生,事实这附近有一个工业区,里面有好几家电子厂都在用祥辉的药水供应。 我之前曾经跟老金来过很多次,后来更是我一个人在维持与客户的关系,时不时过来请客吃饭,对这一带熟悉得很。 不过这些事情,我并没有说出来,而是一直闷在肚子里。 车子越往西行,过了我熟悉的工业区,继续往西,一直到了海边附近,方才停了下来,此刻已经是夜里,周遭一片蛙声,车停在了村口附近,我们下了车,司机小陆没有跟来,而那个阿水则言简意赅地介绍道:“村子往里走,那一片最破烂的一户人家,据说港岛霍家的人来过几次,这一次轮到尉迟要过来,歪哥分析,说这家人恐怕有要觉醒的夜行者在。” 马一岙点了点头,说我们走,去看看。 阿水往里走,我瞧见马一岙的脸色复杂,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马一岙想了想,对我说道:“你知道海妮的老家是哪儿吗?” 我一愣,联系前后,有些惊讶地说道:“难道是在这儿?” “对,是这儿,”马一岙皱起了眉头,说:“我亲自过来把她带走的,对这里实在是太熟悉了,没有想到,这才没过多久,我又回到了这里来,而且还是这么一个情况,所以我在想,那户人家,说不定是海妮的家。” 我说那是谁觉醒成夜行者了? 马一岙说海妮有两个姐姐,一个弟弟,大姐、二姐都嫁了人,并不在这村子里,而剩下一个小弟在读书,现在应该是在读高了吧,大概是家里宠得很过分,所以是个小混世魔王,完全不懂事,海妮因为天赋觉醒得较早,于寻常人不同,自小被人歧视,她这个弟弟不但不帮着,还经常打她——她身好多的伤口,事实都是她的家人,特别是这个弟弟留下来的…… 听到马一岙的话语,我有些骇然,心觉得不太可能,又想着马一岙应该不会说谎话。 如果真是这样,海妮之前还真的是受了许多伤害呢。 三人往里走,快到跟前的时候,突然间瞧见灯光大亮,然后还看到有好几辆警车在那儿,不由得怪,马一岙赶紧前去,瞧见这儿围了一大群的人,都在狭窄的村道,对着不远处一房子指指点点,我们走前去,瞧见有好多警察封场,然后还有穿着白大褂的人在里面晃悠。 出事了。 我们瞧见这阵仗,心都咯噔一下,知道事情麻烦了,瞧了一会儿,灯火通明,又有好多的警察,现场不让人进,马一岙便问了旁边的村民,说到底怎么回事? 一个村民告诉我们,说夜里村子里来了两人,一个短发女人,还有一个大高个子,像个小巨人一样,有人看到进了罗汉成家,结果半个小时前,有人去他们家借楼梯,发现俩公婆都死在堂屋了,哎哟,那叫一个可怜啊…… 马一岙问道:“这么吓人?是那两个人杀的?” 那人点头,说可不是,估计是那个大个子杀的,我跟你讲,那个人好高哦,那不得有……两米五吧? 旁边有人咧嘴笑道:“查老三你个扑街知道瞎吹,两米五有多高你知道么?” 那人说没有两米五,也得有两米二,李家小子跟我说的,那大个子进门的时候,要不是低着脑袋,估计都进不去咧——可惜啊,罗汉成这狗刚刚发了一笔横财,还没热乎,去爽一把呢没了,你说说亏不亏…… “横财?” “嗨,你不知道吧,罗汉成这狗之前不是把自己那神经病女儿给扔了么,这回听说又有个老板过来,说看他儿子了,准备送他儿子一场大富贵——那些人都是有钱人,据说是给了他一大笔钱,吃晚饭的时候,他还在跟对门郭家嫂子吹牛皮呢,没想到转眼遭了秧。所以说嘛,财不外露,老辈人讲的话,还是有道理的……” 这个叫做查老三的村里闲汉吹得口沫飞溅,马一岙适时递了一根烟去,那人低头一看,高兴地说道:“哎呀,软华啊,不错。” 马一岙平日里不抽烟,但出门的时候,总能备一盒在身边。 那汉子叼香烟,还待吹水,这时来了两个警察,一个穿着制服,一个穿便衣,穿便衣的那个年纪大一些,板着脸,仿佛谁都欠他钱一眼。 两人走过来,村民对制服向来害怕,下意识地散开,查老三也是,我和马一岙也想走,被那便衣叫住了,喊道:“嘿,站住,别走。” 我们停下了脚步,便衣走到我们跟前来。 他打量了一下我们三人,感觉不像是当地村民,不由得虎起脸来说道:“干嘛的?” 马一岙不卑不亢地说道:“过路的。” 便衣的脸色变得凶悍起来,指着我们三个,说你、你、你,把身份证拿出来——过路的?过什么路,没事儿跑这儿来闲晃,有病呢吧? 他一开口,旁边那个制服过来了,我们没有多余动作,规规矩矩将身份证拿了出来,便衣挨个儿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问题,然后问道:“你们在这儿干嘛呢?” 马一岙没有开口,而我瞧见这场面,前一步,然后笑着说道:“阿sir,我是前面工业区几家厂子的药水供应商,这次过来是跑客户的,真的是过路。” 便衣听到我的话语,皱着眉头,说什么药水? 我按照祥辉的那一套侃侃而谈,他听不出破绽,又问了一句:“超益的厂长叫什么名字?” 我赔着笑说道:“厂长我又没打过交道,听说是叫詹姆斯,叫啥,我倒不清楚——您知道的,我们这些跑客户的,也能够跟下面车间的主管打打交道。” 便衣不再怀疑,将我们的身份证退了回来,挥了挥手说道:“天黑莫乱跑,小心出事,知道不?” 我赔着笑,将人应付走,马一岙笑了,说侯子,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 我把自己的工作经历说了一下,然后问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马一岙看向了阿水,阿水低头,说我去给歪哥打个电话。 他离开之后,马一岙这才说道:“从目前来看,前后来了两批人,海妮的弟弟应该是给尉迟给带走了,至于后面那一批人,应该是别的人,至于是谁,这个我们现在得到的信息不多,没办法判断,不过说句实话,胆敢行凶杀人、毫无顾忌的,数来数去也没有几家,看看老歪那边的情况反馈吧。” 我看了一眼不远处灯光明亮的案发地,又想起那个叫做海妮,面容清秀、开朗爱笑的女孩子,忍不住长长叹了一口气。 没过一会儿,阿水赶了回来,对我们说道:“歪哥从线人那里得到了消息,尉迟没有走远,他现在应该在区里一家叫做“新富豪”的夜总会玩,据说那个叫做罗东伟的靓仔也在一起,我们现在过去么?” 马一岙问道:“来得及么?” 阿水点了点头。 马一岙回头望了一眼不远处的灯光,然后点头说道:“好,去区里。” ********* 小佛说:祝大家国庆快乐。 第五十四章 港岛霍家的福利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五十四章 港岛霍家的福利 为掌门“ 陆左的左”加更。 从渔村赶到区里,一路连续碰到了两拨警车路过,都是朝着渔村方向,警笛长鸣,我能够感觉到这起恶意事件的影响力正在持续性发酵,后续肯定还会有专案组介入的,不由得有些担心,问马一岙,说我们今天出现在那里,虽然临时蒙过了办案人员,但到时候人家仔细梳理起来,还是会回到我们这根线的,会不会有麻烦啊? 马一岙看着我,笑了,说没事,别想太多了,算牵扯到我们,也没有关系,省局里面,咱们也有认识的人。 听到他这么说,我放心了一些。 其实这事儿可以想象得到,马一岙不说,他师父王朝安,再加师姑黄千叶等人,这些人都是有真本事的,在这场面混着,这些年了,多多少少都认识一些人,而且官方有时候也需要依仗这些人的能力在办事,彼此之间的关系应该还是不错的。 一次我在鹅城的时候被释放,想来也是马一岙和王朝安走了关系。 我又想起来一事情,说你觉得后面来的那两个家伙,有没有可能是黄泉引的人? 马一岙被我一提醒,抬起头来,说道:“你是想说,那个短发女人,很有可能是之前在宝安伏击你的长戟妖姬?” 我想了几秒钟,这才点头说道:“对,好像是这个名字。” 马一岙沉思了一会儿,方才说道:“仔细想一下,很有可能,长戟妖姬此人来历十分神秘,没有人知道她的真名叫做什么,只晓得她在黄泉引的地位很高,连东兴十八罗汉都得听命于她,而且这个女人特别嗜血,一言不合,会动辄杀人,仿佛先天变态一样。” 我舔了舔嘴唇,然后小心翼翼地说起了另外一个猜测来:“如果那人真的是长戟妖姬,那个大高个儿,很可能是……” 话到嘴边,我有点儿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而马一岙却一下子明白了,说你觉得可能是王虎? 我点了点头,斟酌了一下语气,然后才说道:“可能是我见过的世面较浅,知道的人也不多,不过仔细想一想,王虎当初是跟我,还有小钟黄一起给黄泉引的人抓走的,后来我因为假死得以逃离,小钟黄给你们师父救了回来,唯独王虎再无消息;而这么久过去了,又出现一个小巨人一般的汉子来,而且还是跟有可能是黄泉引的人在一起,不管怎么想,我都觉得这里面好像有一些联系……” 听到我的分析,马一岙的脸有些垮了,我瞧见他的脸色发青,以为触怒了他,赶忙说道:“这、这个只是我一点儿个人不成熟的意见哈,做不得准的。” 马一岙却摇头,说不,你说得很对。 说完这句话,他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如果王虎落到了别人的手,我或许不会有这样的判断,但黄泉引这帮人不同。他们对于夜行者的研究,十分深入,据说他们最面的大恶人,也是幕后头目,那人叫做噬心魔,传闻活了一百多年,在好几个时期活跃于江湖,是曾经跟民国十大高手掰腕子、斗心眼的的人物,甚至游侠联盟的覆灭,都跟他有所关联;另外传言他们在东南亚等地抓了许多有夜行者血脉的人做实验,惨绝人寰——有这样一群家伙在,王虎的性情大变,也是完全可以想象得到的。” 听到马一岙的话语,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说此话当真? 马一岙叹气,说我倒希望这事儿是假的,因为如此一来,我们倒还是可以多过几年逍遥日子,否则到时候一旦闹起来,我们必然会受到冲击,双方的恩怨交缠在一起,冲突在所难免。 说完这话,两人都陷入了古怪的沉默之。 马一岙自然是压力极大,而我也是,本来“求生存”这事儿已经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了,再加一个四处作乱的黄泉引,总感觉日子要过不下去了。 汽车开到了区里的江畔路,看到外面的夜景,马一岙长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故作轻松地对我说道:“别想太多,不管黄泉引怎么闹,都轮不到我们这些小人物来操心,面有的是大佬,让他们来管是了,咱们还是为自己个儿这点破事奔波吧。” 我能够感受到马一岙心的无力,所以即便是心有很多的疑问,也没有再继续说起。 事实,不管是王虎,还是肥花,我都挺担心的。 因为据我所知,小院子里的小伙伴,无论是王虎,还是肥花,又或者海妮,跟马一岙的感情都是很深刻的,他这个人平日里不太爱表达,但都是把这些人当做家人一样对待,现如今出现这样的事情,马一岙的心情肯定是很差的。 所以我尽量不去问,让他的心情能够舒展一些。 没多久,车子停在了江堤路附近的一处路旁,司机小陆指着不远处一座彩灯洋溢的建筑,说这里是新富豪了。 我们提前下车,我、马一岙和阿水三人,朝着新富豪缓缓走去。 我小心翼翼地望着不远处的大门,身子绷得紧紧,想着那黄毛尉迟随时都可能从大厅里走出来,然而一直等我们来到了门口十米外,都没有任何动静。 我有些头疼,说这个……怎么找人? 这场子一看很大,瞧瞧门口的迎宾,知道做的生意特别,我们在这么一个地方找人,要么是打草惊蛇,要么是无头苍蝇。 马一岙微微一笑,说没事,这种事情,我熟悉,一会儿听我的。 他露出了这老司机的笑容,我放心一些,下意识地往兜里摸去,又有点儿头疼起费用的问题来——前些天马一岙倒是狠狠赚了一笔钱,不过买了手机之后,没剩多少了,虽然我不清楚具体金额,但想要在这么一处灯壁辉煌的销金窟里面折腾,还是有些紧张的。 不过我瞧马一岙毫不在意的样子,知道他自有主张,也不再问。 然而事情还是出了变故,眼看着我们要走到新富豪夜总会的门口,人家迎宾都准备前来了,那一直处于沉默状态的阿水却突然说道:“六点钟方向,街对面,那一辆富康车,里面的司机是港岛霍家的人。 啊? 我和马一岙都停下了脚步,马一岙回过头来,问道:“确定?” 阿水点头,说道:“我这次过来的时候,歪哥把关于尉迟京能够收集的所有资料都给了我,而这些,全部都记在了我的脑子里——驾驶座的那个人,叫做李龙八,外号鬼云手,早年间是华南一带较有名的贼儿,后来投靠了港岛霍家,辗转几处,目前跟着尉迟京到处跑,算是尉迟京的马仔吧。” 马一岙说身手怎么样? 阿水回答:“偷儿出身,脑子灵活,手和脚的功夫都有,察言观色的能力也强,但论到硬马功夫,只是个弱鸡。” 马一岙说:“李龙八既然是尉迟京的马仔,那么尉迟京肯定也在这里,不过不确定他们有多少人——这样吧,我们去将人给控制起来,问一下情况,再想办法找人吧。” 阿水说不用你们动手,我来行。 说完,他转身朝着街对面走去,装作是很随意的路过,等路过那车子的时候,从怀里摸出了一根烟来,然后敲了敲窗户,叫醒了在车里面歇息的鬼云手,然后指了指自己嘴里叼着的烟,表示要借个火儿。 这一连串的动作,让我对这个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年轻人刮目相看。 这手段,着实让人惊讶。 阿水借火这行为有点儿不太礼貌,里面的鬼云手看了他一眼,不想理会,没想到阿水又敲了敲窗,将里面那男人给直接惹火了,摇下窗子来,张口要大骂,结果阿水果断出手,一把擒住了那家伙的脑袋,将他卡在窗口之后,撞了两下。 这两下相当狠,原本拼命挣扎的鬼云手直接怂了,不敢动弹,而阿水则朝着我们挥了挥手。 我和马一岙过去的时候,阿水已经坐在了副驾驶位。 他手多出了一把匕首,抵在了鬼云手胸口的心脏位置,而我们坐在了车子的后排,马一岙车关门,然后问道:“搞定了?” 阿水回答:“老实了。” 马一岙坐在驾驶位的后面,伸出手去,跟鬼云手强行握了一下,然后说道:“李先生,幸会。” 那男人苦笑一声,说您几位到底是哪路豪杰,能报个名头么?我也好知道栽在谁手。 马一岙说你还是不知道的好——长话短说哈,我们不是找你的,尉迟京,你老板,我们跟他有点儿事情没有处理完,怎么,你帮忙引荐一下,还是我们自己去找他? 鬼云手到底是老江湖,相当路,用下巴点了点夜总会,说人在里面呢,三楼包厢,3502房间,三个人,他和老海,再加今天带来的小孩。 马一岙疑惑,说小孩?你们还带小孩去夜总会? 鬼云手听到,愤愤不平地说道:“马勒戈壁,要不是那小孩说想要今天结束处男之身,老板又依了他的心意,我们现在都已经从蛇口过关,去港岛了……” 我听到这话儿,双眼瞪得滚圆。 港岛霍家,还有这福利? 第五十五章 新富豪里风云翻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五十五章 新富豪里风云翻 其实仔细想一想,秦梨落和黄毛尉迟,以及他们背后的港岛霍家,行事作风,其实都挺柔和的,那是从不强求别人,向来都是以利相诱,让人心甘情愿加入其。 说回现实,这个港岛霍家,跟我们熟知的那个红色家族无关,不过从财力来讲,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当然,这些产业名义都是别人的,也有代理人帮忙操持,不管是当时的新闻报刊,还是后来的络媒体,都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算得是十分保密的,知晓的人少之又少。 而算是知晓,恐怕也只是冰山一角而已——即便是今天,我也未必能够说出全部的公司来。 从这一点来讲,同样是夜行者的组织,港岛霍家跟黄泉引那帮人完全是天壤之别,境界不知道高出了多少倍。 当然,对于拒绝了港岛霍家的邀请,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 毕竟我这人一直都挺信奉一件事情的。 道不同,不相为谋。 从鬼云手李龙八的口得到了关于尉迟京的消息之后,我和马一岙互视了一眼,随后马一岙做出了决定:“阿水,你在这儿看着他,我们去新富豪里面找人。” 阿水有些犹豫,说歪哥吩咐我跟着你们一起的…… 马一岙摆手,说不,只要能够找到人,其它的我们都能够摆平,你在这儿守着,别让这家伙逃脱了,给里面通报消息。 阿水这才不再坚持,说好,我知道了。 吩咐完了这边的事儿,马一岙跟我一起下了那辆老款的富康车,两人虽然兜里没钱,但却昂首阔步地走向了新富豪去,一进大门,立刻有迎宾走前来,左五个右五个,整整齐齐的两排,躬身招呼:“两位先生,晚好。” 这场面相当气派,随后又有穿着暴露的部长走前来,招呼我们,那热情的劲儿,叫人还真的难以拒绝。 我虽然以前当供应商、招待客户的时候来过这样的场所,但自己并没有涉足其,瞧见这红肥绿瘦、肉光熠熠的场面,还是有些拘谨和尴尬,好在马一岙是个见过大场面的人物,与那部长一番攀谈,然后问起那三楼还有没有包厢,一派老司机的模样。 部长不疑有它,赶忙领着我们了三楼。 九八年那会儿,条件并不是很好,但胜在大胆,场间一派奢靡之气,马一岙与我一直盯着房间的门牌,发现方向错了之后,马一岙赶忙说道:“嘿,厕所在哪儿?” 这般说着,他都不管回答,朝着3502的方向走去。 那部长一愣,赶忙喊道:“老板,我们包厢里面洗手间的,您走错了……” 她大声喊着,我却也赶忙对她说道:“我去叫他。” 我也脱了身,朝着走廊对面走去,两人脚步轻快,朝着前方的走廊疾奔,转过一个拐角,我瞧见有一个脸容稚嫩的少年,搂着两个丰乳肥臀、打扮妖艳的女人从一个房间里走了出来,而门口处有一个矮胖子冲着外面喊道:“部长、部长,来个人啊,给我这小兄弟安排一个房间,童子鸡,扛不住了,快!” 他似乎喝了酒,扯着嗓子大声叫唤,醉眼迷离的感觉,然而当他瞟见我和马一岙的时候,脸色却是一变,回过头去,朝着包厢里喊了一句。 我听不清楚他到底喊了什么,只瞧见在我前面的马一岙大吼一声,冲了过去。 马一岙冲势很快,一下子来到了包厢门口,却见那矮胖子从里面冲了出来,抬腿猛然一脚,朝着马一岙踹来。 这一戳又疾又狠,而且还是朝着下阴踹去的,阴狠歹毒。 马一岙早有所料,从袖子里滑落出一把铁尺来,朝着那人的脚拍去,两人一见面激斗,而我这边刚要往前跑,却感觉到身后拳风一阵,下意识地转身过去,抬手挡住,然后一个戳心脚,重重踢在了那人的胸口处。 砰…… 一声轻响,来袭之人给我一脚踹飞了七八米远去,而这个时候,我方才看清楚朝着我袭来的那人是谁。 正是刚才左拥右抱的少年郎。 他,想必是海妮的那个葩弟弟。 少年应该是觉醒了一部分的夜行者血脉,给我这么一脚踹过去,整个人都飞了,居然还有气力,从地爬起来之后,又哀嚎一声,如同受伤的野兽一般,朝着我冲锋而来;我刚才没轻没重,是因为不晓得对方是何人,此刻确定了身份,心念他到底是海妮的亲弟弟,不由得卸去几分劲儿。 我抵挡住了他那疯狂的进攻之后,对少年说道:“脑子进水的狗东西,你知不知道,你爸你妈,在刚才,给人活活砍死了?” 啊? 少年的眼睛都已经变红了,听到这句话,原本的疯狂终于收敛了几分,难以置信地看着我,说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是你姐姐的朋友,刚才去过你家了,你父母被人杀害了,到处都是警察,你还有心情在这里找小姐,你对得起你爸妈么? 这个时候马一岙已经将那矮胖子给制服,冲进了包厢里去,少年又惊又疑地看了我一眼,迟疑了两秒钟,终于大声喊道:“京哥,我家出事了,我先回去看一眼,到时候再跟你去港岛啊……” 他说完话,转身跑,而我则没有再理他,跟着冲进了包厢,里面黑乎乎一片,还有女人的尖叫声。 我守着门,伸手将灯打开,瞧见包厢的沙发坐着两个女的在拼命尖叫,而地,则躺着一个男人。 除此之外,再无别人。 灯光骤亮,我瞧见马一岙往洗手间里面走,然后出来,对我喊道:“妈的,爬窗户跑了。” 我一惊,问怎么办? 马一岙说你看住这个胖子,我去追。 他说着话,人进了里面去,我往前走了两步,一脚踩住了那胖子,那家伙叫唤一声,不敢再动,显然是给马一岙给收拾妥当了,我瞧见他不敢造次,便抽身向前,探头往洗手间里瞧,却见洗手池有一个窗户。 窗户很小,按道理是钻不出去的,但无论是我们的目标黄毛尉迟,还是马一岙,都已经再无踪影。 望着空空荡荡的洗手间,还有滴答滴答流着水滴、仿佛尿不尽的水龙头,一股巨大的失落感涌了我的心头。 明明布置得如此缜密,还是让那家伙给逃了。 我捏着拳头,一股怒气憋在胸口,甭提有多难受了,而在这个时候,我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喧闹声,我回过头来,瞧见包厢门口有四五个彪形大汉围堵着,后面还有人往里面挤,这些人每一个的脸都流露着彪悍和张狂的气息,领头一个人大声喝道:“闹事的人在哪儿呢?” 一个体型稍胖,一直都在沙发哭啼尖叫的女人指着我,尖声喊道:“是这个扑街仔,是他……” 那几人一下子往里面涌来,有人踩到了地的矮胖子,那人哼哼一声,沙发的女人赶忙喊道:“你们别踩到了海老板,把人弄伤了,谁来买单啊?” 几人赶紧避开,而这个时候,我也回过神来。 这帮人,估计是新富豪这儿的老板养来看场子的打手,因为这儿发生了事情,赶过来处理的。 我不想跟人打架,眼瞅着这帮人气势汹汹,出言说道:“各位老板,出门办事,行个方便,我找这人麻烦,至于你们,别搀和进来……” 没等我把话说完,那领头的汉子一拳砸了过来:“行尼玛的方便!” 他来动手,我也不再客气,直接也一拳招呼过去。 两人的拳头碰在一起,我将力量运在拳骨之,力贯其,那人一拳砸来,给我的感觉软绵绵的,而对方却好像是砸到了钢筋一样,脸色剧变,大叫一声,收回拳去,一看,我艹,拳骨面尽是鲜血,随后一瞬间变得又红又肿了起来。 那人疼得直叫唤,后面的人却不信邪,三三两两冲进里面来,差点儿将房间都给塞满了去。 我冲破第一关,又修习着《九玄露》,心自有一股气,信心满满,也不怕对方来多少人,反正都不是什么修行者,当下也是硬碰硬地往前走,虽然当时兵荒马乱,或多或少都吃到了拳头和脚踢,但都跟挠痒痒一样,但我一拳挥过去,问题可严重了,几乎没有人能够挨得住几下。 没一会儿,地倒了一片,而我则拖着地的矮胖子出了门。 临走的时候,我将矮胖子屁股兜儿的钱包找了出来,将里面一大堆人民币和港币一撒,然后说道:“冤有头债有主,各位别乱动,请勿自误啊……” 我拖拽着矮胖子离开新富豪,来到马路对面,瞧见那辆富康已经不见,不由得一愣,左右张望,满是疑惑。 在这个时候,一辆车从远处开了过来,停在了我的身边。 这是我们的车。 车窗摇下,那司机小陆招呼我道:“侯哥,阿水哥刚才去帮忙马哥追人了,那个鬼云手自己解开了捆绑,开车逃了——对不起,我啥也不会,不敢去拦。” 第五十六章 长江后浪推前浪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五十六章 长江后浪推前浪 小陆并不是夜行者,也不是修行者,甚至都不是练家子,他仅仅只是一个司机而已,面对着这样的突发状况,能够压住心底里的惊慌不跑掉,对他来说,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我瞧见他一脸歉然,摆了摆手,说没事。 我手里押着那矮胖子,不敢停留,赶忙了车子的后座,然后匆匆离开,车行在江堤路,那矮胖子回过神来,开始反抗,我一把按住了他的脖子,双眼一瞪,喝道:“不要命了,对吧?” 那矮胖子喉咙里发出了一声低吼,然后整个人开始有了变化,细碎的毛从脖子和脸长了出来,那鼻子变圆,耳朵变得肥大,整个儿呈现出了一个猪头的形象来。 我瞧见他开始显露本相,知道情况不妙,没有再留手,扬起拳头来,对着那家伙的猪鼻子砸了下去。 一、二、三…… 这一拳又一拳,结结实实地砸下去,搁普通人估计早开了染料铺,扛不住了,而那家伙还想挣扎几下,但终究还是顶不了,哇哇大叫道:“住手,住手。” 我扬起拳头来,说住什么手?你不是要变猪头么,老子把你直接打成猪头,嘿,多省事! 那矮胖子大概是被我凶狠的模样给吓坏了,直接哭了,说哥,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大家都是夜行者,别这样搞我啊——我还小,扛不住你这样的暴揍,真的,哥,别打了,再打死了。 我这才收起拳头来,盯着他那血肉模糊的猪鼻子,说还玩不? 矮胖子摇头,说不了,算您狠,不敢了。 我揉了揉拳头,说你这点儿本事,该装怂装怂,没事在这里跟我充什么大个儿? 矮胖子唯唯诺诺,不敢说话,过了一会儿,低头闷声,对我说道:“哥,你顶到我了。” 我怪,说啥顶到你了? 矮胖子指着我的腰间,一脸羡慕,说哥,你到底是什么本相的夜行者啊,这玩意也太几把长了吧——我不跑了,您也别压着我,这玩意顶着我真的挺难受的,贼尴尬啊哥…… 听到这小子的话语,我不由得气笑了,一把抽出那根软金索来,拍在他油腻腻的脸:“看清楚了没有?睁开你的狗眼,这是啥?” 矮胖子一瞧,尴尬地笑,说唉,不是啊……您这是什么宝贝啊,软软硬硬的,怪不得我误会。 我说我也不知道,你要是晓得,拜托告诉我。 矮胖子赔笑,说您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我认识一个鉴宝专家,对于这些稀古怪的东西很有研究的,您……咳咳,您要是能放了我,我回头帮你问去。 这家伙倒也挺有趣的,我忍不住笑,拍了他脑袋一下,说想啥呢,知道我是谁么? 矮胖子点头,说知道,知道——灵明石猴嘛,我跟尉迟老大混的,看过您的资料,知道您这血脉,可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大牛逼货…… 我拍了他脑袋一下,说知道刚才还装傻? 矮胖子摸着脑袋,嘿嘿笑,说这不是被那玩意给吓到了,以为自己菊花不保,没有反应过来嘛…… 我说少扯这些有的没的,怎么称呼? 矮胖子讨好地笑,回答道:“我姓海,海大富的海,全名叫做海民威——您别笑,父母给取的名字,我也没办法,‘民’是人民的‘民’,您叫我老海成……” 我跟他胡扯一番,脸色变得严肃起来,说知道我为什么找你么? 矮胖子老海低头,说不、不知道。 我一把掐住了胖子短得几乎可以忽略的脖子,说怎么,需要我帮你好好回忆一下么? 老海不敢胡扯了,说道:“这事儿跟我没关系啊,您要找找尉迟老大,我是在他跟前儿跑腿的小角色,什么都不知道。” 我冷笑,说要不是你这怂包跑出来逞能拦人,放跑了尉迟,我会在这里跟你废话? 老海低着头,讪讪地说道:“我也毕竟是拿人家工钱的,平日里这吃吃喝喝大保健啥的,人家从来都不短我,关键时候咱也不能掉链子啊,您说对吧?” 我听着他说这歪理,鼻孔冷哼一声,没有理他。 没过一会儿,车停了,我瞧见马一岙和阿水从不远处走了过来,便对老海说道:“你别乱动啊,不然弄死你,知道不?” 老海苦笑,说侯哥,您刚才那一顿老虎拳,我可得消化一阵,哪里还敢乱跳? 我下了车,冲着走过来的马一岙问道:“人追到没有?” 马一岙摇头,指着不远处的江边,说道:“跳水走了,那家伙在水里熟练得很,我抓不到,没有跟过去了——你这边怎么样?” 我说那胖子给我拎过来了。 阿水问道:“困在车子里的鬼云手呢?” 我指着司机小陆说道:“我出来的时候,人和车都不见了,小陆告诉我那家伙应该是挣脱了绳子,自己开车跑了。” 艹! 阿水听到,忍不住骂了一声,然后有些怀疑:“不可能啊,我明明把他捆得很结实的。” 马一岙走前来,说道:“你都说了,那家伙以前是纵横华南的惯偷,一身厉害手段,指不定舌头底下后含着一刀片呢——叫你看住人,你别动是了,这下可好,芝麻也没有捡着,西瓜也丢了吧?” 明明能够堵到人的,结果愣是给尉迟京那家伙给跑了,连那鬼云手李龙八也跑了,倘若不是我这边扣着老海,我们这一趟算是扑了空。 这事儿想一想都很郁闷,马一岙忍不住埋怨了两声。 然而那年轻人一听,眉头竖了起来,他看了一眼驾驶室面的小陆,又看了一眼我,冷冷说道:“我弄丢的人,再抓回来是了。” 说罢,他转过身,朝着回路跑去。 他跑得极快,没一会儿看不到人影,马一岙有些尴尬,对我苦笑道:“现在的年轻人,脾气真大,怎么连说都说不得了呢?” 我耸了耸肩膀,说他估计是这个性格——只不过人都跑了,他哪里还能找得到? 马一岙摇头,说不一定,也许他天赋异禀呢? 话是这么说,但马一岙对阿水也并不抱太多希望,他左右打量了一番,然后与我一起了车,马一岙坐在副驾驶,瞧见老海的狼狈模样,说这是怎么了? 我说他非要挣扎反抗,给我揍了一顿。 老海赶忙赔着笑,说对,对,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反抗的,平白吃了这一顿生活。 马一岙不置可否,说把眼睛遮,耳朵堵。 我照办,随后马一岙对司机小陆说道:“陆师傅,麻烦你去一趟立山村。” 小陆说好。 车行路,我问马一岙这是要去哪儿,马一岙说认识个朋友在那里——那家伙也不算什么好人,是个帮澳门赌场老板收债的打手,身边有点人,平日里有赌客输了钱、欠了高利贷又没办法还的话,押到这边来关着,好吃好喝伺候,让赌客家人还了钱,再放人。 马一岙准备把人暂时安置在那里,想办法审一下。 我忍不住夸赞,说你当真是人脉广泛,哪儿都有朋友啊。 马一岙摇头,说像这种人呢,我平日也很少有联系,这次只是正好在附近,又没有别的好办法,才不得已而为之,平日里呢,像这种捞偏门的人,能少接触,还是少接触,若是能够不接触呢,最好是别认识。 半个小时后,车子开进了山里,曲曲折折,来到了一家藏在山里的荔枝园,路口有人放哨,马一岙报了姓名之后,那人拿对讲机一阵沟通之后,这才放行。 等到了门口,有一个大光头在门口迎接,十分热情,马一岙与他简单聊了几句,带着我和老海来到了一处地下室的房间来。 房间不大,但吓唬人的辣椒水、老虎凳都备得齐全。 老海眼睛的蒙布一脱,瞧见这阵仗,整个人都软了,赶忙求饶道:“哥哥,两位哥哥,这些东西,甭往小弟的身招呼了,您要问什么,尽管说是了,我能够答得来的,绝对不含糊。” 瞧见他这烂泥扶不墙的怂样,我和马一岙都忍不住笑了,随意问了几句他的情况,这家伙跟抢答一样,事无巨细。 只不过问起黄毛尉迟的落脚点时,他却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是他不想说,是他也不知道。 问了半天,最后也问出了几个还算有价值的信息,其最重要的一项,是霍家的一个联络点,在港岛湾仔坚尼地道的一家周x福金店里面。 马一岙精通审问技法,将问题反复组合,绕得人头晕,不断确认回答的真假,差不多弄了一个多小时,这才放过了被折腾得不轻的老海,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放心,冤有头债有主,这件事情与你无关,我们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你现在这里住两天,到时候能够出去了,没问题吧? 老海配合地笑,说没问题,当然没问题,我当休假了。 这时有人敲门,我去开门之后,大光头对我说道:“你们的那个小兄弟接到了一个电话,说有事情要找你们。” 马一岙点头,跟着我出来,将门关之后,走到了外面,而司机小陆瞧见我们,赶忙迎了来,说阿水哥打电话过来,说鬼云手已经找到,他把人擒住了,问我们在哪里…… 听到这话儿,我和马一岙都忍不住深吸了一口凉气。 这年轻人,真的生猛。 后生可畏啊…… 第五十七章 不是猛龙也过江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五十七章 不是猛龙也过江 小陆去接人,来回花了差不多四十分钟,将那个偷摸逃跑的鬼云手李龙八和把他重新逮住的阿水接了回来。 我和马一岙赶了过去,瞧见李龙八鼻青脸肿的,显然是给揍得不轻。 重新抓回了人的阿水并没有得意,反而显得更加的沉默寡言。 只有他低头的某一刻,眼角余光闪烁而过的桀骜不驯,让我深刻地感受到,这个二十岁不到的年轻人心,藏着多少的骄傲。 对李龙八的审问工作,在相邻老海的地下室进行。 老海此人是一个觉醒不到两年的夜行者,之前的时候一直在广南一家大型养鸡场里面做饲料工,算不得什么久经历练的江湖人物,但李龙八却不同,他虽然不是夜行者,但自小闯荡江湖,二十郎当岁成为了华南一带小有名气的大贼儿,据说还曾经跟东三省南下的五大贼王有过交手。 他这样的江湖阅历,可不是一个小养鸡场打工仔能够得了的,这话语里的真真假假,让人难以辨别,期间着实是费了不少的功夫。 好在港岛霍家并不是什么规矩很重的地方,对待成员也是过分宽容,所以在李龙八在挣扎了一番之后,也顺利地缴械投降了。 李龙八老海的地位,至少要高两个档次,知道的事情自然也老海多。 但作为港岛霍家在外的四大行走之一,黄毛尉迟别看模样轻浮放荡,但本质还是一个极为谨慎小心的人。 我们最想知道的,关于秦梨落的下落,他也不知晓。 不过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这个秦梨落,她是霍家仅有两位镇山大妖之一的秦三千养女,不但如此,她还是霍家二号人物的徒弟,早年间在法国留学,一直到这两年才从巴黎政治学院毕业归国,给赋予重任,从基层做起,帮忙处理事务。 从李龙八的讲述,我们知道,这位秦梨落是被霍家当做重要接班人来培养的,历练几年之后,必将会和其他的年轻一辈,共同执掌起霍家这样的庞然大物。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忍不住插嘴,问这个巴黎政治学院,到底是什么大学? 李龙八摇头,说不知道,我都没读过啥书,问我这个干嘛? 马一岙却告诉我,说应该算是法国排名第一的大学,不过也不确定,法国的学制跟这个世界大部分国家的学制都不同,这导致了更出名的是教授,而非大学——不过不管怎么说,能够在那个地方学的,都还是挺厉害的,毕竟那个地方出过四个总统和十三个总理,还有许多的名人、科学家和艺术家…… 这话儿听得我一头雾水,却莫名地自卑起来。 秦梨落,跟马一岙这样的精英还真的是配一脸,至于我…… 等等,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呢?她从我的手里将那后土灵珠给“骗走”,按理说,我应该要恨她才对啊? 莫非我…… 我赶忙将心头那股不切实际的想法给掐灭,继续听马一岙盘问。 在内心里,我都开始有点儿崇拜这位四条眉毛的“陆小凤”了。 除了秦梨落的来历之外,李龙八还告诉了我们另外一个重要讯息,那是最近他们频频而动,包括向来都在东南亚一带活动的黄泉引和日本人没事儿都在华南一带晃荡等事,是因为两个月前发生了一次七星连珠,天象异变,据一位日本的观星师分析,说是最近南国一带,会有一件很重要的妖族圣物出土。 那位观星师不确定那件妖族圣物到底是什么,却断定必将是改变夜行者世界格局的一件重要物品。 或者说,它是承托了夜行者气运的重宝。 正因为这个消息,所以许多组织方才蠢蠢欲动,一边四处招揽人手,一边根据星相的指示,找寻那宝物的下落,因为对于那玩意,那位星相师有一句很重要的谶言,简单粗暴地翻译成,叫做“得至宝者得天下”。 听听,这玩意儿得有多重要。 马一岙对于李龙八这一段话的判断,感觉应该不像是撒谎,不过我却觉得这玩意很虚、很悬乎,要么是空穴来风,无稽之谈,要么是有人在搞阴谋,想要两桃杀三士,搞风搞雨。 而且那个什么狗屁星相师,怎么听都像是看话本小说看多了,一嘴的套路和胡诌。 李龙八瞧见我不信,焦急地说道:“我说的是真的,那个星相师可是日本天皇的御用供奉,是有真本事的。” 我说日本天皇又怎么样,要真的有那么牛逼,半个世纪前小日本子要是知道自己会战败,还给种下两个大菠萝,你觉得他们还会发动战争么? 李龙八给我胡搅蛮缠的话语逼得直翻白眼,不敢再说。 审问完了李龙八,马一岙又说了刚才对老海的一套说辞,然后威胁他道:“我知道你一身手艺,想要逃离,举手之劳而已,所以我想跟你商量一下,要么你现在把身所有的刀片和铁丝都交出来,安安稳稳在这儿待着,我过些日子把你给放了;要么等我一会儿搜出来,直接把你弄死,大家都安心,你觉得呢?” 都不是什么深仇大恨,没有必要闹出生死来,李龙八十分配合地从舌下、腋下、脚趾缝、肚脐眼和菊花处等地方,将东西都给交了出来,然后举起双手让我们搜。 这些东西零零碎碎,并不仅仅限于细铁丝和刮胡刀片,还有许多特制的小玩意。 即便如此,马一岙还是十分有经验地搜起身来。 他搜得很仔细,这种专业程度,反而让李龙八松了一口气。 很显然,他的识相救了他一命。 如果是真的想心存侥幸,做了点手脚,此刻恐怕是浑身紧张,冷汗止不住地流了。 处理完这边的两人,马一岙出来,给老歪打了电话。 我不知道两人在电话里到底交流了什么,但总之阿水最终留了下来,在这儿地方帮忙看守李龙八和老海,而离开之前,马一岙也跟那位大光头打了招呼,说明情况。 对方表示他不参与这里面的恩怨,不过会提供伙食。 次日,小陆将我们送回了旧州港,而随后我们在鹏城待了两天,马一岙托老歪通过关系,弄了两张港澳通行证来,然后带着我前往了一河之隔的港岛。 我虽然来了南方两年多,在鹏城也待了许久,但从未有去过对面那个东方金融之都。 说起来,心还是有点儿小激动。 二十年后,国内的北广深,甚至一线城市自然也到处都是高楼大厦了,然而在九八年,即便是已经在了改革开放的窗口待过,但抵达港岛、瞧见这入眼而来的繁华,我的心头还是十分震撼的,四处打量,总感觉眼睛都不够用,有种乡下土包子进城的感觉。 而这个时候,我越发地能够感受到秦梨落当初招揽我的自信是从何而来。 很少有人能够抵御得住这种繁华的诱惑。 大部分人都如同海妮的弟弟罗东伟,以及老海一般,没有任何犹豫,会愉快地接受了招揽。 不过新鲜归新鲜,我倒也没有太多的羡慕,因为像我这样的情况,与其将命运交付在别人的一念之间,还不如自己去奔走,更何况我还找到了一个似乎志同道合的人作伴。 马一岙也没有来过港岛,不过他我淡定许多,先购买了地图之后,又用粤语跟人询问公车的路线图,一切井井有条。 两人忙活一早,终于来到了坚尼地道一带。 马一岙在坚尼地道一号的雍仁会馆驻足了许久,不知道在干嘛,直到里面有人走了出来,他方才若无其事地带着我走开。 我忍不住问他这个雍仁会馆是干嘛的,他摇了摇头,说以后再告诉你。 他语焉不详,而即便是走了很远,都忍不住回头去看,很明显心是有怨念的,搞得我都以为到了目的地。 离开雍仁会馆,又往前走,没多一会儿,我们来到了那家金x福店。 店里珠光宝气,金银首饰看得人眯眼,马一岙并不理会,直接往里面的贵宾间走,有店员迎了来,他开口说道:“我有家传的老物件,想请你们的大档头帮忙掌掌眼,给估个价儿。” 店员听闻,打量了一眼我和马一岙,然后很有礼貌地说道:“两位这边请。” 刚才那番话是暗号,我们径直往里走,过了一个狭窄的过道,来到了一个装修豪华的隔间,店员请我们坐下,然后躬身说道:“两位稍等,我去叫经理来。” 他离开,没半分钟,进来一个美女店员,给我们沏了两杯咖啡之后又离开。 如此又等了五六分钟,一个戴着黑框眼镜、身穿定制西服的年男人从里面的门走了出来,看了我们一眼,朝着我们点了点头,招呼道:“两位先生,找我们大档头有咩事?” 马一岙坐在真皮沙发,端起咖啡,看都不看那人一眼,平静地说道:“跟你们当家的谈一笔生意,你不够格。” 年男人的眉头一跳,有些恼怒,不过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从兜里的金盒名片夹里摸出了两张名片来,递在了我们跟前的茶几,刻意敲了一下桌子,微笑道:“在下是这儿的主管,跟我说也可以。” 马一岙看着对方,一字一句地说道:“那好,李龙八和海民威的性命,你能帮忙出个价么?” 话一出口,对方浑身一哆嗦,脸色大变。 ******* 小佛说:有兴趣的人,可以去查一下雍仁会馆到底是干嘛的。 昨日与故友喝酒,酩酊大醉,头疼,浑身酸疼,决定近期都不喝酒了,不然挂了,岂不是要太监? 第五十八章 破旧笔记藏天下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五十八章 破旧笔记藏天下 年男人作为一个普通的管理人员,在夜行者家族的港岛霍家体系里,仅仅只是很底层的角色,身份地位,甚至都不如刚刚加入不久的老海,又怎么可能来跟我们谈论秘事,故而在马一岙表明来意之后,大惊失色,之后更是连连道歉,让我们稍等一下。 没多一会儿,又来了一个人,年纪约莫有五十来岁,鹰钩鼻削瘦脸,瞎了左眼,里面安着一颗玻璃珠子,在灯光的映衬下,露出诡异的光芒来。 这个人的气场很足,一走进来,便坐在了我们的对面,从兜里摸出了一根白色过滤嘴的香烟,又甩了甩手,一块金属打火机出现在右手之,金属盖子一开,立刻有火焰出来,他点烟,深吸了一口,又一甩手,打火机不见了,随后缓缓喷出了淡青色的烟雾来,这才慢慢说道:“李龙八和海民威那两个小子,现在在你们手里?” 马一岙洒然一笑,说我有点儿怪,怎么来了你一人? 那人眉头一掀,说怎么,你觉得我也不够格么? 马一岙平静说道:“霍家在外的四大行走之首,风雷手李冠全,自然是够资格的,只不过我有点儿好,这个时候,不是应该扑来一大帮的打手,先将我们这两个胆敢冒犯你霍家虎威的家伙给擒下来,再说后事么?” 年男子李冠全微微一笑,说马先生还真的是爱说笑,我霍家虽说是这夜行者家族,但历来都不是孤立独行之辈,平日里跟官方的关系也不错,对待内地的侠义之士,向来也都是尊重的,你老师是湘南侠王朝安,跟我们老板霍英雄都有交情,所以咱们之间即便是有所误会,我也不觉得无法协调——世间事,只要有心,都是可以坐下来谈,并且可以谈得开的嘛…… 他这般说着,话语里好像很恭敬客气的模样,但一边抽烟,吞云吐雾,一边眯眼聊天,态度却并不是太在乎。 我虽然见识不多,但这人一打眼,知道是老江湖。 马一岙显然是早有预料,洒然一笑,然后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师父的事情,你大概是知道了,也清楚我所为何来;我身边这小兄弟,叫做候漠,当日他在霸下秘境之,得到了能救我师父性命的后土灵珠,却不想被你们霍家的秦梨落给顺了去。老话说得好,江湖事江湖了,这事儿是他不小心,算我们认栽,不过我这次过来,想请您帮个忙,将后土灵珠暂借给我,让我拿回去救了我师父性命,再行归还,可好?” 他起先气势汹汹,这会儿却是低声下气起来,毕竟是过来求人的,别的不说,态度怎么都得做足。 李冠全却是波澜不惊,眉头都不抬一下,说哦,有此事? 我在旁边听着,不由得焦急起来,说你不知道? 李冠全摇头,说没有听过啊,你们可能不太清楚,秦梨落那丫头来头很大,背景深厚得很,像我这般的小头头,哪里管得了她?而她做什么事情,也未必会跟我们来汇报,不知道也是很正常啊。 我说那麻烦你给我们她的联络方式,可以么? 李冠全摇头,说那丫头前两天倒是回来过一趟,然后跟人赌气,跑去泰国普吉岛度假去了,国外嘛,电话也打不通,哪里找得到人啊——要不然这样,你们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回头她回来了,我再打给你们? 他一副跟我们商量的口吻,而马一岙却阴沉着脸,一字一句地说道:“李生,我想你刚才可能没有听清楚,后土灵珠,我们只是借来救命用的,用完了,还会还给您。” 李冠全微笑着说道:“我听清楚了,不过现在联系不到秦梨落,我们也只是爱莫能助。” 听到这里,我方才醒悟过来。 这个笑嘻嘻的男人,口头说得天花乱坠,但从根本来说,他只不过是个老赖而已。 即便我们低声下气,表示并不是想要拿回后土灵珠,而只是借用,他都如此。 作为霍家的高层,说出这样的推托之词来,还真的是…… 不要脸。 然而对方这般一推六二五,仔细想一想,我们还真的没有办法,马一岙抬起头来,与对方对视,那李冠全完全不在乎,笑容满面,良久,马一岙咬牙说道:“用李龙八和海民威的性命来换,如何?” 李冠全耸了耸肩膀,说我不太清楚你们之间的恩怨,不过我提醒你们一句,这两个小子入了港籍,如果失踪了,而且两位跟此事有所关联的话,恐怕是回不了大陆了。 瞧见他这公事公办、满脸堆笑的脸庞,我恨不得一拳打下去,砸个稀巴烂。 然而我终究不能,只有看向了马一岙。 然而马一岙也没有想到对方居然有这么无赖,深深看了对方一眼,然后冷冷说道:“很好,素来听闻霍家的风雷手和东兴的老四笑面虎齐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李冠全并不以为这是在骂他,拱手说道:“过奖了,愧受、愧受。” 马一岙起身来,冷冷地拱手说道:“告辞。” 他带着我离开了这儿,两人走到了外面的街,我这才开口问道:“马兄,这家伙到底什么意思?” 马一岙刚才出来的时候脸色铁青,此刻面对着我,却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说是我失误了。有人在的地方,有江湖,有江湖,有争端,尉迟京和风雷手两人虽然都是霍家在外办事的行走,但彼此之间,必然还是有分歧和矛盾的,那李龙八和海民威两人都是跟着尉迟京的,他们的性命,对风雷手来说,或许并不重要,甚至如果他和尉迟京之间矛盾很大的话,说不定还恨不得我们帮他,去干掉这两人呢…… 我听到这一段话,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说这个……不可能吧? 马一岙冷哼着说道:“相黄泉引,港岛霍家自然是讲规矩许多,也没有那么血腥,但并不代表他们这些夜行者家族是来做慈善的,这一点从你最开始被他们下启明蛊,应该能够知晓;所以这一次过来,我也知道会出师不利,只是没有想到,这个李冠全会这般简单直白,毫不要脸。” 我说接下来该怎么办? 马一岙蹲下身来,从随身的包里面拿出了一个破旧的笔记本子来,这本子的封面是皮的,但磨损得厉害,他在里面翻了一会儿,手指落到了一页,说先去找这位前辈,让他居说和一下吧。 我看了一眼,开头着“吴英礼”三个字。 我说这个吴英礼是谁? 马一岙说他是洪门老前辈,师父是符懋堃,师祖是民国十大家的臂圣张策,我听我师父说过,此人早年间名声不显,但五十岁之后,一身修为几近神通,是港岛之了不起的修行高手;他是京东三河县大唐廻村人,1949年4月的时候随海青帮的杜先生移居港岛,在洪门之的地位甚高,虽然近年来隐居元朗,但如果能够请他来帮忙,或许这件事情会有转机。 我很是惊喜,说没想到马兄还认识这样的人物? 马一岙摇头,说不,我不认识他,他更不可能知道我这样的小角色。 我一愣,说那可怎么办? 马一岙抬起头来,眼神坚毅,说这件事情,只能撞撞运气咯,若是这边也走不通,那说明咱们的不行,只能够走武的了——若是如此,大家撕破脸皮呗,反正都走到这一步了,为了救师父,我有什么可畏首畏尾的呢? 听到他这话,我越发明白了马一岙心的艰难,对他说道:“放心,无论如何,我会跟你一起进退的。” 马一岙看着我,好一会儿,郑重其事地说了一声:“谢谢。” 两人聊过,不再停留,抓紧时间赶往了元朗去。 相港岛而言,新界的元朗并不繁华,它是港岛十八个地方行政区位置最西北的一区,位在新界的西北边,三面环山,地势平坦,道路两边尽是农田,一路过来,好多荒山,因为路途遥远,我们赶到了吴老先生居住的围村时,已经是夜幕降临时分。 路的时候,我很怪马一岙怎么到哪儿都能够找得到能帮忙的人,他告诉我,那笔记本是他师父留下来的。 他师父这大半辈子,都在为了重建“游侠联盟”而奔波着,笔记本记录的这些人,都有可能是愿意重新加入游侠联盟的一员。 只可惜他最终还是没有办成这件事情,遭遇到了不测。 笔记本的地址只记录到了村子,至于具体的地址,无处可寻,这件事儿让我们十分头疼,想了想,只有到处找人问吧,没曾想一连问了好几个人,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人,这事儿很怪,弄得我们都很无奈,正在我们两人蹲在路边,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瞧见陆陆续续有车子进村来,而村子深处则响起了哀乐声。 什么情况? 我们跟着声音往里走,从身边行过的汽车越来越好,什么宾利啊加长林肯啊之类的,看得我们眼花。 我们一直走,来到了一处大屋前,才发现这里在办丧事,里面响着沉重的哀乐声,到处都是白色的孝布和白花,我看了一眼,不再注意,准备离开,然而马一岙却停下了脚步,一脸严肃。 我有些意外,说怎么了? 马一岙指着远处,说你看那里。 我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瞧见一行大字——吴英礼师傅千古。 下书曰:“悲声难挽流云住,哭音相随野鹤飞”。 第五十九章 屋后水田擒黄毛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五十九章 屋后水田擒黄毛 我们花了小半天时间,越过了大半个港岛行政区,赶到了元朗角落的这围村来,想要求助这位老爷子,让他帮忙讲句公道话,却没有想到他居然提前我们一步,离开了人世,这样戏剧性的结果,让我和马一岙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个时候,两个人的心情都是糟糕透了,说什么话都不管用。 不如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还是马一岙先开了口:“吴英礼老前辈是臂圣张策的徒孙,民国十大家虽然都有传承,但能够有所起势的后辈也不常见,吴英礼老前辈坐镇港岛,特别是在七八十年代最混乱的时候,曾经先后降服过多名肆虐作恶的夜行者和江湖败类,是个值得尊重的前辈,今日既然碰,咱们也过去,敬一炷香吧。” 时至如今,再多的失望也是无用的,与其让它来影响心情,还不如将其放下,好好送吴老先生一程。 我点头,说好,走吧。 两人步行前往,越过了停着一大片豪车的平地,来到大屋前的灵堂,自有人迎来,躬身行礼,递白布,我们拱手,将白布扎在左臂之,又接过了三根点燃的线香,排队过去。 吴英礼老前辈在港岛的人望很足,这一点从得到消息、前来祭拜的人数能够看得出来。 而人虽多,但都是见过场面、懂得规矩之人,所以都排着队,脸色肃然,并无喧嚣。 我们排了五六分钟的队,方才来到寿棺之前,手持线香,三拜之后,插在香炉之,看着八仙桌面的黑白遗像,心肃然,而旁边自有孝子贤孙答礼,随后走到侧边,有身穿孝服的吴老前辈家人迎了来,先是拱手行礼,然后恭声问道:“敢问两位是……” 马一岙拱手回礼,说我们是内地赶来的,家师湘南王朝安,师承民国十大家的千斤大力王王子平,与吴老前辈的师祖有些渊源,听闻噩耗,特来祭拜。 那人肃然起敬,拱手回礼道:“在下吴家隆,吴英礼是家祖,劳烦两位千里迢迢赶来,不胜感激,还请里面喝茶。” 马一岙推辞,说不用,我们只是来表达一下敬仰之情的,敬过香便离开,不必招待。 吴家隆挽留,十分热情,我们见他十分诚恳,推脱再三无果之后,只得应允,来到灵堂旁边的院子,在角落一张桌子前坐下,有女眷过来沏茶,而吴家隆事忙,告罪一声之后,又赶忙去迎接其他客人去了。 吴英礼老前辈落户元朗,半个世纪以来,已经是家大业大,人丁兴旺,而吴家也是名门望族,客人极多。 我和马一岙在角落喝茶,瞧见这院子里的客人,有商人、有学者、有政客,还有许多看去眼神不善的江湖大佬,这些人各自形成一个圈子,而我和马一岙则又孤立于这些圈子之外,不过两人的心情十分低落,倒也不觉得什么,一口一口地喝茶,发现这茶虽好,却分外地苦。 两人待了一个多小时,那吴家隆抽空来一趟,与我们叙了几句话又走开了,两人无聊,准备去说一声离开了,却不曾想不远处的停车场一队汽车停下,第三辆车里,走出了一个让我们惊讶万分的人来。 黄毛尉迟。 这个在珠市从我们眼皮子底下溜走的家伙,居然出现在了这丧礼之。 我在瞧见那家伙的一瞬间,忍不住要站起身来,而马一岙却按住了我的肩膀,低声说道:“别乱来。” 我有些意外地看向他,不解地问:“什么意思?” 马一岙的目光从远处收了回来,低声说道:“今天是吴老前辈的丧事,在这灵堂之,我们若是敢大闹一番,且不说是否合适,算闹了,那又如何?你觉得我们能够打得过这么多人吗?” 听到他这话儿,我的身子一僵,又坐了回去。 的确,黄毛尉迟并不是一个人过来的,除了他之外,还有我们今天见到的风雷手李冠全,而这两人还只是跟班角色,在他们前面,最前面的,是一个灰白头发的老者,那老人穿着一身合体的手工灰色西服,还罕见地戴着礼帽,拄着明杖,活脱脱一太平绅士的模样。 那个老人看着仿佛人畜无害,但在身边一大群气势凛然的凶人衬托下,又显得气场十足。 马一岙低声说道:“那家伙,应该是霍家的当家人,霍英雄。” 我瞧见风雷手和黄毛尉迟排在队伍的十人开外,收敛了冲动的劲儿,低头说道:“那该怎么办?” 马一岙收拾心情,平静地说道:“等,见机行事。” 两人低头装孙子,不敢张扬,一杯一杯地喝茶,看着港岛霍家的人过香之后,来到院子里,与人低声交流,喝茶谈事,如此过了二十多分钟,马一岙突然对我说道:“走,跟。” 我抬头,这才瞧见黄毛尉迟起身,离开了人群,朝着后院的方向走去。 这家伙是去厕所吧? 我赶忙跟马一岙一起往外走,走的时候,我的心在跳,生怕被风雷手瞧见,好在那家伙正跟在大当家霍英雄身边,小心翼翼地陪着,倒是没有注意到我们这边来。 两人绕到后院,瞧见黄毛尉迟并没有去大屋里面的厕所,而是绕到了后面,正对着一片水田飙尿呢。 我们两人对视一眼,不动声色地走到了黄毛尉迟的身后,在这样的地方,那家伙警惕性不强,并没有在意,反而说道:“还是这地方尿得爽,对吧?” 说着话,他还特地抖了抖胯,好像很舒服的样子。 说时迟那时快,我与马一岙在接近他之后,几乎是同时出动,一左一右,抓住了那家伙的肩膀,然后将他往水田里面扑了去,黄毛尉迟猝不及防之下,给扑到了刚刚尿了一大泡的水田里去,赶忙拼命地挣扎。 前面有灵堂,除了港岛霍家之外,港岛半个江湖的大人物都来了,若是让黄毛尉迟给挣脱,我和马一岙谁都跑不了。 正是明白这一点,我们没有半分懈怠,将他使劲儿按在满是尿骚味的淤泥之,好一会儿之后,方才捂住嘴巴,将他从淤泥里拉了起来,然后说道:“尉迟京,想活别乱叫,知道么?” 马一岙一说话,尉迟京明白过来,他吐出满嘴尿骚的淤泥,低声说道:“是你们?” 我冷哼一声,说想不到吧? 尉迟京被我和马一岙一左一右拿住,不敢大喊,也不敢挣扎,甩了一下眼前的泥水,这才说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马一岙说道:“你们霍家赖账,我们没办法,便想来找吴老爷子主持公道,没想到刚刚到了围村,才知道他老人家正好今天去世,想着毕竟是同道,过来敬一炷香,没想到还把你个狗日的等到了——你看看,这是命啊,对吧?” 尉迟京苦笑,说你们今天去联络点找霍家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只不过算你们扣住了我那两个笨蛋小弟,也是没用的。 我用满是泥污的拳头顶着他的胸口,恶声说道:“扣住你呢?” 尉迟京摇头,说我也不行。 马一岙在旁边冷笑,说难不成你想怂恿我们去找你们大当家霍英雄的主意?你真当我们是傻子? 尉迟京无奈地说道:“这么跟你们说罢,从霸下秘境拿出来的那东西,不管你们是找到我,还是秦小姐,都没有用了——我是一小喽啰,而秦小姐她也因为想要借给你们先用一下这想法,给她义父踢到了泰国去了,东西现在在三当家的手里,除非是你们能够撬开霍家的地库财柜,不然找谁都没有用。” 马一岙说听你这意思,这东西从此跟我们是彻底无缘咯? 尉迟京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马一岙,我敬你是一条汉子,这里跟你做个交易,你先听我讲,如果你觉得可以,咱们再往下说,你看怎样?” 马一岙说甭废话,直接说。 尉迟京说我给你透露一个消息,是关于那东西的——七天之后,有一个地下拍卖会,是面向咱们行内人办的,其有一件拍品,是那玩意。你们要是愿意,放了我和我那两个笨蛋小弟,我给你们提供拍卖会的具体信息,以及入门的邀请函,你们看如何? 马一岙一听,犹豫了一下,然后问道:“拍卖会?用什么交易?” 尉迟京苦笑,说当然是美金咯。 马一岙手一紧,勒住了尉迟京的脖子,说你麻痹的,偷了我们的东西不承认,还拿到拍卖会去,现在又要我们出钱来赎回去,去你大爷的,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尉迟京被勒得翻白眼,艰难地说道:“行有行规,做生意讲究的是信誉二字,那东西已经交给恒丰集团过目了,了拍卖会名单,别说我,你算是拿我们霍老大的儿子来威胁,都拿不回来了;大佬,不是我不肯帮你们,事已至此,你们自己想一想吧,不行弄死我,反正我这条破命也他妈的不值钱……” 听到这话儿,马一岙沉默许久,方才说道:“你,不会出卖我们吧?” 尉迟京松了一口气,说:“我发誓,发毒誓,行了吧。” 马一岙松开了尉迟京,我也松手。 啪…… 那家伙又栽进了泥田里面去,一身尿骚。 第六十章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六十章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事到如今,算是对黄毛尉迟恨之入骨,我们也不得不面对此刻糟糕的境况来。 想要从这家伙身拿到东西,这事儿已经是绝对不可能了的,而无论是通过他,还是李龙八、海民威这两个家伙的性命来威胁,也都是没有半点儿屁用,为今之计,除了选择相信他之外,我们别无他法。 不管怎么说,我们对于那后土灵珠,是志在必得的。 尽管对于我们将他推进满是尿骚味的水田里这事儿十分恼怒,但黄毛尉迟还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他从满是泥浆的兜里将手机给拿了出来,拨通了一个号码,然后讲了几句,虽然是粤语,不过我还是能够听得懂他在问人关于最近一期恒丰地下拍卖会的事情。 大概是出于对我们的防范,他背过了身去,还刻意地走得较远,让我们无法听到电话那头人的话语。 通话的最后,他让人帮忙搞一张入场的邀请函给他,那人似乎有些为难,不过在黄毛尉迟的坚持下还是让了步。 打完了电话,黄毛尉迟回过身来,说道:“事情谈成了,咱们不用这么剑拔弩张了吧?” 马一岙不说话,我却明白他的想法,开口说道:“谁知道你会不会再搞些什么鬼?” 黄毛苦笑,说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抛开这件事情,咱们说起来还算得是熟人,话既然讲开了,我还能搞什么鬼?两位,我想提醒一下你们,与其在这儿琢磨着我是不是在这里面搞鬼,你们还不如趁着这段时间,赶紧想办法找钱,免得到时候眼睁睁地看着东西给人拍走——或许你们打定主意去偷去抢,但我不得不告诉你们,恒丰的地下拍卖场向来都会有高手坐镇,莫说你们两个,算是尊师,恐怕也是不敢乱来。 我说那拍走了,总会有机会吧? 黄毛尉迟笑了,说拍走?人家舍得那么多钱来拍这东西,你觉得会花不起钱请安保么?恒丰的地下拍卖会,有资格参加的,哪一个不是港澳台和东南亚、日本韩国这一带鼎鼎有名的大人物,你觉得你们能够在那儿翻天?别开玩笑了,还是想一想怎么凑钱吧,我多嘴说一句,那东西的价值可顶天,没有个几十万美金,最好还是别去了,免得伤心。 这话儿说得我们两人一肚子气,但仔细想想,又好有道理,让我们竟然无力反驳。 双方简单聊了几句,有人在不远处喊道:“尉迟,尉迟你个扑街仔,尿个尿那么久?老板要走了,你要还不来,回头自己走回去啊……” 堂堂霍家的四大行走,在内地可是呼风唤雨的人物,这儿给人喊作“扑街仔”,别说他,我都有些心酸。 黄毛尉迟却毫不在意,大声说道:“好,来。” 他应付完那边,对我们说道:“两位大佬,怎么样,我走了?七天之后的下午五点,观塘秀茂平,xx大楼地下室,门口有守门小弟,出示邀请函给他,有人领你们进去了;邀请函我去弄,不过要时间,这样子,两天后,在尖沙咀弥敦道的重庆大厦,你们在那里等,我让人把邀请函给你们送过去,可以吧?” 我看向了马一岙,而马一岙沉思了两秒钟,点头说好。 黄毛尉迟尝试着往外走,马一岙和我都没有拦,他走出几米开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说对了,收到邀请函之后,麻烦把我那两个小弟给放了吧——这两个吊毛虽然蠢得很,但用起了多少还算顺手,也够忠心。 马一岙点头,说好,你放心,这两人在我手头,不会吃太多苦的。 黄毛尉迟笑了,说别人的话,我肯定还会心有疑虑,也会有担心,但小马哥你嘛,我还是信的。 这家伙朝着我们挥了挥手,然后走向了前屋那边去,我听到有人用夸张的语气大声笑道:“哎呀,尉迟京你个扑街仔,去尿个尿,怎么搞成这个样子啊?” 尉迟京低声回了一句,没有太听清楚,但那人却说道:“得,你别过来,一身尿骚,走远点啊,一会儿你坐达叔的破车回去,别跟着我们,哎呀呀,真臭……” 那人的声音夸张,对尉迟京毫不留情,我看向了马一岙,他低声说道:“霍家四大行走之一,马丽连,听着像是女人名字,但是个男人,是个阴狠果决的人物,出手很黑——霍家的四大行走,风雷手李冠全铁腕谋局,毒蛇信马丽连阴狠歹毒,红娘子罗小梅是个老鸨,水里翻尉迟京有勇多谋,个个都不是一般角色。” 我说你咋知道的? 马一岙耸了耸肩膀,说都是老歪提供的,他消息灵通,手头的资料还算齐全,肥花的下落我也是委托他帮忙在搞,不过这个不是免费的,还得收钱。 我有些诧异,说我艹,不是说这一次是免费的么? 马一岙说免费的,是关于后土灵珠和霍家的这事儿,毕竟是他内侄郑勇犯的错,但肥花这事又得单论——不过我也可以理解,他毕竟是一个商人,手下又有那么多的兄弟要养着,四处搞消息,也是要给线人钱的,又不是无本买卖,怎么可能分不收呢?他跟咱们,到底也只是生意关系而已。 我苦笑,说我算看出来了,讲来讲去,都他妈的是钱的问题,不过话说回来,你可想好了没,这回的钱,可不是几千万,而是几十万,还他妈的是美金——这么多钱,别说拥有,我这辈子都没有见过,想都不敢想,这可怎么办? 马一岙想了想,说总会有办法的吧? 我说老马,你赚钱的本事,我是见过的,的确很厉害,但那都是小钱,现在几十万美金,算是把我们两个都卖了,也凑不够,想什么办法?难不成咱们也当一回省港旗兵,去抢金店,抢银行? 马一岙白了我一眼,说想什么呢,我师父要是知道咱们两个准备干这活计,都不用救了,直接跳起来要跟我拼命了。 我挠了挠头,瞧见港岛霍家的车队走远,忍不住说道:“其实这件事情也没有那么困难,你还记得我们今天去的那个金x福金店么,那不是活脱脱的钱库么?咱们一不放火,二不伤人,反正也是羊毛出在羊身,你觉得呢?” 马一岙摇头,说这主意不咋样,你想啊,那金店是霍家的产业,而且还是最重要的联络点,你觉得那儿会没有重兵看守?好,算是我们成功了,那金店里的东西,能有几十万美金?算有,那一堆金银首饰,你能够立刻兑换成美金么? 我头疼起来,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该怎么办? 一想到当初被我揣在兜里,背在包的血团块儿,它的价值能有几十万美金,百万财富,我后悔莫及。 当初我要是再小心一点,哪里用现在这么头疼呢? 马一岙感受到了我的情绪,伸过手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你也别着急火,车到山前必有路,不是还有七天吗,你想一想啊,我们这是在哪里?港岛啊,金融之都,遍地都是机会,别着急,今天晚先找地方睡下,明天的时候,我们去街走一走,看看能不能找到点儿什么机会。 他沉稳的情绪感染到了我,我也不再多言,点头说好。 两人来到前屋,不远处的吴家隆恰好瞧见我们,赶忙迎了来,说这是怎么了,刚才有人掉进了水田里,怎么你们也是?没事儿吧? 我们都说没有,聊了几句,与他告辞,准备离开,吴家隆却叫来了一个子侄,叫他带着我们去找地方洗一下。 他对我们说道:“两位从内地来的,现在晚了,回城里也没有车,不如在这里暂住,大屋摆了灵堂,人来人往的确是不方便,你先去我堂弟那儿住着,明日再走。” 他很是热情,再推脱是矫情了,我们不再多言,点头说好。 我们当晚在吴家隆堂弟家住着,次日清晨起来,特地去与吴家隆道谢之后离开,离开新界,来到了本岛,两人在繁华的港岛大街四处晃悠,看着这满大街的人来人往,还有那鳞次栉的高楼与大厦,我是满目迷茫,而走到午的时候,两人待在一处热闹的茶餐厅门外,看了许久,却是囊羞涩,不敢进去。 突然间马一岙突然一拍大腿,说有了,我想到了。 我给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说干嘛,想到了什么? 马一岙很是激动地说道:“你想想啊,那个后土灵珠能够买几十万美金,甚至百万,那么同样的东西是不是也能够卖价钱?如果是从这个思路捋过去的话,我觉得一切都不难了啊。” 我看着他,说你身,还有什么之前的东西么? 马一岙闻言,愣了一下,这才苦笑着说道:“次为了找寻后土灵珠的下落,我把师父给我特制的青铜法剑都给卖了,手这把铁尺不过是寻常货色,还真的卖不了什么价钱——不过没关系,我们打听打听,说不定能够找到值钱的东西呢?” 他好不容易想清楚思路,而在这个时候,突然间有人在后面招呼道:“哎?刘大师,你怎么在这里?” 刘大师? 第六十一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六十一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这一声“刘大师”让我和马一岙都有些意外,然而当人走到我们跟前来的时候,我方才瞧清楚,这人却是先前马一岙夺了刘半仙的行头摆摊算命时的第一位顾客。 是那位宫寒体冷的少妇,没想到我们居然会在港岛这儿碰到他。 我有些紧张,生怕人家是跑过来找咱算账的,没想到少妇十分热情,对马一岙说道:“刘大师,还真的是很巧啊,您换了衣服,我差点儿都没有认出来呢。没想到在这儿,还能够见到您——您在这儿干嘛呢?” 马一岙回过神来,立刻端起了道貌岸然的模样,也不解释这其误会,而是咳了咳,将嗓子清完之后,回答道:“没想到在这儿也能够碰到女士您,过来旅游么?” 少妇说没有啊,我是香港人——哦,应该这么说,我夫家是香港人,嫁给他之后,我也跟到香港来了。 马一岙点头,说哦,原来如此。 少妇看着他和我,说刘大师您吃饭了没有?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请你吃个饭? 我和马一岙在茶餐厅外面驻足许久,之所以没有进去,是兜里没剩啥钱了,吃不起,这会儿有人请客,自然是十分欣喜的。 不过马一岙为了保住自己大师的面子,免不了又推脱了一番,这才答应。 少妇果然是有钱人家,没有请我们到这平民出没的茶餐厅,而是来到了旁边的一处酒楼,看着装修,知道十分高档,而少妇对这儿显然是十分熟悉的,叫了包厢,又连着点了好几道招牌菜,什么烤乳鸽、鸡煲翅什么的,我眼尖,瞧了一眼菜单,都是贵的要死的价格,而马一岙却十分淡然,少妇请我们点菜的时候,他挥了挥手,说客随主便,您安排是。 点过菜,了茶,少妇跟我们闲聊。 我们这才知道她的名字,叫做李君,羊城人,目前在鹏城一家公司工作,那公司是她公公旗下的,她负责集团的财务工作。 简单地自我介绍之后,少妇又跟马一岙聊起了他的那个方子来。 自从次流产之后,她的身子虚得很,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小毛病,然而按照那个方子吃药之后,一开始还不觉得,她老公甚至还觉得是骗人的,但坚持了这些天下来,她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夜里睡觉,再也没有失眠多梦过了,感觉好像是再世为人一般。 听到她的反馈和感激,马一岙表现得很是风轻云淡,说做我们这一行的,渡人渡己,都是天意而已,用不着这般感激。 菜了来,少妇只是饮茶,一应荤腥都不沾。 她告诉我们,自从茹素问佛之后,她整个人的身体都感觉轻松许多,所以即便是七日之期已过,她也不会再沾荤腥。 她希望自己能够坚持一下,为自己未来的孩子祈福,不过让我们多吃一些,不要客气。 马一岙忙着跟人聊天,动筷不多,我反正是没啥事儿,便频频动筷子——唉,你还别说,人家贵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无论从食材的新鲜程度,还是烹饪的手法来讲,都是一等一的料理,让人胃口大开,恨不能风卷残云。 我是个热爱美食的性子,喜欢吃,也喜欢研究吃,所以能够遇到菜品不错的店子,十分的开心,也觉得有很多想要学习的地方。 在我胡吃海喝的时候,马一岙跟少妇李君不知道怎么着,聊到了筹钱的话题来。 李君得知我们目前碰到了难事,需要一大笔钱的时候,出言说道:“要不说我们碰到,正是天意呢?之前我这事儿还一直藏在心里,不知道到底好不好说,您这么一讲,我倒是好开口了。” 当下她跟马一岙说起了一事来。 原来她公公王安玉在港岛商界也算是一位颇有名望之人,产业颇多,在大陆也有许多投资,商界人称九叔。 她这一次过这边来的原因,是她公公这一次出了点事,突然重病,陷入昏迷,送到医院却没有任何的说法,医生也搞不懂到底怎么回事,联合了名医会诊,最后得出了一个病因,但她公公的私人医生却告诉王家人,这病因完全不会引起昏迷。 也是说,那帮西医联席,最终得出来的结论,也只是糊弄人的,做不得准。 正是如此,王家人开始有了别的想法,有人去请医,有人请了有名的风水师父,而她则想起了前些天在街头认识的刘半仙,但又寻不到人,心里焦急呢,却不曾想在这港岛的大街,又碰到了我们。 这是天意。 李君向马一岙发出了邀请,希望他能够陪着去一趟医院,不管怎么样,帮忙看一看,若是能够将她公公九叔给救活了,想必夫家也不会吝啬钱财。 听到这话儿,马一岙心自然是狂喜,不过他又得憋着,看了我一眼。 我跟他一起许久,自然知道他的想法,有些为难地说道:“事儿倒是没有问题,但这件事儿,您能做主?” 我担心别到时候事情办成了,但钱拿不到。 这可太尴尬了。 我这问题问到了点子,李君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这件事情,我当然做不了主,不过还是希望刘大师能够跟着我去一趟,我会说服我老公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问题不大——对不起,我夫家家大业大,规矩挺多,我这儿媳妇的身份挺尴尬的,没办法这个时候给您回应。” 她说到后面,满是歉意,而马一岙却是大手一挥,说嗨,做我们这一行的,讲究的是一个有缘无缘而已,算不给钱,那又如何,既然碰,又怎么会不帮呢?走,走吧。 匆匆吃完饭,我们离开了酒楼,往西走,李君联络了自家司机过来接我们,然后朝着她公公住着的私立医院行去。 王家的车是好车,我看不出牌子,但漂亮的车型和豪华的内饰,还是让我惊叹不已。 期间李君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她老公打过来的,电话那头的情绪有一些不太好,问她人在哪里,李君回答在路,她老公有些不太高兴,说这个时候还往外跑,怎么这么不懂事呢,现在几个兄弟姐妹都盯在这里,要万一父亲出了什么事情,怎么招呼…… 我听这意思,立刻明白,敢情这位九叔人还没死,膝下的子孙们都开始惦记起了分家产的事情来。 李君老公的情绪有些急躁,以至于都没有能够听李君说起马一岙的事情挂了。 这事儿让李君颇为尴尬,跟我们道歉,马一岙却很开明,笑着说道:“父亲重病,心慌乱也是应有之事,不必在意。” 没多时,我们抵达了一处位于半山的私人医院。 下了车之后,我们来到了一处并不像是医院的建筑前,到了三楼的住院部,瞧见门外的走廊围着一大圈的人,有西装革履的职业经理人,也有王家人和管家、佣人——李君的公公前后一共娶了三个老婆,生了十一个儿女,从四十多岁到十来岁都有,而她的老公则是第二个老婆生的,排行老六,是王家的第三个儿子。 当我们抵达这个楼层的时候,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匆匆走了来,见到李君之后,低声埋怨几句,随后瞧见了身边的我和马一岙,不由得皱眉,说他们是? 李君连忙介绍起了马一岙来,说这是我这两天跟你提起的刘大师,没想到今天这么有缘,居然正好碰到了他。 李君说明缘由,她老公皱起眉头。 他简单跟我们握了手之后,说道:“我们已经请了港岛最有名的风水师和医过来,不劳烦你们了,端叔,你过来,帮我送两位回去……” 他都没有跟我们仔细聊,开口撵人,这态度不但让我们很不满,连恳求我们过来的李君也脸无光。 她朝着我们赔笑,让我们先等等,然后拉着自家老公去角落好是一顿说,如此聊了几分钟,那人方才过来,打量了一眼马一岙,问道:“君君对先生十分推崇,想来先生也是很有本事的,不过我父亲这事情十分棘手,好多人都束手无策,先生可有把握?” 马一岙并没有把话说死,只是平静地说道:“有无把握,这个得看到人之后,我才能够断明,现在还不好说。” 李君老公沉思了一会儿,终于下了决心,说两位跟我们来。 我们跟着他往前走,来到了病房门口,那儿堵着一人,是个老头,头发斑白,狐疑地打量着我们,李君老公开口说道:“符叔,这是君君从内地请来的师父,也有一身本事,想请他帮忙进去,给我爸看看。” 那符叔打量了马一岙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里面是回春堂的坐馆在看,这一位,用不着吧?” 李君老公咬着牙,坚持说道:“符叔,我是我老豆的儿子,总不会害他。” 这时里面走出一人来,那人长得很像李君老公,年纪却大了许多,他看着我们,低声说道:“老六,你搞什么,不知道里面在忙么,捣什么乱啊?” 李君老公瞧见这人,头低得更下了,将情况说明一遍,那人很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内地有什么大师,走走走,赶紧打发走。 他说罢,转身要往里走,然而在这个时候,马一岙却开口说道:“且等。” 男人回头,一脸戏谑地说道:“怎么,不愿走?想拿点赏钱么?” 马一岙摇头,说不。 他伸出手,在那男人的肩一搭,然后缓缓扬,而这个时候的所有人,都看向了他的右手。 那右手,有一条张牙舞爪的褐色蝎子,尾巴高高翘起来。 所有人都看到了,这蝎子,是从对方的肩头。 拿出来的。 第六十二章 同行见面是仇人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六十二章 同行见面是仇人 这情形着实是吓人得很,那蝎子仿佛凭空而出来一样,旁边的符叔脸色一变,怒目骂道:“居然在我面前使起了障眼法来?当真是骗人骗到家了,信不信我找人弄死你?” 他以为这是马一岙使的魔术戏法,然而作为当事人的王家老大却伸手拦住了他,然后一脸疑惑地说道:“这是……” 马一岙平静地说道:“没什么,让你等一等,是想把藏在你身这条蝎子给拿下来,这玩意在你身一直待着,想必你这几天都不是很好受吧?” 这几天? 听到这话儿,所有人都惊住了。 我也很是怪,觉得马一岙这话儿有点古怪,这么大一条蝎子藏在身,而且还好几天,是个人都应该发现了吧? 怎么可能留到现在,让马一岙抓出来呢? 说完这话,马一岙往后退了一步,将那张牙舞爪的蝎子收进了随身的一个布袋子里去,然后转身欲走,那王家老大却赶忙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说大师别走。 马一岙缓缓回过头来,无奈地说道:“什么意思?这东西叫做毒蝎降,很恐怖的,它若是再在你身停留三天,你到时候肯定必死无疑,谁也救不了——怎么,你难不成还想让我把它还给你?” “不、不、不……” 王家老大连连摆手,说不是,我的意思是……我错了,我错了,有眼不识泰山,您别走。 他拉住了马一岙,又叫李君老公来劝。 马一岙本来也是想要显露本事留下,如此装模作样一番之后,也不再准备走,而是问那王家老大的感觉,那男人点头,说您是真有本事的——我这几天总是恶心想吐,洗澡的时候,发现自己背好几处伤口,火辣辣的,却没有印象哪里来的,晚睡觉的时候,总做噩梦,感觉身有虫在爬,醒来又什么都没有发现,叫我老婆看了也是一样。 旁边有一个衣着华贵的妇人点头,说对,我说你这两天怎么怪怪的呢,先生,这到底是什么啊? 马一岙脸色严肃,说这个叫做毒蝎降,据我所知,应该是泰国八大降头之一,据说是用东南亚最毒的涅罗蝎蝎尾作引,研磨成粉之后,用八种毒液炼制,然后用来催生虫卵,练成药降……总之过程十分复杂,而且好费时间——王先生,你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居然会对你用这样恐怖的手段啊? 那王家老大听了马一岙的这一番介绍,不由得深吸一口凉气,说这、这,我的天…… 他激动地握住了马一岙的双手,说您真的是神了,我这边有问题,估计我父亲这病,也是一样的,您还请帮忙看一下,如果您能够救活我父亲,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马一岙松开了他的手,一本正经地说道:“您客气,我们这次过来呢,的确是想要帮忙破局救人的,但有句话得说在前面——我呢,最近碰到了些事情,手头紧,需要资金。你这一单,我顺手而为,免费的,但您家老爷子呢,我看可以看,但钱有点贵;你若是愿意,我便进去,治好了,您给钱,治不好,我自己走,如何?” 他长期在江湖漂泊晃荡,谈起钱来,倒也没有太多的不好意思。 王家老大听闻,这才从刚才的激动缓过来,在商言商,他是生意人,沉心静气,问道:“您说,说个数,能满足的,我们尽量满足。” 马一岙看了我一眼,我摇头,不知道该怎么喊,而他略一犹豫,直接开口说道:“五十万。” 对方松了一口气,刚要答应,而马一岙却悠悠说道:“美金。” 啊? 九八年那会儿人民币与美金的汇率还是挺高的,五十万美金,相当于人民币近四百万。 四百万啊,在当时东南沿海月工资才三五百的时代,这可是一笔巨款。 它对我们来说,是一笔天数字,对王家来说,也不是一下子能够筹措好的,所以王家老大迟疑了一会儿,这才说道:“这件事情,我一个人做不了主,您稍等一下,我找家里人商量商量,如何?” 马一岙也知道这数额巨大,点了点头,说好,你们商量,不过不要太久,病人扛不住——当然,你们请来的师傅如果有办法的话,我们也可以不叨扰。 我们退了出来,在角落无人处等待,我瞧见周围的人离得较远,忍不住说道:“你还真敢喊。” 马一岙平视前方,压低声音说道:“我本来想喊一百万美金的,不过想了想,还是打了个折——说实话,这位九叔的名声我以前有听说过,名下的产业挺多的,我这也不算是趁人之危。” 我说当然不算,他要是死了,啥都没有了,不过我担心的事情,是你能够搞得定么? 马一岙摸了摸左耳,然后说道:“从刚才的情况来看,这件事情跟东南亚那边的手段很像,如果九叔的是降头,那么除了要帮忙解降,还得查明缘由,特别是将下降师给找到,不然什么都是白搭——这么说来,你还觉得我喊五十万美金贵么?” 马一岙心安理得,而那边也商量妥当,王家老大带着符叔和李君老公走了过来,郑重其事地说道:“我父亲的事情,拜托先生您了。” 这算是谈妥了。 马一岙指着病房,说里面的师傅看完没有? 王家老大说没呢,还在磨蹭,您是有真本事的人,麻烦一起看看呗。 他说得有些忐忑,害怕马一岙对他们这种态度不满,不过好在马一岙并不是没有容人之量的人,而且在那五十万美金的诱惑下,什么都不在乎,挥了挥手,说走,进去看看。 我们往病房里走,在门口的时候,符叔看了我一眼,有些犹豫,而马一岙则轻描淡写地说道:“这是我的助手。” 那人才放行。 我跟着一行人走进了病房,发现这病房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这儿是一酒店大套间,走过外面六十多平方的客厅,来到卧室里,我瞧见了三个穿着白大褂的人。 医院方是两男一女,有一个还是老外,而在旁边,有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这是九叔最后一个老婆,还有一个穿着暗金色唐装、留着长须的老头。 那老头好像是在跳大神,神神叨叨的,不知道在念些什么,而床头之前,撒了不少的米。 这米是白色的,看形状,我感觉有点儿像是糯米。 而病床之,躺着一个老头,头发稀少发白,脸色苍白难看,嘴唇干涸,双眼紧闭。 他仿佛饱受巨大的折磨,脖子处的筋偶尔会跳一下。 卧室虽大,但这么多人在里面,还是有些拥挤,所以除了我和马一岙之外,能够进入卧室的只有王家老大,至于其他人,都留在了外面的客厅里。 都说同行是冤家,我们一进来,那一直神神叨叨的唐装老头“清醒”了来,睁开眼睛来看着我们。 因为马一岙和我都是穿着便服,所以他并不认为是同行,只是疑惑地看着王家老大,说您这是? 王家老大有些尴尬,说道:“徐坐馆,这是内地的先生。” 瞧见是同行,对方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面色不愉地质问道:“您这是什么意思?如果觉得我们回春堂不行,我告辞便是了。” 说罢,他已经准备好收拾行头,准备离开,王家老大赶忙前说着好话,而马一岙则悠悠说道:“怎么,害怕了?” 请将不如激将,简单一句话,那原本准备收拾行头离开的徐坐馆便停下了脚步。 他认真地打量着马一岙。 良久之后,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大陆仔,很嚣张啊。” 马一岙平静地说道:“不敢,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做咱们这一行的,没有谁敢说自己什么都能够应付得来,您若是为了九叔着想,不如放下门户之见,与我一起研究一下,怎么能够将九叔给救回来呢?你说对吧?” 徐坐馆微微一笑,说如何处置,我自有主张,你既然这么自信,便先看一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他让开了位置来,马一岙也不推脱,走前去,先是打量了一会儿九叔,然后对旁边的医生问道:“我可以检查身体么?” 这儿负责的是那老外,在经过翻译之后,点头确认。 马一岙将被子掀开,并且在旁边护士的帮助下,将九叔身的病号服给解了下来。 他认真打量着,好一会儿之后,伸出手来,在九叔的脖子后面揉了一下,这才收了手,让人盖被子,又去旁边的洗手间净手。 弄完这些,他对那回春堂的徐坐馆拱手,问道:“徐当家,你觉得这件事情,你能处理好么?” 他这般直接明了,那老头儿有点不快了,说你这是在考我? 马一岙摇头,说不,凡事都有一个先来后到,这事儿是您接的,您若是能够解决,我立刻离开,不再多说一句,您看行么? 他这般讲规矩,徐坐馆的脸色方才好一些,他抚须而言:“王老先生这病症嘛,很特别,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肯定是被人下了小鬼咒,每天子时,那小鬼都会过来吸他气血,七日过后,三魂七魄全消,恐怕再无救回来的机会了……” 他侃侃而谈,周围的人听着一阵惊悚,止不住地打冷颤。 唯有马一岙等待他说完之后,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之,一字一句地说道:“封建迷信,胡说八道!” 第六十三章 一岙秒断降头师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六十三章 一岙秒断降头师 “封建迷信,胡说八道!” 八个字,将那原本得意洋洋卖弄的徐坐馆说得面红耳赤,双目喷火。 他一副立刻要前、撸袖子打人的模样,然而马一岙却是毫不在意,冷冷说道:“原本以为你是个有真本事的人,我这钱不赚也罢,退位让贤而已,却不曾想竟然是一个满口谎言的骗子,狗屁小鬼咒,若真有,你且把那小鬼显化形状出来,给我们大伙儿开开眼啊。” 徐坐馆被马一岙毫不客气的态度给直接激怒了,也顾不得自家的面子,指着马一岙的鼻子,说道:“玄冥观测之法,博大精深,岂是你这大陆仔能够理解得了的?那小鬼乃灵体,与我们所处的维度截然不同,非寻常人等能够瞧见的,你这乡巴佬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根本是外行,还好意思过这里来招摇撞骗?哼,简直是不想活了……” 双方各执一词,讲得仿佛都有道理,这让旁边的人都有些懵圈,不知道该相信谁好。 而在这个时候,马一岙冷冷地说道:“你无法证明,我却可以。” 一句话,结束了争执。 那徐坐馆还待再讥讽,听到这话儿突然停了下来,瞪圆双眼,看着马一岙。 他不敢相信地说道:“你说你能够证明?证明什么,怎么证明?” 马一岙不去理会他,而是转过身来,朝着王家老大和九叔老婆拱手,朗声说道:“我大约看了,九叔的情况已经确凿无疑,是那东南亚降头所致。” 徐坐馆冷哼一声,说当真是拾人牙慧啊,降头是小鬼咒,也叫做小鬼降——我以为你能够说出什么一二三四五呢,竟然是这样的说法。 马一岙依旧当他不存在,开口说道:“这降头之术,是流传于东南亚地区的一种巫术,这东西我想各位可能多多少少都有一些了解,而不同地域的法,其施法过程千差百异,但共同点多用人骨、血液、头发、指甲、成型人胎、某种木头、某种石头、花粉、油等材料作为媒介,而法术类型,大部分偏于阴性——“降”,指施法的所用法术或药蛊手段;“头”,指被施法的个体……” 他大概讲了一下降头术的起源和发展,然后开始讲起了降头术的科学根据来。 这家伙是科班出身,甭管他到底有没有在水木大学过生物和哲学,但对于东南亚的降头术,乃至于西南一带的巫蛊之术的研究,却都让人耳目一新的。 我感觉他直接掀开了这种神秘之术的面纱,将其大致的原理直接呈现于众人的面前来。 当然,因为太容易被人模仿和学习的缘故,这里面具体的使用和手段,不具体讲述,免得引起事端。 总之,经过马一岙这么一番讲解,场众人对这降头术也有了许多的了解,随后马一岙继续说道:“从此刻的情况来看,这位王先生,你的只是虫降而已,也是说,这条毒蝎虽然让你难受,但并未有发作;而九叔这个情况更危险了,有人让他直接昏迷了过去,而这种手法也十分古怪,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应该是越南西贡扑老庙的蛛丝降。” 众人惊讶,王家老大问道:“什么叫做蛛丝降?” 马一岙解释:“在越南、缅甸等东南亚雨林区,和我国的广南、云贵地区,有一种越南捕鸟蛛,它是大型的穴栖蜘蛛,足展17至18厘米左右,螫肢健壮,性情凶猛,身有剧毒;有人将其豢养一处,然后经过独家法门秘制,养出的蛛王,产丝之后,可以有三种用处,一曰相思引,又叫做红线牵,能够牵引男女的心绪,让他们产生爱情;又有一种叫做兄弟情,祭拜之时用,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而最后一种,是老爷子所的这种,叫做生死引,是用来操控人生死的……” 众人屏气凝神地听着,那徐坐馆却哈哈一笑,说真的扯淡,无稽之谈——什么蛛丝降、生死引,说得跟真的一样。 马一岙冷笑一声,说:“不信?我说过,我可以证明给你们看的……” 说罢,他往后退了一步,然后从怀里摸出了一张黄符纸来。 他的右手大拇指和食指微微一搓,那黄符纸开始无火自燃起来,火焰跳跃,热量很大,一直烧到了他指尖都不在意。 那符纸灰被他小心翼翼接在手,符纸烧完之后,他念念有词几秒钟,突然朝着病床方,猛然一洒。 呼…… 符纸灰在病床之一扬,众人纷纷往后退,九叔的这位小老婆脸色有些不对劲了,刚刚要呵斥,却不料在那纸灰的映衬下, 一道又一道的蛛丝,在灯光之下,显露了出来。 这并不是一根一根的,而是彼此交叠。 整个空间,好像盘丝洞一般,而这些蛛看着极细,泛着微微的银色光芒,当纸灰落到了被子时,除了偶尔几根挨着那纸灰的蛛丝之外,其余的都已经瞧不见。 这状况,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旁边的洋医生大叫一声“ohygod”之后,忍不住前,想要摸一下那些密布纠缠的蛛。 然而他的手一划而过,什么也没有捞着。 当他还想再摸一下的时候,却给马一岙伸手拦住了。 马一岙严肃地说道:“这些蛛丝,若是没有手段,平日里是难以察觉,也无法触摸的,而如果真的触摸到了,面的剧毒,也会让人在短时间内陷入昏迷,所以没有必要的话,最好不要尝试。” 听到旁边医生的翻译,老外赶忙收回了手,一脸受惊的表情。 马一岙的展示,让卧室里面的众人都为之折服,连旁边的这位同行也都适时闭了嘴嘴巴,而王家老大赶忙说道:“刘大师,我爸的这病,还有救么?” 马一岙点头,说自然,只要找到那个在暗地里搞鬼、下降头的家伙,可以了。 王家老大又赶忙问道:“那人在哪儿?” 马一岙微微一笑,说蛛丝降起别的手段来说,优点多,缺点也很明显,那是不能离太远了,否则蛛丝一断,失去了控制力,所以那人……必然在附近。” 王家老大松了一口气,说您是不是可以凭借着这蛛丝,顺藤摸瓜,找到那人呢? 马一岙摇头,说道:“理论是可以的,但我刚才用的那张,是龙泉山出品的显迹符,因为十分珍贵,我手头只有一张,而想要循着那蛛丝马迹,去找到下降之人,至少也得十张以。” 王家老大有些着急,说那怎么办? 马一岙微笑,说别着急,我可以断定,那个下降头的家伙,应该在这医院里,所以找到人这事儿,其实是很简单的。 王家老大犯难起来,说这个……这家私人医院住着的病人,非富即贵,我王家在港岛商界虽然算是有些地位,但在这医院里,还是不能一间一间、翻箱倒柜找人的。 他说得委婉,马一岙却笑了,说不急,我有办法。 他走到了门口,望着套房客厅里面的众人,缓缓说道:“据我所知,完成蛛丝降,需要的条件很多,不但需要受降者的生辰八字,而且还需要头发、指甲和接近受降者的机会——也是说,除了那个下降者之外,你们这儿还有一个内鬼,而那个内鬼,很有可能是背后的指使者,也必然知道那个降头师的下落……” 他说这话的时候,并不控制音量,朗声说着,然后用几句压迫力的目光,注视着客厅里面的众人。 外面的这些人,大部分都是王氏产业的高级经理人,和九叔的直系子孙。 这些人听到了马一岙的话语,有的惊讶,有的坦然,有的不自在地低下了头去,而这个时候,马一岙走到了一个穿西装打领带,跟他一样留着两撇胡子的男人跟前来。 他微微一笑,说先生怎么称呼? 那人脸一直保持着微笑,当马一岙走到他跟前的时候,眉头一皱,没有回答。 王家老大走前,说道:“大师,这是我二弟,王立仁。” 马一岙似笑非笑,说立仁兄啊? 王家老二往后退了一步,说道:“叫我查理……” 他刚要说话,而马一岙却摇头,说我不管你叫什么,只需要你告诉我,那个家伙,到底藏在哪里? 王家老二冷哼一声,说我不知道你在讲些什么,你这是陷害你知道吧,我跟你说,你讲的这些,是需要负法律责任的…… 他哇啦啦说了一堆,马一岙却掏出了一个铜球来。 这铜球只有乒乓球一般大,光滑铮亮,一端还有链子扯着,如同怀表。 马一岙将它拿了起来,在那王家老二的眼前晃悠着,王家老二不屑地说道:“想催眠我么?痴心妄想,我可是在牛津大学读过心理学……” 他说着话,而马一岙却不管不顾,开口说道:“你这个弑父兄、无廉耻的家伙,别在这里否认,听我说话—— 灵宝天尊 安慰身形 弟子魂魄 五脏玄冥 青龙白虎 队仗纷纭 朱雀玄武 侍卫身形 赦!” 最后一个字落定,那王家老二浑身一震,双目发直,整个人居然僵住了,仿佛一个木头人一般,动也不动。 马一岙并不停顿,开口说道:“那人在那里?” 王家老二双眼发直,仿佛傀儡一般,缓缓说道:“出门左转,第三个病房。” 马一岙对着旁边负责安保的符叔说道:“看好他。” 说罢,他转身朝着门外走去,从拥挤的走廊挤开了一条道,来到了左边第三个病房来。 他先是一推,发现里面反锁了住,一咬牙,然后猛然一脚踹了过去。 砰…… 门开了,马一岙冲了进去,我紧跟其后,冲进房,瞧见这单间病房的病床盘坐着一个光着膀子、口念念有词的男人。 这人是那,降头师。 ********* 小佛说:还是那句话,看我架的表现。 第六十四章 猛禽一翅断后路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六十四章 猛禽一翅断后路 门给踹开的一瞬间,那人睁开了眼,朝着我们这边望了过来。 凶光毕露! 我与那人对视,感觉心脏好像被毒蛇咬了一下般,浑身发冷,而马一岙却完全不在乎对方的阴毒气场,箭步而,伸手朝那人猛然抓去。 对方一翻身,人落地,手一抬,整个病床都朝着我们这边飞来。 砰! 马一岙身子一矮,从病床下方的空隙处滑落而去,而我则是一个高抬腿,将那迎面而来的病床给砸在了地,然后深吸一口气,人跃向前,却见马一岙跟那人已经打成一团。 那人光着膀子,浑身精瘦,典型的东南亚人长相。 他长手长脚,与人厮打,喜欢用手肘和膝盖,这走的是泰拳路数。 凶! 对方是练家子,而马一岙自然也不差,两人交手,噼里啪啦一阵打,那人到底还是差了一点,几招过后,立刻处于了下风。 而我的加入,则将天平一下子给压倒向了我们这一边来。 只用了十几秒钟的时间,我和马一岙将这家伙压在了地。 马一岙知道毒蛇不打七寸,必受反噬,所以出手绝对不黏糊,扬起手的拳头,恶狠狠、重重地打在了那人纹有双头黑烙铁毒蛇的右臂之。 咔嚓…… 却听到一阵让人牙痒的骨头折断声,那人受痛,大声叫了一句,我听不懂对方的语言,而马一岙却反而怒了,说师父救你?你干嘛不叫佛主保佑?做了这恶事,谁都救你不得…… 这时外面一行人冲进房间,领头的是李君老公,他瞧见我们这边,一脸惊恐,大声叫道:“小心。” 我有些反应不及,却感觉房间里陡然一黯,紧接着马一岙伸出长腿,一脚踹在了我的胸口,大声喊道:“放手。” 我下意识地照做,给他一脚踹到了门口去。 等我抬起头来,却瞧见一只巨鸟,张开了双翼,从远处骤然而至,朝着这房间径直扑来。 那扁毛畜牲通体漆黑,唯有头部和尾部一片雪白,双爪伸展,足有一米,呈现出金黄之色,面的爪子锋利如刀,整个儿如同一辆高速行驶的火车,轰然撞进了病房之来,然后巨大的翅膀猛然一挥,我感觉到罡风扑面,下意识地低下了头去。 混乱,我听到耳边传来“轰”的一声,自己整个人像一片纸,重重“贴”在了那墙去。 当时的场面当真是混乱无,过了几秒钟,腾起的烟尘落下,我从墙滑落下来,瞧见病房之一片混乱,靠窗的一整面墙都消失不见,而刚才被我和马一岙给压住的降头师,居然不见了踪影。 跑了? “马兄,马兄……” 我勉强爬了起来,朝着房间里跑了进去,却听到翻过来的床下传来了马一岙的声音:“莫慌,老子没死。” 我快步走了过去,一把将那病床翻起,瞧见马一岙给压在下面,胸口出现了一道血淋淋的痕迹,脸还沾着几根鸟类的绒毛。 我赶忙前,将人扶了起来,又检查他的伤口,说伤到没? 马一岙给我扶了起来,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妈的,给那畜生的爪子挠到了一下,不过我在胸口聚了气,只是皮外伤,涂点紫药水行。” 我说刚才那玩意,是什么? 马一岙耸了耸肩膀,说他师父咯——没想到他师父在这附近,而且还是一头猛禽夜行者,这、这你麻痹,真倒霉。 他骂声连连,人却缓过了神来,这个时候几乎有些呆滞的王家老大也赶了进来,有些恍惚地说道:“刚才,是一头大雕么?好恐怖啊……” 马一岙看着他,说你家那个不省心的老二没跑吧? 王家老大瞧见了刚才那一幕,是彻底信服了马一岙的本事,赶忙点头,说没呢,让符叔给押着呢——没想到,居然是那小子弄出的幺蛾子来。 豪门兄弟,利益至。 马一岙在我的搀扶下走出了这边病房,然后朝着九叔那边走去,里面有人走了出来,他瞧见那个外国的主治医生,招呼道:“嘿,能帮忙弄点儿医用纱布和紫药水来么?我这里有点伤口需要处理。” 主治医生赶忙叫了旁边的护士去弄,还过来问要不要去急诊室处理,马一岙摇头,说不用,赶时间。 说到这里,他赶忙又对我说道:“你去房间里找一找,看看有什么东西没——知道找什么吗?” 我点头,将人交给了王家老大,回到了那房间。 我一阵翻找,终于在床头柜那儿找到了一个红绸袋,我打开绳结,里面有一撮毛发,以及不知道什么血书写的字,是繁体字,看着应该是生辰八字,另外里面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如石子、污垢和白乎乎的虫子,都在那巴掌大的小袋子里。 我又找了一会儿,终于在屋子的角落里,掀开桌子,找到了一头金黄色的八爪蜘蛛。 那玩意毛茸茸的,八条腿撑开,张牙舞爪,看着足有小脸盆一般大,八眼集一丘,有一种诡异的光芒在其闪烁着,口器不断蠕动,后腿撑着,仿佛随时都要一跃而起,朝着我扑来一样。 我与那毒虫子对视着,毫无畏惧,死死盯着,过了一会儿,那畜生开始往旁边爬,显然是要溜走。 我自然不能让其逃开,左右打量一下,却没有发现什么趁手的物件。 我有些着急,便往腰间摸去,将那软金索抽了出来,在半空甩了一下,发出一声炸响。 说来也怪,那毒蜘蛛原本挺有攻击性的,然而我这软金索一亮出来,立刻从墙滑落,停在地,将全身缩了起来。 我瞧见它看去十分害怕,瑟瑟发抖的样子,不敢大意,朝着软金索灌注劲力(也作妖力)。 妖力注入,软金索立刻变硬变长,化作一根接近两米的长棍子。 棍尖戳在了那小脸盆一般大的八爪蜘蛛身,让它浑身发抖,一动也不敢动,随后我将床单一扯,小心走前去,将那玩意用病床的床单兜住。 整个过程,从头到尾,这玩意都没有任何动弹,让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原来软金索镇得住蜈蚣,也可以镇住这蜘蛛。 等我捉完了毒蜘蛛,来到了九叔这边的病房,瞧见马一岙已经处理好了伤口,正在给九叔推拿。 他的推拿手法,跟李爷的推筋入脉手很是不同,后者由外而内,而他的则是由内而外,而且小心翼翼,仿佛对方是一个瓷娃娃,一碰即碎的样子。 马一岙瞧见我走了进来,问道:“怎么样?” 我先是拿出了那小麻袋,跟他说明,马一岙转头来看,然后说道:“得,这王老二卖自己老子卖得挺彻底的,这样弄,不只是要害人性命,而且还是要劫气运、让老头子回光返照的时候被控制神志,立下遗嘱,让他来继承家产啊——黑心啊,这玩意不祥,那谁,王……” 王家老大赶忙前,说道:“王立忠。” 马一岙点头,说立忠先生,这东西很重要,需要立刻焚烧,而且不能留有痕迹,所以不能随意烧毁,否则会留有后患——对了,这地方有锅炉么? 王家老大也不确定,说应该有吧? 马一岙说东西给你,立刻找最信任得过的人,拿去锅炉房里将其烧掉,不能有任何残余物留下来。记住,这个关系到九叔的生死,千万别不当一回事,知道么? 王家老大巡视一圈,目光最后落到了李君老公身。 他开口说道:“老六,你跟阿龙去办一下,要快,知道不?” 李君老公不含糊,应承下来,将小麻袋接了过来,跟着符叔身边的一个保镖一起离开了病房,随后我又将那床单解开来,众人瞧见那小脸盆一般大的越南捕鸟蛛,顿时吓得连连后退,而马一岙却是两眼放光,说我擦,这么大? 他打量了一会儿,说这玩意的性子很暴戾的,宁死不受辱,怎么可能这么乖,让你给拿住? 我扬了扬手头的软金索棒子,说它怕这个。 马一岙笑了起来,说当真是一物降一物,没想到这畜生居然还有害怕的时候——原本想着事儿挺麻烦,想着倒是好解决多了;你来,帮我招呼一下它,说我们可以饶它一命,不过得让它将自己的毒丝收回去…… 我忍不住翻起了白眼,说我又不会说蜘蛛的话。 马一岙说这东西经过长期祭炼,心智堪四五岁的小孩儿,你跟它好好交流,让它把毒丝抽出来,问题好解决了。 他这般说,我也只有试一试,小心翼翼地跟那玩意交流。 这不试不知道,一交流起来,我才发现它的心智果然厉害,一讲话,仿佛能够听懂一般,没一会儿,它将口器张开,然后前面的四根节肢不断挥动,居然开始往空气抽出一根一根的视线来,往自己的肚子里咽去。 随着它的行动,我们瞧见那九叔的口鼻之处,居然尽是蛛丝,不断往外涌出,有的甚至还沾着一些污秽和鲜血。 这样的场面足足持续了十分钟左右,那蛛丝才被彻底收完。 蛛丝全部抽出,这玩意将蛛丝收入口器之,最后又吐了出来,弄出一团鸡蛋大的白色结茧。 马一岙叫我将结茧取来,然后又开了一个方子,叫人配合这方子,拿药煎服。 因为这儿是西医,并没有医那一套设备,方子里的药材也要去药铺抓取,不过这些事情对于王家来说,倒也不算什么,立刻吩咐人去办。 这一来一去,浪费了些时间,一直拖到了傍晚时分。 那九叔在人一口一口地喂药之后,又给马一岙一阵推拿,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来。 在此期间,马一岙把那个催眠王家老二的铜球打开,将那小脸盆大的毒蜘蛛给收进了里面去。 这景象让人惊愕。 九叔醒过来之后,瞧见眼前一切,恍惚隔世,王家老大和李君老公等子女围着他嚎啕大哭,述说起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九叔听了,低声吩咐了旁边的符叔几句。 他声音压得低,我们又隔得远,只能隐约听见,前面好像是让符叔去找什么人过来,最后一句,则是让人先别急着处理自己二儿子。 吩咐完这些,他才看向了旁边的马一岙,问道:“是你,救了我?” 第六十五章 万事俱备只欠钱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六十五章 万事俱备只欠钱 马一岙脸写着惯有的矜持,平静地说道:“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 李君老公前,给我们鼓吹,说爸,刘先生和侯先生这一次真的是力挽狂澜呢,要是没有他们在,这一次您和大哥恐怕都要有危险了,想不到阿仁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真的是太过分了…… 马一岙是他老婆李君推荐的,在这件事情,他是立了大功劳的,此刻瞧见九叔醒了,忍不住出声表功。 不过九叔大病初愈,脑壳直疼,而且还听到了这么一个让人难过的消息,显然是没有耐心听他讲话的,脸色一沉,直接训斥道:“什么阿仁?他是你二哥,知道不?” 李君老公没有想到自己父亲到了这个时候了,还护着王立仁,不由得一愣,下意识地争辩道:“爸,你是不知道……” 他话还没有说完,老爷子瞪了眼睛,说道:“出去。” 李君老公没有想到他老子居然会这样,愣了一下,心不服,没有动,还是在李君的拉扯下,方才离开。 九叔则是一脸倦怠地对我们说道:“两位的救命之恩,没齿难忘,等我歇息过来,一定重谢;今天麻烦两位了,阿符,你带两位去公馆别院住下,等我处理完了家事,再设宴,好好感谢这两位大师。” 他话都说到这份了,我和马一岙也不好在人家一醒过来、焦头烂额的时候催着要钱,只有跟着符叔一起离开了病房。 符叔领着我们在医院附近的一处别墅住下。 这儿有管家有厨娘,坐在二楼的大看台往山下望去,能够看见璀璨夺目的维多利亚湾,两人吃过了一顿精心准备的海鲜大餐之后,躺在看台的躺椅,看着窗外景色,我说道:“真想不到,午的时候,我们还蹲在茶餐厅外面,望着人来人往的档口吞口水,分皆无,现在却躺在港岛地价最贵的半山别墅里看风景——你说说,人生是不是很特?” 马一岙伸了一个懒腰,说这个有什么,咱们这一行,一时饥寒交迫,一时荣华富贵,过眼云烟而已。 我舔了舔嘴唇,说:“说起来,刚才那象拔蚌刺身,甜甜的,挺好吃,明天能不能让他们再准备点?至于那避风头炒蟹算了,感觉有点油重,螃蟹的食材固然好,但料理的手法一般,还不如我来弄……” 听我这一番闲扯,马一岙哈哈一笑,然后说道:“明天估计不行了,咱们午得去重庆大厦,跟尉迟京那小子约好了的,你忘记了?” 我这才回想起来,说哦,对对。 说完,我想起一件事儿来,说咱们这儿好吃好喝,固然不错,但钱啥时候给我们啊? 马一岙摇头,说不知道,明天拿到了拍卖会的邀请函,得了入场券,到时候再问问。 我又想起一事儿来,说今天碰到的那个猛禽夜行者很厉害么?它进来的时候,我感觉整个空间都窒息了,它要是多一分别的心思,只怕咱们都跑不了吧? 马一岙说不会的,你到现在还没有搞清楚,为什么拥有妖族血脉的人,会把自己称之为“夜行者”么? 啊? 突然听到马一岙提出这么一个话题来,我不由得一愣,想了想,说为什么? 马一岙说“阴阳之理,变化无穷,不可尽述,姑举其要者言之;夫言阴阳者,或指天地,或指气血,或指乾坤,此对待之体,其实阳统乎阴,天包乎地,血随乎气,故圣人作易”——此乃古之阴阳论,又有正统为阳,歧路为阴,古往今来,人类为正统,而妖族为歧途,为阴属,崇拜月华,在阳光照耀下的气血反而不足。这一点的差别,越是低级,越是不能觉察,而越到了顶尖之,越是显著。 我说所以这是夜行者的来源? 马一岙点头,说对,那家伙不愿意纠缠,此为其一;其二是港岛之地,百流荟聚,不知道有多少英杰豪雄驻扎于此,他此番显化身形,妖气洋溢于外,必有大拿注意,若是不赶紧离开,只怕会有守岛的地头蛇过来。到了那个时候,他算是想走,只怕也是走不掉了。 我不由得好笑,说什么守岛的地头蛇,我咋没见过? 马一岙盯着我,说你没见过?昨天你忘记我们祭拜的是谁了吧? 我吃惊,说那位吴英礼师傅,是守岛者? 马一岙说对,他是,不过只是其之一,这些人也并不都是心怀善念的,港岛能够维持如今的秩序,人们看不见的黑暗之处,自有各方势力角逐,而任何想要插进这里面来的人,恐怕都得受到这些人的反击。 我深吸了一口气,叹了一声,说这江湖啊,还真的是复杂。 马一岙笑了笑,从兜里摸出了那个铜球来,晃悠一下,说平衡之道,在于博弈。 我看着他耍了一下,说你这东西,到底是怎么能将那么大的蜘蛛给装进去的?那毒蜘蛛,可有脸盆大啊…… 他晃了晃,然后说道:“这个东西,叫做炼妖球,是我师父传下来的,除了材质特殊之外,里面据说有许多不传之秘的锻造之法——当年武当剑仙李景林的师弟,百手神匠温伯龙从宋朝大墓之得到一卷《墨氏春秋》,按古法炮制,打造了许多的炼妖球,我这个只是寻常货色,只能够装载下寻常的异物,而据说顶级的炼妖球,甚至能够直接将霸下那样的大妖,都给装进去呢……” 我有些不解,说什么是异物? 马一岙摸了摸下巴,说怎么说呢,你如说这头毒蛛吧,它并非天然金黄,身体也不会这么巨大,它这种模样,是人为炼制的。这种非天然而成的,便可以称之为异物。 他又说道:“炼妖球的材质,对这种东西有天然的吸力,但如果是寻常之物,别说这么大的东西,算是一只兔子、一头老鼠,也未必能够装进去……” 我说这东西,还真的是神呢。 马一岙认同,说我这些年来,一直都在试图用科学的观点来研究我所看到的一切,但科学的尽头是神学,正因为我们知道得太少了,所以从艺复兴以来形成的科学知识体系,还并没有完全解释那些发生在我们身的事情呢…… 两人聊天,月天,不知不觉便发了困,各回房间歇息,一夜无事。 次日清晨,我们起床之后,早餐早准备妥当,我们吃过了早餐,符叔赶了过来,告诉我们因为资金有些太多,筹措起来有些麻烦,所以需要我们暂等几日。 