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是天子岂能怀孕!》 朕是天子岂能怀孕! 第1节 《朕是天子岂能怀孕!》作者:残灯无焰 简介: 皇子萧钰,天生异瞳,被视为不祥。 十五岁那年,帝都动荡,萧钰被一脸凶相的魏霜寻回皇城继承大统,成了没有实权的傀儡皇帝。 众人皆言小皇帝这是羊入虎口,萧珏也这么觉得。 于朝堂魏霜是社稷功臣,可于他这厮又冷又硬又木头,简直是心头大患。 在萧钰你不来我就往的几番试探后。 魏霜冷着脸语重心长:陛下,帝王不可暴露喜好。 萧钰心想:不就昨天偷亲了你一下! - 后来,魏霜遭人暗算易感期至,萧钰黄雀在后把人抱上龙床。 本以为同为乾君势均力敌,然而萧钰闻见魏霜信香后便莫名其妙失了力,回过神却被魏霜压在身下。 萧钰震怒:朕是乾君岂能为下?! 魏霜:陛下放松。 几度欢好,萧钰砸咂嘴自欺欺人都是为了江山。 再后来,萧钰发现自己肚子渐渐大了…… 再再后来,萧钰终于察觉自己其实是坤者,怀孕并非天赋异禀…… 朕是天子岂能怀孕!!! 来人!召魏霜! 封后诏书连夜送进将军府。 【阅读指南】 1v1,双洁,年上养成,he,小情侣二人转。 前期养成,中后期生子。 古代版abo,ao,陛下自以为a,稳重边牧vs比格系小狗猫 小打小闹,双箭头超粗。 非权谋,轻松向~ 短篇,20w内。 第1章 逆贼 永康四年的除夕夜,京都大乱,淮王率亲兵攻入皇城,炮火一并纷扰了皇城外的沿街小巷。 魏霜从驻地赶回缴清逆贼,却也晚了一步,帝王中箭,重伤难愈。 遍布惊雷的除夕夜,梁德帝留下一纸遗诏,撒手人寰。 是夜,举国哀恸。 除了萧钰。 年仅十五的他尚未从叛贼袭城的惊愕中回过心绪,就糊里糊涂成了遗诏上的准新皇,来迎他回宫的领头兵满面血污,把浑身哆嗦的自己裹进一张暖和的白狐狸披风内。 血气熏天,魏霜身上也全是血腥气,血腥气中夹着药膏的苦涩,萧钰感觉自己嘴里被硬塞了块什么点心。 甜的。 “你给我吃了什么?” 那人露出一张凶神恶煞的面容:“别动,安静。” 萧钰及时噤声,他重新缩回狐狸毛披风内,暗暗扣喉咙。 尚不等他吐出来路不明的食物,就闻见了一阵好闻的酒香,接着,萧钰便脑袋一歪,沉沉睡去。 再睁眼,就被塞进了皇宫,那人身上的奇怪酒香被一系列繁杂的礼仪挤压,被萧钰抛到脑后。 先皇已逝,国不可一日无君,萧钰急匆匆被赶上皇位,改年号为承安。 择吉日,行登基大典。 夜间刚下过小雨,林间荡着湿意。 车轱辘嘎吱嘎吱驶过京郊,沾上不少初春的新泥,大典前先祭宗庙,天子车驾正去往太庙祭坛。 才出皇城,萧钰捂着屁股缩在车舆左侧,因拦路的乱石吃了好一番苦头。 从皇城到宗庙有好几里,一路驶来,萧钰被身上一身庄重的冕服拘着,弯不下腰,靠不上墙,头还很重。 常年养在宫外的萧钰自由惯了,许久没有人逼自己端坐,空荡荡的车舆内只挤着两个人,他悄悄叉开腿,扶歪头上压着的冠冕,十二旈冕玉珠垂在了肩上。 他现在是准皇帝,应当没有人敢说他。 吧? 萧钰四仰八叉地靠着,腰肢因为颠簸扭来扭去,眼珠一刻不停,从上车起就在上下打量华丽的天子车驾内部,但余光却总有意无意扫过坐着车舆右侧另一名成年男子。 是前些日子救下他的领头兵。 听说因为救驾有功,让老皇帝……咳,让父皇得以有血脉留存,所以父皇临死前,将自己托付给了他。 封了他个什么侯位来着? 哦对,定安侯,魏霜。 那老皇帝怎么挑了这么一个凶神来辅佐自己成就大业,还破例特许魏霜以异姓摄政。 也不怕自己也克死这位名义上的新皇叔。 萧钰正想着,魏霜的目光扫了过来,同时,他朝萧钰伸出手。 前些日子都城大乱的阴云尚未离去,被酒香裹着的血气先飘过来,萧钰眼神一凛,下意识跳上座椅躲开。 魏霜递来的软垫,就这样僵持在半空中。 “……软垫。”那人也不多解释,平举着垫子的手在摇摇晃晃的马车内一动不动。 好稳的手!好凶残的软垫!能一软垫捶死十个朕! 总归是没有恶意,萧钰大度地摸了摸旈珠,直起身,从座椅上不急不缓跳下来,犹豫半晌,依旧没伸出手。 他抬起头正大光明审视魏霜。 马车疾行,迫使春风掀开明黄的帘帐,车舆内弥漫着的血气倏地淡了,显出被遮掩住的酒香,萧钰深吸一口气。 此人好凶! 魏霜几年前已分化为乾君,常年居北境戍边,武将出身的摄政王身长八尺有余,宽肩窄腰大长腿,身形匀称漂亮,是标准的虎背蜂腰,奈何久经杀伐,近日又才肃清了叛军党羽,身上的血气难消,剑眉星目间尽显凶神恶煞,面上高悬的鼻梁,下颌分明的线条更是让魏霜看上去疏离刻薄。 好看又不好看,要是笑一笑就好了。 冷峻的眉峰低一些,唇角再弯一些…… 萧钰正想入非非,停在半空的大掌突然离自己越来越近……萧钰偏过头闭上眼——接着,身体传来熟悉的失重感。 这逆贼要做甚——咦? 魏霜拎起萧钰,把软垫放到萧钰身下,又从座椅下方掏出一团绒毯:“陛下坐好。” 身体重新落回实感,萧钰屏住的呼吸差点因为擦过面颊的血气拐进绝路,幸好,魏霜很有分寸地及时收回手,坐回该坐的位置,两人迅速拉开的距离让萧钰有了喘息的余地。 呼吸重回平缓的萧钰抓紧身上新添的毛毯凑到魏霜身边:“你不怕朕?” 魏霜:“怕什么?” “朕是妖怪,盯着朕的眼睛看久了,会死得很惨哦。”萧钰眨了眨眼,在魏霜朝自己双目望过来的瞬间,又匆匆垂下眼帘,挡住自己眼中异样的瞳色。 魏霜并未移开视线,只是皱眉:“……无妨,臣久居沙场,身上煞气重,寻常妖物近不得身。” 萧钰无趣地缩回角落:“哦。” 原来如此,找来一尊煞神压在自己身边,方便随时取朕性命,老东西真是用心良苦。 “你身上的酒味是乾君的信香吗?”没一会,萧钰又问。 “……?”这回换作魏霜不敢置信,他将萧钰抱回皇城时,查看了许多遍,萧钰身上还没有开始分化的迹象。 这个世界少部分人会在十多岁时迎来二次分化,乾君为强,坤者则不分男女皆可孕育子嗣,若是没有分化的普通人,就是泽兑。 萧钰提到的乾君,就是分化后最为强悍的一类,是食物链的顶端,大部分乾君都争强好斗,同性相斥,对其他乾君的信香极其敏感排斥。 换句话说,同为乾君的两人,很难在密闭空间内坐住。 “朕生来就能辩识信香,只是分化前分不出性别,冯顺同朕说过,摄政王魏霜是位乾君。”萧钰自然知晓这些,他怕魏霜误会,遂解释。 乾坤结合生下的孩子,日后必定会迎来二次分化,在未分化时,就可以嗅到他人信香,大梁为保血脉优越性,皇室后裔都是乾坤相合,萧钰更为特殊,他不止在幼年就能嗅闻到他人信香,还能借信香辨出他人喜怒。 车厢内若有若无的酒香瞬间被敛得无影无踪,萧钰瞧见魏霜面上飞过一抹尴尬。 “朕分化后也会长成你这样吗?” 萧钰不介意身旁乾君没有收住信香的失礼,他更在意其他事情。 哪怕是坐着,萧钰看上去也比武将出身的魏霜瘦弱许多,单薄纤细的身形,能被高大威猛的魏将军一把拢进怀里。 少了许多威严。 魏霜实话实说:“很难。” 萧钰不说话了,他往边上又靠了靠。 车帘合拢,马车摇摇晃晃,萧钰缩在被褥中,闻着车内的酒香不知不觉晃歪了头。 车轮吱呀吱呀转,碾过不知哪块小石头,把萧钰晃到了魏霜肩上。 魏霜肩上倏地一重。 他侧过头,只见肩上靠着的面颊泛着病态的苍白,唯有双颊晕开一点醉意,方才那对漂亮过头的桃花眼此刻紧紧闭着,纤长的睫毛随颠簸微微颤动,挡住了左眼下边的小痣。 朕是天子岂能怀孕! 第2节 魏霜屏住呼吸想凑近些,但偏偏煞风景的旈冕玉珠啪啪往自己胸口砸。 魏霜抬手将旈冕玉珠拨回去,红润的珠子被车轮下的无数的小石子一震,碾过萧钰白皙修长的脖颈,在锁骨上方留下坑坑洼洼的红印。 魏霜呼吸一滞,默默将手放回腿上,正襟危坐。 临到目的地,萧钰似有所感,猛然从睡梦中抽身,他几乎挨在魏霜边上,几根修长漂亮的白指帮迷蒙的眼扶正头上的冠冕,萧钰撩开玉珠,歪过脑袋睡意朦胧地盯着魏霜欲言又止。 “朕……” 魏霜淡漠的视线扫过来,萧钰梗了梗,头皮发麻。 问句话也这么凶……朕下车后让冯顺帮自己理好了,睡歪了就歪了,也不是很丢人。 “衣领乱了。”魏霜这回没伸手。 “现在呢?”萧钰借魏霜漆黑的瞳色迅速正衣冠。 “嗯。”魏霜不动声色把视线从萧钰锁骨下方深入衣领的红印上挪开。 被凶神镇了一路,萧钰有惊无险地蹦下天子车驾。 昨夜刚下过雨,湿润的水雾拂面,沾湿了垂地的衣摆,萧钰轻咳两声定神,保持住帝王该有的端庄,绷紧脸被众人簇拥着走往祭祀的祭坛前。 礼节繁琐冗长,跪过好几回,膝盖潮了又干,直到庄严的钟乐声缓缓响起,萧钰继续往前走时,才发觉跟着自己一同下车的魏霜突然不见了。 凶神呢? 被自己戳破了信香后跳祭坛行封印大阵去了? 好了,这下连禅让诏书都省了,摄政王继位,名不正但言顺。 不等萧钰继续神游天外,他忽然听见了国师卜卦的动静。 萧钰对这套流程极熟。 很快,国师就会面色大变,指着自己眼眶中的琥珀色金瞳,怒斥自己是个不祥妖物,再神神叨叨念一些“天煞孤星,六亲缘浅”之类的话语危言耸听。 嘛……或许也不是危言耸听。 自己出身皇家,二十七八个血亲,不还是死得差不多……前些日子驾崩的驾崩,被屠灭的屠灭,也不知道国师还能占卜出什么新鲜事。 萧钰挺直脊梁,朝看不清容貌的国师故意睁大眼,他仰头盯紧国师,等得有些不耐烦也迟迟没听见铜币落地的声响。 这卦卜算时间怎么这么长,卡住了? 卦打了哑炮,身边的血气携着酒香倒先回来了,魏霜抬手在萧钰背上轻轻按了按。 萧钰一激灵,发尾微微炸开。 凶神跳完祭坛,又来盯自己了! “国师是自己人,陛下不必忧心双目,之前的不祥传言无非是小人算计谗言,臣早已处置妥当。”魏霜压低声音,“别怕,臣会护着陛下。” 闻声,萧钰短暂地震惊了一瞬。 车舆内的闷葫芦魏霜竟然还能说出这么一大长串贴心话! 祭礼还在继续,不能回头,萧钰不大高兴地接过最后三柱香。 轰隆! 祭坛正中一声异响。 湛蓝的天空明明晴空万里,偏偏在萧钰参拜宗庙时,天边隐隐传来数声悠长龙啸,夹杂着不见乌云的电闪雷鸣。 卦象将开,天生异象,同时大风起,垂在眼前的旈珠微微摇晃,萧钰终于等来了哑炮的第一声响,只见几枚铜钱从龟壳内掉落在地,国师神情恍惚,捧着龟甲神叨叨跪地惊呼。 “真龙眷顾!天降吉兆!” 一场异象,国师几句话,自己的眼睛又莫名其妙成了吉兆,困扰多年的异端摇身一变,成了大梁百年难遇的帝王相。 一句没根据的谣言,就把他母妃那样好的人困住了。 现在一场堂而皇之的吉兆,又将他捧去高位。 原来操纵人心这么简单。 萧钰压下心中翻涌的浪波,面无表情停在原地等候魏霜扶自己入座。 他直勾勾盯着魏霜,走离祭坛时,萧钰突然停下回头朝魏霜问道:“祭坛真能跳出天降异象?” 魏霜:“……??” 作者有话说: ---------------------- [摊手]开文宝子们 第2章 流言 被拦住的萧钰暂且放下跳进祭坛看看的想法,颇为遗憾地坐上回宫的马车。 萧钰赖回软垫和绒毯搭的新窝内,摊开的冕袍袖口不小心搭在了入车骖乘的魏霜腿上,他又嗅到魏霜身上的酒香,却变了味,和早上的清甜相比,变得微微发涩,他奇怪地朝魏霜看去。 “异象并非臣所为,把臣推进祭坛也不会再有天降异象。”魏霜抬袖躬身,学会了抢答。 萧钰抽回被魏霜不慎勾住的袖口,心情很好道:“没有,朕只是在想一会的登基大典。” 魏霜:“群臣自会配合陛下,不必紧张。” “会顺利进行的吧?”萧钰掀开帘帐自说自话,留给魏霜一后脑勺晃动的毓珠。 “嗯。” 风荡了进来,吹散满帐酒意,魏霜又变回寡言慎行的模样。 最后也最为重要的登基大典果然没出意外,萧钰身着玄黑冕服站在阶上,礼乐钟响,天上洒落的鎏金照亮萧钰至胸前蜿蜒到袖口的金龙鳞纹,他站在巍峨的大殿前,庄严肃穆地接受朝臣三拜九叩的大礼。 魏霜领头跪下了:“臣魏霜,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齐声叩拜,萧钰眼里却只有跪在脚边的魏霜。 “你会护着朕的对么?”萧钰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问。 “嗯,臣万死不辞。”魏霜抬眸,掷地有声。 萧钰走上前亲自将魏霜扶起,笑吟吟握紧魏霜手腕捏了捏:“皇叔无需多礼。” 礼成,封赏百官。 初来乍到,头一回做皇帝,萧钰人都认不清,这会儿谁也指望不上,他只好端起慈祥的笑站在一边频频顿首,一双桃花眼弯成了狐目。 一切尘埃落定,底下群臣再度齐声叩首跪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势浩大,锣鼓喧天。 一举将萧钰送回寝殿用晚膳。 大典已然结束许久,萧钰身着常服,一头如瀑青丝垂在腰间,但白日的喧嚣仍在耳道内嗡鸣回响。 萧钰咬着筷子,看着满桌宴席出神。 时不时咧开的嘴角扬得一旁伺候的冯顺汗毛倒立,脊背发凉,心里隐隐涌起不好的预感。 “陛下,汤要凉了,老奴再给您添一碗?”冯顺试探地问了一句。 “好啊。”萧钰笑嘻嘻把碗递过去,得到一碗油腻腻的浓汤。 萧钰嗅了嗅,一饮而尽。 冯顺把解腻的小菜往萧钰面前推了推。 他家小殿下……不,他家陛下口味素来清淡,不喜油腻荤腥,宫里的太医每月来把脉都要念叨一句小殿□□弱身寒需多进补,但,萧钰从来不听,精心炖煮的浓汤都是尝过一小口就再也不碰,今日……今日…… 事出反常必有因! 让他一探究竟! “朕还要。”萧钰主动朝冯顺伸碗。 “再来碗汤?”冯顺不敢置信地接过碗。 “肉也要。”萧钰眼巴巴盯着放得最远的大肘子。 萧钰平日少食,冯顺不敢多添,掂量着给人又添了小半碗。 萧钰一口接一口地往嘴里送,来者不拒,没一会碗中见了底。 陛下今日战绩,两个半大肘子,三碗浓浓的药膳鸡汤,素食若干,米饭一碗。 “不要了吧?”冯顺心惊胆颤地数着,见萧钰终于放下碗,冯顺不确定地询问。 “嗯,撑了。”萧钰瘫在椅子上心满意足。 冯顺:“……” 高兴到饥饱不分,给自己吃撑了。 怎么能高兴成这样!!!接诏书那天还闹脾气呢…… 冯顺是跟在萧钰母妃身边的老人,宫中十余载,历过大风大浪,但跟着萧钰一同升了官,皇帝身边的浪,他还是第一回挡。 做皇帝,无论落在谁人头上都是大喜事,只是他家陛下从小就没心没肺地长,如今比在宫外时还受制于人,竟然还能如此乐观。 皇宫内,处处是杀人不见血的利刃,他家纯白的小殿下如今被推上高位,成了人人觊觎的香馍馍……冯顺担忧地叹出一口长气。 也不知是喜是忧。 “是不是宫中又有人为难你?”萧钰突然立起身,眼眶内难掩戾色。 “陛下如今已是天子,哪里有人敢为难咱家。”冯顺又叹。 “也对,朕已是天子,他们不敢。”萧钰走到铜镜前,眼眶内琥珀色的金瞳和往常无异,想起车舆内魏霜坦然无惧的视线,他眨了眨眼,变回无害模样。 萧钰自生下来,一对眼眸就与常人有异,琥珀般的金瞳,嵌在那张好容颜内,像洒了碎金,极为好看。 这样的好样貌,本该备受偏宠,却因一句不祥妖物,被先帝不喜,在母妃坚决相护下,萧钰才能在宫内被养到八岁。 八岁,母妃在那场大雪中病逝,此后妖物的传言愈演愈烈,宫人,宫外人,都怕他。 朕是天子岂能怀孕! 第3节 他被迁出宫外,身边只有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嬷嬷和冯顺二人敢跟着。 嬷嬷在叛军攻进来的时候护着他也没了,身边可信的只剩下了冯顺一个,而今,杀出个糊里糊涂的魏霜…… 萧钰脑中一闪而过魏霜信香的气味。 清甜时,像极了母妃宫中偷藏的桃花酿。 萧钰对着铜镜又眨了两下眼睛,蹦跳着坐到龙榻边上。 魏霜,很好听的名字,很好看的人。 很香。 —— 不知不觉,已至深夜。 “陛下,该歇了。”冯顺捧着漱口的茶水进来。 “冯顺……”萧钰的身形隐在昏暗的灯光下,只余一对金瞳印照着烛光。 “朕……”萧钰转过身,看清冯顺面上愁容,又把话咽了回去,“这就睡了。” 萧钰在皇宫内住了有些时日,养心殿的布局早就换作成自己喜欢的模样,但今夜坐稳了皇帝的身份,钻进龙帐内后,却睡得不安稳。 萧钰断断续续醒了两三回,辗转反侧,试了多次也实在睡不着,他干脆掀开帘帐起身。 床榻才出声,特意蹲守在一旁值夜的冯顺立刻扶正帽冠,朝萧钰探出一个忧心的脑袋。 “陛下,可是有话想对老奴说?” 冯公公掐着嗓的一席细尖话,彻底断绝了萧钰回笼觉的可能。 “我睡不着。”萧钰爬下床,像在宫外一样,蹲在冯顺身边坐下。 “唉!咱家也睡不着好多天了。”寝殿内室无人,冯顺移远手臂上搭着的拂尘,“陛下,老奴是个不会说话的,但照顾您久了,不免唠叨些,既坐高位,今后您就不能像这样自称啦。” 萧钰朝忧心忡忡的冯顺笑了笑:“朕知道了。” 冯顺头一晕,他隐隐瞧见萧钰身后有尾巴晃了晃。 怎么还在乐着? “陛下今天可是见了什么人?”冯顺问。 萧钰低下头羞赧一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得了一贤臣,你知道吧?魏霜,就是那个杀进小院把朕救走的领头兵,父皇让他辅政,封了摄政王,他今日在登基大典时朝朕下跪,说会护着朕,他的信香也很好闻,像桃花酿。” 先不论摄政王那杀伐果断的凶神名声,退一万步讲,哪有正经乾君整日将信香外放?还给未分化的陛下闻见了。 冯顺倏然脑内晃过两个大大的“佞臣”警示。 有人青天白日不要脸!明晃晃勾引自家陛下! “陛下,摄政王信香固然再清甜,也是位乾君。”冯顺委婉提醒。 是乾君,就不好纳进后宫当后妃,陛下不能喜欢呐! 萧钰头一歪,抬起手握了握拳:“朕知道,除了乾君也很难能长成魏霜那样,朕再过几年分化后也当像那般威武。” 最好能高魏霜一个头,反过来将人揽在怀里。 冯顺一噎:“……” 原是自己心脏。 但冯顺还是忍不住想多提醒一句:“摄政王对陛下,恐怕不是纯臣的心思。” “不提魏霜了,今夜朕吃得有些多,好像积食了,朕想出去走走。”萧钰站起身拍拍手。 “那奴去给陛下掌灯。”感觉事情并不简单的冯顺皱紧眉,简单挑弄灯芯的活,他做得心不在焉,烛火上下跳动,晃乱了萧钰的影子。 —— 养心殿离御花园有一段路,萧钰往北行,空荡荡的宫墙下,稀稀疏疏烧着几盏宫灯,他穿过朱红砖墙琉璃瓦的长廊,沐浴着春夜凉光,悄悄打了个喷嚏。 冯顺极快地把搭在手臂上的披风给萧钰围上。 “开春了才冻人,您多披件衣裳。” “无妨,朕……” “新陛下长得真好看,今天我偷偷瞧了,俊俏得像个玉人,什么时候我也能长那样……” “你胆也太大了!在背后悄悄比照议论陛下,不要命啦!” 几堵宫墙外传来值夜宫人的窃窃私语声。 萧钰停下脚步,将食指抵在唇前。 冯顺也立即放轻脚步屏住呼吸。 “陛下之前养在宫外,现在被摄政王带回宫控制着,也是可怜人,我听说这位将军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凶神,陛下那般玉人怎么斗得过……” 听见同魏霜相关的消息,萧钰示意冯顺吹灭烛灯,自己则蹑手蹑脚靠近朱墙,只闻那道大胆的声音又道。 “出事那天小六在御前当差,说是先帝遗诏上本来没有陛下的名字,后来摄政王带着陛下进宫后,逼着先帝添上了陛下的名字,陛下入宫前,宫中疯传,摄政王做的也是叛军勾当,当今圣上也是得位不……” 另一道稍显沉稳的声音及时插进来打断。 “嘘嘘嘘!小六都不识字,最爱乱听乱说,这种没根据的事你不要到处乱讲,陛下能在叛军袭城时活下来,那就是吉人自有天相,你这话被别人听见,我们俩就都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 “大晚上的哪有人呀,大家都说活下来的不止陛下一位皇嗣,正是因为陛下的眼睛有异,摄政王好控制才……” “咳咳咳!”眼见萧钰面色越来越黑,冯顺亮起灯笼,猛咳数声。 两名值夜的宫人下意识捂住嘴瞪大双眸。 “诶呦呦!值夜就值夜,净乱说些什么混话!自己掌嘴!”冯顺不紧不慢提着烛柄,站到两人面前。 冯顺前面,萧钰亮着半边身子,一对金瞳幽幽反射着烛光,像等待捕猎的野兽。 宫中除了新帝谁还能有这样一双眼睛,两个小姑娘面色瞬间煞白,跪地把头磕得哐哐响。 “奴婢不该乱说话!求陛下恕罪!求陛下恕罪!” 萧钰沉气:“冯顺。” 冯顺心领神会,甩着宫灯将两位姑娘的脑袋扶起来。 “朕得位不正?”萧钰眉眼一弯,笑道,“那谁愿意做皇帝给谁做好啦!朕就乐意做个闲散王爷。” 只要自己的皇兄们有人还活着,他当然乐意禅位。 但,还有人活着吗? 萧钰笑得如沐春风,却将两个小姑娘吓得面色白如纸,身体哆哆嗦嗦,恨不得把头重新砸在地上,好在有冯顺的双手挡着。 “登基大典才过,就有这么多流言蜚语扰朕和摄政王安宁。”几句无心八卦而已,萧钰幼时不知听了多少,他没放在心上,他更在意故事中和自己牢牢绑定在一起的魏霜,“朕看,是因魏霜先一步讨到朕的欢心,有人眼红了吧。” 这偌大的皇城,原来不止自己一人深陷流言的漩涡。 萧钰打了个哈欠。 “走吧冯顺,将她们带上,回寝殿。” “还不谢恩!”冯顺一挥拂尘。 “谢陛下饶命!谢陛下饶命!”两个小姑娘劫后余生地抱成一团。 —— 天亮了。 斜阳早早穿透窗棂,衔着叽叽喳喳的魏霜叫。 不过辰时,魏霜就已抵达养心殿请安。 萧钰怔了怔,烦躁地顶着一头炸毛从被褥中钻出来。 “又不早朝,这么早来烦朕,是想蹭宫里的早膳吧!”昨夜没睡好,萧钰心情很不美丽。 经过一整夜的深思熟虑,萧钰愉快地接受了自己和魏霜是与虎谋皮的设定,但今日一早被吵醒,萧钰决定暂时单方面撕毁同盟协议。 萧钰暴躁地一抬眼,瞧见魏霜胳膊下夹着冯顺闯进内室。 “已过辰时,该起了陛下。” 辰时怎么了?他在宫外巳时过半才起! 作者有话说: ---------------------- 猫:[愤怒] 第3章 秘药 “陛下……老奴尽力了!”冯顺虚弱哼哼,大气不敢喘。 “谁许你进来的。”萧钰黑着脸跪坐在床榻上,岔开的两腿间挤着厚重的被褥,内衫半开,一缕青丝精心设计般顺着胸口蜿蜒而下——他怒而起身,半掀帘帐,斥得面红脖子粗,“给朕放手!冯顺要被你憋死了!” 魏霜目不斜视,放下手里的绊脚人,正直道:“臣有东西要给陛下。” 殿内淡淡的酒香并无异样,萧钰神色稍缓,好奇抬眼:“什么东西?拿过来让朕看看。” 魏霜的脚步却僵在原地,他闭眼背过身,身上的酒香罕见地乱了一瞬:“不急,臣等陛下更衣。” 萧钰怔了怔,面色一红,放下帘帐,气急败坏地将魏霜逐到外殿跪候。 冯顺亲自伺候着简单梳洗换衣后,萧钰披着发,身着格外修身的玄衣龙袍,腰间松垮垮缚着条掐丝金纹路黑带,颇具威严地重新出现在魏霜面前。 萧钰坐上靠椅,双手撑在御案上精神不济道:“可以把东西递上来了。” 魏霜淡然起身,将袖中的锦盒摊开,露出其中一枚恬居阔室的漆黑珠丸。 “这是何物?”呈上的东西只有锦盒勉强能入眼,萧钰皱紧眉,捂住鼻子避开中间刺鼻的药香。 “是臣往太医院拿来的秘药。” 太医院藏有一味皇室秘药,乾坤结合后生下的孩子,只要在分化前服下秘药,就必然分化为万中无一的乾君。 大梁皇嗣,若森*晚*整*理分化前被立为储君,均会服下此药。 朕是天子岂能怀孕! 第4节 魏霜昨日听萧钰品味了一番自己信香后便忧心忡忡。 两位乾君的信香注定彼此互斥,而萧钰却对自己的信香面露喜爱。 萧钰已满十五,十五到十七是分化的高风险期,魏霜生怕晚半日,新帝就会在自己手上分化成唯一的坤者皇帝,魏霜越想越心慌,天刚擦亮就拿上先帝临终前万般嘱咐的秘药出了门。 “秘药?”萧钰捏起锦盒看了看,嫌弃地丢开在一旁。 大梁皇帝一脉相承地偏爱丹药,萧钰还被养着宫里的时候,先帝不过三十,就已需要人搀扶,明是被丹药掏空了底子,却还听信谗言,为了所谓长生,将一众只会练糊涂丹的术士捧得极高。 还有那位,说自己不祥的前国师。 混账术士! 亏他昨日还以为魏霜同他人有所区别,原也是个捧着伤天害理的丹药当至宝的睁眼瞎,难怪又会行异象妖法,又能拿自己双目做文章。 “皇叔在外功名赫赫,十七岁登科榜眼,二十岁收复北郡,立下赫赫战功,怎么也学他人行佞臣手段。”萧钰压下心中对魏霜刚起的好感,盖上锦盒对魏霜疏离地抬眼笑:“朕不吃这些东西,丹药伤身。” “并非术士炼制的丹药,而是太医院特制的秘药,大梁储君均服用过,陛下分化在即,早些服用为好。”魏霜尽可能地耐心解释。 “都用过就是好东西吗?朕不用。”萧钰冷下脸,坚决推开锦盒。 若真是太医院的药怎会轮到你魏霜送入宫? 萧钰警惕地上下打量站在身旁的魏霜,心道,“这东西不会是用了就离不开的东西吧?为了更好的操纵朕。” 好一个魏霜,浓眉大眼下存的竟是这份心思。 “陛下,不要任性。”好说歹说,魏霜没招了,他沉下声。 萧钰懒洋洋勉强抬眼。 怎么?你还想强喂不成? 没成想魏霜突然快步走近萧钰,霎那间,乾君信香倾巢而出,在萧钰尚未反应过来时,魏霜干脆利落地掐住了萧钰面颊。 萧钰:“……???” 萧钰后知后觉想起魏霜杀伐果断的凶名。 这厮来真的? “退下!朕绝不就范!”萧钰口齿不清地怒斥,双颊憋到赤红。 “先帝遗诏,臣不得不受,陛下莫怪本王用些手段。”魏霜完全不会应付萧钰这般娇养的皇子,军中偶有和新帝年纪相仿的叛逆小将,但只需一顿军法处置,就能服服帖帖,萧钰龙体金贵,打不得,说不过,但捏个脸而已,应当算不上冒犯。 咕咚。 一枚酸涩的药丸顺着舌苔滚进深处,萧钰惊觉自己双颊俩边的压力消失了。 萧钰极力想吐出药丸,可被抵住喉结的指节一摁,萧钰只得遵从本能将药丸咽了下去。 药丸入口即化,苦涩的药味更是顺着喉管一路滑下,萧钰压根来不及扣喉催吐! 哪怕不受宠,也是皇子,萧钰何曾受过这种屈辱! “放肆!”萧钰可辩信香,但尚未分化,与寻常泽兑无异,他此刻在魏霜释放的乾君信香威慑下浑身无力,金色眼眸泛起水雾,像一只蓄势待发的愤怒小猫,“你给朕吃了什么?!” “太医院的秘药,服下后可确保二次分化时必定分化为乾君,并非什么不好的……”魏霜移开眼,心脏猛地跳动两下,他站起身,收敛好周身冒犯的乾君信香,退后两步屈身行礼。 “先斩后奏,朕为何信你!”尚未进过食的胃部因为秘药的缘故,泛起阵阵灼烧感,萧钰面色微变,懊悔自己一时大意,竟让摄政王得了手,他攥紧桌角,指尖用力到发白。 “陛下也可不信,于臣而言并无不同。”魏霜深深呼出一口气,沉浸在终于给萧钰成功喂下秘药的欣慰中。 萧钰忽然想起自己那十七八位死于非命的皇兄,自嘲地笑了笑。 原是试药死了十七八个,皇帝的位置才落到自己手中。 很好,现在自己也要死了。 腹部又传出一阵绞痛,萧钰本就没什么血色的面颊瞬间苍白。 “陛下!”魏霜瞧着萧钰难受的神态不似有假,他皱紧眉,想走上前查看,但被几只气势汹汹的毛笔拦住了路。 “站那!不许过来!”萧钰捂住肚子蹭地站起身,一对金瞳警惕地盯着魏霜。 只几息功夫,胃里的灼烧感已缓缓蔓延到全身,身体被乾君信香影响出的无力感稍有缓解,但紧接着抵达的不适却是口干舌燥,头晕目眩。 萧钰不得不扶住御案稳住身形。 这会的新反应,不像中毒,更像……像中了什么难以启齿的药一般! 偏偏魏霜似听不懂人话般大步走上前,大力抓握住萧钰手腕,腺体无意识散开的信香随着主人的无措变得苦涩。 本就烧得慌的萧钰闻见魏霜身上苦涩浓郁的酒香,捂住胸口干呕着呸了声,接着身子突然一轻,竟是被魏霜抱着悬了空。 “你做什么?放朕下来!!!”再次造访魏霜臂膀,萧钰下意识挣扎,他使劲扑腾小腿,越扑腾身上越烫,灼得人心慌。 “陛下别动,容臣先抱您去榻上。”萧钰挣扎得厉害,魏霜不得不把怀中人箍得更紧。 闻言,萧钰更是震怒,比毒药更让人无法接受的春.药被迫先一步站稳脚跟,他惊愕地压低声音嚷:“你给朕喂那种药,是想爬朕的龙床?” 朕才十五,且尚未分化,魏霜这厮趁人之危。 乾君周身散发的压力让萧钰咬牙切齿地恼怒。 冯顺昨夜恰似无意的提醒在此刻倏然明了,萧钰抬起头又看了一眼魏霜滚动的喉结,涨红脸,羞怒交加,用昏胀不已的脑袋去撞魏霜胸膛。 魏霜松了松臂膀,一脸正直:“……” 只片刻,萧钰将自己炸成了毛球,眼眸中的水雾愈演愈烈,那对不怒自威的金眸顷刻间变了味道。 “魏霜,你这是谋逆!”话音才落,屁股被人不轻不重地拍了下,萧钰深吸一口气瞪大眼。 “你敢打朕?!”又重重被拍了一下。 “烦请陛下老实一点,再乱动臣就不好保证了。”魏霜颠了颠怀中热炭,额前青筋乱蹦。 萧钰:“……”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魏霜你给朕等着。 从外殿到内室只需绕过两个屏风,萧钰却觉得魏霜像走了几百年。 临到龙榻边,萧钰才终于顺利从魏霜怀中蹦下,他迅速躲上龙榻扒着床栏拉紧帘帐。 魏霜哑然笑了笑,停在原地,收敛好每一缕信香:“我不过去。” “那你滚。”萧钰闷闷的声音从紧闭的帘帐内传出,“不然朕要喊人进来了。” 有气无力的动静听上去毫无威胁。 魏霜不动:“臣已让冯公公去传御医。” 见心腹被遣走,萧钰颇为识趣地把自己卷回被褥间。 气闷地摔了摔枕头。 过了片刻,御医拎着小药箱马不停蹄地摔在了养心殿阶前。 作者有话说: ---------------------- [化了]三章已发,这个故事应该不会很长,预估二十万左右 第4章 破镜 萧钰坐靠在龙榻上,枕头边上摆着只看上去很有年头的老虎布偶,一对绣上去的金瞳和面无表情的萧钰简直一模一样。 魏霜忍不住多看两眼。 萧钰不动声色地把枕头边的布偶藏进被子里。 御医战战兢兢跪在龙榻边,没有发现中毒的迹象,但诊出了胃疾,已经化在胃里的小小秘药大呼冤枉。 “陛下饮食常年清淡,如今想要进补也要徐徐图之,不可操之过急,臣给您开些养胃的药膳。”御医在来的路上,就已经了解过萧钰的情况,此刻诊断起来得心应手。 萧钰脉象并无其他异常,身体内异常的燥热在魏霜收敛好信香后也逐渐平息下来,萧钰捂着胃冷酷道:“朕没有心急,除了摄政王给的,朕昨日不过喝了一小碗汤。” 一口吃不成摄政王,萧钰明白。 他并不是那么着急想超过魏霜。 好吧,现在有点急了。 想到方才魏霜的冒犯,萧钰抿紧唇,手指拨弄着衣襟上垂下的赤红流苏。 “另加三个大肘子。”冯顺补充。 萧钰回神,很不高兴地反驳:“两个半。” “只吃三……”魏霜瞧见萧钰对冯顺展开的凶狠眼刀,话到嘴边丝滑改口,“只吃了两个半肘子所以饿出毛病了?” 在魏霜的认知中,萧钰这个年纪,娇养在不愁吃穿的皇宫,理应顿顿三大碗白米饭,一天吃四顿。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怎么才吃两个半肘子? 帝王的饮食被苛待成这样,让人不禁怀疑国库是不是空了。 魏霜沉下脸:“我身边亲近些的小厮和陛下年纪相仿,没看住一日就要吃五顿,顿顿三碗冒尖米饭,对肉菜更是风卷残云,陛下的饮食竟被克扣至此,宫中的膳食是谁在管?” 萧钰攥紧被褥震惊。 三……三碗白米饭,还要吃五顿? 魏霜是想撑死自己。 长成魏霜这样果然非常人所为,萧钰欣然放弃。 但萧钰把自己比较的小心思隐藏得很好,他死死盯着魏霜,眉目也一并阴沉下来:“……摄政王连朕的吃食都要过问,未免管得太多了。” “臣并非插手,只是忧心……”魏霜刚开口,便被萧钰不耐烦地打断了。 “如皇叔所见,朕很好,不过区区胃疾,吃两天药膳便好。”久病成医,萧钰很清楚胃疾的反应,身上没来由的热潮分明就是那药的缘故,要么那药御医诊不出来,要么御医是魏霜的人,萧钰暗暗咬牙,冷脸下逐客令,“朕既无事,冯顺,送皇叔出宫。” 眼见屋内气氛越发剑拔弩张,冯顺急忙站出来打圆场:“王爷您听老奴一句话,陛下正在气头上,您改日再来。” “臣告辞。”魏霜还想说些什么,但移过眼看清龙榻上萧钰的苍白面容后,他顺着冯顺递来的台阶,面色不大好看地行礼告退。 奏出养心殿,魏霜将手搭上冯顺的肩:“公公照顾好陛下,有什么事遣人来将军府。” 冯顺肩膀沉重地一坍,汗流浃背地点头称是。 朕是天子岂能怀孕! 第5节 诊断结束,冯顺送走魏霜后又回,御医写下药膳的方子收拾药箱正欲一齐告退,萧钰掀开帘帐,伸手拽住御医搭在龙榻边上的袖袍。 “你且留下。”萧钰又看向冯顺,“把李太医和张太医也分别请来。” 李太医和张太医是萧钰养在宫外的时候,定期来帮萧钰调理身子的两位大夫。 替不受宠的皇子号脉调理身体,既没油水又没功劳,实在是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但张李两位太医却是风雨无阻地来。 两位太医唯一苦恼的,便只有萧钰时常不听医嘱。 “陛下老毛病又犯了,让咱家请李太医过去。”冯顺笑眯眯迎上去。 “公公稍候,我拿上药箱。”李太医放下手中的脉案,神情一凛,拿起桌边的药箱匆匆转出来。 李太医跟着冯顺身后的小太监进入养心殿,内室里萧钰虚弱地咳了两声,李太医一掀下摆跨进内室,跪在地上请安行礼。 萧钰朝李太医展颜一笑道:“朕今早吃错了东西,腹痛身燥,难受得很。” 李太医简单把脉后,同样只诊出胃疾。 没一会,张太医也进了内室。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对话,同样的嘱托。 萧钰烦躁地一摔被子,问道:“朕听说太医院有一秘药,可确保朕分化为乾君。” 张太医恍然大悟道:“确有此药,不过陛下若要取用,恐怕得等上十来日,太医院暂时没有现成的秘药,得现调。” “真有……”萧钰一怔,猛然抬头,他收住眼底的讶异,温声问道,“朕的身体用了可会有何不适?” “陛下幼时落下的病根,服下秘药后若顺利分化为乾君,反倒会好转,乾君势强,能将陛下的寒疾压一压。”张太医突然想到萧钰身边现在多了个同为乾君的魏霜,又补充道,“陛下切忌空腹服用,以及服用过秘药后,一天内如果接触其他乾君的信香,会产生类似易感期的热潮,但并非真的易感期,只是药起效排异了而已,无须担心。” 萧钰:“……这样啊,那给朕备一颗吧,要多久?” 张太医:“也就半月。” “朕知道了,张爱卿退下吧。”萧钰顿了顿,朝冯顺又道,“茶凉了,让其他两位也回去吧。” 冯顺:“诺。” 三位太医聚首,张太医满脸疑惑地看着在偏殿喝茶的两位同僚。 李太医幸灾乐祸感慨:“张兄果不其然也被赐茶了。” “不喝啦,陛下请三位太医回太医院。”冯顺笑吟吟将三位太医送出养心殿。 被打断的困意重新袭来,萧钰想起太医的叮嘱,勉强捏起床头柜子上的一块桂花状点心。 半月,只需半月,自己拿到秘药,是非曲直就可见分晓。 萧钰捏着被子懊恼片刻,嚼着点心揉了揉酸胀的腮帮子,又想起那阵让人胆颤的凌冽酒香。 一撇嘴。 哪怕真是误会,那也是魏霜罪有应得,今日敢迫朕咽下无害的秘药,明日就敢逼朕自戕。 萧钰很不悦地把掩在被褥下的玩偶抱入怀中。 —— 在宫内对着冯顺骂了两日魏霜的萧钰迟迟没等来毒发,终于气消了。 大典后的三日休沐只剩最后一日,萧钰好奇地转进御书房,然后不小心看见了御书房内堆满的折子,一个脑袋顿时疼成俩个大。 “……这些都要朕批吗?”萧钰不敢置信地看着桌上不知不觉堆满的奏折,除了寥寥几份请安帖,萧钰基本看不懂。 冯顺在一旁赔笑:“按理说,是该陛下处理。” “那不按理呢?”萧钰机灵地抓住了回旋余地,“朕都没学过。” 这不耽误事吗? “不按理的那位正在家中自省呢。”冯顺说。 “……还没省好吗?都两天了。”萧钰把脑袋瘫在桌上。 “陛下没下令召见,王爷他不敢入宫啊。”冯顺见自家主子主动放下同那位杀神的恩怨,高兴得差点挤出几滴泪。 在冯顺看来,萧钰已经是性格极好的主子,但萧钰至小越忍让就越受欺负的成长环境,让萧钰只要和人结下梁子,就会想方设法报复回去。前俩日魏霜先惹了这位主子,冯顺整日担惊受怕,生怕萧钰气不过冲动报复,然后那位传言中的杀神一生气就把萧钰带自己都一块咔擦了。 现在萧钰气消,那就是顶顶大的好事! “朕看他就是气性大,逼朕吃药那天也不见他顾着顾那,这会知道礼数了。”萧钰努了努嘴,认命地抽出一道请安折子,批红后,默默把请安折子当建材垒在桌边,“还要朕去求他不成?” “那自是使不得,陛下九五至尊,哪能向个逆贼低头。”冯顺很有灵性地顺着萧钰的话说。 萧钰皱紧眉:“冯顺,你昨日还劝朕……” “陛下如今已是天子,现在虽然握不着实权,但却是安全的,摄政王就算能越过您代行职权,但若没有陛下定心,朝中就乱了,老奴窝囊惯了,就喜欢安稳日子,说句难听话,您只要向摄政王低个头维持现状,摄政王就一定会想尽办法护住陛下。”萧钰学着冯顺的语气一字不变地复述出来。 “诶呦,咱家是个没见识的,陛下就莫要消遣老奴啦。”冯顺笑着给萧钰奉上一盏加了牛乳的奶茶,“消气了就把摄政王召回来干活吧。” “哼,朕得再想想。”萧钰批着请安奏折,越写越顺手,没一会就如入无人之境,感觉自己能独立处置好剩下一堆看不懂的折子。 奈何。 请安折子也多到让萧钰惊愕的地步,萧钰写得手腕酸痛,一扔毛笔,把自己的脑袋埋进奏折间继续搭建高楼。 一搭,就搭到了午膳时间。 理直气壮摸鱼一上午的萧钰小心翼翼把自己的脑袋从奏折小屋里移出来伸了个懒腰,他欣赏着自己的佳作,站起身拍拍手准备回养心殿午休。 吃饱饭,萧钰刚躺上龙床,一闭眼脑子里又浮现出满满一桌子的奏折。 萧钰黑着脸坐起身,感觉是自己闭眼的姿势不对。 再躺,重新闭眼。 还是那堆熟悉的奏折。 宫里有脏东西!!! 作者有话说: ---------------------- [狗头]陛下喊魏霜的几种方式。 高兴时喊魏霜 不怎么高兴且阴阳怪气时喊皇叔 特别生气就只剩摄政王了 第5章 重圆 脏东西堆在御书房,眼不见心却烦。 萧钰咬着笔杆子,刚想差冯顺把魏霜喊进宫来,养心殿门口就出现了一道身着绛紫色蟒袍的人影。 萧钰眼前一亮,龙颜小不悦地拍了下桌:“大胆,见朕为何不跪。” 魏霜迈过门槛的脚步微顿,他进宫,本意就是来求和,听从友人支的招来哄一哄这位被自己不慎冒犯到的小皇帝,于是他极为顺从地跪下俯身:“臣叩见陛下。” 萧钰眼底闪过一丝惊讶,把装出来的小发雷霆收了回去,摆手让魏霜起身:“起来吧。” 魏霜继续往里走,才走没两步,萧钰又嗅到了魏霜身上重新变得正常,甚至有些欢欣过头的酒香。 心情这般好?那岂不是正好帮朕批奏折! 萧钰遂装模作样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踱步到魏霜身前严肃道:“不知皇叔进宫所谓何事?” 靠近后,魏霜身上欢欣过头的酒香瞬间收敛,萧钰不大满意地垂下眼。 嫌弃朕? “臣来同陛下请罪,以及……”面对比自己小了七岁的年轻帝王,魏霜颇有作为长者的气度,他抓过萧钰的手腕,把一直捏在袖中的玉雕快速塞进萧钰手中,“赔礼。” 入手冰凉温润,萧钰一惊,警惕地后退两步,下意识收回手,一甩袖子,却看见手腕上被挂了一个精致的虎形玉坠,栩栩如生的白虎抱球嬉戏,双眸沁着两点黄翡,唯一不足,便是神态不够威严。 但很显然,无论从胚子还是雕工上看,魏霜递来的这块玉雕都费尽了心思。 所以,魏霜同朕冷战的这俩天,并非气性大不肯见自己,而是在费尽心思找同朕匹配的玉料赶制赔礼。 萧钰捏紧手腕上挂着的玉坠,眼珠子一转,沉下小脸:“魏霜,你这是公然行贿。” “陛下喜欢那就贿赂得值,臣本也不是贤臣。”见萧钰喜欢,魏霜从进殿起就绷紧的面颊稍稍放松下来,敛得很好的信香也溢出些许飘到萧钰身前。 信香很有自己想法地往萧钰身上乱飘,魏霜反应过来再想将酒香收回来却也晚了,萧钰已经逐着酒香走了过来。 “朕是皇帝,宫里什么没见过,才不喜欢。”萧钰这么说着,摊开手把挂着金色绳索的玉雕递回去,点头示意魏霜蹲下帮自己佩到腰上,“给朕戴上吧。” “臣领命。” 魏霜携着满身酒香靠近,扑鼻的酒香芳甜缱倦,萧钰感觉身体又开始变得不对劲起来,像是被魏霜的信香影响出了前俩天服下秘药时的不良反应。 但幸好只有双臂和胸口在微微发烫,萧钰站直身,调整好乱掉的呼吸,定神后转移注意力问道:“既是贿赂给朕的礼,首选龙形才是,为何是虎?” 魏霜系绳的手一紧,被牵扯到腰带的萧钰不住踉跄身形,不得不往魏霜怀里走了两步,他刚要恼怒,就听见魏霜冷冽清爽的嗓音至下而上升起。 “臣无意瞥见陛下枕边摆着一虎偶,就猜测陛下或许偏好山君,既是陛下心爱之物,臣寻来送,至少不会再惹怒圣意。”