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可能会喜欢一个反派》 第1章 [现代情感] 《我不可能会喜欢一个反派》作者：甜仙贝【完结】 本书简介： 慕音是一本虐文里的恶毒女配。 按照原著，她应该—— 为男主痴、为男主狂、为男主哐哐撞大墙，最后被送进火葬场。 不仅如此，书里的男人会个个对她冷言冷语： “离我远点。” “我永远不可能喜欢你！” 系统：【你的任务是成为一个专业反派，明白了吧？】 慕音：【懂了，搞事是吧？】 素质一丢，快乐我有。 可当她按剧本走剧情时—— 系统：【你告白男主，然后被狠狠拒绝，最后黑化】 慕音：【ok】 她扭头毫无负担地执行：“我喜欢你，当我男朋友吧。” 男主盯着她，半晌，唇角微勾：“好。” 慕音：？ 慕音：？ 等等，这男主的剧本是不是有问题？ 更离奇的是，其他男人的精神状态也不是很美丽—— “为什么你真的不喜欢我？” “他有哪点好，你一定要喜欢他？” “喜欢我……好不好？” #恶女只想搞事业，男主们却自我攻略了# *男角色多，但都在攻略女主。 *不会黑原女主。 *阶段性1v1：暧昧多，女主会不拒绝不负责。 内容标签： 都市 女配 穿书万人迷 钓系 主角：慕音 一句话简介：他们都在攻略恶毒女配 立意：永远都要爱自己 第1章 “慕音！慕音！你没事吧？” “怎么不说话啊？” “今天晚上你喝了不少酒，胃里肯定会不舒服，我们特意拿了醒酒汤过来，你喝点再睡会更舒服。” …… 好吵。 慕音眉头皱了一下，试图撑开沉重的眼皮。 酒精混合着香水的气味在空气中蔓延，味道并不刺鼻，反而有些好闻，让人仿佛要坠入柔软的云端里。 “她还是不开门，怎么办？” “我就知道，她心里有鬼。” “话说，你真的看到她和一个男人进了酒店房间？” “不是我……是我助理。我当初就是看他观察力敏锐才招的他，绝对不会有错。他亲眼看到慕音和一个没见过的男人从十楼宴会厅离开，然后直接上二十二楼房间，并且到现在都没离开……” “刺激哦。这要是真的，我看慕家和宋家的联姻还怎么继续……” “嘘。” …… 外面的声音压低了些许，但一些字眼还是传入慕音的耳中。 他们在说什么？声音就不能小点吗？大晚上还扰民…… 慕音眉头皱得更紧，下意识想要翻个身，但却落了个空—— 嘭！ 她的后背重重摔在坚硬冰凉的地面。 这一摔，总算是把她摔清醒了。 她睁开眼，一个数字犹如全息投影般浮现眼前。 【33min】 记忆慢慢回笼。 不是在做梦。 她现在所处的世界，变成一本名叫《恋爱症候群的玻璃女孩》的小说里。 这是一本充满古早、青春疼痛感的言情小说。 而她，慕音，是书里最恶毒的反派女配。 反派嘛，在言情文里的职责总是朴实无华—— 给女主不断制造麻烦，让原本平淡的爱情故事轰轰烈烈，男女主分分合合。 这份工作，慕音不想做也不行。 因为浮现眼前的【33min】是她的生命倒计时。 她现在是书中角色，如果她不按照故事轨迹进行，就会被视作崩坏的产物，然后被清除。 许多详细内容，她刚才在梦中已经了解。 但是……谁开局给个生命时间是33分钟啊？！就这点吃饭时间要她怎么做？！ 抱怨归抱怨，慕音却是一分钟没再耽搁。 她看了眼自己所处的环境，才发现自己是在卫生间里，脑袋还有些昏沉。 结合刚才依稀听到的对话，现在的剧情应该到了—— 【宋今寻生日，慕音却在中途悄然离场，并被发现和陌生男人进了酒店房间。】 宋今寻是慕音的未婚夫。 所以这一幕落在他人眼里，等同于绿帽即将掉宋今寻头上。 门口叽叽喳喳的人，各怀鬼胎，但目标一致——“抓奸”，搅浑两家的联姻。 所以，慕音现在首先得解决掉门口的麻烦。 她强撑着酒精带来的醉意，一边快速捋清思路，一边推开卫生间的门。 这是间总统套房，装潢有格调。 在急切的敲门声里，她从容不迫地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夜风徐徐吹入，驱散浓郁的香氛味与酒气。 “慕音？” “这么久没有回音，我看直接打电话给酒店前台，让他们来开门。” “对啊。反正这是宋氏的酒店，我们担心他们未来的‘女主人’，很合理的嘛。” “哈，这样子不好吧？万一开门后，场景不堪入目怎么办？会不会长针眼……” 就这一瞬间，紧闭的房门被拉开。 欢快的空气骤然凝固，所有玩笑声戛然而止。 无法否认，慕音有张姣好的容貌。她懒洋洋倚在门边，斜睨而来，似笑非笑的模样，就能让人小鹿乱撞。 “放心，你肯定长不了针眼。” 她缓缓启齿，嗓音平淡。 “否则你每天上厕所低头一看，你的眼睛早密密麻麻都是针眼了。” “……” 很难说他们听到这句话的心情。 尤其是提到长针眼的那个人，脸上更是一阵青一阵白。 不是，什么时候慕音的攻击力这么高了？而且还这么的……粗俗…… 她不是一向自诩清高，装得要命吗？！ 在尴尬安静的空气里，慕音扯扯嘴角：“针眼没长，可以放心了吧？还有，你们在这里发癫似的敲门，有事？” 其中一个人连忙道：“不好意思啊，吵到你了。这是给你带的醒酒汤。” 目光落在袋子里的食盒上，慕音没有驳面子地接过了。 “哦，真是谢谢啦。不仅要给我准备醒酒汤，还要调查我在哪里，这肯定花了不少心思吧？” 她虽然面带微笑，但这句话说得意有所指，绵里藏针，让送醒酒汤的人多少有些不自在。 “不麻烦的，我就是正好看到了，想着你今天喝了不少酒，肯定不太舒服，所以才准备了醒酒汤。” ——这个人定位明确，从准备醒酒汤开始，就打定主意当好人。 有人开了头，接着马上就有人趁机发出疑问。 “你一个人开的房间吗？” 接二连三。 “我听说，好像有人看到你和其他人一起进的房间？应该不会吧？” “我看今寻还在和长辈聊天……如果有人，那肯定不是今寻吧……我知道你们没什么感情基础，但慕音，你可不要做傻事啊。” 场面好不热闹，跟演小品似的，且目光时不时越过慕音，探究地向内看去。 “哦，我明白了。”慕音神色不变，“没想到你们放着家业不去好好继承，还搞副业。” “啊？副业？” “难道不是副业，而是在cos侦探？”她似笑非笑，“不然怎么这么会推理？” 说着，她直接让开一条道：“好啦，小侦探们，进去吧。不是想验证我到底有没有和别的男人进酒店房间吗？” 她一声轻飘飘的“小侦探们”，反而让他们几个人迈不开步子。 慕音的表现太大方了，显得他们有些可笑。这要是没搜到人，他们还不得被嘲讽致死。 但片刻后，还是有人选择当出头鸟。 出头鸟的心理很简单。事情走到这一步，已经得罪慕音了，那就无所谓得罪到底了。 另外还有侥幸心理—— 慕音搞不好只是在强撑，以退为进的小伎俩而已。 有第一只出头鸟，就有第二只、第三只。 很快，小侦探们全部挤进房间里。 装潢有格调的总统套房里，还维持着整洁有序。且除他们外，一个多余的人都没有。 他们傻了眼，将矛头纷纷指向源头。 “不是说你助理亲眼看到慕音和一个男人进了房间吗？” “是啊！” “那人呢？” “……”面对数双质疑的眼睛，对方也有些恼怒，急于证明自己，”你们看，房间窗户开着！说不定那个男人听见我们的动静，早就跑了！” 一声轻笑响起。 慕音双手环胸，懒洋洋地靠在拱门处，语气依旧是不冷不热：“小侦探，请问这里是几楼？” “……” 这里是22楼。 又不是蜘蛛侠，何必为了这点事跳楼？ 第2章 当团队里有一个人犯了蠢，他的同伙也会因此开始退缩、摇摆不定。 尤其是这种临时组成、各怀鬼胎的团队，最容易被瓦解。 慕音将他们的神色全部收在眼底。 与其说掌控他们的心理，倒不如说……嗯，这几张脸她都记住了，今天这个仇，她也记下了。 这时，有人不甘心地嘀咕：“我们都还没仔细搜房间呢，搞不好人就躲在床底下或者是衣柜里。” 不等其他人作出回应，敞开的房门外，忽而飘来一道含笑的声音。 “这样的行为，是不是不太合适？” 这道声音清凌凌的，分外好听。 但同时，却也让众人脸色微变。 慕音抬眸。 迈步而来的男人西装革履，尽管眼底有明显的醉意，但领带依旧一丝折痕也没有。从头发丝到鞋子全部都一丝不苟，是整洁到让人惊叹的地步。 真厉害，比她还会装—— 这是慕音浮现的第一个想法。 他怎么来了？原剧情里，他明明没有出现…… 这是慕音浮现的第二个想法。 是长得不错—— 这才是慕音的第三个想法。 宋今寻的到来，让场景增加了几分尴尬。 “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他的目光落在慕音身上，喉咙里溢出声叹息，“慕小姐受委屈了。” 慕音摸了摸手臂被激起的鸡皮疙瘩，挑重点问：“哦？你听谁说的？” 原著情节点没出现的人物，却忽然出现了……这是什么原因？她更好奇这个。 但宋今寻只是又叹了口气，便直接略过这个问题。 “今天的事，我想必然有误会，我相信慕小姐。” 未婚夫都这么说了，其他人就算再不甘心，也不好贸然再进攻。 “只是……”宋今寻微微拧眉，显得有些无奈，“这件事居然闹到了长辈那里。” 慕音扬起眉，虽然神色不改，但手指已经悄然收紧。 她眼前浮现的生命倒计时，时间越来越少，颜色越来越鲜红，像是把随时会刺入心口的刀子。 屋漏偏逢连夜雨，在时间不多的情况下，居然接二连三冒出本不存在的剧情。 她运气有这么差吗？ 宋今寻担忧地望来：“长辈都是好面子的，这件事如果不交代清楚，恐怕是不行了。” 停顿一秒后，他接着说：“不过，其实这事倒也好交代。酒店走廊到处都是监控，只要调出监控证明慕小姐是独自进入酒店房间，就解决了。” “可以吗？慕小姐。” 两人对视。 宋今寻温和微笑，非常善解人意地说：“如果不方便也没关系，这件事的解决办法还有很多，例如说……” “查监控。”慕音打断，用漫不经心语气说，“最简单的办法，为什么不选择？” “是，这的确是最简单的办法。”宋今寻轻笑点点头。 “不过，我有个要求——还我清白后，你们几个都要向我道歉。”慕音话锋一转，看向安静如鸡的一群人，“原本我是不想计较的，毕竟大家认识这么多年。” “但现在这事却闹到长辈那里……这让我以后还怎么见人？唉，那可不行。” 宋今寻也说：“不错，是该道歉。” “还有。”慕音看向宋今寻，“监控可以拷贝吧？麻烦帮我拷贝一份，我要给今天到场的长辈们都送一份，这样才能确保我在长辈面前都是清白的。” “唉，真是谣言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啊。” 宋今寻微微一怔，但很快反应过来：“当然，这没问题。” “等等！” 有一个人突然出声，然后平静道。 “我道歉。” 房间里静了静。 “今晚的事，其实是我们几个在玩游戏。我们看到慕音喝多了酒，自己一个人开了间房休息，就想捉弄捉弄她……我们喝上头了，做了错事。现在被风一吹清醒不少，真的抱歉。” “监控的事，不用麻烦的。一会儿我们下楼去和长辈们解释，挨骂也受了。” 夜风从敞开的窗户灌入。 凉风吹拂，仿佛真的驱散了众人的醉意。 - 一转眼，房间静下来，只剩下宋今寻和慕音。 他们就跟突然真的清醒过来般，纷纷认下今晚的事只是想捉弄慕音，然后道歉。 “其实，如果有监控作为证据，对还你清白更有好处。”宋今寻温声道。 “我知道啊，那你猜，他们为什么不敢让你查监控？”慕音坐在沙发上，支着下巴懒洋洋反问。 作为原著里的男二号，宋今寻是聪明人。他反应速度极快。 监控不仅能拍到慕音究竟是不是一个人进房间。 还能拍到他们在房间门口都做过些什么、说过些什么。 不必多说，他们必然是说过一些不合时宜的话，才会在慕音提出要拷贝监控时，突然清醒，并统一战线地决定道歉。 “那你就打算，这么放过他们了？” “得饶人处且饶人嘛。”慕音很大方地说，“谁让我是好人呢？” 宋今寻掀起唇角，眸光微微闪动，对这句话不置可否。 慕音当然也知道这句话从她口中说出来很可笑。 毕竟，她可是“反派女配”，她的讨嫌程度，是不用多说的。 “下周，星遥回国。”宋今寻适时转移了话题，“爷爷让我来接你参加家宴。” 宋星遥，宋今寻一母同胞的弟弟。 所谓的参加家宴，其实就是两个人虽然是联姻，但多少走点培养感情的流程。 “到时候再说。”慕音打了个呵欠，似乎困了，“这房间，我还能住吗？” “当然可以。” 宋今寻很识趣。 他维持着他的彬彬有礼，体贴叮嘱一句记得关窗后，便离开了。 与此同时，慕音眼前的倒计时在【30s】停止，接着飞速上涨，最后停在【4320min】。 她长舒口气，感觉比玩了次蹦极还要刺激，肾上腺素一路飙升，直到此刻才渐渐平息。 房间恢复安静。 三秒后，“咔哒”—— 衣柜的门被缓缓推开。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只冷白修长的手，指骨分明且漂亮。 接着，一张年轻男人的脸探出。 那张脸和宋今寻有三分像，但与宋今寻的温润斯文不同，他的眉眼是神采飞扬的，透着一股不羁与傲气。 宋星遥，宋今寻的弟弟。 同时还是，和慕音一起进入酒店房间的那个男人。 …… 第2章 “我刚才好紧张啊。” 宋星遥嘴上说着紧张，姿态却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径直落座沙发上，开了瓶酒倒满。 唇角那压不住的笑意，显而易见——他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在撞上慕音冷淡的眼神后，他唇边的笑意似乎加深了。 “我真的紧张，你难道不相信吗？嫂嫂。” 最后两个字，他刻意压低了嗓音，念得无比缠绵。 “毕竟……” “我们的事，要是被我哥知道了，那可怎么办？” “哦？”慕音并不接他的戏，反问，“我们有什么事？” “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宋星遥的语气是委屈至极，但神色依旧是气定神闲。喝着酒看夜景，自在得像是在家里的沙发上。 在原文里，慕音和宋星遥的情节篇幅不多，主要起到推进几个关键剧情的作用。 宋家两兄弟的关系，是小说里经典豪门兄弟的关系——从小关系并不亲近，会为各自利益明争暗斗。 后来，两兄弟长大，都学会了维持表面的和平。 再后来，宋今寻被定为准继承人，宋星遥出国，几年没有回家。大家都以为这场兄弟之争算是落幕了。 但事实并非如此。 慕音并不知道这对兄弟究竟发生过什么事，只知道宋星遥对宋今寻的敌意完全拉满。 为了拆散宋今寻和慕家的联姻，宋星遥直接偷偷提前回国，并对慕音开启一系列色诱的攻势。 在原著这段剧情里，宋星遥已经采取了不少手段，拿捏了慕音，所以才会有两个人一起进入酒店房间的情节…… 原著故事回忆到这里，慕音暂且收回思绪。 呵呵。 慕音弯起唇角，并不掩饰自己的嘲讽：“你还有脸提？宋今寻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是你搞的鬼吧？” 宋星遥收起笑容，目光沉静看向慕音。 半晌后，他摊开手，居然很大方承认了。 “唉，是我。” “因为我想知道……嫂嫂会不会为我担心呢？”他很轻佻地笑，“我想知道，嫂嫂会不会保护我。没想到你这么聪明，我们的事情居然没被发现。” “我一半开心，一半有些失落。” 第3章 “唉，我们见不得光的感情，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得到所有人的祝福呢？” 慕音由着他演。 她看原故事的时候，怎么会没发现宋星遥这么戏精？该不会还有表演型人格吧？ 而见慕音不说话，只是一脸深思看着自己，宋星遥笑意加深，从沙发上起身，朝她走近。 两人的距离倏然拉近，温热的呼吸交错，酝酿出暧昧与迷离的气氛。 夜色、酒精、暧昧灯光，轻易就会激出人的荷尔蒙，然后走向不可控的情节。 宋星遥低下头，在贴近的瞬间—— 啪。 他的脸偏向一侧，感受到传来的火辣辣刺痛，他扬起眉，却是笑出了声。 “嫂嫂，难道你还是不愿意接受我吗？是，我比不上我哥温柔体贴，你不喜欢我，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他侧眸看来，别有深意说，“其实嫂嫂你，也不想联姻的，不是吗？” “那就和你没有关系了。” 她不是原来的慕音，不会再落入这个人的话语陷阱，然后被拿捏。 她不接话茬，后退两步。 “今天晚上的事，我暂时不和你计较。现在，从这里滚出去，然后，去把监控销毁了。” 慕音是命令的句式。 宋星遥见她神色冷淡，判断她可能有些恼火，于是没再接着演，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 “好，一切都听嫂嫂的。” 他微微一笑，双手举高地向门口后退。 一路退到门外，他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慢悠悠穿过酒店走廊，宋星遥抬手抚过被扇了一巴掌的脸，又是一声笑。 他们兄弟和慕音虽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青梅竹马，但因为两家的关系，所以也是从小认识。 他自认对慕音的性格是有七分了解的。 但今天的事，他认为要将这七分再减一分。 果然，人长大后都是会变的么？ 慕音，和印象里的人有些变化了。因为发现了这点，所以他才玩心顿起，将宋今寻引了过来——反正，他也很期待宋今寻的反应。 他拨通一个号码，让对方将今晚二十二楼的监控视频全删除。 在挂断电话前，他临时改变主意：“等等，删掉之前，先拷贝一份给我。” - 浴室里热气氤氲，水珠沿着墙面滑落，留下一道道水痕。 泡在浴缸里，慕音在放松间隙，才腾出时间思考接下来的事情。 原文里，慕音是慕家千金，豪门无情，慕家也不例外。他们从小培养慕音，就是为了让慕音能够成为合格的联姻工具。 在这样的环境下，慕音自是没有正常三观的。 所以，后来原女主出场，慕音顺风顺水的生活开始接二连三发生波折后，她的心态就扭曲得越来越明显—— 直接堕落为最恶毒的反派之一。 眼前浮现的生命倒计时，是在制约她，让她必须沿着原剧情的轨迹行走。 如果想要增加生命时间，她能完成的就只有： 1.扮演恶毒女配，越符合人设越好。 2.完成女配应尽的剧情任务。 慕音得到的信息有限，她暂时还不知道，这些规则背后的计算方式是什么样子的。 虽然今晚她成功解决麻烦，延长了生命值，但只是延长三天而已。 刀子悬在头顶的感受可不妙，她必须要找到计算规则，最高效率延长自己的生命时间，免得整天提心吊胆。 另外…… 想到接下来慕音即将面对的原剧情，她就有些头疼。 她的目光还得放得更长远一些，提前做足准备。 手机在这时震动。 慕音扫了眼来电显示，来电人是慕家的当家人，慕音的爸爸。 可现在的时间显示，是凌晨两点多。 这么晚还打电话过来，和今晚的事脱不开关系。 慕音接通电话，按下免提键后，就将手机放在浴缸边的托盘上，继续闭目养神。 果不其然，电话那头传来慕家荣勃然大怒的声音。 今晚的闹剧，已经变成只是年轻人爱玩爱闹下游戏带来的乌龙。 虽然慕音其实并不无辜，因为那并不是谣言，而是事实。 但这件事没被揭穿，从表面看，慕音应该是最无辜的。 但慕家荣的脑回路和别人不一样。 他认为这种事情发生在慕音身上，让他丢尽了脸面。虽然玩游戏的那群小辈很可恶，但他们为什么不针对别人，而针对慕音呢？ 肯定就是慕音平时没有好好维护人脉关系，才会被捉弄。 总之，千错万错，都是慕音的错。 所以一个人三观的建立，和所处的环境有着莫大的关系。 原著里的慕音会三观扭曲，并不奇怪。 听着电话那头各种训斥、怒骂，慕音就静静听着，享受她的泡泡浴，没有反驳。 慕家荣说累了，母亲林盈接过电话，配合着说：“今晚的事，今寻处理得非常得当……幸好今寻一直跟大家说，他很相信你。真是一个好孩子。” “你可要好好和今寻培养感情。今寻这孩子太好了，你都不知道，外面有多少女人在肖想他……” 林盈絮絮说着，慕音依旧一声不吭，只是困倦打了个呵欠。 而她的不说话，很快就又成了慕家父母找茬的支点。 “跟你说话呢？！你连回应都不会吗？平时在今寻面前难道就跟个哑巴似的吗？！” “你到底会不会讨人喜欢？” 这回，慕音总算开口了。 “我现在没时间。” 慕家荣勃然大怒：“你又去了哪里鬼混？” 慕音语气平淡：“哦，我在和宋今寻洗鸳鸯浴。” “……” “要不要我描述一下过程？你们肯定不知道宋今寻私下里还有这一面。” “……” “不然听听声？” “……” 电话飞速挂断了。 呵呵。 慕音唇角弯出嘲讽的弧度，这才从浴缸里爬出来，钻进温暖的被窝。 事已至此，还是先睡觉吧。 不过…… 她的脑海里碎片式飘过今晚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她迷迷糊糊的，只是觉得不畅快。 凭什么所有的问题都要她来承受？ 一股怒火悄然生出，并很快演变成了迁怒，最后指向一个人。 宋今寻是吧，记仇了。 第3章 雨水淅淅沥沥地落下，细密的雨丝织成朦胧的网，笼罩整座城市。潮湿的空气，让人想起发霉的海绵。 慕音走出酒店，准备叫车。 这时手机一震——一条条新的讯息直接弹出，覆盖整张手机屏幕。 林盈：【晚上回家吃饭，好好和你爸爸道个歉。】 林盈：【不要再使性子了。要知道，你现在有的一切，都是你爸爸给你的！】 林盈：【不要给我装死，你听到没有？】 慕音这才注意到，手机里有二十几个未接电话。再加上正在疯狂弹出的消息——简直是催命咒。 她懒得继续看下去，正准备划掉，又接到一通来电。 不过这次不是林盈。 “喂——慕音，你起床了吗？”电话那头传来朝气蓬勃的女声，不等回答，就接着说，“我今天早上翻了两个小时的衣柜，都找不到一件顺眼的衣服！我居然没衣服穿了！你陪我去逛街吧？怎么样？” 慕音没有兴致：“这么大雨？” 太有活力了。 电话那头是蔡筱纯，和慕音算是朋友——同是一个圈子的。 在原剧情里，就是反派女配的姐妹团成员。 蔡筱纯嘿嘿一笑，用撒娇的语气说出真正来意：“我家商场新开业，去给我捧个场呗？” 慕音忽然止声，收住准备拒绝的话——这句话，听起来有些耳熟。 三秒后，她想起来了。 “过来接我。” 蔡筱纯一刻不停地赶来，生怕慕音反悔。 她开着辆瞩目的粉色跑车，在雨幕里降下车窗，朝路边的慕音wink了下。 等慕音坐进车里，她一边启动车子，一边迫不及待地抛出八卦。 “你怎么会在酒店啊？等等……我想起来了，昨天是宋今寻的生日，是不是？” “不要告诉我，你们春宵一度，正式确立关系了。” 慕音：“想象力这么丰富，有没有考虑过转行？” 蔡筱纯自动无视她的嘲讽——她一直都比较迟钝，这会儿也还没发现慕音变得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她的心思全在八卦上。 “反正是迟早的事。” “虽然吧，大家都说我不聪明，但我觉得我也不傻。慕家和宋家一旦联姻，那可是强上加强。” “不然哪会有那么多人，不想看到这种事发生，绞尽脑汁往宋今寻身边送女人呢？” 第4章 “慕音，我和你说话呢！你怎么沉默了？你放心，宋今寻的人品就没不夸的，他洁身自好得和圈子里那些男人格格不入。” 慕音终于出声了。 “不，我是在想，既然都是为了阻止联姻……” 她的语气异常严肃。 “为什么只有女人去对宋今寻投怀送抱，没有男人来勾引我？” “……” 新开业的商场装潢前沿，空气里浮动着淡雅的香水味。虽然奢侈品牌云集，但设计没有过于浮夸，而是选择更符合年轻人的偏好。 “你怎么不试衣服？”蔡筱纯凑过来，小心地问，“是因为我还叫了其他人……你不高兴吗？” 慕音瞄了一眼身侧。 在她们抵达商场后，从旁边两辆豪车上跟着下来了几个女生。姐妹逛街原地升级成姐妹团逛街。 “没有不高兴。” 慕音当然知道她们会来，也只有她们来了，今天的‘坏女配小组’才算成立。 这里是原作剧情的重要剧情之一。 男女主角将在这里第一次相遇。 这种关键剧情，可是增加生命值的好时机。慕音如果错过，岂不是亏大了？ 她的目光从一个个玻璃橱窗掠过。 书中对几个男角色都花了大篇幅的外貌描写，但对女主的外貌只有寥寥几笔。不断重复‘倔强又清澈的眼神’、‘工作的时候像一只小麻雀’…… 太抽象了。 想要找到符合描述的女主，这难度也太高了吧。 不过，慕音也没想到这么快，她的目光就定格在一道身影上。 她倒是看不出眼神是不是倔强又清澈，但从年纪和明显简单的妆容看，那十有八九就是女主。 “你在看什么？”蔡筱纯还是很担心她生气，所以找准时机和她说话。 循着目光看过去，慕音看的是一家轻奢偏上的鞋店。 “有看到喜欢的？那进去试试呗？买来穿着玩也行。” 一群女生走进店里。 梁云溪还是大学生，只是趁着假期出来兼职。 一般这种店是不招收她这种短期兼职的，但她表现得很突出，所以被破格录用。 很多人都说，好不容易读上贵族学院，到鞋店当店员太掉价。 但她不这么觉得，她很缺钱，而这份工作的薪酬非常丰厚。而且，平时空闲时间多，她还能用来学习——总之，她很满意。 今天突然来了好多顾客，店里其他姐姐立刻脚不沾地忙起来。 梁云溪也跟着打起十二分精神。服务有钱人并不容易，没有业绩事小，丢了工作那就糟糕了。 “你来给我介绍。” 这时，一道慵懒的声音传来。 所有视线都汇集在自己身上时，梁云溪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位顾客是指名要她服务。 梁云溪忙不迭地扬起笑容，热情地走过去。 指名要她服务的顾客坐在沙发上，漂亮得像皎洁的月光，只是……看起来心不在焉。 慕音看起来是在走神，其实真的在走神。 她在思考，要怎么刁难原女主。 这里有一段特别老套的原剧情。她们坏女配小组就是喜欢欺负普通打工人——别管原因，反正就是喜欢欺负人。 然后女主在被折磨的时候，男主及时出现，上演一段英雄救美，两个人就这么认识了。 但是细究起来，坏女配的工作也不太好做。 你说拿钱羞辱吧——那显得多像暴发户啊，太没品。 那把袜子丢女主身上——显得自己没有公德心。 慕音苦恼地转念一想。不过，她都注定是反派了，为什么要考虑那么多？在言情文里，当一个没有脑子的反派，随心所欲不是挺快乐的吗？ 想到这里，慕音豁然开朗：“你来给我挑选适合我的鞋子。” “没问题。”梁云溪小麻雀非常快乐地应下。 但马上，她就不快乐了。 这的确是一位‘麻烦’的客人。 “这双鞋子是我们的新品，您感觉怎么样？” 慕音扫了一眼：“挺好的，但是我觉得这个颜色不好看。” “这边有其他颜色，最受欢迎的是这个颜色，您要不要试试？” 慕音从手机屏幕抬眼：“好看的，但是我觉得这个颜色显黑。” ……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过去，梁云溪蹲下来后就没再站起来。 最后，‘坏女配小组’其他成员都累了，慕音还在继续。 真是没品！ 她们在心里齐刷刷谴责。 慕音其实也累了——但是，为什么男主角还没出场？该不会是下雨堵车吧？ 就在这时—— “先生，不好意思，今天招待的客人比较多，已经闭店了。” 门外传来店员的道歉。 虽然和原作情节有些出入，但慕音还是没有多想地开口说：“店里空间这么大，不差多一个两个的。” 片刻后，脚步声响起。 走进店里的是一男一女。女生挽着男人的手臂，正在笑着低声耳语。 慕音的重点放在男人身上。 男人的五官出挑，只不过眼底隐约流露出几分不耐烦，让人产生距离感。 不是吧？这和原文里男主的描述对不上号啊。 男人的目光倏然落在自己身上，他眼眸微微眯起：“慕音，你怎么在这里？” 哦豁。 真的不是原男主。 但怎么会是他？ 蔡筱纯立刻站起来：“咳，是我喊慕音陪我一起逛街……” 对方不耐烦地打断：“我在问慕音。” 慕音没有当场给出一个白眼，算自己不想成为没品的人。 男人是慕弦——慕音的哥哥。但两个人的关系都摆在对话里，关系极其恶劣。 按道理来说，慕音会在这里对男主角一见钟情……后来，才激发出恶毒的心思。 但现在这段情节消失了。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她的导致了蝴蝶效应？ 慕音彻底放弃了等待，也没有理会慕弦，直接站起来说：“我刚才试过的鞋子，都包起来。” 慕弦推开挽住自己的手臂，眼睛在四周散落的鞋子里扫视一圈，立刻明白之前这里发生过什么。 “你还是老脾气，再怎么装也装不住没有教养的事实。爸妈给你钱，难道就是让你在外面欺负人……” 不等慕弦说教完，慕音已经快速打断。 “哦？你认为的教养是什么？是温柔对待，然后一毛不拔吗？” “这么喜欢做善事，你干脆把你的卡掏出来，给每个人分个一百万。” “你要是担心大家不吃嗟来之食，那你可以再加点前置条件——比如扇你一巴掌之类的小任务。这样一来，大家就都能安心收下你的钱了。” “……” 慕音面向梁云溪，微微一笑：“把鞋子都包起来吧，账算在这位先生身上。” 慕弦青筋暴突：“慕音！” 慕音回头：“哥哥，都是一家人，你不会拒绝给妹妹掏钱的吧？” “……” 谁要她喊哥哥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今天的慕音莫不是吃错了药？！ 慕弦感觉脑子变成了生锈的齿轮，好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 但在瞥见慕音就要离开时，他眼疾手快将人拽住。 “想跑去哪里？” “跟我回家。” …… 第4章 梁云溪动作麻利地将一双双新鞋包装起来，朝慕音微笑。 “您的鞋子都包好了。” 慕音挣了几下，没能挣脱慕弦的手，便由着他了。 听见声音，她看向梁云溪，勾起一抹似笑非笑：“服务得不错，下次我还找你。” 这话传进别人的耳朵里，自动被翻译成——“下次我还刁难你。” 于是，集中到梁云溪的视线里，都变成了怜悯。 但梁云溪从头到尾没有觉得任何不舒服。 她凭自己的本事拿到业绩了——这句话盘旋在她的脑海里，让她兴奋得要命。 今天的业绩顶得上别人好几个月，甚至一年。 之后，她有了喘息的空间，可以去追求她的梦想。 想到这里，她诚挚地对慕音说：“谢谢你，慕小姐。” 话音刚落，她注意到另一个视线，似乎在打量自己。 梁云溪下意识看过去。 是抓着慕小姐的那位先生。他毫不掩饰自己的目光，只是眼神晦暗不明，让人看不清意味。 梁云溪莫名被盯得头皮发麻，想要回避视线。 不过下一秒，他的眼神就恢复如常，然后拿出一张卡来：“结账的是我。” 梁云溪反应机敏，连忙接过卡：“谢谢你，先生。” 慕弦最后的眼神从梁云溪的工作牌扫过，记住名字后，睨向慕音。 “账，我给你结完了。现在跟我回家。” 第5章 蔡筱纯找准时机凑过来。 她很担忧。慕家的情况她是知道一些的，慕音回去肯定免不了一顿骂。 她其实不是很敢面对慕弦，但为了自己的姐妹，还是硬着头皮挤出笑容：“弦哥，我们还没和慕音逛完街呢……等结束后，我亲自送她回家，行不行？” “呵。” 就这一声呵，直接堵住蔡筱纯余下的话。 她缩了缩脖子，可怜巴巴递给慕音一个眼神：姐妹，我不敢了。 慕音在这时开了口：“我自己走，松手。 见慕音表情如常，没有想发脾气的样子，慕弦这才松开手。 “你以为我愿意碰你。” 也是，这么多人在这里，她好歹能收点脾气，不会把那套大小姐脾气搬出来。 兄妹二人走出店铺。 被晾在一边的慕弦的女伴，见此连忙急匆匆追了出去，她急切地对着慕弦说了些什么。 但慕弦没有停住脚步。 很快，她便面如土色地停下来，不敢再跟着。 透过玻璃窗看到这一幕后，店里立刻响起叽叽喳喳地吃瓜声。 “慕弦身边那个女生没见过啊，是谁？” “不认识。不过看起来好年轻好清纯，大学生吧。” “吃这么好。” “回头给慕音发个消息问问，我要吃第一手瓜。” “走了走了，接着逛街吧。” …… 原本热闹的店铺，立时转为安静。 梁云溪收拾着茶杯，一边低声询问同事：“姐姐，他们是谁？” 同事知道她指的是谁。 “慕家的兄妹。” “天幕娱乐知道吗？慕先生现在是副总裁，但也是继承人。年轻有为，还长得好看……不过，脾气不太好。” 她尽可能说得委婉，毕竟背后议论客人是大忌。 但梁云溪还是从她的表情里看出来了。那位慕先生，脾气哪里是一般的不好。 她很好奇地问：“那慕小姐呢？” “你们年纪好像差不多大，不过，她比你毕业更早。听说也在天幕上班……咳，不过，听说就是个闲职，也没什么管理权。” - 慕音现在的心情还不错。 她眼前浮现的生命倒计时，往上涨了将近3天。 她还以为今天男女主没有相识，她的计划失败，只能另想办法了。 但没有想到，生命值还是往上加了—— 而这意味着，她的反派工作做到位了。看来，只要让大家认为女主梁云溪倒霉，或者说，认为她品性不好，就算她是一位合格的反派。 因为这层原因，她才心情很好的没有和慕弦计较。 反正慕家迟早还是得回，正好搭个顺风车也行。 “那个店员，你认识吗？”慕弦的手搭在方向盘上，目不斜视地问。 慕音明知故问：“哪个？” “……跟你差不多年纪那个。” “哦，不认识。”慕音故意拉长了语调，“怎么？一见钟情？” “胡说八道。”等红绿灯的间隙，慕弦睨了她一眼。从她的表情中找不出破绽。 但是……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那张脸，眼皮跳了跳。 有这么巧的事吗？ 而且，今天的慕音也不太对劲。 她被林盈教得“很好”，在外面很会装乖，所以不至于在那么多人面前欺负人才对。 慕弦一路都心事重重。 暮色已至。 慕家别墅的轮廓渐渐显现。花样繁复的浮雕、玫瑰窗、爬满紫藤的拱廊，在暮色里都显得尤为浪漫。 但浪漫似乎只存在表象。 一走进慕家，一种强烈的压抑感就压了上来，让人喘不过气。 别墅里静悄悄的，家里的佣人走路都没有声音。仿佛只要发出一点声响，就是大忌。 沙发的位置上，坐着位正在看手机的中年男人。 他低着头，眼睛都没有抬。 林盈从佣人手里接过水果，满面热情地招呼慕弦：“快来吃水果，是新摘的樱桃，水分很足。” 她的目光只停留在慕弦身上，仿佛慕弦身侧的慕音是透明的。 只可惜，她再热情，慕弦也没有理会她的意思。径直往楼梯处行去。 林盈似乎并不在意，将水果端到茶几后，对着慕家荣一个劲夸奖：“小弦这孩子真好，还知道把不听话的妹妹带回来。” 她终于望向慕音，但神色冷淡：“你要是有你哥一半听话就好了。” 慕音开了口。 “我很好奇一件事。” “慕弦又不是你亲儿子，你整天热脸贴冷屁股，晚上回房间会不会气得砸枕头？” 慕弦踏上台阶的脚步一顿，很意外地看向慕音。 林盈也愣了一下，气得只会说：“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她的反应是有心虚成分的，还有些恼羞成怒。 但慕家荣依然在看手机，像是没听见这里的闹剧，也像是毫不在乎。所以，她只能暂时压住怒火。 “还不过来给你爸道歉？” “道什么歉？”慕音的语气里充满疑惑，“昨天的事情难道说得还不够明白？要是耳朵不好使，就去配个助听器——唉，人上了年纪，身体机能下降是正常的，你不用因此自卑。” “哥哥会赚钱，看在你整天谄媚的份上，这点钱还是愿意给你掏的。” “……” 慕弦干脆倚在扶手上，想听听慕音还能说些什么。 慕音的确还没说完。 “哦。还是说，你们想听昨晚我和宋今寻的事情？” “怎么？需要我详细描述吗？” “……” 慕弦下意识竖起耳朵。 林盈直接尖叫：“慕音！你有病吧？！” 沙发上的慕家荣终于有了动作。 “这就是你教的好女儿？” 林盈立刻噤声。 慕家荣抬眼看向慕音，眼底平静无波，连一丝怒意也看不到。 “晚饭别吃了。” 意料之中的结果。 慕音无所谓地扭头，直接上楼。 她经过慕弦，擦肩而过，没有停留。 家里的气氛更加低压。 晚餐时，林盈已经恢复如常，笑眯眯扮演着“慈母”的角色，给慕弦介绍今日的菜肴。她像是忘记自己还有个女儿——不过，林盈一直都是这种女人。 夜色渐深。 慕弦在书房里忙完工作，疲倦地揉揉太阳穴，打算下楼倒杯水。 他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厨房方向传来一阵动静，一股食物的香气飘了过来。 他站在没亮灯的位置，透过厨房的玻璃门，看到里面一道忙碌的身影。 慕音很熟练地在洗菜、煎蛋、下面条。 虽然慕家的家规很多，但也不至于让女儿干家务活—— 他曾经听林盈训斥过，说她将来是要嫁给宋今寻的，如果手变得太粗糙，还怎么嫁人。 却没想到，慕音其实会这些。 慕弦心情相当复杂。 慕音端着热气腾腾的面条从厨房走到餐厅。 她正准备拿起筷子，抬眼就看见静默站在阴影里的慕弦。 她嘶了一声：“您这是在cos雕像？” 慕弦轻哼：“不是不让你吃饭吗？” “他说的是晚饭，我这是夜宵。” 慕音已经坐下来，拿起筷子就开始享用夜宵。 香味一阵阵往鼻腔里钻，慕弦感觉自己也有些饿了。 他拉开座椅，在慕音面前坐下。 她的吃相很好，但又偏偏吃得很美味很享受。 不过，半点没有想分食的意思。 “要吃自己煮。” “……”慕弦忍不住提醒，“我今天给你结账了。” “谢谢。但是，要吃自己煮。” “……” 暖黄的灯光落在餐厅，慕音吃得畅快，鼻尖凝出热气的水珠。 她没有管，那些水珠就一直停留着，随着她咀嚼的动作轻颤。 慕弦抬手，给她抽了张纸巾。 这个动作做完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常。 他想要收回手，不过慕音已经接了过去，很自然地擦了擦。 只不过，没有道谢，也没有搭理他。 慕音吃完面，洗了碗，然后出来后——直接把灯关了，返回房间。 不仅不给还在餐厅的他留灯，连一个眼神也不给。 慕弦轻轻往后一靠，气笑了。 第5章 光线明亮的衣帽间，一排排的裙子被推进来，一盒盒的昂贵首饰摆在面前。 林盈只有这种时候，才会收起自己的嫌弃与苛刻，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女儿身上。 她会变得这么殷勤，是因为今天慕音要去宋家。 宋星遥回国了——唔，虽然在慕音眼里，他都回国好几天了。 但在宋家和其他人的视角里，出国多年的小儿子，终于要回来了，那自然是需要好好庆祝与欢迎一番的。 第6章 林盈一边给她整理裙摆，一边说：“原本只是个家宴，但后来不知怎么的，宾客越邀请越多。看来今晚会很热闹。” “你哥哥也会去，你乖一点，在你哥面前多留下好印象，将来才能多分点家产……别一天天的，做些蠢事。” 林盈的思想，被限制在一个品性不好的小配角身份上，是无论如何也纠正不了的。 所以慕音也懒得辩驳，只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在这时，一个佣人进来说：“夫人、小姐，宋先生过来了，说是来接小姐去宋家。” 宋今寻来接她？ 这个人明明是反对联姻的，但表面功夫永远能做到让人挑不出错处来。 果不其然，林盈高兴坏了，决定大发慈悲放过慕音的耳朵，催促她快出门。 “好好培养感情。”林盈不忘叮嘱，“你也毕了业，婚期可以排上日程了，争取今年定下来。” 正是日暮时，橘色的光温柔铺在地面，风起树摇，清风徐徐。 慕弦和宋今寻立在车边说话，俨然成了一道不错的风景线。 宋今寻的脾气是出了名的好，在他面前，慕弦的坏脾气也会收敛几分。倒不是因为伸手不打笑脸人之类的，而是跟这种人发脾气，也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所以，他不喜欢和宋今寻相处。 还不如和慕音…… 奇了怪了，他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个念头。 身侧的宋今寻突然露出微笑。 慕弦回过头，果然看见慕音走来。她今天穿了条很衬她的裙子，显得她光彩照人。 不过，她皱着眉的样子，似乎并不高兴。 宋今寻微笑地拉开车门，邀请她上车。 慕音没有看他，而是转向一边：“我坐你的车。” 慕弦咬着烟，微微一愣。 宋今寻同样很惊讶。 毕竟，慕家兄妹的关系，可是出了名的不好——他俩同父异母，慕弦一直都厌恶林盈知三当三，自然对她们母女没有好脸色。而且他们不像宋家兄弟会维持表面关系。 慕弦才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从来都是大大方方嫌弃一个人。 慕音骤然提出要坐慕弦的车，十有八九会被拒绝，说不准还会被慕弦冷嘲热讽一通。 宋今寻温和道：“还是坐我的车吧？” “不。”慕音并不看他，“我要坐慕弦的车。” 慕弦在心里琢磨。这语气听起来一点也不像请求或者撒娇之类的……根本就是命令式。 宋今寻对今天慕音的态度很意外，但还是维持着得体：“为什么？我是不是……哪里让你不舒服了。” “嗯。知道就好。” “慕音。” 见她态度坚决，宋今寻上前一步拦住，压低了声音，“你是我的未婚妻……我来接你，也是长辈的意思。如果我们之间有误会，你可以告诉我，我可以解释。” 慕音弯弯唇角：“没有误会。” 只是她小心眼而已。 慕音同样回以温柔的语气：“你是我的未婚夫，但慕弦还是我哥呢，你说谁比较亲？” 慕弦难掩古怪的面色。 慕音该不会是吃错药了吧……还是说，他这几天因为公司进展顺利，心情尚可，所以让她误会了什么？ 慕弦这个时候，倒是很想做点什么，让慕音下不来台。 但最终，他什么也没做，还默默拉开了车门。 慕音上车前脚步一顿：“把烟掐了，然后漱漱口。” “都是烟味，太臭。” “……” 他果然是最近脾气太好，才会让慕音蹬鼻子上脸吧。 慕弦冷哼了声，将烟掐灭。 见慕音坐进慕弦的车里，宋今寻也只能独自返回自己的车上。 他握住方向盘，手指微微发紧。 他现在心里也满是困惑——之前，慕音对自己虽然不算满心爱慕，但受林盈的影响，也会露出少女情意的期待。 现在，为什么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宋今寻若有所思垂眸。 - 宋家的庄园坐落在郁郁葱葱的林木间。 庄园外的道路平日里车流稀少而宁静，但今天停满了车辆，显然晚宴的规模不小。 慕音心里也有些纳闷：“宋星遥的归国宴，这么大场面的吗？” “呵。”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 慕弦一边停车，一边淡淡说，“起初，是多了好些不请自来者，宋家碍于情面，也不好让人走。但是这些人一来，其它宋家更需要维系的人，宋家倘若不请也变得不合适。” “所以，宋家干脆扩大了晚宴的规模。都是人情世故。” 慕音摸了摸下巴：“宋家的兄弟之争，这就开始了？” 慕弦动作一顿，诧异瞄了她一眼。 他很意外慕音的敏锐。 原本只是一个小家宴，但演变成现在的样子。 从外人的视角来看——宋星遥虽然出国多年，但仍是深受宋家重视的。 这样一来，起初那些‘不请自来者’为什么会出现，就很引人深思了。 慕音：“哇哦，真刺激。” “刺激？”慕弦语气嘲讽，“你是要嫁给宋今寻的，在宋今寻正式继承宋氏之前，输赢还未可知……至于现在的状况，对宋今寻来说，就是麻烦。” 慕音不以为然：“我又不一定嫁给他。” “那你还想嫁给谁？” 慕音直接下了车。 慕弦跟在身后，原本还想追问，但宋今寻的身影已经出现。 “慕音……至少在长辈面前，我们需要做个样子。” 宋今寻示意慕音挽住他的手臂。 慕音没有挽。 但她并不是个倔脾气的，她只是不想让宋今寻以为自己可以被拿捏，并没有反对和宋今寻一起进入庄园。 宋今寻也不在意。 只要慕音能和他一起进去，今天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他们的身影一出现，立刻引起无数的目光。 从两人的外表来看，无疑是一对壁人，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幅画。 只是，真正祝福的人没有多少个。 “哥。” 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小音，你一定很久没有见过星遥了吧？”宋今寻微笑低语，看起来亲昵无间。 慕音目光停留在宋星遥身上：“嗯，真是男大十八变呢。” 事实上——两个人上周才见面。 几天不见，宋星遥的头发修剪过，显得清爽且充满朝气。他似乎是想藏起自己的乖张，但眉宇间的不羁与张扬，是无论如何都收敛不了的。 宋星遥笑容扬起：“好久不见……嫂子。” 慕音皮笑肉不笑：“叫我名字就好了。” “其实，我也觉得叫嫂子怪怪的……毕竟，咱们小学和初中都是校友，虽然不同班，但也是同级同学。” “我记得你年纪和我一样大？难怪我们聊天没有代沟……将来，我们一定能相处得很好。” 莫名能读出一些内涵的味道。 宋今寻面不改色：“小音，我带你去和长辈打招呼？” 宋家如今最有话语权的，便是宋家兄弟的爷爷。宋老爷子已经七十岁，但精神矍铄，见宋今寻与慕音结伴而来，难得露出笑容。 “小音出落得愈发亭亭玉立了。” “你们年纪也到了，早点结婚才好啊。” 宋老爷子的话一出口，四周有一瞬间的安静。 慕音保持微笑，并不打算接话。这种烂摊子，宋今寻自己能解决。 只不过，有道视线灼灼地落在自己身上。 不用抬头，也能知道那是宋星遥。 宋今寻顺利地转移话题：“怎么不见裴澈？” “那小子最是随心所欲，估计该迟到了。” 裴澈？ 慕音的耳朵悄悄竖起来—— 这可是男主角。 那她无论如何也得等到男主出现啊。她的生命值快耗光了，正急需充电呢。 眼见话题又要回到自己和宋今寻的婚事上，慕音立刻想逃。 她低声：“你自己撑着，我先走一步。” 宋今寻颔首：“需要我让人陪你吗？” “不用了。” 慕音起身，但马上收到其他长辈的关心。 她尬笑两声，只好用了个去洗手间的借口。 晚宴的宾客众多，人来人往，耳边到处是谈话声，聒噪得很。 慕音待不住，干脆往安静的地方行去。 通往□□院的长廊灯光温暖，静谧无声。 远远地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庭院的盛放的鲜花，在渐渐暗下来的天色里，有一种别样的美丽。 慕音当下就打定主意，去庭院待一会儿，等男主出场了再返回。 她刚走了两步，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臂。 第7章 下一秒，她被拽进一个光线昏暗的房间里。 房门“咔哒”一声关闭。 慕音的后背贴着墙壁，手臂依然被禁锢着。她抬眼，借着昏暗光线，依然看清是宋星遥的轮廓。 “这是做什么？” “偷情？” …… 第6章 “偷情？” 慕音重复他的话，似笑非笑看着他。 “嗯哼。”宋星遥低头看来，语气暧昧，“我哥不在，一群老头子得围着他说一晚上的话，他抽不开身，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慕音反问：“这样够刺激吗？这种事难道不是该在你哥的眼皮子底下做，才有趣，才叫偷情？” 宋星遥眼里闪过一丝怔意，接着唇边的笑意扩大。 “嫂子，你胆子真的有这么大吗？我倒是没问题，就怕你会逃跑——那样的话，咱们原本的两厢情愿，就要变成我骚·扰你了……那可不行。” “倒不如像现在这样……” 他倾身，两人的距离拉得更近，几乎要贴着慕音的鼻尖。 宋星遥喝过酒，虽然不多，但依旧能闻到淡淡的酒气弥漫。 昏暗光线让人的感官无限放大，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他们像是要吻在一起。 慕音笑出声：“你是不是，还想再来一巴掌？被打爽了？” “……” 宋星遥回忆起前几天的那一巴掌，这才想到虽然他还握着慕音的手臂。但慕音的另一只手并没有被禁锢。 “那还是算了。今天的晚宴我可是主角，主角怎么能顶着一张受伤的脸。” 他虽然这么说，但距离也没有拉远。 慕音没有任何动作，连眼神都不曾回避。 宋星遥意识到，他一开始的计划必然是落了空。 要看勾引一个人是不是有用，还得看对方的反应怎么样。 他要是在这会儿，能看到慕音害羞低头的样子，那效果十拿九稳。 但现在看到的慕音——完全不在意，眼里闪着兴致勃勃的光，似乎想知道他还有什么“把戏”，一双眼睛更是直勾勾含笑看着自己。 “……” 宋星遥率先回避视线，随之松开手。 这就不行了？ 慕音有些失望，并感受到了原书文字的诈骗。 不是说宋星遥勾人的本事有很多，才让慕音一不小心着了道，最后落入宋星遥的棋局里吗？ 失望的慕音看宋星遥的目光变得挑剔。 “你穿这么严实，这样怎么勾引人？” “要穿露一点，v字领，最好能看到若隐若现的腹肌。” “你这样不行啊，太纯情了。” “……” 慕音各种各样的挑剔接连砸来，中间宋星遥连插话的空隙都没有。 他气笑了：“慕音，你懂得好多啊。” 慕音“啧”了声：“你怎么看起来这么野，结果懂这么少？” “……” “就例如刚才……” 慕音抬手一拽，宋星遥也没有防备，两人的位置立时发生转变。 宋星遥的后背贴墙，在自己还未完全反应过来时，慕音的手已经沿着他的下巴一路下滑，路过颈部，路过锁骨。 她看着自己，眼睛很漂亮，明明一点媚态也不显，但就是有种勾人的意味。 宋星遥喉结上下一动。 她轻轻启齿：“再回去多练练吧。” 留下这句话，慕音拉开旁边的门把手，直接要出房间。 已经反应过来的宋星遥不甘示弱，更多还有种说不清的羞恼。 他怎么能承认刚才真的因为慕音而宕机了好久。 所以，他得把她拽回来。他不介意多比一会儿，来分清到底是谁更会。 房门打开，静谧长廊里，一道身影就在这时撞入视线里。 年轻男人的身影被灯光拉长，侧颜轮廓分明，只一眼就会让人移不开视线。 他手里拿着手机正在接听电话，没有说话，只是静默听着。 直到现在听见动静，他抬眼望来，一双淡褐色的眼眸里淡漠疏离。 好巧不巧地捕捉到慕音和宋星遥两人从小黑屋里出来。 宋星遥还略显衣衫不整。 “……” 这一幕，无论从什么角度看，都能让人想入非非，并关联出各种劲爆大戏。 但对方却在抬起眼皮看一眼后，就收回目光，低低回应了电话那头一句什么，一边朝走廊尽头行去。 他的注意力好像不在这里，更不关心。 宋星遥一脸复杂：“裴澈怎么会出现在这？” 他此刻的心情就像坐过山车那样。 被发现他和慕音待在一个房间里，如果发现的是其他人，那就是一颗立刻会炸开的雷。 但裴澈个性淡漠，他不会出去乱说。只是这颗雷到底会不会爆，谁又知道呢。 听见名字，慕音眼睛一亮。 是男主角啊！ 是裴澈！ 上次的剧情里，裴澈没有出现。 也不知道，在她没有出现的时刻里，裴澈和梁云溪有没有见过面，是不是认识了？ 不过，今晚就跟定裴澈了。跟着男主说不准能触发一些剧情，她的生命值即将耗尽，不能再拖下去了。 - 宋星遥和慕音陆续回到晚宴上。 没多久后，裴澈似乎也通完电话，返回了。 暮色褪去，夜幕降临，晚宴正式开始。 宋家庄园真正热闹起来。在流淌的音乐里，有人交谈、有人碰杯、有人跳舞。 几乎没有落单的人，这简直就是大型社恐害怕的局面。 今晚的主角，宋星遥更是被围得密不透风。 宋星遥的性格是桀骜不驯的，往日里不说得罪人，但也是没多大倾向参与这种社交。 但出国几年，让人诧异的是，他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人情世故非常得心应手——这落在别人眼里，就是宋星遥果然要开始争家产了。 不过，宋今寻的人缘也没有因此落下。 这对兄弟要是真的打起来，恐怕会是难舍难分。 慕音在不显眼的角落里自己待着。 她很乐意自己被晾在一边，虽然她不是社恐，但也不喜欢无意义的社交。 吃饱喝足后，她就在这个位置关注男主角的动向—— 可惜，男主裴澈跟个木头也差不多，视线几乎不离手机，似乎是在处理工作。 偶尔有人过去搭话，但没多久也会因为话题尬住而灰溜溜离开。 慕音摸着下巴思考自己要不要去搭讪。 说不定她一个主动，生命值就往上加了呢。 慕弦的身影在这时出现：“你一个人在这里，到底还要吃多少？” 慕音：“怎么了？替宋今寻心疼钱？” “……”慕弦咬牙，“我是不想你看起来像是被抛弃一样，回头被人指摘慕家苛责你。” 慕音扬眉：“原来这样就会被指摘。那我改天应该登报，说慕家荣经常不让我吃完饭，让口水淹死他。” “慕家荣早日下台，你就能早日登基……不是，早日接管公司一切。” “……” 慕弦不想搭理她的奇思妙想，说：“跟着我。” “去哪里？” 慕弦没说话，但方向正对着裴澈。 慕音立刻迈开步子跟上。 虽然裴家在嘉北市也是出名的几大世家之一，但慕音和裴澈之前从未见过面。 裴家的和泽医疗集团，是世界级生物医药和医疗设备制造商，和慕家搞娱乐圈的，隔着大壁垒。两家没有关联，自然就没有认识的机会。 慕弦会上前打招呼，慕音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两个人居然现在就认识了。 不过，慕弦性格傲，两个人其实也说不上什么话，不过是点头而已。 带上慕音就不一样了，至少能多少一句话。 “这是我妹妹，慕音。” 慕音微笑：“你好，裴先生。” 慕弦眼眸微微眯起。这慕音，平时有这么热情吗？ 慕音有她的小九九。 她作为反派，且黑化的原因是因为男主，那走到关键剧情之前，她当然要提前做好铺垫。不然太突兀的话，可信值不够高，万一系统不判定可行呢？ 就在这时，眼前浮现的倒计时，数字倏然往上一跳—— 生命值居然这么轻易地上涨了。 这是不是代表，她现在的行为很符合慕音人设，她意图接近裴澈的计划是完全正确的？ 慕音心里美滋滋，看裴澈越来越顺眼。 裴澈抬眼看来，微微颔首。 虽然没有说话，但慕音也不在意他的冷淡。 且实际上，他的态度越冷淡，才越符合剧情。 打过招呼后，慕弦带着慕音便准备离开。 这时，慕音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穿过华丽的宴会厅，穿过宾客们。 第8章 晚宴上人来人往，慕音会一眼就发现，是因为那道身影实在太醒目。 因为这里的人，不是穿西装就是穿礼服，只有她穿着职业装，是非常普通的装扮。 是梁云溪。 她怎么会在这里？ 慕音第一时间回头看裴澈—— 四目相接。 他的眼神一如既往淡漠。 怎么回事？裴澈居然在看自己。 她有种偷窥被抓包的感觉，连忙转回视线。 只不过，她马上后知后觉想到——不对啊，明明裴澈也在偷看自己。 想到这里，她立刻又理直气壮回头。 这回，裴澈没有在看自己。他的目光随意地从宴会厅扫过，随即又落回手机屏幕。 这一扫，他十有八九能看到梁云溪，但他的目光没有停留和变化。 由此可见，他们还不认识。 那梁云溪来找谁？ 梁云溪不太自在地拎着手提包，在人群里仔细辨认后，终于找到眼熟的身影。 她大松一口气，连忙上前：“宋总，您好，我是安秘书安排过来的实习生，您要的资料都在这台电脑里。” …… 第7章 突然出现的实习生，让原本围在宋今寻身边交谈的宾客们一静。 接着，众人不约而同夸赞宋今寻勤勉。 “是公司临时有个急事。结果资料都在公司电脑里，我就让秘书安排个人送过来。”宋今寻面带歉意地道，“我现在需要先到书房处理事情，只能先失陪了。” 宋今寻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宾客们也只好将余下的话都咽回去。 梁云溪正准备悄悄退下，却被宋今寻喊住。 “这位……同学，你辛苦了，不用急着离开。留在这里吃点东西吧，等晚宴结束后，我让司机送你回家。” 真是平易近人啊。 梁云溪在心中感慨万分，她正准备婉拒，结果眼角余光瞥见一道眼熟的身影。 她一个愣神，宋今寻已经接过提包离开。 梁云溪觉得自己和这个晚宴格格不入，但现在她仍壮着胆子，去寻找那道熟悉身影。 慕音正准备凑近一些听他们在聊什么，梁云溪就朝自己走了过来。 “……？” “慕小姐。”梁云溪眼里闪着惊喜的光，“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慕音也很意外。 不仅是意外梁云溪出现在这，更意外梁云溪会主动找自己说话。 她目光探究：“你怎么会在这里？” 梁云溪微笑地说道：“我现在是宋氏集团旗下星链科技的实习生，今天是跑腿来给宋总送东西的。” 慕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梁云溪流露出感激的神色，接着说：“我真的很感谢慕小姐。慕小姐上次来店里，我拿了不少业绩，没想到获得的报酬比我预想中要高！” “我现在是大四，之所以没选择公司当实习生，就是因为实习生的薪资，没有办法解决我家里的难题……” “因为慕小姐的原因，我提前解决难题，总算可以追求自己的梦想。而且，还很幸运应聘上星链科技。” “真的很感谢你。” “……” 慕音表面平静，其实心里盘旋着无数的问号。 她知道蝴蝶效应已经发生。但没想到那天蝴蝶只是轻轻扇了一下翅膀，直到现在，这场风暴还没结束。 慕音回顾原来的剧情。 照理来说，梁云溪会和裴澈在那家奢侈品店相遇，之后开启一段灰姑娘和几位豪门男人的虐恋。 但现在，梁云溪和裴澈还没有认识，成为宋今寻公司的实习生。 之后，蝴蝶带来的风暴会不会持续更久、更大？ 就在这时—— 她的耳边忽然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脑海里闪过无数的记忆碎片，一个个文字盘旋、混乱，最后又组成全新的句子。 剧情，发生改变了。 【梁云溪居然出现在宋氏的晚宴上，就像一株误入黄金笼的菟丝花。】 【看见裴澈的目光也落在梁云溪身上，慕音的心里就不是滋味——凭什么？裴澈凭什么对她另眼相待？】 【□□院的湖泊波光粼粼。慕音忽然闪过一个疯狂的念头——如果梁云溪掉水里，会发生什么事？反正这种湖，水肯定不是很深，不会淹死人的。她只是想让梁云溪变成落汤鸡，在大家面前丢脸而已……】 【阴暗的种子在慕音心底发芽。且在最后会因为这颗种子，而长成大树，将她永远拖入淤泥里。】 “慕小姐？” 梁云溪担忧的眼神重新映入眼帘。 “哦，我没事。恭喜你啊。” 留下这句，慕音就转过了身。 梁云溪却是一下子有些无措。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不会聊天，所以慕小姐才不愿理多搭理她。 来到安静的角落里，慕音从服务生手里陆续接过两杯酒，几乎都是一口气喝完。 “喝这么多？”慕弦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身边，目光挑剔地说，“这酒度数可不低。你不要一会儿喝醉了，在这里玩酒鬼游戏。” “那我是不会陪你的，我嫌丢人。” 慕音没有空搭理他，放下酒杯说：“我出去透个气。” 慕弦也不在意，他同样也有其他的事情。 只要慕音不给他惹祸，就算这一趟顺顺利利了。 再度穿过那条长廊，慕音往□□院行去。 透亮的玻璃窗外，种满玫瑰的庭院在月色与灯光下，有着一种浪漫的美丽。 这一路，慕音的心跳速度比平时要快。 终于要做真正的坏事了，怎么可能不紧张呢。 但她说不清楚现在到底是紧张更多，还是兴奋更多——这种感觉，就像是在面对一个高难度的课题，她必须想办法迎接挑战，并且获得胜利。 现在还不到她出场的剧情点。 更新后的剧情，这会儿的晚宴上，裴澈和梁云溪会因为一个小意外相遇。 不是她的戏份，她正好来踩点。 慕音喜欢有准备的行动，所以她要到□□院提前规划一下步骤。 这年头，反派也不好当。 “慕小姐。” 慕音推开通往□□院的玻璃门，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声轻唤。 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结果回过头。 梁云溪就站在自己身后。 慕音人都傻了。 见鬼，梁云溪不是应该在晚宴上和裴澈初遇吗？她怎么跟过来了？！ 梁云溪笑盈盈说：“我刚才不小心吃了一份含酒精的甜品，感觉有些不舒服，所以想来透透气。” “……” 慕音也没有理由把人拦下。 于是，女主角和恶毒女配很诡异地一起在月色下散步。 在一片尴尬的沉默里，梁云溪憋了半天，再次憋出一句： “真的很感谢你。” “……” 慕音一点也收不下这一句句的感谢。 要是梁云溪品德败坏，她做起任务来还能自我安慰为民除害。 但梁云溪非但不是，还对她感激不已。 越是这样，她越觉得自己不是个人，而且一会儿还要不干人事。 湖泊在庭院的正中央，湖边围着一圈步道，便于沿湖散步。 湖水不深，而且为了美观度，所以并没有做围栏防护。玫瑰肆意地在旁生长，飘来淡淡的香气。 这个季节天气不会太冷，但要是跌进湖里，无论如何都会感冒。 想到这里，慕音觉得这个工作真的好难办。 梁云溪手心都是汗，作为一个社恐，她努力找话题—— “对了，我好像还没自我介绍，我叫梁云溪。” 慕音心里想，我当然知道。 但表面，她还是点点头敷衍：“慕音。” “我知道！我……我是说，我听过。”梁云溪快步走到她面前，眼睛明亮，“我们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 “……” 慕音麻木脸地拿出手机。 两个人扫一扫加上好友。 “很高兴认识你！”加上好友后，梁云溪感觉自己都舒了一口气，也没有那么紧张了。 慕音的心情很复杂。 就在这时，步道上迎面走来一个身影。等近了，两个人才发现那是个高挑的中年女人。 女人保养得不错，只是很瘦，脸上挂着亲切的微笑。 见到她们，说：“不要再往前走了，那边的路灯坏了，天太黑容易摔进湖里。” 梁云溪闻言紧张地说：“慕小姐，天太黑了是有些不安全，要不我们还是原路返回吧？” 慕音打量了那个女人一眼，便转过身。 女人和她们并肩走，态度非常亲切，用主人家的口吻问：“你们是今晚的宾客是吗？” 梁云溪连忙说：“我不是客人，我是来给宋总送电脑的。” 第9章 女人微微笑：“你们长得真可爱，年轻的女孩就是朝气蓬勃呢。今晚宴会很热闹，你们放轻松，多玩一会儿。” 她的态度很随和，梁云溪的社恐状态随之减少了几分，跟着聊了起来。 在这时，慕音忽然出声：“你是宋家的人吗？” 女人笑容不改：“我当然是宋家的人，我是……今寻和星遥的妈妈。” 梁云溪惊呼：“原来是宋夫人。” 慕音眉头微微皱起：“可是，我怎么记得，宋夫人一直在国外？” 梁云溪好奇地问：“夫人是刚回国吗？” “……” 恰好她们走到路灯下，明亮的灯光照下来，宋夫人的脸色居然有些许苍白，很像是营养不良或者经常睡眠不足。 慕音正在打量，清晰捕捉到她眼里闪过一丝怔意。 接着，宋夫人说：“没有啊，我从来没有出过国。” 这个女人有些奇怪。 慕音正准备追问到底，却见宋夫人停住脚步，忽然捂住胸口。 “我……我突然好难受啊。” 梁云溪吓了一大跳：“宋夫人，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宋夫人弯下腰来，用很痛苦地语气说：“我的心脏好像要撕裂了，我非常痛苦……” 慕音扶住她的手臂，一边观察她的脸色一边说：“我扶你进室内。” 她们已经走到玻璃门附近，只要三四步就能直接进入室内。 但宋夫人却是一动不动，摇着头说：“不行，我不行……我一步也走不了，每走一步，我的神经就在发痛。” 她一边说，一边直接往地上坐了下去，最后慢慢蜷缩起来。 梁云溪着急地道：“慕小姐，我现在去喊人！” 丢下这句话，梁云溪直接跑了起来。 “宋夫人，你心脏不适的话先不要平躺……” 慕音脱下外套，垫在宋夫人的下肢。但高度依然有些不够。 就在这时，有人来到身边。 慕音抬头，映入眼帘的是裴澈的脸。 …… 第8章 裴澈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骨节分明的手指利落地解开西装纽扣，用西装垫高位置。 “我感觉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我要死了……我真的要死了……”宋夫人一把抓住慕音的手腕。 她的力度有些重，但慕音没有推开，用空着的另一只手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 “慢慢呼吸，不要着急。”裴澈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低沉而冷静。 宋夫人却好像没有听到一样，她的呼吸音急促，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慕音，说：“我真的很难受，我快要死了，在死之前，我能不能再看看我……” 慕音下意识低下头，想要听清声音。 忽地，一道呵斥传来。 “你这成什么样子？！” “居然装病装到这里来了？” 慕音回过头。 通往室内的玻璃门边，不知何时聚集了不少的人，大多数都是今晚的宾客。 梁云溪站在人群边缘，脸上带着些许茫然无措——在宋夫人倒地后，她立刻一边拨打急救电话，一边冲到宴会厅呼救。但没想到，宋家的人不仅挂断了她的电话，还制止了她的呼救声。 只是，宴会厅上宾客众多，这种事想瞒也瞒不住——而且，梁云溪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瞒。 总之，最后就演变成了，一大半的人都围了过来。 为首发出呵斥声的，是宋老爷子。 他的双手搭在拄拐上，纵使上了年岁，威严依然不减，铁青着一张脸就能让人噤声。 而他刚才的呵斥，则很有深意。 装病？ 等等，那是宋夫人？ 可是宋夫人不是在国外吗？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围观的宾客们一时连维持身份都险些忘记了，就差把‘想看热闹’四个字挂在脑门上，目光全都聚集过来。 慕音离得近，能明显感知到宋夫人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她的胸口更剧烈地起伏着。 慕音轻声：“我知道，你看起来很不舒服。没事的，先到医院再说……放轻松点。” 宋夫人似乎真的因此放松了不少。 宋今寻迈步上前。 只是他刚走两步，就见慕音和裴澈默契异常地望来。 那是制止的眼神。 宋今寻下意识地停住脚步，但眼底仍带着些许犹疑。 一直哀哀喊痛苦的宋夫人，在瞥见宋今寻的身影后，立时哑了声。只是，宋今寻就这样停了下来，她也恍惚忘记动作。 没过几秒，宋夫人的疼痛仿佛又回来了，她捂住心口，余光紧盯着的方向，是宋今寻。 宋老爷子面色如冰，侧头眼神示意保镖上前。 “都不要靠近。”慕音的声音很轻，但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甚至还有几分冷厉。不说几个保镖一下子顿住脚步，就算其他认识慕音的人，也都晃了下神。 宋老爷子沉声：“慕音，你先让开。她不过是自己搭了个戏台子想唱戏而已。” 宋夫人的哀嚎更大声：“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啊。” 慕音非常冷静：“麻烦各位，先不要靠近。” 情况变得异常微妙。 裴澈垂眸，他的声线清冷，但语气却是安抚：“你现在太紧张了，放轻松，我们马上送你去医院。” 宋夫人：“我不去医院，你们让医生来见我！” 裴澈从善如流：“我就是医生。” 宋夫人：“你胡说八道，我认识你，你是裴家的。” 裴澈：“宋夫人，你认错人了，我真的是医生。” 慕音：“……” 她居然不知道，裴澈还有一些戏精成分。 不过，裴澈这招只让宋夫人动摇了几秒钟。 宋夫人左手捂得胸口更紧，用痛苦的语气说：“我不相信你们，让今寻过来……我要看到他，我只相信他。” 宋今寻听见这句话，又想重新迈开步子。 无论如何，这都是宋家的事情，都需要他来收场。 只是，他一脚还没迈出，就听慕音说：“宋今寻不在，我们先去医院，然后通知他到场，好不好？” 宋夫人：“你是不是当我是傻子？我分明看到他了！” 裴澈：“宋夫人，你看错了。” 宋今寻：“……” 不对。 慕音和裴澈明显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可是，他们为什么不让任何人靠近？ 宋老爷子的耐心告罄：“今寻，这是在胡闹什么？别再让闹剧继续了。” “爷爷，稍等一下。” 宋今寻的目光落回他们身上。 他们的位置是散步的石子路，紧挨着湖泊，在月光的映照下，湖水粼粼。 路灯的光照温馨但不明亮，看不清更细节的地方。 但他的观察力敏锐，在觉察出异常后，马上就注意到慕音的注意力一直往下移。 那里有什么？ 慕音绷着后背，她的注意力都在宋夫人右手边。 这位宋夫人左手捂着胸口哀哀呼救，但右手贴着大腿，无论什么情况都没有移开分毫，很明显在遮掩什么。 宋夫人的演技和裴澈一样糟糕。 而且两个人还在旁若无人演下去。 裴澈：“宋夫人，只有到医院用专业的设备，才能查清您的病情。相信你儿子，倒不如相信我这位医生。” “……” 见宋今寻真的没再靠近，宋夫人还是改变了主意。 “那就……去医院吧。” 慕音暗暗舒了一口气。 因为同是女性，她更自然地挽住宋夫人手臂，搀扶她起来。 蜷缩太久，宋夫人一时有些目眩，险些忘记她藏在右手边的东西。 但这一起身，她的掌心立刻触及冰凉的物件。 她突然清醒过来。 情况的反转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在看清宋夫人手里的东西后，哗然声响。 宋夫人手里藏着的是把水果刀。 所以慕音和裴澈才会陪着她演，并不让任何人靠近。 但他们还是低估患者的病情程度。 宋夫人的刀子指向了身侧的慕音。 好在慕音一直有所准备，她迅速闪避。但千算万算，她也遗漏了自己后退的位置是个斜坡，她的重心立刻向后倾—— 不妙。 她该不会要摔湖里去了吧？ 不是吧？她明明是要暗害主角的反派，怎么什么也没做，就要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那可不行。 慕音余光瞥见裴澈。他已经眼疾手快抓住宋夫人的手腕，并抢过那把水果刀。 嗯，身强力壮的男主角，就算掉进湖里，也不会冻感冒的。 就你了。 这些念头只在一瞬间。 抱歉了男主角。 慕音毫不犹豫地拽住裴澈衣袖。 第10章 他错愕转过头，反应极快地反手想要拉住她。 恰在这时，宋夫人的身影撞来。 巨大的力度让两个人同时失去平衡。 噗通。 冰凉的湖水瞬间吞没了慕音。 这回是真·偷鸡不成蚀把米。 湖水瞬间灌入鼻腔，她下意识地张开嘴想要呼吸，但腥涩的湖水立时争前恐后涌入。她沉重地往下坠，岸上的惊呼声变得遥远。 噗通。 噗通。 月光倒映的湖水里，两道身影破水而入。 恍惚间，两个念头盘旋慕音脑海。 第一，她要去学游泳。 第二，男女主角一起来救她这个反派，这到底是什么世界名画啊。 - “人傻了？” 慕弦冷嘲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只不过下一秒，他就抓着毛巾动作粗鲁地在她头顶来回擦。 慕音叹气，很惆怅地说：“唉，人果然不能做坏事，会有报应。” 她不过是想着要死男主角先死，结果报应当场就来。 难道这就是主角光环？ 慕弦呵了声，嘲讽意味更浓：“这就是你行雷锋做好事的原因？” 他没想到，宴会途中他到外面接了个电话，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一回来就发生这么多事。 宋家的大瓜暂且不提。 他更没想到的是慕音的行为。 果然，慕音变得越来越反常不是错觉。如果不是他坚信科学，都要以为这壳子下是换了个人。 思及此，慕弦的眼底便带着复杂意味。 宋家的阿姨敲门进来：“慕小姐，这是先生为您准备的衣服。房间里就有浴室，您请自便。” 阿姨将干净的新衣服放在沙发上就退了出去。 慕弦将毛巾丢给她：“去洗个澡换衣服，我可不想再看着一只落汤鸡。” 慕音喊住准备离开的慕弦：“宋夫人呢？” “你这是想八卦，还是善心大发想要知道后续？”虽然慕弦还是一如既往地讨嫌，但还是回答了，“我只知道，家庭医生来看过。这种丑闻，宋家当然会瞒得结结实实的，你最好也别去打听。现在谁家里没有些丑闻，知道的看个热闹就算了。” 说完后，慕弦就离开了房间。 慕音身上还湿哒哒的不舒服，所以也暂且将宋夫人的事搁在一边，先去洗了澡换上新衣服。 等身上干爽了，她才感觉自己重新活过来，推开房门走出。 同一时间，隔壁响起一声‘咔哒’，门开了。 慕音下意识侧眸，和对方四目相接。 裴澈也换过衣服，身上穿着件简约的白衬衫，迎面飘来好闻的气息。 裴澈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他总觉得，慕音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怨念。 宿敌。 慕音在心里下定论。 她面露微笑：“刚才谢谢你救我。” 裴澈：“……” 她的这句道谢，似乎是咬牙切齿挤出来的。 …… 第9章 “……不客气。” 静了静，裴澈回答。 他显得非常从容，也没有过多交谈的意思。 虽然慕音心里很不畅快，但毕竟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是自己，她其实也没有理由怨人家。 要怨也只能怨自己手拿反派剧本，怎么可能赢得过主角光环。 慕音将注意力回归到正事上。 她想起原文里裴澈的职业，于是开口询问：“宋夫人是孟乔森综合征？” 孟乔森综合征——一种罕见但严重的人为性障碍。患者会诱自己身体的疾病，甚至制造症状：例如伪造病历、偷偷服药、甚至自伤。 这么做并不是为了实际利益，而是他们的内心渴望被照顾，或者是成为关注焦点。 总之，这是一种心理疾病。 慕音突然而至的问题，让准备离开的裴澈也只能停住脚步。 他的目光多了几分探究：“还需要进一步检查才能确诊，但从症状来看是符合孟乔森综合征的特征。” 微微一顿，他话锋一转：“慕小姐为什么会问我这个问题？” 慕音很淡定：“不是你说自己是医生吗？我问医生这个问题，合情合理。” “原来如此。不过，我以为慕小姐知道，我那么说只是在安抚宋夫人。” 裴澈依然看着她，话却多了起来，“但严格来说，我读的是心理学，所以也不算完全欺骗。” 慕音并没有认真听他的话，只听清最后一句，没忍住不阴不阳地开口：“原来是心理学教授，真了不起。” 裴澈纠正：“慕小姐，我并没有自我介绍是心理学教授。” “……” 裴澈：“但我的确在嘉北大学心理系任职。” “……” 这个人是故意的。 找到一点漏洞后，就必须将细节挖得清清楚楚才肯善罢甘休。 那慕音还能说什么呢？她总不能说因为看过原文吧。 慕音‘呵’了声，将慕弦的语调学了个十成：“好好好。因为我很关注你，所以打听过你，所以在网上搜过你的名字……可以了吗？” 慕音一点也不心虚地说完后，发现慕弦这招嘲讽非常好用，莫名给人一种狂妄的感受。 难怪慕弦平日里喜欢阴阳怪气。 get。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似乎看到裴澈的嘴角轻轻扯了下。 只是等她定睛去看，他已经恢复那副波澜不惊死水般的样子。 慕音轻飘飘又将话题移回自己关心的方向上：“宋夫人的问题，好解吗？” “有些严重，需要积极的治疗。”裴澈也在转移话题，“慕小姐很关心？” 他不想多谈，慕音也不想多谈，直接扯了个借口：“因为她可是我未来的婆婆，我关心不是很正常吗？” 似乎想起了慕家和宋家的联姻，裴澈静了几秒，轻轻颔首。 忽然，他的目光落在慕音的头顶。 在慕音莫名其妙时，只听他缓缓开口说：“慕小姐，你的头发还没有吹干。” 这个人管得还真宽。 慕音不喜欢吹头发，不太在意地说：“不要紧，今天天气干燥，可以自然干。” 裴澈：“会着凉。” 慕音：“谢谢。” 她虽然说了谢谢，但没有返回房间的动作，且显然已经不想继续交谈了，准备往外走。 裴澈：“最好还是吹干。” 这个人居然不依不饶，这么啰嗦的吗？ 慕音正准备发作，却忽地一顿—— 浮现眼前的血红色数值，在这一刻倏然疯狂上涨。 生命值居然在以极快速度增加。 怎么回事？不是还没有完成推梁云溪下水的反派行动吗？ 脑海中的记忆碎片再度被打散、重组。 剧情又一次刷新了。 【今晚对慕音来说，简直是噩梦。】 【扭曲的爱意之下，她居然妄想拽裴澈坠湖——不知道，她究竟是想和裴澈鸳鸯浴，还是发癫的想要和他殉情。】 慕音：“……” 扭曲的我看是剧本吧。 【月光皎皎，在慕音偷鸡不成蚀把米后，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跃入湖中——也许是冥冥注定，梁云溪和裴澈就这样初遇了。】 【两个人合力将坠湖的慕音救出。只是，此时的他们还不知道他们救的是一个多么阴暗可耻的人。】 【慕音决定消停一段时间。】 慕音：“……” 你才阴暗可耻。 吐槽归吐槽，但慕音有种恍然大悟的灵感。 剧本可以被刷新，也就是说，命运的道路不是只有一条，它是分岔路。 只要不违反规则，她依然可以走出她想走的路—— 她想要拉裴澈下水的行为，被判定为扭曲的爱意、病娇的爱。这符合反派人设。 落水之后，裴澈和梁云溪不约而同去救她，间接产生关联，两人总算相遇了。这符合反派出场推动剧情。 虽然误打误撞……虽然剧本乱七八糟扭曲事实，但产生了完美的结果。 好好好，这很好。 现在的生命值上升了六个多月，跟之前几个小时、几天的上涨相比，实现大步跨越，简直是大获成功。 慕音看着面前的裴澈，忽然觉得他变得无比顺眼。 随即，她露出笑容，眼神慈爱：“行，没有问题。谢谢关心，你的关心温暖了我，就算我不吹头发，我也不会感冒的。” 裴澈：“……” 脚步声响起。 宋今寻的身影出现。 他没有更换衣服，依然是今晚的正装，而且每颗纽扣都整整齐齐，一丝不苟。 如果不是他的脸色露出了疲惫，光看他的样子，是看不出今晚宋家发生这么多事的。 见到两个人，宋今寻显然一怔。 第11章 不过，他很快恢复，将目光转向慕音：“慕……” 微微停顿，在余光瞥见裴澈依然站在原地，他突然很自然更改了称呼：“慕音，今晚的事很抱歉，让你受伤了。” 慕音问：“宋夫人现在怎么样？” 宋今寻回答：“服过药，已经睡着了。” 这时，另一道声音传来，是裴澈：“宋夫人的情况，应该已经很久了吧？” “嗯，有几年了……她平时一直在另一栋新房里休养，没想到会突然出来……给大家带来麻烦了，抱歉。” 宋今寻说得很含糊，显然并不想透露太多。 但其他情况是可以联想得到的。 宋夫人患有这样的心理疾病，被宋家判定为丢脸。所以宋家才会伪装成宋夫人一直在国外，但实际上，宋夫人一直在家中，说不定平时那栋房子是上锁的。 今晚的热闹声传到宋夫人的耳朵里。 不知道是也想参与热闹，还是知道二儿子星遥归国。总之，渴望获得家人关注的宋夫人，想方设法出来了，并且在遇到慕音她们后，想通过装病来引起关心…… 至于那把水果刀，暂时还没有办法推测出真正目的。 也许是为自伤准备……也许是因为只要她一称病就会被呵斥，她便想要将伤害转移到其他人身上。 但可见，宋夫人的情况非常严重。 裴澈用上严肃的语气：“宋夫人的情况需要及时治疗。” 宋今寻很平静：“一直有在治疗。” “这种疾病没有什么有效的药物治疗，反而服药这件事有可能会加重宋夫人的病情。” “嗯，这些事医生都提过。”宋今寻并不想多言。 家里的事情太过复杂，他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更何况，裴澈虽是心理系教授，更是裴家的人。 豪门间的纷争太多，他一直很注意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今晚好不容易才收场，不能再惹出乱子。 就像那些看热闹的宾客各种发誓绝对不会出去胡说，但谁知道呢？ 宋今寻的目光落回慕音身上，温言：“我送你回家。” 慕音原想拒绝，但想到了另一件事，便同意了：“嗯……不过，你是不是喝酒了？” 她毫不掩饰的嫌弃表情，反倒像清风，拨开了让人头晕目眩的迷雾。 宋今寻微笑：“让司机开车。” 司机开车，直接让司机送不就行了吗？ 虽然这么想，但心里有小九九的慕音还是点点头。 两个人并肩往门口行去。 天花板的暖光落下，像是一对壁人。 裴澈站在原地，良久后，才缓缓收回目光。 - “慕小姐。” 一道清脆活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回过头，果然是梁云溪。 “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小姑娘小跑到面前，眼睛明亮。 慕音回以微笑：“谢谢你救我。” “不用客气的！我家乡沿海，所以我从小就会游泳……”她叽叽喳喳说着，突然注意到旁边的宋今寻，连忙敛了神色，“宋总……” 宋今寻对这个今晚送来电脑的实习生还有印象，随意点点头：“今晚辛苦你了。我已经安排了司机送你回家，你直接出门就行。” 梁云溪连忙道谢，然后朝慕音挥手：“慕小姐，拜拜。” “拜拜。” 看着互相告别的两个女孩，宋今寻从慕音身上收回莫测的目光。 慕音……果然是变得不一样了。 一个人的变化，会在短短几天时间里，变得这么多吗？ 管家上前来说：“二少爷还是没有找到。” “算了，大约是和朋友出门了。” 宋今寻神色平淡说完，接着朝慕音弯起唇角：“等我回来再处理。我先送慕音回家。” …… 第10章 慕音记得，宋家好面子，所以不存在像慕家荣这种爱乱搞的情况。 宋今寻和宋星遥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但今晚宋夫人的事发生，宋星遥连个人影也没看到。 是恰好不在……还是，难道他也觉得有这样一个妈妈很丢脸？ 车子驶过霓虹灯闪烁的城市街道。 车里一片寂静。 宋今寻回复完讯息，视线从手机屏幕移开，犹豫地开口：“今晚的事……” 慕音觉得自己真是善解人意：“放心，我嘴巴很严。” 况且，拿病人当作八卦的事情，她不可能去做。 “谢谢。”宋今寻神色放松下来，停顿片刻后，忽而又说，“今天的事实在太危险了，慕小姐之后还是选择避开吧……其实，就算那把刀子指向我，也没关系。她毕竟是我……”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不知道是难以启齿，或是其他缘由。 慕音淡淡说：“我没有避开，是因为她的心理问题需要被正视，以及不想有人因此受伤。这和你无关。” 这句话，反倒像是在提醒他不要自作多情。 宋今寻在心底轻笑了声。 “明白了。” 慕音手里握着的手机发出震动。 一接听，那头便传来慕弦咬牙切齿的声音——他没有控制音量，连宋今寻都听见并侧目。 “你人呢？！” 慕音：“回家的路上。” “宋今寻送你？”慕弦的声量变低了些，但语气依然是不满且嘲讽的，“怎么？是宋今寻捂着你的嘴强行把你压上车的？不然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人一旦生气，攻击力简直满分。 慕音理直气壮：“你也没让我等你啊。” 她理所当然：“况且，坐宋今寻的车回去多好，要是林盈看到了，她不仅能少啰嗦两句，还会夸一句干得漂亮。” “……” 身侧的宋今寻握拳抵唇，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该夸奖她的坦率吗？ 慕弦气得挂断电话。 慕音放下手机，转眸看向宋今寻：“之后，你们家打算怎么治疗宋夫人？” “爷爷已经在安排国外的一家疗养院，过段时间应当会送出国。” “没有打算好好治疗吗？”慕音的语气严肃了几分，“远离家人、加重‘自己真的不受重视’的认知，可能会让宋夫人的情况加重。” 宋今寻有些意外她的反应，心底也很不解，她为什么这么关心？ 是慕家那边的安排？ 但看起来却又不像。 “看过许多医生，都束手无策，也尝试过很多办法了。”他避重就轻说完，突然话锋一转，“你和裴澈认识？” 慕音也很意外：“不认识，第一次见。” 宋今寻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他第一时间就跳进了湖里。” “真是个好人。”慕音说，“要是人人都像他一样，这个世界得多美好。” “……” 这句话果然没有办法轻易接。 车里又恢复安静。良久后，宋今寻的声音才又轻轻响起：“你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慕音笑出声：“你真的了解过我吗？” 宋今寻像是被堵住，一下子哑然了。 虽然两个人有婚约在身上，且时日不短，但他们从不私下里接触，每次见面也只是在一些公开场合，应长辈的要求。 所以，他们的确算不上了解。 这次的沉默没有持续太久，慕家的别墅很快抵达。 下车后，慕音直接头也不回地走了。 车窗被降下，晚风拂面而来，带着还未消散的香水气味。 宋今寻沉默地注视着那道身影。 他抬手取下鼻梁上的无框眼镜。在这个安静且无人能看见的位置，似乎是终于可以不必再遮掩，他眉眼处的温柔随之一点一点消散。 “走吧。” 车子驶离，消失夜色中。 - 在宋家折腾良久，回来时夜色已深。 一跨进门里，慕音顿时感觉脚步变得沉重，眼皮也快要睁不开了。 果然人不能放松，一放松就很累。 餐厅的灯还亮着，散出食物的香味，热气萦绕。 慕家荣和林盈正在吃夜宵。 见慕音路过，林盈问道：“你哥呢？” “还没回。” 听见这个回答，林盈重新低下头，热切地给慕家荣盛了碗汤。 两个人都没有再理会她。 慕音乐得不用听一些糟糕的发言，直接往楼上行去。 她正准备推开房门时，听见楼下有了新的动静。 是慕弦回来了。 接着是林盈非常热情地打招呼声：“小弦回来啦？我和你爸爸正在吃夜宵，你要不要也吃一点？” 态度果然是两极。 慕弦没有理会，而是问：“慕音回来了吗？” “回来了，也不打招呼就直接上楼……”林盈立刻说，“这孩子真是怎么教都不听话，不像小弦省心。” 第12章 慕弦神色不耐，回过头对厨房的阿姨说：“煮一碗热姜茶给慕音。” 林盈愣了下，也皱眉：“这是干嘛了，要喝热姜茶？不会又在外面惹祸了吧？” 慕弦面无表情切断：“老头子之所以是个哑巴，是因为他的舌头给你了，让你有两条舌头，所以话才那么多吗？热姜茶是用来做什么的，不知道也可以自己查。话既多，人又没常识，还敢说出来让人知道，你难道不觉得丢脸吗？” “……” “……” 餐厅里一片死寂。 慕音回房间洗漱完后，敲门声适时响起。 她拉开房门，接过阿姨端来的热姜茶，一饮而尽。 今晚睡了个饱觉。 - 这份沉寂，一直蔓延到第二天。 慕家荣一大早就出差了，林盈顶着丧气的脸，似乎一句话都不想说。 慕音喜欢这种清净，感觉天气都变得更明媚了。 她用过早餐，往外走。 见到她，司机立刻很有眼力见地上前询问道：“小姐，要去哪里？我送您。” “去公司。” 司机的表情难掩诧异。 慕音已经坐进车子里，很坦然：“今天是工作日，当然要去公司。” 司机的表情更扭曲了。但他有自己的职业素养，多余的话自然不会问，而是马上启动车子。 风景一路后退，艳阳高照，清风拂面。 司机古怪的表情是合理的。 慕音毕业后就被安排进入慕家的公司。因为知道慕音的性格，所以慕弦特意安排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免得她惹是生非。 但慕音和林盈母女都只将这份工作当作是形象包装，从没想过认真工作。 所以，慕音是三天两头请假。自然，不会有人管。 慕弦早有预料，从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慕家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旗下好几个艺人都是顶流。 不过这些都和慕音没关系。她在宣传部门，挂着个品牌形象策划高级顾问的头衔，但其实是个闲职。 毕竟，三天两头就要请假的人，也担不起更重要的工作了。 她按着脑海里的记忆，找到办公室。 她的出现，让原本还算热闹的办公室顿时静了静。 慕音偶尔会来公司，这原本并不是奇怪的事。 但她居然没有迟到，这就让人匪夷所思了。 更怪的是，她进来后就直接打开电脑，浏览公司群的各条讯息——一副要认真工作的样子。 这果然很诡异。大家齐刷刷低头在小群热聊起来，猜测大小姐的目的。 反正，什么目的都行，但千万别是大小姐心血来潮想要认真工作了。 那为难的就是他们打工人。 毕竟，这大小姐要是提出天方夜谭的想法，那到底是哄着捧着，还是头铁的实话实说？ 好在一小时后，大家的这点担忧就烟消云散了。 大小姐还是大小姐。 虽然浏览了工作消息，但还是一点正事没做。她没多久就询问了资料室在哪里，然后钻进资料室一直待到中午。 社畜们齐齐松了口气。 肚子开始叫唤后，慕音从资料室出来，准备下楼去食堂先填个肚子。 叮。 电梯门打开，里面站着道出类拔萃的身影，在一众人里，显得鹤立鸡群。 慕弦还怪亲民，没有给自己安排什么独立电梯。 慕音走进电梯，像是没看到他——这很合理，俩兄妹原本也挺生疏的。 慕弦：“中午一起吃饭。” “……” 慕弦：“耳朵不要就回收了。” “……”慕音转过身，指了指自己，“你是在和我说话？” “不然？” 在电梯其余人惊讶的注视下，怀着另一个小九九的慕音，还是火速跟上慕弦。 慕弦不吃食堂，带慕音去的是公司附近的一家餐厅里。 慕音猜测，慕弦突然邀请她一起吃饭，肯定不是突然兄妹情深之类的。 他也别有用心。 果不其然。 他先铺垫—— “今天什么风把大小姐吹来公司了？” “正常上班打卡，怎么了？” 他冷笑：“呵，真稀奇。” 点完菜后，他开始引入正题—— “听说昨晚你坠湖后，是裴澈和一个实习生救的你？” 他用的是随意的语气。但慕音知道，他就是特意问的。 但她也不会拆穿：“嗯哼。” 慕弦盯住了她：“那个实习生，是不久前遇到的那个兼职服务员的大学生。” “慕弦。”慕音双手交叠放在下巴，笑眯眯，“你果然暗恋人家呢。” “放屁。” 他的目光盯紧了她，眼底深处似乎有什么在翻涌，“你到底认不认识她？” …… 第11章 “认识呀。” 她的嗓音清润，弯起唇角，笑得漫不经心。莫名会让人想起一颗被咬一口的清甜樱桃。 “梁云溪。昨晚刚认识的，我们还加了微信好友。” 慕弦移开目光，停顿两秒才又问：“除此之外呢？” 慕音笑得更肆意：“哇，你想知道的好多……还说不暗恋？” “不是你想的那样。”慕弦觉得她是故意的，眼底冒着火想瞪她，但目光一移回去，却又撞上那张笑意灿烂的脸。 他默默又移开视线：“……你交什么朋友，我当然要过问。” “哇。”慕音毫不走心地感慨，“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借口吧？真是不容易。” “……” 恰好服务员来上菜，这段各揣心思的问话被截断。 思绪随之被打散，慕弦感觉空气都流通了不少。 慕音夹了一筷子菜，慢条斯理地用餐，然后语气淡淡开口：“不过，你们两个人是不可能的事。你要是有心，还是趁早放弃吧。” 慕弦拿起筷子的手一顿，眼神更加复杂。 两个人各揣着不同的想法，默契地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餐桌上一片安静，只剩下餐具轻微碰撞的声响。 吃饱喝足，慕音的心思重新活络起来。 她轻咳：“慕家荣把我的卡冻住了。” 慕弦：“所以？” “帮我解开呗？我现在就靠着另一张卡为数不多的钱过日子，穷得叮当响。太惨了。” 虽然是卖惨，但慕音说得理直气壮，听起来不像求人，倒像是命令。 半晌后，她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并试图让自己的语气软下来。 “怎么样？拜托你了……哥？” “……” 哥？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慕音这么能屈能伸。 慕弦无语地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最后，在慕音执着的目光中，他鬼使神差没有发动嘲讽技能，只是轻哼：“知道了，反正那原本就是你的钱。” 慕音也很意外。 她还以为不会这么顺利呢。 难道是因为被她戳中心事，所以心虚了？这其实是一笔封□□易？ 总之，慕音心情舒畅，并毫不吝啬嘴甜一回。 “谢谢哥哥。” “哥哥真好。” “……” 慕弦一下子有些卡住。 他的脸肉眼可见开始泛红，但目光却是瞪来的，音量都拔高了。 “闭嘴。” “再这么肉麻，你就给我滚。” 慕音立刻起身：“那我就先走啦。” “……？” 她笑眯眯地挥了挥手，直接转过身，毫不留恋地走出餐厅包间。 “慕音！”他眼底的错愕还没有消散，下意识喊住。 但对方头也不回：“哥哥，记得帮我解卡哦。” 这声‘哥哥’倒是越叫越顺。 但不管是语气还是行为，都没有半点撒娇或者求人的姿态。 好一个翻脸无情。 慕弦往椅背后轻轻一靠，气笑了。 - 午餐后，慕音回到资料室，待了一下午。 得知这件事后，慕弦以为她是临时兴起想要认真工作了，还给她发了个消息，提出要将一个项目交给她。 慕音想也不想拒绝了：“不干。” 慕弦发来一个问号。 慕音：“我只想当一个游手好闲的富二代。” 慕弦没再回复。但可以想象一定是被气得不轻。 慕音说的自然不是真话。 只是娱乐行业她没有兴趣，志不在此。 她来资料室，不过是想知道这个世界的社会规则是什么样的。 经过一天的探索，她明确三件事： 第一，这个世界的科技落后于她原来的世界。 第二，基本社会体系和现实世界差异不大。 第三，但它的世界观并不够完整，轻易就能跨过世界的边界。 第13章 难怪霸总能做些违法的勾当。 不过…… 只要利用得当，加上她具备超越当前世界的专业知识与技术，她完全可以继续实现她的理想。 可以逃离被设定好的未来。 临近下班时间，慕音收到银行的信息提醒——那张被慕家荣冻住的卡，解开了。 慕弦办事效率真高啊。 这是天大的好消息，她很需要这一笔钱。 不过她得尽快转移这笔钱，免得天天被人威胁要冻卡。 慕音心情极好，奖励自己踩点打卡下班。 明亮的公司大堂，员工们陆陆续续穿过闸门，拖着疲惫的身体往门外走去。 但当经过休息区时，他们却是不约而同侧目去看，脚步都慢了不少。 见此，慕音下意识也投去目光。 她原本只是随意一瞥，待看清后，慢慢停住脚步。 占据一整面墙的落地窗边，摆放着一排黑色皮质沙发，绿植点缀，流水淌过艺术装置。 这原本就是一处好风景。 但现在沙发上坐着个人，让这处风景变得更为养眼。 沙发上的男人年纪很轻，翘着二郎腿，一副优哉游哉地模样。 他的长相出众，眉眼张扬，只是隐隐约约透出的狂放恣意，让人不敢随意上前搭讪。 是宋星遥。 昨晚宋今寻找不着的人，今天居然出现在这里。 但这么光明正大的…… 这人喜欢背德感，所以应该不会是来找她的吧？ 慕音感觉应该不关自己的事，迈开步子准备继续往外走。 这时，宋星遥眼睛恰好抬起。 慕音眼皮一跳。 下一秒，宋星遥的笑容璀璨如星，他抬起手懒洋洋挥了挥：“嫂子！” 众人纷纷侧目。 慕音只想把他按进旁边垃圾桶里。 宋星遥已经从沙发上起身，大步流星地来到身边，并不掩饰自己的声音：“我哥让我来接你。” 门外停着辆和他个性很匹配的越野，他打开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正是下班时间，好奇投来的目光并不少。慕音看他一眼，还是钻进车里。 车子启动后，她似笑非笑：“你哥呢？” 车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宋星遥笑容更加肆意，更不再掩饰：“没有我哥，我背着他来找你的。” “怎么？”他又说，“我哥不在不是挺好的吗？我只想和你独处。” 慕音不想听他骚话连篇，看着风景后退的车窗外问：“去哪里？” “昨晚人太多，我都没有时间和你好好聊聊天……今天陪我去喝一杯？” 他透过内后视镜看她，见她神色平淡如常，唇边笑意更深。 只不过，他的笑意很快僵住。 慕音问：“昨晚你去了哪里？” 似乎没有预料慕音会关心这个，宋星遥一下子沉默了。 只不过他很快就恢复，并用轻佻的笑遮掩：“原来我们慕音这么关心我，我好感动。” 慕音不接他话茬：“你哥一直在找你。” 他已经熟练掌握将话题歪到一边：“怎么会这样？难道只有我哥在找我，你都不找我吗？” 慕音没有回答，只是似笑非笑透过内后视镜看他。 宋星遥这才收起几分轻佻，淡淡地说：“和朋友出去了。那种场合，我不喜欢……早知道这样，应该带上你一起走的，对不对？” “之后回去过吗？” 他有些意外慕音接连的问题。 看起来更像是……想知道他对昨晚事情的态度。 宋星遥笑意淡了几分：“没有。” “一点也不关心吗？” 他目光探究：“你倒是很关心。” 沉默片刻后，他的声音轻得几乎要融入风声里，他说：“反正是可以预料得到的结果，倒不如眼不见为净。” 他没有说这句话指向什么。 但慕音也没再追问。 宋星遥眼底的探究更甚。 以前他一直觉得慕音这个人很好猜透，心思都摆在明面上。就算极力想要掩饰自己是个端庄的大小姐，也遮不住坏脾气或者无意识透出的傲慢。 但现在的慕音像是被迷雾笼罩。 他看不出来。 车子停下来时，黑夜正好弥漫了整片天空。 整条街道霓虹灯闪烁，来来往往的人穿梭，踏着飘扬的音乐，循着酒精的气味漫步。 宋星遥带着慕音，熟门熟路地走进一家酒吧。 躁动的音乐立时冲破耳膜，迷离的灯光让视线朦胧，所有的思绪似乎都在一瞬间被隔绝在门外。 “大小姐是不是没有来过这种地方？”宋星遥垂下头，附到她耳边低语，笑里带有几分看热闹的戏谑。 “确实没有。”慕音很从容回答。 她的目光在室内流转，但没有露出第一次来到这种场所的拘谨。 宋星遥没看成热闹，有些遗憾。 他扫视一圈后，说：“我有几个朋友在那边，你想和我过去打招呼吗？” “什么朋友？” “狐朋狗友。” “你的朋友知道你在外面这么介绍他们的吗？” 宋星遥笑起来：“只要不是一个‘豪门圈子’的，就会被称作是狐朋狗友……难道慕家不是这样？” 慕音回想了一下慕家荣和林盈的性格，默默认同了宋星遥的话。 不过，也就是说，宋星遥的这几个朋友，并不是豪门的公子哥们？ 那她可就感兴趣了。 “走呀，打招呼。” 宋星遥见她甚至有些期待，不禁意外地挑挑眉。 慕音摊手：“咱们的关系，越光明正大，越找不出错来，不是吗？” 他再次附耳，故意说得低沉暧昧：“我倒是想被人误会。” 不等慕音回答，他已经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回头朝她招手：“快跟上。” 卡座上坐着几个人，男女都有，他们大多数都穿着休闲服，的确没有豪门少爷的矜贵做派。 慕音的想法只有一个：总算遇上些正常人。 打过招呼后，宋星遥介绍慕音：“我朋友。” 慕音笑出声，借着音乐正好燥起来，压低嗓音说：“怎么不说我是你嫂子？” “……” …… 第12章 灯光迷离，映着那张笑颜明媚，微微上挑的眼尾，透出勾人的意味。 宋星遥盯着她笑：“慕音，还真不能小看了你……你还真敢啊。” 慕音却在这时移开视线，面向众人，落落大方地打招呼：“大家好，我是慕音。” 宋星遥感觉很不是滋味。 而且这种感觉出现得太频繁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是主动方，有目的地接近慕音，所以按理来说，所有的情况应该都在掌控里。 但慕音却每次都能轻飘飘将主动权握回自己手里。 互相打完招呼后，便都落座了。 慕音循着对原文的记忆，目光集中在一个男人身上。 对方约莫四十岁的年纪，五官端正，举手投足有成熟绅士的姿态。 气质和宋星遥的张狂不太一样，更偏向宋今寻那一挂。 宋星遥的注意力原本就在慕音身上，自然注意到了。他凑近耳边，温热呼吸萦绕在她的脖颈间：“慕音，你这么一直盯着别的男人看，是什么意思？” “感兴趣啊。” 她回答得好坦然。 宋星遥就这样近距离盯着她，慢慢弯起唇角：“跟我出来，然后说对别的男人感兴趣？慕音，你可真行。” 虽然这句话像是在吃醋。 但他的眼里只有打量与观察，语气也没几分在乎。 他现在对慕音已经充满了好奇心，想知道这个人为什么和印象中的她毫不相同。 见到两个人的小动作，旁边的人立刻喊道：“你们两个人说什么悄悄话呢？这样可不行啊！有什么话不能大声点说，我们也想听。” 不等宋星遥搪塞，便见慕音抬抬下巴，微笑：“就是啊，说悄悄话有什么意思……不如，我们来玩游戏吧。” 不仅愿意跟着他来这种地方，还想要玩游戏。 真是不能小瞧了。 大家正喝得有些无聊，听见慕音的提议顿时内心躁动，积极响应。 “玩什么游戏？” “真心话大冒险吧。” “太老套了吧，不如来玩你有我没有？” “你们的事情我都知道得差不多了……没意思，玩数字炸弹吧，简单又刺激。” 正当众人热烈讨论时，那位成熟绅士从桌下拿出一叠扑克牌。 见状，桌上的众人瞬间静了静。 接着，他们不约而同恢复讨论声。 “老套就老套点吧，真心话大冒险。” “什么老套啊？！人家那叫经典，经典就是好玩。” 成熟绅士慢条斯理地开口：“来玩牌，有人想玩吗？” 第14章 慕音举起手。 宋星遥立刻抓住她的手往下放：“你知道规则吗，就举手？他是李自明，在酒桌上出了名的脑子有问题，仗着自己心算得过奖，逮着人就想玩牌。” “脑子有问题？”李自明提醒，“怎么能在人前说人坏话呢？” 宋星遥呵呵：“反正你不是人。” 李自明笑着摇摇头，将目光转向慕音：“你真的想玩？规则其实很简单，只不过……它不是运气游戏，是要靠实力的。” “那太好了，就选它。”慕音无视宋星遥的举动，重新举手，“如果是运气游戏，那我输的概率就很大了，毕竟我的运气并不好。” 宋星遥盯着她，虽然没有再阻止，但眼神开始变得复杂。 这时候的慕音好像又变回那个骄傲的慕家大小姐。 但是又不太一样。 印象里那位傲慢的慕家大小姐，所有的自信来自于身后的慕家，但现在的她，自信是源于自己。 李自明听她这么说，露出饶有兴致的表情。 接着，他慢条斯理说了一遍规则。 规则只有五条，但每一条都是各种数字盘绕，像是在听数学课。 其他人从第一句话开始，就低头玩起了手机——玩数学题，还不如玩手机。根本没人想参加这个游戏。 说完后，李自明问道：“你真的要玩？要是输得太惨，不会哭鼻子吧？” 慕音弯弯眼睛：“看你人模人样的，该不会和其他男人一样，对女生的算数有刻板印象吧？” 李自明先是一怔，接着笑起来：“对不起，那我们就开始吧。” 为方便游戏，慕音起身和身边的人换了个位置。 其他人没有参与的打算，但见慕音自信大方的样子，都抱起了看热闹的心态，纷纷凑近围观。 “让让，我也玩。” 一直默不作声的宋星遥倏然开口。 见他起身，李自明另一边位置的人也很有眼力见地起身，让他坐过去。 这方卡座区顿时热闹起来。 “真的假的？宋星遥看样子是要认真了。” 有人吹了声口哨：“这是要英雄救美啊！李自明你悠着点，宋星遥玩这游戏可是有实力的那一派。” 英雄救美？ 慕音在心里冷笑一声。 洗牌后，开始发牌。 一局后，宋星遥和李自明各喝了一杯酒。 两局后，宋星遥和李自明喝上了第二杯酒。 三局后，宋星遥和李自明又喝上了第三杯酒。 毕竟这是酒桌游戏，就算是带着数字的玩法，规则也不会真的过于复杂，每一局的速度都很快。真正考验的是算数能力与算数速度。 但还是很少见到这么快的速度。 李自明是这个游戏的老赢家。 宋星遥虽然很少玩这游戏，但不代表他不会玩。要是认真起来，也是能和李自明不分上下的。 但他们两个人，今天都齐齐栽了跟头。 众人噤声，但眼里透出的兴奋根本遮掩不住。 看英雄救美有什么意思啊。 还不如看这种游戏老手被按地上摩擦的戏码有趣。 慕音漫不经心地微笑，然后出牌：“你们的速度可以快一点吗？” “……” “……” 在嘲讽拉满的高压状态下，最后宋星遥和李自明各赢了一局，总算找回了一点仅剩不多的脸面。 宋星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这种紧张的感觉，他还真是，有点久没体会过了。 他忍不住附耳低声：“我记得你读的是管理专业吧？” 而且，还是慕家花了不少建校费，才送出国读上的。 “那你对我的了解，可就太浅了。” 慕音也端起酒杯，慢悠悠一笑。 盯着她的笑，宋星遥不自觉喉结上下一滚，忽然感觉有些燥热。 ……今晚的酒，是有些烈。 “我认输。”李自明看向慕音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欣赏，“我之前不应该刻板印象。” “你也很厉害。”慕音说。 宋星遥明显感觉自己被忽视了。 明明他和李自明平局，但慕音连句夸赞也吝啬给他。 他虽然不是特别敏锐的人，但此时也隐约感觉到了一件事——慕音在故意接近李自明。 他刚意识到这一点，就听慕音用好奇语气问：“你算数这么厉害，是做什么工作？” 李自明笑：“我硕士专业确实有些关联，不过，我现在是做投资的。” 慕音很捧场：“难怪你喜欢数字，只有数字才能更理性让人做出决策吧。可以要一张你的名片吗？” “当然。” 接过李自明递来的名片，慕音又捧场了几句，心情美滋滋。 今天跟来是对的。 她只是从原文知道宋星遥酒桌朋友有个李自明，但不确定今天能不能遇上——没想到，她难得运气好了一回。 身边，宋星遥却是一脸匪夷所思。 趁众人又活跃起来，宋星遥拽过她的手腕，盯住她的眼睛。 她依然是从容的，不会回避，不会害羞。 很快，败下阵的又是他。他最后只能呵呵说：“慕音，你该不会看上他了吧？那我劝你死了这条心，李自明是有家室的。” “难道你的脑子里只有看上和看不上这种吗？”慕音弯弯眼睛，但眼里没有笑意，“人和人的社交，除了情感之外，还有利益存在……正如你我。” “你不会想不到吧？” 没有想到她会这么直白，宋星遥居然一时无言。 名片到手，慕音准备离开，不想再和宋星遥继续纠缠。 “我先回去了。” 宋星遥立刻道：“一会儿我送你，不用着急。” “不必了。”慕音很不客气地拒绝，说，“和你出来已经够麻烦了，我可不想你送我回慕家，惹来更大的麻烦。” 说完之后，她没有等宋星遥回应，直接起身离开。 这个人虽然总是弯着眼睛笑，但却是直白的，带刺的。 她不会委屈自己，不会虚伪同他说些好话，不会担心发生冲突——因为，她真的不在意。 宋星遥沉默地看着慕音穿过人群。她挺直着后背，明明只穿着简单的着装，却轻易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旁边的朋友凑来：“那个人是谁？你说实话，你这次回国放弃自己的理想，真的是因为要争夺家产吗？” “说实话，我宁愿你是为了追求女孩。至少……那才是我们认识的宋星遥。” 宋星遥轻佻一笑：“那抱歉，要让你们失望了。” 李自明端酒抬眼：“挺好一女孩，你真的不喜欢她？” 这个问题让宋星遥皱起眉，回想起过去的慕音。 骄纵的大小姐，无缘无故喜欢迁怒他人的。 虚荣的，自以为掩饰很好，但骨子里透出的是傲慢的恶意。 哪怕她变得和印象里的人不一样了，那也改不了过去的事实。如果不是为了搅乱宋今寻与慕家的联姻，他根本不会靠近。 想到这里，他将杯中酒饮尽，笑出声：“怎么可能？” …… 第13章 夜风拂过耳畔的碎发，凉意钻入衣领，但也驱散了酒气。 酒吧街不好打车，慕音步行了几百米，走到外面马路。 车水马龙，但世界很安静，没有多少人声。 慕音喝了几杯酒，有些感到口渴。她的视线往四周搜寻一圈，最后定格在一间便利店。 玻璃门自动往两边推开，“欢迎光临”的提醒音响起。 慕音目标明确，直接前往冰柜的位置。 天色已晚，便利店的人不多，因此只要有交谈声，轻易就能飘入耳中，想要忽视都难。 “你好，请问……” “能不能加你的微信？我想认识一下你，可以吗？” 女生大胆又害羞的声音响起，似乎是从货架后传来的。 慕音没有吃瓜的想法，正准备拿完冰水就走，但下一刻响起的另一道声音，却很耳熟。注意力不得不被吸引—— “抱歉。”虽然表达了歉意，但嗓音冷淡，不给人留下任何挽回的空间。 慕音往后退了两步，然后侧目。 货架后，裴澈立在那里，他的身形优越，就算在小小的便利店里，也是让人难以移开目光的存在。 只不过，他低垂着眼，眉目疏淡，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态。 是这个女生足够勇敢，才会上前搭讪。 女生外形漂亮，显然很有自信，也有不气馁的坚持。 “你是有女朋友了吗？” 裴澈语气更淡：“这不关你的事。” ——如果是其他人，恐怕已经离开了。虽然这位帅哥帅得不一般，但谁会想贴冷脸呢。 但没想到搭讪的女生只是动摇了一秒，就恢复坚定。 她的笑容灿烂依旧：“如果没有女朋友，能不能认识一下？我真的很想认识你。” 第15章 真是小太阳。 慕音在心里想。 女主梁云溪也是小太阳的类型——也就是说，是裴澈喜欢的类型。 但是，在这个世界，女生再漂亮优秀，也只是路人甲的存在。 男女主角注定是要在一起的。 她只能以失败告终。 慕音拿完冰水，直接往收银台走去。路过货架时目不斜视，假装没有看到裴澈。 不过，她还是感觉有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裴澈肯定是看见她了。 但那也无所谓，反正他俩不熟。 就在这时—— 【慕音没有想到会在便利店偶遇裴澈，这份天降好运，让她欣喜若狂。】 慕音：“……” 【见居然有女生在向裴澈搭讪，慕音的心里涌起了不舒服——她都没有裴澈的微信呢！】 【不行，一定要阻止这件事。慕音阴暗的目光盯住了女生……】 慕音：“……” 慕音停住脚步，将阴暗目光投向了裴澈。 大约是她的眼神的确很阴暗，裴澈几乎是立刻转眸，四目相接。 慕音面无表情移开视线，将目光转向拿出手机的女生。 接着，她走了上前。 女生注意到她在向自己靠近，有些诧异和茫然。 慕音果断地拿出手机：“哇，你好漂亮啊，可以加一下你微信吗？” “……” 女生愣了好半天，机械地打开微信说：“可，可以啊……” 两个女生扫一扫加上微信。 慕音发出赞叹：“你的头像真可爱，跟你的人一样，像小太阳。” “谢谢你的夸奖。”突然被这么直白夸奖，女生有些晕乎乎，但难掩害羞与开心，“你也很漂亮啊，很高兴认识你。” “那为了庆祝我们认识，这瓶饮料请你喝怎么样？” “这怎么好意思……” “不用跟我客气啦，这个口味很好喝，你试试。” …… 结账后，女生拿着饮料，和慕音告别离开。 完全忘了准备加帅哥微信这件事。 而慕音也很满意。 眼前的生命值跳跃，又上涨了好几天。 虽然数字没有生命，但她似乎从这行数字里，看出了勉强的情绪。 但没有办法，她的确阻止了人家加男主微信，就算过程有些……平淡。但谁也没有办法评判不对。 为奖励自己，慕音结账时又拿了根冰棍。 “这个季节吃冰，会拉肚子。”淡淡的声音传来。 裴澈走到身边结账。 他没有看慕音，但这句话自然是对慕音说的。 呵，宿敌。 慕音不会给宿敌好脸色，她毫不客气反击：“裴教授，你平时都是这么喜欢多管闲事的吗？” 裴澈垂眼更正：“好意提醒。” “谢谢你。”慕音将道谢的话说得冷漠无比，“我家智能马桶体验很好，就算是拉肚子，我也不担心。” 丢出这句话后，慕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裴澈似乎笑了一下。 但等她想仔细去看时，他已经恢复淡淡的样子。 不再理会，慕音撕开冰棍包装，边吃边往外走。 等走出便利店，她看见正对面的建筑，才发现原来是来到嘉北大学附近了。难怪会碰上裴澈。 真是倒霉。 叫好车后，慕音来到路边树下等待，咬着冰棍玩手机。 她牙口好不怕冰，三两口就吃完了，之后就是无聊地一直咬着冰棍的棍子。 不多时，她叫的车在面前停下。 她随手将冰棍扔进垃圾桶，上车离开。 便利店外，驻足良久的裴澈重新迈开步子。 他目光静默扫向垃圾桶。 垃圾桶的垃圾有些满了，那根冰棍的棍子露在外面，能清晰看到上面有深深浅浅的牙印。 他没有表情地收回目光，穿过斑马线。 - “慕总，这是关于梁云溪的全部资料。” 上午的阳光穿过33层楼的落地窗，映入会议室的地面。 推门而入，秘书将一份文件轻轻放置在黑色大理石桌面。 这张大理石桌的左右，各坐着一个人。 左边的宋今寻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扣，嗓音温润：“你为什么要一份实习生的资料？而且只是为这一份资料而已，还要亲自过来？” 右边的慕弦打开文件，一边翻阅，一边随口说：“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句话有些微妙。 宋今寻微笑：“我想的是什么样？” 慕弦轻呵：“龌龊的。” “我可是什么都没说。”宋今寻仍然是笑，接着端起咖啡说，“不过，既然我满足了你的需求，是不是也可以告诉我原因？” 半晌，慕弦浏览完，他合上文件，抬眼看去：“可以。不过，我要先见她一面。” 这个叫梁云溪的女生是自家公司的实习生，想要见她倒是不难。 但宋今寻没有直接出主意，而是反问：“以什么目的去见？” “两家公司原本就有合作，开个合作的会议，带个实习生记录，不是很正常吗？” 宋今寻唇边含笑，但目光沉静。 他打量着慕弦，说：“慕弦，你这样的表现，会让我更好奇这个人。” 慕弦也扯了扯嘴角：“那你还是收一下这份好奇心。别忘了，你可是有未婚妻的人。” 骤然谈及慕音，宋今寻的笑意淡了些许。 两家的关系因为利益关联紧密，所以来往密切，宋今寻和慕弦的关系自然也不错——至少表面不错。 不过，两个人从不会谈论慕音。 慕弦是因为和慕音同父异母，关系本就冷淡。 宋今寻是因为虽有联姻，但也只是两家为利益强行凑在一起的，私下里连接触都不会，更遑论感情。 所以慕音的名字一出现，会议室就陷入安静。 慕弦似乎也意识到自己不该提及，但他不知道想到什么，却是笑了下，悠悠说：“忍一下，一辈子很快就过去的。” 嗯，这是故意让宋今寻不痛快。 “……”宋今寻保持温和微笑，连语气也听不出任何不满，“嗯。如果婚后她想一直住在慕家，我会非常赞同，毕竟有兄长照拂，她想来会更轻松。” “……” 安静又一次蔓延。 两个人互相进攻完毕，重新恢复表面友好。 宋今寻看向秘书，说：“去安排吧，让这个叫……梁云溪的实习生，参加接下来的会议。” - 蔡筱纯：走啊，做美甲去。 慕音：不去。 蔡筱纯：为什么不去？ 蔡筱纯：哦~~我听说你回公司了，所以你是洗心革面，打算当三好员工，努力工作了吗？^_^ 慕音：不上班。 蔡筱纯：0.0那你去做什么？ 慕音：去上学。 蔡筱纯：？？？ 没有回复蔡筱纯刷屏的问号，慕音收起手机，抬头看向面前的嘉北大学。 嘉北大学是赫赫有名的学府，历史悠久，培养出无数顶尖学子。 它的校园亦是学习氛围浓厚，而且留有很多历史的痕迹。 慕音穿过落叶飘扬的几条路，走进一栋楼里，然后循着手机里记录的地址找到办公室。 她敲开门。 “许教授您好，我是慕音。” “我收到大学导师的推荐，来向您请教一些事，感谢您抽出时间见我。” 慕音态度诚恳谦逊，向桌边戴着黑框眼镜的许教授问好。 许教授笑着点点头：“你来了啊，坐吧坐吧。我这个人很随意的，你不用跟我客气。” 见许教授为人亲切，慕音也放松下来，笑着坐下。 办公室的门又一次被敲响。 “许教授。” “快进来吧。” 门被推开，容貌出众的男人逆光而来，他的眼神平静如水，像是不认识慕音。 而慕音的内心只有：“……” 怎么又是宿敌。 裴澈。 …… 第14章 “没想到你来得这么早。” “不过，裴澈啊，你来得正好，慕同学也是刚到。” 许教授笑呵呵地说道，完全没有注意到办公室里瞬间的暗流涌动。 自然，这股暗流全部源自慕音—— 阴魂不散的宿敌，为什么哪里都有他？ 难道反派的生存之路，注定会有主角设下的坎坷吗？ 立在门边的裴澈轻轻点了点头，从日光下步入室内，并顺手合上门。 照进办公室地面的光一点一点消失，慕音感觉自己的内心也随之一点一点变暗。 她现在没有黑脸，全凭素质还没有太低。 许教授先转头对慕音说道：“慕同学，你在邮件里提到的想法，我仔细阅读了好几遍，非常感兴趣。” 第16章 慕音的精神这才回归了。 说到这里，许教授也很兴奋，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人工智能正在高速发展中，人类一直在期待它能够落实到社会的哪些领域。如果真的能够与心理治疗领域结合起来，那才是真正实现科技下的以人为本。” “不过，目前还没有人做过这样的尝试。” “但你发给我的几篇论文，对我触动颇深……只是，我研究的是人工智能，对心理学一窍不通。所以，我今天特意邀请了我们嘉北大学的心理学教授。” 许教授将话题引到裴澈身上，微笑地说：“裴澈裴教授，是嘉北大学非常优秀的心理学教授。他的课可以用座无虚席来形容。” 慕音表面微笑，内心呵呵：第一，因为他有主角光环。第二，因为他脸好。 许教授接着向裴澈介绍慕音。 “裴澈，这就是我提过的，我高中同学的学生。” “我同学因为家里的原因，跑到国外当老师去了。原本那个学校是出了名的‘贵族学院’——这是戏称，也就是说，那学校都是拿着一笔建校费进去的富二代。” “学生大多数都是为了镀个金，没几个真正好学的。” “我这同学，原本以为慕同学也是如此啊。” “但没想到，慕同学在前段时间给他发了好几个邮件，阐述自己的想法，并提出希望我同学帮忙引荐。” “我同学也是个惜才的人，了解后高兴得不得了。但因为他对人工智能也不甚了解，就马上给我打电话。” “然后我一听，也觉得很有意思，就留了邮件信息。果然，慕同学的想法没有让人失望。” “诶，裴澈，我后面转发给你看，你觉得呢？” 裴澈淡弯唇角：“嗯，确实很有趣。” 许教授朗笑起来，一副“果不其然，今天这局组对了”的表情。 只有慕音笑得勉强。 但是，许教授这样热情，她非常感谢，也正是她需要的。 许教授是这个小说世界里，人工智能领域中的佼佼者。她想在事业线上有所发展，还需要许教授的帮忙才行。 至于裴澈，自动忽略就算了。 “多谢许教授……不如，我们坐下详聊吧？” “对对对，详细聊一聊。” 交谈声在办公室里响起。 许教授很善谈，输出的内容对慕音很有启发。她当即翻出本子记录。 午后的微风沿着敞开的窗户吹入，这个季节略有些凉意。 慕音听得专注，舍不得打断，所以只在空隙时搓了搓手臂。 等她低头记录完一段话时，忽然发现吹拂的凉风停息了。 她斜了一眼关上窗户，回到位置上的裴澈，在心里轻哼—— 很好，看来宿敌也冷得受不了，知道把窗户关了。 畅谈的时间很快流逝。 许教授开始总结，然后说：“不过，倘若没有技术专家支持，这件事恐怕很难落地啊。慕同学，你读的是管理专业，在技术这块你想好怎么解决了吗？” 慕音点头微笑：“许教授放心，我的合伙人是技术出身，而且她正在研究‘神经映射算法’，可以精准读取用户的情绪信号……这项技术，绝对是走在前沿的。” 许教授露出感兴趣的目光：“等你的demo完成，一定要第一时间让我试试。对了，你要是技术人员不够，我可以给你推荐几个学生。” “那实在太好了，我很需要。” “不用客气，要是能够看到这个想法落地，我也会感到与有荣焉的。”许教授转头问裴澈，“对了，裴教授，你怎么看？” 裴澈语气听不出情绪：“嗯，ai+心理医学，想法不错。” 他是看着慕音说的。 只不过，慕音看也不看他一眼。 慕音朝许教授笑眯眯：“今天真的麻烦您了。对了，我还有其他事情想单独和您聊聊，不知道是否方便？” 这句话说得很明显，是希望裴澈赶紧滚蛋。 裴澈很识趣地起身：“我还有其他的事情，那就先走了。” 许教授：“好好好，今天辛苦裴教授，我们回头再细聊。” 裴澈目光扫向慕音。 慕音望天望地，假装没有看到，更没有打招呼告别的意思。 裴澈脚步微顿，接着走出办公室。 片刻后，办公室恢复安静。 慕音立刻说：“许教授，我听说嘉北大学有一位吴教授，在心理学领域非常厉害。而且我看过他发表的文章，都极为专业严谨。” 许教授立刻明白慕音的意思。 他目露犹豫：“吴教授在专业能力上确实很好，只是他为人古板，恐怕没办法轻易接受和人工智能的关联。” 他安抚地说：“慕同学，你不要看裴教授年轻，但其实他的能力很不错。我可以打包票保证，他的专业程度不会输给吴教授。” “而且，他的人品非常好，我可以保证。” 许教授说得信誓旦旦，也不知道裴澈是不是又发挥主角光环的能力，给人家下蛊了。 虽然接触不多，但慕音对许教授的为人已经认同。 只是，裴澈可是宿敌。 哪有反派和主角合作的——在主角的光环下，反派恐怕只能夹缝生存了。 见慕音露出挣扎的表情，许教授笑着再接再厉：“不如多接触几次吧？裴教授真的很不错的……而且，我也非常支持你的项目，我还打算之后让我儿子到你那里实习，读的也是人工智能专业。” 听许教授说到这个份上，慕音也的确不好再反驳了。 她真诚感谢道：“多谢您。之后麻烦您的地方，可能还会有很多。” 慕音离开之后，日暮降临，时间来到傍晚。 裴澈回到办公楼，在走廊遇上准备回家的许教授。 打过招呼后，裴澈叫住许教授：“今天白天提的那个项目，我很有兴趣。” “我就知道裴教授你会感兴趣的！”得到认可，许教授格外兴奋，无意中直接说漏了嘴，“虽然慕同学还有些担心，但我都打过包票了！我就知道没问题。” “哦？”裴澈目光闪了闪，“她有些担心？” 意识到自己说漏嘴，许教授也有些不好意思，连忙道：“没事没事，我都说服了。” “毕竟你年纪轻轻的，搁谁都难免有些刻板印象嘛。”许教授道，“你们年轻人共同语言多，多接触几次，熟悉熟悉之后就好啦。” 几乎探入走廊的树木，将暮色切割成碎片。叶子随风轻盈落下，飘在裴澈的脚边。 他弯腰拾起，放在指间轻轻转动。 “许教授说得对……对了，许教授，您有她的联系方式吗？” 他轻扯嘴角：“我认为的确是，需要更多熟悉一下。” - 慕音收到了一条好友申请。 但没有备注消息，不知道是谁。 头像是风景照，安静的一片湖泊，波光粼粼。 微信名则是空白的。 从头像判断，应该是中老年人吧。 推测到这里，慕音没有拒绝，而是同意了申请——中老年人，那说不定是许教授推荐的某位技术大佬。 “慕音。” 听见声音，慕音放下手机，从餐桌上抬头看向慕弦。 慕弦动作优雅地切牛排，语气里有几分严厉：“听说，你今天又翘班了？” 真是奇了怪了。 原来的慕音基本每周都有几天不去上班，也没见慕弦关心过。怎么今天突然问这种问题？ 但慕音还是首先更正道：“请假，我走过请假流程了。” “一个月工作日22天，你请假15天，不会脸红吗？” 慕家荣还在外面出差，林盈觉得正是在慕弦面前好好表现得机会，当即准备想要批评一下慕音。 就听慕音理直气壮地出声：“那怎么了？我不是经常请假吗？” 慕弦嘲讽技能蓄力。 “还以为你转性了，结果才按时上班没几天……又开始了是吗？” “我去不去都一样，反正去了也没工作。” “……” 慕弦不知道是不是该佩服她，脸皮真是厚得可以——但他也忍不住反思一下自己。 他前段时间怎么会觉得慕音改变了？ 慕音还是慕音，根本不可能有什么真正的变化，这就跟狗改不了吃屎一样。 想到这里，慕弦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这些时日以来，他忍不住对慕音好奇，但又说不清楚原因，也找不准答案。 