说完这些,他又给了我们五万块钱,说是当做我们这几日的花销。 如果用完了的话,还可以再跟他要。 马一岙有些意外,多问了几句,才知道九叔虽然名下有好几处不错的产业,但是因为去年金融风暴的影响,手头的流动资金并不多。 无论是从股市,还是市公司的财务那里抽钱,都需要费一些手续和时间,这个希望我们能够理解。 听到对方颇有诚意的话语,我和马一岙不再多言,表示没问题。 符叔离开了,但给我们安排了一辆车,丰田皇冠,对我们而言已经足够,稍微收拾一下之后,我们乘车离开,前往尖沙咀弥敦道的重庆大厦。 重庆大厦是九龙尖沙咀的一座楼宇,它拥有将近四十年的楼龄,由五栋楼组成,拥有将近四千多的住户。 之所以约在这儿,大概是它足够出名,至少我这个从来没有来过港岛的人都知道,毕竟几年前王家卫的电影《重庆森林》,说的是这个地方。 不过与电影的不同,这儿其实挺乱的,来来往往,都是些印度阿三和巴基斯坦裔的老外。 而他们看向我们的眼神,也都不是很友善,让我很是紧张。 好在黄毛尉迟并没有失约,在午的时候,派了人过来跟我们对接,将拍卖会的邀请函递到了我们的手。 有了入场券,再等到九叔那边将薪酬交付,我们可以参加拍卖会,把东西给拿下来了。 想到这里,无论是马一岙,还是我,都松了一口气。 连日奔波,总算是有了结果。 当然,黄毛尉迟这么讲信誉,我们自然也是投桃报李,马一岙找地方给老歪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小弟阿水将那两人给放了。 办完这些事,我们回到了王家的半山别墅,待了好几日,我想起那天遇到猛禽夜行者的情形,越发觉得自己的孱弱,便一有空闲,缠着马一岙,跟他请教修行遇到的各种问题。 马一岙对我的成长也是十分期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给予了我巨大的支持。 连日来我的收获颇丰,醉心修行,心满足,一直到了拍卖会的前一天,马一岙突然对我说道:“侯子,事情可能有点不太对劲了。” 我一愣,说什么不对劲? 马一岙问我,说我们在这儿待了好几日了,你有没有见过九叔、或者谁过来找我们,谈酬金的事情? 我想了一下,才悚然发现,这几日别说是九叔,连他大儿子都没有露过面,李君和她老公倒是来过一次,但他们在家并没有话语权,说不话;至于符叔,印象他虽然天天露面,但每次马一岙问起这事儿,都说在办了,等消息。 而近两天,他更是没有再出现过一回,以至于这房间里除了两个什么也不知道的菲佣之外,再无其他人。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说这九叔家财大气粗的,该不会,要赖账吧? 第六十六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六十六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赖账,这是一个让人无蛋疼,却又无可奈何的事情。 br> 之前的时候我们并没有考虑过,毕竟九叔名下这么多的产业,财大气粗,而且我们对他还有救命之恩,不管怎么说,他应该都不会黑下我们这点儿辛苦钱、跑腿费的。 然而仔细回想起来,这“一点辛苦钱”,可是五十万美金。 算下来,这可是将近四百万人民币,在九八年的时候,这么一大笔的钱,可是会让人疯狂的,甚至都能够买人性命了, 算是九叔,拿出这么多钱来,想必也有一些心疼。 再回忆起这几日的遭遇和境况,我们都担忧起来,要是这九叔和王家过河拆桥,不想认下这一笔钱,那可怎么办? 毕竟我们这个并不属于实打实、可以打官司的债务,而只是一笔口头交易。 王家要是翻脸,我们完全没有任何的证据来得到法律的支持。 两人想到这一点,脸都有些黑了。 我下意识地奔向了座机,想要拨打电话去质问,马一岙拉住了我,说不行,你别去打电话,这样子容易打草惊蛇的。 我有些恼了,说那怎么办? 马一岙思索了一会儿,然后说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找符叔,或者找王老大都不行,咱们得单刀直入,直接找九叔当面对质,如果他真的想黑下这一笔钱,那我们让他吃吃苦头,明白食言而肥的恶果。” 我说你要对他干嘛? 马一岙面露坚决之色,说对待君子,咱们有君子之道,对待小人,固守成规并不是好选择,此事关系到我师父性命,我不想出现任何意外。 我说这个没问题,不过关键在于,九叔现在人在哪儿,你知道么? 马一岙沉思着,竖起手指来,说蛛丝降来得快去得也快,无需在医院待着,这么多天过去了,他应该已经康复,所以要么在家里,要么在公司。这样,我们先查一下他的住处,到地方去看一下,如果不在,直接去公司找人。 我和马一岙这些天已经形成了足够的默契,无需太多言语,便达成了一致,立刻在这公馆里搜寻起了相关的线索来。 马一岙更是找到那菲佣,问询起了九叔的住址。 不过那两个妇人似乎得到过招呼,并没有说什么,以语言不通,支支吾吾避过。 这一招十分拙劣,因为前两天的时候,马一岙还跟她们用英语交流过的。 从这里,我们更加能够肯定王家在对于酬金的交付,存在猫腻。 好在九叔在港岛商界大大小小也算是一个角色,家庭住址并非秘密,我们很快得到了地址,离居然这儿并不远,于是赶往了那住处,避开了保安的注意,潜入王家。 在宅院不小,我们虽然并没有找到九叔,却碰到了李君和她的老公。 这两人当时正在争吵,闹得相当激烈,随后她老公扬长而去,留下一屋乱摊子,而李君则趴在沙发前呜呜哭泣。 我和马一岙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将李君给吓了一大跳。 在短暂的惊讶之后,李君将我们给领到了卧室,在哭泣声,告诉了我们她与老公吵架的原因,居然是为了我们。 而我们也知道,堂堂九叔,的确是想要赖掉我们的酬金。 这一点让我们十分诧异,而李君却告诉了我们一件事情,那是去年的金融风暴肆虐下,港岛的经济持续衰落,王家表面看着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但内部已经持续亏损了。 最近他们公司连续遭遇到好几次的大事故,又传出被人恶意收购。 本来王家是有许多应对措施的,但因为九叔昏迷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大家方寸大乱。 前些天,所有人都将精力投入到了九叔的康复面来,而忽略了公司业务。 因为来不及处理,王家名下的几家市公司损失惨重。 为了应对这一场金融危机,九叔甚至拖着病体,坚持在公司一线那儿指挥应对,然而即便如此,名下各处产业还是溃不成军,因为失去了先机,故而不管如何努力,都还是难以面对,以至于曾经在港岛商界小有盛名的九叔也没了办法,现在甚至连之前答应我们的五十万美金都无法筹措。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想要通过赖账的办法,避免这一场支出。 对于九叔和王家来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手头但凡有点儿宽裕,他都不会做这种无品无德的事情,但现在他必须要将手头有限的流动资金给掌握起来,好维持住自己辛苦了一辈子打拼出来的产业。 听完了李君单方面的叙述,我和马一岙都陷入了沉默。 谁也不知道,会是这样一个情况。 李君红着眼眶,对我们说道:“我并不赞同公公和立义他们的做法,觉得人不可言而无信,特别是对救命恩人,但他们是不听,我……” 马一岙抬头,看着她,然后问道:“九叔,人现在在哪儿?” 李君有些慌了,说刘大师,你想要干嘛? 马一岙笑了笑,说你别紧张,我只是想跟你公公谈一下关于钱的事情,甭管给不给,都得有个说法,你说对吧? 李君犹豫了一下,还是报出了一个地点来,正是九叔名下最大的一家公司。 傍晚时分,我和马一岙来到了那家公司,在马一岙的带领下,两人费尽心思,潜到了安保力量并不算充足的老板办公室外。 轻轻推开门,让它尽量不发出声音,我们来到了里面。 秘书间无人,而从里面虚掩的门里,传出了九叔和他大儿子的对话声,两个人在对今日的股市状况和紧急情况处理,以及全球经济在作探讨。 我们听不懂,只得小心翼翼地走到门边来。 而这个时候,王立忠话题一转,居然聊到了我们的身来,王立忠问道:“爸,我刚才听符叔说了一件事情,那两位大陆的先生离开了别居,临走前还问了一下花姐咱们家的具体地址,好像是要找你。” 九叔一愣,好一会儿,方才缓缓说道:“看来他们是等不及了啊。” 王立忠说道:“应该是,这么多天,怎么着也应该反应过来了。” “立忠,你怎么想的?” “爸,要我说,毕竟人家救过咱们的命,不如跟他开诚布公地谈一谈,讲清楚我们现在的境况,然后跟他们约定,等咱们家缓过气来,到时候我们连本带利,一起给他们呗。” “给他们?你知道那是多少钱么?那不是五十万港币,而是美金,美金你懂不懂?” “爸,您创下这么大的产业,五十万美金又算什么,咱该给还是要给的——实在不行,咱们卖两处房产?” “哼,糊涂!这件事情我后来找人了解过了,特别是回春堂的老徐,他跟我说,那个姓刘的不过是误打误撞而已,算不得什么真本事,要是他来弄,也是可以的;而且他们这个,实在是太哄抬市价了,不是给不给得起的问题,而是值不值,你懂么?唉,你呀你,是太心软了,知道什么是创业难,守业更难么?你要老是这么大方,大手大脚的,我未来怎么放心将这些产业,交给你?” “爸……” “哼,别说了,他们是不是旅游签证过来的?若是,待了有没有七天?回头找阿符处理一下。对了,你弟弟这件事情处理得怎么样?” “立仁这件事情闹得太大了,在场的不光是我们的人,还有合作伙伴和院方的人,所以他暂时保不出来,具体的情况我找律师明天来给您汇报,不过洪律师说了,办这件事情,需要花一大笔的钱。” “立仁毕竟是你弟弟,这个钱还是该花。等把他保出来了,送他去澳洲,让他一辈子都不要回来了……” 原本我们听李君说完,还算心平气和,甚至还抱着同情,但听到这里的时候,终于再也忍不住了。 是非不分,老东西,枉你创下了那么大的基业。 天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成功的啊,还不如你儿子醒目。 吱呀…… 门给推开,我和马一岙走进了办公室,而那正在谈事的父子两人瞧见我们,都有些膛目结舌。 不知道我们是怎么进来的,王立忠愣了一下,笑着脸,迎来寒暄:“两位是怎么过来了,也不通知一声,我让司机去接你们啊……” 马一岙毫不客气地坐在了九叔对面的真皮沙发,朝着王立忠摆了摆手,说不用客气,我们这次过来,是想问一下酬金的事情,拖了那么多天,也该给了。 他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笑容如阳光一样灿烂。 九叔的脸色有些变了,站起来,说钱自然会给你们,不过你们这么不问而来,是不是有点儿太不懂规矩了——保安呢?立忠,去把保安叫过来。 他有些激动了,整个身子都在颤抖,而马一岙却笑了,掏出了那颗炼妖球来。 他摩挲一下,猛然一扭,一个脸盆大的蜘蛛从里面跳了出来。 除此之外,还有一条弓着尾巴的紫色蝎子。 马一岙站了起来,拍拍手,然后说道:“别叫保安了,我们很识趣的,马走——这次过来,只不过是把属于你们的东西,还给你们罢了。” 他与我离开办公室,而那两只毒物,也张牙舞爪,朝着各自的宿主快速爬去。 当我们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九叔惊慌的声音传来:“别、别走!啊……钱我马给你们,马,求求你了,别让它再过来了……” 他大声尖叫着,而马一岙则侧过头来,对我无奈地苦笑道:“看看,有的人,怎么这么贱呢?” 第六十七章 拍卖会瞬息万变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六十七章 拍卖会瞬息万变 一番折腾,我们终于拿到了属于我们的酬金。 那是一个金属手提箱的现金,而且还并没有能够装满。 双方闹得并不是很愉快,可以想象得到,推荐我们过来的李君在他们王家,恐怕会有些难做。 但这件事情,我们也管不了。 在此之前,我们并没有想到堂堂九叔居然会选择用赖账的方式,来报答他的救命恩人,更没有想到他对那个一心想要谋害他,进而夺取家产的二儿子,是如此的宽容,甚至都不忍他受那应有的牢狱之灾。 这并不能够说他是一个仁慈的人,因为他对于我们这些救过他命的人,却是想要通过我们通行证的到期的办法来赶我们离开,从而避免见面的尴尬。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这样的人,倘若不是看在钱的面子,我们根本不会去管。 撕破了脸皮之后,我拿了一手提箱的现金,马一岙则将那蜘蛛和蝎子给收了起来,两人离开了九叔的公司,在拍卖会附近的一处地方,找了家酒店住下,等待着明日拍卖会的到来。 好在对方还算是较识趣,并没有鱼死破地去报警,也没有再多作声张。 事实,事情传开去,对他们来说,是十分丢面子的。 对于这件事情,我有些紧张,毕竟被人骗过之后,总有一些焦虑,反而是马一岙看得很开,跟我分析一通之后,让我放下心来,调养身心,好迎接明天的拍卖会。 毕竟这件事情还是有着颇多变数,未必会一帆风顺。 通过这件事情,我对人性产生了深深的怀疑,然而马一岙却习以为常,对我说道:“一样米养百样人,不能因为这么一件事情,以点概面,擅自定义。” 一番折腾,到了次日,下午三点多的时候,我们赶到了观塘秀茂平,来到了那xx大楼。 可是我转悠了半天,都没有找到那个所谓的地下室。 只有地下停车场。 我和马一岙像无头的苍蝇一样,在停车场转悠了老半天,除了引来三两个流莺之外,什么也没有见着。 这情况让我们都有些自我怀疑。 我们一会儿觉得是黄毛尉迟那家伙在耍我们,一会儿又觉得是自己当天听错了地址。 一直到四点半的时候,陆续有豪车进入停车场,然后驶进了左边一处狭窄而黑暗的甬道之,消失不见之后,我们才意识过来。 在那里。 两人跟着车子往里走,走到一半的时候,黑暗有人拦住了我们,用粤语沉声说道:“两位先生,你们是不是走错路了?这里是私人场所,不得擅入。” 马一岙将邀请函抽了出来,开口说道:“我们是来参加拍卖会的。” 一道亮光从前方出现,照在了马一岙手的邀请函,紧接着一个印度裔男孩从黑暗走了出来。 他接过了邀请函,翻检一番之后,躬身递了回来,开口说道:“随我来。” 这声音跟之前警告我们的声音并不一样。 他转身之后,亮光立刻消失,我感觉视膜一阵不适,随后跟着那人在黑暗行走,大约二十多秒钟之后,转过一个拐角,来到了一个灯光昏黄的隔间。 印裔少年将两个硅胶材质的面具递到了我们跟前来,说道:“老板,戴这个。” 我们接过面具来,打量一番之后戴,发现我的是一个公鸡头,而马一岙的则是一个滑稽的狗头。 那面具有皮筋绑住头部,并没有想象的沉闷,反而十分透气、贴脸。 戴面具之后,印裔少年带领我们来到一个升降机前。 它跟电梯不一样,用的是老式机械驱动,铁栅栏关的时候,往下降落,吱吱呀呀的作响。 升降机端,是黑暗而狭小的空间,但到了下面,灯火通明,踩着光滑的大理石地砖,走过十米长廊之后,来到了一处小厅,瞧见这儿铺着华贵而厚实的羊绒地毯,高大的大理石雕塑耸立旁边,装修豪华又带着典雅。 这儿有带着半面具、西服领结的侍者,还有如蝴蝶一般穿梭其间的兔女郎,而在小厅尽头,大门虚掩着, 不断有穿着手工西服的男人,和华贵晚礼服的女人走进走出。 门的那一边,金碧辉煌。 印裔少年向我们行礼之后离开,一个戴着只遮住了眼睛和鼻子的面具人迎了来,朝着我们躬身行礼之后,询问道:“两位是我们恒丰地下拍卖会的常客,还是第一次来?” 马一岙摸了摸滑稽狗脸,犹豫了一下,说:“第一次来。” 面具人热情地说道:“那由我来给两位介绍一下拍卖会的流程和规矩,可以么?” 马一岙点头,说好。 面具人一边引着我们往小厅尽头走去,一边说道:“恒丰地下拍卖会是拥有三十五年悠久历史的专业会所,我们有着良好的信誉和严格的安保措施,以及丰富的拍品,吸引了世界各地的行业人士前来与会。我们这里是入门偏厅,从左边走,有一个休息区和餐厅,休息区里面的一应服务都是免费的,而右边是一个贵宾赌场,两位若是喜欢玩牌,待会儿拍卖结束,也可以去那里玩两把。” “前面是咱们的拍卖会场了,两位手的邀请函有号码,你们按号码坐,一会儿拍卖开始了,拍卖师会陆续展示拍品,然后出示起拍价和最低竞拍增幅,最后是交易确认之后的流程,我这里有一个小卡片,两位可以参考一下。” “对了,再有一个,是验资,一会儿我们会对所有的与会者进行验资流程,可以是现金方式,或者查验指定账号的存款金额等……” 这人跟我们详细讲述了一边之后,领着我们去一个窗口进行了验资。 之后他将我们领到了拍卖会场的一圈沙发前坐下。 拍卖会场算不得大,与刻板的会场不同,这儿更像是娱乐会所,由一圈一圈的环形沙发组成,我们到了的时候,大概看了一下,参与拍卖会的差不多有八十多人,围坐在二十几组沙发,而心的舞台,则是展览和拍卖台。 周围的灯光昏暗,而拍卖台面有灯光汇聚,旁边还有屏幕将展区放大,显得十分专业。 我们刚刚坐下,立刻有身材高挑而美丽的兔女郎过来,询问我们是否需要酒水饮料,而这些都是免费供应的。 如此等待,到了五点准时,有一个身型削瘦的眼镜男走到了台,敲了敲拍卖槌,宣布开始。 我打量了一下周围,发现只是又多了几人而已。 人不算多。 拍卖的第一件物品,居然是龙泉山的一套符箓。 这套符箓是制符大师安有道十年前的作品,一整套八张符箓,破地狱咒、净身神咒、都离寒庭咒、祝香神咒、净口神咒、净心神咒、安土地咒、净天地咒,应有尽有,十分周全。 起拍价从一万美金开始,两千起加,经过一番哄抢之后,拍品以五万八千美金成交,算得是十分热闹。 我则有点儿给吓到了,低声问道:“我总是瞧见你有事没事用符箓,这些玩意,真的很贵?” 马一岙告诉我,他认识龙泉山一哥们,这些符箓都是那哥们帮他免费画的,而他在龙泉山符箓宗里还排不号;至于安有道大师,那可是除了龙泉山符箓宗宗主之外的大行家,十年前还是他的巅峰时期,所以这玩意跟猴年邮票一样,除了实用之外,还十分有收藏价值…… 我听他跟我一通解释,脑子都有些乱。 随后又拍卖了几样东西,什么山石玉,榴莲石,还有离花枝、浮仙果等等,都是我闻所未闻的东西。 这些都是十分枪手的玩意,不但没有任何流拍,而且价格都起拍价高好几倍。 我们对这个没有什么兴趣,便开始研究起会场的安保情况来,发现虽然会场表面的气氛十分宽松,但在几个不起眼的角落,都有气势很强的高手坐镇。 这些人,从随意站立的身影,都能够感受得到他们的强大。 我还感受到有人在刻意放出了自己夜行者的强大气息,这显然是想要震慑任何意图不轨的宵小。 包括我们。 拍卖会持续进行,第十样拍品的时候出现了一个小**,这玩意居然是一个炼妖球——与马一岙那个不同的,是这个炼妖球的表面有许多的浮雕,青铜颜色,相当有历史气息。 这玩意据说有数百年的历史,能够将一个完全觉醒的夜行者装入其。 正是如此,它得到了极大的追捧,最后给一个说着日语的客人拍下,拍卖价达到了七十三万美金。 听到这价格出来的时候,我和马一岙相视一眼,倒吸一口凉气,都感觉到了慌张。 这是第一次价格出到了五十万美金以。 有钱人,真几把多。 拍卖还在继续,陆陆续续有高昂的价格出来,而当三个雪蟒珠被拿出来的时候,我和马一岙差点儿站了起来。 这东西被介绍得十分高大,各种天花乱坠,但我却知道,这东西是当初在霸下秘境之笑面虎从那条巨蟒身掏出来的结石。 这东西在,说明后土灵珠肯定跑不了。 然而这东西,最终的拍卖价值让人头皮发麻,三方人对其不断追逐,最后它拍卖出了一个全场最高价。 一百五十八万六千美金。 吓死人。 我和马一岙有点儿绝望了,果然,等到那块被干涸肉块包裹的石头展示在了高强度防弹玻璃里,然后由拍卖人员介绍起了它的来历,并且提出它疑似传说的“后土灵珠”时,全场都沸腾了。 而当拍卖师敲槌起拍的时候,底价从二十万美金,瞬间给人叫到了一百万。 而这价格仅仅停留了两秒钟,有人直接叫到了两百万以。 瞧见这如火如荼的拍卖现场,我和马一岙两个穷逼相对一眼,心充满了绝望。 ************ 小佛说:终于接到通知,后天早晨架,你们自己说吧,后天几更?两更,四更,还是六更,你们说! 第六十八章 乱局一现鼠王出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六十八章 乱局一现鼠王出 如果可以的话,我好想骂人。 然而仔细回忆起黄毛尉迟的话,那家伙似乎又没有任何的责任——他说后土灵珠的价值顶了天,没有几十万美金最好别去,免得伤心。 之前我们以为有个几十万美金,应该能够拿下,然而这会儿倒是回味过来。 他的这意思,是没有几十万美金,我们连入场的资格都没有,只是看热闹。 而能入场,和能够拍下后土灵珠,完全是两回事。 拍卖会的气氛越来越浓烈了,后土灵珠这东西属于天材地宝,而且还是出自于神秘的霸下秘境,这信息在得到了恒丰拍卖公司的保证之后,引发的热情让我们完全意想不到,没多一会儿,价格居然攀升到了五百多万美金,并且还在持续增长。 这个时候的我和马一岙,彼此眼涌现出来的情绪,是满满的绝望。 没法活了,这么多钱,把我们卖了都弄不出来。 至于抢…… 别说拍卖场露面的这些强手,连拍卖场的客人之,也有不少的高人,特别是刚才拍下那个炼妖球的日本客人,更是让我心生畏惧,感觉那儿仿佛一团黑洞般,有着极为恐怖的威慑力。 除了日本人之外,还有好几个客人都在不经意间显露出了让人畏惧的力量来,别说我和马一岙,算他师父醒过来,估计也够呛。 怎么办? 我和马一岙都头疼无,而拍卖价格到了七百万美金的时候,场争夺拍品的人,只剩下了三方。 当到八百万的时候,只剩下了两家。 一家正是刚才拍下了那炼妖球的日本客人,还有一家,则说的是粤语,想来应该是港岛本地的人。 而随着价码的增加,这两方都显得有些犹豫,又不想放弃,又觉得拍卖的价格实在是太贵了。 这东西,还不确定是后土灵珠。 作为一个不久前还在温饱线面挣扎的前药水供应商,我听到这个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挣到的巨额数字,整个人都有些懵住了,一直到拍卖槌敲下,价格定在了一千两百七十万美金的时候,我方才回过神来,抬头望去,看到日本客人又是激动,又是无力地挥起拳头来的时候,方才知晓,这东西最终归属于他们了。 时隔大半个世纪,这个后土灵珠从一任主人加藤次兵卫那儿,又落到了日本人手里,给人的感觉,好像后土灵珠跟日本挺有缘分一样。 不过这样巨额的资金,也让财大气粗的日本人着实有些心疼。 我感觉他们望向那群一直跟他们抬价的对手时流露出来的眼神,多少也有一些阴狠和难以释怀。 然而对方却毫不在意,反而伸手去调戏了一下路过的兔女郎。 我瞧见了,心不由得一动,对马一岙低声说道:“这……” 马一岙冲着我摇摇头,让我别说话。 后土灵珠的天价成交,仿佛将拍卖会所有的人气都给抽空,接下来的拍品虽然依旧神,但大家出价的意愿却降低了许多,甚至还有拍品流拍,而在这个时候,马一岙却举起了牌子,拍下了一盒四枚掌心雷。 这掌心雷是丹鼎秘法炼制,拍卖师介绍的时候,说能够产生雷电和烟雾,但识货的人却都知道,这玩意不过是混含着炸药的小东西而已。 这东西倘若是在百年之前,或许还有些实战效果,至于现在这个拥有现代武器的时代,它最大的价值,恐怕是收藏吧。 而这样的东西,马一岙却用了五万美金,将其拍下。 无人竞拍。 五万美金,这完全可以在鹏城市区买一套房了,我有点儿不太理解马一岙的意图,一直到拍卖会结束,大家前往旁边的小厅进行拍品的确认和交接时,我方才明白,他的意图,是想要留下来,而不是双手空空的离开。 拍卖会之后,交付了五万美金,我们得到了一个红木匣子装着的四枚掌心雷。 这玩意有点儿像是老婆饼,外面包裹着一层薄铁,而里面则是桃木。 轻轻摇晃,能够感觉到里面有细沙在晃动。 在听完了交付者讲解完使用方法之后,马一岙转过身来,不动声色地将两枚掌心雷递给了我。 我悄然接下,正待询问他的用意时,突然间听到不远处的房间里,传来了巨大的轰然之响。 砰…… 巨大的风压将我给重重推倒在地,而我身边的马一岙更是夸张,直接给卷到了那边去,紧接着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左前方出现,猛然一拳,竟然将那一整面墙都给砸碎了去。 随后一个削瘦矮小的男人出现,钻入爆炸响起的房间里,下一秒,他拎着一个檀木箱子,带着一身烟尘冲了出来。 我认识那个檀木箱子,它是用来装那坨后土灵珠的。 果然,我和马一岙都没有猜错,对后土灵珠志在必得而又穷逼的人,并不仅仅只有我们一个。 搞事的人来了! 只不过,这帮人居然胆敢在现场出现,这胆子实在是有一些包天,当那人冲出来时,里面也冲来一人,面具裂开,露出满是鲜血的光头,冲着那个削瘦的矮子怒声狂吼:“西克屑。” 这个人,却是花了一千两百七十万美金,将那后土灵珠拍下来的日本客商。 任谁花了巨款,眼看着心爱之物要到手的时候,却给人从手里直接抢走,都会愤愤不平——而这人也是一般。 他连滚带爬地出了房间,然后手往腰里一摸,掏出来一物,朝着那个削瘦矮子的后背扔去。 拍卖场是有简单搜检的,不可能有枪支出现,但其他东西,凭恃着强大武力的拍卖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东西也是一样,倏然而出,落到了那人的后心处。 轰…… 当时的场面十分混乱,灯光摇曳,烟尘四起,我只感觉到那人扔了东西,紧接着巨大的炸响出现,瞧见那个身型削瘦的身影化作了碎片去。 下一秒,立刻有好几个黑影出现在了那碎片之。 这些人,有的是会场的安保,也有不怕死、凑热闹的客人,大家都凑到跟前来,想要查看究竟,却发现那碎片只是一大堆的破布条,并没有半分血肉。 那人没死,只是使了障眼法,让众人以为他被击而已。 而利用这短暂的时间,那人却已经离开了所有人的视线。 “鼠王普锐斯!” “鼠王!” 一个名字,从不同的好几个人口喊了出来,一个穿黑西装、戴墨镜的男人大声喊道:“对,只有鼠王普锐斯,才会有短时间内控制身形,操控影子的手段,一定是他,关闭出口,别让他跑了……” 他大声嚷嚷着,现场乱成一团,前来交接的客人四散而逃,有的往门口走去,想要离开,却给拍卖场的安保人员给拦住。 我这时反应过来,那个鼠王普锐斯,正是将马一岙师父偷袭成现如今模样的家伙。 只是,秦梨落不是说鼠王在那次战斗断了一臂、身受重伤的么? 刚才那人,可是四肢完整的啊? 我满脑子的疑惑,下意识地往墙边退开,想要去找寻马一岙,却瞧不见了他人在哪儿,而失去了鼠王目标的众人,也立刻朝着那个撞开了墙的巨大黑影扑去。 我瞧见那个家伙浑身黑毛,面容丑恶,双臂长,却是一头三米多高的大猩猩。 有人高声喊道:“这是鼠王的搭档格瑞拉,拿下它。” 好几人冲向前,有人都已经拔出了手枪来,只不过因为现场太过于混乱,不敢开枪,怕有误伤,而一个抓着竿红缨铁枪的男人则毫无顾忌,一个借力飞冲,将枪头扎向了那黑毛大猩猩的胸口去。 大猩猩毫不示弱,一拳将那人的枪口砸外,然后俯身,猛然一拳,砸在了地面。 砰…… 地面顿时是一震,紧接着大理石地板出现了蛛一样的裂纹来。 向前冲的众人受阻,一阵东倒西歪,而在这个时候,那个日本人却是趁机冲到了跟前,从腰里摸出了一把半臂长的小太刀。 那刀身面,竟然有一股绿光浮现,斩向了这头大猩猩。 唰…… 一声炸响,大猩猩用来护住胸口的右臂被斩了一刀,顿时皮开肉绽,鲜血炸裂,张开嘴巴大声叫着,日本人却并不停手,继续欺身前。 他凶狠无,用那贴身短打的手段,在大猩猩身连续斩了三刀,杀得那大猩猩痛叫连连,仿佛要死在跟前。 眼看着日本人高歌猛进,突然间他的身后一阵光纹浮动,然后一个人影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渡边先生,小心……” 有人大声喊着,而那日本人虽然反应过来,但还是给这人给偷袭到。 太快、太突然了。 他的后背,出现了一根小箭。 那根箭也牙签粗一些,但一扎入那人的背脊,衣服一瞬间变得漆黑,而他的身子也僵硬了起来,给那大猩猩一巴掌直接给扇飞了去。 啊…… 鼠王现身了,一出现,将凶狠无的日本人给暗算了去。 众人纷纷高呼,蜂拥前,而那日本人的身子却腾空而起,重重落在了我跟前的三四米外,紧接着一阵哐啷声,一个乒乓球一般的球形物体,滚落到了我的脚尖五厘米处。 ******** 小佛说:玄冥二老现峥嵘。 第六十九章 侯漠闷棍一招倒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六十九章 侯漠闷棍一招倒 这东西,正是之前被拍到了七十三万美金价钱的青铜炼妖球。 它在交接之后,还没有在日本客商的手里暖和几分钟,落到了我的脚尖前来,此刻四周一片混乱,也有人朝着被暗算了的日本客商渡边先生这儿扑来,却没有人在这混乱的场景下,理会这“无足轻重”的东西。 拿,还是不拿? 我的内心在那一瞬间小小的纠结了一下,然后灵活地伸脚,踩住了它。 然后我轻轻一拨,滑到身后,又是一个很自然地轻挑,那有些暖意的青铜炼妖球落到了我的右手之来。 我捏着这玩意往后退,周围乱成一团,有一个戴眼镜的年男子扑到了日本人的身边,大声喊道:“渡边先生,渡边先生……” 他如丧考妣一般地叫喊着,而被鼠王毒箭暗算的渡边先生却没有再醒过来。 他呼吸全无,显然已经死去。 当我将那价值七十三万美金的青铜炼妖球放在衣口袋的时候,那边的战斗也分出了结果。 那头身形健硕的大猩猩,居然凭借着强壮的双臂,活生生地撞破了侧墙,带着鼠王冲进了刚才的拍卖会场去,而拍卖场的安保人员和场内高手,也顺着那窟窿往外狂奔而走。 我想起那装有后土灵珠的檀木盒子,有些跃跃欲试,然而这个时候,马一岙却出现在了我的身边。 他一把抓着我的肩膀,说走。 我给他拉着,往门口那边走去,因为鼠王离开,这边的警报解除,拍卖场的基层安保人员正在安排客人离开,刚才那个拍卖师出现在了门口,不停地朝着受惊的客人们鞠躬。 他满脸歉意地说道:“很抱歉让各位受惊了,请大家赶紧离开,回头恒丰会给大家一个解释的。” 我们随着人流离开侧厅的交易所,回到了长廊的这边来,还听到拍卖会场那边轰隆隆的打斗声。 入口的升降机那里拥挤了不少人,男人的慌乱,女人的尖叫,还有不断闪烁的灯光,将气氛渲染得一片慌乱,而我却不愿离开,心有不甘地问马一岙:“我们这么走了?” 马一岙提着装有剩余美金的手提箱,低声说道:“我终于知道霍家为什么会愿意将后土灵珠这样的东西,拿出来拍卖了。” 啊? 我没有想到他的思维会这么跳跃,会在这个时候来讨论这个话题,愣了一下,才问道:“为什么?” 马一岙拉着我往旁边走,一边走一边说道:“虽然黄泉引放出风来,说东西在我们手,但实际,他们应该也是知道了后土灵珠在港岛霍家手,而且私下里应该是碰撞过了的;正因为如此,为了避免跟行事毫无忌惮的黄泉引正面碰撞,港岛霍家十分识趣地将东西给拿出来,交给恒丰拍卖,祸水东引,这样子既能够赚到一笔钱,又可以避免跟黄泉引的正面冲突,这一波操作很溜,一石二鸟,美滋滋,你说对吧?” 我没有想到这里面还有如此多的弯弯绕绕,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东西给鼠王抢走了,这才是重点。 我说对,算你猜得没错,但那又怎么样? 马一岙瞧见我焦急的模样,说我明白你的心情,那鼠王是害我师父变成现在模样的仇人,对他,我你更恨,而且他手还有后土灵珠,你认为我们应该过去,参与对他的追逐战,对吧? 我点头,说当然啊,有问题么? 马一岙说当然有问题,我们过去,算是抓住了鼠王,把他杀了,又能如何?我们能够拿走后土灵珠么? 我愣了一下,方才想起来,算是我们杀了鼠王,夺了东西。 又能如何? 难不成我们还能够在这警戒重重的地方,杀出一条血路来,扬长而去? 马一岙没有等我反应过来,又说道:“更何况,东西还不一定在鼠王手里面呢。” 我完全糊涂了,说不在他手里,在谁手? 马一岙已经领着我离开了入口的大厅,来到了一条拐角的长廊,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只能听到远处混乱的喧嚣声。 他这个时候终于开口解密了:“还在港岛霍家手里——那帮家伙早预料到黄泉引会过来抢夺,所以买通了恒丰的工作人员,在交接的时候掉了包——在刚才混乱的时候,我认出了霍家四大行走之一的马丽连,那家伙也在现场,不过现在跑了。” 他说得我头皮发麻,有些难以置信:“不可能吧,恒丰拍卖会的人在刚才的时候,可是验过货的啊,而且刚才交接的时候,应该也有验货。日本人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拿着一假货走呢?” 马一岙冷笑,说所以说霍家狡猾呢,这帮家伙,把所有人都给耍了。 他说完这话,突然停下了脚步,将右手食指放在了嘴唇,冲着我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小心翼翼地朝着拐角走去。 我跟着过去,听到那边有人在不远处紧张地问道:“怎么样?” 一个有些娘的声音传来:“黄泉引果然来了,是鼠王那个老不死的,他现在引走了所有的安保,正在混战。” 我听过这声音,正是在吴英礼师傅葬礼,对黄毛尉迟出言嘲讽的那个男人。 毒蛇信马丽连。 而前面那人,更是老熟人——脸皮厚得堪城墙的风雷手,李冠全。 这狗东西也来了。 直到现在,我方才想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港岛霍家除了这“祸水东引”的计策之后,还有一计,叫做“瞒天过海”。 他们居然想要瞒过所有人,将那后土灵珠又暗度陈仓地弄回到自己的手里来。 尼玛哦,这帮家伙的套路还真多。 要不是马一岙认出了马丽连的身影来,只怕我们也会傻乎乎地卷入鼠王和拍卖场那边的争斗里去。 毕竟鼠王可是害得王朝安老先生如同植物人一般的真凶,马一岙对他,可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 那边的对话还在继续:“东西呢?” “在这里,你拿着,从入口那边走;我去把跟我联系的那个家伙给灭口,免得到时候又出现什么纰漏。” “行,你办事我还是放心的,尉迟京那烂仔强太多。” 两人交接之后,马丽连径直往前,而风雷手李冠全却朝着我们的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我们不敢跟他打照面,旁边有一个窄门,两人躲入其,听着那人的脚步声又回到了大厅,便紧跟着人往回走。 我们回到大厅,在满场的人群之,找到了一个戴着奥特曼面具的家伙。 那家伙,正是港岛霍家的风雷手李冠全。 我们跟了去,装作不经意地靠近他,我想要前,马一岙把我拉扯开,怕我的经验太浅,心急,提前暴露了出来。 我们是一个升降梯离开的,出来之后,风雷手居然没有去乘车,而是步行离开。 很显然,他不想留下任何的痕迹,将暴露的可能放到最小。 我和马一岙不动声色地跟在身后,两人穿过黑暗的甬道,旁边不断有车经过,没一会儿,我们来到了灯光昏暗的地下停车场,瞧见风雷手朝着角落处走去。 我们不敢跟得太近,保持了十米左右的距离,瞧见那家伙了一辆破旧的小汽车。 他打火之后,朝着外面缓缓地行驶出来。 马一岙早有准备,从包里摸出了几颗三角钉来,洒在了必经之路面,然后低声对我说道:“这个风雷手很强,只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一会儿我吸引他注意力,你帮我搞定他。” 我点头,说好。 他的手法很准,那车行驶而过,车胎扎到,一下子瘪气了。 风雷手驶出了几米之后,感觉不对劲,下了车来检查,瞧见车轮扁了,顿时恼怒不已,抬脚踢了一下车胎,口骂骂咧咧,这时马一岙抽身前,猛然从右侧冲出。 风雷手立刻反应过来,猛然一掌挥出,轰然作响,气势汹汹。 马一岙斜身避开,然后欺身而进,一根铁尺出现,宛如三尺青峰。 他这一招,将风雷手吓得够呛,他做贼心虚,连连往后退,待瞧见来人戴着一个滑稽狗头的面具,不像是恒丰的工作人员,方才喊道:“兄弟你干嘛?有话好说。” 马一岙不敢暴露身份,哪里会跟他废话,手铁尺越发凶狠,逼得风雷手不断后退。 两人交手三五回合,那家伙回过神来,感觉眼前这人并不是那么棘手,而这地方离地下拍卖会场又有一些距离,心头起了狠戾之意,冷笑着说道:“不敢回话?藏头露尾的鼠辈,看来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知道大爷是谁了……” 此人双臂一震,交叠出掌,轰隆隆如同雷鸣,气势惊人,而在这个时候,马一岙打出了一记掌心雷来。 轰! 硝烟腾然而起,有电光摇曳其,如同猛虎出笼的风雷手下意识地往后退去,还没有缓过神来,身子却是突然一震,浑身僵住,然后勉强地回过了头来。 我则将敲在他后脑面的软金索长棍又扬了起来,微微一笑,再恶狠狠地又敲了一闷棍。 砰! 风雷手双眼翻白,艰难地说道一句话:“是哪个扑街仔……” 话没说完,他便栽倒在地,陷入昏迷。 ******* 小佛说:晚一些会有一个架感言,然后明天架,希望能够得到大家的支持。 第七十章 鱼目混珠乃癸水(第一更)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七十章 鱼目混珠乃癸水(第一更) 功夫再高,板砖撂倒。 br> 风雷手李冠全作为港岛霍家的四大行走之首,一身修为自然是极高的,但他一来心有鬼,不敢妄动,二来被我们有心算无心,马一岙不断逼迫之下,被我从后面一闷棍撂倒,说起来还真的是不冤枉。 我对此人是恨意十足,连续两棍子下去,确保他再也醒不过来之后,还不解气,蹲下身去,揪起他的脸是啪啪几耳光。 我左右开弓,将心藏着的怨气,一股脑儿地发泄了出来。 因为心有怨气,我自然不留手,三两下,那人的脸肿成了猪头。 马一岙走过来,拦住了我,说行了,别把人打醒了。 我恨恨地说道:“醒了宰了这几把人!” 马一岙瞪了我一眼,说想什么呢,是不是妖性发作、走火入魔了?收起你那根棍子,妖气十足的,给人注意了,咱们都跑不了。 我给他一顿训,不敢多言,收起了软金索,将其扎在了裤腰。 方便实用。 我们不敢耽误时间,赶忙将地的风雷手拖到了车,马一岙将车开到旁边一停车位,然后在车一阵翻,终于找到了藏在一个金丝锈边绸袋的后土灵珠。 这玩意依旧是包裹在干瘪的血肉里,揉一揉,里面有结石一样的硬度,他给我确认,说你看看,是那天你拿到的那个么? 我点头,说对,是它——你不能确定它到底是不是后土灵珠么? 马一岙苦笑,说这玩意是传说之物,我也只是听说过,哪里知道? 说罢,他将那玩意装进了绸袋里,扎紧之后,贴身放着,然后又将手提箱里的美金掏出来,分成了两份,放在了各自的背包里,然后说道:“现在外面很乱,此事过后,我们有些扎眼,港岛不宜久留,得赶紧离开,回内地去。” 我点头,说好——这家伙怎么办? 马一岙看了一眼躺在后座面的风雷手,苦笑着说道:“能怎么办?杀了他不成?算了,东西拿到手,别节外生枝了。” 两人将面具取下,装进了手提箱里,观察了外面一会儿,这才下了车。 我们没有走停车场,而是了楼梯,在大厦里晃了一下,将手提箱扔进了一个不起眼的垃圾桶里,然后才挤入了外面的人流之去。 来到外面,我们在西边瞧见一片混乱,赶过去瞧了一眼。 当时的场面闹哄哄的,马一岙拉住一面善的姑娘问了一下,才知道有人在那儿追打,乱成一团。 马一岙详细问过,才得知鼠王和他的那个搭档居然冲出重围,逃了出来,不过那个叫做格瑞拉的汉子显然是不行了,血流了一地,肠子都挂在了外面来。 当然,在那姑娘的口,格瑞拉并不是一个三米高的大猩猩,而是一米九以的大个子。 我们不敢再多停留,离开了这条街,随后马一岙找了个地方,给老歪打电话,询问怎么处理手头的美金,毕竟这么多钱我们是带不过关的。 征询方法之后,在环一家铺面很小的商行,我们找到了一个叫做龅牙苏的老板,将钱交给了他,让他帮忙存入老歪的国际户头,随后又由他这边安排车,将我们给送到了口岸去。 如此一番折腾,我们在夜里十一点多方才过了关口,回到内地来。 因为我们的停滞时间过期,还留下了不良记录,颇费了一些时间,不过这些相较于我们这一次出行的收获而言,都不算什么了。 过了关之后,我和马一岙没有片刻的停留,直接找了一辆黑车赶往羊城番禺。 我们手头留着符叔给的五万港币,途陆陆续续又花了一些,但都不算多,过关的时候换回了人民币,所以还算是富余。 当时的路况并不是特别好,赶到那村子的时候,已经是半夜。 当我们去敲门的时候,小钟黄居然第一时间回应,我这才知道他为了守卫家人的安全,竟然是睡在了门口这儿。 瞧见这个一本正经的小萝卜头,马一岙忍不住伸手去摸他头,结果给小钟黄一下子挡开,说男不摸头、女不摸腰,懂不懂? 我们都笑了,小钟黄瞧见我和马一岙的表情轻松,猛然抬起头来,激动地说道:“成了?” 马一岙掏出了那装着后土灵珠的金丝绣边绸布袋来,晃了晃,说对。 小钟黄赶忙抢了过来,拿在手里,将其解开之后打量了一会儿,有些不敢相信地说道:“这东西?感觉好像是一块结石啊,它是后土灵珠?看着不像啊……” 马一岙说应该是没错的,时不待我,车在外面停着呢,我们现在去张清高医师那儿。 小钟黄打了一个呵欠,看着外面的天色,说这会儿几点钟了,现在去? 马一岙点头,将袋子收了回来,说这东西很扎手,我们得赶紧用完,迟则生变。 小钟黄想起一事儿来,回了房间,掏出了一张纸条来,对我们说道:“师姑临走前,给我留了一个纸条,这面是张清高医师的电话,说如果我们找到东西的话,打个电话,让他过来较安全一些,也省得师父这状况还来来去去的。” 马一岙却摇头,说别,我们过去。 小钟黄一愣,说为什么? 马一岙没有跟他解释,而是跟他说道:“小钟哥,你跟海妮说一声,让她这两天照顾好李、刘两位大爷,我去扶师父出来。” 他进了房,小钟黄一脸茫然,我低声对他说道:“这东西,是我跟你师兄冒着生命危险抢回来的,它的价值足有一个亿,外面好几方的人都在找它,如果走漏了风声,到时候不但你师父救不了,我们估计也逃脱不得。” 听我说得严肃,小钟黄不敢再多作计较,赶忙去了另外一个房间,敲门之后,跟睡眼惺忪的海妮讲起了马一岙的吩咐。 得知我们回来,海妮十分高兴,不过这个时候马一岙已经背着他师父出来,来不及招呼,吩咐两句,往外走去。 我看着海妮,还在犹豫是否要将她家里的变故跟着小姑娘说一下,结果马一岙在外面喊我:“侯子,走了。” 我不再停留,跟着出去。 重新回到外面停留的出租车面,那司机瞧见抬来了一个病人,而且看样子挺严重的,顿时不肯走了,一直在前面抱怨着,马一岙没有跟他多啰嗦,直接开口双倍车费。 司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不再说话,美滋滋地发动了车。 回程不必多言,一番折腾,抵达那医馆的时候已经是天亮。 马一岙较谨慎,没有在门口下车,而是在很远的地方停下,又临时打了一辆车,这才赶到了医馆。 我们赶到的时候,天蒙蒙亮,敲门进去,是张清高师傅的学徒接待的,我们才知道他老人家昨天半夜出急诊,这才刚刚回来躺下休息没一会儿。 对方的意思,是让我们等到午,张师傅醒了之后再说,然而马一岙却十分坚持。 他认真严肃地对那学徒说道:“小七哥,不是我们不体谅张师傅,是因为现在的情况十分特殊,我们一分钟都等不了,求你了,去叫一下张师傅吧……” 马一岙跟我不一样,并不是一个习惯于说软话求人的人,但此时此刻,姿态摆得十分低。 我甚至都担心他双膝一软,直接跪倒下去。 而那学徒却并不愿意叫醒自家师父,而是冷着脸说道:“你们病人是人,医生不是人了?师父他折腾了一晚,现在刚刚躺下,你们又要马叫人,这怎么行?今天我做主了,除非他自己醒过来,谁也别想叫醒我师父!” 他说得无硬气,仿佛觉得自己的形象都因此高大了,然而马一岙终究还是没有如他的意,直接拔出了刀子来,抵在了他的脖子。 在性命的威胁下,学徒的硬气和节操顿时烟消云散,不再坚持。 很快我们见到了从沉睡醒过来的张清高师傅,他在得知情况之后,不但没有责怪我们的鲁莽,而且还对自己的学徒一顿呵斥,然后吩咐我们将王朝安师傅扶进了备用病房里。 他赶走了自己学徒之后,对马一岙说道:“东西在哪里?” 马一岙将绸袋拿了出来,解开绳结,将那一坨腊肉、结石一般的东西给弄了出来,随后递给了张清高医师。 张医师将那玩意捧在双手之,盯了好一会儿,脸色十分严肃。 他的表情让我们都有些心慌,马一岙舔了舔嘴唇,然后说道:“您看……这个,是不是您需要的后土灵珠?” 张医师摇了摇头,我们的心一下子慌了,然而他却说道:“不知道。” 我们诧异,说您不知道? 张医师没有理会我们的感受,而是有些激动地开了一个方子来,让我们去找他徒弟拿药剂。 我接了过来,去找了那徒弟,两人用铜盆调配,弄了一盆散发着酸臭味的朱红色液体,回到房,张医师将东西放进了铜盆之,又用小刷子不断洗刷,没多一会儿,外面的油脂散去,又将干涸的肉丝剥离,露出了里面材质的真面目来。 这是一颗近乎于完美球型的珠子,大概乒乓球还大一些,里面有一抹青光不停流转。 光芒在铜盆之,将那朱红色的液体映照生光。 张医师端起了那珠子来,端详了一会儿,方才苦笑着说道:“这个,是癸水灵珠……” 第七十一章 以身试毒真兄弟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七十一章 以身试毒真兄弟 (为宗师古渋加更) 什么,癸水灵珠? 张医师的一句话,将我们都给弄懵了。 好一会儿,马一岙方才回过神来,有些结巴地说道:“您、您的意思,这东西,并不是后土灵珠咯?” 老医师点了点头,说对,虽然癸水灵珠从某种意义来说,也是传说之物,而且并不输于后土灵珠,但很可惜,它并不是后土灵珠。 马一岙看向了我,眼神之充满了质询。 我懂得他的意思,开口说道:“这东西的确是从霸下秘境之拿出来的那一颗,绝对没错。” 马一岙得到了我的确认,精神有一些垮了,说如果是这样的话,说明霍家并没有藏私,东西的确是那东西,只不过传言出现了纰漏,那加藤次兵卫并没有拿到后土灵珠,而是癸水灵珠…… 我们拿到东西之后,奔波一路,辗转数百里,此刻却得到了这样的一个结果,都饱受打击,人也都要垮了。 小钟黄一脸懵逼,说到底怎么回事啊,这东西能不能救下师父? 马一岙立刻回过神来,说对啊,既然都是先天之物,这癸水灵珠能不能救下我师父? 张医师犹豫了一会儿,方才说道:“那残本医书,对癸水灵珠倒是有过叙述的,说它又叫做避水珠,天生性寒,佩戴于身,能够避开江河湖海之水,行走其,又说它气息缓行,轻灵而——等等,你们且等我做一下实验,确认此事。” 他仿佛想到了什么,叫来门外守候的学徒,跟他吩咐几声。 随后,那门徒从医馆的药库之,拿来了一堆乱七八糟之物,有石灰、硝石、茯苓和朱砂,还有一些,我也认不出来。 张医师将这些置于一坛,放入水,一阵搅拌之后,将癸水灵珠放置其,用木条搅拌了一会儿,双眼开始冒出光来。 随后他对我们说道:“我现在需要用人来试验一下,需要有人口服毒药——放心,这是微量的,毒不死人——然后我用这癸水灵珠来引导,看看能不能集聚一处,引导出来……” 马一岙毫不犹豫的说说道:“我来。” 张医师摇头,说不行,我还需要你来帮我行气,你知道的,我这医字一脉,并不擅长练气修行。 小钟黄赶忙说道:“我、我……” 我拦住了他,说道:“还是我来吧,你还小,若说皮糙肉厚,你们两人都不如我的。” 我毕竟是夜行者,虽然还未有真正觉醒,但论起身体素质,还是十分强悍的,算是试验失败了,也不会担心有生命危险。 当下聊定,张医师配下一剂药,让我服下。 那玩意气味十分冲,服入胃,开始有灼烧效果一般,然后咕噜噜地一阵响,直往外冒酸气,我忍不住地打嗝,胃部一阵痉挛,疼痛瞬间遍布全身,让我有些发麻。 我下意识地想要行气抵御这疼痛。 张医师赶忙拦住了我,说道:“别乱来,你一行气,那毒性随着气血,进入心脏,到了那个时候,谁也救不了你。你忍着,等差不多了,我用癸水灵珠帮你行运出来。” 我听得有些懵懂,不过不敢再乱动,平静地等待着,感觉整个人都快要死掉了一样。 而当瞧见我满脸惨白、快要倒下的时候,张医师扶我在旁边的病床躺下,然后将那颗散发着青绿色光芒的珠子放在了我的胸口,然后开始推行。 如此揉了一阵,他开口道:“来,一岙,助我推行,往下走。” 马一岙前,一把抓在了他的肩膀,我顿时感觉到一股热力从那癸水灵珠的面传递下来,紧接着感觉痛感往下移动,发麻的身体也由往下恢复了活力。 那种感觉,有点儿像是拉肚子一样,原本在肚积坠,突然间一股气息出现,咕噜噜叫着,然后往肠道处滑去。 等等、等等…… 我擦,还真的是拉肚子了! 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幻觉,然而到了后来,一股很响的屁声出现,紧接着温热的感觉笼罩在了我的裆部和臀部,然后瞬间弥漫开来。 一股恶臭顿时涌现出来,将房间里整个儿的空气都给污染了去。 噗、噗、噗……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受控一般,不停地放着散发恶臭的闷屁,然后大小便失禁,半截床都沾染到了,恶臭让小钟黄忍受不住,直接干呕了起来。 作为一个成年人,这种感受让我都快要哭出声来。 太羞耻了。 而张医师却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开心地说道:“成了,成了……” 当那癸水灵珠离开了我的小腹,我感觉僵直的身体恢复正常,下意识地一屁股坐起来,那种滑腻腻的触感又让我尴尬地躺了下去。 紧接着我躺也不是,坐也不是,哭笑不得地说道:“接下来呢?” 张医师往后退了两步,吩咐道:“小七,你带这位先生去一趟卫生间,清洗一下。” 作为实验小白鼠的我,带着一身的恶臭和满脸的尴尬去了旁边的卫生间。 我用凉水足足冲了二十分钟,依旧感觉到臀部一片滑腻,而等我洗完,借了一套衣服穿,回来的时候,发现原本一直昏迷着的王朝安老先生,此刻居然醒转了过来。 他在病房里跟张医师谈着话,马一岙和小钟黄在门外恭候着,我瞧见这情形,惊喜地说道:“成了?” 小钟黄点头,很是高兴地说道:“张医师不愧是岭南药王,手段的确是高明得很,三下五除二,师父醒了过来,简直是神了。” 马一岙伸手过来,一把将我给握住,说这还多亏了你,要不是你以身试药,让张医师琢磨出了方法来,只怕还没有这么快——刚才那事儿,真难为你了。 我虽然尴尬,还是苦笑着说道:“没事,能帮到忙好。” 聊了两句,门被推开,张医师招呼我们进去,说你们师父有事情要跟你们说。 马一岙和小钟黄走了进去,我不知道该不该进,结果被马一岙一把拉了进来,王朝安老先生躺在病床,头给枕高了一下,看着自己两个徒儿,微笑着点了点头,说辛苦你们两个了。 马一岙和小钟黄很是激动,说了两句,老先生看向了我,略微浑浊的目光打量着我,然后说道:“侯漠小友,你好。” 我前一步,有些激动地说道:“王前辈您好。” 老先生说道:“我都听说了,救我的这药引,是你跟着小马奔波千里,出生入死得来的,真的是得好好谢谢你。” 我赶忙摆手,说您客气了,主要都是马兄的功劳,我只是在旁边打打下手而已——而且您还救过我呢。 老先生微笑着与我说了几句,然后开口说道:“刚才张医师说了,癸水灵珠虽然善于导引,但之后土灵珠来说,毕竟功能不同,故而只是将那毒素稍微引开,离开了我的心脏和头部,让我能够醒转过来而已。” 马一岙显然是知道了这结果的,一脸愧疚地说道:“弟子无能,害师父受着折磨,实在该死。” 老先生摇头苦笑,说我命该有此劫,这是我年轻时种下的因果,与你无关,如今能够醒转过来,已经是万幸之事了,我刚才听你说了,这一次事情闹得有些大,再待在南方,已经很危险了,既然如此,让钟黄送我回湘南郴州,我在青山绿水间静养,或许能够自行祛除毒素,渐渐恢复行动力。 马一岙有些担忧,说留在这儿,让张医师帮您诊治不好么? 王朝安老先生摇头,说事情既然到了这个地步,留在此处,终究还是破绽,我不想连累他和医馆,还是得回去的;至于引导之法,他既然已经传授于你们师兄弟,问题不大。 马一岙说好,我跟您一起走。 老先生摇头,说不用,让钟黄跟我一起行,我听说了,你们院里的王虎和肥花都不见了,他们待你如兄长,你视之如家人,又何必陪我一起归隐山林呢?你忙你的事,用不着管我。 马一岙坚持,说不行,我亲自送您回去,不然我放心不下。 两人僵持,好一会儿,老头子方才松口。 随后张医师又找到了马一岙师兄弟,跟他们聊起了接下来的注意事项和用药疗程,其特别说了一句,说此番癸水灵珠虽然将人给弄醒了,但并非正途,王朝安老爷子依旧还是有危险的,而且如果想要他真正能够站起来,行动自如,甚至恢复原来的那一身惊人修为,还是得找到后土灵珠才行。 说罢,他递给了马一岙两张簿纸,告诉他面写着使用后土灵珠来祛除毒素的法子,兴许以后用得着。 当天我们租了车,将王朝安老先生一路送回了粤湘交界的郴州莽山。 我们在莽山待了几日,王朝安老先生的精神有些不济,大部分时间都在休息,而清醒的时候,总会抽出时间来指导这哥俩的修行,对于我也是多有指点,让我收获良多。 将王朝安老先生和小钟黄安置妥当之后,马一岙把身所有的钱都留下,只剩下了我们的路费,然后带着我回到了鹏城。 来鹏城之后,我们准备前往英街找老歪,从他那里,把我们次寄存的美金给拿出来。 马一岙准备用这笔钱来买关于肥花的消息。 然而赶到地方的时候,我们却得到了一个噩耗,那是这个与马一岙算得是半个朋友的情报掮客老歪,居然死了。 第七十二章 老歪身死乱局现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七十二章 老歪身死乱局现 (为宗师a大棚~龙才教育王老...加更) 老歪死得很突然,是突然性的猝死,当手下在办公室里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死了有半个多小时。 我们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不管是我,还是马一岙,都有一些懵。 好端端的,人怎么突然没有了呢? 来到了老歪的灵堂前,他生前跟无数人打过交代,算是岭南一带,最大的情报贩子之一,然而身后事却是冷冷清清。 总之我们赶到的时候,发现并没有多少人过来探望,也许是因为死了好几天的缘故。 老歪没有后裔,他曾经有过一个儿子,但七岁的时候夭折了,自那以后,老歪的行事风格有了很大的变化,更加愿意去帮助人,有时候表现得都有点儿不太像是一个生意人。 他说这是在为他死去的儿子祈福。 灵堂里的家人,除了他从潮汕乡下老家赶来的老妻之外,也只有之前我们瞧见过的那个内侄,郑勇。 两人穿着孝服,许是哭得太多的缘故,精神都有些不济,特别是他的老妻,眼睛红红的,眼角糊着厚厚的一层眼屎,抬头看人的时候,有点儿四顾茫然。 她显然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怎么好好的人儿,突然不行了呢? 相之前,他这个内侄郑勇显得懂事许多,对待人也是十分得体,当我们完香之后,家属答礼,他朝着我们拱手,悲恸地说道:“感谢两位百忙之,前来祭拜我姑父,谢谢,谢谢。” 对方的家人离丧,马一岙也没有太拿架子,对他说道:“何时下葬?” 葬礼分两种,一种是土葬,一种是火葬。 人死万事休,对于死者而言,并无任何的区别,但对于生者来说,却有不同的意义,但凡有能力土葬的,都不会选择火葬,而老歪这种行业魁首,自然是要送回乡下的潮汕老家下葬的。 郑勇回答我们,说今天是最后一天,明日会启程,送回乡下老家安葬。 马一岙听到,看了一眼灵堂之老歪的黑白遗像,许久之后,方才问起另外一件事情来:“发财张呢?” 发财张是那天我们遇见的年胖子,他是老歪的副手,现如今老歪既然猝死不在,那我们的事情,只能够跟他来谈了。 毕竟老歪这边,目前最了解情况的,估计也他了。 然而郑勇却给了一个让我们非常错愕的回答:“那个死胖子,姑父一死,他投到拐角七那里去了。” 什么? 我有点儿听不明白,马一岙给我解释:“拐角七是老歪的竞争对手之一,而且还是最大的一个,人在莞城。” 说罢,他有些疑惑地问道:“不会吧,老歪跟拐角七是死对头,按道理讲,发财张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郑勇一脸阴霾地说:“这帮人饱受我姑父莫大恩惠,却个个都是自私自利之人,我姑父尸骨未寒,他带着手下好几个家伙离开了,一点儿旧情都不讲——这事儿我记着呢,等办完姑父的丧事,我再找他们算账。” 马一岙听到他的话,立刻把握住了重点,开口问道:“你的意思,是之后老歪这一摊事儿,由你来做主了?” 郑勇没有回答,而是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姑姑。 老歪的老妻一脸疲倦地说道:“我年纪大了,没化,也不爱动弹,老头子家里没有什么人了,也我家阿勇有点出息,让他来接手吧,以后挣些钱,再给我些生活费行了……”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话,马一岙耐心听完,然后将郑勇叫到了一边。 他将我们先前存放在老歪账户里面的钱,提了一下。 这个时候提钱虽然不太恰当,但对方换了负责人,而且还是郑勇这么一个人,马一岙也没有太多的耐心。 听完马一岙的话语,郑勇的态度相当不错。 他对我们说道:“我也是刚刚接手,这些天都在办姑父的丧事,业务的事情还没有时间来理顺,两位且容我几天时间,等我将事情理顺了之后,立刻着手给你们处理这件事情——你们放心,姑父一直教育我,说‘人无信不立’,所以只要那笔钱在的话,不会跑掉的,我郑勇绝对不会辱没了姑父花了三十年立起来的招牌和名声。” 他答应得很干脆,没有半点儿拖泥带水,当真是一个心怀悲痛、奋发图强的好青年,马一岙没办法说太多,安慰了几句之后,与我离开。 一出门,他的脸冷了下来,沉声说道:“老歪死得蹊跷啊。” 我对郑勇这个人的印象本来不是很好,一想到他,立刻想起了当初我们从老歪那儿离开时,他低头下去时眼角流露出的那一抹怨毒来。 刚才的时候我有点儿忍不住了,瞧见马一岙在那儿跟他周旋,还以为马一岙信了他呢,此刻听到这话语,知道他如此聪明,只是虚与委蛇而已,便赶忙问道:“是么,你发现了什么?” 马一岙说道:“首先第一点,老歪也是修行者,虽然算不得有多厉害,但身体向来都是不错的,突然间猝死,本来很不符合常理。” 我说对,对,前几天还跟我们联系呢,怎么突然不行了呢,这问题很大。 马一岙又说道:“算是老歪真的有个什么毛病,突然不行,但发财张呢?还有他身边的几个老兄弟,这会儿一个都没有露面,连跟了我们几天的那个阿水都没有出现,反而是一个地位并不高的郑勇在这里主持大局,别的不说,这个很扯淡了。老歪是个公私分明的人,绝对不会任人唯亲的,所以他算是死了,怎么着,都轮不到他郑勇来挑头,算是有老歪老婆的支持,也不可能。” 我说你的意思,是发财张那伙人因为跟郑勇和老歪妻子闹翻了,所以才会没有出现在这里的? 马一岙摇头,说不,你没有弄明白我的意思——发财张那伙人,是跟着老歪白手起家、打天下的老兄弟,不管郑勇多么小人得志,老嫂子如何糊涂,他们都能够把握住场面,而不是赌气而去,连老歪的丧事都不给操办的,因为这样子他们以后也没有脸面来混江湖。 所以,这里面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想起郑勇的前科,忍不住说道:“我觉得,那个吊毛莫不是跟外人勾结,想要霸占自己姑父的产业,而发财张一帮人感觉斗不过外人,所以才没有露面?” 马一岙点头,说对,很有可能,你可能说到点子了。 我一听,整个人都镇定不了,有些着急地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还这么淡定?我们不赶紧拆穿他,把钱要回来么?” 马一岙摇头,说不,现在已经不是钱的事情了,走吧,我们先离开这里,回头再说。 他带着我往街边的巷子里面走,走一会儿,突然藏起来,然后等待着,我瞧见他这般样子,知道他在反侦察,显然也是担心有人跟在我们的身后。 两人走一段停一段,不停地转弯。 走了大半个小时,确定身后没有人追踪之后,马一岙带着我了公车,来到莲花山公园附近的一家招待所,开了隔壁两个房间住下,随后他去路口的小卖铺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对面的人,却是郑勇口老歪最大的竞争对手,莞城拐角七。 郑勇张嘴说话,毫无顾忌,却没有想过,马一岙有可能联系得老歪的这个竞争对手。 江湖很大。 也很小。 对于马一岙,拐角七是认识的,一来嘲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不是老歪的vip客户么,怎么找到我这里来了? 马一岙没有跟他绕弯子,开门见山,询问发财张是不是在他那里?他想要找发财张。 拐角七冷笑,说发财张?那家伙算是去卖菊花,都不可能跟我。 拐角七否定了郑勇的说法,而对于马一岙其它的询问,这家伙公事公办,说你要给钱,我什么消息都给你提供;若是没钱,对不起,咱们挂了,我的咨询费可是挺高的。 跟拐角七挂了电话之后,马一岙回过头来,心情沉重地说道:“钱,可能拿不回来了。” 我有些着急,那可是四十五万美金,我跟马一岙拼了命要回来的呢。 我说要不然咱们再去找郑勇? 马一岙摇头,说别,郑勇那家伙既然敢压制住发财张等一行人,那么肯定是拉了外援的,说不定早结以待,等着我们呢,现在风声太紧,咱们还是不能硬,再看看。 我说等什么? 马一岙说老歪那么多的兄弟,不可能都被郑勇给处理的,回头我们去找一找,先明白一下状况。 打过电话,两人回到招待所,因为心情不太好,所以早早地睡了去。 我躺在床,心里想着事情,怎么也睡不着,眼皮直跳,索性不睡了,盘腿而坐,开始修行,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间,我听到隔壁房间传来一声轰鸣,紧接着整个建筑都抖动起来。 轰…… 靠窗的一面墙,在这个时候,居然出现了几道巨大的裂纹来。 第七十三章 半夜狂奔生死线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七十三章 半夜狂奔生死线 (为盟主芯晴愛啾加更) 我打坐修行的时候,五感处于异常灵敏的状态,所以当招待所的房子陡然一震的时候,我直接从床跳了下来,伸手抓住了搁置在床尾的背包,然后往门口退开去。 我这边刚刚一到走廊来,瞧见隔壁马一岙的房间那儿,连门带人,直接给撞飞出来。 马一岙被人拍在了墙,滑落下来时,一个黑影陡然冲出。 我当时有点儿懵,不过却出于本能的反应,整个人弹射出去,猛然一脚,朝着那黑影踹了过去。 当时的场面实在混乱,说时迟那时快,我一脚踹了那人,感觉对方看着与我一般身高,份量却是十足,我这一觉好像踹到了浇筑水泥的桥墩子面一样。 咚! 不过对方还是给我一脚踹飞了几米外,落下来的时候,我听到“咚”的一声,整个楼道的地板都嗡然而响了起来。 那种感觉,好像煤气罐子从二楼砸落在地,将爆未爆之时,散发出一种无危险的气息。 招待所的走廊灯光,不知道怎么回事,在这一瞬间也熄灭了去。 黑暗,两道幽红黯淡的光浮现出来。 煤气罐子。 这是我第六感里对于那人的危险判断,又沉又重又危险,而事实的确如此,当我瞧见了那人红如鲜血的目光时,对方已经冲到了我的跟前来。 飕! 他伸手猛然一抓,指甲居然离我的眼睛,只有半寸的距离。 而这个时候,我方才感觉得到,这哪里是人的手,分明是鹰隼的爪子,锋利如刀一般。 快,好快! 对手的强大让我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心跳瞬间加速,体温升高,呼吸也变得急促,心脏、肝、和筋骨的血管扩张和皮肤、粘膜的血管收缩,在一刹那完成。 马一岙跟我说过,这是肾腺素在分泌,也是人在应对死亡威胁时最直接的自我保护。 我在那一会儿,整个人都变得异常兴奋,妖力从心脏之下的丹田处狂涌而出——这是一种能量的倾泻,全身如同过电一般,当下也是往旁边猛然一让,紧接着将手摸向了腰间。 我的裤腰带。 哦。 错了。 是软金索。 从腰间抽出来的软金索在一瞬间变得又粗又硬,直接笔直如铁棒,被我恶狠狠地抽在了对方的爪子面。 铛! 双方交击,传来一阵金石撞击的铮然之声,紧接着黑暗之,竟然有火花浮现。 我感觉到巨大的力量从对方的爪子面传递而来,整个人都站立不住,往后疾退了两三步,而对方也没有趁胜追击,感受到了直立软金索的恐怖硬度之后,下意识地往后退去。 两人在交手的一瞬间,都心有余悸,往后退开,而马一岙也趁着这点时间的缓冲,从地翻身而起。 他没有半点儿犹豫,直接又冲进了房间里去。 因为处于黑暗之,只能够凭借着很远处的一点儿灯光折射打量对方,我能够感觉到对方并非人类,而是夜行者。 无论是尖锐的爪子,还是如同鹰隼一样的头颅,还有整体的轮廓,都是如此。 我当下也是紧紧握着手的软金索长棍,猛然前戳,防止对方如同疯狗一般的进攻,却不曾想那家伙根本不管我,而是将左肩猛然一耸,朝着旁边的墙壁撞了去。 轰…… 又一声轰然之响,那家伙居然直接撞破了墙壁,回到了房间里。 他显然是盯住了马一岙,誓要拿下我这大兄弟。 我心急马一岙,跟着进了房间,却瞧见马一岙将那根铁尺抓在手,然后运尺如剑,一瞬间将暗室弄得剑气纵横。 他堪堪抵住了这个力量如同出笼猛虎的夜行者,而我没有半点儿犹豫,长棍一挺,冲进了里面去。 因为空间狭小的限制,我的长棍在这房间里的发挥并不算好——要知道,棍扫一大片,它得抡起来,才是最有感觉的,然而这房间里却不行,只能戳,少了许多的威慑力。 而在这个时候,走廊那边,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沉稳而矫健,显然不是招待所的客人,又或者是这儿的工作人员。 而且不止一人。 马一岙当下也是判断了形势,对我喊道:“跳下去,不要停留。” 他以尺为剑,用卓越的剑法拦住那人,将其巅峰力量给压制住,想让我先跑,我却不肯,强行挤入场,帮他拦住,然后说道:“你先走,我拦住他……” 说完这句话,我怕马一岙推脱,又说了一句:“相信我。” 马一岙听闻,没有再矫情,返身而走,从那被撞出一个大窟窿的墙壁里往外跳去。 这儿是三楼,离地至少十米,说句实话是挺危险的,但马一岙不敢犹豫,我疯狂地挥舞着长棍,待他跳出去之后,我用软金索长棍封住对方的来路,然后猛然往一戳。 轰…… 头顶的砖石簌簌下落,而我则转身,跳下了楼去。 因为被弱水洗髓冲脉的缘故,我这身体的强度,已经起最开始的时候要高了许多。 而且我身体的轻灵程度,以及对自己力量的掌控力都有显著提升,从这三楼跳下,虽然看着危险,但只要掌握好了技巧,还是轻松落地。 我落地之后,双膝弯曲,一个滚地,抵消冲力。 当我重新站起来的时候,马一岙在街角处朝着我招手:“这边,快走。” 我快步朝着马一岙的方向冲去,却见头顶“呼啦”的一阵响,抬头一看,却见一个巨大的黑影也冲出了那房间。 只不过,它并没有落在地,而是悬留在了半空,挥舞着翅膀。 嘎…… 那家伙发出了一声鹰唳来,当真是惊空遏云,刺破夜空。 我这才发现,那家伙居然是一头扁毛畜牲,双翅一展,居然有四五米的宽度。 那扁毛畜牲高高在,目光锐利,被它盯,我顿时感觉后背凉飕飕的,仿佛随时都被人用铁钩挠一下般。 跑! 除了那头鹰隼一般的夜行者之外,还有好几个黑影从三楼的窟窿处跃下,我余光瞧见,已经来不及多加打量了,只有发足狂奔,在马一岙的引导下,于弯弯曲曲的小巷子里狂奔而走。 两人狂奔了十几分钟,借助着复杂的地形甩开了身后的追兵,还没有松一口气,头顶又传来了声声鹰唳,如同魔音灌脑,让人头皮发麻。 我抬头往望去,却见城市灯光映照的夜空之,有一个黑点在快速移动着,遥遥跟着我们。 有这玩意在高空盯着,我们跑哪儿去,都逃不开这家伙的追击。 怎么吧? 我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有些心慌,而马一岙却想到了办法,他带着我往附近的高楼大厦处狂奔,借助着高高低低的楼宇掩护,终于勉强将那东西给甩开了去。 四十分钟之后,我和马一岙躺倒在一处商业区的写字楼套间木质地板,汗水湿透后背,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着。 我感觉自己手脚发麻,人都有些虚脱。 躺在黑暗,我有些不确定地问道:“甩开了么?” 马一岙犹豫了一会儿,方才不确定地说道:“应该吧,我们刚才过了一个地下通道,从停车场走的,那家伙应该没有跟过来。” 我这时方才松了一口气,说这玩意到底是谁啊,还有跟它一起的那帮家伙,这都他妈的是谁啊? 我惊魂未定,而马一岙也是莫名其妙,说不知道啊,大半夜的,直接破墙而入,我也懵了。 破墙而入? 马一岙的话语提醒了我,我一下子坐了起来,开口说道:“等等,马兄,你还记得我们在港岛半山那儿的私人医院,帮那九叔治病时碰到的那个降头师么?当时也是这么一个东西过来,把他给救了,这个扁毛畜牲,会不会是那个降头师的师父啊?” “对,对,是那个家伙,”马一岙也想了起来:“应该是,猛禽夜行者的数量,几乎是陆地夜行者的几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十分稀少,不可能这么密集的,应该是那个家伙。” 我有些疑惑,说除了当时我们坏了他徒弟好事之外,咱们跟他也是无冤无仇,为什么这半夜三更的,突然杀门来啊? 马一岙也缓过了气,挠着头说道:“鬼知道啊……” 说着话,他陡然坐直起了身子来,说该死,该死,我早应该想到的。 我说怎么了? 远处的灯光从窗户外射了过来,落到了马一岙阴云密布的脸。 他有些严肃地说道:“郑勇那家伙,应该是跟黄泉引勾搭了,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够在短时间内将老歪手下的大部分人控制住,也正是他,将我们的行踪都通报给了黄泉引,这才引起了刚才的一切。” 我有些难以置信,说不会吧,刚才袭击我们的人,是黄泉引? 第七十四章 绝境之光如旗帜(第五更)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七十四章 绝境之光如旗帜(第五更) (为@剜鸡眼加更) 黄泉引。 一听到这个名字,我无头疼,事实,从我一入行来,见识过最血腥、最暴戾的事件,都有这帮人的参与。 以至于我一听到这个名字,都下意识地紧张害怕,心生恐惧。 这件事情如果牵涉到了黄泉引,问题可变得很麻烦了。 马一岙揉了揉太阳穴,想了一会儿,说我得打个电话,问一下会清楚了。 说罢,他拿起了手机,又从兜里摸出了一张纸条来。 这个纸条,是小钟黄留给马一岙的,面写着的,是岭南药王张清高张医师诊所的电话号码。 他按照纸条面的号码,拨打了过去。 我一下子明白了马一岙的意思了,当下也是屏气凝神,凑过去听。 电话接通了,并不是我们熟悉的人,马一岙询问对方身份,得知是医馆的工作人员,而当马一岙说起找张清高医师的时候,得到的回馈,是出门诊了,没有回来。 马一岙问走了几天,对方说有两天了。 马一岙又问起了张清高医师的学徒小七时,对方表示是一起去的。 他问什么时候回来的时候,对方说不知道。 没有消息。 挂了电话之后,我和马一岙对视一眼,都感觉到了头皮发麻。 沉默了好一会儿,马一岙开口说道:“这件事情,到底还是有迹可循的——当天我们从风雷手的手抢走癸水灵珠之时,虽然都戴着面具,但用了一枚掌心雷,这是破绽;然后是老歪这边出了事,郑勇也掌握了一部分关于我们的情报,而当港岛霍家跟黄泉引一碰头,很容易会找到张医师这边来。港岛霍家或许不敢肆意妄为,但黄泉引敢,这样一来,我们拿到了癸水灵珠的事情,也不再是秘密了。” 我说话虽如此,但那东西毕竟是癸水灵珠,又不是后土灵珠,他们至于这么狠,追杀到这儿来么? 马一岙苦笑着,说从利益面来说,港岛霍家在得知实情之后,或许会收手,因为这件事情继续纠缠下去,不符合他们的长远规划;但黄泉引不同…… 他跟我分析:“他们那天为了后土灵珠,死了一个大猩猩格瑞拉,损失惨重,结果却让我们渔翁得利;这对他们来说,实在是一件不能接受的事情,心里面的怨恨,也绝对消减不了,唯有拿我们的人头来立威,方才可以解恨。 听到马一岙的解释,我的心不由得一寒,说那该怎么吧? 马一岙叹了一口气,说若是我师父在,事情或许有解决的办法,他毕竟有许多的好友可以找来助拳,但我的话…… 他没有说,但我却知晓,他在这地方的人脉到底有限,号召力也浅,实在是找不到能够帮手的人。 怎么办? 马一岙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对我说道:“实在不行,我们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等过一段时间,这件事儿过去了,咱们再回来。” 我想了一下,说只有如此了。 两人回想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弄明白我们是怎么给敌人找到的,毕竟当时我们离开老歪灵堂的时候,已经是十分小心,结果半夜又给人堵在床。 因为之前的事情,我们所以越发的小心,先是去附近一家正规的洗浴心里洗过澡,换了一身行头,将身有可能被人追踪的衣物都给扔了,又换了几个地方,最后躲在了一个城村里,一直待到了天亮,然后赶到了汽车站。 当我们准备买票离开的时候,马一岙的电话响了起来。 他看着嗡嗡作响的电话,犹豫了一下,没有接,而是直接挂断了去。 电话又打了过来,马一岙看了一眼我,我犹豫了一下,说道:“要不然接一下呗,说不定是家里有急事呢?” 马一岙想了一会儿,然后接通了电话。 两秒钟之后,他的脸色变得一片铁青,异常难看。 我凑过去听,却给马一岙伸手拦住,随后他开口说道:“在哪里?” 我听到对方讲了一个地址,马一岙说了一声“好”,随后挂了电话。我瞧见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很不对劲,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了?” 马一岙闭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对我说道:“侯子,给你两个选择。” 啊? 我瞧见他突然变得很严肃起来的表情,有些心慌,说什么? 马一岙对我说道:“你现在呢,去买票,要么回老家去,不要再出来了,老老实实在家待着;要么去莽山,跟我师父在一起。” 我一愣,这才想起来问:“那你呢?” 马一岙摇头,说你别管我了。 我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认真盯着他,说有什么事情,你说,别遮遮掩掩的。 马一岙依旧摇头,说这件事情跟你没关系,你做得已经够多了。 我瞧见他一脸痛苦的表情,思维发散出去,脑子一动,然后说道:“难道……那帮吊毛找到番禺去了?” 马一岙听到,痛苦地将双手捂住了脸。 我一下子跳了起来,说不可能吧,那个地方这么隐秘,他们怎么可能找得到呢? 马一岙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一字一句地说道:“他们找到了那个黑车司机——想不到啊,是我低估了郑勇那个扮猪吃老虎的家伙,他当真是把老歪的能力,给学了大半。” 黑车司机? 郑勇? 听到马一岙的话语,我的脑子一阵转,方才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给联系到一起来,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这…… 这帮人居然能够达到这样的地步,给人一种天罗地、无处可逃的感觉。 这也太恐怖了吧? 我赶忙问道:“海妮被他们抓住了,对吧?李爷呢,刘爷呢?” 马一岙痛苦地说道:“都给他们拿住了。” 我说那怎么办呢? 马一岙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他们让我过去,拿癸水灵珠赎人——不过话虽如此,但我知道,他们不但要癸水灵珠,而且还要我的性命,用来杀鸡儆猴,在江湖立威,所以此去必死无疑。 我急了,说那别去了。 马一岙还是摇头,说不,不行,无论是海妮,还是李爷刘爷,他们待我,都如同家人一般,我对他们也是如此,我怎么能够置之度外呢? 我说你去有什么用?那帮人兵强马壮,又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你过去了,只不过是送死而已。 马一岙揉了揉太阳穴,好一会儿,方才说道:“对,正因为如此,我才让你别来参与此事。” 我听了,一股情绪从心腾然而起,陡然怒了:“马一岙,你他妈的说什么呢?” 啊? 马一岙抬起头来,看着怒气冲冲的我。 他没有想到一向都没有发过脾气、温吞吞的我,居然冲着他骂了起来,不由得一愣,说怎么了? 我伸手过去,一把揪住了他的脖子,说你看不起人是么?凭什么你觉得自己不怕死,而我侯漠是个胆小怕事的小人?回家养老,还是远走高飞?这他妈是我的性子么?我算回老家了,那又如何?我还有四道生死关没办法冲,顶多也两年性命而已——你可是答应过我的,说要帮我冲关,成为真正的夜行者,成为有史以来第二个完全决心的灵明石猴,你死了,我一个人活着干嘛? 马一岙苦笑,说敢情是赖我了? 我听到这话儿,忍不住笑了,推了他一把,说你这话儿真他妈的别扭,我又不是思春的小妞儿——不过你说起来也是没错的,我算赖你了吧。 马一岙坐下,在车站的候车室座椅,闭眼睛,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睁开了眼睛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算是为了你,我也不能死。” 我说当然,怎么,你改变主意了? 马一岙摇头,说不,人还是需要去救的,不过不能是去送死,咱们得想办法活下来,不但如此,还要把人救出来。 我说废话,这当然是最理想的结果,只不过该怎么做,你有办法了么? 马一岙说有了。 我眼睛一亮,有些激动地说道:“什么办法?” 马一岙说对方人多势众,我们两个过去,肯定是鸡卵撞石头,稀碎;但如果我们也叫足够的人手,孰强孰弱,那还不一定呢。 我有些意外,说你昨天半夜不是说了么,你又不是你师父,哪里叫得来人? 马一岙站了起来,眼眸亮晶晶的,脸的铁青消散,变得红润,然后露出了一份狂热的表情来,一字一句地说道:“能,凭四个字。” 我说那四个字? 马一岙深吸一口气,抬头望向东方,然后说道:“游、侠、联、盟。” 第七十五章 出师不利阴霾起(第六更)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七十五章 出师不利阴霾起(第六更) (为@依韵 加更)——嘿嘿,大家眼熟吧? 游侠联盟。 在赣西洪灾之时,我们遇到了马丁的背叛,当时他带着岳阳楼的一帮人过来,准备出卖我们,马一岙当机立断,夜奔庐山,请来了民国人修剑痴的徒孙谭云峰。 那个如同相见老农一般的老汉在听闻了我们的境况之后,没有任何犹豫,背着一根铁扁担随我们下了山;而后来我们在港岛遭遇困境,走投无路之时,也是前往元朗,找寻民国十大家的臂圣张策徒孙吴英礼,让他帮忙主持公道。 而无论是修剑痴,还是臂圣张策,他们都跟一个松散的组织有关联。 那是游侠联盟,一个存在了几百年的团体。 它虽然不如白莲教、红花会、青帮洪门一般,众人皆知,但是在降妖除魔的这一行当,却是大名鼎鼎的。 然而它出现几百年之后,却在人才最鼎盛的民国时期突然覆灭,人员四散,不再成型。 大半个世纪过去了,现如今,还有几人会认为自己是游侠联盟的成员呢? 谁也不知道。 但适逢绝境,唯一能够让我们有翻盘希望的,想来想去,也只有游侠联盟这四个字。 马一岙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在我“表白心迹”之后,不再彷徨绝望,而是将他师父留给他的那个破旧笔记本给翻找了出来,然后开始研究起了帮拳的可能性来。 我们有三天的时间来办这件事情。 是非成败,在此一举。 首先我们去了禅城。 这个以“无影腿”闻名的城市曾经出过著名的南拳大师黄锡祥,名扬四海的虎鹤双形、铁线拳、工字伏虎拳都是他的传世国术,他创下的“宝芝林”曾经是游侠联盟的重要成员之一。 黄师傅因为其子肥仔二黄汉森与人较技横死之后,一身业技不传后人,但门徒众多,前后曾教授过两百多的弟子,凌云阶、梁宽、卖鱼灿、陈锦泉、帅老郁、帅老彦、陆正刚、林世荣、镜洲及继室莫桂兰等人,皆为其翘楚,在全世界都有着极大的影响力。 根据笔记本的说法,百年传承至今,还有影响力的宝芝林支脉,有三家。 分别是梁宽、卖鱼灿和林世荣三人的后辈分支。 其影响力最大的,居然是当年名气最不显的卖鱼灿一脉。 当然,这里说的是岭南禅城一带,林世荣(又作猪肉荣)分支在港岛、澳门、南洋一带和美国、加拿大等地都具有影响力,是最大的分支。 只可惜对我们来说是远水解不了近渴,鞭长莫及。 我们抵达了禅城之后,马不停蹄地按照笔记本面的地址找了门去。 地方是靠南海乡下一个小镇旁边的村子,我们赶到的时候,询问了一下当地村民,才知道这个村子有一大半的人,都是宝芝林的成员。 这里面有八姓,却如同一个宗族般生活,当今领头的人物叫做苏城之,掌事负责的有八个族老,个个身手不凡,而后一辈的人物也是颇多,其优秀者有十六个,被称之为宝芝林十六英杰,最厉害的一人是苏城之的小儿子苏老四,外号摸云手。 而宝芝林名下的产业也极多,医馆、武馆、药堂和凉茶铺,甚至糖水铺都有,这些产业走出了禅城,在岭南各市县、甚至海南都有分号。 听到那人极为骄傲的话语,我和马一岙对视一眼,顿时是信心满满。 如果能够得到这样的地头蛇帮助,事情绝对会有转机。 只是,我们该如何说服对方呢? 时间紧迫,马一岙深吸一口气,也不敢多想什么,门投了拜帖。 他师父湘南侠王朝安的名声极大,拜帖投之后,很快有人把我们引进了深宅大院的内堂之,一个蓄着浓密胡须、穿着白色练功服的男人站在内堂门口迎接我们。 他大约五十多岁,因为常年练功的缘故,红光满面,双目锐利,脸露出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 这人便是宝芝林分支、卖鱼灿这一脉的当代掌舵人苏城之。 除了他之外,旁边还站着一人,是个脸色严肃的老头儿,须发皆白,站在角落,平静地看着我们。 马一岙是个经常在场面招呼的人物,跟我这种初出茅庐的人不同,走前去,拱手寒暄。 苏掌舵显得十分热情,好像是见面多年的朋友一般,拉着马一岙进去说话,请我们在堂前坐下之后,又有身材轻盈的小姑娘过来倒茶,很是客气。 马一岙与苏掌舵寒暄了十来分钟,瞧见对方并不主动问起,终于耐不住性子,开始讲起了此行的由来。 他讲得较有技巧,并没有开门见山、平铺直叙,而是稍微点了一下。 他主要谈及了黄泉引的危害,希望苏掌舵能够按照当年游侠联盟的约定和规矩一样,带着宝芝林站出来,帮忙主持公道,不要让这帮人为所欲为,将岭南一带搞得乌烟瘴气。 听到马一岙的话语,对方一下子明白了,开始旁敲侧击,而马一岙则说起了自己朋友被黄泉引绑架的事情来。 本以为对方这一脉人丁兴旺,而且看着也是有着守旧的传统,会如同谭云峰老先生一般,急公好义。 然而让我们失望的,是苏掌舵并没有应承下来,先是顾左右而言它,随后开始大倒苦水。 他这儿是家大业大,一大帮人在跟着混饭吃。 若是他挑头,跟黄泉引那帮杀人不眨眼的家伙起了冲突,这个对他们宝芝林名下的产业将会产生巨大的冲击。 做生意嘛,还是想要以和为贵的。 当苏掌舵很明确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之后,我们并没有再多游说,而是立刻起身告辞。 游侠联盟,断绝大半个世纪,已经不成气候,当年的成员也更新换代,早没有了之前守望互助的传统,别人愿意帮你,那是情分。 然而不愿意帮忙,安于现状,那是本分。 没有什么可以抱怨和指责的。 当下我们恭声告辞之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往了香山古镇。 那里有一位人,名叫欧阳岳,他爷爷曾经是当年山先生身边的贴身保镖,虽然因为工作的缘故,并没有名列民国十大家,但一身修为造化,却也不会输于同时代的那些大家。 正是因为有着他的护翼,这才使得山先生在那个刺客如雨、风雨飘摇的年代,得以善终。 然而我们赶到的时候,才知晓这位先生居然去了新加坡,而且已经有半年多的时间了。 我们与欧阳岳老先生的家人简单聊过之后,也没有太多叨扰,告辞离开。 紧接着我们又去了江门的烟墩山和蓬莱山,拜访了两处人家,第一家是对方因为各种原因并不愿意跟着我们离开,而第二家在听到我们报名号之后,连见面的机会都不给。 这样的结果让我很是丧气,而马一岙却毫不气馁,带着我又是四处奔走。 两天多的时间内,我们奔走了四个市,拜访了十来家,最终答应,并且确定能够前来的,只有两人,一个是鹤山云宿的林蓝平,此人三十四岁,洪拳世家出身,擅使飞刀;另外一人是茂名的卫合道,二十七岁,一套五郎八卦棍使得还算厉害。 而不确定会不会来的,又有三人,其有两人是兄弟。 第三天早的时候,我们回到了羊城,风尘仆仆,一脸疲倦。 在出发之前,马一岙信心满满,觉得这“游侠联盟”的大旗一招展,或许能够引来高手无数,然而事与愿违,随着时间的流逝,现如今的人们,早忘记了当年的荣光,也没有人再将除魔卫道这件事情,当做是精神信仰了。 这两天的时间,我们不知道碰了多少壁,吃过多少闭门羹。 有的人甚至对我们多有嘲笑,觉得我们不过是两只仓惶四顾、慌不择路的野狗罢了。 而心怀正义,答应前来助拳帮手的那两人,论起身手,其实并不算厉害。 从目前的状况来讲,他们过来,估计也不过是送人头。 所以回程的时候,马一岙跟我商量,说要不然跟人家说一声,这件事情算了,免得害了人家性命。 我听了,没有说话,心越发烦躁。 两人抵达了羊城火车站附近,在一个巷子里待了没一会儿,有一个人出现了。 小钟黄。 他按照马一岙留的标识找了过来,将那金丝绣边的绸袋交给了马一岙。 里面装着癸水灵珠。 我们想要换人,必须得有真东西在,否则黄泉引脾气一来,直接撕票,那可糟糕了,所以在接到电话的第一天,马一岙通知到了小钟黄,让他将东西带了过来。 至于他们师父王朝安,自有人帮忙照顾。 马一岙检查过了癸水灵珠之后,拍了拍小钟黄的肩膀,说行了,你回莽山吧。 第七十六章 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七十六章 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小钟黄不干,说凭什么?我跟你们一起去救人。 他安排完师父的事情之后,急匆匆地赶到了羊城来,可不是为了当一回快递员的。 马一岙待海妮、李爷刘爷如同家人,他又何尝不是? 然而这一回,从来没有跟小钟黄黑过脸的马一岙却眯起了眼睛来,认真地盯着自己小师弟的脸,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小钟哥,听我的话,乖。” 小钟黄依旧想要坚持,然而马一岙却硬生生地凭藉着自己大师兄的威严,将他给打发走了去。 王朝安的年纪颇大,精力不济,大部分时间都是马一岙在教导小钟黄,正所谓“长兄如父”,这种从小树立起来的威信是小钟黄难以抗拒的,所以当马一岙的脸拉下来之后,他也没有能够再坚持。 送走了小钟黄,马一岙的情绪有点儿不高。 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沉思,我瞧见他痛苦地揉着太阳穴,忍不住说道:“要不,咱们再想一想别的办法?” 马一岙抬头看我,说什么办法? 我舔了舔嘴唇,说你之前不是说过,在省局那里有认识的人么?这件事情,多少也涉及绑架和违法犯罪了,要不然咱们联合警方,来处理这件事情? 马一岙摇头,说侯子,你不懂,人在江湖飘,得守底线——江湖事江湖了,这是规矩。混我们这一行的,如果将衙门牵扯进来,这事儿传出去,不但我们没有办法在江湖面立足,而且未来只要我们行走于灰色边缘地带,有可能也栽进去。 我有点听不懂他的逻辑,说什么叫做行走于灰色边缘? 做恶事的那帮人是黄泉引,又不是我们,难道我们连反击都不可以么? 马一岙说为了行走方便,跟衙门保持一个良好的关系,这个没错,但千万不要挨在一起——这个不仅是我师父对我的严格要求,也是游侠联盟一直以来的教训和约定。 他说得很坚决,我即便是不能理解,但说服不了他,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我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马一岙摇头,说我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了。 两人奔波几日,却得到这么一个结果,多少也有一些心灰意冷,离开了火车站,望着外面走去,十几分钟之后,马一岙看了我一眼,说感觉到了么? 我点头,说嗯,有人在跟着我们。 马一岙没有再说话,而是带着我开始往复杂的巷子里钻来钻去。 两人一谨慎,那个跟着我们的人有点儿显露了马脚,我和马一岙藏身在一巷子的窄角处,耐心等待着,果然有一阵脚步声,从刚才我们过来的地方快速传来。 当那人出现的一瞬间,我和马一岙联手,一齐将那人给扑倒了地去,死死按着。 那人的力气很大,使劲儿反抗。 马一岙叫我按住那人,抬手要朝着对方脑袋敲去,结果手扬到了一半,却停了下来,一脸错愕地说道:“怎么是你?” 我低头一看,才发现这个跟踪我们的人,居然是老歪的心腹手下阿水。 那个脸有刀疤的年轻人此刻也停止了挣扎,冷冷说道:“先放开我。” 在这个时间点碰到阿水,这事儿让我们很是怪,不过我们跟他相处也有几日,知道此人的性格,不管怎么说,都不会走到我们的对立面,所以在马一岙的目光示意下,我放开了他,而马一岙则问道:“你干嘛跟踪我们?” 阿水从地爬了起来,整理了一下白衬衫,然后说道:“凑巧遇。” 我瞧见他那冷冷的表情,有些不相信:“真的?” 阿水鼻子冷哼一声,说你们放心,我没有跟那个生儿子没屁眼的郑勇混,算是知道你们的行踪,也不会把你们给卖了的。 马一岙问道:“郑勇?他也在找我们?” 阿水点头,说对,开价还挺高的,一个消息十万块,如果能够带着找到人,五十万。 马一岙听闻,看了我一眼,然后问他道:“挺高的价钱,都够买人性命了,你不心动?” 阿水的眼睛眯了起来,里面流露出来的眼神如刀锋利。 随后他抬头看向了我们,认真地打量了一会儿,然后说道:“你们两个,需不需要人手?” 啊? 他突然的提问让我们都有些措手不及,我们愣了一下,马一岙方才回答道:“缺,你想怎么样?” 阿水说我大概知道一些你们此刻的窘况,如果需要的话,可以算我一个,不过我有一个条件,你得应承下来。 马一岙看着他,说请讲。 阿水说事情办完之后,如果你我没死,那回头的时候,你们得帮我一起,把郑勇那个狗日的干掉。 马一岙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说道:“这么说,真的是郑勇杀害的老歪?” 阿水点头,说对,他联合了黄泉引的人,把歪哥干掉了——这件事情虽然是发财张跟我说的,我并没有亲眼目睹,但后来我做过调查,应该是**不离十;而且现在郑勇还到处在找发财张,这说明他也是心虚的。 马一岙摸了一下自己嘴唇面的胡子,想了一会儿,然后才问道:“郑勇虽然跟着老歪学了点儿手段,但论起修为来说,你一根手指都能够捏死他,又何必求我帮忙?” 阿水说道:“如果有机会的话,我的确是能够一下子弄死他,但现在的问题在于,他身边有黄泉引的人在。” 马一岙说:“谁?” 阿水摇头,说不认识,是一个能够飞到天的家伙,那家伙不但修为厉害得很,而且对于危险的敏感性也十分强,我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反而差点死在哪里。 马一岙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这个有些孤傲的年轻人。 好一会儿,他伸出了手,说合作愉快。 两人的手握在一起,马一岙说道:“提前跟你打个预防针,我这一次的事情,很麻烦,说不定凶多吉少,也许未必能够让你得偿所愿。” 阿水看着他,好一会儿,方才说道:“歪哥生前的时候,曾经跟我说过一句话,说他那天要是万一不行了,让我跟你混。” 啊? 马一岙有些意外,说为什么? 阿水摇头,说不知道,他这么说,我听着,总之他是永远不会害我的,而且……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指着我说道:“他,也跟在你身边,不是么?” 原来阿水也看出了我夜行者的身份。 作为同类,即便是关系一般,但多少还是会有惺惺相惜的感觉。 与阿水的会合是一场意外,而他的加入,让马一岙的信心恢复了一些,随后他带着我们赶到了天河区的一间仓库,这里是我们跟其他人约定见面的地点。 出于谨慎的考虑,我们并没有大大咧咧地过来,而是在外围观察了好一会儿,然后才让阿水在外面放风,我们则小心翼翼地摸了过去。 在仓库后面的一扇窗户边儿,我们打量着仓库里面,发现这儿居然来了八个人。 这数量有些超出我们的预料之外,倘若不是这些人毫不掩饰地在那儿聚着,聊天说话,我们都以为是事情败露,被黄泉引给盯了。 我们在外面观察了十多分钟,方才决定进去,与这些人见面。 仓库里的八人,六男两女。 林蓝平和卫合道两人没有失约,而另外答应前来的三人里面,来了那一对兄弟,另外一人则并没有能够如约而至。 那对兄弟分别叫做钱国伟、钱国豪,是铁裆门的人,一身横练功夫还是挺值得期待的。 至于另外四人,则是不告而来的不速之客。 马一岙与我露面之后,一个体型瘦弱、只有一米六身高的年轻人走前来,自我介绍,说他叫做苏蒙蒙,不过别人习惯叫他苏老四,我们拜访宝芝林的时候,他在屏风后面。 这人竟然是宝芝林掌舵苏城之的四儿子,没想到他老子百般推脱,但儿子却赶了过来。 旁边一个少年胖子报了名,简大勇。 他有个乳名,叫做小狗。 他是苏老四的儿时好友,听到了消息之后,陪着朋友一起过来的。 而另外两个女子,一个三十来岁,是香山古镇欧阳岳的女弟子,名叫做许梦月,而那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则是欧阳岳的孙女欧阳青。 两人听到消息之后,也找了过来。 这四人表明身份之后,主动提起了自己的门第和修为功底,并且都露了一两手,皆是高手。 特别是那位许梦月的大姐,一身修为,却马一岙还要扎实。 瞧见这些满脸朝气的年轻人,还有在外面放风的阿水,马一岙满脸通红,变得激动起来,往后退了三步,然后双手抱拳,朝着诸人深深一躬。 拜谢诸位了。 第七十七章 江湖见面一顿酒(第八更)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七十七章 江湖见面一顿酒(第八更) (为@ dx*嘉庚) 半个小时之前,我们还在感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游侠联盟当年守望互助、同气连枝的传统,恐怕是再也传承不下去了。 然而此时此刻,望着这一张张充满朝气、希望的脸孔,马一岙感动得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在场的诸位,有的其实是认识的,如苏老四和许梦月,而且他对待欧阳青的态度也格外热情;另外许梦月还跟铁裆门的那两兄弟有过照面,大概是几年前的一次行业聚会——总之岭南这地界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说来说去,都是熟人。 反而是马一岙与我,跟这些人之前都没有过交集。 也是如此,越发显现出了前来此处的这些人,品质之珍贵。 简单的交流和沟通之后,人缘最好的许梦月许大姐问起了马一岙具体的情况来。 对于他们,马一岙并没有太多的隐瞒,简单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然后谈到了与黄泉引的约定时间和地点。 因为马一岙谈及拿癸水灵珠需要时间的原因,所以对方才同意在三天之后,也是明天早晨十点钟。 地点是南沙一处的堤岸,一手交物,一手交人。 马一岙跟我有过交流,决定既然癸水灵珠已经将他师父的病情稳定住,并且他师父清醒了,后续并无太多的必需,所以这东西其实是可以拿给对方,用于保证人质的安全。 事实,这个决定是他师父王朝安交待的。 我们之所以四处找人,倒不是为了翻盘截杀黄泉引,而是怕他们在交易的过程直接掀翻桌子,动手杀人。 我们需要有足够的人员保护。 马一岙将情况说明,然后跟诸人说道:“当下之事,是保障海妮和李爷、刘爷的人身安全,能不动手,最好别动手,至于如何跟黄泉引斗争,这个是后面的事情,这一点希望大家能够理解。” 众人听到,纷纷说好,李爷和刘爷当年也是知名的修行者,这些人都是知道的。 他们愿意来,一部分也是冲着这两位的面子。 苏老四说道:“正邪、人妖不两立,那是多年之前的事情了,古语有云,‘人之假造为妖,物之性灵为精,人魂不散为鬼。天地乖气,忽有非常为怪,神灵不正为邪,人心癫迷为魔,偏向异端为外道’,修行修心,这是应有之事;你放心,是非轻重,我们的心里都是有数的,不会给你添麻烦。” 马一岙双手抱拳,说多谢,多谢。 聊过之后,气氛热烈,大家便说起了聚餐之事,大家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今天晚可得好好热闹热闹。 谈到这事,我们都有些尴尬。 事实,这两天多时间的辗转,奔波各地,已经将我们身有限的积蓄都给花销光了。 到了后来,若不是我存折里还有点儿钱打底,两个人连车都坐不起。 要说钱财,我们在老歪户头有四十五万美金,不过那是镜花水月,基本是要不回来了,所以这会儿说起花钱这事儿来,才会特别尴尬。 好在宝芝林苏掌舵的小儿子苏四,是个富二代。 他兜里多金,又是个识得眼色的人物,当即表示,说此番前来,能够认识这么多的岭南俊杰,当真是开心无,这一顿由他来请,大家千万别客气。 晚饭安排在附近一处十分有名气的农庄,少当家出手是大方,来点了一份闻名遐迩的广式烤乳猪,然后白切鸡、红烧乳鸽、蜜汁叉烧、干炒牛河、老火靓汤、煲仔饭、广式烧填鸭、豉汁蒸排骨、菠萝咕噜肉…… 如此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这霸气让我们十分过意不起,马一岙瞧见他点起菜来,止不住的样子,赶忙拦住他,说真别太破费了,够吃行。 苏四指着旁边的儿时玩伴小狗,说若只是大家,估计够了,但我这兄弟,食量从小大,不点多点,他晚会饿得受不了的。 果然,一会儿菜品端来,我们才发现这哥们的食量不是一般的大。 他吃起饭来,那叫一个风卷残云,让人都有点儿吓着。 无酒不成宴,虽然次日有重要事情,但还是可以小喝一点儿的,于是点了啤酒。 啤酒是德国黑啤,老板托关系进口的,味道很不错,麦香味浓郁。 大家伙儿一喝酒,关系迅速热络起来,而那叫做小狗的年轻胖子一下子放开了,口水都流了出来,敞开着往嘴里倒去,没一会儿,脸变得通红,双眼迷离。 一顿饭吃了三个多小时,我心里想着明天的事情,酒没有怎么喝,头脑一直都是清醒的,但其他人不同。 特别是那小狗,他喝多了,跑过来,揽着我的肩膀,开口说道:“侯哥,你是哪门子的夜行者?” 啊? 我没有想到他居然会这般直白,犹豫了一下,回答道:“猴儿。” 哈、哈、哈、哈…… 这位叫做简大勇的小胖子捧腹大笑,说哥,侯哥,哈哈哈,你莫非是那天生的夜行者,要不然这名字怎么这么凑巧呢?猴儿,哈哈…… 他放声大笑,毫无顾忌,苏四怕我恼了,赶忙过来拦住他,然后跟我解释道:“侯哥,侯哥对不住啊,我这小兄弟平日里老老实实的,但一沾酒呢,整个儿控制不住自己了;我一般不准他喝酒,今天高兴,才没好意思拦着他,抱歉,抱歉哈……” 我摇头,说没事的,自己人,何必客气,简兄弟性情人,我挺喜欢。 小狗挣脱了苏四的阻拦,一把抓住了我的肩膀,喷着酒气说道:“侯哥,你也是性情人,我喜欢你——叫我小狗,我喜欢别人叫我小狗,给你看看,我的本相……” 说着话,他使劲儿一摇头,居然露出了一张凶神恶煞的恶霸犬脑袋来。 这恶霸犬外表夸张,故作凶相,仔细一看,从它那夸张的五官构成,却莫名透出一股让人说不出来的滑稽和搞笑。 特别是小狗努力地睁眼,张开嘴,舌头从里面哈哈伸出,流下了一连串的哈喇子来,旁边的欧阳青瞧见,忍不住哈哈大笑,而其余几人并不惊慌,而是捧着腹部笑。 我也想笑,但得忍着,等到小狗恢复原本憨厚胖子的模样,问我是不是很凶的时候,我还得强忍着,认真地点头,说嗯,挺吓人的。 听到我这话儿,小狗嘿然自得。 当天我们找了一家酒店住下,花费也都由苏四来出,着实让人有些羞愧。 为了安全的考虑,两个人一个房间。 我和马一岙在一块儿,洗漱醒酒过后,两人坐在床,我看着他在揉眉毛,有些愁眉不展的样子,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马一岙回答:“在推演明日的事情,因为摸不清敌人的底牌和布置,所以心里面有点儿空荡荡的,发慌。” 我说今天来的这些人,虽然年轻,但我感觉都挺不错的啊。 马一岙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才需要更多的考量,避免到时候真的冲突起来吃亏——本来今天晚应该大家一起坐下来好好推演一番的,但江湖人,不喝一顿酒,交情感觉浅了一些,所以我才没有阻止,也希望自己的这些考虑,能够让明天多一些胜算吧。 我说要不然我跟你聊一聊?虽然我也不太懂,但三个诸葛亮,总能抵一个臭皮匠的,对吧? 马一岙苦笑,说是三个臭皮匠——你这几天也累了,好好地歇息歇息吧,养精蓄锐,等明天的交接,少不得又是一场恶战。 我瞧见他不远再聊,便点了点头,躺下去之后,闭眼睡了过去。 一夜无话,次日早晨,我听到走廊里有声音,用心倾听了一下,发现是宝芝林的少主人苏四,他在跟人打电话,而从他的语气来看,电话那头的人,应该是他的父亲。 苏四差不多二十来岁的样子,这个时候的年轻人最为跳脱和叛逆,蔑视权威。 所以他没讲两句,开始争吵起来。 最后,他对电话那头说道:“行了行了,我的事情,你不要管了,你安心守着你的那一亩三分地吧。” 他挂了电话之后,马一岙出现在了走廊。 看着愤愤不平的苏四,马一岙开口说道:“苏兄弟,你若是不方便,那便别去了。” 苏四摆手,朝着跟出来的我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没事,我爹是这样,早些年开拓进取的时候,意气风发,等现在有了积累,整日安享的时候,胆子变小了,唉……你甭管他,他是他,我是我,我现在倘若灰溜溜地回去,只怕会给小青笑话。” 马一岙听他这般说,没有再多言,而是说道:“一会儿你叫大家来我房间,我们谈一下今天的安排。” 苏四点头,转身去叫人。 我摸了摸鼻子,看了一眼不远处出门的许梦月大姐和欧阳青姑娘。 我算是看出来了,苏四对欧阳青姑娘是心有爱慕,只不过两人的身高差有些大,一边是一米六,另外一边是模特身高,至少得有一米七三。 都说爱情没有国界,身高不是距离,但很明显欧阳青姑娘对待这个宝芝林少主,并没有太多的心思。 她反而会对我和马一岙更加热情一些。 襄王有梦,神女无情。 唉…… ************ 小佛说:不喝酒,怎交心?谢谢各位捧场,明日大战! 第七十八章 仇人见面分外凶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七十八章 仇人见面分外凶 美女欧阳青的出现,让这个临时团队的关系变得有些错综复杂,但这些对于我们即将面对的局面来说,都只是小事。 在马一岙的房间里,众人汇聚,包括阿水,大家围绕着床的一幅地图在研究。 马一岙跟大家简单介绍了一下黄泉引的力量,包括那个极有可能出现的猛禽夜行者,然后是他们极有可能调动的东兴十八罗汉,以及那帮人极有可能采取的措施等等。 他昨天晚推算一夜,眼圈都有些红,却将事情的种种可能都推导清楚,此刻一一道来。 他思虑良久,各种可能性,都是挺让人信服的,而不管是谁临时提出来的问题,他都能够迅速回答,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对于他的准备,无论是许梦月,还是最为沉稳的林蓝平,都是十分的认可。 随后马一岙开始根据个人的情况,征询每一个人的意见后,分配起了任务来。 别人是过来帮忙助拳的,马一岙态度足够诚恳。 带着癸水灵珠去交换人质的事情,自然是由马一岙来做。 这事儿除了他之外,也没有别的人可以顶替。 交换人质需要注意的,有两个地方,第一是步骤,“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话儿说来容易,但实践起来却是颇多麻烦。 而第二个,则是安全撤离。 毕竟我们是真的惹到了黄泉引,这帮穷凶极恶的疯子要万一真的发起疯来,动手杀人立威,这事儿麻烦了,关键在于,这件事情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会发生。 所以我们需要在这里面多费心思。 经过安排,我和阿水搭成了一组,因为远近亲疏的关系,我们被安排了最为危险,也是最为艰难的任务,那便是断后。 至于其他人,则负责在途接应。 两位女士,安排在了最后,与宝芝林的少东主苏四一起,在国道的路边等待。 昨天苏四答应过马一岙帮忙弄两辆车来,这事儿他今天跟我们说已经办了,所以最后的接力棒,是苏四会开着车,接到人立刻给带走。 大家全部推演了一遍,再一次确定了每个人的职责之后,开始出发。 离开了酒店之后,打车抵达附近的一个路口,苏四帮忙联系的两辆车已经停在这儿,一辆桑塔纳,一辆金杯面包车,苏四跟司机拿过钥匙,他和小狗,还有马一岙、许梦月、欧阳青了小汽车,而我们其他人则坐了面包车。 面包车是我开的,因为驾龄一年多的缘故,算是老司机,所以开的还算是较平稳。 两辆车一前一后,赶往了约定地点。 差不多九点半的时候,我们赶到了约定交易地点的附近,将车停在了路边,马一岙来到了我们的车里,跟我们又谈了一遍具体的细节。 事实,他最担心的,是那个飞在头顶的家伙。 尽管大白天那家伙出现的可能不会很大,但这儿毕竟不是港岛那种弹丸之地,那家伙算是白天出现,在我们的头顶乱飞,也并不是什么稀罕之事。 对于这个问题,早晨讨论时一直显得很沉默的阿水突然表态:“如果那家伙在的话,我来对付他。” 马一岙眼睛一眯,认真问道:“怎么对付?” 