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族婚爱手册》 第1章 《虫族婚爱手册》作者:春花江夜【完结】 文案: 本文架空虚构背景,与现实无关,请勿带入现实。 雄虫科恩是扎在帝国心头最无语凝噎的一根刺 作为有史以来唯二的两只s级雄虫之一,他以更罕见的高调姿态宣称自己是个不婚主义虫,并说到做到,以极其强硬的态度拒绝了一切配对,直言要单身到底 帝国无奈,可也不敢硬碰硬 只能任由他一路从幼虫单身到成虫,二十二岁、别家雄虫都雌君雌侍雌奴妻妾成群的时候,还在孤家寡虫独自游荡 帝国为他的配对伤透脑筋,不曾想,某一天,这只刺头突然决定要收一只雌虫当雌奴! 也顾不得在乎那只雌虫是刚从军事法庭拉下来、浑身是伤其实并不足以承担雄主 s级雄虫想要,s级雄虫得到 帝国登记处一刻没敢耽搁,迅速把虫打包送了过去,生怕晚一秒s级雄虫先生又反悔了。 可惜,当事雄虫对自己要收雌奴的事一无所知 漂亮雌虫来到他家,他也只以为那是来借宿的雌虫室友。 === 我流虫族,非弱攻!!非弱攻!!非弱攻!! 私设如山,先婚后爱,先配对后爱 外热内冷、一定要“约会-牵手-接吻”循序渐进的封建型s级精神力腹黑攻 vs 对一切已经不抱希望但没想到会等到救赎的美强惨s级美貌隐忍受 === 1、作者xp是不平等但粗成输油管的双箭头关系,铁血1v1党,文风和xp都很固定,不适合极端控控。 如果有宝不喜欢,千万不要勉强,请快速撤退,善用拉黑作者功能,不要骂我,也不要骂两位主角宝宝,好吗,好的。 2、本文非日更,周更1.5w字,请的到年假的那周会更2w字(dbq是我太弱了,不要嫌弃我qaq) 3、作者吃的很杂,写的也很杂,下本耽会开《圈养别家暗卫后》,文案见下,欢迎宝宝们收藏~(那本我会多囤点再开文的qaq) 内容标签: 未来架空 虫族 腹黑 美强惨 先婚后爱 救赎 主角:科恩 诺维 其它:虫族,主攻 一句话简介:当s级雄虫突然多了只老婆 立意:即使身处绝境,也不要放弃希望。 第1章 多了只雌奴 “——所以,作为兄长,我可以好奇询问下,你家那只雌虫究竟做了什么,能惹得你这位帝国著名老好雄虫生那么大的气吗?” 实验台红光大作,发出不堪重负的嘀嘀警报声。科恩退后半步,无不遗憾地望着自己再次棋差一着的杰作,一边在通讯器里敷衍兄长。 “没有啊,”他是真觉得这个问题挺莫名其妙的,“他怎么能惹我生气。”一天天都见不上一面的。 “还说没有。” 兄长语气就差把“不信”两个字写在脸上了,“帝国登记处那边都说了,这几天你一直没给他卸‘开封器’。” “开封器,什么开封器?” 科恩脑中灵光一闪,骤然想起一个自己未曾设想的可能:“等下,他不是来我家借宿的雌虫吗?” “借宿?雌虫?” 对面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用比他还震惊的语气反问道: “你说笑吗弟弟,怎么会有雌虫胆敢借宿到雄虫家里——不,即使你是拒不配对的帝国著名老好虫也不可能。” 他顿了顿,在科恩骤然升起的大事不妙中验证了那个不好预感:“他是你的雌奴啊,弟弟。” 几个亚雌急匆匆拿着灭火器前来灭火,科恩一只手拿着通讯器,瞪大眼睛反应了好一会,突然毫不犹豫地转身,大步向着门外走去。 另一边哥哥还在喋喋不休着好奇: “他身上的开封器是从帝国登记处去你家时就戴着的,后台联网控制,雄主指纹解锁。作为兄长,我就是好奇,他做了什么,能让你四天都不给他卸。” 做了什么。 科恩磨着牙,莫名有些咬牙切齿。 他想起昨晚睡前那虫站在卧室门口望向自己的模样,明明很近,又仿佛隔着千山万水。 那双他尤其喜爱、不惜以最好的词汇盛赞漂亮得犹如宝石的灰蓝色眼睛弥漫着经年不散的大雾,像是在隐忍,又像是在日复一日的绝望中消失殆尽了最后开口的勇气。 ——他就是什么都没做,才让自己误会,他只是一只来借宿的虫,而已。 飞行器以最快的速度飞回家中,等不及停稳,科恩便从上面一跃而下。 作为帝国极少有的点亮智力点的雄虫,他在飞行回来的时间里迅速捋清了全部事情经过,此刻回到家,丝毫不做停留,赶紧冲了进去。 和前几日下班归家时不同,门口玄关处并没有等候他的虫。他毫不意外,一路风风火火地冲上二楼,直奔紧闭的客房前,伸手一扭——果不其然,门并没有锁。 房门推开,收拾得一尘不染的房间里空无一虫。轻得几乎听不到的“哗哗”水流声从更深处的卫生间方向隐隐传来,科恩定定神,循着声音的召唤慢慢走过去。 浴室门虚掩,狭小的缝隙间,可以看到一只衣衫不整的雌虫。 他似乎并没有察觉他的到来,正背对门口,掀起身上的军装上衣对着肚子猛锤。 白皙的腰身晃动,也不知是想强迫那里收缩回常虫应有的大小,还是祈祷以此残忍方式逼吐出来,以缓解四天不得解放的痛苦。 “住手。”科恩推开门,沉声阻止道。 上一秒还仿佛陷入癫狂的雌虫浑身一颤,像是被抓包干了什么大逆不道的坏事般,连回头确认的勇气都没有,就乖乖停下了动作。 骤然的收手为身体带来更大负担,他抿紧唇,自以为隐蔽地偷偷伸出手,血肉模糊的手指紧紧抓着洗手台,因为太用力借力指尖发白,而更刺眼的则是每一个途径之地的淋漓红色印记。 科恩无声叹口气,走了进去。雌虫依旧低着头不敢抬眼,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寒暄,只好先着手解决目前最重要的那个问题。 “……把裤子脱了,我帮你把东西解开吧。” 让一只洁身自好的处雄虫说这种话简直比杀了他都痛苦,但好在另一当事虫比他难堪千万倍。 低着头的雌虫囫囵回了句什么,科恩没听清,也不想这个时候计较,稀里糊涂地点了点头,雌虫便趔趄着倚在洗手台上,勉强换出手,用满是血污的手指哆哆嗦嗦地解起裤子来。 军裤上的腰带异常残忍地扣到了最里面一格,科恩看着雌虫需要依靠不停深呼吸才能收缩进的沉甸甸腹部,莫名想到,原来这几天,他就是这么假装正常虫的。 可算解开腰带,被压迫许久的肚子终于得到释放,一挣脱出来就宛如怀蛋般高高隆起来,科恩目光扫过,心里五味杂陈不是滋味。可雌虫似乎错认了他的沉默,再也不敢给自己预留心理准备的时间,重重闭了下眼,手上跟着使力—— 在雄虫面前如此不体面的坦诚相见瞬间就逼红了雌虫的眼。 对比一身外出装扮的雄虫,明明是得体军装却上下衣都没能保住、只堪堪挂在身上的雌虫实在太过狼狈了。 更令虫绝望的是,即使已经这样不堪,他还要助纣为虐,成为自己对自己欺辱的最大帮凶。 雌虫自暴自弃地低下头,两只手背到身后交叠在一起,颤抖着让出一切。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伸过来,伸向了他罪恶的下面。 第一次拆解开封器的雄主显然不具备足够经验,不敢反抗的雌虫想跑又只能被逼坐到台面上,仰起头,张开腿,背在后的两只手拼命绞在一起,用近乎骨折的力道极力阻止着几欲泄出的破碎呻吟。 雌虫难耐,科恩其实也不好过。他庆幸自己在回来的路上翻阅了帝国雌虫管理法,提前学习了原理,才没有做出一边查看说明书一边给雌虫解开封器的可怕壮举。 终于,在雄虫的努力、雌虫的配合下,被热出一头汗的科恩可算卸下了那个该死的万恶之源。 开封器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科恩长舒口气,是真心后怕还好来得及。他心有余悸地看向雌虫,却意外发现,对方面色惨白,脸上更是没有一丝一毫要解放的喜悦,甚至察觉到他的视线,还托着肚子,费劲地动了动身子,愈发收缩了两下。 ……这怎么看起来比开封器在身上时还要凄惨! “……你洗个澡收拾下吧,我先出去了。” 科恩反应过来,因为自己没有下明确的允许命令,雌虫辨识不出他的喜怒,只能遵照忍无可忍还要再忍的旧例进行。他不想看他继续窘迫下去,赶紧一边吩咐着,一边加速退了出去。 整个过程雌虫都非常安静,一言不发地靠坐在那里,像是一座洁白的大理石雕像,不哭也不闹。科恩没敢耽搁,一路风卷残云离开,可直到他走出客房、重新合拢客房的门,才隐约听到卫生间方向传来一声类似哭泣的微小呜咽。 第2章 * 回主卧洗了个堪称战斗速度的澡后,换上黑色家居服的科恩回到一楼客厅的沙发上。 事发突然,他从实验室出来没来得及和所长说一声,哪怕全所上下没有任何一只虫胆大包天到敢限制他的自由,他还是补交了假条。 果不其然,假条一提上去就接到了雌虫所长打来的友好慰问。 通讯里,可怜的所长战战兢兢地表达了对雄虫先生遵守规章制度的惶恐,并委婉表达了雄虫先生其实可以不必那么遵守所里管理、想翘班就翘班想早退就早退、自己只是一只平平无奇的帝国小虫请雄虫先生不要再拿这么惊悚的东西来吓唬自己的小小心愿。 科恩好声好气地应付,连连保证自己一定好好上班、尽量不请假,然后在所长歇斯底里地破音尖叫声中果断切断通讯。 雌虫对他都是唯恐避之不及的,科恩扔掉通讯器仰躺在沙发上,突然又想起楼上那一只。 说实话,错把雌奴认成前来借宿的雌虫这事,放在别的雄虫上可以说是故意为之,但放到当事虫科恩身上,只能说他也挺冤的。 ——因为到目前为止,他都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何时收了个雌奴的。 他对整件事最大的印象,就是四日前那次实验攻关时,连轴转了几天几夜后突然接到兄长的通讯邀请。 一向不怎么识趣的兄长这次也保持了稳定发挥,坚持要在如此火烧眉毛的关键时刻拉着他唠家常。 科恩被烦得一个头两个大,反手就是一个拉黑。但显然兄长是有备而来,在锲而不舍地用第五个通讯号发来第二十次邀请时,科恩终于认命,无可奈何地接起通讯,任他兄长开始这场突如其来的所谓家庭时光。 不合适的时间不合适的地点发生的不合适事件注定得不到好对待。科恩把通讯器随手扔在桌子上外放兄长的一诉衷情,一边忙着自己的事一边用“嗯嗯啊啊”敷衍一切。 那时他的全部心思都在实验上,全然不记得自己应承过什么,唯一勉强称得上有记忆的,就是在自己一连串的“嗯”后,兄长突然兴奋爆出一句“那就这么说定了”,然后就欢天喜地挂了通讯。 第一次被兄长抢先切断通讯的科恩迟疑了好一会,在“回拨确认但极有可能再被拉着唠个天昏地暗”和“管他呢天又塌不下来就这样吧”中果断选择了后者。 年轻的雄虫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毕竟是帝国有名有姓的大人物,就算再怎么不靠谱,也不至于那么不靠谱吧。 可惜眼前的事实证明,他家兄长是真的能一马平川不靠谱到底的。 科恩撑着脑袋长叹了口气。 正是因为这抓马地、对前情提要的全然不知,当天晚上,当他终于将实验告一段落、从科研所披星戴月地赶回家,面对在家门口足足等待了自己十二个小时的陌生雌虫,混杂在油然升起的愧疚中,自然更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将一只虫认为成自己的雌奴。 他还记得那日的场景,雨刷器无声晃动,被静音的通讯器上显示着兄长“雌虫到你家了,接收下”的交代,发出时间是上午9:26,而他已读时间是从飞行器上下来的九点半。 不远处的家门口,暴雨洗礼过的深夜里,一只身着帝国军部蓝黑色军装的漂亮雌虫正疲倦地靠在外墙上,灰蓝色眼眸微微垂下。 也不知等待了多久,稀薄的黄色路灯在他周身氤氲出薄薄一层迷雾,让他看起来犹如一颗徜徉在宇宙中没有归宿的孤星。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灰蓝色眸子静静望过来,没有怨怼,没有臣服,只有经年不散的大雾迷茫。 雄虫心中的某根弦莫名拨动了下。 初见时的复杂情绪起到了作用,科恩没费什么力气就说服了自己借宿雌虫的存在,并将他收留回家,给他在不容侵犯的雄虫领地中划出一间可自由活动的客房。 雌虫老老实实地听从安排,就这么待在他的房子里,从不出门和社交。 科恩原本还纳闷自己的雌虫室友怎么这么宅,但他也不禁暗暗窃喜自己有这么一个贤惠的好室友。 才短短数日,脏乱差程度和狗窝有的一拼的房子就被打扫得焕然一新,每天出门和回家更是多了他梦寐以求的一口热饭。科恩食髓知味,有时看着雌虫忙来忙去的背影,甚至生出“不但不要他的借宿费最后还可以倒找他保洁钱”的豪迈想法。 然而此刻,真相大白。 科恩大张双臂,仰面靠在沙发上,觉得自己真的有够迟钝的。 他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某日他回来面对整洁的家里大肆赞扬有雌虫当室友真好时,他的表情为什么那么落寞。 大概在那时驴唇不对马嘴的雌虫心中,雄主夸赞他,就是为了将他关在家中,如其他蹉跎于卧室厨房的雌虫一般,不出门、不社交,放弃虫性,只勤勤恳恳地服侍着自己的雄主,直到死亡到来那一天。 作者有话说: ---------------------- 第2章 漂亮雌奴 仰天长叹的科恩又等了会,没等到雌虫克服羞耻从楼上下来,反而先等到他那位一手促成阴错阳差的不靠谱哥的通讯。 他哥扔完雷就跑,此时大概是刚从哪个温柔乡出来,说话的语气都慵懒了几分。 可惜一切岁月静好都没能维持太久,在科恩面无表情的回复中,他一路从平易近虫到气急败坏,到最后更是一蹦三尺高。 “怎么会没发现多了只雌奴?!你就没注意到你名下多了很多财产吗!” 雌奴无私产,从配对生效那一刻起,所有财产全会被划入雄主名下。 兄长忍不住叨叨个不停,他算过,以雌虫在战场上的功绩,那绝对是一个根本不可能忽略的数字。 然而屏幕这头的科恩却只是无辜地眨着眼睛,用最童畜无害的表情表达着自己的的确确不知情。兄长顿时更觉气血上涌,在新的一连串嘴炮脱口而出前,猛一拍脑门,恍然想起一件事来。 雄虫科恩有一项全帝国雄虫都望其项背的超高能力——不,不是高评级,他的评级虽然稀缺,但百年来也能出现两个。 但雄虫科恩是独一无二的。 他是帝国有史以来唯一一只靠双手赚钱的雄虫,且因为供职帝国最顶尖的学术机构研究所、拥有帝国学术所能授予的最高“科研者”头衔,平日里即使没有雌虫供养,依靠拿到手软的科研经费和帝国勋章,也能孑然一虫就是富可敌国状态。 加上他本虫物欲极低,百分之九十的支出都花费在食品购买上,而他一只虫又吃不了多少,因此“雌奴并进雄主账户庞大到令虫望而却步的资产但雄主完全没察觉”这事,在他身上还真可能上演。 兄长无语凝噎,万没想到这个巨大乌龙的源头居然是一只雄虫突发奇想的自力更生。 他张张嘴还想说什么,科恩眼尖地注意到楼上客房方向一道军黑色衣摆闪过,赶紧切断通讯,一骨碌坐起来,望向楼梯方向。 十几秒后,雌虫出现在楼梯口,沿着步梯缓步而下。 之前因为不知道最后会虫落谁家,非常有虫德的雄虫秉持着非礼勿视的绅士观点,一直没敢直视雌虫。他只残留着家门口昏暗路灯下惊鸿一瞥的初印象,记得这是一只非常漂亮的虫。 此时此刻,在恍如白昼灯火通明的客厅吊灯下,科恩望着一步步走向自己的雌虫,第一次意识到,曾经的惊艳还是太过片面,他怎么会这么漂亮。 军雌不比亚雌,相貌上始终是差那么一点。但眼前的军雌不一样,准确来说,他和谁都不一样,既不像冷峻的军雌,也不同柔美的亚雌,他——就是他。 许是因为不舒服,雌虫走得很慢。灰蓝色眼眸扫过,是迷雾中终世不曾凋零的灯塔,未被好好处理过的手指在裤缝处不住张合,颊边不健康地苍白着,极尽可能地堆积出无坚不摧的刚毅,唇线更是刻意抿成刀刻的冷锋样,锋利,却并不尖锐。 ——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他第一个想到的是,“宁折不弯”。 脆弱,又坚强。 科恩喉结翻滚,无声地吞下所有惊心动魄。雌虫走到近前,他的目光触及到他衣袖上的水渍,突然察觉到另一件事。 “嗯?怎么不换件衣服?” 雌虫身上仍穿着那套一成不变的蓝黑色军装,因为方才浴室里的亲密接触而变得湿漉漉,此时此刻就这么贴在身上,打眼一瞧就难受得很。 科恩微蹙起眉头,负面情绪在雌虫身上大片大片的潮湿痕迹中滑过,猛然意识到另一个事实,禁不住自言自语道: “不对,不是今天才穿的……这几天你一直都穿着军装。” 是的,从捡回雌虫开始,这四天只要出现在自己面前,他就是这一套军装。几次科恩好奇想问,但都在最后关头闭了嘴。 洁身自好不配对虫能接触到的雌虫太少了,很快就自我找好了理由:万一军雌就是喜欢穿军装呢? 第3章 即便他曾在半夜起夜时无意间瞥到过雌虫赤裸着上身点着小灯在卫生间里搓洗衣服的样子,他也安慰自己:左右不过是借宿在家里的雌虫,有点奇怪的癖好也正常,自己作为一只有边界感的雄虫不应该随意干涉。 然而当错误纠正、轨迹回拢,雄虫无师自通了那个没能问出口的问题的答案: 他穿军装并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因为他只有这一套。 从成为雌奴那一刻开始,他的全部身家就成为了另一只虫的私产,没有那只虫的允许,哪怕是最简单、只能用作勉强蔽体的布料,他也无从获得。 而这套从帝国军部借用的军装是他抓到的全部救命稻草。即使没有第二件用来换洗、即使只能趁着夜晚时分争分夺秒地清洁一下,但它的存在,也是他最后的希望,让他不至于陷入最黑暗的屈辱中,被迫赤身裸体地在家里忙碌。 科恩抱头长叹,他不认为自己是个表现暴虐的雄虫,但由于他的忽视,所带来的后果其实和那些草菅虫命的雄主没什么两样。 雄虫自顾自懊恼,雌虫却完全不敢轻举妄动。 他在距离沙发一米远的地方停下,灰蓝色眼睛眨了眨,平静无波的水面下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惴惴。 他顿了顿,在所有可能中选择了那个于他而言最安全的方式——贴着沙发边慢慢跪下,并且自以为隐蔽地小心调整着跪姿,将整个身体放置在一个任虫宰割的距离上。 在那个距离里,只要想,雄虫可以轻而易举地向他施加一切残忍,无论是用手还是用脚。 “在这等我下!” 被雌虫莫名献祭般的行为惊得一跃而起,科恩再顾不上什么雄虫尊严,快步向楼上跑去。他来去匆匆,一分钟后气喘吁吁返回,将手中的东西塞给雌虫,强硬吩咐道:“去换上。” 被塞过来的是两件衣服,布料却是和雌虫服饰完全不同的质感,摸起来细腻贴身,应该是专供雄虫的。 ……这么高级的东西怎么会在自己怀里。 雌虫懵懵抬眼,灰蓝色眸子里闪过一丝迷茫。 见此科恩赶紧板起脸,不由分说地命令道:“总穿着湿衣服虫会生病的,快换。” 灰蓝色眸中的茫然更甚,但还是听令而动,小心翼翼抱紧高贵雄主的赏赐。 有些雄虫将让雌虫穿完全不合身的衣服视作一种惩罚,雌虫心中忐忑,但真的展开后却发现整套衣服都异常合身,不由得露出小小诧异。 科恩揉揉鼻子,突然自豪。 因为一直保持处雄身没有拖延发育,他是极少数身高体型都能和雌虫有的一拼的雄虫,要不是脖颈上代表雄虫身份的精神力图腾,换上军装甚至可以以假乱真军雌。 雌虫在最初的怔愣中也意识到衣服的来源,偷偷用眼神询问后,一只手撑地,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 客厅灯光亮得虫心慌,即便和外面的街道有一个大院子隔开,但房子四面的大落地窗也是完全没有窗帘遮掩的。 雌虫敛下眉,等不到雄主降下怜悯,就只能别无选择地将手指覆到军裤上,在通火通明的客厅、衣衫完整的雄主面前再一次一言不发地解起腰带来,即使那双战场上枪无虚发的手颤抖地厉害。 “啊……” 科恩猛然反应过来,赶忙摆手阻止道,“不用在这里,一楼也有卫生间,去那边。” 雌虫顿住,似乎并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这下科恩是真的有些哭笑不得了。 “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有些时候想不到,也注意不到那么多。” “……是。”雌虫喉结翻滚,轻轻道。 他嘴上虽然这么应着,行动上依旧显露出内心的不安。科恩面目和善、面带微笑地坐在沙发上,看他一边小心谨慎地观察着自己的表情,一边拿着家居服一步三回头地向一楼的卫生间走去。 躲进密闭空间的雌虫也并不敢合拢门将卫生间变成一个真的密闭空间,他大开着门,如每一只没有虫格的雌奴一般,在完全不妨碍雄主视线审阅的地方,安静地脱下衣服,又一件件换上。 影影绰绰的灯光下透出一个朦朦胧胧的背影,没有一般军雌的虫高马大,沉默,顺从,静谧地犹如一颗长在遥远星球铺天盖地的风沙中最坚忍不拔的树。 科恩托住脸颊,不禁长叹出声。 他知道自己今晚的叹息数量已经快超过过去二十二年了,但他是真心觉得惆怅。 在过去的几天里,雄虫科恩甚至做出私下去打听有没有“雌虫最长可以在雄虫家中借宿多久”的法条,虽然收获了研究所的亚雌同事们许许多多的大呼小叫,但这的的确确是他当时的想法。 几天的相处下来,他是打心眼里得意自己的雌虫室友。 尤其在劳累一天回家,在终于不是空无一虫的家中看到饭是热的、客厅是收拾干净的、衣服是洗过晾晒的,并且抬头还有一只腰细腿长、漂亮地宛如风景线的军装雌虫在走来走去,那一瞬间所带来的满足感,能让著名不配对虫恍惚得出“家里有个虫也不错”的可怕结论。 雌虫的存在实在是太赏心悦目了,科恩心里无数次升起不舍。 他没从亚雌同事们得到答案,便假装不经意地去询问雌虫,名义上是在算他会待多久,实际上就是暗戳戳想知道这种回家就有田螺雌虫的好日子能维持到什么时候。 当时雌虫是怎么回答的,他其实已经有些想不起来了。 记忆里只有雌虫霍然被攥紧的衣摆,以及那双在自己伪装成漫不经心的“嗯?”追问声中被迫抬起的、布满红色血丝的灰蓝色眸子。 现在想来,那些被误以为是休息不够的红血丝,真正来源应该是无法诉诸于口的恐惧。 ……所以,过去的四天里,在他心安理得享受着雌虫的好时,那只虫却一直惶恐于被抛弃。 作者有话说: ---------------------- 第3章 s级 漂亮的蓝灰色眸子再次踌躇着晃动在眼前,科恩一激灵,才发现在自己失神的时候,雌虫已经换完衣服出来了。 黑色家居服模糊了惯有的锋利,重新走回来的雌虫褪去一本正经的蓝黑色束缚,整只虫都显得柔软起来。尤其那头黑棕色头发,温顺垂下,看起来异常好摸。 科恩炯炯盯着,莫名手痒。而雌虫则一无所知地走过来,想要像离开前那般重新跪回原地,被早已枕戈待旦的雄虫抢先捉住,眼疾手快地拉到沙发上。 “不用跪,来,坐这,我们聊聊。” 这一姿势变幻猝不及防,雌虫没有防备,也不敢真的抵抗,抿着唇微微犹疑下,便顺着力道任由雄虫将他趔趄着拽坐下。 科恩无暇关注他的表情,因为在整个动作中,他眼尖地注意到一样东西—— 那是过去四天他全然没有发现的存在。 一个电子脚铐。 套在雌虫白皙的脚踝上,异常刺眼。 “这是什么?”科恩俯下身,好奇问道。 雌虫顿了顿,似乎很想遮掩脚上的痕迹,又积攒不出足够的勇气,只能一边局促地任打量,一边犹豫着回答:“回雄主,是……监控环。” “监控环?为什么要带这个?” 雌虫张张嘴,终是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语焉不详的“是帝国登记处的要求。” 帝国登记处,和这个机构打交道的无非就是那一件事。 科恩瞬间领会,摸着下巴自言自语地肯定道:“原本他们是这样控制雌奴的啊。” 雌虫轻轻颔首,依旧没有抬眸。科恩也没有太在意,目光在他脚踝上停留了会,便顺着那双因为不安而绷紧的腿挪了上来。 然后又是一愣。 雌虫依令坐了下来,看起来是坐下了,但又不能称之为坐下。他整只虫紧缩,所占面积非常小,更确切地说,是堪堪搭上一角,大半个身体悬空,身体僵硬紧绷,是个一旦情况不对随时都能跪地请罚的姿势。 ……非常之不亲近。 科恩头疼地揉揉太阳穴,理智决定先忽视这个问题,开启自己的想要聊聊。 “在成为我的雌奴前,你认识我吗。” 开口就是死亡话题,雌虫咬住下唇,谨慎抬眼在雄虫脸上辨认了会,最终选择对真相妥协,轻轻摇了摇头。 雄虫信息本就对雌虫来说是绝密,尤其对于雌奴,哪怕是身家性命全然拱手相让的雄主,倘若雄主不主动揭晓,雌虫到死都可能没有任何渠道知晓他的姓名。 科恩点点头,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 尤其对于他这种级别的雄虫来说,隐瞒身份收一个雌奴是比吃饭喝水还简单的事。什么交代、基本介绍都不需要,只要他想,以他意志为第一准则的帝国登记处都会立刻把虫打包送到他床上,不管雌虫是否自愿,只要是他想,就足够了。 雌虫在楼上洗澡的时间里,他也抽空验证了自己的猜测,从帝国登记处调取了留存的自己确认接收雌奴的语音留档,那里面,就仅仅只是一个敷衍至极的“嗯”而已。 第4章 漂亮雌虫,就是被那一个简简单单的“嗯”定了生死。 “那我们先认识一下好了,我叫科恩·尤塔里,是一只供职于帝国研究所的雄虫。” 雌虫轻轻“啊”了声,灰蓝色眸子扑扇,似想到什么,有些惊讶:“您是‘那只’雄虫。” 科恩点头,他知道“那只”是什么意思。 “万年单身虫,拒不接受强制配对虫,自力更生发愤图强科研上班虫——我还有什么名声吗?” 他笑着问道,毕竟在虫的世界里,他的存在不可谓不出格。 至今帝国登记处口耳相传最多的都是他以硬不起来为由拒绝了一切强制配对、成为帝国有史以来第一只年满二十二岁还毫无性经验的雄虫,可谓是彪炳史书。 这种令帝国登记处疯狂抓狂的轶事流传甚广,雌虫茫然地眨眨眼,突然有些不明白,如此抗拒配对的雄虫为什么会收留他当雌奴。 但当科恩饶有兴致地望过来、似乎真的在好奇在外的风评时,雌虫顿了顿,低下头,吞掉所有疑问反而提起另一件事。 “我在军部听过您,您很有名。” 他迟疑了下,“他们说,您是‘s级’。” 而且是帝国百年唯二的两只s级雄虫之一,有把皇宫屋顶掀翻了都要被谬赞一句“活力四射”的任性资本。 科恩耸耸肩,不置可否,“那东西没什么用。”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示意自己的手腕。 雌虫跟着望过去,这么多天,他一直以为雄虫腕上的是追逐复古潮流和其他纨绔雄虫一样带的手表,此时近距离细看,才发现那居然是个抑制手环。 “s级的精神力太强了,一旦释放出来,方圆百里无论是雄虫还是雌虫都会受到影响,极容易寸草不生,所以一般情况下我都会佩戴抑制器,喏,就像这样。” 边介绍着,他边在手环上操作了两下,屏幕上顿时闪烁不停,片刻后竟跳出一个十足惊悚的巨大“f”。 “日常我就是个最普通的f级雄虫。” 雌虫被惊得不由得张大嘴巴。 对雌虫的精神力碾压几乎是雄虫最喜欢的取乐方式,没有之一,即使在军部,他也不止一次见到配对雌虫被雄主的精神力折磨地涕泗横流、跪地求饶。 再坚强的雌虫也有承受不住的时候,那些低等级的雄虫尚且会如此对待雌虫,拥有在帝国几乎称得上无敌精神力的s级为什么会选择佩戴抑制器。 “不为什么,”科恩的语气轻松地就像在说今中午吃什么那样稀疏平常,“可能因为我不举。” “……” 雌虫张张嘴,第一次感觉词穷。 “好了,说完我了,该你了,你也介绍下自己吧。” 其实在雌虫下楼前,科恩已经用雄主+s级的双重最高权限调取了雌虫可获得的全部资料并细细查阅过,但此刻,他就是想听他亲自说。 雌虫不知道那些,雄主的命令不能不从,于是顿了顿,慢慢开口。 “我叫诺维·里洛奇,是一只……军雌。” “你们家族有出过什么著名虫吗?” 雌虫整只虫都是紧绷的,气氛有些紧张,科恩便故作俏皮地没话找话道,“总感觉你们这个姓很熟悉诶。” 雌虫垂眸,又习惯性地咬住下唇,见此雄虫连忙摆手:“没事没事,我就随口问问,你继续。” “……是。” 无论是光脑上的资料显示还是雌虫的描述中,雌虫的经历都没什么可特别讲述的。 十六岁军校毕业进入帝国军部,从士兵做起,过五关斩六将最后荣升帝国上校。 要不是意外被自己匹配,他大概会和绝大多数军雌一样,一年后的二十五岁开启强制配对,在系统里精挑细选一个d级或f级雄虫申请配对,这样即便雄主并非良虫,也不至于太过难捱精神力压迫惩罚。 可惜没有如果,配对过程不可逆,无论科恩再如何跟帝国登记处对灯发誓这就是个大乌龙,他都是他白纸黑字无法更改的雌奴了。 “现在这种配对关系会影响到你回军部上班吗?” 抱着光脑翻来翻去的科恩突然想到什么,忧心忡忡道,“军部应该没有不允许配对雌虫再入职场的规定吧,我应该也没有太影响你,吧。” 快到看不清的异常划过灰蓝色瞳孔,雌虫低下头。 “……军部会为配对雌虫提供十五天的适用期,十五天后只要雄主允许,就能重新回去上班。” 科恩放下心来:“那到时候你拿申请来给我签字。” 雌虫小声地应了句“是”,依然没有抬头。科恩也没有在意,该说的基本情况都说过了,事已至此,他决定还是应该为了之后同一屋檐下的生活而提前尽一份力。 这么想着,他主动开口道:“为了以后,我们约定一些吧。” 伴随着整晚最接近于“命令”的一句话,雌虫立即有了反应,手放在膝盖上,仿佛聆听圣言般正襟危坐起来。 他这个模样让科恩不禁弯起眉眼,实在没克制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嗯,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柔软。 “之前四天的相处很愉快,我觉得,我们可以按照这个标准继续相处下去。” 他的手轻轻下滑,轻轻揉着雌虫红得快能滴血的耳垂,莞然一笑: “其他我们都可以慢慢彼此了解、彼此适应,我这里只有一个要求,是你必须遵守的。” “不可以对我撒谎。” * 科恩觉得自己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接下来的日子,也如他所想,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他照常上他的班,在忙碌中拼尽全力攻克科研难关;雌虫也仍旧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乖巧做他不声不响、漂亮地跟幅壁画似的貌美雌奴。 但生活也的确变得不太一样,有时候在研究所,实验间隙,帝国最为头大的不肯匹配虫会突然莫名其妙地勾起唇角,扬起一个一看就是很有故事的满足微笑。 对此,研究所的虫们私下八卦不断,纷纷表示s级雄虫先生应该是恋爱了。 恋不恋爱不知道,科恩是真心觉得现在的生活令虫身心愉悦,他总是冰冷的大房子里第一次有了无限接近于“家”的气息。 晨间,当他被八个不知疲倦的闹铃吵醒,揣着一肚子起床气从主卧出来,揉着惺忪睡眼路过客卧时,总能注意到那从不落锁的房间里毫无被窝气、被借住在里面的虫叠得板板正正地被褥。 而当他洗漱完毕拖拉着家居拖鞋哈欠连天地飘下楼时,第一眼注意到的也总是厨房里的动静。 穿戴整齐的雌虫挽着袖子在厨房的灶台间忙来忙去,烟气缭绕中,那双灰蓝色眼睛漂亮地惊虫。 每每这个时候,s级雄虫心中都会无法控制地涌出莫名悸动。 他没倒出时间为雌虫采买私虫物品,因此雌虫身上衣服来源都是他的衣柜。同一件衣服两只虫穿出了迥然不同的风格,有时候他看着身着他衬衫的雌虫忙忙碌碌,会恍惚不确定,当时掷重金买下那些华而不实的衣服,究竟是因为自己真的喜欢还是潜意识里就在期待这一天。 雄虫先生心满意足,全力欢喜着他和雌奴的“小家”。可惜的是,这种美好生活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雌虫入住的第七天、他们认清彼此身份的第三天,科恩在操作台一众机器的急促蜂鸣声中忙里偷闲地接起了一个通讯申请,并在接下来短短的十秒内切身体会了一次什么叫做五雷轰顶。 帝国登记处的工作虫员彬彬有礼,说出的话却是让虫恨不能挫骨扬灰的惊悚: “科恩先生您好,您的雌奴生命体征已接近死亡,请问是否要执行‘处置’程序。” 作者有话说: ---------------------- 第4章 叛国军雌 第一次当雄主的科恩先生未见得能理解这个“处置”到底是个什么程序,但他懂什么叫无事不登三宝殿,能被无利不起早的帝国登记处这么说,想必是事情已经严峻到一定程度了。 他心急如焚,家里没有留通讯装置联系不上诺维只能借力其他部门,一边通知帝国雌虫管理处赶紧去他家接虫,一边大步流星步出实验室坐上飞行器跟着奔赴医院,全然不顾身后五光十色的器皿反应和愈发急促的鸣叫。 高级住宅区距离医院更近,雄虫把飞行器开出战斗机的架势、在帝国上空横冲直闯时,放置在一旁的通讯器可算弹出了回复。 科恩抽空瞥了眼,是雌虫管理处的消息,赶紧挂上自动驾驶,强压下心头的焦灼,打开通讯器。 雌虫管理处发过来的是一段视频,应该拍摄于虫荒马乱的雌虫医院,一只带有急救袖标的亚雌护士跪在平板床上,一边拼命摁压着床上病虫的胸口一边大声喊着医生。 另一群亚雌护士匆匆赶来,大惊失色,一边七手八脚地帮忙摁住虫,一边滚动着平板床向手术室狂奔而去,并在沿途对每一个没反应过来的虫声色俱厉地吼叫着“让道”。 第5章 所有虫都在大声说话、大声呼叫,纷纷扰扰的脚步凌乱不堪。 而在全部迫切的吵闹中,唯有雌虫安静地仰躺在平板床上,灰蓝色的眼球已经完全失焦,只有胸膛随着亚雌护士的每一次努力微弱起伏,唇角的黑色污血缓缓滑下,沿着木板车的移动轨迹溅落在地,一眼望过去,尽是触目惊心的红。 滑轮滚滚而过,匆匆驶入手术室,屏幕这端的雄虫满脸茫然,他不懂,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的雌虫,怎么会变成这样。 “雄虫先生?雄虫先生?” 通讯器传来几声小心翼翼地召唤,科恩猛然回神,这才想起通讯还没有挂断。雌虫管理处的工作虫员搓着手,在镜头里笑得一脸谄媚: “尊敬的雄虫先生,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将雌奴送进手术室了,如果需要他接受治疗,还请您在光脑上授权他的治疗方案。” 科恩眼前又浮现出诺维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模样,赶忙问:“授权?在哪授权?” 工作虫操作了两下:“应该已经发送到您的光脑上了,请您查收。” 科恩点点头,强压下心中的不安,迅速打开光脑。 一连串消息提醒接连跳出,他匆匆扫过,诧异发现第一眼竟然注意不到有关诺维的消息。 雌奴的病危通知淹没在一堆有的没的提示中,优先级甚至还比不上他设定的八个早起闹铃。 一种难以形容的情绪涌上心头,科恩定定神,强行将它和之前的不安一起暂时的抛之脑后,找到那个紧急程度仅有“b-一般”的通知点开。 因为是s级雄虫亲自致电下达的要求,雌虫管理处没敢怠慢,一刻不停地奔赴现场用最快速度将雌虫送来了医院。 然而雄虫的原话是“送到医院”,因而所有的急救行为也就只能局限于医院基础范围。 哪怕手术室里的雌虫是随时可能一命呜呼的急迫状态,医生护士们还是只能围着他,一边旁观他大口大口吐血,一边焦急地等待雄主先生对下一步抢救措施的授权。 没有雄主的批准,即使已经身处最装备严密的手术室、距离生存只剩下一步之遥,所有虫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只雌奴活活疼死,伸不出任何一点援手。 雌虫的痛苦历历在目,科恩来不及一项项翻看那些光看名字就令虫毛骨悚然的手术操作,迅速翻到最后,在整整三页的用药申请上进行了确认。 屏幕晃动了两下,终于跳转成“手术中”,一行小字在下,近乎残忍地提示着雄主依旧掌握着雌虫的生杀大权—— “本次治疗预计持续六个小时,期间您可随时停止对本次手术的授权,手术室也将立刻停止治疗”。 骤然停止手术和杀虫有什么区别,科恩心里的别扭愈发扩大。 在拥有一只雌奴七天后,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似乎把什么想当然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距离医院还有不短的路程,授权过、并确认雌虫已经有被好好治疗的雄主气势汹汹地接通了帝国登记处的通讯,开口就是硬得可以砍死虫的兴师问罪: “我的雌虫为什么会突然变成现在这样?”明明他早上出门时还好好的。 帝国登记处似乎已经习惯了雄虫阁下们劈头盖脸的问话方式,亚雌接线员一边快速翻找着记录一边安抚道,态度温和,声音甜美: “很抱歉让您不愉快了,小雌这就为您查询。” “您的雌虫……哦您的雌奴是吗。监控记录显示,您的雌奴在过去七天内一直维持着较低水平的生命体征,此次应该是多项累加的结果,才会出现濒临死亡的状态。” “……什么?” 科恩觉得自己听不懂虫话了,“什么叫做‘低水平的生命特征’和‘濒临死亡的状态’?” 亚雌接线员笑出礼节性地八颗牙齿,温声细语解释道: “根据电子脚铐监控记录显示,他从‘那里’出来到您家后,您未曾授权过他使用食物、水、药品,所以此次才会如此大规模爆发……” 对面还在喋喋不休什么科恩已经听不清了,巨大的轰鸣在脑中响起,s级引以为傲的精神力都变得涣散。 “你的意思是说,”他咽咽口水,觉得即使作为笑话,这个天方夜谭也一点不好笑:“这七天,他在我家,什么都没吃,什么都没喝吗?” 接线员温柔但不失斩钉截铁:“是的,先生,您理解的没错。” 科恩手握通讯器,陷入巨大的迷茫中。 “可他每天都在为我做饭啊。” “他每天还会为我打扫卫生,洗衣服。” “我们每天也有见面,他都用他那双好看的灰蓝色眼睛温顺地看着我啊。” 亚雌柔声安慰:“是,这都是他应该做的。” “……” 接线员事不关己的敷衍让科恩从语无伦次的狡辩中沉默下来。 通讯另一端持续面带微笑地等待着雄虫的输出,他张张嘴,突然感觉泄气。 两端只有彼此的呼吸声,但科恩好像听到了无数声音——全都是对这只自以为是的雄主的嘲笑。 他用力闭了下眼,终于不再逃避。 “他的所有事项都需要我授权吗?” 接线员依旧甜美如初:“是的,作为您的雌奴,他的所有事项都需要您的授权。” “……那我都授权了什么。” “根据电子脚铐监测仪显示,您授权过他一次排泄——哦对,您还授予了他穿衣服的权利。” “……没了?” “没了。” 科恩机械点头,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他不是没有注意到那些异常,毕竟一只虫住在家里却从未和他一起吃过饭、他独自大快朵颐的时候虫偶尔会突然低声询问他能否去院子里浇花然后留给他一个暮色下拿着水管的孑然背影,更不用说无论他起床起得多早、熬夜熬到多晚看到的都是清醒的虫,没有被窝气的客卧…… 种种种种,他不是没有注意到,就只是——理所当然地忽略了。 他在心中早早地为这一切找寻好了借口:他吃过了,他害羞……并理直气壮地用这些明明就站不住脚的蹩脚理由构造着雄主的漠视,把酷刑伪装成温馨,将一只初来乍到惴惴不安的虫困在无孔不入的权压之下,让他只能在带血的荆棘中痛不欲生。 ……是他,皆是因他的忽视。 孤独的雌奴像一抹游荡在家里的幽魂,没有出路,也没有出口。做着雄虫赞不绝口的好吃饭菜,却从未被允许吃上一口;日日夜夜地打扫着偌大的家,却连安睡一晚的资格都没有。 坚持不住唯有院子水管里的凉水饱腹,没有排泄许可就扣紧腰带再自我欺骗一天。在一个个天黑和天明的切换间,沉默接受所有亏待,等待着雄主一个又一个的心血来潮。 “……还有别的什么原因吗。” 事已至此,科恩再无法冷漠以待,低声询问道:“只是没有吃喝的话,应该不会这么吐血。” 所以,他的雌虫,还遭受了什么伤害。 接线员赞同点头:“是的,先生,资料显示,他是从‘那里’被送去您家的。” 科恩敏感地注意到一个说法:“‘那里’?” “是的,帝国军事法庭。” “——您的雌奴,曾是一只叛国军雌。” * 科恩一个通讯打给兄长,开门见山:“你硬塞给我的那只雌虫到底是什么身份?” 屏幕那端被好生算计的弟弟恨得咬牙切齿,兄长缩缩脖子,在身后一片“入侵!入侵!”的警报声中难得觉出畏惧: “你不都查到了吗……” “查到?” 科恩气极反笑,“阿尔德,你屏蔽了我雄主和s级的双重权限,要不是我黑掉你的账号用你的权限查看,你是不是这辈子都不打算告诉我了。” “没有没有。”兄长阿尔德赶忙摆手辩解道。 从小他们兄弟俩就分工明确,他负责惹是生非,科恩负责解决问题。 但只有惹是生非的那只知道,一旦负责解决问题的那只沉下脸开始皮笑肉不笑,那是必须麻溜道歉、夹紧尾巴做虫的。 “那只雌虫在军牢里关了一个月,又是被刑讯又是被逼供的,我怕跟你慢慢说他坚持不到你接受他的那一天,相信我,我没别的想法,就算我有贼心,我也没有瞒过你的脑子啊。” “……呵。” 科恩冷哼声,真诚是必杀技,阿尔德滑跪地太快了,以至于他一时间竟分不清发疼的太阳穴是源于对不靠谱兄长的无语还是坏消息得到验证的无奈。 “所以那上面说的都是真的?他到底什么来头,值得你这么费心。” “呃……”阿尔德面色纠结:“我不想骗你,但也不能跟你说实话。” 隔着两块屏幕,科恩面无表情地森森望过来,浑身上下透着十里冰冻的寒气。 第6章 阿尔德咽咽口水,在“打死都不能说”的信念中硬着头皮继续勇敢建议道: “反正他也很符合你的胃口不是,我研究过,从小到大你都喜欢这一款,左右你也不吃亏,就收着呗。” “……” 如果有可能,科恩真想摘了手环用s级精神力把他这位蠢哥哥摁在飞行器上狂揍一百天。 可惜现实是不能,他只有用力闭下眼,明白多说无益,用最后的死亡射线督促道:“把我对他的权限还回来。” 阿尔德浑身一颤,赶忙站直行了个军礼:“保证完成任务。” 科恩毫不犹豫切换通讯,半分钟后,刷新光脑,覆盖掉曾经查阅的三行,诺维的简历页面终于列出了他完整的前二十四年。 和上次显示的一样,雌虫拥有非常简洁的前半虫生。 十六岁从军校毕业进入帝国军部,自士兵做起,一步一个脚印,在历经艰苦卓绝的三次帝国远征后,因表现突出在二十三岁那一年荣升为帝国上校。 如果照此按部就班地发展下去,这应该是个草根雌虫凭借自身努力逆袭登天的故事,然而在他意气风发的二十四岁,意外发生了。 第四次远征战争期间,发生了一件举帝国震惊的大事:被给予厚望的帝国第四集团军发生阵前叛乱,上校诺维卷入其中,疑似叛国。 他被帝国军部以极其残忍的方式抓回,并在高度只到腰部的刑讯笼里苟延残喘了一个月。 第二十六天时,身处长久不见天日的黑暗中已经分不清昼夜的雌虫被刑讯员摁着跪在笼子里,一边接受夹断手指的酷刑一边被狰狞着告知他创造了一项新纪录: 他成为军牢有史以来坚持最久、嘴巴最严的军雌,所以被恩准获得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丧失耐心的军部终于决定让他死,坏消息是打算再折磨几日再送他去死。 军部以为死亡威胁会让虫开口,但直到第三十日,他们依旧什么都没能从虫身上得到。一无所获的帝国军部气急败坏,决心将他移送帝国军事法庭,处以最残酷的极刑。 原本,事情到此就该结束了。军部铁了心要杀下属军雌,这只雌虫再无一丝生还可能,哪怕他是上校也不可以。 可是,意外偏偏又发生了。 帝国庄严肃穆的军令以外,拨云见日地露出了那把高悬于顶的权力之剑—— 帝国唯二的s级雄虫突然毫无征兆地启动了强制配对程序,以宪法授予的“无论何时、何虫、何种境地都享有的s级最优先配偶权”强行阻断了行刑,在盖棺定论前的最后一刻让那只必死的虫寻找到了最不可能的一线生机。 帝国登记处肩负繁衍重责,拥有凌驾于一切其他机构的最高执法权。 收到“s级雄虫开启强制配对”这等种族攸关大事件的他们第一时间就百米冲刺到了军事法庭,在军部一众军雌高官脸色铁青的注视下欢天喜地地将虫拉走。 唯恐s级又闹着反悔不肯配对,帝国登记处一刻没敢耽搁,勉强给虫处理了淋漓伤口,就赶紧戴上开封器和电子脚铐火急火燎地打包送出给s级了。 没有虫会在乎一只雌虫的生死,何况还是一只从刑场上被带走的虫,他的作用只在于s级想要、s级得到。 就这样,一无所知的雌虫被送到一个陌生地方,被迫将一切必须交付给一只全然陌生的雄虫,拖着早已是强弩之末的身体竭力伪装成正常,在漫长的等待中惶惶着谜底揭晓的那一刻。 科恩翻了下时间线,八点零九他被阿尔德算计在通讯器里稀里糊涂答应了配对雌奴,八点二十五帝国登记处就已经赶到军部把虫提了出来,八点三十二拉去清洗,八点五十送入戒室,直到九点二十六,他被送到自己家门口,疲惫地开启那一日最后一场不知道尽头的、十二小时亏待。 作者有话说: ---------------------- 第5章 清醒 飞行器停在雌虫医院的停机坪,但科恩没有着急下去。 诺维的手术还没结束,他一只雄虫独自晃荡在雌虫聚集的雌虫医院实在太容易引起恐慌了。 但他又不想像雌虫管理处真诚建议的那样,把雌奴一只虫扔医院里冷酷地任他自生自灭。 也不想出去找所谓乐子打发无聊的等待时间,只好退而求其次地待在飞行器里,一边百无聊赖地静候手术结束,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帝国雌虫管理法》,在虚无中放逐思绪,思考晦涩难懂的虫生哲学来。 “哐——”一声极轻微的响动传来,拉回了神识。 科恩从放空的假装用功中抬起头,循声望去,震惊地发现自己飞行器的前挡风玻璃上不知被哪位身手矫健的高虫贴了一张彩色宣称纸。 高饱和度的图片和反差极大的文字配色非常夺虫眼球,即使不是有心想要观看,目光触及到的一瞬间,上面的内容也仿若填鸭般一股脑涌进视野中,挤占大脑的角角落落—— 那是一张极尽所能的情/趣/用/品广告。 设计者大概已经绞尽了脑汁,短短一页纸上包罗万象。 光是用火辣辣的字眼肆无忌惮介绍的“最时兴”、“最能助兴”、“最不伤虫”的好评榜道具就多达五种,更不用说每一个旁边都异常贴心地搭配了细节图片,甚至还有一只虚拟形象雌虫在其上兢兢业业地展示着使用时会带给雄主怎样的玩乐体验。 而最醒目的,则是右上角加粗加黑的“两小时内市区配送!四小时内全域送达!”的承诺,科恩面无表情地盯看了好一会,才僵硬着脖子保持面无表情地移开了视线。 雌虫医院门口收到色/情小广告的体验虽然少见,但也抵不过六小时等待的漫长。 预估结束时间前,科恩早早守在了页面上,又过了差不多二十分钟,终于等到雄主页面刷新—— 他家雌奴可算从“手术中”脱离,变成翘首以盼的“术后”状态。 科恩一个鲤鱼打挺,瞬间从懒散中原地复活,连丝停顿都没有,直接弹射出飞行器奔赴医院。 雌虫管理处没有上传术后视频,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亲眼见到诺维,亲自去确认他的情况。 然而刚一迈入医院,就迷惑了。科恩在虫来虫往的一楼大厅里不死心地来来回回翻找了三遍,才终于敢确定,作为雄主的自己居然真的不知道他的雌虫被送去了哪个病房。 大概连唯一一个会为雌虫“伸张正义”的雌虫管理处都没想到真的会有雄虫愿意猥自枉屈亲自来探望雌奴,号称对雌奴全方位掌控的雄主后台寻觅不到一点踪迹。 久等不到雌虫管理处回复的科恩忍不住焦躁,目光瞥到导诊台后笑出礼节性八颗牙齿的亚雌护士,顿了顿,决定去那边碰碰运气。 美丽的亚雌护士第一眼就注意到他脖颈后代表雄虫身份的精神力图腾,因此更加抖擞精神、笑容愈发挑不出一点毛病: “您好,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你好。” 彬彬有礼的雄虫甚至都没察觉到亚雌语气中的谄媚,语速很快地回复道:“能帮我查下诺维·里洛奇住在哪间病房吗。” 亚雌立刻应和:“好的,您稍等。” 科恩点点头,低头又刷新了一遍光脑。 雌虫管理处不知在忙什么,还是没有回复。他叹了口气,只能无可奈何地继续寄希望于导航护士噼里啪啦的操作中。 然而可惜的是,片刻后,他听到了一个并不希望的回答:“抱歉先生,本院没有这个病虫。” “呃……” 科恩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 雌奴不具备虫格,他的一切都属于雄主,自然也不能再使用原来的姓名,于是试探着再次问道:“那诺维·尤塔里呢?” 冠雄主姓,应该也是有可能的……吧。 亚雌应声敲了几下,再次遗憾地摇头,“抱歉,先生,本院也没有这个病虫。” 这下轮到科恩无言了。在亚雌护士的斩钉截铁中,第一次当雄主的雄主一时间竟不知道还可以怎么找自己的虫。他对着他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突然灵光一闪,换了个问法。 “那病虫是雌奴的话,一般会在哪个病房?” “雌奴?” 亚雌看起来比他还惊讶:“先生,雌奴不在这边,雌奴都是由地下室直接收容的。” “……地下室?” “是的。”亚雌颔首,惯常保持假笑的脸上浮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裂痕: “雌奴不能使用麻药和止疼药,他们也住在这边的话,有可能会吵到来探望雌君的雄虫的。” 雌虫医院里雄虫们才能逗留多长时间,可就因为这样蛮不讲理的理由,就把本需要静养的雌奴们赶去了地下室。 而被送去昏暗无光地下室的他们,甚至还不被允许使用麻药和止疼。 突然,像是想到什么,科恩猛地顿住。 第7章 仿佛是应验坏的灵感,与此同时,光脑终于弹出了雌虫管理处的回复,隐隐带着将功补过的急迫,却犹如一盆冷水从上而下浇来,直接给他淋了个透心凉: “您的雌奴在地下室a区三列9笼,雄虫先生请您放心,我们这就为您发送确认!” 自觉没为尊贵雄虫办妥事的雌虫管理处贴心附赠了一段视频。 应是隔着笼门拍摄的,目之所及的地方又小又暗。镜头先整体环视了一圈,接着快速挨近笼子,一个居高临下的声音从视觉盲区对着里面大声呵斥道: “喂,那边那只雌奴,你雄主想看下你,抬起头来。” 这声召唤劈头盖脸完全不留情面,科恩心里咯噔一声,半饷后,角落里蜷成一团的身影居然真的抬起了头。 他心里顿时充满了说不出的感受:刚刚经历了长达六小时手术的雌虫竟然真的还是清醒的。 不知是尚未得到休息允许还是连绵不绝的剧烈疼痛瓦解了安睡的可能,他保持着凌迟般残忍的清醒,清醒地蜷缩在地下室不足腰高的笼子里,也清醒地感受着疼痛和屈辱。 昏暗的地下室里什么都不会为雌奴准备,没有床单没有被褥也没有任何能够保暖的东西。他身上只有入院时穿的那件白衬衫,在连番折磨中变得破烂不堪,前襟更是布满控制不住吐出的污血,红的刺眼。 可因为这唯一一件勉强蔽体的衣服都不属于他自己,是需要惴惴的雄主赏赐,所以即使身体因大量失血而不住瑟瑟,也只是安静地坐着,苍白的指尖虚弱地搭在衣摆上,没有任何借力。 他漂亮的半张脸藏进不被探知的黑暗中,唯有胸膛的微弱起伏证明着这是一只还保有生命体征的活虫。 许是听到那声呵斥,他缓缓抬眼,就那么隔着屏幕静静望向他的雄主,如那只虫说的那样,在这般无法掩盖的狼狈中,抬起头,给他的雄主看他的模样。 灰蓝色的眼眸中弥漫起层层叠叠的雾,像放逐在星际深处的漫长孤旅,在一次次亏待中被屈打成招。 然而在这样无穷无尽的难堪中,他看见他仰起头,慢慢张合着久不进食的干裂嘴唇,在即将被绝望淹没的黑暗中,用口型无声呢喃了句“雄主”。 没有忍耐痛苦的委屈,也没有被剥夺止疼的怨怼,似乎只是他想看他,他便回以最平静的一声“雄主”,像过去七天,他等在玄关处欢迎他回家时做的那样。 “咔嚓”一声,科恩心里的某根弦,彻底断了。 作者有话说: ---------------------- 第6章 雄主 作为帝国唯一一间诊治雌虫的医疗机构,雌虫医院从地下室到顶层共计二十八层,囊括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病虫,包罗万象。 而地面上的最高层二十六楼,则是专门提供给能让雄主支付大价钱的受宠雌君的vvvip病房。 从导诊台离开,科恩进入楼梯间,沿着步梯一步步向上爬去。 十五分钟前,在他的严厉抗议下,雌虫管理处可算意识到自己会错意,大惊失色地将虫拉去了正常病房。 一分钟前新的房间号推送到了雄主后台,科恩瞥了眼,确认是顶级至尊豪华单虫间后,顿了顿,又埋头继续自己的爬楼事业来。 他苦哈哈地走楼梯,倒不是雌虫医院胆大包天不给雄虫用电梯,实在是第一次当雄主的科恩先生迫切需要这种方式冷静下来。 一团怎么都熄灭不掉的火熊熊燃烧在胸口,他停在雌虫管理处精心挑选的2601病房前,深吸口气,推开了房门。 病床上趴着的虫闻声抬起头,灰蓝色眸子望过来,下一刻,竟费力撑起身子,慢慢坐了起来。 因为动作变化,早就破烂不堪的血衬衫自身上滑落,露出大半个瘦削肩头,蝴蝶骨处薄翼若隐若现,两条用作支撑的手臂布满血痕,青筋暴起,俨然是在连番折磨中被逼现出了虫型。 他看起来比视频里还要狼狈一万倍,科恩在门口停顿了好一会,才佯装成面无表情,抬脚大步迈了进去。 大概是真的坚持不住了,雌虫颤颤巍巍半饷还是没能滚下床去跪着,只好踌躇着在病床上挣扎出跪坐的姿势,低头用微不可查的汽音囫囵了一声“雄主”。 “……趴下。” 科恩莫名觉得太阳穴更疼了,快速瞥他一眼,言简意赅地撇下一句吩咐后,转身自病房饮水机接上一大杯水,递到雌虫面前。 “喝了。” 顺着命令重新趴回床上的虫顿时崩成紧张的一条,无声应“是”后,他费劲抽出左右两只手便要去接。 科恩懒得废话,直接移开水杯。诺维顿了顿,乖巧收回手,揣测着微微伸出脖颈送上自己的唇。 满意的雄主这才将水杯重新移回来,于是雌虫愈发前探脖子,顺从地由着雄主将那杯水放到他的嘴边,并随心所欲地喂下满满一大杯。 整整七天的缺水加失血过多让雌虫对水的渴望达到顶峰,但与此同时,长达三天的无法排泄也让他的身体疯狂抗拒着更多液体的流入。 加上这个被喂水的姿势非常不舒服,更加压迫本就脆弱不堪的小腹。可他看起来是异常平静,就那么安静地追随着雄主的喜恶努力吞咽着一大杯负担的水,没有一丝一毫挣扎反抗的迹象。 科恩低头,雌虫温顺低垂的后脑勺就在眼前,手指轻轻搭在床榻上,既不敢借力,也不敢偷偷使力,只在自以为隐蔽的地方无法抑制地颤抖不停,强弩之末的坚强着。 他看着他,不由得又想起数十分钟前收到的那条回复。 ——那条令他暴跳如雷至今、一股邪火怎么都压不下的可恶消息。 数十分钟前,当看到那段地下室收容视频后,初次当雄主的雄虫当场暴走了。 出离愤怒的雄虫一个通讯打到雌虫管理处,直嚷嚷着要投诉他们“图谋通过让s级的雌奴活活痛死的方式来伤害s级的脆弱心灵”,无赖要求一个雄主公道。 真·弱小可怜无助的雌虫管理处飞来横锅,面对s级雄虫头脑发热的胡搅蛮缠,在屏幕那端弱弱辩解着: 虽然按照惯例雌奴手术不被允许使用麻醉和止疼剂,但根据临终关怀法条,若是手术时长超过两个小时或者病重等级达到一定程度的话,没有获得止疼许可的雌奴可以破例拥有一次主动联系雄主的机会。 即使这次通讯只能通过雌虫管理处进行、且雄主本身有权利拒绝,但好歹算是一次生存机会。 绝大多数雌奴都会感恩戴德地拨出,而绝大部分没有杀虫想法的雄主也不会在此时吝啬慈悲,训斥几句吓唬几声也便授权了。 ——这也是科恩看到的视频里地下室虫虽然多但并没有那么多惨叫的原因,想真的置自家雌奴于活活疼死之地的雄主毕竟还是少数。 然而没想到的是,竟然会有虫选择放弃。 为了证明清白特意找来的手术室监控视频中清晰显示,在他们悲天悯虫地宣布完这项“特殊恩宠”后,从痛苦中短暂抽离的雌奴垂眸,长长的眼睫遮住灰蓝色眸子,片刻后藏起自己的脸,缓慢且坚定地摇了摇头。 工作虫员对此非常惊诧,但这到底是别虫的家务事,再唏嘘再不解也只有尊重祝福。 若是他们知道会因此被扣上这么大一顶帽子,就是拼着雌奴反抗也要把他绑床上打一百斤止疼才是。 自觉无妄之灾的雌虫管理处指天画地对灯发誓自己真的没有害虫之心,而屏幕这端,听完整个事情经过的雄主心里的火就再也灭不掉了。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放弃机会,为什么要忍耐磋磨,为什么他的虫这么能扛—— 就譬如现在,明明已经三天没有排泄了,明明吞咽得也很吃力,偏偏就是能够一句话不说,垂着眼默不作声地喝下去,仿佛他不停他就真的能喝到天荒地老。 科恩是真的无可奈何了,很明显雌虫已经到达极限,他不想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伤害,只能自己愤愤夺走水杯。 大概没料到会戛然而止,雌虫猝不及防下呛咳不断。 科恩盯了一会确定他只是被呛着后,将水杯放回桌子上,返身回来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坐下,双手交叉于身前,就这么静静地注视着他。 肉眼可见的,虫更紧张了,他连咳嗽都不再敢,抬起的一张脸面色煞白,手上更是极力想要撑起来:“雄主……” 科恩依旧没有应声,而是缓缓抬起左手,看起来是个制止的普通手势,下一刻,却是右手搭在左腕,毫无防备地摘掉了手腕上的抑制手环。 霸道的s级精神力顿时如泉涌般蓬勃而出,近距离直面如此剧烈的精神力碾压让雌虫不由得手臂一软,重重跌回床榻里。 “不许低头。” 科恩平静道,与他声音同时响起的是刺耳蜂鸣,vvvip病房里所有监控仪器一起警铃大作。 诺维轻声应“是”,停顿了下,在越发急促的警报中慢慢抬起头。 第8章 薄唇紧抿成锋利的一条线,脸上苍白地无一丝血色,但仍然什么话都没有,就这么继续兀自忍耐着。 于是科恩再次加强了精神力。 警铃登时响得更加撕心裂肺,诺维短促呜咽了声,似是承受着某种没有尽头的痛苦,但因为雄主的命令无法将狼狈隐藏,只能快速垂下眼睑,颤抖着避开对视。 科恩微蹙起眉,颇有些不满地想要去抬他的脸。 他本意是要好好给个教训,出手时却不小心碰到雌虫的额头。 触手温度滚烫,所有不堪隐藏在柔软黑发下,在津津汗液里,徒劳地维持着一只正常虫的假象。 他愣了愣,似乎才想起不久前他的虫经历了什么,手不由自主下滑,近乎温存地在雌虫脸上缓慢抚过。 ……他的虫在发烧。 雄虫手指干燥清爽,散发着柠檬洗手液好闻的香味。 雌虫顿了顿,许是已经烧糊涂了,也或许是实在忍受地太辛苦,他追逐着气息,在一个近乎被俾睨的姿势中,用脸颊小心翼翼地蹭了蹭雄主的掌心。 有敬畏,有讨好,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小委屈。 汹涌的精神力霍然一松,科恩望着手里故作坚强的虫,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到底在跟这只死倔的破雌虫较个什么劲啊,他对自己有些无语。 明明早就知道,这只雌虫要是会求饶、懂求饶,就不至于落得如此田地、还让自己云里雾里的了。 甚至更远的,他要真的那么会审时度势,可能都无法熬到送来自己身边那一天,早在军牢的三十天就被军部撬开嘴拿到想要的情报后就地抹杀了。 两场和雌虫的无声较量中,他比军部得到的多,毕竟雌虫只会对着他微不可查的示弱。 但他也比军部做的更差,虫在军部一个月还能靠两条腿走路,在自己身边十天就疼得连骨翼都现出来了。 科恩沉默地抚着他的脸颊,慢慢冷静下来,这下子,能看到的也更多了。 床上的雌虫摊在床板上,五指微弱分开,比上面的血痕更扎眼的,是他手背上埋进的针头。 两袋止疼药液挂在输液架上,连着他的针头。但因为他没有给用药的正式授权,长长的输液管里没有任何药液流动,只有自他身体里缓缓流出的回血一点点攀升填充,在一个与希望触手可及的地方遥望着空中楼阁,沉默地等不到救赎。 他掌握他全部的生杀大权,让他生让他死让他痛苦让他绝望,他是他的雄主,可他一直在欺负他。 科恩不由得叹了口气,伴随着这声长叹,新的精神力缓慢释出。 这一次,不再掺杂那些会令虫感到难受的压迫,纯粹的疗愈精神力溢出,如浩瀚宇宙将全部囊括其中,犹如回到最初的温床中。 雌虫无法控制地昏昏欲睡起来,s级精神力向来不讲理,碾压起来极少有虫能逃脱掉。很快,悠长呼吸声自病床上传出,雌虫抵抗不掉治疗精神力所带来的生存本能,终于沉沉睡去。 纵横交错的伤口们开始停止流血,科恩余光瞥向雌虫背后,发现那双因为痛苦而显形的薄翼也慢慢收拢起来。他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又释放出更多精神力。 “滴——” 监控仪器突然发出剧烈尖叫,比之间更要惊天动地。科恩吓了一大跳,本能反应是先去看诺维,然后才想起来,雌虫是因为自己的精神力睡着的,嘈杂根本吵不醒。 疲惫不堪的雌虫可以安全地徜徉在雄主的保护中,获得六小时里、十天内、甚至遥远的一个半月中唯一一次好梦如旧。 科恩不由得温柔了视线。精神力转换突然,他的手没来得及收回,漂亮雌虫触手可及,于是他没忍住,又摸了摸他的脸颊。 许是被扰得不舒服,又似乎是雄主干净修长的手指太具有欺骗性,睡梦中的雌虫有些委屈,微微蹙起眉,偏过脑袋,把脸埋进了雄主的掌心里。 长长的睫毛扑扇,停留在他的手心,像极了眼泪。 “……原来你不是不疼啊。” 伤口一点点抚平,指尖沾染潮湿,科恩轻轻长叹,盖住他的眼睛,又释放了新的精神力。 警报顿时响的更地动山摇了。 “先生!” 病房的门被小心翼翼推开,几个雌虫医生推脱着上前,满脸惊恐,“雌、雌虫医院不能释放精神力,您、您……” 科恩这才反应过来,敢情那监控仪器不是监管雌虫身体的,而是为限制雄虫准备的啊。 ……也是,精神力这东西如此不讲理,实在不适合虫仰马翻的雌虫医院。 房门大开的走廊外,时不时传出其他虫的惊呼,走过路过都或多或少会受到影响。科恩用力揉了把头发,无可奈何地一边用眼神示意帮忙,一边慢慢收敛起精神力。 医生护士一拥而上,赶紧过来帮雌虫打开吊瓶的流速。止疼药液终于得以流进身体里,科恩顿了顿,收回手。 主管医生赶忙搓着手满脸赔笑地凑了上来:“抱、抱歉先生,打扰到您享乐了……” 即使身处医院,雌虫的第一责任也依旧是服侍雄主、满足他们的需求,按理说是不会有所谓的“不能释放精神力”的要求的,毕竟即使有影响,隔壁和隔壁的隔壁都是雌虫,掀不起什么大风浪的。 但可惜,精神力的影响是一视同仁的。又偏偏就是那么巧,某一次某位雄主深更半夜用精神力惩罚雌虫时,恰好碰到他的隔壁住了一只受宠雌君,而那只雌君的雄主,又是难以企及的位高权重。 雌君被其他雄虫的精神力牵引发情,撕裂了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得知此消息的雄主当场暴跳如雷,雌君怎么安抚都没用,真·上位者雄虫连夜逼着议会起床修改了雌虫管理法,非要在雌虫医院里增加一条法律:禁止任何雄虫在医院范围内使用精神力。 出发点是好的,但考虑到雄虫都是兴致上来就不管不顾的主,议会在通过法案时还是偷偷摸摸地补充了一条:实在想使用也可以,每一间vip病房里都装了精神力屏蔽仪,不要波及其他虫,先打开就好。 “那就给我打开。” 听完医生哆哆嗦嗦讲述的科恩面无表情宣布道,“我要用。” 雌虫医生哭丧着脸:“是,可是雄虫先生,屏蔽仪很贵的,要不您看等您的雌奴出院后再使用他……” 科恩侧目:“是有多贵?” 医生心有余悸:“可贵可贵了,帝国研究所出品,按秒计费,每分钟六万块呢。” “哦。” 科恩持续面瘫,毫不犹豫打开光脑,随手就在医院账户里充值了五千万星币。 精神力效果这么好,他怎么可能放弃使用:“先给我开两个小时的。” 轰轰烈烈的虫群离开,合上门后,vip间里就只剩下雄主和雌奴两只虫了。 屏蔽仪只能屏蔽b级以下精神力,这下科恩没敢一次性释放太多,坐在病床旁一边摸着雌奴的脸一边用精神力安抚他浑身淋漓的伤口。 昂贵的药液也缓缓注入体内,雌虫只敢在睡梦中偷偷皱起的眉渐渐舒展。科恩看着他的睡颜,有些没好气地捏了捏他的脸颊。 还是很生气,就没有什么办法,又不伤虫,又能让自己泄愤吗。 ……不伤虫…… 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他顿了顿,从兜里掏出一张纸。 ——是的,当他把这东西从前挡风玻璃上摘下来时,也说不清自己是出于什么目的居然塞进了兜里。 “喂,两小时内送货上门吗?” 在再次认真阅读过广告内容后,纯情处雄虫终于接通了上面的通讯号。 作者有话说: ---------------------- 第7章 教训 伴随着“滴”一声屏蔽仪暂停提醒,科恩收起精神力,重新戴上抑制手环。 两个小时说长不长,说短倒也不短,被s级雄虫的霸道精神力好生滋养过的雌奴可算褪去浑身上下那种随时准备一命呜呼的油尽灯枯模样,显出点生机虫气。 严格算起来,雌奴这趟“军部—他家”之旅足足一个半月没怎么好好休息过了,日日提心吊胆受磋磨,身体早就疲惫亏空得厉害。 科恩看着他,琢磨着正好趁此机会让虫大睡特睡一场恢复精力。虽然自己还没有给允许睡眠的正式授权,但虫是被自己的精神力哄睡的,擦边球打得刚刚好,就算帝国登记处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正这么自顾自谋划着,一转头,猛见虫薄薄一层眼皮下眼珠转个不停,竟是已经挣扎着要从深度睡眠中醒过来了。 “……” 又一次没能掌控住雌奴的雄主忍不住无语望天,索性就站在床边,看虫费劲巴拉睁开眼,一丝不苟、一点懒不偷地继续面对。 “醒了。” 经历过多的雌虫刚刚睁开眼还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的迷糊,病床旁的科恩便主动开口,一边说着一边伸手为他捋了捋头发。 第9章 虫顺着他的动作懵懵抬眼,似乎在反应什么,灰蓝色眸子怔忪了下,突然浑身一僵,下一刻整只虫从床上猛然弹起,看起来是想就地滚下床跪着。 “别动。”这次科恩早有准备,眼疾手快地摁住虫,同时嘴上轻斥道。 动作到一半的雌虫登时一动不敢动。军校里没有教会他们足够的应对经验,因此只能像个玩偶娃娃一样,顺着雄主手指的力道重新被摆弄趴回床上。 薄被下单薄的虫身曲线起伏,雌奴垂眸趴在枕头上,呼吸平稳,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异常。 但科恩知道他应该非常难受,硬板床紧紧压迫着几天几夜没排过的小腹,而更遥远的未来,是不知何时才能等到的雄主心血来潮的授权。 深觉任重道远的雄主无声叹了口气,突然询问道:“衣服合身吗?” 病床上的雌虫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抬了下眸得到雄主眼神示意后才跟着低下头,不由得一愣。 身上,那让雄虫血压一杆一杆勇攀高峰的染血白衬衫和裤子都已不知所踪,崭新棉质病服贴在难得干净清爽的肌肤上,散发着洗衣液香气。 在送来雌虫医院八小时后,雌虫终于换上了病号服,身上粘稠的血迹也被处理干净,再没有浑身黏黏糊糊的难受感了。 “……合身。”雌奴轻轻道,想了想,又小声补充了句: “谢谢雄主。” “哦~”科恩挑挑眉,拉长了尾音。 看来雌奴对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心知肚明嘛。这么想着,借着站在床边的姿势,他慢慢俯下身,整只虫笼罩在雌奴上方,开始苦思冥想了足足两个小时的“惩罚”。 在科恩动作的同一瞬间,诺维就意识到不对了。 雄主修长灵动的手指沿着床单探进被子里,轻而易举地就顺着锦被起伏停留在那微微凸起的地方。 他浑身顿时崩成一条。雄虫也不废话,看不到就继续在被子下摸索行动。干燥手掌覆在触手可及的裸腰上,别有深意地摩挲了好一会,滑过腰线,手指搭在松松垮垮的病号裤边上—— 雌虫喉结艰难翻滚,低着头越发紧张成一条。而与之相对应的是雄主的漫不经心,只听一声轻笑—— 诺维的呼吸停顿了一瞬,第一反应是感谢自己身上还有一层被遮掩,没让被子下的别样风光堂而皇之地显露无疑。 但雌虫的庆幸终究是自欺欺虫,因为无所阻碍,雄虫的指尖可以肆无忌惮地触碰到裸露在被下的臀峰,甚至任意把玩。 诺维感受着身上的力道,紧张地几乎要晕倒。被肆意摆弄片刻后,又听一声意义不明的轻笑,接着,被子下的那只手微微抬起—— “啪。” “雄主!” 这次诺维是真的没忍住,上半身弹起,惊呼出声。无波无澜的漂亮脸蛋上染上红晕,灰蓝色眸中更是写满慌乱,两只手无措地停留在半空中,看起来很想抓住什么又不敢。 于是科恩吩咐道:“手不要乱动,放到耳朵上抓住耳垂。” “……是。” 雌奴耳朵红得可以滴血,依旧画地为牢,两只手听话地抓住耳朵,重新乖乖趴回去,将整个身体还给被子下作乱的那只手——即使他紧张到不行。 屁股算是雌虫浑身上下唯一有点肉的地方了,巴掌拍在上面声响惊人,科恩像是没注意,也不训话,就这么一下下打着,而承受的诺维只能低着头越发把脑袋埋进枕头里。 实在是太羞涩了,雌虫心中甚至升起想把自己就这么憋死的心思。 此时此刻的病房里看起来只有他们两只虫,可脚上的电子脚铐监控一直是在线状态,换句话说,另一头的帝国登记处无时无刻不清晰知道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在这样巨大的羞耻面前,军部的刑罚都变得不值一提。他仿佛看到门外站满的围观虫,聚在一起指指点点自己这只成年雌虫是如何被雄主以这种方式教训的…… 突然,一阵敲门声传来,随之而来的是亚雌护士小心翼翼的请示换药声。诺维吓得差点抓不住耳垂,抬起匆忙寻找雄主的灰蓝色眸子里尽是恐慌。 就算身上还盖着被,可雄主的一只手也在被子里,进来的虫可以轻而易举推断出发生过什么。诺维惶惶,张张嘴,又泄气般什么都说不出来。 雌奴本就是服侍雄主的,倘若雄主真的有这样玩乐的心思,他有必须配合的义务。 可他依旧有些害怕,下意识仰望向雄主,眸中挤满小心翼翼的依赖,无声地向掌控生杀大权的雄虫祈求救赎,哪怕其实现在的窘迫也来自于这同一只虫。 雌奴不同以往的反应让科恩不禁弯了眉眼。作怪的那只手没有拿出来,他一边用空闲的另一只手安抚地摸着他的脸颊,一边粗声冲门外回答道:“等下。” 外面立刻噤了声。 诺维心中小小松了口气,有些讨好地用脸颊反蹭了蹭科恩的手指,见好就收地又乖乖趴了回去,整个过程里两只手一直听话地攥在耳朵上没有放下来。 科恩轻笑,手上抚摸他的动作更加温柔,被子下的铁砂掌却越发冷酷,将虫禁锢在他的两手间,一板一眼,就这么慢斯条理地足足打了二十下,直打得虫面红耳赤、臀缝蒸腾出说不出暧昧的热气才算完。 “放松。”毕竟才大病初愈,科恩也没想真的怎么教训,不疼不痒的打过后便一边命令着一边从被子下抽出手。 肉眼可见随着他的动作,紧绷着大气不敢喘的雌虫无意识松弛身体偷偷舒出一口气,科恩不由得微微勾起唇角,在雌虫一口气缓到半截时,作怪的手去而复返,重新探了回去。 甚至这一次,不是独自回来,修长指间灵动地带了一样东西,贴在滚烫的肌肤上有丝丝缕缕凉意。 雌虫成年时被刻意教导的很多知识浮现在脑海,诺维瞬间意识到那可能是什么,不由得屏住呼吸。 雄虫在他身后的被子下摸索操作,难免会有别样接触,他不敢抬头也不敢回头,就那么一边任雄主为所欲为,一边一遍遍强迫自己听从命令去放松。 摩挲在颊边的掌心温暖、宽厚,与之相对的,是身后将东西冷酷无情推入身体时那指尖上令虫心悸的干燥。 从未被探知过的地方艰涩,异物感明显。手中紧紧攥住的耳垂无法控制地滚烫如火,额上更是沁满忍耐的细密汗珠,他被迫感受着上下两只手的迥然,只恍惚觉得天堂地狱一念间。 “好了。”似乎有一辈子那么漫长,终于,他听到雄主如此宣布道,那只在自己身上存在感极强的手也终于随之离开。 门外又传来小心翼翼的敲门请示声,雌虫浑身一激灵,来不及想其他,赶紧先收拾整理自己外露的情绪,恢复出能够见虫的模样。 然而进行到一半,他突然顿住,不由自主地绷紧身子,抿紧唇,灰蓝色眸子抬起,似乎有很多话想出口,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嗯。” 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科恩俯身,一边拿下雌虫仍在耳朵上的手掖回被子里,一边回答道,“裤子没给你提回来。” “所以一会换药的时候可要当心,别被别虫发现了。” 作者有话说: ---------------------- 第8章 精神识海 2601病房里诡异地安静着,只有检测仪发出运转正常的嘀嘀声。 大概极少有雄虫如此坐镇,亚雌护士们绝了说笑打趣心思,七手八脚地忙乎着该做的事。 诺维两只略显苍白的手臂伸在被子外,由着护士们摆弄来摆弄去,时不时抽血、测温,以及在青肿的手背上埋下新的针头。 他整只虫平静地不可思议,一动不动地趴在那,像是失去痛觉般,微垂着眸不发一言,连控制不住的闷哼都没有,只有脑袋始终微微转向雄虫所处的位置,似乎在无声献祭着什么。 科恩则坐在病床旁,一边用掌心随意摩挲着雌虫发红的脸颊、感受着他因为护士们的动作而时不时暂停的呼吸频率,一边埋首在光脑上授权,间歇抬眼确认雌虫的全部身体都有被好好藏住。 薄被下雌虫身形起伏,耸起的部位细看还有些意味深长的明显,以至于每一次被触碰都能收获到雌虫一个胆战心惊的屏息。 不过好在科恩在此,亚雌护士们既不敢乱看也不敢不打招呼就去掀被子,诺维便鸵鸟般当什么也没发生,镇定自若地假装被子下一切正常。 “体温怎么这么高,得用水银再测下。” 尽职尽责的护士看着额温枪上的可怕数字,禁不住自言自语道,声音不大,但足够雄虫和紧张的雌虫听到了。 诺维张慌抬眸,护士审视的目光先在他唇边停留了下,在看到旁边雄虫玩个不停的手后快速移开,又落到两只胳膊上,在上面正在抽血的针管上扫过后,缓缓探向更遥远的地方。 他心头一紧,趴着的姿势让他看不到更多,但他能感受到那个视线——护士在考虑用那里测温。 第10章 那、那会发现的,不光是裸着,还有身体里的东西—— 本就杯弓蛇影的雌虫顿时绷紧身子,惹得抽血的护士惊呼,一边蹙眉轻拍他的手臂,一边轻斥“放松”。 被左右夹击的雌虫垂眼,被迫放软,别无选择地被禁锢在原地。 余光里,护士已经取到肛温温度计,正一步步走回病床。垂下的眼睫无法控制地抖个不停,滚烫的脸颊小心翼翼地追逐雄主的手指,无声恳求。 看起来全部注意力都在光脑屏幕上的雄主用指腹重重抚了下他的颊边。 “温度计留在这吧。” 科恩头也不抬地吩咐道,“你们在这他估计有点热,一会我再给他测下。” 雄虫先生的要求其实并不太合乎医院规矩,但谁让这是尊贵的雄主。 亚雌点点头,没有任何迟疑地将东西放到床头,转而忙碌起其他事情来。 待护士转走好一会,雌虫才艰难动了动。温热的呼吸擦过指尖,在雄主看不见的角落里,颤抖着小心吐出一口气。 毕竟是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经历六小时大手术,科恩勾选了不少术后检查,雌虫医院更是不敢怠慢。 接连不断的请示声响起,有以雄虫享乐为第一准则的交/配科来确认雌奴是否还能承受雄主的,也有好事的繁衍科过来想要检查雌奴的生育器官是否有损。 每一次诺维的心脏都随之攥紧,又在极度恐惧中亲耳听到雄主淡淡地四两拨千斤回去。 他微微抬眼,雄主高高在上地坐在病床旁、漫不经心地操作着光脑,看起来离他很远,一只手却始终安抚地抚在他的脸上,用最平凡的触碰告诉他,他一直在。 并且只要有他在,他就是安全的。 渐渐的,诺维也真的放松下来,脑袋不由自主更偏向雄主方向,让雄主的手可以更便捷地揉搓到脸上的肌肤。 感受着雌奴的动作变化,科恩忍不住轻笑,毫不客气地便受用了他的无声讨好。 “雄虫先生!您居然真的还没走!” 检查可算完成,护士们鱼贯而出时,门口突然传来一声诧异惊呼。 科恩回头,循声望去,便见门外站着一个医生装扮的虫——正是之前告知他屏蔽仪存在的,也是诺维的主治医师。 雌虫的治疗由他负责,科恩想着推送到光脑上的新的治疗方案里的疑惑,一边颔首示意,一边起身礼貌迎接。 陌生虫们没胆量和雄虫单独共处一室,科恩便纡尊降贵地亲自走出去,虚掩上门,站在走廊里和医生开门见山道: “我看新的治疗方案里你给他加了好几个小手术,但没给他开麻醉和止疼剂,需要补上。” “麻醉和止疼剂?” 医生一愣,那表情既像震惊真的会有雄虫逐字逐句阅读他们推送到后台的治疗授权,又诧异雄虫提出的要求: “可您这只不是雌奴吗,按照雌虫管理法,这些对他来说都是违禁品。” “他是我的虫。” 科恩皱起眉,觉得很有必要强调下主权,“那些雌君怎么用药,就给他怎么用,我的虫不必忍受那些。” 雄虫的语气实在太笃定,医生怔怔看着他,被惊得说不出话来。科恩却不想理睬他的目瞪口呆,转而继续单刀直入道: “还有,有什么注意事项需要我关注的吗?” 医生机械重复:“注意事项?” 科恩点头,“对,他的医嘱你直接告诉我就好,照顾他有什么需要特别留意的吗?” 医生疯狂瞳孔地震,短短三句话内三观重塑。 s级雄虫没怎么生过病,对于他来说,就只是单纯觉得这是他的虫,医嘱不和他说还能和谁说,况且后台冰冷的文字推送哪里抵得上活虫医生的叮嘱。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尊卑严苛的虫的世界,雄主能给予的最大慈悲也不过是光脑上的一键授权,雌虫医院成立至今、亚雌医生从医二十载,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骇虫听闻的要求。 白大褂里某份原本打算埋进肚子里的检查结果突然存在感明显,医生张张嘴,第一次感觉词穷。 “您——” “哐当”一声,一声闷响从屋里传出,科恩神色一凛,顾不得话没说完,赶忙转身推门,大步流星返回病床旁。 医生没敢跟进去,便站在门外惴惴围观。 床上的病虫死死攥着薄被一角,露出的手背上针眼青紫,应是输进来的药液带来什么连锁反应,他脸埋进枕头里,整个身体紧绷,硬生生挺着,宛若窒息。 然而当雄虫的脚步声匆忙响起,他又像是溺水之虫骤然寻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僵硬着缓慢送出一口后,猛然抬眼。 阴霾蒙尘的灰蓝色眼中划过一丝光亮,他艰难张嘴,无声呢喃了句“雄主”。 是连灵魂都在颤栗的祈祷。 短短几分钟虫又变得如此狼狈,科恩莫名气急败坏,有些粗暴地扯掉惹祸的输液管。 眼见如此的诺维也回过神来,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软弱,一言不发地乖乖趴了回去。 气结的科恩顿时蹙起眉,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看他在几息间又恢复成平时那副无波无澜的模样,没有丁点异常。 突然的,有什么东西在心头划过。科恩猛然灵光一闪,下意识回过头。 自诺维的角度望向门口,虚掩的缝隙间并看不到门外的情景,自然也看不到,他的雄主其实一直就守在门外没有离开。 在惶惶的雌虫眼里,他裸着下身、身体里塞着东西,就这么被雄主独自一虫扔在病房里。 唯一可能隔绝伤害的房门还是虚掩的,在虫来虫往的雌虫医院随时都可能被医生、护士、陌生雌虫、甚至到处找寻乐子的其他雄虫推门而入,而他只能别无选择地全部承受。 “……” 科恩不禁无奈,说不出是在对雌虫还是对自己懊恼般,用力揉了把雌虫的头发,转而走到病床中间位置,靠坐在床边,对着门外探头探脑张望的医生招了招手。 虽然雄虫先生也觉得孤二虫寡一虫不合适,但他话还没说完,又不舍得把诺维再独自扔在病房里,只好召唤医生进来说话。 医生自然没胆量拒绝雄虫,硬着头皮缓缓靠近。 见他动作后,科恩就把注意力又放回诺维身上,目光在虫薄被下隆起的身体起伏上打量了会,突然抬手,隔着薄薄一层,将带着实验仪器操作薄茧的手掌放到雌虫的屁股上。 掌下的虫一顿。 “把耳朵堵上,脑袋埋起来,不许偷听。” 雌虫一贯是令行禁止的,即使再怎么恐惧,也翻滚着喉结用滚烫的汽音无声应了句“是”。 灰蓝色眸子垂下,指尖颤抖地自身下艰难抽出枕头,连丝停顿都没有,就重重压在头上埋住整个脑袋,同时两只手紧紧堵在耳边,轻易地把自己变成雄主想要的模样。 这样的姿态比刚才更令虫从心底胆颤,但许是雄主的一只手始终坚定地放在他身上,让他无时无刻都能感受到雄主的存在,因此哪怕这一次是比之前更可怕的听不到、看不到,雌虫也没折腾出太大动静。 他困宥于无声黑暗里,将臀峰上所能感受到的掌心炙热作为与世界的关联,惶惶向雄主交付一切,也接受一切。 到底还是有影响,手中的虫僵硬成干。科恩一下一下极有耐心地抚过,一遍遍用触摸安抚。 终于,无声交流起了作用,虫渐渐放松下来,呼吸起伏,也不再是惊惧屏息。见此科恩满意点头,这才抬头望向医生。 整个过程医生就站在旁边,亲眼目睹一只雄主是如何安抚雌奴的。 再多的道听途说都比不上眼见为实,医生有些恍惚,一刻钟前在办公室听到“2601的雄主居然还在陪雌奴”的惊讶远没有此时此刻亲见的震撼。 他不由得握紧白大褂里的东西,突然觉得,如果是这只雄主的话,或许可以说出来。 万一,这只不同寻常的雄主,会真的在意他的雌奴呢。 “雄虫先生。” 这么想着,医生咬咬牙,自兜里掏出一沓检查单——因为反复搓揉,那沓纸张已经有些皱褶。 “手术期间,因为您的虫全程保持清醒,为了避免他受到不可逆的精神伤害,我们为他做了一次精神评估。” 说着,他将检查单递到雄虫面前,向他展示最后页的结果——那是一片相当壮观的异常度0%。 “您的雌奴,恐怕早就已经在崩溃边缘了。” 科恩伸出想要翻单子的手一顿。 “如您所知,帝国法律规定,满二十五岁的雌虫如果没有雄虫愿意接收,就会开启强制配对。 这实际上是因为二十五岁是一个临界点,二十五岁后如果得不到雄虫的精神力,雌虫精神识海失控风险高达99.96%。” “但这并不代表着二十五岁前就是绝对安全的。 雌虫从出生起无时无刻不受着精神困扰,二十五岁是常规失控阈值,但如果有其他特殊事项例如战争、受伤等,也有可能在二十五岁前就累加到足够的精神垃圾,导致精神识海失控。” 第11章 医生顿了顿,至今说出来他也觉得匪夷所思: “可您的雌奴,他今年已经二十四了,还是军部现役,身上还受过这么严重的伤,可他的评估结果全无异常,完美地随时可以拉出去做模范——这,不合理。” “雌虫医院开办这么久,第一次遇到这种只在教科书出现过的理想评估结果,我们研究认为,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个可能。” 科恩面无表情地抬起头,医生深吸口气: “一是他真的精神无缺。但这比成功伪装出一个全无异常的评估单的发生概率还要渺茫。” “而另一个可能……” 他短暂迟疑,这些话已经是僭越了,但目之所及,雄虫的一只手始终放在雌虫身上,即使听到最恐怖的字眼,也仅仅只是微微用力,没有任何拿开迹象。 这给了他赌一把的勇气。医者仁心,万一,因为这寥寥数语,这只挣扎求生的雌奴能够获得一丝生机,万一,还有万分之一的机会—— “——是他的精神识海被外力强行摧毁过。” 他似不忍,一字一顿:“您的雌奴,应该受过极其可怕的精神虐待。” 屋内霎时间落针可闻,唯有走廊方向传来隐隐约约的喧嚣。 常虫难及的忍耐力和极强的自毁倾向都骤然变得有迹可循,科恩低头,单手翻看检查单好一会,才不轻不重地“嗯”了声。 “能治吗?” “能治能治!” 被沉默吓到,生怕雌虫就这么被抛弃掉的医生忙不迭找补道,尬笑不断,“其实不治也没关系,您使用起来没什么影响的哈哈哈哈哈哈。” “……” 科恩假装没听出话外音,医生看起来有多嘴的懊恼,雌虫又埋在枕头里太长时间,他把检查单揣进怀里,决定还是先跳过这个话题的好。 “说起来,我也有件事想拜托您和管床护士。” 这声彬彬有礼简直耸虫听闻,医生没想到能得到雄虫的敬语,顿时吓一大跳,连忙站直摆手:“什么拜托不拜托的,雄虫先生您尽管吩咐……” 三分钟后,一下子接收太多信息的医生终于得以从2601病房走出,晕晕乎乎、同手同脚出去的同时还不忘贴心地关上门。 科恩目送他离开,门刚合上,便伸手将雌奴从枕头底下捞出来。 雌虫永远对他自己下狠手,一点阴奉阳违都没有,整只虫憋在枕头里,被雄主解放时闷得呼吸都有些急促了,额上更是布满忍耐的汗珠。 但即使这样,当科恩帮他捋着汗湿的额发时,他也只是安静地趴在那,没有反抗,不会求饶,仿佛所有伤害和为难都不曾存在,就那么顺从地待在雄主手里,任他为所欲为。 “如果难受,要说出来。” 太容易被欺负了,科恩看着他,没头没脑地突然蹦出这么一句。 雌虫想也不想地快速应“是”,科恩一眼便认出他可能根本都没反应自己说了什么,就是常规听令,忍不住抽抽嘴角,从雌虫身上收回手,拿起光脑。 “折腾一天也该饿了,点些东西吃吧。” 说着,他斜眼睨雌虫,顿了顿,故意道,“附近据说有家粥铺不错,今晚喝粥吧。” 隐在暗处的喉结艰难吞咽,他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又和他的精神评估结果一样,看不出一丝一毫不情愿,出口的声音也平稳如初,仿佛就该如此。 “是。” “……” 科恩顿觉无言,有一瞬间甚至生出一股邪念,想将虫拽起来摁在床头让他默写一百遍自己刚刚才交待过什么。 自己的虫,到底为什么这么坚强啊。 作者有话说: ---------------------- 端午安康~ 第9章 授权 跑腿送来饭是在一个小时后,科恩前脚开门把外卖接进来,后脚早已恭候多时的医院护工便敲响了2601的房门。 虽然雄虫先生言之凿凿表达的是“他照顾雌奴”,但无论是雌虫医院还是雌奴本虫,哪个敢真的劳烦他动手。 医生回去的第一时间便向上司汇报了“雄虫逗留雌虫医院”的大事,医院管理机构如临大敌,当即召开会议,迅速决策出他们心目中最优解:指派一个有经验的护工过来助雄主一臂之力。 亚雌护工就是那个精挑细选的经验王,从业三十年,身经百战。听他倒豆子般自报完大长串履历后,科恩蹙眉,刚准备拒绝,突然回头看了眼床上的虫。 诺维平静地趴在那,看起来对门口发生的事全然不关注,但科恩眼尖地注意到他两只耳朵都紧张地竖起来了。 “……确实需要再有个虫。” 雄主丝滑改口,侧开一步让出门口,示意护工进来,“白天我上班的时候病房里得有虫照顾他。” 护工听不懂雄虫的自言自语,但目的达到赶紧迈进来。 先一步到达的外卖放在床头,光看包装就是大写的财大气粗,但——诡异地全都是汤汤水水。 应是因为有他这只外虫在,床上的病虫看起来有些拘谨,挣扎着想要依照规矩爬下床,又在最后一刻想到什么猛然顿住,两只支撑手臂颤抖不停,垂着眸,颇有些狼狈地不上不下。 见此,走在他前面、原本只快半步的雄虫突然加快步伐,三步并做两步赶到床边将他重新摁趴回床上。 “先喂他吃饭吧。” 雌虫饿得着实有点久,科恩把虫摁下后,便顺势坐到床边,一边压住薄被一边吩咐道。 护工不疑有他,点点头转而去解外卖袋子。 窸窸窣窣的塑料声传出,接着是叮叮当当的碗勺相撞盛粥声,科恩不禁看向诺维,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雌虫的后脑勺,一如既往地安静顺从。 他顿了顿,还是没忍住,身体前倾想要揉一把雌虫柔软的头发。 姿势变化带动另一只支撑手的变动,雄虫动作时没注意,直到察觉掌心不适,才意识到似乎不小心压到了什么。 那东西藏于薄被下,异常坚硬,他微愣,下一刻,便感觉那个咯虫的玩意霍地展开,整个摊于床榻上。 ……是雌虫的手。 曾经的攥握成拳仿佛只是错觉,他的手指安静地置于被下床上,好像那些只敢在无虫处小心宣泄的无法忍耐从不存在,他也从不需要依靠掌心借力才能坚持下去一般。 科恩沉默,收回揉搓雌虫头发的那只手,另一只却怎么都不肯移开。 阻碍没能阻挡兴致,他感受着雌虫指尖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就这么隔着薄被,慢条斯理地一根一根把玩而过。 “雄虫先生,”对另两只虫发生着什么一无所知的护工终于盛好粥,端过来请示道,“您的雌奴吃这些可以吗?” 闻言科恩瞥了眼。 粥铺附送的餐具小巧精致,一次本应该装不了多少的,但大概是对这些草菅虫命、动不动就拿不给饭吃作为惩罚的雄虫们实在心有余悸,经验丰富的护工硬是凭借超群技艺盛出来了满满冒尖一碗。 他是满怀同情的好心,但就是——雌虫未必受得了。 “可以,喂给他吧。” 科恩收回目光,淡淡道,护工生怕他反悔,赶忙端去诺维面前。 身体被雄主限制起不来,手又在被子下被雄主抓住抽不出来,眼见护工的好意兴致勃勃地喂到嘴边,诺维用力抿了下唇,保持着趴在床上的姿势,别无选择地缓缓张开嘴。 昂贵的食物应该味道不错,但他味同嚼蜡,几乎是机械地随着护工的动作张嘴、闭嘴。 香软的粥宛如锋利刀片,肆意切割着坚持,每一下咀嚼都让口腔里的浓烈血腥味更加溢出,又混合着绝望用力吞咽下,化作自己对自己虐待的刽子手。 他不知道别的雌奴是不是也需要这样苦苦坚持,但他确实觉得自己要爆炸了,脑中完全没了思考能力,全部注意力都在肚子上。 原来这才是顶级雄主的惩罚。恍惚间,他恐惧想到:一句话不说,就能让他把嘴里的口腔嫩肉咬烂。 似乎有一辈子那么漫长,又好像才短短几分钟,那碗带来无限痛苦的粥终于见了底。诺维费力吞下,凝望着碗底,近乎渺茫地希冀着:就要结束了、就要结束了—— “再喂他一碗。” 雄主的声音响起,平和着将一切希望打碎。诺维顿时如坠冰窖,整个身体僵硬如冰。 摊开的手指还在雄主手里任意把玩,他低下头,将被逼红的眼角迅速藏在无虫注意的角落里,连委屈都小心翼翼着。 护工轻叹一声,从业经历丰富如他自然能认出雌虫在忍耐什么,也早已辨识得出雌虫到达极限。 但雄主如此命令了,即使再同情护工也只能依令返回桌旁,又盛了一碗。 这下不光额前,当吃第二碗时,诺维整只虫都仿佛从水里捞出来般,浑身上下尽是无法忍耐的汗。他不敢回头,垂着脑袋,在每一勺凌迟降临时艰难张开铁锈味的嘴巴。 第12章 即使再强大的意志力也已穷途末路,新的一碗只下去薄薄一层,他就已经张不开嘴了。 盛着粥的勺子再次送到唇边,他霍地低下头,脸重重埋进枕头里,整个身体无法控制地拼命颤栗,幅度大到整个床都跟着抖个不停。 可饶是这样,被子下留给雄主的那只手始终温顺摊开,哪怕被逼到绝境,也不曾扰掉雄主把玩的兴致。 “可以了。” 科恩突然出声,终于打断了这场酷刑。被子里的雌虫仍然瑟瑟,他一边用指腹一下下抚着雌虫的手背,一边示意护工不用喂了、赶紧收拾东西出去。 护工如蒙大赦,三下两下就连虫带粥的滚了出去。科恩目送他离开,当房间里又只剩下他们两只虫后,跳下床转到床头。 诺维仍然在埋着脸用力忍耐,科恩无声叹气,投降般伸出手,抚过他汗湿的头发,无奈吩咐道:“起来吧,我带你去卫生间。” 让一只刚经历六小时大型手术的雌虫下床简直和杀虫没区别,但雌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在雄主一句话后,坚持着慢慢撑起身子,又拖着宛如怀胎的沉重身子挪动着缓缓下床。 本就大病初愈体力不济又加上忍耐多时掏空精力的身体比之最虚弱时更要弱上一筹,脚一落到地上,就没撑住双腿一软,要不是科恩眼疾手快地拉住他的胳膊,就这么生生栽到地上了。 诺维撑在床边难耐喘出一口,缓了好一会才颤颤巍巍地迈出第一步,动作到一半,突然想到什么,僵硬着低下头。 身下,还没有被允许提起的裤子十分醒目,此时此刻的模样简直堪称欺辱。但他只迟疑了一下便拖着脚步,艰难向卫生间挪去。 巨大的痛苦面前连羞愧都显得奢侈,站立姿势让小腹的坠感更加明显。他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下半身,拼尽全力用那个处罚规定警告自己: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在雄主面前失禁的雌奴会遭受阉割惩罚的……坚持住,差一点点了,坚持住…… 凭着最后的信念,诺维撑着墙,一步步艰难挪到vip病房自带的卫生间里。 滴答水滴声让一切变得更加难以忍耐,苍白的手指使劲攥着大理石的洗手台,因为没有得到雄主的许可,就只能哆哆嗦嗦地强迫着自己不去看不远处的救赎,抬起眼,在卫生间的镜子里只注视着自己。 他一直都知道雄主应该是喜欢他的脸的,也一直努力维持着雄主钟爱的漂亮。 但此时此刻,镜子中的自己完全称不上好看,眼尾通红、脸色惨白,唇线抿成忍耐的一条,脸上全是汗。 两条支撑手臂颤抖,布满大大小小的青紫针孔,隐约可见衣服下的隆起,病号裤坠在半空,苍白、灰败,再也不复雄主喜爱的模样,也无力维持漂亮假象。 几步以外的马桶遥远又醒目,好像是咫尺间的海市蜃楼。雌虫的眼眶更红了。 他被送来当雌奴时太匆忙,不但对雄主全然没有了解,对雌奴应有的讨好争宠手段也一无所知。 他所拥有的只有一本雌虫学校发的雌奴守则,也就只能依照上面教的,无条件地听话、忍耐、忍耐、听话。 可书上不会说,也从来没有虫告诉他,如果真的到了强弩之末无法承受的那一天,应该怎么办。 “应该和你的雄主说,向他求救。” 一个声音突兀插入,唤醒回忆。诺维一愣,抬眸,自面前镜子的反射里,和站在门口一脸无奈的雄主视线撞了个满怀。 科恩迈进来,狭小的卫生间里顿时挤入两只虫高马大的虫。诺维下意识想要给雄主让位置,向后踉跄半步后就被科恩一把搂住腰用力拉回原位。 雄虫的力道霸道且不容拒绝,雌奴还没怎么反应过来,一个趔趄,摇摇欲坠的身体就已经靠到了雄主身上。 “不是故意欺负你的。” 科恩避开他的肚子,一边撑着他,一边无奈道,“我发誓,除了这一次,其他时候都不是刻意想要欺负你的。” “我只是没注意。” “所以你难受的话,一定要告诉我,这样我才能知道。” 说着,他将虫小心扶到马桶上坐下。 通风不佳的卫生间里闷热,诺维坐下后,本能抬头想要去确认雄主的表情,反见到雄主俯下身,一只手摸到他的脑后用力将他摁在掌心,一边弯下腰凑到他的耳边。 s级雄虫极有压迫力的气息萦绕,让他禁不住有些恍惚。下一刻,一道天籁在耳畔响起,似溺弊在无边死海中终于被捞起的水中月: “我授权了,我允许我的虫拥有自主排泄权利。” 好闻的薄荷洗衣液香扑鼻而来,覆盖掉雌虫医院经久不散的消毒水味。诺维大脑一片空白,有那么一刹那已然分不清身处何地,满心满眼只剩下雄主的声音。 早已溃不成军的身体霍然失守。 逼仄卫生间里充斥着刺耳的哗啦啦水声,是一只虫在另一只虫面前,漫长、且狼狈的无尽窘态。 脚踝上兢兢业业运作的电子脚铐监控器闪烁,展示已将雄主命令记录在册,雌虫呜咽一声,慌忙想要低头,却被后脑上雄主的强硬力道带着仰起头。 头顶的灯光昏暗,他瞪大眼睛,逆光方向依旧看不清雄主的表情。但不知为什么,他浑然感觉,雄主脸上并没有嫌恶。 暖光为高高在上的雄主氤氲出一层朦朦胧胧的薄雾,模糊掉全部尊卑疏离。身下的水声时远时近、或真或假,似乎是重复坠入醒不过来的噩梦中,又仿佛在绝望的孤独永夜中第一次被拉住了手。 巨大刺激让他分辨不出眼前的虚幻和现实,所能感受到的只有雄主始终覆在他头上、为他一点点做着支撑的手。 他知道自己现在一定很难看——不光难看,还难堪。 可在灯影交错的虚妄中,在雄主手中,他斗胆放逐真心,用最后的勇气喏喏出一句“谢谢雄主”。 清冷注视自己的那双眸子霎时弯成月牙。 于雌虫来说,这句感谢大概已经是能说出口的极限了。 科恩弯了眉眼,极有耐心地撑着他的脑袋,一下一下用手指梳着他汗湿的头发,一边避免他体力不支倒下,一边陪着他一起等待折磨过去。 终于,断断续续的水声停下,一切宣告尘埃落定。诺维意识回笼,顿时羞得整只虫都是红的。 包扎过的手脚垂放两侧,手指微微张合,不敢抬头也不好意思起身,就那么坐在那,即使再羞赧也还是强忍着袒露出全部不应对雄主隐瞒的部位,任由雄主目光肆无忌惮打量而过,那张漂亮的令虫食指大动的脸上难得出现局促。 科恩忍不住笑笑,又用力揉了把他的头发,主动开口。 “好了,累一天了,你洗个澡,我先出去。” 说完,雄虫想到什么,看着雌虫,颇有些高深莫测地补充了一句:“嗯,你快洗完的时候喊我,我把东西给你拿出来。” 一开始诺维并没有意识到这句话意味着什么,直到雄主的目光意味深长地停留在他的下半身,他才猛然反应过来。 那个埋在身体里、在刚才的过程里被完全抢占了风头、此时此刻随着小腹的压迫散去又变得格外明显的小东西瞬间变得存在感十足。 雄主口中的“拿”出来还会是怎么拿出来,他不由得僵住,这下子,再也无法控制地脸上“唰”一下红到底。 雄虫轻笑,揶揄地眨眨眼,好心情地推门离开。 作者有话说: ---------------------- 祝宝们儿童节快乐[紫糖] 第10章 c-不重要 雌虫医院vip病房里装备齐全,洗发水、沐浴露在内一应俱全,诺维洗得非常快,草草涂到身上时才意识到,全部用品都带有引诱香味。 他顿了顿,虽然知道即使住院了,雌虫的第一要紧事依旧是讨好雄主,让自己变得秀色可餐是义务,他还是莫名想起雄主身上干净清新的薄荷洗衣液香气。 之前几天由他负责清洗雄主衣服,那瓶用了一半的洗衣液他甚至能回忆起放在家里的什么地方。 家里——诺维咬住下唇,骤然叫停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关上热水开关,赤身裸体地站在卫生间地上。 花洒喷头淅淅沥沥的水声停下,四周水汽蒙蒙,连带着狭小空间里温度都有点高。 他慢慢走到门口,在每一步中认真思考着雄主“洗完叫他、他帮他把东西拿出来”的吩咐应该怎么执行。 大概不会有其他雄主和雌奴的关系是如他们一般又亲密又疏离了。 从卸开封器开始打开的潘多拉魔盒,无论有意无意,雄主都看过他无数狼狈时候的样子,并且,真的用手去触碰过那些赤裸和不堪。 可每一次,雄主的手又全部浅尝辄止。 包括刚才,在他溃不成军的同时,雄主还是那身平日里去研究所上班的衣冠楚楚,仅挽起了帮忙的袖子,连颗纽扣都没乱,平静地像是走过路过来见义勇为的好心虫。 第13章 诺维抿紧唇,作为雌奴他知道自己不应该有害羞情绪,但踌躇许久还是积攒不出就这么光着出去的勇气。 他咬咬牙,小心翼翼地旋开门把手,躲在虚掩的门后小声唤道: “雄主,我好了……” 声音不大,开口犹豫,但出乎意料的,科恩立刻就走了过来。 诺维惴惴退后,随着脚步临近,无措地抉择着应该先撑在洗手台上摆好姿势还是可以假装镇定地就这么站着原地等雄主命令时,就听雄主在一门之隔的地方停了下来。 “来。” 没有强硬闯入,门仅仅只是被推开了一个狭窄的、什么都看不真切的缝隙,“来,我帮你。” 一只胳膊自那缝隙间挤进来,摊在他面前,像是遥远时空里的救赎。 排风扇仿佛失了功效,卫生间里闷得虫发慌。 卫生间的门是磨砂玻璃材质的,抬头依稀可见外面的影绰身影。干燥、修长的手指伸进门里,漫不经心地张合着,也耐心等待着。 诺维觉得自己快要不会呼吸了。视线被隔绝,雄主看不到里面的情景,所以——只能由他成为主导。 小东西变得格外有存在感,他晕晕沉沉地望着雄主肆意曲张的手,一小截细链短短坠出在外,而这,应该就是雄主伸手进来想要拽住的吧。 头顶风扇嗡嗡作响,在大脑一片空白中,几乎是循着本能,诺维一步步挪到雄主手边,哆哆嗦嗦地将自己送出去。 科恩本意并不是折磨虫,东西也买的是方便使用的初级入门款,留空一端尾链。 然而显然他高估了一只刚经历六小时手术、又被好生折腾、且全无相关经验的雌虫所能承受的最大程度。 在另一边雌虫自己的努力下,他可算抓到链子,便如说明书上介绍那般,轻轻一拽—— 就听“哐当”一声,门里的雌虫两腿一软,重重砸在门上。 科恩吓了一大跳,赶紧松开手。 无法遮掩的细微呜咽顿时自门里翻滚喘出,虫颤抖着死死扒在门板上,因为太用力,甚至能在磨砂玻璃上看到他苍白指尖带出的微弱血痕。 这下科恩彻底不敢托大了,连忙叮嘱道:“穿衣服出来吧,等回床上我再给你拿。” 隔了好一会,门的另一侧才传回一声颤音“是”。 被剧烈冲击刺激得头晕目眩的诺维靠着门又缓了片刻,才撑着墙拖着发软的脚步慢吞吞挪回里面穿衣服。 雌虫医院贴心地在卫生间柜子里准备了换洗病号服,诺维拿起,哆哆嗦嗦换上,到一半时突然停下动作。 洗澡的水汽还没有完全散去,卫生间的镜子上仍朦朦胧胧着。一个模糊的自己站在镜子里,如自己望过去般,回望着自己。 诺维抿紧唇,撑上洗手台,伸手抹掉镜子上的大雾弥漫。 清晰的自己终于得以显露出来。 因为雄主之前的动作,东西坠出一截,像一个无法被宣之于口的秘密。 他其实一直不是很能理解雄主为什么会喜欢他的脸,比他漂亮的雌虫比比皆是,以s级在帝国的地位,更是一抓一大把。 他也不够年轻,也没学过那些服侍手段,从任何一方面来说,都不是一只合格的雌奴,可偏偏,他能感受到雄主待他的不同。 镜子里一模一样的灰蓝色眸子里同样浮起茫然。他不禁抬手,学着雄主最喜欢那般摸向那张脸—— 没什么手感,只有被蒸腾出的不健康血色。 唇愈发抿成锋利的一条线,玻璃门方向则始终传回令虫安心的窸窣等待声。他闭上眼,仿佛能看到雄主等他的模样,抱着膀、靠在门边,平和地笑着—— 他深吸口气,终于下定决心。 “雄主……” 紧闭多时的卫生间门打开,科恩赶忙站直,循声望去,又在虫闯入眼帘的第一时间一愣,随即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雌虫医院的沐浴露甜得腻虫,随着门一寸寸展开,扑面而来。 而比沐浴露更腻虫的是重新出现在他面前的雌虫。 害羞的雌虫保持了他进去时的模样,在经历洗澡、换衣服种种一长串事件后最终没有选择将病号裤提上,将一切完完整整地袒露于雄主面前。 那串被动了一半的拉珠吊在半空中,存在感极强地荡着,雌虫垂着眸,身体紧绷,双手藏在身后,苍白指尖用力攥着衣摆,仅有颊边一抹不知是羞得还是热出来的艳红。 这应该是虫能想到的最大讨宠方式了。科恩心软地一塌糊涂,再也按耐不住,上前一把抱起虫,大步向病床走去。 直到被放回病床上趴着,诺维还晕乎乎的有种棉花里走路的不真实感。 “雄主抱了他”和“雄主居然能抱动他”两个念头旋转充斥神识,迟钝着思考,以至于雄主的手是何时放到他身后的都没注意到。 “唔……” 猝不及防地一声闷哼,诺维顷刻回神,下意识第一反应就是埋起脑袋,在黑暗里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缓解突如其来的刺激。 科恩也明白把东西这么拽出来对未尝虫事的虫来说过于超出想象了,但也不忍心再一点点磨他,只好当机立断,一边摸着他的头发安抚一边帮他提上裤子盖好被。 好在雌虫始终是坚强的,片刻后,真的支撑着从枕头上抬起头来,科恩便顺手拿起床头的额温枪给他试温度。 许是因为浑身上下都是难得的舒适,他整只虫非常放松,乖乖任摆弄,缩在被子里,灰蓝色眸子疲惫地半睁不睁着,昏昏欲睡。 雌虫不同以往的懵懵模样让雄主不禁弯起眉眼,科恩坐在床边,百般确定虫不再发烧后,满意起身。 “睡吧。” 他一边拿起外套一边吩咐道,“我先走了,明天再过来。” 科恩心目中这就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交代,然而他没发现的是,在他轻轻浅浅的叮嘱后,病床上的虫猛地睁开眼,难以诉说的惊恐在灰蓝色眸中一闪而过。 温馨的睡前气氛荡然无存,摇篮曲的温床也戛然而止,雌虫快速垂眸,用最后的意志力隐藏掉懦弱,逼着自己乖巧回出一句“是”,即使藏在被子下的两只手抖个不停。 科恩点点头,不疑有他。虫从里到外从上到下都是这几日从未有过的轻松,他琢磨着他不在这,他还能好好休息下,便大手一挥,道过晚安后,转身离开。 * 无论哪只虫来听,雄虫的“走”都应该是把雌奴扔在医院里、自己开飞行器回家,但对于当事雄主来说,他说的走就是走——走到外面停机坪的飞行器上,而已。 科恩算过,如果明天早上想要在上班前赶来看一眼虫的话,他起码要早起两个小时。可偏偏,他是一只可以熬夜、可以连续熬几天几夜把夜熬穿、却坚决不能早起的虫。 于是尊贵的雄虫先生顶多思考了一秒钟,就丝滑做出今晚在飞行器上对付一宿的决定。 哪里睡不是睡,好歹飞行器上还有张备用床,要不是被他发现,他的虫原本可得在地下室的笼子里渡过呢。 这么自我开解着,他回到飞行器上,连衣服都懒得换,简单洗漱后就倒头就睡。 然而这场好梦并没能持续多一会,飞行器里的雄主被骤然响起的通讯器吵醒。 急促的通讯铃声响彻在寂静夜里,犹如地狱勾魂。科恩猛然睁开眼,迅速一把摸过通讯器。 屏幕上闪动着主治医生苦哈哈的脸,他怔了下,随即想起早先为了能时时知晓诺维的治疗情况,他把自己的通讯号留给了医生。 可怎么会这么晚打过来?科恩强压下心里不断涌出的不好预感,赶忙接通。 “怎么了?” 屏幕另一边的主治医生看起来恨不能跪地祈求原谅,一边不住鞠躬一边战战兢兢回答道: “尊敬的雄虫先生,很抱歉打扰您……您的雌奴状况十分不好,如果可以,您能否能批准他的用药申请,我们这边想给他注射镇定剂……” “什么?!” 雄虫一下弹跳而起,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立刻注射!” 随后想到什么,追问道,“是需要我授权吗,申请发给我。” 主治医师抖得更厉害了,“两个小时前就已经发送了……您一直没回复……” 科恩控制不住地皱眉,睡前他特意把消息提醒设置成响铃,怎么会错过这么重要的讯息。 他赶忙打开光脑,下一刻,全身血液直冲天灵盖—— 雌奴的用药申请再一次列后,甚至因为并非性命攸关,被系统自动划定成“c-不重要”,排在研究所每日推送的午餐食谱后面,不要说消息提醒了,连个弹窗都没有。 “……” 科恩迅速授权,又好声感谢了惴惴不安的主治医生后,再也没忍住,一个通讯打到了帝国登记处。 这一次,他没有走常规咨询路线,而是动用s级权限,直接对话帝国登记处负责人、帝国公爵威廉雄虫阁下。 第14章 “把我雌奴在我这的优先级调整成‘s-非常重要’。” 深更半夜,滋滋的电流声中,s级雄虫的语气比鬼还幽怨: “不要说我打扰到你浪漫的晚间时光、你已经下班了,立刻调,马上调,速度调,否则我现在就开飞行器去你家释放精神力,让你下半辈子都虫生不举。” 作者有话说: ---------------------- 第11章 精神休克 十五分钟后,匆匆忙忙套了件外套的科恩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医院。 深更半夜的雌虫医院依旧虫声鼎沸,虫来虫往络绎不绝。 大概是没想到这么晚还会有雄虫愿意纡尊降贵出没在医院范围,科恩一路风里带火走过收获了不少目光洗礼,但他沉着脸全然无暇顾及。 事实上,从接到医生通讯的那一刻开始,他心头就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邪火在烧个不停,让他恨不能立刻飞回2601跟他的虫好好聊聊虫生。 顶楼毕竟是专为受宠雌君设置的vip病房,随着电梯的一层层上升,脱离了一楼大厅的喧嚣,逐渐恢复成夜的安静。 2601的门虚掩着,隐隐约约的交谈声从里面传出,科恩站在门口,深吸口气,用力推开门—— 主治医生反应最快,第一个转过来头,看清来虫的第一时间就箭步冲过来,一边搓着手拼命赔笑一边阴阳顿挫地表达着“您怎么还亲自过来了,在光脑上授权就可以了”的诚惶诚恐,唯恐不能证明自己不是故意扰虫清梦的清白。 科恩摇头表示无碍,错开战战兢兢的医生走了进去。 没了视线阻挡,他得以清晰看见里面雌虫的模样,也是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心里的邪火莫名就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心底阵阵发软。 雌虫的状态非常不好,如果说之前是强撑着身体的强弩之末,此时此刻倒更像是被魇住了,双目失焦、身体紧绷,唇线抿成锋利的一条,割伤的却只有他自己。 三四个护士七手八脚的围在床边喘着粗气,目光下移,刺目的是雌虫手腕脚腕上缠着的、用以防止自伤的医用束缚带。 “怎么了?”科恩坐到床边,没忍住伸手为他捋了捋汗湿的头发。 “是、是这样的,雄虫先生,”被问到的医生忙不迭回答道,“两小时前我们护士在例行巡逻查房时听到动静,发现您的雌奴陷入精神休克中,实在没办法才……” 医生喋喋不休说着,病房里吵闹不堪,病床上的虫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唯有带着雄主气息的手靠近时,茫然无神的灰蓝色眸中才微弱地闪过一丝光亮。 手脚被束缚住无法动弹,他便下意识地将脸更偏向雄主所在的方向,像是无尽沙漠中绝望等待绿洲的旅虫,哆哆嗦嗦地在齿间呢喃出一声微不可查的“雄主”。 雌虫无意识的依赖让科恩不由得更加心软,一边摸着他的头发安抚一边望向医生,微蹙起眉。 “精神休克?” “是的。” 医生点头,依旧心有余悸,“应该是他曾经所遭受的精神虐待的后遗症,加上最近身体超负荷运转,控制不住才这么剧烈发作的。” “可是,”科恩有些迷茫,“我走之前他还好好的。” 除了被自己欺负得大汗淋漓,三个小时前他离开时,虫完完全全看不出任何异常啊。 主治医生顿了顿,似是难以启齿雌虫的秘密,又像是在平静描述一个虫尽皆知的软弱,“……那是因为他待在您身边。” 科恩一愣。 “即使您没有释放精神力,雄虫的气息和信息素对雌虫来说都是安慰剂,会让雌虫潜意识里感觉安全。” “所以即使您什么都不做,他待在您身边,也不会出现失控情况。” 仿若造物主开得一个一点也不好笑的玩笑,科恩望向病床上的虫,神色复杂。 应是因为他回到了病房,雌虫从濒临崩溃的精神休克中渐渐安静下来。 他看起来有些紧张,垂着眸,即便身体仍在控制不住的抽搐,依然极力控制着不动不躲,拼力将自己停留在雄主手里任由把玩,仿佛一场宇宙长河里不会被记录的残忍献祭。 科恩的手顿了下,忍不住叹出一口长气。 既然雄主已经纡尊降贵亲自返回了,雌虫医院的医生护士们自然也不好再待下去。 很快2601里又只剩下两只虫,诺维已经完全清醒,恢复成平日的忍者神虫模样,科恩坐在床边静静看着他,他便乖乖趴床上任打量。 医用束缚带已经被拿下,因为之前梦魇时的剧烈挣扎,雌虫手腕脚腕染上了大大小小好几道不健康的红楞,在白皙到有些苍白的肌肤上尤其醒目。 突起的创伤疼痛又伴着无尽羞愧,头顶始终停留的是雄主不加掩饰的审视。 诺维在心里反复为自己打气,终于鼓起足够的勇气缓缓张开唇,声音不大,出口还带着阵阵颤栗: “雄主,对不起,我——” 原本一言不发坐着的雄主突然起身,这猛一动作彻底截掉了雌虫继续说下去的勇气。 诺维骤然一惊,下意识就想要撑起身听令,被雄主眼疾手快地摁住,压着肩膀重新摁回床上。 雌虫顺着力道乖乖趴回,而后震惊地瞪大眼睛——雄主蹬掉脚上的皮鞋,一个翻身居然也上了床。 这下雌虫是真的吓到了,科恩险些没摁住,被他挣扎着滚下床。 不识趣的雌虫当然不值得雄主废话,科恩直接在掌心带了精神力,雌虫被迫重重跌回床上。 雄主极有压迫性地整个坐上床,他顿了顿,前路被堵死便想也不想地往床里方向滚去,将最大地方留给雄主,自己则紧紧贴住墙边只占据小小一条。 即使是vip病房,提供的床也没多舒服,实在无法并肩躺下两只虫高马大的虫。 雌虫想着雄主大概是想留宿医院,既不知道是想睡觉还是睡他,又被强留在床上,探究无能只有侧着身子死死扒在墙根,无论睡觉还是睡他,都生怕多占据丁点位置挤到雄主。 这个姿势相当不舒服,尤其虫浑身上下都是伤,更是拉扯摩擦得厉害。 科恩没有错过雌虫脸上对未知的惶恐,也不解答,而是坐在床上,连外套都没有脱,就这么慢条斯理地一点点摘着腕上的抑制手环。 他把手环放到床头,接着“啪”一声打开房间里的精神力屏蔽仪,顺手关上灯,一边沿着雌虫让出来的位置躺下,一边伸手将虫从墙边捞回来。 雌虫不得不跟从动作,薄被由此在身上滚了一圈,裹挟着奔向薄荷味的另一个怀抱,又在手臂组成的牢笼中被禁锢其中。 诺维茫然地瞪大眼睛。 雄主身高和体型都与军雌相似,他能感受到雄主手臂的存在,甚至还能描绘出胳膊上那件挽到手肘的衬衫袖子上的纽扣痕迹。 无声的黑暗中,那条手臂横亘在腰腹间,灼烧着小腹,限制着自由,让他成为他唾手可得的掌中之物。 可中间那层薄被又将这个使用与被使用的怀抱褪去了全部情色意味。疲惫的虫裹在温暖被子里,宽厚手掌抚过僵直的脊柱,是寸寸心悸,又是无尽心安。 “睡吧,”雄主的声音在暗夜响起,仿佛久久游荡在星际中、找不到归途的飞船听到的第一声召唤,“我在这。” 病房墙角的紧急通行灯散发着荧绿色微光,屏蔽仪发出正在运作中的“嗡嗡”声,浓厚的精神力徜徉在病房中。 诺维安全地待在雄主怀里,每一个细胞、每一寸肌肤都在如饥似渴地呼吸着雄主的存在。 好闻的薄荷洗衣液清香充斥着鼻腔,即使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按照雌奴规矩立刻爬起来跟雄主道歉、然后滚下床跪一宿,他双眼眼皮还是控制不住地打起架来。 雄主的怀抱太具有欺骗性,诺维埋起脸,就这么又惶恐又安心地放任自己沉浸在雄主的纵容里,睡了叛变发生以来唯一一个安稳觉。 一夜好梦,次日直到科恩的闹铃响起,诺维才醒过来。 他很久没有睡过这么一整夜了,睁开眼的第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要惊讶自己还在雄主怀里,还是惊讶自己居然还能睡这么久才好。 雄主陪他在病房床上睡了一夜——诺维说不出心里感受,转头见科恩一个鲤鱼打挺起床,赶忙也想要跟着下床服侍。 然而他前脚刚撑起身子,后脚就被一句废话都没时间说的雄主隔空一道精神力摁回了床上。 雄主用实际行动表达了不允许他下床服侍的中心思想,诺维没办法,只能趴在床上焦急地看雄主独自忙来忙去。 每天早上对科恩来说都是一场硬仗。雌虫医院比家离研究所更远一些,因此平日里赖床能来到虫神共愤的雄虫破天荒在第一个闹铃响起时就弹射起来了。 医院卫生间里没什么雄虫能用的洗浴用品,科恩挑挑拣拣了一会,洗把脸刷个牙就顶着个鸡窝头准备去上班了。 诺维目送他离去,雄主起床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跟他说,他心里有股说不出的失落,但也只是不声不响地趴着,乖乖不打扰。 第15章 眼看雄主就要推门离开,灰蓝色眸子里无法避免地浮起失落,然而下一刻,半只脚踏出门的雄主突然一个转身,折返了回来。 “对了。” 雄虫身上过了一夜依旧浓郁的薄荷洗衣液香味扑来,诺维抬眸,便见雄主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床上的他,突然一哂。 “这个东西,给你带上。” 说着,从外套兜里掏出一样东西伸到他面前。 诺维的脸无法控制地“唰”一下红到耳朵根。 前一日发生在暗处,他没有打照面的机会,此时此刻,确是他虫生第一次和这种东西面对面—— 送到面前的是一串拉珠。珠子表面有些粗糙,五个玻璃球大小的珠子躺在手心中,一截尾链别有深意地荡在手外,也不知雄主到底采购了多少,这居然是全新的一串。 不知怎么的,诺维莫名想落荒而逃。 “医生说你需要我的信息素。” 修长手指摸进被子里,科恩俯下身,一边一本正经地解释着,一边轻车熟路探向他的身后,“这串东西在我衣服里待了一天一夜,应该沾染足够了。” 诺维的脸更是红得可以滴血。 即使那只虫是雄主,不属于自己的、微凉的手伸进裤子里,还是让他忍不住汗毛竖起。 算起来这其实不是他第一次被放东西,但此时此刻和前一日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那时的他大伤初愈整只虫都浑浑噩噩,加上门外还有护士等待,紧张远大于其他。 可现在,他浑身皆是好好休息过的舒适,引以为傲的反应力回笼,使他可以无比清晰地想象到,雄主的指尖是如何漫不经心地扫过那处未被探知过的领域,又怎样借由手指的曲张激起一阵阵心惊。 被雄主掌心温度捂热的工具放在微凉的臀部皮肤上,他喉结翻滚,忍不住想要藏起脸。 下一刻,却被/干燥的手掌覆到脖颈处。大拇指腹摩挲着发红发烫的脸颊,一边限制着他的动作强迫他抬起头,一边用不容拒绝的平稳声音吩咐道: “抬起头,让我看到你的脸。” 诺维顿了顿,别无选择地抬起头。 他知道雄主是怕他受伤忍痛又不说,但实在是太羞耻了。他看不到后面发生了什么,但仰头的姿势可以让他清楚看到雄主眼中的自己——淹没在平静的眸底中欲壑与羞赧的自己。 这样不堪的自己,却仍然顺从命令完完全全袒露出来。 巨大的羞涩感将虫整只逼成红色。他慌乱错开目光,将视线飘忽在未知角落,一边强迫自己不去逃避藏起脸,一边竭力放松身体配合着雄主的动作,实在忍耐不住才会闷哼一声垂下眸,长长的睫毛扑扇不停。 雄虫也全然不见方才火烧眉毛的焦躁,做整件事时相当有耐心。温暖干燥的手指灵活,将每一颗尽力送出。 诺维从没觉得“五”会是个这么遥远的数字,他甚至好像能听到那些东西在暗不见天日的地方摩擦碰撞的微弱声响,好像那些控制不住的反应才是一切的始作俑者。 几乎有半辈子那么漫长,在恍惚的脱水中,诺维终于听到耳畔一句代表解放的“好了”。 他立刻低下头,跟代偿般把通红的脸颊重重藏起来,在无措的黑暗中,感受着雄主为他整理了遗留在外的尾链应放置的位置,又慢慢整理好裤子。 “好啦。” 科恩洗过手出来,虫仍然埋着头羞得不行,他忍不住走过去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 “你在这等我,我下班就回来,若是医生推你去检查就去,都是我授权过的,乖。” 被实际年龄比自己还要小上两岁的雄主这么哄,诺维更是羞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他强忍着害羞从枕头上抬起脑袋,点点头,想了想,又红着脸小声道了句“雄主再见”。 盎然春意盛开在雄虫眸中,科恩又不禁用力揉了把他的头发,才终于肯出门上班。 作者有话说: ---------------------- 算周四的,我没睡,周四就没过去【超唯心主义[捂脸笑哭] 第12章 失落与心动 按照正常雄主和雌奴的相处标准,能住vip病房就已经是破天荒的恩宠了,雌奴哪敢奢求太多。 因此当科恩离开后,诺维便独自趴在病房床上,像往常被遗留在空无一虫的寂静家里那样数着时间默默等待雄主下班归来,除却平日还需要做家务、此时只需要专心感受雄主留下的小东西和它作斗争外,不应该有任何区别。 然而事实上,科恩前脚刚走,后脚病房门便被敲开。 诺维循声抬头,诧异发现进来的居然是一只熟虫——很难不认识,前一晚他就是在他手中被雄主逼着吃了满满一大碗粥的。 此时此刻这位经验丰富的亚雌护工正端着放满碗碟的餐盘走进来,尽职尽责地执行着使命,一板一眼地宣布道:“该吃早饭了。” “……我不能吃。” 早在陌生虫进门的第一时间诺维便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身体里有东西不方便,便强忍颤意跪坐在床上,将无边战栗藏在无虫注意的地方,面无表情开口道,割裂着伤口、坦白着难堪,仿若经年累月的荒漠里早已被风化了主体的斑驳城墙。 “我是雌奴,雄主没有给我吃东西的授权。” 跪坐的姿势让脚踝上一闪一闪的电子脚铐监控仪更加醒目,打从学校记事开始,雌虫都被这个二十四小时不间断记录的兢兢业业工具恐吓过。 它和它所属的帝国登记处一样,是高悬在每一只雌虫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一旦落下,便是永恒的万劫不复。 没有虫敢挑战它的权威,更不想知道如果被帝国登记处监控后台标记成“不听话”到底会经历什么。哪怕坚强忍痛如诺维,也会在日复一日的残忍警告中心生刺骨恐惧。 电子脚铐恶名在外,护工瞥了眼,作为前一晚戏谑喂饭的半个目击者,他只停顿了短暂一秒,就又继续着手上凉粥的动作。 诺维张张嘴,刚想说不用白费力气,即使他有胆量曲解雄主的意思、监控也不会允许这种僭越出现时,便见护工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举起通讯器,对着桌上的餐盘就是“咔嚓”一张照片。 “雄虫先生。” 他昂首挺胸,点开通话框,用足够电子脚铐捕捉到的最大音量向对面询问道:“这是您的雌奴今日早餐,请问我可以喂给他吗?” 说完,“咻”一声,将气势磅礴的语音连带照片一起发送了出去。 三秒后,通讯器屏幕亮起。护工贴心地先把扬声器凑到电子脚铐旁边,才点开回复。 雄虫略显失真的嗓音从通讯器里传出,清晰可闻:“可以,不过他现在难受应该吃不了太多,让他吃饱就好。” 监控仪无声运转,安静记录一切。 护工耸耸肩,宛如多年压迫一朝得势,颇有些小虫得志地对着电子脚铐又播放了遍授权,才终于肯收起来转而去盛饭拿菜。 整个过程里诺维始终安静地跪坐在床榻上,看起来镇定如初实际上是大脑已经不会运转了。 朝夕相处这么多天,他自然认得出那个声音,他只是不太敢相信—— “……是雄主他吗。”接过护工递来的粥碗时,他没忍住,低声问出声。 雄虫往医院账户里充了相当可观的一笔钱,直接将需求拉到最高,雌虫医院的大锅饭食堂甚至专门为此开了一锅小灶。 护工送来的就是食堂根据雄虫要求特地熬制的,虽是白粥,但火候刚刚好,肉糜煮碎在里面,既有营养也不至于腻味,非常适合雌虫这副重伤初愈、又好生饿过好几顿的惨兮兮身体。 负责的护工特意把粥凉到正正好进口的温度,诺维小口小口舀着,脑子里全是那个漫不经心的声音。 “是。” 各个方面都称得上经验丰富的护工自然看出雌奴的醉翁之意,主动解答道:“你雄主昨天离开医院前,通过医院联系了我。” “他说他第一次当雄主,实在不知道都需要授权些什么,而你又什么都不肯说,让他很苦恼。所以他决定花钱雇我们这些工作虫员,让我们用帝国登记处对待雄虫的用心呵护程度来照顾你,每一项发生前找他授权就可以。” 雌虫不由得顿住,护工便趁机给目瞪口呆的他碗里又盛了一勺蛋羹。 “虽然我们都不知道帝国登记处是怎么呵护雄虫的,但我猜应该比最受宠的雌君得到的还能再多一点,起码不至于被冷到饿到吧。” 所以只是吃饭的话,不可能不授权才对。 护工忍不住为自己的逻辑推理沾沾自喜,诺维则快速低下头,神情复杂地埋首在粥碗里。 其实在护工到来前,他已经做好了再饿上几天的心里准备。 就算胃痉挛也没关系,大部分的事情他忍一忍都能过去,小部分事实在忍不了就再咬牙坚持一下。 第16章 他知道雄主喜欢他的脸,可那又怎么样呢,就是一张脸而已,还不值得让雄虫施舍太多注意。 况且他无比清楚地知道,雄虫已经对他远较一般虫要好了,不过就是挨饿,多灌点凉水也能佯装解决了的。 然而现在,事情超出意料,一切都走向了完全陌生的方向。这只亚雌护工居然告诉他,雄主昨天离开前去找了他们。 昨夜雄主陪他在病房渡过,那么所谓的离开应该就是那短暂三小时内发生的事情了。 他心里慢慢画着时间轴,模拟着雄主的匆忙,目光状似不经意、又着实控制不住地扫过护工放在桌上的通讯器上——没有解锁,屏幕一如既往地沉寂着。 在帝国法律中被定义为雄主使用物品的雌奴是完全没有虫权的。无论之前拥有什么举世无双的身份,只要被配对成为雌奴,从正式生效那一刻开始,就会迎来只作为物品的雌奴虫生——被剥夺财产、注销身份、消除一切用生物特征注册的光脑和通讯器id,成为彻彻底底的依附品。 他在成为雌奴前没能有幸认识声名远播的s级雄虫,因此也就从来没有机会加上科恩的光脑好友,更从未能在通讯器上联系过雄主。 他不知道联系列表中的雄主是什么模样,头像是笑的还是严肃的,也不清楚他会不会喜欢电子聊天胜过现实中的见面。 ——比之这些需要雄主维持假象彬彬有礼对待的医生护士护工更不如,他从未被允许任何渠道主动联系他的雄主。 不熟悉的情感涌上心头,诺维不禁敛眉。 即使是没有任何对外联络形式、只能独自在家孤独等待疼痛淹没和死亡来临的一天前,他都没有这些突如其来的失落感。 ……他就是,莫名的,想和远在别处的雄主说说话。 什么方式都好。 毕竟是足足一个多月没怎么正经吃过东西,诺维的消化功能已经不堪重负,勉力咽下半碗,就实在吃不动了。他假装镇定地放下碗,如常把餐具还给护工:“谢谢——” 护工蹙眉,探头一望,立刻不满:“吃这么少?” 诺维顿了顿,佯装平常地辩解道:“雄主说我吃饱就好,我饱——” 然而这句狡辩还只在半截,护工已经用看不清手速的迅捷手法一把摸出通讯器,对着剩下的半碗粥“咔嚓”一声拍了一张出去。 意识到什么的诺维这下再也端不出云淡风轻,大惊失色伸手便想要阻止。护工猛地退后一步,眼疾手快地发送出去,并且还噼里啪啦在后面附赠了几个字,怎么看怎么像告状。 “他说他饱了。” “……”饱含控诉的消息跳上聊天页面,诺维吓了一跳,触电般赶紧收回手,老老实实跪坐回原地,垂下的灰蓝色眸子紧紧盯着屏幕,一时间竟说不清是畏惧多一点还是期待更胜一筹。 十五秒后,对面弹出回复。忙碌的雄虫先生应该已经到达研究所,声音风风火火,大概是一边步履匆匆走着一边抽空发回的消息: “吃太少了,让他再喝半碗汤吧。” 雄虫金口玉言,诺维抿紧唇,瞬间败下阵来。护工得意地把汤碗奉上,他短暂滞了下手,终是视死如归地接过,抵到唇边。 “叮”的消息提醒音再次传来,雄主的声音突兀响起,可怜雌虫猝不及防,被话里的内容惊得差点跳下床,抱着碗呛咳不断。 “对了,虽然我授权了,但他可能还是不习惯。” “所以你离开前,盯着他去趟卫生间。” * 完成协助雄虫照顾雌奴使命的护工挺胸抬头离开,诺维跪坐在床上,又迎来了马不停蹄的主治医生和主管护士。 被独自留在医院里的第一个白天,他原以为会像他经历过、看过的无数个雌奴日夜一般,然而事实上,却是科恩本虫不在,声音始终萦绕耳畔。 显然心有余悸的雄主跟雌虫医院里能接触的每一只虫都表达了“要像帝国登记处呵护雄虫那样爱护他的虫”的中心思想,护工每半个小时就会过来病房一趟,除了确认他没有紧急需求需要帮忙申请授权外,还会额外拍一张照片发给远在研究所的雄主。 医生和护士也时不时来来回回。早上科恩走之前特意提及了勾选的事,虽然诺维不知道他都具体授权了什么项目,但既然是雄主的选择,全部乖巧听令。 他强忍着不适跟随工作虫员穿梭在各个房间进行各种不同的检查,被任意摆布来摆布去,一句不提s级雄虫,又事事不离s级雄虫,非常心照不宣。 可惜这种无声默契直维持到他照完某个不知道确认什么的x光后。他从检查床上下来,尽职尽责的科室医生突然语焉不详地来了句“虽然知道你很想,但身体毕竟是自己的,这个时候还是注意点,不要总想着勾引雄主的好”,并在说话的过程中,用很一言难尽又略略带有恨铁不成钢的视线扫过他身后。 诺维愣了下,随即意识到被发现了什么,顿时涨红了脸。 东西骤然变得格外有存在感,他不敢想象,在科室医生的误会中,发到雄主后台的检查结果中会如何描述这一切。 妥帖的病号服下隐藏着最原始的献祭,他乖乖含着东西神色如常地在雌虫医院里穿行,自以为无虫知晓,实际却被每一张x光片记录在册,又推送到雄主的后台中。 * 看得出雄主先生是真的被雌奴的几次大异常吓到了,检查项目勾选了几大页,直到下午五点才紧赶慢赶可算结束了当日的任务。 诺维告别主治医生,独自一虫慢吞吞返回病房。 一天的奔走让那东西变得愈发磨虫,尚不习惯被如此对待的地方更是难耐得很。他强作镇定地回到2601,推门的手都控制不住地打颤,已然分不清是孑然的不安还是强忍的疼痛所致。 随着紧闭房门打开,剧烈呛鼻的消毒水味立刻跟着扑面而来。诺维下意识想要屏息避开,却在下一刻敏锐嗅到一道清冷薄荷香,混杂在医院的浓郁中,犹如一只手,抚平心头所有蠢蠢而动的焦躁。 他一愣,目光本能追随而去。 病房里还有一只虫,诺维清晰记得官方公布的研究所上班时间是早八晚五,怎么都不应该在这个点就在医院里看到雄虫才对,不过很显然,爱岗敬业的雄虫先生早退了。 来去匆忙的路上甚至还抽空绕路回了趟家,此时脚边摊着行李箱,正难得勤劳地站在衣柜旁挂衣服。并不宽大的病床上同样多了一床被,印花是主卧用惯的素色,他还记得自己几天前是如何费掉九牛二虎之力把沾了水后尤其沉重的被子一点点拧干、又在晴朗日光下足足拍打、晾晒了一整天后才收进柜子里的。 雄主气息和阳光味道交错,不可思议地带来久违的安心。灰蓝色眸子一下子亮起,诺维实在按耐不住,先小声招呼了句,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尾音带了一丝说不出的雀跃。 “雄主,您回来了。” “嗯。”科恩漫不经心地随口应道,一边继续和衣架衬衫作斗争。 s级雄虫、特别是有雌奴的s级雄虫怎么会习惯做这些。诺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雄主居然在纡尊降贵亲自挂衣服,赶紧强忍身后不适快走两步,伸手就要去接他手里的家务:“雄主,我来吧——” 科恩侧开半步,灵巧避开。 雌虫没想到会被躲,脚上没刹住,不由得趔趄着向前。 他没踉跄上几步,便被雄虫整只揽腰圈住。苍劲有力的手臂带他站稳,将他重新捞回到身边。 “不用,我又没残废。”科恩一只手限制住虫,一边回答道。 衣柜里尽是歪歪扭扭的杰作,雄虫在心里补充吐槽了句“就是做得没你做的好看而已”后,挂上最后一件衬衫,秉持着能用就行的凑合理念,转而专心忙碌起虫来。 他单手将虫带回床边,又催促他赶紧爬回去躺好。 虫当即乖巧听话,即使认得出因为身体里的东西拖累,他的动作不甚灵活,但还是努力顺应要求,将自己摆成任虫宰割的趴姿。 科恩极有耐心地等到他停下,才开口继续吩咐道,生怕一不小心吓到他。 “一天了,我把东西帮你拿出来吧。” 可怜光天化日之下雌虫一开始并没能理解这句话。直到看到雄主已经在慢慢解着衬衫袖口的纽扣了,才猛然反应过来。 他身子倏地一僵,颇有些无助地在紧闭的房门和因为未拉窗帘而能看到外面夕阳的窗边扫过后,抿抿唇,把脑袋重重藏进交叠的手臂中,近乎自暴自弃地依令分开了腿。 两床被子垫在身下的床板上,根本没来得及成为遮掩。 高高在上的雄主眼中,他的一切都将是一览无余的。他能感受到沿着腰间动作的手、停留在那久久不散的目光,以及那些因为没有视线阻碍而更加的任意妄为。 每一寸肌肤、每一处感官体会到的都是无尽羞涩。可他在雄主居高临下的审视中,能做的,唯有像鸵鸟一样埋起脑袋,在黑暗中、在未知的感知中撑起身子,竭尽所能地配合着雄虫,让他做任何想做的事,执行他为所欲为的权利。 第17章 这次含的时间远比上次要久,雌虫的身体负担明显更重。 不过在有上次的经验积累,在雌虫的自我努力下,科恩没费什么力气,就将东西一颗颗拽出。 在深处浸泡了整整一天的珠子变化巨大,表面粗糙不再,被好生滋润成圆润有光泽的模样。科恩单手提着尾链凑到眼前,观察着上面那些变化,突然一笑。 “嗯,”他用近乎学术的语气一本正经道,话里话外偏偏又满是揶揄,“这样的话,下次是不是可以试试大一点的了。” 趴在床上、连裤子都还没能提上的虫被其中含义刺激得浑身一抖。诡异红色迅速蔓延到耳朵根,他埋起脸,瞬间被羞成通红。 作者有话说: ---------------------- 因为各种各样原因我一直在修文[可怜] 包括每次的最新章和前文[可怜] 第13章 “同居” 尊贵的雄主阁下亲自返回,自然就不再需要其他虫来来回回确认病房内情况。 少了大半使命的护工立刻谨遵本职端来晚饭,并在雄主的亲眼监督下将一天的照片汇报化作实质,气势磅礴地给跪坐在床上的雌虫喂了整整一碗粥。 雄主当前,连隔着屏幕的请示都免了,一旦雌虫有任何逃避吃饭的抿唇迹象,护工都会迅速看向雄虫,用眼神疯狂告状。 而每每这时,雄虫便会一边摸着雌虫头发,一边平静安抚一句“继续”,声音清冷无波,但雌虫长睫抖动几许后,又会慢慢张开嘴,容护工再趾高气昂地喂上几口。 诺维是吃的是真不多,可他饱受重创的身体也是真的需要营养。科恩在护工喂饭的间隙打开雄主后台,大片大片临界值警报立刻挤满屏幕,一眼望过去,处处都是令虫心生畏惧的加红加粗感叹号。 他几乎是在定睛确定的一瞬间就收掉全部恻隐之心,恨不能再哄骗雌虫喝上十碗。 十碗当然是不可能的,顶天一碗就到头了。雌虫垂头跪在床上,对护工递到嘴边的汤勺无动于衷地敛着眉,一只手始终若有若无地抵着胃。 眼见他这模样,科恩哪里还狠得下心,重重叹出一口,一边深感养虫之路的道阻且艰,一边递眼神示意护工收拾出去,一边嘱咐道: “刚吃完不要趴着,坐着消化下。” 蒙了霾气的灰蓝色眸子悄悄亮了,如蒙大赦地把头点成小鸡啄米。科恩不禁哂笑出声,没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吃饱喝足后,忙碌的一天可算临近尾声。诺维继续跪坐在床上,看似是循着雄主命令心无旁骛地在消食,实际上目光却偷偷追随着科恩的一举一动,莫名有些紧张。 呼啦啦流水声从卫生间的玻璃磨砂门后传出,化到耳边,变成绝望与死灰复燃的零丁希望在肆意拉扯。 其实从回到病房看到雄主时他就隐隐有预感,雄主帮他取出身后东西时那个可怕的逾矩想法更是攀至顶峰。 但他着实被亏待狠了,既不敢奢望也不敢哀求,只隐藏掉一切,旁若无事地静静等待靴子落地。 他知道雌虫医院没有雄主陪床的先例,一晚安睡已经是破天荒的恩宠了,这里地方小又不方便,就算想破脑袋也找不出一个能留下雄主的理由。 可另一个自己又在一片苍白的荒芜中极力祈祷,万一呢,白日离开时雄主都记得给他留沾染了气息的东西,现在东西拿掉了,又是晚上,会不会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 一切未知的惶恐直到看到科恩洗漱完毕换好家居服从卫生间出来才终于尘埃落定。他低下头,脸颊发烫唾弃自己懦弱的同时又有隐秘的欢喜不曾宣出口: 太好了,他不用一只虫默默忍耐,雄主还会陪他一晚…… “去洗澡。” 科恩倒是不知道雌虫胡思乱想了什么,擦着头发神清气爽地走回床边,俯身将虫拽起,言简意赅地命令道。 vip病房自带保洁服务,白天没虫的时候不但床单被罩换过,卫生间柜子里也补充了新的病号服。 沐浴露还是同样的能腻死虫,诺维脱掉衣服,想从隐隐蒙着雾气的镜中看看自己,第一眼扫过的却是洗手台上并排放着的、除了颜色不同其他完全一样的两套洗漱用品。 这是雄虫下午特意买回来的,黑的自用,白的属于他。牙缸上画了两只简笔画虫,又丑又萌,诺维定定注视了一会,没忍住望了出去。 作为雄虫所有物的雌奴没有任何隐私可言,不被允许对雄主锁门。此时此刻玻璃磨砂门虚掩,自那道狭窄的门缝望出去,他便能看到他的雄主。 高不可攀的s级穿着家居服懒懒靠在床头,正漫不经心地用光脑打发着等待。 狭小的缝隙压缩着意识,空间和时间仿佛都已经凝结,他眺望出去,目之所及,满心满眼都只剩下他的雄主。 好像那是他唯一存在的意义。 诺维突然转身,一头扎进花洒喷头下,“啪”一声拍开开关,拼命让热水冲刷掉脑中所有大胆妄为的逾矩想法。 他在水流中渐渐冷却下来,摒除杂念,一丝不苟地按照雌虫守则将自己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洗得香喷喷后,终于鼓足勇气穿上衣服慢慢走了出去。 “雄主……” 行走的过程里他又想到另一件事,昨晚发生的猝不及防来不及注意,眼下清醒时就显得格外重要—— 病房的床狭窄得有些过分,适合很多姿势唯独不适应并肩而睡,尤其对于他们两只来说,稍微不老实点睡在外面的都很容易掉下去。 而此时雄主已经自顾自霸占了外侧,诺维在床边停下,犹豫了下,小声请求道: “雄主,您到里面、我睡在外侧可以吗……这样比较方便服侍您。” 依照雌虫学校教过的规矩,能有幸睡在雄主床上的雌君要睡在靠外侧,这样更方便服务雄主突发奇想的夜间需求。 雌奴而言,倒完全没有这个要求——因为雌奴根本就不被允许上床。 凭本能诺维觉得科恩不会想撵他睡地板,又得不到有效借鉴,只能如此试探着轻问道,期待科恩能给出一个准确指示。 然而听到他的话,原本百无聊赖扒拉着光脑的雄主挑挑眉,突然抬起了头。 “好啊。”说着,他一哂,毫不客气地伸出手,将虫拉趴到自己腿上。 倒下的姿势刚刚好,雌虫浑身上下唯一称得上有点肉的屁股就在手边,科恩顺势把手掌覆上去,非常意有所指地调笑道: “打足一百下,就听你的。” 腿上的雌虫垂眸犹豫了至多能有一秒,便伸直腿撑起下半身,保持着上身趴俯的姿势,默不作声地搭上裤沿,想也不想就准备听令。 科恩顿时吓一大跳,赶忙摁住他的手。 虫停下动作,误以为雄主想亲自动手,迟疑了会,反倒乖乖把手拿开,伸前在脑袋上方,更向上拱了拱身体,自我固定成可以被任意妄为的姿态。 这下科恩是真的哑火了,忍不住摸着鼻子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欺负得太过了,边身子探前抱住虫,将他放到里侧。 “不吓你了。” 薄被再次裹上身,科恩严丝合缝地将虫寸寸盖好,回望着那双独独遗留在外的灰蓝色眸子,手顺着空隙挤进去,揉了揉他那头洗过后更加柔软顺贴的头发,安抚道: “没有的事,我喜欢睡外面。” 说罢,也不待虫说出什么自轻请罚的话,撑起身关上床头的房灯,又打开屏蔽仪、摘下手腕上的抑制手环,迅速也躺了下来。 s级精神力浩瀚如海,刹那间喷涌而出,浸泡在其中的诺维一句话没来得及说,就已经眼皮打架、困得睁不开眼了。 迷迷糊糊间,他感觉有什么攀附上小腹、用力环抱住自己——隔着彼此身上各自的被子,安全地就像最初孕育生命的温床。 诺维半阖着眼,半睡半醒中用最后一丝执念执着挣扎着滚向墙根,努力贴上墙想要为雄主留出更多地方。 然而他一动,横在腰腹上的手臂便是一紧,用更大的执着将他拉回原位。 几番博弈后他只能被迫躺在温暖有力的怀抱里,在惶惶不能终日的恐惧与灵魂都在战栗的安心中,枕着s级霸道的精神力和处处弥漫的雄主气息,坠入一夜好眠的美梦中。 * 无论雌虫及雌虫医院里的众虫对于雄虫“白天出门上班、晚上回来抱虫睡觉”的日常抱着怎样的惶恐心态,尊贵的雄虫先生都从这诡异的医院生活中寻到了一丝难以形容的奇特乐趣。 不同于偌大的连打照面都困难的他家,不过二十平、随时随地一抬眼就能看到虫的vip病房反倒更有“家”的味道。 且现在的这个家只有一个卫生间、一张小床,无论他想不想,他的余光也无时无刻都在捕捉着雌虫的存在。 大概是出于一种隐秘的弥补心里,住院期间的诺维愈发乖顺听话,这让科恩毫无愧疚地骤然拥有了更大发挥空间,特别是在发现推送到雄主后台的检查结果过于不甚理想后。 第18章 对此主治医生无不遗憾地表示,雌虫的精神状况只是表面繁荣,内里早就已经千疮百孔到随时准备坍塌的地步。 