现在，终于有答案了，他可以不用再纠结了，可以继续没有顾忌地嘲讽她了。 在这时，慕音的手机轻轻一震。 她翻出来看，发现是新加的好友给她发了几条消息。 对方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一味地给她发文章，且全部都是心理学相关的，对她非常有帮助。 第17章 但是……心理学相关的？ 慕音难以置信地发出一行字：裴澈？？？ 新好友的回复速度很快： 是我。 …… 第15章 慕音反手就想删除好友。 只不过，还不等她动手，又听到慕弦皱着眉唤她。 “前几天，宋星遥到公司找过你？” 听见关键的名字，慕音暂停了手中的动作，抬眼望去，神色自然从容。 “那怎么了？” 虽然表面平静，但她的心里也不太痛快。 宋星遥可真能给她找麻烦。果不其然，这件事还是传到慕弦耳朵里了。 以及。 公司里……或者说，这个圈子里到底有多少人盯着她呢？ 不过是下班时一个碰面，居然马上就传播出去了。 慕弦眉头拧得更深：“他找你，有什么事？” 慕音笑眯眯地：“没想到哥哥还有窥探人隐私的行为呢。” 她故意的打趣难得没有引起慕弦的回应。 他面无表情盯着她，显然是要她好好回答—— 好好回答是不存在的。 “能找我做什么？无非是和宋今寻相关的事，不是什么大事。” 她说得含糊其辞，又用轻飘飘的语气，想将这件事淡淡揭过。但慕弦接手慕氏已久，对于圈子里的行径大多了如指掌，再离谱的瓜他都知道。 他不是傻的。 慕弦语气严厉警告：“离宋星遥远一点。他这次回国，目的昭然若揭，就是要与宋今寻争夺家产。他们兄弟的事情慕家不必掺和，但你不要愚不可及地去和宋星遥接触。” 他意味深长地补充：“要知道，和你联姻的是宋今寻，你的未婚夫是他。” 餐厅的气氛变得凝重。 林盈感觉是时候表现自己了，连忙抓紧时机附和：“就是就是，你哥说得对，你得好好和今寻相处，可不能被他发现你和宋星遥有往来。这要是被发现，可是很容易产生误会的。” 说完她又小声补充：“要是你拿不准最后他们兄弟是谁争到家产，你就偷偷来往，别被发现就行！” “……” 在慕弦漠然一个斜睨后，林盈选择闭嘴。 慕音放下筷子，平静说：“我有个主意。” “？” “你要不派人去打断宋星遥的腿吧，这样你担心的事，就绝对不可能发生。” “……” 慕音的脑子一定是被门夹了。 慕弦下定义。 他压住心里的无语，冷笑：“慕音，这是法治社会。” “哦。主要你看起来不是很正经，反而像那种游走边缘的霸总。” “……” 慕音微笑接着说：“那好遗憾。你要是真去做了，到时候慕家的继承人就能转移到我身上了。” “……” 她说得越随意，慕弦越不好发作。 显得自己开不起玩笑。 但被这么一打岔，原本想好的问责都不好接着继续了。 只是，真不知道是慕音太蠢什么都暴露在表面，还是说……她很聪明。 不过说到底，最愚蠢的还是餐桌上的林盈。 听见慕音的最后一句话，她眼睛一亮，居然有些蠢蠢欲动。 慕弦无语得一句话都不想再说了。 慕音顺利溜走。 返回房间后，她重新拿出手机，想要继续删除好友的动作。 手机屏幕亮起，她的目光扫过聊天界面里那几篇文章，指尖一顿。 要不，先延缓下死期。 她打开文章浏览。 刚才只是粗略扫一眼，现在认真读下来，她才惊觉自己不知不觉沉浸了。 她的心思浮动起来，立时冒出更多灵感。 为了及时捉住这些灵感，她连忙拉开椅子，在电脑前坐下，指尖在键盘飞快地跳跃，将有用的资料内容与想法一并记录。 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她的事业就是人工智能与医疗领域。只可惜，事业进展到一半她就来了这里。 但没关系，她还活着。 虽然它是书中世界，但她能够感受到自己心脏在跳动。 她真实存在着。 只要活着，她就有机会把理想续上。 最可惜的是，一切都要重头开始。原来整理的所有资料、方案，只剩下脑海里残缺不清的记忆。 所以现在获得的这些资料，对于慕音来说很重要。 她专注时会忘记周遭的一切。 所以等全部整理完毕，从电脑桌前直起身，已经凌晨。 身体很疲惫，但她的脑子依然是活跃的，兴奋的。 她拿出手机，发现两个小时前，裴澈给她发来一条新消息—— 裴澈：如果有不懂的，可以问我。 嚯。 这小子居然嘲讽我学识不够。 慕音冷笑一声，决定再延长一下死期。敢嘲讽她，她得让他死得明明白白。 - 连着好几天，慕音都早出晚归。 慕弦以为她是又恢复到从前的生活，所以没有管她。 当前技术、财力有限，慕音并不会妄想一步登天。 只要能做出一款可以看到效果的demo，她就能拉到投资和更多技术大佬。 因为慕音读的是管理专业，为了给自己的技术一个合理的出处，她虚构了一个技术合伙人，然后亲自带队。 团队下是许教授推荐的实习生，能力过关。 demo的搭建进展还算顺利。 经过几次诚意邀请，许教授成为顾问，她三天两头就往嘉北大学跑。 这日，慕音刚结束完和许教授的谈话，往停车场走去。 因为外出频率增加，为方便行动，她把慕家闲置的车开出来了。 她走到停车场，刚拉开车门，视线不经意一扫，却突然注意到一个身影。 骑着自行车的女孩穿过两边都是花树的道路，微风将她的外套和发丝扬起。 那张素净的脸庞上，带着隐约的怒气。 慕音有些意外，出声叫住：“梁云溪。” 听见自己的名字，女孩连忙刹住车，惊讶地望去。 见到慕音，她感到惊喜，但又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状态，流露出尴尬。 “慕小姐……好巧啊，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你。” 梁云溪现在的心情很糟糕。她极力想要掩饰自己的情绪，但微笑多少还是有些勉强。 “叫我慕音就好了。” 偶遇女主角，而且对方心情破碎，这让慕音很好奇发生了什么。毕竟，或许会影响到自己反派的剧情线。 况且，梁云溪一直释放友好，她也做不到完全无视。 慕音提议道：“你现在有时间吗？要不要一起随便走走？” 闻言，梁云溪下意识想要同意。但她马上又意识到另一件事——低下了头。 循着她的视线，慕音这才注意到，她的穿着很商务，但裙子上沾到了黏腻的污渍。 梁云溪有些窘迫地道：“不好意思啊，我现在可能不太方便……” “没关系啊。”慕音笑眯眯地说，“我今天时间有很多。你可以先到宿舍换身衣服，我等你。” 梁云溪顿时感到放松，连忙说：“那我会很快的！” “不着急，慢慢来。” 道别后，梁云溪飞快地踩着自行车前往宿舍楼。 为节约时间，方便碰面，慕音也跟到了宿舍楼附近。 正午时间，阳光明媚，她在四周搜寻一圈后，找了个太阳晒不到的地方等待。 结果不到两分钟，出现一个熟悉身影。 这一等，还没等来梁云溪，居然等到的是裴澈。 他走在日光下，但不显黏腻，反而像是阵清爽的风。而且真的连风都眷顾，他的黑发被轻轻拂过，没有乱一分一毫，反而增添了几分少年气。 裴澈眼睛一抬，注意到了她。 下一秒，他朝她走来。 慕音心中警铃敲响。 男女主角原来都是嘉北大学的。那么现在他们和反派在同个空间里，岂不是代表—— 哈，新的故事又要开始了。 【在嘉北大学偶遇裴澈，慕音露出一个娇滴滴地笑容。】 慕音冷笑一声。 【慕音不会错过和裴澈相处的机会！】 【但是，她突然想到了梁云溪……不妙，梁云溪很快就会下楼，这样岂不是会破坏来之不易的独处机会？】 【慕音动了动自己并不聪明的脑袋瓜，想到一个主意。】 【只可惜，慕音的计谋并没有成功。裴澈淡淡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很快就拆穿了她……】 【梁云溪出现，裴澈感觉时间仿佛被定格住了……】 苍天啊。 让她当反派做坏事就算了。 凭什么还要给她反派注定的坏结局啊！ 裴澈感觉慕音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怨恨。 第18章 他脚步微顿，收回继续朝前走的步伐，准备转而往另一边行去。 但。 下一秒，慕音倏然迈开步子，朝自己走来。 温柔的日光落在她的脸上，她的眼睛原来是栗色的，灵动而绚烂。 “好巧……裴教授。” 慕音敬佩自己——好样的，只花了两三秒就接受了这件事。总之，为了生命值的延续，她还是先按剧情动动‘不聪明的脑袋瓜’吧。 不过，面对宿敌她真的笑不出来。 好不容易扯出一个笑容，也是很勉强的那种。 “嗯，很巧。”裴澈声音沉静，“不过，这里是宿舍区域，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慕音灵感迸发。 “我迷路了。” “？” “所以，裴教授能带我到校门口吗？” “……” 慕音也觉得自己的说法很蠢，但面对宿敌，她觉得没必要费心思编织语言。 反正恶毒女配的结局是注定的——人家剧情线都说了，她只能动用不聪明的脑袋瓜，然后轻易地被裴澈一眼看穿，然后拆穿。 所以，她决定老老实实当被降智的反派。 接着作为背景板，安静等待男女主角惊天动地、浪漫的相遇时刻。 反正这段剧情对她没有什么利益损害。 她不介意老实一点。 裴澈的沉默有些漫长。 在慕音都有些不耐烦时，却听他的声音淡淡响起。 “嗯，那走吧。” …… 第16章 我在哪里？ 我在做什么？ 两人并肩穿过梧桐路。 慕音一脸麻木，睨了旁边的人一眼，感觉一口气被堵在喉咙里。 很不爽。 对方不按常理出牌的不爽。 慕音怀疑裴澈是中暑了，否则对于这么拙劣的借口，他怎么能做到平静同意的？ 真不愧是宿敌啊，知道怎么让她生气。 但事已至此，慕音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剧情，准备找个时机将剧情绕回去。 她低头拿出手机，给梁云溪发了条消息，告诉她改成东门见面。 裴澈在嘉北大学的人气值显然很高，一路走来，回头率高达百分之七八十。 时不时会有经过的学生打招呼。 而对于打招呼的学生，裴澈至多就点点头，一副冷淡、生人勿近的样子。 很装。 慕音在心里呵呵。 忽然迎面走来一个学生，对方的性格显然是活力四射、胆子格外大的那一类。 打过招呼后，他直接将目光投向慕音，然后嘿嘿问道：“教授，这位是……师娘吗？” 师娘？ 她和裴澈？ 慕音没忍住，冷笑出声。 听见她的笑，裴澈看了她一眼，接着抬眸对一脸吃瓜表情的学生说：“论文什么时候交？” 学生：“……” 他吃瓜的表情转成惊恐，拔腿溜得比兔子还快。 慕音还想对裴澈阴阳怪气几句，突然发现，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到校东门。 原来距离这么近的么…… 眼见目的抵达，裴澈该走了，慕音脑子转得飞速。 死脑子，快想想怎么掩饰自己的嫌弃，然后留住讨厌的人。 她灵机一动：“对了！前几天裴教授给我发过几篇文章，能不能聊一下？咳，你不是说，不懂可以找你吗？” “嗯。” “那……” “等一下。” “？” 裴澈的目光在四周环顾一圈，说：“找个饮料店吧，可以慢慢聊。” “……？” 这个人真闲。 慕音努力藏住眼底的嫌弃，正准备拒绝，忽然脑子又灵光一闪，想到另一个鬼主意。 “好啊，那去前面那家饮料店吧。” 两人走进学校附近的饮料店，找了个安静的位置落座。 趁着裴澈点餐，慕音低头给梁云溪发送饮料店的定位。 她心下已经有主意了。 虽然主意有些缺德…… 但反派就是要缺德。 反正他是有主角光环的人，而作为一位被降智的反派，她的命运注定波折、被主角打压。 她都这么惨了，让让她吧。 想了一通后，慕音理直气壮起来。 “慕音。” “嗯？” 慕音从思绪里抬起头来，见裴澈已经点好饮料，准备聆听她的“问题”了。 好在慕音真的详阅过那几篇文章，可以找些难题询问。 听完问题，裴澈耐心解答。 他的嗓音是清冷挂的，字字句句都很清晰标准，莫名能让人全神贯注。 慕音从漫不经心到渐渐专注。 虽然这些内容她都知道，不过裴澈是心理学专业，聊起来确实更通俗易懂。 慕音决定今天先不嫌弃他了。 但缺德事还是要做的。 手机震动，梁云溪发来消息：我快到啦！ 他们的座位靠窗。 慕音特意选的这个位置，能够看到学校方向。 她等待梁云溪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并推开饮料店的门—— “谢谢裴教授的耐心解答，我敬你一杯。” “……” 裴澈缓慢地眨了眨眼。 似乎对她的行径感到费解。 慕音才不管那么多，她径直端起饮料，然后倾身，碰了碰裴澈桌上的饮料。 裴澈伸出手，正准备端起饮料。 下一秒。 慕音手里那杯橙汁一歪——黏腻的橙汁全部泼在他身上。 滴答滴答往下淌。 恶毒女配的泼水技能，谁说不能对男主使用的。 她看着也很好用。 反正只要让男主知道她没安好心、嫌弃她，她也算达成剧情吧~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我太笨手笨脚了~” 慕音假装慌乱地抽出纸巾，给裴澈擦衣服。 全程她低着头，生怕自己看着裴澈的脸，会忍不住笑出声。 “裴教授，真是抱歉啊。”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来，抓住她擦拭的手腕。 完蛋咯。 嘿嘿，裴澈生气了。 “……我自己来吧。”裴澈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还挺能忍。 这就是主角的素养吗？ 裴澈轻轻松开她的手。慕音乐得不用处理黏腻的橙汁，坐回原位。 “慕音……裴教授……” 梁云溪不知何时来到身边，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满脸困惑。 慕音解释：“我刚才迷路了，遇到好心的裴教授，他带我来到这里，又好心的给我解答疑问。结果我不小心把橙汁洒到裴教授身上了。” 好复杂的经历。 说完慕音都累了。 结果梁云溪只是露出恍然的神色：“原来如此。” 至于裴澈，也只是随意抬头看了眼，就继续低头擦拭。 “……” 奇怪，为什么没有出现剧情里说的男女主角四目相接的那一刻，时间仿佛暂停。 难道其实暂停了，但她没有感知到吗？ 生命值在这时往上跳跃了几个数字。 看来，她的确完成了恶毒女配的人设。 慕音乐滋滋完了，见裴澈衣服上大片的脏渍，心里仍然是有些过意不去。 而且，她也不想亏欠宿敌。 “裴教授，这件衣服多少钱，我赔你吧？” 裴澈抬眸，平静：“好，你赔吧。” “……” 有点出乎意料的直接呢。 裴澈：“嗯？” 她发誓，她绝对看到裴澈在笑！这肯定是嘲笑！ 裴澈好整以暇说道：“要是不行的话，那就算了吧……反正，你只是坏我一件衣服而已。” 慕音面无表情地打断：“多少钱？我赔你！” “不记得了。” “……”慕音无语地问，“大概一个数字呢？” 裴澈：“嗯……想不起来。” “那你想要怎么样？！” 裴澈轻轻叹了口气，显得很无奈：“我回去找一下购买记录，然后把金额发微信给你。” 虽然赔偿天经地义。 但裴澈的台词真的很不符合男主角诶。 裴家要破产了吗？！ 慕音心里很无语，但还是勉强点点头：“行，你最好快一点。” 等他们银货两讫，她就删除好友！这次她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梁云溪这时说：“裴教授，要不您还是快些回去换衣服吧。” “嗯。”见脏渍难以擦拭干净，裴澈似乎又叹息一声，接着语气为难地道，“我一会儿还有个研讨会要参加……如果返回宿舍换衣服再过去，恐怕是要迟到了……” 慕音：“……” 他现在说这话，难道是想要她愧疚吗？ 休想！ 第19章 这人做事怎么一点计划也没有？ 既然有重要会议需要参加，就不能直接拒绝送她到校门、喝饮料等等事情吗？只要拒绝一下，她的任务完成、他也不会被泼橙汁，还能提前去会议现场！ 这愚蠢的人类，到底是怎么当上男主角的？！ 凭什么他能拥有主角光环啊，这种光环就应该全部加在梁云溪身上！ 梁云溪提议道：“这旁边就有家男服装店。只不过，因为主要是卖给学生的，可能质量不是很好。” 裴澈说：“质量不好倒是没关系，临时应付没问题的。” 听他这么说，慕音便跟着道：“那去选一件吧？我来付钱，也算赔罪。” “那就麻烦慕小姐了。” “……” 呵呵，裴家真的是要破产了。 于是，三个人转移到隔壁的服装店里。 校东门的街道上，全都是专服务学生的商铺，这家服装店也不例外。 不大的空间里，挂满了适合男大穿着、物美价廉的服饰。 梁云溪帮忙看了一圈，犯难地说：“这些衣服好像都不是很合适，不太适合研讨会那样严肃的场合。要不……换一家？” 那还要拖延到什么时候？而且这一条街的服饰恐怕都大差不差。 慕音迅速抓起一件衣服，说：“我觉得这件衣服就很合适啊，显得裴教授青春靓丽，能一下子年轻十岁呢！” 裴澈目光转来，似乎在打量。 慕音有些担心他拒绝。 没曾想他很快点点头说：“嗯，我也觉得可以，多谢慕小姐了。” 慕音大松一口气，感觉自己总算快要能送走这尊大佛了。 生怕他反悔，她立刻抓起衣服走到收银台。 “结账！” 收银员拿起扫码机，“滴”地一声—— 扫了旁边递来的付款码。 那是裴澈的手机。 慕音满脸疑惑地望去。 裴澈神色从容，语气依然是平静的：“慕小姐已经说好赔我衣服，所以新衣服还是我自己结账吧。而且，慕小姐帮我挑选衣服，我已经很感谢了。” “……” 真是…… 好会装一男的。 慕音正准备说话，脑海里却忽然泛起阵阵迷雾。 这是，剧情又要改变了的前兆。 怎么回事？明明她也没做什么啊。 【没想到裴澈的脾气这么好……看着那双清冷澄澈的双眸，慕音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仿佛心口有只小鹿在撞。】 【她意识到，她更喜欢裴澈了。】 【慕音决定找个机会向裴澈表白。她自信相信，裴澈肯定会被她吸引。】 【……】 【结果，裴澈无情地拒绝了。】 【那对慕音而言，是黑暗的一天。从那之后，她的内心变得越来越扭曲，她疯狂厌恶这世界的一切……】 第17章 慕音的脸色也变得很扭曲。 什么？ 这破书在说什么？ 要她和裴澈表白？ 而且，裴澈还会拒绝她？？ 请问这是什么反派必过的酷刑啊。她现在就能原地黑化，不需要那么麻烦的。 呵呵。 不可能。 做梦去吧。 她绝对不可能去和裴澈表白！这难道不是在恶心她吗？这到底是谁用脚趾头想出来的剧情啊，毁灭吧。 在慕音面色扭曲之时，裴澈已经从换衣间出来，并换上了新衣服。 适合男大的t恤穿在他身上并不显违和，反而弱化了他身上严肃清冷的气质，清爽得像一瓶气泡水。 如果走在校园里，没有人会想到他是教授，只会当他是学长。 梁云溪忍不住称赞：“音音，你的眼光真好啊~这果然很适合裴教授！” 还有一段话她咽进了肚子里——她还感觉裴教授都亲切了不少，不再像之前冷冰冰的、生人勿近的样子。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裴教授的眉眼柔和不少，偶有笑意。 果然，在音音身边，不管是谁都会变得更开心！ 慕音还在气头上，只是随意瞄了眼，皮笑肉不笑。 裴澈看了眼时间：“研讨会时间将近，我需要先离开了。” 梁云溪连忙说：“裴教授，你快去忙吧！” 裴澈的目光落在慕音身上，轻声：“回头见。” 出于本能，慕音机械地点点头。她感觉自己失去灵魂了，马上就要成为被剧情之神掌控的木偶。 好痛苦…… 不行。 她怎么可能轻易认输。 反正之前增长的生命值还有好一段时间可挥霍，她要更改命运！ 之前的剧情都能改变，她就不信，这么离谱的情节她改不了！ 从服装店走出后，微风拂面。慕音的心情随之开朗了不少。 她和梁云溪返回饮料店，一边状若无意地问：“你觉得裴教授怎么样？” 总之，先试探一下女主的心意。 梁云溪“呃”了半天，吐出评价：“很严肃一男的。” “……” 想认同，但又觉得是不是不太好。 这对男女主角怎么看起来完全没有火花啊。 是他们藏得太深了？ 慕音马上又挥掉这个想法。梁云溪的性格单纯坦诚，心机只有她这种女配才有。 难道是因为男女主角接触太少？ 那这事就是她的失职了，还是得想办法为他们二位多增加一些相处时间（坎坷）。 两个女生回到饮料店坐下，各点了饮料。 慕音见梁云溪已经平复了心情，便弯眼道：“今天心情不好？” 回顾今天的事情，梁云溪感觉心底有股火又冒了出来。她刚张开嘴准备说，突然又意识到了什么，抿了抿唇，目露犹豫。 半晌后，她才一脸小心地说：“我今天在公司，遇到了慕总……” 慕音微微一怔：“哪个慕总？” 梁云溪：“你……哥哥。” “慕弦？”慕音顿时有些费解，“你不是在宋氏下的星链科技实习吗？” “嗯。但两家公司一直有业务合作，慕总是来开会的。”梁云溪解释道，“其实我也觉得纳闷……像今天这种会议，慕总是不必亲自到场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来了。” 慕音沉默皱眉。 梁云溪接着说：“我作为实习生参加会议，主要是负责购买咖啡、还要把咖啡送到参会的每个人手里。” “结果……”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咬牙切齿，“慕总居然把咖啡泼我身上了！” 慕音：“……” 嗯？ 也就是说。 他们兄妹俩、在同一天、分别往男女主角身上泼了一杯饮料？？ 慕音：“……” 他们兄妹俩太不是人了吧。 见慕音倏然沉默，梁云溪慢慢反应过来，连忙说：“慕小姐，你不一样，你是不当心的。但是慕总……我觉得他是故意的！” “……”慕音心虚地摸摸鼻子。 实在愧对信任，她也是故意的。 不过，她更好奇的是：“你怎么知道他是故意的？” “我也不是傻子，那实在太明显了！又不是身体有疾病，好端端的怎会那么巧，一整杯咖啡全部倒我身上呢！”梁云溪鼓着脸生气地说。 “但是，我不知道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倒完咖啡后，他就高高在上地说要带我去买新衣服，但我拒绝了……我才不要这种打一巴掌给个枣的处理。我虽然只是个实习生，但我接受不了这种不尊重我的对待。” 慕音越听越心虚。 梁云溪在骂慕弦，但她感觉自己也挨骂了。 同时，慕音也在思考慕弦的真正用意。 慕弦是个商人，他不会做无用的事。所以，这背后必然是为了达成某件事。 再联想到前面几次，他几次提及梁云溪…… 慕音眉心一跳。 难道，慕弦是知道了些什么？ “接着，我就直接逃离会议室，然后离开公司了……”梁云溪沮丧地道，“我知道，我有点冲动。其实这种事忍忍就过去了……这家公司可是我一直都想去的公司，我应该忍忍的……” 慕音从思绪中抽离出来，问：“为什么想去这家公司？” “我想参与研发出一款真正的产品。虽然这家公司，它还太商业化，但距离我的这个梦想很近，能够让我学习到很多。” 谈论起梦想，梁云溪的眼眸明亮，整个人都在发光。 慕音耐心地听着，不时地点头。 说着，梁云溪目光再次黯淡下来：“也许，我不该这么冲动。” 慕音端起饮料喝了一口，然后慢慢开口说道。 “第一，宋今寻如果在场的话，那慕弦假设真的别有用心，那他必然也是知情的。所以，他们会心虚，更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开除你。” 第20章 “第二……关于你的理想，实现的方式有很多种，不是吗？” - 回到慕家时，慕音正在换鞋，家里的阿姨便上前来道：“小姐，你回来啦。慕先生让小姐回来后，直接到书房一趟。” 慕音眼皮微微一跳。 她敲开书房的门，慕弦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一双眼眸漆黑锐利。仿佛这里不是家中，而是公司的会议室，即将面临一次谈判。 “坐吧。” 见他这架势，慕音更没有闲聊的心情。 她站在原地，双手环胸：“什么事？直接说吧。” “你不是说和梁云溪刚认识吗？这么快就混熟了？还能一起吃饭。” 慕音笑出声：“哥哥，你这是在监视谁呢？是我还是她？” 他轻哼：“不是监视，恰好碰上而已。” “哦？慕家的业务这么广，去学校附近做什么？难不成你要编一个慕总亲自到学校附近挖掘明日之星的情节？” “……” 他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慕音也这么擅长阴阳怪气了。 不过，他的攻击力也没有变弱：“有朋友说在嘉北大学附近停车场看到家里的车了。所以我就顺路去看看——看看我那不学无术、翘班的妹妹，是不是去泡男大了。” “泡男大啊，这个想法我以前没想过，下次试试。” 慕弦揉了揉鼻梁，警告道：“你不要再做些出格的事。” “知道了知道了。”慕音往后退了一步，“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等等，我说完了吗？” 慕弦叫住她，这才开始切入正题。 “那梁云溪说到底，只是个学生而已。慕音，你不要做些会让慕家为难的事。” 他的目光投来，里面仿佛是深沉的海，又酝酿着风暴。 慕弦的这句话，让慕音愣了愣。 她忽地反应过来——等等，慕弦会这样说，该不会是觉得，她想对梁云溪做些什么过分的事吧？ 但他会这么想，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 毕竟，原文里的慕音，就是个表面端庄的淑女，实际在原生家庭的影响下，早就三观不正了。 慕弦见她不语，以为是被拆穿心事，便接着说：“你不必多此一举，我不会让梁云溪靠近慕家。” 等等。 她怎么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慕弦，是不是误解什么了？ 慕音往前走了几步，一直走到书桌前。 她手撑住桌面，朝慕弦倾身。 “你查到了些什么？” 两个人的距离瞬间拉近。 因为太近，慕弦甚至能闻到她身上飘来的淡淡气味。 不是香水味，像是在外面待得太久，身上被染上了自然的花草香气。 慕弦一下子有些恍惚。 在意识到自己居然晃神后，他猛地往后一靠，椅子向后退去，直接贴在书架上。 他绷着脸，语气训斥：“谁让你靠这么近的？能不能离我远一点！” 不等慕音回答，他继续教训：“我们虽然是兄妹，但都已经二十多岁了，你知不知道男女之间应该保持距离！” 慕音：“……” 她什么都想，更是什么也没做，居然被莫名其妙教训了一顿。 慕弦还真是…… 慕音抽了抽嘴角，接着故意弯起唇角，用半是嘲讽半是调戏的态度说：“慕弦，我认真地说——就算整天换女伴，也掩盖不了你那情商为零的事实。” 她笑意灿灿：“所以，别整天工作了，去谈个恋爱吧。” “……” 慕弦的脸色顿时精彩，先是一黑，再是从脖颈开始泛红。 可惜担心真将人惹毛了，否则慕音真想拿出手机记录。 …… 第18章 慕音最后是被轰出书房的。 啧，恼羞成怒了。 只可惜，她的确有些冲动性放肆了，没能从慕弦那里获得有用的消息。 不过有一点她可以确认。 慕弦知道了些什么，但知道的并不是全部。 否则风浪早就来临，她不可能平安无事。 至于慕音，她虽然讨厌慕家，但也不会轻易吐露真相。 她的计划还在进行中，在那之前，时间拖延越久，对她好处越大。 慕家虽然讨厌，但背靠大树好乘凉，有资源干嘛不用。 - 裤子丢一边：老大，新包今天会发出来。正好最近没啥课，大家就都加班加点干完了。 慕音回复了个ok。 这位‘裤子丢一边’是许教授推荐的实习生之一，也是她提拔出来的小组长，有他在，她就不用对接每个同学了，可以更省时省力。 因为方案完善，加上她积累过的经验和走在前沿的技术，她的demo顺利搞定，且没花多长时间。 慕音的指尖在消息界面滑动。一路滑到快底部，终于摸到裴澈的聊天框。 她踌躇片刻，然后装模作样发送消息：找到衣服的购买记录了吗？多少钱？ 等待约莫十分钟后，她收到裴澈的答复：还没有找到。 他是不是有拖延症啊。 慕音皱眉说：要不你直接说个数吧，多少我都赔你。 裴澈：这不好吧。 裴澈：如果说多了，等事后我发现的话，会感到惭愧，而且对我名声不好。 裴澈：如果说少了，那我岂不是太亏。 慕音：…… 墨迹又麻烦。 这时，屏幕又亮了一下。 裴澈：慕小姐很着急吗？难道是想尽快撇清关系？ 知道就好。 要是时间放在之前，慕音会毫不犹豫这么回答，然后催促他快点搞完，别妨碍她拉黑删除一条龙。 但今时不同往日了。 她居然有求于宿敌—— 时间拉回到上周。 经过紧密制作后，她的第一版demo顺利出炉。她迫不及待将demo发给许教授试用。 许教授如今是正式顾问，而且对这件事也投入了极大的热情。 他很快试用完，并写了一份测试反馈。 许教授首先对整个研发成果批注：效果不错，但技术上需要更多更专业的人才引进。我儿子在这块颇有造诣，可惜他最近出去疯玩了，等他回来后介绍与你们认识。 接着，许教授提到一个重点：没有专业的心理评估，很难判断demo的效果，是否真的有治愈的效果。 说到底，这件事不能只是纸上谈兵。 慕音不死心地试图和另一位心理学专家吴教授沟通。 但许教授之前说的话不错，吴教授为人古板，果然很难接受新鲜事物。 慕音挣扎了一段时间，最后还是放弃。 于是，她又将目光灰溜溜转回裴澈身上。 虽然她毫不掩饰自己的诡计多端和唯利是图。 但这些事，她肯定不能让裴澈知道。 现在，慕音收拾好心情，面无表情地发送了一个可爱的表情包。 慕音：怎么会呢~我们未来还有很多合作需要的~我主要是担心裴教授着急~ 一分钟后。 裴澈：我不急。 见裴澈没有拒绝她说的合作需要，慕音开始进击。 慕音：对啦，我的demo已经搞定了。非常感谢裴教授曾经提供的帮助，如果裴教授有时间，能不能试试demo，给我们提提意见什么的。 裴澈：好。我晚点试试。 将demo发给裴澈后，慕音下楼吃饭。 慕家荣出差归来，今天的晚餐准备得格外丰盛。 不过，慕家的餐厅一如既往压抑。 餐桌上只有林盈殷勤地给慕家荣夹菜、盛汤的声响。 喝完一碗汤，慕家荣忽然说：“宋夫人下周就要被送往国外了。慕音，你找个时间去宋家探望。” 不等慕音说话，就听林盈匪夷所思地道：“那个宋夫人有病，病得还不轻……干嘛让慕音去探望？多晦气啊。” “愚蠢。” 挨了骂，林盈连忙赔笑道歉。 慕家荣冷冰冰地说：“好歹她是宋今寻的生母，去探望一下，是为了在宋今寻面前展现自己对他的关心。” 林盈忍不住小声蛐蛐：“说不定今寻也不喜欢她呢，去了不也白搭。” “如果真的讨厌，早就送出国了，不会在宋家留这么久。”慕家荣瞪了一眼说完，又补充，“不过，要去宋家探望的话，最好是避开宋老爷子。他一直都不喜欢这位宋夫人，别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 这就是慕家。 连所谓的关心，都是源于利益。并且全部会经过一番权衡利弊。 慕音只是安静吃着饭，没有插嘴，没有辩驳。 倒是慕弦今天似乎一直在走神，难得没有阴阳两句。 - 临睡前，慕音擦干头发，收到裴澈的消息。 他发来一个文档。 慕音随手点开，发现这份文档居然有好几千个字，是demo的反馈—— 第21章 他是当论文写了吗？ 但测试反馈不嫌多，慕音当即端正了态度，认真阅读完并做了详尽记录。 其中，裴澈提到一个重点：需要做一次真正的测试。 慕音也想到了这个，且已经产生了计划。 她发消息：明天有时间吗？ 裴澈还没睡，回复很快：嗯。 慕音：要不要一起去宋家？ 裴澈：？ 慕音：宋夫人患有孟乔森综合征，让她帮我们测试产品，是不是可行？ 裴澈：宋家同意了吗？ 慕音：咱们偷偷摸摸的。 慕音：宋夫人即将被送出国，你可以以此切入——你作为心理学专家，对宋夫人的心理状态很担心，尤其担心宋夫人会在飞行过程中发生问题。所以，在出国前做一次全面的心理检查，非常有必要。 裴澈：……我需要谢谢你帮我把理由都准备好了吗？ 慕音：不客气~ 裴澈：那你呢？ 慕音：我可太简单了，你不用管我。我是宋今寻的未婚妻，去宋家探望宋夫人，关心关心人家是情理之中。 裴澈：哦。 哦是几个意思？ 慕音纳闷：你同意了吗？ 良久后，裴澈发来新消息，同样只有一个字：嗯。 总感觉不是很情愿。 不过慕音能够理解。明天裴澈有时间，应是他的休息日——休息日还让人工作，她简直不是人。 虽说是宿敌，但慕音也不想亏欠太过。 她连忙说：裴教授，你开个价吧！我给你发工资！ 裴澈：我是帮许教授的忙，不需要工资。 瞧瞧，这就是主角，多么大公无私。 这要是搁她身上，她绝对是做不到的……难怪她只能当个恶毒女配。 慕音：那我请你吃饭？ 这回得到爽快的答复。 裴澈：行。 一顿饭能解决的事，那就不叫事。 慕音终于能安心睡觉了。 - 月明星稀，裴澈倚在阳台的栏杆上，确认不会再收到新消息后，才熄灭了手机屏幕。 推拉门后的书桌前，同事伸了个懒腰：“你这是在给谁发消息啊？一会儿笑，一会儿又臭着脸……” “……”裴澈淡淡道，“没什么，你体验完了吗？” “体验完了。”同事连忙说，“这个demo是谁做的啊？有点强。” 就算大晚上被拉来测评，他也心甘情愿了。至少是个让人称奇的产品，搞得他有些兴奋。 裴澈扯了扯嘴角：“嗯，是个很厉害的女孩。” “哇，女孩？”同事先啧啧称奇了一波，接着一脸吃瓜表情地凑上来，“不是女士、不是老师，而是女孩？你居然有女性朋友？是什么关系的那一种？” 什么关系？ 裴澈的眉先轻轻皱起，忽地又缓缓舒展。 思索片刻后，他回答：“我们明天会一起出门。” - 次日一早，慕音收到裴澈的消息：我去接你？ 不是都流行虐文霸总吗？裴澈这是什么好心男主？ 再这样下去，慕音往后都不好意思用敌视目光看他了。 她回复道：别别别，我们各自过去。 连续三个‘别’，避嫌的意味很浓。 裴澈：哦。 避嫌自然是需要的，慕音并不想和宿敌有事业之外的其他关联。 她预估裴澈应该已经到宋家了，这才出门前往。 坐在车上，她给宋今寻发了条消息。 宋今寻大约能推测出她是被慕家推来探望的，所以没有反对。 很快，车子抵达宋家别墅。 因着两家的关系，管家与阿姨对慕音都算熟悉。虽然他们心里对慕音的印象一直是不好相处的千金小姐，但面对未来的女主人，自然统一热情招待。 “慕小姐来啦，快请进来。宋先生临时有个洽谈，不过很快就会回来。” 慕音换上阿姨递来的拖鞋，走进宽敞客厅，一眼便注意到沙发上的身影。 听见动静，裴澈抬眸。 还以为裴澈早就到了，没想到看这样子，也是刚到不久。 墨迹。 慕音假装惊讶：“好巧啊，裴教授也在这。” “是很巧。”他说着，目光往下一落，“慕小姐经常过来宋家吧。” 他的目光落在慕音的拖鞋上。 其他客人的拖鞋都是统一制式。只有慕音的脚上，穿的是可爱的兔子拖鞋，显然是宋家特意准备的。 也是。 毕竟慕音是客人，又不算普通客人。 她未来，是要入住宋家的。 她是宋今寻的未婚妻。 …… 第19章 慕音的心思已经飘到房间里。 假如宋今寻在家，她还要找借口将人支开，并不容易。 没想到她今天运气还可以——宋今寻不在家，正是好机会。 她转头对管家说：“我好挂念宋夫人啊，能不能先去看看她？” 她往常给人的印象都是高高在上、不好相处的，从没有露出这样可爱的表情，甚至还眨了眨眼。 管家立刻就想到了自己的女儿，不由跟着一笑。 “当然没问题。” 毕竟慕音可是宋今寻的未婚妻，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只是骤然想起一事，管家又有些犹豫。 “但宋夫人现在状态不是很好……” 他说得委婉，但慕音听明白了。听来是宋夫人的病情越来越严重。 她心下一沉，露出一个笑容：“没关系的，我有心理准备，今寻都和我提过。” ——这句话，当然是假的。 她和宋今寻私下里几乎不联系。 只不过这么说的话，管家就会误解为宋今寻什么都告诉她，他们关系很好，从而更顺利放她去见宋夫人。 裴澈静默收回看她的目光，从沙发上起身，对管家出声：“我这次过来，就是为了给宋夫人做一次详细检查，不如一起过去吧。万一宋夫人状态不好，我也能搭把手。” 慕音配合地双手合十：“那真是太好了！” 她真的不适合装可爱。 演技实在太拙劣。 裴澈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难以控制地想要弯起唇角。 管家听言，也放下心来，不再犹豫。 宋夫人的住处还在另一栋楼，穿过庭院才能抵达。 “叮”一声，电梯停在五楼。 电梯门开启的瞬间，浓重的消毒水气味迎面而来，让人不禁下意识想屏住呼吸。 接着感受到的是安静。 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让走出电梯的人，情不自禁也放轻脚步。 “为什么有这么重的消毒水味？”慕音轻声询问。 管家面露犹豫，看了眼裴澈。 他在宋家有二十年，很清楚豪门里的明争暗斗。尽管裴澈性格淡，但他也不清楚有些话能不能透露。 慕音看出来了，正色道：“裴教授是心理学专家，把信息说清楚，是为了更好评估宋夫人的情况。更何况，他在嘉北大学，为人师表的，对于人品不用担心。” 裴澈沉默听着，多瞥了她两眼。 他倒是不知道，自己在她心里原来有这么高的评价。 不过慕音的这番话说动了管家。 “夫人的病……”宋家似乎有些忌讳这个词，他连忙又转换了用语说，“夫人的情况越来越严重，甚至自伤……是前几日刚发生的事，弄得走廊都是血。幸好过来送药的护工发现，这才没酿成大事。” 难怪宋家急着想要把宋夫人送出国。 恐怕相比宋夫人的病情，他们更在意宋家脸面。如果宋夫人又一次自伤，外面说不准会产生一些谣言，对宋家不利。 慕音和裴澈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 宋夫人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 她的demo会有效果吗？那毕竟只是个demo而已。 但事已至此，总归是需要尝试才能知道结果。 管家推开房间门。 房间被打扫得很干净，不仅一尘不染，还弥漫着消毒水味道。 只是，整个布置简单到可以说是单调，只有必须的家具，其他什么也没有—— 虽说是担心自伤的事再发生，但这也太像是在坐牢了。 在这样的环境下，宋夫人只会觉得果然没有人在意她，从而加深她的孟乔森综合征。 宋夫人静默地躺在床上。 她没有在睡觉，睁着眼睛，听见动静也没有转头，只是盯着天花板。 管家上前轻声说：“夫人，慕小姐来看您了。您还记得慕小姐吗？是少爷的未婚妻啊。” 宋夫人终于转过头来看慕音，几乎同一时刻，她的眼睛里蓄满泪水，并从被子里露出了左手。 手腕上被缠着一圈绷带，是自伤后留下的。 尽管没有说话，但表情已经表现了可怜。 第22章 不过大家都知道，这是她的病情又开始了，试图通过这种方式，引起大家的关注。 管家轻轻叹了口气。 慕音侧头低声道：“人太多的话，宋夫人反而没办法冷静。不如，您先离开，我们陪宋夫人说一会话？” “好，我去给二位准备果切。” 管家点点头，退出了房间。 慕音走到床边，笑眯眯地说：“您还记得我吗？我来看您了。” “当然记得啊。” 宋夫人朝她伸出手。她顺势轻轻握住。 宋夫人嘴一撇，用可怜的语气说：“现在只剩下你会来看我了，你都不知道，他们不给我治疗，还不给我饭吃。我经常啊，是有这顿，没有下一顿的……” 慕音没有配合她，但也没有反驳桌上还放着空餐盘呢，而是笑着问：“那你饿吗？想吃什么？我让厨房的阿姨做些过来怎么样？” “我不饿。” 慕音便接着说：“听说阿姨你不舒服，所以今寻就给你请了医生过来，让他给你好好检查。人又不是机器，会感觉不舒服很正常的。我有时候工作太累，也会觉得这也不舒服，那也不舒服，休息几日就好啦……” 她的嗓音很轻柔，像是在哄小孩。但又很有分寸，绝不让宋夫人有机会将‘自己真的有病’这件事坐实下去。 否则只会演变成争论。 宋夫人几次想要争论自己病情真的很严重，都被她轻飘飘压回去。 真是难得见到这样的慕音。 裴澈遮住眼底的笑意，走上前以医生的身份，对宋夫人做详细的问诊。 不愧是心理学家，面对心理疾病的患者，他表现得远比慕音更专业。 宋夫人的情绪变得更加平静，甚至能够展露笑颜。 慕音稍稍松了口气，便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拿出电脑与仪器。 无论是从前世界，还是这个世界，她一直在尝试人工智能+医疗。 她研究的这款产品，设想的是通过虚拟场景、人物，将患者带入到一个虚拟的世界里。患者的内心世界会让人工智能生成相应的一系列任务，患者通过完成任务去疗愈心理创伤。 例如曾经有心理阴影的人，会在虚拟世界里，闯过各种挑战后，最终克服阴影，实现心理疗愈。 想法自然是轻松且简单的。 实际是否可行，至今还没有论证。 他们需要面临的问题是： 第一，让人工智能需要更可控，做到以人为本，构筑出的虚拟世界方才不会让患者心理问题加重；第二，心理患者不是傻子，所以虚拟世界只有足够真实，才能让他们沉浸、相信那是一个真实世界，达到疗愈功效。 慕音的demo还只有语音，没有场景。 所以，这只是一次小尝试，达不到真正疗愈的高度，最多评估宋夫人的情绪会不会从负向转变正向。 慕音正在调试音量，就听宋夫人忽然转头问：“对了，你怎么自己过来了，今寻呢？” “他还在忙，让我先过来……阿姨，你不用担心，他一会就过来的。” “这小子，有什么事要忙？难道又是在忙他那些雕塑吗？唉，明知道他爷爷不喜欢……” 慕音在心里纳闷，什么雕塑？ 不过，她并不太在意，所以没有直接询问，只是微笑。 没想到宋夫人突然语出惊人：“宋老爷子给你们定下婚期了吗？什么时候结婚？” “……还没决定呢。” 宋夫人絮絮叨叨地说：“早点结婚比较好，这样能先过几年二人世界，然后再生小孩……你们不要太晚生小孩啊。我当初三十多岁生的星遥，感觉不如二十多岁生今寻顺利……” “……”慕音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哄着，“好好好，我们知道的。” 倏然，她感觉有道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很难让人忽视。 下意识抬眸，只见裴澈静默地盯着自己。 慕音不以为然，而是哄着宋夫人，将连接电脑的耳麦置入她的耳朵里。 - 一辆黑色车子在宋家别墅的车库停下，司机拉开车门。 宋今寻迈开长腿下车，单手解开西服的纽扣，一边往家中行去。 他还记得今天有两个人临时说要来。 一个是裴澈，一个是慕音。 结果走进客厅，并不见任何人。 他没有多想，随口道：“一会慕小姐来了之后，告诉我一声。” 管家端着果切出来，连忙说：“慕小姐已经来了。” “她来了？” “是，刚来不久，正在夫人的房间里……对了，裴先生也来了。” 宋今寻扬眉：“他们两个一起在我母亲的房间？” 听起来似乎有些诡异。 管家果盘差点端不稳，连忙解释说：“裴先生听说夫人最近情况不太好，所以想快些给夫人问诊。而慕小姐也很担心。” “嗯，知道了。” 宋今寻解开西服后，先在盥洗室洗干净手，这才不紧不慢地前往母亲房间。 他握住门把手，轻轻推开房门。 母亲此时半靠在床上，腰间被塞着柔软的枕头，脸上露出许久不见的灿烂笑容。 慕音和裴澈一左一右坐在床沿，他们似乎在给母亲听音乐，并挨得很近。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他们都像是一家人。 宋今寻莫名感觉——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 第20章 宋今寻在诡异安宁的房间里待了好一会儿, 似乎没有人注意到他——或者说，并不在意。 他静默注视着，终于出声：“在做什么？” 一直将注意力集中在宋夫人身上的慕音立刻回过头, 然后朝他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 嘘。 她一有动作, 裴澈也抬眸看来。但即刻的，他平静垂下头，伸出手去调整耳麦。 耳麦和常规耳麦有些区别，数条线连接床头柜的电脑。 那些线在被子上铺开，缠绕在一块。 他去理线，手指不经意擦过慕音的手背。 慕音的注意力已经放回宋夫人身上, 没有在意这种小事。 宋今寻捕捉到这一幕, 轻轻扬了扬眉。 不过他不再出声，连脚步都放轻——缓慢地走上前, 想要看清他们究竟在做什么。 看起来并不是单纯听音乐。 左边床头柜的电脑屏幕上是一串串代码。 右边床头柜放着一台小型的心跳监测仪, 显示出现在母亲的情绪很平稳。 宋今寻这一等待, 就是二十分钟后。 宋夫人打了个哈欠，钻入被窝里睡着了。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看到母亲这样安稳睡着了——几乎每次，都是折腾累了, 然后带着伤心或愤怒入睡。 有时还会失眠，整宿整宿不睡, 弄得整个宋家上下都很痛苦。 爷爷受不了, 会偷偷让医生给母亲开安眠药。 只不过这些, 他都知道, 他都记下的。 回忆起那些时光, 他不知不觉有些出神。 直到他感觉衣袖被轻轻一扯，有人在拽他。 “走。” 他视线下移到袖口，映入眼帘的是一只纤细白皙的手, 指节很漂亮。 慕音在轻扯他的衣袖，用口型示意他退出房间，不打扰母亲休息。 他不动声色地往后一退，让自己的衣袖从那只手脱离。 裴澈收回目光，率先拿起电脑和监测仪，离开房间。 三个人静默地乘坐电梯，抵达一楼客厅。 见他们都很安静，管家非常知趣地端上果切和茶后，就退出去了，留给他们空间。 慕音正准备打破寂静，便见宋今寻倏然起身：“稍等我十分钟。” “……？” “哦，好。” 慕音虽然不解，但尊重。 十分钟后，宋今寻回来。慕音隐约有印象他刚才穿的不是这件衣服。 所以，他是特意去换了衣服？ 宋今寻出声：“你们刚才是在做什么？” 慕音打开电脑：“稍等，我放个ppt。” “……” 接下来，宋今寻感觉自己不是坐在家里的客厅，而是公司的会议室里。 慕音给他讲了一份ppt。 他起初皱着眉，感到莫名其妙。原本想制止她继续往下说，结果不知不觉听进去了，等他回过神来时，ppt已经讲到最后一页—— 慕音居然还有演讲的天赋。 “经过心理评估，我这个demo让宋夫人心理状况达到一个积极的征兆。虽然幅度很小，但已经可以确认，它是有效果的，而且可以预见随着产品愈发完善，效果也会更明显。” 慕音讲述的时候，眉眼飞扬，这样的自信与热情，很轻易便能感染听众。 而且她相信，宋今寻也会被打动。 果然，她从宋今寻的表情变化里，找到一丝意动。 第23章 但不过片刻，他就收起了那份意动，眼底再无任何波澜，很沉得住气。 裴澈将心理评估表递过去。 宋今寻翻阅。他的神色已经恢复惯常的温和笑意，没有任何攻击力，会让人联想到脾气很好、亲和、好相处等印象。 他微笑问：“所以——你们两个是一伙的？” “不是。” “是。” 慕音和裴澈在同一时间开口，并给出了完全不同的回答。 对于这样的答案，宋今寻仍是温和微笑，看起来似乎并不在意，又像是很有分寸感，不会过多打听。 慕音心里想的是，她怎么可能和宿敌是一伙。 但她已经认可裴澈的能力了。 “裴教授是我邀请的顾问，专门帮忙心理咨询和心理评估的内容。” “嗯。那就还是一起……至少，你们是约定一起来的，不是吗？” 他虽弯着眼，但慕音隐约觉察到，这是问责的前兆。 她轻咳试图解释：“话虽然这么说……” “慕小姐。” 宋今寻淡淡地打断，接着说：“我母亲不是小白鼠。所以，你们是不是应该详细、并提前告知我呢？” 他明明不是问责的语气，但透过温和的表情，能看出他眼底的冷意。 慕音自知理亏，她本就做好任何后果的准备，也愿意接受。 她立刻诚恳道歉：“抱歉。但你放心，我们已经做过多次测试，你可以把它视作是一款健康的小游戏，不会造成任何伤害。而不提前说是因为……你不会同意吧。” 别看宋今寻一直表现得很绅士，但他对慕音的印象绝对是糟糕的。 所以，不管慕音说得再天花乱坠，他也不会相信那位骄纵、不学无术的未婚妻，能做出什么好东西来。 只有先让他看到，他才有相信的可能。 但同时伴随的，必然先是愤怒。 宋今寻果然道：“没错，我不会同意。” 他淡淡补充：“到现在，我依然不同意。” 慕音并不急于一时，与其在这里纠缠，不如多给点时间进行思考。 她态度诚恳说：“总之，我还是希望宋先生好好考虑一下。如果宋夫人情况好转……或许就不用送出国了。离开家人，只会让她的问题加剧，我想宋先生一定也有预料。” “好，我会好好思考的。”宋今寻拒绝得果断，但答应得也很爽快。 他越是这样，越让慕音觉得，他的心犹如深海，不见底，不见光。 没有人能看穿。 这是……原文中的温柔男二号吗？ 慕音现在只觉得，温柔只是他佩戴在自己身上的一个面具而已。 宋今寻道：“我一会还有其他事，就没办法招待你们了。但你们可以多坐一会，吃水果吧。” 这是逐客令。 慕音和裴澈自然不会没有眼见地留下来吃水果，当即识趣地起身。 看着两个人的身影渐渐远去，宋今寻收回目光，视线落回到桌子上。 他重新拿起那份方案书以及心理评估表。 上面的内容，每个字都合理科学，没有一句废话，精炼易懂，却简单就能打动人。 但是…… 那是慕音吗？ 至少不是他认识的慕音。 宋今寻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上面显示“慕弦”。 电话一接通，他直接问：“慕音最近在做什么？” 被骤然这么一问，慕弦感到纳罕：“你怎么突然关心起她了？” “直接告诉我答案。” “老样子啊，还能做什么。”慕弦似乎在忙，边敲着键盘边漫不经心地说，“不上班的话，不是美容店，就是奢侈品店，或者去哪家餐厅和她那些姐妹喝下午茶。” 宋今寻淡淡打断：“也就是说，你只是瞎猜的，根本不清楚她在做什么。” “……”桌前的慕弦停下敲键盘的动作，下意识绷紧后背，“为什么突然问起她？” 宋今寻没有回答，而是说：“我上次帮了你……这次，是不是该你帮我了？” “我要知道慕音最近的所有行踪——不要跟我扯什么离谱和偷窥。她是你妹妹，想知道她的事情对你来说很简单。” “…………”慕弦扯了扯领带，毫不掩饰嘲讽，“你这是受了什么刺激？装都不装了？” - 月凉如水，光华沿着落地窗倾泻在木地板。 看清收到的讯息后，慕弦立刻打开灯，又仔细阅读一遍内容。 如果不是宋今寻，他还不会发现。 还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慕音最近在外面买了一套房子。非常普通的小区、普通的房子，位置靠近嘉北大学。 她自己没怎么去过。 但据邻居说，经常能看到大学生出入，男女都有。所以邻居误以为是群租房。 原本接到宋今寻的电话，慕弦还不以为然，现在实在纳闷了—— 慕音最近到底在做什么？ 而且，房子位置靠近嘉北大学，这让他未免在意。 他不禁会想起梁云溪。 以他对慕音的了解，他不觉得她是在做什么好事。 宋今寻又一直不肯说他为什么想知道慕音的行踪。 而梁云溪可是宋氏下的实习生。 他脑子里已经演变出一场抓马大戏。 宋今寻看上了实习生梁云溪，然后慕音因为各种私心针对梁云溪。最后，宋今寻那么温和的一个人都被惹急了—— 慕弦赶紧住脑。 这一系列的事情，像是根羽毛似的，在他心里挠痒痒。 他太好奇了。 这份好奇心的驱使下，他不知不觉走出房门，竟到了慕音的房间外。 慕音回来了吗？在做什么？ 他下意识地靠近房门，想听里面有没有动静。 只不过动作一做出来，他感觉自己好像是个变态。 意识到这点，一股热气就沿着后颈钻上脸。 他发烫地想要后退。 但变故在这时发生。 房间门毫无预兆地被拉开—— 他还没来得及后退，维持着贴紧房门的动作。所以在房门被拉开后，出于惯性他直接往里面倾去—— 嘭！ 他撞上门内的慕音，因为常年健身的原因，他的体重压来，慕音根本没有推开的可能性。 两个人非常狗血和离谱地直接摔地上，然后发出震天响。 房间里只开着床头灯，光线暗昧。 流淌的暖光落在慕音的脸上，勾勒出明媚的一张脸。 接着，他闻到的是浅淡的花香。他很熟悉的气味，因为家里的沐浴露是阿姨统一采买，所以他能认出来，那是沐浴后的气味。 他视线不由下移，落在慕音的锁骨上，那上面还凝着没有擦干的水珠。 再往下…… 他不敢往下看，感觉从后颈开始，整个人都在燃烧。 慕音面无表情：“还要趴多久？你能不能起来？” 慕弦几乎是跳起来的。 接着涌来的情绪，他分辨不出是不好意思，还是羞恼：“你为什么突然开门？！” 第21章 “……？” 这也能倒打一耙？ 慕音干脆盘腿坐在地上, 仰头去看他，似笑非笑：“我隐约听见门外有动静，还以为是有贼, 谁能想到是哥哥呢。” 这是将他比作贼了。慕弦虽然心虚, 但气势上却没有一分减弱，甚至还能理直气壮说：“家里安保做得很好，怎么可能有贼。倒是你，这么晚了还不睡，该不会是才回家吧？” 慕音坦坦荡荡说：“是啊，我鬼混到现在才回来。” 一句话, 直接把慕弦后面想用问责掩饰心虚的路子给堵了回来。 对方的语气太理所应当, 他的问责气势起不来。 慕弦皱眉问道：“你最近在做什么？” 慕音摊手：“老样子。” 撒谎。 他想把所有“证据”都摆出来，看她还有什么话想说。但是这样无异于承认他在调查她……况且, 她不过是买了房。 如果她只是用来投资的, 反倒显得他大惊小怪。 慕弦在心里权衡后, 还是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 “你还有脸说老样子？你是天幕娱乐的员工，每天事也不做，班也不上, 让底下的人怎么看？” “也是。”慕音居然认同地点点头，然后说, “你可以扣我工资, 多扣一点, 杀鸡儆猴。” “……” 他是不是还得谢谢她出主意？ 慕弦瞪了她一眼, 懒得再听她的这些离谱发言, 直接放下话：“给我老老实实去上班，往后每个月的请假天数不许超过公司规定。” 既然不清楚她到底在做些什么，倒不如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如果她真要做些会进橘子的勾当, 他也能及时发现，然后把她提溜出来。 第24章 慕音原本想拒绝，但瞥见慕弦眼底的深沉后，还是暂且消了音—— 慕弦一向瞧不上她，今天的事不是意外。 搞不好是宋今寻想要查查她，所以和慕弦互帮互助了。 既然这样，或许是个让宋今寻对她放心的好机会。 见慕音没有反对，还算乖巧，慕弦的心情平坦不少，转身要离开。 “对了。” 慕音的声音倏然从背后响起，隐约能听出几分好整以暇的意味。 “从前都不知道哥哥还有偷窥的癖好呢……要不要在我房间装个摄像头，比较方便？” 咳。 慕弦险些一个踉跄。 “你胡说八道什么？！” 他微微侧头，生怕直接被看清眼底浮现的羞恼。 这人是一点面子也不留，还口出狂言，居然一下子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简直比商圈那些老狐狸还要难应对！ 慕音笑盈盈：“真的不需要吗？” “不需要！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丢下这句，慕弦几乎算得上是落荒而逃。 背影消失视线后，慕音收起笑容，从地上爬起来，将房门合上。 她倒是不太在意被发现，只是还不是时候。 而且为了让宋今寻同意治疗宋夫人的事，她最近的表现还是得乖一点。 慕音打开电脑，开始安排最近的工作。 虽然想得很美，但一想到自己要打两份工，她就感到头痛。 专注的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来到凌晨一点。 慕音最后给裴澈发了个正式的顾问邀请。 虽说她修习过心理学，但接下来她会很忙，很多事还是需要专业心理学家协助。目前来看，裴澈很适合。 她愿意抛下对宿敌的偏见，诚恳邀请。 没想到这个时间点，裴澈还没睡，消息回复得很快。 裴澈：ok。 裴澈：如果要选择demo测试对象，我这边有其他渠道。我和嘉北精神专科医院的院长相熟，有机会能达成合作协议。 慕音：等产品升级后，我一定诚恳请求合作。 慕音：但现在，我还是希望能得到宋家的同意。 消息刚发出去，裴澈的电话直接打来。 慕音没有多想的接通。 “慕音。” 手机那头传来裴澈的声音，略带着鼻音，将他原本清冷的声线都软化了。 只不过这个声音怎么听着——这么像刚睡醒。 还是说，只是他困了？ 困了还这么努力…… 这个心理学顾问请得超值！ 裴澈慵懒语气问：“一定要是宋夫人吗？宋家对宋夫人都没有你上心……会很麻烦的。” “嗯。” 慕音一边整理桌上的资料，一边回答。 “一定要是宋夫人，我不会轻易放弃的。” “因为……”裴澈顿了下，低声问，“宋家和慕家的关系？” 慕音笑道：“不是。我想治疗宋夫人，和宋家无关，和宋今寻无关。” “单纯是因为——” “我研究这款产品，本身就是为了疗愈患有心理问题的人。” “孟乔森综合征，至今没有有效药物能够治疗，且服用药物这个行为甚至为加重病情。要是我的产品能够有效治疗，让如宋夫人一般情况的人恢复有序、积极的生活，那才是我研究的意义。” …… 通话结束在三分钟前。 最后一点睡意消散，裴澈缓慢地从床上坐直，侧身打开床头灯。 暖黄的光落在他身上，照进他的眼里。看着慢慢暗下的手机屏幕，他无声扯了扯唇角。 - 宋家。 宋星遥笑眯眯地将切了动物形状的水果递到母亲嘴边。 “尝尝吧，可甜了。” 几番僵持后，宋夫人表面无奈，但其实心满意足地吃掉水果。 “原谅我了吧？”宋星遥笑嘻嘻问，“我昨天是真的有事，不是故意不来看您的。” “哼。你们兄弟俩忙，都忙……反正也不在乎我。” 类似的话语，宋星遥经常听，已经习惯性要解释了。 只是不等他开口，就听宋夫人接着说：“幸好昨天慕音来看我，不至于让我一个人孤零零的，都没人管。” 慕音？ 是他认识的那个慕音吗？ 她怎么会来？ 不过也是，她毕竟是……宋今寻的未婚妻子，过来探望一下未来婆婆，也是合情合理。 想到这里，宋星遥对于昨天来访的慕音也不太好奇了。 不过令他有些惊讶的是，母亲的态度似乎比平常要柔软。 如果放在平时，就算他每天来探望，母亲还是能找到机会控诉自己的孤独和痛苦。 但今日，母亲减少了控诉与怨恨。 宋星遥有几分犹疑：“慕音过来……有说什么吗？” 宋夫人笑道：“那孩子真不错，讲的话我都爱听，回头我得叮嘱今寻，赶紧把婚事办了，他也老大不小了。” 呵呵。 宋星遥在心里轻嗤。 但表面上，他笑眯眯附和：“是啊是啊。” 宋夫人接着说：“我昨天又不舒服了，幸好慕音过来看我，还特意带了医生来。” “带了医生？” “是啊，医生给我看诊、治疗，我今天感觉好多了。” 宋星遥扶着母亲躺下，给她掖了掖被子。 以往他们送母亲去过医院，也看过无数医生，她每次都说没有效果。 今天，母亲却说“感觉好多了”。 惊喜之余，宋星遥更多的是愕然与不解。 不过，他没有追问。 只要母亲觉得好、心情好，那么就够了，他不会去打扰。 但慕音带了什么医生过来，他还是得查个清楚。 走出房间后，宋星遥收起和母亲对话时的笑容，恢复以往的张扬不羁。 他找上管家，直接切入正题问：“昨天谁来看过母亲？” 管家道：“是慕小姐和裴先生。” “裴先生？哪个裴先生？” “裴氏那位，裴澈。” 宋星遥难掩错愕。 他家和裴家算不上关系要好，只是早年生意有过来往，所以相识罢了。 裴家怎么会来探望？ 似乎猜到宋星遥的想法，管家提醒道：“二少爷您出国多年，可能不知道……裴先生现在是嘉北大学心理系的教授。” 是了。 裴澈放着自己家的产业不去继承，跑去当大学教授，而且还是心理学的。 他怎么给忘记了。 管家小心问道：“二少爷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宋星遥淡淡道：“没什么，我随便问问，母亲即将出国，我也不希望出现什么岔子。” 他冷着张脸，大步往主宅行去。 看着他的背影，正在打扫的佣人忍不住小声问：“宋管家，这两兄弟，怎么感觉对宋夫人都淡淡的……” “不许议论主人。”管家训斥道，接着低声说，“宋老爷子不喜欢宋夫人，谁又敢表现出对宋夫人的关心呢，毕竟这宋家的继承权还说不好落谁头上。” 佣人撇撇嘴。这就是豪门啊，跟电视上演的宫斗似的。 - 宋星遥长腿一伸，直接搭在办公桌上。 他长着张出挑的脸，气质又佳，就算现在摆出浑气的样子，也不会让人觉得像混混，反而有些痞气贵族少爷的感觉。 秘书端咖啡进来，微笑说：“宋总还在开会，今天恐怕时间不多……小宋总不如先回家，免得空等……” “我不回。”他直接打断，一双桃花眼弯起，“我就在这里等他。他一直不来，我就一直等，我也不介意直接霸占他的办公室。” 这话说得好不讲理，但秘书也别无他法，毕竟两位都是宋总。 秘书只好职业微笑了一下，然后退出去将话原封不动转交给宋总。 宋星遥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嫌弃啧了声放下咖啡。 不管尝试多少次，他果然还是不喜欢。 这回他没等多久，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宋今寻独自迈入，鼻梁上还架着一副银框眼镜。 他走到办公桌前站定，神色平淡。 “我安排不了你的工作，你的事情直接去找爷爷。” “我过来找你，不是为了公司那点破事。” “那是为什么？” “你还真是擅长装死。”宋星遥掀起唇角，笑得讥讽又冷漠，“除了妈，还有哪点事值得我来你这臭气熏天的地方。” 宋今寻温和微笑：“办公室放着木质熏香。如果你觉得臭，最好去医院看一下五官科，或许是嗅觉出了问题。” “我的嗅觉没问题。有的人臭，是闻不到自己臭的。” 办公室的温度仿佛瞬间降到冰点。 第22章 第25章 被寂静凝固住的办公室, 一直到数分钟后，才缓缓消解。 不是宋今寻有问题要问，他显得格外从容, 更不在意宋星遥的冷嘲热讽。 他颇有闲心转身, 给自己做了杯咖啡，动作闲适。 宋星遥盯着他的背影，终于没有耐心和他耗下去，直接进入正题：“昨天慕音去过家里？” 宋今寻没有回头：“已经确定的事实，再问一遍的意义是？” “她来做什么？为什么会和裴澈来？” “你问的是慕音和裴澈，为什么不直接去找他们？” 宋星遥‘腾’地起身, 眉眼里透着怒意：“这个问题那么难回答吗？我就想知道他们是来和妈说了什么……” 相较他的勃然大怒, 宋今寻照旧不疾不徐，甚至连动作都没有一丝卡顿。 “他们到的时候, 我不在。他们快走的时候, 我才到家, 所以不是很清楚。” “不是很清楚，但也不代表全不知情吧？” 宋今寻平淡如水：“我没有什么想告诉你的。” 他端着咖啡转身，唇边噙着温和浅笑, 但镜片后的双眸，却是一片冷静。 宋星遥最痛恨他这副样子。 一拳下去, 如同打在棉花上——可偏偏, 那棉花之下, 是深不见底的海水。 “不要以为将妈送出国, 我就会跟着出国。”深吸一口气后, 宋星遥冷声道。 宋今寻微笑：“看来你还是很关心妈，全然不像在爷爷面前那般。” 两兄弟的视线碰撞，一个盛满怒意, 一个温和含笑。 但都没有任何温度。 确定在宋今寻这里得不到任何消息后，宋星遥径直起身，大步走出办公室。 身后，响起宋今寻淡淡的嗓音。 “记得关门。” 宋星遥自然是不会照做的。 但他也没有在意，只是将目光转向窗外，像是在思索什么。 见到冷着脸的小宋总穿过办公室，集团员工们都连忙低头忙手头的工作，生怕一不小心惹怒对方，给自己招来麻烦。 宋家两兄弟之间的不愉快，早就人尽皆知。 宋星遥握紧手机，眉头拧紧。 虽然从宋今寻那里什么消息也没有获得，但母亲的心理情况显然有所好转。 变化或许不够大，但他一直密切关注母亲的问题，何况他是儿子，自然是能够察觉到那些细微的转变。 不过…… 他无论如何也难以将慕音和裴澈这两个名字关联在一起。 而且，为什么宋今寻什么也不肯说？ 算了。 他只是气恼了一小会儿，立刻决定直接查清楚情况。 手指在屏幕滑动到慕音的名字后，他犹疑两秒钟，点下另一个名字：“有裴澈的联系方式吗？” 慕音…… 算了，怎么可能和她有关系。 倒不如问问裴澈，他是心理学教授。如果母亲真的有好转，那也该是和裴澈有关，证明他心理专业过硬。 - 裴澈接到电话时，正在实验室里。 因为是陌生号码，所以他只瞄了眼，就将手机调成震动，继续解答学生的疑问。 “教授，那个魏文涛有很典型的精神分裂症，不过从脑电图看，好像没看出什么异常。” “他会不会是装的啊？想要以此来获得轻判。” “用数据说话，不要猜测。” 他的语气很淡，原本还想八卦的学生们都噤了声。 这位魏文涛曾经犯下命案，并声称自己患有精神分裂症，如今还被关在狱中审理，也是本次他们研究的对象。 只不过在分析完访谈、问卷、行为记录等样本后，大家都产生了不同的疑问。 裴澈有条不紊地解答疑问，学生们抓紧记录。 “教授，关于犯罪心理学的研究，其实我还有一个疑问——接受心理治疗后的罪犯，难道能获得原谅吗？” 裴澈一边查看数据，一边淡淡回答：“原谅不是心理学能定义的，那是受害者、社会以及法律的权力。” “如果心理治疗能够成功矫正罪犯的攻击性，那么他未来的危害概率就会降低，就像修复一台故障的机器，防止它再去伤人。” “但受害者受到的创伤不会因此消失。我们只管“能否修复”，至于该不该被原谅，那是另一个维度的命题。” 其中一个学生小心地举起手：“裴教授，你的电话一直在响。” 裴澈微微皱起眉，以为又是那通陌生来电，正准备直接拉黑，却发现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另一个熟悉的名字—— “慕音” 学生们肉眼可见他们的裴教授，皱起的眉迅速舒展。 接着，只见裴教授起身，拿着手机到外面接通电话。虽然神色和往常一样，但这些细节已经足够证明，来电的人至少是裴教授关系亲密的朋友吧。 “怎么了？” 站在实验室外的走廊，裴澈出声问道。 “不会打扰到你了吧？”电话那头传来慕音一边说话一边吸溜的声音。像是在喝奶茶之类的。 “不会。” 慕音舒了口气，说：“我是想问问裴教授，有没有什么渠道，能够拿到更多心理患者的数据。我们需要有足够多的数据，才能够让ai训练出可以应对不同心理问题……当然，我知道这属于隐私，但我不用患者的更多信息，只需要心理数据就好。” “也不是做不到，不过，这件事确实没那么简单。” 裴澈的回答无疑是个定心丸。 慕音道：“不要紧，多久我都可以等。” 裴澈说：“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可以坐下来详细聊聊。” 接着，那边响起的是她的叹息。 “我被抓回来上班了，还被塞了几个项目，最近都需要加班……”她挣扎着说，“得再过几天，到时候我联系你！” “嗯。”微微一顿，他悠悠说，“不过，我也很忙。” 慕音：“那我提前申请和您见面。请问裴教授对申请书字数与格式有要求吗？” 她的反应倒是很快，一秒就能够领悟他的言下之意。 只是这说的叫什么话…… 看起来客气，实际上又是在阴阳怪气他吧。 裴澈唇角微扯：“没有要求，只是最好早点告诉我。” “好好好。”慕音回答得很敷衍，又忽而话音一止，半晌后“咦”了声。 她这声“咦”显然并不是对他，而是不知道看见了什么，所以发出的疑惑。 裴澈问道：“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 “最近研发卡住了，因为缺少数据的事。正好我最近也比较忙，就让实习生们休息一段时间。”慕音一边拿着手机回复消息，一边随口解释，“没想到这会儿有个实习生忽然在问我，精神分裂症患者的数据是不是对产品研发很有帮助。” 裴澈接过话：“这听起来，像是有渠道能够拿到精神分裂症的心理数据？” “我正在追问。” “什么渠道？正规吗？倘若只是个人数据，那宁肯不要，毕竟精神分裂症患者风险系数高。” 慕音同样清楚这点，不知道她和实习生沟通得如何，但语气显然多了几分凝重与急切：“我这边还有点事，先挂了。” 说完不等回答，她已经切断电话。 裴澈正准备打开慕音的聊天框，忽然屏幕一闪——又是那通陌生来电。 还真是坚持不懈，对方拨打了将近十次，或许真的有要紧事。 思及此，裴澈按下接听键。 “裴澈。”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清朗，并伴随着风声。 宋星遥骑着机车行驶在路上，两边的景色和风一起倒退。 “你总算是接了，想联系你还真是不容易。” 裴澈沉默两秒：“你是？” “……” 宋星遥懒得和他计较，开门见山地问：“昨天你去给我妈看诊了，什么情况？” 裴澈总算反应过来对方是谁：“宋星遥。” “是。裴教授还能记住我的名字，幸好幸好，省得我还得做个自我介绍。” “我去过宋家，也给宋夫人做过心理评估。” “我妈情况有所好转，是你做的？” 裴澈心中一动：“你认为宋夫人心理健康有好转？” “你直接回答我。” 耳边回响起那天晚上，慕音对他说过的话，裴澈唇边淡弯唇角。 “你直接联系慕音吧，是她的功劳——我只是她的心理学顾问。” 话音落下，伴随而来的就是电话忙音。 宋星遥没空理会裴澈直接挂电话这件事，他现在整颗心脏都被震惊填满。 真的和慕音有关？ 怎么可能？ 但是裴澈没有必要说谎吧。 宋星遥猛地刹车，一刻不停地拨出慕音的电话。 嘟嘟嘟。 慕音没有接听。 第26章 他们这一个两个的，都这么不爱接电话，要手机干嘛？ 但现在宋星遥没有时间追究，他的脾气向来暴烈，此刻因为母亲的事，多了好多的耐心。 他当即重新启动机车。 算了，不等了。直接去找慕音。 - 慕音第四次尝试联系实习生‘裤子丢一边’，但全都以失败告终。 ‘裤子丢一边’全名彭库，是许教授推荐的嘉北大学的学生，专业扎实，对产品也有极大的热情。所以慕音将他提拔成小组长，大部分的时候都和他沟通。 在得知因为缺少数据，所以要暂停研发后，彭库并不太开心，慕音还以为自己招到了天选牛马。 没有想到，彭库会主动去寻找数据。 只是，他发来讯息询问，又突然断联，让慕音不得不担忧。 慕音：裤子，你该不会是想去窃取数据吧？ 慕音：如果不是合规获得的数据，有违法风险，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使用。 慕音：你的技术不要用歪了。 慕音：算了，我当面和你聊吧。你现在有没有时间？要么你来公司找我，要么我去找你。 …… 彭库一条也没回复，电话也打不通。 就在这时，手机一震，彭库终于发来了新消息。 只是，他发来的是一个地址。 第23章 慕音盯着那个定位, 眼皮一跳。 下一秒，她从办公位置起身，拿上车钥匙直接往外走。 彭库发来的定位不是别处, 是她买来当作办公室的那套房子。因为招的都是嘉北大学的实习生, 为方便他们，位置选在大学附近。 虽然项目暂停，但彭库他们都有钥匙，想要去自习或者休息都没问题。 只是现在情况却变得诡异—— 彭库没道理一声不吭，却发个她知道位置的地址。 她没法不多想，所以干脆直接动身前往。 最好是虚惊一场, 那她得给彭库那小孩好好上一课。 见她拿上车钥匙, 办公室同个部门的人都见怪不怪。 毕竟这位慕家大小姐，行事向来随心所欲。 但也有人不这么想。 从慕音最近的状态来看, 十有八九是因为慕弦的“管制”才返回职场。这会儿突然翘班, 如果他们一声不吭的, 搞不好会被怪罪。 故而，慕音前脚刚走出办公区，后脚告状的消息就发给慕弦了。 慕弦正好从外面回公司, 还在车库里。 收到消息后，他面无表情扬了扬眉, 没有急着乘坐电梯上楼, 而是在车上盯着电梯的位置看。 没几分钟后, “叮”一声, 电梯门打开。 慕音行色匆匆走出。 好啊, 还真是拿他的话当耳旁风是吧…… 慕弦打开车灯鸣笛，试图先进行震慑。 慕音立刻转眸，隔着车前窗和他四目相接。 一秒钟后, 只见慕音毫不犹豫地转身，往电梯返回。 那副样子并不像是被震慑到，要心虚回去工作。更像是被“逮住”了，懒得多费口舌，想要放弃开车，直接走公司大门。 没再犹豫，慕弦下车追了上去。 “慕音，你给我站住！” 怎么可能站住。 慕弦这人罗里吧嗦的，要是没给个能让他信服的理由，今天就别想被放走。 所以在听到慕弦出声后，慕音直接迈开腿跑了起来。 电梯门飞快合上。 在只差一点时，一只手伸来，电梯门向两侧缓缓开启。 “……”慕音表情淡定，“这是危险行为。” “呵。”慕弦走进电梯里，盯着她冷笑，“那你要去做贼，算不算违法行为？” “哥哥，你怎么会这么想？！”慕音装模作样地唤他，又露出无辜的表情说，“我是守法公民，怎么可能会去做贼？” 慕弦发动阴阳技能：“哦？不做贼，那一看见我就跑，不是心虚是什么？” 慕音依然表现得很镇定——冷静地胡说八道：“哥哥今天太耀眼了，我有些被刺到，无法直视。” “……” 按理来说，他应该是嗤之以鼻，连反应都不会有的。 但说到耀眼和不敢直视，莫名却让他想起那天晚上，两个人不小心摔一起的事情。 慕弦被卡了好几秒钟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管你说什么都好，今天，你给我好好上班，一分钟都不许早退。” 电梯门在此时停在一楼。 “今天我得请个假。”慕音一边往外冲，一边飞快地丢话，“我有个朋友出了事，我急着要过去。工作的话，我肯定努力，我周末加班补回来，好吧~” 见她一会儿一套说辞，慕弦更不相信。但没想到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慕音居然要直接开溜。 他当即长臂一伸，迅速将她扯住。 这会在等电梯的员工有不少，顿时都投来惊讶目光。 慕弦在外一直维持着冷漠、手段严酷的人设，不愿意成为底下员工的谈资。 所以此刻被那么多人注视，他是有几分羞恼的——羞恼慕音险些让他的人设崩掉。 他强压着怒气，低声道：“有什么理由，你到我办公室说。” “等我见完朋友，我好好和你说行不行？” “不可能。” 慕音也在按捺自己的脾气。 但看来是按捺不住了。 彭库一分钟没联系上，她就一分钟不能安心。 “我回来和你说。” 慕弦只听这道轻轻的声音飘来，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 下一刻，他的手臂被向外拧开，接着整个人悬空而起，天花板的灯和人影从眼前掠过。 他的后背砸在坚硬的地面，疼痛瞬间从手臂蔓延到后背。 “慕音？！” 慕弦的脑子里像是升起了一片白雾。 好在他反应足够敏捷，平时也有健身，身体素质并不差。 不等员工慌张地上前来扶，他便飞快地起身，只是狼狈是必然的了。 慕音听着身后怒不可遏的声音，没有半分犹豫，径直往外冲。 只不过慕弦正在气头上，搞不好非抓到她不可。她得跑远点再打车。 在这时，像是命中注定般，伴随着轰鸣声，一辆漆黑的机车如风疾驰而来，稳稳当当停在门口。 机车的主人转头，目光透过头盔望来，眼底的惊讶显而易见。 来不及管宋星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慕音仿佛抓到浮木般问：“方便吗？载我一程。” 宋星遥目光越过她看向慕弦，一句话也没说地直接丢给她一个头盔。 眼睁睁看着慕音戴着头盔，坐着机车扬长而去。慕弦的怒火几乎要从心底漫出来。 后背和手臂的疼痛无不提醒他，今天是多么奇妙的一天。 有员工小心翼翼地上前：“慕总，您……要不要去医院？” “不必。” 慕弦忍着后背的疼，转头走向电梯。 但他按下的并不是到办公室的楼层，而是地下车库。 慕音恐怕是对他的耐力不够清楚。 他今天就要弄清楚，她是要做什么…… 以及，那小子是谁？ 对方戴着头盔，他没办法辨认，只是隐约感觉有些眼熟。 - 机车疾驰在宽阔的马路，两边的高楼大厦飞快后退。 风声呼呼刮来，温凉并裹挟着草木生长的气息—— 天气转温，风也不在那样寒凉了。 “你跑是对的。” 宋星遥含笑的声音顺着风落入耳畔。 “这么好的天气，上什么班？” 慕音心情正忧，没有心思和他说笑。 “谢谢你，回头请你吃饭。你到前面把我放下来吧，我打个车，我有事得去个地方。” 听她声音里少见的带有些凝重，宋星遥挑了挑眉，然后说：“去哪里？我今天是特意来找你的，我也有些话想要问你。” “我的事有些急，你如果有话要说，回头咱们可以电话聊。” 电话聊？ 你接电话了么？ 宋星遥在心里哼哼了声，但见慕音那么着急，也没有纠缠不休。 他从后视镜看了眼慕音，问道：“你告诉我什么事，要去哪里，我直接送你去呗。” 微微一顿，他补充：“我的速度，绝对比你打车快。” 这话倒是不假，慕音已经感受到他的速度了。 慕音便将彭库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但自然隐去他是自己实习生这件事，而是含糊地用朋友弟弟做遮掩。 宋星遥听完后，语气居然也变得严肃：“你怀疑，他一直联系不上，但突然给你发来定位，是遭遇了危险后，好不容易找机会发来的求救信号？” “嗯，因为事情有些奇怪，我不得不往最坏的推测……但希望我是猜错了，那小子只是皮了些。” 第27章 “你的推测是对的，这听起来确实像求救信号。所以，不管怎么样都要亲自去看一看才好放心。” 宋星遥一边说着，一边加快了速度。 凛冽的风声会将声音淹没，而两个人也都没有闲聊的心情。 机车在小区楼下停下。 慕音摘了头盔，道了声谢，直接往里走，连头发变得凌乱都不在意。 没想到刚走几步，身侧就跟来一人。 她侧目去看，对上宋星遥的眼睛。 “多个人多份力量。” 真是难想象，宋星遥这样桀骜不驯的豪门公子哥，还会说出这样乐于助人的话来。 但慕音也没拒绝。 相比自己的秘密被发现，她更担心彭库的安危。 如果真的有事，那么的确是多个人多份力量。 慕音抬起头，目光落在五楼的一户阳台。 阳台的玻璃推拉门紧闭，且被窗帘遮得严严实实。 阳台上放置着零星几盆植物，但都生长得极好，旺盛灿烂。 注意到她表情变得难看，宋星遥一边循着目光去看，一边询问道：“那是你朋友家里，有什么异样吗？” 慕音沉声说：“那个阳台通风和采光都很好，阳光只会照到阳台而很少照到客厅里，所以窗帘几乎只是摆设。” “而且——阳台上的植物原本有更多，现在却只剩下零星几盆。不知道是不是摔了还是被移走了。” 宋星遥没有询问慕音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他的心思也全在这些细节异样上。 “不要打草惊蛇。”他道，“我先来试探看看房子里是不是有问题。” 三分钟后，两个人抵达五楼。 慕音站在消防通道边，耐着性子看宋星遥走到家门口，按下门铃。 门铃按了一会儿后，里面隐约传来动静。 “您好，我是物业。”宋星遥用彬彬有礼的语气开口说道，“有邻居举报你们家占用了消防通道，我们是来核实的。请问方便开门详细聊一聊吗？” 没想到他能这样平静，而且还演得这么像。 慕音有些诧异，对宋星遥的印象刷新了。 而紧接着，那扇门后沉默片刻，传来一道男声。 “我现在有其他事，你说的这个事改天再聊。” 咚—— 慕音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这道声音不仅陌生，而且听起来至少有四十岁，不可能是其他的实习生。 同一时刻，宋星遥投来询问的眼神。 慕音沉着脸摇头。 宋星遥立即明白，用歉意语气接着说：“实在抱歉，但如果您不及时处理的话，邻居恐怕会有意见……” 不等宋星遥说完，门后的男声变得暴躁无比：“我说了没空没空没空！你听不听懂人话？！” 第24章 暴怒的声音几乎要冲破房门, 仿佛下一刻对方就会冲出来和人拼命。 现在情况不明，宋星遥没有将人激怒的打算。 “抱歉抱歉，那等您有空了, 我们再聊。”他声音含笑, 表现出很好的态度。 一触即发的冲突在顷刻间消散。 门内的男人也不再吭声，恢复往日的平静。 宋星遥和慕音闪入消防通道里，一边观察动静，一边小声讨论。 “是个陌生人男人、脾气很冲、不肯开门。” “有鬼。” 宋星遥凝重地说：“你朋友的弟弟说不定遭遇的是绑架……当然，这是糟糕的情况。但你朋友的房子里出现陌生男人已经是事实，我马上报警。” 等他报警完, 慕音拿出手机说：“我刚才联系上其他人, 拿到监控的登录账号，可以看看屋内的情况。” 因为屋子里的设备越来越多, 为保证安全, 上周慕音让彭库装了监控。 只不过, 她还没来得及接收监控的账号，彭库就出了事。 好在有个实习生也绑定了监控，她现在才能看上监控画面。 她这话说得含糊不清——什么叫其他人？ 宋星遥自然也注意到了。 但他仍然没有追问, 朝慕音靠近，将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 监控画面里, 一片漆黑。 难道监控没装上？ 不, 不对, 监控的时间跳动着, 证明监控是正常运行的。 画面漆黑, 可能是监控摄像头被遮住了。 慕音顿时有些沮丧。然而就在这时—— “说。你认不认罪？” 陌生男人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 没想到这个监控的收音这么不错，声音很清晰。 慕音和宋星遥对视一眼，全神贯注听动静。 屋子里传出的是一段对话。 “他不肯认罪啊, 怎么办？” “实在可恶至极，但罪罚已经是事实，我看不如直接处刑！” “万万不可啊，只有让他真正的认罪，我们的审判才有意义。” “啊啊啊，气死我了！他的嘴巴怎么这么硬啊！无论如何都不肯开口！他是不是以为一直闭口不言，我们就会放过他？！” “不可能的，我们不会放过他——他可是杀死哥哥的凶手！” “你也认为他是凶手，为什么不为哥哥报仇？” “我们是正义的审判者，凡事都要讲道理。” 不同的语气、态度、性格，这显然是一段对话。 但诡异的是，他们出自同一个声音。 宋星遥摸摸手臂：“慕音，我的鸡皮疙瘩起来了。” 慕音的神色也很难看，她隐约有了猜测，说：“我怀疑那个男人是个精神分裂症患者。” “有精神疾病？” “嗯。”慕音焦急起来，“彭库的声音一直都没听到，他现在的处境很危险……警察还有多久能到？” “遇到这种事，出警的速度肯定很快。”宋星遥安抚道，但心里同样清楚，就算是短短几分钟，意外也随时会发生。 他的目光落向楼道的窗户上，忽然问：“我记得这面窗户的方向，和阳台方向是一致的？” “你想做什么？” “阳台没有锁吧？我可以直接翻阳台进去。” 他说得云淡风轻 ，像是在说晚上想吃小龙虾。 慕音错愕看着他，万万没有想到他会有这个提议，而且从神色看，这绝对不是随口一说。 “不行。”意识到他是认真的后，慕音想也不想地拒绝，“这是五楼，摔下去会成肉泥的。” “怎么可能会摔？你也太小瞧我了吧？”他又恢复往日的张扬不羁，唇边的笑意轻松而灿烂。 说话间，他已经迈开腿走到窗户边，开始评估距离和落点。 慕音连忙跟上：“等等警察吧！你说的，出警速度很快。” “从刚才的对话来看，你朋友弟弟随时有危险，等不了了。”宋星遥抬腿，整个人已经探出窗外。 他是来真的！ 慕音瞳孔不自觉一缩，下意识伸手将他扯住：“你别闹了，他有危险，你这种行为的危险概率比他得高个90%！” “嫂子，你这样拉着我……”他垂眸，看着被扯住的手臂，笑得放肆又轻佻，“被我哥看到了可怎么得了？” 慕音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有心思开玩笑，当即将人扯得更紧。 “别废话，快下来！” “放轻松，不会有事的。”宋星遥维持着轻松的笑意，一边将慕音的手拨开。 他的力气比想象中还要大，态度也更坚决。 “要想牵我手，等结束后，咱们背着我哥偷偷来。” 丢下这句话，他飞快地从窗户跳出去。 慕音反应比他要慢一拍，强忍着想惊叫出声，连忙扑到窗边去看。 宋星遥的手稳稳当当拽住隔壁窗户的铁栏，接着目光落在另一边的水管上——他轻轻一跃，手攀在水管上，继续寻找下个支点。 每个动作，都像是行走在钢丝上，让人惊心动魄。 但他偏偏稳得不行，神色间没有一分紧张或害怕。 事已至此，慕音只能放弃劝阻，火速将注意力放回监控上，并随时观察门内动静。 这门装的是指纹锁，她没有贸然开门进去，是担心对方将彭库当作人质，而且打草惊蛇。 但现在宋星遥从阳台潜入，他们可以来个里应外合。只要里面一有其他声音，她就会直接闯进去。 宋星遥轻轻一跃，翻入阳台。 借着男人在和自己对话的声音遮掩，他悄然将推拉门推开一条缝。 屋子里的景象映入眼帘。 客厅摆放着数张桌子，上面一排排的摆满电脑和一些说不上名字的设备。 昏暗的光线下，一个男生被用胶带捆在椅子上，满脸惊恐。 男生年纪很轻，大概就是慕音口中的朋友弟弟。 在他面前，来回踱步的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 男人穿着件旧夹克，头发因为过长没有修剪而显得邋遢。 第28章 “只要你说出自己的罪行，就还不算醒悟得太晚。” “我说了！他是个硬骨头！不会说就是不会说的！依我看直接捅他一刀，我看他还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彭库瞪着眼珠子，嘴巴被胶带贴得严严实实，连“唔唔唔”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宋星遥原本有些想笑，但很快眼神一凛—— 男人抄起了餐桌上的刀。 “不！不行，不能这么做！” “我等不及！我等不及了！” 在男人自我博弈时，那把刀子也在朝彭库逼近。 所幸这时他的注意力全在彭库身上。 宋星遥轻手轻脚拉开推拉门，闪身进入。 彭库正好面对阳台的位置，看到宋星遥那刻仿佛看到救命稻草，尽管说不出话来，但表情显然变得格外激动。 他的激动引起男人的注意，男人当即警觉得回头。 宋星遥眼疾手快抄起旁边的椅子，直接砸了过去。 “你是谁？”男人侧身避开，惊疑不定，“是同伙吗？还是警察？！” 就在同一时刻，“滴”一声，指纹解锁的提示音响起，房门被猛地推开。 骤然多出两个人，男人瞬间被激怒，拿起刀子首先就朝慕音奔了过去。 哦豁。 这是看她是女人更好下手，所以直接朝她跑来了是吧？ 慕音早有准备，迅速地举起从楼道找到的灭火器。 干粉喷出，一下子模糊了视线。 男人下意识地后退，想要退到安全的地方，但紧跟着他感觉自己的后领被抓住。 下一秒，他整个人腾空而起，重重被砸在地上。 宋星遥动作干净利落地将人摔在地上，朝慕音一笑：“咱们这配合，太默契了是不？” 慕音懒得理他，急忙去解开彭库身上的胶带。 见男人被摔得晕晕乎乎，痛得半天爬不起来，宋星遥将刀子踢到桌子底下，又问慕音：“有没有绳子之类的东西？得把这家伙先捆起来。” 慕音一边给彭库撕胶带一边说：“东边的房间里应该有尼龙绳。” 宋星遥拿了张椅子将地板的男人困住，接着转身准备去拿尼龙绳。 变故就在这时发生—— “慕音？” 门口传来另一道声音。 灭火器喷出的干粉在空气中逐渐消散，露出立在门边的人影。 地上的男人仿佛在一瞬间找到动力，整个人猛然跳起，将椅子撞飞，接着便朝门口的人扑了过去—— 只要能抓到一个人质，他就有机会逃脱。 车子行驶在路上时，慕弦原本是没有头绪的。 但忽地灵光一闪，他脑海里浮现出之前让人查出的那串地址。 慕音会不会去了那？ 一种直觉冒出，他当即调头，驱车抵达。 没想到等他站在门口，会看到这样奇幻的一幕。 他只来得及疑惑喊了声慕音，余光便瞥见身侧有道身影朝自己扑来。 慕音离得最近，她反应迅速，来不及思考慕弦怎么会出现在这，连忙抄起地上的灭火器想继续喷，但干粉已经用完，她没办法便直接砸了过去。 男人后背被重重一击，刚升腾起的气势一下子又萎了，整个人直接滑倒扑在地上，半天没能爬起来。 慕音又惊又怒，还没有从紧张的变故中缓过来。 她没有停下动作，整个人几乎踩在男人身上，怒声：“你刚刚还想干嘛？贼心不死吗？！” “慕……” 不等慕弦说话，她扭头冷冷看过去：“你来添什么乱呢？” “……” 接着她回过头去看宋星遥：“你也太大意了，就不能将人关厕所再去拿绳子吗？” “……” 空气里寂静弥漫。 一时间没有人敢出声。 直到，警车的鸣笛在楼下响起。 慕弦默默捂着痛得刺骨的右腿，恍恍惚惚地想，今天果然是奇幻的一天。 第25章 在浓郁消毒水弥漫的医院, 慕音办完手续，转头去找宋星遥的身影。 不得不说，慕弦真能添乱。 原本以为不会再有什么意外发生了, 结果慕弦莫名其妙出现, 还受了伤。 她真的只想扶额。 谁能想到，慕弦会这么执着，直接从公司杀到小区……而且他会精准找到她，必然是已经发现她买房的事了。 虽然慕弦有时看着憨憨的，但不一定好骗。 慕音纷乱想着，终于找到宋星遥的身影。 她迈开步子刚走了两步, 便见两个警察到他跟前。 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两个年轻的警察笑容满面，甚至握拳举手, 轻轻捶了捶他的胸口。 亲昵得像是朋友一般。 慕音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 又走了两步后, 他们的谈话声飘入耳中。 “你真打算放弃了吗？当初在学校时那么努力……你甘心啊？” 左边的年轻警察口吻惋惜。 右边的则是笑道：“他现在的情况才是人生终极梦想好不好？放着豪门不去继承，当什么警察……” 哦豁。 好像吃到什么大瓜了。 慕音立刻慢下脚步，一时不知道自己还该不该听。 不过下一秒, 宋星遥就敏锐地抬眸望来，一下子将她逮个正着。 注意到他的视线, 两名年轻警察也转头看了过来, 眼底露出惊讶。 正面相撞, 慕音忽然发现有些眼熟。 左边的警察下意识脱口而出：“咦, 这不是……” 宋星遥“嗯”了声, 明显有些无奈和不情愿地承认了：“是她，你们见过的。” 原来之前酒吧一起喝酒的宋星遥朋友，也有他们两个在。 这让慕音不得不想更多了。 不过她现在什么也没问, 只是微笑点头算作招呼。 好在尴尬没有持续太久，两名警察便开始询问今天的详细情况。 “彭库和你是什么关系？” 慕音老实回答：“朋友推荐的实习生。” 宋星遥哼哼：“不是朋友弟弟吗？” “差不多。”慕音道，“为保护个人隐私，能请这位宋先生走远点吗？” “……” 宋星遥很不高兴地睨了她一眼，但还是转身走远了几步。 慕音老实交代了今天发生的事情。 右边的警察一边记录一边问道：“魏文斌你认识吗？” “魏文斌？” “就是今天绑架彭库的那个男人。” 慕音摇了摇头，但是补充道：“从他的情况看，有可能患有精神分裂症。所以，不管他说什么都没办法轻易相信。” 慕音主要是担心，那个魏文斌有幻听且口中胡言乱语，会一些招惹麻烦的事情来。 好在警察对此也有预期。 “嗯，彭库也交代了这件事。具体是不是患有精神疾病，我们会走流程带他去确诊。” 又说了几句后，两名警察道别。 慕音正准备返回病房看看慕弦，宋星遥便飘了过来。 “聊聊？” 是得聊聊。 现在他们双方都握着对方的小秘密呢。 两个人穿过医院的走廊，到便利店买了桶泡面，然后坐在门口小桌子上吃。 夜幕降临，凉风习习。 闻着泡面的味道，慕音紧绷的心情慢慢松懈下来。 她刚收到彭库的消息，彭库没有受伤，只是受了一些惊吓，现在已经平安回家。 具体事情为什么会闹成这样，她还没有详细追问。 反正已经没事了，那就还是等彭库的心情平复了再聊。 “可以吃了，面泡太烂了不好吃。” 宋星遥已经开动，几块钱一碗的泡面，他吃得津津有味。 借着月色看他，侧脸还是那张侧脸，但眉眼处的矜贵早就消散，多了几分平易近人的意味。 慕音一边吃一边说：“我先说吧——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谁也别好奇对方。” 宋星遥端起泡面碗喝了口汤，侧眸看她：“你觉得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慕音淡淡说，“你要是真想瞒着，我是绝对不会发现的。我现在略微感知到一点异样，也是你自己无所谓才会透给我。” 听完，宋星遥笑了一声。 “因为是嫂嫂，我才会透露这么一点啊。” 这人还真是演上瘾了。 他又换上那副轻佻的样子，让人分不清说的到底是玩笑话还是认真的。 “我不会告诉宋星遥，而你，也得帮我瞒着慕弦。” 宋星遥故作惊讶：“啊，你是说哪件事？我们之间的秘密吗？” 慕音睨了他一眼。 见她懒得搭理自己，宋星遥也没生气，又笑了声终于收起自己的轻佻，说：“那我们现在，算是交易关系？” “……”慕音无语，“反正，你要是不怕被宋家知道你根本没在国外留学，我也不担心你抖露什么……如果你真想和宋今寻一争，那你应该比我更紧张。” 第29章 宋星遥举起双手：“好好好，我承认我紧张，那这个约定就达成了？” 微微一顿，宋星遥没忍住好奇：“你就听那两句话，就判断我没出国？” “没有，瞎猜的。”慕音说，“没想到被我炸出来了吧。” “……” 宋星遥决定扳回一城：“那你呢？客厅那么多电脑那么多设备，你在家里开小作坊啊？” 慕音用眼神回答他——关你屁事。 宋星遥没死心地继续问：“你将来是要嫁给我哥的，不管宋家的继承权落到谁头上，他都会很有钱。就这样，你还要背着慕家偷偷赚钱吗？” “首先，你哥有钱是你哥的事。” 他笑：“其次呢？” “其次……关你屁事。” 这回倒是说出口了。 她说得冷漠又讥诮，但宋星遥却是听得忍不住想笑。 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大概是因为……他们两个人都卸下一层面具，有点坦然相对了。 “是不关我的事啊，但我关心你嘛，毕竟你可是我哥的……未婚妻。” 他身体微微前倾了些许，一双桃花眼盛满笑意。 “你要是好奇的话，也不是不能告诉你。”慕音用纸巾擦了擦嘴角，直视着他莞尔一笑，“不过，得拿东西来交换。” “什么？”他挑眉，“我的秘密？” “我要知道你那么多事做什么？”慕音嫌弃且无语，“我要钱。” “……” 宋星遥嘴角微微一抽，被她的坦荡给震慑住了。 另外他还不得不怀疑：“你在慕家过得很苦吗？” 慕音张嘴就来：“很苦啊，平时都只能吃些剩菜剩饭什么的，所以你要是想当散财童子，给我个五百万一千万一个亿的，你就是我老板，我什么秘密全都交给你。” 宋星遥气笑了：“那你要得还不少。” “那可不，我的秘密就是这么值钱。” 吃饱喝足，她满足地伸了个懒腰，松弛而自在。 宋星遥弯了弯唇角。 在他正准备说话时，忽然一道暴怒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慕音！” 两人惊讶地回过头，只见不远处，慕弦立在那里，左边还拄着拐。他的神色阴云密布，看起来像是随时要发火。 慕弦的腿受了伤，现在每走一步都能感到痛感。 但他还是一步步走了过来，目光沉沉盯着慕音，最后扫向宋星遥。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慕音：“吃泡面。” 宋星遥：“聊天。”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慕弦的脸色更黑了：“过来我这边。” 不等慕音说话，宋星遥先笑着出声：“慕弦，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我又不是什么脏东西，也没染黄毛，你担心什么？” 慕弦冷冷地开口：“她是宋今寻的未婚妻，你哥的未婚妻，你难道不知道该避嫌吗？” “哇，没想到你这么为我哥着想。不过……”他笑眯眯地，故意曲解的意思，“我也知道慕音是我哥的未婚妻，不是慕弦的未婚妻。怎么你这么生气？你真是在替我哥生气吗？” 慕弦似乎一下子僵住了，脸色几经变换。 只不过，他还没找准爆发怒火的点，慕音已经一瓶水砸过去：“闭嘴吧你，少在这里给我污言秽语的。” “好好好，我错了。”宋星遥被砸了也不见恼怒，接过水很好脾气的样子，照旧一双桃花眼笑得弯起。 慕弦：“……” 不知道为什么，心脏的火冒得更旺盛了。 慕音现在看慕弦还略略有些心虚，便说：“哥哥~你怎么从病房出来了？你受了伤，还是静养比较好。” 慕弦冷笑：“呵呵，你还记得我受了伤？” “是谁把我一个人丢病房里？” “发消息也不回，原来是和别的男人在这里——聊天。” 慕音找补：“我刚才是给你办手续去了。” “哦。办完手续就消失了？” “咳，哥你饿了吧，咱回病房去，我给你叫份豪华外卖。” 见她态度还算诚恳，慕弦勉强收起想继续嘲讽的心情。但他没有急着转身，而是目光扫了眼他们身后的桌子：“你们刚才吃的什么？泡面……？” 他的嫌弃已经控制不住往外溢出了。 慕音折腾一天，实在懒得和他纠缠，干脆直接动手按住他的后背，强行让他转过身。 “走走走，回病房。” “够了，我可以自己来！” 慕弦立刻避开她的动作，自己拄着拐往回走。 宋星遥被留在原地，看着兄妹俩远去的背影，轻轻一笑。 这小没良心的，哥哥来了，居然一个眼神都不再给。 不过。 他们兄妹俩关系已经变得这么好了吗？ 第26章 将人送回病房后, 慕音点上一份外卖，然后就想直接跑路。 但慕弦的视线像是黏在她身上了。 原本想无声无息离开的计划，就此泡汤。 慕弦靠在病床上, 双手抱胸, 吐出询问：“说吧，今天的事情。” “什么事情？” 他冷冷一笑：“你不用在这里给我装傻，我伤到的是腿，不是脑子。” 可惜了。 慕音在心里叹了口气，明白今天不说点什么，是跑不掉了。 慕弦给出关键词提醒：“翘班、房子、绑架……还有……” 他的眼神刹那变得冷厉：“宋星遥。” “你全部都给我解释清楚。” “这些事情, 说来话长。” “哦。”他无动于衷, “反正我时间很多，你可以慢慢说, 从头说。” 慕音往身后的椅子坐下, 露出犹豫与挣扎的表情, 最后无可奈何地缓缓启齿。 “我不是想翘班，我是想请假，我没有骗你。我原本正勤勤恳恳工作着, 突然收到我朋友的消息，得知朋友的弟弟没了音讯, 可能是遇到危险。” 慕弦眼眸微眯：“哪位朋友？” “不在国内的朋友。”慕音回答得毫不心虚, 还幽幽叹息一声, “朋友的弟弟还在上大学, 年轻人嘛, 不知道怎么的惹上社会上的人了……所以才发生今天的绑架事件。” “慕音，你在说谎。” 她当然在说谎，但你不能没有证据就指出她在说谎呀。 她才不会被炸出来。 慕音一脸坦荡：“如果哥哥不信, 可以去问警察。” 反正警察是不会随便透露别人的隐私。 她的坦荡让慕弦眼底的怀疑消散了些许，但是目光中的观察没有减弱半分。 “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否则，要是我自己查出其他的东西，就没那么简单放过你了。” 明明只是哥哥而已。 结果怎么比慕家荣管她还多。 不过，这些都在慕音意料之中。 慕弦能精准无误找上门来，肯定是发现那套房子是她的。 所以，她不会在这件事上说谎：“好吧，我有件事没说……那套房子，是我的。” 闻言慕弦果然眉头舒展：“嗯，为什么买房？” 看样子她的“老实交代”，让慕弦满意不少。 慕音自觉有些拿捏慕弦了，便道：“反正钱放在银行里也是闲着，不如拿出来买房。何况我名下还没有房子呢。” “买在那破小区？” “小区是比较旧，但那里地段很好啊，靠近嘉北大学，可值钱了。” “是吗？”慕弦对她的回答不置可否，转而敏锐又问，“那为什么你朋友的弟弟，会在你买的房子里被绑架？” 慕音似是被卡住了，露出犹豫的模样。 慕弦就知道这事情没那么简单。 “说。” 她仿佛下定决心般张了张口，半晌后才说：“哥，你别骂我。” 见她这副样子，慕弦眼皮跳了跳，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接下来，只听慕音用忧伤的语气缓缓诉说。 “其实，那个大学生不仅是我朋友的弟弟……” 慕弦眼皮跳得更厉害：“你不要告诉我，你喜欢上一个男大。” “……当然不是。” 慕弦刚松了口气，便听她接着说。 “他还是我喜欢人的弟弟。” 慕弦：“？” “是的，我有喜欢的人了，而那个人不是宋今寻。”慕音端坐椅子上，双手交叠，她望向窗外，缓缓诉说，“他很优秀，我喜欢他很久了，只是他后面出了国……后来，我知道他弟弟想自己做点事情，我心里想这可是建立好印象的机会，就买了套房子，帮他弟弟提供场地。” 慕弦张了张嘴，居然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 他现在脑子好像被浆糊团住了，好新鲜的感觉。 而慕音还在接着说。 “唉，我知道，我这样倒贴一个男人，给慕家丢脸了……”她幽幽叹息，语气伤感，“但是情之一字，向来都是情非得已。” 第30章 “……” 好肉麻。好恶心。 事情的发展超出了想象，慕弦强行让脑子里的齿轮重新转动起来，他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那么，宋星遥呢？” 慕音摆出更忧郁的神色，愧疚地道：“这件事，似乎让宋星遥发现了。” “要知道，我是宋今寻的未婚妻呢，这样子不就是在给宋今寻戴绿帽吗？” “宋星遥发现这件事后，兴奋得不得了——他觉得我干得太漂亮了。唉，豪门兄弟之争，总是如此。” 慕弦：“……” “所以，事情的前因后果就是这样了。我得知喜欢的人的弟弟出事，所以翘班。而宋星遥发现我给宋今寻戴绿帽，觉得我与他是一队的，便搭了把手帮我的忙。” 慕弦突然想起一件事：“之前宋今寻的生日宴，有人发现你和陌生男人一同进入酒店房间，难道……就是那个男人？” “……？” 慕音先是一愣，接着才回忆起是有这么件事。 当时她刚刚穿过来，宋星遥有意接近，引着她一同进入酒店。 嘶。 没想到慕弦这么能脑补。 慕音立刻点头。 “是的，就是他。” 事情圆起来了。 离谱中……又透着合理。 无中生友完毕，慕音觉得自己有当编剧的天赋。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她毫不心虚。 慕弦沉默良久，问道：“你……喜欢的人，是谁？” “那可不能告诉你。”她振振有词，“万一你要拆散我们怎么办？” 拆散？ “你们……已经在一起了？！” 到底是在一起好，还是不在一起好呢？ 慕音纠结了一瞬，迅速做出决定：“没有呢，我还没有追上。” 慕弦松了一口气。 沉默两秒，他忽然强调道：“慕音，你是有未婚夫的人。两家联姻的事情，除非天塌下来，否则是不可能更改的。” 慕音将这场戏演到底，立刻脱口而出： “我不管，我不喜欢宋今寻！我要去追求真爱！” “你有病吧。” 慕弦说不清到底是受不了她这个样子，或者是其他的。 反正他现在不想见到她，让她滚。 慕音早就在等着滚了，立刻麻溜地从椅子上下来，往门口溜。 “等等。” 慕弦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叫住她补充道，“离宋星遥远一点，他没安好心。” “哦，好的。”她乖巧应答，关上房门。 病房里静下来。 慕弦疲惫地闭上眼睛，当眼前一片漆黑时，脑海里莫名跳出了白天发生的画面。 一片模糊的景象里，慕音立在那里，朝他伸出手来。 他的心脏跳得飞快，到现在都能听见当时的心跳声。 - 慕音刚走出医院，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宋星遥静默站在树下，听见有人从医院走出的动静，便抬眼扫来。 正好捕捉到她的身影。 他迈开长腿，大步地走来，一边无奈笑道：“我发现自己每次都在等你啊，我都快等成‘望音石’了。” “你怎么还在这里？”慕音没想到他还没走。 “当然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 慕音这才反应过来。 宋星遥是说过，今天到公司找她，是有其他重要的事情。只不过后面彭库的事情太危急，暂且将这件事搁在一边了。 这样看来，他是分得清事情轻重缓急的，而且今天解救彭库的行动里，他帮上大忙了。 慕音对他的敌意没那么深，也乐意了解他的来意。 宋星遥目光探究：“你到我家里……和我妈说过些什么吗？” 宋夫人？ 慕音立刻明白他的来意了，不答反问：“你觉得你妈妈变得怎么样？” 宋星遥见她眼神充满了期待，心里疑惑更甚，但还是回答道：“状态有所好转，所以我才想知道，你是不是做了些什么。” 闻言，慕音肉眼可见的兴奋起来，一双眼眸亮得像是天边的星辰。折腾一天的疲惫也在瞬间一扫而空。 “现在有时间吗？” “嗯？” “我请你喝杯饮料。” 道路两边没有饮料店，但慕音没有耐性去走更远的路，直接拉着宋星遥钻进最近的一家麦当劳里。 坐下后，慕音将手机摆在桌面中央，屏幕上是一份ppt。 接下来，便是她的阐述时间。 宋星遥先是费解，后来慢慢听进去了。 他抬眼看向对面的人，她眉眼都在飞扬，散发着明亮而灼热的光。 莫名让他信服。 至少，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慕音。 这样的认真与热情能够照耀方圆好几里，他相信不管是谁都能被感染。 慕音一口气说完，然后认真凝望着他补充：“我是认真的。而且这个项目有嘉北大学的教授作为顾问，就算你不信我，也可以相信教授们。” 宋星遥扬眉：“裴澈也是你的顾问？” 见她点头，他有些意外地道：“你怎么说动他的？” “当然是因为我这个项目足够科学、足够有说服力。”慕音郑重其事地道，“宋星遥，如果你相信我们，我们会倾尽一切为宋夫人疗愈。” 不得不说，这句话相比其他的话语都让宋星遥动容。 他做出的每步选择，只要说出来都是会被质疑的，他也迟疑过，犹豫过。 但是，他知道他不会后悔。 如果不选择妈妈，他才会后悔。 他不确定，要是妈妈真的被送出国，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但他心底其实是有预期的。 有一种，既然你们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放过你们的预期。 所以，慕音的这句话，像是一个希望，拢住了他。 就算最后成空，他也想尝试。 宋星遥在很快的时间做出决定：“我加入，但是我要最快的时间看到最好的效果。 ” 慕音慢慢地弯起唇角，伸出手。 “这才是我们的‘交易’。” 第27章 慕弦受伤的事情在慕家掀起了不小的风浪。 当然, 这风浪拍得最凶的，主要是林盈。慕家荣在淡薄无情这件事上，无论是对女儿还是儿子, 都是一视同仁不爱管。 林盈咋呼着这是表现的好机会, 特意让厨房准备了热鸡汤，然后让慕音上班前带去医院。 虽然心里不情愿，但慕音对于慕弦受伤有些心虚，便还是听命地将鸡汤带去医院了。 刚走到病房门口，里面的说话声飘了出来，来自不同的女声, 似乎很热闹。 她吃惊地推门而入, 映入眼帘的是赏心悦目的春色。 她难以置信啊。 慕弦这种坏脾气的人，伤个腿罢了, 居然有这么多女孩子来探望, 且还美得各有特色。 听见动静, 病房里所有目光齐刷刷望来。她们对慕音感到眼生，以为也是慕弦的“女性朋友”，所以眼神里有些打量的意味。 慕音感觉自己的出现有些太亮了, 她准备默默把鸡汤放下去就赶紧跑路。 结果耳畔传来慕弦的声音。 “是什么？” 慕音将鸡汤放在桌子上，并发现桌上已经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食盒—— 慕弦命真好啊, 受个伤有这么多人送吃的喝的。 她一边在心里感叹, 一边回答：“林盈给你的爱心鸡汤。” 慕弦：“……” “要现在喝吗？” 慕弦扫了她一眼, 发现她就提着盒鸡汤过来。也就是说, 只有林盈给准备了东西, 她是两手空空过来的。 真是没良心。 “不喝。” “哦。” 回答在意料之中，慕音毫不意外地点点头，接着说：“那我现在走了。” “去哪里？” 她奇怪看了他一眼, 说：“当然是回去上班。” “……哦？今天转性了，这么乖？”慕弦冷嘲热讽完，抬抬下巴说：“先别急着走，去把桌子上的电脑拿过来。” 他指挥得倒是很顺手。 慕音问：“迟到不扣我工资吧？” 慕弦感觉一口气瞬间堵在了喉咙里，他没好气地道：“不扣不扣，行了吧？” 慕音这才迈开步子去把电脑拿到病床的桌子上。 接着又听他说：“打开电脑，我一会有个会议。” “怎么啦？”慕音转眸看着他，微笑着惊讶道，“一晚上不见，医生就诊断出你平时用不上手，直接把你推进手术室里给截肢啦？” “……” 身旁传来两声咳嗽。 一个长发女生微笑开口：“要不，还是我来吧？你一定就是慕总的妹妹吧？” “哇，你怎么看出来的？” 第31章 病房里的女孩子们一直静默看着二人打嘴仗。 之所以微笑着没有插嘴，当然是因为——这攻击力，一看就是亲兄妹。 慕弦还在生气：“不用，让她来。” 慕音睨来：“慕弦，你是不是指挥上瘾了？” 闻言，慕弦却是一笑，慢悠悠道：“你也不想慕家荣知道太多事情吧？” “？” 慕音瞬间就被定住，眼底冒着火盯住了他。 居然被威胁了。 但不得不说，这对于现在的慕音来说……很有用。 区区忍辱负重罢了。 她不情不愿地听从指挥，打开文档，接着又打开视频会议。 她保持沉默，生怕自己再开口，会忍不住直接把慕弦毒死。 这样的话有弊无利。 做完之后，她便想退到一边，免得摄像头扫到自己。 却在这时，慕弦误以为她又要趁机跑路，下意识地伸手捏住她的手腕。 慕音诧异回过头，四目相接。 时间短暂凝固了一秒。 慕弦如同被灼烧到般，迅速脱手，声音冷厉地：“快滚！滚回去上班！！” “……” 改天让裴澈给慕弦诊断一下吧，这个人指定有大毛病。 虽然对他骤然发怒感到莫名其妙，但慕音很痛快愉悦地溜之大吉了。 病房里的沉默还在持续。 留下来的人惊讶发现慕弦的耳朵，肉眼可见开始泛红，似乎要滴出血来。 只是还不等她们琢磨出什么，就被慕弦怒气冲冲全部赶走了。 慕弦目光移回电脑屏幕上，摄像头映出的自己，是从未见过的失态模样。 他一时说不清心理，但果断“啪”一声，将电脑合上。 他指定是心理出问题了。 - 宋家的餐桌上接近尾声。 宋老爷子放下筷子，淡淡出声：“她到底是你们兄弟的亲生母亲，既然明天她就要出国了，接下去估计会许多年头不再见面，你们下午找时间陪陪她。” 宋今寻也放下筷子，颔首道：“好。” 宋星遥漫不经心说：“陪不了。” 闻言宋老爷子并没有多少意外的神色，平淡地说：“陪不了也要陪，孝顺的人才会发财。” “真的陪不了。” 宋星遥笑眯眯地说：“因为，我早上把她送去度假了。” 度假……？ 宋老爷子平静的表情一瞬裂开，有些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 宋今寻同样目光错愕，凝望而来。 只见宋星遥神色平静，唇角勾着笑：“我妈说想去看海，我就送她到滨海城市度假去了，她也很开心呢。” “爷爷，你应该不会怪我的吧？”他明知故问，甚至很故意地引用了刚才的话，“毕竟，你经常说的话就是，孝顺的人才会发财。” 宋老爷子强忍怒意，冷声斥道：“你是忘记你妈是什么情况了吗？！” “我当然知道啊。”他点点头，“所以我特意咨询过心理医生了。医生说这么多年来，妈妈第一次有了和娱乐相关的心愿，那既然想去度假，那就该让她去，这有益于她的心理健康。” 宋老爷子听不进去了，手中拐杖重重地敲击地面，大声道：“马上去把你妈接回来！出国的机票已经买好了，这件事绝对不会更改。” 他的怒气在蔓延，整个宋家噤若寒蝉，都有些惶惶不安。 只有宋星遥保持着笑容，轻描淡写回答：“机票而已，退了就是了。反正我哥赚得多，不差这点钱。” 最后，宋老爷子是被气走的。 宋星遥非但不肯将宋夫人接回来，甚至不肯吐露宋夫人是被送去了哪座滨海城市度假。 原本宋星遥回国后，一直乖得很。 大家都认定他想争一争继承权，所以会维持自己乖孙子的样子。 没想到突然来一波大的，现在宋老爷子肯定气炸了。 宋今寻也感到诧异：“你今天是吃错什么药了，这么和老爷子对着干。” “关你什么事？” 对于他的呛声，宋今寻并不在意，而是目光探究问：“你去找慕音了？” 他反问道：“慕音？找哥哥的未婚妻，可以获得什么秘密吗？” 兄弟二人的眼神在空气中交锋。 最后自然是不欢而散。 - 下班之后，慕音去超市买了一袋子吃的，去到嘉北大学彭库的宿舍。 宿舍里的其他人都去吃晚饭了，只剩下彭库。 他拉开宿舍门，看见门口的慕音后，原本呆滞的表情转成愧疚。 他张了张口，却觉得喉咙有些干涩。 慕音端详他：“吃饭了吗？” 彭库摇摇头。 “给你带了盒饭，先吃饭吧。” 宿舍里一片寂静，只有彭库吃盒饭发出的轻微声响。 原本只是想用吃饭来堵住自己乱飞的思绪，但吃饱之后，他恢复了力气，似乎心情也没那么拥堵了。 “老大，我对不起你。” 慕音拧开一瓶水，淡淡道：“没什么对不起的，我有你这样的伙伴，高兴还来不及。只是项目重要，你的生命更重要。” 她的宽慰让彭库振作了些精神。 喝完一瓶水后，他打开话匣子，说清前因后果。 “那个男人叫魏文斌，是我老家的，一直都有精神病。我前段时间发现他居然来了嘉北市，虽然不知道他怎么来的，但我和他接触后，发现他情况还算稳定……我就动起了心思。” “我和他商量说，给他几百块钱，让他配合我提取心理数据。他一开始答应得好好的，我这才带他去办公室……没想到，一到办公室后他突然变脸……估计是精神病发作了，居然认为我是杀人凶手，要审判我。” “不管我怎么解释，他都听不进去……看来是我猜错了，没想到他精神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了。” 彭库说着说着，表情惆怅懊悔：“我真是太笨了，不该擅自行动的……” “你没事就好。”慕音安抚道，“剩下的事情，就交给警察处理了，你不用管了。” “但是，心理数据缺失的问题……” “你不用担心，这件事我会解决的。更何况，我请你来，是让你负责技术的事，项目有什么问题，都不需要你来承担。” 见慕音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彭库这才放心地点点头。 和彭库又聊了几句后，慕音从宿舍楼下去。 刚走到门口，便见斜阳映照的一道熟悉身影。 是裴澈。 对方目光精准地望来，就没再移开。 咦？ 还以为他是在等别人，难道是在等自己吗？ 慕音走近，疑惑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看到了。” 慕音翻出手机：“那你怎么不给我发消息？” 如果是看见她上了宿舍楼，于是他在楼下等，那他岂不是等了很久？ 毕竟她和彭库聊了很长时间。 “我看你拎着一袋东西上楼，觉得你应该是有其他事要忙，所以没有打扰。我等一会也没关系。”裴澈淡淡解释完，转而又问，“有时间吗？想不想去心理学的试验室看看？” 试验室？ 慕音一下子来了兴趣：“方便吗？” “方便，这个时间都下课了。当然方便。” 裴澈先转过身，朝她抬抬下巴。 慕音立即跟上。 第28章 两人并肩走在去往试验室的路上, 踏过最后一抹余晖。 裴澈出声：“慕弦住院了？” 慕音吃惊转眸：“哇，这件事都传到你这里了？是嘉北市太小，还是嘉北市群众太热爱吃瓜？” “慕弦好歹算是名人吧。”裴澈笑笑, 目光询问, “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和你实习生的事情有关？” “你很敏锐嘛。” 慕音有些意外他会敏锐地将两件事联系起来，但倒也没有隐瞒——毕竟裴澈现在是顾问，和项目相关的事情，让他知道也是应当的。 听完慕音的叙述，裴澈顿住脚步，轻轻皱起眉：“这么危险？你受伤了吗？” “我现在不是好好出现在这里吗？精神饱满的。” “这并不能代表没有受伤……而且, 受到惊吓也算是伤。” 慕音双手放在背后, 脚步轻快，并不以为然：“我没受伤, 我可不是慕弦那种脆皮。” 闻言, 裴澈没再多言。 两个人也在交谈间登上楼梯, 抵达试验室。 试验室的窗户是敞开的，晚风清爽地吹入，让人感觉神清气爽。 慕音的目光一扫, 立刻被摆满的各种仪器吸引了注意力。 她很有规矩地参观，并不会随意触碰, 或者去翻阅桌上的资料。 裴澈在前面停住脚步, 转头来问：“要不要试试这个？” 第32章 慕音的目光落在他身侧的设备上。 他接着介绍道：“你应该也了解过, 这是多导生理记录仪, 也可以叫测谎仪。” “咦, 它的样式看起来和其他多导生理记录仪不太一样。” “嗯，是最新款，精准度和便携度都有所提升。” 慕音立时来了兴趣, 眼睛亮起来：“好啊，那我试试。” 在裴澈的指示下，她坐在椅子上，佩戴上设备。 她的心率、血压、皮肤电活动、肌肉紧张度等生理指标跃入屏幕上。 裴澈调试完，毫无预兆地开口问：“真的没有受伤吗？” “……”慕音怔了怔，一脸无语，“裴澈，你真的很啰嗦……没有受伤。” 裴澈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屏幕上，闻言颔首：“嗯，果然没有说谎。” 在无语之时，慕音突然灵光一闪，流转着眸光兴致勃勃道：“能不能换我试试？” “行，换你试试。” 裴澈答应得很爽快，两个人调换位置。 慕音在裴澈的指示下一边调试设备，一边心思浮动—— 测谎仪当前，这可是大好的试探男主角心意的好机会。 “问吧，想问什么？”裴澈的姿态是放松的，一副并不担心被问倒的样子，坦坦荡荡。 而慕音直接语出惊人：“裴澈，你有没有对学生心动过？” 没有预料到会是这种问题，裴澈先是一怔，接着拧起眉来。 “这叫什么问题？” “在你眼里，我有这么禽、兽吗？” 慕音一直关注屏幕，结果发现他的各项生理指标都很平稳正常，略微的一丝浮动看起来更像是——气的。 她顿时有些心虚，悻悻然收回目光，掩饰自己不纯洁的想法。 “你不要激动嘛，我就是随便问问。” 裴澈却并不放过：“你这个问题显然很有指向性，并不像是随便问问……慕音，是不是我做过什么事，让你产生了误会？” 他的眼神认真且严肃，一眨不眨凝视着她。 她却是感觉更加心虚，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没有没有，是我失言，不好意思……我们还是来聊聊这个设备升级了哪些功能吧。” 裴澈身体微微前倾，依然不依不饶：“这个误会有些太深，我认为有必要好好解释清楚。” “真的是我失言……”慕音顶着他的凝视压力，寻找可以转移的话题，“对了！我还欠你一笔钱呢，要赔你的那件衣服，你找到发票了吗？” 她也知道这个话题转移得很生硬。 但没想到裴澈的注意力还真的被转移了。 “……没有。” 怎么还是没有？这个人做事有拖延症吧？ 慕音无法忍受：“你是不是根本没找？其实早就忘记这件事了？” “……不是。我找过。” “是吗？最近一次找是什么时候？” “……上周，但还是没有找到。” 慕音半信半疑地哼了声，余光往旁边一瞥，恰好看到多导生理记录仪屏幕上显示的指标——大幅度变化中。 “等等，你说谎了？” “刚才的对话里，你说谎了！你紧张了！是哪一句说谎了？” “……” 裴澈立刻将设备摘下来，但没有回答。 “到底是哪一句啊？”这回，不依不饶的人变成了慕音。 她很后悔，自己一心只想转移话题，没有时刻盯着屏幕，以至于错过裴澈心理活动的变化过程。 裴澈轻咳说道：“对了，你不是需要心理数据吗？我已经联系了嘉北精神疾病医院，以合作的关系，获得一批数据，过几天能给到。假设之后你的产品有进展，就能和他们长期合作。” 他的话题也转得很硬。 但正好戳中慕音最关心的部分。 她惊叹道：“哇，这么快？你救过院长的命吗？” 裴澈只好提醒她：“裴家和医院一直是合作关系。” 慕音反应过来。 裴家的和泽医疗集团，是世界级生物医药和医疗设备制造商。 男主的主要身份是心理学教授，反倒让她忘了这层。 她不禁好奇问：“你为什么不回家继承家业，而是选择当心理学教授？” 裴澈说：“研究人类的心理，很有趣，不是吗？” “你这句台词听起来更像是反派会说的话。” 她想起在桌上瞥见的资料封面，随口问：“你在研究犯罪心理学？” “嗯，是最近的研究课题。”裴澈解释，“我们一直和刑侦队有合作。那个绑架你实习生的魏文斌，如果真的患有精神疾病，或许刑侦队会让我们过去辅助查清真相。” 天色渐晚，窗外的路灯亮了起来。 慕音发现不知不觉待了这么久，起身准备离开：“时间差不多了，今天谢谢你……我该回去了。” 裴澈跟着起身：“这么晚了，不吃晚饭吗？” 沉默两秒后，慕音惊奇问：“裴教授，你这是在邀请我吃晚饭吗？” 裴澈静了静，点头说：“嗯，嘉北大学的食堂味道还不错，你没试过吧？” 慕音其实并不是很想和他一起吃饭。 但是她的人设是“对男主怀有扭曲爱恋”的女配，为了不崩人设，顺带提升一下生命值—— 她还是随裴澈走进食堂里。 不过，真不愧是男主角，为人非常有素质。 慕音只需要像大爷似的找个位置一坐，裴澈就会自觉地去端来饭菜。 她只需要负责吃吃吃就好。 在这时收到宋星遥发来的喜报：搞定了，真不愧是我，还顺便把宋今寻气个不轻，真是双喜临门。 隔着屏幕，仿佛都能看到那人眉眼张扬带笑的样子。 慕音心情也放松了不少，轻轻弯起唇角。 桌对面的裴澈出声：“吃饭的时候，还是不玩手机更健康。” 慕音抬眼瞄他：“我发现你真的很喜欢管人，这是当老师的通病吗？” “……” 裴澈感觉一噎。 慕音晃晃手机，喜滋滋地道：“是宋星遥带来的好消息，他拦住了宋夫人出国，这就代表，我能有更多时间为宋夫人治疗。” “宋星遥？” “嗯哼……啊，你该不会忘记宋星遥是谁了吧？” 裴澈第二次被噎。 “我没忘记。” “我是奇怪，为什么会是他？你们私下里联系了这件事？” “嗯。我凭借我自身的魅力打动了他！他比宋今寻好说话太多了。”慕音一边自夸，一边蛐蛐，“别看宋今寻表面温温和和的，其实背地里非常强硬。” 裴澈又问：“你和宋星遥关系很好？” “也没有很好吧，但两家毕竟有来往，和他有联系也很正常。”慕音一边给宋星遥回复消息，一边随口回答。 裴澈还想再说些什么，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慕音？” 慕音抬头看去，惊讶：“是你呀。” 梁云溪端着餐盘笑容灿烂，接着注意到对面的裴澈，连忙打声招呼：“裴教授。” 裴教授点头。 “你也还没吃饭呢？不如坐在我们这里吧，正好还能聊聊天什么的。” 慕音非常热情地招呼。 引得裴教授的目光连着瞄了她两次。 梁云溪也很惊喜，没有拒绝地坐下来。 一入座后，慕音立刻友善地将鸡腿夹过去，显得非常开心。 见她这么开心，裴澈收回目光，也淡淡弯起唇角。 接下来的时间，都在听两个女生闲谈。 大好的制造男女主相处机会！ 天啊，她简直是世界第一尽职尽责的反派！ 慕音美滋滋地在心底自夸着，并发现生命值的数字也在往上滚动。 - 下午的时间，是犯懒的时间。 慕音坐在会议室里忍着想要打哈欠，捏着笔在笔记本上涂涂写写。 因为自己正处在被发现的边缘，加上慕弦盯得紧，所以她最近很乖的去上班了。 原本她是闲职，上班就是坐在那里，一点也不累。她还能趁机查查需要的资料。 但慕弦不当人，特意给她安排进入一个项目中。 这就是为什么她现在会坐在会议室里，聆听催眠曲的原因。 leader正在进行汇报。 “最近公司负面热搜过多，虽然都想办法压下去了，但急需逆转大众眼里的负面形象。” “慕音，你有什么看法？” 慕弦突然出声，切断汇报，目光投向最边缘的一道身影上。 表面认真记录，实际正在摸鱼的慕音：“……” 她小声但认真地提议：“给大众发点钱，用钱堵住他们的嘴？” 