阿水从随身的小背包,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个金属球来,将机关打开之后,里面居然有一把折叠弓。 这折叠弓一开始很小,然而经过他一番拼装,拳头大的一团,居然最终弄成了一张坚硬的金属弓来,而当他将箭矢摸出来的时候,马一岙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说这是白云山的追风箭? 阿水点头,说对,歪哥以前帮我弄的。 马一岙又问:“一共几支?” 阿水犹豫了一下,然后问道:“三支,够不够?” 马一岙点头,说够了——白云山的追风箭,是专门用来克制猛禽夜行者的,只要它还在扇动翅膀,要给追死去,可以,这个没问题了。 阿水将底牌亮了出来之后,马一岙终于算是舒了一口气,与我们对了一下手表,然后推开了车门,走了下去。 我和阿水也离开了驾驶室、副驾驶室,顺便路旁往外走。 九八年的时候,除了市区,羊城的许多地方都并不算繁荣,这边更是避开了人群集聚区,到处都是林子,马一岙沿着大路走去,而我们则走到了路边的防风林里,然后往前走。 我们这边行动了,其余的人也是分组行动,因为有着马一岙之前的计划,所有人都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并不慌乱。 我和阿水在林间穿梭着,彼此配合。 我负责盯着林间的动静,还有跟着马一岙的背影,不让他脱离我们的视线,而阿水更多的则是仰头往,抬头看着天空。 我们的撤离,最大的危险是那个鸟人,除此之外,其他的都还可以一搏。 很快,我们这边出了林子,几十米开外,看到了海堤。 马一岙在大路缓缓走着,双目平视,但余光却不断地打量着,当他朝着我们这边扫过来的时候,我扬起了手,给了他一个安全的信号。 我们站住了撤退的位置,然后开始四处搜寻着,生怕在那个角落里藏着埋伏的敌人。 怕怕对方对我们太过于重视,天罗地。 好在没有。 在这人迹罕至的偏僻地方,我们并没有瞧见什么人影,这情况并没有让我感觉到轻松,反而更加小心翼翼起来,一边隐藏着自己的身形,一边找寻敌人。 我们如同黑暗森林里面的猎人。 在我将全部精力都集在那些有可能埋伏敌人的地方时,不远处的阿水开口说话道:“有人来了!” 我抬头,朝着海堤方向看去,却见马一岙站在堤岸边儿,不远处来了两辆车子,都是黑色的丰田皇冠,十分气派,稳稳行驶,来到了马一岙十米之外的平地前停下,紧接着从第一辆汽车的副驾驶,走出了一个男人来。 瞧见那人的一瞬间,我下意识地低下了头去,心脏不断地跳动。 我不得不低下头,因为我怕自己的目光汇聚在那人的身,会被他感应出来。 那个男人,是笑面虎霍得仙。 黄泉引东兴十八罗汉之的老四,这个家伙的手段,我可是有领教过的。 果然,那东西是从他的手里丢的,他便要亲自拿回来。 只不过,以此人的睚眦必报,恐怕这一次不会善了。 我们这边相隔不算远,加我在度过第一关头之后,听力强化了许多,勉强能够听到风声吹来的对话。 作为主动方,笑面虎在于马一岙亲切寒暄,摆足了胜利者的姿态,而马一岙却并没有跟此人许久的情绪,而是冷冷地说道:“人呢?” 笑面虎并不退让,眯着眼睛说道:“东西呢?” 马一岙将绸布袋子从怀里掏出,然后举了起来,说在这里。 笑面虎依旧质疑,冷哼一声,说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马一岙缓缓地解开了袋口的绳结,将癸水灵珠给摸了出来,那玩意的内里有一抹灵动青光,仿佛有生命一般,一经拿出,立刻在太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它映照得马一岙整个人都是一片碧绿,十分扎眼。 瞧见这癸水灵珠,笑面虎顿时控制不住心的贪婪,下意识地前两步,伸手想要去抢。 马一岙往后退去,然后厉声大喊道:“你若再前来,信不信我将它给毁去,谁也得不到?” 他的威胁让笑面虎投鼠忌器。 那家伙笑了笑,定下身来,然后笑道:“好,好,我不乱来,你也别乱来……” 他说罢,往后一挥手,那两辆车的门打开,只见海妮、刘爷和李爷都给黑西装大汉押下了车子,推到了跟前来。 他们都给绳索绑得结实,嘴巴还给堵住了,海妮人年轻,状态看着还算不错,而两个老爷子一大把年纪了,修为又散了去,此刻一番折腾,有气无力。 他们倘若不是有人扶着,只怕已经是要摔到地去了。 瞧见两人这状态,马一岙黑着脸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之前不是说说了么,东西我交出来,人你得给我好好养着。” 笑面虎耸了耸肩膀,说道:“这两个老东西不想给你增添负担,没事儿还要绝什么食的,怪得了我么?” 马一岙铁青着脸,指着人质说道:“放开他们。” 笑面虎也伸手,说东西给我。 马一岙扬起了手来,重复了一句:“放开他们!” 笑面虎不敢跟他顶牛,吩咐手下将海妮和两位大爷的手脚松绑,又把他们嘴里塞着的破布给扯了开来。 这边一扯开,海妮喊道:“马哥,你别管我们,赶紧走,他们……” 她话还没有说完,又给那破布堵了,而李爷也大声喊道:“小马,别信这帮扑街仔,他们根本不想让我们活着离开,他们……” 三人口的破布都给人堵,拼命挣扎的时候,给黑西装们按倒在了地去。 马一岙大声喊道:“放开人。” 笑面虎前一步,咄咄逼人:“你把东西给我们,人给你。” 马一岙冷哼一声,说放屁,我把东西拿给了你,你回头叫人砍死我们——你当我傻么? 笑面虎说道:“你想怎么样?” 第七十九 阿水一箭射苍鹰,海妮无辜死于海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七十九 阿水一箭射苍鹰,海妮无辜死于海 马一岙环视一周,然后说道:“这件事情,终归到底还是你不信我,我不信你——不如这样,你把他们给放走,我留在这里,凭你这些人,想来也不怕我跑了吧?” 他说得合情合理,然而笑面虎却十分老道地说道:“我不怕你跑,我怕你把东西毁了,玉石俱焚。 ” 马一岙盯着他,说你觉得我是那种混不吝、不要命的狠角色? 笑面虎理所当然地说道:“不清楚,不过不能不防。” 这家伙说话的语气和语调,让我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港岛霍家四大行走之首的风雷手李冠全,这两人虽然立场、身份和模样截然不同,但“不要脸”这一点,还是一样一样,没有任何区别的。 马一岙显然也是给气得不行,看着被死死按在地的海妮和两位老大爷,冷着脸,说你待怎样? 笑面虎微笑着说道:“这样,我也不是不知通融的人,这两个老不死的,我可以放了,让他们先走,随后咱们各退三十步,你把珠子放在地,我把这小姑娘放在原地,然后咱们都不动,让那小姑娘去你那里,东西留着,我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逃跑。半个小时之后,你别犯在我的手里,怎么样?” 他一副真小人的模样,让马一岙无法拒绝,沉默了十几秒钟之后,点头,说好。 笑面虎一挥手,黑西装放开了李爷、刘爷。 被松开之后,刘爷扯开了嘴里的破布,冲着马一岙喊道:“小马,我们都是半截入土的人了,你何必冒着个险啊?这黄泉引的话是能信的么,他们是要把你也给宰了,杀鸡儆猴的啊……” 笑面虎脸笑眯眯的,目不斜视,平静地说道:“老不死的,放了你们,赶快滚蛋。别废话,不然我要改变主意了。” 李爷也要说些什么,马一岙挥了挥手,说两位大爷,往东走,莫回头。 东边的林子里,有钱国伟、钱国豪两兄弟接应,另外还有林蓝平与卫合道两人负责阻击追兵。 这些人接应他们离开,是十分稳妥的事情。 李爷、刘爷都是老江湖,知道此刻的局面已经不由自己掌控,他们在这儿也是累赘,不由得长叹一声,相互搀扶,转身离开。 马一岙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的背影渐行渐远,一句话也没有再说。 没多久,笑面虎打断了沉默,说好了,开始么? 马一岙有意拖延时间,好让钱氏兄弟将两位大爷给接应走,平静地说道:“再等等——他们两位受了太多的苦头,走路都不利索。” 笑面虎冷哼一声,说你放心,那两个老东西,不过是半截身子埋黄土的角色,与我们又无冤无仇,我才不会浪费精力在这样的人身呢,算是他们回来,梗着脖子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对他们怎么样的。 马一岙扬眉,说哦,你的意思,是对我有意见咯? 笑面虎哈哈一笑,并不回答,而是顾左右而言他,说我看过你的资料,发现你这几把人还真的是不错,倘若你是我们夜行者的话,说不定我拉你进来,这东兴十八罗汉里,有你一把交椅——只可惜啊,你终究还是我们夜行者的天敌、死对头。 马一岙说现在都什么时代了,其实,夜行者和人类修行者,是可以和谐共处的。 笑面虎转身,一把将海妮的头发抓了起来,指着这个脸色苍白的女孩子说道:“你是想说她?哼,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可是你们人类说出来的,至于她这样的夜行者垃圾,只不过是被你们洗脑同化了的产物而已,终归到底,都只是宠物一样的存在,不是么?夜行者,什么叫做夜行者?我们行走于夜间,举目四顾,苍茫大地,谁主沉浮?若是没有夜行者的尊严和骄傲,还有肩头面的责任,算是血脉觉醒了,又如何?” 他这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随后将海妮的脖子抓住,死死掐着,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根本不配称之为夜行者,垃圾而已。” 马一岙瞧着他面露疯狂的表情,没有再让他折磨海妮,而是开口说道:“交易开始吧。” 笑面虎的目的达到,不再折磨海妮,而是将她推倒在地,然后对马一岙说道:“放下珠子,我们一起退后。” 马一岙摇头,说不,你先让你的这帮人往后退。 笑面虎皱眉,说你什么意思? 马一岙竖起了一根手指来,说道:“你一个人,我一个人,这样才公平,你说对么?”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碰撞,对视了好一会儿,笑面虎突然笑了,说好,好,很不错,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开始喜欢你了。 马一岙淡然自若地说道:“被你喜欢的人,没一个好下场。” 笑面虎举起了手,往后摆了摆,黑西装们瞧见,退回了车子里,随后车子发动,转弯,朝着原来的方向开走了去。 这个时候,笑面虎方才回过头来,认真地说道:“小子,我已经给出了足够的诚意,你如果再耍什么幺蛾子的话,那我收回我的承诺,带人离开了。” 马一岙这回没有再多说,而是将手的癸水灵珠高高举起,然后放进了绸布袋子里。 他弯腰下躬,将绸布袋放在了地面。 这时笑面虎冷冷提醒:“别在我面前玩什么障眼法啊,我可是盯着的,你若是准备将那珠子私藏回去,我会让你后悔的。” 马一岙抬头,冷冷说道:“我可不会像你说那般龌龊。” 他放下东西,然后往后退,而笑面虎也松开了海妮的肩膀,自己往后退,两人一同后撤,你一步,我一步,足足退了三十多米,那笑面虎开口说道:“够了么?” 马一岙朝着海妮招手,说往左边的林子那边去。 海妮听了话,朝着我们这边走来,而在这个时候,我总感觉有点儿不太对劲,余光处一闪,下意识地朝着头望去,却瞧见一道黑影从空倏然落下,朝着马一岙放置癸水灵珠的方向冲去。 唰…… 那人如同一道闪电,而与此同时,笑面虎脸的笑容也瞬间变得狰狞起来。 他箭步前冲,朝着海妮冲去。 身处其的马一岙我更加敏感,在变故出现的一瞬间,反应了过来,他冲着海妮喊道:“别走了,往海边跑,进水去……” 一边喊,他一边快步朝前冲去。 果然,黄泉引到底还是黄泉引,这帮人从来都没有打算过遵守承诺和规则。 他们的存在,是打破规则。 事情关系到自己的性命安危,海妮此刻也是高度紧张,听到马一岙的提醒,猛然转过身子,朝着海边狂奔而去。 她离海边很近,虽然笑面虎速度极快,但她到底还是先了一步,一跃跳进了海里去。 而马一岙这边,虽然他拼命狂奔,但到底还是慢了空的那个扁毛畜牲一步,当他冲过去的时候,那人已经一把抓住了地的绸布袋。 在落地定格的那一瞬间,我瞧见了那家伙,正是之前在招待所袭击我们的人。 那个东南亚降头师的师父。 那扁毛畜牲抓住了绸布袋之后,陡然扬,腾然于空,而我也已经抽出了腰间的软金索,快步冲了出去。 笑面虎瞧见我从侧面的林子里冲出来,并不惊慌,而是泱泱得意地大声喊道:“两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你们真的以为能够耍了我们黄泉引之后,还能够轻松脱身么?鼠王普爷虽然这次没有过来,但是亲自交代过了的,我们若是放过了你们一个人,所有人的年终奖都要打水漂的,你们两个家伙也别怪我,怪只怪你们惹了不该惹的人……” 他大声喊着,堤岸边的好几块大石头突然间炸裂开,然后从里面冲出了几个人影来。 一个手持长刀的矮个子,头还帮着白色布条,间一点月经红。 这是二鬼子杨勇,又名本间雅贵。 一个体态魁梧、头颅硕大的大胖子,这家伙不但袒胸露乳,还直接显露出了夜行者的本相形态,却是一个狰狞而硕大的猪头。 朱和气。 是那个杀害了老金的地海。 除了这两个人之外,还有四个家伙,虽然没有如同朱和气一般显露出了本相来,但是黑气翻腾,妖气萦绕周身,个个都不是简单角色。 这样的每个家伙,都是极为棘手的,而此时此刻,却全部都出现在了这里。 这帮人一出现,立刻呈扇形一般,朝着马一岙和我扑了过来。 而在这个时候,突然间我们的头顶传来一阵尖厉的惨叫声,紧接着那个腾然于半空之的猛禽夜行者,倏然跌落。 而在他的身,有一根又红又黑的长箭,将其射穿了去。 追风箭! 白云山的追风箭,专门用来克制这类的猛禽夜行者。 一直潜藏在林的阿水,此刻发威了。 我在此刻反应最快,朝着那家伙的栽落之地快速奔跑过去,在好几人的围追堵截之,一个飞扑,从那个摔得筋骨折断的家伙手,一把躲过了那绸袋子。 我紧接着猛然一滚,避开了身后的一把长刀。 我滚落在了堤岸靠海的一边,几个翻滚之后,从地爬了起来,却瞧见了一幅让人睚眦目裂的画面。 刚刚逃进海里、潜藏不见的海妮,此刻被一根骨质长枪如同串糖葫芦一般,高高挑起。 一个下身如同八爪章鱼一般的家伙,望着离水半米的海妮,露出了残忍的微笑,而濒死的海妮正好瞧见了我,拼尽全力地喊道:“快走,让马大哥……” 话还没有说完,她闭了眼睛。 她永远地闭了眼。 不再醒来。 第八十章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八十章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为@龙戈加更) 啊…… 一种莫名悲愤的情绪,在一瞬间,将我整个人的心神都给控制住。 br> 虽然之前有经历过失去老金之事,但那毕竟没有发生在我的眼前,尽管我同样悲愤莫名,但远远没有此时此刻,亲眼瞧见海妮惨死在我面前来得直接和迅速。 我的心脏,在那一瞬间,仿佛被一颗子弹给击。 死亡…… 在瞧见海妮明亮的双眼迅速黯淡下去,随后闭了双眼,身子再无支撑,如同一个破布娃娃一般四肢垂落下来的时候,我脑海里,止不住地快速回放起了我与这个可爱而善良的女孩子有过交集的一幕一幕来: 我第一次去羊城小院,这个女孩子泡在院子的大水缸里,用明亮而好的目光打量着我,清澈如水…… 我后来去小院,从马一岙那里得到《九玄露》,醉心修行时,她与肥花两人打打闹闹…… 后来我得了弱水,回去帮她做饭时,她在旁边的惊叹声…… 以及我们拿到了癸水灵珠,去接王朝安老先生时的匆匆一别…… 所有的一切,都在我脑海里浮现出来。 这世间的事情,当真很怪,我与海妮的交集明明并不算多,我对待她的感情,也远远不如马一岙、小钟黄他们那般深刻。 从内心之,我只是把她当做一个泛泛之交的朋友、小妹妹,但是在此时此刻,我的心却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而与此腾然而起的,是浓得无法消散的浓烈恨意。 你们…… 你们这帮渣滓,凭什么可以如此蔑视生命,为所欲为? 你们对这世间的一切,难道没有半分敬意? 凭什么? 凭你们拥有着能够决定别人生死的力量,可以为所欲为么? 不! 如同野兽一般的嘶吼,从我的喉咙不断发出,我的双目赤红,感觉整个脑子都要炸开了一般,而在这个时候,那些追着我的人也终于赶到。 他们并没有给我半分机会,瞧见我陷入疯狂状态,不约而同地从三个角度朝着我偷袭而来。 这帮人行事毫无荣誉感,只注重结果,而不是过程,若是能够通过偷袭将我给拿下,甚至干掉,这对他们来说,才是最想看到的结果。 然而此时此刻的我,好像是火山喷发一般,满脑子都是各种杀戮的景象。 我正愁找不到宣泄的地方。 如果我这么一直憋着,说不定自己个儿都要疯了。 他们的到来,反而让我获得了足够的宣泄渠道,当下也是没有任何犹豫地将绸布袋子揣在兜里,然后双手紧紧抓着那根硬如坚铁精钢的软金索棒子,猛然朝着前方掼了过去。 棍,又称之为棒,古代还称之为“梃”。 作为无刃的兵器,它素有“百兵之首”之称。 正所谓“棍扫一大片”,长棍在手,抡圆了招呼起来,在这样宽阔的地形之,还真的没有人有本事闯入内过来,对我造成威胁。 而两圈抡下来,我也终于瞧清楚了追击我的这三个敌人,却正是假鬼子杨勇,以及杀死老金的仇人朱和气,另外还有一个不男不女的家伙,这三人死死地盯着我的兜,显然是冲着癸水灵珠来的。 他们瞧见我突然醒转过来,扬棍挥舞的时候,都下意识地往后越开,不想与我正面冲突,免得一个不慎,将那癸水灵珠给误伤到。 这帮人往后一退,我便立刻抽身出来,朝着海边狂奔而去。 我此番所去,为的是那个八爪鱼一样的家伙。 他将海妮给一枪捅死之后,还不泄愤,高高挑在空,脸露着残忍而狰狞的笑容,仿佛是在对这个“投靠”了人类的夜行者同类,有着不可饶恕的仇恨。 杀了人,他还要鞭尸。 是这么嚣张。 不可饶恕。 我像疯狗一样地冲向那人,而那个下身是八爪鱼的光头大汉斜过脸来,一脸蔑视地看着我,将长枪一抖,海妮软绵绵地跌落在了水里去,而他则朝着我游了过来:“又一个叛徒,不可饶恕!” 对方对我毫不在意,八爪破开水浪,朝着我挺枪刺来,而我更是死命儿加速,冲向了对方。 在最后十米的时候,我突然间感觉到一阵心悸。 不管对方如何狂奔,但那一杆枪,却是恒定地指向了我的心脏,好像是气息的锁定,让我感觉自己冲前,好像是直端端撞到了枪口面一般。 前进,要死。 这是我脑海里浮现出来的,最直观的感受。 对方很强大,是我的脑子里浮现出来的第二个想法。 然而…… 那又如何? 梆…… 软金索长棍棍尖,与那骨质长枪的枪尖猛然相撞,对方是扎,如同毒蛇探穴,而我是挥,长虹贯日,如此彗星撞地球。 双方的意志都坚决无,而结果让我们都有些错愕——八爪鱼站立不稳,直接栽倒在了海水里去,而我则给巨大的力量机击得腾空而起。 我还没有落下来,身后有好几处袭击逼了过来。 我挥着长棍,抵挡周遭的时候,好几人将我给团团围住,而那头八爪鱼站在外围,吐了一口浊水,骂道:“骂了隔壁,还挺有力气的,这潜力,去做人类的走狗,可惜了……” 他话还没有说完,突然间身后传来一道凌厉之极的剑光。 唰…… 一剑西来,八爪鱼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抬腿甩去,却给那剑光一曳而过,两根湿滑粗壮的触手顿时脱离了下身,而随后我听到马一岙歇斯底里地怒吼声传来:“我艹尼玛,草泥马、草泥马……” 这个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显得风度翩翩的男人,此刻双目赤红,宛如疯狂一般地冲前来。 他的身后,是追击而来的笑面虎。 然而他完全不理会笑面虎的拦击,手的铁尺在这个时候,变得无炙热通红,猛然挥出的时候,竟然有模糊的气息浮动。 那是……剑气? 我感觉马一岙此刻也是愤怒达到了顶点,出手之时完全不讲究任何退路。 他要是反应稍微慢一点儿,估计要给笑面虎一刀给劈挂了。 然而他却每一次,都堪堪避开了对方的刀尖。 马一岙在死神的刀剑跳舞,而我也是遇到了同样的事情,在好几个人的围追堵截下,我已经不能再如猛虎出笼一般地猛冲猛打了,因为在这个时候,除了那个假鬼子刘勇之外,其余的几人,都显化出了自己的夜行者本相。 除了朱和气的亥猪,还有一头黑山羊,一头凶神恶煞的大狼狗,以及一只大狸花猫。 这帮人露出本相之后,当真是什么妖魔鬼怪都有,个个肌肉发达,凶相毕露。 而且他们的手,各种兵器,寒光四射。 在不久之前,我还是给朱和气给吊打,而此时此刻,一根软金索的长棍在手,我堪堪抵住了这一帮凶人,却也只能深陷于此,没办法前去与马一岙汇合,给予他帮助。 这样的结果让我怒火越发旺盛,当下也是立刻转变了目标,盯了跟前之人。 朱和气。 既然那边我鞭长莫及,那么你呢?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那是自我安慰的话,仇人近在眼前,我如何能够放过? 我没有再想着往外突围,而是将长棍收回,开始疯狂地劈向了朱和气。 这家伙没有想到我会突然间转变进攻对象,给我猛然一棒拍在了左肩,哎呦一声叫喊,往旁边退开,立刻有人补位来,是个长着弯曲羊角的妖人,手握双锏,奋力架住了我砸下来的棍子。 因为承受不了力量,他双脚陷入了泥沙之,然后跪倒在地。 而我借助着他的反抗之力,陡然跃起,一蹿三米高,又落到了朱和气的跟前来,又是一棒子砸下去。 朱和气往旁边扭开,而这个时候,我发现他的动作有一点儿别扭。 之前的时候,一直追逐,我并没有发觉。 但现在,一旦近身搏击起来,我发现他无论是反应,还是闪避的动作,都显得很不流畅,而正是因为这个,让我一下子回忆起了往事来。 当初杀了老金,然后在我住处伏击我的时候,这头肥猪可是受了伤的。 尽管夜行者的身体素质远寻常人要强太多,但这种伤筋动骨的伤势,对自己的行动多少还是有些影响的。 平日里看不出来,但是在这危急关头,体现得淋漓尽致。 我提棍前,穷凶极恶。 后面不断有人追赶而来,但在此时此刻,却只有我和朱和气两人。 一连串的长棍落空之后,精疲力竭的朱和气慌了,大声喊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我的双眼之前,掠过了老金躺在停尸间的场景,那惨白的脸色,还有刚才海妮惨死的情形,猛然一棍子荡开了身后的无数攻击,心情突然间变得异常平静。 我对他说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噗…… 长棍掼胸,将整个体重超过两百公斤的大肥猪怪,钉在了沙滩之。 ************ 小佛说:看到一些朋友要求我天天八更,这个……小佛只能说,臣妾做不到啊。相互体谅哈,好东西,慢慢来,大家别急哈,一天两更,没事再加更,这个总微信一更强多了吧? 第八十一章 鱼死网破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八十一章 鱼死破 嗷、嗷…… 长棍掼胸而过,巨大的痛苦让朱和气嚎叫不止。 他拼命地挣扎,结果越是挣扎,伤口撕扯越大,鲜血如同水龙头一般,“咕嘟嘟”地往外冒,而其余的家伙瞧见我重创朱和气,也急红了眼,有人大声叫着“老八”,有人叫“八哥”,朝着这边狂扑而来。 我没有了能够狂抡的软金索长棍,对这帮家伙也没有了最直接的对抗资本,他们哇啦啦冲前来,是想要趁着这一下的空隙,将我给弄死。 他们想要把朱和气给救下来。 毕竟黄泉引的传统,是从不吃亏,只有他们宰人,没有别人宰他们的份儿。 但我想,这件事情,到我这里终结了。 做坏事,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猛然前扑,避开了好几个家伙的刀枪剑戟,然后在那一瞬间将妖力撤去,让长棍又变成了绳索,随后将软金索打了一个死结,却是把朱和气整个人如同串腊肉一样,给从胸口串起。 随后我猛然拉动软金索,将朱和气整个人都扬了起来,接着一甩,把他给弄到了空。 这家伙虽然很胖,肥得流油,但肉质细密紧致,被软金索牢牢串住,随后给我当做了流星锤一般挥舞起来。 人形肉球流星锤。 被挥舞起来的朱和气哇啦啦大叫着,悲惨模样,让人动容,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我心底里一股潜藏不住的暴戾却在这个时候觉醒,露出心湖来。 他越是叫得惨烈,我越是心头畅快。 人生之快意恩仇,大丈夫当如是也。 在这朱和气为锤子的人形肉球流星锤的加持下,那几个红着眼睛扑过来的家伙都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他们手的武器高高扬起,却没有一人胆敢落下。 他们生怕伤到了这位东兴十八罗汉之排行第八的猪妖。 当这帮人以为我失去武器的时候,我却用四处飞舞的朱和气镇住了场面,而这个差不多有两百多公斤的家伙给我挥舞起来的时候,一开始还有些勉力,到了后来,有了惯性之后,却省力了许多。 只不过,作为当事人,朱和气的感受没有那么愉快了,他一开始的时候还能够气十足地哇啦啦大叫着,到了后来,却是没有了声音。 事实,甭管是任何人,被这般穿了心肺、风火轮一样的转悠,都不可能还活蹦乱跳。 即便他是夜行者。 夜行者也是人,即便是觉醒了,身体素质方面恢复了远古祖宗的兽性,但本质来说,还是有着承受极限的。 夜行者也会死,这一点王朝安老先生当初早给我做了榜样。 眼看着朱和气不行了,其余人畏首畏尾,不敢前,一直藏在人群身后的假鬼子刘勇突然间陡然冲了出来,猛然前冲,然后手的长刀朝着软金索砍来。 他这一刀,又快又利,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他出的这一刀,正好卡在了“流星锤”下落之时,无论是时机的把握,还是速度和力量的控制,以及角度的考量,都精确到了极点。 这是一个用刀的顶尖高手,正好斩在了软金索。 在某一瞬间,我感觉到他的这一刀所向披靡,仿佛能够斩断软金索,将朱和气给救下来一样,然而随后我立刻发现,这只不过是对方那一往无前的决绝,给我带来的错觉而已。 刀索相交,火花四溅,随后刀滑落下去,正好划拉到了朱和气的身去。 他这刀是好刀,最大的优点是锋利。 朱和气的半边膀子,那右手给长刀滑落了下来,而此时此刻,所有人方才发现,他连一声哼哼都没有发出来。 这个虐杀了老金的家伙,这样被我活活地晃死了。 而随着朱和气的半边膀子落地,我突然间感觉到绳索的那一端突然一空,那将近四百斤的重物一瞬间失去了份量一样。 很快我发现,朱和气整个身子面有浓密的黑雾浮现,而他整个人,居然如同一个装满了水的气球一般,被戳破之后,里面的液体飞速流逝。 哗、啦、啦…… 四百斤的朱和气化作了无数浆液,落到了我周围的沙滩,也将前来围攻我的这些人洒了一头一脸。 他,居然化作了一大滩的浓浆尸液。 这是怎么回事? 我有点儿发懵,而在这个时候,突然间一个身影倏然出现在了我的眼前,还没有等我反应过来,一记窝心拳,黑虎掏心,重重捶在了我的胸口处。 我的双眼一阵发黑,在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仿佛要死去了一样。 一直到了在半空飞了一小会儿,我方才回过神来,而这个时候,一只大脚将我给恶狠狠地踩在了沙滩之。 我血气涌,感觉到世界都在颠倒,视膜都快要脱落了。 过了好一会儿,我方才瞧见一个巨人一般的家伙将我给踩在了地,好像一座沉重的山峦,让我拼命挣扎,都难以摆脱。 随后那人俯下身来,一把从我的手夺过了软金索,我即便是奋力拽住,也难以抵御住他那恐怖的力量。 当软金索从我的手离开的一瞬间,我好像是被抽掉了骨头一样,全身都开始发力,而随后我听到了一个让我为之错愕的声音:“王虎,把那绳子给我。” 什么? 我双目一蹬,有些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去,这个时候的太阳在斜方,有些刺眼,然而我却还是认出了这个一下子将我给击倒,又一脚踩得我无法动弹的男人来。 王虎,王虎,这不是马一岙他们院子里的傻大个么? 他在鹅城失踪之后,的确是落到了黄泉引的手,只不过他怎么跟着黄泉引助纣为虐了呢? 我圆睁双目,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脑子里嗡嗡作响,忍不住喊道:“王虎,王虎,是我啊,侯漠,你不记得我了么?” 我大声喊着,试图跟这个小巨人一般的傻大个攀些交情,然而当他低下头来看我的时候,我却陷入了绝望。 他的双眼之,瞳孔一片白色。 这样诡异的场景,再配合他冷漠无的表情,让我一瞬间明白——此时的小巨人,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笑起来无蠢萌的傻大个了。 他,已经变成了黄泉引的杀戮兵器。 一股巨大的悲凉浮现在了我的心头,而王虎将软金索朝着后面一扔,落到了刘勇的手里之后,他低下头来,恶狠狠地呸了我一口,然后粗声粗气地说道:“叛徒,凭你也配叫我的名字?” 腥臭浓郁的浓痰扑在了我的脸,如同我心那层厚厚的阴霾一般,让我心底里堵得难受。 而这个时候,好几个人都冲到了我的跟前来,有人出拳,有人出脚,怎么狠怎么来,狠狠地泄愤,疼痛在这个时候刺激着我,而眼角的余光处,马一岙看到了我这边的危机,没有再往海里生扑,而是朝着这边儿赶来,却给笑面虎给拦住了。 那边不止笑面虎一人,之前开车离开的那些黑西装回来了,另外还有十几人,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此刻都跑到了这边来。 敌人果然是有着许多埋伏在,这些都是预料之内的。 而且我们都有着相应的对应之策。 唯一想不到的,是敌人埋伏了猛禽夜行者来夺取癸水灵珠,并且毫不犹豫地对海妮下手。 他们是如此的决绝和狠戾,完全出乎了我们的想象,让我们且战且退,有人阻击、有人接应的策略,全部都落了空。 我没有办法挣脱开王虎的踩踏,只有双手抱头,扶住面部和脑袋,让自己不至于遭受到致命的伤害。 毕竟在这样的时刻,在他们东兴十八罗汉里老八朱和气刚刚给我活活“玩死”的情况下,对方做出任何的事情,都是有可能的。 事实,已经有兵器朝着我身招呼了。 眼看着我要被乱刀屠戮,却被人给拦住,那个刘勇喊道:“等等,这个家伙,噬心魔大人点名要见他活人。” 黑山羊抓着两根沉重的铁锏,怒声吼道:“他杀了八哥,我拿他偿命,不应该么?不应该么?” 他跟朱和气的感情显然很是不错,此刻悲痛欲绝起来,两行清鼻涕都快要甩出来了。 他抬手要再砸,却有人厉喝道:“老十五,你敢违抗大人的命令?” 大人。 这个名词让处于暴怒边缘的黑山羊冷静下来,如同蔫了一般,双手垂落,而随后,刘勇伸手去掏我裤兜。 我一激灵,猛然伸手,将那装着癸水灵珠的绸布袋抓在手里,死死拽住。 那家伙瞧见,猛然一记手刀砸在了我的手腕,大声喊道:“放开。” 我右手疼痛欲裂,却拼死不放。 旁边好几人凑过来,有人控制住我的手,有人抓我的肩,有人去掰我的手指,而这个时候,我的脑子突然一跳,大声笑了起来:“想拿到这东西?做梦吧!” 我右手手掌猛然一用力,妖力陡然集,然后一攥。 咔嚓…… 癸水灵珠破碎,无数碎片扎入了我的手掌,让我的右手变得血肉模糊。 鱼死破吧! 第八十二章 阿水三箭定生死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八十二章 阿水三箭定生死 小时候,我曾经摔破过一个玻璃杯子。 那碎玻璃碴子砸到了腿,疼得我一宿一宿地哭,现在腿都还有印记。 而此时此刻,十指连心,手掌的敏感程度远胜于腿,那种直入心底深处的疼痛,瞬间爆发了出来。 除了疼痛之外,我还感觉到有一股湿滑炙热、如同电流一般的东西,钻进了我的手掌之去。 我下意识地抬头,去看我的右手手掌,却瞧见那癸水灵珠给我捏碎之后,那股青色碧绿、如有生命一般的东西,居然钻进了我的手掌之。 然后我整个右臂都开始发光,紧接着一股力量将我瞬间支撑起来,还将压在我身的大一帮人,都给弹开了去。 当时的我,只感觉到整个世界都是一片黑暗,紧接着仿佛有绿光浮现。 至于其它的什么,已然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但马一岙却是知道的。 在后来的一次谈话,他告诉我,当时的我跟踩了高压线一样,整个人抽起了羊角风,将身的这一帮人都给掀翻之后,开始在地打滚,而且还不是单纯的打滚,反而像是后来的亚洲舞王尼古拉斯赵四一样。 这癫狂的劲儿那叫一个节奏感,估计配起迪斯科的音乐,都能够天了。 当时那帮人也是愣了,一开始还以为我从哪里借来了什么洪荒之力,一下子打了鸡血呢,有人来扑,直接弹开去。 后来王虎也了来,这个大汉,两百三四十公分的身高,猛然压下,如同山峦倒塌一样。 但他一样都给弹开去,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直到这个时候,我还是保持那种身不由己、不断癫痫抖动,甚至还口吐白沫的状态,周围的人都知道我恐怕是被那破碎的癸水灵珠给伤到。 怕不是力量灌输不兼容,从而产生了如此诡异的状况吧? 这帮人颇有见识,知道一般出现这种情况的,基本的一个下场,那是爆体而亡, 所以他们为了避免溅得自己一身血浆,都往后退开去。 我当时的意识几乎是模糊的,并没有什么概念,而根据马一岙的说法,是我在那儿,如同充气的气球一般,肚子、四肢甚至脑袋都膨胀起来,如同圆球一般,里面有恐怖的力量在左右冲撞,让我足足癫狂了三四分钟。 关于时间的长短,因为马一岙讲述时脸是带着戏谑的笑容,所以我也不能肯定他到底有没有在说假话调侃我。 事实,那个时候的马一岙,也正在遭受黄泉引最暴烈的围殴。 他将那八爪人的两根爪子斩断下来之后,给笑面虎带人给团团围住,而那个受了伤的八爪人更是用剩余的爪子卷起枪斧锤叉,发疯一般地冲着他攻去。 在这样的一个状况之下,他即便是想要过来救我,也是突破不了重围的。 事实,他已经是自身难保了。 甭管过程的时间有多久,当我的意识恢复过来、奄奄一息地躺在沙滩面时,马一岙那边的战况还在继续,而旁边几人则在四五米之外,小心翼翼地看着我,虎视眈眈。 当我与其一人的目光对视时,那头长着个大狸花猫脸的家伙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随后有人伸出手来,一把拍在了他的脑袋,恶狠狠地骂道:“怕什么,啊。” 大狸花猫的胆子远没有旁人那般大,有些犹豫地说道:“这家伙,胀成气球了都还不死,怕不是妖怪吧?” 刘勇一脚将他给踹倒在地,恶狠狠地说道:“妖怪,妖怪,妖尼玛怪!” 有人恐惧,也有人凶狠,那头黑山羊显然与朱和气的感情极好,此刻毫不犹豫地冲了前来,大声喊道:“我现在,可以打他了吧?” 他对刘勇刚才的阻止心怀不满,而刘勇对我捏破癸水灵珠的行为同样气愤不已。 他不再阻拦,而是毫不犹豫地说道:“打,只要能活着,其他的都没事,打残了算我的。” 听到这话语,黑山羊没有了顾忌,抽出了一把匕首来,用长长的舌头舔了舔刃面,然后咬住这匕首,陡然扑来。 我想要爬起来,结果却跟抽掉了脊梁骨一般,浑身发软,麻麻痒痒。 我全身浮肿,热流在全身乱窜,爬起来一小半趴下去。 砰…… 黑山羊的拳头,在这个时候如期而至,重重地砸在了我的下巴处,我感觉脑袋轰的一阵响,给直接砸飞了几米开外去。 随后那家伙暴风骤雨一般的拳脚,朝着我的身倾泻而来。 他真的把我当做了人肉沙袋来打。 他这边一动手,而我又是毫无抵抗能力,众人瞧见我居然是一只纸老虎,也没有再多犹豫,纷纷冲来,是一阵暴打。 我无力反抗,只有抱住了头颅,尽可能地让这帮家伙不伤到我的要害。 然而此时此刻,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对方想要发泄,所以才没有真正下狠手,但我将癸水灵珠给捏破毁去这事儿,又如何能够善了? 一阵暴揍之后,好几人将我给按住,紧接着黑山羊伸手过去,将嘴里咬着的匕首取了下来。 他回头问刘勇:“本间先生,大人要的是活人,但不一定要他周全吧?我被他的手筋脚筋都给挑断了,这样是为了避免他逃跑,你说是不是?” 这黑山羊显露本相良久,此刻维持不住,恢复了人脸,一副尖酸刻薄、脸无二两肉的模样。 再加那黑黢黢的山羊胡,还有常年吸烟导致的大黄牙,十足恶毒奸诈。 刘勇听了,阴沉如水的脸浮现出一丝狠戾的笑容来,狠狠说道:“当然没问题。” 说罢,他还冲着黑山羊举起一根大拇指来,赞叹道:“论阴招,还算你东兴老十五厉害,佩服。” 黑山羊咧嘴,露出一口大黄牙来,然后狠狠地对我说道:“我先把你的手筋脚筋挑断,再废了你的丹田,算是你能够熬得过这会儿,见到大人,恐怕也是没有未来——我,也算是为了八哥报仇。对了,你刚才对八哥说了什么?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话儿,还给你!” 他恶狠狠地笑着,然后将手的匕首高高扬起。 这架势,仿佛不是割断我的手筋脚筋,而是要一刀插在我的胸口,让我永远毙命。 而在他将匕首扬到了最高处的时候,突然间,我听到了一声响。 嗡…… 紧接着这个黑山羊的胸口处,如同幻影一般,多出了一支箭羽来。 那箭羽是用某种鹰隼的羽毛制作,油光水滑,泛着亮光。 而箭杆的颜色,又黑又红。 追风箭。 白云山的追风箭,一箭射苍鹰,第二箭,射到了这个家伙的胸膛之。 咚…… 黑山羊的匕首终究还是没有落下,因为他整个身体已经被高速射来的追风箭给穿过,然后带着巨大的惯性,将他钉在了沙滩。 原本洋洋得意的黑山羊此刻被钉在沙滩,双脚蹬地,泥沙泛起。 他双手下意识地往前抓了两把,随后无力垂落。 死了。 围在这儿的众人都愣住了,随后朝着箭射过来的方向望去。 一个疤脸年轻人站在了堤岸之,弯弓搭箭,射出了第三箭来——飕…… 啊! 一声巨吼,这回箭的那人,却是刚刚以绝对的力量将我压垮的王虎。 不过这个傻大个在进入黄泉引之后,反应能力明显强大了太多,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往旁边平移了一些,直指心脏的一箭,最终射在了他的左胳膊之。 追风箭所携带的巨大力量,还是将他给带着,朝后连着退了七八步。 这力量,当真恐怖。 而在阿水射出了手里所有的追风箭之时,他的身后,突然间浮现出了一个巨大的黑影来。 是那个被他从空射下来的猛禽夜行者。 那家伙被射了,又从半空摔倒下来,我都以为他已经死了,却没有想到生命力这么强,而且这个时候还找到了阿水来。 那家伙将阿水扑倒在地,两人在地厮打起来。 在这个时候,我又看到了意料之外的另外几个人。 钱国华、钱国豪两兄弟,江门林蓝平、茂名卫合道,还有那位说好了在远处接应我们的许梦月,以及小胖子简大勇,再有那个宝芝林的少主苏四。 他们这些人,居然在感觉到情况不对之后,并没有按照马一岙指定的“弃车保帅”计划离开,而是全部都赶了过来。 事实,此时此刻的状况,他们应该都能够直观地感受得到。 他们在此之前也听到过马一岙对于黄泉引力量的描述,明明知道此番前来还是凶多吉少,但终究还是选择了过来。 瞧见这些人,我的心是激动的,而随后我瞧见被一箭射致命之处的黑山羊,竟然如同刚才的朱和气一般,整个人都化作了一滩腥臭浓郁的尸水去,十分骇人。 没有等我想明白这事儿的原因,不远处的笑面虎怒声大笑了起来:“甚好,甚好。” 他一刀逼开马一岙,然后大声喊道:“既然都不怕死,那我黄泉引,今时今日,要大开杀戒,所有人都得死;我要让从今之后的二十年,整个江湖,闻我黄泉引而色变!!!” 第八十三章 天才夜行者,小狗斗群狼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八十三章 天才夜行者,小狗斗群狼 (为@游侠脸萌加更) 笑面虎立下如此狂妄话语,而其余人也都杀气腾腾,纷纷大声吼叫起来。 一时间鬼哭狼嚎。 那十几个黑衣人全部都摸出了随身携带的甩棍,朝着从堤岸方冲下来的一众人等杀去,而刘勇等人也都转身,冲向了我这些增援而来的同伴。 只有被追风箭射的王虎,他将左胳膊面的箭支折断之后,朝着我走过来。 他俯下身,一把抓住了我的脖子,将我控制住。 追风箭的力量恐怖,但这家伙的胳膊发达得跟别人大腿一样,算是受了伤,里面还插在箭支,都不会有太多影响。 至少控制住浑身力量消解的我,已经是足够。 堤岸之下的沙滩,随着一众人等的加入,战况瞬间变得不同,马一岙这边的压力减缓许多,但那些冲下来的同道却在一开始,遭受到了最坚决的阻击。 卫合道手抓着一根坚硬如铁的铁木棍,一马当先,迎战一大帮的黑衣人。 他一开始如猛虎出笼,一手出神入化的五郎八卦棍的确也挑飞两人,还将一人给砸到在地去,然而当一个手长过膝的男人冲到他面前的时候,这冲势顿时止了。 那个男人从头到尾都没有显露本相,但从他身散发出来的腾腾妖气,让人毫无疑问地坐实了他夜行者的身份。 那人双手没有任何武器,只是伸手,便从漫天棍影之,将卫合道的铁木棍抓住。 卫合道往回猛然一扯,却发现纹丝不动。 对方的力量,到底还是太强大。 卫合道冲势顿住,钱家兄弟站了出来。 这两人是打熬筋骨、修行外门横练功夫的路子,浑身下都是茧子肉,硬得如同披一层铠甲,双手的力量强悍得很,没事儿捏捏核桃玩,一捏一个碎,戳铁砂、砸石头,最不怕的是硬碰硬。 两人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一起前,双手之穿着铁环手套,猛然抓住了这个长手男子的双臂。 这两人一左一右,扣住那人胳膊之后,猛然一拉。 这阵仗,有点儿像是五马分尸。 然而看着健壮如牛的两兄弟,却并没有能够将那个长手男人撕扯开去,那家伙如同钢筋铁骨一般,一动也不动,而是抬头起来,一脸漠然地打量着他们。 因为角度的关系,我并没有瞧见那人的正面。 但是从侧面看,那个长手男子的眼角处,有一抹寒光浮现。 我的心在那一瞬间开始狂跳不止。 一瞬间,我突然间有了一个对于力量的认知——今天所有的人里面,最让人棘手的,不是笑面虎,也不是刘勇,更不是那个猛禽夜行者。 而是这个一直都把自己置身于事外的男人。 一如之前黄泉引的长戟妖姬。 永远都把自己置身于事外的人,并不是执行者,也不是指挥者,而是监督者。 那是头派来的监军,是捧着尚方宝剑的顾命大臣。 也是随时能够出来撑住场面的家伙。 瞧见这人的出手,即便是给王虎死死控制住的我,也止不住地倒吸一口凉气。 黄泉引从来不吃亏,倒也不是没有缘由。 对方出动的人马,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实在是太超出我们的想象了。 果然,以一敌三,那人游刃有余,双手一用力,那胳膊居然增大了一倍去,让钱氏兄弟完全没有办法握住他的胳膊。 而随后,长手男人猛然一抖,钱氏兄弟往后跌倒而去。 他并没有停止动作,紧紧握住了那根铁木棍,猛然一抽,卫合道再也拿捏不住,只有放手,没想到手刚刚一放,那掌握住了铁木棍的长手男人立刻反手一棍,冲着卫合道当头砸来。 而此刻的卫合道有些反应不过来,眼看着要被这一棍子,抽了脑袋。 铛…… 一声铮然之声出现,卫合道以为自己必死,却不曾想有人接下了这一棍。 来人是匆匆赶到的许梦月。 这样的打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然而从客观时间来说,却只不过是前后几秒钟而已。 许梦月使的是一对袖手剑,这种短剑仅仅匕首要长一些,剑格处稍长,加粗,平日里藏在袖子里,几乎看不出来,而一使用出来,便是杀招毕露。 她用两把袖手剑挡住了长手怪人的擎天一棒,因为兵器的缘故,显得十分吃力。 不过许梦月的修为,在众人之是最强的,她甚至马一岙都要厉害,而作为曾经山先生的保镖,先祖留下来的绝技颇多,此刻倒也不怯那人。 不但如此,许梦月还冷声哼道:“白眉道人,你犯了那么多的祸事,不好好躲在澳门藏着,还敢跑到羊城来?” 那长手怪人冷笑,说我们认识? 他长棍下压,死死抵住了许梦月,而许梦月则开口说道:“当初我师父欧阳岳和几个老前辈将你们几兄弟追得如过街老鼠,东躲西藏的时候,我也在场呢。” 长手怪人听闻,双目一瞪,突然笑了起来:“哦,我道是谁,原来是黄金镖的弟子。” 笑罢,他的眼睛又眯了起来,说当年耻辱,是因为你们这帮家伙人多势众,仗势欺人,现如今那几个老不死死的死,散的散,早已不成气候,而我又承蒙大人启用,监督东兴,赏赐一身修为,也是该讨回当年场子的时候了…… 他用力下压,紧接着猛然一抽,棍势又急又烈,让人震撼。 而许梦月身法灵动,却并没有被对方的威势吓住。 两人缠斗,而刘勇带着一众妖魔鬼怪也杀将而来,钱氏兄弟和卫合道、林蓝平等人算是想要去给许梦月帮忙,都没有功夫,只有硬着头皮接下对手。 黄泉引人多势众,而且个个都是久经沙场的江湖豪雄,死人堆里翻腾出来的胆气,远远不是他们所能够得了的。 所以几乎是在一瞬间,场面显出了一边倒的趋势。 我给王虎掐着脖子,几乎快要断气,然而体内热流却在这个时候,从四肢百骸,开始朝着心脏部位汇聚而来。 这个时候的我,有点儿迷迷糊糊,脑子好像是快要烧开锅的水壶,一片混沌。 但我却瞧见了在那一边倒的场面,有一个人杀将出来。 这人却是那个喝多了酒之后,冲着我蠢萌蠢萌做鬼脸的小狗。 这个小胖子,此刻也如同喝多了一般,进入我视野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恶霸犬般的模样,牙齿突出,脸的肥肉耷拉,双目精光四射,穿透人心。 他长得一个恶霸犬的头,那架势,也像恶霸犬一般凶狠。 如同一颗导弹,小狗一个助跑之后,飞身扑倒了一个黑西服,直接用满是褶子皮的脑袋,将那人给活生生装晕了去,然后地一滚,捡起了那人的甩棍,在好几个黑西服的围攻之下,一阵下三路,将这几个打得捂着裤裆、嗷嗷直叫。 而随后,他“嗷呜”一声,好像头狼,飞身再扑。 这一回,他扑到了大脸花狸猫身,抬头是一拳。 邦…… 这一拳扎扎实实,若是普通人,估计直接倒下了,但对手是身体强悍的夜行者,没有那般简单了。 对方并没有倒下,而是转过头来,冲着小狗“喵呜”一声叫唤,挥爪。 小狗一声“汪汪”,怼了去。 两人扑在一起,像小孩子打架一样,在地滚来滚去,一开始还没有人注意胜负,却不曾想几秒钟之后,小狗翻身起来,而那个大脸花狸猫夜行者却再也没有能够起来。 这完了? 我有些惊叹,没有想到那个蠢萌蠢萌的小狗居然这般凶残,而随后小狗又冲向了人群之。 他的确是个天才夜行者,利用自己的身体优势,在人群之快速行走。 他头脑清晰无,趋利避害,实力他强的,他一触即退,而稍微他弱一些的,他也不加理会,但对于他差几个档次的,毫不犹豫地扑了去,而且去是下狠手。 虽然没有杀人,但他一拳又一拳地去,却是务必让那人爬不起来,短时间没有战斗力。 这……这尼玛简直是人头狗啊? 谁能够想到,他这么强? 小狗的惊艳表现在交手十几个回合之后,在所过之处躺到了七八个敌人的情况下,立刻被重视起来,不但刘勇转变了方向,连与许梦月缠斗的长手怪人白眉也朝着他扑去。 一个小狗,搅动场风云,将其余人所受到的压力顿时减轻许多。 而那个苏四也不小狗差多少,只不过他性格较沉稳,一直在外围游绕,而且个头又不高,反而没有那么醒目。 笑面虎、长手怪人和刘勇三人,都朝着最吸引人仇恨的小狗冲去,眼看着局势仿佛有了逆转之时,突然间我听到了三声枪响。 砰、砰、砰…… 枪声落下,我瞧见修炼硬气功的钱国伟连着退了三步,胸口有鲜血染红,口吐血。 而在不远处,两个黑西装掏出了手枪来,正在找寻敌人。 动枪了? ******** 小佛说:两件事情,第一,为了避免大家等待,每天晚八点,我会提前通知是否嘉庚;第二,捧场的同学,你们查一下自己的账户是否有月票,有的话,给小佛吧,恶霸犬哈巴脸,求…… 第八十四章 持枪者死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八十四章 持枪者死 华夏不是米国,没有在禁枪国家待过的人,是不能够理解这里将近苛刻的严厉。 据我所知,在国内的任何刑事犯罪案件,一旦是涉枪案,它绝对会任何案件都更受重视,而且基本都会立刻成立市级、乃至省级一样的专案组,甚至还会有限时限期破案的要求。 它仿佛是公安机关的神经底线,一旦越过这一道红线,都将会受到毫不犹豫地铁拳打击。 因为涉枪案的危险实在是太大了,它严重危害到了人民群众的生命和财产安全,让和谐社会受到了巨大的影响。 这是马一岙对我说的,它起源于我之前的一个提问,那是为什么现在的江湖人,很少会用枪。 都是在这行当里混饭吃的人,没有人会想着总是被衙门去惦记。 不动枪。 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动枪,不然大家都不好受,这几乎是黑白、正邪两道都会尽可能遵守的潜规则。 然而黄泉引这帮人向来都是无法无天,与生俱来的本事,是蔑视一切规则。 他们以过江猛龙一般无可匹敌的姿态,横扫一切,想要竖立起自己的威风来。 所以在这形势极为微妙的时候,有人终于选择了开枪。 三声枪响,钱国伟倒地,而那两个枪手也端着黑黝黝的手枪,开始朝着其余人瞄准了去。 身手敏捷,四处乱串的小狗并不是第一目标,毕竟他有着几位大佬盯着,基本是逃脱不了。 而其他人则成了两个枪手的重点照顾对象。 功夫再高,板砖撂倒。 港岛霍家四大行走之首的风雷手李冠全,都能够被我藏起来的一闷棍敲倒,更别说这现代化的手枪火器了,所以这枪声一响起来,众人都有些惊了,而随后许梦月等人也立刻回过神来,赶忙朝着人群之扎去。 越是敌我不分,那些枪手的发挥空间越小。 他们与黑西服一帮人混在一起,那两个枪手先是瞄了一会儿,随后估计是怕误伤同伴,然后将枪口转了方向,对准了稍微有些落单的马一岙。 马一岙的落单是相对的,事实,他的对手从头到尾,都一直有一个人。 那个断了两只爪子的八爪怪。 那个身魁梧,坦胸露乳的巨大胖子,此刻不但双手持骨枪,而且其余支撑身子的爪子,也都拿着兵器。 之前他留在海水蔓延之处,而此刻笑面虎等人都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小狗的身时,剩下这两人在对垒了。 如果说仇恨,马一岙对这个家伙自然是恨之入骨的。 他恨不能生啖其肉,饮其血,抽其筋,将八爪怪给挫骨扬灰了去。 但海妮已死,再无挽回的可能,场间的形势又是直转而下,他的想法,也是离开那边,加入这儿的战斗。 他想救我。 但那八爪人一直将他拖住,形成了一个单对单的结果。 正因为如此,两个枪手才会针对着他。 毕竟目标明显,地势又开阔。 而且算是误伤,以八爪人的皮糙肉厚,也不会伤筋动骨。 砰、砰、砰…… 枪声再次响起,马一岙尽量地避开,然而终究人还是快不过枪子,身子陡然一顿,然后右肩的血花炸开了来。 马一岙也弹。 在瞧见那情形的一瞬间,一直都显得浑浑噩噩的我,那枪声仿佛跟自己的心脏一起,跳动了起来。 噗通、噗通…… 噗通…… 那一刹那,我的视野一片血红,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枪声在那一瞬间仿佛消失了一般,而我的心跳声则充斥了整个世界,它“扑通、扑通”地跳着。 随着这心脏的跳动,我感觉到力量又如同抽水泵一扬,从经过弱水疏导的经脉之,回流到了四肢百骸里去。 那僵直发麻、疼痛欲裂的身躯,又渐渐地恢复了活性来。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又仿佛过了几秒钟的时间。 我睁开了眼睛来。 那一刻,整个世界如同倒影一般,全部都进入到了我的眼眸之来,湖光山色,尽收眼底。 它从来没有一刻如现在那般明媚精彩,无论是远处的山海,还是近处的人物,又或者一只苍蝇,苍蝇翅膀面的纹路和光反射,又或者人脸的一根汗毛,都全部尽收于我的眼底里。 我的眼眶里,渗透出了浑浊的泪水来。 我有些感动于这世界的精彩。 然而这仅仅只是那弹指一念间,因为在下一秒,我收回了所有的感动,猛然一晃,双腿撑在了王虎的裆部,然后将垂落的双手勾住了对方的胳膊。 我知道王虎的力气有多恐怖,如果我这个时候要跟他硬怼,只怕那家伙一发起蛮力来,估计能够把我给掐死。 要想不死在这家伙的手,得动脑筋、想办法。 我扣住了他没有来得及拔出来的断箭伤口处,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王虎惨叫一声,下意识地回救,放开了我,而在脱离对方控制的一瞬间,我双腿一蹬,朝着前方的滩涂猛然滚去。 紧接着,我如同一条疯狗般,冲向了左前方的十米处。 在那里,有两个枪手如同君临天下的死神一般,远远那些凶悍的夜行者更有牌面。 他们的枪口指向谁,谁瑟瑟发抖。 这两人不解决,我们不管来多少人,都将全军覆没。 所以王虎即便是近在眼前,也不是首要目标,笑面虎、八爪人、白眉道人、刘勇这些人,通通都不是首要目标。 这两个枪手才是。 你们要当死神对么,那先去死吧。 飕…… 我如同一道飓风,十几米的距离,陡然而至,而这个时候,那两个枪手已经反应了过来。 他们即便不是夜行者,但作为长期受训的职业枪手,反应力还是十分迅速的,几乎立刻调转了枪口,朝着对他们威胁最大的我扣动了扳机。 当机匣发出响声的那一瞬间,刚才那神的一幕再一次发生了。 我居然能够看得到子弹头射出枪口时的瞬间景象。 我还能够把握得住那弹道的轨迹。 一切,如有神助。 唰…… 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己避开了好几条弹道,冲到了那两人的跟前来,紧接着我一个鞭腿,甩在了第一个人持枪的手,将那手枪给直接踢飞到了海里去。 而下一秒,我将整个人的身体都给收缩成一团,蹲在了地,紧接着左腿猛然用力一蹬。 我的右腿如同子弹一般,竖直朝,由下而地蹬向了第二人的下巴处。 黄狗撒尿。 咔嚓! 一声果断干脆的骨头碎裂声,那个还想拿枪来近身射击的第二个家伙,给我从马一岙那里学来的终极杀招给踢断了脖子,腾身而起,又软绵绵着地。 随后我地一滚,一把抓住了第一人的双脚,将他扯到了地,扬起硕大拳头,朝着那人的脑袋是哐啷两拳。 左一拳,右一拳。 那人的脑袋,直接凹进了里面去,颅内压力扩散,眼球都给挤爆了出来。 这个时候的我已经忘记了恐惧和心慌,脑子仿佛先前的小狗简大勇一般,异常清晰,伸手过去,从那死人的手里夺过了唯一的一把枪。 我用血淋淋的右手抓着,瞄也不瞄准,朝着快步奔走而来的王虎开了几枪。 王虎快步奔来,给子弹击,身体狂震数下,居然并没有停止向前,只不过速度慢了一些。 我这时才想起瞄准头部。 我读书的时候有过军训,两个星期的军训,最后打了三发子弹,是八一杠,跟手枪完全不同,不过我还是隐约记得教官说过的话,叫做三点一线。 当我瞄准王虎的那一瞬间,看着他那熟悉的脸庞,我多少还是有一些犹豫。 尽管他此刻是黄泉引的走狗,但在此之前,他却是马一岙小院的家人。 他之所以变成如此凶恶的模样,定然是被黄泉引用了什么手段蛊惑的,否则也不会是连瞳孔都是白色,一片茫然。 然而瞧见他拖着沉重步伐朝着我冲来时,我脑海里激烈斗争了一下,终究还是扣动了扳机。 妇人之仁,最是害人。 咔、咔…… 唉? 我终于下定了决心,却悲哀地发现没有子弹了,眼看着王虎已经近在眼前,我来不及去尸体翻捡弹夹,只有将手枪朝着海里扔去,随后转身,冲向了另外一个地方去。 尽管全身拥有了充沛的力量,但我并不打算与王虎多做缠斗。 现在这个时候,最关心的,是一个人。 枪的马一岙。 好在他只是右肩枪,并没有伤及要害,只不过受伤之后,战斗力大幅度减弱,逃到岸边,给刘勇给盯了。 我赶过去的时候,刘勇刚好与马一岙一番激战,将其弄倒在地,随手抽了一根绳索,将马一岙的身子给捆住,正要打结的时候,我赶到了。 砰…… 我一记飞腿,却没有踹那家伙的背心。 刘勇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避开了我的这一脚,而我也接近了马一岙,将他身的绳索一把抽开,随后在半空猛然一抖,甩向了刘勇去。 那个假鬼子冷笑一声,举刀来迎。 那绳索先软,晃开了对方的长刀,紧接着瞬间变硬,重重敲在了对方的脑袋。 咚! 一声让人牙酸的骨裂之声,刘勇双目之顿时涌出了鲜血,随后他难以置信地喊道:“为什么?” 我提着突然变硬的软金索长棍,冷冷一笑,眼角处却是一阵猛跳。 我转过头去,瞧见堤岸那边,又涌来了一大片的人。 黑压压,人头无数。 第八十五章 大幕落下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八十五章 大幕落下 来人很多,而冲在最前面的几个人,我居然都认得。 br> 助拳团,一直没有露面的欧阳青,她之前肯定是保护着李爷刘爷离开了,没想到此刻居然折返了回来,而跟在她身后的,则是蓄着浓密胡须、穿着白色练功服的宝芝林掌舵人苏城之。 那个满脸严肃的老头儿,也跟在了他的身边。 不是敌人。 我的心一松,没有再多考量,而是将手的软金索长棍猛然一抡,重重砸在了刘勇的天灵盖面。 第一次,是突破缺口,而第二次,则是要对方的性命。 咚! 对待刘勇,我没有对待王虎那般心软,在这个时候,越早将敌人击垮,越能够将自己身边的朋友救出困境。 然而我这恶狠狠地一棒子下去,那家伙的脑门都凹了大半,居然都没有任何的血流出来。 这是什么情况? 我有点儿发愣,那家伙却突然抬起了头来,鼻子突出,圆眼发光,乌紫色的嘴里有着下四根尖牙,紧接着我发现他的头部变得一片深蓝,被我一棒子打垮的头颅有黏液留下,显露出了原本的模样——竟然是一个凹陷部位,呈碟状,里面有浑浊的水在晃荡。 紧接着这家伙的身子开始变矮,随后毛发从身冒了出来,手指变成了四根,手指与手指之间还有蹼…… 这是……河童? 我想起了以前看过一些关于日本的民间传说,脑海里瞬间想起了这么一个词眼来。 难怪这个家伙明明是国人,为什么又叫一个本间雅贵的名字。 因为他的本相,根本是日本民间传说的妖怪啊! 铛…… 显露本相的刘勇猛然一刀,将我手的软金索长棍挑飞,然后他没有再往前,而是用那细小狭长的眯缝眼盯了我一下,随后往后飞退而去。 我想要去追这个家伙,趁着自己身一股澎湃的劲儿,将他拿下,却不曾想身后却有人追了来。 王虎。 这个身了好多枪的小巨人,居然硬顶着枪伤,冲了前来,为刘勇那个河童打掩护。 忠心可嘉。 我心头愤怒,回过身来,猛然一棍子抽将过去。 这棍势又急又猛,王虎没有办法如同那白眉道人一般捉住,只有用不受伤的左臂抵挡。 他皮糙肉厚,硬生生挡住了这一棍子,我感觉好像抽在一头牛背脊一般,而随后王虎一把抓住了我的棍子,双手攥着,怒吼一声,猛然朝着他的方向拽去。 他一边拽,一边大声吼道:“叛徒,叛徒,投靠了人类的夜行者叛徒,你不配做夜行者!!!” 他愤怒地嘶吼着,仿佛疯狂一般地猛拽。 而这个时候,马一岙从地踉跄地爬了起来,掏出了那根炼妖球挂链,对我说道:“能控制住他么?” 瞧见他这架势,我立刻知道,马一岙是准备用之前在港岛时的手段,来对王虎进行催眠。 此刻的马一岙历经大战,又经受过枪击,身体已经快不行了,指望他来帮忙控制王虎,这是太过于想当然的事情。 我必须站出来。 深吸了一口气,我将妖力一泄,软金索长棍变软,化作长绳,而我则往前快步走了几脚,王虎猝不及防,往后倒去,而我则趁着这势头飞扑,将他按在了滩涂面。 王虎被我压住,怒吼一声,奋力地推我。 他的力气堪称恐怖,先前一只脚踩在我胸口,能够将我给压住,而此刻我整个人都压在了他的身,都感觉还是不行,仿佛自己一不小心,给掀飞了去一样。 不过即便如此,我还是咬着牙,气沉丹田,将所有的修为都集到了手脚之。 我用一个较古怪的方式,将他的脖子给扣住。 好在这个时候,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心脏急速跳动,力量源源不断地从里面朝着全身扩散,倒也勉强能够压得住他。 随后马一岙没有任何犹豫地冲了来,半跪在地。 他将那铜球在王虎的双眼之晃悠,随后咬破左手指,将流出来的血涂在了王虎的额头之,一边晃动铜球,一边开口喊道:“ 灵宝天尊 安慰身形 弟子魂魄 五脏玄冥 青龙白虎 队仗纷纭 朱雀玄武 侍卫身形 赦!” 最后一声落定,他将右手拍在了王虎的额头面,大拇指和小拇指往外滑动,按在王虎左右两侧的太阳穴,用劲一按。 那双瞳混沌惨白、满脸狠戾的大个子突然间眼往翻,手脚抽搐,口有白沫涌出。 如此抽动几下之后,他竟然昏死了过去,不再动弹。 而马一岙将王虎控制住之后,整个人也将近虚脱,一下子趴倒在了王虎宽阔而又染着鲜血的胸口,脸色苍白。 我从王虎的身爬了下来,扶住他的肩膀,说你怎么样? 马一岙摇头,说死不了。 听到这话,我松了一口气,转过头来,发现随着宝芝林的苏城之带着一大票人介入,使得现场的形势已经直接逆转了。 黄泉引的人从一开始还节节抵抗,到了后来,便四散而逃。 我的目光在找寻人,却发现刘勇这个日本妖怪已经冲进了海里,与那个八爪怪人一起沉进了水里去,而笑面虎也带着白眉道人等一帮夜行者朝我们之前藏身的防风林突围。 他们留下了那些黑西装在阻击追兵。 而天空之,有一个身影歪歪斜斜地扑腾着翅膀,朝着大海的方向飞去。 砰、砰、砰…… 一阵急促的枪声再次响起,我下意识地缩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却瞧见了大盖帽。 除了江湖人,苏城之居然还把衙门的人请来了。 大概是知道了这一场拼斗发生了枪击事件,所以警方也没有太多的犹豫,直接用了枪。 在真正的专政力量面前,黄泉引也不过是纸老虎,除了那一帮夜行者凭借着身体的优势强行突围之外,其余的黑西装,几乎没有谁能够逃脱得了。 他们开来的那几辆车,居然都给掀翻了去。 这样的场面,算是彻底控制住了,我有心去追人,但不知道为什么,在感知到安全之后,我的心脏跳动开始减缓。 随之而来的,是疲倦一下子用了我的心头,全身各处的疼痛也传到了我的脑海之。 啊…… 我的眼前一黑,差点儿要倒了下去,实在是没有办法再爬起来,去追击笑面虎。 我和马一岙对视一眼,都没有能够再站起来,只有躺在滩涂,靠着王虎庞大的身体,享受活着的感觉。 我勉强坐了起来,将软金索收了起来,把裤子扎紧。 而这个时候,苏四和小狗两人出现在附近,朝着我们这里跑了过来。 两人一番酣战,身也有好几处伤口,衣裳满是血迹,不过从他们的精神状态来看,还是较不错的。 很明显,刚才的形势虽然危急,但没有人受重伤。 苏四走过来,将马一岙扶起,问道:“我看到你受了枪伤,怎么样了?” 他说话的时候,小狗也把我给扶了起来,我这个时候才发现,小狗的衣服面全部都是喷溅的鲜血,但那都是别人的,他自己倒是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马一岙站起来,摇头,说没事,我身体结实着呢——对了,我看到钱国伟也枪了,现在怎么样? 不远处,钱国豪将自己哥哥扶起来,欧阳青在帮他处理伤势,看状况还算不错。 苏四笑了,说得亏是修炼硬气功的,一身老茧,气运全身,虽然了枪,但子弹都没有能够打进深处去,没有伤到内脏,所以也没什么事情——倒是你,看着状态不太好啊。 马一岙表示没啥事,而旁边的小狗则激动地对我们说道:“你们两个,太牛逼了,牛逼牛逼牛逼。” 这个家伙跟人干架的时候,那叫一个机灵,反而是说话的时候,却有点儿拙于表达。 我苦笑,说都给揍成狗了,有啥牛逼的啊? 小狗说还不牛?那么一大帮人围着你们两个,个个都超级厉害,你们居然还能够坚持到我们过来…… 马一岙对他很欣赏,说要说厉害,你可是真厉害,让笑面虎那一大帮人都围着你转悠。 小狗挠着头笑,说嘿嘿,我这都是靠运气,打游戏学的。 马一岙愣了一下,说打游戏?什么游戏? 小狗说仙剑啊,仙剑侠传你知道么?是宝岛出的一个游戏,特别好玩,里面有李逍遥、赵灵儿和林月如…… 他巴拉巴拉说一堆,马一岙一头雾水,而苏四赶忙拦住兴奋过头的小狗,说别理他。 几人聊着天,而这个时候,旁边传来了一个声音:“玩够了?” 我抬头望去,却见苏四的父亲苏城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我们身边。 他的旁边,还有一个长得很像苏四,但年纪要大一些的男人。 那男人冲着苏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道:“老幺,你能不能懂点事?别人搞个光伟正的破旗号一忽悠,你傻乎乎地跑过来给人家挡枪,你这样,哪天死了都不知道?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你知道父亲为了你这点儿破事,费了多少工夫么?昨天族老堂开会到了半夜。你啊你,什么时候能有点脑筋啊?” ****** 小佛说:晚,加更。 第八十六章 天刀苏城之的牌面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八十六章 天刀苏城之的牌面 那人应该是苏四的大哥,一开腔,直接对苏四夹枪带棒,冷嘲热讽,而且还有指桑骂槐的架势,十分难听。 苏四脸有些挂不住了,梗着脖子争执道:“什么叫做忽悠?江湖一杯酒,义气在心头,我这么做,问心无愧。” 苏老大冷哼一声,说呵呵,挺热血的啊,这个时候知道顶嘴了,不过我想问问你,如果父亲和我们不过来,你们几个,是不是死在这里了? 这是事实,刚才的形势实在是太危急了,即便是众人都超常发挥,但如果没有援兵,估计得被黄泉引活活耗死。 苏四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跟着辩驳,反而是旁边的小狗忍不住嘀咕道:“也不见得……” “闭嘴!” 苏老大恶狠狠地指着小狗,说勇仔,你还记得宝芝林对你家的大恩么?你爸出车祸惨死,孤儿寡母,是掌舵的力排众议,给你父亲办丧事,给你母子俩发低保,还把你带进宝芝林,陪着四少爷一起修行,算是你身有肮脏的妖族血脉,对你的态度也从来没有变过,可你是怎么报答掌舵的?掌舵的让你陪着四少爷,是让你陪伴他、监督他、保护他,而不是让你怂恿他送死的,懂不懂?” 他这一顿喝骂,将小狗弄得头都快要低到裤裆里去,苏四瞧见好友被这般痛斥,终于也忍不住了:“大哥,小狗是我的朋友,不是咱们宝芝林的家养奴,你放尊重一点。” 苏老大毫不收敛,大放厥词:“吃我们的,用我们的,难道还不让人说了……”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旁边一直沉默着的苏城之终于开口了:“够了,老大。” 相于苏四的叛逆,苏老大显得十分恭谨,父亲一开口,他立刻闭了嘴巴,没有再牙尖嘴利,而是毕恭毕敬地往后退开去。 他不说话,苏四方才有机会说:“父亲,我……” 苏城之也没有让他说话,而是挥了挥手,说你也停住,我有事情要跟马小友交代,你们都走吧。 他做了那么多年的宝芝林掌舵人,积威甚重,苏四虽然想要开口,但被小狗拉了一下衣角,不敢再违背,而是躬身说道:“那好,我去那边看看。” 他为了让自己父亲对我们的态度好一些,腰躬得极低。 苏家兄弟和小狗离开之后,苏城之平静地看着马一岙,却并没有如同自己儿子一般出口伤人。 他只是淡淡说道:“这次叫省厅的老马过来,是我慎重考虑过后,又跟族老们妥协的结果,毕竟宝芝林开门做生意,不想太得罪人,让省厅的人过来处理,一来官面有交代,好收尾,再有一个,我们宝芝林也不用跳到前台面来。这一点,还请你多多谅解。” 他说得客气,马一岙不敢怠慢,拱手说道:“这是应该有的,是我考虑不周。” 苏城之说道:“你理解好。” 马一岙感激地说道:“这一次倘若是没有您来主持大局,只怕我们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救命之恩,时刻铭记。” 他表现出了足够的谢意,但苏城之却十分冷淡,说这件事情,用不着这么客气,你知道的,我也不是冲你,只是不希望犬子死在江湖仇杀里面而已。 他斟酌了一下语气,又说道:“蒙蒙这人,自小天分极高,又是年少气盛,最喜欢跟人争斗,我也很是操心,总担心他哪天,重蹈了黄祖师爷的儿子肥仔二的覆辙,所以才会这般紧张。做父亲的,总不希望白发人送黑发人,你说对吧?” 马一岙十分明了,再次拱手,说我明白了,今日之事,十分抱歉,以后不会有了。 他识相地做出了保证之后,对方紧绷的脸方才松懈一些。 点到为止之后,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话锋一转,开口说道:“今日之事,我尽量低调处理,希望以后有人问起,你也别说起我宝芝林。至于后续处理,我让人跟老马沟通,关照一下,不会让你们难做的。” 马一岙又躬身行礼,说好,多谢。 谈完了正事,苏城之这才仿佛刚刚发现马一岙伤势一般,轻描淡写地关心了两句,没有再作停留,转身离开。 瞧见这人离开了一段距离,我终于感觉到那几乎僵硬的气息舒缓许多,长长舒了一口气,忍不住抱怨道:“这个家伙,真能装……” 马一岙一直在拱手相送,这个时候方才将腰直起来。 他平静地说道:“他不是装,天刀苏城之,的确是有这样的牌面。” 我有些惊讶,说这个人,很强? 马一岙点头,然后没有再多聊苏城之,而是问我道:“你次在拍卖会场捡到的那个炼妖球呢,在哪儿?” 我从兜里掏了出来,说在这里,要干嘛? 马一岙指着地的王虎说道:“他应该是被黄泉引在哪儿动了手脚,迷惑了心智,所以才会六亲不认,如同傀儡一般大开杀戒;如果能够想办法让他恢复心智,洗去心灵的污垢,他还是能够回到原来的。不过如果让警方带走,太麻烦了。” 我一下子明白过来,说你的意思,是把他装进这个炼妖球里面,我们带走? 马一岙点头,说对,小虎跟我有三年时间了,我对他死去的母亲有过承诺,一定要带他走正道,而且还要给他娶一房媳妇,传宗接代。 他叹了一口气,脸色有些暗淡,低声说道:“答应别人的事情,不可不做。” 我说好,你来弄。 我递给他,但马一岙却没有收,而是教导我那炼妖球的使用方法。 “心神沉浸其,臆想一方世界,流通全身者,真气也,注入球,感受机关,然后念曰——‘万灵当信礼,八苦不能随;积行持科戒,提携证玉京……’,妖入其,手在掌心,三息过后,再缓缓收回怀里,吐息收功。” 我照他所说,练习一遍,随后施展,那妖力灌注,毫不费力地将偌大的王虎身躯收入其。 瞧见这让人惊讶的场景,我摩挲着手铜球,并没有感觉到重量提升。 我忍不住感慨,说还真是好神啊,这个到底是什么原理? 马一岙苦笑,说这个行业,太多东西都无法用我们认知的知识来解释,我之前听人跟我讲过一个说法,什么暗物质,什么几维空间之类的,总感觉欠缺一些意思,也没有穷根问底的想法。不过话说回来,此法失传久矣,而百手神匠温伯龙能够凭借着一册《墨氏春秋》,重新制作出来,着实是让人感慨,世间之人,智者多如繁星啊。 感慨过后,马一岙身子又是一阵晃悠,我赶忙前,扶住了他,说你怎么样,还好吧? 马一岙摇头,说没事,是有点儿累。 我指着他的肩头,说要不然你想去包扎一下……对了,先把你身的子弹给取下来吧? 马一岙推开了我,说不急。 说罢,他朝着不远处的海面望去,我知道他想要干嘛,也朝着浑浊的海面望去,没多一会儿,在浮浮沉沉的水面,我们瞧见了一个黑点。 我眯着眼睛打量,发现果然是海妮的尸体。 马一岙想要动,我拦住了他,说你别动了,我去行。 马一岙实在是太虚弱了,没有逞强,而我则开始朝着那海面走去。 因为飘荡了一会儿,海妮的尸体那儿挺深的,我此刻的状态也是极为差劲,心多少也有一些担忧,害怕自己的体力难以支撑到将海妮打捞回来。 然而当我走到了海边,脱了鞋,下了水,那海水漫过了我的脚板底时,突然间我的身体里,有一阵气息在流动。 紧接着我感觉自己的右手面,传来一阵凉飕飕的凉意。 我伸出手来,低头看去,却瞧见手掌事业线和生命线的交汇处,居然浮现出了一抹绿光来。 这种绿光好像是用强光照射极品翡翠之时,浮现出来的那一抹浓重绿衣。 很漂亮,也很柔和。 这是那癸水灵珠里面的光芒,如同调皮的小精灵一般,在掌心的两根线面不断游绕着。 我盯着这抹浓重绿意,回想先前的种种场景,心头突然有了一缕明悟。 癸水灵珠虽然破碎了,但并不代表癸水灵珠消失了。 它的那一抹“灵”,在经受过某种特殊的际遇之后,转移到了我的身体里来。 正是有着癸水灵珠里面的那一抹“灵”在,这才使得我即便是被重重暴揍,却最终还能够焕发出足够的战斗力,挣脱王虎的控制,又将马一岙从刘勇的手救出来。 而此刻,它是否继承了癸水灵珠的一些属性,如说…… 避水? 我心神浮现,紧接着神地感觉到一股气息包裹住了我的双脚,虽然依旧是湿漉漉的,但皮肤与水之间,却仿佛隔着一层东西,能够让我在水下行走。 凭藉着这发现,我顺利地将海妮从漂泊的海面带了回来。 当我回来,刚刚走到海边的时候,马一岙走了过来,这个时候阿水也不知道从哪儿来了,在他身边。 他抛开阿水,快速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海妮那干瘦的身躯,紧紧盯着她那被海水泡得发白的脸庞,和紧紧闭着的双眼,忍不住跪倒在沙塘,身子颤抖着。 随后,他将头顶在了海妮湿漉漉的额头。 他的眼角,似乎…… 有泪水划过。 ******** 小佛说:海妮,一路好走。 第八十七章 医院里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八十七章 医院里 海妮是一个可怜的小女孩子。 因为血脉太早显形的缘故,使得海妮从小显得与众不同,而在她老家那个封建的小渔村里,海妮从小遭受到了很凄惨的待遇。 他不但被村子里的人各种非议,甚至连自己的弟弟都经常对她殴打。 至于父母,对待她的感情也是十分冰冷和淡薄的,从小到大,她几乎都没有感受过什么温暖。 一直到她遇到了马一岙,然后被接到了小院子里,与傻乎乎的王虎、热情的傻大姐肥花,和人小鬼大的小钟黄等人相处,方才感觉到活着的价值。 这些话,是当时我跟海妮一起在灶房里做菜的时候,她跟我聊起来的。 在小院子的那些时间,是海妮最开心的岁月——不用担心没饭吃,不用担心被人当作是怪物,更不用担心随时冲进来人殴打她…… 听到海妮的话,当时的我,心、其实是挺疼的。 她的要求,还真的是太简单了。 越是如此,越发惹人怜。 只可惜…… 她终究还是死了。 我的心情都如此悲恸,像缺了一块,更不用说马一岙了。 他跪倒在地,抱着海妮瘦小的身子,低声说道:“海妮,海妮,我答应过你,带你去海边玩儿的,可是最终还是没有实现诺言。我对不住你啊……” 因为枪伤,再加伤心过度,马一岙终于倒了下去。 我和旁边的阿水七手八脚地将他扶起来,发现他陷入了昏迷之。 我有些慌,不是我不够沉稳,而是关心过度。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而这个时候,许梦月大姐赶了过来,让我们将人给放平,之后帮着检查了一下,对我说你别急,人不会有危险,不过必须得赶紧送医院了,不然时间拖长了,肯定会留下后遗症。 我点头,说好、好。 我当时有点儿懵,不知道该怎么做,好在许大姐是个十分有条理的人,叫人抬着担架过来,把马一岙抬离了滩涂这边。 弄完这些,她又过来问我,说这小姑娘怎么办?要不然也送去医院,到时候再通知她的家人过来? 我想起海妮家人的遭遇,有些痛苦,说不,她……没有家人了。 许大姐瞧见我脸色苍白,也有些摇摇欲坠,赶忙叫来了欧阳青,把我给扶住,随后也安排了人,将我与马一岙一起送了车,朝着附近的医院开去。 阿水也受了伤,不过他不愿意跟着我们一起去医院。 在车子启动之前,他找到我,让我转告马一岙一声,说他准备去一趟鹏城。 我当时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下意识地问他去鹏城干嘛,阿水只是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走了。 等到回去的路,我方才想反应过来。 先前郑勇的身边有那个猛禽夜行者一般的高手照应,阿水没有办法给老歪报仇,所以才会跟着我们一起来。 而现在一番火拼,黄泉引损失惨重,估计是顾及不了郑勇那个二五仔了,他这个时候赶到鹏城去,说不定有机会将那家伙给拿下,祭奠老歪的在天之灵。 阿水这人的话语不多,开口闭口却总是提及老歪,两人的交情显然是极为不错的。 这一点从那三根极为稀罕的追风箭,能够看得出老歪对阿水的器重。 老歪没有儿子,说不定都将阿水当做儿子看待。 到了医院,自有人安排给我们处理伤口,我心里想着马一岙和海妮的尸体,不肯第一时间处理身的伤势,一定要在旁边看着。 许梦月大姐听到之后,找到了我,说小侯,你别太绷着,先去处理伤口;这里的事情,都有大姐和其他几个兄弟姐妹帮衬呢,你放心,一切有我。 她的笑容感染了我,也让我紧绷的心弦得到了舒缓,没有再坚持。 在急诊室处理伤口的时候,急诊女医生和旁边的护士叫我脱下衣服之后,都给我身的淤青和伤口吓呆了。 好一会儿,旁边一个小圆脸的护士忍不住问道:“你这个,是几百人械斗么?” 我摇头,不想说话。 之前心头热血澎湃,身的伤口完全都感觉不到疼,而此刻那种紧张感松懈之后,那种火辣辣的感觉像虫子啃噬一般,将我吞噬。 不过身体的痛感远远不心的悲伤,我的脑海,一直不断地徘徊着海妮惨死之时的场景。 我想起她死去之时,喊出口的那一句话。 还有她那绝望的眼神…… 每每想到这些,我都下意识地紧紧捏住了拳头,骨头捏得喀喀作响,旁边的医生开口说道:“干嘛呢?别用力,血都崩出来了……” 我这时方才想起这里并不是战场,我跟前的这些人,也并不是八爪怪人、笑面虎、刘勇和白眉道人。 半身和头部、脖子的伤口处理了小半个小时,随后又给我处理腿部和屁股。 当说要我脱下裤子的时候,我本能地拒绝了。 旁边的小护士一本正经地说道:“害羞什么?好像谁没有见过似的,这里是医院,你要摆正心态,知道么?” 我依旧不肯,因为裤子一脱,我屁股后面的那一小截尾巴,露出来了。 这东西对我而言,是一件十分避讳去提的事情。 更何况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展示出来? 我的不配合引发了医生的强烈不满,在数次交涉未果之后,医生将医用手套一脱,愤愤不平地说道:“没见过你这样的病人,一个大男人的,害什么羞?不是那一坨毛毛虫么,有什么好看的……” 她走到了门口,对外面说道:“谁是病人的家属?或者他单位的,过来一下!” 她推门出去,过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回来,护士不知道情况,也跟着溜了出去,反而是欧阳青溜了进来,对我说道:“侯哥,听说你跟医生吵起来了?要不然,我让他们换男医生?” 我躺在病床,苦笑着说道:“算了,一会儿我自己来吧?” 欧阳青瞧见快要被包成木乃伊的我,忍不住笑了,露出了两排雪白的贝齿,然后说道:“你这样,估计不行吧?你知道外面那些护士怎么议论你的么?” “怎么说?” “她们说你真的是铁打的汉子,身那么重的伤势,跟在滚刀阵里趟过来的一样,居然都没有哼哼一声,实在是太了不起了。” “还有什么?” “她们还说你骨头真硬,要是平常人受了这样的打击,骨头早断了不知道多少根,结果你一点没事。” 我瞧见欧阳青赖在这儿不肯走,忍不住苦笑,说好吧,我坦白——我屁股后面,有一根小尾巴,不想让人瞧见。 欧阳青听到,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了眨,对我说道:“那我来给你处理伤口吧——你放心,我学过的,不会弄疼你……” 之前我不愿意让医生和护士处理,是不想在外人面前显露自己的尾巴。 在欧阳青这种同甘共苦的同伴面前,我倒是没有太多忌讳。 事实,之前被擒住、然后给暴打的时候,我受伤最多的,是双腿和臀部。 毕竟有一种说法,叫做“打断你的狗腿”,而“踢屁股”这事儿,又解恨又不至于背锅,故而挨了无数的踹。 在征得了我的同意之后,欧阳青开始给我处理伤口和敷药。 为了让我不至于太尴尬,她便跟我聊起天来。 大概聊了一下今天的状况之后,欧阳青一下子将话题转移到了马一岙身来。 我多多少少也在社会混了那么长的时间,而且还是那种察言观色、伺候客户的推销行业,自然不会是不解风情的二愣子,而且欧阳青只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还没有太多隐藏目的的心机,让我能够了解到,她对马一岙其实是非常有好感的。 欧阳青问了我许多关于马一岙的事情,如我是怎么跟他认识的。 又如我怎么跟他混到一起了呢? 他平日里都喜欢干些什么,有什么兴趣爱好,喜不喜欢学,最喜欢的书是哪一本? 他……心里面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 我感觉头皮有些发麻。 一开始的时候吧,欧阳青多多少少还收敛一点儿,毕竟有着女孩子的娇羞和矜持,但是当我跟她确定了马一岙之前曾经为了帮朋友忙,打拐数年的事迹,还有他的学霸经历时,欧阳青已经放下了所有矜持,两只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都已经在发光了。 反倒是我,一想起还有另外一个年轻人对这个唇红齿白、清纯明媚的小姑娘有着好感,心里发虚。 都说爱情是盲目的,但我终究还是不希望马一岙跟苏四打起来。 我的话渐渐变得少了,但欧阳青并不在意。 她叽叽喳喳地问着,算是我的伤势处理得差不多了,给送进了病房里去,她还是时而娇羞,时而热烈地跟我聊着。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人来到房间,打破了我这尴尬的窘境。 来人是许大姐,她告诉我,说马一岙醒过来了。 他说要找我。 第八十八章 省厅编制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八十八章 省厅编制 马一岙醒了过来,要见的第一个人是我。 在欧阳青的搀扶之下,我来到了旁边的独立病房,房间门口围着几个人,有林蓝平,也有卫合道,两人身都受了伤,不过不重,包扎之后坐在门口这儿聊天。 卫合道是个老烟枪,时不时地伸手去摸兜里的香烟壳,而附近的小护士则像盯贼一样的盯着他。 许大姐带着我们过来,门打开,医生正好带着好几个小护士,从里面检查出来。 他对我们交待道:“病人的伤势很重,你们有什么事情,赶紧聊,不要拖太久,要让病人保持足够的休息和睡眠。” 不远处有几个穿制服的警察,朝着我们这边看来,不过并无敌意。 有一个大眼睛的年轻女警察还冲着这边笑了一下。 我走进病房,马一岙包裹得我还要严重,半躺在床,瞧见我们走进来,点了点头。 他的精神并不算很好,林蓝平、卫合道和许梦月,包括我身边的欧阳青都知道我和马一岙有点儿要事得谈,简单地问候,聊了两句之后,许大姐说道:“你们聊吧,我们先去跟警方谈一谈,回头等你精神好一些了,我们再说。” 马一岙表示感谢,然后问道:“李、刘二老怎么样了?” 许大姐说受了一些惊吓,不过现在好一些了,他们也准备过来找你的,不过给我拦住了,老人家嘛,得多休息。 马一岙点头,说对,谢谢。 几人离开之后,我走到窗前的板凳坐下,马一岙瞧见我也是一身绷带,问道:“怎么样?” 我故作夸张地活动了一下手脚,然后说道:“都是皮外伤。” 简单问候之后,马一岙的脸色严肃起来,问我道:“那炼妖球呢,你带在身么?” 我赶忙从兜里取出来,说在这,给你吧? 马一岙不接,说我现在没有保护它的能力,你拿着行了。 我有些不解,说王虎一直搁在这儿,会不会闷死? 马一岙说不,没事的,时间长了不管,但十天半个月什么的,都不是什么问题。这东西你先拿着,毕竟我这几天内是没有什么行动能力的,如果黄泉引杀一个回马枪,过来医院蹲我们,东西可能会落到他们的手里去了。 我一听,有点儿吓到了,说不会吧,黄泉引胆敢这么嚣张? 马一岙看着我,说这是最坏打算,不过从这段时间以来咱们跟黄泉引打过的交道,你觉得没有这个可能吗?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黄泉引带给我最大的印象,并不是别的,而是两个字。 疯狂。 太疯狂了,这帮人论起实力来,有厉害的,也有一般的,但他们让人刮目相看,觉得心生畏惧的最大特点,是一旦混不吝起来,完全不顾任何的世俗约束和限制。 他们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甚至都没有任何遵守规则的想法。 算是对待公权机关,也没有太多的畏惧,在那样的一个地点,动起枪来也是没有任何的犹豫。 所以现在那帮人又纠集一帮人赶到医院来补刀,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我想了一下,说那该怎么办? 马一岙说道:“我说的,只是一个可能而已,刚才的时候我问了一下基本情况,咱们这边紧急处理完之后,不要再停留,找个地方先猫起来,等风声过去了再说。” 我说我这去跟许大姐说这事儿。 马一岙摇头,说不用,一会儿我会跟她聊的——我找你,是确定两件事情,第一,王虎这些天,先拜托你了。 我说这个没问题,我绝对拼死保住他,不把这球搞丢去。 马一岙又说:“海妮的事情,我是这么想的——她对家乡,虽然一直都心有芥蒂,但从内心里,还是很怀念的,毕竟那里的一切,占据了她人生大部分的时光;现在她没了,我还是想要把她送回家乡安葬,也算是我帮她所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吧。不过我现在行动不方便,所以这事儿我希望你来帮我办,可以么?” 我点头,说好,没问题,我对那边也是熟悉的。 交代完了这两件重要事情之后,马一岙跟我聊起了先前交战的事情来,我把我被众人重重围困,最后无奈,只能捏破癸水灵珠的事情跟他提及。 包括我这身体拥有了避水珠功效的情况,也跟他聊起。 能够将小命捡回来,已经是十分不错的结果了,至于癸水灵珠,从一开始马一岙都已经做好了失去的准备,所以并不可惜。 不但如此,他还惊讶于我吸收了癸水灵珠之的“灵”,获得了部分能力,于是问了我许多小细节。 譬如说:若是避水的话,那你以后洗脸刷牙和洗澡,岂不是也没有办法了? 我跟他解释,避水这事儿,是一个主动的过程。 若是不将那“灵”的性能引导出来,我和常人也是一般模样,没有太多区别的。 马一岙点头,说这个好,要不然以后臭烘烘一猴子,可不好了。 他能够开玩笑,说明情绪已经从海妮的死亡之走了出来,又或者说他将那深沉的悲伤压到了心底里去。 对于他调整状态的能力,说句实话,我还是挺佩服的。 一番闲聊过后,马一岙对我说道:“行吧,有啥事,咱们以后有得唠,别把外面的兄弟姐妹给晾着——人家什么也不图,千里迢迢跑过来,冒着生死跟咱们干架,别的不说,凭这一点,那都是一生的朋友。” 我说还是你这“游侠联盟”的大旗厉害,要不然人家也不会跟着过来。 马一岙摇头,说不,起“游侠联盟”来,更多的,其实是李爷、刘爷两人这些年来在岭南积累下的名声,他们或多或少都知晓一些,所以才会赶过来,要不然凭着我们两个,再加一个名头,也未必能够拉来这些人。 两人聊过,我出去找许梦月许大姐,没有瞧见人,一问才得知人在二楼的会议室。 他们在跟警方在交流沟通,做笔录呢。 我找过去,门口有人守着,问我什么事,我说明之后,给领了进去,发现会议室里坐着几个人,在许大姐对面的,是一个右手夹着一根烟的干瘦老头子。 那人并没有穿着警服,脸满是褶子,看起来好像五六十岁的样子,一脸严肃,双目炯炯有神。 他眉头紧皱,一看知道是干刑侦警务工作的老干部。 那人正在跟许大姐聊着什么,表情很是严肃,瞧见我走过来,便站了起来,脸却是带着笑容,说是小侯同志吧,你怎么来了?瞧你这一身伤的,我们还想着一会儿再去找你呢。 我进来得有点儿尴尬,挠了挠头,说不好意思,不知道你们在聊,要不然我先走? 那老警察笑了,说没事,正好你来了,一起坐下来聊聊。 他走过来,跟我握手,说马能,省厅的,以后叫我老马行。 我本来是着急来找许大姐谈及黄泉引会杀回马枪的可能,当着警方的面,也不好说,坐了下来,在旁边听。 许大姐继续说,谈的是关于黄泉引的危害和嚣张,包括他们这一系列的恶事,以及随意绑架的行为。 关于今天这场拼斗的具体之事,他说得反而不多。 老马认真听了,沉思了一会儿,方才表态说道:“黄泉引这个组织呢,其实存在了大半个世纪了,以前呢,一直都在港澳台和东南亚一带,以及日本活动,是国际刑警组织通缉榜单面的常客,但在内地这儿反而少有活动;一直到去年港岛回归之后,陆陆续续有了一些迹象,一直到今年入夏,连续出现了好几起的恶**故,厅里面都有得到汇报,并且都已经成立了专案组……” 欧阳青插嘴说道:“马叔叔,既然如此,那这帮人为什么还敢这么嚣张?” 老马给她说了一下,苦笑一声,说你们也知道,夜行者犯案,这是新形势下的新型问题,无论是央,还是各地省市,应对的经验都不是很丰富,而国外对于这方面的事情也守得很严,我们很难找到突破口。 他想了想,说当然,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们才会如此重视,也希望你们诸位,能够在这里面,发挥出自己的作用来…… 我在旁边听了好一会儿,大体听明白了一些东西,也知道总体而言,老马他所代表的官方意见,是对黄泉引这种毒瘤,基本是持坚决打击的态度。 也是说,黄泉引但凡是冒头,那会见一个打击一个。 除此之外,他还希望许梦月能够帮忙联系和发掘一下民间的力量,看看能不能成立一个松散的组织出来,如果有必要的话,用来协助警方打击罪犯。 他甚至向在座的所有人都抛出来橄榄枝,说我们如果有兴趣的话,希望我们能够进入省厅。 他还向我们保证,只要是来,绝对都会有编制的。 ******** 小佛说:给大家道个歉,这里遭遇到一件很麻烦的事情,伤筋动骨那种,迟到了,也没加更。 很抱歉,大家知道我的,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这样。 希望大家理解,谢谢。 第八十九章 第一卷终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八十九章 第一卷终 编制。 跟多年之后不一样,98年的时候,一个编制,而且还是涉及到公安部门的干部编制,即便是在当时经济水平领先全国的南方,都是十分具有诱惑性的条件。 事实,即便是在二十年后的今天,“编制”两个字,依旧是让许多人都打破了头,才能够抢得到的东西。 而现在,只要我们点头,能够唾手可得,这条件,实在是太优越了。 这位马能马警官,可真的是下了血本呢。 这话儿说出来的时候,当时有人意动了——事实,如果是在几个月前的我,估计都不会犹豫半秒钟,把这件事情给应承下来,还生怕对方反悔。 不过,我终究还是没有开口说话。 因为起编制和国家干部的身份,我眼前还有一个更加迫切需要去解决的问题。 那是生存。 即便是从霸下秘境之得到了弱水,并且在马一岙的帮助下,冲破了第一个关口,但是对于我来说,这只不过是给我续了一波命而已。 它也是把我从悬崖边儿拉了一把,但并没有改变我此刻的危险。 死神的降临,或许在两年之后,或许在一年之后。 这些,都是无可避免的事情。 我必须不断前进,跟随着马一岙,去找寻除了弱水之外的另外四种东西。 乌金、叵木、烛阴和息壤。 除非是我找到了这些东西,并且顺利地突破了另外四个关口,成为了真正的夜行者,避免了血脉冲突而引起的基因崩溃,在没有再有性命之危后,我才会去考虑别的事情。 如人生价值的自我实现,如买房买车。 如说…… 找一个能够让我心动、又愿意为她付出所有的女人,相伴一生。 所以面对着省厅老马伸出来的橄榄枝,我保持了沉默。 有人沉默,也有人最终选择了接受。 一个是鹤山云宿的林蓝平,另外一个是茂名的卫合道。 这两人的性格呢,一向都是嫉恶如仇,正因为如此,所以才会愿意在所有人都拒绝我们的情况下,答应前来助拳。 现如今正式加入省厅,专门打击为非作歹的夜行者,这个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种自我价值的实现。 至于许梦月许大姐和欧阳青,则出于各方面的考虑,婉言拒绝了。 不过许梦月还是答应,会帮忙去询问一下那些相熟的江湖朋友,如果有人怀有这样的理想,或者兴趣,都会帮忙推荐的。 另外老马口那种松散的组织形式,也可以考虑筹办一下。 毕竟敌潮来袭,不抱团取暖,有可能被各个击破。 守望互助,这个还是需要的。 老马这个人在省厅的位置看着是挺高的,位高权重,故而时间也是十分宝贵。 今日出了这样的事情,有许多的事情需要收尾解决,特别是还拘捕了不少的黑西服,这些人的审问工作,都需要他去盯着,所以没有再聊太多,简单又聊了几句之后,便离开了。 后面还需要继续做一些笔录,不过都是下面的工作人员。 当会议室只剩下我们的时候,我跟许梦月提及了马一岙的担心。 认真听我说完之后,许大姐想了一下,说道:“从道理来说,黄泉引不会这么疯狂,不过这话儿也说不准,从防患于未然的角度来说,尽早转移也是应该的。” 许大姐是一个说干干的性子,没多久,她给我们安排了转院。 对接医院,是个挺出名的军区医院,而且远离市区,走的什么路子我们不知道,不过从安全角度来说,的确是之前那一家要强许多,而且待遇方面也很是不错。 每个人都有单间,而我则挨着马一岙,随时都能够窜房。 我在那医院待了三天,然后与陪同坐着轮椅的马一岙一起,去了附近殡仪馆办理海妮的火化。 一同出行的,还有许大姐、欧阳青、林蓝平、卫合道和钱氏兄弟,另外李老和刘老也来了,这两个平日里向来淡然、昏昏沉沉的老头儿,在瞧见海妮被推进火化炉的那一刻,顿时间老泪纵横起来。 苏四和小狗本来也是准备过来的,但两人被宝芝林禁足了,没办法,只有求了一个师兄,过来送了个花圈,表达哀意。 海妮火化过后,我的伤势也好得七七八八了,拆了绷带之后,我抱着海妮的骨灰盒,离开了医院。 我要前往的,是海妮的老家,一个靠海的小渔村。 因为担心,欧阳青执意跟着我一起去。 我没有底气拒绝,事实,自从进医院之后,我和马一岙的兜里是空空如也,这几天的操持都是许大姐在做的。 如果不是她们在,我们连医药费都交不起,更不用说海妮的丧葬费了。 我连前往珠市的车票,都是纠结许久,跟即将要去省厅班的林蓝平身借来的。 送海妮的骨灰回乡很简单,但要给她修坟的话,又涉及到钱的事儿来。 我没钱,但欧阳青却是个富二代。 与美女同行,本来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但是因为沉重的主题,使得整个气氛都变得有些沉闷。 欧阳青感受到了我情绪里面的东西,并没有如之前在医院时那么呱噪,反而是乖巧地坐在我的身旁,然后看着骨灰盒面海妮那清秀的脸庞,以及她那双无辜的双眼出神。 一路,我都在抱着海妮的骨灰盒,一直都没有撒手。 欧阳青几次想要帮忙,我都没有让。 一直到抵达了珠市的长途汽车站,下了车,闷了一路的欧阳青方才问道:“这个女孩,对你很重要么?” 我摇头,说不,我认识她并没有多久,也谈不太深的感情,我心里面有着的,只有内疚和自责;相对于我,她对马兄,可能会更加重要吧? 欧阳青轻轻叹了一声,说对呀,她是个挺可爱的女孩,可惜…… 我没有听清楚她后面的话,而是伸手去拦出租车了。 抵达了小渔村之后,我们赶到了海妮的家,是曾经出现过凶杀现场的那户人家,我赶到的时候,门紧锁着。 我敲了门,没有人应声。 我找到了旁边的邻居询问,才得知海妮父母死亡的当天,海妮的弟弟罗东伟的确是有回来过,不过他很快又离开了,根本不露面,连丧事的操办,都是海妮的小叔和姑姑弄的,而为了弄这些事情,在村长的见证下,还将这个房子给卖了。 一直到现在,海妮的那个弟弟罗东伟,都没有再露过面,也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当然,也有可能是海妮的小叔和姑姑知道,但不肯跟外人说。 也是说,这儿的房子都已经不再是海妮他们家了。 只不过因为这里出了人命官司,所以买家即使是买了房子,也不会搬过来住,而是将它晾在这儿,要等一些时间再处理,所以才会变成这样。 谢过了邻居之后,我问起海妮父母的坟给埋在了哪儿。 邻居给我指,说在靠海边的那个小坡。 小坡是一个能够望海的土坡,不高,但是因为靠近海边的缘故,显得十分陡峭。 这儿是一片小坟山,这个小渔村的好多人都埋在这儿,因为没有规划,所以显得特别乱,我们没有找人引,只有从下往找,终于找到了两座新坟,修得并不是很好,大概是出于省钱的缘故,显得十分局促。 我望着墓碑面的两张黑白照片,沉默了许久。 那天我和欧阳青在小山坡待了许久,我在看大海,看那浪起浪翻,思考着人生的意义。 这么讲,或许太过于艺,又或者故作伤感,但我当时真的是一看看了许久。 而欧阳青,因为家学渊源,看过风水,则帮着选址看坟。 两天后,一座新坟砌出,排场不大,但很精致,跟海妮这个人一般,离她父母并不算远,又能够看到不远处的海。 有海风吹来,将纸钱吹了半天,晃晃悠悠,飘向了远方去。 我看着墓碑的照片,那个面目清秀的女孩儿在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来。 她的眉眼儿,真好看。 如果,我是说如果,这个世界没有夜行者,没有那么多的妖魔鬼怪,她会不会拥有一个幸福的童年,然后和她所有的同龄人一样,读书大学,谈一场注定不会结婚的恋爱,最后过往她平平淡淡的一生呢? 谁也不知道。 给海妮办完了丧事之后,我们又回到了羊城,苏四和小狗居然溜了出来,大家聚在一起,又喝了一场。 马一岙和钱国伟因为身有枪伤,倒也没有太过放纵。 又过了十来天,林蓝平、卫合道和钱国豪走马任,加入了省厅马能马领导的麾下,成为专案组成员,而钱国伟则回了老家,许梦月和欧阳青也随之离开。 我和马一岙,则离开了羊城,赶往了莽山。 我在莽山待了一段时间,到了十月份的时候,因为家里出了一间小事情,不得不赶回老家。 一九九八年。 这是我进入夜行者和修行者世界的第一年。 也是多年之后的起点。 那个时候的我,还不知道,未来有那么多的不可能,在等着我…… 卷尾语(本章免费)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卷尾语(本章免费) 第一卷终,简单聊两句。 都说小说开篇,是一件特别难的事情,这一点我深有体会,不过因为心有了所有的想法,所以即便不完美,也不会特别费力。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是一个特别有意思的故事,为什么这么说呢? 我在想,其实它说的,是一个英雄。 我可以这么说,每个人的心,都有一个猴子。 曾经有一个猴子,祖籍东胜神州,由开天辟地以来的仙石孕育而生,因带领群猴进入水帘洞而成为众猴之王,尊为 “美猴王”。 后经千山万水拜须菩提祖师为师学艺,得名孙悟空,学会地煞数七十二变、筋斗云、长生不老等高超的法术。 神通初成的孙悟空先大闹龙宫取得如意金箍棒,又大闹地府勾去生死簿,后被天界招安,封为弼马温。得知职位低卑后生气返回花果山,并战胜托塔天王和三太子的讨伐,迫使玉皇大帝封其为齐天大圣,并在天庭建齐天大圣府,奉旨管理蟠桃园。 因醉酒搅乱王母的蟠桃盛会,偷吃太老君的金丹,炼成了金刚不坏之躯,阴差阳错间在太老君的炼丹炉炼火眼金睛。 之后大闹天宫,十万天兵天将、四大天王、二十八星宿对其围剿亦不能将其打败,后来在与如来的打赌斗法失利,被压在如来舍去一手化作的五行山(唐时更名两界山)下五百余年悔过自新。 后经观音点化,被唐僧救出,法号行者,保护唐僧西天取经,一路降妖除魔,不畏艰难困苦。 它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最后取得真经修成正果,被封为斗战胜佛。 那是一个灵明石猴。 我想写第二个,但不能够学西游记,没有满天佛主和神仙,只有一些力量和能力稍微普通人强一些的人,他们在拥有了一些足够的能力之后,站在命运的转接口,会做些什么事情呢? 我想写一个接地气的猴子。 所以这个猴子,一开始是一个南漂,专毕业(那个年代的某些专挺牛气的),摸爬滚打,迎来送往,过惯了笑脸迎人的事情。 他和每天与你们擦肩而过的许多年轻人一样,穿着白衬衫,拎着皮包,匆匆前行。 他们每天都很忙,因为一闲下来,没钱吃饭,没钱交房租。 然而他终究是不平凡的,因为他身,流着一种血脉。 灵明石猴。 夜行者,是妖么? 不,不是,他们也是人,只不过在远古时代,猿猴进化成了人,然后凭借着强大的衍生和繁殖能力,遍布了整个地球家园。 然而却还有不少种族的兽类,它们也进化成了人类,它们走了同样的一个方向,甚至为了生存的需求,渐渐地也变成了人类的模样,只不过当它们身的某些基因觉醒之后,又成了原来先祖的模样。 这一点,在科学来说,叫做返祖现象。 觉醒,其实也是返祖现象的产生。 以的理论,是支撑影视化进程的产物,大家可以信,可以不信,总之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第一卷,从头到尾,我是挺满意的,从第一章露面的秦梨落和黄毛尉迟京,到后面出现的马一岙和小院伙伴,再到后面出来的黄泉引,以及霸下秘境,和海边激战,都达到了我想要的效果。 下面,将会由一个引子,引申到了苗疆的十万大山。 在这里面,会出现什么样的故事呢? 敬请期待。 以,是书籍的部分,下面聊一下一点儿小事情。 首先,今晚嘉庚。 其次,明天小佛得紧急飞往北京,处理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呢,说很严重很严重,可能会影响到平妖二十年的连载,或者让我关书了。 说不严重也不严重,因为我觉得我从头到脚都占着理。 只要讲理,都好说。 我一直对人性的善存在期待,也希望能够处理好这件事情,不影响到大家的阅读体验。 不过,因为会影响我很大的精力,所以那几天加更可能没有,然后是更新也未必准时。 请大家原谅。 也希望大家陪我一起,共渡难关,另外也特别感谢易对我的支持。 谢谢。 第一章 老家奔丧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一章 老家奔丧 在莽山待着的几个月里,发生了几件事情,我觉得有必要交代一下。 第一,林蓝平在入职之后给我们来了几次电话,大概是讲了一下他们这些日子以来对于黄泉引的打击工作,不但端到了对方好几个联络点和窝点,而且还抓捕到了两名东兴十八罗汉之的重要人物,收获颇丰。 只不过随着线索的展开,事情涉及到了一家日企,所以产生了停滞。 这家公司的产值非常大,在当地也是有名有数的招商项目,办案人员跟当地政府有一些意见分歧,正在协调, 当我和马一岙听说了那个以生产相机出名的公司时,都感觉到不可思议。 黄泉引怎么会跟这样的日资大企业,攀关系的呢? 第二,半个月之后,发财张打来了电话,告诉我们,他这边已经纠集了老歪之前的大部分旧部,重新开展了业务。 他熟知老歪和马一岙的关系,所以才会特地打电话过来的。 从他口,我们才得知在当日黄泉引事败之后,郑勇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逃走了,销声匿迹,没有再出现在任何人的视线之内。 他离开了,几个跟着他的小角色苦了,伤的伤、逃的逃,不成气候。 正是在这样的前提之下,发财张才得以接收老歪的大部分班底,另开炉灶,所以他对我们还是挺感激的,而马一岙立刻提起了一件事情,是关于我们存放在老歪户头的那四十五万美金。 这一笔钱,对于我们来说,还是挺重要的。 如果有着这资金,我也用不着陪马一岙下山,四处“招摇撞骗”了。 发财张告诉我们,相郑勇在黄泉引的帮助下平稳过度,他这边显得更艰难一些。 郑勇那个二五仔在逃走的时候,将他们这儿的大部分资料和账户都给带走了,其包括我们的这一笔款项,现在他也在到处找那家伙呢。 不过他让马一岙放心,既然他想要接手老歪的产业,以前的所有事情,他自然都会全盘继承。 他让马一岙提供港岛那家商行的具体情况,他一定会尽快把这事儿给办了。 发财张说得很积极,但同样的说辞,我们在郑勇那里也听说过。 老歪是一个有想法、有节操的人物,但并不代表他的手下和助手也是如此,对于发财张的承诺,马一岙并没有特别期待,简单交流几句之后,他问起了阿水这人来。 当初阿水跟我们并肩而战,共甘共苦,算是冲在了第一线。 倘若没有他那三支追风箭,事情最后会发展成什么样,我们都不敢去想象。 而当初事件结束之后,身满是伤的阿水也没有跟着我们一起,而是直接前往鹏城。 现如今郑勇销声匿迹,那阿水呢? 发财张告诉我们,阿水挺好,没事,只不过当日他赶过来的时候,郑勇已经早一步溜了,他只来得及找到围在郑勇身边的那几个人。 不过那帮人既然已经被郑勇给抛弃,自然是没有得到太多的信息,给阿水教训一顿之后,也没有更多价值。 阿水还在四处找寻郑勇,发财张告诉我们,有人在潮州看过看过阿水。 在潮州,不知道是给老歪坟呢,还是去找郑勇。 第三件事情,是我们后来把李、刘两个老头儿接到了莽山来,毕竟他们跟自己的子女分别多时,没有办法重新融入那里面去。 经过马一岙与他们的沟通之后,两人最终搬到了莽山来,跟王朝安老先生为伴,也算是有个聊天说话的人。 而随着李爷的到来,我终于有机会跟他学到那一手出神入化的“推筋入脉手”。 这玩意我一开始还以为很简单呢,到了后来,才知道里面有着很大的学问,别的不说,光人体穴道和经脉的相关知识,我学了三天时间,头晕脑胀。 随后是实操阶段,也是小心翼翼,因为经脉穴道这种东西是十分敏感的,有的地方出点差错,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不过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我终究还是将这一整套手法给学会了。 最主要的,可能是认真吧。 李老都忍不住夸我,说在这个东西面,你还是挺有天分的——学会了这个,以后算是混得再惨,盲人按摩那里还是可以混口饭吃的。 另外王虎被放了出来,但一直被捆住。 我们暂时没有找到能够让他恢复心智的办法,只能日夜念经讲道,消磨戾气。 最后是一件小事,那是在这期间里,我去山下的乡学图书室里,借了一套《西游记》,从头到尾把它看完了。 我看得很仔细,试图从里面,发现一些东西。 然而没有。 以诸事,汇报完毕。 事实,我在那个位于莽山的小山村待得还算是挺愉快的,除了平日里的修行之外,每天都会跟着学习各种东西。 湘南侠王朝安是一个很有水平的人,虽然坐着轮椅,无法手,但偶尔一言两语,却能够直指问题的核心所在,让我能够有一种顿悟的感觉。 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一直过这样的日子,感受着力量一点一点地增长。 我也更加适应了现在夜行者的身份。 然而我在一次跟家里的电话得知,我堂姐侯丽家里出了事——她老公外出的时候出了车祸,给卡车撞死了,而肇事司机逃逸,没有抓到人。 