即使被s级拿精神力一夜一夜安抚,也嘎嘣脆地宛如秋末的落叶,看似坚不可摧,实则任何虫、任何事都可能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顺风顺水了二十二年的s级雄主当然不可能允许这种情况发生,因此每天早上,在穿戴完毕、洗簌完成的上班前,他都会停下脚步、挽起衬衫袖子,活动着干燥修长的手指站在病床旁,将前一夜就放入外套口袋里浸染气息的东西转移进雌虫身体里,以此支撑虫度过没有自己的漫漫白日。 其实站在科恩的角度,整件事他一开始是真的没有什么额外想法的。 毕竟还在医院、且能让他有想法的那只虫还病着,他最初拿东西出来纯粹是因为当时兜里就掏的出来这东西。 但他的虫实在是太乖了,让趴就趴、让放松就放松,无论红成什么样都主动配合,哪怕羞得抬不起头也从未想过拒绝,科恩也就不禁跟着一路奇思妙想起来。 停在医院门口的飞行器每天都会被数不尽的小广告塞满挡风玻璃,第一次当雄主的雄虫先生便煞有其事地样样收好,页页认真研究,五花八门地进步巨大,到第五天早他准备出门上班时,雌虫趴在床上,面对的已然是一颗不肯安分守己的跳/蛋了。 跳/蛋蠢蠢欲动于掌心,含上一天定然会满头大汗。然而颜色分明的灰蓝色眼眸就仅仅只是默默盯了会,就沉默地低下头藏起脸,一句话不说,慢慢张开了腿。 狭小紧致的空间被强硬放入全然不熟悉的物件,能忍如诺维也控制不住地埋起脑袋,在枕头里极轻地快速喘着滚烫热气,全身上下抖个不停,一时间竟是比雄虫手中的跳/蛋颤得还厉害。 一只宽厚有力的手掌不容拒绝地摁到腰上,隔着病号服,炙热灼烧着方寸肌肤。 诺维浑身猛地一颤,连续多日被雄虫马不停蹄的回来抱着睡觉有了成效,胆颤被限制的同时指腹也轻轻安抚住了恐惧。 他用力闭了下眼,缓缓吐出一口气,并在这个动作里,让紧绷的身体沉溺着慢慢松弛下来,任雄主肆意完成他想对自己做的任何事。 然而即使怀揣着怎样的献祭心思,身体的感官受到底是骗不了虫。 会动的东西和之前死物感觉完全不一样,诺维每时每刻都能感受到它的存在,并且懊恼地发现,这个小东西像是刻意要跟他作对一般,会随时、随地、跳动在随便任何一个场景中,蓄势待发等着吓他一大跳。 常规检查项目和日常监督吃饭都没有被免除,于是整整一天雌虫都紧张到不行,既怕那个小东西突然开始跳动,又怕自己骤然受惊没夹住掉出来。 细密汗珠沁满额头,身体更是崩成虫干,以至于护工中午喂饭时都忍不住嘟囔,怎么养了这么多天,这病虫反倒看起来更摇摇欲坠了。 雌虫有苦说不出,几乎是迫切地一点一点数着时间期待着雄主下班回来。他渴望雄主像往常一样挽起袖子解救他于水火交融,更期望着能在一天的紧绷后见到唯一能让他放松下来的虫。 傍晚时分,心心念念的雄主终于回来。诺维难得显露出一丝委屈,更是难得大胆地将脸埋进雄主手中,用滚烫的脸部肌肤蹭着雄主凸起的掌心纹路,用微不可查的方式弱弱表达着自己一日心惊胆战的害怕。 科恩一顿,刚刚洗净的手指顺势抚上雌虫刻意奉上的脸颊。 病房门紧闭,偶尔能听到外面走廊上来去匆匆的喧嚣,一门之隔的病房里,雌虫藏进雄主手心,连委屈都小心翼翼着,只用自己作筹码,向雄主无声讨好求饶。 实在是太乖了。雄主心里忍不住感叹,犹豫了能有一瞬,就在一闪而过的自我反省中恶劣地决定还是不告诉他家虫的好—— 那个惹了他担惊受怕一整天的该死小东西,其实是由他雄主后台手动开启的。 作者有话说: ---------------------- 第14章 出院 站在雄主对所拥有雌奴全盘控制的角度,科恩一点不觉得他的虫恢复回了一般标准。 即使他的虫能坚强地维持出正常假象,身上的伤也是实打实地淋漓过一场,更不用说那至今都岌岌可危的精神状况。他打定主意把虫养回来,甚至做好陪虫在医院住几个月的心理准备,可惜的是,计划没有变化快。 第六天晚上,当一切准备就绪、科恩将虫认真包裹好又心满意足地抱进怀里打算和前几晚一样安然入睡时,久未有虫敢深夜叨唠的2601病房迎来了一阵哆哆嗦嗦的敲门声。 警戒性极强的诺维率先睁开眼,困意还未从灰蓝色眸底散去,身体已经下意识地想要给出反应。 科恩眼疾手快地一把将他摁回原位,重新为他掖好被角、又隔着被子摸了摸他的头发后,自己起身下床去应门。 雄虫先生是真的不知道来者何虫、有什么值得大半夜造访的,不过当他打开门、面对门口那位战战兢兢的工作虫员后,突然发现这个问题不重要了,因为他遇到了更匪夷所思的事情。 “出院?” 即使知道房里面的虫也在竖着耳朵偷偷在意,科恩还是没控制住语气里的浓浓震惊,瞳孔疯狂地震:“谁?出院?诺维?” 雌虫医院的工作虫战战兢兢点头,被指派来告知雄虫这种消息本就瑟瑟发抖,此时此刻更是欲哭无泪。 “是的,雄虫先生,根据帝国雌虫管理法,为了不影响雄主使用,每只雌奴每年不能住超过七天的院……您的雌奴已经六天了,明天需要出院。” 打死雄虫也想不明白怎么会有这么灭绝虫性的规定,帝国法律对雌虫全无优待,对待雌奴更是冷酷到底。 每一次都不惜用最恶毒的字眼、最狠厉的方式将他们逼到绝路,强迫他们在一次次自贱成泥中认清无法反抗的从属品命运。 他还记得曾在视频里看到的虫鲜血淋漓的样子,一桩桩、一件件,都能让他清晰意识到他的虫又多受了多少苦。 可是—— 他挥别来者不善的工作虫,重新躺回床上抱住玩具般一动不动的雌虫时依旧忍不住忿忿:明明已经这么乖了啊。 * 对于雌虫医院想要将他家虫撵出院这件事,s级雄虫相当不满,虽然前一晚为了不吓到诺维而选择隐忍不发,次日医院所有工作虫员还是被迫直面他的不虞。 s级一怒,血流成河,不过好在主治医生勇敢站了出来,不但向一窍不通的雄虫先生解释了如果不按照帝国法律送雌奴出院、雌奴会经历什么,还用数据说明了雌虫的恢复效果远比想象中好,并且表示未来在精神力浸泡治疗的前提下,身处家或医院没有什么区别。 除此之外,针对虫的监控,医生还异常贴心地积极建议了一堆有的没的,譬如可以在雄主后台授权医院连接上帝国登记处的电子脚铐记录、这样医院也能时时看到雌虫的身体情况、一旦有什么可以立刻派虫抢救绝不会再出现雌虫独自垂危在家中、无虫知晓的可怕状况等等等等。 量身定做的糖衣炮弹是有用的,在一连串攻势下,雄虫终于偃旗息鼓,勉为其难地点头,松口同意带雌虫出院了。 2601病房里,穿戴整齐、收拾干净的诺维已经乖乖靠坐在床边。 紧闭了几天的窗帘打开,久违的晨间阳光洒下来,暖暖晒在身上,焕然有种新生感。 雄虫不清楚帝国律法对雌奴的恐怖,雌虫却是心知肚明。 因此在雄主出门妄图理论时,他没有丝毫反抗便接受了自己必须要被扫地出门的事实,并借由这个时间,打扫了病房,将几日来使用的东西分门别类地放好、一一收纳进行李箱里。 做完这些时科恩那边还没有结束,他便把箱子停靠在脚边,就这么和着雄虫的另一个物件一起,静静等待雄主归来,将他们一并带回家。 科恩返回病房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因为要出院,今天的雌虫换下了病号服,改穿上他的另一套衣服,白色棉麻质地,让整只虫看起来都更温顺更漂亮了。 微微垂下的半张脸惊心动魄地悦目着,虽然好吃好喝喂了七天,但毕竟底子太弱,又是大手术,一顿折腾下来身上倒是一点肉没涨,唯一能让雄主聊以慰藉的是——也没掉多少。 听到脚步声,雌虫抬起头,灰蓝色眸子望过来,清冷的眼底在看清来虫的那一刹那无法控制地给出答案,升腾出巨大暖意。 又似乎在下一刻羞赧于自己下意识的反应,迅速敛眉,喏喏站直,只用唇齿间呢喃出的“雄主”欲盖弥彰着一切。 科恩忍不住勾起唇角,走到床边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然后顺势俯下身,想要去提他脚边的行李箱。 雌虫顿时吓了一大跳,第一反应是怎么能让雄主亲自做这些,赶忙伸手就要去接。 第19章 科恩蹙眉,格开他的手,将行李箱绕了一圈后攥在掌心。他直起身,对着还蠢蠢欲动妄想从他手里抢活的雌虫,用力挑了挑眉。 刺激来得太突然,诺维猝不及防,一下子重重跌回到床上。 他看不见雄主手里光脑屏幕上的显示,可凭感觉,也知道是个不会被轻易饶过的幅度。 蛰伏于身体深处的东西动起来简直要虫命,随时能出门的装扮更是模糊了感官,让一切变得敏感,又必须故作坚强。 雌虫眼尾瞬间便被逼出大片雾色,颤抖的手指慢慢攥紧床单,在剧烈的起伏中明知是雄主故意所为,却也只能抖动着长睫小声重复着“雄主”,一遍遍用含了委屈和水汽的眼神无声求饶。 “还敢不敢了?” 科恩一大早给虫塞东西就等着教训这一下,兀自硬着心肠,摸着雌虫已然开始沁出汗珠的脸颊,居高临下地威胁问道。 雌虫哪还敢,赶紧把头摇成拨浪鼓。 “口说无凭。” 科恩揉着他的头发,轻描淡写地继续道,“作为惩罚,我们就这么回飞行器上吧。” 说完,他伸出手,顺利牵起雌奴偷偷在床单上借力的手,另一边提着箱子,将虫拉拽起。 雌虫低着头,随着雄主的力道慢慢站起,喉结翻滚,唇线紧抿。 他不知道雄主的话里究竟带了多少揶揄,但他知道,他这辈子都不会想在雄主手里抢箱子提了。 作者有话说: ---------------------- 第15章 回家(上) 从被手牵手带出病房的那一刻开始,诺维就已经没空在乎合不合规矩了。 他亦步亦趋跟在后面,微微颤抖的手指被步在前的雄虫紧紧攥住握在掌心里。雄虫没有刻意遮掩脖颈上的精神力图腾,因此来来往往的虫轻易便能辨别出他的身份,自然而然的,也就能注意到那完全不合常理、有雌虫在场却反而由尊贵的雄虫先生亲自提着的箱子。 艳羡、嫉妒的目光接连不断,几乎要将雌虫淹没,可惜的是,都对牛弹琴给错了虫。 雌虫敛眉抿唇,令行禁止地跟着雄主,看起来和平时无两,实际却在极力压抑着稍有不慎就会泄出的细碎呻吟,将全部注意力都用在对抗身体里那个活力四射的小东西中。 剧烈且不间断的震动让他身体都跟着颤抖,并罕见地生出一丝想要快点躲回雄主飞行器上接受庇护的想法。 然而像是有意磨他,日常懒散的雄主这次一步不肯少走。除了带他去一一告别了主治医生和管床护士外,还坚持亲自去感谢了护工的悉心照顾,在各个办公室好一番逗留后,才终于肯回到飞行器上。 甫一迈进飞行器,诺维就再也没忍住,两腿一软,“扑通”一声直接跌跪在地。科恩尾随上来,关上门,任他独自跪在原地缓解着接连不断的强大刺激,转而绕过他去飞行器自带的饮水机处接了杯温水。 雌虫仍跪在门口,双手无力地撑在地上,轻而急促地喘着粗气,垂着眸,发梢已隐隐带着湿意。 科恩返回他面前,在他好不容易缓和过一番后,俯下身,一手拿着水杯一手抬起他的下巴,一点点将手里的水喂进去。 诺维两臂颤抖,已然无力拒绝雄主摆弄的手了。早上放东西时他隐隐就有预感,前所未有的深加上前所未有的肿胀感,只是没想到实际使用起来还要更猝不及防一些。 高级玩具持久性相当好,这么长时间依旧孜孜不倦地疯狂跳动着。诺维借着雄主的手小口小口喝着水,因为身后不肯停歇的缘故,每一次吞咽都伴随着喉结的剧烈翻滚,垂下的睫毛更是比身体里的东西颤抖得还要厉害。 可他又偏偏一个字都不会为自己请求,只在每一次不可耐的空隙中用按捺不住闷哼的汽音小声重复唤着“雄主”。 科恩心里顿时软得一塌糊涂,忍不住弯起眼角用空闲的另一只手抚过他的头发。雌虫额前沁满细密汗珠,雄虫便极有耐心地哄着,就这么一点一点为忍耐地几乎脱水的虫喂下整整一大杯温水。 “叮。”随着一声微不可查的光脑提示音,身后的小东西可算停止了攻城掠地。 诺维顿觉身子一软,劫后余生般低下头,缓缓吐出一口气,扬起的一缕发尾尽是潮湿。 “医院离家远,回去还有一段时间,你去床上躺会,我去开飞行器。” 雌奴在的前提下怎么胆敢让雄主亲自忙碌,但科恩的光脑页面依旧威胁性十足地停留在雄主后台,诺维顿了顿,没敢再提那些有的没的,一股脑应了“是”后,便循着命令起身,颤颤巍巍地撑着器壁,两股颤颤地向着放床的角落而去。 这是诺维第一次来到雄主的飞行器,或者说,这是他第一次踏足雄主如此私密的私虫空间里。 和其他雄虫所使用的花里胡哨配色不同,科恩的飞行器是经典黑白灰款,从外看非常简约低调,从内看又充满……生活气。 充作临时休息的备用折叠床上凌乱不堪,懒散地保持着六天前收到雌虫病危消息时的模样,枕头被子堆积在一起,很显然,没有任何收拾迹象。 床下七零八落地散着各种小广告,来源均是这几天的前挡风玻璃,诺维小心走过,在多得无从下脚的宣传单中路过,不小心踩到什么,一低头,顿时一僵。 各式各样用作推荐享乐的宣称彩页中,一本书赫然在内,半遮半掩,又欲盖弥彰着。诺维沉默蹲下身,轻轻拨开其他,将那本书慢慢拾起—— 那是一本专门面向雌虫的公益刊物,由雌虫管理处出版,封面露骨,名字也平铺直叙地令虫畏惧: 《避免被抛弃:如何成为一只雄主疼爱的虫之雌君/雌侍/雌奴行为守则》。 * 记挂着雌虫被折腾够呛,科恩设置完自动驾驶便快速返回来监督,很欣慰看到雌虫已经老老实实地躺在了折叠床上——虽然是平躺且浑身异常僵硬。 听到动静他侧目望过来,灰蓝色眼眸含了一丝说不出的情绪,正午高悬于顶的阳光透过虚掩的窗帘缝隙洒进来,偶然照在脸上,晃得那双漂亮瞳孔生疼也未曾移开。 科恩禁不住心软,快步走过去,将飞行器的挡光帘拉上,又调暗头顶的灯光,找出睡眠眼罩递给他。 诺维乖乖听令,亚麻色虫蜷缩在纯黑的床饰间,蒙住眼,只露出漂亮的下半张脸,整只虫柔软温和得过分,让他忍不住伸手摸上他微红的脸颊。 手上的良好触感显然取悦了雄虫,科恩顺势坐在床边,一边打开光脑处理工作,一边用指尖的温柔摩挲安静哄他的虫睡觉。 雄主的飞行器比雄虫陪他留宿时的病房还要狭小私密,诺维原本觉得自己在这样值得紧张的环境里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睡着的,尤其他的身体里还含着那个恼虫的小东西,即使不动了也一直在那里——毕竟他也没勇气现在就拜托雄主帮他拿出来。 但他身体亏空地实在太厉害,特别当科恩就在身边、他可以无孔不入地浸泡在雄虫浓郁的信息素里时,困意不受控制地很快席卷,让他没能坚持上多一会就沉沉睡去。 再次睁开眼,眼罩已经拿下,而他则身处一个又陌生又熟悉的地方。 诺维躺在原位怔怔反应了一会,才意识到头顶那个一看就很昂贵的装饰是雄虫家里客厅富丽堂皇的吊灯。 不知何时他们已经到了家,而他就躺在雄虫客厅柔软的沙发上。 诺维晃晃脑袋,下意识撑起身子。飞行器的毯子迅速从肩膀滑落,他低头,有些怔愣地想到,应该是雄主将他抱回来的。 “醒了?” 门口方向隐隐传来询问声,诺维点点头,随即意识到雄主并看不到,于是翻身下地,慢慢走过去。 转弯的玄关处着实别有洞天着,约莫十平米的地方拥挤着足有半面墙的快递,还是外出装扮的科恩坐在门口的换鞋凳上,挽着衬衫袖子,戴着手套,一边用螺丝刀组装着什么,一边望过来。 雄虫颜色分明的眸中倏然聚起浓浓笑意,让雌虫也不由得跟着勾了下唇角,极浅,又漂亮地惊心动魄。 “雄主。” 科恩这副工虫打扮实在难以琢磨,诺维踩着谨慎小心过来,也跟着蹲下,迟疑的目光扫过满地凌乱,在身后仍旧存在感极强的警告中犹豫着探出一半手,踌躇着问道: “这些是……” “我这几天订购的家居机器虫。” 一边说着,科恩一边用螺丝刀把顶回他伸出的手,威胁意味极浓地挑了挑眉。 诺维的手顿时停在半空,踯躅着不知该如何是好,下一刻,科恩摘了另一只手套,用熟悉的掌心温度拍拍他的脑袋,压着他坐到自己面前。 s级雄虫家中高品阶的木质地板被充足日光晒得暖烘烘,席地而坐不但不会难受,还缓解着身后持续不断的不舒服感。 诺维双臂环膝,脑袋垫在膝盖上,就这么一边看着雄主拆快递、装机器,一边听他耐心解释每一个都是怎么用的。 第20章 夕阳的余晖自大落地窗外洒进来,为眼前漫不经心的雄虫渡上一层朦朦胧胧的金色。讲解的声音清冷平静,遥远地好像救赎,又触手可及成他的雄主。 诺维不禁恍惚,之前同一屋檐下相处的若干天,让他再没有服侍经验也能觉察出雄虫很多与众不同的怪癖,并且极力去适应、习惯过。 他感受得到s级雄虫那高到离谱的领地意识。 偌大的屋子里不允许出现除了他本虫以外任何会四处走动的东西,无论是一般单身雄虫家中会有的辅助家居机器虫还是权贵虫家中会雇佣的佣虫,全都一视同仁地拒之门外,坚持自己拖地、自己用洗衣机、自己做饭,态度坚决到帝国登记处一次次无语凝噎—— 除了面对意外来此“借宿”的自己。 进入雄虫领地最初的几天,他是真的惴惴不安于雄虫会突然想起那些古怪原则、下一些会令他更加难堪的命令。 例如像抗拒那些机器虫一样不允许自己出现在他的视野、例如同时在家的时候会被要求进入地下室笼子里数时间等等等等。 雷霆雨露唯有承受,即使身体疲惫不堪到其实已然无法承载那么多。 无法宣之于口的绝望肆意淹没,他能做的唯有谨慎地画地为牢,尽可能地泯灭掉存在感,安静沉默于余光边缘,只在雄虫出门的白天或安睡的后半夜拖着身体,小心翼翼从事着旁虫口中他身为雌奴的本分。 没有得到使用洗衣机的授权就一件件手搓衬衫,没有得到拖地机的授权就跪在地上用抹布一点点擦地板。 七天前当他濒临死亡被拉去医院,在刺耳尖叫和噪杂脚步声中,在控制不住地一次次痛苦呕血里,惶惶不得终日的混沌大脑间浮起的最后一个念头,也是雄虫一尘不染的家里被他的血弄脏、又被急救的虫们将血污踩碎至角角落落了。 那么一大片触目惊心的淋漓血污,如果还能被送回,自己要忍着小腹不得解放的胀痛跪在地上擦整整一天,才能擦干净吧。 ……希望还能擦干净。 然而七天后的今天,当他真的回来时,一切好像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让他恐慌,又让他,期待。 可惜专心致志讲解的雄虫并不晓得雌虫的那些想法,在雌虫被哄睡的时间里,他认认真真翻阅了全部说明书,此时正是兴致勃勃传业授道的时候。 为了能让雄虫们充分享乐,帝国当真是轰轰烈烈层出不穷了不少辅助工具,直言要每一只雄虫都能达成“有配对雌虫雌虫干、没配对雌虫单身也能享受”的最高繁衍成就。 不过显然,繁衍宣言里不包括科恩的情况。 作为全帝国重点关注对象,响彻星际的s级雄虫着实令虫头疼。物欲低到发指的同时,偏偏领地意识又高到可怕。 唯一一点能被外虫获知的情绪波动全部贡献给了口腹,但就这零星半点欲望也只外露到愿意接受帝国每天的新鲜食材配送就戛然而止,其他的包括家里怎么活、能不能活出顺心如意全都无可奉告。即使偶然被帝国登记处窥探到对付一天算一天的凑合态度,也因为塞不进去虫和机器虫而只能束手无策下去。 沙发上换洗衣服随意堆积,隔几天再打包一起塞进洗衣机里;七八天潦草地拖一下地、五六天才会突发奇想叠一次被。 科恩的单身虫生活相当得过且过,可在医院陪床的某一天,他在翻看雄主后台诺维的检查记录时,突然意识到,家中现在不是只有他一只虫了。 他可以无视掉堆满脏衣服的沙发,雌奴不可以。雌奴也不可能一周拖一次地、五六天才铺一次床,更不可能留下那些有可能会让雄主心生不悦的家务明天再处理,只会通宵达旦将一切复原。 严苛规矩下雌虫有很多不得不为之,他也知道即使身为雄主,雌虫脚上的电子监控仪说话要更好使得多。 于是在慎重思考半秒后,固守己见的雄虫就丝滑放弃坚持,打开购物网站一掷千金,将市面上所有能买到的家居工具全都扫荡了个遍。 从全自动扫地机器虫到自动捡拾洗衣烘晒一体机,从定时微波炉到自动炒菜机,应有尽有,一应俱全,堪称家居大全。 “就这些了,家里的一切你都可以交给它们,所有东西我都授权你使用。” 披着坠日乌金的雌虫抱着膝盖乖乖坐在地板上,脚踝的电子监控仪发出时刻在线记录的绿光。 深感自己完成了个大工作的科恩不禁松出口气,放下螺丝刀、摘掉手套的过程中又突然想到什么,探身摸住地下雌虫的头发,笑着又补充了一句。 只是这次声音很轻,吞吐在耳边,像极了温存。 “但我实在太喜欢你做的饭了,所以晚餐可以做做,剩下的就不要自己动手了。” 他顿了顿,声音有股哄骗虫心的力量: “你的手又不是用来干家务的。” 灰蓝色眸子迅速抬起,又霍然垂下,一时间五味杂陈,竟说不清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才是。 他出身军校,从来都不是那种专门培养用来伺候的虫,包括最简单的家务在内,他其实干得都并不好。 既惶恐于会不会受罚,也尝试说服自己认命,从此困宥于方寸之地,摒弃虫性和虫格,与这些繁琐事务终身相伴。 然而在这一天,他的雄主告诉他,他的手不是用来干那些的。 仿若,理想和未来仍存,救赎与日月共辉。 “好了。” 晚霞最后一道余晖透进屋中,带走落日后的余温,地板透出丝丝凉意。科恩起身,将地上的虫也拉站起来,吩咐道: “今天也累了,我点了外卖,吃完就早点休息吧。” 作者有话说: ---------------------- 其实这文是有主线剧情的,起码我给编编的报备里是有主线剧情的[笑哭] 只是我一写日常就刹不住车,15章了还进入不了主线,并且感觉最近几章内都进不去【dbq 今天写出来了七千字,所以我现在手里可是有足足半章存稿的人啊!!! 但我觉得我存不住,大概率一会修完也就发了[笑哭] 第16章 回家(下) 即使已经出了院回到家中,雄虫对监督雌虫吃饭这件事依旧保持了超高级别执念,区别只在于家里没有护工,便是由雄主本虫在雌奴坐立不安的忐忑眼神中亲自盛粥递过去。 诺维接过,依命坐到餐桌旁。军校打磨过的虫仪态相当好,端坐在椅子上,如身处规矩严苛的军部般一口一口吃着,看起来和平时无两,唯有偶尔缝隙间控制不住地抬眼偷看泄露着雌虫云淡风轻的表皮下内心小小的纠结。 和雄主面对面坐在餐桌旁的相处模式固然很好,但也让身体里埋得那个小东西存在感愈发明显起来。他无时无刻不在被迫留意,每一次动作里又被肆意提醒着存在。 顽固卡在那的东西实在磨虫,几次诺维都想开口拜托雄主帮他拿出来,又不知道究竟该怎么起这个头,踌躇几番后,最终只能自暴自弃地埋首在粥碗里,佯装一切如常地继续着这一场晚饭。 科恩倒是全程老神在在,只是在吃饱喝足把碗筷打包扔给新鲜购置的自动洗碗机器虫后,就说什么都要把雌虫撵回楼上休息去了。 诺维不敢不从,沿着楼梯一步步迈上楼。 科恩已经先一步回去,紧闭的主卧房门里传出隐隐约约的虫声。他在楼梯口驻足,无声眺望过去,明亮灯光照耀下,所有隐秘心思都将无处遁形,半饷,终是垂眸转身,向着另一端的客卧而去。 被收留进来时允许逗留的地方只有客房,就算明知道雄主在触手可及的另一个房间里,他也积攒不出主动前往的勇气。 然而当他略略失落地前脚刚回去客卧、站在床边抿着唇对着铺得整整齐齐的床铺为难时,后脚便听到一阵促狭敲门声。 雌奴在家不能关门,因此比起许可,这敲门更像是提醒注意。 他回头,便见洗过澡、已经换上睡衣的雄主靠在大敞的客卧门框上,一边用毛巾胡乱擦着头发,一边抬抬下巴,意有所指地示意他逐渐绷紧的身后,语气平静,偏偏他又从其中听出一丝不同寻常的揶揄。 “东西拿出来?” 雌虫一顿,不受控制的红晕瞬间爬满脸颊。 雄虫的态度越如常,雌虫越是害羞。他近乎同手同脚地随着雄主进入到客卧卫生间里,整只虫诡异地红成一片。 家里卫生间不比医院,哪怕只是客卧附带的,也比vip病房的大出好几倍。 装修精良的乳白色瓷砖整洁昂贵,搭配上头顶不知为何尤其明亮耀眼的白光,晃得虫心直发慌。 诺维徒劳地重重咽了咽口水,慌乱扫过四周,实在觉悟不出在这样一览无余的情况下,究竟用什么姿势才不至于羞愤至死。 不过好在,并不需要他自己寻找答案。 走在前的科恩突然轻笑一声,回转身摁着他的肩膀将他抵在了墙上。 第21章 卫生间瓷砖凉得惊虫,诺维猝不及防,赤在外的腰不小心碰上,冻得刚要一哆嗦,那处裸露就迅速被温暖干燥的手掌覆盖住。 科恩一手抱在他的身上搂住他的腰,另一只手则摁住他的后脑勺将他的头埋到自己肩上,在将他整只虫禁锢在墙上后,顺着揉过他的头发,就这么沿着因为战栗而抖个不停的脊背一路向下,慢慢分开他的腿。 剪裁得体的灰色外裤微微扯下,诺维偷偷抬眼,这个姿势能让他轻而易举便从科恩身后的等身镜里看到自己,看到那个被雄主牢牢锁在怀里的自己,以及雄主的手指。 白亮灯光天晕地转,即使唯二的另一只虫是背对着镜子、高高在上的姿势其实什么都看不见,他也依旧羞得不行。 他不禁把脸藏进雄主肩膀里,沉浸在守护后腰的掌心炙热纹路中,在惶恐又心安的黑暗间,等待着一切结束。 终于,在他觉得自己要被蒸熟前,恼虫的小东西可算拿了出来。 诺维瞬间通红,他不知道雄主听见那声水声没有,不大,可在只有他们彼此在的空间里,又响得和心跳没什么两样。 他无地自容,以至于到科恩松手放开、容他独自靠在瓷砖墙上垂眸缓解时,那份从上到下的红晕都没能完全散去。 “嗯。” 不过很显然,他的雄主一点不知道体谅他的羞愧难当,举起那枚湿漉漉的东西,居然堂而皇之地将它放置到了洗手池大理石台面上,就这么明晃晃放到了灯光下。 诺维不争气地再次红了脸,伴随着雄主慢条斯理洗手的哗啦啦水声,畏惧地和那个安静躺在黑灰岩洗手台上平平无奇的小东西大眼瞪小眼,蒸汽一次次涌上,几乎要将他烤熟。 “好了,”雌虫羞得快要喘不上气了,科恩掩唇轻咳声,见好就收道,“今天也累了,洗过澡就好好休息吧。” 说完,他用还沾着水渍的潮湿手指安抚般摸过他的脸颊,在他脸上的滚烫中一划而过后,笑着走了出去。 雌虫愈发红得能滴血,他躲在卫生间里,用了比平日足足多一倍时间才可算整理好鼓足勇气出去。 然而当真的站出来后又是一愣。 雄虫已经离开,因此大得惊虫的客卧里此时只剩下他一只虫,空荡的好像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定点。 曾经七天的昼夜相处欺骗了感官,灰蓝色眸中簇拥着闪过一丝无助。他顿了顿,低下头,伸出手,慢慢摊开一直紧攥在背后的掌心。 那枚带来无尽折腾的跳/蛋已经被认认真真清洗过,此时此刻正安静地躺在他的手心,和他一样,被所有者留在了空旷的客卧里。他怔怔望着手掌,无法控制内心随着眼前的客卧一起,变得空落落。 出院第一天,雌虫独自一虫辗转反侧在客卧的床上,怎么都睡不着。窗外路灯渐渐熄灭,世界一点点陷入万籁俱寂的后半夜,孤独的雌虫躺在床上,大睁着眼,仍然没能入眠。 家里实在是太大了,住院前他还能偷偷靠着雄虫日常在家的活动勉强收集点信息素,可在医院陪床的七天后,因为雄虫的久不回归,家里已经采集不到什么雄虫气息了,无论他走到哪里,都如坠永夜,望梅止渴依旧寻不到零星半点安慰。 精神识海掀起惊天巨浪,在一片平和的表面里肆意翻滚咆哮。不在雄虫怀抱的夜晚冷得刺骨,诺维缩在被子里哆嗦半宿,终是深吸口气,慢慢从被窝里爬了出来。 客卧没有关门,顺着望出去,能看到走廊上的夜灯,沿着向前,直到紧闭的主卧门前停止。 灰蓝色眸子凝视许久,无声处,精神识海在疯狂叫嚣着无法忍受的区别对待,拉扯着最后维持的假象。他重重闭了下眼,下定决心般突然起身,将自己从上到下彻底扒光。 电子脚铐监控仪闪烁着时时在线的微弱绿光,温热肌肤暴露在凉夜里,激起一阵阵触目惊心的战栗。但他已经无暇在意,就这么循着灵魂深处的渴望,沿着漫漫长夜里一盏盏夜灯指引,一步步向前奔赴那个未知的结果。 夜深至此,雄主定然已经睡着了,从任何一个规范来说,他都不应该再去打扰雄主。 睡不着又如何,还能宿在客卧床上已经是破天荒的恩宠了,军牢里,七天前,几天几夜不睡不都是常事,他不应该早就习惯那种与妄图吞没他的精神裂缝厮杀、孤独地靠在角落里一夜一夜睁眼绝望等待天亮的日子了吗。 ……怎么突然就懦弱了。 夜深虫静的家里只有他赤身裸体踩在木质地板上的轻微“吱嘎”声,宛如献祭般执着。 恐怕时时刻刻后台监视他的电子脚铐也无法参透,他脱成这样不是为了引/诱,只是想即便雄主不愿意再抱着他睡,或许愿意看在他狼狈赤裸的面子上,能大发慈悲地允许他待在床下,让他稍稍收集点雄主信息素,以熬过这个难捱的夜晚。 雌虫自以为轻手轻脚,然而实际上,他刚刚推开门,警觉性极高的雄虫就醒了。 诺维顿时浑身一僵,下意识第一反应是跑。这种半夜爬床行为是雌奴大忌,纵有千万不得不的理由,也实实在在打扰到了雄主睡眠。 但他又不敢跑,无措地站在黑暗里,赤裸的身体藏不住手脚,唯有僵硬地垂在两侧,因为紧张两只手指尖都在抖个不停。 “诺维?” 雄虫睁开眼,迷迷糊糊间看到雌虫没穿衣服站在地上,以为还在医院,赶紧打着哈欠掀开了被子: “站那干什么,赶紧进来,别着凉了。” 散发着雄主信息素的被窝就在眼前,如一个陷阱,拼命召唤着自投罗网。诺维顿了顿,在现在揭露事实和能拖一晚算一晚的鸵鸟心态中难得选了后者,应声爬上床,重重钻进科恩怀里。 温暖浓厚的气息将他团团包围,诺维深吸口气,惴惴许久的心可算缓缓安下些许。 他抬眼偷看,朦胧黑暗里科恩半睡半醒间还不忘用身上的被子将他从上到下好好包裹住,然后隔着被子就这么一边抱住他,一边顺手从床角拽了块毯子,重新盖到他自己身上。 比病床大一倍不止的床上,是和医院里一模一样的拥抱姿势。他躺在还弥留着雄主体温的被窝里,沉浸在完完全全的雄主气息里,在被雄主整只抱住的怀抱里,慢慢合上眼。 夜色温柔如水,疲惫的虫终于能够沉沉睡去。 作者有话说: ---------------------- 第17章 使用痕迹 好梦如旧,一夜安眠。 次日诺维睁开眼,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是从主卧雄主的床上醒来的。 遮光效果极好的窗帘间拉开一小条缝隙,晨间阳光争先恐后挤入,将整间屋子照得暖烘烘。身旁属于雄主的那半面被窝已然失去温度,应是早早就起床去上班了。 身为雌奴居然坦然安睡到对雄主何时起床一无所知,诺维控制不住红了耳根,恼羞地一边将一切归咎成雄主身边太有欺骗性,一边从床上爬起。 然而当他手忙脚乱地刚准备下床,却又是一颤,身体也随着骤然一僵。 他一点点低下头,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一时间竟不知是否应该震惊,这个世上原来还有比不知道雄主何时离开更令雌奴无地自容的事情发生—— 在毫无察觉的睡梦间,他不着一缕的身体里,竟然又被塞了东西,凭感觉,是一串拉珠。 即使科恩是个相当平和不暴戾的雄主,整个过程也不可能轻松到无所知。他懵懵坐在床上,愈发涨红脸。 多年军部战场摸爬滚打的引以为傲警戒敏锐全然没了用武之地,怎么就能安心睡死成这样,一睁眼就是这么猝不及防地收获满满。 诺维深吸口气,知道再懊恼也没用,强忍害羞赤裸着爬下床。床边突兀地放着一把椅子,阻挡了落荒而逃回客卧的路。 应该是雄虫特意搬过来的,一支闪着金属冷光的钢笔放在椅面上,下面压了一张写了字的留言纸。他抽出展开,上面字体龙飞凤舞,穿透纸背的力道更是彰显潦草: “今天穿这套。” 百忙之中,书写之虫居然还抽空在旁边画了只极可爱的简笔画小虫,拿着箭头耀武扬威地指向椅背方向。诺维看着,忍不住跟着勾起唇角,循着望过去。 椅背上搭了一整套衣服,柔软的棉麻材质,看起来不是科恩喜欢穿的款,但绝对是科恩会喜欢看他穿的模样。 诺维顿了顿,再不敢想更多,赶紧依令换上雄主选择的衣服,匆匆忙忙下楼开始今天的任务。 * 虽然前一日雄虫像模像样讲解过一番,但素来只知道吃苦耐劳的雌虫还是对整个操作内容一头雾水。 他拿着说明书蹲在五花八门的家居机器虫们旁足足研究了一天,直到下午时分帝国登记处关爱雄虫委员会照例送来专供s级的当日新鲜食材才勉强结束学习,转而到厨房忙碌起来。 六点一过,自打家里有虫就再没加过班的雄虫先生准时出现在视野里,应和着整点报时声,披着落日晚霞从飞行器中大步迈进来。 第22章 诺维连忙到玄关处等待。 不知道是不是工作了一天的缘故,雄虫的表情有些冷,虽然唇角在礼貌勾着,但没有任何一丝笑意抵达眸底,处处冰封着拒虫千里之外的寒气。 可这一切又在触及到他时冰雪消融,原本还隔阂着疏离的眼中弯出浓浓暖意。诺维望着,不知为什么突然有些羞涩,忍不住垂下眸避开直视。 和雄主又亲密又疏离的关系里,这是他第一次觉出这么多不好意思来。虽然不是初次在雄主面前赤身裸体,但比起其他场景里的狼狈承受来说,这确实是第一次主动。 破釜沉舟的勇气散去,沉淀成不敢对视的通红,他死死敛住眉,整个晚饭过程中温顺依旧,就是那双灰蓝色眸子眨巴眨巴,怎么都不肯抬给他的雄主看。 雌虫这样科恩当然认得出原因,莫名有些想笑。尤其他的虫也不是完全不敢看他,还会在他佯装没注意的时候偷看他的反应,暗戳戳送来在乎。 玩心大起的雄虫当即决定假装一切如常,照旧吃饭喝汤,气定神闲地过着居家,只在晚饭结束、诺维起身准备送碗去洗碗机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跟着站起来,快速摸上他的脸。 微凉指腹摩挲过因为心不在焉而被热粥烫得略略发红的薄唇,一闪而过,蜻蜓点水,又撩拨出无数心惊。 与此同时,另一只手臂毫无防备地收紧,将全然不设防的虫重重揽入怀中,并顺势在那趔趄着送到手旁的臀峰上轻轻拍了下。 “下次好好吃饭。” 力道一点也不重,尤其还隔着裤子,本应该没有任何感觉。 但无论是这个近似于暧昧的姿势还是掌心下的部位实际正苦苦咬着的东西,都让整个气氛骤然变得超乎寻常的发烫。 吓了一大跳的诺维虚捂着屁股,下意识想退后,雄虫却已经先一步丝滑松手,仿若方才的调戏只是一场错觉,旁若无事地哼着小曲离开,甚至走之前还颇为好心地端走了餐盘。 “……” 雄虫泰然自若拐进厨房,徒留雌虫面红耳赤地站在原地。隔了好一会,他才颤抖着用手背覆住唇角,顺着雄主手指走过的痕迹,一点点感受着唇瓣不同以往的微微烫意。 一个小时后,洗过澡换上家居服的科恩心情极好地出现在客卧门口,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挑眉,礼貌又揶揄地询问需不需要他帮忙取东西。 还处于恍惚状态的雌虫猛一激灵,终于回神,连忙点头将雄主迎进客卧卫生间里。 无论是拉珠还是客卧卫生间,两虫都不是第一次,非常之轻车熟路。 结束后诺维垂眸靠在瓷砖墙上轻而快地低喘缓和着,科恩则在洗过手后返回,站到雌虫面前,用微微带着潮意的手搭上裤边,慢条斯理地帮他的虫整理起半穿不穿的裤子来。 微凉手指触过隐秘在衣服下的肌肤,带起一阵阵惊虫凉意。 “今晚要过来跟我一起睡吗?” 极其漫不经心的问法,却让雌虫猛地抬起眼,无法控制地在灰蓝色眸子中划过惊喜。 他已经无暇顾及害羞,也维持不住惯常的云淡风轻,语气像是得偿所愿了梦寐以求的糖果般,激动地尾音都跟着微微上扬。 “可以吗,雄主。” “可以。” 雌虫难得的喜形于色让雄虫眼里笑意更甚。 他笑着揉揉他的头发,如浩瀚宇宙般包容,“收拾好来找我。” 诺维从未想到能得到这样的峰回路转,他不用再痛苦如何熬过今晚、也不必再犹豫是否要鼓足勇气再次爬床,雄主知道他所有难以启齿的懦弱,并且愿意成为他的救赎。 而他,只需要循着雄主的命令,就能等来希望。 诺维心潮澎湃,一刻也不敢耽搁,收拾妥当后就赶紧过了去。 主卧里,科恩正靠在床头用光脑上的新闻打发时间,眼见他这么迫不及待过来,惊奇地挑挑眉,但还是如约掀起被子,容虫一股脑钻了进来。 浓郁的雄主气息扑面而来,诺维深吸口气。 与前一夜不同,这次他穿了睡衣,而又和前一夜相同的是,依旧是一虫一床被。科恩甚至还特意翻出来一条新的将他包裹后才抱进怀里。 还未完全被雄主信息素浸泡过的薄被存在感明显,让舒出的那口安心气就怎么都舒不完全,不上不下地梗在胸口,提醒着异常。 诺维缩在科恩怀里,感受着雄主明明是紧紧相贴在自己腰腹上、偏偏又隔了一层薄被的手臂,在后知后觉中,终于惶惶思考起那个一直被他刻意忽略的问题: 这么久了,为什么雄主从来不使用自己。 看起来他们每天都有亲密接触,雄主喜欢他的脸,喜欢看他害羞的表情,所以五花八门的小玩具总是在他的身体里进进出出,他也说不尽多少次被雄主抱在怀里、玩在手中。 可这一切,又全都浅尝辄止在小玩具,真正的雄主从来没有进入过他,即便是最过格的手指,也好像只是摸摸脸颊揉揉头发,永远止步于更深之前。 凉夜放大了恐惧,诺维慢慢瞪大眼睛。在一片黑暗中,他近乎是难堪地得出那个结论—— 他的雄主,似乎对他不感兴趣,即使是最狼狈、瘫软的时候,也一次没见过雄主失态。 许许多多似是而非的传闻从遥远记忆中而来,炸响在耳畔。他下半张脸藏进被子里,望着远处忽明忽暗的荧光,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曾经在科恩飞行器上看到的那本公益刊物。 不能坐以待毙。 他在心里重重警告自己: 如果再不做点什么,是无论如何都熬不过二检的。 作者有话说: ---------------------- 明天两更,晚12点两章放出【我在说什么疯话 第18章 误会 心里有事,次日诺维醒的比科恩的闹铃都早。雄虫一动,他就猛然睁开眼睛。 科恩保持着轻手轻脚下床的姿势,诧异地看着清醒的雌虫,差点以为是自己的精神力失效了。 然而事实是,雌虫有话要说。 出门前科恩照例把小东西从外套口袋转移到雌虫身体里,雌虫趴在床上,乖乖放松身体由着雄主放东西,全程顺从依旧,只在雄主抽出手指时骤然一收缩,控制着滚烫内里讨好般擦过指腹,然后才低声请示道: “雄主,”尚不习惯那些讨宠技巧的虫耳根都红了,“我、我可以买一些东西吗?” 说这话时他声音都不利索了,磕磕巴巴半天才勉强挤出一句“我查了机器虫们的说明书,想买一些配套装置搭配使用”的解释,因为实在不擅长说谎,整只虫绷得死死的,连臀尖都跟着微微颤栗。 雌虫笼罩在巨大的、一望而知的紧张中,科恩瞥他一眼,倒是什么都没揭穿,转而拉开角落里的抽屉,从里面翻出一台落满灰的复古电脑,扔给他让他下单。 雌虫的全部身份信息在成为雌奴那一刻就注销了,不过好在,拿到手的电脑雄主没有做id登出处理。 系统里绑的是雄虫名下同级别的生物信息授权号,好消息是可以不经光脑主账号审批直接下单,坏消息是依旧需要刷主账号的卡,且购物清单和消费记录都会同步到主账号后台中。 意识到这点的诺维有些为难。 他花了整整一上午时间,在购物网站挑选了一大堆又便宜又实用的东西填满购物车后,在其中小心翼翼地夹杂了自己真正想买的那样物品。 中午研究所食堂吃饭的时候科恩就看到了消费记录,自然而然地也就看到了那个和居家贤惠虫格格不入的东西,忍不住挑挑眉。 他没动用权限阻止,也没做后台追踪撤回,就是有些好奇,他的虫大费周章整这么一出,究竟是想干什么。 于是他什么也没问、什么也不做,一天里照常工作、照常下班、照常回家、照常和雌虫同桌吃饭、照常温存一番帮雌虫拿掉身体里的小东西,以及照常准备睡觉。 甚至临睡前,主卧的门被叩响,以为是虫来找他睡觉的他也照常回答了“进”。 然后,一天里最不平常的事情发生了—— 他在购物清单里看到的那件非常难以形容的东西被雌虫穿在了身上。 ——一条放在情/趣/用品区中售卖、全部布料加起来都没有他一半衬衫袖子多的黑色蕾/丝/吊/带/袜。 漂亮虫没有穿睡衣,浑身上下就只有那一条吊带袜,说不清是冷还是害怕,整只虫抖个不停。 大概是太过害羞,下单时来不及比对细节,他为他自己挑选的尺寸并不够合身,远远短出一截,使得一步步走来的姿势格外别扭,整个过程更是窘迫异常。 虫这副模样,雄虫怎能不知道是想要做什么。 科恩不禁挑挑眉,但靠在原位没动,甚至连手里的光脑都没放下,就那么静静注视着他。 雌虫只有一瞬间的一鼓作气,雄虫的不动如山立刻就像针一样扎破了全部勇气。 第23章 他浑身一僵,脸颊骤然更加发热发烫的同时脑子里浮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跑。 穿好后没胆量去照镜子,此时此刻他也只能靠想象去唾弃雄虫眼中的自己:爬床、蓄意勾/引、妄图色/诱…… 几乎每一项都是雌奴守则里大写加粗的禁止条例,他一定是被那本书夺了舍,不然怎么会想出这么头脑发热的方式。 雌虫深吸口气,极致的无地自容让他羞得抬不起头,也根本不敢对视,慌乱着眼神慢慢磨蹭挪后半步就想先跑。 然而他刚颤抖着伸出脚,就听雄主轻笑一声,仿若无数个同样的夜晚般,平静掀起被子。 “还不上来睡觉?” 诺维顿了顿,理智和情感的拉扯里终究是渴望占据了上风。他强迫着自己不要去想那些丢虫画面,闷着头用力钻进科恩的被窝里。 被种种刺激得发晕的大脑终于找回了惯常神识,诺维把脸重重藏进被子里,在极度羞愤中企图用黑暗憋死自己。 可下一刻,逆着他的自暴自弃,一只手却探进他的被下。 同样的另一只手覆上脑袋,一边温和地摸着他的头发,一边在温暖被窝里摸索着帮他褪下那条惹了事端的东西。 尺寸不合适的衣服将好不容易养出的那点肉勒成滚烫,微凉指腹划过,惹出阵阵心悸。诺维乖乖任动作,整个顺从过程中脑子里只剩下自己怎么敢的羞愧绝望。 “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大概真的全无经验又为了省钱,雌虫买的东西材质相当粗糙,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忍着疼和羞把这不合适的玩意一点点穿上身的。 科恩心里禁不住发软,看着身旁仍死死埋着头羞得不敢见他的虫,一边安抚问着,一边单手摘下抑制环。 温醇精神力缓缓而出,极大平复着雌虫怦怦乱跳的慌乱。 他躲在黑暗里,在一声声如雷心跳中再次肯定了自己的绝望:都这样了,雄主竟然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雄主……” 雌虫摇摇头,从被子里探出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灰蓝色眸子,说不清什么滋味地望着科恩。 床头的读书灯极大地平静着整个夜晚。他赤裸在雄主的被窝里,而他的雄主靠坐在床头,手一下下抚摸过他的焦灼,如每一个相处的夜,让他即使在这样巨大的难堪中,也难得积攒出一丝开口的勇气。 “雄主……” 雌虫垂眸:“您是不是……对我不感兴趣。” ……也不喜欢我。 这已经是雌虫开口的极限,即使极力保持着淡然,声音里的沮丧依旧要将他淹没。科恩挑眉,手向下,在雌虫藏起的另半张脸颊上用力抚了把。 “哪有的事,现在还不到时候而已。” 诺维是也不是,不是也不是地低下头,由着科恩隔着被子将他抱住。 雄主的怀抱非常温暖,可他没来由就觉得瑟缩。 他不受控制地想起s级曾经那些耳熟能详的声名远播——不婚主义单身虫,帝国登记处削尖了脑袋都没能往他家里塞进去虫的头号刺头。 他知道自己能够留在雄虫身边是源于一个误会,那么他收留自己,即便只是可有可无的雌奴,应该也是非常非常不情愿的吧。 ……何况自己,还给他添了那么多麻烦。 作者有话说: ---------------------- 第19章 二检(上) 沮丧情绪起来,就极难再压抑回来。 纵使诺维每天晚上都要去主卧被科恩抱着睡觉,且科恩每天晚上都在温和询问他有没有要和自己说的,他也每次都只是摇头,抿着唇将自己认为成累赘。 巨大的狼狈无措肆意土崩瓦解着最后可称之为尊严的坚持,他根本不敢提二检的事,就这么鸵鸟般得过且过着,直到他成为雌奴的第十五天—— 也是帝国登记处针对新雌奴的法定二检之日。 从前一晚开始,脚踝上的电子监控仪就在持续不断地放着电,作为帝国登记处监管雌奴最有效的工具之一,誓要用连绵不绝的疼痛惩罚抢先提醒着不要逃避。 诺维被电得睡不着,加上心里本就惴惴,早上科恩起床上班时便也跟着睁开眼,趴在床上如往常一样看着雄虫忙东忙西,并在雄虫换好衣服准备出门前主动从被窝里钻出来,乖乖等待他返过来为自己放东西。 然而这一次,科恩意外地没有动作,只是居高临下地站在床边,俯视着雌虫赤裸在空气中的身体,耐心地又问了一遍:“有什么话想要跟我说吗?” 说完又觉得自己语气有些冷,循循善诱地补充提示道: “譬如你遇到的困难、想要我帮忙的事情……什么都可以,有想要对我说的吗?” 顺从趴着的虫浑然不知雄虫的苦口婆心,身体骤然一滞后快速垂眸,用力把头摇成拨浪鼓。 见此科恩意义不明地冷笑声,破天荒什么都没做,仅是拽过薄被盖在雌虫身上,就这么走了出去。 楼下传来有虫离开的关门声,诺维心事重重地留在床上,一时间竟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床边放着他今天要穿的衣服,是刚刚科恩当着他的面拆封的,干洗店的标签还挂在上面——换言之,是一套完完全全的新衣服,丁点雄主气息都别想拥有。 没有东西的身体、毫无雄主气息的衣服……一件件一桩桩,似乎都在再次肯定着那个答案。 他强忍着失落从床上爬起来,换好衣服站在主卧的等身镜前,对视着镜中的另一个自己。 也不怪雄主不感兴趣,他看到镜中虫硬邦邦抿起的唇。 因为连日来的辗转反侧,勉强算做能讨得欢心的眉目也在散发着冰冷疏离,灰蓝色眸子更是沉寂得犹如一潭死水,任由低垂的长睫投下一大片无法驱散的阴影。 目光向下,是剪裁得当的黑衣黑裤。合身长裤无法完全遮挡掉电子监控仪,脚踝上,那个时刻显示在线记录的绿光已经闪耀成醒目的黄,伴随着滋滋电流催促着二检。 曾用做下单的复古电脑还放在不远处的桌子上,可笔挺黑裤包裹下的身后,却已是他全然陌生的空白。 没有雄主气息的浸透,也没有雄主物品的残留,他看起来,和十五天前来到这里时没有任何区别。 孑然一身,孤零零一只虫。 眼眸垂下,掩盖掉其中的惊涛骇浪。 他知道复古电脑是他联系雄主最后的机会,一旦走出这间房子,他就只是任虫宰割的雌奴,没有虫权,虫尽可欺。 可一无所有的雌虫在镜子里静静望了好一会,终是什么也没做,敛眉关门离开。 这是诺维成为雌奴以来第一次独自踏出家门,因为没有积攒出足够勇气和雄主讨要授权,此时的出行方式只剩下最原始的步行。 好在为了更好地服务雄虫,帝国登记处距离雄虫聚集的高级住宅区并不算远。 雌虫默默盘算着时间:倘若他早点出发,即使二检结果不够好、需要接受惩罚,返回的时间应该也能来得及给雄主做晚饭。 ……如果雄主还会想吃他做的晚饭的话。 作为真·背负种族繁衍之任的机构,二检之地帝国登记处素来以位高权重、又不近虫面著称。 其办公大楼高耸入云,被视为箴言的大理石白玉丰碑更是悍然耸立门前,慷锵有力地刻着六个大字:繁衍高于一切。 行至门前的诺维目光无意间触及,难得畏惧地缩缩脖子。 这六个字就像一个诅咒,笼罩在千千万万雌虫头顶,强迫他们心甘情愿地接受所有残忍对待,并美化成合情合理。 即便是被当成物品使用、放弃尊严放弃一切还是要像出厂品一样在日后返回来被检查合格程度,也不过是遵循帝国法律赋予的繁衍特权而已。 二检的房间在地下室二层,顺着指引,诺维下到地下室,走到最里面一扇门前。 阳光渗透不到的地下空间里,灯光忽明忽暗着,混杂着走廊两侧房间隐隐传出的痛苦尖叫,沉闷地几乎喘不上气来。 诺维抿住唇,怔怔望着眼前的门,驻足不前。 他在雌奴守则里学过,二检过程类似检验盖章,需要确保他们真的有被使用,尤其对于他这种获罪军雌来说,更需要证明自己对雄主的存在价值。 可此时此刻的他,什么都没有。 他不知道帝国登记处会不会由此判定他二检失败,也不知道二检失败是不是就要重新被送回军事法庭进行审判。 他觉得这些他都应该在意在乎,可在昏暗地仿若永远都望不到头的走廊里,他脑中浮现出的却只有温和注视着他的科恩。 “雄主……” 脚踝上的电子脚铐拼命放电催促,诺维顿了顿,依旧颓然地放下准备叩门的手,近乎示弱般喃喃出声。 在未知的恐惧和一望无际的绝望里,他终于放逐真心,向着从未眷顾过他的神明认真祷告,倾诉出最深的渴望: 第24章 ……他想雄主。 他想见到雄主。 距离天堂十万八千里的地下室里,神明有没有听到他的祈祷无从知晓,但下一刻,他确实看到了雄虫本虫,犹如披荆斩棘般从天而降。 科恩一句话不想说,伸手就是粗鲁地将虫拉进隔壁的杂物间里,并“砰”一声重重关上门,对着雌虫在黑暗中因为惊讶骤然瞪圆的眼睛,不由得气极反笑。 问了几天都没能撬开的嘴让雄主阁下非常恼火,这回连解释都不想听了,直接将虫抵在墙上,一边把长腿挤进雌虫两腿/间强/硬他分/开,一边身体前倾将他牢牢固定在胸前。 宽厚手掌用力摁住雌虫后脑勺,用近乎耳语的汽音在他耳边轻声提醒道:“留好了。” 诺维懵懵望着眼前的雄主,下意识想问要留住什么,下一刻就禁不住闷哼一声,浑身一抖—— 指间的干燥凉意爬过温热肌肤,出乎意料地长驱直入,直接到底。 他被激得头皮发麻,忍不住颤抖着想要去捉雄主的手。 然而这一动,头顶的掌心用力抚过脑袋的同时,又收获了另一只手不容抗拒的加重力道。 “雄、雄主……” 坚强的雌虫从没如此庆幸雄主的一条腿就垫在身下帮忙支撑,才让他不至于猝不及防下狼狈跌坐在地。 和那些已经开始逐渐变得习惯的死物相比,终究还是太不一样了。他大脑一片空白,全部感官里只剩下雄主手的存在—— 又安心又颤栗。 “雄主……” 长睫染了湿意,一切归于静止。诺维缓慢地眨着眼,在巨大的不知如何是好的失神中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雄主方才的突然动作应该是不满他的妄图阻拦。 他怔愣片刻,哆哆嗦嗦地伸出手,紧紧攥住科恩在上抚摸自己脑袋的那条手臂上挽起的衬衫袖子,像攥住最后的救命稻草般,颤抖,且坚定。 乱到不行的心脏跳出振聋发聩的声响,黑暗中,抬起的灰蓝色眸中尽是大雾弥漫。两只手被画地为牢地强行置于半空中,只留下大片大片无助且全然依赖的空白。 紧紧相贴的胸腔不由得发出一声闷笑,不带任何恶意,甚至有些被取悦到。但手上却丝毫没有那么客气,停顿过后又是对底线的缓缓试探。 “雄主……” 雌虫骤然觉得喘不上气来,如溺水般重复不断。科恩探身,凑到他耳边,唇瓣擦过发梢,像极了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我手指上带了信息素,多坚持一会才能过去二检呢。” 诺维反应了一会,好半天才慢慢震惊地瞪大眼睛,怎么都没想到雄主居然能这么无耻。 一切瞬间变成了他在挽留。难得空荡的身后、一点气息都没有的新衣服、唯一能提供信息素的手指……他突然意识到,这全都是雄主早有预谋的。 可没骨气的是,他根本没办法说不,只能将手与拒绝一起禁锢在头顶,由着自己在雄主手指间起起伏伏。 如一叶扁舟,被大海包裹。 很久很久,就在诺维以为能有一辈子那么漫长时,就听一声水声,手指可算离开。 他还没反应过来,那只手却又去而复返,隔着裤子轻轻拍了拍他的屁股。 “留好了,不然信息素全漏掉了。” 诺维条件反射收缩,待回过神来顿时脸部爆红欲血。 他面红耳赤地靠在墙上,由着雄主帮他整理好衣服,倘若不是被迫绷紧的臀部,一切看起来和十分钟前没有任何区别。 “好了,”科恩皮笑肉不笑地在他屁股上又轻拍了下,毫不意外虫紧张地浑身发红,“去二检吧。” 作者有话说: ---------------------- 第20章 二检(下) 二检,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雄主案头的专有名词,其实早在诺维独自惴惴的三天前,就已经推送到科恩的雄主后台了。 得益于之前在医院的那次深夜发飙,可怜的帝国登记处不但将事关雌奴的通知被迫提升成闻所未闻的最高级,还被硬逼着将s级雄虫对他雌奴的后台管理权限拉到了耸虫听闻的120%。 这意味着在原本就是全方位控制的基础上,某些专属于雌虫的“无关紧要”事项也会提醒到雄虫那里,譬如雌虫的电子监控仪后台记录波动,又譬如,二检。 帝国二检,全称“对配对雌奴使用情况的复查程序”,是一项由帝国登记处统一牵头、在雌虫成为雌奴的第十五日进行的检查。 科恩第一次听说的时候还以为这是个类似于体检的无伤大雅的小项目,直到他点开帝国登记处特意标注的星标消息并认认真真查阅了里面内容后,才骤然反应过来雌虫最近的忐忑究竟是缘何了。 披了一个正常皮的二检实际上是雄主维持至高无上权威的一项辅助手段,在帝国登记处格外里挑外撅的参与下,变得极为擅长以冷酷方式逼雌奴们认清现实。 电子脚铐的不间断电击警告都是稀疏平常的,一旦在十五天内讨不得雄主欢心、得不到足以支撑过二检的信息素,等待他们的将是无法想象的灭顶之灾。 监控仪自带的定位系统能够抹杀一切去路,他们只能绝望地瑟缩在雄主的威慑下,去谄媚,去为了那点信息素汲汲营营、绞尽脑汁。 再宁折不屈的雌奴也会在日复一日的残忍对待中被生生打碎脊骨不得不屈服。 于雄虫而言,“二检失败”不过是简单地动动手指、这个雌奴回不来那就再在配对系统里寻一个回来填充的轻松,对雌奴来说,却将是跪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永远地被强迫成为真正“物品”的痛不欲生。 二检的阴影如影随形,达摩克利斯之剑一般高悬于顶,科恩心知肚明诺维会有多不安,尤其他在成为雌奴前身上还背着军部的罪罚。 但尊贵的雄主先生一直坚持没有动作,包括帝国登记处谄媚地提前请示在内,都罕见地没有给出任何回复。 他眼前总挥之不去诺维鲜血淋漓进医院的模样。他的虫得多疼啊,这么多天的相处下来,他的虫也总该有点信心,知道疼了怕了来寻求自己这个雄主的帮助吧。 即便依旧不敢持宠而骄求他用s级权限帮他跳过二检,起码可以请求自己释放点带雄主信息素的精神力帮他熬过二检吧…… ……再不济,拜托自己授权使用飞行器总可以吧…… ……至少至少,最起码,让自己给他点钱乘公共交通不至于独自一虫拖着电子脚铐顶着旁虫的怜悯步行来帝国登记处,也是应该的吧…… 无可奈何的雄主每一日都在自我安慰着退让底线,一边警告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一边气急败坏地再退一步。 他用了平生最大的耐心耐着性子一句句循循善诱,可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即使这样,他的虫居然还能硬挺着一点不跟他说。 早上的时候其实他比雌虫还着急,几乎是用逼迫的方式故意没在雌虫身体里留东西、又是故意当着雌虫的面拆封新衣服。 他查过二检的规则,知道这样完全识别不出雄主的信息素视作二检失败,因此撕开包装袋时还忍不住咬着牙愤愤地想:这都不说?!这还不说?! 然而事实却是,哪怕雌虫的惶惶不安已经外溢到形于色,也依旧一句求援都没有,只是顺从地垂下眸,颤着睫毛乖乖接受一切安排。 科恩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气得直想跳脚,愤然离开前对着明明乖巧趴在床上、却偏偏跟个闷葫芦似的锯不开嘴的雌虫,是真的考虑过要不要现在就翻身上床,把买的那些七零八碎的小东西全用上,看看到底能不能逼出一两句求饶再说。 他素来知道他的虫坚强,但没想到能这么坚强,第一次当雄主的科恩先生站在家门口缓了好一会,才可算平复下暴躁心情。 但恼怒归恼怒,s级雄虫又不可能真的放任他的虫独自一只回去那吃虫不吐骨头的帝国登记处二检。他早早就请了假,磨着牙开着飞行器一路跟着雌奴,直到帝国登记处门口,再也没忍住。 诺维倒不知道他雄主整个跌宕起伏的心路历程,在帝国登记处地下室二层的杂物间里,当科恩放开后,他靠在墙壁上又缓和了会,才勉强维持住镇定假象,踏着雄虫似笑非笑地目光相送,绷紧臀部惴惴敲开隔壁检查室的门。 由于二检过程的特殊性,二检房间非常空旷,除了正中间一个一米见方的台子外,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但这样的房间并不会让虫感到心旷神怡,因为天花板实在是太低了,高一点的雌虫伸手便能触碰到房顶,可灯光偏又昏暗地虫心惶惶,以至于望进来的第一眼,只能感到沉闷的压抑。 房间里也并不是空无一虫,三只工作虫员已经在严阵以待,听到响动冷漠地望过来,示意他站上房子中间的方台。 雄主的手指在他身后停留的时间不短,直到现在还有火辣辣的异样感,诺维深吸口气,用力收缩后应令走过去。 第25章 身后传来房门重重合拢的声音,外面走廊的喧嚣登时遥远成触不可及的海市蜃楼,阴暗潮湿的地下室二层里,瑟瑟发抖的雌奴们所能仰仗的只剩下对二检的甘之若饴,和更之上,来自雄主的权力威慑。 巨大的压抑让他莫名觉得喘不上气来,冷酷无情的帝国律法面前,他能做的只有勉力夹住自己唯一的依靠,努力去回忆雄主的手指曾停留在那里的头皮发麻感。 二检并不要求赤裸,表面原因是尊重雄主们的物品权,主要原因则是具体过程并不比赤身裸体强多少。 诺维站上方台,一只工作虫立刻过来帮忙调整起二检规定姿势。终于,他在挺胸抬头并向两侧平举双臂、确保身体的每个可使用部位都因为重力拉扯而张开后,三只工作虫可算松手,正式启动二检。 一声突兀的机器操作声响起,在沉闷不见光的地下二层里显得尤为惊心动魄。伴随着这下猝不及防,诺维猛地一颤,下一刻,悚然发现脚下踩着的方台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上升起来。 他不由得喉结翻滚,霎那间便乱了眼神。二检过程中受检雌奴不能出声、也无法要求顺序,他便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三个工作虫员围在他身旁,一手拿着信息素检测仪一手拿着探照灯,宛如真的对待一个物品一般,认真检查着他的合格度。 刺眼灯光从上而下,冰冷机器随之而过,翻来覆去地一一扫过他的口腔、脖颈,又和着逐渐升高的方台一起,路过他的小腹、身后。 头顶低垂的天花板起了作用,夹在中间的雌奴就这么被一点点挤掉最后一丝生存空间,在肆无忌惮任意打量的刺目检查和物化的冷酷对待中,不得不慢慢蹲下身子,因为双手的平举和必须露出口腔的抬头而颤抖不断。 下蹲动作让身后的收缩更难维持,可他别无选择,只能一边拼命夹住后面,一边努力强迫自己眺望向更远处,无声祈祷着不要消散太快。 就算只能检测出不足一提的零星半点,那也是他被微弱使用过的证明,帝国登记处就不会判定他完全失败。 ……至少,还有希望。 雌虫咬紧牙关,用尽全身的力气期望又绝望地攥着这唯一的救命稻草不敢放松。 然而手指能够带来的终究是太过寥寥,即使他坚持地浑身都是汗、崩得信息素残留的地方软得一塌糊涂,也依旧阻止不了气息的消散。 探测灯光和机器扫过身后,只有一点微不可查的绿光,弱小得像是一场错觉。工作虫员不禁“咦”了声,似乎第一次见到这么微弱的反应,抬手再次检测而过。 可这一次,却像是验证方才的眼花,信息素检测仪完完全全地安静着,再不肯给出任何捕捉到气息的反应。 他耸耸肩,继续向下,而苦苦坚持的诺维再也忍不住,霍而松懈全身,无措地蹲在方台上,绝望地等待着盖棺定论。 不知为什么,他莫名觉得自己听到了滴水声,一下一下微弱地滴答着落地,在缥缈的时间荒芜中将一切折磨拉长,让等待变得更加漫长且煎熬。 方台上上下下几回,检测仪也便跟着游走几轮,终于,在又一次无功而返后,工作虫员们拿起笔,书写起最后的检查结果。 落针可闻的二检房间里顿时只剩下笔尖与纸张摩擦的沙沙声,诺维难耐地动动身子,忍不住颤抖着抬起眸。 灯光昏暗,又离着远,他看不清楚判定上面是怎样的言辞犀利,但他看得到结论栏,并随着那一笔一划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不——合—— 一阵叩门声突然响起,暂停了工作虫员的记录,也暂时戛然而止了诺维的灭顶绝望。 他蹲在台上,难堪地垂下眸,感受着在礼貌敲门声后,一只新的工作虫旁若无虫地推门而入。 “这只雌奴二检还没结束吧。” 大概对眼前之事非常习以为常,雌虫长官进来,一边随口问着,一边挥舞着手里用透明密封袋包裹的东西,“没完事刚好,我来送点东西。” 原有三只工作虫顿时面面相觑,就连垂头丧气的诺维在一愣之后也不禁惊讶地抬起头。其中一只被迫迎了上去,迟疑着问道:“……什么东西?” “这雌奴的雄主给他的二检之物。” 说着,他松开手,攥在手中的密封袋登时重重垂下。 诺维第一时间本能地望过去,目光与里面东西交汇那一刻,在如此情况下还是不争气地红了脸。 灯光很暗,他明明应该看不清的,但他却又无比知道那都是什么—— 置在主卧床头雄虫有时睡前会拿在手里把玩的复古文物核桃; 及一支闪着冰冷金属色的帝国研究所定制钢笔,几日前被从书房翻出,作为雄虫离家时给他留言的留言笔。 这两样东西放在家里,属于雄虫真正的私虫物品。诺维有些懵,虽然如此突然地看到雄主的东西会让他有些许害羞,但他想不明白这和二检有什么关系。 然而没等他自己反应过来,就听沉默片刻后,那新进来的工作虫员用竭尽所能的平稳语调重复起雄虫挑着眉的促狭交代。 “他雄主说,这两样东西,让他一个含嘴里一个放后面。” 他顿了顿: “至于哪个含嘴里哪个放后面,他雄主授权他自己决定。” 作者有话说: ---------------------- 第21章 s级的家务事 一句话之后, 整个二检房间都安静了。 大概是因为从没听过如此离谱的要求,工作虫员们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而诺维的沉默则完全是羞的, 涨红了脸恨不能立刻钻进地缝里。 好半天,才终于有虫员找回声音,迟疑着反驳道: “这不合规矩吧, 哪有这样——” “就这样吧。” 新进来的那只虫毫不犹豫截断质疑, 一边说着一边高深莫测地瞥了眼仍傻傻蹲在地下的雌虫,语焉不详地意有所指道: “这是‘那只’s级的家务事。” 如此名头压下来, 再胡搅蛮缠的帝国登记处也只有偃旗息鼓的份。工作虫们相视一眼, 再不敢提反对,麻溜转身,遵照“那只s级”的意思, 撵他的虫去佩戴物品, 以便再次开始二检。 诺维看不懂虫员们的眼神交换,只能随着命令懵懵愣愣地起身, 又迷迷糊糊地被带进二检室附带的卫生间里。 地下二层的卫生间自然更加狭小逼仄,通风非常不好, 导致甫一进去,就有种要喘不上来气的窒息感。他怔怔站在门里, 无措地看门外的工作虫员冷酷地将密封袋递过来后,重重合上门。 头顶灯光昏暗到看不清, 如此压抑沉闷的环境反让手中东西的触感更加敏锐且强烈。他颤抖着指尖缓缓摩挲而过,明明不应该, 但就是莫名觉得烫度惊虫。 这两个东西都不算陌生,在雄虫家中,打扫卫生的时候他不止一次碰见过。 文物核桃幼虫拳头大小, 不算大,但也绝对称不上小,并且因为是s级雄虫家里的摆件,做工相当精良。 坚硬的核桃皮上纵横交错着一条条粗糙硬楞,让他不小心摸到就不由自主首先收缩了下后面。 而钢笔的存在更是让他羞得不知如何是好。 笔本身并没有什么稀奇,和雄虫的食指差不多粗细,也是他曾经适应过的长度,可羞就羞在这应该是雄虫的科研所入职纪念品,笔身上赫然刻着雄虫名字,连名带姓地硬凸起在金属色之上,分不清将成为什么的印记。 两样东西都非常之烫手山芋,诺维为难地比较着,在审慎思考后终是妥协般低下头。 选择权看似给了他,可实际上哪里有得选。 他敛着眉用口/舌/将钢笔浸/湿/后,深吸口气,一只手撑着墙,一边半褪下裤子,在近乎灭顶的缺氧懵怔感中,鼓起全部勇气,颤抖着手伸向自己身后。 雄主动作和自己亲自动手终究还是太不一样了,他看不见,就只能学着雄主平时那般反复试探,张/着/腿,一遍遍将笔重新送回唇边含出水汽,再一遍遍摸索着向下。 终于,在百般试验过后,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热出满身汗之后,他可算如约把东西放了进去。 毕竟不是真的用作此的工具,坚硬外壳冒着金属寒气,刚一探入就禁不住冻得他一颤,下意识便松懈了紧绷。 钢笔也丝毫不客气,没有力道阻拦当即就叫嚣着往外冲,瞬间便直直坠出一半。 诺维吓了一大跳,身体本能向后,第一反应是用撞击墙壁的作用力将东西重重顶回。 钢笔无可奈何地被重新送回它应该停留的地方,诺维靠着墙,在巨大的刺/激中无声喘/着气。炙热尽情包裹寒意,他条件反射锁住身后的同时,无法控制地彻底红了脸。 比起这场近似自己对自己的侵/犯,更让他无措的是强烈的异样感。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难言地觉得,自己好像在那里感受到了笔身上肆意凸起的咯虫纹路。 第26章 明明是漫不经心随手刻下的字,却因为成为惩罚/道/具而变得格外明显,借由他独自的战栗收缩,一次次将雄主“科恩·尤塔里”的名讳重重烙印在最羞涩难言的地方。 ……仿佛一场从内到外的灵魂标记。 再想下去就逾矩了,诺维连忙摇头,努力挥退脑中的僭越,将注意力放回眼前,面红耳赤地提上裤子。 雄主吩咐的一半磕磕绊绊地勉强完成,可剩下的另一半也不意味着轻松。文玩核桃根本没办法完全含进嘴里,他尝试半天终于沮丧认命。 即使把腮帮子填充到极限,梗在唇齿间的核桃依旧会让嘴巴无法合拢。他两片薄唇将始终微启,处于被迫微张的状态中,让所有虫得以畅通无阻地看到他口中含着的东西。 外面的二检室里隐约传来工作虫员们的交谈声,诺维站在昏暗的卫生间里,愈发红了耳根。 蠢蠢欲动的钢笔让他不得不时时保持紧绷,嘴里的核桃又让他必须将一切袒露、对一切坦然。明明手脚无虞,却偏偏要忍受着物件掣肘,且这一切都是他自己所为,自己也是自己的帮凶。 他深吸口气,再不敢多想,赶紧定定神,推开门,赶在红得无法见虫前,就这么含着东西、夹着后面同手同脚地回到二检室,全程没敢抬头。 有这两个真·雄虫私虫物品在,再次的二检过程明显轻易很多,信息素浓得像是被雄虫入侵过似的,检测仪就没停止过绿光大作。 诺维偷偷探长脖子,努力去望判定表。当亲眼看到工作虫员在上面签下“初步合格”后,一直忐忑着的心可算敢稍稍放松下来,他刚准备松口气,就见那笔尖调转,龙飞凤舞地又多签下一行: “最终检查结果将推迟至三检确定”。 三检。 心重新提回嗓子眼,顿时胃里也跟着沉甸甸的。他垂下眸,咬住嘴里的坚硬,在连绵不绝的脸颊酸疼中重重咽下说不出的苦涩: 是啊,还有三检。 * 鉴于雄虫的交代只到“放进去”为止,并没有拿出来的后半段,诺维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在工作虫员通知能离开后就这么上下含着走了出去。 推开二检室的门时他其实还有些惴惴,唯恐被别虫发现般勉力想要闭紧嘴,却又在门打开的那一霎那停止了所有恐惧。 尊贵的雄虫先生靠在外面走廊的墙上,正无所事事地一边扒拉着光脑一边百无聊赖地等待着。听见动静,雄虫望过来,堆积在眉目间原本只是拒虫千里之外的疏离在落到他身上的瞬间又弯成浓浓暖意。 于是他看着雄主站直身子,面向他微笑着伸出手。 一丝难以言喻的委屈情绪涌上心头,出现在地下二层的雄主救赎着他所有无法宣之于口的恐惧。他顿了顿,一刻没有迟疑地快步上前,将自己重重投入雄主能够触碰到的范围中,而后珍之重之地紧紧抓住雄主伸出的手。 散着洗手液香气的手指一如既往干燥温暖,伴随着扑面而来的雄主气息,极大地平复着不安。他深吸口气,在被信息素刺激地不住战栗的胆怯中,跳过被修长深深进入过的头皮发麻感,首先想起杂物间时雄虫溢于言表的不快。 诺维定定神,竭力控制着越来越快的心跳,一边强忍着害羞抬起头向雄主展示他有乖乖含进嘴里、并因此导致无法合拢嘴的文物核桃,一边在底下偷偷攥住雄主的手指,小心翼翼求饶。 宽厚的另一只手掌抚过因为坚持而阵阵发酸的脸颊,像是一个邀请。他垂下眸,循着本能,小心用脸颊追逐着雄主的掌心,慢慢蹭过。 灰蓝色眸子徜徉着无法说出口的讨好道歉,连喧嚣都不敢,就这么谨慎地在方寸之地求一点岌岌可危的恩典。 太不会给自己争取了。 科恩心里顿时软得一塌糊涂,忍不住叹口气,捏捏他的脸颊。 “没有讨厌你,只给你这两个东西是因为现在还不到时候而已。” 隐秘心思被揭穿,诺维迅速低头,乖乖巧巧颔首听令。 一直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的恐慌感翻滚着上涌,他还没来得及沮丧,便感觉雄虫放在脸上的手指突然偏移,而后惩罚般挤进他微张的两瓣薄唇间,在嘴里含着的文物核桃上用力摁了摁。 “但你这张嘴什么都不肯说还是让我很生气。就罚它一直含着东西吧,直到愿意跟我说为止。” 雄虫语气平淡,简单地像是在提议今晚吃面条,可在这一句之后,雌虫再没时间垂头丧气,无法控制地瞪大眼睛,抢先僵硬起身子来。 虫来虫往的帝国登记处不比只有他们二只在的家里,他几乎都能想象到那个场景:门庭若市的门口,所有虫都会看到他含着雄主惩罚、无法合上嘴的狼狈模样…… 可能到来的难堪逼得他无措,诺维快速敛眉,将一切难过收拢进只有自己在的地方,强迫自己点了点头。 希望雄主能够允许我不抬头。他茫然地眨眨眼,有些窘迫地想:这样起码还可以自欺欺虫一番,假装自己没有太惹雄主生气。 雌虫紧张地身体浑身发抖还在竭力自我适应自我说服,雄虫长叹口气,骤然感觉他和他的虫之间还真是任重道远。 不舍得太欺负虫,科恩有些无奈地从兜里翻出早就准备好的口罩,板过雌虫的脸给他认认真真戴起来。 被突然抬起脑袋的诺维先是一愣,在看清东西后无法控制地变得开心起来。 下半张脸被好好隐藏在口罩下,完整掩盖住所有不堪。他望着咫尺间专心致志整理着口罩的雄虫,难得勇敢地将身体部位主动置于他掌下,无论是手还是脸,极力用磨蹭讨好着指尖,用堪堪被证明的使用价值讨要着温存,惶恐又依赖。 科恩一顿,心里更是软得一扎一个坑。雌虫这般患得患失的惶惶模样,他哪里还放心得下虫独自一只回家,看看时间还在上午,一秒内就迅速改变计划,毫不犹豫地替换掉原有想法。 “一会陪我去上班吧。” 一边说着,他一边回牵住雌虫的手,略一使力将他拉到身前,“去过帝国研究所吗?” 雌虫趔趄而动,隔了会才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露在口罩外的一双眼瞬间堆满光亮,思考了会,慎重地摇了摇头,科恩笑着接道: “好,那今天带你去看看我的工作地。” 闻言诺维重重点头,跟随雄主向前的力道赶紧迈开腿。 然而还在半空中,他又像想起什么似的突然收回动作,颇有些无措地重新停留回原位。 科恩一下没拽动虫,奇怪地望回来,雌虫登时更尴尬了,躲在口罩下的半张脸红得发烫。 但那个东西又不能不提,他强忍害羞,哆哆嗦嗦地带着科恩的手摸向身后,兮兮抬起被逼成红色的灰蓝色眸子,用无声动作弱弱提醒着不光嘴里、这里也还有东西。 严格来说,那根钢笔只有雄主手指粗细,相比较适应过各式各样玩具、且今天真的被雄主手指进入过的地方来说,应该没有那么难以忍耐才对,可他就是禁不住坐立难安。 金属笔身实在是太光滑了,加上温热浸泡掉笔上的冰冷光泽、没有那么凉意惊虫后,随之而来的恐怖酥/麻/感久久都无法消散—— 因为需要持续不断地施加摩擦,他必须要时刻紧绷对抗重力。那东西停留在那里,又根本不甘愿停留在那里,始终枕戈待旦着松懈,随时准备一去不复返。 倘若只是单单站在方台上接受检查他还勉强能坚持,可现在需要,就真的有坠出风险了。 他巴巴望着雄主祈祷着放过,然而后者在察觉他的意思后只是挑挑眉,似想起什么般突然回忆道: “说起来,当时研究所应该给我定制了两支才对。” 雌虫一愣,大脑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仿佛印证他的警铃大作,下一刻,就见雄虫转过身,意有所指地扫过他身后,语气里颇带了丝促狭: “还有一支在我实验室的桌子上,一会把那支也放进去团聚吧。” 旧的没去,新的竟然还来了。回过神的雌虫只觉搬起石头砸自己脚,赶忙摇头,再也不敢了。 雄主有的是手段让他面红耳赤。 诺维尽力收缩着后面,一边紧紧跟随科恩离开一边努力说服自己:就当留在身体里使坏的是雄主的手指吧,反正平日里雄主也喜欢这么羞他。 ----------------------- 作者有话说:喜欢的宝宝们可以给我点点收藏吗[可怜][可怜] 助力我下周上个好榜,让我有机会更个大的[可怜][可怜] 第22章 钢笔 带雌虫来研究所上班是一时兴起, 但科恩表示,完全一整个大满足。 因为身后嘴里都有东西,诺维根本不敢离开他身边。 他忙忙碌碌到处做实验, 他就乖乖坐在实验台旁边的椅子上看他,目光只追随他而动,天大的事都分不走丁点注意, 对其他同事虫的偶尔搭讪更是一概不理——当然, 也理不了。 第27章 无时无刻,科恩只要一抬头就一定能和雌虫望过来的目光对视上。 而也只有在他看过去的时候, 雌虫那双惯常平静无波的灰蓝色眸子才会荡出几分涟漪, 徜徉出些许情绪。 每每这时,无论前一刻正在忙什么,雄虫都会被招惹得忍不住摘掉手套走过去, 修长手指探进口罩下摸摸雌虫发酸的脸颊, 又或是揉揉他柔软的头发。 因为之前的连番请假,科恩手里几个实验都处于不得不解决的死线状态中, 逼得他只能优先处理。 临近中午,可算搞定最火烧眉毛问题的科恩看着自家虫, 毫无心理负担地决定早退一次。 早上他们两只各怀心思都没来得及吃早餐,他养尊处优的少吃一两顿饿不死还好, 本就没过上几天好日子的雌虫却是明显有些蔫巴,即使露在口罩外的半张脸依旧看不出异常, 置于桌子下的手也一直若有若无地摁在小腹上。 “走吧。” 科恩想也不想地脱掉白大褂、摘下手套,对着雌虫伸出手, “我先带你离开。” 诺维点头,立刻乖乖站起,一只手由着雄主牵住, 另一只手佯装无事地紧紧置于裤缝处,就这么随雄主离开。 大开放实验室的自动玻璃门开启又合上,诺维莫名觉得,从他踏出外的瞬间开始,那原本沉浸在庄严肃穆的学术氛围里、对他这只外虫不合规矩的出现都只是浅浅淡淡给个眼神、连声质疑都没有的心无旁骛学术虫们突然变得喧嚣起来,窃窃私语声不断。 他顿了顿,不禁纳罕回头望去。 身后的实验室里还是那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高尖端虫才模样,个个都在为学术献身地钻研着,仿佛刚才的异样只是一场错觉。 他禁不住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不用理他们。”雌虫云里雾里,科恩不由得轻笑。 很明显,洁身自好到过往二十四年只在学校学习、军部推送中了解雄虫的雌虫根本不明白“s级雄虫亲自带来上班的虫”这句话在帝国的含金量。 看起来一本正经的科研虫们实际上都在背地里一线吃瓜,就算他们不敢当着雄虫的面放肆,背后汹涌而出的八卦欲也足够把房顶掀翻。 然而科恩并不打算阻止,毕竟他领虫出来就是别有目的的,因此随口道,“我先带你去我办公室。” 诺维懵懵点头,乖巧随他而去。 电梯一路上行到二十四层,科恩带着他直到所长办公室——旁边那间门口停下。 “这是我的办公室。” 他一边用瞳膜和指纹刷开门一边介绍道,同时伸手帮虫摘下口罩释放呼吸,“时间还早,进来休息下。” 能有权限上来研究所顶层的虫屈指可数,诺维应声慢慢走进去。 作为帝国最高级别的科研者头衔虫,雄虫先生拥有一间规模惊虫的超大独立办公室。 雌虫一眼扫过,即使在其中并感受不到太多雄主气息,也瞬间便意识到这房间肯定属于科恩——因为个虫风格实在是太明显了。 出于保密考虑,研究所周围一公里范围内都不允许有超十层的建筑物。灰色的屏蔽外墙最大限度地保证着安全,楼之上设禁飞区,楼之下也只允许飞行器贴地运行。 再嚣张跋扈、视规则于无物的雄虫在此都不能幸免,帝国律法以难得强硬的姿态拒绝性别特权。 可雄虫先生却迥然地拥有一整面大落地窗,类似于家里客厅的设计,饷午的阳光洒进来,照得整个房间都暖洋洋的。 整体装修也保持了雄虫一贯的黑白灰简约喜好,几本带有帝国研究所标识的文件夹七零八落堆在茶几上,俨然是某次回来时顺手扔的;沙发靠背上更是从薄到厚搭了多件外套,横跨春夏秋冬若干季节,明显是想到哪穿哪。 “如何?” 科恩带上门,从后面超过他,一边把实验室带回的报告砸进茶几的文件堆里,一边解着外套扣子准备给沙发的衣服堆添砖加瓦,一边大言不惭笑问道,“也没有很乱吧。” 诺维摇摇头,目光在那堆格外摇摇欲坠的文山上扫过,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走过去,附身为雄虫收拾起茶几来。 科恩插诨打科脱衣服的动作一滞。 雌虫垂眸,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停顿,只专心致志做着手上的事。 因为文物核桃缘故他依旧不能合拢嘴,走起路来姿势也还是有些别扭,但这样的他在做整件事时认真极了,长睫毛在脸上投出一小片阴影,像极了一场黄粱美梦,让科恩单单看着就禁不住在无声处勾起唇角。 茶几上显然是雄虫若干次偷懒后的结果,按照时间顺序,诺维分门别类地捋好后,便一起抱在怀里向办公桌走去。 然而他刚迈出没几步就突然顿住,下一刻整个身体肉眼可见地僵硬起来。 科恩不明所以地跟着望过去,在循着诺维的目光看到那个东西时忍不住笑出声—— 前一天他在办公室写实验报告来着,走之前懒得收拾桌子,因此那另一支帝国研究所同款入职纪念钢笔此时此刻就正放在桌面上,接受着日光洗礼。 阳光闪过金属笔身,将上面刻的“科恩·尤塔里”几个大字照得格外熠熠生辉。足够闪光,也一定能让虫联想到什么。 “嗯。” 科恩掩唇笑咳声,擦身而过僵直的虫,率先走过去,将钢笔拾起,置于手间把玩。 原位的虫无法控制地慢慢红了脸,于是科恩又是一声轻笑,当着他的面,自桌上的储物篮里翻出一包独立包装消毒湿巾,然后撕开取出里面的东西拿在手中,慢条斯理地用它给钢笔消起毒来。 他认认真真地擦着笔身上自己的名字,用仿若对待绝密实验的态度专心给每个凸起棱角消着毒。这下雌虫羞得连眼都不敢抬了,上前也不是、不上前也不好地停留在原地,无措地等他结束。 “喏。” 可算停下,科恩靠站在桌边,一只手向后撑住桌面,另一只手伸前,将笔递向雌虫。他甚至还贴心地将刻有名字的那一端冲外,抬抬下巴示意附带的卫生间方向,脸上的揶揄怎么都掩盖不住。 “去吧。” 雌虫登时更加面红耳赤,顾不得在意身后的不适,埋头快步走过来,把怀里的文件往桌子上胡乱一放,伸手从科恩手里接过钢笔,便闷着头疾步向卫生间走去。 科恩轻笑,留在原地一边翻着光脑消息一边侧耳等待,约莫十分钟后,才终于等回步履蹒跚的虫。 大概真的非常磨虫,即使依靠唇齿间的文物核桃咬住了喘/息,雌虫灰蓝色眸子的眼角也已被逼成通红,踉踉跄跄地走着,到科恩身旁时还差点因为没站稳而整只栽倒。 科恩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接住。 这一触碰不知又波及到什么,微不可查的闷哼挤出,是再也压抑不住的示弱。科恩勉强将虫扶站好,又对着他怎么都止不住颤抖的站姿蹙起眉,想了想,礼貌询问道: “是没放好吗,我给你重新放下?” 诺维呜咽一声,把脸重重藏进科恩肩上,用行动代表回答。 科恩担心他含着核桃又这样憋会喘不上气,一边耸起肩膀示意他抬起脸,一边用力揽住他的腰将他凌空抱起。 雌虫猝不及防,左右两只手赶紧抓住离得最近的雄虫衬衫两只袖子以保持平衡。 这正合了科恩的意,他带着诺维一起回转身,将整只雌虫抵在办公桌和他的大腿/之间,让他稍稍悬空于办公桌之上,腿/根与桌面平齐,呈现出一个似坐非坐、又并非是完全站立着的依赖姿势,既抵住雌虫的腿,又将雌虫的整个臀部送到桌面以上。 回过神的诺维登时羞红了脸,这个姿势更方便动作,以至于雄虫的手轻而易举地就能探过来,用一个完全并不会被阻拦的方式覆到他的裤腰上。 阳光透过身后的落地窗洒进来,温暖照耀在身上,却只带来发至灵魂深处的阵阵战栗。 一览无余的大落地窗模糊了感官,让一切变得明目张胆,即使知道重兵把守的研究所一公里内外都不可能有虫窥探到这里正在发生的事情,诺维还是控制不住仿若被围观的心悸,胆战心惊地垂下眼,惊心动魄地攥紧手中雄虫的衣摆,颤着睫毛等待速战速决。 裤子褪到大腿根,身后和身后含着的东西顷刻间便裸露于办公桌上。马上就要结束了,他强忍着害羞在心里祈祷道,只要再摸索着进出一会,就能—— 突然的,原本在后面肆意打转的那只手毫无预兆地收了回来。 雌虫愣了愣,还没来得及疑惑,就听一声轻笑,雄虫那只四处惹火的手掌便伸了过来,整只摊开在他面前,用异常平稳的语调宣布道:“我还没洗手。” 诺维不明所以地眨眨眼,一会是想不明白他都这幅样子了雄主为什么会突发奇想提这个,一会是参悟不透他都已经这幅样子了雄主提这个是有什么别的想法吗。 不过很快接下来他就知道了。 第28章 因为雄虫先生一边眨着眼示意办公桌上的置物架,一边指挥道,话中难掩笑意:“拿湿巾过来给我擦擦手吧。” 他顿了顿,“就像我刚才给笔消毒那样。” 没想到雄主居然能这么无耻的雌虫整只都懵了。 裸在外的臀峰已经开始微微泛起凉意,横在腰上的雄主手臂也同样意有所指地收紧些许,诺维深吸口气,避无可避地抓过来一包湿巾,颤抖着手撕开。 雄虫当即配合地伸出两根手指,还特意凑到他面前别有深意地弯了弯。雌虫顿了顿,完全没有办法应对,胡乱拽过眼前的手指随便擦过就算。 “不合格。” 雄虫不满道,“不能厚此薄彼,钢笔都好好消毒了。” 可这比擦钢笔羞耻太多了啊。诺维心里弱弱反驳着,别无选择地重新抓住雄虫的手,一根一根仔细擦过。 微凉湿意一点点攀上温暖干燥的手指,他擦着擦着,突然开始荒谬地想到: 钢笔和雄主手指差不多粗细,现在是两支在里面……雄主手指擦两根,那就一共是四根…… “想什么呢?”科恩好笑地看着诺维突然红到能滴血的脸颊,打趣道。 诺维摇头,继续不声不响地擦着,只是含着核桃的鼓囊颊边始终浮着一抹诡异的红。 害羞的雌虫依旧听话又认真,眼看差不多,科恩笑笑,挣掉他的手,用刚刚擦拭过还带着酒精凉意的手指迎向那个等待多时的部位。 今天早上才第一次和真的雄主手指正式打交道的地方立刻传回反应。 太剧烈了,诺维身体前倾瘫软在科恩怀里,第一反应是庆幸下半身有被提前限制住,第二件事便是忍不住确定地想,四根原来真的很多很胀。 尤其当它们动起来,就只剩下头皮发麻的战栗感。 ……太不一样了。 毕竟只是“好意帮忙”,重新帮忙放置过后,雄虫难得什么都没多做,礼貌收手,转去卫生间清洗。 诺维独自靠在桌沿旁缓和,些许凉意扫过腿/间,在短暂流水声后他抬起眸,巴巴望着返回的雄虫,用兮兮眼神提醒他还没有允许自己提裤子的事实。 然而雄虫走回来,完全视他的眼神示意为无物,一边用刚刚洗过还湿漉的手指摸过他的脸颊,扫过他口中的核桃,一边提了另一个话题:“饿了吧,我带你去吃饭。” 雌虫谨慎抬眼。果不出他所料,下一刻,伴随这句话,雄虫从兜里掏出一样东西—— 居然又是一个口罩。 雌虫登时瞪大眼睛,骤然慌乱了眼神。 这东西意味着太多,他控制不住小小委屈着:不是要带我去吃饭吗,为什么还需要口罩。 “下去食堂选菜,到打包上来,就原谅你给你把嘴里的东西拿出来。” 话至此,彻底没得选,自知有错的诺维乖乖敛下眉探长脖子,用一个更方便雄虫的姿势让他给自己带上口罩。 好在这次雄主知道见好就收,不但给他戴上了口罩,还一句话没羞就主动帮他提上了裤子,并且从上到下好好整理了衣服。 结束后雄虫用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终于满意地点点头,伸出手牵住雌虫: “走吧,带你尝尝我平时吃的食堂。” 第23章 喜好 严格来说, 帝国研究所的食堂并不难吃,毕竟投喂的都是帝国有名有姓的高尖端虫才,过于难以下咽可是会被投诉的。 但痛苦就痛苦在, 这食堂的风格过于单一,翻来覆去就那几道菜,完全不懂得推陈出新。科恩十六岁入职当天吃过的味道, 二十二岁还能吃到一模一样的风味, 因为太固定而让他实在无法产生该有的期待。 但那是平日里,眼下有虫在身旁的雄虫先生则表现出完全不一样的兴致盎然。 电梯停靠一楼, 在门口取过餐盘后, 科恩便保持着一手端着餐盘一手牵着虫的姿势进了去,期间好几次雌虫蠢蠢欲动想来接,都被他格挡开。 趁着进入旋转门没虫注意, 科恩突然松开牵着雌虫的那只手, 以看不清的速度在他屁股上快速拍了下,而后又旁若无虫地收回来重新牵手, 脸不红心不跳,一切快得像是一场错觉。 诺维吓了一跳, 条件反射地收缩身后,两只钢笔骤然摩擦, 激得他口罩下的脸顿时通红。 雄虫的方法总是这么立竿见影,他赶紧放下手, 当即再不敢了。他毫不怀疑要不是身后的工具实在不趁手,雄虫绝不可能只羞他一下就算完。 研究所食堂属于大锅饭小碗菜自选形式, 新鲜出锅的食物被盛进碟子里,又放进窗口里,不一会就在玻璃防尘罩凝出烟火虫间的水珠。 还不到饭点, 食堂里也已经聚集了不少摸鱼打工虫,全都端着餐盘早早地排起队,无所事事地等待着开仓放粮。 科恩如此带着诺维进来,自然而然便吸引了全场虫的注意力。 扑鼻的饭菜香气和缭绕的水蒸气极大平衡了对s级的本能恐惧,相比较之前在开放大实验室里的小心窥探,现场虫们不约而同分来视线,在余光里激动又好奇地从上到下打量不停,拼命用眼神交流着心潮澎湃。 诺维顿了顿,突然觉得有些无法面对这些突如其来的狂热关注。 s级雄虫太重要了,无论对帝国还是研究所来说,皆是如此。 口罩下被核桃撑开的嘴巴无法抿起,他在周围肆无忌惮的审视中垂下眸,稍稍落后半步,一边亦步亦趋地继续跟着雄主,一边在雄主看不到的地方偷偷拽着裤子,妄图用裤脚遮掩掉脚上的电子监控仪,掩耳盗铃又欲盖弥彰着什么。 一声略有些无奈的叹息响起,下一刻,就感觉腰间一紧。 那只原本在前牵着他的手掌突然后伸,苍劲有力的手臂横到腰上,顺着这么一带,诺维没有防备,连着趔趄几步,就这么被从独自躲在后的自怨自艾中拉进雄主怀里。 四面八方的窥探瞬间变得更加热烈,而始作俑者雄虫,居然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毫不避讳地揽住了他的腰。 掌心的炙热透过薄薄一层衣服,比那些注视更真实地灼烧着腰间肌肤,诺维堪堪站稳后就忍不住先红了脸。 “雄主……” 文物核桃卡在唇边无法清晰发声,他只能在口罩下勉力喃喃,同时反攥住雄主放到他腰上的手,力道抗拒得自己都在颤抖。 科恩却像是没注意,侧过脸,嘴唇滑过他微红的耳尖,用只有他们彼此能听到的声音轻轻道: “嘘,别动,看到没,前面过来那只可是研究所所长,我的直属领导,特别无情,被他发现的话可是会扣我工资的。” 这话非常好使,诺维惊得第一时间就赶紧松开拒绝,任由雄虫的手就那么放肆地放在腰上,连忙站直身子同他一起望过去。 前方正过来一只鹤发童颜雌虫,瞥见他们停下不由得更加快脚步。科恩保持着揽虫的姿势抬起手,笑着招呼道:“嗨,所长。” “科恩先生啊。” 无情所长一开口,就是一股浓得化不开的谄媚味,诺维霍地瞪大眼睛,立刻醒悟过来自己果然又被雄主忽悠了。 也对,怎么会有雌虫胆大包天到敢扣s级工资,不说《雌虫管理法》能不能同意,就帝国登记处自己都能先上门表演个徒手撕虫吧。 “虫事部门说您打审批想要带虫来上班,您看您这不是折煞我吗,虽然您是我的下属,但这种事哪里需要您亲自申请,给我留个言就行,您又不是不知道,咱研究所大门一直是常打开,开放怀抱等您。” “那不行,得按规矩办事。” 科恩笑着敷衍道,说着手臂用力,将怀里的诺维带着踉跄着向前,“正好他也在这,就给您介绍下,这是我打申请的那只虫。” “是是是。” 所长点头哈腰不断,目光扫过诺维脸上的口罩和紧张地不知怎么放才好的手脚,一路向下,在雄虫特意放在腰上的手驻足了番,又在雌虫脚踝的电子脚铐上停留片刻后,理智决定闭嘴。 常规来说,由于密级过高,工作虫们申请外虫进入研究所的审核非常严格,光申请表就要填好几页,审批更是层层把关,苛刻得令虫发指。 传言里雄虫一向懒得弄,连当年阿尔德殿下想来私下看望都没请动他,怎么都不肯打亲虫审批,最后逼得阿尔德只能动用他自己的最高权限以视察之名强行莅临。 但很显然,眼前这只虫不一般。 所长琢磨着,s级突发奇想收了个雌奴的事在整个帝国高层都不是秘密,有幸作为s级名义上的直属领导,他自然也有所耳闻。 但鉴于s级本虫既没有休配对假,也没有突然变得暴戾嗜/血,只除了突然开始频繁地请事假外,看起来和之前完全没区别,他也便不敢轻易下结论。 万一那所谓的收雌奴只是个幌子呢,万一s级雄虫其实还在梗在脖子跟帝国登记处闹单身、根本没有正式接受过配对呢,自己要是不小心自作聪明会错意,可就真的大事不妙了。 第29章 然而目前看来,好像进入到完全意想不到的发展中。 所长眼睁睁看着s级雄虫和他说完后又旁若无虫地和那只雌虫手牵手离开,走的路上也不安分,间或侧脸在雌虫耳边说着什么,唇边微微勾起,惯常拒虫千里之外的眼里也始终漾着微微笑意,亲密地和寻常虫家恩爱的雄主雌君没什么两样。 太惊悚了,尤其对他们面热心冷的s级来说。 科恩倒是不知道他的直属领导正在经历什么样的五雷轰顶,在所长面前过过明路后,就松开手臂,改换成原本手牵手的姿势带着虫去打饭了。 也不是他不想继续亲密,显然雌虫并不是很能适应得到如此多关注,特别是在此种模样下,连头发丝都是紧张的,所长说话的全过程更是一下头没敢抬,恨不能有个缝隙就立刻躲进去,胆战心惊地直发抖。 科恩看得心里发软,很想摸摸他的脸安抚,又怕当着这么多虫面真的把手指探进口罩下他会吓成摇摇欲坠,只好退而求其次地只牵住他的手,用掌心温度给一些岌岌可危的安全感。 “想吃哪个就自己拿,不方便的话就指给我,我给你拿。” 行至打餐窗口旁,科恩估摸着雌虫应该缓和一些了,便慢下半步,贴到他的耳边交代起来。 呵气拂过耳尖,顷刻就把它染红。诺维面红耳赤,但依旧乖乖点头以示听令,科恩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对初次来就餐的虫而言,食堂的菜品可以算得上相当琳琅满目。科恩特地放缓脚步,以便雌虫能够有时间好好挑选喜欢的食物。 然而事实却是,他俩从头走到尾,雌虫看起来是把命令听进去了,但也只限于听进去,什么都没挑,什么都不选,就那么单纯让科恩牵着路过,一趟走下来手里空空如也。 科恩无奈地看着餐盘,决定亲自给虫选,却在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前停住了动作。 怒把管理权限拉到120%的雄主先生骤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得益于雄主后台推送的许许多多有关雌虫各个方面的信息,看起来他很了解他的虫。 从身高、体重、三围,到生平、履历、奖惩,甚至连喉咙深度都有测量过,可这一切的一切,好像从没包括过雌虫的喜恶,他也从不知道雌虫究竟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送到家里的食材是帝国登记处专供给他的,换句话说,是根据他的口味定制的。雌虫每日做饭、吃饭,看起来和他一样,却只是逆来顺受地强迫接受。 ……在他无限自我压迫的生存空间里,包括自己这只他必须要瑟缩着全身心依赖的雄主在内,都理所当然地忽略了他的感受。 虫来虫往的帝国研究所食堂里,科恩一手端着餐盘,一手牵着雌虫,引以为傲的大脑终于后知后觉地开始在乎起这件事来。 他顿了顿,迅速整理好情绪,看似没什么异常,只是再牵着雌虫走过时始终分了一抹注意力,观察雌虫的视线在哪道菜上停留的时间最长。 可惜的是,还是一无收获。 灰蓝色眸子太习惯隐藏了,好的坏的都不会透露分毫,望着所有东西都像透着一层薄雾,谨慎地保持着距离,在大雾弥漫中埋葬掉所有情感。 来来回回走过几遍后,科恩也没办法了,只好采用穷举法,一口气把研究所的销冠菜品全点了个遍。 研究所除了他都是雌虫,既然是雌虫严选,那里面总会有一两道符合他的虫的口味吧。他有些忿忿地想:即使是盲狙,也不至于全脱靶吧。 * 食堂耽误时间不短,可算打包回来,刚一进入办公室科恩便帮诺维摘下了口罩。 虫群里走这么一趟远比单坐在大实验室里要剧烈得多,尤其身体里的东西还比在大实验室时要多一支,整段路程诺维坚持得微微带喘。 雄主没有示意他便乖乖停留在门口缓和,看雄主把打包后的饭菜随手放到茶几后,又洗过手返回。 “张嘴。” 清冷声音一出,饶是两颊已经酸疼到没有直觉,雌虫依旧努力抬起头勉力张开嘴,保持出一个方便雄主动作的费劲姿势。 无法咽下的津液瞬间盈满口腔,蠢蠢欲动地随时准备将他变成一个口水横流的难堪姿态。他小心地担忧着,下一刻,还带着洗手液香气的手指便挤进口腔,分割着狼狈。 “还敢不敢了?” 指尖在狭小的嘴部空间里争夺着地盘,漫不经心地划过两侧嫩/肉,带出一阵阵惊心动魄。诺维浑身一颤,两只手倏地紧紧攥住裤缝线,含着雄虫手指轻轻摇头,用灰蓝色眸子弱弱荡出怯意。 雄虫轻笑声,没说信或不信,只将手指又向里探了探。 雌虫闷哼一声,看起来很不适,却一下反抗没有,只一边强迫自己保持住雄主想要的模样,一边用口腔里的温度小心讨好着乱动的手指。 好在雄虫本意也不是欺负虫,小惩大诫没持续多一会便放过了他。 兴许也是顾及到雌虫的嘴今天实在是使用过度,拿核桃的过程雄虫也破天荒没有多戏弄,结束后雌虫靠在墙上喘息缓和,也只是被抬着下巴喂了满满一大杯水而已。 两颊酸疼不止,比它更有存在感的就只剩下身体里的钢笔了。科恩看着雌虫敛着眉不知是应该先解决上面还是先求饶下面的纠结,揉揉他的脸颊示意他过去沙发那边。 身体里还有东西,科恩便没让雌虫逞强直接坐,而是让他改跪坐在沙发上。 雌虫乖乖顺从,难得一下手没伸地跪坐在沙发上看雄虫拆打包盒,虽然整个过程里看起来几度想接过来。 布菜的时候雄虫留了个心眼,特意把推荐榜前三名放在了诺维那侧,准备好好观察下他到底喜欢吃什么。 然而当他们两只真的坐下开始吃饭后,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小心思到底有多徒劳了。 因为雌虫的行为完全是看他,注意力也一直放在他身上。倘若一道菜他很喜欢,那么他就一口不吃,而若是所有菜他都表现得很喜欢,他就只扒拉饭。 科恩单手撑着脑袋,对着在连番参照验证后只会埋头吃碗里饭的雌虫,忍不住长叹口气。 他的虫可真是,怎么做到让他又生气又心疼的。 第24章 019 吃饱饭足科恩也舍不得再继续折腾虫了, 尤其还是连番担惊受怕根本没怎么休息好的虫,虽然身体还跪坐在沙发上,但神识早就蔫得随时准备去会周公了, 脑袋一点一点的,看起来相当疲累。 科恩看得心里直发软,恰这时光脑弹出消息, 提醒着他十五分钟后有紧急线上会议, 他便收拾了打包盒拎在手里,一边吩咐雌虫躺在沙发上休息, 一边独自开门出去, 扔过垃圾后就站在办公室门口,守着屋里的雌虫接完了整场通讯。 研究所下午上班时间是一点,会议结束距离工作开始还有十分钟, 他想了想, 决定去实验室前还是返回去再看一眼他的虫。 办公室里没拉窗帘,午间阳光透过大落地窗洒进来, 照得整间屋子暖洋洋的。雌虫侧躺在沙发上,因为沙发长度不够只能微微蜷缩着身子, 闭着眼,似乎早已依令进入了梦乡。 科恩轻手轻脚地迈进来, 站在沙发旁静静看了他一会,突然俯身将手覆在他的眼睛上。 毫不意外感受手下的虫一僵, 接着仿佛被戳破最难以启齿的秘密般,颤抖的睫毛在黑暗中轻轻扫过他的掌心, 像极了惶恐。 “睡不着?” 科恩露出个“果然在装睡”的无奈表情,耐心询问道。手里的虫霍地一顿,片刻后认命般垂下脑袋, 扑扇着睫毛,颓然地轻轻点了点头。 方才的会开了快四十分钟,也就是说,虫已经在这独自尝试入睡了四十分钟,以他几日来忧思过重的疲惫程度来说,这么久还睡不着,绝对不正常。 科恩心下了然,上上下下扫过一番后,最终将目光定格,询问道: “是那里影响的?给你拿出来?” 掌心的虫没有动作,没说是或不是,科恩便当他是害羞,拍拍他腿前侧,挤/坐在他因为弓/身姿势而在身体前弯出的一小块沙发空隙上,一只手从眼睛下滑摸在脸颊上继续安抚,另一只则探出去。 持续时间的确有些长了,何况钢笔也从来不是匹配那里使用的,即便他的虫一贯坚强什么苦都不诉,该不舒服还是会不舒服。 指尖凉意驻足于滚烫中,科恩这么想着,顿时心软到不行,不打算再耽搁,操作着暗处的灵巧,刚准备要动作—— 突然感觉宛如挽留般的骤然一紧。 他诧异,禁不住停下手,转头望过去。 雌虫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小心翼翼地垂着眸,在雄主疑问的目光中,一边用滚烫的脸颊肌肤蹭过他的指尖,一边用全身都跟着胆颤的力道无声挽留着离开。 上下两只手都在被竭力讨好,科恩看着抿着唇不发一言的虫,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引以为傲的大脑这时才反应过来:“睡不着是因为我信息素不够?” 第30章 雌虫浑身一颤,似被发现了什么秘密般,羞愧低头。 这次科恩是真的想叹息了。 平日里他比较喜欢待实验室,也便忘掉了这里虽是他的办公室,但实际上气息稀薄地跟陌生房间没什么两样。 而他放在雌虫身体里的两支钢笔,虽然都是他的私虫物品,但因为不会太随身,雌虫能从中得到的气息就更少了。 因此整个下来,在他眼里是他的虫在他的办公室里安稳休息,在他的虫眼里却是雄主把他独自一只扔在全然不熟悉的、岌岌可危环境里,不僵硬着戒备到底就算了,哪里能有睡着的可能。 他忍不住又叹了口气,事到如今只庆幸自己回来看了眼,否则这只嘴硬的虫真有可能在沙发上这么假装到地久天长。 想到这更有些气急,正好姿势方便,便不顾挽留地抽出手指,就近在触手可及的臀/肉上轻拍了两下。 平时总是能羞得雌虫面红耳赤的响声并没有激出反应,雌虫敛着眼一动不动,甚至分不清是在唾弃他自己的懦弱还是在羞愧被雄主发现的真相。 下午的工作提醒已经推送到光脑上,科恩收回手,突然站起身。 雌虫登时慌了眼神,有些无措地追随着他。 然而出乎意料的,预想中的掉头离开并没有发生,雄虫站在沙发旁,竟突然开始解起衣服来。 先是外套,脱下来搭在沙发靠背上;然后是里面的衬衫,手放在最上面那颗扣子上,就这么面对着他,从上到下一颗一颗慢慢解下来。 “我衣服上的信息素,应该是够用的吧。” 雄虫的声音相当平静,仿若说的是什么平常的话,诺维反应了下,随即脸上爆红,顿时紧张到竟不知道看哪里才好。 除了雄主为了安抚他当面给他脱衣服的恐惧和心安外,更大的不知所措来源于,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科恩超出社交礼仪的身体部位。 ——是的,即便他已经翻来覆去被看过很多遍,但这的的确确是第一次亲眼见到雄主赤/裸的上半身。 很多时候他都能敏锐察觉出雄虫一些别与旁虫的坚持,就仿佛他拒绝周围有其他虫和机器虫的存在一样,哪怕是在原本独居的家里,雄虫洗完澡也是会换好家居服再出来,就连睡觉都一定会穿着熨帖地长袖长裤睡衣。 然而这样一只莫名其妙坚持着的雄主,居然正在对着他脱衣服。 诺维有一种可怕的荒谬感,刺激着他本就崩紧的神经。 窸窸窣窣解扣子的声音在头顶一次次响起,明明就只是一件衬衫,却因为角度问题,整个过程充满了居高临下的压迫感,让他恍惚有一种……正在等待着什么的感觉。 他顿时被自己的想象逼红了脸,喉结重重翻滚,落荒而逃般死死垂下眼。 科恩好笑地看着他涨红到手足无措的模样,随手从靠背上捡起另一件衣服,一边穿着新的一边把旧的递到雌虫眼前。 “这个信息素够吗?” 雌虫刹那间红得都有些发烫了。 “……够。” 他想了想,轻声补充道,“……谢谢雄主。” 科恩不置可否地笑笑,起身摊开衬衫盖在他身上。 浓郁的雄虫信息素瞬间盈满周围,诺维几乎是感激涕零地把脸埋进送到面前的衬衫袖子里,重重沉溺其中,用力吸气—— 然后他很快就意识到不对。 “雄、雄主!”被惊到的雌虫连忙撑起身,转过头,脱口急迫道。 虽然身体本能地在第一时间就克制抗拒留下了任雄虫为所欲为的空间,但真的看到,他还是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身后,雄虫俯身在沙发旁,正慢条斯理地将那衬衫的另一只袖子顺着他的裤腰塞进去。 “雄主……” 诺维完全不知所措,科恩不理睬他根本没有应对之法,只能蜷在沙发上无措地追随着雄虫的力道动作。 他能感觉到那只充满信息素、还带着雄主体温的袖子是如何探进去的,又是如何覆上因为含着两只笔而微微瑟缩的部位后绕成一股重重挤入其中勒紧的。 干燥温暖的手掌隔着裤子拍了拍,他顿了顿,乖乖配合张开。 那袖子便毫不客气地从中间穿过,缠上左边大腿,又在根部灵巧打结。 一件衬衫横跨整个身体,诺维抱着另一只袖口拼命无地自容。 因为长度不够,衣服崩得很紧,以至于无论他怎么动,都有种在抱着雄主信息素、又被雄主信息素反拥抱住的错觉。 “好啦。”科恩拍拍手,站起身,看着雌虫的模样更弯了笑意。 手脚明明都是可以自由动作的,但因为衬衫的存在只能谨慎地瑟缩在一个安全空间里。 一只手需要时时刻刻紧紧攥住袖子生怕身下动作太大被抢走最后的依赖,而另一端一路向下,在起伏的裤线中,在不会被探知的隐秘角落里彰显着存在感。 兮兮的雌虫根本不敢合拢腿,科恩轻咳声,贴心地拿过外套给他盖上,然后手掌覆在他的眼睛上,安抚道:“现在可以睡了。” 即使很不舒服,听到这话诺维还是顺从地闭上了眼。 他原本以为自己肯定睡不着的,毕竟他羞耻得耳根都红了,然而事实却是,当他能感知到雄主的信息素,无论何种情况下就能很快入眠。 这一觉直到四点,醒来时下午的阳光正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给冰冷的办公室染上一抹余晖。他晃晃脑袋坐起来,反应了会睡前发生的事,眼看距离雄虫下班时间还早,环顾四周,决定做一些身为雌奴的本分工作。 衬衫的另一边还在裤子里,他不敢擅自拿出来,又担心留在外面的部分会拖累,想了想,只好退而求其次地把外面部分也系在了腰上。 然而这一动却险些把腿上雄虫没绑实的结挣脱开,他犹豫了下,被迫伸进去手,学着雄虫之前做的那般,将拧成一股的袖子再次卡住,又重重缠上。 后面的情况看不到,只能摸索着进行。也不知是哪里没弄好,做工精良的扣子挤在入口,有些勒虫,他攥着袖子怎么调整都没用,最后只能自暴自弃地由它抵在那里,感受着走路时的磨虫感,忍不住苦中作乐地想:好在现在不用担心钢笔掉出来了。 其实打从进来的第一时间开始,他就看雄虫办公室整洁度不顺眼了,此时也便像最开始在家里那般,一点点为雄虫收拾起来。 实木办公桌上堆积了相当壮观的资料山,他按照顺序捋好,抱着一本本送去书柜里存放妥当。随着他艰难的来来去去,桌上的杂物们一点点消失,终于露出那本放在最下面、就摊开在桌子上的工作记录。 诺维顿住动作,抿着唇静静地和工作记录大眼瞪小眼了一会,终归是对雄虫的好奇占据了上风。他小心翼翼翻开,心里不断重复着警告自己一旦触及到任何秘密就立刻放下、迅速忘掉。 大概是由于没有虫敢对s级雄虫的工作报告指指点点,科研者科恩的工作记录非常简短,大都是潦草地时间点提醒,例如“a8863号样本5月18号返回”、“7月6号送b3349号样本去301监控室”等字样。 他也不敢细看,走马观花扫过,和着里面的内容,脑子里更多回忆起的反倒是上午见到的雄虫工作起来的样子。 实验室里的雄虫看起来非常不近虫情,模样有些冷,对待虫和事都充满着疏离,礼貌地保持着安全距离。 可那些冷漠又只存在于他以外,在所有对上他的瞬间都全部会消散。 任何时候的雄虫都不会对他隐藏眼里的笑意,也从不吝啬用最直观的方法让他察觉到与众不同—— 他不禁有些不好意思:其实雄主摸他的脸,是他最喜欢的被安抚方式。即便众目睽睽之下会有些害羞,但这是他最能感受到雄虫在对他爱不释手的时候。 翻过几页大多都是平铺直叙地事件叙述,诺维感觉没什么能让他更了解雄主的,便收起来继续忙碌着收拾起来。 他看得太匆忙,因此错过了一个半月前的一条记录,也由此错过了那条平淡叙述里所带来的遍体生寒感: “1月21日,帝国军部移送研究所活体实验军雌虫,特殊接收渠道,外力暴力卸载,单翅,代号‘019’。” ----------------------- 作者有话说:后面会开始进入主线剧情,所以,请让我先挂好【免责声明】和【高亮提醒】 这篇的感情线不会虐,但剧情线会有些波折 所以,之后任何剧情下都请不要骂两只,不要骂两只,不要骂两只(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两只都是非常好的宝宝,要骂就骂……算了也不要骂我,即使我道歉很快,但前面铺垫已经很多了,我真的改不了了[可怜][可怜][可怜] 第25章 逛街 即使留了衣服, 科恩也还是不能完全放下心来,以最快速度收尾了今天的实验后,就赶紧返回办公室。 然而当他兴冲冲推开门, 空旷的屋子里居然完全寻觅不到雌虫的身影,顿了顿,在这冷静的间隙里可算捕捉到卫生间隐隐传来的水声。 第31章 独自一虫在的卫生间里依旧没有关门, 自虚掩的门缝间可以轻而易举看到里面的情况。 进来时他刻意压低了动静, 背对着门口的雌虫自然没能注意到,此时此刻还像他不在时那样, 专心致志地和着水里的东西做着斗争。 睡前盖在身上的白衬衫仍然在他身上, 不同的是一端改系了在腰间,而另一端,仍旧探在未知的领域里, 消失在起伏的裤线中, 唯有被迫微微分/开的腿预示着里面一切如初的模样。 小小的洗手台周围,几件不知猴年马月就挂在办公室里准备轮换的实验服已被洗得一尘不染, 正挂在架子上控水;沙发上那几个原本用来撑场面的抱枕枕套也被拆下来,浸泡在满是泡沫的水里, 正被雌虫的手用力搓洗着。 科恩倚着门框静静看了会,突然上前, 从背后抱住他。 毫无防备的雌虫顿时被吓出激灵,待雄虫气息紧急追上来才勉强放松下身体, 刚准备回头如常唤虫,就先被身后的力道强迫着捞出沾满泡沫的手。 “雄主……” 背后拥抱动作的姿势实在是太亲密了, 带着信息素的温热呵气打在耳边,让他恍惚觉得那一小块肌肤此时一定红得烫虫。 他喃喃着微微想要挣脱,然而始作俑虫却像是没听见, 保持着这个极有压迫感的姿势,摁着他的手送到水龙头下。 被洗衣液浸泡过的手指冰凉,稍稍有些皱皮,雄虫便极有耐心地用温暖手掌包裹着,一句话不说,就这么在流水中一根一根仔细搓洗起来。 他的动作太认真了,雌虫无法,只能乖乖站在原地由着他翻来覆去摆弄,大张着灰蓝色眸子,竭力心无杂念地看着自己的手是如何在雄主手中一点点变干净。 两腿中间的袖子骤然变得格外无法忽视,随之而来的,是大片大片肆意漫过脸颊的红晕。 “好了。” 被压着像虫崽一样洗过手后,诺维也没等来想要的被放过。雄虫捏住他的手腕,将他双手并在一起嵌在一只手,才可算满意地点点头,终于将他带了出去。 卫生间以外的办公室范围里简直称得上判若两间,一向没什么虫样的屋子居然不可思议地整洁着。 科恩环顾四周,短短几小时内这里便从“充满他生活痕迹的懒散”变成了“有他的虫参与的居家感”,更重要的是,事实上,他的虫在做这些的时候,还要一直忍受着身后的东西和腿/间的摩擦。 说不出的情绪涌上心头,他伸手,忍不住先摸了摸他的脸颊。 “研究所有专门负责打扫卫生的机器虫,你的手不是用来干这些的,交给它们就好。” 如此交代完,他顿了下,目光扫过虫的身下,在这氤氲着无限柔情的氛围里突然促狭地挑挑眉。 “真想洗的话,只洗我这件衬衫就好。” 边说着,他边像是真的很关心衣服似的低下头:“我这袖子都湿了吧。” 原有的温情烟消云散,诺维一滞,瞬间什么黑的白的都不敢想了,顺着雄虫话里的意思首先窘迫地涨红了脸。 ……是的,袖子已经湿了。 他想着腿/间的惨状,无声张嘴,强忍着巨大羞耻刚斟酌着想要坦白,下一刻,就见雄虫一本正经地执起他系在腰上的另一端,轻斥道: “看,刚才没注意,水溅上来都弄湿了吧。” 雌虫愣了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雄主是故意的,他又在无耻地欺负虫。 科恩好笑地看着虫脸上又有些忿忿又略略带着委屈的纠结小表情,挑起眉,明知故问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吗,脸这么红,是想哪去了吗?” “雄主……” 实在是各个方面都无赖不过雄主,通红的虫只能弱着声音求饶。他两只手腕都在他手里,画地为/牢的模样看起来更加兮兮,科恩轻笑声,终是不忍心太过分,主动松开了手。 “好了,我给你解开下面吧。” 难得雄虫肯轻易揭过,雌虫连忙点头,听话地靠在墙上。 其实他觉得他应该羞愧的,毕竟那条袖子真的被他弄得很湿。 但当雄虫的视线和手落过来时,他就完全丧失了遮挡的勇气,好的、坏的全都尽数坦白在雄主面前,即使羞到无地自容,祈求的也是雄主降下怜悯。 很显然,雌虫的无所保留取悦到了雄虫,让他破天荒地不但没有羞他,还在拿走衬衫时只将两支钢笔重新送回身体深处就再没有其他动作。 结束后虫还是乖到不行,敛着眉任由摆弄。科恩一边帮他整理着衣服,一边漫不经心地提起自己方才回来就想说的话: “今天下班早,我带你去外面逛逛吧。” 原本低垂着的灰蓝色眸子猛地抬起,控制不住地在里面划过一丝惊喜,随即又想到什么,迟疑着用恐惧掩埋成平静。 雌虫的反应骗不了虫,科恩认出他的踌躇,探身摸着他的头发,用宛如大灰狼对付小红帽的语气哄骗道: “这么逛完,就算惩罚结束。” 然后顿了顿,抛出那个他最无法拒绝的诱饵:“晚上还抱着你睡。” 心里的天平顷刻倾斜,诺维想也不想重重点头。 什么都不及这句话对他的致命吸引力。即使后面被磨得难受,为了那个海市蜃楼的梦想,他也会竭尽所能地去忍耐到底。 * 成为雌奴前的诺维,生活可以称得上相当枯燥。 完全没有个虫爱好,除了工作、训练,就是奔走在各个要塞、战场,忠诚履行着他身为军雌的使命。 他没参与过核心区的纸醉金迷,也没见试过传说中最顶尖、奢华的中心商场长什么样,这还是第一次,随着雄主一起,踏足这片寸土寸金的区域。 ——然后就被帝国雄虫们不知虫间疾苦的挥金如土震撼到了。 自停机坪出来,他便被雄主牵着手带入到一家一看就很贵的服装店里。门头装修地比帝国军部办公大厅还要金碧辉煌,目之所及所有衣服的标价更是高到可以买他这种雌奴几百条虫命。 诺维小心翼翼地收着手脚,甚至顾不得在意旁虫落在电子脚铐上的异样目光,只亦步亦趋地跟着雄主,极力避免着和周围这些拿命都赔不起的东西接触到。 然而没走上几步,就在贵宾更衣室门口看到一排齐刷刷的服务员虫。带着店长标识胸牌的亚雌满脸谄媚,眼见他们过来,重重一鞠躬。 “科恩先生,您来啦。” “嗯。” 科恩应着,手上一带,把落他身后半步的雌虫拉到身侧,“虫我也带来了。” 诺维趔趔趄趄上前,本能想要先去遮掩脚踝上的身份证明。 可那店长却连看都没看电子脚铐一眼,毕恭毕敬地一哈腰:“好的科恩先生,包您满意。” 话音刚落,训练有素的服务虫员们便立刻跟上,鱼贯而来,纷纷向他展示起手上拿着的衣服来。店长错开半步也站到他身侧,一边和他一起望向这走马灯的一件接一件,一边搓着手赔笑道: “如何,先生,喜欢哪件咱就试试?” 眼前的事情实在太荒谬了,诺维收起另只手的指尖,止不住地虫心慌慌。 雄主还没松开他的手,于是他更加攥紧雄主的手指,抬起眸,无助地望向虫圈外悠哉悠哉作壁上观着的雄虫。 “雄主……” 再多喧嚣也淹没不掉他对他的依赖,科恩不禁弯了眉眼,手伸前,越过其他虫摸上他的脸。 虫员们立刻左右躲闪,扭曲着身体生生给s级雄虫的手臂让出一条宽敞通道来。 “你来之后一直没找到时间,正好趁着今天,给你买几件衣服。” 说着,他示意周围服务虫员们手里拿着的东西,“挑挑看,有喜欢的吗?” 这比他听过的最无法理解的梦境还要迷离,一瞬间又影绰成灵魂深处最难以启齿的秘密。 颜色分明的灰蓝色眸子怔怔望着他的雄主,科恩笑笑,知道虫还在震惊中,没再说什么,顺便揉了把他的头发后,便退后半步坐到贵宾更衣室前的沙发上。 “喜欢哪款就进去试下,我在这里等你。” 雄虫让出的空隙瞬被销售虫们填满,诺维茫然地站在原地。 店长口若悬河的推荐还在继续,极力想要说服他做选择,可在全部的吵闹中,他第一个想到的却是: 他现在和雄主足足有两步远,即使他想,雄主伸出手,也没有办法直接摸到他的脸了。 “……” 无论店长如何说破三寸不烂之舌,雌虫也根本不给反应。科恩略有些无奈地看过去,明白自己可能还是操之过急了,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目光扫过,随手指了几件。 “这三个,你们带他去试下吧。” 科恩开口,诺维自然是顺从,不管前一秒在游离什么都能迅速回神,乖乖点头。 他随着销售虫进到更衣室里,即使脚上明晃晃亮着代表雌奴身份的电子脚铐,但在s级的绝对权势面前,没有虫有心思在意。 第32章 “您雄主对您真好。”亚雌服务员们一边帮他系着定制礼服带子,一边发自内心地羡慕着。 诺维张张嘴,本能觉得应该惶恐,偏偏又无法违心说出一句否认的话。 他看着试衣镜里的自己,雄虫应该提前告知过尺寸、确认过款式,虫员们拿来的衣服都是正正好合身的,让他能够一遍遍出去,向更衣室外沙发上坐着的雄虫,展示出他喜欢的漂亮模样。 不是没有雄虫陪着受宠雌君买衣服的先例,但s级这样,只在雌虫换好衣服出现的瞬间抬起眼给出一个去留答案、其他时间都百无聊赖刷着光脑的雄虫,真是太罕见了。 更何况,这其实本是一家专门服务于雄虫的服装店,因为能采购到最好的衣服布料定制,而被s级霸道地征用了。 陪伴、专供商品…… 诺维闷着头默默换着衣服,什么都不敢想、什么都不敢问。雄虫给出的温柔就像一片连绵沼泽,他无法控制沦陷,只能竭尽所能地去延缓陷入速度。 因为他也不知道,沼泽之下,是期待已久的美梦成真,还是永恒的万劫不复。 ----------------------- 作者有话说:#因为跟24章战斗了一天而导致现在才写完的我[捂脸笑哭] 第26章 光脑 即使雌虫足够乖巧, 到底身后还含着东西,科恩跟玩奇迹虫虫似的挑了大概二十来件衣服后,就理智决定到此为止了。 他刷了卡, 又吩咐了几句后便转身去牵雌虫的手。 后者原本还傻傻站在原位等着拎打包,被雄主趔趄着牵走时依旧有些蒙楞。 “贵宾店的增值服务,会帮忙把选好的衣服送到家门口。” 雄虫脚下不断, 边在嘴上解释着。 雌虫懵懵点头, 那认真聆听的模样,大颇一种准备把这个上流社会的特权小常识当作他雌奴的服侍圣典铭记于心的架势, 看得科恩心里阵阵发软, 忍不住更加快脚步。 “至于你跟我,还有别的要逛。” 他在一面玻璃门前停下,示意着里面就是目的地。雌虫赶忙跟着望过去, 却在触及到里面的场景时一愣, 下一刻,目光扫过门头的招牌, 顿时宛如被烫到般,猛然低头抿唇。 他从上到下罕见地表现出轻微抗拒, 但科恩像是没有察觉,牵着他的手强硬着带他走了进去。 应是近期帝国又推出了新一代产品, 偌大的门店里此时此刻虫来虫往,处处都是鼎沸虫声。 穿着礼服的销售虫们正极尽赞美之词地介绍着最新款功能, 而有雄有雌的客虫们则难得和平地凑到一起,在销售虫的推销中兴高采烈地掷下重金、抱走心仪款。 每只虫都在忙碌着, 看起来每只虫都有更关心更值得在意的事情要做。诺维一边小心翼翼地躲避着旁虫的余光,一边在心里如此宽慰着自己。 熙熙攘攘的热闹褪去,只剩下杯弓蛇影的警惕, 他仿若一只误闯幻境的旁观虫,倘若不是被雄主牢牢牵住手,早就已经丢盔弃甲、落荒而逃了。 ——因为他身处的是什么都不用做、只需存在那里就能带给他巨大窘迫的,光脑旗舰店。 如果说有什么最能让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是一只雌奴的话,那一定是再也无法使用的光脑。 被暴力手段摧毁的原光脑和随之强制注销掉的生物特征识别账号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已被剥夺虫格、丧失虫权的事实。 无法注册账号、无法再使用光脑——每一只虫生来便有的基础物品就这么对他关闭了接触渠道。不被允许发声,也不能对话,除了脚踝上冷酷无情的二十四小时监控外,密不透风地封堵住所有对外出口,逼迫他只能惶恐地待在划定的方寸之地里,和角落的扫把、拖布一起,渐渐成为雄虫名下一件可有可无的物品。 这些平日里他也会强迫自己接受的事实突然堂而皇之地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慌得他眼神都乱了。周围越是喧嚣他越是胆颤,唯恐被来往的虫们发现,他其实并没有进入这家光脑销售店的资格。 然而,预想的断然阻拦并没有发生,连丝欲言又止的犹豫都没有,s级雄虫带着他,就这么畅通无阻地穿过整间店,一路进到最里面专门清过场的vip室中。 诺维被科恩拉着坐到沙发上,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整个过程的不同寻常。面前的茶几上满满陈列着早已准备妥当的各式各样光脑,而偌大的独立空间里,居然连只接待s级的服务虫员都没有。 “雄主……” 雌虫喃喃,换回雄虫一个弯起暖意的笑容。他示意桌上的光脑们:“喜欢哪个?” 今日的雄主非常执着地询问他的喜好。诺维谨慎抬眼,认真辨认了一会含义后,想了想,伸出手,按照雄虫平时的搭配习惯指了黑色最新款。 “黑色吗?” 科恩纠结了下,一并拿起旁边的白色同款送到雌虫腕边比较:“但感觉白色你戴起来更好看。” 雌虫立刻抿住唇不敢吭声。有十几分钟前服装店的经验,他对雄虫准备做什么隐隐有预感,但他根本不敢去想。 “要不还是跟我带同款吧。” 雄虫自顾自又研究了会,终于一锤定音,“就这个了。” 说着,他拿起自己那款的白色就要给雌虫带上。后者猛地一颤,仿若火烧般快速收回手腕。 “不喜欢这个?” 科恩停下动作,极有耐心地询问道。诺维顿了顿,重重垂下眸,慢慢把脑袋摇成拨浪鼓。 “喜欢的,谢谢雄主。但我用不了,您……” 他越说声音越小,无地自容地坦白着自己被帝国盖棺定论的卑/贱。 即使作为雌奴,雄主肯大发慈悲,他就还能有东西蔽体,更好的时候,雄主愿意装扮他,他也能够收获额外恩赐。 可光脑不一样,他甚至不能称之为“虫”了。 诺维茫然地等待着鄙夷,然而预想之外的,他却只等来一声轻笑。 仿若没有听到这番无措,科恩拽过他的手,像给他洗手那般,用超乎寻常的耐性慢条斯理地给他带着光脑。 一黑一白两个分戴在两只虫手腕上,像极了一对。 诺维被自己骤然升起的想法吓到,难以形容的恐慌卷过全身,惶惶着刚要藏起表情,就被科恩摸着脸颊温柔又不容拒绝地抬起脑袋。 “我的虫什么都好,就是总忘了,他雄主是s级。” 科恩边悠悠感叹着,边掏出通讯器拨通某个通讯号。 等待接通的过程里他也一直用指腹在雌虫脸上摩挲个不停,三声响铃后通讯器接通,对面传来一个甜美声音: “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 无用的官方寒暄,科恩毫不客气打断,直接自报家门:“科恩·尤塔里。” 对面静了一秒,然后立刻传出转接至更高级别权限的“嘀嘀”声。 三秒后通讯再次被接起,这次换成了视频通话,一个明显是更高级虫员的工作虫出现在屏幕里,整只表情要多谄媚有多谄媚。 “科恩先生啊,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您怎么想起联系我们帝国登记处了。” 对面的名头成功让雌虫控制不住地瑟缩了下,下意识缩起带有电子监控仪的那只脚踝。 科恩手上使力,牵制着他不能躲避,同时愈发温和地重重抚摸过他的脸颊,单刀直入地言简意赅道:“找你们给我家虫开个光脑账号。” 听此对面明显噎了下,搓着手赔笑道:“您那只是雌奴,已经被注销身份了,注册不了账号的,您看——” “注册不了就想想办法嘛,你们可是帝国登记处。” 雌虫看起来有些不安,科恩便手后移,用力摸过他的头发。 “毕竟,给一只雌奴特批开光脑账号,也好过有s级因为没法给自家雌奴一个账号而悲痛欲绝去做绝育的新闻好吧。” “……”通讯器内外,刹那间一片安静。 无论对面的虫员是因为什么而沉默,这端的诺维就是完完全全不知道做什么反应才好。 他不是第一次跟帝国登记处打交道,但确是第一次目睹到雄虫是怎么和帝国登记处打交道的。科恩还是那副异常淡定的漫不经心笑着模样,可某一瞬间,他恍惚着想到,原来这才是外虫眼中他雄主的真实模样。 ——以一己之力对抗帝国登记处、坚持到二十二岁还能不配对的他雄主的真实模样。 “明白了。” 显然,工作虫员对于s级张口就来的威胁相当习以为常,闻言顺滑改口,“请您稍等片刻,帝国登记处现在就去协调。” 科恩“嗯”了声,没有挂断,继续专心致志地摸着他的虫,任由对面来去匆匆。 五分钟后,该虫员风风火火返回,一边在机器上快速操作着什么,一边回复道: “您雌奴的生物特征账号已被完全注销,我们刚刚通知了虫口管理局重新打开授权接口,帝国登记处将动用特殊接管权限在您的主账号下增加二级特殊账号,以重新录入您雌奴的生物特征并进行匹配绑定。” 第33章 “新的二级账号会拥有和普通账号同样的表象外观,但在实际后台中,它的所有操作都会对您主账号单向透明,并接受着主账号的随时监管。” “给这个账号也绑上我的卡。” 科恩突然道,“权限设置成先刷后审,无限额。” 工作虫员又是噼里啪啦一顿操作:“好的,为您服务。” 通讯器两端一来一回确认着细节,科恩的手也一直没有从他的脸上挪走。诺维坐在原位,漂亮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看起来是一如既往地淡然着,实则是脑子已经根本不会转了。 他已然无法思考,只能机械依赖着雄主的声音,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在著名权力机构的参与下,他被雄主带着重新注册了生物特征账号,并且亲眼得见雄主在如何那一堆推荐的、从名字上就明晃晃彰显雌奴身份的命名里,选择允许他保留配对前的名字和姓氏的。 诺维·里洛奇。 光脑上最后生成的名字一闪一闪,诺维怔怔望着,觉得自己一定还在做梦。 再不切实际的痴心妄想都比不上眼前的现实,他怎么、他居然……又拥有了一个光脑账号。 即使他的名字后面带了一长串【雌奴,归属科恩·尤塔里(s级),已进行二检】的权属说明,对所有虫公开可见,犹如电子脚铐一样永永远远标记着这个账号,这份荣宠也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可他的雄主总能带给他更多惊喜。 在他晕晕乎乎恍若梦中的时候,挂断通讯的雄虫一边继续把玩着他的脸,一边调出雄主后台,手动屏蔽了身份说明,只留下一个金光闪闪的【s级】。 “留下我的评级,让别虫知道你不是随随便便可以欺负的就行,其他的没必要。” 诺维慢慢垂眸,已然丧失了反应能力。 因为是新账号,通讯录里没有其他虫,整个好友列表里唯有默认置顶位的雄主,闪烁在那里,从里到外地充斥着全部视野。 他望着另一个维度里的雄主,鬼使神差地突然伸出手,点开了那个账号。 科恩的账号和他给外虫的感觉一样,非常凉薄。在虫虫争先美颜的星网通讯中,他的头像竟然是一棵树,郁郁葱葱地挺拔在一望无际的黑白荒芜中,坚韧且孤独。 除此之外,什么等级介绍、身份说明都没有,仅有一句特别编写的个性签名大喇喇摆在那里,让他想假装看不到都不行。 【不举,勿扰。】 “在看什么?” 满是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诺维顿时吓一哆嗦,跟做坏事被抓包般赶紧退出,连忙摇头,心怦怦直跳。 雄虫的指尖温度还在脸上,极大地平复着惶惶情绪。他想了想,在雄虫铺满包容的目光中,鼓起勇气问出自己的好奇。 “雄主,那个传言是真的吗?” 难得虫能主动挑起话题,科恩立刻感兴趣地挑起眉,循循善诱道:“什么传言?” “就是您和帝国登记处之间……” “哦那个啊。” 意识到雌虫想说的是什么,科恩拖长了尾音,全然无所谓道: “是说我拿精神力对着生/殖/器跟他们谈判让他们不要再往我床上塞虫、否则就切了一了百了的传言是吧?” 诺维点头,颇有些不好意思。 “有说您……是被帝国登记处迫害的。”他快速吞吐,含糊地咬下其中某两个字,像是想问又不敢。 科恩不由得笑出声。 “嗯,”他摸摸虫的头发,故作高深道,“一半一半吧。” 但至于是哪一半有误,以后他的虫会知道的。 第27章 飞行器 购置光脑附赠通讯器, 销售虫过来提醒时,科恩便顺手给诺维挑了他使用的同款不同色。 通讯器默认复制光脑设置,销售虫一番灵巧示范, 第一次见识到顶配机器顶端功能的雌虫当即瞪圆了灰蓝色眼睛。 他默默转向雄主,用眼神请示着自己是否也能够跟着试用一下,科恩笑笑, 牵起他的手。 “不会的等回去我教你, 今天还有其他要逛。” 雄主如此说,诺维自然是想也不想地就立刻点头, 连忙跟着站起身。 主账号日程不会反同步, 他不知道雄虫做了怎样的安排,就这么一无所知地跟随他去往商场一楼的另一家店。 从任何角度来说,科恩都算得上“别虫家的虫”。 他既不像其他雄虫那样成日躺在家里要么骄奢淫逸要么混吃等死, 也一点不沉迷一掷千金的物欲, 就连帝国雄虫们最喜欢攀比收集的飞行器也仅仅只购置了一台作为日常使用,连个替补的都没有, 倘若那个罢工就步行或者乘公共交通去上班,艰苦朴素到令虫害怕。 所以, 当诺维被带着进入帝国飞行器4s旗舰店时,本能反应是雄主想再买一台换着用。 科恩的决定他不会置喙, 乖乖跟着进去贵宾接待室,乖乖陪坐在沙发上, 一边垂眼听销售虫们口若悬河地介绍功能,一边专心致志地任由身旁的雄虫将他的脸当成思考时的解闷玩具, 权当自己是个可有可无的陪衬。 这一切放空直到那花里胡哨的一连串讲解完毕,雄虫转过头,笑着看向他。 “喜欢哪个?” 尚处在失神中的诺维第一时间并没有反应过来, 科恩的指腹重重摩挲过他的脸部肌肤,他才猛地回神,恍然自己到底听到了什么。 “雄主……”但他依然不敢确定,谨慎抬眼,眸里写满迟疑。 “嗯。” 科恩摸着他的脸颊,肯定地弯起眉眼,“军部和科研所不是一个方向,一天两天还行,总用一台飞行器容易都上班迟到。” “现在那台我开惯了,就再给你买一台。你有什么喜欢的吗?” 雄虫的语气实在太温和了,以至于诺维都忘了自己不应该表现出这么大反应,甚至无法在意脸上雄主的手,惶惶低下头,极力掩埋掉灰蓝色眸子中的一切情绪。 “雄主我——” 脱口而出到一半,他骤然抿住唇,突然觉得羞耻极了。 这个秘密比脚踝上的电子监控仪更令他恐惧被外虫知晓,可他又不得不向他的雄主赤/裸坦白。 “……我回不去军部了。” 雄虫微蹙起眉,眼观鼻鼻观心静候在一旁的销售虫们当机立断,异常识相地转身就走,果断把空间留给大客户虫和他的雌奴。 贵宾室的门快速张合,很快只余下他们两只。科恩极有耐心地一边用指尖触碰做着安抚,一边温声询问道: “是不想回去吗?” 眼眸垂下,诺维紧紧咬住唇不回答。他知道此时他应该像个真正的雌奴一样点头然后再表一番下辈子甘愿服侍到底的决心,可就算把口腔嫩肉咬成鲜血淋漓,他也无法强迫自己给出违心反应。 军部是他毕生的荣耀,是他第一个家,他—— “那就回去。” 虫的整个下颌崩成紧绷,科恩手指轻轻抚过,了然地盖棺定论道。 “我查过雌虫管理法,只要我同意,你就可以回去上班。” 是的,诺维盯着地面虚无地想,这是雌虫管理法针对雌奴的一般规定,可是…… “……我不一样,雄主……” 良久,在几乎要淹没虫的窒息沉默中,在始终存在的安抚里,他用力闭了下眼,慢慢开口。 像是在童话故事的结局戳破幸福美满的泡沫,总是要回归现实的,无论这个现实有多么绝望且难堪,无论他有多么舍不得。 “对不起,雄主……到您身边前我犯了重罪,被定为叛国……我回不去了……” 出口的声音越来越低,仿若贪念般,他微微侧脸,用脸颊最后追逐雄虫的指尖,整个过程死死垂眸,完全不敢去窥探反应。 他想起最早那次和雄主的交谈,哪怕清晰听到雄主提出唯一一条需要遵守的原则是“不可以对他撒谎”,他也隐瞒了这个真相,沉默着什么都没说。 在那时的他眼里,这其实没有什么可说的。无论是好是坏、是多是少,全都不值一提,它们不会影响雄主使用他的手感,苦难、疼痛、恐惧、害怕,这一切一切都只与他自己有关。 只要还能承受,他身为雌奴的使用价值还在,那便足够了,即便有一天承受不住,也不过是一个被随意丢弃的结局,没有虫会在意自己扔掉物品有怎样不堪入目的过去的。 再后来,医院里走那么一遭,他隐隐意识到雄主应该是知晓他藏起来的一些事。毕竟普通的虫不会像他这么难养,又是破破烂烂的身体又是相对更加残破的精神识海,可那时的他已经不敢说了。 也不敢去问去试探,只能鸵鸟般埋起脑袋,唯恐潘多拉魔盒一旦打开,只剩下冷漠和鄙夷。 他怕,怕那些过往让雄虫心生嫌隙,怕雄虫会在意,怕雄虫觉得他不够听话,怕……他不要他。 ……怕自己真的会像一个物品般,被雄虫丢出家门。 第34章 然而,即使有再多的恐惧,当真相需要大白的这一天,他也积攒不出隐瞒第二次的勇气,无措地坦白着卑/贱,惴惴地坐在那里,茫然地等待着审判。 出乎意料的,总是热衷于揶揄他的雄虫这次竟然一句多余打趣都没有,连脸上的触碰安抚都没停,平静地询问着,语气稀疏平常到像是在讨论中午吃什么。 “那你真的叛国了吗?” 诺维一顿,快速且落寞地摇头。 真相从不重要,军部需要他是,就强迫他是,即便一个月的严刑拷打都没有将他屈打成招,也依然会被当做牺牲品填埋进不可动摇的帝国军部丰碑之下,成为凌驾于万千军雌的权柄所在。 “那就妥了。” 可惜那些龃龉从不在雄虫顾虑的范围内,科恩弯了笑意,轻松地耸耸肩:“你没背叛过,军部是你的理想,你是帝国最坚强的战士,就没有不能回去的道理。” 仿若是在印证笃定,腕上刚刚绑定过生物特征账号的新光脑猛地一震,接着,屏幕上弹出一条新邮件提醒。 诺维登时觉得不会呼吸了,一瞬间军牢的痛苦都比不过这一刻的漫长。他怔怔望着屏幕上的发件虫一栏,直到科恩轻轻下摁他的脑袋,示意他点开消息。 “你是军事法庭审判前被带到我身边的,没有任何虫能无故定你的罪。” 雄虫的声音响彻在耳畔,宛若神谕: “而我是s级,s级的意思就是我可以帮我的虫排除一切不公正待遇。” 伴随着这句话,邮件铺开至角角落落,为雌虫所有无处遁形的忐忑落下了最终注脚。 这是一封来自帝国军部休假科的自动发送,提醒第四集团军诺维上校因配对而取得的十五天适应假期将于今日结束,目前帝国军部尚未收到他雄主的相关批准通知,询问他明日是否正常返岗。 公事公办的语气,普通到好像他真的只是休了个常规配对假。诺维不由得蒙楞,见此科恩轻笑,打开了雄主后台。 又是“叮”一声,新一封确认函自动进入邮箱,表明已收到他雄主的返岗授权,并提示次日的返岗流程。 短短几行字一目了然,是帝国军部一贯不近虫情的冷淡,又珍贵地堪比千金。诺维迷茫地注视着,只觉得自己无法思考了。 如果说拥有一个光脑账号已经是他想都不曾想过的荣耀的话,那他现在得到的,大概就是连最任性的美梦里也不敢去渴望的海市蜃楼。 他怎么敢相信,过去的十五天里,在他强迫自己接受以后只能被雄主关在家里的未来时,他的雄主却在为他筹谋着这一切。 尊严,梦想,荣耀,雄主口中唤着的“他的虫”,是真的将他视为他的虫来给予全部,既没有想过彻底打碎他,也从未将他当成一件随处可弃的物品对待。 ……他,何德何能啊。 “雄主……我……” 雌虫扑扇着眼睫,理智认为此时自己应该讨巧些什么,又澎湃到什么都说不出,只会呢喃着重复,像是无穷无尽的沙漠里终于等到了梦寐以求的第一滴甘露。 突然,一股力道经过,脑袋被用力抬起。他惶惶抬眼,毫无保留地撞进雄主眸中的无边包容里。 雄虫看起来有些无奈,强硬且温柔地摸着他的脸,身体前倾,又轻又重道:“以后这种事都要告诉我。” 空旷的贵宾室里没有其他虫,于是那只手就堂而皇之地抚过抿起的唇瓣,手指挤入其中: “若是再被我发现有这种瞒而不报的情况,就罚你——” 他顿了顿,无声用口型道:“含口球。” 即使是徜徉着这样温柔的氛围里,诺维的脸还是一下子爆红。 雄虫的手指放得很浅,随时准备着抽离,因此只能由他主动张口含住,轻轻咬紧,温热包裹,用一个近乎邀请侵/犯的模样抬起眸,讨好着向雄主表达着感谢。 ……即便他的黑白虫生里充满着恐惧、绝望、杀戮、献祭,雄主,也是他遇到过的最好、最好的事情。 ----------------------- 作者有话说:算周五的[捂脸笑哭][捂脸笑哭][捂脸笑哭] 有时候我都在怀疑我过得到底是哪门子阴间时间[捂脸笑哭][捂脸笑哭] 第28章 要回军部啦 拥有飞行器对雌奴来说还是过于天方夜谭了, 诺维怎么都不肯选,科恩便秉持着“倘若雌虫有不会操作的地方,可以和着光脑、通讯器一并教”的基本原则, 给他挑了自己同款的升级换代款。 大概是交手太多次彼此实在过于了解,销售虫过来象征性询问挂哪位名下时,科恩想也不想地就指了诺维, 并在雌虫和销售虫两只共同的瞳孔地震中, 毫不意外地听到“录入成功”的提示。 ——是的,身经百战的帝国登记处甚至连这个都提前考虑到了, 先一步打开了帝国资产管理局有关雌奴私产的特殊授权通道, 以便s级雄虫心血来潮想一出是一出,也能顺利给他的雌奴添置物件。 虽然额外接管出的其实只是外观表象权利,实际上的雄主后台对雌奴及所谓雌奴名下财产依旧享有不可动摇的绝对控制权, 这番闻所未闻的连环操作依旧看呆了现场所有虫, 悚然一大片。 “好啦。” 科恩倒是对帝国登记处的识相相当习以为常,改造还需几个小时才能完成, 他在众虫的惊诧中淡定地拉起虫: “到时候飞行器直接送到家,我们不在这等了。” 诺维连忙点头, 跟着站起来。 科恩上下打量着他。两支钢笔已经在身后一天了,即使虫习惯性坚强, 也终究不会很舒服,于是他伸出手, 摸着他的脸,先询问道:“难受吗?去卫生间给你拿出来?” 周围还有其他虫在, 诺维脸微红,快速摇了摇头。 “不用的,雄主。” 都坚持这么久了, 怎么能放弃晚上被雄虫抱着睡的诱/惑,现在就缴械投降。 这么想着,他敛目,捉过雄虫的另一只手放在自己后腰上,在交界处让他感受着指尖下臀部的紧绷,忍着害羞道: “还可以再……一会的。” “真的吗?” 手礼貌地停留在原处,科恩兴致盎然地挑眉道。诺维本能觉得雄主的语气别有深意,但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 “那就好。” 说着,他牵起他的手,图穷匕见地眨眨眼,高深莫测地宣布道:“那我们再去地下一楼逛逛吧。” 艰苦朴素雌虫没来过寸土寸金的帝国中心,自然也就不理解这句建议蕴含着怎样的来者不善。 直到被一路带去地下,他懵懵抬头望向招牌,才恍然那些遮都遮不住的揶揄是从何而来。 全部地下一层都是超市,但和一般商场附带的超市不同,这是一个……情/趣/用品自选超市。 且其种类之多、品样之全,放眼整个帝国都赫赫有名。 “……” 诺维站在入口处,怎么都不肯挪步了。 s级权限相当高,去哪里都有vip一对一接待,可唯独在地下一层,他旁若无虫地拿起购物筐,竟然准备像其他来购物的虫那样,纡尊降贵地亲自去琳琅满目的货架中走一走、挑一挑了。 能被s级如此费尽心思打趣的东西还能是用在哪只身上。诺维羞得面红耳赤,紧紧攥住科恩的衣摆,既不敢抬眼也不肯往里走,某一瞬间甚至考虑要不要现在就改口说身后难受,把雄主先骗去卫生间讨好过再说。 虫羞到不行,科恩轻笑声,眼见四周无虫,揽住他的腰抵在墙上,附到耳边。 “来买这个是有别的目的的,谁让我们的诺维上校是一只又漂亮又坚强的虫。” “所以,为了特别提醒坚强的诺维阁下他雄主都对他做过什么要求,他雄主决定,未来一个月的时间里,不在雄主身边的时候,他身上都需要佩戴一些东西。” 科恩顿了顿,刻意拉长了语调,“包括但不限于回到军部。” 虫彻底无地自容了,雄主的呵气如兰就在耳边,他想躲又不敢,只能瑟缩着脖子,通红着耳根无措地重复唤着“雄主”。 见此科恩笑得更春光灿烂了,愈发前探身子,用一种真的在体恤雌虫的语气道: “不过鉴于你还不够习惯,好心的我决定,让你自己挑选用在你身上的东西,还不快谢谢雄主。” 即使身处极大的羞赧中,诺维还是震惊地抬起眼,显然是被雄主的无耻深深震撼到了。 雄虫满脸一副真的做了巨大让步的表情,坚持颠倒黑白,有理说不出、有苦又无处说的雌虫无可奈何,只能被迫闷声谢过雄主的“体贴”,模样难得有些小脾气。 科恩心里发笑,面上还是端着,像模像样地“嗯”了声,一边把购物筐塞进雌虫手里,一边揽住他的腰。 “走吧,我陪你去逛。” 他特意咬字“我陪你”,毫不意外在这句之后看到雌虫瞪圆了灰蓝色眸子,那双总是平淡无波的眼里闪烁几番,竟弱弱扑腾起对他欺负他的虫的微小控诉来。 第35章 科恩禁不住掩唇轻咳,假装没看到地迈开步子,不由分说地将他带进去。 怀里的雌虫踉跄几步,就这么半推半就地也跟着进了去。 迈进来的路上诺维一直在给自己打气。也不算是全无经验的虫了,就算没怎么买过、没怎么用过,但还没被用过吗,怎么也不至于会被羞到落荒而逃……吧。 可当真的进来,面对着真·帝国情/趣大全时,他才明白雄虫带他见识过的是多么保守又冰山一角,这里,非常之壮观。 几百平方的区域里一排排一样样,琳琅满目地充斥在货架上,好的坏的,黑的白的,都在极力发送着邀请。 超市里没有什么虫,毕竟大部分雄虫懒得线下、雌虫们又不擅长独自使用,偌大的空间里仅有三三两两对情侣虫在难掩激动的交流着什么,可——没有任何两只,会像他们这样。 手上的购物筐重若千钧,身后的钢笔也明显地有些磨虫,诺维通红着脸低着头,被腰后雄主不容拒绝的手臂力道强硬着,一点点向着那些羞涩而去,整个过程视线都不知道落在哪才好。 雄虫无耻地说到做到,一下手不肯伸,坚持充当一个“陪同”角色,让他自己选自己拿。 雌虫羞得都快缺氧了,之前用在他身上的东西大多都是雄虫亲自下单的,唯一称得上独立购置的就只有那一条情/趣裤子还因为没勇气对比尺寸而不合身。 这样的经验缺乏就导致放眼望过去,绝大多数单纯虫都不认识。 外包装粗略一扫辨认不出内容,也不敢细看,就只能凭借寥寥印象勉强去理解,迅速扔进购物筐里,在雄虫的作壁上观中惊慌失措、草木皆兵,但凡多一点风吹草动都要炸毛。 有过深度接触且曾适应过的,例如拉珠和跳/蛋一类,就多拿几个;从名字上看没那么羞虫、且看起来用法应该会比较严肃的,例如蜡烛、毛茸茸尾巴等,也可以胡乱扔进来几个;而至于麻绳、手铐这些打眼一瞅就来势汹汹的,掩耳盗铃地象征性快速抽几样就好—— 科恩不由得笑出声。虫太紧张又太单纯,这一路挑下来,居然尺寸和功能一个都没看,包括旁边挂着的露骨推荐语都没敢给眼神注意,反而是哆哆嗦嗦地闷头扫进来一排外观谦和的新品,全然不顾旁边黑体加粗的“激烈”、“刺激”提醒。 “这几个不行。” 眼看着雌虫又放进来几样东西,看不下去的雄虫终于开口阻止道。 他俯下身,把东西捡出来,格外一本正经的目光在雌虫身上打量过几轮后,用仿若是指出实验数据错误的学术语气谈论道: “你穿不上。” 雌虫一顿,瞬间脸红到爆炸。 不知不觉间他们逛到了情趣衣服专区,和其他忍一忍、适应适应、努力努力以后也能用的商品不同,很明显衣服是需要挑剔一番的。 看起来非常正常的包装里只有一条情趣系带裤,全部布料加起来都没有巴掌大,因为太少甚至不足以缠上一圈,都不用说遮掩了,光是穿上就属于绝对会勒到无法呼吸的存在。 雄主不想他受伤自然不会允许他选不适合的,但倘若真的让他一个个去辨认是否合身,他觉得自己大概会先羞愤而死。 诺维深吸口气,再也忍不住,咬咬牙,转身一头撞进科恩怀里。 “雄、雄主,”他把脸埋进雄虫肩窝里,磕磕巴巴道,同时一只手紧紧攥住触手可及的衬衫袖子,“您可以帮我选吗。” 虫这是真的羞到不行,居然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求助雄主。科恩笑笑,摸着他的脑袋,从善如流地伸出手,帮他挑选起来。 但心软归心软,雄虫的恶劣也是非常彻底的。即便主动权自始至终都在他手里,他也非要显出民主,拿着好几款硬是让雌虫抉择更想穿成哪样给自己看。 雌虫呜咽一声,更加不敢见虫了。 衣服专区收获满满,出来时购物筐已经满了。算算使用一个月绰绰有余,科恩便大发慈悲地决定放过虫,准备带他结账走虫。 临近出口有几排新的货架,是一个刻意隔出的口腔使用专区。科恩路过时顿了下脚步,偏过脑袋,格外促狭地看了雌虫一眼,意有所指地挑挑眉。 飞行器店里那句“含口球惩罚”犹在耳畔,一下子就把雌虫染红。科恩揶揄轻笑,见好就收地抬起脚,刚准备继续往出口而去,却反被一股力道拉住。 他诧异回头,雌虫滚烫着脸颊垂着眸,明明羞到手足无措,依旧鼓起勇气攥着他的手指向那片专区走去。 不同大小不同材质的口球应有尽有,雌虫强忍羞耻,独自从货架上取来大中小三个尺寸,小心放进购物筐里。 旁边方格里还有口罩式样的佩戴口塞,他扫了眼,猜测这应该是方便出门时惩罚使用的,想着在他嘴里含了足足半天的文物核桃,面红耳赤地返回去,伸出手,犹豫着从小号慢慢滑向足有成虫三分之二拳头大小的中号。 “小号就可以。”后面的科恩提醒道,诺维听令点头,快速拿下来一个小尺寸赶紧扔进购物筐里。 超市之旅满载而归,雄虫没选送货上门,结完账后由他亲自拎回了飞行器。诺维晕晕乎乎地跟在后面,作为“主谋”,到底买了什么他其实也不太记得了,科恩刷卡时都没敢抬眼,只迷迷糊糊地意识到应该没少买。 随着雄主再次坐上飞行器的诺维已是和早上独自出门时全然不同的心态,二检前还在惶惶的可能不喜欢已经变成了确定的爱不释手。 尤其当回到家,雄虫进门第一件事便是拉着他去一楼的卫生间,用刚刚洗过还沾着洗手液香气的手指沿着腰线滑入,率先去解决他身后长久不断的不适时,那种明确的、被雄主喜爱着的感觉更是达到巅峰。 “……” 雌虫靠着墙,无声喘/着粗/气,在眼角逼出的水汽中朦胧地看雄虫动作。 科恩正洗着那两支刚刚拿出的钢笔,修长手指翻转,专注地像是在刷实验室里的试管,看得诺维不禁脸微红。 他顾不得裤子还没提,快走两步过去急忙想要接过来,雄虫灵巧避开,同时借着姿势,在他裸在外的臀上轻拍了下。 “穿好裤子去沙发上躺会,我点了外卖,一会吃完早点休息。” 离了近了更能看到钢笔上带出的粘稠水痕,诺维抿住唇,窘迫地有些不想听令,但科恩挑着尾音的催促“嗯?”声传来,他再抗拒也只能通红着脸乖乖顺从。 这次点餐雄虫依旧耍了心思,执着地把周围所有受雌虫欢迎排行榜的销冠菜们点了个遍,打定主意准备继续探究他的虫到底喜欢吃什么。 可惜的是,他的虫不知道他的别有用心。真真正正被从早到晚折腾了一天的虫实在疲累得厉害,此刻放松下来也不再费力遮掩萎靡,蔫蔫垂着眸,顺着要求机械动作,让吃什么就吃什么,依旧一点喜恶反应都没有。 科恩认真观察了会,终于认命这次还是无功而返,任重道远地长叹了口气,依照医生建议给虫喂足营养后,就赶紧打发他上楼洗澡睡觉。 水气缭绕地从客卧卫生间走出来,诺维一边擦着发梢的潮湿一边眺望着走廊另一头的主卧,突然开始变得不确定。 潜意识里他很想去找雄虫,若是平日里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也就罢了,坏就坏在他还记得离开研究所前雄主是怎么说的。 所以,他现在这样算是达标了吗,能被雄主抱着睡觉了吗。 可失神中被抽走的钢笔又是雄主亲自清洁的,他…… 正迟疑着,腕上的光脑骤然铃声大作,诺维猛然一惊,顷刻回神,赶紧手忙脚乱地点开。 跃入眼帘的是下午刚刚注册成功的星网通讯页,置顶位的树头像弹出聊天框,消息跃然于上,言简意赅地打破着左右为难。 雄主:过来睡觉。 再平常不过的四个字,却比任何都要令虫安心。 诺维想也不想地转身,一头扎向主卧,乖乖钻进雄虫掀起的被窝里,瞬间便被无孔不入的雄虫信息素包裹住,忍不住满足地闭了下眼,接着又被真正的温暖胸膛搂进怀中。 眼前的雄虫还是那副样子,天大的事都没有跟他的虫睡觉重要,一边将手指探进被子里摸着雌虫脸颊,一边在光脑上处理着最后的任务。 “军部也是八点上班吗?” 被无边睡意侵蚀着的诺维悚然一惊,一瞬间从昏昏沉沉的浑噩中回过神来,惶恐地抬起眼。 他后知后觉地突然瑟缩起另一件事来:科研所和军部都是早八,现在这样,雄主岂不是要跟着被迫早起。 雄虫总是兵荒马乱的晨间时光自脑中浮起,诺维藏起灰蓝色眸中的惴惴,绝望地意识到,身为雌奴,此时此刻他应该立刻马上离开雄虫的床回去客卧、并且怀着感恩的心明天自己想办法去军部才对,而不是恃宠而骄地继续赖在雄虫的床上,佯装自己没有成为一个麻烦。 第36章 可是……黑暗中他偷偷用脸颊反蹭着雄主的指尖,在心中死灰复燃着最后的希冀:……可不可以不走。 即使会因为打扰到雄虫被他借着起床气为所欲为折腾也没关系,能不能让他继续待在雄主身边。 雌虫小心翼翼地有些胆怯,科恩没料到自己的随口一问竟然引发了这么大胡思乱想,有些奇怪地看了虫一眼,虽然不解还是如常释放起安抚精神力来。 他自顾自在雄主后台确认过上班时间后,便返回去,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八个起床闹铃都提前到六点。 家里到军部需要一个小时,军部到研究所需要四十分钟,预留十分钟赖床、十分钟洗澡洗漱穿衣出门,时间刚刚好。 帝国著名卡点达虫沾沾自喜地计算着,边摘下抑制环,关掉床头灯,躺了下来。 浓厚精神力顿时蓬勃而出,安然地荡漾成包容一切的温床。 科恩伸手把虫拽进怀里抱住,一边隔着被子轻拍他僵直的脊背,一边不忘叮嘱道:“睡吧,明天我送你去军部。” 也不知是精神力的作用,还是这句安抚起了效果,怀里的虫渐渐不再那么僵硬。 浓密的黑夜隐藏掉一切,在一如既往温暖的怀抱里,疲惫的虫终于迎来了这漫长一天最后一场好梦如旧。 第29章 回军部 我要回军部了。 次日诺维睁开眼, 脑子里首先划过的就是这一个念头。 他比科恩的八个闹铃还要早醒半小时,轻手轻脚地从被窝里钻出来返回客卧,郑重其事地自衣柜里翻出军装。 从雌奴守则来说, 在被送到雄虫家里、确认接收的那一刻,这一身就应该和过去一起,一并销毁掉。 但他当时太恐慌了。雄虫没有明说, 他就假装无事发生地继续穿着, 后来雄虫给了别的衣服,他也没舍得扔掉, 就偷偷压在了柜子最底层, 当成无望虫生里最后一个念想。 即使终生都要和雄主的欲/望为伴,这也是他曾经最引以为傲的荣耀。 然而,没想到的是, 它们居然还有重见天日的这一天。 蓝黑色军装散发着雄虫家里惯用的薄荷洗衣液香味, 他对着镜子,一件件重新穿上。 衣服、裤子、腰带、军靴……褪去雄主为他挑选的柔软, 特意做成暗色的军装将穿衣镜里的虫一点点变回那个刚强坚毅的诺维上校。 镜中的自己熟悉又陌生,他恍恍摸着自己的脸, 极力想要拉扯出一个笑脸,却只衰败成不近虫情的疏离。 军部摸爬滚打需要威严震慑, 可太凶了。 上过战场的虫无论怎么遮掩都始终带着一抹锋利,当换上时刻准备战斗的军装时更是如此。灰蓝色眸中堆满戒备, 唇线紧抿,拉扯成漠然, 是帝国最警惕的战士,但……不是雄主会喜欢的模样。 诺维敛目,沉默错开视线, 继续扣紧腰上的皮带。 他突然有些不确定,雄主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会不会后悔同意他回军部了。 这份担心萦绕于心头,在雄虫的八个闹铃接连响起,又一个个归于沉寂时达到顶峰。 他垂眸站在镜子前又静静等了会,直到第三次延后铃声也戛然而止,终于深吸口气,强自镇定地返回主卧,站在床边,迟疑着轻声唤道:“雄主……” 主卧没有开灯,遮光效果极好的窗帘什么都透不进来,尚未完全散去的夜色给床上正和赖床做着殊死搏斗的虫勾勒出朦朦胧胧的一层影。 雌虫眼里张慌着闪过一丝无措,然而五秒后,床上那团却突然一跃而起。 顶着比鸡窝还乱发型的雄虫揉着眼睛,惺忪着一张满是睡不够怨气的脸,循着本能翻身下床,踩着拖鞋向卫生间而去。 只是,在与床边被忽视着的虫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他突然侧目,像是第一次得见雌虫军装模样般,潦草地堆满起床气的眼里生出一丝暖意。 “嗯。” 这般火烧眉毛的时刻,他还是伸手,先义无反顾地摸了摸雌虫的漂亮脸蛋。 明明表情是端着的冷淡,但脸上肌肤入手触感却是非常舒服,还隐隐蒸腾着不知从何而来的热气,让他不禁更弯了眉眼。 “别担心,八分钟内保证出发。” 卡点虫的时间规划已经能精确到秒了,得益于成年累月的赶早八经验,八分钟后,洗头洗澡洗漱、换了衬衫、甚至还抽空给自己抹上一手发胶的科恩真的成功地带着虫出现在了飞行器上。 上班前的时光总是这么兵荒马乱,科恩输入军部地址设置完自动驾驶刚准备舒口气,一直亦步亦趋跟着他的雌虫突然上前,颤抖着往他手里塞了一样东西。 科恩低头,忍不住挑了挑眉。 显然雌虫始终都记挂着他的无耻要求,因为那是一串拉/珠。 大概是被惴惴着攥了很久,饱满珠子表面有些温热,滚烫到心头,一碰就是一个窝。他禁不住心里发软,不自觉放轻了语气,指指窗边沙发: “先不着急,我没忙完,你去那边坐会等我。” 诺维乖乖点头,一言不发地走过去,安然坐下。 晨曦的阳光透过窗边洒进来,切割出无数剪影,长长睫毛垂下,掩盖掉灰蓝色眸中的一切情绪,压抑成无波无澜的平静。 他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但只要多落会目光,就会发现其实整只都非常僵硬,一板一眼地端坐在那里,像是在庄严肃穆的军部大会议室里开会般,杯弓蛇影着。 ……虫在紧张。 意识到这点的科恩把拉珠揣进兜里,再不敢耽搁,三下五除二地赶紧收拾完。 而他刚一结束,注意力始终在他身上的雌虫立刻便站起身,目光望过来,无声地期待着他过去。 无论再来多少次,科恩每次视线撞上都发自内心地想感叹,他的虫真的太漂亮了。 军装下的雌虫惊艳得有些耀眼,一尘不染的蓝黑色军装包裹于身,暗色调搭配冷峻了曲线,将那副相对其他军雌略显单薄的身体也撑出威严压迫。 紧扣的武装带勒出细腰,脚下踩着长度到小腿的军靴,宽肩细腰腿长,要不是突兀地、在脚踝处阴魂不散的电子监控仪,内敛且隔阂的目光望过来,还是资料里那个从战场从军部一步步打拼出来、坚不可摧的帝国草根上校,漂亮地简直令他食指大动。 科恩深吸口气,压下汹涌而至的阵阵心动,从兜里掏出那串拉/珠,快步走过去。 见此诺维像是大大松了口气,自发靠在窗户旁边的机壁上,对着他主动张开了腿。 用身体邀请着为所欲为的虫相当诱惑,科恩保持着不动声色,站到他面前,在有所动作之前先摸了摸他的脸颊。 毫不意外雌虫微一哆嗦,而后是自以为隐蔽地微小偏头,鼻翼擦过掌心,又轻又深地在手指间小心翼翼地汲取着气息。 科恩假装没注意,如常问道: “想要哪个姿势,背过身还是能看到我的?” 诺维想也不想做出选择:“能看到您的。” “好。” 同款薄荷香扑面而来,雄虫极有压迫性地上前一步,面对面地将他揽进怀里,同时另一只手挤进腰带留出的缝隙中,沿着腰线滑入。 “别害怕。” 出乎意料的,这次并没有一探到底,温热手指停留在腰后微凉的肌肤上,不带任何隔阂地摩挲于此,像哄睡那些做了噩梦的虫崽一般,宽厚手掌一下一下轻轻拍着。 “有我呢。” 诺维一愣,不由得将脑袋更深地埋进雄虫肩窝中。 身上的动作算不上多温和,却难以想象地抚平着所有无法宣之于口的不安。 他缓缓闭上眼,在雄虫怀抱里,在一模一样的薄荷洗衣香气里,僵硬许久的脊背终于得以慢慢松懈几分。 感觉掌下的虫不再那么僵直后,科恩的手便继续下滑,进行着其他未完待续。 诺维闷哼一声,忍不住更加攥紧雄虫衬衫的袖子。 买的时候他没敢看,真的抵到入口才发现这个拉/珠比之前的大了一圈,强行放进去一定会受伤。 雄虫自然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于是更令他面红耳赤的事情发生了。 他等了好一会都没等到东西,反倒是手指一直在极有耐心地进进出出,搅/弄着帮他做着适应。 修长干燥且会动的手指比任何玩具都存在感明显,几次他都很想不管不顾地跟雄虫说直接放吧他能忍,又怕被雄虫挑着眉摁住下半程都无法脱离那几根手指。 军靴中的脚趾不断收缩,刺激到头皮发/麻又无法阻止,无可奈何之下只能藏起通红的脸,连合上腿都做不到,就这么由着雄虫的手指肆意进出。 好在雄虫不是只玩弄,还是记得最初目的的,眼看差不多了就一颗颗送了进去。 诺维已经非常习惯被填满,东西进来反倒松了口气,赶忙紧紧咬住。 有承受者的配合结束地很快,全部完成后科恩又揽着他去洗过手,才给他提上裤子,一点点恢复如初。 第37章 腰带重新系回细腰,一丝不苟地再次穿戴整齐,倘若不是颊边诡异的红晕,和影像记录里那个清冷的帝国上校没什么两样。 科恩将他摁坐回窗边的沙发上,在窗外鳞次栉比的帝国风光中,突然道: “军部也是五点下班吧,今天我来接你一起回家?” 无法说出口的欲/壑霎那间汇成灰蓝色眸中一闪而过的渴望,诺维猛然一颤,不可思议地抬起头: “可以吗,雄主。” “可以。” 科恩摸着他的脸,点点笑意聚成大海:“我接我的虫,天经地义。” 无论之前是因何惴惴,显然雄主的承诺极大程度缓解了紧张,让他接下来的路程里不至于僵硬成虫干,甚至在雄虫一边刷着光脑一边拿他脸颊揉搓解闷时还有心情望向窗外,眺望起远处的风景里。 终于,在飞行器又拐过另一个弯后,一栋通体白色的雄伟大楼撞入眼帘。 作为前赴后继的帝国军雌们最虔诚向往的最高圣地,帝国军部处处透露着庄严肃穆。 巍峨大楼拔地而起直冲云霄,银色的金属象征徽样耸立于最高处,拨云见日般在破晓晨光中指引着方向。 研究所和军部的日常接触不多,这是科恩第一次来到军部,也是第一次近距离观察到那个象征图案—— 这是一个非常有寓意的图样,一双黑色骨翼展开,却被冷酷的银色链条寸寸缠绕。 * 卡点达虫时间估计得相当精准,飞行器抵达军部时正是七点一刻。 科恩把飞行器停在机坪上,穿上连帽外套,在下去前又从上到下地打量了一番,确保从外看不出雌虫任何异常后,才终于肯带他出门。 军雌聚集的军部贸然出现一只雄虫极易引起恐慌,因此出来的第一时间科恩便带上帽子遮住了脖子后的精神力图腾,借助相似的身高体型以假乱真成一只军雌。 恪守规则的军部虫们显然不懂迟到和踩点,时间虽早,但军部门口已经是虫来虫往,热闹得堪比研究所七点五十九分的打卡前最后一秒。 低调的s级无虫注意,可诺维的出现瞬间就引起了骚乱。 几只明显是新兵蛋子的年轻军雌激动地跑过来,毫不客气地挤走碍事雄虫,围在可算回来的长官身边“上校”、“上校”不停,似乎是打算把一个半月的份额全都喊回来,叽叽喳喳着问题不止。 然而他们的上校却没空理会他们的热情,雄主被挤走的第一时间他就赶忙跟着望了过去,急切想要挣脱追上,却被雄虫反用眼神制止住。 雄虫脸上没有丝毫愠色,单手插兜站在包围圈外,一边随意地踢着石子一边回过来一个安心表情,似乎对虫有这么多崇拜者也与有荣焉地高兴着,弯起的眼角盎然着春暖花开的笑意。 诺维登时觉得颊边微微发烫。 军部的小崽子们激昂又炙热,他一边应付着逐渐涌来的对他回归的热烈欢迎,一边偷偷用余光留意着科恩。 始终存在的温和慢慢平复着惴惴许久的心情,诺维深吸口气,极轻极轻地勾起唇角,一瞬间好像还是第四集团军那个意气风发的上校—— “混蛋!” 一声暴喝骤然响起,打破了军部楼前短暂的温馨时光。 一只上了年纪、两鬓斑白的黑色军装军雌站在军部大楼前高高的台阶上,居高临下地俯瞰着这一切。庄严的帝国军帜飘扬在湛蓝色的天空中,让他俾睨着降下的目光更加残忍,斥责更是掷地有声: “叛徒,你居然还有脸回来。” 诺维蓦地煞白了脸色,原本活蹦乱跳的帝国军崽们也不由得跟着停下动作,全都退后一步,缩着脖子面面相觑起来。 仿若一阵风卷走喧嚣,军部门前顷刻就安静了,唯有措辞严厉的呵斥劈头盖脸地砸下来,响彻在广场上空,极尽可能地羞辱着,让其中那只虫被迫难堪。 诺维静静地站在台阶下,苍白地仰望着黑装军雌,任那些不堪入耳的欺辱萦绕。 唇线抿成锋利的一条线,颜色分明的灰蓝色眸子里什么情绪都没有,可偏偏,无虫注意的地方,裤缝线处指尖却在微微颤抖着。 ……欺虫太甚。 科恩这么想着,愤而抬脚上前。 他原本觉得,这是帝国军部的家务事,虽然是他的虫,但既然选择回来怎么也需要遵守军部自己的管理规定。 但那只老匹夫实在是越说越过分,一点脸面不留,军部正门口,当着这么多崇拜过他的虫、欢迎过他的虫、比他的虫职位低的军雌面前就是没头没脸一顿骂,他当即就有些不爽了。 s级不爽自然无需遮掩,顶着头顶明显高级别军雌的暴怒,越过其他不敢轻举妄动的虫,他站到诺维身边,一只手坚定地搭在他虫肩上。 “差不多得了。” 科恩懒懒抬眼,声音不大,语气却是硬得可以砍死虫,“真当军部是你家开的啊,让你说两句见好就收得了。” “……” 一瞬间,军部门前安静成秋风扫落叶。 大概是从未见过这么胆大包天的军雌下属,周围的虫们全都用一种又崇拜又不禁为他深深缅怀的表情看着他,就连诺维都忍不住转过头,灰蓝色眸中闪过一丝担忧。 而被他重重忤逆的那只长官就更是暴跳如雷,胸膛剧烈起伏,看起来是气得不行,连珠炮筒转向科恩,口无遮掩、张口就是怒骂: “哪里来的混账,我教训下属关你什么事!” “关我什么事?” 科恩轻笑,在诺维惴惴不安的眼神中,抬起戴有抑制环的那只手,慢条斯理地解开。 “怎么不关我的事,你骂到我家虫了。” “叮”一声轻响,抑制手环落地。 仿佛一场奇观,以他和诺维所处的位置为中心,霸道的s级精神力顿时向四面八方奔涌而去,咆哮着席卷至整个军部门前。 s级强悍地不讲理,很多虫都是第一次直面如此高级别的精神力,被压着连退几步跌坐在地,离得近的几只更是被余波直接掀翻上天。 一时间地上坐着、趴着了不少虫,每一只脸上都是如出一辙的震撼。 而风暴中心,被风吹落帽兜的科恩还站在那里,不再费力遮掩脖颈上的精神力图腾,手肘搭在唯一好好站立的诺维肩膀上,仰头望着长官,漫不经心地笑着,嘴上依旧在得理不饶虫。 “我家虫堂堂正正在这里,是走正规程序、帝国军部认可的返岗。 不要正规程序打不过就搞小虫行径,这么大长官怎么这么没品。” 这话简直是指着军部鼻子在公然叫嚣,周围的虫们顿时大气都不敢出,长官更是重重沉下脸,眸底如墨,明显起了杀意。 诺维不由得微微侧前一步想要挡住科恩。 即使知道他家雄主是s级,但毕竟是军部主场,他怕真的对峙上雄主会吃亏。 不过显然,他小瞧雄主了,或者说,他还不够了解s级。 科恩的挑衅刚刚落下,军部门前的扩音器里突然诡异地传出“喂、喂”的试音声。 而后,在一句“帝国登记处强行介入接管”的自报家门后,通过响彻天的巨型喇叭,虫虫畏之的权力部门毫不避讳地询问起想问的事情来。 “检测到军部门口刚刚有一秒的s级精神力波动,请问是科恩先生吗?” 科恩毫无笑意地笑着,继续望着台阶上的长官,毫不意外看到他的脸色大变:“是。” 特殊接管对面毕恭毕敬极了: “好的,科恩先生,是什么导致您的精神力波动,需要我们帝国登记处进行协助吗?” 著名权力机构语气谦卑,但依旧成功让现场所有虫都慌乱了表情。 不说周围的雌虫,就连台阶上看起来位高权重的长官脸上都顷刻变得隐晦起来。 好在科恩露这一手也不是真的为了拉仇恨,目的达到,便摆摆手,一边俯身捡起抑制环重新扣在手腕上,一边回答道: “无妨,我送我家虫来上班。” 特殊接管又寒暄了几句,确定尊贵的s级是真的不需要协助后,才终于肯结束对话,交还权力。 全程门前安静如鸡,谁也不敢打扰帝国登记处和s级扬声器对话的雅兴。 科恩倒是没空理睬那些拼命交换的畏惧,切换通话的第一时间就转过身,像在家一样,从上到下地给诺维整理起衣服来。 “送你到这里?” 褪去面对长官和他虫时的生冷,虫心慌慌、虫虫自危的军部门口,雄虫的声音温和地也像是在家。 诺维怔着灰蓝色眸子,仍处在蒙楞中,但还是本能地随着他的话点了点头。 科恩刹时弯起笑意,没忍住,当着这么多虫的面摸了摸他的脸颊。 “那我也去上班了,有事通讯器联系,晚上来接你。” 说完,他也不管留下怎样的轩然大波,在周遭说不出情绪的目光注视中,老神在在地大步离开。 第38章 第30章 军雌身份 科恩返回飞行器, 但没有着急走。 虽然他确信自己闹这么一出,不会有虫敢欺负他的虫了,但他担心傻不拉几的虫主动凑上去找罚, 就在军部门口又多等了会。 值得庆幸的是,他顾虑的事情没有发生。 十五分钟后,光脑收到诺维的消息, 与其同步到达的是二级账号的刷卡通知。 这是科恩对雌虫回来军部上班的新要求:让他一日三餐吃饭前都要拍摄餐盘照片给自己看, 美其名曰是讨授权,实际上两只都心照不宣着。 诺维本就听话, 知道雄主是借着由头监督自己有没有好好吃饭后更是乖巧听令, 打完餐的第一时间就老老实实拍了照片发送过来,还在下一条信息里询问着自己能不能喝一碗军部食堂免费的蛋花汤。 科恩倒是还有自己额外的小心思,可惜把照片放大至整个屏幕, 也很难从清汤寡水中归纳出虫到底喜欢吃什么。 他瞥了眼, 再一次深深觉得他们两只的打菜标准还真是南辕北辙,放眼望过去没一样是他会吃的, 于是随手回了个“好”,便把通讯器扔到一边, 启动飞行器向研究所而去。 研究所和军部都是忙起来非常容易脚不沾地的单位,科恩到达后就一头扎进当日的实验中, 忙成不可开交。 雄主后台不断接收着雌虫的日程安排,看得出, 刚刚返工的雌虫也是团团转。不知道又被打发去了什么高难任务中,除了按时的早餐、午餐照片, 聊天页面上空空如也。 雌虫还没学会阴奉阳违,那就意味着他真的只吃喝了两顿饭。 等待实验结果的过程里科恩翻了会后台,转头切换到聊天页面, 漫不经心地发送了一条消息出去。 “今天喝水了吗?” 远在军部的雌虫顿时吓一哆嗦,这才意识到因为太沉迷工作而干燥了嘴唇,赶忙接了杯水喝完拍了回去。 下午五点整,再次从研究所早退的雄虫准时出现在军部门口,百无聊赖地坐在飞行器里等待着。 光脑屏幕停留在聊天页面,上面是一段对话。 三分钟前雌虫紧张着措辞请示着,他那边参谋会还没有开完,需要晚一点下班可以吗。 隔了会,大概是没等到回复,又小心翼翼地建议雄主直接从科研所回家就好,他自己可以搭公共交通回去。 科恩是直到飞行器降落在军部机坪时才看见的。 雌虫应该非常惶恐,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似乎误以为他在生气,绞尽脑汁不停删删减减着请罚斟酌着怎么办。 见此科恩抓过光脑,连飞行器都等不及停稳当,毫不犹豫地先回了个“没事”。 科恩:没事,你忙吧,研究所也有事,我正好也加会班。你好了提前四十五分告诉我,我去接你。 对面立刻弹出点头表情包,科恩瞬间就能想到雌虫乖巧听话的样子,忍不住勾起唇角。 不过哄骗是哄骗,他本虫已经到达军部门口也是事实,科恩无聊地刷着星网打发时间时,又收到了雌虫的消息。 诺维:雄主,参谋会提供了香蕉,我可以吃吗? 大概是拖延雄主让他有些惴惴,雌虫搜肠刮肚一直在努力找着话题,甚至不惜主动询问这种事情来。科恩轻笑,回了个“好”后,突然想到什么站了起来。 他骤然回忆起,飞行器里还有一套新军装。是军部寄来返岗用的,因为诺维到他家时旧的没有依令销毁,这套新的也就没用上。 军部统一派发的不区分军衔,都是普通士兵的深蓝。 科恩找出衣服,隔着包装上下左右地盯了会,又拆开翻来覆去地认真查看了番,而后走到镜子前,说不出什么心态地一点点穿在了自己身上。 二十二年如一日保持的处雄身起了作用,衣服非常合身,如若不是脖颈上的精神力图腾,他现在看起来就是完完全全的一只军雌了。 ……那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科恩望着镜中足够混淆视听的自己,一边在飞行器的储物柜里翻找着能够遮掩图腾的空白纹身贴,一边掏出通讯器,轻车熟路地拨通某个通讯。 “您好,帝国登记处,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 “我要进帝国军部。” 甫一接通,科恩便相当不废话,开门见山地直奔主题,“给我搞个id。” 显然对面也是相当习以为常,冷静自持地回复道: “好的科恩先生,我们现在就通知军部准备相关事宜,您看元帅陪同接见可以吗?” “不是参观。” 储物柜里还有一沓纹身贴,科恩随手拽出一张贴上。 这个动作也成功改变了通讯器摄像头的视角,让另一端的帝国登记处毛骨悚然地得以亲眼见到身穿帝国军服、正自顾自掩盖着精神力图腾的s级雄虫: “给我搞个军雌身份的id。” “……” 这一瞬间,饶是身经百战的帝国登记处都觉出了沉重的五雷轰顶感。 “您的意思是说,为您虚构个新身份,让您以军雌的身份参观呃……拜访呃……进去军部?” “对。” “……好的呢,您稍等。” 对面的工作虫员明显是晕晕乎乎只知道机械听令了,噼里啪啦一顿操作后,终于找回声音,迟疑着问道: “那您这个军雌身份使用什么名字,和现在保持一致?” 科恩毫不犹豫:“名字用阿尔德吧,他不是遗憾没跟我姓过吗,圆他一个梦。” s级雄虫理直气壮,虫员吞吞口水,想说什么,欲言又止,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嘴边一句言简意赅的: “……好的。” 帝国登记处终究是靠谱的,无论有多少无语凝噎,十五分钟后,他们还是高效完成了使命,为总是想一出是一出的s级雄虫真的建立出了一个军雌外观的虚拟id。 与此同时,飞行器里的科恩也贴好了空白纹身贴,同样在现实外观里变成彻头彻尾的一只雌虫。 早上军部门前的骚动让不少虫得见他的真容,但换上军装的科恩毫无畏惧,拿着id卡,大摇大摆地便从正门进了去。 “嘀——”一声,闸机弹出他的脸和id信息: 帝国军部初级士兵:军雌阿尔德.尤塔里。 ----------------------- 作者有话说:是的,周二的[捂脸笑哭][捂脸笑哭] 第31章 诺维学长 虽已是下班时间, 军部大楼里依旧虫满为患,一只平平无奇的帝国“军雌”投身进去,理所当然地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科恩低调前行, 闪身错开风风火火的虫们,循着光脑中提前下载的军部地图,毫不犹豫地奔向了—— 一楼的军部食堂。 一天内在屏幕里看了雌虫两顿清汤寡水的饭后, 再产生不了食欲, 科恩觉得也还是应该跟着勇敢尝试下。 毕竟那是他的虫亲自挑选的餐食搭配,就算试过后还是选择敬而远之, 起码有机会可以帮忙挑挑贵替。 s级雄虫是这么计划的, 也是这么做的。然而迎面而来的第一步却是在食堂排队时就陷入了僵局,只知道茫然地对着头顶的菜单皱眉。 后面等待的虫开始不耐烦,他错开半步让开打饭通道, 一边示意其他虫先行, 一边站到一旁拿起光脑翻到雄主后台的消费记录上,改换成上下对照着蹙眉。 “才刚配对返岗?” 许是他站在那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比较的模样实在是太纠结, 一只食堂工作虫凑过来,好心建议道: “钱不够可以去六号窗口, 那有军部特殊补贴套餐。” 科恩顿了顿,这下连眉毛都拧起来了。 但可惜工作虫误认他的不悦, 一副了然模样地拍拍肩膀,指向某个方向: “没事, 都这么过来的。去那边窗口吧,两星币也能吃饱, 再打一碗免费的蛋花汤,一顿也就对付过去了。” 工作虫言之凿凿,科恩循着望过去, 更是深深地把脸皱成一团。 他居然看到了和早上中午收到的照片中如出一辙的难吃东西! “还能回来就是好事,自觉点省点花,千万别持宠而骄,雄虫们很喜怒无常的,惹他们不高兴还是咱们吃亏。” 配对已久的工作虫喋喋不休地劝诫着,听在雄虫耳中,每一句“前辈的忠告”都是那么刺耳。突然,光脑震动,科恩愣了愣,低头看去。 尚在会议中的虫似乎十分害怕他会等焦急,一直在极力找着话题,屏幕上一条条全是他壮着胆子小心翼翼的试探,甚至不惜以他自己为代价,已经开始语无伦次地询问晚上可不可以脱光了再去找他睡,他想全身上下都能感受到雄主。 与此相对的,是后台里越发扎眼的两次两星币的刷卡记录。科恩想象着虫此时可能的诚惶诚恐模样,深吸口气—— 他心疼他的虫了。 “我不吃那个。” 理清前后脉络的科恩迅速回了几句“好,没事,都可以”安抚给诺维后,挣脱开工作虫,拿起了署名“阿尔德·尤塔里”的id卡,“我有钱,我还可以请你吃,你吃不吃。” 第39章 虽然虫员的表情极力显示他觉得科恩在吹牛,但当刷卡机上显示出一串数也数不完的零时,他的眼睛还是直了,无不羡慕地感叹道: “你雄主对你可真好。” “还行吧。” 科恩含糊着,一瞬间又是说不出的心软。 他这个雄主其实一点都不好,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现在就不管不顾地冲上楼去摸摸他虫的脸。 帮乐于助虫的虫员刷过卡、又得了一通欢天喜地的感谢后,科恩再次选了食堂排行榜前三的菜品,端着餐盘转了一圈,最终将目光锁定到一群虫身上。 七八个明显是十八岁刚成年的军雌们吆五喝六地围坐在桌子旁,正激情澎湃地彼此交流着什么,他顺手抓了把头发,让自己的表情缓和地不那么像个多年老社畜后,也走了过去。 “嗨哥们。” 雄虫不会学雌虫的社交礼仪,科恩便模仿着研究所见过的雌虫同事们的样子,彬彬有礼地招呼道,“这里有虫吗,我可以坐吗?” 前一刻还兴高采烈着的虫们抬起头,目光在他身上同样的初等士兵军服上扫过,立刻热烈回复: “当然可以啊兄弟,都是新虫,分什么你我。” “不过兄弟你哪个集团军的,怎么看你又面生又面熟的。” “可能我大众虫脸吧。” 科恩一边坐下,一边淡定地信口胡诌着,顺便回忆着他家虫的番号:“嗯,我第四集团军的。” “第四集团军!” 某几只虫当即兴奋地骚动起来,一只愣头青级别明显要高出其他虫几个度的新兵虫连忙惊喜地凑过来,热情三连道: “那你岂不是诺维学长的下属!怎么样,听说学长今天回来了,你见过他了吗!” “你们那个诺维学长到底是谁啊。” 相较于科恩,桌子另一侧的眼镜虫首先不满道,顿时收获和他同侧的另几只虫深表认同地大力点头: “你们西防星校区过来的天天‘学长’长‘学长’短的,但能不能告诉我们一下,你们那个诺维学长到底是谁啊。” “就是第四集团军诺维上校啊!” 愣头青咻地站起来,夸张地在半空中画了个圆:“西防之光,全校区唯一一只压缩学制至两年还能全a成绩毕业、十六岁就特招进军部的虫!” “不止呢!”西防星校区这边的虫七嘴八舌地跟上输出: “校区对抗赛,西防星唯一一次没有被中央校区摁在地上摩擦,就是因为诺维学长扛了第三路线进攻推进到了敌后方,把中央校区都给打懵了。” “对对对!” 似乎说到了他们最引以为傲的事情上,愣头青一边应和着,一边掏出光脑,噼里啪啦一番操作后,大方地展示给其他虫: “喏,这是当时对抗赛结束后的表彰照片,就连向来眼高于顶的中心校区都承认我们西防星出了个天才,你们就说学长厉不厉害吧!” 不管别的虫是什么想法,科恩反正是第一时间就探头看了过去。 雄主后台里不会记录这些“无关紧要”的讯息,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军校时期诺维的模样: 颜色分明的灰蓝色眸子里还没有未来八年的蹉跎,内敛着风发意气,只一眼,就是再也挥之不去的惊鸿心动。 耳边旁虫的自豪都成了背景,满心满眼里只剩下他的虫的十六岁: “怎么样,学长厉害吧。” “确实。” 科恩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即使屏幕上的新闻标题大写加粗列明的是“歹竹出好笋,西防星的盐碱地里竟然也长出了天才?”,他还是不由自主地跟着感叹: “特别厉害。”还特别漂亮。 “那为什么一个月前的新兵欢迎仪式他没参加。” 眼镜虫明显比其他头脑发热的同伴们冷静自持多了,还能发出疑问:“他不在军部本部吗?” “呃……” 上一秒还激昂着的愣头青显而易见地顿了下,语气莫名有些扭捏: “嗯,次要原因是学长休配对假去了,今天才返岗——哦对,据说今早军部门前的那场骚动就是他雄主送他回来上班引起的。” “什么,今早的精神波动不是s级吗,学长居然配对给了那只s级?!” 好几只虫震惊地站起来,满脸悲愤,下一刻,又似想到什么,苦着脸彼此开解道: “也行吧,虽然s级的精神力霸道,但听说他不举,学长跟他应该不会受太多苦,吧。” 顿了顿,像是退了一万步,“起码不用给他怀崽了。” 科恩头埋进餐盘里,重重夹了口土豆丝。 “那主要原因呢?” 难为眼镜虫还能记得最初的话题是什么,极力把一切拉回正轨:“连配对给s级都算是次要原因的话。” “……” 没头没脑的愣头青难得沉默了下,他身旁另一只虫叹了口气,高深莫测地接过话茬,同时压低了声音: “就是之前那件事,长官们都讳莫如深的。” 眼镜虫瞪大眼睛,不自觉也跟着放轻声音:“你是说——?” 那虫点点头: “我也是听我哥哥的雄主的朋友的兄弟的雌君说的,说学长卷入了那个案子,都以为他必死无疑,没想到居然被那只s级截胡了。” “虽然认识学长的都说学长不可能做那种事,但艾伯特长官坚持认为就是他。据说在军牢的时候,艾伯特长官还去见了学长,学长差点情绪崩溃签了认罪书。” 他耸耸肩,“不过幸好没签,不然学长还回不来呢。” 科恩从餐盘上抬起脑袋:“插一嘴,艾伯特是哪位。” 新兵们立刻用像看外星虫的表情看他:“艾伯特上将啊,第四集团军统帅、你的最高领导啊。” “呃,”科恩依旧有些反应不过来,“那他跟诺维学长是什么关系?” “他算是学长的伯乐吧。” 先前发言的那只虫纠结道: “虽然学长在西防星很有名,但在整个军校范围内还是不够看的,尤其军部高层都是中心校区出身,像学长这种毫无背景的平民虫,即使特招进军部,也还是会被分去第八集团军先在远方要塞守个三年五载才能回主星。” “但学长毕业那一年的新兵欢迎仪式上,艾伯特上将亲自把他选去了中央第四集团军。” 愣头青不服气接道:“艾伯特上将只是选了学长,可从没给过学长优待。” “对。” 更见多识广的那只虫点头附和道: “学长在艾伯特上将手下八年,出遍最苦最累的任务,据说有好几次苛刻到其他集团军都看不下去、为学长说话了。 尤其是第八集团军的派拉上将,总说艾伯特上将挖他墙角又不肯好好对待他的墙角。” “不过学长自己也争气,一穷二白,家里、军部什么借力都没有,也能硬生生靠着军功八年就徒手升到上校。” 万事通耸耸肩,“如果不是这次出这个事,学长应该能升少将,听说授勋文件都草拟好了。” 新兵虫们顿时唏嘘不止,科恩低下头闷不做声地喝汤。 无论他们说的有几分是真相,起码有一件事是确定的了,就是早上那只尖酸刻薄的老匹夫,应该就是他家虫十六岁从军校出来就一直跟着的老领导,某种程度上算得上亦师亦父的艾伯特上将了。 那还骂那么难听。 科恩撇撇嘴,有些忿忿:管他呢,反正他不改我就不改。 “不过那件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不光科恩感兴趣,其他虫也不禁好奇问道,“目前一点细节都没流露出来过。” “谁知道呢。” 万事通一摊手,“相关涉案虫全都三缄其口,但是认识学长的都说他肯定是被冤枉的。” “那肯定的啊。” 西防星出身的虫们立刻叽叽喳喳起来,“那可是学长啊,他要是会干那种事,还让不让我们其他草根虫活了,干脆都一头撞死算了。” 新兵虫们你一言我一语说个不停,科恩一边喝着汤一边在脑中渐渐勾勒着旁虫眼中的诺维。 雄主后台不会描述雌虫的功勋,因为那对他们的使用功能毫无用处,所以这是第一次,他得以窥见到别虫眼中的那个他的虫: 十六岁全a成绩军校毕业,努力、刻苦、认真、忠诚,除了是冰冷的雄主后台里他的雌奴以外,还是千千万万新生军雌崇拜的、强大内敛的诺维学长。 “呀,他们开完会了。” 正失神着,突然听到同桌虫惊呼,随即整桌新生虫全都正襟危坐起来。 科恩也跟着坐直,循着望去,正看到一群明显是高级别的黑色军装虫走进食堂。 一只腿长腰细脚踝上还带着电子脚铐的蓝黑色军装虫稍稍落后,正低头发着什么,与此同时,手腕上的光脑收到消息。 诺维:雄主,我开完会了。 第40章 “是军部参谋会。” 勤劳的万事通声如蚊蝇还在孜孜不倦地努力跟其他军区的虫炫耀着: “走在最前面那只是元帅,后面是八个集团军各自的上将、中将、少将,再后面就是我们学长,整个军部只有他一只校级能参加这么高级别的会呢。” 万事通非常与有荣焉地昂然挺胸,科恩也不禁骄傲地抬起头。 诺维仍在低头发着什么,科恩担心他不看路,刚起身准备招呼,就见走在前的一只虫脚一转,突然回身勾住诺维的肩膀。 那只虫看起来相当自来熟,而诺维居然完全没有拒绝的意思,被勾肩搭背着完全没办法站直也不恼,任由那虫嘻嘻哈哈地凑过来说笑不停。 似乎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他整只表情都散发着全然不同的轻松,歪歪扭扭被带着走的时候,唇角甚至微微带了丝笑意。 科恩的手一下子僵在半空中,然而万事通还在后面追着杀: “呀,那不是塞伊少将吗,军校双杰的关系还是这么好啊。” ----------------------- 作者有话说:完完全全的突发更新[笑哭][笑哭] 第32章 有情绪了 军!校!双!杰! 关!系!还!是!那!么!好! 以s级雄虫高高在上一览众山小的绝对俯瞰视角, 未见得能理解新兵虫嘴里这个名头和这句“关系好”到底意味着什么。 但遗憾的是,他长眼睛了!他能亲眼看到他的虫是怎样不同寻常的放松状态。 科恩顿在原地,起身那一刻带了多少隐秘的炫耀心里, 这一刻就有多么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这边闹出的响动不小,诺维嘴角含笑地一边任同僚在旁边手舞足蹈,一边随意地把目光送了过去。 下一刻, 他猛然一愣, 随即挣脱开塞伊,快步走过来, 脸上微微有惊喜, 似乎不敢确认,开口便要叫道:“雄——” “报告长官!” 科恩“刷”一下行了个军礼,重重打断, “属下来吃饭, 一会就回去。” 诺维霍地停住脚步,这才注意到科恩身上穿的居然是军部的初等士兵军服, 顿了顿,被迫止住几欲脱口的唤出, 硬着头皮换成一句“嗯”。 雄虫显然地不想暴露身份,言行举止都是对待外虫长官的恭敬疏离, 雌虫再不情愿也只能像是真的见到新兵下属一样慰问两句,然后一步三回头地回去高级军官那边, 整只肉眼可见变得沮丧起来。 “学长这是怎么了?” 五大三粗的新兵们看不懂其中的暗潮涌动,纳闷着窃窃道。科恩没事虫一般坐下, 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回头望去。 军部的高级军官和士兵们一样,都是吃食堂大锅饭, 因此当参谋会其他军官都跑去买饭、唯有诺维一只坐在位置上时,就显得格外兮兮。 尤其那另一只军校双杰还在热情洋溢地招呼他过去插第四集团军将军们的队,他全摇头拒绝掉,只孤单单坐在背对着新兵虫们的地方,低头发送着什么。 科恩腕上的光脑一震。 诺维:雄主,我可以过去跟您坐吗? 也不知道是斟酌了多久才敢发出的小心试探,科恩想着他的失落模样,极力压抑着现在就去抱抱他的冲动,叹了口气,拿起光脑,把早先拍摄的食堂菜单发送过去,并圈出其中几道。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主食米饭,再盛碗汤。” “买完和他们一起吃,我这边不方便。一会我也先回去飞行器等你,慢慢吃。” 雌虫的屏幕应该一直都停留在和自己的聊天页面上,几乎是发出的同一瞬间,在后的科恩就看见虫一下子挺直了腰板。 再不复之前塌肩低头的颓然模样,快速回了个“是”就赶忙起身去买饭,走过路过时还婉拒了塞伊少将诚挚的插队邀请,老老实实地独自站去队尾。 科恩一心两用地一边听着新兵虫们继续八卦一边用余光留意着,三分钟后光脑收到消费提醒,他低头点开,这才稍感满意: 对嘛,以这个破食堂茶叶蛋都要两块三毛五的可怕物价,一顿吃上这些钱才算达标。 无论秉持的是多么平易近虫的亲民政策,当高级军官们举着餐盘开始找位置时,食堂内的其他虫还是以最快速度扒拉完了碗里的饭,紧赶慢赶地给领导们让出足够空间。 初生牛犊的新兵们也不敢再做逗留,呼啦啦起身准备离开。科恩跟着步出食堂,离开前最后回头看了眼—— 围坐成一桌的高级军官们看似和睦实际却是波云诡谲得厉害,而他的漂亮虫,就这么坐在张牙舞爪的魑魅魍魉中间,循着自己的命令,垂着眸,只专注埋首于自己为他挑选的三菜一汤中。 * 帝国新兵着实热心肠,好不容易挥别“坚持要送怎么哪哪都不知道、看起来有点路痴的自己回营地”的虫们,科恩像模像样地又往里走了会,才绕路回了停机坪。 初级士兵的军服并不那么合身,他上去飞行器,一边脱掉衣服换回衬衫,一边头也不抬地连接起帝国登记处来。 “给我办个非临时非虚拟的军雌身份,顺便送几套我尺码的合身军装过来。” 通讯接通,他看都不看一眼地直接吩咐道。 对面当即传回一声冷哼,科恩回头,看清屏幕后忍不住挑挑眉。 “哟,公爵阁下,怎么是你老虫家搁这接s级专线,我那几位认真负责的专员虫呢。” “休假了。” 帝国登记处最高负责虫、帝国公爵威廉阁下懒懒道: “就你天天威胁他们给你办的事,全帝国除了我,还有哪只的权限遭得住这么祸祸。” 听此科恩毫无愧疚感地耸了耸肩,表示接受谴责。威廉也完全不指望他良心发现,习以为常地继续道,莫名有些沾沾自喜。 “不过下午你打来通讯时我就猜到你估计还会再要个完整身份,已经先一步联系虫口管理局给你办好了。” 说着,他点开早就准备好的操作页面示意科恩去看: “喏,你光脑现在应该能看到两套完整的身份id,分别是雄虫和军雌。切换权限也已经下放给了你自己,你可以后台自由决定对外展示哪个id、以及对哪些虫展示哪个id。” “对了,”他又想到什么,“你军雌账号准备叫什么?还用‘阿尔德’我怕摄政殿下知道半夜喊你起来聊虫生。” 事实证明经验丰富的帝国登记处也是最清楚如何能最快说服s级的,科恩想了想,果断道:“也叫‘科恩’吧,叫别的我也不习惯。” “嗯。”威廉低头操作了下,“可以了,你看下吧。” “雄虫id还是你本来的账号;军雌的话,履历背景造的是帝国登记处今年借调给军部第四集团军的工作虫员,这样也可以解释你为什么经常性不在军部了,对外就说被召回帝国登记处总部就行。” 跟着威廉的解说,科恩一边翻着光脑信息一边不住点头。 不得不说,公爵阁下在帮s级造假这方面绝对称得上登峰造极,不但明面上能提前打算出他回研究所上班时的措辞,暗地里还能用帝国登记处这个著名不讲理机构作出一道保护屏障,绝掉其他虫想要打探来历的想法。 他收起光脑,由衷道:“可以,谢了。” “别光谢啊。” 正事聊完,帝国登记处负责虫又忍不住开始发散起思维来,探着脖子好奇问道: “事都给你办了,你能不能跟我交代句实话,费尽心思要这军雌身份到底是准备干什么?总不能还是为了你家里那只雌奴吧。” 科恩面无表情地看向他,就见他灵机一动,猛地以拳击掌,仿若突然恍然了什么。 “难道说你喜欢军部的虫们?!” “你今早还跑去军部门□□发精神力,现在又想进军部——” 威廉越说越觉得自己太有道理了,兴奋不停: “会不会三个月后军部的虫们全都集体怀孕生崽?那这批虫崽的雄父级别这么高,到时候质量一定很好。” “……” 科恩无语地望着他,极力用眼神表达着无言以对。 威廉原本还强撑着兴奋,眼见唯一的观众就是不捧场,也重重叹了口气,整只虫泄气般瘫在屏幕前,禁不住开始大倒苦水。 “真不能怪我啊兄弟,我们帝国登记处压力真的好大。” “你又不是不知道,a级五十年没有了,最近十年b级也生不出来了,这样下去可怎么办,总不能真的改评定标准,以后就指着c级硬说是a吧。” “……” 科恩继续用沉默回应。 “所以!” 也多亏隔着屏幕碰不到,科恩只需要假装听不到就行,而不必真的动手拒绝威廉强加在他肩上繁衍之任的苦口婆心。 “就当帮兄弟一把,生几个吧。” 科恩想也不想张口就是:“我不举。” 威廉改口的丝滑程度也毫不逊色:“就当帮兄弟一把,不举也生几个吧。” 第41章 “……” 话已至此,科恩觉得自己真是跟繁衍机构没什么可说的了,果断切掉通讯。 他顺手把通讯器扔到沙发上,机器弹了几下又落回皮面。科恩看着,莫名想起早上送诺维来上班时他的虫乖巧坐在这张沙发上的漂亮模样,顿了顿,又不情愿地回忆起某个画面。 ……不过,这么久了,他的虫怎么还没出来。 如此琢磨着,科恩皱起眉,一转头,惊讶地发现雌虫居然已经回来了,只是一直安静地站在门外等他挂掉通讯。 他顿了顿,骤然意识到自己没给过雌虫飞行器自动开门权限,赶忙过去打开门。 雌虫站在飞行器下,仰头望回来,灰蓝色眸中涌动着说不出的情绪。科恩避开对视,一边念叨着他怎么都不敲门叫自己,一边将虫拉上去。 “雄主。” 上来的姿势刚刚好,因为趔趄,正好投入了雄虫怀抱里。 诺维便顺势抓住雄虫刚刚换好的衬衫袖子,踌躇着询问道:“您怎么过来军部了。” “没事,随便来看看。” 雌虫整只都极力地想要得到触碰,但破天荒地,雄虫什么都没做,仅仅只是一边漫不经心地敷衍着,一边礼貌隔开,把虫扶稳后就绅士地松开手,让出非常社交的距离。 还握在手里的雄虫衣服登时变得烫手起来,这小小一攥竟成为他们两只唯一的接触点。 诺维不禁抿紧唇,灰蓝色眸子微睁。他不想放手,于是再次不确定地唤道,声音中不自觉带了忐忑。 “雄主……” “嗯,累一天了,你去沙发上躺会,我去开飞行器。” 科恩避开他的眼睛,忽视掉里面陡然升起的大雾弥漫,佯装正常地吩咐道。 虫总是听话的,即使再如何不情愿,还是强迫着松开手,循着命令乖乖去躺沙发。科恩看着他略显失落的背影,说不清究竟在恼怒什么地叹了口气。 他不知道别的雄虫是如何处理这种事情的,但他心里的确是一直在微微别扭着。 诺维和那只什么军校双杰亲密的样子始终挥之不去,他一边觉得自己有病一边又控制不住有病—— 他有情绪了。 但他是高贵的s级雄主,他没法说。 这种不能说的诡异氛围就一直持续到回家。 在军部食堂吃过晚饭的两只进了家门后就各忙各的,还微微别扭着的雄虫先生瘫在沙发上装死,同样忙碌了一天的雌虫则忙来忙去到处收拾家。 科恩的日常食材是帝国登记处每日新鲜配送到家门口的,无论家里有没有虫在都会如期送达。 倘若第二天过来发现前一日的还没被领回家,便会将旧的那份拿走送去给其他低级别雄虫,但依旧会为s级配送当日最新、最好的。 诺维翻了翻,今天的菜里科恩喜欢的口味比较多,便一起拎了回来。 准备放到冰箱前他深吸口气,像是终于积攒出足够勇气能够若无其事出只言片语,如常询问道: “雄主,今天的番茄很好,您喝不喝番茄鸡蛋汤,我给您煮。” “没事。” 话里的体贴一如既往,但雄虫躺在那里,就是能让他听出其中的不同,“你也累一天了,早点休息吧。” 大概没想到会被拒绝,诺维愣了愣,垂下眸,没说是或否,只俯身安静地把东西分门别类地放好。 雄虫的冰箱很满,无论是帝国还是帝国里的虫们,都用行动表达着s级的重要性。他怔怔望了会,突然合上冰箱门,抿紧唇,像是下定决心般走向雄虫。 “雄主。” 挨着沙发边,他慢慢蹲下,让自己的视线处于和躺着的科恩同样的高度、确保他一扭头就能看到自己的脸后,小心翼翼地伸出手。 万幸的是雄虫虽然没应声但也没阻止,让他得以颤抖着攥住想念已久的修长。 雄虫依旧毫无反应,他顿了顿,带着那份干燥温暖摸上自己的脸颊,模仿着雄虫安抚他时最喜欢做的那样,摩挲而过。 “雄主。”在终于得到的被触碰中,雌虫颤栗着低下头,轻轻道: “我有些难受,您能帮我取出来后面的东西吗。” 再大的别扭也得在这句话面前让步,听此科恩立刻不躺尸了,赶忙坐起来。 同样的二楼,同样的客卧卫生间,同样的洗手台哗啦啦流水声,不一样的是,这一次诺维是背对着科恩撑在墙上的。 身后的雄虫做着一贯的事前认真清洁工作,诺维敛目,安静等待着。 在雄虫洗完手过来后,也安静任摆弄,全程乖巧,只在那微微带有潮意的手指准备拽出东西时突然收紧阻止。 “雄主,”背对着的雌虫敛下眉,在无法控制的狼狈瑟缩中轻轻开口:“他叫塞伊,是我军校的同期。” 科恩动作的手一顿。 诺维维持着这个坦白姿势,垂眸继续道,“我被带走的时候,他一直在为我发声,坚持我不可能是叛徒。” “他现在是第六集团军的少将,日常驻扎第一要塞……我们很久没有见过,平时也不会有工作上的接触……” 他回过头,灰蓝色眸子闪过不安,“对不起,雄主。” 雌虫未必知道雄虫的别扭点是什么,只能靠一遍遍回忆排除。 最大的变数就是他和塞伊的接触,他知道有些雄主的控制欲强到拒绝一切包括同性的接触,他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只能惴惴不安地先道歉。 科恩叹了口气,突然就觉得自己到底在别扭个什么劲。 就雌虫对同事笑得轻松灿烂但都没对自己笑过这种理由也能成为不平衡的原因,怎么就舍得让他的虫平白无故担惊受怕这么久。 “没事。” 雄虫一只手摸上他的脸颊,诺维敏锐注意到,这是雄主最喜欢、也是他最喜欢的安抚方式,“别害怕。” 说着,身下的另一只手使力,雌虫猝不及防被抽出一下子软倒,科恩顺势抱住他。 “是我别扭了。”科恩沉声解释道,“不用刻意逃避接触,你有这么好的朋友我为你高兴。” 而至于那个笑容区别对待的问题,高贵的s级雄主先生在心里无声叹息:还能怎么办,这不都是自己努力不够导致的,继续相处吧。 * 从卫生间出来,心结打开、又着实劳累了一天的两只虫便准备睡觉了。 诺维现在已经非常习惯性来到主卧、习惯性被科恩抱着睡。 他像是在光脑聊天里自我建议的那样,脱/光后红着脸钻进雄主被窝里。科恩隔着被抱住虫,关上灯后贴在他耳边和他说着话。 “那老东西今天还有为难你吗?” 怀抱柔和了黑夜,诺维反应了下才意识到能获s级口中老东西殊荣的是哪只后,半张脸埋进被子里,摇了摇头。 “没有,艾伯特上将很忙,我今天都没怎么见到他。” “嗯,那老东西脑子不正常,你别在意他。” 科恩毫不客气地先诽谤了一句后,又继续问道: “参谋会和食堂吃饭时呢?那些虫没搞什么幺蛾子吧。” 诺维依旧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眸。 “开会和吃饭时一直都在想着您,没怎么留意他们。” 完全出乎意料的回答,科恩一怔,无边温柔霎时涌进眼底。 他禁不住用力抱住虫,片刻后又嫌不够般伸出手,在指尖带上安抚精神力,轻轻摸过虫的脸颊。 “抱歉。” 黑暗的遮掩中,终于能够正视真心。科恩重重吐出一口浊气,轻声道,“是我的问题,今天我失态了。” 诺维猛地抬眸,若不是被紧紧抱住,下意识的本能反应就已经将他带去地上跪着请罚了。 雄主对雌奴的道歉实在太耸虫听闻,他不安地想要动动身子,却被更坚定的力道重重回应住。 “即使我可能依旧控制不住我自己,但我保证,下次绝对、绝对不会再晾着不理你了。” 如水夜色包裹着一切,抚平绝望,汹涌出新生的渴望。 诺维怔了怔。他被雄主抱着没法躲,所以每个字就那么响彻在耳边,从虚妄的海市蜃楼里化作沉甸甸的承诺。 他缓缓垂眼,藏起灰蓝色眸中的波涛,将全部惊心动魄汇成唇边一声又轻又重的“嗯”,怦怦而起地是一颗滚烫的真心。 科恩知虫心潮涌动,摸了摸他的头发,又将他往自己怀里揽了揽。 安抚精神力刹那间四散而开,他抱着他,轻柔安抚道:“睡吧。” 怀里的虫应了声,乖乖埋起脑袋,科恩便也跟着闭上眼,准备入睡。 半睡半醒间他听到虫在叫他,迷迷糊糊应了“嗯?”后,就听到一声很小声但是很坚定的“雄主,谢谢您”。 隔了一会,科恩猛地睁开眼睛。 夜晚的黑暗中,眼前的灰蓝色眸子却亮得惊虫。 他看起来还有些不好意思,可依旧执着地抬着头,让羞涩无处遁形,也让他最希望的雄主清晰听到每个音节里带着的轰鸣心意。 第42章 “谢谢您收留我,让我成为您的雌奴。” “谢谢您送我去上班,谢谢您接我回家。” “……也谢谢您,愿意向我道歉。” 咫尺间两虫相望,说完这些诺维有些害羞,尤其科恩看起来异常淡定,全然没有反应,让他不由得难为情地偷偷藏起脸。 但雌虫不知道的是,他冷静自持的雄主其实是被冲晕了理智。本虫在床上,替身小虫却已经在满脑子跳着脚叫嚣了: 那什么军校双杰让我家虫笑算什么,他能让我家虫躺怀里说谢谢吗! ----------------------- 作者有话说:真让你家虫躺别的怀里说谢谢你又不高兴。[托腮] === 周六+周日的[可怜] 第33章 上校 有了返岗第一日兵荒马乱的经验, 第二天的两只就显得有经验多了。 八个早起闹铃响过后,科恩居然仅仅只挣扎了六分钟就从床上爬起来,一路火光带闪电地洗头洗澡洗漱挑衣服穿衣服, 最后竟比前一天足足提前了两分钟出门,看得早早就穿戴整齐在一旁等待的诺维是眼花缭乱。 不过这短短两分钟并不足以让雌虫做好心理准备,因此今日份的放东西依旧是在飞行器上进行的。 得益于雄虫早上过于争分夺秒的时间安排, 雌虫每日只能自己为自己挑选要放进身体里的东西。 今天也一样, 他站在消毒柜前抿着唇踌躇了好一会,最终在一堆没见过中选了一个看起来没那么吓虫的。 外观上来说, 和之前的钢笔差不多长短, 虽然要再粗上三四圈,但对于习惯过两支钢笔的他来说应该没那么负担。 他这么想着,乖乖伸出手把东西展示给雄虫。 而焕然一新的雄主在看清他手里的东西后, 却是异常促狭地挑了挑眉。 “你第一次用, 一会试下,白天在军部就不给你开震动了。” 雄虫接过, 边用极其一本正经的语气好心建议道。 诺维顿时浑身一僵,突然开始痛恨起自己当时为什么要害羞, 好好看说明书是不是就不必陷入此时此刻开盲盒的窘迫中,不然就只能徒劳地寄希望于自己手气还算佳。 然而事实证明, 连这东西都学会了用老实外表骗虫。 直到下飞行器,他都觉得那短暂十五秒颤动带来的头皮发麻感未完全散去。 物体含在里面、抵在不知名深处, 什么都不做就有说不出的顶胀存在感,让他忍不住停下脚步, 在进入军部前最后回头望了眼。 “去吧。” 雄虫果然还没走,站在门口,看见他望回来立刻笑着摆手, “晚上来接你。” 诺维点点头,敛眉收回视线,在雄主的注视中慢慢走进去。 他到底是能忍的,饶是再大的异物感也能强迫自己恢复成如常模样,一如既往地投身到军部紧锣密鼓的工作中。 白日里的两边生活照旧,唯一的变化是科恩在暗/访发现诺维打饭是以价格为唯一衡量标准后,果断收回了他的虫自由选择菜品的权限,改要求他每顿先拍摄菜单发送过来,再由自己圈图指定。 一贯听话的雌虫这次也是乖巧听令。 早上和中午,科恩在一众看不出原材料的菜色中皱着眉观察半天,另一种意义上的以价格为标准精挑细选了顶配款三菜一汤,又等到雄主后台推送相应金额的付款记录才可算放下心来。 下午时分,热爱工作的科研者先生再次早退去军部接虫。 帝国登记处已经依照吩咐先一步把合s级尺寸的军服送了过来,科恩躲在飞行器里换好衣服、又熟练地贴上空白纹身贴,赶在军部下班点之前,再一次混了进去。 “雄主,我今天可以准时下班。您已经到军部了吗?” 有了前一天的前车之鉴,这次雌虫早早就发来消息询问,显然已是对他雄主明明身为雄虫却能神出鬼没游荡在军部一事毫不意外。 科恩边往食堂匆匆而去边用语音回复道:“嗯,到了。我先过去食堂,一会你直接过来找我。” 屏幕上立刻弹出一个卡通小虫的点头表情包,科恩见过,他研究所的雌虫同事们也很喜欢用,据说是当前的最流行,以好看好玩著称。 他收起光脑的时候突然开始考虑,要不哪天摁着他家虫拍一组只能对他使用的表情包吧。 这风靡帝国的卡通小虫哪有他的虫漂亮,比起那些花里胡哨的,他可更想看他的虫亲自冲他乖乖点头。 * 虽说还不到下班点,但军部食堂里已是虫山虫海,到处都是嗷嗷待哺的军雌们。 跟随着虫流,科恩参考着军部食谱推荐和前后左右各位雌虫的选择,买好了他和诺维的饭,又挑好僻静的角落刚准备坐下,一扭头,竟意外看见昨日那几只一饭之交的新兵虫们。 “呀,兄弟!” 新兵们显然也看见了他,隔着大半个食堂热情洋溢地打起招呼来。 科恩笑着回应,更热心肠的愣头青见此颠颠跑过来,看模样是打算邀请孤家寡虫的他再次共进晚餐,但目光扫到桌子上的两个餐盘,禁不住惊讶道: “咦,兄弟,原来你在军部有熟虫啊。” “……嗯,有一只。” 一瞬间科恩其实是很想不那么矜持地暴露出“就是你们学长呀呀呀、不仅仅是熟虫而且每天晚上都能抱着睡觉哦哦哦”,但又觉得自己这个行为实在太小虫得志了,果断在脱口前阻止掉自己的头脑发热。 “有熟虫好啊,多个朋友多条路。” 善良的愣头青立刻接道,随即一拍脑门,像是猛然想起什么: “不过兄弟,你今天怎么过来这么早,第四集团军那边不是说在做新兵培训吗,已经完事了?” “呃。” 淳朴的新兵虫是真的在好奇,可也的的确确难住了假军雌先生。科恩顿了下,刚准备祭出帝国登记处强行结束打探,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咳。 依旧是愣头青反应最快。他循声转头,并在定睛的0.1秒内完成了瞳孔震动、手忙脚乱、立正站好等一系列高难度动作,昂首挺胸激动道: “学长!……不对!长官!” 这个称呼只属于某一只虫。科恩跟着回头,在周遭一片此起彼伏的“长官”、“长官”声中,看到那只虫缓步走过来。 大概是因为身处军部,诺维整只都散发着截然不同的气质。 得体的蓝黑色校级军服冷峻着表情,将他衬托得愈发清冷,尤其不笑时,更是充满了高高在上的淡漠感。 略带上位者压迫的目光浅浅扫过,什么都不说,眼神中的疏离就能压得新兵虫们不敢造次。 可那全部冷漠又戛然而止于他面前,垂下眸只用余光在他身上蜻蜓点水地快速略过,搅起唯有彼此才知晓的勾魂夺魄。 科恩一下子没控制住,勾起嘴角,学着其他虫那样招呼道,只是语气是细细辨别才能识别出的尾音微微上翘: “上,校~” 诺维一顿,继续若无其事地和新兵虫们说着话,看起来和之前没什么两样,但仅有科恩知道,侧向他的那半张脸是如何瞬间浮出一层薄薄红晕的。 上校状态的虫非常漂亮——且是一种只可远观无法被触碰、非常非常有距离感的漂亮。他看第一眼,就明白为什么能学长光环闪耀天际了。 面对军校学弟和军部下属时,雌虫灰蓝色眸中不自觉带了丝威严,即便放松时唇角也是微微抿起,表情稍稍有些严肃。 但内在的芯子又着实很柔软,连句重话都不会说,不轻不重地教训两句“军部当差,非自己职权范围内的事情不要乱打听”就让新兵虫们走了,科恩在旁边看着,必须要用极大的意志力才能抑制住伸手摸摸他虫脸颊的冲动。 “雄主。” 外虫们甫一离开,上一秒还严肃着的诺维上校便顷刻缓和了表情,下意识地先向雄虫方向凑近了一步,又左右张望了下无虫注意,才小声问道: “我刚才有没有说错什么话?会不会影响到您后续来军部办事情?” “没有,不会。” 虫看起来有些不安,科恩想也不想地立刻回答道,一边示意他坐下,一边继续解释着: “我这身份是帝国登记处给造的,明面上是你第四集团军的下属。没事,下次不必强出头,天塌了有帝国登记处顶着呢,而且我就是来看看你。” “啊……” 诺维依命在对面坐下,听此微微抬眸,灰蓝色眼中霎时簇出星星点点意气,刹那间科恩觉得自己好像窥探到了那只在西防星口耳相传的传奇学长的踪迹。 “雄主是我下属的话,那我更应该维护雄主了。” “……” 科恩深吸口气,骤然觉得什么黑的白的对的错的,雌虫眼睛闪闪的模样实在是太动虫了,他现在,就是非常、非常想摸摸他。 可毕竟还是在虫来虫往的军部食堂里,他再失去理智,作为名义上的下属摸长官脸颊还是太耸虫听闻了。 第43章 科恩顿了顿,垂目打开光脑,决定用自己的方式表达赞扬。 对面正低头准备夹菜的诺维突然一下子攥紧筷子,片刻后抬起头,弱弱控诉了雄主一眼。 身体里的小东西猛地弹跳,虽然只有一瞬,也依旧惊得他差点叫出来。 “嗯。” 这次科恩是再也没忍住,在雌虫带着水汽的无声指控中,弯起眼角真心夸赞道:“我家虫最棒了。” ----------------------- 作者有话说:天呐,是真的周二! 第34章 真的飞行器 军部食堂这顿饭照例吃得科恩无奈, 主要原因依旧在于,他的虫实在是太乖了。不反抗、不拒绝,给什么就吃什么, 温顺得让他心软。 到最后,再次无功而返的雄主重重叹气,决定还是应该再琢磨个别的办法来探知雌虫的真实喜好才是。 不过好在, 吃饭只是顺手, 他今天来接虫,其实还有一个别的小心思。 而当载着他和虫的飞行器降落到家时, 那份一直以来的暗戳戳筹谋终于应验成真。 在他的命令下, 回来路上全程闭眼低头的雌虫乖乖睁开眼,依令抬起头。 雌虫不知道他雄主突然的不许他看是源于何,但依旧听话顺从, 也因此在得到抬眸指令的那一瞬, 猝不及防地就被窗外的庞然大物闯入眼帘。 许是没想到真的会在家门前见到这样东西,漂亮的灰蓝色眸子不可思议地瞪大瞪圆, 饶是再习惯隐藏也禁不住那一刹那的情绪外露。 他怔怔望着窗外,而那视线尽头, 是一台崭新的黑色飞行器,停靠在院子里, 低调地彰显着存在感。 “今天下午刚送到。” 如愿见到虫惊愣表情的科恩在后面解释道,一边说着一边笑着伸出手, “走,去看看你的飞行器。” 即使在4s店看过宣传图册、且日常也有乘坐过雄虫的同款, 当真的站到那台飞行器面前时,诺维还是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呼吸。 实物看起来要更大气一些,他远远观察了好一会, 终是没忍住,循着本能慢慢上前,无法控制地伸出手。 只是在即将触碰到的前一刻,像是想到什么,回头望向科恩。 科恩笑着颔首:“去吧,这是你的。” 被戳破惶惶的雌虫不好意思地垂下眸,重新转回身。 这一次,在雄主的授权中,他颤抖着指尖,缓慢着轻轻触碰到飞行器冰冷的金属外壳上——是属于他的飞行器的触感。 其实那天,直到最后科恩刷卡,他都对“自己也会有一台飞行器”这件事没有太多实感。 因为帝国法律对雌虫置办飞行器或房产这类大型资产的限制实在是太多了。 未成年时需要得到雄父许可,成年后配对前需要有雄虫兄弟帮忙做担保,配对后则要完全依赖雄主授权。 即使中间可能会出现没有适配雄虫的权利空窗期,也必须要额外取得其他非血缘非配对关系的雄虫背书才可以。 黑市上甚至由此应运而生出了“提供雄虫豁免服务”的交易,不差钱的雌虫们会通过购买陌生雄虫的授权来规避检查。 ——总之,没有雄虫的许可,单单一只雌虫是买不到这些东西的。 而这些情况对于诺维来说,更是如此。 成为雌奴前他没能认识什么能给他提供授权的雄虫,自然也便没有机会购置到一台飞行器。 成为雌奴后便更是认命,即使他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也只能将一切埋葬进心底,假装从未渴望过。 哪怕4s店是雄虫带他一起去的,就算他亲耳听到了雄虫是怎么和销售虫说的,他也本能觉得,自己不可能会得到一台飞行器。 自由时都没能等到的峰回路转,作为雌奴时又是何德何能。他也根本不敢去想,那一天的雄主,到底是不是真心的。 然而今天,真相大白。 雄主竟是真的想要送他一台飞行器。 ……送给身为雌奴的他。 “上去看看?”雌虫难得外溢喜好,眼里和动作皆是爱不释手,却只敢用指腹小心翼翼地一遍遍轻轻摩挲外表面,看得科恩心头禁不住阵阵发软,忍不住走上前,笑着建议道。 雌虫顿时乖乖点头,连忙转过身面向雄主等待他领自己上去。 然而被他翘首以盼着的雄虫却突然停下脚步,仅仅微笑回视,并没有任何下一步动作。 “雄主?”诺维歪歪脑袋,似乎不理解停顿,模样颇有些不知所措。 见此科恩的笑容一下子扩大,掩唇轻咳了声,理所当然道:“嗯,那你开门呀。” 诺维霍地瞪大眼睛,仿佛不太能听懂这句话的含义。科恩继续强忍笑意,牵起他的手。 “这台飞行器我只保留了强制接管权,日常使用的权限在你那里。” 说着,他抬起他的手腕,调到光脑后台,点开控制开关。 “所以,例如现在这样不接管的情况下,你不邀请我,我也上不去的。” 造价高昂的飞行器舱门如约缓缓打开,却是从雌奴光脑上发出的指令。诺维已经有些反应不过来了,他几乎是懵懵愣愣地被雄虫带了上去。 s级亲自下的订单4s店丝毫不敢怠慢,尤其该当事s级还为此支付了相关可观的一大笔钱,更是恨不能把最贵最好的全都顶上。 内部空间依照雌虫的通用使用习惯做了改装,同时,又根据s级的额外勾选配备了全套器载式小家电。 诺维站在门口,目光一点一点扫过,怔怔打量着里面的别有洞天。 雄主为他一应俱全了所有东西。甚至雄虫本虫那台上面都潦草地只使用着随时可能坍塌的折叠床,却为他配备了床垫、床脚凳、床头柜,以及一个诡异的家庭用床边护眼阅读灯。 “雄主……” 丝丝望去,寸寸都是真心。 他一一触碰而过,突然转回头来,站在飞行器中间亮晶着眼睛望向他的雄主,漫天星光散落眸底,化成灵魂深处最纯粹的心意。 “您可以允许我抱下您吗?” 闻声科恩立刻大方地张开双臂,笑着挑挑眉。 雌虫顿了顿,即便请求是他提的,但他看起来还是要更羞涩一些,仿若下定决心般轻颤着睫毛走过来,捉过雄虫的一只手搭在自己腰上,同时靠进雄虫怀里、脸埋入他的肩膀上。 “一分钟……不,三分钟。” 闷住脑袋的雌虫连耳朵尖都是红的,声音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雄主,您帮我打开后面吧。” 身无长物的虫只有他自己作为筹码,科恩当即反应过来这是他的虫在无声道谢。 虽然s级雄主并不觉得送自己的虫东西有什么好值得大不了的,但他的虫都邀请他了,他还是很乐意大吃几口的。 但他也着实恶劣惯了,打开后台控制页面后并没有动作,反而是递到雌虫面前,礼貌询问: “你来?” 无论再有多少次,诺维依旧会被雄主的无耻彻底震惊住。 那些求欢的话已经耗费了他莫大的勇气,可雄主偏偏还要他成为自己对自己的帮凶。 诺维深吸口气,羞得脸上几欲滴血,既不能不从也不敢抬头,就这么倚靠着雄虫的手臂,偷偷露出一只眼,颤抖着手指去操作光脑的控制页面。 他同雄虫说的是三分钟,但当他自己设定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敢的,竟然颤着长睫又向右多摁了两下,让屏幕最后停留在一个光想想就头皮发麻的数字上。 五分钟。 “唔……” 早上的十五秒竟然还是雄虫放水了,平平无奇的小东西剧烈程度完全超乎想象。 手刚刚抬起,那个不规矩的小东西立刻就疯狂震动起来,激得他瞬间腿软。 他埋起脑袋,双手紧紧抓住雄虫衬衫的衣摆,因为强烈的不可自抑两条腿都在发抖,却甘之若饴地忍受这一切,将最滚烫的真心袒露到雄虫面前。 苍劲有力的手臂横在腰后,而雄虫,就这么紧紧回抱住他,一边感受着他的炙热献祭,一边伸出手,将指尖挤进他脸颊和胸膛的缝隙间,无限温存地摸着他的脸。 终于,漫长的五分钟过去,一切变得安静下来。 科恩继续摸着他的虫安抚,隔了好一会,软倒在怀里的虫突然伸出手,颤抖着攥住他的手指。 虚软的虫一边执着地让他的触碰继续停留在脸上,一边汗津津地抬起头,将眼里的点点星光展示出来。 “雄主,”因为方才的小折磨他整只虫都是软的,但并不妨碍他弯出璀璨星河,“谢谢您。” ——谢谢您的出现,谢谢您为我做的一切。 ----------------------- 作者有话说:天呐,是真正的周三。 第35章 送饭 不管雌虫对于拥有一台专属飞行器是什么心态, 对科恩来说,是真的解放虫了。 他终于不用再强求自己和诺维一个点起床,当晚就毫不犹豫地把八个早起闹铃全都调后到六点五十。 第44章 诺维躺在床上懵懵地听他家雄主念念叨叨地算, 除了预留必要的八分钟晨间收拾、十二分钟赖床项目和家到研究所的四十五分钟车程时间外,还在如此分秒必争的早晨时光里为他额外争取了五分钟。 单纯的雌虫最开始还不明白这黄金五分的含量,直到第二天, 早早起床、早早收拾妥当的他站到消毒柜前, 穿戴整齐地对着里面琳琅满目的东西时,终是避无可避地重重吞了吞口水。 他没想到雄主居然未雨绸缪的是这个, 微微颤抖的手指间攥着刚从消毒柜里取出的东西, 一点点磨蹭着回到主卧。 实际踏进来的感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羞耻。 还没有起床打算的雄虫身上潦草地套着黑色家居睡衣,可军装上衣已经一丝不苟扎进武装腰带的他,却要被迫返回这份昏暗中, 自被窗帘遮挡得严严实实的别样暧昧中, 慌乱着眼神去捕捉雄虫的身影,莫名有些缺氧。 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 紧迫着感官。诺维抿着唇踌躇片刻,在巨大的压力下, 别无选择地张开嘴,轻轻唤道。 “雄主……” 他其实只是想先尝试恳求下, 毕竟这么多天的相处里,他也知道雄虫是多么的起床困难户。 然而没想到的是, 轻若蚊蝇的话音落下,他这位平时总是能赖床赖到虫神共愤的雄主, 居然顶着凌乱的鸡窝头,真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刚刚醒来的雄虫表情有些冷,诺维被冻得禁不住想要退后, 下一刻,却被迎面而来的温暖怀抱紧紧包裹住。 诺维直直站着,尚穿着睡衣的雄虫还处于迷迷糊糊的混沌中,裹挟着被窝里带出的暖气,温热呼吸打在一尘不染的蓝黑色军服上,莫名有种在道早安的温情。 与此同时,修长手指挤过腰带,轻车熟路地探了进去。 昏暗得透不进光的房间和五感里充斥得完完全全的雄虫气息模糊了神识,在那极有耐心地缓慢试探进出中,他有些恍惚地独自在想,雄主是不是又长高了,怎么感觉现在比作为军雌的自己还要高出一点了。 也每每只有在这样的时刻,他才会恍然意识到,帝国声名鹊起的s级雄虫实际年龄比自己还要小上两岁。 无论外虫眼里多么理智、疏离、高高在上,本质都是一只每天早上都要和起床气大战三百回合的二十二岁雄虫。 “唔……” 诺维猛然回神,即便雄虫真的耐着性子帮他适应了很久,过大的东西依旧让他忍不住短促地呜咽出声,下一刻又像骤然反应过来般,赶忙低下头,将一切未决的声音阻断在唇边。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在只有他俩在的清晨卧室里,那声懦弱清晰地犹如雷鸣。 上一秒还一副颓然睡不醒模样的雄虫倏地睁开眼,半睡半醒间努力捕捉到最后那丝清明,一边用力地将雌虫禁/锢在怀里,一边用留在外的那只手摩挲过他因强烈异物感而下意识抿紧的嘴唇,摸上他的脸颊。 “难受?” 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是只提供给他的安抚。 诺维红着脸摇了摇头,忍不住将头埋进雄虫怀里,看不见便自欺欺虫地假装彼此都在黑暗中,笔直地将两条穿着军裤的长腿/微微张/开,由着雄虫更方便动作。 清醒过来的雄虫自然更不可能让他受伤,一边摸着他的头发,一边耐心帮他习惯着。 好半天那个东西可算被彻底送进去,雄虫指尖又多停留了好一会,确定他真的没有异样后才终于肯抽出来。 “那你今天自己去军部,我不送你了?有什么事情给我发消息?”雄虫细心地为他整理着衣服,边再次确认道。 诺维乖乖点头,于是雄虫再次温和地摸了摸他的脸,松开手,倒退半步。 二十二岁的s级雄主在放手的0.1秒内就恢复成起床气被鬼重的状态中,一个飞身闪回床上,一刻不停地钻回被窝里,继续他无虫能撼动的赖床事业。 诺维低头看了眼表,殿堂级卡点达虫严丝合缝地刚刚好,从开始到结束真的耗时五分钟,唇角无意识地刚要染上一抹笑意,又惶惶着落下。 他突兀意识到,紧锣密鼓的早晨里雄虫硬生生挤出的这五分钟,不是为了给起不来做缓冲,而是提前预估好了帮他适应的时间。 从最开始,雄虫就没想过侵占这五分钟,即使在最起床气的时候,也一定会耐着性子坚持全套,不让他有丁点受伤可能。 * 虽然异物感会让军部上班变得必须时时刻刻警惕起来,但诺维其实并不排斥雄主为他放东西的过程——准确来说,有时是隐秘的期待。 因为短暂的五分钟算是两只时差虫早上上班前唯一的交际点,某几天甚至一度成为他们一天内唯一的面对面交流机会。 之前的心不在焉立马来了报应,不用送虫去军部上班后,科恩当即便开始了一种被数十条死线日夜追逐的紧急状态中,瞬间就脚不沾地起来。 刚刚复工的诺维倒是没有那么忙,但他体谅科恩的忙碌。 二虫的交流除了每天雷打不动的三餐圈菜外,就是有时科恩会在两次忙碌中间突然冒出来一句记得喝水、按时吃水果的催促。 更偶尔的时候,则是诺维会借着乱七八糟的由头刷个卡,然后专心致志地等待雄虫倒出时间来询问一嘴,由此开始寥寥几句对话。 很大程度上s级算是领导们最喜欢的那种打工虫,为虫谦和不说,还相当敢为虫先。 单身时候能几天几夜守在实验室不回家,连续二十四小时工作后还能神采奕奕着,无论是精神力还是精力都富足到可怕。 即使在配对后,也仅仅只是提前成最多加班到十点,保持着天塌了都要十一点之前到家的底线,继续奋斗在第一线。 无论旁虫怎么想,科恩眼里的他自己,已经比配对前有长足进步了。起码每天十二点都会出现在家里的床上,准时抱上他的虫上床睡觉。 然而几天后的一天,在他如常掀起被子、等雌虫赤/裸着钻进来后,雌虫缩在被子里,突然踌躇着叫道:“雄主。” “嗯?” 科恩一边伸手给虫掖着被角一边随口应道。诺维半张脸闷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灰蓝色眸子,看模样是犹豫了很久终于下定的决心,小小声询问道: “晚餐我可以不在军部食堂吃吗?” 科恩顿了下,转向他,指尖先追进被子里安抚地摸上他的脸颊,才温和着问道:“怎么了?” 他第一反应是那群老东西特别某只又欺负他的虫了,他明天得抽时间去军部再砸次场子了。 可雌虫只是轻轻摇头,敛下眉,似乎一边在觉得自己的话难以启齿,一边又控制不住地用脸颊去讨好他的手。 “我想回来做饭……然后等您一起吃。” 完全出乎意料的回答,科恩蹙起眉,孤疑对上雌虫惶惶着躲避的目光后,愣了下,终于恍然大悟起来。 早上他起不来,晚上回来得又晚,最近这段时间里雌虫想跟他说句话都只能在睡前这有限的时间里争分夺秒地说上几句。 虽然交流是相互的,可概念又是全然不同的。 因为雄主后台会事无巨细地推送有关雌虫的点点滴滴,即使他忙得没时间听虫亲自说,也能在上下班的飞行器里随手翻阅到全部信息。 包括雌虫相比刚到他家时足足胖了一斤半这种连当事虫自己都未必知晓的事,他也能在电子脚铐监控仪的协助下尽数了然于胸,完全没有曾错过什么的感觉。 但后台信息是单向透明的,也就意味着,对于雌虫来说,他不说他就什么都无法知道。 哪怕再渴望知晓讯息,即便是最简单的几点到家,没有他的告知他也没有任何获知渠道,只能没有尽头地独自等在客厅沙发上,在漫长的期待中翘首以盼着他下一秒就会突然出现在玄关口。 ……这样不对。 第一次当雄主的科恩先生难得反省了下自己,看着身旁因为觉得自己提了个无理请求而忐忑不堪的虫,先释放出安抚精神力。 “抱歉,”他跟着躺下,伸手将虫捞进怀里,郑重承诺道,“明天会早点回来。” 又顿了下,让雌虫看到他眼底簇满的笑意,“以及可以,我也想你陪我一起吃饭了。” s级说到做到,第二天七点之前就硬是把所有需要在研究所处理的工作全部解决完,又将剩余任务装进光脑后,八点准时出现在家门口。 躲在厨房里的雌虫满脸通红,一边羞耻着自己到底怎么敢跟雄主开的口,一边又隐秘的有种说不出的开心感。 雄虫的大房子里是有特别定制的书房的。 但在第一天吃过晚饭后,拿着光脑准备加班的雄虫堂而皇之地坐在了一楼客厅的沙发上,一边处理着未完工作,一边伸手招呼雌虫也跟他一起坐过来。 两虫并肩在沙发上,科恩埋首在光脑里,蠢蠢欲动的手随时随地准备伸出,在身旁不会拒绝他的雌虫脸上摸过。 第45章 雌虫有时候也会用光脑处理会紧急工作,更多时候就只能乖乖坐在那等待被消遣。科恩抬头无意瞥到他娱乐活动的匮乏,第二天再回家时就给他拉了一整个清单。 全是星网投票前几的最受雌虫欢迎的小说、电影、电视剧、游戏,完全不懂得享乐的雌虫被迫照着名录磕磕绊绊地尝试了几天,最后愁眉苦脸地选择了单机倒计时通关版消消乐,在雄虫工作的时候就在旁边安静地玩着游戏。 科恩忙里偷闲地瞅了眼,雌虫还是不怎么会玩,手忙脚乱又眼花缭乱得很,他忍不住勾起唇角,赶在倒计时归零前,探身帮虫操作了下。 屏幕上立刻弹出大大的“过关”,因为没开声音,连庆祝都是无声的。诺维愣了愣,抬起头望过来,科恩伸过去的手便顺势摸上他的脸。 “我玩这个可厉害了,现在研究所消消乐大赛的冠军记录保持者还是我呢,等忙过这阵我教你。” 他眨眨眼,莫名有些自豪,“没有黑幕,我是匿名参赛然后横扫的哦。” 雌虫略略惊讶,虽然他还是个被虐菜的新手,但仍然无法把高高在上的雄主和这种幼儿园虫崽都不屑参与的单机游戏关联上,忍不住瞪大眼睛。 科恩被他迷糊地有些心软,不禁决定先把工作搁置一边,转而拉过虫,翻转成背对自己的姿势后,让他靠近自己怀里,从背后抱住他。 “来,试试下一关。” 科恩下巴垫到雌虫肩膀上,一边随意地点开下一关,一边示意道。 大片大片花花绿绿的图案再次簇拥到眼前,可理应的操作者雌虫却已经完全无法思考了。 只隔着薄薄一层衣服的接触暧昧地犹如赤裸,他甚至能感受到雄虫手臂上凸起的血管脉络,控制不住地喉结翻滚,滚烫着咽下口水。 “试试这样。” 宽厚掌心覆盖住他的手指,带着他去试验另一个方向,温热呼吸打在颈侧,刹那间便染红一片。诺维登时更是失了神,几乎是跟随本能在动作,全然没注意到身后雄主突然揶揄着挑起的眉。 “唔。” 他猛然一颤,顷刻回神,控诉般抬眼,似乎不明白雄主怎么什么预兆都没有就无端开启这么剧烈的震动。 就见雄虫耸耸肩,一边漫不经心地继续攥着他的手玩游戏,一边非常无耻地表示:“好吧,果然只有这样你才能专心。” “……” 深觉雄主欺负虫功力渐长的雌虫有苦说不出,只能深吸口气,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回雄虫的教学上。 但显然雄虫的无赖是非常彻底的。 玩过一局后他本虫松开手重新投入到工作中,身后的震动却一直不肯给他停下,以至于诺维需要一边忍受着下面一边继续玩着游戏,还要留意雄主时不时就会伸过来摆弄的手。 大概是真的很喜欢他颊边那抹因为忍耐和乱七八糟的情绪而带出的微红,雄虫的手指停留在他脸上的频率和时间都明显增多。 到后来几乎不会拿下去,就保持着一边爱不释手一边埋头处理工作的姿势直到今日任务结束。 即便科恩自己是只极其擅长昼夜颠倒的虫,但多年的军校军部生活让他的虫作息非常规律,因此十一点一过,不管前一秒还沉浸在什么数据里,报时声响起他都会迅速抽离出来,立即起身带他的虫上楼睡觉。 自省了雄主责任没有履行到位的s级痛定思痛,预留出睡前作为固定不变的和他的虫交流时间。 雄主后台还是会尽数推送,但这次他想听虫自己说,譬如飞行器用得顺不顺手需不需要增加什么改装、例如最近军部的工作中有没有难解决的等等等等,一件件一样样,都想听一遍虫的答案。 有时他也会提两句自己的事情,但由于过于潦草到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日常,大部分时候便还只能是他问诺维答。 就这样,两只虫按部就班过了着实一段温馨后,s级雄虫引以为傲的精准卡点终于迎来了阴沟里翻船。 这一天,他拼尽全力也没能在七点前完成全部实验。 原本就隔阂着疏离、总是面无表情的脸上这下更是冷出阴风阵阵,惊得走过路过的同事虫们都屏气静声,生怕不小心卷入s级的冲天怨气里。 可就算有再多不情愿,科研者先生终归还是认真负责的。 科恩无奈地叹口气,避无可避地掏出光脑,给远在家中的虫发消息,让他先吃不要等,自己还得一个小时才能下班。 独自在家的诺维握着锅铲,敛目望着光脑上雄虫特意发来的提前交代,面前的锅里正咕咚着今日份晚饭。 按理说他应该乖乖回答“是”的。 但在氤氲出的巨大水蒸气里,他望着望着,突然生出了一个荒谬的可怕想法,且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个想法愈演愈烈,几乎压抑不住—— 他想带着饭去研究所找雄主,和他一起吃。 诺维从来都不是一只能有勇气恃宠而骄的雌奴,但这个念头确实在脑中盘旋着久久不散。 他定定神,从雄虫的橱柜中翻出一整套连塑封都没拆过的保温餐具,一边强迫自己不要先行假设,一边垂着眸颤抖着手一点点清洗干净。 脑中两只小虫在拼命左右互搏,一只在跳着脚告诫他不要轻举妄动,那可是帝国的s级,军部百万军雌都没有他一只重要,帝国不会亏待他的。 另一只则在轻轻诱惑,万一呢。 雄主那么嫌弃研究所食堂的千篇一律,而他,也只是想让他的雄主在繁忙工作以外也能尝到喜欢的味道,而已。 诺维深吸口气,终究是恶魔小虫抢占了理智高地。 他细心地把做好的饭菜一点点盛进餐盒里,又好好打包起来,拎着它们站在玄关口,抿住唇攥紧拳头颤抖着为自己打了好久的气,终是下定决心般迈出第一步。 ——他惶惶决定,第一次在没有取得雄虫授权的情况下,走出家门,去科研所为雄虫送饭。 雄主后台虽然能够同步电子脚铐的实时定位记录,但有关雌奴自己的突发奇想,还真没法提前提醒雄主本虫注意。 也因此,当终于忙完的科恩抬起头,居然透过研究所大开放实验室的玻璃门看到了雌虫,足以想象那一刻他心里地动山摇的震撼。 雌虫应该是从家里过来的,脱掉军服换了一身亚麻色休闲装,额外带了个口罩,遮住大半张脸,只将漂亮的灰蓝色眸子露在外面。 周围虫来虫往,即使超出下班时间已经快四个小时,研究所里也处处皆是步履匆匆的科研虫们。他的突然到来显然引起了波澜,走过路过的惊疑目光都会在他身上扫过,从脸上的口罩到脚踝的电子脚铐都会被打量个遍。 然而身处视线中间的虫毫无反应,就这么安静等在外面,也不打扰,乖乖望着他等他忙完。 一股难以形容的情绪涌上心头,科恩毫不迟疑地大步迈出,一边用赶早八的超绝速度摘掉手套脱掉防护服,一边在这短短几步中融化掉眼里的疏离,面向雌虫时已能弯出完整笑意。 “过来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保安虫们没为难你吧。” 没有洗手,科恩不想直接去摸他的虫的脸,便改去牵他的手。 但一边叨叨着一边低头,这才有机会注意到雌虫手里拎着的东西,不由得又是一愣。 诺维倒没有注意到雄主的愣神,快速摇了摇头。 得益于s级雄虫的亲自申请,原以为会费些周折的进门历程顺利得不可思议。 光脑刷在闸机上,除了显示出他自己的名字和照片外,还弹出了科恩研究所系统里的工牌照片,一行黑字明晃晃地标注在下面,仿若一个思想钢印,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地将他深深烙印。 【高级通行权限:来访者,研究员科恩·尤塔里授权之亲虫】。 即使更亲密的事情也和雄主做过很多,这个正式系统里突如其来的标记还是让他无法控制地通红了脸颊。 而此时,这份红晕在科恩提及后又渐渐升起,他突然庆幸自己带了口罩。 “没有,雄主。” 回过神的雌虫连忙道,隔着一层布说话有些闷,于是乖乖举起手给科恩看手里的保温盒。 “您吃晚饭了吗?我给您带了饭。” “……没有。” 科恩顿了顿,看起来完全任何异常,如此平淡回复道,边说着边伸手去牵雌虫。 诺维被他拉住手,顿时有些惴惴。 被突然的头脑发热冲走的理智终于摇晃着回笼,他骤然有些无措,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僭越了,雄主会不会觉得他太自作主张,他—— 然而正当他胡思乱想着不安之时,就感觉牵着他的雄虫突然疾行两步,伸手刷开了开放大实验室的感应门,然后倚在门口,目光飕飕望进去,随机挑选离门最近的那只同事,面无表情地招呼道:“吃晚饭了吗?” “啊?……啊!” 入职五年也没能有幸跟s级说上一句话的科研虫被这突如其来的寒暄顿时吓一激灵,手忙脚乱地站直,连忙道:“没、没——” 第46章 “真可惜啊。” s级还是那副拒虫千里之外的模样,语气没什么波澜,但不知怎么的,在场所有虫都能听出他宛如同时燃放了六百个二踢脚那样璀璨光辉的内心世界。 “我准备去吃了,这位就是我家虫,他今天来给我送饭了。” 同事虫:…… 现场有意无意旁听的其他虫:…… 毫无防备被炫一脸的同事们如鲠在喉,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才好。 不过好在s级并不需要旁虫的捧场,如此炫耀完就低调地和他的虫牵手离开,挥一挥衣袖,只留下满场目瞪口呆。 “雄主。” 进了电梯后,科恩立刻就把诺维抵在厢壁上,伸手为他摘下口罩。 诺维乖乖叫道,即使雄虫的表情看起来和平常无两,他也有足够胆量去识别其中的差异了——连续加班都没能产生负面影响,他的雄主,此时的心情非常、非常好。 “嗯。” 没洗手不方便碰虫,于是便半圈住他,以一个近乎拥抱禁/锢的姿势问道,“你吃了吗?” 诺维乖巧摇头,科恩伸手摁了顶楼的摁键:“那先回我办公室,吃了饭再回家。” 雄虫的办公室还是一如既往,自打诺维上次收拾过后,就一直维持在一种诡异的又整洁又凌乱状态中。 新的文件堆在茶几上,但除了茶几以外,其他地方都保持着之前的一尘不染,显然雄虫最近忙得都没什么时间回来,能祸祸的区域也变得有限起来。 进了门科恩便松开虫先进去卫生间洗手,诺维则跑去收拾茶几。 把文件抱到一旁后又把保温盒拿上来,按照雄虫口味精心制作的饭菜也一一摆放出来,科恩洗完手出来,看着雌虫弯腰敛眉在茶几旁布菜的样子,色香味俱全,只觉得各种意义上的食指大动起来。 “去洗手。” 他走过来,自然地接过诺维手中的餐盒,顺手先摸了摸他的脸,才吩咐道。诺维由着雄主抢走,乖巧点头,只是没走,站在旁边看雄虫亲自打开盛汤的保温盒。 香气飘出来的一瞬间,雄虫餍足地长舒口气。诺维这才稍稍松口气,可算放下心来。 今天的一切都太铤而走险了,直到现在,他都有一种悬崖边走钢丝的不可思议感。 不过好在,目前结果是好的。 他敛下眉,脑中恶魔小虫在掐着腰大笑,嚣张宣布着胜利。 还好,雄主是喜欢他的…… 不光喜欢他的脸,还喜欢他的手艺。 在自己这间惯常冷清的办公室里品尝雌虫做的饭,是个光想想就很值得纪念的体验。 科恩一边吃着,一边默不作声地在光脑上操作着什么。诺维本能觉得雄主还在处理工作,便也不说话,乖乖闷头吃。但片刻后,门外居然响起了敲门声。 诺维循声转头,先他一步,雄虫已经站了起来,如常地走过去,如常地开门,在看清来虫后也如常地走出去虚掩着门和对方说话。 他目送雄主出门,不禁也放下筷子,等待雄虫回来。 “科恩先生啊。” 一门之隔的走廊上却是另一幅景象。 从家里几个百米冲刺火急火燎赶来研究所的所长先生点头哈腰地谄媚道,已分不清额头上是跑的还是吓的,全是汗。 “您这么晚申请要进行季度绩效访谈是有什么心事吗?哪里做的不顺心吗?您告诉我,我立刻改。” “没有。” 科恩淡定道,要多正常有多正常,“是有件事情想要麻烦领导您。” 这话听得所长汗毛都竖起来了,连忙摆手道:“您说您说,我作为领导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也不是那么严重的事情。” 科恩伸出手,继续如常道,“把光脑借我用下就行。” 所长不明所以,但还是赶紧双手双脚奉上。 脱离群众太久的领导虫不知道此时此刻研究所各个小群里的轩然大波,自然也对s级莫名其妙的行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s级在接过后,低下头熟练地操作了什么,不一会又还回来,面无表情宣布道:“可以了。” “好的好的。” 所长连忙恭敬接回。s级当然也不想大晚上和老领导谈绩效,做完自己想做的事便不再停留,像模像样地寒暄过几句后就转头回了办公室。 待s级下属合上门进去,哆哆嗦嗦的所长先生躲在角落里,才终于敢打开光脑,循着s级的操作痕迹去追踪他到底干了什么。 很显然,s级操作成谜。 就这样,他一头雾水地跟着点进内网,又下拉进入研究所内部论坛,一层套一层,最终在闲聊区的首页,终于得见那个发帖虫一栏赫然写着自己、发帖时间也是可怕的“刚刚”的飘红帖子。 作为研究所明面上的最高领导,所长在内部论坛的权限高到连s级都无法企及。 也因此,那个署名“研究所所长”的帖子得以高挂首页,热烈地刺激着每一只点进来的、包括他尤其他的脑神经: 【置顶】你们都是怎么知道科恩今天晚上不用吃食堂的?据说他家虫今晚来给他送饭了,真是令虫羡慕啊 所长:………………………………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中央星。 一无所知的领导虫迎头就是暴击,毛骨悚然的同时,第一反应是要不要现在立刻马上打通讯给帝国登记处,告诉他们不好了,帝国的命根子好像被夺舍了!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怎么也无法想象,平日里冷静到不近虫情的s级居然会跟个未成年愣头青似的,大晚上辛辛苦苦把他折腾过来一趟,就是为了用他的高权限账号发这么耸虫听闻的炫耀帖子! 天杀的,这才不是帝国的s级!把我们外热内冷实际上外冷内更冷的s级还回来! “是所长。” 不管门外的所长在经过怎样无法置信的天崩地裂中,返回办公室的科恩对上诺维望过来的目光,立刻如常解释道。 雌虫点头,乖乖等待雄主过去继续一起吃饭,然而雄虫却突然绕路去了办公桌那边,俯身从抽屉里翻出一个文件夹。 “研究所最新课题,研究雌虫诱发性信息素捕捉失调和日常需求倾向之间的关系的。” 一边说着,他一边把文件夹递给雌虫,脸不红心不跳地信口胡咧咧道: “刚才所长过来就是问这个的填报情况的,说是要求科研所每只虫都提供一个样本,我答不了,你给他填一下吧。” 闻此诺维点头,连忙放下筷子伸手便要去接。科恩偏开手,先瞥了眼他碗里,瞅着差不多到雌虫平时的饭量了,才又偏回来把东西交给他。 文件夹里的纸质问卷足足三大页,诺维翻了下,便立即站起来想要去寻支能答题的笔。 但他环顾四周,率先看到的却是那支和他曾有过极限亲密接触的入职纪念钢笔,顿了顿,微红着脸佯装若无其事地移开,继续寻找其他。 “就那支吧。” 科恩头都没回,瞥到雌虫脸上的红晕就意识到他看见了什么,忍不住勾起唇角,一本正经道,“我清洗过了。” “而且,”说着,他抬起眼,挑了挑眉,这次任语气里充满促狭,偏偏表情又诚恳得不行。 “我前两天使用了下,现在笔身的手感特别好,被泡得特别光滑。” 饶是乖巧如雌虫,一瞬间都有种想要冲上去捂雄虫嘴的冲动。 诺维深吸口气,再也受不住调侃,在雄虫控制不住的闷笑声中,埋着头快步走向办公桌。 不知道是不是被雄虫的揶揄影响,笔身上凸起的纹路咯着掌心,莫名有种还在烙印着某处的错觉。 他深吸口气,挥退脑中那些奇怪想法,改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问卷中。 军部有时也会帮研究所做一些研究调查,甚至有时候还会有虫被选中拉去抽血。 大部分军雌对此都抱着“不懂但一定很厉害”的敬畏心理顺波逐流,他也被抽过好几管,按理说应该是习以为常才对。 但他从没见过这样的问卷——专不专业无法评价,只是,从上到下,全是主观题。 从食物偏好到颜色喜好到搭配优先,海纳百川,应有尽有。他粗粗浏览了一遍,抿唇思考了下,埋首认真回答起来。 一时间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笔尖和纸张摩擦的沙沙声。留在茶几边的科恩一边继续安静吃着饭,一边不动声色地拿出光脑,轻车熟路地点进内网,翻到首页飘红的那个帖子上。 帖子结果出乎意料地不尽虫意,如此优质的流量位置居然收获了可怕的“点赞:0、回复:0”的惨淡数据。 科恩不禁微蹙起眉,正考虑着是黑掉阿尔德的账号还是找帝国登记处去顶一顶帖子时,无意间瞥到旁边的: 分享:10w+。 研究所前前后后加起来总共才三万虫,这分享量刨地三尺,算是把各虫祖宗八代都召集上了。科恩略一思索,矜持着收起光脑,勉强满意。 第47章 好吧,起码研究所现在应该虫尽皆知他有虫来送晚饭了。 真是想低调都不行啊。 第36章 喜欢甜的 “雄主, 我答完了。” 正洋洋自得着,身后传来雌虫的招呼声,科恩循着转头望过去, 就见他腿长腰细的虫乖乖走回来,双手把问卷奉上。 “您看我回答的可以吗。” 科恩伸手,先越过问卷攥住雌虫的手腕把他拉坐回沙发上, 才从他手里抽走文件夹, 一边翻阅检查着,一边习惯性地用空闲的另一只手摸上他的脸颊。 “番茄炒鸡蛋、黑色、讨厌香菜……” 如果说看前几道答案他还会浅浅惊讶他的虫居然和他这么同频, 那么一路看下来, 再发热的头脑也能察觉出不对了。 尤其在看到最讨厌的事情那一栏写着“早上起床”时,科恩沉默了下,完全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虽然他很有名, 但配对前一门心思在军部的单纯虫应该也没什么机会能关注到他的日常, 配对后以帝国登记处的里挑外撅劲,更是不太可能会向一只他们眼中的消耗品雌奴透露他的丁点信息的。 那他的虫此时回答的这整整三大面, 大概率是他独自一只从日日夜夜的相处中默默观察总结出来、又牢牢铭记于心的他的喜好。 ……也难为他能收集出这么多了。 科恩不禁有些心软,转头看向旁边的虫, 指腹用力摩挲了两下他的脸颊,极有耐心地循循善诱道: “不是按照我的偏好填, 是答你自己的真实想法。” 雌虫开口,要多乖巧有多乖巧:“我的和您一样。” “真的?” 科恩挑眉, “你也最喜欢吃番茄炒蛋?” 雌虫想也没想地就重重点头,脸上一点不情愿都没有, 仿佛他也真的觉得这是虫间第一美食。 于是科恩更大力地挑了挑眉,放开手,慢慢站起来。 “虽然我不是这个研究项目组的, 但老领导的要求,我的虫总不说实话确实不太好。” 话里的意思堪称是在问罪了,诺维一惊,慌慌忙忙地想要跟着站起来,却反被科恩压住肩膀无法动作。 科恩的手肘搭在他肩上,一边慢条斯理地单手解着衬衫扣子,挽起露出一小截健康有力的小臂,一边继续道: “但没关系,毕竟我一直觉得,我的虫不肯说实话,一定是我这只雄主做的不到位。” “所以——” 说着,他转过身,面向雌虫而站,在后者不知所措几欲抬起的灰蓝色注视中,俯身摁住他的肩膀,将他推靠到沙发靠背上。 接着,在雌虫懵懵愣愣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条腿强硬地挤进/他两腿/间,强迫他分开。 眼下的姿势骤然变成了雄虫的一条腿被自己夹/在双腿/间,雌虫登时通红了脸,控制不住地用力咽了咽口水。 可这却不是终点,那条本就不怎么老实、突兀横在腿/间极其有存在感的腿,在站稳后,居然毫无防备地突然抬起,弯曲着跪在他被迫分开的两腿/间让出的一小块沙发上。 诺维吓一跳,下意识就把整个身体靠后,以便为雄主让出更多地方。 谁知那条腿竟然得寸进尺,毫不客气地跟进上来,一寸不退让地侵占到底,直到他后背死死贴住沙发背、整只虫避无可避地被完全限制住,也依旧紧紧抵在他微微颤抖的腿/根上,丝毫不肯退让。 这个模样实在是太危险了。意识到此的诺维喉结剧烈翻滚,无措地抬头去望雄主。 科恩站在他面前,见他望过来,弯起笑意,借着这个居高临下的姿势,俯身摸了摸他微红的脸颊,继续宣告道: “——我打算自己来问。” 言毕,他抖了抖手中的问卷,“第一题,最喜欢吃什么?” 即便此时的模样极为羞耻,诺维依旧温顺地抬起脑袋,在将脸上的服从展示给雄主后,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番茄炒鸡蛋。” 科恩轻笑,没说对与否,只是突然地转了话题。 “话说,你的那台飞行器用得还习惯吗,不给你了,把它卖掉好不好?” 熠熠的灰蓝色眸子骤然闪烁了一下,饶是雌虫这么会隐藏的都禁不住有了一瞬间的情绪外泄。 他不敢低头,便仅仅只是垂下眼避开对视,话里是一如既往的乖巧听话。 “是……唔。” 身体里安静蛰伏了一天的东西突然毫无征召地动了下,且幅度是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无法忍受的剧烈。 诺维猝不及防,被瞬间而至的强大感官刺/激到,整个身体宛如下在油锅里濒死的鱼一般,猛然弹跳起来,条件反射地想要夹/紧/腿,却只夹/住了雄主的西装裤。 他悚然一惊,尚来不及羞耻,下一刻,身体里的强度便降了下来,却依然是没有尝试过的持久难耐。 他被激得禁不住身体前倾,忍不住去抱触手可及的那条腿,颤抖着也分不清是想磨蹭求解脱还是搬走这条让他狼狈尽显的罪魁祸首。 然而先一步,熟悉的指尖温度追逐上脸颊,他听到雄虫的声音,又远又近,又真又假,也又温柔又残酷: “不绑你,手自己背到后面去,乖。” 诺维顿住动作,即使现在真的非常、非常不想顺从,依旧在垂眸片刻后,慢慢强迫着自己松开桎梏,别无选择地背到身后。 手中唯一能攥到的只剩下自己的另一只手了。 他重重绞着手指,任雄虫的腿堂而皇之地继续抵在那里,也任身体里的震动没有丝毫停下来的迹象。 就像大海里一叶孤独摇晃的扁舟,瑟瑟着画地为牢,合不上腿、也阻止不了雄虫的给予,能做的唯有狼狈漂浮,在胆颤中惴惴听令。 脸颊上的手安抚般重重抚过,他再次听到雄虫的声音,依旧在执着地问着那个问题。 “把你的飞行器卖掉好不好?” “……是。” 也依然是同样的回答,诺维惶惶张嘴,迎来的也是毫不意外的剧烈一动。 无论做了多少心里建设都无法适应,大腿内侧拼命战栗,强迫着自己不能再毫无廉耻地去夹雄虫的腿,可当灭顶的颤动袭来时,又只剩下无法抗拒的生物本能。 因为对抗,两条腿都在颤抖,离得那么近的雄虫一定能感受到他无法控制的瑟缩。 但这还不是令他最绝望的。 他无措地感受着身下的变化。有什么透过亚麻裤子渗透到雄虫办公室的真皮沙发上,又一点点蔓延向更远的地方,雄虫的西装裤抵在那里,一定什么都知道了。 他绝望地咬住呻/吟,即便两条腿抖得不行、背在后的两只手因太用力而指尖苍白,他也妄想掩盖掉什么。 可偏偏头顶一而再再而三地传出着同一个询问,诺维顿了顿,觉得自己要被逼疯了。 整个过程里雄虫的手始终都没有从他的脸上离开,明明是那么、那么如常的安抚,可在每一次回答“是”后,又都会收获身后毫不留情的一次猛烈震动,逼迫他像发/情一样在一次次条件反射中去夹雄虫的腿。 双手紧紧绞在身后,恐惧、害怕、无措、狼狈、难堪…… 一切负面情绪纠缠在一起,几乎要将他淹没。 可他却连最简单的合拢腿都做不到。 雄虫穿着西装裤的腿始终坚实地顶在那里,成为最彻底的禁锢,让他只能犹如溺水般不断挣扎妥协,在巨大的真实虚妄中被渐渐抽离出全部神识。 他恍惚抬眼,雄虫装修豪华的办公室里大吊灯亮得刺眼,逆着光他看不清雄虫的表情,但他能听到那个始终温和的声音。 连丝混沌都没有,在他起起伏伏的同时,清醒且执着地一遍遍重复着那个问题: “把你的飞行器卖掉好不好?” “……不,好。” 一股难以形容的情绪涌上心头,在光影虚幻的缝隙间,他喃喃泄出真心,突然有些委屈。 他那么、那么喜欢那台飞行器,雄主也知道他的喜欢,为什么还要卖掉它。 ……他已经被欺负成这样了,为什么还要卖掉它。 “好,不卖。” 身后折磨虫至发疯的剧烈震动终于肯降下,与之伴随的是雄虫的承诺。 雌虫微微颤抖着,大概是胆大妄为的勇气也随着那波震动被一起带走,在被逼迫出的真心话后,只剩下重重垂下抖个不停的长睫。 跟个泥虫似的由着他翻来覆去搓揉的雌虫都难得被欺负出了脾气,可这只乖乖巧巧的虫连发脾气都是小心翼翼的。 仅仅只是敛眸不肯看他,既没有拒绝他摸在他脸上的手,也让他的腿继续停留在那里,包括那两只被要求背在后的手,也一直听话地背在身后,在最狼狈崩溃的时候都没想过拿出来。 科恩看得心里发软,也知晓自己确实欺负的有些过分,保持着这个姿势,一边摸着他的脸一边俯身凑到他耳边,解释道: 第48章 “没想卖你的飞行器,只是想听你跟我说实话而已。” 雌虫依旧死死压着不肯抬眼,但顺着雄虫的力道,乖乖让他抬起了脸。 颊边被刺激出的成片潮红还没有褪去,虫敛着眸,在短暂到甚至称不上存在过的小脾气中率先回神,无措难堪道:“对不起雄主,我——” 道歉霍然止于唇边。 干净的薄荷香迎面而至,裹挟着他最熟悉也最渴望的雄虫气息,微凉唇瓣毫不犹豫地贴了上来,阻住了他未完的自贱,轻的甚至不像个吻。 诺维震惊地瞪大眼睛,巨大的空明以外,来自遥远深处的颤动让他下意识地夹了下腿,又忍不住去追逐雄虫渐行渐远的唇,挽留那吉光片羽的灵魂战栗。 可惜的是,在蜻蜓点水的一吻后,雄虫重新站直了身子,恢复成原本的模样。 “雄主……” 诺维茫茫抬眼,相亲过的唇瓣滚烫如火,灼烧不止,科恩轻笑,摸上他的脸颊。 “这是奖励,好好回答,继续亲你。” 说完,他拿起问卷,在这样起起伏伏分不清虚实的时刻,居然再次一本正经地问道: “第一题,最喜欢吃什么?” 雌虫愣了愣,呜咽了一声,快速垂眸。 雄虫已经用实际行动展示了结果,不说实话就开震动,说实话可以得到亲吻奖励。 雌奴守则、雌虫管理法、帝国登记处监管——许许多多的行为准则都在条条框框着,他知道他应该继续去回答雄主喜欢的番茄炒蛋,他是雌奴,他怎么可以拥有自己的喜好。 可是,可是…… 他用力闭了下眼,惶惶抬头。 诺维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一定非常不好看。 身下是控制不住流出的水,眼尾被强烈震动刺激成微红,明明没有被绑住依旧自我禁/锢的双手,战栗着不去触碰、却因无法阻止雄虫在他身下乱动而大张的双腿。 他这么狼狈这么不堪,但他依旧抬起脸,让他的雄主在一切懦弱、恐惧以外,得以看到他眼中最浓烈的献祭。 “……甜的。” 他缓缓张嘴,在唇齿间轻轻道,仿若一个穷途末路的赌徒,在一场并不公平的惊天豪赌中,孤注一掷地梭/哈了全部。 “……喜欢甜的。” “乖。” 科恩弯起眉眼,如约俯下身,亲了亲他的嘴唇——因为终于袒露于口的不隐藏,雌虫的两瓣薄唇被恐惧逼迫,抖动不止,于是他多停留了一会,用全然不带情/欲的唇齿相碰寸寸安抚。 诺维恍惚失神,内心里有什么在膨胀,也有另一些在迅速消散。 被雄主亲吻的感觉实在太不一样了,他仰着头,微凉唇瓣碰在一起,细细摩挲,纯粹到让胸前的心跳在万籁俱寂中一点点响成再也无法被忽视的巨大轰鸣。 “下一题。” 好不容易用意志力放开虫的科恩直起身,望着眼前难得情绪外泄的诺维,极力克制着继续亲下去的冲动,一边用力摸着他的脸颊,一边竭尽所能地找回自己的正事,佯装正常的继续问道: “喜欢什么颜色?” 就这样,一个问题一句实话一个吻,科恩问完了整整三大页。 诺维迷迷糊糊又沉沉浮浮,雄虫一直没给他关身后的低频震动,以至于每一次当科恩俯身下来时,他都分不清腿间的突然抽动战栗是由于后面的不安分还是面前雄主的亲吻。 他仿佛陷入到一场现实与梦境的极限拉扯中,一半生长在恍恍惚惚的妄想中,一半又沉浸在地狱的烈火里,上下之间,已然是分不清真真假假。 “好啦。” 终于,在最后一个问题也问完后,得到了自己全部想要信息的科恩松出一口气,收起问卷,笑着宣布道。 问卷的另一方却全然没有他的轻松感。 早在倒数第二个问题时就丧失了思考能力,全靠本能在回答,整只更是宛如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满头都是汗。 身下的亚麻裤子也诡异地深色了一大片,科恩尝试动了动,感受着自己裤子膝盖处同样沾染到的浅浅水痕,顿了顿,罕见地开始反省起自己是不是欺负得太过了。 不过他暂时还不能把腿拿下去,除了雌虫每次抽搐依然会下意识夹住他的腿以外,s级雄主先生难得考虑到,倘若现在让雌虫看到他膝盖上的水渍,这只本就容易害羞的虫指不定会羞愤成什么样。 虽然他平日里恶劣地以看他的虫的害羞表情为乐,但很明显这场“逼供”把虫折腾够呛,远经受不住任何调笑了。 于是他没动,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边细细摸着雌虫的脸颊安抚,一边静静等他恢复。 “雄主……”到底是多年军部摸爬滚打出来的虫,没用上多一会,就已经挣扎着回过神。 只是,没了问卷作借口,身下的一切变得明显起来。科恩的手和腿都离得很近,所以他清晰感受到,雌虫是如何在回神的瞬间就骤然绷起脊背,紧张地像是随时准备以他自己为代价证明着什么一般。 科恩没忍住,俯身又亲了他一口。 很显然,彼此都清醒状态下的被亲吻让虫的大脑有点宕机,他懵懵抬眼,科恩便顺势又在他的唇上亲了几下,把他亲成通红,才轻咳声,开了口。 “嗯,柜子里有备用的换洗裤子……还能站起来吗,我抱你去换?” 即使科恩觉得自己已经在尽量挑选不那么刺激虫的话说了,但对于杯弓蛇影的虫来说,还是让他的脸霎时红得能滴血。 尤其算起来,今天实际上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甚至他们两只的衣衫都是完整的,却偏偏落成如此狼狈地步。 诺维顿时羞得面红耳赤,顾不得在意脸上雄虫的手指,快速垂眸,拼命摇头。 “……我、我自己就可以,雄主。” “好吧。” 科恩放开手,听语气还有那么些遗憾。诺维低着头,眼睁睁看着他在这句之后,抬走身前的那条腿。 比想象中受波及面积还要大,剪裁良好的西装裤膝盖处湿了一大片。雌虫不由得屏住呼吸,极尽可能地缩小着存在感: 太难堪了,太难看了,他怎么可以这么丢虫,他、他—— 那条抬走到一半的腿骤然重新压了回来,截断了他几欲溢出的自怨自艾。 诺维吓一跳,刚要抬头,就感觉熟悉的手指触感重新回到脸上,这一次,却不是在颊边肆意,而是拿着什么东西凑到了他的唇边。 “突然想到我兜里还有一颗糖。” 头顶传来雄虫毫无异常的声音,他愣了愣,跟着侧过脸,这才注意到送到自己面前的居然是一颗已经撕开包装的奶糖。 “来,张嘴,喂你吃点甜的。” 说不出的情绪涌上心头,诺维敛目,缓缓张开嘴,由着雄虫将那颗奶糖喂进来,还没来得及尝出味道,就被同样的那只手抬着下巴,扬起脸,无处遁形着所有不堪。 “怎样都很漂亮。” 眼前的雄主弯起眉眼,毫不吝啬着对他的喜爱,犹如无边黑暗中唯一的锚点,定住所有未知恐慌,“我都喜欢。” 甜腻腻的味道霎那间在口腔里四散开,伴随着这句话,汇成一股洪流,冲击着从未被善待过的味蕾。 诺维猛一颤栗,控制不住地骤然夹了下腿,又只收获到雄虫腿的阻拦。 这一瞬间的下意识反应让他比整个下半身的泥泞还要更觉得难为情,忍不住低下头。科恩轻笑声,又摸了摸他的脸后,终于肯放下腿。 “我去把今天的实验报告写了,不着急,你缓和好了再去换,我这边拖得多,怎么也得写一会。” 雄主膝盖处的深色水渍在眼前晃来晃去,但和身后的低频震动一样,他都没胆量再提了,于是便乖乖点头,由着雄虫转身去往办公桌,留下他独自在沙发上和着那一大片狼藉和解。 偌大的办公室里这次回荡的是雄虫写报告时的笔尖沙沙声,但诺维同样也没勇气去确定雄虫用的到底是哪支笔了。 他惴惴在沙发上独自适应了好一会,直到嘴里的糖完全化掉、只剩甜腻味在游荡后,总算感觉身下没有那么不能见虫了。 他趔趄起身,完全不敢去想身后亚麻裤子上莫名的黏黏糊糊感到底意味着什么,踉踉跄跄着快步走到柜子前,翻出雄虫留在办公室的换洗裤子,又抱着前往卫生间。 “对了。” 在他即将要进去卫生间的时候,坐在办公桌后看似专心致志写着实验报告的雄虫突然开口道。 诺维应声回头,雄虫坐在桌后,像是突然想起便不经意地提上一嘴,虽然话里的每个字都显示他是记挂在心头许久。 “这次来研究所你戴了口罩,是因为上次来,我给你戴了,你不清楚我的想法,所以才这次也戴的吗?如果是的话,下次再来,不用戴。” 他抬头,笑着望过来。 “我非常、非常高兴你能主动来找我,恨不能把你炫耀给全世界,所以下次,光明正大的来就好,不用考虑会不会为我添麻烦之类的,你做什么,我都很喜欢。” 第49章 明明嘴里的糖已经融化了,不知从何而来的甜味却充斥进口腔,难以想象的回甜起来。 诺维顿在原地,垂眸站立许久,半饷轻轻应出一句“是”。 他从来都不是一只幸运的虫,也从不认为自己会成为上天的宠儿,可在这一刻,他觉得,他好像吃到了虫生的糖果。 第37章 奖励 雄虫留在办公室的换洗衣物是他上班会穿的西装裤, 虽然诺维平时没少穿雄主衣柜里的衣服,但这条裤子所意味的私密程度还是让他忍不住红了脸,很是磨蹭了一会才出来。 时间耽搁得着实有点过长, 以至于外面的科恩打开雄主后台的电子脚铐监控记录来回确认了好几次,生怕他是腿软没站稳摔了或是遇到别的麻烦事情才这么久的。 不过诺维就是诺维,饶是他整只其实已是肉眼可见地不堪重负着, 出来时依旧能坚持假装若无其事, 如常地两条腿走着,只除了贴在裤缝处微微颤抖的手指尖就什么波澜都没有。 “来, 看看我的报告写的怎么样。” 办公桌后的科恩上下扫了眼, 立刻伸手招呼道。 他话音刚落,原本东飘西落就是不往他那边凑的雌虫当即望了过去,微不可查地迟疑了下, 依旧乖乖走了过去。 模样更是印证心里猜测, 科恩起身,礼貌让出桌前的些许位置等待起来。 见此雌虫顿了下, 那短暂到甚至无法被捕捉的停顿后,仍循着命令站过去, 垂眸望向桌子上的实验报告—— 熟悉的指尖温度攀住左右两边脸,几乎在捏住脸颊的同一瞬间骤一使力, 强迫着他将脑袋转向一边。 他还没怎么能反应过来,下一秒, 熟悉又陌生的微凉唇瓣便追了上来,找到他无意识抿起的苍白唇色, 又轻又重地贴了上去。 因为过长时间的忍耐,雌虫的嘴唇有些凉。 科恩便一边细细摩挲温暖添色一边伸出另一只手将他圈进怀里,在他因动作变换趔趄愣神的时候指尖快速从裤子后滑过。 果然, 新的裤子又一次无法避免地在身后浸染出了一大片淡淡潮意。 这也难怪他需要这么长时间才能出来。后面的低频震动一直没关,他不但需要在脸上伪装出神色如常,还要在裤子里死死绞住刺激。 “受不了可以跟我说的。” 猜测结果被证实,科恩用力抱住他,一边无可奈何说着一边打开雄主后台关了震动。 诺维被陡然拆穿,整只都显得异常无措,脑袋埋进雄主怀里,好半饷才抬起一只眼,闷声闷气道: “……可您喜欢看我那样。” 科恩想了想,无耻承认道,“确实喜欢。” “但,”话锋一转,迅速道:“我更喜欢看你跟我不坚强的样子——譬如说,现在这种时候撒娇让我抱你之类的。” 这话实在太超限了,雌虫愣了下,随即呜咽了一声,被那想象骤然逼红了脸。 他低头禁不住想要把难为情藏起来,一半的时候却被科恩摸着脸颊抬起了头。 “下次可以试试。” 宛如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雄主先生弯起眉眼,凑过来,亲了下。 “不过我个虫建议,为了避免再次发生今天的事,我们坚强的诺维上校还是趁早学一学怎么跟他的雄主撒娇的好。” 坚强的诺维上校能不能学会撒娇不一定,但在又被亲了一会后,确实是腿软得站不起来了。 不过他也实在承受不住被s级雄主亲自抱下楼这种举帝国轰动的大场面,又独自坚强了一会,就被早已蓄势待发的雄虫武力镇压了。 科恩将他揽进怀里,保持着一个半搂半抱的姿势,就这么一只手紧紧圈住他,一只手提着收拾妥当的保温餐盒下了楼。 ——是的,诺维怎么也没想到,他待在卫生间的那段时间里,尊贵的s级雄虫居然去亲自打扫了战场。 整个过程里他都占用着卫生间,所以他也没勇气探究,除却收拾茶几上未吃完的饭菜外,雄虫到底是如何在没有任何机器虫的协助下,亲手解决掉真皮沙发上那些他留下的诡异水渍印记的。 他错开目光,用力咽了咽口水:……那是光想想就头皮发麻的无地自容。 * 过来研究所送饭,诺维自然也是开了飞行器的。 不过眼下这状况着实不适合分开走,因此科恩犹豫了至多有一秒,就果断决定把自己那台暂时抛弃在研究所的停机坪上。 大不了明天少赖十分钟床提前乘公共交通来上班好了。科恩一边自我说服着,一边示意雌虫开门。 这还是雌虫正式拥有这台飞行器后,作为雄主的科恩第一次有机会上来。 相比较家里那个没什么使用机会的客卧,飞行器里充满了明显的雌虫个虫特征,科恩扫视而过就觉得:嗯,的确是他的虫的风格。 看得出雌虫相当爱惜,整个飞行器里非常、非常干净。 和他那台永远恨不能被子枕头叠放在一起、只有在需要时再平移到床上的潦草不同,雌虫是只不但会把被子叠成严丝合缝的豆腐块,还会精心设计沙发上抱枕摆放角度的虫。 机壁上还温馨的挂了好几幅手工制作的植物标本画,看花瓣模样,应该是军部门前采摘自行压出的。 整个机舱内都散发着一种被好好珍视的干净整洁感,导致科恩一眼望过去,第一反应是低头看自己的鞋,默默计算自己这上了一天班的颓然模样到底适不适合踏进雌虫小心翼翼维持的一尘不染里。 “……雄主,您坐。” 看科恩站在门口若有所思,诺维顿时不好意思起来,忍不住微烫着脸颊招呼道。 他本意是想打破这莫名氛围,但话音刚落,就见雄虫恍然般突然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从门口的柜子上抽了两个垃圾袋,然后弯下腰分别套在左右两只脚上。 “雄主……” 诺维登时有些懵,禁不住喃喃道。科恩倒是老神在在,踩着垃圾袋鞋套总算好意思进来了,便神情自若地参观起来。 身临其境更能感受到雌虫的用心,也不怪说卖掉飞行器能给泥虫逼出脾气。科恩顺着走过一圈,目光在落到桌子上时不由得一愣,忍不住上前,将那扎眼的东西拿了起来。 “《每天十五分钟新知识——帝国研究所专业组汇编》?” 他重复了一遍书名,刚挑着眉转身准备去看雌虫,就听一连串砸来,连丝停顿都不敢用,又急又快,模样颇有些同手同脚落荒而逃的意思。 “雄主您坐我去开飞行器。” 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足以彰显雌虫的逃离有多么迅速。科恩听着后面的动静禁不住勾起唇角,也没在意,反而翻起这本书来。 看起来应该阅读过一段时间了,雌虫做了不少摘抄,几大张a4纸上一板一眼地认真记录着里面的问题和答案,显然即便是科普类的十五分钟系列,对军雌来说也有那么点难度。 科恩扫了几眼不禁更加大笑意。 不过他更好奇的其实是雌虫从哪里搞来的这书,他印象里,后台记录里没有过书本支出。 于是他翻了翻,果不其然在扉页看到了帝国军部图书馆的藏书章。 他倒是记得雌虫在图书馆借书的事,毕竟他家虫一次性借了两百本,想忽视也很困难。 雄主后台当然也同步过那次的图书馆记录给他,科恩记得当时自己翻了两下看都是些什么“机甲操作维修”、“枪械图鉴”之类的军部专用就一键折叠了。 现在想来,某虫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把后台填满就浑水摸鱼掉那本他真正想借的。 被雄主发现书的存在显然让虫颇感无措,看起来是在专心致志地进行着研究所回家的工作,实际上手忙脚乱地什么都没做。 余光瞥见科恩过去操作台,便立刻垂眼假意在屏幕上斟酌,仿佛突然对挑选自动驾驶路线起了莫大的兴趣,科恩站到他身边,揶揄着看着他。 “我来开?” 诺维顿时把头摇成拨浪鼓,“不用的雄主,我来就好。” “好吧。” 科恩无不遗憾地耸耸肩,在雌虫垂眸准备继续假装的那一刻,突然伸手抬起他的脸颊,凑上去亲了一口。 “那我付点路费,谢谢我的虫带我回家。” 诺维愣了愣,反应过来后刹那间通红了脸。 雄虫宛如无师自通了什么杀手锏一般,从作为奖励开始,现在居然无耻地将亲吻作为了酬劳,可更关键的是,他还根本无法拒绝那些诱惑。 “那您喝水吗?” 也不知怎么想的,雌虫就觉得脑袋一抽,脱口询问道,直到看到雄虫兴致盎然挑起的眉,才猛然意识到了自己问出了什么,顿时羞得耳朵根都红了。 “不喝。” 无意识主动邀请的虫更诱虫了,科恩笑着凑上去,又亲了亲他,“不过我可以先付点利息。” 大概是因为这次是他主动开的口,雄虫亲得比前几次都要长一些,他也就比任何一次都能感受到雄主在他唇上不带任何情/欲的细细摩挲。 第50章 他被亲得有些迷糊,结束时更是直接软倒在雄主怀里。科恩紧紧抱住他,在起起伏伏的朦胧间突然凑到他耳边道: “不用躲在飞行器上,书带回家看,有想学的我教你。” 说着,他摸上他的脸,用他们彼此最熟悉的方式安抚道,“虽然瞒而不报很值得被罚,但我很高兴你想了解我。” 是的,从看到书的那一瞬间科恩就意识到他的虫怀揣着怎样的心思,因为这本科普书他难得有印象:他参与编撰过,一行。 别小瞧这一行,虽短却异常重要。因为这短短一行,让所长在列专业组成员时硬是异常有知识产权精神地给他也列了上去。 虽然科恩严重怀疑所长的真实目的是借他s级的名头给书过审,但这丝毫不妨碍他最后作为编者名列其中。 也因此,使这书达成了另一个结果——他唯一一个可以对公众公开的研究成果,如果那一行科普也算成就的话。 他大概能想到雌虫是如何在星网上绞尽脑汁变换着关键词搜索他许久最后还是只收获这一本书的场景的。 一直以来只能靠谨慎的日夜观察来了解他的雌虫应该也是别无他法,旁敲侧击地用一本专业科普书尝试去认识他的工作。 想到这科恩更是心软,忍不住更用力地抱住他的虫。 “下次有想了解的事情直接来问我就好,我很高兴你对我的事感兴趣。” 不单单是雌奴对他必须时刻侍奉的雄主的想要了解,更是一只雌虫对一只雄虫的想要了解。 s级以外,他的虫,也在想要知道他作为科恩的前二十二年。 * 研究所折腾这一场,虫是真的精疲力尽到不行,回到家拿出东西、又草草收拾过后,科恩便赶紧带着他去睡觉了。 诺维半阖着眼被雄虫抱进被子里,半睡半醒间感受雄主气息迎面扑来,下一刻被子下的唇被捉到,随之而来的是一个不带任何情/欲的轻吻。 他拼尽全力从困意中挣脱出来,强撑着睁开眼,声音里含着浓浓睡意,但依旧认真询问着,像记知识点一样努力要把每一次都牢记在心。 “这次是您奖励我什么的?” 是之前在卫生间里特别乖,还是考科普书上的知识点居然回答出来了两个。 “都不是。” 科恩弯起眉眼,俯下身,在他唇上细细而过,又重重落下一口,“只是我想亲亲我的虫了。” ----------------------- 作者有话说:周二的[捂脸笑哭] 第38章 养虫 虽然说早在雌虫出院的时候, 科恩就大手笔地采购了全套家用电器并授权了使用,但对于诺维来说,研究所回来时一穿一带的两条裤子是怎么也鼓不起勇气扔进洗衣机里洗的, 只能悄悄藏起来,次日趁着比科恩早到家的那点时间偷偷手洗了晾干。 他一直自欺欺虫的假装雄虫不知道那条西装裤经历了什么,但他觉得雄虫一定知道。 因为当他红着脸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把晾干的裤子还给雄虫时, 雄虫突然笑了下, 第二天家里就又多了三台干洗店同款的全自动洗衣烘干机。 “想怎么分类怎么洗都可以。” 下班回来的科恩指着新添置的家用电器解释道,“同色不同色、咖啡渍菜汤什么的, 全都行, 就是不许自己再用手洗了。” “不过如果有实在需要手洗的也可以给我。” 他顿了顿,表情突然变得促狭起来,“上次我在研究所洗衬衫的时候发现我还挺有做家务天赋的, 手感不错。” 需要s级雄虫屈尊亲自动手洗的还能是什么, 虽然诺维很不想,但他还是顷刻就反应出来那件衬衫最可能的来源——他第一次去研究所因为失眠被雄虫缠在他身上又被他弄湿的那件。 明显那个“手感”也是在一语双关着什么, 雌虫顿时脸通红,见此科恩忍不住轻笑, 伸手摸着他的脸颊,抬起脑袋亲了一口。 “不许不用, 如果下次再偷偷干额外家务的话,就罚你——” 他又亲了下, 这次任笑意堆满眼底,显然蓄谋已久, “在我手洗衣服的时候站旁边看着,一处处跟我一起回忆讲当时的感受。” 大概也只有雄虫能想到这么有创造性的惩罚方式,雌虫呜咽一声, 低下头,这下更是红得不能看。 不过他也意识到,科恩是真的非常在意家里的任务分配的。 除了他明确授权过的以外,不允许他额外多干一件。即使是每晚从他身体里取出来、让他不停束手无策面红耳赤的那些东西,雄虫也坚定地划分成他自己的职责范围。 以至于雌虫只能无措地看着雄主亲自带它们去清洗消毒,修长手指间沾染着他身体里带出的粘稠湿漉漉。 诺维认真回忆过,雄虫明示过许可的其实只有先一步回家时准备晚餐这一件。因此研究所回去的第二天他从家门口取回帝国登记处每日配送来的新鲜食材,如常地收拾起来。 只是这次他多收获了一些,在常规食材之外,他竟然还在里面翻出了一块包装精致的小蛋糕。 他打量着外包装,盒子上印的昂贵标签就算是贫瘠如他也知道。在中央校区集训时他极其有幸地分到过薄薄一小片,是军校里某位受宠的小雌少爷过生日,他雄父特意买来招待同期的。 他还记得当时他小心翼翼地揣着他分到的那一小片回宿舍时,塞伊是如何夸张地大呼小叫。用他的话说,这牌子两口就够支付一只虫西防星四年学费了,一小块比他们命都贵。 诺维也不清楚这家号称“从不做临时生意、所有购买均需提前一个月预定”的高规格顶奢蛋糕是怎么突然出现在例行食材里的,但这显然不是雄虫口味的东西还是让他瞬间便如坐针毡起来。 他什么也不敢想,一股脑地先全塞进冰箱里。 晚上科恩回来更是不好意思主动提,磨磨蹭蹭地不说话,一直谨慎地考虑要不要偷偷送回门口让帝国登记处明天拿回去就当一切没发生过时,科恩突然开了口。 “不喜欢蛋糕吗,那下次我让他们换别的送来。” 说着便要拿起光脑去操作后台,诺维猛然一惊,迅速回神,赶紧摇头。 “不是的雄主……”他低下头,说不出的为难。 他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的惶恐,没受过善待的虫是没办法心安理得地接受别虫给的优待的,尤其那只虫还是他的雄主。 雄主对他太好了,可就是因为太好,他给他的越多他越有一种悬崖走钢丝的恐惧感,总忍不住去害怕这场美梦会有醒过来的那一天。 他无力改变结局,只能惶惶接受,能做的也只是尽可能地把自己放到低处,这样即便是他的空中楼阁坍塌,也不至于摔成粉身碎骨,还能苟延残喘几天,零零散散地拼装起来,假装还有恢复的可能。 虫肉眼可见地患得患失着,科恩虽然无法理解,但他觉得自己有义务哄哄他的虫。 于是他起身去冰箱里拿出蛋糕,又当着诺维的面一点点拆开,慎重地观察了会没识别出有什么需要他的虫格外在意的,便放在桌子上,推了过去。 “尝尝?” 雌虫没有应声,明明灰蓝色眸子里闪烁着遮掩不住的渴望,却将两只手背到了身后,并低下了头。 科恩看看蛋糕又看了看他的虫,没忍住笑了下,伸手拿过餐具袋撕开,先盛了一小口放进自己嘴里,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拽过他的虫,对着就吻了过去。 帝国顶奢蛋糕店的味道确实不错,奶油入口即化,饶是科恩这么不嗜甜的都罕见地觉得不错。他快速偷袭过后便松开虫,舀了一口正式递到他唇边,笑着问道: “试吃结束,如何,来点正餐?” 同样的甜味送到唇边,但诺维其实已经不太能反应了。 雄虫吃那么一点其实感觉不出区别,顶多在唇上沾染丁点,但这个的象征意义实在大过其他。 他懵懵低着头,半饷,下意识地偷偷舔了下嘴唇,在雄虫看不见的地方用舌尖轻轻扫掉唇上残留的触感后,才宛如触电般猛然一惊,惶惶抬起眼,不管不顾地张开嘴,由着雄虫先喂下一口。 科恩眼里笑意更浓,雌虫吃他的投喂看起来是欲盖弥彰的本能,极力在遮掩着什么。 因此他估摸着这口吃的差不多了、即使突然动作也不会导致他的虫呛咳后,伸手抬起他的脸,在他唇上快速而过,同时在虫刚刚伸出舌尖偷偷舔过的地方,也又轻又快地舔了下。 诺维登时浑身一颤,整只僵住。但科恩已经迅速分开,如常地眨着眼,仿佛他真的是这么觉得的。 “礼尚往来,也让我试吃下。” 被触碰过的地方火辣辣的滚烫着,诺维顿时有种既想落荒而逃又想继续着什么的感觉,忍不住抬眸,无措地用灰蓝色眸子向雄虫无声求助。 科恩被他看得越发心软,一边摸着他的脸颊安抚,一边将蛋糕推了过去,笑着示意道: 第51章 “我预定的是每周一块,我的虫这么乖,可以得到甜品奖励。” 说完,又重重摸了把他的脸,松开手,把蛋糕留给他,自己先去沙发上准备工作。 诺维垂眸怔怔望着,好半天才磕磕绊绊地坐下,一口一口慢慢吃掉他的渴望已久。 只是在最后一口含进嘴里后,他没有吞咽,而是鼓起勇气走到雄虫身边,伸手拽了拽他的衣服。 “怎么了?” 正忙碌着的科恩回过头,对上诺维红着耳朵、微微鼓着脸颊、明明害羞得不行但依旧在极力对抗羞涩本能、邀请他做点什么的模样瞬间了然。 笑意当即簇满眼底,他如约凑前,像雌虫想的那般,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嗯,果然更好吃了。” 雄虫别有深意地感叹道,自觉自己做了件惊天动地大事的诺维更是心乱如麻,通红着脸敛下眸,也不敢问到底是什么更好吃了。 不过随着“逼供”的结束带来的第二个变化是雌虫终于有胆量和雄主坦白到底想吃的是什么了。 他依旧会每天早上中午给科恩拍菜单,只是在乖乖发过去后开始学着主动询问自己可以吃某几道吗。 最开始的时候诺维其实颇有点害怕,每一次开口前都是反复确认计算过菜价的,确保自己请求的都是均价以下的才敢点击发送。 不过他发出去的十五秒内,不但能收获到雄虫的一句“可以”,还会额外收到两道全场最高价菜的补充,没有技巧,只看价格,哪个贵挑哪个,综合算起来比他直接提真正想吃的还要贵出一大截。 雌虫谨慎地算了几天账后,便渐渐开始尝试去说自己的真实想法,除非因为价格达不到科恩的餐标而被加菜,大部分时间他都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 甚至有一天,军部食堂供应新品苹果醋,他驻足观察了好一会,垂眸询问科恩,十秒后也如愿品尝到了。 也是随着这个,科恩发现其实他的虫在甜品以外,饭菜实际上更喜欢的是酸甜口。 然而严苛奉献的军部怎么能允许有一只喜欢糖醋里脊的上校,他被便压制进条条框框里,不被允许、也不被在乎喜好,就只能墨守成规地伪装成和其他虫一般的寻常模样,吃和别虫一样的口味,随波逐流地假装着,生怕自己成为异类。 但在科恩的刻意纵容和一定会给的保护下,他可以不必非要选择正确的,而是能够探出自己的触角,小心翼翼地去试探他全然没见过的、充满着诱惑和陌生的世界。 同时在他胆怯的尝试中,一只手又要被紧紧抓住,不能失去锚点,困了累了害怕了恐惧了都可以随时被拉回来。 科恩自然很乐意提供这个依赖角色,只不过除此之外,他还兴致勃勃地拉了表格,一边严谨地归纳着雌虫的喜好,一边同步调整着给帝国登记处的食材偏好登记,确保他家的饭菜也能越来越合雌虫的胃口。 诺维倒是不知道他雄主的这些暗中操作,对他来说,他逐渐地陷入另一种微微烦恼中。 雄虫非常非常喜欢亲他——这本来没什么,对于雌奴来说,能得到雄主的喜爱是莫大的荣幸。 但,雄主就只是亲他。 他在厨房做饭,科恩走过路过会毫无征兆地突然伸手转过他的脸亲一口,然后再一句话不说地走开。 他晚上陪雄虫在沙发上加班看科普书,摸在自己脸上的那只手也会时不时地突然发力,转过他的脸亲一下。 即使在拿放东西的时候、晚上在床上的时候,科恩也会抱着他,从上至下地笼罩住他,一边摸着他的脸一边亲他。 可这全部又都只限于嘴唇相碰的细细摩挲。他被圈进被子里抱住,感受着雄虫纯粹地不带任何情/欲的亲吻,白日里存放过东西的地方莫名在渴望,赤裸在被子里、不着一物的两条腿总会莫名地想要夹住什么。 他甚至能回忆出几十分钟前雄虫的手指是如何耐心地在里面进出的,但他目之所及,感受到的也依然只有纯粹的嘴唇相碰。 ——是的,即使虫没有什么学习相关知识的经验,他也隐约知晓深吻、热吻这些的区别,也当然明白雄主和他之间的某种奇怪。 他还曾想过要不要硬着头皮去咨询军部里其他配对过的雌虫前辈们,但每次说上几句又会很不好意思。 他实在没办法描述他其实被迫尝试过市面上绝大多数的小玩具、甚至此时和他们说话的时候他身后还含着会动的一个。 也没办法形容他作为雌奴却可以每天被雄虫裹在被子里抱着睡,并且雄虫无时无刻都在用行动表达着想摸他的脸、亲他的想法,导致他被刺激得每天都要换床单被罩。 更没办法说哪怕都这样了,他们的实际进度也才只到亲吻——是的,连接吻都算不上。 他一面觉得雄主和他之间应该放在午夜场,一面又觉得纯情地能够放进少儿频道。 更让他苦恼的是,整个帝国好像只有他一只有这样的不知所措,军部没有虫能理解他的困惑,偷偷求助于虫多势众的星网论坛,又只收获到无情嘲笑。 回帖们纷纷表示现在十六岁未成年虫们谈恋爱都不会两个月了还只在亲小嘴环节,他一只大龄配对虫不要没事硬装纯洁。 诺维顿觉有苦说不出,蔫蔫地独自琢磨了很久,不过很快,他就没空在意那些了。 因为随着成为雌奴的时间进入到第二个月末,他的光脑收到了一条新的推送,提醒他“三检”即将启动。 第39章 三检 日子过得太温馨, 科恩几乎要忘了他们的美好生活之外还蹲着个虎视眈眈着随时准备里挑外撅的帝国登记处了。 得益于他怒拉到120%的雌虫管理权限,三检时间确定下来,他的雄主后台甚至比当事虫本虫的光脑还要先一步收到消息通知。 二检怎么折腾虫的还历历在目, 科恩皱起眉,顾不得那些瓶瓶罐罐实验的死线追赶,先摘了手套、脱掉白大褂, 走到旁虫听不到也看不到的视觉听觉死角, 一个通讯拨去给了帝国登记处。 “跳过三检。” “跳不过。” 屏幕里浮现出帝国登记处最高负责虫威廉公爵的脸,此时此刻他老虫家拄着脑袋, 显然已是等他许久。 “猜到你会打通讯来闹这事, 我下属们没胆量跟你说,只好由我亲自来了。” 他长吸口气,一气呵成: “跳不过, 死心吧, 赶紧老实安排你家那只受检。” 科恩眉峰高高蹙起,明显不信:“为什么跳不过, 以我的权限没道理这点小事都跳不过。” “是,你的s级权限确实可以, 那之后呢。” 威廉看着他,满脸无奈: “科恩, 你是聪明虫,你比我更明白, 帝国摁不死你,但背着你弄死你家那只雌奴可太轻松了, 你不能总这样,你也得做点什么让我能交差不是。” 这话已是极限,涉及到太多心照不宣, 往深往浅的任何一步都会变得很危险。 屏幕两端陷入彼此心知肚明的沉默中。科恩抬起头,隔着两个摄像头面无表情回视;而另一端,被s级狠狠注视的公爵阁下只觉莫名惆怅,要不是不会,他都想非常没有公德心地在公共场合点一根烟抽抽了。 半饷后,终是科恩先偏开目光,松了口。 “三检不去帝国登记处,来我家。” 说完,毫不犹豫地挂掉通讯,不留下任何一点拒绝可能。 如果他还是帝国孤家寡虫的那只s级,他一定会硬刚到底的。 管他黑的白的长的扁的,反正他前二十二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然而现在不行,他有了他的虫,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想他的虫陷入到那种未知风险中。 但三检确是来势汹汹,准确来说,三检比二检还要更严格一些。 他百忙之中还抽空下载了整个三检规则细细研读了一遍,严苛的三检几乎是没有任何余地的强制要求必须检测出承受痕迹,否则就算做失败。 可他不清楚这个承受痕迹可以到什么程度,直到晚上躺在床上抱住虫还在心里琢磨着这个事。 诺维乖乖任他抱住,这次也学乖了,丁点不敢隐瞒,被雄虫圈住的第一时间就赶紧坦白。 “雄主,您看到讯息了吗,三检要开始了。” 他心跳如雷,深吸口气,对自己即将出口的邀请有些羞涩,但依旧颤着睫毛坚持着,“这次需要有使用痕迹,您——” 科恩顿了顿,伸手将虫更捞进怀里,二话不说先俯身亲了过来。 诺维立刻噤声任他动作,与此同时无法遮掩地在心里悄悄雀跃着。 被子下不着片缕的身体已完全清洗干净的敞开状态。雄虫帮他取出东西、他独自留在卫生间的时间里,他还偷偷做好了充足准备。 他猜测着或许是今晚,或许是现在,或许—— “三检结果还是待定的话,会有四检吗。” 第52章 一触而过的亲吻划过,随之而来的是怎么也没料想到的当头棒喝。 诺维瞬间被话里的意思砸懵了,全然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但他太习惯隐藏,几乎是在0.1秒内就迅速垂下眸敛掉所有失落,如常地乖巧点头,出口的话也温顺到辨认不出丝毫波澜。 “三检还待定的话,一个月后会进行四检。” “好。” 科恩若有所思地回复道,已然是在艰难地做着什么比较。 诺维低眸又乖乖等了会,良久后还是什么都没等到,便缓缓活动着僵硬的脖颈,慢慢地、慢慢地把脸和说不出的难堪一起藏进被子里。 对三检的恐惧都不及此时此刻感受到的不堪。 他闷起脑袋,无措地瞪大眼睛,不着一物的身体和特意的精心准备好像都成了笑话,灰蓝色眸子没有焦点地望进黑暗中,只徜徉出无尽不知归处的迷茫。 他很想去问为什么,但他并没有真的胆量能问出口。 虫的勇气只有一下,被狼狈消耗掉后就极难再积攒出来。 他只能用比往常更乖巧听话的模样待在雄虫身边,不声不响任为所欲为,给亲给抱,甚至于雄虫突发奇想用玩具磨得他汗涔涔都抿着唇忍耐,乖给雄虫看。 虫这副模样科恩自然也察觉出异常,但他惯性把锅甩向帝国登记处,理直气壮地归咎他们的欺行霸市和莫名其妙的三检规则吓到了他的虫,于是便愈发增加亲吻、拥抱时间,并且提升了送甜品的频率,希望能借此安抚住他的虫。 诺维垂眸坐在沙发上,慢慢吃着蛋糕,目前每两天他就能收获到全新的一块。 雄虫在旁边处理着紧急任务,看似全神贯注在工作里,但一只手始终都停留在他的脸上不肯拿开,以至于他每次低头都必须小心翼翼,才能注意不沾到雄虫的手指上。 蛋糕的口味非常好,最近为了哄他更是变换着花样来。 他一点一点品尝着,其实从许许多多的细节中,他都能感受到雄虫对他那种不加掩饰的喜爱,亲他、抱他、调整后台登记内容给他挑爱吃的。 可他从没想过的是,会有一天,他感受的越多,就越是有说不出的绝望。 就像他不懂,为什么亲他、抱他、哄他,却偏偏不肯使用他。 ……即使三检当前,也依旧执拗地不肯使用他。 但无论诺维抱着怎样的茫然心里、又是否能够得到答案,帝国针对雌奴的三检还是汹汹而来。 约定的三检日一大早,全副武装的帝国登记处便蓄势待发地等在门口,敲响了s级的房门。科恩应声打开,意外在密密麻麻的虫员中居然看到了帝国登记处负责虫威廉公爵阁下。 “哟,”他靠在门框上忍不住挑了挑眉,“您老虫家怎么还亲自来了。” 威廉诚恳道:“机会难得,我也想来你家看看。” 虽说科恩强硬地把三检地点放在了家里,但对于雌虫来说,这个房子里能够称得上熟悉的范围也着实有限,为了让他不至于太害怕,科恩挑剔的目光一路跳过一楼和旁边的客卧,毫不犹豫地定在了相对最能让雌虫感觉安全的主卧他床上,也因此,帝国登记处相当有幸能进入到领地意识也是s级的s级雄虫的卧室里。 房门虚掩着,一推开,处处弥漫的s级信息素就瞬间浓郁到虫发慌。穿着一件明显是雄虫衣服的受检雌虫安静地跪坐在主卧的床上,脸上带了一个口罩,脸颊微微有些鼓起,看模样应该是嘴里还额外含了东西;耳朵里塞了耳塞,一小截尾巴从裤子边缘探出来耷拉在裤子外,顺着望进去,足以想象裤子里正在发生着什么。 他双手放在大腿上,察觉到他们进来也仅仅只是微微偏了偏脑袋,并没有抬起头。 科恩扔下其他虫抢先走到床边,一只腿支撑在地上,另一只单膝跪在床上,探身摸上雌虫的脸。 即使他特意留了很多信息素,被剥夺听力听不到任何动静的雌虫依旧有些瑟瑟,含了口塞的脸颊轻轻蹭在他掌心,溢于言表地害怕着。 科恩心里更是不忍,摸着他的虫,转头面向帝国登记处的工作虫员时,语气更是生硬冰冷:“检吧。” 紧随其后的随行虫员们面面相觑,顿时皆有种不知如何是好的感觉。 s级雄虫优先占据了所有可成为检查内容的渠道,就留给他们这满屋子浓得化不开的信息素,这还检个毛啊。 正犹豫着,一只虫员突然手伸前,不怕死地试探着想要去拽雌虫露在外的那截尾巴,可惜还离得大老远,就被s级蹙着眉阻止。 “让你们检,没让你们碰。” 科恩的声音硬得可以砍死虫,指着他们手里的信息素检测仪,毫不客气地指示道,“像二检那样,多挥两下有得交差得了。” 这下可真是没得聊了,虫员们站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迟疑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科恩。” 不过好在还有最高负责虫在。抱臂站在门外的公爵阁下揉着太阳穴,无奈道:“三检结果一定会上报的,你总得让步点什么。” 科恩喜怒不辩地转向他,威廉平静回视。两只位高权重的雄虫隔空相望,一下子就把房间里的温度骤然拉低十度。 诺维听不到他们的交谈,也听不到房间里瞬间的鸦雀无声,但他能感受到气氛的变化,忍不住用脸颊轻轻讨好着唯一能触碰到的掌心,微微瑟缩着。 “……好吧。” 手中的虫在无法控制地害怕着,半饷,科恩终于开口,缓缓吐出两个字,顷刻十里寒冰。 可他转向诺维时又收拢起全部寒意,无限温和地捧起他的脸,在雌虫惶惶的灰蓝色眸子注视中,轻声用口型安抚道,“别害怕,我在。” 诺维不明所以,依旧乖乖点头。科恩便一边摸着他的脸颊,一边用另一只手帮他摘下口罩,小心地取出嘴里含着的东西。 为了不给帝国登记处留可乘之机,这次口塞选的有点大,不管是含在嘴里时还是拿出在外面,他的两颊都有难以形容的酸胀感。 好不容易等东西取出,他微微活动着酸疼不已的口腔,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感觉一只熟悉的手掌覆住他的眼睛,与此同时,另一只手重重揽住了他的腰。 他猝不及防身体前倾,这个动作让他整只跌进面前怀抱里,但因为被蒙着眼睛仰起头的动作而越发送上了自己的唇。 他有些慌张,这个模样让他看起来像是在索吻,忍不住想要跪直,下一刻,就感觉有什么干燥温暖贴了过来。 诺维一愣,意识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先一步对熟悉的嘴唇做出应答。蒙着眼睛被众虫围观亲吻让他有些害羞,但身体第一时间就循着亲吻来源乖乖送上自己的脸,让科恩可以亲得更方便。 出乎意料的,这次却并不是简单的触碰。雄虫含住他的嘴唇,微微探出的舌尖在短暂试探后,居然生生撬开了他的牙齿,长驱直入地伸了进来。 熟悉的同款牙膏薄荷香登时盈满口腔,诺维无法控制地浑身一颤。 身体在下意识地附和着雄虫,被剥夺的听力和视力又让一切触感变得更加明显。眼前和腰后的温厚掌心灼烧着本就通红的肌肤,热流迅速席卷全身,他无法控制地猛然夹了下腿,却只能徒劳地徜徉在科恩掌中,瑟缩地感受温存。 他在雄虫怀里起起伏伏,只肆意沉沦。