第29章 会议室里陷入尴尬的安静。 慕弦警告的眼神睇来, 慕音摊摊手，继续低头在本子上涂鸦。 第33章 非要让她回答，真说出想法了又不乐意。 现在的领导怎么都这么难搞。 leader得到慕弦的示意, 接着说道。 “组内经过几次讨论, 最后大家的想法都比较一致——我们决定策划一次热点话题，通过宣传正能量来扭转大众的评价。而且我们可以和民间或者比较受欢迎的艺术家合作。” “这些艺术家一般都是比较低调且有匠人精神，大众不会因此产生反感，然而也会认为我们是在宣传对社会有益的艺术……” 屏幕上放出几组作品和微博热络的讨论。 “这就是我们想要邀请的艺术家们。” “其中最受欢迎、最重点想邀请的，是这位名叫‘s’的神秘雕塑家。” “他的作品张力十足，经常围绕情感抽象化去表达, 总能引起深思, 粉丝数也是这些艺术家里最多的。” “只可惜，我们联系了很多次, 都未能联系上‘s’。” 会议室里响起热闹的讨论。 组员划分成两派, 有自告奋勇想要再试一试的, 也有不屑一顾决定放弃这位热衷搞神秘的艺术家。 一时僵持不下。 就在这时。 正在认真摸鱼的慕音，第二次被传唤。 慕弦淡淡出声：“这件事交给慕音吧。” 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深刻的痕。 慕音抬头，指着自己问：“我？” “对, 就是你。” 慕弦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却不容置喙地说：“看你一直埋头写东西, 既然那么努力, 那这个机会就交给你了。” 真不知道他脑子怎么突然就抽风了。 慕音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但是这件事, 好像并不属于我的职责范围。” 慕弦显然是打定了注意, 直接轻描淡写堵回去：“你也是这个项目的一份子, 项目现在遇到困难，就应该想方设法去解决问题。” 见状，慕音也懒得再和他争论下去了。 反正打工嘛, 做什么都是打工。 会议很快就结束了。 慕音起身，准备找慕弦询问几个问题。 只是没想到她刚走近两步，慕弦目光扫到她后，却像是撞邪了一般，居然直接避开视线，然后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会议室。 所以，她蛐蛐慕弦脑子抽风并不是在骂人。 而是阐述事实罢了。 她果然还是得找个机会，给他好好做个心理咨询。 算了，打起精神来干活吧，就当多多见识人类的多样性了。 慕音马上整理好心情，先下楼买了两杯咖啡，然后拎着电脑找上负责这个项目的负责人。 她不是原来的慕音，不至于混沌行事。 首先得了解清楚那位神秘雕塑家的具体情况，以及项目需求。 原本这件事慕弦交给慕音，人人都以为这只是兄妹之间针锋相对的乐子罢了。 而他们只是play的一环。 出乎意料的是，慕音会这么认真，而且提的问题也都在点上。 负责人收起轻视的心思，认真解答，并给出更详细的资料。 - 和慕音飞快聊完后，负责人前往总裁办公室，针对其他事务进行汇报。 慕总的伤势好些了，昨天就返回公司办公，而且状态也一如从前。 但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聊着聊着，他突然将目光转向窗外。 应该不是在走神吧…… 大概是在沉思什么商业模式，如何一步步征服。 还是说，是今天提的想法太幼稚了，让慕总听不下去了…… 就在负责人忐忑不安时，只听慕弦突然问道：“你知道什么叫吊桥效应吗？” 负责人先是迷茫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老实回答：“我记得这是心理学中的一个经典概念。” 作为职场老牛马，不用等领导继续问，他会接着说：“当我们人处在危险或者刺激的情况下，生理上会产生心跳加速之类的应激反应。” “而如果在这种时候恰好遇到异性，可能就会错误地将这种生理情况，理解成是对对方心动了！” 负责人谨慎地说完，然后试探：“慕总您的意思是，我们下一季的营销话题，就围绕心理学概念吗？是还蛮新颖的。” “……” “不是这个意思。” 负责人连忙追问：“那您的意思是？” 慕弦幽幽叹了口气，视线依然停留在窗外：“算了。没事。” 负责人一头雾水，觉得越来越揣测不透领导的心思了。 唉，真是屎难吃，钱难挣。 微妙的沉寂片刻后，负责人将桌面未开封的咖啡推过去，道：“慕总，请喝咖啡。这杯是慕音买的……” 不等他说完，慕弦忽然转头看向那杯咖啡：“她买给我的？” 呃…… 其实是慕音买给他的。 他不太喜欢喝咖啡，但秉着不浪费的原则，还是带上来了。 结果依然一口也没想喝。 不过算了，既然慕总心情不太好，就借花献佛讨好一下子吧。 “是的，慕总。慕音最近也很努力，现在已经去联系雕塑家s了。” 负责人笑着夸奖道。 希望一个听话乖巧的妹妹，能让慕弦心情好一些，不至于为难他们老牛马。 慕弦拿起那杯咖啡，但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他的表情几经变换。 “最近不要提她。” 负责人：“啊？” 慕弦放下咖啡，说：“听到她的名字就头疼。” “……” 负责人搞不懂他们豪门之间复杂的关系。 但隐约意识到自己可能踩雷了，于是识趣地起身告辞要走。 拉开椅子后，负责人目光落在桌面咖啡上，一时有些犹豫——是不是要把咖啡带走，让慕总眼不见为净呢？ 听到她的名字就头疼，那看到她买的咖啡岂不是得肚子疼？ 结果慕弦警惕眼神扫来，声音冷淡：“你人可以走了。” 哦。 这是咖啡要留下的意思。 负责人走出办公室，长吐一口气。 唉，钱难挣，屎难吃啊！ 等上完这个月他一定要离职！ - 根据资料侧面透露，这位神秘的雕塑家可能有间工作室。 慕音寻踪觅迹，同时动上了慕家的人脉，终于联系上雕塑家的助理。 这好几层关系中，最紧密的是助理的老同学。 看在老同学的面子上，助理还是给了工作室的地址，只同意当面聊聊—— 听起来，更像是要当面拒绝的意思。 但慕音还是觉得抓住了一线曙光，马不停蹄赶来了。 工作室位于嘉北市的郊区，驱车得将近两个小时。 慕音在午后抵达。 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按响门铃。 开门的是个戴着眼镜的年轻男生。 “您好，我就是联系你的小慕。” “您好。”年轻男生看起来很有戒备心，虽然带着笑，但却是笑得疏离有距离感。 “我叫米安，是s的助理。” 米安侧身，迎她进入工作室，同时着重强调道：“您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聊，但我并不保证能把话全部带到——因为s一向不喜欢营销，更不喜欢我去提。他是我老板，我自然不会去触怒老板，还请谅解。” 慕音是一句话都还没说，对方就先把路堵死了。 也不知道那个s究竟是何方神圣，培养出这么有意思、警惕性这么高的助理来。 慕音有些想笑，但也没有为难米安的意思。 “好，你放心。我也只是个打工的——也就是说，我不是老板，这份工作我不是非做不可，我们各自承担自己的职责，尽力就好。” 米安觉得她很新鲜，心情也放松下来。 工作室的风格是工业风，采光很好。 但这工业风，却是最简单的那种版本，没有刻意装修的痕迹，更没有特意布置的装点。 但步入的人，却不会觉得它简陋。 因为所有的注意力，马上就会放在雕塑上。 情感充沛的雕塑作品就这样分布在工作室的各个空间里，一眼震撼。 慕音也不知不觉被吸引。 米安对来访者的状态习以为常，只叮嘱几句后便任由她参观，然后独自走到隔壁的茶室去备茶。 等备完后，他走出茶室招呼道：“慕小姐，请来喝茶。” 慕音驻足在一尊雕塑前，忽而出声：“s，很喜欢反向心理学吗？” 米安愣住：“反向心理学？” “反向心理学是一种利用心理逆反机制达成目的的策略。” “我举个例子。比如父母对孩子说‘你绝对不能吃零食’，孩子反而会更想偷吃。” “或者是，你想让朋友陪你逛街，但你不说‘陪我去’，而说‘你肯定不想去，我自己去就行’，对方就可能因为逆反心反而同意。” 第34章 米安听懂了举的例子，但仍然没懂这些雕塑作品和心理学有什么关系。 “就拿这副作品来说，色彩鲜艳到让人归于天真幻想，而非艺术家有意的扭曲。” 慕音凝视着雕塑作品，微微一笑：“真有意思，艺术家和观众的心理博弈——” “观众宁愿相信表面的合理叙事，也不愿意接受艺术家的精神世界可能崩坏。而且，艺术家的身份自带深刻光环，观众就会默认其解释的真实性呢。” “我很好奇——” “他是不是通过反向心理学，隐藏了阴暗，还完成了一场社会实验？” “测试有多少人被表象驯化，又有多少人能看穿伪装。” …… “这些就是她的原话？” 电话那头，传出的是一道平静温和的声线。 米安捏着手机，小心翼翼地回答道：“是的……s。” “您是否要见见她呢？” 那头轻呵了一声，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自以为是的人……为什么要见？” 第30章 慕音经过一番努力后, 终于迎来失败的结局。 次日，她再次联系米安，询问对于这次的邀请, 是否已经告知s, 以及s的答复是什么。 良久后，她才收到回信。 米安：抱歉。 答案很明显了。 慕音深吸一口气，在会议室里，将自己的失败告诉部门同事们。 不过，大家对于这件事的结果完全意料之中。 工作哪里存在那么多的奇迹。 雕塑家s向来不接商业活动——这是圈内谁都知道的事情。 所以，尽管失败了, 但慕音并没有受到责备。 负责人还安抚了两句, 并表明由自己承担，会亲自去向慕弦汇报。 这时, 慕音开口道：“不过, 距离我们策划的日期还有时间, 我认为不用现在就彻底放弃。在那之前，我会准备更好的方案继续争取s。另外，我准备了b方案——” “我决定, 寻找其他同样优秀的雕塑家。假设与s的合作无缘，我们也不至于乱了阵脚。” 她口条清晰地将b方案具体展开, 每一处细节都很有条理。 没想到慕音的思考方式这样周全, 负责人都感到吃惊, 不过其他同事已经习以为常了。 原以为大小姐只是来混日子的, 不添乱就不错了, 没曾想还能帮上忙。 众人对慕音的印象早就有所改观，已经慢慢地将她当作普通的同事，遇上会打招呼, 吃瓜时也会邀请她一起吃。 会议结束后，几个同事热络招呼：“慕音，一起去公司旁边新开的川菜馆吃饭吧？” “好啊。” 慕音合上电脑，心事重重随同事下楼。 - 穿过灼灼烈日，慕弦驱车进入地下车库，冷淡着一张脸，脑海里盘旋着不久前的对话。 他是从医院离开，才来到公司的。 这几天他经常失眠，脑子里总不受控制地回想起那天的惊险时刻，然后心脏便开始‘怦怦怦’跳得越来越快…… 以及，他甚至还会…… 算了，刹住，不能再想了。 慕弦一直认为自己心比铁硬，便是天塌下来的大事，他也不会变幻眼神。 没想到会因为一场小小惊险事故，就把自己搞得这样狼狈不堪。 内心折磨数日后，他觉得自己实在太龌龊了，终于联想到自己可能患有心理问题。 于是，他今天很早就出门了，但没有马上来公司，而是联系了一位心理专家，去做了心理咨询。 环境优美的咨询室里，他躺在柔软舒适的椅子上，闭眼回答专家的问题。 十分钟后，他睁开眼，眼底的烦躁清晰可见。 “没有用。” 越是想专注，越是容易分神。 根本清除不了杂念。 心理医生温和地说：“既然回避没有用，为什么不选择坦然对待？” “虽然您有意避开了我的诸多问题，我没有办法具体判断与帮您分析……但如果是和感情相关的事情，不如选择前进。尝试多接触几次后，说不准会有新的情况产生。” “这就是简单的人和人交往逻辑，只有深入相处，才会明白自己的内心——到底是误解，还是最真实的念头。” 听着心理医生不疾不徐的话语，慕弦突然有了灵光一闪的感觉。 他恍然：“哦，就是说等深入相处后，可能会下头。” “……” 心理医生试图解释并不是这个意思。 但这位客人已经非常笃信这个逻辑了，他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显得安心不少。 回忆在这里切断，慕弦长吐一口气，将车停稳后，下了车。 - “你怎么啦？没什么胃口吗？” 餐厅里，见慕音没动多少筷子，旁边的同事忍不住关切问道。 慕音的手指滑动着手机屏幕，一边点头说：“嗯，我正在寻找其他合适的雕塑家。” “哇……要不要这么卷啊，吃饭时间还想着工作！” 慕音手托着侧脸，懒洋洋道：“我想的不是工作，是s的作品……看过他的雕塑，果然很难再对其他人的作品感兴趣。” “是吧！是吧！”另一位同事立即兴奋地喊：“终于有人认同我找来的宝藏了！s真的好强的！要知道，我以前从来都看不来艺术作品，看了就想睡觉……” “因为s，我首次感受到艺术的魅力，好幸福！” “慕音，你是不是也是被他作品的美好击中？感觉尸体暖暖的？” 慕音只是弯起唇角，没有直接回答。 不，真正让她感到震撼的，还是那些美好之下隐藏的真实内心。 有阴暗的一面，有批判的一面，偶尔是自嘲，有时是愚弄。 后来她也看过不少表达批判或者黑暗的作品，但都没有看s作品时来得怦然心动。 只可惜，这位s是个很高傲的人。 或许是她当时过于直白，反而有些冒犯到他了。 慕音惆怅叹了口气。 在这时，耳边传来同事的惊呼：“慕总……” 她循声抬眸，只见慕弦穿过嘈杂的餐厅，走到面前，眼神正直直盯着自己。 她疑惑眨眨眼，等他说话。 结果他什么也没说。 慕音：？ 其他同事也是满头问号，不理解慕弦突然出现在小小川菜馆的原因。 但他们面对老板，也不好意思什么也不说，更难以忍受空气陷入尴尬的安静。 于是，他们客气地问道：“慕总，好巧啊……您吃了吗？要不要坐下一起吃？” 似乎就在等这句话。 慕弦轻一颔首，施施然在慕音对面坐下。 “……” 好了，这下更尴尬了。 “加菜吧，今天这顿我来请。”慕弦说道。 这话一出，空气才开始重新流动起来。 免费午餐的快乐，稍稍综合了面对老板的无措。 慕弦将目光落回慕音身上：“忙得怎么样了？” 慕音老实交代：“请不到s。” 慕弦：“愚笨。” 脸上的嫌弃是遮也遮不住。 旁边的同事忍不住帮慕音说话：“慕总，虽然还没有请到s，但慕音还准备了其他方案，计划邀请其他优秀的雕塑家。” “两个方案并行更稳妥，不会耽误项目进度的。” 慕弦的神色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问道：“有渠道吗？” “咳。”慕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正在找……” 似乎早有预料，他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轻哼了声，突然从西服口袋里夹出一张纸来，放在慕音面前。 她定睛一看，发现是一个艺术展的门票。 因为这几天浏览过大量的艺术相关资料，所以她马上从艺术展办展人的名字后读取到重要信息——这是一位大牛办的展。 一般这种展览并不开放给普通人。 如果能够进入，定能更直观、方便找到和s同样优秀的雕塑家。 慕音立刻将门票收入囊中。 “还得是哥哥好！” 这原本就是慕家的公司，慕弦伸出手帮忙是应该的。 她不会拒绝，更不会吝啬不要钱的吹捧。 听着她甜腻的嗓音，慕弦一下子卡了壳，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结果发出来的是声略显沙哑的轻哼。 “哥哥，你怎么没有饮料呢？我还没喝过的，你喝看看，很好喝的。”慕音继续献殷勤，将手边的饮料推了过去。 盯着那杯饮料，慕弦微微垂眸。 嘶…… 难道被发现了，其实那杯饮料是便宜套餐里的赠品，自己并不爱喝才给他的？ 正当她暗暗嘀咕时，慕弦忽然端起饮料喝了一口。 他的眉头拧起来，说：“甜滋滋的，我不喜欢喝。” 巧了不是，她也不爱喝，嘻嘻。 第35章 花了一个午餐时间，慕弦慢慢捋清了自己的思绪。 是的，就该是这样子。 她是妹妹，正常的兄妹情谊就是这样子。 虽然这个妹妹又笨又差劲，但最近没有惹是生非，还开始学会对哥哥好了…… 这个变化太猝不及防，他没准备好，才有后续的情况—— 只是因为他们之前一直都在针锋相对，两看相厌，最近才开始有了兄妹行为。 他还不习惯而已。 居然因为不习惯兄妹相处，闹得这么多乌龙，还搞得自己失眠。 慕弦啊慕弦，你真是…… 思及此，慕弦淡定不少。 总之，这一切都是正常且合理的。 - 拿着门票，慕音来到艺术展现场。 艺术的熏陶对她来说，也是催眠剂。 好在她早有预判地提前买了杯咖啡，打算通过咖啡因来调动自己的兴奋因子。 静谧且高雅的展厅里，人流稀少。 慕音一边吸溜着咖啡，一边穿梭其间观摩作品，寻找合适的艺术家。 但和网上查阅的心理状态同样，她的内心仍旧毫无波澜。 就在她有些失落时，一个雕塑作品猝不及防映入眼帘。 怀抱幼鸟的女人安静、柔美。每个弧度、面部表情、服饰的语言都诠释得十分到位。让人感受到女人的魅力与亲切。 但是，她却仿佛穿透时间和空间，看到雕塑家眉眼冷淡与宣泄痛苦般地在完成作品。 他的心理是浓墨重彩的，不希望别人只看到纯白。 慕音慢下脚步，视线立刻惊喜地去寻找作品的主人。 雕塑作品下的铭牌上，烫着一个眼熟的名字—— s。 ？ 怎么又是他？！ 而且……原来s的作品也出现在这个艺术展上吗？ 慕音的心情顿时变得很复杂，很难用简单的词汇去形容。 到底是什么情况啊。她不管看谁的雕塑作品都昏昏欲睡，只有这位s能够精准无误直击她的内心。偏偏这个人——还有点难搞。 在她纷乱如麻之时，突然，耳边传来一道诧异的男声。 “咦？这不是慕小姐吗？怎么会这么巧？” “宋总——原来你的未婚妻慕小姐也在这里呢。” 第31章 听见声音, 慕音转身望去。 一位中年男人正朝自己露出了惊讶的笑容。 在他身侧立着的年轻男人，正是宋今寻，他的眉微微挑起, 似乎也很意外。 慕音对中年男人没有印象。但他认识自己, 知道自己是宋今寻的未婚妻，想来应当是某次宴会场合见过面，是打过招呼的关系。 “是，是慕音。”宋今寻率先回应中年男人，说，“卢总好记性。” “当然记得啊。漂亮的女孩子, 总是让人印象深刻, 更何况是你的未婚妻。” 宋今寻见慕音一脸陌生，便接着说：“慕音, 这位是千上集团的卢总, 我们曾经见过的, 你还记得吧？” 这个人在外面的时候，做事永远都很周全。 慕音自然接过话，点点头礼貌性微笑：“当然, 卢总。” 卢总笑得很开怀：“我平日里也没有什么爱好，就喜欢看看艺术展熏陶一下, 正好我们公司打算出个艺术科技装置, 和宋总有合作, 就约了他一起来逛逛。” “看你们惊讶的样子, 也不知道对方会来这里啊。我看到慕小姐, 还以为你们是约好一起的呢。” 慕音说：“没有，只是碰巧遇到。” 卢总又说：“原来慕小姐也喜欢艺术啊，我就知道你们优雅的女孩子总是喜欢这些的。我们可以好好聊聊啊, 像是今寻说他平时从不看这些，但每次聊起来，总是特别精准对味。” 这位卢总显然对社交很热络，不等两个人说话，就兴奋地自顾自说起来。 宋今寻在边上做倾听状，唇边一直挂着温和笑意。 真是一位好的倾听者。 见目光投向自己，慕音说道：“我对这些也一窍不通，只是工作需要，所以才会来这里。” 她的话说完，宋今寻的目光也落在自己身上。 他原本以为这只是客气的说辞，毕竟慕家为了给慕音加点艺术家的成分，从小在这方面是花费不少钱的。 但从外在看来，却是有些让人意外。 慕音今天穿得很休闲，手里还拿着一杯便宜的咖啡。 和四周环境确实格格不入。 但她一分拘谨也没有显现，状态非常松弛。再加上她面容姣好，随便往那一站，就是吸睛的存在。 宋今寻不动声色收回目光。 卢总对慕音说的工作感到好奇，露出八卦的心思。 见此，她没有多做解释，只是含糊地道：“最近有个项目，想要和艺术家合作。” 在她说完这句，她感觉宋今寻刚移开的视线又落回自己身上。 只不过等她抬眼看去，他已经飞快移开了视线。 “卢总，您想看的那件展品在二楼，不如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卢总点点头，又转过头来对慕音客气问：“慕小姐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 慕音摇摇头笑道：“我已经找到感兴趣的作品了，工作完成，差不多也该走了。” 这时，宋今寻温和的声音忽地又响起：“如果不着急，可以和我们一起再逛逛，晚点我送你回公司。” 这个人…… 她瞄了眼他，摇头婉拒。 闻言，宋今寻不再纠缠，和卢总一同前往二楼。 登上楼梯后，宋今寻回过身，望向远处慕音的身影，眸光幽深。 她背对着自己，正凝视着面前的雕塑。 慕音盯着这件雕塑，滚烫的内心渐渐被平复。 她打定主意了，想法非常明确——只要s。 - 雨水淅淅沥沥下起来，潮湿的雾气蒙蒙。 透过弥漫水汽的玻璃，只见玻璃花房的一片绿荫里，年轻男人正专注地在雕塑。他的脸庞被水雾朦胧，只留下一双漆黑而幽深的眼眸。 知道s的行事习惯，米安一直安静等待，等到s短暂休息，才将一杯咖啡端上前。 他犹豫着说道：“s，那位慕小姐再次联系了我，希望和您见一面。” s抿了一口咖啡，淡淡说：“以往遇上这种人，你会直接回绝，甚至不会来告诉我。” 被戳中心事，米安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慕小姐有点不一样。” s端咖啡的动作一顿，声音骤然变得更冷，如同浸入雨水里。 “不一样？” 米安跟在他身边多年，明白这是生气的表现，连忙补充说：“我是指——她能够看得懂你作品想表达的意思……她看起来不太像其他人。” s平淡地扯扯嘴角。 这抹笑意，却是有些冷淡与几分讥讽。 “不过是凑巧，还有——我不喜欢揣测他人的人。” 米安很敏锐察觉s的不同，以及情绪起伏幅度似乎有些过大。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是他忍不住询问：“s，你似乎很讨厌慕小姐。” 讨厌吗？ 果然。 s面无表情说：“直接拒绝掉吧。” 米安无奈叹了口气，又突然想起一事：“对了，她发了一篇笔记，是对你作品的见解，言辞非常恳切，所以我发你邮箱了。” “……” 见s冷漠的目光睨来，米安心虚地摸摸鼻子：“我不知道你那么讨厌她，所以我才会先斩后奏的。” “……” 片刻后，s靠在沙发上，随手点开邮件。 潮湿闷热的天气，连带着心情也变得浮躁起来。 他压住心底的烦闷，浏览完整篇笔记后，突然改口：“约她吧，地方我来定。” - “叮。” 电梯门开启。 看向电梯里的慕弦，慕音随意挥挥手，扬起笑容：“哥哥。” “不要叫得那么恶心……”慕弦下意识吐槽。只是说完后，他又意识到叫哥哥再正常不过了，不断提醒他，他们原本就是兄妹。 好在慕音并未在意，她心情不错，“谢谢哥哥给的艺术展门票。” 慕弦也将差点又飘远的心绪拉回，沉声问：“嗯，看完艺术展后，有收获？” 慕音点头：“嗯，我决定了，还是争取一下s。” 闻言的慕弦感到意外：“那个雕塑家有这么好吗？” “唉。”说到这个，她也感到郁闷，忍不住叹息了声，“没办法，谁让我只对他有感觉。” 这句话单独拎出来有些暧昧。 只是她语气坦荡，显然只是玩笑。眼眸也亮晶晶的，盛满了笑意。 尽管如此，慕弦还是莫名感觉胸口的位置微微一抽，有一种很淡很淡的涩感在蔓延。 他皱着眉说：“不一定需要他。不是准备了方案b吗？我看过了没有问题，本身就只是策划的一个环节而已，只要最终目标是我们需要的就可以。” 第36章 哦豁。 慕弦居然还有这样好说话的一面。 在意外之余，她坦然笑道：“既然要做，自然就要做到最好。” 虽然她不会一直在这里工作。 但是只要是去做的事情，她就会拼尽全力，轻易放弃不是她的行事风格。 更何况，这位s的心理世界，她也很感兴趣。 被她灼亮目光烫了一下，慕弦移开视线问：“要不要帮忙？” “不用，我已经成功约上s了，正准备去找他呢。” 难怪心情这么好。 慕弦飘忽想着，忽然又捕捉到关键点：“现在？” 现在是傍晚六点多，下班时间，这是约了一起吃晚饭？ “是啊，现在。” “哪个好人，会约晚上见？”慕弦眉头拧紧，很不高兴地说，“不许去。” 说完他又觉得自己有些激动，便强调道：“你都快和宋今寻结婚了，还去和别的男人大晚上单独约出去，不合适。” “这是工作。而且也没有很晚吧？现在出去不就是正常晚餐时间？” 慕音先莫名其妙看他一眼，然后眸光一转，突然笑了：“慕弦，你怎么突然这么关心我？” 她最近都是哥哥长哥哥短，虽然每次都喊得很有故意打趣的成分，但他都听习惯了。 骤然喊他的名字，却是让他险些宕机。 他张了张嘴，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发紧，居然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 慕音笑眯眯：“你该不会忘记了？咱俩其实是互相讨厌的关系吧？” “……” 时间仿佛凝固住。 慕弦在原地站了很久，思绪一会儿飘到—— 是啊，我厌恶慕音。 一会儿飘到——互相讨厌的关系？互相？ 互相？ - 傍晚时分，因为暴雨的缘故，天色阴沉沉，仿佛夜幕降临。 慕音驱车前往约定地点，从停车场撑伞走到餐厅。 虽然路程不远，但潮湿的水汽还是打湿了发尾，凉意弥漫。 推门而入后，她被服务员接到预订好的座位，然后给米安发消息，表示自己已经到达。 米安没有答复。 距离约定时间还有十几分钟，慕音并不着急，喝了一杯热水驱散寒气。 时间很快飞逝。 直到约定时间还没有收到回复消息后，慕音也不再等待，直接打电话过去。 但是电话未接。 时间一分一秒过了。 将近一个小时了。 这时，一道声音从头顶传来。 “慕音？” 她抬眼，惊讶看见宋今寻走来的身影。 他手臂搭着西服，身上穿着熨得一丝褶皱都没有的衬衫。 照旧是往日一丝不苟、温和如春风的样子。 他语气温和地道：“我公司就在附近，刚下班来吃晚餐……你怎么会在这里？约了人吗？” 原来宋氏集团就在附近，她倒是没有注意到。 她点点头回答：“不过对方没有过来。” 宋今寻轻轻扬眉，关切地问：“等很久了吗？难道是被放鸽子了？” “不知道。”慕音语气意外的平静，端起温水喝了一口说，“一直没回消息，有可能是出意外了，比如发生了车祸或者命案之类的。” “……” “唉。要是再不回复的话，我只好报警了。毕竟人命关天，而我是个善良的人。” 第32章 空气似乎被凝滞, 出现短暂的寂静。 这时，慕音弯起眼睛，语调瞬间轻快：“开玩笑的啦。” 宋今寻牵动唇角, 轻声询问：“既然对方不来, 要不要一起吃晚餐？” 慕音欣然答应：“好啊。” 等他落座后，她接着说：“这家餐厅你来过吗？一定知道有哪些好吃的吧，你来点菜就好。” “我也是第一次来。不过公司同事对这家餐厅的好评率很高，我们就算随意点，应该也不容易踩雷。”宋今寻翻开菜单，询问, “你有什么忌口吗？” “没有, 我都能吃。” 点完菜后，慕音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终于收到米安的答复。 米安：抱歉, 慕小姐。s临时有事, 今天恐怕是过不去了，我们改天再约。 宋今寻给她倒水：“是不是收到答复了？对方怎么说？” “嗯。”她按灭手机，口气平淡, “对方摔断了腿来不了，唉, 那就没办法了, 情有可原。” “……摔断了腿？” “嗯哼。放我鸽子的, 我统一判定为是摔断了腿。”她弯着眼睛说, “这样一来, 我就能够当对方不是故意的，不责怪对方，也不让自己长乳腺结节。” “……” “我心态不错吧？” “嗯, 不错。” 宋今寻默默将水杯放在她面前。 一桌子的菜很快上齐。 慕音将注意力放在美食上，尝了几口发现味道不错，稍微平复了心情。 她抬眸望向对面。 宋今寻的用餐礼仪非常好，慢条斯理地用餐，看着就让人感觉赏心悦目。 只不过，也因为过于一丝不苟，反而显得无趣，胃口都变得平淡。 还有一个有趣的点—— 他似乎不吃香菜。 偏偏有道菜放满了香菜。于是，他浅尝过所有的菜肴，只轻巧避开那道菜。 慕音慢慢收回目光，两秒后，突然夹起一块裹满香菜的牛肉放入他的餐盘里。 “哇，这个好好吃，你快尝尝看。” “……” 宋今寻默然片刻，礼貌地颔首：“谢谢。” 他避开那筷子香菜牛肉，继续慢条斯理用餐。 这个人似乎没有用餐时说话的习惯，教养非常好。 但慕音偏偏要打破这份安静。 “最近，你妈妈情况还好吗？” “嗯。”宋今寻首先放下筷子，这才回答，“星遥将她送去度假了。” 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的慕音点点头：“度假好呀，远离喧嚣，看看好风景有益于身心健康。” 既然说到这个话题，宋今寻便也干脆利落展开了这件事：“你见过星遥？” “我当然见过，毕竟我们三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啊——也算青梅竹马。”她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 宋今寻意识到她在装糊涂，便直白地继续问：“之前你给我看过的那份心理治疗方案，是不是也给星遥看过？” 慕音吃着饭，悠悠说：“宋总，你经营公司应该很明白，合作方从来不会只有一家。这家谈不拢，那就找下一家，就看和谁有缘了。” “既然你选择和星遥合作，那想来早就知道，我妈被送去度假的事情。” “是啊，我知道。我刚才只是装作不知道，没想到你会拆穿我呢。” 原想击碎她的弯弯绕绕，没想到她坦露得这样直接，反而让他无言以对。 宋今寻沉声：“这是宋家的事情，其实我不愿意有外人插手。但是，既然宋星遥愿意和你合作，我只希望，你们的行为不会加剧我母亲的情况。” “这是自然。你看过我方案里的数据，就能明白，这个方案只是在调动人的积极情绪，所以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聊到这件事，慕音坐直了身体，无论是眼神还是语气都变得异常认真。 又是莫名让人信服的感染力。 宋今寻收回目光，对此不置可否。 然而就在此时，对面又飘来她的声音，话题却是一转：“你不喜欢吃我夹的菜吗？” 肉眼可见的，他僵了僵。 他没有回答，但居然也没有拒绝，而是在沉默过后，夹起那筷子牛肉吃掉了。 “好吃吧？” 并不算意外，慕音笑眯眯地继续说，“美味的香菜裹满了舌尖，让牛肉变得更加香喷喷。” 她的描述很到位，但如果是不喜欢吃香菜的人，不仅感觉不到香喷喷，反而很想迅速冲刷掉那些气味。 不多时，宋今寻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后也没有再动筷子，只是喝了好多的水。 慕音仿若未觉，愉快地独自享用，吃饱喝足。 见她终于放下筷子，宋今寻正准备发出送回家的邀请，就听她开口说：“很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台词被抢，他一下子卡了壳，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应该是我送你回家吧。” “我开车了，倒是不缺司机。”慕音轻描淡写地道，“更何况我孔武有力，不像你，看起来风一吹就倒。” 宋今寻再一次沉默。 她摊摊手，状若无奈：“那好吧，既然这样，我们就各回各家。” 结账后，两个人走出餐厅。 餐厅里音乐优美流淌，时间和空间仿佛都和现实隔绝。 所以直到推门走出，才发现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地面都是积水，风呼呼刮过，一地的涟漪。 第37章 距离停车场是有些距离的，光靠雨伞根本撑不住这样的风雨。 如果强行走进雨幕，撑不撑伞都一样会淋湿一身。 餐厅生意很好，此时再返回也没有座位了。 慕音说：“就在这等一会儿吧，应该很快雨势会变小。” 两个人站在餐厅外的屋檐下，静默望着路灯下的雨幕。 幸好雨声哗哗响着，冲淡了尴尬的沉寂。 宋今寻并没有闲聊的打算，却听慕音的声音飘来：“你刚才喝了那么多水，不会想上厕所吗？” “不会……” “那你肾脏功能挺好啊。” “……” 宋今寻移开视线，不想看她。 接着，自己的手臂突然一烫——他被抓住，将自己往后拉。 慕音：“你别站那么外面啊，这么大的风，会带着雨飘过来的。” “……谢谢。” 他道了声谢，然后抽回自己的手臂，在往后退的同时，也往旁边的位置挪了挪。 不料慕音再一次挨近。 不等他反应，她的新话题又开启了：“话说，我找宋星遥的事情，你是不是很生气？” 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起这个，宋今寻心里有些摸不清她的用意。 但还是很快回过神来说：“不会。不管找谁，都是你的自由。” “那就好。” 宋今寻看来：“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暴雨声中，她轻轻叹息一声。 “我想，你家和我家的情况可能很相似，跟你说的话，你应该能够理解吧。” 不知道为什么，宋今寻已经开始感受到后悔的情绪在蔓延。 但话匣子已经开启，慕音一骨碌开始诉说。 “兄弟姐妹按理来说应该亲密无间，但家中复杂，便让血缘关系也搞得很复杂。” “慕弦从小就对我很冷淡，我不管怎么做他都不满意，还对我越来越严格。” “我最近被安排的工作就很棘手——为什么我会冒着大暴雨来到这里，面对讨人厌的客户呢，还不都是为了面对他给的难题。” 她一字一句说着，语气伤感，但不留下任何能够打断的空隙。 宋今寻被迫听完，静默避开她投来的幽幽目光。 半晌后，良好的教养让他出声安慰：“我想，一切难题都能够解决的。” “嗯。”慕音认同点头，伤感一扫而空，双眼重新弯起来，“幸运的是，今天遇到了你。” 她凑近，笑意变深：“以后嫁给你一定会很幸福的。” “……” 雨势猛烈，耳边是雨水撞击柏油马路的噼里啪啦声，眼前近在咫尺的是她的笑眼。 四目相接，眼中却都是幽深不见底。 “我还有急事，恐怕要先走一步了。” “哦，那回见。” 宋今寻撑开黑伞，大步地走入雨幕里。 风一吹，大雨斜斜刮来，瞬间打湿他的后背。 再端正、一丝不苟的人，此刻也稍显狼狈了。 慕音凝视着那道背影，笑意先是加深，接着慢慢收回，眼底一片漠然。 - 回到宋家，管家看见宋今寻淋湿的样子大吃一惊，连忙迎了上来，递过去干净的毛巾。 往日温和的神色被冷沉的气场所取代，他接过毛巾一边擦拭，一边往盥洗室走。 “我先去洗个澡。” 直到温暖与干净重新将他包裹，他仿佛才从窒息、黑暗的水底钻出，重新呼吸到空气。 吹干头发走出房间后，管家适时地端来一杯热咖啡。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怎么冒着雨回来了。” 管家在宋家很多年，对宋今寻的行为习惯很了解。 他有严重到极致的洁癖，不仅容不得一点脏污沾染，连他人寻常的触碰都很排斥。社交时需要握手，他都会事后第一时间洗手消毒。 所以，雨水在他眼中自然是很脏很脏的。 他在雨天便很少出门，更不会让自己淋湿。 像是今天的天气，在别人眼里是大暴雨。 在他眼里，是天空下起了恶臭的垃圾，绝对碰不得。 可是，他居然没等雨势变小，没有让人去接，而是独自顶着恶臭的垃圾直接回来了。 甚至还沾染了一身的恶臭。 光是想想，都能感觉到窒息。 管家满脸关切。 抿一口热咖啡后，宋今寻揉了揉额角：“嗯，遇到了一些事。” 他没有展开这个话题，但从眼神和语气来看，显然十分不快。 管家不再多问，端着空盘子离去。 宋今寻拿出手机，正准备回个消息，隔壁健身房的门被推开。 宋星遥擦着汗走出来，两个人四目相接。 第33章 “等一等。” 宋今寻忽然出声, 叫住刚转过身的宋星遥。 宋星遥脚步顿住，但是没有回过头，懒洋洋地活动了一下脖颈。 一副勉强愿意听他叨叨一句的样子。 宋今寻问：“妈最近情况怎么样？” “挺好的, 吃嘛嘛香。”宋星遥语调慵懒, 明里暗里嘲讽，“没有烦人的家伙在，不管做什么都会感到开心的。” 闻言宋今寻也不恼，话题倏然一转：“你想和慕音做什么，我可以不管。但是假如情况不如预想中的顺利，可能产生的后果你有想过吗？你负得起责任吗？” 他用温和的声线, 说出警告的话语。 让宋星遥听得一股灼热的火冒了出来。 他微微侧身, 语气冰冷：“那也比你什么责任也都不想负的好。” “爷爷的怒火，你不想承担；宋家给的一切, 你脱离不了——既然什么都做不到, 就给我乖乖闭嘴。” “嗯。”宋今寻弯起眼睛, 不管他如何嘲讽，都保持稳定的情绪，“既然你承担得起, 那么就不要整日让我给你收拾烂摊子。” “谁需要？” 兄弟俩再次不欢而散。 - 冲了澡后，宋星遥给慕音发了条讯息：宋今寻那家伙知道了, 就是我们有联系的事情。 慕音：。 句号是什么意思？ 他皱紧眉头, 思索无果后, 也没有耐性猜测, 直接一通电话拨了过去。 “什么意思啊？你倒是一点也不惊讶？” 慕音站在窗前, 盯着雨珠划过的道道痕迹，随意地说：“嗯，因为今天碰到他了。” “……他去找你, 还是你去找他的？”宋星遥先问完这个，接着又否认道，“不对，这些听起来都不可能。” “所以，你们这么有缘分呢？在这大暴雨的天气里，意外碰上了。” 他的语气充满调侃。 慕音扯扯嘴角，没否认也没接茬。 她转移话题，说些两个人更关心的事情：“裴澈帮忙找医院要了一份心理数据。有了数据之后，很快就能给设备升级，这对疗愈宋阿姨有更好的效果。” 宋星遥在心底舒一口气，感到心情安定。 安定之后，他便更有闲心调侃：“裴澈？哟，他这位顾问倒是很上心，你给他发工资了吗？” 慕音一下子卡了壳。 她从没发过工资。 但他提醒到她了。她不能太抠门，还是得给人家一笔分红的。 毕竟这么长一段时间来，裴澈的确帮她良多。 见她沉默，宋星遥明白过来，不禁啧了声，提高音量：“白干活也愿意？那你得谨防诈骗啊，慕音。这种好事的背后，一般都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嗯，你说的有道理。” 慕音推开窗户，伸手去接雨水。 冰凉的雨珠蓄在掌心，凉意蔓延，吹来的风慢慢捋顺了她纷乱的心情。 “对你，我也不能白干活。” “？” 宋星遥难以置信：“对我你就这样子？慕音，这不公平。” 转眼间，她已经有了思路：“帮我一个忙。” “哦~我懂了，原来是有事求我啊。”宋星遥在电话那头笑得欠扁，悠哉悠哉道，“行，说说吧，有什么需要我出马的地方。” - 挂断电话没多久，慕音收到裴澈的邮件，之前说的那份精神疾病医院提供的心理数据到手。 慕音立刻联系彭库，交代了重新启动项目的事情。 彭库一直不安的内心得到安抚，瞬间来了干劲。 两人开了将近一个小时的会议。 交代清楚后，房间里恢复安静。 慕音回想起宋星遥今晚说过的话。 她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几秒钟后，她点进裴澈的对话框，给他发了个丰厚的转账。 裴澈迅速回复：？ 慕音：分红。 裴澈：产品还没开始盈利，哪里来的分红？ 慕音：就算没开始盈利，辛苦过后还是得给奖励的。像我这么有良心的老板，是不是不多见了？ 第38章 映入眼帘的这句话，让裴澈情不自禁眼中闪过笑意。 沉默片刻，他回复：等开始盈利了，就算你不给，我自己也会找你要的。 慕音摸摸下巴：你这也太卷了吧，破坏牛马市场咯。 裴澈还是没有收下那笔转账。 他继续说：最近在做有趣的心理实验，你要是有时间来嘉北大学，要不要顺便来看看？ 慕音：好啊。不过，我估计是赶不上了，最近没有时间。 裴澈：工作很忙？ 慕音：工作的确挺忙的，不过那不是重点和最要紧的。核心在于，我和一个人杠上了，非赢过不可。 裴澈：那，祝你成功。 慕音：借你吉言。 - 次日清晨，慕音踩点出门。 下楼时，正好撞上准备出门上班的慕弦。 兄妹俩的时间向来是错开的，也没有约着上下班的习惯。 没想到今日，慕弦扫了她一眼，居然问：“需要送你吗？” 不等慕音说话，林盈抓紧开口：“要要要，慕音的车我今天要用，正好小弦你送送妹妹。” 说完后，她抓了抓慕音的手臂，叮嘱：“好不容易慕弦最近没对你冷嘲热讽，你好好把握，搞好关系，这样将来财产也能多分给我们母女一些。” “……” 昨天忙得太晚，今早慕音差点爬不起来，困倦不已，的确有些懒得集中精神开车。 于是她不再推辞，坐进慕弦的车内。 握着方向盘，慕弦看似无意地问：“昨天的饭吃得很开心？” 这句话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此话怎讲？” “你很晚才回来。” 慕弦说完后，又补充道：“我不是特意关注，昨晚和客户线上会议比较晚，从书房出来倒水，正好看见你才回来。” “哦。”慕音懒懒说，“晚回来只是因为在等雨势变小，免得弄脏我一身。”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 开不开心？ 那顿饭吃得怎么样？ 沉默半晌，慕音意味深长地开了口：“那个男人，成功引起我的注意力了。” 慕弦：“你吃了一斤的油？” “……” 目视着前方，慕弦转动方向盘，扯了扯嘴角追问：“所以，是碰壁了？什么样子的男人，居然能让你碰壁，这样我倒是有些感兴趣。” 回想起并不愉快的昨夜，慕音并没有展开说说的欲望。 “反正呢，不是什么好人。” 她话锋一转：“但是，越是这样子，我越不会轻易放弃的。” “你这是什么心理？好胜心吗？” 慕音思索片刻，然后回答。 “如果你的竞争对手，挑衅你、对你蹬鼻子上脸的，你会不会想让他破产，让他因为自己的傲慢吃苦头？” “类似的心理。” “既然他觉得愚弄人很有意思，那就应该也尝尝看这有意思的滋味。” 慕弦不置可否：“那你可真有活力。” 今日天气转晴，阳光铺洒大地，暖洋洋透过车窗落入。 车子平稳行驶马路，慕音靠在座位上，困意涌来。 她打了个呵欠，含糊不清地说：“我先睡一觉，有事回头聊。” 不等答复，她已经睡着了，呼吸平稳。 刚才还夸她有活力，结果这么快就睡着了…… 有这么困？还是因为工作压力烦恼得睡不安稳？ 等等……这么关心她做什么？ 他真是闲得慌。 慕弦将注意力拉回开车上，叮嘱自己不可分心。 片刻后，他抽空伸出手，将空调的风口调整了一下，避免直吹。 公司的地下车库很快抵达。 他停下车后，瞥向副驾驶还睡得很安稳的人。 慕音轻轻靠着车窗的位置，睡颜恬静，像是并不设有任何防备。 一缕碎发黏在她的唇边，随着呼吸微微颤动。 慕弦下意识伸出手，在即将触及时，又迅速收回手。 他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似乎发了太久的愣，甚至思考都变得艰涩凝滞。 他再次伸出手，但避开了那缕碎发，而是猛地将人摇醒：“还睡？上班要迟到了。” “哦。” 她揉揉眼睛，那缕碎发终于在不经意的移动间也归于原处。 只是，他也搞不懂自己的心绪为什么已经回不到原位。 - 慕音打着呵欠走进办公室，几个关系好的同事围上来，八卦昨晚的情况。 “s怎么样？帅不帅？！” “艺术家的脾气是不是都很古怪啊？有没有什么癖好或者奇怪的想法？” “到底怎么样？有没有谈拢？” “让你们失望了，是我没用，还没谈拢。”慕音摊摊手。 同事们立刻安抚：“算了算了，艺术家就是这样子，难谈。不过，你还没回答我们其他问题呢，s人怎么样？” 慕音吐出两个字的总结：“人渣。” 同事们瞬间大惊失色：“咋了？难道说他想泡你？！” “……” 打发走同事后，慕音回到电脑前，打开米安的聊天框。 她组织了一番恳切的语言，表示自己还是想争取见面的机会，诚邀s一起喝下午茶。 收到慕音的消息，米安‘嘶’了声，连忙截图发给s。 米安：她好锲而不舍，从态度看一点愤怒也没有，看来是非常诚意想要邀请你的……s，你要是真的不想见面，不如我去回绝了吧？ 别整天让他做些不是人的事情啊。 他也会感到愧疚的。 良久后，s才回复：见。 米安小心翼翼：s……这回你真的会见面吧？不会又是临时放人鸽子吧？ s：看心情。 好一个看心情。 太作孽了！他只是想当人，这个心愿有那么难以实现吗？ s发来一个地址：让她到这里，明天下午两点，过时不候。 米安：收到。 三分钟后，米安还是没忍住。 “s……你是不是认识慕小姐？或者说……你是不是很讨厌她？” 第34章 午后, 烈日铺陈城市。斑驳的光影随风轻晃，照得人四肢百骸一片暖洋洋。 随着风铃悦耳响动，慕音步入咖啡店。 这家咖啡店的装修是复古风格。家具和装饰都特别旧, 但并非是特意做旧, 而是从五湖四海淘来的，真正经过了岁月的沉淀。 让人感觉舒适。 她环顾四周，打算找个靠窗的位置。 忽然，她目光定住。 她被角落里摆放的一样东西吸引了注意。 是一尊雕塑，摆在复古的电视柜上。 慕音缓步上前。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研究这个, 所以已经有了基础判断作品好坏的能力。 从细节处看, 这尊雕塑的虽然手法有些青涩，但可见具有雕塑天赋。 只可惜, 它并不完整, 而是残缺的。 雕塑的半张脸裂开, 露出大大的豁口。 虽然有些艺术家会特意将作品致残，显出残缺美。 但这件作品不同，从留下的痕迹看, 是被摔过而留下的残缺。 经过时光沉淀，它被摆在这里, 豁口处长出杂草了一簇簇小野花。 野蛮生长的杂草杂花, 居然意外给这件作品带来不一般的生命力。 慕音微微弯腰端详片刻, 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耳边飘来一道声音：“要不要喝点什么？” 她回过头, 看见咖啡店老板笑着看来。 慕音便移步到柜台点咖啡。 显然注意到她刚才的举动, 店老板一边给她点餐，一边和她闲聊：“你喜欢那个雕塑？” “做得还蛮有意思的，是买来的吗？” 店老板摇摇头说：“是好多好多年前捡到的。” “哦？这还能捡到？” 见慕音感兴趣, 老板打开话匣子，回忆道：“估摸着，至少得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我刚毕业没多久，不想工作，就经营了我的第一家咖啡店。为了装修的事，我到处淘旧物，有时候，甚至会去翻人家的垃圾桶——嘿，经常能找到好东西呢。” “那天，天气不是很好，我出门办事，正好撞见一个十几岁的小少年，将这尊雕像扔到了垃圾桶。” “我眼睛瞬间亮起哦，等他走后，我马上过去捡起来。” “虽然它被摔坏了，但我感觉设计得太有趣了，和我的咖啡店气质很搭，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捡了。” “这个时候，突然下雨，还越下越大，我就到附近的快餐店避雨。没想到会看见那个小少年，又回过头来冒着雨来找回雕像。” 慕音有些意外地挑挑眉：“冒着雨，没有打伞吗？” 虽然不是很明白她的重点，但店老板还是回答：“是啊！其实他长什么样子我早就忘记了，但我印象比较深刻的是，那孩子那天看起来怪可怜的，浑身湿哒哒的，脸上还有清晰的巴掌印。唉。” 第39章 “说回雕像——见他回来，我还以为他后悔扔了，就走出去想还给他。没想到他拒绝了，说既然我想要，就送给我了。” 慕音问：“那个少年，后来有再见过吗？” 店老板笑着摇摇头：“没有。后来我的店里搬了几次，最后搬到这儿，更没有见面的可能了……不过，也许曾经遇到过，只是没认出来呢。” “毕竟，都这么多年了，就算他站在我面前，我也认不出。” “不过，他要是来过店里，肯定能认出自己曾经的作品。这么用心雕刻的东西，无论过去多少年，都不会遗忘。” 闲谈声消散在微风中。 慕音落座窗边，随手翻开店里的一本书。 她悠哉悠哉，很享受下午茶时光的样子。 时间很快来到约定时间。 意料之中，依旧有人没出现。 不过没关系，今天她还邀请了其他人—— “嫂嫂，好巧哦。” 头顶飘来戏谑地轻笑声，音量不轻不重，但足够引起附近顾客的注意力。 只不过，客人们只看一眼就收回目光，当作是小情侣之间的情趣。 慕音抬抬下巴：“不巧，一起喝杯下午茶。” 宋星遥随手拨了拨被风吹乱的头发，欣然地在对面坐下。 - 到下午两点过一刻，米安都没有收到慕小姐的任何消息，他不禁感到莫名。 难道对方也迟到了？ 不对不对…… 米安马上制止自己的念头，祈祷那位慕小姐也放了s鸽子。 毕竟这种不是人的事情，他真的不愿意再继续了。 米安回忆昨天和s的对话—— 他壮着胆子问：“s……你是不是认识慕小姐？或者说……你是不是很讨厌她？” 可惜，最后s也没有回答。 但他想，s肯定是讨厌慕小姐的。 否则他从未见过s这样对待一个人。 就在这时，他收到s的新消息：她到了吗？ 米安吞了口口水，回复：没有收到消息。 s：哦？ 米安：s，我怀疑慕小姐是睚眦必报的人，她肯定不是诚意邀请你再次见面的，而是想换她放你一次鸽子。 不过，你原本也打算再次放她鸽子吧？今天这场，你们算扯平了。 s：…… s：谁说我放鸽子了？ 米安：啊？ s却没再回复。 - 咖啡店水洗过的玻璃窗，透亮而有氛围。 一对容貌俱佳的年轻男女面对面坐着，他们的笑容灿烂如阳，没有任何的收敛或者刻意端庄。 却是蓬勃有生命力，看到的人心中都觉得美好了起来。 实在赏心悦目。 突然，女生转过头，她的视线越过车流，似乎定格马路对面的一道身影上了。 手机震动音与此同时响起。 宋星遥拿起桌上自己的手机，看着来电显示意外挑眉：“靠，真的被你猜到了——你怎么知道宋今寻会给我打电话？” 慕音托腮，视线依然停留在玻璃窗外。 “你知道有一种罪犯，会喜欢返回案发现场吗？” 恰在这时，宋星遥正好划过接听键，听到她的这句话，心中莫名万分：“什么罪犯？什么案发现场？” 这句话，亦恰好落入宋今寻的耳中。 他低低笑出声。 宋星遥将注意力转回他身上，皱着眉问：“你干嘛？有事？” 宋今寻的语气沉得能够滴出水来：“你在哪里？在做什么？” 宋星遥笑着懒洋洋回答：“约会啊。” “约会？” “怎么？我单身、大好青年的，不能约会吗？” 说话间，宋星遥注意到慕音一直看着窗外，于是下意识地也循着目光看过去。 三个人的视线，隔着玻璃和车流，在空气中交汇。 宋星遥唇边的笑弧一瞬更深，语气轻快：“正如你所见，我在和你的未婚妻约会。” 绿灯亮起，宋今寻挂断电话，沉静地穿过斑马线，推门走入咖啡店。 “完了，嫂子，我们的事情，真的要被我哥知道了。”宋星遥用担忧地语气说道，但脸上的笑容根本收不住。 慕音悠悠然道：“怕什么，我会对你负责的。” “那我就放心了。” 就在咖啡店顾客以为这对恶心的情侣玩起情趣来，没完没了时，便见随风铃声响起，步入一道颀长的身影。 温润如玉的男人神色沉静，从眉眼处看，和肆意张扬的情侣男有五分相似。 “……” 众人瞬间一脸吃瓜表情的瞄来瞄去。 原本还在忙各自的事情，现在纷纷竖起耳朵。 宋今寻径直来到桌前：“现在，你回家。” 宋星遥：“我？凭什么？” 他气笑了，强调道：“是慕音邀请我来的，你呢？要走也是你走吧？” 闻言，宋今寻的神色没什么变化，只淡淡丢出一句：“要是不想被老爷子找到妈的位置，我劝你快点走。” “……你知道行踪了？不对，你居然告状。”宋星遥咬牙切齿起来，“宋今寻，你可真不是东西。” 宋今寻温和微笑：“时间急迫，与其在这里骂我，不如早些回去拦人。” 宋星遥只好将歉意目光投向慕音，接着匆匆离开咖啡店。 空气中短暂寂静。 两个人的视线交汇，慕音轻笑一声：“说谎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他像是不懂：“说谎？你是指哪件事？” “那可不少呢。”慕音语气平淡，“宋夫人的位置你肯定会帮忙藏着，宋老爷子不会知道的，你只是单纯想让宋星遥立刻离开这里而已。” “还有——”她眼神变得锐利而幽深，“s。” 宋今寻在对面的沙发坐下。 “什么时候发现的？” 他的神色和声音，都没有被逮住后的慌乱，反而只是好奇。 “在你‘巧合’出现在餐厅时。”慕音说，“不好意思，我从来没觉得你是一个多么有素质的人。要是看到我在那里，你肯定转头就走，不会上来打招呼，更不会邀请我一起用晚餐。” 原来自己在她心里，形象一直都很糟糕。 宋今寻维持温和笑颜：“哦？还有吗？” “所以，我突然想起，宋夫人曾经无意中透露过你会雕塑。” 原来自己的母亲无意中暴露过。 慕音聪敏有心，再加上自己的确怀有戏弄的心思，所以早早便暴露了。 难怪那晚他会那么不舒服…… 她是故意的。 这时，慕音继续开口说道。 “我会在这里出现，是以为我还是想和你合作。只是合作，为各自利益的那种类型。” “你一直在雕塑，那是你热爱的事情，但宋老爷子并不同意，是不是？所以这次的合作，我可以保证你不露脸，我们愿意配合你，你可以向大众表达你的思想。” 她的语气很快，但很清晰，直接切入主题，笃定而自信的样子。 真是张扬热烈呢。 微微停顿一秒，慕音的眸光映出他的身影，说： “我知道你讨厌我。” “但没关系，我也不喜欢你。” 第35章 “我们能给到的条件, 我已经说完了，接下来的时间，就交给你自己考虑。” 留下这句话, 她踏入温暖斑驳的光影里, 渐渐远去。 烈日灼灼，让人闷出热与汗，但她依旧清爽得像是一阵风。 这一刻，恰好有风飘来，裹挟着花香，浮动在鼻息间, 久久不散。 宋今寻伫立在原地良久, 才缓慢地迈开步子。 期间，米安的来电狂震, 他视若无睹。直到也来到阳光下, 轻风飘浮在四周, 他才如梦初醒般接通。 米安一下子哑火，小心翼翼地问：“你是在忙吗？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没事。”他的声音略略有些沙哑。 听出他的语调沉沉如水，米安接着小心地问：“s, 你是去见慕小姐了吗？” 宋今寻没有回答。 第一时间的，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十几分钟前的画面。 咖啡店里, 慕音在说完各项条件后起身, 目光倏然落在一个方向上。 他下意识也循着那个方向望去。 店老板动作流畅地做咖啡, 斜对角复古电视柜上, 残缺雕像里的野草蓬勃生长。 它们组成一幅奇妙的画面, 让人莫名感到朝气。 慕音凝视着，声音轻轻：“持续压抑的环境，会让人变得不像原来的样子, 甚至扭曲。但是假如在这个世界上，给自己留有一片净土，那么终有一日，会开出花来。” “我没有那么讨厌你，是因为——你的心理健康程度还没那么糟糕。” 时间回到此刻。 握着手机，宋今寻微微垂眸。 第40章 “这次的邀约，接了吧。” 米安感到很惊讶，眼睛一下子睁大。 虽然很想八卦，但他知道s的性格。 反正别想从s口中得到什么多余的消息。 于是，结束和s的通话后，他立刻将八卦的心转向慕音。 他兴高采烈地给慕音发讯息，说s应下邀约了。然后暗搓搓期待慕音能分享一些什么隐秘的内容。 结果，慕音直接回复了一个ok，然后表示其他同事会立刻联系他。 这让米安摸不着头脑了。 “慕小姐，你不跟进这件事了吗？” 慕音平淡回答：“这件事到这个阶段就没我的事情了，我的任务已经完结。接下去的合作事宜，会有其他同事对接。” “况且——我想，我们都不愿意见到对方。” - 为庆祝慕音“拿下”和s的合作，小组里几个关系好的同事，当即决定下班后，小小庆祝一番。 正好今天是周五，明天不上班，还能小酌几杯。 于是，一行人选定庆祝地点为一家有名的小酒馆。 吃过闹过，他们一起举杯。 “对不起，我承认我一开始对慕音有些偏见。”同事感叹倾吐自己的内心。 慕音笑笑：“哦？是我过于美貌，让你忽视我的能力了吗？” “是是是。” “漂亮还有钱，搁我的话，我早躺平成咸鱼了，没想到你还这么努力！靠，越想越让我敬佩，不管了，我再敬你一杯！” 大家都笑起来，氛围轻快。 几杯精酿下肚，慕音微醺，起身去洗手间。 她正在洗手，突然感觉旁边有道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 不过她没立刻理会，直到洗完手才侧头去看。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年轻清秀的脸，男人穿着松松垮垮的t恤，耳朵的耳钉折射出微光。 潮男弯起眼睛：“你好像喝多了。你坐哪里啊？我扶你回座位吧？” 慕音跟着笑：“好啊。” 很让人意外，这个看起来漂亮松弛的女生，非常坦然同意了。 一点不扭捏的样子，让男人笑容更加灿烂，伸手就要虚扶她的腰。 慕音正准备趁机也考量一下对方有没有腹肌，突然一道身影走上前。 她只感觉眼前有片阴影掠过，下一刻，身侧的男人后退了好几步—— 被碰肩而连连后退数步的男人当即暴怒：“你谁啊？来找茬的是不是？”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对方声线清冷，用词虽然礼貌，但眼神却疏离到近乎冷漠。 看清突然出现的人，慕音很意外：“裴澈？” 酒馆的光影并不明亮，昏暗暧昧的光线勾勒出他的轮廓，清晰而冷峻。 他的眉眼在灯光里略显模糊，有些辨不清情绪。 裴澈的视线扫过她，接着对上男人的眼睛，说：“这位是我朋友，我来照顾。” 他依然没有挑起火的意思，年轻男人一下子卡了壳，有怒发不出，只好转头去看慕音。 这下子，两道视线都停留在慕音身上。 像是在等慕音做抉择。 慕音眨眨眼，从两个人的脸上扫过。 最后，她还是选择裴澈。 “既然我朋友来了，那我们回头见吧。” 年轻男人有些不甘心，但也没再纠缠，只是拿出手机来说：“不如，我们加个……” 话音未落，人已经被快步拉走了，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走在长廊里，慕音虽然内心不解，但此时喝得头晕脑胀，她没有心情思考，也没有反对。 “你怎么在这里？” 裴澈拉着她的手臂直视前方，一刻也没有停留走着：“和几个同事外出聚餐，你呢？” 慕音笑眯眯：“我也是啊，哈哈，好巧哦……” 偏偏就在这时，她的脑海里似有一道白光闪过。 沉寂很久的剧情线，突然就在此刻重新启动了。 【居然能在酒馆偶遇裴澈，慕音惊喜万分，并决定好好把握这次的偶遇时机。】 【慕音故意借着酒劲，依偎进裴澈的怀里，想和他制造一些甜蜜拉扯。】 【没想到，裴澈一脸严肃地推开了她，然后警告她：“我不可能会喜欢你的”。】 【慕音失魂落魄，心碎了一地……】 慕音：“……” 还是人吗？ 她就想问，这是人类用脑子想出来的情节吗？ 每次都给她剧透一些可笑丢人的剧情，还要她照办。 有哪个反派混得她这么惨啊！她迟早会黑化的，然后不仅要把那些男人踩在脚下，还要把躲在背后发布剧情的系统揪出来，捏成齑粉。 泄恨般地想完，慕音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 眼见马上要回到座位上，她连忙说：“裴澈，我头好晕啊，这里太闷了，味道太臭，你带我去外面透透气吧？” 裴澈脚步微微一顿，不过还是第一时间照做了。 他维持拉着慕音手臂的动作，接着脚步微转，往酒馆外走去。 等推开酒馆的门，微凉的晚风拂面而来，似乎也让人变得清醒了几分。 他轻轻松开手：“自己站得稳吗？” 这句台词来得正妙啊！ 慕音眼睛一亮，马上靠了过去，然后接过台词照着剧本读：“我有点晕晕的，可能站不稳呢。” 她距离太近，几乎快要贴他身上了，鼻息间全是她的气味。 虽然有酒精的味道弥漫，但很浅，更多的是一种说不出什么的好闻气味。 让人想起温暖干燥的树林，然后轻风流动。 “慕音。”头顶响起裴澈冷静的声音，“你喝多了。” “是啊，我喝多了……所以，你借我靠一会儿吧。” 慕音不为所动的同时，也快要被自己的台词呕死，同时不敢松懈地站稳脚跟。 她现在比较担心猝不及防地被裴澈一把推开，然后自己没站稳摔倒。 裴澈声音似乎有几分无可奈何：“你站好。” “我这不是站得好好的吗？”慕音深谙流氓的套路，闻言笑眯眯凑得更近。 从远处看，整颗脑袋几乎都在他的怀里，靠在他的胸口。 接着，她感觉有一只手掌搭在她的腰间，似乎是要将她往外推。 吓得慕音连忙将发地点都集中在腿部。 有运动习惯男人的力气不容小觑，这一推，她整个人得摔成个狗吃屎。 结果，她等了很久，裴澈都没有动手。 就在慕音感觉纳闷，心里还有些浮躁时，裴澈的声音重新响起。 “慕音，我是不会喜欢你的。” 他的声音飘入耳朵里，语气里是冷静自持的，但听起来却像是自言自语。 慕音：“……” 虽然这回台词和剧情给的台词终于大差不差了，看起来要步入正轨了—— 但是，她为什么感觉腰间的手掌在收力，将她往怀中带。 掌心微微发热，隔着薄薄的布料，一路灼烧着肌肤。 他们之间几乎密不透风。 酒精的效果在挥发，慕音抽出一缕相对清醒的思绪，若有所思。 只不过，她还不太能捕捉其中意思。 “你俩干什么呢？！”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如平地惊雷般响起。 伴随着轰隆的声音，眼熟的机车停在路边。 宋星遥取下头盔，他的视线先停留在慕音身上，接着下移，落在裴澈搭住她腰的那只手。 两个人的姿势亲密无间，难以解释清楚的姿态。 “？！” 慕音立时有些心虚，连忙想要后退。 察觉出她的动作，裴澈眸色微微一暗，没有立刻松开手，而是将人往前一揽，让她和自己并肩站稳，这才缓缓松开手。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跑什么？现在知道心虚了？” 宋星遥盯来：“你们在做什么？” 虽然做好丢脸的准备。 但没想到会是这种丢脸。 慕音轻咳：“我喝多了差点摔倒，幸好裴教授为人善良，扶了我一把。” 宋星遥挑挑眉：“慕音，你没有对不起我哥吧？” 不等慕音说话，裴澈的声音率先响起：“你们宋家兄弟的关系倒是很微妙。平时都直呼其名，这会儿，倒是会喊哥哥了。” “我最近正好在研究‘情感依赖’，你这算吗？还是说——只是在拿哥哥当借口？” 宋星遥唇边浅淡的弧度缓缓拉成直线，面无表情盯住了他。 第36章 车流不息, 路边的空气却仿佛凝滞。 要不跑了算了。 慕音思考着这个可能性，不过马上这个念头就被动控住了。 裴澈和宋星遥的目光都转向了自己。 她在心里长长叹息一声，接着提议道：“这么巧我们仨凑一块了, 要不一起喝一杯？” 第41章 “……” “……” 五分钟后, 他们在酒馆里的一张小圆桌落座。 只是三个人俱是挺直了后背，状态看上去像是要开会。 望向慕音的背影，同事们纳闷又感叹：“我说慕音怎么上个厕所半天不回来呢，原来是遇到帅哥了。” “还一下子两个呢，好幸福……等等，为什么不让帅哥和我们坐一桌啊？明明还有位置。” “弱弱举个手——慕音不是订婚了吗？我记得公司都传她有个未婚夫来着, 是宋氏的少爷。” “那这两位帅哥, 其中一个是未婚夫吗？” “你们是不是平时都不看新闻啊？未婚夫不长这样子。” “哇……好刺激的样子。慕音，我等楷模。” …… 慕音的酒已经醒了一半, 脑子重新活跃起来。 正好趁两个人都在, 可以对后续宋夫人治疗方案大聊特聊。 等她讲了大半天, 口都说干了，端起桌上的酒抿了一口。却发现两个人都看着自己，眼神闪烁, 隐约有笑意。 她挑眉问道：“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宋星遥立刻说道，“绝对听从安排。” 裴澈也摇摇头。 慕音满意点点头, 抬手拿起叉子叉起桌上的鸡块填肚子。 耳边响起宋星遥的声音, 他对裴澈微微一笑：“我妈妈的事情, 辛苦裴教授。” “不必客气。”裴澈淡淡回道, “我是慕音的顾问, 只是尽我顾问的责任而已。” “原来如此。” 宋星遥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接着说。 “看来裴教授最近没有什么工作啊，是没什么学生吧？没事的……”他口吻安慰地道, “你也不是很老，就比我大个一两岁吧，未来还是有很多机会的，加油。” 裴澈神色自若：“多谢挂怀，不过我学生很多。之所以会参与慕音的项目，是因为慕音提出方案时的样子打动了我，而且正好能帮我的学生提前了解未来发展。” “是这样啊。”宋星遥拉长语调，“我还以为是慕音见裴教授工作不多，所以伸出援手。” “不说我了。”裴澈轻笑，“倒是宋二少爷，看起来更加清闲吧？” 闻言，宋星遥点点头，居然落落大方摊手大笑：“是啊，我很闲的，我就是那种混子富二代。没办法，家里有钱嘛，天塌了我哥顶着……我就负责帮他多照顾照顾我嫂嫂就好。” “哦？原来你们兄弟感情这么好。” “这和关系好坏无关。但我实在看不惯一些想要趁虚而入的人罢了。” “到底是谁想趁虚而入，恐怕难说吧？”裴澈往椅背轻轻一靠，悠然道，“你们兄弟之争，谁也管不着，但最好不牵扯到其他人。” 这句话是意有所指。 宋星遥眸光微微眯起。 裴澈接着说：“慕音有哪些朋友，是她的自由。” “当然是她的自由。” “所以，如果真的要避嫌，你这位‘小叔子’最该避嫌不是吗？” 话音一落，桌上的空气又一次凝固了。 吃完最后一块鸡块，慕音站出来说：“时间不早了，各回各家吧。” “我送你。” 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说道。 慕音有些诧异，不过她不喜欢自己成为两个男人之间的胜利品。 “都不需要。” 她语气淡淡的。 “我家教森严，我哥不让我带别的男人回家，哪怕只是到家门口都不行。” 这时候搬出慕弦来十分好用。 再加上慕音脸色不太好看，两个人当即闭嘴。 回归正事，慕音叫住道：“宋星遥，等过几天产品做好，我和你去见宋夫人。” “好，我等你。” 他倾身凑近她耳边低低一笑，接着转身大步地离开，跨上机车，在轰鸣声里远去。 慕音转眸看向裴澈：“裴教授，今晚谢谢你。” 看着她的眼睛，裴澈忽然问：“……你刚才有喝醉吗？” 嗯？ 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在问她，有没有听到他说的那句‘我是不会喜欢你的’。 难道是在提醒她，不要忘记那句话？别试图再茶他？ 慕音了然点头：“虽然有些晕乎乎的，但是我没有醉得断片，该听到的话我都记住的。” 这句话一出口，裴澈的脸色瞬间僵了僵。 不过慕音并未觉察。 虽然剧情发展略有些不同，但裴澈好歹说出了那句台词，她的任务完成，生命值再度上涨。 她又能苟活一些时日了。 不过，这次的涨幅不多，她还是需要一个长久之计，免得天天因为生命倒计时而焦灼。 按照故事逻辑，难道要等她真正黑化成‘反派’，才能赢得长久一些的胜利吗？ 但一想到成为反派的条件—— 算了，再想想吧。 慕音转过身朝的士走去，背对着他挥手。 裴澈站在原地，长久陷入沉默。 朋友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哇！你在这里发什么呆呢？找你找半天了！好好的隔壁小龙虾不吃，非要突然过来这儿……算了算了，走，快陪我喝两杯。” - 慕音回到慕家时，整个别墅漆黑一片，只有壁灯亮着微光，勉强能看到四周的家具。 这个时间点，都已经陷入沉睡。 作为没有存在感的人，是不会有什么人关心她回没回来的。 她也并不在意，亮起手机灯光正准备直接上楼，突然灯光往客厅一扫，扫到沙发上坐着一道身影。 她吓了一跳，惊讶道：“慕弦？” 手机光照过去，勾勒出慕弦冷峻的轮廓。 确认是他没有错，她舒了一口气，接着无比纳闷：“你一个人不开灯坐在这里当沉思者吗？” 他没有回答，反问：“才回来？” “和同事聚餐去了，培养培养同事情谊嘛。” 同事私下聚餐很正常，慕弦没再追问这个问题，轻哼了一声。 但马上，他皱起眉来：“你喝酒了？” “喝了一点。” 两个人隔了约莫有两三米，慕音纳闷道：“你鼻子你这么灵？” 慕弦嫌弃：“太臭。” “哪里臭了？” 慕音难以置信，她根本没喝多少，最多是有点酒气，算不上臭吧。 她一边说，一边走近，想要好好评评理。 只是没有想到，慕弦的反应突然变大，整个人几乎从沙发上跳起来，然后飞快后退。 微光映照下，他的眼神透出几分警惕。 慕音：“……” 好吧，看来真的很臭。 她顿住脚步，折身往楼梯走去，计划赶紧回房间洗澡。 “慕音。” 身后忽然传来慕弦的一声轻唤。 她疑惑再度转身：“嗯？” 他像是下定了决心，开口道：“明天陪我去见客户。” 晴天霹雳。 慕音不敢相信地指了指自己：“我吗？” “对。你。” 沉默两秒，慕音提醒：“明天是周六。” “加班。” 无耻啊，压榨劳动力啊。 慕音继续挣扎：“我的工作好像不包含这个吧？” 慕弦平淡反问：“那我算不算是你的领导？” “……算。” “那就行了，去睡吧，明天早起。” 万恶的资本。 将来她一定要避免成为这种领导。 怀着对工作的怨念，慕音迈开沉重脚步，回房间洗澡，因为酒精的缘故，很快便陷入梦乡。 沙发上，慕弦花了很长时间平复心跳。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加冰的威士忌，一饮而尽。 是时候，尽快做个了断了。 - “s，天幕娱乐将完整的方案和流程都交来了，我审查过几次，现在并没有问题了。你再看一遍，要是ok的话，我这边就和他们敲定了。” 米安将电脑摆在桌子上，屏幕对着s。 宋今寻将目光移来，抬手滑过鼠标。 最后，他将页面停留在工作人员的名单上，轻轻皱起眉：“她呢？” “谁？” 米安先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但马上反应过来，“哦，慕小姐啊。她说她的工作完成了，接下来就换成其他人负责了。” 接着，他试探问：“s，你是想让慕小姐继续负责吗？” “不用。” 宋今寻将电脑合上，维持着温和神色。 “就按照这个方案落地吧，不需要多余的人。” “哦……” 按照方案，s将会进行不露脸的雕塑拍摄。 场地虽然在拍摄基地，但环境布置很好，且采用了封闭式。 宋今寻戴上口罩。 工作人员不多，整个室内很清静。 而且最重要的是，没有人询问或者表露出好奇，全都各司其职。 第42章 米安很高兴地说：“听说慕小姐交代过了，谁也不许打听s的身份。” 宋今寻没有说话。 中场休息时，他从室内出来，站在二楼的走廊上。 中空的结构，让他站在走廊可以看到一楼大厅的场景。 突然，他的目光一凝。 大厅处，慕弦正在和一位中年男人交谈，他有些印象，是某家公司的老总。 慕弦身边跟着一个女生，一边听一边做记录，态度很认真。 虽然不施粉黛，穿得也很休闲，但却自带有一种能够吸引所有人目光的奇怪吸引力。 米安惊讶的声音响在耳边：“咦？那不是慕小姐吗？” 他接着恍然道：“原来慕小姐是秘书啊，那肯定很忙的，难怪没有时间管你。” “……” 宋今寻正准备收回目光，却发现那位老总虽然在和慕弦交谈，眼神却有意无意瞟向慕音。 是一种令人不适地打量。 慕音神色从容，仿若未觉。 直到到了签署环节。 慕音递过去文件与笔。 老总笑了笑，抬手准备接过笔，指腹却是有目的性地想要划向那只手。 下一秒。 慕音收手。 啪嗒。 笔掉落在地。 第37章 坠落的笔在地面滚了一圈, 停下来。 一时寂静。 慕音神色从容，面带微笑，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这位揩油不成的老总却感觉有些挂不住脸。 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他身边的秘书察言观色, 连忙弯下腰去将笔捡起来。 但他正在气头上, 又碍于面子，所以没有立刻接过那只笔。 短暂僵持中。 慕音挑了挑眉，睨了眼身边的慕音，正准备开口，就听见她的声音率先响起。 “谢总，真是抱歉啊, 我刚才太紧张了, 手没有拿稳。希望没有让您不开心。” 她的语气不卑不亢，口吻带着些许歉意, 算是递上台阶。 谢总毕竟心底发虚, 看见台阶就顺势下了, 神色也稍霁。 他显然并不想将这件事闹得太难看，和天幕娱乐的合作照旧是需要继续的。 接过秘书递来的笔，他打趣了两句, 就将名字签上。 小插曲就这样无风无浪被揭过。 看着谢总去往洗手间的背影，慕弦眼神意外地看向慕音, 说：“我还以为你会故意把事情闹大。” 慕音不答反问：“如果闹大了, 会怎么样？” 慕弦无所谓地道：“大不了不合作, 又不是非他不可。” “没有那个必要。为这次的合作, 大家都付过很多精力, 像这种小事，轻轻一揭就过了。” 她的反应冷静且理性，口吻亦是毫不在意。 “倒是还挺能屈能伸的。”慕弦勾了勾嘴角。 似有所感, 慕音抬起头，和二楼廊上的人目光相撞。 只不过下一刻，她就轻飘飘移开视线，仿佛面对的是不认识的人。 米安惊讶说：“是不是您戴了口罩，所以慕小姐没有认出来？” 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宋今寻道：“继续拍摄吧。” 雕塑的场地照旧静悄悄，连路过的人都忍不住放轻脚步。 大家都不约而同生怕打扰到雕塑家的专注。 经过时，慕弦见状反而激出了一丝好奇心：“那位s是何方神圣，我倒是想见一见。” 停止吧。 要被发现s就是宋今寻，不好说会引发什么风波。 “有什么好看的。”慕音立刻接过话来，“而且我们都签署过保密协议了，好的企业还是要有合作精神。” 话虽如此…… 慕弦皱眉轻哼：“我也不能看？” 她立刻凑过来挽住他的手臂，一边将他往前拉，一边态度坚决地：“不能。” 他整个人几乎僵住。 等反应过来后，登时像触碰到什么滚烫的事物一样，迅速挣开：“好好说话，这样成什么样子。” “……” 带慕弦去看病这件事，是真的不能再耽搁了。 就在这时，忽然有名工作人员小跑到面前来，对慕弦说：“慕总，林小姐询问您现在有没有时间，她有些事情想要和您聊一聊。” 林小姐？ 慕音瞬间竖起吃瓜的耳朵。 今天拍摄基地有不少的艺人，她记得有位姓林的艺人，虽然刚出道不久，但已经小有名气。 现在看来，可能是慕弦倾注了不少资源，在背后特意捧着。 听到工作人员的话，慕弦皱了皱眉，下意识就想拒绝。 但在目光触及到慕音后，他的念头倏然一转：“好，我现在过去。” 见他望向自己，慕音立刻识趣道：“我在隔壁的休息间等你。” 他叮嘱：“不要乱跑。” 慕音也没有乱跑的打算。 趁现在慕弦不在，她计划到休息间翻出电脑，问问彭库的进度怎么样了。 刚拐了个弯，就有异样的声音传来，不轻不重飘入耳朵里。 起初以为只是寻常谈话声，慕音也没有偷听的癖好。 但传来的几个字眼，却不得不引起她的警觉—— “谢总，您说的话我都记住了。不过我……我还有其他工作，得先走了。” “不急不急。你得先把这个文档搞好了才行啊。” “……” “这屋子空调开得有点冷啊，你穿这么少，会不会感到冷啊？” “不不不，我不会冷的。” 慕音眉头一皱，觉得这件事并不简单。 她循着声音到一间休息室外，见门没有关紧，便默默推开一道缝隙。 里面是两个人。 一个大学生年纪的女生坐在桌子前，一脸紧张地敲击键盘。 谢总就站在她身后，语气很正经地在“指导”她怎么写文档，但眼神却不断下移，手也并不安分地不断尝试想要触碰。 看来是她轻率了。 这个人是惯犯了。 慕音沉下脸，径直推开门，大步地走了进去。 - 外面一阵喧闹。 宋今寻喝了一口水，随意问：“什么事这么吵？” 米安从外面回来，纳闷地道：“s，是慕小姐，她似乎遇到了一些麻烦。” 宋今寻沉默片刻：“什么麻烦？” “咳。”米安轻咳一声，一边回答，一边露出不可思议表情，“说是把一位合作方老总给打了。” “……” 还会打架了？ 慕音还真是……每天都在刷新自己对她的认识。 米安秉持着公平公正，说：“不过，我听其他工作人员说，是那位老总先性骚扰的，慕音是侠义心肠啊。” 他说着，忽然发现沙发上的人起身了，惊道：“s，你这是想过去吗？那里好多人的，那个老总好像故意把事情闹大了，所以工作人员都过去了——s，你不是不喜欢见人吗？” 宋今寻没有回答，而是说：“去把西装拿过来。” “啊？” 他已经摘下了口罩，一切不言而喻。 米安困惑地眨眨眼，但很快反应过来：“s，你是不是对那个慕小姐有点意思啊……但那样子不太合适吧。之前每次有人找你要联系方式，你不是都说自己已经订婚了吗？” “……” 见他不语，米安大胆猜测：“难道，说订婚其实是骗人的，只是想劝退搭讪的人？” 米安对s很了解，但对宋今寻知之甚少。 除雕塑相关的事情外，其他事情他没有多提，米安更不关注财阀圈子，所以一无所知。 宋今寻无可奈何，一边换上他递来的西服，一边说：“我订婚了。” “哦……原来是真订婚了。” “只不过，未婚妻就是她。” “……？” 米安呆在原地，很久后：“啊？” 慕音是第一次到拍摄基地，所以没有人认得她，只当她是慕总新招的助理。 是慕总的人，这里的负责人也不好说什么，只安抚谢总说，已经去找慕总过来了。 谢总坐在沙发上，捂着青肿的脸。因为挨了打，也因为感到失去面子，所以怒从心头，恨不得闹得人尽皆知，并且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助理丢了工作。 “这个女人有毛病！”他恨恨道。 慕音也不走，就站在那里，安抚拍拍那位被性骚扰的女生肩膀。然后将她挡在身后：“我看有病的是你，出现幻觉了吧？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 谢总自然是咬死不会承认自己的诡计多端。 “我怎么了？我什么也没做啊！你真是神经病！” 不料她笑出声，说：“搞不好哦，那你更要小心了，不然我会再把你打得对称一些。” 她的微笑是平静的，但谢总已经有了心理阴影，几乎一下子要跳起来。 第43章 “我就说她有病吧！你们招的什么人啊，用人也太随便了吧！” 就在这时，有道惊讶的声音响起。 “宋总？” 宋总？ 哪个宋总。 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时，便见一道瞩目的身影缓步而来。 温润如玉的男人穿过人群，一直走到慕音身边。 在慕音很意外的时候，他的目光只淡淡扫过，轻轻揽住她的腰，接着转向谢总：“不好意思，我的未婚妻精神一切正常。” “如果你觉得她不正常，那烦请先反思一下自己。” 他的口吻是彬彬有礼的，神色也温和得如同春风拂过。 只有被他直视的谢总，感受到冰锥刺来一般的冷冽。 不对。 有哪里不对？ 大家似乎在同一时间宕机，然后很缓慢迟疑地反应过来。 如果她是宋今寻的未婚妻，那岂不是……？ 慕家的大小姐。 慕弦的妹妹。 刚才还怒骂连连的谢总一下子哑火，脸色变得灰白。 他无论如何都是不想得罪慕家和宋家的。 这让他以后在行业里，还怎么混得下去？ 想到这里，他的表情瞬间变得更扭曲了——如果知道这个女人是慕家的大小姐，他怎么也不敢啊。 慕弦急匆匆赶到，时间恰好。 他到来时，身后还跟着一个长相甜美的女生，就是那位姓林的艺人。 慕弦在路上已经了解情况，脸色沉沉如水。 到场后，他的注意力落在宋今寻搭住慕音腰的那只手上，接着移开视线：“怎么回事？” 不等其他人开口，就听慕音慢悠悠说：“我有录音，我们直接听吧，省得谢总说我添油加醋。” 谢总：“……？” 不是。她什么时候准备了录音？ 而且一开始没有拿出来，非等他将事情闹大了，才缓缓开口。 这根本是想致他于死地啊。 谢总瞬间慌了神，连忙起身说：“不用了不用了，今天的事情是我错了。我……我和天幕娱乐和平解约，保证出去也不乱说，这样可以吗？” 慕音在心底冷笑一声，慢慢弯起唇角。 闹剧如同掀起的巨浪，又缓缓平息，海面平静。 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吃瓜结束，工作人员回归岗位，重新忙碌起来。 慕弦一步步走近：“还会打架了？” “外面的世界很危险的，所以我才去学了一点防身术。”慕音理直气壮。 “录音呢？放给我听听。” “没什么好听的，脏耳朵。” “是根本没有吧？” 慕音弯弯唇角，坦然自若：“情况紧急，我哪有时间录音，不过，像那种做贼心虚的人，随便吓唬一下就能都招了。” 她的声音变得模糊而遥远，慕弦的注意力莫名又回到那只揽着她的手上。 第38章 慕弦的眼神晦暗不明, 让自己的视线转到宋今寻身上。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宋今寻的表情从容平静，清润的嗓音温和：“来接慕音下班。” 未婚夫接未婚妻。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 慕弦手指微微一蜷，止住原本想说的话, 重新开口对慕音说：“那正好, 让宋今寻送你回去吧。” “我们走。”这句话，是他对身边的林小姐说的。 林小姐有些惊讶，但马上露出笑容，跟随他离开。 见他们都离去，宋今寻这才缓缓松开手。 慕音询问：“要不要先去洗个手？” “……” 她知道的倒是多，这会儿倒是好心。 但当初故意在他雷点上蹦迪样子, 他一样是忘不了的。 这么想着, 宋今寻没有回复她的话，而是说：“我送你回去。” 慕音摇了摇头：“不用。” 她弯起唇角：“你今天是s, 有更重要的事。所以, 还是快换一身衣服, 回去继续工作吧。” 宋今寻并不强求，点点头便转身去洗手间换好衣服，戴上口罩回去继续雕塑。 拍摄的房间一如既往安静无声, 但莫名其妙的，他却有些静不下心来。 他真是…… 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明明慕弦在, 就算他们兄妹感情再不好, 慕弦也不至于真的对妹妹的麻烦不闻不问。 况且……他们兄妹的感情看起来, 也不如传闻中那样不好。 果然是他对慕音的了解太少了么…… 就在他思绪纷乱时, 忽然眼角余光一扫, 一道身影撞入视线中。 慕音倚在门边，静默注视着他。 那双眼睛里并不带有其他的情感，仿佛只是在看待一位合作对象。 他迅速避开目光。 没多久, 他再次转眸，而门边的那道身影已经无影无踪。 他莫名静下心来，将注意力回归到雕塑。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拉回十多年前的盛夏。 “你想学什么，就学什么。要是现在没有喜欢的，那就一个个去尝试，你一定能选到自己喜欢的事情。”母亲牵着他的手，穿过林荫小路，声音同清风一般，驱散了阵阵热意。 “我想学雕塑。我喜欢这个……可以吗？” “当然可以。” 小少年顿住脚步，犹豫问：“但是……会不会被爷爷说，学这个没有用，对家族没有任何的帮助？” “有些事，之所以去做，并不是要对什么有用，而是单纯喜欢——那就足够了。” “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你注定会比很多人拥有更多，但也会失去一些东西。这是这个世界公平的方式。” “今寻，我希望无论什么样的处境，你心底都能保留一块最纯净的地方。今寻，不要像你爸爸、你爷爷那样子……要学会爱人啊。” 远远望着s专注的表情和一点一点成型的作品，米安微微有些发怔。 他跟在s身边很多年。 他知道s一直保证每样作品都能表达自己想要诉说的内容—— 尽管，不是每个观众都能完全理解。 作为助理，他比普通观众会更敏锐，知道作品背后有s的怒气。 但这次的作品，那份怒意似乎消散了。 - 坐落海边的别墅，海风将白色的纱帘吹动，自然白噪音，让人心情沉静。 慕音轻手轻脚放下耳麦，接着走出房间。 她对上迎面走来的人，说：“宋夫人已经睡着了。从这次的数据结果来看，情况好很多，她的孟乔森综合征发作次数正在大幅减少。” 宋星遥原本皱起的眉舒展，眼睛里是真诚：“谢谢。” “不用谢，我们这算是互帮互助。”慕音随意说完，突然好奇问，“所以，你是因为宋夫人，所以放弃自己的理想吗？” “对我这么好奇？”他挑眉反问，语气里满是轻佻。 慕音一脸无语：“随便问问，你要是不方便回答就算了。” “什么叫随便问问啊？原来你一点都不关心我。” “……” 宋星遥笑了一阵，没再逗她，问道：“来都来了，想不想在海上驰骋？” 慕音眨眨眼。 二十分钟后，一辆水上摩托艇骑过海面，在海风的吹拂中，所有的烦忧似乎都在这一刻被抛却。 速度很快，慕音坦坦荡荡抱住前面人的腰。 宋星遥握着车把手的动作一顿，突然有些别扭：“你真是——” “干嘛？”察觉出他的别扭，慕音反而被激出戏弄的心思，故意凑近在他身边感叹：“警校出来的就是好啊，有腹肌。” “……” 她继续加大力度：“没事的，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哥不会知道的。” “……” 宋星遥依然不语，但默默加快了摩托艇的速度。 结果，环住腰的那双手，却无声无息收得更紧了些。 临近岸边，摩托艇毫无征兆停下来。 慕音马上意识到，这是刚才调戏的后果要来了。 下一秒，宋星遥转过身，手撑在她身后，整个人几乎将她压在身下。 距离太近，连脸上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细碎阳光倾洒，映入她的眼底，灿然有光。 宋星遥突然脑子里一片白茫茫弥漫。 原本要做的事情和想说的话，都在顷刻间忘得一干二净。 见他没有下一步动作，慕音挑了挑眉。 用眼神询问：有事？ 半晌后，宋星遥磨了磨牙，丢下一句：“以后不可以再这样，听到没有？” 然后不等慕音回答，他跳下摩托艇，落荒而逃。 慕音摸摸下巴。 更有趣了，她就喜欢逗这种类型的小狗。 日暮时分，宋夫人午睡醒来。 慕音又检查了一遍身体各项数据，确认平稳后，便打算告辞离开。 第44章 宋夫人拉过她的手，说：“对了，我都忘记问你了。你怎么自己来了，今寻呢？” 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慕音很自然接过话：“他今天加班，实在没时间。不过，阿姨你看，今天给你带的礼物，都是他亲自挑选的。” 闻言，宋夫人果然很高兴，又叮嘱道：“要是今寻对你不好，就告诉我。” “当然啦。”慕音笑眯眯，“放心，我们感情很好的。” 在旁边听着这段对话的宋星遥，轻嗤一声。 真是个骗子。 感情很好吗？ 他怎么不知道。 居然背着他和宋今寻感情很好。 宋夫人转头对他说：“星遥，好好送你嫂子回去。” 他默了默，说：“还不是嫂子呢。” “这不是迟早的事情吗？” 宋星遥闭口。 走出房间后，宋星遥忍不住表达不满：“宋今寻又不管这里的事，你倒是很会替他说好话。” 慕音附和并认错，没有做更多解释。 当局者迷，更何况他们兄弟之间一直有误解，一时半会并没有办法摆脱偏见。 这个别墅就在嘉北市的隔壁，对宋老爷子说送去很远地方度假，只是烟雾弹。 但宋今寻如果真不管，或者真的站在宋老爷子那边，那么这件事迟早会被发现，根本不会这么顺利。 见她态度诚恳，宋星遥冷哼：“无话可说了？” 她态度积极：“都是为了让你妈妈心情好嘛。” 话是这样子没错…… 但…… 宋星遥搞不懂自己心底的烦躁，但到底还是熄了火。 - 夜幕之时。 迷离的灯光、酒精、温热肌肤相触，都会让人暂时意乱神迷，脱离现实的一切。 在娱乐圈子里多年，纸醉金迷的场景是常态。 为得到更多资源，投怀送抱的人并不少。 慕弦对这些事一向不感兴趣，他只想迅速扩张事业版图。只是如果表现得太没有兴趣，那就越有人想要挑战，甚至怀疑是不是有特别的癖好。 为杜绝可能发生的离奇事件，他开始用风流包装自己。 娱乐圈的人都是人精。 只要真正接触过几次，就知道识趣两个字怎么写。 反正只要资源给到，没人想在慕弦身上自讨无趣。 但最近，慕弦觉得自己……有病。 他含糊不清向朋友透露了一些事情，朋友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但还是给出自己的思路。 “你肯定是因为身边的女人太少了。” “你每次都拒绝，你自己受得了，你的身体受得了吗？” 听完，慕弦半信半疑，挣扎过后还是决定尝试朋友的建议。 但刚踏入酒店房间，他就觉得这个建议荒谬至极。 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酒店房间，床上的女人默默拿起手机，给好朋友打电话：“我觉得慕弦这几年没有固定的女伴，是因为他有问题……反正，我怀疑他其实硬不起来。” “？？？” 好大一个瓜。 并不知道自己的瓜流传出去了，慕弦返回慕家，然后径直走到阳台吹晚风。 他抽了一整包的烟，都没能平复内心的烦乱。 “抽那么多烟，你心情不好？” 一道声音顺着晚风飘来，悠悠然的，像一缕清泉流过。 慕弦立时抬眼。 隔壁的阳台上，慕音正拿着毛巾在擦头发，姿态懒洋洋的。 一颗水珠从发梢滴下，沿着锁骨下滑。 慕弦迅速移开视线。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你不也没有睡吗？” “快去睡。” 还真是霸道。 不过这时候见到慕弦，她也正好有事相求：“我明天想请假。” “公司有正常请假制度，想请假你就请。” 是谁之前不让请的……现在这么好说话？ 慕音心里有些纳闷，但马上得寸进尺说：“我想请两天。” “随便你。” 匆匆丢下这句话，慕弦走进房间，将阳台门关上。 当天晚上，慕弦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梦。 他从来不做那种梦的…… 朦胧的光线里，是白皙的一双腿轻轻按住他的胸口，视线上移，有水珠一路流淌…… 慕弦从梦中惊醒。 他第一次知道，自己居然这么禽|兽。 第39章 映入眼帘的, 是一片光怪陆离的景象。 反反复复，相同的画面不断闪来，最后重叠在一起。 慕弦猛地睁开眼睛, 刺目的灯光瞬间落来, 让他下意识微微眯起。 仿佛一下子清醒，他意识到自己现在并不在卧室床上。 耳边响起轻柔的声音：“你看到了什么？” 慕弦：“……” 心理咨询师缓步走到沙发边，见他表情扭曲得可怕，语气安慰：“这里是我的办公室，它很安全。请相信我，不管看到什么都不用担心, 一切的问题都能找到答案。” 慕弦沉默。 咨询师并不着急, 很善解人意地接着说：“没关系。要是现在不想说，我们可以再等一等, 等到你做好心理准备时再说。” 咨询师的安抚似乎有了些作用。 只听这位男患者终于开了口, 维持着凝重的神色, 问：“你们这里有电击疗法之类的吗？我需要快速高效的治疗，用最猛烈的方式切断那些……那些画面。” 咨询师：“……？” - 不用上班，慕音感觉整个人变得神清气爽, 整个人也更有干劲。 不过，偷懒还是没办法偷懒的。趁着休假, 她准备抓紧把一些滞后的事情排上日程。 应裴澈的邀, 他们一起来到嘉北精神疾病医院。 这次过来, 是为了和院长达成合作。 医院提供心理数据, 支持新科技带来的疗法, 但病人的隐私更为重要。签署保密协议，让大家都有保障，事情才能推进得更安心。 顺利签完协议后, 两个人走出院长办公室。 “谢谢你。”慕音决定暂且放下对男主的偏见，真诚道谢，“要不是你，我现在肯定急得焦头烂额。” 虽然借用慕家的人脉，多花些时间也能拿到数据。 但必然需要投入更多精力，还有被慕家荣发现的风险。 现在的结果，完全是意外惊喜。 瞄了她一眼，裴澈勾勾唇角：“嗯，怎么谢？” 慕音：“？” 她也不知道啊，她只是客套一下，谁知道你居然当真了。 但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她只能继续客套：“要不，我请你吃饭？ “好，吃饭。”裴澈自然接过话。 正好临近午餐时间，反正饭总是要吃的，这倒是小事。 “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去。” 两个人并肩往医院外行去。 慕音目光不经意一瞥，却突然捕捉到一道有些眼熟的身影。 对方一闪而过，很快拐过走廊。 她迟疑顿住脚步：“奇怪……我怎么感觉好像看到慕弦了。” 裴澈跟着停下，惊讶：“慕弦……？你是不是看错了。” 慕弦也觉得可能是看错了——慕弦怎么会出现在这。 但她还是比较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过去看一眼。” 裴澈迅速接话：“我和你一起去。” 她摇了摇头，说：“假如真是慕弦，那要被他看到我们在一块，就真的有点说不清了。” 说不清……？ 裴澈挑了挑眉，但也没再坚持：“好，那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微微一顿，他提醒道：“记得，你说好要请我吃饭的。” “好好好，我记得的，我会履行的。” 丢下这句话，慕音快步朝刚才看到的方向走去。 她拐过走廊——幸好那道身影走得很缓慢，所以现在还在视线中。 看见那道挺拔的背影，慕音几乎第一时间确认身份：“慕弦。” 慕弦没有停下脚步，只是依然走得很慢。 他想，他的情况似乎越来越严重了，现在居然都出现幻听了。 “慕弦，你聋了吗？！”见他没有停下脚步，慕音直接大步越过，站到他面前。 他不得不停下脚步。 嗯，甚至还出现幻觉了。 这大白天的就接二连三出现症状，可怎么得了。 完了，他的未来算是完了。 这么想着，他感觉心口闷闷的，忍不住溢出一丝委屈。 接着，他伸出手。 毫无预兆地，他掐住慕音的脸。 慕音瞳孔瞬间睁大，惊诧：“你做什么？” 他没有理会，而是自顾自呢喃：“还真有摸到的感觉……手感也不错。” 说着，他加重力度，然后疑惑问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这样？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第45章 “嘶……”慕音迅速把他的手拍掉，像只炸毛的猫，“哪里出问题？我看你脑子现在就病得不轻。” 手背传来的轻微痛感，顷刻间将慕弦拉回现实。 他猛地意识到现在并不是在幻境里，是真实的慕音出现在面前。 “慕音……？” 为什么…… 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慕音气笑了。 “不然呢？” “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发生什么事情了？” 一连串的问题砸过来，他顿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见慕音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病历本上，他迅速收起来，语气淡淡的：“没事。” “没事来这里？” 他给自己找了个合理的理由：“看朋友。” “哦，原来如此。” “那你呢？” 慕音直接重复他的回答：“看朋友。” 慕弦点点头，似乎担心聊起更多内容，所以直接停止话题说：“我要回公司了。你看完朋友早点回家。” 说完后，他匆匆离开，连视线都不敢多停留。 被留在原地的慕音眼眸微微眯起，脸色凝重。 她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自然能够看出慕弦的状态不太对。 但是……原来的剧情中，慕弦的人设一直都是宠着梁云溪这个亲妹妹的哥哥，虽然脾气暴躁了些，但一直没出过什么问题。 他为什么来医院？这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是某次事情引发了蝴蝶效应吗？ 她回忆着之前的事件，但还是找不到思绪。 走了几步路后，裴澈迎上来，说：“我刚才看见慕弦急匆匆离开了……你们见过了吗？怎么样？” 慕音摇头说：“没事，他是来看朋友的。” 裴澈没有追问，更关注吃饭的话题：“嗯。我找了一家不错的餐厅，现在直接过去？” “好。” 在这时，慕音看了眼跳动的生命值，想起自己的反派身份与工作职责，突然有了新灵感。 “你……介不介意我带个人？” “……” 看着她期待的眼神，裴澈默了默，无可奈何：“不介意。” - 推开餐厅的门，梁云溪飞快地环顾四周一圈，捕捉到熟悉的身影。 她兴高采烈招手：“慕音。” “快来！” 慕音笑眯眯地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我旁边。” 等走近了，梁云溪这才注意到裴澈的存在，连忙收起笑容，端正表情乖巧道：“裴教授。” 裴澈礼貌点点头，然后将菜单递给慕音。 慕音没有接：“给云溪就好，她来点。” 梁云溪连忙接过菜单：“好，我来。对了，你们有没有什么忌口？” “我没有，你看着点就行。” 留下这句，慕音借口要去洗手间，给男女主角留下独处空间。 座位上，裴澈说：“她喜欢吃辣，可以多点两道辣菜。” 梁云溪头也没抬：“我知道，我点的都是辣菜……裴教授你吃的吧？” “嗯。” 点完菜后，梁云溪发现慕音还没回来。 座位上瞬间尴尬。 她只能摸出手机假装很忙。 啊啊啊，慕音快回来啊，她要抠地了……跟裴教授待在一块儿，她实在无话可说。 洗手间里，慕音特意磨蹭了好一会儿，才走出去。 她一边擦手一边找垃圾桶，没想到闪过一个人。 中年男人正笑容满面和身边的另一个男人说着话，准备进入包间里。 结果目光一撞，正好看见她。 是那位谢总。 世界还真够小的。 慕音想当作没看到，却听谢总皮笑肉不笑说：“好巧啊，慕小姐。” “是很巧，没想到能遇到谢总。”慕音淡淡说完，没打算逞口舌之快。多一事不如省一事，她说完直接擦身而过。 回想那日的事情，谢总依然有些牙痒痒。 见他表情不善，他身边的男人便问道：“那是谁？” 谢总立刻换上笑脸回答：“是慕家的千金，那个小三生的女儿，您不认识也正常。” “慕家的千金……？” 见男人脸色微变，谢总想起行业内的传闻，连忙迎合道：“是啊。慕家也就那样，接触过几次后，就不想再多接触了。” 男人脸色平缓，轻蔑：“天幕娱乐也是靠时代红利才赚钱罢了，没什么真本事。” 说着，男人锐利如毒舌的眼睛盯着女孩离开的背影，微微眯起眼。 好半晌，他若有所思收回目光，进入包间里。 只不过，心里盘旋的想法已经不停息往外冒了。 回到座位上，慕音很快为自己的决定后悔。 这是她吃过最尴尬的饭局。 太安静了，两个人像是失去了所有语言能力。 偶尔开口，也是回答她的话，或者和她说话。 不是，都什么时代了，男女主角还这么矜持的吗？ 要不要制造一点小意外？ 或者，直接找机会开溜，把空间和时间让他们自己做主？ 慕音心不在焉吃着菜，一边思索着哪个选择更合适。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震动。 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她迅速滑开接听。 里面传出的却是同事的哀嚎：“慕音，大事不妙啊，s突然罢工。” “……”慕音默默将手机挪远一些，等哀嚎结束才问，“罢工是什么意思？” “按照计划，他今天还得继续拍摄，并对雕塑作品收尾的……结果等了半天他都没来。我们联系不上他助理，而且也只有他助理的联系方式……呜呜呜，救命啊慕音。” “行，我知道了，我联系看看。” 挂断电话后，慕音手指划拉屏幕，停留在宋今寻的名字上。 第40章 她直接拨通宋今寻的电话。 没等多久, 电话接通了。 宋今寻温和的声音传来，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风平浪静。 “慕音？” 她一下子有些卡壳, 迟疑问：“你在哪里？” 宋今寻换上忧虑的语气, 回答：“爷爷生病住院了，我正在医院里。” 慕音恍然大悟。 哦，难怪这么装，原来是宋老爷子就在旁边。 这时，电话那头也模糊响起宋老爷子的声音：“慕音的来电吗？” 宋今寻回答宋老爷子：“嗯，我不是说了今天要和她约会吗？唉, 您听信星遥的话, 却不信我的话，还让自己气到住院……我不得不放慕音的鸽子, 她生气了。” 听着这段话的慕音：“…………” 她强忍着骂人的冲动, 问道：“爷爷在哪个医院？” 听起来, 宋今寻不是故意罢工。但他正在做的事恐怕是差点被发现了——而且，可能还是起源自兄弟俩的明争暗斗。 结果，宋星遥的攻击不起作用。 宋今寻这狗, 很狗地搬出了和她在约会这件事。 他算无遗漏，甚至算到了结果——故意不让米安联系工作人员请假。这样一来, 知道s身份的慕音, 就必然会打电话过来询问。 得到医院的名字, 慕音挂断电话, 对餐桌上的裴澈和梁云溪露出歉意的表情。 “我临时有点事, 得先走了。” 梁云溪听到她说‘爷爷’之类的，忙关切问：“我听到了一些，是不是你家里人生病住院了？” 裴澈的声音也响起：“我记得, 你爷爷二十年前就去世了吧？” “嗯。”慕音喝掉最后一口水，随口答道，“是宋今寻的爷爷。” 梁云溪：“！！宋总……” 之前听从慕音的建议与分析，她还在宋氏旗下实习。幸好慕音的话很正确，她没有因为一时气愤冲动而辞职，反而学到了很多。 而且，幸运的是，后来也没再发生让她那样不快的事情。 作为一个实习生，加上她平时的心思都在工作上，并不清楚两家的联姻。 听到宋今寻的名字，她眼里瞬间迸发出八卦的光芒。 不过慕音已经匆匆离开了。 梁云溪决定自食其力。 她上网搜了一下新闻，宋家和慕家都是豪门，新闻自然铺天盖地的。 她很快就惊呼出声：“原来宋总是音音的未婚夫啊。” 咔哒。 裴澈将筷子放下。 “我先走了，你慢慢吃。”他站起身，礼貌性留下这句话，便直接离去。 梁云溪悄悄松了口气。 太好了，她原本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这顿饭吃得无比辛苦。 幸好裴教授走了，她现在可以独享一桌美味了！ 走出餐厅，裴澈穿过正午的烈日，沿着马路边的步行道直行。 直到汗水沿着侧脸轮廓滑落，他猛地顿住脚步。 第46章 似乎……走错路了。 而他居然才发现。 无可奈何，他转过身，回到争取的道路上。与此同时，亦试图让心绪重回正轨。 - 慕音抵达医院。 一整层的vip病房静悄悄的，每个到来的人都会下意识放轻脚步。 找到宋今寻给的病床号，慕音推开病房的门—— 真不愧是vip病房，隔音效果很好，直到她推开门，里面的声音才传出。 原来他们正在说话，而且还是训斥。 “你们兄弟俩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让我少操一点心啊！气死我算了！” “你们知道在我这个年龄，别的老头早退休多少年了吗？而我，每天还得看着你们，你们知道有多累吗？！” 宋老爷子半靠在病床上，脸上没有病气，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声音也中气十足。 兄弟俩站在床尾聆听训斥。 只不过，一个是姿态端正，一个是懒懒散散，很想找机会往沙发坐下。 宋老爷子喷累了，又叫道：“你们是哑巴吗？不会吱一声？” 宋星遥语调慵懒：“那您别操心了呗，您自己爱管东管西的，怎么还赖我们呢。” 宋今寻语气歉意而温和：“爷爷，您消消气，一切都是我们的不是。” 宋星遥扯扯嘴角：“呵呵，真装。” 宋今寻叹了口气：“弟弟没有管好，我也有责任。” 慕音：“……” 看了半天戏，她找准机会轻咳一声。 三个人的目光瞬间投来。 见到她，宋老爷子换上和蔼笑容，亲切道：“慕音，你过来了。” “宋爷爷，您好点了吗？是哪里不舒服啊。”慕音微微笑着上前，将手中的花束与果篮放在床头。 宋老爷子说：“心脏的老毛病罢了，没什么大事，主要是被这俩兄弟气的。他们要是少气我一些，我就能少受点罪。” “您别生气啊。”慕音安慰，“不高兴了打一顿发泄一下就好，憋着气会真的气坏身体。” 宋星遥忍不住笑出声：“慕音，你这出的什么馊主意呢？” 不等慕音说话，却听见耳边飘来一道幽幽的声音：“星遥，这就没礼貌了——要叫嫂子。” “……” 她百分百确认，难怪宋星遥讨厌宋今寻，宋今寻是找到机会就要恶心他一把。 慕音对他们言语之间的针锋相对没有掺和的打算。 她今天过来，主要目的还是安抚宋老爷子。 宋夫人还在治疗期，距离结束仍有一段时间。在那之前，不能让宋老爷子用生病之类的方式威胁宋星遥。 而且，如果真的气坏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她的言语逗得宋老爷子眉开眼笑，心情疏朗不少。 病房里恢复轻快的气氛，他突然说：“你们兄弟先出去，我和慕音有话说。” 兄弟俩都有些诧异，目光在慕音身上流转，但还是很快起身离开病房。 咔哒。 房门合上。 宋老爷子维持着和蔼神色，只是笑意微微收了一些，他道：“我听管家说，之前，你到家里去看过兄弟俩的母亲。” “是。”慕音从容不迫地回答，“毕竟是今寻的妈妈，于情于理我都需要去看望。” “你是个有心的孩子，之前星遥归国的家宴上，我就发现了这一点。”宋老爷子接着说。 虽然从台词看，这句是夸奖。 但结合那天宋老爷子的表现，这句话更像是暗暗责备她多管闲事。 慕音假装听不懂，微笑着说：“宋家和慕家将来会成为一家人，帮助家人，是应该的。” 宋老爷子看了她半晌，也微微笑起来“慕音，你和今寻很像，你们很合适。” 慕音听出言外之意。 很像——一样善于滴水不漏处理各种突发情况，所有的回答都能找到让人满意的关键点。 说白了，就是有心机。 这老头骂人还骂得怪礼貌的。 宋老爷子又问：“听说，你来家里那天，裴家那小子也来了。” 原来他只是不说，但宋家发生的事情，他全都知情。 而且，故意避开一点就炸的宋星遥，心思深沉的宋今寻。单独找她聊，就是想从言语中找出破绽，解开他心里的疑惑。 宋老爷子掌控欲和慕家荣一样强。 他是绝不愿意被小辈瞒着任何事的。 慕音早就组织好语言，很自然回答说：“是 ，没想到会这么巧——听裴教授说，他是嘉北大学心理系教授，过去探望宋夫人，一个是两家关系好，他想帮帮宋夫人。另一个是，他恰好在研究相关的心理课题，想着说不定能有所收获，将来帮到更多人。” 宋老爷子盯了她片刻，点点头：“嗯，我也听说了，裴澈还挺有心的。” 听到这话，慕音立刻顺理成章将话题绕回来：“爷爷，今寻和星遥也很有心啊，你有两个很好的孙子。” 果然，宋老爷子叹了口气：“我原本想将他们的母亲送出国的。我费尽心力找了家很好的疗养院，保证他们母亲能得到很好照顾，却没想到星遥误会了，唉，现在不知道把他妈妈送到了哪里。” “原来还有这样的事。但是星遥听起来没有恶意，许是在国内也找了家疗养院——只要目的都是对宋夫人好，那也没关系的。” 宋老爷子没有接这句话，反而问：“我很好奇，今寻知不知道这件事呢？” 慕音露出茫然神色：“我不清楚，今寻没有提过呢。” 病房里陷入沉默。 片刻后，宋老爷子说：“慕音，你是个好女孩，多帮我看着他们兄弟，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来跟我说。” “知道了，爷爷。” 终于避开各种陷阱，谈话结束。 慕音拉开病房的门。 宋今寻和宋星遥就站在外面走廊，只不过，两个人之间隔得有太平洋那么远。 听见动静，他们同步抬眼望来。 慕音道：“爷爷准备休息了，让你们晚点再来。” 宋今寻点点头，问：“嗯，你吃过了吗？” “我吃过了。你们是不是都还没吃午饭。” 宋星遥立刻说：“是啊……音音，中午一起吃饭吧。” “我吃过了。”慕音迅速说道，接着看向宋今寻，“你，路上吃，现在跟我走。” 不用转头，都能感知到宋星遥难以置信的眼神。 慕音干脆不去看。 宋今寻自然很乐意看到宋星遥不高兴的脸色，当即温柔应下：“好。” 坐进车里，慕音拿出手机：“你得赶紧回去继续雕塑拍摄，我直接给你点个外卖吧，要吃什么？” “清淡点的就行。” 她挑选着外卖店，在这时，手机微信消息却是一条条弹出来。 全是来自于宋星遥。 慕音不用点开，都能知道他想说什么。 她没有急着回复，继续专注点外卖。 而此时，耳边飘来宋今寻悠悠的声音：“我好像看到星遥给你发消息了。” 第41章 慕音瞄了他一眼, 质问：“你这人怎么偷看别人手机的？” “你不是在给我点外卖吗？” 对方完全没有被质问后的心绪，非但理直气壮，眼睛还弯了弯。 “我担心你给我点的, 我不喜欢吃, 所以才多看了几眼。” “那你自己来。”慕音直接将手机递过去。 “那还是你来吧。”微微一顿，他回忆起了一次并不愉快的晚餐，提醒道，“我不吃香菜、葱姜蒜之类带气味的配菜。” 事真多。 应该给他备注多香菜多蒜的。 慕音点完餐，这才点开宋星遥发来的信息轰炸。 宋星遥：慕音，你什么意思？ 宋星遥：我是不是该再次提醒一下你——到底谁才是和你一条船上的人。 宋星遥：你凭什么选宋今寻啊！ 宋星遥：背信弃义的女人！！！ 慕音：。 宋星遥发了半天的信息, 终于收到回复。 他迅速点开, 结果发现是个句号。 当即，脸黑了。 他真的要生气了！ 宋星遥按灭手机, 磨了磨后牙, 决定不再回复她。 抵达拍摄基地后, 慕音突然想起一件事，停住脚步。 “等等。” 她侧身从包里翻出一个口罩，递过去。 宋今寻倒是也有准备口罩, 但见她递过来，便伸手接过去。 接着, 耳边又传来慕音的声音：“把衣服脱了。” “？” 慕音解释：“你总不能穿着高定西装进去吧？生怕别人发现不了你的身份吗？” 宋今寻颔首, 将西装脱下来。 抬头看了眼中午的烈日, 慕音忍不住问：“话说, 西装是总裁标配吗？夏天穿西装不热吗？” 宋今寻再次弯起眼睛：“不会太热, 一般出入的地方都有空调。” 第47章 也是，总裁标配的还有出行有豪车。 慕音伸出手：“我给你拿着？” 不等宋今寻有动作，她又迅速收回手, 微微笑道：“哦，我差点忘记了，你有洁癖。那你自己拿着吧。” “……” 看起来不像是差点忘记。 像是故意的。 步入拍摄基地，等待许久的工作人员见到他们纷纷松了口气，在对着宋今寻迎过来的同时，也悄悄朝慕音竖起大拇指。 “哇，还是你有办法！” “s的家里出了点意外，不是有意放鸽子的。”慕音安慰道。 “嗯嗯。不过，你是不是有s的联系方式？” “嘿嘿，我可是名侦探——主要是那个米助理，到现在都没回我消息呢。” 慕音看了一会儿没问题后，说：“那你们忙着吧，我先走了。” “好的好的，辛苦慕音了，休假还被我们拉来加班。” “宝贝，下次请你喝奶茶。” 和同事们打过招呼后，慕音转身离开。 结果刚走到基地门口，她就被叫住了。 “慕音，稍等一下……”追来的同事气喘吁吁，一脸为难地说，“s好像还有事情要找你，还是非你不可的那种……” “他又怎么了？” “唉，艺术家脾气就是古怪，难搞！下次我再也不对接艺术家了！” 两个人蛐蛐着宋今寻，返回拍摄房间。 慕音走上前问道：“还有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大事，我只是想问，我的午餐呢？”宋今寻态度温和到，让人就算想发火也没处发。 他语气幽幽：“你直接就要走了吗？这样是不是不太负责任？” 慕音保持耐心：“外卖填你电话了，等到了之后，外卖员会联系你的。” 宋今寻说：“我在雕塑时，不想接电话。” “……” 早知道不点外卖了，直接出门左拐给他打包一份沙县小吃多好。 宋今寻将他的手机递过来：“所以，外卖员的电话你来接。” 揉揉额头，慕音败下阵来：“那你给我好好雕塑。” “当然。” “对了，还有多久才到？”宋今寻无奈叹了口气，“都快两点了，午饭还没吃，我快要没力气了。” “忍着。” 冷漠丢下这句话，她拿着他的手机走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趁现在有时间，慕音浏览着资料。 一条新消息弹了出来。 裴澈：去完医院了吗？ 慕音：嗯。 裴澈：原本打算午餐后，带你来实验室看新设备……你现在还有时间吗？ 慕音：一时半会结束不了。 裴澈：不是去过医院了吗？ 慕音心有怨念：临时加班。 裴澈发来一个可爱的表情，然后说：这些新设备，对心理监测的效果有很大提升。我是觉得，对你的项目会很有帮助。 慕音立刻心动了：那能麻烦等等我吗？我最多一小时结束。 裴澈：当然可以。 她正低头回复着消息，搁在腿边的宋今寻手机震动起来。 自然认为是外卖来电，慕音看也不看来电显示，便单手移过去，滑动接听。 “你好。”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然后响起一道熟悉、疑惑的声音：“慕音？” “咦，哥哥？” 慕弦的问题猝不及防砸了过来。 “你们在一起？” “所以，你请假，就是为了和宋今寻约会吗？” “你们在哪里约会？” 明明是在加班…… 却因为不能暴露s的身份，该死的只能撒谎…… 慕音脑子转得飞快，含糊地道：“宋爷爷生病住院，我去看他了。” 果不其然，慕弦开始发动嘲讽攻击：“你一天天的这么忙？早上去看朋友，下午又去看宋老爷子。” 轻咳两声，慕音先含糊回应着，然后抓准时机转移话题：“哥，你找宋今寻有什么事？” “让他接。” 慕音抬眸。 宋今寻正站在雕塑台前，袖口随意地挽到小臂，露出一截冷白的皮肤。修长的手指抚过未成型的石膏，他微微颦眉，眼神专注得沉浸。 此时打扰并不合适。 “他有点事，一会给你回电吧。” “他有事，结果手机在你这里？” “……” 见他不依不饶的，慕音只好说：“这不是很正常吗？他是我未婚夫呀。” 电话那头倏然陷入沉默。 静得慕音差点以为是手机出故障了，试探性唤道：“哥哥？慕弦？” “知道了。” 淡淡留下这句后，传来忙音——被挂断了。 恰好这时，外卖的来电也响起了。 她从外面拿完外卖回来，正好撞上宋今寻的目光。他似乎发现她起身出去，所以目光一直落在门口的位置，等待许久。 两个人在独立的休息间拆外卖。 慕音将手机递过去：“慕弦刚才给你打电话了。” 宋今寻正在用湿巾擦手：“嗯。” “对了，手机需要用酒精棉片消毒一下吗？毕竟被我拿过的。” “……” “暂时不用。” 接过手机，随手放在一边后，他开始用餐。 只是一顿外卖而已，他也吃得非常优雅，每个抬手都赏心悦目的，这要是直播，绝对能够爆火的程度。 但慕音没有欣赏的心思，她的心已经飘远了。 “外卖，你吃上了，那我就先走咯。” “等一等。”宋今寻抬眸。 “嗯？” “上周，我收到了我母亲之前治疗过的病历资料。上面包括一些心理监测的动态图……我看不太懂。但我想，你或许懂。” 一句话，慕音立刻暂停起身的动作。 她伸出手。 “当然没有在这里。”宋今寻失笑，“在我公司。” “那我明天去找你拿？”慕音眼里闪着兴奋的光，问道。 “你要是方便的话，晚点拍摄结束，我直接带你过去拿。”停顿两秒，他解释原因，“我明天要去国外出差，会有好几天……看你能不能等了。” 慕音再次被动暂停。 她在心里飞速地权衡利弊：裴澈的实验室不会张腿飞了，但宋夫人的病情数据对她来说非常重要，她心急如焚，不想等太久。 思及此，她果断做出选择：“好，那等你拍摄结束后，我和你到公司去拿。” “不过……”她疑惑地歪了歪头，“你不是不愿意我的合作邀请吗？不相信我。” “既然我那不成器的弟弟已经接受了。”他慢条斯理喝了一口水后，说，“那我不如配合。” 四目相接，他的眸光是轻柔的，隐约有波澜划过。 算他识相。 慕音低头给裴澈发消息，首先发了个歉意的表情。 还没等她打完字，裴澈的新消息便发了过来：怎么了？有其他事？ 慕音：不好意思啊，裴教授，好像要放你鸽子了。我临时有点事，明天去行吗？ 对话框那头沉默了几分钟，不断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接着，消息才终于发来。 裴澈：好。 裴澈：你先忙。 慕音舒了口气。 一下午，她都窝在沙发上，等待宋今寻雕塑。 她原本是在看资料和整理手头的方案，结果抬眸不经意望去，却瞬间移不开眼了。 雕塑时的宋今寻，无疑是引人瞩目的。 哪怕戴着口罩，都无法遮挡他的半分耀眼。 原来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不会一丝不苟得像个假人。 他的袖子依然是随意挽着，冷白肌肤上沾染了星星点点的石膏粉末，却丝毫没有狼狈。 这一瞬间，他的眼神专注得过于温柔，一不小心就会让人沉溺其中。 场地里的工作人员哪怕习惯了几天，也经常会看得走神。 这时，一个同事挪过来：“慕音，你怎么还没走啊？等s吗？” “嗯哼。”心里挂念着宋夫人的病历，她也没那么多怨念了。 旁边的同事坐下来：“哇，别怪我八卦……老实交代，你们是什么关系？” “你有没有见过s摘了口罩的样子？帅不帅？” 另一个同事插话推测：“s在追你吗？” 听着同事一系列的问题，慕音回应了一声冷笑。 宋今寻结束今日的雕塑，从雕塑台下来。 非常恰好，听到了这声冷笑。 第42章 正当八卦氛围愈来愈浓烈时, 坐在沙发上的同事第一时间瞥见那道身影。 他连忙重重咳嗽了几声，提醒众人。 八卦正主突然出现，大家都有些尴尬, 一阵兵荒马乱般地转移话题后, 迅速溜之大吉。 慕音则根本不将这些八卦放在心上，见宋今寻过来，她眼睛亮起：“结束了，那走吧？去拿宋夫人的病历资料。” 第48章 “我先去洗个手。”他的手臂还沾满星星点点的粉末。 知道这个人洁癖的严重性，为保证他不拖延，慕音直接跟了上去, 如果他磨叽, 她就施展催命咒。 洗手间的水流哗哗，宋今寻垂眸, 细致地冲刷手臂。 慕音靠在门边玩手机等着, 突然听见他问：“冷笑是什么意思？” 慕音：“？” 宋今寻抬眼, 从镜子里看着她。 慕音先是疑惑，接着反应过来。 “冷笑——表达对对方内容的否定或质疑。绝对不存在是对‘s是否帅气’这种问题的讥讽或轻蔑。” “……” 她还真是……宋今寻一时哑然。 慕音立刻发现自己话里的漏洞，补充：“这里的否定并非是对‘s是否帅气’进行, 而是在否定‘s在追我’此等荒谬、不切实际的言论。” “确实荒谬。”他淡淡说。 他们是未婚夫妻的关系，根本不存在追求这种事。 洗完手, 他刚走了两步, 突然有些宕机。 不对。 他应该想的是。 原本就不喜欢她, 所以才荒谬。 直到坐在车上, 宋今寻的眼神还是沉沉如水。 因为研究方向的关系, 慕音一向对他人的心情状态比较敏感，她察觉到宋今寻似乎有些烦躁—— “都上车了，你要不, 把口罩摘下来？” 他侧眸望来。 慕音解释：“那么热的天气，一直戴着口罩，不闷吗？” 难怪心情烦躁。 天气热还加班，倘若不是有意外惊喜，她也烦得很。 宋今寻没有说话，但摘下了口罩，眼底的阴郁也消散了。 心情似乎好转了。 真不出她所料呢。 - 慕音还是第一次来宋氏集团。 相比天幕娱乐的时尚，科技行业龙头的宋氏，所有装潢都是极具科技感，多用金属材质。 慕音猜测，宋今寻并不喜欢这种冷冰冰的装修。 此时傍晚，恰好是下班时间。 见宋今寻外出归来，身边还多了个女性，好奇的目光纷纷投来。 早知道应该晚点来的，这个点撞上这么多人，被当成猴子看的感觉可不太好。 宋今寻倒是很从容。 他的亲和力似乎很强，遇到的员工都能面带笑容打招呼。 不像慕弦和他的员工——每次看到，员工都会假装看不到，避免打招呼环节。 “慕音？！” 梁云溪面带惊喜的出现。 哦对了，梁云溪还在这里实习…… 等等。 男二号、女主角、恶毒女配。 三个人在这个特殊的场景下相遇，让她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她的预感是正确的。 无数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盘旋，再度组合成新的文字。 【意外在宋氏集团相遇的三个人，一起走进电梯里。】 【不料，电梯发生意外停了下来。】 【患有轻微幽闭恐惧症的宋今寻当即产生不适的症状。偏偏这时，惊慌失措的慕音拼命嚎叫，不断添乱。】 【只有梁云溪坚强温柔。在她的安抚下，宋今寻在她身上找到类似妈妈般的温暖依靠。】 慕音：“……” 槽点太多，一下子不知道喷什么。 不过，这种小剧场对她来说——小事。 不就是发个疯么，一想到工作，她每天都能发疯。 总之，这个目标简单：当女主和男二号感情升温的背景板。 三人走进电梯。 现在是下班时间，所以上行的只有他们三人。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慕音呢。”梁云溪解释道，“我原本下班了，结果发现家里钥匙放工位上了，只好回来拿。” “对了，你是刚从医院离开吗？你走后没多久，裴教授也走了……” 年轻女生就是有活力。 慕音笑着回答她的问题。 宋今寻的目光扫过，若有所思。 裴教授？ 裴澈？ 也就是说……他们中午一起吃饭？关系倒是挺好的。 宋今寻挑了挑眉，但什么也没说。 电梯里的灯光突然明明灭灭闪动了几下。 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黑暗笼罩。 咚！ 电梯迅速下坠—— “啊！！” “啊！！” 慕音后背贴墙，刚张嘴惊呼，耳边也传来尖叫声。 是梁云溪。 事故突然发生，在毫无准备的情况，自然会下意识惊呼。 不过，女主就是女主，虽然是小白花的设定，但还是很快坚强起来。 她慌忙摸黑去按紧急按钮。 “电梯发生故障了，快来救救我们！” 滋滋电流声窜着，紧急呼叫后的回应虽然断断续续，但显然对面是听到了。 咚！ 电梯坠到底，停下来。但电梯门打不开，此时手机也没有信号。 在一片漆黑中，慕音暂时看不到宋今寻的位置。 不过，他有总裁标配的幽闭恐惧症，应该现在早就出现宕机、呼吸不畅之类的情况吧。 她只需要负责添乱就好。 例如，像个荡来荡去的猴子：“啊啊啊啊~” 例如，当个被揍了一顿的土拨鼠：“救命啊救命啊~救救我救救我~” “慕音，冷静。” 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抓住她的手臂。 慕音一下子卡了壳。 主要是，这道声音实在太过脆弱，而且抓着她的那只手也在轻颤。 她真的不是人。 但反正不当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狠了狠心，慕音哀嚎：“不行啊~我冷静不下来~” “慕音，别怕。” 耳边传来一道冷静的声音。 然后，被按入一个柔软的怀抱里。 梁云溪抱住了自己。 慕音“……” 她终于发现剧情破绽了。 电梯一共三个人。 一个虽然幽闭恐惧发作，但还勉力保持镇定；一个四处大喊大叫在发癫。 女主角当然优先安抚发癫的人。 嗅着梁云溪身上安全感满满的气味，慕音想，要不干脆代替宋今寻走剧情算了。 但是，不行。她是反派，她有责任。 思绪千百转后，慕音假装被安抚住，然后说：“我没事了，倒是宋今寻你，是不是很不舒服啊？” 他已经松开手，回答：“我没事。” “但是，你的手都在发抖诶。” “……” 不管她怎么暗示，梁云溪都只温和拍着她的后背，对宋今寻的情况不为所动。 是了…… 其实，从梁云溪的视角来看。她和宋今寻是即将结婚的关系，所以，梁云溪不可能会随意去安慰宋今寻的，这是原则问题。 漆黑的电梯里一时陷入寂静。 急促的呼吸声便被放大，回响。 