家里面现在在筹办丧事,我母亲让我如果能请得到假的话,尽量回来一趟。 她还以为我现在还在祥辉那儿卖药水呢,知道我特别忙,所以才这么说的,也是想要跟我商量一下。 侯丽是我大伯的女儿,我大七八岁,我小的时候,总是喜欢围在她旁边转悠,关系特别好。 听到这个消息,我是挺惊讶的。 她嫁人特别早,我读书的时候她已经嫁人了,那个时候我没有赶得及回去,后来的时候才听说对方的家庭条件并不是很好。 为了这事儿,堂姐侯丽跟我大伯家闹得挺僵的,关系一直都不好,一直到后来她儿子兜兜出生,情况才变得好一些,我听说她老公现在承包了一个养殖场,投资不少,眼看着要奔着好日子过了,没曾想又出现了这么一个事情。 经过慎重的考虑,我跟马一岙说起了此事,然后准备回家。 下山的时候,马一岙递给了我一个信封,里面有两万块钱,这让我有些惊讶,也棘手。 我 不想接,说你们也需要,我用不着。 马一岙说钱呢,是我师父给的,是次我们去港岛回来那些剩下的,他说你这段日子来,一直跟着我们这儿晃悠,也没有赚什么钱,这次家里有事,兜里面要是没有点钱,不管怎么样都不方便。我的意思呢,钱是男人胆,这玩意揣兜里面呢,做什么都有底气,对吧? 他是个洒脱之人,我再托词,显得有些矫情了,于是接过了钱,说谢谢。 马一岙故意冷起脸来,说咱们两个,还说这些? 我下了山,转了两回汽车,赶到火车站,然后南湘北建宁。 因为相隔不远,故而费不了太多时间,我赶到家里的时候,发现父母都不在,我放下随身的行李,出门找邻居问了一下,才知道都去我堂姐那边帮忙去了。 我赶到村东头的堂姐家,发现灵堂已经搭了起来,吹鼓手、唢呐手,还有敲锣的、敲鼓的,十分热闹。 我赶到的时候,家里好多的亲戚都在,瞧见我回来了,跟我招呼,又去后院喊我母亲。 母亲双手湿漉漉地赶过来,瞧见我,很高兴,问我怎么这么快? 我简单讲了两句,母亲说我父亲去跟着先生选坟地了,她现在带我去见我堂姐侯丽。 在屋子里,我见到了堂姐,发现她整个人形同枯槁一样,以泪洗面,难过得不行。 我过去,跟她打招呼,说了两句话,她大声哭嚎起来,说:“大漠啊,我不该喊他去买肉啊——都怪我,兜兜馋了,想吃红烧肉,怎么说都不肯,是闹,他没办法,骑着摩托车去镇买肉,没想到出了这事……” 她哭得都快要昏厥过去,我母亲和旁边的几个女性亲戚都过来哄。 我站在房间里,有些尴尬,说了两句,走了出来。 有人领我去隔壁屋见侯丽老公的遗体,因为还没有入殓,所以是躺在木板的,面盖着一层白布。 白布没有掀开,因为是车祸,撞得特别吓人,我也没有看,了三炷香。 旁边跪着一个小孩儿,六七岁,穿着一身孝服。 这是侯丽的儿子兜兜。 我瞧见小孩儿有点撑不住了,跟旁边的人说了一下,角落里传来了一个老太的声音:“让他跪着,要不是他想吃红烧肉,他爸怎么会死?” 这是侯丽老公的母亲。 我并不认为车祸这事儿应该怪在一个小孩子的身,但也不想在人家这么伤心的时候争执。 出来之后,我问有什么能干的。 农村操办红白喜事,都是有威望的长辈张罗,我过来之后,因为会开车,给安排帮忙采购,跟着一个本家三叔一起跑。 因为第二天要办酒,还有许多相关事宜得张罗,许多东西都要买。 三叔开着一个皮卡,带着我去城里买东西。 东西很多,我跑前跑后,按着主事人列出来的单子一项一项的买,当时也是忙得头晕脑胀。 随后又去菜市场,三叔跟卖猪肉的摊主侃价,我有些无聊地在旁边待着,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个女人在身后喊道:“侯、侯漠?你怎么在这里?” 第二章 白事要饭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二章 白事要饭 (为@奥亿灯箱~老李加更) 听到有人叫我,我有些诧异,回过头来,发现了一个瓜子脸、明眸皓齿的黄裙子女人。 她年纪不大,穿着精致剪裁的修身长裙,圆领露出漂亮的锁骨,皱褶裙摆下面,露出白皙修长的大腿,一双红色布鞋简约大方。左手手腕是一连串的细小红圈圈手镯,头发蓬松盘起,雪白的耳垂挂着两个银白环状耳环,非常时髦,而且还化了淡妆,嘴唇涂了淡粉唇彩,卷翘的眼睫毛忽闪忽闪,明亮的眼眸里散发着青春的气息。 我打量着这个人,脑子有点儿乱,疑惑地问道:“你是?” 对方有些错愕,不过很快笑了起来,对我说道:“侯漠,你不记得了我,我啊,夏梦,水泥厂的那个……” 夏梦? 对方一说名字,我立刻想了起来。 事实,这个女孩,我前里是有提过的,是那个被保卫科长欺负的车间小姑娘。 当时我瞧不过眼,挺身而出,将人救了下来,结果到了后来,我却反而被倒打一耙,遭到排挤,更可气的是这个小姑娘在厂里面调查的时候,没有站出来作证。 我当时一气之下辞了职,去了南方漂泊。 她现在的打扮,跟之前在水泥厂穿着工衣的朴素模样截然不同,我没有认出来也是正常的。 之前的时候,我是挺生气的,不过后来在外面见识过太多的人情冷暖,反而想清楚了。 说起来,一个小姑娘,无依无靠的,好不容易有一个正式工作,而且还是国企,如果当时真的站出来说出了真相,会面临什么后果呢? 她难道能够学我一样,辞职南下,四处漂泊么? 所以我对她早没有了恨意,此刻瞧见,也只是当做普通熟人一般,微笑点头,然后说道:“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好长时间没见了,还好吧?” 我也是随口一说,缓解尴尬的气氛,没想到夏梦却说道:“我没在水泥厂了。” 啊? 我先是愣了一下,随后问道:“姓熊的那畜生后来又找你麻烦了?” 提及当年那尴尬的往事,夏梦有些脸红,不过还是摇了摇头,说没有,我爸有一个老战友,他把我调到了市里面的招商局,一开始做合同工,后期可能会变成事业编制…… 我听到,说那挺好的啊,难怪认不出你来了,现在的变化挺大的。 夏梦看着我,说是么? 我点头,说对呀,变漂亮了,我刚才都不敢认。 两人聊了几句,夏梦瞧见我并没有表现出反感的样子,不冷不热地应付着,咬了一下嘴唇,然后说道:“侯漠,对不起,之前的事情是我的不错,我……” 她没有说完,我拦住了她,说别,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现在大家都挺好的,谈那些干嘛。 夏梦激动地表达道:“不,你知道么,我心里面一直都很愧疚,觉得亏欠了你,一直想找你道歉来着,没想到你那天走得那么突然。” 我摆了摆手,说别说了,这件事情,我并没有放在心,而且没有那件事情,我也未必能够走到今天。都过去了,别多想。 夏梦瞧见我是真不介意,没有再继续道歉,而是莞尔一笑,说对,你说得对,都过去了——对了,你现在干嘛呢? 我没有跟她说起自己的情况,指着不远处跟肉贩子讨价还价的三叔说道:“家里面有位亲戚过世了,在忙白事呢,我过来帮忙搞点采购,跑跑腿。” 夏梦问:“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问你现在在哪儿工作呢?” 我说我在特区鹏城,在那儿——一家台资企业里面工作,负责化学药水的供应,到处跑,哈哈…… 我含糊地说过,夏梦打量了一下我,说嗯,你以前都精神了,这是好事。 我说你也变得挺漂亮了。 夏梦说我这是因为工作需要,哎,对了,你回家几天,有时间的话,我请你吃个饭呗,也算是为当年的事情,给你正式道个歉。 我说用不着,别这么客气。 夏梦正色说道:“不,不,这是应该的,另外我们好久没见了,聊一聊也挺好的啊……” 两人说着话,不远处的三叔冲着我喊,说大漠,走了。 我听到,赶忙对夏梦说道:“那行,看情况吧,我这边有事,先去忙。” 夏梦抓住我,说你家电话多少呢?到时候我找你。 我给夏梦柔软的手指抓着胳膊,没办法,只有将家里的电话报给她,夏梦掏出了一个小笔记本来记下,然后笑着对我说道:“别失约,一定要来哦……” 我有些狼狈地离开,跟着三叔将装肉的筐子搬皮卡车去。 弄完这些,三叔笑嘻嘻地对我说道:“大漠,刚才那姑娘,怪漂亮的,是你女朋友?” 我摇头,说您说笑呢,不是。 三叔擦了擦手,然后说道:“不是女朋友,是女同学。总之小姑娘看着,对你好像挺有意思的,你得主动一些啊,发展发展,不成女朋友了?看那姑娘,人才挺好的,在哪儿工作呢?” 他八卦心泛滥,我只有苦笑着说道:“三叔,人家是市招商局的,正经工作的人,哪里能看得我呢?” 三叔吹了一下胡子,说那又咋地?我听你娘说,你在特区,一个月能拿四千呢? 听到他这话儿,我更是苦笑不已。 我这母亲啥都好,是有点儿小虚荣,爱在别人面前吹吹牛——一个月四千,是我业绩很不错的时候,那时也是跟她顺嘴一提,没想到她还满世界跟人说去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好在三叔说是这么说,但也觉得我跟人家在市招商局里的女孩儿有些差距,也没有再多说。 两人买完了肉,又去丧葬品店买各种东西,来来回回倒腾了好几趟。 三叔年纪大了,累得腰直疼,好在我成为了夜行者之后,这体力向来强悍,搬搬下的事情我都主动来做。 瞧见我这劲儿,三叔感慨,说还好翊哥叫你跟着我来搞这些,要是换了个其他的年轻人,油嘴滑舌,好吃懒做的,我可惨了。 我笑了,说您也不能一棍子打倒一大片。 三叔说嗬,你是不知道,现在这帮年轻人,天天没事儿打牌抽烟,四处闲晃,跟在家里别娘老子的钱,自己啥事也不做,要是个个都像你一样在外面赚大钱,我们这些当老人的,也不用这么操劳咯——说到底,还是你爸你妈好福气…… 听着他羡慕的话语,我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说起。 或许之前的我,能够成为他口的情况,也是别人家的孩子,而现如今的我…… 唉。 世间事,有得必有失,岂能事事如意? 我跟着三叔一直忙到了半夜才回家,母亲回来了,而父亲还在灵堂那边守灵。 所谓守灵,是摆几桌麻将,在那儿打,又借了一台录像机,搬台彩电在灵堂旁边,给小孩子、年轻人看。 那个时候这玩意挺稀的,旁边好多人都来围观,我路过的时候,瞧见放的是周星驰的电影,叫做《百变星君》,其有一个场景,是坐直升机的时候,冰淇淋掉进泳装女孩子的“欧派”里面去,惹得大人们纷纷将小孩子的眼睛给遮住。 周星驰的电影,我在鹏城的时候都看过,又不爱打麻将,跟我父亲聊了两句,回来了。 在家里,母亲拉着我问东问西,说了一大堆的事情,我勉强应付着,撒了一堆善意的谎言,后来扛不住了,问随多少的份子。 母亲说别人都随五十八十,我们随一百行。 我想了一下,回房间,从包里的信封里抽出了五千块钱来,出来之后,递给母亲,说钱你拿着,抽出一千来,帮我随礼,其余的钱你留着。 母亲接过钱,有些不舍,说干嘛送这么多啊?你挣钱也不容易。 我说丽姐也不容易,孤儿寡母的,感觉那个婆婆也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日子艰难;我小的时候,她对我不错,当是尽份人情吧。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母亲没有再反对,不过还是有些不舍,念念叨叨,说我现在花钱,大手大脚了。 我听了,心苦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夜无话,后面几天,我都在跟着三叔一起忙前忙后。 因为在外厮混多年,我为人处世的态度和做事情的能力都还算不错,三叔很是满意,经常在村子里的几个主事人面前夸我,大家也都说侯老三家的大小子出息了,以后说不定是个人才呢。 让我有些意外的,是居然还有人想要给我介绍对象,姑娘都领到我家来了。 我不敢耽误人家,赶忙推辞。 山那天,请了一整个戏班子,搭台办事,吹喇叭、吹唢呐,好不热闹。 主持白事的那个先生是我们这儿的一个名人,我跟过马一岙,与这人聊了几句,感觉人挺有水平的,忍不住跟他多说几句,两人都觉得对方不错,而在这个时候,我母亲跑过来,对我说道:“大漠,不好了,快出去,外面吵起来了。” 我一愣,说谁吵起来了? 母亲说外面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帮要饭的,跟你堂姐吵起来了。 第三章 兜兜失踪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三章 兜兜失踪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宋城这边活跃着一帮要饭的。 这些人有本地人,也有外地人,打着碗、拄着棒,红白喜事的时候会来闹一闹,说点讨喜话,又或者帮着痛哭一场。 主人家抹不开面子的,会发点儿赏钱,另外还会管饭。 当然,管饭的意思,是打发点有油水、有荤腥的大菜和米饭,出去吃,马路边,田坎,总之不能桌子来。 毕竟这些乞丐穿得脏脏破破,身臭烘烘的,真不方便挤进来一起吃饭。 我听到了,并不在意,说这些人,给点钱打发走得了呗? 母亲说谁说不是,不过吵起来了,总要有人管的吧?而且那帮叫花子、要饭的讨厌得很,还调戏你堂姐,说什么“女要俏,一身孝”,唱了半首破曲子,不但要钱,而且还要你堂姐亲自送饭,差不离要大摇大摆坐桌子来了。 我听到,没有再犹豫,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这可不行了,真当我们九龙湾没有人了?” 我撸着袖子往外走,却没有想到都不用我动手,外面那帮乞丐已经怂了。 我走到灵堂跟前的时候,一个瞎了左眼的老叫花子恶狠狠地唱道:“瓦蓝蓝的天,黑黝黝的地,叫花子走南又闯北,讨饭没得吃,饿得了肚,消不下气,吝啬鬼的主人家不敞亮,饿死鬼的魂魄不投胎,土地庙偷鸡,臭水沟钓鱼,夹壳佬的主人家哦,你们莫后悔,莫后悔哟……” 这语调古怪,听着不像是我们这边的话语,还带着小曲儿的。 明明是骂人的话语,却偏偏唱得那叫一个欢畅。 我们这边办的是白事,马要山了,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总共三个叫花子在这儿拦路,说着风凉话,听得人恼。 其实这帮人倘若是稍微客气一点,也没有这种屁事儿了。 对方这么一来,总有几个脾气不太好的年轻人,其一个,是堂姐侯丽的小老弟。 他因为脸长,又姓侯,在乡间野地里的混混,别人叫他“大马猴”,十七八岁的年纪,火气重,当下不乐意了,冲前去,怒声吼道:“给我滚,知道不?不行打死你。” 旁边几个年轻人也都怒目前,那三个乞丐不敢惹了众怒,冷冷地笑着,又唱起了讨饭歌: 说凤阳 道凤阳 凤阳本是好地方 自从出了朱皇帝 十年到有九年荒 咚咚隆咚锵 咚咚隆咚锵 咚咚隆咚锵咚锵咚锵锵锵 大户人家卖骡马 小户人家卖儿郎 俺们没得儿郎卖 身背花鼓走四方 咚咚隆咚锵 …… 他们走得倒是快,大马猴怕跟这帮人打起来,一来是脏了自己,二来又误了时辰,于是没有继续追,只是在那儿笑,说穷叫花子,知道图个嘴爽快,也不敢真的来——告诉你们,再敢来,我打断你的狗腿。 他解决了这边的争吵,旁边好几个年轻人对着大马猴一阵夸赞,倒是旁边有沉稳的老年人摇头叹气,说这娃子,太暴躁,以后会吃大亏的。 我望着那一帮子的人,心里面莫名其妙,想到了另外一个人。 一个不洗脸、不洗澡、不刷牙的家伙,原本我一直觉得他是我们的同伴,然而到了后来,方才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那个人,据马一岙说是丐门的人。 而丐门,算是江湖里的一个分支。 这帮人做的是乞讨之事,而马一岙告诉过我,别看这帮人可怜,但其实很多在外面残废讨钱的人,其实都是被人操控,恶意弄成残废的。 这里面的事情,特别残酷,令人发指。 如果那几个叫花子是丐门的人,事情恐怕未必会得到善了呢…… 我这般想着,随即忍不住笑了起来。 大概是我太敏感了吧,什么江湖啊、行当啊,这些东西,离我们平日里的生活实在是太远了。 事实,倘若没有碰到秦梨落、马一岙这些人,我这辈子都未必能够跟这所谓的“江湖”挨边儿,老家这儿的几个叫花子,也未必会跟丐门扯关系。 是几个不事生产的流氓无赖而已。 这事儿过了也过了,堂姐哭过一场之后,越发难过心伤,旁边好多亲戚在劝。 我在村里面是小辈,说不话,在旁边站着。 接下来是山,需要有人抬棺,有人哭棺,有人拦棺,另外放铁炮、放鞭炮,一整套流程,足足累死人。 好在这些事情,都有请的人来做,用不着我去抬棺修坟,只用一路陪着山好。 山之后,一整套仪式下来,我这里不详细讲述了,总之是各种麻烦,早山,一直忙碌到了午的时候。 下棺之后,有专门的修坟匠带着学徒修坟,大马猴在这儿盯着,我这边的关系不远不近,也没有必要继续蹲守,于是跟随着抬棺坟的大部队下了山,去吃白席。 九八年的那个时候,我们那儿说穷不穷,说富不富,但大体人们肚子里面的油水都还是不多的。 油水不多,馋肉,不像现在,很多人听到红白喜事,都有些腻味了。 白事呢,山之后的回来的那一顿饭,在我们家叫做正酒,基本随了份子的人都来了,再加前来帮忙的人员,以及请的戏班子,和各种各样的人,都会在午这一顿开饭。 白席的酒菜不算丰富,但大鱼大肉都得有,席面一开,场院里热闹起来。 有人拖家带口过来,那孩子吃了肉、喝了汽水,到处晃悠,闹得很。 我本来想要帮忙给端盘子菜的,给三叔拦住了。 他说这些都是那帮后生仔的事情,你这几天陪着我跑跑下,辛苦得很,没必要再累了,坐下来,陪我们几个老家伙喝点酒。 我推辞不过,只有坐下,陪着长辈们吃酒。 我胃口不是很好,又忙碌了好几天,头天晚还守了夜,所以简单吃过之后,推辞不太舒服,离了席,找到我父母,说了一声,然后跑回家里去睡觉。 我这还没有睡多一会儿呢,听到电话铃声一直在响。 我一开始脑子有点儿迷糊,到了后来,突然想起来,我父母这儿的还好,跟我没啥关系,但我家的电话是跟马一岙说过的。 马一岙那里如果有点儿什么事情,我还真得赶紧处理。 所以我一骨碌爬了起来,搓了一把脸,让自己精神一些,然后走到了堂屋来,接了电话。 我以为是马一岙,或者找我父母的呢,没想到接了电话一听,听筒那边传来一个女孩儿的声音:“喂,侯漠吗?” 我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说啊,夏梦? 电话那头的夏梦娇嗔一声,说你还记得我呢?我等了你好几天,结果你也不打我电话,打给你呢,一直没有人接…… 我说不好意思,我没有你的电话号码,而我这边都在帮忙办白事,都不在家呢。 夏梦说那你现在怎么在家了? 我说今天出殡山,都弄完了,我这不是刚刚吃了饭,然后困得不行,回来眯一会儿么? 夏梦说那你眯吧,晚的时候应该没事,出来吃个饭吧? 我有些不太想去,推脱,说我好几天都没怎么休息了,不知道这一觉睡过去的话,到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呢,要不然咱们改天? 夏梦立刻说道:“不行。” 说完这话儿,她大概是觉得自己的语气有点太过于僵硬,于是赶忙解释道:“我明天可能要陪领导去羊城那儿参加一个招商会,而你过两天又要回特区了,咱们两个又要错过了。我答应过的事情,不做到,心里面空落落的,很难受的。你来吧,好不好?” 我听到她这般软语相求,心有点儿软了,说那……行吧,我定个闹钟。 夏梦笑了,说好啊,这样子,我记得你以前挺爱吃烧鸡公的,城北刚刚开了一家金老汉烧鸡公,听说是连锁的,我去吃过一回,环境啊条件啊菜品,都很不错的,要不然咱们约在晚八点钟,在那里吃饭? 我说好,没问题。 夏梦在电话那头对我甜甜地说道:“那好,侯漠,今天晚八点,不见不散哦。” 挂了电话之后,我站在放电话机的柜子前,愣了好一会儿。 不知道是不是好久没有跟女孩子接触的缘故,刚才跟夏梦的通话过程,让我感觉到心情很愉快,有一种心脏小鹿乱撞的感觉。 而这种感觉,莫非是…… 春天来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我有点儿紧张,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起夏梦的脸来,还有她黄裙子下面露出来的小腿…… 那叫一个白。 我想着想着,有点儿恍惚,而这个时候,我听到外面有人在喊。 一开始我没听清楚,竖起了耳朵之后,才听到有人在叫“兜兜、兜兜”。 起初只是一两个人,到了后来,整个村子,都能够听到此起彼伏的叫音。 我赶忙走出了屋子,走到门口的马路,瞧见我父亲匆匆走过,赶忙叫住,问怎么回事,父亲一脸焦急地告诉我,说你堂姐的儿子兜兜,不见了。 第四章 顺藤摸瓜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四章 顺藤摸瓜 兜兜不见了? 我的脑海里在一瞬间,想起了那个全身穿着孝服、跪在那儿瑟瑟发抖的小孩儿的模样来。 我忍不住拦住我父亲,说别慌,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我父亲焦急地说道:“是不见了啊。刚才忙山的事情,又办酒,到处都乱得很,等忙活完了,喝酒的人都散场的时候,阿丽找兜兜吃饭,却没想到哪儿都找不到,问了所有的人,都没有见过他,最后一次是春山家的小子,说兜兜抱完灵牌回来,说去茅厕。再后面,没人见过他了。现在到处都在找,阿丽和她婆婆都快要急疯了……” 我听父亲这么一说,并不紧张,说他估计也是累了,那么小一孩子,折腾这几天,说不定找地方睡觉去了? 我想起堂姐侯丽她那婆婆,脾气是真的不小,大概是有点儿怪兜兜,所以一直没有好脸色看。 这几天,兜兜除了跪在灵堂前,和抬棺时捧着灵牌,其它时间,也没有什么存在感。 父亲说谁知道啊?这不是到处找着么? 我想起以前自己小时候爱躲的地方,说去各家谷仓啊,稻谷堆啊,还有祠堂那边,多找找,再是山,这些地方都看一下。小孩子,受不了委屈的,找到了多哄哄。 父亲说别说了,你也帮忙找人吧。 我没有拒绝,跟着他一起走,走到村西头,村里的大喇叭响起来了。 我们村会计扯着那那尖锐的嗓子喊道:“兜兜,兜兜你跑哪儿去了?快点回家,找你妈妈和奶奶……” 播了几遍之后,又开始号召全体村民,只要有空,都帮忙四处找一下人。 我们从下午一直找到了晚七点多,太阳都快下山了,天色灰蒙蒙的,我和我父亲找遍了犄角旮旯。 父亲累得呼呼出气,我说先停下吧,去丽姐家看看,说不定人找到了。 两人往回赶,还没有到地界儿呢,远远地听到丽姐的婆婆在哭喊,我走近了一些,才听到她在扯着嗓子骂堂姐侯丽。 她是个农村老太婆,没有什么见识,但泼辣无,大概是先死了儿子,又丢了孙子,整个人的精神都陷入了悲痛的情绪里,扯着嗓子大声哭嚎着,哇啦啦地喊。 她骂丽姐是个败家子、扫把星,说她克死了自己的老公,又克丢了自己的儿子。 还说她干嘛不去死呢,留在这世间,也是个笑话,丢人现眼…… 她甚至骂得更加难听,各种粗俗不堪的话语连续抛出来,别说当事人,我听着都有些扎耳。 她在骂,旁边也有劝的,七七八八,乱得很。 我跟父亲走进了院子里,找到了母亲,瞧见房间里也是乱哄哄的,便问怎么回事? 母亲一说,我们才知道堂姐侯丽也去找了几回,最远地都跑到了隔壁村子,结果一样是没有找到人。 她因为太过于劳累,又伤心过度,此刻已经昏了过去。 里面有村卫生所的医生在呢,身体倒是没有什么问题,是太过于疲惫了,我问了一下,才知道还是没有找到人,有点儿头疼,说到底怎么回事啊? 母亲说谁知道呢,各种说法,乱七八糟的,不过已经报了警,派出所一开始不愿意来出警,说没有过二十四小时,后来给闹得没有办法,几个村都通知到了,也在找呢,应该能够找得到的——你说这个兜兜,也真的是不懂事,之前闹过一回,要吃肉,把自己爸爸给害死了,现在又来这一套…… 我听着母亲这意思,也在怪兜兜,忍不住说道:“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暂时没有定论,等有结果再说吧。” 母亲说我再去里面看看,这家里都已经够乱了,别再出什么事情。 我走出院子来,三叔不知道从哪里走了出来,递给我一根烟,说抽一根? 我摇头,说不,不用。 三叔说唉,伟龙家这事情啊,还真的是乱,事情一桩接着一桩,撞死伟龙的那货车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呢,现在又出了这么一个事情来——真的是流年不利,不过图老三说得也对,这事儿也怪阿丽,没事儿早去跟那帮叫花子吵架,冲了晦气,现在傻眼了吧…… 啊? 我听到他这般念叨,脑子一下子转了过来,说:“哎?三叔?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那几个叫花子泄愤,把兜兜给拐走了?” 三叔愣了一下,然后摇头,说不至于吧?吵两句嘴而已,至于拐孩子么?再说了,兜兜都快六七岁了,懂事了,他们把孩子拐了去,还能卖了不成? 我说要万一他们不是卖孩子,而是打断了腿,然后拿去行乞么? 三叔给我的说法吓了一跳,有些慌神,说不会吧? 他这般说着,声音越发低了。 因为仔细想一想,若兜兜只是生闷气,自个儿躲了起来,现在说不定已经回来了,毕竟小孩子的毅力也不强。 除非是真的碰到外人了,限制了他的人身自由。 而所谓的外人,最有可能的,是那帮叫花子。 三叔越想越有可能,赶忙拉着我,说走,我们去乡派出所那边说一下情况,把这个事情跟田警察说一下。 他去开他的皮卡车,而我这边则跟父母交代一声,然后跟着去。 出门的时候,我看了一眼墙的钟,看到时间快要接近八点,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想起了之前与夏梦的约定来。 本来说她请客,两人去吃烧鸡公的,没想到又出了这么一个事情。 兜兜的失踪,让所有的事情都变得乱了套,我忙碌了一下午,心神紧张,牵肠挂肚,却是把那约定给忘了。 现在想起来,多少有一点儿不好意思。 明明说好的事情,结果现在却把人家放了鸽子,真让人愧疚。 不过我这个时候,又不可能抛下兜兜的事情,跑去跟一漂亮女孩儿约会。 我有心想告知一下夏梦,又想起来自己根本没有问女孩的电话号码,纠结了一会儿,三叔叫了我一声,我不再考虑,跟了出去。 半个小时之后,我们赶到了乡派出所,跟负责这件事情的田警察说起了这个情况。 田警官听到,十分重视,详细地问了我们几个细节之后,拿起了桌子的座机,开始给几个大的派出所打电话,问他们那儿的片警,有没有认得这么几个乞丐。 我们在那儿等了半个多小时,城关镇传来了消息,说的确有这么几个人。 他们盘桓在火车站附近,经常行乞,附近的片警有点印象。 不过那帮人行乞是行乞,但不偷不抢,也没有太多过分的行为,所以片警虽然知道,但也不关注,并不知道他们住在哪儿。 田警察告诉我们,说现在还不确定兜兜到底是不是走丢了,没办法下结论,而且这事儿也没有办法麻烦人家,得再等等两天,报到区里面去,等面的通知下来再说。 三叔有点儿不乐意了,说等到了那个时候,黄花菜都凉了,现在不能去查么? 他这语气有点重,田警察不乐意了,说你以为我们都闲着呢对吧?这一天天的,一大堆的破事,你看到我们这里哪个闲着了?警力只有这么多,经费只有这么多,你说调查,好啊,你自己去啊? 他吼过之后,感觉不太好,又补充了一句,说凡事都是有程序的,你们也别冲我发火。 我和三叔走了出来,三叔抽着烟,几次激动得火都没有点着。 我看了他一眼,又想起堂姐侯丽那儿的惨状,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说道:“三叔,要不……咱们自己去调查?” 三叔一愣,说我们? 我说田警察说得其实没错,火车站又不是他的辖区,想要那边帮忙,必须得等面的来协调,而这个点儿都大晚的了,领导肯定下班,找人也找不到。与其把希望寄托在这儿,不如我们先去调查一下,要万一有点线索,也是好的,你说对吧? 三叔还是有些犹豫,说那帮叫花子,别看平日里脏不拉几,风吹倒,其实个个都生猛着呢,要是真的有个什么,动起手来的话,你三叔我可扛不住。 我笑了,露出一口白牙来,说三叔,有什么事,我这年轻人来招呼成,你在旁边看着。 我瞧见他不信,左右看了一下,随手捡起了门口那儿一块一两百斤的大石块来,双手轻松一举,然后放下,三叔去搬,结果憋红了脸。 这是他才开口说道:“好,我也豁出去了,咱爷俩儿走一遭去。” 两人商定,便开车前往火车站,抵达的时候,已经九点多钟了,两人挨着铺面问。 在火车站做生意的这些商家,大部分都有见过那几个乞丐,准确的说,应该是一大帮十来个,不过至于他们具体住哪儿,这个不知道了。 我一直问,问道一家卖快餐的老板时,他居然知道,告诉我,说火车站要饭的这一伙人,住在东街胡同那里。 他帮着送过外卖,知道他们的地址。 ********* 小佛说:抱歉,晚了,请原谅。 第五章 气焰嚣张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五章 气焰嚣张 对于许多事情,你不认真去做,永远都不知道,它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困难。 只要你能够找到正确的办法。 如果是之前,我或许并不会如此刻那般执着,也不会忽悠着三叔跟过来找寻,最主要的,是对于未知的恐惧和害怕,会下意识地将希望寄托于别人的身去。 然而这几个月夜行者的“妙”经历,让我明白了一件事情。 那是永远都没有人会你自己,更值得信任。 所以我才过来了,挨家挨户地询问。 终于,我们从那个准备关门歇业的快餐店老板手,得到了盘踞在火车站这附近那帮叫花子的地址。 东街胡同里。 除了地址之外,快餐店老板还给我们提供了更多的信息,如那帮叫花子的人数,大约在十二到十五个,有孩子,至少有五个以,另外还有一个女人,年纪有点大,估计是某个家伙的老婆。 另外那个瞎了左眼的老乞丐并不是这帮人的头。 他们的老大,是一个叫做“胡爷”的年胖子,那家伙因为形象的缘故,并不出摊,大部分时间都待在租住的那个小院子里。 他们的管理很严格,每个人都需要给胡爷供,稍不如意,会被打。 他送饭的时候,经常听到里面有哭声传来。 说完这些,老板跟我低声说道:“那啥,小老弟,我跟你说这些,也是唠唠——总感觉那帮人不像是什么好人,所以才跟你说的,你可千万别往外传,我这是开门做生意的,要是惹了麻烦,可不划算了。” 他愿意提供信息,但不愿意跟我们一起去。 这事儿我也理解,给他道谢之后,往外面的街道走,了车之后,三叔问我,说咱们要不要直接去报警? 我摇头,说不,不用——警察讲究的是证据,而不是咱们红口白牙,空口白话,我们先过去,偷摸着试探一下,等真正确定了之后呢,再去找警察来,这样较妥当。 三叔有些担心,舔了舔嘴唇,说人家可有十几个人啊,要不……咱们回村叫些后生来? 我笑了,说三叔,别怕,我们只是去看看,用不着跟人冲突;再说了,一会儿你在外面等着,我一个人进去好了,你车子不要熄火,要真的出事儿了,我跑过来,了车,你一脚油门轰下去,还怕他们? 三叔得了我的安慰,没有再多说,而是开着车,往东街胡同驶去。 到了地方,我没有让三叔跟着,下车的时候,他有些不放心,喊我道:“大漠啊,你小心点,不行咱们回去喊人,犯不着冒险。” 我笑了,说三叔,没事的,龙潭虎穴我都闯过,何况这点儿老鼠窝子? 三叔瞧见我自信满满,精气十足,竖着大拇指,说咱们九龙湾的年轻人里,论人品论胆量论能力,你算是头一个。 我带着三叔的盛誉走进了灯光昏暗的巷子,缓步行走着。 没多一会儿,我来到了快餐店老板所说的出租屋前,这里也有一个小院子,外面墙镶嵌着破碎的玻璃,看去像是专门弄去的。 因为旁边的人家,都不会这样子。 这边的位置距离主街要远一些,十分偏僻,也没有什么路灯,整个一条巷子,都是黑乎乎的,看不清人。 我走到了围墙边,将耳朵贴在墙面。 用弱水冲洗经脉和骨髓之后,我整个人的身体素质都变强了许多,听力也十分发达,能够听到屋子里有动静,是划拳喝酒的声音。 而院子里,则没有什么动静。 我听了一会儿,瞧见左右没有人,便深吸了一口气,往后退了好几步。 随后我一个助跑,两脚蹬了墙,一个翻身之后,落在了院子里。 我双脚落地,轻盈如鸟。 院子里很乱,有好多乱七八糟的垃圾和污水,充斥着一股让人恶心的臭味,里面的屋子里,半敞开的门里有灯光出现,我沿着墙根往里走,正想要靠近呢,突然间里面吱呀一声响,走出了一个人来。 我瞧见那人过来,赶忙往旁边的一个泥筐躲去,瞧见那人朝着我走了过来,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 我以为自己被发现了。 没想到那人走到了我旁边不远处,开始撒起尿来。 哗啦啦,一泡尿撒完之后,那人回到了屋子里,我小心翼翼地靠近,听到有人骂道:“好你个张老四,这儿明明有茅厕,你偏要撒在院子里,真不把我们这儿当人住的了?” 那出来尿尿的张老四回应道:“朱广才,胡爷不说了么?我们叫做啥?丐门呢,不脏一点,咋混饭吃?” 一个女人骂道:“懒是懒,脏是脏,你还有理了不成?” 最早说话的那个朱广才说道:“对呀,你出外面去讨生活,要装残疾、装破落,回来了,天天好酒好肉招待着,快活似神仙一样,不能讲究点么?” 一个小孩子叫道:“对呀,电视说了,我们这一行,很久之前,叫做丐帮呢,有大英雄萧峰,还有黄蓉帮主。” 另外一个童稚的声音说道:“对,对,还有洪七公,降龙十八掌!” 女人骂道:“天天看什么破电视剧,你们还反了天?电视的,能做得了真?咱们是啥,是一帮叫花子,讨饭吃的,还大英雄呢,脑子进水了?是不是胡爷不在,你们全部翻天了?” 她把小孩子都给骂得没声儿了,这时那张老四问道:“麻姑,胡爷什么时候回来?” 麻姑回答:“刚才打电话过来了,说会在湘潭多待两天时间。” 啊? 众人都愣了,说为啥? 麻姑说为啥?你们觉得你们这顿酒是白吃的?还不都是因为邵老瞎弄回来的那个小子么?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的心脏一阵剧烈跳动。 那小子? 我捏紧了拳头,而里面的对话还在继续,那个朱广才问道:“胡爷说那个小子身,有夜行者的血脉,拿去卖给横塘老妖,能够赚一大笔钱,但算是这样,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也用不着这么久啊?” 张老四笑嘻嘻,说老朱你不能这么说塞,我听说那边呢,花窝子多得很,到处都是开放的靓妹子,胡爷流连忘返,舍不得回来,也是正常的啊。 那麻姑听到,呸了一声,而旁边的一圈儿男的听到这荤话,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一时间房间里的气氛十分浓烈,而站在外面偷听的我却忍不住捏起拳头。 麻姑说肯定是那小孩子的夜行者血脉特殊,不过…… 她话还没有说完,突然间有人喊道:“谁在外面?” 那人一说,门给一下子踢开,我瞧见走出来的一个干瘦男人,下意识地往后退开去,知道自己因为过于气愤,没有控制好自己,暴露了出来。 那人瞧见院子里面的我,也是吓了一大跳,大声喊道:“有人在外面偷听。” 一句话说出口,屋子里面一窝人都跑了出来。 这里边的人挺多,七八个汉子,年纪大的有六十多,头发发白,年纪小的才十七八岁,青皮角色,一脸凶悍,而那个女人四十来岁,冲出来的时候虎虎生风,也是彪悍十足。 除了大人,还有几个小孩,不过不算短腿是断手,还有整张脸都烂完了的。 看着总是很糟心。 面对着这么一大帮子的人,我并不慌张,也没有觉得有逃走的必要,而是冷冷盯着对方。 胡爷不在,那麻姑算是这里的掌事人,她瞧见我毫无畏惧,便前拱手,说看兄弟神不知鬼不觉地进了院子,应该是江湖的朋友,我们这儿,是宋城丐门分支,总领头是半面鼠刘达,不知道您是哪一路的豪杰,报个姓名,免得误会。 她江湖架势十分敞亮,但我并不是什么江湖人。 我眯眼打量着这一帮人,目光最后落到了发现我的那人身。 这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叫做朱广才。 我将所有人都收入眼底之后,认真地打量着站在边的两个人,说道:“我外甥兜兜在哪里?” 这两个家伙,是跟着那个瞎了左眼的老乞丐一起来我们村的叫花子。 此刻他们吃得一嘴油,散酒喝得红光满面,完全没有之前门讨饭时的饥寒落魄模样。 听到我的话语,那朱广才笑了,说嘿哟,有苦主找门了? 他一说话,立刻有人往旁边走,随后两个壮实的年人堵了门,将我给团团围住之后。 麻姑没有任何犹豫,吩咐道:“把他给我打晕了,回头扔铁轨下面去……” 她一发话,众人齐声呐喊,朝着我这儿冲了过来。 打! 第六章 巧舌如簧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六章 巧舌如簧 麻姑一言九鼎,她一开口,众人一窝蜂地朝着我这边冲了过来。 在场的有八个男人,一个女人,还有好几个孩子,理论来说,拿下我应该是绰绰有余的事情。 所以他们才会这么嚣张。 当然,也是因为如果我将这儿的事情曝光出去,他们的美好生活恐怕此截止,所以才会想要把我拿住,让我没有办法出去说话。 如果是平常人,或许真的栽在这阴沟里了。 但我不是。 我是夜行者,算是血脉没有完全觉醒的夜行者,但对付这几个喝了酒的家伙,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冲得最前面的那人,是刚才出来放水的张老四。 他手里抓着一根生锈的钢管,脸露出凶悍的表情,冲前来,扬起钢管朝着我的脑袋砸了过来。 我能够感觉得到他挥舞钢管时的力度,也几乎能够猜测得到这钢管打在我头的效果。 头破血流。 这帮人是动真格的,没有在虚张声势。 咚…… 面对着这帮人的冲击,我毫不示弱,迎那砸落下来的钢管,走前两步,一个侧踢,避开了那钢管砸落的轨迹,猛然一脚蹬过去,踢在了张老四的胸口,将人如同出膛的炮弹一般,直接踢飞。 那家伙重重地跌落在了墙,发出一声闷响,随后软软地滑落下来。 随后我又出了一脚,将身后一个提着砍刀的家伙踢到了院墙去。 那人先是给我踢了一脚,然后又扎在了墙头的玻璃碴子,痛得哇啦啦地大声叫唤。 两脚踢完之后,那个朱广才大声喊道:“等等,等等,这小子邪门……” 其实用不着他来喊,这帮叫花子出身的家伙早已停住了脚步,小心翼翼地看着我,然后将我团团围住。 麻姑的脸色一阵变幻,最终还是努力让自己变得温和,然后陪笑着说道:“大、大兄弟,有啥话好好说,别这么激动,好么?” 我走向她,一字一句地说道:“我那外甥,给你们带到哪里去了?” 麻姑努力笑出来,说道:“他啊,去了,去了……” 她吭吭哧哧,仿佛要说,又仿佛犹豫,而在这个时候,我的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劲风。 早有提防的我猛然回头,一把抓住了朱广才的手腕,拦住了他刺来的短刀。 我右手猛然一捏,那人便哎哟哟地大声叫了起来。 这人能够发现我在院子里,自然是个练家子。 不过算是练家子,离我也还是有点儿距离,此刻给我拿捏住,忍不住直哼哼,然后喊道:“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旁边好几人嚷嚷道:“放开他,放开他,不然弄死你!” 这里一片喧闹,结果院子外面传来了三叔的声音:“大漠,大漠你没事吧?” 我听到这话儿,下意识地朝着门口望去,却发现刚才还挂在墙头叫唤的那家伙一个翻身,跳到了墙外面去。 紧接着没两秒钟,三叔给那人拿着半片带血玻璃,顶着脖子,给推搡了进来。 我抓着朱广才的那右手猛然一扯,将这家伙拉近了我的怀里来。 三叔给人挟持住,浑身都在打颤抖,双脚哆嗦,却有水剂滴答、滴答流了出来,居然是给吓尿了。 他身后的那人身有好多处伤口,疼得脸都扭曲了,拿着玻璃片,顶着三叔的脖子,大声吼道:“放开朱哥,放开,不然我杀了他……” 我抓着朱广才,将他手的短刀夺了过来,然后看着这一院子的人,缓缓说道:“真的要鱼死破?” 三叔是担心我才过来的,我没有办法责怪他,只能想办法。 麻姑瞧见他们手里有人质,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大兄弟,看你样子也是江湖人,咱们有话好商量,你放我们一条生路,然后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说好不?” 我没有搭理她的话茬,依旧问答:“我外甥在哪里?你们唯一的机会,是被他交回来。” 那个挟持三叔的年轻人恶狠狠地骂道:“去你麻痹,放开人不?不放开,我弄死这个老头子,你信不信?” 三叔这个时候也特别不争气地喊道:“大漠,救我啊!” 他在我们村子里,算是十分有见识的人物了,然而在这生死关头,终究还是少了几分胆气,浑身发软,倘若不是身后挟持他的那个年轻乞丐扶着,他估计都要栽倒在地去了。 我瞧见那人拿着三叔的性命来威胁我,心顿时是一阵怒火。 我肯定不会妥协,不然还不是给他们拿捏住了? 我将朱广才扭过来,用他的身体作掩护,隐约计算了一下之后,猛然推开朱广才,手的短刀朝着那人甩了过。 唰! 短刀飞出,随后我听到“啊”的一声叫唤,却见挟持住三叔的那个年轻人肩头扎了一把刀,痛苦地叫唤着,然后去捂自己的左肩。 而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一个飞身箭步,冲到那人跟前,猛然一脚,踢在了他的胸口。 砰! 那人腾空飞起,重重落地的时候,再也爬不起来了。 我把愣住了的三叔往门外推,对他说道:“去报警,把警察叫过来。” 三叔听到这话儿,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跑去,而这个时候,院子里的其他人也四散而逃,却是不奔着我来,想要从其他地方逃开。 当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我要从这帮人身问出兜兜的下落,肯定不能让任何人走了,于是冲前去,一人一脚给撂倒去。 那个麻姑有点儿本事,挡了我好几下,后来我发了狠,伸手过去,抓住了她的头发往墙撞,咚的一下,那女人给撞得头破血流,嗷呜之叫,却也不敢再跑开。 这悍妇一倒,其余人更是轻而易举地倒下。 至于那个头发花白的老头,也是十分识趣,自己蹲在那儿,不敢动弹,这才免了一通毒打。 还有屋里面的几个孩子,他们几乎都是残疾,瞧见我,都往里面缩。 我将一院子的人都给撂倒了,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门给推开,好几个警察冲了进来。 有人瞧见我站在院子间,其余人都倒下去了,厉声喝道:“干嘛的,蹲下,蹲下……” 那人拿着警棍指着我,我有些诧异,怎么三叔刚刚跑出去不远,警察来了呢? 他报的警么? 我心无愧,好不害怕,走前去,开口说道:“各位,我……” 没有等我说完,那警棍落到了我的身来,对方厉声吼道:“叫你蹲下,听到没有?” 我给挨了两下,虽然用手挡住了,但对方用的力量很足,胳膊有些疼,心里也有气,不过当前的局势下,我也不能跟对方硬抗,只有蹲下身去,双手抱头,表现出了足够的顺从。 这时三叔从门口走了进来,喊道:“这是我侄儿,他不是坏人。” 一个满脸皱纹的老警察走了进来,喊道:“干嘛呢?干嘛呢,大晚的,怎么都跑这儿来了?” 我蹲下去,抱着头,开口说道:“尽管你好,我们是xx乡九龙湾的人,这帮要饭的在今天绑架了我外甥,我们在乡派出所报了警,然后得到消息,赶了过来调查。我刚刚听到他们说起了我外甥,给他们卖到了湘潭去,而刚才我偷听,被他们发现了,想要把我捉住,把我送去卧轨,杀人灭口……” 我耐心解释着,然而这个时候,那个给我打昏了的麻姑突然醒了过来。 她大声嚎哭道:“冤枉啊,冤枉,明明是我们这帮要饭的苦哈哈,好不容易凑点钱,吃顿好的,喝点酒,你非要跑过来,对着我们是一顿打;还说什么讨饭的都你吃得好,这个世界没天理了……” 这乞丐婆红口白牙说瞎话,张口来,赶来的这几个警察和协警听得一头雾水。 麻姑继续往下讲,不过却被老警察拦住,然后看向了我。 老警察看着这躺倒一地的人,好一会儿,然后问我道:“这些人,都是你给打趴下去的?” 我点头,指着地的刀具和钢管,说是他们先动的手,我这个是正当防卫。 旁边有一个青春痘的年轻警察冷哼一声,说懂得还挺多,正当防卫都知道,了解得挺多的呗? 我没有跟他起冲突,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话。 老警察打量了院子好一会儿,然后开口说道:“行了,大半晚的,打架闹事,还扰民,别委屈了,全部都带走。” 他一说话,旁边几个协警都来了,里面传来了小孩子的哭声,一个只有半截腿的小男孩从屋子里爬了起来,哭喊着说道:“麻姑妈妈,麻姑妈妈,你别走啊,你走了我们可怎么办?” 老警察瞧见还有好几个孩子,犹豫了一下,然后指着麻姑说道:“行吧,其他人跟我们走,你留这里。” 我听到,当场急了,大声喊道:“不行!” 第七章 英雄救美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七章 英雄救美 我是真的急眼了。 这个叫做麻姑的女人要是留下来的话,她要做的事情,绝对不是照顾这帮缺胳膊缺腿的孩子,而是赶紧去跟那个所谓的半面鼠刘达,通风报信。 这样一来,兜兜可能真的回不来了。 所以我才大喊“不行”。 然而那个脸长着青春痘的协警有点儿恼了,扬起警棍,冲着我喊道:“嚷嚷什么?有你说话的份儿么?” 他说这话儿的时候,我的余光处,瞧见那个叫做麻姑的女人低下了头去。 她在笑,嘴角处浮现出的一抹微笑,格外得意。 很显然,她觉得自己瞒天过海了。 如果是以前,面对着身穿制服的公权人员,我估计会直接认怂,不敢跟人家对着干。 但是变成了夜行者之后,我的心态跟以前那种胆小怕事、没有担当的小人物性格,截然不同了。 我毫不犹豫地面对着那个冲我咋咋呼呼的协警,平静地看着他。 我缓缓说道:“希望我再说一遍,你能够听懂我的话——这帮人,除了乞丐的身份之外,还是拐卖儿童的人贩子,屋子里面的那几个小孩,你认为是他们自己生养的么?错,那是他们去拐卖别人的小孩,打断腿、打断手,专门用来乞讨的。我现在的确可以跟你走,但留下这个女人通风报信,那么我的外甥,他才六七岁,他也有可能被打断手脚,给扔在街,逼着乞讨……” 说到这里,我冷冷地看着那人,一字一句地说道:“如果是你的儿子,你会这么做吗?” 那人原本还有些羞恼,然而听完我说了这一通话,张了张嘴,没有再说半句。 我不知道他是被我的道理打动,还是被我的气势震慑。 事实,听完了我的这一番话,整个院子里都陷入了一片的平静,而外面探头探脑过来看热闹的街坊邻居,也开始纷纷议论起来。 瞧见这些人,我才意识到,警察并不是三叔招来的。 而是这些邻居。 短暂的沉默之后,那麻姑大声反驳道:“他说谎,这些可都是我的孩子啊,我可怜的孩子……” 她当真是演技派,几乎都不用情绪渲染,眼泪鼻涕一下子秃噜出来了。 然而那个老警察却没有了之前的宽容,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后喊道:“闹什么闹?当我死了么?” 麻姑给他一喝骂,顿时蔫了,说啊? 老警察走前来,指着那在屋子里哭哭啼啼的几个残疾孩子,说这都是你的儿女? 麻姑愣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啊?对、对呀……” 老警察板着脸,说是,还是不是? 麻姑脸一下子僵了起来,不过她是常年跑江湖的人物,也有急智,赶忙解释道:“有一个是我的儿,另外几个,是他们几个的……” 他这般说,老警察却没有理会,而是走到了那个叫“麻姑妈妈”的小男孩面前来。 他心平气和地说道:“小朋友,你叫啥名字,告诉警察叔叔?” 那小男孩瞧见这大盖帽,有点儿紧张,低着头不说话。 老警察回过头去,正好撞了麻姑瞧那孩子严厉的眼神,不由得怒了,说你在这儿挤眉弄眼干嘛? 麻姑赶忙说道:“这孩子打小怕生……” 老警察劈头盖脸地骂道:“还狡辩!有谁叫自己妈,还加一个名字的?真当我是傻子?小林,小东,把人都给我拷了,连同孩子,一起都给带走……” 到底是老资历,这老警察并没有被糊弄。 几个被点到名字的人赶紧过来铐人,青春痘走到了我的跟前,问道:“队长,这个要铐么?” 老警察瞪了他一眼,说你脑子进水了么?人家是见义勇为的好市民,而且还是失踪儿童的家人,你拷什么啊? 他这么一定性,几个盯着我的人都走开了,我走过去,扶住了三叔,说怎么样,刚才没事吧? 三叔的腿肚子都还在颤抖,说大漠啊。 我说哎,您说。 三叔指着这七七八八被铐起来、绳子捆起来的乞丐,说刚才你一个人,把这帮拐孩子的叫花子都给打倒了? 我不想太突出,笑着解释道:“差不多吧,你别看他们个个凶神恶煞的,但一来是喝了酒,脚都站不稳,二来都是乞丐,营养不足,又欺善怕恶,所以只是表面凶而已……” 我是这么解释的,但三叔刚才被人一下子拿住来要挟,多多少少也感觉到这帮人有点儿不对劲。 但至于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出。 这边处理完了人,老警察过来跟我说:“你也跟我们去一趟派出所,做个笔录吧。” 我说我们跟xx乡那边报了案,而且刚才我已经确定了这帮人是拐走我外甥的罪魁祸首,他们的头将我外甥弄到了湘潭去,一会儿您跟xx乡派出所确定之后,能帮忙审一下他们,掏出具体的下落来么?我怕时间晚了,我那侄儿说不定残疾了。 那人听了,十分客气,说好,先回所里去,我们慢慢聊。 一行人出了院子,老警察对围观热闹的人说道:“都围着干嘛?散了、散了,几个人贩子而已。” 他不说还好,一说出来,从旁边冲出一个蓬头垢面的妇女来,冲着那麻姑的脸挠过去。 麻姑本来给手铐锁住,行动不便,给一下子挠了脸,满脸都是血,顿时哇哇大叫。 旁边好几个人七手八脚地将那妇女拉扯开,没想到她拼命挣扎,张牙舞爪的样子,十分吓人。 老警察恼了,喊道:“谁家的,管不管啊?不行我抓人了啊?” 旁边几个邻居赶紧过来控制住那妇女,一个老太婆解释道:“春香的女儿,才一岁多,两年前的时候,一转眼给人贩子拐走了。为了找女儿,她跑了好多地方,后来还是没有找到,人疯了,听到‘人贩子’这三个字,控制不住她自己,别怪她……” 几个邻居,有老有小,七嘴八舌地求着情。 那妇人状若疯狂,拼命挥着手,喉咙里面发出“吼吼”的声音,我认真听了一下,才听出来,说的是:“人贩子必须死,必须死,全部都死掉……” 众人默然,也理解一个母亲失去女儿的心情,本来几个有些恼怒的警察也都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押着人,我们回到了派出所,一番审问之后,这帮贪生怕死、欺善怕恶的家伙,总还是有人承受不住压力,将底细透露了出来。 这帮人不但拐卖儿童,还专门对年轻女孩子下手,迷昏之后,拐到山去,给人做老婆。 除此之外,他们老大还犯过一桩杀人案。 其实这伙人也有嘴硬的,那麻姑是如此,几个老家伙也是,但有人嘴硬,也有人不经压力。 毕竟是乌合之众,又觉得跟自己没有直接关系,所以溜了嘴。 这是一起重大的拐卖案件,牵扯挺多,老警察赶忙往面报案,红光满面,而我则问起了我外甥的下落来。 老警察告诉了我一个地址,在邻市的一个小地方。 我借了派出所的电话,给九龙湾那里打了过去,把我们这边得到的情况跟那边作了汇报。 聊了没两句,电话给抢了过去,随后我听到堂姐侯丽有些沙哑的声音:“大漠,兜兜找到了?” 电话那头的情绪有些不稳定,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丽姐,你放心,凶手我们抓到了,我现在马和三叔去接兜兜,你放心吧,在家里等着好。” 侯丽有些激动,说真的? 我说丽姐,我跟你承诺,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把兜兜给找回来的,你放心。 挂了电话,我对旁边的三叔说道:“三叔,麻烦你跑一趟。” 三叔没有推辞,不过有些疑虑,说这个事情,不经过警察,我们直接去么? 我想了一下,说对,兵贵神速,直接去。 话虽如此,但我还是找到那个姓杨的老警察帮忙开了一封介绍信,免得到时候再遇到这种情况,无法处理。 人家挺不错的,听到了我的要求,立刻起草介绍信,然后还给盖了公章。 拿着介绍信,我和三叔出发,半路的时候我很懂事地出钱加了油,三叔脸的忧虑一扫而空,开始聊起了我刚才以一打九的情况来。 我并不接茬,眼看着快要出城,突然间我瞧见街角的胡同口,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摇摇晃晃的,旁边还跟着几个半大小子在晃悠。 我的心一动,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 车子不停,飞快往前,我瞧见那几个半大小子动手动脚的,终于忍不住了,对三叔喊道:“停车。” 三叔对我的话没有打折扣,直接踩了刹车,而我从驾驶室下了来,朝着那边箭步走去。 走到几人跟前,我大声喊道:“干嘛呢?” 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瞧见我,挥拳过来,说少管他妈的闲事…… 咚! 我一拳将他撂倒,随后三拳两脚,将这帮臭小子给撵走,然后俯身下去,将那个有些喝醉的女孩给扶起来,问道:“你没事吧?” 那女孩喝得满脸通红,一身酒气,瞧见我,却笑了。 她说:“候漠,你怎么才来啊?我都等你大半天了,你真讨厌——呜、呜、呜……” 第八章 那一吻的风情,及味道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八章 那一吻的风情,及味道 喝得迷迷糊糊的夏梦在瞧见我之后,一把搂住了我的脖子,冲着我喊着。 都说美人如玉,但喝醉了酒的美女,还真的是难搞。 我扶住了夏梦,一股香皂还是洗发水的味道,混合着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赶忙问道:“你一个人,怎么喝这么多的酒啊?” 夏梦醉眼迷离,双手环抱着我的脖子,有些结巴地说道:“候漠、漠,我等了你好久,一直在等你,我还给你家打了电话,一直没人接,我以为你还是没有原谅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我……那件事情,一直藏在我的心里,让我难受,我难受你知道么候漠……” 听到她语无伦次的话语,我有些惊讶,也有些感动。 事实,关于我之前在水泥厂的遭遇,甚至关于夏梦,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在我脑海里的印象,已经十分淡薄了。 我满脑子想着的,是怎么活下去。 然而夏梦却一直对于自己做过的错事耿耿于怀,甚至还影响到了她以后的人生,这让我很不是滋味。 我将她抱在了怀里,拍了怕后背,安慰道:“傻姑娘,这件事情,我早不怪你了。” 我抱住她,只是想要给她一点儿安慰,但没有想到醉酒状态的夏梦却一下子踮起了脚,然后朝着我吻了过来。 我有点儿方,脑子还没有转过来,给夏梦亲了。 唔…… 紧接着,一条滑腻灵活的舌头游进了我的嘴里来,我这时方才反应过来,夏梦居然在亲我,而且还是以这样亲昵的关系。 我顿时睁大了眼睛,出于男性的本人,下意识地将她的身子紧紧抱住。 那一刻,我恨不得将她整个人都揉进自己的怀里去。 呕! 大概是我太过于激动了,让处于醉酒状态的夏梦有些难受,身体的痛苦是连锁反应的,她忍不住打了一个酒嗝,紧接着一股酸臭不堪的呕吐物,从嘴里喷溅了出来。 …… 当时的状况,真的是尴尬到了极点。 我吐出口的呕吐物污秽,脑子都懵了,而更尴尬的是,在这个时候,从旁边突然蹿出一个年轻人来,朝着我猛然一脚踹来。 我往旁边躲开,那人踹了一个空,怒气冲冲地骂道:“流氓,你敢非礼夏梦?” 我有点儿晕,不知道这人是哪里冒出来的,而这个时候,连续吐了一滩的夏梦回过神来,冲着那人喊道:“孙杨,你发什么疯啊,我跟候漠认识的。” 那年轻人听了,一愣,忍不住说道:“认识?认识还趁你酒醉欺负你?” 夏梦有些不好意思说是自己先动的“嘴”,扶着我,对那人说道:“孙杨,不是你想的那样子的……” 那个孙杨显然对夏梦有些意思,此刻瞧见女神这个模样,心都凉了半截。 他脸的表情又是悲愤,又是心伤,而我着急去救人,没有太多想法,问夏梦,说这是你朋友? 夏梦听到我这么问,赶忙解释:“是我同事,招商局的同事。” 我点头,对孙杨说道:“小孙,你好,我这边有点儿紧急事情要处理,必须马要赶往湘潭去,关系人命,十万火急的大事;夏梦现在喝醉了,我担心她的安全,你负责送她回家,可以么?” 啊? 孙杨听到我的话,有点儿懵,不过还是惯性地点头。 夏梦也意外,问我:“候漠,你、你要去干嘛?” 我来不及解释了,将夏梦交到了孙杨手,然后拍了拍那小伙子的肩膀,说道:“拜托了。” 说罢,我转身离开,而夏梦想要叫我,见我没有停步,便大声对我说了她的手机号码。 她让我回头有空了,打电话给她。 我回到了车子,感觉嘴里还有一股怪味,忍不住又吐了两口唾沫,三叔将保温杯递给我,说漱漱口吧。 我有些尴尬,将染满污秽的外套脱下来,又喝了一口水,吐掉,这才感觉好一点。 三叔发动车,往前开去,然后有点儿憋不住笑,身子直抖。 我跟三叔混熟了,也没有了长辈和后辈的顾忌,郁闷地说道:“想笑笑罢,用不着憋着。” 三叔哈哈大笑,然后对我说道:“大漠,你真的是艳福不浅。” 他这么一说,我又泛呕了,忍不住求饶,说叔,我的亲叔,咱们能不能别说这件事情了? 三叔笑得不行,一路都在调侃我,弄得我都快郁闷死了。 半夜的时候,我们赶到了横塘。 这是一个特别小的镇子,我们赶到的时候是半夜,而且得到的信息也不多,大概知道那个所谓的横塘老妖是个开饭店的。 至于是哪家饭店,报数的人也不是很清楚。 要是知道,肯定是麻姑知晓得最多,但那女人大概是知道了自己的罪行,死鸭子嘴硬,是不开口。 如果她落到了我的手里,我或许能够学电影里面的手段撬开她的臭嘴。 但在派出所,我完全没有办法。 当下也只有先打听打听,正好我们赶到镇子的时候,一条街,好几处亮光,有一处居然是一家卖早餐的店子。 这种早餐店起得很早,此刻凌晨四点多生了炉子,我和三叔走过去,看了一下单子,三叔点了一碗牛杂汤粉,而饥肠辘辘的我则不但点了一碗肥肠粉,而且还加蛋、加量。 别看这是一个小镇子的不知名早餐店,但这粉,味道真的不错。 汤头浓郁,粉有嚼劲,肥肠清爽不肥腻,再加一勺红辣椒和香菜,唉呀妈呀,那滋味,甭提多美。 我一夜奔走,身心俱疲,但那碗红油油的辣汤一口喝下肚子,立刻精神起来。 三叔瞧见我吃得这么快,问我还要一碗么? 我摇头,说不用。 三叔没吃完,但放下了筷子,有些发愁,说这镇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到哪里去找那个什么横塘老妖啊? 我说这么一个镇子,开饭店的,算小铺子,也二三十家,一家一家地看,挨个儿问。 三叔有些头疼,说唉,到底是年轻人,想得倒是天真。 我拿纸擦嘴,然后认真地说道:“三叔,我能够理解你的意思,但是你得想一下,咱们都到这儿来了,怎么能打退堂鼓呢?我堂姐侯丽的那情况你也知道了,她老公死了,婆婆又是那个样子,儿子再没了,估计又一条性命去了,咱们不坚持,怎么行?” 三叔瞧见我的劲儿,叹了一口气,说我老了,跟你们年轻人没法了。 我笑了笑,说您陪着我跑了一夜,说这话儿? 买了单,结了账,我对早餐店的老板问道:“老板,您知道咱们这儿,有一个叫做横塘老妖的么?” 那满脸油腻的老板一脸懵逼,说啥老妖? “横塘老妖!” “横塘?你说我们横塘的老妖?没听过,听说过黑山老妖……” 我们离开了早餐店,然后将小镇子大概走了一遍,多少了解一些底细,随后等到天亮了,我们开始挨家挨户地问去。 有的饭店开得较早,有的饭店开的较晚,所以这个挺费时间的。 我和三叔从凌晨一直走访到了下午,累得半死,结果都没有问出任何结果来。 那帮人,要么是不知道,要么是拿看傻逼的眼神来看我和三叔。 横塘老妖,什么鬼? 三叔有点儿受够白眼,找了个地方坐下不肯走,我却不会,毕竟是做推销员出身的,多难堪的局面我都见过。 这东西,只要是你心态好,其他的都无所谓。 我将三叔安置在一个凉粉摊前,然后自己又出发,结果到了傍晚,都还是没有任何有用的消息。 两人找个地方草草吃了饭,三叔叹气,说那帮家伙,是不是在撒谎啊? 我摇头,说不,我亲耳听到的,说兜兜是给他们头儿胡爷,和那个独眼龙老乞丐带过来,找的那个横塘老妖,这些都是对得的,没错。我们只是没有找对方法而已…… 三叔想了一会儿,说镇你是都找过了,但……你说有没有可能不在镇子? 我说不在镇子,那在哪儿?村子里?村里能开饭店? 三叔说你得这么想,那帮人做的是拐卖人口的买卖,如果弄在镇子,那得多扎眼啊,对不对?我知道,在咱们宋城,有不少人在乡下开饭馆,叫啥来着?农……农家乐,对,是农家乐,好像是一种新方式,前面有鱼塘,后面有菜地,到处散养本地鸡,离得也不远,这样子腻味了城里生活的人,才乐意来。 农家乐? 我在南方打拼几年,自然知道这东西,听三叔说着,沉思了一下,点头,说对。 随后,我找到餐馆老板,问附近有没有什么农家乐之类的。 餐馆老板告诉我,说农家乐没听过,但镇子附近的确有几家餐馆。一个在镇子西头两公里的小河边,一个在河对面的山,叫做什么山庄来着——那地方,嘿哟我跟你说,都是城里面的有钱人、达官贵人过来的,听说有那种项目,老好玩了。 我看着老板对我挤眉弄眼,心咯噔一响。 对,是那里。 ****** 小佛说:今天还在北京,明天回去。 第九章 杨名山庄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九章 杨名山庄 餐馆老板跟我唠唠叨叨说着话,而我的眼睛却是突然间一亮。 因为我当时想起来一句话,是那个张老四说的。 他说这儿花窝子较多,靓妹子开放,让人流连忘返,这说法在跟这餐馆老板说的综合起来,基本是没有跑了。 我赶忙问明那山庄的地址,老板以为我们是老司机要“开车”,赶忙去问了一人,然后跟我们说起。 我并不在意老板异样的目光,结了账,然后跟三叔出了门。 三叔还没有明白状况,问我,说我们先去哪家好? 我说去杨名山庄吧。 三叔有些疑惑,说为什么是哪里啊?我觉得在河边那里的一家会较像而已,毕竟那里有水路,出了什么事情,也好跑路啊,你说对吧? 我摇头,说不,先去杨名山庄。 大概是这些天来我的表现给予了三叔一定的信任感,他并没有说太多意见,点头,发动了皮卡车,然后出发。 没多一会儿,我们到了河边的公路旁,望着不远处山坡的庄子,三叔问我,说要去么? 我想了一下,说你停路边,找地方待着,我一个人去。 啊? 三叔愣了一下,说你一个人?会不会有危险? 我笑了,说三叔,你得放心我。 想起那天三叔被人劫持的事情,我又交代了他一句,说你在这儿也小心,我们今天问了一天,太扎眼了,说不定被人盯了,你随时保持警惕,要万一有人接近,你别傻傻地待着,赶紧开车离开,知道么? 三叔想起昨晚的事情还心有余悸,点头,说我火不熄,随时一脚油门轰走。 交代完三叔,我开始下车,朝着山走去。 一路其实挺荒凉的,天色暗了下来,除了坡顶有些光亮之外,路都黑漆漆的。 好在不时会有汽车和摩托车路过,光线打过来,将路面的崎岖照出,让我不至于踩到坑里去。 事实,其实不用这些灯光,光凭着月光,我也能够毫无障碍地行走。 夜行者,它对于我的改变是潜移默化的,并不仅仅只是表现在我的力量和修为之。 更多的东西,是心理层面的,难以表达。 山坡不高,我来到山庄跟前。 说是山庄,但其实也是几栋建筑组合在一起,此刻灯火阑珊,我走到门岗前,敲门,里面走出一人来,斜眼看我,说干嘛? 我十分镇定,说来吃饭。 那人打量了一眼我,说对不起,只接熟客。 他准备往回走,我赶忙喊道:“别啊,我是刘老板介绍过来的。” 那人愣了一下,回过头来,问:“哪个刘老板?” 我故意生气地说道:“还有哪个刘老板,是横塘的刘老板呗!” 那人有些犹豫,而这个时候,旁边走来一人,在他耳边低语几声,他终于不再板着脸,而是走过来开门,说进来吧。 我往里走,一个三十多岁、花枝招展的女人走了过来,笑着对我说道:“哎哟,先生,您是一个人,还是跟朋友约好了一起来的?” 我说我一个,不过说不定还会来俩朋友。 女人将我引进屋子里,我在大厅看了一下,发现这儿的人还挺多,吃吃喝喝,十分热闹。 我在角落里找了一个位置,女人问了我两句,然后对我说道:“您先吃饭,一会儿要是有什么需求,去隔壁的小厅找我哈。” 她带着一股香风离开,服务员走过来,等我点菜。 我随意点了两个招牌菜,又要了一壶自酿米酒——这菜单的菜品是真的贵,鹏城一些大酒楼都黑,要不是我出门的时候,马一岙给了我一些钱,而我又怕母亲担忧,没有全部给她,此时此刻,我还真的是捉襟见肘了。 点过菜,我坐在角落,装作漫不经心地观察着这大厅里的一切。 来这儿的人分三种,一种是达官贵人,或者大富豪,这些人进来之后,直接奔楼的包间,不会在楼下停留太久;另外一种是寻常人等,三五好友,有点儿小钱,约在这里玩一玩;最后一种人的气质很明显,都是开车的司机。 这里说的“司机”,并不是我们现在所说的“老司机”,而是真真正正的驾驶员。 这些人长期在外面奔波,手里又有钱,消费能力自然也高。 十个司机九个*,讲的是当时的风气。 我耐着性子吃了许久,并没有瞧见任何我所想要见的人,酒都加了两壶,终于坐不下去了。 我结账之后,起身离开,准备回头再想办法,结果没有想到我这刚刚走出大厅门口,给之前引路的那女人拦住了。 她笑着对我说道:“先生这是要走?” 我点头,说对。 女人笑吟吟地说道:“来我们这儿玩,怎么能吃个饭走呢?我们这儿还有点其他项目,在后院,要不要去看一看?” 我心知肚明,却还是故作不知地问道:“什么项目?” 女人笑着说道:“是给你放松放松的休闲娱乐,你去看看不?看您第一次来,给你打个八折、啊不,给您打五折——看您这么年轻,长得又帅,我给您打五折……” 我半推半地跟了过去,想着能够在这里碰见那个胡爷和瞎眼老乞丐好。 穿过主楼,来到后面,这儿弄成温泉山庄的模样,路有好几个水池子,热气腾腾,还有人在里面泡着呢,而我跟着那女人,七拐八拐,来到一处偏僻的地方。 这儿有一座小楼,走进里面去,布置得相当豪华。 女人领着我来到其的一个包厢,让我坐下之后,对我说道:“先生,您稍等,我去把姑娘们都叫过来。” 我瞧见这纸醉金迷的环境,即便知道自己是过来找人的,并不会消费,但还是有些心慌,拉着她问道:“这儿,要多少钱?” 女人笑了,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来,说您想多了,不贵的。 她离开之后,我坐回沙发前,想着如何能够找到人,还没有等我想好,门被敲开了,紧接着走进了一个人来。 只有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女人。 一个漂亮的年轻妹子。 那妹子也十七八岁的样子,魔鬼惹火的身材,一头大波浪形的金色卷发发出耀眼光芒,细长的大腿裹着一条鹅黄色的超短迷你裙,清澈明亮的瞳孔,弯弯柳眉,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白皙无暇的皮肤透着红粉,薄薄的双唇宛如玫瑰花瓣一般,娇嫩欲滴。 美。 这个女人从头到脚,都透露着这样一个字,风情万种。 我以为是会来一堆人,让我挑选,却没有想到来了一个,那女人长得虽然妩媚,但眉目之间,又透着一股清冷,我下意识地站了起来,然后说道:“哎,这……” 妹子走到了我的跟前,脸挤出一丝笑容, 然后对我说道:“你好,我叫小兔。” 我点头,说你好,你好。 小兔走到了我的跟前来,说来,我给你脱衣服。 我下意识往后退,说做什么? 小兔一愣,随即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她一笑,满脸的清冷消退了,化作了万种风情,妩媚端庄,不一而足,随即她说道:“你们男人来这儿,还能干嘛?干呗,有啥不好意思的?来、来、来,我给你脱衣服……” 她走前来,动手动脚,一股浓烈的香气碰得我有些头晕。 我下意识地往后退,然后推开她,说道:“别,别,我不是你想的那样。” 小兔却不管我的推脱,前来搂住我,胸口一对规模超大的大白兔顶住了我的胸口。 她这样的亲密动作,让我的抵抗有些勉强。 我是一个正常男人,又不是柳下惠,自然不可能做到多么正气凛然,这样一个漂亮尤物投怀送抱,多少还是有些难以抵抗的。 在这时,小兔在我的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你看看,嘴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嘛。” 她伸手,往下摸去,我有些心慌,下意识地咬了一下舌头。 舌头一咬,痛感传来,我精神一凛,突然间,许多事情都传到了我的脑海里来,也化作了种种疑问。 为什么只有一个人来? 像我这样的散客,都不确定兜里能有几个钱,为什么会安排这种极品美女给我呢? 他们不在乎我兜里,到底有没有钱么? 不对,不对。 这里面,有古怪! 在这温柔乡里,我的脑子瞬间进入清醒状态,而这个时候,我感觉到小兔抱着我脖子的双手,指甲未免太过于尖锐了一些…… 砰! 我精神紧张,往回一收,小兔猝不及防,被我推开,脸色一变,手一扬,居然摸出了一根尖锐的小刀,朝着我的眼睛扎了过来。 我没有犹豫,一脚蹬在了她的腹部,将人踢飞了去。 而下一秒,包厢好几个地方都涌出了人来。 只在一瞬间,房间里出现了十来个人,个个体型壮硕,而一个老婆子从门口那儿走了进来,对我说道:“听说你在找我?有什么事么?” 第十章 横塘老妖,和老杨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十章 横塘老妖,和老杨 小兔被我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小腹,整个人飞起。 然而她那宛如蛇一般的小腹十分柔软,轻轻一扭,调整了身形,整个人如同壁虎一般,趴在了对面的墙去。 满堂的壮汉簇拥着一个头发皆白、满脸皱纹的老婆子,拄着拐杖。 她冷冷看着我,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面对着这早有准备的鸿门宴,我冷笑一声,说道:“横塘老妖,是阁下?” 老婆子拱手,说江湖人抬爱,不足一提。 我笑了笑,点头说道:“好、好、好!” 我连说了三个“好”,不再多说,那横塘老妖有些好,对我说道:“小伙子,你从大早,在打听我的名字,居然还真的找到了我这儿来,到底是想要干些什么?” 我手摸向了腰间,整个人的自信陡然提升了起来,然后微笑着说道:“你……猜!” 我这话音刚落,旁边越出一壮汉,怒声骂道:“猜你妈!” 他长身而出,冲着我是一个“黑虎掏心”过来。 这汉子身高足有一米九,又高又壮,人黑乎乎的,跟一铁塔似的,手又长,那一下过来,气势壮到了极点。 一个字,凶! 砰! 对方气势很足,我却也不弱,根本没有给对方接近我的机会,一个鞭腿过去,直接将人给砸倒在了地下。 只一招,将对方给撂倒在地,毫不含糊。 随后我风轻云淡地看着对面。 众人皆惊,连横塘老妖都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来。 事实,别看我这般果断凶狠,但其实在刚才的那一霎那,我是做足了准备的。 无论是对方出拳的轨迹,还是力量,以及身位,我都全部了然于心,再后发先至,全身的力量在那一瞬间做了高度协调,方才会做出如此的完美一击。 为什么要这么完美? 因为我此刻处于重重包围之,如果不能够做到先声夺人的话,我便会陷入众人的重重包围里面去。 对方并非弱者,别的不说,光我面前的这个横塘老妖,还有墙的美女诱饵小兔,绝对是夜行者,而且还是觉醒多时的。 那个横塘老妖,别看整个人白发苍苍,垂垂老矣,但她那微微眯起的眼眸之,却有着太多老年人不具备的精光。 精光四射。 这说明,对方是一个很强悍的老牌夜行者,方才会有这样的表现。 果然,我一脚撂倒对手之后,除了那个人在呻吟着往后爬之外,现场之,再没有了别的动静。 啪、啪、啪…… 横塘老妖的掌声打破了沉默,然后她突然笑了起来。 她裂开没有几颗牙的嘴巴,笑着说道:“很好,很不错,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这后生,可畏啊!说出你找我的目的吧,我可以给你解释的机会,不然凭你这本事,或许会有点麻烦,但绝对不可能杀出重围的。” 我镇住场子,获得了平等对话的权力之后,并没有继续张扬,而是想着马一岙的教导,拱手说道:“前辈,我此番前来,是为了一个人。” 横塘老妖问:“谁?” 我说一个小孩子,六七岁的年纪,叫做兜兜,他应该是被宋城丐门的胡爷,和一个独眼龙乞丐卖过来的,不知道您有没有见过? 横塘老妖的脸,本来是有笑容的,但当我说出自己的诉求时,她的脸,变得很冷。 冷到如同坚冰一般。 气氛僵硬了好一会儿,她方才缓缓说道:“你是那小孩的什么人?” 我本来以为对方会矢口否认的,没有想到她居然会这么说,多多少少也松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我是他舅舅。” 横塘老妖问:“亲舅舅?” 我摇头,说不,他妈妈,是我的堂姐。 横塘老妖陷入了沉思,好一会儿之后,问我道:“你,彻底觉醒了么?” 我有点儿犹豫,不过最终还是决定说实话:“没有,只过了第一重。” 横塘老妖有些惊讶,说什么?你过了第一重? 我瞧见她满脸不太相信的样子,没有争辩,说需要我证实一下么? 横塘老妖看着我,又过了好一会儿,然后喊道:“老杨,你来。” 一个身型削瘦的男人从门口处走了过来,看了我一眼,然后说道:“地方太小,施展不开。” 横塘老妖看了我一眼,然后说道:“换个地方?” 我此刻前来,心志本已决绝,自然毫无畏惧,点头说道:“客随主便。” 双方谈妥,于是在一众人等的簇拥之下,我们离开了包间,往外走去,一路都没有碰到人,我才知道这儿并不是什么娱乐场所。 人家对我是早有防范的,所以才会把我带到这没人的地方来。 这般想着,我方才知道自己到底还是太嫩了,今天这一天的举动,也着实是有些张扬。 一行人转过楼梯,来到了一个地下室。 这地下室十分敞亮,空间也宽阔,地铺着软木地板,有三面都有镜面装修,面积差不多有超过两百平,或者三百平,层高有四米多的样子。 看得出来,这是横塘老妖专门用来训练自己手下的地方。 一众人等都散落周围,而那个叫做老杨的男人则站在了我的对面。 他年纪约莫三十来岁,很瘦,站定之后,脱下了身的衣服,露出一身结实的腱子肉来,挥了挥手,举手投足之间,都有着爆发性的力量,充满进攻性。 横塘老妖对我说道:“老杨是我这儿最好的拳手,曾经在澳门地下拳赛里面有着很好的成绩,你若是打赢了他,我告诉你一切。” 我捏了捏拳头,发出了“咔嚓”的声响,然后说道:“好。” 老杨脱了鞋,光着身,穿着一条短裤,双脚在软木地板面跳来跳去,活动完了筋骨之后,对我说道:“怎么样,拳脚还是器械?你擅长什么?” 我看了一眼角落里的兵器架,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说无所谓,你喜欢什么都行。 老杨做不了决定,看向了横塘老妖。 横塘老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好一会儿之后,方才说道:“既然都是夜行者,没有必要决出生死,拳脚成。” 她看向了我,仿佛在询问我的意思。 我点头,说好。 老杨早已急不可耐,听到这一声,立刻抱拳,从我行了一礼,然后说道:“开始吧。” 我低头抱拳,却发现老杨已经如同一颗炮弹般冲了过来。 飕! 他一脚踹了过来,带着巨大的风压声。 我往后推开,却发现他这一套腿法是连环的,飕飕带风,我有点儿没有提防他这暴烈如风的腿法,只有不断后退。 我闪开了对方暴风骤雨一般的攻击,这让他有些发恼,几次之后,忍不住出言嘲讽道:“你麻痹的,除了躲躲闪闪,你不会别的么?懦夫,胆小鬼……” 他分心说话,腿法没有了那么凌厉,我则是深吸了一口气,瞅准机会,猛然向前。 砰! 我一拳打在了他的脚尖之,双方的劲力在那一瞬间碰撞,轰然作响。 我往后退了两步,而老杨也是如此。 这一下交锋,打了个平手。 对我而言,平手无关紧要,但老杨是势在必得的,这情况对于他来说,有点难以接受,当下也是厉喝一声,整个人冲了过来。 紧接着他腾空而起,如同雄鹰当空一般,紧接着右脚朝着我的面门探了过来。 这一招夺人声势,好不刚烈。 我瞧见他这一招,心冷笑。 你是雄鹰当空,我来黄狗撒尿,看看到底是你在天空能够搏杀猎物,还是我扎根大地,身沉力猛。 在那一瞬间,我蹲下去,将整个身子都收缩成了一团,然后猛然出腿,如同炮弹一般踢出。 砰! 两人的双脚再一次碰撞到了一起,只不过老杨是赤足,而我则是穿着运动鞋的。 双足相交,巨大的闷响出现,老杨“啊”的一声叫喊,整个人腾空翻滚几下,而我的那一只运动鞋则受不了两人的力量冲击,整个胶底都融化了去,随后直接裂开,四分五裂。 这一下,让周围瞧见的人都大吃一惊,而翻滚落地的老杨被我给激怒了,嗷呜一声,整个人开始冒出了层层黑气来。 他虽然没有显露本相,但腾腾的妖气,却再也没有束缚。 紧接着他一边叫,一边朝着我发起了冲锋。 这一下,他的速度几乎提高了三成一声,随后整个脑袋低下,朝着我的腰间猛然撞了过来。 这是……头槌? 我在一开始的时候,几乎想要下意识地让开,然而下一秒,我却改变了主意。 我气沉丹田,然后扎了一个沉稳的马步。 我让自己的双足,死死吸住了地板。 咚! 两人再次相交,老杨那冒着滚滚黑气的脑袋,终于撞到了我的腰间来。 在相撞的那一瞬间,发出了“喀”的一声脆响。 周围的众人在瞧见了这一幕之后,都起身欢呼了起来:“哈、哈、哈,赢了,赢了!” 气氛热烈。 ********** 小佛说:从北京回来了,今天晚,你们懂的。 第十一章 脑袋撞在裤腰带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十一章 脑袋撞在裤腰带 (为@墨香石加更) 在众人的欢呼声,我和老杨几乎是同时发出了一声撕裂嗓门的怒吼。手机端 br> 啊! 同样是怒吼,老杨的声音是歇斯底里的惨叫,而我则是为了壮声势,让自己不至于退让的吼声。 那骨头碎裂的声响,并不是来自于我的腰间。 而是老杨的脑壳。 他那满是黑气缠绕的脑袋面,凸出了一对尖角来。 这一对尖角本来是要攻破我所有防备的利器,然而在此时此刻,却被我缠在腰间的“裤腰带”给抵住了。 我这裤腰带别看软带硬,跟一硅胶板一样,但它的密度决定了一切,也让老杨的杀招无法施展。 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情况出现了,老杨并没有能够凭借他那一双尖锐的弯角刺穿我的腰间,而是惨叫一声,滚落到了地去,我虽然往后退了一步,却并没有任何的伤筋动骨。 头顶双角的断裂,让老杨疼痛不已,他在地打了好几个滚儿之后,方才踉踉跄跄地爬起来。 他还待再战,横塘老妖却拦住了他。 她说够了,你输了。 有鲜血从脑袋流下来,哗啦啦的,甚至都糊住了老杨的眼睛,他一把擦开,然后恼怒地争辩道:“他作弊!” 本来垂头丧气的众人一听到这话儿,立刻来了劲,大声嚷嚷道:“怎么回事?” “对啊,对啊,那家伙的腰间,怎么能够顶得住老杨的一撞?” “说好了不用器械,那小子绝对作弊。” 众人纷纷嚷嚷,群情汹涌,而横塘老妖也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我,似乎在等着我的解释。 我此时此刻,相当淡定,对这老杨咧嘴,露出一口白牙:“作弊?我怎么作弊?要说作弊的,应该是你吧?明明说好拳脚,你却露出一对角来!” 老杨憋红了脸,争执道:“角怎么了?角也是我身体的一部分,你呢?你敢把你腰间那玩意拿出来么?” 他咄咄逼人,显然是认为我在这场斗做了手脚。 我哈哈一笑,冷冷说道:“拿出来,又如何?” 我掀起衣,将困在腰间的软金索露了出来,指着这玩意说道:“真的搞笑了,堂堂一澳门地下拳王,居然撞到了我的裤腰带面,弄成这样,还好意思逼逼?” 我将软金索一抖落,瞧见这软绵绵的样子,大家都一脸尴尬。 的确,这也是一根裤腰带。 天啊,堂堂老杨,那无坚不摧的双角,此刻居然栽在了一条裤腰带面,这脸……可真的是丢大发了。 原本还在呱噪的众人,算是脸皮再厚的,也都低下了头去。 这事儿,你说怎么讲? 说出去都丢人。 众人默然,唯有作为当事人的老杨最是激动,他看着我,说不对,你下面绝对还有东西,你他妈的敢阴我,你个老阴,我…… 他越说越恼,激动不已,然而这个时候横塘老妖却发了话:“够了。” 老杨有些不服气,还待再说,横塘老妖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你还嫌不够丢人么? 别看她年老体衰,但威望却是很高,老杨即便是心头再不服,也不敢多言,而我则乘机将软金索捆回了裤腰。 那横塘老妖看了我一眼,然后说道:“都散了吧。” 她一句话,众人都不敢违抗,没一会儿,整个大厅之,只剩下了三个人。 一个我,一个横塘老妖,再加一个小兔。 那个风情万种的女人,此刻站在横塘老妖的身后,跟一个乖宝宝似的,而横塘老妖则看着我,好一会儿,方才说道:“你了姬三娘下的十香软筋散,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倒下?” 我一愣,气行一周,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忍不住说道:“你说笑呢吧?” 横塘老妖瞧见我有些懵逼的脸,知道并不是我察觉酒菜有毒,装作不知,于是叹了一口气,说传说的灵明石猴,果然是天之骄子。 说罢,她看着我,认真说道:“虽然不确定你最后十分能够冲破五重关,但得罪你这样的一个夜行者,并不是什么好选择。所以我接下来讲的所有事情,都是真的,我会以我奶奶的名义起誓,保证话语的准确度。” 我瞧见她十分严肃,点头,说请讲。 横塘老妖说道:“你那外甥,的确是给姓胡的送来了,我亲自给他验过,是十分罕见的灵明石猴血脉,不过很淡薄,并不明显。对于那小孩,我并无恶意,甚至还有想要将他收为徒的想法,然而在这一切都还没有实施的情况下,变故发生了。” 啊? 我瞧见她并不像是在骗人,有些心慌,说什么变故? 横塘老妖突然问道:“你知道在苗疆一带,有一个叫做‘离别岛’的地方吗?” 我一愣,好一会儿方才回过神来,说道:“你指的苗疆,是什么?据我所知,它大概是一个地理范围,说的是我们国家西南部的地方,包括滇南、西川、黔州、湘南、渝城、广南等各省市部分,而具体的,是什么?” 横塘老妖笑了,说你的地理学的很好,但对于这江湖,却什么也不知道。 我说我有点不太理解,这一带,十万大山,连绵不绝,哪里还有什么岛? 横塘老妖说你既然不懂江湖,那么我这么跟你说了吧——你的外甥,的确是在我这儿过,但在今天早的时候,他给一个叫做“黄大仙”的家伙掳走了,而那个黄大仙呢,是来自于著名的苗疆离别岛。至于黄大仙是谁,离别岛在哪里,我不想说太多,但我想说的,是我你更想找到他。 她停顿了一下,解释道:“因为,那家伙打伤了我好多兄弟,还将我的一个心腹爱将,给杀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的脸明显有些抽搐,恨意洋溢。 给掳走了? 我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问道:“怎么会这样?” 横塘老妖没有回答,而是拍了拍手。 啪、啪…… 掌声在空旷的大厅里响起,紧接着她的手下,押了两个人过来,一个体型微胖,像个精明计较的商人,而另外一人,则是一个瞎了眼的老头儿。 那老头儿的身,散发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古怪味道。 这两个,是绑走兜兜的家伙。 他们被绳子绑得结实,然后身、脸有多处鞭挞的痕迹,人脑袋打成了狗脑袋,精神萎靡不振,显然在此之前,是受到了许多折磨的。 我一开始的时候,还觉得横塘老妖有可能在忽悠我。 但当她将这两个家伙拿出来之后,明白了她的诚意,毕竟她这边可以撒谎,但那两个不会。 横塘老妖用拐杖指着这两个家伙,说:“本来,你没有来之前,我是准备把他们浸了猪笼子,丢进江里喂鱼,用来祭奠我那死去的爱将;但你今天既然来了,又赢了老杨,我给你一份面子,让你把他们带走。” 我的确是想要把兜兜给找回来,但这并不能抹灭我心对于人贩子的恨意。 现如今兜兜被那个什么黄大仙掳走了,不知所踪,我只能够将气撒在了这两个人贩子身来。 所以我走过去,一脚一个,将两人踹得老远。 我只踹了一下,没有再前。 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和力量,把这两个狗逼给弄死了。 他们最需要接受的,是法律的制裁。 踹完人,我朝着横塘老妖拱手,说多谢前辈。 我准备拎着这两人离开,而这个时候,横塘老妖拦住了我,说道:“等等……” 我有些诧异,害怕她反悔,而这个时候,横塘老妖有拍了拍手,没一会儿,被我留在山下的三叔,居然出现在了这大厅里。 他给人带了过来,我瞧见他脸有些惊慌的模样,一下子明白了一切。 横塘老妖既然能够在刚才那里摆下鸿门宴,自然是早知道了我们在找她麻烦,而既然如此,又怎么可能放过独自留在山下的三叔呢? 所以,从一开始,三叔被他们掌握在手里,当做人质。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如果我刚才的表现,但凡有点儿差池,三叔极有可能变成了对方手头的筹码,用来威胁我范。 姜,到底还是老的辣。 明白了前因后果之后,我再一次向横塘老妖拱手,对她的大度和通融表达谢意,而横塘老妖没有再多说什么,挥了挥手,让人送我离开这里。 一行人来到地面,我才发现三叔的那辆皮卡车停在了不远处的场院里。 横塘老妖的人将那胡爷和瞎眼老乞丐扔到了皮卡车的后面,朝着我拱手之后离开。 我看了一眼,觉得这两个大活人扔在货厢里并不合适,准备把他们移到车里来,却给留在最后的小兔拦住了。 她说道:“他们放车里,我坐哪儿?” 我一愣,说什么,你跟着我们去? 第十二章 侯漠声震九龙湾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十二章 侯漠声震九龙湾 此刻的小兔没有再穿刚才诱惑我时的长裙,而是换了一身黑色利落的紧身皮衣皮裤。 正是如此,却将那凹凸曲致的身材给完美地凸现出来。 特别是她胸前那一对波涛汹涌的大白兔,更是被绷得紧紧,如同车前灯一样的形状,让人都不好意思去看,仿佛多看一眼,都有些冒犯人一样。 此刻瞧见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我有点儿发愣。 而小兔则笑了,露出一对兔牙来,对我说道:“你真以为姥姥将人给了你,没有一点儿要求?” 我说什么要求? 小兔说道:“这两个家伙,该懂的江湖规矩,自然懂得,也知道什么事情该说,什么事情不该说,这个倒用不着我们操心。而我跟着你呢,最主要的,是因为你肯定是要决心找回你侄子的,对吧?” 我摸了摸鼻子,说是外甥。 小兔说对,是外甥,你说你会不会去找吧? 我说那当然,兜兜是我堂姐的命根子,他若找不到,我堂姐估计只有吊投河了,所以不管那什么离别岛有多难找,还是什么黄大仙有多厉害,都不可能对我有所阻挠的。 小兔说这对了,我们目前的敌人是相同的,所以我会跟着你,一直到你找到黄大仙为止。 我说你们想要干嘛呢? 小兔那清纯明媚的脸,浮现出了一丝狠戾来,好一会儿之后,她缓缓说道:“今天早死的那人,是……我哥哥。” 听到这话儿,我不再多问了。 我这个时候,才发现了她的左臂之,带着一节黑纱。 小兔钻进皮卡的后一排,我没办法,只有将那胡爷和独眼龙瞎子绑结实了,然后又找了一块厚毡布来盖。 弄完之后,我将一直还在哆嗦的三叔换下,将车发动之后,朝着山下开去。 路的时候,三叔多次欲言又止,显然是想问我到底怎么回事,后排的这姑娘,到底又是谁。 不过碍于那姑娘,他终究还是无法说出口。 我开着车,时不时拿余光去看后视镜,打量着这个叫做“小兔”的姑娘,发现换了一身衣服之后,她先前那一身媚人心魂的气质消散了许多,那一张小脸蛋儿像极了最近一部大火清宫剧里面的丫鬟,明媚之带着端庄,端庄之又透着清纯,里面的气质,让人很难去琢磨。 我看着她,心底里多少也有些失望。 这样的女孩子,去做那种事儿,着实是有一些暴殄天物。 不过…… 等等,她是夜行者啊,横塘老妖怎么舍得她来做这种事情? 对了,对了,她应该并不是做那种以色娱人的行当,只不过是为了将我擒住,所以才会装成那样的。 这般想通了,我的心有些释怀,随即又不由得苦笑起来。 她到底是不是做那个的,跟我有毛线关系? 大概是瞧见我的面部表情有些过于丰富,那小兔盯了我,开口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这时才想起来,直到此刻,我居然还没有通报姓名。 我应该说一个假名呢,还是…… 在我斟酌这里面的利弊时,旁边的三叔抢答一样地说道:“大漠,我们都叫他大漠,他姓侯,侯漠。” 呃…… 我瞥了三叔一眼,有些无语,而小兔似乎并没有受到兄长故去的事情影响,扑哧一笑,说侯漠?这名字挺搞笑的啊?那我以后叫你……叫你猴子吧。 猴子是什么鬼? 我翻了一下白眼,然后问她:“你应该也不叫做小兔吧?” 她回答道:“我没有骗你啊?我姓楚,然后叫做楚小兔。” 我有些惊讶,说你名字够随意的。 楚小兔说我觉得挺好的啊,我和我大哥、二哥都是姥姥养大的,她给我取的名字,一直都挺方便的,也容易让人记得住…… 我瞧见楚小兔并不是一个高冷的妹子,心情轻松许多。 我想着以后她可能要跟我相处一段时间,这个是没办法甩脱的,既然如此,那跟她好好聊一聊。 这一是培养感情,免得后面的相处不愉快,二来也是看看能不能打探出什么消息来。 我便跟楚小兔随意地聊着,不过碍于三叔在旁边,我倒也没有问得太细。 我和楚小兔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三叔也挺积极的,一大把年纪了,还喜欢在美女面前表现,时不时地插嘴,甚至还说一些我小时候的糗事,弄得楚小兔乐不可支,笑得花枝乱颤,胸前的大白兔晃晃悠悠,倒是给无聊的路程,多了一些乐趣。 我有点儿无语,要不是我拦住,估计三叔会把先前我和夏梦的那囧事都给说出来。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湘潭与宋城相邻,我们晚出发,到半夜的时候赶到了,我并没有回家,而是赶往了之前逮人的那个派出所。 当然,在此之前,我还是拉着那两人审问了一下。 他们的交代,跟横塘老妖、包括车楚小兔跟我说起的事情基本相同,只是细节有一些出入而已,问题不大。 我们赶到的时候,这儿灯火通明,不时有人走来走去,显然是在连夜攻克拐卖案。 我找到了派出所所长,是那个老警察,将人交给了他。 当得知我和三叔两人千里走单骑,居然凭借着一个线索,跑到了邻市去,而且还将拐卖孩童的凶手给抓了回来,这事情着实是有一些传,好多人都跑过来看,不过被老警察给赶走了。 做完交接之后,老警察留了我,跟我聊了半个小时,我大概聊了一下事情的经过,不过还是把横塘老妖给隐去了。 从道理来说,横塘老妖这种混迹于灰色地带的人,并不为法律所容。 我并不应该为她打掩护,甚至应该积极举报。 但我并不是国家公职人员,我只是一市井小民而已,我的目的,是想要找回我的外甥兜兜,而不是维护正义。 那种高大的事情,自有别人去做,而我,只能够尽可能地找好自己的定位,不至于迷失自己而已。 终归到底,还是我的力量太过于薄弱。 谈完之后,我离开了派出所,三叔和楚小兔在门口等着我。 此刻天已经蒙蒙亮了,我打了一个呵欠,然后对楚小兔说道:“你随便找个酒店或者招待所歇着吧,我先回家一趟,把这情况跟我堂姐说明清楚。” 我不想让楚小兔这样的人融入到我的生活里来,特别是我的老家,这是一种下意识的防范。 然而楚小兔却指着三叔,笑着说道:“三叔邀请我去他家玩儿呢。” 啊? 我愣了一下,看着三叔,三叔笑,说对呀,你不好意思领回家里,我让她去跟莹莹一起睡。 莹莹是三叔的女儿,十五岁,读初。 我看着三叔一副热情好客的模样,头都快要炸了,这才知道他误会了我和楚小兔的关系,然后在这儿胡乱地牵线搭桥呢。 我捂着脸,不知道该怎么说。 楚小兔是横塘老妖派过来的监督,我不可能硬着将她给赶走,当下也是没有办法,只有带着她赶回九龙湾。 回到村子里,我们直接赶往了我堂姐家。 这会儿都五点多了,院里还灯火通明,村里好几个相熟的妇女都在这儿唠嗑,我还看到办白事的几个长辈在场院里坐着,哈欠连天,知道他们是怕我堂姐这儿出事,一直在这里守着。 我父母自然也在其。 别的不说,人情这一点,乡亲们还是做得很不错的。 我、三叔和楚小兔的到来,将平静的院子变得一阵热闹,大家知道我们去干嘛了,纷纷围前来,随后屋子里冲出了一个披头散发的人来,正是我堂姐侯丽。 她一把抓着我的双肩,然后说道:“大漠,漠儿,你找到我兜兜了没有?找到了么?” 我瞧见她激动的神情和苍白的脸,有些难过,将她扶在凳子,然后将事情大概讲了一遍。 这套说辞,我在派出所已经说熟了,这会儿聊起来,也没有太多滞碍。 完了,我对满脸失望的堂姐说道:“凶手已经找到了,即日伏法,而兜兜呢,他也不是被卖,只是碰到了好心人,给救了。而人家呢,觉得兜兜有天赋,想要收他做徒弟呢,所以带走了。丽姐,你放心,兜兜不会有事的,而我这段时间呢,也会跟公司请假,帮你去把人找回来,你放心吧。” 这段说辞是我路琢磨好的,用来打消堂姐心的绝望。 果然,我这话儿一说完,无论是我堂姐,还是她的那婆婆,脸都露出了轻松的表情来,她婆婆还客气地说道:“大漠啊,真的是麻烦你了……” 一番折腾,终于将人哄住,这会儿天已经麻麻亮了,我困倦得很,告罪一声,也不管旁边的楚小兔,回去睡了。 迷迷糊糊不知道睡了多久,我听到堂屋有说话的声音。 我对外面喊道:“妈,怎么了?” 这时门被吱呀一声推开,紧接着我母亲领着三叔,和一个村里的长辈走了进来。 那长辈在村子里很有威望,堂姐老公的白事都是他领头操持的,德高望重,年轻人都怕他。 而此刻,他却是一脸紧张,搓着手,我赶忙从床爬起来,问:“刘伯,有事?” 刘伯听我一问,眼泪一下子下来了,说漠儿,你家露珠妹子失踪两天了,老三说你挺有本事的,你能不能帮忙找一找? 啊? 第十三章 见招拆招心底稳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十三章 见招拆招心底稳 刘伯说起“露珠妹子”的时候,我有点儿尴尬。 原因在于前几天被拉到我家来见面,算是“相亲”、“介绍”的女孩子里,露珠算是一个。 刘露珠我小个五六岁的样子,小时候没有在一起玩儿,但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 她小时候是个拖着鼻涕四处跑的小姑娘,没想到女大十八变,现在长得也算是有模有样,身高腿长,十分漂亮。 不过我一想起她小时候鼻涕妞儿的模样,想笑。 我是个背着沉重躯壳走路的夜行者,自然不会考虑在老家找一个女朋友,所以介绍过后,也没有动心,而事后露珠也告诉我,说她自己有一个男朋友,那人对她挺不错的,所以目前不打算换。 两人聊清楚之后,也没什么了,我前几天又忙得后脚跟打头,所以完全没有注意到她。 瞧见平日里沉稳的刘伯此刻哭出声来,我赶忙扶住他,说您别着急,到底怎么回事,慢慢讲。 刘伯告诉我,这些天他在忙白事,都没有怎么顾得家里。 等回家的时候,才知道姑娘不见了。 他是老来得女,最是疼爱,着急了,问老伴怎么回事,才知道这几天他老伴一直在逼着露珠,而露珠听烦了,自个儿跑了,已经有两天没着家了。 有的朋友可能会说了,露珠这才多大啊,家里人怎么急了? 事实,在那个年代,女孩儿结婚都早,特别是我们那里,好多与露珠同龄的女孩子,都已经结婚抱娃了。 也是刘伯对自己小女儿疼爱,才让她继续读书。 他老伴一开始以为自家女子赌气呢,也不急,一直到现在,才有些慌,这才敢跟刘伯说起。 算一算时间,不是两天,差不离有三天了。 他们赶紧找人,给露珠的同学、朋友打电话,每个人都找了遍,都没有任何的消息出来。 然后他们一慌神,去报了警。 这种事情,报警的确有用,但人家派出所一天到晚那么多的事儿,还有兜兜这边的案子,哪里管得过来,所以只是简单记录了一下,让他们回去等通知了。 刘伯回到家里来,唉声叹气,正好碰到了回家的三叔,两人一聊,免不得说到了我。 大概是我这几天的表现着实耀眼,三叔撺掇着刘伯过来找我问问。 听到这事情的来龙去脉,我揉了揉脸,说道:“小女孩子赌气,也是去玩得好的同学家里躲一躲,这个没有什么吧?我记得她还在高,问过学校没?” 刘伯焦急地说道:“问过了,说好几天没来课了,要不然我怎么会这么急?” 我说其他人问过没? 刘伯说都问过了,都没有消息,我都急疯了,还跟老婆子吵了一架,现在正让露珠的几个哥嫂到处找人呢,听老三说你年纪不大,但挺有办法的,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主意——你们年轻人,见识的世面也广,跟我们这种乡下老头不能…… 我连忙摆手,说您别说这个,别说。 我让他们等一等,除了房间,去厨房洗了一把脸,让自己变得清醒了之后,又回来,问了几个问题,思考了一会儿,这才跟刘伯说道:“这件事情我可以帮忙,没问题的。” 刘伯赶忙感谢,然后又表示,说如果能够把你那露珠妹子找回来,到时候给出五百块的辛苦费。 我连忙摆手,说用不着,你别这么破费,露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总不能让她出什么事吧? 刘伯千恩万谢地离开,三叔把人送出门之后,又折转了回来。 他有些歉意地搓着手,然后说道:“那啥,大漠,这件事儿是叔给你找麻烦了,不过刘老哥这个人的人品很不错,平日里在村子里呢,谁家有事他都帮着张罗,露珠这孩子也招人喜欢;我想来想去,要是咱能帮忙把露珠找回来,也是功德一件,你说是吧?” 我忍不住笑道:“怎么,你是觉得给我找麻烦了?” 三叔瞧见我没有板着脸,笑了,说嗨,大漠,说句实话,你叔我平日里的心气儿也高,不怎么看得人的,但这两天跟你跑来跑去,是真觉得你这人厉害,以后必成大器的。 我揉了揉太阳穴,说三叔,麻烦你去把那个楚小兔找过来吧,这件事情,我觉得还得她来帮忙。 三叔说成,我这去。 他转身离开,而母亲则笑吟吟地走了来,对我说道:“大漠,你刘伯这次过来,还拎了烟酒,可值不少钱呢,你要是还有假期,帮忙弄弄呗。” 我母亲这人什么都好,是爱沾点小便宜,又有些小虚荣。 那刘伯平日里在村子里的威望很高,她都得捧着,这回刘伯出了事,焦头烂额,却找到了我们家的门来。 别的不说,光这件事情,让她挺得意的。 我父亲也是,他倒是不在乎这点儿小烟小酒,而是为我被人重视骄傲。 他拍着我的肩膀,说大漠,你刘伯在村子里的为人不错,人人说起他,都竖大拇指,你要是能帮,多尽点心思。 两位老人家将基调一定,我也不能再说什么,只有苦着脸答应。 其实按照我的计划,是准备明天启程,前往莽山。 为什么呢? 无论是马一岙,还是王朝安,他们对于江湖的许多事情,都很是了解。 我想要找到兜兜,知道那个什么离别岛和黄大仙的下落,还是得听一下他们的建议才行。 没曾想人还没有出发,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 乡里乡亲的,人家都张了这口,我还能怎么办,只有赶紧解决咯。 没多一会儿,三叔领着楚小兔来到了我家。 瞧见这么一个漂亮的小姑娘,我母亲的双眼都瞪直了,一会儿又是茶水,一会儿又是摆糖果,跟招待新门的儿媳妇一样,殷勤得很。 我无奈,只有等我母亲忙活完之后,叫开她,这才说道:“事情三叔路应该都跟你说了吧?” 楚小兔笑吟吟地应付着我母亲,此刻空下来,喝了一口茶,然后才说道:“你家这儿,挺不错的呢……” 我正色说道:“咱讲正事。” 楚小兔说事情我知道了,很简单,宋城丐门都给你打了大半,用不着怀疑他们;至于其他可能,你现在有没有一个想法了? 我也不藏着掖着,开口说道:“我觉得吧,这件事情无外乎两种可能——第一种,露珠自己找了个地方躲起来,或者同学家,或者朋友家,不想露面;第二种,她离开家之后,遇到了一些坏人,被控制了人身自由。” 三叔说如果是第一种的话,我觉得可能性很小——你看刘大哥他们都已经报警了,露珠算是不课,这消息传到她耳朵里,估计也怕了,会自己回来的。 我点头,说对,这是应有之事,所以刘伯他们才会这么急。 楚小兔看着我,说你是不是心里早有想法了,别绕圈子,直接说吧。 我咳了咳,然后说道:“的确,前几天的时候,我跟露珠见过一面,她跟我说她有一个男朋友了,而这件事情,刘伯却并不知道。所以我在想,事情的突破口,或许在她的那个男朋友身。” 我简单分析了一会儿,三叔问道:“大漠,你直接吩咐吧,我们该怎么做?” 我看着三叔萎靡不振,时不时打呵欠的状态,说道:“三叔,你这状态不太好,今天先休息一天,等明天事情还没有结果的话,我们再一起去。” 三叔不愿,说这怎么行,事情是我揽的,怎么能光让你来跑? 我说我是年轻人,精神头足,你不行,来日方长,别急于一时,你说对吧? 三叔没有再坚持,而是把他那辆二手皮卡的钥匙给了我。 撵三叔回去之后,我看了一下堂屋的挂钟,才午十一点半,母亲准备好了饭菜,我和楚小兔在家里随便吃了一点,然后出门,前往区里面的第二高级学。 那里是露珠读书的学校。 路的时候,我看了一眼副驾驶室面的楚小兔,说你胃口不太好? 我母亲瞧见楚小兔在,特意多加了两个肉菜,结果楚小兔却不怎么吃,偏偏挑着蔬菜下饭。 楚小兔对我说道:“我吃素的。” 一路无话,两人来到了学门口,我把车停在学校附近,然后去找门卫聊了两句。 按理说学校是不准外人进入的,但我并不怕,去跟门卫说明情况。 那人瞧见我的模样和气场,又看了一眼我身后漂亮得耀眼的楚小兔,最终还是让我们登记了一下放行了。 我们到的时候,正好是放学,我找到了露珠的班主任。 说明缘由之后,班主任十分帮忙,不但跟我介绍了一下露珠的学习生活情况,还叫来了她几个相熟的同学。 三个女同学,一个男同学,大家在一个课外活动室里面坐着,没有老师。 我怕有老师,同学们会拘谨,没想到现在的学生,远我们那个时候要活泼,男同学一进来,眼睛珠子都快掉进了楚小兔的胸口里去,而女同学都嘻嘻哈哈地问我与露珠的关系。 我感觉女孩们看着我的时候,眼睛也在冒光。 我聊了几句露珠的生活情况,然后话锋一转,说道:“露珠有没有男朋友,你们知道么?” “没!” “没有。” “她,没有吧?” 男同学和两个女同学相继回答,只有最后一个眼镜妹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好像有一个,最近跟她,走得挺近的……” ******** 小佛说:今天,依旧加更。 第十四章 一气呵成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十四章 一气呵成 (为@過客 加更) 一个问题,两种回答,所有人都看向了那个眼镜妹,而眼镜妹则小心翼翼地说道:“我,我也不是很确定……” 她有些心慌,我赶忙说道:“你别着急,实事求是地说。 ” 眼镜妹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是听她跟我说过几次,还神神秘秘的,后来我在台球室门口瞧见过,露珠跟一个小黄毛在一起,两人挺黏糊的。” 我眉头一皱,说小黄毛? 眼镜妹赶紧低头,说道:“对,对,那人是个社会青年,露珠跟我说,他在外面混得可好了,好多人都叫他稳哥,我们学校好几个出名的大混混都不敢惹他。” 我听明白了,说你的意思,是那个什么稳哥,小黄毛,是露珠的男朋友? 眼镜妹摇头,说我不知道,应该是吧;除了他,没别人了。 我听完之后,心里很是窝火。 我虽然没有读过市里的高,但之前读专时的情况也差不多,很多小女孩子、学生妹,对于外面那些混混都有一种莫名的好感。 她们不知道是古惑仔看多了,想当“小结巴”,还是心里有些虚荣心,总之很容易沉沦在这些小混混的手段里去。 而那些小混混里面,吃喝嫖赌、坑蒙拐骗,能够有几个心智、道德正常的人? 如果露珠真的是陷在那小黄毛的手里,问题可严重了。 我又问了几句,没有再等待,对几人表示了感谢之后,离开了学校。 出了校门,楚小兔对我说道:“那个叫做李洋的男孩子,应该是喜欢露珠的,听到她有男朋友了,好像很难受的样子啊。” 啊? 我心急露珠的安危,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说是么?怎么感觉他对你的兴趣更大一些? 楚小兔白了我一眼,摸了摸自己满是胶原蛋白的红润脸蛋儿,然后骄傲地说道:“他看我,是小孩子看美女的心态,但是对于你那露珠妹妹呢,是发自心底的喜欢,结果没有想到自己心的女生给外面混社会的小流氓泡走了,你说他心里难不难过?” 我说别扯这么多,咱们去找人吧,那个叫做稳哥的家伙,平日里在那个台球厅混着,我们找过去行了。 两人没有开车,而是步行前往,没多一会儿,来到了那个校外台球室。 台球室不大,在一栋旧建筑的二楼,里面乌烟瘴气,好多穿着装异服的小年轻进进出出。 有人在打球,也有人叼着烟,大声叫嚷着,还有一些小姑娘,缩在男人的怀里面调笑打闹。 不过我们的到来,让喧闹的台球室一下子陷入了古怪的宁静之。 我自然是没有这个本事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我身边的楚小兔,男人毫不掩饰自己垂涎欲滴的饥渴,而女人的目光则充满嫉妒。 还有女孩忍不住吐了唾沫,低声骂道:“哼,小**……” 总之,我们的到来,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我看了一眼楚小兔,她用那甜甜的声音,对这台球室收银台的光头佬说道:“您好,请问您知道稳哥在这儿么?” 她说的,是甜甜脆脆的普通话,光头佬给这么一问,脸都笑咧了。 他回答道:“美女,你找老稳啥事儿?” 楚小兔按照我们来时的商量,说道:“我是他一远房表妹,过来找他玩的,没想到到处都找不到他;听说他经常在这儿玩,找过来了。您知道么?” 光头佬嘿嘿笑,说知道,太知道了。 说着,他冲着左边一里间喊道:“大贼罗,大贼罗,你小弟老稳有个表妹过来找他,你接待一下。” 他连续喊了两遍,一个戴着大金链子的短脖子男人从里面走出来。 他大大咧咧地骂道:“草拟妈的光头强,喊个卵子啊,没看到老子……唉,美女,你是老稳的表妹?他怎么没有告诉我他有这么一个漂亮的表妹呢?” 这短脖子男人嘴里嚼着槟榔,穿着拖鞋,一脸油腻,瞧见年轻漂亮的楚小兔,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 他一边说话,一边往前凑来。 