所以,被堵住耳朵的他也并不知道,在科恩吻上他的那一瞬间,整个主卧里有多么热闹。 几乎是同一时间,所有工作虫员手里、身上挂着的提示器全都蜂鸣大作,威廉手里那个更是顷刻就嚎出惊天动地的响声。 虫员们刹那间个个脸色大变,手忙脚乱地纷纷去关,威廉更是跟捧了烫手山芋一般,连忙摁熄声音。 而在一片虫荒马乱中,忙碌的科恩抬起眸,别有深意地重重扫了一圈,其眼神里的意味之多之深,当即给公爵阁下都给瞥立正站好了。 “好了。” 一吻过后科恩放开虫,把被他亲得不知是缺氧还是害羞而面红耳赤的虫摁进怀里,非常危险地看着威廉,“现在可以了吧。” s级已经做出这么大让步了,威廉还能说什么,麻溜带下属虫们撤退。 帝国登记处风风火火而来,不那么风风火火而去,科恩目送他们离开,直到楼下的关门声响起,一边用光脑操控启动家里的自动扫拖一体机器虫迅速打扫外虫痕迹,一边借着拥抱的姿势给虫拿下耳塞。 诺维乖乖巧巧地靠在他怀里,依然有些昏沉,科恩看得心发软,忍不住低下头,抬起他的脸一点点安抚亲过。 “雄主……” 诺维被亲得晕晕乎乎,关系的更进一步让他似乎找回了那么一点力量,朦朦胧胧地抬起眸,分不清楚到底是在渴望还是在绝望: “……您要使用我吗。” 科恩顿了顿,继续安抚吻过,罕见地假装起没听见来。 第53章 虫根本积攒不出问第二次的勇气,就抿着唇也假装着什么都没发生过,一如既往乖巧地任由摆弄,只是在雄虫看不到的地方,在眼里堆满涩意。 ----------------------- 作者有话说:dbq宝宝,后面的今天实在改不完了,明天就让你们把误会解除[可怜] 第40章 钥匙 三检过后的日子非常平静又不平凡, 诺维没勇气再提,但他能感受到s级雄虫身上某种突如其来的莫名偏执,最直接的表现就是更热衷于亲自己、且更想把自己绑在他身边了。 雄虫研究所的工作还没有忙完, 每天正常作息的他便被要求下班后直接从军部过来研究所找雄虫,等他们两只一起在研究所食堂吃完饭后再携手回家。 虽然这对于他来说会有些折腾、对于雄虫来说也意味着要继续忍受食堂千篇一律的饭菜,但他默默计算过, 这样的话可以至少比之前早到见面两个小时, 因此便一句话不说,毫无异议地乖乖执行着。 源于对s级“配合”三检的感谢, 极其懂得投桃报李的帝国登记处也主动自发将每日的食材配送分成了两份, 常规的送去家门口,涉及到雄虫单独挑选的蛋糕、甜食等,则随着他的路程改变一起送来了研究所。 科恩给他申请了相当大的权限, 让他身为客虫却能独自一只畅通无阻地上到顶楼的办公室, 且不会受到任何阻拦。 而每每他发送出去“已到达”的消息,无论科恩当时手头正在忙什么, 都一定会抽身出来一趟,把小蛋糕提上来, 并摁着他亲上一会。 “雄主,四检……” 正式收到四检通知那天, 他鼓起勇气,尝试着在科恩亲吻他的时候又提了一次。 “没事。”科恩打断他, 动作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但依旧能让他敏锐地从中察觉出一丝与众不同的波动。 诺维惶惶发现, 雄虫的亲吻开始有了些许迫切意味,似乎是想用亲吻证明着什么,又好像总是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明明望向他的眼神和给予的安抚都没有任何变化, 他能感受到强烈的被喜爱着,可透过无波的水面望向眸底,万丈深渊下又好似对视到了一只濒临暴走的困兽,暴躁地踱来踱去,嘶吼着找不到出口。 他知道雄主的模样不太对,但他已经胆怯到不敢去想了。 在又一次被科恩顶在墙上亲得晕晕乎乎、情壮怂虫胆地鼓起勇气去触碰、却只感受到雄虫安静蛰伏的下半身时,便丧失掉了全部胆量。 他小心翼翼地缩回自己的壳里,在现实与虚幻的夹缝中无措地抱住脑袋。 一只不会对雄主产生吸引、也不会被雄主使用的雌奴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足以淹没一切的巨大绝望中,他甚至忍不住破罐子破摔地去设想:要不给自己下一次药吧。 这样看在他狼狈自/贱又意乱情迷的份上,雄主会不会愿意使用他一次。 然而这个念头只在脑中短暂停留了一瞬就迅速被晃掉,雄虫不会允许这么伤害他身体的事情发生的。 不过那个时候惴惴思考的他并不知道,这个灵机一动的馊主意居然也有能应验成真的一天。 三检结束后的第七天,诺维下了班后如常来研究所找科恩,如常地等在他的办公室,如常地想要帮他简单收拾下桌子,却在站起后并不如常地感到身体里一阵难以形容的燥热。 他不在研究所的基本推送权限里、又身处远离大实验室的顶楼,因此既没有收到警告提醒、也没能听到紧急疏散铃声,自然也不知道,楼下那个研究雌虫诱发性信息素捕捉失调和日常需求倾向关系的实验室意外遭遇t0级大事故,一整罐实验用信息素泄露,是能诱使三千只虫同时发/情的可怕致死量。 研究所大楼里处处都是尖叫着逃窜的雌虫同事们,作为唯一一只不受影响的雄虫,科恩用s级权限刷开了所有常闭紧急疏散门、又砸开装有屏蔽面罩的仓库门后,逆着虫流,转身毫不犹豫地向楼上而去。 顶楼的信息素蔓延地没有楼下那么厉害,但也足够诱导出额外状况了。科恩刷开办公室的门,“啪”一声拍开房灯开关,首先就被房间里浓郁的气息扑了满脸。 他的虫满头大汗地蜷缩在沙发上,应该是被动拖入此种状态的一瞬间能抓到什么算什么,整只身体犹如痉挛般,不住抽搐、寒颤不断。* 这样被强行激出的模样非常危险,科恩沉了眸色,快行两步,连忙抱起虫向卫生间而去。 “雄主……” 被充斥地全然无法思考的大脑在闻到渴求以求的熟悉味道时终于有了片刻清明。* 什么能好,能缓解灭顶渴望就好。* 迷迷糊糊间他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剩下被摆弄的意识。* 他靠在熟悉的怀抱里,浑浑噩噩中感觉一切就绪,竭力等待着*—— 头顶的花洒突然降下冷水,饶是科恩已经尽量将他摁入怀里遮挡,还是顷刻被浇成透心凉。 被异样淹没的大脑终于有了那么一丝感觉,他迟钝地抬起眼,在最多的意乱情迷中簇出再也无法被隐藏的狼狈无措。 倾盆落下的哗哗流水声响成巨大空明,眼前的雄主明明还是那么温和的语气,可这一刻,话里的含义比头顶刺骨寒冷的凉水还要更冷上几分。 “乖,对身体不好。”* 一边说着,一边悬空抱起他,在瓢泼而至的寒意中,仅仅探出指尖。 他闷哼出声,手臂不自觉伸出,颤抖着去攥眼前唯一能触碰到的雄虫的袖子。* 雄虫衣服仅仅只是被水打湿,还妥帖地穿在身上,什么变化都没有发生。 意识在肆意起伏弥漫,一切都非常、非常有耐心,极力地帮他纾解着困境,视若珍宝地对待着他。* 可越是这样他越是绝望。 他两只手紧紧抓住科恩后背的衬衫,整个身体都能感受到科恩的存在,可他还是绝望。 他想嘲笑那个曾经想给自己下药的自己,看,即使这样了,雄主还是不会使用你。 你这么狼狈、这么渴望,可雄主还是不会使用你。 他微微阖着眼,在终于泄出的情/欲中,再也无法缓解的难过淹没了一切。 混杂在头顶凉意惊虫的冷水中,他像抓着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般紧紧攥住雄虫的衣服,在绝望里,在起起伏伏的情/欲里,任一滴眼泪混在凉水里,沿着脸颊,啪嗒落下。 身上亲吻着他的科恩动作一顿,而后用手肘控制着将花洒温度调整成了温热。 卫生间里迅速升腾出大片的雾气。* 被如何对待也激不出额外反应,只不声不响,仿佛无法割舍般更用力地攥紧他的袖子。* 科恩抱住他的腰,改用另一只干净的手捞起他的脑袋。 虫乖到不行,科恩顿了顿,指尖试探着覆上虫的脸颊,佯装无事地缓缓划过,干燥指腹触过眼角,近乎胆战心惊地一滞—— 果然带着微微湿意。 头顶噼里啪啦的花洒温水持续落个不停,纠缠着彼此间最真实的心跳,交响出万籁俱寂里最盛大、也最无法忽视的轰鸣。 他又何尝不知道他的虫在难过什么,可是…… “抱歉。” 科恩突然道,妥协般叹了口气,保持着悬空拥抱的姿势,后退靠到洗手台上。 他一边将虫更大力地揽入怀里,让他的腿能够放到洗手台上借力,一边在有了力点支撑后,将圈着虫的那只手下移回归。* 诺维无意识哼声,下一刻却又本能敞开自己。* 科恩心里愈加发软,忍不住伸出另一只手摸向他的脸颊,用他们彼此最熟悉的方式安抚道: “抱歉,是我的问题。” 诺维通红着眼努力摇头,身后的触感和藏在心头的酸楚让他说不出话来,但他知道,这又如何能怪科恩。 雄主无法对他产生欲/望怎么会是雄主的错,是他—— “不,”科恩打断他,像是终于放弃抵抗,懊恼地叹出一口气,“就是我的问题。” 他探身,先细细地亲吻过来。 “首先,我必须要说,我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你,我从来没有对你产生不了欲/望过,我对你的一切都有反应,就只是——”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帝国的s级十六岁之后第一次在虫前展示出这样的不知所措。 “……我找不到最后那把钥匙了。” 诺维愣了愣,湿漉漉地抬起灰蓝色眸子,喃喃重复道:“钥匙?” “嗯。”话至此科恩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坦白道: “二检三检四检这些乱七八糟的流程是帝国登记处用来管理雌奴的手段没错,但你身上的,是冲我来的。” 他伸手,用力环住虫,力道重得像是要将他摁进身体里: “四检终检,失败就处置,哪有这样的道理,还只给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就是要逼我表态。” 被科恩严丝合缝压在怀里、依旧有些怔忪的诺维懵懵道,稍稍恍然: 第54章 “这就是您最近在焦虑的事情。” “是,我这么这么喜欢你,我不可能让四检失败的,可我,找不到最后那把钥匙了。” 抱住虫的实感让心里那头失控许久的怪兽终于肯略微安分下来,但科恩沉默地抱了一会后,还是选择松开手,让他们两只得以面对面地看到彼此,也让他不会错过他眼中任何一丝波动。 “因为一些……缘故,我的精神世界不那么正常,潜意识里上了很多很多我自己都不知道钥匙是什么的锁。” “你可以想象成一个运行中的既定程序,平时我在外虫面前展现的就是最常规的运行模式,我受过很好的教育、读过很多书,这些足以支撑我表现得像只正常虫。” 他笑了下,似乎是想缓和下气氛,只是语气有些沉重,“或许也不那么正常,不过不重要,这些能够维持我一个基础运转的假象就可以。” “但牵手、拥抱、亲吻、接吻这些,对于我和我的既定来说,都太超过了。若想见到这些,就要一步步在我的潜意识里解锁,打开第一层箱子才能打开第二层。” 他摸着诺维的脸,在这样的情景下,还是先在眼中簇出浓浓暖意:“其实有时候也不是故意欺负你的,实在是我还在第一层呢,你就送上来给我欺负了。” 科恩显而易见地失控着,又在竭力克制着,诺维怔怔望着他,感受着脸上从没有变过的温和安抚,灰蓝色眸子倏然垂下,伴随着这个动作,本来只乖乖承受的地方骤然吞吐了下里面乱动的手指。 悸动顺着被讨好的手指而上,如一股洪流涌向心房,在这个完全不应该的场景里,竟奇迹般地被平复掉所有暴躁。 科恩一怔,随即无法控制地弯起眼角。 他的虫大概永远也不知道,他带给自己的是怎样的动荡。 帝国的s级从来都不是外虫眼中的光鲜亮丽。他遍布荆棘、层层上锁、已经打定主意不要再遭受任何胁迫、就孑然游荡到死的孤独世界里,有一天突然被叩响了门。 绝望的漂亮虫被硬塞到他的门口,无法逆转地成为他可以给予任何生杀大权的那只虫。 那么无助、又那么坚强,站在那漫长的、没有终点的亏待中望向他,平静地没有一丝波澜,却又在无声的呐喊里惶惶渴求着他施舍下丁点怜悯。 那晚门前的路灯下泄露出太多心悸,于是他打开了自己的第一道锁,将那只已然很疲惫的漂亮虫领回了家。 他警告自己这是因为他们身处雄虫聚集的豪宅区,这么漂亮的虫独自一只待在室外太危险了,他只是在做好虫好事而已。 他自认为冷静地划着安全距离,强迫自己拉清界限、再喜欢也不要让任何成为软肋,可之后的发展又全然超出预料。 不可能真的把虫独自一只扔在医院吧、都进医院了怎么不得把虫好好养养、这虫这么漂亮又这么听话万一被别的坏虫欺负了怎么办…… 他毫无底线地一次次退让着,让这只小心翼翼的虫一点点占据进他的生活。 尘封已久的锁被一道道打开,他开始无法忽视自己最本能的渴望——他想摸他的脸、想抱他、想亲他。 甚至于到现在,面对帝国登记处的威胁,他也会迫切地想真的做点什么,把他彻彻底底的变成自己的虫、深深刻进生命里—— 然后他找不到最后最关键的那把钥匙了。 诺维茫然地看着他,“如果找不到,会怎么样。” “就像现在这样。” 科恩苦笑了下,示意自己的下半身,“我亲你抱你吻你,对你也有感觉,但想再进一步,就会这样。” 说到这,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在并不适合的氛围里,二十二岁的s级非常难得表现出一丝与年龄相符的毛头小子急躁: “我都想是不是跟帝国登记处装多了导致的,这种事情居然也能一语成谶吗。” 诺维懵懵地注视着他——那绝不是一只成年雄虫该有的反应。* 帝国内的绝大多数雄虫都是被欲望驱动的生物,头脑一热什么形式什么条件下的繁衍交/配都可能发生,科恩也知道自己所言太天方夜谭,忍不住叹口气,“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 “没关系的,雄主。” 诺维摇摇头,罕见地打断雄虫的话。 他坐在雄虫身上,身体仍然疲惫着,但在深度的困顿过后,灰蓝色眸中一点一点燃起了燎原的光。* “谢谢您告诉我这些,也谢谢您让我知道,您并没有不喜欢我。” 他仰起头,微微探身,极轻极轻地在科恩唇角印下一吻。 “您不必强迫自己,不过是四检而已,我没有那么弱。何况,比起您为了四检强行使用我,我更渴望能被您真心实意的喜欢、真心去使用。” 不远处花洒的水流声还在继续,浓密的热水蒸汽为小小一间卫生间里氤氲出影绰朦胧。他望着他,在所有的不确定里给出了唯一确定的那个答案。 “不是再给您一点时间,是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能够让您更喜欢我一点。” 陌生感觉汹涌在身体里,科恩伸手,无法控制地将他重重抱进怀里,像是攥住自己灵魂深处的缺口,又重得像是想要将他血肉相融成再也无法分割的同一部分。 绝大多数时间里科恩其实都知道自己身上存在的问题,但没办法,他是帝国的s级。 他必须高贵、强大,也一定要将自己高悬成帝国的不可逾越,没有弱点,也不能有软肋。 可现在,他觉得,似乎有弱点有软肋也没那么可怕。 因为他也有了他的虫。 * 即使诺维吸入的很少、且科恩第一时间就帮他做了处理,他也依旧昏沉地厉害。 加上情绪大起大落更是浑身瘫软,科恩便一直把他抱在怀里,找了干净的衣服给彼此换上后,就这么带他回了家。 但诺维到底是诺维,饶是难受成这样,飞行器停落在家里的院子里时,还硬是挣扎着从浑噩中清醒了过来,并坚持着自己走进家门、自己回去客卧洗澡洗漱,又坚持着用两条腿走回主卧。 “雄主。” 科恩已经靠在床头等待多时,见他进来赶忙掀起被子。 然而诺维却没有如常钻进来,而是赤身站在地上,指着科恩身上盖着的另一床被,像是询问任何一件普普通通的事情般询问道: “雄主,我可以跟您睡一床吗,我想您能直接抱着我。” 虫在用他自己的方式竭尽所能地安慰着作为雄主的他。意识到这点的科恩顿了顿,青筋着手背,慢慢掀起了自己身上这床。 诺维立刻钻了进来,科恩身上比任何时候都要亲密了。 薄薄一层被子为一切悸动提供了遮掩。科恩感觉他的虫难得大胆地摸索着拉过他的手,牵引着他的掌心覆在他赤裸的腰上。 接着,他整只虫缓缓靠过来,贴住他的胸膛,同步着彼此的呼吸,也同时用最有力的心脏跳动去回应茫茫宇宙里另一颗律动的不朽。 “晚安,雄主。” 诺维缩在他怀里,轻轻道。 完全不带任何情欲的肌肤相亲平静了所有的动荡,在这个疲惫不堪的夜晚,只剩下彼此的相互依偎。 “……晚安。” 科恩用力抱住虫,慢慢闭上眼。 浩瀚星海、辽阔长河里,何尝有幸能遇到一只契合灵魂缺口的虫。 他沉寂许久、荒废许久的精神世界里扎根出一棵挺拔漂亮的树,生长在无边无际的荒野里,是一片贫瘠里唯一的绿洲。 =====40章正文到此,以下是因为删多了必须存在的小剧场qaq===== 很久之后科恩才发现诺维那段时间背着他的搜索记录: 【雄主不举还讳疾忌医怎么办?】 【如何委婉地建议雄主去看雄科?】 【雌奴可以帮雄主挂号雄科吗。】 【雌虫医院有雄科吗,如果在不告诉雄主的情况下,医生会配合雌奴帮忙检查吗?】 【求能不让雄虫反感的去看雄科的话术,注:雄虫的级别和社会地位都比较高,如果要举例的话,大概像s级那么高】 科恩:…… 一无所知举着新鲜出炉的小蛋糕兴冲冲而来的诺维,“雄主,您看——” 科恩头也不抬,拿着阅读器阴阳顿挫地念道:“如果雄主不举怎么办?” 诺维顿了下,想也不想,转身就要跑。科恩快走两步,上前一把摁住他。 “雄主我错了,”诺维马上道,“我不应该怀疑您。” “我觉得我家虫怀疑的很有道理。” 科恩抱住他,“所以,就劳烦诺维医生再帮我治疗下吧。” ========== 都是我的战绩可查qaq!!! ----------------------- 作者有话说:本质是相互救赎的甜甜恋爱 诺维需要科恩的时候,科恩也是非常非常需要诺维宝宝滴。 第55章 以及帮科恩宝宝辟个谣:他真的不是不举[可怜] 第41章 戒指 科恩是真的非常、非常在意四检, 但诺维好像也是真的全然不在乎了。 雄主喜欢他这个事实就足够他穿上盔甲,他也真的开始如他和科恩说的那样,在让他更喜欢自己一点。 次日早上, 考虑到诺维的身体被信息素好生折腾过一番,科恩原意是暂且跳过放东西让他休息一天,但被诺维摇着头拒绝了。 他把选好的东西塞到科恩手里, 甚至主动钻进科恩怀里让他抱着自己放。 “雄主。” 科恩如常帮他缓解着, 动作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听到虫轻声道:“到您身边前, 我在军牢里待过一个月。” 科恩手顿了下, 眼神顷刻锐利。 诺维连忙摇头:“我说这个是想跟您说,我在军牢里都能坚持一个月。” 他抬起头看着他,灰蓝色眸子里是全然的信赖: “所以您不必担心我, 即使真的遇到危险、我被关进任何地方里, 我都能坚持一个月。而我相信一个月时间足够雄主您找到我。” 雌虫毫无保留的全身心依赖起了非常大的作用,科恩内心里那头暴躁已久的怪兽终于平静下来, 并且让他引以为傲的大脑回归,可算得以冷静地思考些什么了。 因此当诺维离开去上班后, 他破天荒没有回去继续赖床,而是坐在晨曦的窗边对着外面初生的太阳痛定思痛起来。 他觉得自己钻牛角尖了, 他可是科恩·尤塔里,只有他掣肘别虫的份怎么还能被别虫胁迫了。 沉着思考过后的s级起身, 毫不犹豫地一个通讯打到了威廉那,郑重其事地让他转达, 如果他们胆敢动他的虫,他定会实施同等报复。 包括但不限于给议会所有等待执行的议案投反对票、一键质询帝国法院二十年内所有已结判决、给帝国登记处的所有服务评价打0分等等等等s级权限内能最大限度惹出麻烦的事,并且, 还会日日夜夜蹲他们屋顶开大精神力,让他们所有虫都跟自己一样不举后,再一刀切了自己来个同归于尽。 威廉:…… 可怜的帝国公爵阁下天不亮就听了叽里呱啦这么大一段威胁,抱着宿醉后晕晕沉沉的脑袋一句话没来得及说就又被悍然挂掉通讯。 s级显而易见地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威廉反应了会,终是叹了口气,任劳任怨地把s级的愤怒转发给该收的虫。 不过虽说帝国登记处暂时偃旗息鼓了,但科恩的研究所工作还得继续忙碌,尤其因为实验室泄露事故的后续收尾工作,他更是忙得不可开交。 诺维便照例来研究所等科恩下班,第一天他进去雄虫办公室、科恩提着小蛋糕上来时,等在门口的他突然伸出手,对着科恩摊开掌心。 “雄主,送您。” 科恩循着望去,诺维掌心躺着一个草环编成的小手工品,非常精巧,像他这只虫一样漂亮。 “上次在飞行器上您有看我编的那些手工画,我猜您不讨厌我做这些,所以想把这个送给您。” 言辞里是虫满满的真心,科恩顿了顿,不动声色地伸手接过。 他一直都知道,他的虫心灵手巧,还极其擅长因地取材,他甚至能认出原材料就来自军部门前的草丛。 “做的是什么?” 科恩翻来覆去地在手里端详了会,询问道,控制不住地在眼里染上笑意。诺维模样有些害羞,但还是认真回复: “平安结,星网上说这个挂飞行器里能够保佑平安。” 科恩笑了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 “一般虫不让s级保佑他们平安就好了,哪有虫会送s级平安结的。” 诺维想了想,“可我希望您平安。”他踌躇了下,不确定道:“您会喜欢它吗?” “喜欢。” 科恩毫不犹豫道,一只手还提着小蛋糕,便顺势用另只手搂住他的腰,圈进怀里亲了口,“你和它,我都喜欢。” 收到自家虫亲手做的礼物的s级立刻就用实际行动表达了喜欢——他不但把平安结挂在了飞行器里,还把它挂在了研究所首页置顶的帖子里。 那段时间无论何时何地打开首页,都会被360度上下前后左右无死角的十几张草编平安结特写照片糊满脸。 加滤镜加表情加花字,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匿名发帖虫几乎是以难以想象的热情盛情邀请了所有同事近距离欣赏他的虫送的平安结。 在科恩明确表达过喜欢后,诺维也开始敢把一些东西带到科恩面前了。 于是科恩有了一个惊奇的新发现,他的虫真的非常巧,他在细心维护他自己那台飞行器的时候,也在很认真地装饰着他的,会同样为他编平安结和挂画。 有一天科恩看着他动作突发奇想,感叹了一句“要是能给我编个戒指就好了”,当天晚上睡觉前,诺维站在床边,犹豫一番后,突然开了口。 “雄主,您的手指可以借我用下吗。” “可以,”科恩立刻先回复道,随后才问,“怎么了?” 诺维开口,还有些不是很好意思,“……我想量下您的指围。” 科恩愣了愣,随即意识到这是在回应自己早先的随口一说。 他毫不保留地在眼里簇满笑意,大方地伸出左手示意,看着他的虫强忍害羞地爬上床,面对面地跨坐到他的腿上,又将他的手掌紧紧攥在手里。 雌虫有些踌躇,虽说是戒指,但戴在哪根手指上象征意义都太不一样了,他的目光在每一根上滑过,犹豫着想要去抓食指时,科恩突然收回其他手指,只落了无名指在外面。 “量这根。” 诺维顿了顿,佯装若无其事地用卷尺细细量过,只是脸颊微微有些泛红。 给科恩编戒指、尤其是戴在左手无名指的戒指于他而言也有一种说不出的隐秘心思在其中,因此他完成的很快,三天就大功告成,当天晚上就在科恩的要求下,滚烫着脸颊为他带上了。 科恩看起来非常淡定,除了更喜欢那只用带了草编戒指的手摸他的脸以外,行为举止上没有任何区别。 当然,非研究所工作虫的诺维自然又不知道,研究所官网首页是如何被一枚草编戒指刷屏的——是的,一个帖子已经装不下s级想炫的心理了。 且为了确保所有虫都能有幸亲眼见识到,那几天科恩非必要不带手套,带也尽可能带透明的,和外虫说话的时候一定会不停地用带了戒指的那只手摸这摸那,就等着在对方问一句“科恩先生,您手上带的是戒指吗”时,含蓄地接一句: “嗯,我家虫照着教程自己学着编来送我的,是不是又漂亮又聪明又灵巧——哦对了,你看过论坛首页那个帖子吗,也不知道谁发的,导致现在同事们都知道我家虫还给我编过一个平安结了呢……”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完全不需要外虫额外说一句,他自己就能形成闭环,以至于后来很长一段时间,研究所的虫们互相见面,打招呼的开头语都是:“s级今天跟你秀了吗。” 第42章 宣讲 这枚戒指像一只手, 彻底抚平了雄虫先生在四检和研究所加班中濒临暴躁的心。 科恩意志回笼,可算有心情也有精力去履行他的雄主义务了,然后, 在某一晚例行翻阅雄主后台时,意外追溯到这段时间里,他的后台同步了一封他的虫邮箱收到的邮件。 常理来说, 诺维光脑上的信息全部都对他单向透明, 大段大段消息涌进来,这封平平无奇的邮件并不应该引起注意才是。 可巧就巧在, 他是在心不在焉的三天后回查历史记录时才看见的;更巧的是, 他发现这封邮件三天前就显示已读,但一直未曾回复。 以他家虫的性格,这种不礼貌实属不正常。科恩挑挑眉, 想也没想便直接动用雄主权限提取点开。 邮件非常寻常, 是一封来自军部办公室的询件,内容是邀请诺维上校以新一年征兵宣传官的身份回去西防星校区做征兵宣讲。 公事公办的语气, 也相当公事公办的缘由,可偏偏他的虫失常了。 科恩侧过脑袋, 看了眼旁边。 他的虫对他看见了什么一无所知,正坐在身旁的沙发上认真编着东西, 乖乖巧巧地低着头,一看就是不会跟他主动坦白实话的模样。 科恩禁不住笑了下, 伸手摸了摸虫的脸,一边想着, 一边轻车熟路地把光脑切换成军雌id界面。 他顺着找到那只名叫奥加的西防星愣头青拉他进的军部新兵群,一路点下去,在一片祥和的聊天里, 毫不客气地扔出自己的重磅疑问。 科恩:有谁知道这次西防星宣讲,诺维学长去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即使邮件已经是三天前的事了,但还是瞬间就点燃了群内气氛。 “当然不去啊!!!” 西防星出身的新兵们一马当先,慷慨激昂: “学长自从回来上班可就再没参加过工作时间以外的任何活动了,对公对私都没有。” 第56章 “为什么?”科恩好奇道。 “因为他要赶回去伺候他那只破雄主!” 提到这个话题,各位新兵虫的打字速度都明显变快了: “虽然他雄主肯让他回来上班是好事,但是不是太难伺候了,也不知道都不举了,怎么还能搞出来这么多花样。” “就是说啊,前一阵我看学长天天失神,我还担心他是不是因为要去宣讲的事被他雄主折腾,还偷偷帮学长祈祷过。 可谁能想到这几天好不容易看学长开心了,居然还是去不了,都白瞎我供给他雄主的那个果盘了。” “……” 汹汹谴责顷刻涌来,自知理亏的雄主先生沉默了下,安安静静地等这波噼里啪啦的讨伐过去,才又腆着脸凑过去问道: “不过这宣讲到底是什么?” “就是征兵广告。” 群里的虫对他们科恩兄弟的一贯无知也接受良好,耐心解答着: “每年军部都会派学生里虫气高的年轻军官们回各个校区做宣讲,学长是西防星的金字招牌,加上他在西防星的声望也高,往年都是他回去西防星。” “但今年他不参加,塞伊少将也在外面执行任务的话,也不知道还能派谁去了。” 虫们禁不住纷纷长吁短叹,学长的无法回归显然让很多虫都有那么一些失落,在阵阵惋惜遗憾中,群主奥加也冒了出来,真情实感道: “真的可惜了,西防星那群学弟们可都等着这次学长回去拍壁纸呢。” “壁纸?” 虽然情境并不是很合适,但在满场愁云密布中,科恩还是最敏锐地捕捉到某个字眼,“什么壁纸?” “就是学长本虫的照片,好多把他当偶像的虫都会将他设置成壁纸。” 一边解释着,资深西防星学弟虫一边嗖嗖嗖发送出来一堆图片,大方款待道: “喏,就像这样——这可都是之前学长回来宣讲时候的照片留影,全部是我压箱底的珍藏,一般虫我还不发给他们呢。” 这波一键分享又快又急,预览还有些模糊,科恩以为又是些看不清虫脸的新闻图,抱着“能多收集一点他的虫就多收集一点”的心态如常打开,但在加载完成、高清原图铺满整个屏幕的瞬间,毫无防备地呼吸一窒—— 西防星饱受污染总是灰蒙蒙的天空下,黑白灰的露天操场上,一身蓝黑色军装的诺维长身立于高台上,弯起的灰蓝色眸中堆出层层笑意。 四周热烈簇拥着军校学弟们的崇拜欢呼,处处皆在喧嚣。他独自站在那里,却又那么明亮那么耀眼,仿佛只要存在,就会无法控制地牵动出拼命心动。 真的太漂亮了。 科恩难抑心底一圈圈荡出的勾魂夺魄,抬头看了眼身旁乖巧的虫,又瞥了眼屏幕上灿烂夺目的他,没忍住,拉过来亲了口。 “我们学长真好看!”屏幕里西防星虫们自豪地大声宣布着。 “真好看。” 屏幕外科恩由衷附和,一边刷刷刷各种保存,一边把那几张图放大缩小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多遍,终是没忍住,矜持着询问道: “还有吗?” “有!” 事关学长方面西防星兄弟总是格外仗义,奥加豪迈地大包大揽道: “你等等,我去校友群问问,学长回来这么多次,大家手里应该都有不少存货。” 授虫予鱼不如授虫予渔,科恩立刻礼貌追问:“那能直接拉我进校友群吗?” “啊?”奥加傻眼,“可兄弟你也不是西防星毕业的啊。” 科恩立马正色:“我可以是。” 转校、交换、研学,什么都行,只要能进群什么都好说,大不了以后给帝国登记处的服务评价都打一分,怎么还不能把他变成土生土长的西防星虫了。 “你不是西防星的我不好拉你进校友群。” 连最愣头青的奥加都如此为难,科恩顿了顿,正琢磨着还可以再怎么伪装下比较好时,就见对面又蹦出一句话,相当大气地推荐着: “不过我可以拉你进学长的后援群,里面也会分享照片的。” !!! 埋头编着东西的诺维迟疑了下,慢慢抬眸。 眼前的雄主依旧埋首在光脑上,神情庄重严肃,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雄主刚才好像莫名激动了一下。 乖巧地连偷看都不会的虫自然不会知道,他云淡风轻的雄主实际上正十指纷飞地在到处跟别虫真挚恳求: “请务必拉我。” 奥加豪横地回了个“ok”手势,半分钟后,显示他被拉入了一个名为“学长学长我们喜欢你”的百虫群里。 屏幕上热烈地刷着欢迎词欢迎有眼有珠的新学弟,科恩草草敷衍两句后,就赶紧循着置顶提示点去了群相册。 这个后援群应该建立有些年头了,相册里留档的照片堪称久远,科恩甚至在其中翻到了他的虫的十六岁。 军校时期的诺维就不太习惯面对镜头,无论是官方影像还是私下留影,每个正面照片都极力让自己严肃起表情,显出那么一些些学长威严里。 但他又实在不太擅长拒绝,这些皮猴一样的学弟们便得寸进尺,偷偷摸摸地拍出了大量侧影剪影。 西防星校区似乎连风都会格外偏爱他,十六岁的诺维看起来非常、非常灵动,荡起的灰蓝色眸子里是满满的少年意气。 他能15s内单手换四枪,在山穷水尽的逆境中沉着冷静地绝地反击单杀爆头,又在满场不可思议的惊呼声中略略骄傲地扬起下巴;也会在校区对抗赛中力扛单线,带着唯一幸存小队千辛万苦抵达终点,面对学弟虫们排山倒海的掌声欢呼腼腆微笑;更会内敛地勾起一点点唇角,闪着耀眼眸光站上表彰大会的领奖台,接过西防星的校旗。 每一次、每一张都足够让虫心动。科恩顺着时间线哐哐当当收了一大堆图,并发现随着逐步长大,他的虫开始一点一点变得沉默。 军校时的少年气渐渐沉淀下去,变成冷静着眸光如履薄冰在军部严苛里的上校虫。他循规蹈矩、谨小慎微,可在某些困境绝境的惊鸿片段里,又会吉光片羽地复原出西防星那只虫虫爱慕的学长来。 科恩保存到一半,突然转过头伸出手,一言不发地抬起了身旁诺维的脸。 “雄主?”诺维被他的猛然动作搞得有些懵,但还是顺着力道乖乖抬头给他看。 军部八年似乎什么都变了,又似乎什么都没改变。他的棱角变得鲜明,也学会了隐藏学会了收敛,但骨子里的赤忱和真诚却始终都在,依旧触目惊心地漂亮着,宛如第一天那般耀眼着。 科恩细细端详了一会,突然探过身去亲了他一口。 “没事。” 他摸着他的脸颊,一边安抚着,一边低头在光脑上打字: “那个西防星宣讲,学长会去的。” “嗯?” 新兵群里已经在讨论另一件事了,骤然又被引回这个话题,纷纷好奇道:“你怎么知道的?” 科恩矜持着高冷:“那你别管,反正学长一定会去的。” “啊……” 新兵虫们眨眨眼,随即想起: “哦对,你是第四集团军的,是学长的下属,但你不也是新兵吗——难道你已经出息到让学长认识你了?!那你岂不是还跟学长说过话?!” “嗯。” 科恩含蓄应道,坐那表情都没变过,但手指纷飞,已经要把光脑敲出火星子了。 “不但说过,学长还说他喜欢我呢。” 紧接着,一张草编平安结照片赫然出现在屏幕上:“对了,你们看这个平安结好看吗……” 不过话是这么言之凿凿地跟新兵虫们许诺的,科恩倒也能猜到为什么他的虫会默默地任消息在后台过期而不跟自己提。 西防星在中央星的大西边,算上宣讲来回至少需要三天,他工作又忙、死线又多、且四检当头的时间里还不可能放虫离开身边,虫就索性闭口不提,再向往也不会表现出半句,乖乖地绝不“添乱”。 科恩禁不住心里发软,次日到了研究所就赶紧梳理了下手头所有未决事项,按照轻重缓急分门别类后遗憾发现,要想能挤出去西防星的时间,就必须要把原本就紧凑的工作安排再紧锣密鼓一些。 对于研究所工作来说,最好的抢占时间方式自然是早起。但科恩也有自知之明,深知自己没法早起,于是就干脆决定——不睡了。 想到就做,当晚,科恩便兴致勃勃地把通宵地点搬到了床上。他还怕自己的不规律行为会影响到诺维,睡前亲着抱着给虫带上了眼罩和耳塞。 整宿虫在他身边安睡,他就借着昏暗小夜灯独自奋斗,时不时用带了安抚精神力的手指去摸虫的脸,在点灯熬油的同时硬生生保持着他的虫的一夜好眠。 军校出身的诺维睡姿特别老实,基本上睡着时是什么样,醒来还是什么样。 第57章 一宿不睡精神饱满的雄主也惊喜地从中挖掘出一项不赖床福利:不仅可以近距离欣赏到虫的全睡颜,还能在清晨虫迷迷糊糊准备醒来时,先一步把他捞到腿上送早安吻,并在他被亲得晕晕乎乎半睁着眼分不清东南西北时将他摁怀里,用这个完全的依赖拥抱姿势再斗志高昂地跑一组数据。 不过可惜的是他的福利仅仅维持了一天,因为在他怀里经历了整个清醒过程的诺维迅速反应过来他蒙住他眼睛和耳朵的真相,并且在当天晚上再过来睡觉时,说什么不肯接受眼罩和耳塞了。 “您也睡。”他站在床边抿着唇倔强道。 科恩不甚在意地挥挥手,莫名还有点骄傲,“没事,我最长能连续72小时不睡觉呢。” “那我等您。” 上了床怕被直接抱住哄睡,诺维便索性在床边蹲了下来,仰头望他,“我等您一起睡。” 虫难得大胆地表达想法,科恩忍不住挑挑眉,掀开被子翻身下床,长臂一捞,将他拉起圈进怀里,状似妥协地无奈道: “好吧,我听我家虫的。” 诺维一喜,抬起头,还没来得及开心,下一刻就感到一阵熟悉的晕眩。 他被迫软倒在科恩怀中、陷入精神力昏睡前,脑子里划过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雄主是个大骗子。 “真不骗你了这次。” 次日晚面对他略略控诉的目光,床上的雄主满脸真诚地保证道:“你睡我就睡。” “那您先躺下,我再——” 他话都没说完,又是身子一软,天晕地旋间感觉雄主一跃而起,眼疾手快地将他捞起抱到床上。 雄主对他的信息素碾压式吸引简直强地没有天理。又在科恩怀里睡了一夜的诺维睁开眼,看着旁边越加越有的雄虫,懊恼地不知说什么才好。 他本能地不会对雄主的气息设防,也越来越习惯雄主精神力的存在,雄主就非常无耻地利用这两点,基本上是想让他睡,他就能立马睡着,一点抵抗经过都不会有,实在是欺虫太甚了。 因此第三天,他连主卧都不肯进了,站在门外,灰蓝色眸子警惕地望进来,看那模样是打算一旦察觉有精神力释放的迹象就物理躲避,掉头就跑。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虫竖起耳朵的样子警觉得不行,科恩不禁笑了下,主动收起光脑,拍了拍身旁的床铺。 “真不骗你了——来,上来睡觉。” “真的吗。” 诺维躲在门后慢慢道,表情里有那么一些向往,又禁不住带了一丝怀疑。 “真的,毕竟我最多也只能坚持72小时不睡。” 科恩眼中笑意更甚,先躺了下来,对着他张开双臂,“而且,我也想抱抱你,和你说说话了。” 被骗过两次的雌虫并不是很能相信,但雄主微笑着张开的怀抱实在是太有诱惑力了,他犹豫了下,还是选择遵从本心,乖乖钻了进去。 熟悉的怀抱让他下意识地舒出一口气。 科恩的手掌如常覆在他的腰后,模拟出的无名指草编戒指触感莫名让灵魂都有一种正在被灼烧被标记的错觉。他脸埋进科恩怀里,偷偷红了脸颊。 “你是西防星毕业的吗?” 科恩倒没注意到那些,只是觉得他的虫脸微微有些烫,便一边释放着安抚精神力一边问道。 对雄虫气息毫无抵抗力的诺维顿时就觉出困意,但还是强撑着缩在他怀里,乖乖回答:“嗯。” “那你喜欢在西防星上学吗?” “……喜欢。” 片刻后诺维轻轻道,他已然有些昏昏欲睡,因而连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在半睡半醒间到底吐露了什么。 那是从前想都不敢想的真话。 “……遇到您之前,西防星是我最喜欢的地方。” “好。” 虫已经进入梦乡,不太能听得到他的声音了,但科恩还是抱住他,轻声承诺道,“那我带你回去。” 第43章 要回西防星啦 很显然, 连续72小时的饱和式加班起了相当大的效果,再一个白天后,科恩可算把身后那群追着他咬的死线解决的差不多了。 他几乎是瞬间就完成了状态切换, 交了报告的当天就果断扔下剩余工作,头也不回地出门直奔军部而去。 还不到军部的下班点,门里门外都没什么虫, 科恩刷了军雌id进入, 没走上两步就非常缘分地遇到了几只熟虫——他的新兵虫群友们。 “嗨,兄弟!” 原本沮丧着的新兵虫们在看见他的那一刻顿时兴奋地跟什么似的, 挥舞着手中的东西, 满脸激动: “太好了,遇到你了,有救了!” “怎么了?”科恩应声走过去, 好奇询问道。 “学长这次不参加西防星宣讲, 学弟们见不到他,就托我们把这些转交给学长。” 新兵们伸手, 一边展示着他们虫手两沓的手写信,一边闪着星星眼, 隐晦期待道: “但我们都不是第四集团军的,没有能见到学长的方法, 还想着怎么给学长呢,就看到你了。” “嗯。” 意识到他们深层含义的科恩伸出手, 矜持着道:“给我吧,正好我要去找学长, 可以带给他。” 新兵虫们忙不迭点头,赶忙把东西交出来,其中几只忍不住满脸羡慕道:“兄弟, 你跟学长关系真好啊。” “还行吧。” 科恩顿了顿,假意整理了下衣领,露出手上那个草环戒指,含蓄道: “就比跟其他虫关系好那么一点而已——哦对了,你们看到我这个戒指了吗……” 不得不说,他家虫的学长光环真的闪破天际。 挥别被举手之劳收买、而不得不听他360度无死角低调炫耀的新兵虫后,科恩带着一沓子手写信,心情极好地拐上了楼。 帝国军部采取的是集中管理模式,除了某几层作为公用的交流场所外,八个常备集团军在总部大楼内都有固定办公楼层。 第四集团军校级及以下的军官办公室在十九楼,正常来说,不提前申请的情况下,普通士兵是没有权限上来的。 但可惜的是,s级军雌身份的权利来源是帝国登记处,依靠这机构日常霸道的大开后门,军部内所有门禁全都对他轻松放行。 新兵科恩顺着电梯毫不费力地摸索上了十九楼,并在进门前特地找了镜子整理了着装,确保自己即使毫无防备见到艾伯特上将也能伪装成一只彻头彻尾的军雌后,终于满意地点点头,迈了进去。 十九楼算是整个第四集团军范围内最热闹的楼层,整个开放式大办公区虫来虫往、虫声鼎沸,前来找军官们签字的基层虫们更是络绎不绝。科恩混在同样装扮的虫群中低调地巡视过几圈后,可算找到了他想要的身影。 无论再见多少次,科恩都无法避免地会被他的虫惊艳出心底阵阵涟漪。 校官们应该是刚刚开完会,几只蓝黑色军装的虫前前后后地一起走过来,时不时偏头交流着。诺维步在其中,同样侧目,另一只比他年长很多的虫正慈眉善目地交待着什么,他便认真聆听,不住点头。 周围等待他们许久的虫一拥而上,纷纷递上手里需要长官接收的文件,诺维来者不拒地一一接过。 整个过程他都没有转头,一直保持着专注倾听模样,科恩也跟着快速潜过去,趁着虫多,找准时机把手里的信送了出去。 只是在送信的过程里,用戴着草编戒指的那只手快速在雌虫手背上滑过。 大概是察觉到与众不同的触感,一心两用的诺维顿了下,而后继续和同僚边走边说着,只是微微侧脸,若无其事地想要转过脑袋来确认。 科恩便停在原地等他,在他佯装不经意落来视线的同一刹那,大声叫道:“长官。” 诺维霍地顿住脚步,再顾不上隐藏,咻地望过来。 “您……” 他的目光在科恩身上的军服上滑过,迟疑了下,又放到自己手里刚才接过的信上,很快在脸上混杂出一个既有惊喜又有些懵的表情,似乎有一肚子话想说,又不知道该怎么起这个头。 不过他诚恳的军雌下属迅速帮他免去了这个烦恼。 科恩立刻道:“长官,这是西防星学弟们让我转交您的。” 说着,示意那些手写信,在众目睽睽之下,明晃晃地别有深意咬字,“我们都很喜欢您。” 即使知道不太合适,诺维面向科恩的那半张脸还是“唰”一下红了。 他错开视线,盯着地面,尽量平静地回复道:“嗯,嗯……谢谢,您。” “我们诺维在学生里的虫气还是这么高啊。” 旁边的校官接道,完全没有注意到这其中的暗潮涌动,羡慕感叹着,一句话把诺维打趣得更红了。 他快速抬眸,即使在虫多口杂的军部也忍不住下意识地望向科恩。 科恩立即心领神会,站出来大声解围道: “长官,我这里还有别的事想和您单独汇报,您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第58章 “嗯。” 诺维只有那么一瞬间求助的勇气,迅速敛目,滚烫着声音佯装正常道:“那您……来我办公室吧。” “是。” 科恩一本正经地行了个军礼,眨眨眼睛,没忍住,学着那些西防星新兵们赞美道: “谢谢长官,长官您虫真好。” “……” 诺维假装无事地移开目光,看起来一切正常,可实际上,两只耳尖都已是红得能滴血。 他如常告辞同僚,又如常地带着下属返回办公室,关上门转过身,还没来得及开口叫虫,就被抢先打断。 科恩异常规矩地站在离他约莫一步远的地方,谨慎地打量着除了他们两只空无一虫的办公室,警惕询问道: “长官,这里会有其他虫来吗?屋里有摄像头或窃听器吗?” 诺维不明所以但还是顺着他的话乖乖摇头,“我这间是独立办公室,没有监控。” “好。” 得到想要的答案便也不再按捺自己,科恩大步上前,一把拽住虫抵在门板上,如他早就想做的那般,毫不客气地重重亲吻过去。 “雄主……” 猝不及防地被摁住亲吻,诺维手里的东西没有防备地散落下来,又被科恩眼疾手快地在半空截住。 隔音没有那么好的办公室甚至能听到外面走廊的脚步声,或远或近的交谈声无不在提醒着他,这是庄严肃穆的帝国军部,而他是在军部自己的上校办公室里,和穿着下属军服的雄主在接吻。 强大的反差刺激得浑身发抖,诺维禁不住闷哼出声,即便被放开也软得根本站不起来。 科恩便一边好心地把自己的一条腿垫在他的身下帮他做支撑,一边将他摁到自己肩窝里缓和。 “雄主。” 好半天诺维才缓过神来,勉强挣扎着从他怀里抬起一只灰蓝色眸子,轻声好奇道,“您怎么来了。” “我研究所忙完了,就来看看你。” 科恩说完,先探身亲了亲他微微汗湿的头发,又摸上他的脸颊,才继续道: “怎么不答应军部的宣讲邀请?我看西防星那些虫们都很期待你回去的。” 诺维一惊,大概没料到雄主会突然提起这个话题且还知道的这么多,本能地先垂下眸藏起全部情绪: “您……我……” “想去就去。” 好在科恩非常有先见之明地把手放到了他的脸上,此时可以很方便地阻止他的逃避,更得以抬起他略略无措着的脸,很认真地亲上一口,“没事,有我呢。” 说着,他用力圈住虫,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亲眼见证自己是如何打开雄主后台,用120%强制接管权限授权了出席的。 光脑上登时弹出任务接收提醒,诺维低头,一瞬间竟有种不知如何是好的呆愣感。 然而下一刻,他又被强行抬起脑袋,微凉唇瓣凑过来,是再一次的细细亲吻。 但这次,又似乎不只是单纯亲吻。 迷迷糊糊间他感觉手腕被牵起,雄虫一边吻着他,一边当着他的面,解开了他的光脑。 于是在整个唇齿摩挲的过程里,他眼睁睁看着一心二用的雄虫点进他军部后台的管理页面,找到他上校的权限栏,最终在其中搜索出一只名为科恩的第四集团军下属虫,并点击发送。 “正好,我也想去你待过的地方看看。” 雄虫轻轻咬住他无意识抿起的下唇,轻声道。 伴随这句话,科恩的军雌账号里弹出一条军令通知,“叮”一声,声音不大,却让诺维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科恩上等兵: 接第四集团军上校令,三日后,需随第四集团军上校诺维·里洛奇一起前往西防星校区进行征兵宣讲,请知悉。” 第44章 校服 诺维不知道其他雌奴是如何应对这种场景的, 但对他来说,确实很需要一个星网求助贴来获得一些经验分享。 尤其当他懵懵地望着雄虫、能听懂但根本反应不过来这个命令意味着什么时,却见雄虫突然低头瞥了眼光脑, 莫名勾起唇角。 “我去楼下军需领下物资。”离开前,雄虫摸着他的脸颊,特意如此解释道。 门一开一合, 诺维目送他兴致勃勃消失, 忍不住抿紧唇。 身处军部,又是物资, 他再迟钝也能感受出应该和那个同行西防星的军令有关。 而那个令虫手足无措的军令又是发自于他的上校账号。诺维坐立不安了好一会, 犹豫再犹豫,终是没忍住,偷偷点开了后台。 他原意只是想给自己找点心里准备, 但在看到所谓“物资”的具体内容后, “刷”一下红了脸颊。 他怎么也没想到,为了配合宣讲, 军部办公室居然给工作虫员们发了对应校区的校服! 换句话说,雄虫去领西防星校区的校服去了! 诺维登时天旋地转, 一半神识在忐忑雄主居然去领西防星校服,一半神识又禁不住在想象雄主穿上校服会是什么样。 连赶早八都能生生挤出时间一丝不苟搭配衬衫西装、平日里总是端起不近虫情高冷模样的s级雄虫, 会怎么穿上那身他也曾有过一套一模一样的西防星校服—— “我回来了。” 突兀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他摇摇欲坠的幻想,诺维一顿, 赶紧停止思考,微红着脸站起身。 看起来心情很好的雄虫推开门走进来, 如常地弯着眉眼。诺维目光从他脸上扫过,又马上不受控制地投向他手的位置—— 那里提着一个包裹。 一个有些显眼的包裹。 “要看下吗?” 虫像是被烫到似的每次望过来就是一哆嗦,科恩禁不住想笑, 抬抬手,体贴示意道。 雌虫顿时把头摇成拨浪鼓,两颊莫名更添红晕,于是科恩更弯了眉眼。 “哦~~~那可惜了。” 他拉长了尾音,一边颇为惋惜地感叹着,一边也没多优待地随手把包裹放到地上,转身靠在桌沿上,对着他张开了双臂。 诺维顿了顿,雄主一言不发只挑着眉张开的怀抱实在是太有吸引力了,即使看起来像个陷阱,他也没法不蠢蠢欲动。 他小心翼翼地和那个包裹保持着距离,宛如对待炸药包似的绕出最远的距离摸索到雄虫身边,闷着脑袋钻进他怀里,由着他抱住自己。 “不想我去西防星?” 军部范围内不好释放精神力,科恩便只用指尖摸着虫的脸颊轻声问道。 诺维摇摇头,把微微发烫的脸更往雄虫手里送了送,想了想,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藏起灰蓝色眸子。 “西防星环境不比中央星……谢谢您愿意陪我回去那里。” 也谢谢您,愿意为我挤出时间。 “没有什么比不比得上的,左右都是和你一起。” 害羞的虫说不出太多,只知道用他自己去讨好、表达感谢,科恩一边毫不客气地受用,一边笑着安抚道。 突然他又想到什么,话锋一转,同时更加深了嘴角扬起的弧度。 “不过我去过西防星、也没待过学校,所以到时候,还要麻烦学长尽好地主之谊呀。” 各种意义上都毫无经验可借鉴的诺维是真的想去星网发帖集思广益了。 不过可惜的是,没等他归纳出足够建议,三天一闪而过,转眼就到了军部划定的宣讲日。 按照办公室下发的行程通知,当天早上八点他们需要先在军部门口集合,乘坐军部办公室统一调配的任务舰分别前往各个校区后,再开始为期两天两夜的宣讲活动。 诺维一贯起得早,当日更是天不亮就早早爬了起来。 他如常穿上自己的蓝黑色校级军装军靴、又如常扣上自己的武装腰带,却在穿戴整齐后不那么如常地绷紧身体、端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又忐忑又期待地等待起来。 八个起床闹铃后楼上始终传出着窸窸窣窣的声响,片刻后,终于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他抬头循声望去,却没控制住慢慢在颊边染上了红色。 外面的天还没有完全亮起来,朦朦胧胧地像是盖着一层雾。大片大片看不真切的影绰中,穿着西防星蓝色校服的雄虫正悠闲地一步步走下来。 帝国的s级也才只有二十二岁,当他不把头发梳成成虫模样,柔软的发梢垂下时,看起来完全不显年龄。 弯着的眉眼更是模糊了平日里的距离感,跟学校里那些会一脸崇拜地叫他学长的学弟虫似的,搭配着好闻的薄荷味洗衣液香气,干净地像是阴霾重重的西防星冉冉升起的太阳,周身尽是令虫移不开目光的少年气。 他在自己面前站定,大方地转了一圈展示身上的校服,笑着问道:“如何,学长?” 雌虫控制不住地呜咽了声,敛着眸快速站起来,上前一步紧紧抓住雄虫的衣摆,脑袋埋进他怀里,同时把手里一直攥着的东西胡乱塞过去,妄图以这种方式阻止他打趣。 科恩低头看了眼手里的东西,是他的虫为了能让他更尽兴特意挑选的,全然不在乎他自己是否能适应得住。 第59章 他不禁勾起唇角,一边更用力地抱紧虫,一边沿着紧绷的腰线轻车熟路地把手挤进腰带下。 “西防星这身衣服我穿还挺合身。” 他用额头顶着他的脑袋抬起他藏起的脸,上挑着尾音,在他避无可避僵硬着露出的唇上快速亲了下,“学长您说呢?” “……您别这么叫我了。” 诺维弱弱抗议着,耳朵登时红得能滴血。 明明感受到的手指是熟悉的,眼前的怀抱也是熟悉的,可一件普普通通的西防星校服偏偏就是能将一切变得不一样。 艰苦朴素的西防星校区校服材质其实并没有多好,远不及平日里那些s级专供。 然而就是这个熟悉的粗糙感,让他恍惚有种时间和空间的错觉。 好像雄虫真的是他的学弟,而穿着军官服的自己是缩在比自己小两岁的学弟校服里,主动张开/腿乖乖任动作的。 他被自己的想象逼出一声短促呻/吟,再顾不上其他,挣扎着把通红的脸颊藏进雄虫肩窝里,兀自对抗着突如其来的羞涩感。 好在雄虫还是懂得见好就收的,轻笑声,难得没再揶揄,而是搂住他的腰,耐心帮他适应着。 “不用你选的那个。” 好不容易等到抽出手指,诺维刚绷紧身子准备严阵以待接下来的东西,就听雄虫如此宣布道。 他愣了下,偷偷抬眼,就见雄虫把他挑选的那个东西扔到了一旁,反而从兜里掏出了什么。 他不由得跟着望过去,定睛那一刻禁不住浑身一颤,瞬间面红耳赤到觉得还不如原来那个。 钢笔。 雄虫拿出的是一支钢笔,那支刻着雄虫名字的研究所入职纪念钢笔。 这东西他曾亲密接触过一次,且那次还是两根同时,按理说不应该太成为负担才是。 但他莫名觉得,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雄虫一定做了额外处理。 因为这次上面凸起的印记变得格外明显且咯虫,他每一次收缩用力都能敏感地试探出上面的痕迹,烙印在无法诉说的地方,浸泡在潮湿中,无措滚烫着。 诺维别无选择,只能拼命强迫自己放松。然而在放进去一支后,雄虫没有了接下来的动作,居然就那么为他整理起裤子来。 “雄主?”他疑惑抬眼。 “嗯。” 科恩一边应着,一边在他充满疑问的灰蓝色眸子注视中,从兜里掏出同款的另一支钢笔,将它堂而皇之地插在自己校服前胸的口袋中,并将刻着名字的金属笔身隐约露出在他那侧。 诺维禁不住呻/吟了声。 两只钢笔在两只不同的虫身上,明明是没有任何关联的死物,但在这一刻莫名有了无法忽视的通感。 科恩的手越是漫不经心地抚过胸前的笔身,他就越是有一种同样被触碰到的错觉,每一次都伴随着无法抑制地收缩,宛如条件反射般让他无地自容着。 凸起的纹路肆意烙印着内壁,什么都没有做,就将一切变成心照不宣的炙热。 * 毕竟还有名义上的上下级关系,为了避免被别虫发现,收拾妥当后,两虫是各自开着各自的飞行器去的军部。 上等兵科恩先去楼下找其他虫汇合,上校诺维便独自回去楼上办公室处理紧急事务。 到规定的集合时间,诺维下去,远远地看见任务舰旁的科恩,没忍住,红了脸颊。 “学长,”阳光下的s级弯起眉眼,笑着叫他,“我们出发吧。” 帝国的s级其实有着非常好的皮囊,只是大部分时间没有虫敢直视他的脸。 s级名头压下来就只剩下惶恐和瑟缩,哪里有能力去在意更多。且s级还非常擅长把他自己打扮成高高在上,虫前永远一板一眼地衬衫西装着,用冷静自持就首先拉开距离。 即使是穿着黑色睡衣靠在床头用看起来最谦和的模样等他,他也根本生不出一丝一毫的僭越想法,本能地只想遵命听话。 可阳光下校服装扮的雄主全然不一样,他甚至能注意到雄主洗过没有完全吹干的黑色发梢,小小的翘在尾端,让他每每对视就忍不住慌乱着眼神想要落荒而逃。 诺维轻轻拍着自己微微滚烫的脸颊,无声长吐出一口气,努力唤回神识。 上到任务舰后科恩便和其他同级虫们去后面忙碌了,他得以独自正襟危坐在军官席位上,表面上在处理工作,实际上一直在僵硬着脖子对抗本能,让自己尽量不往科恩的方向转去分毫。 军部的任务舰没有那么多讲究,军官们身处的前方区域和下属们所处的后方区域只用一块帘子隔开,能勉强隔绝开视线,但根本隔不掉声音。 下属们插诨打科的窃窃声源源不断传来,时远时近,时轻时重,诺维垂着眸,看似专心致志,耳朵却下意识地始终在其中捕捉着科恩的一举一动。 雄主在准备烧水说要给长官沏茶,雄主在等水开的间隙忙里偷闲地和别虫炫耀戒指,雄主说要过来给他添水、另一只虫说一起—— 诺维浑身一颤,慌忙低头,假装全神贯注在光脑的工作中。 帘子被掀开,后面的交谈声也跟着安静下来。 他感受得到科恩在一步步靠近,于是越发伪装到底。科恩也表现得全无异常,像一个真正的下属一般为他倒着茶。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正常,只是在起身擦肩而过准备返回后面时,趁着另一只虫在忙碌无暇注意的时候,科恩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 诺维倏然受惊,立马想要转头,放在他肩上的那只手却猛然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他想要侧脸的动作。 他顿时僵在半空,余光里瞥见雄虫放在他脸旁的手指间似乎夹着什么东西,正示意般递进他的注意里。 是一张折叠成小正方形的纸条。诺维脑子里划过一丝迟疑,但还是迅速伸手,乖乖接过。 科恩立刻跟着收回手,全程快得仿佛是一场错觉。 没有虫知道他们短暂地传递了什么,雄虫如常和那只虫汇合回到后面,诺维目送他们离开,直到帘子重又拉上才摊开手,将紧紧攥在手心里的小纸条偷偷放出来。 手边就是光脑,如此原始的方式已经非常少见了。他慢慢打开,在看清里面内容时没忍住,噌一下彻底红了耳朵根。 上面只有一句话,他认得出那是s级龙飞凤舞的字迹: “学长,乖。” ----------------------- 作者有话说:我这千疮百孔的更新[捂脸笑哭][捂脸笑哭] 本周有些忙,欠5k我周末一起补回来[可怜][可怜][可怜] 第45章 西防星(上) 即便是号称能光速运行的任务舰, 从中央星前往西防星也需要整整六个小时的时间。 第一二个小时虫们还能打起精神插诨打科,到第三四个小时,舰内就此起彼伏地到处都是酣睡声了。又隔了一会, 诺维突然放下光脑开始闭目养神,科恩便也跟着假寐起来。 他的注意力一直在诺维身上,虽说虫非常容易害羞, 但从他作为雄主的角度, 还是可以轻易分辨出被他调侃出的紧张和此时此刻这种紧张的不同的。 果不其然,片刻后, 诺维猛然睁开眼, 快速扫了眼这边,似乎很满意他也陷入的昏睡状态,站起身, 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地向着卫生间而去。 科恩立刻睁眼起身跟了上去。 “雄主……” 没想到还有醒着的虫, 被从后突然抱住,诺维吓了一跳, 随即而来的雄虫气息瞬间就让他乖顺下来。 他心里有事进来时没来得及开灯,此时此刻狭小逼仄的黑暗空间里站他们两只虫高马大的虫着实显得有些拥挤。 诺维尽可能地把自己整只缩进雄虫怀里, 脑袋埋进雄虫肩膀上,努力自我寻找着岌岌可危的安全感。 趴在怀里的虫莫名有些瑟缩, 于是科恩放轻了声音,摸着他的头发询问道: “不舒服?后面给你拿出来?” 诺维摇了摇头, 又把脸藏起来。 “……您可以给我点信息素吗。” 在科恩怀里被安抚着反反复复深呼吸了好几次,他才颤着睫毛慢慢道, 很有些难为情,“……后面不太够了。” 科恩眉头当即下意识蹙起,雄主后台的监控记录里并没有虫身体出现异常的推送, 随后略一思索,反应过来。 应该不是他的虫生病了,而是这只没怎么尝过甜味的虫配得感实在是太低了。 又热衷胡思乱想,之前被自己要陪他回去的事实冲晕脑袋,现在随着越来越近终于后知后觉地开始近乡情怯起来,又不知道该如何应付这样的焦躁,只能惴惴地本能着来寻找他的信息素安抚。 “信息素也代替不了真的睡眠。” 任务舰上不方便释放精神力,科恩便摸着他的脸颊,将他抵在机壁上,前倾身体重重禁/锢在怀里,“离落地还有三个多小时呢,乖,我抱着你,你闭上眼睛休息会。” 诺维微微抗拒,挣扎着想要抬起脑袋,“这样您太累了。” 第60章 “没事。” 说着,科恩一只手探后,如他所想地沿着腰线滑进去,却没给他信息素,反倒是轻拍了下,“学长不能不乖。” 声音不大,动作也很轻,但这种直接落在身上的被教训感还是让诺维刹那间就顿住动作,通红着耳尖再不敢有任何反抗心思,更重地埋起脸,乖乖任他动作。 科恩便没有拿出去手,而是安抚地摩挲了会,直到害羞对抗出紧张、感觉虫不那么僵硬地紧绷着身体后,才缓缓探进去手指,和钢笔一起停留在那里,成为心安的来源。 身体已经非常习惯雄虫的存在,尤其狭小黑暗的空间能带来很多安全感。 任务舰嗡嗡的机器轰鸣声遥远地好像再也不用在意,他靠在雄主身上尽力放松着自己,在起起伏伏间认真地感受着雄虫的动作,任每一次呼吸将雄虫气息无孔不入地填充进每一寸肌肤里。 那些被说不出的近乡逼出的恐惧和胆怯渐渐消散,他慢慢闭上眼睛。 斗转星移里,他再也不会是西防星心目中那只完美得没有任何污点的诺维学长了。 但没关系,起码这一刻,他从雄虫这里获得了久违的安心。 * 有了科恩信息素的续航,后半段也算能平稳度过。 终于,在长达六个小时的漫长飞行后,任务舰自动驾驶广播传出“十分钟后将落地西防星”的提示音,科恩应声向外望去,首先看到的是西防星饱受污染永远灰蒙蒙的天空。 帝国辖内六十六个星球里,地处边陲的西防星称得上相当名不经传。可以说要不是他的虫,高高在上的s级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知道帝国还有这么一处领球,更不会有机会踏足这里。 对于中央星远道而来的客虫们,西防星校方展现出了相当程度的重视。宣讲小队一行五只虫被热烈欢迎下去,科恩近乎是眼花缭乱地看着各式各样的欢迎仪式。 但出乎意料的是,诺维的兴致并不高,一直微微有些沉着脸,即便是被迎入商务宴请席位,也仅仅只是在觥筹交错时挂起僵硬的礼貌笑容,完全不似之前提到西防星时的那种溢于言表的开心。 “学长觉得不开心也是正常。” 除了科恩外,同行另外三只都出身西防星,其中一只撇着嘴,转头跟旁边的虫低声吐槽道: “都知道西防星是个烂摊子,莱图校长退休后,就更没有虫愿意来接盘了,肯过来的也是纯当个跳板,就等着两年后调去其他校区呢。 每次学长顶着军部征兵这么大招牌回来,校方都爱答不理的,这次这么殷勤,肯定是听说学长配对给了s级。” 科恩震惊:“s级?” 这跟s级有什么关系! 同行虫却误认他的惊诧,耸耸肩解释道: “虽然是雌奴身份,但s级肯放学长回来上班、还允许他参加宣讲,想必对学长也是有那么一点另眼相看的吧,这些远离中央星的虫们够不到其他,就琢磨着借着学长搭上s级好一飞冲天呢。” 科恩顿了顿,实在没忍住在语气里带了不满: “不是说学长是西防星之光吗,这么厉害的虫怎么就剩下配对给s级这一项拿得出手了。” 同行虫扭头看他,满脸诧异:“哥们,都进军部了,都是成虫了,这话骗骗学校里的未成年也就算了,你怎么还当真了。” “学长的意义只存在于学生里,西防星天高皇帝远的,八百年中央星都未必能派一次虫过来,别说学长一穷二白了,就算学长真的能闪耀天际,在学长重要到能决定他们仕途前,是死是活他们都不在乎。 那几年的校区对抗赛又不是没出过因为学长太出彩、他们怕被中央校区迁怒就想方设法找学长麻烦把学长关禁闭的事情。” 同行虫想了下,“不过也确实是学长有本事,这样情况下都能升上去。” 他的虫的曾经比他想象的还要艰苦。科恩深吸口气,没法忽略心头针刺一般的阵阵疼痛。 但他的虫也从来都不是懦夫。 科恩观察了会,惊讶地发现诺维似乎非常习惯应对旁虫裹挟着别有用心的虚伪善意,或者更干脆地来说,他非常适应恶意。 即使吃得再食不下咽,也一下没让校方占到便宜,态度恭敬,笑容不减,但就是一口酒不喝,也什么都不肯答应,到最后,大概校方也意识到自己讨不到好,挥挥手,气急败坏地结束了宴席。 “学长!” 科恩一直盯着,眼见此,立马弹射而出,从自己座位飞奔过去,伸手就要扶他。 诺维轻轻摇头,一边顺着他的力道站起来,一边用只有他们彼此能听到的声音解释道: “我没事的,您不用担心我,他们对我再不满,看在军部的面子上也不会为难我的。” 科恩顿了顿,校方会不会为难他的虫他不知道,他倒是要按耐不住给校方使绊子的心情了。 “明后天的宣讲还需要校方的配合,雄主。” 许是他眼里的戾气太盛,诺维借着起身姿势遮掩,偷偷攥住了他的手指,灰蓝色眸中有些许不安。科恩赶紧回神,快速“嗯”了声。 “没事。” 带着草编戒指的手安抚般划过虫的手背,感受着他微微颤抖的指尖凉意,s级有些无奈道: “但其实比起委曲求全,我更希望你能仗势欺虫一点,掀桌子、打虫、骂虫什么都好,反正你雄主有那么多势,不仗白不仗。” 这话有些逾矩,诺维愣了愣,迅速敛目低头,抿着唇不说话。科恩也知道对于乖乖巧巧的他的虫来说,这确实有点强虫所难了,忍不住任重道远地叹了口气。 这场虚与委蛇的宴席持续时间不短,待到宣讲小队一行五虫走出来,外面天已经全黑了。 远远可以望见门口的路灯下站着一只上了年岁的须发皆白的虫,拄着一个拐棍,正靠着灯柱闭目养神着。 科恩还在诧异学校里哪来的这么大岁数的虫,就见诺维突然目光闪动,禁不住脱口惊喜道:“莱图老师!” 虫极为少见地情感外泄,甚至顾不得先转过来征询他的默许,就三步并做两步地冲了过去。 “哟,老头果然来了。”与之伴随的是身后同行虫的感叹,科恩立马回头:“他是谁。” “西防星最后一任常务校长莱图,我们都叫他‘老头’。” 同行虫露出一个颇有些怀念的表情: “老头是唯一一个对西防星有感情的校长,他很喜欢学长,说学长是他最得意的学生。那时候西防星没有经费,还是他自掏腰包送学长去中央星参加对抗赛的。学长进入军部后没什么休假机会回来,但只要他回来,老头爬也会爬起来见他。” 应和着这句话,诺维跑到了近前,老校长也睁开了眼睛。 即便身体已经非常苍老,但那双眼依旧锐利如鹰。 他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诺维,似乎是要用视线一点点确认着自己最喜欢的学生是否还安好如初,可又在望到脚踝上那个刺目的电子脚铐监控仪时瞳孔猛然收缩,半饷后,终是轻轻叹了口气,在数十年如一日坚持的铜墙铁壁中泄出一丝怜惜。 “还能回来就好。” 老态龙钟的校长已经没法靠自己站立了,只能一只手用力顶着拐棍,一只手快而轻地抚过诺维的头发,把一个红木礼盒强硬地塞进他手里。 “不算什么好东西,不过你雄主肯放你出来不容易,不知道s级喜欢什么,就把这个东西当做你带给他的吧。” 诺维打开看了眼,迅速合上,有些抗拒地递还回去,“不行,这个太贵重了,您——” “让你拿着就拿着。” 老校长佯装生气地轻拍了下他的手,“我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了,就这点家当,能让你好过一点也是它们的荣幸了。” 同行的另一只西防星虫当即转头跟同伴咬耳朵:“完了,老头是不是也知道学长的事了。” “那么大事,老头很难不知道。” 同伴无奈耸肩,“他都哭过一场了,说是学长被关进军牢的消息传回来,现任校长要撤荣誉栏,他挥着拐棍过来吵过一架,说他教的孩子他知道,孩子没有认罪,孩子肯定没有错,是他们没保护好孩子。” 旁边三只西防星出身的虫窃窃交流着传闻,科恩望着长辈面前手足无措的诺维,突然好像知道那个他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的答案了。 军牢那么那么疼,为什么直到山穷水尽的时候,明知什么都改变不了的他的虫也依然坚持着不肯签认罪书,始终不去从铺天盖地的刑罚中为自己争取一点微不足道的最后优待。 ——因为他可以死,但不可以让一切盖棺定论成真的污点。 或许是对自己最喜欢学生的遭遇太过心有余悸,老校长的态度非常强硬,诺维本就不太擅长拒绝,这下更是推辞不过,犹豫片刻,只能抬起头,本能地望向科恩。 第61章 科恩立刻冲其他虫点点头,佯装真的是被长官召唤的模样走过去,诺维赶紧打开礼盒,无助地向他展示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颗半个成虫拳头大小的夜明珠,虽然远不及专供皇室和s级的那些品质优良,但也能看得出,这是穷乡僻壤的西防星能拿出的最好的东西了。 科恩顿了下,来之前他查过西防星的历史,西防星曾是夜明珠产地,但西防星的矿产早在二十年前就枯竭了。 眼下这颗与其说是礼物,更应该认作一只默默无闻在边陲行将朽木的老校长给他最漂亮最耀眼的学生力所能及的最后一点拳拳真心了。 “校长的心意,学长你就收着吧。” 科恩眼里登时堆满暖意,望着他的虫,肯定道,“夜明珠配西防星之光,很般配。” 诺维顿了顿,脸颊微红,快速敛眉,“嗯”了声,又礼貌地一鞠躬,小声道了句“谢谢老师。” “年轻虫。” 目睹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老校长浑浊的眼底顷刻清明,没有因为诺维的接受而欣喜,反倒是充满防备地望向科恩。 他的学生他太了解了,虽然乖乖巧巧看起来没什么脾气但在认定的事情上又倔强得九台军舰都拉不回来,他着实想知道这虫什么来头,居然一句话就能让他学生改变想法。 “你称呼诺维‘学长’,你也是西防星毕业的吗。” “我不是,校长先生。” 面对老校长突如其来的敌意,科恩反而弯起眉眼,语气越发温和起来——那是会令整个帝国登记处都毛骨悚然的恭敬。 “不过这次很有幸能陪学长回来。” 这话太模棱两可,老校长没说信或不信,只是在视线里仍然带着浓浓审视。 他上下挑剔而过,目光在扫到科恩左手时,在那无名指上的草编戒指上短暂停留了一下,又怔怔地像是骤然反应过来什么,那一瞬间仿佛连呼吸都停滞了。 “年轻虫!” 老校长颤巍着侧身一步,将他最得意的学生拉到身后,凌厉着眼神,声色俱厉道,“我这学生虫傻心软容易被骗,但他已经配对了,别想再把他拖入深渊。” “老师……”意识到莱图误会了什么的诺维顿时有些无措,求助般望向雄主。 科恩依旧温和地弯着眉眼,余光瞥到另外三只虫没注意到这边,便猛然上前一步,隔着蓄势待发的老校长,快速摸了把诺维的脸颊。 饶是在这样非常不适宜的场景里,诺维还是控制不住地一下子通红了脸。 老校长诧异地回头看看自己学生颊边的红晕,又看看眼前一脸笑容的科恩,不知想到什么,瞳孔疯狂地震。 “没您想的那么复杂。” 科恩毫不意外自己没伪装成功,实际上,他也没打算瞒着老校长。 他的虫前二十四年里收获到的善意实在是太少太少了,孑然太久,任何零星半点善意都能久久珍藏于心底。 他心疼他的虫,更不想让这只会关心他的虫的虫继续担心下去,于是笑着坦白道: “我就是那只s级,谢谢您的夜明珠,我很喜欢。” 顿了顿,又继续道,“也谢谢您教导出来这么好的诺维,我非常、非常喜欢他。” “轰隆”一声,即使在远离中央星的西防星上,一只年迈的老虫还是被s级震惊到彻底失语。 诺维更是红到不行,低着头不敢抬起来,一时间已然是分不清到底是雄主更让他害羞,还是雄主跟老校长说的话更让他面红耳赤。 “你——” 好半天莱图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在这次的全然无法应对中僵硬着留意到更多——比如说s级身上那刺眼又醒目、完全无法被忽视的西防星校服! 科恩笑着点头,“嗯,我离开中央星这事是绝密,还请您帮忙保密了。” s级都这么说了,老校长还能说什么。 只是他始终处于一种悬崖走钢丝的迷离感中,一边觉得s级居然真的来西防星了,一边觉得不愧是自己最得意的学生,居然真的能把s级钓来西防星,左右互搏到最后,只能浑浑噩噩地点头,浑浑噩噩地离开。 校长亦步亦趋远去,灯下就剩他们两只了。一天经历这么多,诺维看起来有些疲惫,但又不想错过和雄虫独处的时间,便垂着眸靠着灯柱不说话,也不主动提回去。 他这模样,科恩着实很想亲亲他、抱抱他,或者再不济,摸摸他的脸也可以。 可不远处就站着其他同行虫,一举一动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他顿了顿,只能退而求其次地拿起胸前的钢笔。 诺维闷哼出声,明明没有任何关联,还是条件反射地就跟着他摩挲笔身名字的动作收缩,像是也同样想用那个地方去迎合什么般,禁不住被自己这下意识的反应逼红了脸,颇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雄虫。 “乖。” 科恩轻轻道,隔空摸着他的脸,示意那颗夜明珠: “我很高兴这个世上还有其他虫会为你着想、对你好,所有心意坦然收下就好,没事,不用顾虑那么多,有我在呢。” 以s级的地位来说,这话确实没毛病,毕竟帝国境内有什么恩情是他还不起的,大不了就去折腾帝国登记处帮忙而已。 但他的虫貌似还不太懂得去依赖他的权势,谨慎地划着界限,不会为自己争取任何。科恩琢磨着不行还得继续养,不过眼下,这个必须放到一边,因为他遇到了一个更要命的难题。 “不要告诉我这就是我们今晚要住的地方。” 科恩一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一边略微抗拒地跟其他虫走着。 西防星校区穷得连个招待所都没有,酒袋饭囊后的西防星校方更是不知抽的哪门子风,竟然头脑发热地把他们这一行打发去了——宿舍。 诺维作为长官,还能勉强分配到一间教职工单虫宿舍,化身下属的科恩就不一样了,他被安排的是学生宿舍。 原本科恩想的是这是诺维呆过两年的地方,他的虫能住,他这只雄主怎么不能住,因此果断忽视了诺维眼中的担忧,兴致勃勃地就跟着同行虫们一并奔赴宿舍。 但实际踏足的第一秒,帝国的s级就隐隐觉出悔意。 晚间的走廊里尤为热闹,昏暗的灯光下,到处都是赤裸着上身端着盆兴高采烈去大水房洗漱的学生们,虫声鼎沸地喧嚣着过剩的精力。 又擦身而过一群明显手舞足蹈的学生后,s级揉着太阳穴,忍不住嘲讽道:“不会还是六虫寝上床下桌吧。” 同行虫奇怪地看他一眼:“哪能。” 说着在某间门前站定,推开房门,“是八虫寝上下铺。” “……” 科恩站在门口,这下是真的彻彻底底抗拒了。 他知道西防星穷,但他没想到会这么穷,好像中央星的垃圾都分类到了这里,举目四望处处都是惨不忍睹的景象。 发黄的墙面、时明时暗的白炽灯、吱嘎作响的床架——甚至天花板正中间,还镶嵌着一个堪称古董的老式风扇,四个扇叶还掉了一个! “……还有别的吗。” 其他虫倒是相当习惯,大张着胳膊重重倒在床上,顿时整个上下铺都跟着地动山摇起来。 听到科恩的声音他们抬起头,想了下,异常诚恳道:“还有十二虫寝非独立卫浴的,你要吗?” “……” 科恩深吸口气,活二十二年第一次觉得这么棘手。 唯一庆幸的是西防星校方死灰复燃了最后那点良心,没把他的虫也安排进这种鬼宿舍环境来。 不过校方的良心有,实在是不多,科恩也不进去,靠在门口,由着同行虫们选着铺位,先掏出光脑给诺维发起消息来。 “你那边情况如何?” 虫似乎一直在等待他的讯息,几乎是发出的同一时间就返回了他那边的照片。 科恩点开放大了下,虽然整间屋子还没有家里客卧卫生间大,但起码一应俱全,独立卫浴什么都有。 他勉强满意地点点头,缩小照片返回去抬手刚要打字,头顶的白炽灯突然闪烁了两下。 他诧异抬头,还没找到根源,就听一声刺耳“刺啦”,灯管跳动两下,居然灭了! 房间里刹那间陷入一片黑暗中,科恩脑中一片空白,躺在床上的同行虫“哇哦”了声,习以为常道:“到点熄灯了。” 到!点!熄!灯! 帝国s级引以为傲的灵活大脑难得卡顿,一瞬间竟然无法理解这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到底意味着什么。 狭小破败的房间里甚至于整栋楼都陷在黑暗中,除了墙角线上的安全指示灯还能发出幽幽光亮,处处皆是伸手不见五指。 走廊上隐隐传出宿管虫的呵斥声,让学生们赶紧滚回去睡觉。科恩缓缓吐出一口气,默念着入乡随俗、入乡随俗,低头刚要继续发着消息,突然呼吸一顿,抬起头焦急道: “为什么没有信号?!” 第62章 “很正常啊,你们中央星校区不这样吗,熄灯肯定要断网啊。” 科恩五雷轰顶:“断、网?!” “昂,不然学生们躲被窝里打一夜游戏怎么办。” 同行虫们纷纷躺下,颇有些感慨地自顾自道,“不过很久没有尝试过这种十一点就睡觉的学生作息了,倒是有点怀念呢。” 另三只土生土长的西防星虫已经接受良好地开始秉烛夜谈起来,科恩站在下面又努力尝试了一会,艰难地发现不光消息发不出去,通讯也拨不出去后,肉眼可见地变得暴躁起来。 完全联系不上他的虫的认知让他忍不住焦虑,科恩在地上不停地踱来踱去,几乎是控制不住想要释放精神力。 “到底怎么才能发出去消息?” 眼见他这模样,其他虫也暂时放弃插诨打科,跟着出起主意来。 “得离开宿舍楼二十米才行,整栋楼都带信号屏蔽的。” 科恩顿了顿,转头望向同行虫,眼里尽是急需救命稻草的焦灼:“那怎么才能出去?” “翻窗。” 说完又想到什么,苦口婆心地劝道: “不过兄弟,西防星查得严,早晚各查一次寝的,虽然咱们是客,但被抓到也不好,没那么紧急就别出去了呗。” “不行。” 科恩一刻不停地去往窗边,费劲推开年久失修满是灰尘的窗户,借着头顶的月光谨慎地观察着地面情况,“明早查寝前我会回来的。” “你这出去是干什么呀?”大概极少有这么不听劝的同事了,同行虫们全都不禁好奇询问道。 科恩想也不想张口便道: “过来西防星出差前,我答应我的虫每晚会和他道晚安的,我得出去找个有信号的地方跟他说晚安。” 未配对的虫们显然被毛头小子的恋爱模式惊呆了,满脸都是无法理解的震撼:“咱就在西防星待两晚,你家雄主这都不能凑合下?” “不是。” 科恩深吸口气,手一撑毫不犹豫地跳上窗台,“是我想他了。” 同一时间的另一边,单虫宿舍里的诺维正对着光脑发呆。 早在灯泡闪烁时他就意识到会发生什么,果不其然,几秒后等来了熄灯断网。 手中光脑雄主页面的“正在输入中”就此停住,到明早六点前都不会有后续了。诺维望了会,也说不清在期待什么地又等待了好半天,终是在如水凉意中颇有些失落地放下光脑,默默去准备睡前。 熄灯前的时间里他一直在等科恩,生怕错过消息,连洗漱都没来得及去,可实际上还是没能说上几句话。 他站在花洒下,茫然地望进黑暗里,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想些什么。 未尝虫事的后面紧绷一天已经是极限,如果再含上一宿一定会难受到没有知觉,但他一点也不想拿出来。 没有亲吻和拥抱的夜晚,这支钢笔是雄虫留给他的全部念想,他任性地决定不去处理,草草洗漱完毕后,就这么独自躺在了床上。 西防星气温并不低,可他没来由地觉得手脚冰凉。 身上的雄虫味道淡的几乎闻不到,睡衣上同款的薄荷味洗衣液香气成为了唯一剩下的共鸣。然而在只有他自己在的地方,很快也被陌生的冰冷气息一点点淹没掉。 滴答滴答的钟表声匆匆而过,即使是教职工宿舍,隔音也没有多好,他甚至能听到隔壁的呼噜声。 诺维大张着灰蓝色眸子,迷茫地望着天花板,尽力放空着自己,却依然在无边无际徜徉的黑暗中无法进入睡眠。 ……明天求雄主给我一件他穿过的衣服吧。 在这个快要分不清时间空间的如水凉夜里,他慢慢想道:这样盖在身上,应该就不至于觉得这么冷了。 长夜渐渐沉浸至思维的缝隙中,似乎就过了几分钟,又似乎有一辈子那么漫长,他突然动了动耳朵,反应了好一会,才意识到是窗外的动静。 好像是有什么小动物在动,窸窸窣窣的响声不断,诺维又躺了会,终是缓缓爬起来,踩着拖鞋来到窗边,拉开窗帘,想要去寻找下声音来源。 窗外的夜色很好,但他第一眼就被远处那个黑色的庞然大物吸引了目光。 他遥遥望了会,突然抿着唇颇有些狼狈地偏开视线,在这个过程里极力压抑着心底的渴望。 倘若一直看不到也便那样,真的望见,就会控制不住地去想:那是学生宿舍,他的雄主就在那里。 不可以。 用尽最后力气,他强迫自己收回注意,在更多止都止不住的失落中,像是想要说服自己般猛然推开窗户。 久未使用的窗户发出“吱嘎”一声闷响,随之而来的是一股脑灌进房间里的凉风。 但诺维已经无暇注意到那些了,在窗户打开的那一刻就完全呆愣住,已然分不清是自己渴求过深的幻觉,还是真的美梦成真—— 帝国的s级凌空单手吊在三楼窗外的窗沿上,一只手还保持着敲玻璃的姿势,就这么仰头望着他。 皎洁的月光洒下来,寂静了整个夜。连心跳都清晰可闻的万籁俱寂里,他看见他倏地弯起眉眼,像是终于松了口气。 “找到你了。”他在他心尖轻轻叹道。 第46章 西防星(中) 诺维懵在原地, 如此突然且突兀地见到雄虫,让他已然整只错乱了。 更重要的是,这可是三楼!s级无任何保护措施地单手吊在他窗外, 要是被帝国登记处知道了,估计能一火箭炮轰平西防星。 他破天荒地能在脑子里天马行空这么多,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懵懵跟随本能, 刚要伸手出去拉雄虫, 就见他手臂一撑,居然就这么翻了进来。 “破学校, 真会省电, 熄灯了连个路灯都不给开。” 十分不体面的翻窗十分难得的让帝国s级都变得灰头土脸,他一边低声吐槽着,一边在进来的第一时间就立刻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还怔愣的虫的脸颊, 探身快速在唇上亲了下。 “衣服蹭得有些脏, 先不抱你,我去洗下。乖, 回床上等我,太晚了, 你该睡觉了。” 裹挟在披星戴月的凉意里,渴求已久的雄虫气息扑面而来, 动荡着每一次心跳。诺维依旧无法思考,下意识就随着他的话点头, 本能坐回床边,乖乖等待起来。 不大的单虫宿舍里登时多了另一只虫的活动轨迹, 即使再轻手轻脚,也不可避免地发出着声响。 尤其月光洒不进来的室内更是漆黑一片,在又一次“哐”一声撞到架子后, 二十二岁的帝国s级也没忍住,低声骂了句。 这个声音不大,但让诺维离家出走已久的意识可算能够渐渐回笼。 模模糊糊的背影被黑暗抽丝成一个影影绰绰的轮廓,或远或近、或真或假地存在于那里,又好像一直存在于那里。 他深吸口气,在“雄主来找他了”的巨大震撼外,终于敢脚踏实地去确认去相信,他的雄主真的来找他了。 “怎么下来了。”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科恩头也不回地吩咐道,“回床上去,我马上完事,乖。” 出乎意料的,乖乖巧巧的虫并没有听令而动,脚步声没有再响起,而是执拗地停留在原位,似乎在等待什么。 科恩微蹙起眉,第一反应是他的虫遇到难题了来向他这只雄主求助,顾不得其他从忙碌中迅速先抽身出来,转头就准备如常去抱,却在伸手定睛的那一刻愣住。 他漂漂亮亮的虫站在身后,颤着睫毛,怀里抱着家里带来的备用睡衣,是很普通寻常的他喜欢的模样,但不同的是——嘴里含了一颗夜明珠。 质地没有那么好的夜明珠并照不透沉重的黑暗,微弱的自然光浅浅晕开,点亮地唯有方寸之地里那张令他食指大动的漂亮面容。 明明很害羞却依然执着地不肯垂下眼躲避对视,在巨大的羞赧以外,那双灰蓝色眸子认真地抬给他看,让他轻而易举就能从全神贯注凝望着的眸底寻到自己的身影。 “你……” 即使手上还沾染着没擦干净的水渍,科恩还是没忍住,摸了摸他的脸颊。 半个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对口腔来说非常负担,他的两颊被迫狼狈紧绷,但仍执拗望过来,在含糊不清中轻轻道出真心。 “我给您照明。” “东西太大了,你会累。” 科恩不赞同道,一边说着,一边移动手指,就要帮他拿出来。 诺维微微偏头,难得大胆地拒绝了他伸过来的手。 不仅如此,因为动作的改变,还更加将他自己的脸送过来,于是便用脸颊轻轻蹭了蹭他的指尖。 一无所有的虫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感谢,科恩怔了下,眼里无法控制地丛生出层叠笑意。 他双手捧过他的脸颊,隔着夜明珠,探身亲在他被迫张开的唇上。 “好吧,我的虫体小夜灯。” 科恩继续忙碌着,诺维亦步亦趋地跟随他,坚持用含在嘴里的夜明珠为他照明。 第63章 帝国s级活这么大,从来不知道夜明珠这么漂亮,或者说,他已经分不清是什么在拨动着心弦了。 夜明珠其实并没有什么实际照明效果,他转身过来洗漱洗脸时眼前还是漆黑一片。 但无时无刻都知道身后有只虫、有盏光在认真等待自己的感觉太不一样了。 他每次回头,在夜明珠浅薄的光源下对视到温顺乖巧、天大地大也只单单望着自己的虫,都难以抑制地在心里搅动出巨大的惊涛骇浪,惊魂动魄地心动着。 “好了。” 即便科恩是个有些无耻的雄主,也不忍心太欺负自己的虫,当即拿出了赶早八的效率,迅速收拾妥当,转身拦腰抱住虫,一把带去了床上。 军校的床比雌虫医院的还要窄,且硬得离谱,躺他们两只虫高马大的虫着实有些拥挤。 科恩瞥眼计算了下尺寸,毫不犹豫地把虫放进了靠墙里侧,自己则守在床外沿;而雌虫在能自由活动的第一刻就迅速侧过身子贴住墙根,尽可能地留出更多位置。 科恩沿着床边侧躺下,先伸手将虫拽平,而后才重重抱进怀里。 流离失所了半宿的情绪在渴望已久的怀抱中沉静,诺维又轻又深地长吸了口雄虫气息,梦想成真便要藏起脑袋。 然而先他一步,科恩抬起他的脸,执着地给他拿掉了嘴里的夜明珠。 “您明早还要早起。” 哪怕其实并没有含上太久,两颊也依旧堆积了些许酸胀感。诺维来不及在乎自己,缩在雄虫怀里,小小声道,“那时候天还不亮。” “没事。” 虫终于在触手可及能吻到的地方,科恩毫不犹豫地亲下来,一边摸着他的脸颊为他缓解着难受,一边轻声道,“我回去再收拾也行。” 雌虫迟疑着张张嘴,似乎还在为他考量着什么。科恩便用额头抵住他的,强迫他不能藏起情绪,一下一下在脸上亲着,继续道: “说起来,我来的路上还看到了校区紧急控制台,搞不定我就去拉紧急铃,这样所有虫都没法洗漱,糟里糟蹋的,学长也就不能嫌弃我了。” “……不会嫌弃您。” 倘若在平时,这样的话即使是玩笑,作为雌奴的诺维也会觉得惶恐。 但在这个甚至能听到隔壁梦话、被迫头碰着头脚挨着脚、只能靠厮磨道几句耳鬓私语的军校硬板床深夜里,他在雄虫不间断的亲吻里,恍惚间,有一种他们好像真的是军校里一对彼此相爱的普通情侣虫的错觉。 诺维呜咽了声,埋起脑袋,在许许多多无法诉诸于口的痴心妄想中,在心里无声坦白出那句埋藏最深最深的渴望。 科恩摸着他的头发,轻声又问道:“钢笔拿出来了吗?” 没想到会被雄主抓包的雌虫顿了顿,更深地藏起头。 这个模样科恩怎么会认不出答案,军校范围内不适宜释放精神力,他伸手,将虫更用力地摁进怀里,轻声哄道: “太晚了,乖,你先睡,我一会帮你处理。” 就算没有安抚精神力在,有雄虫在身边、沉浸在雄虫气息中的诺维还是能立马睡着。迷迷糊糊中他感觉熟悉的手指似乎探了进来,又羞又乖地本能张开/腿,半睡半醒间任他为所欲为着。 一夜好梦。 次日诺维醒来时,外面天已大亮。科恩不知何时已经离开,属于他的那半面床铺早已完全凉透,陌生的环境里又只剩下他一只虫了。 诺维望着天花板怔怔地反应了会,略有些失落的拿过光脑,点进聊天页面想跟雄虫道句早安。 然而一点开,却是一愣。 页面里显示着一段未读视频,是两个小时前雄虫发送过来的,拍摄的是他深一脚浅一脚从单虫宿舍翻回学生宿舍的全过程。 显然帝国s级对于军校早晚各查一次寝的规定怨念颇深,没有打理的毛发倔强地翘在脑后,一只手举着镜头,一边快速走着,一边在黑咕隆咚的夜里,跟两小时后的他碎碎念个不停。 他一会叽里咕噜吐槽着西防星真抠门大黑天连个灯都不给开、这破学校这么安静该不会是闹鬼吧,一会在路过学校的花丛时蹲那研究半天,跟镜头后的他自顾自商量着是不是可以移植几株回去种在他们的家里,问他有没有喜欢的。 校服装扮的s级不再故作老成,真的仿佛军校里那些初次恋爱的毛头小子般,跟心上虫分享着全部无关紧要的事情。 诺维趴在枕头上反反复复地拉着进度条,重复看了一次又一次。明明这里面一句戏弄调侃都没有,但到最后,就是让他忍不住脸颊发烫。 他通红着脸刚准备再看一遍,一个消息猛然弹出,吓了他一跳。 非常热衷揶揄他的雄虫坚持用军雌账号发来语音,他几乎能想象他漫不经心地挑着眉上扬着尾音的模样: “学长、长官、上校先生,该起床啦~” 诺维顿了顿,在更多红晕染至耳尖前,赶紧手忙脚乱地爬起来。 可这一动,又敏锐感觉到另一个不同。 他的身后依旧有钢笔,应该是雄虫走之前特意放进来的,但很显然,触感不是前一日就在身体里的那支。 他呆了呆,再也控制不住地双手捂住脸,羞得无法见虫。 在军校这样简陋的环境里,他实在不敢想,那支被他深深浸泡过的旧钢笔,究竟哪里去了。 在楼上多耽误了一会,当诺维穿戴整齐下去到达食堂时,学生宿舍的四虫组已经先一步到达,已经围坐在一张四虫桌旁吃早餐了。 他尽量若无其事地走过去,注意力还是不可避免地被科恩别在胸前的那支金属钢笔上闪烁的光芒所吸引,不由得一顿,又假装无事发生地移开目光。 再平易近虫的长官也没有下属会愿意一大早就跟他同桌吃饭的。诺维也深知这一点,打完饭后就贴心地独自坐到旁边的另一张桌子上。 但他特意挑选的位置又离科恩非常近,中间只隔一个过道,只要想,科恩随时能够伸手过来摸他的脸。他镇定自若地坐下,埋头吃着饭,已经分不清自己是想要防备偷袭还是在期待雄虫会有突然的动作。 然而毕竟有外虫在,科恩相当规矩,安分守己地和其他虫一起一边吃着饭一边插诨打科着。 同行虫都是自来熟的性格,话题也是百无禁忌,聊着聊着主题就到了科恩昨晚翻窗而出、夜不归宿的顶级情圣行为上了。 “精力充沛的小年轻们谈起恋爱就是不一样啊。” 其中一只感叹道,莫名畏惧,“真够黏糊的。” “你们不懂。” 科恩笑着接道,说这话的过程中,若有若无地扫了旁边看似闷着脑袋吃饭实则在竖着耳朵偷听他们谈话的虫一眼。 “是我想他,我离不开他。” 埋首在碗里的诺维脸一下子红了,同行虫们纷纷露出一个被大情圣惹出浑身鸡皮疙瘩的表情。科恩轻笑,毫不在意地挥挥手,大方道:“不过今晚我还得翻窗出去,为了感谢各位的帮忙,我请大家喝饮料吧。” 西防星出身、还是军部初等士兵的虫们俸禄少得可怜,听此话顿时黑的白的全都不在乎了,山呼万岁着就要拥护着去点单。 科恩刷了卡,留着其他虫在那里挑选,先拿了两瓶饮料返了回来。 诺维还坐在原位,仍在假装正常地吃着饭。科恩走过去,站在过道里,把其中一瓶放在他桌上,扭头看没有虫注意这边,快速伸手,用沾了冰冻饮料凉气的潮湿手掌摸了把他的脸颊。 “学长脸怎么这么红,难道我说的不对嘛。” 带着草编戒指的手指迅速划过,撩起一片心惊。科恩轻道,尾音里含着隐隐笑意,诺维一顿,本就滚烫的脸颊这下更烫了。 第47章 西防星之光 按照军部下发的行程要求, 早餐过后便是宣讲第二日的活动。 纵使西防星校方再如何尸位素餐,军部的要求还是不敢明着无视的,白日里配合着提供学校对外开放日, 晚上则组织全员去操场上听宣讲。 西防星学生向来虫穷志不短、输虫不输阵,依靠牙缝里挤出的那点经费也折腾出了声势浩大的震天响动。 科恩随着其他虫去往校园里唯一的主干道,震惊地发现道路两旁已经支起了望不到头的落地大遮阳伞。 数不清的学生、学生家长、路虫来来回回在沿途各个摊位上, 熙熙攘攘着, 相当热闹非凡。 他们宣讲小队一行五只的组合非常之醒目,尤其诺维还穿着扎眼的军部军装, 立刻就有眼尖的学生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并迅速转头传递给了旁边的虫。 很快,消息就像一阵风般在虫群中散播开,带来不小的骚动。 各式各样的客虫们放下手中的东西, 摊主学生们也离开所处的摊位, 一边拼命鼓掌尖叫着“学长”,一边非常克制地簇拥到主干道两旁, 炙热着目光炯炯望回来,似乎在热烈期待着什么。 诺维微红着脸, 许是承载了太多的狂热注视,虽然模样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但莫名有些羞赧。 第64章 他顿了顿,尽量如常地迈出步伐, 科恩也如常想跟上,却被旁边的同行虫眼疾手快地一把拽住。 “你——”科恩蹙眉扭头, 刚要疑问,又迅速噤声。 因为在他出声的那一秒,眼前骤然发生的一切已经给了答案。 他们前方, 在诺维踏上主干道的同一时刻,蓄势等待在两侧的虫们纷纷伸手,突然用尽全力向半空中抛着什么。 红的粉的黄的白的,霎时间喷涌而出的色彩层层叠叠地织就着天地间最盛大的幕布,灰蒙蒙的天空下,落英缤纷地洒在道上唯一的那只虫身上,落在他的肩头,又铺成他脚下的路。 “‘走花路’。” 拉住科恩的那只虫解释道,“西防星的传说,传言只要把祝福撒给他,他就能得到祝福。” “西防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每年学生们早几个月前就会开始各自准备,收集花瓣风干晒干或者去捡一些亮片纸剪碎什么的,都等着宣讲这时候撒给学长。” 他故作无所谓地揉揉鼻子,“很哄小孩的玩意,也就学长愿意纵容。” 科恩愣了愣,风将漫天飞舞的五颜六色吹得到处都是,他俯下身,禁不住捡起地上的一片。 那是一张被卷起的小纸条,摊开,里面是一行字:“学长,愿你平安。” “除了花瓣和亮片纸,学生们也会给学长写很多很多纸条,这样卷起来后洒给他。” 见科恩愣神,同行虫继续道: “这是今年校内论坛投票的结果。学长进入军部之后的经历大家都知道,尤其这一次差一点点就……然后有虫说,如果别的祝福都显得太遥远太虚伪的话,至少希望他是平安的。” “再也回不来西防星也没关系,只要他平安就好。” 虫世间最朴素最虔诚的祝福炙热如火,科恩深吸口气,小小的纸条攥在手里,莫名滚烫。 在帝国中心的口腹蜜剑、刀光剑影中成长起来的s级,从来无法想象,在距离中央星六个小时路程的遥远星球,会有一群虫对另一只虫有如此不求回报又毫无保留的纯粹真心。 身处西防星虫群中的诺维柔和着笑意,是和在中央星全然不同的完全放松状态。科恩望了会,转头看向其他虫,终于问出自己的疑问。 “我查过,学长之前,西防星也尝试过好几次造星行动,他甚至不是第一只所谓的‘西防星之光’,为什么你们对他的感情这么不同。” “学长的意义不一样。” 同行虫想了下,“你知道西防星校区的建校史吗?” 科恩“嗯”了声。 帝国s级从不打无准备的仗,来之前特意查过西防星的球史,知道西防星是帝国著名垃圾处理场,因为意外探测出夜明珠矿而在帝国内有了姓名。 很多虫拖家带口前来开采,只是后来矿枯竭了,许多工虫没有返回故乡星的能力,就只能被迫在这里一代代扎根。 然而远离中心的西防星没有第二个支柱产业,而素来落后会滋养犯罪,贫穷是犯罪的温床。 南来北往讨生活的虫们渐渐聚集于此,于是这片罪恶的土壤中,催生出了帝国境内最大的黑市、最大的虫体器官交易场、以及最生死不论的地下拳场,也长出了许许多多的穷凶恶极。 在数次流血事情发生后,为了整治当地治安,帝国协调军校在此建立了新校区,本意也不过是想在西防星内自产自销,达到以西防星管理西防星的目的。 也因此,西防星校区算得上整个军校体系内一枝独秀的存在。 帝国辖内二十六个校区里,它是唯一一个不用入学考试、只要肯交学费就给发学籍的校区。 同时也是唯一一个成立几年后还校内、校内与校外大规模械斗的恶性事件层出不穷的校区。 “学长之前,老头不是没有尝试过造星,但西防星太特殊了,不但这里的虫看不到希望,军部或者其他校区也从来没有看好过西防星—— 不,应该说,他们就没看到过西防星,在学长崭露头角之前,中央星连每年三百万的学校经费都懒得给。” “老头气不过,就一次次拔苗助长地去造星,所以也就注定了那只被选中的‘西防星之光’一定会要承担些什么。 例如艰苦训练、狂热期待、狂热拥护、不被理解、流言蜚语、恶意、不能输、不可以有污点等等等等。” “西防星虫千千万,可只有学长一只扛住了压力,并且,做得比所有虫期待的都要好。” 说着,他示意脚下的主干道: “就连这个,都是因为学长第一年在校区对抗赛上力扛中心校区,军校总部死活不信西防星的盐碱地能长出好笋非要过来看看,为了欢迎他们,中央星特意拨款修建的。” “学长背负了很多很多,也是一定要他在,西防星才会是西防星。 因为他不但为西防星校区争取到了被上面看见的机会,也让西防星的本土虫看到了希望,让家长们愿意把家里的未成年们送来学校,以期望能够像他一样走出西防星、进入军部。” 他想了下,“甚至有的时候,学长不必做什么,只要还存在于那里,对我们来说就足够了。” 终其一生,许许多多的虫可能都没有看见过西防星以外的天空、踏出过西防星一步,但层峦的山丘之外,浩瀚的宇宙尽头,希望的种子种下,深渊里开出了第一朵花。 从绝地泥潭里走出来的草根上校,或许他的存在最开始只是一场精心编织的谎言,或许也可以笑话他军部里他这样的军衔一抓一大把。 然而也终究是他,一步步踏平通天路,为行将朽木的星球带回了最初的光。 西防星的矿产枯竭了几十年,但他们都看到了最漂亮的那颗夜明珠。 科恩暖了眼底,“西防星之光,学长当之无愧。” “是。”其他虫也笑了,认真重复道,“我们都很喜欢学长。” 这话科恩听很多虫说过很多遍,但这是第一次,他能感同身受到其中含义。 “在聊什么?” 热烈的欢迎仪式结束,大概也觉得气氛有些奇怪,诺维走过来,佯装无事地询问道。 他的肩膀上还落了花瓣,其他虫见此赶紧摇头,科恩控制不住眼里笑意,不禁伸出手,轻轻替他拂掉。 “在说,学长我们喜欢你。” 一群虫顿时脸色一红,一个个嘴强王者在真正面对正主时顿时偃旗息鼓地厉害,拼命摆手又想狡辩又不知道说什么。 比他们更红的就是学长本虫了,顿了顿,尽量镇定自若地偏开目光,只是耳尖微微红着。 “学长!” 另一边有虫在兴奋招呼道,“今年的开放活动有枪械对战,您给我们露一手呗。” “枪械对战?” 诺维迟疑了下,趁这功夫,一群虫蹬蹬蹬跑过来,一边拉着他的袖子撒娇一边布灵布灵眨着眼睛哀求道: “求您了学长,我们入学晚都没见过您当年,您就让我们看看吧。” 周围立刻呼应着此起彼伏的恳切声,学生们热烈恳求着,甚至不惜奉上训练用枪械以诱惑。 诺维眼中有些松动,但还是下意识先回头望向科恩,后者笑着轻轻点头。 “好。”他轻轻道,霎时间就迎来更排山倒海的欢呼。 学生们欢天喜地簇拥着他站上台,不大的桌子上摆着两套训练用枪械,一只虫高马大的学弟虫拍着胸脯站出来,自告奋勇给学长做对照组。 “就按照校区对抗赛的规则,一分钟内先组装完成的胜利。” 充当主持的学生宣布道,又一些虫推来一块小面板,红色荧幕上显示出一分钟的倒计时。 诺维和学弟面对面分站桌子两侧,在万众期待中,主持虫手臂一挥,摁下计时: “开始——” 一切快得不可思议,即便是科恩这样见惯了中央星那些自命不凡虫的也难以想象会有这样的速度。 前一个弹夹仍退出在半空中,后一个已经沉着摁了回去,另一边的学弟还在手忙脚乱地上膛,诺维已经无比冷静地举起枪,总是内敛着的灰蓝色眸子里难得飞扬出一丝少年得意。 “我赢了。” 他挑着尾音轻声道,而身后,此时的倒计时才只过去了三秒不到。 围观虫群静了一瞬,登时爆发出地动山摇的尖叫,铺天盖地的掌声拥护着袭来。诺维还是不习惯面对这样直白的崇拜,垂下眸,但眼里一闪而过的明亮意气又骗不了任何虫。 太漂亮了。 科恩呼吸一窒,突然想到什么掏出光脑切换到后援群,果不其然里面也在疯狂刷屏。 “学长!” 最开始极力怂恿的那只虫大声叫道,猛然一个箭步冲上台,并随着动作递过去一样东西,“这个送您,这次开放日枪械对战的奖品,校区文化衫。” 开放日毕竟属于学生,诺维不好长久逗留,接过衣服后便下了台。 第65章 科恩立刻以下属的身份迎了上去,接过他手中抱着的衣服,仗着离得近只有他们彼此能听到低声询问道:“什么是文化衫。” 诺维一怔:“您……” “嗯,我没上过学,也没待过学校。” 他一边坦白着,一边摊开衣服好奇地左右看个不停,一边自语道:“所以这东西就是文化衫吗——但为什么叫文化衫。” 科恩兴致勃勃地翻来覆去,诺维愣了愣,漂亮的灰蓝色眸子怔怔望了会,突然转头,看向之前起哄最欢的那只虫,踌躇了下,开口道: “如果我再演示个什么,可以再送我一件吗?” 虽然学弟们沸腾着表示学长喜欢是荣幸,但诺维坚持无功不受禄,又展示了好几项他至今都在各个学弟光脑里循环播放的高光片段尤其是15s内单手换四枪后,才终于肯接过学弟们递来的衣服。 拿到衣服诺维也不再停留,眼见虫们越聚越多,迅速准备离开。 源于他在学生里的高声望,他在开放日实际上并不能逗留太长时间,否则会影响到正常进度。 同行虫们显然已对此习以为常,加上诺维是个非常平易近虫的长官,当下就要按照往年的流程,西防星出身的其他虫结伴去逛,而诺维独自回宿舍等待晚上的宣讲。 听到此科恩立刻婉拒了其他虫的逛校园邀请,义正言辞地说什么都要陪在长官身边。 两只逆着虫流如常向单虫宿舍走去,诺维一直想要偏头去看科恩,但后者一直谨慎地保持着距离。 在经过一个虫迹罕至的小巷子时,科恩像是再也控制不住般,突然伸手,一把将虫拽进去抵在墙上紧紧抱住。 “雄主。” 雄虫力道重得像是想要将他摁进身体里,诺维虽然不懂还是乖乖任抱。 科恩“嗯”了声,没有松开手,反而更加深了手臂力度。 远处开放日的喧嚣隐隐传来,在这个仿佛时间都停止的校园里,他在拥抱他的虫。 ——他唯一的、唯一的那只虫。 “其实我很想亲你。” 半饷,科恩抬起头,在他耳边低声道,“但我一定会控制不住自己,把你亲太红,会被别虫发现的。” “那您多抱抱我,多摸摸我的脸。” 诺维通红着脸,长睫微垂,“……我喜欢您抱我、摸我的脸。” “我可不止想抱你、摸你的脸。” 科恩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低下头,看了眼自己不争气的裤/裆,半威胁半商量道: “兄弟,你让我很丢脸,别睡了赶紧起来,这么没用迟早切了你。” “没关系雄主。” 诺维快速摇头,举起手中的衣服,亮晶着眼睛注视着他,“换了衣服后您能陪我逛逛学校吗,往年我都没怎么逛过。” 明明没有待过学校、也没逛过学校的那只是科恩,但最后,虫善解虫意地独自做好了全部准备。 科恩眼里暖意更甚,禁不住更用力地抱住他。 “遵命学长。” 第48章 请吃饭的漂亮学长 实话说, 西防星校区的审美实在称不上有多好,文化衫设计地相当喧嚣,一个硕大无比的军校logo印在衣服正中间, 旁边用花字加了一行异常醒目的“西防星欢迎你”亮边宣传语。 可偏偏这么一件丑衣服又有着非常崇高的纪念意义——他的虫卖艺挣给他的。因此养尊处优的s级只稍稍嫌弃了一小下,就迅速套在了身上。 着繁琐军装的雌虫被他打发回楼上宿舍换衣服去了,自认不宜光天化日就跟进教职工宿舍的雄虫独自靠在宿舍楼门前的树下, 宛如初次约会的毛头小子般, 等待着他的虫。 终于,眼前昏暗的楼道里传来脚步声, 科恩应声抬头, 毫无防备地对上快步走出的诺维,禁不住呼吸一滞。 怎么会有虫能把成本不足十五块钱的低审美文化衫穿的这么漂亮啊。 被惊艳到的雄主首先在心里感叹着,廉价到足以模糊距离感的文化衫更加勾勒出眉眼, 漂亮虫在他面前站定, 先乖乖地自己转了一圈,360度地展示给他看。 “雄主, 您看我穿得可以吗?” “可以。” 科恩毫不犹豫回答,一边伸手将他本就很整洁的衣服更拽得毫无褶皱, 一边挑着尾音笑道: “我们学长真是怎么穿都好看啊。” 诺维顿了顿,似乎是从多次被揶揄的经验中自发地补充出了雄虫未说出口的后半句, 禁不住脸颊微红。 “那这个,您可以也帮我带下吗?” 他垂着眸, 轻声询问道,乖乖巧巧地双手递过来一个未拆封独立包装黑色口罩。 以学长在学校里的高知名度, 口罩称得上必需品。 科恩接过,忍不住夸赞道:“学长好厉害,这都考虑到了。” “没有。” 诺维摇头, 模样有些羞涩,又在科恩捧着他的脸、认真为他佩戴的咫尺专注中,渐渐有胆量在眼中浮现出吉光片羽的、无法被隐藏的期待: “……这样在外面,您也可以摸我的脸了。” 虫下意识里表现出的依赖总能让s级雄主无法明说地心情璀璨着。 科恩眼里登时盈满笑意,干脆将手指肆无忌惮地停留在他的脸上,尽情享受着虫的无声献祭。 “不过学长,我们一会去哪里比较好?” 摸到虫的事实极大地愉悦着感官,科恩阳光灿烂地掏出光脑,刚准备检索下,乖巧在手中的虫突然拽了拽他的衣摆。 “雄主。” 虫出乎意料地回视过来,口罩外那双漂亮的灰蓝色眸子也罕见地跃跃欲试着光,双眼闪闪。 “我们去吃饭好不好?” 从帝国s级的角度,这个经历实在显得过于离奇了。 因为十五分钟后,伴随着一声轻轻的“到了”,他跟着他的虫停在了军校西防星校区对面一排还没完全修缮完毕的矮房子前。 更神奇的是,举目四望,除了眼前这间连招牌都是手写的三无餐馆外,根本没有第二个备选项。 “这是我上学时最喜欢的面馆,您说来西防星后,就很想您也能尝尝这家的西红柿鸡蛋面。” 诺维小小声解释着,越说声音越听不清。 大着胆子带雄主来了,临到关头却莫名开始不确定——他应该提前确认的。 “地方有些小,但很干净,您——” “没事。” 回过神的科恩快速打断惶恐,反牵住他的手肯定地迈了进去,“走吧。” 正如诺维所言,面馆有些小,小小的门店一览无余,整个空间还没有他家客厅大。 但也像诺维说的那样,小店收拾地非常干净。 没有机器虫协助的小店老板用虫工将地面拖成一尘不染,一排排小桌子鳞次栉比着,安静地等待着客虫。 不到饭点,小店里并没有什么虫,诺维引着科恩走到最里面的一张双虫小桌子前,示意其中一侧,依旧有些拘谨: “您坐。” 科恩毫不客气坐下,新奇地看来看去。 这个反应让诺维可算敢稍稍松出口气。 他也跟着在另一边坐下,只是因着没来由的紧张,只坐了半张凳面。 “两位吃点什么。” 五大三粗的面馆老板走过来,一手拿着菜单一手拿着纸笔热情招呼道。 科恩伸手刚要去接,诺维难得拦住他,并更为难得的,在他之前开了口。 只不过说话的时候,这只明显不那么擅长撒谎的虫隔着口罩摸了摸鼻子,乱飘起眼神。 “西红柿鸡蛋面还是六块钱一碗吗?” 兴致勃勃而来的老板倏地顿住脚步,随即抖着手指笑骂起来。 “虫崽子,我家面什么时候六块一碗过,就你们这群吃不饱饭的臭小子,天天搁我这讨食。” 可话是这么说,他边骂着还是边把菜单夹到胳膊下,抄起纸笔,没好气地问道: “说吧,六块的话,要几碗” 露在外的灰蓝色眸子登时轻轻弯起,连声音都跟着欢快几分: “谢谢老板,要两碗。” 老板意义不明地哼唧了声,摊开光脑展示出收款码。科恩笑着旁观他的虫讲价,见此抬腕刚准备支付,对面的诺维突然伸手,再一次拦住了他。 “我请您吃。” 微微颤栗着吐出这句后,他快速垂眸,略略紧张地从兜里掏出一大把花花绿绿的纸币,整个过程里耳朵尖通红。 科恩愣了下,而后笑着靠回椅背上。 虫在对面一点点认真数着,在配对成为雌奴的时候,他名下的全部资产就强制划转到了自己名下,这点可怜兮兮的漏网之鱼算得上他还能剩下的全部家当了。 而他暗自谋划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用积攒出的最后这点家底,名正言顺地请他吃一碗他喜欢的西红柿鸡蛋面。 门口迎宾的风铃响起,又进来几只虫,诺维还没数完,老板便转头先去张罗另一桌了。 第66章 科恩目送老板转身,突然一条腿伸出,仗着桌子窄小且没有虫能看到他底下的动作,横冲直撞地挤进对面虫的两腿间。 诺维本就只坐了半张椅子,科恩的腿踩在脚蹬上抵过来时,下意识地先向后仰了下身子。 在动作到一半的时候又猛然停住,若无其事地四处张望了眼,瞧见没有旁虫注意,顿了顿,逆着本能,主动将身体恢复成原样,由着他畅通无阻地把腿放到那里。 虫的纵容非常能激发雄主的劣根性,科恩轻笑,微微前倾身体,微曲的膝盖更紧地抵到他腿正中,甚至还碾了下。 桌下被限制的地方登时滚烫,桌上数钱的手骤然一顿,片刻后又佯装镇定自若地继续了下去。 “……这些给您。” 好不容易数出十二块的诺维终于把钱递了出去,老板接过复核了遍便转身吆喝厨房下面。 面馆深处虫少,老板又行色匆匆,因此除了科恩,根本没有虫发现,那只递钱的手表面在假装着一切如常,实际却在微微颤抖着。 “雄主,这些是我办公室零钱罐里的,当时归集资产的时候没有算进去……” 桌子上还零零散散着几块纸币,即使知道科恩可能并不在意,待老板走远,诺维还是先解释起来。 “没事。” 科恩出声打断,借着虫背对门口的方便位置拉下他的口罩,一只手肘撑在桌面上,笑着招了招手,“来。” 虽然不明所以,诺维还是听话地前倾了身子。 他的下半身被抵住动弹不得,只能活动着上半身一点一点靠近,“雄主您——” 他想问雄虫是不是有什么吩咐,但很快就问不出来了。 因为随着他脑袋的越挨越近,科恩转头,眼疾手快地在他脸上亲了下,随后滚烫着尾音,在他耳边轻声道: “谢谢学长请我吃饭,最喜欢学长了。” “您……” 桌子下被膝盖抵着的地方莫名弹跳了下,桌子之上,诺维的脸霎时通红。 还在外面就这么明晃晃地被调戏让他禁不住双手捂脸,已经不那么好意思抬头了。 科恩忍不住笑了下,用行动表达了安抚——他指尖挤进他的掌心,和他一起分享着摸住他脸的权力,同时作乱的膝盖轻轻更摁了摁。 被上下夹击的雌虫控制不住地呜咽出声,条件反射地夹了下腿,又迅速强迫分开。 “……这是我上学时最喜欢的地方。” 桌下一片旖旎,与之相对的是桌上的格外平和。 好半天,极为擅长隐藏的雌虫终于找回声音,抬起脸假装无事发生地如常介绍起来。 老板也端来了热腾腾的面,因为下面被整个抵住的原因,他其实并起不来身,但还是尽力拉长着上半身去够筷笼,伸着手臂给雄虫挑筷子: “但以前没有那么多钱,只有在拿奖学金的时候才能来吃大餐,您尝尝,味道真的很好。” 科恩笑着接过,随口问道:“西防星奖学金多少。” “三百。” 科恩挑眉,深以为然地点头,“那确实是大餐了。” 刚出锅的面香气扑鼻,之前不觉得,一闻到科恩也饿了。在虫隐晦的眼神期待中,他夹起一口。 味道怎么样其实已经不重要了,“他的虫省吃俭用请他吃”的这个事实本身就足够让s级原谅全世界了。 尤其整个过程里不光口腹,他的腿吃得也很开心。 害羞的虫不动不拒绝,他便理直气壮地将膝盖一直抵在那里,时不时动两下招惹几声呜咽,不亦乐乎地厉害。 桌子狭窄到长手长脚根本舒展不开,特别面对面的姿势,低下头就仿佛能碰到彼此。 身后迎客铃作响,不断有新的客虫进来,好在诺维是背对着门口,即使有虫注意到这里的异常氛围,也仅仅只是会望上一眼,并不会投入太多注意。 于是,在虫再一次乖乖低头吃面的时候,科恩扭头,在他脸侧蜻蜓点水地快速触碰了下。 “您……” 被偷袭的虫顿时吓了一跳,略略控诉地望过来。 科恩耸耸肩,无耻地摸上虫的脸,与此同时,桌下的膝盖也不安分了下,毫不意外看到前一刻还能抬起脸的虫骤然捏紧筷子,脑袋埋进面碗里,又羞又红。 “先生。” 开放日给学校带来了不少客虫,虫数多起来,其他心思活络的也便跟着增长起来。 一只抱着复古式相机的商虫趁机溜进来,跟面馆里的虫们挨桌推销起他手里号称能立即出片、十秒成像的拍立得。 “老板。” 远离中央星的西防星看来的确是个新鲜玩意,门口位置坐着的一对新虫当即蠢蠢欲动,商量了会招呼道:“我们买一张。” 大概西防星很少有这样看热闹的机会,其他虫顿时被吸引住目光。 借这个功夫,角落里的科恩摁住诺维,偏过脑袋在他脸上又亲了下。 “恭喜发财,大吉大利,相逢即是有缘,两只老板也一起拍一张呗。” 那边交易完成,一路推销而过的商虫终于问来了他们这桌,秉持着伸手不打笑脸虫的原则张口先来了一段吉祥话。 红晕还没完全褪去的诺维正用手背给滚烫的脸颊降着温,闻言抬头刚想拒绝,对面的科恩已经笑着问道: “多少钱啊。” 顿觉有戏的商虫立刻道:“八块一张。” “太贵了。” s级丝滑道,示意桌上那一沓还没收起来的零钱,表情要多诚恳有多诚恳,“我们家就剩这点钱了。” 商虫伸长脖子用目光数了数,又看着他俩,假装勉为其难道:“那好吧,算你们五块,这总够了吧。” “还不行,还得问问我们家管钱的。” 科恩转过头,像一只真正的学弟般眨着眼询问道:“学长,我们可以拍吗。” “……您说可以就可以。” 商虫也在一旁炯炯等待着,诺维别无他法,只能硬着头皮回答。 他一面觉得这样不对,一面又控制不住地隐秘期待着。 桌子下的腿依旧没有拿开,科恩前探着身子在示意商虫帮忙把面和衣服都拍进去,他便也保持着和科恩同样的前倾姿势,顾不得身下的拉扯,望向镜头。 刚刚褪去的红晕无可避免地重新攀爬回来,不习惯面对镜头的雌虫尽力展露出笑容。 这是他和雄虫的第一张合影,在鲜为虫知的遥远西防星面馆里,花费足足五块钱。 他恍恍保持着,最后一刻,感觉雄虫的手探过来,摸上了他的脸。 “咔擦”一声,画面定格。 科恩没让商虫动桌上的零钱,改用光脑刷了五块钱过去。 新鲜出炉的相片还没有显像,趁着商虫转去下一桌、无虫注意的间隙,诺维凑前,踌躇着问出自己刚才就想问的担忧。 “可以拍您的照片吗?” “拍立得没关系。” s级的长相是帝国绝密,这么多年都是只闻其名未见其虫。科恩毫不在意地挥挥手,专心拿着照片,“就是不知道拍的——” “哐当”一声,先他们拍的那对不知为何突然拍案而起,指着商虫愤怒不已,“你这个骗子!” 原本还在喜笑颜开推销的商虫见此,毫不犹豫转身就跑。 那两只立刻紧随其后,咆哮着追了上去,一切发生地太快了,待前后三只风风火火地从面馆全都消失,科恩和诺维还在面面相觑着。 不过他俩很快也知道答案了。 因为手里的拍立得开始显像,但呈现出的内容非常模糊——准确来说,是只有一半模糊。 理应是科恩的那边跟个幽灵似的,一大团白在那,完全辨不出虫样。 与之相对的是另一边,在西防星破破烂烂的镜头里都非常清晰地漂亮着,带起的发梢和眼角那么平静,认真仰望着镜头,包括从一团迷雾中伸出放在他脸上的那只手都看得一清二楚。 科恩看了会,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好吧,居然被骗了。” 帝国s级耸耸肩,把照片收进兜里,非常没有原则地自语道: “不过看在他把我的虫拍的这么漂亮的份上,我原谅他了。” ----------------------- 作者有话说:其实原本在我的大纲里,西防星整个是一万字三章的字数 但我一写就刹不住车…… 然后就华丽丽地,把各章都冒了 第49章 西防星(下) “无所不能的s级雄主也会像他像别的普通虫一样被骗”的现实让诺维显而易见地放松下来, 后半程两只吃得非常平静,除了桌子底下科恩的腿一直没有挪开。 极其擅长忍耐的学长也始终由着那条腿抵在那里、且不安分地撩来撩去着,无论最后诺维是如何耳尖泛红, 科恩桌上桌下倒是都吃得非常满足。 吃饱喝足,面馆里开始陆续上虫,诺维不宜久留, 科恩便给他戴上口罩, 拉着他低调离开。 第67章 经历开放日一上午的洗礼,开放区域内虫完全不见少。 诺维也不急, 在西防星真真正正讨过若干年生活的虫有一大堆想展示给他雄主的, 避开虫流引着雄虫一路向外,就这么摸索到了虫迹罕至的非开放区域外围。 “一、二、三、四、五。” 他边迈边数,停下脚步, 转头望过来, 招呼道,“雄主您看。” “怎么了?” 科恩跟过去, 笑着问道。此刻他们正处于学校边缘,举目四望, 周围除了拉着铁丝网的围墙和茂密的树丛外,什么都没有。 然而诺维没有回答, 只是眨眨眼,突然蹲下身, 从他刚刚计算着标记的地方三下五除二挖出来一个铁皮盒子,打开, 里面赫然是一张id卡。 他仰起头,乖乖巧巧的一张脸带了些许只有调皮捣蛋想要干坏事的虫才懂的心照不宣。 “这张卡,可以刷进非开放区域的教学楼。” “哇哦。” 科恩挑挑眉, 深刻表达了自己的赞许:“酷~” “当时莱图校长想让我们参加对抗赛,就想到一个主意,每天早上只开放部分教室,当天能不能上成课要看我们能不能抢到教室。” 教学楼里没有什么虫,诺维得以摘了口罩,一边走着,一边轻声介绍道。 科恩也同样压低声音,“那抢不到怎么办?” “就只能去跑步。” 诺维道,“老师说抢不到一定是我们跑太慢了,就罚我们去操场上多练练。” “但总跑步有同学受不了,想离开学校还出不去,就做了好多通权限id卡分给大家,让大家被罚的时候能先找地方避避。” “后来呢?” “后来用第三次就被发现了。” 诺维诚实坦白,“因为学生越跑越少,老师去查,发现大家都躲回宿舍吃冰棍吹风扇去了,就告诉了校长,校长气得没收了所有虫的卡。” 科恩意有所指地望向他手里的漏网之鱼,诺维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 “校长没搜我,因为每次我都老老实实在外面跑步,他觉得我肯定没有。” 眼见雄虫眼里堆出浓密笑意,连忙又解释道: “但我没怎么用过,就是后来再回来宣讲时,在宿舍里待得太无聊了才会偷偷来非开放区逛一逛。” “嗯,我相信。” 他家这只根本不会逃罚的虫再无礼的要求都会乖乖受着,科恩禁不住弯起眉眼,“你们操场长什么样,带我去看看?” 诺维点点头,指向楼外:“雄主您看,那个就是。” 西防星校区旧操场离教学楼非常近,出门便到。 不怎么大的操场外立着一个牌子,上书“八百米标准跑道”,科恩站在旁边目测了下距离,挑挑眉:“这一圈能有八百?” “没有。” 诺维老实道: “莱图老师之前一直夸我是跑步天才,说我跑这么快10公里越野的时候肯定能够吊打其他校区,但对抗赛我被别的虫套圈时才知道,这个跑道长度只有700米。” 初次从西防星到中央星的一穷二白乡下虫一定被这个大发现震惊地瞪圆了眼睛,想象着那个画面,科恩忍不住笑出声。 “确实,怎么可以乱忽悠虫。” 边说着,他边伸手,摸上他的脸颊。 “那个对抗赛,你参加过几次?” “两次。” “有受过伤吗?” 诺维想了想,摇摇头。 “第一次的时候其他校区都没有把我当对手,所以我也没有受到什么阻拦;第二次的时候虽然有其他校区想做点什么,但由于他们自己内部没谈妥,就也没怎么影响到我。” 谈及此时他眼神炯炯,仿佛他真的是这么认为的。科恩看着他,又重重摸了下他的脸。 “其实我想说,任何事情,无论过去多少年、别虫是否会认为成小题大做,只要你觉得委屈、难过、不开心,都可以告诉我。” 连八百米正规跑道都是在中央星第一次见的虫,独自面对对抗赛的刀光剑影,一定遭受了常虫难以想象的坎坷。 他笑了下,说不出的微微心疼着: “毕竟我已经错过了你的当年,起码现在,至少让我能哄哄你的情绪,或者干脆的,可以有机会为你撑个腰、抱个不平什么的。” 科恩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做点什么,然而一点都不会为自己争取的虫也是非常笃定地摇了摇头。 “不委屈的,雄主。” 雌虫认真回视过来: “其实我很感谢莱图校长送我去对抗赛,因为如果没有这两次对抗赛,我不可能进去得了军部,更不可能匹配给您。” 忽略掉中间痛不欲生的种种,虫在很虔诚地在意着这个结果,仿佛早知尽头如此,那一切的颠沛流离都可以美化成经历,苦难也能够变得甘之若饴。 科恩深吸口气,再也控制不住地将他的虫摁进怀里,重重抱住。 “……那有什么想要实现的愿望吗。” 良久后,他轻轻道,“这么大一个开放日,让我对你也有点参与感。” 诺维想了想:“有。” 他难得大胆地拽住科恩的手,带着他走向教学楼外的一大片阴影处。 “雄主,您可以在这里等我下吗?” 对于他的虫每一次鼓足勇气的请求,科恩极少会驳回,这一次自然也是照例应允。得到承诺的诺维立即松开手,转身向教学楼跑去。 科恩如约独自等在楼下,半分钟后,突然听到一声熟悉的“雄主”,却是从头顶传来的。他循声抬头,正对上趴在三楼天台的栏杆边的诺维望下来的视线。 二虫的目光在半空相遇,那双仿佛闪着光的亮晶灰蓝色眸子忽地弯起,在午后炫目阳光下,漂亮到惊虫。 科恩不禁也暖了眼底,刚想开口说注意安全,就见楼顶的虫突然伸长手臂,张开手—— 宛若一场奇观,漫天花瓣从三楼高度缓缓落下,霎那间便织成茫茫虫世里最无路可退的天罗地网。 科恩怔了下,和诺维对视在层层叠叠的花雨里。 他的虫什么也没说,只趴在栏杆上安静且专注地望着他,但这一刻,他好像听到了无数声音自四面八方而来—— 那是贫瘠荒芜中捧出的一颗血淋淋跳动的真心。 曾经同行虫的话回荡在耳边,这是身无长物的西防星虫能给出的最大礼遇,也是一只虫对一只虫最无言的祝福。 科恩无法抑制地澎湃着心底,张张嘴刚要说什么,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暴喝,戛然打断他欲脱口的温情。 “喂,那边那只虫,在干什么!” 这等不留情面的呵斥让s级都不由得跟着一愣,应声转过头,就看到一只身穿西防星校区保安服的虫咆哮着冲过来,满脸凶神恶煞: “这里是非开放区!哪个班的!怎么混进来的!” “糟了!” 楼顶上前一刻还仿佛成竹在胸的诺维吐吐舌头,转身蹬蹬蹬跑了下来。 保安虫的怒喝还在靠近,他一路疾行而出,毫不犹豫地抓住等在楼外还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科恩的手,用力拉着他,共同奔向另一个未知方向。 “雄主,跑——” 科恩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跟着跑,总之就是,他和他的虫,像两只干了坏事的学生一样,被骂骂咧咧的保安虫撵得到处窜。 光影错乱的午后喧嚣里,和另一只手十指相扣的力道非常、非常紧,他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扑通扑通,一下下,几乎要跳出胸膛。 “雄主……” 如雌虫自己交代得那样,他真的很擅长跑步,不过神奇的是,s级雄虫也毫不逊色。 他们两只七拐八拐可算甩掉保安虫后,终于拥挤着躲进了一个罕有虫至的偏僻狭长巷子里。 诺维停下,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大胆行为忐忑,就被科恩抓住肩膀一个转身抵在了墙上,重重吻了过来。 身体上能感受到的力道非常重,凶狠地恨不能将他压进身体里,但唇上的触感又很轻,只是唇瓣贴住唇瓣,在唇齿间彼此交换着呼吸。 这样的温存不亚于饮鸩止渴,完全无法压制内心的波涛汹涌。 但科恩顿了下,也仅仅只是额外把手探进衣服里,用带有草编戒指的干燥手掌如饥似渴地摩挲过腰后。 被指间凉意惊住,诺维呜咽了声,双手紧紧抓住科恩肩膀的衣服,下意识地更加躲进他怀里。 面前的亲吻始终没有离开,迷迷糊糊间,他感觉那只手一直在他身上力道颇重地游来游去,明明已是急不可耐地一触即发,却一直谨慎地停留在裤子以上的部位,不去触碰更多。 怕他会受不住生病,即使只用手指,不提前清洁消毒也坚持着不碰到底;最不清醒的时候也依然会顾虑他晚上有宣讲的现实,竭尽所能地压抑着,避免把他的嘴亲到无法见虫…… 某些方面的雄虫难以想象地自我克制着,近乎执拗地坚守着,却也让他无时无刻都能够感受到,他对自己毫不保留的喜欢。 第68章 从始至终诺维都知道他和雄虫之间的差距,那是山海不可平的难以逾越。 可他还是会控制不住地想,这是我的雄主,我的。 “雄主。” 风过树叶的沙沙声挑战着一切敏感神经,笼罩在身前的雄虫又令他非常非常安心。 非开放区域室外且安全的空间里,他垂下眸,脑袋埋进雄虫怀里。 “这个地方是保安们的巡逻死角,非开放时间,不会有其他虫来。” 他顿了下,藏起脸,将踌躇已久的东西塞进科恩手里,说不出的害羞。 “……我准备了消毒湿巾。” 如果说之前科恩还能忍,这句话之后就彻底丧失理智。 没有任何一只身心健康的成年雄虫能拒绝这样的邀请——好吧虽然他现在也没有那么正常,但他已经忍耐到极限了。 随时可能会有虫过来的无遮掩环境最大限度地放大着感官,他紧紧抱着他的虫,用身体将他整只笼罩住,款待着手指享受大餐。 雌虫就大胆了那么一下,本就容易害羞的性子这下更是紧张地不行,一直瑟缩着想要把自己藏进雄虫怀里。 可那身下,又极其违背本能地乖乖张开,任由为所欲为着,一点反抗都没有。 即使汗湿着头发神志恍惚在手中指间,也仅仅只是深深抿住唇、死死咬住嘴里的嫩肉,而不会发出任何会被识别成拒绝的声音。 “乖,”科恩轻声道,送上自己的肩膀,“咬住我。” 诺维摇摇头,更深地埋下头,独自忍耐承受着。 科恩便额头抵着额头地抬起他的脸,克制地亲吻着,让他既不能咬住唇,又在上下之间被夺走呼吸。 终于,当一切恢复平静时,诺维已经完全软了,软绵绵地挂在科恩身上,触手可及的地方尽是大片潮湿。 科恩一边亲吻着他微微失神的脸,一边为他简单清理过后,抱着他返回了教学楼。 教学楼里依旧寂静地没有虫声,科恩一路摸索到卫生间,将虫抱上洗手台的大理石台面,确保他靠坐在上面缓和的同时整只始终都处于自己的视线范围后,才肯走到一旁的水龙头前认真清洗起来。 没有其他虫的安静空间里,哗啦啦的水声尤为清晰。诺维渐渐回神,迷迷糊糊间听到雄虫又在凶狠地跟他兄弟打商量,威胁着再这样丢虫现眼可就真切了。 “雄主……” 他下意识地喃喃叫道,声音很轻,但科恩立刻就回过头来,任何行动前先用微微潮湿的手指摸了摸他红晕仍未完全褪下的脸颊。 微凉湿意拉回神识,特别那枚草编戒指,沾水后磨砺感更强。 诺维本能地在科恩掌心蹭了两下,可算慢慢有意识去注意眼前的场景,第一眼就先被洗手台上那支被湿巾包裹的钢笔吸引了目光。 “……” 他顿了顿,假装什么都发生地偏开目光。 虽然是自己胆大妄为地主动邀请,但真的面对被自己浸泡过的东西时,还是会红到不行。 尤其此时身后并不是空的,结束时雄虫又非常无耻地放回了钢笔,只是替换成了随身携带的另一根。 这也导致那种被进出过的异物感怎么都挥之不去,总让他恍惚有种雄虫手指根本没有离开过的错觉。 虫这副模样科恩不用扭头也知道他看见了什么,不禁轻笑声,在害羞虫逃窜着着不知落哪里才好的游离目光中,慢条斯理地拿起钢笔,继续清理起来。 “……您不要洗了,把这支也放进来吧。” 科恩和科恩手里的流水声实在太无法忽视了,更要命的是,随着他的清洗动作,身后的异物灼烧感愈发明显起来。 诺维抿抿唇,壮着胆子转过头,假装若无其事只是随口提议般,镇定道。 “那可不行。” 虫坐在洗手台上的高度很方便,科恩探身过来,直接亲了下,“万一有需要写字的时候呢。” 诺维很想说不能有、肯定不会有,但又怕雄虫恶劣到亲自展示给他看,因此直到科恩洗完擦拭干净收起来,都没好意思说出口。 某些时候的雄虫有他自己常虫难以理解的坚持,即便身份上他是最不值一提的雌奴,也执拗地不肯让他动一丁点手,无论是清理痕迹还是打扫战场,都只允许他坐在洗手台上旁观。 诺维有些局促,但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雄虫独自忙东忙西,画地为牢在洗手台上,下也下不来。 好不容易盼到结束,雄虫走过来,终于肯将他抱到地上,又细心地为他戴上口罩。 “走吧。” 口罩下还是那副漂漂亮亮的学长模样,科恩拉着他上下左右打量了好几圈,确保外观上完全看不出任何异常后,才可算肯满意地牵住手。 “开放日快结束了,虫应该少了,我们也去逛逛吧。” 按照军部下发的行程,宣讲是晚上六点开始,不到五点,主干道上很多摊位就已经撤了下去。 即使没有白日里的热闹,从没好好逛过开放日的诺维和从没逛过学校的科恩依旧看的津津有味。 西防星校区的开放日兼具军校招生、军部征兵以及在校生加学分三重功效,得益于各式各样的自发主导,新奇项目很多。 主干道尽头一棵几只环绕才能勉强抱住的大树就是这次开放日的重磅:许愿树。茂密的树梢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许愿牌,五花八门的心愿叮当作响在落日余晖里,是最永垂不朽的期盼。 科恩手牵手带诺维过去,走马观花着其中的内容。 学校里的虫们也翻不出什么大的志向,有的希望顺利,有的渴望幸福,无外乎都是些朴实无华的愿望。 他看了会,突然提议道:“我们也写吧。” “雄主?” 原本只是安静当旁观虫的诺维闻言一愣,还没疑惑完,他非常有行动力的雄主已经快速跑去买了两个许愿娃娃回来。 “有什么心愿吗?” 一边说着,科恩一边把娃娃和许愿笔递过去,诺维伸手接过,习惯性地抿住唇。 很久以前他其实就已经学会不去祈祷了,因为上天不会善待他,痴心妄想反倒徒增笑料。 但科恩的表情太笃定了,他沉吟片刻,低头在许愿牌上沙沙写起来。 虫依令乖乖写着,科恩立刻毫无负担地探头去看,顿时说不出的心软。 被亏待多了的虫连愿望都是小心翼翼的,他写的是:希望明年还有今日。 “你先去把你的挂上吧。” 科恩弯起眉眼,手探进口罩下摸着他的脸吩咐道。 诺维乖巧点头,走之前如常递回许愿笔,然后在雄虫骤然挑眉中,猛然反应过来。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因为雄虫像是期待已久般,咻一下掏出了他那支钢笔,把玩在手间,诚恳道: “谢谢学长,不过我有学长给的这根,手感更好呢。” 揶揄一如既往,诺维顿了顿,只庆幸还好自己戴了口罩。 虫听话而去,站在树下认真地挂着许愿娃娃。夕阳为他镀出一层薄薄金边,虚幻着他唇角微微勾起的弧度。一切都在不可思议地平静着,就连路过的风好似都温柔了几分。 科恩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扬起了一个怎样笑容,抬手,刷刷写下几笔后,也走了过去。 只是过去后他额外多做了一件事——伸手捏住诺维的脸颊,快速拉下他的口罩,在旁虫注意不到、当事虫本虫也蒙愣着的时候,举起光脑“咔擦”了一声。 “雄主?”虫懵懵的。 “没事。” 科恩笑着给他带回口罩,把手里自己那个也递了过去,“帮我也挂上。” 诺维乖乖点头,科恩后退几步,举起了镜头。 坠日余温下,虫腿长腰细地站在树下,仰着头,而他手间,是两个一模一样的许愿娃娃。 “您写的什么?” 虫没胆量偷看,挂好回来后才大着胆子好奇问道。 科恩手指探进口罩下摸着他的脸颊,想了想,如实回答:“不但平安,不止平安。” 虫眼里适时地浮出疑惑,科恩轻笑声,宽慰道:“没事,提醒我自己用的。” “要提醒您什么?” 虫立刻道,唯一露在外的灰蓝色眸子里顿时认真地簇出一个想要帮雄主分担的义无反顾表情。 科恩不由得更弯了眉眼,没有回答,而是更用力抱住他。 不但平安,不止平安—— 帝国s级从来都不相信那些虚无缥缈的上天垂怜保佑,信奉的从来都是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于他而言,与其等待未来的不确定,不如更去提醒自己—— 提醒他摘走了西防星最漂亮的那颗夜明珠,提醒他私藏的时候也不要忘了让他平安、快乐、幸福。 提醒他要加倍爱护呵护,直到那些走花路的纸条上、这样的许愿卡上,都能有胆量有信心出现更多所谓现实的祝福和心愿。 第69章 第50章 答案 征兵宣讲大获成功, 重新换回军装站上西防星校区操场的诺维非常漂亮。 虽然整场宣讲耗时颇长,从晚六点到晚八点持续了整整两个小时,但学生们始终兴致高昂, 拼命欢呼,不时爆发着雷动掌声。 真的身处其中科恩更能感同身受的到为什么西防星学弟们对他的虫会有如此炙热崇拜。 寸草不生的盐碱地里,长出了他的漂亮虫。 从未被期待过的荒星里也能发出振聋发聩的呐喊, 他的虫单枪匹马地站在军校最高的舞台上, 既没有胆怯,也从未退缩过。 实在是太漂亮了。应援群里果不其然疯狂刷着屏, 整个群的学弟们都嗨了, 科恩保存的速度完全赶不上他们发图的速度。 他犹豫再犹豫,矜持又矜持,还是没忍住, 顶着不远处受邀前来的前校长莱图老师满脸欲言又止、止又欲言的晦涩表情, 义无反顾地举起光脑,跟其他头脑发热的学弟似的, 对着台上“咔嚓”不断。 但他比其他虫更能获得一种难以言喻的隐秘快乐的是,诺维会本能地对他有所回应。 即便身处遥远的台上、跨越千山万水, 只要他举起镜头,他就一定会望过来, 再多腼腆和不习惯也依然会乖巧着让他拍到正脸。 这种虫群中独一份的特殊对待迅速膨胀着科恩的雄主虚荣心,尤其几次过后, 别的虫也发现了这个奇怪规律,羡慕地来和他取经。 他一边矜持着用带着草编戒指的手摸着鼻子, 一边在满场艳羡中含蓄低调出一句“可能因为学长比较喜欢我吧~”,完全不管后面唯一知道真相的莱图校长呲着牙露出一个多么一言难尽的表情。 自然的,嚣张是要付出代价的。结束后收获满满的科恩立刻就被各路虫围追堵截了, 直到他加了各种西防星校友群又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分享学长高清壁纸后才终于突围出来。 诺维原本想等他,但考虑到现场这么多虫,科恩抢先一步把他吩咐回了宿舍,让他先回去休息。 不过很显然,独自回到宿舍的诺维并没有休息。 起码科恩沿着小道一边哼着歌往学校外走一边给他发消息时,在消息发出的同一瞬间就收到了他对于“在做什么”的回复。 诺维:在等您。 屏幕上跃动着虫的回复,科恩几乎能想象出他打这句话时的认真模样——他是真的在老老实实地回答实话,但他不知道的是,越是这样毫不保留的坦白越是勾魂夺魄。 科恩禁不住勾起唇角,继续问道:“饿不饿,想吃点什么?” 宣讲开始前校方自告奋勇准备了盒饭,科恩打开看了眼就放下了。 雌虫倒是一直闷头吃着,不过科恩已经能够辨识出他平静无波下的很多情绪,趁着旁虫不注意迅速摸了摸他的脸。 “不用强迫自己吃,没事,不喜欢放着就好。” 早就习惯逆来顺受的雌虫顿了顿,仿若第一次发现还可以有这种选项般轻轻松了口气,听话地放下筷子,抬头撞进科恩似笑非笑的目光中,难得小声抱怨了句。 “不好吃”。 泥虫般黑的白的都照盘全收的虫嘴里听这么句话实属不易,科恩轻笑,实在没忍住,在其他虫大呼小叫惊叹西防星的招待饭还是这么稳定发挥、土豆丝粗得能拉去当承重墙的间隙,冒着可能会被发现的风险快速亲了口。 “没吃饱没关系,晚上我去给你买吃的。” 类似这样的话,没受过优待的雌虫可以谨慎地防备成玩笑,但科恩不能不让它成真。 他用学长照片优先分享权跟其他学生交换了最合理的翻墙路线,沿着前辈们踩出的经验一路翻去了学校外的隐蔽小吃街,打包了满满两手的外带盒后,又轻车熟路地翻回来,摸黑爬上单虫宿舍的墙把东西送进三楼后,再翻墙越窗地回了学生宿舍。 “你先吃,我回宿舍应个点名就回来。” 帝国s级一边火急火燎地往宿舍赶一边语音交代着,西防星的烟火气最大限度的模糊了他们之间难以逾越的鸿沟,将一切美化成一场爱虫间的款待。 屏幕这一端的诺维乖乖点头,突然想到他雄主并看不到,踌躇片刻,举起光脑点开麦克风,小小声补充了句“等您”。 即便对于两只来说,西防星的经历都美好的宛如一场梦境,但终究有梦醒时分。 最重要的宣讲任务完成,次日早,吃过早饭后他们便要出发返回中央星了。 依照往年惯例,宣讲结束回去的当晚军部办公室会组织一次表彰会。 第一次听说此安排的科恩顿时如临大敌,在他心目中,军部出面怎么都应该是很大的场面才是,因此回来的军舰上即使其他虫看起来没怎么当回事,他也还是独自安分守己着。 除了在没虫注意的时候实在按耐不住摸摸他的虫的脸外,绝不越雷池一步,既养精蓄锐自己,也让他的虫能好好休息。 但事实证明,他还是不懂帝国军部的抽象。 因为下了军舰,早已等候多时的帝国办公室虫员笑眯眯地递过来“嘉赏”,他满头雾水地收获了一块袋装面包和一瓶酒。 “不是表彰会吗?” s级引以为傲的大脑都有些转不过弯来,同行虫“啊”了声,这才想着给自己经历尚浅的兄弟科普: “视频表彰,拿着酒回家,到点上线听元帅讲话、跟他线上碰杯就行。” 自诩见多识广的s级被深深震撼到了,直到回家都在深深感叹军部的省钱大法好。 他们两只一共荣获了两瓶酒和两个面包的奖励,科恩瞥了眼,随手扔到茶几上,跟在后的诺维突然快行几步,像是斟酌许久般追上他,认真询问道: “雄主,我可以喝点酒吗?” “可以。” 科恩回头,一边伸手先如常摸上他的脸一边毫不犹豫回答着。 脱口后猛然想起雄主后台里好像没有看到过相关记录,又好奇问道:“不过你酒量如何?” 诺维登时抿紧唇,露出个有些纠结的表情。科恩也不急,耐心地摸着他的脸颊等待,直到他愿意开口为止。 “……我也不知道。” 虫摇摇头,老老实实坦白道: “之前在西防星没有机会,后来进了军部,见多了一杯倒或者贪杯失去意识的虫,我就更不敢喝了,往年这个环节都是偷偷换饮料。” 他顿了顿,仿若一只探出脑袋跃跃欲试着外面未知世界的幼崽般,征询着唯一能给他依靠的那只虫的允许: “雄主,这次我可以喝一点吗?” 虫下意识的区别对待和本能依赖总能让科恩心情灿烂,他禁不住弯起眉眼,拉过来亲了口。 “可以,不过军部发的酒不好,我去拿点好的。” 表彰会正式开始前,科恩也选好了酒。 身处同一个家里的两只,要佯装互不认识地各听各的会,着实有些难受。 好在诺维的军衔可以让他不用一直出现在屏幕里,科恩便拉着他侧身面对面在沙发上,诺维乖乖跪坐,他则一条腿踩在地上一条腿弯曲地挤进他两腿间,肆意地顶在那里。 诺维反抗不能只能由他就那么放着,这比当初在面馆还要害羞,因为他能清晰看到并感受到科恩是怎么动的,并且他任何动作都仿若是在夹雄虫的腿,只好通红着佯装若无其事地拿着酒杯,尽量保证着脖子以上的平静。 “这个怎么样?” 视频会议里元帅还在慷慨激昂,科恩突然一心两用地递过来光脑让他看。 诺维下意识抬头,看清内容的一瞬间,脸“唰”一下子就红了。 s级雄虫万年不变的默认屏保变了,换成了他在那棵许愿树下仰头挂许愿娃娃的大头照片。 因为突然被偷袭,他模样有些懵,像素极好的相机诚实地记录着一切,甚至脸颊上停留的雄虫捏住他抬起的手指都一清二楚着。 “您……” 从没想过自己能堂而皇之出现在雄虫光脑屏保上的诺维有种又惊又喜又说不出的窘迫感。 他实在没有应对这种额外对待的经验,只能游离着逃避,垂下眼假装品酒。 只是又在一切行动以外,双腿合拢夹住停留在中间的膝盖,微微探前身子,用下面相接处的部位轻轻取悦着雄虫的腿。 科恩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扩大,不客气地碾了下,毫不意外听到一声浸在酒里的呜咽,但同时,又放任了他为所欲为的可能。 酒精成为了最好的伪装工具,无论是对眼下正在发生的还是即将发生的。 科恩中途出去接了个研究所紧急通讯的功夫,回来就发现诺维的酒杯空了。 视频会议已经结束,画面最后定格在元帅号召大家一口饮尽、不醉不归的豪迈上。 全场大概只有他的虫这么乖地听了令,也导致他独自低着头被迫侧靠在沙发上,模样有些晕乎。 科恩走过去,摸了摸他略略发烫的脸颊,用指尖凉意为他降着温。 第70章 片刻后,雌虫可算能从头晕目眩中给出反应,略有些迟钝地抬起头,怔怔地望着他,漂亮的灰蓝色眸中弥漫着大片大片朦胧水汽,俨然是已陷入意识的迷茫中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科恩顿时觉得有些好笑,因为他从头至尾只给他的虫倒了一杯酒,没想到还是醉了。 醉了的虫看起来更懵更乖了,一直在小心翼翼地蹭着他的掌心,他忍不住伸出另一只手,跟逗虫崽一般在他面前晃了晃。 “这是几?” 虫总是听话的,即使已经晕成这样,闻言还是歪着脑袋皱着眉努力去辨认他话里的意思。 然后,他伸出手,突然紧紧攥住他的手掌。因为含了水汽,灰蓝色眸中升腾起许许多多说不出的情绪。 可在捉住手的那一刻,漂亮的眉眼依然倏地弯起,就算已经叫过很多很多次,在这一瞬间,依旧羞赧着一字一顿道出,每一个音节里都是前所未有地认真。 “是、雄、主。” 科恩也不禁弯出笑意,俯身任劳任怨地抱起他,带着这只第一次醉酒的虫上楼收拾洗澡。 虫软绵绵地趴在身上,已经不是很能分清谁是谁了。 但他潜意识又始终对外界保有条件反射,哪怕分辨不出存在,任何一个步骤前也一定会微微抗拒着先确定一句“雄主?”,听到科恩肯定的“嗯”后才会放心大胆地放开身体,由着动作。 醉了的虫仍会乖巧配合他的手,结束后科恩用大浴巾包裹着虫放到床上,又迅速以赶早八的速度收拾了自己。 从卫生间出来时诺维的眼睛已经睁开了,雾蒙蒙的灰蓝色眸子怔怔望着天花板,也不知在放空着什么,却又在听到动静望过来、对视上他的那一刻,缓缓升起无穷无尽的渴望和依赖。 “雄主……” 虫还不是那么清醒,科恩知道应该是自己不在身边他感受不到安全才失神的,一边随口应着,一边俯身想要将他抱到里侧好睡觉。 然而他刚弯下腰,床上的虫像是下定决心般,突然双手撑在身后挣扎着支起了上半身。 因为一上一下的动作变幻,他们两只贴得非常近,几乎是在唇齿间交换着温热呼吸。 “雄主。” 酒精壮出最后的胆量,诺维仰起头,在这个只有他们彼此在、只能容得下彼此心跳的寂静空间里,轻轻道: “清醒的时候我好像从来都没勇气跟您说。” 浑身都因醉酒而无力着,但他还是尽力撑起上半身,努力追逐着找到雄虫的嘴角,缓缓闭上眼,颤抖着将自己微凉的唇瓣送上去,蜻蜓点水般印下一吻。 是最无声、最虔诚的自我献祭。 “我爱您。” 没有胁迫,没有匹配法则下的不得不,也从不来自于s级的权压,在最不平等的荒诞世界里,他捧出了最炙热的告白。 广袤无垠的宇宙里,我唯独爱上了您。 “嗡”一声,陌生的躁动顷刻席卷全身。 科恩怔怔撑在床上,俯视着因为胆大妄为的心意表露而颤栗着睫毛的虫,无穷无尽的意识黑洞里,那棵漂亮挺拔的树尖叫着疯狂生长,冲破一切限定的禁忌,奔涌进周身的血液里,变成了最后最关键的那把钥匙。 ——他潜意识的锁,终于开了。 ----------------------- 作者有话说:怎么回事啊科恩,怎么是你老婆先表白【指指点点 === 其实这个应该是周四的,我没睡就当周四还没过去吧[可怜][捂脸笑哭] 第51章 四检 本就欲罢不能生理性喜欢着的漂亮虫借着酒意道出怦然心动, 又忍着羞涩敞开身体留下专属于他为所欲为的空间—— 科恩眸色禁不住加深,单手摘掉抑制手环,一言不发地欺身而上。 雄虫表现得太冷静了, 以至于迷迷糊糊的雌虫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包括顺从打开身体时想的都是怎么让他手指尽兴。 然而当雄虫突然沉默笼罩,一切骤然变得不同。 早在心里做足了未来只能与手指道具相伴准备的诺维, 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和他的小雄主打到了照面, 并且猝不及防地在随后的时间里,切身体会到了它的斗志盎然和难以想象的高超持久力。 这时候的雄虫属于虫狠话不多的类型。* 他整只被迫徜徉停留, 没有来处也无路可逃, 千言万语不会道出、也不懂得借力,就只仿若一叶被疾风骤雨裹挟的扁舟,在瑟瑟中独自面对霜雪。* 实在承担不住也顶多顶多只会颤抖着去抓雄虫的袖子, 妄图用这种方式无声求饶。* “乖。” 激动成这样, 科恩居然还能有闲暇注意他的表情,在他颤着睫毛、坚持不住的那一瞬间止住, 冷静安抚道,“我给你支撑。” 被冲击成一团乱麻的大脑第一时间并没有意识到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下一刻,浩瀚的精神力就奔涌而出, 将他无孔无入地浸泡其中。 诺维愣了愣,顷刻反应过来。 因着他对雄虫的下意识依赖, 身体本能地不会拒绝来自他精神力的任何摆布,这直接导致雄虫能让他立刻睡着的同时, 也能用精神力肆意吊着他的意识、恢复着他的身体。 即便他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已经是累到不行的强弩之末,科恩的精神力不松口,他还是连晕过去都做不到。 而很显然, 刚刚能够举起来的雄虫对他们初/夜的体验感有超乎寻常的坚持。 自己尽情的同时也坚决不允许他缺席任何感受,更不允许他默默藏起脸,一定要用即时能看到反馈的姿态,带他呜咽起伏。 s级精神力能够霸道地消除很多实质伤害,但那些凶悍滚烫,依旧是再高级别的精神力都抹不掉的深刻。 刺耳铃声一次次响成背景乐,回荡了好几遍诺维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是雄虫的通讯铃。 他挣扎着抬起头想要提醒,还未开口就被早已恭候多时的雄虫准确无误地找到嘴堵住,随后被用力地摁住汗湿的后脑勺交换着吻。 “唔……” 几次尝试后,他终于意识到雄虫是怕心软、不想听他求饶才一次次用吻封住他唇的。 左右躲不掉,他干脆侧过脸,脑袋埋进被子里,将自己全身心完完全全地交付至雄虫,只顺着雄虫希望他的那般,在每次呼吸、每下心跳中尽情感受这一切。 ——虽然这一感受,就是一整夜。 诺维不知道其他虫的初/夜是不是也这么持久,但他真的字面意义上的初了一整夜。 天亮时他那个二十二年来第一次见虫的小雄主还令虫畏惧的精神抖擞着,完全没有睡下去的意思。 不过好在,随着太阳升起、片片缕缕的光从窗帘缝隙中挤进来,科恩恢复了不少理智,终于肯分给锲而不舍的通讯器铃声一点注意。 并在下一轮到来前,勉为其难地打断蓄势待发的过程,改去接通讯去了。 虫软绵绵地趴在床上,显然已是分不清东南西北。 科恩一只手摸着他汗湿的脸颊,一边点下接通键。 帝国登记处最高负责虫的身影骤然出现在屏幕上。 大概也没想到无虫接听了一夜的通讯会突然接通,另一端的公爵阁下先愣了下,随即探前脖子、恨不能钻进镜头里地看着他,布灵布灵闪烁着眸光,满脸期待道: “一整夜啊,s级繁衍波动足足响了一整夜,你还一直不接通讯——所以,快告诉我,你是去给咱们帝国老s家造一代单传的虫宝去了,对吗。” “……” 科恩无语地揉揉太阳穴,深深觉得指望帝国登记处狗嘴里能吐出象牙的自己有些可笑,当机立断就要挂掉通讯。 然而可惜的是,在结束前的千分之一秒内,威廉尖叫出的“四检”成功阻止了他。 “机会难得,趁着举了,顺带把你家那只的四检做了呗,我们可以上/门服务的。” 威廉眼巴巴推销着,科恩顿了顿,低头看了眼手里的虫。 因为自己还没有撤回精神力,他仍然睡不了,身上简单地搭着被子,脊背沁汗,身体微微颤抖着,戴有电子脚铐监控仪的那条腿一抽一抽地哆嗦着。 可饶是这样,他也始终敛着眉,一言不发地趴在那,乖乖任他摸脸。 科恩不禁温和了眼底,俯身亲了亲他汗湿的头发。 “来吧。”他勉强松口道。 事实证明,帝国登记处对此结果蓄谋已久,前脚刚答应,后脚楼下就响起了敲门声。 来得这么快,任何准备都来不及。 科恩也没打算让他们多待,扯过被子从上到下地罩盖住虫,又摸着他的脸给他戴上不透光眼罩、自己随便拽了套衣服套上后,终于不情不愿地下楼去开了门。 有幸在s级家中再次进行的四检依旧是威廉公爵带队,相较上次,这次的检查应对显得有诚意很多。 无需借助任何高科技仪器,空气里残留的s级精神力繁衍波动就首先给他们这些外来虫上了一课——霸道地拒虫千里之外着,每一次妄图靠近都能险些掀出跟头。 第71章 好不容易硬着头皮披荆斩棘进来,直面的又是s级端着的一看就是兴头上被强行中断的死虫脸。 并非三检那般浑水摸鱼、而是真的发生过什么、相当有所依仗的s级又恢复了他那种黑的白的全都不配合的强硬态度,连大门都允许他们进的非常为难,更何况他的虫所在的主卧。 一夫当关地堵在门口,只拉开手指粗细的缝隙勉为其难地让他们窥上一眼,然后就“啪”一声重重拉合上,说什么都不肯再打开了。 “看完了吧,有虫、有我的繁衍波动,这下四检可以通过了吧。” “可以是可以。” 事实上,雌奴的复检已经不重要了。 公爵阁下伸长脖子持续往里张望着,吃了好大一个闭门羹也不气馁,闻言抬起头,真诚询问道: “但我下属带了孕期监测仪,能进去探探你家这只怀没怀小虫崽吗?” 科恩面无表情地看向他,公爵举起一根手指,诚恳保证,“就一次。” “……先不说我刚举,还有没有繁衍能力都有待商榷吧。” 科恩沉默了下,越说越觉得离谱: “即使我一发就中,也不可能昨晚才举今天就能探出来怀孕吧。” “万一呢。” 威廉不死心,布灵布灵地看着他:“万一你们s级就是这么天赋异禀,隔空都能一胎八宝呢。” “……” 有时候,科恩觉得自己跟满脑子都是床上事的繁衍机构真的是无话可说,果断扭过头刚打算如常无视,突然又想到什么。 “可以让你的雌虫下属进去看一眼。” 他重重瞥过来一个眼神,丝滑改口道,只是语气非常意味深长: “但作为交换,你们把他的电子脚铐监控仪卸了。” 威廉脸上的笑容顿时整个僵住,摸着鼻子禁不住视线乱飘:“啊……这,你……哈哈哈哈。” “别以为我不知道那是用来监听谁的。” 话已至此,科恩挑眉,索性拆穿道:“一只雌奴可不值得你们掷重金置办那么高精度的。” “不能往我家装监控,就往我的虫身上安监控,仗着我舍不得撵他就肆无忌惮偷听,也真够有创意的。” “但之前他在你们的规则里我动不了,现在四检通过、我的繁衍波动也让你们捕捉到了,就别天天扒我家墙角听我家床事了,万一哪天控制不住发出声音把我再吓不举了,算你们帝国登记处全责。” 多半时刻s级和帝国之间都保持着一种你知我知、且我知你知、但我假装不知道你知、你也假装不知的心照不宣中,一旦捅破实际上就是有一方不想维持这个虚假和平准备掀桌了。 威廉顿了顿,佯装听不懂,执着推荐道: “电子脚铐同步雄主后台,可以让你实时掌控佩戴者的一切状况,你——” “用不着。” 科恩皱眉打断,“我有我的办法,而且根据当初的管理协定,我遵守约定了,现在该你们履约了。” “……其实也不全是我们扒墙角听到的。” 连最深恶痛绝的管理协定都搬出来了,威廉知道避无可避,只能最后挣扎着辩解道: “这是你第一次举,繁衍波动控制不住,精神力有些暴走,你家附近很多虫都打我们热线投诉这里爆大精神力虐雄来着,所以就算没有电子脚铐监控仪,我们也会知道你举了的。” 他抬起头,表情要多诚恳有多诚恳,“相信我,真的。” 科恩面无表情回视,满眼写着不信,威廉自顾自干笑了两声,干巴巴补充道: “所以我们这次来也不光是为了四检,还准备给你家装精神力屏蔽仪呢。” “便携式,遥控开关可以随身携带,打开就能用,可方便了。” 楼下确实有一些虫在走动,科恩探头瞅了眼,习以为常地质疑道: “没顺便装个窃听?” 威廉立马举手,“对灯发誓,绝对没有。” 一换二,各有各的不吃亏,也算是达到了一种新的平衡。 科恩考量了下,耸耸肩,表示接受交换。 威廉便赶紧招手示意两个雌虫下属上前,由着多疑的s级用眼神检查过他们手里的东西后,一行三虫终于得以迈入主卧的房门。 房间里还没收拾,保持着科恩离开时的模样,既未开灯也没有拉开窗帘,除了偶尔随风偷跑进来的阳光,整间屋子昏暗得厉害。 累到不行的虫瘫在床中间,仍然保持着清醒,带着眼罩,听到外虫声音似乎有些不安,微微挣扎着身子想要抬起头。 见此科恩赶紧快走两步抢先摸上他的脸安抚住,又借着这个手脸相接的姿势坐到床边,将他整只包裹住,抱起,靠到自己怀里。 “来吧。” 他一边持续用掌心温度安抚着他的虫,一边回头对着帝国登记处轻声催促道。 s级嗖嗖注视当前,两只工作虫员根本不敢耽搁,赶紧蹑手蹑脚进来,摸索着一个绕到脚的位置,一个在腹部前后站定。 眼见各就各位,科恩轻轻拽住被,缓缓露出那只带着电子脚铐的脚踝。 突然裸露出的凉意沁虫,尤其还陷在看不见的未知恐惧中。 怀里的虫猛然一弹,宛如下进油锅里般无法控制地剧烈挣扎了下。 又在下一刻,像是在无孔不入的雄虫气息中找回理智般,本能地强迫着自己放松着身子。 纵使再害怕,也对抗着逃避、乖巧地一动不动着,任由摆弄,只在实在压制不住胆怯时,颤抖着去抓他的衣服,小心翼翼地把脸藏进他的掌心,轻轻用脸颊讨好着。 虫下意识的依赖总能让科恩心里阵阵发软。 他一边亲吻着他的头发安抚,一边将手臂横在他身前紧紧环住,确保只露出需要拆卸器具的脚踝后,另一只手隔着被子放在他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用眼神示意虫员把机器贴到自己手背上、隔着自己检查。 s级强硬地宣誓着主权,以实际行动摆明了他对他的虫的绝对所有权。 深感得了可怕差事的两位虫员纷纷狂吞口水,此等高压下动作自然慢不了,几乎是以最快速度完成一切,能够达到交差标准就提着东西一刻不停地麻溜跑路。 “雄主?” 虽然看不见,但脚踝上的骤然一轻还是能感觉到的,诺维抬起头,茫然喃喃道。 “没事。” 科恩低头,隔着眼罩顺势亲了亲他的眼睛,松开手将他放回床上,“在这等我下,我把他们撵走就回来。” 他来去都非常快,匆匆返回时,独自在主卧里的雌虫仍在不安着,听到他的声音才仿若石头落地般悄悄松出口气。 “雄主……”眼罩还没摘,便只将脸对向门的方向乖巧唤道。 “嗯。” 虫的各个方面都总能取悦到他,科恩快步上前,贴心地为他乖巧听话的虫摘下眼罩,摸着他的脸颊,温声道: “他们走了,来,我先给你清洗下。” 下了床的雄虫似乎又恢复成平日里冷静自持的模样,一点不复前一晚一句完整求饶都不允许他说的强悍霸道。 诺维乖乖点头,应声撑起身子,刚准备依靠自己挪下床,就被雄虫一把抱起,带去了卫生间。 即便身体其实已经非常习以为常着雄虫的存在、雄虫的气息,但当带着草编戒指的干燥指尖摸索试探而来时,他还是挣扎着埋进脸。 因为没有其他经验,雄虫环顾四周,最终选择带他进到浴缸里。 由于刚才的见外虫,雄虫身上穿着平时上班才会穿的衬衫西裤,衣衫都妥帖完整着。 而他却被迫赤/裸地坐在雄虫身上,始终横在腰后支撑呵护的手臂又将一切变得无路可逃。 躲也躲不掉,晕也晕不了,就只能自欺欺虫地将脑袋藏进他怀里,假装着若无其事。 无耻地吊着他意识的精神力依旧不肯撤掉,他得以清醒地感受到全部——包括身下的西装裤是如何一点点慢慢变潮湿的。 雄虫的初次投出量非常壮观,又都是折叠着压到最里面,所以他也是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个过程需要如此的深且漫长。 …… 终于,一切结束,瘫软无力的他可算能够再次清爽地回到床上。 雄虫还在床下忙碌个不停,他呼吸着刚刚换过的床单被罩上的洗衣液香气,在一拥而上的困顿中,刚要闭上眼—— “啪。” 诺维猛地睁开眼,灰蓝色眸子里写满震惊。 雄虫精神饱满地站在床边,一边将刚刚开启的屏蔽仪遥控器扔到床头,一边慢条斯理地单手解着衬衫扣子,居高临下的目光俯视着他,宛如一只饿急的野兽盯住了他怀里待宰的羔羊。 “雄、雄主。” 诺维顿时语无伦次,动物趋利避害本能让他忍不住向后躲了下,“您——” “嗯。” 浓厚精神力荡出,科恩欺身而上,用嘴唇堵住他接下来可能的任何求饶,“乖。” 第72章 ==小剧场== 他们在西防星拍的那张拍立得,后来被科恩装在相框里放在了研究所他办公室的桌子上。 某次所长去他办公室送东西时冒死偷拍了下,匿名发到星网论坛里求助。 【求问,下属在他桌子上放他家虫和迷雾的合影,是对单位有什么意见吗?】 第52章 初那个夜后 诺维不知道别家雄主是不是也这个样子, 但确实是,直到第三天晚上,他还清醒地躺在床上。 不但没睡过, 也没从科恩身上离开过。 精力和精神力双s级的雄虫似乎是打算把他积攒了二十二年的东西一次性释放,迷迷糊糊中他想起雄虫能连续熬72小时的辉煌成就,字面意义上第一次感同身受到原来72小时就是真的72小时—— 既没有停顿, 也不需要睡眠。 也是莫名的, 他开始回忆起当年学校里教的交/配知识。 因为没什么机会接触到异性、导致生理课总是在及格边缘晃悠的西防星优等生,第一次实践就为“雌虫能从雄主体/液里汲取到足够维持剧烈运动所需能量”的知识点正了名。 那些因为获取不到而在星网上发帖控诉、质疑真伪的雌虫们, 大概是因为他们雄主的级别不够, 能给出的太少。 而倘若像他一样,拥有s级雄主的话,就也会像他一样, 在三天三夜的持续不断里, 完全感觉不到饿。 他浑浑噩噩,随波逐流, 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着。 雄虫的强势霸道和对他的喜欢呵护几乎随时随地的交错出现着,吊着他意识持续感受的同时, 又把其他方面维持地非常一如既往—— 每隔几个小时,无论多么兴致当头, 都会停下来抱他去清洗一次。 即便每次结束后都会立刻周而复始,也依旧执着地一遍又一遍着。 诺维双手捂脸, 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除了四检的插曲,整整三天, 他就没得空过。 同一处被雄主和雄主的手指交叉进行,应该是很容易受伤才对。 可偏偏在s级精神力的强悍浸泡下,那里什么都不会发生, 他连借故晕倒都做不到,全程清醒地跟什么似的,参与感强到可以写被s级深度使用说明书。 实在是太磨虫了,饶是他这么能忍耐的虫都觉得受不了。 到第三天晚上,好不容易坚持到清洗,他鼓起勇气,徜徉着水声跨/坐在雄虫身上,不顾还感受到的手指忙碌,手臂伸出勾住雄虫的脖子,仰起头一点一点追逐着他的唇角无声求饶。 科恩轻笑声,空闲的另一只手摁住他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不继续了。” 分开后,科恩摸着他的脸颊安抚道,“我只给你和我请了三天假,今晚得休息下,明天好回去上班了。” 诺维顿了顿,虽然刚被折腾完就要回去上班会显得非常没有虫性,但他确实打心眼里庆幸起他家雄主是个有正事的虫。 起码有工作帮他分担雄虫过于无处抒发的精力,也让他在连续72小时不间断的煎油锅后,还在浴室里、科恩手上,就趴他怀里睡着了。 显然,即使是诺维,连续三天昼夜颠倒的下不来床也对生物钟产生了重要影响。 次日他破天荒晚于雄虫醒来,在摸在脸颊上不带任何情/欲的指尖触碰中睁开眼,首先对上的就是雄虫完全没有起床气、且一大早就难得神清气爽的深色眸底。 簇满暖意,又只有自己。 身子是被认真处理过的干/爽,初生的阳光自窗帘的缝隙间钻进来,在徜徉的一室温馨中,斑驳成虫与虫之间的无限爱意。 初/夜后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清晨,他半张脸有些羞涩地缩进被子里,刚刚醒来声音有些沙哑,但依然坚持着小声道: “早安,雄主。” “早安。” 科恩弯起眉眼,将他捞出来,毫不迟疑地吻上,“我的漂亮虫。” 几天来都是被抱来抱去,自己站到地上感觉失衡,诺维才骤然对脚踝上佩戴了几个月的电子脚铐被卸掉有了实感。 他手脚仍旧发软,错误估计一起身顿时一个趔趄,被身后随着起来的雄虫眼疾手快地抱住。 “我给你穿吧。” 科恩打量着他突然灵机一动道,诺维愣了下,羞得双手捂住了脸。 脚铐卸掉他都有些不习惯,更何况是雄虫想要亲手帮他换衣服的突发奇想。 但实际上,科恩早就想这么尝试了。他的虫穿着军装腿长腰细的模样,不但会让他有想扒的冲动,还有想给他一件件穿上、照顾他一次的想法。 不过对于诺维来说,却是迥然的另一种体验。 明明手脚健全却要依赖着雄虫给他换衣服的感觉实在太羞耻了。 尤其科恩还非要用最像哄骗虫崽的语气“乖,抬腿”、“乖,伸手”地一声声诱导他,让他恍惚有一种他是雄主的漂亮娃娃、而雄虫正兴致勃勃打扮他的错觉。 “我现在看起来怎么样?” 然而雄虫心里,又好像并不全是为了羞他。 收拾妥当后他被雄虫抱上洗手台,拆了脚铐、只包裹着军靴的小腿垂在半空,坐在台面上看他收拾。 换了衬衫西裤容光焕发的雄虫拿他的眼睛当镜子,一边抹着发胶一边笑着问他。 诺维想了想,伸出手,微微探前身子,替他捋顺发丝。 “这样您会更好些。” “还有吗?” 科恩索性把发胶塞他手里,摁着他的大腿低下头让他帮忙。 诺维顿时说不出的脸红。 每每这时他都有不切实际的恍惚感,仿佛他们是一对新婚燕尔虫。 他倾着身子帮雄虫打理脑后不熨帖的毛发,雄虫的手便理直气壮地停留在他大腿/内/侧。 明明没有必要就因为不想分开而借着各种由头肆意厮磨,在每一次相处中弥漫出最平凡也最无法企及的温馨居家。 普通成寻常,又刻骨到铭记。 “谢谢我的虫。” 结束后,科恩对着镜子欣赏了番,满意地点点头,欺身,笑着先亲了亲他的唇角,然后才把他抱下来。 这一行为宣告兵荒马乱的早间结束,两只出门,可算能各上各的飞行器。 时隔三天,诺维终于有空能看看他的光脑了,一打开,顿时就被汹涌而至的消息刷了屏。 军部服役八年都没有遇到这样铺天盖地的情况,他当即正色,在一大堆天灾虫祸、外敌来袭的猜测中,谨慎地咽着口水、谨慎地选中其中闪烁最靠前的那个弹窗、谨慎点开—— 然后脑子“嗡”一声,脸“刷”一下就红了。 那是来自帝国登记处对帝国辖内所有单位、所有虫员高权限的头版头条弹窗,发送时间是三天前,满屏除了代表重要的张灯结彩红色大字就什么都没有,想当看不见都不行: 【喜报,他举了!】 五个大字,两个标点,虫物代称,但所有虫都知道,这个“他”是谁。 紧随其后的是其他机构的转发推送,在他翻来覆去的三天里,全网都在开香槟热烈庆祝帝国s级迈出了他虫生最重要的一步。 诺维心情复杂地挨个点开,一一看了会,又一一合上,最后忍不住,点开聊天页面,找到科恩。 “雄主。” 远在另一台飞行器上的科恩依旧秒回:“怎么了?” 诺维抿抿唇,灰蓝色眸子迟疑了下,还是遵循本能打出真实想法: “您看到帝国登记处的新闻推送了吗?” 屏幕上耐心等待的“正在输入中”猛地顿住,下一刻视频邀请已经打了过来。 诺维手忙脚乱接起,屏幕另一端的雄虫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对着他的语气也依旧温和,可目光如锋,审慎扫过,似乎在确定什么。 “乖,告诉我,是有虫跑去跟你说三道四什么了吗?” “没。” 诺维赶紧摇头,生怕雄虫误会,抿着唇想了想,还是有些担忧问道: “帝国登记处把您的事到处宣扬,您会不开心吗?” 科恩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继续望着他,仿佛天大的事都没有确认他的虫的状态重要。 诺维乖乖任他打量,片刻后,确定真的没有异常的科恩才拖长尾音“哦”了声。 “不用理他们。” 事关他自己,s级就全然不在意的模样,无所谓地挥挥手,相当习以为常道: “帝国登记处就那德行,满脑子都是床上那点事,下辈子也不会转性。” 他笑了下,似乎想到什么,又饶有兴致地建议道: “你想当元帅吗,想的话,哪天我给你搞个假孕单,你发给帝国登记处告诉他们给你投票,不然就去堕/胎,保证再多候选虫威廉都能昧着良心投你一票。” “……” 放一般虫身上早就恼羞成怒的事,他家雄主居然能这么坦然。 诺维顿时油然而生一种敬佩,深刻觉得他家雄主不愧是能和帝国登记处对边打擂台这么多年还没让帝国登记处占到什么便宜的存在。 第73章 不过话是那么跟科恩说的,到了军部后,诺维还是收获了相当多的目光洗礼。 作为全帝国瞩目的s级雄虫名下唯一的虫,无论走到哪,都能听到旁虫的议论纷纷。 但他很快发现,他只是顺带的,各虫的关注重点依旧都在s级身上——准确来说,是s级到底行不行上。 常规而言,初次交/配的适应期需要十五天,雄虫、雌虫都是。 可才第四天,两只当事虫就分别出现在了研究所和军部里,举止还都没有任何异常。 旁虫不敢跟s级求证也不敢跟s级的虫求证,索性就拍着脑门任意猜测。 但不管前情提要是什么,最后的落脚点都一定会落到s级不行上,换句话说,举了,但没有那么举。 甚至在他本虫出现在军部、相熟的虫们发现他脚上的电子脚铐消失后,还各种灵感大爆发,硬是在星网上接力出一篇爱恨情仇小说。 声泪俱下地描述了他出差回来小别胜新婚、s级突然就举了、但因为软得快觉得抱歉、就把他的电子脚铐卸了要放他自由的美妙爱情故事。 有理有据,引经据典,以至于远在要塞执行任务的塞伊都兴致勃勃地发消息来问他:“你家雄主是不是真的不行?” “。” 诺维面无表情,只觉得有苦说不出。 以他那个被翻来覆去折腾的劲头,如果没有s级精神力吊着,他一定能躺上一个月。 但现在,没有虫相信他,全都执着地被表面蒙蔽,坚持认为是s级不行。 他苦不堪言,更没办法告诉其他虫,因为太过持久,即使今天出门时雄虫体贴地没给他放东西,那被过度使用的地方依然有一种始终在被贯穿的感觉,仿佛雄虫从未离开过。 第53章 美丽生活 顶着众虫各式各样的目光探究, 诺维强自镇定地坚持了一天,下班时间,意料之中的在军部食堂偶遇了他再次化身军雌下属的雄主。 二十二年第一次举就享受到了饕餮盛宴的雄虫难以想象地精神焕发着, 趁着周围没虫注意,摸了摸他的脸颊,低声解释着自己的突然出现: “我飞行器送去修了, 来找你吃饭, 顺路和你一起回家,好节省点时间。” 诺维顿了顿, 实在不敢想他雄主是为了什么事在“节省时间”, 只能假装听不懂,自欺欺虫地低下头,默默扒拉着碗里的饭。 事实证明, 逃避是没用的。 飞行器回去的路上, 科恩礼貌地只亲只抱,整个路程规矩不得了, 但一回到家里,大尾巴狼“啪”一下打开屏蔽仪, 瞬间就不装了。 整整一晚,又是说不清次数地吃干抹净。 天亮时他被科恩抱去清理, 放空地躺在水里,迟钝地听着雄虫讲当天的工作安排, 不可置信地慢慢转过头,呜咽了声, 顿时觉得苍天大老爷,还有没有虫的天理了! 其实到这个时候,他已经能意识到雄虫所处于的非常不对劲的状态了。 毕竟除了面对帝国登记处, 正常情景下的科恩都是相当平易近虫的。 哪怕有时会不经意间展露出控制欲,也只会对他一只,又总能被他的乖巧听话讨好到,远没有一定要吊住他意识感受到底的凶悍。 而现在的科恩,像是悬崖走钢丝般在失控释放着什么。 准确来说,更像是三检后最开始那段又压抑又压制不住内心困兽的模样,只是这次更不加掩饰地带出了骨子里的霸道。 虽然还是只会对他,但显而易见地在同时对抗着理智和欲望。 一半神识冷静地保留着绅士体贴的虫性,一半则不管不顾地强势着,求饶撒娇什么都不允许,只横冲直撞地胡乱专横着。 比如说,科恩非常不喜欢用绳子绑他,但与此同时,又非常专断地热衷于限制他的动作。 一般情况下是单手攥住他两只手腕限制,偶尔忙不过来也会让他自己双手背后,以自己充当自己束缚的帮凶。 这时候的科恩实在过于不讲理,这也使得比起其他,清理时间更像是他给自己强加的冷却期,无论怎么结束,这段时间都一定会用来哄他。 抱着他坐进浴缸,在徜徉的水声里亲吻他、和他说着话,让他在最灭顶的欲/望承受以外,也能无时无刻确定着自己是被喜欢的。 雄虫明显是在自我平衡着什么,诺维将一切看在眼里。 即便知道以雄虫来说,倘若自己真的明确表达出对那些霸道的无法适应,再怎么样也会竭力去控制,也依旧不发一言着。 不仅不说,还默默陪着雄虫做一切他想的事情,被吊住意识不能睡就不睡,被强迫一夜一夜感受就一夜一夜感受,身体力行地全面纵容着雄虫压制不住的恶劣。 只不过,他下定决心的乖巧是一回事,身体经历到的又是另一回事。 雄虫举的突然,留下一大摊子未决事项没处理。 他有西防星回来的收尾工作要做,科恩有研究所的紧急任务,这直接导致当时硬请下来的三天假已是极限,之后的全部一切都需要见缝插针进行。 他被迫跟着调整成72小时时制,白天在军部应付工作,晚上在家里应付雄主,经过漫长三天才能收获一次正常睡眠,无虫性到他这么内敛又配得感缺失的性子,在一个又一个被吊住意识不能安睡的夜晚、次日还要踏着晨光如常去上班后,看到那个月工资条上的全勤奖,都油然而生出一种“我确实值得!”的小忿然。 这么几天后,某天才中午,他竟然就在食堂看见了科恩。 诺维顿了顿,第一反应是查看自己下午的日程里有没有必须要在军部才能解决的事情。 “不回家。” 下属科恩摸着他的脸颊,意味深长地眨着眼,笑着道,“飞行器修好了,去取飞行器路上顺便来看看你。” 怎么会有飞行器能劳驾s级纡尊降贵亲自去取,诺维直觉有疑却也只是点点头,乖乖随他吃饭。 吃完后他被科恩盛情邀请去参观焕然一新的飞行器,顺从踏上去的那一秒,动物本能灵光一闪,下意识退后了一步。 但已经晚了,科恩回身一把抱住他,毫无愧疚心地点点头,“嗯,被发现啦。” “……您飞行器没坏,是去装屏蔽仪了。” 他早该想到,s级的飞行器怎么会无缘无故坏掉,帝国登记处又怎么舍得让s级亲自去修! 诺维瞪圆眼睛,眼睁睁看着雄虫把新装的屏蔽仪遥控器扔到一旁,小声控诉道。 科恩无耻坦荡地轻笑声,用力将他抱起,“乖,想你了。” 单纯的雌虫从来不知道,他预想的见缝插针居然能“缝”成这样。军部午休短短一个小时的间隙里,也能紧锣密鼓地来上一发。 特意加装的精神力屏蔽仪提供了最好的屏障,他困在科恩怀里,对视着科恩的深色眸底,同时感受着无限柔情的亲吻安抚和仿若拆吃入腹的凶狠。 一面冷静、一面又非常不冷静的雄主总能让他腿软得厉害,不敢泄出声音就只能浅浅淡淡地呜咽着,起起伏伏间任这一切发生。 毕竟还在外面,科恩非常收敛,简单一次就停下了。 结束时科恩摸着他的头发,一边安抚着他的痉挛一边亲吻着他的侧脸。 飞行器上还新装了一个淋浴间,待缓和过后,科恩抱起他就准备去清理,看起来还失着神的诺维突然伸手,攥住他的衣服。 “雄主,”诺维微微偏过脑袋,扫过那个简陋的只能站立淋浴的小卫生间,有些抗拒的低下头,“可以回家再清理吗。” “怎么了?” 科恩抬起他的脸颊,一下下极有耐心地抚摸等待着。 诺维敛目任他细细安抚,隔了会才垂着眸小声坦白道,“……想回家,在浴缸里,您抱着我。” 科恩愣了下,用力抱紧他,“不难受吗?” 诺维摇摇头。 因为精神力始终在恢复的原因,他身体实际上不会受伤也不会流血,进到身体里的东西也不会导致发烧。 而且因为携带了非常浓郁的雄虫气息,除了会有些许粘稠不舒服外,并不会有其他太多不适,甚至还能汲取到足够的安全感。 但在哪里清理对他而言的意义却是全然不一样。 事实上,在雄虫的大开/荤之后,诺维非常不好意思地发现,他找到了和雄虫相处最喜欢的姿势。 清理时萦绕于身的温柔爱意太多了,科恩抱着他坐在浴缸里,他趴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感受着他的手指,凸凹不平的草编戒指要么在身下要么在脊背上滑过,所到之处总能激起一阵阵温馨战栗。 耳边不断能传来雄虫的声音,和他说着话,或是问着他军部里的事,或是说着自己工作上的安排。 他可以不必考虑太多,就顺着本能去回答,无论是好是坏,无论他是好是坏,他枕着的心跳、摸在头发上脸颊上的手掌都一如既往,不会有任何改变。 第74章 这全部的存在都会恍惚掉意识,即便科恩口口声声说对他有生理性想法,但诺维觉得是自己在深深无法自拔着才对。 他会非常非常沉迷这一切,甚至愿意为了那吉光片羽的温馨甘之若饴任何。 ——如果一直含着的话,不但能持续不断地获得雄虫气息,回到家应该也首先就能收获到一次这样的温存时光。 “您的在里面没关系。” 他脸埋进科恩怀里,通红着耳尖,轻轻道,“……很喜欢您在。” 单纯虫尚不明白,这句话对他本就在失控边缘徘徊的雄主有多大杀伤力,斗志高昂的小雄主立刻非常没有虫性的又挺了几分。 “……这样真的会让我忍不住更想欺负你的。” 科恩徒劳地深吸口气,再一次深刻反省到他今时今日这完全不讲理的占有欲就是他乖乖巧巧的虫惯出来的,顿了顿,追问道: “那有什么想让我帮忙的吗?” “……有。” 诺维想了想,有些羞涩地又往他怀里钻了钻,“……后面,太多了……您能帮我堵一下吗。” 科恩的劣根性试探出一步,诺维乖巧让出一百步,这份纵容轻而易举地就打开了科恩新世界的大门。 加上有飞行器这个天然场所在,科恩对来给他的虫当下属产生了难以想象的兴趣。 日日神出鬼没在军部,无时无刻不想在军部的任何地方亲他的虫抱他的虫,真正如帝国登记处期待的那样,满脑子都是那种事—— 虽然和帝国登记处期待的不一样,只想和他的虫。 诺维又羞又怕。 他本就是不擅长拒绝的性子,更是不会拒绝科恩的任何突发奇想,这直接导致某只雄主恶劣地越发得寸进尺,最后直接登堂入室,进了他办公室。 第一次看到以下属身份一本正经出现在办公室里汇报工作的科恩,诺维吓了一跳。 他办公室里还有其他下属虫在,科恩就老实站到一旁,等上一个离开,关上门就是亲亲抱抱,外面走廊的虫来虫往都阻止不了他,用一种近乎偷/情的方式暗戳戳解着馋。 不过进到办公室的科恩看起来是非常没有虫性地急不可耐着,但身处其中的诺维最能体会到不同。 军部飞行器以外的科恩最多最多也只用到手指。 少数时候是因为他身体里本就含着东西不方便,多半时候则是因为他办公室没有屏蔽仪、隔音也不好,科恩控制不了自己的精神力波动,更没法确保他不受伤,就说什么都不会做到最后。 在又一次科恩躲来他办公室里的时候,考虑到二十分钟后有军部的常规会,就规矩地只亲只抱。 诺维感受着咫尺间的小雄主,明明激动到不行,依旧极力压抑着,片刻后敛下眉,轻轻道: “雄主。” 他颤抖着夹住科恩垫在他下面的腿,微微哆嗦着腿根探前,主动去蹭某个意气风发的部位: “我可以用口……” 毫不意外得到一个更加膨胀的答案。 十五分钟后,下属科恩容光焕发地离开,三分钟后,诺维去开会,神色如常。 只是那天的会,诺维上校莫名地一直在喝水,偶尔张开嘴,难被窥视到的稚嫩口腔里,也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殷红。 第54章 教学 “雄主……” 诺维犹豫了下, 轻声唤道。科恩应声回头,用刚刚洗净、还带着潮意的手指摸着他的脸颊。 “嗯,怎么了?” 才从身体里拿出来的东西还放在洗手台上彰显着存在感, 通道是湿润且畅通的、裤子也没有提上。 他抿紧唇,心里慢慢比较着全部准备,禁不住伸手, 一边紧紧攥住雄虫的衣服, 一边用微微颤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他安静蛰伏的身下,忍着羞涩轻轻开口。 只是在每一个音节里悄悄带了说不出的隐秘期待。 “……今晚, 您要使用我吗?” “没事, 不用。” 科恩立刻道,完全没听出个中深意地探身过来,亲吻了下他的唇角, 顺带帮他提上了裤子。 “之前辛苦了, 这几天都好好休息下,我先回去, 收拾好来主卧找我。” 说完,体贴地留下雌虫独处的私虫时间, 如常转身离去。 全然没注意到随着他的离开,雌虫脸上一闪而过了怎样的无措。 无论对于雌虫还是雄虫来说, 初次交/配的适应期都是十五天。 诺维隐约意识到雄虫之前的失控或许有被原始本能支配导致丧失理智的原因,但没想到影响会这么大。 当第十六天来临, 前十五个日夜里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待在他身体里的雄虫突然就冷静了下来,像是被骤然关闭了欲/望闸门, 毫无防备地就这么戛然而止了全部冲动。 甚至因为体谅他之前承受的辛苦,还能礼貌又贴心地自发恢复回初/夜前的状态,当机立断地收放自如, 毫不讲理地自我禁/欲了。 这可苦了诺维。他好不容易刚强迫自己适应了科恩的高需求,转头就面临着无用武之地的局面。 更令他不知所措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受到s级信息素的影响,第十六天雄虫正常结束时,他却莫名被拉长了适应期。 不管是动作、安静、拥抱、亲吻,只要身体感受到雄虫的存在,就躁动着想得到更多接触,渴望着能发生什么。 早安吻时会忍不住追逐唇瓣不分开,晚上躺在科恩怀里时会忍不住期待他能再碰碰别的地方。 乃至有一次,科恩帮他放东西不小心探深了手指,拿出去时他都下意识想要挽留,还被雄虫调笑着摸了摸脸颊。 ……再这么下去,自己一定会忍不住去坐雄虫身上的。 清楚自己在对抗着何种渴望的诺维弯曲着靠在客卧卫生间的瓷砖墙上,窘迫地双手捂住脸,无声叹气。 体内与日俱增的燥热根本无法熄灭,一眼望出去,又完全望不到适应期结束的迹象。 他站在花洒下,在比雄虫多出的、明明倾盆却毫无用处的三天凉水里,终于恍惚着下定决心: 无论如何,他得想个办法。 * 科恩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首先看到的就是躺在床边、从头到脚都埋在被子里、裹得严严实实的诺维。 “怎么躺这么外面。” 虫非常拘谨地只占据了非常狭长的一小条区域,紧紧贴住床外侧边缘,几乎一翻身就能掉下去。 科恩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微蹙起眉,一边念叨着,一边弯腰,就准备把虫抱进里面。 然而他俯下身,刚要动作,蜷在被子里僵直成长长一条的虫突然探出手臂,难得大胆地主动勾住他低下的脖颈,只是那颤抖幅度完全无法忽视。 与此同时,另一只手哆嗦着从被下伸出,胡乱塞过来一样东西。 手感很熟悉,科恩顿住,低头:果不其然,是一个遥控器。 家里只有一类东西还能用到这种遥控器。 他心中刚异样起这个想法,下一刻,就感觉借助勾紧他的力道,雌虫颤栗着抬起上半身。 薄薄一层被子沿着身线缓缓滑落,露出里面包裹的光裸背脊。 毫无经验的妄为虫根本不敢睁眼,就这么摸索着努力靠近他,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竭尽所能地将脸埋进他的肩窝里。 然后他顿了顿,在一片看不见的黑暗里,颤抖着手慢慢掀开自己身下盖着的被,将一切呈上。 不着一缕的身体顿时显露无疑,曾被薄被肆意掩盖过的嗡嗡震动声也顷刻变得清晰。 新换的床单上无法避免地渗出着大片大片水迹,他更是慌乱到不行,愈发藏起脸,半天也哆嗦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雄、雄主——” 科恩突然伸手,毫不犹豫地“啪”一声,一把拍开了床头屏蔽仪的开关。 “乖。” 他手掌覆在雌虫脑后,钳制他抬起头,用行动戛然掉一切无地自容,一下一下亲吻着给出安抚。 “想被雄主抱是虫之常情。” 说着,他伸手,将那个仍叫嚣着的活力物件一点点拽出。 “很高兴你想让我抱你,不过下一次,可以直接跟我说。” 全部感官都在拼命挣扎妥协,雌虫紧张到头皮发/麻,躲也躲不掉只能任由摆弄。 空置出现,又立刻填充住。 他毫无防备地察觉最深,猛地想要弹跳起,却又被死死摁住,加深成吻。 “或者,”这个时候雄虫还有心思循循善诱,“不好意思直接说也可以邀请我的手指。” 非适应期状态下的雄虫是完全不一样的冷静,最起码,不会那么凶悍地非要吊着他的意识感受到底,也还会照顾他的体力,在他平复后就快速结束掉一切。 然而尘埃落地后的清洁时间,当好不容易暂时熄掉内心燥热的他昏昏欲睡地趴进科恩怀里,如常等待温存时,浩瀚的精神力骤然迸出,无孔不入地将他浸泡其中,霸道地拉扯起神识来。 第75章 他猛一激灵,瞬间清醒了。 “雄主……” 他挣扎着抬起头,似乎不明白都结束了为什么还要吊住他的意识强迫感受,下一刻,就感觉有什么探了进来,随之而来的是雄虫温柔又不容拒绝的解释: “——就像这样。” 接着,他耸耸肩,非常无耻地表示:“乖,我演示过了,该轮到你了。” 诺维愣住,在科恩没有任何余地的强硬下,呜咽着埋起脑袋,反应过来这是他在示范那句提示:如何邀请他的手指。 燥热褪去之后必然伴随着蓄意隐瞒的秋后算账,夜还很长,于是科恩吊着他,无耻地示范一下就要他演示一次,势必要让他上下总有一张嘴学会跟雄主求助。 没有虫会喜欢电子脚铐二十四小时昼夜不停的监控,就算是诺维这么逆来顺受的虫也不会。 但确实,在这个漫长的夜里,诺维觉得自己应该是唯一一只怀念过电子脚铐的雌奴,毕竟有它在的时候,推送到雄主后台的实时监控数据可以为他避免陷入这样的境地中。 他被迫跨跪在科恩身上,脸埋进他怀里,一只手紧紧搭在他肩膀上,另一只手颤抖着攥住他的手,带着他动。 雄虫的手指只肯安静停留,好似对待学校里那些不听话的顽劣学生一样,一本正经地测验着自己的教学情况。 他羞到不行,也只能面红耳赤地听令,身体力行地向雄虫汇报着所谓“学习成果”。 雄虫只贡献一只手,他却相伴一整夜。 他从不知道雄虫的“教学”这么较真,不打不骂,全程温柔体贴,反倒比他经历地所有刑讯逼供都要漫长。 他被迫学了足足一晚上,天亮时两股发麻,抖得不成样子,雄虫却还在无耻地一边吻着他的头发一边像个真的老师一般严厉吩咐着“再学一次”。 精神力不会让他真的受伤,可身体的感觉一样不会少,床上省下的时间全在浴缸里找回来了。 雄虫还停留着的地方已经完全失去控制,但教学依旧没有结束。 最后也是非让他徜徉着水声,在吹毛求疵地学术审视中,背着手、颤着睫毛、抖着声音、满眼水汽地磕磕绊绊复习了三遍“怎么向雄主表达想要雄主抱他的渴望”后,才终于肯勉为其难地放过。 “乖。” 一切结束后,他呜咽着躲进科恩怀里,科恩摸着他汗湿的头发,跟哄骗小虫崽似的半威胁半诱惑道: “漂亮学长可得学会学以致用,不然可是会被抓回来彻夜复习的。” 雄虫的手段永远这么立竿见影。 下一晚燥热汹涌而至时,他再也顾不得什么害羞,在科恩的目光望过来前,就赶紧跑过去先去抓他的手,脸埋进他怀里,用行动无声表达着自己真的学会了。 不过虫能“学会”是一回事,这个诡异状态也不能不在意。 次日一大早科恩便联系了雌虫医院当时的主治医师,咨询了诺维的情况。 雌虫医院当即如临大敌,紧急三堂会诊后,当天就战战兢兢地给s级呈上了最终讨论结果—— 不是什么大事,简单来说,就是诺维的身体已经不能用常虫的逻辑去思考了。 严格意义上,适应期更应该被称作前后状态的转换发/情期。 交/配/欲/望的冲击下,科恩无时无刻的想是正常的,只是大部分雄虫没有他这样想就能做的精神力和体力,更不会有他这样囤积二十二年突然泄洪的情况,才显得他格外有活力。 同样的,对雌虫来说,信息素渴求也会让他们有不同寻常的反应。 但虽说如此,正常情况下作为承受者的雌虫不会被激出这么大的渴望,可坏就坏在科恩拉高了阈值,更要命的是,诺维的身体实在太纵容他了。 前十五天被科恩的高欲/望强制切割成五个72小时,诺维的潜意识毫不犹豫地就追随上来,想也没想就跟着他去调整去适应,顺从着欺骗身体其他感官,让它们认为只过去了五天进而去接受只需要五次睡眠的现实。 因此第十六天,当他神清气爽地结束适应期决定消停几天的时候,被强制拖成另一个境地的雌虫却根本逃脱不掉,困在所认为的第六天里,独自忍受着被无限拉长的适应期,惶惶望不到终点。 “……” 意识到雌虫这个样子是被自己一手连累的科恩难得自我反省了下。 可怜兮兮的虫真称得上无妄之灾。 强硬地逼迫虫再不敢掩饰隐藏的s级雄主心里也门清这一点,虽然他无耻地折腾了虫,但无论是被拉长的适应期还是后续种种,总归本质都是他这只雄主做的还不够。 “来。” 被他欺负后的第三天,科恩从研究所搬回了工作,在确定诺维没处于乱跳的适应期里后,坐在充当办公桌的餐桌旁,笑着招呼道。 诺维应声乖巧走过来,科恩伸手将他拉坐到自己身边,一边摸着他的脸颊,一边递过去一沓文件。 “明天研究所质量控制抽查,这些文件后面都需要补签名,我补不过来了,你帮我一起补吧。” “雄主……” 没想到居然是这种要求的诺维愣了下,刚想说点什么,科恩探身过来,毫不迟疑地亲了他一口。 “帮帮忙嘛,学长。” s级快速眨着眼睛,用好似学弟的语气上扬着尾音,轻快道: “这是帮忙的预付款,谢谢学长~” 这样的科恩总能让诺维控制不住地红了脸颊。 他滚烫着耳根,快速垂下眸,瞬间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见此科恩轻笑,得寸进尺地立刻送过来一支笔。 “谢谢学长,学长最好了~” 诺维一顿,微红着脸,佯装无事地接过。 潦草的雄虫真的欠了不少签名。 诺维大概翻了下,光实验报告就要补上小半本,顿时紧张地翻回最前面,对着前几页科恩亲自签署的签名,用眼神一遍遍临摹着,却因为字体太过龙飞凤舞而迟迟下不去手。 “怎么了?” 久等不到雌虫动作的科恩转过头来,瞥了眼空空如也的签名栏,调笑道,“不会写我的名字吗?” 诺维登时吓一大跳,赶忙摇头否认。科恩模样不说信或是不信,只是抬抬下巴吩咐道:“那写个我看看。” 话至此,避无可避,诺维顿了下,只能硬着头皮板板正正签下。 突兀出现在雄虫实验报告上的自己字体显眼地不相似着,诺维越看越不安,惶惶着想要翻篇遮掩过去,却在动作的前一秒,被科恩眼疾手快地摁住文件夹。 同时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举起光脑“咔嚓”了声。 “雄主?” 雄虫拍的是上面自己签出的他的名字,诺维歪歪脑袋,疑惑道。 然而雄虫没有回答,就这么保持着一手摁住文件的姿势,当着他的面,一路点进光脑后台设置页面,在“基本特征补充录入”下拉栏里,上传了刚才的照片。 “雄主!”诺维顷刻瞪圆眼睛,慌忙叫道。 可惜并没有用,s级性能极好的后台在0.01秒内就返回了结果,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在那一片龙飞凤舞的笔迹存档中,增加了新的签字笔迹—— 来自于他。 “好啦,现在你签的都是有法律效力的啦。” 此等现实砸谁谁都晕,诺维整只愣住,懵懵望着科恩。 一定程度上来说,在后台比对认证的支持下,他签出的“科恩·尤塔里”是可以代表科恩的—— 换句话说,他共享着s级的权限。 这给出的是难以想象的庞大权力,诺维全然无法反应,然而科恩却只是无所谓地耸耸肩,摸着他的脸颊,理直气壮地宣布道: “现在所有东西,你想怎么签就怎么签了。” “……您不担心我用您的名义做什么或者签错什么吗?” 种种之外,诺维迟疑着开口,如他这只配得感缺失的虫一般,首先就是不确定地忧心忡忡。 科恩佯装思考了下。 “你会用我的名义签我对你终止匹/配的申请吗?” 诺维赶紧把头摇成拨浪鼓,别说签了,他想都不敢想象这种可能的发生。 “那就没问题。” 科恩弯起眉眼,“其他事情随便签,不用管别虫怎么想,只要你觉得是对的,就是对的。” 说罢,他探身亲过来,毫不保留地分享着自己的权柄,又温柔又坚定: “我相信你。” 刹那间,无法言说的巨大暖流从心脏蔓延至全身,变成无坚不摧的盔甲,仿佛得到就足以对抗全世界。 诺维怔住,猛然低下头,速度快得好像是落荒而逃。 “好了。” 知道他的虫正陷入何种澎湃心境的科恩笑着安抚道,“继续签吧。” 闷着脑袋的雌虫立刻重重把头点成小鸡啄米,也不敢抬眼,就这么死死埋着头一言不发地继续签着,看那模样是打算用重复工作淹死自己,彻底填充掉思考。 第76章 科恩轻笑声,虫不敢提,他索性便也不拿走手,始终保持着在他的虫脸上任意抚摸的姿势忙碌着自己的事,直到片刻后,虫再次停下。 “雄主……?” 难以置信的声音慢慢响起,好半天,诺维才可算能够动作,呆呆抬起头,灰蓝色眸子里掀起各式各样再也无法被隐藏住的惊涛骇浪。 他手中,拿着的是一份六个亿的议会提案,夹杂在一堆有的没的工作报告里,显然是专门给他看的。 由帝国s级发起,内容是针对帝国辖内综合排名在最后的五个偏远领球设立的一系列助学措施,具体包括修缮上述范围内全部学校的基础设施和学生宿舍、补充增加入学贷款和在籍助学金等等等等,不限军校,当然的包括着西防星。 同时,在此提案中,s级还点名举荐军校西防星校区前任校长莱图担任本议案的总监督员,负责整体规划实施。 “嗯,本来想直接提交的,但我想你可能会想亲眼看到它。” 虫有些懵愣,科恩手就在他脸上,方便地直接用力摩挲了两下: “你觉得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没有的话在最后签上名字就好,帝国登记处会帮忙跟进协调的。” “您……” 诺维仍然有些反应不过来,于是科恩又重重摸了摸他的脸颊。 “我觉得西防星会很需要这份礼物,你们老校长也会更喜欢这份回礼,而且我查了下,他今年才七十二,正是老年虫觉少能奋斗的时候。” 说到这,他笑了下: “况且,才六个亿而已,我的权限内,议会不会不卖这个面子的,毕竟对帝国来说算不上什么,但应该能让学生们都好过一点。” 岂止是好过一点。 中央星以外、不会被注意的广袤无垠天地里,学弟们可以再也不用像他当年一样忍受着宿舍和教室的夏暑冬寒,还可以有超过三百块的奖学金、八百米的正规跑道—— 他竭尽所能想要得到的被看见,终于成真。 遇到科恩前他最喜欢、最喜欢的地方,会在这六个亿里,搭建出更适合一无所有的虫们爬出泥潭的通天阶梯——这已经是远超他生命的重量了。 诺维呆愣许久,半饷垂下眸,在心潮起伏中轻轻呢喃出一句“雄主谢谢您”。 “不用谢。” 科恩轻笑声,姿势很好,干脆就把他抱到腿上亲吻。 “因为我只做了最后最简单的一步,前面那么长的路,都是你自己走出来的。” 没有他的坚持不懈,没有他的努力,没有他的一切一切……这全部,就都不会发生。 前二十四年的任何一个瞬间,若是他选择了放弃,那么有关遥远西防星的一切,无论是痛苦、绝望,还是坚强、拯救,都会和许许多多个泯灭于虫间的唏嘘一样,不配有姓名。 是他的砥砺而行带来了全部,六个亿或许能为荒芜的西防星送去光,但最初,是西防星最漂亮的那颗夜明珠折射了光的轨迹。 “……还是谢谢您,雄主。” 诺维轻轻摇头,也不躲,乖乖任亲着,片刻后突然抬起头,认真道: “您说,我可以怎么报答您。” 身无长物的虫拥有的太少,不知道还可以用什么交换,只剩下最后的决然,是一旦说出就赴汤蹈火的执着。 “怎么报答我啊。” 科恩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忍不住笑了下,佯装思考了下,“来,我教你。” 说着,他松开摸着他脸的手,起身退坐到另一张椅子上,对着他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坐过来。” 上一次的教学经历还心有余悸着,诺维犹豫了下,还是乖乖走过去,站在他面前踌躇一番,最后无师自通地跨/坐上来。 他整只坐在科恩身上,因为姿势缘故而够不到地,被迫悬空,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刚想起来换个姿势,就被科恩手掌覆在腰上摁住。 科恩一边限制住他一边继续道,“手放我身上,搂紧我。” 诺维顿了下,迟疑片刻,终是小心翼翼地把手轻轻放在他的衬衫上。 科恩挑了下眉,“这可不算。” 随即指示道: “伸直胳膊,整个环抱住我的腰。” “再往前坐一点。” 一个命令一个动作,待停下时,已是非常亲密地全无隔阂与缝隙。 熟悉入骨的东西正在热情地和那个不会拒绝它的地方打着招呼,诺维微红着脸,没有挪开异样,反而动作着更靠到科恩身上。 “好,现在——” 雌虫的下意识依赖总能让他心情灿烂,科恩眼里笑意更盛,伸手,反搂住虫的腰,确保他无论如何都逃脱不掉后,图穷匕见地吩咐出最后一句: “一边跟我说‘雄主,你最好了,最爱你了,谢谢你’一边来亲我。” 诺维错愕了下,随即脸“刷”一下红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教撒娇! “雄主……” 太超出想象了,他禁不住把滚烫的脸颊埋起来,蹭着科恩,喏喏唤道。 于是科恩更加弯起笑意,摸着他的头发,抬起他的脸,细细亲吻着。 “我做这些从来不是为了让你报答什么,只是想教会你,有欲望不要害怕让我知道,开心了快乐了也可以告诉我,所有想法、感受、心情都可以跟我说,对我而言,你能学会跟我撒娇比什么都值得。” 说罢,他放开手,摸着他的脸,怂恿道,“来,尝试下。” 拳拳真心化在春风笑意里,是宛若神迹的刻骨铭心。 诺维回视着科恩,离着这么近,他可以看到雄虫眼中浓得化不开的温情——那是在每一个细节里都有被好好确认过的真挚爱意。 “雄主。” 仿若被召唤,他控制不住地伸出手,好似献祭般攥住咫尺间雄虫的手指,就这么带着他,沿着腰线,义无反顾地一点一点探入。 “不是撒娇,是我真的这么觉得。” 灰蓝色眸子里最大可能地回馈着认真,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话,说出来又是迥然不同的动虫心弦。 “您最好了,谢谢您,我最爱您。” 科恩想听的是撒娇,但当这段话真的从他的虫嘴里说出来时,他愣了愣,随即有些无耻地叹了口气。 “好吧。” 他猛然起身,察觉到小雄主变化的诺维已经先一步挂到他身上。 “我收回刚才的话,我现在觉得很需要你的回报。” 第55章 巡航 “诺维上校:距离本次外阜要塞常规支援巡航最终确认截止时间还有24小时, 请您尽快操作确认。” 诺维打开光脑,首先就被屏幕上猛然弹出的重要提醒吓了一跳。 他条件反射地捂住消息框,心怦怦直跳, 抬眸快速偷瞄了眼科恩。 此时此刻,雄虫正坐在长书桌另一侧,看起来像是全然没注意到这边动静地埋首于工作里。 他禁不住抿起唇, 努力平复掉心跳, 关闭提醒,转而切换回自己的军部后台。 果不其然, 后台页面里还保留显示着那一条醒目的未处理推送, 他尝试点了几下,条目立即呈现出无法操作的灰色,显然是还没有获取到必要授权。 于是他抬头又看了科恩一眼, 模样有些犹豫。 “怎么了?” 科恩余光一直在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眼见他莫名地自我纠结着,忍不住抬起头, 笑问道。 诺维赶紧坐直,没有回答, 反而像是期盼他关注已久般用略略渴望的眼神望了眼他怀里。 科恩顿时笑意更甚,如他所愿地放下手中工作, 转过半圈后靠在椅背上,张开双臂, 大方地对着他展开怀抱。 “来。” 蠢蠢欲动许久的诺维立刻毫不犹豫起身,闷着头想也不想地跨/坐到他身上, 钻进他怀里。 “雄主。” 熟悉的怀抱总能带来勇气,沉浸在雄虫无处不在的气息里,诺维可算有胆量开口, 轻轻问道: “您有看见外阜巡航的消息吗?” “嗯。” 科恩应声,终于等到他的虫主动跟他提这个,禁不住圈住虫、勾起唇角。 “是说帝国八个集团军需要轮着出去执行巡航任务是吧,我看这次是轮到第四集团军?” “是。” 诺维点头,更往他怀里蹭了蹭,闷声道: “军部要求,每支参与巡航的队伍都需要至少配备一只校级以上军官,这次排到我了。” 科恩首先关注:“会有危险吗?” 诺维摇头:“基本没有。” “巡航是固定线路,整体限定在帝国可控范围内,即使遇到特殊状况各要塞的常规驻扎军也能快速响应,模式很成熟,很多无法参加远征的文职军官都依靠这种方式积攒军功。” 说罢,他抬起头,有些踌躇地望着科恩,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想得到怎样的答案: 第77章 “雄主,我可以去吗。” “你想去吗?” 科恩亲亲他的脸颊,不答反问。 诺维垂眸,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集团军巡航算是军部范围内唯一一项好处大于义务的常规任务,因为能无风险刷新履历,属于一干有志之虫挤破脑袋都想参与、他从前想不敢想能落到自己身上的好差事。 没想到这次,军部居然破天荒地也给他发了出席征询。 军部是他的理想,只有站到更高处才能被看见,从任何角度来说,都应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才对。可是…… “可是巡航的话,就要长时间离开中央星。” 诺维低下头,无法控制语气里慢慢溢出的沮丧,“……离开您。” 这也是他拖到快过期也迟迟不肯提及的原因,常规巡航和西防星宣讲不同,一次至少需要在外一个月。 一个月啊,那可是——一个月。 他甚至已经无法想象长达30天见不到科恩会是什么样子,说不出的失落涌上心头,妄图用喃喃掩盖真心,却一张口,自己都无法欺骗自己到底在不舍些什么。 “这一个月,就没有虫在您身边服侍您了。” ……也没有我。 “有手有脚的,我需要的哪门子服侍。” 科恩好笑地看着他,摸着他的脸颊,想了想又补充道: “不过要是那方面的服侍的话,多学几个姿势回来补偿我就好。” 他这只虫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心思太重,容易胡思乱想。 眼见他埋着头不说话,科恩低头,亲了亲他的头发,继续肯定着: “去或不去都可以,你的感受最重要。一个月而已,我还不至于丧心病狂到这都不能忍。” 当雄主执意将选择权交付,习惯听话的雌虫反倒不知道该怎么抉择了。 他放空地趴在科恩怀里,兀自天虫交战着,科恩便也不催,索性就维持着这个亲密姿势,一边等他决定,一边忙碌起自己的事情来。 “……我好了,您放我下来,我和您一起签吧。” 片刻后,诺维突然不好意思地开口道。 虽然依旧没有思考出结果,但他显然对自己轻而易举就能在科恩身上放心失神这个现实颇为羞涩,脸不可避免地微红着。 科恩倒是非常满足他下意识的依赖,忍不住弯起笑意,戏谑地在他两颊的红晕上重重摸了一把。 诺维顿时通红了脸,被放下坐回长书桌前,第一反应便是先随手抓过一本笔记,假装镇定地伪装起来。 笔记是科恩的,来自于研究所,长书桌也是他最新特意添置的,定制在一楼客厅里,迅速以超高使用频率升级为家里最受欢迎的地方。 当晚如果没有床上安排,一般晚饭后到睡前的时光他们都会停留于此,彼此分享着同一张书桌。 即便科恩大方地划让出一半空间,诺维最开始也只敢占据一丁点桌面角落。 他本就没什么私虫物品,搜肠刮肚能翻出来撑场面的也就几本军部图书馆借的科普书,又在科恩满是高大上的学术研究面前显得过于小儿科。 但奈何,科恩太能买了,且他不光能买,还能堆。 诺维几乎是眼睁睁看着他如何堆积成山,又是亲眼见证着他的文件、他的报告、他给自己买的书、他送自己的文具等等等等是如何从属于他的那半边一点点蔓延到自己这边,并逐渐混淆到一起,变得不分你我起来。 甚至有一次,他在自己偶然带回家处理的工作文档里还翻到了科恩的研究所id卡,也不知什么时候夹进来的,没忍住拍过去,当下就收获了对面非常要命的三个感叹号回复。 “我找了好几天,还以为丢了呢。” 语音接踵而至,上挑着尾音,听起来心情不错,“原来在你那,真不愧是我的福星虫~” 诺维总是能被他调侃出脸颊滚烫,因着这样有的没的话头,也总能再额外多说上很多。 他能感受得到科恩对他那种方方面面的执意渗透,宛如长书桌上越来越混合的文件,润物细无声地蔓延进他的生活里,模糊着界限和尊卑,在点点滴滴中再也分不开彼此。 最离奇的一次,他上着班居然在自己的军装口袋里摸到了科恩的正装领带,回忆了下是几天前突发适应期科恩解衬衫扣子时随手塞他兜里的,没忍住,脸刷一下就红了。 无疑,全部潜移默化都是有用的,在科恩的默许下,他渐渐也敢大着胆子主动去碰科恩的东西了。 而自打他的签名被录入到科恩名下后,在这个共享的长书桌上,他额外要负担的另一个工作就是帮雄虫签字。 他也谨慎考虑过这是不是科恩哄他的,毕竟高高在上的s级肯屈尊降贵划拉个“s”都够研究所烧高香了,怎么会有虫真的敢进行抽检,也不怕被帝国登记处扬了。 但科恩对此展现出了难以想象的认真以待,不但郑重其事地翻出来好几个月前的工作笔记和实验报告让他帮忙,还用亲吻提前预付了感谢。 真实的实验报告和工作笔记比图书馆里偷偷借回的科普书要更不容易看懂得多,他拧着眉努力尝试阅读里面的内容,勉强理解后,再一板一眼地签下名字。 有时科恩没那么火烧眉毛,也会在他神色凝重地对着工作笔记上的长段落、不知道该怎么断句时忙里偷闲地伸过来一只手,一边摸着他的脸颊一边给他讲上一段。 天马行空想到哪说哪,分享着自己的工作,吐槽着实验室各式各样的玄学,或者抱着他给他一点点地解释一个个专有名词,让他在无数的相处里,即使还是不很能看懂科恩真正的工作内容,也得以去了解科恩作为他的雄主之外,以一只虫存在生活的轨迹。 ——这总会使他说不出的隐秘开心着。 最近在看的已是几个月前的工作记录,诺维定定神,抖擞起精神,如常翻开,如常期待着望下去—— 然后“哐当”一声,笔记重重砸到桌子上。 看似全神贯注的科恩猛然回头,目光在摊开的笔记内容上快速扫过,先是一愣,而后迅速起身,想也不想地一把抱住他,同时用力合上本子。 “雄、雄主……” 诺维缩在科恩怀里,心跳如擂。 巨大恐惧冲击得他眼神都慌了,忍不住紧紧攥住科恩衣服,全身上下抖个不停。 “那、那只虫,那只019——” “没事。” 科恩亲吻着他的头发,一边释放着安抚精神力,一边强硬道。 这种明显不想多谈的拒绝态度让诺维愣了下,惶恐着生生咽下所有疑问,哆嗦着藏起脑袋埋起脸,强忍着闭上嘴,也不再言语。 只是嘴上沉默,眼里依旧控制不住地一圈圈荡出恐惧,连指尖安抚都无济于事,直到睡前都心事重重着,瑟缩不断。 科恩叹了口气,在心里第一千零一次痛骂自己的得意忘形,避无可避地伸出手,将仍心惊胆颤着的虫捞到面前。 “那只019是军部送来的,远征前线的叛徒。” 他摸着他的脸颊,一边细细安抚着,一边无可奈何地解释道: “不跟你说就是怕你会害怕,但我保证,我们研究所没伤害过他,他那骨翼送来时就少了一只,不是我们卸的,我们什么都没做,顶多就是把他扔福尔马林里泡着而已。” s级信誓旦旦的承诺可算让虫抖得没有那么厉害了,但他依旧忐忑,紧紧攥住科恩的衣服,颤着睫毛,不确定道: “……您会杀他吗?” “不会。” 科恩斩钉截铁: “军部说他身份特殊,不适合进军牢才硬塞过来的,研究所肯接收也不过是因为跟军部有合作不得不卖这个面子,我们对他都不感兴趣,要不然也不能几个月就只给他泡个福尔马林。” 诺维低着头,仍在恐慌什么,“那他——” “不提那只扫兴虫了,实在想问可以关心下001。” 科恩生硬打断,伸手将他重重抱住,片刻后终是有些心疼地叹出一声: “抱歉。” 是他的疏忽。 远征里另一只被认定为叛徒的虫就在他怀里,他完全能理解诺维为什么会这么反常,一边忍不住在心里再一次大骂自己的粗心大意、怎么能忘了提前检查给虫的东西,一边一下下吻着他的头发安抚,郑重承诺道: “我不会让任何虫这么对待你的。” 伴随这句话,浑厚精神力霎时迸出,诺维瞬间就不动了。 科恩的怀抱温暖又安全,他缩在其中,放松着身体,感受着s级精神力霸道地淹没掉思考,带他闯入可以尽情安然的深度睡眠里。 但在最后失去意识前,他努力挣扎着睁开眼,无所焦点地望进虚空里,勉力将什么刻进脑海: 019,019—— 前一晚无意间捅出那么大篓子,次日科恩也没心情赖床了,特意跟着诺维一个点起床,在他旁边细细观察着,反复确定着他的状态。 第78章 经过一晚的安睡,诺维看起来像是已经全然忘掉了019的事,乖乖任他摆弄,被抱坐到洗手台上看他收拾的时候也是平日里乖巧听话的模样。 科恩一边刷牙一边若有若无地打量着他,手不老实地滑入他的大腿/内/侧。 诺维顺从地张开腿,灰蓝色眸子毫无保留地回视着他,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怎么了雄主?” “没事。” 科恩收回审视,快速漱口,用刚刚刷完牙的薄荷味清香亲了他一口,“乖,有事给我发消息。” 诺维乖乖点头,全然没有任何异常。 科恩又看了他一会,实在察觉不出和往日的区别,一边自我安慰着是自己杞虫忧天了,一边顺手把自己的牙刷扔进诺维的漱口杯里,将他抱了下来。 诺维的目光无法控制地随着他的动作而去,一黑一白两根牙刷交错放在同一个漱口杯里,彼此依偎着,是那么的亲密无间。 他顿了顿,敛下眉。 一半意识在雀跃着这些无处不在的有被认真喜欢着的瞬间,另一半却别无选择地跟着没入墨色海底,在深陷的黑暗泥潭里沉寂成再也无法被听见的无助嘶吼,拉扯着等不到光的降临。 两只各出各的门、各上各的飞行器、各飞各的目的地。 诺维站在窗边目送科恩的飞行器飞向和自己迥然相反的另一个方向,沉默半饷,终是拿起通讯器,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诺维?” 视频接起,屏幕另一端的虫还有些意外: “哟,太感虫了,是什么风把你吹来,让你想起大明要塞还有我这只独守寒窖的老哥哥呢。” “塞伊。” 乌云遮住太阳,在天地间投出阴霾。 长睫在脸上同样落下阴影,他轻轻开口,情绪淹没在眸中,只余下惊心动魄的平静。 “这几个月,星盗多吗?” “问这个干嘛。” 吊儿郎当的少将倏地警惕了一下,“多不多星盗也是我们第五集团军自己的活,和你无关,你给我老实待在中央星。” “……所以,真的很多对吗。” 眸光黯下几分,褪色成满目疮痍的精神识海。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战栗着喃喃出那个最深最深的恐惧: “是‘x’吗……” “都不关你的事。” 塞伊毫不犹豫打断,顿了顿,长叹了口气。 “兄弟,其实每一次我都想说,命这东西,你也只有一条,现在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就珍惜点不好吗。” 珍惜吗。 阳光缓缓倾斜,洒在大地上,极目望去,是温暖和煦的中央星。 质地极好的玻璃隔绝着呼啸而来的狂风,灰蓝色眸子茫然望着窗外,似乎听到了,又似乎什么都没听到。 ……还能够珍惜吗。 “塞伊,我有个事想要拜托你下……” 晚上回家时,诺维还是那一副如常乖巧模样,科恩不由得松了口气。 晚间的温馨时光照旧,诺维继续在长书桌上帮他签拖欠的实验报告。 不过这次科恩长记性了,知道先翻一遍,提前确保过没有异常才递过去。 一切细节全部好好地沉浸如初着,直到一声诡异的通讯震动声响起,科恩猛地停下动作,眼神顷刻变得锐利起来。 他不动声色地抬头,桌子另一侧的虫像是完全没听到般,仍在埋头忙碌着。 于是他不动声色地拿起光脑,不动声色地点进雄主后台,不动声色地查阅起后台实时同步过来的雌虫光脑记录来。 雌虫收到的是一条新闻推送,普普通通的描述着军部最新的虫事变动,看起来没有任何值得特别关注的地方。 科恩来来回回翻看了几遍,放下光脑时都忍不住想笑自己太杯弓蛇影、小题大做。 可他的虫那么乖,绝不能受到任何伤害。 一边想着,他一边转头看向诺维,在他不会拒绝自己的脸上摸过,伸出手,将他拉进怀里。 “不看了,我们上楼准备睡觉吧。” 所有一切都是那么稀疏平常,平常地取着东西,平常地温存着。 包括结束后,科恩亲着他的唇角,也像往常一样贴心地留下了他独处的时间。 诺维乖乖点头,整个过程都是那么正常,只是在科恩不知道的地方,摁住光脑的那只手,手心里沁满了汗。 他目送科恩离开,偷偷躲进卫生间里,紧紧关上了门。 军部内部传递情报有一种双线加密手段,会在发送保密消息的同时明面上伴随推送一条无关紧要的讯息。 一般雄虫不懂这样的伪装,就会误以为表面那条就是全部;少数雄虫即使知道,也没有足够权限能获取到军部机密。 对s级雄主而言,虽然没有权限问题,但事实证明,只要他表现得足够乖巧,科恩就不会随便动用最高权限来完全提取他的全部信息。 而他所需要的,就是这短暂的时间差。 发信虫是远在要塞追踪星盗的塞伊,似乎是在兵荒马乱的追击中匆忙发出的,劈头盖脸就是一长串,难得这么大脾气: “你去找西防星学弟要情报了?可真行啊诺维,我拒绝你,你就绕过我去找他们,死倔成这样,我都想跟你雄主告状了。” 大概也觉得自己语气太冲,隔了会,恨铁不成钢地又噼里啪啦过来一条。 “真不知道说你什么了,听哥一句,对自己好点不行吗。你吃的苦够多了,留在中央星、留在你雄主身边不好吗,最起码,还是安全的。” 他停顿了下,无奈地妥协出那个他极力掩盖又彼此心知肚明的秘密: “……你明知道,x这次这么猖獗,是冲你来的。” “雄主。” 再出来时诺维还是一如既往乖巧模样,爬上床钻进科恩怀里,小声道,“我想去巡航。” “好。” 科恩不疑有他,当着他的面打开了雄主后台,点开了授权页。 诺维怔怔看着他操作,突然低下头,仿若想要抓住什么般,轻轻开口。 “雄主,您喜欢我吗。” 科恩顿了顿,放下光脑抱住他。 “喜欢,怎么了?” 坚实有力的手臂横在腰后成为最大依仗,诺维慢慢缩小着身体,让自己完全地被包裹住,缓缓摇头。 “没事,就是突然要离开您身边,我有点不习惯。” “别怕。” 科恩摸上他的脸颊,毫不怀疑地在指尖释放出精神力,“来,让我哄哄你。” 安抚精神力应声流淌而出,仿佛还在最初的温床里,什么都不必想,什么也不用烦恼,只需要全然交付,就可以安心徜徉。 咫尺间的雄虫弯起眉眼,笑意温和,是毫无保留的包容爱意。他慢慢闭上眼,在无处不在的温情里,无声压下自心底一遍遍涌出的酸楚难过。 没受过善待的虫太擅长隐藏了,用假面掩饰真实,将所有惊涛骇浪压进灰蓝色眸底,只伪装出雄虫想要的乖巧。 所以他永远永远也无法真的问出口,那些在夜晚的静谧里,在雄虫尚不知晓的走投无路中,反复绝望出的后半句: 如果您了解我、知道我的过去……还会喜欢我吗。 第56章 酒会 科恩踏进家门, 立刻就迎来诺维又紧张又期待的眼神偷看。 他笑了下,亲亲抱抱温存过后如常松开手上去二楼。 诺维顿了顿,面红耳赤地跟在后面, 一步步追随,最终和他一起停留在主卧门口。 “雄主……” 诺维抖着睫毛,不好意思地唤道, 科恩“嗯”了声, 摸上他的脸颊,一边限制着他不能低下头藏起脸, 一边将手覆在自己的衬衫扣子里, 就这么当着他的面,单手解起衣服来。 诺维脸上顷刻爆红,顿时慌乱到不知看哪里才好, 目光游荡几圈, 最后只能死死压低,停留在科恩腰部以下的位置, 不敢抬头去看他的表情。 科恩轻笑了声,也跟着低下头, 挑挑眉,调侃道: “一直盯着看, 是想它了吗?” 诺维愣了愣,反应过来后连耳朵根都是红的。 他被上下夹击, 躲也躲不掉,只好呜咽声, 求饶般蹭了蹭科恩放在自己脸上的指尖。 科恩不由得更勾出笑意,扣子已经全部解开,便索性收回手, 脱下衬衫,递了过去。 “喏,给你。” 诺维登时更是手足无措,通红着脸,同手同脚地小心接过,紧紧抱在怀里,想了想,垂眸小声道:“谢谢雄主。” “不客气。” 科恩笑着拉过他亲了口。 这是科恩授权巡航之后的另一个准备工作。 虽然漫长的适应期已经使得他快被雄虫的气息腌入味了,但毕竟要离开很久,还没有雄虫这个本源能随时提供,他又时不时是真的会需要着雄主信息素。 所以商议过后,想到的替代方法便是利用科恩穿过的衬衫,依靠上面的残留提供分开时必须的依仗。 第79章 微微有洁癖的雄虫只穿了几小时的衬衫并没有什么脏污,但这种需要提前穿给他的准备工作、以及脱下时衣服上仍微微伴随的温度触感又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种感觉。 他将科恩换下的、还带着体温的衣服一点点规矩叠好,板板正正地放进密封袋里封存,又郑重其事地收进行李箱里,整个过程满脸通红。 “还需要几天的?” 换了家居服的雄虫靠在门框上,看着虫埋头专心致志叠着自己衣服的模样,忍不住笑问道。 诺维应声抬头,乖巧数了数,认真回答: “已经够了雄主,三天一件的话,我有十件了。” “好。” 科恩点头,继续吩咐道,“那明天下班在军部等我,我带你上外面吃饭,顺道去买后天出席酒会的衣服。” “酒会?” 陌生词汇引起连锁反应,诺维歪歪脑袋,疑惑反问,显然是进入到了知识盲区。 科恩顿了下,这才想起以帝国登记处看虫下菜的水平,大概他们眼里不那么重要的军部虫们还没来得及收到请柬,便解释道: “嗯,帝国登记处组织的,说是要给这次巡航开践行酒会。” 实际上,他跟诺维说的相当保留。 竟当时他看到威廉的消息时,第一本能是怀疑帝国登记处的脑子又被哪个门给挤了,才能想出这么匪夷所思的东西来。 “……你是说你们找议会特批了一笔预算,用来组织酒会,名义上是给第四集团军践行,实则邀请了帝国境内各配对未配对的雄虫雌虫参加,酒水还无限量供应?” 科恩沉默了下,果断道,“祝帝国幸福,再见,慢走不送。” “哎等下。” 威廉在另一边大呼小叫,“你不参加吗?这可是专门为你准备的啊。” “我?” “可不是。” 威廉眨眨眼,露出一个心知肚明的暧昧笑容: “我都听说了,你初举是因为那什么军部搞了个宣讲表彰会,所以我想着,趁这次机会,我也开个联谊会,说不定你一高兴,跟哪只虫举了,还能给我多生两只虫崽呢。” 科恩:…… “路径依赖不是这么给你们用的。” 他揉着太阳穴,深吸口气,顿时后悔起自己刚才怎么没有立刻挂断,想也不想抬手就要切掉通讯,威廉尖叫着再次阻止了他。 “别别别,有正事的!” 说罢倒豆子一般快速吐出,生怕晚了一步就被拉黑了: “第四集团军这次巡航带了别的任务,军舰上会装载你们研究所最新的研究成果。喏,你自己的项目你得出面教吧,总不能你家那只最后连你的东西都不会用,出去被星盗摁着打吧。” 科恩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强调道: “我的虫很强,没有我的研究,他也不可能被其他虫摁着打。” “好吧。” 威廉一句废话不多说,赞同地点点头,毫不犹豫地抛出杀手锏: “但我们已经给第四集团军发了请柬,不光你那只,也要求那个叫什么艾伯特的上将参加了。” “你总不想让他觉得,s级喜新厌旧,热乎劲都没过,他下属就失宠了吧。” 事实证明,帝国登记处在对付s级方面也是身经百战。 就这么一句,科恩再不情愿也不得不前往。 他们两只分别使用的是帝国登记处发给军部和研究所的邀请函,即使当天都是从家里出发,也必须要分头行动。 对于“无关紧要”的军部虫们,帝国登记处的请柬发得相当潦草,一大帮子就给了一张。 但这唯一的一张也出了意外,会场门口,负责保管请柬的士兵虫翻遍全身也寻不到,急得都快哭了。 “找不到就去旁边站着,别在这里挡道。” 负责检查进出的是帝国登记处的工作虫员,跟其他虫自然不会客气。 尚不了解帝国登记处手段的年轻虫们当下就受不了,吵吵闹闹不断,诺维徒劳地拉着架,眼看着两边火气越烧越旺,马上要一触即发时,突然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暂时偃旗息鼓了全部暴躁。 “别吵了,帝国研究所的来了!” s级所在的研究所在帝国境内有着超乎寻常的特殊地位,军部众虫顿时作鸟兽散,纷纷让出通道,诺维赶紧也跟着让到一旁。 远远的,可以看到一群西装革履的虫走过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科恩,许是因为有外虫在,此时此刻他呈现着和家里时全然不同的状态,非常礼貌地疏离着,满脸都是公事公办的淡然。 他像是全然没注意到方才的动静,也像是没注意到他的存在,一边和旁边的所长说着什么,一边向这边走来。 不知为何,诺维突然有些慌张。 旁虫的反应总能让他意识到他们彼此之间的悬殊,忍不住跟着落荒而逃到旁边,自欺欺虫地背过身子,想要假装自己没看到—— 正路过他身后的科恩突然伸手,从后面搂住他的腰。 然后他轻车熟路地将他拉向自己,微微偏过脑袋,唇瓣又快又轻地划过他脸侧后,松开手,继续向前而去。 整个过程快得不可思议,且他本虫既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停止交谈,仿佛只是走过路过时再本能不过的一件事,习以为常地执行过无数次,以至于根本不值得额外停顿。 喧嚣的场外刹那间一片安静,众目睽睽下这样的亲密显然是震撼了所有虫,不敢看s级,也不敢当着s级的面看他的虫,就只能在底下拼命交换着眼神。 即使科恩懒得拿请柬,帝国登记处也根本不敢阻拦,任由他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去到会场里。 只是在路过门口时,他骤然从一大堆学术交谈中转过头,对着门口的执勤虫说了一句话,非常非常平静,听起来也像是真的在疑问,就是莫名凉飕飕。 “怎么把我家虫拦下了。” 瞬间冰冻满场。 s级冷静离开,会场前却还持续弥漫着心有余悸的诡异安静,众虫面面相觑,谁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终于,好半天后,有虫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他茫然地望着周围,在这片诡异的鸦雀无声中,弱弱地挤出自己的疑问: “那现在,还需要请柬吗?” 全部目光顿了顿,下一刻,齐刷刷转向诺维。 瞬间成为视线焦点的诺维微红着脸,强自镇定自若着,被科恩当着那么多虫的面亲过的地方愈发滚烫如火。 第57章 吃醋(上) 只光从s级对他的虫的角度的话, 任谁看都会觉得他仿佛有那个大病—— 字面意义上的,类似于皮肤饥渴症之类的一定要亲亲抱抱贴贴才能缓解的生理性疾病。 十六岁之后再没在帝国公开宴会上露过面、长相视为帝国绝密的s级好似一夜之间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有幸莅临本场的虫都被迫成为了见证者。 仿若装了定位雷达一般, 无论此时此刻是多么不适合s级下凡的恶劣环境、周围又站了多少虫,他都从虫群中披荆斩棘而来,一边带着研究所所长满场溜达聊工作的同时, 一边神出鬼没到他的虫背后, 并且在那侧身路过、擦身而去的短暂0.1秒内,旁若无虫地伸出手, 或是搂下虫的腰, 或是摸下虫的脸。 整个过程和所长的学术交流不会停,他和他的虫之间也一句交谈都不会有,但以他动作点为圆心, 三米为半径, 无论前一秒喧嚣成什么样,下一秒都能迎来死一般的寂静, 尤其是迎头第一次撞上的,分分钟砸懵一圈。 这种身体力行地表达在艾伯特上将一行抵达时到达顶峰, 看起来对此全然不在意的s级一分钟内就从会场那头跋山涉水地过了来,完全不顾身后被拉练得气喘吁吁的所长, 当着所有虫、特别是艾伯特的面,抱了下他的虫。 “……” 威廉到达, 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只和他记忆里截然不同的s级。 科恩溜达累了回来沙发区休息,他立刻饶有兴致地跟着坐过去, 万分激动地伸出手,想像他憧憬了很多年那样同科恩来一次勾肩搭背的哥俩好。 然而屁股还悬在半空中没能挨坐下、手也只试探出一半,科恩就猛地抬起头, 暴雨梨花针一般的锋利眼神投射过来,嗖嗖着顿住他胆大包天的套近乎行为,同时每一根头发丝都在明确表达着同一个中心思想:离我远点。 “……” 威廉顿住,放下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最终只能假装是挠头发不小心路过,一边打着哈哈一边讪讪着退回到旁边的双虫沙发上去。 所长老老实实地坐到第三张双虫沙发上,科恩瞥了他们两眼,确保距离足够后,才收回视线继续摆弄起光脑来。 威廉远远旁观着他整套行云流水的确认动作,说不出道不同的同时在心中骤然升起一种诡异的欣慰: 没错,这个面冷心更冷、有着超强领地意识、无论和雄虫还是雌虫都始终如一地保持着社交距离、拒绝一切身体接触、哪怕最无意识时也不会被任何虫近身的超级无敌霸道虫,才是我们帝国虫虫头疼的s级! 第80章 连双虫沙发都拒绝分享,刚才那只总琢磨着把自己的手放在另一只虫身上、去亲去抱的s级才是被夺舍了才对! “科恩啊。” 研究所所长倒是不知道公爵阁下内心的嘶吼呐喊,可怜他被有心给虫撑场面的科恩硬带着溜了一圈又一圈,此时正是两股颤颤、腿软得不行的时候,好不容易能坐下缓口气,赶紧凑过来,战战兢兢地奉上自己的要紧事: “您忙不?有个虫想跟咱们研究所谈合作开发,目标预算是十个亿,这次正好他也来了,您看您跟我一起去见见他?” 科恩抬起头,不轻不重地斜了他一眼,似笑非笑: “怎么,议会给的钱不够?” 所长“嘤”了声,半掩面,“您、您也知道您那个项目多烧钱,其、其他项目都快揭不开锅了。” “那让议会给研究所多批一点。” 科恩一指旁边津津有味看热闹的威廉,“就麻烦公爵阁下帮忙跟议会说一声了。” “还加啊。” 威廉摸摸下巴,极其置身事外地耸耸肩: “议会那帮虫前两天可来找我哭了,说你今年追加了4次预算,现在就是要钱没有,要命好几条的状态。” “况且,约定的那预算外6个亿,你不是用来哄你家那只去了吗。” 科恩顿了顿,面无表情地看向他。 “就去撑个场面!” 两位大佬刀光剑影噼里啪啦抖个不停,夹在其中的所长瑟瑟发抖,哆哆嗦嗦地哀求道: “不用您开口,就去露个面,我去卖笑还不行吗!求您了科恩,看在我这么多年兢兢业业给您当领导的份上,就帮我一把吧——那可是十个亿啊。” “而且而且,”所长一咬牙一跺脚,颤颤悠悠地祭出杀手锏: “那位还说如果达成合作的话,可以资助帝国研究所在西防星开分所,研究怎么帮助西防星做枯竭矿产植被恢复!” 十个亿的科研经费科恩可能不在乎——毕竟就算帝国登记处不帮忙,他自己也能从议会敲竹杠敲出来——但西防星的植被恢复就不得不让他心动了。 若是他的虫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又羞又软地乖给他看。 虽然平时他也吃得相当好,但这种时候的虫,总会用特别的主动款待他吃更丰盛的饕餮盛宴。 科恩一边食指大动地想着,一边站起来,勉为其难地假装道: “好吧,为了研究所的未来,我就和你去见见吧。” 帝国里称得上富裕的虫不少,但能豪掷出十个亿就为听个响的可真是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科恩随同所长过去,第一眼就从花团锦簇中辨认出他们金主来—— 实在是很难忽视,装扮地最流光溢彩的那只虫,在群虫环绕中高傲仰头,远远看见他们立刻起身,提着礼服衣摆像只花蝴蝶一样从休息区飞扑过来。 科恩看着他一点点跑近,直到跟前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应该是见过这只虫的。 “汉斯家族的小雌儿子,”他回忆着,“对吧。” 金主脸上适时地浮现出一个又惊又喜的害羞表情,“s级哥哥,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说罢,伸出手,白嫩手指二话不说就要往科恩身上贴:“真好,s级哥哥,快来,你来这边坐,我们好好聊聊。” “……大可不必。” 科恩微微侧身,让开他的手,没让他近到任何一片衣角,公事公办道:“就站这说两句吧。” “我听所长说,你想投资研究所?” “好呀。” 金主虫反应也极快,错愕还没来得及升起,就迅速被压解成甜甜笑容,仿若一切都未发生过,仰着一张粉雕玉琢、一看就是娇生惯养出的美丽脸蛋,天真道: “是的呢,我成年啦,雄父给了我十亿流动资金,让我自己出来投资项目赚钱。 可s级哥哥你也知道,从小我脑子就笨笨的,还喜欢哭,也不知道能投资什么,就到处看了好久,偶然听别虫提到研究所,想着你们这肯定又高又大又上的,就托虫联系了所长,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s级哥哥你,可真是太好了,有你在我放心多啦!” ……怎么感觉茶里茶气的。 金主布灵布灵眨着眼睛炯炯等待回答,科恩顿了下,刚起了怀疑,就见金主后面跟着的那几只秘书已经十足干练地拿出纸笔做洗耳恭听状,专业到让他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多想了。 于是,他转过头,也毫不迟疑地拎出躲在身后的所长。 “嗯,那让所长来给你介绍下吧。” 金主虫的完美笑容裂了一瞬,但也只有一瞬。 他纯真地望向所长,仿若一只真的在象牙塔里生活了很久、被保护地很好的大学虫般天真无邪道: “好呀,那就麻烦所长先生啦。” 所长禁不住嘤了声,到此为止,他也看得出金主的醉翁之意不在酒了,但为了他的十个亿,只能哆嗦着无视掉。 汉斯家小儿子和所长言不由衷地相谈甚欢着,科恩站在旁边,漫不经心地扒拉着光脑,百无聊赖地充当着背景板。 他全程低头,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着,任由所有交谈像水一样,划过光滑的大脑皮层。唯有在偶然捕捉到走过路过之虫的军部字样,才会抬起头,望上一眼。 “s级哥哥。” 陌生的手伸过来,极力想要进入到他的绝对领域里,科恩直截了当地偏后一步,让彼此之间重新恢复成安全的社交距离后,抬起眼。 金主虫双手合十,仿若刚才的试探和拒绝都只是一场错觉,星星眼哀求道: “讲得有些渴了,你能帮我拿杯水吗。” 身后,端着餐盘的侍者恰巧路过,科恩既懒得问也懒得废话,转头直接接端过整个餐盘,送到金主面前。 金主夸张地“哇”了声,自己挑选了个。他手甫一拿开,科恩立刻就毫不犹豫地把托盘塞回侍者手里,低头继续忙碌着自己的事。 金主还在持续想要搭话:“哥哥你——” “雄主……” 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充满着忐忑不确定。 科恩应声猛然抬头,就见那只全世界唯一能悄无声息近到他身边的虫不知何时从军部那边过了来,正低着头一步步向他而来。 他垂着眸,看起来有很多话想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颤抖着伸出手紧紧攥住他的袖子,整只都在杯弓蛇影地紧张着。 “……我后面有些不舒服,您能帮我处理下吗?” 虽然雌虫医院战战兢兢地保证了诺维的适应期已经平和渡过,但保不齐会有小概率事件发生的可能。 科恩当即放下光脑,想也不想地反握住他的手将他用力拉进怀里。 在这个过程里,一只掌心轻车熟路地覆到他的腰后,另一只则隔着衣服揉在肚子上,分不清是哪里就前后都掌控住,旁若无虫地亲密无间着,是完完全全的亲疏有别。 “还能走吗?我抱你去卫生间?” 说着,他用额头抵着他的脑袋抬起他的脸,无不担忧道。 诺维被迫抬起脸但依旧不敢抬眸,旁虫的目光犹如实质,生生钉在身上,让他恐惧,又让他禁不住下意识想要去寻找科恩的怀抱: “可、可以自己走,雄主。” 科恩“嗯”了声,也不管什么十亿不十亿了,递了个眼神给所长自己体会后,就说什么都要揽着诺维离开。 诺维死死埋着头,随他而动。 他能感受到身后那道因为被打断了好事而粘稠在自己身上久久不散的阴森视线,如芒在背地如影随形着,让他既不敢回头也不敢抬头,只能在无声处紧紧攥住唯一的科恩的手。 * 考虑到酒会上不方便,今天出门科恩特地什么也没放。 但在酒会卫生间隔间里,当他把虫摁在怀里,一边轻声哄着一边处理的时候,惊讶地发现那里多了支钢笔。 这笔非常眼熟,他的虫开始帮他签名后,他就把那两支刻了他名字的研究所入职纪念钢笔当做奖励硬送了一支给虫。 这支钢笔为他带来了他的虫很多不同寻常的反应。 习惯沉默的虫不说但能看出非常珍惜,科恩跑去军部闹偷袭时还亲眼目睹过一次虫拿着钢笔签名。 他小心翼翼地从兜里怀出钢笔,在同僚们对着上面虫尽皆知的名字疯狂瞳孔地震时,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内敛出一句“雄主送的”。 他的虫再怎么样也不会无缘无故把他送的东西这么毫无章法地使用。 想到这,科恩索性也不取了,把退出到一半的东西重新送回去,转而抱着他用手煽风点火起来,没两下虫就彻底软了,趴在他身上化成一滩水。 果然不是这个的问题。 得到验证的科恩干脆直接将虫抱起抵到墙上,保持着裤子停留在大腿/根、半提不提的模样,将自己挤进他的双/腿/间。 同时一条腿垫到他的身下支撑,另一只手圈住他的腰支撑,一边手探下,一边亲吻着他的脸颊,在来不及思考的上下夹击中,轻声问道: 第81章 “乖,告诉我,刚才怎么了?” 诺维轻轻摇头,把脸藏进他怀里,无法回答只能竭尽所能地去找其他话题: “您这样出现在酒会里,不怕被军部其他虫认出来吗?” “没关系,我多少个身份用一张脸,也没有虫敢认。” 科恩先回答了句,又继续耐心问道,“乖,告诉我。” 雄虫的语气是那么温柔,一下一下在身上持续安抚,是他永生无法逃脱的沉沦。 可越是这样的温柔以待越是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诺维低下头,努力敞开着身体,妄图用一如既往的乖巧去讨好着,免去这些他无法回答的难堪。 可雄虫的手也非常坚定,坚决不肯让他蒙混过关。 狭小到只能彼此相依的空间里回荡着水声,他趴在科恩身上,无措地望进黑暗里,感受这一切。 曾经的头脑发热慢慢褪去,那些被说不清的情绪淹没的理智慢慢回笼,他无地自容地想着,他该如何去坦白。 他如何有胆量跟雄虫说,他难受的不是身后,之所以不管不顾去塞钢笔只是因为他看到他跟别的雌虫有说有笑。 他身无长物、没有别的办法,就只能以自己为代价笨拙地想要交换心软,以阻止全部的发生。 可他又怎么能告诉科恩,在会场里,他抓住他衣服时,他温柔询问时,哪怕是此时此刻,他自私想起的都是这是他的雄主,他自己的雄主,他不想他有除自己以外的第二只虫。 ……痴虫说梦。 诺维苦涩地藏起脸,再一次在心里嘲笑自己的痴心妄想。 帝国数得上名字的雄虫名下哪只不是不是雌君雌侍雌奴一大堆,之前还能骗骗自己,也警告过自己不要沉迷终会有梦醒的那一天,但当这一天真的来临时,他还是控制不住地觉得难过。 有什么可难过的,他狠狠唾弃着自己:他要离开中央星一个月,后续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他怎么能那么自私地想要独占雄主,任由他离开的时候他身边没有其他虫服侍。 其他虫…… 他无法避免地又想到那只有钱虫。他听同僚们谈及过,知道那是眼下帝国最炙手可热的未配对雌虫。 拥有庞大家产的汉斯家小公子,自小娇生惯养在雄父雌父身边,从来都是全家的掌上明珠,在花团锦簇中无忧无虑地长到二十岁,年轻、美丽、娇气,还愿意给帝国研究所花十个亿—— 看起来和自己是如此的不一样。 诺维越发说不出话来,在某一刻他甚至恍惚地想,他是雌奴,如果科恩真的接受那只当雌君,他是不是就要称呼那只为主虫了。 从此,掌握他生杀大权的虫又多了一只,就更没资格任性了。 “……我没事了,雄主。” 诺维埋着脑袋,更贴到科恩身上,闷声道。 狭窄拥挤的隔间并不舒服,他也极尽可能地将自己更多呈现给雄虫,让他可以肆无忌惮地进入到任何想要的地方: “就是刚才难受了那么一下,现在已经好了。” 虫听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但整只显而易见地不对着。 科恩皱起眉,没有屏蔽仪的空间里不好释放精神力,便一边用亲吻安抚着,一边抬腕看了眼表。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回家吧。” “不用!” 诺维猛然一惊,颤抖着摁住他的手腕,越来越为自己突然而起的情绪无地自容——自己怎么能制造出这么多麻烦! “没事的雄主,真的。” 说着,他努力抬起脸,昏暗灯光下,将所有情绪都隐藏进灰蓝色眸子里,只露出他最擅长的乖巧。 “这种酒会,您至少得待够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也足够我说服自己去接受这一切了。 “好吧。” 虫竭尽所能地伪装着,科恩蹙起眉,不再强求,转而退而求其次地抱住他,不由分说地将他的脑袋压在自己肩上,决断道: “那我抱着你,我们在这里再待一个小时,乖,你休息会,到点了我们就回家。” “雄主……” 诺维控制不住地鼻子一酸,好在昏暗的灯光能够隐藏掉一切。 他觉得自己怎么可以这么自私,这么好的雄主,他怎么会不知廉耻地想要独占。 主虫、主虫……他一遍遍在心里强迫自己去适应那个称呼——你看,明明多叫几遍也能习惯的。 “对不起。” 更多的负面情绪涌上来,诺维羞愧难当地低下头,也分不清是想跟谁道歉抑或只是强迫自己,“但我真的没事了。” 科恩依然不信,张张嘴刚想再哄两句,一阵急促的通讯铃声突然响起,回荡在逼仄空间里,声音大得惊虫。 雌虫光脑常年只开震动,那这声音只可能是自己的。 科恩想也没想一把摁断,刚要继续方才的话题,就被诺维紧紧抓住手。 他看起来更加的胆战心惊,长睫颤动,像是在独自羞耻着什么:“我没事,雄主,您接吧。” 通讯铃再一次不合时宜地响起,科恩审慎地注视了他一会后,慢慢接起。 另一端立刻传回威廉的叽里呱啦,吵闹地不行,科恩心不在焉地左耳朵听右耳朵冒着,目光持续停留在诺维身上,继续观察着他。 诺维知道科恩的注意力全在自己身上,就乖乖回视回去,竭力保持着正常。 “嗯。”科恩最后应道,挂掉通讯。 废话大王威廉主要目的就是提醒他别直接跑路,并且大呼小叫地表示自己有要事找他。 不得不说不愧是和自己斗了这么多年的威廉,预判如此精准,跑路这个,他确实想过,虽然迅速就掐灭了小火苗。 除了因为诺维反应剧烈以外,还因为他这只乖乖巧巧的虫没法像他一样无法无天。 本来就叠加了太多流言蜚语,现在那只艾伯特也在,直接跑掉更是非常容易被诟病。 况且现在确实也不是一个很好的交谈场景,科恩考虑了下,勉为其难地决定等到晚上回家,在浴缸里或者床上,在只有他们两只在的场景里,他抱着他的虫再好好聊聊。 “那再坚持一下,再过一小时我就带你走。” 科恩摸着他的脸,轻轻承诺道。诺维重重点头,一如既往地乖巧着。 再给我一点时间。 不会被科恩知晓的地方,他偷偷想着,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能说服自己的。 第58章 吃醋(下) 这一趟卫生间之行着实没少耽误时间, 威廉在外面等得花都谢了,才可算看到科恩回来。 还是那副拒虫千里之外的死虫脸模样,瘫坐回沙发上, 浑身上下都写满“别来烦我、只想回家”的急迫。 但威廉无视他不情愿的能力也到了登峰造极水平,顶着科恩的死亡射线,硬是腆着脸喜气洋洋地递过去一张纸, 科恩无所谓接过, 低头定睛去望,登时眼皮一跳。 只见上面明晃晃写着几个大字—— 配、对、申、请。 更离奇的是, 申请雄虫那边赫然写着他的名字, 而雌虫处,根本不是诺维,完全不认识。 “……” 科恩挑眉, 和帝国登记处你来我往打交道这么久依然觉得匪夷所思:“你们又在琢磨什么坏事?” “就给你配对啊。” 威廉无比坦荡荡, “我看你也很喜欢才给你这个的。” “……我喜欢谁了我。我喜欢的那只已经在我家了,我还喜欢谁了。” 科恩抓着头发, 真情实感地觉得无语。然而威廉眨巴着眼睛,反倒用一种“都是雄虫、我懂的”暧昧眼神揶揄了他一眼。 “就汉斯家那个小儿子呗, 你刚才不还给虫家递水了。” 科恩:……………… “也还可以啦,虽然他们家是暴发户, 但他家小儿子养得确实不错,给你当个雌侍也够格。而且听说他家还喜欢虫崽, 家里的雌虫以多子多孙为荣,这不就更完美了嘛。” 公爵阁下独自喜滋滋, 科恩深吸口气,努力摁住一抽一抽跳个不停的太阳穴,生硬打断。 “就一杯水而已。”他强调着, 极力想要寻找正常虫的共鸣。 威廉抬起头,看着他,满脸略带幸灾乐祸的真诚。 “哦我亲爱的s级先生,我以为你知道的。” 他阴阳顿挫: “在我们这些凡夫俗虫眼里,你和雌虫对视就是想接吻、说话就是想上床——说实话,就刚才你们聊那么几句的工夫,我连你未来八百个雄子的名字都起好了,你介意他们叫‘s1’、‘s2’、‘s3’吗。” “……” 这一刻,科恩觉得企图跟威廉对牛弹琴的自己好像有那个大病,极力控制着想一把灰扬了帝国登记处的冲动,面无表情地把申请表塞还回去,直截了当拒绝道: “我有诺维就够了,其他都不感兴趣。” 说罢,猛地起身,头也不回地朝着某一方向大步而去。 第82章 虽然帝国登记处日常不做虫,但不得不说,有时候他们也是能本意是坏的但给执行好了。 因为在威廉解释的过程里,科恩终于恍然大悟了那个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他的虫到底怎么了。 如果说,连深谙他脾性的帝国登记处都能错认他的态度、拿自以为是的配对申请到他面前耀武扬威的话,那么那只本就没受过什么善待、又配得感缺失的虫,恐怕更是会不知胡思乱想去了哪里。 从卫生间出来,诺维还是说不出的沮丧着。 哪怕科恩待他一切如常,萦绕在心头的久久不安也始终无法消散。他只能假装镇定自若地回到军部同僚中间,背对着科恩所在的方向,一边拼命强迫着自己接受一切现实,一边警告着自己不要去看不要去想、也不要去确认他的存在。 他背对着看不到,其他虫倒是看到s级是如何虎虎生风地从会场另一侧突然疾行而来,并一路目标明确地站到他身后,毫不避讳地伸手搂住他的腰,且这一次,没有浅尝辄止就离开,而是持续把手停留在那里。 诺维顿了顿,微微侧目抬头,“雄主?” “嗯。” 科恩下巴垫到他肩膀上,手臂用力,将他整只更拉近自己,锢进怀里,是一个完完全全笼罩的占有欲爆棚姿态。 虫群不远处就站着艾伯特,于是他笑得愈发亲切,彬彬有礼地看着其他虫,要多平易近虫有多平易近虫。 “抱歉诸位,想借你们的诺维上校一下,要麻烦你们一会再和他聊了。” 军部一众顿时毛骨悚然,忙不迭摇头,纷纷摆手表示“没事”。 那本就是他的虫,要不要用、怎么用都是他自己的事,哪有他们置喙的份,一个个恨不能把他们同僚赶紧双手双脚打包奉上。 科恩扫了一圈,确保诺维不会因自己的突然出现被说三道四后,才点点头,保持着揽抱姿势带他离开。 “雄主?” 诺维全程乖巧,待脱离其他虫视线后立刻轻声询问道,似乎是想要确定他的想法。 科恩侧头,忍不住先亲了亲他的耳尖。 “嗯,想你了。” 这话科恩只是随口一哄,其中含义也可以有很多种,但对于诺维来说,他最在意的只有那一个。 他顿时审视地打量起四周,视线扫过半场,最后停留在不远处的外接阳台上,想也不想地拉住科恩的手,示意他看过去,“雄主,那里。” 他停顿了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您可以在那里抱我。” 科恩跟着望过去,目光触及的一瞬间心软得一塌糊涂。 外接阳台是露天的,即使有几乎落地的黑色大窗帘,但到底不是一个完全隐蔽的环境。 鞋会露在外面,周围来来往往的脚步声也会始终存在,还要一直心惊胆战地提防着可能被会发现的风险,在忍耐中绞住颤栗。 可明明是那么容易害羞的虫,却因为他似是而非的一句话,就会想要咬住呻/吟、控制住颤抖,竭尽所能助纣为虐着他自己,只为纵容他尽一次兴。 ——都说军部里那只名不见传的小雌虫能被s级接受是何等祖坟冒青烟的泼天幸运,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能有诺维,才是他这一生想都没想过的天明。 科恩深吸口气,被巨大的情绪冲击得再一刻也等不了,拉着诺维快步躲到窗帘后面,将他重重抵到墙上。 窗帘被牵动出大片波动,最后包裹着他们只露出地上的两双鞋。 踩着皮鞋的那条腿强硬地挤进军靴之间,而那两只军靴什么拒绝都没有,就那么地轻而易举地顺着皮鞋的动作,被它乖巧分开。 诺维想着雄虫可能有些失控,竭力配合着,可当他抱住自己、又这么将自己紧紧禁锢在他和墙壁之间后,反倒是一动不动了。 完成称不上存在隔音效果的窗帘完全压不住外面社交场窸窸窣窣的动静,被帘子隔绝出的只有他们在的狭小空间里,空气在一点点变稀薄。 诺维耳根通红,科恩沉重的呼吸打在颈侧,他想了想,敛着眉,强忍着害羞,拉过科恩的手放到自己腰上,想像适应期来临时那样带着他探进自己裤子里。 然而他一动,科恩却猛然抽回手,重新放回到他的腰上,宛如对待珍宝一般,又强硬又温柔地垫在他的腰后,让自己停留在他的掌心里,不和任何寒冷、包括身后冰冷的墙面接触。 “您不抱我吗?” 诺维顿了顿,侧头小声道,已是全然敞开的状态。 科恩没有回答,而是更加紧紧抱住他,用拥抱替代所有。 “刚才,”虫多口杂的会场其实并不那么合适,但他无法控制住想要先给自己最喜欢、最喜欢的这只虫一些确定: “是因为看到我和那只虫说话,以为我想收他才过去找我的吗?” 诺维一愣,快速低下头,在一瞬间升起的被狼狈拆穿的骤然窘迫中无地自容,闭了下眼,难堪坦白: “对不起,我……您……” “很高兴你学会了吃醋。” 科恩探身,不容分说地抬起他的脸,强硬又温柔地亲吻着他的脸颊,打断他所有自轻自贱的不确定。 “不过我首先要申明,我没有那些想法。” “很抱歉让你感到了不确定,但我想要你知道的是,没有别虫、也永远永远不会有别的虫。你是我唯一唯一喜欢的虫,有你就足够了。” “所以我希望,如果有下次,你可以再光明正大一点,理直气壮地站到我身边,撒娇、任性、质问,什么都可以。” 他加深着这个吻,“在我这,你有做任何的权利。” ——在我这,你有做任何的权利。 从外接阳台回来,诺维脑子里一直盘旋着这句话。 科恩克制地什么都没做,仿佛真的只是有那么几句话控制不住地想要告诉他,才不惜打造了窗帘后那梦一般的一场温存。 唇瓣上科恩细细亲吻过的触感还在,手也仿佛从未从自己身上离开过,滚烫在腰间,灼烧着心脏。 他禁不住去望,那只有钱虫仍不死心,还在努力想要纠缠科恩,即便科恩已经无法控制地流露出不耐烦也不放弃。 他看着他越挫越勇,忍不住想,自己好像什么都比不过。 没有他年轻,也没有那样显赫的家世,辛辛苦苦攒了八年的资产最后并给科恩时也只成为了s级庞大资产里最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 提供不了任何助力还总要麻烦科恩帮他考虑,甚至虫老珠黄到比科恩还要大上两岁,全身上下唯独一张脸拿得出手,可落在美虫迭出的帝国里也显得那么不值一提,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幸运能让科恩爱不释手了这么久。 但——他顿了顿——明明他心知肚明着这一切,可当他望向雄虫时,依旧不由自主地迈开步子,仿若受到召唤般,一步步向他而去。 “s级哥哥。” 身旁所长在一哭二闹三上吊地表达着自己卖笑的不易,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恳求他答应“起码签合同时去露一面、那可是十个亿、就当喂狗了不行吗”,科恩正被烦得不行,骤然听到另一个更令他心烦气躁的声音响起。 汉斯家的小儿子站在他们沙发旁,纯真无暇地睁着美丽大眼睛,手上拿着新鲜出炉的投资合同,一边天真笑着一边就要往科恩身上送: “s级哥哥,合同打印出来啦,快来一起签呀。” 科恩猛然起身,戒备性极强地避开他伸过来的身体接触,强行隔开一段距离。 所长立刻连滚带爬地跟过来,不住念叨着“s级保佑”,科恩微蹙起眉,抬抬下巴,示意他放到桌子上。 “放那就可以。” “好呀。” 金主像是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冷漠,笑着走过去,俯身把东西放到茶几上。 只是他站起时并没有直接起身,而是保持着半蹲姿势,露出含苞待放的半个香肩,抬起头,上目线俏皮眨了眨。 “那就麻烦s级哥哥啦。” “……” 科恩沉默了下,示意所长,“赶紧去签。” 现场气氛暗流涌动得厉害,所长一刻不敢停,手脚并用地冲过去,哗啦啦地翻阅起条款来。 一时间这片无虫敢触及的刀光剑影区域里沉默地只剩下纸张翻阅的窸窣声。金主虫看看所长,又看看s级。 十亿在此,s级也不好直接离开,只好沉着脸站在一旁,却始终礼貌地保持着距离。 合同一共162页,其中格式条款153页,真正需要所长检查审阅的只有九面,不会用太多时间,所以他必须抓紧时间。 一边在心里这么谋划着,他一边双手捧脸,扬起自己最无往不利的美丽笑容,甜美道: “s级哥哥,你——” 他猛然顿住声音。 那只曾碍过他一次事的军装虫低头走了过来,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他正在献的殷勤,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入到s级的绝对领域里,在他身侧停下,微微靠在他身上,仿佛再正常不过地拉过他的手,就那么放到了他自己腰上。 第83章 而一晚上都没成功让自己近身、跟刺做的s级则弯起眉眼,用更正常不过的态度敞开着怀抱。 苍劲有力的手臂横在身后、占有欲极强地揽住他的腰,并在他整个身体下意识靠近时,毫不避讳地偏头,亲了下他的头发。 “嗯。” 科恩有虫在怀也有闲心搭理其他虫了,抬眸的一瞬间冰封住眼底,冷漠应道:“有事?” 变脸速度实在太快,金主张张嘴,第一次对自己最引以为傲的旷世美貌产生了怀疑。 他禁不住打量起那只一而再、再而三搅了自己好事的虫——到底何德何能,能得到s级这样从头到尾、毫不保留的特殊偏爱。 “科、科恩,”身后传来所长满头大汗地回复,“合同没问题,可、可以签了。” “这么快呀。” 比预想的要更难攻略一些,金主迅速回神,眼珠子一转,在0.1秒内迅速挤出一个意犹未尽的表情,无不遗憾地挥挥手,身后助理立刻奉上一个托盘。 托盘上立着两个高脚杯,里面摇曳着一看就是品质极好的上等红酒。 他拿起其中一个,也不管实际上的签约虫是所长,递向科恩,不沾阳春水的细嫩手指摩挲着杯壁,挑着好看的眉,图穷匕见地露出一个又纯又风情万种的势在必得笑容。 “来,s级哥哥,合作愉快,我们干个杯——顺便说一下今天的酒水供应商是我家,还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多多和哥哥一起品尝呢。” 说罢,愈发探前手。 科恩微微侧后半步,先用行动表达了拒绝。 到此为止,再迟钝的虫也能察觉出不对了。 他之前只是觉得这只虫既没有眼力见又没边界感,考虑到他差点被帝国登记处强行塞给自己、又刚成年还没遭受到社会毒打、还是只雌虫,综合因素叠加才一再忍让的,现在看起来,恐怕是从最开始就是别有用心。 但是为什么。他不动声色地审视,有些想不明白: 汉斯家又不差钱,花点钱招个赘雄不好吗,跟自己在这有的没的是有什么目的。 前二十二年没有任何恋爱、配对、床上等一切相关经验,且认识诺维前的全部时间都用来跟帝国登记处斗智斗勇、执意冤枉着帝国登记处里挑外撅的s级雄主可能不清楚,即使没有帝国登记处从中作梗,对于帝国雌虫们来说,他有着何等致命的吸引力。 而他更不知道的是,那些看起来像是被帝国登记处逼良为娼、三句话就要往他床上送的大美虫们,其实大部分都是心甘情愿的。 ——毕竟在整个帝国范围里,s级简直是一枝独秀地格格不入着。 难以想象的高级权限、极其可怕的高智商、和前两项相比甚至稍显不足挂齿的优秀皮囊…… 各项硬件设置本就已是顶配,偏偏还性格温和、不暴戾,即使不举,也显得那么无关紧要,被各虫疯狂心驰神往着,在星网大中小各类投票中被供上“最适合搭伙过日子的雄主”神坛。 要不是他对待配对的态度实在过于坚决、本虫又太过强悍,早八百年就会被四面八方的配对申请淹没,根本不可能这么一无所知地单身到二十二岁。 不过好在,s级的强硬是一视同仁的,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得到。 各雌虫、尤其是家里有受宠雌子的虫们虽然觉得可惜,倒也因为无一幸免而始终隔岸观火地相安无事着,直到那一天,心照不宣的平衡被打破。 帝国s级一跃从“最适合搭伙过日子的雄主”成为了大众雌虫心目中“最希望的雄主虫选”。 对于大部分虫来说,雌君达不到,雌侍也可以,再不行雌奴也没关系。与其忍受那些不知脾性、酒囊饭袋的纨绔当雄主,不如去争取最好的那只。 所有虫都理所应当地认为着s级不会只收一只虫,实际上,要不是诺维不常出现在研究所、大部分时间研究所虫们还是要单独面对s级那张明显亲疏有别的死虫脸,他的很多雌虫同事早就蠢蠢欲动着自荐枕席了。 没有一只雌虫会不渴望来自雄主的那般喜爱与呵护,尤其现在这个特殊时刻:原有的那只离开,位置空缺,各方更是削尖了脑袋想要从中分一杯羹。 而汉斯家的小儿子,便是其中行动力最强、最独占鳌头的。 在这个绝无仅有的帝国登记处突发奇想酒会里,他一掷千金,用十亿争取到了第一个机会。 金主虫胸有成竹地望着科恩,极力无视着他手上另一只无关紧要的雌虫。 他对自己相当有信心,帝国雄虫哪一个不是原始欲/望驱动的产物,家里多一只少一只雌虫又有什么区别。 何况他还是声名远播的大美虫,为了配对还研习过最好的雌君课程,名下还享有巨额分红,s级还不讨厌他,甚至屈尊降贵地愿意给他递水—— 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他都想不到s级会拒绝他的理由。 而至于那只无关紧要的雌奴,他瞥了眼,不屑想道:以后找个机会处理掉好了。 他把求偶心思发挥地淋漓尽致,但没想到的是,s级始终一动不动。 举着酒杯的手因为无虫去接而只能尴尬停驻半空,一丝不好念头慢慢浮现。 他猛然想起,到目前为止,科恩连衣角都没让他碰到过,不由得内心不安,刚要开口—— 那只讨厌的、能进入到s级绝对领域的虫动了。 旁边恰有侍者经过,他突然伸手,好似下定决心般自托盘上胡乱挑过一杯红酒,抵到唇边喝了半口,却没有咽下,而是含在嘴里,鼓囊着脸颊拉了拉s级的衣服,通红着耳根仰起了脸。 前一刻还冷漠疏离着的s级转过头,望向他的那一瞬间一愣,随即冰雪消融,颜色分明的眸子里骤然丛生出盎然暖意。 “不必了。” 他偏头瞥了眼金主,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合作愉快,干杯。” 说罢,毫不犹豫地低下头,吻住他的虫体酒杯,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轻咬着虫的唇瓣,一点点从他嘴里渡酒品尝起来。 全场刹那间陷入一片死寂中,所有若无其事的试探和或有或无的打量全都沉静下来,化成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漫长的目瞪口呆。 号称不举了二十二年的s级看起来一点阻碍都没有,反倒是那只雌虫显得经验不足。 应该是没学过那些伺候虫的花样,简简单单一个嘴对嘴喂酒就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呼吸,下意识抓紧s级袖子,也不管其实是s级让他无法呼吸,本能地在一切不知所措中先去寻找他的庇护。 s级眼里笑意更甚,横在腰后的那只手臂愈发收紧,待分开时,雌虫靠在他身上,埋着头垂着眸轻轻喘/息着,已是软得不行。 他亲了亲他的头发,转头看向金主。 汉斯家的小儿子还保持着递酒杯的动作,明显还没从刚才的五雷轰顶中回过神来。 旁边所长已经以最快速度完成了签字盖章、上传备案,科恩瞄了眼合同登记页面上的“已生效”字样,毫无负担地耸耸肩。 “酒不错。” 周围许许多多的目光落下来,很多虫看似专心致志,实际上都在分神留意着他们这边。 他知道有很多双眼睛在等待他表态,于是更加抱紧他的虫,勾起唇角,平静地扔下最重磅的炸弹: “但不适合我,我这虫没什么大追求,只喜欢家里的味道。” “——上校,可以上军舰了!” 下属的招呼声传来,猛然拉回诺维离家出走的神识。 他回过神来,首先面对的就是同僚充满暧昧的眼神调侃,显然是还心照不宣着科恩前一日的主权宣示,禁不住顿了下,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通红了脸颊。 “嗯,”他假装镇定自若地低下头,尽量若无其事地应道,毫无办法地任由红晕爬上耳朵,又悄无声息地蔓延到耳朵根。 “你们先上去吧,我在下面再等一会。” 说着,他走到军舰旁,停留在门口,继续张望向停机坪方向。 身后是同僚们张罗出发的动静,现在是践行酒会次日,也是他们本次巡航的启航日。 他不是那些初出茅庐、第一次去宇宙里执行任务的新虫,却是第一次,忍不住伸长脖子,对着不知名的远方翘首以盼个不停。 即便巡航再寻常,到底是需要分别一个月的长任务,很多受宠虫家里舍不得,都会特地来送。 他从来没有得到过这样的优待,每次都是别虫依依惜别的旁观者,但这一次,面对科恩时,他突然也想知道这是什么感觉。 于是前一晚,他们从酒会回家,他被科恩摁在床上奖励了半宿,又身体力行地学了半宿“怎么吃醋”后,当朦朦胧胧的晨曦从窗外洒入,他感受着停留在身体里的手指,终于壮着胆子回抱住雄虫,踩着水声,小心翼翼地尝试说出自己的渴望: “雄主,您今天能来送我吗。” “当然可以。” 第84章 “诺维。” 和着记忆里毫不迟疑的斩钉截铁一起,他终于听到了那声熟悉的呼唤,快速转过头,循声望去,就见他期盼已久的s级雄主正微笑着从飞行器上大步下来。 那一瞬间,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扬起了怎样的惊喜笑容,不受控制地追逐着想要迎前,科恩眼里顿时更加盈满笑意,抢先快走两步到他面前。 “还好来得及。” 说着,他把手里提着的东西塞给他,摸着他的头发,俯身轻吻了下,“乖,给你的。” 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小箱子,诺维毫不犹豫地伸手接过,就那么抱在怀里,轻轻点着头,乖乖巧巧地看着他,像是想把一切刻进记忆里。 身后又一次传来同僚的催促,已是到了必须要分别的时候。 诺维顿了顿,别无选择地转过身,刚准备抬脚,那只熟悉至骨子里的宽厚手掌突然毫无防备地伸了过来,揽住自己的腰。 他下意识想要回头确认,下一刻就被迎面而来的修长手指封住了唇。 有什么东西顺着滑进自己嘴里,刹那间充盈住味蕾。 他愣了下,抬眼,那只喂过他的手停留在脸上,指间还夹着糖纸,正像每一次一样摸着他的脸颊安抚。 “乖,”咫尺间雄虫弯起眉眼,“让我好好告别下我草莓味的漂亮虫。” 含在嘴里的草莓奶糖顷刻变得甜腻,隐隐带着雄虫指间清香,是他最喜欢、最喜欢的味道。 他禁不住红了脸颊,即使再亲密的事情也做过很多,雄虫喂他的这颗糖依旧甜到心底,让他在千言万语化到嘴边时,只喏喏地由衷出一句无比认真的“谢谢雄主”。 “不客气。” 科恩眼里愈发簇起盎然暖意,松开手,示意后面招呼的同僚们,“去吧。” 诺维点点头,终于转身上去军舰。 送别他后的雄虫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下面,和其他虫一起目送他们军舰起飞。 诺维坐在军舰里,沉静着灰蓝色眸子紧紧回视着窗外,一点点看着科恩仰头对他招手的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终化成中央星上再也模糊不见的像素黑点,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渐渐弥漫过心头。 他忍不住打开光脑,一边留恋着自己口中的草莓甜味,一边来来回回翻看着后台,绞尽脑汁地筛选着话题,斟酌着怎样才能既不显得打扰又能和科恩说上几句话时,屏幕上猛然跳出塞伊的消息。 自诩端庄冷静的少将阁下甚至来不及用加密方式,迎头就是几个硕大无比的感叹号: “你雄主!!!” 诺维满头雾水,回了个问号。 塞伊没有再回复,而是直截了当地转发过来一个星网链接,并贴心地在后面附送了一个心悦诚服的“抱拳”表情。 军舰上其他同僚们也突然莫名骚动起来,诺维更是不明所以,一脸疑惑地点进去—— 然后脑子“嗡”一声,脸“刷”一下就红了。 塞伊转发过来的是帝国登记处官方账号发在星网上的帖子,得益于他们藐视一切的高权限,这帖子毫不讲理地高悬于所有已知的头版头条上,想当看不见都不行。 帖子题目是非常街边小报的《震惊,s级刚刚更新了个性签名》,里面则放了一张科恩的星网通讯账号截图。 那棵万年不变的树头像旁边曾潦草存在过的【不举,勿扰】签名已经变化成另一句话,就这么在所有虫面前,堂而皇之地昭告全世界。 科恩·尤塔里(s级):【只对诺维·里洛奇举,他虫勿扰。】 与此同时,通讯器震动了下。 同一棵树头像闪烁在他的通讯页面里,带着那一串签名,沉淀成辽阔宇宙里唯一的锚点,包容着一切,又毫不吝啬地表达着爱意: “我一直觉得,如果让你感觉不确定,那一定是我做得不够。” 文字慢慢浮现在对话框里,诺维几乎能想象得到科恩打这段话时的模样。 明明是漫不经心弯起的眉眼,里面徜徉的温柔又足以溺弊任何虫。 让他在不知不觉中,无坚不摧的坚强有了裂痕、屈打成招的忍耐带了软弱,也让他在最自以为是的不想要中,无时无刻都在渴望着他的怀抱。 “去吧,我在中央星等你回家。” 远航的迷失有了指引,虚无缥缈的游荡寻到方向,广袤无垠的星际里,所有流离失所都找到了自己缺失的灵魂另一半。 他深吸口气,控制不住地将脸埋进双手间,咬住那颗草莓糖—— 原来,这就是有家的滋味。 ----------------------- 作者有话说:每当我不知道在哪里断章才好就会变成现在这样特别长的一章[笑哭] 第59章 受伤 “这是什么?……虫?……雌虫?……世上怎么会有你们这么胆小又懦弱的东西存在。” “不过好漂亮, 这就是骨翼吗……要是能拆下来泡到福尔马林里当装饰品一定会更漂亮。” …… “5、4、3、2、1——” 满场喧嚣的齐声倒数中,锣锤“哐”一下重重敲在铜锣上,一个冷酷声音响起, 嘶吼着宣布: “地下拳场,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们战无不胜的十五岁小拳王遗憾落败。 但没关系, 各位赌输的先生们不要愤怒!看, 虫体器官交易所的先生们已经在蓄势待发了! 下面我们马上要迎来的便是败方彩蛋节目,小拳王究竟是否能否躲过猎虫的追捕、避免陷入沦为器官‘仓库’的命运, 还让我们拭目以待!” 胆战心惊的目光下移, 应和着昏暗灯光下烟雾缭绕的吵闹不堪,满脸横肉的拳场老板坐在最低消费是一条虫命的vip席位里,指间夹着雪茄, 面对着暗/访记者愤怒的指控正无所谓地耸着肩: “别给我扣高帽子, 哪有什么虐待不虐待的,未成年又如何, 我拿钱,他干活, 都是心甘情愿的事,谁让他自己缺钱用了。” “况且, ”老板似想到什么,笑了下, 这个动作让他脸上堆积的肉更是跳跃,愈发显得狰狞: “这里可是西防星, 虫这么多,雌虫这么多,别说死一只未成年了, 就算死再多只又如何——根本没有虫在乎。” 轻蔑化作血淋淋的刀,切割着世界的色彩,残忍地昭示着真相。 他茫然地张望着四周,怎么也擦不干净的血自擂台上蔓延而下,流至脚边,血色褪去,只余下残忍的黑白灰。 可纸醉金迷的成虫世界里,没有虫能听到一只虫崽的哭声。 悠扬的小提琴音倏地响起,无数切片剪影纷沓而至,穿梭在黑白默片中,他猛然回头,望向记忆最初的地方—— 西防星永远灰蒙蒙的天空下,总是载满欢声笑语的富贵庄园里,时不时咿呀出小虫崽们的学语声,有虫在欢笑,有虫在高歌。 一墙之隔连老鼠都不会踏足的肮脏角落里,一只还没有桌子高的灰头土脸小虫崽偷偷拽住了另一只少年的衣角,仰头望向他,扬起的灰蓝色眸子里全是小心翼翼的讨好。 “哥,您会来找我的,对吗?” 小提琴音骤然响起,帝国名家的旷世杰作,是帝国歌剧院演奏过的高雅。少年微微偏头,墨绿色眸子沉下,刀刻般刚毅的脸上波涛汹涌着说不清的情绪。 那些情绪翻滚着、翻滚着,一半浩瀚成光,一半沉寂至地狱。少年的身形逐渐抽长,面容又在渐渐变得模糊,天旋地转停止,只剩下那无比坚决指向自己的枪口—— ——所以,您后悔了吗。 “砰”一声,世界沉寂。 诺维猛地睁开眼,僵直着身体死死盯着天花板,身旁的光脑适时响起有新消息到来的震动声,将一切梦魇拉回现实。 身处的任务舰发出着运转正常的嗡嗡机器声,好一会,他才终于从无法分割的回忆中找回自己,慢慢松弛下紧绷的肩膀,怔怔望向窗外。 此时他们已巡航到距离中央星十小时路程的地方,军舰无声地穿梭在寂静里,与之相伴的只有广袤无垠星空中一颗颗不会说话的星球。 无法区分白天和黑夜的宇宙里,一切都是缥缈的无路可归。他顿了顿,无法控制地将脸埋进科恩的衬衫里,在陪伴他整夜的衣服上努力汲取最后残留的一点信息素。 ……他被科恩惯坏了。 明明是习以为常了那么多年的恐惧,在尝试过科恩的温柔之后,竟变得再也无法忍受起来。 光脑屏幕上是塞伊通过加密渠道发来的消息。 他呆呆躺在床上,放逐在遥远梦魇以外又独自忍耐了会,终是在无法对抗、无能为力的窒息感中拿起光脑,像是想要抓住生命里最后那根救命稻草一般,颤抖着手点开另一个页面,将全部惊心动魄压进灰蓝色眸子里,只用科恩最喜欢的乖巧一字一字认真打出: “雄主,早安。” 几乎是发出的下一秒,视频邀请就回了来。 第85章 诺维猛然一惊,屏幕上跃动的雄虫仿若一只手,奇迹般地抚平所有动荡,轻而易举地就将他拉出沼泽深渊,给了他放纵呼吸的权利。 他一秒变回科恩的那只乖乖巧巧虫,说不出惊喜地手忙脚乱接起。 “早。” 屏幕上现出雄虫的身影,似乎是在实验室里,一只手里还拿着那些他看不懂的瓶瓶罐罐。 诺维愣了下,顾不得心里久久不散的激荡,首先不赞同地敛起眉,颇有些小小控诉意味地小声道: “您昨晚又通宵加班了。” “嗯。”科恩毫无心理负担地承认道,突然意有所指地眨了下眼: “正好趁这段时间多赶赶进度,好给你回来后多争取点时间。” 能被雄虫用这么揶揄语气说出的还会是为什么事所争取时间。诺维立刻不争气地红了脸,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强调下。 “可现在才第五天,还得二十几天您才能抱我。” 科恩声音里带了笑意:“那想我抱你吗?” 诺维低下头,毫不犹豫:“想。” “乖。” 更多笑意荡漾在眸底,屏幕那边的科恩一边带上蓝牙耳机,一边哄道: “乖,我这边还有点收尾工作要做,你先放东西,一会跟你聊。” 诺维点点头,通红着脸颊从床上爬起来,打开床边的小箱子。 里面琳琅满目的东西登时呈于眼前,他扫视一圈,有些羞涩地轻声询问道: “雄主,今天是几号。” “16吧。” 功能极好的蓝牙耳机瞬间就传回答案,带着说不出的尾音上扬: “今天我也招待自己吃个大餐。” 隔着这么远的“大餐”还能是什么。 自知上了雄虫餐桌的诺维老老实实地伸出手,翻到里面那个标着“16”的袋子紧紧攥在手里。 他回头望了眼床,又像想到什么,不好意思地轻声请示道:“雄主,我能去卫生间放吗。” 科恩不知忙碌到哪里,镜头里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但声音依旧第一时间就远远传回:“怎么了?” “……水有点多,”即使知道科恩现在并不在镜头前看不到他的表情,他也依旧脸红得没法看,脸埋进双手间,面红耳赤地坦白:“床、床单不够换了。” 科恩快速笑了声,“嗯,可以。” 这句允许让前五天每天早晚都在辛辛苦苦洗床单的雌虫松出一口气。 任务舰的条件艰苦,但好在作为长官,他可以独自享有一个带卫浴的独立房间。 他攥着16号进到卫生间,打开上面的包装,单手撑在洗手台上,听着收音极好的同款耳机里传回的科恩那边的声音,顿了顿,小声道:“雄主,我准备好了。” 噪杂的环境音以外立刻响起雄虫的声音:“好,开始吧。” 狭小的卫生间里一时只剩下他的声音,他一边动作着一边忍不住想,无论前一刻他陷在怎样的自怨自艾中,科恩总是能用最强硬的方式拉他出泥潭,并彻底占据他的意识。 这是他开始巡航之后的每日晨间必备项目,临出发前科恩给他的那个箱子,他没坚持上多一会,分配完房间后就躲在屋子里好奇打了开,然而当看清里面的内容时,没忍住立刻“哐当”一声扣了回去,脸“刷”一下就红了。 他确实惴惴过离开雄虫身边过久、只有衬衫可能会不够的窘迫境地,也绞尽脑汁思考过还可以恳求科恩再额外给他点什么。 但他没想到的是,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科恩看出了他的恐慌,不但准备了,还准备了这么多。 ——那是足足三十个各式各样的小玩具,雄虫非常细心地提前做好了清洗消毒,并且还贴心地在他自己的衣服里滚过几圈、确保沾染足够信息素后才用保鲜袋缠绕封装。 科恩装箱时没有再额外套袋子,因此他第一天就知晓里面都有什么,且在头皮发麻地喉结翻滚中回忆过好几样的凶狠。 三十个玩具每一个都被编上了序号,每天早上科恩会随机吩咐出一个数字,而那个数字就代表着他当天要相伴一整天的东西的编号。 做多少心理准备都没用,科恩的数字非常随心所欲,有时忐忑得最不想打照面的东西可能会最先使用上,而觉得习以为常、完全能胜任的东西则会迟迟不被吩咐出来。 雄虫的“精心”准备令他苦恼,但他很快意识到,更苦恼的事情出现了。 在家时全部这些他都依赖着科恩帮他处理,他只需要趴进他怀里感受就好,雄虫是一定不会让他受伤。 可在没有雄虫的遥远星空里,他只能自力更生,毫无经验的虫顿时显得束手无策,茫然地尝试了一会也不得要领只能红着脸本能求助雄主。 然而话一出口,那边的科恩笑了下,近乎图穷匕见地示意他去翻小箱子的夹层: “里面有一副蓝牙耳机,乖,戴上,我教你。” 诺维的脸瞬间红成滚烫。 放得床头柜上、且摄像头冲着墙的光脑并不能让他被清晰观摩到每一个羞虫到无地自容的动作,但这不妨碍科恩一边操作着实验一边用语音指导他。 收音极好的耳机让他恍惚有一种身临其境感。 漫长的学习里,他能听到雄虫的呼吸,能听到试管碰撞叮当作响的漫不经心,能听到周围的虫来虫往,也偶尔能听到研究所同事过来和雄虫交流工作的交谈声。 雄虫一直温和地安抚在他的耳边,可一旦有外虫出现时,他的声音又会变得格外冷,顷刻从面对他的笑意沉成不近虫情的漠然,这样的转变让他那一天趴在床上,更是禁不住腿软得厉害。 而教会他之后的第二件事,便是要求他每天早上在放入他为他选择的当天要放到身后的东西前,打着语音自己适应给他听。 诺维脸埋进衬衫里,通红着耳根。 科恩实在是太贴心了,这也体现在,因为怕他手法太过生涩而导致忍疼不肯说或是太难熬去咬唇,而要他每隔三十秒都要汇报一下他自己的情况。 实在没学过那些好听话的诺维什么都说不出,只能依靠本能下意识呢喃出一声“雄主”,雄虫便也默许了他的蒙混过关,由着他在这时候只靠这两个字替代一切。 有时候科恩在实验室里、在和旁虫交谈没法回应他,他甚至能听到那些晦涩难懂的专有名词,想象着雄虫是怎样西装革履的模样。 而他自己,则要赤/裸在耳机里,在每半分钟的沉沦中,自己充当着自己的刽子手,颤抖着等待被摆弄。 今天也不例外,即使有幸能进入到遥远的卫生间里,一切都不会改变。 那边雄虫正在公事公办地和同事说着工作,他顿了顿,斗胆伸出手,没几下就忍不住想要直接去抓16号。 “不行,时间不够。” 然而他一动,耳机另一端的雄虫跟背后长了眼睛般,突然开口。 另一边的同事“啊”了声,似乎没太理解这骤然冒出的一句话的个中含义,科恩也不解释,快速结束话题,走到一边,贴住话筒。 “时间不够容易受伤,乖,得三分钟。” 雄虫总是会在这种时候格外热衷监督他,语气也仿若是在审视他那些实验数据般,极尽所能地吹毛求疵着。 诺维呜咽了声,别无选择地继续忙碌起自己。 卫生间里的水声霎时间更大了,他撑在洗手台上,老老实实地给自己适应了五分钟——多出来的两分钟是雄虫对于他妄图“偷懒”的加罚,到最后手指和后面都是又酸又麻,完全是想象着“如果现在动作的是科恩的手指会怎么样”而勉强坚持下来的。 16号是一个尺寸偏大的跳蛋,得益于那长达五分钟的准备工作,他尝试了一会就尽力吃了进去。 然而刚放好,那颗东西却毫无防备地剧烈震动起来。 “雄、雄主!” 诺维条件反射地叫道,下意识紧紧抓住洗手台边才不至于软倒。 通讯另一边的雄虫已经在做着最后的刷试管工作,听此轻笑声: “哦对,16号是压强反向控制的,表面感受到的压力越大震动越小。” 诺维反应了会才明白过来雄虫究竟有多无耻,忍不住瞪大眼睛。 努力了一早上的地方颤栗着尝试绞紧,那个震动果然慢慢缓和下来,但对于他现在这样不上不下的状态显然是于事无补,因为必须的用力更是忍不住呻/吟出声。 “怎么样。” 显然雄虫也听到了,笑着问道,“还可以吗?” 红晕刹那间攀至颈侧,诺维犹豫了下,还是小小声说了实话:“……有些胀。” “会很胀吗?” 科恩有些意外,这个大小他特意比较过,从内到外适应过他的雌虫应该也能适应才是。 雌虫快速摇头,敛下眉。 即使深深唾弃着自己怎么这么矫情、明明巡航就是他自己要来的,也还是无法控制地在声音里带了委屈: 第86章 “不喜欢这个……想您。” “乖,我也想你。” 科恩的声音里含了笑意,“箱子夹层里我放了几条领带,可以堵一下。” 虽然话说的很严峻,但实际上科恩也不会想对他的虫在这么远离他的地方做这么任性的事。 那个听起来很吓虫的跳蛋是由他雄主后台控制,也只设置了一个小时的强震动,剩下时间里就算什么也不做,也足够适应其中一直存在的低频。 那边传来放下试管的声音,科恩终于结束了工作。 他便也一刻不停地从卫生间里出来,趴在科恩的衬衫上,一边感受着身后连绵不绝的刺/激,一边通过屏幕认真地看着科恩、也让科恩能够看到他。 “今天怎么在床上赖这么久,”许是注意到今天与众不同的场景,科恩笑问道,“是我把你传染赖床了吗。” 诺维摇头,还有些难为情,“想您,想和您多待一会,今早的早会就请假了。” “用的什么理由。” 科恩是真的好奇,他这只乖乖巧巧的虫极少有这么肆意的时候,诺维顿了顿,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晕船。” 眼见科恩眼里带了笑意,连忙又红着脸解释道: “今早没有什么要紧事我才请假的……平时不会这样。” “嗯,我相信你。” 科恩笑意盎然地包容道,刚想再哄他的虫两句什么,就听一声“科恩”招呼,抬头瞥了眼,快速摁住耳机。 “乖,不聊了,我这边有点事,晚点再说。” 听话的虫自然是点头即便有再多不舍。但他想了想,在挂断通讯前留恋般补充了句: “那您今晚不可以再通宵了。” “好,我听我的漂亮虫的。” 科恩弯起眉眼,回应了他害羞着没能说出口的另半句话:“乖,我也想你。” ——乖,我也想你。 但其实,想您是真的,却一点都没有乖。 “上校,我们真的要去吗?” 下属心惊胆战地询问着,满脸写着抗拒,“即、即使星盗再厉害,也不会直接袭击军部任务舰的,我们就留在这里不好吗。” 诺维没有回答,而是凝重地望着窗外。 身后的震动没有停歇,他骗了科恩,他能在床上再多躺那么一点时间是因为今天有别的安排;他今天其实也不会穿军装,而是换上了另一套适宜宇宙作战的黑色野战服。 “上校,跟军部汇报吧。” 下属还在绝望挣扎,“一批又一批,仅凭我们,是阻止不了的,舰上已经快不够关了。” 诺维沉默了下:“……我想再试一次。” 说罢,带着一行小队登上了快行艇。 巡航宇宙其实和中央星想象的不一样,充满着未知及危险——或许平时没有那么多未知也没有那么危险,但诺维知道,当他离开中央星后,黑暗里那些蛰伏已久的黑暗都对着他狰狞出了见血封喉的獠牙,他必须谨慎再谨慎地穿梭其中,才不至于血肉模糊。 快行艇沉默前行,身后小队士兵沉默追随。 诺维望着窗外,就算不合适,脑子里还是控制不住地想着科恩,走马灯一般,惊鸿里全是雄虫的模样。 冰冷的枪械别在腰后,他紧紧攥住枪把,努力警告着自己: 这是他的选择—— 他低下头,用力揉了把脸,把所有不知所措放逐到不知名的地方—— 是他的别无选择,他活该承受这一切。 仿佛在应和着什么,一声剧烈爆炸猝不及防响起,“轰隆”一声,像是有什么快速撞击到了快行艇上。 诺维反应也极快,或者说,他一直在堤防着这一刻。 在这转瞬即逝的0.1秒内,用多年星际出任务摸爬滚打的经验猛一撑摇杆,偏了下艇身,下一刻,带着凌厉杀气的精神力穿透他曾经站立的地方,生生削掉半个艇身! 诺维霎时沉了眸色,洞开的艇让他足以和袭击者面对面—— 那是一只从头到脚皆由黑色斗篷笼罩住的虫,高高耸立在不远处另一辆快行艇的艇头上。呼啸的风吹过,掀不起他的斗篷,但隐隐可见那双隐在黑暗中黑色眸子,充满着想要毁灭一切的凌厉杀气。 察觉到危险,身后的骨翼拼命咆哮着想要展开,诺维无法控制地动了动身子,越发提高警惕。 “呵。” 那只斗篷虫却完全不屑一顾着诺维的如临大敌,像是鄙夷着世间最不可能的蜉蝣撼树,冷哼声,抬起一只手,“啪”一声打了个响指。 伴随着这一声,宛如水波荡出涟漪,刹那间扫平一切,诺维被冲击得禁不住后退,一片废墟的精神识海登时掀起滔天波浪,回忆起那种被活生生摧毁的痛疼。 他忍不住捏紧拳头,下意识能去依靠的只有身后那个嗡嗡乱动的小东西,极尽所能地绞住,去汲取无边窒息恐惧中最岌岌可危的一丝氧气。 “呵。” 斗篷虫又笑了下,歪歪脑袋,似乎是察觉到什么有趣的事,毫不在意地扔出一道精神力。 凶悍的精神力瞬间咆哮着席卷,割开身后那几只“虫”的真实面目——是机器虫。 “所以,”他挑了挑眉,“孤身而来,独自面对——这是专门为我设的陷阱?” 诺维死死咬住舌尖,在得到的短暂清明中毫不犹豫地举起枪,对着他的方向连开数枪。 斗篷虫微微侧身,子弹与他擦身而过,他嗤笑了声,“不自量力。” 但下一息,他便意识到,这不是用来袭击他的。 伴随着几声“砰砰”,宇宙信号弹在星际中炸出了绝对无法被忽视掉的璀璨烟花。他禁不住皱起眉头,仿若有所感应般回过头,更遥远的地方,回应着迭不住的“轰隆”——那是更多的爆炸声。 “老大!” 与此同时,通讯频道里传出下属撕心裂肺的吼叫:“不好了!相控阵列被第五集团军炸了!他们怎么知道您不在!” 到这一刻一切真相大白——这是一个专为他而设的调虎离山之计,而他,居然就这么上了当,被他最看不起的这群懦弱雌虫们算计了。 滔天杀气刹那席卷,他凌厉回眸,这一瞬间在深色眸中汹涌着怒意。 “蠢货。” 宛如高高在上的神邸向他瑟瑟发抖的信徒们降下的诅咒,在最后离开前,他猛然出手,一道精神力毫不留情地袭向独自一虫的诺维。 这是任何一只雌虫都绝对不可能躲避的赶尽杀绝,他也是奔着取他的命而来。 然而在最后无限趋近于零的时间里,仿若得到神启般,诺维骤然侧了下身子。 这唯一的动作让他躲过了最致命的那一击,精神力穿身而过,登时滚烫。 骨翼控制不住“刷”地展开,在好似要被劈成两半的刺骨疼痛中拼命战栗。 可身处其中最应该痛不欲生的诺维却愣了下,在伤口中颤抖着伸出手,首先摸上了脸颊。 ——是一手的血。 没来由的恐惧瞬间如潮水淹没,荒芜的连心跳都听不到的宇宙里,他哆嗦着拼命想要擦干净自己的脸,触手却只有越来越多的血。 脸受伤了…… 为什么偏偏是脸。 第60章 抓包 “诺维!” 仿若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熄火的快行艇上终于等来了姗姗来迟的第五集团军。 刚刚偷袭过别虫老巢的塞伊少将满脸不赞同地候在军舰门口,一刻都不能等,军舰尚未停稳便抛下大部队气势汹汹地直接跳了下来, 对着地上低着头的诺维首先劈头盖脸砸出自己的怨念: “都这么大一只虫了、还吃过那么多亏,怎么还能这么喜欢以身犯险。 你知道我收到你的加密通讯时有多崩溃吗,什么叫‘x一定会来杀你、机会难得可以去炸相阵’, 我当时心脏病都快被你吓出来了, 你雄主都不管管吗,你这二十年如一日拿自己当代价的臭毛病到底何时才能——” 塞伊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终于走到了诺维身边, 也终于看清了好友的无反应不是沉默,而是颤栗着跪坐在地上,一只手颤抖地捂在脸上, 兜不住的鲜血沿着指缝一滴滴掉落, 打在黑色的作战服上,很快被吸引淹没。 一瞬间塞伊觉得自己全身血液都冷了, 赶忙扭头对着后面跟过来的下属嘶吼道: “精神力——是精神力撕裂伤!快叫医护!” 有什么东西哆嗦着爬上他的裤腿,他一愣, 回过头。 看起来已痛得没有知觉的诺维不知何时伸出手,攥住了他的裤腿, 沾满血的手指弯曲在灰色裤子上,即使再如何竭尽所能地小心翼翼着, 也只余下这无能为力的触目惊心。 “不、不要。” 他哆哆嗦嗦道,摇着头, 牙齿颤栗中支离破碎着只字片语的拒绝,“不要医护。” “你在说什么疯话,x的精神力不处理是真的会死虫的!” 第87章 塞伊是真的要被他的固执气笑了, 这一路过来,自己怎么苦口婆心地说明危险都没用,全是他的自作主张。 自作主张地跑来宇宙,自作主张地拿他自己当饵直钩钓鱼,自作主张地给自己这只军衔明明比他高的虫安排了把虎调离山后炸山的任务—— 好吧这些他都忍了,毕竟他也苦x已久,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现在居然还自作主张地抗拒起医护来。 塞伊简直要出离愤怒了,不由分说地就要去拉他。 然而他刚一伸手,诺维却像是触电般猛然一颤,拼命摇头抗拒。 “不、不行。” 他努力挣扎着,抬起头,凌厉的伤口染红了他半张苍白脸色,也染红了其中一只灰蓝色眸子,让里面死海一般的深深绝望再也无处遁形: “我、我用药、雄主会知道的。” 塞伊动作一顿。 “塞伊……” 他重新低下头,噼里啪啦的鲜血更是砸到地上,不知怎么的,塞伊莫名觉得,明明好友坚强地一滴眼泪都没掉,可他的眼睛就是在哭: “……我不可以被雄主知道……不可以被他发现……” “我不能没有他……” 浩瀚无边的宇宙里,真心最不值钱,可也总有虫,追逐着那几两真情,哪怕一次次万劫不复。 片刻后,塞伊终是叹出一口气,烦躁地挥挥手,一边示意随舰医护不必上前,一边妥协般蹲下身子,无奈地看着他。 “不让医护看的话,你打算怎么办。” 他示意地下的血迹:“不处理的话,都不用x再动手,这次你就能活活疼死,到时候给你雄主留个尸体哭坟吗。” 没有现在宇宙里两只军衔最高的长官批准,第五集团军的其他虫都站在远处观望着,谁也不敢就此上前。 也因此,谁也注意不到,微垂着眼的诺维扑扇着长睫,下着怎样的决心。 “那个,”他无意识地舔着自己因为失血过多而微微开裂的嘴唇,轻轻道,“你还有吗。” 塞伊猛然起身,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要走,诺维眼疾手快地拉住他,肯定道,“你果然有。” “你疯了!” 塞伊没敢使力,挣脱了两下没挣脱开,转而怒骂道: “那玩意有多疼你自己心里没数吗,平白无故地遭这个罪干什么,你去医护那里拿药不行吗!” 少将先生被气得七窍生烟,愤怒地来回踱着步,但诺维也是九台军舰都拉不回地倔强着,全然不肯顾及他自己,只执着地哀求着。 原本塞伊犟脾气也上来、打定主意说什么也不给的。 但当他准备离开、诺维被他猛然甩开、身子控制不住地摇晃了下时,他才注意到原来不止是右脸,他的身上居然也有伤。 一道约莫二十厘米左右的伤口淋漓在腰后,因为时间过长已经和黑色作战服黏在一起,明明已经血肉模糊成一片,他却自始至终坚强地没让他意识到。 ——一如他们认识的这十几年。 “……那东西我可以给你。” 塞伊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软下了态度。 他总是没办法说服好友的倔强,忍不住暴躁地抓了把头发,近乎好奇地询问道: “但你这样瞒着你雄主,真的瞒得住吗。” 诺维低下头,灰蓝色眸子垂下,压下里面翻滚的所有不安。 “我会有办法的。”他轻声道,颤着睫毛又重复了一遍,也不知是想说服谁。 可办法,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晚上他坐在床上,茫然地望着手里的光脑,第一次对即将到来的视频时间不是期待而是忐忑。 x的出手非常不留情面,毕竟本就是奔着杀他来的,右边腰后皮开肉绽着,脸侧更是留下了一道难看的伤口。 脸上和身上已经上过塞伊给的药,但完全无济于事,疼痛没有停止,反而在药的强力加持下变得更加绵密且难以忍受。 可比起一会要进行的晚间视频,这些疼痛好像也变得没有那么不知所措了。他怔怔坐在床边愣神了好一会,终是缓缓起身,走进了卫生间。 花洒凉水落下,溅到皮肤上,更加剧着对痛感的本能畏惧。 他已经无暇在意那么多,脱光衣服钻进凉水中,在骤然升起的灭顶疼痛中,抿着唇,一言不发地用沐浴露泡沫遮掩着脸上和身上的伤口,自虐般拼命装饰着自己,粉饰着一切太平。 塞伊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的“伤口千万不能沾水”的注意事项全然抛之脑后,药粉沾了水更是宛若灼烧,滚烫在伤口上,已经分不清是什么让他更疼了。 ……真的很疼。 但他也真的别无选择。 恐惧自凉水中渐渐升起,好半天后,他终于摇摇欲坠地积攒出足够勇气,颤抖着摁下视频通讯邀请。 