他虽然极力忍耐，但身体是不会完全听从控制的。 慕音见他情况越来越不对劲，表情也凝重起来：“宋今寻，控制呼吸，跟我做。” 她一遍遍重复，然后吸气、屏息、呼气。 莫名有种力量涌来。 脑子里一片雾蒙蒙，他下意识听从指令。 吸气、屏息、呼气。 缓慢的深呼吸几次后，宋今寻不再呼吸急促，只是仍然冒着冷汗，呼吸不够顺畅。 慕音说：“我好像听到外面传来声音了，电梯门很快就会打开。” 其实什么声音也听不到。 但是通过这样的方式，让他知道这里变得安全，也能缓解症状。 见有效果，慕音继续转移注意力疗法。 她扯了扯梁云溪的手臂。 “云溪，你在这里实习多久了？” 梁云溪虽然不解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还是回答：“大半年啦。” “这么久了，好像我们也差不多认识这么久了吧？” 听言，梁云溪立刻反应过来：“是啊。我还记得，我和慕音第一次见面，就在宋总的别墅里，我当时去给宋总送文件……诶，宋总还记得吗？” “嗯，记得。”宋今寻沙哑着嗓音回答。 “后来，我和宋总还参加过一个会议。我原本还挺开心的，毕竟从未参加过那么大的会议……”梁云溪笑着接着说，“没想到，那次我被慕总泼了一杯咖啡。宋总还有印象么？” “……嗯，记得。” 他微微停顿了一瞬，被慕音捕捉到了。 果然那次是他和慕弦的勾搭……难怪现在有点心虚。 “对了，下周那个新项目，我准备了方案。我知道每次准备方案的人很多，宋总不一定有时间能都看……既然宋总还记得我的名字，到时候记得看我方案好吗？” “好……每个人的方案，我都会看的。” 第49章 “谢谢宋总。” 虽然是聊工作，但好歹是聊上了。这得判定她成功吧？ 慕音心里焦灼，直勾勾看着浮现眼前的那串生命值。 她没有注意到，黑暗中，身边的人正目光投来。 为什么不说话？ 他和实习生谈工作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生命值的数字开始往上跳动。 慕音忍不住翘起嘴角。 收获不错，今天真是充实的一天。 就在她内心雀跃兴奋之时，忽然手背被碰了一下。 嗯？ 她正准备疑惑出声，那只伸来的手已经握住她的手。 指尖冰凉，但几乎将她的手包住。 这手的主人自然不会是来自梁云溪。 慕音卡壳了，脑子转不动了。 黑暗与寂静里，只有呼吸音，和怦怦怦跳得飞快的心跳声。 只不过，这心跳声并非来自于她。 慕音沉默片刻：“你最好不要告诉我说，我像你妈妈。” 对方收紧牵住她的手，似乎是在对她的话表达不满与无奈。 “……当然不是。”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做出这个举动。 是想澄清，自己不是故意要和别人聊天，而冷落她？ 是有点不知所措，而只有她带来安定？ 但总归。 他们将来是要结婚的。有亲密行为也很正常吧。 第43章 电梯恢复正常运行,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维修人员迎了上来，连连解释故障缘由。 重新亮起的灯光落下。 宋今寻的脸色略显苍白, 衣服上也多是褶皱。 只不过, 这个人这时候仿佛没有洁癖了一样。 慕音很自然地抽回自己的手，神色波澜不惊。 一边应付维修人员，宋今寻一边盯过去。 他试图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一点脸红或者惊慌失措—— 但是，都没有。 反倒是自己的心跳还在加速中，一点平复的迹象都没有。 慕音面对梁云溪时，脸上的表情还更加丰富, 亲切而温柔：“下次再约你喝下午茶。” 梁云溪：“好啊好啊, 那下次见。” 心绪微妙的有些感到失衡。 差别对待。 迈入顶楼后，宋今寻优先去了专属的休息间更换衣物, 并洗了冷水脸。 等出来后, 他已经恢复往日优雅温和的样子, 仿佛电梯里狼狈的人并不是他。 慕音坐在沙发上，随手翻着桌上的杂志浏览。 “在看什么？”目光停留片刻后，他走近。 “看你的新闻报道。” “嗯？” 慕音没有抬头, 说：“你去年年底接受采访时，说接下来的重点会放在智能家居的研究上。” “这并不是宋氏擅长的, 是准备转型吗？” “人工智能是未来方向, 宋氏在科技行业走到现在, 想要继续往前, 就必然要走这条路。” 看着报道上他曾经说过的话, 慕音感到颇为意外：“没想到你钻研很深，我还以为你志不在此。” 毕竟，还有一层雕塑家的身份。 “我是志不在此。”宋今寻温和地说, “不过，不是还有你吗？” 这句话，骤然一听让人茫然，但细听起来有些微妙。 慕音抬眸多看了他两眼，但没有接他话茬。 再聊下去就聊深了，她可承担不起责任。 宋今寻从文件柜里取出一份牛皮袋包过的档案，递过来。 眼睛瞬间亮起，慕音接过，然后迅速打开粗略翻看。 “很重要，谢谢。”她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真挚。 “不用谢。不过……”宋今寻提醒，“这份资料是我母亲的隐私。” 慕音保证：“放心，我们会保护好隐私，这是我们的责任。” 我们？ 宋今寻挑了挑眉，说：“我希望，只有你能看到。至于其他人——哪怕是顾问，也不行。” 虽然到时候工作会比较麻烦。 但慕音能够理解隐私保护的心理。 她爽快同意了：“没问题，都听你的。” 宋今寻看了眼时间，正准备提议，就见慕音拿起一直在震动的手机。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慕弦冷冰冰的声音。 “慕家荣让你回家吃饭。你给我迅速回家……迟一点，我不保证会发生什么。” 他的音量不轻不重，但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宋今寻自然听清了。 等慕音挂了电话，他出声：“我送你回家。” 慕音没有反对。 现在是下班高峰期，也不好打车。有免费的司机，不要白不要。 走出去，宋今寻的手机也震动起来。 他瞄了眼来电显示，见是慕弦，便直接挂断，然后启动车子。 车流不息。 因为空调吹得有些冷，慕音打开了车窗，稍微透了风。 裴澈从便利店走出，目光不经意间抬起，恰好看到一辆黑色的车从面前经过。 透过微微敞开的车窗，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侧脸。 傍晚余晖落下，温柔了轮廓。 他垂了垂眼。 哦。 原来一整个下午，都和宋今寻待在一起。 - 车子在慕家大门外停驻。 慕音一边解开安全带，一边问：“要来我家吃饭吗？” “不用了。”宋今寻幽幽回答，“反正你也不欢迎。” “哦，那再见。” “……” 宋今寻目视着那道无情离去的身影，直到她走进门内，勾了勾嘴角。 在这时，另一道身影突然撞入视线中。 慕弦站在玄关处，不知道在和慕音说什么。 似乎是不经意间瞥来，结果四目相接。 慕弦的神色在顷刻间凝固。 两个人保持着距离，谁也没有动作，只是遥遥相望，眼底藏着对方都看不清的复杂因素。 半晌后，宋今寻启动车子，扬长离去。 安静的晚餐时间，原本只有餐具轻微碰撞的声音。 用餐过半，林盈却突然出声。 “今天是和今寻出去了？我看到他的车了。” 明明一直在室内，也不知道怎么注意到外面的，还真是观察力惊人，一点风吹草动都不放过。 慕音淡淡“嗯”了声。 林盈趁此机会说：“你看两个年轻相处得不错，慕音和今寻的婚事，是不是该早日定下来了？” 慕家荣也比较赞同，说：“嗯，宋老爷子也有这个意思。” 林盈刚露出笑容，准备再接再厉时，就听一道声音插入。 “急什么？” 瞬间，所有目光都投了过去。 慕弦的表情平静：“他宋家，还没拿出诚意来，急着把慕音嫁过去做什么？” “可是……”林盈有些急迫。 慕家荣却是思索后点点头：“嗯，也有道理。” 见慕家荣赞同，林盈也只好耐住性子，不再多提。 还真是一笔买卖。 慕音没有吭声，吃完后就直接离席了。 走到房间门口，她刚握住门把手，慕弦的声音在身侧响起，叫住了她。 “你，有什么看法？” 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事情，慕音也没有客气，讥讽：“你们慕家，卖女儿还卖得挺熟练的。” 她的讥讽是一把锋利的刀。 可是，这明明是误解。 慕弦心里涌起说不清楚的委屈和懊恼，音量也不由自主提高：“你以为我是在征得更多的利益吗？” 停息一瞬，他声音放轻：“你不是不想嫁给他吗？” 慕音微微一愣。 慕弦直视着她，接着说：“只要你说不想嫁给他，我帮你退婚。” 他的这句话一出口，慕音眼底的惊讶更浓，还有不解。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他却暴躁了起来，“不要那么啰嗦，你只需要告诉我你的答案。” 他等了很久都没等到回答。 慕音一直盯着自己。 终于，他被盯得不自在起来，移开视线：“怎么？说不出来吗？” 慕音若有所思垂眸，接着说：“我没有说不想嫁啊。” “什么意思？”慕弦上前一步，但又克制地停住脚步，紧紧盯着她，“你现在改变心意了，你喜欢他？” “喜不喜欢重要吗？”慕音很平静，“你们当初定下联姻时，也没人问我喜不喜欢啊。” “现在不是给你选择了吗？” “给我选择，我就一定要改变结果吗？” 烦躁。 他确定，蔓延全身的情绪是烦躁。 从胃部一路灼烧，连呼吸都变得不够畅快。 慕弦沉默良久，毫不犹豫地转过身。 “随便你。” 慕音瞄了眼他的背影，迈步进入房间里。 她心绪微微有些烦乱，滑动手机屏幕，恰好收到新消息。 第50章 宋星遥：我们到底还是不是合作小伙伴？！ 宋星遥，你还真是…… 没有想到会收到这样的质问，她一时间不禁笑出声来，然后指尖移动回复。 慕音：。 宋星遥：。 宋星遥：句号，又是句号，到底什么意思？！ 这个人，倒是一点也不内耗。 慕音扯了扯嘴角，解释含义：收到你的消息了，同意你的观点——的意思。 宋星遥立刻舒展眉眼，轻呵了声：这还差不多。 很好哄。 慕音心里想。 只不过接着，对方就又将话题绕回针锋相对的哥哥身上。 宋星遥：你今天和宋今寻去哪里了？ 慕音：公司。 宋星遥：他带你去公司了？为什么？ 慕音：这很奇怪吗？ 这确实……没什么奇怪的。 就是他的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慕音开始顺毛：我今天和他出去是有重要的事。等设备升级好了，我就去见宋夫人，继续下一阶段的疗愈。 和他见面就只有工作。 和宋今寻……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他将手机一丢，踏上跑步机，用汗水来遮盖所有的心绪。 - 第二天，慕音按约定来到嘉北大学，参观裴澈的实验室。 摆弄一阵子新设备后，慕音说：“我拿到宋夫人过往的心理数据了，对之后宋夫人的疗愈，会很有用。” 今天一整天都话很少的裴澈抬眼：“宋今寻给的？” 见慕音点头，他的心情微妙变化了一下。 “所以，你去找他，就是为了这件事吗？” “算是意外之喜。”慕音低着头一边查看设备，一边随口回答，“没想到他会主动给。” 他的心情又微妙变化了一下。 “哦。”他语气淡淡，“那他可真是个好人。” 慕音心里想，是不是好人不知道，但至少她对宋今寻的印象分，从负数到正数了。 看他顺眼了许多。 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慕音今天收获颇丰，亮着眼睛开始分享自己的想法。 “我计划将我的设备，做得更完整。通过心理监测，ai会直接传达出内心在想什么。” 看着她闪亮的眸光，裴澈跟着勾起唇角：“读心术吗？” “有点像。不过，和读心术还是不太一样——它是用来剖析自己的内心的。” “人们总是很喜欢自我麻痹和哄骗自己。 “当内心想法，和道德观点或者自我认知不同时，人们就会习惯性欺骗自己。比如，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好人。 裴澈手中动作一顿：“嗯，这是很常见的心理自我保护策略。那你觉得……剖析完自己后，该怎么决定更好？ “我想做这个设备的目的，并不是要规训他人、告诉他人，什么才是正确的。” “而是希望，面对真实的自己，愿意接受真实的自己。” “如果真的错误，那就反思与改正。倘若并非是什么大事，那为什么不随心而为？压抑、妥协反而会导致更多心理状况，比如焦虑，那很不健康。” “随心而为……” 裴澈喃喃着，忽而问：“那如果不算是什么大事，只是道德不允许呢？” 第44章 “嗯？那就看能不能承受得住良心谴责了。” 慕音说完, 心里其实也感到很意外，倾身八卦地问：“裴教授是单纯假定一件可能发生的事，还是——真的有良心不安的事情想做？” 裴澈没有回避她的视线, 反问道：“你觉得呢？” “我怎么猜得到,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裴澈扯扯嘴角。 慕音也很识趣地没有追问。毕竟两个人的关系，还没有好到会向对方吐露内心秘密。 走到室外时，天空飘起了雨。 潮湿沁凉的水汽将闷热一扫而空，空气里是树叶的清新气味，被风雨裹挟弥漫。 “实验室没有找到雨伞。”裴澈跟上，语气里满是歉意。 “没事。”慕音不太在意地驻足, “只是阵雨, 我们等一会儿就好。” 两个人便站在廊下等待。 他们中间隔着一米多的距离，不远不近, 只是似乎也没有话可以说。 慕音正回复着彭库的消息, 对于这种安静并不感到尴尬。 裴澈疏淡的嗓音在耳畔忽然响起。 “宋夫人那边的情况, 是不是有好转。” 慕音点了点头，将了解的情况一一说来。 裴澈先是认真倾听着，接着问：“你是什么时候去见她？” 得到慕音的回答后, 他微微垂眸：“哦……就你和宋星遥一起去吗？” “怎么？”慕音勾勾嘴角地放下手机望去，仿佛看穿他的想法, “你是觉得以我和宋今寻的关系, 应该和宋星遥保持距离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况且, 如果真的要保持距离……我们现在不也没有做到吗？” 是吗？ 且不说她和宋今寻没那么亲密, 就算真的有男朋友, 也不至于为了另一半，就拒绝和异性相处。 慕音有点疑惑和纳闷，但暂且没有多问。 “慕音？！”突然有道声音穿过雨幕飘来。 一辆引人瞩目的粉色跑车停在面前, 车窗降下，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慕音一下子笑出声：“蔡筱纯。” 她的反派姐妹花。 蔡筱纯笑眯眯：“怎么这么巧？！我正好来嘉北大学有点事……我现在要回去了，要不，我捎你一程？” “好啊。”慕音回过头，“裴教授，今天麻烦你了，那回头见。” “嗯。” 看着慕音钻入车内，在轰鸣声里，跑车扬长离去。 裴澈缓慢地收回目光。 车内，蔡筱纯好奇瞄来：“你旁边那个帅哥，是你新男朋友？是大学生？” “你想什么呢？” 蔡筱纯正准备为自己的不纯洁道歉，就听慕音提高音量说。 “他看着哪里像大学生？！” “……所以，真是新男友？” “当然不是。” 那你这第一重点歪得也太离谱了。 蔡筱纯无语。 慕音歪了歪头：“你难道没发现他是谁吗？” “没有……难道是我某个前任？？我有这么帅的前任吗？？去整容了？” “……” 就这样，到底是怎么成为反派姐妹花的。 慕音只好无奈提醒：“姓裴。” “哦~~~” 听到这个姓氏，蔡筱纯当即拉长了音调。 都是嘉北市的豪门圈子，蔡筱纯就算和裴家不熟，但那也是知道的，也会在一些特定场合远远碰过面。 “居然是裴澈……”她感到很意外，音量提上去后就没再放下来，“所以，你准备出轨？” “……？” “不对。你和宋今寻还没结婚呢，那就不算出轨。总之，姐妹，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闭嘴吧。” 蔡筱纯消停了一会儿，又猛地想起一件事，连忙道：“对了，我哥最近不是和林东有合作吗？我听到他们好像在密谋要害你家。” 林东？ 哦，是他。 慕音先是疑惑，但马上循着记忆找出这个人。 之前在饭桌上，听慕家荣喷过几次。 林东曾经是慕家荣的合伙人，但是后来慕家荣不当人，将林东踢出去了。 林东记恨在心，自己也挺争气的，创业成功后一直和慕氏作对。 慕音挑了挑眉：“你哥的事情，你就这么抖露了？” 蔡筱纯不以为然：“反正我和他关系不好。” 她实在羡慕蔡筱纯的性格，虽然粗心，但却是特别松弛。 “怎么密谋的？” “我后来被发现了，所以没听到多少。”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大概意思，好像是说挖到了一些慕家的秘密。” 微微一顿，她怀疑道：“该不会是你爸又出轨了吧？” 当年，慕家荣出轨林盈，后来慕弦的妈妈也很硬气，直接离婚。 原本是要带走慕弦的，但慕弦不同意，坚持留了下来。 留下来不为其他，就为了恶心林盈。 而林盈也很快发现自己不是慕弦的对手，开始了自己谄媚的一生。 慕氏能一跃而起，脱不开慕弦妈妈的关系，所以慕家荣的出轨行为，自然是为人所不齿的。 他的评价一落千丈，后面也消停了很久。 慕音不置可否：“谁知道呢。” 蔡筱纯安慰：“没事的，天塌下来的话，不是还有你好姐妹我吗？到时候我就是你的避风港！” 手指在屏幕滑动，慕音已经打开搜索引擎，查找‘林东’。 搜索引擎上跳出的新闻采访照片，让她立时眼眸微微眯起—— 第51章 这个人，她有印象，是那天谢总身边的那个男人。 看起来，来者不善。 慕音隐约有些预感，有些事情必须要尽早做好准备才行。 “筱纯，我还真有事情想请你帮忙。” - 雨珠划过透亮的玻璃，留下一道道的痕迹。 宋今寻优雅落座，端起咖啡淡然问：“找我有什么事？” 慕弦合上放在腿上的电脑，抬眼望去：“宋总好忙。” 昨天给他打了电话，先是慕音接。后来再打，他干脆不接。 直到今天才回复—— 分明是故意。 宋今寻一副无奈的模样，叹息：“嗯，是挺忙的。” 慕弦懒得看他。 但今天的确有要紧事。 沉默片刻后，他声音冷沉：“鉴定结果出来了。” 看他那副表情，宋今寻心里有了结果猜测：“真是你亲妹妹？” 他放下咖啡。 不是自己的事情，突然就有了吃瓜的动力和看热闹的期待感。 生气的只有慕弦：“慕家荣这混球……” “他混球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宋今寻淡淡道，忽然问，“那你准备怎么办？” 似乎想起有趣的事情，他弯起唇角：“她年纪和宋星遥相当，听说两人曾经还是同学……要不我狠狠心，把他许配给你妹妹？” “双喜临门。” 慕弦面无表情：“你有病？” 宋今寻保持着温和的态度：“我只是提议。” “那给你更换联姻对象怎么样？” 没想到慕弦会突然这么说，他微微收敛了笑意，语气也淡了几分：“我和慕音的关系，早就人尽皆知，不合适吧。” “那又怎么样？这种事没多久大家都忘记了。” “哦，那我不要。” 拒绝得倒是干脆。 慕弦的眼神锐利，似是要洞悉对面人的真实想法。 “你愿意和她结婚了？” “你为什么突然不愿意了？” 两个人都在提问，但没有人回答。 慕弦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话题转回自己真正的来意上。 “她马上毕业了……你在其他地方还有分公司，能不能把她送走？” 宋今寻扬眉，提醒道：“她只是个实习生，我用什么理由送走？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慕弦早有准备：“安排个负责人调任。升职的负责人即将去往分公司，带几个自己人，提拔一个实习生转正，这很正常。” 他想得倒是很圆满。 宋今寻原本想拒绝，忽而想到早上收到的那些方案，又收起拒绝。 虽然是实习生，但的确有潜力，按照公司原则来说，也是可行的。 他将眼镜从鼻梁上取下，揉了揉鼻梁淡声：“我可以安排，但我不会强制安排，我得听员工的意愿。” “我知道。但你可以加工资。” “……” 每一个步骤，慕弦是做好准备才来谈的。 他是打定主意，要将梁云溪送离嘉北市。 经过之前查询，梁云溪家境一般，大学一直在勤工俭学。在这样的情况下，梁云溪是很难拒绝丰厚薪水的。 见他沉默，慕弦再接再厉：“薪酬的事情，我可以承担超出的那部分。另外这个合作，我不会让你吃亏的，这里有我准备的三份两家公司合作方案，你可以任选。” 宋今寻打开那些方案翻阅，瞳孔骤然一缩。 “为什么一定要送走？现在又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份。” “不，迟早会被发现的。我只是见一面就起了疑心……之后，必然还会有其他人起疑心。她和慕家荣的眉眼处实在相似，我和慕音都没那么像。” “等到时候再定，就麻烦了。” 宋今寻素来温和的眼眸，此刻慢慢流露出锋利。 他直视着，不错过对面的任何表情。 “你担心她回到慕家，会妨碍到以后的财产分割——还是有其他私心？” “我能有什么私心？” “我就是担心财产分割。” “是吗？她只是私生女，你有一百种办法让她没有继承权。” “值得如此大动干戈，甚至在此刻为了和我合作，做出这么多让步吗？” “你我都是商人，这种赔本买卖，不是瞎子都能发现。” 第45章 灰蒙蒙的天空, 随着夜色浸染，一路往下压。 淅淅沥沥的雨里，路灯亮起, 飞蛾们在灯光下不知疲倦地飞舞。 离开身侧司机撑着的黑伞, 慕弦迈入别墅里，周身裹挟着冰凉的潮气。 林盈拿着干毛巾忙迎了上来：“今天的雨太大了，快擦擦。” 雨伞也遮不住全部的风雨，水珠扑在他冷峻的脸上，沿着侧脸轮廓滑落。 慕弦没有接，问：“慕音回来了吗？” “还没有呢。”林盈立刻用谴责的语气絮叨, “这丫头整天就是这副样子……要是给你惹麻烦了, 你好好教训她。” “她没有惹麻烦，我只是问问。” 林盈有些吃惊：“哦哦哦。” 他走进书房, 继续工作。 一直到夜色深沉, 他才关上电脑, 从书房出来。 一片漆黑里，只有厨房位置的灯光是亮着的。 似有所感，他迈开步子朝厨房走去。 外面下了一天的雨还没有停息的意思, 雨声哗哗入耳。 室内热气萦绕，香气扑鼻。 这样温馨的氛围让人有瞬间恍惚。 慕弦喉结上下一滚, 莫名驻足了很久, 没有出声。 转过身拿碗筷, 视线撞上阴影下的人, 慕音吓了一大跳, 无语：“你是有扮演雕塑的喜好是吧？” 慕弦轻呵：“鬼混到现在才回来？” 慕音轻咳，有些心虚地转移话题：“要不要吃宵夜？” 慕弦没说话，但直接在餐桌边坐下。 死傲娇。 在心里吐槽了一声, 慕音还是盛了一碗给他。 两个人在寂静夜里，暖黄灯光之下，一起吃着热气腾腾的面。 似乎很神奇。 慕弦刚扯起唇角，突然耳边回荡起宋今寻说过的话。 他收起笑意，眼底变得深而沉。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他说。 慕音喝着面汤，随口问：“什么事？” “上次你跟我说，你有喜欢的人。你买的那个房子，是提供给你喜欢的人的弟弟。” 放下筷子，慕弦慢条斯理地开口，只是目光锐利注视。 “既然有喜欢的人，为什么突然又心甘情愿联姻了？” “……” 慕音差点被呛到。 她居然差点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她怎么知道为什么……当时随口撒的谎…… 非要追问的话，她只能继续撒谎圆回来了。 “是啊，没错。” 慕音反应速度极快，理直气壮。 “但是那个人他……”她飞快地露出灰心的表情，“又不喜欢我。” “唉，我努力了很久，他还是不接受我。像我这么骄傲的人，当然不会一直热脸贴冷屁股了，他要是不乐意，我也不会一直舔他。” 慕弦：“……” 骄傲的人，用词并不是很优雅。 “另外，联姻的事情人尽皆知，躲也躲不过。唉，倒不如就这样子吧，我妥协了。” 热气氤氲了她的眉眼。 落在慕弦眼中，就是她伤心欲绝，快要哭出来了。 他一下子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 像是吃了一整颗柠檬一样酸。 半晌后，慕弦找回自己的声音，沙哑的嗓音里却是别扭的：“真是没用。” 他忍不住又问：“那个被你喜欢的人，有那么好？” 这要是问，有多好？她岂不是还要编一箩筐的优点？ 不行，得来点玄乎的，堵住这种可能性。 慕音回答：“这不是好不好的问题，喜欢这种事，是控制不住的。它从心动开始，没有权衡利弊，不然怎么有句话叫做，爱情让人蒙蔽双眼呢。” 是吗？ 原来是这样子。 见慕弦陷入沉思。 慕音倏然浮现出，嘉北精神疾病医院大厅里，慕弦握着的那个病历本。 她微微前倾，试探性问道：“哥哥，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当然没有！”他立刻反驳，反应却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 那就是有。 慕音状若无意地说道：“隔壁项目组打算做一档综艺，到时候我会配合宣传，所以正在一起研究可行性。我们打算找嘉北大学心理系借些心理设备——到时候哥哥能不能帮忙测试一下？” 话题转移得猝不及防，但慕弦却不由自主舒了口气，接着皱眉：“公司那么多人，找我测试？” “公司虽然人多，但基本都是打工人啊。我们到时候准备邀请一些在网上很有名气的总裁，普通艺人和打工人没办法参与测试。所以哥哥是不二之选。” 第52章 慕音：“拜托拜托啦。” “……” 慕弦扶额，败下阵来。 “仅此一次。” “谢谢哥哥，哥哥真好。”慕音弯起眼睛，“那等测试日期定好，我提前告诉你。” “嗯。” 慕弦应完，又觉得自己答应得太快速了。他轻咳一声，强调补充。 “记得提前……我很忙，不一定有空。” - 周末，慕音将升级调试后的产品，带去海滨别墅。 结果别墅里，只有宋夫人和两个护工。 “宋先生呢？” 护工说：“先生临时有事，来不了了。” 宋星遥每天闲得到处晃悠，最费力气的不过是去公司给宋今寻找点茬。 是出什么事了吗？ 慕音暂且压住疑惑，按照计划给宋夫人进行疗愈。 宋夫人的状况愈来愈好，在疗愈结束后，两个人一起到沙滩散步。 “下了好多天的雨，终于出太阳了。”宋夫人仰头望天，笑道，“瞧这天空，跟水洗过一样。” “是啊，好天气让人心情都变好了。” 想起最近的事情，宋夫人分享欲爆棚：“音音，我最近开始运动了，还重新开始画画了。” 慕音倾听着，闻言赞叹：“哇，那每天都很充实吧。” 宋夫人点点头，笑着说：“星遥说我这身体太弱了，想带我去冲浪和潜水都不行。让我好好运动，等养好身体了，就能一起去玩了。” “还有，今寻虽然忙着没时间来，但托人给我拿了画具……我已经很多年没用了，但没想到重新拿起画笔，画技倒是没怎么退步……” 她絮絮叨叨说着，脸上的笑容灿烂如阳。 慕音也不禁被这份好心情感染。 她牵起慕音的手，一边向前走，一边接着说。 “我以前总是觉得，没有他们我真的很难活下去。而现在每天都很忙碌，他们没时间来就没时间来吧，省得还要耽误我。” “但是，我不再觉得他们冷落我。我知道……我们其实互相牵挂。” “谢谢你啊，音音，一直来陪着我……我很开心有你这么个好朋友。” …… 盛夏的午后是发闷的，走在路上都觉得压抑，像是要被溺死在热浪里。 蝉藏在浓密的叶隙里，发出不知疲倦的呐喊。 离开海滨别墅时，慕音收到梁云溪一起吃冰的邀请。 透心凉的冰沙一口吞进去，绝对能驱散闷热。 慕音欣然应邀。 梁云溪约的地点在她小区附近。 一整条路都有树荫遮蔽烈日，冰店外面的路上摆了好几张小桌子。 偶尔有阵穿堂风掠过，让人感到舒适。 “虽然看起来有点简陋，但绝对是嘉北市最好吃的冰。” 慕音在小板凳上坐下：“我要吃草莓冰。” 不多时，梁云溪将两份冰端来。 沁凉的冰沙立时驱散了所有烦躁。 梁云溪一边吃一边开口：“其实……我是遇到了一件事，特意约慕音出来的。也想听听你的意见。” “嗯，你说。” “我前几天不是准备了一份方案吗？” “宋总看过了，觉得是所有方案里的佼佼，负责人也夸奖了我。昨天周五，负责人被任命去其他城市的分公司，是升职……然后负责人找我谈说，想要带我一起过去……” 慕音咬住勺子，纳闷：“离开嘉北市？” “嗯……如果我去的话，就是直接转正，而且职级也比其他同期实习生高。最主要的是，薪酬非常丰厚，丰厚到我觉得这是大运，要是错过，真的太可惜了。” “如果你真的心动到毫不犹豫，应该就不会来问我了。” 梁云溪叹息：“我有点不敢相信，这么大的馅饼会落在我头上。而且……嘉北市是我生活很多年的地方，我大学也在这里，我怕离开后我会不习惯。” 慕音思绪已经千百转。 原剧情里没有这一段——而且，男主和配角们都在嘉北市，女主角要是离开了，剧情还怎么发展？ 可是…… 这的确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前提是，这个机会是真的，不带半点算计。 慕音说：“你可以再考虑一下，不急着做出决定。机会给了你，但你能不能把握住？如果现在就接过这个机会，那么有哪些优势和弊端，你有没有想过？” “云溪，我了解你，你对未来目标有追求，从来不愿意浑浑噩噩过日子。” “是……如果被调过去后，我却一点也帮不上忙、跟不上大家，我会心虚的。” 说到这里，梁云溪已经豁然开朗：“我明白了，我会好好弄清楚这件事的。至少，我要确定自己的职责、未来发展方向……谢谢你，慕音。” 慕音弯起眼睛，舀起一勺冰沙入口：“好好吃。” 在这时，有两个客人落座。 “哥，天气太热了，在这里吃点冰等吧。” “行，你安排吧。” 这道声音有些耳熟，迫使慕音抬头望去。 梁云溪背后的位置上，坐着两个身影。 其中一个男人穿着褪色的t恤，脖子上挂着一条银链，头发剪得很短，却是清清爽爽，让人有些移不开眼。 是宋星遥。 但有别于之前的宋星遥。 似乎察觉到目光，他视线移来，四目相接。 骤然看见慕音，他眼底居然一点波澜也没有。仿佛只是面对一个第一次见的陌生人般，从容且自然地移开视线。 他在假装不认识她。 第46章 见状, 慕音也从容地将目光转向路边。 她是识趣的。 既然对方假装不认识她，她自然不会傻乎乎凑过去问为什么。 他们两人的谈话声不时伴随蝉鸣入耳。 “欸，你是说, 你之前是江宁人？”坐宋星遥对面的光头男人问道。 “嗯, 我是江宁人，在江宁待了有十多年。”明明从小生在嘉北市的宋星遥，却熟练用着江宁口音回答。 “辉哥也是江宁人，你们肯定有很多话可聊。” “第一次见辉哥，我还有点紧张。孝哥，你教教我呗, 给我点注意事项。” 被称作孝哥的光头笑呵呵点烟道：“不用这么客气, 按照规矩应该我喊你哥才对。辉哥很重视忠诚二字，你只要能做到, 他不可能对你不好。” “我就是这种人啊, 那我就放心了。” 这时, 一辆面包车在路边缓缓停下。 孝哥三下五除二将一碗冰沙吃完，起身：“好了，咱们也该走了。” 两人起身走向那辆面包车。 梁云溪在不经意间转头, 目光掠过迈向日光里的宋星遥。 她呆了呆，脸上是难以遮掩的吃惊。 与此同时, 一段剧情涌入慕音的记忆里。 【梁云溪和宋星遥是高中同学, 在梁云溪的记忆中, 宋星遥是野性难驯的富二代, 和现在的样子大相径庭。】 【她想起刚才飘入耳中的只言片语, 心里感到不对劲，但暂时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半夜，她被声音吵醒, 看到路边出现一群混混模样的人在混斗，宋星遥被绑，生死攸关。】 【梁云溪联想白天的事情，决定救出宋星遥。但没想到她根本不敌混混们，当即被抓住。】 【宋星遥舍命相救，结果成为植物人，在病床上躺了很多年……最后好不容易醒过来，却落下终身残疾……】 等慕音从这段剧情里回过神来，那辆面包车已经驶远。 啪嗒。 勺子掉了。 冰沙不再美味。 这是什么抓马狗血剧情啊。 这剧情不关她的事情，她没有戏份—— 她不管！ - 半夜，慕音从被窝里爬出来，认命地往外走。 冰店就在梁云溪家附近，而梁云溪会在大半夜听到声音发现混斗，证明事情发生地就在她家附近。 这是一片老小区，被纳入拆迁规划中，其中有几栋楼房将在这两天开拆，所以人烟稀少，夜晚更是静谧无声。 道路两边的路灯有几盏都坏了，也没有人维修，让道路显得昏沉沉。 慕音将车子停在路边，观察四周的动静。 剧情里没有明确的时间，她只能耐着性子等待，但心底的焦灼却是一圈又一圈冒出。 幸好她没等太长时间，汽车驶过的声响便传来。 循声望去，她看见白天那辆面包车。 面包车在面前不远处停下，从车上跳下来数个男人，最后的两个人压着一个男人出来。 被压着的那个人是宋星遥，昏黄路灯的映照下，他垂着脑袋，有些蔫蔫的，看起来已经被揍过一顿。 “辉哥，怎么处理？”压着宋星遥的小弟问道。 辉哥吸了一口烟，不耐烦摆手：“把他丢拆迁楼里，明天和炸楼一起开花。” 第53章 “是！” 在他们准备动手时，摩托的轰鸣声从远到近。 几辆摩托车停在面包车的对面，为首的人摘下头盔，冷冷一笑：“哟，还隔这演呢。辉哥，你不去搞话剧真是可惜了。” “老阳，你居然说我演？这小子如果不是你的人，你会巴巴跟上来？” “这小子拿走我的三百万，我是来讨回的，你以为？” “装，接着装！” “哈，我懂了，你想吞了我的三百万，就在这里跟我演呢。” 双方的老大吵得不可开交时，宋星遥抬起头来，露出勉强的笑意。 “别吵了老大，我不过是贱命一条，你直接动手吧。” “你听他说什么？还在这里跟我装呢？！” “他不是在喊你老大吗？你还会倒打一耙呢？！” 慕音：“……” 她坐在车上，原本是听不清的，但双方越吵越激烈，她听见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宋星遥还有茶茶的一面。 而在三分钟前，她已经迅速编辑了一条报警短信，说有械斗发生，并给出具体位置。 双方吵不出个胜负，混斗一触即发。 宋星遥被双方都认为是对面的人的倒霉蛋，在这个过程中不免又挨上几棍子。 只是他双手被绑，连反击的动作都做不出来。 慕音坐在车上观察着，看到居民楼上亮起了一盏灯。 是梁云溪？ 她迅速拨出电话。 “云溪，在家里待好，不要出来。” “慕音？!”梁云溪震惊出声，但下意识停住脚步，“什么意思？” “外面有危险，他们在斗殴，你不要下楼。” “我从楼上看到了……但是我好像看到我高中同学了，他不是什么坏人……怎么办？” “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会过来，但是你别出去。” 慕音的声音冷静异常，抚平了梁云溪所有的急躁，她深吸一口气：“好，我都听你的。” 混斗没有停息的意思，甚至愈来愈烈。 也难怪最终梁云溪会选择出去，按照这个打法，没有人会怀疑宋星遥在下一秒得被打死。 慕音启动车子，以迅雷不及掩耳冲了出去。 双方混混都没想到这条路上还有其他人，突然亮起的车灯、急速驶来的车子都在瞬间打乱他们的节奏，下意识往道路两边分散。 只有宋星遥被落在路中央。 慕音猛地刹车，开车门、伸手去捞—— “上车！” 宋星遥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会在这时候看见慕音。 这个事情的可能性，就跟做梦一般。 他瞳孔猛地一缩，但没有任何迟疑，直接侧身挨向她的车内。 千钧一发之际，辉哥已经反应过来，抄起手边的铁棍砸来—— 慕音手中用力，将宋星遥抓进车里。 嘭！ 那根铁棍砸扁即将合上的车门，重重敲在她的腹部。 剧烈的疼痛漫来。 有更多的人反应过来，一拥而上。 宋星遥脸色一沉，抬脚踹了过去。 但涌来的人愈来愈多。 慕音忍着如雨一般砸来的痛感，迅速发动车子弹出。 到底没有人敢和急速行驶的车子硬碰硬。 也在这时，身后传来警笛声。 这声音像是曙光，带来了极大的安全感，慕音长舒了一口气，在失去力气之前在路边停下车子。 宋星遥侧身：“慕音，先把我手上的绳子解开了。” “哦……” 慕音回过头，刚抬起手，眼前便被无边无际的黑暗笼罩。 - 她沉沉睡了一觉，等醒来时，耳边飘入心电监护的滴滴声响，再然后是一道耳熟的声音。 “你醒了。” 她转过头，看见半靠在隔壁病床上的宋星遥。 记忆慢慢回笼。 宋星遥正准备开口，便见慕音苍白的脸上露出严肃的表情。 “我告诉你，宋星遥，你欠我一个人情。” 宋星遥微微一怔，然后点头：“好好好，我欠你一个人情。” “天大的人情。” “好好好，天大的人情。” 宋星遥忍着笑保证完，接着探究问：“昨晚……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哦，半夜睡不着，兜兜风。” “从你家兜风到那里？” “不行吗？”她表情从容自若，并不给宋星遥任何怀疑的机会，接着说，“我朋友住在那里，我就往那边兜风，她要是还没睡着，我就能喊她下来兜风。” “可以，当然可以。”宋星遥微微一笑，然后悠悠说，“慕音，你知道吗？在审问时，当嫌疑人主动说了很多细节，那么这个嫌疑人有百分之九十的概率——有鬼。” “……” 她就知道，不能和警察聊天。 警校生同理。 病房的门被推开，两名警察走了进来。慕音记得他们，还是宋星遥的朋友。 他们笑着走到慕音病床边，竖起大拇指。 “哇，女中豪杰啊，我们决定给你一个好市民英勇奖。” 慕音：“谢谢，务必给我。” 宋星遥忍不住一笑：“我还以为你会客气一下？” “为什么要客气？这是我应得的。” 到时候把锦旗挂办公室，等她的公司发展时，说不定还能因为这个奖项好好宣传一下企业。 总之，这个医院不能白住。 问过细节后，两个警察离开病房。 安静片刻后，宋星遥忍不住问：“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有什么好问的？” 她又不是傻子，自然能推理出宋星遥是在帮警方做事。 但这种事肯定是隐秘的，不可说出口的，她没必要刨根问底。 深深看了她一眼，宋星遥真诚地道：“谢谢你，慕音。” “不用谢，你记着人情就好，将来肯定是要你还的。” “好。”这次的这声答应，他回答得更为郑重。 手机的震动音响起。 慕音拿过时，才发现多了十几条未接来电，全部都指向——慕弦。 现在这通来电还是慕弦。 不妙的预感。 她深吸一口气，按下通话键：“哥哥~” 这声明媚的呼唤，引得隔壁的宋星遥多瞄了她两眼。 慕弦亦静了两秒钟，但开口时的冷厉不减分毫：“在哪里？翅膀硬了，敢夜不归宿？” “我在……朋友家里呢，睡到现在才醒。” 如果让慕弦知道她挨打住院，还是因为宋星遥，那估计是一波接一波的麻烦。 她决定暂且隐瞒。 “哪个朋友？”他的语气怀疑。 “梁云溪。” 慕弦轻轻皱起眉：“你怎么会在她那里？” “怎么了？这很奇怪吗？” 慕弦没有回答，而是淡淡道：“回来再找你算账。” 第47章 病房门被推开, 探入一个可爱的脑袋。 “音音，你醒啦？肯定饿了吧，我给你准备了好多好吃的！” 梁云溪两眼弯弯, 将手中的食盒举高。 慕音眼睛一亮, 立刻支起小桌板。 梁云溪一边将打开食盒，一边看向隔壁床：“星遥，你要不要也来点？” 终于拥有存在感的宋星遥：“……谢谢。” 喝了一口热汤，慕音感觉整个人复活了，也有心情复盘了。 宋星遥作为男配之一，自然和梁云溪在原剧情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按照原定剧情, 宋星遥成了植物人后, 梁云溪会因为愧疚，所以一直照顾宋星遥。也因为这件事, 她和裴澈的感情便纠缠得更久。 后来, 宋星遥终于醒过来, 但终身残疾的事实已定，他内心困苦，和梁云溪又是一段情感纠葛…… 现在, 她临时一脚插入这段故事里，后面的情节便也烟消云散了—— 等等…… 慕音倏然瞳孔一缩, 难以置信地反复查看映在眼底的那串生命数字—— 她的生命值怎么降低了这么多？！！ 梁云溪担忧出声：“音音, 你的脸色怎么变得这么难看？” 闻言, 宋星遥也转眸望去。 结果只见慕音看向了自己, 有一种近乎狰狞的状态。 “宋星遥, 你必须得给我负责！！” “……” 虽然不知道负什么责任，但事情看起来很严重。 而且他有预感，只要多问一句, 她的一巴掌就扇过来了。 宋星遥不敢忤逆，安静如鸡点头。 吃饱喝足过后，梁云溪扶着慕音去往病房外面的公共洗手间。 一路上，慕音脑海里都在盘旋着：为什么？ 因为崩人设了？还是阻碍剧情了？ 她表情异常凝重。 不能再任性妄为了，再这样下去小命不保。 第54章 她调动自己现在的记忆，查询能够将失去的生命值弥补回来的可能性。 首先，她需要满足两个条件。第一，维持恶毒女配人设；第二，行为有助于推动故事发展。 所以，可能性有： 1、表白裴澈，然后被狠狠拒绝，内心彻底变得扭曲。 2、亲近宋今寻，然后被宋今寻退婚，成为所有人的笑柄。 3、向宋家举报宋星遥的身份和经历，然后被宋星遥厌恶，且间接导致宋星遥和梁云溪彻底错过。 4、陷害梁云溪，然后被慕弦发现而厌恶，被慕弦赶出嘉北市。 慕音：“……” 难道就没有体面一点的剧情能走吗？ 不对。 她摸了摸下巴，想起还有一段特别后期才出现，且关键的剧情。 在原剧情中，她属于最恶毒的女配。 但一本几百万字的古早虐文，反派自然不只有她一个，其中最大的反派……姑且称为代号“x”。 剧情里对他的身世经历笔墨寥寥，只说他出身书香世家，结果后来家中遭到横祸，他的精神变得异常，内心癫狂。 在这时，他和梁云溪重逢。他和梁云溪原本幼时是邻居，也曾经有过一段很美好的回忆。 看见纯白无瑕的梁云溪，他内心想要污染、损毁的变态心理彻底被放大。后来，就是占有、囚禁、纠缠不休古早虐文那一套。 慕音：那如果我选取这段关键剧情…… 慕音：换我来囚禁梁云溪…… 慕音：那必然是不能的，过于变态了。 其他人都太熟了，现在不好下手，但是这位最后大反派却是很好动手的。 目标就定为——干掉终极反派，成为第一大反派。 慕音一通胡思乱想，从洗手间出来洗手。 梁云溪在旁边等待，突然目光一扫，惊呼出声：“音音，你的手回血了。” 是刚才心事重重，都没留意到正在打点滴的那只手。 “没事，回去让护士姐姐处理一下。” 两个人往回走。 在这时，有道身影擦肩而过。 是一个穿着polo衫的男人，他们有一秒钟的对视。 慕音面色平静，仿佛只是和一个陌生人对视，但是眼皮却跳动起来。 是林东。 那位和慕家、慕家荣结仇的人。 对方也像是不认识她一样，只是眼角余光从她和梁云溪脸上一扫而过。 马上到第一阶段的关键剧情点了。 她有强烈的预感。 慕音若有所思地垂眸。 回到病房，护士来处理回血之后，梁云溪起身说：“音音，我今天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 “好，你明天不用过来的。明天不是周一吗？你还要上班。” “我可以请假。你不告诉你家人住院的事情，那没有人照顾你怎么行。” “不用担心，那里还有个人。” 被点名的宋星遥：“……” 他轻咳一声说：“我已经请了护工，照顾的事情就放心吧。” 梁云溪这才放心离去。 结果日暮时分，病房里迎来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慕音和宋星遥终于打完点滴，不受束缚地决定在游戏世界里畅游。 在他们打得正激烈时，病房门被推开，沉稳脚步声轻轻响起。 两人同时抬眼。 宋今寻今天没有戴眼镜，是很休闲的装束，让他更显有几分温柔亲近感。 他的目光先落在慕音身上，接着移向宋星遥：“你怎么在这里？” 宋星遥：“……” 所以，不仅不是来找他的，更不知道他住院。 慕音很惊讶：“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宋今寻眼底沉静：“有认识的人在医院看到了你。” 他的目光扫向宋星遥：“怎么一回事？” 慕音轻咳说道：“我们见义勇为来着，结果不小心负伤了。” 担心他不信，她强调道：“真的，警察还说要给我颁发英勇市民奖呢。” 宋今寻在她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慢条斯理拿起水果和刀子，语气平静：“哦，你们两个……一起见义勇为。” “是啊，正好碰上了，就是这么巧。” 他垂着眼睛没有看他们，淡淡道：“宋星遥，我记得你昨晚没在家。” 这句话意有所指。 不等宋星遥发动攻击，慕音率先开口：“你这哥哥怎么回事？弟弟不在家都没有打电话关心一下。” 总之，先谴责，态度得理直气壮。 宋今寻动作微微一顿，抬眼看向她：“好，我下次会好好关心‘弟弟’的。” 谁需要他的关心？ 他宋今寻今天吃错药了吧，听话得像条狗。 宋星遥心里莫名感到很不爽，修长手指操作着屏幕，动作飞快且赏心悦目。 宋今寻将切好的水果递过去时，慕音还在操作游戏，手上没有空。 她脑海里忽地浮现出想到的，亲近宋今寻的情节，于是试探性地朝他张口。 宋今寻看了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很自然地叉起一块水果给她。 慕音嚼着水果，心里想：看来不是这种亲近。 余光瞥见这一幕，宋星遥突然感觉手感全无。 没多时输掉游戏，慕音哀叹：“你怎么回事啊？心思突然就飘了！” “不玩了。”宋星遥放下手机，闷声，“没意思。” 慕音掀开被子从床上下去：“我去个洗手间……我自己能走，没那么严重。” 宋今寻收回手。 等她离开之后，病房里只有兄弟二人。 落日余晖透过病房的窗户映入，照在雪白的墙壁上。 但冰冷气氛没有因此而消融。 宋星遥轻呵一声：“真意外啊。” 他语气讥讽，也没有说意外什么，但宋今寻知道。 宋今寻从容不迫：“慕音是我的未婚妻，知道她住院了，我自然要来看她。” “是吗？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关心。” “你在国外多年，不知道我们的事情也很正常。” “我是有很多年没和慕音在一起。但是一回来就和慕音有说不完的话，可见我们性格契合，十分玩得来。” 冷意在病房里静静流淌。 宋今寻环视四周一圈，皱起眉来：“这医院的病房为什么是男女混住，我去说一声，换间病房。” 宋星遥讥讽：“你当这是私立医院吗？病房位置紧缺，自然就男女同住了，怎么……哥哥你——在意？” 静静注视着他，宋今寻没有任何停顿地开口回答。 “是，在意。” “所以，你们应该避嫌。” 没有预料到他的回答，宋星遥的表情也在瞬间冷了下去。 “你们在干嘛？”慕音的声音清凌凌打破这份冷寂，“互相冰冻攻击吗？” 宋今寻已经恢复平时的表情，说：“我决定男女混住不太好。” 慕音心里有了主意，说：“我觉得我问题也不大，要不问问医生，能不能回家住，等明天需要换药和输液了，我再回来。” 宋今寻微笑颔首，走出去沟通。 她一转头，只见宋星遥正震惊看着自己：“慕音，你也想和我避嫌？” “你想哪里去了？宋今寻能知道我在这里，指不定慕弦也会知道，我得去避一避。对了，如果他找上门来，你记得帮我瞒着。” 宋今寻这才面色稍缓：“行。” 他沉默半晌：“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问。” “为什么救我？” “这还需要理由吗？”慕音挑眉疑惑，“我肯定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在我面前被打死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抓了抓头发，最后无奈别过头，“算了，没什么。” 宋今寻也在这时返回病房，仿佛没有察觉两人微妙的气氛：“我和医生沟通好了，没问题。” 两个人走出医院。 最后一抹余晖没入天际，夜色来临，两侧的路灯依次亮起。 在停车场里，宋今寻拉开车门，弯起唇角问：“回慕家，还是……” 慕音钻入车内，声音飘来：“去你那里。” 宋今寻手中动作霎时顿住，呼吸一滞。 第48章 “叮。” 电梯门在酒店顶楼开启。 顶楼是一片大平层, 虽然色调沿用酒店装潢，但不管是设计感或是家具，都是按照顶配来。 虽然还在酒店里, 但它属于私人区域。 慕音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会带我回宋家。” “爷爷在, 我担心你会不习惯。”宋今寻很从容地解释，一点也没有将人带到酒店的心虚感。 “这里离公司近，我偶尔会来住，定期都有人打扫。” “嗯。” 慕音走到落地窗前。 占据一整面墙的玻璃，能没有任何阻挡俯瞰城市夜景。不需要开灯，城市的霓虹灯光便能映入, 光线像被筛过的金粉, 温柔洒在室内各处。 第55章 她想起自己来过这个酒店，也俯瞰过类似的夜景。 那时候, 她刚刚意识到自己处在书中世界中。 她背对着他, 突然问：“你还记得你生日那天吗？” 听到她突然的问题, 宋今寻先是一怔，接着记忆被唤醒，他反应过来：“……记得。” 当时, 他收到一条匿名信息，说慕音跟别的男人进入酒店房间。而且已经被发现, 一群人正将他们堵在房间里。 闹了好一阵子。 “其实, 你是故意的, 对不对？” 慕音接着说。 这句话骤然一听有些没头没脑, 但宋今寻反应很快, 明白她在说什么，一时间有些哑然。 “你过来后，看似在帮我说话, 其实是希望不论真假，都能让这件事快速传出去，最好让我身败名裂。” “……” 原来从那时候起，他的狐狸尾巴就没有藏住么？ “是。” 宋今寻看着她的背影，很果断承认了。 “那时候，我想退婚。如果我直接提，那必然遭到老爷子的反对，而且还可能会被施压被威胁。所以，在收到那条消息后，我想的是顺水推舟。” 慕音了然，一切正如她所猜测的那样。 她将准备好的话术拿出来，开口：“如果你想退婚，那很简单，我可以配合你。只不过，你要……” 她的条件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 “我不想退婚。” 这个回答远远出乎慕音意料。 她惊讶转过身—— 眼前掠过一片阴影。 下一秒，她的后背被抵在落地玻璃前，属于另一个人身上清淡的气味萦绕。 柔和的光落进他的眼底，而他的眸中映着她的身影。 这是本能的动作。 宋今寻似乎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但还是很迟缓地开口说：“了解一个人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以前我不够了解你，对你产生过一些误解。但是现在我觉得，我们正越来越了解对方。” “从商业角度去看，投入越多，越希望获得结果。” “这个理由，是不是太单薄了？”慕音挑了挑眉。 宋今寻便接着说：“还有，你知道我是s。” “米安也知道，这不成立。” “……”他有些无奈，但还是解释说，“但是知道s是宋今寻，宋今寻是s的，只有你一人。” “你知道我的很多秘密。” “你知道我最虚假的一面，知道我的心里藏着泥沼，其实不仅并不温柔，甚至是恶劣的，阴暗的。” “从某些角度来说，你知道这么多，我原本就应该将你牢牢绑在身边。让你成为和我同一条船上的人。” “不过，也不仅如此。”宋今寻注视着她，静默片刻说，“慕音，我们会很合适。” 见她一直不语，宋今寻感到自己一颗心变得没有落点，他试图想知道她的心意：“你跟我回来，是不是也代表……是愿意和我结婚的？” 这回，她回答得很快：“不是。” “……” 见她准备侧身从自己面前溜走，他眼神一暗，直接拽住她的手臂，将她重新扯回身前。 他温和的样子消失殆尽，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有一双眼睛盯着她，眼底翻涌暗潮。 “干嘛？被拒绝后恼羞成怒吗？” 她的语气并不是挑衅的，反而带着笑意。声音轻轻，像是一片羽毛飘过。 他一下子就失去所有怒气。 “不愿意就不愿意。”宋今寻说。 “反正也改变不了——你是我的未婚妻，即将成为我真正的妻子这件事。” 他抬手，手指轻轻滑过她的脸庞。 最后，手指停留在她的下唇，指腹由轻到重地碾过。她的唇色很快变得嫣红，他的眼神也越来越暗。 慕音微微挑着眉，虽然有些意外，但没有制止他的动作。 “反正，你也早就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 他低下头，吻了下来。 她没有推开。 于是，他扶在她腰后的手掌收紧，让她更贴向自己。这个距离能感受到彼此灼热的吐息，能看得清对方瞳孔里自己的倒影。 唇齿纠缠，他尝到了清甜的味道，也意识到，自己将永远忘不了这个味道。 - 次日，慕音再次收到慕弦的电话轰炸，自然是质问——居然又一次夜不归宿，去了哪里。 慕弦得到夜宿梁云溪家里的回答。 他便没再追问慕音，而是直接去找宋今寻。 他开门见山：“什么时候把梁云溪送走？” 慕弦突然到来，而且一副很急迫的样子，让宋今寻感到意外，但还是很快回答说：“她早上已经给了答复，她拒绝去分公司。” “拒绝了？！”慕弦皱起眉，“怎么会？她想要什么？” “不是条件不够。” 宋今寻淡淡说道。 “她去了解了分公司的项目，第一认为自己现在的能力不足以承担，自己还有学习空间；第二，她认为和自己的职业发展并不够匹配。所以，她拒绝了。” 说完后，他目光探究：“不过，你怎么这么着急？” 慕弦扯了扯领带，脸色阴沉：“慕音现在关系和她走得太近了。” 宋今寻若有所思：“是吗？她们关系很好？那说不定，梁云溪会思虑得这么周全、不被一时利益迷惑，就是慕音指点的。” “这也就是说，慕音并不想她离开。” “慕音十有八九是知道她的身份的……”慕弦心底有些烦躁，沉声说，“如果慕音想做什么……我不想她脏了自己的手。” “你为什么会觉得，慕音想做些什么？” 慕弦深吸一口气，暂且压住心底的烦躁说：“你知道慕音这两个晚上都去了哪里吗……” 这句话原本只是个引子，却没想到不等他接着说完，就听宋今寻淡淡的声音传来。 “她昨晚在我那里。” 空气凝滞。 整个房间里一下子沉寂无声。 宋今寻也觉察出不对，目光从手机屏幕移开，抬眸却见慕弦的脸色是从未见过的阴沉，仿佛暴雨欲来。 良久，慕弦反而笑了一下：“她去了你那里？” 这个笑是阴冷而刺骨的。 宋今寻的后背轻轻往后靠，眼底多了几分探究，锐利如锋刃。 “从前也没见你这么管着她，怎么？你这是叛逆期到了？” “她去我那里不是很正常吗？我们很快会结婚，她迟早会和我住在一起。” 这句话让慕弦的表情更沉，冷淡提醒：“你们还没结婚。” 宋今寻语气温和：“快了。” 从宋今寻那里离开之后，慕弦一路疾驰，两侧的风景极速后退。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溺进无边无际的深海里，将他所有思绪和呼吸都堵住。 他有病。 他确认。 方向盘飞快地调转，他往嘉北精神医院疾驰而去。 他需要治疗，需要好好看清楚自己的脑子，最好是给他最猛烈的电击，让他彻底清醒过来。 日落，暮色浸染半边天空。 医院的红色标识慢慢映入眼帘，越来越清晰。 车子驶到医院门口时，慕弦却猛地刹住车。 下一刻，方向盘再次飞快调转，重新驶进车流里。 “慕音，你在哪里？” “咳，我今天不会夜不归宿了。我准备回家了，马上就到。” “在家里待着，我很快就到。” 结束通话后，他踩上油门。 他确信了。 他就是有病，他是在失去控制。可是，他并不想治疗，并不想控制自己，他愿意溺进深海里，愿意坠落到底。 哪怕，从此以后，一丝光都无法透入他的世界中。 被敲响房门时，慕音正在准备自己产品的后续方案。 她的脑子还停留在方案上，身体下意识往门边走，拉开房门：“哥哥？” 接着，她被轻轻推入房间，房门在慕弦身后关上。 看清慕弦眼底的风暴，慕音有些心虚：该不会是哪个秘密被慕弦发现了吧？ 房间里一时没有人出声。 时间似乎都变得缓慢，两个人都被定在原地。 在慕音犹豫要不要先开口时，慕弦终于出声了。 “不要和宋今寻结婚。退婚，好不好？” 慕音怔住。 “慕音，你可以一直住在慕家，或者你不想住在慕家，想搬去哪里都可以。” “你不想工作就不工作，可以像从前那样自由。” “在这里腻了，你可以出去玩，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你不喜欢的人我都可以帮你赶走。” “如果慕家荣和林盈有意见，那就交给我，我来搞定。没有人能够管到你。” “只要，你别结婚。” 第56章 “…………” 慕弦的话语如暴风如暴雨一般砸来，慕音的脑子有瞬间空白。 她张了张口：“慕弦……哥……等等，你先冷静一下。” “我很冷静。” 他用很冷静的语气打断。 只是，她眼睁睁看着他的眼睛一点一点变得通红。 “慕音，我知道自己很恶心，居然对妹妹产生这样恶心的想法。我试图控制过……但是我控制不了，我没有办法控制……我，不想控制。” 第49章 清晨日光沿着被拉开的纱帘, 斜斜映入地板，一片暖融融。 从被窝里钻出的慕音站在窗边打了个呵欠，捕捉到楼下沿着湖边跑步的身影。 是慕弦。 他穿着黑色的运动装, 细碎的阳光落在扬起的黑发上。 昨晚突如其来的剖析心意后, 最终结果是慕音震惊到一下子失声，然后慕弦自己说完也有些纷乱。 他抬手想要抚过她的头顶，但不知道想起什么，最后手停滞在半空，沉默转身离去。 慕音想起之前在医院撞上过慕弦……原来如此。 在她思绪飘远时，猝不及防和一双眼睛撞上。 跑步的慕弦抬头望来, 正好捕捉到自己正看着他。 时间一下子停滞, 只有微风吹拂，带来清晨的芬芳气息。 坐在早餐桌上时, 林盈殷勤地给慕弦盛粥放凉。不多时, 慕弦走来落座。 他从她身后走过, 慕音闻到淡淡的气味。 是沐浴过后的清新味道，不会太甜腻，而是清爽得像是夏日气泡水。 之前慕弦身上会有这个味道吗？好像没有印象。 慕音吃完最后一口, 刚刚起身就瞥见斜对面的人也站起来。 慕弦表情冷静：“我送你去公司。” “……” 虽然表情是一如既往冷峻，但眼底的波澜和不时回避的视线还是出卖了他。 慕音突然有点想笑。 不过, 她还是没有拒绝, 有人愿意当司机, 何乐不为。 车上安静无声, 慕弦似乎开得比平时要更慢一些。 片刻后, 慕音抬手操作，点了一首音乐播放。 双手扶着方向盘，慕弦余光悄悄去看, 她的侧颜很恬静，坐姿也很放松。 没有拒绝他送她去上班。 这是不是代表……对于昨天他说的那些话，她没有感到恶心和反感？ 想到这里，他紧绷的心绪放松了一些。 车子在公司门口停下。 在她松开安全带准备下车时，一路沉寂的慕弦突然出声。 “慕音。” “嗯？” 他平视前方：“昨天的话……我没有喝多……我没有喝酒。” 慕音：“喔……” 他接着说。 “我很冷静，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也知道那是我的一厢情愿，你不要有负担。你……可以还是把我当作哥哥。” 说到这里时，他感觉从喉咙涌起了一阵苦涩，让他声音都变得有些沙哑。 “但是，我说你可以更自由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不需要被联姻，都是真的。” “所有的后果，都让我来承担。” 慕音正准备说话，就见慕弦解开车门锁：“好了，我说完了，你走吧。” “……” 瞥见他通红的耳朵，慕音也默默吞回了原本想说的话，松开安全带下车。 慕弦重新启动车子，开往停车位。 车里她播放的音乐还在悠扬流淌，除了音乐声，还有清晰可闻的心跳声。 - 隔壁项目组在计划做一档心理综艺。 按照慕音的工作职责，等后期开始宣传时，才会由她来负责。 但因为这个项目组在解散边缘——原本这档综艺，就是最后的机会。 所以人手很少，在公司里到处抓壮丁。 慕音对心理还是比较感兴趣的，所以找上她时，她并没有拒绝。 正好在这一方面上，她有知识储备，又认识裴澈，算是有资源。 她通过裴澈向嘉北大学借了心理监测的设备，在综艺开始制作之前，先帮节目组做测试。 下午，她接到设备已经到达公司楼下的消息。 她第一时间下楼去接，结果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咦？” “很惊讶？”裴教授扬起眉，唇角有不明显的弧度。 “裴教授还亲自过来吗？” “嗯，因为这些设备很贵重，我需要亲自监督。而且如果发生问题，我也能及时检修。” 闻言，慕音只得将裴教授一同迎上楼。 在电梯里，裴教授瞥着她脸上的表情，出声问：“我的出现让你不自在了吗？” “没有。” 裴澈注视着她，说：“你的表情在说谎。” 慕音轻咳，然后说：“真的不是，我只是在思考后面的工作。” 反正死不承认。 “嗯。” 见他没再追究，慕音也悄悄松一口气。 真不愧是心理学教授，她的微表情一下子就暴露真实内心了么。 她倒不是不欢迎裴澈，只是这件事有点突然…… 这次的节目测试需要召集不同身份的人，所以她还邀请了梁云溪——这是她的私心，毕竟是书中女主角，她很想知道女主的内心。 但如果知道裴澈要来，她可能就不会在今天邀请梁云溪了。 男女主在一起——证明她又要开始自己反派的工作职责了。 虽然能增长生命值是好，但往往要面对高难题。而且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情节发展都会跑偏，这让她心力交瘁。 测试的地点放在公司的一间空会议室。 设备刚调试好，慕音就收到梁云溪到公司楼下的消息。 慕音眼珠子一转，对裴澈说：“帮我下楼接个人呗？” 裴澈没有问是谁，也没有拒绝，直接下楼了。 制造男女主相处小任务。（√） 同事在这时候走过来，嘻嘻一笑：“慕音，你上次说答应我们帮忙邀请慕总……你邀请了吗？” “这件事可只能靠你了！毕竟你是亲妹妹，慕总多少能看你面子，答应的几率大大提高。” 现在想到慕弦，慕音的心里多少有些微妙。 不过这件事，她在前几天就和慕弦预告过了，慕弦也答应了的，应该不算是仗着她偏心吧。 慕弦没有答复消息。 但在五分钟后，直接出现在会议室门口。 然后毫无征兆地和刚上来的裴澈和梁云溪撞上，脸顿时黑了。 见慕弦投来问询的目光，慕音解释说：“节目组用的心理设备，都是找裴教授借的。” 慕弦似笑非笑：“哦？真是谢谢裴教授了。” 裴澈语气淡淡，只看着慕音：“不客气。” 测试很快开始。 这个测试其实并不复杂，就是根据节目设想的流程，完成一遍心理相关的测试。尤其是测谎仪这种观众会更加感兴趣的内容。 节目组导演偷偷和慕音商量：“能不能让裴教授也当测试者参与一下？我们想知道如果邀请心理学教授当嘉宾，那对于心理了如指掌的人，还会不会泄露内心。” 慕音和裴澈之前玩过一次测谎仪。 但毕竟没有当时的数据。 慕音将节目组导演的请求转达，裴澈同意了。 一想到要和他们两个人一起做测试。慕弦：“……” 接收到慕弦幽怨的眼神，慕音：“……” 她视若无睹。 她今天出现在这里，主要的工作就是跑腿小妹，在过程中帮忙调试设备和拿道具。 至于测试者的心情，不归她管。 不出所料，慕音很快接收到今天的新剧情任务。 【在协助测试的过程中，慕音的心思活泛起来。】 【慕音想趁机拉近和裴澈的关系，结果做了很多不可理喻的事情……她不知道，这种糟糕透顶的行为，更衬得梁云溪纯洁无瑕。】 慕音捕捉到关键词：不可理喻、糟糕透顶。 呵呵。 说白了，就是降低素质呗，反正恶毒女配也不需要什么素质。 慕音在场上走了一圈，听着导演按照流程开始走。她很耐心，直到中场休息时，才施施然走到裴澈面前。 对上裴澈的眼神，她理直气壮：“裴教授，我发现你连接心理监测仪的电极片有些松了，我帮你换一个。” 这么快就松了？ 裴澈低下头。 细细的数据线穿过衣角，用电极片连接在腹部和心口的位置。 “那就麻烦你帮我换一个。”裴澈很从容回答。 慕音蹲下来，表情专注地取来电极片，然后撩起裴澈的衣服，重新贴上电极片。 在更换过程中，她的指腹擦过裴澈的腹肌。 微凉的触感让裴澈的长睫颤了一下。 第57章 应该是不小心碰到的…… 下一秒，微凉的触感又一次擦过，这次是更重的力度。 喔……原来是故意的。 看着她严肃认真的表情，裴澈微微垂眼，神情上看不出任何变化。 慕音偷偷瞟了一眼。心里想，不愧是心理学教授，就是沉得住气。 她都这么不讲素质了，他都能无动于衷。 不过，她还有些意外……没想到裴教授看起来清瘦，结果锻炼成果很不错。 在慕音正准备再度伸出不讲素质的手时，身后骤然响起一道沉而含着怒意的声音。 “慕音？！” 不妙……该不会是自己的小动作被看到了吧。 慕弦迅速平复呼吸，出声：“过来。” 慕音轻咳两声，迅速将裴澈掀起的衣角放回去，然后表情一本正经：“好了裴教授。” 裴澈凝视而来，语气认真：“嗯，谢谢。” “……” 收到这声感谢，原本就做贼心虚的慕音老脸一红，心虚地移开步子。 在慕弦再次发怒之前，赶紧溜到他身边。 “哥哥，怎么了？有什么吩咐吗？” 盯着那双刻意露出无辜的眼睛，慕弦感觉自己的怒意也在飞速消散。 他微微倾身，声音低低地传来：“我也有。” “……？” 哥哥，你也有什么？ 第50章 “今天真的是谢谢大家了！” “辛苦辛苦！” 测试顺利告一段落, 节目流程也基本敲定下来，节目组千恩万谢，并准备了丰盛的——盒饭。 正好到了晚饭时间, 慕音也有些饿了, 就决定晚餐是盒饭。 她端起一份盒饭给梁云溪，然后抬眼去看另外两个人。 她不确定这两位豪门少爷能不能吃得惯盒饭，礼貌性问道：“你们呢？要吗？” 让人意外的是，两位豪门少爷很接地气地直接坐了下来。 态度明显，一起吃盒饭。 于是，四个人在诡异安静的氛围里, 开始用餐时间。 安静好啊。 安静无事发生。 在慕音以为这份安静会一直持续下去时, 突然有人出声：“梁小姐还在星链科技实习吗？” 是慕弦。 他吃得慢条斯理，因为挑剔, 所以很多菜都避开了。 虽然是在对梁云溪说话, 但并未看她。 真是傲慢。 梁云溪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然后回答：“嗯……不过，没想到慕总知道我姓什么。” 慕音拿筷子的手一顿，接着从容不迫回答：“毕竟我们见过的, 记住名字是一种尊重。” 梁云溪微微一笑：“没想到慕总这么会尊重人，这真是一个良好的态度。两个月前的会议上, 慕总泼了我一杯咖啡, 我对慕总也是记忆深刻。” 好, 好, 好。 明夸暗讽是吧。 慕弦露出歉意表情：“那次的事情, 实在抱歉。之后我一直联系梁小姐想要补偿给你，结果梁小姐一直拒接电话……怪我，如果我没有不小心泼到那杯咖啡, 梁小姐就不会这么防备了。” 梁云溪弯弯眼睛：“哈哈，算了，其实我早就忘记了。” 慕弦脸臭臭的，轻呵了声。 慕音听得津津有味。 没想到小云溪看起来柔软，但面对不爽的人，还是会长出刺来的，根本无所畏惧。 慕音夹起大鸡腿奖励她。 梁云溪甜甜一笑，然后忍不住问：“音音，你和慕总真的是兄妹吗？” 慕音眼皮一跳：“嗯？怎么了？” 慕弦也望过去。 梁云溪说：“我就是觉得你和慕总一点也不像——不管是哪里都不像。” 慕弦的目光落在慕音身上，眸色晦暗。 虽然知道梁云溪是故意嘲讽自己恶劣，来对比慕音的好。 但他却无比希望—— 是真的。 慕音正准备说话，就听裴澈出声：“我倒是觉得很像。” 慕弦下意识问：“哪里像？” “名字很像。” “……” 慕音也抽抽嘴角：“裴教授，原来你会说冷笑话。” 探究的目光扫过兄妹，裴澈放下筷子说：“我从前听说慕家的兄妹关系不是很好，但现在来看，似乎不太一样。” “我和慕音的关系……一直很好。”慕弦迅速接过话，语气强调。 只是说完之后，他却又担心自己心底深处的恶劣心思被窥见，于是转移了话题。 “梁小姐即将毕业了吧，找好工作了吗？” 梁云溪一时没理解这句话。 慕弦悠悠问：“要不要考虑来慕氏？” 慕氏是娱乐行业的龙头，未来继承人抛出橄榄枝，这似乎注定会是不平凡的。 但是—— 这同样是一个傲慢的人。 且不说其他，梁云溪对慕弦就没有好印象，她拒绝得一点也不心疼：“谢谢，但是我志不在此。” “再考虑一下吧，梁小姐。”慕弦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她，“这是我的名片。” 梁云溪第一时间去看慕音。 慕音说：“我哥人傻钱多，他的名片可以收着。” 梁云溪这才收下。 慕弦似笑非笑：“人傻钱多？” 见慕音懒洋洋睨来，似乎在说‘你有意见’？ 他无可奈何：“好好好，人傻钱多。” 听到这段对话，裴澈目光一凝，多瞄了慕弦两眼。 不过，不等慕弦似有所察抬眸，他已经收回目光，从容将吃完的盒子装入垃圾袋。 饭后，慕弦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加班处理，叮嘱两句就先离开了。 慕音积极给男女主角制造机会：“裴教授，你要回嘉北大学吧？那顺路捎上云溪呗？” 裴澈问：“那你呢？” “我？我打车回去，或者等慕弦都行。” “我的车子还有座位，可以再捎上你。” “不用麻烦吧，我打车还更快一些。” 裴澈看似随意地说：“有些其他事，正好顺便可以聊一聊。” 原本还想婉拒的话吞了回去，或许裴澈是想聊项目的事情。事业上的东西向来排名第一，慕音便不再拒绝。 只不过她还是很有电灯泡自觉的。 一上车后，她就开始装睡，把空间留给男女主角。 但是没想到男女主角比她还安静如鸡。 没有事情可搞，剧情系统就出来搞事了。 【在安静气氛里，慕音的心思活泛起来，她偷偷将自己的贴身之物落在裴澈的身上，打算用来和裴澈建立后续联系。】 【但她没有料到，裴澈可是鉴茶专家，几乎是立刻就发现她的小心机，并出言警告，让慕音就像是个小丑一般。】 虽然这个任务对她来说无伤大雅，反正她脸皮厚。 但是什么叫做“像是个小丑一般”？真是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高。 贴身之物……？ 丢个袜子可以吗？ 是不是过于不讲素质了？ 慕音思索片刻，最终还是没有选择袜子，而是扯下耳环，留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随后，梁云溪下车。 裴澈继续驱车，在慕家别墅门口停下。 她打开车门下车，故意动作缓慢，等待裴澈叫住她。 结果一直走了三四步，身后都毫无动静。 慕音忍不住回过头。 正好撞上裴澈的眼睛。 他眼底漆黑：“还有事吗？” “呃，没有……”慕音突然想起另一件事，“不对，你不是说有话要和我说吗？” “嗯。”裴澈淡淡道，“原本有个新想法要和你说，但路上突然发现这个想法还有漏洞……还是等下次准备完善再告诉你吧。” “那好吧……” 剧情似乎又发生bug了。 慕音见裴澈没有其他反应，也没有轻举妄动。 毕竟，遗失的耳环并不是重点，重点是裴澈觉得她‘茶茶’的，对她印象降低。 所以她还是暂且等等，等到裴澈发现小心机，然后出言警告吧。 慕音不再回头地走了。 注视着她的背影，裴澈目光下移，拾起座位上的那条耳坠。 细长坠到肩窝的耳坠镶着细碎的钻，它们在昏暗的光线里闪烁着仿若星辰的光。 他拢入掌心，放入一个空盒里。 将盒子放好之后，他启动车子，隐没夜色中。 - 慕音收到同事的通知，s的作品将在今天完成。 项目收尾，慕音过去了一趟。 她到的时候，宋今寻正在完成最后的打磨。 他斜靠在高凳上，目光温和专注。衣袖半挽，手臂线条随着他的动作绷紧，不论抬起落下都是利落得像一幅流畅的画。 这件作品的主题是‘自由’。 女人轻盈地离地，和遗落在荆棘丛里的灵魂合二为一。 第58章 生命重新绽放。 米安挪过来：“s的这件作品，和过往都不太一样呢。” “嗯。” “你怎么这么冷漠啊，难道没有什么感言想发表吗？”米安忍不住哼哼。 而在这时，宋今寻最后一个动作落下，他转过身，捕捉到她的身影。 下一秒，他已经放下手中工具，大步迈向了她。虽然还戴着口罩，但眼底已经隐约有笑意。 “停。”慕音出声。 他立刻停住脚步，只不过眼底有些疑惑。 慕音说：“你是s，不是宋今寻，你要是不想被认为戴了绿帽，就收敛一下。” “哦……” 原来是因为这个。 他毫无顾忌地迈开最后一步，将人拥入怀中。 “我完成了。” “嗯，恭喜你。” 米安摸摸鼻子，感觉自己很多余地溜了。 宋今寻的声音响起耳畔：“这应该是我成年以后，最表里如一的一件作品。不过……” “它不是很‘s’，那样你还喜欢吗？” “……” “怎么不说话？” “太矫情了，回答不出来。” 他笑了一下，轻轻松开她，眸光温和注视：“那我完成了你的任务，带我去庆祝一下？” “行。我和同事们说一声。” 慕音走向正在收尾的同事们。 那个毫无顾忌的拥抱被看得一清二楚，众人见到慕音都是会心一笑。不过当事人还在，所以大家没有直接八卦。 虽然是未婚夫，但是他们都不知道啊。 所以慕音难免感到心虚。 米安收拾完东西走过来：“s，那我去开车？” 宋今寻阻止：“你自己先回去，我带慕音出去吃饭。” 米安很识趣地离开。 另一边，慕音打过招呼后，回来走到宋今寻身边：“走吧，下楼。” 一路上都能遇到认识的同事。 她愈发感觉心虚，做贼一样刻意地和宋今寻避开两三步。 宋今寻看着她的背影挑挑眉，倒是没有说什么，由着她去做了。 好不容易熬到停车场。 她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迅速钻进车里，一边扣安全带，一边随口问：“去吃什么？” 结果对方没有回答，而是唤了她的名字。 “慕音。” “嗯？” 身侧的人摘下口罩，不知道何时已经靠得那么近，在她下意识转头时，他的唇便覆了下来。 一回生二回熟。 上次还带有些许试探性，这次则是直白的侵略。 薄荷的凉意裹挟而来，弥漫整个唇齿之间。 他这个人原本温和就只是表皮，亲吻时便直接暴露本性，炽热缠绵，一定要将自己的气息尽数笼罩才肯罢休。 “宋今寻你……？”她简直是气笑了。 偏偏对方很自然，松开她时还是衣冠楚楚的样子。 “我是在……行使未婚夫的权利。” 第51章 海风徐徐, 浪潮里粼粼波光，温柔铺就在柔软的细砂里。 宋夫人的治疗效果显著，宋家兄弟俩决定接宋夫人回家。 宋今寻口中所谓的行使未婚夫权利, 似乎行使得越来越顺手。一打开车门就自然地牵住慕音的手。 宋星遥转过头来, 目光缓缓下移，定格在握住的手上。默了两秒后，他抬头看向慕音，似笑非笑。 “慕音，你要是被威胁了就眨眨眼。” “……” 宋今寻收拢掌心，握得更紧, 表情仍然是平淡的：“我看星遥年纪也不小心了, 应该给他介绍个女朋友。免得因为母胎单身至今，整日想些不该想的。” 走在前面的宋夫人回过头。 她今天穿了条红色的裙子, 颜色艳丽, 漂亮得像一株玫瑰, 连年龄也模糊了。 她笑眯眯赞同：“嗯，你要是有合适的女孩，介绍给星遥认识呀。” 宋星遥移开视线, 说：“呵，我不结婚。” 宋夫人双手叉腰：“你不结婚想干嘛？” 他又是呵呵一笑：“我哥和……我嫂养我啊。” 宋夫人无奈：“等慕音和今寻婚后, 我看你还能不能厚着脸皮说这些。” “怎么不行？”他的口气无所谓, 目光掠过慕音, 眼底隐有笑意, “我嫂子跟我关系可好了。” 慕音：“……” 装作没听到、听不懂好了。 宋夫人回到宋家, 一派欣欣向荣。 只有坐在沙发上的宋老爷子脸色沉沉，让其他人慢慢跟着收敛笑意，气氛也变得凝固。 见状, 宋夫人也不惯着，笑呵呵对身边的人说：“有些人一年到头丧着脸，对运势不好，还遭人嫌，我们不要学。” 说完之后，她不等宋老爷子发作，便说想收拾一间画室出来，就施施然带着慕音离开了。 宋老爷子冷冷地扫过兄弟二人：“满意了？” 他是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兄弟二人关系不和，但在接自己母亲回家这件事上，却是能做到齐心协力的。 宋星遥摊摊手，唇边的笑容灿烂如星：“爷爷高兴就好。” 宋老爷子差点鼻子都要气歪。 他们哪只眼睛看到他高兴了？他脸都快垮地上去了！ 他生着闷气，然后通过转移话题来继续行使自己的掌控力。 “今寻，你和慕音的婚事尽快定了吧。” “当然，我不会让爷爷操心的。” 以往对于这个话题，宋今寻虽然温和，但都是回避的态度，每个借口都找得天衣无缝，他想反驳都没有思路。 今天真是难得的顺从。 宋老爷子的掌控感得到极大满足，原本郁结的心也舒缓了不少。 宋夫人的画室选在玻璃花房里，以往一直空置着，今天重新收拾需要花费不少功夫。 而她干劲满满，更想亲自动手。 见她状态健康，慕音高兴之余，也帮忙去拿画具。 结果刚拐过弯，一道身影就覆了上来，将她抵在石柱上。 日光明媚，石柱下是唯一的阴影。 虽然有石柱遮挡，但外面就是正常行走的小路，时不时会有人经过。只要多留意，就能发现藏在石柱后的他们。 宋星遥眼底漆黑如海，脸色微微沉着：“宋今寻怎么回事？” 慕音一时摸不着头脑：“什么怎么回事？” 他眼底的海泛起波澜，几乎是咬牙切齿在说：“你和他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对你态度变了？他为什么突然愿意结婚了？” “那你应该去问他，问我做什么？” 宋星遥说：“我不问他。” 慕音挑了挑眉：“那你想做什么？” 他掀起唇角：“我要好好查查他有没有什么违法犯罪的行为，然后把他送进去。” “……” “我开玩笑的。” 这听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 收起笑意，宋星遥低下了头，拉近和她的距离。 两个人鼻尖只差几厘米就会触碰在一起。 他声音轻轻：“你真的要和他结婚吗？” 想到之后的剧情，慕音斟酌地回答：“两家原本就有婚约。” “那你对他什么感情？喜欢他吗？” 不等慕音回答，他又接着问：“喜欢他还是喜欢我？” 这个问题比较好回答。 慕音很直白地说：“都一般。” 宋星遥先是一怔，接着低低笑出声：“小没良心的。” 他一时间都不知道应该窃喜还是失落。 窃喜在慕音心里，他和宋今寻的分量差不多；失落在慕音心里，她对他也没有多少情意。 “你们在做什么？” 突然之间，一道冷冽的声音响起，从不远处传来。 宋今寻站在日光下，明媚的光线没有柔和他的眉眼，他看起来冷淡且藏着怒气。 她和宋星遥挨得近，从某个角度去看，像是随时要吻上，或者已经吻过了。怎么都暧昧，怎么都说不太清楚。 被宋今寻看见，宋星遥半分心虚也没有，甚至保持着动作，只是侧头去看他：“和嫂子聊聊天啊。哥，你该不会这么小心眼，连这种小事都要吃醋吧？” 宋今寻沉着脸上前，将慕音拉到身边，和她十指相扣。 “提醒一下有的人——她是我的未婚妻，保持距离，不要越界。” 听着这句话，宋星遥张扬的眉眼舒展，笑得肆意。 “只是有婚约而已，而且只是联姻。联姻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利益为主，没什么感情的。” 他微微一顿，目光定格在慕音身上，说：“嫂嫂，你将来还是可以各玩各的。” 不想管他们兄弟之间的明争暗讽，慕音直接穿过两个人，将画具拿去给宋夫人。 留下两个兄弟长久地对视，脸色都是阴沉如阴云。 送慕音回去的路上，宋今寻难得沉默了很久。 第59章 慕音以为他还在为白天的事情计较。 直到她刚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他的声音响起：“慕音……不要各玩各的。” 她默了一下，然后问：“还有其他话要交代吗？” “没有了。” 慕音下车离开。 扶着方向盘，宋今寻自嘲掀了掀唇角。他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患得患失了。 他其实很想问，她对他到底是因为联姻，还是也有些感情的。 但是，他又不敢问。 万一答案不是他想要的，或许他连所谓的未婚夫权利都不敢再使用了。 他很擅长权衡利弊。 既然一切都朦胧暧昧能够获得她，那么他不介意一直如此。 反正她注定是他的妻子，这样就足够了。 米安在这时候来电：“不好了，s，你居然上热搜了！” - 慕音是被拽入书房里的。 “咔哒”。 房门被锁住。 房间里只有一盏台灯亮着，光线昏暗。 看着阴影里的人，慕音瞳孔微缩：“慕弦，你突然发什么疯？” “我发疯？”他笑了一下，“我真的是要发疯了。” 虽然现在的光线模糊了神色，但他的语气明显不对劲。 不等慕音尝试询问情况，就听他接着说。 “我让你拒绝和宋今寻的婚约，但我没让你和其他男人！” 哈？ 慕音真的是满头问号了。 见她不语，慕弦沉声问：“你和那个雕塑家怎么回事？” “s？” “明知故问。” “什么怎么回事？”慕音莫名其妙问道，“他不是已经完成合作了吗？” “完成合作，然后也玩到一起了是吗？”慕弦忍着想要发作的脾气，语气冰冷，“你们在拍摄基地抱在一起，什么情况？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比如说，那只是艺术家表达友好的一种方式。” ……这件事果然还是传到慕弦耳朵里了。 果然不能小瞧八卦的力量。 慕音心虚摸摸鼻子：“呃，你要是想这么认为也可以。” 他语气里的冷意不减分毫，甚至怒意更浓烈：“哦……但是，停车场又该怎么解释？嘴唇不小心碰到一起了？” 慕音怔住。 见她惊讶的眼神，慕弦扯了扯领带，更显得烦躁万分。 “你想问我怎么知道？现在不单单是我知道了。” 慕音有种不妙的预感。 她的脑中灵光一闪，意识到了什么迅速打开手机。 果然热搜词条上，有一条尤为醒目——“神秘雕塑家s停车场幽会”。 照片是偷拍。 s从来没有露出过真容，没有人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而这个营销号表示，他之所以确定这人是s，是因为s和天幕娱乐合作，他是秘密听说并一路寻踪觅迹找到的。 照片上，因为隔着车前窗，加上光线黯淡，所以只有模糊的轮廓。 男人侧颜线条清晰清俊，他口罩摘到一半，便急切地俯下身去亲吻副驾驶上的女孩。 慕音的侧脸相对清晰，只要认识她，自然都能认出来。 因为s一直很神秘，所以这次被发现真容才会直接挂上热搜。 评论区也很热闹。 “只有侧脸就这么好看，正脸得多帅啊！” “期待s正脸照片啊啊啊啊！” “扒扒这个女生，有点眼熟啊，好像是嘉北市白富美圈子的吧。” 慕弦声音再次响起：“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慕音心如死水：“……无话可说。” 听到她承认，慕弦的心底一空，他沉默半晌才沙哑出声。 “所以，就算你不和宋今寻结婚，也有其他人是吗？” 慕音一时哑然。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毕竟她也不能说，s就是宋今寻。 而且就算说了，估计以慕弦现在的状况……只会更生气。 书房里一片沉寂。 在这微妙的气氛里，他盯着她良久，眼底的风暴一直在酝酿。 就在慕音以为他即将发怒时，却见他抬手拿起手机，一边扯松衣领，一边语气冷静地吩咐：“把热搜撤了。另外，去找一下那个‘s’有没有什么黑料，全都给我推上热搜。” 慕音：“……” 第52章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慕弦收起手机, 目光依然停留在慕音身上，眼底暗潮汹涌。 慕音只能回答：“没有。” 慕弦往前一步。 “所以那个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是你曾经提到的那个喜欢的人？” “还是另外一个人？” “新男朋友？” 他一系列的问题砸过来，完全不留任何空隙, 慕音听完默了默。 在他凌厉的视线下, 慕音含糊不清地说：“不太好解释。” 这件事发生得太突然，她还没编好理由。 但现在慕弦是不好轻易被糊弄过去的。 她的“不太好解释”落在慕弦耳朵里，成了另一层意思—— 他更气了：“只是暧昧关系？暧昧关系就能……就能这样子了吗？！” 慕音老实眨眼：“不能吗？” 慕弦的胸口剧烈起伏，显然被气得不轻。 他盯着慕音，正准备说些什么，门后突然飘来林盈的声音。 “你们兄妹俩是在吵架吗？” “小弦, 你别和慕音那死丫头计较, 她就是那副样子，别气坏了身体。” 慕弦：“滚。” 门外林盈的声音迅速消失。 而这两句话, 却让慕弦仿佛被浸入冷水里, 让他原本被嫉妒、被痛苦这些负面情绪笼罩的脑子清醒不少。 他们是兄妹。 他又有什么资格质问呢。 他垂了垂眼, 声音变得很低。 “是谁都可以。” “只要不是宋今寻，只要别结婚。” 慕音没有料到他转变得这么快，满头问号。 只是不等她说话, 他已经越过她，打开书房的门离开了。 “等……” 慕音几乎是第一时间转过身, 追了上去。她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结果下一刻, 却撞上他的眼睛。 那双平日里含着嘲意、凛冽, 偶尔也闪过笑的眼眸, 现在如死水一般。 她一下子失了声。 他在用力地克制着什么，才不至于继续失控下去。 - 第二天，刚到公司没多久, 慕音就看见企业号里弹出一则通知。 这则通知面向的是全体员工。 准确来说，它是一条通报。详细说明员工邹某某以权谋私，向狗仔泄露合作方的隐私，现在已经向警方提交证据处理，并且辞退永不录用。 虽然没有明说具体事件，但大家都知道，这说的自然是昨天的热搜。 慕弦行事如雷，仅过一晚上就逮住始作俑者。 同事转了下椅子，凑到慕音身边，语气关心：“慕音，没事吧？” 他们平时关系好，大家都没有越界去八卦。 现在的关心，是因为在他们视角里——豪门联姻的慕音和其他男人在一起，而且还被抓住闹上新闻。这种事可大可小，所以慕音肯定急得团团转。 但现实的慕音，其实心里很平静，甚至有点犯困。 今天早上林盈和慕家荣也知道了热搜，然后准备发脾气。 只不过在掀桌之前，慕弦就语气冷冷地截断了。 “都还没结婚，算什么出轨？” “真要这么计较，这个餐桌上真正出轨的另有其人。自己管不住下半身，还要限制自己的女儿？” “还想发脾气？想想自己当年的风花雪月，不觉得丢脸？” 他的语句清晰，但是每个字都像是一把刀子戳进林盈和慕家荣的脸上。 所以最后，整个餐桌上安静如鸡。 慕家的事情，慕弦帮忙解决了。 所以慕音就更松弛了，热搜而已，过两天就都忘光了。 就在这时，隔壁的一个同事站起身：“慕音你看了吗？宋氏回应了！” 其他同事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啊？哪个宋？” “还能有哪个宋？”站起身的同事说，“当然是慕音的那个联姻对象。” 整个办公区瞬间热闹起来。 纷纷点开微博去看——究竟是什么回应。 发布微博消息的是一个全新账号，没有关注任何人，而关注它的也只有宋氏下的企业号。 它发布了仅有的一条视频。 视频上，宋今寻坐在会议室里，外面晨光熹微。 他依旧是一丝不苟的穿戴，将银框眼镜摘下来，露出一双温和的眼眸。 刚看这段开头时，所有人都以为，要么是退婚处理，要么是体面式‘我选择原谅她’。 弹幕里一部分是对这件事的争议，一部分在舔屏。 第60章 结果。 “很抱歉，这件事的走向是我没有预料到的。” “首先，大家认识的我，应该都是‘宋今寻’。很少有人知道，其实我并没有那么喜欢这个身份。” “受母亲影响，我对雕塑有很深的兴趣，只是后来因为肩上的担子，我将这个兴趣隐藏起来……” “是我未婚妻的鼓励，我第一次决定将整个雕塑过程露于大众视野，不去辜负喜欢我作品的人，更不辜负曾经努力付出的自己。” “所以，我是宋今寻，也是s。” 这条澄清视频很快登上热搜第一。 同事们默了默，然后爆发出惊呼。 “我靠，这是什么偶像剧抓马情节？” “所以宋今寻就是s，那他亲自己未婚妻，根本就不算什么啊，太打那些营销号的脸了。” “咦？慕音呢？” 慕音已经离开办公室，往楼下走。 她走出电梯，迎面走来一道熟悉身影。 慕弦淡淡移开视线，没有看她。 她脚步轻轻挪了过去，轻咳：“哥哥。” 慕弦不说话。 慕音心里更加发虚，最后只能硬着头皮说：“我之后和你解释……” 慕弦终于开口了。 “嗯。” “不是要去找他吗？去吧。” 他越是平静，慕音就越是心虚，有一种隐瞒被当场逮住的做贼感。 但她现在的确有其他事。 停顿半晌，慕音认真说：“谢谢哥哥。” 她走了。 看着那道身影穿过湛蓝天空下的明媚日光，慕弦慢慢收回目光。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一震，一条短信息弹了出来。 发信人的手机号是随机的匿名号码。 消息是：真有趣啊，你们慕家。我来给你们加油助力了，希望你们会喜欢我特意准备的大礼。 - 慕音拨通宋今寻的电话。 对面很快接听，温和的轻笑飘来，让人耳朵痒痒的。 “怎么？想我了？” 这人居然开这样的玩笑。 越是反常，似乎越证明情况不是很好。 慕音皱皱眉：“挨骂了吗？” 他不答反问：“嗯？你要安慰我吗？” “安慰——”她问道，“你在哪里？” 对面又轻笑一声，然后说：“不用过来，我临时有些事。能收到你的安慰，那就够了……慕音，我还有其他事，晚点我联系你。” 他听起来似乎真的在忙，很快结束通话。 但慕音并非是迟钝的。 她拧了拧眉，盯着手机屏幕思索片刻后，转而拨通宋星遥的电话。 宋星遥沉默两秒：“呵。” 听起来，大概率是也看到热搜了，而这声‘呵’就是他的评价。 慕音摸摸鼻子，问：“宋今寻去了哪里，你知道吗？” “这么关心他？”宋星遥继续呵。 “不单单是这样。”慕音有些无奈，语气严肃了起来，“他是我邀请的合作嘉宾，原本定好身份保密，结果因为流程疏漏，才会让人有机可乘，导致身份爆出……我还不确定会引发多少后果，自然要积极跟进。” “是吗？只是因为这样，还是因为他让你动容了？” 宋星遥问出这个问题，但又不等慕音回答，接着便语气烦躁地说：“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慕音在路边树荫下没等太久，熟悉的机车停在跟前。 宋星遥摘下头盔，甩了甩头发说：“老爷子气得不轻，让他回家，结果他居然违抗命令。所以，我是被派来抓他的。” 他弯起嘲讽的唇角：“结果，他在哪里连你也不告诉，真有意思。” 慕音刚伸手去接头盔，就被他往身前拉近。 他盯着她，视线慢慢下移，眼神晦暗：“早知道，我就……” 慕音直接接过话来：“你就什么？先亲？” 她直白的话语一出口，宋星遥的耳朵便肉眼可见红了起来，难以置信：“慕音你……不会害羞的吗？！” “不会啊。”她的语气悠然，听起来有些半真半假，“亲完哥哥再亲弟弟的感觉我还没体验过，也会好奇的。” “……” 他气闷地拿过头盔，边给她戴上，边语气闷闷地说：“慕音，不要随便调戏人……我会当真的。”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很轻，但抬眼看来，目光只有认真。 …… 郊外的工厂里，大型机器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哪怕隔着两个房间，坐在办公室里，都隔绝不了噪音，也隔绝不了让人心里滋滋生出的燥意。 满屋子茶香四溢。 林东将一杯茶推到对面，微微笑：“不发表一下感想吗？” 对面的沙发位置上，宋今寻端正坐着，视线落在茶杯旁边的两份文件上，眼底一片沉静。 他没有去动那杯茶，抬眼看向林东，说：“事情烂在肚子里，你开价。” 林东笑出声，立刻鼓掌：“哇，这是真爱啊。” 他伸出手指敲了敲那两份文件，提高音量：“她都不是慕家荣的亲生女儿啊，这你也要吗？！” 桌面摆的两份文件，是游走灰色地带私家侦探出具的调查总结报告和亲子鉴定。 其中有一行字分外醒目： 慕音非慕家荣亲生女。 宋今寻置若罔闻，维持着平静：“你要多少钱？” “我不仅要钱，我还要你的三个项目，还要和你的星链科技建立合作，以后我这厂子里的物联网，都由你们来负责。” 他用的语气更像是提醒——我要很多，你确定要这样吗？ 而他报数字，同样是毫不掩饰自己的狮子大开口。 而面前的宋今寻却连眉毛也不抬。 “可以。但是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 早知道是个恋爱脑，就再多要点了。 第53章 郊区, 鲜花攀满白墙的园林宅子里，一如既往安静优美。 推门见到慕音时，米安露出吃惊表情：“咦？今天s没有过来……” 不在公司, 也没有来他的栖息地, 那他还有哪里可去？ 正当慕音思索时，米安的提醒声响起。 “先生，这里是私人住宅，谢绝参观。” 她抬头，见是宋星遥悠然悠然准备往里走，眼睛四处梭巡。 在被米安拦下后, 他勾勾嘴角, 目光幽深：“……他倒是不忘初心。” 这里的‘他’，指的自然是宋今寻。大概是想起了往事, 宋星遥慢慢停住脚步, 只是目光依然落在屋子里的雕塑上。 慕音问道：“米安, 你帮忙想想，还有哪些地方是他可能去的？” “我只是他的雕塑助手，他的行程我并不知晓太多的。” 米安摇摇头, 忽然想起一件事，说：“对了, 我想起前天那会儿吧, s接到了一通电话。我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 但他们约了面聊时间, 似乎约的就是今天。我以为是公司上的事情, 没有多问。” 在这时，宋星遥滑动手机说：“我让朋友查了车牌号了，马路监控显示出, 他的车子往东郊过去了。” 慕音颇为诧异：“原来你心里还是关心他的。” 宋星遥瞬间炸毛：“谁关心他了？” “我要不是看你东跑西跑，谁想管？”他越说越不满，轻哼，“慕音，你真是没有心。” “抱歉抱歉。”慕音毫无负担地立刻顺毛，“都是我的问题，我不识好人心。” 被顺毛之后，宋星遥平复了心情。 他皱起眉：“不过……东郊？那里都是工厂，他去那里做什么？发展新业务吗？” 慕音若有所思垂下眼睛。 宋星遥试探性问：“要去大海捞针吗？” “既然行动轨迹没有异常，大概的确有要事，再等等吧。” 机车在风中疾驰，耳畔风声呼呼。 感受着腰间的温度，宋星遥眸中有微光闪过，他慢慢刹住车。 停靠的位置近海，海风徐徐拂面。 他摘下头盔，迎上慕音疑惑询问的眼神，笑笑说：“停一会儿吧，好吗？” 慕音没有反对，跟着摘下头盔吹风。 “慕音。” “嗯？” 宋星遥看着她，而她在看海。 “我准备返回警队了。”他说道。 “嗯。” “你这什么反应啊？”他有些不满，忍不住质问道，“你一点也不惊讶就算了，怎么连问句‘为什么’都没有？！” 慕音收回看海的目光，睨向他，语气淡淡“因为意料之中。” 宋星遥堵在喉咙里的所有不满，一下子尽数消散，很惊讶地眨眨眼。 慕音接着说道：“你之前会去当线人，甚至忽视自己的安全，就证明你心里的天平一直是倾斜的，你有自己想做的事情，你没办法放弃。” “所以，重拾自己的理想，我想，那是迟早的事。” 第61章 “更何况，现在宋夫人已经开启新生活了，你就更没有顾虑。” 海风扬起她的长发，几缕碎发落在她的颈侧，勾出漂亮的轮廓。 她微微抬起下巴，容色姣姣，眼睛很亮，像是海鸟掠过海面，粼粼波光泛起涟漪。 宋星遥凝望着，声音放轻：“嗯。” 他说不太出口煽情的话语。 但是他心里知道，他生活中的所有转变，都和她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是她带来的。 这个发现让他动容与欣喜。 慕音随口问道：“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回？” “再等等。” “哦？”她反而有些诧异，“你等得住？” “嗯，因为心里痒痒的，有些不是很道德的事情想做。如果身份太正义，我担心心理跨不过坎。” 慕音满头问号。 只是，宋星遥没有解答疑问的打算，只是唇边的笑意更大。 灼灼如烈日。 - 傍晚，慕音在办公间收到宋今寻的来电。 “下班了吗？我在你公司楼下。” 几分钟后，慕音坐进车里。 宋今寻靠在座位上，听见开门声后，微微偏头朝她掀起唇角，眸色温柔如春。 仿佛无事发生，一切如常。 等她坐稳后，他吩咐司机开车，目的地是一家餐厅。 车里安静片刻后，他温声问：“今天上班累吗？” 居然是这么日常的问题。 慕音心里探究，但还是回答：“不累。” 宋今寻接着说：“抱歉，连累到你了……如果不是我当时不够谨慎，这件事也不会发生。” 他的语气充满歉意。 慕音轻咳：“按道理来说，我们签过保密协议，保护好你的隐私，是我的工作职责。” “所以，对我来说没什么损失，但你掉了马甲……” “那就算……扯平了。”他又是一笑，云淡风轻揭过这件事。 这么好说话？ 慕音斟酌地道：“而且，其实你完全没必要承认，反正大众就当个逸闻，很快就会忘记。” 这回，他换上认真的目光，回答：“我不想他们误会你。” 撞入那双认真的眼睛里，慕音瞬间静音。 宋今寻安排的是一家带天台花园的餐厅。 今夜，整个天台花园区被他包场，所以只有他们一桌。 在烂漫氛围里，温馨灯光与夜幕的星辰交映，玻璃里的红酒晃晃悠悠。 他倒了红酒。 慕音端起杯子抿了一小口，便听见宋今寻毫无预兆地开口。 “慕音，我们结婚吧。” 慕音一口红酒差点被呛到。 她瞳孔一瞬收缩，慢慢将酒吞进去，才问：“你说什么？” 宋今寻放下红酒，神色放松而温和，重复了一遍：“我们结婚吧。” 盯着他的眼睛，慕音问：“你今天去了哪里？见了谁？” 没有想到她会这么敏锐地问出问题。 宋今寻先是一怔，接着移开视线：“你心里已经有猜测了，是吗？” “是。” “嗯，我确实知道了——就是你想的那样。” “那你为什么……？” 为什么还要结婚？ 慕音不是很理解，眼里也都是困惑。 宋今寻平静地自顾自说：“我们现在结婚，就算后面这件事闹上新闻，一切都只剩下一个娱乐八卦，不会影响到我们。” 慕音无奈地将话题扯回重点：“如果我不姓慕，你就没有和我结婚的必要。我们原本就是联姻关系。” “但是，我想和你结婚。不管你姓什么，不管你叫什么。”不待回答，他接着说。 “我已经用条件堵住林东的嘴，虽然不确定他这张嘴能闭多久，但只要等到我们结婚之后，就够了。” 他维持着冷静，用的是一种‘我正在计划我们下周吃什么’的口吻。 天台花园里，风裹挟着花香盈盈。 “慕音，我们结婚吧，好不好？” 他沉静如水的眼眸里，蔓延着灼热。 是慕音无法平静应对的温度。她停顿了片刻，才缓缓开口。 “我不会和你结婚的。” 宋今寻僵住：“为什么？” “我不是慕家真正的女儿，原本就没有必要和你联姻。” “联姻？”他有些生气，语气也冷了几分，“到现在，你还是觉得……只有联姻吗？” “……” 他意识到了什么，继续问：“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想过和我结婚？你早就知道了，所以一直认为退婚是板上钉钉的事，是吗？” 慕音说：“是。” 她自然不是什么道德无缺的良善者。 她有好的梦想，但也珍惜自己的生命。 所以，且不说其他的，就从她的身份和剧情职责来说——慕音和宋今寻退婚，原本就是必定发生的情节。 她不可能和宋今寻结婚。 只不过，宋今寻会求婚，是她的意料之外。 片刻死寂过后，宋今寻起身，走到他面前，弯下腰俯身看她，手也自然地撑在她的椅背。 他凝着她的眼睛，不愿意相信地问：“我不信。如果真如你所说，那我……你为什么不推开？” “我为什么要推开。”她笑起来，如蔷薇一般美丽，眼中的轻佻却是带着刺，“我并不介意啊。” 他的眼底有风暴酝酿，还带着些许受伤。 慕音也有些犹豫自己是不是说得……太不是东西了。 就在这时，他忽地出声：“是吗？你并不介意啊……” 不待慕音反应，他已经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 和过往的温柔不同，唇齿纠缠是用了力气的，含着怒意与不甘。 触碰的位置灼热得像是被火点燃过一样，他极力索取，想要获得更多。 慕音虽然还是没推开，但也有些失神。 正准备有动作时，就觉得腰间一烫，她被扶着腰抱了起来。 下一秒，她整个人贴在桌子上，餐具清脆落地的声响也没有让宋今寻的动作也半秒停滞。 他控着她的腰，重新吻了上来。 他的吻也从风暴慢慢转为春雨，一路下移。 他亲了亲她的颈侧，在她耳边胸口起伏，喘息着。所有的受伤和怒气似乎都跟着平息下去。 “慕音，我不会放弃。” “只要你还姓慕，你就逃不过。” “……” 她只感觉有些麻了。 - 回到宋家时，夜色已深。 宋今寻径直穿过长廊，推开房间的门。 “我要和慕音结婚。” 迷迷糊糊看到床尾站着个人的宋老爷子：“！？” “我计划这个月领证，下个月办婚礼。” “你有病是吧？！”宋老爷子将床边的拐杖砸了过去，“我看应该把你送去嘉北市精神病院。” “我只是在通知。” 他避开砸过来的拐杖，丢下这句话后就转身离开，语气维持着冷静。 但他心里也清楚，这是他最不冷静的时候。 刚离开房间，宋星遥的身影映入眼帘。 他这样异常的举动，自然引来宋星遥的疑惑，而刚才房门敞开，自然所有话都听得一清二楚。 宋星遥盯着他，慢慢地问：“你说什么？这个月领证？” 第54章 “既然听到了, 我就不必再重复一遍了。” 宋今寻眉眼温和，只是目光并不落在他身上，修长手指优雅地整理袖扣。 接着, 不等宋星遥说话, 他便当先发问。 “米安说，你今天和慕音一起去找过我？”他的重点在于，“你为什么会和慕音在一起？” 宋星遥暂且压住‘这个月领证’消息带来的不满，弯起嘲讽的笑意：“怎么？我和慕音关系好，你难道不知道吗？” “以后离慕音远一些。”宋今寻抬眸看他，语气是不容置喙的命令式, “你都多少岁了, 不要做些自以为能够惹怒我的事情。她会是我的妻子，所以, 保持好距离感是你应该做的。” 宋星遥被他的态度气笑了, 眼底轻慢：“她答应要成为你的妻子了吗？宋今寻, 你脸皮倒是比我还厚。” 宋今寻并不动怒，甚至还能温和微笑：“我们有婚约，她迟早是我的妻子。” “她愿意嫁给你吗？” “她会愿意的。” “那就是现在不愿意。”宋星遥心底的郁结疏散了不少, 眼中流露出讥诮，“强扭的瓜不甜。大哥, 你的理智、你的优雅温和, 都不要了吗？” “那又如何？” 他居然只轻飘飘给了四个字的答复, 显而易见是决定将强扭的瓜给执行下去。 丢下这句后, 他径直越过宋星遥, 往房间行去。 宋星遥懒洋洋倚靠在二楼挑空的栏杆上，声音不轻不重传给他。 第62章 “你还记得你生日宴那天，收到过一条匿名信息吗？” 宋今寻脚步顿住。 他当然记得。 生日宴在宋氏的酒店举行, 所谓的生日已经变成应酬的一种。 他根本毫不在意那个所谓的未婚妻，两个人只在长辈面前客气打了声招呼。 随后，他一直忙于交际。 直到突然收到一条匿名信息，说他的未婚妻和一个男人进入酒店房间，而且被发现被堵。 不过那件事的后续，是在房间里并没有看到那个男人的踪影。 之后，他也去查过酒店监控。可是监控却恰好坏了，而且有很大概率是人为损坏，反正什么也没有发现。 他也不以为然。 毕竟那时候，他只想退婚，无所谓这件事的真假。 宋星遥见他停住脚步，唇边的笑意变深。 “消息，我发的。” “因为……和慕音进入酒店房间的人，是我。” 宋今寻转过身，两个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汇，时间短暂凝滞。 下一秒。 宋今寻抬手摘下眼镜，走了两步挥拳而出。 早有准备，宋星遥侧身避开。 但不等他站稳，宋今寻的拳头再次挥了过来。 …… 凌晨三点。 宋今寻站在热气氤氲的浴室，镜子里他的表情是不再掩饰的冰冷，嘴角和眼下都有一片淤青。 不过他连处理也懒得处理。 他打开手机，收到了一条邮件。 是一段视频。 视频是监控视角，两个熟悉的身影一起走进酒店房间里。 慕音和宋星遥。 这段视频被设置过，播完后便自动销毁。 可是，宋今寻已经忘不了。 只要闭上眼睛，脑海里反反复复出现那一幕，刺得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只是，他有资格质问吗？ 那个时候，他同门外堵慕音的那群人一样，心底里期待着慕音真的和其他人有染，好顺利退婚。 那个时候，他对慕音只有表象的温柔，他扮演着一个虚假的好人，其实对她从心底厌烦。 如果他早一点喜欢慕音，这件事就不会发生了。 是他自己的问题。 第二天，兄弟俩一前一后出现在宋老爷子面前。 看到兄弟俩都是一脸缤纷色彩，手中拐杖重重一砸：“你俩什么情况？多大了还打架？！” “就是说啊。”宋星遥笑眯眯地回答，“我年纪小，怎么大哥也跟着我不懂事。” 宋今寻没有跟他争辩，他已经完全冷静下来。 “爷爷，我要结婚。” “最近两天，我会上门和慕家提亲。” 他从头到尾不看宋星遥，告诉宋老爷子也只是通知，说完就出门了。 宋老爷子若有所思地说：“你大哥现在倒是真心喜欢慕家那姑娘了。罢了，总比他不情不愿还要跟我磨蹭好，迟早得结婚的。” 宋老爷子说着，完全没有注意到另一个孙子表情冷冽，随后直接转过身出了门。 - 慕音收到了梁云溪的简历，还有她的一小段诚恳自我介绍。 梁云溪：我已经从星链科技结束实习。最开始慕音向我介绍人工智能+心理治疗时，我心里对这件事并没有感知。直到上次被慕音邀请进行心理综艺的测试，我开始对这件事产生兴趣，并且做过深入的了解……总之，我希望有面试的机会。 这小姑娘也怪正式的。 那她也不能太敷衍才行啊。 慕音：简历我收到了，你今天有时间吗？我们见面聊一聊吧。 几乎同一时间，慕音的手机弹出新消息。 裴澈：你东西落在我这里了。 接着是张照片，照片上是一只耳坠。 是慕音刻意留在他车上的那只。 没想到时隔那么多天，裴澈才发现？ 她还以为裴澈不以为然，早就顺手扔了。 不等她回复，裴澈的消息再次发来：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还给你。 就这点事还有亲自给吗？现在同城跑腿还挺方便的。 还是准备等见面之后，阴阳怪气她一番？ 但总归，这个剧情还要走完，被阴阳怪气时她的命中注定。 慕音回复了个ok，然后约他碰面。 正好要约梁云溪面试。慕音干脆将梁云溪面试地点定在嘉北大学附近的咖啡店，然后约裴澈在附近某广场的车站见面。 这样一来，面完梁云溪直接去拿耳坠，行程流畅。 梁云溪为这场面试打扮得很正式，一点也没有仗着两人关系好就随意对待。 这弄得慕音也不好意思随意，很郑重地完成面试流程。 她又一次郑重其事地介绍自己想做的事情。 梁云溪有一点比较意外：“上次慕音你聊起时，我还以为这是慕家的新业务，但没想到……是你自己想做的。” “是，而且永远也不会成为慕家的新业务。”慕音弯起眼睛，“所以，我的身后没有慕氏撑腰，只是一个小作坊。你愿意吗？” 梁云溪笑了起来，点点头：“没关系啊，我就喜欢从零开始——我愿意。” 两个女孩相视一笑，然后不约而同地端起手边的咖啡碰杯。 咚咚咚。 旁边的玻璃窗被敲响。 顺着梁云溪惊讶的目光，慕音看见宋星遥站在店外，手撑着玻璃橱窗，手指轻敲，眸子里的笑意灿然，倒映出自己的身影。 少年意气风发。 只不过，脸上挂彩得也十分瞩目。 这是……挨揍了？ 十分钟后，慕音和梁云溪道别，然后带着宋星遥坐在附近广场的长椅上。 她去隔壁药店买了外伤药，走过来给他上药。 慕音一边涂药，一边随口道：“你还没正式入职呢，就这么拼？” 原来是以为他出任务挂了彩。 宋星遥懒洋洋靠在椅背上，仰头看着她眨眨眼：“我大哥打的。” 慕音：“……” 明显觉察到她手中一顿，宋星遥在心底一笑，接着故作委屈地说：“下手真狠啊，你说是不是？” “你做了什么，他要揍你？” “也没什么。”宋星遥用了轻飘飘的语气，不过明显后背绷了起来，有些许忐忑，“我只是跟他说，我其实很早就在国内，跟你见面的时间更早。” 慕音反应过来，似笑非笑看着他：“好玩吗？” “没什么意思，但是看他气得不轻，我觉得很畅快。”宋星遥凝视着她，语气里的轻佻却是一点一点消散，“我希望，他最好愤怒地和你退婚。” “这么想让我成为笑柄？”慕音挑眉。 “我不会让你成为笑柄。”他说，“他不要，我要。” 慕音淡淡道：“我是什么物品吗？一定要归属于某个人，一定要和某个人结婚。” “我不是这个意思。”宋星遥当即有些急切起来，下意识地抓住她的手腕，生怕她一气之下直接扭头走了。 “我确实不道德。但是，我就是不想你嫁给他——这不是因为我讨厌他想要气他……或许一开始是，但现在不是。” “现在只是因为，你是慕音。” 慕音任由他抓着手腕，边将创可贴贴在他脸上，一边慢悠悠笑了，“哦？我还以为你会觉得，等我嫁给宋今寻，然后来找我偷情，会更刺激有趣。” 宋星遥：“……” 莫名有一种，过去自己搬起的石头，砸到现在的脚的感觉。 他轻咳一声，立刻转移话题。 “慕音，我比我哥好。” “哦？比如呢？” 见她有心情听，宋星遥的双眸变得更加明亮，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我比他年轻。” 慕音点点头：“那确实。” 宋星遥被鼓舞：“我经常锻炼，身体素质特别好……保护你不在话下。” 慕音似笑非笑：“哦？那你现在受的伤是？” “那是我故意的！”宋星遥立刻解释，“我确实不道德，让他揍两下也是应该的。更何况，还能让你给我上个药，这简直太值得了。” 他声音放轻，但漂亮的眼睛里只有认真。 “我说认真的，慕音，考虑一下我吧。” 慕音悠悠然抽出自己的手，说：“你们兄弟俩，我都不会考虑。” 宋星遥压住心里蔓延的酸涩，但还抱有一丝希望地问：“那你会考虑谁？” 不等慕音回答，身后很恰好地传来一声轻唤。 “慕音。” 两个人同时望去。 裴澈站在三米开外，清俊的身影如松如竹，神色疏淡。 而眼睛，只盯着慕音。 第55章 宋星遥是曾撞见过裴澈怎么对待慕音的。 他一下子有些警惕：“他怎么在这里？” 慕音说：“我和他有约。” 第63章 宋星遥默了下, 合着他才是多余的那个咯？ 他压低了声音，试探性问：“慕音，他是你的选择？” “我一定要有选择吗？”慕音睨了他一眼。 裴澈清润的声线平得听不出起伏：“已经过了约定时间, 你还没有出现。给你发消息也没有回复……原来除了我, 你还约了其他人。” 慕音心虚得不行。 这趟行程梁云溪是重点，和裴澈见面算是顺带，所以后来宋星遥出现，她直接给忘了。 而且当时为图方便所以约在附近，没想到正好被找不着人的裴澈撞见了。 她朝裴澈走了几步，一脸歉意：“抱歉啊, 我给忘记时间了。” 裴澈抿唇, 脸上看不出到底有没有在生气。 但肯定是不太开心的。 慕音承认错误，决定补救一下, 挽回裴教授的心。 “辛苦裴教授特意跑一趟, 我请你吃甜品怎么样？算我迟到的惩罚。” 他是不太吃甜的, 但…… 看着她圆圆的眼睛和诚恳的眼神，拒绝的话自然是说不出口的。 “好。” 宋星遥不知何时已经走到身侧，低头看着手机说：“附近有家甜品店味道还不错, 就选那家吧，我订好位置了。” 听言裴澈一顿, 抬眼看过去“宋二少也去？” 宋星遥没回答他, 只看向慕音：“你该不会想丢下我吧？” “……一起吧。” 如果拒绝, 这个人指不定还得纠缠半天。 反正吃个甜品而已。 不多时, 三人落座亮堂精致的甜品店。 宋星遥挑选的地方极有格调, 他们坐在凉风习习的天台座位，可以俯瞰嘉北市的海，景色怡人。 裴澈将一只小盒子朝慕音推去。 瞥了眼, 宋星遥轻“呵”一声：“哇，还送小礼物？” 这个语气就像是被柠檬水泡过一样。 这种种表现，心思昭然若揭，就差直接写在脑门上了。 裴澈看他一眼便收回目光，没有说话。 慕音接过盒子，随口说：“是我遗落的东西，辛苦裴教授帮我捡起来。” 她打开看，耳坠完好无损躺在盒子里。 一枚遗落的耳坠，有丝丝暧昧萦绕。 “你们一起去干嘛了，为什么东西会掉在裴澈那里？”宋星遥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询问，但根本控制不住酸溜溜冒泡。 慕音懒得搭理他，只对裴澈说：“谢谢裴教授。” 对他倒是客气。 裴澈垂了垂眼，忽而问：“慕小姐经常掉东西在别人车上吗？” 虽然是看起来平常的询问，但他的语气却又几分冷意和锋利。 是嘲讽。 如果换作别人，恐怕这时候脸上就有些难堪了。 但是，慕音却在心里长长舒了一口气，握拳—— 好耶！ 裴澈阴阳了！裴澈阴阳她了！！ 感谢天感谢地，剧情终于走回正轨了！！！ 她看着浮在眼前的生命值一路飙升，像是拿到一个亿一样，心情开朗。 但表面上，她还是很配合地装绿茶。 “裴教授该不会以为我是故意的吧？我真是不小心的啦。” 她用这种软绵绵的语调…… 裴澈睫毛一颤，原本还想说出口的话都变得绵软起来，最后只淡淡说：“是吗？那可真是太不小心了。” 宋星遥觉察出一些端倪，懒洋洋地伸长手臂，搭在慕音的椅背上，慵懒道：“下次掉了就掉了呗，我给你买新的。” 裴澈感觉心口一堵。 “既然慕小姐有人买新的，以后就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他冷淡丢下这句话，直接站起身。 “我还有其他事，先走了。” 宋星遥将准备跟着起身的慕音按回去：“干嘛，你别给我去热脸贴冷屁股。” “这裴澈和他家都一样高傲，这种脾气你怎么和他合作的？”他轻嗤了声，又积极地说，“要不，我给你介绍其他心理学教授？保证不会比他差。” 见人已经走远，慕音也无奈收起准备追上去的心思。 斜了宋星遥一眼，她无语：“我真是谢谢你。” 不过…… 今天裴澈的确是生了不少的气。 看来剧情真的是回到正轨了。 匆匆地穿过树荫，裴澈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心底暗潮翻涌。 他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某个人迟到就算了，还要拉着另一个男人一起吃甜品？明明说好是给他道歉的…… 而且。 明明是故意丢的耳坠，却还是这样漫不经心的态度…… 她到底什么意思？ 意识到自己越想越乱时，他脚步慢了下来。 他决定问个清楚。 可是等到他折身返回那家甜品店，座位已经空空荡荡。 …… 回到慕家后，慕音被慕家荣叫了过去。 “明天晚上有个慈善晚宴，你打扮周全点过去。” “我去参加？”慕音惊讶地指了指自己。 不怪她觉得惊讶，觉得慕家荣行为有些反常。 在这个慕家，慕家荣一般都是哑巴，只有在他能够发脾气表现掌控欲和威严时，他才会和她说话。 平时参加什么宴会，要么是林盈怂恿，要么是慕弦安排。 结果突然让她去参加慈善晚宴。怎么听都有些奇怪。 慕家荣说：“我也会去，你和我去。” 闻言慕音的心里更加警惕：“慕弦呢？” “他有重要工作要忙，所以我们去就可以。”慕家荣皱了皱眉，觉得有失面子，不大高兴地问，“怎么？你不愿意？” 事出反常必有妖。 慕音不答反问：“这个慈善晚宴都有谁参加？” 更反常的是，慕家荣居然还能耐着性子回答她的问题。 “基本上嘉北的豪门圈子都会去，毕竟是今寻主办的，且规模不小。” 宋今寻？ 慕音皱皱鼻子，暂且按下疑惑。 听到宋今寻的名字，她还是点点头同意了：“行。” 从书房走出后，她刚拿出手机准备找宋今寻了解一下情况，就见管家过来说，宋今寻的车子就停在门口。 慕音立刻抬步走出去。 夜色下，一辆黑色的车低调停在路边。 “怎么不进来？” “不确定慕弦在不在，要是碰上他，可就没完没了了。”宋今寻微微一笑，拉开车门让她坐到后排位置，随后自己也坐进去。 “以前也没见他这么宝贝你这个妹妹。” 他只是随口一说。 但知情的慕音心里听得有些尴尬。好在很快另一件事引起她的注意：“你脸上怎么也挂彩了？” “也？” 敏锐捕捉到这个字眼，宋今寻脸上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宋星遥找你了？” 慕音含糊应了声，然后说：“上过药没有？你等我下，我去拿个药箱。” “用过药了。”宋今寻拉住她的手，将她扯回自己身边，清爽的气息铺天盖地笼罩，“慕音，我们结婚吧。” 没想到他会再次提。 慕音一时沉默。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许了。” “……” 还能这样？ 不等慕音无语完，他已经直接低下头轻啄她的唇角。 “明天见。” 听起来显而易见，他明天想搞事。 但是这个事情是不可能会如他所愿的。 因为慕音脑海里的最新剧情已经很清晰了。随着故事越来越复杂和多，现在系统都会直接提炼成一句话介绍给她。 【慈善晚宴上，慕音假千金身份败露，众叛亲离。】 慕音轻叹了口气：“你别乱来。” “如果我说一定要呢？” “结果可能会不如你的意。” “那我也要做。”宋今寻抬手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神情温和，只是眸色幽深得不见底，“慕音，你知道我的内心有多偏执。” 漆黑的车没入夜色中。 慕音站在路边，低下了头，掌心里静静躺着一枚戒指。 是下车前宋今寻给他的。 他知道她还没有结婚的打算，所以没有强行给她戴上戒指，只是将选择权交给她。 - 夕阳映入，距离平时下班时间还有数个小时。 慕弦坐在办公桌前，专注地敲击键盘，对于疯狂弹出的消息不为所动。 他最近很忙，所以寻常聚会是通通拒掉。 估计还是一些邀他出去的事，他没空搭理。 结果消息不仅没完没了，某个好友还直接一通电话拨了过来。 慕弦抚了抚鼻梁，权当中场休息地接通电话。 不等他说话，对方便问：“慕弦，你怎么还不到啊？” 慕弦疑惑：“到哪里？” “越际酒店举办的慈善晚宴啊！”好友理所当然地说，然后纳闷，“你不来吗？” 第64章 结果慕弦还在疑惑：“什么慈善晚宴？” 好友似乎卡了一下，然后走到稍微安静点的地方，目光在场中巡视，压低声音说：“你没被邀请吗？宋今寻邀请了几乎一整个圈子的人……但是不应该啊，我都看到你爸和你妹妹了……你是不是太忙，给忘记了？” 宋今寻？ 慕弦几乎是第一时间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语气不太冷静地对好友说：“一会不管宋今寻做什么，你都给我拦着。” 靠。 这个狗东西该不会想趁他不在的时候，把慕音直接连盆端走吧？！ 第56章 落地窗外是渐变的霓虹, 整座城市的灯火都成了闪烁的星河。 慈善晚宴的会场设在宋氏旗下越际酒店的宴会厅，布置简约但高级。侍者端着托盘穿行，宾客们举杯互碰, 空气浮动清冽香气。 这场晚宴开始不多时, 流程顺利，节奏却也很快。 慕音举着香槟待在角落里，已经尽量降低存在感。 但还是感受到了如芒在背。 有好几道视线不时落在自己身上。 不是偷窥，不是观察，也没有恶意。 就是随时在确认自己的位置和动作。 慕音：感觉自己像是被监视的嫌疑人。 宋星遥从专属电梯步入宴会厅，身边平时会一起玩的朋友疑惑地问：“说起来, 你大哥怎么突然想要举办慈善晚宴了？” 这其实并不奇怪, 但奇怪的是太突然、太临时性，毫无征兆。 不过宋家号召力大, 尽管来得突然, 今天还是基本都到场了。 宋星遥轻嗤了声, 吐出三个字：“他心虚。” 富二代朋友不解：“心虚什么？” 宋星遥没有回答，眼底的嘲意更甚。 心虚慕音随时有被抢走的可能。 前两天发给他的监控视频，没有让他暴怒排斥, 反而让他更急了。 太失策。 宋星遥是下午无意中才被宋老爷子告知说，宋今寻直接找上慕家荣, 谈妥了联姻方案。这场慈善晚宴的压轴, 大概率是宋今寻想用慈善的名头, 宣布和慕音的婚期。 为防止宋星遥捣乱, 宋今寻安排了不少人手, 虽然不是所有人都穿保镖衣服，但他一看就知道是戒备森严。 可惜宋今寻不知道，他其实就读警校。 这种难度对他来说, 轻易拿捏。 更何况，宋今寻虽然有防备，但也并不真的认为，他会为了慕音大动干戈。 总之今天有他在，宋今寻就别想轻松度过。 宋星遥寻了个借口离开狐朋狗友，直接朝慕音走来。 他嘴角带着轻佻的笑，说得云淡风轻：“这个晚宴好没啥意思，要不要跟我去玩？” “去玩？”慕音瞄了眼门口伫立的保镖。 看起来是保护宾客们的安全。 但她毫不怀疑，只要她靠近就会被拦下，然后宋今寻也将在一分钟内赶到身边。 循着目光望去，宋星遥勾勾嘴角，眼神轻慢：“你忘记我是学什么的吗？这种级别的保镖，对我不在话下。” 他语气里是哄诱：“咱们来一场私奔，怎么样？” 慕音抿了口香槟，斜他一眼：“不怎么样。” 他立时收起笑容，咬牙：“你不知道这个晚宴的背后，宋今寻是什么目的吗？” 慕音：“我知道。” “知道你还……”宋星遥眸色沉沉，盯着她问，“你想嫁给宋今寻？” 没有这个想法。 但慕音不会这么说，她要是说出来，宋星遥恐怕会直接扛着她走。 “我和他都是订过婚的，你不是早就知道吗？” “订婚而已。”他说得随意。 慕音似笑非笑：“你要这么想阻止，在订婚时就该出面。” 在订婚时——？ 宋星遥卡住了。 那个时候他光顾着幸灾乐祸，对慕音的印象也是停留在负分。 怎么可能阻止？ 宋星遥按下心里的纷乱，颇为死皮白赖地继续说：“我才不信你喜欢他，会想要嫁给他。” 这里人多眼杂，慕音不想和他纠缠这个话题。 她叮嘱：“反正你别闹，我可不想明天的头条是——宋氏两兄弟争一个女人，慕音是祸水之类的。” “这关你什么事？”他皱皱眉，“是我强行想将你带走的。” 慕音似笑非笑：“你觉得八卦新闻会管这么多吗？这种话题能带来热度，当然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我来拦，我虽然不想管公司的事，但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慕音，我是认真的。”宋星遥走近一步，眼神异常认真，“我虽然在你面前总是没个正型，但我是真的想拦住这件事。” 他这是不管不顾的。 慕音一时默然。 “宋星遥，你给我安分一点。” 一道冷喝从身侧传来，宋今寻的身影映入眼帘。 他今日格外正式，剪裁得体的西装一丝不苟，若隐若现的怀表为他增添了矜贵优雅。 只不过看向宋星遥的目光里，只有冷意和警告。 宋星遥在心里笑他这时候连装也不装了，然后情绪也敛了下来。 “你还真的是想玩强扭的瓜啊。” 宋今寻直接走到慕音身边，宣告主权般揽住她的腰：“她原本就是我的未婚妻。” “那又如何，婚约可以解。”宋星遥语气漫不经心，但眼神却是一眨不眨盯着他揽住腰的那只手，眸色沉冷，又补充，“就算结婚了，也能离婚。” 宋今寻警告：“收起你那些肮脏的心思。” “到底是谁肮脏啊？”宋星遥直接笑出声，然后讽刺道，“强买强卖，你就是怕慕音不肯嫁给你——当然，你的害怕也不无道理。只不过这么大年纪了，还玩这种强制爱，你有意思吗？” 宋今寻眉也不皱，语气平淡：“你的手段也不比我光明……还幼稚。但如果要光明正大，就你这副样子——该不会自信到以为能赢过？” 慕音：“……” 深深无力感。 幸好她为降低存在感选了个角落位置。 这附近没什么人，就不会听到两兄弟口出狂言。 不过现在，开始有不少目光好奇地看来，心里讶异慕音和宋家的关系似乎变得亲昵。 慕音思考要不转身溜了算了。 结果她刚离开宋今寻揽腰的手，转过身就见一道身影急匆匆步入宴会厅，在场中巡视。 是慕弦。 