楚小兔在横塘老妖那儿待着,见惯了各种人物,脸没有丝毫不耐烦,而是笑吟吟地说道:“他也不会什么话都跟您说,对吧?” 短脖子男人从腰间摸出了一个大哥大来,拨通一个号码,然后喊道:“老稳,你小子在哪儿呢?” 电话那头说了两句,短脖子男人不耐烦地说道:“你赶紧到台球室来,快。” 放下了电话,他对我们发出了邀请:“来,到我办公室聊。” 我跟楚小兔往里走,短脖子眉头一扬,看着我说道:“你是谁?” 楚小兔笑吟吟地挽着我的手:“他是我男朋友。” 这身份表明,短脖子的脸色有点不太好看,不过他也是场面混的人,没有多说什么,领着我们进了里面的房间来。 短脖子说是办公室,但其实是一储物间,里面摆着两排破沙发。 里间也有人,是个打扮妖艳的女子,看着年纪不大,但脸涂脂抹粉,又抹了个大红色的口红,看不出年纪。 我们进来的时候,她的脸满是汗水,呼吸粗重。 天知道她之前在做些什么。 短脖子一屁股坐下,支使这女孩去倒茶,然后色眯眯地盯着楚小兔,开始问东问西起来。 楚小兔对付这种人很有心得,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 差不多过了一刻钟左右的时间,一个穿着紧身皮衣的黄毛年轻人,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 他是个急性子,一走进来,便开口嚷道:“老大,你这也太急了,那个妞儿刚刚卖掉,你找门来了,真是……” 说完这番话,他方才瞧见屋子里面的楚小兔,忍不住吹了一个流氓哨。 我本来还打算耐着性子,跟那黄毛好好周旋一下的,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嚣张,一进来满世界嚷嚷,仿佛害怕别人不知道他的战绩一样,顿时恼火起来。 不过我没有立刻动作,而是安之若素地端坐在沙发前。 马一岙说过,越是愤怒,越得控制住自己。 这是对自己性子的一种磨砺。 也是一种修行。 短脖子瞪了黄毛一眼,然后说道:“满嘴跑火车的家伙,来,你表妹找过来了,赶紧介绍我们认识一下。等会儿咱们去吃火锅,热闹热闹……” 他冲着黄毛挤眉弄眼,而黄毛则是一脸懵逼,打量着明艳不可方物的楚小兔,说表妹?什么表妹…… 他不知道怎么天掉下来了一个林妹妹,而我则站起了身来。 他伸手向黄毛握了过去:“稳哥对吧?” 黄毛伸手来握,嘴里说道:“我哪儿来的表妹啊……” 他话还没有说完,给我顺势一弯腰,将人给一个过肩摔,重重地摔倒在了地板。 砰! 一声炸响,那黄毛哎哟一声,差点儿背过气去,而巨大的声音也将原本端坐着的短脖子,以及他身边的妖艳女郎吓了一大跳。 我这边一动手,楚小兔跳到了门口,将门给关了去。 瞧见我这动作,短脖子一下子站了起来,手往沙发后面一摸,抓住了一把开刃的砍刀来,指着我的鼻子,说你干嘛? 他身边的那女人更是一声尖叫,刺破空间。 我没有理会他们,而是半蹲下来,右手捏住了黄毛的下巴,微微一用力,那家伙跟杀猪了一样,哇啦啦大叫:“哥,哥,别捏了,要碎了……” 我盯着他,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那女孩,卖哪儿去了?” 黄毛有点儿懵:“啊,你说什么?” 我左手扬起,朝着他的小腹处猛然一拳砸去,那家伙疼得像个煮熟的虾子一样,全身蜷缩,哭着喊道:“别打,别打!” 瞧见我在修理黄毛,完全没有理会自己,短脖子有点儿恼了,大叫了一声:“草泥马!” 他挥刀,朝着我的脑袋斩了过来。 我头也没有回,一脚过去,将人给直接踢到了墙去。 当他从墙滑落下来的时候,都没有再能够爬起来,而楚小兔冲着那鬼喊鬼叫的女人喝道:“叫什么叫,想死么?蹲下!” 她笑得时候,甜得像化不开的蜂蜜水,而板起脸来的时候,又是满脸寒霜。 女人不叫了,蹲在短脖子的身边,不过还是忍不住地抽泣。 她有些害怕。 我处理完旁边呱噪的短脖子之后,将黄毛给抓起来,扔在了沙发,然后捡起了短脖子跌在地的砍刀,对着他的手。 我冷冷说道:“告诉我,你拐走的那个女高生人在哪里?我不跟你废话,数三声,三声过后,我斩你一根手指头,再数三声,你还不答话,我斩你右手。”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古惑仔》全集我一集不落,都有看过。 怎么威胁人,我还是挺熟悉的。 黄毛并不是什么厉害角色,听我这么一说,赶忙交待:“我说,我说。” 我说讲啊,等我数数? 黄毛有点儿尴尬,说道:“您,说的,是那个人,你总得说个名字啊。” 得,敢情这家伙干的,还不止一件事情。 我盯着他,好一会儿,方才说道:“露珠,刘露珠!” 黄毛松了一口气,说在、在滨湖会馆。 第十五章 脑残少女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十五章 脑残少女 滨湖会馆。 从几乎吓尿了的黄毛口,我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这个家伙别看模样长得不咋地,但是个情场高手。 他专门负责去学校找那些涉世未深的女孩子,用谈恋爱的借口,将女孩子骗出来,先将人给祸害了,随后用缺钱的理由,挑唆女孩子出去卖。 如果女孩子被爱情洗了脑,愿意的话,他亲自带,当做是自己的印钞机。 而如果女孩子不肯,他也有办法,那是直接卖给一些夜场之类的地方,赚一笔快钱。 凭借着高明的泡妞技巧和花言巧语,黄毛无往而不利,赚了大把钱。 栽在他手里的,据他自己交代,有十三四个。 听完他的讲述,我恨不得直接捏爆了他的蛋蛋。 这种王八蛋,不杀了,还留着过年? 只不过我得忍。 现在毕竟是法治社会,如何判决他,并不是我的事情,而我目前需要做的,是赶紧把刘伯的小女儿露珠从那滨湖会馆里救出来。 问明清楚之后,我揪着黄毛和短脖子出了门。 门外有一堆人在外面看着,瞧见我拖着两人出来,都吓了一大跳。 这里面有许多短脖子的人,瞧见自家老大这样,有些蠢蠢欲动,而短脖子给我一把掐住了喉咙,赶忙说道:“别动,别动,江湖恩怨,这位大哥只是带我们去办点事情,你们别参与,知道不?” 他既然这么说了,其余人也不敢妄动,我轻易地将人带下了楼,回到车之后,楚小兔则轻车熟路地捆人。 随后我开车,在黄毛的带领下去了滨湖会馆。 接下来的事情进行得很顺利,我带着被教训一顿的黄毛和短脖子抵达了滨湖会馆。 为了确定露珠人在这儿,我故意很低调,让黄毛来谈,终于将露珠找了出来之后,果断动手,大闹会馆,将门店给砸了。 随后我扬长而去,让楚小兔照顾好饱经折磨的露珠妹子,又押着黄毛和短脖子去当地公安机关投案。 在路的时候,我跟他们说清楚了,你们要是肯自己承认的话,那进局子里待着。 该咋判咋判,我管不着。 要是不肯,没关系,你们自己回家,回头我找到你们,挨个儿打断腿。 打断腿,这一辈子都残疾了。 不但如此,黄毛的话,我还要废了他的子孙根,让他再也没办法祸害人家姑娘。 我说得很陈恳,很认真,希望他们能够选择其一个。 我有些凶残狰狞的表情,让他们也认真地做出了抉择。 无一例外,都选择了第一个。 他们刚才,瞧见过我在滨湖会馆里一个人打八个的样子。 里面专门被顾来当打手的大汉,他们两个得喊“哥”的大混混,几乎是一照面给我撂趴下了,知道我刚才说的话,应该是没有折扣的。 说到做到,社会人。 我把这两人送到了局子里去,报了警,搞得接待的人都挺惊讶的,听到了这两人的叙述之后,愣了半天,赶忙去请示领导。 没多久,来了好几个人,将人给分开审问了。 我们这边有证据,有苦主,连当事人也愿意投案自首了,所以过程其实并不复杂。 唯独有一点,那是关于滨湖会馆的事情。 我能够感觉到,负责做笔录的人谈及此处,都有一些谨慎,我知道这里面有一些古怪之处,我想要以一己之力将其端掉的想法算是落空了。 当然,对于这个结果,我其实早有所估计,所以并不纠结。 这样的认知,除了我自己这些年混迹南方的人情世故之外,还有的是马一岙的教导。 他跟我说,不要妄图跟大部分人作对。 至少不要跳在明面来。 心有正义,但是这个得做一些妥协,得绕点弯子,不然容易被当成愣头青、出头鸟,给人一枪端掉。 这句话我深以为然。 弄完这些,基本都是晚时分,我处理好了一切之后,借了警局的座机,给村里打了电话。 我给刘伯报了平安之后,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很快会带人回来。 电话那头的刘伯满口感激,有点儿哭腔。 一个领导送了我出来,临别之前,跟我握手,然后低声说道:“这件事情,谢谢你了,你要相信我们,算是克服再大的困难,我们都要将这些乌烟瘴气的东西给打掉,请给我们一点时间。” 我跟他使劲儿地摇了摇,说我相信您,也相信大家的决心。 领导对我说道:“侯漠,我都听说了,你挺厉害的,一个打八个,很厉害啊;怎么,有没有想法来我们这里,正好局里面有几个特招方案……” 我摇头,说不了,其实……南方省厅那边,对我也有想法。 哦…… 当我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领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用力地跟我握手告别。 我回到车的时候,手满是汗水。 对方的手,很软。 楚小兔陪着露珠坐在后排,我将车子发动起来之后,开口说道:“露珠,你怎么想的。” 露珠抱着双脚,将头埋在膝盖里面,痛哭了起来。 在下午的过程,我了解到,这几天的工夫,她不但**于黄毛,而且还在滨湖会馆那里给人逼着接了客。 这件事情,是瞒也瞒不过的。 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警局这边,我打点了一些,至于家里,我不会跟刘伯说,也不会跟任何人说起。你跟家里面人说的时候,说跟同学去玩了,知道么?” 露珠这才抬起了头来,抽抽噎噎地说道:“漠、漠哥,谢谢你,谢谢……” 我摇头,说这件事情算是过去了,回头让刘伯带你回学校,那两个拐骗你的人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没有等我说完,露珠突然插嘴问道:“王安他会怎么样?” 我一愣,说王安是谁? 露珠犹豫了一下,方才说道:“、是你喊的黄毛。” 我的脸变得严肃起来,回过头,看着她,说他是死是活,关你屁事?我跟你讲,要不是他,你会变成这个样子?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才以为你跟他是真爱呢?你傻了么,你知道他骗过的女孩子,没有二十也有十八个,你算什么?在他眼里,你是一堆钱而已,懂么? 我有些恼怒了,说话毫不客气。 事实,到了这会儿,她还念着那黄毛,已经不是运气不好,而是真正脑残了。 别的都可以挽救,但如果脑残,那天王老子下来,都没办法了。 露珠给我骂得头也不敢抬,低着头,抽噎起来。 我原本还算不错的心情,给露珠这女子的脑残问话搅得一阵心烦,也没有了继续教训她的想法,发动油门,只想着赶紧将人送回家,算是交代了任务。 回到九龙湾,把露珠送回家之后,刘伯自然是无感激,他的几个儿子儿媳也对我十分热情。 我的心情不太好,简单交代两句之后,也没有再管,告辞回了家。 楚小兔想要跟着我一起,给我说了几句,气得直瞪眼,说你有气撒在那脑残妹子身啊,管我什么事情? 我冷冷看了她一眼,说你可别忘了,横塘老妖也是做这种皮肉生意的,跟滨湖会馆是一个德性。 楚小兔不服,说可是我们那儿的姑娘,没有一个是被迫的。 我冷哼,说谁知道? 楚小兔气得半死,骂了我一路,我并不管她,将车子还给了三叔之后,回家睡觉。 次日清晨,我早早地起来,跟母亲和父亲聊了一会儿,准备离开了。 我得赶紧赶回莽山去。 临别前,母亲才想起来,说对了,昨天白天的时候,有一个叫做马一岙的人打电话过来,问你在不在。 我一听,赶忙问道:“他说了什么?” 母亲说没什么,我跟他讲了你的事情,他没有再说什么,挂了电话。 我赶忙跑堂屋,给马一岙的手机打了回去。 结果提示我,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到底怎么回事? 经过这么一件事儿,我归心似箭,赶忙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结果走出家门口没多远,碰到了冷着脸的楚小兔。 她看着我背着包,冷冷说道:“怎么,想甩开我,一个人溜?” 我说没有,正准备去找你呢。 楚小兔说你睁着眼说瞎话呢,三叔家在西头,你往村东头走,这是去找我么? 我没有跟她接话,绕开她走。 楚小兔追在我后面,说道:“你要是真嫌我烦,那好,我不跟着你是了。不过,我得提醒一下你——你外甥兜兜身被婆婆埋了点东西,只要是在二十里范围内,我都能够感应到……” 啊? 听到这话儿,我停下了脚步,问道:“当真?” 楚小兔冷哼一声,说你以为我是过来监视你的么?婆婆是真喜欢兜兜,才叫我过来帮你的,你当我爱跟着你这个臭脾气啊? 我听了,赶忙拱手,说好,好,前面是我的错,跟你道歉,走吧。 楚小兔扬起头,用圆润莹白的下巴对着我。 然后,她鼻子里哼出了一声话儿来。 势利眼,哼! 第十六章 马一岙远走湘西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十六章 马一岙远走湘西 走到村口,我给一辆破烂的摩托车给拦住了,车一个穿着皮夹克的年轻男人冲我喊道:“漠哥,漠哥……” 我抬头一看,原来是跟我一起从小长到大的伙伴二胖。 这小子打小不爱学习,了初没读书了,后来据说是去打工了,没想到这会儿又在村子里碰了面。 我跟他打招呼,说唉,二胖? 二胖下了车,咧着嘴苦笑,说漠哥,别叫我小时候的诨名啊,你看我现在也不胖。 我皱着眉头想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哎呀,你大名叫啥来着?吴、吴……” 二胖赶忙说道:“你是贵人多忘事,吴照华。” 我说哦,照华,照华,怎么着,现在忙啥呢? 二胖说嗨,现在在市里面做点小生意,ip电话你知道么?我在学门口摆了个摊子,迁了根电话线,然后给学生们打电话,另外还卖点儿具啥的。 我着急离开,点了点头,说挺好,挺好。 我一边说话,一边往外走,二胖赶忙拦住我,说漠哥,别走啊,我有急事找你呢。 我一愣,不确定地说道:“找我?” 二胖说对呀,我听说你回来了,赶忙将手头的生意交给了女朋友,特地大早地赶回来见你呢。怎么着,看你这样式儿,是准备出门么? 我说对,事情忙完了,准备走了。 二胖说别啊,我好不容易赶回来,你要走了?不急吧,不急咱午喝一顿,我特地去弄了两斤田鸡,咱们今天吃红烧田鸡,贼好吃的。 我摆手,说改天吧,咱们兄弟伙,来日方长。 二郎依旧拦住我,说哥,哥,你别走,我找你真的有事儿。 我瞧见他这样子并非偶遇,而是特地过来找我的,终于停住了脚步,说有事说事儿,别绕弯子,咱们哥俩,不存在客气话。 说是这么说,但我心里还是有点儿怕他又有什么打拐的事情找我。 倒不是说不想帮忙,只是我不想再出岔子了。 好在二胖并不是找我帮忙找人,而是想要跟我一起出去混。 他说漠哥,我听大姨(我母亲)说你在外面混得很不错,一个月能拿大几千,咱们打小关系这么好,你也得拉扯弟弟一把,带我去发财啊——你放心,我很能干的,你说啥是啥,鞍前马后,绝对不说二话。 我听得头皮发麻,说等等,你不是说你在市里做些生意,情况还挺不错的吗? 二胖苦笑,说话虽不假,但做生意都是要本钱的,你也知道,我家里条件不好,老娘今年开春又生了一场大病,折腾了不少,现在周转不开,我也是急着没有办法——要不然,你借点钱给我,我给你开借条,要是生意好,今年年底,或者明年年初,我能够还了,你看怎么样? 本来我还在头疼怎么劝二胖,毕竟我早已经不在祥挥了,带二胖一过去露底了。 我倒是无所谓丢不丢面子,但这事儿给我母亲知道,问题大了。 所以二胖这么一说,我下意识地问道:“多少钱?” 二胖说不多,我只是需要周转一些货款,两万左右,可以了。 我摇头,说不行,不行,我手头没那么多。 二胖看着我,说那你能给多少嘛,不够的话,我再去找人凑——漠哥,咱们是打小在一起,穿着开裆裤长大的伙伴兄弟,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坑你的,也给你写借条,等到期不还,你去抄我家…… 他在这儿大声地赌咒发誓,我摆了摆手,说别了,用不着这样。我能够借你一万,多了真没有。 二胖有些为难地说道:“漠哥,一万有点少,没多了么?” 我摇头,说没了,你要不要。 “要,要,”二胖怕我反悔,赶忙点头,然后从兜里拿出纸笔来,给我写了借条。 我数了一万的票子给他。 二胖拿到钱,感动得热泪盈眶,千恩万谢,拱着双手,说哥,漠哥,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以后你有啥事,随时招呼一声,刀山火海,一句话。 二胖骑着摩托车走了之后,旁边的楚小兔笑吟吟地过来搭我的肩,说漠哥你真有钱,不然也赏我一点儿呗? 我瞪了她一眼,说没钱。 楚小兔踢了我一脚,说有钱给别人,没钱给我? 我说二胖是我打小一起长大的兄弟,现在有困难了,我伸出援手,不是很正常么?你说你,你有什么困难? 楚小兔不屑地说道:“呵呵,打小长大的兄弟——你是个傻子,人家从一开始算计你呢,你还拿人家当兄弟,脑子进水了呢。” 我很不爽,瞪了她一眼,说你讲什么呢? 楚小兔昂着头往前走,说自己悟吧,你个傻子。 两人出村,搭了车去市里,然后乘坐火车抵达了郴州,路我不怎么理楚小兔,不过她是个开朗的性子,没事儿跟我聊天,我又不能冷着脸,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气氛渐渐又融洽了起来。 抵达了莽山脚下的小镇子,我对楚小兔说道:“你在这儿等等我,我去找一个人,很快回来。” 楚小兔没有了之前的闹腾,而是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说多久? 我想了一下,说最迟明天下午吧,你看呢? 楚小兔咬着红润如樱桃般的嘴唇,犹豫了一下,说:“好,我相信你啊,你要是骗了我,我以后再也不信你了。” 此时此刻的楚小兔,显得格外柔弱,我无奈地笑了笑,说好,好。 我将楚小兔安排在镇子里一家较干净的酒店里住下,安顿妥当之后,才启程离开,赶往山的村子里去。 抵达村子的时候,已经是夜里,我走进山间院子。 推开门,有狗叫。 这狗叫做阿黄,是家养的,跟我也熟,瞧见是我之后,跑过来摇尾巴,我进了屋子,瞧见小钟黄在剥花生,便问道:“小钟哥,你师兄呢?” 小钟黄瞧见我回来了,很高兴,拍着手招呼我,然后跟我说道:“师兄出去了。” 我以为马一岙只是寻常出门,没有多想,跟着去拜见王朝安。 等见到王朝安的时候,我才得知,马一岙去了湘西。 之所以去湘西,是因为他听到了一个消息,是关于肥花的,他本来打算叫我一起的,但是给我打了几次电话、都没打通之后,决定先赶过去了。 他说等我回来的时候,让我自己赶过去。 我问是什么情况,王朝安老师傅告诉我,一个叫做拐角六的人打来了电话,说有人见到肥花出现在了湘西的一个苗寨里。 那个苗寨在地图没有任何标识,只有这个行当的一些人知道。 马一岙在得到消息之后,怕事情会有变故,所以没有等到我回来,便在第一时间赶过去核实了。 得知了消息,我有点儿尴尬,解释一下我回家遇到的事情。 王老爷子听完之后,坐直身子,问我道:“你确定你那外甥也有灵明石猴血脉?” 我挠了挠头,说这个我没有确定,只是听那个横塘老妖说起。 王老爷子点头,说横塘老妖这个人我知道,做事八面玲珑,谁也不得罪,手下又有一批非常得力和忠心的夜行者,算是湘南之地,夜行者家族里面较出挑的;而从你的描述来看,能够知道她的眼光有多强,长袖善舞……我没有跟她打过交道,也不能够肯定她的话是真是假。 我说既然我有灵明石猴的血脉,我外甥兜兜也有,这个应该很正常吧? 王老爷子笑了,说你以为夜行者血脉是菜市场的萝卜白菜,遍地都是?这么跟你说罢,经过几千年、万年或者数万年的融合,许多正常人的体内,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隐藏血脉,但这些只是一个或者几个的片段,根本无法变成显性基因来,所以夜行者才会少之又少;再有一个,传说同一个时代,只能够出现一个灵明石猴的血脉,你懂我意思么? 我摇头,说不懂,之前秦梨落告诉我,很久之前,只出了这么一个真正意义的灵明石猴。 王老爷子说不冲突,他是他,那是唯一一个,但后面,陆陆续续也出过一些血脉拥有者,但都没有办法度过五关;而这些人,同一时代,不可能出现第二个,即便是有,也是假的,是其它的灵猴血脉,你懂么? 我有点儿头晕,不过大约还是懂了。 王老爷子又说道:“那个横塘老妖估计是认识你的。” 啊? 我说这怎么可能? 王老爷子笑了,说这个江湖,说小不小,说大其实也不大,关键在于南方和湘南相隔不远,很容易有消息传过来的——事实,她故估计是知道你和我的关系,所以才会这么配合。 我说为什么? 王老爷子长长叹了一口气,然后缓缓说道:“因为……其实那个黄大仙,跟我,曾经是肝胆相照、患难与共的朋友啊。” ******* 小佛说:这两天在广西贺州参加一个络学的年会,今天不加更了,跟老师们多学习点正能量. 第十七章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十七章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黄大仙原名黄裳元,苗族人,在三十年前的时候,曾经与王朝安老爷子并走西北,探寻丝绸之路的遗迹。 然而因为某种变故,他们却最终分道扬镳,不再联系。 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故事,王老爷子不愿意多说,我也不敢问,只知道了关于“离别岛”的一个大概范围和区域。 除此之外,他告诫我,千万不要在黄大仙的跟前提起他的名字,一个字都不许说。 因为只要说了,很有可能会给我带来不好的遭遇。 说完这些,他的脸色突然变得很差,止不住打起了呵欠来,我知道他身体有些扛不住了,赶忙告辞。 本来快要睡着的老爷子突然睁开了眼睛,叫住了我。 他说:“侯子,不管怎么说,夜行者总是逆天而为,路途坎坷,你明天出发的话,我怕我起不来,送你一句话。” 我躬身,说您请讲。 王老爷子张开了口,缓缓说出了八个大字:“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我听到,浑身一震,感觉醍醐灌顶,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来。 随后,我长身一躬,开口说道:“受教了。” 当夜,我又去拜见了李、刘两位大爷,然后跟小钟黄聊了一会儿天,方才睡下。 一夜无话,次日我早早起来,与小钟黄说了一声之后,告辞下山。 山路崎岖曲折,到了山下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多钟,我赶到楚小兔住着的招待所,远远的,瞧见她站在路口,朝着来路张望。 那个时候,太阳光从东方斜斜落下,金色的光辉落在了她鹅蛋型的绝美脸庞,即便相隔很远,我都能够柑感觉得到她脸那甜甜的微笑,以及眼神之充满期待的情绪。 这种被人期待的感觉,让我在某一瞬间,突然有了一种心脏扑通的错觉。 我有点儿迷失自己,几乎是下意识地甩了甩头,将心头所有的杂念都抛开,然后深吸了一口气,走到楚小兔的面前,说道:“走吧。” 楚小兔看着我,说去哪里? 我说去湘西。 她双眸明亮,盯着我,很激动地说道:“你知道离别岛在哪儿了么?” 我犹豫了一下,没有说实话:“大概吧,跟着我走是了。” 我往车站走去,楚小兔跟在我后面,一边走一边问:“你不能骗我哦,你知道么?我昨天晚都没有睡好,一直都有蚊子在房间里嗡嗡地转悠,讨厌死了……” 我苦笑,说我要是骗你,还过来找你干嘛?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搭伴而行,乘车去了火车站,准备前往位于湘西之地的要道鹤城。 鹤城地处湘丘陵向云贵高原的过渡地带,自古以来有“黔滇门户”、“全楚咽喉”之称,是我国东部地区通往大西南的“桥头堡”,从这里往西走去,是传统意义的苗疆地区,也是十万大山的门户了。 一路与楚小兔的争吵调笑自不必言,下了火车之后,我在火车站附近的小卖铺买了一张地图,仔细研究起来。 随后我又前往市区的邮政局,在卖手机的地方徘徊好久。 然而我此前回家,给了母亲五千,又借给了发小二胖一万,再加这几日奔波的花销,早已是囊羞涩,终究还是没有钱购买。 楚小兔看着我那纠结的表情,问我:“想买?” 我点头,说对。 她很怪,说这鬼地方,信号差得要死,稍微往乡下走一点,没有信号,你买它干嘛? 我说当买一份保险。 楚小兔盯了我好一会儿,然后从兜里,拿出了一个——小巧的手机来。 我盯着这手机,愣了半天,方才说道:“你有手机?” 楚小兔白了我一眼,说废话,我没有这东西,怎么跟姥姥沟通啊? 我犹豫了一下,说里面有话费么? 楚小兔说当然。 我说借我用一下,楚小兔没有拒绝,点头说好,随后我把电话拿了过来,拨打马一岙的手机,结果还是没有能够接通。 这事儿让我有些郁闷,连着又拨通了几回,都是如此。 当我把手机还给楚小兔的时候,她笑了,露出一口洁白的贝齿来,对我说道:“都跟你说了,这玩意到了乡下地方,当砖头都不够硬,你打电话那人,估计都在那个山窝窝里蹲着呢。” 我叹气,说好吧,不过还是拿着吧,你记得充电,别关键时刻掉链子。 两人在市区逛着,我找了一家专门做砂锅饭的小店子吃饭。 这家的砂锅饭看着门面不大,油腻腻的,但是客人却出的多,我们还排了十几分钟的队,等到东西来之后,有些微糊焦香的锅巴和白色米饭,再加点缀着的腊肠,以及几碟随堂小炒,都让人食指大动,胃口大开。 为了照顾吃素的小兔,我给她特意点了两个素菜和不加腊肠的砂锅饭。 这点儿贴心的举动让她十分感动。 而楚小兔报答我的方式也很耿直,一口气吃了六碗砂锅饭,弄得老板差点儿都忙不过来。 我瞧见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忍不住说道:“你慢点啊,饿鬼投胎一样?” 楚小兔瞪了我一眼,说你不知道,我昨天晚都没有吃饭——那儿的油不对,有一股下水道的味道,我吃了吐,肚子早咕咕叫了。 我笑,说没事,你跟着我,不怕没好吃的。 楚小兔说你对吃怎么这么有研究呢,那么多的店子,挑了这一家,贼拉好吃。 我说那是,你不知道,我以前有个梦想,是开一家餐馆,所以我对于吃很严格的,每到一处地方,都会去挑最有当地特色的馆子吃饭,然后记住这个味道,多多学习,想着自己能不能够做出来。 楚小兔满眼信心,说哇哦,那你做菜岂不是很好吃咯? 我很是得意,说对,有机会让你尝一尝,保准你舌头都要咽下去。 听到我的话,楚小兔十分期待。 于是她又吃了三碗。 傍晚时分,我拉着吃撑了还要嚷嚷着再吃的楚小兔离开,两个人赶了前往西边一个县的最后一班车,这班车很是破烂,车厢里面有着浓郁的汽油味,沉闷无,然后又有人在前面不断咳嗽,弄得我都都有些脸色苍白。 而楚小兔因为晚吃得太多,差点儿要吐了。 那个时候的公路并不是很好,国道都破破烂烂的,一路摇晃,到了晚十点多的时候,终于来到了一个小镇子。 我们下了车,楚小兔走出了几步,整个人不行了,趴在不远处的田坎吐了起来。 我路的时候买了水,等她吐得差不多了,走过去,帮着拍了拍背,然后把水递给她漱口。 楚小兔漱过口,勉强回过神来,对我说道:“我们到底要去哪里?” 我说去一个叫做错木村的地方。 楚小兔又问:“那我们要去干嘛呢?” 我说跟我一个朋友汇合。 “他知道离别岛在哪儿么?” “不,他不知道,但是想要找到离别岛,得找到他,不然谁来也白搭。” “到底什么意思?你能不能说清楚再行动?我感觉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跟着你到处晃悠。” “你可以不跟来。” “傻子,我知道,你这个王八蛋,从头到尾,是想要把我给甩掉,哼,是不如你的愿。” …… 两人吵吵闹闹,并不进镇子,而是沿着这条公路往前走,在前面的山坡前转弯,开始沿着小路朝山里走去。 当时的情景,直到现在我都还记得——月光在头顶的某一处地方高悬着,白月光,如水一样地洒落在地面,楚小兔咬着嘟起的嘴唇,然后无辜地看着我,眼眶里面仿佛有雾水一样,十分的委屈。 当时的夜,月亮也美,人也美。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跟着这个有点儿小闹腾、又有点儿小活泼的女孩子,一直走下去的冲动。 不过这样美丽的情怀,终于还是被山路的曲折给打败。 越往山里走,那路途越是崎岖,大概是下了一阵雨的缘故,一开始的时候还好,越往后走,那山路越发泥泞,有的时候一不留神,一脚踩在了泥坑里面,拔出来的时候,满脚的泥巴,让人心烦意乱。 不过这情况只是仅对于我而言的,深入山林,楚小兔跟一只猴儿般灵巧无,走走下,每一次都能够绕开泥坑,走在草堆。 我一开始还在领路,后来却不得不让她走前面,我在后面亦步亦趋。 如此一致走到了凌晨三点多,我们终于来到了一个夜幕笼罩的村子,而这个村子规模很小,一眼望去,也十来户人家,而且家家都是木房子、吊脚楼,都是非常原生态的样子。 我有些激动,下坡的时候差点儿摔了好几跤。 随后我来到了村子从下面数去的第六家,敲开了人家的门。 叩、叩、叩…… 如此敲了两回,里面传来一个慵懒的人声:“是哪个哟?” 我恭敬地回答道:“‘千古风流今在此,万里功名莫放休,三山五岳成一快,降妖除魔是朋友’,后辈侯漠,拜见联盟前辈。” 第十八章 香艳邀请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十八章 香艳邀请 “吱呀“一声,门开,有人从木门后面探出了脑袋来,打量着我们。 我也在打量对方。 这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年人,脑袋包裹着一张蓝色帕子,脸满是老人斑和皱纹,眼睛浑浊不堪,左眼好像还有一些白内障,总之给人的感觉十分不自然。 而对方身的气息也让人很不好受,有一种长期没有见到阳光、陈腐的气息。 除此之外,他还是一个瘸子。 他的行动,很不便。 这是一个苗人,从他说话的口音,能够感觉得出来。 我按照以前马一岙教导的,将双手伸出,左右手的拇指相扣,左手手掌朝外,右手手掌朝内,然后一齐放平,分开,又聚合。 如此三次之后,再拜,说晚辈侯漠。 侯漠? 那人打量着我,又瞥眼瞧向了我身后的楚小兔,好一会儿,方才打了一个呵欠,说道:“侯漠,这个名字,耳生啊?” 我恭敬地说道:“之前有一个人,应该跟你提过。” 那人眉头一扬:“谁?” 我看着他,平静地说道:“马一岙……” 听到这话儿,对方的脸终于露出了笑容来,说啊哈,原来是那个小崽子啊,对,对,他跟我说过你,来吧,进来,进来烤火。 十月份的天气,在鹏城还是秋老虎时节,十分炙热,然而在这苗疆的小村子里,深夜,露水寒重,夜风吹来,微微发寒。 寻常人早已受不了了,也是我们一路疾奔,火急火燎,方才没有太多感觉。 进了屋子,里面黑漆漆的,点着一盏煤油灯。 我才发现,这儿居然还没有通电。 屋子是很寻常的吊脚楼布置,堂屋里没有沙发,没有电视,除了神龛和几个竹制的板凳之外,其它的什么都没有。 穿过堂屋,来到旁边的灶房,那地灶有余温,老头儿用火钳扒开外面的灰,露出里面的火星来,又从旁边的竹筐里钳出了黑色的木炭来,放在了火塘里。 他将火塘里面的火弄起来,又在火塘面的支架挂了一个吊锅。 他舀了水去之后,对我们说道:“你们坐,我去叫虎子起来。” 他离开了灶房之后,我在火塘旁边的竹凳坐下,而楚小兔则没有。 她一脸疑虑地打量着这有些狭窄的灶房,走到人家的大灶前看了一会儿,打量着人家的锅碗瓢盆,又走到了门口,往堂屋望了一会儿,若有所思。 我被她走来走去的样子弄得很烦,忍不住说道:“你能不能坐下来?” 楚小兔走到我跟前,压低声音说道:“你不觉得怪么?” 我说有什么好怪的? 楚小兔瞧见我一副毫无防范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说你真的是好天真、好幼稚啊,你听说过湘西有三怪没有? 我摇头,说什么鬼? 楚小兔伸出右手,五指纤长,莹白细嫩,随后一根一根地屈起来:“湘西有三怪,蛊毒赶尸,落花洞女,后面两个,我不跟你仔细讲,讲第一个,蛊毒;这玩意是苗人独有的,听说是用无数种毒虫蛇鼠,用尽种种秘法,在一个独特的器皿之炼化出来的毒物,一点你沾了这个,生死操控在了别人的手……” 我耐心地听她说完,然后问道:“嗯,然后呢?” 楚小兔恨恨地说道:“养蛊人虽然威力甚大,翻手之间将人灭杀,但从本质来说,跟寻常的普通人无异,体质一般,所以很难像看夜行者一样,一照面认出来,但也不是没有漏洞——蛊毒之物,最喜洁净,所以一般农户家,地一尘不染,东西摆放齐整,完全没有生活气息,有八成以的可能,家里是养了蛊的。” 我听她这般说,这才下意识地打量着我们所处的这地方。 我本身是乡下的,也去过许许多多的地方,对于乡下农家的了解很多。 其实并不是农村人不爱干净,而是因为沉重的劳务活动,使得没有太多精力来打理,所以家里通常都会显得较乱。 即便是很爱干净的人,隔三差五地整理打扫,但总还是会有一些疏漏的地方。 最常见的,是地的泥巴、桌子的回,还有房梁间的蜘蛛。 这些都是不可避免的。 然而这里的确如同楚小兔说的一样,整个吊脚楼的内部窗明几净,一尘不染,即便是最容易变脏的灶房(也是厨房),也几乎没有什么油腻的感觉。 从这一点来看,绝对是很不正常的。 楚小兔的推测,说不定是真的。 不过…… 楚小兔瞧见我即便是听完了,也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顿时焦急起来。 她指着我,说还愣着干嘛?赶紧跟我说,你来这儿干嘛的,看你们也不熟啊,你小心点啊,别真的蛊了,到时候身家性命都是别人的了,是让你跪下当狗,你也不得不做…… 她还想说,结果堂屋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灶房的门“吱呀”一声响,有人进来了。 楚小兔不敢当面说人家坏话,赶忙闭了嘴巴。 这回来的,不光是那老苗人,还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人。 这少年虽然一脸稚气,但人真的挺壮实的,一双大眼睛黝黑发亮,显得十分活力。 老苗人对我们说道:“这是我孙子,小虎——罗小虎。” 带着孙子见过我们之后,老苗人坐到了我们对面,而那个叫做小虎的少年则去碗柜端了三个粗瓷碗来,在里面各放了一点儿茶叶梗子。 没一会儿水烧开了,他给我们各冲了一碗茶。 老苗人拿过自己的那一碗茶,用粗糙的右手指在碗里面搅了一会儿,然后沾了沾自己的额头。 随后他端起了碗来,冲着我们咧嘴一笑:“请。” 老苗人端起冒着腾腾热气的茶水,开始美滋滋地喝了起来,而我也没有犹豫,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这茶水,入口烫,随后苦,等那味道在口腔里完全散发之后,却有一股异的甘甜和芬芳在口腔回荡不休。 我喝了一口之后,忍不住叹道:“好茶。” 老苗人瞧见我喝得爽快,笑眯眯,然后又扭头,看向了旁边的楚小兔,说怎么,不合胃口? 楚小兔有些紧张,说我,我不渴。 老苗人眯眼瞧她,好一会儿,方才说道:“小姑娘,你是怕我在你的茶里面下蛊,对吧?” 楚小兔没有想到对方会这么直白,身子下意识地绷直,有些语无伦次,说啊,没、没有,这个,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瞧见她一脸惊恐的表情,老苗人不再逗她,而是从怀里摸出了一根烟枪来,弄了点烟叶进去。 他用炉火点燃之后,深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这才对我说道:“马一岙,他师父我认识;你呢,你是谁的弟子?” 我来之前的时候,听王朝安老爷子交代过,没有跟这位来虚的,实事求是地说道:“我是夜行者,刚刚觉醒的,虽然跟马一岙以及王朝安老先生学了一些东西,但目前是没有师承的。” 听到我这么说,老苗人点了点头,说嗯,年轻人最重要的品质,是诚实,这一点,你很不错。 随后,他又抽了几口,方才缓缓说道:“我跟小马说了,回头,让我孙子小虎带你们过去那里,不过有几句话,我得说在前头,你要是同意,随时可以出发,要是不同意,那你也别闹腾了,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我恭敬地说道:“请讲。” 老苗人说马一岙去的地方,叫做坨弄,那是一个很恐怖的地方,需要过黑风沟,那儿近十年来,没有人能够进入之后生还而出,小虎是我唯一的孙子,他父母死了之后,是我的命根子,所以他虽然送你们过去,只能够送到黑风沟。剩下的路,你们自己走。 我说好。 喝过了茶,老苗人说今天天色太晚,而且你们也赶了一晚的路,先在这儿歇着吧。 我着急离开,然而老苗人却坚持一点,磨刀不误砍柴工。 这般说,我也没有再多聊,点头应下。 谁知道等小虎给我们安排房间的时候,我们才发现只有一间客房,我瞧了里面的床铺,犹豫了一下,说要不然我跟小虎一起睡吧? 小虎一脸嫌弃,说不,我不喜欢跟男人一起睡。 呃…… 我看了楚小兔一眼,又看了一眼十三四岁的小虎,知道这小孩子已经处于发育期了。 让他跟楚小兔这么一个行走的雌性荷尔蒙待一块儿,如何受得了? 楚小兔反倒没有我的心理负担,说道:“行了,行了,小弟弟你赶紧去睡吧,不用管我们。” 她送走了小虎,然后瞪了我一眼,说干嘛,走一天路了,不累?赶紧睡吧? 楚小兔是江湖儿女,百无禁忌,自己个儿躺在了木床的里面。 我有些尴尬,瞧见这房间里空荡荡的,连个椅子都没有,正打算着躺地板呢,楚小兔打了一个呵欠,说道:“你床来,地板,小心虫子爬身。” 我对虫子,其实挺膈应的,想了一下,还是了床,。 人都穿着衣服,吹了煤油灯之后,黑乎乎的。 我闭眼,却怎么也睡不着。 空气浮现着楚小兔身发出来的幽幽女人香,然后耳边是她均匀的呼吸。 我不确定她到底是不是睡着了,心乱如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忍不住扭过头,看向了里面的楚小兔,却发现黑暗,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 原来她也还没睡。 我吓了一大跳,刚要说话,楚小兔突然噗嗤一声笑,然后对我说道:“怎么样,想不想来一发?” ****** 今天在广西贺州参与“国艺理论学会络学研究会第四届学术年会”,很荣幸作为络作家的代表,与前来参加的专家和学者交流(照片明天发微信公众平台里),时间紧张,不加更了,另外明天如果更新推辞,小佛晚些加更补偿。 谢谢大家理解,一个作者,毕竟得走出来,我也希望成为大家的骄傲。 毕竟,我三十多了。 第十九章 梦了无痕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十九章 梦了无痕 这样的夜色。 深山之的小村子,风情独特的吊脚楼,静谧的夜里,身边有一个全身都在散发着浓郁女性荷尔蒙气息的大美女。 然后她睁开了宛如璀璨星辰的双眸,对我甜甜一笑,发出了如此香艳的邀请。 讲道理,只要是生理正常的男人,特别是精力旺盛的年轻男人,应该都很难去拒绝这样的邀请吧? 对不对? 我有不是柳下惠,又不是和尚,更不是身有隐疾,当下也是做出了一个所有男人都会做的选择。 我说好啊,怎么来? 事实,我有点儿紧张,毕竟好久没做这种事情了,我怎么都有一些生疏。 不过楚小兔别看之前的出场十分惊艳,但从这些天我跟她接触的感觉来看,应该并不是一个放浪成性的女子。 等等,她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是……她喜欢我? 我的心跳突然有些急促,而在我脑海里满是红被翻浪的性福画面时,里面却伸出了一条腿来,一下子把我给蹬下了床去。 我满心激动,没有来得及防范。 等我滚下床去之后,方才回过神来,有些恼,说你干嘛? 楚小兔将被子扔了出来,对我说道:“你看看你,果然露出丑恶的真面目来了吧?前面还表现得多大义凛然,好像是谦谦君子一样,容不得半点世间的丑恶,现在却是个假正经,满肚子诲淫诲盗,男盗女娼——告诉你,我随身带着把剪刀,你要是敢对我做什么,我把你的命根子给剪了,知道不?” 听到她这义正言辞的警告声,我被**冲昏了的头脑终于清醒过来。 这种感觉,好像是被冰水浇了头一样。 知道被耍了,我很是不甘心,下意识地瞄了一眼半坐在床,体型妖娆的楚小兔,心里盘算着自己要是来一个“兽性大发”,将她给办了,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然而当我接触到了她那明媚清亮的双眸时,所有的**都如同潮水一样消退下去。 我开始感觉到羞愧。 我刚才怎么会有那么禽兽的想法呢?难道是因为我体内的夜行者血脉在作祟? 这事儿我之前听马一岙跟我说过,他们修行者叫做走火入魔,而夜行者则叫做臣服兽性,理智被身体的兽性本能压制,最终做出许多不合理智的事情来。 我悻悻地回了一句:“我哪有?我刚才是考虑你的感受,照顾你的面子,才会那么说的。” 说罢,我抱着被子,躲到了靠墙边的木板躺下。 我躺下之后,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主动观想,让自己迅速进入深度睡眠状态。 而在我迷迷糊糊之间,突然又听到楚小兔在床边轻轻说道:“瞧你这人,真的是,一点都不可爱。说不行,你还真不行了啊……” 这声音,近乎于呢喃一般,我听在耳边,都不确定是她在说话,还是自己幻听。 我翻了一个身,嘴角一咧,心想道:“又想忽悠我?没门!” 我闭眼,很快进入了深度睡眠状态,而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间,我的怀里多出了一句温暖滑腻的身体来。 这女人前凸后翘,那叫做一个青春逼人,好像是刚刚熟透的水蜜桃一般。 咬一口,能够滴得一身的汁水来。 紧接着那具温香软玉一般的身体压着我,有饱满如樱桃般的嘴唇覆在我的眼睛,紧接着一条灵活如蛇的舌头剃开了我的唇。 好滑,好香。 我下意识地抱紧了对方,然后开始疯狂地脱去对方的衣服,尝试着找寻一处温软之处。 等到两人都攀升至最浓烈的情绪状态时,我下意识地哼出了声来。 紧接着…… 我醒了,被楚小兔的笑声给弄醒了,随后发现一场春梦之后,自己差点儿把人家的被子撕成了碎片不说,而且还不得不去换条裤子。 楚小兔坐在床看着躺在地的我,笑得前俯后仰。 她不断地拍着床沿,笑疯了。 我尴尬地爬起来,准备去院子里清洗一下,而楚小兔在我身后说道:“怎么样,你还歧视婆婆她做的事情不?从某种程度来讲,姥姥对于你们这些男人来说,是大慈大悲的救世活菩萨呢;退一万步来说,她手下的那些姑娘,和来玩儿的客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有什么不可以的?” 我摇了摇头,不想跟她多做争辩。 毕竟,我还得去找地方换裤子…… 次日起来,我在院子里打了一套拳,让自己的身体活络起来,汗水从身和头顶浮现,化作腾腾热气。 此刻的湘西大山,已经临近冬天,早尤其寒冷,不过我却不怕,用压水井的水洗了一回脸,通体安逸,而小虎则打着呵欠走了出来。 他看到了我,埋怨道:“你们昨天晚也太闹腾了吧,弄得我都没办法睡觉!” 他很不满地瞪着我,让我有些莫名其妙。 闹腾? 我昨天除了被蹬下床和被楚小兔笑的时候,闹了点儿动静之外,什么也没有干啊,怎么朝着他了? 我看着小虎一脸嫌弃的表情,没有说话。 因为在那一瞬间,我的脑海里划过了昨天梦里的种种情形。 之前的时候还我感觉十分模糊,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一下,那画面却显得如此真实,好像是真正发生过了一样。 是真的么? 我有点儿懵了,而这个时候,楚小兔打着呵欠走了出来,瞧见我,忍不住又是噗嗤一笑。 她的笑将我所有的疑虑给打消了去。 三人收拾妥当,老苗人却没有来送我们,一问才知道,他很早去了寨子里的鼓楼祈祷,因为寨子里有个大活动,没有时间来送我们了。 不过小虎对于坨弄寨和黑风沟的路都较熟悉,算是寨子里的“老猎人”了。 由他带着,问题不大。 小虎背了一个洗得发白的帆布挎包,用布条扎绑腿,然后又在腰间插着一把磨得锋利的镰刀,又带了水壶和其它野外生存的东西,检查过了一遍之后,对我们说道:“走吧。” 我们出发,从寨子左边的一条山道往里走,开门是一座高坡。 那高坡我的记忆不是很深刻了,但里面的野板栗树和山柿子树却还是很有印象的,而除了这两种树之外,最大的印象是山高路险,十分险要。 有的地方陡峭无,几乎都没有什么路。 倘若是一脚踩空,估计都要跌落十几米、几十米的深谷之去。 在这复杂的深山之行走着,很多地方都没有路,只能够凭着那些猎人或者采药人走出来的小径前行,而因为人迹罕至的缘故,这一大片的深山,到处都是一片的绿意盎然,生机勃勃,反倒是又平添了几分别样感觉。 路的时候,小虎跟我们介绍目的地——坨弄寨。 那是一个很邪性的地方,传说当年有苗族土司造反,发动了大范围的叛乱,当时的明朝政府紧急处理此事,根据情况,有的拉拢腐蚀,有的分化,有的则是坚决打击。 具体的情节不多叙,相传有一支苗人最后退守在了十万大山的最后一个据点,凭恃天险抵御。 他们在那里,与明朝军队进行了大决战。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明军胜了——事实,那只不过是一州一府的兵力而已,而战胜了敌人之后,当时的将领为了震慑骑墙派,在那儿实施了“斩草除根,鸡犬不留”的政策。 那个曾经无繁荣的大苗寨子,最后却成了一片白地。 死地。 而那个地方,叫做坨弄寨;他们凭恃的天险,便叫做黑风沟。 近几十年来,无人能够从那里活着出来过。 不知道多少年过去了,现如今的坨弄寨成了一个传说,据说居住着一群落花洞女。 什么是落花洞女呢? 这个涉及到了湘西的一种民间传说,但从根本来说,她们应该可以称之为“神的女人”。 这里面所谓的“神”,指的,是山神。 小虎跟我们聊着,而我的心里其实也是有一些疑惑的。 因为既然坨弄寨、黑风沟几十年来都没有人能够活着出来过,那么为什么会有人知道肥花去了那里呢? 这里面的细节王朝安老爷子和小钟黄都不知道,我也无从得知。 但马一岙似乎很相信这个,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到底是为什么呢? 我心疑虑匆匆,而这个时候,一直在前面领路的小虎开口说道:“到了,前面是黑风沟。” ******* 小佛说:高铁面码了一章,然后今天能够回家,熬夜也要加更,妥妥的。 第二十章 落花洞女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二十章 落花洞女 在路的时候,小虎曾经数次描述过黑风沟的恐怖之处,说传闻的神农架在黑风沟的面前,简直都是小儿科。 这儿是一个地形无复杂,地貌十分特,生态系统异常诡异的场景,然而真正走到了黑风沟的跟前时,我却并没有感觉这跟我们之前的来路,有太多的区别。 瞧见我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小虎立刻明白过来。 他指着左边一条道路尽头,说你往那儿走,那里有一片滑板岩,往下走,到了黑风沟。 我说你不跟着去么? 小虎说我爷爷还等着我给他传宗接代呢,这种送死的事情,他肯定是不乐意的。不过,其实我挺想去的。 我说里面除了你之前所说的,还有别的么? 小虎想了一会儿,突然说道:“狼挺多的,你们得小心一点,别把那畜生当成狗了,要不然给偷袭了,来一口,你们可受不了的。” 我有些惊讶,说现在这个年代,还有野狼? 小虎嘿嘿笑,说你们去试一试,知道了。 他说完,准备转身离去,然而在这个时候,从另外一条路的转角处,走来了一行人。 这一行人,差不多有十个,正前方的,是四个唢呐手,然后四个轿夫,最后有两人,一个是白发苍苍的老婆婆,而另外一个,则是一个长得十分壮实的年汉子。 这些人,除了那个老婆婆之外,其余的人都穿得十分喜气,大红衣服。 而轿子是软轿,面有红布刺绣点缀,弄得喜气洋洋。 这是大花轿。 我有点儿诧异,说这是谁家新娘,没事儿跑到这个鬼地方来送亲? 除了怪这一点,我另外还有一个疑问,那是现在这个社会,谁没事儿了,还弄个大花轿来折腾呢? 小虎幸灾乐祸地说道:“山神的新娘呗。” 我没有反应过来,反倒是楚小兔懂了:“落花洞女?” 小虎点头,说对。 我心里很是疑惑,问道:“说来说去,这个落花洞女,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小虎不答,反而是楚小兔跟我解释:“我先前曾经听姥姥跟我说过,这落花洞女呢,是湘西的一种特色现象,在别的地方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是村子里一些未婚的女子,在某一个时间点,突然间得了一种类似忧郁症的病,进入了一种痴迷的状态,她的面色灿若桃花,眼睛亮如星辰,声音如丝竹般悦耳,身体里发出一种馨人的清香。她会每天不停地抹桌擦椅洒扫厅堂,把一个原本破败的家收拾得纤尘不染。进入了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境界里去……” 小虎接着说道:“老人讲,变成这种模样的女人,需要将她送往深山里去,因为她已经被神给看了,而女孩也已经把自己许给了神,她整天生活在幸福的幻想里。她的心人是不食人间烟火却救人于水火的神,因此她不再为世俗的任何男子动心。” 我说这可是真的神,是不是有什么说法呢?要是没有送往深山,又会怎样? 楚小兔幽幽地看着我,然后说道:“如果不送走,会不饮不吃,脸带着幸福的微笑死去,而在她们的内心之,这是她们的郎君,也是神,过来接她们,前往天国。” 听完这话儿,我忍不住骂道:“这不是神经病么?” 小虎一脸敬畏,说你不信神? 我大骂道:“信个毛!且不说这个世界到底有没有神,算是有,这个没事儿跑来跟我们广大光棍儿抢媳妇的臭不要脸的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小虎哈哈一笑,说没有信仰的人,终究活不长久,我以后都得绕开你,免得被牵连了。 楚小兔还在解释,说:“说是送往深山去能活,但那只是一种安慰自己的想法,深山里什么都没有,到处都是虫蛇鼠蚁、豺狼虎豹,一个单身女子,又如何能够活下来呢?许多的女子,最终都死在了洞子里,所以她们才会被称之为‘落花洞女’!” 听完这些,我在饱受震惊的同时,又有些可怜那些女子。 她们在生命最好的年华,却不得不凄惨的死去。 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倒是小虎说道:“你们要去的坨弄寨,其实是我们这一带苗疆落花洞女的去处,说不定那里有人活下来,并且一直生活到如今呢?” 我说你的意思,是那帮人,是准备把轿子里面的女子,送到坨弄寨去? 小虎点头,说对,他们管这个,叫做出嫁…… 他话音刚落,突然间有极具穿刺力的唢呐声响起,是《春来到》。 这曲目我熟悉,因为在我们那儿结婚办酒的时候,免不了请几个唢呐匠来,吹一些这样喜庆的曲子,除此之外,我知道的,还有《大汉东山》、《小汉东山》、《大桃红》、《小桃红》、《大开门》等等。 那四个唢呐匠吹着曲子,走到了跟前来,而他们走进了,小虎的双眼不由得瞪大了起来。 随后他下意识地往草丛躲了过去。 我和楚小兔都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而等到那帮人走到跟前来的时候,那个满头白发的老婆婆走到我们跟前来,问我们道:“你们是哪个啊?” 我不确定对方的来头,所以没有说实话。 我说婆婆你好,我们是来湘西旅游的驴友,过这边来,感觉这一片山的风景很有味道,过来看看。 老婆婆打量着我们,好一会儿才说道:“啥子是驴友哦?卖驴子的人?” 旁边有一个扛轿子的小年轻咧嘴,露出一口白牙来,笑着说道:“龙婆,不是买驴子的,是游客,城里头那些有钱人吃饱了没事做,到处跑——次不是有几个家伙没事爬清风山,结果走丢了,镇子里的干事组织我们去漫山遍野地找人呢,那事儿你还记得吧?” 那龙婆这才听明白,对我们说道:“你们别在这里瞎晃了,这里很危险的。” 我连忙点头,说哦,哦。 我答应是答应,但没有挪步,那龙婆也只是告诫我们,并没有强制我们离开。 她带着人,又走了十几米,这才让人将轿子放下,唢呐匠吹了一曲《凤求凰》之后,有人开始放鞭炮。 一连串的鞭炮放完,硝烟弥漫,龙婆开始在原地蹦蹦跳跳,有如抽风了一般。 楚小兔低声对我说道:“这人,很有本事,她这是在跳大神呢。” 我有些惊讶,说跳大神?这个算什么本事? 楚小兔解释,说有人跳呢,是瞎跳,唬人的,而这位跳呢,是真跳,她通过自己一整套的手段,和踏足的方位,与我们脚下土地里藏着的某一种“灵”沟通。 我有些不太相信,说你哄我的吧? 楚小兔白了我一眼,说你爱信不信,稀罕理你,哼。 一番折腾之后,那年人开始嚎啕大哭起来,想要去轿子那儿,结果抬轿子的几个年轻后生赶忙过去,七手八脚地将他给架着,然后离开。 那几个唢呐匠完事儿之后,也收起了家伙什儿,头也不回地走。 回来的时候,那龙婆瞧见我们还在这儿,又提醒了一声。 我点头应下,却没有动弹。 她也不管,带着人这么离开了。 这帮人一走,现场变得宁静了下来,我走到那花轿跟前,瞧见周围一地的鞭炮碎屑,又打量着轿子里,不确定里面到底有没有人在。 而在这个时候,那轿帘被人掀开,走出了一个明艳夺目的少女来。 她的年纪只有十四五岁左右,穿着一身碎花红裙子。 这裙子仿佛是自己做的,但裁剪适宜,将她的身材很好地凸显了出来。 我见过不少的美女,冷艳如秦梨落,可爱如楚小兔,但这个从轿子里走下来的少女,却并不逊于前面这两位。 我说的,并不仅仅只是容貌,而是一种气质。 一种出尘的仙气,这种感觉是我之前从未有感受到的,后来2004年有一部游戏改编的电视剧大火,那里面女主角给我的感觉,也是如此。 我无法用具体的语言去形容她,只能说一个词。 出尘之气。 这少女从轿子里走了出来,然后径直朝着前方的黑风沟走去,完全没有看我和楚小兔,仿佛我们并不存在一样。 “姑娘,姑娘……” 我叫了两声,没有得到理睬,想要走前去,楚小兔拉了我一把,说落花洞女,精神恍惚,你别乱来,走,我们跟去。 两人跟着那少女往前走,没多久到了黑风沟前。 望着那平滑向下的地形,我感觉不对劲,回过头去,却瞧见小虎居然跟了过来,有些惊讶,说你不是说不进去么? 小虎三两步走前来,阴着脸说道:“真啰嗦,赶紧走。” ****** 小佛说:赶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七点,一口水都没喝,赶紧写,大家见谅。我去吃点饭,晚些加更。 第二十一章 大河之中藏异兽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二十一章 大河之藏异兽 (为abner_zhan...加更) 眼见小虎要继续往前走,我赶紧拦住了他。 从私心面来说,我当然希望有一个熟悉情况的向导能够带着我下那黑风沟,但如果因此而得罪了小虎爷爷的话,这事儿可得不偿失了。 马一岙既然能够托小虎爷爷为转告人,彼此之间,必然是有一份交情在的。 我如果因为此时,与他闹僵,问题可有点儿严重了。 最主要的,是我不愿意那老人失孤。 但小虎却并没有理会我的阻拦,瞪了我一眼,阴沉着脸说道:“干嘛?” 我说你爷爷交代过来,不让你跟我们一起进黑风沟,我们是烂命一条,但你却不是。到时候要万一白发人送黑发人,是谁的罪过呢? 小虎往前走着,说这是我自愿的,跟你无关。 我说到底什么原因,你总得跟我说清楚啊——前一秒钟的时候,还跟我说不想跟我们一起去送死,后一秒钟,说是自愿的。你这么说,我心虚,更不能让你跟着一起啦? 小虎说那我不跟你们一起走,行了吧? 我瞧见他这么坚持,知道是劝不回去了,不过还是疑惑,而旁边的楚小兔却看了明白。 她笑着说道:“小虎,你是不是认识那个女孩儿?” 小虎盯着前面一直走,头也不回地说道:“认识,当然认识,我们邻寨的蔡月娘,是我们苗人的明珠。她母亲怀她的时候,梦见有凤凰入怀,而她生下来之后,光芒璀璨,才长到十四岁的时候,前来求亲的人,把她们家的门槛都给踩破了……” 我这时才反应过来,说:“你、喜欢她?” 我的单刀直入,让小虎的话语停顿了一下,而这个时候,他终于露出了少年人所特有的羞涩表情,甚至还低下了头去。 他用细弱蚊音的声音说道:“月娘是这十里八乡最漂亮的姑娘,我,自然也是……” 我瞧见他这模样,忍不住笑道:“瞧你这样子,毛都没长,心思还挺多。” 小虎恼了,说你们若是想要活着从黑风沟离开,得求着我——要是没有我的帮助,你们等着死在这里吧。 他这般一说,楚小兔立刻明白过来。 她笑嘻嘻地说道:“这样子,我们帮你把蔡月娘的事儿给查明清楚,不让她小小年纪,莫名其妙地死去,而你呢,也得在这个时候倾尽全力来帮我们,咱们精诚合作,千万不要有任何保留,你觉得怎么样?” 小虎瞧了我一眼,哼了一声,说好,看在小兔姐姐你的面子,我不跟他计较了。 远处穿着红色嫁衣的苗家少女已经下了坡,顺着岩石的沟壑下到了沟底去,我们不敢多作停留,赶忙赶了去。 沟沟下,两个世界。 之前我看小虎所指之处,与来时风景一般无二,除了林深茂密,并不觉得有任何不同。 然而下到了沟底之下,扑面而来的,是穿过谷底的冷风,让我感觉到,这下的落差,差不多有五度左右的温度。 温度只是最直观的感受,而沟底的植被也让我惊讶,除了大量寻常可见的低矮灌木林之外,居然还有许多的蕨类植物。 这种蕨类植物,并不是寻常的卷柏、石韦、铁线蕨,而是那种长得十分高大健硕的类别。 有好几个地方,我甚至觉得那玩意,应该是传说的桫椤。 桫椤是什么? 这玩意又称之“树蕨”,这玩意儿生于林下或溪边荫地,产于我国大陆的藏边、黔州赤水一带,在尼泊尔、印度锡金、不丹、印度、缅甸、泰国、越南、菲律宾及日本南部也有分布。 它的茎干高达6米或更高,直径一二十厘米,是国家一级保护的濒危植物,有“活化石”之称。 这样的东西,我只在书有见到过,没想到还能够在这里见到。 这儿离赤水,可还是有很长一段距离的。 大量低矮的灌木林和蕨类植物充斥了整个黑风沟的地表世界,再加方的枝干遮掩,使得这沟底下的光线有些弱。 即便是光线很好的天气,这沟底之下,也是一片昏暗。 而这昏暗之,又藏着无数虫子的鸣叫,在更远处,甚至还有不知道什么动物的叫声,彼此交汇,显得格外有活力。 当然,换一个角度来看,也充满了危险。 有一条小溪,在植物掩映的绿色之出现。 溪边,有一条小道。 那蔡月娘仿佛有人指引一般,顺着那条道路往前走,我们跟在后面,她浑然不觉,而因为相隔得并不是很远,我也闻到了她身的味道。 那是一种算不很浓郁,却很是凛冽的香气。 它像兰花,或者桂花,让人心神舒畅。 我发现,正是因为这种香味的存在,使得那些隐藏在绿色藤蔓和蕨类植物下方的种种危险存在,都下意识地退避三舍。 好几次,我都瞧见草丛潜伏着一条或者黑色、或者赤红色的毒蛇。 这些毒蛇充满了进攻性,仿佛随时都要弹射出来,咬你一口,然而当闻到这股香味之后,整个身子居然都放松了下来,没有摆出任何进攻的意图来。 瞧见这情况,我忍不住说道:“难道,真的有山神?” 小虎瞪着一双眼睛,苦大仇深地说道:“算是,胆敢打月娘的主意,我要跟它拼个你死我活。” 他有着年少人所独有的锐气,不过我担心他强硬过头,坏了事,赶忙跟他说道:“你一会儿别乱来,要是真的出现什么事情,你让我们来处理,等到你觉得不符合你的期望,到时候你再行动,可以么?” 小虎点头,说行,我知道了——我又不是傻子,肯定不会蛮干的。 我们跟着蔡月娘一直往前走,这天是晴天,头顶出了太阳来,然而在这沟底之下,我却丝毫感受不到太阳光的温暖。 飕飕的凉风,让我感觉好像是直接抵达了寒冬腊月的天气。 如此走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小溪汇聚,前面出现了一条宽约七八米的河流。 这河流,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蔡月娘像是了邪一样,即便是有河流挡在前面,不知深浅,也阻止不了她前行的脚步,眼看着她不管不顾地走前,准备没有任何保护措施地渡河时,小虎终于忍不住了。 他冲去,将即将下河的蔡月娘给一把抱住,然后把她往回拖去。 蔡月娘这时方才发现身旁有人,下意识地开始挣扎起来。 小虎一边拉扯,一边说道:“月娘,是我,我是虎子啊,你还记得不?我以前给你用芭蕉叶编过蝗虫玩具,你可喜欢了,你还记得不?” 蔡月娘仿佛这时才认出了小虎,点头,说哦,你是罗小虎。 小虎激动地点头,说对,是我。 蔡月娘反倒是一脸平静,说罗小虎,我知道你对我有意思,但我跟你讲,我现在是神的女人了,它爱我,我也爱它,你我之间是不可能的,你走吧,不要再纠缠我了。 她说这话,十分绝情,脸的表情也冰冷如霜,小虎听到,如遭雷轰,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而在此时,突然间蔡月娘的脚很是古怪地一扭,紧接着整个人都摔倒在了河边草地去。 她开始往河边滑去。 那不是主观意识的,而是被人绑住了右脚脚踝,然后将她给拉扯进了河水里面去。 小虎本来还在思考蔡月娘话语里面的决绝,此刻听到动静,下意识地伸手,去拉住了蔡月娘的双手。 然而一股神秘的力量,将蔡月娘往河里面死命拉去。 即便是有小虎帮忙拉着,蔡月娘的身体,也是一点儿、一点儿地往河里面挪去,大半个身子都浸在水里。 而在这个时候,我终于赶到了。 这时的我,已经从腰间将那软金索抽将出来,让它变硬之后,恶狠狠地砸在了河水之去。 这一棒砸下,那原本平静如镜的河水,突然一下晃荡起来。 紧接着,一个巨大的头颅从水里浮现出来,这玩意头宽大于头长,吻端圆,吻棱显著,颊部向外侧倾斜,鼻间距略小于眼间距,眼睑宽、略大于眼间距,鼓膜显著,椭圆形。 抛开这些专业描述,简单来讲,这家伙,完全是一头体型足有小汽车大小的…… 癞蛤蟆! 第二二章 候漠单手断水流,马一岙田间劳作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二二章 候漠单手断水流,马一岙田间劳作 我这一棒子,正好砸在了那癞蛤蟆的舌头面,痛得那畜生哇哇大叫,收回了缠在月娘脚踝面的舌头。 与此同时,它浮出了河面,那一对如灯笼般巨大的眼睛,放出了精光来,瞪着我。 下一秒,整个河面变得不再平静。 无数拳头大、足球大甚至有半人大的黑绿色癞蛤蟆,从水面之下浮现出来,一同发出了“哇、哇”的叫声,将整个这一片大河都给充斥了去,让人头皮发麻起来。 没有了拉扯,小虎将月娘拉到了河岸边儿,将她往后推,然后大声质问道:“这,是你要嫁给的神?” 月娘即便是刚刚从死亡线挣脱出来,却也是一脸淡然的样子,平静地说道:“它?只不过是神的看门狗而已,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小虎说:“可它想把你给吃了。” 月娘依旧平淡,说你放心,神会惩罚它的,它的报应,迟早都会来临。 我听着两人争执,忍不住出声说道:“如果你的神能够惩罚它,那让它快一点,否则来不及了……” 没有等我说完,那些水下蟾蜍已经按捺不住了。 随着那巨大的癞蛤蟆一声啼叫,满河的蟾蜍都开始朝着我们这边奋力游来,有的到了河滩,然后纵身一跃,朝着我们这边跳跃而来。 它们的攻击方式,是张开嘴巴,从里面喷溅出一些黑色的液体来。 而这些液体落在地面,便有腾腾黑烟冒起。 烟里有毒。 这些玩意,绝对不是寻常的癞蛤蟆和蟾蜍,因为它们除了一样长得丑陋之外,还具有十分强烈的毒性,从这一点来说,它们已经是十分恐怖的了。 因为曾经有过相似的经历,面对这样的场面,我多少还是稳得住心思的。 软金索长棍在手,我毫无畏惧,那癞蛤蟆飞跃而来,我如同打棒球一样,猛然一棍子挥去,将那癞蛤蟆打得很远。 砰、砰、砰…… 一连击飞了七八个大小不一的癞蛤蟆,突然间我头顶的天空陡然一黯。 天地都被遮挡。 我抬起头来,瞧见河那最为巨大的癞蛤蟆,居然从跃起,猛然腾身于半空之,然后呈鹰扑之势,朝着我们这边凌压而来。 我对后面的众人大声喊道:“快走。” 催促着人走,我却并不逃避,而是将手的长棍高高举起,然后猛然一跃,硬生生地怼了去。 砰! 长棍重重地戳在了那如同小汽车一般巨大的蛤蟆身,它那白色的肚皮看似柔软,却坚韧得如同橡胶一样,长棍戳,却望着旁边滑落而去,根本无法着力其。 但我在那一刹那,将全身的妖力陡然集,喷薄而出,再无顾忌。 随后那癞蛤蟆给我挑开,当我落地下来的时候,那癞蛤蟆“噗通”一声,落到了河水里去。 它仿佛是受到了重创,落水之后,没有再浮现,而是沉入水里。 与它一起的,是那些子子孙孙,居然也在同时消退,全部都沉入了水底,没多一会儿,原本热闹非凡、蛙声一片的河面,又恢复了原来的平静。 它仿佛一条玉带般,横呈在我们的面前。 呼、呼…… 我将那巨大的癞蛤蟆赶走之后,落在地,因为用力过度,全身有些酸麻,不断地喘着气,回想起来,有些后怕。 那畜生,很恐怖。 楚小兔冲前来扶住了,对我说道:“没事吧?” 我摇头,说还好。 楚小兔冲着我眨眼睛,说你刚才的表现,很棒呢——想不到,平日里温温吞吞的你,居然会有这么超卓的表现,帅呆了呢。 我苦笑,说我平日里,温温吞吞的? 楚小兔放开了我,冲着我眨了眨眼睛,说对呀,你不知道么?一点年轻人的活力都没有! 她走开去,而这个时候,月娘又要往前走,准备下河,小虎赶忙拉住她,说月娘,你疯了么?那些蛤蟆刚下水,一定藏在水底,准备使阴招呢,这太危险了啊…… 蔡月娘却不管,而是固执地说道:“它已经得到了神的惩罚,应该不会再敢动歪脑子。” 我伸出软金索长棍,拦住了她,说你脑子坏了,眼睛也瞎了?刚才明明是我打退了那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好吧? 月娘抬起头来,看着我,一副神棍的表情,指着天:“一切都是天意,你刚才的行为,也是神指使的。” 说完这话,她继续向前。 小虎终究是少年人,有些慌,感觉拉不住月娘,便求教我:“侯哥,这该怎么办?拦也拦不住啊?” 我瞧见那月娘像是邪了一般,摇头叹了一口气,然后将手的棍子高高扬起。 我举重若轻地往下一砸。 砰! 执拗的月娘后脑勺给我敲了一棍,双眼翻白,直接瘫软在了地去。 小虎没有预料到我会对月娘动手,下意识地抱住月娘,然后怒声对我大叫:“你干嘛?” 我指着昏迷过去的月娘,说喏,这是办法啊。 瞧见月娘只是昏迷,并没有受到别的任何伤害,小虎这才放松下来,转怒为喜,对我说道:“原来是这样啊?” 我叹了一口气,说别跟疯子讲道理。 小虎原本对我并不太友好,这会儿终于折服了,说道:“侯哥,厉害还是你厉害。” 表达完了敬佩之情,他又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试探性地问道:“要不,你先带着她离开?” 小虎摇头,说我算是带着她离开这是非之地,但她的精神恍惚,性情大变,终究还是会回来的——我防得住一时,防不住一世啊…… 旁边的楚小兔帮忙出主意:“听说落花洞女都是未婚的,要不然你给她来一发,改变这个条件?” 小虎连忙摇头,说不行,这怎么行? 我说你不行?要不然,我勉为其难帮下忙? 小虎羞恼,说什么叫做我不行?别看我小,我什么都可以了——我指的是这损招不行,你们说的,是被神盯之前的条件,而月娘她现在,已经成了落花洞女,她自己的心也嫁给了神,如果我现在将她给玷污了,她醒过来的第一反应,是为神守节,想尽办法去自杀的…… 我听他说完,开口说道:“那我们另外找路,绕开这条河。” 小虎说黑水河横贯沟底,此处一样,别的地方也是一样,绕不过去的。 听到他这么说,我陷入了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我的心头突然一动,走向了河边去。 楚小兔叫住我,说那帮癞蛤蟆睚眦必报,想必还蹲在水底里,准备阴人呢,你小心一点啊…… 听到这关怀的话语,我点头,笑了笑,然后将右手手掌,放在了缓缓流淌的河水之。 一股碧绿荡漾的青光,从我的手掌心处浮现出来。 随后它迅速蔓延,落到了对面去。 紧接着,让人惊讶万分的事情出现了,这七八米宽的河面突然从截断,裂出了一条宽约一米五的道路来。 河底之下,满是泥沙和鹅卵石,甚至水草和几头来不及撤离的癞蛤蟆。 整条河,突然断成了两截。 这情形让众人都为之诧异,而我则催促道:“行了,别傻呆着了,赶紧过河。” 楚小兔回过神来,推了一把小虎,而小虎赶忙将月娘背在了身,从我身边走过,下到了那条突然出现的河底道路去,朝着对岸走去。 七八米的距离,对于河水算宽,但步行来说,几步走过,倒也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我待两人走过,也走入其。 这时水道不再,但所有的河水碰见我的时候,都自动地让开了去,不敢靠近而来。 我感觉到了那头巨大癞蛤蟆在附近潜伏着,但它瞧见了这神一幕,终究还是给吓到了,迟迟不敢动弹。 我们过了河,楚小兔立刻冲了过来,抱住了我的胳膊,使劲儿晃,然后激动地说道:“天啊,你这是使了什么妖法,居然把整个河水都给截断了?这个,也太神了吧?” 我平静地笑着,说小手段而已,继续走吧。 我们继续向前,林子越发茂密,在黑暗之处,的确时不时地冒出一些古怪的嚎叫来,像极了小虎之前提过的野狼。 我将软金索收回,走在最前面,小心防范着。 走了不知道多久,突然间前面的空间一转,树林变得稀疏,而林间树下,居然出现了田垄,随后我瞧见更远处,居然有高高低低的村落出现。 我看着远处的那些吊脚楼,知道我们的目的地坨弄寨子到了。 望着远处的寨子,我突然间寨门口一处田垄劳作的人影有些熟悉,快步走前去,却瞧见光着身的马一岙,正挥舞着锄头,在田间劳作着。 虽然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我还是走过去,喊道:“马兄,马兄,你在干嘛?” 马一岙抬起头来,抹了一把额头面密集的汗珠,然后一脸疑惑地问道:“你叫我吗?你是谁?” 第二十三章 马兄失魂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二十三章 马兄失魂 瞧见这个因为劳作而满脸通红,一身臭汗的男子,还有他的回话,让我突然间有一种错觉。 我面前的这人,难道是马一岙的兄弟,又或者亲戚? 不过他那颇具辨识度的两撇胡子,还是将我所有的猜测都给打消了去。 这是马一岙。 我看着他,说马兄,你到底怎么了?不认识我了? 马一岙拄着锄头,疑惑地看着我,好一会儿,方才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认识我么?你怎么知道我姓马?” 我有点儿恼了,说我不但知道你姓马,而且还知道你叫马一岙。 他咧嘴笑了,很像是我刚开始见到王虎时候的傻样。 傻大个儿。 瞧见这个,我心里有些发虚,果然,随后马一岙开心地说道:“这你猜错了,我叫做马九,可不叫什么马妙。嘿嘿嘿,你总算是猜错了吧……” 瞧见他开心得像个一百五十斤的孩子,我有点儿难过。 因为此时此刻的我,终于发现,他并没有在装。 他是真的傻了。 又或者,他失忆了,被人控制了。 在我脸色铁青的时候,楚小兔走了过来,对我说道:“这是你要找的朋友?” 我点头,说对。 马一岙瞧见我身旁的美女,竟然有点儿害羞,下意识地低下了头去,完全不像是之前那老司机的模样。 我瞧见他脸长出来的络腮胡,知道他应该是沦陷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忍不住走前,一把抓着他的胳膊,然后说道:“马兄,我们走吧。” 我当时的情绪有点儿激动,因为这个几乎算得是我人生偶像的男人,居然像个傻子一样。 这是我难以容忍的事情。 然而马一岙给我抓住了胳膊,下意识地反抗了起来。 他一边使劲儿扭,一边大声喊道:“救命了,有坏人,有坏人啊,大嬢孃、二嬢孃、三嬢孃,有坏人要抓我。” 他的力量很强,我感觉得到他的修为还在,只不过因为心智缺失的缘故,没有方法将劲气凝聚起来,所以被我牢牢锁住,而楚小兔很是紧张地对我说道:“侯子,你别乱来啊,会出事的。” 小虎也很紧张,说来人啦,你住手,别闹得一团糟。 我听到这话儿,下意识地朝着村子望去,却瞧见有一群人,还有几个庞大的黑影子,从远处匆匆赶来。 等走近一些,我发现人是女人,不过看去年纪都挺大的,差不多有五六十岁,更老的仿佛已经到了耋耄之年,白发苍苍,满脸皱纹和沟壑。 而那黑影恐怖了,居然是几头身型巨大的大熊猫。 这大熊猫可不是电视那种憨态可掬、萌萌的圆滚滚,每一个的身高都超过两米。 它们一样是黑白色,胖乎乎的,如同移动的肉山,但那脸显得满是肌肉,裂开嘴,牙齿尖锐锋寒,爪子也是黑乎乎的,每一根指尖都如同匕首一样修长而锋利,看去仿佛能够生撕猛虎一般。 我可以肯定,这样的圆滚滚倘若是放在动物园里去,每一个看过的小朋友,估计都会发誓再也不会来了。 因为,这真的是太吓人了。 杀气十足。 瞧见这几头恐怖的大熊猫跟着那一群老女人走前来,我下意识地往后退开,而旁边的楚小兔则低声说道:“没有想到,传说绝种了的食铁兽,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食铁兽?” “食铁兽也是大熊猫的另外一种称呼,不过是远古的野生大熊猫种,这东西每一个成年的兽类,都长得极为粗壮,力大无穷,什么虎豹财狼,在它跟前完全不够看,一掌能拍碎天灵盖,传说当年蚩尤出山,去跟黄帝打仗的时候,是骑着这玩意儿。” 食铁兽,等于大熊猫? 如果在之前的时候,有人跟我说吊炸天的蚩尤大神骑着一头大熊猫,却跟黄帝干架,我估计会捧腹大笑。 然而这个时候,我却不认为是在开玩笑。 因为,这——一、二、三、四……总共四头身型恐怖、肥肉堆积的大熊猫走到跟前来的时候,让我都有一种近乎于窒息的感觉。 这是猛兽所带来的特有压迫力,即便是我,都感觉到呼吸不畅。 我下意识地放开了马一岙,而他则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立刻朝着前面那一帮老女人的方向跑了过去。 他跑到了一个垂垂老矣的妇人跟前,委屈地喊道:“大嬢孃,这个人欺负我,要抓我走。” 说罢,他躲在了一群穿着蓝色土布衣服的老妇人身后,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一群人走到了我们跟前来,那领头的老妇人睁开满是眼屎的眼眶,用那浑浊的眼球打量了一会儿我,方才说道:“小伙子,你认识我们家的马九儿?” 我当时也有些恼了,即便是对方气势惊人,但也没有示弱,开口说道:“他不叫马九,而是叫做马一岙。” 老妇人点头,说哦,原来如此。 她居然没有任何生气的情绪,而是对身后的马一岙解释道:“以前我们不知道你的名字,随意叫了你马九儿,现在既然你朋友找门来了,告诉了我们你的名字,那以后我们叫你马一岙吧。” 马一岙听了反而生气,嘟着嘴,说不,马一岙多拗口啊,不好听,我喜欢叫马九——马九、马九、马九…… 他像个小孩子一样,嘟嘴生气,老妇人一脸溺爱地看着他,摇头苦笑。 她转过头来,对我说道:“你的朋友前些天的时候,被我们在坨弄死地附近发现了;他受了伤,又懵懵懂懂,一点儿记忆都没有了,便擅自做主,将他接到了这里来养伤,没想到他对这里很喜欢,也爱和我们这些老婆子待在一块儿……” 我听完她的说法,敌意消退,问道:“您们这儿,不是坨弄寨?” 老妇人点头,说对呀,我们这儿叫做呆贵村。 我说那坨弄寨在哪里? 老妇人指着东北的方向,说你看到那边的高山没有,翻过那山,走到后面的林道,差不多几里地的沼泽之后,到了坨弄寨——你是准备去那儿么?不行,不行,那里很可怕的,白天还好,到了晚,到处都是讨命的厉鬼,还有无数的鬼打墙,但凡走进去,基本不可能活着离开。你朋友能够保住一条性命,算是很幸运了。 我很是着急,说那现在怎么办? 老妇人说他这种情况,应该是丢了魂,三魂七魄,任何一样东西丢了,会失忆,如果丢得多了,会变成傻子,甚至躺在床,什么都不知道。 我看了一眼满脸惶然的马一岙,感觉他这模样,跟傻子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我说能不能把魂招回来呢? 老妇人点头,说这个是可行的,不过需要等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我们有一个老嬢孃,最擅长这事儿,不过她出门采药去了,过两天回来,你们要是不嫌弃,在这里住两天吧。趁这段时间,你跟马九……哦,错了,错了,他叫什么来着? 我说马一岙。 老妇人点头,说对,马一岙,你跟小马多熟悉熟悉,看看有没有可能让他自己清醒过来。 我听完,十分感激地道谢,说多谢你,真的是太感谢了。 老妇人摆手,说没事的,我们呆贵村太封闭了,很少来外人,外面的谣言也多,但其实我们还是挺热情的——对了,说起来,你们是怎么过的黑风沟?那里到处都是危险和陷阱,我们都没有办法出去呢…… 我看了旁边趴在小虎背的月娘一眼,没有说实话,而是含糊说道:“嗨,我是心急我兄弟,进来了,一路,也是跌跌撞撞。” 老妇人没有再追问,而是问我道:“你们……怎么称呼?” 我将自己和身边人都介绍了一番,老妇人也给我们介绍,让我叫她大嬢孃。 其余的则是二嬢孃、四嬢孃、七嬢孃等…… 至于身旁的几个巨大食铁兽,她则温柔地抚摸着那些恶兽的鼻子,微笑着说道:“它们几个很乖的,这个是春天,这个是夏天,还有秋天和冬天,都挺可爱……” 那几头食铁兽冲着我“嗷呜”一叫,凶相不在,立刻变得蠢萌蠢萌起来。 而老妇人则笑吟吟地对我们招呼道:“进村吧,远道而来的客人,我请你们喝竹筒酒,吃糯米饭……” ******** 小佛说:没得说,加更,加更。 第二十四章 古怪村落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二十四章 古怪村落 (为@颖和碧伦 加更) 老妇人盛情邀请,我们自然不敢怠慢,连声道谢之后,跟着进了村子。 我想跟马一岙走一块儿,然而他似乎因为我刚才的举动而对我戒备心十足,我走近一些,他走远一些,根本不愿意与我接近。 老妇人瞧见,笑着说道:“他现在像小孩子一样,你也别介意,等过两天,给他招魂回来之后,好了。” 我苦笑,说他以前不这样子的。 老妇人回头,看了一眼小虎背的月娘,问道:“这姑娘怎么回事?是病了么?我们这儿有医生,可以帮忙看一下的。” 小虎抬头,看了我一眼。 我虽然与他不熟悉,但是能够明白他眼神里的含义,于是说道:“没有,她只是有一些不舒服,休息会儿好。” 老妇人深深地看了月娘和小虎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对我说道:“请。” 我与她一起前行,路过那几头体型硕大的食铁兽身边时,下意识地瞧了一眼这些大家伙儿,发现只要它们不露出凶相的时候,模样跟平日里电视瞧见的大熊猫,其实相差不远。 好像是放大版的大熊猫。 我有心想摸一下这畜生身的绒毛,然而碍于旁边的这些老太太,又终究还是没有伸出手来。 继续往前,我发现这个村子,当真如同《桃花源记》里面形容的世外桃源一样,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 那青石铺的道路干净整洁,没有一点儿垃圾出现,连灰尘都没有。 而几只土狗在前面晃过,田里还有水牛和马儿,但都没有瞧见任何牲口的粪便。 这田野到处青草茵茵,路边栽着桂花树,微风吹拂,却有异香浮动,让人觉得这地方,当真是风景秀美,让人流连忘返。 这儿的人不多,水田里有好几个男人在劳作,都显得十分勤劳。 他们佝偻着腰,忙忙碌碌。 几人一刻都不停歇,像机器人一样,不知疲倦。 进了村子,这屋前屋后除了菜地之外,还有药田,我一眼望去,认出了好几种药材来。 那老妇人热情地给我介绍,说我们这儿的气候温和,土地肥沃,药材种植条件十分不错,黄芪、贝母、元胡、桔梗、黄连、当归、川芎、生地、白术、白芍、茯苓等等,这些药材都有出产,而且品质优异…… 随后她指着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妇人说道:“小九儿她对制药、配药等事儿十分擅长,一会儿你们这姑娘醒了,要是不舒服,可以找她。” 那个被叫做“小九儿”的老妇人听到,冲着我咧嘴一笑。 她一张嘴,我能够瞧见她满口的牙齿都是黑黑黄黄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不过除了牙齿黑黄、头发灰白和满脸皱纹、老人斑之外,不知道为什么,我隐约能够感受得到她的容貌,在年轻的时候,应该是极美的。 怎么说呢? 我感觉她跟蔡月娘的气质有一点像。 这么对其实很不合适,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是我当时的第一反应。 也是直觉。 进了村子,一样是干净整洁,完全没有普通农村那种脏乱而局促,整整齐齐的一条青石道,两旁是精致的木质建筑,空气里弥漫着桂花香。 这儿所有地方都修补得很是细致,精心雕琢,给人的感觉不像是深藏在山的村落。 它像是某一处特意搭建起来的影视基地,又或者特地规划出来,给游客游览的风景区,一点儿烟火气都没有。 而且走进村子来,我几乎都没有瞧见什么男人。 几个食铁兽进村之后,各自离散,其余的女人也是,除了几个年长的之外,其他的都各自离开了。 老妇人对我说道:“我们这儿有客房,先送你们过去那里歇息一会儿,然后请你们到我那里去吃饭,你觉得怎么样?” 我拱手,说入乡随俗,全凭您安排。 老妇人微笑,而前面一个拐角处,走出了一个老头儿来。 那老头大约五六十岁,白发苍苍,身子佝偻,挑着一对粪桶,瞧见老妇人,像瞧见猫的老鼠一般,赶忙往后退去。 老妇人的眉头下意识地皱起,随后喊住了他:“阿大,你等等。” 那个被叫做阿大的老头将粪桶放下,慌忙跪下,说大嬢孃,我错了,我不该走主道的…… 老妇人眉头一扬,说你站起来,都跟你说了,在我们呆贵村,用不着来这些——你去跟吴阿三说一声,今天来了贵客,让他准备几桌流水席,另外让杨老七把地窖里藏着的好酒拿出来,招待客人,知道了么? 阿大听闻,喜眉梢,笑着说道:“好,好嘞,我去叫他们弄。” 老妇人吩咐道:“叫他们快点啊,客人赶了一天路,都饿了。” 老头赶忙拱手,说好,好,一定。 他挑着粪桶,美滋滋地从屋边小道离开,老妇人对我们说道:“我们这儿的吴阿三,以前是个厨师,做红白喜事流水席出身的,手艺很不错,一会儿你们可得好好尝一尝。” 我听到了,又赶忙躬身,说劳烦您了。 老妇人故作恼怒,说你再这么客气,那我撵人了啊。 我这才长吐一口气,说好,好,我不客气了。 老妇人这才喜笑颜开,说对嘛,你们是马九儿的朋友,也跟我的孩子一样,高兴着呢…… 这村子不算大,说话间到了供我们休息的地方。 那是一处大部分都是用竹子构建的屋子,楼前有垂荫覆地的大榕树,旁边有葱茏的凤尾竹,它虽然只有一层楼,但修筑得十分漂亮,好像是电视面的建筑一样。 我们走进了这竹屋,最外面是一处客厅,里面的桌椅板凳十分齐全,大部分也都是用竹子制作而成。 老妇人给我们介绍,说这儿一共有四个房间,都有床和被褥,你们自己调配一下,屋后面有水井,不过要洗热水的话,你提前说一声,我让人给你们送过来。 我打量了一下这周围的环境,非常雅致,那墙还挂着字画。 那些字画,笔迹秀美瑰丽,画风蔚然出色,让人感觉好像是古代学堂一般。 我满心感激,说您想得真周到,谢谢,谢谢。 老妇人瞧见我们很满意,也开心地笑了,然后对身边的马一岙说道:“马九儿,你跟你朋友一起住两天,一会儿来吃饭,嬢孃回去了啊。” 马一岙一听,赶忙抱住了她的胳膊,委屈地说道:“我不,嬢孃,我要跟你一起去,我不想跟他在一起。” 老妇人很怪,说为什么呢?他是你朋友啊? 马一岙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一样,说不,他才不是我朋友呢,我都不认识他。他是坏人,我不要跟他待在一起。 老妇人给小孩儿一般的马一岙缠得没有办法,对我苦笑道:“你看这……” 我也无奈了,对她说道:“没事,让他回去呗,等回头的时候,我们商量一下,怎么帮他招魂吧。” 老妇人淡淡一笑,说也好。 她领着人离开,当她们一行人离开了我们视线里的时候,一直都没有说话的楚小兔终于忍不住了,开口说道:“侯子,我觉得……” 我伸手拦住了她,低声说道:“止言。” 我让楚小兔别乱说话,而小虎检查了一下旁边的座椅之后,将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的蔡月娘给放了下来,随后身子伏低,将耳朵贴在了地板面倾听着。 好一会儿之后,他站起来,朝着我打了一个“没人”的手势之后,又去了别的地方。 来回搜了一圈,小虎回到了大厅里来,对我说道:“没有布置,应该不会有人在偷听。” 我点头,说好,你觉得刚才那个大嬢孃所说的话,有几成真假? 小虎看我,说你指的是哪一方面? 我说都可以谈谈。 小虎想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我先说我较肯定的事情——首先‘呆贵’在苗语里面的意思,是女人、美女的意思,呆贵村,按照你们汉人的说话,应该叫做女人村。” 女人村? 我琢磨了一下,问道:“你的意思,是?” 小虎说我能够确定的事情,是这些老女人,应该都是当年进山的落花洞女——传说的事情果然是真的,在黑风沟里面,果然有一个专门接纳落花洞女的村落,也是这儿。 我有些惊讶,说是么?这些人都是落花洞女?但为什么她们看起来,并不像月娘一样,傻乎乎的,好像是没有魂儿一样? 小虎摇头,说我不知道——事实,我也很怪,而有一件事情更让我怪,你知道是什么吗? 我摇了摇头,说你时间紧张,你别绕弯子,直接说。 小虎低声说道:“那个小九儿,我其实是认识的,应该说是有记忆——她是我们邻村王寨的,叫做王翠华,在我还只有五岁的时候,作为落花洞女,给送进了山里。” 我说哦,这有什么怪的,你当时还小,她没有认出你来,不是很正常么? 小虎摇头,一脸严肃地说道:“我是想讲,我差点儿认不出她来了——你知道她被送进山里的时候,多少岁么?” 我听到他这么说,联系前后,不由得一脸惊恐,说道:“等等,七八年前的事情?” 小虎点头,说:“当年的她,只有——十七岁。” 第二十五章 鸿门宴上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二十五章 鸿门宴 小虎的一句话,让我们都不由得深吸了一口凉气来。 那个被叫做“小九儿”的老婆婆,如果真的是小虎口七八年前进山的王翠华的话,那事情变得古怪了。 到底是什么事情,会让一个年纪满打满算也才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女人,变成六十多岁的老婆婆呢? 楚小兔难以置信地问道:“你是不是当时的年纪太小,记错了?” 小虎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认真地说道:“我三岁修行,五岁能够背诵爷爷叫我的《毒蛊经》,那可有一万多字,我倒背如流,你觉得我会记错么?” 我伸手拦住了楚小兔,说:“你继续讲。” 小虎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无论是当年的王翠华,还是现在的蔡月娘,她们在进山的时候,都是迷迷糊糊,像是失了魂一样;而不同的,是现在的王翠华不再失魂,看样子还是十分清醒的,唯一不对劲儿的,是她突然间老了数十年,直接从少年跨越到了老年。” 他深吸了一口气:“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恐怕涉及到了这个村子里,最大的秘密。” 我点头,说对,这里有古怪,而且很不一般——你们看到没有,这村子里面的男人,都很不正常。 楚小兔也附和:“对,无论是你这朋友马一岙,还是田里面插秧的那几个男人,再是见到那老太婆跪倒在地的挑粪老头,都是一样的,很不正常。” 小虎说道:“还有他们的名字,你们注意到了没有?阿大、吴阿三、杨老七,还有他们给你朋友取的名字……” 我的眼睛眯了起来,冷冷说道:“马老九——既然是捡来的,为什么知道他姓马呢?” 楚小兔说从她们的命名原则来看,这个村子里,应该只有九个男人。 我说对,不但如此,这九个男人,都承担了最主要的劳务工作,什么脏活累活,都是他们在干,而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些女人,都在干什么呢? 说到这里,我有些头疼。 如果说这些老太婆都是落花洞女的话,那么为什么在这儿的情形,跟外界是反着过来的呢? 明明失魂落魄、精神有问题的落花洞女,个个都精神抖擞,七老八十了还健步如飞。 而其余的男人,却都傻傻呆呆的,整日忙碌,却毫无疲惫。 这样的情形,真的是太古怪了。 小虎看着我,说侯漠,月娘能不能得救,脱离落花洞女失魂落魄的状态,安全离开,看我们是否能够发现这个村子的秘密了。你之前说了,会帮我的,对吧? 我坚定地点了点头,说当然,君子一诺值千金。 小虎有些激动,说我不想月娘变得跟那帮老枯皮一样,又老又丑,你答应我,不管出现任何事情,你都不要让她变成那样,可以么? 我伸手过去,抓住了他一直都在颤抖的肩膀。 我知道,这个少年郎,不管他装得多么成熟世故,但内心之,终究还是个没有经历过事情的小孩子。 我必须给他足够的信心。 所以我按住了他的肩膀,认真地说道:“小虎,我答应你,只要我活着,我会为了我的承诺而坚持。不光是她,我还得将我的朋友马一岙带出去,而且不是一个傻子,得回到原来的模样,这一点,我用我的人格,跟你保证。” 听到我低沉的声音,和坚定的眼神,小虎终于松了一口气,对我说道:“刚才那个老太婆说什么丢魂了啊,三魂七魄的事儿,都是借口。” 我点头,说我知道,所谓三魂七魄这事儿,太过于虚无缥缈,并无定论。 小虎又说道:“我们在这儿,得万分小心——我刚才用我爷爷教的望气之法,打量了这一帮人,每一个老太婆,都是很厉害的修行高手,最厉害的是那个一直跟你说话的‘大嬢孃’,她的气息浓郁到几乎凝结成团。如果认真起来,我们三个,没有一个人是她对手。” 我看着他,认真问道:“真的?” 小虎点头,说千真万确,不但如此,那几个食铁兽也都是驯化了的,有一定的智商和人格,如果到时候让这些畜生出来,我们想逃走,也很难。 他的话不但让我心惊胆战,也让旁边的楚小兔脸色一阵发白。 她咬着樱桃小嘴,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说道:“咱们不是说去离别岛找黄大仙的么,怎么会跑到这个鬼地方来了?” 我苦笑,说离别岛,只有马一岙知道,所以我才会来这儿找他,谁会想到,居然变成这样了? 楚小兔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窗外的山景,然后说道:“那,我们现在跑,来不来得及?” 我没有说话,反倒是小虎回答:“不行——你往里面跑,是死地坨弄寨子,且不管那老太婆说的鬼打墙到底是真是假,有没有在骗我们,但绝对很危险;而如果想要离开,出了黑风沟,也很难,毕竟我们来的时候,是靠着月娘带路,所以一路风平浪静,但如果想要出去的话,恐怕难了……” 他这般说完,我的脑海里顿时跳出了一个词语来。 龙潭虎穴。 事实,除了小虎所说的这些之外,我还看出了许多的不对劲儿来,我甚至怀疑这个所谓的呆贵村,其实是当年的坨弄寨子。 因为身处其间,我总感觉到一丝丝阴冷之气,而这气息,并不像是丝竹之间的淡雅。 而是死气。 当然,这也只是我的一种直觉,没有具体的证据来支撑。 几个人在这儿低声说着,突然间门口的走廊处传来了脚步声,我们赶忙闭了嘴,回过头去,瞧见一个稍微年轻一点,不过也足有五六十岁的老妇人走了进来。 当她发现我们都看向她的时候,居然有些脸红,低下头去。 她说道:“大姐让我过来,告诉你们一声,宴席准备得差不多了,你们跟我过去吧。” 我估算了一下时间,有些惊讶,说这么快? 老妇人说:“不算快,很多东西都是现成的,吩咐一声,立刻可以开火做了。而且你们过去,可以先喝点茶。” 我有些犹豫,看了小虎一眼,他赶忙摇头,说我不去了,太累。 我瞧见他往月娘的身边靠去,知道他放心不下月娘,害怕我们走了之后,这些老妇人会将本身也是落花洞女的月娘给带走。 但如果我们带着月娘去赴宴,免不了又会被问询起,难以自圆其说。 我想了一下,对那老妇人说道:“我这小兄弟有些不太舒服,我跟你们一起去吧,回头的时候,我给他带点饭过来行了。” 老妇人抬头看了一眼小虎,又赶忙低下头去,说道:“好。” 她转身往外走,我跟在后面,冲小虎打了一个手势,而楚小兔则跟着我过来。 我知道这是一场鸿门宴,不愿意楚小兔跟着我,瞪了她一眼。 我示意她跟着小虎一起留下来。 然而楚小兔却伸手过来,将我的胳膊挽住,然后装作没看到,开心地说道:“好啊,终于有吃的了,这一天下来,还真的很饿呢……” 我瞧见她执意如此,有些无奈,只有跟着她一起走出了门。 过来叫人的老妇人有些害羞,只顾着低头走路。 我们走在后面,楚小兔故意拉得远一些,然后在我耳边低声说道:“姥姥教过我一些识毒辨蛊的法子,我跟着你去,免得你在宴席面给人下了药,也变成你朋友那个呆子模样——要真的是那样,我们都没救了。” 我这才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从朝着她认真地点了点头。 然后我低声说道:“谢谢。” 楚小兔抬起头来,忍着笑说道:“哼,瞧你这德性。” 那大嬢孃的住处,离客房不远,走了两三分钟,顺着石板路走到尽头到了。 她这儿的住处,要其它的木楼要高大一些,足有三层,然后木板刷着桐油清漆,看去非常豪华。 我给引进了屋,发现这儿的构造与普通吊脚楼很不像,反而类似于古装电视剧里面的场景。 典雅精致。 过了堂屋,来到左厢房的静室,发现这儿的摆设十分简单,正间是木茶几、蒲团。 不远处的角落有一个屏风,面绘着的是一个三头六臂的古代战将,脑袋似乎还有牛角,而胯下则正是凶相毕露的大熊猫。 大嬢孃在里面等待,待我和楚小兔落座之后,她给我们沏茶,一整套茶艺行云流水,让人看着十分舒服。 喝茶的时候,只是简单聊聊,没多一会儿,有人过来说一声:“饭好了。” 大嬢孃让人撤去了茶具,摆碗筷和酒杯,然后挥了挥手,走进来一人,居然是马一岙。 他是过来菜的,端着盘子,目不斜视。 当他放下盘子时,大嬢孃想起了什么,对他说道:“你别忙乎了,这都是你的朋友,坐下来一起吃吧?” 马一岙憨笑着说道:“我在厨房吃过了——吴阿三做的饭,是香,嘿嘿,嘿嘿……” 他放下金属圆盖罩着的盘子,转身离去。 大嬢孃伸手,放在那金属盖,然后笑吟吟地说道:“穷乡僻壤,没有什么好吃的,不过东西都挺有特色的,如这一道——吱三吱,蘸着我们自酿的酱油,味道特别鲜美……” 第二十六章 阿大求救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二十六章 阿大求救 光滑水亮的金属盖子揭开,那纯白色的瓷盘之,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十来个粉嫩嫩的小玩意儿。 我盯着看,发现卧槽,这居然是一窝刚刚生出来的小老鼠。 这些小老鼠每一个都小指头的一半小,躺在盘子里,居然还活着——有的在睡觉,眼睛都没有睁开;有的则无意识地滚动着,让人感觉到毛骨悚然。 大嬢孃却咧嘴笑道:“吃这个东西,是有讲究的。” 她拍了拍手,有人进来,递了三副尖端烧得通红的铁筷子,搁在我们跟前。 大嬢孃亲自给我们示范,说为什么叫做‘吱三吱’呢,这里面是有说道的——用烧红的铁头筷子夹住活老鼠,它会“吱儿”的叫一声,这是第一吱儿;再来将它沾特制酱油时,又会“吱儿”一声,这是第二吱儿;当食用者把小老鼠放入口,咬破之时,鼠发出最后一“吱儿”……这便是“吱三吱”,讲究的是一个鲜美生动,活灵活现,能够让食材在口齿之间,有最大的原味保留…… 她说完之后,将那拼命挣扎的小老鼠放进了嘴里,猛然一咬。 那小老鼠果然发出了一声“吱儿”的声音。 大嬢孃咀嚼着,有鲜血从她乌紫色的嘴唇之流了下来,她伸出舌头,将血液舔了回去,然后闭了眼睛。 她很享受地深深吸了一口气,叹道:“啊,真美味……” 我瞧见她这老饕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儿想要呕吐。 最让人接受不了的,是她吃完之后,睁开眼睛来,招呼我们道:“来啊,赶紧尝一尝,这些蜜唧要是睁开了眼睛,不好吃了,腥味会重。” 我有些接受不了,摇头,说算了,算了。 楚小兔也是一脸苍白,不敢尝试。 大嬢孃瞧见我们都不愿意伸筷子,有些失望,说唉,现在的年轻人啊,都没有什么用于尝试的精神,你们真的得试一试的,这个真的很好吃。 将我们都不肯吃,大嬢孃又拍了拍手掌。 马一岙又来菜,这一次没有停歇了,先后了油炸蝗虫配花生米、油炸蜈蚣、凉拌折耳根、血水肉、炒腌鱼、酥炸竹虫配九香虫、小白菜酿肉,最后还了一锅牛瘪汤。 除此之外,还配了看去黄晶晶的泡酒。 酒里面有一些碎屑,天知道是泡了什么东西的组织物。 这里的每一道菜都很有特色,而且有点儿挑战我的想象力。 特别是那个牛瘪汤。 这玩意据说是用牛胃反刍出来的草糊糊弄出来的,有一股粪便和青草混杂的味道,再加带着血丝的牛肉,那叫做一个嫩。 全部来之后,我的筷子伸了半天,最终都没有落下来。 楚小兔帮我做了选择,她夹向了那凉拌折耳根和小白菜酿肉,那炒腌鱼的糊米,她也会吃一点。 我有样学样,楚小兔吃什么,我吃什么。 瞧见我们这小心翼翼的模样,大嬢孃咧嘴笑了,说怎么的?两位贵客,是不合胃口么? 我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说,而楚小兔则说道:“我们两个,都是吃素的,沾不得太多荤腥。” 大嬢孃有些惊讶,说啊?这样啊,不吃肉,怎么有劲儿干活呢? 我赶忙接茬,说口味淡了,估计是改不过来了。 一餐下来,菜没多吃,酒也没有喝。 大嬢孃十分失望,也没有再宴席面跟我们谈太多,也没有劝酒,吃过饭之后,她留我们下来饮茶聊天。 我跟她说着话,脑海里却盘旋着她将那一整盘的小老鼠全部吞进肚子里面的情形。 事实,此时此刻,她的唇齿之间,还都是鲜血。 这样的状况,让我浑身都止不住地泛起鸡皮疙瘩来,有一种想要马逃离的冲动。 然而我却不敢。 因为我对面的这个老女人,按照小虎的说法,是修为几乎都凝聚成气,化作实质,这样的家伙倘若是跟她公开翻脸,只怕我们都没有办法活着离开这里。 要是能够维持表面的平静,那么该忍还是得忍。 我小心翼翼地应付着这个老太婆,而她则跟我聊起了关于如何召回马一岙神魂的事情来,说需要准备这样那样的东西。 像什么招魂草、八步花、罗摩叶,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而这些东西,在园子里是没办法种出来的。 这些药草,都生长在阴气最盛的地方。 而这儿阴气最盛的地方,莫过于坨弄死地那里。 那地方白天都阴气森森,一旦到了晚,嘿,那里可是黑风呼呼,到处都是鬼打墙,一辈子都要困在里面,化作一堆白骨了。 所以想要去找寻这些药材,得白天去,而且在下午三点多,得立刻离开,否则极有可能留在那里。 她那位擅长招魂的姐妹可能会在三天之内回来,但这两天,如果有时间,可以先把材料配起。 听到她的话语,我装作没有多想的样子,说道:“那我们明天出发。” 大嬢孃很满意,点头说道:“嗯,如此最好——你们不太熟悉道路,我让小九儿给你们领路,到时候碰到什么认不出的药草,也可以问她。” 我表现得很感激的样子,连连点头,说好,谢谢。 聊了一会儿天,大嬢孃打起了呵欠来,我赶忙告辞,她也不留,只是吩咐我们明日早点起床,不要耽误白天的时间。 出了门,夜风一吹,我感觉有点儿头晕,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旁边的楚小兔。 我害怕刚才的饮食里面,被人下了蛊毒。 楚小兔却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表示酒菜里面,是没有动任何手脚的。 我有些憋尿,对带路的老婆子告了一声罪,问哪儿有厕所。 老婆子指着屋后,说那里有一个小茅房,你在那里好。 我千恩万谢,赶忙跑过去,发现这儿的茅房跟湘西许多乡下的茅厕差不多,跟这儿的建筑风格多少有一些不太搭。 我本来只是想要解个小手,没想到进了茅厕,给那臭味一熏,有了便意。 这世事,有几样是憋不住的,我即便是夜行者,也是不行,当下也是宽衣解带,一番宣泄之后,突然间发现没有擦屁股的手纸。 这事儿可尴尬了,我左右打量,发现茅厕里啥也没有,便忍不住出声喊了两声。 我想叫楚小兔,结果她们在前屋,根本没听到。 这让我有些绝望,正琢磨着怎么离开,突然间从门口的缝隙处,伸进来了一只手。 那手,拿着一截粗糙的草纸。 我接过来,十分激动,说谢谢,谢谢——对了,您是哪位? 门外有人粗声粗气地说道:“我是阿大,您是大嬢孃最尊敬的客人,能够帮到您,是我的荣幸。” 阿大? 是那个挑粪的老汉? 我脑子里一下子将名字跟人的模样对,又赶忙说了一声感谢,结果那人已经离开。 我拿了手纸,很是感动,正要解决如厕问题,然而却突然间发现草纸之,似乎有什么字迹。 因为这会儿已经天黑了,光线模糊,所以我看得不是很清楚。 我不得不将草纸高高举起来,然后借着远处的围观打量。 随后,我认出了草纸里面的字来。 正面:“赶紧离开,赶紧离开。” 反面:“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这字迹歪歪扭扭,不过能够看得出来,是在很焦急的情况下写去的,不但如此,大概是因为激动,还把纸都划破了一些。 我翻看了一下,发现没有遗漏之后,赶忙擦干净屁股,将纸扔进了茅坑,然后跑了出来。 我这一出来,瞧见黑暗站着一个老太婆。 是那个引路人。 她的脸,如同死人一般板着。 双眼翻白。 我给她吓了一跳,有些心虚地说道:“怎么了?” 那老太婆盯着我,好一会儿方才说道:“我刚才,好像听到你在喊什么,过来了。” 我赶忙摇头,说没,没。 领路的老太婆眯着眼睛,悠悠说道:“真的没有?” 我想了一下,扬起手来,说道:“哦,对,这儿哪里有水?刚才不小心,手沾了翔……” ******** 小佛说:今天母亲动手术,眼科,有点忙,不加更了哈,理解理解。 第二十七章 一夜刺探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二十七章 一夜刺探 洗过手,我与楚小兔离开了大嬢孃的住处,回到了接待客人的竹楼这边来。 将人送到了门口之后,那老太婆这才朝着我们行礼告辞。 我之前说过,这个接引我们行路的老太婆,与人交际的时候,有一些害羞,或者说不太适应,给我的感觉好像是小姑娘一样。 然而当她出现在茅厕之外时,我还是给她猛然吓了一跳。 当时她脸,面无表情,那眼神的阴冷,还是很符合她此刻的相貌和年纪。 我有一种被毒蛇盯的感觉。 所以一路,我都在想一件事情,那是阿大给我递草纸,到底有没有被这个女人看到? 而她看到了,会不会发现其的蹊跷和端倪呢? 我回忆了一会儿,想着那纸虽然有模糊字迹,但已经被我那般“处理”了,她们未必还能撬开茅厕,将粪坑里面搅和出来? 不可能。 这般一想,我的心情稍安,随后又有一些激动。 对,是激动没错。 因为阿大的求援,让我知道了一件事情,那便是这里的男人,并非所有的都如同马一岙般傻乎乎的。 已经有人不再受到落花洞女的控制,开始试图与外人联络了。 这是一个好现象。 我们,或许能够从阿大的口,获知这个叫做呆贵的村子里,到底隐藏着一个什么样的大秘密。 而这个秘密,不但涉及到落花洞女,而且还涉及到马一岙的苏醒和回归。 这个,对我们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至于什么还魂草、八步花和什么罗摩叶什么的,还极阴之地的鬼魂等等,这种封建迷信拿来骗我,到底又是什么想法呢? 一席酒席,虽然吃得并不多,但我却接受了太多的信息,亟需与人讨论。 我和楚小兔回到了竹楼,发现大厅无人。 这情况吓到了我,干嘛大声喊道:“小虎,小虎……” 我害怕被落花洞女们各个击破,趁着我和楚小兔赴宴,将小虎和月娘给端了去,好在几声过后,从侧西厢房传来了小虎的回应:“在这里。” 原来他已经移到了房间里去。 我松了一口气,赶忙前往房间,一进去,瞧见月娘躺在了竹床之,衣衫不整,而小虎的衣服也是十分凌乱。 我有些心惊,忍不住说道:“年轻人,你刚才这是……” 小虎很尴尬,赶忙挥手,说不,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子,我、我其实只是…… 楚小兔“咯咯”直笑,说没事的,少年人,火气壮,美人在前,扛不住了,来一发也是正常的,不过——男女之事,讲究的是两情相悦、你情我愿,你将人家给绑在床,霸王硬弓,这是你的不对了。 她说到后面的时候,脸不由得笼罩出了寒霜来。 很显然,她对待男女之事很是开放。 但对于强迫女性意志这种事情,还是很敏感的。 小虎瞧见事儿闹大了,赶忙解释道:“真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子——刚才有一阵风铃声响起,月娘突然醒了,大吵大闹,我怕被外人听到,用布堵住了她的嘴,没想到她拼死反抗,把我的衣服都给撕扯了,又去脱自己的衣服,我也是刚刚制服她,狠心把她给绑起来打晕,结果你们进来了。” 听到他紧张的解释,我没有再调侃,而是严肃地说道:“你是说,她听到一阵风铃声,醒了?” 小虎瞧见我相信了他,松了口气,点头,说对。 我说哪里传来的? 小虎回忆了一下,指着村后的方向,说那里。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然后说道:“那是坨弄死地。” 楚小兔也回过神来:“那个地方,有问题?” 我点头,说秘密或许来自于那后山之处,包括落花洞女,以及让马哥他们陷入失忆状态的原因,都是在后山,他们所谓的坨弄死地。 楚小兔看着我,说你今天还答应了那老巫婆,说我们明天一早,要去后山。 