铃声响了一下便被接起,科恩还在实验室里加班,抬头看到站在花洒里的他先愣了下。 “怎么这时候给我打视频了。” 巡航舰上的时间没有那么规律,总是会需要应付各种突发会议,科恩便迁就他的时间,都是等他主动发起邀请。 大部分时间他都会选择在睡前的床上,抱着科恩的衬衫再最后跟科恩说两句话,被他调侃到面红耳赤,就可以带着思念和渴望、枕在雄主气息里进入睡眠了。 诺维莫名鼻子一酸,虽然才短短一天,但那个安心又坦然的自己好像再也回不来了。他快速低下头,用蒸汽掩盖着脸上全无血色的苍白。 “没……想让您看看我。” 哗啦啦的水声足以掩盖很多,他努力侧身遮掩着脸上的伤口,既不敢擦掉泡沫,也不敢改变姿势、更不敢把其他放进摄像头里,只竭尽所能地用自己知道的那些勾/引虫的花样,笨拙地想要把雄虫的视线停留在自己完好的那一半身上。 腰后刚刚才处理过的伤口又在淌血,止不住的血沿着赤裸的长腿落下,混在凉水里,又被昏暗的灯光假装成一切如常。 “有别的要跟我说的吗。” 然而面对他处心积虑的勾/引,视频另一面的科恩却显得非常平静,甚至比起以往,更仿佛是一种山雨欲来前的平静。 诺维根本不敢抬眼,强忍着胆战心惊,硬撑着摇了摇头。 “嗯,我这边还有别的事,今晚早点休息,明天聊。” 说完科恩便切断了通讯,诺维点点头,失落的同时又忍不住松了口气。 这比他们平时联系的时间短多了,但他也真的快要坚持不住了。 即使知道明日也依旧是一场硬仗,现在也只鸵鸟地想把自己埋起来,能苟延残喘地抓住多久就是多久。 隐瞒的惶恐和疼痛种种混杂在一起,当天晚上他取身后东西时,跪坐在床上好一会,又捂着脸,一点点把那条刚刚取出的、还湿漉着的领带重新塞了回去。 经历一天领带上早就没有什么气息残留了,且他其实并没有尝试过在填满中睡眠。 可那是科恩佩戴过的东西,是他给他的、他和他之间的连接——依靠这一点,他就能自欺欺虫地将它当做慰藉。 对科恩的思念达到了顶峰,他拆封了一包新的衬衫,躺在床上,缩进里面,让衬衫环抱住自己,想象着那是科恩的手臂,脸埋进其中瑟瑟发抖。 他真的好想、好想科恩,可他不能说。 次日早上的视频也没有进行,科恩似乎在忙碌着什么,信号并不好,时有时无的,没说两句就挂断了。 诺维抿着唇,一夜无法安睡的转辗反侧愈发惶惶着这一切,一边自我说服着雄主一定是又忙通宵了,一边垂头丧气地打着字: “雄主,我今天带几号。” 对面只短促地回复了一个数字,是串普普通通的拉珠,平常到甚至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没有耳机另一端科恩的呼吸,他也依旧戴上耳机跪坐在床上,点下录音键,想象着科恩还在那边监督那样,一点点记录下全过程。 以往总会变着法子想听科恩的哄他,这一刻又胆小成僭越。 他涩着眼睛一丝不苟地完成了三分钟扩张,又认真地数着时间、每半分钟唤出一句“雄主”。音频里只有他一只为了讨好而努力的动静,他忐忑着发送出去,隔好一会才听到科恩一句“乖”。 诺维的眼圈刷一下红了。 无论经历过什么,第四集团军的巡航任务还需要继续进行。 第五集团军也还没离开,早会前塞伊特地绕路来看他。 诺维强撑着摇摇头,出门前他把科恩的衬衫穿进了自己的军装下面,和着下面塞得满满的拉珠、领带一起,构筑着他还能以一只正常虫行走的唯一支撑。 巡航早会开得非常迅速,虽然为了避免其他虫也成为x暴怒下的牺牲品、他选择孤身去犯的险、以至于任务舰上绝大多数虫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大家都不瞎,他脸上的伤口和那不自然的惨白却是虫虫得见的。 第88章 任务舰的随行医师一直欲言又止地看着他,诺维假装注意不到,佯装一切正常地开着会,如常安排着巡航工作。 第四集团军的相关虫们私下交换了个眼神,顿时心照不宣地加快起流程来。 好不容易熬到结束,已是疼得站不起来的诺维可算得空靠在椅子上,蜷缩着身子,意识不清地极力忍耐着。 “还是让医护虫给你看一下吧,伤口那么深,那东西又太伤身。” 耳边传来塞伊的无奈,放心不下的第五集团军少将终究是死皮赖脸地赖在了别虫家的军舰上。 诺维顿了顿,勉力抬起脸。 下属们已经离开,但房间里还有一只虫在收拾着会后卫生,于是他压低声音,执着摇头。 “不行。” 一边说着,他一边慢慢敛下眉收拢住眼里的光,像是在一切无法坚持的懦弱中再一次强调给自己: “不能让雄主知道。” “学长~” 一个声音自背后突兀响起,第一时间他恍惚以为自己思念成疾,怎么听什么都是朝思暮想的雄主,下一刻骤然反应过来。 他猛然回头,那只他们一直以为是在收拾打扫的下属虫正靠在桌旁、在距离中央星十小时路程的巡航舰上回望着他。 还是他渴望到骨子里的熟悉模样,只是那平日里用来亲他吻他的唇角此时却是危险勾起,总是簇满暖意的墨色眸底更是一点笑意都没有。 “有什么,是不能让你雄主知道的呢。” 第61章 坦白 诺维傻眼了, 彻彻底底傻眼了。 穷尽他的想象,也无法相信这种可能的存在:理应在中央星帝国研究所里的雄主居然一夜之间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还亲耳听到了他的蓄意隐瞒! 他整只呆住, 怔怔望着他,张张嘴,哆哆嗦嗦想叫声“雄主”, 但薄唇颤抖两下, 什么都没挤出来。 “是啊,有什么不能跟你雄主说的。” 全场唯一一只坦然的塞伊少将赞同道。 他不认识科恩, 也没注意到好友脸色有多么古怪, 一边念叨着一边恨铁不成钢地伸出手,准备扶他起来: “你雄主又不会吃虫,也不知道你在怕什么——来吧, 我送你回房。” “是的呢~你雄主那么喜欢你~” 科恩接道, 语气又轻又危险。 诺维一顿,一股寒意瞬间从脊背爬到天灵盖, 像是被命运扼住了后脖颈般,死死低下头再也不敢抬起。 余光里他看到科恩强势挤开塞伊, 先一步抓了过来,声音很温和, 但箍在手臂上的手指又非常用力。 “不用麻烦长官,我来送我们长官就好。” “啊?那也行。” 心眼比钢筋混凝土还粗的塞伊少将完全没察觉出其中的暗流涌动, 见好友没反对,便真的收回手, 放心地把他交给下属,转而只用嘴吱哇乱叫起来。 “我一会得走了,你老用那东西不行, 我给你找了点稀有土,你凑合着用,方法老是老了点,但起码止血效果不错,也没那么疼——喏,给你,还记得怎么用吧。” 箍在手臂上的力道骤然收紧,诺维整只虫都僵硬了,死死垂着眸不敢去看科恩的表情,也不敢去看塞伊递到自己面前的“老方法”,只绝望地想捂住好友的嘴让他赶紧下线别再不打自招了。 “不用了呢。” 科恩瞥了眼,尾音上挑。 诺维畏惧地咽了咽口水,胆战心惊地偷偷瞄着,科恩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也就塞伊能心大到全然看不出里面正酝酿的滔天怒气: “不用麻烦军校单杰了,我来照顾我家上校就好。” 说罢,几乎是半推半就地将他扶起,揽着他的腰让他大半个身子靠到自己身上后,不由分说地将他带离开,徒留塞伊少将一只在后面目瞪口呆。 “哈?等下?你刚才叫我啥?” 踏出会议室的门后,科恩的表情立刻就沉下来,不发一言时更是显得有些冷。 诺维根本不敢反抗,也完全不敢出声。 这是科恩第一次在他面前表现出这般对待外虫的冷漠,面无表情地望着前方,仅用眼里的拒虫千里之外就轻而易举阻断了一切开口可能。 他被冻得瑟瑟发抖,只能惴惴地攥住他的衣服,小心翼翼地缩进他怀里,就这么跟着他一路回到上校单虫间。 单虫间门口,已另有一只穿着帝国登记处制服的虫搓手等待着,眼见他们过来,急忙上前,谄媚道: “科恩先生,都办妥了。您现在的身份是我们帝国登记处派往任务舰做随机暗/访的工作虫,任务指令也已同步下发给军部。 您放心,相关查阅权限我们只设置到元帅,保证其他虫什么都不会发现,您在这畅通无阻地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好。” “嗯。”科恩勉强应道,语气非常潦草。 虫员习以为常地赔着笑,举起脚边的医药箱继续道: “还有就是,您点名要医护随行。我有三个医学博士学位,还借调过第八集团军随军,有实操经验,您看我可以吗。” 科恩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点点头,也不废话,直接带着诺维走到门前。 诺维感受着他的动作,耳尖微动,无法控制地在心里挣扎出小小希冀: 门是锁的,那雄主会不会跟自己说话……哪怕只是命令自己开门也好,至少和自己说句话…… 下一刻,却和他期待的完全不一样,科恩抬手,直接用他s级权限刷开了门。 是s级权限不是雄主权限—— 诺维的心无法避免地重重坠至谷底,喉结用力翻滚了下,欲盖弥彰般垂下头。 他知道科恩在生他的气,可是,可是…… “进去。” 突如其来的声音响起,还是有些冷。 诺维浑身一激灵,随即意识到是科恩在对他命令,难以抑制激动地点点头,一刻不敢耽搁地就要往里冲。 然而甫一动,横在身后的手臂却猛然收紧,阻止着他宛若自虐般地快行,带着他走了进去。 帝国登记处那名工作虫员也赶忙跟了进来,关上门落下锁。 即使在视频里早晚都能各参观一遍,这也是科恩第一次亲眼见识到诺维房间的构造。 巡航的艰苦朴素体现在方方面面,最高的上校房间也只有一张床、一个桌子、一把椅子。 科恩环视一圈,松开手,抬抬下巴,对着椅子方向吩咐道,“过去,坐下。” 腰上最渴望的手掌离开,诺维顿了顿,依旧乖乖点头,顺从听令。 他走到椅子旁,面向科恩坐下,低着头,双腿并拢,手放到膝盖上,像只漂亮的乖巧娃娃一样尽力端坐着,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妄图以一贯的乖巧听话去讨好。 但科恩却好像并没有被他取悦到,反而走到离他最远的那张桌子旁,靠在桌沿上,示意门口正左右为难的虫员:“去,给他处理下伤口。” 虫员如蒙大赦,赶紧提着药箱上前。 虽然s级没明说,但他还是贴心地采用最不遮挡视线的方式,抬起他的虫的脸、确保每一个动作都能落到他的监督里后,才默默操作起来。 一时间房间里安静地只剩下窸窸窣窣清理伤口的声音,诺维垂眸任由摆弄,一点反抗都不敢有。 曾经最恐惧的事情就这么暴露在科恩面前,可他发现这已经不是最能令他恐惧的了。 科恩沉默的目光宛如凌迟,一下下切割着他的勇气。 他不敢发出任何声响,也不敢有任何借力行为,只实在疼得受不了才会无意识去攥膝盖上的裤子,下一刻又会强迫着自己松开手。 惴惴的情绪始终都在,在这样的疼痛里,潜意识的那只小虫一点一点龟缩回他自己的角落里,什么都无法改变,只能抱着脑袋兀自瑟瑟发抖。 他低着头,在不知所措的寒意中,茫然等待宣判。 这精神力撕裂伤一看就是高级别虫导致的,又长又深,还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预处理,诡异粉末渗在血里,肯定疼得紧。 虫员一边在心里嘀咕着一边加快着动作。 s级挫骨扬灰的眼神就在后面追,他一刻不敢耽搁,迅速完成清洗上药后,赶紧非礼勿视地回过头,点头哈腰地请示着下一步。 “还有哪里有伤。” 帝国s级脸上完全看不出任何情绪,平静开口,却是对他自己的虫。 被无主语点到的诺维顿了顿,科恩的语气实在是太冷了,冻得他在主动交代和再被科恩发现中,别无选择地站起来,颤抖着解开武装腰带、掀起自己的军装上衣。 衣服里面还有一层科恩的衬衫,但他现在什么隐瞒心思都不敢有,快速掀起,裸/露出一小截细腰,低下头,无措坦白:“……腰后。” 不受控制的精神力不正常地波动了下,虫员胆战心惊地跟着望过去,顿时了然。 这一刻他也不禁想感叹,在s级眼皮子底下,怎么还有虫能胆大包天到如此地步。 第89章 也许是因为担心不小心溢出的血会弄脏身上的衬衫,也或许只是想要掩盖血腥味,总之就是,这只虫居然用保鲜膜在他自己腰上收紧缠绕了好几圈。 那道凌厉的伤口被挤压进不透气的塑料中,已是有些发白。他看得都忍不住跟着龇牙咧嘴,何况本就压抑着怒火的s级。 “转过去,趴到椅背上坐下,让医生给你处理。” 诺维快速敛目,这样的姿势势必会让他背对着科恩、看不到科恩的存在,但他还是只能乖乖听令。 他调转身子反跨坐到椅子上,如科恩要求的那样,嘴里叼着自己的衣服下摆,双臂交叠放在椅背上,灰蓝色眸子埋进胳膊里,涩着眼睛任由医生处理。 从见到科恩起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交叠的负面情绪在这样既触碰不到也看不到的恐惧中攀至顶峰。 他在虫员小心再小心、却依旧无法避免传回的刻骨疼痛中,自虐般夹紧身后,感受着因为用力而变得更加无法忍耐的伤口钝痛,恍恍难过着为什么只是拉珠。 如果是前一日那样的震动就好了,他还能自欺欺虫地多粉饰一会太平。 ……或者,再先进一些,如果这些东西能更全方位地掌控他,在他夹紧收缩时发送提醒给科恩的雄主后台就好了。 无论多么难以忍受都没关系,至少,他还可以用这种方式去道歉,也至少,还能有什么让他攥在手里,不必陷入这样搞砸一切又无能为力的局面中。 他—— 熟悉的手掌温度突然落到头发上,打断他即将坠入万劫不复的自怨自艾。 遥远的头顶上方响起科恩高高在上的声音,是对着医生:“用止疼药了吗。” 耳边传回医护虫的阿谀:“用了用了,您吩咐的我们哪敢不从。” “嗯。”头顶的手掌压了压,又生气又怜惜,“用最好的,别让他疼。” 藏在黑暗里的眼圈刷一下红了,诺维呼吸再呼吸,哆嗦着抬起眸。 科恩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正站在他面前,一边摸着他的头发一边跟医生交代着用药。 虽然依旧不肯亲他抱他,但表达出的任何吉光片羽的关心都足以欺骗一切,催促着他松开嘴,放弃嘴里叼着的衣服,转而用完好的另半张脸去蹭他的指腹,试探着,用舌尖小心翼翼地去讨好。 科恩的手顿了下。 诺维长睫微颤,没等到拒绝,便鼓起勇气,胆大妄为地探前身子,得寸进尺般轻轻含住他的指尖,自暴自弃地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等待着靴子落地。 幸运地是,科恩并没有抽走手,而是放任他自以为隐蔽地一点点吞咽着含往更深。 他其实并不擅长用嘴,就连接吻都是科恩主导更多,但此时,他控制不住地想要去证明什么。 温热口腔包裹,他用舌头努力邀请着,敞开着所有通道,期待那两根手指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那样扫荡游玩。 但科恩一直不肯主动动作,他无措地等了会,只能自己用力,用喉咙吸引它们齐齐没入,又一下下被舌头笨拙招待着。 挽留到喉咙口的指尖让他无法避免地有种想要干呕的难受,但“这是好不容易触碰到的科恩手指”的现实又化成铜墙铁壁,无坚不摧地对抗着着所有本能抗拒。 科恩的另一只手自始至终抚在头顶,伤口渐渐不再疼得那么厉害,他埋首其中,任一切淹没感官,却已分不清究竟是止疼药起了效果,还是嘴里身上感知到的科恩慰藉了疼痛。 于他而言,再好的良药也比不过科恩的存在。 他俩旁若无虫地任意着,可怜在场唯一的外虫在这不同寻常的可怕氛围中独自战战兢兢。 他看不到面上动作,但能感受到手上这只正在处理的虫是如何突然之间就从控制不住地绝望颤栗中平复下来,努力前探着身子,除了因为处理伤口的本能疼痛痉/挛以外,看起来已是完全不在乎他自己,就极力追逐着s级的手。 s级的表情依然有点冷,但偶然抬头,他也没有错过s级眼里混杂着无奈的心疼,相较对隐瞒的愤怒,更像是某种恨不能吸骨入髓的怜惜。 虫员低下头,愈发安静如鸡。 s级的家务事可不是那么好参与的,他还深深记得十小时前被s级一记深夜通讯连夜薅来宇宙的震撼。 连他们见多识广的威廉公爵都惊呆了,在“s级准备马不停蹄地赶去巡航舰”和“帝国登记处可以明面随行,只要肯隐瞒身份加带上医护和药就行”的破天荒松口中,勇敢地疑问出后半句: “巡航舰上不是有医护吗,怎么还需要我们自己带?” 通讯另一边的s级勾起唇角,毫无笑意地露出一个危险至极的表情。 “120%管理权限的雄主后台都收不到用药提醒,看来我的虫是不想我知道某些事,那我不得圆他梦一次。” 他的虫有没有圆梦不知道,虫员倒觉得自己真的快要吓死了。 他心里不住念叨着“s级保佑”,专心致志地按照要求处理完伤口,就立刻规规矩矩地站到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地等待下一步吩咐。 “巡航舰上有屏蔽仪吗?” 虫员猛一惊,抬起头,顿时松口气:还好还好,问的是他自己的虫。 那只虫还保持着方才的姿势,衣服堆积在身上,刚刚包扎妥当的腰半遮不遮地露在外面,因为疼痛忍耐正沁着一层薄汗。 他应声抬起头,嘴里依旧挽留着手指,只能轻咬着指根,尽力口齿清晰地回答着:“关押犯虫的房间里有。” s级立刻面无表情地望过来,虫员心领神会,赶忙行了个军礼,大声道:“收到,我马上去协调!” 哪怕是在远离中央星的宇宙里,著名权力机构依然是著名权力机构。十五分钟后,虫员火急火燎地赶回来,向已等得略略不耐烦的s级庄重奉上自己的劳动成果: 他非常能耐地为帝国登记处派驻任务舰的上等兵科恩协调到了一个离牢房最近的单虫间,屏蔽效果虽然没有家里那么好,但只要不是能把床搞塌的动静,应该都不成问题。 科恩“嗯”了声,抽出手指,诺维下意识留恋了下,又忍不住唾弃自己的懦弱。 “带路,我们过去。” 科恩冷淡道,诺维点点头,跟着站起来。 他望着自己身上因为上药而凌乱不堪的衣服,失落地低下头,想要去看科恩、借此求科恩帮忙又怕得到拒绝,只得别无选择地自己伸出手,胡乱地就要自我整理起来。 然而他一动,一双熟悉的手突然探过来,强势格开他自虐般潦草又沮丧的力道,像每一次结束时那样,又强硬又温柔地接管着一切。 衬衫和军装上衣被一点点扎回腰带里,科恩保持着一如既往的体贴,始终注意着不去触碰他腰后刚刚包扎完毕的伤口,就这么寻常地恢复如初着全部,仿若他们还是在中央星的家里,这是最普通不过的一个早上,他们也只是在早起的心血来潮中再正常不过地温存一下。 诺维垂下头,控制不住地红了眼角。 虫员协调来的新房间和上校房离得并不远,几步到达门口后,科恩伸出手,首先拦住了虫员。 “你先离开。” 虫员麻溜应声,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跑。诺维埋着头一言不发地站在一旁,科恩打开门,就立刻闷着头钻进去,唯恐自己也像虫员那样被撵走。 科恩跟进去,“啪”一声打开灯,关上门,落下锁。 这下真的只剩他们两只虫了。 诺维站在屋子中间,望着科恩,莫名觉得有些缺氧。 狭小的空间里只听得见他们彼此的呼吸声,远离中央星的任务舰里,他见到了朝思暮想的雄主。 明明应该是一件值得喜极而泣的事情才对,可他既没有得到拥抱、也没有获得亲吻,甚至连最习以为常的脸颊安抚都没有被给予,他—— “还能站住?” 正胡思乱想着,突然听到科恩的声音。 他连忙回神,猛一抬头却对上科恩沉静的墨色眸子,心里那挣扎着、蠢蠢欲动着死灰复燃的小火苗瞬间如迎头冷水浇下,熄灭了一切逾矩可能,让他只能强忍涩意用力点头。 “那就脱衣服吧。” 科恩看着他,语气依旧有些冷,“全部脱光,我来检查。” 诺维眼圈更红了,但依旧乖乖点头,低着头,在科恩的注视下一件件脱着衣服。 上衣脱下、军裤脱下,科恩的衬衫也一点点解开——终于,他变成完全赤/裸的模样,无措踩在地上,再不敢保留地向科恩展示着自己。 科恩依旧不肯说话,只冰冷着目光紧紧盯着他身上的伤口。 实在是太冷了。诺维恍惚了下,也不知是从何而来的勇气,下一刻,身子无法控制地冲上前,用力抱住科恩,像是想要证明什么般,呜咽着钻进他怀里。 “对不起雄主。” 科恩没有拒绝他的到来,甚至微微张开了手臂。 第90章 他顿时更加羞愧难当,无地自容的狼狈中只能用自己唯一知道的方式,抓着科恩的手,像适应期到来时那样就要带着他去探自己身后。 “雄主,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您不要生气。” 科恩抽出手,衣衫整齐地反抱住他。 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虫在他怀里也依旧瑟缩个不停,受伤的脸、受伤的身体更是无不挑战着他作为s级雄主的敏感神经。 但在风雨欲来前,他抱着他,还是首先寻找着自己最不能理解的那个问题的答案。 “乖,告诉我,为什么不跟我说。” 带着薄茧的手掌抚过赤裸脊背,尤其在收缩骨翼的地方摩挲了下,招惹出一阵战栗。 “为什么不能让我知道。” 诺维抿着唇低下头,一边送上自己的身体任由摆弄,一边惴惴地把脸缩进他怀里,不肯回答。 看来这是准备嘴硬到底了。 科恩无意义地轻笑了声,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慢斯条理地单手解开自己腕上的抑制手环。 浩瀚的恢复精神力顷刻奔涌而出,在虫猝不及防被冲击得腿软的0.1秒内,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将他一把抱起。 身上虫的腿下意识地圈住他的腰,整只身体更像是期待已久般用力攀到他身上。 单虫床堪堪承受着两只成年虫的体重,带有浑厚s级精神力的手掌覆到腰后,笼罩着伤口,一边恢复着那碍眼的撕裂伤,一边成为屏障避免着伤口和床单的可能摩擦。 赤/裸身体被紧紧抵在粗糙的床单和粗糙的雄主军装之间,又被肆意折叠,明明应该是心惊胆战的场景,早已准备好的身体却如期敞开,认真等待着发生。 拉珠被并不温柔地拽出,雄虫俯身而来,在动作的前一秒,像是有所感应般停下,一点点自深处额外掏出那条已被浸泡成完全湿润的领带,沉默地不知说什么才好。 早上在音频里发生的一切登时具象化,最疼最鲜血淋漓的时候,他的虫跪在床上,在他全然不知的地方,将一条并不是用做接纳的领带吞吐进身体里,想要抓住的,也不过是茫茫宇宙里最后那根救命稻草。 他无声叹出一口,掌心抚在虫包裹着绷带的腰后,心软得一塌糊涂,一边紧紧抱住他,一边强硬地俯下身—— 在终于重新感受到的雄主中,诺维控制不住地呜咽了声,与此同时,本能在配合。 他学着科恩失控时最喜欢限制他的那样,颤抖着伸出手,交叠着背到身后,同时腿用力圈住他的腰,自我禁锢成任虫宰割的模样,唯留一处在风风雨雨中飘零。 只是有所归途的起伏间,背在身后的手好似终于积攒出什么不得了的勇气,试探着去捉科恩覆在腰后的手。 科恩顿了下,稍稍松开禁锢,纵容着他的指尖钻进掌心。 他便立刻抓住雄虫的手指,视若珍宝地攥在手里,安定着一切动荡。 手上、身上感受到的雄虫气息极大地平复了恐慌,诺维藏起脸,下定决心无论是什么、有多久都一定要配合到底后,雄虫突然停了下来。 “乖,告诉我,为什么不能让我知道?” 亲密到毫无缝隙的场景并不适合坦白,诺维更深地埋起脑袋,回之以沉默。 科恩也不废话,干净利落地重新开始,只是在片刻后又再次停下,再次冷静询问道。 一次又一次,一回又一回,比起惩罚,更像是科恩在竭尽所能地对抗着他自己的欲/望,克制着一切先来在乎着他的想法。 身上持续不断的伤口疼痛被精神力缓解,在前一夜辗转反侧的胆怯中不得安睡的身体也渐渐变得体力不支。 他恍惚着有些失神,即便他什么都不肯回答,科恩也始终保护着他在疾风骤雨中昏沉,没有痛不欲生的逼供,只有永远可以依赖、可以安心徜徉的雄虫气息,就算再生气,也在用着最不伤害他的方式无可奈何着他的闭口不谈。 恐惧渐渐消弭,随之升起的是几乎要没过顶的无边愧疚。 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 他缓缓抬眼,巨大的迷离让他只看得见他的雄主,下意识撑起身子,像不死不休追逐着自己太阳的夸父般,在一片桎梏与自我桎梏中,仰起唯一能自由活动的头,小心翼翼地亲吻着他的下巴,飞蛾扑火地呢喃出自己的歉意。 “雄主,对不起……” 科恩停了下来。 狭小的房间里只有钟表转圈的滴答声,身下的虫其实并不能保有什么完整思考能力,高强度连续中有些失神。 可即使再丧失意识,身体依然本能地挨近他,留恋着他,在所有无法忍耐中甘之若饴着一切,好似一只在狂风暴雨中祈求他的手掌去遮雨的可怜小动物。 他顿了顿,突然就泄了气。 刻意伪装出的冷硬态度再也维持不住,一只手摁在虫的脑后,抬起他的脸,在他哆嗦的唇边落下一吻,柔和着声音,像他们平时那样,轻轻哄问道: “乖,告诉我,为什么不能让我知道。” 诺维张张嘴,呜咽了声,又迅速藏起脑袋。 雄虫这样的转变他根本无法招架,好不容易得到的亲吻第一时间就欺骗了大脑,让他下意识就想要去迎合他的命令、附和他的任何话。 可最后一刻,尚存的最后一丝理智还是战胜了本能,强迫他咽回了答案。 科恩笑了下,十个小时里第一次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雌虫的反应瞒不过他,他知道自己找到了最适合的“逼供”方式。 即使可能耗时过长也没关系,在他的虫身上,他总是有用不完的耐心。 于是,他一边动着,一边亲着哄着,一边在虫逐渐变得无法聚焦的灰蓝色眸子中一遍遍问出自己的问题。 终于,一声哽咽。 科恩贴心停下,耐心地摁着他的脑袋一点点亲吻着他的脸。 手里的虫已是临界,可即使在这样的失神中,他也依旧条件反射地挣扎着想要先藏起脸上的伤口。 “对不起……” 他的声音里带着止不住的哭腔,是在所有温柔以待中再也无法忍受的担惊受怕,是惶惶着再也无法掩盖的实话。 “……脸受伤了,不漂亮了。” 科恩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他的虫在说什么,禁不住蹙起眉,“你是这么认为的。” “对不起。” 他似已陷入自己的惶恐中,完全注意不到科恩在说什么,只一味重复着自己的恐惧。 “对不起,不好看了,不漂亮了……对不起,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恢复回来的……求您不要不喜欢我,不要不要我。” 意乱神迷里,潜意识也在拼命哭泣,他不懂,脸,为什么偏偏受伤的是脸。 他从不怀疑科恩对他的喜欢,可是,他也那么确定地知道,科恩喜欢他,愿意抱他,肯称呼他为“唯一的那只虫”,都是因为他幸运地拥有了一张能被他爱不释手的漂亮脸蛋。 以色侍虫的玩物,脸便是全部依仗,倘若不再保有,他根本不敢想会发生什么。 不好看了。 不漂亮了。 ……就不会被喜欢了。 在亲吻陷阱里被诱骗出第一句,就是再也无法隐藏的溃不成军。 科恩沉默地听着他颠三倒四的道歉,从不知道他心中居然藏着这样的担忧。 太多时候高高在上的s级雄主都理所当然了太多,他长叹口气,伸手抱住他的虫。 彼此依旧亲密着,但他一点都不想动,身体压近,也只是想彻彻底底地抱住他的虫。 “推理过程和推理结果都错了,但没关系,我来教你。” 手指插进汗涔涔的头发里,是几乎要压虫入怀的凶狠力道。 他紧紧钳制着他的恐惧,在无处可逃中轻轻安抚道: “乖,别怕。” “永远不会不要你,永远都喜欢你。” 第62章 表白 “雄主。” 诺维站在地上, 望着埋首在光脑里看似认真工作的科恩,踌躇好半天,终是按耐不住可怜兮兮地小声询问道, “您好了吗。” 床上的雄虫不动如山,完全没有搭理他的迹象。 诺维顿了顿,禁不住低下脑袋, 保持着衣服半穿不穿、裤子半脱不脱的狼狈模样, 继续垂头丧气地默默等待下去。 他在行动前就应该料想到,在s级雄主这里, 蓄意隐瞒是一定需要付出代价的。 伤口不再那么触目惊心后, 科恩首先算账的就是他那胆大妄为地以“想让科恩看着他”为由的洗澡障眼法,且非常平和地不打不骂不罚,只在晚上回到房间时, 摸着他的脸, 漫不经心地颁布了一项时限上不封顶的新要求: 他要在他的注视中洗澡和脱衣服。 换句话说,即便是平日里回家后换家居服这样的小事, 他也必须要先找到科恩、等到他的目光落过来后才能开始脱。 而且为了避免他再“不小心”犯到科恩手里,科恩还异常贴心地做了补充说明: 第91章 这个“注视”必须是现在进行时, 倘若中途自己的视线撤离,无论进行到哪一步都必须要暂停下来, 保持着当下模样直到他肯再次望过去为止。 科恩的手段永远这么立竿见影,第一次生效, 诺维就苦不堪言地一套军装脱了足足有五分钟。 有意折腾他的雄虫会在一切他准备一咬牙一跺脚加速过去这段面红耳赤的时候突然低下头去处理工作,吊着他在不上不下的状态里还只能被迫维持现状。 好不容易期盼到科恩再抬起眼, 又会在几秒不管不顾的妄图冲刺中再次痛失机会,保持着一切窘迫模样无措地等待着下一次眼神施舍。 几次之后他也反应过来,终于肯小心翼翼地去在乎伤口, 才可算拥有了长达两条裤筒的连续脱衣时间。 但很显然,脱衣服并不是这个要求的羞耻巅峰。 当他历经千辛万苦扒光自己,通红着脸准备钻进卫生间里前,又骤然想到什么,回过头可怜兮兮地望向科恩。 雄虫看起来已经又沉浸在工作里了,正在光脑上忙碌个不停。 他不动,自觉做错事的雌虫也不好意思主动开口,便忍着害羞,赤身裸体地蹲在卫生间门口,眨巴着灰蓝色眸子乖巧等待着。 这一等就是好一会,他腿都要蹲麻了,才可算等到雄虫晾够他,肯纡尊降贵地移驾过来倚在卫生间门框上观看,他也才终于算是洗上了澡。 一天拉足马力的s级精神力浸泡加无微不至的悉心照顾足够伤口恢复很多,远没有刚见面时的狰狞,止了血也在一点点复原如初。 这在从没学过在意自己的诺维眼里,更是能直接快进成康复,往常定是会不管不顾地钻进水下,潦草地对待过自己就算完事。 但此时此刻,脱衣服的教训在前,他不得不提起十二万分注意,踏着科恩吹毛求疵的如矩目光胆战心惊地打开花洒,遵循着虫员“伤口不能沾水”的交代,小心翼翼地既把自己站进水里又极力躲避着水流。 因为不习惯这样的自我爱惜,不一会就显得力不从心起来,怎么都无法周全伤口,最后只能在水雾缭绕的狼狈中,用同样带着水汽的灰蓝色眸子无措去望科恩。 科恩站在门口,早就旁观不下去了,见此挽起袖子立刻迈了进来,毫不犹豫地接管了一切。 诺维坐在马桶盖上,双手摁着毛巾捂住脸挡住伤口,头顶上,科恩正在帮他洗头。 养尊处优的s级没做过什么伺候虫的活,指腹揉搓在头上,却是既温柔又认真。他感受着科恩的动作,内心慢慢浮起一种说不出的恍惚感: s级抛下中央星研究所里那些进行到一半的实验,连夜飞十小时追来巡航舰,就只是为了抱他、照顾他、恢复他的伤口,让他在遥远的宇宙里,也从不会感到流离失所。 “……对不起。” 洗着洗着,他忍不住轻轻道,毛巾还在脸上没有拿下来,声音被压得很闷,清晰可闻其中的愧疚,“对不起,雄主。” 头顶的科恩手都没停,闻言漫不经心地回复道,“错哪里了。” “……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您。” 这是他绞尽脑汁一天想出的另一个答案,惴惴道出,却只收获了一声轻轻浅浅的“嗯”。 “瞒而不报算一个,还有吗。” 诺维咬住下唇,这几乎算是他最害怕的一种问话方式,科恩的声音非常平和,却总是能循循善诱着引导他去说出更多惶恐和害怕。 他闷在毛巾里,有些自暴自弃地坦白道:“对不起,没有保护好脸。” 头上的动作顿了下,下一刻,沾着洗发水泡沫的手指便越过毛巾伸了过来。 诺维毫无反抗地由着科恩抬起自己的脸,任由他居高临下地左右端详着脸上的伤口。 无论被看到多少次,诺维还是会紧张到想要去攥手中的毛巾。 他在镜子里偷偷点评过,身上的还好说,脸上的实在是太难看了,他太害怕在科恩眼里看到嫌恶了。 然而科恩审视了一会,只是非常平静地松开了手。 “算一个,不过原因不对。” 说罢,他再正常不过地拿过花洒,对着自己掌心试温调整成温水,“但没关系,我会教你的。” 诺维重新埋起头遮住脸,感受着温度刚好的水细心地淋在头发上。 哗啦啦的流水声响在耳边,不大的卫生间里只能感受得到科恩的手,非常非常温柔,也总是小心呵护着他的伤口。 他藏在毛巾里,在这样从未有过的认真对待里,不由自主地想起上午的时候,在他坦白过后、情绪大起大落迷迷糊糊地被抱到床上时发生的一切。 科恩坐在床边,一边摸着他的右脸,一边用精神力恢复着上面那道凌厉伤口。 虫员又被喊了回来,正被s级问着话。 那些交谈声又远又近、又真又假,他不敢直接晕过去,便挣扎着努力从浑噩中保留着最后意识,忐忑着想要去偷听。 然而那些他以为天塌了的大事在科恩心中好像还比不过巡航舰的菜单,他甚至能听到科恩拧着眉跟虫员纠结他伤口需要哪些忌口的声音。 “我知道甜的不利于伤口恢复,但就吃一口也不可以吗。” 被迫在巡航舰上独自面对s级的虫员听起来忧愁到不行,语气有多哀怨有多哀怨: “您这只也不是什么贪嘴的虫,就非得吃那一口吗。” “嗯。” 科恩道,“哄哄他。” 紧张竖起的耳尖动了动,他突然就潮湿了眼角,忍不住把眼睛藏进枕头里。 昏昏沉沉里感觉他们又遥远地对话了几句,接着有什么递来唇边。 送东西过来的那只手摸了摸他的脸颊,用熟悉的指腹触感表明着自己的身份。 他下意识张嘴去接,待含进嘴里、味蕾被冲击、鼻子脱离一切自控力首先变得又酸又涩,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是一小块甜—— 科恩说“哄哄他”的糖。 早上的青柠苹果味一直回甜到晚上,他无意识地舔着唇瓣,挽留着那曾存在的又甜又涩,埋首在毛巾里,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控制不住地鼻子发酸。 巡航舰环境着实艰苦,即便有虫员挥舞着帝国登记处的鸡毛当令箭,协调来的也只能是一个单虫间,还只有一张单虫床。 从按照科恩命令爬上床开始,诺维就有些紧张。 直到科恩也收拾妥当过来,摘下抑制手环如常抱着他准备躺下时,诺维低着头,顿了顿,终是避无可避地小声请求道: “雄主,”即将出口的话让他颇有些无所适从,“……可以我睡外面吗。” 无论是最初的病房、还是后来的西防星宿舍,在除家里主卧双虫豪华大床以外的地方,科恩永远都会将他困在里面,自己去守拥挤且容易掉下去的外侧。 这并不是一个符合雌奴守则甚至于雌君规矩的情况。 惴惴的同时,每一次诺维都会忍不住小小珍藏这些科恩待他与众不同的场景。 可这样堪称胆大妄为的小窃喜并不包括眼下,此时他不得不面对着这样的窘境—— 一旦按照原本的姿势,科恩就需要睡在他左侧,那他想面朝科恩,受伤的右脸就必须要露在上面、一直一直暴露在科恩面前。 他不想看不到科恩,更不想把难看的那边留给科恩,深思熟虑之后只能选择牺牲伤口。 被压在下面会与粗糙床单摩擦接触也没关系,他希望雄主眼里的自己永远都是漂漂亮亮的。 科恩顿了下,什么也没说地揽着他继续躺了下去。 浓厚的恢复精神力顿时迸发地到处都是,横在腰后的手臂也一如既往。 诺维没有二次开口的勇气,胆怯地缩进被子里,在黑暗里等待了好一会,待夜深虫静到只剩下钟表一圈圈走过的滴答声,才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一点点磨蹭着调转身子,想要把完好的那一面留给科恩。 然而他一动,看起来已经熟睡的雄虫却骤然收紧手臂,毫不客气地阻止掉他妄图的自力更生。 任务舰悄无声息地沿着既定轨道航行,万籁俱寂的宇宙里,他被锢进另一只虫怀里,彼此紧紧相贴到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灰蓝色眸子睁在黑暗里,他知道科恩没睡,也知道自己说过很多次。 但在这般转也转不过身、更无法遮掩脸上伤口的无地自容里,依旧愧疚地藏起脸,将所有难过、害怕放纵进安静里,无措揭露着自己的难堪: “对不起,雄主。” “不是你的错。” 片刻沉默后,科恩轻轻叹道,低下头一点点亲吻着他的头发。 “是我的问题,我想当然了。” 怀里的虫登时更加惶恐,习惯被亏待的虫总是本能不敢相信任何有利于自己的话。 科恩一边用指尖耐心安抚着,一边有些无奈地确定,这个答案并不是在哄他的虫安心,而是他在一天的认真复盘后真的得出的结论。 第92章 太擅长理所当然、总是高高在上的s级也是第一次如此确定地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承认他喜欢诺维的脸,毕竟予取予求的漂亮脸蛋谁能不喜欢。 何况这么漂亮的脸就是拿出来见虫的。 他一直摸在上面也可以假装自己只是一只有着正常审美、会偶尔沉迷于美色的体贴雄主而已,而不是禽兽地想要靠这种方式转移什么少虫不宜的想法,例如直接住进他的虫身体里,日日夜夜再也不分开等等等等。 一定程度上他依靠摸他的虫的脸来对抗其他身体接触的渴望,但他好像压制欲/望压制过头了,以至于表现得像是只喜欢脸,让他的虫误会得到的所有喜爱都是沾了脸的光。 乃至最后,把以色侍虫的优先级排到最前,就算受伤也不敢告诉他,即使身处痛不欲生里也唯恐破坏掉他对容貌的好印象。 最早在家门口的惊鸿一瞥他确实就觉得他漂亮,他的虫也知道他第一眼就对他产生了兴趣。 但他好像一直忘了告诉他,实际上那个时候,他连他的脸都没看清过。 准确来说,他对他的漂亮认知是一种无法控制的生理偏爱,是模糊了具体的面容轮廓抽象成每一个细节无处不在的感知。 背影漂亮、侧影漂亮,等他时漂亮、看他时漂亮,乖时漂亮、俏皮时漂亮,哪怕趴在他怀里只留一个温顺的发旋给自己,都漂亮到令他心悸。 或许,世虫们更愿意用另一个词来形容这样的沉沦。 “没关系。” 想通一切的科恩抬起诺维的脸,一边用亲吻表达着喜欢,一边坚定安抚道: “我是做科研出身的,更擅长的是用实验结果去证明假设、解决问题。” “所以什么都不必想,相信我、把一切交给我就好。我有义务带我的虫解决一切。” ——不单单是他作为雄主必须的责任,更是他对他的虫早就该有的交代。 “雄主?” 诺维惴惴唤道。 这是受伤后的第三天,伤口已经完全愈合,在虫员宣布这个好消息后,早已蓄势待发的科恩便将他带到了关押犯虫的牢房区域,进入到虫员先一步协调出的某间空置牢房里。 牢房里只有一张简陋的床,诺维跟进去,还没打量完毕,便被科恩摁住后脑勺,一边强势亲吻着一边用一个能遮住半张脸的眼罩霸道无比地蒙住了眼。 不透光的眼罩完全剥夺了视力,他被迫留在原地,忍不住竖起耳朵,在无所适从的寂静中一点点辨认着科恩衣角窸窸窣窣动作的蛛丝马迹。 监控监听被撤下,精神力屏蔽仪又被毫不客气地拉到最大——他不禁福至心灵,双手自发背后,即便科恩并没有绑他,也乖乖巧巧地主动限制手脚,在看不见的惶惶里首先将自己束缚成一个任虫宰割的等待模样。 终于,全部准备工作都已完成,熟悉的雄虫气息重新回到面前。 他下意识探前身体,在不知所措的黑暗里追逐着想要得到触碰,下一刻,熟悉的手掌便伸过来,不由分说地覆到军装裤腰上。 同样的另一只手钳住背后的两只手腕,在第一只手动作的同时,毫无防备地揽住他的腰,将他一把抱起,重重抵在墙上。 目不能视、又无法自由活动的环境最大可能模糊着感官,从上至下、从里到外笼罩的科恩成了他与外界唯一的感知连接。 霸道钳制他的手成为垫在腰后保护他的屏障,他双手拼命攥着那个手掌借力,却依旧敌不过科恩的强势。 屏蔽掉一切噪杂的安静里只剩得下科恩和科恩声音的存在。 他随波逐流在科恩的掌心,在被眼罩遮盖、只能被动接受的黑暗里,在浑浑噩噩被钉住地起伏间,别无选择地感受着科恩,在那些一遍遍重复的耐心里,打着自己最初也是最重要的思想钢印。 “记住了吗?”科恩吻着他汗湿的头发,轻轻问道。 诺维像是已经陷入迷离,只知道随着他的话无意识点头。 科恩弯起眉眼,无论下面叫嚣着怎样的渴望,依旧停下动作,一边隔着眼罩亲吻他的眼睛,一边道:“好,说吧。” 昏昏沉沉的大脑早已丧失思考能力,唯有潜意识在应和。 诺维依令慢慢开口,朦朦胧胧的黑暗里只余机械捕捉复述的本能,又在狂风骤雨里被纠正回正确的轨道。 “雄主喜欢我的脸——唔不不、不是、雄、雄主不、不止喜欢我的脸——雄主喜欢我的全、全部……” 意乱情迷里,他轻轻呢喃,“雄、雄主喜欢我……” “还有吗?” 科恩一边剧烈动着一边吻着他轻柔问道。 怀里的虫看起来已经被他磨到失神,完全无法回答,浑身都是汗,宛如一条濒死的鱼一般不住抽搐。 科恩低下头,隔着眼罩亲吻着他的眼睛。 即使眼罩遮住脸他并看不见他自以为依仗的漂亮脸蛋,即使他穿了完整的军装只是把裤子脱到腿根去承受、身体的大部分仍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即使狼狈、浑噩,他也依然觉得他漂亮。 摸他时手在觉得漂亮,看他时眼睛在感叹漂亮,亲他时嘴唇赞美在漂亮—— 每一次“漂亮”其实都是所有感官的共识,他无比确定着那个答案。 于是他低下头,在他的耳边,在宇宙里,叹出那个谜底—— “我爱你。” “无论贫穷、富有。” “……无论贫穷、富有。” “无论健康、疾病。” “……无论健康、疾病。” “无论发生什么、你变成什么样。” “……无论发生什么、我变成什么样。” “我都爱你。” “……您都爱我。” 手指插进汗湿的头发里,科恩托着他的脑袋,一边用力吻住一边道。 仿佛从天地之初就亘古不变的真理,飘荡在宇宙亿万年,终于能够响彻在对的那只虫耳边: “只爱你。” 第63章 s级*2 不知过去多久, 或许有一辈子那么漫长,也或许只是短暂一瞬。 总之,是在他任何姿势里、全部动作下、有无意识中都能完整重复出科恩教给他的话后, 科恩才终于停下来。 疾风骤雨重现天明,诺维浑身无力地挂在科恩身上,软如一滩水。 科恩一边细致安抚着他的失神, 一边摘下他的眼罩。 他本能想睁眼去看, 反被不由分说地摁住,微凉的唇瓣落到眼角, 又温柔又体贴。 “乖, 缓一会,要不对眼睛不好。” 诺维应声乖乖点头,重新缩回熟悉的怀抱里, 科恩没有解除限令, 便保持着双手背后的乖巧模样闭眼等待着。 看不见的环境并没有比之前好多少,片刻后, 他控制不住地“唔”了声,感受着在不动声色中依旧缓缓移动的手, 微微抬起脑袋,有些疑惑地将脸转向科恩的方向。 “雄主?” “嗯。” 被抓包也全然坦然, 科恩低下头,顺势在他脸上亲了口。 “为了避免我的漂亮虫误会我只喜欢他的脸, 我决定平时也要多触碰些别的地方。” 说罢,那游走在还未收拾整理的军裤间、本就蓄势待发的手再无收敛, 仿若一只挑剔的客虫般,一下一下强势又耐心地敲着门,虎视眈眈地表达着想要挤进腿侧、与想念已久的柔软相贴的想法。 指间薄/茧连同草编戒指的触感一起缓慢侵蚀而过, 诺维无意义地咽了咽口水。 被给予的坚持还苦苦挽留在身后,偏偏还有这么霸道、他又如此无法拒绝的手想要毫无隔阂地去掌控去占据。 被觊觎的腿根内侧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栗着,即便知道放纵下去可能会就此变得狼狈,他顿了顿,依旧通红着脸,乖乖放开自己,用一贯的乖巧听话宴请着雄虫的随心所欲。 “嗯。” 当即大吃特吃自助餐的科恩略略餍足地应了声。 他另一只手被自顾不暇的雌虫冷落,便毫不客气地自我款待至军装上衣里,一边沿着微微弓起的漂亮脊背任性攀爬,一边亲吻着虫的头发,得寸进尺地要求道: “还记得我教你的吗?” 雄虫上下各自忙碌的两只手激得头皮阵阵发/麻,但诺维还是第一时间先跟随问话去紧张点头。 科恩轻笑了声,低头吻着他的脸颊,在这样无所不在、密不透风的爱意占有中,执着道: “好,那重复给我听。” 昏昏沉沉里的下意识跟随复述和清醒状态下的自我重复是全然不同的感受。 宽厚有力的大手肆意灼烫着路过的每一处。 他依赖在科恩手中,裹着军裤的腿依令分敞。 双手始终听话地自我限制在身后,他仰着头,闭着眼,一边感受着雄虫从不对他吝啬的亲吻,一边在唇齿间嗫嚅出自己在一次次迷茫渴望中被寸寸雕刻出的思想/钢印: 第93章 “无论发生什么、我变成什么样,雄主都爱我。” “乖。” 指腹奖励般用力一摩挲,激得他浑身一激灵,苦苦维持的地方差点溃不成军。 耳边响起科恩胸腔不带恶意的低笑轰鸣,诺维看不见,但不妨碍他被雄主的恶劣瞬间欺负成面红耳赤。 禁不住懊恼地拢了下腿,用不得了的行动小小忿然表达着他也是只有脾气的虫——虽然之后就迅速分开,还反活动着追逐讨好肆意在其中的手。 科恩又笑了下,一边理直气壮地享受着雌虫的乖巧,一边在亲吻的间隙吩咐着继续。 “再重复一次。” 诺维通红着脸,别无选择地再次重复着。 安静的牢房里一遍遍回荡着他的声音,从最开始不敢确定的小声颤抖到最后仿佛真的说服了自己般,在一次又一次自我强调中搭起了意识深处的铜墙铁壁,铸就着最坚不可摧的灵魂铠甲。 “好。” 虫在他的命令里已经快被欺负到脱力,站都站不稳,微微打颤的腿依旧坚持纵容着他。 科恩心里早就软得一塌糊涂,眼见差不多便叫了停,保持着两只手各自在身下、腰后的姿势将他抱去了床上。 虫的裤子还停留在原来的位置没能提上,科恩瞥了眼,也不知道床榻干不干净,便索性脱了自己的军装外套铺了上去。 军部军服材质略显粗糙,一接触到,频繁使用后还需要另类使用的部位就立刻识别出身下之物本来的用途。 还乖乖闭着眼的上校先生顿了顿。 如此羞涩模样坐在上等兵下属的军服上,这个认知让他什么都没做就先无地自容地偷偷红了脸。 “可以睁眼了。” 科恩拽过他的手,一边帮他活动着胳膊一边道。 诺维睁开眼,穿着军装衬衫的科恩站在他面前,一条腿撑在地上,一条腿侵略感十足地跪在床榻上。 因为姿势缘故,整只居高临下笼罩而来,离得他非常近。 即使整个过程里科恩一直在他身边、他也一直能感受到科恩,这么长时间后又重新见到科恩弯起的眉眼,依旧让他忍不住有些害羞,禁不住想要低头躲避,却被反抬起脸。 “好了。” 咫尺间的墨色眸子里簇满笑意,指腹摩挲在脸颊上,是一如既往的温柔,“现在再重复一次给我听。” 不再有黑暗帮忙逃避,明亮的环境恍惚着意识,也坚定着每一次不确定。 诺维无法低头,只能垂下眸,颤着睫毛,在科恩毫不保留地炙热注视里,在慢慢攀爬至满脸的红晕里,忍着羞涩小小声道: “无论发生什么、我变成什么样,您都爱我。” “乖。” 科恩俯下身,找到他的唇,“永远爱你。” 这样一场酣畅淋漓比任何都要耗费体力。 诺维蜷坐在科恩的军装外套上,软靠在墙上看着精神饱满忙来忙去打扫战场的雄虫,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参与者,差别怎么能这么大。 自己累得手指头都抬不起来,连自己给自己提裤子的力气都没有、雄虫把他放在这他就只能这么坐在这观看。 雄虫本虫却依旧活蹦乱跳,精力充沛到感觉如果不是顾虑这是巡航舰、他还是最高长官不好长时间不在岗,大概还能再战几个小时或是几百回合,总之绝不会这么轻易就从他身体里出来。 “后面难受吗,现在处理还是等回去房间再说?” 收拾完牢房,科恩走回来,用宛如学术探讨一般的语气说着最令他羞到地缝里的话。 牢房里没有独立浴室,怎么都不可能在这边处理。 诺维顿了顿,知道恶劣的雄虫就是有意在羞他,通红着脸佯装无事地摇了摇头。 科恩挑眉,故意曲解道: “哦?不舒服吗,那我现在来帮你。”说着便要伸手。 “雄、雄主——” 诺维吓一跳,在军装上衣上快速蹭过躲到里面,因着这个猝不及防的动作,深色衣服上留下一道诡异蜿蜒痕迹。 “不、不难受。” 他慌忙低下头,滚烫着耳根坦白道:“……喜欢您的在。” “嗯,乖。” 雄虫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得偿所愿的笑意,伸来的手也没有落空,顺势摸上他的脸。 他乖乖任动作,又感觉那只手在如常抚摸几下后,突然变戏法一般,在他面前摊开。 他本能跟着望过去,顿时说不出的怔愣: 雄虫摊开的掌心,正躺着几块包装精美的糖,隐约可见上面的logo,是中央星那家昂贵的顶奢甜品店。 “我的虫这么乖,可以奖励一块。好几种口味,看看想吃哪个。” 不带恶意的揶揄笑音在头顶响起,一如既往地包容着一切。 他红着脸,目光在各式各样草莓、苹果、葡萄、柠檬中划过,最终伸出手,自掌心里选了个。 科恩收起其他,撕开包装,将他选的那个喂进他嘴里。 熟悉的甜味充盈口腔,诺维咬着口中的菠萝味硬糖,有些不好意思道: “……您还随身携带糖。”跟哄小虫崽似的。 “是啊。” 科恩假装无奈地笑了下,“谁让我的虫这么能忍耐,不拿点甜的哄哄,我怕他太苦。” 难以形容的滋味霎时间从心底涌出,充斥着四肢百骸,拉扯着五脏六腑,又甜又苦。 诺维快速低下头,在控制不住突然升起的鼻子一酸中,惊慌失措地敛掉全部不该存在的异样情绪。 科恩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又等了他一会,确定他勉强恢复些体力后,便揽着他从衣服上抱起,认真打量过“不难受”的真实性后,如常帮他整理好衣服。 “走吧。” 收拾妥当,科恩俯身拾起自己的外套,一边贴心地把诺维造成的痕迹收到里面,一边去牵他的手,同时卸掉静音,“我们回——”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可算落下的声音屏蔽以外,单虫牢房外其他牢房铺天盖地的叫嚣谩骂声终于得以传来,清晰可闻着每一句粗鄙。 “我操/你雌父的,虐囚,这他爹的就是虐囚!在牢房直接试验大精神力,还有没有王法了!” “举报!必须举报!精神力屏蔽仪整个牢房是一体的不知道吗!拉到最高有什么用,我们还在里面!” “帝国雌虫现在可他爹的真是胆大包天,光天化日下居然就敢虐雄!怎么,是想要逼供吗?!” “逼供?那看来这帮雌虫真是好日子过到头了!” “第四集团军听着,现在立刻滚过来跪下道歉,否则就等交换之后自己去跟帝国登记处解释吧!我告诉你们,这次我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对对,不见血誓不罢休!” …… s级精神力波动影响一视同仁,也不知这群虫骂了多久,此起彼伏的咒骂声中气十足地响彻上空,全然没有收敛或结束的意思。 诺维禁不住有些紧张,胆战心惊地去捉科恩的手,忐忑等待着。 那些虫趾高气昂惯了,对待他们粗鲁鄙夷更是家常便饭。 平时他们挨两下也就算了,无论是挨骂还是挨打,总好过要过帝国登记处的惩罚室,哪一只来宇宙出任务的军雌没提前自我说服过。 但他可以强迫自己习以为常,却根本不敢想科恩会这么想。高高在上的s级怕是前二十二年都未曾见过这样的肮脏。 他越想越是不安,然而科恩只是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侧耳倾听了会,便转过身来面向他。 “这些虫是?” 诺维顿了一瞬,快速低下头,含糊道:“……这次巡航抓的星盗。” 科恩意义不明地点了点头,没说信或不信。 他本虫虽然已经在巡航舰待了两天,也从雄主后台和现场看到听到过各种乱七八糟的汇报。 但他全身心都在忙乎自己的虫,既无暇关注那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也不关心星盗里为什么会有如此成规模的雄虫数量,只是继续道: “这些雄虫囚犯平时也这样?” 诺维顿时更犯难了,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只能紧紧攥住科恩的手指,试图解释道: “雄主,他们不是冲您,是我,我去道歉就好,您——” “我觉得他们有一点说错了。” 科恩打断,反揽住他的腰,将他拉近自己,亲了亲他的额头,“刚才可不算虐雄。” 说罢,他把手里提着的军装上衣重新铺回墙边地上,抱起虫将他再次放坐下后,蹲在他面前,摸着他的脸颊: “我在这,还需要你道什么歉。没事,等我去讲讲理。” 被迫无法继续在意的诺维坐在衣服上,望着科恩,欲言又止地张张嘴,伸手想要挽留,踌躇了下,手终是停在半空中。 科恩看出他的为难,俯身亲着他的头发,一边隔着裤子拍着他的大腿,一边在他听令分开后,把垫在下面的衣服袖子从两腿间穿过,摁着他的双腿紧紧并拢夹住。 第94章 “乖,在这等我下。” 轻而易举就被一只袖子限制了动作,诺维别无他法,只能僵硬着大腿内侧停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科恩出门而去。 门关上,声音屏蔽落下,精神力屏蔽落下。 空旷的单虫牢房里一时间安静地只剩下他和科恩的衣服,他坐在科恩的保护里,靠在墙上,咬着嘴里的糖果,满脑子都是说不出的不切实际感。 帝国军雌们出任务时一定会面临这样的难题: 宇宙里四处流窜的星盗里有相当大比例的雄虫,即使已经叛逃,也永远是帝国登记处登名在册的雄虫,无法逾越、又不得不妥协。 不少同僚在此吃过亏,连心大的塞伊都无可奈何过,更何况本就一穷二白的他。 他们早就习惯对此道歉。毕竟没有任何一只军雌想要去过帝国登记处的惩罚室,而倘若一只高级别雄虫执意追究的话,无论彼此是否身处不同立场,他们都必须为此付出惨痛代价。 有时候他看着军部的象征徽样,都会忍不住去想,这个图案其实早就一语成谶了很多。 被银色链条束缚的黑色骨翼,哪怕他们剑指是为了效忠帝国,也一定要被束缚被枷锁。 也只有身处其中的他们知道,当背后链条收紧,那些无法依仗会在没有归途的宇宙里拉扯得他们有多疼。 ……可现在,他有了一只比那一屋子雄虫加起来都要重要的s级雄主。 虫独自一只待在静音房间里,科恩自然不会走远,出了门就直接守在门口。 肆无忌惮的谩骂登时变得更加劈头盖脸,争先恐后地从走廊两侧的牢房里涌出,以最欺辱的方式清楚表达着最俾睨的轻蔑。 科恩靠在门板上,一边听着,一边平静地用军靴一下下敲着地。 “欺负雌虫们有什么意思。” 他抬抬下巴,语气非常平和,但伴随着这句全然听不出情绪的冷静,凶悍的s级精神力瞬间咆哮横扫,一息间就鸦雀无声了整场,把上一秒还趾高气昂的雄虫们全都“扑通”、“扑通”压跪下了。 “来会会我如何。” 科恩成年之后只在虫前开过两次大规模无差别精神力,每一次的效果都堪称出类拔萃。 不过若是上一次的受害虫艾伯特上将在此,就会神情复杂地发现,军部门前那次s级实际上还是收敛着的。 因为这一次的雄虫们,连他本虫的身影都没见到,就被压着跪在地上,涕泗横流地拼命磕头求饶,真真切切地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虐囚”。 牢房里的声音已经从最初的嘴硬退化成“再也不敢”、“一定配合第四集团军工作”的痛哭保证,科恩靠在门上,漫不经心地掐着表。 卸掉静音后他的虫听到了四分十六秒的咒骂,那作为s级雄主来说,他怎么也得让这群虫认足五分钟错才可以。 终于,在长达五分钟的漫长忏悔后,精神力慢慢收回。 所有犯虫都安静如鸡地缩在牢房里,既不敢出声,也不敢动。 科恩又等了会,确保所有虫都再不敢大放厥词后,才可算满意转身,推开门返回牢房。 脸上千里冰封的冷意在目光触及诺维的第一眼就迅速消融,尤其在看到他明明没必要却依旧循着自己的命令努力并着腿夹住袖子的时候,更是忍不住在眼里堆满暖意。 “我回来了。” 科恩快步走过去,边说着边伸手将他从自我画地为牢中拯救出来: “那些虫之前是不是也一直不配合你们的审讯?现在可以安排问话了,保证他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诺维跟随他的力道起身,闻言乖乖点头,灰蓝色眸子里莫名有些不知所措。 门缝里时不时飘进来的呻吟预示着发生的一切。 那些总是对他们嗤之以鼻的雄虫显然是遭受了更高级别的压迫对待,被s级碾压式教了做虫,他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这样的有利局面。 “虽然这是军部自己的事,我不应该插手。” 科恩摸着他的脸颊,突然道: “但以后要是帝国登记处还有这种不分四六就硬不讲理、屈打成招你们的情况,要告诉我。” 他完全不介意就此去威廉家跟他谈谈虫生。 天下苦帝国登记处久矣。诺维忙不迭应着,科恩“嗯”了声,又想到什么。 “对了,我们研究所那个研究结果——” “长官!” 腕上的通讯器突然迸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打断了科恩的话。 诺维顿时吓一激灵,条件反射地捂住扩音口。 巡航舰似乎遇到了什么要命事,哪怕压住扬声器,紧急频道的声音依旧断断续续传出,在无法应对的焦头烂额中拼命呼叫着最高长官。 “没事。” 科恩立刻道,“先忙你的事,这些囚犯我来问就行。” 诺维点头,说不出内疚地小小抬了下眸,反被科恩摸着脸笑着安抚了下。 身上的衣服早先已由雄虫帮忙整理过,因此当下即使腿软得厉害、身体里还含着粘稠,诺维也还是能一秒坚强出外虫眼中强大内敛的上校模样,敛眉匆匆奔赴外面。 科恩目送他离开,转身,重重合上牢房的门。 转过来的瞬间已然收起全部暖意,重又端起如坠冰窟的寒气。 他面无表情地自房间里拖出来一把椅子,随手放在走廊上,随意坐下,而后抬手,一个响指—— “蹭、噌、噌”,所有牢房门依次弹开。 梦寐以求的自由就在触手可及的前方,里面的雄虫却是面面相觑,没有一只敢主动出来。 科恩毫无笑意地勾勾唇角,面前的走廊空荡荡,安静地仿佛连呼吸声都没有,但他知道,每一间牢房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不过是其虫之道还治其虫之身而已,用阶级压迫雌虫的那一天,就应该有也会被更高等级压迫的觉悟。” 他漫不经心道,单手撑着脑袋,抬起的墨色眸子里是毫不遮掩的戾气。 “那么现在,谁来跟我说说,你们是犯了什么事,惹了我家乖巧漂亮的虫了呢。” “我、我们老大不会放过你的!” 片刻沉默后,某一牢房里猛然蹦出一声壮着胆子的叫嚣,无能狂怒: “别别以为你这样就是高级别,我告诉你,天外有天,虫外有虫!” “躲在巡航舰里又怎么样,又不是真的铜墙铁壁,我们老大早就找到了破解之法!到时候他一来,你你你——你和那些雌虫一样,帝国登记处都保不了你,你你你们死定了!” 这一声一呼百应,雄虫们欺行霸宇宙这么久大概还没遇到过这种被压着打的情况,四面八方顿时响起各式各样的愤慨,无不表达着对他这只雄虫和胆大妄为第四集团军的愤怒,纷纷表示等他们老大来了一定要将他们打包一起下油锅。 科恩皮笑肉不笑了下,无所谓地“嗯”了声,表示接受这个威胁。 但作为同等回报,他挥挥手,以他独坐的位置为中心,比之前更多更深的精神力骤然迸出,冲击席卷着整个牢房。 前一刻还扯着脖子愤慨的雄虫们刹那间落针可闻,科恩站起身,在一片安静里,一步步随意踩着军靴沿着走廊上前。 路过的每一个牢房都不再有对视,豆大的冷汗顺着脸颊缓缓滑落,动物对危险的本能让他们意识到,这个看起来平和的年轻虫是真的动了杀心。 “你,你到底是谁……” 犯虫们瞪大双眼,喉结翻滚,一个不好的念头自脑中浮现。 帝国最引以为傲的雄虫怎么会平白无故地出现在第四集团军的任务舰上,可在所有不可能中,的的确确又只能得出那个唯一可能的答案: “你该不会也是s级吧……” 科恩骤然回头,望向那只发声虫。 那虫还缩在角落里哆哆嗦嗦地不敢置信着,科恩轻蹙起眉,电光火石间已经反应过来。 突然响起的任务舰紧急频道、帝国登记处宛如脑子不正常一般的格外纵容、他的虫脸上身上凌厉的伤口—— 他顷刻眼神锐利,再不废话,猛一挥手,牢门“砰砰砰”依次合上,又重重落下锁。 雄主后台定位显示着某个方向,他抬脚,一刻不耽搁地推门,大步离开。 果不其然,牢房精神力屏蔽区域以外的世界已是兵荒马乱。 巡航舰应是受到了什么突发潜入攻击,舰内处处可见躺在地上捂着脑袋无助呻吟的军雌下属。 随便哪里都是凶残的精神力残留,横冲直撞在各种仪器间,时不时打在雌虫们身上,撕裂着潜意识,加重着痛苦,完全不肯手下留情。 见此科恩更是沉了眸色,越发心急如焚。 越接近定位,被折磨的虫越多,还保有意识的越少,也越能感受到精神力无情碾压的暴戾。 他一路疾行,虚掩的训练室门口,终于听到了诺维的声音。 第95章 他的虫背对着门口,正望向某个方向。 门外是因无孔无入的精神力痛苦到恨不能咬舌自尽的下属虫们,门里,只剩下他一只雌虫还能站立。 曾被暴力残忍摧毁的精神识海又在铺天盖地地疼痛着,将一切褪色成黯淡无光的黑白灰。 美好和温存被放逐成流离失所,最终化成水里再也捞不起的月亮。 虫间月色过后,唯剩下代价。 他努力挺直着腰板,在痛不欲生中依旧拼命将自己坚强成荒芜沙漠里最孤独的树。 可那颤抖的手指间紧紧攥着的枪,指向却是他自己的太阳穴。 声音胆颤回荡,又坚强又绝望: “……我把这条命赔给您,您放过其他虫好不好。” 面前是另一只带着帽兜的虫,巨大的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却掩盖不住嘴角的不屑一顾。 他轻蔑冷笑,不以为然地歪了歪头,更凶悍的精神力刹时迸出,毫不客气地便要动手去抢枪。 灰蓝色眸子里登时绝望更甚,诺维闭了下眼,哆哆嗦嗦地看起来是想要扣动扳机。 然而在那千钧一发的0.1秒内,熟悉的掌心温度摸上他的脸,与此同时,本能依赖的浩瀚精神力从上到下拥抱住他,强势又温柔地隔绝掉所有伤害。 “别怕。” 他听到熟悉的声音,是恐惧与迷茫中唯一的光,“乖,把枪给我。” 帽兜虫忍不住挑挑眉,饶有兴致地望着眼前这一幕。 无往不利这么久,他几乎要忘了被别虫单枪匹马就能阻止掉是什么滋味。 大概就像他伸出的手即将要碰到枪的前一秒,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自斜里插过来,毫不留情地攥住他手腕时所感到的惊讶吧。 那只骤然出现的搅局虫矛盾得很,用凶残力道拦住他的同时,又极力收敛着眉眼间的戾气,用无比温柔的语气对待着那只小雌虫。 他不禁“嘁”了声,用力甩开钳制,难得收了手,就这么站在一旁。 被挣脱开,科恩也全然不在意,连个眼神都懒得施舍,只紧紧盯着诺维。 他的虫像是已陷入某种不被救赎的绝望里无法自拔,目光涣散,浑身颤抖,却依旧举着枪不肯放下,好似这是他唯一能握在手里的最后出路。 于是他愈发用自己气息小心翼翼地包裹着他,更加温柔地摸着他的脸颊,柔和着嗓音轻轻哄道: “乖,别怕,我在这。” “把枪放下,把它给我,好不好。” “雄主……” 对着太阳穴的枪口在拼命发抖,诺维望过来,似乎是想要确定他,可那双漂亮的灰蓝色眸子里又支离破碎到落不下任何焦点,除了走投无路的绝望,就空洞地只剩下无意识呢喃。 科恩“嗯”了声,等待拿枪的那只手无法控制地青筋暴起着,摸着诺维脸的另一只手又在难以想象地温柔着。 安抚精神力自指尖滑过,他开口,仿若诱惑般轻轻道:“无论发生什么——” 举着枪的手登时颤成一片,种下的种子生了根发了芽,诺维下意识接道: “……我变成什么样……” “我都爱你。” 科恩对着他张开手,“所以别怕,别对着自己,乖,把枪给我。” 刻下的承诺成了拨云见雾中唯一的锚点,在一声声只知道颠三倒四重复的本能里,诺维哆嗦着慢慢放下枪,颤抖着将它一点点交到科恩手里。 知道虫只是被自己声音诱导,大部分神识依旧陷入在害怕中,科恩耐心等到他把枪口彻底远离他自己后才猛然握住。 下一刻,好似劫后余生般,再也控制不住地将虫重重摁进怀里。 虫在他的怀里也依旧瑟瑟发抖,科恩冷冽着墨色眸底,单手保护着虫的同时,二话不说抡起胳膊,一个大甩便将枪托用力砸向帽兜虫脑袋。 帽兜虫反应也极快,精神力一波动便意识到了,一个矮身躲过,极速后退。 一击不中科恩看都不多看一眼,抱起诺维走向墙边。 他好不容易养出的虫好像又缩回了那个胆小怯懦的壳里,抱着脑袋,长睫颤动,双目无措失神。 除了不断颤栗重复的“您都爱我”就什么都不剩下,仿佛科恩的声音、科恩的存在是他潜意识里能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抱着虫的两条手臂凸涨着血管,无法抑制地奔走着愤怒,对待虫的动作却依旧温柔如初。 他将他放下,低下头,摸着他的脸亲了口,然后起身,在指间转了下枪,面向帽兜虫,黑洞洞的枪口毫不妥协地指了过去。 训练室外哀鸿遍野,训练室里只剩下他们两只彼此对立。科恩眼里全是刺骨寒意,帽兜虫望着他,首先笑了。 因为刚才的袭击,帽兜落下,露出脖颈后同样张牙舞爪的精神力图腾。 他拖长尾音,慢慢肯定道: “科恩·尤塔里,帝国s级”。 科恩面无表情地“嗯”了声,毫不意外他对自己身份的心知肚明。 “我一直都知道,帝国登记处这么容忍我,是因为帝国现在只剩下我一只s级,另一只十三年前叛逃去宇宙闹起/义去了。” 他同样揭露道,用冷酷无情的枪口打着招呼: “滚就滚远点,何必回来——初次见面,真是很不高兴见到你,另一只s级,谢森阁下。” 第64章 私虫恩怨 一语过后, 谢森也不再费力遮掩,耸耸眉,抬抬下巴示意枪口, 表情玩味道: “你既然知道我是谁,就该知道那玩意对我没用。” “那又如何。” 科恩平静回答,举枪的手稳如磐石, “不妨碍我想开枪。” “就凭你?” 谢森不屑地笑了下, “养尊处优的中央星s级?” “回去好好跟帝国玩你的角色扮演、过你的家家吧,这么愚蠢又渺小的杂种雌虫, 也就你能不挑食——” “砰”一声, 科恩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大概没想到科恩居然真的会一言不合就开枪,谢森颇有些狼狈地侧身躲开,震惊回望回来。 科恩的表情依旧沉稳如水, 只是出口的声音比寒冬腊月还要刺骨几分: “我和他之间, 轮不到你这种外虫指手画脚。” “指手画脚?” 谢森似乎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的话,哈哈大笑道, 虽然那笑声里一点笑意都没有: “原本觉得你是同类才想要告诉你,那既然你不需要——” 他猛一抬眼, 眼里凶光一闪,下一刻, 凶悍的s级精神力便已汇聚成风,自同款墨色眸底汹涌而出。 身后便是诺维, 科恩行动比脑子快,想也不想就用身体去挡。 同样顷刻爆发的s级精神力迎面顶上, 瞬间便在屋中间形成不分伯仲的对抗。 波动倏然激荡开,沿着两股抗衡相接处一路咆哮着攀爬至角角落落。 天花板和地板顿时发出不堪重负的震鸣,“吱嘎”撕裂声响成一片, 科恩面色越发沉重,谢森歪歪脑袋,反倒露出一个游刃有余的得意笑容。 他侧目,不加掩饰的挑剔目光越过科恩,直接落在仍蜷缩在地上的诺维身上,而后嘴角不屑勾起,更浩瀚的精神力骤然迸出—— 科恩猛然跟着回头,手下意识抓了一下,但终究是晚了一步。 残暴精神力长驱直入,怒吼着冲向墙边的诺维。 瞬息而至的巨大冲击力将他直直掀翻上天,重重撞击到天花板上后又狠狠跌回地上。 暗色的血自身下流出,快速流向四面八方。 雌虫孤零零地趴在他自己蔓延出的红色泥潭中,连句疼都呻/吟不出来,身体好似也丧失了呼吸起伏,浑身上下只剩下濒死的抽搐痉挛。 科恩的手臂霎时青筋暴起,赤红着眼急急想要上前。 然而他一动,早已枕戈待旦多时的谢森瞅准时机,带着精神力的手掌穿透风暴,毫不留情地击过来,重重打在他胸口。 科恩猝不及防,被这当胸一拳直接猛烈撞飞,“砰”一声砸进墙里,特殊材质建造的室壁瞬时间撞个粉碎。 “你是s级是因为你只是s级,我是s级是因为帝国最高只能检测到s级。” 谢森站在原位,拍着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俾睨众生。 残忍冷酷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训练室里,是一只虫对同类最无情的践踏: “宇宙可不是你这种中央星摇篮里长大的s级的游乐场,我们从来都不一样,蠢货。” 纷起的尘埃里,科恩慢慢从废墟里爬起来。 帝国s级十六岁之后再没这么窘迫过,血沿着额头缓缓流下,抓过精神力的手同样在无法抑制地拼命颤抖着。 周身都是遭受过攻击的狼狈,他缓缓起身,一边用手背擦着唇边溢出的血污,一边任血红染过墨色眼底,濒临出一种不死不休的光。 因为刚才的袭击,脖颈后的遮掩纹身贴掉落,露出里面同样张牙舞爪的s级精神力图腾。他冰冷着眉峰,危险着眸光,面无表情地将手指覆在脖后—— 第96章 “老大!” 通讯器里突然传出一声招呼: “咱们的虫解救完了,第五集团军也追来了,得先撤离了!” “嘁。” 谢森不屑了声,望向科恩:“这次算你们走运,下次我可不会手下留情了。” “……我更不会。” 他毫不犹豫地转身,不顾谢森远去的背影,哆嗦着手自倒塌的墙壁里拼命挖着他的虫。 断壁残垣下,浑身是血的诺维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要凄惨。 直面的精神力伤害让他整只骨头都不规则地扭曲着,即便是浸泡在s级拉到顶的恢复精神力里,也痛不欲生到根本激不出丁点反应。 科恩越发沉住眸,手上的动作却更加小心翼翼,将他认真包裹住,珍而重之地抱进怀里。 “诺维!” 身后传来一阵嘈杂脚步声,跑在最前面的塞伊首先停下来,震惊地望着眼前一幕: 一片战后狼藉中,好友软绵绵地瘫在一只虫怀里,下意识地依赖着。 而那只虫,身上穿着军部上等兵制服,却有着雄虫才有的精神力图腾。 “你……” 塞伊顿时觉得自己脑子不会转了,正准备开口说点什么,那只虫首先转过来,表情非常平静,但又似乎在平静的海面下强自压抑了什么: “他受伤了,你们军舰的医疗舱我要征用。” “啊,这……” 塞伊跟着快速看了眼他怀里,禁不住悚然一惊。 他猜到x来势汹汹,诺维定然会受伤,但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么严重的伤。 目之所及的地方,到处都是血,手上是血,身上是血,更恐怖的是,更多的血还在顺着那只雄虫的指缝滑落,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汇集成触目惊心的一小滩。 “有是有,但那个需要的权限高,还有您是谁啊——” “科恩先生!” 一声惊呼骤然打断,帝国登记处的随行虫员不知道从哪里连滚带爬地冒出来,嘴上不住念叨,整只虫看起来快哭了。 “太好了太好了您还在。” “我现在要用第五集团军的医疗舱,”科恩不管他有多么心有余悸,望着他,平静道,“帮我协调下。” 虫员张张嘴,刚想关切“您受伤了吗”,目光触及到他怀里那只看起来奄奄一息的雌虫就立刻什么都明白了。 他快速行了个军礼,赶忙拉着第五集团军的最高长官到旁边说小话,科恩便也不再停留,就这么抱着诺维,一路快步去往军舰的医疗室。 谢森的破坏力极强,所波及之处皆是满目疮痍,可谁也没有诺维这么严重。 精神和身体的双重创伤让他即使在昏迷里也并不安稳,脸无力地埋进科恩怀里,用几乎无法察觉的身体起伏浅而轻地呼吸着科恩气息。 抱着他的科恩表情非常非常冷,沿途路过的虫们都被他冻得下意识阻断了呻/吟,但他触碰诺维时,手又非常非常温柔。 医疗舱只有承担战斗任务的军舰才会配备,尤其对于那种不知道从何下手的通体伤害,能起到维持生命体征、至少坚持回到中央星的作用。 不再费心掩饰身份之后s级在宇宙里的权限也是畅通无阻,科恩刷开医疗舱,掀开舱门,俯身把他的虫小心翼翼放进去,启动治疗开关。 离开科恩的怀抱让虫非常不安,白得无一丝血色的嘴唇张合,在意识里挣扎着无声嗫喏“雄主”。 科恩便索性坐到舱旁,和着运行起的医疗舱一起,用恢复精神力对抗着五脏六腑都被砸出血的痛苦不堪。 染着血的手指轻轻抚过脸颊,一点一点温柔拭去脸上沾染的血痕。 疼痛中的诺维终于敢尽情害怕,犹如一只瑟瑟发抖的小动物一样,极力去贴唯一能带给他安全感的掌心。 于是他愈发放轻动作,一边用指腹一遍遍描摹着他的眉眼,一边温声哄着,即便此时他的虫只是本能驱使、什么都无法听见,也一次又一次不停歇: “乖,别怕,我在这。” “……科恩先生。” 从虫员那听了来龙去脉、此时此刻只想躲到天涯海角但被s级点名召唤而来的塞伊少将胆战心惊地迈进医疗室,规规矩矩地站在s级身后,莫名想先跪为敬。 s级的气压低得骇虫,他却欲哭无泪地知道是为什么。 军部加密频道会对涉及的相关虫发送外虫查阅通知,一个小时前他眼睁睁看着他和诺维的全部消息记录被名为“s级”的刺眼权限强行调取查阅。 连八年前他们初入军部、知道有加密频道时彼此好奇发送的“你好”都没放过,一条条还原出来,尽数扫荡而过。 通讯器里更是不停弹出着西防星学弟们的各式求救,哭天抢地地询问他们被s级强权限提取了给学长传递情报的消息记录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塞伊超然地想:你们好歹都还在山高皇帝远的中央星、不用直面s级,你们长官我啊,才是真的泥菩萨过江,准备凉凉了呢。 他胆大包天地上了诺维的贼船帮他一起瞒着,诺维居然能更胆大包天地抛下兄弟当着他s级雄主的面惊悚躺医疗舱—— 医疗舱“嘀嘀”鸣叫不断,吵得塞伊越发心如死水,怎么听怎么觉得这奏响的是送自己上路的悲鸣。 “军校单杰。” 塞伊反应了下才意识到这是在叫自己,在强调自己也是有名字的和闭嘴安静之间果断选择当一只机智的狗腿子: “诶哥,小的在,有事您吩咐。” 科恩头都没回,继续徜徉着自己的s级精神力,摸着诺维的脸:“他的那些下属虫情况如何。” 塞伊摸不清s级问这话的意思,只能挑好听的回答: “放心哥,帝国登记处那位长官帮了大忙,巡航舰那边都是精神伤,研究所的药发下去就差不多缓解了。” “那些起义军雄虫呢,被谢森救走了?” 问句,但是肯定的语气。塞伊顿了下,再不敢隐瞒: “是,哥,”他如履薄冰,膝盖不住发软,“您、您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 科恩回过头,平静无波地望过来,明明无一丝波澜,墨色眸底又危险地像宇宙中一切伪装成良善的见血封喉毒药: “知道他是如何在我眼皮子底下和你筹谋怎么用自己引出谢森、阻止谢森的事吗。” “哥我知道错了!” 这下塞伊是真跪了: “哥,我错了,以后有什么事我一定第一时间全都告诉您,您大虫不记小虫过,看在我以后都为您马首是瞻的份上,就别吓唬小的了,行吗。” “起来吧。” 科恩没说是或不是,转回身,继续道,“巡航舰的设备都还能正常运行吗。” 塞伊战战兢兢起身,老老实实回答:“可以的哥,x他们都是针对虫搞得破坏,没动机器。” “那你把巡航舰上的虫带到你们军舰上,我要征用巡航舰。” 塞伊惊了,顿时连害怕都顾不上,语无伦次道:“哥,哥,跨集团军了,我没有这么高权限。” “我有。” 科恩举起光脑,“作为雄主我可以代签他第四集团军的军务,我已经下授权了,你去带虫吧。” 传闻里平易近虫的帝国s级罕见地在虫前展示出如此具有压迫性的一面,塞伊畏惧地咽了咽口水,在忠言逆耳利于行和回去中央星被帝国登记处就地大卸八块之间再一次选择垂死挣扎。 “哥,”他小心劝道,“您别生气,他也不是故意想要瞒您的。” s级没有说话,于是塞伊等了会,壮着胆子继续道: “哥,您肯定也查过我,应该也奇怪过我这样出生在中央星的名门望族、毕业于军校中央校区、又比他大两岁、进入军部后还分属不同集团军、看起来八竿子打不着的虫,究竟是怎么和他成为朋友的。” 他苦笑了声,说不出的荒芜:“但其实,我们是在西防星认识的。” “他说您陪他去过西防星,所以您应该知道西防星曾经那个臭名昭著的地下拳场和后面那个虫体器官交易市场吧……小时候我贪玩,被抓去卖到了那里。” “我们就是在那儿认识的。” 科恩的手顿了下。 “您是不是在想他也是绑架的?不,他没那么幸运。” 只是单单提及塞伊都觉得苦不堪言得厉害,他根本不敢想,身处其中的虫到底能有多苦: “像我们这样本就不属于西防星的还能期待下家里虫找过来或者将我们赎回去,他没有这样的梦能做,他就只是在那里讨生活的小孩而已。” 纵使已经过去十几年、他也不再是一切都无能为力的年纪,记忆还是轻而易举地就将他拉回到当时的可怖情景里: 总是雾蒙蒙的西防星,充斥着血腥与惨叫的拥挤笼子,躲在黑色窗帘后还没桌子高的瑟缩小虫崽…… 第97章 染血回忆里总是被残忍对待的鲜血淋漓渐渐褪去孩童痕迹,抽条成少年虫的模样;恐惧被压抑进看不见的海底,内敛成灰蓝色眸子里再也无法与虫诉说的沉默。 时间被生命中的漫长亏待切割成无数片段,彷徨于此的虫只能默默委曲求全着一切,忍受、忍耐、忍让,直到最后,再也承受不住,命悬一线在医疗舱里。 塞伊望着科恩,第一次没有胆怯,而是发自内心地想要帮多年好友坦白一句: “我也不是帮他说话,但就真的,西防星太苦了,哥。” “一个瓶子三分,捡整整一天才能攒够所谓的‘保护费’……他真不是有意瞒您,x是从西防星地下拳场起家的,无论他是怎么和x认识、x又为什么这么想杀他,这么多年他都习惯了无依无靠,就可能,他是真不知道能怎么和您开口说。” “但我保证,他绝对是真心敬爱您的。我和他认识这么多年,见他第一个毫无负担的真心笑容就是听他讲您。” 房间里一时间安静地只剩下医疗舱运作的机械声,片刻后,只听一个沉稳声音: “嗯,我知道。” 科恩摸着舱内对他毫无保留的漂亮脸颊,敛眉轻轻道,“去吧,按我的吩咐去办。” 就算再如何认为不合适,各种权限压下来,塞伊还是只能听命行动。 他动作很快,三下五除二处理完毕后便急匆匆返回复命,刚要推医疗室的门,突然听到身后窸窸窣窣的动静,一回头,惊讶地发现s级抱着昏迷的诺维居然出现在了医疗室之外。 他们应该是清洗去了,两只都换下了染血军装。 s级恢复了平日里衬衫西裤的装扮,头上的伤口用绷带简单包扎了圈;诺维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血衣也全都脱了下来,换上了同款衣裤——塞伊瞥了眼,莫名觉得那一身考究得就不像是好友自己会买的衣服。 医疗舱同样进行了清扫,科恩目不斜视而过,将焕然一新的诺维重新放回去,俯身亲了亲他的额头,然后直起身,转向塞伊,表情非常冷静,冷静到甚至有些恐怖。 “一会我会回去巡航舰,当我离开军舰后,你用最大马力带着舰上所有虫全速离开,包括他在内。若是中途他醒来,就把这个交给他。” 说着,他递过来一个不透明小瓶子: “你们不是朋友吗,照顾好他。我抱过了,轻一两我都拿你们第五集团军是问。” 这托孤一般的语气,这诡异的不知装了什么的小瓶子…… 可怜的塞伊少将哭丧着脸,又禁不住想跪了: “哥,我再也不敢了,您别吓唬我了行吗。” “没有什么可吓唬的。” 科恩道,要多风平浪静有多风平浪静,“我只是有些事情必须要处理。” s级平常地实在有些太不正常了,塞伊眼一闭,一咬牙一跺脚,破罐子破摔道: “哥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x在宇宙里飘荡了好多年,他就是靠这个吃饭的,您打不过他很正常,咱们回中央星吧,有帝国有军部在,x不会去中央星的,中央星安全得很,成吗。” 塞伊胆战心惊地等待着,却发现s级突然笑了。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第一次在s级脸上看到类似于笑容之类的表情,但—— 一点也没让他感觉好,反而更有种难以形容的毛骨悚然感。 “我想你可能搞错了一件事。” s级额头上的伤口只是简单包扎,并没有上药处理,血一层层晕出来,醒目又刺眼。他望着他,不可思议地平静着语调: “这和帝国和军部都没关系。” “这只是我的私虫恩怨而已。谢森动了我的虫,就不可能不付出代价。” ——不过是私虫恩怨而已。 科恩是如此跟塞伊说的,事实上,他也的的确确是这么打算的。 清空的巡航舰上只剩下他一只,没有开灯,他单手插兜靠在墙上,用脚一下下打着节拍。 遥远的窗外是各式各样的声音,朦朦胧胧传进来,又远又近。以谢森的自负是断不会善罢甘休的,好在,他也不会。 “真的就你一只在?” 不知过了多久,巡航舰里终于响起脚步声。谢森独自迈进来,一边打量着四周,一边对着除他们外空无一虫的舰内耸肩。 “那可真没意思。” “我只有一个问题。” 没有亮灯的黑暗里并看不清彼此的表情,科恩低着头,慢慢开口,声音很轻: “如果不是两次都有我在,第一次的撕裂伤后遗症和第二次的攻击你都是奔着要他命去的,对吗。” “是又如何。” 谢森满脸不屑:“贱命一条,想杀就杀了,你——” 科恩抬手,毫不犹豫地重重一拳砸到旁边的墙上,“哗啦”一声打断,似击碎玻璃的声音。 头顶的灯“刷”一下全部亮起,四周顿时蜂鸣大作,谢森脸色微变。 “说起来,本次巡航第四集团军还额外肩负一个科研任务,需要协助帝国研究所完成对最新研究成果的试运行。” 科恩抬抬下巴,示意他刚刚击碎开启的开关: “介绍一下,我们研究所的最新成果,‘绝对领域’,一旦开启就进入到完全真空状态,能切断与外界联系、全面封闭空间六小时,并自主抵御内部不高于核弹级别的一切影响,包括爆炸、声音、精神力等等,正好可以拿你来练练手。” 谢森表情瞬间变得有些难看,但依旧坚持道: “就算这玩意能拖延我六个小时又如何,你以为他们就跑得掉吗?” “足够了。” 科恩极轻地勾了下唇角,“因为你要面对的是我。” 他缓缓站直身子,这个动作做得很慢,却并不显懒散,反倒像是一只蓄势待发许久的猛兽终于能够舒展开筋骨,虎视眈眈地盯着猎物的咽喉,随时准备给予致命一击。 因为徒手击碎开关玻璃而血淋淋的手指还凌厉着玻璃碎渣,但他全然不在意,慢条斯理地伸到身后,摁在脖颈后那个张牙舞爪的精神力图腾上。 “有句话你说的很对,中央星从来都不是任何虫的游乐园,对你来说是,对我当然也是。 但你猜,为什么他们能将你逼离开帝国,我却可以一直留在中央星上。” 带着玻璃残渣的手指猛一用力,血肉顿时横飞,一小截指尖陷进,缓缓没入: “那是因为抑制器从来不是我手腕上那个啊,蠢货。” 所有禁忌的笼子霍然开启,心底的困兽咆哮着涌出,在墨色眸底嘶吼翻滚。 他抬手,血肉模糊的手指间捏着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黑色屏蔽仪,微一使力,“砰”一声捏碎。 能抵御核弹级精神力的屏蔽仪登时发出阵阵不堪重负的尖叫,谢森惊惧地退后半步,瞳孔疯狂地震。 科恩的表情愈发平和,模样也与平时完全无两,可与之相对的,是那双颜色分明的眸中,再也压制不住的暴戾侵袭,和着心底那头终于解开枷锁的困兽一起,又平静又疯狂。 他轻轻道:“你雌父难道没教过你,不要随随便便动别虫家的老婆吗。” 第65章 s级管理协定 与此同时的军舰内, 诺维猛地睁开眼,脆弱的胸膛无法控制地剧烈起伏,似从什么恐怖梦魇中惊醒。 守在舱旁的塞伊顿时跟踩了尾巴般“嗷”一声叫出来:“老弟, 你醒了!” “雄、雄主呢?” 诺维干涸着声音迷迷糊糊道,还没从噩梦中挣脱出来,只是先下意识寻找想找的虫。 但这个问题让少将先生颇感无法回答, 挠着头, 只能先含糊应付: “哎呀说来话长,等你养好了再说。” 医疗舱内的诺维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看起来并不像是完全清醒, 只是有什么吊着他不得不睁开眼去思考。 嘴里有一股奇怪的铁锈味,他怔怔望了会,突然挣扎着不管不顾就要坐起来。 “哎老弟你——” 这下塞伊少将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诺维身上都是伤, 他想动手扶一下都不知碰哪里才好, 更要命的是,这么短时间身上的伤口根本没好全, 这一乱动里面的血层层渗出来,染透做工考究的衣裤, 在s级亲自换上没多久的衬衫裤子上晕出一朵朵惊心动魄的血花—— 他几乎能想象s级那张冻死虫的死虫脸了。 “哎你先别急,你雄主有事在忙, 他还给你留了东西。” 塞伊连忙道,一边宽慰着, 一边将科恩留下的那个小瓶子赶紧祭了上去,“喏, 你雄主交代的。” 即使意识并不那么清楚,“科恩”对诺维来说依旧非常管用。 他停下挣扎,本能伸手, 依令接过瓶子攥在手心,见此塞伊赶忙想要再给他摁回舱里,然而一伸手,诺维又像突然反应过来似的,挣扎着去开瓶盖。 刚刚昏迷清醒其实并没有多少力气,他狼狈地口手并用着,灰蓝色眸子里燃烧着执着,亮出某种回光返照般的恐怖。 第98章 塞伊看得眼皮直跳,连忙伸手想要帮忙:“别,老弟,别激动,我帮你——” “砰”一声,在手触碰到前,瓶盖打开,里面的液体荡出几滴,溅到手背上。 诺维浑身一激灵,宛如被烫到般猛然愣了下,下一刻哆哆嗦嗦地塞回瓶塞,不管不顾地就再次想要翻出医疗舱。 塞伊眼疾手快地拦住他,“老弟,你冷静下!” “雄、雄主有危险!” 诺维浑身无力,挣脱不掉塞伊的阻拦,就只能抓住他的衣服,灰蓝色眸子里完全无法聚焦,一半意识在拉扯着他沉沦回黑暗中,一半在耗费着最后的生命力努力想要寻找一个答案。 “他、他在哪里,我要去找他!” “你冷静老弟!” 塞伊头更大了,刚想说点什么劝慰,诺维颤颤巍巍地举起手,将那个小瓶子举到他面前。 “昏迷后雄主帮我清理过对不对?雌虫可以从雄主体/液里汲取能量,他喂了我他的血……他还给我留了他的血……他去做什么了,让我去找他好不好。” 这一瞬间,谁也无法想象被迫卷入s级家务事的可怜塞伊少将心中有多么五雷轰顶——他眼睛都直了。 s级咬破舌尖、吻着好友喂了他自己的舌尖血和s级留下的小瓶子里居然是满满的血两个可怕念头交错震撼在脑海里,让他不由得重重咽了咽口水。 ——也不怪诺维会如此激动,因为天杀的他也只能从这两个可怕现实推导出同一结果。 “……返航吧。” 塞伊转过头,心如死水地对着下属吩咐道: “还有,谁去把那位帝国登记处的长官请来,告诉他一声,”他仰天长叹,虽然不会抽烟,但莫名想点一根: “帝国的命根子,好像要折在宇宙了。” 在突然得此噩耗的帝国登记处虫员的玩命尖叫声中,军舰停靠、更改航线后全速向巡航舰的方向驶回。 确认返航后诺维也可算从颤栗冷静下来,不过以他纠结能忍的性格,自觉给第五集团军惹了麻烦就怎么都不肯乖乖躺医疗舱,说什么都要下去同塞伊一起盯着。 塞伊当然不需要好友的自我奉献,但他在这短暂接触里也寻到了秘密武器,当好友费劲巴拉往外爬时二话不说调出摄像头,“噌”一下直直怼在他荡在外的一半腿上,开口声嘶力竭就是告状: “哥,您看他!” “……” 诺维老老实实收回腿,“我不出去了,你不要发。” “还有躺回去、躺回去!” 塞伊撵在后面继续连声催促,诺维被他整得没办法,被迫躺回医疗舱里还妄想挣扎,争辩道:“塞伊,我真的没事了。” “哦。” 塞伊冷漠地举起光脑,“你自己跟我老哥说。” 诺维顿了顿,偏开脑袋,脸埋进枕头里不吭声了。 和好友的相处里极少有这么能让他乖乖听话的时候,塞伊颇为小虫得志地“哼”了声。 他一路火光带闪电地给医疗舱加上治疗,又出去安排返航、从虫员那领了一通骂后,终于再次返回。 诺维依旧迷迷糊糊地躺在医疗舱里,手里仍紧紧攥着那个要命的血液瓶子。 塞伊趴在医疗舱口,对着舱内昏昏沉沉却依旧坚持保持清醒去感受疼痛的好友,大难临头下,莫名有种悠然世外的超脱,禁不住想要像个真的兄长般,和自己的倒霉弟弟谈会心。 “x的事,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你家雄主说啊。” 诺维侧着脑袋,闭着眼,似乎已经疼的失去知觉,但那手却骤然攥紧,指尖不正常地惨白着。 “还有那谁,他现在叫什么,‘019’是吗,他的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坦白啊,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但s级那么喜欢你,也不像是会嫌弃那些乱七八糟的样,要不你试试跟他说呢。” 诺维回之以沉默,塞伊又等了会,终是无可奈何地叹出一声: “有时候真是不知道说你什么才好,宁愿自己担着,拿命赔这个赔那个的,也不肯尝试下。你昏迷了可没看见,s级因为这事脸有多黑,我都怕他一气之下杀我们军舰上的虫泄愤。” “……对不起。” 诺维轻轻道,挣扎着想要道歉,但他一动,塞伊伸手摁住他。 “别,老弟,不用跟我说这话,当年地下拳场我欠你一条命,这都是我自愿的。” “我就是觉得,你试下呢,万一s级不在乎呢,这样最起码除了你我以外,还能有第三只虫知道叛国案的真相。” 他顿了下:“也不枉你受这么多苦。” 这么多年都倔着的虫自是不会被这三两句说服,塞伊又念叨了几句,见他连着忍痛忍耐实在难受得紧,也便自己噤了声,安静地趴在舱口看他恢复。 军舰沉默掠过宇宙,惊起地不知是谁的过往,又是谁的心事重重。 第五集团军被s级的冷脸吓唬到,拖家带口跑得那叫一个又快又远,以至于决定返回后,他们足足飞了快三个小时才又重新看到巡航舰出现在视野里。 孤零零的巡航舰独自飘荡在宇宙里,远远望见,塞伊立刻就明白为什么s级让他有多远跑多远了。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如此具象化的凶悍精神力,包裹着巡航舰,浓稠地甚至都看到边界轮廓。 整个舰身好似被暴力扭曲过一般,千疮百孔成一块巨型废铁,但因为那无处不在的精神力,巡航舰不像废墟反倒更像是一个蓄势待发的反应堆,沉默在宇宙里,用无差别暴力抗拒着任何东西的靠近。 连路过的小行星碎片都未能幸免,不小心擦过边缘,顷刻就被撕碎。 “唔。” 精神力强硬地铸成铜墙铁壁,毫不留情地拒绝着一切,塞伊心知大事不好,还是强自镇定地先召集一小队虫马去探路。 但也果真没出所料,那队虫连挨近都没机会,快行艇触及到精神力外圈,就被连艇带虫地重重掀飞了出去。 “……” 这下是真的完蛋了,塞伊眼睁睁看着,站在窗边干着急。 很显然s级失控暴走了,可他们既没有能力近身,也没有办法去确认s级的真实状况。 “……让我去。” 诺维不知何时从医疗舱爬起来,摇摇晃晃地走过来,急迫道,“这是雄主的精神力,让我去。” 塞伊糟心地瞥他一眼:“明显你雄主现在正处于六亲不认的状态中,你去也是被掀出来的命。” “不会的。” 诺维用力摇头,灰蓝色眸子里闪烁着点点星光,燃烧的是他虫生里唯一的笃定: “雄主一定能认出来我,雄主不会伤害我的。” 塞伊拗不过诺维,只好帮他安排了快行艇。 诺维虚弱地站都站不直,但还是坚持独自驱动快行艇抵达精神力边界。 浩瀚精神力划出独属于雄虫、不允许任何窥探的绝对领域,好像中央星那个经年沉默的大房子一样,安静又霸道地将全部拒之门外。 他也便像曾经伤痕累累地被雄虫带回家、抱进怀抱里那般,点燃自己奔赴光芒万丈,满是依赖的声音回荡在宇宙里,是一只虫对另一只虫毫不保留的执念: “雄主,我想您,您能抱抱我吗。” 说罢,手一松,快行艇发动,不管不顾地闷头扎了进去。 塞伊在旁边紧张等待着,等待像对其他虫那样捞起被弹飞的好友。 然而仿若虫世间最盛大的奇迹,随着他的靠近,那前一秒还在无情扫荡的精神力霎时间被压制成柔和,温柔地好似可以放纵的怀抱,又轻又无奈地包裹着他,描着他的轮廓,让出一条允许他靠近的通道。 诺维一愣,转头惊喜去望塞伊。 “……” 隔着好几层屏蔽玻璃,莫名觉得自己被秀到了的塞伊少将神色复杂地竖了竖大拇指。 有诺维在前面开路,科恩的精神力真的没有再为难他们,或者说,都变得不太有空搭理他们。 浓稠地犹如实质的精神力一直独独萦绕在诺维周围,始终覆在他的脸上、身上,温暖地犹如科恩从不想从他身上离开的手掌。 诺维禁不住有些鼻子发酸,虚无缥缈的精神力根本抓不到,再渴望也只会一次次从指缝间流走。 他想感知到更多科恩,就只能尽力舒展自己,努力去触碰多一点、再多一点。 谢森早已不知去向,巡航舰安静地像是随时准备发生点什么。 他们跟着一点点压缩的精神力一路抵达中控室门口,这里应该就是第一现场,周围的暴力损坏比任何地方都要严重。 但到此地方,压抑的精神力也已至极限。诺维回头,他能畅通无阻地站进科恩的精神力里并且绝不会受到伤害,其他虫就没有这待遇了,全部被横冲直撞的精神力拒绝在中控室以外,再不得靠近一步。 “那我自己进去看看。” 诺维道,塞伊想阻止,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已经快速钻了进去。 第99章 科恩的精神力不但不会伤害他,他浸泡在其中,甚至有种比在医疗舱里还舒服的感觉。 他在突如其来的安然中跟随科恩气息牵引慢慢进到中控室里。 这里似乎经历了比夷为平地还要可怕的破坏,所有开关尽数摧毁,所有机器荡然无存,他心惊胆战扫视而过,一片荒芜的黑暗里,唯一还存在的是屋中间的一个身影,正毫无知觉地倒在地上。 “雄主!” 确认是科恩的那一瞬间他全身血液都凉了,手忙脚乱地跑过去,急切唤道:“雄主!” 总是胸有成竹、看起来对他对一切都掌控力拉满的帝国s级极少有这么狼狈的时候,诺维哆哆嗦嗦地跪在科恩旁边,急得满头大汗。 那些残暴精神力正是科恩潜意识戒防的结果,他本能抗拒其他虫近身,诺维就只能靠自己努力唤醒。 可本就强弩之末的身体根本使不上力,颤颤巍巍去抓科恩的手,想像往常一样钻进他的掌心、让他摆弄自己的脸,却一旦松开,所有伪装都跟着手无知觉滑落,轻飘飘地找寻不到一丝挽留痕迹。 诺维的眼圈倏地更红了。 “诺维!” 正当他红着眼睛一次又一次尝试时,通讯器里突然传出塞伊的惊呼声: “我靠!诺维你快出来!出大事了!中央星来虫了!” 中控室里的诺维猛然愣了下。 s级受袭昏迷虽说是头等大事,但他们几个小时前准备返航时才战战兢兢地汇报给帝国登记处,怎么会来得如此之快。 然而下一刻,就听塞伊继续道,声音里不自觉带了恐惧:“是t0光速专舰——啊啊来的是帝国理事会的虫!” 帝国议会最高理事会,7虫常规席位,享有超越宪法的最高决策权,是帝国真正意义上的最高权力机构。 对帝国军部甚至于元帅来说,这都是可望不可及的存在,更何况是他们这些普通虫,不怪塞伊惊惧,理事会想要杀他们比碾死一只蝼蚁还要简单。 t0专舰权限极高,直接降落巡航舰的停机库内。 塞伊带着第五集团军的下属们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地等候着,片刻后舱门打开,几只西装革履的议员虫簇拥着一只约莫五十来岁的中年雄虫走出来,而后跟着的是全副武装的保镖们。 四下安静地落针可闻,塞伊壮着胆子偷瞄了眼,心里顿时泪流不止: 来的是帝国著名政治家,铁腕派领导者、议长道格拉斯,他本虫在雄虫中有很高的威望,是坚定的种族延续拥护者,以对雌虫严苛、视全部雌虫为繁衍工具的政见闻名。 而这样一位虫物,亲临宇宙,很明显的来者不善。 “尤塔里在哪里?” 大概是上位者当久了,道格拉斯对第五集团军的噤若寒蝉一点兴趣都没有,连个眼神都不屑给,完全视他们于无物,只偏头问向自己的随从。 助理赶忙上前,低声汇报了什么,议长冷峻着表情微颔首,示意:“带路。” “是!” 助理连忙道,他们身后训练有素的高级保镖们立刻一拥而上,隔开第五集团军,瞬间让出一条大路,躬身护送议长而过。 塞伊眼睁睁望着他们离去,越发心急如焚。 他不知道议长远道而来究竟是为何,但直觉告诉他绝不可能是好事。他也提前给诺维通了风报了信,可不知是没看见还是怎么的,直到现在也没见出来。 他不由得不停刷新光脑:以议长的处事风格,若是诺维和他迎面撞上,极大可能会落不到好。 然而再如何不希望,也终究阻止不了议长一行的步伐,很快他们便抵达中控室门口。 s级的精神力一视同仁,冲在最前面的保镖没有防备,直接被弹飞回来,落到议长擦拭得一尘不染的皮鞋旁。 议长随之顿下脚步,居高临下地俾睨了眼,冷笑了声,示意助理: “你们去。” “是!” 助理赶紧回复,快速向后招了招手,武装保镖们立刻涌前,七手八脚地自携带的随身包里掏着重型武器。 塞伊眼尖地认出好几样是针对精神力的机械,顿时更是急得满头大汗: 不说这样的攻击会不会对s级产生什么影响,诺维还没出来,两方一旦发生冲突,那—— “轰”一声,塞伊猛然抬头,震惊地瞪大双眼,眼里写满惊恐: 他完全没想到,议长居然是想暴力突围。 s级精神力受到猛烈袭击,立刻毫不留情地反噬回来,咆哮着冲向议长。 两边的保镖立即各侧一步,眼疾手快地举起盾牌挡到议长面前。 特制的盾牌堪堪阻挡了这次攻击,但也将拿盾牌的虫掀翻在地。 议长沉着眸不屑地望了眼,退后半步,像是对待这世间最不值一提的蝼蚁般,无谓地挥挥手,转身便要走: “强攻,打碎尤塔里的精神力然后将他带走。” “请等一下!” 熟悉的嗓音响起,塞伊应声转头,霍地望过去,惊悚发现诺维正踉踉跄跄地从里面走出来,而那个胆大包天出声阻止议长的居然也是他。 “您不能带雄主走!” 同样惊讶的还有议长,他难得为自己最不屑一顾的雌虫停下脚步,给了诺维趔趄着追上来的时间。 诺维看起来不比之前好到哪里,单手扶着墙,强忍着颤抖,坚持道:“您不能这么对雄主。” “诺维·里洛奇。” 议长转过身,冰冷着目光上下打量着他,表情阴晴不定,“我在尤塔里的光脑签名上见过你。” “是。”诺维强自镇定地回答道。 真真正正位高权重的大虫物面前,他太渺小了,能够随时践踏他至尘埃里的议长脸上的轻视让他控制不住恐惧发抖,脊背上密密麻麻沁出的都是汗。 但他身后就是科恩,他一步都不想让开。 “您不可以带走雄主。” 议长毫无笑意地冷笑了声,似乎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你以为你阻止的了?” “他说得对,你确实不能带走科恩。” 另一道声音插进来,伴随着这句话,一波新的虫迈了进来。 塞伊死命捂着光脑,绝望地看着屏幕上下属半分钟前传递过来的噩耗:第二辆t0专舰落地,化到中控室门口,就是这剑拔弩张的另一波虫。 打断议长的是一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虫,走在最前头,应是新一伙的头。 他先略略赞许又带有一丝古怪意味地看了诺维一眼,在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上停留了下,而后才转向议长。 “道格拉斯,”来虫轻松着语气,故作熟稔道,“怎么都不等我们就自己先偷跑,还得飞两台专舰上来,多浪费啊。” 很明显来虫的身份并不能让议长保持面对诺维时的轻蔑,他转过身,冷酷道: “不等你们不也来得挺快,怎么,是怕我独吞尤塔里?” 他猛地一甩袖子:“我可一直都是按规矩办事。” “你们这么着急过来想必也是得到了尤塔里拆卸抑制器的警报提醒,那么我想大家都记得,依照管理协定,s级能够获取自由的前提是皮下植入抑制器并终身携带,现在是他先撕毁了约定,我也只不过是遵照协议来执行强制接管程序而已。” 和激动的议长相比,来虫倒显得镇静多了: “明白您是维护协定,也并不是怀疑您的虫品,特意追过来只不过是想提醒您下,这条当时约定出来是为了规避科恩精神力失控,倘若12小时内他能恢复意识并通过三项自主核验,任何虫、任何机构都不可以对他进行强制接管。” 他顿了顿,强调道,“包括你、我。” 议长冷笑,“现在这级别的精神力暴走还不算失控?” 来虫无赖:“那除非您能现在就喊科恩来给您签新协定,否则按照现行管理要求,您就必须得等12小时,确认科恩确实无法恢复后才可进行下一步操作。” 议长危险地眯起眼睛,来虫任尔东南西北风,吊儿郎当地始终不退缩。片刻后,议长收回注视。 “等12小时又如何。” 他冷漠道,“不过我也想提醒您一下,他姓尤塔里,而您姓埃南略,你们分属不同阵营、要捍卫的是不同的利益。” 他停顿了下,“也希望您还记得,‘繁衍高于一切’,阿尔德殿下。” 塞伊猛然一惊,骤然反应过来。 埃南略是摄政姓氏,那么眼前这位虫,应该便是帝国主持日常政务的皇室继承虫,摄政殿下阿尔德。 可阿尔德似乎并没有听出他话里的警告,无所谓地耸耸肩: “感谢提醒,不过不劳您费心,无论姓什么,科恩都是我血脉相连、同雄父同雌父的亲弟弟。” 议长又冷哼了声,重重瞥了他一眼,终是带着自己方的虫大步离开。 阿尔德高深目送他们离去,转过头,深邃目光自目瞪口呆的第五集团军和不安的诺维脸上滑过,又望望一片狼藉的中控室,转身毫不犹豫地从随行虫中拽出一只,一秒都坚持不住自己的世外高虫模样,抱头崩溃道: 第100章 “威廉!快,想想办法!” “我能有什么办法。” 刚从下属那听了一整个大经过的威廉公爵无语望天,抓着被阿尔德拉扯的衣服没好气道: “我就多余跟你跑这趟,科恩这情况又不是第一次,连近身他都得用突围,还能怎么安全度过。” 说到这,他重重叹了口气,忍不住感叹道: “真是的,科恩到底怎么做到的,二十二年如一日防帝国跟防狼似的,晕倒都不让虫靠近,一挨近就给打飞。” “长官,我可以接近雄主,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诺维突然插嘴询问道,阿尔德和威廉的注意“嗖”一下全都望过去,满脸震惊:“什么,你说什么?” 骤然成为视线焦点,诺维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说错了,只得小心重复道:“有什么我能做的?” “不对,上一句。” 诺维回忆了下:“我说我可以靠近雄主。” 两位虫疯狂瞳孔地震: “是不带突击炮、也不会被他打飞的那种靠近?” 诺维小心翼翼:“是。” 他又想了下,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雄主不会伤害我。” “……” 秋风卷落叶,中控室前瞬时间诡异安静着。片刻后,阿尔德转向威廉,干巴巴地笑了两声,莫名自豪。 “看,我就说吧!我弟弟不开窍则已,一开窍准保是只情圣!” 然而话是这么说,有且仅有一只能靠近s级的虫并不会对局势产生什么影响,真正迫在眉睫的依旧是12小时的时限。 议长回到他自己的专舰上,阿尔德和威廉也各去忙碌起来。 两方牵制谁也奈何不了谁,便分别安排了虫马,彼此虎视眈眈地守着,生怕一不留神对方先一步把s级独吞。 但实际上,在不强行突围的情况下,没有虫能顶住s级的霸道精神力,也因此,再高级的虫也只能守在中控室以外、对峙在门口,眼睁睁看着唯一一只诺维不受阻碍,行动自如地穿梭在s级精神力里。 巡航舰基本算是毁坏一空,即使科恩现在并没有意识,诺维也不想他一直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便找塞伊借了折叠床,拖着饱受重创的身体费劲巴拉地搬回中控室,又连拖带拽地将科恩弄到床上。 仍处于昏迷中的雄虫一点没有平时一切尽在掌握的控场模样,柔软着眉眼像只真正的二十二岁。 诺维趴在床边看了会,终是没忍住爬上床,钻进他怀里,像往常一样呼吸着他的气息,让他的手臂禁/锢住自己。 “雄主。” 在朝思暮想的怀抱里,那些无法与虫诉说的恐惧终于得以放逐。 他抓着科恩的手摸上自己的脸颊,脑袋埋进他怀里,眨着发涩的眼睛,轻轻恳求道,“您醒来好不好,我好想您。” 难过回荡进黑暗中,他最想的那只虫却并没有回应他。 “小雌虫。” 隔了会,光脑猛然弹出消息,是阿尔德在外面招呼,“出来下,我们讨论下怎么办。” “奥利弗返回消息了,说他大打出手也没抢到,中央星上最后一台t0专舰被帝国法院院长和军事长抢跑,最多五小时他们就能赶来这里。” “这样的话,理事会7席7票,我手里两票,议长一票,院长一票,军事长一票,三对二,他们抵达可以直接开启不信任抗辩要求重新讨论管理协定了。” 此时他们在塞伊的办公室里,可怜的少将自己躲出去大老远,把独立空间留给了他们。 眼下局势棘手地让虫苦恼,阿尔德无奈叹气,望向威廉,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这下真的有你没你都没区别了,三对三也打不过他们。” 威廉倒是诧异起另一件事来:“过来这重新表决?这符合你们理事会议事流程吗。” “不符合。” 阿尔德斩钉截铁道: “但道格拉斯怎么舍得放弃这个机会,他等科恩主动毁约等得花都谢了。奥利弗说他们跑去议会直接绑了个记录官带着一起上来,大概率是打算走应急决议通道了。” 话到此摄政殿下都不由得沮丧,忍不住诽谤道: “说真的,你真不觉得道格拉斯对科恩是因恨生爱吗。我严重怀疑他每天什么都不干,就蹲在s级监控前定时定点偷窥科恩,要不然根本无法解释他怎么能反应这么迅速,一大把年纪跑得比你我都快。” 帝国一号位毫不客气地大声造谣着同僚,威廉无语望天,凉薄地盖棺定论道:“那凉凉了。” “道格拉斯准备这么齐全,是不可能空手而归的,除非科恩能自己爬起来通过三项自主核验,否则天王老子来也没办法。” 一旁安静旁听的诺维抬起头,小心询问道: “三项自主核验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威廉继续望天,“信息素、笔迹、dna呗。” 诺维愣了下,许是想起来这是只并不了解前情提要的雌虫,阿尔德转过头,好心解释道: “三项自主核验是帝国专门为s级设置的特殊后台程序,用于确定s级身份,开启后,系统会自动比对三项生物特征,由后台自主判定s级的存在性,并在通过时开放s级的权限。当时签管理协定时,科恩只肯同意这三样。” “当然了,你也可以认为,有这三项,帝国后台就承认你是s级,享有s级同等权利。” 威廉跟着补充道,诺维低下头,手里紧紧攥住科恩留给他的小瓶子,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您说……三项自主核验是系统自动比对?” 他好像隐约明白了科恩想让他做什么。 “是啊。” 威廉奇怪地看他一眼,有些纳闷这虫怎么年纪轻轻就这么健忘,“全程机器操作,保证谁也做不了弊。” “阿尔德殿下,公爵先生……” 诺维指尖控制不住地颤抖,喉结无意识翻滚,哆嗦着轻轻道: “那我……好像有办法通过。” 他穿着在科恩怀里翻滚过好几圈、科恩离开前特地换给他的带有自己气息的衬衫; 后台登记在册的他的代签笔迹; 以及,科恩留给他的血。 信息素、笔迹、dna。 三项自主核验,机器自动比对——谁又能假设,通过的不是科恩。 ----------------------- 作者有话说:科恩:谁说躺在床上的就不是控场s级了[撒花][撒花][撒花] === 这章这么长其实是因为想解释一些基础设定,总的来说就是我们科恩为什么是这么奇葩的一只宝宝[可怜] 第66章 001 “阿尔德!” “砰”一声, 巴掌重重拍在桌子上。 道格拉斯猛然起身,气得浑身发抖,“你耍我!” 暴怒犹如剪刀, 彻底撕开了彼此堪堪维持的虚假和平。 应和着他的声音,长条会议桌两侧本就蓄势待发的虫们纷纷亮出敌意,会议室的气氛登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火星随时等待降临, 去点燃一触即发, 针锋相对的山雨欲来中,诺维拘谨地坐在最末端的椅子上, 低着头, 微微颤栗的手指间死死攥住科恩的血液瓶子。 全是雄虫的环境让他无法控制地感觉缺氧,周围毫不收敛的恶意更是令他本能紧张颤抖。 但“绝不能让科恩落在议长手里”的信念又支撑他坚持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将嘴里的嫩肉咬成鲜血淋漓, 也寸步不退地坐在这里, 不去逃避任何一步。 好在,议长并瞧不起他, 没有对他直接施压,而是转头面向阿尔德, 开口就是一炮。 “你当我是傻子吗!” 议长的手指过来,怒发冲冠:“这哪里是尤塔里!” “那没办法啊。” 和议长的雷霆之怒相比, 摄政殿下简直无赖地有些清新脱俗: “信息素、笔迹、dna,三项自主核验全部通过, 您又凭什么说他不是s级呢?” “……” 道格拉斯深吸口气,单手摁住突突乱跳的太阳穴。 阿尔德明牌颠倒黑白, 他在短暂几秒内也果断选择弃卒保帅,老谋深算地冷静道:“可以,那我也要求增加新的自主核验项目。” 顿了顿, 毫不掩饰嫌恶地睨了眼末位胆大包天的小雌虫,“增加面容比对。” 阿尔德下意识皱起眉,刚准备反驳,议长毫不留情的下一句话已经跟了上来,冰冷提醒道: “容不得你拒绝,这是我的不信任抗辩权。” 他身后,三分钟前刚刚抵达的帝国法院院长和军事长连忙点头附和,以示赞同,阿尔德不由得沉下脸。 “增加面容比对是你的权利,可以当然可以。” 一直袖手旁观对峙的公爵先生一边说着一边从后面走过来,一只手搭在阿尔德肩膀上,阻止着他任何可能的轻举妄动: “但s级长相是帝国绝密,您用什么比对呢?” 第101章 议长倏地蹙起锋利眉峰:“帝国登记处没有存档?” “有。” 威廉要多彬彬有礼有多彬彬有礼: “但您老不是应该最清楚,对帝国登记处而言,s级的存在意义高于理事会。 所以在现在这种管理协定尚未被宣告无效的情况下,为了保证s级正常生存必须的外部环境,即便是对理事会,我们也不能提供照片呢。” 道格拉斯不置可否地冷哼了声,难得没做纠缠,而是抬抬下巴,示意助理。 “去联系帝国研究所,尤塔里在研究所应该有照片留档。” “研究所有确实有,但也想要提醒您下,根据管理协定,研究所受s级强权限保护,同样未被宣告无效的情况下,他本虫不授权,任何虫都不能从研究所提取到他的照片。” 威廉顿了下,加重语气强调道:“无论是工牌照片或者其他什么地方的。” 公爵先生的礼貌并没有让现实变得不那么刺耳,道格拉斯脸上顿时风云变幻。 旁边的军事长不知想到什么,探头过来,小声建议道:“议长,那军部呢,s级伪造军雌身份时应该上传过照片。” 这次都不用威廉说,道格拉斯直接转头重重斥道: “胡闹!你居然想用军雌照片去比对s级?!” 军事长被骂得直缩脖子,禁不住怨念地小声嘀咕道: “……特事特办嘛,况且那又不是真的军雌,本来就你知我知大家都知是s级自己假扮的啊。” “那也不行。” 议长断然拒绝,对雄虫血统的维护让他根本不允许有这种低贱玷污珍贵s级的情况存在。 这条路也受阻后,会议室内一时间陷入到难言的沉默中,科恩数年如一日坚持的冷漠、疏离、拒虫千里之外起了极大效果,在此时此刻还真让虫束手无策起来。 “啊还有一张!” 一旁的院长突然以拳敲掌心,灵光一闪道: “道格拉斯你还记得吗,s级在西防星拍过一张照片!那个叫什么拍、拍、拍立得是不是!现在放在他研究所的桌子上的那个!” 显然会议室里的其他虫也被引导着想起这件事来,每一只虫脸上都呈现出不同程度的复杂表情。 阿尔德和威廉是“怎么忘了这条漏网之鱼”的懊恼且凝重,议长方是大仇待报的跃跃欲试,而诺维,则是慢慢愣了下,垂眸攥住了膝盖上的裤子。 “那还等什么,”议长如鹰般锐利目光扫过,皮笑肉不笑地吩咐道,“比对吧。” 一声令下再无转圜余地,几只助理虫过来,强硬抬起诺维的脸并拍摄录入了他的面目照片。阿尔德想阻止,被威廉拉住无奈地摇了摇头。 房间里顿时安静到落针可闻,全部虫都在等待着那个结果,诺维低下头,手放在腿上,喉结无意识翻滚。 ——全场大概只有他知道,结果可能和众虫想的不一样。 十分钟后,“哐当”一声,议长把桌掀了。 “为什么这相片上只有他?!” 道格拉斯暴躁地踱来踱去,显然已是出离愤怒。 他原本是那么的胸有成竹,直到那声冰冷的“比对通过”机械音响起。 偌大的会议室屏幕上,那张视作数据源的拍立得扫描上传、又经过繁琐的后台程序操作后,最终一点点呈现过来。 于是他们所有虫,眼睁睁看着那只有着同款灰蓝色眸子的漂亮雌虫有且仅有地出现在大屏幕上,乖巧地仰面望着镜头,除了脸上毫不掩饰占有欲的骨节分明手指,看不到丁点别虫痕迹。 嘈杂的会议室被这诡异发展刹那间惊成死寂,片刻后,威廉恍然大悟,转头跟阿尔德说着小话: “怪不得我派去西防星的下属跟我说科恩拍照被骗了五块钱,原来是这么被骗的啊。” s级被西防星小贩骗钱这事,理事会的相关虫都或多或少地听过汇报。 但那足足五块钱的涉案金额实在是太小了,对于动辄好几亿、好几十亿的理事会来说,更是小到不值一提。 不但具体事情经过没能送到各位大虫物桌案上叨扰,更不会有虫追究,也便导致眼下,在这个完全不适宜的场景里,高高在上的帝国掌权者们毫无防备地就和科恩精心筹谋的占有欲打到了照面,“咔嚓”一声被劈成五雷轰顶。 满场唯一一次不意外的虫眨着灰蓝色眸子,坐在会议室里,乖巧任打量,然而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却变得愈发别有深意起来。 如果说他不知死活地来代三项自主核验还能算作有摄政殿下的怂恿、自由出入精神力可以勉强认为是s级神志不清认不出虫的话,那科恩的守株待兔无疑是在明晃晃宣告,他对这只雌虫到底抱着什么不得了的坚决态度—— 还是指着鼻子警告的那种。 各虫脸色风云莫测,尤其是后赶到的院长和军事长,更是多看了好几眼。 不过议长就没有这样的好心情了,两次失败气得他直想吐血,更让他气急的是,阿尔德眨着眼,居然还追在后面补杀: “愿赌服输哦,道格拉斯。” 议长“噌”一下起身,毫不犹豫地摔门而去。 长条桌另一边的虫急忙跟出去,没一会功夫,会议室里就只剩下阿尔德这边的虫了。 只剩一半的雄虫并没有让诺维感觉有多好,特别是当议长他们离开后,面对阿尔德和威廉的理智回笼,他开始慢慢回忆起这两只同样是帝国多么数一数二的位高权重,于他的威慑本质上又与议长并无区别。 他顿时连呼吸都小心翼翼起来,坐立不安地就想回到科恩身边、钻回他的精神力保护中。 可就在他绞尽脑汁该如何提“走”时,威廉望过来,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叫道: “小雌虫。” 诺维猛一激灵,赶紧起身站直:“公爵先生。” “在这等我下。” 扔下这句交代,威廉自己转身出了门。 诺维登时更加手足无措,门半开着,屋里就剩下他和阿尔德,而后者摸着下巴,正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他。 他被看得越发汗毛根根直立,只能机械着转过身,先老老实实道:“谢谢您。” 阿尔德无所谓地摆摆手,诺维顿了顿,垂下眸。 “……其实除了今天的事,还有之前。” 他重重呼吸,一口气道,“是您将我匹配给雄主的吧,谢谢您。” “没事,我也是受虫所托。” 阿尔德继续笑眯眯地端详着他,事情告一段落让他也有心情调侃几句,语气一出口,莫名就有了一种邻家有虫初长成的欣慰感: “不过你现在看上去比照片有活气多了,科恩养得不错。” “……还是谢谢您顶着那么大压力把我匹配给雄主。” 诺维抿紧唇,即使已经不会再有那个可能,提到此还是让他禁不住感觉心有余悸: “万一雄主不喜欢我、不肯要我……就白费您的功夫了。” 阿尔德立刻露出个夸张表情: “小雌虫,科恩没跟你说过吗,你从上到下、从头到脚,连头发丝都长在他的审美里,我看你第一眼就知道科恩一定会喜欢你,要不是这样,我也不会敢接这给他塞虫的活。” “倒是我确实没想到他能这么喜欢你罢了——所以能给我透露下,科恩对你那些事是什么态度不,不会来找我算账吧。” 诺维无地自容地低下头:“雄主现在还不知道。” “什么?” 诺维更愧疚了:“对不起,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跟雄主坦白的,我——” “我惊讶的不是这个。” 阿尔德挥手打断,神情复杂地看着他,说不出的意味深长: “那些都不知道就开始毁约、拆抑制器、打谢森,他比我以为的还要更喜欢你啊小雌虫。” “你自己不也说了,你弟弟是大情圣。” 威廉的声音从外面参与进来,边说着,边提着一个包装精美的餐盒走回来。他把东西放到桌子上,转过头对着阿尔德神秘兮兮道: “喏,摄政殿下,要不要赌一下,科恩这次多久能醒过来。” 阿尔德斜眼:“怎么,你有内幕消息?” “没有,但我有把握,绝对不超过五天。” 说罢,他把餐盒推到诺维面前,示意道,“给你的,小雌虫。” “我?” 不知怎么会有自己事的诺维懵懵抬眼,威廉点头,“对,科恩给你的。” 即使在这种战战兢兢的情况下,听到这话诺维还是立刻伸手,毫不犹豫去接。 阿尔德跟着探头,好奇询问:“是什么?” “科恩在我们帝国登记处下的订单。” 伴随着这句解释,餐盒打开,里面赫然是还冒着热气的三菜一汤。 “他去找谢森前,先在s级专线更新了未来五天食谱,要求我们按时按点每餐送来给他这只虫,还威胁我们让我们帮他看着,说他抱过了,到时候轻半两都要去扬了我们帝国登记处。” 第102章 阿尔德震惊了:“他那时候都在暴走边缘了吧,还能保有自我意识?” 威廉耸肩:“综合判断没有,但这并不妨碍大情圣下菜单写注意事项。” “所以你懂这个糖比醋要多放一勺的糖醋排骨的含金量了吧。 他老虫家不包扎、不上药,虫都快疯了还在事无巨细地交代这些事,我目测他最多能昏迷上五天,毕竟他只更新了五天的菜谱,第六天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半只脚踏地狱了,都应该先爬回来给这只虫点顿好的才对。” 以科恩的秉性这种事倒是非常有可能发生,阿尔德不由得跟着敬畏,威廉示意诺维:“吃吧,我看着你。” 被两只这么高级别的虫炯炯监督吃饭,诺维踌躇了下,相对跟雌虫打交道更多的威廉立刻了然道: “我俩在这你是不是吃不下,那我喊个雌虫下属进来。不过你得全部吃完,我们还得给科恩拍照。” 隐秘的抗拒心思被点破,诺维不好意思地低下脑袋,又觉得这样实在是太奇怪,坚持道: “您是好虫,殿下也是好虫,您们对雄主都很好。” “别,”威廉悍然拒绝好虫卡,“我们容忍他是有不得不的理由。” 诺维点头:“雄主说了,他是帝国现存的唯一一只s级,所以帝国容忍他,但还是很感谢您们。” 阿尔德和威廉对视,均露出一个颇为高深莫测的古怪表情:“他真这么说?” 诺维赶紧大力点头。 “这么说也没错,”阿尔德想了想,肯定道:“但根本原因不是这个。” “我们容忍他,是因为我们都知道,他现在这样已经很难得了。毕竟以他的经历,换其他虫早就疯了,哪还能保持现在这种起码表面正常的模样。” 诺维瞪大眼睛:“雄主他,什么经历。” 阿尔德沉默了下。 “这些事其实不应该告诉你,也不应该让你知道的,但科恩这么喜欢你,我觉得他应该不会想主动跟你说,只能我来充当那只坏虫了。” “你知道019在研究所吧。” 诺维低下头,暗了眼神,阿尔德立即道: “不,这是你们兄弟之间的事,我不想探究。我要说的是,你知道帝国研究所活体实验虫‘001’是谁吗。” 诺维一顿,不敢置信涌上心头,一旁仰着脖子靠在椅背上状似放空的威廉接过话茬: “是啊,就是你猜的那样。” “‘繁衍高于一切’,这从来都不是一句说说而已的口号。比起让s级作为有血有肉的普通虫生老病死下去,帝国更渴望能够复制他们。” 所以,无论是冷漠、戒备、不配合,甚至他一直对抗着、不肯屈服的举与不举,都是早就命中注定的。 “科恩啊,出生第三天就被时任帝国登记处负责虫的道格拉斯送去了研究所,直到十四岁离开。他是帝国繁衍计划第一只活体实验虫,也就是通称的,‘001’。” 诺维的心无可避免地剧烈钝痛了下。 第67章 宇宙霸王虫 “雄主, ”诺维跪坐在折叠床边,无措地将脸埋进科恩无意识摊开的苍白掌心中,涩着眼睛, 轻轻祈求: “……我好想您。” 指间薄茧在微微颤抖的脸颊上毫无知觉地点点触碰,然而思念回荡,并听不到回音。 这是科恩昏迷的第三天, 也是他数着时间一分一秒漫长度过的第三天。 巡航舰被理事会征用, 巡航事宜被迫暂停,而他反倒根本无法空闲下来, 除了需要日日夜夜照顾科恩外, 每天必须全力以赴应对的任务还有在各个大小会议中接受议长方质询。 道格拉斯依旧不肯死心,将最不重要的他视作突破口。他参不透帝国掌权者之间的波云诡谲,却也能隐约明白他守着的是科恩最后的存在可能。 于是纵使大伤初愈, 也依旧坚持穿着科恩的衬衫, 出席在所有汹汹恶意里,用自己的方式竭尽所能地保护科恩不落入任何不怀好意中。 对科恩的守护执念让他显而易见地恢复起来——只除了, 夜深虫静的时候,他会突然惶恐。 即使理事会同样将s级卸抑制器的行为官方归咎成s级发疯, 可他清楚知道,真实的源头是他。 自他受伤开始, 他好像一直在做错事,不但什么事情都没能解决, 还连累科恩落入到各式各样原本大可不必的境地里,科恩对他提出的唯一要求便是不可以隐瞒, 他没有乖乖听话,所以他的雄主替他付出了代价。 “雄主。” 无数情绪混杂在一起,到最后, 自所有惴惴、胆怯、期待、渴望中,只剩得下最无望的祷告: “您醒来好不好,我错了,您罚我好不好……怎么罚都没关系,就求您醒过来……我好想您。” 终日祈祷有了回应,脸上的手骤然动了下。 想念已久的熟悉嗓音响起,是昏迷过久的沙哑,又斩破阴霾,拨云见日,动听如天籁:“乖。” 诺维猛然抬头,正对上科恩虚弱中依旧坚持弯起的眉眼,温柔到不可思议:“我的漂亮虫憔悴了。” “雄主!您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突然的梦想成真,让诺维控制不住惊喜地唤出声,下一刻又像猛然想起什么,慌张避开眼神: “您稍等,我去叫阿尔德殿下和公爵先生!” 说罢,慌慌忙忙就要起身,被科恩摸着脸制止住。 “不着急,”科恩还有些羸弱无力,坚持伸出手,张开怀抱,“你的伤怎么样了,来,我先检查检查。” 就算诺维觉得自己现在身上还背着“事”,应该老老实实等待审判才对,但他连一瞬的犹豫都没有,用近乎吃断头饭的心态闷头钻进科恩怀里,乖乖敞开身体,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乖更软的纵容态度等待科恩做一切想对他做的事。 雌虫那种说不出的惶恐科恩睁开眼就意识到了,抱怀里时更加确认。 他不动声色地将手滑进衣服里,一边抚住他微微颤栗的脊背,一边越过全部不确定先强势接管起虫的思考: “后面有东西吗?” 诺维脸埋进他怀里,下意识回复着他的声音:“……有。” “放的什么?” “……您的领带。” 手移到腰后,“有好好适应吗?” “……有。” 诺维红得彻底抬不起头,小小声答道:“都有录制音频,您要检查吗。” “嗯,”科恩抬起他的脑袋,亲着他的唇角,“乖,放给我听。” 诺维脸瞬间无敌爆红,但还是颤着睫毛伸出手,点开光脑。 因为不想离开科恩的缘故,每一次都是在中控室里、科恩身边进行的。 空旷的中控室让音频里每一声呢喃出的“雄主”都有些失真,但许是科恩的态度太寻常、动作又太如常,在谢森和各种各样的胡思乱想中膨胀难过的情绪慢慢消散,他渐渐地又只能感受到科恩永远温柔以待他的掌心。 “这几天,有虫难为你吗?” 诺维猛然一颤,干燥微凉的指尖无可避免地强势挤入大腿内侧,他想起科恩之前说的要多摸摸他别的地方的话,乖乖张开/腿,一边感受着科恩给予的无法思考的强硬,一边继续本能回答: “没有,雄主。” “阿尔德威廉在,应该不会让道格拉斯太为难你,那他俩有为难你吗?” 诺维摇头:“他俩都很好。” “有好好吃饭休息吗?” “公爵先生和塞伊每天都有监督我。” 诺维顿了下,抬起头,抢先闷声强调道,“我每天都有好好吃饭的,雄主。” “嗯,乖。” 科恩摸着他的脸,全部检查过后勉强满意道: “恢复的不错,也没比之前轻多少,看来第五集团军和帝国登记处帮我养得不错。” 这一连串往常一样不用思考只需要遵从本心一点点去回答的问题显然起了效果,在他一心好几用地安抚下,虫肉眼可见地松弛下来,终于敢放任依赖地沉浸在他的怀抱里。 科恩不禁弯了眉眼,也总算敢放心地伸出手,和他的虫用力进行一个拥抱。 他本虫精神力竭,还虚弱地很,但力道又对抗着所有本能,重得像是想要将另一只虫毫无保留地摁压进骨头里。 他的嘴唇抵在他的头发上,声音包容得像是一场梦,“别怕,我在这。” 诺维的眼圈倏地一下红了,千言万语、各式各样的恐惧无措化到嘴边,就只剩下一句:“我很想您。” “我知道。” 科恩的声音很轻,“抱歉,是我冲动了,我当时就想着一定不能让谢森再这么嚣张下去,让你担心了。” 诺维控制不住地猛然一颤,提到谢森一定绕不过去的话题让他禁不住惴惴,手指无意识地攥住科恩的衣服,惶惶等待着他的进一步询问。 但科恩什么也没说,只是继续摸着他的头发,一下一下,也分不清是在安抚什么: 第103章 “乖,别怕,都过去了。” 诺维埋在他怀里闷着脑袋用力点头,一时间分不清是科恩的承诺让他安心,还是科恩的不做追究让他可算短暂获取劫后余生的呼吸权。 科恩的怀抱太安然了,他想了这么久、渴望了这么久终于能够触碰到,禁不住沉浸其中,昏昏沉沉地闭上眼,即便溺弊也在所不惜。 “科恩!我知道你醒了,让我进去!”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噪杂动静,诺维猛然睁开眼,挣扎着想要爬起来:“雄主,应该是殿下他们。” “这里都这样了,还能这么快知道我醒,”科恩打量着眼前的战损风中控室,玩味道:“又派虫在门口看着了?” “是的。” 诺维老老实实回答,“我跟殿下说我可以汇报,但公爵先生说不用,说他们可以直接派虫在门口尝试,哪次往里冲只是进不来而不是被精神力弹出去就是您醒了。” 一定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一种经验丰富了,科恩点点头,松开禁锢。 诺维赶紧爬起来,快速整理了下衣服,刚准备下床,就被科恩一个用力毫不客气地又拉回怀里。 甚至比之前更甚的,这一次他不但从后抱住他,还将身体的大部分重量压在他身上、脑袋搁到了他的肩膀上。 “雄主?”诺维偏头,小声请示道,“我去给殿下他们开门。” “不用。” 科恩手臂揽住他的小腹,横在他身前,是一个非常强势的环抱姿势,侧头,顺势亲了亲他的脸侧,“我抱抱你,他们长手了,能自己开。” 说着,一抬手,门“砰”一下弹开。 门外早已恭候多时的威廉公爵“嗷”一嗓子,直直扑进来,两眼发光: “宝,答应我,下次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不要只发菜单,也留个后给我,好吗,好的。” * “阿尔德又去跟道格拉斯吵架了,他们理事会的事我不参与,先来看看你。” 在科恩毫不客气的眼神逼退下,威廉自己嚎了会就接受良好地自己站起身。中控室没有椅子,他扫视一圈,索性坐在箱子上。 “所以,我一共昏迷了几天?” 科恩把诺维往自己怀里又揽了揽,终于有机会问出这个问题。 “三天。” “现在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互相摇虫呗,道格拉斯把院长和军事长摇了上来,阿尔德把奥利弗副议长摇了上来,他们现在两边各三票,谁也奈何不了谁,就天天坐一起互相问候对方的雄父雌父。” “摇奥利弗有什么用。” 科恩勾了下唇角,皮笑肉不笑,“摇谢森啊,欺行霸宇宙那么久,把定位发出去,我不信他能忍住不来杀道格拉斯。” 怀里的雌虫肉眼可见地颤抖了下,下一刻又像是无事发生一样极力强迫着自己放轻松。科恩的手臂顿时愈发收紧,重重瞥了威廉一眼,后者瞬间心领神会。 “我的老虫爷,还来杀道格拉斯,你自己精神力有多狠,自己心里还没数吗。” “谢森最后完全是断腕求生,我们评估了下,至少未来三个月他都会非常老实,需要休养生息找不了任何虫麻烦。” “嗯。” 从威廉口中明确说出的谢森现状让诺维很明显地放松下紧绷,科恩更加收缩了下手臂,偏头吻了吻他的头发,然后松开手。 “乖,我渴了,去帮我倒杯水。” 这是很明显地想要支走虫的话术,诺维假装没听出来,乖乖点头,老老实实爬起来。 科恩眼含笑意地目送他远去,直到听到外面他找烧水壶的声音,才沉眸转向威廉,继续道: “谢森的事,我一直都没关注过,他这么多年闹独立的反/叛宣言到底是什么。” 威廉顿了下,饶是对s级无限纵容的帝国登记处,在某些时候也忍不住会有无法形容的难以启齿。 “‘重启宇宙,建立秩序,我来当王’。” “。” 科恩面无表情:“那他从哪里搞那么多雄虫追随者。” “西防星呗。” 对科恩没什么可隐瞒的,威廉开诚布公地坦然回答道: “和你不一样,谢森是十六年前突然被捕捉到s级精神力波动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二次进化引起的等级升迭,总之他在帝国登记处挂名时已经成年了,因此也格外不好控制。” “他是天生的反叛者,政治理念和道格拉斯高度重合,对雌虫天然藐视、认为雄虫利益至上。他凭空出现后差不多三年的时间吧,就每天流连在各个酒馆、地下拳场演讲他那套暴徒言论,没日没夜洗脑、号召雄虫跟他干。 西防星那地方你也去过,矿产枯竭二十年,穷困潦倒的,黑产还发达得要命,能留在那里的雄虫能是什么好虫,谢森也不挑,来一只要一只,就这么有了最开始一批拥护者。” “本来他们就这么在西防星也成不了大气候,但那年道格拉斯处于议长竞选关键期又在你这碰了壁,就转头去要求谢森履行s级繁衍义务。 谢森在西防星的时候和地下拳场和虫体器官交易所的雌虫老板们称兄道弟了很久,但事情来临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带着他那批雄虫追随者抄了他两位雌虫兄弟的家,靠这笔启动资金开启的反叛事业。” “不过不得不说,他也为西防星治安做出了很大贡献,虽然跟他的那些都不是什么有能力的虫,全靠着他的庇护,天天被各集团军撵着跑,我们隔三差五还得帮忙捞虫。 但就是因为他把那群雄虫整去宇宙跟他一起流浪,给了西防星喘息时间,军校才能渗入进去成立西防星校区,不然光那些暴乱雄虫就够喝一壶的了。” 科恩越听越觉得匪夷所思,“听起来一穷二白、四海为家的,那些雄虫追随他到底是图什么。他们也想当宇宙王?” “绝对自由。” “谢森给他们幻想的乌托邦是绝对自由,他们莫名其妙地觉得帝国对雄虫太苛刻了,想要既脱离监管、又不必履行繁衍义务,到时候大街上的雌虫想睡哪只睡哪只。” 威廉耸了下肩,“既不希望我们管,又依靠我们的权力,事实上,我们对那些低等级的雄虫也没多大心思,我们关心的只有你,顶多加一个谢森。” “……” 科恩沉默了下,“我单知道帝国雄虫智商不太够用,但没想到这么不够用。” “是,所以道格拉斯后来也放弃了他,一门心思就想要你了。只不过谢森一直都在使用他的s级专线,我们不好意思拒绝才只能一直帮忙。” 科恩“嗯”了声,突然话锋一转: “我的优先级应该高于那只宇宙霸王虫吧。” “当然。” 威廉毫不犹豫,无比慈爱: “何止谢森,相信我,就算你和理事会同时掉水里,淹死道格拉斯都会先救你。” “那这次谢森导致我受伤,应该可以关闭一些权限吧。” 这话说得其实非常甩锅,在场的两只虫都心知肚明真正造成大破坏的究竟是哪只。 但到底是彼此旗鼓相当了这么多年,威廉瞬间领悟,了然地点点头。 “行,我懂你的意思了,正好第五集团军在满宇宙抓虫,我一会就去调整s级专线受理范围。” “谢森他本虫没办法,他评级在那里,我动不了,但以后他那些雄虫手下要是再被军部集团军们抓到,我们帝国登记处就不强制介入了。” “嗯,谢了。” 这对于帝国登记处来说已经是极大让步,科恩由衷道。威廉突然咧嘴,科恩心中顿时警铃大作,果不其然下一句,就听他说: “别光谢啊兄弟,这回你那只受伤,我查了医疗舱数据,也找雌虫医院不孕不育科会诊过,他现在受孕功能正常,本虫也在受孕期,左右你这也醒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生十只八只给我看看实力呗。” 科恩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威廉纠结了下,勉为其难松口:“行吧,两三只也行。” “您可以滚了,公爵阁下。” 科恩冷漠无情地宣布道,威廉习以为常地耸耸肩,坦然离去,出门前甚至还贴心地虚掩上了门。 外面隐隐约约传回诺维烧水、小声拜托门口其他虫帮忙的声音,科恩坐在床上翻阅着雄主后台,察看着他昏迷这几天他的虫的各项情况。 谢森是刺,久久地扎在那里,让他非常不爽,但比起那些,他有更想要优先确定的事情—— 最早住院那次,雌虫医院对诺维的精神状况进行了全面评估,此时此刻显示在光脑屏幕上,他面无表情地望着那行最终结果: 预估精神识海被暴力摧毁时间,十年以上。 十三年前,谢森从西防星叛逃宇宙; 而至少十年前,在西防星讨生活的诺维的精神识海被暴力摧毁。 曾经的地下拳场、和道格拉斯相近的政治理念、被逼迫地下意识反应是选择拿命去赔的他的虫—— 第104章 科恩冷笑了声:哪有那么巧的事,所有蛛丝马迹几乎都在指向那同一个结果: 十六年前,凭空出现的谢森在西防星进行他的暴徒宣讲,与地下拳场讨生活的小诺维行踪轨迹高度重合; 十三年前,谢森带领那群“雄虫至上”的叛乱者逃亡宇宙,离开前不但烧了地下拳场,还践踏了他眼中如蝼蚁一般弱小低贱的雌虫们—— 不光是那两只老板,年仅十一岁的小诺维恐怕也被卷入到这场暴力中,被那只高高在上的s级残忍撕毁了精神识海。 此后漫长的十三年,反叛军从未停止过他们对帝国的骚/扰,无论是阻断各集团军还是与帝国登记处的紧密联系。 同样的,那只残暴的s级也从未停止过对那只西防星走出来的小雌虫的折磨,踪迹出现在角角落落里,甚至于,在最后那场讳莫如深的叛国案中。 第68章 抑制器 “怎么只有你, 阿尔德呢。” 科恩靠在专舰沙发上,看着威廉独自一只施施然地开门进来,面无表情地询问道。 威廉耸耸肩, 诚实转达: “阿尔德说他得罪议长得罪地太狠,怕议长一气之下对他搞暗杀,就死皮赖脸跑地去跟道格拉斯搭同一趟专舰了, 说把这趟专舰留给你, 随便你回中央星路上怎么折腾都行。” 科恩哼了声,没说信或不信, 于是威廉坦白道: “好吧, 我也不信,毕竟道格拉斯舍不得动你,阿尔德跟你一趟的话道格拉斯恨死都会忍住。” “所以还能是什么让咱们摄政殿下跑这么快呢。” 边说着, 他上下打量了眼科恩, 在他精神力竭、清醒后六小时内还马不停蹄处理各项事务、坚持得堪称强弩之末的身体上滑过,颇为钦佩地解开谜底: “你这醒来他连面都没敢露的——他又怎么得罪您老虫家了?” “没什么。” 眼看着诺维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科恩语焉不详地快速结束了话题,撑起身子, 冲门口拘谨寻找他的虫招了招手。 诺维立刻应声望过来,看清是他后赶紧快步走过来, 边叫着“雄主”,边乖乖在他身边坐下。 只是那姿态怎么看怎么不自在, 双手放在膝盖上,更是浅浅只坐了一半沙发, 科恩伸手,如常搂住他的腰,将一板一眼正襟危坐的虫揽进怀里。 原本因为s级昏迷而被迫留守的所有虫, 在s级醒来的六小时内,终于能够各奔各岗,各自返回中央星或是宇宙了。 巡航舰被s级精神力里里外外摁着摩擦了好一顿,整艘舰报废,巡航任务自是只能暂时告一段落。可算盼到议长这些大虫物们离开,军部便也赶忙派了新的军舰来接逗留在宇宙里的第四集团军返航。 按理说,以诺维不过校官的军衔,又是巡航随行最高长官,最应该的方式是随着返航舰返回。 但奈何科恩被帝国登记处和理事会联合请上了专舰,又说什么不肯让诺维脱离他的视线,军部当即非常会做虫地特批了“巡航校官只需线上在岗”的军令,双手双脚地为s级献上了他们的上校,由着诺维手持特令,成为军部有史以来第一只踏足帝国t0专舰的军雌。 可惜诺维并不是会狐假虎威的虫,规规矩矩地坐在科恩身边,整只如履薄冰得厉害。 科恩侧过脑袋先亲了亲他的头发,又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凑到他耳边轻声问道:“出发前我给你的那个箱子还在吗?” 诺维两颊不由自主地浮起两抹红晕,有些不自然地看了对面好整以暇的威廉公爵一眼,乖乖点头。 “乖,那29号,去找出来,放进去。” 诺维点点头,乖乖站起身。 他的物品随同科恩的被一起恭迎上了专舰,就放在房间一角。他走过去,背对着科恩蹲在地上翻找了会,然后站起身,转过头。 一只手微微颤抖地在兜里紧握成拳,似乎在掌心紧紧攥着什么。他控制不住紧张地去找科恩的反应,得到后者的颔首示意后,才快速低下头,略有些同手同脚地独自去往专舰卫生间。 科恩微笑着目送他进去,待门合上,一直作壁上观的公爵先生立马幸灾乐祸道: “我就说电子脚铐监控仪有用吧,这要是监控仪在,我给你打开功能,你不就能检测到他的情绪变化了。” “用不着。” 科恩无语地斜了他一眼,“他本虫就在这,我要是还用监控仪才能知道他在紧张害怕的话,那我这个雄主就真是白当了。” “不过推迟二十分钟再出发。” 说罢,便要站起身,威廉一个激灵,赶忙跟着坐直,在后面追问道:“喂,你这站都站不稳,要干什么去。” “我去哄哄他。” 扔下这一句,科恩毫不犹豫地跟进卫生间。 诺维站在专舰卫生间里,望着镜中同样写满迷茫的灰蓝色眸子,颇有些束手无策。 踏足远没资格进入的专舰的确会让他无法控制地战战兢兢着,但他无比确定的是,最令他不知所措的……其实是科恩对他可能的态度。 就像等待靴子落地、审判落下,他一面很想科恩、想和他无时无刻地待在一起,一面又庆幸有很多事情能够分散掉科恩对他的注意力。 返航舰回去中央星需要整整十个小时的路程,他拼命告诉自己这个暂时分开挺好的,就算会想念,但起码这样,他可以有时间好好整理下措辞。 至少能够先写个检讨,认真想一想自己都犯了什么错,以及要怎么坦白、认错、求罚。 但没想到科恩不顾他的胡思乱想,硬是将他也带上了专舰。 他一边在情感上欢呼雀跃着不用分开,一边又任由理智无限拖延着见面时间,借由在返航舰上事无巨细地安排各项事宜来分散烈火烹油的焦灼,一直磨蹭到快起飞,才避无可避地返回来。 但他也没想到雄虫居然什么都没问,就先打发他来放东西。 他又有些看不懂科恩的意思,望着镜中茫然的自己,终是无可奈何地拍拍脸颊,挥退那些有的没的情绪,敛目假装正常地遵循着命令。 带来宇宙的几套军装都被毁损,这些天他一直穿得都是科恩的衬衫裤子。 他洗干净手刚把裤子/褪/到膝弯,一道身影突然从门外挤进来,他下意识回头,首先被扑面而来的熟悉气息钉住了反抗。 下一刻,熟悉的怀抱用力包裹住他,骨节分明的手掌迅速爬到腰后,垫在身上,以此为缓冲地将他重重抵到墙上。 这一下剧烈把卫生间的灯直接撞关上,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只剩下咫尺间科恩略略有些粗/重的呼吸声。 “雄主!”他不由得惊呼出声。 科恩的雄主权限可以刷开他独自在的任何房间,比起被雄虫突然偷袭,他更担心科恩此时的状况。 精神力竭后醒来也才不过六个小时,整只还处于非常摇摇欲坠的状态中,他感受着一如既往体贴在身后的手,挣扎着想换个更方便科恩的姿势,却被反扣住腰锢进怀里。 “乖。” 科恩半靠在他身上,安抚道:“把东西给我。” 