他似乎是直接从公司赶来的，因为走得急，所以身上穿的不是正式服装。 两个人的视线碰上。 慕弦立时舒展了眉头，但在看见她旁边的宋氏兄弟后，又皱起眉，然后大步地走来。 几乎在同个时间，整个宴会厅灯光骤灭。 黑暗里的惊呼声此起彼伏。 一开始知情的人，包括宋星遥和慕弦，都以为这是宋今寻特意安排的环节。 直到听见宋今寻在冷静询问情况，才知道是意外。 不过慕音知道不是意外，现在轮到她剧情的主场了。 黑暗里，一束光打下来，照出林东的身影。 所有人都有些懵圈。 只有宋今寻瞳孔瞬间缩紧，他反应迅速——中计了，根本没和林东谈拢，他想毁约。 他对慕家的恨意，早已经超过了自身利益。 宋今寻脸色沉下来，一边大步向前，一边呵斥：“把他带走！闭麦！” 倏然听见宋今寻的呵斥，宾客们还都在状况外。 只有保镖们立刻行动。 但林东是有备而来。 悬挂在天花板的投影装置突然启动，但这次屏幕照出的不是今晚慈善项目的宣传画面。 而是两份亲子鉴定报告。 这两份报告的重点被标红加粗过。 一份是说慕家荣有个遗落在外的亲女儿。 一份是说慕音和慕家荣没有任何亲缘关系。 林东微微笑起来，用愉快语气说：“慕家荣你没想到吧，其实你精心养的女儿不是亲生的，亲生女儿另有其人。” 众宾客哗然。 这么大的瓜砸下来，不说慕家荣自己懵了，其余的人也都陷入震惊难以自拔。 接下去的时间，林东直接讲述了自己发现的经过。 “还愣着做什么？闭麦！”宋今寻冰冷地斥道。 但有备而来的林东，自己也带了一众保镖，宋今寻的人一时拦不住，多给了他好几秒的时间。 这些时间，可以制造更多混乱。 好事者问道：“那慕音是谁的女儿？” 林东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恶意：“当然是我的女儿。我感谢慕家荣替我养了那么多年的女儿啊，哈哈哈。” 哗然声更大。 慕音：“……” 根本没有这个剧情。 林东是故意要恶心慕家荣的。 下一秒，一个拳头砸向林东。 第65章 惊呼声响起。 宋星遥不知何时侧身闪过保镖，一拳砸向林东，接着将他按在地上。 没有人想到宋家二少爷还有这样的好身手，又是一个瓜，又是哗然。 宴会灯光重新亮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集中在慕家几个人身上。 慕弦像是呆住了，久久不动。 慕家荣的表情异常难看，勉强维持着面子：“我劝你不要胡说八道！造谣是犯罪！” 宋今寻冷冷地：“他就是在胡说八道，直接送去警局。” 林东被按在地上也不忘记火上浇油：“我是不是在胡说八道，你很清楚哦。” 再留下去，和动物园被观赏的猴子没有区别。 慕家荣果断地冲慕音说：“走。” 疑问、安慰、幸灾乐祸…… 混乱的声音充斥在耳边，但宋今寻什么也听不清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慕音离开。 为什么……明明就差一点……明明…… 林东感受到阴狠的视线，在畅快的同时也莫名生出一丝后悔，凉意攀上后背。 晚风轻拂。 “去医院。”慕家荣冷声吩咐司机。 一直沉默的慕弦在这时出声：“你脑子是不是也有问题，难道相信林东说的话？” 慕家荣不为所动：“就算是假的，也需要用亲子鉴定来证明。” 慕音淡淡道：“去呗。” 夜晚的医院走廊很安静，空气中消毒水味弥漫，不算好闻，但没有人感觉得到。 慕家荣动用关系，这家私人医院直接做了加急服务。 在等待过程，慕音保持平静，慕弦几次欲言又止。 他现在心情很乱。 不知道哪种结果才是自己所期待的。 一片沉寂里，鉴定结果出来。 慕家荣怒不可遏指天骂地，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慕弦从地上捡起那份报告，看向平静的慕音。 他的眼底颤动。 “慕音，你早就知道。” 第57章 医院的白炽灯落下, 将两人的身影拉长。 慕音点点头，承认了：“是。只不过，我确信自己并不是林东的女儿, 这是他为了气慕家荣胡说八道的。” 慕弦喉咙干涩, 说不出自己现在的心情是什么。 反正除愤怒之外，还掺杂着很多东西，五颜六色的。 而且，重点根本不在于她到底是谁的女儿—— “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瞒着？”他忍不住质问。 不等慕音回答，他接着说：“以前我对你不算好, 你不告诉我, 我能理解……但为什么在知道我的心思时，你还是不说？” 他有些生气, 但更多是委屈：“你眼睁睁看着我在黑暗里挣扎痛苦, 我甚至以为自己有病, 我甚至想拉着你一起发疯。慕音，你好狠心。” 慕音自知理亏，乖乖认错：“……抱歉, 哥哥。” 他不是要道歉。 更不要听到这个称呼。 慕弦迈开步子，直接将人抱进怀里, 嗅着她发丝的清香, 一点一点抚平他的不愉快, 却又让他变得更激动, 灵魂都在颤动。 “别叫我哥哥。慕音, 我们不是兄妹。” 慕音如他所愿：“慕弦。” “嗯……”他将人抱得更紧，在她耳边呢喃，“那是不是代表……我的那些心思, 不再是龌龊的了。” 他自私地感受到了，一丝希望曙光带来的愉悦。 夜色渐深。 医院外的晚风轻拂，盛夏离去，迎来秋日的凉爽。 慕音的一只手被慕弦紧紧牵着，她只能单手打开手机。 消息自然是爆了。 不管认识的还是不熟的，都在发消息问她情况。 新闻更不用说，已经热搜第一。毕竟这么抓马的事情，确实能给网友们带来好长一段时间的乐子。 未接电话里，宋今寻的来电最多。 慕音略一思索，还是回拨过去。 他很快接听。 宋今寻：“你在哪里？” 慕音说：“刚从医院出来。” 他立刻道：“我去接你。” “不用。慕弦在，他开车直接带我回去。” 宋今寻的声音略略有些沙哑，大概在意外之后，他自己也焦头烂额忙了好一阵子。但现在，他给慕音的态度仍然是温柔笃定的：“慕音，你相信我。” 他虽然没说相信他什么，但慕音知道他的意思。 慕音现在成了假千金，宋老爷子自然不会再同意他们的婚事——联姻原本就是利益绑定，既然是假的，那就不存在利益。 所以现在要她相信，是说他不会妥协。 只不过按原剧情来说，宋今寻是早就想和慕音退婚。之后梁云溪回到慕家，也顺理成章和梁云溪订婚，并发生一段纠葛。 当然，那是原剧情的事情。 现在剧情时灵时不灵，慕音也难说会发生什么。 更何况…… 她轻声道：“我相信你，但是没有必要。” 宋今寻的呼吸立刻重了几分：“什么叫做没必要？” 她要的剧情是“众叛亲离”。 慕音对目标清晰，声音冷静平淡：“如果你惹怒宋老爷子，那么宋星遥大概率会替换掉你如今的地位。到时候，宋今寻——你一无所有啊。我为什么要一无所有的人呢？” 她听着电话那头的呼吸音变更重，想着宋今寻大概被气得不轻，说不定会直接挂断电话。 但是意外的没有结束通话。 他沉默两秒后，却是笑出声……且笑得咬牙切齿：“是吗？你是这么想的？” “是。” “你真是……好极了。” “谢谢，我也知道我很好。” 慕音冷静地说完，直接挂断电话。 在她思绪纷乱之际，突然感觉自己的手紧了紧。 她侧眸，看见慕弦牵着她的手，一眨不眨看着自己，说：“现在慕氏主要业务都在我手里，我很快就会把慕家荣踢出局。我不会一无所有。” 慕音：“……” 时针已经指向午夜十二点。 慕家灯火通明。 他们刚踏入慕家别墅时，只见一地狼藉，林盈就摔在地上，呜呜抽泣着，手掌和腿部都有擦伤，左右脸则是一片红彤彤的掌印。 慕家荣打累了，正靠在吧台上喝酒。 见到慕音，慕家荣的脸色又是一沉，险些再动怒。 而林盈见到慕弦则仿佛抓住了自己的救命稻草，精神瞬间振奋起来，连滚带爬到他腿边。 “我真的是清白的啊！我没有和别的男人有染！” “肯定是这个野种的家人妄想自己的女儿飞入豪门，所以才会替换掉我的亲生女儿！” “小弦！你相信我！你相信我啊！” 这些解释的话语，她肯定已经告诉过慕家荣。但慕家荣现在猜忌疯长，自然是半信半疑，而且也不妨碍他无能狂怒，将气撒在林盈身上。 为了自保，林盈将救命方向转向了慕弦。 慕弦低头看她一眼，勾起嘲讽的唇角：“呵，养育了二十几年的女儿，却被你没有依据说成这样。这不单单是没心没肺，是连狗都不如。” 林盈抽抽搭搭：“小弦，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慕弦笑得更加凉薄：“怎么？想哭？那出去哭，别大半夜在这里鬼哭狼嚎。你不睡，家里的阿姨还要睡。” “……” 这会儿，林盈终于瞥见慕弦紧紧牵着慕音的那只手。 她心下一颤，猛地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多么愚蠢，吓得连哭也不敢哭了。 彻底安静。 慕家荣表情难看：“你还把她带回来做什么？” 慕弦神色平淡，眼底有轻慢流出：“现在整个慕氏我的话语权最大，你心里也清楚。所以这些疑问，以后就别再说了。” 以往慕弦说话难听归难听，也不会这么直白威胁要把自己踢出局。 慕家荣的脸色顿时更丑陋了。 而慕弦的攻击还没结束。 “自己在外面不三不四，我们慕音没嫌弃过去二十几年有猪一般的爹就算了，你倒是还有脸呵斥。” “而且还打女人，太没品……啧。” “音音，你放心，我绝对不做这种事。” 慕音：“……” 这个人现在振奋得不行。 有一半是怒火，全撒在对她有恶意的人身上。 有一半是愉悦，在这会儿全都转成得意。 慕弦牵着她走到房间门口。 “好好休息，今晚的事情全当放屁。”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牵着的手没有放开的意思。 见慕音目光下移，他也没有动作，喉结一滚说：“真不想松开啊。” 他现在的目光热得能把人灼伤。 慕音只好警告：“差不多得了。” “好吧。” 第66章 反正来日方长。 慕弦到底还是没敢太过火，依依不舍地松开手。 不过这一宿，他注定是睡不着了。 不单是过于兴奋，还有很多垃圾事他要给慕音扫清才行。 - 网上关于真假千金事件的负面舆论一夜之间消失无踪。 但并不能阻碍嘉北市豪门圈子对这件事的关注度，各个小群里流言纷纷，什么猜测都有。 不过没多久，一则警方通报就出来了。 慕音是一大早就直接去报警的。由警方出面，给她和林东做了亲子鉴定。 结果自然是没有任何亲缘关系。 林东涉嫌造谣，还得在局子里多留几天。 她有所准备开通微博账号，直接写了篇小作文。通过运营，直接热度铺满全网。 首先，她是无辜的，林东确是造谣。 再者，她的确不是慕家荣的女儿，但她在前面二十多年都不知情。 一番言辞恳切后，她故作伤心回忆点点滴滴。 运营之下，很多人就开始剖析这篇小作文背后的“真相”。 例如，慕音的生日会虽然办得盛大，但每次都是商业社交方向。 例如，慕音虽然衣食无忧，但却没有得到什么股份。 例如，慕音刚成年就开始被安排商业联姻，这迫不及待的样子和卖女儿没有两样。 这些种种盘下来，网友们纷纷猜疑慕家早就知道慕音不是亲女儿，毕竟受到的待遇实在太苛刻。 这时，有记者去堵慕弦采访。 慕弦的暴脾气是全网共识，但让人大跌眼镜的是，他居然没有把记者的话筒砸了，反而对着镜头给出回答：“慕音一直很努力想要获得父母的喜爱……我很心疼她，以后不管如何，我都会一直保护她。” 兄妹cp直接挂上热搜。 众人对慕音的怜爱也上升了一个高度。 在瓜满天飞时，还夹入一个听起来不太真但劲爆的臭瓜。 这个瓜说的是慕家荣其实不太行，林盈为嫁入豪门才假装怀孕，然后领养慕音。 虽然这瓜很快被怒不可遏的慕家荣压回去，但还是被嘉北豪门圈的人津津乐道好一阵子。 这些舆论慕音自己就能逆转，毕竟她早有准备，连小作文都是上个月就写好的。但她没想到慕弦出手帮得这么快。 看到这条臭瓜时，慕音默了下：“是你做的吧？” 慕弦坦然承认：“是我。” “慕家荣和林盈真正的女儿是梁云溪，这件事迟早会被送上热搜。”慕音说，“所以没必要给慕家荣泼脏水。” 慕弦皱眉：“你要让梁云溪回家？” “是，她应该回。” 慕弦不太高兴。 盯着她看了好几秒，他酸溜溜地说道：“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她，原来你的真爱根本是她。” 早知道他还是应该当一回法制咖，直接把梁云溪送出嘉北市。 省得慕音不仅天天跟人腻在一起，还要将她接回来当自己妹妹。 闻言的慕音则是无语。 她真的很想知道，慕弦这一天天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瞥见她的表情，慕弦立刻妥协，连带着声音也放软，像是在哄人。 “好。你想让她回，那就让她回。” “我都听你的。” 第58章 在原故事里, 这段真假千金的剧情其实很简单。 林盈怀孕的时候，还没有和慕家荣结婚。但慕家荣对子嗣还是比较在意，后来生产那天到医院看望过, 并承诺过段时间就将她和孩子接回家中。 结果没想到, 林盈一向以自我为中心，怀孕生子只是为如愿嫁入豪门，根本不懂照顾孩子，对女儿也毫不上心。 不出意外的出意外了。她居然把女儿弄丢了。 林盈自然急了。 急的不是女儿下落，而是如果弄丢孩子，她还怎么嫁入豪门？ 她急中生智, 经过几层关系后, 抱养了慕音—— 反正慕家荣只看过一眼，知道是女儿、亲子鉴定也在弄丢孩子前做过了。婴儿样貌本就变得快, 更何况慕家荣是记不清的。 所以她成功蒙混过关。 一直到现在, 终于败露。 梁云溪被找上门时, 整个人陷入大脑一片空白的状态。 最近一茬又一茬的新闻热搜满天飞，她当然也看到了，心里也很担心慕音。 但是她怎么也想不到, 故事的主人公还包括自己。 她第一反应是弄错了。 在她的记忆里，她的父母老实巴交, 就是曾经生过重病所以本就不富裕的家底也被掏空了。 这让她活得挺辛苦, 但她通过自己的努力, 还是有盼头的。 可是一朝颠覆, 她居然是豪门千金。 她接过医院的鉴定报告, 不得不信。 正当她发愣时，一个女人毫无预兆扑了过来，将她抱在怀里, 哭得一滴眼泪也没有，就是干嚎。 “你才是我的亲生女儿啊，我一直在找你！终于找到你了。”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她被紧紧抱着，心里仍是一片茫然，感觉空气中都是浓郁的香水味道。 在这时，她看见几步之外站着的男人。 是慕弦。 他的五官锋利，没有表情的时候看起来特别让人发憷。 更别说此时眼底尽是嘲弄。 梁云溪感觉自己捕捉到了点什么—— 她的感觉果然没错，慕弦真的在针对她。因为早就发现她的真正身世了吗？ 这位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兄长”显而易见排斥她。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又带人找上门来，将她接回慕家。 而自己的“亲生母亲”戴着大大的墨镜，拽着她，一路在耳边叮嘱。 “一会见到你爸爸，你嘴巴放甜点，记得叫人。” “还有，你爸爸不喜欢女孩子穿得花枝招展……幸好你穿得还算素净。” “对了，你爸这个人还是比较会怜惜女人的，要是情况不对劲，你就哭，听到了没？” 梁云溪只是感觉心里的慌乱又增添了几分。 这是她第一次到慕家别墅。 穿过玄关，步入明亮堂皇的客厅，映入眼帘的是沙发上的中年男人。 林盈连忙掐了她一把，低声吩咐：“叫啊。” 虽然被叮嘱了一路，但梁云溪对于这个称呼还是感到陌生，低声开了口：“你好。” 林盈在心里骂了声，然后面上还是笑着说：“这孩子不像慕音那种没脸没皮的，比较害羞。” 梁云溪皱了皱眉。 沙发上的慕家荣这才抬起眼睛，说：“你之前的情况我都查过了，被一对乡下人养着，自然不懂规矩。不过以后那些坏习惯就要丢掉了。” 林盈连忙说：“放心，这孩子才是我们亲生的。她流着我们的血脉，肯定不会像慕音那样。” 又是慕音。 梁云溪将眉头皱得更深。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一道嘲讽声响起。 “的确。像是这种劣质血脉加上劣质血脉的组合，还算新鲜。” 林盈气得不行，但表面还是勉强赔着笑：“这小弦……就是爱开玩笑。” 她边说边抬手拽着梁云溪，显然想用最快速度将梁云溪拉到自己的阵营。 “慕音那个野丫头顶着你的身份享受那么多年的荣华富贵，如今你回来了，我肯定是要让她把吃进去的全部吐出来。等晚上我就让她把她的房间腾出来给你住，那个房间朝向好……” 林盈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很快她就感觉一股凉意从后背往上爬。 站在前面的慕弦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但眼底酝酿的风暴透着刺骨的寒。 她瞬间噤声。 慕弦冷淡出声：“慕音不会离开。” 客厅里陷入寂静。 而他用平淡口吻接着说。 “只要我在，她就会在。谁也别想对她做什么，她的房间谁也不准动。” “还有，今天这种针对她的话我不想听你们再说一次，尤其是在慕音面前说。否则的话，就直接打包滚出这里。” 他的语气不像平时那样暴烈。 但无端让人生出寒意。 林盈笑得勉强：“小弦，你在说什么啊。云溪才是你的亲妹妹，慕音不是你妹妹了。” 慕弦：“她确实不是我的亲妹妹。” 然后拦在林盈继续说话之前，他接着说。 “我也没有打算继续把她当作妹妹。” 慕家荣和林盈还没悟出这句话的意思。 只听他悠悠宣布道。 “我会把她娶回家。” “……” “……” 等他们回过神来时，慕弦已经离开了。 慕家荣怒不可遏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又摔东西又砸椅子的。 对于这个，林盈倒是无所谓，但见慕家荣不高兴，便跟着附和了几句。 第67章 接着扭头对梁云溪说：“那个慕音最近一年倒是本事见长。但是你放心，你是慕家的女儿，该属于你的东西，是不会少了你的。” 梁云溪直视着她的眼睛，回答：“慕音是什么样子的人，我很清楚。她不是你说的那样。而且，我也不愿意慕音离开。” - 入住慕家后，梁云溪的生活翻天覆地。 但是她感觉自己一直在被推着走。 今夜她在林盈的要求下，去了一个局。局上都是嘉北豪门圈子的公子千金，美其名曰认识认识，多点人脉多点好处。 但对于她这个突然被带回的“千金”，那些人都是拿她当猴子看。 敬她酒、问些不礼貌的问题。 她应付得越来越慌乱，而那些人又显然是要看她笑话。 梁云溪捏着手机，想了好久后还是给慕音发去消息。 说来，她刚到慕家，但也好几天没见到慕音了——她其实有些惶恐，担心慕音介意，不愿意再理她。 没想到慕音回复很快：“在哪里？” 梁云溪连忙发了个地址过去，眼眶也变得很热。 夜幕迷醉。 慕音刚和彭库在沟通产品下个版本的事情，临时收到梁云溪的求救短信，她想也不想起身往外走。 “我有点事，先走一趟。” 彭库：“这么急吗？裴教授还说要过来看下个版本的心理数据。” 慕音道：“你带他看就好了，我朋友在酒局被人戏弄，我得赶去救场。” 匆匆丢下这句话后，慕音迅速开车前往。 “来来来，云溪，我敬你一杯酒。” 耳边是震耳欲聋的音乐声。 面对一次次推过来的酒，梁云溪醉眼迷离，强撑着想要委婉拒绝：“抱歉，我真的不能再喝了。” “哇，你是不是瞧不起我？刚才他们的酒你都喝了。” “我也喝了你的酒啊。” “你才喝我三杯而已，刚才周哥敬你，你都喝，起码有五六杯。怎么？你觉得周哥比我好，就不听呗？” 梁云溪感觉自己头重脚轻，面对这些看起来嬉皮笑脸，但眼里毫无温度的公子千金，她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可是，如果喝醉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他们就是故意的。 “知道你不值得人瞧得起，还这么没自知之明吗？” 包间门就在这时被推开，阴影下淡漠倚靠着一道身影。 梁云溪眼睛亮起：“音音。” 慕音“嗯”了声，说：“还愣着做什么，跟我走。” 没有人会想到慕音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真千金”和“假千金”的关系看起来居然还不错。 见梁云溪要拿包起身，旁边的女生立刻将她按回去。 “急什么，还早呀。” “慕音，你来了，那一起喝两杯？” 慕音半分面子也懒得给：“不喝。” “哎呀，不要你付钱的，今天是周尘周哥请客。” 他们几个人纷纷笑起来。 “我们知道你现在处境不是很好，听说已经准备将你从慕家族谱踢出去了，好可怜哦。” “所以，这种局当然不会要你付钱，你就尽管喝吧。” 尽管这群人表面一副怜悯，但那份恶意是毫不掩饰。 梁云溪见攻击对象转为慕音，当即想要说话。 慕音直接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平静出声：“谢谢关心啊，不过我有手有脚，不至于那么惨。” 靠在沙发上的周尘点了根烟，目光在慕音身上打量。 面对一群阴阳怪气的人，慕音居然意外非常平静，甚至不在意。 和从前不一样了。 真有意思。 思及此，他笑了下，说：“都给我安分点，谁也不许为难慕音。” 众人很给面子，安静了片刻。 见慕音要过来拉梁云溪离开，周尘直接扯住她的手腕，笑容放大。 “慕音，慕家不要你，我要你啊。跟着我吧，我每个月给你五万，那套带花园的别墅也给你住。” 身边的人立刻起哄。 原本慕音是不想惹事的，她客客气气将人带走，一笔勾销。 但她却低估这群小脑劣质的人。 他们原本就讨厌她，如今她落难，自然都要落井下石。 包厢的门再度被推开。 见到倏然出现的人，众人都是一惊。 “动不动就口出狂言的人，有很大概率是npd，还是有时间多调理调理自己吧。” 这道嗓音清润，有淡淡的冷意。 但是没有人敢直接发怒。 来的人疏离清冷，一张脸的颜色很淡，但也很醒目，是不容忽视的。 “裴澈，你可不要说，你突然来这里，是因为慕音。” 第59章 裴澈的视线只落在慕音身上。 感知到各异的目光, 他的脸上也依旧没什么情绪。 “是又怎么样？” 他肯定了周尘的猜测，大家的表情变得更加精彩。 裴澈怎么会和慕音有交情？ 要知道裴澈这个人待人处事一向淡淡的，便是裴家地位很高, 整个豪门圈子还是有很多人不知道裴澈长什么样子。 裴澈居然出面帮慕音, 这传出去估计也没多少人相信。 周尘呵呵一笑：“不是吧？难道你打的主意和我一样？” “嘴巴放干净些。” “哎呀，开个玩笑嘛。”周尘抱着左边的女孩，一脸轻佻。他用这种开玩笑的话语，就像是在提醒裴澈如果太较真，就没意思了。 裴澈没有表情地说：“我给你预约个嘉北精神病院的诊疗吧。” 周尘呵呵：“你可以直接骂我有病，不用那么讲素质。” “不是想骂你。”裴澈很平静, “我根据专业判断, 现在你可能是npd——自恋型人格障碍的可能性又上升了50%。” “症状一，喜欢用恶意语言攻击别人, 且享受别人的不适反应。” “症状二, 缺乏共情能力, 还喜欢用挑衅性的玩笑来测试人际关系边界，或者吸引关注。” “我看你问题有点严重了。只不过你身边这些人都看中你有钱有势，所以配合你表演。” 周尘：“……” 他脸色又青又白。 很想发脾气, 但又不知道往哪里发。 对方没骂他，但又句句都在骂他。 这如果是其他人, 他可能说不过就直接动手了。但毕竟是裴澈, 作为裴家这一代的独子, 就算现在只是大学教授, 将来也是要接管裴家的。 他还真的惹不起。 周尘猛地吸了口烟, 惹不起裴澈，干脆又将攻击转向慕音。 “裴教授，那你看看慕音是什么心理问题？她一个假千金, 霸占着真千金的位置不肯走，这不是让人家小女孩为难吗？” “我这是好心啊，宋今寻都不要了，我说我来养她照顾她，我这么善良的人被你骂有病，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裴澈的神色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但冷意更甚。 听言，慕音都想笑。 她正准备说两句，就听一道声音从自己身后传来。 “不要了——这话是谁说的？” 是那道熟悉温润的声线，只不过平日里的彬彬有礼感褪去，现在只有冰冷，甚至出人意料充满攻击性。 “怎么？你躲在我家厕所听到的？” 宋今寻从哪里来的？ 怎么他也来了？ 口出狂言被逮住，周尘的表情顿时有些不自然。 宋今寻站定，说：“慕音是我未来的妻子。这一点，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变。” 众人噤声。 裴澈目光掠过宋今寻，没有任何情绪。 下一秒他直接去看慕音，发现慕音根本没看宋今寻后，眼底的寒霜淡了几分。 在他们互相言语攻击时，慕音已经伸手将夹在座位中间的梁云溪拉起来。 此时见她脚步不稳，明显醉得很厉害后，慕音的眉头皱起，冷冷地问：“谁灌的酒？” 片刻安静后，一个女生满不在乎开口说道：“她自己要来这个局的，喝点酒不是很正常吗？” 尽管裴澈和宋今寻都表明和慕音站在同一条线上，但也不妨碍他们对慕音的轻蔑。 身份才是一切。 慕音的身份是假的，这就代表她的话语没有任何分量了。 就算有两个男人同时帮她说话又怎么样？这个圈子里豢养金丝雀的大佬多得要命，他们会给金丝雀适当的面子，但不会从心里尊重。 慕音冷冷看过去：“平白无故灌那么多酒，是想做什么？” “能做什么啊？”周尘语气也变得很差劲，“她自己愿意喝的，我们也没有暴力对待啊。还是说——你是想要什么补偿？” 他的用语毫不掩饰轻佻和轻蔑。 梁云溪按住慕音，暗暗摇了摇头。 第68章 她不想将事情闹太大，也怕连累到慕音。 见状，慕音挑了挑眉。 就在这时，有道身影如风越过。 慕弦是急匆匆赶到的，他直接推门，不过精准锁定慕音后，直接走到她身边，然后目光扫向场中所有人。 慕音很意外。 裴澈会出现在这里，大概率是彭库说的。 慕弦和宋今寻又为什么也陆续出场？什么情况，嘉北市有这么小吗？ 慕弦现在眉眼压得很凶，边挽起袖子，边将视线落在周尘身上：“你说要包养慕音？” 靠，这句话怎么传出去的？还传这么快？？ 周尘表情一瞬间僵住。 他对慕弦是从来不敢挑衅的。 因为慕弦这个人一直以来脾气都很暴烈，发起火来可不管对方是谁，不像裴澈和宋今寻那样讲素质。 周尘顿时比较尴尬，对慕弦的态度还摸不清。 “有说过吗？”慕弦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见所有人目光都在自己身上，周尘不得不硬着头皮回答：“我只是看她可怜，才好心说每个月给她点钱……这也不犯法吧。” 慕弦点点头：“承认就好。” 话音未落，下一秒，桌上的酒瓶就砸在了周尘头上。 “啊啊啊！” 周尘立刻嚎叫，原本左右两侧的女孩也跟着尖叫，然后吓得往角落里避开。 回荡包间的燥热音乐不知何时被关掉了，整个空间寂静，只有哀嚎。 慕弦语气平静：“下一次，再让我听到这种屁话，就不是爆头这么简单了。” 周尘捂着脑袋，不敢说话。但所有的恨意全部转到慕音身上了。 他肯定不会放过的！该死的女人！ 在他恨得咬牙切齿时，倏然感觉头顶一道阴影落下。 嘭—— 玻璃碎片在眼前四溅，滚热的液体沿着头顶滑过下巴。 周尘嚎得更大声了。 温热液体模糊视线，但他也看清了砸向自己的人。 慕音甩甩手，表情平静。 “既然脑袋都开个口子了，也不介意多开个口子吧。” “而且你现在肯定很恨我，想报复我，那我还是先下手为强吧。” “……” 周尘只想骂脏话。 但是被戳破心事，加上真的很怕又要挨上第三个口子，他只能抱着脑袋闭嘴。 安静如鸡的一群人彻底酒醒了。 不说慕音身边到底有多少人给她撑腰。就说她这个脾气，他们慕家兄妹这个气势——简直和疯狗一般。 还是不要招惹为好。 慕音直接拉着梁云溪越过三个男人，离开包间。 三个男人立刻抬步跟上。 走在路上，梁云溪清醒不少，红着眼睛说：“慕音，谢谢你啊。” “不用谢。”慕音无奈地说，“但是我不是每次都能够及时赶到的，你自己硬气一点，不想做的事情果断拒绝。” 梁云溪立刻乖乖点头。 接着胃里一阵翻涌，她捂着嘴巴跑出去，然后抱着路边的垃圾桶哗啦啦吐了。 慕音一边给她拍背，一边看向三个跟在身边的人。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裴澈身上：“你——去买瓶水。” 被指使去买水，按理来说应该让人不愉快。 但裴澈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心里蔓延出一种舒适感。 他面上不显，只是轻轻颔首后，转身向最近便利店走去。 慕弦算是看出慕音和梁云溪的关系有多好了。 他反应迅速，立刻表现道：“那边有位置能坐，不如扶她到那边坐一会儿吧。” 慕音赞同这个提议，和慕弦一起将梁云溪扶去坐下。 被落在最后的宋今寻感觉到自己被忽视了。 慕音的视线连一秒也不分给他。 他强按住心底的涩意，沉默地跟上去。 慕弦回过头，似笑非笑：“都这么晚了，回去好好休息吧。我们慕家的事情就不麻烦你了。” “不麻烦。”他从容不迫回答，“我和慕音还有婚约在身，我帮她是应该的。” 慕音原以为她上次说出那么难听的话，宋今寻该气个不轻。 没想到他会出现，更没想到他还在执着。 慕弦冷笑：“哦，看来你消息接收得比较慢。你家老爷子已经表示过了，慕宋两家的联姻不必取消，只要联姻对象从慕音转成梁云溪就行。毕竟你也知道，慕音不是我的亲妹妹。” 他着重强调了最后一句，不禁愉悦勾起唇角。 “我的亲妹妹是这个吐得不知天地为何物的，之前是你的实习生，你也认识，算是有感情基础。这么一看，真是天作之合啊。” “欸，不如给你个表现机会，你送她回家吧。” 梁云溪听到了很想骂他，但是晕乎乎没力气骂，只能先在心里喷。 慕弦还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至于宋今寻，他面不改色：“我的未婚妻只有慕音，不会变。” 慕弦敛了笑意，声音温度骤降：“硬来就没意思了。” “我们订过婚，不算是硬来。” “便是已婚都能离婚，订婚而已，取消就是了。” “我这个人不像慕总身边女人那么多，我比较洁身自好，既然认定了慕音也和她订了婚，这件事就绝不会更改。” 阴毒的男人，居然拿这种事来说。 慕弦脸色瞬间黑如锅底，立刻解释：“我开的是娱乐公司，培养女明星是为了给公司挣钱，我和她们没有一点情感纠葛。我也很洁身自好。” 最后一句话他提高音量。 慕音只想表示，行了行了，听到了听到了，两只耳朵都听到了。 宋今寻也嗅到不寻常的气味，目光探究：“慕弦，慕音既然不是你亲妹妹了，你是不是管她也管得太宽了？” “不宽……就算太宽，我也要管。” “怎么？一个妹妹让你管不够，你现在两个都想管？” 慕弦直视着他的眼睛，倏然勾起唇角。 “我不管妹妹，我管的是慕音。” “我喜欢慕音。” 第60章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时间暂停了。 空气停止流动了。 慕音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她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虽然知道慕弦这个人说话做事从来无所顾忌，但谁能想到他会这么直白啊！ 宋今寻温和的神色也险些绷不住。 他犹疑的目光落在慕弦身上，一时居然猜不透慕弦说的喜欢, 是指兄妹之间的情谊, 还是其他…… 但慕弦的表现，让他不得不多想。 五步之外，裴澈的脚步顿住。 他的手里还提着便利店的袋子，没想到匆匆买完水回来，会听到这样的话。 宋今寻盯着慕弦，反问：“你喜欢慕音？” 慕音真的是怕极了慕弦会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 她忙赶在慕弦回答之前开口：“我哥就是心疼我这个妹妹, 没想到吧，我们兄妹之情这么深厚。” 兄妹之情？ 闻言, 慕弦望向她, 眼神透露出些许不满。 但在触及慕音警告的目光后, 他还是乖乖止住了原本想说的话。 “哼……”他淡淡哼了声，算是赞同慕音的话。 亏她说得出来。 明明知道他的心意，还拿兄妹来刺他。 但是算了, 最近的事情太多，他还是暂且再忍耐忍耐。 见慕音解释, 宋今寻的眉头舒展, 原本冷冽的神色重新轻柔下来。 “我们慕音的确讨人喜欢。” 慕音不敢说话。 裴澈没有什么表情的重新抬步走近, 然后将瓶盖拧开, 递给慕音。 慕音接过水去喂给晕乎乎的梁云溪。 喝过水后, 梁云溪的状态好了不少。 裴澈适时出声：“慕音，我送你回去吧。” 慕弦迅速接过话：“不劳裴教授烦心，慕音回的是我们慕家, 我会送她。” “从心理学角度，我建议你和慕音保持距离。”裴澈瞄了他一眼，然后冷静地阐述道，“有些人会因为从小家庭缺少关心与爱，所以将爱意转移到身边的人身上。甚至误解自己的感情，甚至扭曲亲情。” 他使用的是客观理性的语态，让人一时感觉坐在心理咨询室中。 慕弦对此只有三个字想答复：“你放屁。” 在这时，宋今寻的声音也响起。他在旁边接过慕音的矿泉水瓶，一边扔进垃圾桶，一边配合裴澈。 “裴教授果然专业，我很信任裴教授的判断力。不久前，我母亲被裴教授接诊过，现在情况好转，有一部分的原因是裴教授功劳。” “不过，我的未婚妻我自己送，就不劳烦裴教授了。” 慕音立刻打住三个人的戏台子。 她看向裴澈：“麻烦裴教授送我和云溪回去。” 第69章 这句话一出口，慕弦和宋今寻的脸色就变了。 慕弦难以置信：“为什么？！我们回的是同一个家！” 宋今寻温柔里藏着一丝委屈：“慕音，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 还能因为什么。 因为这两个人的感情已经过于浓烈了，她还是选择裴澈吧。 更何况裴澈是男主，男主角送女主角梁云溪回家，多么合理。 裴澈同样没有想到慕音会这么果断的选择自己。 无法抑制的，他的心跳快了几拍。 他低眸去看她：“我的车在前面。” 慕音挽住梁云溪的手臂：“走吧。” 宋今寻和慕弦在不乐意，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坐进裴澈的车里。 车里很安静，没有难闻的气味，甚至飘着好闻的木质香。 梁云溪不知不觉靠在慕音的肩膀上睡着了。 裴澈透过前后视镜去看她。 “为什么？” 被突然一问，慕音纳闷：“什么？” 他想知道原因：“为什么坐我的车？” “你不是邀请了吗？”慕音更纳闷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因为他是第一个开口的？ 还真是公平公正…… 原本沸腾的心脏，在安静的氛围里，也逐渐稳定下来。 只不过不时地，还是会失控泛起涟漪。 车子平稳停在慕家别墅外的路边。 在慕音准备拉开车门时，一直安静的裴澈侧眸：“慕音。如果有需要，也可以找我。” “嗯？” “不单单是工作上的，其他时候有需要，同样可以叫我。” 不愧是男主角，就是这样无私善良。 慕音在心里一边感慨一边点头：“好啊。” 她扶着梁云溪走进慕家，门咔哒合上。 一辆车子驶来，与裴澈的车子并停。 车窗被降下，露出慕弦那张锋利分明的脸庞。他的目光直视前方，语气冷淡。 “裴教授，你的目标是谁？” 裴澈从容疏离：“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如果是其他人，那我无所谓。但如果是慕音……” 他的声音变得更冷，毫不掩饰危险的威胁之意：“你想都不要想。” 裴澈连眉也不皱一下，嗓音依旧清润冷静。 “你没有资格为她做任何决定。” 音落，他已经发动车子，离开了。 这句话的意思，似乎已经直接印证了慕弦的猜疑。 他的眼底一片阴郁。 慕音太惹眼了。 觊觎她的人过多。为什么……为什么一个个都要缠上来。 而慕音的心……又在哪里？ 这样的感觉，让他不安，让他忐忑，生怕只是一个眨眼，慕音就落入别人的怀抱。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住心底的燥意。 再这样下去，他也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 嘭—— 一只花纹华丽的古董花瓶擦过脸庞，砸向墙壁，然后碎片散落一地。 宋今寻站在原地，从头到尾都没有避开。 让人感觉，就算那只花瓶精准砸中他，他也不在意。 宋老爷子震怒的声音回荡：“你再说一遍！！” 完全没问题。 宋今寻非常温顺重复了一遍：“我不会和慕音退婚。” 他维持着温和声线，仿佛在说明一件很普通的事情。 宋老爷子厉声道：“当初让你和慕家联姻，是为两家商业利益最大化，不是为了让你去为一个女人不顾一切！” “你是不是脑子傻了？！商业利益才是最终目的！” “既然慕音不是慕家荣亲生，那和她的联姻也就没有意义了！” “那又如何？”他低眸整理袖扣，语气里是不在意。 “爷爷，当初是你按头逼我和慕音联姻的——这件事是你一手促成，你现在说反悔就反悔吗？你也太理所应当了吧。” “改天若是梁云溪也不是慕家荣的女儿，我是不是要再换一个呢？” “既然这么想和慕家结亲，又容不下一点非慕家血脉的，那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啊。”微微一顿后，他真诚提出建议，“我倒是有个好主意，不如您去和慕家荣过日子，这样的话，就绝对不会发生其他意外了。” 他字字清晰说着，甚至面带微笑。 “你……你！” 宋老爷子差点被气得当场吃救心丸。 他捂着心口，一副快要撅过去的样子。 偏偏自己平日里最看重的孙子，此时连一个多余眼神也不给他。 冷淡到仿佛在面对陌生人。 “你骂也骂过了，上千万的花瓶也砸了，差不多该消停了吧？” “对了。麻烦爷爷安静一点。我母亲正在休息，她身体不好，我不想有人打扰到她。” 微笑说完最后一句，他径直越过宋老爷子离开。 也在这瞬间，笑意一点一点敛去。 转角处，宋星遥正懒洋洋靠在墙上，手中把玩着一只打火机。 刚才的对话，他自然都听得一清二楚。 “大哥，好精彩。”他弯起眼睛，感慨万分。 “你现在演也不演了，是打算公然和老爷子作对吗？怎么，宋家的继承权可以舍弃了，准备让给我了？” 宋今寻停住脚步，嗓音轻柔：“你想都不要想。” 他侧眸睨去：“我都会要。” 对于这个回答，宋星遥倒也不算意外：“这么贪心的吗？” 宋今寻没有理会他，继续往前。 事实上，他原来和宋星遥一样，对宋家的继承权完全无所谓。反正只要是他们兄弟之一拿到就好了。 外人看来他们的兄弟之争，成了商业桌上的谈判技巧。 但现在不同了。 他又迫切欲望想要获得。 因为那天慕音明确说过，她不要一无所有的宋今寻。 既然如此，这个位置变成他绝对不能舍弃的了。 - 宋星遥是黑着脸出现在慕音面前的。 因为处在安静优雅的茶室里，他才勉强控制了音量，但仍然咬牙切齿重复问了一遍：“你是认真的吗？” “我是认真的啊。”慕音理所当然回答。 宋星遥急了。 “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李自明都结婚了！而且他年纪那么大……比我大哥还老那么多！你到底看上他哪一点？” “说实话，你看不上我哥就算了，毕竟他确实也不怎么样。” “但是你也不能看上李自明啊！” “……” 她揉了揉耳朵，无语：“你脑子里就只有这些脏东西吗？” “哼……” 他轻哼了一声，然后放软声音，居然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不然是什么原因，你告诉我啊。” 慕音一边沏茶一边说：“李自明是你的朋友，上次见面也是在你的局上，虽然一起玩过游戏，但毕竟不算熟悉。所以我才让你邀请——是为正事。” 宋星遥神色稍霁，他想起李自明如今的事业，反应过来了。 “投资？” “嗯。”慕音将茶杯搁在宋星遥面前。 他舒了一口气，但还是忍不住说：“我也可以给你投资啊。” 慕音不答反问：“你叫他了没有？” 他不情不愿：“叫了叫了。不过他正在见客户，估计还要半个小时才能到。” 说完又忍不住问：“不过，就算你不想让我投资，又为什么不让慕家？” 对于这件事，慕音倒是没想继续隐瞒了。 “我准备离开慕家。” 见宋星遥似乎怔住，她挑挑眉：“怎么？觉得不应该？” “没有。”宋星遥唇边绽出笑意，“我狂喜。” 他的眸色明亮璀璨，根本藏不住喜悦：“联姻的苦就让我大哥受着吧，爱情的甜留给我来尝。” 第61章 慕音短暂沉默两秒, 然后翘起唇角，倏然倾身。 “哦？你想怎么尝？” 原本茶室里浮动的茶香似乎在一瞬褪去，鼻尖处萦绕的全是甜腻的香气。 瞳孔中倒映着她的身影。 绯色从脖颈处开始, 一寸寸在宋星遥脸庞漾开。 “你又调戏。”他咬牙切齿。 “就调戏怎么了。”她维持着近距离, 笑眼弯弯。 宋星遥也就擅长口出狂言，行动力为零，脸红得飞快。 让她想起小时候养过的狗狗。 太好逗弄了。 她正准备凑得更近—— 一只手毫无征兆搭住她的腰，下一秒，她被人揽入怀中。 “慕音，你想做什么？！”耳边钻入一道含着薄怒的声音。 慕音的瞳孔倏然睁大, 下意识侧头去看。 宋今寻今天戴上银框眼镜, 原本一双温润的眸子微微下压，显出几分冷意。 第70章 见她望向自己, 他搭在腰上的手掌收紧, 温度透过衣料贴向肌肤。 原本旖旎的氛围被击碎。 宋星遥脸上的潮红褪去, 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眼神瞬间变得极有攻击性。 在宋今寻揽着人准备后退时，只见宋星遥抬起手臂一捞。 慕音的手腕被他抓住。 兄弟二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汇, 时间仿佛凝滞。 这间茶室的座位都是半开放的，芦苇帘遮不住这边的景象。 路过的人都情不自禁被吸引, 然后用“哇, 好刺激”的眼神看这两块饼干、以及慕音这个夹心。 她忍无可忍：“都给我松手。” 兄弟二人都听出慕音语气里的不悦, 微微一顿后便乖乖松开手。 慕音稍微退开, 和他们保持距离, 接着去看宋今寻：“你在我身上装监控了还是装追踪仪了。” 不然怎么走到哪里都能碰上……以前也没有那么多巧合啊。 见慕音质问，宋星遥立刻跟上冷嘲热讽：“可能不是装监控，而是狗皮膏药成精, 想黏在音音身上，甩也甩不掉呢。不像我，还是音音主动约我的。” 对于他的嘲讽和茶言茶语，宋今寻只当作没听见，然后低声和慕音解释。 “那天酒局的事，是有朋友撞见你在，所以告诉了我。” “今天是真的巧合，我约了人在这里谈话。” 慕音循着他示意的方向，见到座位外的竹林装饰边，站着一个风情万种的美人。此刻美人正津津有味看着这边的演出。 宋星遥：“音音你看，他一边向你摇尾巴，一边还在外面约了其他女人，这样的男人要不得啊。不像我，洁身自好。” 宋今寻面无表情打断：“那是凌格的总裁，我和她不仅没有关系。而且据说她喜欢年轻的小鲜肉，我看你这个年纪正合适，不如介绍给你？” 宋星遥呵呵，将目光投向慕音，眼眸明亮：“不需要，我比较喜欢慕音这种类型的。” “慕音是你嫂子，她的确很好。但你最好收起不该有的念头。” “嫂子？应该不是了吧。你和她婚事都要黄了，怎么还在这里异想天开呢。” “不会黄。” 在兄弟二人针锋相对时，慕音已经重新坐下来，将软垫靠在腰后，抿了一口茶。期间，她对上那位凌格总裁的眼神，点头示意。 对方红唇勾起，回以笑容。 宋星遥的手机在这时响起。 他接通和对面说：“我们在竹林雅间。” 挂断电话后，他去看慕音：“李自明到门口了。” 宋今寻做事还是有分寸的，闻言便知道慕音约了其他人，于是整理了一下衣襟，温和对慕音说：“我就在隔壁，有需要可以随时喊我。” 宋星遥轻嗤：“放心，慕音不会需要你的。” 宋今寻看也不看他一眼，对慕音说完后就离开了。 没多久后，李自明落座。 被宋今寻这么一打岔，宋星遥脸也不红了，收起轻佻，浑身都是干活的劲。 见他行云流水地沏茶，李自明不由得打趣：“是什么能让我们二少爷亲自动手啊。” “你少在这里阴阳怪气。”宋星遥在桌下轻轻踢了他一脚作为警告，然后笑眯眯说，“你以为我是宋今寻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废物少爷啊。” 慕音：“…………” 真是兄友弟恭，哪怕哥哥不在，当弟弟的也不忘记找机会踩一脚。 一盏茶后，慕音拿出自己的商业计划书。 经过数月的准备，她的事业篇章也进入正轨，有团队，demo效果数据漂亮，还申请了核心技术专利。 她侃侃而谈，每个问题都能从容不迫回答。 宋星遥原本懒洋洋噙着笑听，后来不由自主挺直后背，笑意也敛了几分。 他居然有些怔住。 这样的慕音，整个人都在发着光。 交谈过后，李自明一直在点头。 只不过他还是忍不住好奇问：“你身后有慕家，如果想做这个事，慕家能够给你更多支持。为什么还要找我投资？” 慕音答道：“我会离开慕家。” 最近真假千金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李自明自然也听过了。 “不过，我听说你的未婚夫还是很维护你的。” 在对上宋星遥威胁的眼神后，他又默默收回后半句话。 慕音明白他的意思。 她微微一笑，说：“如果一出场就被扣上，是因为有人在背后撑腰才能起来，那我未来十年都要在这件事上面自证。” “我不愿意这么做。” 李自明放下手中的茶杯，神色也变得更郑重其事。 喝多了茶水，慕音起身去了趟洗手间。 洗手间靠近茶室的侧门。 她刚洗完手走出，一道阴影便落了下来。接着，她的手腕被轻轻握住，牵着她穿过侧门，来到静谧的巷子里。 日暮西斜，映出宋今寻的侧颜轮廓温润得像玉。 他小心翼翼抱着她，轻声呢喃。 “我很想你，慕音。” 慕音默了下，声音平淡无波澜：“宋今寻，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她刻意冷淡，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宋今寻觉得自己该是被刺到的。 更何况他是个高自尊的人。 但是听着她的话，他却是只有担心——担心她真的下定决心远离他。 他甚至想要强求。 “我不会退婚，我也不会一无所有。”他将人抱在怀里，轻声说道，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理智被淹没，继续说，“所以，能不能相信我？” 沉默片刻后，慕音叹了口气，说：“我会离开慕家，我从此以后就是一个人。这对你来说，没有意义。” “不会没有意义。我要的是你，不是慕家。” 不等慕音说话，他的吻已经落了下来，克制着自己请求她：“等我好不好？” 慕音只是抬起眸子直视着他，回答：“我不会等你，我也不会在乎你的感受，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在意。” 他沉静的眸子里涟漪漾开。 同样直视着她，他有一下没一下轻啄她的唇，低低一笑：“慕音……你真是没有心。” 为什么哪怕没有心，哪怕她一再用锋刃刺他。 他也不想松开？ 他更重地吻下去，汲取她甜腻的气味。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够感到一丝安心。 至少，她没有拒绝，不是吗？ …… 返回茶室的时候，李自明临时有急事已经先离去。不过特意给慕音发了消息，表明对她的商业计划很有意向，接下去会进入内部评级的流程。 “你去了很久。”宋星遥陈述，接着语气轻佻，“怎么？是掉马桶里了，还是被人抓住了？” 说最后一句话时，他抬眸目光紧紧盯着慕音。 慕音有些哑然。 宋今寻这次的动作和以往不同。她不用照镜子都能知道现在的唇有多嫣红。 更何况，宋星遥的眼睛就落在她唇上，看穿一切。 不知道为什么被这么看着，反而有些心虚。 慕音端起茶抿了一口，说：“我们走吧？” “等等，不急。” “嗯？” 宋星遥的眼神是平静的。 但慕音却感觉到暴雨欲来。 “慕音，刚才我们要做的事情被宋今寻打断了，要不——现在续上怎么样？”他的桃花眼微微弯起，流光在眸中流转。 慕音却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嗯？” 面前的人已经倾身，他靠得很近，手掌撑在慕音的腿边，几乎贴着她的肌肤。 慕音下意识往后靠，但背后则是隔板，她退无可退。 这样的近距离，他们有过很多次，但是这种微妙的氛围似乎还是第一次。 以往宋星遥很容易害羞，而且只敢说不敢做，所以慕音才喜欢调戏他。 现在他的耳朵还是很红，但眼底的占有欲与汹涌的情欲根本掩饰不住。 她整个人都被他的气息笼罩，仿佛被困住，禁锢在原位。 “慕音，是你先调戏我的。”宋星遥轻声呢喃。 “……” “既然调戏了，就要负责。” 慕音默了默，顺着他的话问：“怎么负责？” “继续调戏，还有……不能光说不做。” “…………” 他垂眸看着她红得仿佛能滴血的唇瓣，眼神一暗。 “我哥太粗鲁了，差点将你弄破皮，怎么可以这样子？” 慕音呼吸都快屏住了。 她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下意识开口：“等等，宋星遥……” 未尽的话语被堵住。 说了半天话，终于给自己找完合适理由的宋星遥俯身，在她张口的瞬间吻下去。 趁虚而入，所以一瞬间就能尝到她口中蜜糖般的甜。 第71章 宋星遥的吻是灼热的，也是生涩的。 他起初还小心翼翼试探，也做好被慕音一巴掌扇过来的准备。 但是没有。 居然没有。 他的心脏无法抑制狂跳，更大胆地一点点深入。 空气变得好稀薄，欲望在每一次换气的间隙里疯长。 第62章 水沸腾的声音与喘息声交织。 弥漫的茶香四溢。 被亲完后的慕音一脸麻木抿了口茶：你们哥俩一个比一个粗鲁。 宋星遥若无其事地将下巴轻轻搭在她的肩窝, 绯色的耳朵藏在漆黑短碎发里。 如果不是心跳声震耳欲聋。 就真的信了他的若无其事。 一双轻佻的桃花眼已经变成小狗眼，他用下巴轻轻蹭蹭慕音，声音轻而软：“我们现在算不算……” “不算。”慕音像个人渣一样, 轻哼, “我不会负责任的。” 原本还在蹭蹭的小狗一下子失去声音。 慕音理直气壮。 “是你自己要亲的，而且这算强吻。不许赖上我。” 宋星遥从善如流接过话：“那我负责。” “负责就不用了，我没要你赔偿，你就偷着乐吧。” “…………” 从小到大，身边的人不管是长辈还是同龄人，都觉得他有很大可能会到处渣人。 但是现在他有一种好像被渣了的无力感。 好半晌, 他不死心地追问：“为什么？” 慕音随口道：“我年纪还小, 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宋星遥是被气走的。 走时眼睛还红红的，看起来随时要哭了。 原本不心虚的慕音, 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 她在余晖完全没入云层之前走出茶室, 站在路边准备叫车。 这时, 她感觉有个人走到自己身侧。 抬眼，对上那位凌格总裁的眼睛。 风流万种的凌格总裁朝她眨眨眼，笑着压低声音：“我都看到了, 亲完哥哥亲弟弟。” 慕音：“……” 柏油路即将被她抠烂。 凌格总裁没觉察出她的不自然，转而用一种隐秘兴奋语气说道：“太刺激了吧, 太有趣了……话说, 你是怎么做到让他们都心甘情愿的？能不能传授给我什么技巧, 我很需要。” 见慕音一脸麻木, 她红唇勾起, 笑道：“瞧我，都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凌诺。” 慕音点点头礼貌微笑：“你好，慕音。” 凌诺拿出手机：“方不方便加个联系方式？相逢即是缘分嘛。” 能够认识凌格的总裁算是机遇。慕音的事业刚刚开启, 自然很乐意多条人脉。而且凌诺大方的个性也很对她胃口，她当即拿出手机来加完联系方式。 完事之后，凌诺好意道：“我有开车，你要去哪里，要不要我捎你一程？” 就在这时，一辆越野停在跟前。 车窗后露出宋星遥的臭脸。 “上车。” 凌诺叹了口气：“算了，那我不跟他抢了，毕竟他看起来都快哭了。” 慕音：“……” 她还是坐进了宋星遥的车里。 车子一路平稳行驶，空气里满是寂静。慕音踌躇着，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来打破宁静。 宋星遥却率先开口：“反正在你心里，我是不是和宋今寻差不多？” 慕音没有想到他会问这种问题。 但余光瞥见他握住方向盘的手。 修长的手很漂亮，但指节轻微泛白，昭示着手主人紧张的心情，下意识握紧了方向盘。 慕音老实答道：“差不多。” “嗯。” 宋星遥显然松了一口气，语气也不再那么沉闷，恢复了往日的明亮轻快。 “那就公平竞争没有问题。音音，我会努力的。” 慕音没有说话，后面便直接巧妙转移了话题。 她算是更明确了，宋星遥也就看起来野，实际比小狗还纯。 她还是做不到太过分。 回到慕家时，他们一家人正在吃晚餐，气氛看起来很正常。 听见声音，梁云溪转头望来，笑容灿烂：“音音，你吃过了吗？还有很多菜，快来尝尝。” 慕音遮遮掩掩，随意点点头然后含糊不清答道：“我吃过了，先回房间了。” 自从梁云溪找回后，慕家荣和林盈碍于慕弦的脾气没有将慕音赶出去，也没有再说什么难听话。但已经将慕音当作空气人。 反正不管是说话做事都不会当作没看到。 唯一的变数是慕弦。 她原本还在心里祈祷慕弦别说话，结果安静用餐的慕弦已经放下餐叉，淡淡问：“晚上和谁吃的？” “朋友。”她匆匆丢下这句话，然后加快了脚步，迅速往楼上走。 她刚握住门把手，下一秒便被人握住手腕。 对方轻轻一带，迫使她转过头。 慕弦高大的身影投下，他居然悄无声息迅速跟上，显然是看出她心里有鬼。 还被逮住了。 红得像果子的唇瓣颜色和被咬破的那个口子，都清晰落入慕弦的眼里。 他眼里的疑惑几乎是一瞬间化作怒火，紧紧框住了慕音。 慕音心跳漏了一拍。 他咬牙切齿地问：“是谁？！” 不等回答，他已经冷着脸开始报名字猜测：“宋今寻？宋星遥？裴澈？国外的白月光？还是其他我不认识的新的人？” 慕音回答不出来。 她感觉自己要是说，你猜对了两个，慕弦会原地发疯。 “哥哥，你先松手，我们有话好好说……”她轻咳了声，决定先顺顺毛。 “我之前一直都在和你好好说呢，结果呢？我只是稍微没看住你而已！就……”对方不仅没被顺毛，反而炸得更厉害了，呼吸粗重得像头困兽。 楼梯处传来脚步声。 梁云溪甜美的嗓音响起：“音音，要不要吃水果呀？有好甜的樱桃。” 见慕弦还没有松手的意思，并且已经怒火滔天到完全无惧被看到，慕音一颗心都要提到嗓子眼里了。 最后时刻，她果断拧开房门，然后整个人直接将慕弦扑进房间里。 毫无准备，步伐不稳，两个人跌入柔软的地毯上。 房门被抬脚一顶，迅速合上。 “音音？要不要吃水果呀？”梁云溪敲响房门。 慕音的腰被禁锢住，整个人都躺在慕弦的怀里。 她想爬起来，但被紧紧按住。 无奈之下，她只好说：“我不吃了，云溪。我有点累想先睡一会儿。” 梁云溪：“好，那我先不打扰你了。” 门外的脚步声远去。 慕音松了口气，继续尝试挣脱禁锢爬起来，但对方一丝松动的意思都没有。 房间没有开灯，光线很暗，将他们的面容和大部分表情都模糊了。 慕音试探性小声：“哥哥？” 慕弦没什么情绪：“不要叫我哥哥。” 慕音只好换个称呼：“慕弦，松手。” “不要。”拒绝得干脆利落，隐约还能感觉到不悦。 “耍无赖？” “是你自己把我扑倒的，不是我耍无赖。”他扯了扯唇角，又凑近过来闻了闻，眉头稍微舒展，“还好，没有其他人狗男人的臭味。” 慕音只好放软声音：“起来好不好？” “那你先回答我，是谁亲的？” 她刚张口，结果就被手掌捂住。 “算了，我不想听。”慕弦阴郁道。 他怕自己听完了，会忍不住，最终连夜提刀去做一些很刑的事情，都是有很大概率发生。 慕音叹了口气，然后说：“坐好，我有话和你说。” 慕弦将她扶起来，两个人坐在地毯上。 维持着没有开灯的昏暗光线，慕音面对着他轻声道：“我要搬出去。” “搬出去？为什么？” 慕弦先是不满，然后又舒展眉头说，“确实，我能理解。看见慕家荣和林盈，是有些倒胃口。” “那我来给你找套房子，你想住哪里都可以。要不要带花园或者泳池？这样你运动也方便。” 一边说着，慕弦已经拿出手机，当场就要给她看房子。 慕音伸手按住他的手机：“慕弦，不用操心我，我自己解决。” “你什么都自己解决，那我是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他有些不太高兴，声音变得沉闷。 慕音继续哄：“不是的，你也帮过我很多啊。” “不多，很少……而且我以前还总是惹你生气。”他越说情绪越低落，目光幽幽对着慕音，“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你就去亲别人了？” 靠。 怎么又绕回这个话题了！！ 慕弦继续说：“我也可以给你很多的。你想要什么，我都会想办法给你。” “你要是看林盈和慕家荣不顺眼，其实你也不用搬走，我能把他们赶去郊外住。” 第72章 慕音：“倒也不必。” “那你要搬去哪里？”慕弦靠近，鼻尖对着鼻尖，声音低沉，“我要和你一起住。” “不行。”她果断拒绝。 “为什么不行？”他很不满，眼里都是狐疑，“难道你要私藏其他男人？”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慕弦的疑心这么多呢。 空气里似乎全是醋的酸味。 慕音继续安抚和哄：“没有，我会自己住。” 闻言，慕弦勉强松了口，但还是继续得寸进尺：“那我要知道你住在哪里，还有你的房子指纹锁要录我的指纹。” 反正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 慕音鬼使神差答应下来：“好。” 她这一系列的安抚和哄下来，慕弦炸起的毛终于渐渐顺了。 但是这也意味着，他会更加得寸进尺，试图占据更多的分量。 “我也想亲。” 慕音差点跳起来。 “不可以！” “为什么别的男人可以，我就不行？”他危险地眯了眯眼眸，眸色晦暗。 好问题。 她根本回答不出来。 因为我还把你当哥哥——她有预感，这句话一说出来，他就会原地发癫。然后就不是亲亲这么简单了，而是直接证明他们不是兄妹。 见慕音说不出话来，慕弦将人揽近，压低的声音带着诱哄：“我就亲这里好不好？” 他的唇停在脖颈处。 慕音立刻：“那里不行！” “好吧……”他居然毫不犹豫妥协了。 只是唇也跟着一边下移，停在她的锁骨处。 慕音：“如果我说不可以……” “没关系，那我就再换个地方。” “……” 昏暗光线里，灼热的温度印在锁骨处。 直到红痕清晰可见，那股几乎要化作锋刃的怒意才终于慢慢平息。 第63章 慕音离开慕家的那天, 风和日丽。 她没有带多少东西，直接离开了。离开时林盈在看电视剧，多余的眼神都没丢给她。 所以她也免不了被电话轰炸。 最后, 慕音是哄完梁云溪又哄慕弦, 并给他们都发了新住址，这才平息下来。 她买的是一套普通的两居室，小区不会太老旧，性价比挺高的。 对她来说，够住就行。 “不行。” 慕弦看到新住址后，直接一通电话过来, 态度坚决。 “你要是钱不够可以找我, 但是怎么能住在这么烂的地方？” “也没有很烂吧？”慕音看着小区环境说，“很多人想买还买不起呢。” “我买得起更好的。而且普通小区的安保工作没那么好, 我不放心。”慕弦絮絮叨叨说着, 又开始作势要给她找新房子。 慕音只好直白拒绝：“安静。我就要住在这里。” 生怕将人弄生气了, 再也不搭理自己。 慕弦心不甘情不愿暂且放弃烦她这件事，接着又将话题转移到另一件在意的事情上：“你的新住址，宋今寻知道吗？” 慕音：“不知道。” 他爽了, 握着手机勾起唇角。 只不过还不等笑容扩大，就听慕音忽地问：“你怎么不问裴澈和宋星遥知不知道？” 他的笑容瞬间消失：“所以, 他们知道？” “不知道。”慕音懒洋洋答, 又补充, “暂时的。” 反正现在不知道。 慕弦又一次爽了。 他心情愉悦, 工作效率也提高了, 一边发送工作消息一边说：“我下班后过去找你，庆祝一下你……乔迁新居。” 反正就是想和她吃饭。 结束通话后，慕音翻出衣服去了浴室。 搬家采购了不少东西, 她收拾完毕已经出了一身汗。 她站在浴室里解开衣服扣子，镜子里映出她的身影。锁骨处的红痕变得淡了，但仔细看还是能够看清。 喉咙忽然发痒。 “咳——” 她猛地一声咳嗽，甜腥味涌上喉咙。 白瓷的洗手盘，鲜血如妖艳的红花一般绽放。 为什么突然急于要搬离慕家？ 是再不般的话，就她现在这个样子，迟早被慕弦发现。 - 时间回溯到两天前。 梁云溪和她窝在沙发上，头靠在她的肩膀。 “音音，你看过我发你邮件的策划案了吗？” “看过了，反馈我一会儿返你邮箱。另外还有一份招聘需求，需要你跟进一下。” “没问题，我会继续努力的。” 梁云溪将一颗樱桃递到她唇边。 看着她吃掉后弯起眼睛笑了笑，忽然视线下移：“咦？” 慕音猛地意识到她看见了什么，连忙整理好衣襟。 然后心里狂骂慕弦。 好在梁云溪不是什么八卦的人，没再多问什么，转而拿起饮料杯。 “碰杯一下？” “好啊。” 剧情就在这个时间线刷新。 【真千金身份被抢，慕音将嫉恨的目光投向了梁云溪。】 【她生出恶毒的心思，在心里阴恻恻发笑——】 【如果在梁云溪饮料里下药，然后将她和一个男人锁在房间里，会发生什么事？】 【挑谁好呢？宋星遥、宋今寻？那太便宜梁云溪了。】 【就选慕弦好了。场地和时机都很合适——只要丑闻爆出来，她说不定还能趁此机会让整个慕家覆亡。】 慕音面无表情看完，然后瞄了眼自己还有好几年的生命值。 决定直接跳过这段剧情。 反正她跳过的剧情也不单单只有这段。 梁云溪去了趟洗手间。 慕弦经过客厅，捏了捏她的脸，在她嫌弃的目光下返回房间。 梁云溪回来，又一起喝了一杯饮料。 一切如常。 直到慕音的视野骤然变得模糊，整个人陷入恍惚和黑暗的状态。 眼前的景象只剩下鲜红的生命倒计时。 在以极快速度倒退。 “慕音？慕音？”梁云溪的呼唤响起耳边，她目光担忧，“你没事吧？” “我没事。”她笑了一下，“太累了，睡着了。” 梁云溪松一口气，关切：“回房间去睡吧，工作的事我们明天再继续聊。” 慕音起身返回房间，途中咳嗽了声，她松开捂住的嘴，掌心里是斑驳的血花。 眼前的生命倒计时终于停止几乎往下掉。 定格在【71h53min】 她不过是忽视了一次指令，居然有这么重的惩罚。 与其说是这个指令的严重性。 倒不如说是……剧情偏离得厉害，所以给她的警告。 - 洗完澡后，慕音拎上放在沙发上的购物袋，走出门。 原本天空风和日丽，毫无预兆突然下雨。 她在车站避雨，等不多时，终于等到了人。 雨幕里，裴澈撑着伞映入眼帘。他气质如松如竹，哪怕雨水潮湿模糊了身影，那种瞩目依然没有淡去。 见到慕音，他将伞移过去，轻声问：“怎么突然找我？有急事吗？” 慕音将手里的袋子递给他：“还记得要赔你的衣服吗？虽然你一直没找到小票，但我买到同款了。” 裴澈沉默了一下才接过。 “其实我都忘记了。” 慕音笑眯眯说：“我这个人欠人钱是一定要还的。” 他提着袋子的动作一顿，再出口的声音却变得像是被雨浸润过，有些冷淡。 “既然还清了，是不是就走了？” 慕音不太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但看出了裴澈转身就想走。 她连忙叫住：“这么大的雨，你就不能送我吗？” “……上车。” 温暖干燥的车里，慕音抽出纸巾擦了擦有些湿润的发梢。 “回慕家？”裴澈问。 “不回。我搬走了。” “搬走了？”他侧眸望来，眼里是疑惑与在意。 “嗯，族谱也会踢掉的那种搬走了。”慕音说完后，原本是想补充一句——不过你别误会，是我自己不想留的。 只是转念一想，那样就不好扮演心机恶女了。 她立刻改变语调，用上委屈而可怜的语气说：“唉，没办法，我只是个假千金，被赶走其实也是迟早的事情……虽然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有点伤心。” 裴澈原本清冷的声音似乎温和了许多。 “慕弦也不管你吗？” 慕音抽抽搭搭半天，一滴眼泪也出不来，只能捂脸装伤心。 “他其实也没有那么多话语权。” 裴澈声音放得更轻：“那还给我买衣服？” “那毕竟是欠你的嘛。我不想让你觉得，我因为现在落魄，就打算赖账了。”慕音继续扯。 车里的氛围静了一下。 裴澈的语气却突然莫测了起来：“所以，你现在无家可归？” 第73章 “呃……”慕音连忙说，“也不是无家可归……” 裴澈想到她在嘉北大学附近是有一套房子。 但那毕竟是用来当办公地方的，彭库那些人每天都在出入。她一个女孩子怎么方便？ 而且现在公司还未开始盈利，她的生活恐怕不太好过。 裴澈转动方向盘说：“我带你去个地方。” 咦？ 去哪里？ 车子没有开太久，便停了下来。 裴澈带她来的是一栋高档小区。 下车后，慕音疑惑不已：“这是哪里？” “我的房子。” 慕音瞬间反应过来，连忙解释道：“误会了。其实我不是完全没有住的地方……” “不要住哪里。”以为她说的还是那套被当作办公室的房子，裴澈直接打断，“住在这里。” “……” 他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霸道。 慕音正准备说话，却见裴澈拿起手机，对着那头歉意地说：“我马上就到，路上耽搁了点事。” “你是不是有急事要忙？”慕音问。 “嗯，有个讲座，快要迟到了。”裴澈一边发消息一边解释，看起来确实有些焦头烂额，“这个讲座比较重要，我不能放鸽子，得先过去了。” 原本还想拦人的慕音只好作罢。 裴澈给完房子的密码之后，匆匆驱车离开。 临走前叮嘱慕音：“不要给陌生人开门。” 慕音：“……” 在他眼里，她是不是挺傻的？ 裴澈的房子宽敞明亮，家具设备一应俱全。 慕音窝进沙发里，有些昏昏欲睡。她原本想就待在这里等，反正外面风大雨大不想再折腾。 结果没多久就收到了慕弦的新消息：晚上吃火锅？我下班后直接去超市买菜，然后到你那里。 靠。 她瞬间从沙发上跳起来。 居然把和慕弦的约给忘记了！ 最近真是吐血吐得迟钝了。 略一思索后，她优先发消息问裴澈：你几点结束？ 裴澈回复：会有点晚，讲座之后可能会有聚餐。 慕音便道：没关系，我原本有话想和你聊……但是不急，明天也行。 她收起手机，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反正生命值还有差不多十几个小时，应该来得及。 为保守起见，她还可以先在慕弦那里蹭点回回血。 维持恶毒人设的话，她可以走矫情白眼狼的路线，然后兄妹之情再一次次她白眼狼的举动中被磨灭。 打定主意，慕音冒着雨返回新居。 然后又洗了一遍澡。 刚从浴室出来，便听见门铃在响。 她连忙去开门。 门外，慕弦身上还穿着西装，拎着两个和自己身份格格不入的购物袋，朝慕音挑眉，声音悠悠： “我们慕音好正式，为了今晚的火锅之约，还特意洗了澡。” 慕音无语：“是因为淋过雨，不得不洗澡。” “去哪里了？”他关上门，走进来换拖鞋边随口问。 慕音：“找其他男人去了。” 话音刚落，她的后脖颈就被一只手捏住，整个人也被拉近。 耳边是慕弦低沉警告的声音：“再让我听到这种话，就不是锁骨了。” 原本准备了一堆做作说辞的慕音：“……” 乖巧。 安静如鸡。 第64章 窗外, 雨声淅淅沥沥。 火锅在餐桌上热气腾腾滚沸着，辣味四溢。 时光仿佛随之悠闲下来。 慕弦平日里是从不做家务的，所以买的火锅菜都是净菜, 不需要处理。基本都是包装一拆, 就可以放入锅中。 虽然大少爷不动手，但还知道体贴给慕音调蘸料，并承担起给将食材下锅的责任。 他一边动手，一边问慕音：“你是不是不打算回公司上班了？” 慕音咬着筷子心虚了下，马上理直气壮：“我现在请年假呢。” “呵。” “而且……”见慕弦并未生气，慕音接着说, “我不太喜欢那个工作。” “嗯。” 慕弦应了声, 没有生气或者疑问。 之前给慕音安排的岗位，原本就是个可有可无的闲职。 这是她毕业后, 林盈想让她“渗透慕氏企业”, 所以才求慕家荣得来的。本就只是个说出去好听的职位而已, 确实没有含金量。 慕弦对此有所预料，也有另外的打算，便问：“有没有兴趣当女明星？” “啊？” 这个话锋转的, 慕音眼睛都睁大了。 将刚烫好的鲜牛肉夹入慕音碗中，他轻描淡写地继续说。 “我推你出道, 想唱歌或者是演戏都可以。” “你不用担心非科班出身, 我可以请专业的老师教授你。” “其他的事情也不需要操心, 我会安排最专业的经纪人。” 他的语气很随意, 但冷静且条理清晰, 显而易见是想好这个打算，所以才会开口对慕音说。 慕音额角抽了抽，忍不住说：“我？我这个年纪出道了不合适吧？” 她都二十几岁了, 有点大器晚成了吧。 “为什么不合适？”慕弦投以疑惑目光，“你很漂亮，性格也好，做事认真——会爆火。” 这种夸奖从慕弦口中自然说出来，反而让她有些难以相信。 老实说，慕弦不毒舌她都觉得他有礼貌。 不知道慕音心里在蛐蛐，慕弦还在说：“何况你身后是我的天幕娱乐，我会将好的资源都给你。” 见他是真格的，慕音连忙劝他冷静一下。 “我不做明星。” 慕弦：“那你想做什么？” “我有自己想做的事情，下次告诉你。”慕音一边吃一边回答。 如果现在就提及自己的项目，那慕弦绝对一百个问题等着，而且必然会提出要投资。 反正有她这个强势的哥哥在，绝对是什么事情都不让她亲自动手的。 所以，还是等一切都确定了，再告诉慕弦。 “行。”慕弦没有追问。 他知道不能逼得太紧，所以也愿意给出足够的空间与尊重。 “不过，如果你想反悔还是来得及的。有一档邀请素人当嘉宾的综艺我发你邮箱了，有兴趣的话，可以去玩玩。” “谢谢哥哥。”慕音熟练地拍马屁，“哥哥最好了。” 哥哥？ 现在的慕弦已经听不得‘哥哥’二字。 好不容易摆脱兄妹的关系，他一点也不想牵扯上。 见他脸色瞬间黑下来，慕音发现自己是拍到马腿上了。 她手中筷子一顿，却是眼睛一弯，叫得更欢了。 “哥哥，你怎么了？” 慕弦眸色一暗，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唇边轻扯出一个弧度。 “故意的？” “听不懂。” 慕弦微微倾身。 在慕音以为这个人又要做什么不可理喻的事情时，他只是抬手轻捏了捏她的脸颊。 动作轻得一点力度也没有。 “原来我们音音喜欢玩这种？” 慕音脸也黑了：“我不喜欢玩。” 他当作没听到，接着说：“会不会不太好？要是被人听见了，可能会传出一些风言风语。” 他这么说，但语气里却不见半分担忧，反而却是期待。 慕音面无表情：“把你脑子里的脏东西都清空了！” …… 吃完火锅之后，外面的雨还在淅淅沥沥，没有停息的意思。 慕弦瞄了眼一桌狼藉，接着拿出手机边发消息边说：“不用收拾，我让助理安排阿姨上门打扫。” “嗯。” 慕音背对着他去翻柜子。 他挑了挑眉，疑惑问：“你做什么？” 慕音转过身来，手里拿着把伞。 “给你拿伞啊。停车场距离楼里还是有几步路的距离的，我刚才看你没带伞就来了，都有点淋湿了。” “拿伞？”慕弦立刻往沙发上坐下，懒洋洋靠着看她，“谁说我要走了？” 她立刻警惕起来：“你不走要干嘛？” 慕弦：“我不能夜宿在你这里吗？” 慕音：“不能。” 拒绝得还真是果断。 沙发上的慕弦在心底笑了下，继续说：“你有两个房间，让我住一晚怎么了？” 这个人不会来真格的吧？ 慕音心里没底，态度坚决：“但是我只有一床被子。” “我睡沙发。”他拍拍柔软的沙发。 “只有一床被子。”她重复了一遍，强调，“会着凉的！” 她越是抗拒，他莫名越想纠缠。 听她这么说，慕弦已经慢悠悠拿起手机，“我现在下单，三十分钟后就能收到一床新被子。” “……” 慕音感觉一口老血哽在喉咙里。 第74章 见她脸色黑了又黑，看起来真的有急眼了，慕弦这才放下手机笑道：“逗你的。今天提前下班来你这里，你看看现在才七点，我多留一会儿怎么了？” 端详片刻他的表情，确定他的确是在开玩笑后，慕音这才舒了口气。 她的手机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裴澈”。 见到这两个字，慕音眼皮跳了下，瞄了眼沙发上的慕弦，无声无息移步去阳台接听。 接通后，裴澈立刻问：“人呢？” “呃……我临时有些事。”慕音感到意外，“你不是说有聚餐会很晚吗？” 裴澈一时失声。 原本是应该很晚。 但是他想起慕音发的那条“你几点结束？”的消息。他心里居然想，她可能在等自己。 所以在出发聚餐之前，他对同事说：“收养了一只小兔子，急着回去投喂。” 于是他匆匆返回，连晚餐都没吃。 结果一进家门，仿佛被一盆冷水泼来。 房子里浸没在黑暗中，冷意沿着墙壁浸入，让他从头到脚都感觉到了凉。 他站在门口的位置良久，心里说不出是愤怒情绪更多，还是失望更多。 但是，好歹还是问一下情况吧。 于是，他拨出了电话。 听到电话那头传来雨声，他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下—— 也许是真的有事。 “聚餐临时取消了。”他说。 他正准备问她在哪里，自己过去接她，就听见另一道声音响起。 “在和谁打电话？鬼鬼祟祟的。” 毫无预兆地，慕弦拉开阳台门，高大的身影映入眼帘。 慕音轻咳：“没谁……你先进去，等我说完。” 盯着她看了两秒，慕弦没说什么，转过身返回客厅。 慕音这才重新拿起手机，想继续和裴澈说话。 但对方已经结束通话了。 误触了？ 总不会是不高兴了吧？ 不过慕音暂时不在意这个。她今晚还有要紧事要办。 阳台门推开，她走进客厅边说：“哥哥，你该回去了。” “急什么？” “很急。” 原本就对她鬼鬼祟祟背着自己通话的事情，耿耿于怀。 如今见她突然又催促自己回去，慕弦更在意了。 他凝望着她，眼眸微微眯起。 “怎么？你约了其他狗男人？” “……” 被戳中真相，慕音脸不红心不跳，坚定否认。 “不是。是你早点回去，别让云溪被欺负了。” 难道刚才那通电话是梁云溪的求救电话？ 她刚回到慕家，林盈天天作妖，日子确实不好过。 思及此，慕弦神色稍霁，但还是不太高兴：“你就只会在乎她。” “我当然在乎了，她可是我的好朋友。” “那我呢？” “你是我的好哥哥。” “再说一遍。”慕弦将她按在沙发上，警告似的捏了捏她的后颈，“我不当你哥哥。” “好好好。” 慕音只能跳过这个话题，继续说。 “慕家荣肯定不会放弃和宋家联姻，会逼着云溪去和宋今寻接触，然后让两个人订婚。” 慕弦呵呵一笑：“那不是很好吗？正合我心意，省得宋今寻天天惦记你。” 慕音：“不好。这个事情和宋今寻无关，我不乐意看见慕家荣和林盈得偿所愿。他们为什么急着想和宋家联姻？肯定是私下里和宋老爷子达成某种交易，要夺你权。” “所以……”慕弦怔了下，“除去为了梁云溪，你也有原因是为了我？” 慕音半分心虚也不显地点点头：“对啊。” 他眉头展开，扯了扯唇角：“嗯。” “还有，林盈天天让云溪去嘉北豪门圈子的那些人组的局，她是想用这种控制手段，借用云溪来实现自己要风得风的贵妇美梦。” “我曾经都是这么被她纠缠折磨的，我烦透了。” 想到之前林盈就是这么培养慕音的，慕弦也感到不愉。 慕音继续说：“明明是她弄丢了女儿，自己抱养的我，结果事发之后，她还想将脏水泼在我身上。对我完全没有任何母女情分，这让我很不爽。” 原以为慕音对慕家荣和林盈的态度无所谓，但如今听她提起，慕弦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忽视了。 他心里有些自责，声音也沉了下来。 “嗯。是我疏忽了，我们音音一定很伤心吧。”他安抚地揉了揉她的头顶。 “伤心倒是还好，我主要是不痛快。所以不想让他们痛快。” 慕音望着他。 “我想让他们尝尝恶果。哥哥，帮我吧。” 生命值在瞬间开始增长。 睚眦必报、借刀杀人、假千金事件后将恨意投在他人身上—— 这种种，怎么不算恶毒女配的行事作风呢。 第65章 嘀。 门的解锁提醒音响起, 轻轻被推开。 屋里的光线很暗，只有吧台的位置亮着灯，是偏白的颜色, 所以显得冷清。 裴澈坐在吧台椅上, 姿态随性，黑发是没打理的凌乱感，黑色衬衫扣住被解开好几颗，露出一截漂亮的锁骨。 听见声音，他下意识抬眸望来，恰好撞上慕音惊讶的目光。 他的喉结上下一滚, 瞳孔霎时缩起。 “你为什么又回来了？” “你怎么不开灯？” 两个人同时出声。 屋子里再次陷入沉寂。 慕音找到开关, 默默将客厅的灯亮起，然后换上拖鞋走过去。 “你心情不好吗？” 她若无其事地出现, 脸上还带着关切和疑惑。 裴澈瞬间难以言喻此刻的心情。 他闷闷地回：“没有。” 慕音猜测：“难道是今天出门遇到事了？什么事？” 他默了下, 重复：“……没有。” “好吧, 没有就没有。”她没再追问，站吧台前站定，然后朝他的酒杯抬抬下巴, “好喝吗？给我也来一杯？” 裴澈没有说话，只是转身拿了一只干净的杯子, 给她倒了小半杯的酒。 酒沿着桌面推过去, 他问：“你为什么回来了？” 慕音端起酒杯闻了闻：“我不是说了, 我是有事才走的吗？” 是吗？ 裴澈沉默片刻, 才重新开口：“我好像听到慕弦的声音了。” “呃……是。”慕音在心里腹诽, 他的耳朵倒是很敏锐。居然听得这么清楚。 “怎么了？”她问。 裴澈觉得现在追问的样子很不体面，还显得自己非常奇怪。 但是…… 他根本控制不住。 脑子还一片混沌，声音已经不由自主发出：“你们晚上待在一起, 所以是一起吃的晚饭？” “嗯，是啊。”慕音一脸坦荡地说，“我哥哥请我吃火锅来着。” “嗯。” 她说的是哥哥。 也是。 虽然慕弦的表现也是有些奇怪，但是他们毕竟是二十几年的兄妹了。 也一起吃过二十几年的晚餐了。 这很正常。 将这些杂念压下去，裴澈的心情疏朗了不少，说：“我的柜子里有一床干净的被子，你可以在这里住下。我一会儿收拾一下你的房间。” 原本是想回来就收拾的。但后来发现她和慕弦待在一起，以为她不会回来了。 见他起身要去收拾，行动力满分。 慕音连忙放下酒杯拦住。 事实上，她觉得自己不会在这里住下，而且马上就会被踢出门。 所以她觉得裴澈不用那么麻烦的。 见她挡在自己身前，裴澈用疑惑询问目光看着她。 慕音轻咳：“我不是说有话要和你说么？” 嗯，他记得。 “你要现在就说吗？” “对，现在说。”她点头。 早点说完，早点回去，今晚还能早点睡觉，明天还有工作要忙。 “嗯，那你说吧，我在听。”他后退两步，重新坐回椅子上，眼里还有浅淡的笑意。 慕音的思绪飞转。 既然生命值说掉就掉，而且毫无预兆地狂掉。那么当务之急，就是用最快速度将生命值回复了。 也就是说，她需要履行好自己恶毒女配的职责。 1、做出符合人设的行为； 2、推动既定的剧情发展。 人设她刚才在慕弦面前已经执行了，挽救了一波生命值。 至于剧情线—— 慕音脑海里浮现出很久之前，就刷新的那段情节。 【慕音决定找个机会向裴澈表白。她自信相信，裴澈肯定会被她吸引。】 【……】 【结果，裴澈无情地拒绝了。】 【那对慕音而言，是黑暗的一天。从那之后，她的内心变得越来越扭曲，她疯狂厌恶这世界的一切……】 第75章 当时的她选择滞后这段剧情，还渴望它会变动。 但到现在，这段情节都稳如泰山，等着她去完成。 她觉得现在补救完全来得及—— 一开始恶女慕音还想温水煮青蛙，用小心机勾引裴澈，结果裴澈没有上钩。 后来假千金身份暴露，她被逐出慕家，急需找条大腿抱着——裴澈是她看中的人，又是裴家少爷，自然是条好腿。 于是，慕音等不及温水煮青蛙了。 她要马上表白，并借由现在的处境和自己的伪装，希望获得裴澈的怜悯。 结果自然而然被裴澈拒绝了，她原本就扭曲的内心更扭曲了，从此踏上黑化的不归路。 一切顺理成章。 她简直是合理化剧情的小天才。 想到这里，慕音将酒一口吞下。 她抬眸望向裴澈，他还注视着自己，等待自己开口。 “你要说什么？” 合理完剧情的慕音心里已经毫无负担。 她声音干脆利落：“裴澈，我喜欢你。” 话音落下，整个屋子里更安静了。因为隔音效果好，所以连雨声也听不见。 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音。 裴澈睫羽微动，找回自己的声音时，略有些沙哑：“喜欢我？” 慕音又喝了口酒，感觉自己像是个把人堵在巷子口的小混混，看中人家的美色就跟二流子一样直接出手。 “没错，我喜欢你，你当我男朋友吧。” “……” 好半天没有回应，慕音觉得完了，男主角被自己弄死机了。 当然，也可能是在思考怎么体面地让自己彻底死了这条心。 在她考虑要不自己手动滚出门时。 裴澈的声音终于响起。 他说：“好。” 好，我这就麻溜滚…… 等等。 他说什么？ 慕音在一瞬间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看过去，疑问：“你说什么？” 裴澈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是意味不明的。 他的姿态更加慵懒随性，盯着她唇角微微勾起，重复了一遍说：“好。” 慕音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错了。 但是裴澈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是自己有问题。 救命啊…… 他在说什么啊…… 她不要男朋友，只要咻咻咻疯长的生命值啊…… 在她宕机之时，脑海里的剧情也随着裴澈出其不意的决定，发生了变化。 【慕音没有想到裴澈居然接受了自己的表白。】 【这必然是裴澈怜悯她如今一无所有，连慕家都不要她，毕竟慕音之前装可怜也装得很像。】 【慕音现在狂喜，得意得快要飞上天了。】 【只不过好景不长。】 【在得到裴澈之后，她狗改不了吃屎，贪欲让她渴望获得更多。所以朝三暮四，到处拈花惹草。甚至腻歪了裴澈，将他恶狠狠甩了。】 【裴澈伤心欲绝，后来在女主角梁云溪的温暖下才走出阴霾。】 慕音：“……” 靠。 这剧情变得也太随性了吧，一去不回头了已经。 而且——谁写的她狗改不了吃屎？！ 大概是因为这个走向是裴澈失控做出的选择，属于男主角自己不按照剧情发展进行。 所以作为补偿，慕音的生命值还是意思意思加了些许。 她的脸色才不至于太难看。 见慕音还有些怔怔的，裴澈唇边的笑意更深，靠近了些许，去握住她的手。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有点出乎意料。”从剧情中抽离出来的慕音诚实地回答。 闻言，裴澈低下头。 他先松了下手，接着修长手指沿着她纤细手腕滑过，指缝与指缝严丝合缝地嵌在一起。 让她去看他们十指相扣的手，裴澈注视着她问：“这样有实感了吗？女朋友。” 掌心贴着掌心是温暖干燥的感受。 忽视不了。 慕音：“……有了。” 裴澈轻笑了声，低声道：“那我去给你收拾房间？不然你晚上就没地方睡了。” “等等……” “嗯？”他停住往前的脚步，侧眸望来，“想和我一间房？”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麻烦，我很快就好。”裴澈还以为她在关心自己，所以笑了下安抚摸摸她的头发，就去了房间。 慕音其实原本想说，自己是有房子住的，不用住在他这里。 不过话到嘴边，她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新剧本，于是咽回想说的话。 如果现在就开始隐瞒这件事，未来揭露真相不就更贴合她的恶女配人设？ 于是，慕音摸摸下巴，决定就按照这个计划进行。 一条崭新的路开始了——朝三暮四，到处拈花惹草的不安分女配。 虽然同样都是豪门少爷，但裴澈的动手能力显然要比其他贵公子强上许多的。 卧室很快被收拾出来。 整齐平铺的被子干燥温暖，地板一尘不染，连空气中都是好闻的气味。 慕音收回目光，听见门铃后便去开门。 门外是外送员。 她接过一大堆东西回到客厅，发现袋子里面是各种女性家居物品，还有贴身衣物和一套睡衣。 裴澈走近说：“你什么行李都没有，我想你会需要。” 过于体贴了。 人夫感也过于强烈了。 这让慕音短暂浮现出愧疚感，然后强行压下去。 当女人，心中就要无情。 只要她不讲道德，就不会被道德压垮。 重复了数十遍这些话后，慕音换上新睡衣从浴室走出。 见她头发还湿湿搭在肩膀，裴澈已经拿出吹风机，向她招手：“过来。” 她慢吞吞走过去。 风声鼓噪。 站在身后的裴澈手轻柔地抚过她的头发，细致地吹干。 这都是男朋友应该做的事。 不对，这都是男主角必备的事情，不算特意为她服务。 在慕音胡乱想着之时，裴澈已经将她的头发吹干，吹风机也放了下来。 “那我去睡了。”她头也不回地想要溜之大吉。 结果刚迈开一步，就被人从身后拉住手。 她惊讶回过头，投以询问的目光。 裴澈浅淡的瞳孔映出她的身影。 他轻声：“晚安，慕音。” “嗯，晚安。” 他松开手，看着她回到房间的背影，扯了扯嘴角。 他有一点想做男朋友可以做的事。 但是他的女朋友好像还在恍惚的状态。 好可爱。 所以，再等等吧。 第66章 晨起后, 裴澈已经准备好早餐。 他的人夫感真的很重。 慕音一边在心里评价，一边吃早餐。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氛围很安静。 裴澈抬眼看她, 缓缓出声打破宁静：“我要先去学校了。” “好。”慕音正在回复消息, 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裴澈起身，走到玄关换鞋。 临推门前回过头望去，自己的女朋友还沉迷手机无法自拔。 明明以前那么会…… 怎么在一起之后，就变得这么木了？ 果然是得到了就不珍惜。 他深深地最后看了她一眼，推门而出。 慕音原本想就待在裴澈的书房里办公，环境也好, 工作效率提升快。 结果到中午的时候, 梁云溪发来消息，说要去看她, 顺便有几个工作上的事情想讨论。 见到这条消息, 慕音几乎是立刻起身, 然后最快速度收拾一下就往外走。 回到自己的旧小区时，隔壁正在搬家。 似乎是有新入住的邻居。 她远远地看到一个背影清瘦的少年，稳稳地抱着大箱子放下。 收回目光, 她回到自己的小窝里。 没多久，门铃响起, 梁云溪到来。 她提了很多的东西, 一进门就直接找冰箱, 然后将东西收纳好填满冰箱。 一边做, 一边叮嘱：“音音, 你要照顾好自己啊！” “……好的。” “要按时吃饭。”梁云溪叮嘱完又叹了口气自语，“算了，还是我给你提醒吧。” 慕音故意做作地学人撒娇：“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啊~” 梁云溪面无表情：“谁让我现在是你的特助啊, 老板。我还望着你看我表现好，给我升职加薪。” “你不觉得这么说，我们的关系都变疏远了吗？” “我觉得蛮好的，希望老板不要越界。” 两个女生闹了一会儿后，便进入工作状态，之后一直在开会。 慕音已经接到过李自明的电话，现在开始进入投资的流程。 接下去，公司要开始快速发展，那么办公地点就不能还是嘉北大学附近的那个小区了，得有个正经的办公地点。 第76章 “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办吧！”梁云溪主动负责，接着突然问，“话说，音音你是不是特意交代过慕弦？” 她对慕弦的称呼还是名字。 叫哥哥这种……她对着那张讨厌的脸，自然是叫不出来的。 “怎么说？” 梁云溪：“林盈在那边念叨着让我打扮妖艳点去勾引男人的时候，他直接把餐桌掀了。” 慕音：“……” 确实像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梁云溪看她：“他是不可能主动维护我的，所以我想，必然是你提出的。” “我们音音真好。”她抱了抱她，“反正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保护好自己。”慕音摸摸她的头发。 日暮时分，梁云溪道别离去。 慕音站在外面的走廊，目送她走出小区大门。 这时，隔壁房门突然打开，落下的余晖勾勒出少年清俊的身影。 站在门边的少年的年纪很轻很轻，五官立体漂亮，看着她掀起嘴角，笑容是偏阳光的。 “姐姐，请问你有剪刀吗？” “嗯？” 少年解释道：“我刚刚搬过来，还没来得及买东西，什么工具都没有。” 慕音点点头：“我有剪刀，稍等一下我给你拿。” 说完后，她回到屋子里翻出剪刀递给他。 少年就站在外面，笑眯眯接过剪刀说：“谢谢姐姐，我用完就还你。” “不客气。” 不多时，慕音收到裴澈的消息。 裴澈：晚上想吃什么？ 慕音：随便吃吃。 裴澈：……我的意思是，你点菜，我来做。 这行字映入眼帘后，慕音惊醒。 是了，她怎么给忘记了，她现在有男朋友了。 靠，这岂不是意味着…… 慕音急匆匆下楼，同时手机迅速叫车。她边往外赶，边忍不住在心里蛐蛐——为什么小情侣一定连吃饭都得腻在一起？就不能各过各的吗？ 刚刚下楼，她转角便遇到正在扔垃圾的隔壁少年。 少年笑容灿烂地打了个招呼，关切问：“姐姐，你要去哪里？” 慕音：“我有事外出。” “那等姐姐回来，我再还你剪刀？”少年点着头笑问。 “好，没事的，我不急着用。” 匆匆返回裴澈的小区后，没等多久裴澈就从外面回来，手里还拎着食材。 慕音一边感叹自己时间掐得正好，一边低头看他手里的食材有些哑然。 她看过裴澈的冰箱，里面没有多少东西。 而且之前她所知道的，就是他其实一直住学校安排的宿舍。 也就是说，他其实不怎么住在这里，也很少下厨。 现在有女朋友了，好像他的生活也跟着翻天覆地了。 裴澈回来后直接进入厨房开始忙碌。 慕音自然是没有帮忙的自觉，在沙发上咸鱼躺。 期间，还获得男朋友的酸奶投喂。 确实很居家。 慕音用勺子挖着酸奶嚼嚼嚼，心里回忆起当初自己对裴澈的评价——和她这个小反派作对的宿敌。 现在宿敌在给自己做饭。 嗯，想想很爽。 香气弥漫之时，裴澈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可以吃饭了。” 慕音拉开椅子坐下，毫不客气地拿起筷子就开始吃饭。 裴澈坐在她对面，问：“味道怎么样？” 对于这种夸奖，慕音向来是毫不吝啬的：“好吃。” “嗯。”他原本紧绷的内心也随着她的夸奖松弛下去。 餐桌上再度恢复安静。 轻咳一声，裴澈试图打破宁静，然后找话题：“听说你最近在招人？” “是啊。”提到这件事，慕音也有些发愁，“急缺优秀的人。” 她的团队虽然小，但她还是私心希望求稳不求快，所以招聘要求也比其他公司同岗位要高。 裴澈给她夹菜，然后说：“需要的话，我可以推荐一些人。” 他的身份摆在那里，肯定认识很多专业对口的人。 听他愿意帮忙，慕音眼睛亮起：“那就先谢谢裴教授啦。” “嗯……” 裴澈的眉轻轻皱起，实际上并没有太开心。 不过他忍耐着。 直到用完晚餐，他还是忍不住出声：“慕音。” “嗯？” 裴澈定定凝望着她：“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他怎么突然问这个？ 慕音不是很明白，疑惑地眨眨眼，试探：“怎么了？你反悔了？不想和我在一起了。” “我没有。”他回答得很快，一时间还有些无奈。 平复心情后，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我的意思是，我们是男女朋友，所以你以后可以不用对我这么客气。” 原来是对裴教授这个称呼计较了。 怎么跟慕弦不乐意她喊哥哥一样。 这些男人也太小心眼了。 慕音双手交叠搁在下巴，懒洋洋掀起眼皮看他：“可是你不觉得，叫你裴教授很有情趣吗？” “……” 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什么，裴澈的耳尖开始泛起绯色。 只不过他的耳朵红与宋星遥不同，更多的是无奈，眼里还带着责备。 “慕音。” 她立刻投降：“好好好——裴澈。” 听她妥协喊自己的名字。他这才舒展眉头，应了声后起身收拾碗筷，将它们放入厨房的洗碗机里。 这种家务事虽然他做得不算多，但自从任职心理学教授后，他平日里就习惯自己动手。 所以现在做起来有条不紊，动作赏心悦目。 他正准备给自己的小女友切点水果，就听见女朋友在和其他人通话。 虽然偷听是不好的行为。 但是光明正大听是没问题的。 裴澈走向厨房外，见慕音躺在沙发上懒洋洋接听电话。 来电的人是宋今寻。 他的声线温和冷静：“慕音，我能见你吗？” 慕音正想拒绝，他直接接着说：“是关于我母亲的事情。” 难道是宋夫人出什么事情了吗？之前的疗愈有问题？或者是又复发了？ 不得不说，慕音的确注意力被拉起来了。 她几乎是第一时间坐直身体，问：“什么时间？” “现在方便吗？”宋今寻反应正常，礼貌询问，“我可以去慕家。” 言下之意像是在说，我不是要纠缠你，我是有正经事，所以不怕光明正大的场所。 慕音微微一顿，道：“我搬出慕家了……算了，那你等我下，我给你发个地址见面。” 她从沙发上起身，直接走到玄关处换鞋。 裴澈垂了垂眸，问：“是谁的电话？” “宋今寻的。” 很好，没有说谎。 可是…… 裴澈压住心底不断往上冒的怒意和酸意，让自己保持冷静声线：“所以，在这么晚的时间里，你要和他出去见面？” “嗯。”慕音随口解释，“宋夫人似乎有新状况，我最好及时了解清楚。” “不是这个问题……”裴澈无奈叹息，“我不是想阻止你见面。而是，你为什么不约他到这里来？” “到你……家吗？” “有什么不行？” 当然不行，不方便她后续走朝三暮四、拈花惹草的剧情。 但这句话自然不能说出口。 慕音哄人已经越来越得心应手，立刻说：“那不好吧，这里毕竟是我们的私人空间。” 我们的私人空间。 一瞬之间，他心底的阴霾似乎都一扫清空了。 “你要约他到哪里见面？我和你一起去。” 慕音：“不用，我自己去就好，你在家里等我。” 裴澈再次皱眉：“为什么？” 屋子里的温度骤降。 在一片焦灼的状态下，慕音思路迅速理清。 她直视着他，耐心道：“你知道的，我和他曾是未婚夫妻的关系。虽然我不是慕家的人了，但他还想负责任。” 是，他知道。 所以他才不愿意她单独去见他。 “但是我现在有你了——我有你了，裴澈。”慕音的眼眸明亮，映出他的身影，“我肯定需要和他说清楚这件事。我得让他死心。” “如果你在，我就不好话说得太决绝，否则他失去面子，可能效果会适得其反。” 第67章 空气一时凝滞。 裴澈一眨不眨注视着她。 在慕音心里越来越没底时, 却听他终于出声。 “好。” 看起来是相信了。 慕音松了口气，然后保证一定会早点回来，推门而出。 看着合上的门, 裴澈静默站在原地。良久。 他的女朋友似乎忘记了一件事——他的专业是心理学, 他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在研究人类心理上。 第77章 说谎的内心是藏不住的。 不过，他并不想要和她因为这种小事产生裂隙。 宋慕两家的婚约早是人尽皆知的过去式。 - 湖畔边，晚风徐徐。 偶尔有夜跑的人经过，脚步声沙沙，但大部分时刻是静谧的。 宋今寻的车子停在路边。 慕音刚钻进车里坐稳，他便将一份文件袋递过来。翻开来看, 里面是一份全面且详细的体检结果。 扫了眼名字是宋夫人后, 慕音立刻全神贯注查阅。 宋夫人的身体状况很不错，尤其是对比半年前与一年前, 都有很好的提升。 原本提起的心瞬间松弛下去。 慕音正准备询问是不是有其他心理症状时, 便听宋今寻说道。 “我母亲现在有良好的生活习惯, 喜欢运动，也重拾了画画的爱好，一切都很好。” 他的嗓音柔和。 “听说你最近在找投资, 我想这份报告会帮上你的忙。” 有些意外。 慕音捏着报告的动作顿住，接着真挚道：“谢谢。” 直视着她的眼睛, 宋今寻的唇角扯出一抹弧度。 “不用谢。主要是因为想见你, 还得找个正当的理由。” 他倒是毫不掩饰自己的用意与灼热眼神。 慕音将报告装回文件袋里, 挑挑眉：“那现在东西也给了, 人也见到了, 满意了吗？” 他摇摇头。 “不够。”他的声音幽幽，“离开慕家后，你去了哪里？现在在做什么, 状况好不好？有没有遇到难事？我想知道的事情有太多，可是我知道，你什么也不会告诉我。” 温和的声线里，是并不掩藏的幽怨。 就是要让她知道，他有多在意，企图让她能滋生出一点心软。 慕音哑口无言。 见她表情有所松动，宋今寻立刻问：“你现在住在哪里？” “我买的房子里。” “哦？买在了哪里？” “你这么多问题？”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想知道的事情可不只有这些。” 意识到她可能在刻意回避，宋今寻的心底瞬间涌起微妙的不安感。 只不过面上，他依然维持着冷静温和。 “你乔迁新居，我想给你准备一份礼物。” “礼物就不用了。”慕音道。 如果宋今寻真的想知道，自然是有办法查到的。但是她亲口说和他自己去查，这将可能会导致不同的结果。 思绪流转着，她还是诚实地将地址说出。 听到这个地址，宋今寻弯起唇角。 “哦？那你来得倒是很快——而且，怎么约我在这么远的地方？我还以为你会在家附近选个咖啡店。” “……” 果然别想对反应敏捷的男人试图隐藏什么事。 面对他的试探，慕音理不直气也壮。 “我顺便夜跑，不行吗？” “行。当然行。”他没有追问，还有些担心惹她厌烦。 他知道自己现在有多么可笑，可是…… “慕音，我现在已经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了。我也不想这样子，但我控制不住。” 他克制着想要亲密的满腔思念，缱绻地一字一句说。 哪怕这些话说出来过于煽情了，他也想让她知道。 这个时候，她只要回以一个笑，随意朝他伸出手，他都会贴近去亲吻她的指尖。 哪怕卑微到尘里，他也甘之若饴。 凝着他的眼眸，慕音忽然说：“那，你准备送我什么乔迁礼物？” 宋今寻先是一怔，接着眼里的光一寸寸亮起。 这是她的心软，她已经伸出了手。 “你有特别想要的东西吗？”他立刻问，接着又自顾自说，“如果没有，就让我来准备，会让你喜欢的。” “嗯。”慕音没再多言，低头去看手机，“很晚了，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我送你。” “不用了。” 刚才她的瞬间心软，让他知道自己到底还是有些位置的。 既然如此，他就会牢牢抓住。 “慕音……”他倾身，靠近了她，注视着她，“你应该没有背着我和其他男人同居吧？” “……”慕音镇定自若，“呵，怎么可能？我只是想夜跑而已。” “原来如此，我最近一直忙于工作，确实很久没有运动了。” 这副架势，似乎是想和她一起夜跑。 那就真的没完没了了，等结束估计得大半夜。 慕音无可奈何：“你穿着西装怎么和我跑？算了，送我回去吧。” 宋今寻微微一笑，端正坐好。 车子平稳行驶夜色里。 路程过半，手机震动。慕音原本还担心是裴澈的来电，问她怎么还没回——如果是这个，她还真的有些难以解释了。 她瞄了眼来电显示，是宋星遥。 慕音舒了口气，正准备按下接听键，身侧忽然探来一只手，直接绕过手机贴住她的手掌，与她十指相扣。 接收她投来的无语眼神，宋今寻云淡风轻：“没礼貌，这么晚了还要给你打电话。等我回去再好好教育他。” 说得好像你大晚上约人出去就很有礼貌似的。 右手被人紧紧抓着，慕音正准备用左手先发个消息给宋星遥，晚点再回电。 结果对方却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一通又一通的电话拨过来。 慕音：“我接个电话。” “他的电话可以不接。” 话虽如此，宋今寻还是松开了手。 刚接通，宋星遥冷淡并藏着怒意的声音立刻响起：“宋今寻在你边上吗？” 他们兄弟俩还真是…… “没有。” 慕音原本不想说谎，但听这个语气，只要她给出肯定的答案，宋星遥百分百会直接杀过来。 那她今晚就别想开溜了。 听到否认的回答，宋星遥先舒了口气，却又马上警惕问：“裴澈呢？” “……也没有。” 得到让人心安的回答，宋星遥的声音也软了下去，微微带着撒娇的意味。 “慕音，我过两天有个拳击比赛，你来看好不好？” “好啊。”她答应得很爽快，接着说，“那很晚了，我要准备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道过晚安后，宋星遥乖乖结束通话。 不得不说，相比哥哥，弟弟确实要好哄很多。 虽然听不清他们聊了什么，但宋今寻还是耿耿于怀，眼眸微微眯起：“你答应他什么了？” “他有个拳击比赛，去给他加油。” “呵。” 孔雀开屏。 宋今寻在心里冷嘲了声，但还记着在慕音面前维持一定的风度，所以没再说什么。 车子很快停在小区门口。 慕音火速下车：“我走了，你也早点休息。” “好。” 等她的背影消失视线里，宋今寻这才移开目光，吩咐司机开车回老宅。 来日方长。 他的未婚妻，只会是他的，这一点绝无可能更改。 在小区的树下站了一会儿后，慕音确定宋今寻已经离开，正准备扭头走出小区打车，忽然被人叫住。 “姐姐，你回来了啊。” 身侧，邻居少年一身清爽的运动服，细碎的头发上沾着汗水，露出光洁额头，笑意璀璨如星。 她跟这个邻居少年还真是有点缘分。 少年笑眯眯道：“我刚夜跑回来，一起上楼？我正好把剪刀还你。” “不用急。”慕音说，“下次再给我吧。” “为什么？”少年疑惑歪了歪头。 “我有事要外出。” “嗯？”少年停住脚步，凝望着她，微栗色的瞳孔里沉静得没有波澜，唇边依然有笑，“可是姐姐啊，你不是刚从外面回来吗？我刚才看见你从一辆车上下来的。” 望着他的笑，慕音并不心虚。毕竟对她来说，这位邻居少年只是连名字也不知道的陌生人而已。 “是啊，但我现在还要外出一趟。” “姐姐的夜生活好丰富。”少年爽朗一笑，没再追问，“那好吧，那我下次再把剪刀还你。” “嗯，拜拜。” 道别之后，慕音打车返回裴澈的家。 客厅的光线是暖色的，弥漫着温馨，空气里盈着浅淡的木质香，让人感觉到安全与放松。 沙发上，裴澈的身影端正挺拔，听见声音他目光从书上移到门边。 “回来了。” “嗯……” “那早点休息。” “好。” 他居然没有问起宋今寻。 不用继续编织一些理由，让慕音感到更为松弛，主动说：“这里有一份宋夫人刚做的体检报告。宋夫人身体状况不错，不过我想也需要再给宋夫人做一次全面的心理检查了。” 第78章 “嗯。”裴澈颔首道，“我认识一位优秀的心理咨询师，对孟德森综合征颇有研究，我可以推荐他。” “好啊，你认识的人肯定靠谱，到时候我推荐给宋夫人。” 她随口说，接着准备返回房间。 刚走一步，便听裴澈语气淡淡地说：“我来吧，我会亲自推荐、亲自带宋夫人去做咨询。” “嗯？” 她一时没太反应过来。 “如果宋夫人看见你，和你说希望和宋今寻继续婚约，那时你也会为难吧。” “呃，我想应该不会吧……” “宋夫人和宋老爷子不一样，她更会为儿子着想，而宋今寻依然惦记着你这件事，是人尽皆知的。” 他微微一顿，补充，“还有宋星遥，他也在觊觎你。” 难得见到这样的裴澈。 慕音微微有些恍惚，接着笑眯眯打趣，“好吧好吧。不过，你这是吃醋了？” 裴澈将视线重新放回书上。 只是已经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 吃醋？ 这不是很正常吗？ 第68章 天气渐冷, 叶片打着旋儿落下。 走出门时，慕音就知道今天穿少了，但也懒得再折返换衣服。 反正不是在这里就是在楼里, 不至于让自己冻感冒。 她的目的地是一栋非常新的办公楼。 虽然地段一般, 但是走进去便让人眼前一亮，充盈着年轻时尚的气息。 这段时日她物色太多的写字楼，但只有这里让她迫不及待想要实地查看。 慕音心里满意，但神色依旧淡淡的，没有什么反应。 身侧的物业态度殷勤，笑容满面地介绍优势。 “慕小姐, 我们这里非常适合您这样的初创公司, 提供免费的会议室、健身房、淋浴间、空中花园……整个空间都是年轻而活力。” “而且，您别看我们现在商业配套还不多, 但其实已经逐步引入中。这可不是画饼, 我们写字楼隶属蔡氏, 所以对于后续商业运营大可放心。” 慕音知道这件事。 她之所以知道这里，也是蔡筱纯非常兴奋说她的方案被选中，大放异彩的了一波, 在家族里开始站稳脚跟。 慕音看完后，也是一眼相中。 物业一边说, 一边引着她继续向前走。 穿过中庭花园时, 迎面走来一群人, 被簇拥在中间的男人眉目有些阴鸷, 略有些不耐烦听着身侧的汇报。 物业立刻带着慕音走到边上, 低声说：“这位是我们办公楼的项目总经理。” 他与有荣焉地说：“如果不是总经理，我们楼宇的便携办公生态圈也不会这么出众。” 慕音目光平淡扫过去，认出这个人。 他的五官和蔡筱纯有微妙相似, 如果没有猜错，就是她的哥哥——只是名字叫什么来着？实在记不清了。 明明是蔡筱纯的设计，现在功劳倒是全部落在哥哥头上了。 还真是不要脸。 在擦肩而过的瞬间，对方也瞥见了慕音。 他们的视线在空气中交汇。 虽然他脸上的表情控制得还不错，但慕音还是捕捉到她眼底的惊讶和不自然。 慕音在这时回想起蔡筱纯曾经的提醒—— 揭露她是假千金身份这件事，除林东之外，他可能也参与了。 她一直觉得很奇怪，林东因为对慕家荣有怨念，所以想让慕家荣不痛快她能理解。 但蔡筱纯的哥哥——又是为了什么？为了让宋慕两家无法利益联合？ 除了这个，她也想不到其他了。 林东现在还在局子里，而他却完美隐身。如果不是蔡筱纯曾经的提醒，慕音也不会将怀疑的视线投在他身上。 慕音回以浅淡微笑。 对方几乎是立刻回避视线。 看来还真是不能做坏事，心虚的情绪是藏不住的。 物业介绍完之后问道：“慕小姐，您考虑定下吗？” “当然。”慕音折上宣传册，微微一笑，“我相信这栋楼宇未来发展会越来越好。” 她相信筱纯出品。 至于这个男人，她不着急。 但迟早会找到真相——迟早是要咬回去的。 - 定好办公室后，慕音赶回自己的老旧小区。 她在签订租赁合同时接到了慕弦的电话，得知她选好了办公室，这位爱操心的哥哥险些直接跑过来。 慕音便让他在家里等自己。 推开车门，踏过傍晚余晖，没走两步后，熟悉的身影映入视线中。 慕弦站在路边，眉眼冷沉得仿佛能滴出水。 一副低气压的样子，路过的人都不自觉离得远远的。 似有所觉，他的视线掠来，定在慕音身上。 下一秒，慕弦大步走来，拧着眉握住她的手：“降温了还穿这么少。” “还好，不是很冷，我的身体素质也没那么差。” 听到慕音这么说，慕弦也没有松手的意思，还理直气壮握紧：“哦。” 看了眼上升的生命值，慕音推测这是“朝三暮四”的任务进程稳定推进中，便由着慕弦了。 慕音随口说：“指纹锁不是录了你的指纹吗？怎么不进去还在外面等？” 慕弦没什么情绪地回答：“坐不住。更何况，还能看你是自己回的——还是和其他野男人回的。” “……” 正好是晚餐时间，慕弦时间把控得很准，刚回到家后便收到订好的餐食。 吃饱喝足，慕音拿出手机回复消息，主要是回复裴澈的信息，告诉他自己在外边用过餐了。 坐在对面的慕弦轻哼了声：“很忙？一直在发消息。” “很忙。” “我晚上还有其他工作……能和你说话的时间不多，你也没空理我吗？” “没空。” “……” 慕弦是有些不高兴的，但再多的不满最终也转成委屈。 他现在已经很难真的将怒火对准慕音了。 “亏我还一直听你的话。”慕弦的声音沉而闷。 等到慕音终于抬眼睨过去，对方就像是一只邀功的小狗，立刻说道。 “林盈安分了不少，至少近期不会再有什么心思给梁云溪招惹麻烦。” “嗯。”慕音放下手机，适时给予夸奖，“我就知道哥哥什么都办得到。” “呵，少来。” 虽然他嘴上这么说，但从表情判断还是对此很受用。 半晌后，他意味深长地说：“只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会赞同宋慕两家继续联姻。只有宋今寻有了新的未婚妻，才不会整天惦记不该惦记的——” 不等慕音说话。 他的话锋已经变化，眼神幽深：“慕音，他最近还有联系你吗？” “干嘛？如果有联系的话，你想提刀去砍人？” “我有这么小气吗？”慕弦眼里是冷的，但唇边却有很浅的笑意，“反正只要你不会和他再有什么——我也不介意他看得到吃不着。” “当然不会有什么。”慕音迅速接过话。 毕竟她现在的交往对象是裴澈。 但现在看慕弦的状态—— 嗯，她有点难以想象如果慕弦知道这件事后，会是什么表情。 慕弦神色稍霁，接着说：“我有个视频会议，用一下你的书房。” “用吧，我不会打扰你的。” 随后，慕弦走进书房里，慕音在沙发上端着电脑处理自己的事情。 将近一个小时后，裴澈的新消息再次弹出，问她还有多久回家。 在外面待得越久，要编的借口就越多。 慕音有点想将慕弦赶走。 她坐不住地起身，漫步到书房门口，想看看他的会议还有多久结束。 书房的门是虚掩的，里面传出一道清晰熟悉的声音。 “以上就是我这边的总结，希望合作愉快。” 温和而笃定。 是宋今寻的声音。 慕音脚步微微一顿，立时就想转身。 结果慕弦已经透门缝捕捉到她的身影，声线在瞬间轻柔下来。 “怎么了？有什么事？” 宋今寻那边也静了一下，听见慕弦突然变化的声线，知道并不是在和自己说话。 慕音立刻摇头。 没想到宋今寻出声：“是慕音？” 慕音继续摇头。 慕弦懒洋洋靠在椅背上，声调也变得漫不经心：“慕音，是你吗？” 仿佛没有见到人，所以发出刻意的疑问。 这个人是故意的。 慕音直接丢给他一个面无表情的呵呵。 宋今寻语气平稳：“慕音不想说话就不说。” 他平和的态度让慕弦有些不爽。 “你倒是沉得住气。” “为什么沉不住气？你们只是兄妹，共处一室也很正常。往前二十多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宋今寻嗓音温和含笑，但落入慕弦的耳中，却是一根提醒他的刺。 第79章 慕弦冷淡驳回：“她现在不是我的妹妹。” “是吗？但在所有人的记忆里，她都是你妹妹，你们从小一起长大。” 慕音早在宋今寻出声前，就已经离开了。 她不听也不想参与。 会议很快继续，但是低气压的气氛已经控制不住。 最后，两个男人在看似得体实则针锋相对的状态下，终于结束会议。 慕音迫不及待，立刻将人送出门。 “困了，我要睡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好好好。” 慕弦只以为她是在不高兴他刚才刻意的做法，所以自知理亏，也没计较她匆忙赶走自己。 心里还在想着怎么哄人。 门被拉开，外面却站着一道清俊的身影。 夜色灯光下的少年笑容爽朗，他似乎也没想到在按响门铃前，门就开了，所以有些意外和怔住。 慕弦眼睛微微眯起，在打量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是谁。 慕音：“咦？” 邻居少年回过神来，递出剪刀：“姐姐，我是来还东西的，没有打扰到姐姐吧？” “没有。”慕音接过剪刀。 原来只是归还物品的邻居。 自己现在还真是有些草木皆兵了。 慕弦平复了一下心绪，也觉得现在这副患得患失的样子有些不应当，和慕音道别后离开。 终于送走慕弦，慕音松了口气，返回楼上拿包。 她刚出门，身后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 “姐姐不住在这里吗？” 回过头，清俊的邻居少年倚在栏杆处，姿态悠闲，眼睛微微弯起，仿佛只是日常打招呼。 “住。”慕音随口回应，“但不是每天。” “哇，姐姐的夜生活果然很丰富。”邻居少年打趣，然后又正色道，“我没有窥探姐姐私生活的意思，只是觉得姐姐人莫名亲切。” 嗯，很老套的搭讪。 慕音在心里评价。 邻居少年接着笑眼弯弯地说，“可以知道姐姐的名字吗？” 不等慕音回答，他先一步自我介绍：“我叫许宿白。” 许宿白？ 好耳熟的名字。 慕音一边准备回名字，一边脑海里思索着耳熟源于哪里。 忽地，她瞳孔一缩。 等等，他说他叫什么名字…… 许宿白？！ 原作里，那位比她还疯狂的最终反派吗？！ 第69章 “怎么了？” 夜幕下安静的走廊, 阳光无害的邻居少年一脸关切询问。 慕音的脑中浮现出关于许宿白的剧情。 这个少年的出场，和女主梁云溪自然也是有一段感情纠葛。 两人的感情线是青梅竹马，少年时期曾经被关照过的——救赎小狗文学。 许宿白和梁云溪当时的年纪约莫只有七八岁吧, 当时是邻居关系。 剧情里对他身世经历笔墨不多, 只知道他出身书香世家，后来家中遭到横祸，他的精神变得偏执，和叔叔一起生活。 他为了不被抛弃，努力扮作乖巧。叔叔对他不算特别差，但关爱不多。 某个寒冬, 叔叔临时出差, 而没有钥匙回不了家的他，蜷缩在楼道堆积的纸箱里, 渴求一丝温暖。 这样糟糕透顶, 又冷又饿之时, 梁云溪小天使像一束光般出现，予以了温暖和照顾。 两个人相处了两个月，这是一段温馨记忆。 两个月后, 梁家搬家。 但之后多年，许宿白将这束光牢牢记住。 直到长大后两个人重逢, 梁云溪已经和裴澈爱恨拉扯很久, 而许宿白却也因黑暗的经历长成阴郁的科技新贵, 甚至游走在黑与白之间, 顺风顺水。 面对重逢, 许宿白是欣喜的，但梁云溪对他的记忆却有些模糊，连曾经给过的蝴蝶信物也在搬家时遗失。 这触及到许宿白敏感内心, 对方黑化得比慕音还彻底，对一切都一视同仁的恨，变态心底被彻底放大。 后来就是占有囚禁，纠缠不休的古早虐文那套。 总之，将后期剧情搅乱得天翻地覆，男女主差点阴阳相隔。 正是知道这位终极反派有多变态，所以慕音才不敢相信会是面前这个看起来阳光无害的邻居少年。 是他？ 代号“x”——许宿白？ 一瞬间，她都有些怀疑自己。 会不会其实存在同名同姓这种情况…… “嗯？” 在静默注视里，许宿白露出疑惑问询。 慕音将心绪拉回，回应他的自我介绍：“慕音。” “这个名字很好听。”邻居少年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看起来仿佛内心充盈着美好，所以才能发出这样清亮的声音。 “不过，你怎么突然愣住了？”他微笑着打趣。 慕音意味难明：“哦，我就是觉得你的名字很耳熟，刚才在思考，是不是曾经在哪里听过。” 叮。 脑海中的那根弦清脆一弹。 剧情在此时被刷新。 【慕音无意中发现，自己的邻居居然是梁云溪的青梅竹马——许宿白。】 【许宿白一直将梁云溪曾经带给他的温暖记在心中，念念不忘，这里面有感谢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在知道这个消息后，慕音心底的阴暗再度滋生。】 【她想，说不定可以将许宿白归为自己所用，利用他达成自己各种目的。毕竟，她现在已经不是慕家大小姐，她必须得多为自己做筹谋。】 “……” 现在的剧情系统是完全只要抓马，而不管她的死活了。 许宿白选择的路可是游走灰色边缘的，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顶替梁云溪的身份？ 等被发现后直接死无葬身之地，正好达成恶毒女配自有天收的结局是吧。 在慕音吐槽剧情时，许宿白也对慕音说的“眼熟”微微一怔。 接着笑意变深：“是吗？我也觉得姐姐你很眼熟。” 回想着这段顶替的剧情，慕音按住焦躁。 不行，不能着急，这件事要循环渐进，而且要给自己留后路。 至少顶替这件事，得引导许宿白进行——这样最后发现他认错了人，也不能赖到她头上。 慕音弯起眼睛：“嗯，说不定真的在哪里见过呢。” 话毕，她却不再多言，仿佛那不是搭讪的话术，而是真的随口一说。 “我还有事，先走了。”她一边说，一边毫不犹豫转过身。 长廊里，夜风挟着浅淡的香气穿过。 刚走了两步，她被叫住。 许宿白快步上前，眼眸紧紧凝着她：“姐姐，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行吗？” - 裴澈住的地方名叫荷水湾，环境优美，有一条风景甚好的跑道。 路灯下，映出裴澈夜跑的身影。 慕音停住脚步，出声：“裴澈。” 几乎是同一时间的，裴澈转过身，在看见是她后，立时迈开腿大步走来。 经过路边长椅时，他拿起放在上面的一只袋子。 他走近，一杯热饮也塞入她的手中。 “冷吗？”他声音低沉地问。 这么晚了还在小区跑步，准备的热饮用保温袋装得很妥帖，握在手里暖呼呼的。 怎么可能想不到这是在特意等她。 “现在不冷了。”慕音喝了一口热饮说。 “嗯。”他原本微微皱起的眉舒展。 “你还跑步吗？我陪你？” “跑完了，回去吧。” 两个人并肩前行。 身侧的裴澈抿了抿唇：“你外出了很久。” 做了亏心事的慕音表情上毫不心虚：“怎么了？担心我在外面和其他男人鬼混？” “不是。”他嗓音低低地，“我只是担心你遇到了其他麻烦。” 没有料到会是这个回答。 慕音先是一怔，接着移开视线，声音放轻：“没有，没有麻烦。就是吃得久了一些，吃完后又去逛街消食了。” “嗯。”裴澈没在这个话题上多停留，转而问，“办公室的地点找得顺利吗？” “已经定下了，改天带你去参观。毕竟你可还是我们顾问。” “好。” 两个人无话地上楼，然后推开了门。 门在身后合上的瞬间，慕音的手臂也被轻轻拉住。 她下意识回过头。 屋子里还是没有开灯的状态，只有玄关的小夜灯自动亮起，昏沉的光线勾勒出裴澈的轮廓，他的眼眸很亮，里面仿佛是深沉的海域。 他的声音很轻。 “慕音，我是第一次谈恋爱。” “……” 突然说这种话，是在试图勾起她的良心吗。 裴澈接着说：“我没有什么经验，我也不知道应该做什么才会更好，但我在学习，我的学习力还不错的。只是，如果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你要告诉我，我会改。” 第80章 望着他，慕音的语气里也带上几分认真：“你挺好的，真的。” 裴澈与她对视：“那么，像今天去看办公场地的事情，是不是可以邀请我一起去？” 原来是在意这个。 慕音立时点头：“好，我下次带你。” “嗯……” 虽然她答应得很快，但是裴澈还是不太满意。 他轻轻松开她的手臂。 “我觉得我们现在并不太像是情侣……慕音，你离我太远。” 他忍不住问：“慕音，你真的喜欢我吗？” “……” 死亡问题，过于致命。 但是现在还不是翻船的时机。 瞥见摇摇欲坠、震颤着随时会往下掉的生命倒计时，慕音反应迅速。 “当然，你在怀疑什么？” “我……” 不等裴澈说话，她已经先一步走近。 她身上特有的好闻香气弥漫，时间仿佛静止。 裴澈瞳孔一震，看着她仰起脸，随后轻轻吻上他的唇角。 “这样，你还怀疑吗？” - 明明只是蜻蜓点水的一吻，但裴澈还是有些失眠。 室外降温，夜风呼啸。 但是他的身体却很灼热，想到一墙之隔的她，就算离开温暖的被子依然是热得惊人。 尝试入睡失败的第三次，裴澈按住心底翻涌的情潮，最终还是起身，走出房间。 走动走动助眠好了。 他倒了一杯水喝完，瞥见书房的门缝里透出灯光。 裴澈放下杯子，漫步过去，随后拧开门把手。 门没有锁，但突如其来的闯入，还是让桌前的慕音惊了一下。 裴澈先是看到桌前的慕音正专注做着什么，便问：“你在做什么？” 慕音：“你怎么还没睡？” 两个人同时出声。 裴澈原以为她是在忙公司的事情，但走了两步定睛去看，才发现桌上摆着个蝴蝶标本。而从工具材料来看，她是打算将蝴蝶标本自制成项链。 见裴澈的眼神变化，慕音维持着从容自若：“好看吗？” “好看。”裴澈答完又问，“怎么突然想起做这个？” “晚饭后去逛街了，发现了这个蝴蝶标本，我觉得很好看，就买来想做成项链。” “嗯，你戴在身上会很好看。”裴澈唇边露出浅淡的笑意，“要不要帮忙？” “不用不用。” 这段话半真半假。 实际上，是慕音在发现邻居就是许宿白后，特意在回来路上去买的蝴蝶标本。 虽然顶替梁云溪的桥段她不喜欢，但是事情要做就必须有计划。 首先，信物是必须得有，这是计划里最关键的一环。 后续，就靠她熟练使用一些狗血桥段了。 只不过—— 现在都凌晨两点了。 她预估裴澈已经睡了才来书房做的，却没想到会被抓包。 被男朋友发现自己在给其他男人做东西……虽然男朋友不知道，但是她心里还是有些发虚。 慕音将半成品收好，起身。 “今天有些晚了，我也困了，明天再做吧。” “我要去睡觉了，你也去睡。” “好。” 裴澈也认为应该睡了，再不睡就真的要一发不可收拾了。 在返回房间之前，他将人拉近。 他的目光先往唇上落，但最后吻还是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晚安。” 嗓音略微沙哑，却有着无限温柔。 “……” 人果然是不能做亏心事。 裴澈越温柔，她的愧疚感就上升得越快。只不过在看见自己的生命条后，那份愧疚立刻又下降了几分。 没有其他选择的话，只能弥补了。 给裴澈准备个小礼物好了。 第70章 观众席是喧嚣的, 沸腾滚烫，翻涌不息。 聚光灯将空气切开，雪亮光柱钉在全台中央两道互搏的身影。汗水与隐约的血腥气被炙热的灯光蒸腾出来, 混成独属于此地的暴烈味道。 铃声炸响。 刹那间, 所有噪音消失，猛地压缩成极致的寂静。 砰—— 一记重拳漂亮击中，喧嚣轰然爆发，形成震耳欲聋的声浪。 起伏的喝彩里，宋星遥接过奖牌，随之抬眼越过人潮, 定格在其间的一道身影上。 慕音就坐在那里, 只是休闲简约的装扮，而且观众席的光线并不明亮。 但他还是一眼捕捉得清楚。 她正懒洋洋跟随其他观众在鼓掌, 与他视线交汇。 几乎是迫不及待地, 走下拳击台后, 他直接越过想要上前搭话的人，大步流星走到她面前。 与此同时，慕音也已起身, 迎上前。 宋星遥在她面前站定，唇边笑意盎然：“空手来的？” “……？” 慕音疑惑地扫视一圈：“不然我还要准备什么？水果篮吗？” 循着宋星遥的目光望去, 只见旁边他刚才击败的对手被女朋友抱住, 然后又被塞了一束鲜花。 虽然是输者, 但幸福的一幕还是让无数闪光灯亮起。 “……” 慕音理直气壮：“那是因为输了, 所以需要被安慰。而你赢了, 你不仅不需要，你还得想想怎么带我庆祝一下。” 真是歪理。 虽然这么想，但宋星遥唇畔的笑意却更加控制不住, 心底一片温热。 “好好好，都是你有理，想怎么庆祝都行。” 他也不是真的讨要什么。 她能如约准时出现在这里，已经足够让他兴奋。 比预计更快地结束了比赛，因为充满了热情动力，也因为想要更快来到她面前。 “那给我擦擦汗，这总行了吧？” 汗水沿着发梢滴落，滑过他挺直的鼻梁。 灼热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自己。 “行。谁让你是冠军呢。” 慕音抬手接过他的毛巾，给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而果不其然，对方是不会安分的。下一秒自己的手便被抓住，贴向他唇边——一记轻吻烙在手背。 宋星遥的吻总是热的，温热的鼻息萦绕。 