我点头,苦笑着说道:“不然怎么办?没有这缓兵之计,今天的鸿门宴,估计直接来,把我们给拿下了。” 小虎有点儿听不懂,问到底怎么回事。 楚小兔将刚才酒席发生的事情跟他讲起,小虎听完,有些疑惑,说既然她们有足够的力量拿下我们,为什么还不动手,偏偏要等到明天,让我们出发去后山呢? 我其实已经想明白了,说现在不动手,原因有两个,其一,她们想要万无一失,害怕出现意外;第二,她们想让我们也变成奴隶。 楚小兔接着回答,说而变成奴隶的秘密,在后山。 小虎问我,说那我们该怎么办? 我深吸了一口气,将遭遇到阿大求助的事情,跟他们聊起,听完之后,小虎有些兴奋起来。 他说如果是这样的话,谜团能够解开了——阿大看样子,在这个鬼地方应该是待了许久,所以才会逐渐摆脱控制,恢复神智,而他对这儿的了解应该也会很多,只要我们能够联系他,一切的秘密,都将全部解开。 我点头,说事不宜迟,在今晚吧。 小虎苦笑,说你先往外面瞧一眼吧。 啊? 我愣了一下,低声说道:“怎么了?” 小虎说你来的时候可能没有发现,事实,在我们入住这儿之后,在竹楼外面的三处地方,都有人在潜伏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都给人看着呢,根本出不去的。 我犹豫了一下,说你确定是三处? 小虎摇头,说我观察到的,是三处,没有观察到的,估计还有。 我听到,整个人都陷入了巨大的忧愁之来。 明明只要往前一步,能够解开谜团。 但我们却偏偏不能打破僵局。 因为一旦平衡打破,我们将要面临的,是落花洞女们巨大的压力,而面对着这些家伙,我们完全没有胜算的把握。 怎么办? 在我们都一脸忧愁的时候,我旁边的楚小兔却突然说道:“我来。” 啊? 我看着她,说你来?这样的天罗地,你怎么出去? 楚小兔冲着我眨了眨眼睛,然后笑着说道:“山人自有妙计,我怎么做,用不着你来操心了。” 应下任务,楚小兔对我们吩咐道:“我走了之后,你们在这里耐心等待着,如果我被抓了,你们千万别去救,一定要想办法逃离这儿,去找厉害的外援来,不然凭你们两个,根本不够塞人家的牙缝,知道么?” 我们点头,说好。 楚小兔瞧见我们应承之后,让我们装模作样,各自回房,她也回了房间。 没多一会儿,我听到有很小的动静,在隔壁房间里出现,那并不是一个人,反而如同狸猫一般,随后动静落到了地板之下,紧接着再无声音。 我一开始有些困惑,随后我想起了之前自己在鹏城遇见的那个黑猫少年。 一切豁然开朗。 楚小兔显露出了本相,然后凭借着化形的变化,脱离了监控。 这是出人意料的,只不过,她能够瞒过外面的监视者么? 她能够找到阿大么? 我忧心忡忡,在这样一个陌生的深山村寨里,面对着种种古怪之处,我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而除了压力之外,我还感受到的,是自己的羸弱。 如果我能够“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一身修为惊天动地,那么这些魑魅魍魉,对我来说,又如何能够成为滞碍? 如此胡思乱想,时间滴答滴答过去,月亮偏移。 从一更天,到四更天,外面毫无动静,整个隐藏在黑风沟深处的呆贵村如同鬼蜮一般。 除了虫子的鸣唱和夜空突如其来的几声猫头鹰叫声之外,再无其它。 楚小兔一直都没有回来。 我和小虎守在了月娘躺着的房间里,两人焦急以对。 作为少年人,小虎的耐心并不强,等到天色快要麻麻亮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了,霍然站起,对我说道:“爷爷说过一句话,是一个伟人说的,‘不再沉默爆发,在沉默死亡’,不能再等了,小兔姐姐肯定是出事了,我们走!” 我伸手,拦住了他,坚定地说道:“别自乱阵脚。” 小虎有些恼了,这样的对话这一夜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他耐不住了,对我说道:“你若害怕,留在这里便是,我自己出去……” 他话语刚落,外面走廊处传来了脚步声。 随后,门吱呀一声响起,却是满身露水的楚小兔摸了回来。 我们都很激动,迎前去询问,然而楚小兔却告诉我们,她摸了一晚,好几次都被发现,但并没有找到阿大。 她跟我们讲述了这一晚的经历,虽然走了个大概,但总感觉有人盯着,不敢乱动。 她几乎在竹楼外面趴窝了大半宿。 没找到人,这很让人郁闷,我们几个聊着对策,不知不觉天亮了,那个叫做小九儿的老太太找门来,说昨天约好的,去采药。 我们不敢拒绝,跟着出了门。 小虎依旧背着月娘,一行人出了门,走出十几米,却瞧见一个从未见过的男人,挑着粪桶从小道走过。 那个挑粪工,不是阿大。 第二十八章 诡事连连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二十八章 诡事连连 (为点击超过一千万加更——这个对别人来说,或许很简单,但是对我,却是一个重大突破,谢谢大家) 楚小兔找寻了一夜的阿大,而我们也是担心了一晚,结果瞧见挑粪这人也不是阿大,顿时着急了。 我忍不住心的疑惑,走前去,直接问那男人:“请问,阿大人呢?” 那人瞧见我,嘿嘿笑了,说你找阿大啊?他出去了。 我一愣,说出哪儿去了? 那人为难地说道:“出去了是出去了,我一个砍柴烧火的伙计,哪里知道这些?别问我,别问我……” 他挑着粪桶,朝着小巷子里走去。 我有点儿想要追去,然而感觉到小九看向我时的凌厉眼神,终究还是没有行动。 我停下了脚步,然后回过头来,问道:“你知道么?” 老太太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黑黄色的牙齿来,不经意地问道:“怎么,你找他有什么事情么?” 我摇头,说没啥,是想问问。 老太太说这个啊,问我我咋知道?我又不是管这个的,这个得找四姐,她才是专门管人的,我自己又不懂。 我瞧见她一脸无辜的表情,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再多问几句。 事实,我刚才追问那男人的时候,有点儿耐不住性子。 情况其实已经摆在了眼前,阿大出事了。 肯定是出事了。 我一言不发,继续往前走,瞧见村子的清晨,有阳光从头顶斜斜照了下来,落在那泛着青色苔藓的青石板小道,落在那旁枝斜出的梅花和吊脚楼前。 有一个佝偻的年男人在扫街,他是那般的仔细,整个儿的精神,都落在了地,甚至连我们的接近都恍然不觉。 他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又或者,沉浸在了被人控制的古怪循环之。 我的心,有些难受。 前途是美景,即便是花钱去旅游都难以瞧见的美好景致。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前方有一头横卧山丘的野兽,正在张着血盆大口,口水垂涎,正在等待着我们的迈入。 而到了那个时候,月娘和楚小兔将会变成面目可憎的老妪。 而我和小虎,则如同奴隶一样,在这儿浑浑噩噩地过着,每日辛苦操劳,出尽苦力,却最终都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干些什么。 村子不大,没多时我们出了村庄,沿着村子后面的一条小路,往着后山走去。 山势青葱,脚下是石板路,路两旁是高大茂密的竹林,竹干粗细相杂,有的粗如碗口,有的细如笔杆,但都伸展着细长的枝叶,挤挤攘攘,争相生长。 沟底密林,绿得像翡翠,整个山谷像铺着绿色的天鹅绒,不远处,有一条河流。 不知道它与之前蛤蟆藏身的水流是否相连,那河水像流动的凝脂,湿润的空气也给人水晶似的感觉。 密林空,密密层层,枝丫交错,阳光很难射到地,而难得漏下的一点阳光,像色彩鲜艳的昆虫一样,仿佛是在苍苔和淡红色的枯萎的羊齿革爬行。 景色很美,唯一不足,是大清早,又有阳光,却让人莫名感觉到阴冷。 我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周围的竹林,脑子里总想着会不会有人突然从竹林之蹿出,又或者用那强弓利箭,朝着我们射来。 我总感觉自己的后脊梁面,仿佛有毒蛇在爬动一般。 鸡皮疙瘩从我的后背,蔓延到了全身。 越往里走,光线越是稀疏,小九儿在最前面领路,一边走,一边跟我们一本正经地介绍着那些招魂草的外貌特征,以及它们长在哪儿的知识点。 我落在了后面,与小虎和楚小兔使着眼色。 如果按照落花洞女们给我们布置的步骤来,只怕我们这回过去,是妥妥的送死。 我们不能这样,只能途发难,将主动权抓在自己的手。 我身边的这两个,都是机灵人儿。 基本我使了一个眼色,立刻明白了我想要表达的东西,小虎开始故意磨蹭,留在后面,然后打量着周围的状况。 楚小兔也是一样,确定周围除了小九这么一个落花洞女之外,再无其他人。 大概是感觉到我们的脚步越来越慢,小九突然回过了头来。 她阴着脸,说道:“你们怎么回事?” 我赶忙前,笑着说道:“对不住,对不住,年轻人没有受过锻炼,走不快,您原谅一下。” 小九盯着落在最后面的小虎,指着他背的月娘说道:“你们出来采药,还带一个病号——他个子那么小,你去背吧,这样子也能够快一点儿……” 听她这么一说,我的心突然是一阵急速跳动。 糟糕,糟糕! 昨天的时候,我们推说月娘是疲惫所致,结果到了今天,她还处于昏迷状态,这事儿说不过去了。 这帮落花洞女,肯定是早有所怀疑的。 人家不是智障,不可能看不出来。 那她们为什么没有揭穿我们呢?这事儿是真的很值得探讨的。 我尴尬地笑着说道:“他、他们是一对小情侣,男女有别,我过去背着,毕竟不太方便。” 小九眯眼打量了一下我,不冷不淡地说道:“好,别耽误时辰行了。” 她转身继续带路,而这个时候楚小兔走了过来,朝着我打了一个手势,表明这附近并没有人跟着。 小虎也快步赶了来,向我表达了同样的一个意思。 他走得很快,即便是背着月娘,也是健步如飞,一下子超过了我,随后走向了小九去。 我朝着楚小兔和小虎打手势,让他们先等等。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我们看不出来的地方,只不过并没有觉察到而已。 然而小虎的性子有些急躁,还没有等我说完,他走到了小九身边去。 他着急了,因为再往前走,只怕到达了坨弄死地。 到了那个时候,我们估计真的走入圈套。 没有人想成为奴隶,浑浑噩噩地被人驱使。 当小虎将背的月娘放在了旁边草地,然后摸出了腰间的镰刀时,我的心在那一瞬间剧烈跳动,刚刚想要阻拦,瞧见小虎朝着那老太婆佝偻的背影陡然冲去。 他将镰刀高高扬起,猛然斩落而下。 唰! 别看这孩子年纪不大,但却是艺高人胆大,一旦行动起来,简直是坚决果断,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的地方。 我在他身子一动的瞬间,也朝着前方冲去。 尽管我感觉到了不对劲儿,但既然已经行动了,不能拖拖拉拉。 我们得赶紧将人给拿住,然后盘问出我们想要知道的事情来。 然而当我冲到了跟前来的时候,却发现情况有点儿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 那个叫做小九的老太太已经躺倒在了血泊之。 她居然这样毫无反抗地死去了? 小虎提着滴血的镰刀,一脸懵逼地站在那儿,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 剧本不是这么写的。 不是应该那落花洞女跟我们大战几个回合,然后我们一起前,将她给擒住,从她口逼问出呆贵村的秘密么? 为什么会一点儿反抗都没有,躺倒在了血泊之呢? 我走到跟前,一把推开了小虎,然后跪倒在地,将手伸到了这个老太太的鼻子之间。 没有呼吸。 我又将手按在了对方的脖子,感受脉搏的跳动。 没有脉搏。 死了。 我的心凉了半截,霍然起身,一把揪住了小虎,说你干嘛啊? 事发之后,小虎整个人都有些懵逼,嘴里念叨着“我杀人了”、“我杀人了”,等我一推,突然抬起头来,有些激动地说道:“是你让我杀的,是你。” 我蛋疼无,苦笑着说道:“我给你打手势,是让你先别动手,事情有蹊跷。” 小虎有些神经质地说道:“不对,不对,你在我耳边说了,让我把她干掉,是你让我把她干掉的……” 他翻来覆去地说着话,试图想要推卸责任。 啪…… 一声响亮的耳光声,打破了小虎的呢喃。 楚小兔推了小虎一把,然后认真说道:“别慌,别慌,安下神来,你得冷静,深呼吸——她们都是坏人,是想要害我们的人,你杀了她,是正当防卫,没事的,没事的。” 她走前,将小虎抱在了怀里。 小虎惊恐无的心,被楚小兔安抚着,终于从极端的恐惧之挣脱而出,深吸了两口冷空气,然后挣脱了楚小兔的怀抱。 他对我说道:“我刚才挥刀的时候,她没反抗。” 我说我知道,我看得清清楚楚。 小虎又说道:“不是,以她的修为和反应,绝对能够挡得住的——我是怕她反抗激烈,打草惊蛇,才下手这么重的。” 我说我知道,你别慌,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赶紧处理一下,把人往路边拖去,别让人发现了。 小虎点头,说嗯、嗯。 他俯下身去,抱住小九干瘦的身子,往路边拖,往灌木丛走了几米,突然喊道:“等等,月娘呢?” 啊? 我回过头来,四处打量,发现刚才被小虎放置在路边的蔡月娘,居然不翼而飞了。 到底怎么回事? 第二十九章 迷阵脱身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二十九章 迷阵脱身 这是一件很让人惊悚的事情。 当我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死去的小九老太身时,在我们相邻咫尺的地方,一个大活人不翼而飞了。 我一脸错愕,看向了旁边的楚小兔,说你看到了么? 楚小兔也是完全搞不清楚状况,说刚才我来的时候,她还在旁边啊。 瞧见这活生生的人儿突然不见了,小虎顿时恼了。 他原本是冲着蔡月娘来的,现如今人不见了,他哪里能够淡然处之,将小九老太的尸体往旁边一扔,跑到了跟前来,四处打量一番,然后蹲在了刚才的那地方看。 我说怎么回事? 小虎一脸焦急,说没有拖动痕迹,没有也没有任何脚印,算是谁能够快得让我们瞧不见人影,也不可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啊? 楚小兔走到跟前,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没有闻到其他人的味道。” 我说你确定人是放在这儿的么? 小虎抬起头来,眼睛都红了,说你觉得呢?我刚才放人的时候,你在我后面,我没有注意,你难道没有瞧见么? 楚小兔瞧见我们两个都快要吵起来了,赶忙来劝,说你们先别吵,都自己仔细回忆一下。 我感觉到事情很不对劲儿,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回忆。 事实,这一路,从我们出了村子开始,我感觉到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仔细想一想,落花洞女们即便是发现了许多漏洞,却并不愿意去揭穿。 最终的原因,是想要将我们给哄骗到坨弄死地去。 为什么呢? 那里必然是有蹊跷的,但说来说去,它到底是什么,与落花洞女们的关系是什么,又为什么会使得马一岙完全不认得我呢? 千丝万缕,无数疑问,让我头疼得都差点儿要炸裂。 我努力提醒自己,让自己冷静下来。 随后,我走向了路边,试图搜一下那小九老太的身,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参照的东西。 然而当我走过去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小九老太的尸身,居然也不翼而飞了。 啊…… 我忍不住叫出声来,赶忙喊道:“不对,不对……” 楚小兔和小虎都赶了过来,瞧见空空荡荡的草丛,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来。 片刻的沉默之后,楚小兔从怀里摸出了一根线香,用火柴点燃。 当线香燃烧,白色的烟浮空而起的时候,我们发现,在那白烟的掩映之下,我们的周围,居然有七彩光芒浮动着。 我下意识地避开那光芒,然后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楚小兔的俏脸黑了下来,一字一句地说道:“难怪如此诡异,我们已经进到人家的**阵里面去了。” **阵? 我和小虎都十分惊讶,看着她,而楚小兔则解释道:“我的这截香,叫做定魂迷迭香,能够安宁心神,祛除幻觉;而这些七彩光,应该是某种矿石发出来的,平时看不见,但是配某些植物花粉和手段,能够制造出幻境来。而这样的幻境,再加周围环境的设置和陪衬,便是**阵,它通过对于人体视觉的迷惑,将人的心神操控起来……” 我听得心惊胆战,说你的意思,是我们已经进来了? 楚小兔点头,说对,已经进来了。 我感觉到手足冰凉,说:“那帮人说坨弄死地在翻过后山,还要往里很远,居然是想把我们的思维给固定住了。我们千防万防,结果还是落到了陷阱里来。” 小虎很急,说那怎么办?他们到底把月娘弄到哪里去了? 楚小兔拦着他,说你先考虑一下自己的生死吧。 小虎红着眼睛瞪她,说月娘要是出了事,我算是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我在旁边看着,有点儿无语。 这小破孩子才十三四岁的年纪,结果居然已经变成了个痴情种。 真可怕。 我深呼吸,让自己静下心来,然后问楚小兔,说现在应该怎么办? 楚小兔举着手的线香,说我这个定魂迷迭香,是用檀香、龙涎香和多钟香料,用秘法配制而成,最能够提神醒脑,如果能够在它燃完之前,咱们离开这个**阵,有逃离的希望。 我说事不宜迟,赶紧走吧。 楚小兔点头,领头往回路走,而走了两步,那小虎却没有肯挪步,我叫他:“小虎,走啊?” 小虎眯着眼睛,冷冷说道:“你们走吧,我要去找月娘。” 我瞧见他没有想明白,一把拉住了他,说你在这个鬼地方能做什么?只能够给人玩死。我们离开,不是逃跑,而是出了**阵,再来找这帮家伙的麻烦。月娘现在是落花洞女,生命不会有危险,反而是你,再待下去,可能变成被人操控的傀儡了。 小虎听到了我的话,犹豫了一下,才给我拉着走。 一行三人,开始往回路退去,结果走了几步,小虎突然叫住了我们:“不对,他们把空间倒置了,这不是回去的路。” 我打量周围,发现果然不对劲儿,看了楚小兔一眼。 她毫不犹豫地决断:“往旁边撤。” 线香不多,时间有限,这幻境之,道路都是铺陈设定好了的,如果按照别人规定的道路行进,很可能香还没有灭,我们都没有办法走出去,所以只能不走寻常路。 三人离开道路,往坡下匆忙行走。 走了不到十米,突然间前方一阵闹腾,紧接着那树、草里还有石头缝,涌出了许许多多的长蛇来。 这些长蛇,有黑的、红的、青的、黄的……五彩斑斓,长的快两米,短的几十公分,有的单独一根,盘踞于某处,有的彼此勾连,层层叠叠,密密麻麻。 放眼望去,这一片片,看得人头皮发麻。 小虎瞧见,笑着说道:“蛇,一般来说,不会这么密集,放心,是幻觉。” 他走前去,刚刚走近一些,一条长蛇挺直蛇尾,陡然蹿出,如同利箭一般,小虎吓了一大跳,往后一跳,然后手的镰刀猛然一挥,将那长蛇从斩断。 那蛇断开,居然还没有立刻死去,而是两截扭动,不断挺立。 瞧见这状况,小虎方才倏然惊醒:“是真的?” 楚小兔盯着手线香,然后催促道:“怎么办?快想想办法,再拖下去,我的这线香没有了。” 小虎也很激动,开口说道:“你自己看看,这一片花花绿绿,每一条的毒性都强烈,只要是咬一口,绝对走不出十步,硬闯的话,我们都得死……” 两人焦急无,而这个时候,我却站了出来。 我伸出了左手,在小虎的镰刀面轻轻一划,小虎瞧见,下意识地收起了镰刀,一脸惊讶地问我:“你干嘛?” 我看了他一眼,说道:“止言。” 我没有跟他多做解释,而是用右手食指在伤口处沾了血,随后抹在了楚小兔光洁的额头、手腕胳膊和脚面。 楚小兔对我的信任度颇高,任我布置,随后我同样对小虎做了一遍。 小虎有些惊讶,问我:“你的血,能驱蛇?” 我伸手,从衣服面撕下一块布条来,将伤口处扎好,然后右手摸向了腰间,将软金索拿出,在半空抖动了两下,有炸响发出。 随后它变得笔直,又粗又硬。 手持软金索长棍,我走在了最前面,义无反顾地进入到了蛇林之去。 楚小兔紧紧跟随,而小虎则有些犹豫,走在了最后面。 我入林,走在这到处都是软绵长蛇的地方,心其实多少也有一些忐忑,但却知晓,在这个时候,我必须得要站出来。 不站出来,大家都得死。 所幸不管是我的鲜血,还是软金索长棍,对这些无足的冷血动物都还是有震慑性效果的,所以这一路往前,它们虽然蠢蠢欲动,但都还是保持着足够的克制,并没有前来。 没多一会儿,前方的林子少了这些无所不知的长蛇,却又多出了几分薄雾来。 这回轮到楚小兔来领路了,我们继续往前走,其又拐了几回弯。 终于,走到一片草坪子处,听到潺潺流水声时,楚小兔将所剩不多的定魂迷迭香给掐灭了去,我看了她一眼,说出来了么? 楚小兔指着前方,说你看。 我顺着她的手指方向望去,却瞧见我们居然又回到了呆贵村这儿来。 不过我们之前是从正前方的长路寻来,而此时此刻,我们却是在左侧的竹林之。 出来了。 我长舒了一口气,感觉整个人都轻松许多,而在这个时候,小虎突然激动地说道:“月娘果然被她们给抓了。” 我放眼望去,瞧见在村子里面,一个青石板砌出来的平地,有几个人影。 而其一个,正是消失不见了的月娘。只不过她并没有被抓,而是与那帮老妇人一起,谈笑风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这是…… 没有等我想明白,楚小兔推了我一把,说你看。 我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却瞧见在平地的另外一端,有一个旗杆一般的木头杆子。 而杆子面,高高挑着一具头颅。 阿大的头颅。 第三十章 迷雾掀开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三十章 迷雾掀开 月娘没死,与人谈笑风生,仿佛她本来属于这个诡异的落花洞女村落。 而阿大死了,头颅被高高挑起。 即便是相隔很远,我都能够看得到他那一双死不瞑目的双眼,圆鼓鼓地瞪着,仿佛在向秋风倾诉着自己的不甘和绝望。 他不应该向我们求助的,因为我们并不是能够力挽狂澜的人。 在这残局,我们也只是奋力挣扎的小人物而已。 他为什么会暴露? 是因为被小九老太发现了,还是说有人真的能够忍住恶心,去将我扔进粪坑里面的手纸捞出来,一点一点儿地拼凑? 在瞧见那头颅的一刹那,我的心情十分复杂,酸甜苦辣,五味杂陈。 我内疚得心脏直颤。 随后我瞧见那一帮人散了,朝着远处的大嬢嬢屋子走了过去。 晒谷场的角落里,站着两个男人。 他们望着木杆子高挑的头颅,看着那张苍白的脸,嘿嘿地笑着,仿佛在谈论着什么可笑的事情。 两个人,一脸麻木。 这两人之,其一个,便是马一岙。 他的脸,带着一种让人愤恨的笑容,嘿嘿嘿,像个二傻子,而当有一个干瘦的身影从他的面前经过时,却有赶紧将身子躬下去,恨不得有九十度的样子。 当我的目光转移到了那个让马一岙惊恐不已的身影时,也有些震惊。 那人,居然是小九老太。 被小虎用镰刀直接劈死了的小九老太,此时此刻,居然还活着。 她穿着整整齐齐,双手拎着裙摆,嘴里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事情,然后朝着大嬢孃的屋子方向走去。 她很焦急。 瞧见这一幕,我们都傻了。 我看向了小虎,小虎也是无奈,说当时的情形,你们也都看了,特别是你,你还检查了呼吸和心跳,那人分明是死了的,现如今又活过来,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楚小兔说道:“别争了,刚才身处**幻阵之,一切的景象都是不能作真的,都是幻象而已。” 我说别吵了,其实事情到了现在,反而是最好的结果,没有人注意到我们了,这使得我们更有可能探寻到事情的真相,从而有办法将大家都给救出来。 小虎说:“怎么做?” 我说:“我们得想办法潜入那大嬢孃的屋子里,看一看,听一听,或许会有不错的发现。” 楚小兔很着急,说你简直是太想当然了,你看到没有,那个鬼地方,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要万一被发现了,我们好不容易逃出来,估计又得折腾进去了。 我看着她,说这是唯一弄清楚事情真相的机会,不管怎么说,都要搏一搏。 小虎同意了我的说法,说行,我跟你去。 我摇头,说不行,刚才小兔有一句话说得也对,这样的情况,一旦被发现了,必将是万劫不复,所以人不能多,你不是会下蛊布阵么?留在外面,帮着弄点排场,一会儿负责接应我们。 小虎不同意,说这怎么行,我…… 我没有跟他争辩,而是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要是想把月娘救回来,然后娶回家当老婆,听我的。” 我当时的表情,想必是很凶的,因为小虎被我这么一瞪,双眼之,都流露出了恐惧来。 随后,他点了点头,说好,听你的。 我搞定了小虎,而旁边的楚小兔立刻说道:“我跟你去。” 我刚要回绝,楚小兔立刻说道:“你先别忙着拒绝——昨天晚我出去寻找阿大,逛了大半晚,对她们村子的犄角旮旯都熟悉无,知道哪里有捷径,哪有有暗哨,哪里有危险,哪里没有人……这些信息,想必你是需要的吧?” 我看了她一眼,考虑了几秒钟之后,开口说道:“走吧。” 时间紧迫,事不宜迟,我们往前走,越过了竹林,悄不作声地摸了过去。 这村子没有围墙和篱笆,我们从竹林来到了靠村边儿的房屋前,随后在小巷子里穿梭着。 楚小兔果然跟她刚才说的一样,对这村子的地形熟悉无。 她带着我左穿右绕,是没有遇到一个人,没多时,我们来到了大嬢孃的屋子附近。 她这儿的周遭种着许多竹子,大部分是凤尾竹,还有一大片花圃,屋后有一片小山坡。 楚小兔从怀里摸出了一个檀木片来,指了指自己的嘴巴,让我含住:“这个是能够让你的呼吸减缓,调解心跳的玩意,你含,一会儿不会被人发现。” 我点头,放在了嘴里,却莫名感觉到一份脂粉香味。 甜甜的。 楚小兔也摸了一片自己含着,结果一放进嘴里,脸突然红了起来。 随后她使劲儿摇了摇头,像做了亏心事一样,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之后,又在我的身,拍了点儿白灰。 随后她又摸出了一个香囊给我。 这玩意无色无味,却能够吸收人身体的味道,不至于被嗅觉敏感的人发现。 这小娘子师从横塘老妖,一整套的手段,倒也琳琅满目。 两人准备了一会儿,终于开始出发了,走的是后面小山坡,绕了很大的一个圈子,而当我们从后山的竹林摸过来的时候,我才瞧见那小九老太刚刚走到了这边来。 这老太的脚程可是够慢的。 我们从后面小山坡摸来,很快走到了我昨晚大号的茅厕,我发现茅厕给翻了个底儿朝天,粪便给全部掏了出来,臭气熏天,有两个男人在旁边清理着。 其一个,是我早瞧见的挑粪工。 两人仿佛完全没有任何嗅觉一般,乐呵呵地收拾着,又是抬水冲洗,又是打扫,甚至还拿手去捞…… 好在他们将全部的精力都集在了眼前的工作面,让我们有机会潜入屋子边儿来。 这边的楼虽然华丽,但为了避免湿气,也是吊脚楼的建筑风格。 而吊脚楼,顾名思义,下面会有一层完全空的地方,视情况而不同,它这儿是离地半米。 我和楚小兔钻进了屋子底下的半米层去,我感受了一下脚步的走向,确定了人都集在昨天招待我们的茶室那儿。 两人小心翼翼地挪着脚步,来到了茶室下方。 刚到这里,还没有徐徐喘口气,我听到地板面传来了大嬢孃有些苍老的声音:“小九,到底是怎么回事?人呢,那三个小鬼到底去哪儿了?” 也是刚刚到这儿的小九老太“噗通”一下跪倒,将那楼板都给弄得“咚咚”作响。 她紧张地说道:“三个小东西应该是也发现了,还没有到风公子的领域,提前动手了,我要不是反应及时,用蜂蛹替身躲过了他们的攻击,只怕我是回不来了……呜呜,呜呜!” 她说着说着哭了,结果我听到“砰”的一声,那大嬢孃使劲儿拍了一下桌子。 她怒声吼道:“你哭什么?人没送到,该哭的是我们。” 旁边有一个老妇人附和道:“对啊,风公子怪罪下来,我们所有人都没有好果子吃。” 小九老太停止了抽噎,说我真不知道啊,他们几个,看着挺邪门的,我明明在周围布置了长蛇阵,绝对不可能突破的,他们不可能插翅而飞,一定还在那里。 大嬢孃问道:“你昨天跟我说,感觉那个小屁孩子,有点儿像是溪廊村东苗蛊王的孙子,有没有可能是他带着人跑了?” 小九老太说不会,算那个小虎是东苗蛊王罗全牙的孙子,那罗全牙也不擅长驱蛇。 几人疑惑,说到底怎么回事呢? 这般犹豫了一会儿,大嬢孃又问道:“那个月娘,安排好了没有?” 有人回答:“安排了,住在闺红阁,等那个猪妖跟风公子百年好合了,立刻送去,不耽误。” 大嬢孃又问:“阿大醒了,脱离控制,其余几个,也都有危险,老四,这个你得盯着,要是出了岔子,我唯你是问,知道么?” 有一个苍老的声音赶忙说道:“好,好,我现在去查,挨个儿看。” 她说罢,踩着地板匆匆离去,而在这时候,我听到了嗡嗡的声音,紧接着那大嬢孃说道:“风公子来了信息,说听到又来了小新娘,很高兴,让我们把洞房准备好,他今天要过来享用,让我们把婚礼办得热闹一些。” 有人问:“今天么?” 大嬢孃回答:“对,今天。” 另外一人有些紧张地说道:“这怎么来得及?什么都没有准备好,另外那三个小鬼还困在**阵里,要万一给撞到了,那颗怎么办?” 大嬢孃平静地说道:“他已经知道了,并且派人来了。” 话音刚落,突然门外传来一声粗豪的声音:“唉哟,我听说那三个小鬼跑了对吧?瞧瞧你们这帮婆娘,办个事情,一点儿不爽利,还得我老赖过来帮忙——我可说好了啊,事情我接了,但有一个条件,是那个长腿大胸、前凸后翘的妞儿,得先给我玩三天!” 第三十一章 妖分五种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三十一章 妖分五种 《红楼梦》对于小辣椒凤姐儿的描述,叫做“先闻其声,后见其人”,那言语之间,将人物的性格甚至容貌都勾勒了出来,而我半蹲在那吊脚楼下方的阴暗潮湿处,虽然瞧不见面的情形,却依旧能够感觉得出这个男人的大概性格来。 粗豪,奔放,无所顾忌。 作为除了我们这些新来者之外,呆贵村唯一能够保持清醒的男人,他对大嬢孃这一帮落花洞女,完全没有一点儿敬意。 不但如此,他开口提条件,而根据他的形容,那个长腿大胸、前凸后翘的女人,估计是我身边的楚小兔了。 我下意识地朝着旁边望去,却见楚小兔正好也望了过来。 她恶狠狠地剐了我一眼,显然是想要将那恶气,撒在我的头来。 我没有敢跟楚小兔交流,继续耐着性子听。 这位自称“老赖”的家伙先声夺人,那大嬢孃仿佛从座位站了起来,招呼他道:“赖公子你来了?来,坐,坐,尝尝我这儿的茶叶不?今年的新茶,黄金茶,提神醒脑,非常不错的……” 老赖不耐烦地说道:“去去去,什么狗屁黄金茶,一堆树叶梗子,又苦又涩,难喝死了。你要真有心,弄点山板栗炖小鸡仔、炸蚕蛹来吃——那个壮阳!” 大嬢孃笑了,说行,你想吃,晚给你整。 老赖说道:“我想跟你讲,那个大屁股的女人,你别告诉山神老爷,让我先玩几天——你答应我了,我现在去把人给逮回来,行不?” 大嬢孃有些尴尬,笑着说道:“这个,这个……我们都是风公子的女人,哪里敢瞒他?” 老赖说那行,你们自己弄,我回我的清水溪去睡觉。 他作势欲走,屋子里的女人都急了,那大嬢孃赶紧去过去拉着人,妥协道:“这样,这样,当这件事情我不知道,可以么?” 老赖说:“果真?我也不要你们干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好了?” 他美滋滋地离开,当脚步声走远的时候,原本死一样宁静的茶室,突然有人冷冷说道:“这个赖大,敢对神不敬,而且还觊觎神的女人,简直是不要命了。” 大嬢孃冷笑了一声,声音显得格外阴柔:“他自以为修行多年,翅膀都硬了,不怕风公子了。” 前面那女人愤愤不平地说道:“左右不过是一守门的癞蛤蟆而已,他有什么可得意的?倘若不是有风公子罩着,他早给人三刀六洞,死无葬身之地了,哼!” 大嬢孃说道:“他怎么作死,这个我们管不着,风公子自有论调。” 啪、啪…… 她说到这儿,拍了拍手,然后说道:“各位,注意了,那三个迷路的小鬼头,自有赖大去处理解决,而我们这帮女人需要做的,是赶紧把今天的婚礼场面给张罗起来,保证风公子开心,不能让他扫兴,才是我们为之奉献一生的事业,知道么?” 茶室里面的所有女人都大声喊道:“是!” 这一句话,倒是出自于真心。 大嬢孃吩咐,说都动起来,每个人都知道该做些什么吧?张灯结彩,布置新房,还有教新娘子今天夜里如何服侍风公子——对了,这件事情我亲自跟她说。我丑话可说在前头,谁要是给我掉秧子,回头把你扔进虫窟里面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番敲打之后,众人都各自忙碌起来,脚步声凌乱,而没多时,大嬢孃也离开了茶室。 原本热闹的茶室,一下子变得安静许多。 我和楚小兔蹲在半米高的楼底之下,耐心地等待了许多,随后由楚小兔去探了一会路,趁着没人注意,两人又往村子外面溜去。 眼看着我们要离开村子,突然间一个无人居住的屋子里,探出了一个脑袋来。 我余光瞥见,下意识地将手往腰间摸去。 在我准备猛虎疾扑的时候,那人开口喊道:“进这里来。” 我这才发现,那人居然是小虎。 他没有在村外,而是也同样摸进了村子里面来。 我和楚小兔摸进了屋子里,这里面空空荡荡,一股灰尘,应该是很久都没有人居住了。 我一进屋,小虎劈头盖脸问道:“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我有点儿不高兴了,说不是让你在村外面等着么,你为什么还要进来?要万一给人抓到了,那可怎么办? 小虎被我训了,却没有之前的桀骜,低头说道:“你让我作的布置,我弄得差不多了,瞧见你们还没有来,摸进来了——她们这儿好像是有什么事,张灯结彩的,四处忙碌,反倒是放松了警惕……” 我没有继续说他,而是将刚才在楼底下听到的一切,跟他谈及。 听完我的讲述,小虎有些不敢相信地说道:“你是说,我们进沟里来时,遇到的那头大蛤蟆,居然是个妖怪,现在显化人形来了?” 我纠正道:“不是妖怪,是夜行者,他是个能够化形的夜行者。” 楚小兔在旁边说道:“这样说来,那个所谓的山神老爷,也是风公子,应该也是一个夜行者,而且还是一个活着不知道多少年的妖王。” 小虎有些不太懂,说妖王?什么是妖王? 楚小兔看着我们,说你们不懂? 我也问道:“我半路出家,不太懂这里面的说道,你来说说看。” 楚小兔叹了一口气,说其实吧,这个也是人类最先提出来的。一般来讲,刚刚基因觉醒,获得了超出寻常人力量和速度,并且懂得行气小手段的夜行者呢,被称之为“生妖”,又叫做“小妖”;已然成型,稳定下来,并且能够有修行手段的寻常夜行者,被称之为“平妖”,或者“信妖”;而对于那些声名远播,名头大盛,又或者从山川野泽之走出来的厉害角色,便称之为“大妖”;再往…… 我眉头一跳,说那便是妖王? 楚小兔点头,说那些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声震八方的领袖人物,方才能够称之为“妖王”;而最后一种,妖王还要厉害无数倍的,则是“洪荒大妖”、“远古大妖”,至于这种,都是活在传说之的存在了。 听到楚小兔这般一说,再结合我之前从马一岙那边听来的信息,我对于整个夜行者实力板块,终于有了一种清晰的印象。 此时此刻的我,算起来,居然还是最低级的生妖。 生瓜蛋子来着。 我说这种系统的评定,有什么讲究,或者来历么? 楚小兔说最开始的时候,其实是没有的,江湖嘛,讲究的是名声,而不是这个科举职称一样的东西;不过后来在清朝叶的时候,有一个人类联盟,根据对抗夜行者的难度,划分出了这么五个分明的等级之后,一下子流行起来了。 我眼皮跳了一下,说你讲的这个,是游侠联盟? 楚小兔点头,说对,叫这个名字——一开始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我都笑了,好怪的名字,不过后来姥姥告诉我,在七八十年前,这个组织风起云涌,横行一时,不知道有多少夜行者听了闻风丧胆,吓得瑟瑟发抖呢。 小虎这时插嘴说道:“我家的祖,也是游侠联盟的。” 我不想多扯什么,问道:“你觉得,那个幕后黑手,也是那个风公子,有妖王级别的实力么?” 瞧见我这般认真,楚小兔犹豫了一下,然后对我说道:“不知道,从这家伙的猥琐程度来看,或许并没有,估计也大妖强一些,不然外界不可能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声。” 小虎一脸执着,说不管它是什么大妖呢,还是妖王,我都不管,它敢打月娘的主意,我跟它拼死。 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揉了揉发涩的太阳穴。 好一会儿,我睁开了眼睛,然后说道:“所谓的难度等级划分,对我们来说,只是一个提醒而已;事实,夜行者也是人,也有缺点,也有短处——我曾经遇到过一头洪荒大妖,但那又怎么样,我还不是活着在你们面前,活蹦乱跳了么?” 啊? 两人听到,都是一脸惊诧,楚小兔盯着我,说你怕不是在开玩笑吧? 我平静地看着她,然后说道:“你可曾听说过霸下?” 楚小兔点头,说听过,龙之第六子。 我伸出了右手来,掌心处的绿光有如活过来一般,泛着灵动的光芒,楚小兔瞧见了,咽了咽口水,然后对我说道:“算你厉害。” 我故意装了一个逼,是为了给大家对抗敌人的信心。 而落到实处,我却看向了小虎。 我看着这个少年,问道:“你的祖,既然是游侠联盟的,那有没有什么降妖除魔的蛊毒和手段,可以拿出来?” 小虎低着头,犹豫了好一会儿,方才抬头看着我,说道:“有,还真有一个。” 说罢,他张开了嘴巴。 这少年郎的舌头一翻,从舌苔之下,爬出来一条黑红色的小爬虫来。 ******** 小佛说:今天晚,有加更。 第三十二章 他,来了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三十二章 他,来了 (为@abner_zhan... 加更) 那条细小的虫子,有点儿像是蜈蚣,身体由许多体节组成,表皮有甲壳,黝黑发红、发亮,但是没有蜈蚣那明显的步足。 从某种程度来说,它更像是马陆或者蚯蚓,不过很小,给人的感觉好像是一条细线似的。 如果不是仔细看,说句实话,我是完全看不出来的。 但小虎当着我们的面,将其吐出来的时候,场面完全不同——我和楚小兔的目光,一下子给那条细小的蛊虫给吸引住了。 我能感受到那玩意纤细得近乎于“无”的身体之,蕴含着巨大的威胁。 这蛊虫在小虎的嘴唇之缓缓蠕动着,随后爬到了小虎伸过来的右手掌心处。 小虎往前伸,楚小兔想要凑前去,却被他叫住了:“别过来,这东西除了我之外,对所有的人都怀着敌意,你只要靠近它的安全范围之内,它会立刻发动攻击的——它的毒很烈,解起来无麻烦,我身只有两颗药丸,而且还只是治标,不能治本。” 楚小兔听到,下意识地往后退开,而我则问道:“这东西,能够对付风公子么?” 小虎眯着眼睛,颇为得意地说道:“我爷爷,外号叫做‘东苗蛊王’,可不是白叫的——这玩意叫做长线蛇虺蛊,为了炼制它,我爷爷跟湘西蛇王鲁庙福合作,连续找寻了湘西黔东的十五片山头,穷搜地穴,抓到了九大蛇系,七十二条罕见至极的毒蛇,甚至还托人去澳洲私运了二十七条至毒之蛇来,通过五年时间,结合我的生辰八字,秘法炼制出此物。” 我有些震撼,说你爷爷不是不太擅长驱蛇之术么? 小虎一愣,有些戒备地说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指着呆贵村,说那帮女人说的。 小虎这才收敛情绪,说道:“正是因为如此,我爷爷方才会反其道行之,联手湘西蛇王,将所有的希望都倾注在了我的身——蛊分三种,其一为药蛊,其实是一种生物毒药,其二为活蛊,其实是变异的毒虫,其三则是灵蛊。而这灵蛊,乃传说之物,万无一,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我摇头,说对你们这个没啥研究,蛊虫的话,我只知道一个“启明蛊”。 小虎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细聊,而是说道:“不说这么多了,总之一点,只要给我足够的机会,让我的长线蛇虺蛊咬那家伙,我能够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终跪下服软。” 我看着他手掌那不停蠕动的细线,有些心寒。 小虎说完,突然抬头,对我说道:“对了,这东西,是我压箱底的手段,你们千万别跟人说,知道不?” 楚小兔被我和小虎的举动震撼,鼓足了勇气,脸终于露出了笑容来。 她说好吧,既然如此,今天晚,我们放手一搏吧。 小虎问我,说你有什么计划? 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今天晚,那个家伙会过来,宴席有机会,但我们未必能够插得了手,而且人多眼杂,很容易被发现,反倒是月娘栖身的闺红阁这边有可能。” 小虎冷着脸,说月娘整个人都给那畜生迷得团团转,未必肯帮助我们。 我说不用她帮助,我们只要能够将那家伙制住,后面的事情简单了。我的想法,是你能不能将你的长线蛇虺蛊布置在门口的地方,能够让那家伙在没有防范的时候招? 小虎有些担心,说可以是可以,但我如果离开这小东西一定的距离之后,它未必会受我的控制,到时候胡乱伤人,害了月娘怎么办? 我问:“多远距离?” 小虎斟酌了一下,然后说道:“最远十米,啊、不,八米,八米我较有把握一些。” 我沉思了一会儿,说:“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要在傍晚的时候,潜到那闺红阁的楼下去藏着——去早了,容易跟那帮布置新房的人撞到;去晚了,恐怕来不及了。所以时间面,我们得好好把握住。” 小虎点头,说对。 我继续说道:“你下毒放蛊的时机,一定要把握住,如果失败了,立刻撤离,我和楚小兔在这边掩护你;而成功了的话,你也得及时撤离,因为那家伙没有弄明白状况的情况下,一恼怒,很有可能会杀你泄愤。” 小虎说如果成功了呢,该怎么办? 我说你保证好自己的安全之后,由我出面,我来跟那家伙谈判,让他将落在月娘身的手段和我兄弟马一岙的控制都解开,然后将我们给护送,离开黑风沟。 小虎有些不甘心,说这样放过那家伙了? 我说你想弄死他?这个可以,但试问,弄死了他之后,你能救出月娘和我的朋友,以及带着我们大家逃离这个鬼地方么? 小虎小心问道:“那如果离开这里了呢?那时候可以了吧?” 我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说道:“那家伙能够有今天的成,绝对是不知道熬了多少岁月的老东西,这种老狐狸的门道和手段挺多的,我们得好好想一想……” 三人谈妥之后,各自找地方歇息,轮流放哨,然后思考着今天晚需要注意的种种事项。 小虎是个小孩子,虽然有着超出年龄的冷静和能力,但终究还是有些稚嫩。 而楚小兔虽然行走江湖,但终究还是个女人,很多地方,没办法及时做出决断。 所以在这个时候,我必须站出来,成为大家的主心骨。 而这样一来,会让我变得很累。 但我也知道,这些都是我应该承担的。 如果我遇事逃避的话,所面临的结局,最终可能是基因崩溃、血脉乱流而惨死。 我得搏命。 一下午的时间,我都在思索着,不知不觉到了晚。 这一天,村子里的人都在忙碌,男人们不下田了,都在清扫街巷和打理路边的凤尾竹和花坛,有的张罗着给几处主要的建筑张灯结彩,还有张罗宴席的。 男人们不够用了,女人们也挽起了袖子。 这帮女人别看一个个年老色衰,但体力其实都挺强,毕竟落花洞女,个个都是修行者,蹿下跳的,忙得不亦乐乎。 等到了傍晚时分,处于黑风沟深处的呆贵村早已是昏暗无,那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将场间照得透亮。 有人不知道从哪儿张罗来了一大蓬的萤火虫,在村子的主要场所放开。 一时间那萤火虫忽闪忽闪的光芒,飞得到处都是,宛如梦幻仙境一般。 有芦笙吹起,呜呜作响,又有山歌响起,热闹非凡。 大嬢孃带着几个老婆姨从那闺红阁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说着笑,而那月娘穿着大红嫁衣,顶着一红盖头出门送客,给大嬢孃劝了回去。 我们此时,已经潜伏在了附近,虽然隔得较远,但还是能够听到大嬢孃欢快的声音:“你回去吧,今天晚,好好伺候郎君。” 月娘甜甜地说道:“好呢。” 虽然隔着盖头,但我似乎能够感受得到盖头下面那布满霞云的娇羞脸庞,到底有多激动。 每一个落花洞女,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被“神”临幸了。 这是她人生之的一件大事。 也是唯一的大事。 月娘回到了屋子里待着,而随后,大嬢孃领着身边几人,走向了自己的大屋处。 大屋前面的坪子早已是张灯结彩,摆着六张宽大的八仙桌,面摆着冷盘凉菜,另外在后厨那儿,有浓烈的香味传递出来,飘散很远,连我们这儿都能够嗅得到。 马一岙这家伙十分积极,在席间穿梭着,不断张罗,摆碗摆筷,仿佛自己是那个新郎官一样。 天色越发黯淡,小虎已经匍匐在地,顺着黑暗的角落,摸到了那边的闺红阁去。 我瞧见他小心翼翼地爬动,心都快要蹦出来了。 要万一给发现,事情麻烦了。 不过好在小虎十分谨慎小心,虽然速度很慢,但终究还是钻到了那边的楼下,并且将自己藏在了黑暗之去。 我们换了地方,靠近会场方向,走到一半的时候,瞧见有一个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我和楚小兔赶忙缩到了角落的阴影处。 我嘴里含着那满是脂粉香的檀木片,然后尽量用余光打量过去。 来人是个男的,长得五短身材,估计也才一米六不到,横向也有一米六,脑袋大脖子粗。 他走到边缘处,开口大骂道:“骂了隔壁,老子找了一天,鬼影子都没有看着,你们是不是哄我呢?” 这人一开腔,我立刻知道了,他是那个癞蛤蟆的夜行者。 赖大。 大嬢孃瞧见他怒气冲冲地过来,赶忙迎去,说怎么了,怎么了?我的祖宗啊,山神老爷马要来了,您可别给我出什么幺蛾子啊? 赖大骂道:“你个老乞婆,我把整个迷阵都搜了一遍,地洞都钻了三回,愣是没找到人,你是不是诓我呢?” 大嬢孃一脸诧异,说您是说,您没有找到? 赖大说对,没找到,你…… 他还待再说,突然间天空之,传来一阵嗡嗡的声响,紧接着一大片的黑云浮现。 黑云密布,遮蔽天空,又有七彩光芒,穿透黑云,落到了整个村子的空来;紧接着鸿音飘渺,仙乐阵阵,整个空间异香迭起,将整个村庄化作了人间仙境一般。 他,来了。 第三十三章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三十三章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在那一瞬间,整个昏暗的村庄光芒大放。手机端 br> 七彩光芒,赤、橙、黄、绿、青、蓝、紫,笼罩而下,落在了场间每一个人的脸。 原本脸色各种阴郁的落花洞女们,这些看去七老八十的老太太们顿时疯狂起来。 她们“噗通”一声,直接跪倒在地,高举双手,激动地大声呼喊道:“郎君,郎君,我的爱人……” 连那看去如同枯树皮一般阴沉的大嬢孃,这老妪放开了赖大,冲着光芒落下来的地方冲去,大声喊道:“郎君,你来了!” 疯了。 我瞧见这些落花洞女状若疯狂的表现,忍不住嗤之以鼻。 不过是一夜行者而已,披着个“山神”的帽子,弄点儿戏弄人心的招数,你们居然变成这个样子了。 自己长什么模样,心里没点儿逼数么? 你们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难道现在都还没有弄明白? 我心冷笑着,却发现那一阵黑云消散,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身影,从半空之缓缓落下。 那状态,仿佛如同谪仙落下凡尘一般。 无论是气度,还是风姿,即便是没有露面,都让人为之震撼。 果然…… 我心头有些惊讶,而不远处站立在场的赖大在瞧见那人落地之后,也不情不愿地半跪在了地去。 积威甚重。 这个赖大表面看起来粗豪放荡,桀骜不逊,然而当这位风公子,山神老爷从天空之徐徐落下之时,终究还是将自己心头所有的孤傲都给收敛了起来。 他半跪在了地,低着头,表示臣服。 从这一点来看,那个风公子还真的是让人畏惧,不管多么厉害的人,终究还是不敢招惹他。 他,到底什么模样? 那人一落地,我心里生出了一种强烈的好心,想要打量清楚,然而从我这边过去,只能够看到侧面。 但也仅仅只是这么一点儿侧面,我能够感觉得出来,这应该是我有限的人生里面,瞧见过的,最帅的男人。 他简直像是少女美梦之走出来的男子,有着一种近乎于完美的形象。 从我的角度望去,他那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浓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幽暗深邃的冰眸子,显得狂野不拘,邪魅性感。英挺的鼻梁,像玫瑰花瓣一样粉嫩的嘴唇,立体的五官刀刻般俊美,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邪恶而俊美的脸,似乎噙着一抹放荡不拘的微笑…… 我的天! 这样的人物,再配“风公子”的名号,怎么着都不觉得有多突兀。 我下意识地扭头,瞧见身旁的楚小兔双眼迷离,里面仿佛有小星星冒出来,整个人的脸儿如蒙了红布一样,呼吸急促,身子忍不住地前倾。 她想要更靠近那个散发着迷人气息的男人,哪怕是一点点。 我赶忙拽住她,将她往后拉。 楚小兔下意识地想要反抗,我赶忙附在了她的耳边,低声说道:“犯什么花痴?这人跟吸血鬼一样,跟你来一发,你也变得七老八十,你愿意?” 楚小兔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舔红唇,呢喃说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这话儿听得我忍不住翻起了白眼来。 好在她也只是这么一说,此刻已经从那绝世美男的美色之挣脱了出来。 我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将身子伏低下来。 那白衣男子落地之后,环顾一周,然后看向了激动得难以自已的大嬢孃,满脸柔情地说道:“爱妃,好久不见了。” 那在我眼心机深沉的大嬢孃,如同小女孩一般扑了过去。 她不敢去抱住心的神,甚至都不敢用自己的身子玷污对方,而是趴在了白衣男子的脚下,用额头去触碰对方的皂色布鞋。 她激动地直颤抖:“秀秀、秀秀想您,日日想,夜夜想,想得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白衣男子伸出修长灵动的手指来,抚摸着大嬢孃满头的白发,说嗯,我知道的,知道的。 其余十来个老妇人都如同犬类一般,趴到在了白衣男子的跟前,倾诉着心的思念。 男子十分温柔地跟每一个人聊着,笑容恬淡如水。 他记得这里每一个人的名字,甚至还调笑一二,让那女人激动得都快要疯过去。 如果这些老妇人变成美少女的话,画面是相当温馨的。 但是一帮满脸皱纹,老眼昏花、满头白发的老太时,那场面还真的是相当违和,让人觉得着实是太古怪了。 女人们都疯了,而男人们则都如同木桩一般矗立着,面目僵直。 马一岙在坪子的边缘处,头低着,看不到脸。 唯独只有一人,胆敢抬头看着那白衣男子,那便是赖大。 而从我的这个角度来看,虽然觉得那白衣男子的笑容如沐春风,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面的原因,莫名觉得一阵虚假。 他的眉目之间,其实是有着难以掩饰的不耐烦。 事实,任谁需要面对着这么一帮老婆子,还得当做情人一样对待,估计心理都有一些不太高兴。 但他却演得很好。 这演技,算不是奥斯卡级别的,至少也是金鸡百花奖吧? 应付完了一大帮的女人之后,白衣男子终于抽出点儿空来,看向了旁边的赖大,然后平静地问道:“赖将军,事情处理好了么?” 赖大原本挺有性格的一人,此刻居然慌忙抱拳拱手,说属下该死,花了大半天时间,还是没有找到人。 “嗯?” 白衣男子的眉头一掀,冷意一下子浮现出来,随后他平静地盯着赖大,眼神清冷,像初冬的雪水。 好一会儿之后,他方才缓缓说道:“既如此?还不快去找?” 赖大不敢有任何解释,赶忙起身,说是。 说罢,他转身欲走,然而那白衣男子却淡淡说道:“且慢。” 赖大转过身来,却听到白衣男子的声音如同寒冬进入了初春一般,温软了许多:“跟你开玩笑的,要找人,明日去便可,今天是我的大喜之日,你留在这儿,喝杯喜酒,再走也不迟。” 赖大听完,紧绷的身子终于放松了不少。 不过他不敢继续停留,躬身到地,说道:“我辜负了山神老爷的嘱托,我该死,今天不找到人,我不回来了。” 白衣男子听了,脸色越发温和。 他平静说道:“难得你有这份心思,那好吧,秀秀……” 他挥手,那大嬢孃赶忙前来,恭敬地问道:“郎君,怎么了?” 白衣男子扬手说道:“去拿壶酒,和两个杯子来,我跟赖大喝一杯,让他也沾沾喜气。” 大嬢孃听了,赶忙跑到最近的八仙桌,拿了酒和杯子,递给两人之后,如同最温柔的少女一般,给两人斟满。 白衣男子举杯,温言说道:“故人南台旧,一别如弦矢。今朝会荆峦,斗酒相宴喜。为余出新什,笑抃随伸纸。晔若观五色,欢然臻四美——赖将军,你为我镇守山门,奔波忙碌,挡住俗人,劳苦功高,没有你,便没有坨弄的悠闲,这杯酒,我敬你。” 赖大赶忙举杯,小心翼翼地用杯口碰了一下白衣男子的杯身,然后激动地说道:“您客气,你客气。” 他斟酌了一下词语,又说道:“我是个粗人,不会说话,老爷,我对你是忠心耿耿,您指东我不敢往西,您让我打狗我不敢撵鸡,有什么事,您吩咐一声是了。” 说罢,他一口饮尽。 白衣男子那如同少年人一般满是胶原蛋白的脸蛋微微舒展,笑着说道:“好,好,赖将军是个实诚人物,我没看错。” 他仅仅用嘴唇沾了沾酒杯,便将杯子拿开。 赖大不敢再作停留,再次躬身之后,转身离开。 白衣男子笑吟吟地看着赖大离去之后,然后回过头来,问大嬢孃:“秀秀,新娘子呢?” 大嬢孃脸浮现出几分嫉妒之色,随即收敛,指着闺红阁说道:“在那儿呢,是个美人,年纪小,身子嫩,知道今天是好日子,兴奋得坐不住,好几次都想去找您了……” “哈、哈、哈……” 白衣男子得意地笑了起来,随即说道:“情花蜂向来挑剔无,它们布花粉的对象,必然是精选而出的;我对我的孩子们,向来都是信任的。” 大嬢孃问道:“您需要现在过去么?” 白衣男子洒然说道:“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大喜之日,若不饮酒,少了几分雅致,来来来,我们先饮酒,等月眉梢,再将美人抱于窗前,月光如水,美人如玉,少女娇羞,峰峦叠嶂,方才是最妙的时刻……” 大嬢孃涎着脸,说是,是的哟。 一众老太婆陪着白衣男子,在主桌前坐下,旁边的男子有的吹着芦笙,有人添酒添菜,倒也十分热闹。 如此折腾了一个多小时,不知道怎么回事,那黑云“嗡”的一声散去,却是无数蜜蜂离散,随后白衣男子看着头顶洒落的白月光,大笑道:“碧玉当年未破瓜,学成歌舞入侯家,今时今日,良辰美景,正好……” 他大步朝着斜对面的闺红阁走去。 眼看着他走了木台阶,伸手摸向门环时,我的心脏几乎都停止了跳动。 而仿佛有所感应一般,白衣男子的手伸到了一半时,也停住了。 第三十四章 谁放的火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三十四章 谁放的火 一步天堂,一步死亡。 当时的情况有多揪心,我实在是难以描述,只感觉在那一瞬间,我整个人都有些僵住了。 我全部的注意力都看向了那边。 因为我知道,只有那个白衣男子的手搭门,甭管他此时此刻有多么的威风凛凛、英姿勃发,都得跪倒在长线蛇虺蛊的剧毒之下。 然而白衣男子仿佛有所感触一般,手伸到了一半时却停下了,这事儿让人有些着急了。 为什么呢? 他是发现了什么,然后才这样的么? 我下意识地朝着闺红阁的下方望去,却并没有瞧见小虎的任何踪迹,此时此刻的他将自己藏匿得十分隐秘,完全没有任何的迹象露出来。 那么,这白衣男子是怎么感觉得出来的呢? 时间在那一刹那,仿佛定格了一般,又过了几秒钟,白衣男子突然往后退,回到了木楼梯的门口来,冲着这边喊道:“秀秀,秀秀!” 大嬢孃一行人都簇拥在宴席坪子这边,望着心爱的男人去临幸别的女人,那种感觉真的是糟糕透了。 她们的心,想必也是醋海生波吧? 而当白衣男子喊出了声来的时候,这个原本满脸阴郁的老妪立刻笑容满面,迎前去,问道:“郎君有何吩咐?” 她心花怒放,然而白衣男子却是一脸冰霜,冷冷问道:“你是对我有什么不满么?” 老妪被这么一问,如遭雷轰,惊慌说道:“这是什么意思?” 白衣男子平静地说道:“若不是对我有所不满,又何必在房暗藏杀机?你知道我是谁么?我可是山神,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眼看着呢……” 老妪惊惶不已,浑身颤抖。 她激动地表白道:“我的天啊,郎君你怎么能这么想我?秀秀入山,已有十八载时光,没日没夜,都将心所有的爱恋放在郎君的身,不敢有半分亵渎和怠慢,如何会害你?这是怎么说呢,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她悲痛欲绝,而这个时候,闺红阁之也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那一扇描红贴喜的门,给人从里面推开了来。 这是蔡月娘。 她终于等不了了,听到外面的动静之后,主动出来解释。 而当门打开的一刹那,却听到那月娘一声惨叫,紧接着摔倒在了地去,大红色的盖头落在了地,露出她那滑如凝脂、白若牛乳的脸庞来。 面霞云密布,却是一个等待夫君宠幸的新娘子。 而此刻,一团黑色雾气,却将她整个人都给包裹。 轰! 白衣男子恼怒不休,猛然一脚,跺在了木板铺陈的吊脚楼平台之,紧接着怒声吼道:“还说没有,那这是什么?” 随着他这一脚跺下,无数木块陡然炸开,一个黑影从地下陡然跳了出来。 那人却是藏匿多时的小虎。 小虎出现之后,并没有如我们计划之的一般,直接冲向那白衣男子,而是扭头,朝着趴倒在地的月娘冲去。 随后他的手往怀里一摸,又朝着月娘的唇间送去。 瞧见他这慌乱的表现,我的心有点儿疼。 万万没有想到,那长线蛇虺蛊咬的,并不是白衣男子风公子,而是小虎的暗恋对象蔡月娘。 这情况让我和楚小兔都有一些懵逼,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好。 因为这个意外,并不在我们的预想范围之内。 谁知道白衣男子居然会有这么强的警觉性,而且还能够感受到此间的危险呢? 更让我们想不到的,是蔡月娘这新娘子居然还主动开了门。 小虎应该也没有想到,所以才会使得长线蛇虺蛊在没有受到他控制的情况下,主动出击,咬伤了蔡月娘。 一切都乱套了。 计划不如变化,在瞧见这一幕的瞬间,我当时的心情是无糟糕的,几乎有一种想要抽身离开的冲动。 但我终究还是没有走。 因为小虎是我带进黑风沟里面来的,我对他是有责任的。 深吸了一口气,我按住了准备冲出去的楚小兔,让她继续潜藏着,而我则双脚一蹬,人冲向了闺红阁去。 而当我冲到屋子前的时候,白衣男子差点儿把整个楼房都给拆了。 他愤怒地吼道:“我给你们吃穿,保障你们的安全,大慈大悲,让你们能够活下来,你们居然是这么算计我的。啊、啊、啊……” 这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在此时此刻,陷入到了一种暴走的状态。 他挥舞着双手,整栋楼从摇摇欲坠,到悉数垮塌下来,也只用了几秒钟的时间,而这个时候,我也听明白了一点。 他在怀疑。 身处高位,孤独寂寞,高处不胜寒,这个家伙居然开始怀疑起了大嬢孃等一伙人,认为这些被自己控制和掌握的人们背叛了他。 他到底得有多么的焦虑和恐惧,才会认为这些视他如终极偶像和爱人的落花洞女,会背叛他呢? 我不知道,但却在那一瞬间,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敌人的内部,并非是坚不可摧的。 当一个团体的领袖开始怀疑起自己的手下时,所有的信念都将崩塌,他与自己的这一大帮手下,将会产生出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信任危机。 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顺水推舟,将这潭水给彻底地搅浑呢? 想到这里,我大声喊道:“苍天已死,黄天当立,诛杀伪山神,众人得自由!” 我振臂高呼着,不远处的落花洞女们瞧见我时,如同看傻子一般。 然而我却不管不顾,继续振臂高呼着:“诛杀伪山神,众人得自由,众人得……自由!” 我吼得声嘶力竭,却瞧见一道白光浮现,那白衣公子怒气冲冲地从闺红楼的台阶之一跃而下,朝着我猛然冲来。 他人未到,却又一物骤然而至。 对于那东西,我是看不见的,只是感觉到心头一阵急颤,下意识地扭身避开,却见那东西直接打在了青石板铺的街面,紧接着那一整片的青石板瞬间变得黑烟缭绕,焦糊的恶臭从那里腾然扩散而出。 暗器? 我心头一跳,往旁边推开,那白衣男子却不消气,继续冲来。 他的身手迅捷,宛如鬼魅一般,身子微微一动,来到了我的身边,长手一抓,擒住了我的左肩,将我猛然一抖,想要把我朝着天扔去。 我在刚才的那一瞬间,有点儿反应不及,不过当他拉我的那一下,却终于回过神来。 我深吸了一口气,气沉丹田,稳住了阵脚。 我没有让他把我甩飞,而是猛然一扭,紧接着将手摸向了腰间去。 面对着这样顶尖的夜行者,我唯一能够做到的,是在一瞬间亮出底牌来。 而我的底牌,是那根从霸下秘境之检出来的软金索。 它在一瞬间变成了长棍,又硬又粗,棍尖顶住了那白衣男子的手腕,让他不得不放开了我的肩头。 紧接着两人疾退,我将手的长棍猛然一抖,挽了一个棍花,作为威慑。 那白衣男子瞧见我一根裤腰带,化作了长棍一根,有些惊诧。 他将手往腰后一摸,抓出了一把折扇来,“啪”的一声响,折扇展开,面用狂草的黑色墨迹,写着七个字。 本地山神,风公子。 他手的折扇,用某种玉石做的扇骨,而扇面则是材质很好的纸张,面的书法朔二王,侧锋取态,铺毫着力,遂于离乱之际独饶承平之象,尽显风流之态。 而这白衣男子落定之后,瞧见手持长棍、如临大敌的我,洒然一笑,说有意思,有意思——小兄弟,你手这东西,是什么? 我摇头,说不知。 白衣男子如同看美人一般,打量着我手的软金索长棍。 他摇晃着扇子,缓缓说道:“我今天,很生气,真的很生气。但如果你能够将手的这件宝物,交予我手,让我参研,我可以饶你一命,让你不死。” 我冷笑,说不死?你的意思,是我可以离开这里? 白衣男子一脸惊讶,说这怎么可能?我让你活着,已经是天大的仁慈了,你如何能走?你得在这里劳作至死,用你的余生,弥补对我的惊吓,知道么? 我听到,哈哈大笑,然后冷然说道:“痴心妄想!我侯漠一世,永不为奴!” 我将长棍高高扬起,而白衣男子则摇头笑了。 他仿佛发现了什么即为好笑的事情一般,笑得有些腹痛,随后他抬起头来,对我说道:“让你活,你不想活,那便……死吧。” 他脸色肃然变冷,如同寒冬腊月天,紧接着他的手扬起来,从村子的各个角落,涌现出了一团团的黑云来。 那黑云,却是无数凶狠的蜂子构成。 它们不断凝聚,然后笼罩于村子空,将月色都给遮掩了去。 杀人蜂,嗡嗡嗡…… 这样的气势,无人可挡,我深吸了一口气,感觉死亡即将来临,有些心伤。 然而在这个时候,突然间浓烟滚滚,整个村子在一瞬间陷入了火海之,炙热的火焰冲天而起。 我心陡然一惊,有点儿搞不明白到底是什么状况。 这火,是谁放的? ******** 小佛说:依旧加更,给力吧? 第三十五章 最佳演员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三十五章 最佳演员 (为@yueyue.p**... 加更) 我们下午的时候,的确是有了一些布置,但只是在撤退的路线做了手脚,并没有能力弄出这么大的场面来。 这个村子毕竟人多眼杂,我们人生地不熟,能够做的,也很有限。 然而此时此刻,赤色高扬的火焰仿佛在一瞬间笼罩天空,浓烟滚滚,到处都是火焰。 大火烧天。 呆贵村本来是以木头和竹子为材质的结构主体,此刻火焰一起,将我们所有人都给陷入到了一片火海之去。 原本胜券在握,宛如谪仙一般的白衣男子在火焰腾起的一瞬间,波澜不惊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一脸惊恐地望着周围腾然而起的火海,激动地大声骂道:“你们这是要干什么?你们所有人,都不想活了么?” 我这时方才发现,他的声音在焦急之时,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温柔和悦耳。 反而,像是太监一般尖细。 而他那些遮蔽村子当空的杀人蜂,被热浪逼迫和浓烟卷席之后,却是一散而开。 它们不再聚集。 白衣男子火冒三丈,终于没有再顾得风度,将手的折扇猛然一展,厉声骂道:“蝼蚁,蝼蚁,去死,去死……” 这状态,哪里还有刚才那浊世佳公子、谪仙落凡尘的模样。 简直是一骂街泼妇来着。 不过暴怒之下的白衣男子,还是十分恐怖的,那折扇挥舞,却有阵阵罡风扑面,宛如风刃一般。 我挥舞手长棍,奋力抵挡,却感觉左右受困,难以支撑。 那家伙身子一转,却是出现在了我的左边,猛然一脚踹来,我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给一脚踹飞,落到了不远处的花丛之去。 那一下,我感觉整个内脏都要移位,当下也是胸口一闷,喉头一甜,一大口的鲜血喷了出来。 白衣男子犹未解气,没等我落地,如同饿狼一般猛扑而来。 我在空无法用力,心想坏了。 老子要折腾在这里了么? 在我无计可施之时,没曾想半路突然杀出了一个程咬金来,抓着一根燃着烈焰的房梁,朝着那白衣男子猛然砸来。 白衣男子对于火焰这种东西,似乎有着天然的畏惧,望见这么一大团的火焰挥来,下意识地往后退去。 而这个时候,一只柔嫩的小手拉着我的胳膊,开口喊道:“走啊!” 来人却是楚小兔。 她将我连拖带拽,拉着我往前方的一条小道走去。 我感觉身后有人正在与白衣男子对抗,下意识地扭头,却瞧见一个身型削瘦的高个儿男子,正抱着一根着火的房梁,奋力挥动呢。 他显然是知道白衣男子的弱点,一边挥动,一边将旁边建筑的火焰拨动过来,将整个空地弄得一片火星飞扬。 人间地狱。 我一边往小道边儿退去,一边打量那背影,整个人在那一瞬间,处于了一种极度的激动之。 这个背影,我简直是太熟悉了。 马一岙。 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家伙居然并没有受控制。 他应该是潜伏在这鬼地方,探寻肥花的下落,也正因为如此,使得他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来作这样的布置。 也使得呆贵村在一瞬之间,变成了火海。 说到演技,前面那一拨人都他妈的是渣渣,我这哥们,才是真正奥斯卡级别的大拿啊。 我往后撤退,还有点儿担心马一岙,却不曾想马一岙且战且退,来到了一处草垛前。 我们的周围到处都是火海,这里居然什么都没有,而在白衣男子准备冲将来之时,马一岙手的房梁猛然一戳,那草垛子瞬间燃烧,将整个空间照亮。 下一秒,马一岙用手的梁木一挑,将草垛子的火弄得到处都是。 随后他将手的木头一扔,转身朝着我们跑了过来。 他跑得很快,一下子追了我们,然后对我们喊道:“那里,从那里走。” 他在这村子待得有段时日了,而且一直在策划烈焰烧村,所以哪条路好走,哪条路不行,都是门儿清,我没有多想,跟着他前行。 我们转过两个弯口,却瞧见小虎背着月娘,从右边不远处的一堵土墙跳了下来。 我瞧见了,赶忙喊道:“这边。” 小虎瞧见,赶忙跟了过来,我招呼道:“怎么样了?” 小虎一脸自责,说被咬了,先用药压住,不过她失心疯了,非要跟我纠缠,说要跟那妖怪洞房,说什么**一刻值千金,给我打晕过去之后,才停止了呱噪。 我瞧见身后一片火海,那白衣男子没有追来,赶忙问前面的马一岙,说你怎么回事? 马一岙在前边儿带路,听到我的询问,不由得苦笑起来:“我给人骗了,确定了那人不是肥花之后,本来准备悄不作声地离开,结果你们又跑了过来——这帮落花洞女 盯得我挺紧的,我不敢跟你们联系,只有背地里活动,没曾想还是出了岔子。” 我说你装的?你怎么能够取信于那帮老娘们儿呢? 马一岙说大概是她们太过于自信了吧? 井底之蛙? 我没有再多说,因为此时此刻,我们七绕八绕,已经跑出了村子,来到了村边儿的稻田前。 不知不觉,我们已经离开了呆贵村。 大家伙儿来到水田边,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来。 这一番匆忙奔走,大家玩命儿地跑,都有一些疲惫了,特别是我,临走前给那白衣男子结结实实地踹了一脚,即便是身体还算结实,但还是有一些扛不住了。 停下脚步之后,我直感觉气血奔涌,胸口郁结不化,干咳了两下,结果又吐出了一大坨的黑色鲜血来。 马一岙和楚小兔瞧见我这样,赶忙前来。 楚小兔是干着急,而马一岙则精通医术,给我把了一下脉之后,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小瓷瓶来,对我说道:“里面是特制的枇杷糖浆,你喝了。” 我接过来,将信将疑,说有用么? 马一岙耸了耸肩膀,说我不知道,是从这坨弄寨的药房里面找到的,应该是好货吧? 坨弄寨? 我一边服下,一边说这里不是叫做呆贵村么? 马一岙笑了,说那帮婆娘说的这些,你还真的信了?这儿其实是当年的坨弄寨子,他们说的山后那坨弄死地,其实也是之前坨弄寨的一部分,现在被那马蜂王盘踞,弄了一个巨型的蜂巢——还好你们今天反应及时,要是真的到了他的蜂巢,到时候可跑也跑不掉了。 小虎在旁边疑惑地说道:“不是说蜂群的主心骨都是蜂后么?这家伙怎么是个男的?” 马一岙忍不住笑了,说你还真以为他是马蜂成精啊?这家伙也是个夜行者,估计是觉醒了血脉,凭借着血脉的力量驯服这几窝蜂群,不断炼制调教,才成了现在的气候…… 小虎点头,说原来如此。 我感觉好受许多,想起肥花,问道:“你找到肥花了么?刚才怎么又说人不是她,这里是一个圈套?” 马一岙说也不能这么说,那女人的确是亥猪一族,与肥花很像,不过终究不是,我不确定是发财张那边出了问题,还是别的,这个不谈——这个故弄玄虚的风公子很厉害,咱们别跟他正面冲突,得赶紧走。 楚小兔问道:“他属于妖王呢,还是大妖?” 马一岙听到,愣了一下,说什么? 楚小兔说你不知道对于夜行者的评论体系么?生妖、信妖、大妖、妖王和洪荒大妖…… 马一岙这才回过神来,说道:“这个啊,很久之前的说法了——这么说吧,我觉得呢,这个人的境界和血脉觉醒程度,大概也介于信妖和大妖之间,但如果是在这儿,天时地利人和之下,的确也有妖王的实力和水准……” 楚小兔听了,有些惊讶,说这什么情况,这家伙实力的限和下限,相差得这么大么? 马一岙领着我们从水田的田埂走。 他一边快步走着,一边解释道:“这个事儿,怎么讲呢?这个人与人正面冲突的实力其实一般,但他非常善于利用人心,而且手段十分恐怖,对于控制和奴役等法门都有独特见解……” 他话还没有说完,突然间我身后的小虎一声惨叫,竟然摔到了旁边的水田里去。 我回过头来,瞧见竟然是那月娘醒了,双手掐着小虎,然后张开嘴巴去,一口咬在了小虎的脖子。 这可不是小情侣的打打闹闹,她是真的下得去嘴。 瞧那狠劲儿,仿佛要撕扯下一块皮肉来才会甘心。 我顾不得水田泥泞,跳了下去,掐着月娘的脖子,然后按住了她的嘴巴,将她的牙齿顶住,让她无法用力,随后拉到了一边,摁在水田里去。 我算是发了狠,而小虎给咬着脖子,使劲儿捂住了伤口,对我喊道:“你别闷死她。” 我说这样的傻,留着过年呢? 小虎大喊道:“她是被蛊惑的,她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呢……” 我无奈,将人放开,那月娘从泥巴田里挣脱出来。 她新娘妆化了,披头散发,厉声骂道:“你们胆敢冒犯神灵,这是大不敬,都得死,你们——都得死!” 第三十六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三十六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我控制住了蔡月娘,正好理她很近,瞧见她眼眶里那白色多过于黑色的古怪瞳孔,以及里面流露出来的深深怨毒,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寒颤。 说起来,我是一个胆子很大的人,而且自认为这段时间以来,什么场面都见过了。 但是瞧见她这如同厉鬼附身了一般的模样,还是有点儿心寒、肝儿颤。 不过我并不是吓大的,也懒得跟一个被人控制的女人计较。 我抬起手来,重重地朝着她脖子处一拍。 我以为蔡月娘能够再一次晕过去,如同之前一样。 没想到她却仿佛只是给挠了挠痒一样,脖子僵硬地扭了过来,盯着我,然后缓缓低下头去。 下一秒,她的右腿猛然抬起,屈膝,朝着我的裆部顶来。 我没有预料到这女人竟然如此难缠,给一下子顶到了实处,一股难以言叙的剧痛,充斥了我整个脑海。 啊……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蹲坐在了泥地里面去,紧接着这女人转身朝着村子的方向逃开。 这个时候,大家再也顾不得许多,落在队伍最后面的楚小兔一个跃身抓住了蔡月娘,将她扑倒在了水田泥地里。 污浊的泥巴和水,将月娘鲜红色的嫁衣弄得一片污秽。 但是她仿佛了邪一样,突然间力大无穷起来,猛然一挣扎,居然将楚小兔整个儿都给甩飞了几米之外去。 她继续要跑,却又给小虎给扑倒了。 这会儿小虎已经从衣服撕扯出了一片布条,将脖子处的伤口绑住,防止流血不止,随后死死压住了月娘,不让她挣脱。 走在最前面的马一岙瞧见,大声喊道:“别管她了,我们得赶紧走,再迟了的话,给那家伙追,谁都逃不掉。” 我感觉身后那村子的大火越烧越旺,仿佛将整个天空都给映红,心也慌。 我喊了小虎一声:“小虎,别管她了?” 小虎将拼命挣扎的月娘死死按住,然后抬起头来,红着眼睛说道:“我说过,不把她救回去,我算是活着,又有何用?” 这个痴情种,真的是…… 我有点儿无语了,叫楚小兔:“走,去把她绑住,我们拖着走。” 楚小兔点头,在那水田之,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而在这个时候,却有一道光华从远处的火海之倏然飞来。 紧接着天空之,传来一声清冷的厉喝:“放开我的新娘,你们这帮蝼蚁……” 轰! 一声巨响,我感觉一股冲击力从前方陡然出现,然后朝着这边冲来。 倘若不是我稳住了身子,差点儿要给吹得翻滚了去。 那光芒落地,泥水飞溅,小虎整个人腾空而起,落到了十米之外。 那个白衣男子居然从村子里赶到了这儿来,他站在水田之,泥水没过小腿,而身的白色长袍,在这满是泥巴的水田之,居然一点儿都没有沾到。 他气布全身,将所有的污秽都给屏蔽开了去。 感受到了他的到来,原本疯狂得如同野狗一般的蔡月娘在一瞬间变得温柔无。 满身泥污的她从那水田之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一脸迷醉地抱住了白衣男子,深深吸着对方身的气味,然后呻吟着说道:“郎君,郎君,我的神,你终于来了……” 那一刻,她幸福得像是碰见了棒子爱豆的脑残粉。 她沉醉在遇见白马王子的幸福之,然而被她紧紧相拥的白衣男子却显得很不自在。 他有洁癖。 这男人伸出了手来,将在水田之翻来滚去、如同泥猴儿一般的月娘推开。 月娘如同快要溺死的人,抱着救命稻草一样,男人也是费了很大的劲儿,才将人给分开,也许是用力过度,让月娘有些错愕。 她像是小兔子一样,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己心目的如意郎君,不知所措。 而白衣男子看着自己一身的污秽,整个人都气得颤抖。 他盯着站在田埂,神清气爽、全身整洁的马一岙,伸出手,指着那个虽然不帅,魅力却不输于他的男人,愤恨无地说道:“原来是你在背后捣鬼?” 马一岙先前着急离开,匆匆忙忙,甚至想让我们放弃蔡月娘。 然而在瞧见没办法走的时候,他却反而沉下了心来,微微一笑,说道:“对呀,是我。” 白衣男子有些难以置信,说为什么你能够清醒,不受琼脂酿的控制? 马一岙冷笑,说我既来此,自有准备。你的这琼脂酿的确是种罕见之物,居然能够控制住人的思想,清除记忆,不过我一来早有准备,在口含了高地棉花吸收,让身体减少摄入,又及时在这村子附近找到了对应的草药缓解——正所谓“万物相生相克,蛇咬十步之内,必有解药”,我不但给自己解除了控制,还帮着村子里的大部分男人,都摆脱了。 白衣男子咬着牙,说女人呢,那帮婆娘呢? 马一岙神秘一笑,然后说道:“你觉得呢?” 白衣男子恨声说道:“果然,我感觉到不对劲儿,原来是你在捣鬼——小子,你死定了,你死定了……” 他愤愤骂着,突然改口:“啊,不,我不能让你这么轻松地死去,我要折磨你,我要把你丢到虫窟之,让你日夜受惊虫噬蛇咬,日日痛哭,夜夜哀嚎,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知道你惹了谁么?你惹的,可是本地的山神老爷!!!” 他狠毒地说着,旁边一脸迷恋的月娘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 这个神,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是听错了么? 马一岙听到,一脸古怪地笑容,说你当真以为我这几日什么事情都没有干么?狗屁山神,哼,当初不过是一破落户,给人四处追杀逃窜,最后落到了这山沟沟里来,凭借着些下九流的手段和幻术,四处照样撞骗,又得到了些宝器,才敢这么肆意妄为,采阴补阳,吸食精血,换得今时今日的一副少年皮囊而已——我这么说,没错吧,夺命马蜂岳壮实? 岳壮实? 听到这么一个通俗的名字,再联系到对方那丰神如玉、貌若潘安的容颜,我顿时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楚小兔也是乐不可支,因为这样的名字,实在是有着太大的方差了。 而那白衣男子听到,却如同给人扒光了衣服一般,面红耳赤,青筋浮现,怒声吼道:“我要杀了你们,所有人。” 他将身边的月娘猛然一推,紧接着手的折扇一抖,扇骨之,却有锋利的尖刺浮现。 他足尖轻踩,人腾空而起,落向了马一岙去。 这个家伙身轻如燕,居然能够凭空飞起。 白衣男子岳壮实气势如虹,马一岙不敢硬拼,地一滚,离开了他的斩杀。 随后两人在方寸之间交手数个回合,却瞧见马一岙从怀里摸出了两个瓶子来,往前一扔。 白衣男子右手之的折扇一转,然后朝着前方猛然斩去。 哐啷…… 一声脆响,那两个瓶子都炸开,里面有液体飞出。 而在这个时候,马一岙的手甩出一物,却是一张黄符纸,纸在半空之,无火自燃,然后与那液体接触,瞬间扩散,将整个空间都给弄得明亮如白昼。 烈火焚身。 那瓶子里面装着的,是汽油么? 我有些惊叹,没有想到马一岙居然会这般“阴险”,而同样没有想到的,还有那白衣公子。 他完全没有想到马一岙会这般没有节操,手居然用火攻,猝不及防之下,身被那液体沾染,火焰在一瞬间将他给吞没了去。 我眼看着这家伙给火吞没,心头狂喜,不过却不敢放松,提棍而。 果然,被火灼烧的白衣男子越发愤怒,猛然抬手,几道黑色之物朝着马一岙刚才站立的地方射去。 这是暗器。 马一岙很有自知之明,晓得那家伙一旦发狂,他也扛不住,所以在动手之后,立刻撤退。 不过还是有暗器飞向他的面门,却给我挥棒挡住。 我一根长棍,护住马一岙和其余人,而那白衣男子在着火之后,也顾不得自己的洁癖了,直接在烂泥水田翻滚着。 不过也不知道马一岙的那液体到底是什么东西,那家伙不管怎么翻滚,都没有能够把火浇熄灭。 眼看着这个白衣男子要给马一岙投机取巧地烧死,突然间,那家伙居然倒伏在水田之,一动也不动。 这样的寂静让我心惊,不过还是下意识地往前靠近。 我想看看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 然而在我往前走了几步,我身后的马一岙大声叫道:“侯子,别。” 我停住了脚步,却感觉到身后不对劲儿,扭头过去,瞧见原本被火烧得不成模样的白衣男子竟然光着身子,出现在了马一岙的旁边。 他手折扇,朝着马一岙的脖子处猛然斩去。 他的脸,满是鲜血和燎泡,在这一瞬间,显得是如此的狰狞和恐怖。 马一岙完全没有察觉。 而与此同时,小虎却是腾空而起,朝着那家伙挥手扑去。 时间在那一瞬间,再次定格。 第三十七章 江湖险恶,不行就撤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三十七章 江湖险恶,不行撤 这样的动态视角,在今夜,已经是第二次出现了。 时间如流水,然而在此时此刻,却如同那被截断的水流一样,停滞不动,让我感觉自己整个人仿佛抽身事外一般。 这种感觉很妙,但仅仅只是在一瞬之间。 当时的情况,是原本在烂泥水田之扑腾的白衣男子突然伏地不动,而下一秒,那黑影依然伏地,但马一岙的身后,又出现一人,却是光着膀子的岳壮实。 这家伙金蝉脱壳之后,面目狰狞,显然是想要在瞬间置马一岙于死地。 而在马一岙身后的小虎也反应过来,奋力朝着那家伙扑了过去…… 高手较技,生死只在一瞬之间。 砰! 下一秒,我瞧见马一岙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蹲在水田之,随后腰间转动,那右脚如同出膛炮弹一样,陡然蹬了出去。 角度——斜四十五度角。 这不是一脸忧郁地仰望星空,而是马一岙教过我的终极杀招。 黄狗撒尿!!! 作为老师,马一岙无论是力量,还是角度,还是那腾然一脚踢出去的气势,都远胜于我。 从理论来说,白衣男子岳壮实的实力,应该是能够碾压我们在场的所有人的。 然而他到底还是太久没有与人争斗了,失去了作为大妖的锐气,一开始给马一岙的火海浓烟弄得发晕,随后又给暗算,浑身着了火焰。 他即便是弄出金蝉脱壳的诡异手段,想要突袭,却终究还是没有预料得到,马一岙这人的“阴险”和谨慎。 砰! 马一岙这一脚,由下而,重重地踹在了白衣男子的裆部,结结实实,即便是对方罡气布满全身,也终究还是扛不住,发出一声惨叫。 这痛感,男人都懂。 他给一脚踹得飞起,这时小虎也是适时而至。 小虎前,袖口一展,却有一物落到了无“蛋疼”的白衣男子后背去。 “啊……” 这一声,远前面的惨叫要来得惨烈。 紧接着那白衣男子的身突然间冒出了腾腾的黑色妖气,像是爆开了的自来水管子一样,四处喷溅,将整个一片水田都给染得浓稠不堪。 紧接着,这个家伙的身体开始变异。 他脚下的黑色长裤裂开,紧接着一大坨黑乎乎的玩意儿,从那屁股后面冒了出来。 那玩意呈现纺锤状,流线型,黑黄两色,十分古怪。 随后他的身体里开始有东西往外挣脱,没多时,一对锋利而坚韧的节肢,从腰腹部生长出来。 而他的脸也开始往外撑开,脸皮碎裂,里面血红的肌肉翻滚,最后化作了三角形的硕大脑袋来——这脑袋,一对又黑又亮的巨大复眼几乎占据了大部分的地方,紧接着是如钳子一般的口器,还有一对足有一米多长的黑黄色触角,高高挑起。 而他的后背,也伸出了一对薄如蝉翼的翅膀来。 变化是在几秒钟之内产生的,滚滚而出的黑色妖气让我们下意识地往外退开,而当他真正显露出本相来的时候,我才发现,这玩意还真的是一只大马蜂。 一只扩大了千百倍,身长足有四米大的恐怖昆虫。 这玩意显化本相之后,并没有立刻发动攻击,而是在烂泥水田之不断翻滚着。 紧接着他又振翅,在半空飞了两下,随后锁定了小虎,朝着他猛然扑去。 小虎哪里能够让这家伙如愿,撒丫子跑。 他跑的方向也是有心思的,根本不往外面走,而是朝着村子的火海扑去。 那大火连绵,已经将整个村子都给烧着,吊脚楼、竹楼和周围的植株、草垛等一起燃烧,热浪扑向了几百米之外去。 那大马蜂惧热,每每下定决心,准备向前冲去,却又给滚滚热浪逼得往后退开。 它发出了尖锐的叫声,与振翅之时的“嗡嗡”声相映成趣,随后还没有等他再次发动进攻,突然跌落下来,又砸在了水田之。 瞧见他这举动,我突然间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得手了。 对,肯定是小虎的长线蛇虺蛊得手了。 也只有这样,才能够让这头实力限几乎得妖王的家伙变得如此狼狈。 相较于事先知晓一些情况的我,马一岙则是完全懵了,朝我喊道:“他怎么了?失心疯?” 我指着在火海边缘徘徊的小腹,说道:“长线蛇虺蛊,是长线蛇虺蛊!小虎的看家蛊毒,那东西咬了岳壮实,哈哈哈,我们成功了,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甭管他有多吊,现在该吃屎吃屎,没得商量!” 马一岙听了,兴奋得直发抖,说好,好样的,我们快过去,趁热打铁,拿下那畜生。 他快步前,而我也是没有停留,提着棍子往前冲。 原本乌云压头,山雨欲来,所有人的心情都是压抑得不知道该怎么自处。 最坏的结果,是死亡。 然而事情在一瞬间却陡然起了变化,这让我们立刻燃起了生的希望。 既然对方了小虎的蛊毒,那么我们得“趁他病,要他命”,不能够给他半分喘息的机会。 因为如果小虎被那家伙抓到,他有可能翻盘。 没有人会怀疑白衣男子的翻盘能力。 事实,如果不是他给我们机会的话,此时此刻,我们所有人恐怕都已经葬身在这烂泥沟里面了,没有一人能够例外。 杀! 我感觉一股气息在胸膛之不断回荡着,浑身如同火烧一般。 一种说不出来的兴奋感,让我像个刚刚见识了女人的毛脚小青年一般,忘记了所有的胆怯和恐惧,也顾不得那玩意恐怖的提醒和古怪模样,提棍而。 很快,我和马一岙先后冲到了那家伙的跟前。 马一岙飞扑进去,结果给一翅膀甩开,而我的长棍,这扎在了那怪物的胸腹之间。 我拿棍作长枪,猛然一捅,才发现对方的身子看似柔软,其实坚硬如钢,根本捅不进去。 不但如此,那家伙腰腹间伸出来的一对“手”,将软金索长棍死死抓住。 我进也不是,退了不是,一时间有些慌张。 好在这个时候,马一岙即使赶到,也伸手过来,帮我这抓住了那长棍,然后往回拔。 三方如同拔河,挣扎了好几秒钟。 此时此刻的这大马蜂怪物力大无穷,倘若是正常状态,我和马一岙完全都没有办法抗衡。 但最终我们还是将棍子给抽了回来。 打败那家伙的并不是我们,而是小虎的长线蛇虺蛊。 疼! 那家伙放开了软金索长棍之后,又在泥地里打了几个翻滚儿,随后摇摇晃晃地撑到了不远处的村道边。 他挥动翅膀,先是在地撞了两下,随后居然强撑着疼痛,飞向了村子的后山方向去。 他选择逃跑了。 我还待追击,却听到身后传来声声大叫,扭头过去,却瞧见披头散发的落花洞女们,在那大嬢孃的带领下,正冲着小虎杀去。 这些女人乍一看暮色沉沉,七老八十,然而此时此刻,却如丧考妣一样,拿着锄头和镰刀,冲了过来。 这帮人也是刚刚脱离火海,给熏得跟鬼一样,有的甚至给烧伤了半边身子。 但那又如何? 我们这些人,将她们最亲爱的郎君逼迫成如此模样,这让她们如何甘心? 杀、杀、杀! 唯有用我们的死亡,方才能够安慰那心怀天下的山神。 我赶忙朝着那边赶去,一边跑,一边问马一岙:“你刚才跟那大马蜂说的话,是真的么?” 马一岙也跟着我跑:“什么话?” 我说你说你找到解药,能够让她们摆脱控制的事情,是真的么? 马一岙苦笑,说如果是男人的话,我还是有把握的,但女人,特别是这帮将那妖怪当成性命和信仰了的落花洞女们,我也不知道…… 他说得很委婉,但我却一下子听懂了。 或许从生理,马一岙能够用药物的办法,让这帮落花洞女们认清现实,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但她们是否愿意认清现实,是否愿意从梦醒过来呢? 身体面的伤害可以治疗,但精神呢? 当我和马一岙冲到了跟前时,小虎已经被那帮老太太打得抱头鼠窜,瞧见我们赶来,他大声喊道:“别来了,这帮老太婆太强了,我们赶紧走,别跟她们正面对决。” 哀兵! 我瞧见这锄头、镰刀和猪草耙子,以及一帮凶神恶煞的老妇人,心头直颤,赶忙点头,说好。 我们且战且退,绕开了路,来到了进村的青石板山道前。 小虎缓了一口气,左右打量,然后喊道:“月娘呢,月娘在哪里?” 楚小兔扶着不知道怎么陷入昏迷的蔡月娘,在远处喊道:“在这儿呢,我管着她,没事儿的。” 小虎放了心,与我、马一岙且战且退,朝着不远处的山坡跑去。 那帮落花洞女还待追击,马一岙从怀里又摸出了两个瓶子来,往地一扔,紧接着轰的一声,又有烈焰腾起,将道路阻隔。 趁着这功夫,我们快步奔走,与那帮老妪拉开距离。 而当我们爬过一个山坡,前面突然走出几人来,我吓了一大跳,提棍要,却听到有人喊道:“马兄弟,马兄弟是你么?” ******* 小佛说:今天lol半决赛,不加更了哈。 第三十八章 宜将剩勇追穷寇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三十八章 宜将剩勇追穷寇 来人居然是村子里的几个男人。 之前的时候,他们每一个人都傻傻呆呆的,如同木头一般,而此刻,黑暗,所有人的眼睛都亮晶晶,充满希望。 他们的神志,是清醒的。 马一岙瞧见他们,赶忙问道:“怎么只有你们几个人,其他人呢?” 那个挑粪工走了过来,开口说道:“没有能够逃出来。” 马一岙有点儿激动,说为什么? 一个满脸褶子的老头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嬢孃们,疯了……” 他讲述不多,却把原因都给说清楚了。 信仰崩塌,那帮原本是受害者的老妪们开始疯了——这帮人在经受过夺命马蜂岳壮实的雨露恩泽之后,个个都变成了修行者,而且实力强悍无,刚才倘若不是岳壮实对她们心生怀疑,甩开了她们的话,我们未必能够这么容易逆袭成功。 如果有着这样的一帮老妪在旁边护翼着,那白衣男子简直是无敌的存在。 事实,如果之前的那个赖大没有走,情况也会有所不同。 这样的一大股力量没有用在正面战场,那么村子里这些几乎没有什么战斗力的男人,成为了泄愤对象,也是可以预料到的事情。 不过马一岙还是有点儿难过。 他脸色铁青,恶狠狠地一脚踢在了旁边的一棵小树面,将那碗口大的树木给直接踹断了去。 这帮可怜的落花洞女,原本是受害者,此刻却成了帮凶。 顶替阿大的挑粪工前来劝,说马兄弟,别难过,这跟你没有关系,都是那个妖怪太厉害,那帮婆娘太歹毒——如果不是你来,将我们给弄醒,只怕我们一直到死,都浑浑噩噩,如同狗一样的活着呢。 另外一个人也劝道:“对,对,小八在死前的时候,还跟我讲,说没有能够当面感谢你,真的是太遗憾了;不过他不后悔,至少他知道,自己是为何而死的,死得其所。” 旁边的人纷纷相劝,马一岙方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带着大家往林深处藏去。 而没走多久,一直被楚小兔扶着的月娘突然间激烈呕吐起来。 她趴到在了地,双手按住满是露水的草地,然后“呕、呕”地吐着。 因为许久没有进食的缘故,她几乎是没有吐出什么东西来。 而后来,吐出的污秽之物都呈现出黄绿色。 这玩意,怕不是苦胆水咯。 小虎对她最是心,赶忙冲前去,一把推开了楚小兔,说道:“你干嘛?” 楚小兔也是一脸诧异,说我什么也没有干啊? 小虎扶住了月娘,然后很是关心地说道:“月娘,月娘,你怎么了?” 那原本邪了一般的月娘在一阵呕吐之后,脸色苍白,眼眸却变得分外清冷明亮,抬起头来,有些疑虑地看着我们,然后说道:“我……这是在哪儿?” 小虎一听,顿时大喜,激动地说道:“你醒过来了么?你醒过来了啊,哈哈……” 月娘揉着太阳穴,有些艰难地说道:“我……好像是做了一个梦。” 小虎激动无,扶着月娘,整个人都快要跳了起来,而这个时候,马一岙却走了前去。 他从兜里摸出了黑色的瓶子来,拧开瓶盖,对着她说道:“别扯那些没用的,喝。” 那瓶子也不知道是装着什么,一股刺鼻辛辣的怪味儿,别说首当其冲的月娘和小虎,连站得有点儿远的我,都忍不住想要呕吐。 月娘往后面闪去,小虎占前来,拦住马一岙,说道:“你干嘛?” 马一岙盯着小虎,然后说道:“小虎,我跟你爷爷聊过,他应该也跟你说过,我的江湖经验,你强一百倍,所以你得听我的,知道不?” 小虎本来怒气冲冲,结果马一岙将他爷爷搬出来,顿时有点儿哑火了。 月娘朝着小虎的身后缩去,惊恐地说道:“救我,小虎救我。” 这娇滴滴的声音充满了魅惑,柔弱无,让人生出一种想要保护的冲动,然而小虎却并不是二少年,犹豫了一下,还是让开了路来。 马一岙快步走了去,一把拉住了月娘,然后对着旁边的楚小兔喊道:“帮我控制住她。” 啊! 楚小兔撸起袖子,月娘惊声尖叫着,却给马一岙一把抓住了嘴巴,抄起那瓶子,往嘴里倒去。 他出手的时机果断迅速,月娘想避也避不过。 她拼命挣扎着,却还是给咕嘟嘟地一阵灌。 那带着恶臭、黑乎乎的液体入了肚,月娘好像是吃到了死老鼠一般的模样,开始不停地干呕了起来——她之前的时候呕吐过,胆汁都快要吐完了,这会儿还真的没有什么好货。 不过在我以为她什么也吐不出来的时候,听到月娘的肚子里,传来了一阵咕噜噜的声音。 紧接着她开始放起了响亮的屁来,不但如此,而且还开始了呕吐。 这回的呕吐物多了,几乎是喷出来的一样。 这些粘稠的液体里,有许多白色蛆虫一般的玩意儿,细小浑圆,又有鱼卵一般的黏液,一片片的,里面还夹杂着黑色的鲜血和碎肉块。 最后,从里面吐出了一节一节的爬虫来。 我感觉那玩意,有点儿像是蜂蛹,但似乎又多了几分诡异来。 这一吐,又是好几分钟。 等月娘稍微缓过神来的时候,原本严厉无的马一岙却摸出了一根毛巾,还从旁人的手里接过了一个竹筒水壶来,一起递给了蔡月娘。 接过这东西,月娘漱了口,又用毛巾擦了一下嘴巴之后,方才难过地说道:“怎么会这样?” 说着话,她的眼泪水一下子滴了下来,连续不断。 马一岙看着宛如泥猴儿一般的月娘,方才说道:“你的幸福,不在那虚无缥缈的神,而是在于眼前的缘分。任何看去很美的东西,必然会有污秽的阴影,你应该很庆幸自己没有和那帮前辈一样,又老又丑又堕落,算是想回去,也没有办法了,只有将希望,寄托于虚无和缥缈之间。” 他这般劝说着,然而月娘却越发地伤心难过,双手捂住了脸,痛哭失声起来。 马一岙三阳两语,将状态古怪的蔡月娘搞定之后,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小虎瞧见此刻的蔡月娘,很是感激地看着马一岙,说道:“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杀出黑风沟么?” 马一岙看着小虎,说杀出黑风沟? 小虎说:“不是么?” 马一岙嘴角一挑,冷冷说道:“当然不是,既然都已经变成这样的局面,我们又如何能够离开呢?不给这帮冬瓜皮一点儿教训,我如何对得起死去的阿大,还有其他兄弟?” 这个男人,最开始的时候想要拼命逃离,而此时此刻,却居然开始准备反击了? 头这么铁吗? 小虎救回月娘,并且让她恢复神志,已然是心满意足,听到马一岙的话语,有些虚,怕马一岙太骄傲。 他低声劝道:“虽然我们九死一生,活了下来,但论起硬实力,恐怕还是不过对方的——别说那个风公子还有没有战斗力,这一帮落花洞女,都能够压倒我们;更何况还有那个蛤蟆精,我们如何能够赢得过?” 马一岙盯着他,询问道:“你的那什么蛊……” 小虎赶忙回答:“长线蛇虺蛊!” 马一岙点头,说对,你的那长线蛇虺蛊毒性如何?那家伙是否能够抵得住? 小虎立刻来了精神,得意地说道:“他吃了我这一下,伤口会迅速肿胀、发硬、流血不止,剧痛,皮肤呈紫黑色,直至坏死,淋巴结肿大。六到八个小时之后,可扩散到头部、颈部、四肢和腰背部。随后体温升高,心动加快,呼吸困难,不能站立。鼻出血,尿血,抽搐——如果他激烈运动的话,发作的时间会更快,并伴随着兴奋不安,痛苦呻吟,全身肌肉颤抖,吐白沫,吞咽困难,呼吸困难,最后卧地不起,全身抽搐,呼吸肌麻痹而死亡!” 他激动地说着,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儿来,说你的长线蛇虺蛊呢? 小虎的脸色一下子晦暗起来,他沉默了几秒钟,方才垂头说道:“被那家伙给弄死了,我……没有能够召回来。” 啊? 听到这话儿,我愣了一下,随即想起来,对于寻常人来说,长线蛇虺蛊或许难以触及。 但对于白衣男子,那个自谓“山神”的男人,它终究还是太过于弱小了。 费尽多年心思炼制而成的长线蛇虺蛊,毁于一旦。 马一岙听完,开口说道:“既然如此,小虎你带着他们,先去找一个地方藏着,我和侯子去后山,将那家伙的老窝给端了,毁去岳壮实盘踞之地,让他无处可贵,也让这帮家伙,没有办法再去害人。” 小虎有些惊讶,说可是…… 马一岙挥手,说这事儿,听我的——天亮之后,我们没有能够赶回来,麻烦你带着他们,离开这里,拜托了。 他往后走了两步,然后双手合拢,抱拳,朝着小虎拱手托付。 而这个时候,楚小兔却开了口:“我跟你们,一起去!” 第三十九章 狗腿投奔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三十九章 狗腿投奔 小虎也想跟我们一起去,他担心不跟着来,显得不义气。 不过马一岙赋予他的责任也很重大,那是照顾这一帮老弱病残,特别是小虎的心头肉蔡月娘,这使得他不得不硬着头皮撑住,目送我们离开。 走了一段路,我看向了楚小兔,说前路危急,你何必陪我们一起赴难? 楚小兔笑了,说你觉得咱们这是去赴难的? 我说难道不是么? 楚小兔看向了马一岙,说那谁,小马哥,咱们这是去送死么? 马一岙笑了,说你觉得呢? 楚小兔摇头,说不,我怎么觉得咱们这是去捡洋落呢?落花洞女在湘西这地方,由来已久,不知道有多少年的时间,甭管之前的事情是否与这岳壮实有关,说此刻,那家伙老巢里的积蓄,必然是足够丰富的,若是搁在平日里,咱们别说摸过去,见都没办法见——咱们可说好了啊,马老大,见者有份,一会儿分赃,可得有我一份。 马一岙大笑,说好,凭你这见识,铁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说罢,他又回头,看向了我,说侯子,你去哪儿找来的小姐姐,这见识,可你强一百倍。 我苦笑,这才将楚小兔的来历,跟马一岙说了一遍。 随后我又给两人做了介绍。 马一岙听完,点头说道:“原来是横塘老妖的人,难怪有这样的素质——横塘老妖虽然在湘,但影响力还是很广的,关键是这个女人情商极高,做人做事都很有一套,谁也不得罪,混得倒也是风生水起。” 他并不是极端派,对于夜行者的存在也保持着淡然的态度,只要不作恶,他都拿来当平常人一般对待。 而即便是横塘老妖这种游走于灰色边缘地带的人,他也是可以容忍的。 反倒是楚小兔,在得知马一岙乃湘南侠王朝安的徒弟时,肃然起敬。 她说:“我姥姥平日里心高气傲,眼界颇高,许多人都是瞧不起的,唯独王朝安老前辈,却终是赞不绝口,无论是他的师承出身,还是行事的作风,都是让人为之敬仰的,只可惜他的为人太过于方正,无法结交……” 马一岙有些尴尬地笑:“家师平日里,的确是有些太过于……” 两人聊着,心照不宣,没有继续。 说话间,我们已经绕到了村子的后方来,在远处火海的映衬下,原本阴沉的道路,也变得柔和起来。 而走到一段转坡口的时候,马一岙蹲在了路边,不知道在翻找着什么。 我走过去,说怎么了? 马一岙拔出了一株青色发黑、如同芦荟一般的植株来,对我说道:“嚼着,这玩意能够让你保持镇定和清醒,不至于给幻光石给迷住。” 我接过来,打量着这肥厚的叶子,说什么是幻光石? 旁边的楚小兔接过来,放进嘴里嚼,一边嚼,一边说道:“是我们白天走过时,发出七彩光芒的东西,这玩意具有天然的放射性,如果被人合理运用的话,会根据布置,扰乱人心,形成迷阵,也是传说的‘鬼打墙’。” 她嚼着那芦荟一般肥厚的叶片,原本粉嫩如樱桃的小嘴开始染黑了,如同拙劣电影里面的鬼怪装扮一般,有些难看。 不过这个时候,一个大美女都不顾及形象,我自然也不敢啰嗦。 还别说,这玩意有点儿像是薄荷叶,清清凉凉的。 嚼过了那玩意,我一嘴都是黑糊糊的,吐出来的唾沫都跟墨水一样,但整个人却分外精神起来。 随后马一岙带着我们往前走。 他边走,边跟我们说道:“这岳壮实之所以能够自谓‘山神’,除了他本身的实力之外,还因为湘西特产、独有的一种蜂群——这种蜂群在苗语里面的意思叫做噬心蜂,这蜂群的主宰是蜂后,而其余的雄峰与工蜂,与蜂后的联系,远其他蜂群要紧密得多,如同一体,生产的蜂王浆,又叫做琼脂酿,对于控制人的心神,有着绝佳效果……” 除了琼脂酿之外,这儿还有一种特产,叫做痴情花。 这是本地的叫法,至于它是否有科学的名字,马一岙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那岳壮实在外界找寻下手的未婚少女,是通过那采了痴情花花粉的雄峰,经过秘制之后,去外界帮他播粉。 而那被播过粉的未婚少女,是现如今我们看到的落花洞女。 好在这种经过特别炼制、甚至能附岳壮实意识的雄峰,炼制的条件也极为苛刻,成品也不多,所以落花洞女的数量方才不多,没有让这家伙祸害太多的人。 当然,每一个落花洞女也都是经过特别挑选的,必须符合许多严苛的条件才行。 而岳壮实能够保持此刻的年轻与活力,正是靠吸取这些女子的精血而得来。 他并不只是简单的吸阴补阳。 这样的家伙,倘若给他苟延残喘下来,必将是一大祸害,所以即便是他了小虎的长线蛇虺蛊,听去好像命不久矣的样儿,但我们都还是不能放松的。 得将这鬼地方捣毁了去,特别是岳壮实赖以立身的那几窝噬心蜂群。 这样子,方才能够以绝后患。 马一岙在这儿卧底多日,知道的东西很多,对于路也还算是熟悉,很快带着我们越过了几道山梁。 我们走过了白天的道路,前方突然间出现了一道弯儿,那里有一个深潭,深潭对面,是大片的花丛。 即便是夜里,我们依旧能够感受到绚烂的色彩来。 花香阵阵,而紧接着,我听到一阵古怪的声音。 马一岙停下了脚步,侧耳倾听一番,然后开口说道:“出来吧。” 他这一声不知道是对谁说的,前方空空荡荡,并无回响。 马一岙却并不当,冷冷说道:“你别躲在那儿观察了,实话告诉你,岳壮实那家伙已经给我们下了蛊,算他身体强悍,能够挡得住蛊毒蔓延,但也不可能受得住这老巢了,你若是识相的话,让开一条路来,我留你一条性命,自己找个地方藏着;而你若是不识相,我以游侠联盟的名义,把你了结,也算是为民除害吧。” 他说得强硬,而没多一会儿,那水潭之,浮现出了一个人来。 那家伙五短身材,却正是先前离开的赖大。 他长得很丑,满脸青春痘,有些凸起的双眼紧紧盯着我们,好一会儿,然后说道:“游侠联盟?” 马一岙冷笑着说道:“怎么,不信?” 赖大叹了一口气,说你们追了他五十多年,怎么还不放过他? 马一岙说道:“做了恶事,还不知悔改,继续作恶,如何能够容得了他?” 赖大指着远处被火焰照得透亮的半边天空,舔了舔嘴唇,说道:“你们放的火?” 马一岙笑了,说怎地? 赖大又说道:“他真的不行了?” 马一岙不耐烦地说道:“他若是没事儿,我们会出现在这里么?废话少说,让,还是不让?” 赖大瞧见马一岙的态度,赶忙解释道:“不,您别误会——我是想说,您这次去山神庙,是想要干嘛?想来您对那里,并不熟悉,要不要人带路?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说——那狗日的将我修炼出来的妖丹拿了去,没有那东西,我平日里只能显露本相,连凝聚人形都难以维持,所以我想说,若是我领你们过去,能不能帮我,把妖丹还我?” 马一岙盯着他,说你跟着他,恐怕是没有少做恶事吧? 赖大慌忙摇头,说您误会了,我只是一个老实人而已。 他怕我们不信,赶忙说道:“当年我是一砍柴的樵夫,老老实实,媳妇都没有娶,做啥都靠双手;后来给这家伙领了路,帮他做个看门狗,还整日里被欺负,憋屈得很——我跟您讲,若说恨,没有人我更讨厌他……” 这家伙表着衷心,我在旁边冷眼旁边,脑子里却莫名想起了先前他在茶室里,与大嬢孃的对话。 他,绝对没有自己形容的那般悲催。 好在马一岙此刻也是用人之际,也不在乎对方是否说谎,考验了几句之后,点头说道:“带路。” 得了承诺,那赖大高兴地转身,带着我们绕开了水潭,越过花丛往里。 如此又走了数百米,突然间前方出现了一座庙宇来。 这庙宇红墙黑瓦,显得无庄严,而且几进几出的院子,十分气派。 唯一让人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儿的,是里面的“嗡嗡”声。 这声音未免也太过于密集了,让人听了,莫名感觉有些头皮发麻。 马一岙从怀里又摸出了一个大瓶子来,然后吩咐道:“找点儿干柴火来,我们弄点烟,把那些工蜂熏走。” 楚小兔瞧见他手的瓶子,笑着说道:“小马哥,你难道是机器猫不成?” 马一岙扬了扬手,说这是从村子里拿到的浓缩蜂浆,这玩意粘稠,用来引火,最是方便。 几人在门外拾着柴火,突然间屋子里传来一声厉喝。 那岳壮实愤怒无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你、你们,真的太过分了,要赶尽杀绝么?” 轰…… ******** 小佛说:加更,加更,妥妥的。 第四十章 釜底抽薪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四十章 釜底抽薪 (为@ye***加更) 这家伙,居然真的在。 他以为我们占了便宜,屁颠屁颠儿走了,没想到我们不但没有走,而且还杀到了他的老巢来。 这事儿,让原本被蛊毒折磨得难以招架的“山神老爷”岳壮实恼怒不堪。 而马一岙完全没有太多和平共处的思想,在听到岳壮实的话语之后,没有任何犹豫,将瓶子里面的原浆抖落在了柴火,然后一脚踹向了大门。 他一边冲,一边喊道:“放火。” 楚小兔早有准备,他这边一吩咐,立刻划开了火柴,让木柴堆里一扔,里面松叶枝桠等易燃之物腾然而起,快速蔓延起来。 浓烟滚滚。 砰! 