魏霜已然把白虎吊坠戴在萧钰腰间,他站起身,往后两步微微屈身,比萧钰高出一个半头的身形压迫感十足。 “擅自揣度圣意也是大罪。”萧钰瞧见魏霜魁梧的模样就来气,他拍了拍袖口不依不饶。 “……臣知罪。”魏霜又把身子伏得更低了些。 才两日不见,魏霜仿佛变了个人,不反抗也不生气,萧钰反而没了挑逗的心思,他又踱回桌前,拿出从御书房打包回来的几页请安折,对准魏霜一扔。 图穷匕见。 “那朕就罚皇叔去御书房帮朕处理政务吧。” 下意识接住奏折的魏霜一愣:“……?” 萧钰不顾魏霜僵在原地,扯着脖子往内室一喊:“冯顺——” “诶!老奴在!”冯顺恭恭敬敬地从内室走出来,高举过头顶的盘中乘放着一枚方方正正的物件。 定睛一看,竟是一方九龙盘旋的玉玺! “朕侥幸得皇叔相助才登上皇位,在宫外不学无术惯了,看不懂那些送往御书房的折子,父皇既让皇叔辅佐朕,皇叔该多出力才是。”萧钰笑吟吟地双手托腮,眼神示意冯顺将玉玺往魏霜身前送,“皇叔既已因父皇而尊为摄政王,那朕就将玉玺送与皇叔保管,朕今后就不往御书房去了。” 冯顺前俩日劝得有理,无论魏霜在自己身上求权还是求名,现在大家都根基未稳,魏霜必然不能对自己轻举妄动。 朕是天子岂能怀孕! 第6节 魏霜摄政王的身份足以他在朝中权势滔天,但魏霜若是想长久保住权势,就必然要让新帝好好活着,这样,摄政王才有时间继续往朝中塞亲信,布密网。 但若摄政王不求身后名,几十万大军在握,杀了自己震慑朝堂也只需动动指头,无非冠上几年反贼名,待魏氏开枝散叶,大梁改名换姓,他魏霜就成了开国皇帝。 玉玺,代表至高的皇权,萧钰无害地看着魏霜,眨了眨眼:“皇叔再不接,冯顺手都要断了。” “陛下。”从进殿后就任由萧钰胡闹的魏霜突然沉下声。 萧钰被震得一激灵,不由自主正襟危坐。 “玉玺重器,哪怕是臣,也不可托付,您是当今圣上,有的东西需得握稳在手中。”魏霜黑着脸接过冯顺手中的托盘,大步走到萧钰身前,把上方那一尊玉玺塞到萧钰手中。 “皇叔护着朕,那玉玺给皇叔也是一样的。”萧钰勾了勾唇角,抓着魏霜的手不肯放手,他把玉玺的一角放进魏霜掌心。 魏霜使巧劲将玉玺推回,果断抽回手背在身后:“不可。” “为何?”萧钰心情极好地挑眉,白皙的食指摩挲着玉玺顶上盘旋的九龙,他捏起玉玺放在眼下晃了晃,露出底下刻着的“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大字。 “您是君,我为臣,礼法不可违,收了陛下的玉玺,魏某打出来的铮铮铁骨就断了。”正在对君王吹胡子瞪眼的遵礼法第一人魏霜,果断拒绝了幼帝的玉玺托付。 “那好吧,朕自己收好。”萧钰命冯顺将玉玺收回暗格,颇为怜惜地把上半身倾到魏霜面前,他伸手勾住魏霜的小指,气哼哼道,“魏霜是朕的恩人,朕才舍不得魏霜断骨。” “嗯。”魏霜模糊地哼了一声,没避开萧钰的亲昵。 “魏霜。”萧钰又叫了一声。 魏霜头皮一麻,他闭上眼退后两步,收回手放在身前:“陛下请讲。” “玉玺朕可以自己收,但是御书房那么多奏折,你不帮朕的话,就没有人能帮朕了。”萧钰定定地看着魏霜,眨了眨无辜的金瞳。 听上去,倒像是自己收好玉玺是极委屈的事一般,魏霜心一软。 魏霜:“本也是臣份内事。” 萧钰笑了笑:“太好了魏霜,朕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朕的。” 身侧的酒香不受控制地变得越发地浓郁,像迷失在了深秋的桂花林,萧钰扯住魏霜的袖子,身形不稳地晃了晃。 “魏霜,信香。” 随着萧钰一声喊,屋内的乾君信香再一次被骤然收拢,多次在萧钰面前失控,魏霜耳根微微发烫,他背过身走向门口,迎着吹来的北风凛声道:“臣失礼。” “太医说,朕吃完秘药,闻见乾君信香会出现易感期的热潮。”萧钰也站到风口,顿了顿。 魏霜周身的信香再次震荡。 “不过只有服下秘药的一天内会这样,现在朕已经没事了。”萧钰不急不缓再度开口,他紧皱眉头疑惑道,“朕分化后,信香也会时常不稳吗?” “……能控制,只是臣前日起,便处在了易感期,陛下不必担心,臣已服过抑息丸。”魏霜面不红心不跳地扯谎。 “原来如此,那魏霜好好休息,明日再来御书房吧。”萧钰点头,格外体贴地关心道。 “无妨,乾君的易感期并非大事,只要别撞见坤者信香,不服药也能抑住。”魏霜硬着头皮继续圆谎。 魏霜很不如萧钰意地立马转进了御书房,堆成小屋的请安折尚未来得及拆迁,感受到魏霜的视线,萧钰低下头整理下摆。 “你先在这里看着,朕去御膳房看看点心。”萧钰一见满桌脏东西,头疾不可避免地再度复发,他刚往门边迈出一小步,就被魏霜拽住命脉。 “陛下,臣不宜全权代理政务,您需在一旁观瞻。”魏霜再度冷下声。 萧钰试图故技重施,垂眸喊了一声:“魏霜。” “臣明日会送左相给陛下选的太傅入宫。”魏霜巍然不动。 “啊?太傅?”萧钰瞳孔微微地震,“不是魏霜辅佐朕就好了吗?” 然后朕负责吃喝玩乐,魏霜负责勤勉让朕看上去没那么昏庸。 “先帝钦定臣为摄政王,命左相,右相同臣一并辅佐陛下。”魏霜小心翼翼避开萧钰搭建的请安折小屋,从乱七八糟的奏折堆里抽出一份翻开。 ……又冒出两个不认识的辅政大臣,萧钰满面凝重。 “朕想让魏霜教。”萧钰扯了扯魏霜的袖口。 “嗯,臣也会教陛下骑射。” 也就是说,除了骑射,还有别的。 成了皇帝还要重新捡起繁重的学业,萧钰的脸彻底垮了下来。 不行,朕今日非要偷偷溜回养心殿完成被侵扰的午休! 作者有话说: ---------------------- [求你了]不行了陛下这个萌[三花猫头][三花猫头][三花猫头] 第6章 酒香 休是休了,只是歇在了御书房锃亮的地板上。 点心遁,更衣遁都未能生效,萧钰没拧过魏霜,板着脸,按着性子猫在魏霜身侧打起一个又一个哈欠。 “点心,吃了就不困了。”萧钰揉着通红的眼睛讨价还价。 魏霜只得让萧钰先到一旁站立清醒,让殿中的内侍去御膳房取萧钰心心念念的点心。 点心到了,萧钰却没打起半分干劲,反而捧着一叠精致的桃花纹样点心双目无神地嚼嚼嚼。 糕点又干又噎,萧钰又叫了一壶清茶,手里装模作样捧着几道未看完的请安折,理直气壮地坐在魏霜身侧做窸窸窣窣的老鼠。 请安折子冗长无聊,大都还是重复的内容,萧钰本来在认真看,但看了没一会,他就着头顶有节奏的翻书声,又扮演起啄米的小鸡来,披散着青丝的脑袋一倾一倾地往点心盘子里撞,势要将自己鼻子上的点心渣范围扩大到整张面颊。 魏霜看不下去清了清嗓子。 萧钰一抖身子,重新捧起手中的请安折放到嘴中—— 魏霜:“……” 算了,本性难移,急不来。 魏霜开始专注于处理休沐两日累计下来的烂摊子,一时没关注身旁的萧钰,只听见脚边啪嗒一声,然后接着便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萧钰摇摇晃晃撑了半晌,终是倒在了铺开的书页间,萧钰手里攥着吃尽的点心盘子,紧闭的双目少了算计的精明。 也不知少年天子做了什么美梦,时不时砸吧双唇,像只餍足后乖巧的猫儿。 “……”魏霜看着看着不禁入了迷,挣扎许久,才把目光从那张遗传了大梁皇室容貌的精致面颊上移开,他轻轻叹了口气,掀开自己的外袍搭在萧钰腰间。 醒着还有些小聪明,睡着就这般不设防,也不知道萧钰这几年在宫外是怎么长这么大。 熟睡的萧钰才不管这些,他嗅着魏霜身上的酒香,睡了当皇帝以来最好的一觉,一直到晚膳时间,才被腹中饥饿唤醒。 也不是很饿,萧钰不情不愿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了看殿内光景,殿内稍显昏暗,萧钰下意识拽了拽手中的衣袍翻身,却拽出一道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萧钰猛然睁眼,瞬间清醒过来,讪讪松开被自己攥得皱巴巴的紫色蟒袍。 ……他不止睡着了,还把魏霜身上的外袍当成了被子! 萧钰当啷一下坐起身,试图抚平已经皱得不能看的紫袍衣摆。 魏霜像是毫无察觉一般仍在伏首苦干,桌上的请安折小屋巍然不倒,桌边原先的大山成了小山丘。 萧钰羞赧,不想再待在想起就会尴尬的御书房,他轻轻咳了一声,看向门外虚掩的斜阳:“朕……朕饿了。” “好,麻烦陛下稍候。”魏霜停下笔,揉了揉发胀的眉心,压平嘴角给刚睡醒的萧钰递去张帕子,和一枚精巧的小铜镜。 萧钰不明所以地接过。 看清铜镜内的样貌后面色倏然一红。 嘴角未干的水渍只是最不足以为道的,蹭满点心渣的半边面颊才是最大的问题! 魏霜这逆贼究竟在身上喷了什么迷药,竟能让朕把自己睡成这样! 萧钰故作淡然地背过身,借镜中影像偷看身后劳碌的魏霜,见人面色如常,还是绷着一张死人脸,萧钰这才放心地摊开手中染了酒香的手帕,抖去面颊上坑坑洼洼的点心碎渣。 还算识趣,那先不灭口了,先让魏霜将功折罪帮朕处理政务。 萧钰揉着微微发麻的小腿站起身,回过头惊讶地发现桌上堆积的山丘也化为一片平坦,萧钰站在一旁,对魏霜的工作效率越看越满意…… “只剩这些了,这些折子看似无关紧要,实则是探陛下安危,因臣在陛下身边,他们日夜忧心臣会对陛下不轨,才有了这么多森*晚*整*理,所以陛下需要亲自回复。”魏霜把剩余的折页理成整齐的一摞。 满意个鬼。 萧钰呆在原地:“你就这么坦然地说出来了?” 显得朝臣们的疑心很多余。 也显得朕很多疑。 但魏霜就算是真的想对朕好,也不该用那种姿态逼自己咽下秘药。 不过现在送了朕和母妃绣的玩偶一模一样的老虎玉雕…… 萧钰拿出为君者的胸襟,彻底原谅了魏霜之前的冒犯。 “若陛下回复不及时,以后这类折子只会越来越多。”魏霜不在意地继续说。 “朕一定好好批阅!” 萧钰一激灵,即刻回神,他不情不愿唤来冯顺,把手里新得的脏东西送回养心殿助眠。 虽多了一捧奏折,但也有好消息,萧钰暂且确定了魏霜的赤诚忠心。 摄政王谋权,但不会谋朕的命,魏霜或许还想让朕尽早亲政。 “朕真的会看的,魏霜,去养心殿陪朕用晚膳吧。”和魏霜装模作样耍赖一下午,萧钰心虚叠心虚,他捂着空瘪的肚子,先下嘴为强。 魏霜皱眉摆手:“……不合礼数。” “合的,你帮朕批奏折,朕给皇叔赐宴,是美谈。”给魏霜赐宴,不止为了弥补之前的冷落,更是为了满足梗在萧钰心里的好奇——魏霜究竟是不是真的要吃三四碗冒尖白米饭。 “那臣谢陛下隆恩。”天子话都软到这份上,魏霜只好随萧钰移步养心殿。 桌上已经摆上了满满当当的盛宴。 萧钰嘴上说要放弃,但每次看见魏霜八尺有余的身形,总忍不住暗暗比较,然后便开始懊恼自己身体纤细孱弱,震不住魏霜这位分化多年的乾君。 听说,魏霜十七及第的时候,就已和现在样貌无二,留给自己发育的时间不多了。 才落座,萧钰就示意冯顺给魏霜添了一碗冒尖的大米饭。 朕是天子岂能怀孕! 第7节 “魏霜今天帮了朕大忙,多吃一点。”萧钰笑得人畜无害。 魏霜移开目光:“食不言。” “……”果真是杀伐果断的凶神,一点不解风情。 萧钰郁闷地捧起手边新添的浓汤,小口小口抿,抬碗的间隙,萧钰的视线却牢牢扒在魏霜面上。 没一会,萧钰惊奇地张大嘴巴。 萧钰饮下一碗浓汤的功夫,魏霜便已大口扒完一碗刻意加量的冒尖白米饭,桌上备下的膳食也都有了明显的缺口,并且……魏霜还没吃饱,他朝冯顺伸出已空的饭碗。 意思是再添一碗。 冯顺站在一边给两位布菜,难得忙不过来,为了照顾魏霜用膳的速度,险些忽略了对面慢腾腾磨洋工的尊贵陛下。 萧钰下午吃了点心,本来不大饿,但看着魏霜快出幻影的筷子,肚子也忍不住叫了两声,他护食地抢走了玉盘内最后一个鸡腿,不甘落后地也要了一大碗米饭。 见桌上的盘底越来越空,萧钰忘了挑嘴,也加快了用膳速度,和魏霜抢起盘中吃食,结果吃到撑得有些直不起腰才突然回过味。 朕为何要和魏霜比这个? 而魏霜已经开始伸手要第三碗。 萧钰一撇嘴。 不比了,肯定是将军府穷到吃不起饭,那天一早魏霜就是来宫里蹭早膳的,朕不给他才那么没有礼貌。 萧钰矜持地放下筷子,换了个心情托腮,欣赏起魏霜继续风卷残云。 满满一桌的膳食被吃得干干净净,魏霜终于停下筷子,盘子清理太过干净,让萧钰莫名生出没招待到位的心思,他皱紧眉,犹豫着开了口:“饱了吗?朕去让御膳房再添些,冯顺……” “臣已吃好。”魏霜急忙站起身回禀,面上依旧看不出其他情绪,但萧钰敏锐地听见了一声小小的饱嗝。 哼,原也是强撑。 只隔一夜,强撑的变成了萧钰。 许是因为即将亲自临朝,萧钰昨夜一宿没合眼,精神抖擞地处理完桌上的孽后,又翻来覆去地折腾了龙榻一整晚。 天还未亮,萧钰就已神情恍惚地坐好在龙榻边,配上憔悴的面容,险些吓飞了冯顺的魂。 “陛下,您这是一宿没合眼呐?”冯顺担忧地递过擦脸的布巾。 “都怪魏霜,害朕又积食了。”萧钰蔫蔫地接过漱口水,闭着眼吐进盆中。 萧钰全程神游地换好龙袍,飘忽着走出养心殿,摔进早就候在殿外的轿辇内。 被凉飕飕的冷风一吹,萧钰勉强提起精神,人模人样地晃上高处的龙椅。 朝臣早已候在殿中,萧钰只粗略地看了一眼,就分出了武将和文官。 萧钰的视线在文官队列中扫了许久,艰难放下对魏霜身形的执念。 近乎八尺的朝臣有许多,但比之魏霜,各个弱柳扶风,困在宽大的朝服内,同朕有八分像。 为了不再失眠,萧钰暗暗放下暴饮暴食的不成熟想法。 用膳就是用膳,并非受刑。 打量过文官,萧钰饶有兴致地在武将堆里找寻魏霜的身影,结果竟没找到。 好呀,被朕逮住小尾巴了吧! 朕临朝第一日,摄政王竟公然迟到!简直不把朕放在眼里—— “陛下。” 熟稔的酒香和冷冽的嗓音一并响在耳边,萧钰一撇头,看见置于龙椅下数米的摄政王座椅,上面坐着老实巴交的魏霜。 萧钰:“……” 好歹毒的位置,朕的视线盲区! 又是一阵不经意的酒香飘过,萧钰,萧钰强忍着没打出哈欠。 “众……哈……众位爱卿平……平身。” 萧钰抬袖一抹眼角,他又确定了,魏霜的信香果真有毒。 闻了就会让朕不受控制地陷入昏迷。 作者有话说: ---------------------- 魏霜在陛下这里的信任值正在稳步上升[三花猫头] 第7章 装病 整个早朝都在和瞌睡作斗争的萧钰只勉强记住了另外两个辅佐大臣的样貌。 左相王若甫年纪稍大些,蓄了串花白的胡子,明明才不惑之年,却看上去年近花甲,好在儒雅随和的气质极为养眼;而右相沈确则是个妖艳的,年轻俊美的相貌雌雄莫辨,往殿中一站,十分惹眼,不愧是当年的探花郎。 听说,这位右相还大魏霜三岁。 萧钰忍不住往魏霜那看了一眼,当即被扑面而来的稳重气息撂倒。 不愧是年纪轻轻就手握重权的摄政王,在样貌上也是肘击四方。 才临朝,大家都不大熟,萧钰局促地坐在龙椅上,朝中众臣对着新帝也都极为拘谨,朝中近日也没什么大事,于是便早早散了朝。 萧钰迫不及待把屁股从龙椅上挪下,走进后殿后几乎是小跑着奔向回养心殿的轿辇。 他很困,但在睡着前应该还能撑住眼皮吃一口金钱酥。 “陛下。”没成想,意外先金钱酥一步而来,且带着如迷药般致困的满身酒香。 “抬轿抬轿,朕没听见,你们也没听见。”萧钰压低声音催促抬轿的内侍。 被魏霜贴过来,就只能饿着肚子晕厥到晚膳时候了。 三位太医都诊出自己脾胃虚,胃疾患者是绝对少不了早膳的。 轿辇摇摇晃晃刚被抬起,魏霜的身影已经移步到萧钰面前。 “陛下留步。” 萧钰:“……” 武将就是好,腿脚真利索,朕想躲都躲不开。 萧钰只能转过身,捂住鼻子幽幽盯着魏霜哀怨:“皇叔何事?” “左相说太傅半个时辰后入宫觐见,陛下明日要开始跟着太傅学习。”魏霜被萧钰无精打采的模样吓了一跳,他往后退了一步躬身行礼,暗暗在心底将萧钰课程往后推了一日。 萧钰脸又一次垮了下来。 不止要面对魏霜催眠的信香,他还要跟素未谋面的太傅学习帝王政术。 “陛下是一国之君,需勤勉,臣摄政王的身份不宜全权代劳。”魏霜看出萧钰的不高兴,软下声劝,“您让太傅高兴,臣下月就带您去后山猎场围猎。” “朕不小了,你不拿哄小孩子的话哄骗朕,朕也会学的。”萧钰十分不高兴地抬眸,一对金瞳深处闪烁着兴奋的微光,他看着魏霜,咽了咽唾沫客气道,“朕要去用早膳,魏霜要不要同朕一块去?” “那臣恭敬不如从命。”魏霜挥手示意抬轿的内侍起步,跟在了轿辇旁招呼的冯顺身边。 萧钰:“……” 看吧,将军府果然是吃不起饭了。 萧钰嗅着魏霜身上让人昏昏欲睡的酒香,窝在轿辇上掰着手指开始琢磨:按摄政王的饭量,宫中多养一个魏霜,要多花多少银子。 琢磨来琢磨去,萧钰发现,按皇帝的用餐规格来论,多养一个魏霜好像不但不会多花费银钱,还颇有好处——留魏霜在宫内用一日三餐,在监视摄政王一举一动的同时,还能避免铺张浪费…… 萧钰若有所思,将对魏霜信香的疑虑抛到脑后。 是时候继续和杀神示好了。 萧钰一改初遇时的嫌弃,亲切地握住魏霜的手,主动将暂且担下大梁政务重担的魏霜迎进养心殿。 萧钰热腾腾的气息煨过来,魏霜身子一僵,脊背也跟着酥了。 “魏霜。”终于把早膳吃进口,萧钰心满意足地捏着手里的金钱酥,看着魏霜笑意盈盈道,“往后都来陪朕用膳吧,朕看着你,吃得香。” 魏霜一脸正直地放下粥碗:“陛下贿赂臣也不可免除课业。” “朕才不是为了免除课业。”萧钰也放下手里的糕点,佯装难过地垂眸,纤长的睫毛微微煽动,“魏霜,你太过分了,朕是想对你好!” 魏霜:“……” 萧钰抬袖飞快抹下眼角,再抬头,露出一对通红的眼眶蓄势待发。 或许是昨夜没睡好眼太干,萧钰酝酿半天情绪也淌不出东西,他咬牙一发狠,猛掐大腿,终于挤出几滴鳄鱼泪,他故意让魏霜看清眼角的泪痕,装模作样吸溜起鼻子,哑着哭腔:“朕昨夜因为秘药的事情懊悔了一宿,一整晚都没有睡着,今天刚想对你好一点,你竟说朕在贿赂你。” “臣不是这个意思……”魏霜额前已经开始冒汗了。 “你就是。”萧钰抓过两块金钱酥藏在袖中收敛好情绪,站起背过身凉凉补刀,“课业是太傅教导,朕贿赂你有什么好处?你能像强迫朕吃下秘药那样,威胁太傅吗?” 这样一番真情实感的戏,不出意外的话,魏霜该把太傅大业接过来了。 萧钰得意地拽住了袖口,背着魏霜的肩膀随情绪耸动。 “陛下,为君者不得暴露喜怒。” 没成想,却得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萧钰气得跑进内殿。 他都这样明示了,魏霜简直是个木头,嚼不动。 —— 小聪明未能得逞,一顿饭吃得不欢而散,萧钰强撑着不算清醒的脑子,终于等来了姗姗来迟的太傅。 没见生人,却见到朝上远远相望的左相王若甫,萧钰一愣:“左相?朕的太傅呢?” 王若甫一躬身:“受摄政王所托,陛下的课业,臣会亲自辅导,若陛下不嫌,可唤臣一声太傅。” 好你个魏霜,被朕说了两句就和朕玩阴的! 自己一个傀儡,做不得主,萧钰只好皮笑肉不笑地应下:“王太傅安。” 赐座看茶。 朕是天子岂能怀孕! 第8节 对待魏霜,萧钰已然摸到了拿捏的门道,但面前这位一看就很有老师风范的左相,萧钰只要同人一对视就忍不住犯怵。 别说拿捏了,想理直气壮瞪回去都难。 萧钰坐得很不自在,须鬓花白的王相,儒雅的气质下威严颇甚,萧钰找不到投巧的把门,几度试图开口,又咽了回去。 “陛下,臣听说摄政王今日没出宫,可在养心殿?”幸好,王若甫先一步撩起话题。 提到魏霜,萧钰就来气,他面无表情道:“被朕气去御书房批折子去了。” 王若甫从进养心殿就绷紧的肩膀倏地放松下来,他颤颤巍巍站起身走到萧钰身侧,抬手—— 萧钰下意识警惕后退。 抹泪。 “陛下,那魏霜小人连您的课业都妄图插手,定是存了大权独握的心思,您若是被被摄政王胁迫,就眨眨眼,老臣拼了这条老命,也一定护陛下安全!”仙风道骨的老丞相扯住萧钰的袖子潸然泪下,把萧钰哭得不知所措。 ……怎么哭了?! 魏霜看看你干的好事,公然欺凌年近半百的老人家! 萧钰不得不柔下声帮魏霜擦屁股:“朕很好,没有被魏霜胁迫,左相……太傅您先起来。” “陛下——”离得近了,王若甫瞧见萧钰眼下清晰可见的乌青,更是泪不能止,“您受苦了,陛下放心,先帝于臣有恩,臣受先帝所托定忠心不二,坚决拥护萧氏血脉,和那魏氏小儿斗到底,早日助陛下亲政!” 萧钰:“???” 又来一个忠心事主的老臣想残害朕的头发! “此事需得从长计议,太傅您先坐。”萧钰咬牙切齿地扶王若甫坐下,“朕尚未及冠,也未分化,亲政一事急不来。” “臣明白,臣定不负陛下信任,尽心辅助陛下!” 瞧着王若甫老朽的面上浮现出不将自己教导成一代明君不罢休的决心,萧钰急忙让冯顺上了好几盘茶点去堵王若甫的嘴。 好难搞哦,太傅不似魏霜一样好说话。 不出萧钰所料,初见哭哭啼啼极好说话的左相,当起太傅来近乎苛刻,萧钰的衣食住行皆被严厉要求,身上多个老虎玉坠都要被斥责玩物丧志。 天不亮要上朝,用完早膳就得跟着左相学治国理论到午膳时间,下午又要去御书房陪魏霜批阅繁冗的奏折,晚上得做太傅留下的功课……只有下午在魏霜身边的时候,萧钰能骗来几刻喘息。 太傅难说话,反倒让萧钰对魏霜来做自己太傅的执念更深。 加上萧钰前些天终于收到太医院送来的新秘药,他倒出药丸放进嘴里尝了尝,和魏霜半月前硬塞给自己的一模一样,萧钰彻底按下心底的怀疑,将魏霜当成了可信任之人。 “魏霜,朕要死了。”萧钰双目无神地夹起一筷子鱼肉,险些被细刺卡住。 “左相严苛也是好事。”魏霜冷酷地替萧钰择出一块没有细刺的鱼肉。 “那是严苛吗?是折磨!他都不许朕佩戴你送的吊坠。”萧钰为了耳根少起茧子,终日素衣,近日难得装来了几句夸赞,萧钰愁闷托腮,怨气熏天,“朕都快被折磨成人干了。” “……似乎过于严厉了。”魏霜也皱眉。 “是吧是吧,还是你最好了魏霜,你做朕的太傅好不好?”半月来的诉苦情让萧钰对魏霜越发亲近,他用好午膳后拢住魏霜左臂服软,却只换来满屋子冷峻的酒香。 萧钰知道,这回又谈崩了。 果然,下一瞬,魏霜放下筷子开口:“陛下,臣不宜为人师表。” 萧钰又试探半月,魏霜竟咬死绝不松口,萧钰不仅没能把古板迂腐小老头换回一服软就什么都可以的魏霜,还被左相以摄政王狐媚惑主为由,驳回了魏霜承诺的后山围猎。 萧钰绝望地又装了一月好学生,繁重的课业压得萧钰喘不过来气,年幼的新帝终于开始犯头疾,胃疾,总之只要拿起书册,哪哪都难受。 萧钰一闹,可把冯顺心疼得不行,他受不住萧钰软磨硬泡,当夜潜入太医院偷出萧钰在李太医那边的脉案。 王若甫官至丞相,桃李满天下,装病这一招本该骗不过这位严师,巧的是萧钰真是个药罐子,待萧钰拿出潜进太医院偷来的脉案后,旁边密密麻麻的诊断记录看得王若甫又当场落泪。 “御医说朕这是操劳过度,心悸神伤,才引发了旧疾。”萧钰气若游丝,配上熬了一宿熬出来的苍白面色,可信度从八分到了十二分。 王若甫吓得当即给萧钰放了半月长假修养。 萧钰的病装得浩浩荡荡,惊动正在休沐的魏霜。 王若甫前脚刚离开,魏霜后脚便匆匆赶入宫。 只见龙榻上躺着一个已经从“病弱游丝”的状态里缓过神的康健萧钰。 萧钰惬意半靠在龙榻上,面色如常,床头摆着一碟兔子纹样的点心。 魏霜:“……” 很好,又被骗了。 作者有话说: ---------------------- [化了]想用时间大法,直接给陛下拉伸到分化…… 第8章 围猎 “陛下,臣听说您病重病在床,特从将军府赶入宫看……”魏霜敛好周身信香悄悄入殿,假装没发现萧钰和他床头的点心,走入内室前不经意飘出几缕身上的酒香,配合精心设计的停顿跨过门槛,在叼着半个兔子脑袋的萧钰看过来时,沉下声,“望。” “哦,装病。”魏霜惜字如金。 魏霜的来访完全是意料之外。 在萧钰日益信任下,摄政王每回进入养心殿都如入无人之境,正因无人通传,猝然看见魏霜杀神般的黑脸,萧钰一噎,险些被嘴里刚咬下的另外半个兔子脑袋暗杀。 御膳房的糕点精致好吃,同一个口味的点心可以换八九个形状送来,唯一的坏处就是吃急了容易噎着,需得备下一壶摆在手边的茶。 可是魏霜阴沉的面容仅在咫尺,自知理亏的萧钰心虚得一动不敢动,就这样叼着粉白相间的兔子点心,避开魏霜视线的同时,使劲咽唾沫。 “……可以喝茶。”魏霜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终于顺利咽下嘴里的点心,萧钰面色不大好地把手中半个兔子放回盘中,他坐直身体,气汹汹盯着魏霜,稍显稚嫩的面颊上,已颇具天子威严。 魏霜一愣。 萧钰调整好情绪开始和魏霜对峙,他重新端起茶杯,理不直气也壮道:“太傅严苛,朕再不自己想些法子,就要喘不过气了。” 萧钰当然知道装病骗太傅不好,但他已经压力大到开始失眠,连逃学都已列上计划,装病不成必然逃学,前者总比后者好……况且他身上的病也并非完全是装的。 萧钰的母妃出殡在大雪天,八岁的萧钰固执地在雪里守了一夜母妃灵柩,此后就落下了寒疾,终年体弱身寒,哪怕盛夏日,手都凉得很。 寒疾易愈,心疾难愈,萧钰的病,是心病,症结在那双眼睛。 两位太医帮着调养多年,萧钰依旧病怏怏的。 现在半路杀出个魏霜,误打误撞解开萧钰心结,萧钰登基才一个半月,身上的寒疾竟然破天荒开始好转。 这一个半月来,有魏霜陪着用膳,萧钰在和魏霜置气的同时,有意无意多进了许多膳食,如今面上都有了肉。 这样下去,只要萧钰分化为乾君,寒疾就可彻底痊愈。 魏霜却是不知,他凛声:“那也不该欺瞒太傅,陛下合该一言九鼎,再不济,也该求助于臣。” 萧钰奇怪地看着魏霜。 自己真想病,无非着单衣冻上一夜,但……逃个课而已,他为什么要真的让自己染风寒,像不就行了? 反正太傅护主心切,直接就信了。 魏霜话说得好听,萧钰却只觉莫名其妙:“是你帮不了朕,朕才出此下策。” 萧钰此言一出,魏霜反而欣慰地笑了。 萧钰才跟着王若甫一个多月,身上就隐隐有了龙威,萧钰胡闹归胡闹,幼帝确实在跟着太傅学东西,而且学的很好。 萧钰能欺瞒左相,靠的是小聪明对症下药,但往大了说,这叫“驭人之术”。 在“驭人之术”上,萧钰已经交出了近乎满分的答卷,将自己置于弱势不断试探,什么人用什么招,才一个月,魏霜的冷脸就已经吓不住萧钰。 魏霜已经开始拿这位新帝毫无办法,而很快,那位严苛的左相也会陷入和魏霜一般的困境。 生在皇室耳濡目染,萧钰很会拿捏人心。 “的确是臣无用。”魏霜蹲在萧钰脚边,捏起一旁黑靴,“陛下这一个半月,学得很好,靠自己搞定了左相,臣也该兑现承诺带您去后山狩猎放松放松。” 萧钰警惕地缩回脚:“太傅说不行哦。” 你休想联合太傅再给朕添一倍课业! 魏霜抬眼:“无妨,臣带陛下偷偷去,带上几个暗卫。” “偷……偷偷去?”萧钰震惊这话能在魏霜嘴里说出来,但眼底的欣喜却是藏不住,他挣扎道,“皇叔你这是在教朕欺上瞒下。” “这叫瞒天过海。”魏霜也心情很好地勾起嘴角,“两军对阵,能胜就是妙计。” 龙榻边的酒香清甜可人,萧钰兴奋地把手搭在魏霜手背上,做最后的确认:“真的?” 魏霜:“嗯,臣一言九鼎。” 什么嘛,朕不一言九鼎行了吧。 但魏霜的揶揄比起能外出不足为道,萧钰当即光脚跳下床,唤来内侍更衣。 后山是皇家的围猎场,寻常少有外人,今日天色已晚,萧钰偷偷跟着魏霜混出宫,当夜先行住进将军府,霸占了魏霜的主卧。 次日一早,前往后山的马车就上了路,萧钰秘密出行,没有禁军侍卫开路,但魏霜带了许多暗卫,随行的除了冯顺,还带上了李太医以防意外。 萧钰及腰的长发被一条金色的发带高高束成马尾,身着一身玄色骑装,袖口和裤脚都扎得严严实实,没了宽大的华服遮掩,倒显得人精神许多。 萧钰扒在车帘边往外看,清风徐徐,萧钰额前碎发也随微风浮动。 春日最宜踏青,萧钰在宫外时就喜欢出行,那时,冯顺会用柳滕给自己编做柳叶环,嬷嬷会做上萧钰喜欢的桃酥,临近清明还有青团。 想到嬷嬷,萧钰的心情突然又没那么好。 清明已经过去了。 “怎么了陛下?”魏霜敏锐地察觉到萧钰心情不佳。 “没什么,就是想到朕在小院时,也会结伴去郊外踏青。”萧钰放下车帘,靠回车内。 “陛下若想,明年可携朝臣一同来猎场围猎,大梁有春狩的传统,但您要先学习骑射。”魏霜说。 大梁春狩,杀鹿祭天,有祈求风调雨顺之意,但鹿得要天子亲自猎来。 哪怕能作弊,给天子备下一只捆好的小鹿置于数米外,但也得萧钰能拉开弓。 魏霜暗中探过萧钰臂膀,少年软棉好捏的胳膊,大抵弓都拉不开,更别说射中了。 朕是天子岂能怀孕! 第9节 “那朕病好,魏霜教朕吧。”萧钰掩住眼底的情绪,心不在焉。 魏霜盯着那对灰暗的金眸,怎么都不是滋味,他坐到萧钰身边,低声透露:“一会猎场有给陛下的惊喜。” 萧钰抬头。 魏霜移开目光:“现在还不能告诉陛下。” 萧钰不搭话,车舆内又安静了下来。 “魏霜。”马车嘎吱嘎吱驶了许久,正当魏霜要以为萧钰又要睡过去时,萧钰抿紧双唇,没头没脑地冒出这么一句,“不要离开朕。” 魏霜不假思索:“好,臣会护在陛下身边。” 原来只是忧心安危。 魏霜松了口气。 —— 摇摇晃晃的马车终于停下。 一行人抵达后山猎场外围,萧钰尚未下轿,冯顺已经在熟练地招呼人安营扎寨。 萧钰不可长时间滞留宫外,他们只会在猎场停留三日。 萧钰倏一下车,撞入芬芳的春日气息间,周围山清水秀,潺潺流水声夹杂着莺燕啼鸣。 围场辽阔,一眼看不到头,萧钰幽幽盯着深处连接的密林。 “我们不往深处去。”魏霜说。 “为什么?”来都来了。 “时间不够。”密林深处,野兽四伏,切难以完全清场,一旦深入,萧钰安危难测,魏霜随便找了个借口。 “好吧。”萧钰的注意力很快被水中的游鱼吸引。 —— 围猎围猎,自然得拉弓射箭。 一张大弓摆在萧钰面前,成了费解难题。 看似轻巧的弯弓份量不轻,萧钰没做足准备,他接过魏霜递来的弯弓,结果手中重量一沉。 萧钰被弓的重量带得一头扎进魏霜怀里,得了满鼻子揶揄的酒香。 “陛下当心。”魏霜的声音也带着笑。 萧钰不服,满脸不忿地推开魏霜重新使力。 嘿咻—— “朕……哼哧……朕能举起来!”萧钰憋红了脸,终于将魏霜常用的战弓扛上肩,但身形却站不稳了,隐隐有往后倒的趋势。 魏霜大跨步绕到萧钰身后,扶稳萧钰身形的同时,抬手将萧钰手中的战弓拎回来,他抽出一枚箭矢,搭弦拉箭,箭绝尘而去,牢牢卡进百米外的树干中。 “方才是臣的战弓。”魏霜往石头上换了一张较为轻便的猎弓:“陛下莫要逞强,试试这个。” 萧钰皱眉揉着手腕,对魏霜的卖弄不屑一顾:“待朕及冠,也可以。” 有了战弓做对比,猎弓入手果然轻巧,萧钰得意地拿着猎弓在魏霜面前左挥右晃,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重量轻了,但拉力依旧是个不小的挑战,萧钰学着魏霜方才的姿态搭箭上弦,结果下一秒,箭矢掉在了一米开外。 “……” 萧钰扯着脸呆望着,他不敢置信地看了看手里的弓,然后一把把猎弓塞到魏霜手里:“肯定是弓的问题,你射给朕看。” 魏霜嘴角噙着笑,走上前捡起被萧钰遗弃在地上的箭矢。 嗖—— 箭矢同样扎穿在同一棵大树上。 “在臣手中,是一样的。”围场内的行猎而已,猎场内少有猛兽,轻便的猎弓足以。 萧钰站在一边,抬手捏了捏拳:“是啊,宝弓在朕手里就成了废物。” 萧钰皱紧眉心,依旧不服。 同一张弓,怎么到了魏霜手中就不一样了? “若陛下不嫌,臣来教您。”魏霜又变得极有分寸,他端站在萧钰身侧,伸手递出手中弯弓。 “朕的骑射课,不早就已经被摄政王揽下来么?”萧钰满脸不悦,他夺过魏霜手中的猎弓,压抑住要把弓身往魏霜头上砸的冲动,冷声甩过,“朕不擅,就是摄政王之过。” “的确是臣没尽责,待臣支几个靶子,然后教陛下拉弦。”魏霜也渐渐摸透了萧钰的相处之道,他顺着毛撸。 冯顺闻言,很有灵性地从两人身边滑走,往随身的包袱里掏出三四个靶子,支在百米外。 萧钰这才神色缓和,勉为其难点头。 —— 微风猎猎,萧钰实在算不上好学生。 魏霜手上换了一把和萧钰手中无二的轻便猎弓。 “陛下您瞧。”魏霜没将箭搭在弦上,先示范了如何拉弦。 萧钰斗胆尝试。 弦丝颤颤巍巍离开少许,圣上手抖如筛糠。 却是面不改色:“好紧。” 魏霜:“……是有点。” 哪怕早有萧钰拉不开弦的准备,但是魏霜现在倏然觉得,自己准备做少了。 魏霜放任萧钰又试了几次。 不得章法的乱拉使得萧钰力竭。 被玄色骑装裹住的胸膛在剧烈起伏,萧钰双颊染了绯红,弯着腰撑在树干上哼哧哼哧喘气,微张的红唇内,隐隐露出粉红的舌尖。 魏霜隐隐嗅见一阵桂香,他乱看了一眼,身上酒香顿时乱成一片。 魏霜嚼碎一粒抑息丸,待身上信香平静,同手同脚走近萧钰,低声说。 “陛下初次拉弦,臣理应手把手教。” 魏霜托住弓身,把手稳稳扶在萧钰的腰侧。 作者有话说: ---------------------- 手把手教没让你摸人家腰[狗头] 第9章 手把手 萧钰敏感一抖,怒道:“把爪子给朕撒开!” 周围的酒香微微发涩,萧钰被呛了好几口,正不爽。 “陛下使力的姿势不对。”桂香瞬间消失不见,魏霜顿了顿身体,立刻放手,站在一旁等萧钰平复呼吸。 “朕明明和你的姿势一模一样。”萧钰自以为,他又看着魏霜试了试,这回不服输地搭上了箭,弓弦拉得更开,箭矢却依旧只落在一米开外。 “臣常年在塞外,和敌人周旋多了,手上力气不比常人,倒着也能将弦拉开。”魏霜委婉劝。 萧钰没脾气了,走到魏霜面前任人摆弄:“好吧,你来帮朕。” “陛下放松,将身体交给臣。”魏霜重新托上弓身,把手搭回萧钰腰间,帮人调整最省力的拉弓姿势。 热气贴了上来,魏霜的身体完全贴在萧钰后脊,萧钰感觉自己像被严丝合缝拢在魏霜怀中的木偶,身体落到魏霜手中,不再听从自己摆布。 魏霜呼出的热息几乎扑在耳根,萧钰不大自在地偏过头,却撞进一片更浓郁的酒香中。 “……你离朕远一点。”萧钰嗅着魏霜身上独属于乾君的气息,莫名感觉腿有些发软,手臂上才聚起的力倏地散了。 “臣尽量。”魏霜开口,热息更甚,他把手从萧钰腰间移开,将两人紧贴的身体空出条缝来,却让萧钰更不自在。 “姿势调整好了吗?” 太热了,萧钰红着耳根,手脚变得不知道该摆在哪。 “嗯,陛下需记得这个感觉,”魏霜的声音近在耳畔,声音微哑,震得耳垂发麻。 魏霜的温热的大掌从手背一路滑向萧钰白皙的指尖,萧钰手指颤了颤,随后也和大腿和腰一样,不再受自己控制。 他完全落到魏霜手中,一呼一吸,一颦一笑,都要听身后人指令。 嗡的一声,弦开了。 “弓弦震动的力道,箭矢破空的声音,这比任何技巧更能让您了解自己的力量。”魏霜的声音又响了。 无法驯服的弦突然变得顺从,魏霜在用手腕托着自己,用手指把控着自己。 萧钰感觉自己也变成了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箭矢,被魏霜控制着…… 嗖—— 箭落在靶心正中。 萧钰推开魏霜,出了满身燥汗。 “陛下中了!”尖细的嗓音突然闯入视线,萧钰瞧见冯顺欣喜地抱着靶子跑了过来。 对,靶子。 “不要大惊小怪,只是中了一箭而已。”萧钰掸了掸袖口,处变不惊地抱着猎弓站得笔直。 “对奴婢不一样,这可是陛下射中的第一箭,奴要好好收起来保存!”冯顺已经抱着靶子不肯撒手了。 萧钰无奈:“这里就四个靶子,朕射一箭你收一个,射完四箭我们就能收东西回宫。” “奴就收这一个,求陛下恩赏!”冯顺仔细一想,也从高兴劲里回了几秒森*晚*整*理神,但理智没坚持多久,就又被情绪重新掌控。 “……你收吧。”一个靶子而已,萧钰不夺人所爱。 朕是天子岂能怀孕! 第10节 “诶!谢陛下!”冯顺又高高兴兴地把靶子扎回原位。 萧钰不解抬眸,冯顺站得远远地指着扎了箭矢的靶子道:“陛下往这射,再多扎几箭,臣都收着~” 被冯顺一起哄,萧钰感觉周身都血液蓦地沸腾,他回忆着刚才的感觉举起弓,拉开弦后又把箭放了下来:“冯顺,回来,别站靶子边。” 萧钰打过鸟蛋,准头还可以,但确实遭不住有个比靶子还大的身影亲切站挨在靶边。 一切就绪,他又拉开了弓弦。 嗖—— 箭停在靶子前。 “做的很好。”魏霜拍了两下掌心。 “嘲讽朕?”萧钰回头。 箭都没飞到靶子上…… “并未,陛下初次接触弓箭,才是第二回尝试独立拉弓,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很好了。”魏霜从怀里掏出一包被油纸裹住的兔子点心,递到萧钰面前,“休息一下吧,午后臣带陛下再多试几次,就能进猎场外围试试了。” 和弓弦斗争半个时辰,萧钰肚子早就瘪了,闻见酥点的香气,面上一对金瞳熠熠发光,像是真的琥珀一般。 吃人嘴短,萧钰大度地原谅魏霜妄言。 —— 围场狩猎,几乎都是骑射。 但萧钰不会骑马,他才刚学会站在原地射中百米外的靶子。 于是一行人背着弓箭,徒步进了猎场外围。 没提前打理过的猎场春草奇高,到了萧钰胸膛。 魏霜走在最前开路,身后跟着淅沥沥一串,手无缚鸡之力幼帝,左顾右盼太监总管,时不时被草药吸引掉队的太医。 总结下来,三个拖油瓶。 不远处的灌木后似有动静,魏霜抬手拦下身后一串活宝,从背后的箭筒里拔出箭矢。 搭弦,拉箭—— 灌木后响起野兔生前最后的悲鸣。 “晚膳有了。”魏霜走上前,将还热乎的野兔放进冯顺腰侧挂着的娄底。 萧钰不在乎晚膳,他把魏霜的行动看在眼里,萧钰不服输的想。 朕也可以。 但走了许久,走到天色渐渐黯淡,也没能让萧钰遇见第二个会动的灌木丛。 猎场外围太浅,猎物稀缺,萧钰没精打采地往回走。 峰回路转,沿着原路返回时,同一个灌木丛后,萧钰机敏地听见了超小声的嗷嗷叫。 “朕来。”萧钰拦住魏霜,也抽出一枚箭,颤颤巍巍地搭上弦。 “直腰,搭弦,瞄准。”魏霜尽心尽责地在一旁辅助,“好,松手。” 萧钰的箭朝着灌木飞了出去! 深入林间。 灌木后却没有响起戚戚然的惨叫,只有一声低微的呻吟。 “射偏了?”萧钰皱眉。 “不像。”魏霜却道,“过去看看。” 萧钰跟在魏霜身后走近灌木丛,拨开绽放着黄白花蕊的林木,一对和萧钰酷似的琥珀色双瞳印入眼眸。 而萧钰的箭,就被小家伙按在爪子底下。 “嗷呜……”和萧钰对视上的瞬间,小家伙颤颤巍巍起身,将脑袋撞在萧钰腿上,尖锐的爪子勾开萧钰扎如靴子内的裤腿。 “好可爱的小猫。”萧钰对挂在腿间不走的小家伙一见钟情。 “似乎不是猫……”李太医指着小东西额前黄黑相间的纹路谨慎开口,“像幼虎……” “老虎?!”众人皆一惊。 唯有魏霜处变不惊,拎起虎崽的后脖颈,提到胸前,一本正经奉承:“陛下龙威浩荡,引来山君钦慕,甘愿为宠。” “才进围场,陛下就猎得山君,实在英明神武,福泽深厚啊!”冯顺笑眯眯接话。 “对,对,大吉之兆。”李太医晚了一步,也不甘示弱地附和。 萧钰顿时明白了七七八八。 什么嘛,明明就是魏霜媚上的歹计,结果一个人都没看出来。 萧钰倾身过去同虎崽眨眨眼,小家伙张着橘黄的虎爪,咪呜咪呜地朝萧钰开出一朵黑色的花。 “宫中许多殿空着也是空着,那就把小山君带回宫里养着吧。”天子双唇微张,伸手按上小家伙黑色的爪垫。 萧钰从魏霜手中接过小山君,不辞辛劳地抱着小家伙走出猎场外围,还将之前猎得的野兔送与小家伙当口粮。 魏霜只好骑上马,趁着天色尚未完全暗下,重新进入林间捉来新的山鸡野兔。 篝火啪嗒啪嗒烧着,小虎畏火,萧钰就陪着小山君蹲在溪水,他往下捧了一池溪水送到小家伙面前。 “以后你就跟着我了,和阿福一起。” “阿福是谁?”魏霜突然出声。 萧钰整个人震了震,他不悦地抱起在地上撒欢的小家伙,看向魏霜:“朕凭什么告诉你。” 魏霜递来一件蓝白相间的披风:“春夜寒凉,山君至阳之物不怕寒,陛下得披上。” 萧钰不动:“你就是瞧不起朕。” “冯公公让臣一定要给陛下披上。”魏霜摊开披风,强行按在萧钰背上。 白日的酒香又随着热气荡了过来,萧钰面颊又控制不住开始发烫,他猛地拍开魏霜系绑带的手,独自背过身给自己系了个死结。 垂下的两条绸带成了天然的逗猫棒。 一个像魏霜一样热乎乎的小家伙毫不矜持地扎进萧钰怀里,眼巴巴望着篝火上炙烤的美味,正好给了萧钰和魏霜拉开距离的理由,他拎起小山君,飘忽着眼神低声问。 “熟的,也要吃吗?” “嗷呜~” “好吧,朕分你一口。” 萧钰抱起小山君,头也不回地走到篝火边坐下,脑子里魏霜身上信香却久久萦绕难散。 秘药的后遗症早该散了才对,魏霜信香为什么对自己的影响还是那么严重? —— 天色刚亮,小山君就猫在河边给自己猎来了一尾银鱼,还体贴地给萧钰留了一尾。 