一道寒意却在此时浮动。 似有所觉，慕音抬起眼，掠过宋星遥往前看去。 对面的观众席上，宋今寻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和四周的景象格格不入，也因此显得分外瞩目。 他温雅从容，凝望着他们的瞳孔里没有任何情绪，却如藤蔓般缠住了慕音。 “……” 她应该猜到的。宋今寻既然知道宋星遥邀请她来看拳赛，他就会跟着来。 敏锐觉察出她的视线，宋星遥转过身，冷冷地对上宋今寻的眼。 “音音，你瞧。”他轻佻地笑，眼里一片冷意，“看起来斯文得体，实际是变态跟踪狂——这叫什么来着？道貌岸然？” 在他笑眯眯说话间，宋今寻已经起身抬步走到他们面前。 “哥，难道你最近被爷爷架空了？不然怎么有时间过来呢？”他阴阳怪气打着招呼，还握着慕音的手，越抓越紧。 “放心，我一切都好。”宋今寻温温和和说，“我是担心我的好弟弟在拳击台上出事——要是真的有意外发生，我好第一时间公关，免得丢尽宋家的脸。” “没想到哥哥对我的兄弟之情那么浓厚，既然如此，我肯定得好好活着。” 无声无息的硝烟弥漫。 随后宋星遥侧过身，看着慕音的目光柔和下来：“音音，奖牌给你。” “给我？” “我朋友的刑警队输了好几场，所以才叫我来撑撑场子而已。我原本就对这个比赛不太感兴趣。” 他一边解释着，一边已经将奖牌塞进她手心里。 “都是业余的，所以很好赢。不过……今天看完比赛，有没有发现，我和一些整天只知道琢磨艺术的人不同，我安全感爆棚？” 不等慕音说话，宋今寻从容的声音已经飘来。 “安全感这种东西很简单，只要有足够多的保镖就行。更何况，不知道是谁三番两次让慕音陷入危险境地——” 兄弟之战猝不及防又开始了。 而慕音……慕音只想找个位置坐着。 一直站着听他们打嘴仗，也是很累的。 只不过，不等她找好位置坐下，便听宋星遥悠悠然的声音响起。 “你不应该知道我在这里，就算知道也不会出现在这里——音音，那天我给你打电话时，他就在身边？” “……” “当时一直不接电话，是不想被发现？” “……” “我记得你告诉我，宋今寻并没有在身边。” “……” 不应该小瞧警校出身的。 宋星遥依然是笑着的：“没事的音音，我能理解你，毕竟一个变态跟踪狂天天纠缠不休，你肯定很害怕，很不愿意被人知道这么丢脸的事情。” 第81章 “天天纠缠不休——这句话我同样送还给你。”宋今寻冷静温和，“我和慕音不管怎么说，都是未婚夫妻的关系，你又算什么？” 宋星遥正准备回击，结果瞥见慕音拎起包包，看起来已经没有听下去的兴趣。 宋今寻：“慕音，回去吗？我送你。” 宋星遥也凑近：“音音，你是我邀请来的，自然是我送你。” 他似笑非笑望着自家哥哥：“大哥，你有这么空闲吗？难道不需要向爷爷解释，给林东的‘割地条款’了？” “那就不需要你费心了。” 捕捉到关键字眼，慕音迅速顿住动作：“林东？” - 一个小时后，三个人一起走进刑警队里。 在得知慕音不急着回家，而是想见林东后，兄弟二人直接带着她过来了。 “林东为什么还会被关着？”慕音疑问。 他的行为最多属于扰乱秩序，最多拘留个几天就是了。 宋今寻耐心地解释：“他的公司并不干净，自然要查清楚才能放人。” 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不用多说，必然是几个男人有意为之的针对，才会被揪出来。 慕音提出要单独见林东，宋今寻和宋星遥就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等待。 面对慕音的出现，林东眼底微微闪过惊讶，但是没有什么表情。 慕音挑了挑眉：“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林东：“呵呵。” 他的脸上有些淤青，看起来是被揍过一顿了。至于会是谁安排的……慕音不太好判断。 感觉她身边的几个男人，都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最开始她以为按照原剧情，林东就是因为和慕家荣的恩怨，所以才会揭露她是假千金，让慕家和宋家联姻泡汤，让慕家荣颜面尽失，慕氏也会动荡很长一段时间。 但是，这件事她越来越觉得没那么简单。 首先，林东和蔡筱纯哥哥联手这件事，就是原剧情里没有提到的。 其次，她今天才意外知道，宋今寻居然和林东做过那样不合理的交易—— 为了堵住林东的嘴，宋今寻签署了不合理的合同，又给钱又给高回报项目的。 这就像是给一个亿，让你别和高中吵过架的同学再继续闹别扭了。 林东既然做出了选择，又为什么要撕破合约？ 这样一来，他非但鸡飞蛋打，而且宋今寻也显而易见不会放过他。 林东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更等同于毁了自己的将来——就是为了针对她？ 更何况真要让慕家荣不痛快，他应该直接去戳慕家荣的心窝子，她一个不那么被重伤的女儿，又算得了什么？ 慕音越来越感到迷惑。 不过面上她没有显露出来，而是循循善诱道：“你要是不多透露一些，我想你可能会面临牢底坐穿。这值得吗？” 林东闭口不言。 慕音接着问：“你和蔡修然是什么关系？” 那天和蔡筱纯哥哥意外撞见后，慕音回去就问了名字。 蔡修然就是她哥哥的名字。 听见这个名字，林东的眼皮一跳，不过依然是闭口不言。 看来如果不找出一点什么实质性的东西，林东是什么也不会说的。 见撬不开他的嘴，慕音没再坚持，起身走了出去。 - 兄弟二人隔着三个座位。 氛围凛冽如冰，因此方圆几米里都没有人上前来搭话。 宋星遥操作着手机玩游戏，漫不经心地说，“老实说，在知道你为了堵住林东的嘴，给了那么多之后，我真的觉得，你脑子被海水浸泡透了。” “我那聪明一世的哥哥，怎么变得这么蠢了？” 这件事是宋今寻的意难平。 只差一点点，慕音就真的会是他的。 可是—— 想到林东，无边无际的黑潮瞬间涌了过来。 “那你现在知道了，为了慕音，我能做到的事情远比你认为的要多。所以，宋星遥，离她远点。” “做不到。”宋星遥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修长指尖飞快操作，嗓音含笑却带着冷意，“我对慕音，绝对不是为了要气你。” “在我知道你为慕音向林东付出的代价后，我也知道，看来我和大哥之间的关系是好不了了。” “但是我心里想的却是——我要做得更多，我要超越大哥。” “她从来不属于你。” “怎么？难道你要拿你付出的事情来绑架慕音吗？” “我不会这么做。” 脚步声在此时响起。 两个男人几乎是同一时间起身，然后朝她迎上前。 慕音脚步不停，直接朝外面走出去。 “林东会被关多久？” “他的产业涉及违法违规，在调查清楚之前，是走不了的。”宋今寻低声道。 “如果他有最新消息……” “这里很多都是我朋友，我已经和他们沟通过了，第一时间告诉你。”宋星遥接过话。 “嗯。”慕音摆手，“还有，你们两个就送到这里吧，我让云溪来接我了。” 两分钟后，兄弟二人眼睁睁看着慕音坐进梁云溪的车里，扬尘而去。 第71章 暴雨来临。 闪电劈开昏黑的天幕, 高楼广厦在雨幕中模糊了轮廓，枝叶纷飞。 因为降温的缘故，所以天气更为刺骨。 电梯外, 楼道散满凌乱肮脏的鞋印, 许宿白眉也不皱地踩过那些泥泞，转过弯——下一秒，他慢下脚步。 他的邻居湿润的头发垂在肩头，素白漂亮的容色盛满苦恼，正对着紧闭的屋门拿出手机通话。 “是的，我的指纹锁坏了, 不仅指纹解锁不了, 密码输入也没有反应。” “你们安排的师傅还要多久才能到？” “——怎么要这么久？好吧好吧，那还是麻烦你们尽量快一点。” 结束通话后, 她打了个喷嚏。 许宿白重新迈开步子, 微笑地走近。 “姐姐, 发生什么事了？” 侧眸望向他，邻居忧郁得很可爱。 “倒霉透顶，门锁坏了。而且厂家安排的师傅今天业务太多, 还撞上暴雨——最快也要一个多小时才能过来。” 说完，她又打了个喷嚏。 许宿白皱着眉关心道：“姐姐, 你都淋湿了。” “嗯, 出门忘记带伞了。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雨……” 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也关心地说：“不过你也淋湿了呢, 快回去擦干吧, 别感冒了。” 这句话也提醒了他。 “姐姐也别感冒了才是。”许宿白微微一顿，接着提议，“不如到我家里擦干头发怎么样？” 原以为她会迟疑或者婉拒, 许宿白还在思考说辞补充，便听见她问：“方便吗？” “当然方便。”他立刻说，“姐姐借过我剪刀，所以不用过意不去。” “那就打扰啦。”她很爽快，弯起眼睛，“在外面确实有些冷。” 许宿白推开门，侧身邀请慕音进屋。 他的屋子里布置得很有烟火气，有很多老旧的家具，看起来是个很念旧的人。 “我去给你拿毛巾。”他快步朝房间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慕音站在玄关处，挑了挑眉。 事情比预想进展的还要顺利——暴雨是天时，至于门锁则是根本没坏，是她故意连续多次输错了密码，所以自动锁住了而已。 接下来，就是“无意”中露出信物，让许宿白认为自己是他的小青梅。 这个任务就算成功了。 许宿白很快拿着毛巾出来：“是没有用过的毛巾，姐姐快擦干吧，免得冻感冒了。” 他将毛巾递给慕音，自己也拿着条毛巾在擦拭，然后一边打开客厅的暖风机。 “姐姐，过来这边坐，这里暖和。我看你衣服也湿了，需要烤干才行，而且湿着也不舒服。” “好。” 慕音应下后，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 她今天穿的是双休闲鞋，鞋子不仅湿透了，还沾满了泥泞。 这要是踩上去，绝对是一走一个鞋印。 这么没素质的事情，虽然她无所谓，但是会影响白月光小青梅的形象吧——虽然是假的，但为了让许宿白相信，她还是需要考虑这一点。 慕音并不娇气，她果断地脱下鞋子，准备直接赤脚步入客厅。 下一秒，一道身影在面前俯下身。 许宿白不知何时来到面前，他单膝跪地的姿势，从玄关鞋柜里取出一双拖鞋，然后将拖鞋放到她脚边。 “姐姐，抬脚。” 慕音下意识抬起一只脚。 拖鞋轻盈地套在了她脚上。 “另一只。” 在他的示意里，慕音沉默地照做。许宿白维持着这个姿势，将拖鞋为她穿好。 换好拖鞋后，慕音坐在暖风机边，擦拭着自己的发尾。 第82章 许宿白的一身也湿透了，进入浴室里换衣服。 听见他握住门把手，即将推门而出的动静，慕音立刻抬手去脱自己的外衣。 小两室的房子不大，浴室门推开时，正好能将客厅的景象映入眼帘。 坐在沙发的慕音在褪下自己的外衣，露出里面的吊带背心。 她的线条很美，肌肤白皙，在暖色的光线下泛着漂亮的光泽。 许宿白喉结不自觉上下一动，接着轻咳道：“姐姐，要不要换上我的衣服？” 慕音没有回头地说：“好啊。” 许宿白回房间拿了件很新的外套，然后返回客厅走到慕音面前。 她侧着头还在擦拭发梢，头发被拨到一侧，另一侧便露出漂亮的天鹅颈。 细腻的颈部下，一根细细的链条划过。 原来她戴着一条项链，只是之前的衣服都遮住了。 链条上坠着一只翩跹的蝴蝶，此时正栖息在她的锁骨下。 仿佛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慕音问道：“这件外套是准备借给我的吗？” “嗯，是。”许宿白回过神，将外套递了过去。 慕音直接换上外套。 他的外套有些大，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她没有拉上拉链，蝴蝶项链坠着的那只蝴蝶依然垂在锁骨下面的位置。 似是随时会展翅飞起。 “很漂亮。” 许宿白的声音低哑。 “嗯？” “姐姐的蝴蝶项链。” 终于提及了蝴蝶信物。 慕音拿出早便准备好的说辞，笑着回答：“是吧，我自己做的哦。” “哦？姐姐真是心灵手巧。”他先称赞了句，才接着问，“姐姐也喜欢蝴蝶吗？” “蝴蝶很美。”慕音答道，“不过，也算不上是很喜欢蝴蝶所以才做成项链。这只蝴蝶陪伴我很多年了……虽然我不知道它从何而来，但是我想它应该很重要。” 她的语气里有恰到好处的怅然，仿佛陷入了一段迷雾重重的回忆。 许宿白果然跟着询问：“不知道它从何而来？” “嗯。”慕音换上闲聊的口吻，说，“几年前我出过车祸，一些事情已经记不得了，但是醒来时，这是蝴蝶就在我的枕边。我家里人说，我当时一直保护它，所以想来对我来说很重要。” 很好，一字不漏背下了。 慕音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 接着，许宿白关切地声音响起。 “车祸？怎么会发生了车祸？姐姐当时一定很痛……那一定是段很黑暗的过去吧。” “……” 慕音差点卡壳。 按照她的预想，许宿白关心的重点应该是蝴蝶和那段遗忘的往事。 但是谁知道他突然像个正常人一样询问：车祸一定很痛吧？ 这和预设好的台词不一样啊！ 慕音反应迅速。 “意外发生的车祸……算了，都过去了。” 她将话题转回重点。 “只是可惜我后来不管如何努力回想，也想不起来蝴蝶的来历。” 许宿白的嗓音轻柔，微笑地说。 “既然是忘记的事情，那就不用努力想起来了。说不定，遗忘才是更好的结果。” “尤其是——现在雨过天晴，当下才更好。” “……” 这是慕音没有想到的回答。 就像是bug发生般，将她预设好的情节全部推翻。 她忍不住在脑海里反复去翻看原来的剧情—— 没错啊。 许宿白和梁云溪重逢后，许宿白一直很在意梁云溪是否记得自己、记得自己送给她的蝴蝶，反复试探追问—— 怎么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在她陷入沉思之际，许宿白从厨房端来两杯热茶。 “干杯，庆贺暴雨终会消失。”坐在身侧的少年端起热茶，笑容明亮。 从他的神色里，完全看不出任何的阴郁或者反派的影子。 他看起来像是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全部都生活在阳光之下，所以充盈着乐观。 事情有异。 不能操之过急，否则反而会引起怀疑。 慕音暂且压住心里的疑问，也端起热茶同他碰杯。 “话说，你为什么一直喊我姐姐？你就这么自信比我年纪小吗？”不愿意惹他多疑，慕音便转移了闲聊的话题。 “姐姐的外貌看起来比我小。”许宿白笑着说道，“我之所以喊姐姐为姐姐，是因为我还在上学啊，而姐姐已经在工作了，是吧？” “哦？大学生？” “嗯哼，明年毕业。”许宿白说，“到时候姐姐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吧？” “距离你毕业，还有多几个月呢。现在就邀请——这么早？” “提前预约啊。”他喝了口茶，笑着说，“这样姐姐就不好意思用‘我很忙我临时有事我没时间’来婉拒我了吧。” “但就算这样，我现在也不能答应你。” “那好吧。”他并不在意地说，“我到时候再邀请一次。” 在氤氲茶香里，修理师傅提前到来，紧闭的屋门总算再度重启。 “今天谢谢你啊，不然这么冷的天气，我在外面多待一会儿都得感冒。”慕音眨眨眼，“帮我省了一笔医药费。” 许宿白仿佛被逗笑，接着认真道：“不客气，我们是邻居嘛，肯定要互帮互助的。” “那我先回去了，再见。” 握着门把手，准备推门的瞬间，身后的人轻唤。 “姐姐。” 被叫住的慕音回过头望去。 “刚才说到哪里了——哦，我也很喜欢蝴蝶。”邻居少年姿态慵懒地靠在自己的门边，笑容明亮，一双眼睛会让人联想起摇尾巴的小狗。 他说：“我有很多蝴蝶哦，下次带姐姐去我的秘密基地参观吧。” 慕音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他像是误解了，瞬间耷拉下去。 “姐姐不愿意吗？” “没有，我很愿意。”能保持联系最好，省得她还要继续制造相处的机会。 “那就约好了。”许宿白笑眯眯地晃了晃手机，“我会联系姐姐的。” 约定之后，屋门咔哒一声关上。 暴雨没有停息的意思，在震耳欲聋的哗响之中，少年懒洋洋朝走廊的栏杆走近。 是微微前倾的姿势，所以倾斜的雨水打在他的发梢上。 而他并不在意。 那双明亮的狗狗眼微微眯起，所有的光在顷刻间一点一点褪去，只剩下无边的深渊。 第72章 “你似乎很忙。在每一天。” “这样大的雨, 似乎也没有影响你一整天很满的行程。” 漫不经心的声音飘来。 虽然夜色渐深，但裴澈还没有换上家居服，规整的衬衫一丝不苟。他静默站在客厅的位置, 凝望向玄关处正轻手轻脚换鞋的慕音。 慕音感觉此刻的自己, 就像出轨后被妻子问候的人渣丈夫。 而且，她心里的确有鬼。 “咳。公司毕竟刚刚成立，要做的事情有些多。” “而且好不容易拿下投资，自然要时常和投资人吃饭，就算是暴雨也得积极维系关系。” 解释完之后，慕音觉得自己更不是东西了。 但裴澈却意外地没在这个问题上追究。 他走来低声问道：“有喝酒吗？” “没有, 没有喝酒。我不喜欢酒桌上谈事, 所以都是喝的果汁。” “嗯，好辛苦。” 裴澈已经走近, 并将一杯温水塞在她手里。 接着, 他仿若不经意地随口说：“你早上出门穿的不是这套衣服。” “……！” 慕音表情镇定地思考着说辞, 裴澈语气平和地接过话：“幸好你记得出门多备套衣服，这么大的雨，原来的衣服应该是都淋湿了吧？” “……是的。”慕音接过这个合理的借口。 “湿的衣服呢？拿来我放洗衣机里洗了。” “送去干洗店了。” “好。” 慕音感觉他们不仅是人渣和可怜妻子的关系。 包容的妻子还会主动为人渣找借口。 不过慕音今天并不会太心虚。 因为她有所准备。 她从身后拿出一只袋子, 递给裴澈说：“送给你的。” 视线落在那只袋子上，裴澈一时间没有动作, 居然怔住了。 “给我的……？” “嗯。看看喜不喜欢？” 慕音很有行动力, 在计划要给裴澈买礼物后, 立刻就抽出时间去了趟商场选定好了礼物。 现在, 她感谢自己满分的行动力。 裴澈垂下眼, 接过袋子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套男士睡衣。 很出人意料的礼物。 慕音笑眯眯地一边夸奖自己一边说：“我货比三家、精心挑选的哦，非常舒服的材质, 保证让你睡个好觉。” 第83章 “毕竟，裴教授每天都要超额用脑，非常需要充足的睡眠。” “嗯……”裴澈抬眼看着她，清澈的眸中认真，“这份礼物，我很喜欢。” 见人收下礼物，应该是不追究她鬼鬼祟祟的样子了，慕音便也放下心来。 夜色深沉，雨水还没有停歇的意思，水痕划过玻璃窗。 洗过澡后，慕音从热气蒸腾的浴室里走出。 裴澈却还没有睡。 她的脚步顿住。 裴澈在另一间浴室也洗完了澡，换上的是她刚送给他的那套睡衣。 柔软的深蓝让他人夫感的气味更浓郁。 微微遮住眼睫的黑发看起来也很轻很柔顺，让人想要揉一揉。 慕音眨了眨眼：“晚安……？” 裴澈没有一如往常地说晚安，而是走了过来，然后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俯身吻住了她。 他的亲吻和他的人一样，轻得像是风，鼻息间萦绕的都是清爽的气息，像是风穿过了郁葱的森林。 慕音眼眸开始有些迷离，然后就听裴澈在耳边说：“晚上……我想和你睡，好不好？” 嗯，也不是不行…… 不对，不行…… 万一擦枪走火呢？！她又不是什么很正直的人，而且他这副勾引人的样子——真的很勾引人啊。 不行不行。 虽然她确实也不是什么道德三观很棒的人，但是裴澈可是男主。 男主和恶毒女配滚床单，那叫什么事？ 为了杜绝无法预知的危险后果，慕音觉得自己还是得控制一下自己。 裴澈的吻落在她的颈部，声音平和无辜：“我只是想抱着你睡……就像是在抱玩偶那样。没有其他意思。” “……” - 推开颐和轩的包间门，梁云溪就开始后悔。 接到林盈说来颐和轩家宴的电话时，就因为林盈没有特意说“打扮打扮”，梁云溪就天真地以为她改过自新了，今天就是单纯的家宴而已。 毕竟也有理由组织这次的家宴—— 慕弦出差数日，今天该回来了。 结果座位上坐着的，是慕家荣、林盈和……宋老爷子。 原来不是林盈收敛改过，而是升级了战术。 良好的素质和礼仪，还是让她在长辈的催促下，坐了下来，只是脸上的笑容无论如何也自然不起来。 慕家荣呵呵道：“慕弦还在出差，没有那么快回来。没关系，我们不需要等他，开始用餐吧。” 慕弦不在，林盈在餐桌上更加自得，前段时间像是蔫了的一样，今天又焕发生机了。 她端着女主人的姿态，和宋老爷子打招呼：“今天老爷子难得有空闲……好久没和您吃饭叙旧了。” 宋老爷子说道：“可惜今寻公司很忙，实在没有时间过来。” 恐怕不是没有时间，而是知道这是什么情况，所以故意不来。 众人都心知肚明，但没有点破，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 只有她没长记性，居然出现在了这里——她真的是万分后悔。 算了。 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二十分钟，只忍二十分钟，然后就找机会迅速离开。 虽说今天周六，但她还是有些业务要处理，一会儿还要去给慕音送资料。 但时间似乎变得异常缓慢。 喝完一杯酒后，不知怎么的聊到了她姓氏的问题，慕家荣说道：“我的女儿当然要姓慕。改日就带她去改姓，不改姓怎么行！” 林盈帮腔道：“当然得改姓慕，这是自然的。到时候还请宋老爷子来做个见证。” 见证？ 这种事需要见证什么？ 更多是在告诉宋家，她梁云溪迟早会变成慕云溪，就能和宋家联姻了。 这群封建余孽是从哪一年穿越过来的啊？ 梁云溪一阵反胃，但是忍住没有当场驳斥。 言语上的反驳不会有任何效果，反而会引起他们的怒火，这对她来说没有必要。 如果真的不想如他们所愿，她得另寻其他法子。 宋老爷子这时对她笑呵呵说道：“云溪，你觉得今寻怎么样？” 梁云溪接过话：“我觉得一般。因为我喜欢那种孔武有力的男人，最好是双开门冰箱，一拳可以揍倒一片的那一种。” “……” 林盈推了她一把，说：“这孩子开玩笑呢。她之前在宋氏当过实习生，听说和今寻早就相识。” 梁云溪接过话：“但是关系很不好，员工是不可能对老板有意思的。” “……” 气氛像是被凝滞住了。 在慕家荣正准备训斥几句，给自己找回点面子时，包间的门倏然被推开。 慕弦的身影映入眼帘。 他倚靠在门边，目光懒洋洋地扫视了一圈说：“这是什么聚会？卖崽聚会？” 梁云溪从未觉得慕弦如此顺眼过。 慕弦还在发力。 “宋老爷子，你现在管不了宋今寻，就像慕家荣也管不了我。慕家的事情我说了算，宋家的事情，你也让宋今寻来找我说。” 他一视同仁，谁的面子也不会给。 说完转身就走，留下一群黑脸的人。 走出包间，梁云溪快步地追上慕弦。 “谢谢。” “不需要，如果不是因为慕音……”慕弦看也不看她，没有任何情绪地说，“今天和慕家荣坐在一起的人里面，也会有我。” “哦。”梁云溪平淡，“那我收回我的感谢。” 慕弦正准备离开，余光却瞥见她手里的文件袋。 “要去找慕音？”他眼底闪过暗光，“资料给我吧，我去送。” “谢谢，但是不需要。这是公司的文件，不能交给外人。”梁云溪毫不客气地拒绝。 闻言，慕弦没再纠缠。 他出差好几天，现在迫不及待想要去和慕音见一面。 送资料，只是不想梁云溪当电灯泡。 但是也不是什么要紧事，迅速将人赶走就好。 因为目的地一致，所以两个人虽然没有同行，但还是在同等时间在小区门口再次见到对方的身影。 昨日暴雨，今天的天格外的晴朗，蓝得仿佛水洗过一般。 日光明媚，天气也不会太冷，很适合出门。 梁云溪看着迎面走来的人，感到有些意外：“你刚下飞机吧，这么迫不及待吗？” 慕弦没有回答，只是轻哼了声。 她有些好奇慕弦对慕音的感情。但两个人的关系显然还没有好到会聊这种话题。 无所谓，她倒也不是很在意。 两个人一起坐电梯上楼，来到慕音的门口按响门铃。 没有人开门。 没有在家吗？ 为了验证这一点，慕弦抬手按下指纹键，咔哒一声响起后——门锁解除，门被推开。 想到自己的特权，他不免得意地回过头对梁云溪炫耀：“慕音的门锁里存了我的指纹。” “……” 梁云溪懒得搭理他，走进换好拖鞋后，她环顾冰冷干净的客厅一圈，皱起眉来说：“慕音不在家呢。” 而且看起来昨天也没在，因为家里天太冷了，没有什么人气。 担忧迅速在心底蔓延，慕弦已经沉着脸拨通电话。 电话响了没几声，却是很快就接通了。 焦虑消散，他轻轻舒展眉头，微笑：“慕音，在哪里？我今天出差回来——” 电话那头，传出她还未睡醒的声音，粘稠而沙哑，像是闭着眼迷迷糊糊地、本能地做出回应。 “在家里。” 几乎是同一时刻，慕弦抬眼。 他环顾着冰冷而空荡荡的客厅、敞开的房间门，不由自主地握紧手机。 “哦？现在是下午13:23，你还在睡？这可不像平日的你。” “而且，我就在你家里。” “所以，告诉我——你是在哪里睡的？” 第73章 慕音瞬间清醒。 慕弦这就出差回来了？ 不, 等等，她刚才说什么了？！ 她的动静让躺在身边的人动了动，然后环在她腰间的手收得更紧。 意识回笼。 她又不是什么正经人。 昨晚裴澈主动邀请——人家那么热情, 她这个人又心软又好色的, 当然不好拒绝得太狠。而且裴澈说了，只是单纯睡觉。 那更不要紧了。 于是，就睡了。 一开始，也的确是单纯睡觉—— 但慢慢地，她迷迷糊糊间感觉身边的人很不安分。 初冬时节，她的后背居然生出了一层汗。终于忍无可忍地回过身去推他：“裴澈, 抱太紧了！松一松啊。” 耳畔边, 是裴澈略显沙哑的声音，他维持着抱紧的动作, 说：“慕音, 我似乎失眠了。” 慕音眼皮一跳：“那怎么办？” 第84章 他的气息迎面笼罩, 让人无处可逃。 “帮帮我，好不好？” “……” 帮忙的方式有很多种，而慕音又是乐于助人的人。 虽然没有越界, 但也在越界的边缘了。 两个人折腾了很久，一直到早上才沉沉睡去。 结果等她被电话铃唤醒, 已经这个时间点了, 还被慕弦逮住。 大事不妙。 慕音深吸一口气, 握着手机保持镇定：“在公司。昨晚加班了, 所以就直接在公司睡着了……” 身侧的裴澈自然也被唤醒, 在听到这句话时睁开眼。眼底幽幽地望着慕音。 生怕他出声，慕音当机立断伸出手，一根手指抵在他唇边。 裴澈微微垂眸, 没有动作。 慕音松了一口气。 电话另一边的慕弦也舒展了眉，但语气维持着严肃：“我知道你看重事业，但也不能不顾自己的身体。我去公司接你。” “不用来。” 虽然很急，但慕音心理素质很好，依然能够自若地说道，“我开车了，想把车开回去。不过我还没吃午饭，而且还想洗个澡……” 慕弦体贴地道：“嗯，那等你回来吃饭。我给你点你喜欢的那家私厨的菜，等你回来就能吃上。” 慕音正准备回答，突然感觉掌心一片冰凉。 她瞳孔微张。 对面的裴澈握着她的手，凝着她摊开的掌心，细密地吻落了下去。像是轻盈羽毛掠过一般，酥酥麻麻只抵心底。 没有察觉她的异样，慕弦问：“还有多久到？” 慕音轻咳：“大约半个多小时。” 慕弦：“好，路上小心，开慢一点。” 结束通话的那瞬间，裴澈的身影压了上来，灼热的吻堵住她想说的所有话。 慕音只得去推他，含糊不清地制止：“等等，裴澈……” 裴澈眸光幽深：“小骗子。” “不是你想的那样。”慕音没有拒绝和他对视，向他解释说，“我喊了慕弦二十多年的哥哥，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这份感情还是存在的。而且慕家的家教一向比较严格，我习惯了。” 裴澈沉默半晌：“你们约在哪里？” “我自己买的房。”慕音立刻说，“不过我都不在那里过夜的，我不是每晚都回来了吗？在外面有房子，慕弦才能放心。” 明知道慕弦对她并不和真正的兄妹一样。 可是，他还是不想和她去聊这个话题。 既怕她生气，也怕她对慕弦也有不同的感情。 裴澈没再纠缠这个话题，只是问：“我有这么见不得人吗？” “怎么会？没有见不得人，我只是还没有做好向慕弦介绍这件事。你知道的，他性格暴烈，我要先铺垫好，免得他一时接受不了。” “嗯。” 裴澈看起来是被安抚住了，没有再继续追究。 起床后，慕音迅速洗漱然后换好衣服。 幸好现在天气变冷，衣服厚实，所以不至于被看到什么痕迹。 出门之前，她回过身去抱倚在玄关的裴澈。 “我晚上会回来的。你记得自己吃饭。” 对于她的主动，裴澈还是比较受用的，轻轻蹭了蹭她：“早点回来。” - 裹挟着冰凉气息推门而入，屋子里一片暖融融，并飘来美食的香气。 “音音，你回来了！” 梁云溪从沙发上起身，原本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重新焕发生机。 站在厨房的慕弦没有什么情绪地说：“不是说要洗澡吗？去吧，我去给你热一下饭菜。” “好，谢谢哥哥~” 梁云溪跟到房间门口，将文件袋递给她，一边眨眨眼压低声音。 “昨晚去了哪里？”她意味深长地道，“我早上去过公司，你可不在公司。” “……咳。” 没有追问，梁云溪笑道：“这几个文件记得签名。” 她瞥了眼慕弦，又说：“这个人太低气压了，我不想和他待着，先走了。周一见。” 和她聊了几句，慕音说：“周一见。” 和梁云溪道别后，客厅里瞬间变得更加安静。 慕弦去了阳台。 吃完饭后，慕音便也漫步到阳台。 她推开玻璃门，迎面而来的是浅淡的烟草味，慕弦低眸，指尖夹着根烟，袅袅的烟雾模糊了他的面庞。 在瞥见慕音的那一刻，他立刻掐灭烟头，然后解释道：“我已经很久没有抽烟了，今天是例外。” “什么例外？心情不好吗？” 慕弦沉默片刻才说：“宁肯熬夜睡公司，也不肯让我帮忙吗？” 原来是这个。 慕音在心里舒了口气，然后失笑道：“慕弦，我哪有那么矫情脆弱啊？而且，你自己不也经常熬夜工作吗？我的强度还没你强度大呢。” “但是我在你身边，你可以不用这样。” “我自己有分寸。”慕音认真看着他，“我还是很惜命的。” 凝望着她，慕弦扯了扯唇角：“我知道我说不动你……不过，要是遇到麻烦，一定要告诉我。” “好。放心，到目前为止，没有麻烦。” 端详了她片刻，确定她没有在这件事上有所隐瞒后，慕弦便也松弛下来。 他唇边笑意更深：“我不在的这几天，有没有想我？” 慕音差点凭空被呛。 她眨了眨眼，很是无奈：“慕弦……” 他直接切断未尽的话语，声音里满是无尽缱绻。 “我日日夜夜都在想你。” 说着，他有些难以抑制地迈开步子走近。他想要俯身亲吻，但是又想起自己刚刚抽过烟，所以吻还是克制地落在她耳边的位置。 冬日午后的阳光倾泻在阳台，无名的花蕊绽放，空气中盈着清新气味。 推门的细微声响从隔壁阳台响起。 慕音下意识地抬眼，隔壁阳台走出的一道清俊身影撞入视线。 许宿白不经意地转过头，隔着阳台围栏望来。 四目相接。 “……” “……” 时间仿佛凝滞，沉寂过后，慕音轻咳低声说：“一直站在这里不冷吗？进去吧。” 慕弦是背对许宿白的姿势，没有看见其他人。 担心慕音冷到，所以他迅速应了一声，然后牵起她的手走向客厅。 与此同时，慕音也收回看许宿白的目光。 阳台门重新合上。 许宿白移开视线。 - “出差很累吧？你不打算回去好好睡一觉，休息休息吗？” 吃完一盘水果后，慕音对慕弦说道。 慕弦不为所动：“想和你待在一起。” 这要是再待下去，搞不好会出事。而且她已经知道，想把慕弦送走这件事并不容易。 很快，她有了新的主意。 “既然你不累，那要不要去看电影？” 对于她突如其来的提议，慕弦扬起眉有些意外：“看电影？” “嗯，最近上了一部很不错的电影，好评如潮，我早就想看了。”慕音找出那部电影的介绍给慕弦看，一边说，“难得周六有时间，去看吗？” 他悠悠然地接过话：“约会？” “……我可没有这么说。” 慕弦的唇边溢出一声轻笑，没再逗她，认真地回答这个邀请：“好，那就去看电影，我现在买票。” 说走就走。 两个人立刻选了最近开场的时间，然后前往最近商场的电影院。 取完票时，距离入场还有十几分钟。 “去那里，有盲盒。” 百无聊赖环顾一圈后，在看见盲盒柜的瞬间慕音眼睛亮起，当即迈步走了过去。 他们就像是一对周末约会的情侣。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让慕弦的心境变得温暖而又明亮。 他微笑地跟上。 “选哪个款式？”盯着玻璃柜，慕音有些下定不了决心地问。 “可以都选。”他补充，“我付钱。” 没有都选择，慕音又稍稍纠结了一下，只选定了两个不同主题的盲盒。 盲盒到手，她迫不及待地拆开盒子，眼睛又亮了亮。 “哈，正好是我想要的。” “嗯，那看来我们慕音，今天运气很好。” 慕弦跟着她扬起唇角，然后伸出手去碰了碰她的手背。 “蹭蹭运气。” 其实更亲密的接触也有，但像现在这样的感觉，却是第一次有。 心弦被拨动，奏出清脆的回声。 “慕总。” 就在这时，一道女声从身侧飘来。 抬眸望去，两个女生走近。 她们看起来还很年轻，其中一个女生长卷发、妆容精致，是出声的人。 在看慕弦时，她的眼神略略有些复杂。 哦豁？ 慕音露出吃瓜的眼神。 第85章 虽然慕弦后来安分了很长一段时间，但她知道，慕弦身边从来不缺女生。 这是他的哪位过去？ 对上女生的视线，慕弦先是皱起眉，接着仿佛想起对方是谁，于是微微一点头，算作示意。 和慕音对视一眼，长卷发的女生对慕弦说道：“这位是你的女朋友？很漂亮嘛。” 女生看起来落落大方，眼底只余下好奇。 侧眸望向身侧的慕音，他的目光轻柔得像是云霞。 “还不是。” “是正在追求的人。”他说。 第74章 两个女生结伴渐渐远去。 “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慕弦低沉的声音响在耳畔。 “大约几个月前, 朋友介绍过，想要出道当演员，后来看在朋友的面子上, 也推荐她去参加一档节目, 不过没有什么火花。” “所以——并不熟。更没有任何情感纠葛。” 他一口气说完，慕音侧眸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慕弦和她对视，轻呵了一声：“我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所以必须要和你解释清楚。” “是你自己花名在外，不能怪我多想。”慕音理直气壮地回答。 他端详她片刻，拧眉：“不过, 你居然一点也不在意吗？” 在意什么？ 在意你花名在外？还是在意可能和其他女人有纠葛？ 慕音不想和他扯这个话题, 说：“可以入场了，走吧, 去看电影。” 见状, 慕弦虽然还是有些在意, 但没有步步紧逼，沉默地跟上。 这部电影的确是一部佳作。 他向来专注，但现在却不时地走神, 想要去看身边的人，想要听见她的声音, 想要……触碰。 黑暗会将人的感官放大, 坐在黑暗中的慕弦感觉指尖有些痒痒的。 这么想着, 他已经难以抑制地伸出手, 去触碰她搭在扶手上的手。 他抬眸去看身侧的人, 然后收到一记警告的眼神。 可惜，这个眼神未能劝退他，见她没有收回手, 于是他更加心安理得地握紧。 某种隐秘的欲望被满足，但飘浮的心更拽不回了。 电影看完已是日暮时刻，两个人便一起往餐厅行去。 一边走着，慕音一边随口问：“电影好看吗？” 慕弦摩挲着指腹，感觉上面还有余温，闻言回应：“嗯，好看。” 接着慕音又问：“你觉得哪个桥段最精彩？” “……” 慕弦停住脚步：“不知道。” 他理直气壮地接着说：“我的心思在哪里，你也不是不知道。” 对方眼底的温度过高，几乎能将人灼烧。 慕音只好住口，免得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语出惊人。 慕弦是最不会被规则束缚的人，他太过无所畏惧。 晚餐选的是一家西餐厅，味道不错，似乎是慕弦常来的地方。 用餐快结束时，慕音去了趟洗手间。 结果等洗完手出来，穿过回廊，远远地却看见有人站在餐桌边和慕弦打招呼。 是个年轻的男人，笑容热情。 慕音认识。 蔡修然。 蔡筱纯的哥哥。 她的脚步顿了顿，慢下脚步走近。 可惜还没有听到他们在说什么，慕弦就觉察她走近。而见慕弦视线落来，蔡修然也下意识地转头望来。 他原本面带微笑，在看见慕音的那瞬间，笑容却明显僵了僵，眼底闪过一丝回避。 慕弦的注意力已经全部集中在慕音身上。 “好了？现在走吗？” “嗯，现在走吧。” 见两人要离开，蔡修然已经恢复常色，很识趣说：“再会，等慕总有时间我一定去拜访。” 这句话自然是对慕弦说的。 慕弦微微颔首，和慕音一同离开餐厅。 一边往外走，她一边摸着下巴问：“蔡筱纯的哥哥？” 听见她的声音，慕弦睨来，语气里听不出情绪：“你认识？” 这个醋缸子。 她只好解释：“蔡筱纯是我的好朋友啊，她哥哥我当然也是见过的。” “你最好别有什么不该有的念头，蔡修然不适合你。” “……” 沉默片刻后，慕音忍不住问道：“慕弦，我真的很好奇，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子的人？” 慕弦：“好色。” “……” 面无表情的一张脸，慕音没有忍住地伸出手，去掐了一把他的腰。 慕弦由着她掐，也不叫疼，等她掐够了准备收回手时，再去捞她的手，握在手心里。 他轻轻哼了声，一边牵着她继续朝前，一边幽幽说道：“我有说错吗？你自己数一数，身边有多少男人？” “宋今寻宋星遥裴澈，还有那个国外的白月光。” 他的重点放在最后。 慕音虚构出来的白月光，慕弦至今还认为是真实存在的人，且耿耿于怀。 毕竟从他的视角里看，慕音对这个白月光最为上心，曾经多次“亲口承认”自己的付出与爱而不得。 慕音避开视线，轻咳：“真的没有，我不喜欢蔡修然那一款！” “哦？那你喜欢哪一款？” 慕音回答不出来。 而慕弦也没有真的想要一个答案。 其实现在的情况对于他来说，他已经很知足——至少，慕音没有排斥和他接触。 那么未来时间还很长，他有信心让慕音留在身边。 他正了神色，回答慕音真正关心的问题。 “蔡修然不知道是不是遇见什么高人或者贵人，现在整个家族企业发展得越来越好，风头正盛。” “哦？” 慕音有些意外扬了扬眉。 能得到慕弦如此评价，看来确实是不简单。 “那他刚才找你打招呼，是在炫耀吗？” 虽然知道她是玩笑话，也知道她是在故意阴阳怪气，慕弦还是忍不住轻笑出声。 “我手上有一档很稳定的老牌综艺，他希望新一季在他的度假村拍摄。拿出的条件很丰厚，而目的自然是希望综艺能带动度假村的发展。” “你同意了吗？” 慕弦瞄了她一眼：“怎么？你想参加？” “并没有，我不感兴趣。” “具体合作事宜还要细谈，我还没答应。”慕弦意有所指道，“不过，看你这样子，似乎很希望这个合作能成？” “因为筱纯。”慕音回答，“他自视过高，窃取筱纯的劳动成果，但是我又没有证据，所以很不爽。” 慕弦立刻领悟她的意思：“知道了。如果这个合作达成，我告诉你。” - 嘉北市迎来初雪。 银装素裹的城市别具一番风情，不过要说整个嘉北市最美的雪景，嘉北大学应该名列前茅。 原本就浪漫的嘉北大学，在初雪的包裹下，更显得纯白而美好。 漫步走过校园，能让人的心情变得舒朗。 慕音慢下脚步，走到办公室后低头去拨下外套上的雪花。 许教授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慕音，你来了。” 今天会出现在嘉北大学，是因为许教授的邀请。许教授作为顾问，一直非常好意帮忙完成专业咨询，让慕音受益良多。 听见许教授的声音，慕音也展露笑颜。 她抬头望去，下一秒，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视野里。 穿着雪白棉服的少年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杯热茶，俊逸的眉眼微微弯起，显得乖巧温顺。 纯白、无尘。 如果不是名字过于深刻，慕音仍然无法想象他会是最终反派。 许教授没有注意到慕音复杂的眼神，笑眯眯地说：“来，慕音，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提过的我儿子。” 许宿白放下茶杯站起身走来，笑意更深：“姐姐好。” 慕音瞳孔猛地一缩。 这个世界真的是癫了。 许宿白居然是许教授的儿子？可是—— 这和原文设定不符。 虽然关于许宿白的经历笔墨寥寥，但他之所以会是反派，就是因为有不幸的家庭。 根本从未提及他有个健康、善良的教授爸爸。 而且如果真的是许教授的儿子，他又是怎么走向黑化的？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难道他们拿的不是同个剧本吗？ 在这时，许教授接着说：“我儿子学的是人工智能方向，学习成绩很好。如果你那边需要实习生，说不定他能帮上忙。” 许宿白笑道：“姐姐放心，我不走后门。这是我的简历，姐姐可以看看。” 接过他递来的简历，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一寸照片。 上面的许宿白笑容灿烂，看起来明亮而让人心生柔软。 这让慕音陷入更深的自我怀疑与沉思。 一直到和许教授沟通完，离开办公室，慕音都未能完全回过神。 第86章 “姐姐，是我的简历有问题吗？”许宿白不知何时跟了上来，微笑询问，并提醒她，“因为，你盯着看了很久很久哦。” “没有问题。”慕音整理好心情收回目光，望向了他，“你之前一直在国外？” “是。我初中时就被爸爸送出国，但还是很喜欢嘉北大学的氛围，所以又重新回国读书考大学。” “你的简历很优秀。” “姐姐，慢慢考虑，不用着急给出答复。” 他的双手插在雪白棉服的口袋里，接着一脸惊喜地说。 “没想到我和姐姐会这么有缘分。老实说，刚才看到姐姐的那一刻，我真的很惊讶。” “我也很惊讶。”慕音藏住复杂眼神，说，“不过，你没有和许教授一起住吗？” “姐姐不也没有和家人一起住吗？”他眨了眨眼，“和家人一起住的话，肯定会被管得很严，外卖不许吃，不许熬夜，不许一直玩游戏。” “我爸更是喜欢管教的老古板，为了不让他一直管我，我只好搬出来自己住了。” “不过，幸好搬出来了——我不就很幸运认识了姐姐吗？” “原来如此。” “对了，上次不是说要带姐姐去看蝴蝶吗？”许宿白眸光晶亮，“你今天有没有时间？” “冬天，你的蝴蝶也在？” “那当然。喜欢蝴蝶，就要给它们创造更好的环境。所以——姐姐，你有没有兴趣去参观？” 这个人到现在都是一身的谜题。 而且她还有任务在身上，如果能够更多接触，不管是解谜还是完成任务都是更好的选择。 思及此，慕音也扯动唇角。 “有啊，冬日的蝴蝶——一定很美。” “那现在就出发？”他一边说一边伸出手，“不过雪天路滑，姐姐要小心。” 睨了一眼他伸来的手，慕音没有接过，而是道：“好，我的鞋子很防滑。你自己小心点就好。” 两个人无声对视了三秒。 许宿白轻笑了声，从容不迫地收回手。 “嗯，那就好。” 第75章 落雪无声, 寒意料峭。 但当推开墨绿色的门，温热的气息便迎面而来，夹杂着泥土与植物的清香。 截然相反的季节景色映入眼帘。 蝴蝶温室的面积不大, 却将外面世界的喧嚣全部隔绝。 石板道路的两侧是高低错落的各色花木。 蝴蝶在花丛间翩跹, 或是掠过水面，忽高忽低。 许宿白将温室的门合上，站到她身侧低声询问：“姐姐喜欢这里吗？” 默默一顿后，慕音说：“应该不便宜吧？” 没有料到她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许宿白愣了一下，接着轻笑出声。 “还行。之前卖过几款自己做的软件, 所以负担得起。” “姐姐看起来好像很意外？” “嗯。”慕音坦然承认, 然后说，“非常意外。” “因为照顾这么多的蝴蝶, 不单单需要花费金钱, 还需要花费很多的精力。而你却愿意去做——看来真的很喜欢蝴蝶？” 他没有立马回答, 而是先招呼慕音到旁边的椅子上落座。 一边倒饮料，他一边说。 “养育蝴蝶的确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要时时留意温度湿度，要检查植株有没有患病生虫。” “最费心神的是照顾幼虫, 等它们化蛹，还要及时移入羽化箱, 然后等待奇迹发生。” “不过, 这个过程却是极其有趣的。”许宿白的目光落在慕音上, 瞳孔里倒映出她的身影, “看着它们的生命力, 会让人觉得世界生机勃勃。”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慕音觉得他的话语意有所指。 她端起漂亮的茶杯喝了一口橙汁，将视线移到那些飞舞的蝴蝶上。 “你为什么喜欢蝴蝶？” “那会是一个有点长的故事, 姐姐想听吗？” 慕音挑了挑眉：“嗯，反正今天还算有空。” 许宿白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缓慢地启齿。 “小的时候，我父母工作都很忙，没有时间照顾我，所以我就住在了叔叔家里。” 第一句话一出来，慕音的眼皮一跳，立刻挺直后背，竖起耳朵—— 虽然和她知道的原剧情似乎有些出入。 但住在叔叔家里这件事，看起来没问题。 许宿白接着说。 “虽然听起来好像是个可怜的留守儿童，但其实我的生活还挺好的。” “父母会关心我，每个月给我丰厚的生活费，节日也会抽出时间陪我。” “叔叔一直未婚，所以也拿我当亲儿子对待，会亲自照顾我的生活和学习。” “所以，我一直无忧无虑。”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要讲述这段过往。 但是—— 情况明显往不对劲的地方发展了。 慕音在心底疑惑地皱起眉，耐着性子继续往下听。 “开始喜欢上蝴蝶，是在某个冬天。” “叔叔的邻居，住着一户老太太。那个寒假，老太太家里多了个小女孩，和我差不多的年纪，是老太太的外孙女。” “那个小女孩并不受待见……我经常能听到她在哭。” “某天，那个女孩出门却忘记带钥匙，结果回来的时候，她外婆也出门了，所以她无家可归。那天也在下雪，很冷很冷。” “然后，我就把她带回了家里。” 许宿白的话说得很缓慢，似乎在一边回忆当场的情形，而唇边有浅淡的笑意。 “我们在窗台遇见了一只濒死的蝴蝶。” “她真奇怪，明明自身难保，但是看到那只可怜的蝴蝶时，还是想要拯救。” “看到她坚持的样子，我也没办法做到袖手旁观，所以我们一起研究了一下午的《昆虫百科》，想要救下那只蝴蝶。” 他的笑意渐渐收敛。 “可惜，它依然没能活下去。” “她哭得好伤心。于是我忍不住一遍遍想，要是我能救活那只蝴蝶就好了。” “没多久，她说她要离开外婆家，回自己家里去了。” “我们约好不能断掉联系。她说等她回去拿到手机，就会联系我。” “而我，也将那只蝴蝶保留好送给了她。” “可是。我没有收到她的来电。她再也没有联系过我。” 他的声音变得很低落，像是被雨水浸透。 慕音：“…………” 等等。 这个故事为什么和原来的故事完全不一样啊？！ 在慕音脑子里乱作一团时，许宿白还在接着说。 “后来，我却真的对蝴蝶感兴趣，也学会了很多治疗蝴蝶的办法。” “我有了很多蝴蝶，并不自觉重点养育着……和她曾经遇到的那只蝴蝶。” 慕音下意识地望向那些蝴蝶。 在花丛间翩跹的蝴蝶，闪烁着蓝色微光。 和她颈部项链的那只“蓝色蝴蝶”一模一样。 慕音：“…………” 事实上，原作根本没有提过蝴蝶品种，只是说那是一只蓝色蝴蝶。 而且她认为一般人也分不清蝴蝶品种，所以只是随手挑选了只她看着顺眼的蓝色蝴蝶标本。 这么巧合？ 蓝色蝴蝶品种有那么多，却恰好是她挑选出来的这一只？ 许宿白缓慢地说道：“后来我才知道，它叫安东尼斯闪蝶。” “这个名字源自希腊神话中的美少年阿多尼斯，他因为俊美而被爱神所爱。” “这种蝴蝶的出现被视作好运预兆，象征着爱和希望。” 慕音一时间消化不了这个故事。 “可以看看你的项链吗？”许宿白望向慕音，轻声问道。 默了默，慕音从毛衣下面取下那条蝴蝶项链。 许宿白接过那条项链，微笑道：“我之前就在想——会是姐姐吗？我当时不太敢相信，真的不敢想多年后会再和她重逢。” “……”慕音眼皮一跳，接上他的话，“不过，我什么也不记得了。” “没关系，我知道是你。难怪我觉得姐姐眼熟呢，因为你和过去的样子没有太多变化。” “……” 好家伙。 如果不是她是冒充的，她都要相信了。 她和梁云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怎么可能相似。 许宿白指腹轻轻抚摸着蝴蝶，接着说：“我当年以为你是故意爽约，有些难过，所以也没有及时追问姐姐是不是她。” “直到上次姐姐说，你曾经出过车祸，忘记了很多事。我才知道是我误会你了。” 慕音：“那你上次为什么不说？” “我在犹豫。”他低哑地道，“姐姐发生车祸是灾难，我不太想让姐姐特意去回忆。” “但是，我又不想要错过和姐姐重逢。” “所以，忘记也没有关系，不用去回忆。反正我知道是你，你想知道什么，都让我来告诉你。” 第87章 一切出乎意料的顺利。 她成功顶替，生命值飞快上涨中。 虽然过程很意外，但是结果却是正确的。 【许宿白相信了慕音编造的失忆设定。】 【慕音决定利用好看起来很单纯的许宿白。】 如果不是还需要通过走剧情，来增加自己的生命条。 慕音对于现在的剧情，真的是一个字都不想相信。 一杯橙汁喝完，在续杯之前，她接到了宋今寻的来电。 “答应给你的乔迁礼物，我准备好了。要不要过来我这里？” 慕音正急需捋清楚现在的剧情。 暂且离开许宿白这里，有助于让她冷静思考。 于是她应道：“好，我现在过去。” 许宿白听着她的通话内容，垂了垂眼，接着抬眸注视着她：“你要走了吗？” “嗯，我有其他事情。”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今天说的这些话？” “……”慕音轻咳道，“因为我什么都忘记了，所以……” “所以，你感觉像是在听故事？”许宿白接过话。 不等慕音开口，他凝望着她接着说：“你上次说你出车祸后，将这只蝴蝶守护得很好。只要这件事你没有对我说谎，那么我说的话就都是真的。” 好极了。 她是在说谎。 所以——现在陷入一个奇怪的循环中了，否定他也等同于否定自己。 慕音迎上他的视线，道：“我相信你说的。” 许宿白微微勾起唇角，然后将手伸过去，掌心里静静躺着那条蝴蝶项链。 “这条项链。”慕音眸光幽幽，也跟着勾起唇角，“送你。” “送我？”他一怔。 “嗯。这原本就是你给我的蝴蝶，现在还给你，换它来守护你。” 长久的对视。 温热的蝴蝶温室里，因为还穿着毛衣，所以显得微微有些燥热。 许宿白笑了下。 “那……慕音帮我戴上吧。行吗？” 第一次没有叫姐姐。 她没有说话，只是接过项链，然后站起身绕到他身后为他戴上项链。 指腹不经意间擦过颈部的肌肤，留下温热的痕迹。 他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虽然很快就戴好，但时间却仿佛无限拉长。 “好了。” 原本她选的就是中性的链条，所以戴在许宿白身上也非常合适。 蓝色翩跹的蝴蝶坠在他白色的毛衣上，显得他漂亮又温顺。 和他的笑容一样，像初雪融化，阳光铺满整个天地。 虽然剧情按照她自己预设的剧本在走——但是她心底，却莫名感到微妙不安。 她不是蝴蝶，不会落入蛛网。 真正的蝴蝶，是他才对。 但是……为什么不安？ 第76章 离开蝴蝶温室后, 她坐上宋今寻司机的车。 车子平稳驶向郊外，最后在s的工作室门口停下。 虽然慕音来过好几次了，但这次开门的人却变成了宋今寻。 他今天没有穿西装, 而是偏家居的服饰, 米色的针织衫与茶色的细框眼镜，让他整个人更显得温柔儒雅。 好像一块栗子蛋糕。 慕音馋馋地想着，随口问：“米安呢？” 宋今寻微微挑眉：“为什么问起他？” “他不是你这间工作室的助理吗？” “今天我邀你过来，可不需要电灯泡。” 慕音跟着他走进室内。 暖融融的室内将身上的寒气散去。 接着，她的视线被正中央的雕塑所吸引——它过于瞩目，只要进入的人, 不可能不会被吸引。 原来摆放的那件雕塑已经被移到角落里。 现在, 是一尊刚完成的新雕塑。 慕音怔在原地。 宋今寻低低地询问声传来：“你觉得这件作品怎么样？” 慕音忍不住说：“它会是你最好的作品之一。” “没有之一。”他说道。 但她的回答还是让他愉悦微笑了起来。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 你还是一眼看中了它？就像当初你从很多作品里, 喜欢的每件作品都是‘s’的作品。” 她一直在喜欢他的创作。 慕音的确是被震撼住了。 这件全新的雕塑, 是垂眸俯视的“女神”。 说是女神，其实身上并无宗教的元素，只是因为神色过于神性, 所以会让人自然而然这么联想。 它的眉眼，和慕音是神似的。 哪怕她是个外行, 也能感受到作者充盈的情绪, 让她的灵魂都在震颤。 宋今寻走到她的身侧, 轻轻牵起她的手, 他掌心一滑, 与她十指交扣。 “我一直在想，我要给你什么。或许我能给你更多，但我还是更想向你表达我的心。” “起初, 我想，如果代表你，会是什么样的作品——是傲娇的猫？是皎洁的月？” 注视着那尊雕塑，他轻笑了下。 “但是后来我发现，我根本不会纠结。因为灵感来得源源不断。” “我从未这么顺利完成过一件作品。它让我没日没夜，废寝忘食，而我却不知疲倦，甚至到现在，心脏还在很兴奋地跳动着。” “慕音，你是我灵感的终极源泉，是我愿意倾尽所有才华与力量去表达的主题。” 宋今寻郑重其事地说完，在她额间轻轻一吻。 雪花轻轻地落下玻璃屋顶。 他的吻是灼热印记。 - 那尊雕塑最后在慕音的指挥下，几名壮汉协力将它搬去了办公室。 因为项目人还不多，所以有空闲的房间能够放它。 不过在未来，她还是需要给它找个更合适的地方。 在雕塑工作室时，她原本还想开玩笑说：“要是卖掉，是不是能卖好几位数？” 但是下一秒，她就对上宋今寻似在燃烧的眼神，所有的话便被堵在喉咙里。 虽然她觉得自己没有心。 但踩人心脏的事情，她还是无法轻易做到。 慕音收回注视雕塑的目光，刚关上办公间的门，梁云溪迎面过来说： “裴教授过来了。” “嗯？他怎么会来？” 难道……她和宋今寻私会的事情这么快就东窗事发了吗？ 梁云溪一脸担忧看着她：“慕音，你怎么了？是不是最近太忙了？裴教授是过来评估上个月的心理数据的，这个不是早在日程里了吗？” “……” 她不是忘记了，而是心里有鬼，所以一下子只想到心虚的事情。 一直到坐进会议室里，她都有些心虚，只是假装镇定自若。 不过，幸好她的专注力很快投入工作，心虚小插曲也被揭过。 项目进展顺利，几次测试都获得不错的数据与反馈。 根据规划，她期望在夏季时推出正式版。 一旦取得成功，那么将有机会正式进入医疗领域，为更多被心理疾病困扰的人提供实际的解决方案。 只不过在当前，还是有很多棘手的难题需要一一处理。 今天邀请裴澈过来，便是希望裴澈作为心理专家，提出反馈与建议。 脑暴的时间飞快。 不知不觉时间来到了晚上十点。 虽然六点多的时候，公司行政就订好晚餐，大家一边吃一边开会。但慕音那份还摆在一边，她完全没顾上吃。 在她忙碌着敲键盘调数据的时候，突然手机震动。 她瞟了眼来电显示—— 裴澈？ 嗯？ 裴澈不是就在自己…… 会议室里，原本坐在自己斜对面的裴澈身影已经不见了。 她接通电话。 裴澈：“来茶水间。” 慕音不解：“嗯？怎么了？” “……咖啡机坏了。” “那点杯咖啡？这个时间点还有咖啡店营业吗？” “应该没有。” “那要不你喝杯速溶？” “……没有速溶咖啡，不信你过来看。” “裴澈，你总不会是要我去维修咖啡机吧？我不擅长这个。” “……”对面的裴澈似乎有些无奈，被气笑了，“慕音，你就不能出来见我一面吗？” 直到他很直白表达自己的需求，慕音这才后知后觉起身。 她从沉浸工作中抽离，离开会议室，来到茶水间。 推门瞬间，弥漫的香气扑来。 咖啡机没有坏，不需要维修，速溶咖啡也满满当当装在盒子里，想喝直接就有。 裴澈就是单纯想让她过来吃晚餐。 是她自己化身工作机器，整颗脑子都被麻痹了，居然没听出言外之意。 “再熬下去，胃都要熬坏了。” 一直沉浸工作时，慕音感觉不到饥饿。但现在放松下来，肚子也开始咕咕叫了。 第88章 她没有拒绝，拉开椅子坐下。 裴澈拆好筷子递给她。 两个人一起安静地用餐。 被填饱肚子的愉悦感升了上来，慕音觉得等自己回会议室，还能再战三小时。 在这时，裴澈的声音倏然幽幽响起。 “你今天去嘉北大学了吗？” “嗯，许教授说的吗？” “嗯……”裴澈放下筷子，语气平和，“不过，为什么没有去见我？” 原来是来问责了。 慕音理所当然地答道：“我想着，你可能在忙呢。” 裴澈神色平淡，然后拆穿：“你是忘记学校里有个男朋友了吧？” 慕音心虚目移。 看着她的小动作，裴澈稍微控制了一下忍不住上扬的嘴角，接着说道：“过两天，我要去出差……时间可能会有点久。” 慕音有些意外：“出差？是学校的事情吗？” 裴澈摇了摇头：“是一桩和警方合作的案子。不过签署了保密协议，所以还不能告诉你。” 这么看起来，是案子和心理疾病有关，所以才会请裴教授出马。 “注意安全。”慕音认真道。 “好。”他也回答得郑重其事。 半晌，他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顶，轻叹：“今天初雪，原本还想和你到外面走一走。” 他白天在学校里看到很多雪天约会的小情侣。 “……” 慕音不敢说话，她今天一整天行程都很满。 早上去了嘉北大学，随后和许宿白去了蝴蝶温室。下午去见宋今寻，获得雕塑一尊。 傍晚裴澈如约到来，然后一直工作到现在。 如果不是此刻回想，她都没想到自己精力那么充沛。 慕音有些过意不去，试探地说：“那现在去还来得及吗？距离今天过去还有一个多小时。” 她为了工作，是可以连晚餐都忘记吃的。 所以裴澈根本没想她会这么提议。 他有些惊讶，心弦也跟着震颤了一下，然后微微一笑：“来得及。” 哪怕只有五分钟，他也想和她单独待着。 走出公司时，雪已经停了下来，地上是厚厚的积雪。 裴澈细致地给慕音整理好围巾，然后牵着她在雪中漫步。 细微的踩雪声响在寂静的夜里，远方高楼闪烁着漂亮的灯光。 时间变得好慢好慢。 恍惚间，慕音也有些忘记自己的身份与任务。 她一时兴起，说想要在雪天吃冰淇淋。裴澈劝阻无果后，还是纵容地去了隔壁便利店给她买了。 果然，她咬了一口说太冰，剩下的由他消化。 她挣开他的手，团起雪球去砸他。 他被砸得一懵，最后也没有还手。只是在她玩够了之后，抓起她冰得不像话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他们好像是一对真正的情侣。 然后在这时，血红色的倒计时又变得清晰而刺目。 【裴澈出差数日，正是慕音造作的好时机。】 【她在作死的边缘反复横跳，以为自己魅力无穷，却不知道成了挑梁小丑。】 【前面几次的幸运，让她变得自得，她更加善于伪装、不择手段、毫无道德底线……而最终，所有人发现了被她欺骗的真面目。】 【慕音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真是扫兴呢。 但是——为什么一定要坠入深渊？ 坠入深渊才是女配的结局吗？ 这是谁规定的？ 她才不要。 砰—— 绚烂的烟花在夜幕里绽开，如絮的雪花轻盈落了下来，飘飘渺渺。 “裴澈，你喜欢我吗？”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几乎要淹没在烟花绽放的声音里。 但是，他听见了。 因为注意力一直、全部在她这里，所以他理所当然听到了。 他回答：“慕音，我喜欢你。” 慕音缓慢地勾起唇角。 听见了吧？ 她的道路注定不会和既定好的剧情一样。 她要男主爱她。 她也不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那不是她的结局。 不让她获得的，她偏偏要获得。 凝着她弯起的眉眼，他的心脏跳得飞快，里面涨满了所有的情意与愉悦。 裴澈捧起她的脸，低下头覆上她的唇。 在这个雪夜，在绚烂的烟火之下。 他们在拥吻。 第77章 慕音将刚拍下的照片发至朋友圈。 镜头里, 是初雪夜绚烂的烟火，美好得不真实。 她配的文字是：想滑雪了。 裴澈为这张寓意不一般的照片秒赞。 慕弦评论说家里投资了个私人滑雪场，她可以随时去滑。 然后, 她收到了宋星遥的私聊。 宋星遥：“明天就去？” 去哪里？去滑雪？ 这个人的行动力也太强了吧！ 慕音回复了一个无辜的表情。 “但是——我其实不会滑雪。” 宋星遥：“那太好了, 你可以获得专属教学服务，百分百教会。” 慕音继续迟疑：“但是雪场人好多，私人雪场的话没有大自然美景。” 宋星遥：“我知道一个很安静、景色很美的地方。” 听出慕音对于滑雪这件事，明显口嗨更多，他又补充说。 “不滑雪也行，但是你得告诉我想做什么。” 同时, 他发来几张照片, 全是壮丽雪景。 面对这明晃晃的诱惑，原本还有些迟疑的慕音立刻眼睛亮起。 好美, 远离喧嚣、能抛却烦恼的美。 “那就去滑雪。”她果断答复。 - 次日是周末, 慕音没有加班, 跟着宋星遥去滑雪。 这里远离市中心的喧闹，仿佛是另一个世界，连时间都变得缓慢。 一排排的松树披着厚厚的积雪, 偶尔有雪团从枝头“噗”地落下，发出轻柔的声响。 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冠, 在雪地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像撒了一地的碎金。 “这个地方还行吧？”宋星遥一边观察她的表情, 笑眯眯地给慕音戴上头盔。 慕音用难掩雀跃的神色来表达了认同, 接着忽然问：“你会滑雪吗？” “有我不会的吗？” “臭屁……”慕音抬抬下巴, “光说不行，教练在教学之前，先展示一下自己吧。” 宋星遥扯动嘴角笑了一下, 没有犹豫。 五分钟后，他调整好装备。 接着，便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切入这片无垠的纯白。 每一次重心转换都精准而果断。 完全让人移不开眼。 在一个陡坡的尽头，他腾空而起，黑色的身影在天空之下勾勒出短暂而充满张力的剪影。 一路滑行到坡底，他一个利落地横刹，稳稳停住——雪花瞬间向前泼洒，又缓缓落下。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宋星遥直起身，抬手用戴着手套的手背随意拂去雪镜上的浮雪，呼吸带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氤氲散开。 “怎么样？”他大步地迈向慕音，直勾勾看着她，笑意灿烂，“合格吗？” “合格。”慕音一边鼓掌一边说，“能不能再来一次？” “慕音，你这是把我当免费表演了？” 他有些不满地轻轻捏了捏她的脸，然后说：“想看表演可以，先教学。” 教学很快开始。 慕音的运动天赋还不错，虽然是第一次滑雪，但宋星遥解说过后都能迅速领悟。很快她就掌握得有模有样。 “我想去那里滑。”慕音的心思很快飘到更漂亮的一条雪道上。 “这里会更适合新手。”宋星遥哄道，“下次再带你过去那。” “我就体验一回。” “不怕摔？” “不怕摔。”慕音自己说完又有些迟疑，“或者过去散散步也行。” “别这么着急。”见人转身要走，宋星遥连忙扯住说，“要散步可以，得先把滑雪板脱下来，你这样过去容易摔。” 宋星遥这个人是有些乌鸦嘴在身上的。 他说完后变故来得猝不及防。 刚侧身的慕音整个人倏然朝着柔软的雪面歪下，宋星遥反应极快，立刻试图稳住下盘要拉她。 但他们现在的位置正好是斜坡，积雪过于蓬松，反而失去了平衡。 天旋地转，两人彻底失去了控制，顺着这处不算陡峭但足够绵长的雪坡一路滚了下去。 不知道滚了多少圈，终于在一片平坦的厚雪堆里停了下来。 实在狼狈不堪。 两人都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却莫名点燃了笑意。 笑了一会儿后，宋星遥去帮慕音扶正雪镜。 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她的额角，拂去冰凉的雪花。 四目相对。 第89章 隔着刚刚擦净的雪镜，宋星遥的目光深邃而明亮，里面清晰倒映出她的脸颊和微微怔忪的眼神。 他的眼神似乎又多了些别的东西，深沉而滚烫，在冰雪环绕的低温里无声地燃烧。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他环在她背后的手臂，无意识地收紧了些许。 “慕音……” “嗯？” 宋星遥轻唤，但好像又没有什么特别想说的话，反而有特别想做的事—— 他喉结微动，像是完全被本能驱使，缓缓低下头，温柔地、试探地凑近。 这个吻，隔着一层冰冷的、带着雪气的雪镜边框，起初并不那么真切。只能感受到彼此温热急促的呼吸，和那份悸动。 宋星遥觉得有些不够。 他抬起手，轻轻将她的雪镜推了上去。 刹那间，她皎皎如月的脸庞，微微颤动的睫羽，再无任何阻隔。 没有任何犹豫，宋星遥再次吻了上去。 唇齿之间，有清冽的空气味道，还有若有若无的甜美气息。 起初它还带着试探的轻柔，但很快，积蓄已久的情感便如融化的雪水涌出，变得深入而缠绵。 这片雪地寂静无声。 只有厚重滑雪服的摩擦声，彼此逐渐同步的沉重呼吸。 - 回到温暖的木屋休息处，两人身上还带着未完全平息的微湿的气息。 慕音换下滑雪服，变得轻盈了很多。 但发梢被融化的雪水浸得有些湿漉漉，几缕黏在脸颊和脖颈上，带着凉意、 “等一下。” 宋星遥很快找来一条柔软干燥的毛巾，轻轻给她擦拭头发。 雪地的吻后，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亲昵。 擦干了头发，慕音在壁炉前坐下，厚厚的毛毯让全身变得暖洋洋。 宋星遥端来两杯热饮，在身侧坐下。 他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比如要个名分之类的。 但是等说出口，就变成了—— “那个……林东……” 宋星遥：“……” 不对，他为什么要提林东？为什么要在这么好的气氛的时候提林东？！ 他陷入了短暂的自我谴责。 这个名字却一下子让慕音转眸望来。 “有什么最新进展吗？” 见慕音很感兴趣，宋星遥暂且压住懊悔，神色转变得严肃且认真。 “目前已经经过几次审讯，但是他嘴巴还挺严的，什么也没有交代。当然，也是因为没有其他关键证据，所以他无所谓折腾。” “不过，前两天警方查出了他老婆收到过一笔巨款。虽然来历看起来很正规，但时间太巧合了，所以还在详细调查中。” 宋星遥的眼神渐渐泛冷，沉沉道：“也就是说，有极高的可能性——林东是被指使的。但幕后是谁、为什么要做这种事，还没有任何头绪。” 不出慕音所料。 虽然属于已经猜测到的内容，但慕音也是没有头绪。 主要是弄不明白动机是什么。 慕音抿了口热饮，忽地问：“你认不认识什么私家侦探？” 闻言的宋星遥很快反应过来：“你有怀疑的对象？” “嗯，但只是单纯的怀疑。”慕音提出蔡修然的事情，“但是没有任何证据，所以也不好让警方帮忙调查。” 蔡修然？ 之前警校时一直在封闭训练更多，他并不太关注这些事，所以这个名字是有些陌生的。 但慕音提到了，他现在记住了。 “我来帮忙联系所谓的私家侦探。”宋星遥道，“如果真能查出他和林东有来往，会是一个新的切入点。” “一旦有这个切入点，就方便警方介入调查了。” “好。对了……”慕音补充道，“蔡修然和慕弦的天幕娱乐最近有可能会有合作，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们可以配合。” 听到慕弦的名字，宋星遥眼皮一跳。 对于慕音这个哥哥——这个现在毫无血缘的哥哥，他有种微妙的感觉。 想到这个名字，就像想到裴澈或者宋今寻一样烦。 于是，宋星遥决定岔开话题。 “下次还想玩什么？”他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朝慕音弯弯唇角，“跳伞？蹦极？潜水？冲浪？只要你说，我都能带你去玩。” 慕音听着他报出来的项目，挑眉：“你很喜欢极限运动？” “玩这些的时候，心跳会比平时更快。”宋星遥淡淡地说，“会感觉自己更真实活在这个世界上。而且，当这种经历体验越多，在执行任务时，就不容易乱掉阵脚。” 慕音很意外：“让身体适应更多极限，来达到脱敏的效果，是不是有点自我虐待？” “但是，能达到我想要的目的。达到目的之后，愉悦程度同样是质的飞升。”他轻描淡写说着，并不将它当作一回事。 忽地，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他的眼眸闪了闪。 慕音警觉：“怎么？” 宋星遥有些别扭移开视线：“但现在会达成心跳加速的阈值似乎变低了。” “嗯？”她没有反应过来。 “每次靠近你、吻你的时候，心跳很轻易就变得很快。就算我去蹦极、跳伞，都没有这样的情况。” 他的语气很认真，反倒让慕音愣住。 “所以……” 宋星遥的椅子朝她挪了挪，整个人往她身上前倾。 “你是不是能帮我提高阈值？帮我脱敏——” 慕音弄明白了。 “说人话。” 这只原本纯情的小狗在经过几次接吻后，已经能够红着耳朵说出直白的话语来了。 “我还想吻你。” 他的眼眸晶亮，耳垂红得像是要燃烧起来。 慕音微微往后靠，面无表情回答了他：“哦。不行。” 第78章 天边渐渐被夜色浸透。 风起得更为凛冽, 沙沙的声响裹挟着积雪掠过。 慕音收完东西，准备返程时才发现手机宕机了，尝试几次都开不了机。 而且, 因为一直和宋星遥待在一起没看手机, 所以连是什么时候坏掉的都不知道。 或许是滑雪时手机摔雪地里，后来被融化的雪水浸透了。也许是和宋星遥滚下坡时压到了。 宋星遥看见了，说：“带你去换个新的。” “不用，我有备用机。回去吧。” 其他的事情她不太担心，比较在意的是有没有重要的工作消息遗漏掉。 她报的地址是自己房子的那栋小区。 准备等宋星遥走了之后，再打车到裴澈那里。裴澈的出差时间还没定下来, 但预计是下周。 今天交通不错, 一路顺利地向小区驶近。 慕音以为会这么顺利下去，直到—— 远远地, 一辆熟悉的黑车映入眼帘。 宋星遥勾了勾嘴角：“那是我哥的车吧。” 车牌号那么清晰, 明知故问。 “在这里停下吧。”慕音出声。 “为什么——？” 宋星遥的音量猛地提高, 语气里被不满浸透，咬着牙质问：“你不想被他看到我们在一块？” 虽然在生气，但还是乖乖地将车停在路边。 “是。”慕音承认得干脆利落。 宋星遥听到这句简短回应, 感觉自己的心也“啪嗒”一声稀碎。 “为什么？！”他再次问道。 他咬着牙，想要表现得异常愤怒, 但声音里更藏不住的是委屈。 “慕音, 在你心里, 我算什么啊？” 慕音伸出手, 摸了摸他的头顶：“算小狗。” 恶犬愤怒地要咬人, 但因为委屈不甘，尾巴还在不自觉地摇着。 “……” 宋星遥克制着情绪，不满地抓住她的手, 按在胸口处。 “我不要当小狗。” 难道—— 都约会过了，都亲过好几次了——难道这还不算心意相通吗？ 他没有谈过恋爱，不懂为什么会这样子。 慕音解开安全带，正准备起身就被按了回去。 驾驶位上的宋星遥已经解开安全带，倾身靠近，直视着她的眼睛说：“我要名分。” 慕音：“如果不给呢？” 宋星遥：“那就抢。” 然后不等慕音说话，他又迫不及待地追问：“如果我和我哥掉进水里，你救谁？” “…………” 慕音面无表情地回答：“我把你们都按水里，让你们更快一点沉底，然后好去找其他男人。” 宋星遥：“……” 他的后背凉凉的，然后轻咳了声：“违法行为我们不做……当我没问。” 见他的瞳孔里溢出一丝委屈，慕音摸了摸他的下巴，轻叹一声开哄：“今天和你滑雪很开心，但是我也有点累了。所以不想劝架——除非你能保证，你和宋今寻碰面的时候不会吵架。” 第90章 一点也保证不了。 见他脸上的神色有所松动，慕音继续说：“我不会和宋今寻结婚。” 宋星遥闻言眉头舒展，追问：“那你会和谁结婚？” “我谁也不要。” 虽然这个答案不是最满意的。 但至少没有听到其他男人的名字。 而且结不结婚的，他其实也无所谓，只要能够和她一直在一起就好了。 “既然没有结婚的打算——”宋星遥道，“你就不能离宋今寻远一点吗？” 慕音声音放轻，用解释的语气说。 “宋老爷子现在渐渐管不了他，他更有远见，所以将业务往人工智能方向发展。而你也知道我在做的事情，所以我们未来在业务上也许会有合作。” “而且，宋夫人那边还没完全稳定，至今不知道我已经不是慕家的千金，即将解除婚约。” “所以有些时候，还是需要维持表面关系。” “宋星遥，我不会掩饰我的唯利是图，不管是做什么事，我都会权衡利弊。”她声音里没有什么情绪，淡淡地道，“我不能把事情做得太绝。” 宋星遥沉默下去。 他知道自己没有立场阻拦慕音什么，更何况……他也不会认为慕音这么做是错误的。 不再纠结这个事，他有些不确定地问：“但总之，你心里有一席之地是我吧？” 慕音扯了扯嘴角：“你觉得我会随便同意别人亲我吗？” 这句话让宋星遥心底软了下，轻轻松开制约她的手。 “把他赶走。”他道。 “那你也要保证，不管什么情况，都不许下车。” “……行。”宋星遥勉强同意。 他想，街道上人来人往的，宋今寻应该也不会越界。 他心里还是比较认同宋今寻是正人君子的——至少会在别人视线里装一装。 走下车，慕音往小区门口走过去。 将车子停在小区门口的宋今寻，第一时间捕捉到慕音的身影。 沉静如水的眸子泛起波澜，他迅速打开车门。 对上宋今寻的视线，慕音适当地露出惊讶的目光：“你怎么来了？” 宋今寻快步走近，说：“一直联系你，但却联系不上。手机怎么关机了？” 慕音从口袋里拿出黑屏的手机，叹息道：“摔坏了。不过我没事，今天和朋友去滑雪了。” “嗯。”宋今寻嗓音温和，“要不要去换手机？” 她摇了摇头解释：“不用，我家里有全新的备用机，等我回去换上手机卡就行。” “不过……”她诧异问，“就算一时联系不上，你怎么会直接来这里找我？” “有点担心。”他轻声说。 “我不知道你住在哪一间，所以就在门口等。这样不管你是从外面归来，还是准备外出，我都能第一时间看到你。” “……那要是我今晚都没出现呢？” “那就等到明天。”宋今寻轻描淡写说着，“总之，我不相信会一直联系不上你。” 不过，与其说不信，不如说不接受。 所以他一定要等到。 慕音问：“是不是找我有什么事？” “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就是，很想你。” 他的声音越说越轻，瞳孔里映出她的身影，缱绻弥漫着浓烈情愫。 慕音弯起嘴角：“不是才见过面吗？” “是才见过，但还是想。” 微微一顿后，他轻描淡写地继续开口说。 “我中午才看到你昨晚发的朋友圈。” “虽然只有焰火，但是突然很想知道——你是自己看的，还是和其他人？” “……” 该说不愧是十分敏锐的艺术家吗？ 不对，她招惹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不是侦破技能满级的警校生，就是心理学教授，以及对情绪感知过于敏锐的艺术家。 她简直是在刀尖上起舞。 好刺激。 这些念头一闪而过，慕音的表情维持着从容，弯起眼睛反问：“你觉得呢？” “我觉得……”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他温和的眼底闪过冷意，接着定睛去看，“慕音，不要太考验我。” “我不高兴。”他承认得干脆利落。 “你身边的苍蝇太多，怎么都赶不走。” 所以，很不高兴。 已经装不出大方，装不出高兴的程度。 慕音哄人的技术愈发熟练：“但是，公开的不就你一个吗？” 她就是有办法，轻易撩拨他的心弦。 宋今寻感觉心脏猛地颤动了一下，但马上皱起眉提醒：“但是，你是想和我解除婚约的。” “但是，你不是还没同意吗？”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有改变的可能性吗？ 不等他问个水落石出，就听她倏然伸出手，指向楼里的一户：“看到那个阳台了吗？我住在那一间。” “今天有些晚了，不邀请你。”她直视着他，笑眼弯弯，“下次邀请你，好不好？” 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在一瞬间消融在她的笑颜里。 等自己回过神来时，已经不受控制发出声音：“……好。” 现在是晚上八点多，小区附近有很多人在散步或者遛狗。 路灯映照下，她的眉眼轻柔得好美。 宋今寻喉结一动，克制不住地靠近，按住她的腰，接着低头去吻她。 昨日的雪还没有消融，他们站在路灯下的一幕美好得仿佛漫画里走出。 路过的人不禁侧目，露出羡慕和动容的眼神。 “……” 隔着车窗望着这一幕，宋星遥握着方向盘的指骨微微泛白。 他的眼底溢出愤怒，想要推开车门去将两个人拉开。 但是慕音说了，不许他下车。 他只能压制自己的怒火。 宋今寻返回车上，仿佛一无所觉。 只是在启动车子前，他的眼睛移向后视镜，镜子里映出停在自己后面的那辆越野车。 他平静地启动车子远去。 他的弟弟既然看见了，就该自觉退出。 越野车的车灯亮起，打在慕音身上。 很好，刚才的一幕被宋星遥看得清清楚楚…… 慕音只能走过去。 车窗降下，露出宋星遥神色冷淡的脸。 他问：“为什么让他亲你？” 慕音：“你不也亲我了吗？” “这能一样吗？”他咬牙切齿，控制不住委屈起来，“果然，如果我和我哥掉在水里，你会先救他！！” 怎么掉在水里救谁的话题还没有结束。 慕音略一思索，凑过去越过车窗亲了亲他的脸。 “但是我主动亲的，就你一个。” 肯定是花言巧语。 肯定是骗人的。 但是—— 所有的怒意与不甘心与委屈，全部消失殆尽。 宋星遥的越野车消失在夜色里。 终于送走兄弟俩了。 慕音转过身，计划先到楼上去拿备用机，接着打车回裴澈那里。 她转过身，走向小区大门，夜风拂过脸颊，带来一丝冷意。 然后—— 就在小区门口积着雪的树下，一道身影安静地立在阴影与路灯光晕的交界处。 是许宿白。 他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 不知是不是看完她亲完宋今寻又亲宋星遥—— 喔，还有前几天，她和慕弦在阳台接吻也被他看过了。 第79章 “好巧啊, 姐姐。” 那双桃花眼弯起，许宿白率先明朗笑出声。 仿佛两个人刚刚偶遇，他如往常般打招呼, 什么也没有看到, 什么也不知道。 什么也没看到—— 慕音相信才有鬼。 只是许宿白既然识趣的不说破，她也没有必要主动给自己招惹麻烦。 于是，慕音也懒洋洋微笑：“好巧。” 许宿白问：“要上楼吗？” “要的。” “那一起吧。” 两个人并肩往楼里走，夜风呼啸，吹动堆在道路两侧的雪，细碎地在空气中浮动。 在慕音以为会这样寂静下去时, 耳畔飘来许宿白的声音。 “我看天气预报说, 明天或者后天可能还会下雪。” “哦？” “要是下雪的话——”许宿白侧目去看身边的人，笑问, “姐姐, 要不要去泡温泉？我知道一个很不错的地方哦。” 他非但没有八卦询问她和几个男人之间的关系, 反而面色正常邀请她去泡温泉——？ 难道真的把她当作失而复得的小青梅，所以格外包容吗？ 慕音暂且揣摩不透，接着回答：“公司有些忙, 这几天可能没有时间，下次一定。” “那好吧。”他没有勉强和纠缠, 也笑笑说, “下次一定。” 不管如何, 目前许宿白的表现都算得上是给她留下好印象。 第91章 而且他的简历也是闪闪发光。 慕音说：“我已经安排人事给你发offer了, 欢迎你的加入。” 他的脚步一顿, 接着露出惊喜的眼神：“姐姐，我要努力的，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完全是朝气蓬勃的少年。 未来可期。 慕音藏住眼底的探究, 官方式鼓励了几句。 电梯门开启，两个人道别后，推开各自家的门—— 咔哒。 回到家里，慕音拿完备用机，插上手机卡，回复完几条讯息后，便直接下了楼一边打车，准备回裴澈那。 她的背影沿着小区的道路，渐行渐远。 阳台没有灯光，只有客厅透出来的黯淡的光。 许宿白的双臂搭在围栏上，静默注视着她离开的背影。 片刻后，他抬手拿起一边的啤酒，咔哒——单手拧开瓶盖，猛地灌了一口。 沁凉的酒沿着喉咙滚落，胃部一片冰冷。 眼角余光不经意一瞥，摆在桌上的花盆里的花蔫蔫垂下，在叶子下躲着只不知道大冬天从哪里飞来的蝴蝶。 它翅膀破损，隐约轻颤了下。 许宿白再度灌了口酒，淡漠地移开视线。 - 裴教授的心理课从来座无虚席。 不单单是因为年轻俊逸得可以出道的外表，过硬的专业实力更是关键。 最开始因他青睐者众多而对他有偏见的人，在听完他的课之后，都会转变为佩服。 “兄弟姐妹关系对人格形成和发展有着深远的影响。这种影响可能是积极的保护性因素——但也可能是消极的风险性因素。” “如果年长的兄弟姐妹有犯罪行为或者认同态度，例如认同暴力、盗窃等，年幼的弟弟妹妹会通过观察学习并模仿，认为这是人际交往中正常而且有效的手段。” “也会因为这种认同态度，而一起进行一些越轨行为，例如一起盗窃、暴力，并从中获得乐趣与归属感。” “即便暴力不是直接来自兄弟姐妹，但如果共同生活在充满家庭暴力的环境中，也会强化彼此对暴力行为的习惯，甚至脱敏——总而言之，兄弟姐妹的影响是一个动态的过程。” “一个支持性的兄弟姐妹关系是抵御犯罪风险的强大堡垒。” “而一个充满冲突和越轨行为的兄弟姐妹关系——则可能成为走向犯罪道路的重要推手。” “所以。”裴教授平稳声音落下，“在评估个体犯罪风险或者进行司法干预时，兄弟姐妹关系是一个不可或缺的考量维度。” …… 结束课程后，裴澈垂着眸收完教案，走出教室。 眼前掠来一道身影，笑容璀璨的少年拦住了他。 “裴教授，我还有其他问题，可以为我解答吗？” 裴澈目光平淡：“问吧。” “裴教授，你刚才说，在功能失调或者充满压力的家庭中——也就是，父母婚姻破裂或者有虐待倾向，兄弟姐妹可以成为彼此最重要的情感支持源。” “兄弟姐妹的紧密联盟能够减少父母养育不当的负面影响，从而减少走向犯罪道路的风险。” 少年笑眼弯弯地询问：“但是，如果兄弟姐妹联盟之后，决定杀了父母呢？” “你的问题很尖锐。”裴澈脸上没有多少情绪变化，“但它的确是个很重要的临床情境。” “首先要明确——兄弟姐妹联盟从保护性因素转为犯罪共谋，需要几个关键条件同时存在。” “第一，他们之间的纽带被建立在共享的被害妄想或者极端扭曲的认知。他们共同坚信，清除父母是唯一出路。” “第二，他们不断互相确认父母是万恶之源，最终达成必须采取手段的共识。” “第三，有时候这种联盟并非出于爱，而是出于‘共享创伤形成的共生性依赖’。就像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变体，他们通过对共同‘迫害者’——父母的仇恨来维持彼此的联系。” “总而言之，这种极端案例不能简单归因为‘关系太好’，而应理解为，在完全失控的家庭系统中，生存策略的病理性扭曲。” “这就像细胞在辐射下可能爱变，但我们不能因此否定正常细胞的功能。” 少年维持着笑眼：“教授的解答很清晰，我完全明白了。” 裴澈直视着他：“你不是心理系的学生。”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少年微微怔了一下：“裴教授认识每一位心理系的学生吗？” “会眼熟。” 裴澈在说话间，倏然注意到他颈部垂着一条项链。 项链坠着的，是一直蹁跹的蓝色蝴蝶。 最近这种蝴蝶很受欢迎吗？ 他记得慕音也买过，而且也是做成了项链。 少年的声音传来：“那裴教授认为，像我这种不是心理系的学生，却来上心理课的人，是什么心理原因？” “有很多种原因。例如。” “对自己产生了一些自我认知的迷茫，希望通过心理学来更好理解自己的情绪、行为模式、性格、人际关系。” “他们可能想回答——‘我怎么这样？’、‘我正常吗’的问题。” 少年弯起眼睛。 在这时，一道声音插入。 “你们在这里呢！” 许教授笑呵呵走来，腋下还夹着两本书。 他对裴澈介绍道：“裴教授，这是我和你提到过的，我儿子。他最近要去实习，是心理医疗的行业，所以我让他来听听课，说你的课讲得特别好。” 许宿白笑容灿烂：“是，裴教授讲得很好。” “哦？”裴澈眸光微动，“我记得许教授曾经说过，你读的是人工智能专业。” “是的。但现在人工智能加医疗很有就业前景，我当然不能错过。” “确实如此。” 裴澈刚准备转身，倏然顿住脚步。 “许教授推荐的是‘元愈空间’吗？” 元愈空间，慕音的公司名称。 许教授还未回答，许宿白便接过话：“是。裴教授怎么知道的？” 许教授这时说：“我倒是忘记介绍了！裴教授是你们公司的顾问，在最早，慕小姐就邀请了我和裴教授成为顾问……” 许教授的声音渐渐模糊。 裴澈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再度落在许宿白的那条蝴蝶项链上。 许宿白语气惊喜：“原来是这样，好巧。” 裴澈收回目光，尽力维持语气上的平静：“不只是顾问。” 闻言许宿白仿佛没有明白言外之意，笑着说：“那以后说不定可以经常见面。” “多多指教啊，裴教授。” - 宋星遥将最新线索发来。 线索依然从林东老婆得到的那笔巨款切入。 那是来路看起来很正规的钱——林东老婆卖掉一幅画作，而买家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名字叫高筠，是个不温不火的小网红，打造的是不婚主义的富婆人设。 但细查后，却发现高筠和蔡氏的当家有些不可告人的关系—— 简而言之，是蔡修然的‘小妈’。 这关系七绕八弯的，如果不是慕音提到林东和蔡修然可能密谋，怎么也不会变成疑点。 慕音去翻了高筠的网红账号，发现两个月前，高筠发布的一条视频里，有个度假村，她在那里享受了一番，虽然评论不多，但都在问是什么地方。 看起来像是宣传视频。 接着慕音发现——那个度假村，就是蔡修然想让天幕娱乐自制综艺前往的拍摄地。 这些线索都串了起来。 在从慕弦那里得知，那档综艺已经确定在蔡修然的度假村拍摄后，慕音蠢蠢欲动。 慕弦却算是看出慕音的小心思，反钓了一道：“拍摄有保密合同，拍摄期间不能随便什么人都过去。” 慕音：“制作综艺不易，肯定需要更多牛马打工人吧？我在天幕娱乐待过，我能当牛马。” 她这是打算搞个制作组工作人员的身份混入。 这对于慕弦来说只是发句话的事情，她就算想当导演都没问题。 但是—— 他不满的是，慕音只拜托他帮忙，却不肯说原因。 他不想逼问，但也过不了心里那关，有些闷闷不乐的。 慕音看出他心情不悦，但只以为他还在故意钓人，例如想看她拿出什么“诚意”来说服。 今天果然又下雪了，窗外雾蒙蒙。 看着窗外的景色，慕音眨眨眼道：“老牌综艺的拍摄地也不能糊弄，不然会失去观众信任的。所以——要不要实地考察一下那个度假村？” “哥哥，我们去泡温泉怎么样？” “就我们两个人。” 第80章 慕音的确是有办法拿捏他的。 不然他也不会在听到“就我们两个人”这种关键字眼后, 就把当前的工作往后推，然后很难得的请了个年假—— 第92章 在工作日，和她一起去度假村泡温泉。 不, 不对, 慕音说了，这算是考察—— 考察个鬼。 考察哪里需要他出马。 他就是单纯想和她去泡温泉。 在飘落的雪花里，慕弦驱车直抵度假区时，时值傍晚。 背靠山谷的度假酒店美而静谧，露天温泉区升起袅袅蒸汽，很快被山风吹散。 月栖泉庄。 看起来目标往高端方向打造, 所以造景华丽。可惜不论是设施还是服务都不够到位。 简单来说, 虚有其表。 环顾一圈后，慕音拍了张照片发给蔡筱纯。 蔡筱纯回复得很快。 “泡温泉不喊我？” “不过, 你怎么去那了？要是想泡温泉告诉我, 我有更好的地方推荐给你。” 慕音回：“我也是看到推荐过来的。这里不好吗？看着环境不错。” 蔡筱纯：“毕竟是花了不少钱在环境上的……但其他就不行了。” 她没有遮掩：“这个地方送给我爸的女朋友了, 反正我爸说了，拿给她玩玩，也不指望赚钱。” 慕音：“原来是你家的产业吗？” 蔡筱纯：“嗯, 是我那位大哥负责的项目。后来发现不太行，就顺势丢给我爸女朋友了, 现在不赚钱, 那就成了我爸女朋友管理不善, 不是他有问题。” 表面看起来很合理。 但如果真的是这样, 蔡修然又何必大费周章, 花了各种精力和面子去找慕弦求合作。 在回复消息间，慕弦已经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牵着她走向前台, 准备办理入住手续。 慕音一瞄，瞄到软皮沙发上坐着的一群人。 其中一位女人是眼熟的。 她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举手投足间颇有韵味。 慕音在网上已经刷到过她。是高筠。 度假酒店客人不多，这里便成为高筠邀请朋友的一个地方。 正好环境华丽，很适合出片。 满足人情，还能借由朋友的朋友圈，帮忙宣传。 今天正好下雪，雪景甚好，朋友都来了。 慕音来得巧，正好遇上高筠。 高筠也抬眼扫了眼，接着目光凝住—— 她曾经在合作商的宴席上，是见过慕弦的。 虽然不曾说过话，但慕弦的外表摆在那里，可以说是过目难忘。 不过，他旁边那位……是谁？ 能被慕弦带来酒店的，是女朋友吗？ “请问是一间房吗？”前台询问道。 慕弦正准备说两间房，便听身侧的人接过话：“一间房。” 他瞄了一眼，没有疑问，悠悠然重复：“嗯，一间房。” 同住一间房，是小女友没跑了。 高筠有些吃瓜的意思，多看了几眼。 “时间还早，不想那么快泡温泉，有没有其他好玩的？”慕音问道。 酒店经理笑着介绍：“两位客人不妨先去餐厅用餐，另外我们这里有spa中心、电影院、娱乐室，如果想喝点酒，我们也有调酒师。” 慕音点点头，仿佛没有看到高筠探究的目光，说：“那放完行李先去吃晚餐吧。” 慕弦：“好，都听你的。” 两人回房间放行李。 房间门刚喝上，慕音的手腕便被扣住，头顶传来慕弦压低的声音：“一间房，你确定吗？” 慕音从容不迫：“哥哥睡沙发。” “…………” 慕弦挑了挑眉，呵呵一笑：“我最近腰不舒服，不适合睡沙发。既然如此，我就再去开个房间。” “……”反被拿捏了。 慕音将人拽住：“那我睡沙发？” 慕弦戏谑：“非要和哥哥一间房？” “嗯，我有酒店独居恐惧症，需要哥哥在旁边。” 真是会睁眼说瞎话。 虽然这么想着，慕弦唇边的笑意却没压下来过：“你睡床，我睡沙发，行了吧？” - 月栖泉庄餐厅的味道同样是徒有其表，摆盘精美，但味道一般。 但对于综艺拍摄地来说，这并不在有所谓的范围里。镜头之下，画面好看最重要。 “味道怎么样？” 在慕音起身去拿自助餐食时，身侧传来一道女声。 不出所料，高筠认出慕弦，而且有拉拢关系的意思。 不过她也知道不好冒昧接近慕弦，所以找上了慕音。 见慕音面露疑惑，高筠解释说：“你好，我是这家度假酒店的最高负责人，我姓高。” “你好。”打过招呼后，慕音实话实说，“都挺好看的。” 高筠点点头，然后嘀咕：“还是需要请个好点的厨师。” 看起来，这个高筠还是有些事业心的，至少真心想知道客人的反馈。 这让慕音有些好奇……还有些新的想法。 她笑眯眯道：“高小姐，我刚才看到你们这里有麻将室，可惜我们就两个人——不知道咱们这里的服务员有没有陪打麻将的服务？” 高筠果然说：“我会玩麻将。如果两位客人不介意，我可以带上我朋友陪你们一起玩。” 十几分钟后，高筠带着她另一个朋友落座麻将房。 慕音搓着麻将说：“谢谢高小姐啦，还特意陪我们一起玩。” “不要紧的，我正好很久没玩，也手痒了。” 打麻将能迅速拉近人的关系。 虽然慕弦和传闻一样不好相处，但他的小女友笑容多，爱聊天，气氛并不尴尬，反而越来越亲近的样子。 高筠慢慢也放松下来，不由自主想要试探更多。 “对了，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妹妹？” 慕音笑道：“叫我阿音就好了。” “好啊，阿音。” 高筠一边出牌，一边去瞄慕弦，笑着试探性开口：“你男朋友……是男朋友吧？看着好眼熟。” 慕音也看向慕弦：“你被认出来了。” 见慕音没有否认“男朋友”，慕弦心情不错，淡淡开口：“嗯。有朋友推荐这家酒店，就过来玩一玩。” 他的话很简短，却是让高筠有些兴奋。 “早知道是慕总，我就不收房费了。” “不用如此，该算还是需要算的。”慕弦瞄了眼慕音，接着说，“高小姐看起来也有几分眼熟。” 虽然慕音说得不多，但他还是看出慕音有意和高筠套关系。 既然如此，他配合就是了。 高筠有些惊喜慕弦眼熟她。 而至于她的身份…… 她对这件事并不在意，拢了拢碎发，大大方方地说：“我之前在蔡氏任职，是ceo助理，见过慕总几面。” 她是蔡氏老总的情人，这件事圈里人都知道，并不是什么大秘密。 她从来也没想过遮遮掩掩。 “难怪。”慕弦说道。 高筠却有些疑惑：“难怪？” 慕弦：“难怪会向天幕娱乐发出邀请，投资并邀请在这里拍摄综艺，高小姐不知道吗？” “这个我自然是知道……” “看来高小姐和蔡少的关系还不错。”慕弦淡淡道，“因为是蔡少亲自邀请。” 慕音没有错过高筠脸上突然出现的不自在表情。 慕音适时接过话：“高总人很负责，月栖泉庄热度不够高的原因其实和管理关系不是最大的。我推测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蔡少爷才会认为可以挽救一把吧。” 这句话说到了高筠心里去。 她并不在意自己的情人身份，人各有追求，她从来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可以。 但更在意工作能力被轻视。 她总是认为这两者应该区分开，不能因为她的身份，就认为她什么都不行吧。 一直到散场，高筠心里都是兴奋的。 她忍不住摸出手机来给蔡修然发消息：慕弦来月栖泉庄了。 隔了半个多小时，蔡修然才看到，并直接回了电话。 他声音里充满疑问：“他怎么会到月栖泉庄？” 高筠无语：“不是你直接找上他，这才定下综艺在这里拍摄吗？” 蔡修然：“虽然是这样……他也没必要大老远跑去那里……” 高筠笑眯眯接过话，像是在说秘密：“是为了讨好他女朋友。” 蔡修然愣住：“他女朋友？” - 温泉的水汽氤氲升腾，将夜色晕染得朦朦胧胧。 慕音浸在乳白色的泉水中，背靠着岩石边缘，水波在锁骨处轻轻荡漾。 所有的疲惫在此刻渐渐消散。 她闭着眼，仿佛要睡着。 慕弦冲完澡出来时，就见到这副慵懒的模样，像只小猫一样，还隔空挠了挠他的心底。 静默注视片刻，他步入水中。 动作很轻，但还是泛起涟漪，让她睁开眼。 在撞上慕弦的视线后，慕音眨了眨眼：“我泡好了，哥哥慢慢泡。” 第93章 接着她转过身，手撑在岩板上，准备轻跃上岸。 下一秒，一双手掌扶住她的腰。 隔着薄薄的浴衣，滚烫灼人。 “再多留一会儿。”慕弦低低的声音传来。 慕音：“泡久了会头晕。” “你才泡不到十分钟。”慕弦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我算着时间。” “……” “再多留一会儿。”他重复了一遍，又补充，“十分钟……五分钟也行。” 然后不等慕音答复，他便低下头去吻她的后颈。 温凉柔软的触感激得慕音轻轻战栗，脚趾也不自觉蜷缩起来。 吻是沿着后颈一路下滑，细细密密，轻柔得像是一团云。 慕音的脊背不由自主绷紧，却在水中与他的胸膛贴得更密不可分。 慕弦的吻又折返回颈部，这一次，却比之前要更用力。 慕音立刻说：“不行，不要留下痕迹。” 慕弦悠悠然：“为什么不行？你不是要让蔡修然和高筠认为我们在一起吗？不留下点痕迹，怎么证实这件事？” “而且，我赌蔡修然会连夜过来……” “……” 慕音也赌这个。 她的那通话，绝对会让高筠迫不及待告诉蔡修然。 “或者……”他闷声低笑，胸腔震动传遍她全身，“换成慕音在我这里留下痕迹也行。” 第81章 次日清晨, 每位端着早餐上桌的服务员，都会在最后忍不住被男人的锁骨吸引视线。 他的锁骨线条清晰而利落。 只不过在锁骨上，一枚牙印烙印在肌肤上——齿痕是微微泛红的, 就好像某个人失控了一下, 在情绪促使下狠狠咬住。 男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不仅不系领带，还多扯开一颗扣子，仿佛在方便路过的人看得更仔细。 慕音端起咖啡，当作没看到。 虽然是计划之中, 但还是被慕弦的脸皮折服了。 - “什么牙印？” ——在服务员窃窃私语时, 一道冷厉声音骤然响起。 他们霍然抬头，看清说话的人是谁后, 顿时脸色煞白。 不管怎么说, 在背后议论客人是这个行业的大忌, 众人都噤声，结结巴巴唤了声：“小……蔡……蔡总” “说。”男人冷漠重复了一遍。 身侧的高筠闻言笑着插话道：“八卦之心，人皆有之。但小点声, 不要被听到了。” “刚才听你们的意思，是客人身上有牙印？那你们是不是想着, 如果不及时处理, 说不定会感染？” 这是为他们的八卦言论找了个包装。 几个服务员都投以感激的目光, 连忙顺着台阶下, 点着头应是。 蔡修然缓和了神色, 接着说：“这种常识谁不知道？你们要是去说，搞不好会让客人更生气。” “还是修然说得有道理。”高筠笑道，“万一客人觉得不好意思, 羞恼了就不好了。” 这话听得受用，蔡修然整了整领带问：“他们现在去了哪里？” “好像在庭院散步。” - 今早雪停了，道路的积雪都被清扫过，石板路上湿漉漉的。冰凉的山风拂面，有些刺骨，却也感到清新的舒适。 静谧的时光会让人想无限延长。 慕弦情不自禁问：“我们要不要再多留一天？” “不留。”慕音说，“我很忙。而且谁知道蔡修然会不会真的来。” 慕弦感到惋惜，但也不会强留。 只是这样难得和慕音独处的时间不多，下次就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了。 他侧头去看身侧的人，看着她素白的脸埋在柔软的围巾里，忽地心底一片软。 正抬手要拂去她肩膀的雪花，余光却瞥见一道身影。 下一刻，他不由分说地将人按进怀里，让她的脸靠近自己的胸膛。 慕音声音闷闷传来：“……蔡修然出现了？” 慕弦忍不住勾起嘴角，又忍不住板起脸。 什么意思？只有蔡修然来了，才能抱她么？ 心里虽然这么想，他还是“嗯”了一声。 两个人都没有想到，蔡修然来得这么早——看来，还真是迫不及待想要确认。 仿佛真的看见了蔡修然的身影，慕音将脑袋埋得更深。 一副，很怕被发现是谁的样子。 “早上好，慕总。” 走近后，蔡修然意味不明的目光扫过抱在一起的两人。 “早。”慕弦的手一伸，搭在怀中人的腰上，似是安抚。 “蔡总之前推合作时，介绍这月栖泉庄环境优美，温泉天然。正好昨晚有时间，干脆来度个假，也享受享受。” “感觉如何？” “这山里空气就是好啊。” 没有正面回答酒店如何，蔡修然也没有不高兴，笑着说：“酒店空间大，很适合拍综艺。慕总放心，各种细节都在合同里，不会有纰漏。” “和蔡总合作，我很放心。” 两个人商业客套了一阵子。 蔡修然见他怀里抱着的人还是没有抬头的意思，便故意用打趣的语气出声：“这位是……” 慕弦将人抱得更紧，语气从容：“我的女朋友，人比较腼腆，见笑了。” “那也太腼腆了。” “没办法，我就喜欢这种纯情小猫，所以乐意惯着。” 他转移话题。 “没想到蔡总这么一早会来这里——视察？昨天见过高总，我原以为这里已经是高总主要负责了。” 这话落在蔡修然耳朵里，他已经自动归纳为，是慕弦在生硬转移话题，而不是试探。 他笑了笑，话也多了些：“月栖泉庄还是有商业价值的，别人都以为我放弃了。但其实我只是将它交给高筠，有高筠在，这里会发展得更好。” 听起来对高筠很信任。 “那就祝蔡总得偿所愿。如果没什么事……” “是我打扰了。”蔡修然识趣地说，“我先走一步，慢慢玩。” 回到廊下，远远注视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高筠不禁疑惑：“你为什么这一早就来？” “不早点来，他们可就跑了，那可就不够有意思。”蔡修然笑得意味深长，“我要让他们胆战心惊。” 高筠：“这……怎么说？” “那个女人，是慕音。” 见高筠还在回忆这个名字，蔡修然接着说。 “慕弦的妹妹，慕音。” “虽然被爆出了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他们已经以兄妹身份相处了那么多年，如此一来难道不还是不伦吗？更何况，谁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说到这里，仿佛刺激得他更加兴奋，连带着面部肌肉都微微发颤。 “没想到这么大的秘密被我发现……” “哈哈，可太有意思了。” 见他兴奋不已，高筠有些不安地问：“你要做什么？” “放心，自然是对我们有利的事情。” 蔡修然望向她，语气柔和下来。 “现在去调取酒店监控，最好是能找到有他们一起的正脸。” - 在第五次挂断裴澈的电话后，裴澈的消息砸来。 裴澈：慕音，你在哪里？ 裴澈：昨晚你夜不归宿，告诉我你在公司，计划通宵加班。 裴澈：但我今早去过公司了，你并不在……而且，你从昨天下午就不在。 裴澈：慕音，你和谁在一起——所以连电话也不肯接？ 窗外的景色不断后退，车里一片暖融融。 副驾驶位置上的慕音眼皮一跳，按灭手机屏幕。 慕弦的手搭在方向盘上，睨了她一眼：“谁的电话？为什么一直挂断？” 这话听起来有几分试探的意思。 慕音淡淡道：“不想接。现在不是和你待在一起吗？” 现在和我待在一起，所以不想接别人的电话？ 慕弦心情小幅度雀跃了下，“嗯”了声，继续专注地开车。 事实证明，当一个朝三暮四的反派并不容易。 恨不能有两个分身——不对，希望有五个。 时间不但被排得满满当当，而且还时常走在钢丝上，一个不慎就要坠落。 仿佛感应到她情绪的浮动，脑子里的剧情在此刻刷新——明明只是一些文字，却莫名感受到了“幸灾乐祸”。 【脚踩好几条船的慕音，终于快要翻船了，虽然这也是命中注定，但还是大快人心。】 【在这一天，裴澈终于发现破绽，眼中再没有温度，冷冷提出了分手。】 【慕音试图辩解、挽留，但是裴澈都不会相信，只会把她当成跳梁小丑。】 【难过吗？裴澈反正是不难过的，毕竟慕音只是人生一小段污点，最后会被其他的光环掩盖。】 【没多久，慕音就被忘记。她原本就不值得被记住。】 第94章 慕音扯了扯嘴角，眼神冷了下来。 几个月前她还会老老实实跟着剧本走，可现在她明白了——这规则根本不讲道理不公平，既然这样，她为什么要遵守？ 不管怎么做，都会有号称命运的力量，在她毫无防备时出现，然后开始挑衅地给她发送刷新的剧情，给她放大那个生命倒计时。 挑衅、威胁、针对。 行啊，那她还扮什么乖？ 既然说她是反派，说她命中注定无法挣脱这个牢笼——那么，不择手段才是反派的生存之路。 她不会错。 车子在小区的路边停下。 和慕弦道别后，慕音正准备离开，倏然被叫住。 “收到让你不高兴的消息了？”他问。 “嗯？”慕音怔了一下。 慕弦扯动嘴角，沉静注视着她，缓慢而戏谑地说：“你现在看起来——像是要去杀人。” 先是一愣，接着慕音也笑，认真点头：“没错喔。” 慕弦唇边的笑意扩大，语调慵懒：“去吧。如果收尸需要人，给我打电话。” 他的车子远去。 收回视线，慕音折身去隔壁的超市，采买了各种的酒水。 红酒、白酒、啤酒，满满当当装满一个箱子。 她抱起沉甸甸的箱子走了两步，耳边响起一道熟悉清朗的声。 “姐姐，买这么多酒做什么？” 来得正好。 慕音侧头去看：“现在有时间吗？” 许宿白缓缓眨了下眼，下意识回答：“我正准备去公司，快迟到了……” “迟到不扣你钱，帮个忙。”慕音将沉甸甸一箱酒塞给他，“帮我拿上去。” 许宿白稳稳地接住酒，一边往超市外走，一边疑惑地问：“姐姐，你买这么多酒做什么？” “小朋友不要问那么多。” “小朋友？” 慕音理所当然：“还没毕业的，都是小朋友。” “行。姐姐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慕音看了眼时间：“不过不对啊，都这个点了——你早就迟到了，怎么才要去公司？” 当老板都这样吗？ 对员工上班的时间这么斤斤计较。 许宿白扬起眉来，说：“昨晚加班到很晚，早上调休了。” “哦……说起来。” 他仿佛想起一件事，一边往前走，一边侧眸去看她。 “我昨晚加班的时候收到了好心人的匿名外卖。” “看起来似乎是给姐姐点的。” “因为还写了贴心小纸条。” “可惜，昨晚只有我自己加班到那么晚，所以我自己吃掉了。姐姐不会生气吧？” “……” 许宿白笑眯眯地接着说：“而且我很疑惑——明明姐姐没有加班，怎么会特意给姐姐点外卖？” 第82章 长久的沉默。 “我是不是不该问？”许宿白的视线落在前方, 打破寂静。 “你想听到什么答案？”慕音反问道，她似笑非笑睨了他一眼，接着说, “就是你想的那样。” 他想的那样？ 她知道他想的是什么样吗？ 许宿白后背一僵, 接着扬起笑容，笑得爽朗灿烂。 “是吗？” 没再追问。 将这一箱子酒放在玄关后，许宿白抬眼望去：“姐姐，就放在这里吗？” “嗯，谢啦。”慕音毫不客气下逐客令，“你可以去公司上班了。” “那姐姐呢？”他问出这个问题, 但却没有去等答案, 而是连着说，“那我先走了, 回见。” 许宿白是识趣的。 他留下这句话后, 真的就直接推门而出, 然后下楼、穿过冬日阳光。 按计划，他会去路边拦辆出租车，然后直达公司。 树上积雪随着微风簌簌飘落。 一道身影毫无预兆映入视线里。 许宿白当即顿住脚步, 瞳孔微缩。 那位受欢迎的、清隽疏离的心理学教授，居然在这个时间点, 出现在了这里。 一瞬间, 恍然大悟。 许宿白的唇边溢出一声轻笑, 眼底仿佛积了层雪, 只余冷意。 姐姐。 你认识的人好多。 - 裴澈收到慕音发来的地址后, 便直接出发了。他说不准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 他的电话她不接。 他的消息她不回。 只是在他发疯的边缘之际，她发来一个地址，依然是一句话没说。 昨天晚上, 他收到慕音说要通宵加班的消息。 他没有多想，更多的是关心她的身体是否能够吃得消。 所以他点了外卖，特意留了纸条，想让她将吃宵夜的时间当作休息时间，多休息一会儿。 没有她的夜晚，他彻夜未眠。 明知道不该打扰。 明知道太过粘人的话，可能会被讨厌。 但他还是控制不住，清早在脑子里搜寻半天，想到一个合适的关于工作的借口，然后去公司找她。 结果呢。 迎接他的是公司前台很困惑地说：“慕总昨日下午就有事外出了。” 有事……外出？ 从昨天下午就不在？ 为什么要撒谎？ 为什么要骗他？ 所以她去了哪里？和谁在一起？一整个晚上都和谁在一起—— 他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愤怒。 而是……嫉妒。 嫉妒如同密密麻麻的虫子，啃噬着他的内脏，让他连意识都变得不清醒。 以及……不安。 裴澈极力压住心底不断冒出的纷乱思绪，按响门铃。 门铃响了很久，门终于被打开。 迎面而来的是浓烈的酒精味道。 他怔了一瞬间，下一秒，一道柔软的身影就直直跌入自己的怀中。 “慕音……”他的声音变得沙哑，下意识抱住，然后垂眸看着怀里的人。 她仰头望来，缓慢地眨了眨眼，眼里是宿醉后的朦胧。 “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见她没有动作，裴澈拦腰将人抱起进入屋里，轻轻放在沙发上。 屋里的窗帘被拉紧，因而光线略有些昏沉。 浓郁的酒味铺满整个屋子，仿佛有人在屋子里倒了一箱的酒，让酒水浸透地面。 桌子和地板上散落着酒瓶和一只酒杯，杯子里还有半杯红酒。 视线掠过环境，裴澈的目光落回慕音身上。 她懒洋洋靠在沙发，衣服领口的位置有红酒渍，将她颈部肌肤衬得更白皙。 “裴澈？” “嗯。” 他应了一声。莫名的，那股愤怒与不安消减了许多，只是……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庞，遮住眼底的情绪。 “难受……”她声音沙哑。 真是一只……狡猾的狐狸。 会示弱。 知道他会心软。 裴澈沉默地去到厨房，给她倒了一杯蜂蜜水。 “喝吧。” “不想喝。” “喝一点，会舒服一些。” 他将人拉入怀中，将杯口递到唇边去喂给她。 “所以，昨晚一直在这里喝酒？” 慕音喝着蜂蜜水，点点头。 “为什么要在这里喝酒？”他问，“你要是想喝酒，我可以陪你。” “是吗？你肯定会说，喝一杯就好了，不要喝那么多。” 裴澈哑然。 她说得不错，他会顾及她的胃，肯定是要想方设法阻止的。 “你自己在这里喝吗？” “这个屋子里难道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其他人。 只是…… 就在这时—— “叮咚” 门铃忽地响起。 慕音疑惑地问：“你叫外卖了吗？” “没有。”裴澈松开抱着她的手臂，说，“我去看看是谁。” 他走过去将门拉开，映入视线的，是朝气蓬勃的少年，似乎以为开门的人会是慕音，所以还摇着尾巴。 四目相接。 少年慢慢敛了笑容，一副吃惊的样子：“裴教授？” 听到这道声音，沙发上的慕音眼皮一跳，也很意外。 是许宿白。 许宿白轻咳一声，仿佛很无措：“慕总住这里……我……” 裴澈问：“有什么事吗？” 许宿白犹豫地开口：“我是来看慕总好点了没。” 他先解释了一件事：“我正好就住隔壁。” 接着他解释另一件事：“昨晚慕总好像喝多了，一个人在房间里唱歌唱了很久，房间里隔音效果不太好……” 他像是想要控诉扰民的邻居。 然后又像想到自己和慕音是上下级关系，于是补充：“不过我想，可能是因为最近项目压力太大，所以难免要发泄一下。” “总之，慕总现在好点了吗？” 第95章 慕音：“……” 她意识到了许宿白的用意。 “嗯，好多了。” “那就好。”许宿白松了一口气，依然站在门边，向里说道，“慕总，因为你唱歌的音量有些……高。所以，我昨晚一直睡不着，早上就睡过头了……这不能算我迟到吧？” “……不算。” “那就好。那我去上班了。” 他一边说，一边一副忍不住好奇的样子，将询问的目光投向裴澈。 不等慕音解释，裴澈的目光掠过他颈部那条蓝色蝴蝶，说：“我们是正在交往的关系。” 许宿白笑了声，点点头：“原来如此啊。” 他礼貌道别后，转身离去。 电梯门缓慢地合上，他的笑意也一点一点消散。 - 慕音没有想到许宿白会折回来，估计是看到了裴澈过来，于是联想到了她想做什么。 只是她实在意外，许宿白居然会帮她圆谎。 这个小反派…… 慕音真是越来越读不懂他的心思了。 “看来慕音昨晚喝得很尽兴，所以唱了一晚上的歌。”裴澈返回沙发，略带笑意地道。 “……胡说八道。” 她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接着解释。 “抱歉，我之前让你误以为我没地方可去，但其实我早就买下这个房子……” 她以为裴澈会追问更多细节，却没想到裴澈问的是—— “你和许教授的儿子是邻居？” 裴澈已经知道许宿白是许教授的儿子。 不过，他怎么忽然在意起这个？ 慕音心里有些疑惑，但还是回答：“嗯。不过我不是都住在你那里吗？所以也很少碰面。” “嗯。” “所以，隐瞒是因为想和我住在一起吗？” 他给了梯子。 慕音立刻顺着下。 “是。” “这个事情，我不在意你骗我。而且相反，你骗我，我却有些开心……至少，这证明你在想方设法要和我在一起。”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握住她的手。修长的手指滑过她的指缝，直至严丝合缝地扣紧，不留一丝缝隙。 “慕音，你要是心情不好，可以告诉我的。我想和你一起分担，不想连你坏心情都不知道。” 他举起交握的手，注视着她，然后在她手背落下轻轻一吻。 “好。我知道了。”慕音没有避开视线，回道。 这样的相视，慢慢抚平了他的内心。 裴澈低头去看：“你的衣服都被红酒浸湿了，我帮你换掉？” “我自己来吧。你帮我拿衣服。” 裴澈去衣柜找出干净的衣服，然后制止了她要接过的动作，说：“我帮你换。” 不等慕音说话，他悠悠然接着开口：“你醉得连电话都接不了，我猜想，也没有什么力气换衣服。” “……” “所以还是我来吧，对不对？” “…………” 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裴教授其实是黑芝麻馅的。 现在她庆幸的是，昨晚没让慕弦留下痕迹，还好她及时刹住车。 昏暗的光线温柔勾勒出她洁白的肌肤，像一幅朦胧的油画。 裴澈的视线并没有过多停留，只是神色自若地拿起干净的衣服，动作流畅而自然地为她穿上。 “张嘴。” 命令来得很突然。 只是还不等她反应出这是一声带有侵略性的话语。 裴澈又重复了一遍，清冷的声线里压抑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喑哑，态度已经转变为低声诱哄，鼻尖亲昵蹭着她的，呼吸交融。 慕音仿佛被蛊惑般微启双唇，他立刻捕捉到默许的信号，温柔地含住她的下唇。 “慕音，我是谁？” “……男朋友。” 唇齿相接，她的呼吸温凉。 那是新鲜的、浓烈的酒精味。 是刚从胃里挥发出来的、未完全代谢的乙醇气味。 但是，那又如何？ 就算她是在骗他，就算一切都是虚妄—— 裴澈回想起几个月之前，他曾经教授的一堂课。 “这是一种认知失调驱动下的、充满绝望感的愿望性思维。” “他知道真相可能很残酷，但他的情感需求过于强烈，以至于他主动修改了自己的判断标准，选择接纳并沉溺于一个可能虚假的当下，以此来规避更大的心理痛苦。” 在这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是理智的人。 所有建立的秩序，已经崩塌。 而他甘之若饴。 第83章 天幕娱乐的那档老牌综艺已经确定好新一季的拍摄时间。 虽然许多工作能远程处理, 但慕音现在毕竟是老板，加上公司是初创时期，每天焦头烂额的事情一大把。 所以调查真相固然重要, 但事业也不能放下。 在拍摄开始前, 慕音开始连轴转的忙碌。 而在那日“醉酒”后，她回到公司，自然会和现在成为实习生的许宿白碰面。 许宿白仿佛没有经历过那段事，也没有显露任何好奇心，两个人默契将那段经历当作没有发生过。 这一天，裴澈作为顾问来公司宣讲。 大概是被激出占有欲, 那日后, 裴澈总能找到各种方式更多时间和慕音相处。 用存在感告诉她： 现在在她身边的人，是他。 此刻, 裴澈垂着眼, 捏了捏慕音的掌心。 慕音从咖啡机前侧头望去, 眨了眨眼：“喝咖啡吗？” 他正准备低头做些什么，余光却瞥见一道走入的身影。 许宿白。 这位学生神色无害、态度非常有礼貌，看起来很乖。 但是—— 裴澈抑制不住自己的脑海里, 时不时会浮现出那只蓝色蝴蝶。 想到这里，他的眼皮重重跳了下。 下一刻, 他接过慕音手中的杯子放下, 然后拉着她便往茶水间外面走。 慕音：“去哪里？” 裴澈：“我想想……” 公司面积不大不小, 因为现在人员还不算多, 所以有几间空置的办公室和会议室。 见裴澈拉着她往空置房间走, 慕音起初并不在意，随他心意了。 结果等看清走近的那扇门，慕音倏然想起一件事—— 前段时间, 宋今寻送给她的那尊雕塑还摆在那里。 那里可不能去！ 光是想到要解释，慕音就感觉有些头疼。 她正准备刹住车，将人拽回，在握住门把手之前，一道声音毫无征兆响起。 “慕总，裴教授。” 两个人都下意识地侧眸望去。 许宿白从不远处走近，笑容粲然地将目光投向裴澈，用试探性语气说：“裴教授，我爸说想要一份精神病院的废弃数据。不知道教授能否帮忙拿到？” 许教授？ 裴澈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说：“就算是过期数据，也涉及到病患隐私，无法随意交由他人处理。等回学校后，我再找许教授说清楚。” “没关系。我爸那边我去解释就好了，不用麻烦教授。” 见许宿白说完也没有要走的意思，裴澈也不好当面将慕音拐进小黑屋。 许宿白：“对了慕总，我看到彭库哥那边好像有事情需要找你。” 裴澈只好暂且按住想要向慕音问清楚，那只蓝色蝴蝶的冲动。 原以为这只是一段小插曲。 没想到慕音刚回办公区忙碌了一小会儿，就收到许宿白的消息。 许宿白—— 有什么话不能说，而是发消息？ 她挑了挑眉，拿出手机翻看。 许宿白：“姐姐，我看到你那位前未婚夫在楼下。” 许宿白：“需不需要帮忙？” ——这个人。 他知道的事情太多，看过她的太多阴暗面。但他不但只是平静注视着，还在这个时候对她发出邀请。 仿佛终于寻到一处裂隙，可以趁虚而入，所以就迫不及待挤了进来。 慕音扯动唇角，回复消息。 “好啊。” 不过一分钟，许宿白出现在她和裴澈面前，一脸认真地说：“裴教授，你现在有时间吗？不如我带你去看看我们现在研发的设备进度？” “不远的，就在楼下的车库——因为设备比较大，所以我们找了间车库放置。” 这件装置是慕音公司的研发重点，拥有心理疗愈需求的人，可以通过这件装置，进入一个更理想化的精神世界。 这比原来治疗宋夫人的那个小设备要全面更多。 裴澈想要更多体验一下，帮慕音检出是否还有哪里有遗漏。 他不会拒绝。 看着裴澈和许宿白离去的背影，慕音若有所思垂了垂眼。 她和裴澈现在是男女朋友关系，而宋今寻认为他们还没正式解除婚约，还是未婚夫妻的关系。 第96章 这两个人都认为自己是正宫，而且占有欲也不是一般的高。 尽量避免碰面是上策，翻船事小，让慕音二选一事大。 宋今寻来这里是有正当名义的——现在宋氏的新规划是在智能家居上投注更多，在寻找更有潜力的合作商。 慕音虽然探索的主要领域是心理医疗+，但是智能设备的研发有许多共通之处。 这次的洽谈很顺利。 因为慕音一直待在会议室里，裴澈看完装置后等不到人，便返回学校上课。 无波无澜的下午度过。 落日映入玻璃窗，宋今寻起身，褪去会议桌上的凌厉，露出温和的眉眼：“慕音，一起吃晚餐？” 许宿白的声音飘来：“慕总，晚上还有两个会议。” 宋今寻扫了一眼过去，然后将目光放回慕音身上：“最近很忙？” “嗯，是很忙，改天再吃吧。” 被拒绝后，宋今寻虽然维持着温和的神色，但多少有些情绪不佳。 慕音忽地想起一事：“能不能帮我看一幅画？” “画？”他重新坐直，饶有兴趣，“难得你有事找我帮忙，我很乐意。” 慕音从手机里翻出了林东老婆售出的那幅画的照片。 宋今寻接过手机看了一会儿说：“画得不错，不过……” “不过什么？” “这幅画在哪？我需要当面看，才能确认。” “现在还拿不到手……但我想想办法。” “好。等你拿到后，可以随时叫我。” 这里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宋今寻抬起手，用手背轻轻抚过慕音的脸，他的眸色暗沉，但最终还是没有在这里做出过分的举动。 在慕音以为他要准备走了时，却听见他忽地笑了声。 “你的那个实习生，刚才一直盯着我。” 实习生？ 慕音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许宿白。 “慕音……告诉我，你没有对他释放出什么信号吧？” “怎么可能？”慕音也露出慵懒的笑，“嗯……最多就是调戏一下，玩玩而已？” 听到她的这句话，宋今寻直接气笑了：“你真能轻易调动我的情绪。” 他的嗓音略沉，几乎是咬牙说出来的。 慕音缓缓眨了下眼睛：“其实，相对而言，我还是更喜欢年长些的。” 喜欢……年长些的？ 他先是一滞，接着眉头倏然舒展。 那么—— 这句话的意思是在说，她更喜欢他？ 不管是对那个年轻的实习生，还是对宋星遥—— 都更喜欢他？ 事实证明，慕音真的能轻易调动他的情绪。一句话能让他生气，一句话也能让他瞬间消气。 没再多停留，被顺完毛后，宋今寻便离开了。 接下去的时间，慕音将专注力重新放回工作，无风无浪忙到十一点多。 夜色涂满办公室的玻璃窗。 等回过神来时，她有些感到饥饿，便起身去茶水间觅食。 刚从冰箱里翻出一盒洗净的水果，一道阴影便落了下来。接着，对方的手搭在冰箱门上，让她整个后背贴在冰箱上。 “姐姐……”许宿白带着笑意的声音如羽毛般划过耳畔，“玩玩而已？” 他的尾音上扬，不仅好听，还有些勾人。 慕音：“偷听？” “当时会议室的门没关，所以我是——”许宿白慢慢说，“光明正大的听。” 这就是她明知道许宿白是反派的设定，但却并不太排斥许宿白的很大原因。 他太有分寸。 一次两次协助她示好。 知道她游离在很多人之间，他不动声色，从不追问。 听到她和宋今寻的对话，但也没有在宋今寻离开后，就急哄哄过来询问什么。 而是一直等到她忙完工作，中场休息。 慕音很有闲心：“你相信了？” “我相信了。”他作出一副认真的样子点点头，接着笑眼弯弯，“姐姐，玩玩而已的话……我也可以的。” “嗯？” “我可以和姐姐玩玩。我很乐意和姐姐玩玩。” “……” 他继续说，意有所指：“年轻也有年轻的好处，而且比年长者好处更多。” “我只比姐姐小两岁而已，四舍五入和姐姐年龄相仿。而我这样的年纪，恰好对于外界新鲜事物都很容易接受。” “比如——” “我可以接受姐姐有男朋友、有未婚夫，偶尔会和未婚夫的弟弟亲嘴，偶尔也玩一些禁忌的感情。这些我都能接受。” “……” 这些事情从他口中慢悠悠说出来，却有些调情的意味。 而他还在继续。 “只要能在姐姐身边，我什么都能接受。” “姐姐，我可以当小五的。” “……” 这就是年轻人接受新鲜事物的速度吗？ “所以，要不要考虑，和我玩一玩？”他问道，然后一眨不眨盯着她，等待她的回答。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茶水间里寂静无声，外面的办公区传来零散几声敲键盘的声音。 慕音看着他，伸手从水果盒里拿出一颗草莓放入口中。 她不急于开口，更愿意让他等着。 结果下一刻—— 许宿白低下头，咬住那颗草莓。 直到整颗草莓都转移到他口中，他依然很有分寸的，连下巴都没有碰到。 只有凉意的呼吸洒落。 他不是真正乖巧温顺的小狗，不是会愿意去无限等待、顺从的。 他会用自己的方式，打断这份静默。 不得不说，这个人很轻易能激出人心底的欲望——有好胜，有好奇。 那个原作中的终极反派，此时咬着她的草莓，凝视着自己，瞳孔倒映出她的身影。 吃完草莓，他仿佛又回到那只乖巧的小狗。 然后摇着尾巴说。 “姐姐，玩玩嘛。” 第84章 《悠悠假日》是一档国民度颇高的老牌综艺, 主题是几个明星嘉宾和他们的朋友一起到某地度假，度过一个长假。 