诺维不敢动,但还是担忧道:“雄主您在旁边看着就好,我可以自己来。” “你在我身边,这些就都是我的责任。” 黑暗里,科恩亲了亲他的头发,“乖,把29号给我,然后把手自己背到身后。” 诺维抿着唇犹豫了下,终是乖乖把东西交了出来。 他本可以自由活动的两只手跟着自发背后,手腕争先挤进科恩覆在他腰后的掌心中,由着那只手霸道地攥住两只手腕,轻而易举地将他限制成能够为所欲为的模样。 裤子早被他自己脱了下来,于是只需要微微分开,就可以感受到熟悉到骨子里、也渴望到骨子里的手指缓慢又坚定地一点点攻城略地而来。 他呜咽了声,正准备像如常一样埋起脸认真忍耐时,科恩突然侧后一小步,让开他的脸。 “我的漂亮虫怎么还偷懒,该叫的‘雄主’呢。” 不带恶意的温柔促狭打在耳边,瞬间就把耳根变成滚烫。 诺维愣了下才反应过来科恩的意思是他自己适应时每三十秒要求叫出的声音。 但那本就是担心他自己处理不当可能受伤而新加的规定,如今是科恩亲自动手,怎么还需要出声。 他边想着,边不由得喏喏着小声强调道: “可现在是您帮我……” “嗯。” 科恩亲了亲他的脸颊,“所以我们现在换个规则,在我进行的时候,你要每两秒就唤出一声。” 这个简直是挑战虫的羞耻极限,诺维不禁震惊地瞪大眼睛。 他们两只都不是那类这种时候会非常吵闹的虫,他是习惯性忍耐,科恩则是干脆对钻研他的兴趣更大。 且以雄虫掌控欲拉满的性格来说,更热衷于身体力行地亲手将他摆成想要的模样,除非是罚他重复,否则他们之间最多的声音都是他哄他。 第105章 他也早就习以为常感受大于言语,相比敞开身体接纳肆无忌惮,这个要求反倒更会令他面红耳赤,尤其这还是个相对公共的场合,忍不住低下头藏起脸,抿着唇不肯出声。 科恩轻笑了声,隔着衣服极有耐心地抚着他微微颤抖的脊背,亲吻着他的头发,“乖,我想听。” “雄主……” 几秒后,诺维小小声唤出来,只是脸颊滚烫、声若蚊呐。 他永远无法拒绝科恩,无论这个命令会令他有多难堪。 而伴随着他的声音,那蓄势待发已久的指尖立刻从善如流地跟上。 惊魂动魄自心底一次次呼啸而过,席卷全身,化作宇宙里最飞蛾扑火的坚定选择。他埋着脑袋,心里默数着“一、二”后,赶紧呢喃出一句“雄主”。 “超时了。” 突如其来的完全行为让他无法控制地哽/咽了声,条件反射地抿住唇咬住脱口,却不得不被迫错过这轮两秒的唤出,然而立刻就被吹毛求疵的雄虫当场抓住。 一切登时变得更加强势,他全身上下抖如筛糠,顿时什么胡思乱想、害羞都顾及不上了,慌忙先用带着水汽的声音磕磕巴巴补唤了好几声“雄主”才勉强被放过。 全部发生就这么在雄虫有条不紊的耐心里缓缓进行着,他一边在心里默数着“一、二”,一边提防着不被猝不及防出声,一边感受着科恩令他站都站不住的摆弄。 他觉得科恩绝对超过了平时要求他的三分钟,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经唤出了不下两百声雄主,却依旧没有结束,忍不住有些委屈地攥紧科恩覆在腰后那只手的手指,声音里带了隐隐的哭腔,那增加到三根的手指才终于肯慢慢停下来。 “乖,”科恩吻着他的头发,“还记得我们的基本原则是什么吗?” 被搅/弄得昏昏沉沉的大脑第一时间并没有反应过来,科恩又探了探手指,他才猛然回忆起谢森来之前巡航舰牢房里的事。 时过境迁后有些事情不再那么确定,他踌躇了下,可刚一迟疑,手指又非常不客气了下,激得他再来不及思考,只能先磕磕绊绊地道出那句科恩给他烙下的思想钢印: “无论发、发生什么、我、我变成什么样,您都爱、爱我。” “我爱你。” 科恩亲着他的头发,终于拿出手指,用微微潮湿的手,当着他的面慢条斯理地拆掉29号外面包裹的保鲜膜。 “不过太久没说,我的漂亮虫好像忘掉了,这是我做雄主的不对。那么接下来,在我放入的过程里,我的漂亮虫要一直重复这句话。” 长句子比简单的“雄主”会更让虫难耐,他循着命令机械重复着,将这句话一点点变成本能,让它在任何疾风骤雨里都能最快速度复述出来,即便是失神也没关系。 科恩在他每一次说完都会回应一句“我爱你”,昏暗的房间里除了他自己给自己打下的思想烙印外就是科恩的声音,伴随着淅淅沥沥的水声,好像有什么在慢慢消失,又好像有什么在迅速膨胀着出现。 所有的恐惧、疑惑、踌躇在这一刻都变成确定的盖棺定论,他恍惚间意识到,科恩说的“无论发生什么、我变成什么样”,这个发生这个改变可以在未来,也可以是他极力隐藏、不敢示虫的过去。 “雄主……” 29号有些凶,随着进入更是肆意折腾出震天响的动静。他在起起伏伏地浑浑噩噩中,喃喃着泄出最惶惶的真心,“……对不起。” “没关系。” 科恩抵着他的脑袋抬起他的脸,亲吻着他的唇角,“不想说就不说。” 靴子落地、谜底揭晓,这句话宛如最后的定心丸,彻底溃不成军了全部伪装坚强。 他对科恩本就生不出任何拒绝心理,这下本能更是领先意识一步去讨好,控制不住地猛一战栗,下一刻,大片大片彼此心知肚明的润意便瞬间倾/泻蔓/延至科恩手上。 这个变化诺维自己自然也发现了,顿时更是羞得不行。科恩不带任何恶意地轻笑了声,吻着他的头发,“乖,我的领带呢。” “……在兜里。” 科恩放开背后钳/制他的那只手,转而摸向他的口袋。诺维不由得把脑袋埋得更深。 仿佛是一种潜移默化地全面占/有与边界模糊,科恩特别热衷于在自己兜里收纳他会用到的东西,同样的,也尤其钟爱用他自己的私虫物品占领他的口袋。 小到找零的硬币、不小心掉落的衬衫纽扣、签字用的笔,大到研究所工牌、饭卡、工作笔记,所有东西顺手都会塞给他。 有时候带他出去吃晚饭,上餐后随手就把手表解开放他军装口袋里,然后次日或者隔几日之后,再理直气壮地一边亲吻着他一边摸进他兜里找。 经常他会宛如探险一般,上着上着班就能突然地从兜里翻出各式各样带有科恩气息的东西。 而这个领带,就是准备出发前,科恩从折叠床上起来收拾东西时顺手塞给他的。 他原本以为科恩是回去中央星有其他工作,留他这里暂时保管,但现在看来,是需要他别的地方帮忙保管。 有了领带的帮助,一切都足以安静在无虫知晓的地方。他轻轻喘着,科恩又亲了亲他的头发,松开手,放他站直。 “不过做错事了确实该罚。” 科恩佯装思考了下,“那就罚你在我收拾卫生间的时候,转过身,面向墙,一直重复我们的基本原则到我整理完全部包括你为止。” 裤子还没有穿回,卫生间的灯却已打开。 那个小东西没有关,禁令也依旧没有被解除,他的两只手还是只能乖乖背在身后。 这将是个非常狼狈的姿势,但他点点头,再害羞也通红着脸乖乖听令。 没有那些神志不清和黑暗作掩护,清醒状态下的重复总是让他羞耻感倍增。 他深吸口气,面对着墙,在说不出的羞涩中,小小声道: “……无论发生什么、我变成什么样,您都爱、爱我、唔——” 猝不及防的一巴掌轻轻敲在臀上,波及着其中的不安分,随之传来的是科恩鸡蛋里挑骨头的不满: “声音不够大,还磕磕巴巴的,不合格。” 诺维羞愧难当地闭了下眼,这样像只小虫崽一样被比自己还小两岁的雄主教训简直让他羞到不行。 但科恩的手没有挪开,仍然非常危险地覆在他被逼到滚烫的肌肤上,驱使他不得不颤着声音微微提高音量: “无论发生什么、我变成什么样,您、您都爱我。” 这次仍然有结巴,他不由得惴惴,默默等待着即将再次落下的惩罚,却感到那只手突然上移,从后搂住他的腰,将他拉进宽厚温暖的怀抱里。 温热呼气打在耳边,是科恩的声音,在明亮的灯光下,响成宇宙里经久不衰的承诺: “嗯,无论发生什么、你变成什么样,我永远都爱你。” 不大的卫生间里始终回荡着他一句句自我洗涤,身后是窸窸窣窣科恩收拾整理的声音。 精神力竭的雄虫其实并不复平日里掌控全场的模样,但诺维恍惚间会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让他既惶恐是真的,又害怕不是真的。 哪怕是在他做了那么大那么多的错事之后,科恩对他最大的惩罚也不过如此,依旧能看出他的不安、害怕、恐惧,也还是愿意哄哄他。 ……或许,那些从来都不是说说而已。 无论发生什么、他变成什么样,科恩就是永远都会爱他。 “雄主,”收拾完毕的科恩返回来帮他提裤子,他垂下眸突然道,“……谢谢您。” 知道我的恐惧,纵容我的不敢说。 科恩笑了下,继续帮他整理着衣服,“没关系。” 反正我会自己查。 说是二十分钟,实际上快半个小时才出来。 科恩刷卡出门时诺维才猛然想起来,因为s级和t0专舰的双重高权限,在s级刷卡进来那一刻,卫生间就会自动进入隔音屏蔽模式,他害怕地那些被发现都是杞虫忧天,而恶劣如雄虫是故意不提醒看他害羞的。 他不禁有些小忿然地控诉了科恩一眼,科恩无耻地轻笑声,如常牵住他的手。 “走吧。” 他们一出去,外面的威廉就立刻送过来眼神,目光在那如胶似漆紧紧相牵的手上滑过,揶揄地鼓着掌,“不错,真哄好了。” 诺维脸瞬间红得发烫,科恩根本懒得搭理他的话,一边走回来一边单刀直入地问起自己的问题来: “回中央星需要多久?” 威廉翻了下行程:“差不多五个小时吧。” “嗯,不用开那么快,和隔壁那台返航舰保持同步吧,回去路上也有个照应。” 这种自讨苦吃的安排还能是因为什么,威廉不禁竖起大拇指:“得咧,情圣哥,我去安排。” 他起身出去吩咐下属,科恩带着诺维到沙发上坐下。 第106章 t0专舰材质极好的沙发让他忍不住有些如坐针毡,诺维还没来得及惶恐,下一刻就被科恩揽进怀里,亲吻着脸颊。 “正常行程的话回去需要十个小时,乖,这几天太辛苦了,睡一觉,我陪着你。” 诺维张张嘴,想说科恩比他更应该休息,但还没说出口,就见科恩轻车熟路地把光脑雄主后台的页面调出来,手放在身后东西的频率幅度设置栏,颇为威胁地冲他挑了挑眉。 那里的捣虫低频一直没停,他被迫咽下后半句话,眼睁睁看着科恩拿出眼罩和耳塞,乖乖闭上眼,由着科恩帮他戴上。 被剥/夺视力和听力后,与外界的认知连接只剩下科恩的手。 他跟随科恩的手起身,感受着那熟悉的掌心纹路一路强硬而过,最后停留在双腿中间,不容拒绝地叩响羞赧。 他顿了顿,听话分开。有什么东西当即毫不客气地探入其中,穿行着在腰上缠了一圈后,最终系回腰间。 熟悉的束勒感让他瞬间意识到,这应该是雄虫的衬衫,不禁有些无措地想要去确定裤子后面的情况: 不是被领带堵着了吗,还是已经湿了,怎么还需要科恩把他自己的衬衫箍到下面。 但他很快就知道了,因为随着结束,他张张嘴,突然感觉里面那个乱动的小东西加大了些许频率。 “唔。” 他猝不及防,腿一软险些摔倒,被始终注意他的科恩眼疾手快地抱住。 频率重新降回来,他也被那双熟悉的手摁躺到了沙发上。 有什么被抖开盖到身上,东西很大,长度到小腿,他偷偷摸了摸,凭手感应该是雄虫的风衣外套。 送他躺下后,那双手就离开去了别的地方,隔光极好的眼罩和效果极好的耳塞隔绝着他对雄虫存在的感知,他莫名有些惶恐,忍不住挣扎着想要抬起头,下一刻,熟悉的掌心温度安抚地摸回脸上。 同样的那双手抬起他的头,将什么垫在了下面。 他躺回去、真的触碰到才发现,脑袋下的是科恩的腿——科恩在他身边坐了下来,而他,就枕在科恩的腿上。 这种外虫面前毫不避讳的亲昵姿态让他禁不住悄悄红了脸。 雄虫干燥微凉的手指在脸上始终安抚着摸个不停,他顿了顿,忍不住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头,试探着勾住在脸上的手指。 那指尖顿了下,但没有拒绝他的胆大妄为。 于是他继续动作,微微抬起头又胡乱圈进来一根,含住两根半截的手指,用舌头笨拙地邀请着把/玩。 他感觉雄虫又顿了下,接着,另一只手摸上他的头发。 熟悉的困意刹那间汹涌而来,被这种滋味淹没过很多次的他瞬间反应过来这是科恩在释放精神力哄他睡觉,赶忙轻咬了下嘴里的两根指节,用行动无声表达着自己的想要挽留。 接着头一歪,在铺天盖地的困顿中,就这么看不见听不到地躺在t0专舰的沙发上,伴随着身后低频的嗡嗡震动声,塞着科恩的领带,系着科恩的衬衫,枕着科恩的腿,盖着科恩的衣服,含着科恩的手指,被科恩摸着脸,浸泡着从里到外完完全全科恩气息地彻底陷入无意识的混沌中。 威廉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那只小雌虫已经睡着了,而科恩正一边摸着他的脸一边在光脑上操作着什么。 他瞅了眼,好吧,眼罩和耳塞都带上了,看来是有话要跟自己说,于是走过去坐到另一张沙发上。 “东西找到了吗?” 如他所料,刚一坐过去,科恩便开了口,不过问题也是真的难以回答。 “派虫去找了。” 提这个威廉都觉得牙疼,“但目前也没搜到,中控室现在那个鬼样子,连灰都剩不下来,何况一个不止掉落到哪里的草编戒指,别找了,我自费给你定制个全帝国最贵的不好吗。” 科恩抬头,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威廉丝滑改口: “两个,两个总行了吧,也送你家这只一个,真是的,就知道上我这敲竹杠。” “不是价格的问题,那是他送我的。” 科恩低头,亲了下腿上虫的头发,“不过谢了,改天把设计图发你。” “……” 威廉如鲠在喉地点点头,“那我也有话要说。” “道格拉斯让我转达你,落地中央星后直接去议会报到,你需要补充植入皮下抑制器。” 科恩想也不想:“不植入,谢森还在外面蹦跶,下次遇到他我还是会拆的。” “那你精神力再暴走怎么办?” 威廉担忧道,“这次万幸没有无辜虫受伤,要是像你十四岁那样再失控无差别攻击——” “不会的,”科恩突然出声打断,笑了下。 “事实上,自始至终我同意皮下植入都不是因为道格拉斯许诺的‘自由’,毕竟他也从没给过我真正的自由。” “我同意只是因为我认同他对我的评估。” “他说我是个定时核弹,了无牵挂,又克制不了自己心中恶意怪兽的恣意生长,同时对外界抱有巨大不信任,还完全不惜命,觉得哪天死都无所谓,一旦失控势必会对帝国造成毁灭性打击。” “我觉得他说得很对,毕竟我十四岁的时候是真的抱着跟帝国同归于尽的心态暴走的,所以我愿意接受皮下植入抑制器监管。” “但现在,”他低头看向手里的虫,诺维躺在他腿上,即使在睡梦中口/舌依旧在兢兢业业地讨好着他的指尖,漂亮的灰蓝色眸子被眼罩遮住看不见,但仅凭想象,就能回忆出那双眼睛有多漂亮。 只要望进去,苦难和绝望可以拂平,他的孤独也有了另一个温度的靠近。 “那头恶意怪兽有了牵制它的枷锁,我也有了软肋。” “我已经不会觉得立马就去死和以后再死没区别了,也不会再时时刻刻就想失控暴走,或者极端地随时随地准备和任何事任何虫闹鱼死网破。” “现在的我,也想要活下去,长长久久地和他一起活下去,起码不要死在他前面,免得他被那些乱七八糟的虫和事欺负。” 他望着威廉,像是在说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可只有他们彼此知道这其中的分量: “有他在,我不会再失控的。” “他是我的抑制器。” ----------------------- 作者有话说:对于科恩宝宝来说,遇到诺维宝宝也是他的幸运啊[撒花] === 又是被制裁的一天[托腮][托腮][托腮] 第69章 里洛奇 即使从之前的很多蛛丝马迹中已经能感受到科恩的转变, 此时此刻真正听他说出来,威廉还是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深重情绪。 他望着在科恩腿上、手中对这全部发生一无所知的诺维,各种滋味涌上心头, 一时间也分不清是什么更多一些。 “阿尔德说你又黑了他的账号,那你应该也知道你这只配对的时候我有参与了。” “讲真,阿尔德当时找我帮忙, 我纯粹是抱着给你找个乐子、避免哪天帝国被你炸掉的心态死马当活马医的, 真是怎么都没想到,你居然能这么喜欢。” 即便是宪法赋予的s级最优先配偶权, 也不应该是简简单单一个“嗯”就能够盖棺定论匹配的, 至少应该向尊贵的s级进行二次确认才可以。 同样的,s级收雌奴的消息固然重要,可也并不能让帝国登记处如此违反常识地瞬间出现在军牢, 除非他们本就等在那里, 早早就在守株待兔着s级被算计出那句同意,然后再水到渠成地进行这一切。 而这全部阴错阳差竟然促成了这样一个谁都没能料到的结果, 彼此斗智斗勇这么多年,威廉第一次有了明明山穷水尽又莫名无心插柳、歪打正着的奇妙感觉。 “说实话, 从帝国登记处负责虫的角度,我很高兴经历这么多后你还愿意让我们捕捉到你的繁衍波动。” “但作为看着你长大的, 我也是真的很欣慰不用再天天担心你继续那样压抑、压抑、压抑直到哪天压不住了找根绳吊死自己,还因为你对虫的戒备心, 死家里好几天尸体都臭了我才能发现。” 他幽幽望天,重重感叹:“行, 也算对得起我了,起码没把你砸我手里。” 这感触有多真情实感科恩是知道的,他笑了下, 同样真心道:“嗯,谢了。” 又顿了顿,“……老哥。” 性能极好的t0专舰无声无息地穿梭在宇宙里,驶向十小时后的中央星,也驶向天宽地阔的未来。 几日来始终处于担惊受怕的高度紧张中,哪怕是在科恩身边,诺维也并睡不安稳,第二个小时就挣扎着醒了过来。 他一动,科恩便发现了。 但他霸道地不肯给他解耳塞眼罩也不允许他起身,诺维无法,只好就这么继续躺在他的腿上假装休息。 后面的低频震动没有关,视觉听觉又被剥/夺,他等了一会,实在没有别的吩咐可遵从,便胆大包天地偷偷活动着口舌,笨拙且专注地用它们讨好着嘴里的手指。 第107章 科恩似乎正在忙碌别的事情,并没有第一时间就阻止他。他自己便独自悄悄动作着,直到再也忍耐不住被指尖扫荡过的口干舌燥,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那手指才骤然停顿了下,猛然抽走。 “雄主?” 既看不见也听不到,他只能追逐着手指的离开微微前探起身子,出声询问道。下一刻,那双熟悉的手又重新回到脸上,温柔抬起他的脑袋,小心喂他喝了半杯温水。 他顺从地跟随咽下,很想趁此机会提醒科恩自己已经醒了、可以起来了的事实,但刚张嘴想说话,又感觉有什么东西不容拒绝地挤进唇齿间。 突如其来的甜腻瞬间充斥整个口腔,弥漫地到处都是。他咬着嘴里的甜味,登时反应过来喂进来的是雄虫随身携带、专门用作哄他的糖。 耳塞还是没有拿下,他觉得自己明明应该听不到才对,但他好像确实感受到了科恩的安抚,一如既往包容着他、哄护着他。 带有精神力的手掌覆在眼罩上,抚平他所有不确定。他恍惚了下,瞬息而至的困意便立刻战胜意志,毫不费力就将他拖入雄虫希望的彻底安睡中。 这一觉就是整整八个小时,待再次睁开眼睛时,窗外已经能看到中央星的星迹了。 身后的低频震动不知何时停了下来,眼罩、耳塞和原本绑在下面的衬衫也全都摘了下去,唇齿间还残留着科恩喂给他的那颗糖的甜味,他躺在科恩腿上,只觉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是这几日难得的神清气爽,舒服到甚至可以伸个长长的懒腰。 “雄主。” 他晃晃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爬坐起来,科恩弯起眉眼,一边伸手给他整理着睡得有些张牙舞爪的头发,一边询问道:“睡得好吗?” 诺维点点头,灰蓝色眸子望过去,各种意义上又认真又羞涩地回答道:“睡得很好,谢谢雄主。” “乖。” 科恩笑了下,探身亲了亲他的唇角,转而又道: “你睡着期间艾伯特有发消息过来,说让你和巡航的其他虫们一起回军部去述职,我同意了。那一会返航舰直接降落军部,你先回去忙,我晚上再来接你。” 这个安排其实很必要,因为诺维身上还背着巡航重任,作为本次任务随行的最高校官,他理应先回军部去处理相关工作。 但科恩当前,他又不得不在意另一件事,禁不住抿紧唇,漂亮的一双眸子里布满犹豫。 科恩自然知道他在踌躇什么,摸着他的脸安抚道,“没事,分开这么一会我没关系的。” 即使强悍如帝国s级,在昏迷清醒后也表现出一定程度的精神力竭后遗症,其中最严重的就是突然罹患的分离焦虑,完全无法忍受诺维离开他的身边,不把他绑进视线里就浑身难受。 诺维也明白这个的源头应该是自己拿枪指自己的行为惊到了科恩,但s级本虫都这么说了,他便也跟着点头,乖乖听从安排。 科恩笑着,伸手又递过来一套新军装。 “军部也送了新的校级军服过来,去换上吧。” 诺维继续点头,应声接过,抱进怀里。 他起身依令前往卫生间,然而刚迈出第一步,又像突然想到什么,猛地顿住脚步,通红着脸颊、滚烫着耳根,避无可避地小小声招呼道: “雄主,您可以陪我一起去吗。” 科恩已经埋首回光脑上处理着消息,闻言“嗯?”了声,抬起头。 诺维不由得把头埋得更低,声若蚊呐、无地自容依然坚持解释道:“……需要您看着我。” 科恩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 事情发生得突然,他昏迷前某项惩罚时间上不封顶的要求根本没机会解除,他的漂亮虫就还是需要遵从规定,只能在他的注视里换衣服。 显然在有外虫的公共场合提醒雄主这些惩罚内容,让本就容易害羞的虫更是羞到抬不起头。 但这种情况下也丝毫不懂得浑水摸鱼、一丝不苟认真遵守着命令的虫又让他控制不住地心里阵阵发软。 他当即起身,毫不犹豫上前,跟随他的邀请一起进入卫生间。 “我昏迷这几天你都是怎么换的?” 关门落锁后,在只有他们两虫在的卫生间,科恩抱住诺维,首先询问道。 他是真的好奇,毕竟以他的虫的乖巧程度,这种命令再为难也一定会一板一眼地努力完成,可外界条件如此不允许,他实在是纳闷怎么能做到。 然而听了他的话,诺维的脸却刹那间红得足以烫虫,科恩顿时更感兴趣了,吻着他哄道:“乖,我想看。” 任何时候,科恩的“想”都是诺维最无法拒绝的。 他闷着脑袋点了点头,乖乖从他怀里钻出来站直,望着科恩,伸出手。 “雄主,需要您把您的手借我一下。” 科恩立刻大方地献出自己的手,掌心向上。 诺维红着脸,颤抖地将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掌中,沿着指腹那些磨虫薄茧一点点将彼此纠正成十指紧紧相握的模样后,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垂下眸,慢慢抬起空闲的另一只手,一颗颗解起自己的衣服扣子来。 “就像这样。” 他一边动作一边小声解释道,整只通红到根本不敢去看科恩的表情,“……和您牵着手。” 科恩笑着看他解衣服,骨子里的无耻因子又在蠢蠢欲动。 “没有需要同时用到两只手的时候吗?” “……有。” 被雄主追问细节,诺维不由得更加面红耳赤,衬衫扣子全部解开后便暂停了上衣,转而单手脱起裤子来。 只用一只手确实不那么好操作,他费了好大力气才让裤子停留到膝弯,好不容易露出无遮无掩的里面后,深吸口气,死死低着头,颤着睫毛带领科恩的手来到自己两腿之间,用微微颤栗的双股又轻又紧地夹住。 宽厚手掌和上面的茧子肆无忌惮地摩挲着肌肤,他羞得抬不起眼,红着脸,小声道: “……需要两只手一起动的话,就先把您的手寄存在这。” “真可惜。” 科恩望着自己的手,遗憾道,“前几天我怎么都没知觉。” “不过现在也来得及,乖,继续。” 诺维点点头,依令继续脱起剩下的衣服来。 在科恩的掌控中去做和自己主动去做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且放在那的手是来自于昏迷还是不昏迷的科恩,所带来的体验也是全然不同的。 清醒的科恩虽然会配合地让他夹住,却一直不老实地给他添乱,掌心茧子摩擦不停,几下就给他弄得直哆嗦。 他赌气罢工,可刚一松开,科恩的手就立刻跟无知觉似的直直往下坠,吓得他赶忙跟下去,直到半蹲在地上才勉强用腿根再次挽留住,紧紧困入其中,再也不敢了。 “……您欺负虫。” 反应过来这已经不是雄虫死气沉沉的中控室、而是所有行为都能自发应对的专舰后,他保持着半蹲姿势,有些委屈地仰起头,对着面前同样微微俯身的科恩,微红的脸颊尽力板起,忍不住小小控诉道。 “没欺负。” 科恩得偿所愿,十分恶劣地哄道,笑着探身亲了亲送上门的唇角,又带着他将他拉站起,用异常稀疏平常的语气吩咐道,“乖,继续。” 说这话时他的表情要多正直有多正直,倘若没有那只在下面蓄势待发等待着不规矩的手,就更值得相信了。 诺维犹豫了下,实在被偷袭怕了,只能将自己的一只手也同样探到下面和雄虫十指相扣,又小小忿然着一并重重夹住。 这下彻底没有两只手一起动作的机会了,科恩不由得笑了下,用自己空闲的另只手摸着他的脸颊,体贴推荐道: “要不要我把这只手也借给你,帮你一把?” 虽然是雄虫搅合出的局面,但事至此也只能不得不如此依赖了。 诺维脑袋埋进他怀里,点了点头,科恩立刻毫不客气地接管着一切。 雄虫操作起来显然比他快速很多,诺维感受着科恩的动作,莫名觉得科恩一定练习过类似于单手脱他衣服之类的诀窍,不然同样都只用一只手,科恩为什么就能这么轻松。 不过诺维不知道的是,科恩倒不是对脱他衣服有心得,而是在亲手装扮他这件事上有着超乎寻常地热情。 尤其对于s级雄主日常拉满的控制欲来说,完完全全属于他的虫穿着他亲手一件件换上的军装,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站在那里,就能漂亮到让他疯狂心动。 “喜欢在军部工作吗?” 最后抽出手提上裤子前,他亲着他的脸颊,突然问道。 诺维不明所以还是乖乖点头,“喜欢。” “好。” 灰蓝色眸子纯粹地没有一丝杂质,科恩同样弯起眉眼,又亲了下他的脸颊,在心里补充出没有出口的后半句: 那这朗朗乾坤下的天地公道,我来替你讨回来。 第108章 专供理事会的帝国t0专舰拥有高到离谱的权限,能够不经审批、不用报备地直接封锁、清场、并畅通无阻地降落到帝国属内任何机构门口。 落地军部前的十五分钟,科恩硬是排除万难,跋山涉水地把自己关进卫生间,在威廉分不清是看情圣还是看傻子的钦佩目光中,洗了个头、吹了个无比张扬的发型,又换了一身昂贵考究的帝国s级定制西服,从头到脚将自己都收拾地相当光鲜亮丽后才终于肯出来。 不过可惜的是,t0专舰的安保级别过高,s级的长相又是帝国绝密,它落地,和它同行的返航舰都只能在上面继续转圈徘徊,没有得到靠近授权的军部众虫更是只能在三十米外远远围观。 科恩带着诺维下来,周围各式各样、各怀鬼胎的探究视线立刻就追随而至。众目睽睽之下,他回身,首先毫不犹豫地摸了摸诺维的脸颊。 “那送你到这,晚上来接你。” 诺维乖乖点头。 “t0在这,返航舰不能落地,你可以在这等他们一会。” 诺维继续乖乖点头,科恩探身亲了亲他的唇角,随手往他兜里塞了什么东西。 “那我走了,有什么事给我打通讯。” 分离焦虑的雄主说是这么说,实际上又揽着他乖到不行的虫交代了好几句才重新上去。 威廉靠在专舰门口一副没眼看的戏谑表情,在他撑着上来时忍不住调侃道:“情圣哥,离那么远,军部那帮虫看不到您家虫的雄主有多帅的。” 科恩不置可否地瞥他一眼,威廉耸耸肩,真诚建议道: “实在舍不得就跟着去呗,反正你闹什么出来我们帝国登记处不能给你兜着。” “不了。” 科恩坐回去,一边吩咐起飞一边淡淡道,“我还要去政务大楼。” 威廉顿时诧异地瞪大眼:“您老都这样了还去政务大楼?” 科恩抬眼斜他:“怎么,政务大楼拉黑我了?” “那必然不可能。” 威廉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但这么马不停蹄就要去找阿尔德,看来他果然是在躲你啊。” * 帝国政务大楼,帝国日常政务处理中心,由摄政殿下直属管辖领导。 专舰停靠大楼门口,科恩手持s级权限,一路直达顶楼,在占据整个最高层的摄政办公室前,抬手象征性地敲了两下后,便不等里面回答,直截了当地“滴”一声刷开锁,干脆地推门而入。 办公桌后的阿尔德正手忙脚乱地窝藏着光脑,一道幸灾乐祸的尾音散在半空中,是来自威廉公爵的通风报信: “——科恩家都不回,就先跑去找你算账,你完喽阿尔德。” “嗯。” 科恩目不斜视地走进去,自顾自在办公桌对面的转椅上坐下,平静抬眼,“我来了。” “哈哈,弟弟,你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了。” 科恩敢坐,阿尔德可是一点都不敢坐,站在桌后干巴巴道: “咱们的兄弟情深日也不是今天,你这大驾光临的,整得我们政务大楼都蓬荜生辉了许多呢,哈哈。” 他尬笑的实在过于明显,科恩也勾了下唇角。 不过这个表情并没有带来任何正面影响,因为它不但一丁点笑意都没有,还莫名让整个屋内的气温瞬间下降十度,飕飕凉风阵阵而过。 “我来关心下我亲爱的哥哥也不行吗。” 阿尔德立马站直,冷汗直冒,“当然可以,当然可以。” 科恩又“嗯”了声,说不上对这回答满意还是不满意,只抬抬下巴示意桌上的召唤铃。 “好不容易来一趟,哥不请我喝点什么。” “那必然得请。” 阿尔德咽咽口水,慢慢磨蹭着想要往外去:“你喝什么,我去给你倒。” 科恩抬眸,面无表情地扫了眼他蠢蠢欲动的腿。 这一眼比千言万语都管用,瞬间就将他重新钉回原地。阿尔德“嘤”了声,单手掩着面,抱着最后的侥幸心理,摁下召唤铃。 偌大的办公室里一时间寂静无声,科恩敛眉摆弄光脑,阿尔德则站在对面等待凉凉。 片刻后,摄政办公室的特助雌虫端着一杯咖啡走了进来。 大概是因为没有收到来访预约提醒,陌生虫的突然出现让他脸上显而易见地浮出些许困惑,墨绿色眸子在屋内略略有些诡异的安静气氛中一扫而过后,又迅速敛目收起情绪,规规矩矩地将咖啡送到科恩面前。 “先生,您请。” 科恩抬眸迅速看了他一眼,“嗯”了声,伸手接过。 “谢谢。”他道。 “那个,哈兰,这里没你的事了,可以先出去了哈。” 惴惴在一旁的阿尔德连忙摆手吩咐道,助理雌虫应令离开。 这次科恩没再说什么,只在雌虫离开、屋内又仅剩下他和阿尔德之后,伸手拿起咖啡。 “我记得,”他突然开口,一直等待着兴师问罪的阿尔德当即被吓出浑身一激灵,赶忙站直。 科恩重重瞥了他一眼,继续道: “前几年你刚摄政的时候,有一次半夜给我打通讯抱怨过道格拉斯不做虫。说他为了给你下马威而折/辱了你们政务大厅一只雌虫员工,欺负他出身低又无依无靠就疯狂灌他酒,到底给他喝成胃穿孔进了医院才罢休。” “当时你气到火冒三丈,跟道格拉斯大吵一架,给我打通讯也是为了告诉我,你一怒之下配对了那只雌虫,还把他调到摄政办公室,让他既给你当特助又给你当雌君。” 他抬眼,手危险地放到咖啡杯把手上,把玩在手里,面无表情。 “最开始诺维到我身边时,我就觉得他的姓耳熟,这次终于想起什么时候听过。” “所以,亲爱的哥哥,你要不要解释下,你那只名为哈兰·里洛奇的特助雌君,和我那只里洛奇,究竟是什么关系。” ----------------------- 作者有话说:科恩:其实我搞那么帅不光是为了给老婆在同事领导面前长脸,也是为了来见舅哥 第70章 配对真相 话音刚落, 阿尔德便眼疾手快地抢先摁住科恩想要暴起掀桌子泼咖啡的手,重重一鞠躬,撕心裂肺道: “对不起!弟弟!但你忘了咱们小时候你给我签过《不打哥哥协定》吗!” 科恩冷笑, “那个的前提是不无缘无故揍你,怎么,算计我还想让我履约?” “可你也很喜欢他啊。” 阿尔德极力辩解道, “是不是, 是不是,你很喜欢他的, 不要不承认, 你就是喜欢他。” 科恩不置可否地哼了声,用力撤了下自己的手,阿尔德“嘤”了声, 试探着放开, 老老实实地重新站直,等待着发落。 “所以, 到底是怎么回事。” 科恩一边摆弄着杯子把手一边问道,这下阿尔德再不敢有任何欺瞒心理, 一五一十道: “就是哈兰不是在给我当特助吗,他的工作职责就是收集分析议长他们的情报。 叛国案是军部的事, 隶属军事长管辖,也在他的职责范围内, 因此事情一发生他就知道了,就来求我救他弟弟。” “那为什么诺维还在军牢里待了一个月。” “我最开始并没想管。” 阿尔德大倒苦水, “道格拉斯至今对我摄政都有意见,天天盯我跟盯他那只四十五岁老树开花喜得的八代单传雄子似的,我要是从军牢直接提虫一定会被他质询死的, 所以最开始,我虽然也挺同情他,但并没那么想管这个事。” “后来为什么又管了?” “是准备送军事法庭处决的前一天晚上,哈兰哭着求了我,还跪下给我口——你不知道他一边哭一边这样那样有多好看,我——” 科恩抬头,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 “——然后我就/色令智昏了。” 阿尔德立马住嘴,跳过一切细节,总结道。 “但我也没敢太昏,先提前看过照片,知道他从头到脚都长在你的审美里才敢这么偷天换日的。不然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这么算计你。” “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 “怕你不接受。” 阿尔德讪讪道: “他那时候已经撑不住了,军部那帮虫要送他去军事法庭也是怕他死在军牢里。他没剩下多少时间,又只有你的权限能救他,我才想着先用你的最优先配对权把他捞出来,之后还能不能活、会不会被你喜欢,都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但也怕你太抗拒、知道真相后来跟我算账,我特意找威廉商量过才决定只将他配成雌奴的。 这样即使你不喜欢,他最后没熬过去死你家里或者以后你遇到其他虫想收成雌君,他作为雌奴不显得那么碍事,你可能也就不会太想要处理掉他了。” 所以,这才是最初他来到自己身边时的模样。 从军牢里出来那一刻他大概就意识到是哈兰在竭尽所能地救他,可他并不知道哥哥究竟为此付出了什么代价,也没有任何可以确认的渠道,就只能为了不辜负而拼尽全力地咬牙活下去。 第109章 对自己一无所知,所以连开封器都不敢开口请求解开。 害怕被讨厌,害怕被撵走,惶恐又无声地努力活着,按照雌奴守则强弩之末地遵守着,哪怕其实已经早就坚持不住了。 科恩深吸口气,极力忽略着胸口阵阵针扎般的剧烈心疼,吩咐道:“安排下,我想见见你那只雌君。” * 回到助理办公室后,哈兰的眼皮就一直在跳。 他竭力说服着自己应该没什么事,摄政办公室的安保级别虽然高,但也不是高过所有虫的权限,帝国内总应该有那么一两只能凌驾摄政办公室的,有无预约来访很正常,他—— “哈兰。” 哈兰猛然起身,望向门口突然而至的阿尔德,“雄主!” “准备一下,科恩要见你。” 阿尔德斗志昂然:“来,打起精神,用你最帅的模样去闪瞎他的狗眼。” “科、恩?” 哈兰慢慢重复,有些不敢相信这句话里的意思,“是那只……s级吗?” 摄政办公室工作,他比普通雌虫能多了解一些s级的消息,也比普通雌虫更多知道很多s级不会对外公开的脾性。 他顿觉天旋地转,整只虫都在摇摇欲坠:事情败露了吗,s级找上门了吗,那诺维—— “哎呀没关系。” 见他一副天塌了的模样,阿尔德赶忙挥挥手,安慰道: “不用紧张、不用紧张,我跟你一起去见他,你是雌虫,他怎么都不会动你的。” “至于我,就更不用担心啦。” 他双手掐腰,昂头挺胸,莫名沾沾自喜: “我还有科恩给我签的《无论如何不弄死同胞亲哥哥协定》,这可是没有任何前置要求的哟,他顶多就是揍我一顿,不会弄死我的。” “是。”哈兰回道,心乱如麻,强自镇定地扯了扯嘴角,努力想要挤出一个笑容: “您和科恩先生的关系很好。” “那是当然,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就那个同胞兄弟之间的血脉压制,我们也有,不过都是他压制我而已。” 阿尔德没心没肺道,“说起来,你知道我们雄父一共生了100多只孩子,光有继承权的雄子就四十三只,我还排行老六,为什么最后是我摄政嘛。” 哈兰歪歪脑袋,眼中适时地浮出问号。阿尔德一拍手,格外自豪道: “因为那些兄弟的雌父不行呗,没给他们生出来s级亲兄弟,而我不一样,我有s级亲弟弟!” “科恩压制了所有反对声力挺我,我最后才能捡漏上位的!” “……阿尔德。” 门口方向传来指节敲击门板的声音,科恩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打断,“再乱说话给你扔出去。” “可我说的都是实话!” 阿尔德要多理直气壮有多理直气壮: “前几天我回皇室祭祖咱们那群皇兄弟还找我哭呢,说当年摄政大典上被你用精神力压着跪在门口给我唱三小时征服的事是他们永生难忘的心里阴影,原本一只只都鼻孔朝天、横行霸道的,现在一听‘征服’这个词就应急。” “……” 科恩瞥了眼旁边因为第一次听说如此皇室秘辛而微微瞪圆眼睛的哈兰,重重强调道,“我只压迫了雄虫。” “哦对。” 阿尔德转过头,对着哈兰毫无城府地解释道: “是,科恩一般不怎么动雌虫的,当时也是我们雄虫皇兄弟在门口跪着唱,雌虫皇兄弟和那些雄虫的雌君雌侍雌奴站在红毯两侧围观,这也是他们最后留下心理阴影的原因之一。” 这件不同寻常的过往让哈兰面色稍稍缓和下来,也望了科恩一眼。阿尔德毫无察觉地挥挥手,继续道,“所以放心,你弟弟不会有事的。” 科恩:…… 哈兰:…… “阿尔德。” 彼此的暗中考量居然被阿尔德如此直白地点出来,科恩揉着发疼的太阳穴,心累地警告道,“你不说话没有虫会把你当哑巴。” 阿尔德当即做了个封口的手势,挤眉弄眼地点点头。科恩盯着他直到他终于闭上嘴,才转向哈兰,后者赶忙站直。 “哈兰·里洛奇。” 事至此,也没什么不能开诚布公的了。科恩上下打量着他,主动挑起话题。 “你们兄弟长得不像,眸色都不一样。” 哈兰忙道:“是的先生,我们是同雌父异雄父的兄弟。” 科恩点头,“身份洗得很干净,要不是用阿尔德的账号,我也查不到你。” 哈兰苦笑:“是,雄主费了很大力气帮我洗的。” 科恩沉默了下,“西防星的出身这么难用吗。” 哈兰脸上的笑容苦得已经快要挂不住了: “西防星本就是帝国重点监控区域,特别是在谢森出走后……尤其我还姓里洛奇。” 科恩抬了下眸,还在禁言中的阿尔德立刻站出来贴心解释道:“这事发生的时候你还小,应该不知道。” “就也是因为谢森爆出来的,他叛逃前不是抄了地下拳场和虫体器官交易所吗,其实除了那两个,他还烧了一个庄园,那个庄园就是里洛奇家。” “谢森和地下拳场、虫体器官交易所的老板称兄道弟了那么久,启动资金也是从他们那抢的,因此当时主流想法都怀疑里洛奇家族是不是也跟谢森有私下交易,所以才被灭口的。” “只是后来顺藤摸瓜,私下交易没摸出来,反倒挖出里洛奇家族的真实买卖。” “他们明面上是干倒买倒卖夜明珠的活,背地里其实是西防星黑产的最大供货商。” “那个庄园里豢养了很多很多雌奴,每年依靠这些雌奴生很多很多虫崽,然后在这些虫崽长到十二岁的时候卖掉他们。” “虫体器官交易所、奴隶院,哪里都行,只要给钱就卖,里洛奇家族就是这么靠着卖雌子的钱维持了那么多年的光鲜亮丽。” 无忧无虑的伊甸园里,歌声和笑声从来都不是善意,雾蒙蒙的西防星苍穹下,从出生那一刻起,一切存在就早已经是待价而沽。 科恩沉默着,没有虫知道他在想什么,哈兰赶忙道: “我们没在里洛奇家待多久,这也是后来他不洗身份就能进军部的原因,他四岁的时候我们就一起逃了出来。” 科恩看向他:“你比诺维大几岁。” “两岁。” “认识塞伊吗?” 哈兰愣了下,“是诺维那只好友吗。” “嗯。”科恩望了他一眼,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又突然道:“我去过西防星,那里的生活很苦。” “是。” 哈兰苦笑,“我小时候身体还不好,他虽然比我小,但都是他照顾我多一些。” “西防星所有废品收购站的老板都认识他,他在外面的时候太小了,总被大孩子欺负,被抢钱、抢东西都是常事,但他回来什么都不会跟我说,还总骗我不要担心。” “我们就不一样。” 阿尔德凑过来,小声道,“从小到大我们遇到任何事都是找科恩就行,科恩能解决一切。” “……你今天的话真多,阿尔德。” 科恩无语地摁着阵阵发疼的额头,威胁道,可惜摄政殿下相当破罐子破摔。 “那能怪我吗,哈兰一直都在担心他弟弟,之前我不清楚你的想法也不敢跟你提,现在反正都要被你揍一顿,我当然是有什么说什么了。” 科恩重重瞥他一眼,倒没再追究什么。 “你和他经常见面吗。” 哈兰摇头:“没有。” “他进入军校后我也考来了中央星,只不过因为身份问题只能当临时工,后来配对给雄主,雄主费了很大力气帮我洗身份。 他担心来找我会导致被别虫发现我的身份造假,就基本上都不会见面,唯一一次主动来找我,就是在远征出事前,他来和我吃了顿饭。” 阿尔德插话:“就是那时候他们拍了影像,哈兰给我看过,我是看完才觉得你一定会喜欢的。” 科恩没理阿尔德,而是对着哈兰问道,“那个影像可以给我看看吗。” 哈兰点点头。 那是一段视频,他们一起吃了晚饭,因为临近年根,回来的路上燃放了烟花,他很喜欢烟火,便拿出光脑拍摄,但拍到一半时,突然听到身后一声“哥”。 镜头跟着转回,漂亮的灰蓝色眸子闯进屏幕里,映出中央星下大片大片的烟花璀璨。 是平安,是祝福,是对新一年的期盼,可在所有的盛大中,他望着他,极轻极轻地扬了扬唇角,眼里明明没有一滴泪,却又绝望又温情。 “你以后一定要平安啊哥。” 周围是辞旧迎新的声音,处处充斥着对未来的美好祝愿。 哈兰以为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一次分开,只是因为他们兄弟的见面太不容易了,才显得格外需要红掉眼眶。 第110章 他如履薄冰、战战兢兢,诺维又何尝不是。他们必须竭尽全力才能像正常虫一样活在中央星上。 “平安”是对曾相依为命的兄弟最朴实最朴实的心愿,他记得自己当时还拍了拍他的肩膀,酸着鼻子笑骂他不祝点好的,起码应该升官发财才对。 然而几天后,当叛国案的消息传来,他才突然意识到,那是诺维留给他的告别。 所有磨难都被一语成谶,其实,在来见他的时候,他就已经下定了决心—— 那是他为他们彼此之间留下的最后一面。 科恩敛目反反复复地翻着那段几秒的视频,没有说话,片刻后,递还给哈兰。 “你想见他吗。” 哈兰愣了愣,有些不确定,“我们……还可以见面吗?” “可以。” 科恩道,“你救他出来,他怕被我发现也怕会对你不利,不敢来找你,但我觉得他应该很想亲眼确认你的情况。” 哈兰望着他,科恩笑了下,“两周后有研究所家庭开放日,我会给阿尔德发家属邀请,你和他一起去。“ “外面如果不合适的话就去研究所,那里是我的强权限,道格拉斯的手伸不进去,也没有虫能在那里对你们说三道四。” 阿尔德立刻转头跟哈兰炫耀,“我就说吧,科恩能解决一切。” 哈兰依旧懵懵愣愣的,这和他预想的兴师问罪完全不一样,忍不住道:“您……” “嗯。” 科恩又笑了下,“也是为了感谢你。” “谢谢你当时没有放弃他,无论如何都选择救他,才给了我认识他的机会,我很喜欢他。” “我给你签的《不打哥哥协定》呢。” 挥别被他的直白吓得浑浑噩噩的哈兰返回摄政办公室,科恩看着阿尔德,首先问道。 阿尔德畏惧地缩了缩脖子:“你要干嘛。” “不干什么,把原件给我。” 阿尔德噎了下,很想勇敢地说那是他的保命符不能随随便便交出来,但对着科恩的墨色眼眸又实在支棱不出那些胆大包天,半掩着面小碎步到抽屉里取出,双手递前。 “喏。” 科恩伸手接过,低头看着,突然又道: “你给雌虫医院加‘不允许雄虫在医院范围使用精神力’的法条是为了哈兰吗。” “啊?” 话题转得太快,以至于连阿尔德平滑快速的大脑第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隔了会才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科恩无语地瞥他一眼: “全帝国自带这么高伴生权限的只有你、我、威廉,不是我、不可能是威廉,还会是谁。” 阿尔德立刻得意起来:“这么聪明,不愧是我弟弟。” “……” 科恩无言低头,把协定翻出震天响。 “我想说的是,别管杀不管埋,单纯法条没有用,相关惩戒措施也跟上,罚款、禁闭什么的都行,如果道格拉斯不同意,表决时就喊我,我也去投票。” “好咧!”阿尔德兴高采烈地赶紧答应道。 一物降一物,如果帝国内有食物链,那就是道格拉斯凌驾于所有虫之上,日常克天克地克万物,然后他本虫再被科恩疯狂搞破防。 他视作掌上明珠、四十五岁喜得的唯一雄子都没有科恩重要,科恩诞生于他任帝国登记处负责虫期间,是他推崇的繁衍理念的巅峰之作,是他成为议长最大的助力,也是他一生中最美的作品。 只不过,早在这个作品出生的第三天,他们就走上了截然不同的路,注定了永远无法的和平共处。 阿尔德禁不住洋洋得意,科恩没有理会他,而是低头操作了什么,又把协定还了回去。 阿尔德伸手接回,低头望去,顿时一愣。 那份他视作保命符的《不打哥哥协定》上,冗长的前缀情景被用笔划掉,并补签了签名。 “不用再天天挂在嘴边,”科恩道,“我怎么都不会打哥哥的。” “以及,谢谢你最后排除万难选择救他,哥。” * 从政务大楼出来,威廉派给他的飞行器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科恩没有上去,而是沿着街边一边慢慢走着,一边给诺维发着消息。 科恩:我研究所的工牌又不见了。 几秒后,传来回复。 诺维:[照片],是这个吗,早上的时候您放我兜里了。 “嗯,”科恩打着字,又快到冬天了,周围有些冷,“还好在你那,我去军部找你拿。” 对面立刻返回一个乖巧的点头表情,还附带发送了军部食堂的午餐菜单。 诺维:今天食堂有西红柿炒蛋诶,雄主。 科恩:好,中午一起吃饭。想吃什么口味的蛋糕,我正好在外面。 诺维:芒果味可以吗。 科恩:可以,带去给你。 诺维:[星星眼小虫表情],谢谢雄主,等您。 帝国登记处的专虫们胆战心惊地跟在s级后面,看着他在一连串消息回复后收起光脑,独自走在街上。 明明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但莫名就是有些冷。专员们眨眨眼,不可思议地彼此面面相觑着。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他们认识s级这么多年,见识过s级各式各样战到头破血流也强悍地绝不后退一步的场面,第一次觉得,s级……好像在难过着什么。 ----------------------- 作者有话说:哎,抱抱小诺维 第71章 叛国案 甫一打开办公室的门, 一道熟悉的身影便从门缝中挤了进来,苍劲有力的手臂将他拉进怀里,紧紧锢住的同时, 用脚重重带上了门。 “砰”一声,隔绝掉走廊的喧嚣,世界沉寂。 “雄主……” 诺维小声唤道, 他本是收到科恩到达的消息准备下楼去找他, 没想到科恩自己先寻了上来。 房间里没有开灯,四周安静地只剩下咫尺间科恩的呼吸声, 环在身体里的力道非常非常重, 似乎是想要将他摁进身体里,又似乎在借由如此平复着什么不得了的动荡。 他任由自己被紧紧抱住,微微偏头, 小声询问道:“您要抱我吗?” 紧紧相贴的胸膛发出一声低笑轰鸣, 黑暗中他听见科恩在耳边轻声调笑道: “我现在不就在抱着你吗。” “不是这个……” 诺维微红了脸,只觉得雄主的恶劣程度怎么还能加深。 他说不出那些邀请的话, 只能滚烫着耳根,一边伸手想要去攥科恩的手跟着一起去探自己的裤子, 一边小小声补充道,“您、您——” “没事。” 科恩轻轻挣开他的手, 加大着拥抱力道,“在军部不合适, 我也控制不好精神力,你让我抱会就好。” 诺维乖乖点头。黑暗里只有他们彼此的心跳, 一下一下呼吸打在耳畔,兵荒马乱着所有陪伴。 隔了会,他又小声道:“如果您想, 在这里也没关系。” 他顿了下,“您不要不开心。” “……嗯。” 手臂的力道更加收紧,科恩埋在他的肩膀上,力道重得像是想要融为一体。 从哈兰光脑上看到那段视频时,他突然想起来,不止对哈兰,诺维也祝过他平安,还送过他一个平安结。 那是三检之后,尚不确定自己举与不举是否真的与他无关的虫鼓起勇气送出的第一份礼物。 他当时很喜欢,可直到今天,他才明白那个礼物背后沉甸甸的分量。 ——早在最无声无息的时候,他的虫就在很努力很努力地用自己的方式在爱他。 可惜的是,他现在才知道。 不过幸好,他还是知道了。 “……饿不饿,我们去吃饭吧。” 良久后,终于平复下心情的科恩轻轻开口,似想到什么,突然又道: “抱歉,芒果味的蛋糕没有买到。” 诺维想也不想,“那您一定有买别的口味给我。” “有,草莓,蓝莓,香橙都有。” “谢谢雄主。” 他登时微扬起尾音,又认真又快速道,脸埋进他怀里,是个无限依赖的姿势。 “草莓、蓝莓、香橙的我也喜欢,谢谢您无论如何都不会委屈我。” “但我最喜欢的还是您能来找我。您不要伤心,比起芒果味蛋糕,我更开心能够见到您。” 科恩记得,自己跟威廉说过,诺维是他的抑制器。 但实际上,比起那个冰冷的抑制器,诺维的功效要好上千倍万倍。 从离开政务大楼就一直萦在心头、想要去做点什么的爆炸情绪就在这样的一个拥抱和三言两语中被慢慢抚平。 那些永远、永远不可能与外虫道知,动荡着无法言说的后怕与难过在终于抱到的虫身上,渐渐变得遥远。他依旧能够继续维持着旁虫眼中冷静自持的s级假面,只要诺维还在。 他们耽误的时间不短,抵达食堂时已经不剩下什么菜了。 第111章 科恩一贯属于自己能对付但坚决不允许他的虫跟着糊弄的主,挑挑拣拣了一圈后便把诺维带出去吃的饭,赶在下午上班前又把虫送了回来。 都是成年虫且大白天的,远谈不上需要十八里相送依依惜别。 但两只默契地一路向上,直到下午工作的会议室门前,都没有任何一只先开口提到此为止。 “进去吧。” 实在拖到不得不分开的时候,趁着周围无虫,科恩迅速摸了下诺维的脸颊,吩咐道。 诺维乖乖点头,转身准备进去,只是在迈步前,他突然转过头,看着科恩,认真询问道: “雄主,您的工牌可以继续放在我这里吗?” 科恩愣了下,随即想起自己找的蹩脚见面借口,也笑了。 “嗯,那工牌超级重要,补办很麻烦,得收好才行。” 他板起脸,假装一本正经地严肃道:“等你开完会给我发消息,我就赶快来找你拿。” “嗯嗯。” 诺维立刻把头点成小鸡啄米,闪着眸光,尾音无意识上扬: “好呀,雄主,那我先给您收着,您一定要记得来找我拿~” 确定科恩会等他下班的诺维抑制不住欢快,他进去会场,科恩望着他的背影,直到全部声音、温度、影像全都消失不见后,才倚在门边的墙上,拿起光脑。 雄主后台显示诺维下午参加的是一个军部例会,他点开参会名单翻找了会,没在其中看到想要的那个名字后,抬脚转身上了楼。 二十五层以上是军部诸将领的办公楼层,科恩用自己共享着s级权限的军雌身份卡刷上二十八楼,循着帝国登记处发给他的军部工位安排,敲响了某间办公室的门。 “请进。” 他推门而入,里面的虫抬起头,冰冷目光望过来,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意外,“s级,你终于肯露面了。” “嗯。” 科恩靠在门框上,勉强做了个打招呼的手势,“艾伯特上将。” 说罢,带上门,走到办公室自带的茶水台旁,“长官,喝点什么?” “……咖啡。” 科恩点点头,当着他的面拿起一个用过的一次性纸杯,“哗啦”一声倒了一大坨致死量的咖啡粉后,伸手在饮水器上接了16度冷水,又随便从旁边的笔筒里抽出一支漏油笔,以笔身充当搅拌棒快速搅了两下后,便走过去,重重放到艾伯特面前。 “先礼后兵,我礼完了。” “……” 艾伯特低头,看了眼里面完全没有搅拌开、还飘着的咖啡结块,没有说话。 科恩也不理睬,自顾自在桌子对面坐下,身上从桌子上的纸巾盒抽出一张纸,一边擦着笔身上的咖啡,一边慢条斯理道: “我今天也是来跟你汇报下,这次巡航我跟着去了,和几只大名鼎鼎的大虫物也见了面,并且还做了几道推理题,特意来找我第四集团军的老领导看看我的推理结果有没有问题。” 他放下笔,抬起眸,墨色眸底里翻腾着谁也看不清的惊涛骇岸。 “比如说,那个讳莫如深的叛国案。” 艾伯特浑身控制不住地骤然紧绷。 “我查到一些细节,也做了一些推断,远征沿线上有二十四个密级很高的特殊要塞,平时是彼此牵制相互支持的基点,但特殊时候,它们为坏虫所利用,就能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比方说,组成了一个相阵,形成一个大的包围圈,全部远征军就会被囊括其中,瓮中捉鳖。” “我帮那只宇宙霸王虫算过,二十四个要塞里放置的炸药不足以达到‘重启宇宙’的目的,但一旦同时引爆,一定能堵住所有出路,让身处其中的百万军雌死无全尸。” “但这场灾难并没有发生,因为最后时刻,有一只虫支走了全部下属,独自驱快艇前往了最后的爆炸控制点,延缓了半个小时的爆炸。” “而在这关键的半个小时内,他最好的朋友、第五集团军的塞伊少将凭借一腔热血和对好友的信任,违规脱离大部队,带着一群西防星出身的新兵学弟以‘实战’之名排除了旁边相连的3个爆炸点,没让全部二十四个爆炸点连成牢笼,为那百万虫留出了最后的逃生通道。” 科恩望着艾伯特,像是在那一天响彻宇宙的爆炸声里寻觅一个永远也不会得到的答案: “所以,那一天的爆炸好看吗,像烟花吗。” “我没有办法!” 艾伯特霍然起身,重重一拍桌子: “这是牺牲最小的方式,谢森二十四个要塞的情报是怎么来的,帝国不会偏袒军部,军部也经不起彻查,我们必须把事情压下去,军部的根基不可以动摇,谢森的事情也不能暴露,无论他想要做什么!” “可你明明就知道,”科恩一字一顿,“他是无辜的。” “那又如何,”艾伯特不屑嗤笑,眼中冷如大雪漫顶的极夜: “从宣誓效忠那一刻开始,他就应该有为了帝国为了军部荣誉而死的觉悟。” “他在那里,就只能他是犯虫。” 背后墙上,那个高高耸立的军部象征刹那间具象化——黑色骨翼展开,却被冰冷的银色链条寸寸缠绕。 数百年间,军部的丰碑都踏着荣耀与罪恶,由一代代军雌以血和泪铸就而成。 而在血泪之外,铁血上将俯视着科恩,冰冷地揭露着虫世间最残酷的等价交换。 “只死他一只,就可以既不赔上军部,也不会彻底得罪谢森,很划算。” “为什么不会彻底得罪谢森。” 科恩抬头,突然一针见血地问道。 大概艾伯特也没想到这种情况下他还能突击发难,声音戛然而止,猛地闭上了嘴。 不过这个下意识反应对于科恩来说已经足够了,他回视着艾伯特,又轻有重地继续着自己的发现: “我调取过事情发生时八个集团军全部的任务记录,当时没有第二只虫应该在那里,他又支走了全部属下独自前往的,可远征前线偏偏抓了两只虫,另一只因为身份特殊送来了我们研究所。” 语句在疑问,但语气是肯定: “所以,真正的叛徒是那只‘019’,对吗。” 上将抿起刚毅的唇线,神情复杂。 “他出现在最后的爆炸控制点其实是为了阻止019,但因为019是谢森的虫,你们不想与谢森撕破脸,就选择了于你们而言最便捷的方式,放弃他,让他背下一切,对吗。” 片刻死一般的沉默后,艾伯特抽抽嘴角,嘲讽道: “为什么来问我,是因为不舍得逼问他吗。” 科恩勾了下唇角,看起来是个笑容,但眼底一点笑意都没有,“对,我舍不得。” “塞伊说只有他们两只知道真相,但我想他还是单纯了。” “明明他们尊敬的、崇拜的、向往的这些长官全都知道他们做过什么,却明哲保身地没有一只愿意站出来。” “什么狗屁理想,什么亲如一家,不过都是骗小虫崽的玩意。也就他们军校双杰那么傻,还肯相信你们编出的鬼话连篇,还愿意给你们找借口说你们不知情。” “……他知道我知道。” 军部的悍道者垂着眼,突然开口打断。 科恩猛然一愣,下一刻,不可置信流向四肢百骸,途径心脏,带出无法抑制的剧烈绞疼: “你说什么?” 艾伯特抬眸,无意义地扯扯唇角:“你听见了的。” “没错,就像你猜测的那样,军牢我去见他的时候,就告诉他我知道全部真相,但为了军部,必须要牺牲他。” “他同意了。” “他还知道对他的刑讯命令是我下的,也知道移送他去军事法庭的处理书是我签的——这些一切,他全部都知道。” “他一直都是个听话的下属,即使被放弃了,这样的命令、这样的真相,也依旧能够遵守到底,也不知是说他忠诚好,还是愚蠢好。” 科恩倏然起身,再也控制不住地一把夺过那杯一口未动的咖啡,“哗啦”一声全部泼到桌上的盆栽里。 “八年,他从军校出来为你出生入死了整整八年,他将你视作老师、父亲,你也分明知道他肯遵守命令只是因为下命令的是你,你还这么对他。” “那又如何。” 艾伯特冷笑声,坦然地回望着科恩,一双眼压抑着无边无际的风暴: “无依无靠的西防星小虫崽,死一只和死一百只又有什么区别。” * 开完会出来,还没来得及给科恩发消息,诺维就首先被一只熟悉的手掌攥住手腕。 那只手将他拉进旁边一个没有开灯的小储藏室快速关门落锁,又在接下来短暂的0.01秒内,以几乎要勒断骨头的力道用力抱住他。 “雄主?” 诺维觉得今天的科恩着实有些奇怪,忍不住伸手,小小回抱住他: “您不开心吗?” 第112章 “嗯。” 温热呼吸弥漫在耳边,黑暗中,他听到雄虫的声音,带着一些压抑的闷闷不乐: “为什么我才二十二岁。” 诺维懵了:“雄主?” “嗯。” 科恩继续应声,脑袋埋在他的肩膀上,竭力收紧着拥抱力道: “如果我现在三十二就好了,或者四十二也行。” 如果他能出生的再早一点,或是独当一面的时间再早一点,也许西防星的那些磨难都不会成真,他也不会在未来这么多年后,对着那一片狼藉的过往,喟叹命运的无能为力。 如果有如果……就好了。 诺维想了想,“可二十二岁的雄主很帅。” 科恩失落也不忘强调,“三十二岁也会很帅的。” “可那样,就还需要您再等十年,我才有可能和您认识。” 他缩进他怀里,似乎在想象着那个可能,长长叹道,“好漫长啊……” 一旦中途他们有任何一只坚持不住,那所有相遇都会消散在时间的长河里,还没开始就已然灰飞烟灭。 他可能也根本坚持不住再十年的孤独,或者更早一些的时候,仍然还是那只对命运的作弄束手无策的小虫崽。 科恩愈发收缩手臂,即使知道这一切遇见已经发生在最恰当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想要从中再多寻找一丝老天爷给他们的恻隐之心。 片刻后,苦寻无果的他抬起头,突然抽查道:“我们的基本原则是什么?” 现在的诺维已经被他训练出条件反射,虽然不清楚话题怎么就转到了这个上,还是立即便开始小声回答道: “无论发生什么,我变成什么样,您都爱我。” “嗯,我爱你。” 科恩重复着,先亲了亲他的脸颊,才闷着声音继续道: “我今天心情不好,是因为我去见了哈兰和艾伯特,听了一些关于你的事。” 诺维悚然一惊,想也不想张口便要道歉:“对不起雄主我——” “没关系。” 科恩用力制止住他的害怕,一下一下亲吻着他的唇角安抚: “首先,我要申明,我不生气,毕竟刚才我已经砸过艾伯特的办公室了。” 我只是难过又后怕。 “我提这个也只是想告诉你,以后若是想见哈兰,就去见吧,我不会不高兴。哪怕是直接在摄政办公室也没关系,我陪你去,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任何虫、任何事,我现在有能力了,我和我手里的权限都可以保护你。” “以及,就算我讨厌艾伯特,觉得他没做什么虫事,有些事,我还是认为你有权知道。” 他顿了顿: “我查过军部律法,在当时那样的情景下,军部休假科应该不会给你发配对后返岗提醒才对,那条消息是军部后台单独发送的,用了非常非常隐蔽的手段,我也是动用了很高权限,才追查到是艾伯特下的命令。” “宣讲和巡航也都是他私下单独签批给你的,他后台还有拟晋升名单,如果巡航顺利的话,回来后你应该就能和那只军校单杰一样,也是少将了。” 诺维瞪大眼睛,“上将他——” “嗯,”科恩亲着他的脸,这也是他最后只打砸没动其他手的重要原因: “但他对你的伤害也是事实,无论他自我包装成殉道者还是为此做过什么补偿,你都可以选择原谅或者不原谅。” “这天底下,本就没有‘对不起’就一定能收获到‘没关系’的道理。” 诺维沉默地埋在他怀里,这个消息对于习惯忍耐、逆来顺受的虫来说,也显得过于惊天动地。 科恩一下下安抚地亲吻着他的头发,很多真相之后,即便知道他也只能对苦难望洋兴叹,还是忍不住会感叹: “抱歉,倘若我能出现的再早一点就好了。” 诺维挣扎着抬起头,灰蓝色眸子认真地望着他:“可您已经出现在了最关键的时候。” “嗯。” 科恩尽力勾了勾唇角,“但那些不那么关键的时候,我希望你需要我,我也能出现。” 诺维思考了会,“那也有。” 还不到下班点,军部一楼的超市里却已经聚集了不少摸鱼虫,大家正凑在一起彼此兴致勃勃地分享着艾伯特上将被不明虫士袭击、不但办公室被砸成废墟、那虫还特意用凉咖啡浇死了他桌子上发财树的八卦。 诺维目不斜视地一路进去,自冰柜里取出两瓶苹果醋后返回,在门口自助收银台扫完码后,转头对着旁边等待他的科恩,认真道,“雄主,您买单。” 科恩伸手刷了卡。 “第一次喝这个的时候,就觉得很好喝,虽然不是您的口味,但也很想买一瓶请您尝尝。” 他看着他,有些害羞,“雄主,您介意我在不那么关键的时候,让您花钱,我来请您喝吗。” 科恩笑了下,摸着他的脸,“不介意。” “那您介意在这个不那么关键的时刻,陪我去天台上喝吗。” 他微微侧头,用脸颊反蹭着科恩的指尖,眨着眼睛,里面一闪一闪的全是与平日的乖巧不同的俏皮狡黠: “趁着他们的注意力都在那只袭击了上将的‘不明虫士’上。” 对于军部士兵来说,天台是禁入区,但对于s级权限来说,一切畅通无阻地就像逛自家后花园。 军部大楼足足有三十五层,楼层很高,上面视野也很好,只不过风有些大,科恩脱了自己的外套又给诺维加披了一层才带着他上去。 落日余晖染透大半个中央星,沉静了全部喧嚣。他们并肩坐在上面,一起眺望着地平线尽头的晚霞,无声分享着苹果醋。 酸甜口的苹果醋确实不是科恩的口味,但不知道是不是手边另一只虫的缘故,他的内心是从未有过的安定。仿佛一切过往都可以过去,整个大地都平和到不可思议。 “雄主。” 风过耳,将另一只虫的声音送了过来,科恩下意识应声:“嗯?” “那些过去其实没有那么苦。” 科恩顿了下,这才意识到他的虫在说什么,慢慢转过头。 中央星的乌金坠日里,那双本就漂亮到令他疯狂心动的灰蓝色眸子更好像在闪着光,就那么望着他,又认真又执着。 “或许以前也会觉得苦,但最后老天补偿了您给我,就觉得前面那些都值爆了。” 从来都是plan b甚至c、d、e的虫,在茫茫宇宙里,有多幸运才能遇到那只永远会坚定选择他、爱护他的雄主: “所以,雄主您不要难过,能够遇见您,已经是我赚大大大大大的了。” 风过中央星,一次又一次悸动起的是另一颗心的恒久跳动。 或许虫世间总有这样那样的无奈,或许总是会有各式各样的不得不,但在所有的颠沛流离之外,他们都寻到了宇宙里唯一与之的共鸣。 微风荡起头发,科恩也笑了。 十四岁那个找不到终点、找不到答案、困兽一般满脑子都是与帝国同归于尽的自己,如果知道八年后能有这么一只虫在等他,应该也会庆幸最终选择签下了那份耻辱的s级管理协定吧。 “是我赚到了才对。”他在不为虫知的地方,轻轻回答着自己。 第72章 约会 有着上将那边的兵荒马乱作掩护, 科恩毫不犹豫地就带着诺维翘了班。 诺维本意是想直接回家,毕竟回来的飞行器上他是躺在科恩的腿上睡了,但科恩本虫却因为追查各种各样的事情一点没睡。 加上出发前的六小时、落地后的整整一天, 严格算起来又是连续二十几个小时没合眼,以至于傍晚的时候威廉都看不下去,开始在通讯器里喊情圣哥别到处乱跑了、赶紧回家休息吧。 但事实证明, 精神力竭的s级也依旧是s级。 他整只处于不是很能走直线的混沌状态中, 还能兴致勃勃地开着飞行器带他的虫去中央区吃饭,吃完饭出来又神清气爽地领着虫七拐八拐地去了楼下的电玩城。 一楼的电玩城在整个中央星都很有名, 对着里面的热闹非凡, 科恩偏头,在诺维耳边笑问道:“来过吗?” 诺维乖乖回答,“没有。” “嗯, 我也没有。” 科恩弯起眉眼, 十指相扣地牵住他的手,“那今天, 我们来约个会。” 诺维愣了愣,回视回来, 灰蓝色眸子倏然缀出比漫天星光还要耀眼的光芒,“好。” “谢谢雄主。” 正如新闻里看到的那样, 电玩城里熙熙攘攘地充斥了不少虫,进去几步首先就是一排娃娃机, 很多虫正聚在那欢呼尖叫。 第一次踏足如此娱乐场所的虫不禁被吸引住注意力,科恩望着他眼中隐隐的好奇向往, 笑问道:“抓过娃娃吗?” 诺维顿了顿,诚实摇头:“没有。” “那我们也去玩个试试。” 说罢,便带着他一起走了过去。 第113章 “喜欢哪个。” 娃娃机里琳琅满目地装了不少玩偶, 走马观花而过,都是帝国历年来的大热款。 科恩硬是挤进虫最多、最热门的那台机器前,伸手把虫也带进来后,笑着询问道。 周围都是比他们要小得多的年轻小孩,诺维登时有些害羞,垂下眼小声道: “……您又打趣我,我都这么大了。” “多大都是我的漂亮虫。” 科恩探身,先毫不避讳地亲了亲他的脸颊,而后挽起袖子道: “这是我们的初次约会,就当自己是十八就好。来,喜欢哪个,我带你抓。” 众目睽睽之下被亲过的地方滚烫,诺维微红着脸,即使觉得不合适还是不由自主地浅浅勾了下唇角。 “我十八的话,您就才十六岁,还是只未成年。” “嗯,那学长可不能嫌弃我年龄小钱又少,只能用娃娃机里的娃娃哄心上虫啊。” 一句话成功将虫调侃成面红耳赤。 诺维故作镇定地偏开目光,趴在玻璃上看了会,指了其中一个。 科恩一眼就认出那是个曾风靡一时、又过气很久的卡通小虫物的衍生玩偶。 他小时候不喜欢这些,但奈何阿尔德是铁杆粉丝,他从皇室拿的分红都被阿尔德借走去买周边了。 不过对于在西防星的蹉跎里艰难讨生活的小虫崽来说,应该从来没有机会得到一只属于自己的。 科恩顿时心软到一塌糊涂,伸手将虫拉进怀里从后抱住后,下巴垫在肩膀上,就这么手把手地带着他操作起来。 在不可一世的帝国s级心目中,他会化学懂生物,能做受力分析,来之前还认真查阅了娃娃机的设计原理和工艺流程图,甚至提前在星网上积累了不下二十个经验贴,如此多准备的情况下,给他的虫抓一个娃娃不是手拿把掐的。 但他显然低估了理论和实践的不同。 在花了五个十块钱却第五次当着他的虫面,迎来了娃娃在出口前不争气地掉落后,伟大的s级顿住动作,面无表情地望着娃娃机,眼神莫名有些狰狞。 “雄主……” 诺维都不禁跟着紧张了,轻唤道。科恩伸手,突然蒙住他的眼睛,“乖,你先闭下眼。” 他立刻听话顺从,半分钟后又听到科恩的声音。 “好了。” 他应声睁开眼,就见科恩手里多了一个巴掌大的玩偶,不由分说地就要塞过来。 他当即接过,把头点成小鸡啄米,全程都乖巧地假装没看到科恩光脑上那五百块的购买支付页面。 但无论怎么来的,这都是雄主送他的。 诺维郑重其事地把玩偶放进兜里,想了想,又唯恐丢失地用手指小心翼翼勾住挂环。 离开娃娃机继续向里而行,电玩城的虫更多起来。里面似乎是在举办什么促销活动,越往深走,越能看到拿着花的情侣。 有的一支有的两支,极少的捧着一小束,科恩目光扫到,在一个虫流没那么大的地方停下脚步,回身摸了摸虫的脸。 “乖,在这等我下。” 诺维乖乖点头听令,不一会后,科恩返回,手里抱着一大束盛开到几乎要抱不住的玫瑰,大气地塞进他怀里,“送你。” 骤然被这么一大束醒目的玫瑰填满怀抱,诺维微红着脸,禁不住抬起头认真纠正道: “雄主,十六岁的虫不应该这么有钱的。” “嗯,我知道。” 科恩应着,隔着花亲了亲他的唇角,“但不行,你的必须是最好的。” 如果过去已然无法重来,那就认认真真地养好现在。 科恩的想法很简单,别的虫有的他的虫也一定要有,且是比别的虫都要更大更闪更贵的拥有。 拥有到那些冰川融化、沟壑填平,拥有到蹉跎不再、遗憾也不会永远地成为遗憾。 拥有到从今往后他的虫再回想遇见,首先忆起的不会是从军牢被送来他身边的忐忑,而是初次约会的电玩城里,他送了他的十八岁一大捧全场最耀眼的玫瑰。 s级重金购置的玫瑰香气扑鼻,诺维脸埋进花里,轻轻道:“……您已经给我最好的雄主了。” 全宇宙最好、最好的雄主。 科恩笑了,“那可以贪心点,从你最好的雄主这里再多得到点别的东西。” 诺维的“贪心”永远只有那么一点,在初次约会的尾声,他向他最好的雄主许愿希望能够再延长一点时间。 于是最后,他们两只是手牵着手步行回的家。 诺维的另只手里抱着花,花中间放着那个科恩用钞能力给他抓来的娃娃。 晚上的中央星街道上只寥寥行着几只虫,浩瀚星空下,一切静谧地好像真的是一场迟到许多年、却也终于等到的十八岁约会。 “雄主。” “嗯?” “我爱您。” 科恩笑笑,转过头,和着晚风一起,亲吻着他的唇角,“我也爱你。” 中心区离家不远,步行不过二十几分钟的时间就到了,只不过他们刚一进门,威廉的通讯就追了过来。 “情圣哥,”公爵先生的语气颇有些怨念: “玩得开心吗,搞那么张扬一束花,我们帝国登记处处理偷拍处理到现在。” “嗯。” 诺维正在家里上上下下地翻找着东西放花,科恩目光追随着他难得外露的兴奋,靠在沙发上随口应道: “拍得帅吗。”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有几张拍得真不错,要不是你那张脸是帝国绝密,我都想在星网上买点流量送你和你家那只出道了。” “那把那几张发我。” 装修精良的s级家里是有配备全套装饰品的,但显然过去的s级并不是个喜欢往家里放活物的虫——他之前这么多年唯一允许进门的活物就是诺维本虫——以至于全都积了厚厚一层灰。 诺维在请示了科恩、认真表达了自己想亲自动手处理科恩送他的花的想法后,可算从家务机器虫手中争取回了拆花的工作,只不过洗花瓶的活还是被科恩打发给了机器虫。 他这次离家的时间不短,可再次回到这个房子里,却已是迥然不同的心境。 诺维把花拆开,插进洗好的瓶子里,又来来回回地穿梭在家里,第一次在不去请求授权的情况下,装饰着他们的家。 客厅、书房、主卧、客卧…… 每一处都有他的身影,s级惯常孤独寂静的大房子里终于不再是单调的死气沉沉,在虫和虫手中的花里,慢慢缀出春意的盎然生机。 做完这一切,诺维返回厨房,将精挑细选的最后一朵玫瑰按照星网教程认真地用彩色纸打上包装后,走到沙发旁,递给科恩。 “雄主,送您。” 科恩抬头,先伸手将他抱进怀里,让他面对面地跨坐到自己身上后,才看向那朵玫瑰。 借花献雄主的虫看起来有些害羞,但坐在他身上,灰蓝色眸子望着他,依旧认真道: “十八岁的我只送得起您一支,但以后,我也会努力送您很多很多支花的。” “谢谢学长。” 科恩轻笑声,一边揽着他的腰,一边抬起他的手,低头亲吻着他握花那只手的指节。 “不过没关系,学长已经把最好的那支留给了我。” 无论是花园里还是虫生里,他都已经摘下了最漂亮的那朵。 诺维听懂了他话里的深层含义,忍不住微红了脸颊。 科恩不由得更笑着揽紧他,抬起手腕示意自己的光脑页面。 “来,看看。” 诺维立刻顺从地跟着望过去,只是在看清内容的那一瞬间,脸“刷”一下就红了。 s级那从来都懒得打理的光脑主页页面破天荒更换了背景图,而内容,正是他们手牵着手往家走的偷拍。 威廉说的没错,拍得相当不错。只可惜s级长相是帝国绝密,科恩本虫在此都只能遗憾地截取脖子以下、腰部往上的部分作为背景。 但好在他想要的重点一个没少,那大得夸张的玫瑰、花上的玩偶以及彼此紧紧相牵的手一点都没被截掉。 尤其搭配着他始终下意识将虫护在身后的动作,更是和平日里远看平易近虫、近看面冷心更冷的s级形象不同,区别对待到威廉都忍不住打通讯过来骂他。 “真行啊,情圣哥,我们辛辛苦苦删了好几个小时,一转头你居然直接挂你主页上了。” “嗯,”科恩毫不在意地靠在主卧床头,只关心一个问题,“帅吗。” “别的我不知道,后台追踪记录倒是显示道格拉斯把你那张主页背景照片下载保存了,虽然他保存的时候把你家那只截掉、只保留了你。” 科恩顿了顿,“……他那个s级观察记录的破文件夹怎么还没被炸掉。” 威廉的声音要多幸灾乐祸有多幸灾乐祸: “别想了,死心吧,你的档案比他老雄子的安保级别都高,遇到挫折了不顺了都会去翻你出生后的评级照片,你简直是他老虫家的灵魂寄托。” 第114章 一点也不想给议长当灵魂寄托的s级无语地望着帝国登记处负责虫,眼见诺维进来主卧,便迅速切断通讯转而去看他的虫。 虽然有巡航前在他眼皮子底下乱筹谋、最后还犯进他手里的大前科,科恩还是解除了虫只能在他的注视里洗澡的命令,为他保留了最后的客卧私虫空间。 不过衣服还是要在自己面前换的,科恩抬眸,笑着示意开始。 现在的诺维已经很习惯科恩的目光,再害羞也能如常扒光自己。 只是脱完后他没有像以往那般立刻将自己卷进科恩的被窝里,而是垂着眸,站在床边,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雄主,您不抱我吗?” 即便被恶劣过一次,虫还是说不出那些乱七八糟的求/欢话,只会这样含糊询问。 科恩笑了下,难得没有揶揄,直接回答道:“今天不行。” 说着,伸手将他圈进怀里抱住,“我控制不好精神力,你容易受伤。” 诺维跟随他的力道坐下,因为出口的邀请而浮现的红晕已蔓延到耳朵根: “……可今天是我们的第一次约会,您不想我吗。” “想,”科恩一边亲吻着他的脸颊,一边大方承认道,“但我更不想你受伤。” 强势霸道的s级雄主从没掩饰过占有之心,却又时时刻刻克制着它们成长为会伤害到自己的形状。 诺维垂下眸,无意识地紧紧攥住科恩的手指,感受着指腹上相伴过太多次的薄茧,颤着长睫,小小声道: “那您不动……我自己动,可以吗。” 科恩猛然一愣。 “我、我很想您。” 他羞得无地自容,眼睛都抬不起来,还是颤着声音坚持道,“这是我们的第一次约会……我很想您……” “我想您抱我、想您占有我……” 没有任何一只虫能抵抗得了心上虫提这种建议,更何况是控制欲拉满的s级。 科恩顿了下,感受着被他的虫一句话就撩起的瞬间意气风发,用最后的理智强调道:“你会受伤的。” “您不会让我受伤的。” 诺维小声反驳道,“即使控制不住,您也永远永远不会让我受伤的。” 这下是彻底没的说了,科恩顿了顿,妥协般掀开被子,诺维立刻毫不犹豫地爬上来,试探着跨/跪在他腿两侧。 特定时候总是会吹毛求疵、并身体力行地迫使他也不得不在乎着某些事项的雄虫的审视就在眼前,诺维根本不敢对自己轻视。 但他又实在是太过害羞这样的主动,只能将整张脸埋进科恩肩膀上,像适应期来临时那样,先拉住科恩的手,带着他、让他帮忙进行着这种情景下的准备工作,全程一丝不苟地厉害。 科恩帮了会,突然笑了。 “从哪里学会的。” 诺维本就不好意思抬起的脸霎时更是红成滚烫。 “……您昏迷的时候,公爵先生给我和塞伊一虫发了一本雌虫生理卫生普及课本让我们学。” “嗯?为什么?” 以威廉来说,应该不会是想要为难自己的虫才对。 诺维愈发面红耳赤,这回连动都没法动了,重重躲进他怀里。 “……您昏迷的时候,我找公爵先生申请的给您的营养液是口服的……塞伊当时正好在旁边,就好奇问了句都昏迷了口服怎么喝……” 他越发藏起脸,羞到无法见虫: “然后公爵先生说塞伊的生理卫生课一定不及格,打发他回去重新学习……塞伊说他是被我连累暴露的,要有难同当,就把我也一起拉了去……” 科恩快速笑了下,“嗯,看来我的漂亮虫一直都是乖宝宝,学得不错。” “不过以后不用听威廉他们的,这些需要的话,我来教你就好。” 然而话是这么说,眼下如此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情况下,帝国登记处的雌虫生理课显然也是起到了决定性帮助的。 在一分一秒的不懈怠准备后,估量着差不多的诺维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迎着雄虫墨色眸子汹涌翻腾的炙热注视,哆嗦着双腿,攥着他的肩膀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坐下。 科恩全程沉淀着微笑用眼神鼓励,除了手臂虚虚抬起,扶着虫因为用力而无法抑制微微颤抖的韧腰外,就无耻地充当甩手掌柜说什么都不肯再帮任何忙。 他宛如一只正在等待自投罗网的野兽,张起血盆大口,凶悍又耐心地等待他的虫一无所知、又心甘情愿地踏入那从不允许退出的天罗地网中。 终于,猎物跌跌撞撞地迈进陷阱,彻彻底底地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好不容易坐下的诺维根本没有动的力气,第一次尝试就已是累到不行,只能靠在他怀里轻轻喘气。 而科恩,已是完全放飞自我。 对于他这种掌控欲占有欲全都拉满的s级来说,他的虫毫不保留的献祭这件事本身就能让他控制不住地想要原地飞升,手背青筋暴起,又克制又温柔地抚着虫沁满汗珠的头发细细安抚。 “雄主……” 好半天,诺维才潮着眼角抬起头。 灰蓝色眸子里全是水汽,却依旧颤栗着努力支撑起自己,“您喜欢我吗?” “喜欢。” 科恩毫不犹豫,吻上他的唇角,“我爱你。” 这句话给了诺维无限勇气。 书里的知识完全没有什么多样性可言,他就一次次机械照本宣科,重复着又起又落,就像真的十八岁第一次向自己的恋虫交出自己一般,青涩得不得了。 可这样的虫却让科恩疯狂食髓知味。 他本虫在床上,灵魂已经快乐到羽化成仙。 心理上的满足远大于身体上的满足,一切比平日快了一倍不止,甚至足足十几秒,最后灼烧得诺维浑身直颤。 仅仅一次并不足以让续航时间长达72小时的雄虫消减斗志,但诺维明显有些体力不支,科恩便非常理智地收起一切有的没的想法,准备抱他去卫生间处理后续。 然而他刚要动作,看起来已是无力失神的虫突然微微挣扎着挽留他的离开,保持着全部如初的泥泞姿态,轻轻道:“雄主。” “嗯。” 科恩应声,细细亲吻着他泛红的脸颊,安抚道,“乖,够了,我的漂亮虫辛苦了,我带你去处理。” 闻言诺维轻轻摇了摇头。 即将发生的一切让他无法控制地觉得紧张,但依然抖着长睫小声道: “您说过,很喜欢我想要了解您。” “嗯。” 科恩探身亲了亲他的唇角,没有褪去的激动一点不耽误他面上又温柔又体贴,“怎么了?” “……那我可以问您的事情吗。” 科恩愣了下,“我的事?” “是。” 说着,他勉力绞了下后面,感受着其中仍蓄势待发的突突跳动,低着头,脸红到爆炸。 “您、您需要回答我,您不好好回答,我就不、不放您走了。” 科恩首先诧异了下,随即轻笑出声。 雌虫绞尽脑汁想出的“逼供”方式让他顷刻间便心软到不行,于是更用力抱紧他,一边亲吻着一边哄道:“好,我接受你的问题。” “我的漂亮虫想了解他雄主什么?” 诺维脸滚烫到已经不能看,但还是用最后的意志坚持道,“阿尔德殿下说您是他弟弟。” “是,我要叫他一声‘哥’的。” “可他姓埃南略,您姓尤塔里……” “嗯,我十六岁签署s级管理协定、离开皇室的时候,自己改的姓。” 说着,他伸出手,扶住诺维因为紧张而颤抖不止的腰: “‘尤塔里’,是我们雌父的姓。” …… “……是你吗,孩子。” 昏暗的实验室里,一只骨瘦嶙峋、全身上下唯有肚子不正常隆起的虫趔趄着走过来,眼里早就空洞地燃不出一丝一毫的光,可眸子望向玻璃墙外、在那只不及桌子高、满脸惊恐的小虫崽身上扫过时,又如梦初醒般勉力扯出一个自认为能看的笑容。 他托着与浑身的瘦弱完全不相匹的大肚子笨拙地跪在地上,隔着玻璃用带血的指尖一点点描绘着墙外虫的模样,轻轻询问着: “是你吗,孩子。” “——我生下的那只s级。” 第73章 科恩·尤塔里 “……你又来见我, 没关系吗。” “没事。” 玻璃墙外的小孩酷酷道,“阿尔德帮我引开了那些研究员,他们抓不到我的。” 雌虫局促地点了点头, 又紧张道,“你今年多大了。” “四岁。” “他们给你起名字了吗,你叫什么。” “没有, 他们就叫我‘s级’或者‘001’。” 小虫崽抬起头, 望着他,“你给我起个名字吧。” “我?” 雌虫畏惧地缩了下自己, “我、我不行——” 第115章 “你不是我雌父吗, 我包里有词典,你帮我翻一个。” 说罢,不由分说地将词典从缝隙中塞了进去。 雌虫脸上顿时白得无一丝血色, 带血的手指惊恐地几乎要握不住。 但小虫崽的注视实在太过炙热, 灼烧地他根本说不出拒绝,片刻后, 终是颤抖着手慢慢翻开。 “‘科恩’……” 他缓缓念出,又迅速拘谨合上, 难为情地低下头。 “不是什么好名字,他们不会允许的。” 小虫崽没有回答, 而是继续又问道,“你姓什么。” “我姓……” 雌虫恍惚了一瞬, “我姓,尤塔里。” “那就‘科恩·尤塔里’。” 与任何虫都不一样的墨色眼眸骤然亮起光, 小虫崽看着他,郑重宣布: “从今天起,我也有名字了。” “我叫科恩·尤塔里。” …… “繁衍的本质是‘递减’。” 科恩抱住诺维, 又轻又重地揭露着这个世间最残酷的真实: “a级能生出来a级、b级、c级,但他最高只能生出a级,这是种族繁衍百年都没有例外的自然规律。” “可二十二年前,我的b级雄父,生出了s级的我。” “这并不符合生物进化的规律,帝国登记处对此又惊又喜。他们觉得这是神的旨意,想要借此打破种族延续的壁垒,复制种族跃迁的神话,于是,除了我之外,他们将突破口也放在了我的雄父雌父身上。” “但相对只孕育过我和阿尔德的雌父来说,雄父一百多只孩子只有我一只s级,再生出一只的概率要远小得多,雄父便引导他们去认为,雌父才是那个导致一切变化的重要原因,想要再得到一个我,雌父就是最好的捷径。” 可如果没有他的出生,他其实并不需要忍受这些。 “他只是只手无缚鸡之力的雌虫,即使有幸匹配给摄政皇帝当雌侍,也没有丁点反抗帝国的能力。我出生第三天被定级为s级,出生第五天他就被我的雄父交给了帝国登记处,他们将他也关进了帝国研究所。” “研究所的体外培育技术可以让孕体不必经历完整十个月的孕育,怀胎满三个月的虫蛋刨出后还可以继续在体外完成发育。所以每三个月一次,他被逼迫着去量产,交/配、怀孕、剖产,再交/配、怀孕、剖产,雄父不行就试验和别的虫,总之,一直一直地繁衍下去。” 他至今都不明白,为什么这全部能如此荒唐又理所当然地发生。 可他们说这是动物的本能,是种族延续的必经之路,繁衍高于一切。 他无法苟同这个世界所谓至高无上的繁衍法则,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经年累月的沉默中,让一道道枷锁落下,牢牢锁住自己意识的最深处。 诺维忍不住瞪大眼睛。 一瞬间他好像明白科恩最初那些关于举与不举的抗拒、不甘的由来,也似乎参悟出为什么他鼓起勇气道出的那句“我爱您”会是打开一切的钥匙。 他被突如其来的难过淹没,什么安慰都说不出,只能颤抖着回抱住科恩,努力用他自己去慰藉。 科恩无意义地轻笑了声,用力将他摁进怀里。 诉说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着,听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但诺维就是觉得,科恩在愤怒。 ——那是一种再过多少年也无法平复的、永永远远存在于那里的绝望愤怒。 “阿尔德应该跟你说过,帝国研究所001是我,但他应该没告诉你,002就是我们雌父。” “而003-018的16只虫,就是四年间从他肚子里刨出来的,每三个月一只,一年4只,到我四岁,一共16只。” “帝国繁衍计划只有我们十八只虫,可最后只到018也不是因为帝国收手了,而是因为,他死了。” 锢在身上的力道骤然加深: “……就死在了我的面前。” 记忆被瞬间拉回到很久很久之前,那个对世界还处于摸索期的小虫崽望着这个世间与他最血脉相连的那只虫,疑惑地看着他突然瘪下的肚子: “你的肚子……” “……嗯。” 雌虫有些无措,“‘017’出生了。” “你有见过他吗,或者是,前面的003他们。” “没有。” 小虫崽摇头,“他们说那些虫蛋的评级不高,没必要费力保出生,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年幼的他的的确确不清楚这些话里的含义,但他觉得雌虫应该是明白的,因为那一刻雌虫的目光突然变得无限落寞。 他只是觉得这样应该也挺好的,那个难看的大肚子实在太不匹配了,他太瘦了,瘪下去正好。 然而才不过短短半个月,他从实验室再次逃出来见他时,看到的又是一个挺着大肚子、步履蹒跚的虫。 “017不是才出生半个月,怎么又鼓了起来。” “……嗯。” 雌虫的半张脸躲在阴影里,在发抖: “他们说‘014’也可以检测评级了,评级结果也不理想……所以,需要尽快生产新的。” “现在,是‘018’了。” “……我带你逃吧。” 昏暗的实验室里什么都没有,小虫崽望着他高高隆起的大肚子,一瞬间觉得那是一个攀在他身上、正在吸食他血肉的怪物。 于是他耸耸肩,故作轻松道: “我是s级,抓到了大不了就被他们多抽几管血,总归不会弄死我的。” 他伸出手,“来,雌父,我带你逃吧。” 时间一晃而过,是三年后。 “最高级别的管制禁忌药。” 七岁的科恩坐在实验桌子上,举起一只手,手里握着一枚灌满药液的粗长针管。 多个72小时的连续不睡眠让他双眼熬成通红,但也让他成功偷到了药。他对着玻璃墙外的尖叫和惊恐,满不在乎地咧嘴一笑: “感谢世界上还有这种东西,微量就可致死。” “s级!” 玻璃墙外匆匆赶来的道格拉斯重重一拍桌子,暴怒,“你在做什么!” “发泄啊。” 科恩荡着腿,轻松道: “最新的监测结果不是已经出来了,你应该也看见了,我的s级精神力在觉醒,比普通虫更明显的那部分雄虫特征也在显露出来,按照你们所谓的繁衍等级法则,我有任何残忍暴戾都是虫之常情吧。” “只是在这鬼地方,发泄的渠道只剩下自己而已。那既然活下去的方式不能自由选择,至少怎么死、何时死总该让我随心所欲一次吧。” 说着,锋利的针头毫不犹豫地抵上自己的脖子,手非常稳,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你想要什么,我答应你的条件,把东西放下。” 稳如磐石的手推下注射器的前一秒,道格拉斯突然出声阻止道,根本不敢去赌第二个可能。 科恩应声停住,但并没有放下手,而是望着他,勾起唇角,露出个势在必得的笑容。 “那我要帝国研究所、帝国图书馆、帝国档案室向我完全开放,包括所有书本、研究、网络,你们不可以以任何方式阻止我获取我想知道的知识。” “就这?” 道格拉斯愣了下,大概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顿了顿,忍不住嘲讽道,“我还以为你会想要纪念那只雌虫。” “不过也是,身体里携带着雄虫最暴虐基因的s级,怎么会想要去同情弱者。” “嗯。” 科恩抬起头,墨色眸底荡出无穷无尽的涟漪,就那么回荡在未来很多很多年的时光里。 他轻轻一笑。 “我确实不爱雌虫。” “我只是恨你们这些雄虫而已。” …… “雄主……” 诺维的声音微微颤抖,科恩从回忆中抽出来,用力抱紧他。 许是被他的情绪感染,明明是他的过往,却是他的虫难过到瑟瑟发抖。 “没事。” 科恩一点点亲吻着他的头发,安抚道:“都过去了。” “我十四岁二次进化精神力彻底觉醒之后,他们不怎么能打过我,就不敢再那么对我了。加上那一年道格拉斯升职去当了议长,威廉上位,帝国登记处不想再生个我而想让我亲自生了。” 这句并不合时宜的刻意玩笑话却一点没有让诺维感觉放松。 他瑟缩着趴在科恩怀里,紧紧地贴在他身上,用最亲密无间的方式无声安慰着每一次失落,片刻后突然抬眸,小心问道: “……您收留我,是因为我和他长得像吗。” 科恩笑了下。 “不。” 他摸着他的脸,温柔地亲着他的唇角。 “你就是你,你是唯一的,你不像任何虫,也没有任何虫像你,我爱你,就只是因为你是你。” “但我确实感谢你的出现。” ——因为那一天,他并没有能够带着信任他的雌父逃出去。 第116章 哪怕他已经比绝大多数小孩聪明、能想方设法偷出来id卡,他也终究还是太小了,奔跑中他摔了一跤,他发出了动静。 声音惊扰了警报,许许多多的虫员奔过来想要抓住他们。 在那些恶意汹涌着抵达之前,无措的雌虫站在那里,惶恐着望了他一眼。 即使知道跟一只四岁的小虫崽求助是多么荒谬的一件事,他还是惶惶着望向了他。 就这一眼,成了科恩至死绕不过的劫难。 未来很多很多年,他都记得,他是s级,可他救不了他的雌父。 然而那一夜,门前稀薄的路灯下,当那只疲惫不堪的虫抬头望过来,他突然就读懂了那些被压抑进平静无波的灰蓝色眸子里的大雾迷茫。 孤独的星旅里,同样孤独的另一只灵魂飘荡在没有尽头的漫长之旅中,燃烧着最后一丝向死而生的渴望。 全部痛苦和呐喊都被淹没进深渊里,变成无从诉说的死亡窒息。 目不能视的黑暗里他挣扎着伸出手,惶惶祈祷着有虫能拉住他、救赎他的绝望。 于是他伸出了手,就像回到那一年,抓住没能抓住的雌父的手。 他想,至少这一次,他捞起了水中的虚妄。 他是s级,他终于救下了他的虫。 “……其实我已经想不起来他长什么样了。” 将自己唯一的救赎用力抱进怀里,科恩一边亲吻着诺维,一边轻轻叹道: “最开始几年还能强迫自己记得,后来就是一门心思想弄死道格拉斯他们了。” 或许是大脑的一种保护机制,又或许四岁真的是太小了,有关雌父的一切都在变得模糊。 那些可怖的骨瘦嶙峋和墙上一次次因为忍耐痛苦而磨损带血的指尖都渐渐远去,全部记忆里,只剩下朦朦胧胧的一层影,以及最后那次,再也不见的相见。 “雄主。” 同一时间的摄政办公室,哈兰敲开房门,将一份新的文件递给阿尔德: “这是议长那边最新发送过来的《s级管理协定》更新稿,您看下。” 阿尔德伸手接过,低头翻阅起来。 说完工作的哈兰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离开,而是站在桌前,继续询问道: “科恩先生的事,您能再和我说一些吗。” “可以啊。” 阿尔德头也不抬,随口应道:“你想听什么?” “什么都行。” 哈兰顿了下,“比如说,科恩先生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帝国摄政殿下停下手中的动作。 有关科恩,一直都有很多有的没的传闻,尤其在s级管理协定正式签署之后,各式各样的说法更是甚嚣尘上。 他还记得当时表决出来后威廉跟他的感叹,理事会终究还是决定屈服了。 因为s级长大了,并且长成了他们谁也没有想到的模样。 在最一无所知的年龄就被迫见证了这个世界的畸形病态,他们所有虫都认为,帝国的s级应该自此堕落自此发疯才对。 可他偏偏没有。 他不但没有,还在日复一日苦行僧一样的自我压抑中,将自己骨子里那些比任何虫都要更多更大的残忍暴戾和嗜血控制欲生生压制下去,克制着将自己伪装成普世价值里、旁虫眼中彬彬有礼的优质形象。 他用大把大把时间思考,在书本里学习做正常虫。不相信任何虫,不允许任何虫靠近,扭曲的世界观和价值观只依靠成文的条条框框来规范,遇到事情翻法条,签订了就去遵守。 他不在乎自己,也不在乎帝国,得过且过地假装活着,宛如一台设置精良又时时刻刻等待自爆的机器,在一种不得虫知的信念驱使中,沿着最底线最底线的钢丝走一条只有他自己知道的路。 包括面对那份并不足以还他自由、依旧在掣肘他的管理协定时,也能按照约定坐进实验室里,清醒且平静地见证着脖颈后是如何被皮下植入抑制器的。 他确实变得不一样,至少和小时候不一样。 但阿尔德又清楚地知道,有些东西在那里,一直在那里,从来没有改变过。 他想起小时候第一次见科恩。 十岁的他真的很喜欢动画片里的那只卡通虫物、很想买那个限量款画册,但他的零花钱已经全部花光了,别的兄弟不肯借给他,他想起研究所还有一只弟弟,就偷偷跑去找了他。 弟弟听完他的来意后沉默半饷,交出了自己的卡。 因为评级缘故,弟弟的分红比他们其他兄弟加起来都要多,他当即感恩戴德,以后每个月一次,定时定点地来找弟弟借钱。 别的虫都怕s级,但他觉得弟弟还挺好的。 虫冷是冷了点,但有钱又大方,这么多年他兜比脸干净、一分钱没还过,弟弟也从没催过债。 他也从没觉得s级的弟弟和别的兄弟有什么不同,严格算起来,甚至s级弟弟要比别的兄弟更好一些。 因为弟弟只会无语他的品味,从来没有笑话过他。 而且弟弟平易近虫,从不藏着掖着,有了新名字就会告诉自己。 他还深深羡慕过弟弟想叫什么就叫什么,还询问过自己可不可以也姓尤塔里。 中途不是没有别的虫挑拨离间,他们企图用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欺骗他相信,倘若不是弟弟的出生,他的雌父不必经历那些,他就还可以有雌父继续一起生活,也不会被克扣零花钱。 其他兄弟也在这么说,但他觉得是不对的。 他很确切地明白,根源不在弟弟,和弟弟无关。 ——科恩是他的同胞亲弟弟,就算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b级,那也是他的亲弟弟。 所以那一天,对同胞兄弟的爱战胜了一切,在偷听到雌父的消息后,他从皇室跑去了研究所。 因为之前的妄图逃跑,科恩被严加看管起来。 十岁的六殿下像他最喜欢的动画片里的那只大英雄一样,踩着命运的七彩祥云溜进实验室,将他被抽掉半身血、虚弱的弟弟偷了出来,背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去见了他们雌父。 也和他一起目睹了雌父的死亡。 因为“蛊惑”s级逃跑,雌父受了很重很重的惩罚。 可本就苟延残喘的身体根本不足以支撑刑罚,他被折磨到完全没有虫样,躺在床上,大张着眼睛,双目失神。 处处皆是残破的血窟窿,全身上下唯有肚子在难看地隆起。他在两只血亲雄子的注视里,就这么颤抖又绝望地一点一点咽了气,至死脸上都没有挥去对世间的惊恐。 雌虫的死亡带动了报警器,研究员们争先恐后地跑进来,却只是为了刨出那最后的018。 没有虫在乎他的死亡,仿佛他只是一个好用的容器。 四岁的科恩亲眼见证着那些冷酷践踏,站在地上,浑身颤抖。 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嘴唇无意识哆嗦,他死死攥紧了拳头,出口的声音更是在拼命颤栗。 “s级是我,想要逃跑的也是我……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他。” “向来如此的。” 阿尔德用力抱住他的脑袋,努力想用兄长的身躯为他遮挡掉虫生的残忍血腥: “雄虫们总是擅长把责任推给雌虫。” “……你也会这样吗。” “我不会。” 尚不清楚这个世界的运行法则、对一切都抱有良善之心的大英雄六殿下拍着胸脯,郑重向他弟弟的痛苦承诺着: “一雄做事一雄当,我顶天立地,才不需要靠压迫雌虫、推卸责任来证明自己的地位。” “阿尔德。” 身后是来抓他们的帝国登记处,他看到弟弟挣扎着仰起头,直直望向他。 墨色眼底掀起滔天巨浪,四岁的弟弟两眼通红,明明一滴眼泪都没有,却声声如泪,字字泣血: “那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年少的阿尔德其实并不足以理解他早慧弟弟的愤怒,他只是凭借本能在安慰。 何况即便是贵为皇雄子,也终究没有能力去反抗来自更高更大的权势碾压,他只能眼睁睁看着s级弟弟被争先跑来的虫制服,死死压在地上,浑身都是血。 但那双墨色眸子一直执着地盯着自己,嘴巴张合,在血污里,不停重复起来,却又是这样一句: “阿尔德,记住你今天说的话,记住。” 十岁的阿尔德殿下茫然地瞪大眼睛:记住,记住什么? 十二年后的摄政大典,二十二岁便荣登宝座的摄政殿下坐在高高的皇位上,看着十六岁的s级穿着华贵的礼服,踩着昂贵的靴子,摇着权杖,踏着所有雄虫皇兄弟不甘又被迫甘愿的屈辱歌唱,迎着万虫敬仰,漫不经心地一步步走上来。 彼时,经过长达两年的拉扯对抗,双方各退一步,s级管理协定于一个月前正式签订生效。 自此之后,s级恢复身份,可以自由出现在虫前,真正作为帝国的一份子存在。 第117章 没有虫敢轻视,所有目光都在仰望。 十六岁的帝国s级有着其他虫毕生无法企及的权势和高高在上,他是帝国数百年繁衍法则下最重要的象征图腾,他将永久地高悬于帝国之上,注定被敬畏、注定活成天地间最永垂不朽的丰碑。 然而时间跨越十二年,他看着他在权势中停下脚步,墨色眼眸抬起,一瞬间又和曾经那只被压在地上含血带泪、对一切都无能为力的四岁小虫崽重合。 “阿尔德。” 十六岁的s级站在最后一个台阶上,平静地向他递上那根代表帝国摄政权的权杖。 典礼上的虫们登时欢呼,每一只虫都在庆祝权力交接、感叹见证历史。 可在周围吵闹的虫声鼎沸中,他坐在至高位,却听到一个声音重若千钧地响起。 那是蛰伏了很多年、等待了很多年、却也终于能够露出于水面之上、再也无法被平复的惊涛骇浪: “我也有足够能力了。” 这一刻,二十二岁的新任摄政殿下才骤然恍然,原来十二年前那把火,一直熊熊燃烧在年幼的s级心底,其后四千多个日日夜夜也一直在那里,从来没有熄灭过: “所有恶名我来背,现在,你可以兑现你的诺言了。” 第74章 打架 “我不会签的。” 科恩低头, 随意地翻了两下面前的文件,而后重重合上,将它用力扔还回会议桌上, 抬眸望向长桌另一端的道格拉斯: “你该知道的。” 会议室刹那间安静地落针可闻,与会众虫惊惧的目光不停地在针锋相对的两只身上游走扫过。议长闻言冷哼一声,双手交叠垫在下巴下, 对着科恩危险地眯起眼睛。 “不补充植入抑制器, 也不肯更改三项自主核验的内容。” 他老谋深算的眸中闪过一丝精光: “尤塔里,这么多年你用你的强权限密不透风地保护着研究所, 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着什么吗。” “我当然没指望能瞒住你。” 科恩无所谓地耸耸肩:“况且我的研究也从没有什么见不得虫的。”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道格拉斯沉着声音无情揭露道: “你所有的研究本质都是在对抗雄虫精神力, 包括这次第四集团军巡航所携带的‘绝对领域’,你以你自己的精神力为研究样本,试图找到一种屏蔽精神力影响的方式。” “便携式, 空间式——我要赞美你一句吗, 果真是最耀眼的s级基因,真的让你研究出能屏蔽s级精神力的机器, 不过你想做什么,是觉得这样就能撼动帝国延续百年赖以生存的繁衍法则吗。” “我说了, 我不爱雌虫,也没有那些虫间大爱。” 年轻的s级玩味地笑了下, 撕开最后被粉饰的虚假太平,张开嘴, 露出了他见血封喉的毒牙。 “而且,我不过在做和你们一样的事情。怎么, 只允许你们抽我的血、研究我,就不能我也将自己作为研究对象了。” 他剑指王座,向这个世间运行已久的法则、苍老的掌权者发起了挑战。 * “道格拉斯要被你气死了。” 散场出来的休息室里, 威廉一边给科恩递水一边幸灾乐祸道: “他的家庭医生一直在外面跪求你别再拱火了,那健康检测仪响的啊,血压飙到快200,我刚才走过路过都担心他像你雄父一样被你气成中风。” “我可没对我雄父做什么。” 科恩扯开领带,边伸手接过威廉递来的水,边随口道: “是他自己那么大一只雄虫那么小气,我就改个姓,这么点小事他有什么想不开的。” “这还小事啊。” 威廉心有余悸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摄政皇帝忙碌半辈子就只有生出你这一件事拿得出手,还指望你给他长脸呢。 皇室的床都铺好了,长枪短炮都在等着,就等你回去躺一躺好发新闻营销父子情深,哪能想到你前脚签完管理协定后脚直接去改姓,他不气死才怪。” 庸庸碌碌半辈子的摄政皇帝既恨他的雌侍为他生下了举世瞩目的s级雄子,又恨那只雌侍再也生不出第二只s级。 他向权势交出了雌侍,也任由他所谓骄傲的s级雄子独自在研究所挣扎十四年。 他最引以为傲的s级雄子于是也没让他失望,在花团锦簇、理应大团圆的最后,悍然割席,给这场家庭伦理的皇室大戏落下了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科恩相当无所谓地摊了摊手,拧开瓶盖喝了口,顿住。 “这是什么?” “特供理事会的健康饮品,怎么了?” 科恩看了眼配料表,“有酒精?” 威廉奇怪,“没有,你不是注射过酒精分解疫苗吗,还怕喝倒自己?” “嗯,那再给我一瓶,又酸又甜的,诺维应该喜欢喝。” “……” 威廉敬佩地竖了竖大拇指,好脾气地又递给他一瓶,“我一会派虫往你家送三箱去。” “谢了。” 科恩伸手接过,一边说着,一边轻车熟路地打开光脑,点进聊天框,寻到他想的那只虫的页面。 科恩:议会这边提供的饮料又酸又甜,跟苹果醋似的,还挺好喝,一会我带一瓶去给你。 对面似乎一直在等待他的消息,几乎发出去的同一瞬间就秒回来一个乖巧点头的小虫表情。 诺维:好的,谢谢雄主。 两秒后又是一条。 诺维:[卡通小虫小心探头表情]您那边忙完了吗,还顺利吗。 他给诺维抓过那次娃娃后,虫不知从哪里下载了一整套表情包。 虫物形象虽然和别的没太大区别,但架不住新的卡通小虫有一双灰蓝色眼睛,且还都是一些乖乖巧巧的表情,以至于他总幻视这是养在光脑里电子版的他的虫,不但一看到就忍不住心软,还总莫名想投喂些什么。 “嗯,差不多,你呢,参谋会开完了?” 诺维:没有,才说到第六集团军,还不知道什么时间能结束[小虫有气无力整只瘫倒在地表情]。 “这可不行,饿到我的漂亮虫怎么办。” 科恩打着字,“我中午去找你吃饭,顺便把饮料带给你。” 他坦然道,“想你了。” “好!” 屏幕上那只拐弯抹角的小虫表情包终于从小心翼翼的试探变成撒花欢呼,诺维立刻回复用力点头,“我也想您。” 科恩笑了下,收起光脑,在一旁目睹了他整个行为的威廉忍不住吐槽道: “说真的,情圣哥,你不觉得你的光脑现在就像个你家那只的专属记录仪吗。” “屏保照片是他,主页背景有他,签名含他的名字,好不容易点开个消息页面,唯一的聊天记录是跟他,表情包还长得像他,你俩都这样了,生两只给我看看实力呗。” 科恩淡定:“你也可以找我聊天。” “哇,”威廉顿时期待:“那你也会回复我?” “不会。” 科恩毫不犹豫,“我最多已读不回你。” 威廉:“……那还真是谢谢你了呢。” “哦对。” 知道s级已读不回已经是非常高的殊荣了——起码没被拉黑不是,帝国登记处负责虫一边沾沾自喜地自我说服着,一边继续道: “你那个军雌身份泄露的事我派虫去查了,军部那边纯属歪打正着。” “你第一次在食堂吃饭第四集团军那只上将就认出了你,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才一直没声张,他们也没做什么,就是回查了下你的军雌身份,然后在军部系统里打了个标记,这样你只要一刷卡进入就会发送提醒给军部所有上将级以上军官,主要是提醒自己别乱说话,再把你招惹去。” “如何,”他最后询问道,“我再给你做个新的?” 科恩想了想,“算了,彼此心照不宣一点也好。” “真的不一样了啊情圣哥。” 公爵先生顿感欣慰: “再这么心平气和下去,我真的觉得有一天我也能老来得你的子了。” “……” 科恩果断起身,拿起外套,顺手把饮料揣进兜里。 “我走了,去军部,下午的会我给你签个授权,你直接代投吧,中心思想就是议长给什么投赞成票你就帮我反对什么。” 威廉还有些依依不舍:“走这么早?” “嗯,再晚军部食堂没菜了。” “我找元帅给你预留呗。” “不用,就是他的参谋会太啰嗦饿到我的虫了,我去多打点让他吃不上饭。” 元帅的效率是真不高,半小时后科恩都到达军部了,诺维还在晕晕乎乎地听第七集团军跟元帅汇报工作。 他停好飞行器进去食堂,正从雄主后台调出当天中午的菜谱看着,突然听到一声非常自来熟的:“兄弟!” 科恩顿了下,应声抬头,果不其然看到的是他那几只有过数面之缘的新兵军雌兄弟。 第118章 为首的还是那只名为奥加的西防星学弟,一如既往地愣头青,直直跑过来,跳过一切寒暄,张口便是一句: “兄弟,你最近有给学长发过消息吗。” “呃……” 科恩第一时间是想脱口而出“发呀当然发呀我不但天天发我还抱着你们学长发呢”,但他是只成年虫了,要有足够涵养,于是非常矜持地只回答道: “嗯,稍稍有一些,怎么了。” “别提了!” 愣头青根本没有听懂他的隐晦炫耀,捕捉到想要的字眼就立刻拍着大腿大倒苦水: “也不知道学长那只雄主又抽的哪门子什么风,前一阵突然提取了所有虫跟学长的消息记录,好几只给学长的真情小作文都被他看了,他还复制了好几个,也不知道是不是打算攒着跟学长秋后算账。” 科恩回忆了下,确实有这事。 诺维受伤那次他强权限调取查阅了他名下所有收发消息记录,还补充设置了他与某些前科严重的共犯,例如另一只军校单杰,在任何渠道或是加密方式下针对彼此的信息均实时同步他雄主后台的管理权限。 不过他当时的本意是想抓虫背地里到底在筹谋什么,虽然后来也没解除,但却有了很意外的收获——就是有幸目睹了西防星这群学弟们的热烈崇拜。 学弟们的文学造诣大概都用在赞美他们学长身上了,有几只引经据典夸得实在是太好了,他实在没忍住点了收藏。 就等着哪次恶劣压不住、动手欺负虫的时候用,打算亲自念给他听,保证到时候能收获到一只明明羞到不行不想听、偏偏又被自己摁着不得不听的乖软漂亮虫。 但s级雄主那些恶劣心思新兵们自然不得知,奥加好心提醒道: “最近别给学长发消息了,他那只雄主又凶又霸道,别的也就算了,连累学长就不好了。” 新兵们一片好心,科恩也只能跟着点头,表示一定安静如鸡、绝不会被学长那只讨虫厌的雄主抓到。 只是他打完餐回来就一点不听劝地给他们学长发了消息。 科恩:学长,今天食堂有你喜欢的糖醋排骨哦。 “哇。” 诺维特意挑了个会眨星星眼的小虫表情发过来,“谢谢雄主,我们也到第八集团军啦!” 科恩跟着弯了眉眼,寻到座位放下东西刚准备坐下继续回复,对面的空闲座位突然抢先坐下了一只虫。 他微微蹙眉,想说“这里有虫”,出口的前一刻却猛然顿住,眸光骤凛,收起光脑,倏地抬起头。 对面的位置上赫然坐着一只完全出乎意料的虫,巨大的帽兜扣在脑袋上包裹得严严实实,全身上下唯有那双同样举世罕见的墨色眼眸露在外面,正挑剔着目光毫无顾忌地打量着他。 “谢森。” 科恩毫无笑意地扯了下嘴角,靠在椅背上,还以一模一样肆无忌惮地探究。 “上次没弄死你真是可惜,没想到还自己送上门来了。” “你不会的。” 谢森根本不屑一顾,“这里这么多虫,无论你开还是我开精神力,都影响太大了,你赌不起。” “嗯,确实。” 科恩点点头,“但帝国登记处呢。” “帝国所有公共摄像头都会实时捕捉我的影像并发送给帝国登记处,确保他们能随时随地掌握我的行踪,以及我接触过什么虫。” 他抬抬下巴,示意头顶的监控: “以帝国登记处的反应速度,最多还有二十分钟他们应该就能到军部了。” “二十分钟足够了。” 谢森双臂霍地高举,宛如在宇宙宣讲般炙热道: “我冒这么大风险出现在中央星,就是为了邀请你,来吧,另一只s级,我们联手吧!” “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道格拉斯能对你如此念念不忘,也确实只有你配得上这样的至高无上。来吧,我们联手吧,那些雄虫、雌虫都不过是消耗品,只有你我才是这个世界永恒的主宰,只有我们,才是宇宙最终的王!” “……” 宇宙霸王虫闹出的洗脑动静不小,不少虫的注意被吸引过来,科恩瞥了眼表,果断打断切入进自己的正题来: “你在西防星待过三年,认识哈兰吗。” “谁?” 滔滔不绝的谢森果然跟着他的话跑,停顿了下,似乎在回忆,“那只总是在生病的虫?” “嗯。” 科恩应了声,没说对错与否,而是突然又道:“诺维的精神识海是被你摧毁的吗。” “是吧。” 谢森又费劲回忆了下:“不过那样就能摧毁了吗,雌虫这种东西还真是脆弱啊。” “果然,我们这样的才是宇宙的未来,来,跟我一起统治宇宙吧!” 科恩不置可否地笑笑,低头在光脑上操作了什么,然后不动声色地把桌上的饮料揣进兜里,又从口袋里掏出什么握在手中。 “说起来,我也有话要说。” 一边说着,他一边神秘兮兮地向前探了探身子。 谢森立刻上当,手臂下意识撑在桌子上,跟着想要探前倾听。 然而在他手放上的那一瞬间,科恩余光扫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突然出手。 他苍劲有力的一只手死死抓住谢森的手腕,在他根本来不及反应的0.01秒内,手指翻转,灵活且迅速地扣上早就准备妥当的便携式精神力抑制器。 与此同时,空闲的另一只手抄起桌子上的餐盘,二话不说对着他的脑瓜子就重重砸去。 “哐”一声,油污伴着巨响,糖醋排骨与餐盘齐飞,惊天动地。 “不要随便动别虫家的老婆,过去动的也不行!” “元帅!” 半分钟后,庄严肃穆的参谋会会议室闯进来一只虫,在与会众虫的注视中连滚带爬到元帅脚下,抱着他的腿就开始哀嚎: “不好了!有两只虫在食堂打起来了!” “食堂斗殴就送去关禁闭!” 尚处于会议兴头上的元帅狠狠甩开,想也不想劈头盖脸就是一句: “来告诉我有什么用!” “可是,可是!” 传令虫倒在地上都快哭了,“可打起来的那两只彼此撕掉了对方的纹身贴,他们脖颈后都有精神力图腾啊!!!” “而、而且,听他们两只一边打一边对骂的意思,他们两只还都是s级啊啊啊啊!!!” 军部最高会议室刹那间一片安静,接着,“刷”一下,全部虫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望向长桌最末端正茫然眨着灰蓝色眸子的诺维上校。 第75章 委屈 实际上, 当参谋会一行虫行色匆匆赶到食堂时,才惊觉传令虫说的还是相当有所保留,里面桌子椅子餐盘菜汤正各种乱飞, 场面那叫一个惨烈。 即使不用引以为傲、战天战地的精神力,s级扭打在一起的影响范围也是极大,拳拳到肉, “哗啦”一下就扫荡出一大片。 满食堂内处处都是围观军雌, 却只能对着两只s级你一拳我一脚的诡异场景面面相觑,既不清楚该不该拦架, 也不晓得应该怎么阻拦, 最终只能里三圈外三圈地围在那,看他们两只混着汤汁菜汁拼个你死我活。 “雄主!” 诺维进来第一眼就认出打架的两只里面居然真的有科恩,禁不住失声焦急唤道。 而原本沉着眸、正不管不顾只专心致志出拳的科恩闻声耳朵突然动了下, 墨色眸中一道凶残一闪而过, 而后抬头,毫不犹豫对着谢森脑袋就是猝不及防地重重一拳, “哐”一声将他揍进那一片桌子椅子残骸中后,迅速转身, 望向诺维。 “雄主……” 虽然科恩看起来要比花脸谢森好上很多,但身上衣服到底也还是脏了, 一点不复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帝国s级模样。 诺维赶忙跑过去,满脸担忧地想要确认情况。 可他刚一靠近, 科恩却突然伸出手,摸着他的脸颊极其充满保护欲地先将他往自己肩膀方向压了压, 避开对视后,又戾气横生地抬起眸,越过他, 警告意味颇浓地扫过后面紧随其后的军部其他军官,尤其在元帅和艾伯特身上多威胁了两眼。 “食堂打架斗殴确实是我们的不对,但一虫做事一虫当,我们砸得我们赔,别训他。” 觉得自己其实一句话还没说、怎么就先从天而降了这么一口大锅的元帅和上将:…… “雄主……” 诺维被压住视线只能听到声音、看不见虫,不由得小小声在他耳边唤道。 科恩“嗯”了声,松开钳制,诺维赶忙站直担忧地望向他。 然而在他目光落过来的前一秒,科恩已经快速收敛起全部戾气,弯起了眉眼。 “饿不饿。” 墨色眸底簇满暖意,他摸着他的脸颊,像平时一样,一边温声询问着,一边从兜里掏出那瓶他暴起前特意揣好的饮料递了过去: “乖,我身上脏,先不抱你,你先喝点东西,我订了餐,等我揍完那个蠢货就带你去吃饭。” 第119章 诺维下意识伸手接过,低头看了眼,抬头刚想要再忧心几句什么,身后骤然“砰”一声,科恩口中的蠢货谢森从一堆桌子椅子废墟中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科!恩!尤!塔!里!” 欺行霸宇宙十几年路无敌手的s级简直要出离愤怒了,张口就是暴跳如雷: “你他爹的到底抽的哪门子风!什么都不说就先动手,你有病吧!” “而且这是什么!” 说着他暴躁抬手,这一下带动浑身菜汤和砸出的木头屑子稀里哗啦地飘落下来,显出略微有那么一点让围观虫众想笑又不敢笑的滑稽: “你他爹的做了什么!为什么我的精神力用不出来!” “研究所的最新研究成果,便携式抑制器,时效45分钟,足够我揍你一顿了。” 科恩冷漠地抬抬下巴,摁了摁拳头,示意周围的一片狼藉: “来吧,公共场合斗殴,是打算继续打下去还是跟我算下按价赔偿。” 谢森非常想掀桌子说算你爹的赔偿,老子又不是斗殴老子只是在公共场合挨打! 但鉴于现在目之所及已经没桌子可掀了,而他又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表情风云变幻几许,瞪着科恩,浑身冒着寒气阴风阵阵地走过来。 诺维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本能往科恩身后躲了下。 科恩立刻就感受到了,侧身半步挡住视线,头也没回地先伸出一只手,准确无误地摸上他的脸,摩挲着快速安抚了下后,另一只手毫不犹豫挥出,“哐”一声又给刚刚走至近前的谢森重新砸回桌椅堆中。 谢森:…… 宇宙霸王虫这次是真怒了,脑袋上还零星挂着汤汁菜汁,坐在地上怒目而视,科恩居高临下俾睨,冷漠示意:“待那就行,不用过来。” “是你他爹的让我过去的!” “我反悔了。” 科恩冷酷无情道,“站远一点,碍事。” 如果可能的话,谢森真的想搞个滔天大事,管他黑的白的称霸宇宙,他现在就想跟另一只s级一起肩并肩、冲上天,一把炮仗炸他个天晕地转,同归于尽算了。 但他嚣张跋扈半辈子,也的的确确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精神力施展不出来、战斗力还被全方面碾压的情况,只能忍气吞声片刻后,秉持着好虫不吃眼前亏的理念停留在原地。 科恩冰冷盯了会,确保听不懂虫话的s级也能难得听劝后,立即回身摸上诺维的脸颊。 他探身在虫唇边安抚地亲了下,而后手也不拿开,就这么保持着一只手始终在他的虫脸上安抚的姿势,转头在熙熙攘攘的虫群中定位着食堂负责虫。 “过来,算下赔偿。” 被s级锁定的工作虫员顿时“嘤”了声,绝望的目光在后面那一排噤若寒蝉的领导身上扫过,最终在元帅的眼神默许中,掩着面小碎步出来。 “算一下,”科恩示意周围已被砸成毛坯风的虫为恶劣环境,“看看需要赔多少。” 这话和问他打算活多久有什么区别,虫员愁眉苦脸,硬着头皮战战兢兢地试探: “1万?” “这么少?” 科恩蹙眉,不满道:“锅都打翻了,没饭了,你们中午吃什么。” 虫员心中登时泪流满脸,一边在心里嘶吼控诉着“就是您打翻的!”,一边哽咽着再次道: “10万?” s级依旧不满意:“这些桌子椅子呢,碎成这样,不需要换新的吗。” 食堂工作虫员这下是彻底不知如何是好了,看看四周,眼一闭,一咬牙一跺脚索性道: “100万,那100万,您看行吗。” “……行吧。” 知道以军部一贯艰苦朴素经费不足的风格也做不到什么狮子大开口,科恩非常勉为其难地同意道。 虫员顿时如蒙大赦,科恩手上又用力在诺维脸上摸了两下后,突然又叫道:“军校单杰。” 虫群后的第五集团军塞伊少将立刻接受良好地举起手:“哥,诶哥,我在,有事您说话。” “找张纸找个笔,我说你来写。” “好的呢哥。” 塞伊当机立断转头跟围观下属们借来纸笔,又颠颠跑到他面前,“哥,我准备好了,您说。” “写‘欠条,今欠诺维·里洛奇一百万星币’。” 这话非常危险,塞伊咽了咽口水,一句不敢多问,刷刷几笔写完,走过去毕恭毕敬地双手递给他老哥。 科恩接过扫了眼,转头对诺维哄了句“乖,在这等我”,便松开手大步走向谢森,在他面前站定,“刷”一下展开欠条,指着最下落款处,吩咐道: “签上你的名字。” “有完没完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谢森在心里劝慰自己多次,终究无果暴怒而起。 他横行霸道这么多年,万万没想到自己能阴沟里翻船翻得这么彻底,顿时怒不可遏道: “是你先动的手,凭什么是我赔全部?!” 科恩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你不这么欠揍我会想要动手打你?” “反正帝国登记处最多还有五分钟到,你用不了精神力我可不受限制,你签不签,不签就把你抓回研究所泡福尔马林,020。” 谢森:…… 45分钟后还是一条好汉,谢森心里一边哆哆嗦嗦地默念着,一边深吸口气,一把抓过,气势汹汹地愤怒签上自己的名字。 科恩抬抬下巴,冷酷示意,“摁手印。” 谢森又气势汹汹地愤怒摁上手印,科恩接过来,瞥了眼,走回去递给诺维。 “钱不多,字也很丑,但这是他应该赔你的。” 虫大概还没有反应过来,整只依旧懵在原地,科恩不由得弯了眉眼: “你收着,要是不还钱就去执行局起诉他,我帮执行局去要账。” 诺维顺着他的话本能伸手接过,在谢森手下生存这么多年,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应该说整个军部被谢森折磨这么多年,都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下意识回复“谢谢雄主”。 “不用谢,这是他该还的。” 科恩探身,又亲了亲他的唇角,要多温柔有多温柔。 只不过那满脸能溺死虫的一汪柔水在转身面对谢森时又一秒恢复成能冰封千里的死虫脸。 “怎么签完了还赖在这,还不快滚,真打算等帝国登记处来抓你。” 谢森已经要气炸了,暴怒着举起手腕: “那你他爹的倒是把这个给我卸了。” “这是你动了我的虫的代价。” 科恩相当无所谓地耸了下肩: “虽然我不喜欢帝国,但我还是蛮想看你和帝国狗咬狗的。” 谢森登时恨到牙根痒痒,但事至此,他只能顶着满头菜汤愤怒不已地先行离开。 科恩冷酷目送他远去,回过头来面对诺维时又瞬间弯出笑意。 “乖,再等会,签完账单咱们就去吃饭。” 诺维仍旧在懵但还是下意识点头顺从,科恩笑了下,牵住他的手,转头冲向食堂负责虫:“刷卡吧。” “科恩先生。” 身后传来一声招呼,终于有机会说话的元帅踏前一步,庄严道: “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实在抱歉,不知道您方不方便移步会议室,借一步说话呢。” 科恩偏头,挑了下眉:“现在?” 元帅点头:“对,您——” “不方便。” 科恩毫不客气拒绝,顺手把账单递给旁边的诺维,诺维立刻低头,一言不发地乖乖在上面签科恩的名字。 “都几点了,会开到现在他还没吃上饭,没时间。” “……” 这突如其来兴师问罪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元帅噎了下,试图找补道: “呃,那您们先去吃饭,等下午再说?” 科恩“嗯”了声,没说答应不答应,只是把诺维签好的账单递还回去,拉住他的手,顶着众虫各式各样的目光洗礼带着他离开。 不过他说的硬气,实际上并没走出多远。 飞行器就停在军部的停机坪上,之前为了抱虫方便特意给飞行器加装的简陋浴室也有了用武之地,现在正好能用来收拾他打架斗殴后的残局。 s级的飞行器还是一样的潦草,黑白灰没什么生机的样子,他俩上去,科恩关门落锁,回身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啪”一下开启屏蔽仪,然后用带着安抚精神力的指尖摸上诺维的脸颊。 “抱歉,是我疏忽了。” 他轻声哄道,随之释放出更多能让虫感觉安心的精神力: “不过这次也证明了谢森他怎么都打不过我,我在这,下次不用再怕他。” 封闭空间里唯一存在的科恩气息抚平着直面谢森的恐惧,熟悉的精神力温柔包裹着一切,诺维愣了下,灰蓝色眸子微垂,反用脸颊轻轻蹭着他的指尖。 第120章 “……嗯,谢谢雄主。” “没事,本就是我没有考虑周全。” 科恩又道,知道虫在那么突兀的场景下见到摧毁他精神识海的罪魁祸首会有本能畏惧,便一边继续安抚着,一边像平常一样接管着他的思考: “上午的参谋会开得怎么样,你们元帅有发火吗。” 果不其然,诺维的意识立刻就跟着他跑了,闻言乖乖点头回答道: “有,说了塞伊。” “说你了吗。” “没有。” 诺维摇头,犹豫了一下,终究不敢隐瞒,主动坦白道:“原本应该是有的,就是瞒着您的那事——” 科恩挑了挑眉。 诺维顿时低下头,越说越难为情: “……我不上报偷偷去自己对付x的事情被发现了,本来元帅都准备骂我了,但因为塞伊跳出来非说我们在外面就是要自由,元帅就先去骂他了。” “嗯,乖不乖都轮不到他说你。” 科恩笑了下,肯定道:“记军校单杰一功。” s级那从不加掩饰、对他毫不讲理的保护欲总是在这种时候展现得淋漓尽致。 诺维敛眉,忍不住又乖顺地蹭了蹭脸上的手指,科恩当即毫不客气地受用着他的讨好,突然又想到什么。 “那其他的呢。” 他提醒,“比如今天参谋会,你见到了艾伯特,他跟你道歉了吗。” 诺维一愣,快速垂眸,“没有。” 他抿紧唇,迟疑开口,这一瞬间竟分不清究竟是想要说服谁:“雄主,其实那些事已经过去了,我——” “嗯。” 科恩出声打断,身上全是菜汤不方便,便只探身亲了亲他的脸侧: “但你可以说事情过去了,我不能不在意。” “如果连我都不在意的话,就更没有虫在乎你受过什么委屈了,这不可以。” 一股奇怪又陌生的感觉瞬时间流遍四肢百骸,诺维怔住,望着科恩,只会下意识重复:“您……” “乖。” 科恩回视,笃定又认真: “我的漂亮虫心软,对于伤害过他的虫不道歉也愿意原谅,但我不行。” “我没法让你受过的委屈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过去,它们必须被提出来,必须被抚平,所有伤害过你的虫都必须赔偿道歉,我已经错过了当时,我不能在事后还这么轻而易举地让他们揭过去。” 过去的二十四年,诺维已经记不得自己被委曲求全过多少次。 他是注定的planb,是所有虫都可以优先选择牺牲的存在,他被丢弃、被屈打成招,在每一个发不出声音的寒冷夜晚被迫沉默忍耐。 他不被在乎,也没有虫可以诉说,便只能自欺欺虫地将一切化成很久很久之后一句再轻巧不过的“都过去了”,忽略着那些疼痛绝望,任它们留在心底,也永永远远地埋葬于心底。 然而现在,有一只虫托举住他的情绪,告诉他,其实受了委屈会苦会痛会累会不甘愿都是正常的。 也是同样的这只虫,对他敞开接纳,即使在很多年之后,也愿意包容他所有不得虫知的痛苦难过。 他深吸口气,禁不住抬眸,极其渴望地看了科恩一眼,又意有所指地望向他的怀抱。 科恩笑了下,难得没有大方张开双臂,而是像只冷静自持的成年虫一样理智拒绝着:“不行,我衣服脏。” “……您飞行器上也有我的换洗衣服。” “那也不行。” 科恩摸着他的脸颊,温声哄道: “把你弄脏我会舍不得的,我的漂亮虫就该是干干净净的。而且如果清洗你,我一定会忍不住干脆直接做到底的,那就太晚了,你得先吃饭。” “……可以不吃的。” 诺维微微敛目,颤着长睫,羞到面红耳赤依旧坚持轻轻道,“……您可以给我您的体/液。” “……” 科恩忍了又忍,终是长长呼出口气,用指腹重重摩了下他的脸颊。 “我的漂亮虫不可以再撩拨他没什么意志力的雄主了,他雄主现在真的忍得很辛苦。” “科恩先生。” 堪称解救的敲门声传来,帝国登记处送餐员可算姗姗来迟。 科恩赶紧快步走去门口,提进来放在桌上后,转头对着诺维吩咐道: “太晚了,你先吃,我去收拾下,出来再抱抱你。” 乖乖巧巧的虫也就只有那一下脑袋一热的邀请勇气,闻言通红着脸点点头。 科恩钻进浴室去洗澡换衣服,他便自己坐下拆起包装来。 大概是作为没让他吃到糖醋排骨的补偿,科恩给他点的是话梅小排面,帝国登记处出手更是香气扑鼻,惹得他愈发饥肠辘辘。 但他没有吃,分别盛出两碗后便放下筷子,坐在那听着哗哗的流水声等着科恩。 素来用赶早八速度收拾自己的s级一向雷厉风行地厉害,五分钟后就换回他平时的西装衬衫装扮,重新虫模狗样地容光焕发起来。 他出来第一眼就立刻望向诺维,看着只乖乖坐在桌边的虫,走过去,首先询问道:“不喜欢吗,怎么没吃。” 诺维抬头,漂亮的灰蓝色眸子仰望着他,认真道:“您也没吃,等您一起。” “谢谢我的漂亮虫。” 科恩不禁勾起唇角,俯身亲了亲他的脸颊,又用力抱了他一下,“不过下次不用等我,你吃饱了,我才有的吃。” 终于得偿所愿地被抱住,虫当即就沉沦了,连他揶揄了什么都听不清,就只想往梦寐以求的他怀里钻。 科恩忍不住又笑了下,干脆也坐下,将虫拉进怀里,摆弄成侧坐在自己腿上的姿势,紧紧抱住。 还带着潮湿的手掌不容拒绝地探进军装腰带里,自劲瘦的韧腰上一点点挑剔路过,最后,强硬又毫无间隔地覆盖在小腹上,指腹薄茧重重摩挲了两下。 诺维顿时被激得脊柱阵阵发麻,什么都不敢再想,赶紧拿过面碗,在贴在肌肤上、正吹毛求疵监督他的雄主手掌中,埋头吃起来。 科恩这才满意,偏头亲了亲他的头发,保持着这样肆无忌惮的模样,打开光脑。 消息页面首先蹦上来的是威廉的窗口,公爵先生几乎是在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就发送了幸灾乐祸过来。 威廉:没追上,但看了场笑话。谢森逃跑的路上一直在骂你,说你骗他,那个抑制器时效明明是60分钟,他卡在46分钟时开大差点被我们抓到,别提有多丢脸了。 “哦。” 科恩侧过脑袋又亲了口怀中手里的虫,毫不愧疚道,“实验结果有误差很正常。” 威廉自然不信,啧啧表示着对他操作的惊奇。 科恩扫了两眼,见没什么有用的,便果断切回他的军雌账号。 谁知这一打开,又是热闹非凡。 众目睽睽之下打这一架,算是把什么伪装都打没了。 但让科恩震惊的是,他居然被那个名为“学长学长我们喜欢你”的诺维百虫后援群给踢了,与此同时,他光速成为了和那几只新兵军雌友好联谊群的群主。 科恩:…… 敢送s级出群的虫不多,但显然,愣头青还是那只熟悉的愣头青。 伴随一声震动,军部百万虫的官方大群里,愣头青本虫勇敢地圈了他: 奥加[帝国军部·第八集团军·上等兵]:@科恩,哥,您当时让我拉你进各个群的时候,是不是一直忘了告诉我,您就是我们学长的那只s级雄主啊[流泪] 百万大群里刹那间宛如清屏般一片安静,几秒后,蹦出三条回复: 皮格[帝国军部·元帅]:???!!! 艾伯特[帝国军部·第四集团军·上将]:……………… 塞伊[帝国军部·第五集团军·少将]:哈!哈!哈! ----------------------- 作者有话说:元帅:???!!!(等下,s级为什么在【我的】、【军部】大群里!) 艾伯特:……(你装军雌还装上瘾了) 塞伊:哈!哈!哈!(你们知道我老哥有多恐怖、我都受过什么苦了吧) 第76章 理想之光 “……这样可以吗, 雄主。” 尚不知道大群里发生了什么的虫乖乖巧巧地站在地上,依令将欠条举在身前,对着科恩请示道。 科恩“嗯”了声, 围着他打量一圈后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指用力覆上他握纸的手背,带着一起微微抬起, 在镜头取景框里只剩下自己那只极其充满占有欲、紧紧攥住虫的手和纸上龙飞凤舞的内容后, “咔嚓”了声。 “好了。” 他拍完顺手把虫拉怀里,亲了下脸颊, 吩咐道, “可以了。” 诺维乖乖点头,一声不响地收着东西。 吃饭吃一半被科恩拉起来拍照,他也一点怨言都没有, 只是用余光一直偷偷观察着, 直到科恩坐下、笑着对他敞开怀抱时才可算悄悄松出那口气。 他毫不犹豫地立刻闷头坐回科恩腿上,并在举起筷子准备继续吃饭前, 灰蓝色眸子抬起,有些不好意思但又别有深意地渴望了眼他的手。 第121章 近在迟尺的胸膛发出一声闷笑, 那只手从善如流地重新探回衣服里。 微凉指尖被再次邀请触碰,当即表现出比之前都要更强烈几分的存在感, 自小腹摩挲而过,强势又霸道地带动着脊背阵阵无法抑制的拼命颤栗。 诺维微红着脸, 在那不容拒绝的摆弄中,埋头吃起饭来。 身旁的科恩一直低头在光脑上操作着什么, 他心里斟酌着事,想快速解决又怕被抓现行,只得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一口一口吃完, 放下筷子,乖乖道: “雄主,我吃好了。” “好。” 闻言科恩抬眸瞥了眼碗里,确认确实差不多后,手也不拿出来,就这么向后靠在椅背上,将他揽进怀里,亲吻着他的头发。 “那我的漂亮虫可以告诉我,刚才一直不停看我,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诺维忍不住将脸藏进他怀里,片刻后,似乎终于从犹豫中鼓起勇气,抬起脑袋,垂眸小声询问道: “……您下午有什么安排吗。” 科恩轻笑了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另一只手沿着腰线也不由分说地滑了进去。 诺维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行为吓了一跳,身体第一时间本能敞开,条件反射地微微挪了挪身子悬空着身后,同时张开/腿,让那指尖轻而易举地就探了进去。 “好啦。” 手指进入,虫被彻底限制他在两只手间,科恩探身,亲了亲他的脸颊,笑着道: “我在里面了,所以不用拐弯抹角也不用试探,我的漂亮虫想问他雄主什么都可以直接问的。” 诺维脸“刷”一下红了,知道科恩这是在哄他的间隙还不忘恶劣调侃他那次胆大妄为的所谓“不放他走”的逼供,一面觉得雄主的无耻程度在加深,一面又忍不住将双手自发背后限制起来,面红耳赤地重重绞住后面挽留住离开。 “雄主。” 身前身后都能明确感受到的科恩让他显而易见地放松下来,靠在科恩怀里,垂着长睫,小小声坦白着自己真正想问的问题: “您会去见元帅他们吗。” “嗯。” 科恩两只手都没停,但面上又温柔又体贴,吻着他的头发,耐心询问道,“怎么了。” “……那您不要答应他们。” 诺维脸埋在他肩膀上,轻轻道,“无论什么……我不想您为难。” 又乖又软又拼命为他着想的虫总是会让他心头阵阵发软,科恩不禁笑了下。 “好。” 手上动作骤然变得又快又凶,但落在身上脸上的亲吻又克制地让虫无可避免地想要沉沦: “漂亮虫放心,除了对他,他雄主不会对任何妥协的。” 诺维禁不住呜咽出声,背在身后的双手紧紧交叠,侧着脑袋脸使劲往他怀里躲,却还是抵挡不住下面不受控制顷刻而出的潮湿,瞬间就浸湿了科恩的手。 饭前的拒绝拥抱没起到任何效果,诺维最终还是换了裤子,只不过不光他,科恩也不得不又换了条西装裤。 诺维独自坐在原位等待科恩,双手捂脸羞到无地自容。 科恩起身去洗手前特意脱了自己的外套给他垫在下面,但这一点没有让他感觉到好,因为他能清晰感觉到水痕是如何透过裤子又一点点扩大蔓延在科恩做功考究的定制西装上的。 恢复精神力期间因为怕他太辛苦,科恩只允许了一次他的主动,其他时候就只亲亲抱抱或者借助手指和各式各样的小东西。 素来在这方面强势又看起来更不易满足的雄虫都仅仅一次,诺维自然跟着乖乖配合。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身体居然这么不争气,感受到科恩的存在就立刻毫不犹豫发出邀请,完全不顾他的主观意识,丢脸丢到他面红耳赤,羞愤羞成根本无颜见虫。 “是我的问题。” 科恩从浴室出来,看到的就是虫这一副恨不得钻进地缝的模样。 他不由得轻笑声,从柜子里翻出军装衣裤走回来,将虫重新抱在怀里,一边亲吻着他的头发一边诚恳道,语气要多真诚有多真诚。 “抱歉,我养伤时间太久了,忽视了我的漂亮虫的需求。” 诺维脸重重埋进他怀里,愈发颊边滚烫。 “乖。” 太红了,科恩实在怕他把他自己闷死,只得见好就收地轻咳了声,伸手从他军装上衣口袋里掏出自己刚才解开随手塞进去的领带,边轻声哄道: “乖,没事,我来处理下。” 诺维还是羞愤到抬不起头,但身体已经本能敞开,下意识跟随声音去动作了。 随着和科恩领带打交道次数的增加,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诺维莫名觉得科恩的领带材质变得越来越奇怪。 吸水性越来越好不说,还似乎会遇水膨胀,以至于他每一次被塞入时都有种又诡异又不知所措的感觉,想求助又怕被无耻的雄虫抓住说感受,踌躇到最后,只能自欺欺虫地假装着一切变化都是自己想多了。 但科恩整理他的手法和速度都越来越好的的确确不是他的错觉,每一次在科恩手上,他都觉得自己像是一只雄主的漂亮娃娃,被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一丝不苟地认真打扮着。 而无论多少次,当最后一步完成时,他也总是能在望向他的墨色眸底看到浓到化不开的温柔爱意。 “好了。” 军装上衣重新扎回武装腰带里,科恩看着自己重新恢复成外虫眼中的上校模样、腿长腰细、漂亮到让他忍不住一次次疯狂心动的虫,探身亲了亲他的唇角,伸出手。 “我们走吧。” 帝国军部对帝国s级的正式会见申请已经先一步通过帝国登记处发送了过来,科恩没有带诺维,先把他送回办公室、又抱着依依惜别了会,才赶在最后时间踩着点独自上了最高层,一个小时后,又慢悠悠地晃荡了下来。 “雄主!” 诺维一直注意着门口的动静,眼见他重新出现,立刻放下笔快步迎过来。 科恩伸手,毫不犹豫地张开手臂抱住他。 “一会你们应该会继续召开参谋会。” 他亲吻着他的唇角吩咐道,“我去楼下等你,开完会就下来找我,乖。” 诺维乖乖点头,灰蓝色眸子抬起,虽然身后的领带在极力说服他放心,依旧忍不住小声确认道: “您和元帅他们谈得怎么样,您有——” “没有。” 科恩轻声打断,安抚般又亲了亲他的脸颊: “但我承诺无论何时、何地,都会用我的强权限保护军部站在与谢森对等的位置上,去接受帝国的公平审判。” “这并不会令我为难,因为谢森做的那些事,本就不应该是你们背责,远没有仅仅因为他是雄虫、是s级,就可以任意践踏你们的道理。” 过去的很多年,科恩都是在实验室里、从书本中了解世界的。 浩如烟海的典籍告诉他,这就是帝国赖以生存的基石,繁衍法则之下,丰碑之中,堆砌的本就是无数雌虫的尸体,痛苦铸就忠诚,忍耐锻造荣耀,尸山血海的牺牲里,才有种族的延续和帝国的不朽昌盛。 可年轻的帝国s级偏偏不信邪。 将诺维送去会议室后,他独自一只晃荡在楼下,仰望着一楼大厅里那个巨大无比的军部象征。 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军部的这个象征,倒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观看。被银色链条束缚的黑色骨翼就像一个古老诅咒,在血淋淋的帝国规则下嗜血啖肉。 权力交迭总是会伴随着各式各样的牺牲,军部百年,每只都有每只的无奈,每只都有每只无法与外虫诉说的痛苦磨难,但帝国百年,军校百年,却也唯有那么两只被称为了军校双杰—— “叮”一声,光脑屏幕上显示收到了新的推送,科恩点开,微微勾了下唇。 那是一个来自帝国军部元帅办公室的推送,推送范围是军部体系下所有在役、不在役的虫。 除了军部百万士兵以外,还特殊涵盖了帝国辖内军校二十六个校区,理所当然的,也包括着距离中央星六小时以外那个本不应该被看见的西防星校区。 推送以非常平和的语气还原了第四远征期间那场臭名昭著又讳莫如深的叛国案,郑重讲述了第四集团军的诺维上校、第五集团军的塞伊少将、以及那数十只因为崇拜和相信而追随他们以实战之名冲向爆炸点的西防星学弟们,在那一天灿如烟花的宇宙大爆炸中,看到的究竟是什么。 所有的功勋和所有的真相终究是还给了这个世界。 军校双杰还是那两只赤诚着被学弟们追捧崇拜的双杰,没有对理想的背叛,没有对同伴的丢弃,八年军部蹉跎之后,一切依旧如第一天一样,熠熠生辉着。 “雄主……” 四周窸窸窣窣地都是各个虫针对推送的议论纷纷,显然,会议室里的某只当事虫也收到了消息。 千言万语在这一刻都显得轻飘飘,删删减减几许,最终只化作一句由衷的“谢谢您”。 第122章 “不客气。” 科恩靠在墙上,想象着那双灰蓝色眸子此时可能会有的漂亮模样,慢慢回复道。 他想起一个小时前,当他提出帮忙的条件是将叛国案的真相昭告天下、把那两只傻不拉几的军校双杰救了所有虫的事实公布出来,发给所有虫、发到西防星校区时,元帅那满脸惊诧的表情。 就这样?他疑惑道。 是的,就只是这样。 即便什么都代表不了,但在所有成虫世界的勾心斗角、明哲保身以外,始终有一群虫,相信理想,相信友谊,他可以笑他傻,但不能笑理想之光不存。 二十二年的权势泥潭里挣扎着想要毁灭一切的虫,也有了他想要守护的珍贵宝物。 西防星最漂亮的那颗夜明珠从来都没有黯淡,只是不小心滚落在泥土里,蒙了尘而已。 不过幸好,被他捡进了怀里,也幸好,他还有能力将他重新擦亮。 推送引起了轩然大波,科恩浏览着各个渠道里关于叛国案真相的讨论,无一例外是对这个结果的深深震撼。 被牵扯进来的另一只s级成为了最重要的意外,百年如一日坚守着帝国底线的军部平静地诉说着改变,铜墙铁壁的象征出现了第一道裂痕,也从这一刻开始,荡出对未来的无限涟漪。 他静静翻看着,突然察觉到几缕目光。 抬起头,果不其然看到他那几只西防星新兵军雌兄弟,正隔着大老远,满脸欲哭无泪地打量着他。 “来。” 科恩放下光脑,招手示意道。 几只虫登时露出一个想跑又不敢跑的痛苦表情,你推我我推你地扭捏过来,一个个哭丧着脸,要多哀怨有多哀怨。 作为s级隐藏身份最大的受害者,愣头青奥加首先愁眉苦脸地开了口,勇敢地发出自己的疑问。 “兄弟,您真的是雄虫啊。” “嗯啊。” 科恩应声,指指自己脖颈后的精神力图腾,“如假包换。” “所以您也真的是我们学长的那只s级雄主了。” 新兵们止不住想要泪流满面,“那我们发学长照片、给学长写小作文还有骂您的时候,您怎么从来都不吭声。” “因为我并不介意。” 科恩坦然道: “而且说真的,你们照片虽然拍得不怎么样,小作文倒是写得挺不错,有机会可以多给他写点,他拥有得太少了,多夸夸他,才能让他知道自己有多好。” “……您怎么和传闻里说的不一样。” 万没想到能从s级口中听到这种回答,一众新兵们顿时都有点懵,其中一只忍不住道: “我们一直以为您和其他雄虫一样,占有欲强、控制欲强、会不喜欢自己的雌虫抛头露面什么的——” 大概是突然想起此时此刻他所描述的当事虫就在眼前,猛地止住话头,畏惧地缩了缩脖子,又赶忙找补道: “其实我们也不了解,就只是星网上很多科普都在说越高级别的雄虫在很多雄虫固有劣性方面也都是越高的哈哈。” “确实如此。” 