在小家伙一整晚地不懈努力下,萧钰第二天一早从帐篷内钻出来时,给了魏霜极好的脸色。 “魏霜早。” 魏霜媚上的功夫实在了得,送来的小山君颇得圣心。 小山君抱起来像阿福一样。 阿福是萧钰母妃绣的虎偶,被萧钰好好地摆在养心殿内室的龙榻上。 “陛下圣安。”魏霜正在绑护腕。 昨日的骑装被小山君的爪子勾破了裤腿,萧钰今天又换了一身新的骑装,通体素白,掺着黄色纹样,他在出帐前就已经被冯顺伺候着扎好了袖口裤腿,勒出细腰。 “小山君,皇叔有心了。”萧钰绷紧脸偏过头。 萧钰虽不算博学,但也知道小山君生于极寒之地的野林间,不会贸然到那么浅的灌木林,寒地,正好对上魏霜之前驻守的北境。 而看小山君的样子,应是训过的。 “山君是被陛下福泽吸引,和臣无关。”魏霜抬眼,扯了扯嘴角,“回宫后,便这样对太傅说。” 魏霜铁骨铮铮,将忠君刻入骨髓,最没有可能谋求萧氏江山,但他也知道,自己顶着摄政王的名头,再如何做都会被朝臣忌惮。 “啊……太傅。”萧钰脸顿时垮了下来,他巴巴盯着魏霜,露出和昨夜盯着篝火的小山君一模一样的眼神,“魏霜,今日教朕骑射吧。” 朕好应付太傅。 魏霜面色猝然紧张地绷紧。 射都没射明白,加上骑马,真能拉开弓? 不对,萧钰好像骑马也不会。 “……” 给他痛快地一刀吧。 作者有话说: ---------------------- [狗头]陛下养成路漫漫 第10章 烙印 该来的总要来。 猎场,平地,黑马。 以及站在黑马身旁,和黑马大眼瞪小眼的萧钰。 好……好高。 萧钰默默握紧了手中的长弓。 “朕要如何上去?”萧钰看着牵着马绳的魏霜。 朕是天子岂能怀孕! 第11节 魏霜不语,他轻轻扯动手中的缰绳,在黑马配合地穿过来时,长腿一跨,踩住马镫帅气地翻身上了马背。 动作利落干净,甚至没留下半点信香。 萧钰惊呆了。 魏霜这个示范,和口头描述“这样那样然后就上马”有什么区别? 萧钰试着抬了抬腿,接着就绷住了脸。 萧钰在八岁那年因为寒症伤了根本,常年体弱,养在宫外时也鲜少剧烈运动。 换句话说,马镫的高度,萧钰要跨上去,需要有人在一旁搀扶。 但在谁人面前被搀上去都行,魏霜面前不行,昨天箭术就已被嘲笑过了,今日上个马而已,自己肯定行。 萧钰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背着手冷酷地朝马背上的魏霜下命令:“下来,换朕。” 魏霜稳稳落在萧钰身边,帮萧钰牵正马头。 萧钰接过缰绳,平静地一咬牙,摇摇晃晃踩上了马镫。 缰绳被扯动,黑马不舒服地猛然一甩尾,萧钰挂在半空的身子突遭变故,尖叫着不稳地往后倾去。 魏霜站在一旁,眼疾手快拽住缰绳,大跨步移过去将萧钰接在怀里。 “陛下当心,这马性野,不妨让臣换一匹。” “再来!”萧钰抬手阻拦魏霜,他平复呼吸,挣开魏霜的怀抱,朝面前不服管的黑马露出征服的眼神。 一次。 两次。 三次…… 在第六次尝试时,萧钰终于大汗淋漓地翻身上了马背,萧钰素白的衣袍上满是被马蹄甩出的泥泞,他高坐在马背上,朝魏霜得意地笑。 “朕可以,别瞧不起朕。”萧钰攥紧绳子的的手背上几乎暴起青筋,在本就白皙的手上更为明显,面色也是煞白,但眼神却毫不露怯。 魏霜一下难以从那对琥珀般的金瞳内移开视线,他深呼吸闭上眼,走到黑马前在前面牵住缰绳,背过身稳住声音道:“陛下跟着马的节奏坐稳,臣带陛下走走。” 马背上摇晃颠簸,萧钰却没有最开始的紧张胆怯,上马时每一次被甩下马背,魏霜都会接住他。 萧钰愣愣盯着魏霜的背影,摄政王的宽肩窄腰在骑装的衬托下显得比例更好,那一双大长腿看得萧钰不禁咽了咽唾沫,他心底突然涌起一个想法。 朕要是在驰骋时坠马,魏霜也能接住朕吗? “魏霜。”萧钰呢喃出声,“你会护住朕的对么?” “嗯。”魏霜不敢回头,萧钰身上那股莫名其妙的桂香在刚才倏然变浓,他咬牙敛好自己身上的酒香,不敢漏出半点信香暴露在萧钰面前。 那个气味,并非坤者的信香……可是却比坤者的信香还让人难以抵挡。 桂香浓时,便像沁了酒,萧钰身上的气味,像是为了回补自己身上的酒香而生。 魏霜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再回神,手中的缰绳猝然一松—— “萧钰!” 萧钰鬼使神差地夹紧了马肚子,从未有过御马经验的萧钰被黑马带着窜了出去,他骤然回神,牢牢拽住手里的缰绳想让黑马停下来。 萧钰不会纵马,因为紧张,把马肚子越夹越紧,黑马的速度也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眼见着就要撞上围栏—— “魏——魏霜!”萧钰下意识嚷出魏霜的名字求救,他和马离围栏越来越近,黑马若是冲出围猎,就会窜进入深不可测密林,萧钰越发崩溃地嚷,他忐忑地四下张望,哆嗦的腿稍稍立起,试图从疾驰的马背上跳下自救。 “陛下!”魏霜的声音似一道闪电,劈开萧钰浑浑噩噩的神经,萧钰回过头,只见魏霜骑着另一匹白马追了过来。 “马不听使唤了,快救救朕!”萧钰崩溃地朝身后大喊,听着渐渐逼近的马蹄声,萧钰又嗅到魏霜身上让自己迷离的酒香。 莫名的安心感倏地将萧钰裹满,他听见了魏霜急切的嗓音:“把马肚子松开!拉紧缰绳?” 送……松开…… 大脑已然宕机的萧钰松开了缰绳,越发夹紧马肚。 坏了。 魏霜使劲一抽马鞭。 在黑马再次窜出去的一瞬,萧钰感觉身后一热,他再次落进那个充满酒香的怀抱中,魏霜及时追上,从白马上一跃而上,跳到了萧钰身下失控的黑马马背上。 “魏霜!”腰上环过一只有力的臂膀,萧钰偏过头惊喜大喊。 “臣在!”魏霜一把捞起缰绳,怒吼着往左侧用力猛拽,“给我掉头!” 黑马被牵制着只能往左侧拐,在高速疾行时被迫变向掉头,高大的马身踉跄不安,黑马四只马蹄搅成一团,当即嘶鸣着往左侧倒去! “啊!!!”萧钰也被迫跟着黑马往下摔,他下意识攥住了拢在自己腰侧的臂膀。 “别怕,有臣在。”魏霜的声音像枚定心针,深深扎平了萧钰起伏不定的心绪,萧钰心脏跳得极快,却无比心安。 紧急关头,魏霜下意识护住萧钰,宽大的厚实的肩膀完全将萧钰拢进怀里,两人一起飞了出去,魏霜垫在人下方,手臂当场脱臼。 “魏霜……魏霜!还能动吗魏霜?!”萧钰感觉自己和魏霜好像从地上滑出很远,过了许多才完全停了下来,他被魏霜紧紧护着,正裹在满满的酒香间。 明明近在咫尺,魏霜却半点声音也没有,连该有的闷哼和呼吸声都低不可闻,萧钰彻底慌了神,他开始挣扎,却挣不脱魏霜庇护的双臂。 “魏霜,魏霜,你醒着对不对?你不要别吓朕。”萧钰抬起手胡乱摸索魏霜的身体,不知摸到了哪里,萧钰触碰一片温热的湿润,脑袋瞬间一片空白,“魏霜!醒过来!朕命令你醒过来!” “唔……”魏霜睁开了眼。 “魏霜!”萧钰也听见了魏霜的闷声,欣喜振声。 但欢欣却没能等来下一步的回应,魏霜的喘息声变得很沉,越来越重,萧钰再一次被魏霜满身的酒香包裹,萧钰从未嗅到过如此浓度的乾君信香,乾君的威压让自己顷刻间浑身发软,萧钰如坠酒池,意识开始迷离,呼吸声也跟着魏霜变得粗重。 “唔……!”身下垫着的人肉垫背突然翻身调转了位置,萧钰后背一疼,清醒过来,接着身上又一重,萧钰瞬间就被魏霜牢牢箍在身下。 萧钰这才发现,魏霜的眼神不清明了。 “魏霜……魏霜,你还好吗?”萧钰虚弱地低声嚷,魏霜身上的信息太浓了,他身体聚不起一丝气力。 “陛下……” 萧钰听见魏霜在喊自己,和平日的淡然高冷不同,这道声音低哑而富有磁性,像鲛人歌声般蛊惑。 萧钰突然分不清自己在哪,周围有青草的芳香,泥地的腥苦,还有一道让人沉沦的酒香。 魏霜的面庞越来越近,近到能感受到魏霜扑在自己睫毛上的炙热鼻息,近到两人鼻翼相贴,萧钰的心跳乱了。 咚咚——咚咚——咚咚—— 萧钰脑子又空了,他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闻不见,只感觉自己胸膛内的心跳在剧烈起伏,好似要跳出胸膛。 而牵动着自己心跳起伏的,是覆在身上的这一抹酒香。 酒香? 谁的酒香? 好闻……好好闻。 萧钰微微仰头,想要抓住身边飘荡着的酒香,可泛满水雾的双瞳却什么也看不清,嗡嗡作响的双耳也什么都听不清。 身上好重,手抬不起来,他是谁?他在哪里?把他给朕! 萧钰想要开口,但嘴也像被封住了,萧钰急得蹬腿,却依旧无济于事。 自己依旧沉沦在这片醉人的酒香中,抓不到,摸不着。 萧钰挣扎着,喘息着,双唇骤然触碰到一片柔软。 酒……酒香。 碰到了! 萧钰双唇微张,吞下了送过来的那片柔软,他分不清是什么,只知道自己接住了迷醉的酒香。 喉咙口的酒香越来越浓,萧钰眯着眼,仰着头发出声满足的喟叹。 魏……魏……魏…… 酒香的主人有名字,有名字……叫什么? 是魏什么? “魏霜。” 酒香移到了耳边,嘶哑的声音触碰着敏感的耳垂,萧钰睁开了眼,他终于看清了身上人的样貌,他也呢喃地跟着喊。 “魏霜。” 萧钰不知,在魏霜身上信香失控时,自己身上也爆发出馥郁的桂香,柔和甜美的慢慢侵蚀着魏霜的感知,理智。 引诱着身上已经失控的乾君往自己待生的腺体内注入信香。 “魏霜。”萧钰只能闻到魏霜身上的气息,他主动伸手揽住了他。 耳边的酒香危险地往下移,萧钰的身体本能开始颤抖,但双臂却控制不住地紧紧拥着信香的主人。 “陛下。” 随着最后一声呢喃的沉寂,萧钰后颈一痛,大量的酒香瞬间涌入身体,萧钰的意识迷离着,他贪恋鼻间的酒香,把身上的乾君抱得更紧,可身体却受不住地仰头了咬紧魏霜的肩膀。 许久,酒香缓缓散去…… 萧钰闭着眼昏睡在魏霜臂膀上,后颈处,隐隐约约闪过一道桂花印记,可很快,就隐入发下消失不见。 作者有话说: ---------------------- [摊手]稍稍剧透,陛下这个不是分化,算是一个私设。 契合度极高的两个人,会被对方吸引,如果有一方未分化,分化的那一方会在另一方身上留下烙印,类似于提前占有,标记一下你属于我了[三花猫头][三花猫头] 第11章 心动 坠马,惊惧,窒息。 黑马将两人一齐甩了出去,马蹄溅起飞尘,呛得人难以呼吸,巨大的冲力掀开草皮,露出地下的嶙峋怪石,将脊背硌得生疼,唯有护着自己的魏霜,臂膀炙热安稳,但入目之处,血糊成一片。 “魏霜!”萧钰惊醒,目光涣散,坐在床褥间大口喘息。 朕是天子岂能怀孕! 第12节 “陛下!您可算是醒了,吓死老奴了!”没见到魏霜,倒是冯顺先一步掩面扑过来,隔着被褥抱住萧钰呜呜哭泣。 “魏霜呢?”萧钰脑袋钝疼得厉害,头晕目眩,后颈微微发麻,他四下张望,只在帐内瞧见冯顺和李太医两人。 “臣无事。”魏霜的声音从帐外响起,沉闷低哑,格外悦耳。 萧钰一掀被子当即要下床,被冯顺拦腰抱紧死死拦住。 萧钰这才发现自己身上连挣脱开冯顺的力气都没有了。 怎会…… “陛下您惊惧过度,方才旧疾复发,药给您灌下去后烧虽暂时退了,最好还是立即回宫。”李太医候在一旁,满脸凝重。 萧钰闻言一摸额头凝神细看,发现屋内大小包袱已然收拾得差不多,想来自己要是再多昏睡两个时辰,醒来看见的就是养心殿内室的明黄龙帐。 自己昏迷不醒,能拍板下令的是谁一目了然。 魏霜没事,太好了。 “那就回吧。”萧钰抬眸,看向李太医,犹豫道,“朕方才可有……无礼之举?” 李太医一直看顾着萧钰的身体,他口中的旧疾并非与萧钰常年相伴的寒疾,而是伤心过度致使心脉受损后造成的癔症,这病在萧钰九岁那年最为严重,后来冯顺和嬷嬷陪着萧钰搬到宫外,在热闹的巷子间,萧钰的病慢慢就好了,这么多年没再复发过。 “这……”李太医为难地看向冯顺。 冯顺没办法,只能接过话,择轻而论:“……也没什么,刚找到您时,您的神智不大清醒,被摄政王抱着也没受伤,就是不许任何人靠近,李太医废了好大的功夫才将王爷脱臼的胳膊接回去。” 萧钰面色蹭地涨红了。 冯顺模棱两可的委婉说辞在萧钰听来简直露骨,自己赖在魏霜的怀里也就算了,还不许其他人靠近。 意欲为何……萧钰不受控制地回想起混杂着腥苦泥草地的斑驳酒香,想着想着,就听见了自己加速的心跳声。 萧钰:“……” 完蛋。 对乾君心动,可不单单是被太傅骂两句的小事,更何况魏霜还是……先帝钦定的摄政王,自己名义上的皇叔。 他要如何才能把魏霜纳入后宫? 所以。 “魏霜为何不进来?”萧钰看着冯顺眨了眨眼。 “陛下,帐内挤不进这么多人……”冯顺尴尬地摸了摸脸。 同理,一辆马车内也挤不进这么多人,但萧钰想和魏霜同乘。 萧钰浑身无力,被冯顺搀着起身,却几乎整个人压在冯顺身上,主仆俩几步路走得颤颤巍巍,魏霜看不下去,直接揽过萧钰拦腰抱起。 魏霜身上穿着的不是早上的骑装,他换了件宽大的淡蓝色衣袍,松松垮垮罩在身上,周围酒意更浓了,夹杂着丝丝缕缕的血腥味。 “你受伤了。”萧钰皱眉。 魏霜动作一顿:“只是擦伤,涂俩日药便好。” “过来,让朕看看。”萧钰靠坐在车舆内,直勾勾盯着坐在马车另一边的魏霜。 比起满厢的乾君信香,血腥气确实不浓,可若真只有擦伤,何须如此重的信香遮掩。 “朕看看。”萧钰固执。 魏霜只好靠过去,解开空荡荡的外袍。 没有梦中血肉模糊的场景,率先入目的是微微晕上血迹的绷带,整齐地缠绕在魏霜后背上。 萧钰伸出手,悬停在那片血迹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朕听太医说,你手臂脱臼了。” 魏霜脊背绷得很直,淡然道:“小伤,当时情况危急,陛下安危为重,臣自己就可接回去。” “都是小伤,非要卧病在床才算严重吗?”萧钰不悦地收回手,“你就是存心想让朕愧疚。” 愧疚的萧钰把视线移向了其他地方。 魏霜身上一身紧实的肌肉,分布均匀漂亮,此刻从腰上蔓延而上的绷带,更是让这份养眼多了难以言喻的意味。 以及……手臂上一排凌乱的牙印。 萧钰喉结悄悄滚了滚,眼睛应不暇接。 不对! 萧钰的脑子嗡一声停了。 他把目光转回到魏霜手臂上的牙印上。 印痕新鲜,刚结上一层薄薄的痂。 始作俑者是谁霎那间跃然纸上。 “朕咬的吗?”萧钰轻咳一声,握拳捂住口鼻看向窗外,眼神飘忽不定。 魏霜闻言,手臂僵硬地迅速卷起外袍,坐回车厢另一端默默系衣带。 魏霜没吱声,但萧钰已经从这满车厢的酸涩酒香中品到了答案。 “朕之前从不咬人。”萧钰使劲回忆,也没有想起自己有乱咬人的习惯,他主动蹭到魏霜身边,离那道酒香的源头又近了些,“但做了就是做了,朕不会不认,朕那会意识不清,魏霜要是实在在意,可以咬回来。” 萧钰身上的桂香一阵阵飘过来,魏霜牙根真有些痒,他转过头,漆黑的眸子幽幽盯着萧钰后颈的位置。 萧钰被魏霜看得头皮微微发紧,他往魏霜嘴边伸出一截白生生的小臂,皱紧眉苦巴巴道:“咬吧。” 魏霜:“……” “臣也不乱咬人。”魏霜移开视线,对烙在萧钰后颈上的伤口心有余悸。 失控的记忆历历在目,魏霜清晰地记得当时的感受。 他想完全占有萧钰。 所以他咬住萧钰的后颈,往尚未分化的萧钰身体里注入信香妄图标记。 魏霜先一步从那片桂香中清醒过来,腺体却完全敛不回酒香,萧钰的情况更为糟糕,浑身发烫,意识不清,死死咬着魏霜的手臂。 冯顺拉着李太医过来时,魏霜正屏着呼吸把萧钰的一口獠牙从胳膊上挪下来。 “那这件事就算过去了,皇叔往后也不可借此时此事同朕置气。”萧钰欣喜地放下手袖,把魏霜强行置在了长辈的位置上。 “陛下可有闻到桂花香?”魏霜心不在焉地问。 “现在是深春,哪里来的桂花?”萧钰放下车帘,“你别也同朕一样,烧糊涂了。” 魏霜幡然醒悟,他挡在了车帘的位置,强行将萧钰按进角落。 “臣疏忽,让陛下受风了。” 萧钰:“……?” 还朕风景! 萧钰身体有恙,马车一路疾行,不敢有半点耽误,就连之前被萧钰爱不释手的小山君,都被放在了冯顺身边。 事急偏有拦路虎。 城外最后一片小树林,窜出一个拦路莽汉,身手敏捷地把驾驶天子车驾的车夫踹下了马。 “狗贼!还我母亲命来!!!” 那莽汉手握匕首,掀开车帘就往里刺去。 作者有话说: ---------------------- [化了]不行了,到了让南方人手冷的季节了 第12章 收服 事发突然,魏霜一把推开萧钰,下意识挡在人身前,本能地抬手去挡攻击。 明晃晃的匕首被挡在在一壁开外。 魏霜像是感受不到疼痛般直接空手握住刀刃,淅沥沥的血滴在地板上。 “魏霜!”萧钰白着脸瞪大眼,他被魏霜挡得严严实实,什么也瞧不见,但车舆内血腥气越来越重,他想起身查看魏霜伤势,奈何身体依旧聚不起力气。 “臣无事。”魏霜低声回禀,淡然的声音让人心安。 “速战速决,不许受伤。”萧钰只能阴沉着脸扒紧座椅。 “是,臣领命。”魏霜目光如炬,将余光收回,盯着连面都不知道遮掩的愣头青刺客。 那刺客显然也是头回作案,发现刺错了人,竟直接呆愣在原地,魏霜神色一凛,在刺客愣神的片刻,肘击刺客肚腹,几个呼吸间将人双臂卸下。 刺客痛呼出声,手上再握不住匕首,却也不知逃,他红着眼扑向魏霜身后的萧钰,竟是想用牙齿做最后的挣扎。 “不知死活惊扰圣驾!”魏霜拽住人的头发,把刺客扯回身前,他捡起匕首,刀刃直指贼人咽喉,“谁派你来的?” “圣驾?萧钰分明就是没心没肝的狗东西!你高坐在那个位置,我母亲的尸骨却都没有人敛,凭什么!!!”最后的得手机会都被掠夺,刺客无力地瘫坐在地,他被魏霜制住,只能不甘心地朝萧钰怒吼。 “放肆!圣上名讳岂能直呼!” 魏霜抬起手,刚准备一巴掌扇过去,萧钰却出了声:“等一下魏霜,让朕看看是谁。” 魏霜斜睨一眼,手上力气又大三分,他冷着脸挪开半边身体,将捆好的刺客摁跪在萧钰面前。 见了萧钰,刺客越发不平静,他眼中的怨恨几乎冲破眼眶,身体无能为力,那双酷似嬷嬷的眼睛却瞪得萧钰心悸。 “你……你是……嬷嬷的儿子。”萧钰面上的惊惧瞬间散去,换上了失而复得的欣喜,“你还活着?怎么不告诉朕!” 魏霜面色微变,他看向萧钰:“陛下宫外的旧人?” 不等萧钰点头,魏霜手中的人撕扯着嗓子再度开了口。 “什么旧人,不敢劳陛下记挂。”又在萧钰口中听见自己母亲,那刺客的眼底的仇恨倏地散了,眼眶越发地红,像只凶神恶煞又无能为力的兔子。 “季敛,朕与你无冤无仇,你是嬷嬷的儿子,为何要杀朕?”萧钰安抚地拍了拍魏霜的肩,又往前多探了半寸身体,萧钰语气虚弱温和,听得面前的刺客又淌下泪来。 “我母亲拼死护着你,你当上了皇帝忘了本,竟连尸骨都不为她敛,她就那样被弃在乱葬岗,我去偷,被……”季敛听见萧钰还记得自己名字,心神又震了震,险些将心中的委屈一股脑朝旧主子吐露出来,他闭上眼,咬牙切齿,“狗皇帝,你没有心。” 朕是天子岂能怀孕! 第13节 季敛一席话直戳心窝,萧钰的唇抿得极紧,本就不好的面色变得更加难看,他捂住心口,偏过头低声道:“那是带大朕的嬷嬷,除了母妃,嬷嬷对朕最好,朕岂会无心!” “说得好听。”季敛挣扎地一偏头,从嘴中吐出一口血沫。 “你说的尸骨是怎么回事?朕回宫后一团乱麻,但也立即差使内侍去安排了嬷嬷的后事,那个内侍还给朕带回了嬷嬷亲手刻的辟邪桃核当信物,朕一直随身带着。”萧钰从袖袋中掏出一直贴身带着的辟邪桃核,亲自递到季敛面前。 季敛不松口,但恍然的神色里,对萧钰的话已信七分。 “朕后来给了那个内侍五十两白银,让他带给你们,还让他带话,嬷嬷因朕没了,你要是走投无路,可来寻朕庇护。”萧钰沉吟半晌,沉下声,“如今看来,白银和话都没带到。” 萧钰垂眸,神情悲怆,魏霜见此接过话:“那陛下想如何处置这个刺客,臣听陛下吩咐。” “让太医给人胳膊接回去,再给百两黄金放了吧。”萧钰疲惫地将额头靠在魏霜肩上低声。 “是。”魏霜也不问缘由,直接将手里缺了跟脑筋的季敛放下。 “你就这样放过我?你可是皇帝!”季敛惊愕抬眼,被魏霜抹了满脸血污的面容看上去不显狰狞,倒十分澄澈。 “嬷嬷没了,你是嬷嬷唯一的孩子,朕怎会苛待你。”萧钰柔声,他定定看着魏霜,身上的桂香狡黠地飘满车内,“朕当时应让冯顺去的,可朕也怕,怕冯顺也回不来了,你既活着,那就好好活。” “宫外混不下去,就把这个送往将军府,自会有人带你入宫寻朕。”萧钰又往袖袋里掏了掏,掏出一枚玉环,然后将辟邪桃核绑在上面塞到季敛怀里,“又或者你现在就想随朕入宫,宫中那么多人,多养个侍卫也不费事。” 季敛澄澈迷茫的眼神越发无害:“我……” 季敛的动静太大,引来了后车随行的冯顺,萧钰的车队早就已经被暗卫团团围住,冯顺不慎摔下马,一路上又被小山君咬了好几口,他一瘸一拐晃悠悠跑过来,一把掀开车帘尖叫惊呼:“陛下啊陛下!老奴来护驾了!!!” 事已了,冯顺太过滑稽,让萧钰忍不住接上一句:“再晚来一会,黄花菜都凉了。” “请陛下恕罪!”冯顺扭着腰撅起屁股磕头,萧钰没眼看,挥手让冯顺赶紧带着季敛退下。 见到萧钰待冯顺也和在宫外没什么两样,季敛又是愕然,他心口压着的沉重巨石再次松动。 “阿爹去看星星了,以后阿敛就和娘一块住,小殿下心善,昨儿个就让我们住进来。” “阿敛,小殿下给你留的桂花糕,快趁热吃!” “小殿下自己也没几件衣服,还给我们娘俩送冬衣,娘娘和小殿下都是苦命人,我们要记得他们的好。” “阿敛,小殿下又给你留点心了,等阿娘给你拿回来……” 阿娘,儿错了。 季敛才下森*晚*整*理马车,泪水就已蓄满眼眶,他甩开搀扶着自己的冯顺,跪地,朝萧钰震声表态:“陛下仁善!草民放下死罪,承蒙陛下不嫌,草民日后愿追随陛下!不论生死!” 紧闭帘帐的马车里幽幽传出一声轻允。 有惊无险,车轮又开始嘎吱嘎吱转,萧钰拿出止血的药粉,亲手往魏霜掌心的伤口上撒。 “陛下为何留他在身边?”药粉洒落掌心,魏霜闷哼缩回手。 “朕想要个自己的侍卫,可以吗魏霜?”萧钰不得不再聚些力,拽住魏霜指尖,把人的掌心用力扯过来,他面上的悲怆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为何留他?”魏霜点头应允,面上不显,身上的酒香却多了几分帐然若失。 “他能勘破朕的行踪,不捏在自己手里,朕不放心。”洒好药粉,萧钰又掏出绷带,小心翼翼一圈一圈地往魏霜手掌上裹,目光躲闪,“季敛无根无基心思单纯,且……对朕有愧。” 魏霜眼底闪过一丝讶然。 才一个多月,萧钰就已经从只会哈气的小猫开始主动进攻充实领地,且长了心机故意将爪牙暴露在自己面前进一步试探。 魏霜本就无意皇位,见幼帝长进,他满意点头:“或者说,他的根基就是陛下,今日陛下原谅季敛罪行,他因刺杀一事对陛下生愧,今后陛下待他越好,他越觉亏欠,对陛下就越不易生出反心。” “魏霜会不会觉得朕有些不择手段?”萧钰缩脑袋,紧张地把缠在魏霜掌心的绷带打成蝴蝶结,他抬起湿漉漉的眼眸示弱,“嬷嬷对朕掏心掏肺,朕却在利用她的孩子。” 魏霜抬手轻抚萧钰后脊,欣慰道:“陛下已是天下之主,为君者就当时刻权衡利弊,恩威并施,这件事,陛下不仅没错,还处理得很好。” “真的?”萧钰眼眸发亮,几乎把自己扑进魏霜怀里。 “嗯。”魏霜不得不往后退一步,在两人间拉出一道君臣应有的距离。 “那朕就放心了,朕见魏霜面色不好,还以为你生气了。”萧钰面上气色好了三分。 收回的手背上多了个蹩脚的蝴蝶结,魏霜皱紧眉,他不动声色把右手藏进袖中,用大拇指悄悄拨弄蝴蝶垂下的翅膀。 待马车摇摇晃晃晃回到养心殿前,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萧钰揉着惺忪的睡眼,舟车劳顿,但赖在魏霜肩上睡了一觉,身体竟然恢复了些许力气,让他不用搀扶就能稳稳站在养心殿门前。 萧钰受不得风,魏霜便将人卷进座椅下掏出的毯子里,三俩步拐进养心殿内室,绷紧脸从怀里掏出一团气红脸挣扎的萧钰虫。 “朕说了自己能走!你都受伤了!”魏霜抱自己的姿势轻松娴熟,要不是又闻见了血腥气,萧钰几乎要以为魏霜脊背上的伤已经好透了。 而进屋后,不出萧钰所料,魏霜淡蓝色的衣袍上,果然晕开了血迹。 只是擦伤,伤口又怎会裂开! 提着药箱进内室准备继续给萧钰诊治的李太医,刚迈进内室,就听见被摄政王抱回龙床的幼帝扯着嗓子不满:“把衣服给朕脱了!” 李太医脚一软,悄悄抬眼,看见萧钰跪在床边扯着魏霜的衣服将人往床上摁。 李太医的头彻底伏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说: ---------------------- [可怜]回宫了回宫了 第13章 问诊 内室多出个人,还将地板砸出哐当响,萧钰满脸不悦地转过身。 萧钰往日只是不听医嘱,对待太医都很和气,李太医头一回承接到帝王之怒,一慌张,又将脑袋往地上重重磕了一下,嘴巴开始慌不择路:“陛下恕罪!微臣并非有意撞见您和摄政王的私情!” 正在将马车内的东西往养心殿搬的冯顺闻言一惊,将手上东西一扔,惊叫着闯向内室:“陛下您糊涂啊!!!您还没分化!!” 恐怕压不过摄政王啊!!! 最后一句被冯顺很有灵性地咽进了肚子里。 但跌跌撞撞跨过门槛,见到萧钰只是在撕扯魏霜被血浸透的上衣,冯顺失望地叹了口气,哀怨看向地上咋咋呼呼的李太医。 就这?他家小陛下就是体贴摄政王看个伤。 龙榻剧烈晃了晃。 “休要胡言!朕……朕同摄政王哪里有私情!”萧钰愣了半晌,红着脸将手收回,自己一骨碌蹦进龙榻深处,只朝屋内众人露出同样绯红的耳根。 冯顺:“……?” 完了,好像真有。 “是是是,陛下同摄政王清清白白,是臣老眼昏花。”李太医又一躬身,以而立之年的身子骨,冒领了一双花甲之年的眼睛。 “东西都搬完了?”冯顺进屋后,屋内人数攀升,魏霜斜睨一眼快把自己烧成熟虾的萧钰,僵硬着声音询问。 冯顺不忿地悄悄回瞪魏霜,他越看越觉得心痛,他家小陛下正值好年华,最易春心萌动的年纪,若分化得早,就该说亲了,看上个人也没什么,但魏霜……不仅是名邦硬的乾君,还年长了萧钰七岁有余! 这一桩桩一件件,摄政王简直为老不尊! 已成老牛却还肖想陛下这棵刚冒芽的嫩草……! 他家小陛下心思向来单纯,有人待他好就巴巴凑上去,自己千防万防,登基那夜就叮嘱了,还是防不住家贼!可惜了他们小陛下春心刚萌动,就栽在…… “哼哧!”冯顺气闷地怒哼,兰花指也不翘了,双手握拳,扭着腰撞到殿外继续去收拾从马车上卸下的行李。 胳膊已经接上的季敛凑过来帮忙,不明所以地被冯顺砸了一兜衣服。 冯顺把一屋子内侍带走后,养心殿内又重新陷入寂静,只余下三道各怀心事的呼吸声。 李太医伏地不敢起,萧钰羞怒不肯吱声,能破局的只剩下老牛魏霜。 魏霜叹口气,朝李太医走去,轻易褪下萧钰没扯动的上衣:“挡刺客时伤口不慎崩裂,劳李太医帮本王看下脊背的伤。” “明明是抱朕的时候裂开的。”萧钰超小声嗫嚅,扒在床栏上探出一个红温脑袋。 魏霜身形挺拔,八尺有余,李太医抬起头,堪堪能望到魏霜胸膛,要看伤魏霜得先坐下来,李太医笑着引魏霜往外殿的座椅上走。 “皇叔因朕所伤,朕愧疚难挡,请皇叔来龙榻边坐。”萧钰板起脸出声阻拦,他整了整衣襟,端坐在龙榻边,抬手拍了拍自己身侧空出的大片位置,“朕要亲眼见了伤势如何才能放心。” 摄政王和皇上,哪一方都得罪不起,李太医夹在中间,恨不得捂住自己耳朵和眼睛。 魏霜先一步败下阵来。 见魏霜终于迈开腿朝萧钰走去,李太医快速拍了三四下胸脯定心,然后也一撩下摆,提起药箱跟着走上前。 剪刀咔擦咔擦响,被血浸满的绷带被小心翼翼扯开,露出底下血肉模糊的坏肉。 萧钰倒吸一口凉气,看得心焦。 “朕就知道,从那么快那么高的马背上摔下来,胳膊都摔脱臼了,再皮糙肉厚也怎么可能只是简单的擦伤。”萧钰鼻尖倏然一酸,“地上那么多石子,摔得坑坑洼洼,可疼了。” 魏霜绷住嘴角:“其实没那么疼。” “你说不疼就不疼?”萧钰红着眼移开目光,又忍不住挪回来,气汹汹地像只小兔子,“魏霜,你这是欺君。” 魏霜没法,只好将问责的压力转向太医。 “陛下莫急,只是皮外伤,太医院有上好多止血药粉,一抹就好,只是王爷三日内不宜再剧烈运动,伤处碰不得水,静养为佳。”李太医眯眼微笑,硬着头皮上。 魏霜身上重新被缠上干净的绷带,萧钰遣内侍给魏霜送来一套干净的紫衣:“宫门已经下钥,摄政王不宜奔波,今夜宿在偏殿吧。” 怕魏霜不肯,说出一堆恪守成规的教条,萧钰又道:“秘密宿在偏殿,李太医也留守太医院。” “臣……”魏霜还想推拒,但鼻下飘来一阵苦涩的桂香,魏霜抬头,看见萧钰苦哈哈的面中挂着皱成川字的眉头,又把话咽了回去,“是。” 李太医汗如雨下。 得,又听了一耳朵不该听的,迟早要被灭口。 反正都要被灭口,那不如自己主动些,别耽误了圣上病情,李太医一咬牙,走到萧钰面前躬身提醒:“陛下旧疾……” 两人一齐把目光放回勤勤恳恳的太医身上。 这下,殿内恼怒的换成了一阵酒香。 萧钰耸耸鼻尖偏过头,漫不经心碰了碰自己额头,囫囵道:“应当是好了,不烫。” “陛下,您开口的声音虚浮无力,面色苍白,还是让臣为您把过脉再下定论。”李太医又看向坐在龙榻边的魏霜。 魏霜了然颔首,站起身朝外走。 萧钰拽住一小片紫色衣袖,拦住魏霜坚定的步伐:“魏霜,就在屋里,朕病了,闻着你的信香安心。” 朕是天子岂能怀孕! 第14节 魏霜:“……” 李太医:“…………” 吾命休矣。 天大地大,陛下龙体康健最大,魏霜顺着萧钰,唤内侍搬来一个圆凳,坐在龙榻前。 一个萧钰哪怕躺下也能歪头瞧见的位置。 “李太医,朕怎么样?是不是暂时好不了?”才刚被搭上脉,萧钰悄悄瞥了眼魏霜,挤眉弄眼暗示太医。 李太医深吸一口气,为了项上摇摇欲坠的脑袋,艰难做出违背医德的决定,他顺着萧钰说明了病情:“陛下体温已然正常,但从脉象上看身体还是虚,少说得养半个来月。您突发旧疾,把病根带了出来,现在看起来转好,但不注意受到刺激,指不定哪天又烧起来,还是要仔细养着,陛下切记,这半月不可操劳,不能动怒,药更得要按时吃。” 最后一句,李太医几乎把头偏到了魏霜那边,萧钰不遵医嘱的案底已然累累,在宫外时,萧钰便时常把调养身体的苦药偷偷倒花坛里,光被李太医撞见的,就不止五次。 “朕会吃的。”萧钰察觉魏霜瞥过来的视线,一本正经点头,“快去给朕煎药吧。” 语罢,萧钰摆手催促太医离开。 暂且保住性命,李太医脚底抹油麻利溜走。 没想魏霜也站了起来,他也跟在李太医身后朝外走。 萧钰急道:“魏霜!” “臣不出宫,只是易感期临近,去太医院拿把抑息丸,去去就回。”魏霜好言好语地转过身。 “……易感期啊,那你去吧。”没阻拦的理由,萧钰也朝魏霜摆摆手。 屋内弥漫的酒香再次淡去,萧钰攥紧盖在腿上的被褥,没一会,内室飘荡的酒香就半点不剩了。 “冯顺,魏霜走远了吗?”萧钰敛着眸子漫不经心问。 “已经没影啦。” “哦,那把小山君给朕抱进来。” 冯顺抱着嗷嗷叫的小山君走了进来。 萧钰拎起尚未完全褪去眼睛上蓝膜的小山君,没精打采地一下一下揉捏小家伙的肚子。 魏霜一定有事瞒着朕! —— 出了养心殿,魏霜一把抓住李太医手臂:“关于陛下,本王有些疑虑,太医借一步说话。” 李太医心里又一咯噔,直觉自己摊上事了。 他赔笑道:“往太医院拿药的路还长,王爷请讲。” 魏霜开门见山:“未分化的乾君,身上可会有信香的气息?” 李太医停下脚步皱眉:“还请王爷明说。” “如太医所见,本王在和陛下一块摔下马背后发生了一些意外。”魏霜不急不缓道,“本王护着陛下摔出去时,在陛下身上闻到疑似信香的气息,然后就失控地往陛下后颈注入了不少信香。” 萧钰注定要成乾君,如今未分化,那就和泽兑无异,乾君的信香在泽兑身上留不久,但也能至少保留两日,但标记之后,萧钰身上却没有留下半点酒香,反倒多出稳定浓郁的满身桂香。 李太医走夜路的腿脚一个哆嗦:此等秘闻,是他该听的吗?再说了,那会他也什么都没瞧见啊! “按理说,出现信香那便是该分化了,王爷可曾在陛下身上看见分化迹象?”李太医努力稳住声音和腿脚。 “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陛下身上半点分化迹象都无,且陛下身上疑似信香的气息,连陛下自己也闻不见。”魏霜顿了顿,问出心底猜测,“可会是秘药缘故?又或者是本王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那事后,只要在陛下身边,本王就难以敛住信香。” “秘药的影响倒是不会,至于王爷……”李太医转过身,“到太医院后,容微臣给王爷把把脉。” 陪着摄政王和皇帝去了一趟围场,回来两个人身体都出了大问题,李太医急得额头冒汗。 但到了亮堂处搭上脉,却又诊不出问题,魏霜除了后脊的伤,身上再无半点异常。 “微臣泽兑之身,乾坤之事,实在不擅长,或许要去翻翻家中传下的医书。”李太医惶恐地朝魏霜躬身,“请王爷恕罪。” “无妨,这种奇事本王也是闻所未闻。”魏霜也料想到这番结果,神色倒是淡然,他自顾自转去煎药的炉子旁,“给陛下把药煎上吧,本王待会去亲自盯陛下喝下。” “诶!”李太医欣喜若狂。 —— 萧钰左等右等,在养心殿等了快半个时辰,还是未见魏霜身影,烦躁地几乎把爬到龙榻上的小山君薅秃了。 终于,在萧钰准备唤冯顺更衣时,酒香远远地飘进了屋,一点不像吃过抑息丸的模样。 萧钰正欲发作,就又闻见了另一股让人厌恶的药香,瞬间平静下来。 不好,谁把脏东西送来了! 只见魏霜坦然捧着药盅踏进养心殿。 “陛下,喝药了。” 作者有话说: ---------------------- [化了]以后慎写养成,四万字了两人甚至没好好亲上[愤怒][愤怒][愤怒] 第14章 同榻 魏霜配苦药简直堪比无常配刑具。 萧钰闭眼挣扎:“朕尚未用过晚膳……” 在这一个半月的磋磨下,魏霜对萧钰的路数稍有了解,他让出路,后面站着一排端着食物盘子的内侍。 “臣陪陛下用膳。” 萧钰:“……” 本来打鸣的肚子瞬间收声,萧钰不悦地盘腿坐在龙榻边,瘫着脸看宫人忙碌请退小山君,支桌子。 魏霜也习惯性地坐到萧钰对面,端起碗。 因为苦药压轴,萧钰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在魏霜的风卷残云下,萧钰被迫加快了夹筷的速度。 萧钰本意至少拖延三刻钟,但一刻钟后,餐桌和空盘就都被宫人收了回去。 魏霜却没走,他依旧坐在萧钰对面,手里捧着凉热适中的药碗。 “良药苦口利于病,陛下莫要讳疾忌医。”魏霜伸出手,抬药碗的手极稳,碗中的药汤没半点涟漪。 “你喂朕。”萧钰耍赖。 “……”魏霜沉默半晌,点下了头,“好。” 魏霜手上的热度随着汤勺一齐送到嘴边,萧钰嘴一歪,喜滋滋咬错了位置,在魏霜虎口处留下一枚得意洋洋的牙印。 “陛下。”魏霜放下汤勺,绷住脸,骤然沉下的嗓音如今却吓不到萧钰了。 “朕犯癔症时经常看不清东西,咬错了,魏霜再重新喂朕一口,朕保证乖乖咽下。”萧钰坐在床边轻轻摇晃脑袋,端的是满脸的不知错也不会改。 魏霜耐住性子又往前送了几乎要溢出勺子的一捧黑汤,冒着热气的棕黑色汤药散发着让人窒息的苦涩。 这回萧钰避无可避,乖乖咬住了勺子。 苦涩的药味在味蕾倏然炸开,尽管做了准备,萧钰还是立刻吐出了舌头,周身自己闻不见的桂香也一齐染上了药味。 “呸呸呸!苦死了!”萧钰愁眉苦脸地使劲揉搓面颊。 魏霜瞧着忍俊不禁,扬起嘴角。 “魏霜,你竟敢取笑朕。”听见屋内另一道笑声,萧钰不满,“再这样,朕就诛你九族。” 魏霜立即压平嘴角,又舀起一勺新的药送过来,一本正经道:“陛下喝药,臣没笑。” 一勺一勺地边哄边咽,一碗片刻就能吃完的药又被拖了半刻钟,萧钰生无可恋靠在床栏上吐舌头。 魏霜递过来几枚蜜饯:“药苦,缓缓。” 萧钰得寸进尺地张嘴:“啊——” “陛下自己接。”魏霜握着蜜饯的手停在原地。 萧钰不听,砸吧一下重新张开嘴:“啊————” 魏霜没招了,只好捏起一枚稍小些的蜜饯,往萧钰的血盆大口里丢。 赔了一指头。 萧钰嗦到一口咸甜,无辜地嚼嚼嚼。 指尖还有萧钰双唇留下的热度,魏霜身上的酒香又开始乱飘,他将手里剩下的两枚蜜饯塞到萧钰手里,慌乱地起身告辞。 萧钰看着魏霜踉踉跄跄的背景,龙颜大悦地抱起床榻上的虎偶闭上眼。 —— 药里加了不少安神的药材,可夜已深,萧钰依旧清醒,龙榻被翻得嘎吱响。 离了酒香,又失眠了。 萧钰顶着黑眼圈坐起身,看着被自己揉瘪的虎偶,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轻手轻脚下了龙床,路过值夜的冯顺,一把捂住了冯顺嘴巴,眨了眨收敛满满一捧月光的金瞳。 “朕睡不着,去偏殿找魏霜一起睡,不许吵,也不许跟来。” 冯顺瞬间呼吸不畅地瞪红了眼! 刚张开口,就被萧钰塞了一嘴蜜饯。 吃人嘴短,冯顺屈辱地被摁在原地。 萧钰一身明黄里衣,抱着虎偶鬼鬼祟祟摸进了魏霜所在的偏殿。 养心殿偏殿的床,足足三米宽,够躺两个人,多朕一个不多。 多年的军旅生活养出魏霜谨慎防备的性子,萧钰蹑手蹑脚挨到床边,险些遭遇魏霜下意识的锁喉。 幸好,萧钰满身的桂香先肌肉记忆刺激到魏霜大脑,魏霜收回已经握拳的手,面无表情盯着屋内反射着月光的金瞳。 “陛下,夜袭武将,很危险。” 朕是天子岂能怀孕! 第15节 若非萧钰身上奇怪的桂香,宿在太医院的李太医恐怕又得跑一趟。 萧钰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他抱着虎偶仰头:“朕睡不着。” 魏霜这才瞧见萧钰手里疑似枕头的东西,心里咯噔一下。 “朕又失眠了,闻见魏霜身上的酒香才有困意。”于萧钰而言,魏霜身上的酒香简直堪比品质上乘的安神香,萧钰挨近魏霜后半闭着眼打了个哈欠。 若在萧钰身上古怪的桂香出现之前,魏霜只会以为萧钰又在胡说八道整蛊自己,但经过围场落马一事,魏霜不得不认真对待萧钰身体的变化。 他往萧钰体内注入了信香,他标记了萧钰,所以……萧钰的身体产生了刚被标记的坤者会出现的症状。 比如,依赖标记了自己的乾君。 “陛下,臣留宿宫中已不合礼法,再和您同榻……” 才几个呼吸间,萧钰就已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他不给魏霜拒绝的机会,嘀嘀咕咕开始爬床。 “朕又不让你侍寝,只是闻一下信香。”话闭,萧钰把自己滚到了魏霜身前,自然地掰过魏霜的胳膊环着腰上。 魏霜还想说些什么,但是怀里多出来的热度已经传出不容置喙地均匀呼吸声。 摸黑的室内唯有几缕月光照进来,魏霜低下头来探萧钰鼻息,凑近了,看见萧钰安详而毫无防备的睡颜。 萧钰抱着怀里的虎偶自顾自呼呼大睡,理直气壮抢走了他的枕头。 “……小霸王。”魏霜抽出自己手臂笑了笑。 下一秒,身上没了重物,熟睡的萧钰不满地翻过身,将自己的腿环在了魏霜腰间。 再次拢住萧钰后,怀里的人儿安静下来,酷似坤者信香的桂花香毫不吝啬地往魏霜鼻中钻。 “……” 没一会,魏霜变了脸色,他又嚼碎一粒抑息丸,将自己翻下床,粗喘着借冰凉的地面磨灭身体内横冲直撞的热气。 —— 天蒙蒙亮,第一缕亮光透过床棂挤进偏殿,萧钰哼哼唧唧睁开眼,被早朝逼出来的生物钟准时敲响。 不是龙榻? 入目不见明黄的装饰,萧钰彻底清醒,他一恍身,又想起。 好像是……魏霜身边。 屋内飘着淡淡的酒香,因着这缕酒香,萧钰睡得极好,连梦也没有做。 意识回笼后昨夜的记忆慢慢复苏,萧钰捂紧发烫的面颊,不好意思地把脸买进抱着的虎偶中。 他想起了自己是如何蛮横地蹦上魏霜的床。 怀里的虎偶又瘪了,萧钰心脏跳得极快,心上人就歇在自己身后——萧钰紧张地一摸身后床榻…… 只余一片冰凉。 咦?空的! 魏霜跑了?! 皇宫森严,魏霜能跑到哪去? 萧钰鲤鱼打挺坐起身,掀开被子四下张望。 过大的动静引得床榻摇曳,惊动在地上躺了一夜的魏霜。 “陛下?”慵懒的嗓音至床下升起,萧钰飞快锁定魏霜的方向,迫不及待往床边探出个脑袋。 “魏……霜?”欣喜的情绪拐了个弯,萧钰迟疑开口,满脸不敢置信,“……朕昨夜把你踹下去了?” “不对呀,朕没往内侧滚,应是朕被踹下去才对。”萧钰皱紧眉,“你……自己滚下去的?” “臣身份特殊,和陛下同榻而眠,于理不合。”魏霜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魏霜这话,翻译过来就是魏霜宁愿睡地板,也不肯和自己睡同一张床。 