因为氛围轻松自在，且明星聚在一起总有八卦, 所以哪怕过去好几季, 评价有所降低，但热度依然不减。 这次的拍摄地点定在一个温泉度假酒店，月栖泉庄。 位置在郊区，背靠山谷，冬日雪景之下美得不真实。 导演姓叶，已经在这档综艺待过几季, 非常老练, 认为一切尽在掌控。 结果，变故来得很突然。 前几天, 上面突然告诉他, 要加塞一个人。 他第一反应就是某个艺人走关系, 要来当嘉宾。这种事很常见，意料之中。 结果塞给他的—— 是个导演助理。 年轻的女孩长相干净，眉眼处有几分冷飒, 一张极具辨识度的脸。 搞得他一再确认，真的不是嘉宾, 而是他的助理吗？ 对方给了肯定的答案。 叶导觉得这个新助理有些眼熟, 但是想不起来。不确定是自己的错觉, 或是曾经在哪里看过。 而助理笑着说：“叶导, 叫我小慕就好了。我是来学习的, 有什么杂活尽管使唤。” 嗯，态度很好。 而且不但是态度，工作起来也十分利索。 叶导原本都做好将人供着的准备, 但没想到真的多了个助理，还十分靠谱！ 这让他倍感欣慰，很愿意将更多重要工作交付出去。 拍摄刚刚开工，嘉宾陆续抵达，但是要等明日才全员到齐，开始正式录制。 慕音拿到嘉宾名单，在里面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高筠。 她是作为某位艺人的朋友出场的。 但是这件事，要是说蔡修然没有在背后运作，谁也不会相信。 而这个发展，却也在慕音的意料之中—— 高筠原本就是个小网红。 这样好的机会他们肯定会更大胆前行。不单单要宣传月栖泉庄，更要让高筠的热度上升一个梯度。 夜色笼罩的温泉酒店静谧得只有风吹雪的声音。 慕音捧着一沓资料，正准备结束助理工作回去休息，忽地听到细微人声。 她脚步一转，循声而去。 助理工作是其次，窃听才是正经活。 树影之下，高筠在通话。 说来神奇，大半夜的寒风凛冽，她不在自己温暖的房间里说话，跑到外面吹风说。 除非…… 慕音若有所思弯了弯唇角。 高筠：“嗯，一切都很顺利，没有人为难我。” 高筠：“我更好奇……你到底是在做什么？那个林……的下场你也知道，我可不想去探监。” 高筠：“……你别过来。这两天都不方便。总之，有什么事情等录完综艺再说。” 见她准备挂掉电话，慕音脚步轻轻一转，没入夜色。 第97章 - 按照计划，裴澈出差了。 他这次的目的地是一座小城，华延市，没有高楼大厦，连街道都比嘉北市要窄许多。 这是一次协助警方调查的差旅。 案件错综复杂，疑点颇多，且嫌疑人具有精神疾病的症状表现，让事情更为扑朔迷离，历时很久都没有解开所有谜题。 所以经过数次研讨后，警方决定派人来到嫌疑人的故乡暗中调查。 而之所以邀请裴澈这个心理学教授，是希望他能和目标人物进行互动，协助分析。且因为一些原因，不能打草惊蛇，只能暗中行动。 他现在要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然后先和警方派来的人进行汇合。对方同样会隐藏真实身份。 根据收到的消息，裴澈走进一家餐馆。 时值中午，苍蝇馆人很多，油水充足的饭菜香气充斥整个室内。 他刚坐下没多久，帘子被掀开，走进来一个人—— 宋星遥？ 宋星遥穿着非常简单的t恤，头发似乎特意留长了些许，很随意地半扎了起来，其余微卷着垂落在肩膀。 他的眉色很深，微微拧起来时透出几分不羁与野性，眼神很有攻击性地扫视四周。 总之，一点正气凛然的感觉也无。 但越是这样漫不经心，越不会让人和警察这类的身份联系起来。 宋星遥很快捕捉到裴澈的身影，眼底微不可见闪过一丝波澜。 他没有暴露出多余的情绪，而是径直越过几张餐桌，坐在裴澈对面，姿态很放松——还有挑事的状态。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离她远一点？”他吐出这句话，眼神冷冷地，毫无征兆。 裴澈反应迅速。 宋星遥就是警方安排过来的人。 而他现在来这一出——目标人物就在这家餐馆里。 脑子飞速运转，裴澈没有暴露出任何破绽，神色如旧。 只是—— 她？ 宋星遥临时搭出来的这出戏还真是…… 裴澈轻描淡写地接过来：“该离她远一点的人是你。” “因为。”他从容冷静得仿佛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小事，“她已经和我在一起了。” “……” 虽然认为裴澈是在说谎、配合演戏，但是听到他这么说—— 还是很让人火大啊。 宋星遥都不需要演，眼底的冷意凛冽如冰，接着冷嘲笑起来。 “呵，和你在一起？那你知道她昨晚还亲过我吗？还是她主动的。” 裴澈沉静的眼底泛起一丝寒光，强行压住不断翻涌的黑暗情绪，然后说。 “是吗？那又怎么样？” “她昨晚是在我怀里睡着的。” 不用回头看都知道，四周纷纷竖起了八卦的耳朵。 一时间，原本热闹的餐馆被按下静音键，每个人都下意识降低说话音量。 宋星遥保持镇定：“你胸肌有我的大吗？你抱着她能让她舒服吗？指不定心里怎么嫌你呢——这就是她更愿意和我亲密的原因。” 裴澈唇角敛下的弧度更深，面上依然不见任何情绪：“没关系，只要她愿意回来就好。外面的世界总是迷人眼，她一时被诱惑我也能理解。” “反正，我不会介意。” 宋星遥的神色不可避免扭曲了一瞬。 接着他深吸一口气，呵呵笑了。 “我也不在乎，我最擅长争抢。” “我能不顾我哥，非要抢她——对于你，更不会手软，我肯定要抢走的。” 裴澈瞄了他一眼，淡淡吐出两句话。 “她和你表过白吗？” “她说过，她喜欢我。” “#￥@” 宋星遥克制不住地重重一拍——桌面发出震天响，每个人都能看到这个年轻不羁的男人颈部青筋暴起。 这时愤怒到了极点。 虽然对面冷淡疏离的男人看起来情绪相对稳定。 但也只是相对。 因为他的脸色已经冷得比外面的冰雪还要刺骨。 如果下一秒两人打起来，也不会有人感到意外。 僵持数秒后，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两位，消消火啊。我听到你们说的那个女人——哎呀，那不就是个水性杨花、朝三暮四的渣女吗？不值当的，不值得的。” “她值得。” “别说她的不是，不然揍你。” “…………” 靠。哪来的两个臭傻蛋。 “算了，别在这里说了，出去说吧。”宋星遥站起身，手臂肌肉线条绷起，“我们出去好好聊一聊。” 这句好好聊一聊，怎么听都像是挑衅和约架。 吃瓜群众纷纷在心里叹了声。 而只见另一个男人虽然看似清瘦，但却不见任何退缩之意，很平静站了起来，看起来比另一位还想揍人的模样。 餐馆又恢复平静。 他们一路走到僻静宽阔、没有任何遮挡的路边，这才停了下来。 宋星遥轻嗤：“我早该想到会是你……如果知道，我肯定婉拒裴教授的到来。不是我说，你怎么还这么板正？你这副样子和华延市搭吗？一看就是外来人。” “怎么？剧本不是——被一个混混肖想了自己的女朋友，所以我不远万里过来抓小三吗？” “……”宋星遥忍了忍，“我警告你，不许在外面败坏她的名声。” “这句话回赠给你。”裴澈淡然道，“因为我没有说谎。” 宋星遥的眼皮一跳：“什么意思。” 耳边飘来裴澈肯定的话语。 “我和慕音，是正当的男女朋友关系。” 死寂。 汽车从路边经过，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声音渐渐远去。 死寂。 宋星遥极力压制住乱颤的心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更为冷厉地注视着裴澈，一眨不眨，不放过任何表情。 “你再说一遍？” “她是我女朋友。” 裴澈重复了一遍，神色自若和他对视。 没有必要欺骗。 没有任何破绽。 所以……是真的？ 宋星遥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只觉得天色似乎变得暗沉沉，将他完全笼罩在无边黑暗之中。 从餐馆跟出来的说话的男人瞅到了路边两人，正准备过去搭几句话，却突然发现两个人的气氛居然比刚才更凝重了。 下一秒—— 拳头如风挥出。 枯树上的积雪纷纷扬扬落下，模糊了这方的景象。 各自揍完对方一拳，重新归于平静。 “看什么看？”宋星遥脸色很臭地扫过去。 裴澈立时明白有人走近。特意选在没有遮挡的路边，就是为随时观察附近情况。 他转过头。 方才在餐馆搭话的男人笑着道：“去喝一杯吗？两位兄弟，我平生最恨的就是玩弄人心的女人。我们肯定有很多共同话题。” 宋星遥轻哼了声，从兜里摸出一包烟，他冰凉的指尖挟着烟，点燃后烟雾袅绕。 “抽吗？”他问裴澈。 裴澈抬眼懒洋洋：“我不抽，她不喜欢。” “…………” 宋星遥忍住把烟头弄到他头上的火气，也克制着自己不去想慕音，去想到底是弄错了什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再发出声音时，他的嗓音沙哑，用尽量平和的语气去对那个男人说话。 “大哥，怎么称呼？” 男人接过他递来的烟，笑着回答：“许征。” 第85章 雾蒙蒙的山谷, 将月栖泉庄浸润得潮湿清冷。 “都这个时间点了，怎么都还没出来？” “没有办法啊……这次的嘉宾多少都有点来头，都要耍大牌, 能怎么着？” 苦命的打工人急得团团转, 大冷天的也能生出一层薄汗。 虽然在娱乐圈，耍大牌、不遵守时间规则是常态，但同样会让人烦闷。 慕音听着只言片语，得知昨晚蔡氏老总——也就是蔡修然和蔡筱纯的爹大驾光临。 也难怪高筠通个话，还得跑到外面不怕冻着。 弯了弯唇角，慕音见统筹那边忙得团团转, 便主动说：“还有哪些嘉宾在房间里没出来？我去看看。” 笃笃笃。 顶层的房间被敲响片刻, 终于开启一道缝隙。 助理站在房内，透着这道缝隙没有什么表情地回答：“林老师还在化妆, 昨晚睡得有点晚, 要喝冰美式消肿。” 慕音站在门口, 说：“好。酒店有冰美式，我现在过去拿来，预计十分钟送达。我们的综艺是度假, 建议林老师选择更清透的妆容，做出伪素颜更贴合综艺主题, 如此化妆时间也不需要太久……ok, 那我们十点半在楼下集合, 没问题吧？” 她一边翻着手机, 一边礼貌地说话。计划得很有条理, 而最重要的是，根本不给任何辩驳的空间。 第98章 林希晴是当红小花，不管是谁来了都是赔着笑, 哪有这样强势安排的。 小助理当下有些不高兴。 在这时，坐在沙发上的林希晴觉得声音似乎有些耳熟，便抬眼看来。 在看清门口站着的人后，她露出错愕的表情。 怎么会是…… 她压下心里的疑惑，开口道：“好，就按照你说的来。” 听见这道软软的嗓音，慕音也扫了过去。 见慕音视线掠来又快速收回，林希晴也明白了。她没记住自己。 没注意林希晴的神色变化，慕音走完流程，又去敲隔壁的门。 高筠开门歉意道：“我正准备下楼呢。不好意思，久等了。” 她已经穿戴整齐，身后隐约可见一道人影，坐在沙发上，看不清面容。 慕音没有冒犯地多停留，说：“请随我来。” 她带着高筠下楼。 叮。 电梯门开启，一道身影映入两个人的视线中。来者面露笑容，但一双阴鸷的冷厉眼神。 是蔡修然。 此时早晨十点，蔡修然却出现在月栖泉庄。 慕音瞄了眼，敏锐捕捉到高筠眼底一闪而过的错愕与惊慌失措。 但相比较来说，蔡修然情绪非常稳定。 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颔首示意了下，便直接走出电梯。 而高筠在之后，都有些魂不守舍。 真有意思。 慕音饶有兴致收回目光，弯了弯眼睛。 - 之后一天的拍摄都相对顺利。 蔡氏老总在中午离开月栖泉庄，这让高筠似乎松了一口气，从原本紧张的状态中抽离，后来的发挥也颇为不错。 慕音的岗位是导演助理，杂活比较多，落单的时候也比较多。 她特意落单。 而果不其然，在她独自跑到露台查看其他拍摄视角时，身后便传来脚步声。 “好巧啊，慕小姐。” 不用转头都能知道是谁。 “是很巧。”慕音睨了眼走到身侧的人，“小蔡总好不一般，不过是综艺在自家旗下酒店拍摄而已，还特意来视察？这走的是什么路线？” “只是正好有事过来而已。” 蔡修然轻飘飘略过这件事，接着意味深长地道：“相比来说，慕小姐出现在这里才令人意外吧？从慕家离开之后，怎么会来做这种工作？” “慕弦居然也舍得吗？” 慕音摆出一副强行镇定的样子，说：“我们兄妹关系不是很好，慕弦能给我一份工作让我不至于饿死，已经是他大发慈悲了。” 蔡修然笑了声：“慕小姐，你很幽默。兄妹关系不是很好——？如果真的不好，又怎么会一起到这里来度假呢？温泉泡着还舒服吗？” 说话间，他将手机递来。 亮起的屏幕上是张照片，拍下的是酒店走廊的监控画面。 而画面上，赫然是慕音与慕弦。 “怎么？酒店这样侵犯客人隐私，真的不怕倒闭吗？” 她反问。 而这在蔡修然看来，就是慌了神。 他笑道：“放心，我不会传出去的，如果需要，我可以当着你的面删除销毁。” 慕音道：“呵呵，没有哪条规定是说，兄妹不能一起出门度假吧？” “出门度假很正常，但你们兄妹……真的正常吗？” 最后一句话，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带着窥屏他人隐秘的意味深长。 不等慕音回答，他接着说：“说回原来的问题——你猜我为什么会一大早出现在这里？” “因为，我无意中得知慕弦订购了甜品和饮料，而收货地址是这里。我推测，他会来探班。” “你看那个女明星。” 他一句一句接着说，慕音闻言便循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 站在露台的这个位置，能将几个嘉宾看得一清二楚。 他指的人，是林希晴。 “她之前传过绯闻，而对象，是慕弦。” 见慕音不说话，蔡修然笑容更多：“所以我们猜猜，慕弦是来看她的，还是来看你？” 不用猜测。 慕音一早就收到慕弦的消息，问她想吃什么口味的蛋糕。 这会儿在蔡修然面前话少，不是她无话可说。 是她演技也不是很好，怕说多了会控制不住露出看傻子的眼神。 还好，蔡修然将这一切归于慕音心虚，还大发慈悲放过她，很快就下楼了。 一直到午后。 慕弦果然到来，带着价格昂贵的甜品与饮料。 慕弦与林希晴的传闻大家都有所耳闻，此时他到来，自然会有不少人暗戳戳打趣。 林希晴没有回应那些打趣，在人群里搜寻慕音的身影。 而果然，只要找到慕音，就能看到慕弦的位置。 慕弦将那份单独给慕音的下午茶递过去，然后就听慕音唤道：“哥哥。” “嗯。” 他应了声，走近去摸了摸她的头发。 慕音：“哥哥，有人威胁我。是他。” 刚刚走近，准备好好“打个招呼”的蔡修然：“…………” - 拍摄因为下午茶的到来，而进入中场休息。 三人落座露台，蔡修然看着慕弦在那细致地给慕音拆甜品、插吸管，感觉自己亮得发慌。 “……” 这兄妹俩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吗。 “咳。” 他终于忍不了了，直接打开手机，切到酒店监控那张照片，然后推到慕弦面前。 慕弦瞄了眼，问：“拍得还不错，有没有更高清的？” “？” 慕弦语气认真地道：“打印出来，要海报尺寸，顺带寄到宋今寻的办公室，让他好好欣赏。” 蔡修然哽住。 虽然他知道慕弦是有些野，但也没想到能这么野。 正在吃蛋糕的慕音抬起头，很适时地开口说：“哥哥，不可以啊~” 还好慕音是正常的。 见她“惊慌失措”的样子，蔡修然稳了稳心神，告诫自己说不要被慕弦蒙蔽。他只是故作镇定而已。 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但兄妹二十多年，这传出去绝对是丑闻，非但会影响股价，之后必会引起更多风波。 慕弦是个商人，利益为重，他没必要冒这种险。 “慕总，我不是想威胁你。这照片传出去，对月栖泉庄的发展也没有任何好处。”蔡修然微微一笑，“我今日过来，是来发出邀请的——或许，我们可以是盟友。” …… 当天夜里，一段偷拍的视频冲上热搜。 #悠悠假日拍摄，慕弦探班林希晴# 虽然热搜撤得很快速，但还是小范围引起热议。 听到这段八卦时，宋今寻正在应酬。 他喝了几杯酒，有些微微燥热地松了松领带，但还维持着端正克制的样子，连头发都没有一丝凌乱。 合作商的小情人正津津有味看着那段泄出的偷拍视频，说着慕弦和林希晴的一些传闻。 宋今寻漫不经心听着，在心里嗤笑。 不过是资本为了利益最大化，而故意流出的花边罢了。 他瞄了一眼那段视频，下一秒却瞳孔骤然一缩。 视频里，慕弦和林希晴距离不远不近，看起来仿佛真的有点微妙关系。 但是。 慕弦唇角微微勾起，视线看的却是林希晴的相反方向。 他听见自己发出声音：“我看看？” “咦？”合作商的小情人有些意外，但还是将手机递了过去，“宋总也对娱乐圈八卦感兴趣吗？” 宋今寻没有接话，后退、前进，反复看那段画面略有些模糊的小视频。 慕弦看向的位置，掠过一道身影。 非常低调的工作人员打扮，也只露出了小半张侧脸。 但宋今寻确定，他不会看错。 慕音的眉眼每个夜里都在脑海里一遍遍描摹。 他不会认错。 “这是什么综艺？在哪里拍摄的？” 没想到宋今寻真的对娱乐圈八卦感兴趣，对方有些吃惊，但还是连忙回答说：“一档度假综艺，听说这次的拍摄就在我们嘉北市，在郊区，月栖泉庄。” “哦，这个综艺是天幕娱乐自制的，林希晴也是天幕娱乐的艺人，难怪慕弦……” 没再听剩下的那些虚假八卦，宋今寻拿出自己的手机给慕音发消息：“不在公司？去了哪里？” 手机很快震动。 慕音：“兼职去了。” 兼职？ 他倏然起身，桌子上的合作商都抬眼望来。 宋今寻歉意地道：“抱歉各位，我临时有些事，我们改日再聚。” 他离开包间，步伐匆匆地走入夜色里。 冷风一吹，酒气却未能全部散去。 司机打开车门：“宋总，去哪里？” 第99章 “月栖泉庄。” 第86章 夜凉如水, 尘世喧嚣在山谷里似乎都被遗忘。 今夜嘉宾们在酒店的庭院里烧烤夜宵，炉子烧得暖融融，时间流速变得很舒缓, 宁静悠然。 慕音坐在小板凳上盯镜头画面, 实则也偷偷摸鱼。 在这样的氛围里，人都会变得怠惰。 这时，静谧小径里走出一道身影，宽肩窄腰、身姿挺拔，万众瞩目的。 他一路走到慕音身侧，然后也不嫌弃, 直接跟着坐在边上的小凳上。 是慕弦, 他还没走。 仿佛没注意到自己是多么备受关注，他眼睛瞟到不瞟旁边一眼, 直接从袋子里拿出一杯香甜四溢的热饮, 递给慕音。 毫不避讳的一幕之下, 傻子也能看出来，慕弦真正来看的人是这个导演助理。 与此同时，林希晴也接收到不少揣测的目光。 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也有几年了, 对于这种眼神她并不在意，甚至能直接漫步走出镜头, 来他们面前, 脸上挂着笑容打招呼。 毕竟是旗下艺人, 慕弦给面子的点了点头。 林希晴将目光落在慕音身上：“慕音妹妹这是过来……体验综艺组的生活吗？” “是……” 慕音刚发出一个声, 就听慕弦说：“不是妹妹。” 语气笃定而强调。 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现在已经没有血缘关系。 也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心思。 所以蔡修然真的太想当然了——不是所有人都要脸, 会对于世俗偏见有所顾忌的。 慕弦恨不能所有人都知道他心里装着谁。 根本不在乎外界的眼光。 林希晴脸上的笑容登时有些凝固，没想到慕弦会这么直白。 直白得她都要接不上话了，一下子有些无措。 这时, 慕弦猛地想起曾经传出过的一些花边，立刻转眸去看慕音：“她是我旗下的艺人，但我们关系清白，比白纸还白。” “好好好。” 慕音随口敷衍，视线被监视器的高筠所吸引，不由得弯了弯唇。 从慕弦这样毫不避讳出现后，高筠就猛地意识到——她和蔡修然都着了道。 现在为什么敢这么“光明正大”了？ 因为之前的“小心翼翼”全部都是装出来的。 她僵在了原地，下意识想要去拿手机，想要拨通电话，去告诉蔡修然他们弄错了—— 但下一秒，她对上慕音似笑非笑的眼。 一下子又被钉在原地。 慕弦的声音忽地飘来：“好喝吗？” 被这么一打岔，慕音下意识低头看捧在手里的热饮，说：“还不错。怎么，你想喝？” 没有回答，慕弦直接倾身靠近，然后低下头，就着她的手去喝那杯她已经喝掉一半的饮料。 四周空气瞬间静了静。 和正热热闹闹拍摄的嘉宾隔了一个次元。 “慕弦。” 冷淡且含着警告的声传来。 夜色里走出道身影，那张五官温润的脸渐渐映在暖光下，只是此刻眼底没有任何情绪。 如松上积雪冷冽。 慕音根本没想到，一个多小时前回了“兼职去了”的消息，一个多小时后，会看到宋今寻冷着张脸，如步入自家庭院般闲适又带着压迫感的，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下一秒—— 裹挟着霜雪沁凉感的气息散来，她的手被牵起。 慕音下意识被带着往前一步，接着另一只手被温热手掌牢牢握住。 她成了夹心饼干，一边被宋今寻牵着往前，一边被身侧的慕弦控着钉在原地。 两个男人目光相接，瞳孔里映出对应的身影，里面是无尽寒意。 慕音：“松开。” “……” “……” 她的手腕一轻，两人都松开了。 见投来的视线越来越多，慕音整了整衣服，和叶导告假：“有点不舒服，请个假。” 她并不想成为吃瓜对象。 今天的录制即将结束，而叶导也很识趣：“没问题，好好休息。” 慕音直接起身朝灯光昏暗的方向行去。 身后两个鹤立鸡群的男人紧随其后。 慕弦悠悠然在身后轻笑了声。 “慕音，怎么会有这么耐飞的苍蝇，跋山涉水也要跟过来？” 宋今寻语气平淡：“当哥哥的没有边界，难道以为自己比苍蝇强吗？” 慕弦脸色冷下来：“不是亲兄妹。” “那又怎么样？”宋今寻睨了眼，“在别人眼里，你们依然是兄妹。你是想让她被议论吗？” “所有的议论我都会处理。别忘记，天幕娱乐在圈子里的位置，让人闭嘴——是我最擅长的事。” 丢下这句，慕弦讥诮地继续说。 “反倒是你——一身酒气跑到这里，是想发酒疯吗？幸好我没走，不然你是不是还要装醉，然后求着慕音抱抱你亲亲你？” “脸皮这么厚，冬天也不会觉得冷吧？” 宋今寻没有生气，依然很平静：“就算抱了亲了又怎样？我是慕音的未婚夫。” “她是不会和你结婚的。” 两个男人都在不知不觉间走到慕音跟前，此刻不约而同顿住脚步，然后目光齐齐落在慕音身上。 仿佛在等她给出答案。 慕音：“……” 她给不出来。 寂静的时间太长，慕弦忽地眸光一凝，忍不住咬了咬牙：“不是我，不是宋今寻——那还会是谁？是你那个国外白月光吗？” 慕音：“……” 她都已经把当初编造的那个国外白月光给忘记了。 谁知道慕弦还记得，且耿耿于怀。 听到这个，宋今寻原本还平静的脸色瞬间出现裂隙。 “什么国外的白月光？” 冷风吹过，路边积雪纷扬。 慕音正准备说话，倏然捕捉到树影后一道匆匆走过的身影。 她笑了下：“高筠。” 好不容易从拍摄场地离开，刚拿出手机，准备和蔡修然通话的高筠：“……” 慕音笑眼弯弯，一副和好朋友打招呼的样子。 “听说你前段时间买了一幅画，能不能让我欣赏欣赏？” 如果是今天之前，高筠有无数种婉拒的方法，反正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不信慕音还能强迫什么。 但是现在，她知道自己无法拒绝了。 第一，她落入了慕音的陷阱。她和蔡修然的事情以为瞒得很好，结果早被看在眼里，他们自以为拿捏了兄妹的不轨之恋，结果被拿捏的是他们自己。 第二，现在站在面前的是慕弦和宋今寻。前面得罪这两个人的，是林东，现在还在牢里蹲着。 十几分钟后，高筠沉默地拿出那幅画。 “哇，真是一幅很不错的作品。不如，卖给我吧，你说个价。” 看着慕音笑眯眯的那张脸，高筠想生气都没处生气。 但总之……原本也只是用来给钱的一幅画而已。 目光扫过两个男人冷淡的眼神，以及慕音笑眯眯的眼睛，高筠还是勉强点了点头。 没有威胁，没有压迫。 但是，她也没有资本拒绝。 原价付完钱后，慕音将画拿回房间里。 宋今寻细致看过之后，说：“画家习惯将自己的情感投射在作品里。这幅画也不例外。” “这个画家名字叫rk，喜欢用梦境或者记忆作为主题，线条简单，用色大胆……我之前看照片便有猜测，现在看完，有九成的把握就是rk。” 慕音看不懂画，问：“这个画家有什么来历吗？” “其他的不赘述，但有个新闻现在想来有点意思。” “三年前，在一次画展上rk毁约，在交稿时间却没有交出自己的画作，且后来消失匿迹没再出现。” “关于这次‘失踪’，闹出不少猜测与传闻。有的说是画不出好的作品了所以隐世，有的说是自杀身亡，也有说被绑架了。” 耳边听着宋今寻的叙述，慕音也打开电脑去翻看当时的一些新闻或者讨论。 “你是说——这幅画是林东老婆卖给高筠的？”宋今寻挑了挑眉，若有所思。 “嗯，宋星遥给的消息。” 听到自己弟弟的名字从慕音口中念出，宋今寻眼皮一跳，但是没有在这会说什么。 他淡淡道：“画作的交易，主要目的应该还是为了林东老婆拿到的那笔巨额合理化。” 账上莫名出现一笔钱很惹人怀疑，所以需要一些手段去合理这笔钱。 这种做法很常见，并不为奇。 慕弦若有所思转了下桌面的酒杯，问：“所以，林东坑了你一把，你后来到底查清楚了没？” 没理会慕弦的讥讽，宋今寻看着慕音说：“林东冒着得罪宋氏的风险，只为揭露你的身份——虽然表面说为报复慕家荣，实际后果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他在商圈摸爬滚打那么多年，不可能那么愚蠢。” 第100章 “虽然从他嘴里撬不出什么，但经过调查，林东的公司一直在亏损。结合目前情况来看，林东可能是为了自己的老婆孩子，所以才做出这件事的。” “而他的背后，有人在操纵着一切。” 空气静了一瞬。 慕弦看似漫不经心，其实有些冷地说：“这个人操纵的不单单是林东，还有蔡修然。” “蔡修然诚邀我和他一起搞垮他爹。” “是吗？”宋今寻对于这个新消息有些意外，冷淡扯了扯嘴角，“多有诚意？” 慕弦说：“他给了很多一手消息，甚至包括未来行业动荡，简直有模有样的。老实说，如果不是我不相信玄学，我都要怀疑，他背后有个预言家了。” “嘉北市有这么牛的存在吗？”他慢悠悠吐出这句，虽然在笑，但笑意不达眼底。 显而易见，慕、宋、裴已经是遮天般的存在。 没有个人的力量能够做到如此。 慕音只是听着，一直没有说话。 她已经意识到了。 这个人在针对她。 而且这个人，很有可能和她来自同一个地方。 他们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第87章 在拿出收集到的线索与证据之后, 一直闭紧牙关的林东终于有所松动。 原本让人无可奈何的审讯，也终于有了进展。 “我们查过你的社交账号，发现你多个平台关注了画家‘rk’, 且你老婆售出的发作经过对比, 是出自rk之手——难么林东，你和rk的关系是什么？” 林东低着头，发出沙哑的声音。 “是女儿。” “我女儿曾经自杀未遂，但一直没能醒来，医生都说可能性非常小。” “直到，我遇见了‘那个人’, 给了我希望, ‘那个人’出现后，我女儿就醒了。” “于是, 你就成了‘那个人’的傀儡？” 面对警方的问讯, 林东点了点头。 “‘那个人’和蔡修然又是什么关系？” “蔡修然……大概和我一样吧, 有什么把柄或者有求于那个人。” “你不清楚吗？” “我不清楚，我们都是单线联系，‘那个人’只是利用我, 其他什么事都不会告诉我。” “为什么要针对慕音？” “不知道。但慕家太嚣张了，树敌多, 也没什么稀奇的。‘那个人’让我做什么, 我就做什么, 也正好, 我巴不得慕家荣倒大霉, 所以对于做这些事，我很乐意。” 重复几次询问，林东都给出相同的答案。 这次, 警方判断林东没有说谎，也没有隐瞒——他的确知之甚少。 “如果你什么都不知道，平时怎么联系？” 林东死水一般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波澜。 “医院。” “去医院看女儿的时候，我能收到对方的消息。那个人会将消息夹进医院的账单里。” “这么古老的通讯方式？” “是啊……我一开始也想揪出对方到底是谁。但是就算问了医护、查医院监控……也没有任何效果。甚至，后来我带着女儿转院，‘那个人’都能精准找到我，并且给我留言。” 听起来玄之又玄。 但警方自然不会相信这里面有玄学。 林东补充：“我真的不知道那个人是谁——长什么样子、多大年纪、甚至性别，我都一无所知。我只知道，如果不听，那么女儿会病得更严重，可能会继续昏睡……我没有其他办法。” 说着，他的情绪变得越来越激动。原本封闭的内心，在真相裂隙发生之后，开始产生崩溃。 警察安抚过后，问：“那个人留下的消息，有没有备份？” “……” 林东再次沉默。 “没有备份。” 林东有没有说谎，现在无从得知。 当从崩溃情绪中抽离，他再次想到了躺在医院的女儿，不肯再透露更多。 林东的案子就此告一段落。 在得知审讯结果之后，慕音去了一趟林东女儿所在的那个医院。 嘉北精神疾病医院。 在看到这个医院名字时，慕音怔了很久，感到匪夷所思。 但从获得的信息来看，的确是这里没错。 林东女儿因为抑郁症而自杀，未遂后被救活，后来因为‘那个人’苏醒。 但林东女儿的病情却没有因此好转，所以不得不转入精神疾病医院。 慕音去了一趟医院。 目前林东女儿被他老婆照顾得不错，病情还算稳定。且如林东所说，无论是调查监控或者询问相关医护，都没有获得其他线索。 “慕小姐，这里就是最近半年，病人家属探望的记录。” 护士递过来一个本子。 慕音翻开。 这种记录本的管理并不严格，只需要留下姓名与联系方式。 大多数人会选择隐私保护，所以很多都是留下姓氏加上小姐、先生之类的称呼。 慕音并不报什么希望地随意翻看了几页。 在这时，探望林东女儿的名单里，一个姓氏跃入眼帘。 许。 这个姓氏不算稀奇。 可是她不免会联想到许宿白—— 毕竟他可是原文里的反派。 就算剧情有点偏离，但是反派如果坏起来，还会管那么多吗？ - 大雪。 在获得想要的信息后，慕音便从综艺录制组里离开。 结果遇到大雪，宋今寻和慕弦都发出了接送的邀请。 慕音没有搭理，自己打车回来的。 然后在小区门口遇到先一步抵达的两个人。 很好，这是缠上了。 而且两个人都生怕对方趁自己一个不注意，就私会慕音，所以都打定主意跟着她。 两个人帮了自己大忙，慕音觉得她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所以门一开，两个人都邀请进去了。 然后，她后悔了。 “呵，是的，慕音家里的门锁留了我的指纹。”慕弦微笑着说道，“毕竟我和慕音的关系不一般。” 宋今寻的神色里看不出任何嫉妒，只是冷着声音回以微笑：“虽然哥哥从前对妹妹不算疼爱，但我们慕音对待兄长还是很照顾的。” “好羡慕你，有这么好的妹妹。” “……”慕弦不厌其烦重复并强调，“不用羡慕，我的亲妹妹只有梁云溪，慕音对我从来不是兄妹之情，对吧，慕音？” “就算不是兄妹之情，也绝对不会是其他感情。因为慕音已经有未婚夫了——是吧，音音？” 慕音：“……” 慕音：“我去买饮料，你们把火锅准备好。都别跟着。” 冷漠丢下这句话之后，慕音推门而出，将两个很吵的男人留下。 虽然都心不甘情不愿，但两人也不愿意让她不高兴。 慕音走出门，原本只是想清静一下，目光却不由自主瞄向邻居。 她跑去郊外录制了两天综艺，邻居很安静。安静到让她开始觉得——小反派整什么幺蛾子呢。 她站在门边的位置停驻片刻，正准备下楼，穿过大雪去小区门口买饮料—— 咔哒。 邻居的门从里被打开。 下一秒，一只修长的手探出，抓住慕音的手臂往里一带。 慕音身体下意识后倾，但她没有抗拒，整个人便被轻松地拉入了室内。 咔哒。 门合上。 “姐姐，是要找我吗？” “我看了你很久，但是你都没有敲门……还准备一声不吭走掉。” “姐姐，你这样子我好伤心啊。” 耳边是男人压低的声音，用了幽怨和撒娇的语气，但胸腔里发出闷笑，更像是觉得这一切很有意思。 许宿白很高，慕音整个人被他从背后牢牢禁锢住。 当然，她也没有挣扎。 都是反派路线的，她怕什么。 “偷窥？”她懒洋洋问。 都能联想得到小反派站在门边，透过猫眼盯着她门口的一举一动。 许宿白笑，亲昵地用鼻尖蹭了蹭她的后颈，然后说：“何止呢。我还看到有两个男人非要进姐姐家里，像讨人厌的……苍蝇。” “他们霸占姐姐的时间，打扰姐姐的休息。” “而且，还让姐姐没有时间分给我。我很不开心，也多留一点时间给我吧。” 不等慕音回答，他轻轻松了手，认真地直视慕音的眼睛，说道。 “他们一个是未婚夫，一个是哥哥，都和姐姐的关系不一般。但我们的关系也不一般。” 他强调：“我们是青梅竹马。” “是吗？”慕音似笑非笑回视，“青梅竹马？” 她反问的语气让许宿白笑意更深，一副郑重其事样子颔首说：“是啊，我们不是聊过，姐姐还给了我信物呢。” 他将毛衣里的那条蓝色蝴蝶项链拨出，笑眯眯地提醒她：“只是可惜姐姐失忆，还没有想起来。” 第101章 盯着“信物”，那商场随手买来的蓝色蝴蝶，慕音移开视线。 “这么大雪，为什么不关阳台门？” 因为是阴天，室内光线并不好。 而此时多站了一会儿，慕音感觉一直有冷风吹来，抬眼一看才发现客厅的阳台门并没有关。 “这个阳台连着姐姐的阳台，不关门的话，依稀能听到一些动静。比如，可以判断姐姐回来了没有。以及……这会儿如果姐姐还在家里，我应该能听到姐姐和那两只苍蝇的对话。” 虽然骂着苍蝇，但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不高兴，依然笑着，仿佛在说些无关紧要的事。 慕音睨了他一眼，朝阳台走去。 果然，在走到阳台门口时，隔壁的声音便模糊传了进来。 大概因为宋今寻和慕弦站在靠近阳台的位置，所以声音还算清晰。 慕弦：“宋今寻，是我说过的话不够清楚吗？” “要滚也是你滚。”宋今寻轻描淡写地道，“慕弦，你不要告诉我，你真的对她产生了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慕弦：“那又怎么样？” 宋今寻：“你终于承认了。” 慕弦：“原来你一直以为我不敢承认吗？你要是早点问我——在她还是慕家的真千金，在她还是你宋今寻的未婚妻时，我都敢直接抢走。” 蓦然的寂静在空气中蔓延。 两个人似乎一瞬间止了声，在平复呼吸。 在慕音以为他们懒得搭理对方了时，宋今寻的声音却再次响起。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慕弦不耐烦：“关你屁事。” 宋今寻原本异常冷静，却也在此刻染上了一丝急切，他追问：“她是不是从我去年生日开始不一样的？” 慕音眼皮一跳。 慕弦嗤笑：“怎么？难道你是想说，她因为你宋今寻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仿佛被他无语到，宋今寻停顿了三秒才接着说：“慕弦，你现在给我清醒以及冷静一点——仔细回想一下，慕音变了很多，不是吗？” 死寂再度蔓延，大雪落下的声音骤然变得清晰可闻。 慕音听见自己的心跳得很快很急。 宋今寻的心思不愧是最深的，也不愧是艺术家，对于人类精神的感知度非常敏锐。对于抽象事情的接受程度，想来也很高。 短暂沉默后，慕弦终于再度出声：“你是想说，她不是原来的慕音了？” 第88章 像一根被拉到极限的丝线, 终于“啪”地一声断裂。 一种空洞的、逐渐膨胀的寂静笼罩下来。 冷风沿着敞开的阳台门灌入，丝丝缕缕的凉意蔓延，发丝被拂动, 带来细微的痒意。 咔哒。 一只手伸过去, 将门合上，将寒意隔绝在外。 许宿白关上阳台门后，再次靠了过来，将慕音拢在怀中。 “姐姐，他们两个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居然在背后议论你。” 慕音扯了扯嘴角, 似笑非笑：“你倒是一点也不好奇。” “我的好奇心不会分给其他人。”许宿白的鼻尖亲昵蹭了蹭她的耳廓, 说，“我只对姐姐好奇——而且相比他们对姐姐的猜测, 我更好奇, 姐姐是怎么看我的？” 怎么看他的？ 慕音回答：“我觉得你——很危险。” 静了瞬间后, 一声极低的笑从他喉间溢出，胸腔随之传来沉闷的震动。 听起来很愉悦。 “怎么会这么觉得？” 许宿白松开手，接着将抓着慕音的肩膀让她面向自己, 摆出无辜的神态。 “我很乖的，不信你感受一下。” 说着, 他拉起慕音的手, 放在自己的胸口。 世界被无限压缩, 心脏的震动几乎要占据全部感知。 “怦、怦、怦” —— 手机毫无征兆地嗡嗡作响。 慕音抬起手拿出手机查看, 刚刚弥漫的暧昧顿时消散。 是慕弦的来电。 大概是出门有些久, 所以有些急了。 “姐姐，接听啊。”许宿白说。 她没有看他，指尖一滑, 刚滑动接听键，面前的阴影便压了上来。 慕音的脸被捧起，沁凉的唇覆住她的，严丝合缝地将她的声音堵住。 小反派就是小反派。 做事就是没有顾忌。 电话那头，慕弦的声音变得模糊而遥远。 这个吻更像是一场精准的封缄，唯一目的是让她沉默，让电话那头的另一个男人接收不到她的回应。 近在咫尺的，是许宿白低垂的眼睫，和瞳孔深处一片冷静的深海。 慕音切断来电，然后抬手。 啪—— 一道清脆利落的掌掴，在静谧空间里炸开。 慕音冷淡地直视：“我准许你亲我了吗？” 许宿白弯了弯眼，眼神里混着无辜：“姐姐明明也很享受。” 在触及她没有情绪的眼神后，他的目光下移，在她泛红的唇上短暂停留。 他从善如流地改口：“好吧，姐姐没有允许。” “我的错。”他从喉咙里滚出一声轻笑，听起来毫无诚意。 随即，他向前微微倾身，重新拉近两个人的距离，迎上她冷冽的视线，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轻声说： “我下次一定乖。” 许宿白弯着眼睛，看不出任何被扇巴掌后的羞恼。 慕音眼皮跳了跳，丢下一句：“不许出来。” 然后推门而出。 透入的光束在她关门离开后，消失了，留下他站在原地里，站在一片静默与黑暗中。 - 离开许宿白家后，几乎是同时间的，慕音接听到了高筠的来电。 “蔡修然发生车祸了——” 她尖锐地喊道，接着愤怒质问： “是慕弦做的？或者是宋今寻干的？” 车祸？ 慕音皱起眉。 “你说什么？！” 最终，火锅没有吃上，三个人直接一起来到医院。 蔡修然还在急诊手术中，靠在手术室外面的高筠哭得眼睛肿起来。 在听见动静后，她抬眼，在触及慕弦和宋今寻的身影后，眼神里透出怨恨与警惕。 “不是他们。”慕音说道。 高筠虽然心里也知道不是他们，他们有更多方式让蔡修然一败涂地，没必要用这种手段。 但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迁怒。 她滑坐在地上，眼泪再度滚落。 “我应该劝他的。” “那个人……他连对方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就这样听信、被操控，简直像是走火入魔了一样……我应该劝他的……” 高筠一遍遍崩溃重复着。 显而易见，蔡修然发生车祸的幕后，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猜测。 林东口中的“那个人”，也是蔡修然口中的预言家。 那个人的手段，比想象中还要雷厉风行，不顾一切。 “慕音，搬到我那里去。” “跟我走，慕音。” 宋今寻和慕弦同时开口，俱是目露严肃地拉住了慕音。 对方有这样子的手段，而真正被针对的慕音，也就意味着随时会陷入危险。 慕音眼皮跳了跳。 她怀疑过“那个人”就是许宿白。 但是在蔡修然出事的时候，许宿白和她待在一起。 所以……是她的猜想错误了吗？ 慕音拿出手机，指尖在通讯录上滑动，最后停留在宋星遥的名字上。 - 华延市。 简陋的小公寓里，烟味混着酒气漫天漫地。 和许征酒过三巡后，宋星遥就和对方热络得像是认识了很多年，已经称兄道弟了。 裴澈融入不了，也没打算融入。 他现在是克制着自己，才不至于从座位上跑路。 但是，他感觉自己再多待一会儿，他会死在这里。 被烟酒的气味勒死的。 能坚持到现在，全凭职业素养。 他已经发现为什么警方会邀他协助了。许征这个人的个性，很鲜明。 许征是个无赖，脑子里没有多少料但是又很自大很有自己的想法。 婚姻破碎所以怨恨女人。 没钱没本事所以仇富。 生活过得一败涂地，所以怨天怨地，认为警察都是酒囊饭袋。 如果不是因为性格里有欺软怕硬的一面，很有可能发展成危险分子。 也难怪宋星遥要隐瞒身份，并且演这么一出戏。 只是，裴澈还没弄清楚找他的目的是什么—— 因为这起案件的嫌疑人，并不姓许，而是姓魏。 嫌疑人姓名魏文涛，是一起凶杀案的嫌犯，虽然证据确凿，但是因为表现出精神分裂的一面，所以判定迟迟还没有下来。 其实这件事原本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他装的。那么警方只要找到他装精神病的证据就可以制裁他。 第102章 第二种，他真的有病，那么就按照法规进行处置。 结果后来变故发生，另一个人突然出现在警方的视野里，那个人姓名魏文斌。 慕音和宋星遥曾一起被意外卷入的那宗绑架案。 魏文斌绑架慕音的实习生彭库，并有明显的精神疾病症状。 后来警方在调查这件事的时候，意外发现魏文斌和魏文涛居然是亲兄弟。 案件的发展也逐步变得更复杂—— 原来，弟弟魏文斌患有精神分裂，曾经杀人未遂。 哥哥魏文涛却生怕被害人逃脱后，会连累弟弟坐牢，居然直接行凶，残忍杀害被害人。 好在天网恢恢，魏文涛被捕入狱。 魏文涛没有供出弟弟杀人未遂的事，全部承担了责任。但是因为他知道弟弟的精神状况，也很熟悉精神分裂的症状，便灵机一动，假冒精神分裂患者，打算以此来逃脱死刑。 事情真相已经解开大半，但谜题在于—— 魏文斌认为魏文涛已死，且认为彭库是杀害哥哥的凶手，自己则是审判者，要审判出真相。 虽然他是精神疾病患者，但这种认知也不会是无缘由的。 …… 宋星遥和许征碰了杯，说：“哥，这么晚了，这晚上我们能不能在你这里凑合一宿啊？” 许征嚼着花生米，摆手说：“我这地方那么小，哪里塞得了你们俩。你们去隔壁开个房间呗？” 这个许征还真是…… 宋星遥没有计较，笑眯眯说：“行啊，便宜不？” “便宜！你在这里找不到更便宜的了！” 半个多小时后，房东带着裴澈和宋星遥来到同层楼的一个小房间前。 黑漆漆的房间，一眼能看完全部。 裴澈：“只有一间房？” 房东：“你们不是就住个两三个晚上吗？就只有这间了，不行去住酒店吧。” 说完后，房东就打着哈欠走了。 裴澈沉默片刻：“我去外面住酒店。” 宋星遥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你到底是来度假的，还是来办事的？” “……” 两个人一起走进房间里，关上门。 在昏暗的光线里，油腻的地板、带着脏渍的床单被套，都让裴澈想闭上眼。 他巡视一圈找不到能坐的地方，转头去问已经躺床上的宋星遥。 “那个许征和魏家兄弟的关系是什么？” 宋星遥懒洋洋回答：“没有关系。” “……？” “魏家兄弟是华延市人，原来在一户有钱人家里当司机。”见裴澈忍无可忍的样子，宋星遥的心情舒朗了不少，开口接着说，“那户有钱人家，和许征是亲戚关系。” “……”裴澈追问，“所以，为什么不找那户有钱人家，而要找许征？” “都出国了，找不到。”宋星遥侧过头来看他，眼神里闪过一丝锐利与凝重，“但是从获得的线索看，刺激魏文斌犯罪、绑架彭库的‘那个人’，也姓许。” 世界上有很多巧合。 但是查案时，不能错过任何一种可能性。所以他们来到华延市，寻踪觅迹，就是想知道到底是巧合，或者真的有关联。 房间的灯“啪嗒”一声关上。 两个人各自躺在一张小床上，都有些难以入睡。 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声，宋星遥突然问道。 “裴澈，你是不是在骗我？” 虽然他没有说“骗什么”，但裴澈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裴澈语气平静：“你怎么想都可以。” 这句话简直比“没骗你”还扎宋星遥。 短暂沉默后，他问：“在一起多久了？” “很久。” 宋星遥拿出手机，屏幕亮起又熄灭，正如他现在的心情，明明灭灭。 他很想听到她的声音，想要一个明确的答案。 但是，又害怕一个明确的答案。 算了。 还是先当作裴澈在撒谎吧。 他这种玩弄人心的心理学教授，肯定很会撒谎。 第89章 宋星遥闭了闭眼, 理清思绪后便准备睡觉。 他出过几次任务，再糟糕的环境也睡过，所以此时放松下来就有些昏昏欲睡。 正准备合上眼, 眼睛却不经意定格在一个位置。 原本带着困意的眸光倏然凛冽。 裴澈有些没有睡意, 正准备出去走一走，便见对面床上的宋星遥一跃而起，动作利落。 下一刻，他已经大步迈向电视后的壁龛上，扯下蒙着灰尘的旧糖果盒子。 是监控。 宋星遥骂了一声，转身去开门。 裴澈反应迅速, 紧随其后。 两个人一起去敲许征的门。 嘭—— 里面传出窗户破开的声音巨响。 “追。” 这栋公寓的格局不太一般。前后都有走廊, 走廊两侧都是房间，目的就是为了多租几间房。 所以许征虽然破窗, 但其实只是翻到了另一条走廊。 两人原本绕到另一条走廊是需要花些时间的。 但宋星遥的速度实在太快。 他的脚步声带着强烈的压迫感。 “靠, 追魂啊！” 许征大骂了一声, 沿着楼梯往下跑，心里却也知道根本跑不过对方。 情急之下，他脚步顿了顿, 往二楼露台上跑去。 他原本想趁着夜色漆黑躲躲，但没想到对方不仅速度极快, 而且视觉很好, 在黑暗里也轻易捕捉到他的身影。 他感觉现在自己被蛇咬了一口, 而且还甩不开。 不管了—— 许征一颗心顶到嗓子眼里, 再不管其他, 咬咬牙从二楼露台跳了下去。 公寓每层楼的高度并不高，底下是回收站，堆着些纸箱。 怎么摔也摔不死。 虽然心里知道这个, 但摔下去没把握好，嘭地一声后他还是觉得自己的屁股要开花了。 他不敢耽搁，咬着牙正要爬起来继续跑，昏暗路灯映照下，一道阴影遮在眼前。 抬起头，那个疏离冷淡的男人正看着自己。 裴澈：“在认知功能被恐惧淹没后，人的注意范围就会变得很窄。所有的心理资源都聚焦在‘眼前的威胁’，完全丧失了评估环境、寻找安全出口的能力。这时的‘路’已经不是物理意义上的路，而是心理上逃离恐惧源的最短路径。” 见许征一脸懵望着自己，他补充：“‘跳下去最多也就摔个屁股开花，总比被抓住强’。” 许征：“……是这个意思，然后呢？” 裴澈：“由此证明，你的脑子里藏着很多秘密，一会都要事无巨细分享。” 许征：“……” 宋星遥已经走到身侧，懒洋洋靠在路灯：“有点东西啊，一会儿严刑拷打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什么严刑拷打？ 这几个字一出来，许征顿时有了些尿意。 裴澈没什么表情：“不要胡说八道。” 最后，许征是被粗鲁地扯回公寓里的。 宋星遥靠在沙发上，长腿舒适地一伸，问：“交代吧，为什么有监控？” 已经见识过这两人的不好惹，许征对于这件事也隐瞒。 “这公寓和外面的酒店不一样，不用身份登记，所以经常有人来这偷情。我就装了个监控……看一看。” “原本你俩也没啥好看的，但我转念想到你们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就好奇了一下，想知道你们会不会打起来。” “……” 结果没有打起来。 许征恨恨道：“没想到你们居然是警察，真是诡计多端！” 宋星遥正准备开口，就听裴澈说：“我们不是警察。” “骗鬼呢？！” 裴澈：“只是我们喜欢的人是。” 宋星遥：“……” 很好，裴澈已经入戏了。 果然闻言后的许征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嫌弃喷道：“走狗……不对，舔狗！” “嗯。”裴澈很自然地应下了。 宋星遥见状也配合地露出情深的表情：“为了获得她的青睐，我愿意帮她解决苦恼，不惜千里迢迢跑来这。” “你们两个人真的是……”许征反胃过后听不下去了，“女人啊，不能这样对她们好，会蹬鼻子上脸的！” “哦？” …… 这一聊，就到了天亮。 宋星遥和裴澈两人走出公寓，迎着雾蒙蒙的天去路边摊吃早餐。 许征是个很自我为中心的人，二十句话里，有十九句都在讲述自己，而且喜欢撒谎和夸张化事情。所以想从他身上挖出真实内容就必须想方设法。 但好在，裴澈制定的心理策略很有效。 对待这样的人，只能以退为进。 不能试图掰正他的三观，只能暂时放下自己的判断，去扮演一个谦卑的倾听者和崇拜者，让他觉得向他们透露信息是‘他自己’的主意，是为了证明‘他自己’。 第103章 他们有极大的耐心，终于一步步解开更多的线索。 魏文斌、魏文涛两兄弟任职司机时待的那户有钱人家，是许征的亲戚。 但这亲戚看不上许征的无赖，平时最多给点小钱应付应付，不太来往。 许家出了很多读书人，所以也被认为是书香世家。后来到这一代才开始从商并走出华延市，在其他大城市买房。留在华延市的是原配妻子和还在上学的儿子。 结果没多久，当家人抛妻弃子，跑到国外去了。 然后妻子也跟着人跑了。家里只剩下那个还在上学的儿子，没有父母，自己生活。 许家父母陆续跑路后，魏家兄弟无路可去，还当过一段时间的司机，据许征说也待了一两年才走的。 “查到资料了。” 宋星遥第一时间寻踪觅迹，让刑警队的同事帮忙调资料。有了具体的信息，查起来就快速了许多。 “后来，那个小孩被收养了。” “被什么人家收养的？”裴澈问。 宋星遥的视线从手机屏幕移开，看着他眼神有些微妙，说：“是你同事——他成了嘉北大学许教授的儿子。” 话音落下，裴澈眼前浮现出那只翩跹的蓝色蝴蝶。 大街上已经变得很热闹，熙熙攘攘，车流穿行。 耳边喧嚣，他的世界却很安静，一幕幕从眼前掠过。 正当不安时，忽地听见宋星遥得意的声音响起。 “慕音来电。” 裴澈猛地抬头，见宋星遥唇边掀起懒洋洋的笑意，一边直视着自己，一边滑动接听键。 “音音。”他刻意用亲昵的称呼，嗓音压得低而轻，“想我了吗？” 慕音面无表情：“能不能不夹？” 宋星遥笑了一声，恢复正常声音：“好好好，都听你的。” 慕音接着问：“你能不能动用你的警方关系，帮我查一个人？” “没问题。”宋星遥一口应下，“知道的信息都给我，我现在就拜托人帮忙查。” “好，我一会儿整理好发给你。”顿了顿，慕音问，“你最近消失了，去哪里？” 听见她的询问，宋星遥心底已经软得一塌糊涂，唇边的笑意不自觉越来越深。 “发现我消失了，所以很想念吗？我在外面，有任务。” 他就这样旁若无人地和自己的女朋友亲昵聊天。 裴澈从头到尾都很静默。 他每天都会给慕音发消息，慕音也会及时回复。 但是慕音从没有主动打过电话。 虽然能听出她找宋星遥是有正事。 但这也并不妨碍—— 吃醋、嫉妒、占有欲。 一寸寸地在心底滋生，且速度开始越来越快，疯长着想要遮住他的心底其他情绪，哪怕只剩下无边黑暗。 通话的过程，宋星遥就这样直视着裴澈，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冷意。 “慕音。”他接着说，嗓音蓦然变得低哑，“我想亲你。” 裴澈听不到慕音的回复。 如果此时问他，想不想知道慕音怎么答复的，他也只会沉默。 想知道。 也不想知道。 裴澈脸上没有表情，也没有回避宋星遥的视线。 两个人就这样坐在路边摊子上，视线在冬天寒冷的空气里相撞。 无声无息，深沉如冰。 最后，通话结束。 裴澈将所有纷乱的思绪回拢，强迫注意力放在正事上：“她要查谁？” 宋星遥正低头翻阅手机，在看清慕音发来的消息后，他的瞳孔一缩。 见到宋星遥的神色，答案似乎已经不言而喻。 许宿白。 - 夜幕落下，繁华城市灯火通明。 今天是周五，慕音让大家都早点下班，缓解连日加班的压力，好好过周末。 梁云溪笑容灿烂靠近：“音音，既然如此，我们一起去吃饭怎么样？” 仿佛没有看到路过的许宿白，慕音无奈微笑道：“你自己去吃吧，我还有点工作要收尾，和投资人有关的。不用等我。” 闻言，梁云溪只好依依不舍离去。 转眼间，公司里只剩下慕音一人。 一直待到晚十点，慕音这才缓步离开办公楼。 她今天没有开车，此时却也没有马上叫车，而是沿着路边漫步。仿佛觉得天还不算太晚，可以吹吹风，舒缓闷在办公室整日的压抑。 她穿过车流不息的大街，走进幽深安静的小路。 这里一个人也没有，四周的动静便被感官无限扩大。 路灯投下的影子，静谧伴随着自己。 风掠过，落叶飘零。 细微的脚步声从身后响起。 不疾，不徐。 慕音听着这串脚步声，神色里看不出变化，只是悄然握住包里的东西。 有时候以己为饵，才能捉到自己想要的猎物。而这需要有足够的耐心。 就在这时，路灯下的影子，掠过一片不属于自己的发梢—— 身后的人居然悄无声息地，加快步伐地靠近了自己！ 慕音立刻脚步一顿转过身。 随着她的转身，对方脚步也停驻下来，距离她只有一米远。 “姐姐，一个人走夜路，是很危险的。” 许宿白微笑的脸庞映入视线中。 第90章 四周静谧依旧。 路灯从他头顶斜上方打下, 温柔勾勒出他的轮廓，长睫在眼睑下方洒开一片扇形的阴翳，随着眨眼轻颤, 像蝴蝶栖息时不安的翅膀。 光线跃进那双狐狸眼里, 那对神色的瞳孔变得格外通透安静。 他的唇角自然上扬，从容自若得仿佛只是路过，又似是在和她约会。 慕音跟着弯起唇角，没有惊讶，只是日常询问般：“你怎么会在这里？” “姐姐坚持要独自加班到这么晚，我也劝阻不了, 但是心里又很是担心。”他眨了眨狐狸眼, 尽显无辜，“所以, 我想做姐姐的护花使者。” “而且, 现在没有其他苍蝇, 我能独占你的时间。”说到这里，他显得更加愉悦，邀请道, “走吧，一起回去？” 这个世界上能有多少次巧合呢？ 一次是巧合, 两次是巧合, 但是巧合不会一直出现, 更不会连续性出现。 慕音的眸光沉静如水, 里面不起半点波澜。 她作出无奈的表情：“但是我今晚不回家, 不能跟你当邻居呢。” 他唇边的笑僵了瞬间，但很快恢复自若，意味深长说：“姐姐的去处可真多啊, 哪里都有家。” “不过没关系，姐姐去哪里，我都能送。” 原本他以为慕音是会拒绝的，连拒绝后他继续说什么话，他都已经有了思路。 结果只听慕音声音轻轻地—— “好啊。” 她也在笑，笑得好漂亮，笑得他呼吸都快停止了。 …… 的士在市中心繁华地段的路边停下。 四周高楼大厦环绕，霓虹灯闪耀着迷人眼。 许宿白跟着下车，视线里只有慕音，问：“姐姐，你的新房子买在这附近吗？既然都来了，我能不能上去坐坐？” “不是哦。”慕音回过头看他，“可能你也不方便上去坐坐。” “因为我要去前面那座酒店，顶层是宋今寻的独立居所。我刚才发消息问过他，他今晚也加班，不回宋家老宅，所以会在这里住。” 听着她慢悠悠的解释，许宿白笑容彻底定格。 “怎么了？”慕音露出困惑的样子，“你不是说愿意和我玩玩，愿意当小五吗？难道你都是说谎，你不能接受我和别的男人共度一宿吗？” 很快地，许宿白找回自己的声音，重新扬起笑容。 “我说的话当然算话。” “只是——姐姐，你真的……很坏。”最后的尾音消散在空气中，他的眸光亦变得晦暗不明。 不再多留一个眼神给他，慕音径直走进那座酒店。 许宿白站在路灯下，看着她走进去，被门童热烈迎入，然后消失在视野里。 他似是被钉在原地，一动未动看着。 “小哥，我想问一下……”一个路人经过，见对方生得好看，便有些亲近想问路。 “滚。”他冷冰冰吐出一个字来。 - 收到慕音要来找自己的消息时，宋今寻毫无预兆，没有任何准备。 她第一次主动要来找自己—— 世界似乎绽放了绚烂的烟花，宋今寻几乎是立刻从沙发上起身，然后随手抓起外套便往外走。一边回复消息：“在哪里？我去接你。” 消息发送的同时，他拉开门。 然后，那张日思夜想的脸映入眼里，让他的瞳孔不可控地颤了一瞬。 “在你家门口。”慕音放下手机，朝他弯了弯眼睛。 这实在是太…… 血液在同时间往头上涌，宋今寻的喉结滚动，直接伸出手臂揽过她的腰。 第104章 他边抱着她离地，让她坐在玄关的桌上，边抬手去关门。 耳畔充斥着灼热的呼吸声。 他低下头，吻即将落下来。 然后下一刻，一根手指伸来抵住他的唇。 慕音神色似乎也有些震惊他的急切，说：“我不是来找你做这个的！” 他没有生气或者不满，亲昵地啄了啄她的指尖。 只是语气里难免多了几分委屈。 “我说要每天看着你，守着你，你不同意。不同意便算了，现在又突然找上来……” “慕音，你是故意要折磨我吗？” 在蔡修然车祸后，在意识到慕音是被针对的对象且可能随时会有危险后，宋今寻和慕弦都提出了保护的方案。 但都被慕音堵回去了。 无可奈何，那就只能多安排一些人在慕音常去的地方随时盯着，然后也时时询问她的动向。 结果她直接上门。 这让他怎么能不雀跃？ 慕音说道：“来你这里借助一宿，行吗？” “行。”他答得飞快，又忍不住问，“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宋今寻不再追问。 她不说，他也不会多问，反正他这里一直都是为她敞开的。 一夜好梦。 慕音睡饱了之后，打着呵欠从房间走出来，看见正在喝咖啡的宋今寻。 对方精神抖擞地过来牵她的手。 “今天有时间吗？”她突然问道。 “有时间。”他不假思索回答。难得她主动询问，就算有其他安排，也是可以灵活调整的。 “去玩吗？” “去。”他继续飞快地应下，又强调，“当然去。” 慕音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我给你选衣服，行吗？” 宋今寻直接笑着将她揽入怀中：“非常乐意。” - 两人走出酒店大门，慕音仿佛眼里只有身侧的人，面带笑意坐进宋今寻的副驾驶。 酒店对面的咖啡厅里。许宿白面无表情地端起咖啡，透过玻璃窗看他们远去，随即又放了下去，站起身。 周六的水族馆是人来人往的。 但每个路过的人都会情不自禁投向那两道身影。 他们的穿搭都很温暖冬日，俱是栗色的温软毛衣，说不出的登对，像是从画报里走出来的一对壁人，赏心悦目。 以至于，一位摄影师都忍不住小跑着上前，询问能不能为他们拍张照片。 慕音欣然答应。 巨大的玻璃幕墙前，幽蓝水光轻纱般在他们脸上流转，鱼群在身后汇成流动的鱼群。 宋今寻自然地伸出手，揽住她的腰肢，是做过无数次的熟练。 他们相视而笑，温柔得让人不愿打扰。 正常的。 阳光的。 是所有人都会投以羡慕与祝福目光的。 一直到日暮。 “宋今寻，我累了。” 她的话音刚落下，宋今寻便了然地将人背起来，走出水族馆到外面的休息椅上。 接着，他半蹲下身，垂眸去给她揉腿。 这个男人看起来矜贵，做起这些事情来也很自然从容。 慕音在他掌心里晃了晃腿，轻快地说：“走吧。” 走。是要回去了。 宋今寻垂了垂眼，好半晌才直起身来：“开心吗？今天。” 慕音望着他笑：“嗯，开心。” 她的笑意是漫到眼底的，那应该的确是很愉快的。 宋今寻的心底不由得软了一下，接着凑近去问：“那有没有报酬？” “报酬？”慕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他低低地笑，声音压轻：“难得和你约会一次，却要配合你给变态跟踪狂看着，难道没有报酬吗？” 这个人，还是很敏锐。 有所觉察，但是什么也没有问，什么也没有多说。 哪怕—— 哪怕，他早就发现，她和原来的慕音不一样。 他什么也没有说。 也许是生怕这会变成虚幻的泡沫，一戳就破。 他宁愿维持现状。 慕音弯弯唇角：“低头。” 望进她的眼里，宋今寻配合地低下头。 慕音靠过去，在他唇边的位置落下一吻。 只是蜻蜓点水的吻，但是如风般轻软温柔，让他听见了冰雪消融的声音。 真是糟糕。 更不想松开手放她走了。 “真的不要我陪了吗？”他问，语气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撒娇。 “今天结束了。而且，我觉得现在是你的处境比较危险哦。” 听懂她的言下之意，宋今寻从容不迫轻笑：“那随时奉陪。” - 宋今寻驱车送她回到小区，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慕音脚步轻快地上楼，刚进入走廊，一只手从身后伸来，握住她的手臂。 她回过头，今天一整日都带着的笑意消失无踪。 此刻，只有冷淡。 许宿白轻轻松开手，神色流露出委屈。 “好玩吗？” “男人吗？”她很直白很轻佻，“好玩。” “……” 她是知道怎么能够让他生气的。 不等许宿白继续说，慕音悠悠开口：“那么，好看吗？” 她知道。 知道他一晚上都盯着那栋酒店，看她在酒店顶层待了一夜。白天时，又跟了一路，看着她和宋今寻整日的约会。 许宿白的心脏兴奋地猛烈一震，接着笑出声。 “不好看。姐姐下次和我出去吧，我能让你玩得更有意思。” 他还有很多话想说，但是都被慕音打断了。 她用着轻佻的语调，似是在逗弄，又隐约有挑衅的意味。 “你应该没有不高兴吧？” “毕竟我们约好了，玩玩而已，而且你的身份很明确，你是小五。” “…………” 如冰刃刺入心脏，并拧了拧。 许宿白克制着自己，没有回避她的视线。 “嗯，没有不高兴。” 他依然能够很好遮住眼底的阴鸷，依然能够回以阳光绚烂的笑。 “那就好，我们小白真乖。” 小白——？ 突然转变的，好亲昵的称呼。让他怔了一怔。 所有的不安似乎都在瞬间被抚平。 慕音语气平和：“低头。” 低头——？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水族馆外的那一幕。 她让宋今寻低下头，然后倾身靠近。 所以，是要像对待宋今寻那样吗？ 不假思索地，许宿白立刻低下头，耳边充斥着血液流淌的声响，灼烧着身体的每寸。 他听见她笑了。 随即，下巴处传来一阵微痒的触感。 她在挠他的下巴。 就像是，在对待一只听话的小狗。 第91章 一直到陷入床榻, 在无边的黑暗里，许宿白依然能感觉到自己下巴位置的温热，以及羽毛划过般的痒意残存。 他反反复复忘记呼吸, 纵使已过去一个多小时, 依然能清晰感知到当时，她指尖的轮廓与轻柔的力道。 而自己的姿态，像极了一只被驯服的兽，在享受主人的嘉奖。 这个念头冒出来，让他身体不禁僵住，喉结微动。 当时的他应该恼怒地推开, 回以嘲讽, 应该有感到被羞辱的恨意。 可是没有。 他的身体保持着顺从的姿态，甚至刻意放松了绷紧的颈部线条。 整夜未能安眠, 他的喉咙干燥不已, 不管喝多少水都无法缓解。 - 晨间, 警方通报蔡修然的车祸案，表示嫌疑人在全力追捕中。 这条通报出来后马上登上热搜。 车祸后蔡修然昏迷不醒，整个现场不留痕迹, 这让传闻甚嚣尘上，说什么的都有。 而且这件事引发了连锁反应, 关于蔡修然的黑料不断被爆出, 简直是落井下石。 所以大部分的舆论都直指蔡修然坏事做尽, 才会被报复, 算是自食其果。 蔡筱纯推开实验间的玻璃门, 打着哈欠。 “哇，你们这个项目太不错了，我在里面睡了个饱觉。” 梁云溪边敲键盘记录, 边严谨地介绍：“设备是提取到了你的心理数据，推测情绪，所以才能给你对应的平静环境。” 蔡筱纯伸着懒腰说：“但是我觉得有一点不是很好啊，你们应该做个防沉迷系统，就是玩游戏会弹出提醒一样，免得让人过于沉溺，都不想出来了——很容易出事的。” “有道理。”梁云溪若有所思，“设定一个锚点吗？” “对对对，提醒用户‘现在是在虚拟环境，而不是现实’。” 蔡筱纯瞄了瞄旁边静默的慕音，笑眯眯过去勾过她的肩膀：“话说，你怎么看起来比我还不高兴？” 慕音睨她一眼：“你看起来倒是挺高兴的。” 第105章 “嘿嘿，我高兴啊。”蔡筱纯轻描淡写地道，“我和蔡修然的关系从来都很糟糕，这么多年他害我的次数不在少数。” “所以他现在躺在床上，我没放鞭炮庆祝，都算我素质高了。” 她眼底闪着亮光，精神饱满地继续说：“虽然很不道德，但我还是恳求他晚点醒过来，这可是我翻身的最好机会！” 蔡氏老总的心里，自然是儿子蔡修然最重要，蔡筱纯未来最大的作用，就是联姻替他获得更高的利益。 而现在蔡修然昏迷不醒，整个集团动荡，如果她能够把握好机会。 将来是谁说了算，就说不准了。 蔡筱纯说着话，忽地透过玻璃墙瞄到一个身影，感叹：“呦呵，你们公司还有这么个美色呢？” 循着她目光望去，映入眼帘的是许宿白。 他正低头和同事沟通，露出如画的侧颜以及漂亮的颈部线条。 只一眼，就能让人难以忘记。 慕音目光闪了闪，忽地去看梁云溪：“云溪，你觉得许宿白怎么样？” “……？”梁云溪纳闷地道，“不谈姐弟恋。” 慕音默了一下，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会觉得他很眼熟吗？” “嗯，挺眼熟的。”她回答道，“毕竟帅哥都是千篇一律的帅。” “……” 慕音只能换个问法：“说起来，我有个朋友，在小时候曾经救过一个长得还不错的男生。你说他们长大后相认的概率有多少？” 梁云溪匪夷所思看来：“你那个朋友是写小说的吗？这么老土的救赎相认桥段。” 虽然没回答，但又好像回答了。 反正她看起来对许宿白完全没印象。 不过，在原剧情里，她就是忘记了这件事，才会让许宿白满是恨意。 但两人在公司里待了这么久了—— 完全是普通同事的模式。 许宿白似乎也没发现梁云溪才是自己的小青梅。 在慕音若有所思想着时，听见梁云溪提议道：“今天跨年夜，我们要不要一起出去小酌一下？” 蔡筱纯赞同：“我是没有问题啊！不过，音音会不会有其他约？” “没有约，去小酌吧。”慕音回。 她今天的确收到不少一起跨年的邀请。 但是她都不打算接受。 慕音接受后，两个女生立刻热烈翻出手机查看晚上的活动安排。 “诶，晚上港口有跨年烟花耶！有倒计时！我们喝完酒要不要过去？” “但是人会有很多吧？凑热闹是人类的本性。” “没事，我来安排。”蔡筱纯熟练地拿出手机打电话，“港口会停着几艘轮船，专门提供vip坐席，花点钱就能解决人挤人问题。” 夜幕降临后。 三个女生先找了家小酒馆小酌和闲聊，直到时间靠近午夜，出发去往港口。 正如预料，距离烟花秀还有一个小时，整个港口已经人山人海，将道路都围得水泄不通。 在这时，梁云溪接到一通电话。 “干嘛？”她语气冷淡，难得露出不耐烦的一面，“港口看烟花，晚点回去。” 接着，她脸上僵住，忍不住怒骂：“没礼貌！居然直接挂断电话了！！” 蔡筱纯随口问：“谁啊？” “慕弦。除了他还有谁会这么没礼貌！” 慕音：“……” 百分百是因为她不回消息，所以慕弦直接找上梁云溪。 现在获得了港口烟花的答案，猜想用不了多久，就能看见慕弦出现在这里。 不过算了，反正这里人挤人，就算他来了，也不一定能碰上面。 三个女生穿过狭小的通道，往轮船位置行去。 手机震了下，慕音收到裴澈的消息。 裴澈：“今天和谁跨年？” 男朋友查岗。 慕音这回毫不心虚：“和云溪筱纯在外面看跨年烟花。” 收到这条消息后，刚下飞机正在车上的裴澈立刻翻阅手机，查到嘉北港口会有盛大的跨年烟花秀。 他弯了弯唇角：“师傅，去港口。” 虽然这趟差旅很疲惫，但想到即将见到的人，他的血液都在沸腾。 车子在路边远离人群的位置停下。 裴澈下车，余光不经意一瞥，顿住—— 隔壁车上钻出一道高挑的身影。 戴着帽子的人抬起头，露出眉眼张扬的脸来，朝他挑衅地勾勾唇。 宋星遥。 不用多说，宋星遥必然是推测出他会直奔慕音这里。 所以他没有问，也悄无声息的，直接跟上他的车。 两个人目光在空气中交汇瞬息，然后各自移开，将视线投向前方。 现在港口的人群如黑色潮水，在笼罩夜色之下，如果站在低处，根本难以看清谁是谁。 无声的比赛揭幕。 现在谁先找到慕音谁是胜者。 而他们都不想输。 另一边，三个女生已经登上轮船，站在甲板上。 不愧是vip位置，不但避开拥挤人群，且视野极佳，能看到无边海水潮起潮落，能俯瞰港口人群—— 不看不要紧，一看慕音脸上的表情顿住了。 裴澈和宋星遥正穿过人潮，很聪明地往高处的位置前进。 不远处的轮船入口，慕弦正和工作人员交谈，准备登船。 她匆匆移开视线，却在抬眼瞬间，撞见对面甲板上的宋今寻——他也恰好转眸，目光在半空中毫无预兆相接。 下一秒，他已经后退半步，转身朝她所在的方向快步走来。 想跑。 但是现在想跑也来不及了。 开始倒计时，人群更热烈地往前挤，将所有道路围得水泄不通。 出去是不可能出得去的。 “倒计时了！”耳边传来蔡筱纯和梁云溪兴奋的声音。 “砰！” 慕音下意识地抬头，看到烟花在夜空中绽放，映照着整个港口亮如白昼。 她站在甲板醒目的位置，海风撩起她的裙摆。 几个正往同个方向去的男人，脚步不约而同地微微一滞，目光被牢牢定住的瞬间，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做出反应——加速穿过人潮。 去见她。 “新年快乐！！” 新年的千万声祝福震耳欲聋，就在这片喧嚣之中，慕音猛地感到一双手重重推上后背—— 噗通—— 时间被无限拉长，坠落的失重感裹挟而来。 喧嚣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四面八方涌来的冰冷海水。 下沉的混沌中，那串熟悉的红色倒计时，再次浮现在她的视网膜上。 数值正在暴跌。 又来。 又是毫无征兆将她的生命值压到极限。 这一次又怎么了？ 这一次又想让她怎么做？ 身体仍然在不断下沉，而血色的数字也没有停歇，直到最终定格在—— 24h。 也就在这一刻，她透过模糊的水光，看见几道身影利落地破开水面，向她疾游而来。 “咳咳咳！” 甲板的海风带着刺骨的冰冷，慕音吐出几口海水，剧烈地咳嗽起来。 一条厚厚的浴巾及时披在她身上。 随之而来的是一双有力的手臂，她身体悬空，直接被拦腰抱起，迅速带离甲板。 耳边是各种担忧的轻唤声。 慕音闭着眼，意识昏沉，连抬眼看是谁抱着自己的念头都懒得。 她果然应该去学游泳。 不对，就剩一天的生命了，爱咋咋的吧。 第92章 事已至此, 先睡觉吧。 慕音闭上眼睛，安然地让自己陷入沉睡。 白炽灯的光倾泻，将身影拉长。 蔡筱纯和梁云溪在病房里给慕音换衣服。 四个男人坐在医院的走廊上。 “人抓到了吗？”有人打破寂静。 “抓到了。”宋星遥一边垂眼揉着手腕的伤口, 一边随意应了声, “在我眼皮子底下的都跑不了。” 对面响起另一道冷淡的声音：“那你可以去跟进这件事了。” 现在赶人都赶得这么有素质了。 宋星遥大咧咧往椅背一靠：“我不去，我要在这里等慕音醒过来。她醒来后最想见的人必然是我。” 慕弦轻嗤了声，说：“都滚。这里只有我能留下……我是她哥。” 回应他的是宋今寻的讥讽：“你现在又成哥哥了。” 慕弦理直气壮：“我们都姓慕，她跟谁亲近一眼就能看出来。你们都够不上边。” “只是哥哥而已。”宋今寻轻描淡写，强调了自己的身份，“而我是未婚夫。” “前——未婚夫。”慕弦接过话语提醒。 见两人为名分这件事开始针锋相对, 宋星遥的眼底一暗, 接着扬起嘴角笑了起来。 “都别吵了。这里还有个自称慕音正室的。” 第106章 几双眼睛不约而同望向沉静如水的裴澈。 裴澈没有畏惧，也不再沉默, 很淡然地接过这个话：“我正在和慕音交往。”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慕弦眼皮跳了跳。 “字面意思。” “我们是情侣、对象、相伴的人。” “她是我女朋友。” 连续性三个释义迎面砸来, 压抑与怒火在空气中蔓延, 整条走廊静谧无声。 宋星遥拆了颗糖咬着，往这团火里添了把柴：“他一直这么坚称，真的好不要脸。哥, 这你能忍吗？” 呵呵。 现在知道喊哥了，现在倒是会拉战线了。 接收到宋今寻似笑非笑的目光, 宋星遥坦然、循循善诱：“哥, 咱们可是亲兄弟。先把外人解决了, 我们私下里再来解决, 谁才配站在慕音身边。” 宋今寻没有理会这话, 转眸望向裴澈：“裴教授，抢别人的未婚妻，难道是你的道德标准吗？” “未婚妻？”裴澈淡淡掀起眼皮, “是已经解除婚约的关系——整个嘉北市都知道。” “还没有解除。订婚书还锁在我的保险箱里。”宋今寻温和地回答。 听到这话，宋星遥忍不住蛐蛐：“哥，有必要吗？那玩意儿你当初可是随意甩一边的……呵，后来找回来花了不少功夫吧？居然还特意用保险箱……相比较来说，你更怕慕音看到随手撕了吧。” 被一刀刀刺下来，宋今寻眼皮也不抬一下，镜片后的眸光温润依旧。 他直视着裴澈：“就算慕音的身世没有因为林东发生改变，难道你就能守住你的道德吗？” 裴澈没说话，将目光移向病房的位置。 答案不言而喻。 “这话不能乱说，我可以告你造谣。”倚在墙边的慕弦冷冷地凝望而来，他的语调刻意压平，完全是在压抑汹涌的情绪。 他清楚知道自己脾气不好，一旦开始发飙就没有办法收场。 所以现在，他极力克制自己，不在公共场合闹事，不想慕音醒来后感到为难。 “这种话我不想再听到，我也不会相信。” 除非…… 除非慕音亲口告诉他。 但是，他会有什么反应？ 他想象不到，更不敢想。一想起来，他就觉得自己也沉入了深海，冰冷的水灌满他的肺腑，让他无法发声，让他窒息痛苦。 宋星遥咽下糖块，懒洋洋提议：“我威胁过了，还揍了一拳。要不你们也来一拳？出出气也是好的。” 裴澈：“……” 路过的巡逻保安：“你们干什么？！不要在这里动手啊，不然我报警！” “……” 整条走廊的气压变得低且冰冷，偶尔路过的人都不由自主屏住呼吸，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几个男人各自垂眸，他们极力压着情绪，外加更担心慕音的状况，所以没有让自己爆发。 - 天刚蒙蒙亮，慕音醒过来，看了眼天色再转眸回来看病房沙发上的四个男人。 俱是一宿没睡的脸。 “有没有不舒服？” “要不要吃点东西？” “先喝水吧？” 慕弦没有说话，直接迈开步子走来想握她的手。 只是在触及之前，就被另一只修长的手拦住。 “慕弦，你越界了。”裴澈说，“除非你表示这是兄妹之前的情谊，否则别想碰。” 慕弦气笑了，眼神冷冽。 “一，我对她从来没有狗屁兄妹情，我爱她。二，你算什么？别拿你的谎言来阻拦我。” 我爱她。 这三个字的冲击力直接让病房沉寂下来。 慕音想了想，要不还是回海里沉底算了。 “慕音……”裴澈转过头，想要去征询慕音的意思，想要证实自己的身份。 “等一等。” 慕音平静地切断继续这个话题。 “我想知道，是谁推我的？” 裴澈动作一顿，垂下眼来，没有继续。 宋星遥就知道自己表现的时候到了，立刻凑近。 “高筠。” “虽然她跑得比兔子还快，但还是被我火速逮住了。音音，你懂了吧，找男人就是要找身手好的。” 他先一本正经说完，接着不忘夹带私货。 “不过，她说……”宋星遥换上严肃的神情，“蔡修然的车祸是你幕后主使。” 慕音先是一愣。 “我？” “是。因为她找到了蔡修然联系‘那个人’的信件，最新一封信，是说要与他相见，然后让他驱车沿着那条僻静无监控的小路行驶。” 慕音匪夷所思：“她觉得是我？为什么？” 宋星遥的表情更加凝重。 “据她交代，那些信虽然是打印出来的，辨别不出字迹。但是信里的很多信息，意外的和你公司的研发对应上了。也就是说，一旦蔡修然按照信中提供的发展方向，带领蔡氏往前，也会辅助到你。简单来说，就是给你提供养分。” 裴澈接过话：“这种推测实在没有逻辑。但是她情绪波动巨大，急需要‘真相’才能安抚自己的焦虑。所以抓住这个可能性后，她就不断合理化这个可能。” 慕音还是很纳闷：“我自己戳穿我自己的假身份吗？” “我也问过这个。”宋星遥摊手说，“虽然她自己也说不出缘由，但认定你是有意为之，还猜测你是为了脱离慕家。” 听到这里，慕音眼皮倏然一跳。 “她很相信这串逻辑。”裴澈说，“从面部表情看，她没有撒谎，也不是演戏，而是笃定这么认为的。” 短暂沉思后，慕音抬头：“我能看看那些信件吗？” “都归为线索。但是你想看的话，我可以带你去。”宋星遥迅速说道。 “好，现在就去吧。” 这话一出来，宋星遥也很意外：“这么着急吗？！” 虽然他也很想带着慕音离开这些其他男人，但心里还是更担忧慕音的身体状况。 就剩不到一天的命了，能不急吗？ 她果断简短地道：“走吧。” 确认她面色还算红润，宋星遥自然很愿意，甚至还能明目张胆提要求：“坐我的车去，不带上其他苍蝇。” 慕音已经迅速下床穿上鞋：“行。” 这里的几个男人都知道，一旦慕音作出决定，就别想打断。 虽然很不乐意，但是她已经一个眼神也没多余给别人。 哪怕有很多疑问，哪怕心里还是七上八下想知道个结果，还是只能暂且压抑，暂且忍耐。 - 宋星遥的机车迎风前行，以最快速度带慕音抵达刑警队。 慕音看到了那些信件。 非常普通的信封、a4纸打印出来的信件内容，痕检科查过，除蔡修然与高筠的指纹外，没留下其他痕迹。 她看向信纸内容。 【蔡修然与自己父亲的情人有染，但最终会成为蔡氏的掌权人。】 追溯到第一封信，居然不是威胁的语气，更像是一种冷静的陈述，如同在铺陈事实。 而这，也是引诱的开端。 【慈善晚宴上，慕音假千金身份败露，众叛亲离。】 【慕氏集团股价受此冲击大幅波动，接下去正是低价收购的绝佳时机。】 【一，没必要对自家人赶尽杀绝，妹妹也能成为你的好刀；二，将办公楼定向招商给人工智能行业，你会得到丰厚的投资回报。】 【慕音朝三暮四，到处拈花惹草，甚至连自己的哥哥慕弦都不放过。】 【拆穿他们的不堪关系，慕弦也能成为你的棋子。】 …… 一页又一页，基本上都是类似的内容。 而这些口吻，完全是原剧情系统会给她的用语。 现在它们出现在这些信里。 如果没有猜错，林东收到的信也是这种口吻的。 警察摇着头无奈道：“这些都是无稽之谈，我们查过，慕小姐和事发地点完全没有关联。总之，慕小姐放心，我们不会因为嫌疑人的话语就随意怀疑。” 慕音微笑地道谢，随后离开警局。 “对了，我差点忘记问，你为什么会调查许宿白？” “你说巧不巧，我们正在调查的事情，和那个许宿白也有点关系。” 宋星遥跟在她身侧开口说道。 慕音立刻停下脚步：“怎么说？” 宋星遥带着她走到旁边的树下，将魏家兄弟的事情说了。 也就是说，许宿白如果没有被许教授收养，也许发展出来的就是原来的剧情。 可是——为什么会在那么多年前，在她还没成为慕音时，蝴蝶就扇动了翅膀？ 围绕在她身边的一桩桩事情居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它们组合在一起，看起来关联不大，实则紧密关联。 对于这些，她保持静默。 但是有一件事，她很确认。 第107章 那些信，的确是出自她的手笔。 第93章 树影在风中摇曳。 宋星遥倏然牵起慕音的手, 一边直视着她，一边往下滑动，和她十指相扣。 “慕音, 我有话想要问你。” 慕音没有回避视线：“是。” 是。 宋星遥心底一震, 固执地说：“我还没有问问题呢。” 慕音依然保持着直视，平静地开口：“正如裴澈所说，我正在和他交往。” “……” 简直是，半分余地也不留。 宋星遥听见自己心碎了一地的声音，却不由自主扣紧了手，眼眶微微有些泛红。 “为什么？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死也想要死个明白。 慕音回答了后一个问题：“很早之前。在和你去滑雪之前就在一起了。” 滑雪之前。 他的心脏在尖锐疼痛。有不理解, 有愤怒, 但更多的居然是委屈。 “所以，你在有男朋友的情况下, 同意和我接吻？” “是。”她再次坦然承认, “美色当前, 一时把握不住也很正常吧。” “……” 真的是意想不到的回答。 直白得让宋星遥差点笑出来，有点生气，又有点觉得……她怎么这么可爱。 但是不行, 他也是有脾气的。 “你居然连骗我都不肯！” “我就算骗你，也能被你看出来吧。” 以往他总希望被审问的犯人可以诚实一点, 省得他还要循着丝丝缕缕的破绽去击碎谎言。 但是当慕音连说谎都不说。 却让他更加压抑。 “所以, 我算什么？”他问出这句话, 觉得自己真的太狗屁矫情。 “算了, 当我没问。”他提高音量来强调“我不想听。” “嗯, 那你自己治愈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 “慕音，你有没有心？！” “等等, 我差点忘记了。”刚走了两步的慕音回过头来，理直气壮地，“还有件事需要你。” …… 时间还很早。 慕音去了趟公司，然后直接抄着电脑出来。 现在她的手机被打爆了。 几个男人都在找她，她算是搪塞了下宋星遥，但其余几个还需要个结果。 慕音是会给，但不是现在。 在这时，眼前出现道身影—— 慕弦果然是暴烈的性子，直接追到公司抓人了。 见他从车上下来，冷着张脸往这个方向大步迈来，慕音立刻后退半步，往另一头过去。 正当她思考路线时，一只手伸来，将她拽入旁边的巷子口。 熟悉的气味飘来，慕音没有抗拒地跟上。 “姐姐，不要动。” 他们维持着亲密的姿势，直到慕弦越过这个巷口步入公司大楼。 许宿白笑眼弯弯：“姐姐，你的事情我听说了，我好担心。你身体好些了吗？” “不是很好，有点提不起劲。”慕音回。 有些意外她的回答，但许宿白还是立刻换上关心语气说：“那怎么办？我陪你去医院？” “医院环境不好，我这是心理问题，需要休养。”慕音眨了眨眼，“不如，去看你的蝴蝶吧，怎么样？” 因为毫无征兆，他的脸上掩饰不住地闪过一丝诧异。紧接着，他微笑：“好啊，非常欢迎。” 两人再次来到蝴蝶温室。 在许宿白开门时，一位卷发的时髦大婶路过。 “小伙子，好久不见呀，你可算来了！如果不是里面还有蝴蝶，我还以为你转租出去了，每天来的都是不同的人。” 许宿白：“没有，那都是我请来照顾蝴蝶的人。” 等大婶走之后，慕音似笑非笑望过去：“很喜欢蝴蝶的人，只会请人照顾，而自己不来吗？” 许宿白推开门的同时，面不改色回答：“是，我在说谎。这间蝴蝶温室是我临时弄的——在姐姐第一次说自己失忆时，提到了蝴蝶，于是我量身打造了这间温室。” 这个人的爱说谎和坦然程度和她不相上下。 慕音无话可说。 “所以，蝴蝶是假，什么是真？” 许宿白微笑：“我和姐姐青梅竹马是真。” 慕音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数秒，没有任何情绪收回目光，走进温室里。 门合上的瞬间，许宿白就从背后抱住了她。 “姐姐，我好想你。”他的气息扑在耳畔，“其实我一直跟着你，跟到了医院。但是我知道你不愿意我出现，所以我就没有出现。” “我乖不乖？” 慕音轻笑：“怎么，你这是讨要奖励吗？” “嗯，我想要奖励。” 他回答，温驯得像是被调教后十分听话的兽，用鼻尖轻轻蹭着她的脖颈处。 慕音便抬起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动作与力度更像是在揉一只小动物。 但是他不仅不在意，反而已经越来越习惯，甚至喜欢这种感觉了。 之后的时间，慕音都待在他的蝴蝶温室。 空气蔓延着安宁与温馨——是的，居然是温馨。 他们就像是一对情侣宅在家里，然后各自在桌前、沙发前做着各自的事情，只是偶尔会抬眼看看对方，或者是凑过去亲昵地亲吻对方。 这个念头冒出来后，就如潮水翻涌般再难平息，一发不可收拾。 让他整个人都在沸腾。 这时，慕音打了个呵欠：“有点困了，我想午休一会儿。” 因为慕音来得很早，所以待了很久也才午后。 许宿白立即找来毛毯，声音温柔：“好，你就靠在沙发上睡吧。” 慕音躺下说：“陪我睡。” 他的呼吸险些乱掉。 “陪你？” “怎么了，你不愿意吗？” “没有，我很愿意。” 生怕她反悔，许宿白没有再多问，像是获得主人的恩赐般，小心翼翼地躺在沙发边缘。 这时，慕音又说：“抱着我。” 许宿白不再有任何犹豫地伸手环住了她。 “好香……” 鼻息间都是她的香气。 虽然沙发不算小，但两个人躺着还是略显拥挤，但他不嫌挤，甚至希望贴得更紧密，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睡吧。”慕音懒洋洋地说。 看起来似乎真的很平静，他们准备相拥而眠，享受午休时光。 太美好。 美好得过于不真切。 许宿白情不自禁地收紧了手臂，追问。 “所以，这算不算你选择了我？” “嗯？”她带着鼻音发出声音，似乎在疑惑。 好可爱。 许宿白忍不住低头去亲了亲她的耳垂，愉悦地说。 “你没有选择跟他们任何人走，你选择留在我这里。” “是啊。” 她语调平静，没有任何情话或者诱哄，只是单纯陈述。 却简直，让他要疯了。 察觉到他身体某个位置出现异样变化，慕音似笑非笑微微偏过头：“这样可不行哦。” “……慕音。”他哑着声轻唤。 这回，他没有喊姐姐。 被直白指出后，一时间感觉有些羞耻，但喉咙处更是变得很干涸。 渴望更多。 人果然是会得寸进尺的。 就在他僵着还在挣扎如何下一步时，慕音却倏然翻了个身，将他压在下面。 他的瞳孔一震，喉结滚动。 不等他说话，慕音接着问： “第一次吗？” 许宿白的瞳孔瞬间缩得更紧，似乎听见血液流动的声音。 他无法抗拒她直白的话语，整个人在燃烧，耳尖滚烫，但是眼神却掩饰不住地露出侵略性。 “是。”他回应。 “那一定很美味。” 美味…… 许宿白再次被撩动心弦，难以克制地抬手扶上她的腰。 慕音盯着他：“不许动。只能我来主导。” 他立刻乖乖收回手。 “闭上眼睛。” 虽然有些不情愿，他想看着她。 但是在这样的氛围下，他并不想违背她的意思。于是，还是乖乖合上双眸。 黑暗让人的感官无限扩大。 他感受到慕音的指腹划过身体肌肤，是漫不经心的姿态，有一下没一下，轻易撩拨着他。 她很有耐心，而且每个触碰的点都不一样，让他不由自主地开始猜测。 下一个落点是哪里。 这次，是手腕。 两只手腕被她一起扣住。 在许宿白以为终于要进入下一步骤时—— 咔哒。 金属的触感随之而来。 双手被铐住了。 许宿白猛地睁开眼睛，撞上的是慕音的笑眼。 她维持着悠然的语调：“怎么不听话了？我有允许你睁眼吗？” 第108章 他紧盯着他：“慕音……你至少告诉我，你到底要做什么？” 慕音突然问：“我们公司的产品，你有没有亲自体验过？” 没想到她问这个问题，许宿白先是怔了怔，然后笑起来：“体验过。姐姐，你想知道我的乌托邦是什么样子的吗？” 灿烂笑意漫入他的眼底：“我把你关起来，一次又一次，只能独属于我。” 啪—— 慕音的巴掌落下。 她依然坐在他身上，冷冷地吐出字：“现在被我禁锢的——是你。” 许宿白正准备说话，突然看见慕音翻出了随身携带的电脑包。 然后从里面拿出了…… 一支注射液。 一种微妙的情绪上涌，许宿白弯起唇角：“慕音，你要是想追求刺激，我也是可以配合的。” “放心，不是毒药，只是让你镇定的药剂。” “说起来，我做了这么久，还没有正式体验过现在版本的产品。我要体验一下。然后提取你的数据，再进入你的回忆。”她平静无澜地解释着。 许宿白完全没有想到她会有这么肆意的想法。 这何止是游走边缘不考虑人伦，也是不顾及以后了。 但是从她能想方设法找到镇定针剂来看，已经能够看出她现在抛弃理智了。 或者说，是过于理智分析过利弊，依然决定这么做。 许宿白连忙道：“其实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你觉得你在我这里，还有信誉值吗？” “……” 慕音已经不再多话，直接将针剂推进他的静脉。 在陷入昏沉时，他听见慕音的自语。 “我要验证一件事。” “如果正如我所验证，那么我不会在乎将来。” 第94章 一个小时后, 数据提取完毕。 因为药量不多，许宿白很快就恢复了精神，朝慕音示意：“不给我松开吗？” “我有说过要松开吗？” “？” “乖, 再忍一忍。” “……” 完全是哄小动物的语气, 让人生气。 许宿白压低了眉，只能眼睁睁看着慕音穿戴设备，最后扣上眼镜。 她在旁边的摇椅上躺下，似乎睡着了。 - 雾蒙蒙的街道延展。 “少爷，我送你去学校吧。”魏文斌挂着亲和笑容，将车门打开。 “魏文涛呢？” “我哥有其他事情要办, 和先生出去了。” 少年迟疑了一下：“好吧。” 十来岁的少年坐进车里。 最近学业压力大, 昨晚熬得有些晚，他一上车便开始昏昏欲睡。 他合上眼睛, 正准备好好补眠, 忽地身体往前倾—— 车子莫名加快了起来, 窗户两侧的风景飞速后退。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开得这么快？！” 疯狂踩油门的魏文斌面露恐惧，大声喊道：“少爷，我们身后有一个无头女鬼在追！你放心, 我会保护少爷安全的！” 无头女鬼？ 少年先是脸色一白，接着转头往身后看去。 外面的马路平静如常, 哪有什么诡异现象。 “你冷静一点, 外面很安全。” “刹车！快刹车——！” …… 最后有惊无险。 当许宿白将这件事告诉父亲的时候, 父亲正在对着手机笑眯眯, 随意摆了摆手：“找你妈去。” 他无奈转身, 将事情重复了一遍，告诉母亲。 母亲对着镜子整理头发，无奈说：“这俩兄弟都是老实人, 平时对你多好啊。你不要想太多。” 他们都只将这当作小孩子博取关注。 因为他们自己也知道，平时对他有多疏忽。 父母各自在忙碌，没有吵架。在别人眼里，他们依然是幸福的一家人。 但是许宿白知道，不是的。 他们早就不是幸福的一家人，而且他猜想很快，父母就会选择离婚。 他的猜想是正确的。 没多久，工作繁忙的父亲从每周回家一趟，到每个月回家一趟，后来是两个月。 再后来，没有音讯了。 母亲对此并不在意。偶然魏家兄弟带着他出门时，透过车窗他看见母亲和其他男人挽着手臂逛街，脸上的笑容比平时多了很多。 然后，母亲也不回家了。 家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哦，还有司机俩和负责煮饭与打扫卫生的阿姨。 终于，许宿白再也忍受不了别人怜悯的眼神，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父亲一如既往：“嗯……嗯……所以呢？找你妈去。” 许宿白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母亲说：“妈妈很快就会回来接你的，你自己好好的，缺钱了再说。” 骗子。 许宿白面无表情切断电话。 - 繁华的大城市在眼前展开，照旧是阴云密布的天，细雨飘零。 “少爷，我们到了。”驾驶座的魏文涛回过头来，“这里就是嘉北市。” 虽然这样很狼狈，但是许宿白还是让兄弟俩带着他来嘉北市了。 他还是想要来找母亲。 原来他还是满怀希望的，毕竟记忆里的母亲总是含着笑容，从不对他责骂。 也许母亲会心软。 但他没想到希望破碎得这么快。 母亲在马路对面路过，她脸上是往常的笑容，但视线下移，她抚摸着隆起的肚皮。 他就站在距离四五米的位置，母亲经过，居然没有注意到他。 母亲和身侧的男人说着话路过。 魏文斌凑过来摇头叹息说：“你妈妈说，等孩子出生后就出国。然后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如果你死缠着不放，就把你掐死当作没生过。” 魏文涛听不下去，忍不住说：“没有后面那句话，你又出现幻……你又听错了。” 魏文斌：“我真的听到了啊。” 许宿白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我也听到了。” 雷声轰鸣，暴雨如注。 魏家兄弟去了网吧。许宿白受不了里面的环境，走了出来，但是他也不知道去哪里，只好站在路边。 雨水被风打来，落在身上一片冰冷。 他目光没有聚焦地看着前方，思绪空白。 直到，一个身影映入视线里，让他瞳孔陡然一震。 是母亲。 又巧遇了。 这回，他鼓起勇气唤了声。 母亲震惊地看来，然后快步上前：“你怎么在这里？你爸不是说要带你出国吗？” “那个男人还是这么不负责任……那我也不能收留你。” “你去找你爸吧……不然，去找你那个叔？叫许征的。” “许征？那个总是酗酒又爱讨钱的无赖？妈——” 不敢对上儿子难以置信的目光，母亲回避视线，说：“你不要破坏我现在的生活了，这么多年我付出很多了，放过我吧。” 放过我吧。 那为什么要生下我。 许宿白没有再说话，安静地看着母亲急匆匆远去的身影。 然后眼泪无法抑制地滚了下来，他往前走了两步，最后在雨里直接狂奔起来。 “妈——！” 求求你。 求求你。 不要抛下我。 我真的没有地方可去了。 回应他的只有愈下愈大的雨声和巨大的雷声。 雨水将视线模糊。 整个世界似乎在瞬息间变成了灰白色。 他跪在积水里，在一瞬间，无数的声音同时响在耳畔。 它们很嘈杂。 它们在说—— 都是他们的错，都是那些人的问题，他们应该去死—— “哇哦。” 一声轻笑突如其来闯入耳膜。 “好可怜，是只被抛弃的小狗呢。”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映入视线中的少女撑着伞，身上一尘不染，漂亮的脸上盛满笑意，将原本灰白的世界绽出一抹颜色。 “怎么样？要不要跟我走？”少女伸出了手。 他迟疑地也抬起了手。 在指尖即将相触的瞬间，她却突然收回了手，漫不经心地说。 “算了，你的手好脏。” “走吧，自己跟上。” 许宿白沉默地跟上。 少女慢悠悠地说。 “我都看到了。” “你的父母不要你了。” “……” “不过，这不是你的错。” “是吗？”他没有什么心思地回应。 “嗯。因为等我父母知道我不是他们亲生的，他们也会这样抛弃我，甚至还要踩两脚。”少女漫不经心说着。 骤然听到这样的“秘密”，让许宿白忍不住露出惊讶的表情。 少女弯着眼睛说：“因为我们是‘同病相怜’。” 第109章 这句话似乎在一瞬让他的心脏颤了下。 接着，便听到她说。 “这些父母都是这样子的。这个世界上，如果没有他们就好了。” “要不……我们去杀了他们？” 最后这句话，少女维持着同样平和慵懒的语调。 不见任何暴力，只有天真的残忍。 许宿白差点后退，他试图理解这是一种‘玩笑’，说：“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你不恨吗？我是很恨的。” “不然这样子好了——你帮我杀，我帮你杀，咱们组个类似复仇者联盟的联盟。” “……” 这会儿，许宿白直接将这些归为少女喜欢开这种恐怖玩笑。 结果却听少女笑着开口说了下一句话： “反正，你也这么想过，不是吗？” 心脏在此刻被攥紧。 许宿白后退了两步，瞳孔震颤。 他咬着牙，怒声—— “神经病。” “疯子。” “嗯嗯。”面对他的怒骂，少女笑眯眯地点头应，没有半分恼怒或者不满。 有病的是她吧…… 这是许宿白关于那天最后的记忆。 …… 再醒来时，许宿白躺在一个房间里。 房间里的设施很简单，还有一扇阳光能够透进来的窗户。 如果不是手脚都戴着镣铐，不会认为自己是被囚禁的。 ——他是碰到什么拐卖团伙了吗？！ 结果不是。 拐他的只有少女一人。 而且对方似乎也没有任何用意。不摘他的心肝脾肺肾，也不给他灌输什么传销发言。 但是他能清晰感知到，自己成了她的玩具。 “嘬，小白，把葡萄端过来。” 就像现在，她躺在柔软的沙发上，指挥着他。 他屈辱地端了过去。 “喂我。” 他拿起一颗葡萄，递到她唇边，看着她张开嫣红的唇瓣咬住葡萄，在那刹那，她的唇触到了他的指尖。 让他一时间失神。 “想什么呢？”她忽地喝道。 “没有。”他立刻反驳，却显得有些局促，“我什么也没有想。” “骗人。” “小小年纪就有这种想法，你好肮脏。” 肮脏。 是的，他很肮脏。 他不再反驳，继续将葡萄递到她唇边。 一颗又一颗。 他的试探也越来越大胆。 指尖抚过她的唇，带来温软的触感。 “跪下。” 少女忽地命令，语气冰冷。 如果是往常，他绝对不会接受这个指令，这实在太屈辱。 可是心里生出了疯狂的念头，他原本就心虚，一声不吭地膝盖一弯。 他跪了下去。 “啧。” 少女轻蔑地摇了摇头，说：“你知道你现在这样子像什么吗？” “像狗。”他很有自知之明，没有情绪地回答。 “不。” 这次，她居然反驳了。 接着她抬眸，给他指向窗台的位置。 那里停留了一只受伤的蓝色蝴蝶，奄奄一息，恐怕活不过今日。 “你曾经是许家的少爷，光鲜亮丽，是翩跹耀眼的蝴蝶。” 她缓慢地启齿。 那瞬间，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掠过。 事实上，许宿白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子。可是这一切，又该归咎于谁？ 她继续说。 “但是你这只蝴蝶，现在被我折断翅膀了。” “你停留在这里，虚弱得奄奄一息。” “再也飞不起来了，真的好可怜。” 第95章 被折断的蓝色蝴蝶, 其实没多久就重见蓝天。 那日，魏家兄弟终于找到了他。 魏家兄弟翻箱倒柜找到了不少值钱的东西，乐滋滋地说：“把你带走的那个人, 果然很有钱。我们收到你在这里的消息时, 原本还有些担心是骗子……” 听起来，这兄弟俩也不知道从哪里收到的消息，带走他的人是个独居有钱少女。 这兄弟俩是心怀不轨来的。 但慕音却恰好今天出门了，否则撞上的话…… 许宿白垂了垂眼，说：“我得去报警。” 原本还在装东西的魏文涛突然脸色一变，脱口而出：“报什么警啊？不能报警！” 许宿白：“为什么不能报警？” 魏文涛下意识看了眼弟弟魏文斌, 又迅速别过视线, 劝阻道：“你又没出什么事，干嘛报警？依我看, 那个女孩子就是看上了你, 想把你带来家里和你玩而已, 你看你也没损失什么啊。” “但是，囚禁是事实。” 见许宿白坚持，魏文涛也直接甩了脸色：“你要是坚持报警, 那我们不干了。不过少爷，看在我们好歹把你救出来, 你可别把我们兄弟俩供出去, 以后桥归桥, 路归路。” 许宿白便独自去报警。 但魏家兄弟说得也不错, 他身上没有伤痕, 而且表面看起来没有任何损失，所以警方无从查找。 而等回到那栋关他许久的一居室，警方查找到的出租信息却根本和那个少女无关。 有备而来。 许宿白脑海里冒出这个念头。 他心里有怨, 有恨，还有一丝迷茫—— 为什么她会这样针对自己？ 警察没能帮他找到答案，而他自己也寻不到回答。 她就那样消失了。 在这个时候，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走进警局里，来到他的面前。 他的笑容和蔼亲切。 “宿白——是吧？我是你爸爸的远方兄弟，是个大学教授。以后，你就和我一起生活吧。” 如果没有报警，警方不会帮他联系亲人，最终找到许教授。 后来许宿白很庆幸自己做出的这个决定。 许教授很好，让他的生活回归了平静，他一度认为自己变回了一个正常人。 活在阳光下的，能够肆意微笑的成长着。 只是在漫无边际的黑夜里，他还是会反复回想起那张脸。 少女慵懒地躺在沙发上，笑得漫不经心：“你这只蝴蝶，现在被我折断翅膀了。” 许宿白想，他恨她。 终有一日，他会让她付出代价。 - 温室里，蝴蝶翩跹飞舞，花香弥漫。 慕音躺在沙发上，仍在沉睡中。 她的睡颜安静，让他恍惚间感觉自己回到当年。 那时的他跪在她腿边的柔软地毯上，静默注视着，一直等到她醒过来，和自己的视线交汇。 她轻笑：“我漂亮吗？” 许宿白的耳朵立刻烧得发烫，别过视线说：“很丑。” “很丑你还看那么久？” “…………” 现在想来，其实自己是口是心非的。还将羞恼转化成怨恨。 兜兜转转，被禁锢的人还是他。 哪怕，他恨了那么多年，应该有更全面的准备才对。 从一开始就是别有用心的接近。 那天，他收到许教授发来的消息，询问他是否对那个有趣的项目感兴趣。 他是感兴趣的，于是试图查找更多信息。 结果查到了慕音。 太巧了，这实在是太巧，仿佛天注定。 而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慕音完全忘记了自己。 这也就算了，她还编出了失忆的桥段，居然还拿出了那只蓝色蝴蝶。 看到那只蝴蝶时，他突然兴奋了起来。 既然如此，他不介意陪她演。 其实从某种程度来说，他应该感谢慕音。 如果不是慕音，他会继续和魏家兄弟待在一起，迟早有天会变成一个真正的疯子。 更不可能被许教授收养，度过那么多年的平静生活。 - 慕音醒来，单手摘下眼镜坐直了身体。 耳边飘来许宿白幽幽的声音：“感受怎么样？” 慕音说：“我做的这个项目真厉害。” “…………” 原以为她会感叹他的世界一片阴霾，结果她感叹的只有自己的成果。 真不愧是她。 许宿白的怨意找不到出口，憋了半天忽地忍不住问：“说起来，我很想问——你真的出车祸了？是真的失忆了吗？” 慕音反问：“重要吗？” 当然很重要。 在无数个夜晚，他反复梦见她，靠着对她的恨意让自己坚持好好活下去。 结果她居然将那段往事忘得一干二净。 真的很气。 慕音没有理会他，转而拿出手机。 失联了一段时间，消息和未接来电都满了。 忽略几个男人，梁云溪发来整齐的汇报，公司进度井井有条，不出任何错。 蔡筱纯在吐槽愚蠢的父亲，但家族的事情在她的管理下重新步入正轨，就算蔡修然再昏迷个十年也无所谓。实力证明有他没他都一样。 第110章 因为过于戏剧性，还登上了各大营销号，人气一路水涨船高。原本轻视她的家人，也不得不转变想法。 那些看似糟糕的事情，都走向了意想不到的道路。 于是蝴蝶扇动了翅膀，一切变得不再一样。 慕音无比笃定—— 那个人就是她自己。 那个在十几岁与许宿白相识的人，就是她自己。从头到尾只有她。 这个世界被布下了无数的锚点。 只要看见它们，她就能看清自己走的是怎样的路。 起初，她并不确定这条路的尽头究竟是什么。 但渐渐地，她发现尽头竟藏着一线生机。 门铃声响。 许宿白看着慕音很平静地去开门，然后接过外送员的袋子。 他心里莫名感到不安。 “慕音，你要做什么？” 被忽视后，他忍着气又问了一遍：“你到底要做什么？” 拿出袋子里的东西，慕音轻描淡写：“给你纹身。” “……？” 慕音端详着他：“你想要纹在锁骨还是腹部？” 她还真是…… 许宿白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你能不能讲清楚你要干嘛？！” “听不懂吗？”慕音说，“我给你纹身。” 那双眸子里沉静如水，不见一丝涟漪。 却在视线相撞时，让他将所有情绪吞了回去。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回答她。 “……锁骨。” 接下来的时间仿佛停滞了。 他垂下眼，能清晰看见近在咫尺的脸，她的神色专注，将他带到另一个世界里。 连痛感都减轻了。 只是，那股不安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明明距离那么近，为什么却觉得离她越来越远？ 锁骨之下，一只蓝色蝴蝶翩飞。 低头看着那只蓝蝶，许宿白笑了下，正准备说话，便听慕音率先开口。 “许宿白，继续恨我。” 他瞬间僵住，难以置信望去。 慕音已经起身，摘下手套时，一张漂亮的脸上不见任何情绪。 她的声音亦是平淡没有起伏的。 “我不爱你。” 这四个字如冰锥般刺来，许宿白下意识想要叫停：“你给我等……” 她干脆利落地打断。 “不管是十几岁时，还是现在，我都是把你当作一条狗对待。” “我不会爱你。” 许宿白脸色铁青，暴怒打断：“我说了，你给我等等——” 慕音说：“你就在这里待着吧，等其他人来救你。” “你什么意思？” “那蓝色蝴蝶又是什么意思？” “你到底要做什么？” “你别走！你给我回来！！慕音！！！” 锁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但他被禁锢在原地，只能怒吼着，眼睁睁看着她越走越远，她没有回头。 门开启又合上。 光束倾泻又收起。 她再次将他抛弃。 - 嘉北大学。 裴澈匆匆穿过林荫道路，蓦然停住——五米之外，映入视线中的是那道熟悉的身影。 慕音。 他明显地松了一口气，迈开步子越走越快，在距离最后一步时，手臂动作更快地将她揽入怀中。 只有她真实在自己的怀里，七上八下的心才能稳稳落地。 他的话不多，也很少表达真实的情感，但此时忍不住想要撒娇。 “怎么消失了这么久？去哪里了？我很……” 想念的话还未说完，被慕音截断。 她没有回抱他，声音很平静：“裴澈，我们分手吧。” 轰—— 冰凉沿着脊背漫入心脏和大脑，他的身体僵住，松开手去看她，试图从她的表情里捕捉到开玩笑的影子。 但看到的只有她的冷淡。 “你在说什么？” 裴澈的语气从困惑迅速转为急切：“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你知道的，这是我第一次谈恋爱，我可能很木讷，也很古板……但我会改的。” “慕音，你告诉我，我一定会改。” 他急切地想要证明自己，想要说出更多挽留的话语。 “我不喜欢你。”慕音平静地说。 在一瞬之间将他所有挽留的话堵了回去。 “不喜欢？”裴澈不可置信被刺痛，声音抬高，再难以控制情绪，“慕音，当初是你说喜欢我的，是你先开口的。” “嗯，我骗你的。”她迎上他的目光，没有避让，没有心虚，“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 裴澈被钉在原地，眸中只剩下愤怒与绝望。 慕音没有再看他，转身就要走。 手腕却被猛地拉住。 “松手。”她说。 裴澈的声音低哑，克制着漫出来的各种阴暗想法，压抑着自己的负面情绪。 “慕音，我现在真的很想把你强行带走……可就算那样，也留不住你，对不对？” “是。” 他手指一根根松开，最终缓缓放下了手。 - 慕弦的车就停在校门口。 坐进他的车里，他显然心情很好，甚至轻轻哼着歌。 “和裴澈分手了？”他装作不经意地问，但透出来的好心情和暗爽的感觉根本掩饰不住。 “嗯。” “早就该分了。”慕弦的嘴角微微上扬，“他配不上你。还有你之前心心念念的那个在国外的……” “慕弦。”慕音打断他，“我只把你当作哥哥。”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车子猛地停在路边。 “你再说一遍。”他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 没问题。 慕音不带任何犹豫重复：“我说，我只是把你当作哥哥。” 慕弦突然笑了，被气的。他几乎是咬着牙：“当作哥哥？那你能不能解释一下，和哥哥接吻算怎么回事？” “我没有主动。”慕音冷静地回答。 慕音，你还真是……没有心。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他。慕弦解开安全带，然后毫无征兆地侧过身，将她按在座椅上，强势地吻落下。 唇齿纠缠间，蜜糖的气息混着血的味道。 慕弦的吻很用力，尤其在慕音没有挣扎、没有回应，无比疏离淡漠时，他的怒意和绝望也达到顶峰。 几乎是发泄般的吻。 喘息声在车里回荡。 慕音张开嘴，在他锁骨下方狠狠咬了一口。 真是毫不留情。 慕弦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却没有松开，反而将她抱得更紧。 “别再说这种话了……”他的声音低沉，暴怒过后，是无尽的冰冷与痛苦。 “慕音，我真的很痛。你可以不喜欢我，但别再说什么‘只是哥哥’。” “……” 慕音沉默片刻，忽然问：“慕弦，你难道不好奇吗？我和以前的慕音为什么不一样了？” “因为我确定你就是你。”他回答得毫不犹豫。 因为是家人，哪怕之前的关系很生疏，却也是相对其他人来说，更熟悉她的。 这让慕音又问：“那在你记忆里，我是什么样的人？”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些，但慕弦还是陷入沉思，扯了扯嘴角回答。 “嚣张，任性，比我还不可一世。我从前常常想，你怎么可能会是我妹妹。我们一点也不像……果然，你不是妹妹。” 其实不是没有动过绮念。 在十几岁的年纪，某个深夜他推开家门，正好撞见从浴室出来的慕音。湿漉漉的发梢还滴着水，那双眼睛在夜色中格外明亮。那一刻，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然后，他被慕音扇了一巴掌。 “别忘了，我可是你最讨厌的妹妹。而你，也是我最讨厌的哥哥。” 话音落下，慕弦也从绮念中抽离，从那日开始，他就不断给自己洗脑。 他不可能会喜欢她。 那样惹人讨厌的人，不值得他生出龌龊的心思。 “慕弦，别让我讨厌你。” 他猛地一震，从回忆中抽离。 慕音留下这句话后，将他推开。而这次他没有阻拦。 她拉开车门，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夜色中。 - 夜幕下的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游轮的晚宴丰盛，鲜花点缀得如梦似幻。 收到慕音的邀约，宋今寻在感到意外时，心情被愉悦填满。 他精心打扮，提前了二十分钟赴约，结果在踏上甲板后，脚步顿住，笑容也瞬间凝固—— “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怎么会在这里？” 真不愧是亲兄弟，异口同声得整整齐齐。 相比宋今寻裂开的表情，宋星遥反应更快，扯出一个轻佻的笑容：“哥，你说慕音同时约我们两个，是不是终于要做个了断了？恭喜咱俩进入决赛圈？” 第111章 “……” 宋星遥继续笑嘻嘻说：“脸色别那么难看嘛。这样也好啊，二选一比五选一好。” “闭嘴。”宋今寻的眼皮跳了跳，绷紧的脸色阴沉如冰。 “不过，万一她说两个都想要呢？”宋星遥继续火上浇油，“要不我们先假装同意，之后再各凭本事？毕竟外面狼环虎饲的。” 宋今寻面无表情。 空气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海浪拍打船舷的声音。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宋今寻低声问。 “你呢？”宋星遥没有回答，而是扯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哥，你之前不是还觉得不可能喜欢她，联姻是迫于无奈吗？” “是。”宋今寻难得坦率承认。 他陷入了回忆。 “她像是知道我最不喜欢什么样子，每次都能精准地踩到我的雷区。所以我很不喜欢她。” “可是某天，她突然就变了，像是换了一个人……现在想来，更像是游戏读档重来，或者失忆了般。让我惊觉，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她。” “……”宋星遥收起轻佻的笑，沉默片刻后说，“我也是。”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 慕音走上甲板，裙摆被海风轻轻吹动，也夜幕的暖光下，她轻盈得像是随时要飞走—— 为什么突然会有这样的奇怪念头？ 他们不知道，但莫名且不约而同眼皮跳了下。 不等他们出声，慕音已经直接开口：“我不喜欢你们。” 宋星遥的心脏震了下，还是勉强扯出笑容，不愿意让气氛陷入凝重。 “慕音，我们还没开始表白呢。” “不用了，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们更直接些。”她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你们谁，我都不喜欢。” “你谁都不喜欢？”宋今寻的视线透过镜片紧盯过去，想要从她表情里窥见一些其他东西，但一无所获。他忍不住想要生气，“如果不喜欢，又为什么……所以，你是在耍我们玩吗？” “是。”她答得干脆，轻轻扬起下巴，“贪图美色有什么错？玩玩而已，我也从来没有对你们承诺过什么。” 她的话语凛冽如刀，毫不留情地刺入两个人的心脏里。 宋今寻勉强稳定心绪，颈部的青筋暴起，尽量让自己的语气维持平稳：“慕音，你告诉我——不选择我，也不选择宋星遥，那你选择谁？” “我说得很清楚了。我谁也不选，因为我谁也不喜欢。” 死寂在三人之间蔓延，餐桌上的食物凉得透彻，空气中的香味变得过腻。 海风不知疲倦吹拂着。 这一刻，慕音能清晰地感知到，她的任务完成了。 众叛亲离的结局正在一步步逼近。 耳边是系统的提示音。 但她仿佛没有听见，后退了两步，后背靠在围栏边。 那种她轻盈得像是要随风飞起的奇怪念头再次浮现。 宋今寻与宋星遥莫名感到不安，尽管现在心情糟糕透顶，但还是下意识上前，想要让她别站在那么边缘，那很危险—— “慕音……慕音？！” 呼唤的声音在冷空气中破碎。 在惊愕的目光中，撕心裂肺的呼喊声中，慕音轻轻向后一跃。 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失重感瞬间包裹全身。 没事的，刚跳过一次，她很有经验了。 这是她以后的赌注。 数不清这是第几次循环了。 作为注定要死的恶毒女配，走剧情是死，不走剧情生命值归零也是死。 既然结局已经注定，她至少要自己选择离开的方式。 在漫长的轮回中，她终于把这些零碎的线索全部串联起来。 原来都是她自己。 是她在一遍又一遍的循环中，悄悄埋下这些伏笔，引导着一切朝着这个方向发展。 究竟重复了多少次？ 她早已记不清具体的数字。 但她可以肯定： 从最开始的慕音就是她自己，而且，在某个被遗忘的循环里，她早已找到了唯一的破解之法。 于是她一边尽职尽责地扮演着恶毒女配，用最刻薄的方式疏远那些注定要纠缠不清的人； 一边在暗处悄悄布局—— 她要阻止许宿黑化成最终反派。 她要帮助蔡筱纯和梁云溪成为更好的人，为那些重要角色铺好未来的道路。因为她也不确定，这到底是第几次循环，还能不能有下一次。 毕竟，这个世界的规则从来都是模糊不清的。 当一切准备就绪。 那一天，宋今寻的生日宴会，藏着小心思的宋星遥出现在她面前，将她带到酒店房间。 所有方向都按照既定的剧情前进着。 然后，慕音从酒店房间的窗户一跃而下。 正如她所推测那般，由于这个行为完全不符合剧情逻辑，被世界判定为系统bug，她得以重启，只是所有的记忆都被清空了。 因为重复过太多次了，所以她能够把每一步都算计得如此精准。 此刻，她也不知道这次会不会真的迎来终结。 但这是她为自己选择的，最后一条路。 在下坠的白光中，她隐约看见那些身影不顾一切地坠落，朝着她的方向伸出手。 众叛亲离的结局？ 不会的，结局由她改写。 你们谁，我都不喜欢。 所以，只能你们来攻略我。 ----------------------- …… 第96章 “联姻？呵。” 在宋老爷子提起商业联姻的事情时, 宋今寻只是眼睫微抬，那张温润如玉的脸上不见半分波澜。 他向后靠进沙发，身体却依旧保持着挺拔如松, 修长的双腿交叠。神态看似和煦如风, 行止之间却是矜贵疏离，竖起了一面无形的屏障。 宋今寻的骨子里是淡漠的，看起来比亲弟弟宋星遥更友善，实则比他更难驯。 一声轻呵，他的态度明了。 但是因为不像宋星遥情绪外露，他的很多模棱两可的态度就是会被得寸进尺。 接下去的时间, 都是宋老爷子在发言, 罗列关于联姻的益处。 宋今寻保持着耐心倾听的姿态，甚至唇边还挂着浅淡的笑意。 仿佛真的听进去了, 但其实脑子里在思考晚上吃什么。 宋老爷子说, 他选定的联姻对象是慕家。 而慕家只有一个女儿, 慕音。 听到这个名字时，宋今寻又是一声：“呵。” 慕家的千金是出了名的玫瑰……上的刺，是盛放的罂粟花。 便是没见过, 也听过她的恣意任性事迹——“大小姐”、“小公主”落在她身上都成了贬义词。 总之，是最让人避之不及的傲慢利己者。 晚餐时, 听闻这件事的宋夫人看着身边的儿子, 轻声说：“你爷爷只看利弊, 是不管其他的。就算听过慕音的名声, 也不会在意。” 宋夫人对自己的儿子十分了解, 知道儿子表面看起来很好说话，实则一旦排斥一个人一件事，那么会不惜不择手段。 到那时的后果, 就难以预料了。 宋夫人担忧道：“不要紧，我去想办法摆平。” 宋今寻放下餐叉，说：“您好好照顾自己就好。至于那个慕家的女儿……娶了就是了。反正迟早得结婚，和谁都一样。” 他的口吻很平淡，像是在说反正这碗饭迟早得吃，都一样。 “联姻对象，依我看也不单只有慕家可选。”宋夫人迟疑，“我还以为你不会喜欢那种类型的女孩。” “我自然是不可能喜欢她。”宋今寻颦眉脱口而出，随即便安抚母亲不需要操心这件事。 他的确不喜欢这种类型，甚至可以说预料之中会厌恶。 但是他并不在乎。 只要能够稳固他在宋氏的位置，让身体状况变差的母亲获得更好的将来，他可以接受联姻。 当然前提是——那个慕家的女儿足够知情识趣，否则，他必然会想办法退婚。 - 和慕家女儿的见面时间约在了午后。 地点距离公司很近，步行就能到。 但是迟到——肯定是要迟到的。 恣意任性的玫瑰刺？ 他会比她更任性随性。 不但如此，他还掐准了时间拨过去，眼里带着浅笑，然后语气歉意地说：“抱歉，慕小姐，工作繁忙，可能会迟到一会儿。” 手机里传出慵懒的女声。 “五分钟。” 她径直下达了指令，让他的笑意一点一点敛起。 “我只允许人迟到五分钟，过时不候。另外我会将这件事和两家说清楚——毕竟到时候大家怎么看你，不是我在乎的事。但是如果对我产生误解，我会不高兴的。” 笑意再度爬上宋今寻的眼底。 只是现在的笑是凛冽的，带着压迫的。 第112章 慕音……这根玫瑰刺还真是不能小瞧。 他从容不迫回复：“好，我马上到。” 午后烈日灼人，宋今寻却穿着一丝不苟的长袖衬衫，纽扣严密地扣至领口。他修长的双手被一副黑色手套妥帖包裹。 虽然全身严实，但不见半分汗渍与褶皱，周遭燥热的空气似乎都被他隔绝在周身分寸之外。 推开咖啡厅的门，他镜片后的眸子掠过座位区，寻找疑似慕家女儿的身影。 在视线扫到最明亮的位置时，空气里的风似乎都在瞬间停滞。 她占据在咖啡厅最显眼的临窗位，慵懒地倚在丝绒沙发里，指尖是新做的美甲，正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扣杯柄。一身缤纷的色彩，无声昭示着身价。 似有所觉，她抬眸望来，目光在空中交汇。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宋今寻的喉结一滚，克制着开始翻涌的各种情绪，朝她一步步走近。 不过是几步路。 他却在此刻感觉穿过了漫长的时光。 “宋今寻？”慕音上下打量，毫不掩饰眼底的挑剔。 他唇边溢出笑意：“嗯。我是宋今寻。” 他的笑却是出乎意料的灼人。 慕音微微一怔，但是很快恢复面无表情，用上刻薄傲慢的口吻。 “很好，我最讨厌迟到的人。” “所以，我没有和你结婚的打算。”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宋今寻算是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滋味了。 他镇定自若地拉开椅子，在对面坐下，说：“抱歉。” 不等他接着说，慕音继续：“如果你是想解释说，自己是无可奈何因为工作而迟到——那正好，我最讨厌工作狂。” 还真是…… 刚见面就先扣上两句讨厌。 宋今寻维持着表面的平和，嗓音温柔。 “不是这个原因。我刚才在说谎。” “我原本是故意迟到的，因为我对这桩婚事也不满意。” “…………？” 据慕音对宋今寻掌握的信息来看，她判断这个人——衣冠禽兽，表里不一。 但是如果真是这样子的人——会突然这么坦诚吗？ 不仅那张温润如玉的脸上写满认真，声音同样是不出错的温柔歉意。 如果他很会装，那这个演技不去冲刺影帝太可惜了。 慕音感到猝不及防，迟疑：“既然你也不满意……” 宋今寻从容接过话：“那是见到你之前。现在不一样了。” “不如，我们先走完这个流程？” 令人匪夷所思。 看向他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探究，但慕音面上不显。走完相亲的流程，慕音对此并没有意见。 反正现在回去，也免不了被林盈拷问，也免不了慕家荣的说教。 虽然她已经在计划脱离慕家，但在自己实力足够稳定之前，还是需要先维持着听话女儿的人设。 两个人开始了一整个下午的相亲流程。 在得知慕家荣想让她和宋家联姻时，慕音便了解过关于宋今寻的诸多信息。 她得出的结论是——这个人她很不喜欢。 将来也不会和他合得来。 总之，虽然宋今寻现在的行为让人匪夷所思，但计划不变。 要搞黄这件事。 离开咖啡厅后，他们一起去了餐厅用餐。 慕音在明知道宋今寻对于食物非常挑剔的情况下，将一堆他不爱吃的全部挑进他碗里。 然后摆出无辜的样子：“多吃一点，这都是为你好。”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宋今寻似乎笑了一下。 接着，他一点不剩地全部吃掉了。 慕音没有因此气馁，走出餐厅后特意去隔壁买了冰淇淋，然后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径直将冰淇淋蹭到他身上。 最后很浮夸地笑眯眯道歉：“哎呀，对不起~瞧我这笨手笨脚的~” 静候宋今寻的表情破裂。 结果宋今寻微微一笑：“没关系，可以洗掉。” 慕音：“……” 这个人的表现，怎么和她得到的信息不符。 她都这么没素质了…… 他的表现显得她真的超级没素质，而相对来说，他素质绝佳，脾气还很好。 慕音没有因此死心。 宋今寻是不喜欢被触碰的，所以哪怕今天烈日灼灼，他也包裹得很严实，甚至戴着手套。 越是不喜欢，慕音越要去做。 并肩漫步在商场里，慕音仅是迟疑了下，便伸手扯住他的手臂。 手搭上的瞬间，温热的触感透过薄薄衣料传递。 宋今寻侧眸望来，瞳孔幽深如海。 慕音心里想，高素质的人终于要被她逼疯了。 下一秒，宋今寻缓慢地摘下手套，然后伸在她面前。 他弯起唇角问：“是要牵手吗？” “…………” “不是。” 谢谢，她没有这种想法。 接下去的时间，慕音总算放弃并安分。直到夜色渐深，宋今寻驱车送她回家。 他唇角的弧度明显：“慕音，今天很愉快。” 是吗…… 事实上，她觉得自己获得的信息不会出错。 她还是怀疑宋今寻友好的面孔下，背地里是在冷笑，并准备好好教训她一顿。 直到第二天刚起床下楼，林盈便兴高采烈地凑近来说。 “你们昨天的相处应该很不错吧？宋家已经在和你爸讨论订婚的日期了。” 慕音迈下楼梯的动作瞬时顿住。 与此同时，宋家。 宋夫人修剪着花枝，听见动静后笑着看过去，关切地询问：“今寻，你昨天去见了那个女孩，感觉怎么样？要是不喜欢也不用勉强，妈妈可以想办法去劝你爷爷。” “不勉强。” 当儿子吐出这三个字时，宋夫人不禁面露错愕。 自成年后，她这个儿子就鲜少露出真心的笑，虽然那双漂亮眼眸时常盛满浅笑，却都只是表象。 可现在，那双眼睛是真心实意在笑，明亮若星。 宋今寻说：“我很喜欢她。我想和她结婚。” 在看到她的那一眼，他的脑海里闪过一幕幕的碎片。那些记忆很模糊而陌生。 但身体反应不会骗人。 他的心脏跳得飞快，几乎要跃出来。 