马一岙一脚踹开了山神庙的大门,随后一个铁板桥,身子陡然向后闪去。 在他下腰闪开的时候,一道物件,几乎是贴着他的身子落下,重重地射在了马一岙身后的青石板。 随后里面有黑压压的马蜂,朝着我们这边猛然扑来。 嗡、嗡、嗡…… 狂蜂扑面,无惧浓烟,瞧见这一幕,我知道那个白衣男子也是使出了压箱底的手段。 眼看着马一岙要给蜂群吞没,我心急如焚,下一秒,一个大胆的想法从我的脑海里掠过,紧接着我再一次抽出了那根缠在腰间的软金索来。 妖气灌入,此物迅速地变粗变长。 我奋力往前冲,然后继续将修行而来的全部妖气,以及血脉之力,全部都灌注其。 软金索从没有一刻,如此时一般的粗大。 它完全是一个大棒子。 足足有两米多长,碗口粗的软金索长棍,在这个时候停止了增长,然而停不下来的,是腾然而起的黑气,让整个空间都给笼罩住。 当我挥出去的那一瞬间,连我自己都害怕了。 这尼玛,是我发出来的妖气么? 它,怎么这么强? 轰…… 气息蔓延,原本如同日本零式战斗机一般扑面而来的大马蜂,受惊一般,四散而开之后,没有一只,胆敢闯将进来。 一千八百年前张飞怎么守的长坂坡,我怎么守的山神庙。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软金索长棍散发出来的腾腾妖气,将所有大马蜂都给震慑住,不敢前进,而马一岙翻转过来,手伸向了身后的青石板,哈哈大笑。 他说得,今天的第一件战利品,到手了。 我扭过头去,瞧见马一岙的手,抓着一把展开的折扇。 这折扇的扇骨皆是玉石,却宛如精钢一般坚硬,尖端处有机关,弹出锋利的尖刃,而扇面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构成,但面书写的字,却飘逸如二王之作。 一个字,美。 扇面之,七个大字——本地山神,风公子。 这是岳壮实的贴身之物,也是用来与我们交手的得意兵器,而此刻,他却慌不择乱,将这玩意给直接扔出来了。 这代表着什么呢? 我和马一岙对视一眼,眼都涌现出了狂喜的表情来,紧接着马一岙没有再犹豫,而是朝着前方猛然扑去。 我紧跟在了他的身后,冲进了山神庙。 一入庙,奋力前行,进了大厅,便瞧见那周遭的墙壁之,便有七彩光华浮动而出。 口嚼着那芦荟野草的我丝毫不受干扰,瞧见这房间里面,居然有三大坨的蜂巢,每一个蜂巢都连接到了七八米高的顶端儿去,又宽又大。 它下有些窄,而间宽,如同纺锤一般。 这样的每一个蜂巢,最细小的根部位置,都有七八人合抱一般的宽度。 而此时此刻,蜂巢外围,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蜂子。 这些蜂子与先前瞧见的马蜂不一样,反倒是与蜜蜂一般,只不过体型有些大,而尾部处,仿佛多了一环红色。 这红色,如同鲜血一般鲜艳。 我下意识地喊道:“这个是……” “这是噬心蜂的蜂巢,三窝,岳壮实那家伙是控制了这三窝蜂巢的蜂后,才能够为所欲为的。只要掌握住了里面的三只蜂后,他的腿断了一条,再也嚣张不起来了……” 说话的人,却是半路投诚的赖大。 这家伙提着一根**的铁钎子进来,左右打量着,仿佛在找寻他的妖丹存放处。 而当他一出现,角落里突然传来了一个尖细的嗓音:“赖大你个狗日的,你居然跟这帮土贼走到了一起?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都是阴谋,原来你们所有人,都背叛了我,死,我要你们全部都死掉……” 原本打算潜藏着偷袭的岳壮实在听到赖大的出卖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疯狂地叫着,紧接着整个空间陡然一震,我感觉脚下一阵颤抖。 马一岙也感受到了,冲着身后喊道:“小心。” 轰…… 我们头的屋顶在一瞬间垮塌下来,巨大的木头和砖瓦砸落下来,还站在门口处的楚小兔朝着门外猛然滚去,而身处其间的我们,却没有办法逃离。 我感觉到头顶一暗,知道逃是逃不了了,只有朝着最近的一根柱子扑去。 随后我舞起了手长棍,将砸落在头的东西给全数挑飞。 但人力有时尽,无数的砖瓦跌落下来的时候,我还是顶不住,给直接盖在了瓦砾堆去。 好在那个时候,我已经抱着头,尽可能地蹲在了角落处。 砰…… 一瞬间,我的后背给恶狠狠地砸,一股说不出来的压力陡然生成。 我后背疼痛欲裂,不过这事儿来得快,去得也快,几秒钟之后,压力骤减,我撑着手长棍,猛然一捅,将压在我头顶的瓦砾给掀开去。 这个时候,整个山神庙的大殿都已经垮塌,三堆蜂巢也给压扁了去。 当我艰难地从水瓦砾堆爬出,却瞧见有两个人纠缠一处。 而当我完全爬出瓦砾堆,走到面来的时候,又有人加入。 先前两人,是马一岙,与一身破烂的岳壮实,而后面的那人,却是楚小兔。 她刚才没有被压倒,所以即使赶到。 战斗十分激烈,不过从场面来看,马一岙几乎对岳壮实形成了大优势的压制。 从那家伙踉踉跄跄的身形来看,小虎在他身留下来的长线蛇虺蛊毒,依旧存在着,这让对战并没有达成一个绝对的公平。 而除此之外,岳壮实的左手还抓着一个布袋。 正因为如此,使得那个一开始拥有碾压实力的岳壮实,此刻正在节节后退。 而楚小兔的加入,变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那家伙没有再与马一岙纠缠,而是扔下了手的东西,然后在几秒钟之内显化出了本相,随后振翅高飞,朝着天空摇摇欲坠地逃去。 这个时候,瞧见他的这状态,我很担心他飞到一半的时候,会坠落下来。 然而让我失望的,是他并没有坠落,而是越飞越高,最后不见了踪影去。 在此期间,我和马一岙都尝试着投掷石块,想要将他留下。 但都没有成功。 这个时候,我突然在想,倘若是阿水在的话,那一手追风箭,能不能将人给留下来? 但那只是想象,对于这个能够张开翅膀飞走的家伙,我们终究还是束手无策。 这让我的心多少也有一些遗憾。 而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他果然是了毒,要不然怎么会这样?” 我回头头来,看着赖大,眼神有些飘忽。 赖大给我一瞧,浑身打了个冷颤,慌忙说道:“那个啥,别杀我,我跟你们是一伙儿的。” 我心情有些浮躁,手持长棍,总想找个脑袋砸下去。 而这个时候,一只手挨在了我的肩膀,随后马一岙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这个家伙,还算识相,饶他一命。” 我回头,看着马一岙,点了点头。 赖大松了一口气,而马一岙继续说道:“岳壮实那家伙,算是苟且着活下来,熬过了蛊毒发作,也形不成什么大气候了;而且,他还留下了这个,算是自断手脚吧。” 他弯腰,拾起了布袋来,将其口子打开,我探头一看,却瞧见三团软绵绵的东西。 这东西差不多有三个月的小孩儿大小,浑身软绵绵的,外貌很像是蜜蜂,但翅膀和爪子都退化了,只有那硕大的屁股,跟一玩偶抱枕一样,格外突出。 我有些不确定地说道:“这个,是蜂后?” 马一岙点头,说对,噬心蜂蜂后,没有了这东西,那家伙完全使不出幺蛾子了。 我有些犹豫,说那咱们,把它们给弄死? 马一岙摇头,说这东西算是极为稀有的异种,千金难求,咱们分了,回头我跟你说有啥用。 说罢,他看向了楚小兔,说你有啥东西装不? 楚小兔摸出了一个圆溜溜的小圆球来,开口说道:“炼妖球。” 马一岙豪爽地拎出一头来,扔给了楚小兔,然后又给了我一只,说道:“你也收好,东西不分好坏,人心才分,这一只蜂后,代表了一个族群,回头有大用场的。” 三人分完了赃,马一岙又看向了被压垮的山神庙大殿,对我说道:“走,里面还有好货。” 我问:“什么好货?” 马一岙激动地说道:“蜂王浆啊,噬心蜂的蜂王浆不光能够提炼琼脂酿,用来入药,对修行者来说,也是极大的补品!” 第四十一章 天与不取,反受其咎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四十一章 天与不取,反受其咎 蜂蜜和蜂王浆,听去好像很像,但严格地说,它们几乎是截然不同的。 蜂蜜是蜜蜂从植物的花吸收花粉、花蜜之后,在自己的第二个胃里面,经过十五天左右地反复酝酿之后,分泌出来的营养物;而蜂王浆,则是蜜蜂巢培育幼虫的青年工蜂咽头腺的分泌物,它是用来供给将要变成蜂王的幼虫的食物。 简单来讲,蜂蜜好像古代平民吃的红薯,管饱。 而蜂王浆则是王孙贵族的肉糜,营养。 这样的喻或许不太恰当,因为蜂王浆实在是太珍贵了,在寻常的蜂群之,它有“液体营养黄金”的说法。 而在这噬心蜂群之,如此苛刻的条件形成下,更是无珍贵。 这玩意,人们谈及的时候,基本是论克来计数的,而在接下来的大半个小时里,我们从倒塌的大殿瓦砾之,抢救出了足足四桶来。 这桶子是山神庙平日里用来挑水的木桶,每一桶,差不多都有四十斤。 除了蜂王浆,还有未破茧而出的蜂王幼虫。 也是蜂蛹。 这玩意如果在族群没有蜂后的条件下,会重新酝酿,出现新的蜂后来,不过因为噬心蜂的独特性,使得这种过程会显得格外漫长。 但我们不会留下任何的漏洞,尽可能地将这些蜂蛹收集起来。 因为我、马一岙和楚小兔一人一个蜂后在手,所以过程并没有太多危险,那些蜂子在经过蜂巢垮塌、挤压和蜂后被俘之后,并没有表现出太多决绝之意,反而显得格外的顺从。 果然如同赖大所说的一般,只要掌握住了蜂后,岳壮实的腿算是给打折了一半。 除了蜂王浆,我们还在后院的库房之,找到了多年来存留下来的噬心蜂蜂蜜。 相较于蜂王浆,这些蜂蜜显得普遍许多。 它们被用人还高的大缸装着,一缸一缸,差不多得有十来缸的样子。 楚小兔爬到了面去,推开木盖,用手蒯了些蜂蜜来尝,甜得直眯眼,大声说道:“这样品质的蜂蜜,简直是千里挑一,难怪那风公子长得如此年轻呢,除了采阴补阳,恐怕每日以此蜂蜜为食,也有一定道理吧?” 马一岙点头,说道:“这噬心蜂的蜂蜜,富含多钟维生素和矿物质,以及保健因子、泛酸、乙酰胆碱等,能够对神经恢复、造血功能、改善风湿症、强化肾腺皮质机能、活化间脑细胞、促进智力发展、提高记忆力、人体衰老组织活化、延缓衰老、促进代谢、美容养颜等等,都有着极好的作用——正是因为这些,那家伙才能够在了蛊毒的情况下,还能坚持到现在。” 我在旁边停了心惊胆战,说你讲的这些,好像是不死仙丹一样呢。 马一岙一愣,说啊,你知道? 我说怎么我知道了?我完全都是懵的好吧,到底怎么了? 马一岙说我刚才不是让你把那蜂王给留着,作用后面告诉你么?其实我想说的,是传说当年徐福奉旨炼丹,最后东渡蓬莱,带领三百童男童女去取药,其实只是避祸,传说的长生不死药早已练成,其的构成药物,从典籍的记载,是这种蜂王浆,而包裹药丸的,也是这种蜂蜡。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说你这话儿,当得了真? 如果是真的,那这玩意可真值钱了。 马一岙笑了,说我也不知道,典籍里面的用词十分含糊,也没有具体到名字,但这种蜂蜜,与面的描述,其实大部分是相同的。 楚小兔在旁边听了,也是十分激动,不过除了激动,她还有一些忧虑。 她望着这十缸人还高的大缸子,一脸忧愁地说道:“这么多,我们怎么拿走啊?” 这些蜂蜜,我们当然是想要带走的。 正所谓“天与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 这是一方面,再有一个,是这些东西留下来,天知道会不会成为岳壮实再次起家的资本呢? 算是岳壮实跑掉了,留下来,说不定也变成了那帮落花洞女恶婆娘的战利品。 一想到这个,我们都有些不甘心。 马一岙瞧着,叹了一口气,说实在不行,那象征性地取一些,然后一把火烧了吧,总留给那帮老娘们要强得多。 楚小兔一脸焦虑,趴在面恶狠狠吃了两口,说这样的蜂蜜,天天能吃一勺,那该多美啊? 马一岙劝她,说没事的,你不是有一只蜂后么?回头养起来了,蜂蜜不差。 楚小兔说这玩意难养,能不能活还两说呢,算是活了,想要产蜜,又得很长一段时间呢。 马一岙笑了,说道:“咱们赶紧去旁边看,这个穷乡僻壤,虽然没有什么好东西,但除了蜂蜜之外,药草却也挺丰富的,那家伙打架不行,但奴役劳工和迷幻术还是有一手的,炼丹的技术还行,咱们去药房看看,说不定还能找到不错的东西……” 楚小兔恋恋不舍,看着这些大缸子,难过地说道:“那……好吧?” 我在旁边看着她的模样,有点儿好笑,而突然之间,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左右一看,说道:“那赖大呢?” 马一岙指着左边的建筑说道:“奔药房了,那家伙时时刻刻,都在想着自己的妖丹。” 我赶忙走,说去看看。 我倒不是害怕赖大找到自己的妖丹,而是怕那家伙凭藉着自己对于此处的熟悉,将好东西都给捞完了。 好在见识过了我们的本事,特别是不知道我们谁有下蛊能力之后,赖大显得格外乖巧。 他虽然进了药房,却并没有藏私,不但如此,他还将岳壮实的药房都给翻了一个遍儿,然后十分狗腿地堆到了门口,见我们进来,便涎着脸,对我们说道:“两位老大,这位姐姐,您们赏眼看,这是那装逼犯几十年来炼出来的丹丸,都在这儿呢。” 他说“这位姐姐”的时候,我格外别扭,楚小兔的脸色也有一些不太好。 事实,他先前谈及楚小兔的时候,用的词语,是“那个长腿大胸、前凸后翘的妞儿”,不但如此,他还放下过豪言,说要是抓到了,得给他先玩几天。 这会儿,他看向楚小兔的眼神,那里面传递的敬重,好像楚小兔是他的亲姐姐一样。 神圣不可侵犯。 我有些不太适应,反而是马一岙老江湖,完全不在意,而是笑着说道:“来,看看,都有些什么呢?” 赖大献宝一般地说道:“天生的不多,不过这盒子里面的百年何首乌,是真的不错,另外还有这个紫色灵芝,听那家伙吹嘘过,说有三百年的存积,滋补强壮、固本培正,是一等一的药材,另外这些菩提子也有一些来头;再是丹药——这个是蜜蜡固气丹,这个是驱散宁神丹,还有这个行脉导气丹,都是不错的丹药,再是这个专有的拨乱反正丹,给人服一颗,控制消减。至于这一瓶……” 他十分神秘地笑了:“你们猜一猜,这个是什么?” 马一岙不吃他这一套,皱着眉头说道:“别废话,赶紧说!” 赖大不敢怠慢,赶紧说道:“这个叫做不老丸。” 啊? 听到这个,楚小兔的双眼都在冒光,说这个,是传说的长生不死药? 我的呼吸也有些急促了,反而是马一岙十分淡定,等了赖大一眼,说别卖关子了,赶紧说。 赖大赶忙解释道:“不是长生不死药,而是延缓衰老,重新焕发青春的丹丸,这东西据说是那家伙师父留下来的方子,通过噬心蜂蜂王浆来做主味,再加他采补那些落花洞女之后的精血凝练而成,一颗服用,青春焕发,绝对是神得不能再神的东西了。” 马一岙听了,夺了过来,打开瓶子一看,开口说道:“里面有十颗……我们一人三颗,剩下一颗——赏你了!” 赖大听到,大喜过望,躬身唱诺:“谢谢老大,您真的是太敞亮了……” 他跟着岳壮实不知道多少年头,哪里受过这待遇,当下也是心花怒放,反而是我有些疑虑,听到这是那些落花洞女的精血所炼,心可怜,说这个,有啥好的,不要。 楚小兔冲着我说道:“你脑子进水了啊,赶紧拿着,这样的好东西,过了这村儿,可没这店儿了。” 我还想多说什么,突然间,不远处传来一声兽吼。 紧接着,那“嗷、嗷”的叫声由远而近,与此同时出现的,是我们脚下的整个大地,都在颤抖。 这是…… 我一开始有些发愣,随后脑海里浮现出了两种颜色。 黑。 白。 天啊,我想起来了,那几头一直没有出现的食铁兽,终于赶来了。 第四十二章 马侯驯兽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四十二章 马侯驯兽 这猛兽的叫声,让我瞬间回想起了那几头畜生魁梧的体型,以及传说能够生食钢铁的牙口,顿时有些心惊胆战。 经历了几场酣战,此时此刻,我其实已经十分疲惫了。 倘若不是这满满的收获带来的兴奋感撑着,我躺下去,都能够立刻睡着。 太累了。 不但累,而且我的身还有多处伤势,连裆部,都还有隐隐的痛感传来。 这让我如何提起足够的精神头儿,去应对那四头食铁兽呢? 不但是我,那叛变而来的赖大也是十分惊恐,牙齿打颤,开口说道:“那四头畜生,很厉害呢,一旦发起狂来,只怕谁也拦不住——你们谁行?反正我扛不住的……” 马一岙瞪了他一眼,说你好歹也是一个老牌夜行者,怎地会怕那么几头畜生呢? 赖大摇头,争辩道:“什么畜生啊,这是异兽,远古遗种,天知道姓岳的到底是从哪里搜罗来的,凶得很。有一次从神农架来了一癞毛大野人,足足有四米多高,肩能跑马,想要占住这儿,开山建府,结果呢,还不是给这几头大胖子给活生生撕了?” 马一岙眯眼,说你的意思,是它们很厉害? 赖大点头,说相当厉害,我估计它们一旦发起狂来,我们谁也拿不住的——不如,走吧? 马一岙笑了,说你的妖丹不要了? 赖大赔笑,说起妖丹来,当然是小命更重要一些。 两人说着话,而这个时候,远处突然间传来了一阵巨大的轰塌声,却是那几头食铁兽将院墙推翻,朝着这边冲了过来。 楚小兔有些慌,问马一岙:“要不然,我们先撤?” 马一岙伸手,说别慌,咱们得先确认一点,那是这帮圆滚滚到底是给那岳壮实驱使着,冲着咱们来的,还是另有目的——这件事情,关系重大。 楚小兔着急了,说这不是都一样么?难不成,你在这儿待了几天,跟那几个大胖子混成朋友了? 马一岙摇头,说朋友倒不见得,但也不一定是敌人呢。 说罢,他转过身来,对赖大说道:“琼脂酿在哪?” 赖大有些尴尬,马一岙厉声说道:“你别跟我打马虎眼——岳壮实的下场,你是看到的,你若是有信心承受的话,那别说实话。” 食铁兽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形势紧迫,马一岙的态度开始变得强硬起来。 赖大不敢再有隐瞒,将衣服掀开,摸出了一个水囊来,有些不情愿地说道:“都在这里,没有藏私。” 马一岙伸手,接了过来,打开水囊的口子,闻了一下,然后说道:“走,去看看。” 我们趴在药房的门口,小心翼翼地往外瞧,却发现脚步声停住了。 夜色之,几个无魁梧的身影,正围着大殿的废墟在扒拉着,瓦砾的声响从远处传来,在这样的夜里,显得格外明显。 我们小心翼翼地摸了过去。 我们刚才在山神庙门口点燃的柴火还没有灭,在那火光之,我瞧见那几头身型巨大的食铁兽,正在扒拉瓦砾。 而其一头,已经顺着我们先前挖开的地方钻了下去。 随后,有“吼吼吼”的声音,从下面传来。 其余几头食铁兽听到,争先恐后地摸了过去,没一会儿,几个圆滚滚捧着远自己身体还要巨大的一块蜂房,然后开始往嘴巴里面送去。 那蜂房的周围,还有残余的蜜蜂爬动着,它们却浑然不觉,大吃大嚼。 呃…… 瞧见这几个家伙,我们相视无语。 原本以为它们是岳壮实叫过来钳制我们的利器,没曾想它们过来的目的很简单,是被那蜂蜜的香味吸引。 它们过来,是奔着蜂蜜来的。 几个吃货。 这四个圆滚滚趴在废墟之,连吃带咬,还跟旁边的同伴打闹,一副大快朵颐的模样,完全没有朝着我们过来的架势。 瞧见这个,我忍不住问道:“这个……咋办?” 楚小兔眼睛亮晶晶的,说道:“要不然,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 我说:“你说,别管?” 楚小兔刚要点头,马一岙却说道:“不,趁此机会,咱们将这几头食铁兽给收服了——若是我们什么都不做,等回头了,那帮老女人指使着它们为祸一方,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说你有办法? 马一岙看向了赖大,而给这气质卓著的男子如此一瞪眼,赖大不敢保留,赶忙说道:“这个,按理说,拿琼脂酿来喂食,应该可以驯服它们吧?” 马一岙眯眼说道:“喂食,我自然会,但如何通过琼脂酿来驯服对方,让食铁兽听我的话,这个才是问题。” 赖大摇头,说不,岳壮实平日里做这种事情的时候,都是很隐秘的,我如何能够得知? 马一岙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说真不知? 赖大都快哭了,慌忙摇头,说我真不知道啊,我若是知道了,我岂不也是山神了? 马一岙见没有问出更多的来,知道赖大应该不会有所藏私,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对我说道:“一会儿要是真的干起来,你用你的棍子,试着看看。” 我的棍子能够震慑爬虫和蜜蜂,但对于食铁兽这种远古遗种是否有效果,谁也不知道。 但有的时候,还是得去才尝试。 我深吸了一口气,说好,怎么做呢? 马一岙摇头,说不用,我去布置,你在后面压阵——小兔姑娘,你去药房那儿等着,如果情况不妙,将丹药全部拿走,别留下来。 楚小兔点头,说好。 马一岙向前走去,临走的时候,他给了我一个眼色,让我看好赖大。 他对这小子,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 马一岙朝着山神庙大殿的方向摸去,他先是在库房和药方这边的空地布置了好一会儿,然后方才向前,每走一段距离,停下脚步,蹲身洒了一些琼脂酿。 如此这般,差不多有半个小时的功夫,他终于来到了山神庙大殿的瓦砾堆附近。 随后他洒了一瓢噬心蜂的蜂王浆,落在了大殿旁边的台阶。 紧接着他赶忙将自己藏起来。 我们抢救出来的那蜂王浆,气息浓郁,远胜于寻常蜂蜜,那几个不断打闹进食的圆滚滚一下子嗅到了不寻常的香味,先是犹豫了一会儿,紧接着争先恐后地朝着这边跑来。 它们四脚着地,完全没有平日里的蠢笨模样,好那撒丫子奔跑的哈巴狗儿,快得让人吃惊。 随后四头圆滚滚都来到了马一岙刚才泼洒蜂王浆的地方。 它们伸长了粗粝的舌头,开始舔舐那满是蜂王浆的青石板,为了抢夺更多一些,它们之间还爆发出了激烈的冲突来。 推搡之间,一个个子稍微小一点儿的食铁兽一骨碌,滚到了边缘处去。 别看这帮食铁兽个个如同大熊猫一般憨态可掬,但真正发起狠来,却还是十分凶悍的。 不过那个被推远的食铁兽却也是因祸得福,因为它嗅到了蜂王浆还要香甜的气味。 那玩意,自然是经过秘法炼制,稀罕无的琼脂酿。 它揉了揉挨踹的肚子,然后趴在了地,开始舔舐。 马一岙洒下的蜂王浆不多,那三头很快舔完了,正恋恋不舍呢,瞧见不远处那同伴美滋滋的模样,立刻反应了过来。 别看这帮圆滚滚憨态可掬,但其实还是挺精明的,瞧见之后,立刻拔腿过去。 接下来,都用不着马一岙参与,这帮食铁兽一边走,一路抢,终于来到了马一岙设置了许久的地方。 那儿的琼脂酿,别处的要多了许多。 四头食铁兽在那儿,撅着屁股舔舐——这琼脂酿是秘法炼制的蜂王浆,平日里珍贵无,即便是用来控制,份量也是反复斟酌的,这帮圆滚滚哪里能够肆意吃到,当下也是拼命地吃着。 而在这个时候,它们外围的地方,突然间有一大团的火焰腾然而起,将它们给包围其。 火焰腾起,食铁兽顿时吓到了,拼命往间缩去。 它们你挤我,我挤你,很是慌张。 而这个时候,马一岙跳了出来。 他高高举着手的那一袋琼脂酿,大声喊道:“趴下,趴下。” 我感觉马一岙的语调有些古怪,显然也是心底发虚,没有底气,不过他这人有一个优点,那是胆子大,在这个关键时刻,他的语气严厉无,莫名有了几分威慑力。 那帮食铁兽瞧见马一岙,张开了嘴巴,露出利齿来,又挥舞爪子,表达愤怒。 我深吸了一口气,也冲了出来。 我再一次拔出了腰间的软金索,使劲儿敲着地板,然后大声叫道:“趴下,趴下。” 我的出场,特别是那妖气腾腾的软金索长棍,让圆滚滚们有些惊慌,随后马一岙大声喊道:“趴下的,有吃的;站着的,得死!” 他说得杀气腾腾,而我的长棍则敲到了火圈外围去。 马一岙反复说着。 双方僵持,剑拔弩张,仿佛一触即发。 时间似乎过了一个世纪,终于,最肥大的那头食铁兽“嗷呜”一声之后,顺从地趴在了地。 我与马一岙相视一笑。 琼脂酿的药性,起了作用,这帮圆滚滚,终于降服了。 ******** 小佛说:继续加更。 第四十三章 往事只能回味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四十三章 往事只能回味 (为@.***加更) 火焰圈,琼脂酿的药效开始渐渐发作,四头身形硕大的圆滚滚低下身子,将肚子趴在了青石板,脸的表情也不再狰狞。手机端 br> 这个时候的它们,显得如此憨态可掬。 瞧见它们的模样,我松了一口气。 琼脂酿还真的是恐怖,这帮食铁兽在服用了之后,暴躁的性子收敛,跟刚入门的胖媳妇儿一样,小心翼翼地趴在。 它们两眼汪汪,仿佛很委屈的样子。 马一岙瞧见,并不放心,而是继续说道:“起立,都站起来。” 这回用不着他威胁,几个庞大腰圆的大熊猫立刻爬了起来,而马一岙又重复了好几个指令,什么半蹲,小跳、晃动肚子之类的。 他一边喊,一边做,那四头大熊猫听了,居然也照着做,争先恐后的样子,让马一岙笑开了怀来。 随后,他撒了泥土,在火圈弄出了一片缺口来,指引那四头大熊猫走了出来。 圆滚滚们走出了火场,乖乖地在马一岙跟前排成一排。 有稍微怠慢一些的,我一棍子抽去,将这老赖口的凶兽吓得屁滚尿流,乖乖地半坐着,而马一岙则大声喊道:“大春,大春是谁?” 一只肥嘟嘟的手举了起来。 紧接着马一岙又继续喊道:“大夏是谁?夏天,大夏!” 他挨个儿喊着,并且让它们按照“春夏秋冬”的位置排好,而圆滚滚们居然都脾气不错地照办着,让人看着都有些错愕。 不过马一岙是打一棒子,给一甜枣,这帮大熊猫排队站好之后,他叫老赖去缸子里舀了几勺蜂蜜来,给它们加餐。 蜂蜜在前,食铁兽们又故态复萌,开始打闹争抢起来。 不过我一通棍子下去,又都变乖了许多。 如此来回折腾几次,圆滚滚们终于听话了许多,而这个时候,楚小兔也将药房里面最宝贵的东西都给打包妥当。 这时我们又继续搜罗,却发现除了蜂蜜和药材、丹药之外,这地方穷得出。 后来再没有什么能够看得入眼的东西。 哦,对了,从那岳壮实的卧室里,我们还搜出了一大堆的刺绣绸布来。 至于其它的,估计是他回来搜刮了一趟,所以啥也没有了。 那幻光石虽然还算不错,但因为有放射性的作用,我们都没有准备拿着。 除此之外,我们在山神庙后面的一个地窟里,发现了许多白骨。 不知道有多少人,惨死于此。 除了白骨,还有无数毒虫在里面蠕动着,对于这个,我和马一岙的意见十分统一,那是一把火烧光。 我跟着将山神庙搜了一遍,而马一岙则回到了库房前来,他盯着那十来个巨大的粗瓷缸子,许久之后,一拍胳膊,对我喊道:“我想到了,想到了。” 我说什么? 马一岙指着院子里老老实实蹲着的食铁兽,说那些缸子我们搬不走,但它们可以啊。这帮畜生力大无穷,搬点东西,那也不是啥困难的事情。 我有些犹豫,说这个,可行么? 马一岙说试一试知道了。 接下来他的表现,让我很是诧异——他先是找来那一大堆估计是落花洞女进贡的刺绣与布匹,将这些食铁兽和蜂蜜缸子给包裹起来,做成牢固而结实的“背篓”,随后将各个缸子的蜂蜜调配,确保每头食铁兽背的缸子是满满当当的。 随后他找到了厚实的布匹,捆住缸口木盖,又用蜂蜡密封。 弄完这些,他开始指挥着那帮食铁兽前行,然后让我用棒子在旁边驱使着,使它们保持平衡,不让缸子倾斜,将蜂蜜洒出。 这一切,他指挥调度,甚至与那些圆滚滚沟通交流。 他来回不断,显得十分认真和有耐心。 功夫不负有心人,食铁兽们在棍棒和琼脂酿的双重指引下,终于能够驼住缸子,稳稳前行,不会有任何洒出来的可能。 而弄完这些,我们也将山神庙梳理干净,将一切能够带走的东西都给带走。 而最后,马一岙否决了我一把火烧毁这地方的提议。 他说既然黑风沟的秘密揭开,那么我们还有回来的可能。 这些数十年累积下来的蜂蜜琼浆,我们不能一下子带走,但后面还是可以来拿的。 用它们,来补偿小虎,以及那些受尽奴驭的男人,是个不错的主意。 听到这话,我放弃了彻底了结的想法。 我们满载而归,唯一失落的人,是赖大,因为他翻遍了整个山神庙,都没有能够找到自己被收走的妖丹。 而这会儿他已然坚持不住了,变回了癞蛤蟆的本相。 其实这事儿并不让人意外。 岳壮实对他这个内奸恨之入骨,怎么可能将他的妖丹随意舍弃呢? 必然是随身携带着的。 恢复癞蛤蟆本相的赖大不能在外面久留,与我们告罪一声,回到了山神庙前的水潭里面去。 而临走之前,它答应了我们,不可再助纣为虐。 当然,这事儿我们也不认真。 他是否会信守承诺,我们不得而知,不过仔细想一想,他得罪死了岳壮实,想要回头的可能性很低。 我们搜刮妥当之后,又休整了一会儿。 马一岙将那固本培元的丹丸分吃,我们恢复了一些状态之后,开始出发。 沿着山路回转,到了半途的时候,突然间杀出三个落花洞女来,其一人,是小虎认识的小九老太,原来是担心后山出事,所以给大嬢孃派过来侦查的人员。 其间免不了一番恶斗,不过最终的结果,还是我们胜利了。 从某种程度来讲,这帮落花洞女之,修为最深的,是那个大嬢孃,至于其他人,反倒算不得顶尖厉害的角色。 所以我们虽然有一些麻烦,但也没有太多耽搁。 倘若不是马一岙阻止了那四头食铁兽来相帮,说不定结束得更快。 当我们将这三人给制服之后,马一岙叫来了楚小兔,让她给每个人喂一颗拨乱反正丹。 相较于马一岙配置的那瓶腥臭药水,这丹药则温和许多。 而且它本身是琼脂酿的解药,速度更快一些。 果然,服用之后,她们呕吐得月娘更加厉害,没多一会儿,那地吐得一塌糊涂,花的花、绿的绿,还有许多的黑色血块和虫尸,看得人毛骨悚然。 吐过之后,三人的眼神都回复了清明,彼此相见,都显得脸色苍白。 我别人不认识,问小九老太:“记起自己的名字了么?” 小九老头双手捂面,哭泣着说道:“王翠华,我叫做王翠华,呜呜……” 得,这算是想起来了。 我叹了一口气,说道:“事情的前因后果,需要我跟你解释么?” 小九老太捂着脸,难过地说道:“不用,不用,我都知道的,其实我午夜梦回之时,隐约能够想明白,不过每一次想往深处思量的时候,又有一个声音在蛊惑着我,让我无法从梦醒来……” 马一岙在旁边说道:“事已至此,我们无法多说什么,你在山外,若是还有家人,可以前去投奔。” 小九老太没说话,旁边一个老妇人却嚎啕大哭起来:“我们都变成这个鬼样子了,哪里还能够回得去啊,还不如死了呢……” 另一个人也哭着附和,说对呀,我们哪里还有脸,回去见家人? 三人悲痛欲绝,而我们却没办法劝解。 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她们在这与世隔绝的山寨子里,虽然受了岳壮实的迫害,由一花季少女变成瘪嘴老太,但也改变不了她们欺压那些男人的事实。 这一点,很矛盾。 我们对这些落花洞女的态度也十分矛盾和复杂,一方面她们是受害者,而另一方面,她们在刚才又是施暴的一方。 倘若在交手之时,下狠手,伤了也伤了,但现在她们恢复了神志,我们又不好动手。 我们是个体,不是团体,也不是法庭,没办法去审判任何人。 所以她们一旦表现得无害,我们也没有办法多加责难,而除了安慰之外,马一岙只提出了一个要求。 那是让她们帮忙,将所有的落花洞女都唤醒过来。 之前的时候很难,是因为马一岙手调制好的药液不够,但这回我们抄了岳壮实的老家,手的拨乱反正丹足够,为了避免争端,我们不得不认真面对起这个事儿来。 三人在悲恸之后,都点头答应了。 随后我们一行人走过山道,回到了大火肆虐过后的村子。 在这三位老妪的帮助下,事情反而变得很简单了,楚小兔被我们安排在了村外,看着食铁兽和我们的战利品,而我与马一岙,跟着那三位老妪进了村,各个击破,不断地擒人。 等到我们被发现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已经服用过了拨乱反正丹,双方力量的天平开始倾斜,使得即便是大嬢孃想要力挽狂澜,最终还是失败了。 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那大嬢孃给按倒,给她喂了拨乱反正丹。 一切弄完,差不多已经是天蒙蒙亮。 大火过后的村寨,哭声一片,而晨光拂晓之时,远处的青石板长道,走来了一大群的人。 粗略一看,差不多二十来个。 第四十四章 吞金自尽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四十四章 吞金自尽 这二十多人里,领头的一个,我们却是认识的。手机端 br> 小虎的爷爷,那个瘸了的老苗人。 东苗蛊王罗全牙。 这个老头儿先前看去的时候,一团和气,然而此刻进了山谷,却是怒气冲冲,带着二十来个与他一般打扮的苗人,气冲冲地杀到了这儿来。 我在队伍之,并没有瞧见小虎,知道他们应该是还没有会合。 二十多人里,好多个受了伤,显然在没有落花洞女的领路之下,他们进了这黑风沟里来,也是遇到了许多机关的,好几个甚至都不能自己行走,得在旁人的搀扶之下,方才得以勉强同行。 至于小虎爷爷,更是一瘸一拐,十分艰难。 不过他们终究还是赶来了,气势汹汹。 马一岙瞧见,赶忙带着我迎了去,双方见面,并不友好。 小虎爷爷别看人瘸了,但力气却大得吓人,人也灵活,来推了一把马一岙,气势汹汹地质问道:“我孙子呢,我孙子小虎呢?” 马一岙给推翻倒地,我前去理论:“大爷,您别着急。” 小虎爷爷瞧见我,气不打一处来,摸出腰间的旱烟锅子,指着我的鼻子大骂道:“我之前是怎么跟你说来着?小虎是不是只负责领路,不能进这儿来?现在人呢?人在哪里?他父母走得早,给我剩下这么一个独苗苗,他倘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让我一个孤寡老人怎么活?白发人送黑发人么?他人呢,人在哪里?” 我苦笑,说他不在这里…… 小虎爷爷的脸色一变,烟锅子都快要伸到了我的鼻子前来,怒气冲冲地说道:“他折在这里了?” 他正骂着,突然间身后传来一声叫唤:“爷爷!” 啊? 小虎爷爷回过头去,瞧见自家大孙子出现在了水田那一片,身后还跟着几个脸色黑黢黢的男人,和一个脏兮兮的大姑娘,顿时是一愣。 随后他顾不得我们,一瘸一拐,几乎是小碎步地飞跑了过去。 爷孙见面,分外激动,而我也将马一岙给扶了起来,问道:“怎么样,你没事儿吧?” 马一岙苦笑,说没事,罗前辈这人其实挺沉稳的,这会儿只不过是爱孙心切,所以才会不讲道理;不过这一下,咱们也得受着,毕竟如果没有小虎的长线蛇虺蛊,我们未必能够这般顺利,回想起来,这一切,实在是太简单了,如有神助一般。 我说那也不能这样啊,不问青红皂白是一顿骂。 我给喷得一脸唾沫,心不爽,而马一岙则笑了,对我说道:“结局是好的,再想想那些东西,心里面,是不是好受一点儿?” 听到他这么一说,又想起这一夜的收获,我不再多言。 因为确实如马一岙所说,今天的收获实在是太大了,盆满钵满,让人都有点儿难以置信。 山神跌倒,我们吃饱。 两人低声聊着,而这个时候,小虎爷爷罗全牙也带着自己孙子走了回来。 此刻的他红光满面,对着马一岙说道:“算你还懂些道理,什么危险的事情都自己去顶着,这事儿此揭过吧。” 他说的,是我们让小虎带着妹子留下来,而马一岙、我和楚小兔去敌人后山老巢清除后患的事情。 这时我方才回想起来,原来马一岙之前的安排,竟然有如此的深意。 马一岙拱手,满是歉意地说道:“对不起,罗前辈,让令孙卷入到这件事情里面来了,我很抱歉。” 小虎爷爷也有一些不好意思,说这事儿我刚刚问过那小兔崽子了,是他自己强行要来的,跟你们无关,倒是两位一直都照顾他,危险的事情自己顶着,让他躲在后面,这份情,我记着的——对了,这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马一岙赶紧跟他说起了昨天一夜发生的事情。 他的讲述很有讲究,哪些需要重点说的,哪些需要简略带过,抑扬顿挫,听得我大受启发,加深了对这家伙的敬佩之情。 听完了我们的讲述,小虎爷爷翘着胡子,说这么放过那帮助纣为虐的臭婆娘了? 马一岙苦笑,说也不能这么讲,她们也是被人控制的神志,现如今,从梦醒过来,对她们来讲,已经是最大的惩罚了。 小虎爷爷仍然不甘心,说话虽如此,但那个狗屁山神在此盘踞,但没有她们的帮助,这一带也不会变得如此——你们是不知道,这些年来,这一大片的区域,不知道有多少女子受害,多少男子失踪…… 马一岙认真地说道:“罗前辈,她们,正是受害的女子。” 唉…… 事已至此,说再多的道理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这是一个死结。 说到底,唯一的罪魁祸首,其实是那个叫做岳壮实的家伙,若是没有他,一切都清静了。 小虎爷爷不再纠结,而是问道:“你刚才说,那伪山神庙,还有许多积蓄?” 马一岙点头,说对,这噬心蜂的蜂蜜,不知道存了多少年,一人高的大缸子,十来缸,我们拿了四缸,剩余的,准备出山之后,找你帮忙来运呢。 小虎爷爷听到,脸都笑开了来,说好说,好说,对了,这些东西的分配,你有什么想法没? 马一岙沉吟一下,然后说道:“我之前呢,也想过一些,我带了四缸出来,我、侯子和那个叫做小兔的妹子一人一缸,小虎虽然没去,但此次事件,他出力甚大,而且连累得长线蛇虺蛊也没了,自然得占一缸;至于剩下的蜂蜜和东西,您这边组织张罗,不能白忙活,自然得占一份,那几个兄弟,长年在此遭受奴役,吃尽了苦头,我想分他们一份——这一份包括今夜死于混乱的老兄弟们,他们若是有家人,给他们分去——再有一份,留给这些落花洞女。” 小虎爷爷听完,点头说道:“很公平,不过留给那些落花洞女,有必要么?” 马一岙说道:“我刚才询问过了她们的意见,许多人在这儿生活已经习惯了,无脸出山去,而此刻这里的村子给我烧毁了,损失重大,想要重建,还是需要一些积蓄的。我们,总不能看着她们饿死。” 旁边一人吐槽道:“饿死饿死,活该。” 那是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年男人,马一岙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了小虎爷爷。 小虎爷爷能够走到今日的地位,除了修为之外,人情世故自然也是极好的。 他沉吟一番,然后说道:“这说得很有道理,理当如此。不过说起来,你们几个有点儿委屈了,要知道,今夜的功臣是诸位,让湘西一带免受那妖怪荼毒的人,也是诸位,怎么可以只拿这么一些呢?” 我听到这话儿,差点儿都忍不住要笑了。 大爷,你真的以为我们是无私奉献的活雷锋啊? 我们,是拿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马一岙我沉稳许多,谦虚几句,小虎爷爷见劝解无用,便开口说道:“好,既然你信任得过我,那我便负责收尾工作吧,无论是这边的安置,还是物品的处理,以及那些受害者的家人寻找,都由我来;事后我会专门跟你作一次汇报,倘若是有什么不公平之处,你回头了,指着我的鼻子骂,也是没问题的。” 马一岙拱手,说您言重了,我们对这儿不太熟悉,还得多多仰仗您了。 小虎爷爷带着人进了黑风沟,使得我们的实力陡然增长,倒也用不着急着离开,随后我们带着他去见了那些落花洞女。 除了大嬢孃闭门不见人之外,其余的都还挺配合的。 紧接着我在村后面找到了楚小兔,让她将食铁兽们带进了大火过后的村子,将东西卸下。 马一岙又带着人,去了后山的山神庙。 我因为昨天与岳壮实拼斗的时候,受了些伤,没有跟着跑,而是留在了村子里,一边监管照看着那四头憨态可掬的食铁兽,一边休息。 小虎也没有去,照顾好了月娘休息之后,过来与我叙话。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说得最多的,却是感慨这一次的好运气。 事实,一旦任何环节有些差错,结果会完全不同。 黑风沟在这一带凶名鼎盛,连他爷爷东苗蛊王听了也色变,不敢触摸,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那岳壮实的限,还真的有妖王实力。 当朝阳的光华从头顶落下,照在这劫后余生的村庄时,我打了一个呵欠,而在此时,突然间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凄惨的哭嚎声。 这哭声将我的瞌睡虫都给赶走,我从一头食铁兽温暖的肚子爬了起来,朝着那方向望去。 哭声是来自于落花洞女聚集的屋子。 那屋子在大火之迹地保留了下来,损毁得并不严重,此刻成了那些落花洞女的聚集地。 我跟小虎赶了过去,走到门口的时候,碰到小九老太,赶忙问怎么回事。 小九老太红着眼睛,哭着说道:“大嬢孃,她吞金自杀了。” 第四十五章 一个悲剧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四十五章 一个悲剧 大嬢孃的自杀,是意料之外,情理之。 事实,在服用了“拨乱反正丹”之后,她的情绪都一直处于压抑的状态,别人啕嚎大哭,寻死觅活,然而她却是一声不吭,仿佛完全没有改变一般。 事后她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去,再也没有出来过。 要不是她看去没有什么攻击性,我们估计都会把她给控制起来。 而事实,马一岙临走之时,还特地找我,让我小心点那老娘们。 他担心大嬢孃有可能接受不了心的落差,说不定会鼓动这帮落花洞女团结起来,然后再把我们给端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问题可严重了。 然而马一岙终究还是太过于高估女人的承受能力了,在发现自己的容颜变成了七老八十的模样,垂垂老矣,然后幻想全部破灭之后,她们最想做的,不是争权夺利求生存,而是只求速死,一了百了。 唉…… 我和小虎走进了房间里,瞧见宛如睡着了一般的大嬢孃,心感慨。 好一会儿,我看向了旁边的这些落花洞女,低声问道:“她临死之前,有说过什么话么?” 有人递过来一封拆开的信,我接了过来。 小九老太则在旁边说道:“她一直接受不了现实,将自己锁在屋子里,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了。这是她留下来的遗书。” 我拿出了纸来,信很短,字迹很是清秀,面写了几百字的样子。 内容并不多,我大概扫了一遍,主要有三个内容。 第一是忏悔,醒转过来之后,之前的种种恶事浮心头,这些事儿如同毒蛇一般,吞噬着她的内心,让她的精神陷入了崩溃的境地。 大篇幅的忏悔之后,是怨恨,对于那个岳壮实恨入骨髓的怨恨。 梦醒时分,对于一切都看得分外清楚。 而最后,她才提到了自己的真实名字,以及自己的老家,还有希望能够将贴身的一块玉石,让我们帮忙送回去,给她母亲留个念想。 她想妈妈,却不敢见。 刘秀秀。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名字,听着有几分简单和质朴,如同一个柔弱的山里女娃儿。 我看完了信,那玉佩也递交到了我的手里来。 落花洞女们并没有马一岙预料之的烈性,对我们也没有任何的仇怨,反而多出了几分信任来,让我十分感慨。 而没多久,从后山回来的马一岙,又带来了另外的一个消息。 他们在那个毒虫洞窟之,发现了大量的尸骸,而其有很大一部分尸骸,与人类并不相同。 那是夜行者。 而且还是显化了本相之后的状态,大部分还是女性。 马一岙找到了之前被他误会成肥花的亥猪夜行者,此刻的她,已经死了,身体都被虫子啃食了大半,而且又经过灼烧之后,面目全非。 他们随后又在一处夹缝之,找到了一本书,叫做《摄生九要&ddot;房书》。 这本书里面记载了一个获得永生的法子,那是集齐十二生肖“鼠、牛、虎、兔、龙、蛇、马、羊、猴、鸡、狗、猪”女性夜行者的精血,能够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最终成永生之基业。 书面写有大量的批注和字记录,而根据这些字,马一岙推导出了这个家伙,至少祸害了鼠、牛、虎、兔、鸡、狗、猪九人,总共七类女性夜行者。 正是因为这东西,使得岳壮实这个活了至少六十年的老东西,现如今还是青春年少的模样。 这状态,可不光只是落花洞女能够提供出来的。 这事儿让人胆寒。 而除了《摄生九要&ddot;房书》之外,他们还搜到了一本医术,叫做《药解真注》,我们在药房里面找到的所有丹药,都能够在里面找到炼制方法。 不过这是残篇,间有几页被人为地撕走了。 琼脂酿等控制人心的玩意,并没有在其有所体现,想来是被岳壮实给毁去了。 双修书被毁去,而医书马一岙留着。 交流完信息之后,我将大嬢孃的遗书递给了马一岙。 与此同时的,还有那块玉佩。 玉佩不算什么名贵的材质,不过从质感来说,应该是温养了许多年。 见玉如人,留个念想。 小虎爷爷带着人将剩余的几缸子蜂蜜拉了回来,走过来的时候,打量了一眼,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说这…… 马一岙问道:“有什么问题么?” 小虎爷爷将信接了过来,仔细看了一下,嘴里念叨着说道:“刘秀秀、刘秀秀……” 马一岙是个谨慎的人,瞧见他这状态,赶紧问道:“出了什么事儿?” 他担心大嬢孃在死了之后,还出什么幺蛾子,然而小虎爷爷却摇头,带着我们进了房间里去。 落花洞女们收殓好了大嬢孃,准备弄个木盒子,将她入土,小虎爷爷赶到,将盖在头的白布掀开之后,一打量,方才跺着脚说道:“原来你竟然被抓到了这里来,天啊,我早应该想得到的……” 我们听了,大为震惊。 这大嬢孃,居然是老爷子的熟人? 我们等小虎爷爷的情绪发泄完了,方才问道:“这个,是您的……” 小虎爷爷摇头,说与我无关,但她应该是小虎的小姨,她妈妈最小的妹子,失踪了十来年,莫名其妙不见了,我那亲家找她,都快要找疯了,因为之前也没有落花洞女的种种迹象,并没有想到这一点,没想到,她居然在这儿…… 这大嬢孃,居然是小虎的小姨? 瞧见这床榻之干瘦如柴的白发老妪,我们都陷入了沉默之。 岳壮实,真的是害人不浅。 小虎爷爷认出了刘秀秀之后,叫来了小虎认亲,然后与落花洞女们商量,打算将人带回她老家去安葬。 对于他的提议,落花洞女们犹豫之后答应了,至于那块玉佩,也将有小虎爷爷来转交。 我们第二天,还在黑风沟待了一天,处理后面的相关事宜。 经过一番折腾,十来个落花洞女之,有六个准备离开,其余人则准备留来这里;至于那离开的六个,也是因为太过于思念家人,想要回家看看。 但她们其实是没有信心重新融入外面的世界,所以一旦有变故,可能还会回来。 当然,这些事情已经不是我们的考虑范畴,而是她们每一个人自己的选择结果。 除此之外,有着东苗蛊王罗全牙的帮助,我们则省了许多的事情。 空闲下来,便是整理战利品。 小虎爷爷需要费心给那些剩余的东西分三份,而我、马一岙和楚小兔这边,也是十分忙碌,除了各自一大缸的噬心蜂的蜂蜜之外,我们还有四桶蜂王浆。 与之前一样,除了我们三人一人一桶之外,还分给了小虎一桶蜂王浆。 至于一众丹药什么的,由我们三人对分了。 事实,那蜂王浆小虎都不肯接受,说这是我们赢得的,与他无关。 但马一岙还是十分敞亮地给了他。 另外是那四头身形硕大的食铁兽,这些家伙长得虽然很像大熊猫,但到底还是有一些不同,别的不说,那牙口截然不同,马一岙试着喂了半根锄头,居然都给咬下了肚子里去。 对于这东西的归属,我们很是头疼,因为不管怎么说,它到底还是属于大熊猫的种类,带出去了,别人也认为是大熊猫。 而私人豢养大熊猫,这是违法的事情。 马一岙和楚小兔手的炼妖球品质并不算是很好,猫啊狗儿的,或许可以,但想要容下这两米多高的食铁兽,完全不可能。 我的倒是可以,但塞进去一头,王虎得扔出来。 最后我们的商量,是先放在小虎爷爷这里帮忙养着,蜂蜜和蜂王浆也搁在他这儿,等我们回头有空了,再想办法带走。 对于我们的请求,小虎爷爷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之所以要回头来取,是因为我跟马一岙说起了我外甥兜兜的事情。 马一岙向来是个急公好义的性子,更何况这是我的事儿。 我的事,是他的事。 事不宜迟,在忙碌完了这边的事情之后,第三天,我们与小虎、他爷爷告辞,然后踏了前往离别岛的道路。 这地方,马一岙听他师父说过,知道大概的位置。 临出发之前,我们还特地随身带了一些蜂蜜、蜂王浆,说不定会用到。 除此之外,是跟那四头食铁兽辞行。 这几头畜生别看相貌凶悍,但驯服之后,还是十分可爱的,而且它们的智力水平差不多有人类小孩一般,很是懂事,对于马一岙的离开,十分的不舍。 那只个儿最小的大冬,甚至都流出了眼泪来,嗷嗷着叫唤。 马一岙虽然不舍,但到底还是没有办法带着它们离开。 或许有一天,我们有足够的炼妖球,方才可以。 出了村子,我们去了很远的镇子,然后坐车去市里,坐火车,一路向西。 火车轰隆隆,一路风景如画,走湘西,过黔北,到达了川渝地区。 最后我们抵达了横断山脉的东部地区。 离别岛,在这一带。 ******** 小佛说:母亲今天动另外一只眼的手术,一直在忙,今天不加更了。 第四十六章 川西小城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四十六章 川西小城 千里川藏线,天堑二郎山。 路的时候,我与马一岙在交流夜行者分级的情况,这事儿是从楚小兔的口得知的,但我知晓,夜行者对于别人称自己为“妖”,是一件非常讨厌的事情。 所以这所谓的“生妖、平妖或信妖、大妖、妖王及最顶尖的洪荒大妖”一套,绝对不会是内部的称呼。 事实,马一岙也承认,这是游侠联盟干的事情。 清朝叶,七大妖王崛起,其一脉,甚至坐镇朝,倒行逆施,天下间的百姓不知道受了多少苦楚。 他们对于修行者的打击,也是前所未有的强烈。 哪里有压迫,那有反抗,什么天地会、红花会,各种反抗组织纷起,在遭受清廷的严厉打击之后,转为联合,形成了游侠联盟。 那些与夜行者、清廷有着血仇的修行者开始积极对抗,并且建立了一整套可行性机制来。 其这一套分级制度,是其几个激进的联盟成员设立的。 后来推而广之,发现这类似于爵位“公侯伯子男”,或者九品正制之类的定义,在对抗夜行者有着效。 它能够在短时间内确定敌人的实力,从而安排和部署相关人手针对,故而风靡流传起来,连夜行者的内部,也在用这么一套体系。 当然,对于极端主义的夜行者来说,这是一套具有侮辱性的分级。 之所以提及,是我在想,自己的定位是什么? 马一岙告诉我,说你呢,按道理来说,说小妖,也是刚刚觉醒的生瓜蛋子,但你现如今得了“九玄露”为基准,踏入了修行之途,又天赋异禀,遇连连,从实力来论,又接近于平妖阶段,而你这软金索长棍十分特,是说不得的厉害武器,若是加它,仿佛又有冲击更高级别的可能。 不确定性,这是马一岙对我的总结评价。 当然,如果我的五劫皆过,那实力百分之百的,应该是妖王打底,妥妥的。 他对于如何区分,了解不多,不过他知道在北方津门,有一个叫做“铁嘴断江山”的前辈,他的地位,很像是东汉末年时主持月旦评的许劭兄弟,对于看人和看夜行者,都是十分了然的。 一眼看穿。 路交流着,又经过换车,我们抵达了一个小县城。 过了西川盆地,我们在西侧边缘,此地山势雄伟,峰峦叠嶂,入目处遍地的山峦,而这里的大山,之湘西,又多了几分雄浑,一望如云。 下了长途汽车的时候,马一岙与我聊得火热,而一直在旁边乖巧不言的楚小兔突然说道:“你们认识那人么?” 我听到,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却见一个驼背男子,正挑着一副担子走远。 我有些诧异,说不认识啊,怎么了? 楚小兔说道:“刚才你们在聊天的时候,那个人一直在偷摸打量着你们,我看他的时候,他又很自然地回过了头去,总感觉像是行内人。” 马一岙有些吃惊,说不会吧,我们刚才说话的时候,可以压低了嗓门,他如何能够听得见? 楚小兔摇头,说不知道啊? 我有些担心节外生枝,问马一岙,说要不然追去问一下? 马一岙沉着脸,好一会儿之后,摆了摆手,说不管他。 我们出了汽车站,往县城走去,马一岙张罗着我们去吃饭,对于这事儿,我自然没有任何拒绝的意思,毕竟作为一个吃货,而且是一个对料理有着特殊研究的人,我每到一个地方,特别喜欢品尝一下当地美食,并且从获得不同的感受。 之前的时候,我还跟老金商量过,等再做两年,有点儿积蓄了,我去开一个饭馆子。 老金也觉得,凭着我的厨艺,那饭馆做起来,绝对是亏不了的。 好多人吃了我做的饭,都是赞不绝口。 与南边的大建设不同,这个位于二郎山脚下的小县城还处于一种宁静的状态,过了一座桥,便能瞧见一幢幢古色古香的木质房屋,矗立于桥头这边,一条小溪穿街而过。 我们抵达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刻,小县城的老居民们悠闲地在街边散步,商户们也十分悠闲。 经过一番对,我们挑了一家简陋而干净的小餐馆,根据老板的推荐,要了一大盘的鸡肉,两大碗抄手和一瓶毛梨儿酒,再加一份酒酿汤圆,时鲜蔬菜等。 鸡肉是著名的桥头堡凉拌鸡肉,鸡肉伴着麻油,香甜爽口,另有鸡汤香浓。 抄手又作馄炖,皮薄馅厚。 至于那毛梨儿酒,则是采自高山之的野生猕猴桃酿造而成的果酒,清醇可口,提神美容。 当服务员用木盘托着,端来的时候,那鲜红的颜色让人看着胃口大开。 我搓了一下手,然后开始品尝美食。 美食让人满足,几天的疲惫旅程一下子消减许多。 吃抄手,喝鸡汤,那凉拌鸡肉的细嫩与爽滑,让人回味无穷,而当我沉浸在食物的美好之时,旁边的马一岙突然说道:“快点吃,我们准备走了。” 我一愣,有些不甘心地说道:“啊,我还打算再点一碗呢?” 马一岙显得特别严肃,说回头再吃。 我不明所以,赶忙吃完面前这一碗馄炖,而马一岙则将钱拍在了桌子,然后起身往外走。 我和楚小兔在后面跟着,我有些怪,低声问道:“怎么了?” 楚小兔的江湖经验我足很多,低声回答道:“被人盯了,从进了老街开始,不过一直到刚才最终确认。” 啊? 我下意识地想要往后看去,结果走在前面的马一岙却仿佛知道我要干嘛一样,制止道:“别回头,跟着我。” 我不敢再乱动,跟着马一岙往前。 他对这儿似乎挺熟悉的,在老街的街巷里走着,突然右转,来到了一处小巷之,随后又转,如此几回,他拉着我们,藏在了一处狭小的墙缝间隙,然后用竹篓子挡住。 我们三人,蹲伏在角落里,没一会儿,有几个急促的脚步声赶来,紧接着有一个川音在不远处响起:“人咧?” 另外一个人说道:“大概是发现咱们,跑脱了。” 前面那人焦急地说道:“那咋个办咧?面可是下了死命令的,一定要盯住这个瓜娃子,别让他跑脱咯?” 一个女人恨恨地说道:“让你们小心点,结果个个马大哈,现在好了,人给惊到了吧?还愣着干嘛,找人啊——那谁,白七,你拿老头子的名帖,去当地的青头袍哥会拜码头,让他们也出人来,帮忙找。” 第一个人很不情愿地说道:“这个……” 女人不乐意了,说怎么的,我说的话不算数是吧? 那人没有再啰嗦,说好吧。 三人简单交流几句,然后离开,而夜色之,我们几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 怎么平白无故的,惹这样的人了呢? 马一岙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我在这儿,有一个朋友,应该是可以信任得过的,跟我走吧。” 在夜色的掩映下,我们小心翼翼地走着,七拐八拐,来到了一处前庭后院的木房子前。 这儿已经是县城的边缘地带,马一岙去敲门,三长一短,九下一顿,叩叩叩、叩叩叩,没多一会儿,里面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谁啊?” 马一岙低声说道:“是我,小马。” 吱呀。 门开了,一个半边脸给烧伤了的男人出现,他的左脸凝结成了一团,嘴也歪了,眼睛也斜了,再配合他僵直的脸儿,在这样的黑夜里,看着特别的吓人。 不过他对马一岙的态度倒也还算不错,十分热情地说道:“小马?你来了,进屋,屋里坐。” 他将我们带进了屋子,马一岙给我和楚小兔作了介绍,然后对我们说道:“这是老秦,秦安康,我以前的一个朋友,铁兄弟。” 老秦招呼着我们,然后朝着屋子里喊道:“小宝,倒茶。” 里面跑出一个穿着蓝色校服的小男孩,大概小学五六年级的样子,走出来,瞧见马一岙,甜甜喊道:“马叔叔。” 马一岙瞧见他,也露出了笑容,说唉,好久不见,长这么大了啊。 我们在堂屋坐下,男孩小宝给我们倒茶之后,又回去写作业了,而那老秦看着马一岙,长叹了一声,说小马,你这个时候,来得不太凑巧啊…… 第四十七章 恩怨情仇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四十七章 恩怨情仇 瞧见老秦欲言又止的样子,马一岙喝了一口茶,然后说道:“老秦,咱们两个之间的关系,用不着绕圈子,你直接说是了。 ” 老秦尴尬地笑了笑,他的半边脸都毁了,本来挺难看,这么一笑,更难看了。 他沉吟一番,然后说道:“后天是二郎山花老太的八十大寿,她在这二郎山盘踞一甲子,又偏偏颇能生养,儿孙满堂,经营多年,几个儿子也都争气,知交遍天下不敢说,但在这西川、陇西、陕西一带,却还是朋友颇多的,这一次生日是大寿,请了不少人。这人一多,容易龙蛇混杂,我前两天,瞧见了黄风寨的人。” 马一岙听到,眉头皱起,说黄风寨啊,他们还真的是阴魂不散呢。 我在旁边听着,脑子一动,说好像在哪儿,听过这名字。 马一岙苦笑,说巫山黄风寨,妖王鲁大脚,次在赣西江州与我们一起的马丁,是受到了他的要挟,想起来了么? 我点头,说原来是这家伙,这都多少年过去了,还惦记着你呢,当真是睚眦必报。 老秦在旁边说道:“这件事情到底怎么回事,大家自有公论,但鲁大脚那厮是个好面子的人,当初他通告全西川,说要杀你泄愤,但最后还是没有成功,让你走了,自以为耻大辱;事后他不但放出豪言,让你一辈子都无法进西川,而且还到处挂悬赏,说要你性命——这话儿到底是说说呢,还是用了心,谁也不知道,但现如今整个西川的江湖人物都集合这儿,他自然也会到……” 他话还没有说完,马一岙便点头,说老秦,别说了,我了解。 我在旁边听着,方才晓得那鲁大脚对马一岙的仇恨有多深,而马一岙必然也是知晓的。 按道理说,鲁大脚对马一岙虽恨,但世界这么大,他未必能够找得到马一岙。 但现如今马一岙自己找门来了,问题可不同了。 而马一岙在明知道来西川有可能遇到鲁大脚和黄风寨的情况下,还义不容辞过来了。 这情分,我真的是有一些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我想了想,对马一岙说道:“要不然……” 没有等我把话说完,马一岙却对老秦说道:“我这次过来,也不是想要跟鲁大脚唱对台戏,而是为了离别岛的黄大仙。” “黄大仙?” 老秦倒抽了一口凉气,说一个鲁大脚还不够,还要摊一个黄大仙?小马,你这可真能惹事的啊。 马一岙摇头,说:“没有,你想多了,是那黄大仙惹到了我们——我这兄弟侯漠,他有一个外甥,堂姐的儿子,给黄大仙掳走了,他堂姐在家里寻死觅活着呢,我寻思着过来看看。那黄大仙吧,江湖风评不差,看看能不能讲一讲理,把人家孩子给送回去。” 老秦说你这是揽事,跟惹事差不多啊。 马一岙指着我,说侯漠是我兄弟,他的事情,不是我的事情么? 老秦沉吟了一番,方才说道:“黄大仙呢,这人的脾气很怪,他好起来的时候,奔波千里,只为一诺,那叫一个义薄云天;而恼怒起来,动辄杀人,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般来讲,他从不做无意义的事情,那么我问你,他掳走侯兄弟的外甥,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马一岙看向了我,而我则看向了楚小兔。 这事儿当时我并不在场,能够了解那黄大仙动机的,也只有她一个了。 提到黄大仙,楚小兔的眼里满是仇恨,瞧见我们都朝着她望了过来,她摇头,说道:“不知道,他好像是喝醉了酒,或者疯了一样,进来乱杀人,然后将人掳走,我们如何得知?” 老秦犹豫了一下,然后跟马一岙商量,说小马,这事儿呢,我觉得别着急,要不然你先回去,然后我这边再找人帮忙问问? 马一岙说怎么问? 老秦说当然是先找打听打听,到底有没有这么一回事儿。而如果确定之后,一个名望较高的前辈高人当间人,帮忙传个话,问问黄大仙他本人的意思咯。 马一岙看向了我,还没有等我说话,摇头说道:“不,我还是想要见一见他。” 老秦低下头,仿佛在思索。 好一会儿,他说道:“花老太的大孙子,在离别岛,而且地位还挺高,因为这一层关系,据说这一次的寿宴离别岛的人也会来参加,而黄大仙,据说也是客人之一。” 马一岙有些惊讶,说果真? 老秦叹气,说唉,按理说,我不应该跟你说这个的。 马一岙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看了一眼里屋,站起了身来,对老秦说道:“我明白,花老太的寨子,应该是在二郎山的青钢岭,对吧?” 老秦点头,说对。 马一岙点了点头,陈恳地说道:“谢谢,多谢——我们走了,你当我们没有来过。” 他往外走,老秦前来拦,说唉,也别急着走嘛,来都来了,吃个饭呗,家里也有菜,你们等等,我搞个火锅,再叫小宝去打点米酒来,咱们好久没见了,走一个…… 马一岙摆手,说不用,不用,我们来的时候,去吃过了的,是徐维映家,她们家的桥头堡凉拌鸡肉是真好吃,我有一次做梦,都能想起来。 老秦将我们送出了屋,门关之后,走了几步,我回了一下头,问马一岙,说这…… 我以为我们今天晚,能够在这儿留宿呢,没想到马一岙却急着要走。 楚小兔也不明白,说为什么啊? 马一岙没有回答,一直领着我们走出了街口,方才说道:“老秦以前呢,是个洒脱的人,但现在不同了,有小宝在,他不想去冒险了。现在的情况,你们也知道的,黄风寨的人倒也罢了,他们还去找了当地的袍哥会——袍哥会,又叫做哥老会,最早起源于湘南鄂北,盛行于西川和渝城,各地都有分会,而且彼此不相关联,算得是地头蛇。既然是地头蛇,办法肯定很多,咱们不要给老秦惹麻烦了。” 如果只是老秦一个人,我们可以说他胆小怕事,不够朋友。 但如果是为了那个男孩小宝,我们都没有太多怨言,反而更加能够理解一个父亲的心情。 他不怕事,但怕自己出了事,儿子没人照顾。 楚小兔问道:“小宝妈妈呢?” 马一岙苦笑,说给鲁大脚那个神经病孙子给祸害了,等发现的时候,人已经死透了。 原来如此。 楚小兔嘴一撇,还想再说什么,我拦住了她,然后问马一岙,说我们现在去哪里,难道去二郎山青钢岭,守株待兔么? 马一岙点头,说只有如此了。 我说你认识路么? 马一岙点头,说之前听说过,寻摸寻摸,问题应该不大——那黄风寨的人一旦跟本地的袍哥会拉关系,城里面估计到处都是找我们的人,还不如到乡下去,往山里走来得安全。 三人商量妥当之后,沿着建筑的阴影往外走,出了城。 我们没敢搭车,害怕暴露,只有徒步赶往。 十月下旬,在这川西之地已经临冬,午还好一点,早晚的温度都很凉,到了夜里,那冷风飕飕刮来,还是挺冷的。 三人迎风而行,走了好几个小时,到了下半夜,大家都有些疲惫了。 寿宴定在后天晚,所以我们也用不着这般着急,几人商量一番,决定先找个地方歇下来,养精蓄锐,等到了明天,再过二郎山去。 不过既然已经被盯,我们不敢住旅店,去民居更不合适。 睡在哪儿呢? 这大冷天的,总不能找个野地直接睡下去吧? 正头疼间,我们来到了一个小镇子,川西边境的小镇十分简朴,一眼望去黑乎乎的,只有几盏灯在亮着,而大部分都是木头房子,砖石结构的,都是当地公营单位。 我们摸黑进了镇子,很快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去处。 粮站。 这个名字,很多小一辈的人估计都没有听过了,但在当年的时候,即便是供给关系取消了,但很多地方还是存在着的,它是农村收获谷物后,换取金钱和完成任务的地方。 而在90年代,每家农户都有谷物缴要求,也是通过粮站来完成的。 我们来到粮站,绕开了门口的保卫,翻过了院墙之后,马一岙弄开了一个谷仓的门锁,然后我和楚小兔先进去,而马一岙,则在外面把门又用那铁将军锁,然后通过一个通风口翻了进来。 谷仓之堆放着许多稻谷,角落里还堆着一些生石灰袋子来防潮。 楚小兔找来了几个麻布袋,在谷堆旁边铺好。 我们各自躺下,谷仓之的温度还算不错,没有特别冷,所以睡着还是蛮舒服的。 第二天还有许多的事情,我们又是一直赶路,十分疲惫,所以几乎是一躺下,没多一会儿,睡着了过去。 然而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睡得迷迷糊糊的我却给人推醒了过来。 我没睡熟,一下子醒了,有些惊慌,而这个时候,听到马一岙在旁边低声说道:“有人来了!” ******** 小佛说:今天加更。 第四十八章 青钢岭下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四十八章 青钢岭下 (为@凌云飞奔 加更) 有人来了? 巡仓,还是发现我们,特地赶过来堵人的? 我一下子醒了过来,赶忙从地爬了起来,问在哪儿呢? 马一岙指了指刚才他爬进来的那通风管道,然后拉着我,以及打着呵欠的楚小兔,连带着我们垫在地的麻袋,退到了谷堆的后面去。 我们这边刚刚藏好,听到几个落地的脚步声。 从通风管道进来,那人自然不可能是粮站的职工,而不是职工,又是什么呢? 难不成黄风寨的人找过来了? 不可能吧? 我的睡意消散,人却变得精神起来,屏气凝神,而旁边的楚小兔则推了我一把。 我扭头过去,瞧见她指了指自己樱桃一般粉嫩的檀口,我先是一愣,以为她是想要暗示我点啥呢,心跳都有点加速,随后瞧见了她嘴唇里,含着先前潜入坨弄寨的檀木片,赶忙从兜里面拿出来含住。 我这边刚刚含住了那带着脂粉香味的檀木片,那几人走到了我们刚才躺着的地方来,紧接着一个年轻女人说道:“这儿吧,挺热乎的。” 有个男人十分嫌弃地说道:“干嘛要住这个鬼地方啊,还偷偷摸摸的?这镇子里应该有招待所之类的吧?” 另外一个男人用沙哑的声音说道:“赵师弟,你以为我们是来干嘛的?旅游么?” 女人说道:“对啊,我们可是来刺杀封敬尧的,此事不能有任何闪失,要是给封敬尧提前得知,有了防备,那咱们这一次过来,岂不是赴死么?” 那赵师弟冷笑,说咱们这一次,不是赴死么? 年长一些的那男人听了,忍不住厉声说道:“赵师弟,你想说什么?” 那赵师弟毫不客气地说道:“这一次那二郎山花老太的八十大寿,来的都是这西川道有名有数的江湖大豪,以及顶尖儿的人物,咱们在这场合闹事,动手杀人,你觉得能跑得脱?左右不过是一死而已,有何区别?” 女人听着这话儿,有点儿恼怒了,说赵师哥,你不想给我爹报仇,那便走,我也不拦着你。 年长那人也冷哼,说对,你还是回锦官城里,麻将打着,小酒喝着,多自在。 赵师弟被这般讥讽,有些急了,说你们真觉得我是怕死? 年长那人说道:“难道不是?” 赵师弟拍着胸脯,大声说道:“我赵康从小是个孤儿,无父无母,师父将我抚养长大,又传授我一身修为,对我是恩重如山,现如今他被平天鼠封敬尧那狗日的暗算了,我锦官自然门没了师父,你鞠婧师妹没了父亲,我又如何不气愤。只不过,咱们行事,得三思而后行,不可贸然而动,要不然真的折在这里,整个锦官自然门,到了我们这一代,算是断了——你们说说,师父会愿意看到这样的情况发生?” 年长的人冷笑,说对呀,所以我劝你赶紧离开,回茶馆去,心安理得地等着,也好给咱锦官自然门留点儿血脉,对吧? 赵师弟恼怒,说辛师兄,我说了这么多,你还不懂? 辛师兄冷然说道:“懂,我如何能够不懂呢?只不过,杀师之仇,不共戴天,若是没有人站出来,大家习惯了安逸,说不定这般淡忘了,还谈什么十年不晚——另外你说什么自然门,我觉得,师父在,锦官自然门在,师父都没有了,你觉得谁,能够代表锦官自然门?” 两人争吵着,那叫做鞠婧的女孩子则长叹了一口气。 她说道:“赵师兄,我师父生前,是最疼你的,也一直说想让你继承他的衣钵,现如今你既然这么说,那便走吧,回锦官城,好好把我爹的法门,发扬光大。” 赵师弟急了,说小师妹,我不是那个意思…… “够了!” 小师妹鞠婧大声喊了一声,然后对赵师弟说道:“你走吧,现在、立刻、马!” 她说得十分坚决,而且语气之寒冷,让人想到了坚冰。 话音落下,场面陷入了沉默之。 良久之后,辛师兄开口了:“小师妹,你刚才,声音太大了,我们得换一个地方,免得被人找到。” 他这般说,小师妹鞠婧应了一声,然后两人离开了谷仓。 至于那赵师弟,在原地呆立了许久。 十分钟,二十分钟? 我在角落里蹲得有些不耐烦了,有点儿想要站出来,结果那赵师弟终于开腔了。 他跺了跺脚,叹声说道:“师妹啊师妹,你这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那辛师兄,哪里有他表面看起来的那般儒雅温良,急公好义啊,他……唉!” 说罢,他也离开了去。 一直到赵师弟走了许久,我们才从黑暗走了出来。 马一岙小心地检查过了谷仓周围,然后回过头来,问道:“锦官自然门?这是个什么东西,谁听过么?” 楚小兔回答,说自然门是民国初年创立的一个修行门派,相传徐始祖乃黔贵人氏,人皆不祥其名,只知姓徐。因其身形矮小,下颌刚甫桌面,故俗称"徐矮子"、"徐矮师"。而著名的南北大侠杜心武,便是徐矮子的弟子,也是自然门的第二代。等到杜兴武将自然门发扬光大之后,徒弟来自于各地,这锦官自然门,估计是其弟子传承下来的一脉吧? 马一岙点头,说原来是南北大侠的一脉。 我听过马一岙跟我聊过民国十大家,其有南北大侠杜心武,有些高兴,说那这几人,岂不也是游侠联盟的人? 我们几个,人在西川,孤立无援,连马一岙之前的好友老秦都不想搀和到这件事情里面来,让人不免有些唏嘘,而此刻瞧见游侠联盟的人,我自然是兴奋无。 不过相对于我的激动,马一岙却显得很是平静。 他从怀里面,摸出了那本破旧的笔记本,然后用手电照亮,翻阅了一会儿,这才摇头说道:“我没有找到师父的记录,也是说,这些人的身份并不确定,算是杜大侠的一脉传承,也不能说明什么。” 我说咱们不去联络一下? 马一岙摇头,说不用,大家的目标不一样,用不着搭到一起来。 两人说着话,而这边楚小兔却打起了呵欠来,说哎呀,这几个人好讨厌,人家睡得正香呢,结果摸进来了;哎呀,我好困啊,要是没事,我先去睡觉了。 这半夜的小插曲只是打断了一下我们的好梦,既然人走了,我们也不再多想,相继睡去。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天蒙蒙亮的时候,我们早早地爬了起来,然后避开人群,遁入乡野,紧接着进了山。 山行走,与道旁又有许多不同,虽然艰险,但用不着担心碰到眼线。 一入山,便能够感受这山势雄伟,峰峦叠嶂,悬崖峭壁,道路艰险,不过入目处是满眼的古树野花,千姿百态,又有飞瀑流泉、山溪淙淙,又有穿峡入谷,千回万转,端的是人间美景。 因为少了左顾右盼、小心翼翼,我们行进的速度,反而大大增快了许多,差不多到午后两点多的时候,我们来到了那青钢岭的山脚下。 青钢岭在二郎山,并不算最高的山峰,但岭的地貌特,宽下窄,只有一条道路可以山。 那道路掩映在郁郁林木之后,倘若是不仔细,还真的难以找寻。 岭的道路,有且只有一条,下方是青石条,而到了面,还有一大段是修筑于悬崖峭壁之间的栈道。 那儿倘若是守着一人,便是一夫当关,万夫莫摧,绝对的易守难攻。 正是因为如此的地利,那花老太方才得以在此修生养息。 对了,我前面忘记提了,这个花老太,也是一个夜行者,而这二郎山,盘踞着一个以她为首的夜行者家族。 我们没有敢栈道,而是藏在山下的一片云杉林,耐心地等待着。 大概是头一天的关系,所以我们并没有看到太多的客人。 但能够瞧见有骡马队从山下走来,我们仔细打量,发现是花老太这儿布置寿宴的人手。 我们几个,从下午一直守到了夜里。 一开始我们三个都在守着,到后来开始轮班儿守候,到了晚的时候,也陆陆续续来了一些客人,不过都没有我们要找的黄大仙。 他估计得明天才到。 又或者,他已经提前到了,而我们并没有撞到。 等到晚九点多,天色黑压压的时候,马一岙突然开腔说话了:“这样子守株待兔,肯定不行,我们得想办法岭峰去,才有跟黄大仙碰面的机会。” 我说怎么想办法?你刚才也说了,这儿的地形险要,只有一条道路去,至于别的地方,算是我们能爬那悬崖峭壁,人家在面轮班值守的人,也不是吃素的。 马一岙着急地挠了挠头发,而在这个时候,楚小兔突然喊道:“那、那个驼背!” 第四十九章 劫道小贼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四十九章 劫道小贼 驼背,是在巴车面,偷听我们说话的那个家伙。 正是因为他,使得我们随后被黄风寨的人给盯,随后不得不远走山里,不敢在那小县城停留,生怕被人给撵了,到时候又是一堆麻烦。 没有想到,这个家伙,居然也赶来了青钢岭。 不过仔细想来,那花老太做寿,出现在二郎山这一带的大部分江湖人物,估计都是前来贺喜的,所以他过来,也并不是什么稀之事。 与驼背在一起的,还有一个身材娇小,柔媚如水的漂亮女人。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因为隔得较远,所以我们也听不清楚内容,但是从那人的侧影看过去,我却能够知晓——她,是昨天在巷子里面发号施令的那个女人。 黄风寨的人。 两人沿着山路而行,渐行渐远,望着他们的背影,我忍不住说道:“这个花老太,好大的排场啊。” 我们蹲了这一天,瞧见不少的人来人往,在这样的一个人迹罕至的山之地,偏僻之所,却能够招来那么多我们平日里生活几乎不可能见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只说明了一件事情。 人家混得好。 马一岙说她本身的实力十分强大,生下的这一大窝崽子里面,也有好几个觉醒了夜行者血脉,个个都十分出息;最关键的,是她的子孙,还有人去入了修行者的门下,居然也有所成,如此枝繁叶茂,相互支撑,自然不会差太多。 我望着天色渐黑的夜色,忍不住问道:“那啥,黄大仙这人,听说厉害得很,为什么你还要找他当面谈,而不是背地里偷摸着将人带走呢?” 马一岙看了我一眼,说你对黄大仙这人,了解多么? 我说我问过了你师父,他说他年轻之时,曾经与黄大仙一起,并肩与西域闯荡,后来因为某些误会,没有再一块儿了;至于其它的,倒也不是很清楚。 马一岙点头,说黄大仙这人,怎么讲呢,亦正亦邪,很难讲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公认的,是他脾气很怪,所以我师父跟他闹翻,是不可避免的。 我说你次也聊过,他脾气怪,怎么个怪法呢? 马一岙说怎么讲呢,这个人很讲究眼缘,第一眼看对了,啥都好说,对你跟家长辈,或者自家兄弟伙一样,而若是不对眼,甚至有可能一不留神,要了你性命,没有任何理由。 我听了,忍不住说道:“卧槽,这他妈不是疯子么?” 马一岙说倒也不能这么说,我为什么愿意找他聊呢,主要是很多被他杀了的人,都是恶贯满盈的恶徒,从某种意义来说,他这也是行侠仗义,故而江湖的风评还算不错。 我说这看对眼的事儿,还真的很难讲,他难道没有看错过么? 马一岙说也有,所以说,江湖对此人的评价,是毁誉参半,喜欢的人很喜欢他,不喜欢的人呢,恨之入骨,当年我师父是因为他无故杀人,而跟他分道扬镳的。 我有点儿无语了,而旁边的楚小兔却笑嘻嘻地说道:“那啥,你知道怎么给他留下好印象么?” 马一岙一愣,说你要干嘛? 楚小兔朝着我们两个抛了一个媚眼,红唇撅起,国色天香的妖娆模样,然后说道:“我想让他爱我,然后……” 她的脸色变得狰狞起来,说道:“然后,我一刀杀了他,为我二哥报仇。” 呃…… 马一岙看了我一眼,我明白他的意思,对楚小兔说道:“报仇的事情,并不是你我能够搞定的,现在咱们先把我外甥救出来,然后再从长计议,你觉得如何?” 楚小兔瞧见我如此郑重其事,噗嗤一笑,说你放心,我不是没轻没重的二愣子,这次过来,只是探一探那家伙的底细;至于报仇,还得姥姥来张罗。 得了她的承诺,我放心一些,而马一岙则说道:“色诱的事情,你别多想了,知道川妖魅么?” 楚小兔说你说的,莫不是西川第一美女王萌萌? 马一岙点头,说对,二十年前,王萌萌一出江湖,国色天香、艳名四播,不知道迷倒了多少热血男儿,让多少年轻人英雄气短,儿女情长;我虽然没有见过,但听我师父讲起,当时她的艳容芳姿,连我师父这样道心稳固的人,都不得不去冲一会冷水澡,才能够消解。可是你知道王萌萌最后,是死于谁的手里了么? 楚小兔很惊讶,说我的天,你师父都有去洗过冷水澡?这么妖娆么? 呃…… 我以为楚小兔会回答,说“难道是死于这个黄大仙之手”,结果她关注的点,居然在这里。 不过想起来也挺搞笑的,堂堂一代大侠王朝安,居然给逼得洗冷水澡,这得是多搞笑的事儿。 马一岙也给楚小兔说得无语了,恼怒地说道:“你有没有搞清楚重点啊?” 楚小兔却是一脸妩媚地看着我们,粉嫩的小舌头在饱满的红唇轻轻舔舐着,然后媚眼如丝地说道:“说老实话,你们两个,有没有为我去洗冷水澡?” 马一岙翻了一下白眼,说朋友妻不可欺,我这点讲究还是有的;而且你这点儿柴火妞的身板儿,离当年的川妖魅王萌萌,差得还是有点儿远。 我听了,顿时着急了,推了马一岙一把,说你说什么呢? 楚小兔瞧见我又羞又恼的反应,忍不住笑了,然后对马一岙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既然王萌萌都不行,我也不敢乱来的。” 马一岙伸手揽住了我的肩膀,说你有这个自知之明,那好。 他回头对我说道:“所以这是我为什么想要跟他谈一谈的原因,这个家伙脾气古怪,但也不是没有讲理的可能,如果能够从他那里得到一些说法,远我们深入离别岛那个毒虫窝里面去要来的简单。” 我不再质疑,而是问道:“道理我都懂,只不过,咱们如何碰到那黄大仙呢?” 马一岙说山,在岭的机会,远在这儿守株待兔要多。 楚小兔翻了一下白眼,说这边的情况,你刚才也瞧见了,拐角那地方,有花老太的人在守着,每波人都需要有请柬,才能够放行的,至于其他路,你也说了,悬崖峭壁且不说,而且还有人看着,完全没办法潜入…… 马一岙揉了揉太阳穴,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怎么再等等。 是夜,我们并没有找地方歇息,而是轮番值守,关于那黄大仙,马一岙认识,楚小兔也见过,唯独我,只能够听别人的描述来瞎蒙。 只不过一直到了第二天早,我们都没有瞧见任何一个符合条件的人。 这天是寿宴正酒,来二郎山的人渐渐变得多了起来,经常能够瞧见一群群、一伙伙的,隔个几十分钟,或者半个小时,来一群。 我们依然没有瞧见黄大仙。 等到了下午的时候,马一岙开始着急起来,我瞧见他的眉头皱起,忍不住劝道:“要不然,咱们等他们办完了寿宴,下山了,再看一回?” 马一岙摇头,说不行,黄大仙神龙见首不见尾,离别岛更是只闻其声,虚无缥缈,这一次倘若是错过了,你那外甥,估计再也找不回来了——我们必须混进去。 我说怎么混? 马一岙说道,事到如今,咱们只能出下策了。 说罢,他摸出了一把小刀来,往自己的脸招呼去,几秒钟之后,他那留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两撇胡子,给他刮了下来。 这胡子是马一岙最有辨识度的特征,一旦刮下来,整个人都仿佛大变了模样,一下子年轻了四五岁。 而且脸型都好像不同了。 我有些惊讶,说你这是? 楚小兔却明白了,说你想说,咱们去前头,找波人少的给截了道,然后拿着他们的请帖,冒充山? 马一岙点头,说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楚小兔有些担忧,说这也太危险了吧? 马一岙咬牙,说狭路相逢勇者胜,现如今,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他收拾了一下刮下来的胡须,小心收了起来,然后带着我们往远处走去,蹲在了一个山路的拐角处。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前后又过了几波人,不过要么是人太多了,要么是来人太强悍了,我们都不敢下手,好不容易等到三个行人,其还有一个女的,看着稚嫩,马一岙便示意我堵住后路,然后自己蒙着面去拦。 马一岙挑的人很不错,这三个都是绵阳的世家子弟,家长辈不在,哥姐几个自己过来见世面的。 结果世面没见着,半路却遭了闷棍。 我们只是将人打晕,然后将衣服换,又搜罗了请柬,而正当我们准备将人拖到林子的时候,突然间远处传来一个声音:“你们几个,在干嘛?” 第五十章 冤家路窄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五十章 冤家路窄 我们干完了坏事,正准备将人给拖走的时候,突然有人大声呼喝,这一下,让我顿时心惊胆战起来。 br>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要往腰间摸去,而马一岙却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腕。 他说:“别慌。” 我这才回过神,朝着那边望去,却见来者并非别人,而是前天与我们相见的老秦。 他居然也了青钢岭来,准备给花老太祝寿。 而且还是一个人。 老秦是马一岙以前认识的朋友,算是不愿意帮忙,也不可能出卖我们。 我松了一口气,而老秦则已经走到了跟前来,看着我们,又问了一句:“你们这是准备干嘛呢?” 马一岙说道:“准备混进去。” 老秦很焦急,说混进去?你们打算去干嘛?知不知道昨天黄风寨和青头袍哥会找了你们一整天,现在已经将范围扩散到了周围地区,看得出来,鲁大脚对你是真的恨在心头了。你们不赶紧离开避风头,反而跑到这风口浪尖来,不是找死么? 马一岙微笑,说也不能这么说,你仔细看看,我现在的样子,他还能认出来么? 老秦一愣,仔细打量马一岙,好一会儿,方才说道:“你这胡子,怎么刮掉了?你不是说这胡子是给你故去的父亲留的么?” 马一岙摇头,说那都是托辞,我留胡子,只是想要较有气质一点,现如今想起来,着实有点儿幼稚。 老秦惊讶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方才说道:“算是没了胡子,你还是会被人认出来的。” 马一岙摇头,说小心一点行了。 老秦叹了一口气,问道:“一定要这样?” 马一岙沉默了一会儿,方才说道:“人命关天,无法坐视不管。” 老秦不再多言,脸色黯淡,说道:“好自为之吧。” 说罢,他提着礼物朝着前方走去,独自离开。 老秦走了,我们将三人拖到了山路旁边的林子里,然后用衣服搓成绳索,将三人给绑在树,弄完这些,马一岙对楚小兔说道:“你留在这里接应我们。” 啊? 楚小兔一听,有点儿炸毛,说你们不带我去? 马一岙认真地解释道:“这天寒地冻,将他们几个扔在这里,不绑吧,一会儿他们醒了,会山坏事,绑了吧,要半夜冻死了,那可怎么办?咱们跟他们无冤无仇,人年轻人只不过是想要过来见见世面,咱们给人请柬收了,礼物抢了,已经够过分的,再把人弄死了,岂不是犯了大错?你在这儿看着,多多少少,能够照顾,而且还可以在山下接应我们。” 我明白了马一岙的意思,也劝说道:“再说了,你这小模样,长得跟小仙女一样,让人印象深刻,想忘都忘不掉,一会儿了山,给人认出来怎么办?” 楚小兔瞪了我一眼,说你还不是一样? 我说我平平无路人脸,谁能认出我来?不可能。 楚小兔撇嘴,说平平无古天乐?小帅哥,用得着这么贬低自己么,论起醒目来,你可不我差多少吧? 我揉了揉自己的娃娃脸,只有柔声劝说:“听话,乖。” 楚小兔给我弄得一身鸡皮疙瘩,使劲儿摇了摇头,说唉,算了,怕了你了,真恶心,我留在这儿留在这儿,你们自己小心点,知道不? 我点头,笑了,说好,没问题。 将楚小兔留下之后,我们整理了一下身刚刚换的衣服。 大棉裤、绿色军大衣,这一打扮,人顿时多了几分乡土气息,然后又揉了揉头发,感觉整体的气质都变了模样。 随后我们回到了道路,往着山走去。 路的时候,马一岙在跟我讲解身份,以及一会儿的应付之策,而我则有些好,问他老秦到底是干嘛的,为什么还能参与这寿宴呢? 马一岙告诉我,说老秦的全名,叫做秦江,他籍籍无名,但爷爷辈却有能人。 他爷爷叫做秦大茂,在解放前后的川藏一带,是十分有名的,最著名的事迹,是在金沙江畔,与一头肆虐西康省的午马野妖交战——那头午马夜行者是藏边之地跑过来的,常年在深山野泽之生活,不懂人语,行事作风,全凭本能,故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当时的国民政府还出巨资悬赏过此人,标价五千大洋(那时候的法币已经没有信用了,不如银元保值)。 秦大茂与其激战三天三夜,从金沙江游打到了游,且战且走,斗智斗勇。 他最终将其头颅斩下,一战成名。 最让人值得称颂的,是他后来凭着人头领了大洋之后,将钱尽数散给了因为战争而流离失所的难民们,一时之间,名声大噪。 秦家几代,都是修行者,只不过一代不如一代,到了秦江这一辈,修为已经远不如先辈了。 即便如此,他还曾与马一岙并肩追击过人贩子,不输侠义。 只不过他娶妻生子之后,人变得安稳起来,特别是妻子死了之后,更是将性格收敛,变得谨小慎微,不敢轻举妄动。 马一岙经历过了秦江的意气风发,也瞧见过他的痛苦绝望,对于他,倒也还是挺理解。 不管他如何,马一岙对他都保持着一份敬意。 敬往事,也敬如今。 听马一岙聊完这些,我对于刚才老秦的表现也释怀了许多。 我叹了一口气,说这事儿倒也真怪不得他,毕竟有个小孩,也有牵挂,不可能跟着咱们,草莽江湖——其实如果有得选,我也愿意这种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到时候再开一家餐厅,每天做点儿糊口生意,然后天黑关店,侍弄媳妇儿,那感觉,嘿,美滋滋。 马一岙笑了,说那老婆,是秦梨落,还是楚小兔呢?要是这两个人,哪个都不是甘于平淡的妞儿,你可踏实不下来。 我有些尴尬,说瞎说啥呢,我跟她们有啥关系啊? 马一岙瞧见我一脸通红,说你对谁没意思? 我说两个都没有。 马一岙拍手,说好啊,你既然这么说了,那我不客气了——这个楚小兔,长得漂亮,人又可爱,最重要的是为人醒目懂事,你不要,我可自己追了啊? 我朝他翻了一下白眼,说行吧,你想追追吧。 话说完,我有点儿后悔。 楚小兔,说起来,还真的是挺可爱的,这样的女孩子来当女朋友,别的不说,至少每天都会很开心吧? 两人边说边走,来到了一处山道前,两个穿着蓝色长衫的人拦住了我们,问道:“哪儿的?” 马一岙递了请柬,然后说道:“绵阳肖家。” 那人接过了请柬,打量了一会儿,有些疑惑地说道:“肖炳义是你们的谁?” 马一岙拱手,说是家父,他有事去了东北,长辈们让我过来,见见世面。 那人冷笑,说去了东北?哼哼,抱歉,两位面生,没有保人的话,我们是不好放你们进去的,毕竟今天来的,都是道的贵客,要万一冲撞了谁,可是要怪到我们头来的。 我听了,知道这人在为难我们,忍不住说道:“你怎么可以这样呢?我们……” 没有等我把话说完,那人挥了挥手,说走、走、走,要么你们去找到认识你们的保人,要么打道回府,请柬面写着肖炳义,我这儿只认肖炳义,至于其他的猫猫狗狗的,抱歉。 他说得坚决,我有点儿恼火了,当真是“阎王好见、小鬼难搪”,正要跟他理论,却给马一岙给拦住了。 他笑着对那人说道:“两位,两位,我这弟弟年纪小,没见过世面,多多包涵。你看啊,我们也是替父亲过来送个礼,也算是完成个任务,送完礼,我们回去,要不然我们这么回去了,回头给我父亲知道了,可不是要打断我们的腿?”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过去,那手掌之,有一小叠钱。 瞧那分量,差不多有三五百的样子。 那人瞧见,眉头一竖,说年纪轻轻,哪里学的花架子?收起你这玩意,爷不吃那一套。 这家伙一副廉明清正的模样,软硬不吃,让我和马一岙都有些尴尬。 我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而在这个时候,山路走来一人,笑着说道:“哎呀,柳浑兄弟,这两人我认识,不然放了他们山吧?人家礼都带来了,灰溜溜回去,也不是一个事儿,您说对吧?” 我抬头一看,瞧见来人,却正是之前扬长而去的老秦。 他大概是不放心我们,所以特地在面等着,瞧见我们被为难,过来解围了。 那人瞧见老秦,方才说道:“原来是老秦你的朋友啊,行,这事儿给你个面子,走吧,走!” 我们这才得以山,走去十几米,马一岙方才对老秦说道:“多谢。” 老秦没有跟我们聊太多,而是低声说道:“客气了。” 三人一前一后,了山岭,一直到峰顶位置,瞧见这儿十分宽敞,依着山势建了十来套院子,其有一套大的,得有四进院子。 而那院子跟前,有一大块的平地,用青砖铺陈,面搭了台子,下面搭了暖棚,而且还摆了二十几张的八仙桌。 此刻山的人挺多,大部分在暖棚里面搭桌子打麻将,在暖棚之外,又分了几圈人,在那儿叙着话。 老秦去接待那边送礼,而马一岙的脚步却停了下来。 我问怎么了? 马一岙低下了头去,然后小声说道:“收礼台旁边那儿,那个大光头、脖子处有个大痦子的老家伙,是鲁大脚。” 啊? 第五十一章 开胃小菜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五十一章 开胃小菜 (为@其实是个帅哥 加更) 川东大寇鲁大脚这个人的名字,我听了好多次,但直到今天,方才算是见了面。 这人的长相,也对得起“川东大寇”的名字——大光头,一脸横肉,脖子有着一个拳头还大的肉瘤子,光滑铮亮,好像是脖子之,又长了一个小脑袋一般,紧接着五短身材,也只有一米六左右。 他的身子却很宽,感觉如同螃蟹一般,而脸,从右眼到嘴角处有一条狰狞可怖的疤痕,蜈蚣一样分布着。 这疤痕使得他整个人,都凸显得格外凶悍。 从外貌看,他的年纪算不得大,顶多也四十多岁,但我却知晓,这个人,至少在川东横行了五十多年。 半个世纪啊。 一个夜行者,而且还是个作恶多端的夜行者,能够在西川这种藏龙卧虎之地横行多年而不死,是需要很多本事的。 鲁大脚是这样一个很有本事的人,不但活着,而且还越发风生水起。 怎么办? 老秦已经走到了坪子跟前的接待台,找负责登记的人员送礼签字,那鲁大脚在跟几个相貌不凡的年男人说着话,虽然并没有瞧这边。 但如果我们去的话,很容易打了照面。 鲁大脚对马一岙恨之入骨,算是他剃了胡子,也不可能认不出来的。 在我们两人驻足之时,一个花家的仆从走了过来,推了我们一把,说干嘛的,怎么在这门口挡着呢? 花老太势力颇大,宰相门前七品官,这些跟着混饭吃的帮闲、仆从,个个都牛气无。 我给推了一把之后,脑子反应过来,对那人说道:“兄弟,我这兄弟闹肚子了,山的途,肚子咕嘟嘟叫了好多次,我说你要不然找个地方解决呗,他说不行,这青钢岭是花奶奶的地盘,可不能污浊晦气——不过现在实在是忍不了了,您这儿,哪里有茅厕?” 那人听了,一脸嫌弃,指着左边的一条小道,说道:”走、走、走,去那里,赶紧的啊,别半路拉出来,晦气得很。” 马一岙有些犹豫,我从他手里接过了礼物,又推了他一把,说道:“你赶紧去呗,不是快憋不住了么?” 我用眼神示意他,马一岙瞧见,朝着我感激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而我,则朝着接待台那边走去。 说起收礼这事儿,很多小一辈的朋友可能都不太清楚,因为现在摆酒,大部分都是在酒店之类的,红白喜事啥的,都是由当事人在门口收礼成。 但是在以前,人情往来,可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需要有专门的人张罗,而接待台,是专门登记这些事儿的。 我走到了接待台,将礼物送。 绵阳肖家准备的礼物,有两根老山参,年份很久,然后是一些小特产,以及一个大红包。 红包里有多少钱,我们刚才没有拆,这边的接待台要入账,所以直接拆开了来,我看着人数了一遍,居然给包了四万。 四万啊…… 这是什么概念?在当时的时候,我们老家的人情往来,大部分都是几十块。 百,都已经算是很阔绰、关系很铁了。 从刚才几次被刁难的情况来看,这个所谓的“绵阳肖家”,在花老太这儿,几乎是没有太多牌面的,也没有给予足够的尊重,但肖家却为了这个寿宴,弄来这么多的礼物,还包了一个堪称巨款的大红包,在让我错愕的同时,也感受到了花老太以及二郎山的影响力。 不过钱财于我,此刻已经是身外之物,我在这儿心惊胆战的,是旁边不远处的鲁大脚。 前日我们在县城被跟踪时,我估计也是被关注到的,倘若是鲁大脚对我有了印象,前来盘根问底,只怕我是遭不住的。 不过好在鲁大脚这人,虽然凶悍,但孤傲,眼睛都是朝天看的。 他在这儿,跟那几个看去颇有地位的年人交流,都有些装,更不用说看旁边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人物。 所以尽管我一直心存忐忑,担心得不行,但最终还是顺利地办完了送礼事宜。 负责接待和收礼的人看在绵阳肖家这大红包的份,对我还算客气。 他们告诉我,寿宴会在五点钟开席,而现在,如果无聊,可以去暖棚里面,搭台打麻将,也可以跟前来赴宴的江湖同道们聊聊天,又或者可以四处看一看。 这儿除了私人房间,和山顶的藏书楼之外,大部分的公共场合都是开放的,可以四处走。 说句实话,这青钢岭面的建筑修得很有风格和特点,给人的感觉好像是旅游区一样,休闲舒适,然后远处是漫天云雾。 左右打量,入目处皆是美不胜收的风景。 对于这一点,二郎山的人,颇有底气。 我得了允许,赶紧说道:“我兄弟去了茅厕,我先去找找他。” 我趁着鲁大脚不注意,赶紧离开,往着刚才的那条小道过去,走了十几米,转过一棵参天古树,却是一个小院子。 院子的左侧是一排公厕,青砖砌成,男左女右,周围林木茂盛。 而右侧,则是一排浴室之类的建筑。 我去了一趟男厕,挨个儿找,并没有瞧见人,有些诧异,出来之后,转去那边的浴室打量,也没有看到人。 去哪儿了? 我有些惊讶,正在这时,听到浴室后面传来了动静,便绕过了房子,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却瞧见这儿居然有人在拼斗。 在这喜宴之,居然有人敢挑事儿? 我有些心惊,随后发现马一岙并没有卷入其,拼斗的双方另有其人,一个是之前我们瞧见的那个驼背,而另外一边,则是一男一女。 那男人三十来岁,国字脸,长得一脸正气,而女人则娇小玲珑。 她个儿不高,但样貌却是极美的,身段也极为窈窕,桃腮杏脸、娥娜翩跹,有着西川美女所特有的灵韵,让人看了,我见犹怜。 两人一左一右,手持短刃,正在围攻那驼子。 不过两人虽然凶悍,但那驼子也不是简单角色,他手拿着一根铁扁担,仗着手长的优势,力敌两人,绰绰有余。 他一边抵挡,一边笑道:“我当时什么厉害角色,两个初出茅庐的小东西,敢在我面前充大个儿,你们这不是来送死么?” 那女人急攻不下,又急又恼,对那人说道:“杀父之仇,不能不报,送死吧!” 她一开腔,我一下子给惊到了。 这人我认识,是我们前天夜宿谷仓的时候,机缘巧合跑进了的那三人之一,是那个叫做鞠婧的小师妹。 我们从昨天到今天下午,一直都在道口守着,并没有瞧见类似的人,以为他们并没有混进来呢。 没曾想,这两人如此执着,居然也到了山。 而更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这个驼背,居然是他们的仇人,平天鼠封敬尧。 那驼子封敬尧笑着说道:“你爹是个死心眼,没事儿给我使绊子,也不想一下,我弄死他,只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而你呢,更加可笑,居然还想要在这个地方偷袭我,真的是活腻味了——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现在死的,瞧你这细皮嫩肉的俏模样,想来还没有找男人吧?这女人啊,活一世,连个男人都没有,未免太悲催了,我大发善心,先把你给睡了吧?” 说到这里,他的铁扁担越发犀利起来,虎虎生风,不但将那辛师兄给打伤,而且还将鞠婧逼到了山崖边儿。 瞧见这小美人儿给逼到了绝境,那驼子更加激动了。 他咧嘴,露出一口黄牙,笑道:“小妹妹,你来之前,没有想过,自己会给你的杀父仇人给抓住,然后会被我压在身下,辗转反侧,日不能休,夜不能寐吧?哈、哈、哈……” 他大声笑着,步步逼近,那鞠婧听了,俏脸飞霞,却是给逼急了。 她咬着牙,朝着那驼子又刺了过去,却给铁扁担一把打在手,把匕首给拍飞。 没了武器,小美女更是束手无策,而辛师兄躺在地,完全帮不忙。 不过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总感觉那辛师兄有点儿不对劲。 而这一边,鞠婧给逼到了悬崖边,又再无反抗之力,给那驼子的污言秽语污染着耳朵,又羞又恼,特别是那家伙说的黄腔,让她开始有点儿害怕了,浑身瑟瑟发抖。 她几次进攻都给打断,最后给一扁担,直接拍在右臂之后,滚落地,再也没有还手之力。 当驼子准备前,要拉她来折辱之时,鞠婧一咬牙,恨恨骂道:“封敬尧,今生无法报仇,我来世化作厉鬼,也要缠着你,让你日夜不得安宁……” 说罢,她毅然决然地转身,想要朝着那悬崖边跳下去。 我瞧见了,一阵心惊肉跳,想着自己要不要前搭救,正犹豫间,右边的墙角处,冲出一人来,对那小女子喊道:“等等!” 鞠婧停下了动作,而那驼子也大为惊讶,拱手说道:“花三少,你怎么在这里?” ******** 小佛说:微信公众平台有一个活动,大家可以参与一下。 第五十二章 山顶论佛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五十二章 山顶论佛 那个被驼子称之为“花三少”的男子,大约二三十岁的样子。 他没有穿常服,而是一袭白色长衫,头发打理得油光水滑,像极了电视剧里面民国时期的翩翩佳公子。 驼子原本凶神恶煞,此刻瞧见那花三少,却十分恭敬有礼。 而花三少瞧见他,也拱手,温言说道:“封前辈,你们这是?” 驼子封敬尧咧嘴,露出一口大黄牙来,笑着说道:“这个妮子,没事儿偷跑进山里面来,刚才藏在暗处,想要偷袭于我,倘若不是我足够机警,又还算是有点儿本事,说不定血染你奶奶这寿宴了。” 花三少有些疑惑,说为何如此呢? 驼子咧嘴,说这里面的恩怨情仇,鸡毛蒜皮的事情多的是,不细提了——花三少,容我些功夫,我把这小妞给处理了,不脏你的地方,等回头开席了,我去给你敬酒。 花三少却摇头,对他说道:“封前辈,我恰好跟这位姑娘认识,而且今天又是我奶奶的大寿,不宜见血,不如卖我个面子,这次放了她。至于日后你们的恩怨,我也不管,如何?” 驼子听到,先是一愣,随即笑了,说好,好,好得很,花三少既然这么说了,驼子我怎么着也得卖你一个面子的。 说罢,他指着崖边的那鞠婧说道:“算你命好,能遇到三少这样的好人,若是不然,今天可真的让你合不拢腿,下不来床了。不过,以后别老是想着找我报仇,不然,嘿嘿嘿……” 他大笑着,朝着花三少一拱手,然后扬长而去。 封敬尧离开之后,那花三少走前来,将地的鞠婧扶了起来,温言说道:“鞠姑娘,你还记得我么?” 形势峰回路转,本已陷入绝望,准备跳崖自尽的鞠婧这会儿方才回过神来,给花三少扶了起来之后,恍如隔世重生一般。 她对这男人满是歉意地说道:“次误会了您,以为您是个浪荡登徒子呢,多有得罪,还请三少原谅。” 花三少哈哈一笑,真诚地说道:“那家伙是个草莽,胡口乱叫,什么三少四少的,跟个纨绔子弟一样。我姓花,名果然,虚长你几岁,你叫我果然哥好。” 果然哥? 这称呼听得我有点儿反胃,不知道为什么,那花三少虽然表现得风度翩翩,但总让我感觉到有一些假。 鞠婧仿佛也有所感觉,不过对于自己的救命恩人,还是不敢违背,低着头,轻轻叫了一声:“果然哥。” “哎!” 花果然听了,眉眼儿都笑了,而旁边的辛师兄也爬了起来,朝着他拱手说道:“花兄弟,在下锦官自然门的辛追,之前我们见过的。” 花果然不愧是大家子弟,行事滴水不漏,一边回礼,一边说道:“辛兄许久不见。” 那鞠婧一心报仇,瞧见这花三少颇有牌面,便激动地说道:“果然哥,那个封敬尧,是杀害我爹的凶手,你能不能帮我主持公道,将他给抓起来?” 她满怀期待,而花果然却有些尴尬,解释道:“这个啊……他是我奶奶请来的客人,贸然将他做起来,有些不妥。” 他说完,大概感受到了鞠婧的失望,又赶忙说道:“不过你也别担心,公道自在人心,这事儿总会有一个了结的,算是别人不管,等我日后掌了大权,也定会帮你主持公道的。” 他画了一个虚无的大饼,鞠婧听了,果然十分兴奋,情不自禁地抓起了花果然的胳膊,激动地说道:“果真?” 花果然傲然说道:“我说的话,一口唾沫一颗钉,真的不能再真。” 鞠婧有些激动,说谢谢你。 花果然很自然地抓起了鞠婧的小手,温言说道:“今天是我奶奶的大寿,这儿人多眼杂,你们且随我来,去我的院子里稍坐,免得又惹出什么事儿。” 辛师兄在旁边讨好地笑,说好,好,都听花兄弟安排。 三人离开崖边,而我在角落里瞧着,总感觉有一些不太对劲,这时有人在我身后说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回头,瞧见马一岙在我身后,赶忙问道:“你刚才去哪儿了?” 马一岙指了一下房子的面,说刚才趴在那儿呢。 我说你也瞧见刚才的事情了? 马一岙点头,说我一过来,认出了那辛师兄和鞠婧小师妹来,没想到那个驼子,是他们要找的封敬尧,所以趴在面,看了一会儿。 我说刚才情况那么危急,我以为你在,会出手相助呢。 马一岙撇嘴,说我出什么手?反正都是演戏来着,那个小姑娘,不管怎么样,都不会有危险的。 啊? 我有些不太明白,说什么演戏? 马一岙说道:“那个叫做赵康的年轻人没有说错,这个辛追辛师兄当真不是好人,估计他早和那花果然、封敬尧串通好了,演了一场戏给那傻姑娘看呢。” 我不是蠢人,马一岙这般一提点,我所有的疑虑都串成了一条线来。 原来如此。 我说我们混山来这般艰难,这一对师兄妹却这么容易,原来是有人在前面做了安排和布置。 不但如此,封敬尧的反偷袭意识,以及对花果然的退让,还有花果然突兀的出现,还有他刚才的表态,一切都不过是做戏,这事儿反而说得通了。 我说到底怎么回事? 马一岙摇头,说谁知道啊,那封敬尧要么是配合演戏,让花果然抱得美人归,要么是那花果然看了花容月貌的小师妹,在背后运筹帷幄呢。 啊? 听到马一岙的分析,我不由得浑身冷汗。 如果是后面一种,那么这个看去风度翩翩、人畜无害的花果然,实在是太有心机、太狠决果厉了吧? 马一岙瞧见我不相信,摇头,叹道:“人心啊人心,这才是最狠毒的东西。” 两人相视一看,都有些感慨。 随后他问我那边的情况,我如实回答,他松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刚才扫了一眼,没有看到黄大仙,也没有看到离别岛的任何一人,那边的人到底是来了呢,还是没来,又或者在哪里休息呢?” 我说这个得找找,我刚才问了人,说五点开席,之前可以自由活动,到处走一走,看一看的。 马一岙点头,说行,我们分头找,免得目标太大。 我说好,我去山,你去山下。 马一岙说对,一会儿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你别硬扛,能应付应付,不能应付,撒腿跑,别慌。 他交代妥当之后,两人对了一下表,约定在下午四点五十的时候,在会场边缘汇合。 我与马一岙分离之后,走向了山的一条路。 沿着那青石板铺的道路,我缓步朝,这边的坪子只是半山腰,往走,还有许多的路途,其间又瞧见过好几个院子和凌空的阁楼,只不过规模都很小,有一处甚至只有一个单间。 这些地方都有聚集人,不过并没有发现黄大仙——马一岙跟我形容,说黄大仙是一个留着灰色长发,常年穿一套蓝色土布的老头儿——另外我还看到有一个洞穴,在一条小路的尽头,旁边的山壁之,刻着许多的字。 我有些好,走过去看,发现居然是大片的佛经,我仔细阅读了一下内容,好像是《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在我认真打量那佛经的时候,旁边有一个人问道:“年轻人,你还懂这个?” 我吓了一跳,赶忙回头,瞧见一个有些富态的老头在旁边瞅我。 他白白胖胖的,穿着一个公园里老头儿练太极的白色唐装,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给他这神出鬼没的架势给吓到了,先是左右打量一番,发现只有他一人,这才说道:“您从哪儿出来的?” 老头指着旁边的大石头,说我刚才在这里,你没注意? 我摇头,说真没注意。 老头指着那石壁面的佛经,说你懂这个么?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问这个,开口说道:“这个……‘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应该是《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吧,它是《金刚经》的降伏其心篇,简称《心经》,全经只有一卷,二百六十字,宣扬空性和般若,也被认为是大乘佛教第一经典和核心,嗯……差不多是这些吧。” 我读佛经,是从小的行为,因为我母亲较信佛,所以家里面有不少的佛经,正版印刷的,也有手抄的。 而这些都是儿时的记忆,有些模糊了。 老头听到我的话语,脸的笑容不由得更多了一些,点头说道:“嗯嗯,确实是懂的,现在的年轻人,夸夸其谈的多,有真本事的人却少之又少,你算是我这几年见过的年轻人里面,少数几个不骄不躁,言之有物的人,可以,可以。” 我被夸得有些耳热,谦虚地说道:“您过奖了,我也是母亲信佛,小时候背过一些,囫囵吞枣,不求甚解。” 老头点头,说不错了,能这么清楚认识自己的年轻人,真不错,挺好…… 他夸着,突然问道:“对了,你,是什么属相的夜行者来着?” 第五十三章 主桌排位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五十三章 主桌排位 老头儿不动声色地揭穿了我的身份,而且还单刀直入,问起了我具体的属相来。 br> 只这一句,把我给弄懵了。 什么情况? 瞧见我一下子变得警惕起来,那老头儿忍不住笑了,说你别紧张,老头子我也是夜行者,这一山头的人儿,各路牛鬼蛇神都有,没有能拿你怎么样的;咱们爷俩儿也是没事闲聊,唠唠家常而已,没别的意思。 我瞧见他一脸和善,犹豫了一下,方才模棱两可地说道:“猴儿。” 老头一听,说猴?这属相倒是寻常可见。 的确,在最常见的十一生肖(龙这种传说之物除外)之,基数最大的夜行者,便是猴。 毕竟从物种进化里面来讲,人也是猿猴变成的,虽然猴类夜行者与人类的进化方向出现了偏差,但回溯根源,却还是一样的。 也正因为与人类一般,所以猴类夜行者,都算不得什么厉害的血脉。 当然,传说的四大猴除外。 甚至可以这么讲,猴类夜行者的血脉和天赋,在夜行者这个族群里面,基本算是垫底的。 老头瞧见我的语气有点儿古怪,以为我是沮丧,便开口安慰我:“天生我材必有用,修为是没有限的,而是看你的悟性和努力,付出越多,收获会越多……” 老头儿逮着我灌了一大口的心灵鸡汤,让我都有点儿懵逼。 我又不敢反驳,只有点头,说是、是、是,您说得对。 如此一通聊下来,下坎的院子里,传来了热闹的唢呐声,锣鼓喧天,却是那寿宴快开始了。 我的天,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 我分明是要去找人的啊,怎么在这儿,跟一老头儿聊了半天呢? 