已是深春,天气转暖,但夜间的地板依旧寒凉,萧钰一个全乎的人昨夜跑过来都觉得格外冻人,更何况魏霜背上还有那么严重的伤。 萧钰咬紧下唇气闷:“朕又不对你做什么!你就那么嫌弃朕?” “臣不敢。”魏霜见说错话,下意识朝萧钰躬身行礼,牵动脊背上的大片伤,没忍住吸了口凉气。 萧钰担忧地探出手,却见魏霜往后退了一步。 “哼,爱睡地板你就睡,朕不管你了,无非显得朕里外不是人,被宫人说些‘朕苛待忠臣,让皇叔负伤睡地板’的闲话。”萧钰见魏霜这副木头不开窍的模样就来气,他气哼哼抓起床榻上的虎偶,不顾人阻拦直接跳下床,光着脚拐出偏殿,施施然往正殿而去。 带走一片浓郁的桂香,床边只剩一黑一白两只龙靴,摆成太极图的模样,嘲笑着魏霜晨起的窘迫。 素日爱死缠烂打的萧钰这回真说到做到,说不再管魏霜,便当日就将魏霜放出宫。 萧钰在宫内闲着越想越气,看见御书房堆积的奏折更是气不可遏,他又遣冯顺去寻了王若甫。 也不知冯顺添油加醋地和王若甫说了什么,第二日一早,萧钰就见到了满脸动容的老太傅。 “老臣回府想了数日,的确应以陛下龙体为重,前些日子是臣把陛下逼得太紧了。”王若甫进屋,见到面色比前几天还差的萧钰,欣慰之余,抬袖便开始抹泪。 “太傅哪里的话,您是大梁股肱之臣,更是朕的老师,您对朕严苛,无非也是想让朕尽早熟悉大梁政务,好早日亲政。”萧钰对自己装出来的勤勉表象十分满意。 萧钰大病一场终于顿悟,王若甫也万分满意。 但再满意的认可也挡不住萧钰尚未痊愈的周身病气,空洞但求知若渴的眼神,毫无血气的面颊,发紫的下唇……王若甫越讲越心惊。 终于,在冯顺往萧钰面前端来一碗药汤后,王若甫放下了手中的书本。 “陛下,课业不急一时,您还是再养两日吧。” 萧钰也从神游的状态里回过神,他咬着笔尖,在冒着酸气的药碗里看见了魏霜的影子。 气得萧钰忘了苦涩,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他拧紧眉头,将注意力重新转回王若甫身上,还是没憋住心里的话。 “太傅,你说两个乾君该如何在一起?” 王若甫心脏一紧。 好苗这就长歪了? 作者有话说: ---------------------- [狗头]终于到了喜闻乐见的直球追木头的剧情 第15章 求知 “陛下,不可。”王若甫咬牙切齿,心中的人选呼之欲出。 天杀的摄政王狐媚惑主! “为何?”萧钰做出虚心求教的姿态。 “陛下是天子,当立贤后以安国祚,大梁后妃皆是坤者,没有乾君为后的先例。乾坤相合才可绵延子嗣,乾君不可为陛下诞下后嗣,是以不可。”王若甫强行定神,试图用祖宗礼法劝得萧钰及时回头。 “是这样啊。”萧钰不赞同也不驳斥,只点了点头,他看向窗外,柳树上盘着两只坐窝的鸟雀。 那只要让魏霜给朕生个孩子,就没有问题了。 萧钰高兴地让冯顺送太傅出宫。 接着,倒霉的李太医卷着张太医来到了养心殿外。 “李兄,陛下只宣召你,为何非要拉上我?”无召面圣,张太医十分忐忑。 “张兄,冯公公来请时,说要看的是乾坤相合的症状,你知道我家从未出过乾坤,所以并不擅此道。”想到前些日子摄政王来问询的病情,李太医敏锐的直觉告诉他,定然不是好事。 他这两日翻遍古籍,终于在一本发黄发旧的书籍内页角落,找到了相关记载,越看越触目惊心,正在思考如何回禀,萧钰就宣召了。 从魏霜话中可猜测,陛下对此事毫不知情,但翻阅完古籍查出“烙印”后,李太医便知,这事瞒不得陛下。 正好,今日一道说明。 “两位爱卿,起来吧,就当在宫外小院,不必拘束。”萧钰坐在御案后,未着龙袍,身上一席淡绿色青衣,和宫外样貌无二,他双手托腮,坐得十分随意。 两位太医齐齐放松下来,忙起身谢恩。 “陛下今日可是又添了什么不适?”李太医往前迈一步,用余光观察萧钰面色。 “多亏李爱卿的药,朕已然大好。”连喝几日苦药,萧钰脸都喝白了,他再也不想看见装着新药的药罐子。 “那不知陛下今日召见,是为了……?”李太医听萧钰说话已中气十足,只是面色依旧触目惊心,就知晓这位小皇帝,定然又使手段避药了,他扯了扯身边杵着不敢动的张太医。 “冯顺说,他已经和你们解释过了。”萧钰也看向张太医,友好顿首,示意让人回话。 张太医紧张地开闸:“乾坤之事,牵扯众多,不知陛下要问哪类?” 萧钰也不遮掩,开门见山:“朕近日对乾君颇有好感,不知两位爱卿有没有让乾君受孕的法子。” 张太医愣在原地,李太医哐一下脚一软,给萧钰表演了一个平地摔。 先不说乾君受孕几率极低,陛下和摄政王……谁生? 李太医越想越窒息,几个呼吸间面色就白了,他将疲软无力的身体伏在地上,惶恐道:“陛下万不可损伤龙体啊!” “……当然不是朕用,朕给魏……给那位乾君用。”萧钰不悦,嘴巴打滑,险些暴露魏霜。 张太医耳聪目明,单听见一个“魏”字,就已联想到萧钰口中的乾君是谁,他也脚一软,和李太医一块伏倒在地上。 “两名乾君从信香上就会对彼此排斥,易感期撞上能打起来,别说欢好,看对眼都难,至于乾君甘愿受孕一事,微臣更是从未听闻。” 前些日子魏霜带萧钰秘密围猎一事,张太医有所耳闻,他没跟着去,但陛下才回宫,就急着找他们询问乾君孕子的秘方……摄政王和陛下在围场时,必定发生了什么! 张太医颇为怨念地看向李太医,心里暗暗恼怒好兄弟卖自己。 “朕会让他愿意的。”萧钰搅紧袖口,烦躁地甩着手里一枚山君玉器,“你们只且说有没有法子。” “陛下,此事实属罕见,请容许臣和张太医一块往偏殿商量一下。”李太医听完萧钰打算,又想起那个让他头疼的“烙印”,头胀痛得厉害。 “商量好了来回禀。”萧钰晃着腿,转身朝内室的方向嘬嘬嘬逗猫。 没一会,小山君嗷呜嗷呜叫着从龙榻上飞奔向萧钰,轻松蹦上萧钰大腿,猫脑袋亲昵地蹭。 两人逃逸般跑进偏殿。 朕是天子岂能怀孕! 第16节 才站稳,张太医啪一下猛拍在李太医背上:“陛下和王爷这么大的事,李兄藏得真好!” 李太医往前好几个踉跄,戚戚然回头:“我也是才知道,今天正要去问过陛下……” “你还敢问陛下?!”张太医一瞪眼。 “张兄,现在有个比陛下想让摄政王给他生孩子更要紧的事,得请教一下你。”李太医也是焦头烂额,脑子“烙印”的事情一直回旋。 “什么事还能比陛下想要纳摄政王进后宫要紧?”张太医心脏又一紧。 “烙印。”李太医试探开口。 果不其然,张太医面色一变,他拢着李太医的肩膀又往里走了几米,压低声音道:“摄政王对陛下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 “张兄为何笃定是摄政王把陛下烙印了?”李太医也是听过魏霜说过他往萧钰后颈注入过乾君信香后才敢断定,一时不知张太医说如何推断出。 “李兄果真不擅乾坤之道,烙印一事实属罕见,需得两位信香极为契合,李兄应当知道,乾坤之间信香契合度越高,就更易动情和生下优秀的后嗣,而达成提前烙印的条件,陛下和摄政王的契合度少说到了九十八往上!” 若萧钰不是帝王,魏霜不是摄政王,张太医听闻烙印出现必然真情实感恭喜一番,可偏偏……是摄政王将新帝烙印了。 “不对啊,陛下尚未分化,且已服下秘药,日后必然分化为乾君。”李太医察觉出不对。 “是啊,问题就在此,发生在两位乾君之间,那必然是摄政王早就对陛下心思不纯了!” 契合度极高的乾坤烙印不可控,但萧钰离分化还远,且日后必然是乾君,这必然不能是萧钰自愿主动,刚才都还问怎么让魏霜生下皇嗣的陛下,怎么可能会自己送上脖子给魏霜咬一口! 张太医面色变得很难看,照料萧钰多年,看着萧钰从八岁长到十五,足足七年,现在突然得知萧钰被个不怀好意的拱走森*晚*整*理,张太医心里很不是滋味。 烙印只能被标记覆盖,被覆盖前……效用和标记无异。 也就是说,萧钰也会像被标记的坤者一样,控制不住地想亲近依赖魏霜,这是完全被身体驱使的本能,烙印锁定那刻,就会模糊掉被烙印者的认知。 “此事,得和陛下说明。”张太医笃定,握住的拳微微发颤,写着满脸的“还望陛下三思!”。 “那摄政王那边……?”李太医犹豫道,“……陛下回宫后,摄政王来问过我这事,但我翻遍古籍才找到烙印的记载,当时并未回答摄政王。” “不可说,摄政王手握重权,如今更是能左右陛下心绪!此事要让他得知,大梁江山岂非要易主?!”张太医把声音压得更低。 “知道了,他若问,我说没找到就是。”李太医也变得满面愁绪,他脑子重新想起晃过的微光,吞吞吐吐道,“那……那……乾君孕子……” 张太医又叹气:“陛下若是烙印一方,分化后说不定真能让摄政王怀上孩子……” 李太医:“…………” 得,防止陛下被烙印染成恋爱脑一冲动给摄政王生个孩子,这事得保密。 两位太医神伤地回到萧钰面前。 “陛下,恕臣等无能,乾君孕子条件严苛,我们实在想不到增加乾君受孕的法子。”两位太医统一口舌。 “只是严苛,并非绝对?”萧钰眼前一亮。 两位太医讪讪对视一眼,张太医只能开口继续劝:“乾君孕子,闻所未闻,哪怕真能诞下后嗣,那也不过寥寥,皇嗣是大事,待陛下分化,恐怕还是要多纳坤者后妃充实后宫,绵延子嗣……” “朕还未分化,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萧钰听见不想听的,直接拿未分化的事实去堵两位太医的嘴。 两位太医心又一凉。 他们显然低估了摄政王在陛下心中的份量。 难怪烙印如此顺利……一次就成。 “陛下……臣还有一事要禀告!”李太医鼓足勇气上前一步,行了个大礼开口。 萧钰难见李太医这样认真,他饶有兴致地点头应允:“说。” 于是,萧钰越发丰富的知识库内,又增加了“烙印”的概念,他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再次确认:“所以,魏霜他在围场时候,偷偷咬了朕?” “……?” 这是重点吗?! “朕之前嗅到魏霜身上信香就会控制不住睡去,到了夜间又会失眠,原来是因为这个缘故。” “是……您因尚未分化,所以对王爷的信香更为依赖些。”李太医回话。 “朕日后信香,竟会是桂花这种甜腻的气味,不过和魏霜的酒味倒也相配。”萧钰提了提怀里小老虎的尾巴自言自语。 烙印后,只能被标记覆盖,那就是说,魏霜哪怕不承认喜欢朕,他暂时也和朕分不开了。 萧钰心中已有强留魏霜在养心殿侍寝的理由。 作者有话说: ---------------------- [求你了]抱一丝……端游技能上无界太激动,去激情玩了俩天[化了]剑三吃文手笑话永不过时 [奶茶]后面几天正常更新!争取下周入v 给大家看终于憋出来的文案初稿《小狐狸揣蛋后跑路了》 臭不要脸老龙攻x可爱钓系狐狸受 狐柒是刚刚接管须弥山的山神,意外捡到一个受伤的人类,人类很漂亮,狐狸很喜欢,于是狐柒将其带回狐狸洞中,每天爬到最高的枝头给人类送花。 送了一月,小狐狸被漂亮人类拦在门口。 人类:小狐狸怎么总给我送花? 狐柒憋红脸:因为狐狸想和你交.配呀! 人类:……?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狐狸精? 人类严肃道:我现在是人,你是狐狸,我们不能…… 狐柒当场急红眼:那怎么办?小貂说春天到了,不交.配会死的。 人可耻地挪走底线:……好吧。 春天过后,狐柒发现自己长胖了,肚子变得很大,摸着硬硬的,像肿块,还会动,而且自己的法力消失了,一切都像得了绝症的前兆。 狐狸:果然狐狸和人类在一起就是会受到惩罚。 狐狸不想拖累人类,于是边哭边写下歪七八扭的遗书:人,狐狸要死了,人,再见。 —— 龙神拥有可以让万物繁衍的能力,往须弥山布雨时不慎被蛟龙暗算,身受重伤变不回龙身,被一只小狐狸精捡回须弥山里的芥子世界。 在和狐狸相处中,龙神动了心,顺理成章地在狐狸的发情期和狐滚到了一起。 没多久,狐狸怀孕了,龙神小心地把狐狸养出蒜瓣毛,结果在某天早上,在桌子上看见了狐狸留下的遗书。 龙神:不好!忘记了这是一只笨狐狸! 龙神立马化为原型搜寻狐狸气息,找到后马不停蹄飞到狐狸面前。 龙神:小柒,我终于找到你了,和我回…… 没想到狐狸听见龙神发出人类的声音,却挥舞着爪子撞了过来。 狐柒又一次哭红眼:你把人类吃了?狐狸要和你拼命! 【阅读指南】 年上,1v1,二人转小萌文 大抵是一只笨蛋狐狸揣了龙蛋把自己吓坏了的故事。 生两窝崽崽,第一胎龙蛋,第二胎小狐狸。 第16章 求子 得到天大好消息的萧钰客客气气地将两位太医送走,太医临走前,还看见了萧钰安分喝尽药汤的奇景。 “冯顺,把季敛找过来。”萧钰说。 半个时辰后,季敛携萧钰的命令出现在宫外。 刚混入禁军中的季敛接到主子的第一个任务,格外激动,萧钰不计前嫌,予以自己重用,所以哪怕接到帮萧钰去民间搜寻“乾君生子”偏方这种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任务,季敛也干得格外起劲。 没一会功夫,大街上就贴满了大大小小的“重金求子”帖子。 几日后,帖子顺着某位好事大人的手,进了将军府。 “诶哟,你说稀奇不稀奇,今天街上到处是重金求子的贴,谁家乾君这般不中用。” 一张重金求生子秘方的贴被拍在了魏霜面前。 魏霜皱起眉。 帖子上字迹颇为眼熟,像……某人身边人的笔迹。 “这位不中用的乾君是谁,可真难猜呢。”那人又道。 “沈确。”魏霜沉下声。 沈确摇开折扇往鼻尖扇了扇:“又没说你。” 魏霜放下手中的毛笔,冷冷盯着沈确。 沈确很快没劲地败下阵来,他一屁股坐上魏霜面前的书桌,唯恐天下不乱:“再不进宫哄哄小皇帝,摄政王有隐疾一事就要天下皆知了。” 听沈确提起萧钰,魏霜不悦:“关你什么事。” “怎么不关我事,王爷,你如今可是沈某的靠山,你要是因为隐疾倒台了,我找谁去?”沈确抬手往鼻下扇去魏霜身上泛过来的酸味,阴阳怪气地用扇柄挑翻魏霜左手边摆着的笔洗。 没有一个男人能忍别人造谣自己不行,魏霜捞回笔洗,阴恻恻看着沈确。 “我认真的。”沈确收起周身吊儿郎当的态度,敲了两下桌面,“你要是能藏好对小皇帝的心思,就不会主动烙印他,既然烙印了,那你们这辈子注定会纠缠在一起,早些迟些又有什么区别?” 比起魏霜,世家出身的沈确家底更为殷实深厚,沈确既是乾君,又是个爱玩的性子,涉猎的领域广泛,魏霜前些日子随口一提,沈确就确定了他这位好兄弟糊里糊涂中把人家糟蹋了。 沈确心思玲珑,登基大典后,就瞧出魏霜对新帝的心思不一般,如今外头求子帖沸沸扬扬,倒让沈确确定了新帝对魏霜的心思。 在沈确看来,魏霜和新帝这就是郎有情妾有意的佳话,自家兄弟还在扭扭捏捏,人家小皇帝已经提前想法子解决最为关键的皇嗣。 沈确脑子里缓缓浮现出魏霜挺着肚子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 “他还太小。”魏霜敛眸,手里握着的笔杆应声而碎,“再等等。” 朕是天子岂能怀孕! 第17节 “再等汤都要没了。”沈确笑眯眯安慰:“没事,你已经够禽兽了,再禽兽一点也无妨。” 魏霜抓起镇纸就要往沈确脸上砸:“现在开始,你靠山没了。” “我说的明明是事实。”沈确跳下书桌开扇轻松接过,他一摊肩,把沉甸甸的镇纸放回魏霜桌上,笑吟吟道,“也罢,你我好聚好散,我去找新靠山。” 能做当朝右相新靠山的,自然只剩宫内的皇帝陛下,魏霜站起身,满面阴沉:“沈确,离陛下远一点。” “看吧,有的人占有欲都要溢到我这边来了,你收收身上的信香,我怕等会忍不住揍你。”沈确又坐回靠椅上,抖开扇子盖在面上,“你再不抓紧,王家,纪家,沈家,有的是人想往陛下后宫塞人,如此多佳人才子,凭你那稀里糊涂弄出来的烙印,陛下能抵挡住?” “你说得对。”魏霜蹭一下站起身,往后殿更衣。 “去吧,抓紧时间给陛下生个皇子~” 沈确银铃般的笑声追在身后,听得魏霜又往外扔出个暴躁的木盒。 魏霜匆匆入宫觐见,将军府内没了乐子,沈确无聊地翻开空白书页,只见书页上方,写着几个大字。 《帝王的心尖宠——冷面凶神的柔情秘诀》 —— “什么?魏霜?”萧钰从御案后跳起,宽大的袖袍撩翻桌上挂着的一排毛笔。 “诶哟,奴知道您高兴,陛下您收收笑。”冯顺忍着白菜被拱的心痛,强展笑颜。 “咳……朕才没高兴。”萧钰轻咳一声,慌里慌张整理好衣袖,强行压平快咧到眼边的嘴角,矜持挥手,“宣。” “臣给陛下请安。” 萧钰的嘴角一直忍到魏霜行礼,最终还是没压住,他亲自走上前扶起七天没见到魏霜,声音一软:“朕好想你。” 魏霜:“……陛下。” 候在一旁几乎磨破嘴皮的冯顺:“……?” 被摄政王甩了那么些天冷脸,这就结了? 他们陛下也太好骗了!!! 冯顺跺脚,气出呋呋声。 “想你给朕批奏折。”萧钰话音一转,欢喜地拉着魏霜的手,把人按在体温未散的龙椅上。 哦~~~原来只是陛下收服人心的手段。 冯顺放宽心,安心去往外殿泡茶。 冯顺前脚才走,萧钰后脚又挨了过去,两人贴得极近,萧钰身上浓成桂花蜜的甜腻桂香一阵阵往魏霜鼻子里钻。 “好闻吗?”萧钰笑了笑。 “好……”魏霜倏然噤声,他不敢置信地看向萧钰,“陛下知道了?” “知道什么?”萧钰转到之前坐着学习的位置,靠着魏霜安然坐下,反客为主,“魏霜想让朕知道吗?” 因为烙印的缘故,萧钰不闻魏霜的信香难以入眠,这几日,萧钰一直靠安神香安眠,睡得不大安稳,此刻闻见魏霜的信香,萧钰只想打哈欠。 但他忍住了。 “陛下的面色好了许多。”魏霜拿起一本离自己最近的奏折,僵硬地转移话题。 “是啊,大好了,都能自己批折子了。”萧钰幽幽盯着魏霜,“想来皇叔前些日子是怕打扰朕病体,所以此没有入宫看望朕。” “并未……臣只是……”被浓浓的桂香打搅思路,魏霜一时找不到借口。 “你只是发现自己喜欢朕。”萧钰凛声,四指轻轻敲着御案,“所以躲着朕,不敢见朕。” 魏霜的嘴张了张,却说不出话来,他掌心和后脊不住发凉,整个人散发着被看透的窘迫。 “朕知道你的顾虑,其实两位乾君在一起,并无不可,朕已问过太傅。”萧钰认真地看着魏霜,体贴道,“只要魏霜能给朕生个皇子。” 作者有话说: ---------------------- 进攻型陛下vs回避型魏霜 [狗头]买定离手—— 第17章 五年后 魏霜笑出声。 萧钰不悦:“你笑什么。” “陛下,臣是乾君。”魏霜自然地揭过喜欢与否的话题,他看着萧钰认真的模样,突然觉得,除了家国政要,也该给萧钰这位还没分化的小皇帝科普下乾君的生理常识。 比如乾君的生.殖.腔分化后就会退化萎缩,生不出孩子。 “乾君怎么了,朕问过太医了,太医说可以。”萧钰信誓旦旦。 “既然可以,那陛下为何还要让人满大街贴求乾君受孕秘方的告示呢?”魏霜也不和萧钰绕弯子,从袖中拿出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告示,放在萧钰面前的木桌上。 “哦……你又是来问罪的。”萧钰瞥见桌上罪证,理所当然地双手往胸前一搭偏头闭上眼,“不抓住朕的小辫子就不肯进宫见朕,还是说你要等着朕被奏折埋了以后去求你?” 有烙印撑腰,萧钰嘴上的气势咄咄逼人。 他问明白了,这个烙印要魏霜很喜欢自己,才会在自己分化为乾君前被烙下,而且能烙下印记,那也意味着两个人契合度极高,所以哪怕魏霜和自己都是乾君,也不会对彼此的信香生厌。 他们日后可以一起度过易感期,当然也可以孕育皇嗣。 魏霜当然不知道萧钰已经快将两个人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他见萧钰理直气壮把桌上的政务甩给自己,皱起眉:“批阅奏折合该是君王的职责,臣不过暂代……” 魏霜的忠言实在逆耳,萧钰选择直接打断,继续鸡同鸭讲:“是啊,朕都把皇帝的权力掰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简直蛮不讲理。 萧钰迟迟没等到魏霜的答复,把头扭回来睁开条眼缝偷看。 被魏霜抓个正着后黑下脸一叉腰:“是想要朕的皇位吗?” 身为傀儡皇帝,根基未稳就敢和手握重权的摄政王这般说话,魏霜面上表情空白了一瞬,看着萧钰面无表情的脸头莫名胀疼。 魏霜刚被沈确敲醒的恋爱脑又缩了回去,他稍微理解了刚进御书房时,冯顺对自己释放的敌意。 帝王非寻常人家,就这样全然信任一个权臣……迟早要付出代价。 于是,魏霜准备让萧钰体验一下何为人心险恶,他微微放出压迫感十足的乾君信香,沉下眼,一把拽住萧钰手腕:“陛下,臣想要您的位置,您现在又能拿什么捍卫?” 没成想,因为烙印的缘故,萧钰完全感受不到魏霜身上乾君信香的压迫,他只是觉得屋内的酒香又浓了许多,让人发困。 萧钰压下到嘴边的哈欠,看着满桌的奏折奇怪道:“朕又没说不给,反正这个位置也是你推朕上去的。” 他本来也不该做皇帝,到时担子一甩,做个轻轻松松的太上皇,照样得让魏霜养着,衣食无忧。 就是不知道太上皇和皇帝的孩子,辈分该怎么论。 现在魏霜是自己皇叔,禅让皇位给皇叔,不,魏霜是外姓,可能要先尊自己为父皇才合礼法…… 好复杂,还是继续稳坐皇位好了,那样废掉魏霜的摄政王名号,魏霜就只能是皇后。 “陛下,禅让皇位是什么高兴事吗?再傻笑您就要对折子‘飞流直下三千尺’了。”魏霜一拳打在棉花上,面对一个只想躺平的新皇,威胁毫无作用,反而让魏霜生出些许挫败感。 早知今日,当初还不如让萧钰对自己一怕到底,这样说不定还能长进些。 “朕不给了。”萧钰一抹嘴角,当场表演一出帝心无常,不过几息就出尔反尔,“做了太上皇再想要你给朕生孩子就罔顾人伦了。” 魏霜甚至还没从萧钰理所当然地放弃皇位中缓过神,紧接着就被砸进新的漩涡中,他甚至没时间思考萧钰的“罔顾人伦”从何而来。 “陛下,臣是乾君,哪怕有烙印在,也生不出孩子。”魏霜瘫着脸无力解释。 “所以朕才重金求方,争取早日帮魏霜治好这个毛病。”萧钰掰手指头数。 话题不知不觉又绕了回来,魏霜面无表情地撕碎了手边从沈确那搜刮来的告示。 正如沈确所言,自己离隐疾只有半步之遥。 沈大人虽妖孽,但有时话的确难听得很中肯,魏霜冷漠地把碎屑捏进砚台内。 魏霜被迫跟着萧钰脑回路走,无力道:“要让男子怀孕,需要破开生.殖.腔,陛下您尚未分化为乾君,现在恐怕力不从心。” 萧钰的配件,魏霜从没见过,但从纤弱的身形丈量来看,想要找到乾君体内的生殖腔,只怕是难。 更何况同为乾君,魏霜并不想屈居人下,他对萧钰存着的,是冒犯的心思。 这话萧钰听明白了,但他沉浸在另一种喜悦中,于是决心不计较魏霜言语上的冒犯。 “看吧,你就是喜欢朕,喜欢到甘愿为朕诞下后嗣。”萧钰得意洋洋。 “我何时……”话又一次被萧钰打断。 “好了,朕也喜欢魏霜,在分化前,朕是不会碰你的。”萧钰亲切地握住魏霜的手,轻轻揉开魏霜因气恼而捏紧的拳心,“不过朕因为这个烙印,对魏霜的信香产生了依赖,闻不见酒香就会彻夜失眠,所以魏霜日后得留在养心殿陪朕。” “您是君,我为臣,君臣有别,我岂能和您终日同榻。”魏霜脑中绷紧的弦因萧钰一句喜欢震得嗡嗡响,他压抑着内心的冲动,却抑不住信香,屋内很快被激昂,酒香占满,萧钰越发困倦,手脚都开始发软。 “也不一定非要挨一块睡,朕在龙榻边上再让人支一张小榻,屋内有魏霜气息就行,朕很好养的。”萧钰主动退让,越发地想要魏霜这支安神香。 先把魏霜骗到寝殿里落脚,之后再徐徐图之。 “陛下,您昏庸了。”魏霜仍在挣扎。 萧钰没办法地把自己凑到魏霜身上,一把拢住魏霜肩膀,颇有霸王硬上弓的意思。 魏霜呼吸一滞,被浓郁的桂香侵扰神智,一时忘了如何推开萧钰。 萧钰却没做什么,他只是扯出魏霜的手,把它搭在自己眼下:“魏霜,你看,看朕眼下的乌青。” 从猎场回来后,萧钰就没睡好过,时间一长,白皙的面容上的黑眼圈越发明显。 “宫中有暗道,朕告诉你方位,不必担心没名分被传成佞臣,朕让冯顺每日从暗道里接你进宫,没有人会知道摄政王夜夜留宿宫中的。”萧钰自认为体贴地为魏霜着想,“反正你白日都要入宫处理脏……处理政务,干脆宿在宫里,和朕同吃同睡同上朝,方便。” 萧钰的没精打采让魏霜心里难受地抽疼,他轻轻推开萧钰几乎凑到眼前的面颊,终于点下头:“留宿可以,但请陛下自重。” “朕都没分化,要如何不自重?”萧钰不满地看了魏霜一眼,“你说了,朕未分化,找不到你的生.殖.腔。” 没有男人可以忍耐喜欢的人说自己不行,哪怕是真相。 魏霜又一噎,看着萧钰小心翼翼的主动,内心疯狂动摇。 魏霜也似乎摸索出一点让萧钰继续用功的门路,他试探道:“陛下,臣不敢辜负陛下的喜欢,但能否为您诞下皇嗣,恐怕要等陛下分化后,臣才能给您答案。” 萧钰欣然接受:“那肯定要朕分化后再打算。” 朕是天子岂能怀孕! 第18节 魏霜却摇摇头:“不,臣的意思的,陛下分化后,将臣手中的权力握在自己手中时,臣自会主动走上龙榻,在此之前,请陛下把持住,莫要再招惹臣,您尚未分化,臣却是乾君,容易把持不住。” 萧钰眼睛亮了起来,他抓着魏霜肩膀使劲摇晃:“真的吗?你发誓,说不是骗朕!” 魏霜在心底为自己一去不返的铮铮铁骨默哀,他也朝萧钰笑:“臣发誓。” 萧钰高兴地从魏霜身上蹦下来:“既然如此,那朕也得先未雨绸缪。” 未雨绸缪……? 魏霜看着萧钰往外走的背景,敛起周身酒香。 是要回去往龙榻边支小榻吗? —— 三日后,魏霜在恢复的朝堂上知道了什么是“未雨绸缪”。 萧钰高坐在最上方的龙椅上,照例昏昏沉沉地听着底下平淡无趣的汇报。 但今日却有些不一样,萧钰在朝臣们汇报完毕后不急着散朝,反而伸了个懒腰,慢腾腾开了金口:“诸位爱卿的事了了,也该替朕分分忧。” 王若甫瞧着萧钰的神态心下一惊,不自觉看向了龙椅下方几阶上摆着的摄政王座椅。 “众位爱卿,你们说,两名乾君该如何在一起啊?” 朝堂骤然陷入一片死寂。 王若甫已经快被萧钰的任性妄为气到背过气了,他捂着胸口,被一向不怎么合的沈右相扶住。 “臣以为,若真情投意合,也并非不可。”沈确大胆出声。 萧钰把目光留在堂下的沈确身上,满意地点头,他知晓这事异议必然大于赞同,所以不等其他朝臣提出异议,就快速散了朝。 第二日,萧钰在散朝前,依旧问了昨日的问题,这一次,他加上了条件。 “朕看中了一位乾君,家世显赫,于朝堂安稳多有裨益。”萧钰又看向堂下昨日为自己说话的沈右相。 堂下顿时一片哗然。 没一会,堂下的静寂转为波涛汹涌,每位老臣脸上都写满错然惊愕。 “陛下不可啊!大梁哪有乾君入后宫的先例?” “既然家世显赫,其实,没名没分地吊着那位乾君胃口,也并无不可,纸破再给个名分就是。”沈确看热闹不嫌事大。 “那哪能行!后宫中尽数是坤者,将乾君纳入后宫,岂不是要混淆皇家血脉!” 萧钰闻言,心下一惊,他不悦地看向魏霜:“后宫空置,只让那位乾君为朕诞下皇嗣,就不会混淆。” 再度哗然。 在朝堂更加混乱前,魏霜不得不替萧钰强行散了朝,连拖带拽地把人打包回养心殿。 但能拦一日,却没法日日拦,拦多了,还让朝中众臣把陛下心仪乾君的人选锁定到魏霜身上。 事情败露那日,魏霜抬头看见龙椅上的帝王得意的笑。 朝臣不松口,萧钰不放弃。 一问,就问了五年,问到朝臣一起麻木,态度从清君侧变成尽快把祸害关进后宫。 但,萧钰依旧没分化的迹象。 萧钰懊恼地一摔墨宝,忍无可忍。 “朕到底还要过多久才能宠幸上魏霜!” 作者有话说: ---------------------- [狗头]恭喜我顺利拉伸陛下! 今天稍晚还有一更[比心] 第18章 被窝 “诶哟陛下,您今天这笔都摔第八回了,咱要是不乐意看折子,就先回养心殿歇息,等王爷从禁军营回来再做。”冯顺在这五年间,也日渐麻木,甚至因为看了这对冤家五年,心态发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 冯顺也急得想呐喊:俩主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上!都抱着睡了五年了! 龙榻边上的小榻最终还是没能支上,萧钰用尽手段把魏霜骗上了龙床,如今五年已过,魏霜不似五年前一般顽固不灵,和萧钰同进同出已成平常。 两年前,萧钰从魏霜手中接管了禁军营,季敛摇身一变,从无名小卒成了禁军统领。 “是啊,练兵的事都比朕重要。”萧钰越发烦躁。 禁军此后直接听令于萧钰,训练的事宜则是魏霜和季敛对半开,大部分还是季敛在管,魏霜有意避嫌,奈何魏霜多年的军旅生活,训人实在有一手,所以经常被请去教训新入营的毛刺。 “陛下哪的话,王爷看中禁军营也是为了陛下的安危。”禁军负责京都皇城的安全,御林军更是担负着护卫帝王安危的重任。 “冯顺,朕现在碰着实权了,你怎么反倒帮着魏霜说话?”月前,萧钰不情不愿地从魏霜手中接过了亲政大业,笼络的重臣一个接一个问候,连看半月奏折,萧钰感觉自己这个皇帝做得很命苦。 “陛下恕罪,老奴这是担心王爷又把自己气去偏殿……”您到时候一边不许人进内室,又要气鼓鼓地半夜去爬人家床。 “提到这个朕就来气,魏霜是不是给朕吃的假药,所以才迟迟不分化,再过半月朕就二十了,魏霜还不肯松口和朕欢好。”十五六的时候,萧钰尚能理解,也没那么多想法,但过了十七八以后,萧钰每每贴着魏霜睡,梦里总会多些不可描述的画面,醒来就要换洗亵裤。 最歹毒的是,魏霜明明知道萧钰是为了什么,却不肯帮他,别说用手了,亲一下额头都像要这位摄政王的命。 如果再和魏霜睡几月素觉,萧钰感觉自己要憋出问题。 “陛下,老奴斗胆猜测,您近日脾气不大好可能是因为……” “朕脾气哪里不好?魏霜要什么朕都顺着他,他让朕批折子朕也都批了!”比起拒绝欢好,把政务甩回来更让萧钰暴躁。 “您听奴婢说……”冯顺难得感觉他家陛下难以伺候,他叹口气重新禀明猜测,“您看王爷每个月进入易感期后脾气总是很暴躁,时常把自己气去偏殿,老奴觉得,您这俩日的症状,和易感期有些像。” “易感期?” “是呀,老奴听说,乾君分化前后是会暴躁些。” 萧钰眼前一亮,恍然大悟,他不再搭理桌上无关紧要的奏折,踏着四方步神神气气走出御书房。 不一会,就到了太医院。 帝王亲临,诸位太医放下手里的活恭迎圣驾。 “不用管朕,你们接着忙,让张,李两位太医过来见朕。” 两位太医如今已然成了萧钰心腹,在太医院能横着走,但冯顺却是在脉案堆里把人刨出来。 “陛下恐怕是要分化了!”冯顺激动地小声说。 两位太医手中的笔齐齐一抖,忙跟着冯顺小跑着到萧钰面前。 “陛下您有事传召便是,怎么亲自过来……”客套的行礼后,先开口的是李太医。 “你们让朕多四处走走,朕就过来看看。”萧钰抛出一则医嘱。 反正萧钰绝对不会承认,他闲的没事逛来太医院是为了不批奏折而耗时间。 一行人又慢悠悠转回养心殿。 萧钰将手搭在脉枕上,静静观察两位太医的神色。 倏然,殿内炸开两道欣喜的声音,两位太医激动地对视过后,齐齐跪地叩首向萧钰道贺。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从脉象看,您分化的日子就在这个月了!” 五年,整整五年,他们的陛下终于要分化为乾君了。 “真的?”即将得偿所愿,萧钰反倒不敢置信。 “臣等岂敢欺君!陛下,您是好消息将近了!” 两位太医面上的激动,更不像是演的,萧钰敢肯定,如若不是自己在面前,这两位太医能抱着彼此挑上殿内架空的龙柱。 “甚好。”萧钰让冯顺给两人一人拿了一柄玉如意做赏赐。 —— 深秋,夜色爬上天幕的时辰越来越早,在天色即将彻底暗下前,魏霜风尘仆仆地到了养心殿外。 五年过去,二十七的摄政王面上线条越发凌厉,但眉眼处却多了几分柔和,整张脸上写满了被萧钰驯化的沧桑。 “魏霜,你回来得好晚,晚膳都凉了。”满桌宴席分明只上了不到一半的菜,萧钰睁眼说瞎话。 “陛下恕罪,路上耽搁了功夫。”魏霜从胸前掏出一包刚出炉的桂花酥点,京都正街街角有家点心铺子,桂花酥尤其好吃,宫里的桂花前些天刚挂上树,魏霜就给买了回来。 “那家点心铺子通常午后刚过就抢空了。”萧钰不客气地戳穿魏霜借口,但看在魏霜有心的份上,他一抬下巴,示意魏霜入座。 萧钰虽未分化,但这五年也拔高不少,经过五年的同吃同住,萧钰争气地长到只差魏霜一个脑袋。长开后的萧钰越发漂亮,眉眼如画,眼眸中的琥珀色又淡了些,盛放在桃花眼中,像是洒了盛夏暖阳的粼粼湖面。 只看一会,就让人乱了呼吸,魏霜不得不低下头看向面前摆放的空盘,他熟练地打开包着酥点的油纸,捏起一枚掰了一半尝过后,才将剩下的一半递给萧钰。 萧钰张嘴咬过,腮巴子鼓了起来,却难以破坏那张美人相,魏霜及时收回手。 “陛下,您又忘了,不可擅食外来的食物。”魏霜捻了捻指尖的碎屑,上面还留着萧钰唇上的温度。 “不吃,朕就活不到魏霜来救朕的时候了。”萧钰也已然习惯魏霜时不时冒出来的长篇大论。 魏霜:“今时不同往日,您是大梁天子,关系重大。” “魏霜给的朕才吃,朕又不傻。”萧钰不悦地放下手里玉筷,直勾勾盯着摆在魏霜正前方的虾,等人剥好哄自己。 那双长满薄茧的手果真伸向了虾盘。 粗粝的指尖扭下虾头,细致地挑出虾线,把剩余的粉红虾仁玩弄在十指间。 然后,虾仁就被条粉红舌尖卷进圣上胃里。 “朕半月后就二十了。”萧钰嚼着虾仁,视线不离魏霜。 魏霜剥虾的动作顿了顿:“臣和陛下的约定是陛下分化后。” “非要分化后才可吗?朕马上就及冠了。”萧钰听说,季敛某个尚未及冠的同僚都当爹了,他的皇嗣还没个动静。 唉……何止皇嗣,他连魏霜的唇都亲不到,他对魏霜做得最过分的事,无非是梦.遗。 一坛香喷喷的老酒摆在身旁,却只能闻。 “及冠后才分化的乾君少有,但也并非没有,陛下莫要心急。”魏霜淡然地夹起混在一块肉中的姜片。 朕是天子岂能怀孕! 第19节 其实魏霜比萧钰更急,他今日又把沈确抓来禁军营问了一通。 魏霜:“陛下迟迟未分化,会不会是因为烙印?” 沈确的目光似有若无地搭在季敛身上:“许是,但据我所知,烙印只会加深你和陛下的联系,不会影响到分化早晚,有皇家的秘药做保,也很难影响陛下分化的性别。” 烙印,只会影响到被烙印者二次分化的性别,但在沈家一本秘传上,有明确记载:乾君的烙印者服下秘药后,仍旧顺利分化为乾君。 “朕才不急分化,早晚会分化的。”萧钰按下和魏霜分享喜悦的打算,开始在心里盘算怎么才森*晚*整*理能解解馋。 因为烙印的缘故,魏霜的乾君信香对萧钰失去了压迫的意味,没了外因,萧钰也难以在体能上战胜魏霜。 魏霜整日禁军营皇宫两边跑,身上的肌肉一点没掉,萧钰虽也有意锻炼自己骑射的功夫,但比起魏霜来,依旧孱弱。 睡不到,那亲一下总可以吧? —— 萧钰一席修身的玄黑寝衣,领口半开,他靠在龙榻上主动空出半边床,等魏霜就寝。 熟悉的酒香从外殿飘了进来,萧钰猛吸两口,双腿交叠摆在身前。 “陛下,入秋了,您寒疾未愈,小心着凉。”魏霜伸手帮萧钰收好领口。 萧钰:“……” 萧钰刚准备好的一肚子煽情话瞬间打了退堂鼓,他闷闷爬上床,把自己滚进内侧。 不一会,寝宫的灯熄了,那道酒香在黑暗中挤了过来,萧钰悄然翻身,把自己的腿搭过去,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萧钰畏寒,本能地追溯热源,魏霜习武之人,体热,所以两人清醒时再规矩的睡姿,到了第二天清醒时,萧钰总是会把自己滚进魏霜怀里。 滚多了,魏霜就脱敏了,正好方便了萧钰此时行事,他把一截手臂也搭上魏霜胸膛。 他又往魏霜怀里蹭了蹭,发旋顶在魏霜下颌。 见魏霜没反应,萧钰悄悄睁开一条眼缝,借着帐内一点余光,确定了魏霜唇舌的位置。 萧钰整个人的重量都几乎压在了魏霜身上。 并非一触即分,萧钰撬开魏霜唇舌,贪婪地汲取着心上人的气息。 浓浓的酒香顺着唇齿到了萧钰身上,萧钰第一次,闻见了自己身上转瞬即逝的一缕桂香。 萧钰一愣。 主动权就被魏霜夺了去。 魏霜喘着粗气,凛着声用被子将萧钰制成了密封包装的黑龙卷。 “陛下,帝王不可轻易暴露喜好。”魏霜冷着脸语重心长。 萧钰已经得逞,他咧着嘴角安然闭上眼,心想:真小气,不就偷亲了你一下! 作者有话说: ---------------------- [奶茶]下章就能写到分化了! 第19章 分化 萧钰不知悔改地把自己滚回魏霜怀中,黑龙卷内破开一只胳膊。 “朕的喜好在魏霜面前早就暴露遍了,不差这个。”萧钰喜滋滋抱住魏霜的腰,把自己脑袋埋进人怀里,迷醉地嗅着魏霜身上好闻的酒香。 也不知是不是快分化了,萧钰这俩日越发依赖魏霜身上的信香。 “您这样,很容易遭贼人祸害。”魏霜僵着身子,感受着拱进自己怀里的热度,面上不住发愁。 “是啊,朕早就被贼人惦记上了。”萧钰抓过魏霜的胳膊,把人的手贴上自己后颈微微发烫的位置,“烙印,五年了。” “……下不为例。”魏霜贼喊抓贼地闭了嘴。 窃到吻,萧钰高高兴兴地上朝,勤勤恳恳自己处理了七八天政务,一心期盼好消息。 可分化却迟迟未到,眼瞧着就要到萧钰二十岁生辰。 “再不分化,朕就给魏霜指婚。”萧钰撇撇嘴,自言自语恐吓自己身体。 恐吓完,又在心里补救:指给萧钰。 想着想着,雪落了下来。 外面的雪下得极大,一眼望去,漫天遍野的白,萧钰身着玄衣,抱着母妃亲缝的小老虎玩偶站在院中,不知不觉就被雪埋了大半身子,只露出一对琥珀色的双瞳。 萧钰在雪中不知站了多久,宫灯亮了又熄,重回八岁的萧钰只觉腿骨刺痛,他抱住玩偶的手指冻得通红,指尖失温发烫,却用力嵌进玩偶的虎目中,一动不动遥望着屋内母妃的灵柩。 画面流转,又是一年除夕,炮火袭城,也是大雪天,萧钰窝在张暖和的狐狸毛中,被狐狸毛的主人抱在怀里,披风外是张极不耐烦的脸,面上还挂着没有凉透的血渍。 魏霜。 “臣迎陛下回宫。” “我父兄终于也都死了。” 正把人往马车内抱的魏霜身体一顿,他不得不掀开披风探向怀中少年的额头。 极烫。 撑在金丝楠木桌上的手肘一滑,萧钰醒了。 “诶呦!陛下您的手比老奴手中的茶都烫了,国事操劳,但您也得多保重龙体,还是传太医吧……”尖细的嗓音炸开在养心殿。 殿内支着一张金丝楠木方桌,桌上堆满零零碎碎的折子,堆高的折子后,缓缓露出一张睡眼朦胧的美人面来。 薄唇,齿白,桃花目。 纤长的睫毛垂下,挡住左眼眼下一颗小痣。 许是威胁奏了效萧钰这俩日终于有了分化的迹象,只是身体嗜睡无力,低热反复,吃了药也不见好,只有魏霜陪在身边时才能勉强打起几分精神。 今日下了朝返回养心殿的几步路,萧钰走得酿酿跄跄,一旁伺候的冯顺急忙唤了御辇将人抬回。 “无妨,去给朕温碗姜汤。”萧钰手肘蔫蔫地撑在御案上,强撑着精神,他提起嘴角,手里蘸满红墨的毛笔轻轻点在摄政王新递的密信上,殷红墨点在魏霜名字上方洇洇晕开。 萧钰右手食指抵在眼角,垂眸看着被墨团污染的信件,幽幽盯着信纸上红墨下方的猎物。 “季敛那边怎么样?”萧钰接过姜汤问,状似无意问。 “陛下放心,等您分化那日,寝宫外必然被禁军包得严严实实,绝对不会让王爷跑掉。”说着说着,冯顺也激动起来。 萧钰自知自己不是魏霜的对手,所以留了后手,准备在分化后对魏霜先下手为强。 萧钰也给自己留了最后期限,不论他分不分化,生辰宴后,他都会在寝殿内点好让乾君绵软情动的熏香,而自己则会服下解药,等魏霜落入陷阱。 快了。 梦中狐狸毛的热度未散,燥得萧钰微微掀开领口,拿起桌上一道硬壳扇了扇。 —— 九月十六,一道圣旨颁下,庆贺帝王生辰的宴席取消。 萧钰分化了。 季敛率领御林军如约候在养心殿外守卫萧钰安危,魏霜也受诏在旁伴驾。 寝殿外乌压压站了一群人,殿内张,李两位太医伺候在侧,从未见过乾君分化的冯公公满面愁容,焦急得踱来踱去。 “陛下晨起就高烧不退,咱家也没往分化上想,列祖列宗满天神佛可千万要保佑陛下圣体无恙啊!” 嫌冯顺太吵,两位太医联手把焦急的冯公公轰到殿外。 冯顺才出殿门就和魏霜打眼对上,想到萧钰的计划,冯顺下意识一把拽住魏霜胳膊。 “……别急。”魏霜不得不出声,因为烙印的缘故,尽管注定同为乾君,他也暂时进不去内室。 “咱家哪能不急啊!”冯顺的双重焦虑,很快传染到魏霜身上,他绷紧脸,站在扒着门缝的冯顺身后端庄地探头探脑。 —— 紧闭的寝殿中,萧钰正在龙帐内遭罪。 “好热……” 几缕明黄的纱帘垂坠在萧钰颈侧,他昂着头低声喘息,病态的苍白面颊竟因染上的几分欲色,看着有了血气。 萧钰常年困居宫中,养出一身帝王病,削瘦的身体畏寒怕热,偏偏体内莫名涌现的浪潮蒸得人受不住,使得床榻上紧闭双目的帝王眉心紧蹙。 手臂上本该整洁的宽大袖袍已经被蹭乱到上臂,萧钰清瘦的指节扯开亵衣的领口,往下淌的汗液至下颌骨流入胸襟,贴紧床褥的后背也是一片湿热。 萧钰从未想过分化会那么难熬,胸口闷得像有火炉在烧。 “太医,朕的身体是不是撑不过分化啊……”萧钰不由担心起来,“朕好烫。” “乾君头一回易感期是会更燥些,陛下安心。”李太医浸湿布巾帮萧钰擦拭手臂缓解热潮。 终于,长达半个时辰的煎熬后,第一缕信香徐徐从脖颈后泄了出来,萧钰闻见了魏霜口中的桂香。 桂香甜腻到发酵,像身上的气息像被魏霜的信香浸了一遍。 萧钰不由得被脑中的想法惹红了脸。 信香找到突破口,馥郁的桂花香迅速溢满帘帐,屋内抑制乾君情潮的抑息香烧着,萧钰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喉间低吟,只觉身体越发燥热,下腹发紧,双腿越发软绵无力,意识也开始不大清晰。 屋内两位太医对视一眼,面色齐刷刷变了,张太医眼疾手快用一盏凉茶熄去殿中香炉,李太医急忙掀开帘帐,探萧钰脉息。 “陛下,陛下醒醒!” 萧钰闻言,艰难撩开半片眼皮,身子却沉得不像话,偏瘫一般 ,使不上劲。 怎么回事,区区分化,还会死人? 自己的身体竟孱弱成这样……他还要睡魏霜呢。 萧钰又转念一想:幸好,自己的计划是分化后再进行,药和膏脂都在枕头下待用,他如今这般,别说擒住魏霜,动弹都难,只能任魏霜施为。 香炉已熄,抑息香的气味却依旧困在殿内,萧钰帘帐一开,香气争先恐后挤入鼻腔,搅动腺体内信香潮涌,让萧钰难以自持地夹.紧双腿,痛苦地呻.吟出声。 身上更是发了潮汛,汗簌簌地淌。 “香……”萧钰当即反应过来,是香炉的缘故。 朕是天子岂能怀孕! 第20节 奇怪,抑息香被烧成自己准备对付魏霜的迷情香了? “回禀陛下,炉火已经熄了,您不不不不慎分……分化为坤者,太医院提前备下的乾君抑息香非但无用,反倒激起了您的雨露期……”李太医跪在龙榻边,满脸不可思议地战战兢兢回话。 抑息香有两种,乾君和坤者所用的不同,用混了只会适得其反,偏偏大家都没想过萧钰会分化成坤者,所以任由殿内抑息香烧了半个时辰。 药物诱发的雨露期,加上初潮,难以用药物彻底压制,萧钰幼年受过寒,到了雪天就头疾缠身,多年如此,以至于龙体孱弱,宫中各类名贵药材将养着才恢复几分气血,若分化为乾君,说不定能承得住凶猛药性。 但萧钰偏偏分化成坤者,孱弱的体质只会越发难以调养,现在一剂猛药下去,药力过猛损伤龙体,就是掉脑袋的大罪,两位太医都不敢妄用。 坤者的雨露期,只有借乾君的信香安抚平定才不伤身体。 摄政王和陛下情投意合……有烙印在前,最合适不过。 两位太医对视一眼,一咬牙出声:“陛下,您的雨露期情况危急,恐怕要王爷进殿相助。” 萧钰耳边一阵嗡嗡响,深陷雨露期的他面颊彻底染上情.欲的绯色,耳道嗡鸣听不清响,只模模糊糊听见什么王爷,什么乾君,什么情况危急,大抵意思或许是要魏霜进屋帮他。 萧钰残留的意识猛然摇头。 朕现在这样,哪里能压过魏霜啊……不就是送上门的肥鸭。 没一会,眼睛也看不清东西了,鼻间的桂香越来越浓,他抓住不知哪位太医的袖子,粗喘着低声道:“朕可以,不要魏霜,魏霜要给朕生孩子,他特别坏,门开了不能,魏霜绝不,朕不能趁人之危。” 颠来倒去的语序,萧钰俨然神志不清。 两位太医并非乾君,不受坤者信香影响,但多年行医的经验让他们一眼就瞧出萧钰分化后的雨露期情.潮来势汹汹。 殿内萧钰难耐的喘息逐渐粗重,被褥和衣料摩擦的声阵阵,越发引人浮想联翩。 张太医担忧地掀开帘帐,见萧钰痛苦地把自己蜷缩成一团,连脖颈都已燥成暧昧的绯色。 太医见状不妙,他们心一横,脑袋重重磕地重新开口:“陛下,您的身体不能拖了,能取用的乾君就在殿外,微臣斗胆,恳请陛下摒弃前嫌,宣摄政王进殿相助!” 不要闹脾气了!和摄政王吵了什么架也清醒后再说! 两位太医操着肺腑之言,窝囊地将脑袋磕出死志。 等了许久,龙帐内终于传出一道委屈到极致的气音:“宣!” 作者有话说: ---------------------- [撒花]不出意外的话下章就是v章~大概率周日凌晨更[可怜] 第20章 标记 紧闭的殿门一开, 比太医的声音先一步闯到魏霜面前的是萧钰四溢的桂花香,魏霜面色一变。 坤者信香……怎会? 李太医利落地把之前为萧钰准备的抑息丸塞到了魏霜手里。 “陛下情况危急,请摄政王入殿。”殿外人鱼混杂,李太医不敢多言。 “知道了。”魏霜了然, 将手里的药丸当着李太医的面嚼碎, 回过头厉声, “陛下分化的事不许声张, 该怎么说想来不用本王教。” 地上瞬间乌压压跪了一片。 两位太医丝滑地从门缝里溜出来, 魏霜冷脸跨过殿门,大步往萧钰身前去,一把掀开龙帐—— 榻上的萧钰满面绯红, 蜷在龙榻正中,腿间紧卷紧着被子。 魏霜入殿时, 萧钰的神志已经不大清晰,一身亵衣皱巴巴挤在一起,亵裤不知所踪, 两条修长的白腿交错,绷紧的脚尖勾着被褥。 在即将彻底失去意识之际, 一阵强势撩人的酒香倏然坠入龙帐, 未曾激荡起床榻上帝王的清明, 反而叫意乱情迷的萧钰主动朝人迎了上去…… 好闻……好好闻, 像母妃宫中偷藏的桃花酿。 屋内的桂香过于浓郁,已然超过了抑息丸的抑制范围,更何况魏霜和萧钰因烙印结契, 萧钰信香的影响与结过契的坤者比之有过之而无不及。 魏霜霎那间红眼,站在床边稳住心神。 “陛下。”魏霜哑声,他握紧拳, 指甲几乎要嵌进肉中。 一回眸,萧钰泪眼朦胧,雾气挤满的金色瞳孔似盛了一汪水雾,汇成潋滟的桃花潭。 “魏霜,是你吗?”萧钰眯着眼,咬破舌尖挣出一点清明。 几缕薄纱做的帘帐挡不住汹涌的初潮,方才还内敛憋闷的信香逢醉,像受了什么刺激,倏地全散出来,魏霜又被萧钰的信香扑了满面,呼吸顿时急促起来,不自觉往后退去。 嗅见酒香后,萧钰的身体反倒来了气力,他不悦地将人扯回身前,翻身把那道好闻的酒香压在身下。 “你来帮朕了。”萧钰欣喜地撩开嘴角,他压在魏霜胸口痴痴地笑,嗅到喜欢的酒香后迫不及待地趴在魏霜身上上下其手——绸缎丝滑,被褥柔软,却有个凹凸不平的硬物,硌在手肘下方。 萧钰闷哼一声,撑起身子,不满地往魏霜袖口内摸去,触碰到一片温良。 “玉?”萧钰摸着细长条不平的表面好奇地往外扯。 一支细致精巧的白色玉簪显露在萧钰眼前,簪身莹白如凝脂,簪头上,雕着两三支簇拥在一块的桂花花簇,和萧钰满帐的信香遥相呼应。 “给朕的。”萧钰确定道。 “嗯,给陛下的及冠礼。”魏霜屏住呼吸轻轻拢住萧钰脊背,微微一笑。 “玉簪……冠礼?”雨露期,萧钰的情绪被放大了无数倍,心底分明只是想质询,可到了嘴边,化成无尽委屈,他不得不吸了下鼻头,然后抓起魏霜的袖袍捻了捻,再嫌弃地扒下丢开。 当然不只是冠礼。 玉簪表的,是男女欢好之情,魏霜一直在等萧钰分化,只有萧钰分化了,他才敢越过心底那道龌龊的线。 他本来打算在萧钰生辰宴后,将玉簪珍重地插进萧钰盘好的发上的。 但萧钰偏偏在这个好日子突然分化,宫里来人传信到将军府,魏霜一着急,只来得及把玉簪揣进袖中,礼盒都忘记拿。 也好,陛下是坤者,正好圆了自己执念。 魏霜摇摇头,萧钰却再次被眼底泛起的水雾糊了眼,他身上热潮泛滥,萧钰发狠地啃在魏霜嘴角,借着雨露期醉在满帐酒香内撒酒疯。 “是你自己送上门的,别怪朕。”萧钰一手攥紧桂簪,一手伸手到枕头底下,摸出一瓶不知是膏脂还是迷情药的瓷瓶,魏霜被按住的胸膛剧烈起伏,萧钰伏在魏霜胸膛前低低地笑,他抬眼望向人发红的唇角,“魏霜,朕如今已是乾君。” 萧钰的脑子一会清醒一会迷蒙,耳朵更是像有自己的想法般选择性抓取信息,之前不知是烙印还是未分化的缘故,萧钰对魏霜的信香一直都很依赖,现在他沉沦在自己分化为乾君的幻梦中,暗自庆幸乾坤同性相斥,自己却不讨厌魏霜的信香。 “乾君?”魏霜皱眉,微微推开萧钰。 满帐甜腻桂香,分明是坤者信香。 萧钰却不由分说地攥住了魏霜手腕,企图用体重制住魏霜:“朕不会放你走的,魏霜,朕要让你在朕身下求饶,逼皇叔给朕想出好听的表字。” 魏霜:“……” 魏霜闭眼呼出一口燥热的浊息。 帝王之名,无人敢唤,所以无字。 但萧钰将如此荣宠给了自己。 “瑾之。”魏霜脱口而出。 钰,珍宝也,瑾,美玉。 美玉无瑕,正如萧钰,美得不可方物,只一眼,足以摄人心魂,惊心动魄。 “萧瑾之。”魏霜轻松挣开萧钰软绵无力的手劲,又稍稍用了些力,调转了两人的位置。 五年过去,御膳房流水一样的珍馐养着,补药进着,萧钰竟还是一样的清瘦,细腰盈盈一握,肚子上,面上都没几两肉,压在身下全是骨头,硌得慌。 “你说什么?”萧钰怔在床榻上,清明和浑噩在脑海中争执,吵得不可开交。 “萧钰,萧瑾之。”多年谨言慎行,魏霜头一次直呼君名,他俯下身,揉开萧钰攥紧瓷瓶的掌心,同人十指相握,并试探地放开自己腺体内安抚意味的信香。 酒香失控,一发不可收拾。 瞬间,浓郁芬芳的桂花香也散满整个内殿,萧钰目光涣散,脑子里“萧瑾之”在不断回旋。 珍宝为名的皇子,因异瞳被弃如敝屣,只有母妃当他做珍宝。 而今,他在魏霜口中得了美玉作配。 原来,自己一直都被魏霜视作珍宝美玉。 萧钰抬手,颤颤巍巍摸上魏霜面庞,闻着魏霜身上如桃花酿一般香甜的酒香,将自己主动凑了上去。 然后,萧钰整个人都被裹上了甜腻醉人的酒酿。 ……嗯? 不对! 萧钰挣扎。 怎么又是朕被咬脖子! “你……大胆!” 萧钰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敏感的腺体上猝然落了齿印,大量的乾君信香注入腺体,萧钰的肩被按得很疼,脖颈也好似要被咬断。 魏霜怎能……怎敢!!! “你要是敢趁人之危,朕就不喜欢你了。”萧钰哭喊,被分化初潮折腾到无力的身子反抗无能,乾君的信香注入腺体后,后脊都酥得微微发麻。 发烫。 萧钰坠进了柔情所化的棉花堆里,沉沉浮浮,那人咬破了自己后颈的腺体,自己却连抬脚踹开都舍不得。 “陛下,请忍一下。” 魏霜垂眸,攥紧萧钰手臂,咬得更重,更深,几息间将大量的信香注入腺体深处。 烫,好烫。 魏霜的唇好烫。 “魏霜……呜……”炽烈的烧酒太过刺激,腺体的触碰让萧钰浑身发颤,他呜咽出声,帐中的交缠着桂花的酒香令萧钰刹那间陷入醉态。 萧钰涨红脸,嚷出更加羞耻的声音的同时,彻底失去了意识。 屋内只余两道急促的呼吸声。 ............ 再睁眼,天光尚未透过养心殿,殿内一片昏暗。 朕是天子岂能怀孕! 第21节 帘帐挡住的龙榻更是只有点点微光。 “唔……” 萧钰难耐地抵住额心,头疼得仿佛要裂开,整个屋子里全是酒香,他更是像被沁入味般,被魏霜信香浸满的后颈惨遭宿醉折磨,胀痛难消。 寝殿内安静得可怕,只有另一道沉重的呼吸。 宫人好像全被清到殿外了。 萧钰乱七八糟地想,他正欲扯过被子再闭眼,一动,不大能控制的腺体内瞬间溢出大量散发出的掺杂了酒意的桂花香。 纯粹凛冽的酒意是魏霜,那桂香…… 萧钰倏然睡意全消,他瞬间清醒过来,咬牙恼怒。 昨夜,恰逢自己二十岁生辰,他分化为乾君,但因为香炉的意外,又被魏霜占尽便宜。 明明已经分化为和魏霜一样的乾君……萧钰愤恨地抬起手,瞥见一枚玉簪横穿过拳头。 “给陛下的及冠礼。”魏霜昨夜的话带着热气轻轻燎动心口。 萧钰念着脑子突然多出来的“萧瑾之”三字满脸不屑。 嗤!冠礼! 国库中珍玩玉器多了去了,他才不稀罕这么一个粗制滥造的玉簪! 萧钰想把玉簪丢回魏霜昏睡的枕边,手掌偏不听使唤,握成拳的掌心怎么也展不开。 萧钰,萧瑾之勉为其难动用左手,努着嘴不爽地抽出握在右手中的发簪,甩回魏霜枕下。 萧钰灼热的目光从玉簪转到魏霜脖颈,又转到线条分明的面上,萧钰控制不住地抬起手,戳了戳魏霜略显憔悴的面颊。 一下。 两下。 ...... 七八下。 魏霜居然都没醒。 嗤! 萧钰又嘘声。 也不怎么样嘛,就用信香帮朕压了一晚上易感期,就累虚脱了。 他们什么都没干。 魏霜好虚哦。 萧钰视线往下,再度移回让人蠢蠢欲动的颈窝。 魏霜的脖颈匿在昏光下,萧钰咽了口唾沫,牙根微微发痒。 咬回来的好机会! 萧钰眯起眼,靠近魏霜后颈,在唇舌即将碰到目的地时,停了下来。 他倒吸一口凉气。 ......瘪了。 魏霜后颈的腺体瘪了下去。 五年间,两人终日同榻而眠,萧钰或偷偷,或光明正大地摸过好多次,从未见过魏霜的腺体瘪成这样。 萧钰唏嘘地又凑上去去闻了闻。 酒香寡淡,几不可闻。 “嘶……”萧钰讪讪抬起头,挠了挠面颊,顺着指尖捂住发痒的牙根。 区区迷情香勾出的易感期,他们都没更进一步,难道说只靠信香压制竟会让腺体如此耗损? 萧钰的心脏猛地跳空两下,再下不去嘴。 罢了,看在魏霜并未得寸进尺趁人之危的份上,朕就让他好好歇两天。 萧钰卷起枕头下剩下的瓷瓶起身,颇有帝王气度地……舍弃了帝王气度。 魏霜腺体瘪了,萧钰的没瘪。 萧钰又嗅到自己身上掺杂着酒意的桂香,耳根悄然红透。 气的。 后颈胀痛难消,他被魏霜抱着啃了两刻钟的脖子,哪怕乾君的信香撞见腺体自带加速愈合的奇效,但萧钰的指腹还是摸到了魏霜留下的牙印。 一个不足以覆盖烙印临时标记。 都这样了,魏霜还是只在乎那个狗屁冠礼! 说句喜欢自己有这么难吗? 自己明明都分化了…… 不行,得争口气。 萧钰握紧拳对着魏霜脑袋往虚空挥了挥,把阿福塞进魏霜怀里后,鬼鬼祟祟跨过魏霜爬下龙榻。 —— 雨露期后身体虚弱,萧钰双腿无力地荡过外殿,打开寝殿门,入目一片灯火通明,低头,瞧见七倒八歪坐了一地的黑眼圈。 好多人! 萧钰一惊。 幸好,找冯顺前,他有记得披上里衣,套上外袍, “陛……唔唔唔唔!!!”萧钰在冯顺激动嚷出来前,捂住了冯顺的嘴。 “嘘!”萧钰食指抵在唇边,肃穆地环顾一圈。 “陛!下!您!怎!么!先!出!来!了!”冯顺很有眼力劲的把声音放在喉咙里小声问。 天色才堪堪有亮的迹象,离往日上朝的时候都还有小半时辰。 昨夜龙榻嘎吱嘎吱响到半夜,按最新热门话本《霸道帝王强制爱》发展,陛下不应如此生龙活虎。 难道说……他们陛下天赋异禀,把摄政王给……那个了! 冯顺深呼吸,在心底摩拳擦掌直呼萧钰干得漂亮。 “朕,朕……”萧钰的嘴张了张,他警惕地张望一圈,往内室瞧了瞧,绷紧脸直直往偏殿方向走去。 一大群人不明所以地跟着萧钰移步到偏殿,冯顺边走边张罗其他宫人去准备洗漱的盆巾,而季敛满脸失落地被萧钰挡在门口。 “朕床上有刺客,你回去守着刺客,别吵醒他,也别让他跑了。”萧钰毫不留情地关上屋,把一脸莫名其妙的季敛关在门外。 众人:“???” 刺客?哪来的刺客?!为什么还不能吵醒? 尚未消化完“萧钰已经被摄政王拱了”一事的季敛崩溃地扒在门上抓耳挠腮。 养心殿外有御林军守着,刺客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分明是偏殿中萧钰的安危更重要,他是禁军统领,理应把护卫萧钰摆在第一位。 季敛不走,扒在门缝上,一扇门,挡不住好奇心,屋内的对话季敛听得明明白白。 “陛下,您屋内何时混了刺客进去啊?”冯顺摸不着头脑地忐忑猜测。 摄政王武将出身,区区刺客……不处置吗? 还是说陛下昨夜龙精虎猛……直接给魁梧的摄政王折腾到起不来榻?! 冯顺怀疑地看了一眼蔫蔫的萧钰。 嘶,人果然不可貌相。 “朕好像......好像不小心把刺客标记了。”偏殿内只剩下张李太医还有冯顺三名心腹,萧钰吞吞吐吐,心虚地把手背在身后。 偏殿的门哗啦一下被撞开了,季敛杀气腾腾地摔进偏殿,那叫一个人仰马翻,眼冒金星。 萧钰被吓得一激灵,谨慎往殿门看去,瞧见是季敛后才悄悄吐出一口气。 只是季敛,萧钰便大度地不管他,他继续编造,不,继续回忆。 “那个刺客好高,比朕还高,竟然趁朕分化,爬上了龙床,害得朕现在一身酒味。” 这下,大家都听明白了,此刺客非彼刺客,而是昨夜进殿帮忙的魏霜。 “陛下,龙榻上的并非刺客……您们关系极好,极为亲密,您不记得啦?”冯顺脑子一转,赔笑解释,顺嘴夹带私货,帮未来准皇后刷好感。 “亲密的刺客?”萧钰一愣,演技浑然天成,毫无破绽。 “……莫不成是妃嫔?可朕不记得自己纳过后妃,按理说,后宫应是空置的,龙榻上的……”萧钰皱紧眉,左手握拳抵在下颌,一点头,话锋一转,“只能是刺客!朕是乾君,那刺客也是!” “朕岂会纳乾君进后宫!分明是那人趁朕易感期,爬上龙床窃了龙井。”哼!朕就要趁着你魏霜没醒将你一军。 敢拒绝朕,冒犯朕,日后后宫得求着朕才给你入。 围着萧钰的四人听得一愣又一愣。 “陛下,您可还记得老奴?”察觉萧钰认知有异,冯顺眼泪都要下来了。 他家陛下从小殿下时就多灾多难,现在别是癔症又犯了,五年前在围场被摄政王糟蹋一口后,就犯过一回,现在别又…… “你不就是冯顺?”萧钰奇怪地看着他。 两位太医也凑了过来,萧钰逐一唤出身份,连带摔进来定住不动的季敛,萧钰都没忘记,顺口还补了句:“回去。” 让禁军统领心伤又心伤。 李太医比张太医还急,他恭恭敬敬地请求抓过萧钰手腕,细细把脉。 萧钰的脉象比起昨夜的波涛汹涌,如今已然平和下来,脉象虽一如既往地虚,但萧钰看起来面色红润有加,不似癔症犯,倒像是……好好地和摄政王缠绵一番。 且是为坤者的缠绵了一番,补了许多乾君信香。 李太医屏住呼吸,抓住重点开口:“陛下,您是说,您分化为了乾君?昨夜做的是易感期该做的事?” 此话一出,屋内几人一齐倒抽了口凉气,包括还没爬走的季敛。 朕是天子岂能怀孕! 第22节 “自然,朕如今已是乾君。”萧钰信誓旦旦,对此深信不疑,他看着神色古怪的李太医,拍肩安慰,“李爱卿不擅乾坤之道,但乾君还是坤者,朕还是分的清的。” “陛下,请容臣等再搭下脉……”两位太医的表情都很精彩,萧钰才点头,两人就挪了个放了三层软垫的椅子过来,然后一左一右扯住萧钰两只手重新把脉。 脉象依旧没有异像,他们陛下分化后的头一回雨露期,已经安然度过,但脑袋的问题…… 两位太医感觉自己焦头烂额,一个脑袋俩个大。 反倒是冯顺开口解了围。 “陛下定然是在昨夜受惊过度,又受了大刺激,激了癔症,所以才把王爷忘了。” “王爷?”萧钰也夸张地变了脸色,“那刺客还是朕的血亲???” “……不是不是!”冯顺着急地把手摆出残影,感觉自己的脑袋刹那间离开了颈椎一瞬,“那刺客……呸呸呸,王爷是先帝封的定安侯,许王爷在您年幼时摄政。” 萧钰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冯顺,失望地叹出一口气:“摄政王不是皇后啊。” 冯顺:“……嗯?” 见众人还愣在原地没反应过来,萧钰又施施然道:“季敛去查明那刺客是谁,摄政王朕是记得的,这些年同朕一直做对,朕往东他说西,还用荆条抽朕掌心,简直奸佞。” 萧钰添油加醋地诋毁一通魏霜。 两位太医终于迟缓地反应过来,萧钰失忆了,只忘了魏霜,为了不露出破绽,萧钰还根据现存典籍做参考,编纂出一个理应如此存在的摄政王。 但是……摄政王同萧钰情谊匪浅,如今明面上虽还是魏霜掌控大权,实则说了算的早就成了萧钰,若非为了萧钰,魏霜对那个位置的权力,避之不及。 “魏霜,您还记得多少?”李太医大胆开麦试探。 张太医被李太医偶尔的大森*晚*整*理胆吓得后退两步。 “魏霜是谁?”萧钰睁眼说瞎话。 李太医:“那摄政王呢?” 萧钰不耐烦地靠上椅背:“朕自然都记得。” 得,就单单摄政王,全忘记了。 李太医也是看摄政王和萧钰牵扯不休的老人了,这五年来两人夜夜同榻,他去给萧钰请脉时候,摄政王总会在一旁拿着奏折念给萧钰听。 其中情谊,看得李太医的底线都退了,暗中拉着张太医去探讨了古方,势要给萧钰研制出能让乾君生子的新秘药。 一晃五年而过,新秘药没研制出来,他们陛下分化做了坤者,直接从根本上解决了乾君不能生孩子的问题,可是…… 怎会如此有选择的失忆呢? 莫不成因为烙印?还是说是秘药失效的后遗症? 提到秘药,李太医的面色倏然沉重下来,他垂眸,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萧钰小腹。 旧疑虑没解决,新的问题又来了,坤者的雨露期,受孕率极高,他瞧着萧钰几番欲言又止,最后被张太医接过话。 “陛下可要给那位刺……刺客王爷避子的汤药?”张太医慎重开口,“然后再体贴地帮他尝尝。” 几口也好,聊胜于无,总不能让皇帝刚分化就在他们手里大了肚子。 还是失忆了,不认识孩子他爹的倒霉蛋皇帝。 “不必,那刺客也是乾君,想来不会有身孕。”听见太医还想要自己尝,萧钰舌尖一苦,果断拒绝。 多说错多,更易露破绽,萧钰看了眼窗外的天色,问:“朕身体可有恙?” “陛下如今已然无恙,雨……易感期也已暂时压制。”两位太医七嘴八舌地一起回话。 “既已无恙,那两位爱卿回去休息吧,朕要去早朝了。”萧钰下逐客令。 —— “给朕找条新亵裤。”偏殿仅剩冯顺一人,萧钰冷酷地使唤,朝陪自己长大的总管大太监再露出一个新破绽,“魏霜给朕的抢走了。” 原来如此! 冯顺了然地一拍手掌,踏着小碎步去拿衣袍给萧钰更衣。 “陛下准备做何打算?”冯顺帮萧钰换去不成套的里衣,披好外袍。 萧钰眯眼:“自是去上朝。” 让朝臣知道,朕已分化,且和魏霜行了标记的好消息。 冯顺整理衣服的手一僵。 —— 大殿内,朝臣忐忑地站着,静候罢朝休息的消息。 萧钰懒散,非魏霜和王若甫逼迫不勤政,但也只是懒散些,比起某些大兴土木只为修皇陵,求长生的皇帝而言,至少不乱管事。 更何况,萧钰才刚刚及冠分化,还是小皇帝呢,懒散些就懒散些,不必赶早朝,大家乐得自在。 按他们萧钰陛下的性子,分化后,恐怕要先罢朝七日,有要事可直接递折子往将军府,再另论。 没有人喜欢上班,哪怕是重臣。 但让众人没想到的是,萧钰竟然准时来上朝了。 没迟来,反而早到了一刻钟。 “众位爱卿早。”萧钰心情很好地特意从朝臣中间穿过,再慢慢坐上龙椅。 简简单单五个字的问候,带着一身的坤者信香,还是被乾君标记过的坤者信香。 堂下乾君纷纷变了脸色,一阵交头接耳。 王若甫更是险些撅过气去。 “如众位爱卿所见,朕已然分化作乾君。”萧钰懒懒地扶额靠在龙椅上,身上玄黑的袖口上盘旋的金龙搭在腰间,堂下顿时一片寂静,无人敢言,亦无人敢将妄加揣测宣之于口。 萧钰身上陌生的坤者桂香他们没闻过,但那阵混杂在桂香内的酒香……分明,分明就是摄政王魏霜的信香! 所以……所以之前陛下念叨了五年的要和摄政王生孩子……竟竟竟竟然是真的?! “臣恭贺陛下分化之喜。”沈确最先回过神,见怪不怪地躬身道贺,“不知摄政王可还安好?” 萧钰满意点头,突然明白父皇为何要提拔一位年轻宰相,他现在也想给这位狐狸宰相升一升。 “听说在龙榻上睡着呢。”终于有人提魏霜了,萧钰佯装不悦,看了眼冯顺皱紧眉,“卧榻之侧,岂容摄政王鼾睡。” —— “你说什么?陛下未曾遮掩信香就直接去上朝了?”终于被李太医扎醒的魏霜闭上眼,很想晕过去。 但他不能,他还得头晕目眩地去帮萧钰收拾烂摊子。 大梁皇帝分化为坤者实乃头一遭,魏霜不敢想萧钰那身带着自己气味的坤者信香暴露在堂下,会引起多少纷争。 魏霜抓起外袍就要下床,脑袋上顶着枚亮晃晃的银针。 “您您您别急!银针没拔呢!”李太医已然在大风大浪里淌过,现在显得无比冷静,他轻飘飘又扔出另一枚重磅炸弹,“陛下分化出了些意外,醒来记忆又失,如今对陛下而言,摄政王是摄政王,魏大人是魏大人,而您是爬上龙榻的刺客。” “什么意思?”后者在魏霜心中的分量果然更重一些,魏霜闻言坐回床边等李太医拔头顶银针。 “陛下他今早慌乱从寝殿逃出来,被臣等拦住后,发现陛下记忆又失。”末了,李太医还补上一句,“微臣无能,尚不知陛下失忆病因。” 魏霜惊愕:“记忆有损还能记得上朝?” 别是烧伤了脑子,这不像萧钰作风。 “陛下倒也没全忘,朝堂政事,机要大臣,该记得都记得……” 魏霜松了口气,只要别让他五年白干,带着萧钰再重学一遍就行。 气还没松完,李太医又道:“但把您全忘了。” “全忘了?”魏霜被自己呼出的气呛得扶住胸口剧烈咳嗽。 “是……从今早到情况看,陛下应是把您当成了摄政王派来爬龙床的刺客。”李太医望天唏嘘。 市面上热销的《霸道帝王强制爱》的剧情终是在深宫上演,有情人终成仇家。 “本王派刺客爬龙床……”魏霜气笑了。 这不还是干白? 他在萧钰潜意识里究竟是个什么形象,为何要派刺客爬龙床,美人计也该是美人...... 魏霜低头,看见自己袒露的胸肌倏然噤声。 啧,麻烦。 魏霜不自在地一瞥眼,在乱糟糟的龙榻上方,枕头边上,看见了昨夜被萧钰宝贝地攥在手里的桂花白玉簪。 以及……没被带走的迷情药瓷瓶。 全,忘,了。 很好。 魏霜闭上眼,捂住同样胀疼的额头,昨夜他抱着萧钰释放了一整宿的安抚信香,不慎抽空了自己腺体。 他接过李太医递来的药丸,面无表情嚼碎。 魏霜起身,鬼使神差地把迷情药连同发簪一块收入袖袋中。 忘了不也还得帮萧钰处理烂摊子,他这个刺客,现在还得出面帮萧钰镇住朝臣。 哪里去找如此敬业的刺客。 —— “这么说,刺客已经醒了?”萧钰已然顺利下朝,他坐着轿辇准备回养心殿见魏霜。 “王爷已经在过来路上了。”冯顺紧张地攥紧袖口,脑子飞速运转,在思考如何当个合格的僚机。 “来就来呗。” 他已在朝臣面前展示过自己和魏霜的标记,怎么?魏霜还敢当面欺君不成? 现在自己出事,魏霜嫌疑最大。 “可奴有点紧张。”冯顺还紧张上了。 “……放心,有朕在,摄政王不敢对你动手。”萧钰颇有帝王气场地霸道护下属。 但奇怪的是,一直到轿辇被抬回养心殿门口,萧钰都没见到魏霜,他疑惑下轿,内心思索:朕装失忆把魏霜装成真失忆了? 朕是天子岂能怀孕! 第23节 刚跨进殿门,就瞧见了背对着自己的魏霜,以及忙着给魏霜扎针补气的李太医。 “怎么回事?”萧钰看上去很警惕地停在原地,“爱卿把刺客扎偏瘫了?” 语气似乎过于关怀,萧钰又道:“记大功。” 萧钰听见魏霜的牙好像磨了磨。 李太医却不敢妄言,他跪地直接行了个大礼。 “陛下恕罪,臣不慎给摄政王用错药了!”想的是补气血的药丸,结果掏出一枚消食健脾的…… 借用几百年后的一句话,魏霜消耗过度,气急攻心又吃错药,引发了低血糖,没跨过殿门,就险些晕地上了。 萧钰紧张起来,他作戏地撩起兴奋的嘴角,目光状似无意扫过魏霜下肢:“影响大吗?” 高兴演给魏霜看,但担忧却是实打实的。 萧钰不禁思索,昨夜易感期,他不会把魏霜耗成人干了吧?魏霜若是日后患上隐疾,对朕冷淡了怎么办! 萧钰沉重地缅怀昨夜活泼过头的小小霜。 虽说魏霜日后也用不上,但总归是各种情趣,少了便像太监了。 “只需用过早膳就好。”太医也实话实说,他若有所感地拔去魏霜身上剩余银针。 原来如此。 “朕也饿了。” 传膳。 进进出出的宫人端着餐盘不敢吱声,满满一桌都是萧钰喜爱的点心,还有刻意给魏霜熬来补气的羊肉汤。 又要演了…… 萧钰稍有疲倦,有些后悔大早上的冲动,现在吃个饭都要演一场,好累。 说归说,萧钰的情绪进得很快。 “他是谁?”萧钰看着坦然坐在自己对面的魏霜皱眉,“为何要同朕一起用膳?” 魏霜已经换下了进殿时的刺客服饰,他换上一身绛紫色的华服,头发半挽,插着根朴素的木簪,从头到脚骚哄哄的。 萧钰按捺住多看两眼的心思,理所当然地装作认不出来。 “皇后。”魏霜出声。 僚机冯顺都不敢说得这么大胆,殿内的空气都安静下来。 “胡说!别仗着有几分姿色就胡言乱语,朕岂会纳一个乾君为后?!”听见魏霜自称,萧钰心脏也漏跳一拍,他揉了揉发麻的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陛下不妨猜猜,除了皇后,还能有谁在养心殿陪陛下用膳。”魏霜不得不放弃和萧钰争论带着坤者信香上朝堂的事宜,他低头抿着手边的羊汤,“陛下既认出来了,还问什么?” “朕身上有你的信香。”萧钰搅了搅手边的白粥,“你是昨夜夜袭朕的刺客。” “臣名魏霜。”魏霜不绕圈子,抬头微微一笑,萧钰背上顿时起来好大一片鸡皮疙瘩。 魏霜怎么能笑得这么恶心…… “你就是那个季敛口中十恶不赦的摄政王!”萧钰故意露出破绽站起身捂嘴,他终于有理由光明正大欣赏魏霜的打扮。 俊朗,好看,就是看久了手软腿软脖子疼。 也不知烙印和临时标记哪个占大头,朕是乾君竟然也能被魏霜标记。 萧钰想入非非中,并未刻意收敛周身的信香,才刚分化的腺体正是不受控制的活跃期,萧钰便懒得敛它,刚才在朝堂上也是随它而去。 “臣做了什么十恶不赦?”魏霜被扑了一脸发酵桂香,他苦涩地摸上袖中放好的白玉桂花簪,目光阴沉。 “皇叔,朕是想给你个机会。”萧钰在心底叹口气,艰难移开目光,坐回靠椅上,面不改色放下手中才捏起的点心,沉下声,“朕也想不明白,皇叔大权在握,怎会做出扮刺客爬朕龙床的淫.乱之事。” 啊……桂花酥,热乎的,朕的……还没吃进嘴! 朕一定要和魏霜好好清算!!! “朕和你同为乾君,你为何要窃朕的标记?”萧钰嫌恶地捂住鼻子,作戏给魏霜看。 “……?”认知还能错到这个程度? 那一大早忙着去上朝就合理了。 魏霜心底难得升起一丝欣慰,他压住自己上扬的嘴角,迫使自己把即将脱口而出的夸赞咽回去。 ----------------------- 作者有话说:[可怜]v啦……紧张。 评论有红哦[求你了] 第21章 下药 欣慰归欣慰, 魏霜压下眼底的欣赏,想起五年前在围场时萧钰突犯的癔症,但,如此条理清晰的失忆…… 别是萧钰又想了什么新路数。 “朝臣可有说什么?”魏霜忽略萧钰的审讯, 如往常一般搭话, 顺带捧起羊汤喝了个干净。 “能说什么, 恭贺朕分化呗。”萧钰下意识接话, 得意地昂起小猫脑袋。 魏霜眯起眼, 没再说话,低下头一口接一口地往嘴里塞食物,挑的尽是萧钰钟爱的小点心。 萧钰看着看着也着急了, 他把装着桂花酥的盘子搬到面前,也往嘴里塞了一大口。 “咳咳……咳咳咳……” 成功把自己噎住。 “冯顺。”魏霜看向冯顺。 冯顺立马给萧钰斟了杯热茶奉上。 “别以为给朕送点好处朕就会放过你。”萧钰好不容易咽下噎住的点心, 把手从胸膛前放回桌上,睁着通红的眼恶狠狠的瞪。 像只气急败坏的小兔子。 “臣已用好膳,先行告辞。”魏霜笑笑, 依旧不接话,他起身站在桌边, 朝萧钰恭恭敬敬鞠了一躬, 袖口不经意晃出一截白色的玉身。 萧钰目光扫过那截白玉, 只觉有些眼熟, 再想细看,魏霜就已经将其遮得严严实实,背起手往殿门迈步。 魏霜说走就走, 架起的戏台子没演下去,萧钰阴着脸跑进内殿,抓起枕头摸索, 势要把昨夜收到的白玉桂花簪当做魏霜掰断! 哪怕是五年前刚被魏霜捡回宫里时,魏霜也从未对自己如此失礼过,此人现在的做派……就像是,像是……真变成了恶名昭著的摄政王,仗着手里的权威胁皇帝那种。 昨夜还是朕被咬的脖子!魏霜他生什么气? 朕的玉簪呢!!! 萧钰站在床边把被子也都抖了一遍,不仅没发现玉簪的踪迹,就连藏好的瓷瓶都没了! 莫不成魏霜发现了榻上的迷情药和膏脂,恼羞成怒就要和朕决裂? 好没有气度的乾君!明明是朕被此人占尽便宜。 簪子没了,药也没了,自己身上还平白多了一身酒香。 萧钰委屈受尽,不肯再亏待自己的肚子,他阴恻恻挪回摆满各种小点心桌边,盯上中间一枚被魏霜捏得歪七八扭的小酥点。 萧钰不悦地把椅子拽出嘎吱响,完全没注意到从殿门外折返的魏霜。 “瑾之。”魏霜站在门边喊。 “又干嘛!”萧钰满脸不爽地转回头。 “陛下在臣这里忘了东西。”魏霜似笑非笑地走进屋,将藏在袖中的白玉桂花簪好好地插在萧钰半披的发后。 心爱之物失而复得,萧钰刚存的气倏一下散了,他捏了捏脑袋后熟悉的手感,用力给了魏霜一手肘。 “冯顺,摄政王袭君,给朕把这个逆贼关去御书房批……给朕轰出宫去!”险些露馅,萧钰放大了声音压过前言。 殿内重归平静,萧钰慢条斯理又嚼了几块桂花酥,直到打了个小小的饱嗝才喊宫人撤去满桌餐盘。 萧钰走到落地的铜镜前,侧着头转了一圈。 半披的发上,一点莹白润玉,在帝王一身玄黑的服饰衬托下,显得极为惹眼。 萧钰抬了好几回手,碰到白玉顶端的桂花后就又放下,在铜镜前转了五六圈,才终于取下魏霜亲自簪在发中的玉簪。 那点白脂到了纤长的五指间,萧钰细细地捻着带着魏霜余温的簪尾,屋内泛滥的桂香,酒意更上一层楼。 —— “喂!你怎么能真的标记陛下呢?”魏霜才进将军府,就在大堂内见到了悠闲饮茶的沈确,此妖孽神采飞扬地凑过来,满脸都是“小皇帝把你忘了哦~”的幸灾乐祸。 “迟早的事。”魏霜嘴角噙着淡淡地笑,眉眼间都是得意。 沈确从未见过魏霜高兴成这样,一愣。 “不是,分化前分化后态度差别这么大?”沈确放下茶盏凝重起身,沉下声劝,“小皇帝忘了你只是暂时的,你冷静一点,别干出什么无法挽回的祸事。” “小朋友的一点小把戏,竟把你们都糊弄过去了。”魏霜脱下厚重的外袍,朝沈确睨了一眼,“陛下没失忆。” 沈确:“……嗯?” “怪我,冲动了,小朋友脸皮薄。”魏霜低下头看着手里顺回来的瓷瓶轻轻摇头。 “呕……”沈确被魏霜这副姿态惊得捂住口鼻,“你别这样,被妖邪夺舍似的,过俩日我得带上朔雪给你驱驱邪。” 朔雪,沈大人聘来的狸奴,通体乌亮,油光水滑,最喜在漆黑夜间扮做绊脚石祸害主人。 “不必,陛下那自有山君辟邪。”围场带回来的小山君如今已长成大家伙,养心殿内住不下,遂单独给它开辟了宫殿,萧钰隔两日就要去看望,牵条细绳就带着山君满皇宫溜达。 “嗤!我说怎么每回见了你回去,朔雪都对我避之不及,原是你身上带了虎味。”沈确朝魏霜啐了一口,把这些年无法和猫主子亲近的怨念都撒到魏霜身上,“那陛下如今借失忆躲着你,你要如何?” 魏霜也对那山君不满已久:“山君再温顺也是猛兽,我过些日子找个借口给它挪去禁军营。” “我问你这个了?”沈确恨不得冲上去拍醒魏霜的恋爱脑,没出手只因打不过,沈大人一向识趣,“陛下的坤者身份,你打算怎么办?” 沈确想起今早闻见的那阵坤者信香,胆战心惊,朝堂之上饿狼环饲,小皇帝还不得被咬死,若非信香中掺杂的酒意,沈确自己也都险些红眼。 “陛下今日可在朝堂上说了自己是乾君?”魏霜反问。 “你为了得手竟然骗陛下他是乾君???”沈确一激动,举起来手中的茶盏,即将朝魏霜脸上泼去前,魏霜开了口。 朕是天子岂能怀孕! 第24节 “……陛下癔症,坚信自己是乾君。” 沈确倒吸口凉气收回茶盏,捂住耳朵:“这种密辛,我听了不合适。” 魏霜不搭理他,继续说:“陛下既认为自己是乾君,那他就会是乾君。” “啧……知道了。”沈确彻底松下肩膀,排除好友谋逆嫌疑后呼出提在心口的紧张气,“无非几句话的事,陛下受摄政王掣肘,又分化为坤者极为不易,刚遭魏霜奸佞小人毒手就要被逼硬撑上朝,为了皇家颜面只好装作乾君。” “善。”魏霜点头。 “好了,公事了,来论论好兄弟的终身大事。”沈确提起劲,“陛下佯装失忆不认你,你意欲如何?” “将计就计。”魏霜摊开手,在沈确面前露出写着“合欢散”的瓷瓶。 噫~~~ —— 雨露期的危险期未过,萧钰给自己补了个生宴,邀诸臣入宫宴饮。 因着萧钰坤者的身份,更因魏霜的淫威,朝臣中的其他乾君,请假的请假,不得不赴宴的,也都提前吃了两倍量的抑息丸。 皇权加抑息丸,压得诸位乾君心如止水,只差落发出家。 帝王及冠是大事,礼部筹备许久,不办白不办,萧钰饶有兴致地坐在龙椅上,品味堂下歌舞,顺带给魏霜上了一桌全腰子宴,特赏冯顺为摄政王亲自布菜。 冯顺站在一旁尴尬赔笑:“陛下说让王爷好好补补身体。” 放空的腺体早在一日后就恢复如初,乾君的恢复力极其强悍。 魏霜面无表情地夹起离自己最近的爆炒腰花,放进嘴里,无情嚼嚼嚼。 见魏霜肯收下自己的良苦用心,萧钰满意地把冯顺喊回来。 冯顺脚趾扣着地板忐忑:“陛下您赐了一桌补物,酒还是鹿血酒,王爷这样吃容易上火。” 到时候遭罪的,恐怕会是您啊…… 冯顺早早推翻了萧钰压过魏霜的推论,他在给萧钰更衣时,看见了萧钰后颈上扒着的牙印。 那可真是好大好深一个牙印! “魏霜太虚了,朕今夜要留魏霜伴驾,得多进补。”瘪掉的腺体,实在过于震撼,萧钰本着今夜定要成事的念头,才给魏霜上了一桌佳宴,他势必要让魏霜的腺体恢复往日雄风。 这样他再咬,就不会舍不得了。 萧钰晃着脑袋,发上簪着宝贝的白玉桂花簪。 诶哟…… 冯顺看着自家陛下瘦弱的小身板,越发担忧,他慢腾腾挪到摄政王身后,挤眉弄眼疯狂暗示:您少吃点吧! 魏霜了然点头,抬起手边的鹿血酒一饮而尽,一杯酒下肚,燥得人面色微红。 冯顺:“……” 造孽啊!!! 还是为陛下备好太医吧。 应付完萧钰,魏霜放下了酒盏不再饮,桌上的盛宴也没再动筷,藏在大袖中的左手灵巧地撬开瓷瓶,倒出里面备好的丸药。 足以让乾君在一刻钟内陷入易感期的合欢散。 宴席将散,道贺送礼的热闹缓缓平息,魏霜就着鹿血酒,吞下了合欢散,辅以内力压制。 他装作看不明白萧钰意图,跟在沈确身后出宫。 “魏霜。”没走两步,萧钰微哑的嗓音响起,“留步。” 魏霜皱紧眉,回过头,果然看见萧钰同样红润的面颊。 那摇晃的身形,至少饮了两杯鹿血酒。 魏霜走近,看清了萧钰桌上的阴阳壶,眉头拧得更紧。 还有半壶桂花酿。 用内力强行压下的燥意瞬间上脸。 折腾他就够了,萧钰折腾自己干嘛? 萧钰这虚不受补的身体,哪里能承住鹿血酒的后劲!更别说他的彻底标记了。 魏霜埋怨地看向冯顺,沉着脸用肩弹开人,站到萧钰身侧撑住人摇摇晃晃的身体。 “臣送陛下回寝宫。” “魏霜。”行至半路,萧钰又喊,“你不要生气,朕都想起来了。” “臣没生气。”魏霜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早知萧钰如此胡闹,他就不该吞下那枚合欢迷情的药丸! 萧钰赖在魏霜怀里眨了眨眼,讨好地送去一点混着酒味的桂香。 魏霜腿一僵,吐出一口浊气后直接运起轻功疾行。 “你就是在生气。”萧钰笃定地抬起手,无礼地探进魏霜整齐的领口,微凉的掌心紧紧贴住魏霜炽热的胸膛,“你心跳好快。” 合欢散的药效比魏霜预想的还要凶残,魏霜闭上眼,咬破舌尖哑声:“陛下请自重。” 离养心殿只有几步之遥,萧钰动了动,微微炸开的发旋搔着魏霜下颈,魏霜身上的酒香猝然炸开。 他忍着不适,把萧钰扔进养心殿内,迅速关上殿门。 “陛下恕罪,臣身子不适,不宜面圣。” 一门之隔,萧钰贴着木门,迷醉地嗅着魏霜身上不断溢进来的酒香,笑了笑。 不适就对了,也不枉自己一番心机! 萧钰生龙活虎地打开殿门,趁魏霜震惊的功夫,吃力地把高自己一个头的魏霜拦腰抱起。 “魏霜易感期到了,朕帮你。” ----------------------- 作者有话说:[撒花]下章就是文案剧情了![狗头叼玫瑰][狗头叼玫瑰][狗头叼玫瑰] 发现萧钰竟然能抱起自己的魏霜:[问号][问号][小丑][愤怒] 第22章 放肆! 魏霜一动不敢动, 怔愣地看着萧钰憋红的脸,直到上了龙榻,魏霜都沉浸在被萧钰一把抱起的震惊中。 所以,鹿血酒并非萧钰胡闹, 萧钰经过五年调养, 早就不是当年摔个马都要高烧三日的病秧子。 只是……不如自己一介武夫强壮。 魏霜扯开领口喘息, 审视地看着萧钰单薄的背影。 萧钰背过身, 撑在床栏上喘气。 一路平稳地把魏霜抱进屋, 消耗了萧钰许多气力,萧钰抬手握了握拳,漂亮的眉心紧蹙。 才刚分化, 果然有些勉强。 半刻钟,萧钰回过气, 他瞥了一眼外殿,内室的门就很有灵性地关上了。 小小的一方天地内,只剩下萧钰和中招的魏霜。 “朕遇见一先生, 解了朕的癔症,且告知朕魏霜今夜有难。”萧钰低声, 他没急着攀上龙榻, 只是站在床边背着手, 看上去很是无辜乖巧。 几日前, 有人将魏霜的即将被害的秘闻偷传给了萧钰,萧钰怕魏霜心思过于缜密难以中招,也在鹿血酒里也捻了些许合欢散粉末。 无论陷害魏霜的奸人有没有得手, 魏霜今夜都必然中药。 双倍的剂量下去,即使魏霜动用内力,也难以压下身体不断翻涌的热潮。 魏霜面上微红, 盯着萧钰染上醉态的面颊,身体诚实地变做擎天树,双腿绷得很直。 “陛下,臣现在很危险。”魏霜压着声音,一呼一吸,均是萧钰难以承受的炙热。 “所以朕来帮魏霜了。”萧钰一点点扯开自己繁冗的腰带,他走到落地的铜镜前,慢腾腾拆去发饰,一头乌发上只留了魏霜送的白玉桂花簪。 萧钰缓缓褪下了外袍,抬手刚解开里衣的系带,又不好意思地转过身背对铜镜。 还是先脱魏霜的吧,然后把人的眼睛蒙起来。 萧钰前些日子才发过一回,知晓易感期的难耐,他小心翼翼敛着自己的信香,坐到龙榻边,直勾勾看着魏霜的神态回忆着那日的感受。 易感期时,他的身体像灌了铅一样,手脚都没有力气,嗅到魏霜的信香后,满脑子就只剩下魏霜的气息,被魏霜咬了脖子后才有所缓解。 “魏霜。”萧钰喉结滚动,把白皙冰凉的掌心贴在绛紫色的衣领边,“朕是一定要纳你进后宫的,所以你必须得和朕有个孩子。” 帐内的酒香越来越浓,魏霜的眼也越来越红,萧钰摩擦双腿,吞下一口燥热的唾沫。 “陛下非得要一个孩子吗?”事已至此,魏霜平静地问,他眼底的热息难平,一刻钟早已过去,双倍的药效在刚才就已胜过压制,在魏霜身体里蓄势待发。 “嗯,要有皇嗣才能正大光明让魏霜做朕的皇后。”萧钰开心地爬上床,里衣的大袖轻轻搭在魏霜胸膛上,萧钰知道,魏霜这是准备松口了。 果然,下一秒,魏霜的答复姗姗来迟。 “好,那臣就和陛下要个孩子。”魏霜笑笑,朝萧钰摊开手。 顷刻间,帐内酒香喷薄而出,萧钰半撑在床榻上的腿一软,身后腺体内掺着酒香的桂花香不受控制地往外溢。 萧钰摔进了魏霜的怀抱中。 怎么回事? 萧钰头晕目眩地强行撑起身子,学着魏霜,用信香抵抗另一股乾君信香的威压。 偏偏自己的桂香碰上帐内的酒意,就变得半点攻击力也无,桂香往魏霜身上亲昵地蹭着,像只无力炸毛的猫团子。 连带着萧钰自己也失了大半气力。 顷刻间,萧钰身上刻意留着的里衣就没了踪影,两人身形调转,他被魏霜牢牢桎梏在臂膀间。 “陛下,臣很危险并非危言耸听,凶神也不是虚名。”魏霜提起嘴角,面庞凑得极近,呼出的热气尽数喷在萧钰鼻梁上,令萧钰的胸膛剧烈起伏。 “魏霜!放手!朕是天子!”萧钰使劲挣扎,但他的手腕被魏霜双手牢牢控制着,白皙的腕节很快磨出红印,沦陷在酥软的被褥间。 朕是天子岂能怀孕! 第25节 “嗯,臣知道。”魏霜轻声笑了笑,将脑袋俯得更低,热息呼进颈窝,离敏感的腺体只有一步之遥,“但臣是逆贼,大逆不道,试图谋权篡位的摄政王。” 萧钰的肩膀在颤抖,他周身的力气都融进了满帐酒意中,大脑也被乾君的信香逼着陷入烂醉。 燥热从不知名处猝然升起,划过后脊,冲向腺体,被魏霜打下烙印的腺体比那里更烫。 燥热的身体好像不再听从自己的指挥,身体里的酒意和体外的乾君信香里应外合,打得萧钰猝不及防。 没力气了,一点力气也没了。 明明中药的是魏霜! 是信香,还是烙印?逼着朕重新陷进易感期。 不止,不止是易感期。 随着魏霜更进一步,萧钰瞪大眼,他猛地伸腿,朝魏霜肩膀猛踹。 那里……那里怎会泛滥…… “朕命令你,给朕放手!”萧钰是想和魏霜彻底生米煮成熟饭不假,但他要的是魏霜做生米,而不是把自己变成熟饭。 但彻底脱力的萧钰,又能使出几分气力?他的反抗在魏霜眼里,全然成了增加情趣的挣扎。 “呜……魏霜!这是圣旨!你在抗旨不遵!”魏霜还在继续得寸进尺,事态越来越脱离掌控,萧钰红着眼,使出抽噎鼻头的老手段。 只是这一回,服软撒娇并未换来魏霜的心软,反倒让身上施为的乾君身体越发滚烫,魏霜的心在此刻冷硬得像化不开的寒冰。 施施然的冷风冻得萧钰一抖,满腔的炙热却没有因为这点冻消退,他又感受到了熟悉的热潮,就像刚刚分化那日,因满炉熏香诱引出的…… 雨露期。 魏霜清楚地知道萧钰陷入了雨露期,可萧钰不知,他固执地认为自己是乾君,因为烙印的缘故,才会在魏霜面前陷入如此放.荡的姿态。 “臣明明是在遵从圣旨,和陛下要一个孩子。”魏霜憋了五年的脸面在这一刻全丢开了,他放下萧钰的脚腕,目光炽烈,看得萧钰险些丢盔弃甲。 “朕现在不要了,你停下。”萧钰讨好地碰了碰森*晚*整*理魏霜近在咫尺的唇角,魏霜的靠近让身体变得不受控制,他在慢慢化作一片汪洋,但他是天子,岂能容纳寒冰放肆! “陛下赏了那么多好东西,臣岂能浪费。”魏霜却像变了个人般,丢了往日顺从,每一句话都砸向萧钰限度的边缘,气得天子整个人变成熟透的炸虾。 “你放肆!!!”魏霜的酒香又飘了过来,萧钰瞪着眼,同时感受到身体深处和魏霜的变化,他赤红着脸,恼羞成怒,“朕是天子岂能为下?!唔……?!!” “陛下放松。”但是斥责的话语尚未脱口,就被堵在了一片柔软的温热间。 魏霜重新吻了上来,温柔又残酷地撬开天子唇舌,耐心地将天子最后一丝挣扎消耗殆尽。 “陛下的圣旨,臣总是要遵从的,陛下的确不应屈居人下。”魏霜再次调转了两人的位置,让已经陷入雨露期的萧钰趴在自己身上。 “这样才对……”对对对对……对个毛线!!! 魏霜温热的大掌从大腿移向萧钰腰间,那对充满力量的手臂,撑起萧钰半身,迫使萧钰坐起身。 “陛下说得对,您是天子,理应高高在上。”魏霜半撑起身子,也坐起身,把萧钰重新揽入怀。 萧钰瞬间猜出魏霜的打算,良好的修养却让他骂不出一句脏字,气急败坏也只飘出一句轻飘飘的:“你不要脸!” “分明是陛下对臣早有预谋,陛下等这一天已久。”不要脸的滋味的确爽快,但魏霜没回味多久,怀里的小兽露出了獠牙,魏霜后颈一痛,顷刻间,大量的桂香涌入身体,让这具吃过腰子盛宴,喝过鹿血酒,又被下了双倍合欢散的身体状况越发糟糕。 萧钰只是看着孱弱,这位坦然接过政权,同时放任魏霜继续摄政的天子从来不是娇弱的菟丝花。 “朕,今夜就先让你一次,好好伺候朕。”萧钰凶狠地舔过沾了血的犬齿,让出了身体的控制权,张开双臂主动靠在魏霜肩头。 明明身体在酒香的围困中已经输得一塌糊涂,帝王的傲气依旧凌驾在臣子之上。 “臣必然好好侍奉。”魏霜贴着萧钰耳垂,缓缓吐息。 萧钰的后脖颈也一块红透了,在喜欢的乾君一步步引诱下,年轻的帝王彻底陷入了雨露期。 两道信香重新角逐在一起,萧钰渐渐失去理智,紧紧抱住魏霜不肯撒手。 从未领略过的快意迸发而出,一路披荆斩棘抵达脑海,萧钰从不知乾君的身体竟也能……像坤者一般。 他开始回应魏霜释放的酒香,两道信香都融入了彼此,因为腺体咬得深,桂香中的酒意更浓烈些,但萧钰也不服输地又啃了上去。 尽管意识已经一片模糊,但萧钰却从未忘记自己是该凌驾于万人之上的帝王。 “陛下,得罪了。”魏霜发现了能承载生命的宝藏。 臣子满含歉意的话语回荡在耳边,萧钰神志不清地想。 都得罪成这样了,还想怎么得罪? 难以描述的疼痛袭来,萧钰整个人开始颤抖,他挣扎,逃脱,却难以从方寸之地逃离。 难以抵挡的潮涌炸开,帝王的双目陷入涣散。 标记已成。 寂静的夜熄了,摇曳的床榻缓缓平息。 ...... ...... 魏霜怜惜地在昏睡的萧钰额前留下歉意的吻,掌心贴在萧钰微微鼓起的肚前。 那里,将孕育出他们的孩子。 天光乍破,休朝七日虽迟但到,刚决心用功的帝王败于起不来床。 “唉……陛下体恤,先休朝七日。”冯顺捏着昨夜萧钰提前准备的圣旨奔走宣告。 易感期撞上雨露期,那岂是一晚上能结束得了,事态渐渐往两人都意想不到的走向发展。 萧钰从开始的抗拒转为顺从,彻底标记后爆发的潮汛让两人毫无准备地奔赴新的战场,萧钰整个人意识沉沉浮浮,扒住魏霜后就不肯再松手。 两位主子出不来屋,冯顺只得准时往外殿端去餐食,听着动静既烧热水,又送寝衣,偶尔还和季敛拌两句嘴。 晃眼,七日已过,在季敛犹豫着要不要破门而入护驾时,萧钰用沙哑的嗓音传出新的旨意。 “若无大事,再休三日……” 无力的嗓音间,夹杂着欲求不满的喘息! 冯顺满面愁容地再次奔走相告…… 再回寝殿外,内室的大门依旧紧闭。 冯顺不禁瞳孔震颤。 我滴个亲娘咧,陛下和王爷这是想……生几个啊? ----------------------- 作者有话说:[狗头叼玫瑰]周三的更新晚上23:00哦 第23章 嗜睡 朕死了。 朕又活了。 活得浑身酸痛, 哪哪不自在。 萧钰双目涣散地瘫在龙榻上思考人生。 萧钰想不明白,他筹谋已久的强取豪夺,怎么成了这样,他怎么就成了被豪夺那个, 还有点舒坦。 “陛下。”床榻嘎吱一声响, 身侧一道低沉餍足的声音响起。 萧钰深吸一口气, 恼怒地把自己埋进被窝。 “朕不认识你, 你走开。”萧钰龇牙咧嘴地侧过身, 露出的赤.裸肩头上,落着密密麻麻的红印,深入发间。 那人手中揪着一缕萧钰的青丝, 掀开的青丝下方,露出一块布满牙印的白皙软肉, 散发着馥郁的桂花酒酿香。 俨然是标记已成,再无更改可能。 “臣去传太医。”那人带着满身酒意靠过来,极有分寸感地虚虚拢住萧钰肩头, 把那点被褥遮不住的肌肤,挡得严严实实。 “你敢!嘶……”萧钰愤而起身, 不慎扯到伤处, 后腰一软倒回魏霜怀里。 腿间是未曾处理的粘腻, 萧钰面色红红白白, 并拢腿,一动不敢动。 “疼就莫要再动,我们不请太医。”那人压低声音, 抱着新结契的萧钰低声哄。 萧钰闷哼一声,大度地没有推开身后人,但嘴上却不饶人:“皇叔请自重, 叔侄有别。” 自己堂堂乾君,才刚完成分化,竟然就被另一名乾君标记了。 也不知是哪一步谋算出了差错,自己闻见魏霜身上满身的酒香后就失了力气,迷迷糊糊间就被魏霜制在身下。 制在身下就算了,魏霜给朕灌了什么迷魂汤,朕竟然从了! 萧钰气闷地掰过架在自己肩上的胳膊,在魏霜手臂上落下一枚不浅的牙印。 “魏霜,你不是人,朕可是乾君。” 你怎么能把朕欺负成这样,整整七日,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魏霜闻言皱紧眉。 昨夜他都找到生.殖.腔了,萧钰为何还认为自己是乾君? “是臣没控制住。”魏霜深知,萧钰动怒只能顺着哄,更何况,确实是自己压抑太久的错,多年易感期都是借抑息丸压制,一朝开荤,便失了分寸,迫使年轻的帝王哭哑了嗓子。 但,退一万步讲,鹿血酒就没有错吗? 萧钰已然从疯狂的雨露期情潮中清醒过来,今天一睁眼,闻见满帐的酒香,再无昨夜的冲动。 但是肚子好胀。 萧钰把手搭在依旧鼓胀的小腹前,却是不敢触碰。 乾君的生.殖.腔在分化后就会退化,可魏霜竟然连退化后的东西都不放过,萧钰都不知道和魏霜痴缠这几日,吃了多少东西进去。 “木头,你还不抱朕去沐浴!”一想到鼓胀的肚腹里都是什么东西,萧钰就控制不住恼怒,连一直藏在心底的木头形容都直接宣之于口。 关着的内室门终于开了,屋内淫靡的气息倾巢而出,混合着浓郁的桂香酒酿。 彻底标记过后,萧钰身上的坤者信香就只有魏霜能闻到,所以此刻飘出来的,全是魏霜身上混杂着桂花香气的浓烈酒香。 “冯顺,备水,朕要沐浴。”萧钰被魏霜抱在怀里,整个人都捂得很严实,但微哑餍足的嗓音,满是慵懒缱倦。 朕是天子岂能怀孕! 第26节 “臣已经备好了,劳烦陛下和王爷移驾汤泉宫。” “嗯……”萧钰搭在魏霜臂膀上的小腿动了动,撩开一角衣料,露出一圈围着红痕的脚踝。 冯顺也皱紧眉朝魏霜别扭地弹出一截兰花指,激动和埋怨在心里扭打在一起。 偌大的汤泉宫内,依旧只有魏霜和萧钰两人。 萧钰把整个身子都埋在水下,猫在角落,和魏霜隔了一整个蒸腾着雾气的汤池。 他自己使劲按了按肚子,放松了身体,却没清出任何东西。 萧钰面色变了变。 这么深? 魏霜究竟……究竟长了个什么玩意!!! “朕若是高烧不退不慎驾崩,必须会提前留下旨意讨伐你。”萧钰把肩膀也完全浸在了水下,没好气地嘟囔。 他没临幸过男子,但也在冯顺那有所耳闻,召幸了乾君后,不清理干净,是会发烧的。 “臣来帮您。” 魏霜从池边摸了过来,袒露着的上半身肌肉线条分明漂亮,上面布满了各种抓痕咬痕,盖过魏霜在战场中留下的伤疤。 池水好烫,烫得萧钰面色微红,他扭过头,不拒绝魏霜的靠近,默许魏霜伺候自己沐浴。 当那张摸遍了自己全身的大掌贴上脊背,萧钰食味知髓的身体还是抖了抖,腰顷刻间一软,在池子中瘫在了魏霜身上。 萧钰身上的信香又乱了。 “朕不要了。”萧钰下意识脱口而出。 说完,又羞怒难当地红了耳根,把自己燥成一朵绯红的牡丹,娇艳高贵,芳香扑鼻。 “臣有分寸……”魏霜清了清嗓子,正色道。 标记覆盖烙印的过程,萧钰并不好受,魏霜咬上那片后颈的软肉时,萧钰的小腿肌肉绷紧到痉挛,腺体灼烫得仿佛烧开的茶水。 而标记完成后,魏霜才靠近萧钰,就能在萧钰身上感知到萧钰的情绪,羞赧,恼怒,烦躁,还有一点点渴求。 但真不能继续了,昨夜萧钰昏得比前些日子都早,睡过去后,后腰在控制不住地发颤。 魏霜吐出一口燥气,把脑子里不该留在晋江的画面清空。 他又变回柳下惠,面无表情地捧起池水浇在萧钰肩上,帮帝王按去满身疲惫。 已经闭合的房间无法再敲开,魏霜也没办法帮萧钰更多,清不走罪证,魏霜只好干巴巴又问:“要不要传避子汤?” “你又羞辱朕!”萧钰恼了,扶住池壁站起身,留给魏霜一个踉跄决绝的背影。 这一气,气得萧钰罢了朝,又将所有政务丢回给了魏霜,每日传歌舞享乐,活脱脱一副昏君做派。 说来也怪,分化后距今已有一月,萧钰同魏霜冷战也有这么久,但睡眠却越发地好。 为庆贺终于脱离魏霜信香的控制,萧钰终于高高兴兴去上了朝。 朝臣已有小一月没见过萧钰,朝中谣言四起,议论纷纷。除了大部分对魏霜和萧钰新关系的探讨外,还有部分流言在传萧钰分化后被魏霜软禁在了深宫,摄政王自己想坐上皇位。 此条谣言可比做皇后严重多了,刚有朝臣要紧牙关准备死谏,萧钰就突然出现在了龙椅上。 月前,刚分化的帝王身上还飘荡着浓浓的桂香,如今再见,不止容光焕发,更是半点信香也闻不到,反倒是魏霜身上的酒香内,混杂了许多桂香。 朝中众臣皆得出结论:萧钰被彻底标记了。 很好,皇帝来上朝不仅没有辟谣,反而坐实了谣言。 他们大梁,恐怕要出,不,是必须得一位乾君皇后了。 虽说后宫不得干政……但偏偏魏霜手握大权,他们的陛下还格外宠信魏霜,干政总比夺权好。 以后陛下肚子里出来的皇嗣,也还是姓萧,大梁不曾易主…… 萧钰懒散地坐在龙椅上听朝下议事,全然不知朝臣们内心已经波涛汹涌,他揉了揉不大舒服的肚子,换了个姿势。 果然乾君承欢还是太勉强了,和魏霜厮混过头,萧钰的肚子总是不大舒服,这俩天更是感觉坠坠地疼,心绪也变得起伏不定。 朕不传唤也不知道来关怀一下朕,竟然就这样同朕分居了半个月!既然喜欢朕,那只是同吃同行有什么用! 前些日子不是很会死皮赖脸上龙榻吗? 萧钰不满地看着堂下的魏霜,怨念地踢了一脚龙椅。 轰隆—— 一声巨响,堂下顿时一片静寂,齐刷刷朝萧钰跪了一片。 “散朝吧。”萧钰绷紧脸,稍显局促地坐直身体,又偷偷看了一眼魏霜。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在朝上闻了许久魏霜的信香,回养心殿的路上,萧钰直接头一歪睡在了轿辇上,待落轿,冯顺掀开帘帐,才发现他们陛下睡着了。 冯顺低声唤了几声,萧钰都紧闭双目,睡得正熟,他不敢妄自挪动圣体,只得把魏霜喊了过来。 诶!帝后就是好,王爷一把就把陛下捞进怀里了! 冯顺笑眯眯地跟进殿伺候。 —— 这一觉,萧钰只睡了半个时辰,他从魏霜怀里醒来。 而抱住自己的逆贼,竟然手上还握着一本破折子!!! 朕还没一本折子重要! 萧钰深吸一口气,瞬间黑了脸:“朕竟不知摄政王这般喜爱政务。” 换个皇帝,这句话代表的,就是帝王对他人手伸太长的不满,但在萧钰口中,确实一股子酸味。 魏霜也听出来了,他开口关怀:“陛下,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魏霜的掌心,正搭在萧钰平坦的腹前。 萧钰瞬间又来了气:“一入夜就不见踪影,躲朕躲到这份上,不敢让摄政王关怀。” 他愤愤拍开了魏霜安抚的爪子。 不让朕睡回来这事没完! “臣知罪,望陛下允臣今夜留宿养心殿。” 萧钰:“……” 萧钰面色稍缓:“这还差不多。” 闻着魏霜的信香,萧钰又困了,靠在魏霜身上,身上的疲乏越发地重,萧钰重新闭上眼,本能地往魏霜胸前拱。 完事后,魏霜特意去请教了萧钰的两位心腹太医,他们都知无不言地告知了许多关于坤者的注意事项。 譬如,标记后的坤者会格外依赖自己的乾君,尤其刚完成彻底标记后半月,嗅见自己乾君的信香就极易情动。 “王爷和陛下虽年轻,但也应该节制为上,陛下身体孱弱,不宜时常剧烈运动。”太医语重心长地叮嘱了好一番。 孱弱……孱弱的萧钰能把他拦腰抱上龙床。 但魏霜还是听进去了,他矜持地同萧钰保持了一整月床上距离,每日同吃同行,但到了该侍寝的时间点,就自请去往偏殿。 两人标记完成后,魏霜闻见萧钰身上的桂香,也总忍不住躁动,只怕是比萧钰还要先把持不住。 见魏霜又像个木头一样杵着,萧钰不得不再次开口:“朕肚子不舒服,帮朕揉揉。” 魏霜陡然回神,他目光在萧钰看不出变化的腹前流转,缓缓皱起眉:“陛下这俩日可有传过太医请平安脉?” 魏霜心里涌起一个不大好的想法。 他和萧钰滚了整整七日,萧钰又是在离初潮不久的雨露期……非常危险。 “朕又没病,请太医做甚?”萧钰奇怪地看着魏霜,身后飘出几缕桂香。 “臣担心陛下圣体有恙,要不还是请来看看吧。”魏霜斟酌道。 闻着魏霜的信香,整个人都特别舒服,萧钰愉悦地昂起脑袋:“这会知道关心朕啦?” ----------------------- 作者有话说:[奶茶]小女子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陛下您恐怕是…… [撒花]看见了好多眼熟的宝子!谢谢你们从小叶到陛下的一路追更~这章留评也有红[撒花] 第24章 祈欢 月前留在身上的痕迹不知消没消, 肚子又难受了近一月,萧钰越发讳疾忌医,坚决反对面见太医。 被魏霜标记已经很失颜面,因为区区标记再请太医, 他这个皇帝脸面还要不要了? “揉揉就好了, 你又想骗朕吃苦药。”萧钰倒打一耙。 魏霜只得放出些许信香把萧钰牢牢裹住。 萧钰受用地靠在魏霜怀里。 什么帝王尊严, 什么龙威, 全被抛到了脑后。 两人又腻在了一起, 陛下和摄政王同进同出,同吃同住,萧钰恨不得长魏霜身上。 看着萧钰粘魏霜的劲, 冯顺有些牙疼。 早上才说要把摄政王打入诏狱呢,两句话的功夫, 就哄好了。 唉……一次没打成,必有第二次,冯顺未雨绸缪, 唤了些许宫人进来。 “把陛下的私狱好好整理一番,摄政王保不准哪天就要住进去呢……”冯顺交待得语重心长, “摄政王住得舒心了, 陛下也就舒心了。” 宫人们不明所以地对视一眼, 迷茫着扭头前往内务府…… 转眼便入了夜。 深秋的夜极凉, 地龙故意未开,龙榻上早早换了床厚棉被。 “朕冷。”萧钰在魏霜伺候下换上寝衣,坐在龙榻边, 双腿交叠。 魏霜走上前把人裹进厚厚的棉被里,成了一团萧钰球。 朕是天子岂能怀孕! 第27节 “盖着被子还是冷。”萧钰幽幽看着魏霜,漂亮的金眸扑闪扑闪。 “臣去差人开地龙。”魏霜握起萧钰寒凉的手, 皱眉,转身就要往外走。 “……朕是要你抱着朕!”温热的掌心离手,萧钰一着急,从尚未捂热的被褥中跳出来,光着脚跳下地板扯住魏霜外袍袖角。 魏霜恍然大悟地转过身,看见萧钰未着鞋袜的赤足,板着脸把人重新抱回龙榻上。 “冷还光着脚,地上凉,屋内又没有开地龙。”魏霜絮絮叨叨,也换上寝衣爬上龙床,挨在萧钰身边,散发着乾君的蒸腾热气。 “可是你不走朕就不会光着脚踩在地上。”萧钰说。 魏霜没接话,他抬手把萧钰一双冰凉的双子裹进了被子里,然后连人带被子地把萧钰拥在怀中,从背后捧住萧钰同样冰凉的双手。 “今年比往年凉得早,陛下千万要注意寒疾,明日就把地龙烧起来。”魏霜把手搭在萧钰腹前,放着安抚信香忧心忡忡。 掺着桂香的酒味同样醉人,萧钰打了个哈欠,头往后一仰,靠在魏霜肩膀上:“那你还会和朕睡吗?” “陛下传召,臣当然愿意。”魏霜答。 “哦……就只能朕传你,你才肯呗。”萧钰肚子又坠了坠,他眉心紧蹙,稍微有点不悦。 “陛下不传召,臣便是欺君了。”魏霜笑,“欺君之罪,足以斩首示众。” 萧钰突然话锋一转:“朕估摸着,魏霜的易感期就在这俩日吧?” 乾君和坤者完成标记后,两人的易感期和雨露期会无限趋近,萧钰分化的日期本来就是在魏霜易感期即将来临之际,月前标记完成以后,现在两人的情.期几乎重叠在了一起。 萧钰的话题转得太突然,魏霜略微惊讶地挑起眉,轻声应:“是。” “朕上回易感期既让了你,这回也该轮到朕来了。”萧钰偏过头真诚地看着魏霜的眼睛,“朕提前同你说,不然你又要因为什么有的没的和朕闹脾气。” 然后又让朕独守一月空床。 “莫不成陛下的雨……易感期已经来了?”魏霜忍不住看向萧钰的小腹,柔软的小腹只长着着一点疏于锻炼的软肉,没有大的起伏。 魏霜揉了揉萧钰肚腹,萧钰舒服地眯起眼,整个人懒洋洋的。 “还没,但应该也快了。”萧钰掰着指头算了算,势必要在下一个易感期拿下魏霜。 “陛下若是想了,不必等到臣易感期。”萧钰的执着让魏霜感觉好笑,他坏心眼地往萧钰鼻下释放自己的信香,很快,赖在自己怀里的萧钰身体就僵住了。 魏霜又多释放了些,萧钰肉眼可见地慌了神,却直不起已经酥掉的腰肢。 其他地方也是,闻见新的酒意后就变得泛滥成灾。 “你又对朕做了什么?”萧钰凶神恶煞地软着声问。 “被臣标记后,您会想要臣是正常的,且,只会那里想。”魏霜一字一顿耐心解释,他其实并未想对萧钰做些什么,在确定萧钰的身体状况前,魏霜的确不敢轻举妄动。 若是真有了皇嗣……萧钰这病怏怏的身体,他倏一冲动,只怕不只萧钰受罪,还会连累孩子一同遭罪。 “定是你对朕的身体动了什么手脚,朕是乾君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反应!”乾君本就不是承欢者,萧钰坚定地认为自己不可能变成水做的。 “唔……都是臣的错。”魏霜顿了顿,顺着萧钰继续哄。 但拒绝在前,诱导在后,魏霜如今这一番话这萧钰看来简直就是敷衍。 萧钰深呼出一口气,把暖好的身体从魏霜怀里挪出来,扯过一整个被子闷闷把自己缩向床角。 “陛下……”魏霜隔着被子把手搭在萧钰腰间。 萧钰:“朕困了。” 然后再也不肯吱声。 魏霜心里苦,萧钰刚才明明是被标记后的坤者面对乾君的正常反应,但魏霜不知道该如何同萧钰点明他的坤者身份,萧钰的性子软,强硬都是装出来的,魏霜也怕萧钰知晓真相后,又会产生面对不祥金瞳时一样的反应。 他一遍遍亲吻萧钰眼角,萧钰才堪堪和自己的那双眼睛和解,但魏霜知道,萧钰还是极为在意自己这对被骂了十五年不祥的眼眸。 但萧钰骂得对,他魏霜,的确对当今圣上不怀好意,做的事也很不知好歹,不过如今乾坤结局已定,萧钰若真用坤者身份能算计到他…… 魏霜贴过去拢住萧钰,在人耳朵低声道:“陛下若能算计到臣,也并无不可。” 魏霜对自己和萧钰的体力差距充满信心,哪怕萧钰用的是软骨散,他依旧难以就范。 裹成一团的小被子闻言,大度地给魏霜留了一角,并朝人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脖颈。 “难受,你咬一下。”魏霜勾起的热潮让寒凉的身体整个热起来,前些日子的贪欢更是让身体食味知髓,萧钰只要一闭上眼,脑子里就不受控制地出现那些天的景象。 想着想着,身体越发难熬,迫切地想要魏霜的信香和…… 停下! 栽过一次就够了,绝对不能把自己送上去第二回,所以萧钰只允许,也只能接受魏霜的信香。 “好……”魏霜的气息凑得极近。 酒香如愿被注入腺体,萧钰闷哼出声,因为热潮而绷紧坠痛的小腹也忽然不疼了。 魏霜热度罩着畏寒的身体,比身上厚重的被子还叫人安心,没一会,萧钰本来就疲乏困倦的身体就沉沉睡去。 —— 次日睁开眼,萧钰小心翼翼地动了动交叠的双腿,发觉没有异样后只觉神清气爽。 他饱饱地嗅了一晚上信香,睡得格外地好。 但一转身,看见魏霜的脸又没来由开始生气。 害朕难受了一个月也不知道松一回口,等朕再和季敛悄悄练习几日武术,定要在榻上将你压得心服口服。 不想和魏霜说话。 萧钰揣着一肚子邪门歪道拐去了藏虎堂。 小山君越发大后,养心殿就再也住不下这么一只四五百斤的大家伙,萧钰便辟了做新宫殿给山君撒欢,取名为藏虎堂。 萧钰因为母妃亲缝的虎偶对老虎格外喜欢,更别说他和小山君还长着肖似的金瞳。 萧钰照旧拎着肉桶推开了住着小山君的殿门。 小山君本来在院外池塘边捉鱼,闻见萧钰的气味,远远地跑了过来,一脑袋倒在地上翻着肚皮同萧钰撒娇。 “小山君可想朕?”萧钰蹲下身,手里捏着一块上好的红肉。 “嗷呜……”小山君不看肉,只一个劲地把脑袋往萧钰身上蹭,一副好想好想的姿态。 “是朕不好,一个月没来了。”萧钰揉了揉虎头,另一只手也去拿肉。 偷偷躲在门柱后面观察的魏霜神色一凛,捏碎了一截树枝。 魏霜从沈确那得知,猫科动物用脑袋蹭人是为了标记气味,萧钰已被自己标记,这小东西是想覆盖自己的气味吗? 乾君占有欲作祟,魏霜拉着脸,看着院中的成年东北虎哪哪都不爽。 偏偏萧钰还要加把火。 “朕就知道,小山君只想朕。”萧钰欣然把肉递到小山君嘴边,不动声色地用余光斜睨某根散发着浓浓醋香酒意的柱子,继续道,“不像某些人,木头一样,除了朕什么都想。” “……臣不是木头。”魏霜瘫着脸从柱子后走上前,朝萧钰躬身行礼。 萧钰轻哼一声,没转过身,继续把手搭在和顺过头的小山君脑袋上。 说来也怪,往日萧钰来访,小山君总会热情地朝萧钰扑过来,直到把自己的毛茸茸大爪子搭在萧钰身上后才肯罢休,但今日,平常活泼好动的小山君却和顺得像只小猫,只是蹭了蹭后就静静依偎在了萧钰身侧。 不止如此,魏霜和小山君关系一向不错,可今日的小山君在闻见魏霜的气味后都炸开了毛,他挡在萧钰面前,喉间朝魏霜响着呼噜呼噜的低吼。 “怎么了?他是魏霜,你不认识啦?”萧钰对小山君和自己一致对外的态度很是满意,抬手抓了抓小山君厚实的后颈毛安抚。 见自己主人对魏霜没有更大的恶意,小山居又在萧钰身旁趴了下来,小心翼翼凑到萧钰怀里,温柔地嗅着萧钰的肚子。 并把身后长长的尾巴和虎爪都一齐对准了不怀好意的魏霜。 魏霜:“……” 小山君捡回来时就颇有灵性,如今如此护着萧钰肚子,魏霜面颊热了热,缓缓捂住了自己的脸。 陛下只怕是,真怀了。 ----------------------- 作者有话说:请陛下快点传太医[狗头叼玫瑰] 第25章 孕吐 又一月。 这月以来, 不止萧钰懒散罢朝,连带着魏霜也开始不怎么在意朝政,一颗心全摆在了萧钰身上,对待萧钰百般细致入微, 眼睁睁看着萧钰平坦的小腹有了小肚子。 小肚子, 皇嗣, 自己的孩子。 魏霜的心软了下来, 对萧钰越发地百依百顺, 后颈都被咬了好几回,险些因为萧钰的信香直接进入易感期。 幸好,魏霜一向很能忍, 情态只是浅浅浮于表面,没敢更进一步。 离雨露期过去两月, 两人在榻上反倒多了几分相敬如宾…… 萧钰都敬郁闷了,郁闷得食不下咽,推拒了许多往日喜欢的点心。 诸位大臣也惶惶不安。 十一月以来, 入了冬,大家最开始还乐于不用顶着寒风赶早朝, 在咸鱼皇帝萧钰手下干活, 一个月内休个五六天都很正常, 出什么事还有摄政王兜底, 但十一月已经连着休了半月,明日就是初一,摄政王也好似下了决心要撂担子一般, 连续一周不见人影,如今大家纷纷开始担忧大梁要完。 忍无可忍,王若甫气势汹汹地杀进宫。 瞧见了赖在魏霜怀里浅眠的萧钰, 以及桌上摆满的奏折。 魏霜正一句一句地给萧钰读着奏折上的内容,萧钰时不时回一句,大部分不重要的都忽略过去,交给魏霜全权处理。 见王若甫到了,萧钰艰难地抬起眼皮,声音软绵慵懒:“老师,可是有要事禀告?” 王若甫早就没有再任帝师,萧钰能单独处理政务后,王若甫就被魏霜很没有分寸地挤了出去,但萧钰还是会尊称王若甫一声老师。 王若甫:“……” 现在你们都不避着人了是吗? 王若甫不确定地看了眼桌上的奏折。 也罢,总之腻在一起不是贪图享乐,天气寒凉,萧钰寒疾缠身不宜受寒,早朝免了就免了罢。 王若甫艰难咽下涌向喉咙口的“妖妃祸主”,舌头灵活地滑了一下:“陛下,您如今已过弱冠,也是时候该考虑后嗣了。” 朕是天子岂能怀孕! 第28节 谁生都好,只要皇嗣姓萧,别把大梁江山便宜了姓魏的竖子小儿! 经历数月让人寝食难安的谣言,朝臣现在对萧钰看上魏霜这个事情容忍度极高,尤其在魏霜想要篡权夺位的新谣言传出后。 大家都觉得,乾君皇后也不是不行,反正有陛下在,不会断了萧家血脉,大梁江山总归是后继有人。 萧钰闻言重重探了口气,从魏霜身上直起身,抬眼凉凉望着手边垂下的流苏:“是啊,朕是该考虑了,奈何有人不配合。” 王若甫大惊,不敢置信地看着魏霜。 帝王身上的信香……还能作假? 你们都腻成这样了!魏霜还没侍寝?前些日子不已经传出谣言说龙床榻了吗? 王若甫直接在心底三连问。 再说就要论及床榻之事了,王若甫面色一红,不再多谈,他吞吞吐吐半天,最终也恨铁不成钢的叹出口气,狠狠跺了下地板。 “王爷,若是身体有恙,该传太医还是得传……”喝过三盏茶,王若甫准备离宫,离去前,他看向魏霜,欲言又止。 魏霜:“……” “陛下,臣有事想和王相交谈。”魏霜瘫着脸同萧钰交换了视线。 萧钰憋笑憋得快撅过气去了,他捂住嘴摆了摆手。 得到怀里帝王的首肯,魏霜往内室走了两步,把萧钰和一本未读完的要紧折子一块放在了铺好褥子的龙榻上。 魏霜从屏风后走出来,朝王若甫点头:“王相,借一步说话。” 外森*晚*整*理头寒凉,两人移步到开着地龙的偏殿。 魏霜不绕弯子,开门见山:“陛下有了。” 王若甫对魏霜印象不是很好,尤其后来知晓魏霜擅自将帝王带去猎场后,更是常觉此人怀揣祸心,他吹胡子瞪眼道:“有了也不能耽误朝政!” 不对?此人刚才说谁有了什么? 王若甫稍稍缓和神色,右手颤抖着摸上蓄长的花白胡须,谨慎开口:“……有了什么?” “陛下有身孕了。”魏霜微微一笑。 王若甫眼前一黑,魏霜眼疾手快把老人家搀住,将人扶到椅子上坐下。 不怪王若甫没做足心理准备,催生的口号才刚递到圣上面前,没过几刻钟,陛下就怀孕了……怀的魏霜的种…… 造孽啊! 想到萧钰,王若甫态度又缓和下来,他家夫人刚怀孕时总是心神不宁,胃口不佳,满桌的珍馐摆着却只想吐,受了许多苦。 如今陛下有了身孕……陛下身为男子,又娇养着,只怕是还要更辛苦些。 王若甫顿时体谅起萧钰来。 也就一个月不思朝政,朝中没有大问题,最近一个月以来,每日掰扯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琐事,萧钰不想听也罢,皇嗣才是头等大事! 后嗣为大,陛下就应该先顾着皇嗣! 王若甫煞有其事地对着魏霜一摆脸:“陛下既有了身孕,合该好好修养才是,你怎么能让陛下如此操劳!” 魏霜:“……” 操劳的明明是他,萧钰赖在他怀里只是贪图信香,念奏折更是因为好睡…… “陛下有了身孕这样的大喜事怎能隐瞒!”王若甫话音一收,顿了顿,问道,“陛下的身子几个月了?” 魏霜:“…………” 王若甫前后态度转变之快,一转转了三道弯,让魏霜怔在原地,一时没反应过来。 “连几月你都不知道?”王若甫怒发冲冠,随时准备冲上去给魏霜一巴掌。 “……两月。”魏霜一激灵,定神推断。 “哦!夫人怀麟儿不满三月的时候也不许我乱说。”王若甫看着魏霜,一副便宜你了的老父亲神情。 魏霜头一次发现,朝上的同僚原来这么擅长自我开解,他都没解释几句,王若甫就已经自己理清了前因后果,把自己说服了。 “王相。”王若甫临走,魏霜忍不住又将人叫住,“陛下如今的身体状况,不宜被太多人知晓。” 他也还没想好该如何开口去迎接来自萧钰的狂风暴雨。 王若甫了然地冷嗤一声,鼻子上方两片胡须吹了吹:“陛下亲怀龙胎,自然要更小心些,老夫知晓。” 王若甫被魏霜亲自送出殿门,迎面撞见冯顺。 年纪大了,便忍不住想多唠叨两句,王若甫看魏霜不大顺眼,对萧钰身边伺候的冯顺倒是喜笑颜开,他不动声色拉过冯顺,站到路边压低声音:“陛下如今和往常不一样,有身子的人难免金贵些,辛苦冯公公伺候的陛下时候仔细些。” “??!” 冯顺惊在原地,但冯公公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老家伙,脑子瞬间有了应对之策,他眯起眼,挥了挥拂尘又把王若甫引到小路上:“老奴愚钝,王相您是如何得知陛下有孕一事?” “诶哟,公公瞧老夫这脑子,年纪大了不灵活了,竟眨眼就忘了陛下嘱咐,陛下方才还刻意提醒老夫,孕期不到三月,怕冲撞龙胎,不能告知他人,老夫知晓了,出了宫门,绝无第三人知晓!”王若甫果然顺着台阶以为冯顺在提点自己,他哈哈大笑拍胸脯保证,萧钰有了身孕,他高兴得像自己抱了孙子。 送走王若甫,冯顺终于得以释放满胸膛积蓄的讶异,他绕着寝殿的柱子转了三圈,朝着红墙青瓦上方的蓝天无声地呐喊了一刻钟。 陛下!我还是不是您的贴心内侍总管了!这么大的事您竟然不第一时间告诉老奴! 冯顺怀揣着一肚子苦闷进殿伺候,果真见到蔫蔫无力的萧钰,靠在魏霜怀里,让人帮着揉肚子。 分化后,魏霜在身边时,萧钰不喜有人伺候在侧,魏霜身上的酒香太过放.浪,总是会勾着自己做出一些不容许他人探听的事情。 这会见了冯顺,萧钰的肚子应景地叫了一声,他看向艳阳高照的殿外。 这俩日和魏霜腻在一起,总是忘了时辰,是该传膳了。 还好有冯顺提醒,不然朕就要饿瘦了。 “传膳吧,清淡些,朕近日没什么胃口。” 萧钰又闭上眼,他何止没有胃口,简直是吃什么吐什么,离不了魏霜信香就罢了,身上还一阵阵地发寒,恐怕是近日天气转凉,染上风寒了。 一想到又要喝没完没了的苦药,萧钰抱住胳膊恶心地胆颤。 “诺……”冯顺心惊胆战地把目光停在魏霜小腹上两秒,然后奔着小碎步往御膳房而去。 桌上迅速摆满宴席,萧钰望着满桌油腻,胃里又开始往上反酸。 清淡……就是鸡汤去了浮油,时蔬去了红椒吗?! 桌上还有白而寡淡的猪肘子,萧钰更是见都见不得,他捂着嘴走进了内殿,靠在龙榻边干呕。 “陛下,这米粥加了酸萝卜,多少用些。”魏霜端着碗跟进来了,这一月来,他钻研了许多关于孕期的知识,知晓萧钰定然是孕吐了。 酸能止吐,书上说孕夫可适当吃些酸物。 “倒是开胃。”闻见酸萝卜散发的酸味,萧钰肚子叫了叫,他坐在床边,朝魏霜张开了嘴。 吃了没几口,萧钰便又没了胃口。 一小碗粥,魏霜硬是哄着萧钰吃了快半个时辰。 这不行。 魏霜凝重地想。 只肯吃米粥配酸萝卜那如何行,他得去太医院找太医开些适合孕夫调养的药膳,再交代御膳房按食谱送。 而正和胃里的翻涌做斗争的萧钰也蔫蔫地想:什么都吃不下那怎么行,他还要打过魏霜呢。 “臣准备往太医院……” “魏霜去给朕传张李两位太医来。” 两人几乎同时张开口。 萧钰欣慰地把手搭在魏霜肩上。 ----------------------- 作者有话说:[狗头]关怀老婆首先要告诉老婆真相啊! 下章:啊?就我不知道吗[愤怒] [狗头叼玫瑰] 第26章 喜脉 养心殿内, 气氛诡然,两位太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额头冒满冷汗, 就是不说话。 “这……这……”李太医胆大些, 但这了半天, 也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听得萧钰头皮直跳。 “朕近日不慎染了风寒, 是寒疾再犯亦或是别的什么,都只管直言。”太医支支吾吾说不出准话,萧钰心里不住发杵, 他悄悄捏了捏精心养出的小肚子,皱起眉。 朕这俩月还胖了, 不可能是什么疫病。 魏霜站在萧钰身边,也是紧张得手心冒汗,他瘫着脸幽幽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位太医, 屋内本就难熬的气氛愈发焦灼。 萧钰先受不了了,再灼下去他就要开始乱想了, 于是他给了冯顺一个眼神, 把魏霜好好地请到了养心殿外, 让季敛看住。 “摄政王不在, 说吧,朕究竟患了什么让你们难以启齿的恶疾。”萧钰直起腰,揉了揉因情绪激动而不大舒服的胸口。 李太医:“敢问陛下近日可是倦怠多觉, 一天能睡个六七个时辰?” “唔……朕每年入冬都这样,提不起劲。” 萧钰年年天气一寒,就恨不得赖在龙榻上不起来。 张太医:“那陛下可有恶心干呕, 食欲不振?” 萧钰:“昨日开始吃不进东西,闻见荤腥便想吐,身上还一阵阵发寒。” 啪嗒——张太医手上的脉枕落了地。 “朕寒疾又犯了?”两位太医许久没露出过这种神情,萧钰拧紧眉。 萧钰被八岁那年的大雪伤了根本,受寒就会犯病,最开始只是恶心呕吐,寒气过重后便骨头缝里都会疼,萧钰在宫外时常常疼到打滚,不施针服药根本熬不过去。 看似娇气的萧钰,其实很耐得住疼。 “乾君性阳,陛下分化后寒疾倒是见好了,就是……就是……”张太医实在张不开嘴,求助地看向李太医。 “就是诊出了喜脉!”李太医破罐子破摔,把脑袋往地上重重一磕,张太医见状也把脑袋砸到地上。 朕是天子岂能怀孕! 第29节 “……什么脉?”萧钰耳道微麻,他抬手揉揉耳朵,怔在榻上。 “喜……喜脉……”李太医后劲不足地小声回,“陛下,您这是有喜了。” 喜脉……? 有喜了?! 谁有喜了?朕吗? “朕是乾君怎会轻易就……才过了一次易感期,一定是你们诊错了……”萧钰唇色发白,他不自在地攥紧搭在腹前的被褥,朝跪在地上不肯起来的两位太医重新伸出手,厉声呵斥,“给朕重看!” 萧钰甚少如此疾言厉色,李太医默默捡起张太医掉在地上的脉枕,重新搭上萧钰伸过来的一截白腕。 脉象依旧如珠滚玉盘,喜脉确凿。 “陛下,快两月了。”李太医不敢再提喜脉二字,换了个方式委婉提醒萧钰结果没错。 “朕是天子岂能怀孕!!!”萧钰猛地起身,牵动到小腹又龇牙咧嘴地坐了回去。 “陛下小心肚……龙体为重啊!”李太医把到嘴边的话强行转了个弯给咽回去。 “可乾君不是很难怀上吗?你们不是同朕说从未听闻过乾君有孕,怎么到了朕就……就轻易怀上了?”萧钰无措地抿紧唇,眼神慌乱地四望瞥着,他倏地一下松回手,不肯再让两位太医碰一下,似乎只要太医不碰,孩子就能自己缩回去。 “许是体质特殊……您可能和坤者颇有渊源。”李太医继续委婉提醒。 “是不是因为魏霜给朕契的烙印?朕记得你们同朕说时,犹豫了。”萧钰绞尽脑汁从记忆深处挖出佐证,他坚信自己的乾君身份,直接略过李太医对萧钰分化成坤者的明示,“烙印会让乾君怀上孩子对不对?” 张太医艰难点下头。 烙印并非会让乾君怀上孩子,是会把被烙印者诱拐做契合的相方,乾君的烙印,被烙印者必然分化为坤者,而反之,坤者的烙印,则会让人分化做乾君。 有秘药做保,两位太医都没想过萧钰会分化为坤者。 两月前的分化事故,两位太医是知情的,萧钰分化成了坤者,摄政王也是被他们推进去的,陛下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自然不必多说。 两位太医不知晓萧钰和魏霜在那场意外里只是咬了下脖子,他们只亲眼瞧见萧钰顶着魏霜的信香从内殿走出来,红着脸说自己标记了一个刺客。 此后两月,养心殿风平浪静,萧钰再没召见过太医,他们也没收到萧钰恢复记忆的消息,只在来取药的宫人口中听说,摄政王重得圣眷,两位太医在药房配药时还彼此唏嘘了一番摄政王好手段。 萧钰记忆错乱误认为自己是乾君,可他们都知晓陛下已是坤者,是该早早送上避子汤的!但偏偏萧钰在此前又找了五年的乾君孕子的方法,两位太医被糊上迷雾弹,一时也分不清萧钰是想自己用还是给魏霜用。 他们先入为主地认为萧钰极想和魏霜生下一个皇嗣。 不管陛下是乾君还是坤者,配上摄政王的体型和武力,陛下确实很难占据先机……但陛下毕竟陛下啊!哪怕成了坤者也是陛下,九五至尊的帝王,被臣子弄大了肚子。 张太医已经不敢问萧钰的记忆是不是恢复了,他感觉自己和李太医两个知情不报的混账马上就要给刚发现的小皇子陪葬…… 幸好,帝王怒气没波及可怜的太医,萧钰知晓孩子的存在后,手就不肯从小腹上放下来,他挣扎地喃喃自语:“会不会,是诊错了。” 很快又道:“……怎么可能诊错,肚子都痛起来了。” 萧钰垂眸,情绪的剧烈起伏让小腹隐隐作痛,波动的信香飘到屋外,让魏霜不顾圣意闯了进来。 “陛下圣体如何?是不是孩子出了差错?”魏霜抓起跪在地上的李太医手腕。 屋内三人齐齐愣住。 “朕没有怀孕。”萧钰冷下声。 据他所知,魏霜并不会医术,自己有孕一事是请了太医才察觉,魏霜是如何得知的? 魏霜生过? 萧钰面色陡然沉下来。 “陛下,现在不是和臣闹脾气的时候,龙体为重。”魏霜瞧见地上跪着的两位太医就已经将结果猜了个七七八八,即将为人父的喜悦和被萧钰发现欺瞒的紧张奇妙地交织在一起。 “孩子怎么了?孩子怎么了?陛下和王爷的小皇子怎么了???”冯顺隔着门缝听得糊里糊涂,也顾不得其他地冲了进屋,扑通一下滑到萧钰龙榻前,抱起萧钰的胳膊就开始哭嚎,“小殿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是老奴伺候不周啊陛下!” “……???” 萧钰欲要发作的情绪再一次被压下来。 什么情况?冯顺也知道了? “再不放手,朕就真出事了。”面对自小带大自己的冯顺,萧钰神色稍缓,他闭眼问道,“你又是从何处得知的?” 冯顺过热的脑筋倏然松紧,吞吞吐吐道:“……老奴不知陛下瞒着小殿下的用意,但既已告知王相,也该告诉奴婢才是啊!” 语气里,竟还颇有怨念。 “老师也知道了?!”萧钰倒吸一口凉气,他捂住尚未有明显变化的小腹,百思不得其解。 “……”魏霜心虚地避过目光,放开手中的太医,转移话题问道,“陛下可还好?” “朕好不好,摄政王不知道吗?”看着魏霜,萧钰的心绪起伏更大,这俩日吃不下饭的恼怒倏然爆发出来。 若不是魏霜……他的肚子也不会……也不会…… 都是魏霜的错! “是是是,都是臣的错,臣不该冲动。”一阵讨好的酒香飘了过来,极大缓和了萧钰腹部的不适,乾君信香安抚意味极浓,却抚不平暴跳如雷的萧钰。 “朕肚子都大了你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是错在冲动吗?朕都分化了,难道还要朕抱着根木头做苦行僧? 萧钰把目光转向跪着不敢起的两位太医,压着情绪问道:“他是活着的吗?” 张太医没反应过来正欲再问,李太医一把捂住同僚的嘴,抢先开口:“小殿下活泼健康,极好。” “好,都退下。” 萧钰遣散殿内闲杂人等,凶神恶煞地瞪着魏霜,看上去像是恨不得把人生吞活剥了。 “你没什么要同朕说的吗?”知晓肚子里多了个东西后,反胃和不适就越发明显,才两个月大的小不点根本看不出来,也感受不到,但萧钰却觉得肚子里像有什么小东西在游来游去。 小东西存在感极强! “陛下这两月来小腹一直不适,臣看陛下嗜睡反胃的情况像极了怀孕,也是猜测。”魏霜先试探地解释一番知情不报。 “合着这俩月对朕百依百顺就是因为他?”萧钰怒气不退反增。 “不是……臣既已犯错标记了陛下,自然要待陛下好,龙嗣也是近日才发现的。”上一问回答错误,魏霜紧急补救。 “哦,蓄意图谋朕的身子,大逆不道,罪加一等。”想到自己被睡,萧钰更是不爽,他这两月因为身体不舒服都没找到睡回来的机会,拖着拖着就得到了怀孕的噩耗! “陛下想要生下来吗?”魏霜转移话题,凑近跪在龙榻边,握着萧钰的手,释放的安抚信香不停。 “朕是天子,生什么生!”没等来合理解释,萧钰非常不爽。 “好……”魏霜握住萧钰的手紧了紧,哑着声道,“今夜让臣同小殿下告个别,臣明日去问太医讨一张不伤身的方子来。” 这厮让朕肚子大了还想上朕龙床? 萧钰冷漠地一把甩开魏霜的手,一扭头把自己闷进被子里。 今晚和西北风睡去吧! ----------------------- 作者有话说:[托腮]卡卡的 第27章 崽崽 身后的酒香一直未散, 萧钰本就困倦,这会生起闷气来,睡得更快了,他紧闭双眸, 身子放松地向左蜷缩着, 右手下意识搭在小腹前, 没一会龙榻上就传出均匀的呼吸声。 萧钰走进了一片雾蒙蒙的山林中, 梦外已经入冬, 梦中却是温暖的春日,山花烂漫,漫山遍野地开着, 空气微微湿润,像是才下过一场小雨。 萧钰不大习惯如此潮湿的气息, 揉着鼻子打了个喷嚏。 包含水汽的白雾倏地散开了,头顶高悬的白日挣开云层,金色的阳光丝丝缕缕从云层间泄下, 给萧钰身上玄黑的龙袍镀上了一层朦胧的淡金色。 “这是……仙境?”萧钰囔囔自语,继续往前行去, 山野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等着他。 没走一会, 视野中出现了一棵参天大树, 树身有半个宫殿那么粗, 上面爬满青绿色的虬藤,很是骇人。 参天巨树直挺挺地往上长,按常理, 如此庞大的古树,周围应是一片漆黑,树顶盘旋交织的枝叶能遮挡住这片区域所有的阳光, 但树下的光亮却和萧钰来时无二,好似这棵巨树是撑起天幕的擎苍树,散开的枝叶便是仙境的天。 萧钰好奇地抬头望去,果真见到一片青绿色的天。 林子里极静,唯有风声阵阵,已经偶尔荡过的龙吟。 龙吟? 萧钰停下脚步,他已经恍惚着走到了古树前,前面再没有路,萧钰微微喘着粗气,将自己靠在这棵巨树身上。 靠着的巨树倏地动了动,萧钰屏住呼吸弹了起来。 “哎呀!我就说要先打招呼的吧!你看看你!” “我又不是故意吓到人的!” 两道清脆悦耳的童声从树身中传出,萧钰听着争执声,心中竟泛起一丝莫名地亲近,他蹑手蹑脚地朝蠕动着的藤枝走去,伸出手—— 树上的虬枝如群蛇散开,显露出树中间一道褐绿色的木门,木门随心而动,在萧钰发现它的瞬间,缓缓打开了一条门缝。 咔——咔咔 树屋内的争执声瞬间安静下来,化作窸窸窣窣的爬行声,略显慌乱匆忙。 屋内藏着的东西同自己好似有着血脉深处的联系,让萧钰情不自禁推开木门。 树屋内,竟是比屋外更让人神往的一处小天地,莹莹发着光亮的花灯坠在树顶,屋内还有一座盘旋往上的木梯,木梯边上发栏杆上,坠满了斑斓的五瓣小花。 萧钰饶有兴致地往楼梯边走,身后的草丛里倏然蹿出一条东西,缠住了自己没有来得及迈出的腿。 鳞片的触感隔着布料依旧明显,萧钰僵在原地,萧钰瞬间汗毛倒竖,连发尾都因为蛇鳞的恐吓微微炸开。 “爹爹!还没到时候!不……不可以往上走的!” 是方才听见的童声。 萧钰僵硬地回过头,只见一条灿金色的小龙在用龙尾紧紧缠住自己的脚腕。 “好漂亮……”刚和小龙对视上,萧钰的心刹那间软了下来,他蹲下身,朝小龙伸出手。 灿金色的小龙眼睛一亮,毫不犹豫抛弃脚腕,跳在萧钰掌心,大胆地用龙身缠住萧钰五指。 “哥哥你又忘了,爹爹是皇帝,我们不能叫爹爹的,要叫父皇!”另一条通体玄黑的小龙也从草丛后怯生生爬出来。 萧钰朝着声音的方向转过头,在这条同样漂亮的小龙身上感受到了渴求和羡慕,萧钰朝着玄黑色的小龙走去,蹲在它面前,小心翼翼用左手触碰小家伙的龙角。 “父……父皇!”玄黑色的小龙龙身瞬间染上了红意,他用自己的尾巴捂住了硕大的龙头,不好意思地在地上把自己扭成了麻花。 朕是天子岂能怀孕! 第30节 “爹爹?父皇?”萧钰皱紧眉,也把地上的麻花拎到手上,把两条小龙放在同一个掌心,温柔道,“朕还没有后嗣,你们认错人了。” “有的有的!爹爹不要放弃我们!”灿金色的小龙急了,把萧钰的拇指缠得更紧了些,龙头已经蜿蜒爬上了萧钰手臂。 “我都不是你们爹爹,谈何放弃你们。”萧钰看着掌心一动一静两条小龙,哑然失笑。 “父皇,刚刚你和魏霜爹爹的谈话,我们都听见了。”玄黑色的小龙把自己盘成一小坨,只露出自己和萧钰肖似的灿金色双眸,“让我们留下吧,不要打掉宝宝……” “朕虽是天子,但肉体凡胎,怎么能……”掌心上的两条小龙化作两道金光落在地上,化成两个小儿,萧钰倏然噤声。 好……好像…… 同朕和魏霜好像…… “我们也是肉体凡胎。”两道脆生生的童声复述着自己尚不能理解的词汇,可怜巴巴地用两对金眸望着萧钰,“父皇,我们很乖的,留下我们吧……” 一冷一热,俨然一对小魏霜和小萧钰。 “朕什么时候说要打掉肚子里的……”萧钰顿时反应过来,他不自在地摸上空空如也的小腹,再看向两个紧张的小家伙时,已经柔下声,他捏住两个小童的脸蛋,笑问,“要同朕回宫吗?” “要!” “父皇要一言为定哦!” 话音落,两道金光齐齐撞进萧钰小腹。 萧钰自梦中惊醒,喘着粗气大汗淋漓。 得知自己有孕,萧钰的右手诚实地在小腹前护了一整宿,他绷着脸移开腹前的手掌,捂住胸膛内扑通直跳的心脏。 天还没亮,垂着帘帐的龙榻内伸手不见五指,萧钰闭着眼平复心情,脑海里却不断涌现梦中两个可怜巴巴的小脸蛋。 两个……他肚子里竟然怀了两个。 萧钰不敢置信地把手搭回肚子上,自嘲地扬起嘴角。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竟逼得两个豆大的小不点给自己托梦。 自己就是吓吓魏霜,怎么可能真的打掉孩子,虽然自己亲自生下皇嗣并不在计划内,但既然来了……萧钰眨了眨眼。 既来之,则安之,他才不会让两个小家伙变成没人疼的野小孩。 萧钰重新摸上肚子提起嘴角:“一言为定。” 屋内淡淡的酒香飘荡,寂静的半夜,萧钰没再多想,又是一觉好眠。 再睁眼,外头已经完全亮堂,萧钰不用上朝,赖在床上伸了个懒腰。 半夜梦里的情景已经记不大清,萧钰只依稀记得,有两个可爱的小家伙,软着声赖在他怀里糯叽叽地喊“父皇”。 “父皇。” 萧钰忍不住重复梦中留下的声音,他扭过头,迎面和龙榻边吹了一宿西北风的魏霜对上视线。 萧钰当即压平嘴角,他摸上只有微微起伏的小肚子,在心底冷哼:看啊,这才是不要你们的罪魁祸首。 腹中似有所感地瑟缩了一下。 “陛下,臣伺候您洗漱更衣。”魏霜自然地揽过冯顺的活,萧钰抱着被子,警惕地盯着魏霜手里的茶碗。 “朕漱完口,是不是就要血流不止了?”萧钰阴阳怪气嘲讽。 “什么?”魏霜不解地皱起眉。 “没什么。”茶碗里没有一丝药味,萧钰稍稍放下心,被魏霜伺候着换上新衣。 刚出内室,一股勾人的酸枣糕香气扑面而来,萧钰肚子矜持地响了两声,不禁咽了口唾沫。 酸的,想吃。 和酸枣糕摆在一起的还有一碗热乎乎的牛乳,萧钰意外地很有胃口,但又对魏霜昨天“要方子”的话语耿耿于怀。 酸枣糕和牛乳里面,不会被偷偷下了足量的堕胎药吧? 那可是谋害皇嗣! 萧钰忍着腹中震荡,冷着面盯着魏霜,他抬手指向桌上摆好的点心,命令道:“你先替朕尝尝,吃这半边。” 魏霜叹口气,走上前掰下萧钰指着的角落,然后被酸得捂住了面颊。 “很酸。”魏霜苦着脸评鉴。 见魏霜吃瘪,萧钰心情很好地落座,就着牛乳把酸枣糕往嘴里送。 “中午要传御膳房的药膳吗?”魏霜把目光落在萧钰肚子上,小心试探。 萧钰优雅地擦去嘴角最后一点浮沫:“传。” 魏霜拧成川字的眉心稍稍放松下来。 —— 萧钰护着肚子心惊胆战地等了一日,膳食也不敢假魏霜手,直到夜色又上天幕,萧钰也没等来魏霜口中那一纸药方。 萧钰斜靠在摇椅上,一对金瞳在烛火的映照下,略显深沉,萧钰一眨不眨地盯着伏案工作的魏霜,不大满意地重重咳了一声。 魏霜立即放下笔,关切地看向萧钰:“要来臣的怀里吗?信香会浓些。” “你的药方呢?”摇椅晃啊晃,晃得魏霜呼吸沉重。 “陛下当真……不肯留下他吗?”魏霜垂眸,他今日绝口不提药方,赌的就是萧钰对自己的心意,以及萧钰的心软,但目前来看……似乎失败了。 也是,帝王尊贵,萧钰能容许自己冒犯已是宽厚,他却不识好歹地得寸进尺,想要萧钰诞下自己的后嗣。 他明明上个月就发现了萧钰腹中的龙嗣,却拖着不告知,不就是想等孩子月份大了,到时,萧钰再发现就为时已晚。 魏霜不知道,怀孕能难受成那样,才两个月,就让萧钰吐得面色发白。 既然如此,那这个孩子不要也…… “不是你非要给朕一碗堕胎药?”萧钰直起身,双手轻轻搭在腹前,那张姣好的面容,在烛光下,似笑非笑,“朕何时说过不留下他。” 魏霜蹭一下站起身,三步跨到萧钰面前,他半跪在萧钰身前,滚烫的掌心紧紧握住萧钰微凉的双手:“真的?” 萧钰被魏霜的眼神看得极不自在,他抽回手撇过头,提出条件:“朕可以留下他,但是等孩子生下来,魏霜也得给朕生一个。” 同为乾君,自己能怀,那魏霜一定也可以。 ----------------------- 作者有话说:[狗头叼玫瑰]陛下你还是不肯放弃这个不可能的执念…… 认清现实吧陛下!你攻不起来的! 第28章 侍寝 魏霜:“……” 萧钰撑着脑袋, 在魏霜面上看出一丝为难,四舍五入,就是魏霜极度不情愿。 朕都肯生了!你有什么好不情愿的! 萧钰嘴角下撇,直起身, 把手从腹前放下来, 颇有挟孩子以令孩他爹之姿:“不乐意就算了。” “并非不愿, 只是臣为乾君, 实在没法给陛下诞下后嗣……”魏霜望天, 哪怕他肯,萧钰如今的身体状况也难以将那档子事继续下去。 乾君的信香对坤者天生压制,萧钰若想为上, 魏霜必须得先强行憋住满身酒意,但看见萧钰那般情状, 他怎能憋住不释放信香。 他对萧钰,亦是满心龌龊。 “那朕怎么就可以怀,还一次就……”萧钰想到两月前龙榻上的淫靡, 噤声。 雨露期连发七日,除了用膳, 他和魏霜几乎都在榻上, 睁眼就抱在一起, 按次数来论的话, 确实数不清多少回了。 “许是陛下……”魏霜顿了顿,加重暗示,“天赋异禀。” 萧钰更不高兴了, 没有一个乾君会喜欢自己天赋异禀在能大肚子上,哪怕怀的是心爱乾君的孩子,那也不可以。 “朕不过刚分化信香紊乱才被你占了便宜, 你答不答应朕迟早都要占回来。”萧钰轻哼一声,偏过头。 五年都憋过来了,他有的是耐心。 “陛下若真想要臣,今夜不妨试试。”魏霜完美的表情出现了许多裂痕,他又想到萧钰故意摆上的那桌腰子宴,以及那日在枕头下发现的合欢散瓷瓶……魏霜觉得自己不如一次破了萧钰妄想,免得日后要时时提防萧钰给自己下春.药…… 他的陛下,药量从来都不计后果。 “今……今夜吗?”萧钰面色一红,魏霜应下后,他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这么快?那魏霜也怀上了怎么办? “嗯,今夜,臣入殿侍寝。”魏霜点头。 但萧钰还是没有放过这个难能可贵的好机会,自己刚分化为乾君,一次易感期就怀上说不定是体内生.殖.腔没有退化完全,所以才被魏霜轻易地攻破防线怀了孩子。 朕今夜只需要找到入口,不攻破就行了。 这样魏霜就不会那么快怀上朕的后嗣。 萧钰迅速说服了自己。 —— 侍寝的魏霜没出现在龙榻,反倒是出现在了汤泉宫。 汤泉宫中浴池热气蒸腾,萧钰早早地沐浴完毕,坐在殿中一张新添的榻上等候魏霜出浴。 他因为怀孕已经两个月没有来易感期,魏霜也是,两个月都没有亲近,这次必然会干柴烈火,难以停下。 按照两个月前那回的强度推断,他们在养心殿内必然有诸多不便,不如直接移步汤泉宫,脏了也方便入池清洗。 珠帘外,魏霜披着寝衣朦朦胧胧走近,萧钰望着藏于雾气下的宽肩窄腰,喉结干燥地滚了滚。 朕腰上从来只有软肉,没有过像魏霜一样的八块完美腹肌。 若是魏霜的肚子被孩子撑开,腹肌还会在吗? “陛下。”魏霜掀开珠帘,往萧钰坐着榻边走来,他视线在屋内转了转森*晚*整*理,瞧见了萧钰手边备用的半盒膏脂,以及,坐得直挺挺的萧钰。 “朕……朕,你且先自己脱了躺下。”萧钰咽下唾沫,哑着声极力掩饰自己的紧张。 凑近了后,魏霜裸露的胸膛看得越发清楚,魏霜身上每一块肌肉都长得恰到好处,更是恰到好处地长在了萧钰审美点。 不像自己身体的羸弱,魏霜充满力量。 朕是天子岂能怀孕! 第31节 魏霜笑了笑,坐到萧钰身边,他没听从圣命扒去自己身上仅剩的外袍,反而把手搭上萧钰单薄的肩:“让臣来伺候陛下更衣。” 虽是冬日,屋外的寒气被殿内热腾腾的地龙热气一熏,让两人宛若置身盛夏,燥意顺着魏霜贴过来的掌心往上爬,一瞬间,萧钰整条脊背都麻了。 “哪有朕先脱的道理。” 萧钰回神,抖开魏霜的手,凛下眼,长腿一跨,把魏霜按在了榻上。 屋内肆意飘着馥郁的桂香,萧钰学着魏霜在易感期压制自己的手段,把大量信香往魏霜旁边送,只可惜,魏霜并未露出萧钰预想中的情态。 榻上的乾君气定神闲,身不娇体不软,全身上下都硬梆梆的,上下肌肉硌手的同时,压迫感十足。 明明是被自己制在身下,但魏霜眼中的侵略意味更甚,萧钰看着看着,腰竟然不争气地软了。 “……?”这身体怎么回事?被魏霜睡过一回,就食味知髓了? 萧钰拍了两下面颊,深呼吸抖起精神,大力扯去魏霜穿得松垮垮的外袍,萧钰回忆着魏霜对自己做的往事,正欲更进一步扯去魏霜身上紧剩的亵裤,然而下一秒,魏霜身上的乾君信香徐徐淌了出来。 今夜屋内的酒香混杂着桂花,酿成一碗醇厚的桂花酒酿,蜜意十足。 萧钰陶醉地嗅着,怀孕的身子极度贪恋乾君的信香,没一会,萧钰后腰一软,倒在了魏霜身上,他下意识护住肚子。 “你作弊,用信香压制朕!”萧钰的身体深处,起了可耻的变化。 ……腰更是彻底直不起来。 “臣并未……这只是安抚信香。”魏霜嘴角难以抚平,他躺在榻上歪过脑袋,抬起手感受萧钰的变化。 萧钰绷紧脸,恼怒地拍开魏霜灼烫的指尖:“你对朕做了什么?朕怎么就……” 尽是渴求了? 以及,乾君怎会掀起滔天惊浪! “陛下,您身上有臣的标记,腹中有臣的孩儿,自然更依恋臣。”魏霜冷静地又往萧钰送了点酒香,顷刻间,萧钰眼底泛起了蒙蒙雾气,面上缓缓陷入醉态。 萧钰如今已分化为坤者,闻见乾君信香少不得手脚发软,暗潮涌动,哪怕魏霜有意相让,萧钰发软的身体,直不起的腰也没办法对魏霜更进一步。 许是会的……魏霜眼睁睁看着萧钰迷失在信香下主动攀上来。 陷入情.潮的陛下,对他的乾君只剩渴求。 ………… 嘶……好酸。 萧钰扶住腰。 脖子也又被咬了一口,萧钰暴躁地往魏霜面上扔了个枕头。 魏霜顾及萧钰有孕,没敢多加冒犯,但不冒犯就宛如望梅止渴,比冒犯了还让萧钰生气。 他被勾起的浪潮始终没法彻底平息,现在都还困扰着,魏霜的帮忙简直是隔靴搔痒,半点用也没有! 他又不是前头难受! 没得到餍足的身体现在格外急躁。 “前两月胎像未稳,等稳了后臣再……” “朕就知道,你仗着朕揣了你的小崽子,没有力气,才许朕上位!”萧钰眼尾泛着红,微微瞪大的双眸里写满了恍然大悟。 “……陛下难道没有觉得,您的身子,闻见臣的信香后的反应有些像坤者。”再瞒下去,还不知萧钰要不平衡多久,魏霜试探询问。 萧钰一怔。 他从未见过坤者,当然不知道坤者该有什么反应,他分化后,身边就只有魏霜这个不识好歹的乾君! 这个乾君现在还准备用坤者的名义折辱自己! “朕不过是被孩子影响了身体,才会依赖另一位父亲的信香。”萧钰压着脾气,他坐在床边,湿漉漉的头发往下滴着水。 “寻常乾君,极难一次易感期就怀上后嗣,普通的坤者其实也……”魏霜没察觉萧钰异样,他手上拿着布巾,细致地帮萧钰擦拭湿漉漉的头发。 “魏霜,你说朕天赋异禀朕只当你恭维,但坤者一说简直胡闹。”萧钰再次不耐烦地打断魏霜,他冷下脸,坤者孕期脾气本就敏感暴躁,现在被魏霜一二再而三地用坤者挑衅,萧钰直接暴跳如雷,“朕怀上龙嗣不过是意外,留下孩子是因为你没错,但你别仗着朕喜欢你得寸进尺,你既招惹了朕,就只许喜欢朕,若再惦念这个坤者那个坤者,别怪朕不顾念情谊。” 话闭,萧钰直接把魏霜打回将军府关禁闭,顺带推翻了满桌子沾过魏霜信香的折子。 想要坤者? 想都别想。 —— 次日一早,萧钰准时出现在了早朝,魏霜的将军府已经被季敛的禁卫军围住,阶下的摄政王座椅自是空无一人。 萧钰慵懒地靠在龙椅上,一挥手。 一群内侍踏着碎步走入大殿,众目睽睽下搬走了殿内摄政王的座椅。 “朕近日左思右想,觉得身边有个摄政王实在多余。”萧钰直起身,平静地听着堂下的窃窃私语,“所以朕决心,削去魏霜定安侯的爵位,收回魏霜摄政大权,即刻将其打入诏狱!” 从此把魏霜紧紧捏在自己手里。 殿内陷入死一般的静寂,才刚得知萧钰有孕不久的王若甫更是呆若木鸡。 好突然!前些天两位不还腻在一块互念奏折,各中情谊,酸倒他一口老牙。 最重要的是,处决了摄政王,那皇嗣咋办? 陛下坤者身份已定,肚子里的孩子还需要魏霜的信香啊! “此事牵扯众多,还往陛下三思……”王若甫领头求情,他的目光不住停在萧钰小腹上,支支吾吾憋得慌,“陛下,您不看僧面,也要看看佛面,留摄政王还有用啊。” 其他朝臣纷纷点头附和。 是啊是啊!陛下和摄政王这五年就就如夫妻一般,如今还结了终身契,这辈子是离不得了,床头吵架床尾和…… 刚刚接到旨意的季敛也懵了半晌,但他瞬间便调整好情绪,握住萧钰亲笔的圣旨,冷着脸闯进将军府书房。 “陛下有旨,即刻将魏霜逮捕入狱。”季敛生怕魏霜不配合,他又补充道,“陛下宫里的私狱。” ……冯公公前些日子大肆装修私狱,果真有理。 ----------------------- 作者有话说:[小丑]好卡好卡 装修好的豪华私狱:给皇后如凤仪殿一般的温暖 第29章 出狱 摄政王被捕入狱, 朝中惶惶不可终日,生怕都城又遭一场五年前的叛乱。 等了又等,朝中一片宁静,就连出事的将军府也是一片祥和。 唯有宫中…… 萧钰又病倒了。 明黄帘帐裹住的龙榻上, 散满了魏霜用过的旧物, 萧钰孕中的身体前俩月几乎是整日泡在乾君信香中, 如今乍然断了, 诸多不良反应接踵而至。 萧钰的身体每时每刻都在渴求乾君信香, 心里却在气魏霜惦念其他坤者,不肯把人从私狱里放出来,只一个劲地让冯顺往私狱送去厚被子和宫宴。 但哪怕是魏霜贴身穿过的里衣, 上面的信香在三日后也是几乎消失殆尽,没续上新的信香滋养, 萧钰在第四日,身体就出现了剧烈的应激反应。 好不容易调养好压下去的害喜反应再次爆发出来,萧钰这俩日几乎是抱着痰盂度过, 只吃下去几颗酸梅。 终于,第六日, 萧钰在御书房接见来求情的王若甫时, 腹痛难忍, 脑袋一晕昏了过去。 两位太医提着药箱匆匆赶来, 发现昏过去的除了萧钰,还有不惑之年的左相。 两者病症不同,张太医留下为萧钰施针, 李太医给左相喂了颗护着心脉的药丸,又匆匆返回去换药箱。 龙榻上的萧钰额头全是冷汗,面色苍白, 帝王闭着双目,眉心紧蹙,蜷缩着用双臂抱住小腹,脆弱得让人心疼。 张太医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萧钰的左手从腹前移开,身体被扯动,萧钰发出数声难耐的呜咽。 萧钰半月前刚安稳的胎像又全乱了,张太医焦头烂额,急忙递了药方给冯顺去煎药,自己留在屋内替帝王施针稳固龙胎。 几针下去,萧钰紧蹙的眉心渐渐舒缓,年轻的帝王面色依旧苍白,双唇艳红,俨然是因忍痛咬出的血色,孕期的信香拨动极大,可萧钰身上的桂香却淡得几不可闻。 见萧钰情况暂稳,李太医也提着药箱到了王若甫面前,张太医蹲到煎药的冯顺面前,愁眉苦脸地打探消息。 “摄政王在陛下面前向来温和敦厚,这次是为了什么惹得陛下龙颜大怒?”陛下怀着龙嗣呢!王爷也不悠着点!多说几句好话哄着。 “唉……”冯顺把扇药的蒲扇往张太医手里一塞,捧住耷拉的面容,也是怨声载道,“都是陛下癔症闹的,那日陛下拉着王爷高高兴兴往汤泉宫去,王爷侍寝完,和陛下提了一嘴坤者,咱家也不知道王爷是怎么解释的,这俩日陛下梦里都在叨叨王爷是提上裤子就红杏出墙的负心汉!” 说到负心汉三个字,冯顺情绪激动地破了音。 炉火呼呼地烧着,映衬得冯顺面上神情格外嫉恨,张太医听着,只觉不对。 “就陛下和王爷那恨不得整日黏在一起的腻乎劲,王爷去哪红杏出墙?” “是啊!咱家也想不明白,只提了一嘴陛下是坤者,怎么就把王爷打去私狱去了,陛下面皮薄,心疼王爷了也拉不下脸,这俩日天气一冷,又巴巴地让咱家给王爷送去四五床棉被……可怜陛下自己硬熬,被肚子里的小殿下折腾成这样!”冯顺越说越气愤,又把蒲扇抢了回来,把炉火扇得纷飞。 “……冯公公,陛下分化后,从未有人和陛下提过他其实已经分化为坤者了吗?”张太医脑子一激灵,感觉自己抓住了症结。 “唉……陛下可怜,大梁帝王自古都为乾君,咱家也怕提了后陛下伤心,至于其他人,有王爷压着,更不敢乱嚼舌根。”他家陛下,至小受了许多苦,可敏感了。 小时候因为那双眼睛,经常闷在被子里偷偷掉眼泪,别人不知,冯顺却都看在眼里。 “可是如今陛下身怀龙嗣……需要结契者的信香,若是陛下和王爷因坤者身份长久地生出嫌隙,恐怕对陛下龙体不利啊!”萧钰身体虚弱,孕期缺少乾君信香还要操劳国政,张太医不免担忧。 “那张太医的意思是……?”冯顺停下手中蒲扇。 “由我和李太医一齐去同陛下禀明。” “那就麻烦张太医了!”冯顺顿时喜笑颜开。 张太医呼吸一凛,忽觉自己走入一条好深的套路。 —— 一个时辰后,萧钰幽幽转醒,腹中钝痛稍有减轻,但四肢依旧疲乏无力。 内室飘满酸涩的药香,不是讨喜的味道,萧钰闻着却难得没有恶心反胃,他睁开眼,提起些力气想坐起身。 “陛下您动了胎气,万不可乱动!”拉着李太医守在龙榻边的张太医敏锐出声阻止。 “……”萧钰只好躺了回去,双手无措地搭在腹前,出声询问,“朕不过在和老师交谈,怎会动胎气?” 话本上说,动胎气都是剧烈运动后,他都没动。 朕是天子岂能怀孕! 第32节 “陛下……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张太医却没有直接回答萧钰的问题,明黄的帘帐相隔,萧钰平躺着,看不清帐外景象,张太医已经紧张得攥紧了同僚的手臂。 “张爱卿救驾有功,但说无妨。”萧钰对待两位太医极为和顺。 “陛下,您可还记得,您分化时,一度陷入情.潮浑身无力,唤了摄政王入殿相助。” “嗯。”萧钰无力地哼了一声。 “那您可曾怀疑过……自己那时的易感期其实并非易感期,而是坤者的雨露期?” 萧钰微微睁大眼,他摸上已经微微有了幅度的小腹:“……什么意思?” “陛下您当时因为殿内熏香陷入雨露期情.潮,信香紊乱下,又失了记忆,所以才忘了您已分化做坤者,您失忆时癔症发作,误认为自己是乾君,摄政王怕您坤者身份引得朝中混乱,一己之力压下,大家这才一直没有点破,都将陛下当做乾君对待。”张太医绞尽脑汁给萧钰找了许多条台阶,只求这位孕期的皇帝,能尽快把魏霜放出来,好补足孕体需要的乾君信香。 “等等……等等,你先别说话,让朕想一想。”萧钰脑子嗡地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过了许久,萧钰嗡嗡作响的大脑才勉强理清了话中的信息,萧钰哑着声再次开口:“张爱卿,朕……朕其实是坤者?” 坤者……怎会是坤者,朕明明服用过秘药,还用了两回。 张太医不敢多说:“是……” “但朕用过秘药啊……还用了两回,按理说不该分化为乾君才对吗?”萧钰呐呐道。 “两回?”两位太医讪讪对视。 “嗯……魏霜逼,不,喂朕吃了一回,朕后来又和你们讨了一回。”萧钰闷闷地卷着袖口,尚未完全接受自己的坤者身份。 “臣等之前百思不得其解,大梁服用过秘药的君主都万无一失地分化为了乾君,哪怕烙印作祟,陛下也不该分化做坤者,如今终于有了眉目。”张太医一拍掌心,激动道,“陛下秘药用了两回,反而将药性逆转了,长成的乾君的腺体重新萎缩分化,难怪陛下分化晚了许多年!” 坤者大多十三四就开始分化,乾君稍晚也不过十六七,而他们陛下二十岁才分化,若非萧钰服用过秘药,又能嗅到信香,两位太医险些以为萧钰要变作不分化的泽兑。 萧钰:“所以……所以朕真的是坤者?” 张太医:“是,陛下坤者身份确凿无疑。” 啊……原来魏霜说朕是坤者,不是折辱朕,是想要告知朕真相,魏霜也没有因为朕是乾君就想去找其他坤者,而是因为朕就是坤者。 朕竟是坤者……所以两个小崽子才来得这么快。 魏霜破开的并非是乾君退化的生.殖.腔,而是朕雨露期本就该有的……难怪那么舒服。 是朕误会魏霜了…… 这俩天这么冷,朕裹着披风都要打哆嗦,大牢内没有地龙,盖上四五床棉被也会染上风寒的。 萧钰脑子乱做一团,他不听医嘱地坐起身,掀开帘帐,满脸着急道:“魏霜,快把魏霜放出来。” 见两位主子误会解开,冯顺脚下生风,高高兴兴地去接私狱内的魏霜。 唯一一座通了地龙私狱内,摆着张和养心殿用料一致的金丝檀木方桌,魏霜不着镣铐地悠然闲坐在椅子上,重新装潢的私狱刷了新漆,地上铺着干净的地毯,用具一应俱全,在冯顺指挥下,私狱的修缮风格和皇后的宫殿无二,踏进去,满是金碧辉煌。 唯一不足,就是小了些,但住一人也足够宽敞。 “王爷!王爷!”远远地,冯顺欣喜地焦躁声音就从狭长的通道里七嘴八舌地传来。 “陛下又送棉被来了?”魏霜下意识嘴角一抽。 再送就是十余床了,萧钰莫不成是想让他在严冬生痱子。 “不是,不是,是陛下动胎气了!” 魏霜猛然起身,面色一变,不等冯顺宣读出狱的圣旨就自顾自跑出了私狱。 魏霜一阵风似的飘出私狱,冯顺一抓脑袋,抓起御寒的大氅追在身后。 没追上。 魏霜寒气凛凛地闯进养心殿内室,冬日严寒,一头乌发上生起寒霜。 寒气隔着帘帐飘向龙榻,萧钰瞧见魏霜发上结的冰霜,猝然红了眼。 他就知道!五六床棉被哪够!魏霜不会被冻出隐疾吧! “太医!太医!诊脉!”萧钰着急地抓着虚空。 四只慌乱的手一左一右拽住了萧钰。 萧钰暴躁地用力甩开太医,抬手颤巍巍指着魏霜:“朕无事,快!给魏霜看!朕的乾君可还好好的。” 拥挤的龙榻边,魏霜朝萧钰释放出巨量的安抚信香,摄政王趴在龙榻边,帝王红着眼眶哽咽。 两位太医忙做一团,还被迫听了一耳朵圣上和摄政王的私房话。 “魏霜,朕将你打入诏狱时,你怎么不反了朕!”萧钰吸溜酸涩的鼻头,本就愧疚的帝王对魏霜未知的隐疾满是怜惜。 ----------------------- 作者有话说:[狗头叼玫瑰]恭迎魏皇后回宫—— 第30章 亲吻 刚醒的左相听见萧钰情急的实心话, 险些再度气晕过去。 萧氏江山岂可说让就让!!! 幸好,魏霜勉强算个忠臣。 “臣岂敢伤您。”魏霜顶上的寒霜刚抖落就化在了殿内热气中,他握紧萧钰寒凉的手,来回搓热。 王若甫歇在外殿, 探头探脑将视线往里屋望, 见到帝后和睦的景象, 放宽了心, 起身告辞离宫。 外头寒凉, 连魏霜这般热气腾腾的乾君都被冻出寒霜,萧钰特赐御辇,让宫人驱车将王若甫送回相府。 一高兴, 顺带又免了数日早朝。 “……陛下不可如此疏于朝政。”魏霜在私狱时,依旧在偷偷帮萧钰处理堆积烂摊子, 冯顺每日都会让季敛鬼鬼祟祟送来几大沓萧钰因为缠绵病榻懒得碰的奏折。 “出事老师会说的。” 魏霜出狱,萧钰的昏君做派更上一层楼。 魏霜不禁开始担忧……若自己不在,萧钰这位天真的小皇帝, 权利得被架多空。 “那也不可事事都假他人手。” “是啊……所以皇嗣不就朕亲自生了。” 魏霜:“……” 点自己呢。 “魏霜还好吗?”萧钰见两位太医一板一眼收回把脉的手,探出头询问。 “摄……魏大人身体康健, 都好。”李太医想到魏霜摄政的名头已被大怒的帝王收回, 出口的称谓灵活地转了个弯。 “风寒呢?”私狱有多冷, 萧钰是知道的, 里面不过一盏煤油灯,漆黑的牢狱里四壁透风,萧钰只去看过一次, 一次就险些再犯寒疾。 “……魏大人为乾君,阳气足火气旺,并无风寒迹象。”李太医悄悄抬眼看向魏霜。 这位被打入诏狱的前摄政王, 哪里像是从牢里刚出来的,从传魏霜到入殿不过一刻钟,魏霜却是身着一身加了棉絮的华服,干净清爽,除了头发上的寒霜,看不出半点受过冻的迹象。 就连掌心都是热的,正当着圣上的恒温暖炉。 “那就好,冯顺,赏。”冯顺端着碗刚热好的安胎药进屋,被萧钰的好心情打断施法。 魏霜见此,主动接过药碗。 内室眨眼又只剩下萧钰和魏霜两人,以及一碗碍眼的苦药。 “是臣不好,让陛下受罪。”冯顺来得匆匆,前因后果魏霜皆不知,他吹凉一小勺热汤,送往萧钰唇边。 “魏霜,朕分化做坤者,事实已定,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朕?”萧钰撇过头,抬手先行推开药碗汤勺。 “……”魏霜哑然。 萧钰坤者的身份,他刚准备告诉萧钰,才开口,接着就被挪进了一座装潢比拟中宫的私狱。 “朕坤者的身份,你又是如何让朝臣……信服朕。”萧钰皱起眉又问,二次躲开魏霜送过来的汤勺。 大梁从未有过坤者为帝的先例,更何况自己刚分化就莽撞地顶着满身魏霜的信香上了朝堂。 想到此,萧钰耳根热了热。 “陛下是坤者还是乾君,不都是萧氏血脉?陛下在位五年,勤勉欠缺,好在足够仁义不昏庸,没罢逐过一位老臣,反而对他们加以重用。”魏霜搅动药汤,又吹了下,“再则他们若真想弹劾,宗室子难寻不说,臣也不算摆设。” 朕自己不察觉坤者的身份,魏霜就让所有人陪着朕一起胡闹,大家还都听他的,没有一个人敢在朕面前说真话。 哼!魏霜好坏。 “……你威胁朕的朝臣,还威胁朕。”萧钰巴巴望着汤勺,艰难咽下安胎药,药太苦,萧钰苦着脸,想让魏霜拢着自己,于是往里攀了攀。 可榻上散着一床魏霜的旧物,还有几件沾着秽物的里衣,萧钰才挪动半寸,就僵在原地。 混乱的光景尽数落入魏霜眼底。 “……臣什么也没看见。”魏霜机智地移开视线。 见都见了……萧钰干脆拉过魏霜闲着的右手摸上还在闷痛的小腹,坦然道:“朕这些天只能从这些死物上汲取魏霜的信香,他不高兴了。” 朕也不高兴,你哄哄朕。 萧钰因苦涩的安胎药皱紧眉,本来就没什么血色的面颊更显得苍白无力,一把将魏霜的心揪在一起。 魏霜虽不清楚萧钰动了多大的胎气,但能连夜将两位太医请进殿,又匆匆忙忙让冯顺把自己放出来,那必然是到了紧急的关头。 萧钰腹中怀着龙嗣,坤者怀嗣,本就是危险至极,在萧钰需要乾君信香时,自己这位乾君竟失职了。 龙榻内的酒香顷刻间又浓了许多。 “都是臣不好,惹陛下受苦,臣嘴笨,不会说话,等陛下用完药,臣帮您揉揉。”魏霜攥紧了药碗,碗内棕黑的汤药泛起涟漪。 沈确说,哄陛下,最重要的不是你说了什么,而是你做了什么。 魏霜觉得,这话对自己很受用。 萧钰腹中的钝痛在魏霜信香下,缓缓平静下来,他看着魏霜,打了个哈欠:“朕困了。” 困了,要抱着魏霜睡,药不想喝。 “好,用完药就睡,臣抱着陛下睡。”魏霜不上当,把安胎药又往前递了递,“一口闷,比臣小口小口喂要少受些罪。” 萧钰不高兴地拉下脸,他一把抢过药碗,咕咚咕咚几下,将苦涩的药液尽数灌进嘴里。 朕是天子岂能怀孕! 第33节 萧钰板着脸把空了的药碗丢回给魏霜,却不开口说话,一对潋滟的金瞳里,显现出比药汤还要凄苦的愁绪。 在魏霜放下药碗之际,萧钰不知从哪爆发出来的气力,一把揪过魏霜领口,直接将人拽到自己面前。 双唇相触,馋了药味的桂香仍旧香甜,甜得魏霜忘情得夺走了萧钰的主动权,擒住那条作怪的舌头卷回自己屋中。 萧钰鼻间,渐渐没了苦意,转而代之的是魏霜霸道凛冽的气息,他艰难地喘息着,同自己数日未见的乾君唇齿相依。 萧钰被魏霜捧住了脑袋,护住了腰腹,就连被子下的双腿都被拎起放到了魏霜身上。 “唔……冷……”屋内一丝风都透不进来,萧钰却在换气时瑟缩了下身子。 榻上厚实的棉被重新盖在了两人身上。 魏霜脱靴爬上龙榻,把萧钰紧紧拢在怀中。 萧钰依偎在魏霜身上,面颊绯红,呼哧呼哧匀着乱掉的气息,身上乱溢的桂香忘情地纠缠着魏霜。 “逼朕喝药,苦死你。”敛不回信香,萧钰把脸埋进魏霜胸膛嘟囔。 “嗯,是很苦,下次让太医加点糖。”魏霜回味地抿了抿嘴唇。 “……又苦又涩又甜,那要成什么样子。”萧钰惊愕地张了张嘴,把自己准确无误地拱在了魏霜身上。 “陛下别乱动……”魏霜声音骤然微哑,他不自在地挪动双腿,结果却挪到了不该碰的位置。 萧钰猝然红了脸:“你你你!朕还动着胎气呢!” 其实萧钰也很想,嗅到魏霜信香后,身体就不受自己控制地开始荡漾,化作一池春水。 更何况他们方才,亲得…… 擦枪走火很正常。 “……臣知道。”魏霜深呼出一口气,绷紧脸凛声。 两人握在被旧物沾了大半空间的狭小龙榻上,空间极小,魏霜无处可避,萧钰体贴地往下伸了伸:“朕帮你。” ………… 隔阂泯灭在粗重的呼吸间。 安胎药见效极快,萧钰赖在魏霜怀里,睡得格外安详。 魏霜也疲惫地闭上眼,拥着萧钰,把手悄悄搭在萧钰已经有了些许隆起的小腹前。 因为寒疾,萧钰的体温偏凉,连着小腹都没什么热气,魏霜的掌心很温暖,灼得萧钰在睡梦中舒展开眉心,无意识地往魏霜手里挺了挺肚子。 像一场由母体主动发起的胎动。 魏霜内心触动,越发心疼地把萧钰拢得更紧。 魏霜你就是个混账。 —— 日上三竿,萧钰揉了揉朦胧的眼。 他又梦见了自己肚子里那对小家伙。 两个小子一左一右抱着他,充满歉意地哭嚎了一整宿,哭得萧钰都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他肚子里或许真有两个小崽子也说不定,找机会去和太医打探一下。 自己真厉害,一怀怀两个。 果然做坤者朕也是最强的坤者。 “醒了?”魏霜黏糊发闷的声音响起在自己颈窝,混杂着十足的不清醒,萧钰很少听见魏霜如此倦怠的嗓音。 像麦芽糖,粘牙。 “醒了,但朕不想上朝。”萧钰翻过身,和魏霜面对面。 “日上三竿,早朝的时间早过了,该吃午膳了。”魏霜也陪着萧钰睡到了这个点,在私狱的时候,虽衣食无忧,但诸事皆烦 ,魏霜也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萧钰把自己埋得更深:“唔……可是朕没胃口。” 魏霜:“桂花糖糕,桃酥,芙蓉糕,芝麻团,酸枣……” “……朕饿了。”萧钰蹭一下坐起身,捂住魏霜报菜名的嘴。 怀孕并没有改变萧钰对甜食的喜好,但却不能吃太多。 萧钰巴巴地看着眼前少了一半份量的小碟酥点,深深叹出口气:“怀孕了,怎么什么都要忌口,朕好不容易有想吃的东西。” “……太医说您前天放开吃了两盘点心然后抱着痰盂吐了一天。” “朕现在吃什么不吐,朕查过典籍里,说前几个月会吐是正常的。”萧钰捏起一枚甜到发腻的桂花糖糕,享受地嚼嚼嚼,驳斥道,“那日明明是鸡汤的错。” “也不能只吃点心,再瘦下去,又该晕了。”才几日不见,萧钰又瘦了一圈,连肚子看上去都比记忆里小了,魏霜立马给萧钰夹了一筷子精炒的牛肉放在餐碗里。 “那不许把酥点给朕收起来,朕下午吃。”萧钰拿起饭碗,兴致缺缺地看着满桌佳宴。 魏霜点头,拿起筷子开始大口扒饭,风卷残云的气势,让萧钰不禁好奇地跟着魏霜的食用顺序一一夹过桌上小菜。 冯顺站在一旁,激动地开始抹眼泪。 有王爷陪着,陛下吃饭都香了。 不,是前王爷。 萧钰也在思考魏霜的身份问题。 自己是皇帝,金口玉言,一言九鼎,发出去的旨意不好更改。 萧钰在前些日子勃然大怒时已经在名义上废去了魏霜的摄政王身份,定安侯的侯位也收了回来,魏霜现在徒有一个不知道多少年前拼出来的将军称谓,想进御书房替萧钰代行政务,实在难以堵住悠悠众口。 朕已是坤者,身娇体弱的,现在有了身孕,挺着肚子出养心殿很不方便,去御书房或者上朝就更不方便了,但魏霜又说,自己不能荒废朝政。 朕明白了,得尽快给魏霜想一个能掺手朝政的新身份。 魏霜一定是在暗示朕,不想没名没分地给朕干活! ----------------------- 作者有话说:[狗头叼玫瑰]写完了,提前发吧,留评有红哦~ 以及。 陛下:除了摄政王,就只有皇后能光明正大地替朕上朝了! 第31章 皇嗣 “摄政王没得做, 那给朕做皇后吧!”萧钰咬着笔杆抖机灵。 站在一旁伺候的宫人也跟着一抖。 这这这……这能一样吗! 想明白的萧钰在休朝结束后的第一天就出现在了朝堂,习惯了萧钰总休朝接罢朝的百官生物钟一时没调整过来,站在热哄哄的大殿内打哈欠。 近俩日,天总是阴沉着, 云层压得极低, 越发冷峻的气温让萧钰察觉不妙, 又要到自己最讨厌的大雪天了。 雪天可以理直气壮地休朝, 但在漫长的休朝期前, 他得先解决一些事情。 前些日子被撤下去的座椅又重新被萧钰搬了回来,这一回,座椅没摆在原本的位置, 反而往上抬了几阶,摆到了萧钰右侧, 座椅前还摆了张屏风。 魏霜今日没来上朝,萧钰走后,季敛一大早抱来一兜新奏折, 把魏霜困死在了养心殿内。 堂下百官瞧着阶上的屏风,不解地互相张望, 唯有沈确, 饶有兴致地挑起眉。 这般景象, 倒像为垂帘听政做准备。 是谁要垂帘听政, 好难猜哦。 “朕近日有件喜事,要同众爱卿说。”萧钰靠在椅子上,四指愉悦地敲击着龙椅边上的扶手, 喜上眉梢。 看萧钰摆弄了两刻钟座椅,堂下百官已有猜测,许是陛下终于和魏霜床尾和了, 特意把他们叫过来,宣告一下,走个过场。 “前些日子,魏霜在私狱有恙,朕请了太医过去,太医回禀朕,魏霜已有了两森*晚*整*理个多月的身孕,皇嗣为重,朕不得不把魏霜从狱中接回养心殿将养。”萧钰把手搭在腹前,慢悠悠说道。 “摄政王有孕,恭喜陛下啊!”堂下兵部尚书大喜,不住恭贺,显然是脑子尚未反应过来。 “两个多月,那不正是陛下分化后?”没反应过来的不止一个。 “就算是摄政王,陛下得了子嗣,那也是好事啊!”有二就有三。 萧钰趁着聪明蛋们在心底琢磨如何开口的间隙,直起身笑吟吟继续开口:“魏霜虽是乾君,但腹中既已有了,那就是朕的长子。魏霜怀孕事小,皇子身份为大,朕不可让朕的长子来得不明不白,这俩日实在苦恼,不知如何是好,众爱卿可有主意啊?” 萧钰这话一出,一开始的糊涂蛋们也都纷纷反应过来。 是啊!前摄政王是乾君,如何能怀龙嗣?反之,陛下恰恰是坤者…… 所以真正怀上龙嗣的是……陛下?! 反贼魏霜!竟敢真的冒犯圣上!!! 堂下顿时一片义愤填膺,嘘声不断。 但之前默不吱声的聪明蛋却已经察觉到萧钰的打算,沈确和王若甫对视一眼,彼此了然地点下头。 萧钰分化前五年,在朝堂上念叨了五年的择乾君为后,温水煮青蛙已将朝臣煮了个半熟,而萧钰分化做坤者后,朝中又涌起许多魏霜不满摄政王之位,早有谋反之心的传言。 在萧钰把纳魏霜为后之事摆到台面上前,朝堂中其实已经有了一批立后派,认为将魏霜关进后宫后,萧氏江山便可少了个大患。 但是争执不休的,还是乾君为妃妾就已惊世骇俗,怎可直接为后,岂非有违伦理纲常! 可萧钰为坤者的问题又摆在明面上,后位能安国祚,不可空悬,但若是为萧钰再择一位贤淑的坤者送入宫里为后,那陛下和这位皇后的雨露期……岂不是都便宜了魏霜!!! 到时皇家血脉被混淆,反倒让魏霜一个后妃享受了皇帝后宫的待遇! 不可,不可,绝不可! “陛下,魏霜摄政王名号已废,侯位不复,但便不再是陛下皇叔,魏霜以自由身为陛下怀了子嗣,不如直接将魏霜纳为后妃,来日诞下小皇子,也总归名正言顺。”沈确上前一步率先奏禀,努力压平的嘴角几乎扬到耳根。 还有比帮皇帝坑好兄弟更大的乐子吗? “沈爱卿所言有理。”萧钰微微亮起金眸,做赞赏意。 “陛下不可!”王若甫见状也走上前,一本正经躬身。 “哦?老师有何高见?”萧钰敛眸,下意识重新坐端正。 朕是天子岂能怀孕! 第34节 “臣以为,魏霜身份特殊,以乾君身份为妃,致使后位空悬,不可;但若后位不空悬,纳魏霜这位乾君入后宫则更是不合适,陛下不如直接尊其为后,所谓一举两得。” “这主意甚好!”萧钰激动地一拍掌心,不等其他人出声反对,直接拍案敲定,“既如此,那朕便去拟封后诏书,择吉日迎魏霜入宫为后。” “散朝!” 语罢,萧钰似一阵风溜出大殿,把堂下的唏嘘声抛在了身后。 缩在披风里的萧钰把自己裹成一个毛球,深呼吸下定决心冲入刺骨的寒风中,三步并作两步地迅速把自己钻进摆着暖炉的轿子里。 冯顺笑嘻嘻挥动拂尘:“陛下回宫,起轿。” “冯顺,朕待会想喝羊汤,让御膳房将油刮干净些,料也加重些。”按理说,孕期体温该比常人要高些,但萧钰还是冻得直哆嗦,想回到寝殿就能喝到热腾腾的羊汤驱寒。 “诶!奴婢在陛下上朝前就已提前交代好御膳房了。”冯顺对萧钰的习惯可谓是了如指掌,哪怕有孕后善变,那也变不出框架。 —— 比萧钰的轿辇走得更快的,是漏到魏霜耳中的消息,得知萧钰撂下封后的旨意后直接走人的魏霜心事重重地放下手中的奏折。 他看向臭脸守住自己的季敛:“……陛下胡闹。” 季敛:“……” 季敛很不高兴的撇过头。 陛下不仅肯为魏霜生孩子,还要封这人做皇后! 季敛握紧藏在袖袋中的半块禁军虎符。 恐怕待会,这半块刚捂热的虎符,就又要到魏霜手里了。 果不其然,萧钰刚下轿,被热气腾腾的魏霜拥回烧着地龙的养心殿后,就将目光转向了季敛。 “季敛,把虎符给朕。”萧钰一开口,胳膊肘就已拐到魏霜怀里了。 不开口时,也赖在魏霜怀里。 早知虎符在自己手里不长久的季敛绷着脸将半块虎符恭敬地递到萧钰怀中,然后走出养心殿,并带上了殿门。 “朕前些日子冲动了,可是朕是皇帝,不能朝令夕改,朕把禁军的调令权给你,就当补偿,你不要生朕的气。”萧钰话里话外,都摆明了不会复魏霜摄政王身份。 但,好用的魏霜还是要给自己批奏折,批一整个孕期。 “陛下,臣听说您今日在朝上,要让臣入宫为后。”魏霜揽着萧钰坐到铺好软毯的炕上,垂眸问询。 “啊……你知道啦?”萧钰抽回被魏霜握在掌心的双手,搭在桌上上下交叠,“朕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臣还听说,臣怀了两个月的龙胎。”魏霜说完,都忍不住笑了。 萧钰这番言论,简直是欲盖弥彰,魏霜本来打算等萧钰生下皇嗣后,再同百官说明萧钰已有了后,让萧钰少受着孕期流言的罪,但没想到,萧钰竟喜滋滋地主动在朝臣面前揭开了这个消息。 果真一孕傻三年,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聪明蛋小皇帝。 “是啊,朕的皇后有孕,不是理所应当。”萧钰歪头看着魏霜,嘴角噙着笑。 “可臣是乾君。”魏霜摇着头坐过去。 “朕知道啊,朕坤者的身份不早就被魏霜掩盖得明明白白了吗?”萧钰起身,直接把自己旋进魏霜怀中,抬手轻点魏霜挂霜的鼻头,“那魏霜合该为朕分忧,明面上替朕大个肚子。” 魏霜轻轻叹出一口气,揽过萧钰逐渐笨重的腰肢,扶萧钰坐稳:“原来陛下知道。” “朕并非冲动,仔细想过的。”萧钰靠在魏霜怀里,抬手摩挲着魏霜脖颈后灼烫的腺体,为自己腹中皇嗣捻出许多乾君信香,被魏霜僵着脸握住了手腕才肯罢休,把手搭回魏霜胸膛前,“朕怀孕期间,除了摄政王,能替朕上朝的就只有皇后了。” “……所以陛下就把臣的座椅搬到龙椅边上许臣垂帘听政?”最后四个字,魏霜加重了响。 “是啊,现在冬天,朕还能穿厚衣服遮掩,但他们是要生在夏天的,那时候朕就上不了朝了,不就得让魏霜替朕留意朝政?”萧钰满脸的理所应当,“朕身体弱,又是坤者,难道魏霜忍心让朕孕中还要天不亮就挨饿受冻上朝吗?” 一连两个反问,直接将魏霜架在了不体贴,乱作怪的火架上炙烤。 是谁刚才说萧钰一孕傻三年,这不是聪明得很? “那陛下不在意他人说您亲怀皇嗣……不成体统吗?”魏霜出狱后被太医抓住,念叨了许多耳朵的坤者孕期敏感,情绪波动大,要多哄着陛下之类的话。 太医也很怕萧钰又动气把魏霜丢回牢狱,然后自己捂着肚子受罪。 动怒也不是这个动法,想关着魏霜,打付镣铐锁在龙榻边不更方便? 还能随时取用信香。 魏霜听得捂住了身旁冯顺的耳朵,生怕太医法馊主意下一秒就传到萧钰耳朵里。 “谁敢说?”刚如愿把魏霜封做准皇后的萧钰心情大好,只觉莫名其妙,他指着魏霜胸膛,振振有词,“魏霜,朕是皇帝,哪怕分化成了坤者,喜欢赖在你怀里,也是皇帝,胆敢议论朕,不要命啦?” “不过听说后边几月要大肚子,朕还是有些在意的。”萧钰自小容貌姣好,镜子里的影像也将萧钰的眼光养刁了,他这些日子连看好几本有孕坤者的图册,对画中坤者大着肚子的模样很是在意。 根据梦中的景象,他肚子里,可能住着两个小家伙,那就更大了。 “朕不想大着肚子出现在朝堂上,只给魏霜看好不好?”萧钰牵过魏霜的手,放在自己腹前。 ----------------------- 作者有话说:[狗头叼玫瑰]陛下简直是魅魔,钓魏霜一钓一个准,魏霜你就老老实实做皇后替陛下上班吧! 最后这个文不长,小情侣转的差不多也快到收尾阶段了,可能这个月就完结[抱抱] 第32章 皇后 趁着第一场大雪落下前, 封后诏书连夜送进了将军府。 萧钰果断发布诏令,将魏霜的皇后身份敲定下来。 冯顺亲自去将军府传的诏,才刚进宫门,雪便纷纷扬扬坠了下来。 待冯顺走到养心殿前, 厚重的棉服上已挂上满身的白霜。 冯顺站在殿外, 将身上坠的雪完全抖落干净后, 才赶忙走进殿内捧着张专门给魏霜留的诏书恭贺。 肚中胎儿的负担让萧钰嗜睡, 萧钰此刻正靠在魏霜身上浅眠。 都说红颜祸水, 美色误国,但是此刻间,祸水抱着美色, 也不知道是谁的过错更大一些。 萧钰从魏霜出狱后就变得越发粘人,原本为乾君时硬装出来的傲然都被抛到了脑后, 萧钰如今撒起娇来,毫无压力。 魏霜刚抽嘴角,萧钰就把过错推给屋内肆意纠缠的两道信香。 新婚燕尔, 两人时时刻刻都要赖在一起。 冯顺带着满身的寒意走入殿,萧钰狠狠瑟缩了下身子, 抬起头。 “回来了?” “唉!旨意已传去将军府内了。”冯顺笑眯眯点头, 同时躬身汇报工作。 “什么旨意?”被主仆瞒住的魏霜直起身皱眉。 “封后诏书。”萧钰坦然道。 封后一事在诏书颁下后便算是敲案定板, 如今只差一道隆重的虚礼。 连夜把封后诏书送去将军府, 萧钰摆明不想复魏霜的侯位,更不想让魏霜有重回摄政王之位的机会。 但无论哪种打算,于前摄政王这个身份而言, 都是极大的屈辱,但萧钰却认准了魏霜必定心甘情愿。 他一个皇帝,肯以坤者之身诞下魏霜和自己的后嗣, 魏霜还能有什么不满足? 再说了,哪怕不为封后,摄政王这种威胁皇权的大患,他迟早也是要废的,如今急匆匆给魏霜皇后的头衔,他无非是被诸臣往恋爱脑的方向被责备一番,魏霜这里更是,只会觉得他冲动,考虑不周。 牺牲一下自己的皇帝头衔,总好过传统的帝将反目,血流成河。 不过,萧钰敢瞒着魏霜这么做,是打心底觉得魏霜不会和自己兵戎相见,大不了就是在榻上同自己见一见。 “陛下,怎能如此冲动。” 果然,萧钰在急促的心跳声后,听见了魏霜故作深沉的叹声。 “朕五年前就已决定要封魏霜做皇后。” 为此,萧钰还托人找了五年的乾君孕子的药方,虽然中间出了些许差错,萧钰自己分化为了坤者,还被大逆不道的魏霜弄大了肚子。 但总归结局大差不差,他和魏霜有了皇嗣,封魏霜为后就可名正言顺。 萧钰也知晓,坤者只能被一位乾君标记,坤者被彻底标记后,身上的信香就只有自己和标记坤者的乾君可以闻见。 他刚分化后的那个早朝,底下的百官都闻见了他身上掺着魏霜酒意的桂香,而后在自己及冠宴后,他身上掺着酒意的桂香就消失了。 明眼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被魏霜彻底标记过去快三月,肚子都大了,朝上都无人吱声。 那不就是在默声恭贺朕和魏霜大喜! “……所以您当年是真的想让臣怀上龙嗣,而并非馋臣身子。”魏霜把怀里精打细算的萧钰又拢紧了些。 萧钰温水煮青蛙,最先煮熟的,便是魏霜。 “是啊,方才张太医给朕把脉时,朕还问了坤者能不能让乾君也怀上龙嗣。”萧钰说着说着一撇嘴,抱起手扭头,“不行就不行,张太医扎了朕好几针,以为朕癔症又犯了。” 萧钰说着,把看不见的针孔摆给魏霜看:“扎在这里,可疼。” 魏霜:“……” 魏霜怜惜地把萧钰整个人拢在胸前,抬袖盖住“娇滴滴”的脆弱萧钰。 “你还没谢恩呢。”萧钰余光瞥向被魏霜放在桌边的封后诏书,“魏霜虽然已经住在宫里了,但诏书明面上还是要送进将军府,所以朕特意给你复制了一份,让你高兴一下。” 魏霜哑然,他站起身,把萧钰往炕上放,但怀里赖着的萧钰小猫屁股还没落地,就已将责备的视线投了过来。 “朕让你谢恩,你放下朕干嘛?” 魏霜一本正经:“臣不得先将陛下置于高处,然后再跪地给陛下行三拜九叩大礼。” “……错了,皇后,你该自称臣妾。”萧钰受完魏霜捉弄意味的大礼,得意地盘腿坐着,膝盖上方盖着张明黄的毯子。 “既是大喜之日,陛下可要臣妾侍寝?”魏霜站起身,俯身贴到萧钰耳边低声呢喃,“陛下该同臣妾圆房。” 萧钰抬手捂住发烫的面颊,往炕内侧缩了缩,两只裸露的赤足.交错着搓动,眼底亮晶晶,满是期待,他别扭地扭过头。 “小崽子还没三个月,你轻一点。” “臣妾遵命。” 萧钰身子一空,他又被魏霜拦腰抱在了怀里,魏霜稳稳地将萧钰抱上龙榻,不知从哪给自己扯来快红布。 “陛下该掀盖头了。”魏霜柔着声一字一顿。 朕是天子岂能怀孕! 第35节 却让萧钰不自在地起了满身疙瘩,萧钰心脏跳得极快,他搓搓全是汗的手心,喉结滚了滚,抬手将魏霜头上罩着的红布掀到床下。 “新嫁娘不着妆,敷衍朕。”萧钰拇指抚上魏霜暗色的下唇,不轻不重地轻按。 魏霜轻轻咬住萧钰的指节,帐内信香浓度瞬间膨胀:“那现在呢?” 萧钰顷刻间软在了魏霜身上,急促地喘息,他抬起头把手抽出来,往魏霜领口滑去:“姿色尚可。” 帐内的信香缠绵悱恻,唯有萧钰不满地闷哼。 “混账!又骗朕!” 魏霜浅笑:“等陛下腹中皇嗣安稳,臣再……” 萧钰恼怒地缠上了魏霜狡猾的舌头。 ............ 肚子不等人,封后大典帝后必然都要出行,择日不如撞日,日子匆匆在年节前定下,各部加班加点,在钦天监算出的吉日前,踩着点完成了筹备。 十二月的雪一直断断续续地下着,吉日前却出了一周太阳,晒化了满地残雪,天气难得地暖和。 两人走过繁琐的礼仪,萧钰站在了阶上,朝正往自己走来的魏霜伸出手。 “陛下,雪后路滑难行,小心。”魏霜再一次朝萧钰下跪行礼,这一次,行的却是皇后的礼节。 帝王肯亲身为自己孕育后嗣,那他做了皇后又何妨? 皇后的礼服穿在魏霜身上,竟也格外英气逼人,萧钰对凤袍的改动极为满意。 他握住向自己缓缓走来的魏霜的手。 灿金色的阳光散在两人交握的手腕上。 魏霜终于是自己的皇后了,自己一个人的皇后。 第一次,萧钰感觉寒冷刺骨的冬天也没那么讨厌。 礼成,帝后回宫。 萧钰刚进殿就喊来冯顺为直接拖去满身的赘饰,厚重的礼服在身上挂了一天,缚紧的肚腹在隐隐坠痛。 为了防止意外,张太医早早地就候在了养心殿偏殿,萧钰刚换回常服,张太医就急切地冒出头,呈上了萧钰最嫉恨的中药汤。 “……朕还不如痛着。”反正痛一会也就不痛了,这俩臭小子牢固得很。 “陛下腹中怀着双胎,必然是要更为辛苦些。”张太医在一周前,也确定了萧钰怀上双胎的喜讯。 魏霜已经换下礼服,从凤仪宫匆匆赶了过来,他接过药碗。 “臣给陛下备了蜜饯,陛下喝完安胎药再用蜜饯清清口。”魏霜指了指桌面,蜜饯边上还摆着盘萧钰挚爱的桂花酥。 萧钰不高兴地昂起脑袋,在大殿前的欣喜的心情被这碗苦药消耗殆尽,他埋怨地把视线下移:“平白长那么大,让朕怀上了两个,现在你的两个小崽子折磨起朕来了。” 从上往下地折磨朕,罪魁祸首还只肯用手指帮朕,明明已经满三个月了。 大有刚封完后,就要将魏皇后打入冷宫的气势。 “嗯,都是臣的错,臣待会再帮您揉揉。”封完后的魏霜换了个人般,黏糊糊地贴上萧钰,抬手抚上萧钰隆起的小腹。 萧钰很不习惯地一激灵,猛地将安胎药灌下,然后遣散了殿内闲杂人。 “今天怎么这么黏朕。”萧钰颇有皇上架势地坐在龙榻边,腹内的难受在喝下安胎药后得到了缓解,他还昏昏欲睡地打起了哈欠。 “封后大典,是陛下和臣的大喜之日,臣欢喜,自然会想和陛下亲近。”魏霜低声,他单膝跪地,亲吻着萧钰微隆的小腹,父爱溢出。 “哦……所以你之前都不想和朕亲近喽!都是迫于朕的威压才肯侍寝。”被魏霜触碰的肚腹变得没那么难受,萧钰合理怀疑是两个小崽子联合他们另一个父亲专门来折磨自己。 “怎会,之前迫于礼法,臣不得不收敛,如今伺候陛下,就是臣妾的职责了。”魏霜惯会用周身古板正经的气质唬人,萧钰之前就比哄得一愣一愣的,以为魏霜真是内敛矜持的性格,这才多次主动勾引。 结果,没想到这人竟这么会装。 “朕肚子都大了,你指定收敛到狗肚子里去了。”萧钰难得骂脏话,但仔细一回味,又觉不对。 ……不正是收敛到自己肚子里了吗? 萧钰小发雷霆而抬脚压上魏霜胸膛,大力拍向身侧床垫:“你算计朕!” “臣不敢。”魏霜握住萧钰微凉的脚腕,侧过头,鼻尖轻触。 热气夹杂着过电的酥麻瞬间从脚腕直冲脑门。 完蛋,朕好像又要换亵裤了。 耐人寻味的气味迅速漫延,魏霜咧嘴轻笑。 萧钰交叠双腿,绷着绯红的脸,恼羞成怒用力踹了踹:“笑什么笑!还不上来伺候朕!” “臣妾遵命。”魏霜淡然给自己糊上了城墙般的脸皮,在萧钰一声声低喘间,掺入“臣妾”的自称。 魏霜发现,萧钰的面皮真的很薄。 ----------------------- 作者有话说:[抱抱]可能也就剩两三章正文这样,如果有想看的,可以提前点番外了[狗头叼玫瑰] 第33章 雪人 萧钰对自己坤者身份的接受程度远朝魏霜想象。 没俩月, 就已经堂而皇之哀声让魏霜帮自己日日上朝,而他埋在被褥中日日睡到魏霜下朝回来。 到了后面,甚至直接睡眼朦胧地被魏霜抱到备好早膳的餐桌前,靠酥点的香味打跑朦胧困意。 如此, 萧钰身上终于又多了几两肉, 漂亮削瘦的面颊圆润了不少, 配上眼眶内的金瞳, 更漂亮了。 “陛下这么睡下去, 可对身体有害?”被迫接受一大波繁杂政务的魏霜早出晚归,每次进养心殿,都很难看见萧钰有精神地睁着眼。 “坤者有孕在身时, 是会比常人多睡几个时辰,更何况陛下一碗碗安胎药喝下去, 难免更容易犯困。” 萧钰恹恹地靠在龙榻边上,听着魏霜和太医的对话,他在已有四月有余的肚子上画了个圈, 嘟囔道:“朕就说都是喝安胎药喝的。” “陛下腹中是双胎,本就闹腾, 安胎药还是要喝的。”太医猛然抬头, 整张脸写满忧心忡忡, 看得萧钰不好意思地别过头。 “左右朕也不用烦心政务, 朕就喝吧。”萧钰好奇地摸着滚圆的肚皮,感受着里面刚出现不久的蠕动。 好神奇,上个月还那么小, 什么都感觉不到,这个月就变大了,还会动。 胎动刚开始总是新鲜, 四个多月还不是动得最频繁的时候,肚子里两个小家伙时常偷懒一两天,萧钰这个话里话外嫌弃大肚子的父皇,却每一次都担忧地连夜喊来太医,生怕自己的两个孩子有什么闪失。 “陛下您歇着的时候多活动一下,小殿下也能好动些。”太医委婉进言。 封后大典后,萧钰几乎就黏在了龙榻上,少有的几次活动都是拎着肉桶去往小山君殿中投喂。 说着是投喂,其实萧钰也没多动弹,萧钰养大的老虎性灵,早早就通过萧钰身上的气息知晓萧钰有孕,萧钰每次拎着肉桶进屋,小山君都会趴好在毯子上,用后爪拍地面,扭头示意冻得瑟瑟发抖的萧钰靠在自己厚实的皮毛上。 至于投喂的肉。 小山君不娇气,会自己吃。 “朕动着的。”萧钰作势跳下床,赤着脚在地板上走了两步。 “等雪化,陛下或许可以去御花园散散心,总是躺着,五个月后临盆,恐怕会不好生。”张太医小心翼翼地苦口婆心,伺候皇帝身孕可比伺候妃嫔难多了,那些娘娘虽是娇养的,但是听劝。 而我们这位同样娇养的皇帝,只听皇后的话。 “臣给您在养心殿外堆个金瞳山君如何?”雪天休朝,政务不急着处理,魏霜整日都陪在萧钰身边。 二月初,早春,这俩日天上又落了场大雪,将皇城重新装裹得一片素白。 钦天监估摸着,这该是这个冬日最后一场大雪,等雪化去,便是春暖花开。 “朕冷,不想动。”听到不止要挪窝,还要站去雪地中,萧钰猛地摇头。 “……陛下穿厚实些,再戴两层手套,抱上暖炉,就站在一边看臣。”魏霜柔声哄道,“今年最后一场雪了,臣想堆个陛下和臣,我们一家四口站在一起。” 一家四口……萧钰揉了揉突然蠕动的肚子,跟着肚子里的两个小崽子一起疯狂心动。 “那好吧,朕就抱着暖炉站在殿门口,魏霜要把朕堆得高大威猛些,最好能高过魏霜。”萧钰对坤者的身份接受很快,但对于自己矮魏霜一个头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 “好,陛下比臣高两个头。”魏霜笑,牵过萧钰微凉的掌心。 许是怀着双胎的缘故,萧钰站在银装素裹的院子里,竟没感觉寒疾前兆。 魏霜拿着铲子忙活,不一会就清出一院子雪堆,堆在桃树下。 萧钰看看桃树上不堪负重的雪,又看看树下专注的魏霜,抿嘴一笑,他伸手将季敛召了过来。 下一刻,被季敛猛踹一脚的桃树哗啦啦往魏霜身上落了满身银霜。 虽是春雪,下得也不小,魏霜一时没站稳,被满身的都雪块砸进雪堆里。 “看吧,朕就说雪就是个坏东西。”萧钰又换了个新的暖炉,抱着走到魏霜身边。 哪怕铲了雪,地面依旧打滑,萧钰几乎不在雪天出门,才刚走到魏霜身边,一出溜—— 被魏霜稳稳地接住。 “干坏事的惩罚。”魏霜拢住萧钰时,已经提前抖去了身上坠满的雪块,现在臂膀间,拥着一团白色素净的毛茸茸,散发着冰天雪地里难得的热气。 “朕和你的两个小崽子都快吓死了,你还打趣朕!”萧钰大口喘息着,白皙的面颊因为惊吓微微发红,萧钰的手下意识护在隆起的肚子前。 “要试试吗?隔着皮手套。”魏霜放下萧钰,递过一团尚未捏成型的雪块。 萧钰眨眨眼,抱着暖炉谨慎地退后两步。 “不难,就这样。”魏霜双手灵活地一撵一搓,一个小小的圆球就出现在了掌心,再抓了些雪沾上去,一只小山君便成型了。 萧钰怀疑自己眨了眼,刚刚还是个球!怎么一瞬间就成小山君了! 萧钰不服气地也抓过一团松软的散雪,停在了揉成球的步骤。 “陛下将雪球往雪中滚一滚,臣搀住陛下,不会摔。”魏霜把速成山君摆在树下,从萧钰身后拢过,双手贴着萧钰手背示意。 没有人可以拒绝滚雪球,萧钰亦是。 不知不觉,两人滚出了满身大汗,桃树下散落着一大一小四个雪球。 魏霜把小雪球搬到大雪球上去,又寻了树枝插上去,两个挨在一起的胖雪人就出现了桃树下。 魏霜又把方才捏好的小山君到萧钰雪人手边,趁着萧钰回去换暖炉的功夫,迅速给萧钰雪人头上搓上了冕冠,魏霜犹嫌不够,抓了一把枯叶给萧钰雪人又捏了件披风。 披风下,依偎着两个小家伙,也栩栩如生。 朕是天子岂能怀孕! 第36节 萧钰再出屋,惊觉桃树下已经多了自己的雪人雕像,就是身边站着的魏霜,潦草得不像一个画风。 萧钰指着雪人魏霜嫌弃道:“你好丑啊。” “臣粗犷,本就不如陛下貌美。”魏霜看着精美萧钰身边初具人形的自己,也忍不住笑了笑。 “……不成,刺眼睛。”萧钰不能接受魏霜把自己堆得那么丑,看上去就像他堆的一样,他板起脸,颇具龙威道,“堆好看些,朕命令你。” “臣遵命……”魏霜只能动手亲自给自己的雪人修出人形。 萧钰看见了自己披风内缩着的两个小家伙,他蹲在依偎在一起的雪人身边,也和魏霜靠在一起。 一家四口,整整齐齐,还有萧钰钟爱的小山君,上面也染着魏霜的痕迹。 —— 不久,雪化了,萧钰也终于从屋内挪到了屋外,还在院子里搭了个秋千,坐着秋千就当自己运动了。 五个月的肚腹越发地圆,萧钰每每对着镜子自照,都极为紧张。 腹中双胎,萧钰吃得好又不爱动,五个月就已像六个月的大小,行动颇为不便。 但让萧钰更为困恼的是,他的信香又不受控了,近俩日,只要看见魏霜,腺体内的桂香就开始乱飘,连带着信香主人都一道迷离。 魏霜却还是不大肯真的碰自己。 手指再灵活,也比不上魏霜的怀抱,萧钰很不满。 魏霜总说是顾及萧钰肚子的孩子,但萧钰摸了,魏霜他根本就心如止水!对自己没有半点反应。 ……所以,果然是大着肚子的模样被嫌弃了吗? 萧钰撇嘴,红着眼摔掉了魏霜送来的山君玉雕,开始绝食抗议肚子继续变大。 “怎么了?是不是这俩小崽子太活泼,踹得陛下又想吐了?”萧钰一连三天都只吃一小碗,魏霜开始紧张。 “魏霜。”萧钰却放下筷子,气愤地捏住魏霜的双颊,“朕和孩子,你到底要哪个?” 魏霜:“……?” 还是魏霜:“……臣近日是不是哪里又惹陛下不快了?” 萧钰孕期脾气起伏不定,魏霜时不时会遭受一波无名火,但陛下每次发火无异于就两件事。 小崽子闹腾。 还有魏霜闹腾。 萧钰摇头,红着眼眶瞪魏霜,腺体后的信香快速散满整张桌子,眼中委屈快溢出来了。 你和你的两个崽子都不是好东西!把朕变得如此孟.浪! 魏霜:“……” 很好,是最可怕的一件。 陛下又想了。 坤者孕期需求总是比平常多些,魏霜每次都自认为温柔地照顾得当,但偏偏萧钰要的不是冰凉的小玩意。 “再吃俩口,臣抱您去榻上。”魏霜也回以萧钰信香,炙热的酒意烫得萧钰呼吸变得急促。 “不去,你对朕都不感兴趣了。”萧钰赌气地又咬了口桂花酥,浓郁的桂香甜香冲淡了脑子里的酒意。 “臣何时……”魏霜愣住。 “是朕怀孕五个多月,又不是你怀孕五个多月,你不仅一次易感期也没来,每次脱光朕的衣服后都不见半点波澜,你是不是嫌弃朕肚子大了?”萧钰一副“你再敢说自己没有”的模样。 “咳……”魏霜今日没来得及咽下抑息丸,他抓过萧钰的手哑声道,“臣并非不想,只是每回同陛下亲近都吃抑制本性的静心药,正如陛下所见,臣已经压了五个月易感期了,若是断药,只怕对陛下和孩子都不好。” 萧钰摸到一截滚烫,红着脸迅速收回手:“你是想让朕生完孩子后,死在榻上吗?” 萧钰咽了口唾沫,又突然想到:“还是说,你要朕从此做和尚?” 憋那么久!到时候隐疾了怎么办?朕已经没办法换乾君了。 “……那等臣先问过太医。”魏霜起身就要往外殿走,萧钰猛地起身,把魏霜的袖口死死拽住。 “太医同朕说,朕腹中双胎太大,要适当房事,才有助于朕生产。” ----------------------- 作者有话说:[狗头叼玫瑰]故事还剩一点点孕晚期日常 第34章 产子 魏霜想起造就两个小崽子的腰子宴, 下腹微紧。 那次易感期虽有魏霜将计就计的的缘故,但萧钰是当着百官面给他上的一桌大补宴席,魏霜没得选,不吃也得吃。 魏霜知晓, 同一个招数萧钰还能不知死活地再用第二次。 没有外物魏霜尚且能控制自己, 若是再被萧钰神不知鬼不觉算计一道……恐怕会有损圣体。 所以魏霜被萧钰拽住衣袍后直接从了, 在龙榻上好好行驶了一番作为皇后应尽的责任。 但碍于萧钰隆起的森*晚*整*理肚腹, 魏霜收着力。 萧钰哼哼唧唧被伺候了半个时辰, 餍足地眯起眼安眠,把酸痛的小腿搭在魏霜腰间。 第二日醒来,常年倦怠的萧钰被上下的乏力重拳出击。 身都翻不过去, 肚子里两个小崽子还闹得很欢。 适当。 萧钰只觉,魏霜恐怕不知适当二字给如何写。 他起不来床了。 运动太过, 萧钰小腿直抽抽。 腰也酸疼,直不起身子。 萧钰抱着枕头,哀怨地看着替自己揉小腿的魏霜。 魏霜手劲很好, 揉按的力道非常合适,但乾君带着信香的揉捏只要稍加往上, 酥麻就会从大腿漫延到其他地方, 由此加剧小腿肚子的痉挛。 “你看看你, 憋了五个月就把朕折腾坏了, 你还想憋十个月。”腿肚子上搅在一起的筋脉被揉开,萧钰舒服地闭上眼,把手搭在肚子上安抚里面的小崽子。 小腿抽筋也不全是魏霜的错, 萧钰月份大了,隆起的肚腹压迫到神经,若是还躺着不动, 往后只会更加难熬。 但萧钰才不管这些,反正肚子大了也都是魏霜的错。 “……好,都是臣的错。”魏霜无奈地笑。 萧钰不依不饶:“皇后,要称臣妾。” “……是,臣妾的错。”手中的腿肉颤了颤,魏霜手上的劲大了些。 萧钰发出声不自在的闷哼,交叠起双腿换了个姿势,耳根微红:“算了,别喊臣妾了,烧心。” 萧钰胸膛内的心脏扑通直跳,快跳出心脏了,短短两个字,竟有这么大的威力。 魏霜果然是妖孽,祸国妖妃之名,不虚。 —— 又四月,临近产期,萧钰身子越发笨重,却因为听说了一些骇人的故事爱上了御花园散心。 六月的初夏还不算热,萧钰却已着了凉衫,受不住半点燥热。 魏霜也总陪着,萧钰在御花园散心走动时候,魏霜将手搭在萧钰腰后,帮萧钰分担少许孕子的压力。 小崽子即将降生也牵动着朝中官员的情绪。 萧钰开始收到不少问候小殿下的折子,萧钰大着肚子不方便,养心殿内的金丝楠木桌被移到了椅子侧边,椅子后垫上了软枕托着腰,但萧钰坐着还是不舒服,对乾君信香的依赖让他更喜欢赖在魏霜怀里。 “唔……”萧钰正手里握着王若甫关怀的折子,他的老师上了年纪,像个父亲一般唠叨,萧钰刚想撇过头让魏霜也瞧瞧,但才偏过半个头,肚子陡然一动,萧钰皱紧眉闷哼出声,奏折掉到地上。 魏霜面色大变,也贴上萧钰肚腹,感受着隔着肚皮的波涛,着急道:“要生了?” “……应当不是,只是不知是哪个小坏蛋踹了朕一脚。”萧钰恶狠狠地轻轻拍了拍还在耸动的肚皮,威胁道,“等他出来朕定要打他屁股。” 肚子骤然安静下来,里面的小家伙像是听懂了父皇的话,一动不动地蜷了半刻钟,然后忍不住轻轻翻了个身。 萧钰感受着肚子里的动静靠在魏霜身上忍俊不禁:“这俩小家伙肯定和朕一样聪明,这么小就能听懂朕的话。” “陛下的孩子,肯定像陛下多些。”魏霜的手也贴着萧钰肚皮,他闭上眼,脑子里冒出两个和萧钰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崽子,心里一片柔软,目光柔和下来。 偏偏魏霜一开口,萧钰就想到自己不想处理的政务,他捂住两边的肚皮当小家伙的耳朵,心虚道:“唔……也可以不用那么像,他们以后要继任皇位,得勤勉。” 最好三岁习文,五岁成才,十岁就接过大统,让朕而立之年做上轻松的太上皇。 萧钰喜滋滋地轻拍肚皮打算,肚子里一阵惶恐,轻轻在魏霜掌心下蠕动告状。 “陛下,再勤勉也不能出生就继任太子,帮陛下分忧。”魏霜光看萧钰嘴角上扬的弧度就猜到萧钰心中所想,他轻轻安抚萧钰肚腹无奈道,“至少要抚育一年,才能开口说些话。” “朕也没丧心病狂到让两个刚出生的婴孩承担国事!”萧钰面色发红,大声辩驳。 魏霜这话让萧钰想起自己光明正大偷懒的日子所剩无几,生完两个小崽子后他又要每日面见激动的朝臣,萧钰一个头两个大。 ……要不,再生一个? 很快,萧钰就打消了念头。 两个小崽子是在后半夜发作的,萧钰半夜感觉□□一阵湿润,急忙推醒了身旁浅眠的魏霜。 “魏霜!魏霜!朕好像真的要生了……”腹中的疼痛还不明显,但有明显的宫缩。 魏霜鲤鱼打挺坐起身,抱起萧钰就往偏殿走。 六月中旬,张李两位太医就被赐居到了偏殿,连带着他们的医药箱。 萧钰刚有动静,冯顺便风风火火地撞开了偏殿大门,把两位太医摇醒更衣。 “生了?终于要生了?!”两位太医匆匆忙忙拎上药箱,三步一踉跄地跑到萧钰面前,跪地诊脉。 “陛下一切康健,定能平安诞下皇子!”张太医从萧钰肚子上把手挪开,虽是双胎,但胎位很正,萧钰的脉搏也很有力。 屋内散着受不住的桂香,萧钰躺在专属的榻上,肚子阵阵发紧,比起开始的紧张,越发加剧的疼痛让他害怕地握紧了魏霜的手。 “朕的肚子好像越来越疼了,太医,朕是不是要……” 朕是天子岂能怀孕! 第37节 太医及时打断萧钰不吉利的推测:“陛下和腹中皇子都很好!已经快开到十指了。” “好痛,朕不想生了……”下身疼得好像要被劈开,萧钰整个人被冷汗彻底浸透,萧钰以为这就是最疼了,结果被太医告知还没开完十指,可能还要再疼上半宿。 “好,好,以后都不生了,臣保证。”魏霜面无表情地绷紧脸,神色看似淡然,但屋内的安抚信香就没停过,他握住萧钰的手背着急到爆青筋。 “现在不是纠结生不生的时候啊!陛下您放松,听微臣指令,深呼吸!” 倏地,萧钰呼吸急促起来,他握住魏霜的手猝然收紧。 疼痛直转急下,已然超出了萧钰的承受范围,萧钰放开咬出血迹的下唇,受不住地喊出声:“好痛……怎么这么痛,这俩小崽子赖在朕肚子里这么久还买待够?怎么还不出来!” “朕要疼死了,魏霜,朕疼死了!!”萧钰呜咽着,疼得满头冒汗,面上再无半点血色。 “对不起,都是臣的错,陛下要撑住。” “都是你害朕,朕要是挺不过来,就……就诛你九族!!啊!!!”又是一阵叠加的疼痛,萧钰直接变了声。 半宿过去,两位太医太医忙碌着,一盆盆血水端出去,萧钰的体力也见了底,萧钰握住魏霜的手力气越来越小,出口的呻.吟也变得有气无力。 提前备好的参片被李太医眼疾手快地塞到萧钰舌下,药性慢慢渗开,萧钰空洞的眼底回了神。 “陛下!最后再用些力,臣看见小殿下的头了!”张太医扯着嗓子尖叫! 终于,屋内响起了一声婴儿的啼哭声。 “恭喜陛下,您先诞下了一位小皇子!”李太医欣喜地抱起有着和萧钰一样灿金色眼眸的孩子。 听见婴儿啼哭,萧钰虚弱地大口喘息,眼睛半闭,肚子还在疼,还在撕裂般的疼,他握住魏霜虎口的手无力地搭了下去。 “朕……朕没力气了……”萧钰把手搭上还在蠕动的肚皮,里面还有一个孩子。 “陛下再提些气,快了,马上生完了,臣都摸到孩子了。”魏霜心疼地哄着萧钰有力,虽有推腹之法,但那样萧钰就又要多受一份罪。 “你……你个王八蛋,你的崽子都要让朕疼死了,你还幸灾乐祸!站着说话不腰疼!”萧钰听见魏霜的声音果真来了力气,虚弱的帝王暴躁如雷,肚腹的疼痛让他恨不得抓过魏霜狠狠咬上几口。 “魏霜!给朕等着,朕迟早让你也疼上一回!” 在萧钰的谩骂声中,第二个孩子也顺利从身下脱离,发出嘹亮的啼哭声。 “生了生了!陛下!还是一位小皇子!”父子平安,张太医捧着新的龙胎,喜极而泣。 生了……?朕终于生完了。 两个小殿下哭得此起彼伏,声音嘹亮,萧钰身体骤然放松下来,却再也撑不住身体的疲乏,头一歪,直接昏死在魏霜臂膀间。 “陛下?!”比小皇子的哭嚎还中气十足的嗓音炸开在屋内,两位太医虎躯一震。 见萧钰晕厥,张太医慌里慌张拉过萧钰的手腕把脉,又探查了萧钰身体,察觉萧钰没有性命之忧后,张太医靠在榻边呼出一大口提在嗓子眼里的气。 “魏大人,陛下……陛下他只是太累了,睡过去了,您小声些,陛下现在过于虚弱,受不得惊。”张太医边喘边同魏霜解释,避免了屋内温度再次在盛夏降到冰点。 “……好。”魏霜一怔,懊恼地握着萧钰手腕,压低了声音。 屋内的桂香慢慢淡去,唯有安抚意味的酒香始终如一。 魏霜守在龙榻边,寸步不离。 ----------------------- 作者有话说:[狗头叼玫瑰]下章正文完结~更新应该在27号0点[抱抱] 第35章 正文完 昏睡了一天一夜, 萧钰睁开眼。 睡了一整天,下半边身子微微发麻,肚子还是很痛。 萧钰鼻头微耸,嗅到屋内浓郁的酒香, 一偏头, 瞧见守在床边小鸡啄米状的魏霜。 魏霜在床边, 寝殿内不见婴儿啼哭声, 朕的皇子呢?朕好不容易才生下来的! 萧钰一急, 起身的动作扯动到下腹,闷哼一声倒回床上,龙榻发出嘎吱巨响。 “陛下!”魏霜猛然抬头, 双臂比意识先一步回笼,护在萧钰身上。 “你要压死朕吗?”萧钰面无表情。 “您醒了, 臣去喊太医。”魏霜却一溜烟从萧钰身边滑了出去,徒留萧钰一人在龙榻上露出迷惘的神情。 ……至于吗? “……朕不就生了两个皇子,大惊小怪。”萧钰倒责备上了。 很快, 熙熙攘攘的脚步声热闹地挤进寝殿。 两位太医也是顶着眼下乌青,和魏霜如出一辙地失了满身精气, 他们细致地给萧钰把脉探查情况。 可喜可贺!陛下龙体无恙, 往后一月, 只要安心静养, 再多进些膳食,身子便能大好。 太医告辞后,屋内多了两道奶香奶香的气息, 两个宫人正抱着萧钰九死一生诞下的皇嗣。 萧钰好奇地往孩子方向看去。 “朕想看看孩子。” 魏霜小心地将萧钰搀起,让其靠坐在龙榻上。 两个还睁不开眼的小家伙被魏霜一左一右接过,魏霜走过来时, 萧钰不禁屏住呼吸。 当看清了睡在魏霜臂膀间的两个小家伙后,萧钰更是呼吸一滞。 好小。 皱巴巴的。 两个这么小的东西,竟然让朕快疼死了。 “陛下要抱抱吗?”魏霜柔声问。 萧钰点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把目光依依不舍地从小崽子身上移开:“朕不会。” 而且他肚子还好痛,抱不动两个小家伙。 “别怕,一个一个抱,臣帮陛下托着。”魏霜一眼看穿萧钰想法,唤来宫人,帮忙抱住其中一个孩子。 先出生的小家伙就这样被萧钰小心翼翼拢进怀里。 刚出生的孩子轻得像没有重量,萧钰大胆地颠了颠。 “朕的肚子那么坠,这俩小东西却轻得像没吃饱饭。”萧钰接过另一个小家伙,刚才抱过的老大重新回到魏霜手间,闭着眼的老二嗅到萧钰气息,耸着鼻子拱向萧钰胸膛,萧钰想到什么,面色猝然一红,“朕昏睡的时候,孩子可吃过……吃过……”奶…… “陛下产期临近前,冯公公就开始给小殿下找寻乳娘了,现在两位乳娘都在偏殿。”魏霜看出萧钰窘态,笑着揭过话题。 “……那就好。”萧钰面上的温度却并未减退,他被怀里的小家伙拱得难受极了,很胀,他抬头看着魏霜,目光闪躲,“今日喂过了吗?” “看时辰是又该喂了。”魏霜自然地把目光从,萧钰微微濡湿的胸口移开。 “朕既醒着,就……就便宜这俩小崽子一回。”萧钰抱着怀里拱来拱去的小家伙,双颊烧得赤红,他凶神恶煞地瞪了一眼魏霜,魏霜立即背过身,并遣散了宫内所有宫人。 两个小家伙一左一右大饱口福,吮着自己的手指又沉沉睡去,两个小崽子都很安静,不哭也不闹。 萧钰好奇心得到满足,皱着眉感叹哺育龙胎这种辛苦事还是要给乳娘,男性坤者本就没什么乳.汁,像萧钰这般常年体弱的更是,根本难以满足屋内这两张嗷嗷待哺的小嘴。 喂饱了小祖宗,萧钰又把目光移回魏霜身上,死死盯着人胸膛。 “乾君孕子,也会有奶.水吗?”萧钰开始好奇。 魏霜:“……” 又来了。 “不会。”魏霜果断将帝王的好奇心扼杀在摇篮中。 “那太可惜了。”萧钰将视线转向魏霜小腹。 魏霜单手抱住孩子,抬起手捂住萧钰乱看的眼睛。 “大胆,竟敢遮住朕的眼睛。”萧钰训斥的声音含笑。 “臣知陛下辛苦,求陛下放过臣吧。” “看在魏霜求朕的份上,朕就勉强考虑一下吧。” 坤者孕子尚且如此艰难,更何况乾君。 若是魏霜中途出了差错,朕岂非年纪轻轻就要做鳏夫? 既少了体贴乾君热炕,又少了替朕忧心朝政的皇后,不划算,很不划算。 —— 萧钰在榻上将养七日才肯稍加走动。 而直到两个小皇子满月,萧钰这位皇帝才又站在了朝堂上。 见萧钰气色红润,体态较冬日稍显丰盈,朝臣们忐忑不安的心全放回肚子里。 不知,萧钰遭受了十月苦楚,满朝大臣也终日担心受怕,过得格外煎熬,生怕哪天就等来萧钰驾崩,皇后挟幼子垂帘听政的坏消息。 虽然没驾崩也垂帘听,但这总归是有所区别。 幸好,萧钰已顺利诞下皇嗣,精气神更甚从前。 人人皆知萧钰已诞下皇嗣,但宫中没传出消息,大家就得憋着,这会见萧钰张开口,百官纷纷屏住呼吸。 “如众爱卿所见,皇后月前为朕诞下两位皇子。”萧钰平静扯谎,目光有意无意扫过端坐在屏风后的魏霜魏皇后。 被萧钰一汪入水的金眸盯着,魏霜喉咙干涩,他清了清嗓子:“嗯,我生的。” 萧钰恢复早朝后,按理说魏霜身为后宫人,不应该再上朝堂,但这俩一位是任性小皇帝,一位是甘愿为了萧钰入后宫的前摄政王……皇后是不得干政,但摄政王兼任皇后这事哪朝哪代都没有过,大梁如今朝纲未乱,不如随他去。 众人的注意力很快被两位小皇子的消息吸引。 两个!他们陛下不愧是天子,一生生俩! 堂下一阵窃窃私语中,有人站了出来。 “魏皇后好生厉害,一举为陛下诞下两位皇子。”沈确垂眸压嘴角。 “确实厉害。”是呢,害朕遭了两份罪! 萧钰给了魏霜一眼刀,无意识揉揉已经空了许久的肚子,一月过去,他的小肚子还没消,明明已经卸完货,却还像三月大小。 朕是天子岂能怀孕! 第38节 “皇后身子如今可养好了?”王若甫看见萧钰在揉肚子,忍不住开口关怀。 被萧钰装病吓过几回后,王若甫很是关心他这位学生的身体。 病怏怏的小皇帝,因为奸贼魏霜分化做坤者,还被此等贼人迷了心窍亲自诞下两位皇子,太不容易了。 “朕很好。”萧钰瞧见老师和蔼的面容,心一软,不慎说漏嘴,萧钰眨了眨眼,淡然补救,“皇后也很好,已经可以同朕一块上朝了。” 王若甫眼睛一酸,将手中的笏板举高了些。 “双生胎乃是大吉之兆,今日不如喜上加喜,朕已决心封长子为皇太子。”萧钰收回目光磨拳擦掌,迫不及待宣布了另一个重磅消息。 朕可真厉害,一下子皇后和太子都有了,做上逍遥太上皇也指日可待! “……这么早就定下太子,可会太早?”有人提出异议。 “不早,朕的皇后生产时伤了身子,朕往后就只有这俩后嗣,总要有人做太子的,大不了日后再换。”萧钰笑眯眯敲板定下,大有一副谁劝朕都不听的架势。 “陛下。”魏霜却抢在朝臣妥协的恭贺声前先开口了。 “皇后有何异议?”萧钰龙颜小不悦地转过脑袋。 “臣觉得,要不还是把这块屏风撤了吧。” 萧钰:“……”现在是讨论屏风的时候吗? 还是萧钰:“……朕说不呢?” “那臣只好携皇太子一起罢工了。” “你威胁朕,朕偏不!” 皇太子一事就此敲定,尚在襁褓中的婴孩不知自己肩上悄然扛上千斤重担,阶上的屏风亦不知,帝后将会为了一块屏风展开长久的拉锯战。 为此,萧钰重归勤勉,实乃大梁之幸! ——正文完。 ----------------------- 作者有话说:[彩虹屁]终于可以进入番外了,谢谢小天使们一路陪伴,这章评论有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