那一刻，他清晰知道，他喜欢这个人，他喜欢慕音。 第97章 慕音和宋今寻谈论婚事的这天, 像是在完成一场谈判。 茶香袅袅，他们坐在静谧的茶室里。 在檀香浮动间，宋今寻行止矜贵从容, 流畅地烹茶、斟茶, 动作赏心悦目，如同一幅优雅的水墨画。 对于慕音的质问，他气定神闲，显然是有备而来。 “我知道你不想联姻。但我想你也清楚，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结婚原本就是一次利益置换。” 慕音有些意外挑挑眉—— 也就是说, 宋今寻比她想的底线还要低吗？所以他的意思是说, 愿意为了获取商业利益，和慕家联手, 和她结婚。 慕音摩挲着茶杯, 悠悠然开口：“你或许不知道, 慕家是死是活，都是慕家的事情。我这种人是利己主义者，无论是慕家陷入险境, 或是需要更光明的未来——都和我无关。” 既然已经坐在了这里。 那么她也不介意大大方方地告诉他，自己的阴暗面。 而听着这段话, 宋今寻唇边弯起一抹浅淡的弧度。 他慢慢地开口说：“慕音, 你误会了。我说的利益置换, 并非是宋家和慕家。” 慕音微微一怔。 他唇边笑意变深：“我指的是——我和你。” “我知道你和慕家关系并不好。如果你想远离, 我可以助你摆脱, 再厉害的狗皮膏药，也有害怕的东西。” “我知道你对演艺圈并不感兴趣。你想发展自己的事业，需要的人脉、资金, 我都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宋今寻的语气始终平和，并非带着“我看透你了”的居高临下，而是将她放在平行的位置，就像是在邀请一位重要的合作伙伴。 他甚至准备好了一份合约，极具条理罗列出各项利弊。 慕音感觉一桌丰盛美食摆在面前，十分诱人。 当然，她的警惕心没有因此降低：“为什么……？你这么做，能获得什么？”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宋今寻抿了一口清茶，慢悠悠道：“虽然表面上看，我是宋家的继承人。但你也知道，我还有个弟弟。虽然现在他很少参与集团的事，但若是真想参与，他还是有这个实力。” 慕音扯了扯嘴角，目光锐利：“你要担心你的弟弟宋星遥和你进行豪门之争，那么和慕家联手，难道不是胜算更大？” “不，慕音。靠家族联姻带来的利益是暂时的。我需要的不只是一时的盟友，而是一个能够和我并肩而战的人。” 第113章 迎上她疑惑的目光，宋今寻坦然对视。 “宋氏表面平和，但其实分裂出保守派与激进派。而宋老爷子只想着一碗水端平，他老了，拎不清，甚至为让我‘听话’，会以我身体不太好的母亲进行牵制——我的处境并不像表象那样光鲜，我也有很多需要摆脱的束缚，有非争不可的东西。” “所以慕音，我们是很相似的人。” 温润矜贵的男人，眉眼轻柔，那双漆黑的眸子里闪动着说不清的情绪。 在喝完两杯茶后，慕音同意了。 活到二十多年，她从未喜欢过任何人，少女的情窦初开她没有体验过。她对此早有预期——大概在感情之事上，她会维持着淡薄。 所以，尽管从小林盈都在不断洗脑她，她看似被迷惑了，却实则一直保持清醒。 她只做对自己有利的事。 如果必定要结婚，那自然也是选择更利于自己的对象。 而且从目前看，选择宋今寻的确是个正确的决定。 首先，慕家荣对此大为满意，颇有种养了那么多年的女儿，终于知道给老子赚钱了。 而他一高兴，林盈便像看到皇帝心情好的太监一般，心思也活跃起来，对于慕音的控制欲也没那么强了。 慕音需要外出去发展自己的事业，需要花钱。现在通通拿宋今寻当借口。 例如要和宋今寻去约会，要去给自己置办行头增加筹码。 林盈不会过问，反而乐滋滋的。 这样顺遂平静的时光流逝着，让慕音原本防备的心理也产生一丝裂隙。 她想，和宋今寻联姻真的是今年做过最划算的交易。 但是她没有想到的是—— 路边，微风徐徐。 “慕音。”宋今寻的车窗降下，露出那张温润如玉的脸庞，他笑意温柔，“我看过了，明天是领证的好日子，我们去领证吧。” “……？” 距离他们‘谈判’结束，也才过去一个月。 在漫长沉默后，慕音忍不住问：“需要这么着急？” “很急。” 宋今寻已经下了车，走到她面前，一脸严肃地开口说：“我刚得到消息，宋星遥再过两个月就要回国了。我想在那之前将我们的婚事确定下来，这件事很重要，不能出错。” 很重要……吗？ 大约是看出慕音的迟疑，宋今寻继续说。 “他看到我们结婚，会认为如今有慕家在，是撼动不了我地位的，就会知难而退。”他溢出一声叹息，“我就他这一个弟弟，自然不想真的和他明争暗斗，破坏兄弟情谊。” 他的语气诚恳，清澈的黑眸里不见半分闪烁。 但慕音知道，他装的。 ‘就他一个弟弟’ ‘不想破坏兄弟情谊’ 亏他说得出口，估计宋星遥自己都听不下去。 只是慕音没想到他会用上苦肉计——虽然他说的话也的确有几分道理。 “我们可以先办婚礼。” 思考片刻后，慕音说道。她有自己的打算。 “我认为不急于领证，反正没有人知道。这样子你还可以不用担心我争夺你的家产。” “我不担心。”宋今寻飞快接过这句话，“信任是合作的基石。我既然向你提出邀请，自然是相信你的。” 他仿佛已经预判到她会说出先办婚礼这样的话来。 “这不好。” “只有领完证，我们才是真正的夫妻。我才能够相信，我们真的是一条船上的人，就算你突然想下船，法律也会保护我。” “…………” 慕音无语了一下，然后认真道：“我是怕你会后悔。” 不等她说完，宋今寻已经果断打断，直视着她：“我不会后悔。” 如果现在不和她结婚，他才会后悔。 既然重来一次，他一定要在那些人之前，把她早早迎进门。 他郑重的声音落地，风声簌簌。 慕音鬼使神差地再次同意。 她从没有想过自己会闪婚，但人生大约就是处处意想不到。 拿完结婚证的那天，天气很好，日光明媚。真的如宋今寻所说，是个好日子。 慕音倒是没有多大感觉，对她来说就是从未婚变成已婚而已。 她随手将结婚证放进包里，便准备去忙碌接下去的事情。 刚迈开一步，她的手腕便被握住。 迎上慕音疑惑的视线，宋今寻微微笑了下，将她的手牵住。 “时间还很早，我们去挑选婚纱吧。” “……？” 他仿佛没看到慕音瞳孔地震的样子，若无其事地说：“我已经挑好婚纱店，那家的风格更合适你。我先带你去试试，如果不喜欢，还有另外两家备选。” “……” 慕音说不出话来。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看走眼了。宋今寻到底还要给她多少猝不及防的意外感。 此时此刻。 她居然一时不知道应该先怀疑：你怎么会是做这种事的人？ 还是应该先震惊询问：你什么时候挑选完的？ 以及。 “要这么着急吗？” “这不是着急。”每一步都在他的计算里，他坦然自若地回答，“这叫做效率最优化的安排。” “虽然是联姻，但外界无数双眼睛都在关注。这场婚礼必须足够盛大——要让所有人都清楚地意识到：我们已成为一体。而对你来说，这背后的实际价值在于，今后你在谈判桌上将不再被轻易低估。你可以更自在地展现真正的能力，更专注地推进自己想做的事。” “……” “婚礼筹备极为繁琐。你很忙，我也很忙。”他停顿了下，微微一笑，“所以将流程集中、高效地完成，是对彼此时间最高效的利用。” “……” 慕音觉得，他该死的说得好有道理。 - 婚事的确很繁琐。 但对慕音来说，其实没什么实感。因为大部分的事情根本不需要她参与。 她只需要： 去一趟婚纱店——宋今寻已经提前挑好三套最适合她的，她只要三选一，做个决定。 去试妆发——宋今寻请好了最好的造型师，她人到场就行。 定婚期——宋今寻安排。 双方家长见面——宋今寻替她找了个理由，直接免了。 整个婚礼的布置——宋今寻亲自操办，她只需要婚礼当天准时出现。 所以，慕音真的在婚礼当天，才第一次看到现场的完整布置。 审美极好，让所有宾客都会忍不住发出惊叹声音。 每个细节都看得出花了很多心思。她知道，这都是宋今寻亲自盯过的。 这是一场轰动、备受瞩目的盛世婚礼。 在婚礼宴会厅的正中央，一尊纯白色的雕塑静静矗立在光晕之中。 慕音的脚步不自觉顿了下。 她确信自己从未见过这件作品，但莫名感到很熟悉，甚至会让她的情绪翻涌。 不过很快，她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宋今寻身上。 她穿着他亲自挑选的婚纱，一步步迈向他。 宋今寻静立在仪式台前，沉静地注视着她向自己走来。 他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微微收拢，又缓缓松开。 直到她的手轻轻放入他的掌心。 他稳稳合拢，将她的手完全包裹，力道坚定而珍重。 这一次，他终于能够名正言顺地握紧这只手，再也不会放开。 第98章 婚礼进行得非常顺利。 宋今寻的整个安排都很合慕音心意。 他们结束婚礼后, 就直接驱车到了他独居的别墅，而不是宋家老宅。 往后他们将一起生活在这里。不用应对宋家一群人，慕音自然是乐得自在。 在慕音的想法里, 两个人是联姻。既然是为利益而结婚, 那么应该是存在一些默认规则。例如各玩各的，各睡各的。 结果事情的发展似乎有些不对劲。 洗完澡后，她直接躺在床上困意涌来。虽然她只是参与了一下，没干什么活，但结个婚还是给她累着了。 在这时，身侧的位置突然陷了下去。 嗯？他不去隔壁房间睡吗？ 算了, 一起躺在一张床上也行。 同床异梦这个词她还是理解的。 在困意翻涌间, 却感受到身侧的人慢慢靠近，最后将她拢入怀中。 属于另一个人陌生但好闻的气息萦绕, 房间的温度似乎也在同时间上升。 她听见他的声音在耳畔, 距离很近地轻唤：“慕音。” 慕音：“嗯。” 宋今寻：“慕音。” 慕音：“嗯。” 宋今寻：“慕音。” 慕音：“……” 这个人有完没完。 她的困意消了一大半, 有些不悦地转过身想去质问。结果质问还没来及出口，便被他堵了回去。 第114章 他的唇微凉，所有的不悦与困意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吻搅碎。 宋今寻一只手在她颈侧, 拇指若有似无地摩挲着她的耳垂，另一只手紧紧揽住她的腰, 将她更深地压向自己。他的舌尖耐心地撬开她因错愕而微启的唇齿, 长驱直入, 瞬间席卷了她所有感官。 温度节节攀升, 静谧的夜里, 只剩下彼此交融的、湿濡而暧昧的喘息声。 不是，等等。 这是正经联姻吗？ 但是他的吻让人感觉并不赖，在错愕过后, 慕音眉梢轻轻一挑，没有拒绝没有推开。 她的默许显然让对方开始得寸进尺。 在他灼热的手掌不再满足于隔着衣料贴近，而是直接与肌肤相贴后，慕音稍稍侧了侧头。轻呵了声：“做什么？” 房间里的光线暗淡，只有夜灯幽幽亮着，将人的轮廓柔化得模糊。空气里浮动着难以言说的暧昧，一寸寸蔓延，无声疯涨。 宋今寻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无辜：“新婚之夜，还能做什么？” 慕音：“联姻协议里有这一条吗？” “也没有不许有。”他喉间溢出低沉的笑意，气息拂过，“可以有。” 这时，他再凑近了些，声音诱哄般低沉：“但是人生，总应该有不同的体验，不是吗？你不想有吗？” 慕音：“……” 她的沉默在昏暗里划开了道微小的裂隙。宋今寻唇角弯起，再度低头覆上柔软的唇。 新奇的体验，最初带着些许生涩与不适。 但宋今寻的每个动作都异常温柔，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她的眉眼，细致观察她的表情，不断调整节奏，极尽耐心。 慕音的眉梢眼角也逐渐染上迷离的情动，下意识地伸出手，攀上他的脖颈。 这个动作像是一种无声的纵容，宋今寻先前的克制也终于到了临界点。房间里本就浓稠的气息几乎要凝结成实质。 他一遍又一遍，在耳畔轻唤着她的名字。 “慕音。” “阿音。” “音音。” 含笑的声音带着灼人的温度，让感官变得更为混乱。 当一切归于平静，空气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旖旎味道。 慕音累得不行，想马上就沉入梦乡，但身上黏腻的感觉却无法忽视。 她还在纠结要不要爬起来洗个澡时，一条温热的毛巾轻柔地覆了上来。 有人正细致耐心地替她擦拭。 让人不适地黏腻感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清爽和好闻的气味。 好吧。慕音在沉入睡眠前模糊地想，这种新奇的体验……确实还不错。 - 两年后。 演播室的灯光柔和，慕音端坐在沙发上，姿态优雅从容——此刻，她正身处业内最具影响力的媒体专访镜头前。 “今天我们邀请到的是‘元愈空间’的ceo，慕音女士。欢迎您！” 慕音报以一抹得体的微笑，笑意是沉淀后的自信与沉静。 访谈开始，主持人抛出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但慕音应对得游刃有余，无论问题涉及商业模式的洞察，还是未来趋势的研判，她的每个回答都逻辑清晰，言之有物。 如今，慕音这个名字，已经摆脱了慕家千金以及宋夫人的标签。她凭借着自己，在行业中开辟出一条崭新的道路，成了无人敢小觑的黑马，更是让无数后来者仰望与追随。 采访结束，慕音起身接过助理递来的水。 主持人走近正准备要个联系方式，就听助理轻咳了声说：“宋先生来了。” 慕音抬眸，果然看到了宋今寻。 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四目相接，他唇边的笑温和浅淡。 这个鹤立鸡群的男人杵在那里，原本还想要联系方式的人都会识趣地收起手机。 慕音挑了挑眉走过去，他抬起手，拢了拢她垂落的发丝。 “你不是明天的飞机吗？怎么现在就到了？”慕音问。 宋今寻上周到国外出差，按照计划明天才回国，此时突然闪现，让人意外。 “工作提前结束，就提前回来了。”他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原本的疲惫在见到她的瞬间也早烟消云散。 “正好听说你在这里接受采访，我就直接来接你。晚上带你去吃一家很不错的餐厅。” 宋今寻自然地牵住她的手，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和宋今寻的这场婚姻，果然如他最初所说，成了回报率惊人的投资。 只不过，这笔投资的收益，也远超了事业的范畴，悄然浸透了她的生活——这和她一开始的设想截然不同。 这个男人对她过于了解，清楚知道她的界限在哪里，分寸把握得太好，让她无法拒绝他的逐步渗透。 而且，更让她无从招架的是，宋今寻一直在单方面付出，从未索求过任何回报。 就连宋老爷子三番两次地试图洗脑些古板的想法，也全被他一人不动声色挡回去。这个平日里温润如玉的男人，在这些事上却显得格外强硬。 她的风雨被隔绝在外，所以可以更自由、更没有后顾之忧去做她想做的事。 坐进车里后，慕音问：“过几天是你的生日，你想怎么过？” “和往年一样就好。”他很随意地说。 他们这些人的生日，生日宴也是一次应酬。所以宋今寻对自己的生日没什么仪式感。 但是，他是双标的。 对于她的生日，在婚后两年，他每次都用心准备，不让它变得像应酬，反而让她收获不少惊喜。 闻言，慕音垂了垂眸，没说什么。 第二天，在宋今寻去公司后，慕音折身去了书房。 她打开抽屉，将那份联姻协议撕成两半丢进垃圾桶。接着去翻找属于宋今寻的那份——结果翻来找去，只找到一个上锁的保险箱。 “怎么还上锁了？防贼呢。” 慕音眼波微转，一个电话直接拨过去，直奔主题：“你银行卡密码是多少？” 电话那头的宋今寻似乎愣了下，但马上毫不犹豫报出一串数字，又问：“你要用钱？哪张卡？我让秘书……” “没事。”慕音轻快打断，“我就随便问问。” 挂了电话，她直接将那串密码输进去。 咔哒一声轻响，保险箱的锁应声开启。 抽屉里的东西不少。 慕音很快找到自己想要的那份合约，刚撕了扔垃圾桶里，目光却忽地凝住。 她看到另一份合约。 上面的信息却让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停驻。 是一份宋今寻与慕家荣签署的合同。 白纸黑字，条款清晰： 必须严格保守慕音非慕家亲生女儿的秘密。 落款日期在两年前。 原来他知道。 从一开始就知道。 甚至为了堵死所有后患，签订了一份完全不平等的合同。 慕音沉默地将东西归回原位，重新锁上。 - 宋今寻的生日宴已经选定好地点，会有许多人参加。他已经准备好应酬。 结果在出发时，他忽然收到慕音发来的定位。 慕音：来。 简短的一个字，他不自觉弯了弯唇，没有询问缘由，直接让司机调整路线。 暮色四合，顶楼的露台餐厅被暖金色的灯光与摇曳烛火包裹，远处城市的霓虹成为华丽的背景。 慕音款款走来，一袭红裙衬得她肤白胜雪，剪裁优雅的裙摆随着她的步伐摇曳，明艳不可方物。 宋今寻抬眸的瞬间，呼吸一窒。 这两年的时光于他而言，美好得如同偷来的一般。 他从不觉得自己付出了什么，反而总是萦绕着近乎恐惧的担忧——怕她离开。 所以，他必须要加倍努力才行。 而此刻，他珍视的她，一袭红裙主动向他靠近。 温柔的风裹挟而来，她勾过他的脖颈，在他唇上一吻。 慕音凝望着他微微睁大的眼眸，眼底漾开清浅而真切的笑意。 “生日快乐，宋今寻。” 这真是……他收到最好的生日礼物。 “今天不去那个生日宴了。”她说道，“就我们两个人过。” “好。”他答得没有一丝犹豫。 暖黄烛光摇曳，映照着彼此的眼眸。她将蛋糕轻轻推到她面前：“来吧，许愿。” 宋今寻配合地许下心愿。 “我希望和慕音，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听到这里，慕音扬了扬眉，轻笑出声。 “宋今寻，愿望要许一些比较难实现的。” 她望入他眼底：“你这不是愿望，是既定的事情。” 他怔住。 某种压抑已久的情感终于冲破所有，他再无法克制，将她带入怀中，低头吻了上去。 “慕音，我爱你。” 宋今寻稍稍退开，凝视着她，又无比郑重地重复了一遍，如同最庄重的誓言。 第115章 “很爱，很爱。” 宋今寻线·结束> 第99章 震耳欲聋的声浪涌到这片区域时, 开始退潮，划出一条清晰的界限。 “你说什么？你不出国，然后要去读警校？” 冰块在酒杯里发出碰撞的声响, 朋友们重复问了一遍, 眼睛瞪得比灯泡还大。 “嗯。”宋星遥简短地再次回答，身体陷入沙发里，旋转灯球的光在他俊逸的脸上流转。 朋友们哗然。 “不是，我知道你野，但是没想到你这么野啊。” “你在想什么啊？你不回去争家产了吗？” “我还以为三年后——回国，然后豪门掀起一阵腥风血雨。没想到咱们走的是朴实的为人民服务的剧本？” “你们就不懂了, 我猜这是星遥的计谋。到时候他亲自抓捕宋今寻去局子里, 吓死宋今寻，然后宋今寻只能对宋氏继承的位置拱手相让。” 这群狐朋狗友们七嘴八舌戏谑着。 宋星遥懒得地陷在沙发最深处, 修长的手指沿着酒杯边缘画着圈, 只是笑。 “不过, 你真的决定了？” “这条路可是会很辛苦的。我真的搞不懂你，富二代不做，要去吃苦？” 闹腾过后, 朋友们还是投以担忧的目光。 他们的担忧是有道理的。 他们这些人都是含着金汤匙出身，宋星遥真的能承受得住那些辛苦吗？ 宋星遥没有给答案, 而是行动回答——他瞒着家里人, 表面走进了机场, 实则义无反顾地投入了另一条道路。 为什么会选择这条路？其实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故事。 他是宋氏的二少爷, 因为前面有个宋今寻, 所以一开始大家对他的要求并不高。 他很自由，也可以恣意去做个闲散的富二代。 但是慢慢的，开始起了一些传言, 每个人都认为他不可能对宋氏家产不感兴趣，都认为身处豪门，就必须要争夺。 如果他说自己没那些想法，那也不会有人相信。 就连宋老爷子，也想利用这件事，来让他们兄弟俩通过竞争而成长。 他被气笑过很多次，最烦闷的时候，开始尝试极限运动。 去最险峻的山峰，去蹦极，去跳伞。 去感受风声，速度感，失重感，甚至是死亡感。在这些强烈的感官刺激下，他前所未有地感受着“活着”的真实感。 焦虑，烦恼，噪音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宁静与掌控感。 这大概是以毒攻毒，但真的让他度过最难熬的日子。 后来某一次，他凭借着自己的积累的身手，在一次嫌犯从警察手中逃跑的追逐战里，成功抓到了人。 另一种从未体会过的刺激感涌来。 那一刻，他忽然明白了自己想要什么。 所以—— 训练很苦，他也能够咬牙坚持。 磨炼三年，宋星遥的皮肤变成了小麦色，肌肉线条绷紧，镜子里映出的那张脸变得更锋利，但眉眼处还是充斥着不羁和散漫的笑。 静谧的夜里，他接到了母亲的来电。宋夫人仍然以为他在远洋之外，絮絮叨叨叮嘱他在外要好好照顾自己。 接着，宋夫人说道：“你哥准备结婚了，下个月订婚。不过你学业很忙，要是赶不上也没事，反正呢，婚礼赶上就好。” 什么？ 宋今寻要结婚了？ 惊天大瓜砸头上，宋星遥稀奇地问：“他谈恋爱了？” 宋夫人叹了口气说：“是商业联姻，老爷子的安排。” 哦。原来当宋氏的继承人还需要承担这种事。宋星遥有些幸灾乐祸想着，唇角扯出一抹笑意，随口问：“是吗？那真是太遗憾了。和哪家小姑娘？” “慕家的，叫做慕音。” 听到这个名字，宋星遥是真的笑出了声音来。 慕音他是知道的。 虽然出身慕家，但被那个母亲养得变了形——不过，和虚假的宋今寻，正好绝配。 他现在很有兴致想知道，宋今寻的反应。 一定很有趣。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回国”，然后出现在他们面前，观摩他们的演出了。 - 数日后，宋星遥接到一个特殊任务。 毒贩秃鹫竟然出现在嘉北市，似乎是被某个合作方邀请到来。虽然他们自认为藏匿得很好，但还是落入警方视线里。 据得到消息，他们在今晚要到‘极夜’玩乐。 正是一网打尽的好机会。 宋星遥之前是夜店常客，他来扮演客人，那必然是手拿把掐，于是接下这个任务。 为了这个任务，他还特意染成黄毛，看起来更不正经，更好藏匿身份。 舞池在沸腾，无数身体在明灭的灯光下碰撞、摩擦，醇烈的酒水在空气中蔓延。 宋星遥穿梭其间，然后往看台卡座区行去。 在这时，藏在耳朵里的耳机传来队友的提醒：“秃鹫在调戏一个女孩。” 这个信息一出，宋星遥很快捕捉到秃鹫的身影。 在宽大的u形沙发上，秃鹫笑着举杯，而他对面是个女孩。 宋星遥只能看到她的背影，心里却莫名蔓出一种奇异的熟悉感。 秃鹫笑呵呵将酒杯推过去，女孩没接，也大概没给什么好脸色。于是，秃鹫也渐渐变了脸。 沙发座上一群人都目露不悦，压迫感涌来。 而斜对面的卡座上还坐着一群人，显然是女孩的朋友，他们都装作没有看到。 宋星遥大概能够推测出情况。 他眯了眯眼，无声无息地靠近，正准备伺机行动，忽地视线里只见女孩突然接过酒—— 下一秒，那杯酒泼在了秃鹫脸上。 她的动作不停，在所有人还未反应过来时，已经抄起桌上的酒瓶砸去。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犹豫。 喧嚣的声音似乎在这瞬间凝滞。 不仅是秃鹫愣住，宋星遥也哑了，能听见心脏飞快跳动的声音。 靠。 这砸的就像不是秃鹫，而是他，不然他怎么心跳这么快。 不过此刻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虽然女孩的出现是个意外，但直接给了他们行动的绝佳时机，趁混乱之际，宋星遥和蓄势待发的队友一拥而上。 事情进展比预想更顺利。 秃鹫一行一个不落地被制服在地。 队友都忍不住问：“这小姑娘的气势可以啊，也是咱们的人吗？” “不是。”宋星遥睨去一眼，“想得美。” 昏暗迷离的光线下，客人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故惊得一阵躁动。 宋星遥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她身上。 她侧着身，正在和队友说话，手臂水光盈盈——似乎是刚才砸瓶子时，酒水蜿蜒而下。 宋星遥抽出纸巾，刚往前走了两步，又迟疑着要不要递出去。 等反应到自己在犹豫时，他耳朵烫了烫。 不对，他怎么变得这么扭捏了！ 在这时，他们的谈话声漂亮，队友在询问女孩的姓名做记录。 “慕音。”她的声音很轻，悦耳得像是冰块在玻璃杯里碰撞。 这个名字因为她的声音似乎都变得好听了。 不对。 她说她叫什么？ 慕音？ 宋今寻即将获得的未婚妻？？ 凭什么？？？ 慕音恰好在此时回眸，一双漂亮的瞳孔里有流光轻转。 时间在此刻停滞。 像是被打开了潘多拉的匣子，像是罅隙从迷雾里浮现，许许多多的时间碎片如同潮水泄出，无法停息，覆盖了所有。 对于这个黄毛的注视，慕音感到很奇怪。 虽然对方长得非常不错，很有当顶流的潜力。 但是他看她的眼神未免太诡异了吧。 她看着他像是愣住，接着眼眶迅速发涨泛红——是她什么时候惹的情债吗？ 在她迟疑间，宋星遥将纸巾递出。 慕音默了默，说：“我感觉你自己更需要。” 虽然光线很暗，但也遮不住他红通通的眼眶，看起来下一秒就会掉落小珍珠。 纸巾还是留着自用吧。 手机震动。 慕音一边接通一边往外走，淡漠的声音不轻不重。 “不是你让我多和这些人相处吗？哦，我对这些人的评价只有两个字——垃圾。” “知道了。明天下午两点，云端咖啡厅，宋今寻。记住了，再啰嗦不去了。” 声音飘远。 宋星遥却感觉自己的灵魂也跟着飘远。 - 第二天，慕音驱车抵达咖啡厅附近的停车场。 她刚下车，映入眼帘的是一头耀眼的黄毛。 在日光下，这个人居然比昨天更帅了。 仿佛他生来就是耀目的烈日。 慕音不自觉地多瞄了两眼。 对方也在看她，毫不掩饰。 第116章 “我们认识吗？” 于是，慕音问道。虽然是询问，语气却相对笃定。 因为对方看她的眼神，让她不得不怀疑——难道他们是同学？校友？某个宴会被林盈推着去了解的男人？ 但是她真的毫无印象。 如果认识过，她怎么可能对帅哥毫无印象？ 宋星遥说道：“嗯，认识。” “你是……？” 沉默两秒后，宋星遥唇边弯起一个弧度：“我姓宋。” 接下来沉默的变成慕音，她很迟疑：“宋今寻？你看起来好像有些不太一样啊。” 他反问：“宋今寻是什么样子的人？” 慕音翻出关于宋今寻的评价：“温润有礼——绝对不可能染黄毛。” 宋星遥笑了，笑声舒朗，眸光灼灼。 “上车。” 这两个字出来后，慕音视线移到他身后的机车上。 “去哪里？难道不是应该找个安静的地方，先聊一下联姻协议。” “嗯，去个安静的地方。” 慕音打量他两眼，最终还是坐上机车，迎风疾驰。 不管怎么说，这个男人引起她的好奇心了，所以跟着走也行。 风声从耳畔呼啸而过。 山顶郁郁葱葱，细碎的阳光斑驳了一地。 慕音一边下车，一边去摘头盔，随口唤道：“宋今寻，我……” 对方一挑眉，截断。 “哦，我不是宋今寻。” 第100章 我不是宋今寻。 这句话出来后, 慕音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眼神可以杀人。 她拿出手机，准备去寻“真正的宋今寻”, 修长的手伸来, 轻轻拦在前面。 她抬眸，那张俊美含笑的脸凑得很近。 “认识一下，我是宋星遥。” 这个名字，慕音自然知道。 但是，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而应该在“国外”才对。 四目相接, 一时寂静。 山风从他们中间穿过, 带来松木的气味。 手机在这时震动。 慕音低头看了眼，是林盈的来电。 她谴责的目光还没投过去, 便听宋星遥笑眯眯地说：“我来接？” 这黄毛靠谱吗？ 虽然这个念头一闪而过, 但慕音还是懒洋洋地讲手机往前一递。 不靠谱也行。 她爱看林盈生气。 宋星遥修长的手指搭来, 捏过手机接听。 不等对面率先掀起腥风血雨，他嗓音轻柔开口。 “阿姨，我是宋星遥。” 慕音瞄去。 此黄毛居然还会夹着嗓子说话。 只是相比他的语调, 他的神态却更为精彩。 他慵懒地靠在机车上，语气亲切, 但神色却是漫不经心的, 更像是在逗弄什么动物。 听到这个名字, 林盈大抵也是愣住了。 宋星遥接着说：“是我哥的问题。他居然把这么可爱的嫂子丢在路边, 幸好被我捡到了, 阿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慕音：“……” 他一本正经地说完后，结束通话。 然后望向慕音, 对方正似笑非笑看着自己。 “你这么做，宋今寻知道吗？” “不知道。”他回答得理直气壮，还补充说，“当然不能让他知道。” “原本应该在国外的人，此时出现在国内——你明明藏得很好，怎么这会儿不担心我妈出去乱说？” 宋星遥低低一笑：“阿姨不会出去乱说的。毕竟从她的视角来看，我是正准备和我哥争一争继承人的位置——而在尘埃落定前，她不会反对她的女儿和我多多来往。” “你倒是了解她。” 迎上她探究的视线，宋星遥坦然自若。 慕音慢慢地道：“你要不先解释一下情况？” “这显而易见。”他的眸子亮若辰星，“我对你一见钟情。” - 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但总之慕家荣和林盈忽地都没再提联姻的事。 但慕音有预感，这件事和宋星遥有关。 那天宋星遥说出‘一见钟情’的话语后，慕音给了一个白眼。 但是他也没有步步紧逼。非常从容自然地带着她在山路兜风，随后送她回家。 那短短两个小时，却让慕音恍惚觉得，他们认识已久。 与宋家联姻的事不了了之，林盈的心思很快重新活络起来。 这一日，她径直将慕音按在梳妆台前，把慕音打扮得像是一块小蛋糕。 然后，慕音被带去了晚宴。 纸醉金迷的宴会厅，优美的钢琴声流淌。 林盈拉着她，在耳边语重心长地说道。 “你要相信，你就是今晚最漂亮的公主。看那边——” 在她的示意下，慕音掀起眼皮望过去。 在长条餐桌前，站着两个正在低语的年轻男人。 林盈说：“左边是陆家少爷陆思哲，虽然花名在外，但他是陆家唯一的儿子，没有人能和他抢。右边是周峰……” 慕音很想转头。察觉她微小的动作，林盈强硬地按住她手臂，警告道：“你不为自己考虑，也为我多想想。” 慕音：“要不你去试试？我不会和慕家荣说的。” 林盈：“……” 她忍着怒意，继续说：“男人嘛，都喜欢小白兔。虽然那些男人表面都会说‘无趣、没意思’，但都是装的。真正遇到了，还是抵抗不住……” 慕音犯困地瞄向另一边。 耀目的黄毛就这样撞入视线里。 对方身着挺括的黑色礼服，手托银盘，居然是侍应生的打扮。 他也在看她——不知道看了多久。 和慕音视线相接时，他扬起唇角粲然一笑。 林盈警觉地说：“这种人一看就不正经，就算皮囊再好也不行。” 宋星遥“出国”几年，现在一头黄毛和侍应生的打扮，林盈并未认出来。 而这场晚宴的规格还没那么顶级，在场的人大部分就算曾经见过宋星遥，也是不太熟的。 所以没人知道，宋氏二少爷居然跑到这里来当侍应生。 慕音也没戳穿。 尽管有些好奇宋星遥的目的，但慕音紧接着就被林盈推去认识那两位陆姓和周姓的公子哥。 这种场合在过去几年时常发生。 慕音熟练地挂起假笑。 周姓公子哥反应平淡。 陆姓公子哥陆思哲，却是个流连花丛的，见过的女人越多，对女人就越轻视。 他的眼底闪过不耐烦，对慕音很排斥，眼睛看也不看她，对身旁的人笑道：“今晚这个宴会的确不太行啊，怎么什么人都能进来。” “的确，我也有同感。”耳边飘来含笑的声音，他们惊讶发现，开口认同的人居然是慕音自己。 她的眼睛也没看陆思哲，说：“听说陆氏大楼上个月，有个女孩跳楼了。哎呀，好吓人，听说到现在还没给女孩的家人一个说法。” “如果我是和这件事有关的人，肯定吓得睡不好觉呢，也就参加宴会的心情也没有了。” 她的语气无辜天真，还透着一丝惊惧，好像真是受惊的兔子。 话音落下，附近的人都投来看好戏的目光。 这件事的确闹得沸沸扬扬，陆氏股价大跌。不过有钱能使鬼推磨，后来还是慢慢淡化了。 陆思哲脸色异常难看，像是被扇了一巴掌，看慕音的眼神也变得阴鸷。 下一秒，他眼底闪过恶意。 “慕小姐，你今天穿的这条裙子很性感呢。如果能够□□一下，那肯定更美。” 不等其他人反应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手里的红酒已经往前泼去。 虽然慕音反应及时，但肩膀和手臂的位置还是被泼到，酒渍蔓延，将白裙子染上大片痕迹。 她眉头不皱，依然弯着唇角笑。 这样从容的样子，让身侧的人都不由得看得一怔。 陆思哲没有看到意想中惊慌失措的样子，心里有些不满，正准备继续阴阳两句，却见慕音上前一步。 她带着笑，但眼底沉静如水，让他不自觉产生惊惧。 “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提起那件事。明明知道那件事是陆少爷害怕的事，我却还是口不择言，真是我的错。” “你……你在胡说什么！” 陆思哲仿佛看到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过来。 包裹心脏的厚壳开始裂开，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慌乱，连声道：“关我什么事！我都给钱了，那个女的自己想跳楼也不能赖我！” “什么？这和跳楼有什么关系？” “……” 陆思哲看着她戏谑的目光，反应过来自己被唬了一跳，一股怒意开始往上翻涌。 “不过是小三的女儿，真以为自己是豪门千金？” “野鸡就是野鸡，就算妄想步入豪门，那也是野鸡。” 第117章 带刺的话一句接着一句。 自然是不会有人帮她的，这些人都乐于看乐子。 就算是林盈，也只会认为她丢脸，甚至想要通过教训她来获取对方的原谅。 看着林盈走来，扬手就是一巴掌，慕音眼睑微微压低，正准备撕破脸皮时，一只手却当先拦住。 “阿姨，怎么可以打人呢？” 自己的手被抓住，动弹不得，耳边飘来带着轻笑的声音，林盈心里有些羞恼。尤其在见到那个人是黄毛侍应生，更是恼羞成怒。 “关你什么事？” 陆思哲嗤笑：“野鸡配野狗，倒是很合适。” 这句讽刺的话一出，人群里隐约有了笑声。林盈更为感到羞耻与恼怒，心里对女儿的恨意达到了顶点。 “你给我松开！” 对方松开了。 然而就在这时，忽地响起一道惊呼。 “宋星遥？” “是宋星遥吗？” 听到这个名字，陆思哲脸上的讽刺瞬间收敛，有些错愕看着对方。那张恣意俊美的脸和模糊记忆里的脸逐渐重合起来。 他脸上有些挂不住，但心里知道陆家无法与宋家比较。 他笑得勉强：“宋二公子这是在玩什么角色扮演游戏吗？” “是哦。” 宋星遥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已经朝他迈开步子。 “并且是因为你才有这种机会。” “……因为我？” 陆思哲还没反应过来，手腕突然一凉。 他低下头，惊愕看到自己的双手已经被手铐铐住。 宋星遥微微一笑：“你好，你涉嫌一起□□案，麻烦跟我走一趟。” 众人哗然，钢琴声已不知何时停下，只剩窃窃私语。 今晚的瓜砸得太突然，还一个比一个大。 不知道该惊愕陆思哲的案子，还是错愕宋星遥突然回国，还成了警方的人。 他的脚步在面前顿住。 慕音抬眸。 “这位女士，可以和我们一起回去做个笔录吗？”他一本正经地询问道，仿佛第一次见面。 “当然，作为一个好市民，配合警方是我应尽的义务。” “有慕女士这样的好市民，真是嘉北市的骄傲。” 两个人一前一后往外走。 室外夜凉如水。 宋星遥毫无征兆地停住脚步回过头，笑意盎然。 “慕音，你刚才的样子……” “很凶？” “让我再次对你一见钟情。” 第101章 天色渐渐晚了。 慕音坐在沙发上, 听着里面鬼哭狼嚎的声音，昏昏欲睡。 在这时门被推开，宋星遥的身影闪了进来, 手里还拎着外卖。 “饿了吧？开饭。” 他将包装精美的外卖摆在桌子上, 然后给她拆筷子。 这一幕自然而然引来不少注目。 只不过他毫不在意。 折腾了这么久，再者晚宴本就不是能吃饱的地方，慕音还真有些感到饥饿。 她没有客气地开动。 宋星遥坐在旁边，安静地看着她用餐。 一眨不眨，仿佛要刻入眼底最深处。 回想起他刚才说的那句“一见钟情”的话，慕音倏然感觉被一根羽毛轻轻划过心底。 “你要……也吃一点？”她开口。 宋星遥微微笑着摇头：“执行任务之前吃过了。” “所以, 你扮演侍应生, 就是为了陆思哲的案子？” “不然呢？”他突然用上反问。 那个眼神好像在说：你该不会看到我的那一刻，自作多情了吧？ 好整以暇的神态与笑容都显出几分得意。 慕音也略有些心虚。 而在这时, 一个路过的警察随口说。 “星遥, 老李刚发消息说, 感谢你今天主动替他执行任务，不然加班的就不是你而是他了。不会耽误你原本的行程吧？” 宋星遥：“……” 慕音收起心虚，慢条斯理地继续用餐。 他摸了摸鼻子, 坦率。 “好吧，我承认, 是因为我推测出你那个母亲会带你去参加那个狗屁晚宴。我想见你, 所以就去了。” 慕音问：“不然你原本有什么行程？” “出海, 然后在早上六点冲浪。那个时间风力比较小, 浪形稳定。” “那岂不是还能看到日出。” “嗯。”他微微一顿, 眸光一瞬间亮起，“慕音，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慕音挑了挑眉。 “水面上看日出是完全不同的体验, 整个天空和身边的海水全部是粉金色。” “而且我查过预报，明天清晨的浪高和风向都是最完美的，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宋星遥试图用上诱惑的口吻，勾引慕音和他一起出发。 慕音先淡着一张脸，等他说完，才微微颔首：“好吧，那就去。” 对方开心得差点摇尾巴了。 慕音也觉得自己有些出格。 她居然真的跟着宋星遥出发，坐上游艇出海。 而此时，还是半夜，距离日出还有好几个小时。 宋星遥说：“要是困的话，可以先睡一觉。或者……你想不想看星星？” 接下来，慕音马上不后悔自己的这个决定。 海面的星空美得仿佛他们处在另一个次元。 他们仰面躺在椅子上，看头顶星光灿灿，四周浪声起伏。 慕音随口问：“你平时经常冲浪？” “嗯。我喜欢极限运动，当心脏被刺激时，压力也会消失。” “这句话我认同，我原本也打算舒缓一下今天的压力。”慕音淡淡地说道，“你可能很难想象，我为什么还会觉得压力很大。” “不难想象。”他飞快地接过这句话。 “慕音，我知道，我理解。” “我知道，你一直在佩戴厚重的面具，一直在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那也不是弱小，而是蛰伏。你不相信有人会是你的后盾，所以你必须要保证所有的一切都在你的计划里，才能够揭开那层伪装，露出你最真实的样子。” 慕音微微一怔。 宋星遥直视着她，那双眼睛闪动的光，却比星光还要闪耀。 “从某种角度来说，我们也有相似面。所以你相信我，我能够理解你。” “我之所以喜欢刺激的极限运动，就是因为当人处在生死边缘或者说，心脏受到强烈刺激时，会产生一个念头——管他狗屁，我只要当下。” 他用的是非常轻松的口吻，言辞也不够文雅。 慕音蓦然感觉心头一松。 宋星遥接着好奇地问：“你说今天原本也想释放压力。你是想怎么释放？” 慕音垂了垂眸，接着侧过身。 她的指尖轻轻划过他的脸，勾勒他的轮廓。 他们距离很近，呼吸可闻。 宋星遥眨了眨眼，心脏不受控制地开始强烈跳动。他的脑海里闪过一些大胆的猜测——但是，慕音这种撩拨的举动，他要是不浮想联翩，还能算男人吗？ 在星空之下，在无边际的大海之中，不知道是谁先靠近，或者更默契的，他们拥吻在一起。 随着海面波澜一起起伏。 海风激得肌肤泛起冰凉，但心底却是灼热的。 这样的冰与火交替，折磨得难捱，又不愿意松开彼此。 慕音忍不住：“你到底会不会……” “不会啊。”宋星遥说得理直气壮，一边吻一边说，“这不是正在第一次尝试吗？” “不会……” 他警觉地制止，咬牙切齿：“慕音，你要是敢说你后悔的话……” “你就怎么样？” 听着带笑的声，宋星遥无话可说，慢慢停下动作，汗水沿着额头滑落，滴在她的颈部。 空气里都是旖旎的气味。 现在还能嗅到一丝委屈。 慕音攀上他的脖颈，如同藤蔓般缠绕。 “我只是以为……你看起来好像经验很丰富。” 这句话似乎刺激到他了。 下一秒，他轻轻咬住她的肩膀，她的眼前也在瞬息间闪过白光。 生涩与不适感退去，真正的开始与海潮同起伏。 直到海面平息，狭小空间里只剩下彼此喘息声。 “我可是很乖的。”宋星遥抬手，指腹擦过她的汗，邀功似的说，“我不是随便的人。” “喔喔。” “你好敷衍。” 慕音任由他轻如棉花糖地捏着自己的脸，突然想起一件事。 “我和宋今寻的事，是不是你搅黄的？” 居然还提那个名字。 宋星遥忍不住咬了咬她的耳垂，然后承认：“是。” “你怎么做到的？”其实慕音只是单纯好奇。 “秘密。” “还有，在我面前不许提我哥的名字。” 慕音戏谑：“哦？你上次叫我嫂子的时候，可没这么说。” 第118章 “……” 宋星遥唇边跟着露出笑意，眸光闪烁两下后，俯身将人圈入怀中。 他的语调懒洋洋，却莫名有蛊惑的意味。 “嫂子，我们再来一次。反正我哥不知道。” 慕音：“……” “这一次，我有经验了。” 海水再次波澜起伏，汗水与星光相映。 一直到粉金色的日光铺陈海面。 所有的烦忧都被停留在海底。 - 宋星遥逮捕陆思哲的事情沸沸扬扬了好一阵子。 但相比陆思哲的恶行，大家重点八卦的议题，反而放在宋星遥没有出国、以及职业的选择上。 在大家看来，他要么是放弃了和兄长争斗，要么是还憋着大招，蓄势待发。 但这些猜测，也在宋星遥屡建奇功后慢慢平息。 而慕音，在林盈再次给她洗脑时，她冷淡听着，然后甩出一张亲子鉴定。 她不是真正的慕家千金，但这种差错源于林盈的粗心大意与野心。 秘密握在她手中，林盈惊惧不已，终日惶惶不安。 于是，慕音就清净了。 再后来的年月里，慕音和宋星遥一起去过很多地方。 他们在万丈高空拥吻，身后的降落伞如羽翼绽开，两颗失重的心脏在云海碰撞。 在沙漠风暴来临前的中心扎营，在几乎要将帐篷连根拔起的狂风中紧紧相拥。 攀上过黎明前最陡峭的岩壁，在指尖被磨破的疼痛中，将保护绳的另一端牢牢系在对方的腰际，成为命运共同体。 也曾在极地冰川看着绚烂的极光如神谕般倾泻而下，在严寒里，寻找彼此几乎冻僵的嘴唇。 也曾穿过闷热潮湿的原始雨林，于一条隐秘的瀑布潭中裸泳，然后在星空下点燃篝火，分享同一块压缩饼干。 是慕音没有想过的，生命的另一种可能性。 她知道她的生活环境有多糟糕，但她必须要付出足够多的努力才能摆脱慕家。 于是她给自己定下清晰的目标，先妥协、然后奋力向上。 如果没有其他人，她坚信便是独自一人，她也能达到她想要的结局。 但是宋星遥先一步将她拽出了泥沼，这样的感觉也很不赖。 她喜欢这样感受生命的鲜活。 而不是浑浑噩噩的、每天都在佩戴厚重面具的。 不过，他们也有很多寻常的日子。 这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周末清晨。 慕音从床上下来，睡眼惺忪地给自己倒水。 宋星遥走了过来，很自然地从背后抱住她，下巴轻轻抵在她的肩头。 慕音：“……？” “又黏人。” 明明昨晚执行任务到凌晨，结果这会儿看她起床，也要忍着困意朦朦胧胧跟上。 “嗯。”他坦率承认，“反正已经黏上了，你也甩不掉了。” 慕音回过身。 宋星遥现在是正职人员，所以黄毛自然得染回去。只不过一头乌黑的短发，也掩饰不住他锋利不羁的眉眼。 被这么看着，宋星遥喉结一滚，自己先有些克制不住。 “慕音我……” 慕音弯了弯唇角，笑着去勾过他的脖子，在他配合低头的瞬间吻住他。 “嗯，我愿意。” 无论是再一起去冒险。 还是继续共度炽热的未来。 她都愿意。 宋星遥线·结束> 第102章 家里的天似乎并未晴过。 从慕弦记事起, 空气里一直蔓延着压抑，仿佛阴云笼罩，不见天光。 后来, 母亲终于无法忍受慕家荣, 逃到国外。 这样的环境催生慕弦早熟。 他很早就知道，想要在这样阴云密布的家里生存，那么就必须要聪明，要强大，要坏脾气，让人知道自己难以被驯服。 婚姻破碎后, 慕家荣没有因此收敛, 甚至和其他女人有了个孩子。 慕弦知道了这件事。 他心里想，如果慕家荣敢把那个女儿, 和他们的女儿带回来的话——他一定会像打包垃圾一样, 将他们一起丢出去。 他抗拒了很多年, 一直想方设法阻止这件事发生。 直到他大学离家，等暑假归来时，发现鸠占鹊巢。 慕宅很热闹。 亮堂堂的客厅里, 林盈穿行其间，招呼着宾客, 俨然女主人的姿态。 见到慕弦的身影出现在玄关, 她仿佛早有预料, 极为热情迎上来, 用亲切口吻关心着。 就好像, 他们已经相处过很长一段时间，而他已经接受这个女人的存在。 慕弦微不可见勾出一个嘲讽弧度。 难道以为用这种方式，就能顺利让他们进门吗？以为他会顾及宾客在的面子吗？ 太可笑了。 冷峻的少年迈开步子, 环顾四周后，目光落在家中佣人身上。 他的语调不疾不徐，声音不轻不重，但却恰好能让所有人听到。 “去将那些多余人的行李丢出去。” 林盈的笑容僵住，原本热闹的气氛也在刹那停滞。 慕家荣面色阴沉地开口道：“有什么话晚点再说，没看到这么多客人吗？” 慕弦的神色没有变化：“就现在。我想你也不愿意，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你和其他女人的床照展现出来吧？” 嘭—— 一套古董茶具在柜边碎裂。 慕家荣没有说话，只是用行动制止他的‘口不择言’。 慕弦却想要火上浇油：“从照片细节看，似乎和面前这位女士不太相符。” 林盈震了一下，扭头去看慕家荣：“家荣，你不是说没有别的女人了吗……” 争吵、纷乱。 整个慕家变得好精彩。 原本还想吃瓜的客人们，在目光扫过慕弦身上，见他眼神如冰喉，心里不由得感到一阵发憷。没有人想在这里停留，纷纷起身告辞。 但闹剧还没有结束。 林盈的质问让慕家荣更为恼羞成怒，抬手扬起一巴掌。 看到这一幕，慕弦唇边的弧度更为冷嘲。 还以为他是遇到真爱了。 原来他对于女人的态度都很专一——都是轻视的。 “停一下。” 在这时，一道清凌凌的声音落入耳畔。 慕弦侧过头，站在楼梯的那道身影倒映入眼中。 少女一袭黑色长裙，微卷的长发柔顺垂在肩膀。她眼珠沉静，很显乖——但是他知道这是伪装，他见过她的另一面。有时张扬明媚，有时凛冽如玫瑰刺。 他怔在原地，感受到锁骨的位置开始蔓延灼热。 很多年前，他不知道具体是哪一日，他忽地发现锁骨处多了道很淡的白色痕迹，形状看有些像是咬痕。 也许是虫子咬的，也许是身体的一种正常变化。 反正不痛不痒，所以他也从不放在心上。 直到此刻。 他恍然大悟。 慕音。 是他的慕音。 下一秒，他见到她从台阶飘落地，宛若一只轻盈的小蝴蝶。 “母亲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太在意父亲，所以脑子会变得很空，会做一些蠢事。” “母亲，快去给父亲认个错吧。父亲教导得对，在这里，只有动手才能让人记住道理。我想你的脑子没有记住，身体也该记住了。” 她的声音软而乖巧，不细思的话只会觉得在劝阻。 但实则全部长满了刺。 慕弦的眼底不禁划过一丝笑意。 慕家荣也总算恢复冷静，收敛了脾气，重新再沙发上坐下。 林盈顶着张淤青的脸，不敢再闹，勉强对女儿招了招手说：“慕音，这是哥哥。” 慕音抬眸转去。 那双漆黑的眼珠子蒙着层雾气。 “哥哥。”她唤道。 长久凝视后，慕弦动了动唇：“嗯。” 他居然应了。 他居然没有继续拒绝，让人把他们打包丢出去——慕音行李都没打开过，这样方便被丢出去的时候能直接打车走人。 一抹难以掩饰的错愕露出，慕弦眼底的笑意却更深。 虽然慕弦的态度转变得有些莫名其妙。 但林盈喜不自胜，忙碌着在慕家扎根，一会要换装潢，一会要管家。 她忙好啊，她忙起来，慕音就能摸鱼。 咔哒。 房门被推开，慕弦下了楼梯，一身休闲运动的装束，冷峻清爽。 他在沙发边停驻，若无其事地道：“过来。” 慕音乖巧地挪了过去。 凝视着她，慕弦眼睑微压，这个看起来乖巧的女孩，还是很拘谨呢。 “和我出门？” 她点头：“好，我都听哥哥的。” 心里在骂他吧。 慕弦似笑非笑：“嗯，真乖。” 篮球场上，烈日灼灼，汗水肆意流淌，少年们的生命力蓬勃。 第119章 慕音百无聊赖坐在树荫下的长椅。 她对篮球不感兴趣，所以此时能看的，不是篮球，而是少年们投篮时不经意露出的腰腹线条。 嗯，至少赏心悦目。 朋友瞄了眼座位上的少女，吃瓜：“慕弦，那位是……” 另一个朋友接过话：“该不会是你那个妹妹吧？” “不是妹妹。”慕弦只给出这四个字。 侧身时，慕弦目光掠向慕音，在注意到她的视线后，眼神暗了暗，险些被气笑。 她还真是始终如一的—— 好色。 微风穿过绿叶，簌簌而动。 慕音正看得起劲，却见眼前落下道阴影来。 她抬头，心虚地对上慕弦幽深的瞳孔。 “好看吗？” “好看。”腹肌线条真优秀。 慕音一本正经补充：“哥哥的篮球打得太帅了。” 马屁精。 明明根本没注意。 慕弦递过去一瓶带着水汽的饮料：“会不会很无聊？” “不无聊。” “撒谎。”慕弦说，“走，带你去其他地方玩。” “去哪里？” 是了。去哪里呢？ 慕弦有些迟疑，但很快脑海里就浮现出，他们曾经一起的那些身影。 “看电影吗？” 慕音微微一怔：“好啊。” 慕音感觉，自己似乎过了一日真正的假期。 他们一起去看了电影，是部还不错的动漫。 然后在她目光感兴趣扫过隔壁的周边店后，慕弦二话不说带着她进去，给她买上刚看完的电影周边。 随后去了游戏厅，酣畅淋漓地玩到日落。 恍惚间，她侧眸去看身边的高大身影，漆黑眼珠的雾气涌来。 有个哥哥的感觉…… 嗯，很不错。 回到慕家，天色已晚。 慕弦停好车步入客厅，便听到林盈压低声音的指责。 “不是让你多练习小提琴吗？我不是和你说过，艺术的重要性——那些男人就像是挑剔的收藏家。你得让自己成为他橱窗里拿得出手的那件展品，而不是地摊上的廉价货。” 林盈越说越生气：“你又到哪里鬼混了？！” 不等慕音开口说话，一道声音响起。 “和我在一起。”慕弦眉头轻挑，幽深眸子里的冷意几乎要凝为实质，“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平日里他神情松散时，还有几分懒洋洋的少年气。可一旦他不悦，眉梢眼底有一种过早觉醒的锐利在集结，像是未出鞘的利刃。 让人不敢轻易与之对视。 这完全是出乎意料的答案。 林盈脸色变了变，说不出是欣喜还是害怕，最后选择闭嘴。 安静餐桌前，只有餐叉碰撞的细微声响。 林盈照旧献殷勤，伺候完老男人就伺候小的。 就算慕弦从未领情，也不妨碍她贴冷屁股。 就在这时，慕弦突然出声说：“让她要留这里可以，但是我有个要求。” 这里的‘她’指向的是林盈。 就像是要被生死判决了。早把自己当作女主人的林盈虽然很不高兴，但也很紧张等待‘判决’。 慕家荣疑惑掀起眼皮。 慕弦放下餐叉说：“她什么做派你也知道。我知道你懒得管，但如果放任不管，慕家的名声总归不好听。” 意识到他是在针对自己后，林盈想要尖叫，勉强维持着表情不崩：“小弦，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你想怎么样？”慕家荣问道。 父子俩完全无视她。 慕音安静吃饭，不想管他们幸福一家人的事。 接着，慕弦的声音平静响起。 “从今天开始。慕音，我来照顾。” “……？” 慕音瞳孔地震。 林盈开始发怒。 慕弦不为所动。 最后，慕家荣摔了个餐盘，同意了这件事。 真热闹啊。 走上二楼，慕音在握住门把手时回过头，望向隔壁也准备回房间的慕弦。 “哥哥。”她轻声唤道，“你打算怎么管我？” 她的眼里有探究。 “不是管你。”慕弦说，“照顾。” “你现在还在读高中，除了重要的学业之外——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真正喜欢什么？” 她微微怔住，然后摇头：“暂时还没想过。” 曾经喜欢的，就真的喜欢吗？ 亦或者说，都是被推着往前走，而不得不做出的选择？ 慕弦朝她迈开步子，在她跟前停下，然后抬起手。 手掌最后克制地落在她的头顶，很轻地揉了两下。 “那就每一种都去尝试，你总会找到自己想要的生活。” 回到房间，陷入黑暗里的床上。 慕音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头顶，刚才的感觉似乎还残存着。 这个名义上的兄长，和她猜想里的画像，越来越偏离了。 但她并不排斥。 第103章 三年后。 在高考结束后, 慕音和几个同学约定好出去旅行。 这次的旅行计划没有告诉慕弦。 所以果不其然，刚下飞机后就接到了慕弦的来电。 “慕音，你翅膀硬了是吧？” 电话那头的背景音有些嘈杂, 大概是慕弦又在忙碌什么事情。 慕弦在大学时就开始参与公司的项目, 更是在毕业后火速接管，虽然年轻却展现出凌厉的手段，带着天幕娱乐更上一层。 现在提起慕家，人人都提慕弦，而非慕家荣。 慕音笑眯眯说：“我不告诉你，不是让你少操一点心吗？” 之前为了缓解学业压力, 慕音也短途旅行过。那一次被慕弦安排得妥妥当当, 恨不能每个步骤都有个管家带着她。 生怕她吃一点亏。 但那样就没有旅行的意义了。 慕弦发出声轻呵，没有和她纠缠这件事, 只是动动手指转账。 “不要对待自己, 什么都要给自己最好的。” “哥哥最好了！” 听着慕音故作甜蜜的声音, 慕弦勾起一抹笑，正准备结束通话，突然又想起一件事, 问：“你们有多少个人？” “五个人。” “都是女生，还是……也有男生？” “有两个男生在, 所以放心吧！很安全的！” “……”他关心的是这个吗？ 慕弦揉了揉鼻梁, 叮嘱：“离他们远一点, 保持距离。” “为什么？” “慕音。”他连名带姓喊道, 声音沉沉, “不许谈恋爱。” 慕音恍然大悟：“你想多了，我们只是普通同学的关系而已。” 在慕家的这几年，慕弦对她无微不至, 要什么给什么，她可以尽情做自己想做的事。 原本林盈规划她去留学，她则更喜欢国内的学校。因为有慕弦在，所以林盈也无法逼她做任何决定，她如愿留在国内。 慕音也才十几岁，没有办法拒绝这样一个处处为自己着想的哥哥。 不过，慕弦虽然什么都顺着她，但也有一条明令禁止的——不许谈恋爱。 慕音能够理解这种家长的想法。 她也没考虑过谈恋爱，毕竟这个年纪，她知道什么更重要。 结束通话后，她手里的包突然被身侧的人接过。 她惊讶抬眸，对上男同学夏境的笑脸：“我来帮你们女生拎包。” 他这么说着，也接过了其他女生的包包。 真是个好人。慕音心里想。 - 露营地里山风徐徐，夜幕之上星辰熠熠。 围绕在篝火前，几个少年一起玩游戏，吃烧烤。他们的说笑声飘散在夜风里，心情舒朗。 玩累之后，大家也拿出手机翻了翻。 有个女生打开微博刷八卦，突然说：“最近爆红的那个钟钟，被拍到和神秘男友一起约会了！但是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神秘男友好帅啊！” “哦？看看有多帅。” 八卦之心被激起，女生们开始轮流传阅‘神秘男友’。 手机传到慕音手里，她低头望去—— 那张照片是偷拍的视角，且因为距离相对远，所以画质略有些模糊。 可纵使如此，也掩盖不住男人的惊艳。他反手关上车门正准备往前，矜贵傲慢的姿态与眉眼尽显。 是慕弦。 咦？ 慕弦谈恋爱了？还是和自家艺人？ 虽然慕音也很想吃瓜，但是没有表露出来。这要是传出去是会登上热搜的，所以也没有人知道慕音和慕弦的关系。 大家说说笑笑聊着八卦，慕音的面前突然出现一盘果切。 夏境笑道：“刚切好的，吃吗？” 旁边的人扬高声音：“夏境，我们没有吗？” “有有有……都有！”夏境带着少年的慌乱与羞涩，一边说一边悄悄去瞄慕音。担心她心里觉得这样的打趣不舒服，也眼神示意其他人别打趣了。 第120章 不过，慕音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看起来在思考其他的事。 入夜，在帐篷里躺下的慕音，如常收到慕弦的问候。 慕弦：玩得开不开心？ 慕音：挺好的。 慕弦：你都不关心我。 慕音：呵呵，你不是很开心吗？ 慕弦：…… 慕音：我看到热搜了。 她刚发出这句消息，下一秒，慕弦来电。 生怕打扰到他人，慕音连忙钻出帐篷，走到篝火边的露营椅坐下。 “看到热搜，你不开心了？”虽然是疑问，但慕弦的语调听起来很松弛，隐约含着笑意。 “没有不开心。”慕音说道。 “真的吗？”对方显然不信。 “嗯。”慕音认真回答，“你年纪这么大了，谈恋爱也很正常。” “……慕！音！” 听起来是被‘年纪大了’这几个字戳痛了。 听着他咬牙切齿的声，慕音扯扯唇角，又很快垂下眼眸，低头看着地面的野花。 “我只是在想……”她感觉心底有些酸意往外冒，难以控制的，“你在有了女朋友后，还会要妹妹吗？” 她开玩笑：“你不能厚此薄彼哦。” 慕弦沉默半晌，说：“所以，你其实是在不开心这个？担心我有女朋友，就会忽视你……？没有其他的了吗？” “其他？” “算了。”慕弦似乎有些无奈，没有再纠缠这个话题，而是说，“你再看一次热搜。” 慕音有些疑惑，但还是随手打开微博查看热搜。 排名第一的是一则澄清的公关。 不仅澄清了慕弦的真实身份，也说明了两人不是情侣关系，声明完整清晰，还附上相关证据，证明只是正常的商务洽谈，另外还有其他人在场。 评论区里很沸腾，大家都在说这才是正确的声明模板。 慕音眉头舒展，抿唇微笑：“好吧，就算现在没有谈恋爱，但是将来……” “没有将来，你给我……” 未尽的话语被另一道声音掩盖。 “慕音……这条毯子给你，现在有点冷，别着凉了。” 迎上夏境关切的眼神，慕音连忙接过毯子，道了声谢。 她低下眉眼，重新问慕弦：“你刚才说什么？” “没有了。”慕弦语气变得平静，“早点休息，和男人保持距离。” “知道了，哥哥晚安。” 结束通话后，慕弦的眼眸微微眯起，手指漫不经心敲了敲沙发扶手。 - 几日后，愉快的旅途迎来结束。 机场里，慕音拖着行李箱和同学们一起往外走。 夏境找到机会迅速上前，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慕音，我来帮你拉行李箱吧，我家的司机就在外面，可以顺路送你一程。” 经过几天这样的特殊对待，慕音要是再看不出就真成傻子了。 她正准备婉拒，眼前忽然落下道阴影。 修长的手伸来，当先一步接过她的行李箱。 “慕音。” 几个人都下意识抬眸望去，映入视线里的是张锋芒毕露的脸，过目难忘。 不论是眉眼里流露的神态，或是整个人透出的气场，无不宣示着自己的傲慢与生人勿近。于是，空气都静了下来。 而且这也不单是美貌震慑，更多还有震惊——前几天的吃瓜对象，现在突然出现在面前。 夏境还在揣测两人的关系，突然收到男人的目光。 冰冷锐利的眸子里，是警告。 他心底蓦然一空。 “走了。”慕弦直接转过身。 慕音只得和同学们匆匆道别，然后跟上慕弦。 “哥……” “别叫我哥，我不是你哥。” “…………” 一路无话，直到回家。 慕弦将她的行李箱放回她房间里，然后转身便走。 慕音立刻跟上。 “哥哥，你怎么了？” “哥哥，你为什么说不是我哥？你这样让我心都碎了，拼不好了。” 她用浮夸语气说着，像条小尾巴跟在后面。 门关上的瞬间，她的手眼疾手快撑住。 “出去。” “不出去。” 慕音抵着门，但慕弦要是真用力，男女之间力气悬殊，她必然还是抵挡不了。 慕弦面无表情：“我要换衣服。” “那我也要进去。” 盯着她看了好几秒，慕弦还是松开手，任由慕音一个闪身火速进入他房间。 “你为什么生气？” “我没有生气。” “你撒谎。”慕音盯着他，猜测，“是因为我出去旅行没有告诉你吗？但你当时不都气消了吗？你这个善变的男人！” 好好好。 还以为要哄他，结果还是来气他的。 慕弦绷着脸，淡淡说：“我要换衣服了，你确定要看？” “反正你不说清楚，我是不会出去的！” “随你。” 慕弦勾了勾唇，竟然真的手臂抬起就开始脱衣服。 紧实清晰的腰腹线条就这样毫无预兆出现。 慕音下意识咽了口口水，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做什么动作。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和林盈的声音。 慕音说不清楚此刻的想法。 第一，她不想听林盈念叨。 第二，她觉得慕弦在换衣服，她在他房间里的情况也有些诡异。 “我先躲躲。” 她匆匆丢下这句话，开始寻找隐蔽的地点。 正准备闪身进厕所里，突然手臂被拉住，接着失重感来袭。 她稳稳地落入坚实温热的怀抱里，等定睛回过神来时—— 慕弦居然带着她直接滚到了旁边的床底下。 “……” 狭小的床底空间里，她整个人趴在慕弦身上，他的手紧紧箍住她的腰，带着她往下压。 林盈已经走进房间里，在门口自语嘀咕着：“明明听到声音了。人呢？”之类的话语。 明明没有做什么坏事。 此时此刻，却真的有些见不得人了。 慕音有些无语，想要去瞪慕弦，结果他正注视着自己，昏暗光线里的那双瞳孔却很亮。 这时，他抬起一只手，伸向慕音。 慕音不自觉屏住呼吸。 他自然而亲昵拢了拢她垂落在他锁骨处的碎发。 明明只是一个正常的动作。 兄妹之间做这种动作也不算越界吧。 但是慕音的心底还是泛起异样的灼热—— 尤其在意识到，慕弦此时还赤裸着上身，还能感受到他坚实的腹肌与胸膛时。 好热。 第104章 其实林盈没待多久就出去了, 但慕音却觉得这个时间被无限拉长。 空气变得灼热且黏腻。 “慕音。你这样真的合适吗？” 面对这句突如其来的‘控诉’，慕音低头才发现自己的手搭在慕弦的胸膛，指腹无意识地轻轻陷入。 好想捏一把。 好在她及时控制住自己的邪念了。 四周恢复安静, 从床底出来后, 慕音完全忘记自己原本想做什么，落荒而逃。 但是，事情似乎从那一天开始就变了。 晨起，慕音推开阳台门，站立在盈满湿润露水的空气里伸懒腰，侧眸便望见楼下的慕弦跑步回来。 汗水打湿他的黑发, 划过他硬朗分明的轮廓…… 不是那种夸张的肌肉男, 他的程度把握得恰到好处，也很迷人眼。 慕音不自觉看了很久,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 才回过神来收回目光。 傍晚, 慕音从外面归来，看见慕弦坐在沙发上。 笔记本随意搁置在膝盖里，他的衣服纽扣解开了两三颗, 姿态慵懒随性。 听见动静，慕弦目光掠来, 但很快又将视线落回电脑屏幕上。 专注的样子……让人莫名想靠近, 想去把他的扣子全部解开…… 原来慕弦还有这一面。 等等, 打住。 慕弦终于意识到自己不对劲了。 是不是因为她成年了, 生理需求达到峰值, 所以才会看慕弦都眉清目秀的。 但那可是哥哥，自己太不是东西了。 为了解决这件事，慕音决定——大学的时候, 找个帅哥谈恋爱吧。 她很有行动力，在目标明确后，就会果断朝着目标前进。 没多久，正式步入大学校园。在完成学业的间隙，慕音也开始积极社交。 只不过，她没忘记慕弦说的‘不许谈恋爱’。 不许就不许，她可以背着来。 夜幕刚刚降临的酒吧，人还不多，构不成喧闹。 迷离灯光与流淌的暧昧音乐，和酒精一起在空气中发酵。 这个时间很适合晚餐后的小酌，微醺的气氛适宜稍稍释放情感，加强交流。 第121章 慕音和同学的聚会就在这里。 如同学一开始的邀请宣言——都是一米八的帅哥。 “你好，认识你很愉快。”其中一个留着长发的艺术系帅哥，举起酒杯准备和慕音碰杯。 从表情看，对慕音很有兴趣。 慕音也蛮有兴致的，正准备碰杯，忽地余光瞥见道身影。 幽暗灯光下，慕弦被簇拥而来，身侧的人介绍着里面的包厢环境绝佳。 他们一行往里走。 慕弦有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加上那张脸摆在那里，鹤立鸡群。 纵使光线昏暗，也阻止不了引起瞩目。 慕音却觉得，大事不妙。 为了来参加这个聚会，她的借口是和同学去图书馆自习了，所以会晚些回家。 很不好，被当场逮住了。 倒不是怕慕弦，因为慕弦也不管她，对她想来宽容。 她就是莫名感到心虚。 不过，到时候夸两句应该就好了吧…… 思绪飘浮间，撞上慕弦的视线。 他的目光望来，眼底很深，另一半面容隐在黑暗里看不清神态。 虽然目光很快掠过，但慕音却莫名感到心底有些空。 他没有露出以往生气的神色，是平静的。 越平静，越让人心底没底。 他们一行很快路过。 慕音的后背靠在沙发上，握着手机，正犹豫要不要发条消息。 在这个时候，一杯酒出现在面前。 艺术系的长发帅哥微微一笑：“刚才不是说要喝酒吗？” “她不喝你的酒。” 在慕音说话之前，另一道声音飘来，无波无澜，却让人感到后背一凉。 不知道何时，慕弦居然返回来了。 他的气息是毫不掩饰的冰冷，站立在那就给人一种压迫感。 长发帅哥自觉地收回手，自己喝掉。 “快结束了吗？”慕弦平静问。 “呃，快结束了。” “好，我在外面车上等你。” 说完慕弦转身离开。 慕音自然也是坐不住了，不多时便和同学道别离开。 夜色沉沉，今晚无星。 随性倚靠在车门上，慕弦解开两颗衣扣，有下意识拿烟的举动，但很快便克制住，抬眸往脚步声来源望去。 不得不说，外面的帅哥虽然也多，但看来看去，还是不及慕弦。 就在慕音心里感慨万千时，只听慕弦突然问。 “那几个男的，有喜欢的吗？” 好猝不及防的问题。 “没有。”慕音回答。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 “好看的。” 听到这个毫不犹豫的回答，慕弦忍不住溢出声笑。 “干嘛笑？好色是人之常情。” “是是是。”他顺着她的话应，忽地悠悠问，“那哥哥好看吗？” 哥哥……好看吗？ 慕音瞳孔轻微一震，缓慢地眨了下眼，在思考这句疑问后的用意。 慕弦紧跟着丢下另一个问题：“喜欢哥哥这样的吗？” “……？！” 慕音瞳孔地震。 原本的怀疑、疑问，都在这一刻缓缓浮现出答案。 但是这个答案砸得她快晕了。 知道慕音在想什么，慕弦轻嗤了声，幽幽道：“不然你以为我是什么好心人，所以才对你好吗？” 慕音勉强开口：“但是，我们是兄妹啊。” “你只反驳了兄妹，没有反驳喜欢我。”慕弦追击而上。 “……” “如果不是兄妹，你就会喜欢我吗？” “…………” 这一系列的死亡问题，慕音每个都回答不出来。 平时聪明的脑袋瓜，也在此时仿佛被浆糊黏住。 不是问题太难，而是她担心自己走错一步，将会万劫不复。 慕音很快恢复平静，直视着他：“我也有个问题。” 慕弦用挑眉示意她问。 “你前段时间——是在勾引我吗？” “是。”他毫不犹豫回答，“不是前段时间，从一开始就在勾引你。你终于发现了吗？” …… 没多久后，慕音打消了找个大学男友的想法。 她清楚知道，自己不会看上其他人。 所有情感在被隐秘压抑着，直到—— 那份亲子鉴定。 她不是慕家荣和林盈的亲女儿，和慕弦没有血缘关系。 所有答案和担忧都在同时间有了出口。 而这场风波平静得就像是春天的雨。 因为所有的风暴都被慕弦挡在外面，没有沾染在她身上。 慕音还是照常生活，专注学业，和慕弦的相处也一如既往。 只是慕弦变得更无所顾忌。 久而久之，身边的同学都知道他的存在，毕竟天天在跟前晃悠。 “所以——他到底是谁？你们是什么关系啊？” 面对这样八卦的疑问，原本脱口而出的‘哥哥’两个字却在舌尖打了个转。 她没有说出口。 当意识到这一点后，开始坦然。 坦然到—— 深夜，整个慕家都陷入沉睡。慕音起来喝水，发现慕弦刚洗完澡从房间出来，大概也是想要下楼喝水—— 他的睡袍松松垮垮，腰腹的位置若隐若现。 走近后，慕音坦然抬手拂过。 然后迎上慕弦的目光：“不就是给我看的吗？” “光看够吗？” “……？” 走廊的光线昏暗，四周静悄悄。 “慕弦。”她声音很轻。 这似乎是第一次没有叫哥哥。 “我觉得要不我们……” 话音未落，慕弦的吻已经落了下来，将其余的话都堵了回去。 一切不言而喻。 “早就想这么做了。” “原本想等你再大一点……但是，果然很难等。” 他感觉自己已经等得太久了。 于是，所有的计划都在提前。 慕音先是微微一怔，接着抬手勾过他的腰。 是回应。 这样的回应在瞬间点燃所有，慕弦更无顾忌地吻落下来。他的吻掠夺意味很浓，炽热的气息交织，唇齿间的纠缠带着滚烫的湿意，理智也渐渐被淹没。 隐约隔壁有推门的动静。 慕弦的动作不见慌乱，从容地托起她，一把将她抱起进入房间里。房门在他们身后轻轻合上，隔绝其他的纷扰。 没有人想停下。中断的片刻反而让渴望更加汹涌。 黑暗中视觉被剥夺，其他感官便愈发敏锐——布料摩挲的窸窣声，指尖探入衣襟抚上后背的凉意……都格外清晰。 慕弦用膝盖不紧不慢地顶开她并拢的双腿，引着她环上自己的腰，俯身的同时在她耳畔压低声音：“可以出声。” 他含着她的耳垂呢喃，呼吸很灼热。 “不要……” “隔音效果很好。” “那也不要。”慕音语气变得很不耐，“你能不能专心一点？” 慕弦的动作微微一顿，低笑了声后，更深地吻住她的唇。 所有的言语都被吞没，只留下断断续续的喘息，互相交织纠缠。 …… “慕弦，你的锁骨为什么有咬痕？”她躺在他的臂弯里，摩挲着他锁骨处淡白色的痕迹，慵懒地质问，“老实交代。” “你咬的。”慕弦回答。 “胡说。” 她正准备回过头理论，却在看见他的神色后，有瞬间怔住——他的瞳孔里倒映出她的身影，缱绻温柔。 突然感到自我怀疑。 “真是我咬的？” “什么时候？我梦游的时候咬的吗？” “这么好奇？” “你都这么说了，我能不好奇吗？” “而且，它看上去像是很久很久之前留下的痕迹。” “嗯，的确很早了。” 慕弦勾过她微微潮湿的发，轻笑道：“不如，你再留一次。” “这算什么？”慕音被逗乐，“盖章吗？留下标记，你就是我的了？” “嗯，我是你的。”他毫不犹豫地回。 在他的坚持下，慕音低头在他锁骨咬下一口，覆盖住那道淡白色的痕迹。 慕弦没有出声，只是将她抱得更紧。 不管时隔多远，他终于找到她，这一次，终于有了不同的结局。 慕弦线·结束> 第105章 慕音在知道自己并非亲生, 和慕家毫无血缘关系后，就开始计划脱离慕家。 太好了。 她简直想放烟花庆祝。 她就知道自己这样的优秀漂亮魅力四射，绝对不可能有那对讨厌鬼的基因。 只不过, 脱离慕家的事情, 必须要从长计议。 她可不想被反咬一口，或者是惹上一身腥臭。 于是，赚钱成为慕音的头等大事。 第122章 她必须要确保自己在脱离慕家后，不会变成穷光蛋。 她没有那么伟大或者高洁，现在还是‘慕家千金’那就好好利用这层身份，去学习、去利用资源。 留学归来后, 慕音便开始准备创业, 她进军的是医疗科技行业。 后来，她剑走偏锋, 与和泽医疗集团的老总夫人成为朋友。 和泽医疗集团是世界级生物医药和医疗设备制造商, 有了这层助益, 她的赚钱之路自然会更为顺风顺水。 现在，慕音正在一个婚礼现场。 老总夫人朋友的孩子结婚，而自己则被老总夫人邀请来一起参加。 浪漫的婚礼现场, 灯光溢彩。 慕音正在感慨这又是一对美女配野兽后，倏然感觉有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她抬眸, 对上一张清隽的脸。 男人身形修长挺拔, 一身墨绿色的西装衬得肤色更为冷白, 五官干净漂亮, 但神色很淡。 让慕音想起初冬的湖面, 冷静、清冽。 他没有回避视线。 而慕音不介意和帅哥认识一下的。 在这时，他迈开步子，穿过人群走来。 慕音正思索什么样子的开场白合适, 就听耳畔响起老总夫人的声音。 “慕音，我介绍一下。” 清隽的男人临近。 “这是我儿子，裴澈。” 慕音：“……” 原来是她误会了吗？其实人家不是在看自己，而是在看他妈。 她有些遗憾地在心里叹息一声，恰好听到裴夫人介绍完毕，得知她这位长得很好看的儿子，是个大学教授。 “你好，裴教授，很开心认识你。”慕音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很想积累此等人脉的友好。 “你好。”他轻轻颔首，眸光闪动，“慕小姐。” 不过，裴夫人的优先顺序必然是排在裴澈前面。 慕音早早计划好，等婚礼结束后，带着裴夫人一起去做美容，然后在安静的私密空间里，畅谈理想与未来—— “慕小姐。” “我母亲有些醉了，我便让司机先送她回去了。” 夜风徐徐。 慕音没有等来裴夫人，等到了裴澈和一个噩耗。 看来只能等下次了。 慕音脸上维持着‘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微笑，正准备道别时，忽地听裴澈开口。 “我送慕小姐回家吧？我晚上没有喝酒。” 诧异从慕音眼底一闪而过，她保持微笑：“那就麻烦裴教授了。” 裴夫人就这么一个儿子，肯定很宝贝。和他打好关系十分有必要。 于是，等坐进车里后，慕音便开始发挥自己的社交技能。 “裴教授平时工作肯定很忙吧？” “嗯。” “为什么会选择心理学？研究人类的心理是不是很有趣？” “的确。” “裴教授送我回家方便吗？会不会距离你住的地方太远？” “不远。” “……” 好的，裴澈真行，把天聊死了。 这大概是没有和自己聊天的欲望吧，再继续下去恐怕也只会自讨没趣。 慕音放弃挣扎，安静下来。 车子平稳行驶，缓缓停下。 “谢谢裴教授送我回家。”慕音边解开安全带，边礼貌致谢。 同时不忘在心里蛐蛐。 还是裴夫人好，裴夫人多会聊天啊，怎么生出个话这么少的儿子？难道是基因变异的问题？ “慕小姐。” 在慕音准备下车时，响起裴澈的轻唤。 慕音下意识投去询问的眼神。 “加个联系方式？”他拿出手机，声音无波无澜。 慕音感到错愕，这完全是意料之外的——还以为他对自己不仅不感兴趣，甚至排斥呢。 方才被冷落的负面情绪涌回，慕音立刻反击：“我们之间应该不太需要联络吧？如果裴教授日后找我有事，可以让裴夫人转告。” 她可是也有很骄傲的一面。 裴澈微微一顿，慕音似乎见到他一闪而过的笑意。 “哦？是这样子吗？我还以为——刚才慕小姐问了我那么多私生活相关的问题，是对我很好奇。” “……” 慕音的小骄傲被击碎。 最后，联系方式还是加上了。 不过，两个人的聊天框里，除了通过好友的提示外，一条消息也无。 直到这天，她收到裴澈的消息。 裴澈：我母亲从国外带回的点心，有一份是给你的，慕小姐有时间出来拿吗？ 慕音的新办公室刚选好，距离嘉北大学不远，便和裴澈约了个路边的位置去取。 只不过…… 她心里有些嘀咕，裴夫人为什么要通过裴澈转交点心。 按照以往，裴夫人可能就直接让司机送来了。 在路边等不多时，裴澈的车子停在跟前。 接过点心盒后，慕音道谢：“谢谢裴夫人。” 裴澈眸光掠来：“只谢谢我母亲？” “谢谢裴教授。”慕音立刻接过话，又试探性道，“裴教授这么忙，偶尔也充当司机一职吗？” “并不。”他的声音很平静，但也利落得不带半分迟疑，“我也会看对象是谁。” 这句话一出，慕音觉得也不能怪自己浮想联翩。 他的意思，难道不就是说，因为要见的对象是她，所以才愿意充当司机一职吗？ 她勾勾唇角：“那我很荣幸。” 慕音很笃定地想，裴澈对自己有意思。 不过，和帅哥玩玩暧昧也是没问题的。 将那盒点心拿回办公室后，慕音和同事们瓜分了，随后在聊天页面滑了下，停留在裴澈的聊天页面。 慕音：点心很好吃，甜而不腻。 裴澈：这句夸奖，需要我帮忙转告给我母亲吗？ 慕音：我有裴夫人的微信。 裴澈：既然你喜欢，我的那份也可以给你。但我还没尝过，真的很好吃？ 慕音：你可以拆开尝尝，如果不喜欢，我不介意帮你消灭掉。 裴澈：那不如一起吃。 …… 这样的日子流逝着。围绕着事业重心，和裴澈偶尔的闲聊成为消遣。 这日，天色阴沉沉。 慕音去了趟嘉北大学，结果在返程时遇到暴雨。 虽然她跑得快，身上还是被淋湿了，站在走廊下避雨。 裴澈的身影就在这时映入视线里。 他撑着伞，似乎在通话。透过模糊雨幕看见慕音后，便挂了电话大步走来。 “自己一个人？” “是咯，淋成落汤鸡了。”慕音笑了笑，发梢上的水珠滴落。 裴澈看着落入她锁骨的那颗水珠，眸光在一瞬变暗。 “跟我走吗？”他问。 十分钟后，慕音进入裴澈的单人宿舍。 布置简约，干净到让人觉得这个人有洁癖和强迫症。 接过裴澈递来的毛巾和t恤，慕音去了趟洗手间换衣服。 正是换季时，加上雨天，的确很容易感冒。 所以慕音也没有和他推辞。 “妈。” 她刚从浴室出来，就听到裴澈在客厅通话的声音。 裴夫人的声音从那头传出：“不是说已经出门了吗？怎么又不来了？” 裴澈语气平静：“嗯，临时有事。” 裴夫人无奈：“怎么又临时有事？还是工作上的事情吗？” “嗯。”裴澈瞥见慕音，没有避让地与她对视，很从容不迫地向裴夫人强调，“很重要的事。” 慕音眼皮跳了跳，心脏似乎也在瞬间无声收紧。 结束通话后，裴澈大步走来，很自然地勾起慕音的一小撮发丝：“光擦干头发不够，要吹干，否则会感冒的。” “你是要回家吗？其实你可以送我到校门口，我打个车回家……” 不会耽误你。 她的意思很明确，但裴澈……自动忽视了。 他直接去取来吹风机，然后示意慕音在沙发坐下。 慕音不喜欢吹头发。 所以有帅哥吹发服务，何乐不为。 风声鼓噪，温柔的手指掠过发丝，原本湿润的头发在一点点变得干燥。 原本是凉意浸透的空间，似乎在这样的环境下，温度也会渐渐升高。 一直到吹风机的声音停下，慕音感觉那种灼热的气氛也没有散去。 “吹好了吗？” “嗯。” 裴澈的视线始终停留在她身上。虽然那对漆黑的眼珠从来都像隔着曾薄雾般，让人感觉冷冽、疏离。 但此时却像是出现了裂隙，一点点裂开，并翻涌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既然吹干了，那我就先走了？” 她这么说，但是也没有起身。 依然四目相接，视线在空气里变得粘稠。 “别走了。”裴澈缓慢地开口。 第123章 “不走的话，做什么？” 裴澈没有回答，他们几乎心照不宣—— 一个俯身靠近，一个仰脸迎合。 第一下触碰很轻，几乎只是唇瓣的试探，若即若离，能感受到彼此温热的呼吸交缠。随即，他不再克制，更重地压下来，化作更深的纠缠。 后来的事情变得理所当然。 她被圈在沙发和他胸膛构成的狭小空间里。沙发的面积实在不算宽敞，她几乎退无可退。 寂静里，只有彼此紊乱的喘息声交织。 第106章 唉, 没把持住。 清晨的光线透过窗帘缝隙落下。 昨夜暴雨远去，现在只余平静。 慕音看着一地狼藉，在心里发出感慨。 她正思索着要不悄悄离开吧, 反正一夜情都是这样子。大家都是成年人, 对于这种规则心照不宣。 这时，一条手臂伸来，从后面将她抱回怀里：“再睡一会。” 裴澈大约没有睁眼，嗓音还带着没有睡醒的沙哑，身上气息清冽得尤为好闻，像雨后有风轻拂。 时间还早, 自己也的确还有困意。 慕音受不了这样子的催眠, 眼皮也变得沉重…… 等醒来时，身侧已经空空荡荡。 她下床走出房间, 一缕香气飘来。 裴澈身上是灰色的家居服, 柔软、慵懒。 他正低头专注地翻炒, 侧脸在氤氲的热气里变得更为柔和。 怎么会有人做饭也这么赏心悦目。 “洗漱用品准备好了，在洗手间。”听见动静，他抬眸看来, 声音里带着一种被烟火气浸透的安稳，“洗漱好后就能吃饭了。” 于是, 等洗漱完毕, 慕音坐在餐桌前吃了第一口, 心里冒出的想法就是： 这个售后服务不错。 安静的用餐, 裴澈说：“我下午要回学校。” 慕音说：“我也有其他工作。” “那我送你。” 裴澈虽然看起来淡淡的, 让人觉得有距离感，但却是非常体贴。 她昨晚淋湿的衣物已经被洗干净和烘干，所以现在能焕然一新直接出门。 这种被细致关照的感觉, 十分舒适。 所以等裴澈来牵自己的手，慕音也没有扭捏回避。 两人坐进车里，行驶不多时就抵达目的地。 裴澈侧眸看来说：“我下午六点会结束工作。” 这句话听起来……怎么像是在报备？ 他接着说：“你呢？几点结束，我来接你。” 这句话一出，慕音眼底不由自主闪过怔忪。 虽然她掩藏得很好，但裴澈还是捕捉到了。 他微微扬眉，抬起手—— 车门咔哒锁死。 慕音：“……” 干嘛，要绑架吗…… “慕音。”自己的名字从裴澈喉间滚出，明明声音很好听，但此时听起来，却似乎多了几分微妙的意味。 “你应该不会认为昨晚只是一夜情，所以现在想要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再也不出现吧？” 这难道不是双方已经达成的明确共识吗。 裴澈接着说：“你一定不是这样的人吧？” 抱歉，她就是这样子的人。 不过，在撞上裴澈的视线后，慕音的脑海里多了些不同的思绪。 最近慕家在对她的婚事进行一些规划——哦，就是怎么使得利益最大化。 所以，给慕家添添堵的事，也不是不能做。 思及此，慕音不再避让目光，问：“你是想让我负责吗？” “准确来说，我以为我们之间不存在‘负责’这件事。因为我不认为我们之间是一夜情，那不是生理性冲动。” “慕音，我要更长久持续的关系。” 他用冷静的口吻说道。只是那双沉静清冽的眸子，也会在此时闪过波澜，那里面是认真与执着。 慕音在此刻鬼使神差地抛弃了原本添堵的计划。 她心里想的居然是。 算了，谈个恋爱也行。 “好。”她的声音落地。 - 和裴澈在一起的时光很平静。 她的事业规划有条不紊进行着，忙碌但充实。 裴澈不是那种非常粘人的男朋友，这一点让慕音非常满意。 平时他们各自繁忙，偶尔提前结束工作，就能聚在一起吃饭，或者窝在沙发上看电影，然后拥吻着倒在床上。 这让慕音觉得，难怪人类会有恋爱需求。 压力的确需要一个宣泄出口。而裴澈，就是一个安全且合法的出口。 每次能量耗尽后，都能快速充电。 “我今晚有事，不能和你吃饭了。”慕音一边往外走，一边接了裴澈的电话。 “那好，正好其他朋友也有邀约。结束后，我去接你？” “不用。”慕音说，“我是和……和我妈一起吃饭。” 虽然慕音已经猜到没有好事。 而果不其然，推开餐厅包间的门，圆桌上就是早就被安排好的局。 餐桌上已经坐了三个人。 林盈、陆氏的母子。 在上个月，慕音故意搅黄了和宋家的联姻，于是这两人居然把方向转到陆家。 真是有病。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慕音表面什么也没显露，坐了下来。 不到五分钟，他们的寒暄完毕，就再也按捺不住将话题转了过来。 那位陆家少爷陆思哲一直在低头玩手机，显然并不感兴趣，也没有客套一下给面子的打算。 慕音想着糊弄过去就好，所以也没有表现出排斥的态度。 但出乎意料的却是，她突然品出不对劲。 林盈根本没有和陆家联姻的打算，她并瞧不上陆家。 这并不是错觉，她对林盈这个人的尿性很了解。 一直到饭局结束，陆氏母子离开，才真相大白。 “你怎么一句辩驳也不说？” 听到这声反问，慕音一脸无辜：“不是你们组的饭局，你们在说话吗？我要辩驳什么？” 林盈先自己急了，忍不住说：“你不是在和裴澈交往吗？” “……” 哈，原来如此。 原来是知道了她和裴澈在交往的事，但因为慕音一直在隐瞒。于是故意拿和陆氏联姻来激她。 而这其中的深意，根本就是—— 想让她为摆脱和其他人联姻，主动想办法推进和裴家的婚事。 林盈还真是打的好算盘。 只不过这种愚蠢的、连陆家都要拉扯进来的局，慕家荣知不知道。 “我和裴澈？谁说的？” “难道不是吗？” “不是。”慕音语气悠然，不仅不打算让林盈如意，还要让她哽一下。 “我和裴澈只是玩玩而已，我们年轻人，玩玩帅哥很正常的。” “你有病啊……” 不等林盈继续灌输裴家有多好之类的言论，慕音直接说。 “我不喜欢裴澈的。” “我也不可能和他在一起。” 丢下这句话，慕音拎起包就推开包间的门。 下一秒，她看到门边立着的道身影。 慕音仿佛听见了雷声轰隆隆而过的声音。 不是吧，哪有这么狗血的。 裴澈怎么在外头，这种背后说人坏话，还被听见的事情，怎么会落在她头上啊。 “你怎么会在这里？”慕音心虚问。 “和朋友的聚会地点就在隔壁包间。” “哇，那真的很巧。” “是很巧。”裴澈漆黑的眸子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两个人并肩走出餐厅，夜幕无星，暗沉沉只有路灯投下的光线。 冷风吹过，萧萧瑟瑟。 “慕音，你是不是没想过真的和我在一起？” 在长时间沉默后，裴澈忽地问道。 静了静，慕音还是如实回答：“是。” “所以，就算我今天什么也没听到，过不了多久你还是会提分手？” “是。” 裴澈扯起嘴角，被气笑了。 看样子，是他平日里表现得太柔软，所以慕音才会就知道捅他刀子是吧。 一次不够，还要来第二次。 “好。”他平静下来，直视着她的眼睛，“那就分手。” 虽然她真的没有计划和裴澈走得长远，这是意料之中的结果。 但习惯果然是个很可怕的东西。 一想到以后再也没有裴澈的饭和裴澈的技术了，她心里还是有些感到遗憾。 “那我先走了。”她在心里遗憾完，决定回家好好喝杯酒，看看帅哥视频宽慰一下自己。 “等等，你还有东西在我那里。”裴澈叫住她。 交往的这段时间，两人浓情蜜意的时候也不少，慕音的一些饰品和化妆品护肤品之类的，都在裴澈那里。 其实也不急着要，或者直接快递也行。 慕音正准备这么说，就听裴澈接着说：“既然分手了，那就早点清空比较好。” 第124章 “……” 看来无情的不只有她一个。 慕音没再多言，点头同意：“那好吧，先去你那里。” 反正东西不多，收拾起来也很快。 一路无话，空气似乎都要凝固。 慕音心里想，裴澈这个人应该是非常拎得清的那种前任。 一旦分手，干脆利落，就绝对不会再纠缠，会像死了那样干干净净。 “嘀”。 门的密码锁开启，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室内。 慕音正准备去开灯，门却在身后合上的瞬间，一道身影覆上来。 毫无征兆，来势汹汹。 慕音的后背抵在墙壁上，那只温凉的手抬起她的下巴，接着吻就落了下来。 她身体下意识反应着向后躲，但他的吻也及时追了上来，相贴的唇齿没有任何缝隙，呼吸被掠夺。 这算什么？ 这个疑问也只飘过一刹。 她并不想思考……也没有拒绝的打算。 下一秒，她被抱在玄关柜子上。 细碎的声音掠过，凉意弥漫。 他的动作始终缓慢，像是在完成某种仪式，也像是在探索新鲜事物。偶尔抬眼，目光相遇时，能看到他眼底有深海般的暗涌，却依然保持着表面的平静。 这个状态让她无处可逃，只能选择接受。他扶在她身后的手稍稍用力，让她更贴近他的唇。 很微妙的感觉。 能清晰感受到他呼吸的节奏，温热潮湿，一点一点蔓延。 窗外夜色浓浓，玄关只亮着盏壁灯，光线斜斜打在他侧脸，勾勒出专注的轮廓。 慕音看过他很多时候的专注。 做饭时，工作时……每每都全神贯注，不容易分心。 而现在……他依旧专注，没有被任何反应分去理智。 “……裴澈。”她忍不住溢出声轻唤，指尖插入他柔软的黑发。 “嗯，我在。” 在这个无限被拉长的瞬间里，理智再次被丢出天际。 第107章 一地狼藉, 空气里漂浮着若有似无的旖旎气味。 晨起的慕音陷入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里。 后悔吗？ 倒也没有很后悔，毕竟还是爽了的。 完全不后悔吗？ 似乎也不是。她是很怕麻烦的人，和前任纠缠不清在她的认知里, 并不太好。 不过这种纷乱情绪没有持续太久, 她接到了电话。 今天定下和投资人见面，这件事很重要，绝对不能迟到。 她立刻起床，从衣柜里翻出衣服。是之前放在裴澈这里的备用衣物。 她没开车，现在又急着去见投资人，看来留在这的东西, 这会儿是拿不走了。 裴澈还在睡。 慕音轻手轻脚洗漱完毕, 画了个淡妆。 在出门之前，裴澈也醒了, 还递来一袋早餐。 这一幕让慕音都要恍惚了。 仿佛他们之间还没提分手, 还是在恋爱状态, 在以往的早晨里。 “昨晚……” 她一出声，裴澈似乎就料到她要说什么，敛眸说：“可以不负责。” 虽然听起来很渣, 但慕音还是舒了舒眉。 “放在你这里的东西，我晚点再来拿。或者, 你直接打包一下, 让跑腿送到我公司。” 裴澈道：“你晚上来拿吧, 免得有遗漏。” 慕音出门。 这一忙就忙到夜深。 但是收获颇丰, 她拿到一笔投资, 接下去项目的进展将会很顺利。 这时候，裴澈的消息进来了，问她什么时候过去拿东西。 此时的事业脑慕音, 正是最理智的时刻。 她拿着手机很利落地回复：都扔了吧。 她现在的头脑非常清醒，完全能预料得到，如果今晚过去，那将会陷入一个循环——明早还是在裴澈床上醒来。 她根本把持不住。 裴澈读懂了这句话的含义，没有回复。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两个人都没再联系。 就像是断情绝爱了，慕音更为专注投入自己的事业里。 期间风浪不断。 真假千金的事满城风雨，但她不仅脱离慕家，而且所有风向都朝着她。 虽然艰难时光不断，但她都有能力解决。 没再和裴澈见面，不过和裴夫人的关系依然友好。 这日周末，裴澈邀请她去骑马。 日光倾泻，马场风光绝佳。 迎着风策马，一切烦恼也在‘嘚嘚’声里散去。 骑在马背上悠哉悠哉向前的裴夫人，拿出手机，拍下前方策马飞奔女孩的身影，同几张风景照一起发在一家人的群里。 女孩熠熠发光的身影，尤为醒目。 尽管只有一个侧脸，但那么多日夜描摹的身影，自然记忆深刻。 于是，在她们骑马中场进行下午茶时，裴澈的身影出现了。 “你们之前见过的。”不知道两人关系的裴夫人，还在笑着解释，“他整日只知道埋头做他的研究，难得说今日有空，我便让他也出来走走。” 慕音抿唇微笑，若无其事目光掠去。 时隔很久不见，那张脸却似乎更好看了。 只是肤色过于白皙，却不是健康的白，清冽的眼底透着隐约的倦意。 熬夜了？ 还是……病了？ 这些念头一闪而过，慕音端起茶杯抿了口红茶，压住这些多余的想法。 和裴澈的话少不同，只要裴夫人在根本不会冷场。 聊着聊着，突然就谈论起了爱情的话题。 “对了，音音，你谈过恋爱吗？” 慕音目不斜视：“嗯，谈过。” “哦？”裴夫人按捺不住八卦的心，“为什么分的手？” 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好呢？ 慕音还在犹豫，但落在裴夫人眼里变成了难以启齿。她了然开口：“肯定是对方不好。” “……” 虽然她没抬头，还是注意到一道若有似无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日暮，她们去换衣室更换回常服，准备离开马场。 慕音率先换完走出，看见裴澈站在不远处。 他还是一副蔫蔫的样子，隐在阴影里的面容有几分脆弱的美。 果然是生病了吧。 慕音这么想着。 她脚步微顿，不再上前。 裴澈仿佛没有觉察她就在不远处，目光也没有移来。 两人就这样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没有对视，没有再往前。 一直到各自散去，也没有对视一眼。 - 次日，有个嘉北大学的宣传活动。原本慕音安排了其他人前往，但等到时间临近时，她却鬼使神差亲自前往了。 她原本还想着，嘉北大学那么大，不至于会碰上…… 下一秒，就在拐角处碰上了。 裴教授和两名学生站在楼梯边，神态冷静认真回答学生提出的问题。 条理清晰，嗓音性感。 不单是两名学生听得入神，慕音也立在原地许久。 一直到两名学生感谢后道别下楼，裴澈早有觉察地转眸望来。 这回才真的四目相接，只是各自的眼里都是沉静。 好像谁也不愿意先有波澜。 慕音若无其事地开口：“吃过药了吗？” 接着，她听见裴澈喉间溢出声轻呵。 “知道我生病，也没见你多关心一句。” 慕音挑了挑眉：“你是在责备我吗？” 他毫不回避：“是。” 有什么在空气里无声蔓延。 “有发烧吗？”她转移话题又问道。 “你摸摸。” “……” 空气里莫名的东西发酵得更厉害了。 推动着慕音不由自主地往前，然后抬起手—— 裴澈也配合地微微低头。 “可能有点低烧。”她颦眉收回手，“一直没好的话，要去医院看看。会加重的。” “家里有药。” 裴澈凝视着她说，“距离学校只有不到一千米。” …… 回到熟悉又陌生的环境里，慕音让自己维持着若无其事的自然姿态，目标明确——看着裴澈把药吃了。 毕竟是裴夫人的儿子。 而自己是裴夫人的好朋友。 关心一下很正常的。 暂且忽略是前任这件事—— 慕音忽地发现根本忽略不了。 她的化妆品、护肤品、首饰都还摆在原位置，占据在这个地方。 “你没扔掉吗？”她出声问道。 裴澈知道她在说什么，靠在沙发上淡淡道：“如果你还要呢？” 这句话听起来，莫名有些一语双关。 慕音低头去看沙发上的身影，他微微抬着下巴，目光在空气里交汇。 他的脸色依然是略显苍白的，因为生病的缘故，连带着唇色也很淡，但薄薄的唇形很漂亮。上面还有刚喝过水的痕迹。 第125章 有什么被点燃了。 她被诱惑般地低下头，想要去吻他。 在即将触碰到的瞬间，裴澈头轻轻一偏，她的吻落在脸颊处。 慕音有些不可思议地：“你居然躲我！” “我发现了一件事。”裴澈语气平淡，“光靠□□，果然留不住你。既然留不住，我就不吃亏了。” “…………” 不给就不给，她也没有很想要。 两个人挤在沙发上，一起躺下来。 虽然距离很近，但不再有多余的动作。裴澈没有抱她，她也维持着自己的面子，没有主动。 一整晚慕音都有些心猿意马，偏偏裴澈好像打定主意‘不吃亏’，很安然地睡了。 几乎失眠一整夜的慕音很后悔。 早知道不留下了。 不对，早知道不来了。 看得到吃不到更痛苦。 一直到离开、回到办公室投入工作中，慕音都有些失神。像是有片羽毛飘来，在挠她的心脏，让她痒痒的，但是又不给更多。 果然得不到的就会一直惦记。 心理学教授很懂得拿捏人心。 先是让她轻易吃到，埋下上瘾的种子。又再她想渣的时候，拒绝她，让她心痒留恋。 行。那就看谁坚持更久。 日子痒痒的过去。 但都在这个圈子里，而且她和裴夫人来往密切，不见面是不可能的。 似乎正因为如此，所以两个人才会这样故意僵持着。 这天，参加完慈善晚宴后暴雨，裴夫人被司机送走，留下裴澈送她离开。 雨水哗啦啦，雨幕模糊了视线，灯影迷离。 “早点休息。”下车后，撑伞送她到别墅门口，裴澈语气沉静开口。 他的声音在雨里，似乎也被雨水浸透，清凌凌的。 “嗯。”慕音也平静应了声。 两个人背过身去，要各自离开。 雨水更密地落下。 在同一时刻。 慕音刚转过身，就被揽入怀中。因为恰好都是迎着对方，动作猝然，所以鼻尖几乎要撞在一起。 根本舍不得。 手中的伞无声落下，他们交织的身影撞开屋门。 雨声被隔绝，坠入粘稠的黑暗里。 裴澈捧着她的脸，吻一点点落下，从额头、鼻尖、脸颊，再到唇瓣。 失而复得一般，珍重地亲吻着。 “我一直想着，是不是只有这样你才会后悔，才不会再轻易说分手。” 他声音很轻。 “结果每个夜里，我都在后悔。” “实际上，我好像无所谓我在你心里的分量到底有多少，只要有，就好了。” “哪怕，你只是喜欢我的身体。” 听到一本正经的裴教授突然说出这句话，慕音忍不住笑出声来。 裴澈有些恼怒地咬了咬她的唇。 “很好笑吗？” “很好笑。” 更重地吻落下来。 “你想要我吗，慕音。”他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呼吸温热倾泻，带着蛊惑。 “我想……”慕音微微一顿，抬头去看他，在暗沉沉的光线里捕捉他的双眸。 “我们和好吧，裴澈。” 似乎有些意外得到这个答案，裴澈先是怔住，接着手臂动作更用力地将她揽入怀里。 “你说的。” “干嘛，还要我盖章证明吗？” 他摇了摇头，隐约含着笑意。 “不要再说分手了。” “如果再说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他泄了气似的，轻轻重重吻着她，“只能再想办法追回来，让你的心里眼里只有我一个人。” “慕音，不管你爱不爱我——” “我一样爱你。” 慕音没有回答，只是回应了他的吻。 他们有很多相似之处，相似的理智清醒。 但因为是彼此，所以所有的理智都会崩塌。 那就崩塌吧，哪怕不再清醒。 裴澈线·结束> 第108章 天亮了。 日光被厚重的窗帘严密地阻挡在外, 房间里依旧沉溺在一片晦暗之中。 有一丝微风从开启的玻璃窗缝隙里钻入，悄然搅动了凝滞的空气，但根本驱散不了房间里温热甜腻的旖旎气息。 慕音在一片混沌里恢复意识, 眼皮很沉重, 腰也很酸软。 她正准备闭着眼去摸手机，一只有力的手臂带着不容抗拒，从身后将她拥紧，更深地嵌入一个滚烫的怀抱。 “哗啦——” 伴随着他们的动作，金属链条碰撞、拉扯的清脆声响划破了沉寂。 慕音低下头，瞳孔里一闪而过怔忪。 一条纤细而冰冷的金属手铐, 泛着冷冽的光泽, 将她的左手和身后男人的右手牢牢锁在一起。 他的呼吸温热地拂过她的后颈，微微发痒。 慕音侧过头。 许宿白还闭着眼, 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漂亮的五官异常安静。视线下移——在他线条分明的锁骨处, 一只蓝色蝴蝶的纹身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振翅飞走。 就在那只翩跹的蝴蝶之上，几道清晰的红痕赫然在目。 光线暧昧, 勾勒着床上紧密相拥的轮廓，画面病态而靡丽。 他们这样像……什么？ 像两只挨在一起濒死的蝴蝶？ 共同经历完暴雨, 筋疲力尽地困在由彼此编织的蛛网上, 所有挣扎都在昨夜耗尽, 再也无力挣脱, 只能在曦光里静静相拥, 等待死亡。 “该起床了。”意识渐渐回笼，慕音扯了扯手铐。 “不起。”身后的人语调懒洋洋的，带着不知足的意味。依旧闭着眼, 手腕一翻，修长的手指插入她的指缝里，十指相扣。 他们维持着这样的姿势。 黏腻的气味与不倦的喘息重新蔓延与交织。 慕音偶尔会想，招惹这条只在她面前收起犬齿的人，到底是不是正确的决定。 - 认识许宿白是在两年前。 那时候，她正在风浪之上。 假千金的身份被拆穿。 好在她早已布局，将慕家荣架在了一个左右为难的位置上——为慕氏稳定，他不能轻举妄动，不能轻易将她踢出慕家。 这件事也被封锁，暂且没有泄露出去。 在表面上，她依旧是慕家千金，享尽荣华。 但她布局已久，并不是留恋慕家，而是为了自己的将来。她才不要白手起家，去过苦日子，现在能利用的资源、人脉，她都要用到极致，为自己铺好光明的路。 当然这条路并不会太简单。 慕家荣对她已经提起万分警惕，随时要让她翻船。 于是，慕音顺势而为，扮演着一个只是单纯舍不得荣华富贵的假千金。堕落得更为彻底，日日流连纸醉金迷，寻欢作乐。 “今天来了个新人。” 慕音刚陷入卡座，身侧的朋友便凑过来说：“嘉北大学许教授的儿子，今年刚毕业，不仅长得好，身上还带着男大的气息。我猜你会感兴趣。” 朋友果然很了解她。 不过，她并不是对男大感兴趣，是对许教授感兴趣。 朋友接着说：“学二代就是好，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是高智商的基因还是存在。他大三时就开始创业……现在，算是行业新贵。” 慕音挑了挑眉：“不是亲生的？” “嗯哼。是远房叔叔，但是养了十年，养恩早已经大于生恩。” 坐在那的年轻男人有张极为漂亮的脸。 他似乎很喜欢笑，唇边浅浅的笑意温柔璀璨，让人联想到金毛犬。 因为有礼貌有教养，还喜欢笑，又生得好，无疑立刻成为这场酒局里最受欢迎的存在。 朋友问她要不要也去勾搭一下，慕音笑着摇摇头。 对于目标，她不急于出手，前期的观察更为重要。 只有找准弱点，才能精准命中。 否则的话，就会像现在这个人那样—— 白家的大小姐和慕音表面上有几分相似，热衷于用直白的手段作乐。 她今晚瞄准了许宿白，很快就出手了。 酒杯递到许宿白的唇边。 许宿白婉拒后，酒水便沿着他的颈部滑落。 在拉扯间，衣扣被扯开，露出冷白的肌肤与—— 锁骨之下，一只翩跹的蓝色蝴蝶，极尽靡丽。 朋友凑近来说：“听说，许宿白是被亲生父母丢下的，日子过得苦啊，幸好后来遇到许教授……” “咋？那只蓝色蝴蝶是为了许教授纹的？” “……你能不能有点浪漫细胞？”朋友有点无语地说，“是他有个小青梅，应该是一起吃过苦吧。具体我也是道听途说，总之许宿白很宝贝。” “那个小青梅是谁？” “不知道，谁也没见过。” 慕音抿了口酒，很快便转移了话题。 第126章 这时，她瞥见许宿白起身，那位白家的千金也紧随其后。 洗手间旁边的僻静走道里，光线昏沉。 凝视着前面的女孩，许宿白敛了笑意，深不见底的瞳孔里闪过一丝不耐烦的阴翳。 他的声音不再含笑，而是冷漠。 “我不喜欢你。” 没有预料到会收到这样直白的拒绝，女生愣了一下，似乎还想再说什么。 他轻飘飘打断：“除了她，不管是谁我都不喜欢。” “她？”女生忍不住反问，“那个人——真的存在吗？没有人知道她的名字，也从来没有人见过她……” 她的情绪有些激动，似乎想要反驳他的理由站不住脚，同时也在质疑真实性。 她还心存幻想：会不会根本不存在那个人？他只是为了拒绝别人才编出来的。 只是她说着说着，戛然而止。 他漂亮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近乎冰冷。 “滚。” 原本表现得极有教养有风度的人，原来也会粗口。 人设崩塌，女生迅速离去。 立在阴影里的慕音望着这一幕，若有所思。这个人还有两副面孔呢。 看来如果想要接近，就不能用常规办法了。 是的，慕音准备接近。 每个人身上都有闪光点——每个人身上都有可利用的点。慕音总能很清晰发掘那些点，然后使用它们。 不过…… 该不会那个小青梅，是不存在人世间了吧？ 在慕音思绪翩飞时，许宿白忽地抬眸，精准地捕捉到她。 四目相接。 慕音若无其事地勾起唇角，没有偷听被逮住的心虚。 “我车上有干净的新衣服，要不要换一件？” 他的领口还有酒渍，直接处理是处理不干净的。 许宿白低头看了一眼，重新望过来：“那就麻烦你了。” 慕音倍感意外。 其实她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也没觉得他会是那种接受陌生人好意的人。 她只是单纯想给他留个印象。 现在他同意，倒是直接省去中间的步骤。 慕音带着他走出酒吧，夜风拂面。 她的车就停在路边，打开后取出一只袋子，随手递给许宿白。 许宿白接过袋子，见她打开后座的车门，干脆利落地钻进去。 拿出袋子里的衣服，许宿白勾起唇角瞄来。 “姐姐的车上，居然随时都有男人的新衣服。” 这句话，暗示意味十足。 慕音也弯起眼睛：“总会用得上。” “听起来。”微微一顿，他语气幽幽，“姐姐玩得很花。” “你在想什么呢？”慕音立刻摆出无辜的神态，手搭在车门上，凑近了些许，“只是偶尔遇到可怜的小狗，会派得上用场。比方说现在。” “是吗？”他并不避让她的眼神，意味深长地接过话，“姐姐经常收留小狗吗？” “怎么会？我这个人还是很有原则的，不是什么小狗都收。” 许宿白低笑了声，解开衣扣，将沾染了酒渍的衬衫退去。 这里只有路灯投下的光，模糊的光影却将他的轮廓勾勒得更为撩人。 随着呼吸，紧实的线条分明起伏。 慕音没有移开视线。 而这人似乎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很勾人，没有避开，干脆利落地换上衣服。 慕音的视线从下往上，像是随口夸奖：“你的纹身很漂亮。” “谢谢。”他回应。 这个话题到这里可以终止了，但是他接着说：“其实，我不记得为什么会有这个纹身了。” “哦？” “前几年出了车祸，有些记忆遗忘了。”他口吻平淡。 出乎意料。 所以—— 没有人见过小青梅，并不代表她不存在。 而是因为他失忆了？ “我有点耳闻。”慕音缓缓开口，“故事的背后是你喜欢的人。” “是。每个人都这么说。但是我想不起来，为什么会有这个纹身。” 他微微垂眸，眼睫落下的阴影像蝶翼，美且脆弱。 “有一年的春天来得很迟。” 慕音的声音飘入耳畔，许宿白瞳孔闪过怔然。 她继续说。 “我们一起遇见了一只濒死的蓝色蝴蝶。” 我们一起。 这几个字眼似乎让他更为惊诧，但却下意识顺着问：“救活了吗？” “没有，它还是死了。毕竟我们又不是昆虫专家。” “那你一定很伤心吧。” 他居然自然而然接过话。 “是。我很伤心，一直哭一直哭。”慕音弯弯唇角，为这个故事写下结局，“你为了安慰我，身上就多了只蓝色蝴蝶。”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里无声交汇。 夜风从中间穿过，路灯的光影迷离倾泻。 耳畔是川流不息的喧闹，但都在此刻被隔绝在外，时间被无限拉长。 “所以，你是想告诉我，我们认识？我一直在寻找的人——是你？” 慕音不答反问：“你相信吗？” “我相信。” 他没有任何犹豫回答，身体往前倾，快速地拉近了距离。 “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们认识。” 看来他的小青梅也不行啊。 看起来治好了，其实是病入膏肓了。 所以才会再抓住一点微弱的光，便不愿再松手，哪怕会落入网里。 第109章 后来, 两个人自然而然在一起。 但不是成为男女朋友的关系，而是作为事业合伙人。 他们创办的公司短短两年时间就在行业里崭露头角，潜力无限。 慕音终于不再会轻易被牵制, 她凭借自己的实力, 不再惧怕如慕家荣林盈那样的人会来使绊子。 和许宿白却不仅是灵魂合拍。 他们的身体也意外的很合拍。 有了第一夜，自然而然有了第二夜、第三夜…… 后来他们转为明确的事业关系后，慕音是想要扯清楚关系的。她不太想让感情影响到公司发展。 但许宿白不同意。 只要是他不同意的事情，总有一百种一千种方法阻止。 于是。 他们在外是配合默契的合伙关系，在房间里，在无数个夜晚里, 又是互相沉溺纠缠的暧昧关系。 没有名分, 许宿白也从未对此争过什么。大概就是他如此识趣，所以慕音虽然心里也产生过迟疑, 却还是一次次配合他纠缠不休。 反正只要表面清白就好。 昨晚折腾了太久, 慕音临近午时才被许宿白送到机场, 踩点登机。 她要去国外出差，一去就是一个月。 昨晚许宿白控诉一个月太久，要提前弥补。真的不该答应, 果不其然又过头了。 走进机舱后，慕音平复了呼吸, 在找到位置准备坐下时, 她抬眼意外和一双好看的眼睛对上。 隔壁位置上的男人三十岁左右, 鼻高唇薄, 狭长的眼睛好看得能让人一眼记住。 在和慕音恰好对上视线后, 他微微一怔，接着露出温和笑意。 糟糕。 是慕音喜欢的类型。 漫漫长途，有很顶的男人在侧, 果然时间都不再那样难熬。 中间两人说过几句话，更让人惊喜的还是，他们是同行，都是一起来参加这次的展会。 这意味着，他们接触的机会有更多。 下了飞机后，帅哥彬彬有礼地发出喝咖啡的邀请，慕音欣然应邀。 两人坐在异国街边端起咖啡，自是一道风景。 天晴云朗，风吹叶来簌簌。 许宿白来电了。 “慕音，你到了吗？”电话那头传出的声音灿烂依旧，仿佛能看到他倚靠在沙发边，笑容灿灿。 “到了。” “飞机一个多小时前就落地，你倒是迅速把我忘记了。”他的话锋一转，虽然照旧含着笑意，但声音里多少还是溢出一丝怨气，“让我猜猜看——现在和哪个男人在一起？” “嚯。”慕音弯起眼睛，“你好会猜。” 她就是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最让他生气，最让他想把她按在身下。只有真的弄疼了她，她才会正视他的不高兴。 “慕音。” 可惜现在天各一方，他也没办法把人抓回来，只能闷声开口。 “别带一身狗毛回来。” 通话结束后，对面的男人端起咖啡，状若无意地问道：“你男朋友吗？” 慕音笑了下，摇摇头。 她的否认让对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亮光，笑意愈发温柔。 之后几日，许宿白每天会发好几次的消息。 他很少说话，都是发图。 腹肌、胸肌、腰……她喜欢看什么就发什么。 差旅繁忙，这个人倒是很会帮她舒缓压力。 第127章 她拿着手机，唇边忍不住溢出丝笑。 捕捉到这抹好心情，对面的男人将牛排切好给她，问：“还是给你打电话的那个人吗？” 他微微一顿，隐约有些强调：“不是男朋友那位。” 今天忙完后，两个人便约了晚餐。 聊的内容基本都是行业相关，于是聊完后，话题便似乎也止住了。 “是他。” “既然不是男朋友……能不能现在就看着我？别看他了。” 对方意外直白了一回。 他的性格内敛温和，能够鼓足勇气说出这样的话，的确让人心动。 慕音垂了垂眸，笑了下。虽然没有回答，但已经放下手机。 后来的用餐时间里，也没有再打开过。 一直等回到酒店。 静谧的房间里，慕音将自己扔在沙发上，重新打开手机，里面又多了几张新图。 慕音随意往沙发躺下，发了条消息：详细看看。 不到十秒，视频邀请的铃声便响了起来。 因为时差关系，许宿白那边是白天。 正是工作时间，他坐在办公室里，手机架在桌上。角度被调整得很好，正好日光映在侧脸的位置，漂亮得让人呼吸一窒。 “约会结束了？” “看看腹肌。”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许宿白挑了挑眉，后背靠在办公椅上，接着动作缓慢地撩开了衣服。 将线条紧实的腹肌对准镜头。 他弯弯眼睛：“怎么样？姐姐，他的腹肌有我的好吗？” “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开屏的孔雀？摇尾巴的小狗？” 他很自然而然接过话，语气幽幽。 “慕音，反正在你面前，我从来不是人。不过……你要是再不回来，我真的要炸毛了，想直接去国外抓你。” 虽然依旧是玩笑的语气，但眼底深处还是难以抑制闪过丝阴翳。 他知道自己做得出来。 他平时能忍，是因为慕音会给他顺毛。但这次她离开得太久了，他已经在发作的边缘。 回国日期按原计划。 同行帅哥原本定的是其他航班，但为了和慕音一起，还是改了航班。 一个月时间，两人相处愉快，隐约间，似乎就剩层窗户纸了。 “慕音，一会儿你忙吗？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 正是日暮时，夜即将到来，对方微微笑了下，发出邀请。 “倒是不忙。不过有些累了，想回去泡个澡。”慕音摇了摇头。 对方眼底闪过遗憾，但没有过多纠缠，很绅士地说：“嗯，忙了那么久，是要好好休息。那我们改日再约。” 两人推着行李往前走了几步后，一道难以忽视的视线投来。 许宿白站在不远处。 他的目光从慕音身上掠到她身侧的男人。 唇边笑容灿烂，但眼神却布满阴云，凛冽如刃。 身侧的男人面对这种毫不掩饰的眼神，自然能迅速发现就是那位每天会给慕音发消息的人。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里无声交汇。 “阿音，欢迎回来。”许宿白重新看向慕音，笑着上前。 男人也收回目光，侧过头去温和：“慕音，我们改天见。” “好，改天见。” 看着慕音和那个男人微笑道别，许宿白接过她的行李箱，没有多说什么。 一路上很平静。 许宿白一边开车一边说着公司最近的情况，正是慕音想要知道的。 在知道一切风平浪静后，她也舒展了眉头，疲倦透出。 将行李箱推进屋内，许宿白折过身将人抱住。 他低下头，在她颈部嗅了嗅。 温热呼吸萦绕。 慕音轻笑一声：“真把自己当作小狗了？” “小狗也行，但不能被遗弃。”他很温顺接过这个比喻，又顺着说，“我要闻闻你身上有没有其他狗的味道。” “那你说有吗？”她问。 有吗？ 他闻不到。 她身上的气味像风拂过山野，也隐约有浅淡的花香。总之都是干净的、好闻的。 让他好喜欢。 “我还要更细致地检查一下。”他嗓音略微沙哑说道。 …… 热气氤氲的浴室里，水珠凝结、滑落。 在混沌的暖意里，身体渐渐失重，连思绪都慢了下来。 慕音浸泡在热水里，全身的疲倦一点一点舒展。 身侧的许宿白单膝触地，温热的水覆过她的后背，修长干净的手轻轻揉过她的肩颈。 半晌后，他倏然问。 “他没有在你身上留下痕迹吧？” “……”慕音睁开眼，有些无语，“许宿白，在你心里。是不是只要我没在你身边，就是和其他男人在床上？” “是。” 他干脆利落地承认。 慕音又是无语，还有些被气笑了，嘲道：“那你倒是很包容。心里认定我会和其他男人纠缠，你也不介意。” “我没有不在意，我还是会吃醋的。”他动作细致地为她揉按，声音变得沉闷，“但是眼不见为净。” “所以，我要检查得更细致才行。” 他的声音像是被热气浸染过，变得湿润润的，连带着垂下的眼睫也沾上潮气。 这个人，明明长着会咬人颈部的犬齿，却会在她面前收起来，让自己显得脆弱而无辜。 “哦？你要怎么检查？” 他没有回答慕音的疑问，而是直接起身。 接着，他也浸入浴缸里，和她肌肤相贴，环住她的腰。 浴缸的水荡漾，无声地漫过边缘，在瓷砖上洇开。 许宿白的唇瓣带着比水温更高的热度，轻轻贴合上来，轻柔地吮吸着慕音的下唇。等她微微张口，他的舌便顺势滑入，彼此的呼吸彻底交融，变得急促灼热。 良久后，他稍稍退开些许，银丝在唇间牵连，又被氤氲的热气模糊。 他们的额头重新相抵，肌肤变得滚烫，边界也在此刻缓慢地消失。 水波再次从边缘溢出，如同无声的潮汐，起起伏伏。 水声滴答，掩盖了一声声的喟叹，满室氤氲的香气交织。 门缝漏进一丝凉风，雾气翻卷着露出一角清晰的景象，但很快又沉入原本的朦胧。 第110章 会议室里, 慕音在摸鱼。 飞机场偶遇的涟漪持续到现在，还没有停息。 因为和对方是一个行业内，在认识后见面的机会也增多了。 几乎每天都能收到对方的消息。 一开始只是分享行业动态, 和慕音聊事业相关。但随着中间穿插闲聊的次数增加, 他也逐步放大试探。 “慕音，晚上有时间吗？” “有事情？” “没有特别的事。”对方回，“只是想约你。” 如果放在以前，慕音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当然放在现在的话，慕音指尖在屏幕上停留了两秒，同意了。 会议结束后, 她边往外走, 边对身侧的助理说：“我今晚有点事，先撤了。” 路过许宿白, 他神色专注地倚在桌边, 和其他同事沟通, 视线没有移来，似乎没有注意到慕音的动静。 她便也没说什么，拿起放在他身侧椅子上的包包, 转身离去。 对方定的约会环境颇为浪漫。 私密又不会过于暧昧的空间里，烛光、红酒、电影、音乐, 一切都恰到好处。 在这样的氛围里, 心扉似乎也不知不觉开启了。 “慕音。”男人轻声唤道, 等她抬眸望来时, 有些紧张地问道, “你觉得我是什么样子的人？” “优雅，体贴，温和。”慕音抛出几个关键词, 补充道，“是很适合结婚的对象。” “是很高的评价。”他微微笑，直视着她真挚问，“慕音，你有考虑过……和我在一起吗？” “考虑过。”她很坦然地说道。 考虑过——也就是说。 “但没有结果？” 她迎上他略有些失落的眼神，很冷静地开口：“我考虑的过程很理智。但……只有没那么喜欢的情况下，才会去理智的思考这种事。” “我明白了。”良久沉默后，他点了点头。 但是不甘心，很在意依然在发酵着。 他还是忍不住问：“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 明月悬空，繁星点缀。 在静谧的，只剩她独自一人的桌边，慕音抿了口红酒。 她拿起旁边的包包，准备从包里拿出手机，指尖却碰到一个陌生的硬纸盒。 她有些疑惑地拿出来。 ‘超薄、持久、荔枝味’ 慕音：“……” 她呆滞片刻，确定早上出门前并没有这种东西。 脑海里瞬间闪过今日的片段，最后停留在许宿白那张专注和同事沟通的侧颜。 第128章 …… 行业的聚会，在聊完最新的动态后，似乎便只剩下互相吹牛。 许宿白有些无聊地摸出手机，但想到了什么又迅速放下。 慕音也不会有时间回他的。 就在他略失神的时候，话题却转到了他身上。 “说起来我一直很好奇啊，宿白，你和慕音是怎么认识的？怎么会一起创业？” “认识很久了。”他回过神来回答，不自觉扯动唇角，强调，“在很多年之前就认识。” 饭桌上引起一片打趣。 “听说你有个青梅，该不会就是慕音吧？” 他的眼睫轻颤了瞬，毫不犹豫地回答：“是她。” 在这两个字落下后，他能感受到有道欲言又止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 来自竞品方，和慕音曾有过过节。 许宿白当作没看到，也没有对视的想法。 但对方却是按捺不住的。 在聚会结束，他步行到停车场，刚拉开车门就被叫住了。 “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淡淡扫过对方那试图好意提醒的眼神，许宿白吐出几个字：“那就别说。” 对方一哽，但还是迅速开口：“慕音不可能是你的青梅。她从小在慕家娇养着长大，没吃过什么苦……” 一堆罗列的证据里，都是在直指一件事。 “你是不是被她骗了？” “是吗？” 他反问，眼神似是蒙了层雾气，看不清情绪。 “慕音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你肯定比我了解。我也经常佩服她的思想和手段，如果是我，肯定做不到她那样为达目的誓不罢休、不择手段。” “我说这些不是要挑拨你们的关系，只是好意提醒，别被利用了。” 见许宿白始终没有反应，对方认为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很快便告辞离去。 他的唇边勾起一丝嘲意，敛下冷淡的眼神，钻进车里。 叮。 电梯门打开，许宿白迈开步子走出，却在下一秒，看到家门口的那道身影。 慕音靠在门边，手里在玩手机，听见声音才抬起眼睛看来。 “去哪里了？” “晚上不是有行业聚会吗？你有其他约会，我只能自己去了。”许宿白轻哼了声，却是紧紧盯着她，“找点事做，免得想些不该想的。” 事实上，他在回来的路上，已经计划好做些什么来填满这个夜晚。 但怎么也没想到慕音会出现在面前。 是惊喜，像梦境。 让他恍惚觉得该不会晚上其实喝了酒，现在是醉了。 “这就是你说的‘不该想’的？” 听着慕音阴阳怪气的声，他视线停留在她指尖那盒熟悉包装上。 “许宿白，你有病？” 许宿白轻笑了声，满眼无辜。 “他是你喜欢的类型，我怕你没把持住。” “……你还真懂我。” 他上前一步，将她拿着盒子的那只手握住，低头吻住了她。 余下的话都被吞没，将气息密不可分覆盖。 “既然没和他用，那和我用吧。”明明动作暧昧，他却偏故意露出湿漉漉的小狗眼睛，“你也很好奇荔枝味的感受吧。” …… 潮热的空气他们像游曳的两尾鱼，也像依偎翩飞的蝶。 “慕音你……”他似乎有问题想问，但又及时刹住了，那双眼睛愈发湿润。 倒映着她的身影。 慕音目光下移，落在他锁骨的蓝蝶上，轻轻咬了一口。 …… 第二日，两人之间的气氛莫名微妙起来。 在凝滞的空气里，他们的话变得很少，到了公司似乎也只剩下工作可谈。 这种微妙的气氛被看出来了。 在楼下咖啡厅喝咖啡时，助理都忍不住轻声问：“慕总，你们吵架了吗？” “没有吵架。”慕音回答，半是好奇半是疑惑地问，“为什么这么认为？” “你们看起来……”助理有些迟疑，但因为平时和慕音关系很好，没有什么话不能聊的。还是半开玩笑回答，“很像闹别扭的情侣。” “……” 他们之间的氛围，似乎变得不再清白。 这时，喧闹声从咖啡厅角落传来。 扫了一眼，看起来是有人在闹事，店员正拿着手机报警。 “我们走吧。”慕音说道。 她们刚起身走到门边，却突然感觉喧闹在逼近。 闹事的男人抄着店内的花瓶摆件，猛地开始无差别攻击。眼见就要波及到她们这边，慕音将助理拽到身后。 阴影掠来，惊叫响起，花瓶碎裂。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 慕音定睛朝前看，许宿白的背影在前，他依然挺直着后背，抓着闹事男人的手臂不松。 在惊呼声里，鲜血在地面溅开。 “许宿白！” …… 医院的消毒水味道浓烈。 慕音走进诊室里，轻声问道：“他之前也发生过头部撞击，这次的撞击会不会有更深的影响？” 医生坐在电脑桌前，一边调取之前的病历，一边说：“是几年前那次的车祸吗？他的伤势主要是在腿部，根据后面的复查报告显示，没有大碍……” 慕音晃了下神：“没有出现失忆吗？” “病历上没有显示。” “…………” 咔哒。 病房门被推开，慕音走进去，许宿白靠在床上，已经睁开了眼睛。 他头上的伤口被处理了，大约是失血的缘故，脸色略显苍白，衬得那双眼睛更显无辜感。 真是一只……善于示弱的小狗。 “你是谁？”他沙哑着声音开口，歪了歪头，似乎有些好奇。 慕音眼睫微动，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眨了眨眼，接着说：“我看到你心脏就怦怦跳得很厉害，你……是不是我的女朋友？” 迈开步子，慕音朝他走近，一直走到床沿坐下。 两人的目光无声交汇，空气似乎也变得粘稠。 他率先败下阵来，声音更为沙哑：“你还没回答……” 话音未落，只听她干脆利落地道：“是。” “……” 迎着他明显怔住的神态，慕音悠悠然启齿。 “我们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你很喜欢我，非我不可，追了我很久，我被缠得没办法，终于决定同意你的追求。你为了向我表达偏爱与忠心，还在锁骨处纹了我们的定情信物，那只蓝色蝴蝶。” 许宿白闷笑出声。 笑了好一会儿，才认真地问：“那你呢，你喜欢我吗？” 他的呼吸都变得缓慢了。 一眨不眨凝着她，等待她的答案，乌黑的眼睛里似有裂痕出现，带着病态的执拗，带着璀璨的认真。 慕音忽地又想起曾经看到的，落入蛛网里不断挣扎的蝴蝶。 最后放弃挣扎，被束缚，被纠缠。 “嗯。”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我喜欢你。” 她的话音刚落，便被揽入怀中。 这个人的拥抱总是带着凉意，要等她的温热沾染才会变得暖起来。 他的吻覆上来。 但说是吻，更像是啃咬，誓要留下印记才肯罢休。 “慕音，刚才你说错了。” “嗯？” “不仅仅是喜欢，我真的很爱很爱你。” 慕音的脸颊微微湿润。 是他的眼泪落下来，蹭在了她的脸上。 咸湿的眼泪浸入他们唇齿间的纠缠。 拥抱密不可分。 他带着她曾经留下的那只蓝蝶重新来过。 再遇的那一刻，一幕幕闪过，他恍然明白蓝蝶的寓意。 她要他不会沉入黑暗里，要他被蓝蝶拽住，哪怕是沉浮在暗与光之间。 这是她留下的念想。 靠着这丝念想，他渡过了一次次的艰难与痛苦，才迎来新的人生。 终于再遇。 他想过退缩，想过哪怕永远待在阴影里，偶尔得到她的施舍，他也心甘情愿。 他愿意永远被她掌控，只被她驯服。 他爱她。 许宿白线·结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