我心又急又恼,而那老头子却问道:“哎,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我? 老头儿刚才实在是太热情了,弄得我挺感动的,各种肯定和心灵鸡汤灌下来,让我都有点儿不好开口说假话,想了想,才回答道:“姓侯,您叫我小侯行。” 老头儿一听,哈哈大笑,小侯?小猴子,你这名字,太逗了。 他说罢,拉着我的手,说走吧,我们一起下去,你坐我旁边,一会儿我们再继续聊。 啊? 我听到这话儿,心头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然而给他一搭手,我顿时感觉对方身体里面的力量,江河湖海还要宽广,让我竟然没有反抗的想法来。 这个人,是高手。 而且不是一般的高手,至少得有七八层楼那么高。 我给他拉着胳膊,往下走去,心里有点儿慌,生怕这老头儿是认出了我的身份来,想要拿我下去给黄风寨。 但不知道怎么着,我总感觉这人的格调很高,可能未必会跟黄风寨与鲁大脚走一块儿去。 我这般心怀忐忑地给拽着,走下了坡,然后来到了主会场这边来。 这会儿十几个大八仙桌旁,差不多已经坐满了人,我没有瞧见马一岙,但是看到了老秦,他被安排坐在了角落处,瞧见我跟着老头儿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不由得一愣。 他差点儿站起身来,惊讶得话都说不出了。 在他的想法里,像我此刻的境况,最应该做的,是缩在角落里不出来,偷偷打量一眼成。 这般大摇大摆地出现,到底是什么个意思? 我瞧见老秦朝着我瞪眼,心里也很无奈。 倘若是有可能,我也不想这样子。 但我没有办法,这老头那干枯如柴的手,仿佛磁石一般,将我的手腕给紧紧抓住,让我完全没有办法挣脱。 事实,我也不敢挣脱,因为我一挣扎,代表我心虚了。 在这样的高手跟前,我是没有反抗能力的。 我十分尴尬地给老头儿拉着,穿过了坐得满满的八仙桌前,瞧见他准备往主桌那边走去,我赶忙说道:“您去行,我这种小人物,找个边边角角落座成……” 我这是真心的,因为我感觉自己跟着这老头儿下来时,好多人的目光都朝着他望了过来。 我好像是一下子,便到了聚光灯下面一样,完全没有任何遮蔽。 这让我这么一个混进来的身份,格外尴尬。 我说完话,准备挣开老头的手,结果他却笑吟吟地说道:“没事,没事,让人挪一挪成。” 说着,他领着我,居然一路来到了主桌前。 我走过主桌外围的第三桌时,一个身形娇小的女人,瞪大了双眼看着我,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 我从她的双眼之,看到了惊讶、惊慌和说不出来的情绪。 而她旁边的几人,也是一脸古怪,跟生吃了蟑螂一样。 我瞧见这人的轮廓,认出了来。 她是黄风寨里发号施令的那个女人,而很明显,她是认出了我来的。 在这一瞬间,我心情地落到了极点。 因为暴露了。 然而很快,我从她惊恐的眼神之,又隐约把握到了什么,于是索性将心给一横,然后不再彷徨,而是跟着那老头儿来到了主桌前来。 与此同时,我还在打量四周,却并没有瞧见灰色长发、蓝色土布装的黄大仙。 这家伙,没有过来? 走到了主桌前,这里的主位,坐着一个满头银发、面容慈祥的富态老太太。 她应该是此次的寿星花老太,而周围则坐着好几个看去年纪颇大、颇有威势的老人,唯一年轻一些的,只有三个。 一个应该是花老太的大儿子,叫做花勇,而另外一个,则是……鲁大脚。 对,是黄风寨的鲁大脚。 第三人,是刚才在那边大发威风的驼子封敬尧,他也坐在了主桌前来。 而我身边这老头过来的时候,一帮人,包括花老太都站了起来,众人纷纷点头招呼,说:“前辈,您来了。” 那花老太对老头说道:“越秀兄,刚才我们还在说你了,怎么都快开席了,你都不见人影,还担心你不习惯我这俗务,甩手离开了呢。” 老头这时方才放开了我,笑着说道:“红袖妹子,别人的事儿,我可不想管,但你不同,当年的情分,我可没忘。” 花老太高兴极了,笑得满脸的褶子都散开了去,对他说道:“来、来,你坐我右边……” 整张主桌,留了一个位置。 而那个位置,也是花老太的右手边,这个通常来说,应该是留给场客人里面,身份最尊贵的那一个。 老头却没有动,而是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我刚才在面,是你们家的闭关洞穴前,偶遇到小侯,跟他相谈甚欢,心里面十分喜欢,便拉他过来,边吃边聊…… 啊? 这富态老头很有意思,说完话,瞧着旁边的人,又不肯坐,又不肯走,还一副笃定的模样,让众人都为之惊讶。 我在这一瞬间,几乎是被聚光灯照着一样,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我望了过来。 我余光处瞧见了鲁大脚的脸色有些难看。 他似乎在于那边桌子的女子在用目光交流,随后眼睛一下子眯了起来,显然也是知道了我的身份,正是马一岙身边的人。 不过即便如此,他却还是沉得住气,没有说一句话。 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暴露了,而在这个时候,心情却突然间变得很平静起来。 因为事情已经坏到了这个地步,再坏,还能怎么样呢? 事到如今,我反而淡定下来,面带微笑,不卑不亢地站着,然后拱手说道:“在下小侯,见过各位前辈。” 我这边淡然自若,富态老头那边又不肯坐不肯走,压力不知不觉间,传递到了别的地方去。 主桌的好几个人,目光都看向了驼背封敬尧。 得,这家伙在这一圈人里面,江湖地位最低,既然富态老头表了态,想让我跟他坐一桌,那只有让地位最低的人主动离开咯。 我是破罐子破摔,扛住了压力,而封敬尧却不行。 他其实也认出了我来,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点破,不但如此,他还不得不乖乖地站起来,对我身边的老头说道:“越秀前辈,您请入席吧。” 老头儿笑着回应,说好,好,小封不错。 空出了位置来,他还不满意,让人挪位,在右边的右边,也空出来给我。 一群人十分配合,即便是不情愿,也没有拒绝,弄完之后,老头儿带着我入席,随后那花老太开始站了起来,举杯,说了祝酒答谢的词。 众人纷纷举杯相应,而随后她与我们这一桌碰过杯之后,方才歇下,请我们品菜。 这边的宴席格调挺高,都是川内名菜,富态老头吃起饭来,毫不客气,不断往自己的碗里扒,而且还招呼我,给我夹菜。 他一边给我夹鸡腿,一边说道:“别客气,在这种地方客气,是吃不饱的。” 我:“……”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有低头吃饭,而我对面的鲁大脚等了好一会儿,方才摆着笑脸,对我说道:“小兄弟,你刚才说,你姓什么来着?” ******** 小佛说:今天有一位同行过来找小佛玩儿,铁定少不了一顿酒,不加更了,哈哈。 第五十四章 顾左右而言它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五十四章 顾左右而言它 鲁大脚既然已经看穿了我的身份,现在提问,肯定是另有目的。 不过我刚才当众说过,自然也不能改,只有放下筷子,拱手说道:“在下姓侯。” 那鲁大脚一脸惊诧,说姓侯?可我怎么听说你是绵阳肖家的子弟? 这话儿一出口,本来引人注目的我,一下子又成了众矢之的,连一直在胡吃海喝的富态老头,都停下了双手,看向了我来。 我不知道鲁大脚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居然能够这么快查到了我的底细,却晓得事情要被揭穿了。 我伸手,摸向了那杯刚刚浅饮过的酒杯,一口喝尽,然后平静地说道:“阁下是什么意思?” 我没有惊慌,这反应大大出乎了鲁大脚的意料之外。 不过他显然是用眼神跟自己人沟通过了,此刻也是有恃无恐,站了起来,先是朝着宴席的主人花老太,和带着我过来的富态老头拱了拱手,这才拍了拍手,示意周围热闹劝酒的众人安静下来。 黄风寨的名气,在川内还是很响亮的,他这边一示意,没多一会儿,整个场面变得安静下来。 鸦雀无声。 随后鲁大脚冲着次席面负责收礼的先生,拱手问道:“李先生,这位过来送礼,用的是什么身份?” 那个负责收礼的先生轻抚山羊须,摇头晃脑地说道:“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是绵阳肖家。” 鲁大脚确认道:“没错?” 山羊胡傲然说道:“我李一手虽然修为没有诸位强,但论起记忆力,在座各位,胜过我的,却是没有几个——绵阳肖家,肖炳义去了东北,没有亲自过来,遣了家子弟前来,送了两根七十年份的老山参、极品小叶紫檀手串一对、沉香木镇纸一方,另有红包四万……鲁寨主,要不要我翻账本,给你核对一下,是否有误差?” 鲁大脚笑了,说都说花家的二管家李一手天生聪慧,一年前的事情都记忆如新,果不其然。 两人一唱一和,倒也还算默契。 随后他朝着山羊胡拱手过后,又对着周围前来参加寿宴的一众客人说道:“诸位,有谁认识绵阳肖家,以及肖家子弟的,还请帮忙站出来。” 众人惊诧,不过最终还是从左边走出了一个额头满是皱纹的独眼老头来。 他拱手说道:“我是绵竹冲坳的苏远方,跟肖老弟有些交情,对肖家的后辈子弟,也都是见过面的。” 那鲁大脚脸的笑容越发欢快,朗声说道:“背后藏刀苏远方,阁下在冲坳常居,教化子弟,养精蓄锐,当属川北豪杰。你的话,我们自然是信的,那么请问一下,这一位侯小哥,你可认得?” 那独眼老头似乎不太喜欢鲁大脚,看向他的眼神,也多有厌恶。 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说了真话:“不认得。” 说罢,他补充了一句:“据我所知,肖家前来拜寿的,是炳义老弟的长子肖克轩,次女肖克琴,以及侄子肖克虎,我们在锦官城内,还见过了一面;至于这位侯小哥,为什么能够带着他们三人,前来送礼,我也很想知道。” 他对鲁大脚虽然并不感冒,但出于对老友的关心,却还是站了出来。 他想知道那肖家子弟们的下落。 “啊……” “这人怎么回事,居然冒充肖家子弟山来,是有什么图谋么?” “黄老到底是怎么跟这人认识的啊?” “这个小子,面不改色,是个人物呢……” 苏远方的话语一出来,众人皆惊,主桌的老江湖还好一些,而其他桌的宾客则顾不得仪容,纷纷议论起来。 而大家看向我的眼神,也有几分不善。 事情到了这一步,鲁大脚却反而没有继续,而是朝着主桌正的花老太拱手,说道:“老太太,不好意思,刚才我瞧见这位侯姓小哥实在是太多可疑之处,害怕黄老被他蒙骗,所以才会越俎代庖,说了这么多,还扰乱了您的寿宴,还请见谅则个。” 说罢,他居然坐下了来。 作为寿宴主人,花老太跟吃了屎一样难受,不过她却还不得不顾及富态老头的感受,看了他一眼。 富态老头此刻的表现,却让所有人都诧异——只见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我,而在花老太询问他意见的时候,却是耸了耸肩膀,说我只是跟这位小哥一见如故,很投缘而已,对于他的底细,我也不甚了解,红袖妹子,你若想问,便问,用不着顾及我的感受。 他这话儿,摆明了两不相帮,那花老太终于放宽了心。 随后,她的脸,露出了怒容来,一股说不出来的威势,从她的身散发了出来,直逼我这边。 她伸手,旁边的随从递过来湿热毛巾,她擦了手和嘴,然后老太太拄着拐杖站了起来。 她对我说道:“这位侯小哥,对于刚才鲁寨主的指控,你有什么可说的么?” 她瞪着我的时候,我感觉到似乎有一座大山,正如同倒塌一般,朝着我压了过来。 很凶。 花老太能够混到今时今日的地位,可并不只是能够生养而已,除了她一身精湛如海的磅礴修为之外,还有那行事的狠戾手段。 别的不说,光凭她的这些子孙,都随着她的姓氏,而不是她的夫家,能够知道她并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 她若是一个安安稳稳、一脸慈祥的老太太,不会有这么多人又敬又畏,眼巴巴地跑过来,给她祝寿。 这一次,虽然是鲁大脚扰乱了寿宴,但源头,却是来自于我这里。 我感受到了如山一般沉重的压力,而唯一能够凭恃的富贵老头,在这个时候却表示撒手不管,而且还饶有兴趣地在旁边看热闹。 这使得我在一瞬间,陷入了绝境。 对于寻常人来说,估计此时此刻都已经陷入了绝境,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但我没有。 作为一个朝不保夕,都不能预期死亡何时来临的人,在深刻认识到安稳平静的生活早已离我远去之后,我已经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有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儿。 我豁出去了,还怕个吊? 在所有人的诧异之,我突然笑了起来。 随后我伸手,抓起盘子里的一根鸡腿,三两口,将其啃完之后,又对那富贵老头问道:“杯残酒,我喝掉?” 富贵老头笑嘻嘻,说不嫌弃,你喝嘛。 我毫不客气地端过来,一口喝下之后,感觉那酒液劲道,至少有五十多度,入喉便如火,烧得我心里灼热。 酒劲儿来了,我抓着那酒杯,往地猛然一掷。 哐啷…… 酒杯碎了,我的心也活泛起来,大笑着,指着那鲁大脚的鼻子骂道:“鲁大脚,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谁么?那好,老子跟你讲,你可听好了——老子叫做侯漠,侯嬴、侯霸、侯君集,那是我祖宗,漠是大漠的漠,撒哈拉沙漠的漠。老子兄弟,叫做马一岙,你记得吧?对,是与你那神经病大孙子千里纠缠的那个马一岙,打拐小能手!” 我开门见山,挑明身份,这让鲁大脚直接懵了。 他没有想到我居然会这么大胆,当着所有人的面讲出这一大段话来。 是真不要命了么? 他有点儿懵逼,而我却趁着酒劲起身,走到了场来,朝着众人拱手行礼之后,大声说道:“嘿,正好今天花老太的寿宴,群贤毕至,少长咸集,蜀地周遭的豪雄皆聚于此,我年少德薄,还请大家帮忙评评理——鲁大脚鲁寨主,他这孙子自小顽劣,到处采花,不知道败坏了多少女人的名节,他若是讲点儿脸面,别来硬的,咱也算了,他偏偏各种荒唐,强行坏了人家的身子不说,还把人给弄死,这样的糟心事儿,各位应该听说过不少吧?” 我环视众人,但凡心存善念的人,都下意识地低下了头去。 也有无所顾忌,存心想看笑话的,笑吟吟地看着我。 我瞧见鲁大脚快要爆发了,赶忙说完:“我朋友马一岙,正巧碰他那神经病孙子行那恶事,出手管了管,没曾想被他那神经病孙子忌恨,带着人穷追百里,从渝城追到锦官城,从锦官城追到了大凉山,最后碰到了大雪山的川西圣手冯老前辈,将其料理了去——我想问了,这事儿,管我朋友有半毛钱关系?你鲁大脚若有本事,尽管去找冯老前辈报那孙子之仇啊,有必要整日盯着马一岙不放手么?” “够了!” 鲁大脚被我一通揭老底,怒声喝道:“侯漠对吧,你既然想替你朋友出头,那好,我成全你,来,来,老夫给你机会,单打独斗,生死契约!” ******** 小佛说:午加更 第五十五章 老子侯漠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五十五章 老子侯漠 (为评论过万加更。 评论是作者的心头肉,你们等更新,我等评论呢,谢谢大家。) 鲁大脚此言一出,当时的场面是轰的一下炸开了。 众人都不淡定了,纷纷议论起来:“我的天?这个叫做候漠的年轻人,应该是个普通人吧?看不出什么修行的痕迹啊?” “对啊,对啊,一个横行川东五十年的夜行者大拿,跟一个刚刚入行的小年轻决斗?” “这是急了,急红眼了啊?看来这个候漠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这事儿,你们难道不知道?” …… 此刻聚集在二郎山青钢岭的一群人,都是这川陕一带有名有号的人物,有人怯于鲁大脚的威势而不敢言,自然也有不怕鲁大脚的。 甚至有人不但不怕,反而对这家伙还心怀恨意,等着他出丑呢。 故而说话的人声音很大,虚张声势。 这些话,鲁大脚都听入耳了,不过他却直直地盯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可敢?” 这人积威一甲子,凶名震川,此刻将所有的气机都引导了我这儿来,让我的压力陡增,仿佛那空气都停滞了一般。 我有点儿喘不过来气。 然而喝过了酒之后,我的豪气也来了,哈哈大笑道:“来,来,来,草泥马的鲁大脚,司马迁说过,‘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用之所趋异也。太不辱先,其次不辱身,其次不辱理色,其次不辱辞令,其次诎体受辱’,嗝……“ 我打了一个酒嗝,继续说道:“那啥呢,你有脸跟我单挑,我有胆子接着,让西川豪雄看一看,到底是你几把人的脸大,还是老子的胆子肥!” 我说得豪气万丈,自有附和的群众大声喝彩:“好,说得好。” 以堂堂一寨之尊,与我这等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生死决斗,这绝对是鲁大脚给我挑衅得冲昏了头脑,此刻瞧见周围众人的脸色都有些嘲讽和不屑,这才回过神来。 他冷冷一笑,说杀鸡焉用牛刀,那谁,白七,你出来。 一个穿着一身蓝黑色运动装的年轻男子,从边缘一桌站了起来,快步走到场,拱手,说:“师父。” 鲁大脚冷声说道:“白七是我最不用的徒弟,让他来跟你较量两招,免得别人说我为老不尊,以大欺小。” 我既然已经豁出了去,自然不畏惧任何事儿,朗声说道:“随你。” 两人走到了场边的空地,拉开架势来。 那白七身材挺拔,一表人才,精、气、神,无不凝而为一,朝着我拱手说道:“黄风寨鲁寨主门下,白七,见过阁下,还请多多赐教。” 他说得礼貌,但眼神却显得凶悍无。 很显然,他对于自己师父在这寿宴之出了洋相一事,还是很着紧的,对我自然也是恨之入骨。 而这个时候,旁边有人出言提醒,说当真是好脸皮,这白七是他鲁大脚最得意的关门弟子,一身修为,可是川年轻一辈的翘楚,而且血脉特殊,贪狼主东,达到了平妖之,大妖未满,凶得一批,还好意思说是最不用的徒弟。要真如此,为何不派那个连入席都没有资格的麻五来呢? 听到这话儿,鲁大脚急了,瞪着那人骂道:“胡老三,你是不是也想出来,跟我签个生死状?” 那被他盯着骂的年男人并不畏惧,嘻嘻一笑,说咋了,事儿办得这么不地道,还不能让人说了? 鲁大脚气得直冒烟,作势去,旁边走来一人,却是驼背封敬尧。 那驼背拦住了他,说鲁兄,这胡老三是一个破落户,口无遮拦,你跟他着什么急啊?且看白七教训那小子才对。 我耐着性子,看完旁边的争端,方才应付一下的拱手,说来吧。 白七瞧见我连名号都不报,脸色顿时一变。 这是看不起他啊。 白七本来是怒意满满,此刻被我轻慢,更是憋着一肚子的火。 不过众目睽睽之下,他还是得显示出一些教养的,朝着我拱手,说小兄弟,你相拳脚呢,还是刀枪。 我说皆可。 白七冷笑,说甭管拳脚,还是刀枪,你既然辱我师父,我自然不可能让你活下来,所以咱们斗之前,得按江湖规矩,立下生死状,而你最好也选你拿手的,免得到时候黄泉路下,还在懊恼。 对方当真是鲁大脚的得意弟子,说话也是咄咄逼人。 不过对方傲,我得更傲,当下也是冷哼一声,说你放心,我不会杀你的。我过来,也不是杀人的,我不是杀人狂魔,只是来讲道理的。 白七哈哈大笑,说江湖,无论是夜行者,还是修行者,道理是用拳头来说的。 言罢,他看向了旁边的二管家李一手,拱手说道:“李爷,我字儿不好,肚子里的墨水也不够,这生死状,还得您来帮忙弄。” 李一手回头,望向了寿宴的主角花老太。 花老太对我这个在她寿宴闹腾的家伙也是十分不满,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李一手拿了纸笔来,挥毫泼墨,一蹴而,然后摆在桌子,请我们两人过目,我一目十行看过去,通篇只看到两句话。 一句话,是“生死两不追究”。 另一句话,叫做“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满满的血性,与狠戾。 这是江湖。 “好!” 我大叫一声,伸手过去,抓起了那一竿毛笔,签了自己名字。 我小时候是有练过书法的,先是庞华的硬笔字,然后是仿魏碑,至于此刻,心情激荡,写得狂草,韵味十足。 旁人瞧见,忍不住拍手,大声赞叹:“这小哥,人豪气,字也飘逸,是个人物。” 一个十七岁的漂亮姑娘念道:“侯…… 漠!” 念完之后,她的小脸儿都红了,眼睛水汪汪的,仿佛有秋波荡漾。 反而是那白七,人看着一表人才,但化水平差了点儿,写字儿的功夫更是如此,签了三个字“白坚强”,这三字,还歪歪扭扭,难堪得很。 那李一手写的生死状,用的是隶书,蚕头雁尾、一波三折,通篇下来,笔形优美,而我的签字如同毛派狂草,虽然简单两字,却在激荡心情衬托下,写得豪迈苍凉、委婉激越,端的是风雨雷电、水流花开、天地肝胆、大泽龙蛇。 众人皆称赞,说锦添了花。 结果一篇书法作品,却给歪歪扭扭的“白坚强”三字,给毁了。 只可惜,斗的,不是书法,而是生死。 两人签过了生死状,回到空地前,相隔五米,有人早已抬来了兵器架,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那面皆有摆放。 白七瞧见我并没有去拿兵器的意思,不愿意丢了脸皮,当下也是抖了抖手,大吼了一声:“受死吧。” 说罢,他便冲了过来。 此人前,长手长脚,施展的是八极拳的架子,一来生扑,想要先声夺人,将我一举拿下。 却不曾想我在觉醒之后,先后跟随着马一岙和湘南侠王朝安有过学习,虽然并没有被收为弟子,但他们传授,皆不藏私,使得我在这一段时间里进步飞速,至少在与人拳脚的拼斗面,并不吃亏。 来人凶猛,披挂有风,胸口藏着一团火,暴烈如牛。 我不与他硬拼,而是游击侧翼,不断腾挪,让他没有办法接触到我的身体,只是通过四肢来感受对方的力量。 几个回合之后,我能够感觉得出来,这个白七,是真的很有实力。 之前有人友善地提醒我,说白七是川年轻一辈的翘楚。 此言不虚。 此人无论是修为,还是与人交手的经验,又或者说,杀人的经验,都是十分丰富的。 他此刻虽然急躁,有些乱了自己的节奏,但从硬实力来说,绝对是我这个初出茅庐的三脚猫要强的。 而且还强不少。 不过我并非没有优势,除了我本身的一些际遇之外,我想我最大的优势,在于心态吧。 一个人,被逼到了绝境的时候,展现出来的潜力,绝对是会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包括我。 拼斗开始,我与白七周旋着,不急不慢。 两人不断试探,白七进,我退,他再进,我再退,总之不给他任何可趁之机。 这样的场面让众人都为之惊讶。 因为在他们的想法里,我这样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碰白七,基本是应付三两下,然后给撂倒,随后是收拾残局,继续寿宴,没有想到节奏这般拖了下来。 鲁大脚的脸色十分阴郁,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之后,忍不住冲着白七喊道:“你磨磨蹭蹭干嘛呢?啊,杀了他。” 反倒是主桌的几个老东西表情平静,而那富态老头,则是笑眯眯地看着这边。 白七受了催促,攻势越发急促,暴风骤雨,连绵不绝。 而他一急促,反而没有了太多防备,我且战且退,到了某一处节点之时,我突然间将整个身子缩成一团,面对着那家伙腾空而起的虎扑,右脚朝,猛然一下蹬去。 第五十六章 徒弟输了师父来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五十六章 徒弟输了师父来 黄狗撒尿。 这一招的恐怖之处在于示敌以弱,门户大开,让敌人以为能够马将你拿下,下意识地去进攻,反而露出破绽,从而给予了一击必杀的机会。 只可惜我这一脚往斜方蹬过去的时候,正好碰到了白七虎扑而出的右手。 两人相交,白七一声惨叫,在半空翻腾一圈,落到了地。 他的右手,被我这一脚给踹得有些麻。 随后他的目光,落到了旁边的兵器架,下一秒,他已经游到了兵器架旁边,伸手过去,抓起了一根长枪来。 他猛然一挥,让那枪头在半空摇晃一下,指着我说道:“来,挑兵器。” 他拿了长枪,很有风度地退到了一边,让我自己去选。 我一眼望去,有刀有剑,还有各种形兵器,甚至还有一把强弓——不过这些对于一个从小学习数理化,而不是耍枪弄棒长大的人来说,实在是太不友好了。 俗话说得好,年刀月棍,一辈子的枪。 兵器这东西,并不是一拿手能够用的,你得练,日日练,月月练,年年练,得花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了解武器的属性,了解它的特点,包括长处与不足,还得用它与人对练,甚至真实的拼斗。 只有这样,方才能够说掌握了这东西,而不是随便挥挥砍砍。 它跟现代兵器之的火器枪不一样,枪虽然也需要练习,方才能够打得准,但那玩意只需要扣动扳机,能够杀人的。 我的目光巡视一圈,目光最后落到了一根米黄色的棍子面。 这些日子,若说什么兵器我练得最多的话,莫过于棍棒。 我伸手,拿起了这长棍,在手掂量一二,虽然不如软金索长棍来得顺手,但到底还是有点儿熟悉的感觉。 当我拿起这棍棒的时候,旁边有人点头,说道:“这个少年郎,当真是宅心仁厚。” 立刻有人接:“的确,对方拿枪,摆明想要杀人,而他却选了这么一个没有太多攻击力的兵器,到底还是不想闹事。” 也有人讥讽,说:“那是,他被杀了,并无苦主,而那白七若是被杀了,凭鲁大脚的脾气,能让他下山?” 众人纷纷议论,显然是看白七久攻不下,开始讥讽起来。 这些话落到了白七的耳朵里,让他的脸很红。 红,是激动的。 也是恼怒。 待我将长棍拿着,回到场的时候,那人将手的点钢枪一晃,没有任何言语,猛然扎来。 那家伙使枪,绝对是一把好手,那长枪扎来,宛如毒蛇探穴,狠戾无。 我感受到对方那腾腾的杀意,也知道鲁大脚,以及周围的众人,给予了他太多的压力。 正是如此,使得他的攻势,凶狠果决。 铛! 我挥动长棍,挡住对方的长枪,却不料那家伙长枪前,猛然一荡,随后一躬身,那枪却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陡然刺来。 我没有注意,差点儿给一枪扎了个透心凉。 而即便是我勉力避开,那家伙也是占得了先机,枪出如龙,不断地捅刺而来。 两人在瞬间交手十几个回合,我因为血脉觉醒第一层,再加《九玄露》的修炼,倒也没有太过于慌乱,稳扎稳打,不过还是好几次都给对方抓到机会,让我屡次落到了生死边缘。 而这个时候,我开始感觉到自己的情绪一下子来了,浑身发热,头脑的思维和反应能力开始逐渐提高。 我的呼吸也平日里要快速许多。 这是我身体里夜行者的血脉在发作,在面临死亡的时候,出于自救的天性,它将我全身的素质都给予了大幅度的提高。 这对于我来说,是一种妙的感觉。 随着时间继续,那一点一点的累积,让我变得越发冷静起来,胸腹之的酒气也消散了去。 两人激斗,棍枪交击,宛如幻影一般,时而接近,时而分开。 众人瞧见这般激烈的交手,也都忘却了最开始的立场,每每到了精彩十分,都会鼓掌喝彩,惊喝连连。 而随着时间的逝去,无论是我,还是白七,又或者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出了一个迹象来。 我越打越稳,越打越有自信,从防守到反攻,张弛有度,进退自然。 反观白七,从一开始的凶神恶煞,屡屡方寸之间的杀招,到了后来,开始变得心浮气躁,脚步不稳。 我一棍一棍地拼着,当气势拼到了极点的时候,猛然一棍,将其长枪挑开。 随后我奋力一下,朝着那家伙的腰间击去。 我这一下,是想要决定胜局的。 然而在此刻,那白七却是露出了狞笑,怒声吼道:“来得好……” 说话间,他整个人开始冒出了腾腾青气,随之而来的,是他的身子如同吹气球一样膨胀,那套宽松的运动服给撑到了极限,然后有黑乎乎、又硬又粗的毛发,从间隙之间膨胀而出。 他的脑袋,也变成了一头长吻凶狞的狼头来,一双眼睛通红如血,里面仿佛弥漫着尸山血海一般。 而这个过程,甚至都不到一秒钟的时间。 他已经从一个一米八左右的硬朗帅哥,变成了两米四五的巨大狼属夜行者。 他手掌的力量甚至直接将长枪的枪声捏断,而我这奔着对方腰间砸去的长棍,也因为高度的变化,落到了对方的大腿下方去。 原本杀气十足,想要将对方一棍子撂倒的架势,此刻却如同挠痒痒一样,落到了那家伙坚实的下盘处。 邦…… 一声闷响,那家伙不但没有丝毫后退,反而是猛然一巴掌,抓住了那棍子,随后一用力,将我直接朝天撂了起来。 紧接着他另外一只手,带着炮弹出膛一般的架势,朝着我的胸膛戳来。 之所以说是“戳”,是因为这家伙手掌的指甲,如同匕首一般锋利,任何人挨这一下,估计不死也得残。 啊…… 围观的众人,不少人忍不住叫出了声来。 没有想到这个白七是如此心机,居然假装不敌,然后在一瞬间设计好了圈套,故意让我击,随后在一瞬间显化出了本相来,然后借此对我完成击杀。 不愧是鲁大脚的弟子,两个字。 狠辣。 我抓着棍子,给对方直接撂了天去,眼看着那满是锋利爪子的手朝着我心窝子里戳来,我的心脏,在那一瞬间陷入了停滞。 而下一秒,大量的肾腺素涌动,我感觉到整个世界仿佛陷入了停滞一般。 一次在那个苗寨子出现的境况,再一次出现。 紧接着,我放开了棍子,落地,随后在下一秒将手摸向了腰间,随后猛然一下,朝着对方再一次地甩去。 当时的场面,快得让周围的人都难以感受。 唯有身处其间的我和白七,方才能够体会得到其的微妙。 那家伙感觉到我落地之后,摸出了一根裤腰带来,脸浮现出了不屑的笑容,而下一秒,一根又黑又粗、散发着腾腾妖气的棍子,再一次地砸在了他的腰间。 砰…… 腰间传来的恐怖力量,让白七的脑子有点儿迟钝,他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右手之的那根棍子。 这棍子,在自己手。 那么砸向自己腰间的棍子,又是从哪儿来的呢? 他的脑子,有点儿懵。 我没有给白七任何的机会,一棍子将他的平衡打破之后,反手一撩,软金索长棍由下而,重重敲在了那家伙的裤裆处,硬生生地跟这家伙拼了一回刺刀。 夜行者的身体素质,特别是显露本相之后的身体素质,绝对是要寻常人强许多倍的。 但即便是强百倍,也扛不住软金索长棍这样的硬碰硬。 砰! 这拼刺刀的结果,自然是软金索长棍要更甚一筹,而原本变得妖气腾腾、无端恐怖的白七,“嗷呜”一声,还没有发挥出自己的凶恶,出师未捷身先死,双腿一夹,跪倒在了地。 而我并没有停手,第三棍如期而至。 这是一记横斩,当对方跪下的时候,长棍以一个很适合的角度,重重地砸到了白七的狼头之。 那家伙的狼头,坚硬如钢。 但即便如此,他终究还是没有撑过软金索长棍带来的力量,一棒子砸过去之后,他那血海一般浓郁的双眸有些失神,随后身子一抖,眼睛闭的同时,直接趴倒在了地。 砰! 这一下,是一个两米五的巨汉倒地之声。 众人皆惊,而鲁大脚却是早已按耐不住,陡然冲来,猛然一掌挥出,刮出劲风无数,将我击退之后,扶住了倒在了地的白七。 我往后退了两步,冷嘲一声:“别慌,我没有打算杀他,只是昏了而已,睡一觉行了。” 鲁大脚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瞪着我,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小子,扮猪吃老虎?” 我长棍在手,冷然笑道:“谁是猪?谁是虎?” 鲁大脚将昏迷之后,回复人形的白七抓着,扔向了场地边缘处,然后拍了拍身的灰,指着我说道:“小子,可敢与我一决生死?” 他说这话,是询问。 也是命令。 在这样举目无亲、四顾无人的情况下,我无法拒绝。 于是我笑了,说好,车轮战而已,有何不敢? 第五十七章 熊孩子,熊家长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五十七章 熊孩子,熊家长 行至此,有人可能会不理解地问了:“侯漠你一个初出茅庐的小毛贼,连马一岙都给这鲁大脚逼得不敢进川,四处追杀,你又有何德何能,胆敢跟此人决斗?” 是,我远远及不鲁大脚这一点,我从来都不否认。 事实,从我被富态老头而牵着胳膊,从山顶走下来,被人发现的那一刻,我已经是置于死地了。 此时此刻,我除了置之死地而后生之外,还能干什么呢? 不过我并非一昧的有勇无谋,呈口舌之利。 首先,在战胜了白七之后,我并没有趁胜追击,按照生死状所说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将人给直接弄死,而是点到即止,将他打晕了事。 随后,我在应承下鲁大脚的生死挑战时,用了一个词。 车轮战。 如果之前,鲁大脚直接来,与我相斗,此刻的我估计早已经趴下去了。 但他偏偏贪图脸面,叫了白七这么一个弟子过来,以为能够凭借着白七的实力,将我给碾压。 那样的结果,对于鲁大脚来说自然是美滋滋的。 但他却没有想到,实力相差悬殊的白七,居然给我干掉了。 而且还是以这样的一个方式。 现在的鲁大脚,给我一句话逼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然而没有等我高兴太久,那家伙居然丝毫不要脸面地喊道:“李管家,来,帮忙草拟生死状。” 他居然完全不在乎旁人的看法,誓要将我给拿下。 这么狠? 当花老太的二管家李一手重新草拟生死状的时候,我方才从那一脸懵逼之回过神来,听到旁边议论纷纷,大部分都是在讲鲁大脚不要脸皮的事情,然而他却不管不顾,待李一手写完了生死状之后,伸手过去,抓住毛笔,签了自己的名字。 鲁有法。 原来鲁大脚并非他的真名。 签过了字,鲁大脚将毛笔扔在追,指着我,杀气腾腾地说道:“来,签了它。” 我瞧着桌子面的生死状,余光扫量周围。 我发现尽管大家对于鲁大脚的行为并不满意,但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阻拦这一场决斗。 不是他们不想,是因为鲁大脚和黄风寨的威势太大,没有人愿意得罪他。 能够掌控场面的人,都在主桌面。 然而此间主人花老太对于我这个扰乱她寿宴的家伙,估计是恨之入骨,其余人也都是看客心态,唯一让我能够寄托些希望的那富态老头,却作壁观,饶有兴趣地望着场一切。 他瞧见我看来,还微微一笑,朝我点头。 我知道,该来的还是要来了,逃也逃不过。 我深吸了一口气,走前,准备提笔签名,然而在此刻,有人高声喊道:“且慢。” 一声清喝,让众人都忍不住回头,朝着出言之人望去。 在坪子的边缘处,走出了一个人来。 马一岙。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赶过来的,此刻在我被逼到悬崖绝境边缘的时候,终于挺身而出来,迈着方步,走到了场。 他先是对此间的主桌拱手行礼,说道:“在下马一岙,湘南侠王朝安,是我的师父,今日叨扰了寿星,还请多多见谅。” 王朝安在江湖的名声不小,即便是偏居一隅的花老太,也不得不回礼,说道:“客气,客气,王先生的大名,真是久仰,只可惜一直未曾得以见面,不过从小哥的风姿,仿佛如你师父在跟前。” 马一岙又朝着独眼老头苏远方说道:“苏前辈,在下和朋友侯漠情非得已,不得不拿了肖家兄妹的名帖,实在抱歉。不过对他们倒也没有什么伤害,他们在山脚下,毫发无损。” 那苏远方本来不喜鲁大脚,只不过因为肖家的一层关系,才冷眼旁观的。 此刻他听了,微笑点头,说晓得。 树的影人的名,马一岙出现,先是抬出自己师父的名头,让此间主人不至于苛责,然后又安抚住绵阳肖家的朋友,这才转过身来,看着鲁大脚。 他眯眼打量着这位川东大寇,然后缓声说道:“冤有头,债有主,你我之间的恩怨,你我之间来了结。” 说罢,他一字一句地说道:“生死状,我来签。” 鲁大脚从马一岙出现的那一刻,脸色显得阴郁无,此刻听到马一岙的表态,哈哈大笑,说好,好,你居然还敢出来?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马一岙走到台前来,手拿住了毛笔,在那砚台蘸了点儿墨汁,然后说道:“我为什么不敢来?” 鲁大脚阴沉着脸,说道:“你害了我的孙儿,唯一的孙儿,我如何能够饶得了你?” 马一岙说杀你孙儿的,是川圣手,大雪山的冯老前辈,与我何干? 鲁大脚恨意凛然,说如不是你把他引过去,我孙儿能死? 马一岙已经讲名给签完,然后将毛笔扔在了一旁,洒然笑道:“嗨呀,因为我制止了你孙儿对人家女孩子的恶行,让他无法得逞,他便带着人,穷追千里——我想问我哪里做错了,是因为伸出头颅来,给你那神经病孙子杀呢,还是看着他对那无辜的女孩子施暴,坐视不管?” 鲁大脚越发愤怒,冲着他大声吼道:“他还小啊,他才十六岁,不懂事,你不能理解一下?你若是再给他两年时间,等他长大了,成熟了,他会这样?” 啊? 不但是马一岙,全场都为之愕然。 还有这样的? 敢情您那祸害了方圆数百里良家妇女和女孩儿的大孙子,在您眼里,不过是一个熊孩子闹事而已,无关痛痒? 这,也太无耻了吧? 马一岙走回了场来,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去旁边休息一下,然后对鲁大脚说道:“这事儿,你别问我能不能等他两年,你得问那些被你孙子祸害了身子的几十个姑娘肯不肯,你得问那些被你孙子杀害的亡魂愿不愿。每一个熊孩子的背后,都是有一个熊家长的,而你,呵呵……” 鲁大脚知道自己失言,底儿给人翻了个天,没有再啰嗦半句,而是阴沉着脸,走到了场来。 正如他徒弟白七所说的,这江湖,拳头才是正理。 鲁大脚缓步朝前走。 他每走一步,都会在那青石板面,留下了深深的一个脚印。 这脚印,一个一个更深。 凭空在那青石板踩下脚印,这事儿对于我来讲,是无法想象的事情。 天知道需要将修为练到什么境地,方才能够做到这样,而我更加无法想象的,是他这样的一拳过来,若是打实了,我是否能够承受得住。 气息,凝如实质。 鲁大脚此人,虽然为人行事多被人诟病,但他能够活到今天,并不是没有理由的。 此人的修为,让人震惊。 从他进入战斗状态的那气势来看,我感觉并不会之前在山谷那全盛状态的山神岳壮实差多少,甚至在杀气方面,还要强太多。 这种杀气,并不是凭空凝结而成的。 它是在杀过不知道多少人,或者夜行者之后,自然而然凝集而成的血腥之气。 如同屠夫一般,日积月累而来。 岳壮实到底什么实力呢?之前是这么说的,叫做“平妖以,妖王未满”,也是说,此人实力的限和下限都很高,起伏太大,让人无法断定。 更多的,恐怕还得依靠天时地利人和来弥补。 但这个鲁大脚确不会。 长期的实战经验,以及在川这个复杂地域的历练,让他的实力能够稳固在大妖之,甚至隐约触及到了妖王的边缘。 这样的人,每一个单独拎出来,都是了不得的人物。 反观马一岙,虽然也算是个的佼佼者,但与鲁大脚起来,到底还是有一些差距。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地握紧了手的软金索长棍,准备随时前支援。 在这样的一个地方,我若不,谁能救下马一岙? 我整个人都处于临战状态,肌肉绷得紧紧,而鲁大脚走了七步之后,在他身后,留下了巨大的脚印。 这时他的气势也凝聚到了极致,陡然暴喝道:“受死吧,逞口舌之利的小辈,今日便让你瞧一瞧,我鲁……” 他说话,每一个字都如同响雷一般,在这青钢岭之炸响。 轰…… 气机牵引,原本都有些昏暗的天色,此时此刻,更是乌云浮现,狂风乱涌,无数的山风不知道从何而来,呜呜吹过,让人的心神都为之震慑。 鲁大脚的状态,已然攀登至巅峰,等待着击杀马一岙,将自己的心神,弄得圆满了。 这是一种禅。 然而在他那如同活火山一般的力量即将爆发之时,突然间,有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头。 有人轻轻说道:“小鲁,这个小朋友的师父,与我有故,我不能坐视不管,要,你跟我来斗一场吧……” 第五十八章 三年之约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五十八章 三年之约 搭在鲁大脚肩膀的手,是那个富态老头儿的。 说真的,我因为想要随时前,帮忙马一岙的关系,对于场的局势几乎是一直瞪着双眼看的。 但我愣是没有瞧见,这个老头到底是怎么从主桌那儿,出现在鲁大脚身后的。 不光是我,鲁大脚都没有感应到,听到这话儿,下意识地猛然一扭,想要将那个放在自己肩膀的手给弄开。 但他终究还是没有成功。 那只手,如同磁石一般,几乎是黏在了他的肩膀,无法挣脱。 好在鲁大脚瞧出了这人的身份,没有敢继续晃荡。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将积累的气势给强行压了下来,然后躬身,朝着那富态老头儿拱手说道:“您,这是什么意思?” 那富态老头瞧见他这般懂事,收回了手来,慢慢悠悠地说道:“这两小孩儿呢,的确是不太懂事,居然敢在我花妹子的寿宴闹事,着实不应该。不过一个很对我眼缘,而另外一个呢,又是我故友的徒弟,虽说我跟那故友闹翻了,老死不相往来,但这会儿我若是视若无睹,又总感觉不太对劲——不如这样,你们之间的赌约,延后三年,三年之后,峨眉金顶,再作交手,如何?” 三年之后? 鲁大脚的脸一下子黑了,抬头看向了富态老头,好一会儿,方才缓缓说道:“黄老,一定要这样?” 富态老头的笑容逐渐收敛,然后说道:“理由,我已经讲明,你今天给我一个面子,我记着这情分,从今日起,每年给你黄风寨的启明蛊,增加一倍;你不给,没事,我陪你玩,也别让人家说你为老不尊,对付一个小辈,还车轮战。如何?” 这个笑眯眯的老头子,乍一看好像是蹲在村口前懒洋洋晒太阳的老大爷一样。 然而当他冷下脸来的时候,场的空气,都仿佛冻住了。 这气温,凭空降下了四五度来,连站在场边的我都下意识地直哆嗦,更有人站立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去。 我们尚且如此,更何况直面他的鲁大脚呢? 刚才他对马一岙的时候,如同出笼猛虎,洪荒猛兽,仿佛陡然蹿出,要将人给吞噬进肚子里面一样,凶焰滔天。 而此刻,面对着那个同样气势冲天的富态老头,却又显得有了几分弱势。 没有对,没有伤害。 他沉默了几秒钟,终于开口说道:“你指的是谁?侯漠,还是姓马的这小子?” 他心有不甘,还想争取一下。 然而富态老头却完全没有给他一点儿余地,果断说道:“两人都是,三年之后的今天,峨眉金顶,我给你们主持斗,在场的众人,也都可以来参加。至于你们双方,谁不来是孙子,以后也别在这江湖混了。” “好!” 请将不如激将,那鲁大脚听到,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他对那富态老头说道:“黄老,你既然认为这两个小子在三年之后,能与我一战,那我等着,且看三年之后,谁胜谁负——只不过,我这里多嘴说一句,倘若三年之后,你还护着他们……” 富态老头断然说道:“我给他们争取了三年,倘若三年之后,仍是这个几把样,我也是仁至义尽了,他们,死不足惜。” 鲁大脚伸出了手,说道:“君子一言……” 富态老头与他击掌:“快马一鞭。” 两人击掌为誓,而那鲁大脚走到了桌子边,将那生死状拿着,朝着在座的众人拱手说道:“在座的各位川陕豪侠、江湖兄弟们,你们在此,做个见证,三年之后的今天,峨眉金顶,我与马一岙、侯漠两人进行生死斗。这两人若是不来赴约,到时候我再干些什么,大家可别说什么风凉话。” 看热闹谁不喜欢?众人听到,纷纷答应,说好,好。 鲁大脚又走到了主桌前,朝着寿宴的主角花老太拱手,然后说道:“花大姐,今日之事,是我不对,回头我私下里,再给你赔罪,今天的话,我先告辞了。” 花老太起身还礼,客气两句,随后鲁大脚手一挥,带着一票人起身离开。 除了他的几个弟子之外,我瞧见那驼背封敬尧也走了。 鲁大脚一走,气氛融洽许多,富态老头领着我和马一岙来到主桌,让我们给花老太赔礼道歉,然后说道:“花妹子,借个地方,我跟这两个小子说几句话。” 那花老太的大儿子花勇赶忙起身,领着我们前往里面的一处客厅里坐下,又叫人给我们沏茶。 如此一番忙碌,人都离开之后,马一岙冲着富态老头拱手说道:“晚辈马一岙,多谢黄前辈。” 黄? 我在旁边,经历了这前后一堆事儿,心里隐约猜到了些什么。 我下意识地打量着那老头,而富态老头则笑着说道:“还以为你跟你师父一个狗脾气,都是一本正经呢,没想到还算是较通些事理的,行了行了,别说这些客气话。” 对方在说自己师父的坏话,倘若是别人,马一岙早拔刀了,但此刻却不得不憋着。 倒也不是委屈求全,而是他知道自己师父,与对方的关系。 他当做没听到一样,给我介绍道:“我这兄弟,叫做候漠,不知道有没有冲撞了您老?” 富态老头笑了,说没有啊,我跟小猴子聊得挺好的,很投缘。 马一岙这时方才对我说道:“侯子,你大概还不知道黄前辈的身份吧?他是离别岛的大教谕,黄大仙。” 得…… 我一脸郁闷地打量着这个老头儿,然后对马一岙说道:“你之前说的那些相貌特征,一个都没有对好吧?” 马一岙也有些无奈,说这我怎么知道,我又没有照片给你对照。 听到我们两人说着话,黄大仙问道:“听你们这意思,你们山来,并不是想要找鲁大脚,而是特意过来找我的咯?” 我点头,说对。 黄大仙眯起了眼睛来,然后说道:“果然,我说嘛,算鲁大脚那家伙横行霸道,但你们避着他行了,没必要把自己处于险地去,刚才的那情况,倘若不是我在,你们两个,估计是活不下来的。说罢,找我有什么事情?” 马一岙朝着我点头,让我来说。 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对这个让我很有好感的胖老头儿说道:“那啥,前辈,你前段时间,是不是曾经去过一趟湘北一带。” 黄大仙并不否认,点头说道:“对,去过,我去那边找个老朋友,怎么了?” 我说你是否在一个叫做横塘老妖的地头,带走过一个小孩儿? 黄大仙听到,眼睛一下子眯了起来。 好一会儿,他方才问道:“你们,是横塘老妖派过来,找我麻烦的么?” 我感觉他的态度都开始变得冷淡,赶忙解释道:“是,也不是。这么说吧,那个小孩子,是我堂姐的儿子,算是我的外甥。他父亲出了车祸,家里办丧事的时候,给几个乞丐拐走了,我知道后,顺藤摸瓜,找到了横塘老妖那里,这才从她口得知,我那外甥兜兜,被你给带走了……” 听到我的话语,黄大仙面色一松,打量了一会儿我,然后说道:“你是兜兜的舅舅?” 我点头,说对,堂舅,不过我跟他母亲关系很好,不亲的差。 黄大仙听完,对我说道:“伸手,给我查一下,可敢?” 我知道他想要干嘛,看了一眼马一岙,马一岙点头,我方才伸出手去。 黄大仙伸手,三根手指,搭在了我的手腕,按了两下,我感觉到一股热流从对方的指尖流出,在我的身体里流动,下意识地想要推开,但最终还是强行忍住了。 差不多一分多钟,黄大仙看着我,说你竟然是灵明石猴的血脉? 我点头,说对。 黄大仙又说:“你居然还冲破了第一关?” 我有点头,说对。 “用的是什么来冲的关?” “弱水。” “什么时候开始进入觉醒期的?” “几个月前吧。” “那是用什么觉醒的呢?” “被人塞进了启明蛊。” …… 黄大仙问了几个问题,闭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我明白你的想法了,不过你别担心,你外甥兜兜,现如今在离别岛,而且在三天前,已经在岛主和离别岛的见证下,被我收做徒弟了,我是不会害他的。” 我听了,长松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如此好。” 凭着我对黄大仙的初步印象,觉得兜兜若是拜了他为师父,只能是一场造化,而并非坏事。 至于黄大仙说谎的可能,我相信是没有的。 黄大仙又解释刚才对我们生出的敌意,说那个横塘老妖,是个人贩子,你们若是她派过来的,我说不得动手,为民除害了。 这…… 我苦笑,跟他解释,说横塘老妖,其实也是想要收兜兜为徒的。 黄大仙眉头一掀,说她说的?放屁! 第五十九章 真假莫辨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五十九章 真假莫辨 (为@虎皮猫大人加更) 我瞧见他的情绪很是激动,有点儿不解,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黄大仙不屑地说道:“那横塘老妖,是个老鸨子,是个人贩子,倒买倒卖的事情,不知道干了多少,她的那窝点,不知道有多少夜行者孩童转过。 稍微有点潜能的,她收着,纳为己用;而若是费事儿、不明显的,倒卖给各处的夜行者家族去。她不知造成了多少父子离丧,骨肉分离,别的不说,那鲁大脚,和他的黄风寨,便是横塘老妖的忠实顾客……” 啊? 我之前对横塘老妖的印象,算是不好不坏,觉得她是个会做人的老太婆,谁也不得罪,圆滑得很。 而马一岙的师父王朝安,对她的评价,也是长袖善舞,算是个人物。 此刻听到黄大仙的评价,还真的是让我有点儿心惊。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横塘老妖的话语,还真的没有太多可信度。 不过我并非偏听偏信的人,毕竟我跟黄大仙也是刚刚认识,而且之前马一岙也说过,江湖人对于他的评价,也是毁誉参半,算不得多么好。 我并不能因为他救了我们,我什么都会去相信。 随后我想起一事儿来,说对了,那天你把兜兜抢……救出来的时候,是否有伤过人? 黄大仙回忆了一下,点头说道:“对,是个丑牛夜行者,不但伤了,而且我还下了死手,务必不让此人有机会活下来。” 丑牛? 我说你确定不是卯兔? 黄大仙扬起了眉头来,说我从头到尾,杀了一人,到底是什么,我如何记不得呢? 我脑子有点儿乱,毕竟楚小兔说自己的哥哥,我以为是亲哥,而如果是这样的话,必然会跟她是同一属相。 却不曾想楚小兔发誓要报仇的那人,居然是另外一种属相的夜行者。 旁边的马一岙说道:“算是横塘老妖的不对,但您这动辄杀人的毛病,还是有点儿不太好。” 黄大仙这样的人物,听到的话,从来都是夸赞,很少有人会这么顶撞他,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随后他笑了,说你觉得我这样做不好? 马一岙并没有因为他的身份而低头,而是坚持说道:“的确是有待商榷。” 哈、哈、哈…… 黄大仙大声笑着,然后揉了揉鼻子,看着我,有看着马一岙,并没有继续在这面跟马一岙作纠结,而是问道:“江湖传闻,我看人很怪,见一眼,喜欢的人厚待,不喜欢的人,随意残杀,完全没有任何道理,你们觉得,这是为什么?” 啊? 听到他谈起这么一个话题,我有点儿懵。 事实,我也很是怪,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让黄大仙一见如故,对我这般的好。 楚小兔当初问起这问题的时候,我也在思考。 而即便到了现在,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并不知道自己在哪儿,投其所好,让黄大仙喜欢了。 马一岙听到他这般问,斟酌了一会儿,然后试探性地说道:“您,有望气之道很有造诣,有观人之术?” 黄大仙问道:“为什么这么说呢?” 马一岙犹豫着说道:“因为尽管你经常会意气用事,但通常情况下,你杀的人,大部分都是恶贯满盈的家伙,正因为如此,江湖人对你的风评方才会是大于非;而唯一让人诟病的,是你经常会杀错一些无辜之人……” 黄大仙看向了我,笑道:“如我在横塘老妖那儿杀死的丑牛夜行者?” 我瞧见他并非生气的样子,便鼓足勇气点头,说对。 黄大仙并不与我们争辩,而是继续问道:“那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能够见了面,知道这个人是否恶贯满盈,是否可杀么?” 马一岙摇头,说这个…… 他也不知道。 黄大仙瞧见马一岙没有了言语,长叹了一口气,说这件事情,我曾经跟你师父说起过,他觉得是无稽之谈,那么我现在再跟你说一遍——我有一种天赋,是能够在第一次见到某人的时候,看到他后面人生的几段画面,而这些画面,都是具有转折性的。当然,这种天赋,不是随时触发的,得挑人……我这么说,你们懂我意思了么? 马一岙瞪起了双眼来,而我也忍不住惊呼道:“你的意思,是那些看去无辜之人,他们或许会在几年之后,行下恶事?” 黄大仙点头,说对,而且还是极恶之事,不然我不会出手,毁我名声的。 我说这…… 我本来想说“这怎么可能”的,结果回想起关于黄大仙的种种传说,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来。 因为这样的解释,其实是说得通的。 马一岙没有回答相信不相信,而是问道:“你看到侯漠的时候,应该看到了他几年之后的境况吧?要不然你不会对他这么好的。” 黄大仙点头,说对。 我忍不住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黄大仙笑了,说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对当事人说的,因为这样,会让事情发生偏移,而我并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情。 马一岙又问:“那你瞧见我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什么?” 黄大仙摇头,说我刚才已经说过了,这种情况,是对人的,而不是时时刻刻都会发生,所以,你,没有。 我忍不住问道:“那你之前杀了的那个丑牛呢?” 黄大仙眯起了眼睛来,沉默了一会儿,方才说道:“我看到了他在杀人,杀了好几个,然后放了一把火,最后将一个叫他‘哥哥’的女孩子压在身下。” 他仿佛陷入了回忆之,深吸一口气,然后继续:“那也是一个夜行者,卯兔,对,是卯兔夜行者,很可爱的一个小姑娘,却给他给……我无法忘记那个女孩子绝望的眼神,好像世界都失去了颜色一样。所以我才会一定要将他击杀,避免那样的惨剧发生。” 啊? 黄大仙的话语,让我更加惊讶。 他口的那个女孩子,分明是楚小兔,而想到楚小兔会有那样的遭遇,搁我这儿,也不会给那家伙一条活路。 我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马一岙也哑口无言。 毕竟这件事情,实在是太离了,它已经超出了我们的想象范畴。 黄大仙并不在意,笑着说道:“这件事情,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对我来说,都无伤大雅,倒是你们,被鲁大脚给盯了,事情可有些麻烦了。” 我说那家伙不是已经灰溜溜地走了么?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黄大仙瞧见我一派乐天模样,摇头叹息,说你还真的是心大,那鲁大脚这些年来的功力一直都在精进,若是给他一点机缘,只怕已经突破了妖王之境,到了那个时候,我都压不住他,而你们觉得,三年之后,你们能够赢得了他? 我说我能不能活过三年还两说呢,想那么远干嘛? 黄大仙看向了马一岙,说你呢? 马一岙苦笑着说道:“您有什么好的建议么?” 黄大仙摇头,说我们走的路子不同,对你,我没有什么建议,但是…… 他指着我,说对小猴子,我倒是有点儿说法。 我赶忙拱手,说请讲。 黄大仙说你知道我,最开始的时候,我其实是想要收你为徒,将我的所学交给你的,但在刚才的时候,我却改变了主意,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我摇头,说不知道。 说这话儿的时候,我的心有点儿在滴血。 因为在我认识的所有人里面,除了马一岙的师父王朝安,眼前这一位,给我的感觉最厉害。 从他刚才的言语之,我能够感受得到,他应该也是拥有妖王实力的。 这样的大腿不能抱,我还是挺失落的。 黄大仙并没有感受到我失落的情绪,而是说道:“传说度过五关的灵明石猴,能够‘通变化,识天时,知地利,移星换斗’,而自古以来,大圣之后,再无灵明石猴,这诅咒无人能破,我才疏学浅,也没有办法帮你度过,所有收你为徒,只不过是误人子弟而已,不如静待有缘人。” 我很是失望地说道:“我的有缘人,在哪里?” 黄大仙沉默了一会儿,方才说道:“按道理讲,我是不应该说的,但我若不说,你或许会此颓废下去——你的菩提祖师,并非男人,而是女人;而你的转折,需要在你‘万赖此俱寂,唯闻钟磬音’、心死如灰之时……” 女师父? 我愣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而黄大仙却闭口不言了,而是对我说道:“鲁大脚此人,我或许可以扑杀,但黄风寨已成气候,我身后有整个离别岛,不能凭着自己的好恶行事,免得引发冲突,祸及他人。所以我只能给你们争取三年的时间,三年之后,你们是否能够将他战而胜之,这件事情,好自为之吧。” 说罢,他起身,对我说道:“你堂姐家的地址,你可知道?” 我愣了一下,说啊? 黄大仙叹道:“兜兜年纪不大,对于家里的具体地址,并不知晓,你若是知道,告诉我,我回头让他写封信回家去,报个平安,也算是让你,完成了任务。” 第六十章 如何说出口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六十章 如何说出口 黄大仙提到兜兜的时候,基本是已经代表着我们的谈话结束了。 这个人说话办事,十分讲究,如同之前,他在遭受马一岙反驳的时候,并没有恼怒或者争辩,而是将话题引导向了另外一个方向去,然后在从侧面迂回而来,让我们不得不信服。 而此刻提及兜兜,则是想要向我表明,兜兜虽然在他那儿,但是有安全保障的。 他绝对不会亏待兜兜,也会让兜兜与我堂姐联系。 这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以黄大仙此刻的身份地位,是绝对不可能撒谎的。 我这边确定了兜兜的下落,那么任务基本算是已经完成了,至于后面的事情,是黄大仙怎么让兜兜与我堂姐联系了。 关于这一点,并不是我能够掌控的。 我报了地址,黄大仙认真地记在了纸,然后对我说道:“你们且坐,我去跟此间主人交待一二,毕竟你们潜入进青钢岭来,又扰乱了她的寿宴,终究不是件好事。” 我们起身恭送,待黄大仙离开之后,马一岙回来,喝了一口茶,然后对我说道:“这个人,唉……” 我瞧见马一岙欲言又止的模样,问道:“怎么了?” 马一岙说道:“他对我们,似乎有所保留啊。” 我有些惊讶,说什么意思? 马一岙说他若是真的心底无私天地宽,应该带着我们去离别岛,让你跟兜兜相见,然后不管是放兜兜回家,到时候再回返,还是让你带信回去,都远私下联络更加可信。但他却偏偏提都不提启程离别岛的事情,可见对我们,其实还是有所保留的啊。 我听了一阵心惊,说你的意思,是他刚才说的一切,都是谎话? 马一岙摇头,说不,关于兜兜,他既然说出来了,应该不会有假,至于其他,我不得而知了。 我想起黄大仙的所有能力,说感觉他很像是真的啊? 马一岙看着我,说你也相信他的话? 我瞧见马一岙并不像是很认可黄大仙能够预知未来的说辞,张了张嘴,然后说道:“不管是对于我,还是楚小兔那边,我觉得应该都不像是假的……” 马一岙没有继续谈及黄大仙,而是看着我,然后说道:“对了,你打算怎么跟楚小兔解释?” 我有点儿没反应过来,说啊,解释什么啊? 马一岙笑了,说敢情你没有考虑过这事儿?那黄大仙杀了楚小兔的哥哥,用的是对方未来有可能杀人的说辞,这说法,你愿意相信,我也愿意相信,但对于楚小兔,你觉得她会愿意相信这么一个荒唐的说法么? 我沉思了一下,摇头,说不会。 马一岙说既然不会,那么我们这一次山来,众目睽睽,不然会有消息传出去的,她也必然知道我们是接受了黄大仙的庇护,方才得以安然离开,那么她会问你,离别岛在哪里,黄大仙什么情况,而这些,都是横塘老妖交代她来刺探的,你应该怎么回答呢? 我挠了挠头,说这些我也不知道啊? 马一岙说的确,你不知道,但你有想过没,黄大仙表现出来跟你我的关系如此密切,但你却说什么都不知道,楚小兔若是得知了这个消息,会怎么想? 他这般一说,我的头都有些大了,挠了挠头,说这可怎么好? 马一岙笑了,说你若是真的喜欢那个姑娘的话,你可得好好想一想具体的说法,免得到时候那姑娘对你怀恨在心,觉得你在耍她,阻止她为兄报仇,那事儿可严重了…… 我十分头疼,与马一岙商量,却最终没有聊出个具体结果来。 而在这时,我突然间听到外面有喧哗声,紧接着一个男人从东侧的过道那儿匆匆赶了过来,冲着我们喊道:“鞠婧在哪里?” 我瞧见来人,却是之前有露过面的花三少爷。 也是那位果然哥。 只见他此刻双目狠戾,脸带着浓郁不散的怨毒,直接冲到了房间里来,指着我们两个,再一次重复地说道:“鞠婧在哪里?把人交出来。” 我有点儿懵,马一岙则起身拱手,说道:“您,这是什么意思来着?” 花果然冷笑,说少在这里跟我装,别以为我不懂,你们跟鞠婧认识,故意在我奶奶的寿宴闹出动静,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然后好让人将鞠婧从我的房间里掳走,对吧? 他这一番话儿,说得没头没尾,马一岙都有些晕,问他道:“你想说,你房间里有人失踪了?” 花果然说不是失踪,而是逃了。 马一岙问:“那人是谁?为何要逃呢?” 花果然做贼心虚,恼羞成怒地骂道:“少他妈的在这里给我废话,直接跟我说那小女表子在哪里,把人给我交出来——不要以为你们两个有黄大仙庇护着,能够为所欲为,你们可别忘记了,这里可是二郎山,是我花家的地盘……” 他色厉内茬地威胁着,而这个时候,突然有人打断了他的话:“够了!” 我们望了过去,却见来人正是花老太的大儿子花勇。 花勇打断了花果然的话语之后,瞪了他一眼,说你来这里干什么? 花果然瞧见他,一脸委屈,说爸…… 花勇在花老太和黄大仙等人面前,恭谨有礼,姿态摆得很低,然而在自家子弟面前,却十分威严。 他平静地看了花果然一眼,让那纨绔子弟吓得低下了头去,随后他有些恼怒地呵斥道:“滚,不要来这里丢人现眼!” 气势汹汹的花果然屁都不敢放一个屁,灰溜溜地走了。 不过出门之前,他还是回过头来,给了我们一个恶毒的眼神,还做了手势,表示这事儿并不算完。 花勇对自己儿子的小动作熟视无睹,而是对我们说道:“黄老准备离开了,有事儿要跟你们交代一下,请随我来。” 我们赶忙起身,跟着走了出去。 我们并没有前往宴会区那儿,而是给引到了一处路口,黄大仙在这儿等待着,身边还有好几个人,有年人,也有老者,其一个年轻人,长得跟花果然很像,只不过多了几分沉稳和淡定。 他瞧见我们过来,对我和马一岙说道:“我们准备走了,你们两个,是否需要同行离开?” 他说这话,是怕鲁大脚表面答应,背地里铤而走险,所以才会如此。 我们本来不想留在这山顶,再加花果然刚才闹的那一出,更是归心似箭,此刻也没有拒绝,准备一同离开。 而这个时候,有人远远叫了我们一声,然后快步赶了过来。 我望了过去,发现来人却是那个叫做苏远方的老头。 他带着两个年轻人赶了过来,对马一岙说道:“小马兄弟,我那老友的儿子和女儿……” 他却是放心不下肖家兄妹,所以才急匆匆赶来。 我们本来对肖家兄妹没有什么过分之事,所以此刻心底里也并不惊慌,马一岙跟苏远方解释了一下,然后相邀一起,下山去,将那肖家兄妹给接走。 除了苏远方,来有一个人赶了过来。 那人却是老秦。 他过来,低声说了一句话:“我与你们,一同离开吧。” 说完这句话,他又用只有我和马一岙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花家表面豁达,但一定会秋后算账的,我给你们两人山作保,时候花家或许不会对你们如何,但绝对会找我麻烦,所以我得赶紧下山,然后带着小宝离开这里。” 听到这话儿,马一岙有些愧疚地说道:“老秦,此事是我对你不住。” 老秦摆了摆手,说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一行人结伴下山,人多眼杂,路倒也没有多说什么,等到了青钢岭下,我们需要去与楚小兔汇合,而黄大仙则赶时间,与离别岛的同伴离开,便与我们辞行。 临走前,他跟我交代道:“你若是想要跳出现在的格局,需要去北方,记住了,北方。” 我问北方是哪里? 黄大仙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左胸,然后微笑着说道:“天机不可泄露,言尽于此,你自己悟吧。” 说罢,他带队离开,而老秦也跟着队伍的后面一起,往山下继续走去。 我们则带着苏远方,朝着路边的林子那儿走去。 我们走到林子里,然后低声喊道:“小兔,楚小兔,你在么?” 没有回应,这诡异的气氛让人心情一下子压抑起来,连苏远方的脸,也充满了疑问。 不过很快,我们在之前约定的地点找到了肖家三兄妹,他们给捆在树,嘴巴给布条堵住,苏远方瞧见,连忙带着人过去解绑,那肖家小妹给拿开嘴里的布条,顿时嚎啕大哭起来:“苏伯伯……” 苏远方好言安慰,而这个时候,一根短剑,出现在了我的身后。 那锋利的剑尖,将我后背顶住。 我想要回过头来,而却身后却传来了楚小兔冷冷的声音:“别动。” 第六十一章 有如断剑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六十一章 有如断剑 (为@博元盟主加更)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我缓缓地举起了手来,然后沉声说道:“小兔,你别乱来,听我解释。” 楚小兔用短剑的剑刃,顶住了我的后背,情绪很是激动地说道:“解释什么?你想怎么解释?你当我没有瞧见你跟那家伙有说有笑的情形么?你跟黄大仙关系不错啊,是不是已经都把我给卖了啊?” 我举着手,缓缓转过身来。 楚小兔并无动作,而我用胸口,顶住了楚小兔的短剑,直视着她那宛如月牙湖一般清澈的双眸。 我认真说道:“你,愿意听我解释么?” 楚小兔被我的认真给吓到了,眼神有些躲闪,不过还是说道:“好,我听你编故事。” 我伸手,示意马一岙和其他人不要过来,然后沉声说道:“本来,我路想到了很多借口,但最终我觉得,对于你,我必须用实话、用真诚来打动你。” 楚小兔的脸浮现出一抹红霞,低头说道:“花言巧语。” 她说着话,顶在我胸口的短剑却下意识地松开了一些。 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将黄大仙之前的说辞,跟她一一讲来,说完之后,我认真地说道:“倘若是我有黄大仙的能力,算是被你恨死,我也会和他一样去做的,因为我不希望你受到任何的侵害,哪怕那种可能,只存在于未来。” 楚小兔认真地听我说完,沉默了许久。 突然,她抬起了头来,然后抬手是一巴掌,重重地扇在了我的左脸。 啪…… 她是用了狠劲的,即便是我,给这一巴掌下去,整个脑子都在“嗡、嗡、嗡”地响着,然后感觉嘴唇热热的,我用手一摸,发现是鼻血。 紧接着我的脸一下子肿了起来。 马一岙瞧见,向前走两步,想要前来,我却伸出了手,制止了他。 楚小兔怒气冲冲地对我说道:“你不但编了一个拙劣的借口,而且还侮辱了我哥哥。你知道他对我有多好么?若不是他,我未必能够长这么大,十几年前,我已经死了……” 我盯着情绪十分激动的楚小兔,深呼吸,让自己脑袋的眩晕减轻一些,然后说道:“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楚小兔冲着我喊道:“那你外甥呢,兜兜呢,你也不管了?” 我说他已经被黄大仙收为弟子了。 楚小兔听到,往后退了几步,哈哈大笑起来。 她笑得眼泪都快要出来,好一会儿,她的笑声渐渐低了下去,随后她抬起头来,用袖子抹去眼角的泪水,然后指着我的胸口说道:“侯漠,你是想说,从此之后,你跟黄大仙站在一边了,对吧?” 我摇头,说不,我和他,至始至终,都只是路人而已。 楚小兔对我失望至极,摇着头,然后说道:“那你告诉我,离别岛在哪里?” 我说我也不知道啊。 哈、哈、哈…… 楚小兔大笑着,然后用那短剑指着我,说道:“敢情你带着我跑了这么一大圈,是遛狗呢?你逗我玩儿对吧? 我说不是,这个…… 没有等我说完,楚小兔将手的短剑往地一掷,然后脚猛地一跺,那剑居然从断开了去,而弄完这些,楚小兔对我说道:“侯漠,我会记住你今天的虚伪——你我之间的情分,有如此剑。” 说罢,她转身走,几个起伏,人消失于夜色之去。 我本来想追,然而追了几步,却感觉心一阵巨大的失落涌现而出,无力感笼罩全身。 我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俯身过去,将那断剑拾了起来。 瞧见这断开的剑,万千情绪一下子涌现在了我的心头,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让我不知道到底说些什么才好。 马一岙走了来,盯着我。 好一会儿,他不但没有安慰我,还笑了起来。 我心情很差,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你笑个毛线啊?” 马一岙伸手,捅了我胸口一下,然后说道:“你还说你们之间没有事情——没有事情,会是这个样子?老实说,你跟那个兔女郎,到底有没有发生那事儿?” 我瞪了他一眼,说你脑子里,怎么会那么肮脏呢? 马一岙问我,说果真没事? 我说没有,绝对没有。 他瞧见我说得这般坚决,不由得笑了,揽过我的肩膀来,笑着说道:“好男儿志在四方,岂能因为一个小女子而弄得黯然神伤呢——其实你想一想,她跟你过来的目的是什么?不是解救你外甥兜兜么?现如今兜兜变成了黄大仙的弟子,也算是一次造化,又何必将兜兜带回去呢?你想想,按道理来说,兜兜是被拐走的,甭管是谁作的恶,最终是不是落到了横塘老妖手?” 我说对。 马一岙说黄大仙对横塘老妖如此不屑,并不是没有道理,事实我之前也听过一些关于她的风评,从来都不是正面的,那么既然现在事情已经办完了,又何必把兜兜送到横塘老妖那个火坑里面去呢? 我这时方才想明白,说的确是这么一个道理。 马一岙说楚小兔生气,这是有道理的,因为她哥哥被黄大仙所杀,但这跟我们有半毛钱关系?你认识那个什么丑牛么,你凭什么去帮他报仇?这事儿,不应该是横塘老妖来办么? 我说这…… 马一岙说好了,楚小兔之所以如此,而且是对你不对我,是认为她跟你关系不错,现如今你抽身出来了,心里面失落而已,以后想通了,会好了。 我苦笑,只怕以后是没有办法相见咯。 马一岙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你要是真喜欢她,回头去找横塘老妖提亲去,有什么见不到的? 我摇头,说你开什么玩笑呢?不存在的事情,我刚才只是觉得,对不起人家小姑娘而已,现在想来,是我想岔了…… 马一岙盯着我,说果真? 我点头,说对。 马一岙没有再多说什么,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拉着我走到了苏远方以及肖家三兄妹跟前来,正式道歉。 那肖家老大叫做肖克轩,是个敞亮的人,对着马一岙说道:“我刚才听苏伯说过了,花家势大而嚣张,本来我不太愿意过来,但家父所托,不得已而为之。如今能够认识湘南侠王朝安的弟子,以及能够力压黄风寨气焰的候漠兄弟,也不算是白来一场。” 他妹子肖克琴也说道:“小兔姐姐对我们挺照顾的,没有为难我们。” 对方的开明让我们都有些不好意思,连连道歉。 那苏远方对我们力敌黄风寨鲁大脚的事情十分钦佩,在旁边周旋一二,然后笑着说道:“两位倘若是有歉意,不如请我们几人,去找个地方喝一顿酒。喝过酒,朋友交,没有什么不好意思了。” 马一岙是个洒脱的性子,听到这话儿,拍手说道:“如此最好。” 一行人不再停留,而是结伴同行,往山外走去,在一个小镇子里,找到了一个小酒馆。 大家温了几壶小酒,然后又点了些下酒菜,开始聊起了天来。 一开始的时候,大家都有些拘谨,毕竟关系实在是太复杂了,特别是肖家三兄妹,之前还给我们擒住了,弄得十分尴尬。 好在酒这东西,是用来缓解气氛的,三杯两盏淡酒下肚,热力来,大家开始热络了。 特别是肖家兄妹,除了那个肖克虎较沉闷之外,其余两个,都是开朗之人。 而苏远方虽然年龄大一些,但没有架子,与我们喝酒聊天,完全没有障碍,而且还能够作为年长者,将方方面面的人都照顾妥当,连他身边的随从,也都招呼得很好,这一点着实让我很开眼界。 这一顿酒喝了大半晚,一直喝到了店家打烊。 席间气氛十分热烈,我们也结交了这几个朋友,算是不虚此行。 店家打烊之后,苏远方带着人离开,他们有车过来的,离得又近,去找司机,可以直接回家。 我和马一岙则准备在镇子找个招待所住下。 我因为心有事,十分烦闷,不知不觉喝得有些多,反而是马一岙,因为防范黄风寨的缘故,所以还能够保持清醒。 他扶着我,在街走着,准备找地方歇息。 我本来是喝得头昏脑涨,但清澈的夜风一吹,人又清醒了一些,使劲儿摇头,然后问马一岙,说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马一岙笑了,说你终于想起来这事儿了。 我撸了一下鼻涕,说今天是我失态了,起儿女情长的事儿来,还是小命较重要——那黄大仙告诉我,让我去北方,还指了一下左胸,到底是什么意思? 马一岙说这个嘛……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厉喝:“别跑!” 我吓了一跳,瞧见长街那头有一群人追赶而来,而在左边的小巷子里,有两个人正快速跑了进去。 我瞧那背影,很是熟悉,而马一岙也说道:“鞠婧?她怎么在这里?” ******** 小佛说:感谢博元的捧场,今天晚去广州坐火车,明天去北京,在北京会学习一个月的时间,因为要课,所以更新不能保证,但我会尽力,谢谢大家。 第六十二章 半夜惊魂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六十二章 半夜惊魂 我和马一岙站在街口,望着那一群人,都有点儿懵,随后我瞧见追逐而来的其一人,正是在二郎山青钢岭那边,在山门拦住了我的那个家伙。 他只是其的一员,而领头的人,居然是那个驼背封敬尧。 他之前跟着鲁大脚下山,我都以为他走了。 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好像是在追杀那鞠婧和另外一人…… 那人,哦,对了,应该是那个叫做赵康的师弟。 我见过鞠婧的师兄辛追,这背影并不像。 一群人兵荒马乱地冲着,直到路过有些发懵的我和马一岙时,封敬尧认出了我们,停下了脚步来。 他一脸戒备地看着我俩,然后很不客气地质问道:“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里?” 我酒喝得头了点儿,最受不了刺激,当下也是红了眼,说关你他妈的什么事? 封敬尧听到我的口气很冲,没有前,而是下意识地左右打量着,问道:“黄大仙跟你们在一起?” 马一岙按住了我的肩膀,不让我继续说话,然后朝着那人拱手,说封敬尧,我们很熟么? 封敬尧脸色有些阴冷,说道:“跟黄大仙有约定的,是鲁寨主,可不是我,你们若是真的没有眼色,不识抬举,参与进这里面的事情来,可别怪我不讲情面。” 马一岙说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些什么,也不关心你的这点儿屁事。 封敬尧的双拳都已经捏得喀嚓作响了。 从这个人动手击杀鞠婧父亲的行为,能够得知他的脾气并不是很好,是个动辄杀人的枭雄恶汉,刚才与我们的对话来看,也是随时都要暴起的样子。 不过他最终还是没有动手,而是恶狠狠地指着我们。 他放下狠话,说我若是动手宰了你们两个,鲁寨主会背黑锅,不过你们也小心点,不然…… 哼哼。 此人带着身边一群人走开,我这才发现,这帮人只有几个是花家的。 其余人,则应该是封敬尧的手下。 瞧见这些人的背影,我有些担忧,说咱们要不要帮点什么忙啊? 马一岙说你能干什么? 我张了张嘴,却没有办法说出什么来。 我也想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但问题在于,这个鬼地方是人家的主场,贸然卷入其之前,我们得问一问自己现在这个状态,到底能不能承担住随之而来的后果。 马一岙伸手,揽着我的肩膀,说那个赵康能够在不知不觉间,将那小师妹弄下山,自然是有一些本事的,你也别太担心。 走到街尾,这儿有一个招待所,条件一般,屋子里连洗手间都没有,而且感觉四处漏风的样子。 为了防止变故,我和马一岙住在二楼的同一间房,楼道尽头有一个厕所,黑乎乎的,灯也没有。 我喝多了酒,虽然还是有点儿放心不下那两个年轻人,但酒劲来了,身体还是有一些不受控制,跟马一岙不知道说了什么,便感觉眼皮沉重得如同挂铅,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给尿憋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四处黑漆漆一片,我勉强坐直起身子来,发现马一岙在另外一铺床歇着。 我披了件衣服起来,下了床,然后推门朝外走。 这会儿已经是深夜时分,走廊里除了一盏昏黄的灯泡之外,再无它物,有风吹来,刮过楼道,呜呜作响,宛如鬼泣一般。 我睡过一觉,酒醒了许多,朝着楼道口厕所的位置走了过去。 这个招待所的厕所是老式厕所,远没有那么卫生,进去之后,一股浓烈的臭味传来。 里面黑乎乎的,不知道谁把灯关了。 我也找不到开关,只能够凭借着走廊处微弱的光,瞧见左边是一个水槽,右边一排开放式蹲坑,临窗的方向,有一排尿槽,我头有点儿疼,先在尿槽那儿美滋滋地放了一回水,然后开始洗手,又洗了一把脸,感觉完全清醒了一些,这才准备离开。 然而在我准备走出厕所之前,我突然间感觉到了不太对劲儿。 在角落处的蹲坑那儿,仿佛有两个人在那里蹲着。 蹲坑有人,这并不怪,但这大半夜的,明明有空着的蹲坑,这角落的最里面,一个坑位,却蹲着两个人,这事儿让人怪了。 谁在这儿? 我缓步走了过去,想要瞧个清楚,却没有想到我刚刚走到跟前的时候,里面有一人突然暴起,手持利刃,朝着我的胸口处,陡然刺来。 我早有准备,并没有被这人的偷袭到,而是趁着那人进攻之时身子不问,一下子将人给撂翻倒地。 当我将那人死死按在地、手传来了惊人的柔软和弹性时,方才感觉到有点儿不太对劲。 女的? 男厕所里,怎么会有女的在这儿? 而且见面还这么凶? 我脑子有点儿懵,不过作为一个“正人君子”,我还是如同触电一般,赶忙将放在人家胸口的手给缩了回去,然后打量了一下对方的脸,这才惊讶地低声喊道:“是你?” 那女人给我一下掀翻倒地,又急又恼,瞧见我收回了手,银牙一咬,又要刺来,我赶忙说道:“别乱来,鞠婧姑娘,我对你没恶意。” 那匕首刺到了一半,对方停住了,惊讶地问道:“你是谁,怎么会认识我?” 鞠婧虽然停了手,但还是满脸的戒备。 我张了张嘴,却发现没办法表明身份,因为虽然我认识她,但两次都是在暗,说到底,我们其实并不认识。 好在这个时候,角落里有一个虚弱的声音传来:“这人叫做侯漠,跟封敬尧他们不是一伙的。” 鞠婧从地爬了起来,喊道:“赵师哥……” 她将缩在蹲坑里的赵康扶了出来,这时我才发现,这个年轻人身有多处的伤口,最严重的是小腹处那儿,此刻都还在滴滴答答流血呢,使得这儿弥漫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刚才我被厕所的恶臭熏到,没有仔细闻,此刻瞧见,有些担心,说你还好吧? 赵康苦笑,说死不了,不过……也走不了。 我说你认识我? 赵康说道:“你在青钢岭顶与鲁大脚得意弟子白七交手的时候,我在旁边瞧见过,对阁下挺佩服的。” 我瞧见赵康脸色惨白,身满是伤痕,刚才为了躲避人追击,与鞠婧藏在那角落里,有些慌张,导致衣角处还沾染了些许秽物,看着十分狼狈,忍不住说道:“我和我朋友住在这家招待所,你若相信我,便与我一起去,先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听到我的话,旁边的鞠婧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然而赵康却摇头拒绝了。 他说好意心领了,只不过对方人多势大,我受了重伤,血止不住,那帮人一定会循迹而来的,我若是跟你过去,只怕会连累阁下,和你朋友,这事儿万万不可。 我说那有什么,我们不怕的。 赵康是个固执的性子,是不肯,我不想在这儿争执,说两位稍等,我去叫我朋友过来——他是湘南侠王朝安的弟子,师祖是民国十大家,千斤大力王王子平,他的主意我多,我问一下他的想法。 我转身准备离开,而在这个时候,赵康却叫住了我,说等等。 我回过头来,说怎么? 赵康朝着我拱手,说侯漠兄弟,我满身血腥,目标太大,估计肯定是走不脱了,但我师妹目标小,你能否帮忙,将她藏起来? 鞠婧听到,拼命摇头,说赵师哥,不行,要死一起死,我岂能独活? 赵康抓住了她的肩膀,认真说道:“小师妹,你若没有被抓住,我不会死,而你若被抓住了,我绝对活不了,这道理,你能懂么?” 听到这话儿,鞠婧愣住了,而这个时候,我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说都这个时候了,别磨磨唧唧的 ,你先跟我走,赵兄,你稍等。 我带着鞠婧出了楼道的厕所,快步回到了房间前。 进门的时候,我瞧见床居然没有人,吓了一跳,赶忙转身,瞧见马一岙已然起来,站在门口。 他的手,拿着岳壮实留下的那把玉折扇。 我瞧见他作势欲扑的样子,赶忙说道:“是我。” 马一岙将门关,对我说道:“这个时候,你还出去找妹子?这也太浪了吧?怎么着,要不要我去重新开一个房间?” 我给他调侃得有些无语,指着一脸惊慌的鞠婧说道:“仔细看看。” 马一岙这时方才瞧清楚人,说原来是锦官自然门的小师妹?你们怎么会……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间楼道尽头那边,传来一阵怒吼。 紧接着,整个楼道都轰然作响,仿佛地震了一般。 轰! 第六十三章 人性考验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六十三章 人性考验 整个房间都在颤抖,听到这动静,原本刚刚松了一口气的鞠婧立刻变得紧张起来,下意识地朝着门口扑去。 我没有反应过来,而马一岙却反应迅速,伸手拽住了她的胳膊,说道:“慌什么?” 鞠婧激动地说道:“那帮人过来了,他们一定是抓住赵师哥了。” 马一岙拦住他,然后将耳朵朝着木门那边听去,随后,他挥手,让我将鞠婧拉到窗边,然后小心地推开了门,探头朝着外面望了过去。 楼道的动静闹得很大,整个楼都快要拆了,自然有不少客人推门出来。 结果那边传来一声厉喝:“都看什么?看个屁啊,黄风寨办事,把脑袋都给我塞回裤裆里去。” 又有人朝着这边走来,大声嚷嚷:“各位,二郎山办事,都回。” 两边一呼喝,那帮人又是气势汹汹,原本给半夜吵醒、满心怒火的客人都给吓到了,纷纷关门去,马一岙不想与这帮人正面冲突,也关了门,然后将耳朵贴在了门边儿,耐着性子听着。 我将鞠婧拉到了窗边,朝着外面望了一眼。 这儿的层高倒不算什么,一跃而下,对我们谁都不成问题,但关键在于外面的空地,也站着几个人,守株待兔,虎视眈眈,等着有人从窗子里跳下来,好将人给擒住。 我回过头来,问马一岙:“外面什么情况?” 楼道那边又哭又闹,乱成一团,马一岙对我说道:“有外地客在,不信邪,现在给那帮人教训呢?他们估计是想要杀鸡儆猴,所以动静闹得大,但应该不会出人命。”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说这帮人,真的敢这么嚣张? 马一岙叹气,说越是穷乡僻壤,越是无法无天,这个还算是寻常可见的,你是没有去过那种特困地区,我有一回去打拐,救一个被拐卖的姑娘出来,结果被发现了,一整个村子,两百多号人,男男女女,扶老携幼的,举着锄头耙子过来,非要把我给杀了…… 我听得瞠目结舌,而鞠婧则焦急地说道:“我师兄被抓起来了,你们还有心思在这里逗闷子?” 她焦急无,而我这个时候已经回过神来,认真地看着她那如花颜容,然后说道:“鞠婧姑娘,刚才你师兄说了一句话很对,他被抓了不要紧,若是你被抓了,他才是真的无路可逃,只有死路一条了。” 鞠婧慌张地说道:“那该怎么办?” 马一岙问我:“到底怎么回事,我有点儿懵啊。” 我赶紧用最简单的话语,跟他解释一遍,听完之后,马一岙沉吟一番,说这事儿有点难办啊。 鞠姑娘很是焦急地对我说道:“我听赵师哥说,你胆敢在二郎山,与鲁大脚的徒弟白七交手,而且还能够活着下山,肯定是有大本事的人,你难道不能过去,将人给救下来么?” 瞧见这花容月貌的娇俏小姑娘,以及她满是期待的小眼神,我有点儿尴尬。 马一岙在旁边说道:“妹子,你面前这哥们,小半年前,还只是一个普通人,别说封敬尧这样的川西凶人,便是你,也能够撂翻他这样的七八个,你现在真当他是那常山赵子龙么?” 鞠姑娘听到,很是失望,又问马一岙,说那你呢? 马一岙苦笑,说妹子,我们都是小人物,倘若不是有前辈帮忙罩着,也是没办法活着下山的,所以单枪匹马杀过去,将人救回来这种戏码,你别奢望了,而你也别激动,保全自己,这个事儿,无论对你,还是对你的赵师兄,都是最好的结果。所以,稳下来,别乱动,知道么? 马一岙说得诚恳,而那妹子也并非蠢人,虽然很不甘心,但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说话间,外面的楼道已经变得安静起来,马一岙让我们都蹲下来,然后将耳朵趴在门听着,我在旁边,看着窗外的微光落在了这个女孩的侧脸,脸颊的绒毛细微可见,显得异常美丽。 红颜祸水。 我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问道:“你不是被那花三少请到了院子里去了么?怎么又弄成这样了?” 鞠婧一愣,有些惊讶地看着我,说你怎么知道的? 我将两次遇见她的事情说起,那鞠婧震惊不已,说那天在谷仓里,你们也在? 我说对。 鞠婧盯着我好一会儿,方才确认了这个事实,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杀害我父亲的人,是封敬尧,但幕后黑手,是花果然那个恶棍。我之前并不知晓,要不是赵师哥及时赶到,并且让我偷听到了姓花的那畜生,以及辛师兄的谈话,我差点儿,要委身于杀父仇人的身下了……” 果然。 听到她的话,我松了一口气,说你能够早点认清楚那家伙的丑恶面目,这是一件好事。 鞠婧听到,突然掩面痛哭起来:“我信错了人,要不是赵师哥及时赶到,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而现在,赵师哥也被他们给抓住了,我,我……” 她低声抽泣起来,而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一阵亮光。 紧接着有人朗声说道:“鞠婧姑娘,你师哥在这里,你若是不出来,我们可不客气了……” 什么? 鞠婧姑娘听到,一下子站了起来,朝着窗边冲去,我伸手想要拉她,却给她甩手拨开了。 紧接着,我瞧见她浑身都开始颤抖起来。 我也站在了窗边,往外望去,却见在招待所前面的空地,围着一群人,正是封敬尧一行人。 他们差不多有十来个人,从气势来看,个个都彪悍无,而赵康已经被人抓住,给强行按着,朝着我们这边,双膝跪倒在了地,然后双手给向后剪着绑住。 封敬尧抓着他的头发,强行将他的头给拉起来,然后冲着这边喊道:“鞠婧姑娘,我数十声,不管你在哪里,答应一声,不然十声过后,你这赵康师哥的头,我给你揪下来了。” 说到这里,他哈哈大笑起来,说这人头可跟别的不一样,揪下来了,算是重新安去,也是活不成了哦,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说罢,他环视一周,开始倒计时:“十、九……” 封敬尧凶相毕露,念着倒计时,然后揪着赵康的脑袋,我瞧见了,回头对马一岙说道:“他应该不敢吧?这众目睽睽之下……” 马一岙却并没有符合我的话语,而是叹了一声,说道:“这家伙,是个疯子。” “六、五……” 倒计时仍在继续,大概是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那赵康突然奋力抬起头来,大声喊道:“小师妹,别管我,你快走,离开这里,冯老前辈答应过我,会收留你的,到时候,你会……” 他话喊到一半,给封敬尧掐住了脖子,而这驼子冷笑着,说出了最后的倒计时:“三、二……”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将双手按住了赵康的脸颊,然后准备用力了。 以他的力量,双手一用力,赵康的头颅,会被拧下来。 这是确定无疑的事情。 “等等……” 情绪一直处于崩溃边缘的鞠婧姑娘终于撑不住了,猛然推开了窗户,大声喊道:“我在这里,放开他!” 窗户打开的一瞬间,马一岙扑了过来,但最终还是晚了一步,瞧见鞠姑娘痛哭流涕地大声喊着,马一岙又急又恼,冲着我低声喊道:“你怎么不看着她?” 我一脸无奈,说我怎么知道她会这么冲动。 话音刚落,楼道那边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眼看着要朝着我们这边冲了过来,马一岙将床猛然一拉,抵住了门口,然后说道:“先挡住,然后想办法逃。” 我点头,冲到了窗户边瞧了一眼,发现一帮人在封敬尧的带领下,朝着这边都冲了过来。 有一个家伙是夜行者,居然直接显露出了本相,是个巨大的黑猫,纵身一跃,朝着二楼这儿扑来。 我心想完了,一切都完了。 这么一大帮的敌人,我们如何能够战胜得过? 更何况,还有鞠姑娘这么一个累赘。 怎么办? 我的心一下子坠落低谷,却不曾想在众人都匆忙冲来的时候,有一个黑影从远处的阴影之,悄然而至,然后将那个留下来看守着赵康的家伙给一下,击倒在地。 第六十四章 川西圣手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六十四章 川西圣手 那个身影到底有多么飘逸,我的笔力有限,实在是无法跟你们仔细形容。 因为它如惊鸿过隙,让人在猝不及防之间,感受到了许多的美感。 一直到后来,我有一次偶然的机会瞧见《卧虎藏龙》的视频,方才觉得,当时的场景,与电影里面的打斗,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瞧见过,杀人,会有这么惊心动魄的美丽。 那黑影倏然而至,在看守赵康的那人脖子后面轻轻一点,对方直接倒地,黑影伸出了手去,将人扶住,缓缓放平之后,伸出手来,只一挥,被紧紧捆住的赵康解脱了束缚。 不过他到底还是伤势过重,一解开绳索,人朝着前方扑去。 那人却适时伸手,揽住了赵康,随后将他给平平地放下。 一切都悄无声息。 而在这个时候,突然间门口处传来一声爆响。 砰! 整个房间都为之一震,我回过头去,瞧见那门给人冲间破开,有一个巨大的身影,正挤破了门框,朝着里面冲来。 而在这门被破开的时候,我身处的窗边也是一阵炸响。 碎玻璃漫天飞起,而一只锋利如刀的爪子划破一切,朝着我迎面而来,却是那头化身黑猫的夜行者冲了二楼,破窗而入。 瞧他这凶猛模样,却是想要将我给直接击杀。 凶! 我知道这一切乱事的源头,只不过是因为一场“恶少夺民女”的荒唐事,但对方肆意妄为的凶狠,还是让我有些心惊,当下也是顾不得别的,往后疾退两步,然后猛然一脚,朝着对方的空门踹去。 两人交手,顿时感觉到了对方的难缠,那黑猫与我相击之后,落到了房间这边。 我伸手,拦在了鞠婧姑娘的跟前,然后手往腰间摸去。 另一边,马一岙挡在了门口这儿,手的折扇展开,化作利刃无数,抵挡住了那凶猛扑来的巨大黑影。 敌人,很强。 我深吸一口气,准备拼死而斗,却不曾想窗外传来数声惨叫,紧接着“呼”的一声,一个人影出现在了破开的窗口处。 紧接着,那人扫量了一眼黑乎乎的房间。 我被那人看了一眼,尽管黑乎乎的,瞧不清楚对方的相貌,但却给那如电的眼神给震慑得心狂跳。 好强的气息。 下一秒,那人出现在了那黑猫的身后,伸手将其捉住。 黑猫敏捷无,下意识地扭身反抗,却给那人擒住肩膀,然后朝着墙猛然一掼。 砰! 那架势看着并不凶,然而当黑猫的后背撞在了墙面时,巨大的震动却从整个房间里传递而来,紧接着黑影子放下黑猫的时候,那家伙已经如同纸张一样,滑落下去。 当他落地之后,再也没有能够起来。 举重若轻。 那个凶狠暴烈如豹子一般的黑猫夜行者,差点儿要把我给弄死,结果在一瞬间,被那人一招撂倒。 这事儿着实是有一些让我震惊,都有点儿想要怀疑世界了。 然而那人的行动却还没有停住,他身子一扭,又冲到了马一岙与那个巨大黑影的间,一掌拍来,将马一岙轻飘飘地避开之后,将那大个子猛然一搂,紧接着两人倒退而飞,又从那破开的窗口飞了出来。 砰! 下一秒,窗外的楼下,传来了一声巨大的闷响,仿佛有人跌落在了招待所前的坪子。 这样的意外状况,让我和马一岙都有些懵,而门外还有一两个帮闲,并不算是什么厉害人物,瞧见己方的两大高手都给瞬间搞定,犹豫了一下,与我们的目光对视之后,头也不回地推开。 马一岙这时方才反应过来,蹲身下去,将手摸向了那个变成一滩烂泥的黑猫夜行者。 这人昏迷之后,恢复本相,却是一个相貌平平的年妇人。 这样的妇人,我经常能够在菜市场,或者马路牙子边儿看到,实在想象不出,刚才那头恐怖的黑猫,竟然是她化身而成。 我问她咋样? 马一岙说没事,是昏迷了,下手的轻重拿捏得十分自然,这人一时半会儿,估计是醒不过来了。 我说刚才那人是谁,怎么会这么厉害? 马一岙深吸了一口气,说似曾相识。 缩在角落里给吓得半死的鞠婧姑娘此刻回过神来,一脸激动地喊道:“是赵师哥请来的援兵,一定是的。” 我很诧异,说援兵?谁? 鞠姑娘摇头,说我也不知道,赵师哥说他去找了一个前辈,那人很厉害的,但是谁他不肯说,我感觉他好像并没有信心能够请到那人,所以才会这样…… 马一岙没有理会我们两人的对话,而是走到了窗边。 这窗子给那年妇人扑成了一个大窟窿,有冷风呼呼地朝着里面灌。 而当他出现在窗口的时候,底下有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小马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马儿? 我顿时愣住了,脑子有点儿转不过弯来,想不出这地界,谁能够叫马一岙作“小马儿”,而随后马一岙则将我心底里的疑惑给解开了。 他冲着楼下喊道:“千叶师姑,你怎么会在这里?” 千叶师姑。 黄千叶,王朝安的师妹,马一岙的师姑,她居然出现在了这里来,当真是让人为之意外。 下面回答:“我不是来川西找冯老先生么,辗转数月,终于找到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他,本来想要带他去见一下你师父,帮忙看看的,结果他说这边有事情,得过来一趟,没曾想遇到了你……” 马一岙跟下面招呼一声,回过头来,对我说道:“你带鞠姑娘走楼梯下去,我先下去,拜见冯前辈。” 说罢,他从窗口一跃而下,落到了下面。 我走到窗边来,瞧见马一岙正在跟一个白发老者说着话,而旁边则是他的师姑黄千叶,和她师姑的女弟子,一个瘦瘦小小的小姑娘。 马一岙说得不多,但我却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这个老者,应该是大雪山一脉的川西圣手,冯自然。 他老人家怎么来了? 我领着鞠姑娘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问道:“你家赵康师兄,认识冯自然?” 鞠姑娘一脸懵逼,没有明白我话里的意思,问道:“哪个冯自然?” 我笑了,说你们西川,有几个冯自然? 鞠姑娘当时懵了,说是、是那个……冠绝西川的川西圣手冯自然? 我没有回答,领着她往外走。 此刻的楼道这边,空无一人,走到楼道口,尽头那儿的厕所,整面墙都给砸垮了去,一片狼藉。 我们走到了一楼,来到大厅,发现赵康被人搀扶着进了招待所,躺在门旁边的沙发,冯老前辈正在给他检查伤势,鞠姑娘瞧见,慌忙前,带着哭腔地问道:“我师哥怎么样了?” 黄千叶走前,拦住了她,说道:“你别急,让冯老先生给他查看一下。” 鞠姑娘不敢再闹腾,等了一会儿,那冯老先生抬起头来,说道:“没事,伤势我已经处理了,不过想要等到恢复的话,估计得一年半载才行——他的伤,着实是太重了。” 鞠姑娘紧张地说道:“我师哥,不会死?” 旁边有一个童子傲然说道:“有我师父在,算是死人,也能救活,何况他只是重伤呢?” 鞠姑娘听到,长舒了一口气,支撑她的意志松懈,整个人瘫坐在了地去。 黄千叶的徒弟赶忙将她扶住,而马一岙则趁机对那冯老先生说道:“前辈,这是我兄弟,侯漠。” 那白胡子老头抬起头来,看着我,点了点头,说你好。 我感觉他对我的态度有些冷淡,不过不敢怠慢,赶忙朝着他招呼,说冯老前辈,久仰大名。 双方寒暄过后,那冯老前辈说道:“这边有点儿乱,咱们别留在这里了,免得一会儿官家过来,说不清楚。走吧,我在城里有一个弟子,去他那儿,先给赵小子治伤。” 大家都说好,马一岙很有眼色,过去将赵康背在身。 我回房间,把随身背包带,最后一个离开招待所,而等我走出来的时候,瞧见空地躺到了一片人。 他们大部分都只是昏迷,只有一个人,是真的死在了那里,血流了满地。 那个人,叫做封敬尧。 这家伙刚才凶神恶煞,而此刻,连驼背都给人掰直了。 驼背虽然直了,但人却死了。 我从路边走过,看着那个躺倒在地,再无气息的凶人,不知道为什么,心多少,也有一点儿难过。 ******** 小佛说:刚到帝都,干了一天路,头昏脑涨,不加更了哈。另外,微信公众平台里开了龙套楼,大家可以去留言。 第六十五章 本卷终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第六十五章 本卷终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难过——兔死狐悲?不,这个绝对不是。 想了一会儿,我终于想明白了。 我是在心疼自己,觉得我实在是太弱了——那个驼背封敬尧,对于此时此刻的我来说,简直是能够决定我生死的终极**oss,之前倘若不是他顾忌鲁大脚与我们之间的三年之约,估计直接将我们给弄死了。 然而是这样的人物,再加一众手下,甚至还有两个觉醒了的夜行者,最终却给冯自然冯老前辈一人给撂倒。 一代凶人封敬尧,横行霸道、为非作歹,不知道有多少人对他恨之入骨,却最终都安然无事,却在此时此刻,因为遇到了冯自然,命丧当场。 这样的夜景之下,寒风凛冽,周遭散落着七八个不断呻吟、哀嚎的人,越发的萧瑟和落寞。 一山更一山高。 这突然的变故,让我明白了两个道理。 第一是不管你有多强,总会有人你强,而且你在那些人眼,都不过是随手捏死的虫子而已。 第二,相于其他人来说,我,是处于食物链的最底端。 我并不会为这件事情而感到屈辱,因为正如同马一岙所说,在小半年前,我还只是一个为了生计而奔波、忙忙碌碌的普通人而已,实在是没有必要对自己太多要求。 只不过,这种生死掌控于别人手的感觉,实在是很糟糕啊。 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自己能够迅速成长起来,不畏惧任何人,也不会被谁给左右。 当天,我们离开了这个我都不知道叫啥的小镇子,赶到了城里去。 冯老前辈的那个弟子在城东头有一处很大的院子,因为提前联系好了,我们赶过去的时候,他已经在门口等待,毕恭毕敬,随后冯老前辈带着赵康进了房间里,给他深入的处理伤势,而黄千叶师姑在外面,与我和马一岙聊起了分别之后的事情。 她一走几个月,间发生了不少的事情,特别是拿到了癸水灵珠,将王朝安心口的毒素给转移,让他得以苏醒过来的事情,这个得赶紧跟她汇报。 除了这事儿,还有其它种种零碎之事。 特别是黄泉引那帮人在南方横行霸道,引起了官方重视,面开始组建专门的部门予以应对。 听到这些,黄千叶师姑十分惊讶,特别是对我的变化,更是啧啧称叹。 我们这边聊得热烈,而旁边的鞠姑娘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地往里间望去,显然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师兄。 尽管跟在冯自然前辈身边的童子夸下海口,但赵康身的伤势着实是有点儿太严重,也难怪她会担心。 好在一个多小时之后,冯前辈走了出来,对她说道:“内伤外伤,都处理妥当了,接下来的是药物调理了,这个急不来,需要时间来慢慢找补,你若担心,可以去见见他。” 鞠姑娘听到,很是激动,给这白胡子老头鞠了一躬,然后赶忙跑进了后院去。 冯前辈走到了我们这边,瞧见我们都站了起来,摆了摆手,示意我们都坐下,然后说道:“别客气,都坐。” 他坐在了黄千叶师姑的对面,朝着我们点了点头,然后对黄师姑说道:“那孩子的伤势有点儿重,我们可能需要在这里再待两天,我等他的情况稳定之后,再启程出发,真的不好意思。” 黄师姑赶忙说道:“您能跟着去给我师兄看病,已经是莫大荣幸,何必这般客气?” 说罢,她又说道:“那个叫做赵康的小伙儿,资质不错啊,冯老前辈您这是爱才起意了吧?” “哈、哈、哈……” 冯前辈哈哈一笑,抚须说道:“你还真没有看错,那小赵,是我这几年来瞧见过的后辈里面,无论是资质,还是心性,都是一等一的。这样的年轻人,倘若是愿意拜在我的门下,我还是愿意接受,传授他真本事,让他日后能够降妖除魔,造福世人的……” 黄师姑极力吹捧,说这是他的一场造化呢,如何不愿? 夜已深,一路奔波,连冯老前辈这般修为的人也免不了有些疲惫,对我们说道:“早些休息吧,明日再聊。” 他离去之后,自有人送我们去房间歇息,我与马一岙一屋。 他背着赵康的时候,身沾染了一些秽物,到了地方,赶忙去浴室洗澡,我也一起去,两人在老式的浴室里坦诚相对,马一岙瞧见我尾椎骨后面的凸起,说怎么感觉,以前好像要长了一些? 我说一次用了弱水冲关之后,的确长了一截。 马一岙没有多少,我心憋闷,忍不住问道:“那啥,冯老前辈,是不是对我有点儿意见啊?” 马一岙一愣,说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说总感觉他对我,有些过分冷淡,倘若我不是跟你们一起的,他估计都会把我扔在招待所里去。 马一岙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很多年前,他的妻子,是死在一个夜行者的手。那个时候的他,还远远没有如今这般强,使得那家伙能够逍遥法外,逃脱升天。正因为此时,让冯老前辈感受到了巨大的屈辱,从此对夜行者,也是格外愤恨,嫉恶如仇——所以他今天对你的态度,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我听到,忍不住叹了一声,说原来如此。 我能够感觉得到,冯自然的修为,甚至我先前见到过的黄大仙,还要强出一些。 至少他动手时的那种轻松飘逸,是我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 黄师姑说得对,赵康倘若是能够拜倒在他的门下,当真是一场造化。 其实,若是有机会,我都愿意拜在他门下学习。 只可惜…… 那天我很困,但辗转反侧,最终都还是没有睡着,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双眼红得吓人。 我们在城里那宅子里待了两天,冯前辈等待着赵康的病情稳定之后,与我们一起,朝着东行。 一路,我都不敢招惹冯前辈,甚至尽可能地不出现在他的眼前。 回到湘南莽山之后,冯前辈与王朝安相见,两人曾是旧识,许久未见,相谈甚欢。 随后冯前辈给王朝安查验病情,基本肯定了张清高老先生的判断,说此毒已经并入深入心肺,想要彻底解除,已经是不可能的了,或许真的需要借助传说那后土灵珠的力量才行。 不过他此番前来,倒也不是一点儿手段没有,他随后开了几服药,可以用作缓解和稳步。 基本,一两个月的疗程之后,简单地离开轮椅,自己走一走是没问题的。 只不过千万不能作剧烈运动。 这东西能够让毒素涌入血管,通过循环,直达心肺。 冯前辈在莽山住了三天之后,启程离开。 我抽空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询问我堂姐和兜兜的事宜,得知已经有人赶到了他们家,将兜兜写的亲笔信交给了我堂姐。 不但如此,而且人家还给了一笔钱,算作是补贴家用。 因为之前我跟堂姐已经有过沟通,所以对于这人的来历,她倒也没有太多的质疑。 经过解释之后,她终于解开了心结,走出了阴霾,没有再整日里寻死觅活了去。 我跟母亲说了些家常话,又跟堂姐聊了一些,让她放宽了心。 一个星期之后,马一岙告诉我,他接到了楚小兔的电话,我听到了,又是激动,又是惊讶,患得患失地询问,说是找我的么? 马一岙摇头,说不是。 楚小兔之所以找到马一岙,并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之前我们在坨弄寨里弄出来的战利品。 那些东西,有的楚小兔拿着了,如那蜂后,以及一部分蜂王浆,和丹药。 还有一部分战利品,则是因为行程的原因,并没有带走,而是留在了小虎爷爷那里,她跟马一岙这边沟通呢,是想要找人去将那些东西给取走。 她跟小虎爷爷并不熟,所以需要让马一岙这边帮忙,居斡旋。 对于这个事儿,马一岙自然不会拒绝,表示他会跟小虎的爷爷讲明白,到时候属于她的那一份,只要她赶到,能够带走。 听马一岙说完,我有些失望,说没提到我? 马一岙摇头,说没。 听到这话,我的心恍然若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我曾经很冲动地想要去找楚小兔,但最终我还是没有行动,因为我想了许久,还是觉得,算是找到了楚小兔,我又能够说些什么呢? 既然什么都说不了,又何必过去? 如此兜兜转转,时间来到了99年,过完了春节,我对马一岙说起了我的想法。 黄大仙告诉我,让我去北方,又指着左胸,我觉得,他是想让我去祖国的心脏,我思前想后,觉得还是愿意选择相信他,所以决定去一趟首都,看看有没有什么机会。 马一岙听到了,跟我说好。 他陪我,一块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