然而s级却点点头,大方承认了他的形容,“但我从没想把他困在什么地方里。” 纯真的学弟们当即露出求学好问的疑惑,科恩没有直接解答,而是又问道: “你们有看到最新元帅办公室的推送吗?” 军雌们忙不迭点头。 “那你们知道你们学长在当时那种穷途末路的情况下,为什么还不肯签认罪书吗。” “因为学长是被冤枉的?”虫们顺着他的话猜测道。 “不。” 科恩笑了下,“因为他是西防星之光,他可以忍受一切,但唯独不能认罪。” “一旦他认罪,无论是军校还是军部,都可能会关闭对西防星校区的上升通道,他赌不起,所以即便是赔上他自己,他也绝不可以让西防星之光有污点。” “军校、军部,这所有一切都发生在他遇到我之前。他是我的虫没错,可除了是我的虫,他还是军部的上校、你们的学长,他努力、认真、聪明、真诚、勇敢、漂亮,这全部一切都不应该是成为我的虫就该被抹杀的,比起漠视他的过往、折掉他的羽翼将他困在我怀里,我更想看他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被更多虫喜欢,也被更多虫知道他究竟有多好。” 学弟们脸上适时浮现出大脑被冲击过载、混杂着万般茫然与微微恍然的恍惚表情,还没等他们再组织出什么疑问,腕上的光脑猛然一震,科恩立刻低头望去,果然是诺维发来的。 那只有着同款灰蓝色眸子的卡通小虫正从屏幕边缘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跟屏幕外的雄主欢呼着可算开完会、终于能见到他的喜悦,科恩被虫难得外露的情绪表达勾得弯起眉眼,一边哄着一边发送着定位。 “哥。” s级的表情实在是太温柔了,奥加忍不住突然道: “学长匹配给您这么长时间了,我们也一直没有机会问您,您喜欢我们学长吗。” “喜欢,”科恩不假思索脱口回答道。 “那您会对我们学长好吗。” 一出口又觉得有些奇怪,奥加连忙补充道,“也是替其他同学问的,学长匹配给您之后大家都很担心他。” “会。” 哪怕在这种生怕他兴师问罪的场合里还在想方设法确认着他们学长的安危,科恩抬起眸,像是在认真回应那一日西防星落下的落英缤纷,也让那些写在小纸条上的祝福在这一刻骤然成真: “我会一直对他好,也会永远爱他。” “雄主。” 身后传来诺维的声音,大概是有西防星学弟在,他走过来的时候努力端出了个学长上校的内敛模样,假装路虫地扫过他们的交谈,若无其事地询问着,实际上两只耳朵高高竖起,整只更是直想往他身上贴。 “您们在聊什么。” 科恩笑了下,伸手揽住他的腰,将他拉进怀里,亲了亲唇角。 “在聊你,他们说他们喜欢学长,而我说我爱你。” ——不是床笫间的耳鬓厮磨,而是承诺给所有关心你的虫的那句我爱你。 “……我也爱您。” 周围都是学弟,诺维有些不好意思,但依旧轻声回应着。 灰蓝色眸子抬起,望进去,是大片大片闪耀至宇宙尽头的星光:“也谢谢您。” ——谢谢您爱我。 “哥。” 带着诺维刚返回飞行器,科恩就收到了他军雌兄弟诚挚发送的消息。 西防星众学弟显然在偷拍他们学长身上积累了强大的技术壁垒,以至于即使s级的长相是帝国绝密,也依然被他们抓拍到了他俩手牵手离开的背影,并且兴致勃勃地分享了过来: “哥,您别说,我现在真有点磕您和学长了。” “嗯。” 漂亮虫就在触手可及的范围内,科恩一边快速保存着背影合照,一边没忍住拉进怀里迅速亲了口,矜持建议道: “也可以不光你自己磕的,你看到这个平安结和这个戒指了吗,都是你们学长送我的,你们学长特别爱我。” 屏幕上蹦出奥加回复的一个大大的“收到”手势,片刻后,那个科恩到现在都没能混进去的西防星校友总群里分享出来一条链接,诺维一无所知地打开,看了眼,又“哐”一下翻转合上,脸瞬间通红。 科恩直接用雄主权限从后台调取了消息,点开后顿时也不禁笑出声。 愣头青还是那只勇敢的愣头青,他在西防星校区官方论坛上以背影图、戒指和平安结的照片为内容编辑了个帖子,因为过于具有话题度始终飘红在首页,而题目,则是更加醒目的—— “祝哥和学长99。” ----------------------- 作者有话说:祝哥和学长99。[撒花][撒花][撒花] 科恩:什么叫江湖地位,就是虽二十二岁但成为所有虫的哥。 第77章 家庭开放日 “雄主。” 诺维抓住科恩的袖子, 即使问过很多次还是忍不住再次确认道:“我现在看起来怎么样。” “很漂亮。” 科恩弯起眉眼,摸着他的脸颊安抚道,“没关系, 不用紧张,有我在,别怕。” 虫乖乖点头, 微微垂眸, 就算仍控制不住也一如既往地努力相信着。 科恩忍不住将他揽进怀里,一点点用亲吻安抚起来。 自打几天前他告诉诺维, 他需要请个假, 因为几天后的研究所家庭开放日他会带他去研究所、并且在那里可以和哈兰见面后,他的漂亮虫就一直处于这种微微紧绷的状态中。 前几日还勉强好一些,除了每晚睡觉前无论多困都会挣扎着从他怀里探出头、跟他确认一下自己今天看起来如何外, 其他还算是冷静镇定。 然而真的到开放日这一天时, 从早上开始就俨然是另一种状态。 天还没亮他就从他怀里爬走,躲回客卧收拾去了。 第123章 可直到比他晚起床半个小时的科恩都整理完毕容光焕发地准备出发, 他还穿着睡衣蹲在客卧衣柜前对着里面满满当当的衣服踌躇。 余光瞥到他过去立刻就跟等到救星般,灰蓝色眸子当即眼巴巴望过来, 里面弥漫地全是对不知所措地求助。 “雄主,我穿哪件去见哈兰哥。” 科恩这才意识到他的虫远比他想象中还要紧张得多。 西防星相依为命、明明彼此牵挂又不得不假装陌路的两只小虫崽分别时间实在是太久了, 尤其中间还经历那么多,相见太远太崎岖反倒会有种无法确信的近乡情怯感。 可他的虫又太坚强了, 什么都不会说,只在最后真的要见面前, 才从缝隙里吉光片羽地泄露出丁点早已翻浪成海的不安。 科恩顿时说不出的心软,一边拉起他摸着他的脸释放着安抚精神力,一边伸手在衣柜里给他挑了衣裤。 他们家大小物质采购一向都是由科恩负责, 衣服也不例外,整整一柜子全是定制款,基本是科恩衣柜里添一件,诺维衣柜里就会增添同色系的一件。 他给诺维拿的正是和自己身上同时定做的另一套黑色休闲装,全衣上下低调得没有任何logo,但剪裁得体、做工考究、用料精良,一看就是专供高级别或有钱虫的昂贵定制款。 衣服也对得起它的价格,穿上之后衬得那张漂亮脸蛋更是惊为天虫。 科恩拉着他在镜子前整理了好一会,确保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和军牢出来时的死气沉沉、甚至更远一些他们兄弟彼此最后一次见面时的隐忍难过都全然不同后,才拉着他出了门。 不过这份平静也只维持了一会,上了飞行器后,诺维又开始蠢蠢欲动地想要去确认他自己的情况。 在他又一次紧张地想要去照镜子时,一旁埋首在光脑里的科恩突然伸手,将他拽进了怀里。 “怎么办呢。” 科恩抱住他,颇有些无奈地感叹道: “每一次都这么紧张的话,下周再见哈兰时,你可怎么办。” 诺维愣了下,灰蓝色眸子瞬时浮现出混合着不敢置信的巨大惊喜。 “您的意思……下周我还可以见哈兰哥吗。” “可以。” 科恩笑着亲了亲他的脸颊: “我在研究所后台将阿尔德申请成了我的亲虫,阿尔德又调整了哈兰的工作范围、给哈兰签了授权。 现在哈兰可以以他的雌君身份自由出入研究所,并且因为主导摄政办公室和研究所之间相关事务的对接,以后每周一都会过来研究所参加例会,到时你们都可以在研究所见面。” 说到这,又想起什么: “抱歉,之前答应过让你们能够随时随地见面的,但现在外面还是会有些不方便,我能够保护你,哈兰的身份终究还是有点敏感,被发现会让摄政办公室陷入被动,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解决的。” 诺维拼命摇头,这已经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了。 他见哈兰的方式实在太过有限,即使科恩说不限制,他也只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而不敢渴求更多。 然而在他全然不知道的时候,科恩却已经帮他考虑了那么多。 “那现在,我的漂亮虫可以安心了吧。” 科恩安抚地亲着他的头发,“这不会是最后一面,而且我查过你远征前的体检报告,你比你们上次见面足足健康了四斤,哈兰见到你,一定也会为你高兴的。” “……嗯!” 诺维轻轻应着,闭上眼靠进他怀里,忍不住小小声道:“谢谢雄主。” “不用谢。” 科恩抱住他,“乖,没事,有我在。” 有了这句承诺,后半行程诺维明显放松很多,终于肯放弃折腾他的衣服头发了。 科恩全程都在忙碌个不停,研究所开放日需要他的强权限配合授权,各式各样的申请接二连三地发到他的后台,但即使再如何的百忙之中,他也没忘时不时伸出手,摸着他的虫的脸确认是否真的已经安然无恙了。 中途阿尔德发来消息,抱怨摄政办公室这边出了点突发事情、需要耽搁一会,他和哈兰会比预定时间晚一些到,科恩瞥了眼,也没说什么。 对于万年孤家寡虫的s级来说,难得的家庭开放日除了是诺维哈兰他们兄弟得以见面的日子外,还是他带着他的家庭成员真的享受参观的好时候。 因着是开放日,素来高大上的研究所都显得平易近虫了很多,门前特意新设了一个免费的棉花糖摊,科恩走过路过,顺手也领了个,转身递给诺维。 诺维脸一下子就红了。 周围吃棉花糖的都是比他要小太多的真正小虫崽,科恩这么旁若无虫地递过来,他又想要又有些不好意思,正强忍羞涩准备伸手去接,科恩突然笑了下,收回手没再继续给他,而是改用更惊天动地的方式—— 他探身亲了下他的脸颊,随即抬手,就那么拿在自己手上让他咬了口。 “我来拿。” 科恩淡定道,示意周围其他家庭,“给自己家虫拿着天经地义。” 浓密的棉花糖味在嘴中散开,诺维脸顿时更是烫到不行。 他很想说别的都是雌虫在照顾幼崽或者干脆是雌虫在照顾服侍雄虫,远不是他们这样。 可科恩的表情实在太笃定了,他就也只能跟着魔一样乖乖点头,由着科恩一只手牵着他,一只手拿着给他的棉花糖,并且时不时递过来,让自己就着他的手吃上一口。 研究所家庭开放日算是研究所最大的一个团建活动,平日里无论多么深居浅出的工作虫员都会在这一天从自己的老窝、巢穴挪出来参加活动。 一楼大厅里熙熙攘攘了不少虫,众目睽睽之下s级亲自带虫进来,研究所众位同事也便得以亲眼目睹s级那令虫毛骨悚然的一面。 明明有光脑,他进来时却是刷的工牌,且是非常自然地把旁边的虫揽进怀里从他兜里摸出来的工牌,结束后又是再自然不过地顺手塞回去,仿佛他那张权限高到离谱的研究所卡出现在外虫口袋里是再自然不过的一件小事。 而进来后,就更是过分。 写做彬彬有礼、读做骨子里冷得嗖嗖冒风、恨不能跟所有虫保持着八百米社交距离的s级跟突发皮肤饥渴症似的,一只手始终黏黏糊糊在他旁边的那只虫身上。 要么牵手,要么搂腰,要么摸脸,要么就是喂吃的喂喝的,虫多的地方甚至干脆直接搂怀里,总之就是腻歪到不行,让一干围观虫众惊诧他们外冷内更冷的s级居然还有这么令虫发指的温柔耐心时刻。 “来,这边。” 但不管同事们心里是如何的天崩地裂,科恩倒是专心致志地带着他的虫参观起来。 他带着他七扭八拐地进入到一台电梯里,刷好权限后,指着操作面的向下标识,弯起笑意: “正好他们都上楼上了现在没虫,我带你去我的个虫实验室看看。” 诺维立即乖乖点头,眼睁睁看着操作面显示他们已进入地下六层。 厚重的电梯门霍然开启,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占地整整一个地下平层的、灯火通明的大实验室。 偌大的空间里此时空无一虫,唯有各式各样的机器琳琅满目地陈列在空旷中,仍在兢兢业业地运行着。 四周是大大小小的容器,实验室正中间则是一个贯通地面到天花板的、巨大无比的玻璃缸,里面翻滚着无色透明溶液,浩瀚在那里,整体看起来非常壮观。 诺维不禁震惊地瞪大眼睛,下意识去抓科恩的手,科恩立刻反攥住,笑着解释道: “这是能够连通各个地下实验室的培养皿,不过功能有些鸡肋,大部分时间都是被我的同事们用来扔漂流瓶玩。” 诺维点点头,表情依旧是对不懂的高大上之物的敬畏。 科恩不由得弯了眉眼,松开他,转而去操作机器展示他的研究成果。 借此空隙诺维继续好奇地四处打量,他不敢到处乱碰,就只是沿着仪器小心翼翼走过,身后科恩兴致勃勃的介绍声仍在持续不断: “嗯,这就是我的研究室,我的研——” 带笑的声音戛然而止,与此同时,诺维面前那个被称为鸡肋的玻璃容器里,一双墨绿色眸子凭空出现,闪着凶光,隔着冰冷的溶液与他冷漠对视。 科恩福至心灵,猛地回头,就在这一刻,变故突起。 细密的裂痕瞬间爬满整个钢化玻璃,接着,就听虚空一声响指,玻璃犹如被什么重物撞击般,顿时不堪重负地炸裂开。 里面液体咆哮着涌出,首当其冲地便是离得最近的诺维,夹杂在玻璃碎片和骇浪水流中被重重冲至墙根,淹没在猝不及防地水污里,“哇”一声吐出一口血。 “诺维!” 科恩惊呼出声,毫不犹豫地一把先砸向旁边容器液体流动的控制开关,阻止掉下一步的水漫金山,然后想也不想地便要扑过去。 第124章 然而他刚要动作,一股精神力突然而至,阻挡了他的去路。 他心念一动,猛然转头望向门口,帝国的另一只s级站在门口,显然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是他。 “科恩·尤塔里。” 谢森嚣张挑眉,靠在门框上,模样尤为肆无忌惮,“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科恩冷哼声,抬手直接一股精神力打回去,又快速向诺维那边冲去。 可先他一步,玻璃容器里那只随着水流冲出来的019也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地在血肉模糊的手指间握了块碎玻璃,也同样地奔向诺维,墨绿色眸子里闪烁地全是不死不休的凶光。 实在是太骇虫了,科恩想也不想伸手就要拦。 但他没想到019根本不要命,连丝停顿都没有,玻璃碎片直接对向他自己的胳膊,字面意义上地准备着断臂求生。 科恩心里一惊,下意识松开手,就这短暂的功夫,019又以一种近乎骨折的方式挣脱开他的阻拦,欺身到诺维身前。 同样被浇了个满头、一身血污的诺维抿着唇狼狈躲开。 019终究是被泡得时间太长,即便有一击之力也始终是强弩之末。 他冲击过后便完全收不住攻势,趔趄着就要撞墙。 诺维本能伸出手想要接住他,却在这千钧一发之刻,被019骤然回身,一把将他拉垫在身下,与此同时,手中的碎玻璃毫不犹疑地刺向他伸出想要保护他的掌心。 “噗呲”一声,血流如注,两只一起跌倒在地,彼此的血纠缠在一起,再也分不开。 剧烈的痛疼刺激得诺维猛然抬起眼,不可思议地望着面前的虫。 019手里不知何时已经又握了一块新的玻璃,攥在手心、抵在他的胸口,就那么制在他身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 诺维怔怔回望,灰蓝色眸子颤抖,嘴巴张合,无声呢喃了句什么。 他全力摊开着自己,就那么对着胸前的凶器顺从地放弃了抵抗。019冷漠回视,那握着玻璃的手却终究没有再近一步,而是冷酷起身,一脚将他踹飞。 这一切发生不过在几秒间,当科恩飞身重新将诺维接回怀里时,他的虫已经又是新的鲜血淋漓。 019沉默着一瘸一拐地回到谢森身后,科恩将诺维死死摁在胸口,慢慢站起身。 “……019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科恩望着谢森,声音比千里寒冰还冷。 “没办法,谁让只有你的实验室是用精神力保护的,我只能让他沿着管道爬到你这里,然后再救他出来。” 谢森耸耸肩,颇为有恃无恐道: “生气吗,兄弟,但生气也没办法,这里可是研究所,我现在精神力不受限制,我不信你也敢跟着我开大。” “……你是觉得在研究所我就拿你没招了,是吗。” 科恩毫无笑意地勾了下唇角,说着,“哐”一拳重重砸开手边的开关。 整个实验室登时发出刺耳警报尖叫,天摇地晃,墨色眸光沉下,整张脸顷刻变得毫无表情: “这个实验室本身就带自毁程序,炸死两只s级应该没什么问题。” “……倒也不必这样的,哥。” 谢森算是明白了,每次他觉得自己可以装个大的时候,科恩都能比他更疯一点。 他万万没想到怎么突然就到这一步了,忍不住道: “我没打算找事,来也只是想带格辛走,你就算不为你自己考虑,也总得为在场的这两只雌虫考虑下吧,他们可也在实验室范围内。” 科恩不动如山,怀里的诺维挣扎着想要抬起头,都被他死死摁回去。 “好吧,看来我也得给自己找点筹码了。” 说罢,谢森猛一打响指,s级精神力刹那间从下至上扫荡而过。 离得最近的019首先出现反应,身体猛然一颤,接着“刷”一声,身后骨翼骤然展开,单单一只地颤抖在半空中。 然后是怀里的诺维,瞬间便不再挣扎,整只瘫软地靠在他身上,只拼命想要去蹭他的手。 “诱导发/情精神力。” 谢森道:“你不受影响,但楼上那么多虫,那些比我等级低的雄虫和全部雌虫可都受影响,你也不想研究所出恶性事件吧。” “我没释放太多,以你肯定能解决,但必须要尽快解决,我没别的想法,你今天让我把格辛带走,我保证不会有任何虫伤亡。” 科恩冷漠回视,怀里拼命蹭着他的虫已经在说明一切。 楼上是家庭开放日摩肩接踵的虫群,他就算有一万个想同归于尽的想法,这里都是研究所,是他的强权限,他是帝国s级,他必须要考虑其他虫的存在。 “……滚。” 几许后,科恩重重道,谢森毫不犹豫转身,带着同样颤抖不已的019迅速离开。 楼上几层果不其然已经大乱,但好在离着远,受到的波及并没有诺维那么严重。 虫本就受了伤,又被冲击得没了意识,只剩下血肉模糊地蹭在他身上、祈求什么的力气。 科恩脱了外套将他整个包裹住,又紧紧摁在怀里,一边释放着安抚精神力,一边沉着眸色冷静指挥。 他用权限刷开了所有屏蔽房间,把雄虫、雌虫按照性别和严重程度简单粗暴地撵进不同的屏蔽室分隔开。 帝国登记处那边第一时间便派了虫过来,威廉也直接从办公室匆匆赶到,科恩便开放了权限,让帝国登记处能够接手现场的疏散和发放抑制剂的工作,协助他控制局面。 “科恩!” 好不容易等一切妥当,阿尔德带着哈兰可算赶到。 闻声科恩一言不发地抬眸,墨色眼眸重重望了阿尔德一眼,而后冰冷平移,慢慢扫过他身后的哈兰。 整个过程冷得如坠冰窖,冻得阿尔德抬头挺胸、冷汗直冒、恨不得现在立刻就去翻他的《不打哥哥协定》。 然而威胁过后,科恩却主动垂下眸,平静地在后台签了授权。 “接下来的收尾工作交给你和威廉了。” 说罢,抱着诺维就大步向外走去,徒留摄政殿下自己一个头两个大。 他也不敢过问他弟弟这是要去哪,正准备找威廉问下现在的具体情况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几声警卫员的惊呼。 他骤有所悟,猛然回头,果不其然看到科恩居然带诺维上的是他刚刚开来的那台t0专舰。 舰门在他面前重重合上,下一刻便旱地拔葱,没有任何缓冲地垂直起飞,“嗖”一声全速冲着宇宙而去,又凶又狠。 “!!!” 亲眼目睹他弟弟跑路的阿尔德赶忙翻出通讯器,满脸惊恐地打给威廉: “完了!科恩开我的专舰去追谢森了!道格拉斯这次真的会杀了我的!” “雄主……” 被科恩抱走的诺维却不知道那么多,他迷迷糊糊地只剩下不停重复唤着科恩的力气。 s级精神力的强迫发/情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难耐,科恩一直抱着他哄着他缓解,他浑浑噩噩、起起伏伏,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跟着科恩缓缓徜徉。 他犹如一只漂浮小船,随波逐流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直到宇宙尽头,所能感受到的只有科恩的存在。 不知道过去多久,可能很快,也或许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等到他再有意识时依旧在科恩怀里。 苍劲有力的手臂仍然横在腰后,头顶科恩也还在亲吻着他的头发。 身上的伤口都被认真处理过已经止血包扎,同样的身体里面应该也被收拾过没有那些令虫难受的粘稠感。 但令他意外的是,科恩并没有退出,而是仍紧紧在他里面,并且因为姿势的缘故,比以往还要更深入几许。 “雄主……” 他略略迟钝地抬起头,想要去确认科恩的表情。 s级虽然日常控制欲占有欲拉满,但这方面时总是会克制着给他很多温柔,极少会有这么完全想要钉住他的时候。 尚未褪去的情/欲让眼前雾蒙蒙一片,他看不太清楚,只能仰起头,努力前探着身子,在迷茫中追逐着想要去亲科恩的下巴。 科恩摁住他,宽厚有力的大手覆在他的后脑勺上,在完全的掌控中,加深着这个吻。 “我们的基本原则是什么。” 朦朦胧胧里,他听到科恩的声音,意识还不怎么清醒,本能已经呢喃着在作答: “……无论发生什么,我变成什么样,您都爱我。” “嗯。” 落在唇上的亲吻登时变得有些重,科恩轻轻啃咬着他的唇瓣,又温柔又强势成不容拒绝: “那今天,我们再额外增加一条。” s级精神力瞬间迸出,吊起他的意识,足够他将接下来的每个字听清楚: “无论发生任何事,你都是最重要的,不可以拿命去偿任何虫。” 昏昏沉沉的本能告诉他科恩在意有所指,但被冲击成一片乱麻的大脑根本反应不过来。 第125章 靠s级精神力支撑起的意识在慢慢沉沦,他忍不住想要钻回他怀里,又躲避不开脑后、唇边的霸道,瑟瑟半饷,最终只能别无选择地在被啃咬得乱七八糟的唇齿间反反复复地呢喃着“雄主”,像一只迷路的小动物颤抖渴望着那唯一的拥抱。 科恩叹了口气,终是松开了钳制。 “两次了。” 诺维趴在他怀里轻轻喘着气,科恩亲着他的脸颊,轻轻道: “你在我面前想要给别虫偿命两次。” “所以我再舍不得逼问你,也不得不问了。” 浩瀚的精神力刹那间更汹涌泄出,在唯有他们在的t0专舰里弥漫地到处都是。 意识被彻底强悍吊起,迷雾自眼前消散,让他足以清晰对视上科恩那双翻涌着滔天巨浪的墨色眼眸,以及在那再也压制不住的情绪起伏中听到他的声音: “之所以现在这样,是因为我觉得有些事情,用更亲密无间的方式你可能更会跟我坦白。” “但我也想让你知道,无论发生过什么、你曾经是什么样,我都爱你,永永远远地爱你。” 没有退出,没有离开,他亲吻着他的头发,在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从意识到身体都完完全全地占据中,在无孔不入徜徉地强势温柔里,又轻又重地撕掉了最后一层伪装: “之前我一直都在怀疑,你那么小,哈兰也生病的话,你们到底是怎么从里洛奇庄园里逃出来,又是怎么在西防星生存下去的。” “但后来,我发现哈兰不认识塞伊,谢森对哈兰也没有印象,我意识到这中间应该还有一只我尚未察觉到存在的虫,他推动了很多,我也一直在寻找那只虫的踪迹,直到今天,我看到019想杀你的时候你放弃了抵抗。” 诺维微微挣扎着颤抖,科恩叹了口气,用力抱住他。 “带你和哈兰逃出庄园,在地下拳场打黑拳养你们,最初和谢森产生交集、最终追随了谢森并且给谢森提供要塞位置,以及你最后在叛国案中阻止掉的,都是他吧。” “远征前他联系了你,所以你冒着那么大风险去见了哈兰,因为那时候你就已经决定无论如何都要代替他去死,你只是想在死之前再去见哈兰最后一面。” “但幸运的是爆炸没有发生,并且只有你被抓进了军牢。你便一直以为他是跑掉了,直到看到我的工作笔记才知道,原来他是被送来了研究所,于是你又选择去巡航、去阻止谢森,因为你自始至终都是想把命赔给他。” 怀里的虫抖得更厉害了,科恩死死抱紧,说不出是生气更多一些还是心疼更甚。 “019,或者我更应该称呼他,格辛·里洛奇。” 过往的拼图拼上最后一块,组成最血肉模糊的过去。 那一天,他在宇宙爆炸前的万籁俱寂中一步步走进最后的控制点,里面那只虫回眸,墨绿色眸子深深望过来,狂卷着暴怒,枪口高举,毫不迟疑地对向了他。 “格辛哥。”他听到自己说,“对不起。” ——所以哥,您后悔带我一起离开庄园了吗。 ----------------------- 作者有话说:先抱抱诺维宝宝 第78章 哥哥 虚掩的门缝外, 两只虫在争吵。 “哥,”稍小点的那只墨绿色眸子小虫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也带他一起走吧, 他是我们弟弟,如果把他自己留在庄园的话,他会死的。” “哈兰, ”稍大一点的那只冷峻道, “我只能带你一只。” 少年用力挥开弟弟,向这边走来。 他回身, 迅速钻回那薄薄一层早已冷却的破烂被单里, 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一直在沉睡。 “诺维。” 少年无所察地走进来,推醒了他, “我们来玩捉迷藏。” 他乖乖点头, 从草堆里爬起来,跟着哥哥走到旁边废弃的柜子前。 里面很黑, 周围也很黑,他回头, 能看到更远处另一只小哥哥在不停地抹着眼泪,终是忍不住伸出手, 拽住哥哥的衣摆,小心翼翼地扬起灰蓝色眸子, 望着他,轻轻道: “哥, 您会来找我的,对吗。” 少年什么也没说,只推了他一把, 让他进去。 他还没有桌子高,爬上爬下很困难,但哥哥不会抱他,他只能自己艰难爬进去。 柜子里布满灰尘,他抱着膝盖坐在其中,望着柜子外的哥哥,又再次确认道: “哥,数到100您就会来找我的,对吗。” 少年没有回答,而是关上了柜门,他坐在里面,听到了外面的落锁声。 他知道那个东西,那是雌父弥留之际剩给哥哥的唯一家当。 他们全都雄父不详,可相比同样继承了雌父眸色的另一只哥哥,哥哥并不喜欢他。所以雌父求哥哥,拿着这个东西就也带他走,不要把那么小的他留在这个吃虫的庄园里,可直到雌父咽气,哥哥都没肯接下。 现在,哥哥用那把锁锁上了柜门。 “哥,格辛哥。” 外面传来另一只哥哥的哭声,是在苦苦哀求,“求您,即使不带他走,也别把他锁起来,他才四岁,他会死的。” “与其等他长大后被卖掉,不如让他现在就死掉。” 少年冷酷道,停顿了下,声音逐渐变得遥远:“……雌父死之前让我照顾他,我带不走他,现在这样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是吗。 黑暗里小虫崽瞪大眼睛,抱住自己,慢慢想:原来这是最好的办法。 哥哥没有不要我……他只是,没有办法了。 其后的很多很多年,哥哥都没有办法。 西防星暗无天日的世界里,三只小虫崽的生存是那么艰难。 哥哥打黑拳赚的钱要养他们,还要给哈兰哥买药看病,他知道自己是哥哥本就艰难的虫生里不得不多背负一程的拖油瓶,也知道哥哥最终选择回来是在所有的没办法里硬生生走出了一个办法。 于是他强迫自己懂事、强迫自己乖巧听话、强迫年幼的自己变得对哥哥有价值,他努力将自己活成家里一件凭空多出来的沉默家具,想法不重要,喜好不重要,甚至于他自己,也并不重要。 可他还是会忍不住想要在日复一日的冷漠中给自己找寻一丝证明,欺骗自己做一场“哥哥其实并没有那么将他视为累赘”的好梦。 就像那一天,在最后的爆炸控制点,当那些虫汹涌着冲进来抓他时,他被摁到在地、从那个破碎的玻璃窗望向外面灿如烟火的宇宙大爆炸时,想的也是哥哥应该对他也有那么一点不忍的吧。 因为哥哥扣下了扳机,却偏开了枪口。 于是他亲手将哥哥推了出去,堵住门让他跑。他想告诉格辛,哥,您看我也是有用的,不要后悔带我离开好不好。 ……那在黑暗里数了一天一夜的1到99,真的很漫长。 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背后,过往总是伴随着刀山火海的血淋淋。 t0专舰沉默地穿行在宇宙里,同一时间的中央星,好不容易处理完研究所事务、回到家中的阿尔德突然开口叫道: “哈兰。” 仆虫们已经离开,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只,哈兰回头,阿尔德指了指墙角: “你去墙边站着,我有话问你。” 哈兰一愣,“雄主?” “……你别这么看着我。” 阿尔德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挡住眼睛,“你一哭我又没办法问话了,你面壁站着去,我有事要问你。” 墨绿色眸子垂下,哈兰应了“是”,独自走向墙角。后面的阿尔德确保自己怎么都看不到他的眼泪后,终于放下手继续道: “从小到大我欠科恩那么多钱、给他惹过那么多麻烦,他都一次没找我算过。可今天在明知道我会挨质询的情况下,他还是开走了我的t0专舰,那应该就是我得罪他了,我思来想去,就只有019这一件事了。” 他叹了口气,望向哈兰——他的雌君正抑制不住地拼命颤抖着: “之前你只是告诉我,019是你们哥哥,但你是不是没有告诉我完全。” “019和你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到底发生过什么? 哈兰怔怔望着面前的墙面,配对给阿尔德之后,他就搬进了阿尔德的摄政府邸,帝国不会亏待他们的摄政殿下,家里的吃穿用度一切都是最好的。 可他对着那精致雕花的墙纹,总是能想到西防星那间破败得完全不值一提、却也是他们好不容易得来、并在此栖身了整整十年的小破屋子。 而十三年前的那一天,他自那间屋子里醒来,在夜深虫静中爬下纸壳板做的床,推开吱嘎作响的木门,看到的却是十一岁的弟弟蹲在门口,捂着脸,什么东西正顺着指缝溢出,滴滴答答掉落在地。 “哥。” 昏暗的月光下,那双和他们都不一样的灰蓝色眸子慢慢抬起,他惊恐发现,原来那擦也擦不掉的,是血。 第126章 它们不光从嘴里涌出,眼睛、鼻子、耳朵,目之所及竟然哪里都是——他的弟弟,处处都在流血。 “你怎么了!” 一瞬间哈兰觉得自己全身都凉了,他踉跄上前,颤抖着抱住他,想为他拭去血污,却不管怎么努力,都是越来越多。 “精、精神识海可能出了点问题。” 弟弟瑟缩在他怀里,灰蓝色眸子已经聚不起光,但还极力想要回答,慌乱着恳求,“哥,我、我没事的,让我睡一觉就好……您、您别告诉格辛哥、行吗,求您。” 说着,又重重呕出一大口。 后来的哈兰无数次回忆到那一日的场景,都会想,倘若是二十六岁、已经在摄政办公室八面玲珑的自己就好了,他可能就会有经验如何处理。 但在遥远的十三年前,他无措地抱着弟弟,只能在接下来的开门声里想要去求助他们相依为命的大哥。 然而一回头,一股新的血腥味迎面扑来,他猛然怔住,顷刻失声,心瞬间坠入无穷无尽的深渊里—— 强大的、始终在为这个家遮风挡雨的大哥浑身是血地趔趄着进来,那血肉模糊、留下了丑陋血伤口的背后,只剩下一只骨翼。 他像他一直以来坚强的那样,拖着沉重的步伐沉默地进入到房间里,背对着他们重重合上了门。 哈兰转身,用力抱住诺维。 “……是谢森是吗。” 他控制不住先哭出来,“你傻不傻啊,你为什么不跑啊,格辛哥执迷不悟,你为什么要冲上去啊,你阻止不了谢森也阻止不了格辛哥,为什么还要自己去送死啊。” “……不疼的。” 诺维哆哆嗦嗦道,双眼已经失焦,依旧在努力安慰他,“哥,我就是有点困,您让我睡一会好不好。” 他倒在他怀里,虚弱到有气无力,“……就一会,求您了。” 哈兰哭着退出去,靠在门边的墙壁上无助蹲下。 十三岁的他尚不知道,那一天对于帝国来说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那时那刻的地下拳场、虫体器官交易所、甚至更遥远的里洛奇庄园里正在发生着什么,他只知道,在这个见不到阳光的简陋屋子里,两边房间里是如何传出痛苦压抑的呻/吟声。 他们一直都不是被上天怜悯的虫,但每一次,都会让他更痛不欲生一些。 天亮后再出现在他面前的弟弟,洗干净了脸,除了因为失血过多的惨白,竟然已经完全看不出丁点异常。 他像往常一样,背起东西,准备出门去捡他们这个家赖以生存的、可以换钱的瓶子,哈兰看着他,突然意识到,原来这才是他们弟弟。 他离开了那个柜子,但他也一直没有真真正正离开过。 早从那个连哭泣都不会的四岁小孩开始,他的精神识海就已经荒芜,被残忍摧毁也不过是从一片坍塌走向另一片废墟。 哈兰是这个家最后的哥哥,他应该负起责任。 于是当他做完手术、重新回到这个只剩下他们两只的家里时,看着自己愈发自我压缩存在感的弟弟,说出了他为他们彼此最终找寻的出路。 “我教你认字吧。” 沉默忙碌着的弟弟茫然回头,他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 “我住院的时候听医护们说了,谢森带走那些雄虫让西防星治安变好,军校因此打算在西防星设立新的校区,不用考试,交钱就能上。” 他努力扬起一个笑脸:“谢森给格辛哥留了那么大一笔钱,我们有钱了,我能做手术,格辛哥能去中央星念军校,你也不用再去捡瓶子,我们一起攒一攒,你也去上学吧。” 他将他强行拉坐下来,不由分说地递给他一支笔。弟弟握在手里,抬起头,持续迷茫地望着他。 “哥……” “对不起。” 哈兰眼圈一下子红了。他们把弟弟带出来,但从来没有好好养过他。 除了四岁之前在庄园里为了能卖个好价钱的启蒙,他们从来没有教过他。他生病,格辛愿意照顾他,即使没有钱也会极力买书给他,但他们的弟弟一直游荡在外面,从没得到过这样的偏心。 “我教你认字,你努力去考军校,我们都离开西防星好不好。” 他红着眼睛,握住弟弟的手,轻轻道。 如果注定是泥潭,那就努力向上爬,爬到没有黑暗的地方,爬到最高处。 他们弟弟一直都是只聪明的乖小孩,三年后,一穷二白的小虫崽攒够了学费、考上了军校;同一年,他也考去了中央星,成为了政务大厅一只小临时工。 生活似乎开始变得好起来,虽然格辛不怎么联系他们,但他和诺维可以彼此写信、打通讯。 他看着弟弟在军校收获第一只朋友,看着他得到掌声得到荣耀。他知道西防星校区在造神,但他想或许这样也挺好。 即便那一点点与众不同的好背后夹杂着心机与利用,可起码命运之神会眷顾他们这一次吧,他们拥有的都太少了。 然而事实证明,命运之神从来没有怜悯。 它只是蛰伏在不知名地方,随时等待给予致命一击。 西防星事件五年后,远在宇宙的谢森重新联系了格辛,已经入职军部、正拥有着大好前程的格辛毅然选择假死追随; 消息后不久,十六岁的诺维结束了他虫生里唯一的军校时光,提前从军校毕业进入到军部。 那之后很久很久,他们都没再听到格辛的踪迹,偶尔格辛会给自己打个通讯说下近况,却从来没有主动联系过诺维。 在他们哥哥眼里,似乎最小的弟弟一直都是透明的,他什么都不重要,存在的价值就只是在角落里默默忍受亏待。 但他也知道,他们弟弟其实一直、一直都在等哥哥注意到他的存在,就像那一年,离开唯一的军校时光、选择兜底哥哥的未来一样。 所以,当他知道,远征前格辛平生第一次主动联系了诺维时,他就明白,他们弟弟不可能拒绝的,他一定会付出全部,乃至于命。 可他也忘了,他们弟弟始终是那只心软的傻子。 他没有办法对格辛说不,也没有办法背叛朋友,夹杂在其中,最后能够牺牲的就唯有他自己。 哈兰控制不住地哭着,他知道这是诺维自己的选择,也明白他更应该明哲保身、不把自己也牵扯进这个陈年泥潭里才对。 可他弟弟,他那么聪明那么漂亮的弟弟,努力了那么久,日子终于好过了那么一点点,他没办法眼睁睁看他去死。 他终究还是涉身其中,选择去求了阿尔德。他知道阿尔德生来对雌虫有怜悯心,但他也不敢说太多。 阿尔德瞥了眼影像:“这就是你要救的那只虫?” 他泪眼婆娑地点了点头,阿尔德叹了口气,“那就试试吧。” “这虫,科恩绝对不会讨厌,但他能走到什么程度,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阿尔德是只好雄主也是只好虫,即使心惊胆战,依旧和着帝国登记处的最高负责虫威廉公爵一起,算计了那只声名远播的s级,将伤痕累累的诺维塞给了他。 哈兰一直不清楚自己的坚持是对是错,他只不过是想让弟弟活下去。 然而再听说,是在雌虫医院里。 远征前那一面是诺维唯一一次主动来找他,却并不是他们兄弟的最后一次相见。 在那场得不到麻醉剂、长达六小时的漫长凌迟里,他其实就站在手术室玻璃外,无声地注视着这一切。 手术台上的弟弟瘦得不成样子,锋利刀锋切割着伤口,氧气罩罩在脸上,隔绝着呼吸和呐喊。 没有麻醉的身体一次次控制不住地痉挛,咽不下的血顺着嘴角滑落,灰蓝色眸子已然失焦,却还在努力对着玻璃墙外的他笑,嘴角扬不起来就用眼角,竭尽所能地想让他放心。 哈兰也同样回以微笑。 他克制着流泪冲动,拼命告诉自己不能哭、不能哭——他们都知道,这或许是彼此虫生里见的最后一面,诺维撑不了太长时间了,他坚强得实在是太久太久,他太累了。 他应该休息了。 里洛奇家族曾经相依为命的三只小孩,终是踏向了截然不同的道路,可他们从始至终,都仅仅是想要活下去而已。 可惜的是,命运作弄了一次又一次。 哈兰哭着回去,等待着那个结局降临。 然而一切并没有按照他的恐惧发生,未来似乎慢慢走上了另外的轨迹。 他开始听到很多奇怪消息,s级去陪床了,s级亲自把诺维接回了家……再后来,s级大闹军部门口,s级追去巡航。 恍惚间他想,是不是神终于肯怜悯他们的苦难,为他们补来迟到二十几年的礼物,他们是不是也敢期盼更多一些了。 “诶不是。” 哈兰声音里的哽咽止都止不住,阿尔德一个箭步从沙发上弹到角落,手忙脚乱道: “我就是问问,我也没说什么,你别哭啊。” 第127章 “对不起雄主。” 哈兰眼泪还在噼里啪啦掉个不停,“给您惹麻烦了。” “哎你别哭。” 这下装大了,阿尔德一边使劲从桌子上的纸巾盒抽着纸巾递到他手里,一边拼命安慰道: “我没事,我真没事。” 哈兰泪眼模糊地抬起头:“s级先生不会怪您吗?” “放心吧。” 阿尔德胡乱用纸巾给他擦着脸,“我就是吓唬你一下,科恩不会找任何虫麻烦的,有你弟弟一只就够了,他搞得定科恩。” “诺维?” “嗯!” 阿尔德重重道,“相信我,科恩现在顾不上其他虫,他对着你弟弟应该就心疼得要发疯了。” “……还有吗。” 依旧漂浮在宇宙的t0专舰里,科恩紧紧抱住诺维,半饷后轻轻问道。 诺维垂下眸,跟等待审判一样,摇了摇头。 他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那年那个又黑又冷的柜子里,身体里唯一没有退出的科恩成为了他与世界仅剩的关联。 他想求科恩动一动,求他将自己从无孔不入的巨大绝望窒息中拉出来,可又害怕得到拒绝,只能小心翼翼地攥住他的袖子,惴惴等待着。 “在此之前,我想过很多可能,也考虑过去杀谁,但真的到这一步,我发现我并没有办法责怪格辛。” 科恩叹了口气,抬起他的脸,一点点安抚地亲吻着他的脸颊: “无论格辛做了什么,至少他将你从里洛奇家那个泥潭带了出来。“ “就是如果,他能再善待你一点,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就更好了。” 诺维眼圈一下子红了。他茫然抬眼,望着科恩,仿若当初那只四岁小虫崽,向世间祈求着他唯一的救赎: “……您不讨厌我,不觉得我做错了吗。” “讨厌你什么啊。” 科恩无奈叹道,指腹路过眼角,是潮湿。 “在当时任何一个场景里,都不会有虫比你做得更好了。” “何况经历这么多,你还愿意去救哥哥去救朋友。” 他伸手,将他和他终年存在的痛苦一起死死摁进怀里抱住,又心疼又怜惜: “我的诺维啊,一直都是聪明又善良的勇敢宝宝。” 胸前的湿意在慢慢扩大。这只坚强的被摧毁精神识海时没哭、被关进军牢里没哭、被相依为命的亲哥哥拿枪举着也没哭的虫,在跨越二十年终于得到的这句安慰里,无声无息地流着眼泪。 ——那曾经在黑暗里独自数了一天一夜99的小虫崽,终是等到了会在第100个数里来接他的虫。 第79章 世界法则 太多年的压抑下来, 诺维趴在科恩怀里哭一会就没力气了。 加上还未褪去的强制发/情精神力影响,科恩不再吊着他的意识之后,他又迷迷糊糊地忍不住在科恩身上蹭/个不停, 努力想祈求他动一动。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科恩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安抚他起起伏伏的渴求,而是伸手将他死死摁进怀里, 一边抚着他颤抖战栗的脊背, 一边又温柔又强势地亲吻着他的头发,在他耳边轻轻道: “嗯, 虽然我很心疼我的漂亮虫, 但鉴于漂亮虫的行为,我们还是需要先复习下我们的基本原则。” 说着,他将他两只手的手腕攥在掌心、限制在背后, 吩咐道, “开始吧。” 诺维那被强制精神力搅成一片的大脑哪里还记得什么,祈求不到顿时就准备自力更生, 但都被科恩非常霸道地拦腰直接禁/锢住了。 他手背在后面根本无法借力,整只虫急得眼神都乱了, 昏昏沉沉里只晓得用伸长了脖子亲吻科恩下巴的方式求饶。 但科恩非常不为所动,只温柔哄着: “乖, 我的漂亮虫还是尽快跟我学的好,重复一遍有一次。” 这时候的s级雄虫总是控制欲拉满, 高到离谱,诺维实在没办法, 只能浑浑噩噩地趴在他身上,如他所愿呜呜咽咽地祈求着“求您,给我”。 “求谁。” “雄、雄主。” “嗯, ”科恩亲吻着他的脸颊,“雄主是谁。” 诺维不回答了,科恩就非常有耐心地等待着,直到他被熬得再也没忍住一头闷进他怀里。 “科、科恩先生。” “好。” 知道这对于他的虫来说已是极限,科恩弯起眉眼,没再欺负下去,转而道,“那我的漂亮虫现在来重复下我们的基本原则。” 他抬起他的脸,一边亲吻着一边不容拒绝道:“带上我的名字。” 诺维已成浆糊的大脑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进行到下一步去,不由得顺着他的声音重复起来: “无论发、发生什么,我变成什么样,科、科恩先生都爱我。” “嗯,”科恩亲着他,继续道: “在我心中,你永远是第一位,你是最重要的。” “在、在雄主心中,我永远是第一位,我是最重要的。” 科恩动了一下,又停住,“漂亮虫偷懒。” “唔,”诺维被吊的不上不下,“哇”一声再也控制不住: “在、在科恩先生心中,我永远是第一位,我、我是最重要的。” “乖。” 暂时的渴望终于得到满足,他混沌成一片的意识里又只剩下科恩的声音。 重复在耳边,在一次次不知疲倦的雕刻里,烙出他虫生里新的思想钢印: “在我心中,你永远是第一位,你是最重要的。” “……我是最重要的。” “我永远爱你。” “……您永远爱我。” “允许你的一切,但唯独不可以伤害自己,也不可以让别虫伤害到你。” “……不能伤害自己。” 就这样,在跟随科恩一遍遍吹毛求疵地教学里,他为自己整整积攒了二十四次。 好不容易盼到真正开始,科恩又非常恶劣地让他自己计数,且要求是从后往前数。 他昏昏沉沉又被翻来覆去根本不剩下多少意识,科恩说可以把手借给他帮忙计数,他背在后的手就一直紧紧攥着科恩的一只手,努力去辨别还剩下几根手指。 但他中途迷迷糊糊地有些分不清,在七八的时候总是一会从前往后数一会又从后往前数,反反复复了好多次才磕磕绊绊勉强数到了六。 科恩的声音也一直在监督着他。 如果他不跟着重复科恩就不肯继续,迫使他最后只能保持着趴在科恩怀里、双手背后紧紧攥住科恩手指、下巴搭在科恩肩膀上努力把声音放到科恩耳边的姿势,一边感受着疾风骤雨,一边分出一点意识来计数,一边不停重复着。 过往二十四年没能得到的在乎似乎都要在这二十四次里补给他一般,宇宙里的科恩用比中央星还要强势霸道上百倍的方式接管着他的思考。 精神力不要钱似的从里到外拼命浸泡,他逃也逃不掉躲也躲不开,到最后,什么黑的白的西防星军部全都不记得,意识里一半被科恩完完全全占据,一半则是科恩爱他、他是最重要的执念。 当他再恢复神识时依旧在科恩怀里,科恩已经离开,并且带他去收拾过,但非常罕见地没有处理里面的东西,而是直接用领带堵住的。 被精神力从头至尾呵护着的身体并没有太多不适,诺维知道科恩现在应该正是掌控欲控制欲都蠢蠢欲动着奔至最高值的时候,一定要把他从里到外腌入味才行,便乖乖趴在科恩身上,像只精致安静的漂亮娃娃一样任由他动作。 t0专舰没有配备他们的换洗衣服,科恩便直接手动清洗了他穿上来的那身,诺维犹豫了很久也没积攒出勇气问那些一塌糊涂的衣服裤子科恩究竟是怎么给他洗的。 还散发着洗衣液香气的衣裤是用最顶配的专舰发动机余温烘干的,科恩给他换上,又抱着他回到专舰的中控室里,让他面对面地跨/坐在自己腿上。 还含着东西的地方被拉扯得有些难耐,但重新看到的科恩的脸又让他禁不住油然而生着一种说不出的情绪。 他坐在科恩腿上,半饷后忍不住突然小声道:“您罚我吧。” 科恩笑了下,扶住他的腰,“罚什么。” 诺维垂下眸,“对不起,您对我提过的唯一要求是不可以撒谎,但我一直都没有跟您说实话。” “嗯。” 科恩应声,手不由分说地直接探进他的衣服里,他立刻便下意识敞开身体。 “我们的基本原则是什么。” 这在那二十四次里被教出了比任何都要更快更迅速的条件反射,诺维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无论发生什么、我变成什么样,您都爱我。” “我是最重要的,任何情况下,都不可以以自己为代价,让别虫伤害到我。” “好。” 科恩弯起眉眼,亲了亲他的唇角,“我的漂亮虫这么乖,我想教给他的他都学会了,还有什么可罚的。” 第128章 “……那您会怪罪哈兰哥吗。” 诺维低下头,又担忧道:“对不起,哈兰哥也隐瞒了我们的事,但哈兰哥只是担心我——” “当年,”科恩亲吻着他的脸颊,出声打断道: “格辛那么区别对待你们,你有怨过哈兰吗。” 诺维赶忙摇头,“哈兰哥对我很好,他一直在努力保护我救我,如果没有他,我一定早就死了。” “那你怨莱图和艾伯特吗。” 科恩继续道,“他们都利用过你。” 诺维依旧摇头,“校长和上将都给了我机会,如果没有他们,我早就不知道在哪里了,也根本不可能遇见您。” “那你怨谢森吗。” 这次诺维犹豫了下,终于点了点头。 “恨他吗,想他死吗。” “……好像也不想。” 诺维思考了会,纠结道: “虽然他让我们的生活变得一团糟,但如果没有他给格辛哥留下的那笔钱,仅凭我和格辛哥,这辈子都攒不出来哈兰哥的手术费。” “也如果不是他烧毁了庄园,十二岁的时候我可能还是会被抓回去卖掉。” 他又想了下,“或者我根本都坚持不到十二岁,没有他,格辛哥也早就死了。” 科恩不禁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的漂亮虫这样,会让我连报复都找不到对象的。” 诺维脸埋进他怀里,“对不起。” “没关系。” 科恩安抚地亲着他的头发,“不用道歉,你没有做错任何事,至于锱铢必较,我可以自己进行自己的。” “但有件事我始终没查到,谢森和格辛究竟是怎么认识的。” 诺维低下头,“是地下拳场那时候。” “那一阵哈兰哥的状况很不好,我因为救塞伊也被拳场老板抓到了,格辛哥就为了我们打了很多很多生死拳,有一场他输了,那些愤怒的客虫想要把他扔去虫体器官交易所。” 哥哥或许狠心过很多次,但哥哥从来都是真的没有办法。 “x路过,预定了哥哥……那时候他刚在西防星出现没多久,西防星上下都怕他,他说哥哥的骨翼很漂亮,但哥哥还小,他要等哥哥成年后再把哥哥的骨翼卸下来做装饰品……拳场老板想讨好他,就答应留哥哥一命。” 科恩沉默了下,“所以你的精神识海也是这么碎的,为了保护格辛。” 诺维目光黯然地点了点头,突然又想到什么,赶忙道: “当时x先卸的格辛哥骨翼,太疼了格辛哥晕倒了……格辛哥一直都不知道我后来也冲了出去的事,他也不知道我用精神识海换了他骨翼。” “嗯。” 科恩用力抱住他,说不出的心疼。 对于那些年来说,格辛知道又如何,无论重要性还是优先级诺维都排在太多之后了,比起不知道的事实,这更像是一个自欺欺虫、哥哥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没有反应的南柯一梦。 但他还是温柔着语调,轻轻哄道:“我的诺维宝宝真棒,一直都有在好好保护哥哥。” “……但x始终都看不起我们,也不喜欢哥哥。” 诺维乖乖蹭在他怀里,垂着眸,提到这个让他的声音都变得有些低落,“哥哥狂热崇拜了他那么多年,他还是想让哥哥死。” “或许,”科恩慢慢道,“可能不知不觉间,有些东西已经改变了。” 闻言诺维抬起脑袋,歪头看着他,懵懵愣愣地有些不明白:“雄主?” 科恩忍不住探身亲了亲他的唇角。 “谢森刚被我收拾过,又明知道去研究所找事我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他那么自大又自负的一只虫,为什么还会冒那么大风险也要回中央星。” 灰蓝色眸子里顿时弥漫出更多迷茫,科恩看得心里越加发软,亲得也更温柔起来。 “而且那个诱导发/情精神力,我虽然不受影响,可当时在现场的,除了你,还有格辛。我抱你,格辛却跟他走了。” 诺维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无法理解,缓缓眨着眼睛,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您是说,x对哥哥……?” “嗯,但无论什么猜测都不如亲自去问问。” 说罢,他挥了挥手,中控室的显示屏上立刻显示出雷达系统的s级精神力捕捉定位情况,拉近放大正是一艘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宇宙舰: “正好他们也在宇宙里。” 谢森的“仁者号”宇宙舰,诺维听说过很多次,却是第一次亲眼见到。 在宇宙里飘荡了十三年的仁者号自然比不过各方面都是顶配的t0,专舰轻而易举泊近、毫不费力逼停。 通讯屏上立即显示出谢森恼羞成怒破口大骂的脸,但科恩毫不在意地放下操作杆,先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诺维身上,才抱着他下了去。 “开门。” 霸道的帝国s级才不管另一只同类甘不甘心、情不情愿,毫不客气地擂着门,一边示意着怀里的诺维,一遍淡定威胁道: “我带了免战牌过来,再不开门我把他送回去,可就不那么好说话了。” 通讯屏幕里的谢森沉着脸,似乎在辨识有免战牌在的情况下科恩依旧开大精神力的可能性,犹豫半饷,终是没敢挑战他的精神稳定性,打开了门。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但再退让一步也不可能了,谢森堵在门口面目狰狞道。科恩毫不犹豫地从光脑里找出那张欠条照片,直直怼到他面前。 “我来要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 谢森想也不想:“我他爹的也不欠你钱啊。” “嗯,但你债主雇的我,他付了酬劳。” 说着,科恩偏头,光明正大地亲了诺维一口,“又付了一次。” 谢森:…… “所以不对债主热情点吗,我们可飞了几天几夜来抓你的。” 谢森孤疑地看着科恩,看那模样是很想质疑他这几天不光来抓他肯定还做了很多别的事吧。 但他又不敢真的赌科恩会跟他同归于尽的指数有多高,只能忍气吞声地把他迎进来——当然,一起被迎进来的还有科恩怀里一直抱着的诺维。 作为残暴s级在宇宙这么多年的栖身处,诺维可能感受不出来,但科恩一迈进仁者号时就察觉到了不同。 他扫视一圈,在紧闭的休息房间门上很是意味深长地多停留了一会,然后才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 “我帮你算过。” 仁者号的起居室里正好有张长桌,科恩抱着诺维走过去,任性挑选了桌旁看起来最舒适的那张椅子,将他放到上面,又贴心整理出来一个相对舒服的卧靠位置。 桌子上还有橘子,科恩看品相不错,便顺手剥了一个喂给诺维,诺维乖乖张嘴接过,他那只手就干脆不拿下来,一边摸着他的脸颊,一边和着谢森随意进行着下半句话: “那些爆炸不足以让宇宙重启,但一定会让里面的虫死去。” 谢森在他一连串动作中重重哼了声,科恩相当无所谓地耸耸肩。 “当然了,”他玩味抬眸,直视着谢森同样的墨色眼眸,“也包括最终控制点里的格辛。” 这次谢森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嗯。” 科恩没什么起伏地笑了下,依旧漫不经心道: “让我猜猜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后悔的,是知道爆炸没发生后松的那口气,还是发现即使爆炸没发生格辛依旧没能像以往一样回到你身边时。” “你来军部惹事前,并不知道格辛没死。所以你追杀诺维、捣乱第五集团军,因为他们都是借口,你始终不敢承认是由于你的原因害死了格辛,你归咎军部、怪罪诺维,都是为了让你自己好过点。” 诺维扭头,震惊地看着科恩,科恩顿时心软到一塌糊涂,摸着他的脸轻轻道: “嗯,是的,帝国的另只s级就是这么没担当,遇到事情只会推卸责任,甚至甩锅给我的漂亮虫。” “……这不过是你的猜测。”谢森表情阴晴不定,极力冷酷道。 科恩点了点头,承认道:“确实。” “不过你的宇宙舰不是就叫仁者号吗,本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 说着,墨色眼眸倏地抬起,鹰般锐利锁定: “是不是,‘人’。” 第一瞬间谢森其实并没有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直到科恩了然地轻笑了声,在诺维的孤疑和他五雷轰顶的震撼中,笃定地又重复了一遍: “果然,在我发现你能听懂‘老婆’这个词的时候,就在怀疑你了。” “你果然是‘人’。” 谢森猛然起身,瞳孔疯狂地震,“你也是——” “算是吧。” 科恩挥手打断,“不过我生在这里,养在这里,对那些只有最模糊的印象了。” “威廉说你是16年前凭空出现在西防星的,那我猜,你应该就是16年前突然穿越过来的。 第129章 因为过来的时候已经成年,所以你可以很清醒地意识到这里和你原来生活地方的不同,也更可以名正言顺地将这个世界的全部一切都视作游戏。 置身事外,高高在上,藐视痛苦,藐视生命,西防星不重要,军部百万虫的性命也不重要。” 科恩毫无笑意地勾了下唇角: “你重启宇宙想要回家,但我觉得你和这个世界的法则还蛮适配的,毕竟不是每只穿越者都能这么自适应s级基因里的残忍杀戮,还能够如此不把这里的虫当做平等生物看待。 一面居高临下地俯视这里的原住民,嘲笑他们愚蠢、无知、懦弱、不敢反抗,一面又享受着至高无上的s级权势带来的凌驾感,肆意去践踏他们。” “……那你呢。” 谢森望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墨色眼眸,冷酷道,“s级的劣根性是天生的,如果我们是同类,你难道就没有那些残忍想法。” “我确实也有。” 科恩毫不避讳地坦然道,“但可惜的是,我是从一只虫蛋被生养到现在的,在我隐隐回忆起那些前,我的雌父就首先死在了我的面前,这让我不得不审视、提防这个世界,包括那些流淌在我基因里的东西。” 诺维听不懂但依旧忍不住担忧地蹭了蹭他的指尖,科恩笑了下,探身亲了亲他的脸颊。 “嗯,并且最后还幸运地收获了我专属的抑制剂。” “那你现在算什么。” 谢森完全不为所动,嘲讽道,“知道我回不去,想邀请我一起进行大型沉浸式体验?” “你知道我在研究所里研究的是什么吗。” 科恩没有回答,而是望着他,突然开启了另一个问题:“是针对雄虫的精神力屏蔽仪。” “很久很久之前我就一直在思考,一个繁衍规则是‘递减’的种族里,为什么能突然逆着规则出现s级,这真的是进化的迭代吗。” “但直到我开始觉醒精神力,我才意识到,这从来不是恩赐,这是万物神律最后的挣扎。” “五十年没有新的a级,最近十年也生不出来b级——那些位高权重的虫们又何尝没有心知肚明,这个种族就是在走向它咎由自取的注定灭亡,所以他们颁布更加严苛的繁衍法则、给予更加苛刻的对待。” “我不认同这个世界固有的运行规则,但万物发展总是要循序渐进的。倘若生物本能本就如此,那科技手段能不能协助改变?我不知道,但我是s级,总得由我努力一次试试。” 他站起身,伸出手,“所以,有没有兴趣一起。” “即使这个种族懦弱、贪婪、腐朽,哪怕万物神律都放弃了,但我在这里生活了二十二年,见识过无数你视如敝履的虫在此付出的努力、做过的挣扎,包括格辛包括诺维,他们出生在这里、生活在这里,其实还挺美的。” 两只s级相望,一个是毁灭者,一个是拯救者。 谢森僵持着,正这时,休息室的门打开,面色苍白的格辛走了出来。 诺维立刻随之起身,担忧地望向他,但格辛看都没看他一眼,只赤着上身走到谢森面前沉默地跪了。 他全身上下尽是大大小小经年的伤疤,后背被撕掉骨翼的地方是一个丑陋无比的巨大疤痕。 可他抬头,墨绿色眸子仰望向谢森时,又是最虔诚的目光,掩去刀剑的锋芒,露出浑身最柔软的地方,等待着被伤害。 “先生,”他轻轻道,“我永远忠诚于您。” 宇宙舰里刹那间寂静无声,诺维嘴巴张合,在唇齿间无声呢喃着“哥哥”,科恩伸手将他圈进怀里,亲了亲他的脸颊。 “诺维没有背叛过格辛。” 他一边安抚着,一边突然开口,像是再随意不过地聊起那件普普通通却又至关重要的事: “那天在最后控制点,诺维用枪敲碎了玻璃,堵住了门,让格辛先跑。格辛翻了出去,所以他一直以为格辛成功逃脱了。” “但格辛没能跑掉,他出去后就遇到了围堵,拼尽全力也没能飞起来,因为他只剩下一只骨翼。” 科恩转回目光,望向谢森: “从来没有你以为的贪生怕死或者背叛,这个世界的虫什么都没做错,自始至终,都是你的因,你的果。” 时光一晃而过,十几年弹指间,一会是十六年前初来乍到的西防星地下拳场,那只所谓的十五岁小拳王从不甘和绝望的血污里一点点爬向自己的落魄身影,一会又是十三年前,那残酷地仅仅因为好奇就毫不留情撕掉雌虫赖以生存的骨翼的自己。 科恩说得对,他从没有真正瞧得起这个世界的虫过。 他冷眼旁观痛苦,享受着权势的同时又觉得这些虫简直懦弱得可笑。 他将一切视为蝼蚁,漠视全部挣扎,放任骨子里的残忍暴虐,带着冷酷恶意去撕毁其他虫的希望。 可那又如何,他是高高在上的s级,这个世界的法则就是这样的,他就是有权利践踏一切。 最后如他所愿,他在每只虫眼里都看到了恐惧。 然而在那只随手救下的小雌虫眼中,他偏偏还看到了对自己毫无保留的狂热崇拜。 他嗤之以鼻,却忍不住抱着一种近乎玩乐的心态想要知道一只弱小的虫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于是他施舍了他一点钱,并且在走之前,去烧了那个一直骚扰他的庄园。 是举手之劳,但那只虫便那么热烈地捧出了全部。 他想要他的骨翼装饰宇宙舰,他就真的任他撕下;他让他去考军校,他就真的排除万难去考了;他让他来宇宙,他就真的放弃大好前程来了。甚至于最后,他让他去死,他也真的去了。 可他却突然不想要这个结果了。 他突然意识到,那个一直存放在仁者号里的骨翼装饰品,已经在这十三年了;他从地下拳场捡回那只永远会用赤诚且炙热的目光注视他的小雌虫,也已经十六年了。 ——在这场跨越数年的漫长宇宙游戏终章,他终究还是没能完全置身事外。 “……我依然挺讨厌这个世界的。” 半饷后,谢森叹了口气,没有说出后半句话,而是看着科恩,妥协般伸出手。 “那合作愉快了,另一只s级。” 然而他手臂伸出,在彼此就要握上前,科恩突然毫无征兆地抬手,“哐”一声对着他的脑袋就是重重一拳,惊天动地又猝不及防,直接把他掀翻在地,也把旁边的诺维和格辛同时吓了一跳。 “嗯。” 科恩摁着拳头,皮笑肉不笑,“正事说完,那可以算算旧账了。” “这一拳,是替那些在西防星生活过的虫揍的,打的就是你这种自大又自负的蠢货。” 第80章 终章(一) 盼星星盼月亮, 在中央星上整整祈祷了十五天的阿尔德殿下终于在某天晚上再次收到了他弟弟的消息。 通讯接通,科恩正在那边洗着漱,也不知道他怎么晨昏颠倒得那么厉害, 一边刷着牙一边言简意赅地吩咐着:“我准备返航了,准备一下。” “收到!” 阿尔德立马抬头挺胸答复,说完又忍不住想要把脑袋伸进屏幕里打量, “你, 你们没事吧。” “嗯。” 知道阿尔德是真的在担心什么,科恩微偏摄像头。 阿尔德这才发现原来旁边还有只虫, 和科恩连脸都懒得洗的潦草不同, 穿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地靠坐在专舰的大理石洗手台上,正乖乖给科恩拿着漱口杯。 科恩也不接过来,直接探身过去攥着他的手腕抬起, 借着他的手漱了口, 完事后还顺便用带着薄荷味的香气亲了他一口。 “……看来你确实一切都好。” 毫无防备被秀了一脸的摄政殿下点头赞许道,豪舰美虫都有, “不愧是我弟弟。” 科恩不置可否地瞥了他一眼,伸手把诺维抱了下来。 “给你打通讯是有个额外的事要告诉你。” 他一边温柔又耐心地给诺维整理着衣服, 一边继续道,语气非常之漫不经心:“谢森和仁者号也会跟我们一起回去。” 阿尔德:“啊?” “嗯, 还有格辛。” 他非常别有深意地给了他个自己领会的眼神,“主要也是告诉哈兰。” 阿尔德:!!! 阿尔德惶恐, 但阿尔德也没有办法,挂了通讯就赶紧打给威廉, 和他的难兄难弟紧急商量起对策来。 打死帝国登记处负责虫先生都想不明白,为什么s级跑一趟宇宙就能把他们心心念念的另一只s级也一并给押回来,在一片焦头烂额中首先忍不住吐槽, 如果早知道科恩效果那么好,早八百年就应该把他发射去宇宙去了。 然而不管怎么说,对于新s级的回归,众虫还是只能抱着不敢怒不敢言也不敢不欢迎的状态。 尤其是研究所诸虫。 帝国登记处出面给谢森和格辛洗的新身份是科恩研究项目组的编外成员,受科恩本虫直接管辖,其他虫能喜闻乐见,研究所众位同僚却不得不面临“不但拥有一只s级同事,又即将新增一只s级同事”的巨大困扰中。 第130章 并且一扭头,在内网的入职欢迎贴里,又看到那只被他们在福尔马林里泡了好几个月的战犯虫居然也摇身一变成为了同事,情势逆转到他们还没见到虫就吓得呼啦啦跑个一干二净。 针对这个安排,谢森本虫其实也并不是那么情愿。 科恩吩咐时,他提出了严正抗议,质疑他堂堂s级都纡尊降贵回去中央星了,为什么还要朝九晚五去上班。 科恩淡定地瞥了他一眼,“哐”一声重重给他一拳后,“刷”一下亮出了那张欠条照片。 “那还我的漂亮虫钱,堂堂s级。” 又又又一次被揍翻在地的谢森:…… 旁观在一侧、不知如何是好的诺维:…… 事实上,在诺维的角度,有关他们逗留在宇宙的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他始终有都一种云端漫步的迷离感。 毕竟借他一百次想象力,他也没有胆量敢假设自己成为谢森的债主,更不用说匹配给科恩之前的很多年他一直都在恐惧着谢森—— 不,应该说匹配之后的更长时间他也一直害怕着,害怕他像当年那样残忍又轻蔑地捏碎他的生活。 然而现在,他不但成为了谢森的债主,还有他的s级雄主锲而不舍地帮他要债,并且以目前谢森流浪宇宙多年、一穷二白的落魄样来看,在不出门打家劫舍的前提下,他的s级雄主还能帮他要上很久。 而更让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是,科恩似乎说到做到,不强迫他介意,只执着地自己锱铢必较着。 每次见到谢森必揍他一拳,频繁到他一度怀疑这会不会就是s级之间打招呼的方式,偏偏谢森又不还手——不过也有可能是还手了但没打过科恩——他就只能即使奇怪也继续沉默下去。 而他的格辛哥,虽然一直在无视他,不跟他对视、不和他说话、无论他做什么都当他不存在,却又始终都会对谢森的事有极大反应。 对于科恩总是不由分说就揍谢森的行为更是恨不能冲上来拼命,吓得他每次都要先一步扑进科恩怀里,攥着科恩的袖子苦兮兮地帮哥哥求情。 不过好在,谢森挨揍是挨揍,但骨气尚在,每一次都会厉声阻止掉格辛哥的送命操作,最后还下了死命令,说他们s级的事情自己解决,不需要雌虫帮忙拼命,格辛哥才终于捏紧拳头恨恨着勉强收手。 也因此,诺维惶惶着发现,他们四只滞留宇宙等待洗身份的时间里,日常相处莫名形成了一个诡异闭环: 科恩揍谢森,谢森压制格辛,格辛无视他,他担心格辛,他求科恩。 特别是后期仁者号物资告罄、需要他帮忙从专舰送吃的过去后。 只要他去,无论前一秒格辛正在做什么,下一秒都会当他不存在。 既不搭理他的话,也不理睬他小心翼翼的讨好,无论他怎样绞尽脑汁、变着花样用有限食材做出一顿记忆里哥哥喜欢的饭菜,都会被目不斜视地直接路过。 不管过去多少年,格辛的冷漠都能瞬间击穿他,让他只想抱着脑袋瑟缩着躲到角落里。 然而每每他这边难过情绪刚起,身后“哐”一声,科恩的拳头就已经又砸在谢森脸上了,接着又再次开始他们的诡异闭环。 诺维知道哥哥对他有气,也知道科恩其实对格辛也有非常过不去的坎,扎穿他掌心的那一玻璃就像一道经久不散的刺,横亘在他们每一只心头,拔也拔不掉。 但他还是会控制不住地感觉失落,确定返航那一天仍然没有得到格辛的理睬,忍不住钻进科恩怀里,闷闷不乐地找雄主求安慰。 科恩紧紧抱住他,一点点亲吻着他的脸颊安抚着,心疼,却也是真的没办法。 就算是权势滔天的s级,对别虫家兄弟俩的别扭也依然只能束手无策。 即便以他深度护短的眼光完全看不出来他的漂亮虫到底有什么错,但那没有拉响的爆炸、西防星的蹉跎终究还是在他们心中留下了无法泯灭的伤口。 曾相依为命的兄弟俩唯有依靠时间去慢慢洗涤,在未来的某一个瞬间和解自己、放过彼此。 不过幸好的是,他们这个僵局里还有第三只虫,且是只聪慧过虫的虫。 落地中央星的当天,临下班前,哈兰特助终于得空过来研究所,在弟弟宛如望救星的拼命眼神求助中,走向多年未见的哥哥。 格辛本也想像无视其他虫那样无视他,但哈兰走了过来,跪坐在他的脚边,伸手抱住了他的膝盖。 二十六岁的哈兰像他六岁那样,趴在他的膝头,墨绿色眸子抬起,仰望着他,眼里有泪。 格辛突然就没法动了,他们僵持着,半饷后格辛先开口,无可奈何地轻轻推了推他的脑袋。 “……别这样。” 哈兰没有松手,反而把脸更深地埋进他的双膝间。 “对不起。” 膝盖上的布料被慢慢打湿,已经能在摄政办公室独当一面的哈兰特助早就不会再如小时候那样哭成无能为力地稀里哗啦。 但在相依为命的哥哥面前,这一瞬间,他似乎还是当年那只辗转在病榻、在日复一日的苦难里期盼着哥哥、等待着哥哥的小虫崽。 “对不起……既没有阻止您,也没有阻止诺维。” 膝盖上的潮湿痕迹在渐渐扩大,格辛沉默片刻,终是妥协般叹出一句“我也有不对”。 这只狂热得坚强了很久、似乎战无不胜的雌虫仿佛突然就消散了全部力气,露出深埋其中的疲惫。 诺维在开心至少哥哥还愿意理睬哈兰哥,但科恩看着格辛,却明白,吊着他的那根线终究还是没了。 “雄主?” 听到开门声,诺维立刻跑过来,想问又不敢,只能望着他,用灰蓝色眸子可怜兮兮地表达着自己的担忧。 晚间风大,科恩沾染了一身凉气进来,不想过给他,便只是探身亲了亲他的脸颊,虽然整个过程表情依旧沉得厉害。 “没事。” 他板着脸安抚道,“不用担心,格辛已经醒了,谢森也给他重新建了身份,他现在是谢森的雌君,不会再出问题的。” 诺维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时间倒回到几个小时前,在哈兰在格辛膝上哭过那一场后,格辛就突然病了,甚至都没有走出几步,就那么晕倒在了实验室门口。 无论哪只虫认识格辛多少年,都是第一次看到他生病,诺维当即吓得脸色惨白。 谢森面色铁青地把格辛送去雌虫医院,他便说什么都要跟去,捐血捐命什么都可以,气得科恩直接把他关进飞行器里,黑着脸下了禁足令后,自己亲自去处理的。 科恩的飞行器就停在雌虫医院门口,他不敢抗命下去,又实在是担心,只能眼巴巴地趴在窗户边瞅。 好不容易等到科恩披星戴月地回来,没想到居然听到了这样一个完全不同的消息,顿时有些懵愣。 “x和哥哥……?” “嗯。” 门口外卖送到,科恩提进来,一边拆着包装一边吩咐道: “格辛没关系,谢森也有s级精神力,足够恢复他的,并且我把之前匹配时你并给我的那些钱也重新划还给了格辛,你没少出任务没少攒钱,足够他们交在雌虫医院释放精神力的罚款了。 而你的话,太晚了,乖,先去洗手,然后过来吃饭,吃完饭我可以带你上去看一眼格辛。” 诺维乖乖点头,依令回到桌旁时又忍不住有些内疚。 怕他太晚吃了会难受,科恩给他点的都是容易消化的蛋羹一类。可他明明惹了科恩生气,科恩却无论多么在气头上都永远会优先照顾好他。 他想着他在雌虫医院一边马不停蹄地解决各种问题,一边还要分出神来考虑他,禁不住惭愧地低下头,无地自容道: “……对不起雄主。” “嗯。” 科恩应了声,即使知道他的漂亮虫是关心则乱,但还是会有些生气。 可又实在看不得他失落,伸手将他拽坐到腿上,一如既往地亲着他的脸颊,只让语气罕见地变得有些冷: “我的漂亮虫又把我们的基本原则给忘了。” “对不起。” 诺维垂下眸,乖乖认错,科恩没有如常安抚,而是把他抱进怀里,越过他,自己伸手去盛还冒着热气的汤: “所以我得尽快解决格辛的事,不然漂亮虫再来这么一次的话,我心脏都未必受得了。” 一句话说得诺维更是羞愧难当。 为了表示自己真的知道错了,他努力从科恩怀抱中挣脱出来,面对面的跨坐在他身上,攥住他的手,带着其中一只探进了自己衣服里。 刚刚洗过的手还带着微凉湿意,和衣服下的温热一接触,立刻就激起阵阵战栗。 但他像是没有察觉,毫不犹豫地带着他前往更深处,让那带着薄茧的手掌摩挲过整个腰身、停留在他想要表达讨好的小腹后,又主动将双手背后,一边在咫尺间回望着科恩依旧带着些许冷意的墨色眼眸,一边乖乖背着“绝不能伤害自己”的基本原则,一边在每两次重复的间隙里可怜兮兮地求雄主不要生气,他有点饿、雄主可不可以先喂他吃饭。 第131章 不得不说,某些方面诺维也算是彻底哄住科恩了。 对科恩这种上刀山下火海都得先照顾到他的虫的s级雄主来说,摸到他的虫,脾气就能减一半,被他的虫这么可怜巴巴地讨好一下,立刻就分不清天南地北了。 哪怕再如何地劣根性强到爆棚,他最想的还是把他的虫摁怀里亲亲抱抱。 “……行吧。” 明白自己根本就不可能不对着漂亮虫心软的科恩重重叹了口气,一手扶着他的腰,一手用羹匙一勺勺喂着,“我不生气了。” 诺维赶紧用力点头,像只漂亮娃娃一样依赖着科恩投喂,要多乖有多乖。 “还想问格辛的情况是吗。” 诺维继续点头,不隐瞒真实想法,只扬起脸,乖巧给他看。 “格辛其实就是吊着他的那根线断了。” 科恩又往碗里盛了一大勺,帝国登记处送来的饭还是热的,他一边把蛋羹小心晾成能直接入口的温度,一边解释着自己的话: “虽然他不说,但谢森毫不留情想他死的事情还是给他留下了很大的心理创伤。” “他十八岁前的信念是养大你和哈兰,十八岁后的理想是谢森,现在他的理想和信念都荡然无存了。 哈兰一定意义上算是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但也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他强迫自己放下对你的怨念,跟自己和解,便也就撑不住了。” 诺维面露担忧:“那格辛哥……” 凉得差不多,科恩端起碗喂了他一口,“嗯,不过现在没关系了,谢森给了他额外的希望。” “其实谢森肯答应接受帝国的监管配对格辛我也很惊讶,毕竟对于他俩来说,这虽然是唯一能救格辛、让格辛觉得自己和这个世间还有联系存在的方式。 但谢森到底不是这个世界的虫,也没有接受过这里的教育,还那么脑子不正常、成天就想着战天战地,我以为他无论怎样都不会屈服的。 可现在看起来,谢森怕是比我想象中还要更早更深地就喜欢上了格辛啊。” 科恩感叹,诺维也不禁跟着瞪圆双眸。 搁十三年前,甚至三个月前,这听起来都像一场痴虫说梦,然而这一切偏偏就是发生了。 “吃吧。” 眼见漂亮虫这么一副相信他、又不敢置信发生了什么的纠结模样,科恩探身,亲了亲他的脸颊,更是心软得一塌糊涂。 “我一会带你去见格辛。” 他又想起自己走之前给哈兰的眼神暗示,顿了下,忍不住哄道: “哈兰也还在上面,有他劝格辛,我猜格辛现在应该也没那么不想搭理你了。” 诺维立刻把头点成小鸡啄米,赶紧乖乖让科恩喂他吃完了整场饭。 夜晚的雌虫医院依旧虫满为患着,诺维踏入,一瞬间竟恍惚有种隔世感。 上一次在雌虫医院的经历算不上有多好,他还记得他当初被送来时有多忐忑,最后被科恩接回家时又是多么如梦一场的心动。 他低着头,被科恩十指相扣地攥着手带上顶层,在他们曾“同居”过的2601前,停下脚步。 房门虚掩着,谢森不在,里面是哈兰在陪护。 从门缝里看到虫,诺维想也不想便脱口要唤“哥”,但在他推门出声的前一刻,被科恩拦腰抱住摁进了怀里。 “雄主?” 他从科恩怀里抬起头,不明所以仍然下意识地乖巧没动,小小声询问道。 科恩轻轻“嗯”了声,抱着他靠在墙上。 “嘘,他们在说话。” 虚掩的门缝挡不住里面的声音,格辛已经醒了,靠在床头,哈兰坐在床边,一勺一勺喂他喝着楼下食堂的粥,他们兄弟俩在非常平和地聊着天。 “……我小时候就一直在想,什么时候我也能照顾你一次就好了。” 哈兰红着眼睛,努力笑了下,“可你一直都那么坚强,好几次我犯病你背我去医院,我都想,要是我也强大起来,能背动你就好了。” 格辛刚毅的脸部曲线稍稍松弛下来,语气也平和几分: “就你小时候那个样子,能少进两次医院都算饶我一命了。” “嗯,”哈兰轻轻道,“但幸好,还有诺维在,我们弟弟成长地很快,才几年就能帮我们了。” 格辛沉默下来,房间里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冷,冻得门外的诺维忍不住把脸埋进科恩怀里,努力想要汲取些温暖。 “……格辛。” 哈兰叹了口气,放下碗,“我答应过诺维不说的,但我觉得,有些事还是应该告诉你。” 他看着他,“你知道谢森摧毁过诺维的精神识海吗。” 格辛一愣,猛地抬头,“什么?” “就在你骨翼被撕掉那一天,他为了保护你而反抗了谢森。” 哈兰垂下眼,横跨这么多年,他终于能够说出那句心疼: “格辛,我们的弟弟,真的在很努力很努力讨好你。” “你不要怪他了。” 大风吹过无限荒芜,又拉回曾经相依为命的三兄弟时光。 他流连在各个黑市打拳,活成锋利的刀,拼尽全力去养两只弟弟。哈兰身体不好,要一直不停地吃药,小诺维便用帮工攒的钱买菜、买药、做饭。 他眼里最小的弟弟似乎一直都是乖巧且沉默的,受伤不哭,挨打不哭,被欺负不哭,被扔掉也不哭。 包括那一天,当他最终还是决定回去,打开柜门,那在黑暗里数了一天一夜、灰头土脸的小虫崽也只是抬起头,惊喜地望着他,说哥您找到我了,而没有一丝一毫的眼泪。 可他好像忘了,他那么小,怎么可能真的不想哭。 ……或许,他只是知道,哭是没用的,哥哥不会怜惜他。 所以,即使是被摧毁精神识海这样的伤害,他也能坚强着不被朝夕相处的兄长发现。 “……疼吗。” 时间跨越十三年,在真相大白的这一夜,格辛发现自己最先在意的居然是这个,“很疼吧……他哭了吗。” 哈兰眼圈“刷”一下红了。 “很疼的,哥。” 他重重强调道,也不知是想替谁说出那些经年压抑的痛苦难过,“他那时才十一岁啊哥,我看着都疼,可他一滴眼泪都没掉,还一直让我不要告诉你、不要担心他。” “哥,我们好不容易到现在,放过他也放过你自己好不好。” 门内是哈兰的苦苦恳求,门外诺维趴在科恩怀里,脸埋在他胸口,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的漂亮虫哭起来从来都是无声无息的,一动不动在他怀里,只有胸前逐渐扩大的湿意表明着一切。 科恩越发心口闷疼,将他整只用力抱进怀里,无声亲吻着他的头发,慢慢哄着。 “诶你们怎么在这,来看格辛吗。” 身后传来谢森的声音,应该是没熬过帝国登记处,他到底去交了雌虫医院释放高等级精神力的罚款,手里握着罚款回执,孤疑询问道: “怎么不进去。” 科恩回头,重重斜了一眼。 诺维也听到了声音,赶忙从他怀里手忙脚乱地直起身子,全程死死低着头。 科恩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又用指腹不动声色地帮他擦掉眼角的泪后,才再次看向谢森。 “你回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谢森:“啊?” 科恩没有理会,又转向诺维,一只手摸索着摸上他还带着潮意的脸颊,低声确定道: “还想去见格辛吗。” 诺维低着脑袋,犹豫着点了点头。 “好。” 科恩抱了他一下,亲了亲他的头发,“不想的话就给我打通讯,没事,有我在,什么都不用怕。” 说罢,转身,毫不犹豫地伸出手,一把抓住谢森的衣领,先重重给了他一拳。 “走吧,这里先留给虫家三兄弟。” 谢森满头雾水地被科恩强行带走,哈兰站在门口,正踌躇着能不能接手时,已经走到电梯口的科恩突然回头,状似无意地冲他微微颔了下首。 哈兰立刻上前,抱住诺维。 “怎么到了也不进来。” 他扬起一个笑脸,“格辛哥醒了。” 熟悉的2601里,格辛靠在床头,听着外面的动静,墨绿色眸子平静地望过来。 诺维被哈兰连拉带拽进屋子里,根本不敢抬头,喏喏叫了声“哥”后便站在门口,只用余光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说什么不肯再进去。 哈兰怎么拉他他都不敢动,气得哈兰最后只能放任他自己在门边罚站,独自一只恨铁不成钢地退了出去。 房间里的空气一瞬间似乎都变得稀薄起来,在只有他和格辛在的房间里,诺维没来由地觉得有些缺氧。 他们兄弟之间其实一直都没有什么平和时光,格辛对待他始终是独裁的,像是哈兰那样会有的撒娇或是开口他从来都没有,他无时无刻都在害怕,怕哥哥生气,怕自己攒不够钱,怕给哥哥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第132章 很多很多时候,他都只是看着哥哥的背影,拼命告诫自己,只有足够乖才能不被抛弃。 包括现在,他想念格辛、担心格辛,不希望格辛继续无视他,可除了一声“哥”外,他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哈兰跟我说,我才知道,那一天发生了什么。” 然而在良久的沉默后,格辛苦笑着先开了口: “我也才知道,为什么是我泡好几个月福尔马林,却是那只s级每次见到先生,都要揍他一拳。” 那些压抑在深层意识里的情感,始终是刻骨铭心的。 他没法告诉别虫,也没法原谅自己,他那么乖那么漂亮的弟弟,在他全然不知道的地方,究竟经历了怎样无法想象的磨难。 “疼吗。” 诺维红着眼睛重重摇头,“不疼的,哥。” “……那我扎你那玻璃,”他看着他的手,任无限苦涩无限心疼再也控制不住地蔓延,“疼吗。” “不疼,哥。” 豆大泪珠顺着脸颊噼里啪啦砸下,他用力抹了把眼睛,扬起脸,像很多年前那样,给自己最最崇拜的大哥一个安心笑容: “不疼的,哥。” 时间荡平一切,也总是能治愈一切。 哈兰站在门口,靠在墙上,听着里面的声音和楼下隐隐约约传来的s级斗殴声,感觉从未有过的安定。 西防星那三只相携着逃出来的小虫崽,终是迎来了属于他们的结局。 故事的最后,他也终于可以回答曾经那些个彷徨不确定的自己,看,是对的。 只要不放弃,只要坚持向上爬,你们都会迎来属于自己的光芒万丈。 第81章 终章(二) “怎么回事!” 阿尔德“嗖”一下躲到椅子后, 靠着半个身位的遮挡扯着脖子声嘶力竭地嚷嚷道: “事情不是都已经解决了吗,你还来找我干嘛!你不觉得我们现在见面的频率已经比我摄政六年还频繁了吗! 这太不对了,你不是我弟弟, 快把我弟弟还回来!” “……阿尔德。” 科恩瞥了他一眼,在桌子对面坐下,重重警告道。 阿尔德顿时“嘤”了声, 捂着脸哽咽认命, “好吧,这么吓虫, 果然是科恩。” 他闭上眼, 一咬牙一跺脚,猛地站出来,对着科恩大气凛然道, 颇有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舍生取义劲: “那你要揍就揍我吧, 这是摄政办公室,哈兰挨揍的话他会很没面子的。” “……” 科恩无语抬眸, “摄政殿下挨揍就很有面子吗。” “那不一样。” 阿尔德坚强道,“除了道格拉斯, 也没有虫敢当着我的面说三道四我,而如果是道格拉斯的话, 我就可以回答他是我的s级亲弟弟打的,问他是不是嫉妒我有s级亲弟弟。” 科恩点点头, 忍不住竖了竖大拇指。 “我来,不是找任何虫算账的。” 他抬起头, 认真道,“过来只是有个事要跟你商量下。” 冬日午后暖烘烘的阳光从玻璃外洒进来,投出大大小小的斑驳影子, 在这个不会被历史记录的平凡一天,谁也不知道发生的一切将会对未来荡出什么样的惊天涟漪。 “——就这样。” 科恩最后总结陈词道,“你怎么想的。” 阿尔德顿时露出个有些纠结的表情。 “说实话,我没太听懂。” “——但我就想知道,如果照你说的做的话,道格拉斯以后是不是都不敢再肆无忌惮地灌哈兰酒了。” 他想了下,又补充道,“不对,也不光哈兰,还有政务大楼那些像他一样的雌虫员工。” “嗯。” 科恩禁不住柔和了眸光,从很久之前开始,阿尔德的良善始终都是维系这个世间运行的法则之一: “不但不敢,从此之后,对雌虫也不会有那么苛刻的身份要求。 你不用再费心帮哈兰遮掩身份,他们兄弟想在哪里就在哪里见面,道格拉斯见他都要称呼一句‘哈兰先生’了。” “那还等什么!” 阿尔德“啪”一拍桌子,雄赳气昂地站起来,“就照你说的办吧!” “您的意思是……” 技能点全部都点在智商上的哈兰特助都难得面露茫然。 他环顾四周,如果不是确切知道自己此时此刻还身处摄政办公室、且阿尔德也在,他一定会觉得自己遇到了假扮s级诈骗雌虫的罪犯。 但那只被他怀疑是赝品的s级表情很平静、阿尔德又是满眼鼓励,他踌躇片刻,终是点点头,问出了最关键的那个问题: “我接受,但……有可能吗。” 他恍惚地说着自己都不怎么敢相信的话: “……让雌虫进议会。” 且那只雌虫还就是他自己。 “总得试试不是。” 科恩笑了下,“就当还你虫情了。” 哈兰点点头,知道科恩说的是他帮忙缓和格辛和诺维之间的事,虽然这是他们兄弟的内部矛盾,但s级愿意承情他也很可以,便犹豫着又问道: “那您有多少把握。” 科恩点开光脑,示意屏幕: “我十六岁进研究所就在考虑这个事情了,所长给我提供了一些支持,目前涉及的研究一共包括三部分,除了我这边的精神力屏蔽仪和精神力抑制器项目,还有一个所长亲自带队进行的精神力抚慰替代剂研究。” “屏蔽仪和抑制器因为有我自己做样本,进度会略快一些,最后一次试载就是第四集团军巡航我和谢森测试的‘绝对领域’,能同时扛住两只s级,对付一般雄虫应该更没什么问题。” “而那个精神力抚慰替代剂,现在正在进行临床前最后一次实验室内试验,这几天也会出最终结果。” 他点开另一个监控页面: “不过目前的实时监测结果不错,谢森去捐了可供比对的精神力,一支的效果已经能达到他s级精神力稀释一百倍的情况,如果成功的话,推向临床,应该也能够缓解一些精神力依赖问题。” “这样的话,科技手段能够提供有效辅助,即便是道格拉斯,大概也没办法阻止繁衍法则发生变动了。” 科恩的语气还是那么平静,像是在描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哈兰张张嘴,却突然觉得这个话题有些沉重。 他莫名想起阿尔德说过的那句话,科恩总能解决一切。 帝国的s级,其实一直都在承担着他应该背负的繁衍之任,只是在以一种鲜为虫知的方式而已。 “……谢森怎么能同意去捐精神力的。” 气氛一瞬间变得有些凝重,哈兰极力从中找寻那个最能谈笑的角度,故作轻松道,“他那么瞧不起雌虫。” “嗯,确实瞧不起。” 科恩没忍住,笑了声,“但听说可能进议会的那只雌虫是你,他就同意了,并且今天还老老实实去楼下实验室报道,让同事们捕捉他的精神力,他说他不敢得罪你。” 哈兰眨眨眼,满脸问号。 “嗯,对,没错,就是这样。” 科恩轻咳了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那么像在看笑话: “谢森说你两滴眼泪就把格辛哭住院了,他怕惹到你你再去找格辛哭,格辛还得再住院,所以坚决不能得罪你。” “……什么?” 哈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什么颠倒黑白的手法,“事实居然是这样吗。” “不是吗,”旁边的阿尔德探过脑袋,插话道,“我也是这么听说的。” “……行吧。” 哈兰机械点头,“那就这么认为吧,我可真厉害。” “但我其实也没怎么想明白。” 当天一直在政务大楼忙碌着没赶上现场的摄政殿下拄着下巴,好奇询问道: “格辛到底是为什么,尤其他和诺维之间,从任何角度来说,诺维也什么都没做错啊。” 科恩立刻低头,埋首在光脑里,明显一副现在还很有气、非常不想过多谈论的样子,哈兰叹了口气,主动解释道。 “不一样的。” 他道,“格辛哥养大了我们,是我们这个家的大哥,且诺维还不像我,格辛哥能听我说话、跟我聊天,对诺维就完全是独裁。诺维顺从了他二十年,无论那场爆炸最后会导致什么结果,在他眼里诺维阻止了他都是背叛了他。” “还可以这样吗。”摄政殿下震惊。 哈兰点头,他知道在别虫看来这有多么不可思议,但这的确是他们曾相依为命的若干年: “并且有这个想法的,不止格辛哥一只。诺维习惯性听格辛哥话二十年,他连被抛弃都能乖乖待在柜子里,唯一一次没有顺从格辛哥就是爆炸案的时候,在他眼里他就是理亏,他对不起格辛哥,所以无论格辛哥怎么对他他都觉得是自己活该,还一门心思想要把命赔给他。” 第133章 “怪不得科恩到现在都这么生气啊。” 阿尔德恍然大悟,“也怪不得诺维被撕碎精神识海还能不被看出任何异常,你弟怕不是早就被你哥逼出精神崩溃了吧。” 哈兰苦笑赞同,阿尔德突然想吐槽两句,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所以你弟弟才能这么顺畅地就适应得了我弟弟啊,就科恩那活见鬼的脾性,我以为他这辈子都找不到能忍受的了呢。” “是,雄主。” 哈兰点头,同样回以小声吐槽,“以前听说科恩先生的时候我还担心诺维那个性格会被欺负死,现在看来诺维和科恩先生就是什么锅配什么盖。” “……咳。” 一旁忙碌在光脑上的科恩重重咳嗽了声,阿尔德和哈兰一秒分开,假装各自忙碌各自的事。 “我走了。” 他起身,瞥了他俩一眼,“我家锅盖要下班了。” 自打从宇宙回来之后,s级的分离焦虑似乎又严重了那么一点,无论白天在忙什么,下班点都会雷打不动地出现在军部接他的虫下班。 随着叛国案的正式宣告翻案,相关表彰和晋升事宜也被重新提上了日程,最近的诺维忙得颇有些分身乏术。 但科恩接他这件事又会让他控制不住地感觉期待,科恩查过后台,连起床都完全依靠生物钟的虫甚至还专门为此订了闹铃,就是为了提醒他自己按时下班。 科恩抵达军部,刚刷卡进去一楼大厅,就踩着五点的报时声收到了诺维的消息。 诺维:[灰蓝眼睛小虫探头表情]雄主~ 科恩笑了下,找到他们平时约见的位置站住。 科恩:乖,到了。 诺维:[灰蓝眼睛小虫点头表情]来啦~ 科恩靠在柱子上,一分钟后,同款灰蓝眼睛漂亮虫便实体出现在他面前,急匆匆奔过来,眸子又闪又亮: “雄主!” “乖。” 科恩张开双臂把他接进怀里,抱住先亲了口,“不用跑,没事。” 诺维趴在他怀里乖巧点头,科恩松开手,从外衣兜里掏出一整套围脖手套耳包。 “来,先让我给我的漂亮虫穿上。” 诺维立刻站直,乖乖任他打扮。 早在入冬前几个月,科恩就给诺维定制好了全套保暖装扮,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应有尽有,保证能给他捂得严严实实,再天寒地冻也一点风都吹不到。 第一次降温科恩给他穿时他还有些抗拒,主要因为科恩只给他买了、完全没管他自己,西装外除了多套一件大衣就什么都没有,和他俨然身处两个季节,他仅仅是看着就很想把自己身上的围脖帽子什么的全都摘下来分享给他。 科恩当然是坚决不同意,回家后诺维偷偷跑去整理衣柜,才意识到科恩多穿的那件保暖大衣可能还是专门为他穿的,因为想要把自己的手揣进他兜里又怕自己跟着他受冻。 而实际上s级孤家寡虫的若干年,都是一身风衣闯天下,走的就是年轻不怕冷的作死路线。 可风流倜傥地宁愿冻死也不肯多穿一件的s级,偏偏又一点都不风流倜傥地在兜里随时随地揣着他的帽子手套围脖,沉甸甸地坠在衣服里,好像风流倜傥又没有那么重要了。 科恩把剩下的一只手套非常顺手地放回自己兜里,又攥住他的手一起揣回自己衣服里,才终于肯带着包裹地只剩一双灰蓝色眸子露在外面的他步出大厅,进入到外面的寒冷中。 鉴于s级雄虫是一只八个早起闹铃都叫不起来的起床困难户,因此接下班行动一直用的都是诺维那台飞行器。 他本虫每天靠着公共交通到处跑,晚上来找他的虫时再开同一台回家。 对于诺维的飞行器,科恩一直保留的都是强制接管权,虽然当事虫郑重表达过很多次并不介意雄主直接开门上去,但都被他拒绝了。 在科恩眼里,他自己那台就是纯纯的代步工具,不用怎么爱护得过且过地对付着用就行。 但他的虫的不一样,诺维打理得太用心了,干净整洁到他现在上去都坚持自带实验室用鞋套。 套鞋套自然会多耽误点时间,科恩给诺维摘了帽子围脖手套还在门口准备着,诺维已经蹬蹬蹬跑去里面,拿了什么东西后,又蹬蹬蹬返回来递给科恩。 “雄主,送您的。” “嗯?” 递到面前的是一个包装精致的礼品盒,科恩不记得后台有相关的付款记录,小小找了下,果然在不起眼的边角看到了军部logo。 ——所以这是他的虫用领的后勤物资改的。 科恩心里顿时说不出的发软,笑着接过。 “是要庆祝什么节日吗。” 诺维摇了摇头,认真道,“不是节日,就是想送您。” “那谢谢我的漂亮虫给我准备惊喜。” 他眼里笑意更浓,探身先亲了亲他的脸颊,“我现在拆开?” 诺维点头,科恩打开,里面赫然是一条手工编织的纯棕色长围巾。 “哇~” s级雄主某些沉寂已久的心思又动了,干脆鞋套也不套了,直接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把他的虫抱到身上。 “来,帮我戴上。” 诺维乖乖点头,顺从伸手。科恩望着咫尺间他专注的表情,更是心软得一塌糊涂。 “什么时候准备的。” 想着这段时间他又要准备晋升又要忙碌表彰,“花了不少时间吧。” “没用多久,就每天上班来的路上钩一点。” 诺维回答着,灰蓝色眸子要多认真有多认真: “就是我今年的校官后勤配额只够领这些毛线,只能织出来围巾……但我比对过,这是军部供应里面最暖和的,不过可能没那么舒服也没那么好看……您会戴吗。” “会。”科恩毫不犹豫,他的dna已经动了。 此时此刻掉马的好处就显示了出来,诺维去开飞行器,设置完自动驾驶回来,科恩还坐在门口对着那个围巾拍照。 他打开光脑,果不其然在军部和西防星校区的内网首页贴子里都看到了那条围巾,帝国s级用他金光闪闪的实名账号更金光闪闪地发送了它360度全方位无死角照片。 科恩·尤塔里【s级】:存个围巾照片。 勇敢的塞伊少将在底下激情回复: 塞伊:哇,哥,这么漂亮的围巾,难道是我老弟送您的? 科恩回复塞伊:嗯,他给我织的,你知道就行,不用告诉其他虫。 塞伊回复科恩:哇[大拇指][大拇指][大拇指],好的哥,我绝对不告诉别的虫诺维这么爱您的事。 然后就再没有别的回复了。整个帖子依旧收获了0点赞的惨痛局面,但诡异的是,塞伊的两条楼中楼都是10w+的赞,唯剩s级一条又0赞评论孤零零地夹在中间。 科恩认真评判了下,塞伊的回复里有点出围巾是他的虫送的,也有点出他的虫爱他这个事实,勉强算得上合格,便勉为其难地决定低调矜持,不开大权限直接送这帖子去挂星网首页好了。 “雄主。” 事实上,勇敢的塞伊少将不光回复了,还勇敢地给他老弟发了消息,用溢美之词连连赞叹了番他老弟和他老哥之间的情比金坚。 诺维羞得满脸通红,科恩从后台看了眼,觉得塞伊说得还挺真情实感的,可以再记一功。 “怎么了。” 科恩应声抬头,张开手臂,诺维立刻毫不犹豫地跨坐上来。 “您有看到学弟们发的消息吗。” 诺维坐在他身上,对着他,乖乖请示道: “莱图校长最近会过来中央星进行助学项目的中期汇报工作,同学们组织去见校长,也给我发了邀请,我可以去吗。” 科恩亲着他的脸颊,大方表示,“可以。” “那我可以邀请您陪我一起去吗。” 他垂了下眸,有些不好意思,“我咨询过,他们说……可以带一只家属。” “可以。” 科恩脸上的笑意扩大: “嗯,上次在西防星没那么多机会,这次正好莱图在,还可以邀请他多留几天,来参加你的晋升典礼。 他要是看到他的西防星之光现在这么耀眼,一定也会很高兴的。” 虽然科恩觉得自己说的是实话,但诺维依旧有些不好意思,禁不住往他怀里埋了埋,科恩笑了下,摸了摸他的脸颊。 “好了,该轮到问其他的了。” 诺维点头,在他身上努力坐直,郑重地注视着他,轻声询问道,“您今天都忙了什么。” 这是从宇宙回来后的一项新要求,s级雄主对他的虫的诸多行为做了深刻自我反省,觉得他的虫总是下意识想要隐瞒他也有他的一部分责任,毕竟他就没做好榜样。 于是便干脆开放了一项授权,要求诺维每天过问一件他的事。 诺维对此表现出了无比重视,每次都一定要认真坐正、好好抬眸、让他能对上自己灰蓝色眸底的在乎后,才郑重其事地问出来。 第134章 “我今天去见了阿尔德和哈兰。” 科恩亲了亲他的唇角,同样认真解释道,“把我的想法跟他们说了,哈兰同意了。” 诺维乖乖点头,前一天晚上科恩有抱着他给他讲那些想法,他隐隐约约知道科恩想做什么,便也大概能猜到科恩今天会去见哈兰。 “那你呢,会觉得我把你哈兰哥推到台前是在害他吗。” 诺维摇了摇头,想也不想脱口而出,“您不会害我们的。” “而且哈兰哥一直都比我和格辛哥聪明,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还有您帮他的话,我就更不用担心了。” “毕竟,”他顿了下,颇有些俏皮地眨了眨眼,“那可是哈兰哥。” 科恩笑着“嗯”了声,他有时候也觉得,这并肩长起来的一家三兄弟是真的迥异到神奇。 诺维像树,受伤了也只会默默忍耐;格辛则是青龙偃月刀,你什么都不做他都想要来砍你;而哈兰,便是仙虫掌,你觉得他老老实实待在那不会反抗但其实早就默默扎了回去。 而现在,仙虫掌可以去更大更远的舞台扎更多虫了。 “我们回研究所吧。” 腕上的光脑响了下,科恩点开看了眼,解释道,“谢森的精神力提供了一些催化作用,最后的实验结果应该今天就能出来,你陪我回去等吧。” 诺维点点头,科恩突然又想到什么。 “之前开放日没能成行,一会我带你去实验室看看吧。” 他攥住他的手,是十指紧紧相扣的握法。 “……去我和他当年待过的那个。” 诺维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但实际上,科恩先带他去的食堂。 过了饭点,食堂里已经不剩下什么菜,但好在家常的番茄炒蛋还有富余。 科恩站在原地,吩咐他去刷的卡,他付钱打包拎回之后,他才像以往一样接回他自己手里。 楼上还在等实验结果,楼下他们手牵着手,进入到通往地下实验室的电梯里。 当年繁衍计划除001以外的其他虫全部死亡殆尽后,相关的负七楼实验室便被永久封闭了起来。 s级入职研究所、选了负六楼做他的私虫实验室时,所长就曾战战兢兢地提出要拆除相关,但都被科恩拦了下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留着这些有什么目的,即便那些曾经的地方与他现在只有一层之隔、即便他再也没有踏足过。 久未有虫进入的地下七层并没有积下多少灰,很多地方甚至还能看到当年未擦干净的血迹。 科恩牵着诺维的手进去,空旷的走廊里只有他们两只的脚步声回荡,一瞬间他好像又回到了曾经四岁的时光,他拉着雌父的手,以为这样就能奔向他们的明天。 然而现在,他牵着他的虫的手,却也是在一步步走向他们的未来。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吃番茄炒蛋吗。” 在一间毫不起眼的十平米小实验室前,科恩突然停下脚步,毫无征兆开口道。 门口冰冷的【002】牌子闯入眼帘,诺维愣了下,忍不住回头,看向科恩。 “嗯。” 科恩笑了下,“其实我带他逃跑失败、阿尔德带我来见他最后一面前,我自己还来见过他一次。” “他应该是知道自己要死了……他把他的饭给了我。” 那也是他和活着的他的最后一次见面。 他比记忆里任何时候都要狼狈,逃跑为他带来了很多可怖惩罚。 可他看到自己,依旧笨拙又努力地想用衣服遮掩掉骨瘦嶙峋身上的伤口,环顾四周,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便颤抖着拿起看守刚刚送来的盒饭,蹒跚着送到他面前。 “吃,你吃。” 他挺着肚子,拘谨又讨好地望着他,“这个应该很好吃,我看他们都很喜欢。” 伸到面前的手指上全是擦不掉的血污,他通红着眼睛,滚烫的火熊熊燃烧在心间。 “……你不吃吗。” “……我没有味觉了。” 玻璃墙里的雌虫有些难堪,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无措,“你、你尝尝,告诉我,好不好吃。” 饭盒打开,是番茄炒蛋。 最普普通通的家常菜,在这场历久弥新的痛苦里或许是根本不应该被记住的存在,但那天,科恩并没能告诉他。 匆匆赶来的看守分开了他们,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的饭盒掉落在地上,又被来来回回的脚步碾碎成渣。 直到他十六岁入职帝国研究所,当天在食堂的第一餐,在旁虫“研究所食堂口味几十年不变”的抱怨声中,买了一份番茄炒蛋,坐在角落里一口一口静静吃完,才知道,原来是这个味道啊。 “现在,我也终于可以回答他了。” 二十二岁的帝国s级在十八年后打开手里的打包盒,推开实验室的门,走了进去。 “其实并没有多好吃。” 他把饭盒放在地上,轻轻道,“……雌父。” 诺维望着他的背影,一瞬间似乎明白了那些经年不散的孤独。 “来。” 科恩回头,招了招手,诺维快步走进去。 实验室里没有开灯,科恩自己大喇喇地直接坐在了地上,却把他小心抱在了身上。 “先给你介绍下,这是我老婆、你儿媳妇,我脖子上这个围巾是他织的,这份菜也是他买的,怎么样,是不是聪明漂亮手还巧,你儿子我赚大了。” “然后过来,还想跟你说,这些年我做了很多努力,如果成功,繁衍法则的基石应该也会被撼动,你要是在天有灵,就保佑我顺利。” “不过后来想了想,还是算了,不麻烦你了,我是s级,这些我自己解决就好,你就好好等着投胎,我保证,下辈子即使你还投胎成雌虫,也绝不会被那样对待。” “雄主……” 黑暗里科恩的声音平静到不可思议,但诺维就只拼命想要回抱住他。 一切已经过去很多年,可在科恩的心底,那些似乎从来都没有过去过,那只小虫崽,其实一直都在怀念他的雌父。 “嗯。” 感受到他的虫努力想要给的安慰,科恩回以拥抱,用力埋进他身上,大口大口呼吸着这世界唯一能让他感觉安心的味道: “如果s级真的是万物神律最后的自救,那我就自己保佑自己好了,我可是科恩·尤塔里。” “……就是要委屈你,陪我这只疯子一起走这样一条路了。” 从很多很多年前开始,他就自己庇护着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泥潭里独自蹚出一条通天大道。 好在,即使还要继续对抗全世界,他也不再是孑然一只。 历经二十二年,孤独的灵魂在茫茫宇宙里终于相遇了那个唯一与之的共鸣。 一时间,无虫的地下实验室安静地只剩下彼此的心跳。正这时,光脑震动了声,科恩点开,看了眼,忍不住轻轻勾了下唇角。 “看来是我赢了。” 他骤然放松下来,抱起诺维,“走吧,我们也上去。” 诺维乖乖点头,站到一半时突然道:“一会我们回家,我给您做饭吧。” 他顿了下,“做您真正喜欢吃的。”而不是那些刻骨怀念。 科恩眼里刹那间弯起笑意。 “好呀。”他将他拉起,“我们回家。” 实验室的门在身后慢慢合拢,科恩牵住手中的虫,伸手摘下了门口的【002】牌子。 一张小纸条顺势从后面缓缓飘下,笔迹已经模糊,但依稀可辨那歪歪扭扭的稚嫩字体: 雌父:安·尤塔里 他弯腰把纸条捡起,放回原本牌子的位置。 他想,这一次,他应该是真的离开当年的实验室了。 第82章 终章(三) “雄主。” 科恩从光脑上抬起眸, 诺维在他面前站定,张开双臂,乖乖转了个圈展示着身上的衣服: “我换好了, 您看可以吗。” 这是s级雄主为他的虫即将到来的晋升典礼特意大价钱定制的礼服。 和平日里的军装常服不同,样式精致繁琐,全身都绣有金色暗纹, 缀下的流苏跟随转动, 搭配上做工考究的黑色长靴,更显腰细腿长。 科恩摸着下巴, 沉着眸光故作深沉地打量了会, 招了招手,拍拍自己的大腿: “来,我给你弄一下。” “不好看吗。” 诺维顿时有些紧张, 依令坐到他腿上, 低下头,乖乖任他处理。 “那您帮我看看。” 乖顺的漂亮虫靠近, 科恩那本就被惊艳出悸动的感观更是瞬间就被勾没了魂,没忍住伸出手, 一把抱住他,摁在怀里亲了口。 “没有任何问题, 就是太漂亮了,让我亲一口。” “……您又打趣我。” 诺维趴在他怀里, 小小声控诉道,科恩亲着他的脸颊, 摸到手里更是疯狂食指大动。 “应该再多订几套的。” 他感叹着,“礼服太漂亮了,衬得你气色都更好了。” 第135章 “……不是礼服。” 诺维摇摇头, 垂下眸,小声道: “……是您养的好。” “嗯。” 科恩眼里的笑意瞬间满溢,手顺着韧腰滑过,非常无耻地挤进流苏腰带里: “那我可得好好检查检查我的漂亮虫有没有被我养瘦。” 闪亮亮的灰蓝色眸子应声抬起,认真地注视着他,明明害羞地起雾,却依旧乖乖待在他怀里,微红着脸,主动敞开身体任他为所欲为。 科恩的心顿时跟着化成一汪水,他的虫毫无保留的信任和本能依赖总是能让他心软到一塌糊涂。 眼看着气氛马上就要奔着干柴烈火而去,恼虫的通讯声突然响起,阻止了一触即发。 科恩连个眼神都没给,毫不犹豫地直接摁了静音。 屏幕上的通讯页面显示挂断,下一刻,诺维的通讯器铃声就跟着响起,非常不合时宜地再次响彻整个房间。 科恩:…… 能这么锲而不舍扫兴的还能有谁。 科恩无语地看着雄主后台同步过来的通讯名字,在漂亮虫有些为难的目光中,妥协般重重叹了口气。 他伸手将他摁进怀里,不让他看到自己脸上因为骤停而导致的巨大不满足后,非常不客气地代为接起通讯。 “说话。” “弟弟!” 联系虫处显示“哈兰哥”的对面毫不意外传出阿尔德充满激情的声音: “弟弟!机会难得,让咱们兄弟重温下家庭时光吧!来,弟弟,我们来叙会旧吧!” “……” 怀里的虫隔着裤子用身体去安抚他蓄势待发的部位,科恩低头,温柔地亲着他的头发表示自己无碍,面上却是死亡射线“嗖嗖嗖”地到处投射: “有事说事。” “好的弟弟。” 摄政殿下一秒恢复正常,立正站好,“其实我是来找你借钱的。” “……你又看中什么限量了。” “没有,这次不是我要花。” 阿尔德忍不住大倒苦水: “是你那三个研究项目太烧钱了,就算你不收哈兰专利费,推向临床也需要很多很多钱。 而且这个事还被道格拉斯发现了,他现在把控着议会一分钱不肯批,我的钱全给哈兰都凑不够第一批量产的钱,我能怎么办,我只能来找我弟弟借钱了。” “……” 科恩瞥了他一眼,很想堵住诺维的耳朵,又实在不想把虫从怀里放开,沉默片刻,语焉不详道: “我也没什么钱了。” 阿尔德:“啊?” “嗯。” 科恩含糊不清地只想要翻过这篇:“你以为项目后期烧的都是谁的钱。” “啊……” 阿尔德眨眨眼,首先关心道,“那你生活有没有影响。” “没事,够用,何况威廉有钱,我还可以去打劫他。” 阿尔德点点头,以帝国登记处负责虫对科恩的溺爱程度,倒是完全不用担心s级的生活质量会有所下降。 但他的问题依旧没有解决,忍不住愁眉苦脸道: “那项目怎么办,总不能我也去打劫威廉吧。” “嗯,”科恩低头,操作了什么,阿尔德的光脑屏幕亮起: “我给你推荐只有钱虫,你让哈兰去找他拉投资。” 阿尔德点开,发现科恩发过来的居然是张星网首页截图。 头像处赫然是一张怼脸大自拍,笑容明媚得能晃瞎虫眼,旁边大名:莫耶·汉斯。 “这只是……?” “能把十个亿扔水里听响的金主。”科恩冷静评价。 阿尔德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还想再询问几句什么,他弟弟已经果断切断了通讯。 “好了。” 科恩扔掉通讯器,抱起诺维,正想要重启刚才被打断的过程,埋在他怀里的虫突然闷声道: “对不起,雄主。” “嗯?” 科恩捞起他,亲吻着他的脸颊,“怎么了。” “对不起。” 诺维乖乖抬脸任他亲着,眼眸羞愧垂下,长睫更是抖个不停: “是助学项目占了6个亿预算吗,还有您转给格辛哥的钱——” “没有。” 科恩打断他,“给格辛的本来就是你的,你攒军功攒钱不就是为了能有一天帮格辛兜底吗,那些不过是回到它们原本应该去的地方。” “助学项目和这就更没关系了,那是议会批的。” “更何况,咱们家现在只是没办法随随便便就拿出几个亿而已,剩的钱也足够一辈子衣食无忧了,而且也并不是坐吃山空,漂亮虫就使劲花用力花,不许节省,外面还有虫欠你钱没还呢。” 说着,一只手挤进衣服里,极具威胁性地覆在了他的臀上。 知道科恩这是怕他内疚去省钱,诺维赶忙点头,生怕羞他的手掌就那么落下来。 但点到一半还是禁不住担心道:“那哈兰哥他们那边——” “嗯,”科恩笑了下,转过屏幕,示意他看他给阿尔德的截图。 诺维定睛望去,发现科恩发的居然是只老熟虫。 “这……?” 他想说这不是巡航前酒会上想要抢他雄主的那只有钱虫家的小少爷吗,科恩亲着他的脸颊,抢先道: “随随便便就能拿出10个亿听响的金主。” “以金主那种目标明确且高行动力来说,哈兰去的话,应该能有所收获。” “哦?” 莫耶·汉斯坐在会客室里,挑了挑精致好看的眉,低下头,随意地翻了两页,又把文件夹扔回茶几上。 “s级哥哥推荐你来找我,就是让你跟我谈这个?” 哈兰点头,拿过文件夹翻到宣传页,“您看这个项目,如果成功会——” “可我不感兴趣呀。” 莫耶双手托腮,纯真无邪地弯眸一笑: “你不知道吗,我们家可是暴发户,我十二岁就能靠投资赚第一桶金,外界都称呼我是‘商业小奇才’,钱这种东西,早就已经多到几辈子都花不完啦,我现在的当务之急可不是赚钱哦。” 闻言哈兰顿住动作,点点头,合上文件夹。 来之前阿尔德帮他调取过这只小雌少爷的背景资料,对着那一连串耀眼履历,他就隐隐有所怀疑。 直到他用科恩的名字轻易跳过预约,直接和他面对面、又听到这样一番言论后,那些萦绕在心头对这只所谓千娇万宠的掌上明珠小少爷的猜测也落地成真。 哈兰开口道: “之前就有听闻您的家族,都说汉斯家虽说是靠挖能源起家,但和老牌家族相比也不逞多让,家里雌虫全都接受贵族式教育,从小就要学习雌君课程,并且以多子多福为荣。” “最近您家族给您张罗选雄主的事上更是验证了这一点,帝国内有权有势的雄虫基本上全都试探了个遍。 上到六十五岁白发苍苍的,下到十八岁学校里还没毕业的,只要和权势沾一点边,都想要您去接触去尝试匹配。 很多家都说汉斯家是打算靠小雌儿子积累政治资本,以便真正跻身上流社会呢。” “但我今天来,发现您和您的家族可能也并不是完全的一条心。” 哈兰抬起头,在小少爷的脸色骤变中笃定抛出自己的杀手锏: “十二岁就能自己赚钱的商业小奇才,您现在还听令家族无非是因为两个原因: 一是财产和家族的深度捆绑,羽翼未丰暂时无法独立,硬性剥离极有可能落个鱼死网破的下场;二是雌虫对雄虫精神力的天然依赖,让您意识到您也是一定需要一只雄主来抚慰精神识海的。” “那如果我说,我们合作,我既可以让您的家族现在就暂停对您配对的待价而沽,给您充分时间脱离家族,又可以在未来缓解您对雄虫的依赖,让您最大限度地不必依附雄虫生活呢。” “哦?” 莫耶这次终于正视,感兴趣地一挑眉:“怎么说。” 哈兰再次拿起项目书: “您看这个精神力抚慰替代剂项目,帝国研究所技术入股,目前实验室内研究已经全部完成,正准备进行一期临床,预计五年内能投产成功,如果真的能够量产,势必能缓解雌虫对雄虫精神力的天然依赖。” “而五年时间足够您分割家族了。在此之前,我还可以帮忙营造出某只位高权重的雄虫对您感兴趣的障眼法,让您的家族暂停为您选择配对。” “哇~” 这只看起来不谙世事的小雌少爷终于露出一个真正的笑容。 他重新接过那份文件,翻阅起来,语气也不再是刻意伪装出的天真。 “什么多子多福,我一点都不稀罕。外面那么多钱可赚,谁愿意天天困在家里伺候那些讨厌又自大的雄虫,s级不也就胜在事少吗,你要是能避免我被随便配对,十个亿又如何。” “不过,”他提醒道: 第136章 “我家族的胃口可大着呢,那些蠢货雄虫哥哥可都在等着我给他们牵线搭桥认识权贵呢,能让他们放弃,也至少得是s级这样的饼吊着才可以。” “可以。” 哈兰斩钉截铁,“您签了,我让s级本虫去给您背书。” 莫耶抬起头:“怎么做到的?” 哈兰肯定,“那您别管,我自有我的办法。” 办法有没有不一定,但他非常富余地拥有一只哥哥、他还有一只弟弟。 就像哈兰总能用眼泪轻易拿捏住阿尔德和格辛一样——诺维不用拿捏,诺维就是听话的——聪明如他自然也知道大包大揽后怎么找s级帮忙最高效。 从智商的角度,科恩会比谢森明显要好交流太多也靠谱多得多,于是研究所再兄弟约见时,哈兰避着他弟弟的s级雄主,把他弟弟拉进了会议室。 他用体检报告上一行“睡眠不足”的诊断和两声欲说还休的叹气就成功营造出了发愁气氛。 眼泪都没来得及掉,他好骗的弟弟就心软了,完全不费吹灰之力就获得了他弟弟用认真的灰蓝色眸子表达的“会去求雄主帮忙”的承诺。 科恩根本不想理睬这些破事,但是,他舍不得他的漂亮虫为难。 虫不知道怎么跟他开口,就满脸通红地来坐他怀里,科恩笑着抱住他,温柔地亲着他的脸颊。 他的虫可以害羞可以被欺负到不敢见虫,但仅能限于被他。 因此下一次,在莫耶和哈兰相约酒会谈正式合作的时候,他带着诺维也去了。 众目睽睽之下他们四只坐了同一个开放卡座,并且,他还递了莫耶一杯酒—— 虽然真实情况是科恩抱着诺维坐了跟他俩天南地北的另一个沙发、且全程都在手把手地教诺维打游戏、而那杯酒更是先递给诺维、通过诺维又递给莫耶的。 但这个掐掉中间只提取首尾的交流也给汉斯家释放出足够信号,让他们惶惶认为s级可能有别的想法,就此暂停了为莫耶寻找合适雄主的进度。 莫耶的一众闺中密友听此后大为震惊,一时间纷纷打开新世界大门,排着队找哈兰,花重金签投资协议请s级出面去走一趟。 科恩自己倒无所谓,反正他可以不睡觉,虫越多的场合他360度无死角的恩爱秀得越是方便。 但他的虫不行,准备晋升后诺维手里的事情多起来,总是出席这种场合会导致他需要额外占用休息时间来处理工作。 科恩自然不允许这种事发生,把控着去过几次后便毫不犹豫地把这个活分包给了另一只s级,并且让哈兰给谢森结出场费,一次二百,结束后直接打到诺维卡上当做还债。 都是s级,哈兰欣不欣然也只能接受谢森代工。 不过智商担当的两只都忘了,谢森之所以是谢森,是因为他在帝国的风评实在算不上有多好。 他和除格辛以外的任何一只雌虫孤雄寡雌地待上一阵子,舆论会觉得他是想洗脑;待一辈子,舆论也只会认为他这次洗脑洗得真久,而不会觉得他们之间能发生点什么。 谢森也果然没负众望,当天他没带格辛独自前往的。 只不过,他是把所有这些有的没的雌少爷们全都聚在了一起,租了个会议室拿了宣传册大讲特讲自己的政治理念,号召所有虫起来跟他一起干翻帝国,争做宇宙霸主。 诸位只是想暂缓配对的雌少爷们听得胆战心惊,回家后还被家里警告了: 帝国登记处特地发函给他们每一只的家族,提醒家中长辈注意孩子和帝国危险分子的接触,不要误入歧途。 然而不管中间有多么曲曲折折的经过,有了莫耶的重金加盟和其他投资款的入账,在不依赖议会的情况下,各项还是风风火火地操办了起来。 哈兰正式向摄政办公室递交辞呈,借助s级强权限下的研究所技术入股,同商业奇才莫耶·汉斯一起成立了相关公司。 并以此为跳板,依靠与摄政办公室的深度合作,开始在帝国内崭露头角,身处台前积攒声望,为下一步正式进入历史舞台做足准备。 那边如火如荼、热闹非凡,这边的科恩倒反而清闲下来。 三个项目完成后他仿若是突然能够放过自己般,不再强迫自己活得像只循规蹈矩的假虫。 连研究所都懒得去,只专心致志当甩手掌柜,每天就带着他的虫到处谈恋爱,出入军部频繁到军部都想跟研究所举报他们员工旷工。 第一批临床试剂投产当天科恩后台接收到哈兰发给诺维的消息,看了一眼,扔到一旁,再次举起相机。 “雄主。” 被他用镜头注视着的诺维大张着腿跪坐在床上,灰蓝色眸子眼巴巴望过来,脸羞成通红也不敢并/拢。 双手乖巧自发背后,脖子上戴了一个小巧的金属铃铛,头上竖起的毛茸茸装饰耳朵更是跟随声音一抖一抖的,他没法低头,只能瓮声保证着: “我再也不敢了。” “嗯。” 科恩应声,找好角度毫不客气地“咔嚓”了几张后,又伴着清脆悦耳的铃铛声摆弄他的虫到其他姿势后,在漂亮虫愈发明显的面红耳赤里亲了亲他的脸颊: “晚了。” 这是他们家花费了大笔钱之后的后遗症,无论科恩怎么用亲亲抱抱安抚,配得感极为缺失的漂亮虫还是对他们家的财产情况产生了忧虑,没几天就被科恩检查到午餐比标准少打了一道菜。 不要小看这一道菜,科恩为此订购了上百件衣服,又采购了成像效果最好的相机,势必要身体力行地向他的虫证明着他们家真的能衣食无忧到老。 任何时候,科恩对他的手段都是如此立竿见影,没用上几天,诺维就刻骨铭心到再也不敢犯了。 那重金采购的上百件衣服全是给他的,并且,科恩恶劣地要求他穿给他看。 前几日的还好,十几套区别不同场合穿的礼服虽然换起来会有些繁琐麻烦,但他撒个娇求个饶科恩都会帮他,他穿给科恩看也显得没有那么困难。 然而最近几天的,则开始一马平川地不对劲起来。 晚上科恩把带着包装的衣服递给他,他毫无察觉地打开,没忍住又“啪”一声重重合上,脸刹那间红成滚烫。 他怎么也没想到,在这精致昂贵的包装里,居然是一条所用布料比他最初妄图勾引科恩时自己偷偷买的那条情/趣/用/品/裤还少的衣服! “雄主我知道错了。” 他想也不想转身先钻科恩怀里,可怜兮兮地对着他保证道,“我再也不敢了。” “乖,”科恩抱住他,一边亲吻着他的脸颊一边哄道,“我想看。” 这话简直是犯规,因为诺维发现自己对科恩的想看根本就毫无抵抗力。 惩罚期间科恩更是额外恢复了那个“必须在他注视里换衣服”的命令,他羞到不行也只能当着他的面动作。 不过穿到一半,新的问题终究也还是出现了。 诺维禁不住再一次懊恼起自己为什么从来都不记得看说明书,实在分不清那几根系带应该怎么往身上绕,努力尝试了好半天都不得要领,只好去扑科恩向他求助。 如果说穿给科恩看已经是他能想象的害羞巅峰,那遇到的另一个场景简直就是过载大脑的不知所措。 因为不搞科研的s级不知怎么的,突然对摄影产生了极大兴趣,且不拍景、不拍物,只拍他。 那一百多套衣服瞬间多了一个用武之地,尤其那些根本就穿不出门的,都成了科恩最高加密权限里的私家珍藏。 今个多条尾巴,明个多只耳朵,花样繁多到诺维这么逆来顺受的虫到最后都忍不住双手捂脸,科恩给他换衣服的全过程都抬不起头。 今天这套也同样让他非常无地自容。 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到科恩说“好啦”,话音还没落他已经迅速钻进科恩怀里,重重埋起脸。 “乖。” 科恩将他抱坐到腿上,没有像往常一样又亲又哄地先给他换衣服,而是一边把玩着他头顶那个异常有存在感的毛绒耳朵,一边解释起刚才的信息来: “临床试剂投产,阿尔德那个‘在议会增加商界翘楚雌虫席位’的提案明天应该也会进入到表决程序,直接越过议会在最高理事会进行,明天我们也过去吧。” 毛绒耳朵感官连着耳朵,诺维有一种科恩实际上是在摆弄他耳朵的错觉,闷着脑袋点了点,想了想,又乖乖抬起头: “会给您带来麻烦吗。” “不会。” 脸露了出来,科恩自然毫不客气地改亲起脸颊来: “理事会常规7席,阿尔德自己手里就2票,他摄政这么多年,再不靠谱怎么也能额外再搞两票赞成出来吧。” 不过话虽是这么说,当第二天他俩磨蹭着好不容易抵达议会时,阿尔德“嗷”一嗓子冲出来,跟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晴天霹雳的“商务长叛变了”。 第137章 “他说祖宗之法不可违,他不能做帝国的罪虫,就投了反对票。” 阿尔德欲哭无泪,一边抽泣着一边想要随手抓点什么以求安慰。 科恩蹙眉躲过,顺便把诺维揽怀里,压迫感极强地看着阿尔德,直把摄政殿下盯到立正站好,只用言语求助。 “怎么办,弟弟。” “第三票一定会跟你吗。” 诺维听不懂但依旧在他怀里担心地先攥住了他的手指。 科恩立刻反手握住,十指相扣在掌心,心里一整个大满足,虽然问向阿尔德时仍然保持着那张面无表情的死虫脸: “是哪只。” “是我啊哥。” 副议长奥利弗从阿尔德身后探出脑袋,嬉皮笑脸道,“哥,是我。” 说着又看向他怀里的诺维,伸出手,招呼得有多热情有多热情: “哟,这就是我诺维老弟吗,果然是虫中龙凤,哥您眼光真好—— 咱们也认识下啊,诺维老弟,你好,初次见面,小弟我不才,目前只在议会担任小小副议长一职,还望你以后在我哥面前多给我美言几句,助我早日荣升议长。” 诺维云里雾里地看着眼前这只明显比他雄主年长很多、却又莫名谄媚一口一句“哥”的副议长,转头望向科恩。 科恩“嗯”了声,亲亲他的脸颊。 “不用理他,他就这样。” “哎呀哥,您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怎么又拆穿我。” 副议长立刻道: “还有,哥,您记得您十六岁签管理协定的时候答应过我什么吧,您说等道格拉斯一死您就扶我上位、让我当议长的,您记得吧,您一定记得吧,不记得也没关系—— 诺维老弟,相逢即是缘,你帮我哥记得呗,改天你想当元帅了就给我发消息,咱哥俩谁跟谁。” 科恩果断转向阿尔德,“我相信这票会跟你了。” “可那也没用啊。” 阿尔德哭丧着脸: “表决已经输了,就算等一个月后冷却期过去可以进行二次投票,我手里2票,加上奥利弗1票,也始终是3票,怎么都是输啊。” “谁说的。” 科恩淡定地看着他,“不是还有特殊表决程序可以启动吗。” 阿尔德又恍惚又恍然地“啊”了声,奥利弗顿时在后面大呼小叫: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诺维老弟你看到了吗,不愧是我哥!——你一定要记得提醒他选我当议长啊!” 帝国议会最高理事会,是个应到7席实到9席的奇葩权力组织——常规状态下是7席,但实际上外放了2个特殊席位。 原7席1/3以上联合申请的情况下,可以启动特殊表决程序,恢复外放席位的同等表决权。 而因为9席状态下的理事会能彻底涵盖掉帝国内所有最高强权限,某种程度上来说可以认为是帝国权力的最高形态。 因此9席表决不但可以越过理事会常规议程的冷却期,还可以直接推翻常规席位的已确定结果,并且,所有表决帝国辖内实时同步直播,一锤定音,不设抗辩,成立即生效。 开启特殊表决程序算是帝国内一顶一重要的大事,尤其是阔别这么多年的首次启动。 阿尔德和奥利弗在那边舌战群儒忙到不可开交,科恩这边则优哉游哉地带着诺维在休息室等,不仅表情坦然,甚至还有闲心抱着诺维教他打游戏。 “你们这……” 哈兰进来,首先看到的就是他俩旁若无虫腻歪在一起的样子,登时满脸不忍直视。 听到声音诺维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迎接,然而科恩眼都不抬地将他用力揽回怀里,接着动作幅度非常大地整理了下自己脖子上挂着的围巾。 “……” 哈兰面无表情:“哇,科恩先生,好漂亮的围巾,是诺维给您织的吧,真好看,我弟弟真爱您,哈哈哈。” “嗯。” 科恩这才抬眸,过程中顺便在诺维羞得通红的脸颊上亲了口,“有事?” “只是想过来问问。” 哈兰叹了口气,越临近最终结果他也越有些紧张,“您有多少把握。” “9席而已。” 科恩倒是相当无所谓,“5票赞成不就够了。” “5票。” 哈兰重重强调道: “我听阿尔德说了,特殊席位有您一票,可9席的话,即使加上阿尔德和奥利弗副议长的,也最多才4票,还是不行。” “嗯。” 科恩笑了下: “那阿尔德有没有说,特殊席位票并不是靠竞选得来的,而是帝国给出生就自带伴生权限虫的。” “就像阿尔德作为皇室继承虫能在摄政席以外取得皇室一致行动票一样,全帝国拥有这么高伴生权限的只有三只,我、阿尔德和那最后一席,你猜最后那只是谁。” “谁?” “威廉。” 摄政殿下的唇枪舌战起到了效果,科恩和诺维游戏打到一半,光脑上突然弹出帝国理事会终端对帝国全体虫的推送: 宣布最高理事会特殊表决程序将于当天下午三点正式进行,全帝国同步直播,实时生效。 帝国辖内所有户内户外公共屏幕随之亮起,上端是一排文字显示: 帝国最高理事会关于在议会增加雌虫哈兰·里洛奇席位的二次表决。 下面则是九张隐在阴影里的高椅,象征着沉默在帝国背后的当权者们。 而这一天,他们将从无声暗处走出来,在阳光下,由千千万万的世虫见证他们手中至高无上的权力。 星网上非常沉默,但实时直播虫数却几乎是以指数形式在增加。 军部,研究所,中央星,西防星……无数虫驻足在屏幕前、等待在光脑里,无数虫也在期待着。 所有虫都知道,这或许只是漫漫历史长河里再微小不过的一步。 可改变从来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只有迈出第一步,才有接下来的一步又一步。 最高表决不用现场进行,直接后台投票。 阿尔德申请完程序从外面回来,难得心事重重,眼见三点将到,实在没忍住,腆着脸凑到科恩旁边,虚心请教道: “弟弟,你觉得威廉会赞成吗。” “不会。” 科恩想也不想便否认道,“他那种老牌政治家族出来的虫,本质上就不可能接受得了这种雌虫参政的事。” “那怎么办。” 阿尔德崩溃地抓着头发,“那岂不是还是失败。” 科恩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认识威廉这么多年,居然还不知道怎么对付他吗。” 说罢低下头,在光脑上操作着什么。 诺维好奇地探脑袋过去看,科恩便索性一把抓怀里抱住,一边亲着一边打着字。 于是他趴在科恩怀里,眼睁睁看着他成熟稳重的s级雄主在对话框上信口胡诌出三句话: “我和诺维最近在备孕。” “不过一直怀不上,去检查了下,医生说他忧思过重,应该是担心他哥哥进议会的事吧。” “真可惜,我俩生的话,怎么也能有只a级吧。” 诺维:…… 他抬头,刚想问这样就可以了吗,就见屏幕上蹦出一条回复: 威廉:。 与此同时,三点的报时声准时响起,伴随着沉重的钟声,所有大屏幕开始实时同步推送最高投票结果: 第一二张椅子首先点亮,屏幕上跟着浮出一行字: 帝国摄政殿下阿尔德·埃南略及皇室一致行动席位票,2票赞成。 接着三四五一串椅子依次亮起,屏幕上开始源源不断地推送着相关投票结果: 帝国议会议长霍顿·道格拉斯,1票反对; 帝国法院院长罗西·卡尔,1票反对; 帝国军事长伊桑·尼尔森,1票反对; 帝国议会副议长奥利弗·席尔瓦,1票赞成; 帝国商务长吉罗德·马丁,1票反对。 3比4,还剩最后两个特殊席位。 科恩把诺维揽怀里,亲了亲他的脸颊,亮出自己的光脑:“来,帮我投票。” 倒数第二张椅子亮起: 特别席位:帝国s级科恩·尤塔里,1票赞成。 所有目光聚集在最后一个上,几秒后,最后一个席位终于点亮,屏幕上缓缓显示着结果: 特别席位:帝国世袭紫荆大公爵威廉·布莱克,1、票、赞、成—— 宇宙里,山涧上,帝国内外刹那间鸦雀无声。 每只虫都屏息着,全部在等待见证那个历史的改变—— 屏幕上一字一顿地打出最终结果: 帝国最高理事会特别表决流程9席5票赞成; 关于在议会增加雌虫哈兰·里洛奇席位的决议通过,即刻生效。 第83章 正文完 “雄主。” 晨起后的主卧卫生间里, 科恩正打理着刚刚洗好的头发,诺维突然快步走进来,一边唤着一边往他手里塞了一样东西。 第138章 他如常应声, 却在低头看到手里的东西时出口的话迅速转了个弯: “嗯?” ——塞过来的居然是个控制器。 “有好好适应三分钟。” 一旁的诺维微红着脸颊,见此还是急忙先保证道: “也有录制音频,等您检查。” “倒不是这个。” 漂亮虫比他足足早起了半个小时, 但还没有换掉睡衣, 应该都是在忙碌这个事了。 科恩回身抱住他,手拂过臀上, 感受着里面含都含不住的微微震动, 郑重强调道: “是今天是你的晋升典礼。” “……幅度不大的。” 诺维脑袋埋进他怀里,羞成滚烫,还是先摇了摇头, 小小声道: “我把它在您的衣服里滚过, 它有您的味道……我想带着它。” 对科恩这么一只执着于把他的虫腌入他的味的s级雄主来说,这话简直是在命门上蹦迪。 科恩深吸口气, 手没有拿走,就这么将他的虫又往怀里揽了揽, 另一只手点开后台: “用的是哪款。” “……压强反向控制的那个。” 诺维藏起脸,越说越小声: “这次我有看说明书, 说我如果用力不同的话……您能收到不同提醒。” 科恩“嗯”了声,没有回答, 而是迅速在后台关联上控制器,轻轻一操作, 诺维立刻就钻进他怀里呜咽了声。 “就这样还敢。” 科恩无奈道,轻拍着他的脑袋轻声哄着: “乖,今天典礼虫太多了, 我给你拿出来。” 诺维也很坚持,“……您会保护我的。” “那我也没有办法让你处于那种危险中。” 科恩亲吻着他的头发,“乖,让我拿出来。” 诺维摇了摇头,扶着他的手臂抬起脑袋。 因为还在忍耐的剧烈震动,他浑身汗涔涔,但那双灰蓝色眸子望向他,眸底依然是全无保留的信赖和最浓烈炙热的献祭: “今天对我来说很重要,所以我希望您也能更开心一点。” “……” 科恩重重吐出一口气,s级雄主拉满的控制欲在这一刻得到极大满足。 他把频率设置回最低,将他的虫抱坐到腿上,一点点亲吻着他的脸颊。 “晋升典礼全程我都会一直看着你,有任何不舒服都不许忍,一定要立刻告诉我,知道吗。” 诺维乖乖点头,从他怀里抬起头,确认道: “……那您喜欢我这样吗。” “……我要爱死了。” 他穿得那么漂漂亮亮的虫在众目睽睽下含着他雄主后台控制的反向震动,明面上在接受嘉奖,实际上他在台下却清清楚楚地知道他光鲜亮丽下每一个绞紧用力情况。 即使被再多的镜头对着,他的虫也只会在无声处唯独讨好只有他知道的占有。 这种事甚至都不用真的发生,光想想他就已经要原地飞升了。 然而事实证明,他的漂亮虫总是能给他更多惊喜。 听到他的回答,诺维重新埋起脸,像是下定决心般,突然浑身绷紧。 下一刻,他腕上的光脑“嘀嘀”响起来。 “嗯?” 他看了眼雄主后台,惊奇道,“原来真的会提醒。” “……这是我在想您。” 身上虫在努力绞紧,趴在他怀里,已经分不清是因为什么抬不起头,但依然执着地把每一个字说情绪: “典礼上虫多不方便……如果这个提醒,就是我想告诉您,我在想您。” 虽然是自己大着胆子的主动建议,但诺维对自己也着实没有多少信心,穿衣服前,红着脸跟科恩额外请求了一条领带。 确定过他真的能够适应后,科恩的恶劣立刻也就死灰复燃起来,抱着他在衣柜前像模像样地挑选了好一会,直把他调侃成面红耳赤,才最终抽出一条递给他。 诺维无地自容地握在手上,第一反应是原来真的不是他的错觉。 科恩的领带确实都专门为他做了材质改良,并且还全是顺着吸水性好、遇水膨胀、直接接触稚嫩部位也不会被磨到的方向改进的。 有科恩在,这些自然都是科恩的责任,他抱着诺维放好领带后,两只便分头去换衣服。 日常赶早八的那只换衣服也是绝速,科恩穿戴完毕在一楼客厅里又等了会,才终于等到他的漂亮虫下来。 礼服是之前就试过的款,早先已经穿给他看过一次,但这丝毫不妨碍科恩像初见一般又被漂亮到呼吸一窒。 那眼里的喜欢实在是太浓烈了,诺维一步步走下来,在科恩充满惊艳的注视里没忍住收缩了下身后,却震惊又难为情地随即听到了科恩雄主后台的推送提醒。 “来。” 后台没关静音,漂亮虫本虫自然也听到了,瞬间通红了脸颊。 科恩弯起眉眼,体贴地调低音量,冲他招手道: “来,帮我系下领带。” 诺维乖乖点头,走过去,科恩把领带递出来,他顿时无措到连手都不想伸了。 无耻的雄主选择的居然是与放在他后面那条相似颜色纹路的款式,以至于他拿在手上,怎么看怎么别扭。 科恩扶着他的腰,偏偏还笑着揶揄了句“漂亮虫不穿衣服的时候可比现在胆子大多了”,更把他羞得直想往他怀里钻。 系领带的全过程更是根本抬不起眼,还是被科恩抱着又亲又哄了好一会,才勉强褪下那滚烫。 “好啦。” 虫实在是太红了,科恩见好就收地轻咳声,拉着他站到穿衣镜前。 漂亮虫颊边依然有红晕,但科恩看着镜子里的他们,已经又要起飞了。 他身上的衣服是搭配着诺维的礼服这次一起定制的,单独一只穿并看不出来其中的门路,但放在一起,又足够恍然个中关联。 材料、配色、配饰……彼此衣服交相辉映,所有一切元素皆有对应。 甚至诺维礼服袖子暗色纹路的终点是他西装上那颗特别挑选的灰蓝色宝石袖扣,两只手牵起来,才是一个完整的图形。 而唯一他身上有、诺维身上没有的就是领带,偏偏又搭配在只有他们两只知道的地方。 像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让他更是想要原地羽化成仙。 “来。” 鞋上也沿用同样的搭配思路,他换上自己的皮鞋,回身非常自然地把诺维抱上玄关的置物台,然后更自然地俯下身,像打扮自己的漂亮娃娃一样给他穿起长靴来。 头顶的诺维对着他认真的后脑勺,忍不住道: “我可以自己来的,雄主。” “照顾你是我的责任,何况漂亮虫后面已经忍耐地很辛苦了。” 说着,系上最后一个扣,伸手将穿戴整齐的他抱下来。 特别定制的长靴包裹住漂亮小腿,衬得诺维整只更是虫靓条顺、腰长腿细。 科恩看得实在是食指大动,没忍住先摁怀里亲了好几口,才意犹未尽地打开门,终于肯带他出去: “我们走吧。” 以军部艰苦朴素的风格来说,一年一度的军部晋升嘉赏原本其实并没有多大排面。 但今年很不一样,除了s级在暗处不言不语但疯狂在意外,受赏的那只虫也经历了太多。 可无论发生什么,那只虫都没有被苦难战胜理想,始终未曾愧对许下的坚守。 几经考虑后,元帅难得决定从他们非常有限的预算里特殊组织这样一场晋升典礼。 然而接下来,就不是很受他控制了。 因为尊贵的帝国s级听到消息后,特意屈尊降贵来到他办公室,亲自与他“商讨”了相关事宜。 s级先生坐在他对面,首先开门见山地表示要租最贵最大的场地、买最多最艳的花海、费用方面不用担心他会通过帝国登记处支援全部开销后。 又“嗖”一下从兜里掏出一沓子烫金邀请函,要求他加盖印章后以军部官方的名义正式对外发送。 接着,他从怀里翻出一张纸递到他面前,指着上面满满当当的名字,让他到时候也一并喊来参加典礼。 元帅欲言又止、止又欲言,对着s级那张莫名理直气壮的脸,掩着面伸手翻了翻。 那沓邀请函倒还好说,虽然名字又陌生又熟悉的,但他起码勉强能认出来例如“莱图”之类的,也大概能猜到都是什么方面的相关虫。 但那张纸就非常匪夷所思了,从上到下他一只也不认识,也不知道s级从哪个犄角旮旯搞出来这份名单,实在没忍住,抖着纸,真诚询问道: “科恩先生,这些是?” “嗯。” 科恩说得无比坦荡,好像他做了一件多么稀松平常的事一般: “我查了从军校对抗赛到现在的所有公开非公开记录,这些是所有写过他、怀疑过他的其他校区校长、同僚、记者。” “……” 元帅被s级的坦然震撼住了,一瞬间他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自己手底下那些皮猴一样不服管的士兵们能不区分年龄军衔,天天执着地在各个地方喊他“哥”了。 第139章 因为他现在也只想: “……哥。” 头发花白的老元帅发自肺腑地真诚感叹道,“您真是我亲哥啊。” 感叹虽是这么感叹,转头元帅还是兢兢业业地去发请柬了。 泯然于帝国六十六个星球、军校二十六个校区的帝国军校西防星校区也理所当然地收到了来自帝国军部最高元帅办公室的亲自发函。 不过和其他虫收到的不一样,元帅在函件中额外表彰了西防星校区为帝国年轻一代培养做出的卓越贡献,特别邀请现任校长携西防星优秀在读生一起,来中央星现场观摩他们优秀毕业生的晋升典礼。 收函当天,西防星校区便拉起了横跨整个校区的巨大宣传横幅,荣誉栏上更是加紧重新摆放上了他们学长的照片。 科恩在校友群里看到学弟们发送的西防星盛况,满屏欢呼雀跃里,莱图无声地分享了一张照片。 那是一张纸条,应该有些年头了,纸边泛黄,上面是一行意气风发,科恩几乎能想象十六岁的他写下这句话时那副认真又执着的模样: “校长,我会把西防星带去更大更远的舞台的!” 没有署名,没有落款,但谁都知道是哪只写的,也都知道,在很多年后,那只曾被嘲笑说大话的虫也真的做到了。 在距离中央星六个小时以外的地方,在漫长的从未被看见和一直被忽视之后,这个黑产横行、充满绝望与杀戮、很多孩子的第一笔学费是他们雌父卖骨翼换来、需要依靠老校长的微薄家当才能造一场梦的偏远星球上,终于升起了他们期待已久的新星。 光芒不会再被掩盖,夜明珠矿产资源枯竭的若干年后,新的希望也终究再次降临。 精力充沛到无处安放的西防星学弟们对他们学长的热情当然地持续到了典礼当天,奥加作为代表提前请示了科恩,天没亮就召集了一大堆虫呼啦啦奔赴现场,配合着s级重金请来的布置虫员一起,将典礼现场早早布置一新。 s级给的名单实在是太长了,为了容纳这么多虫,军部干脆直接把地点定成了室外。 冬末春初的中央星已经没有那么冷了,暖烘烘的阳光洒下来,更是照得万物好像都可以复苏。 大部分虫都没有穿外套,s级自然更不会穿,但他低调且矜持地在他那身重金定制的西装以外,非常诡异地额外挂了一条围巾。 不过懂行的都明白是怎么回事。 勇敢的塞伊少将就率先重出虫围,对着s级大肆发表了诸如“哎呦这围巾这手艺,可比照片里看起来更好了啊哥,我老弟果然最爱你,祝您们99”之类的言论。 不但得到了他老弟一个脸红,还收获了他老哥一句含蓄的:“嗯,也不用告诉其他虫,就现场这些虫知道就行。” 这一次的晋升没有塞伊,他之前已经先一步升过少将,以他的年龄和履历来说,短时间内再升太过树大招风,容易招虫嫉恨,因此叛国案最后只给了他一道嘉奖和一令处罚—— 是的,爆炸前塞伊少将违规脱离大部队的事还是被旧事重提,元帅特地把他从宇宙里喊回来,一边给他别勋章一边骂了他一顿。 不过塞伊少将也始终是心大,挨完骂出来就高高兴兴地转去第四集团军找他好友去了。 他算过,这次回来挨骂的时间刚刚好,死皮赖脸卡着线多待几天、让元帅再骂两句就完全能凑上晋升典礼的热闹。 因此特意提前在加密频道喊他好友给他写正式的书面邀请函——虽然他好友还未读,就先返回了“该消息已被s级强权限调取查阅”的提醒。 于是,塞伊少将最后非常荣幸地拥有了两封邀请函,除了当事虫以外,s级本虫也亲自给他写了个。 诺维将两封从抽屉里取出,双手郑重其事地递给他。 “塞伊。” 面前的灰蓝色眸子无比认真,好像很多年前的西防星,他又累又饿地坐在狭小拥挤的笼子里,看着那只灰头土脸的小虫崽从外面偷溜进来,将唯一的半块馒头塞进他手里时,他对视上的那双眼。 “谢谢你。” 好在很多年后,他可以穿透笼子,揽住他的肩,吊儿郎当地回一句: “这么多年兄弟,咱俩谁跟谁。” 一如当年军校对抗赛场意外重逢,他背着枪蹲在西防星小队必经之路的树上,在他的震惊里笑着扬起的手: “嗨,老弟,又见面啦。这次轮到我帮你了。” ——在成为军校双杰的很多年以前,他们可就已经是朋友了。 典礼开始前半小时,塞伊找到诺维,通知他元帅喊他们去会议室,军部参谋会内部准备额外进行一次前置表彰。 听此科恩当即不放心地表示要一起跟去,但诺维摇摇头,攥住了他的手指。 “一会格辛哥哈兰哥莱图校长他们都会到。” 他带着他的手摸上自己的脸颊,仰起头,眼里是毫无保留的信任和本能依赖: “雄主,我不方便的话,您能帮我接待下他们吗。” 科恩摸着他的脸,不禁柔和了眸光。 他的漂亮虫贫瘠的前半虫生得到的善意太少,所以每一分都加倍珍惜。 他没法拒绝,只好揽住他的腰,指尖状似无意地拂过腰后,亲了亲他的唇角: “好,那不许自己忍,有任何问题都随时告诉我。” 诺维点点头,脸埋进他胸口。 “没关系的。” 他小声道,塞伊就站在不远处,即使距离不够听到,他说这话时依旧脸红到发烫: “就想着是您在……而且也不及您的。” “嗯。” 科恩脸上的笑意扩大,在他耳边轻声调侃道: “那漂亮虫多练练,晚上好好试试我的。” 诺维埋起头,这下彻底抬不起来了。 心大的塞伊少将跟他好友去开会,走出很远还能听到他大嗓门的好奇: “这天也不热啊你脸怎么这么红——不是等下,什么叫‘别问了再问下去还得被发配回去上雌虫生理课’——刚才我不也在旁边吗!发生了什么吗!” 严不严格意义上来说,晋升典礼都应该是军部的主场才对。 但作为一只掌控欲拉满的s级雄主,在他的虫脱离他去开会后,科恩非常理所当然地接手了会场的总控工作。 阿尔德抵达时科恩还在像只花蝴蝶一样游走在宾客间到处翩翩起舞。 他远远看着穿得光鲜亮丽又南来北往搞接待的科恩,莫名担心他弟弟一会会突然从兜里掏出一大把喜糖开始就地分发,而更大的问题在于,他还没准备红包。 身为哥哥,自然不需要他新雄弟弟做招待,阿尔德独自逛了会。 科恩的邀请函范围发的非常大,典礼上虫不少,他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甚至还偶遇了一只格外意想不到的虫。 “哟,威廉。” 特殊程序表决后为了不刺激道格拉斯,威廉请了足足一个月病假,他们也很久没见了。 阿尔德喜气洋洋地探过去脑袋,热情招呼道: “你怎么来了。” 威廉无语地瞥他一眼,示意自己旁边的空位: “来要我的a级雄子。” “……诺维现在刚升少将。” 阿尔德顺着坐下,努力挑着没那么刺激帝国登记处负责虫的话来说: “科恩短期内应该不会想让他怀的,吧。” 他俩的这个角度刚刚好,能看到阳光下一身高级定制的s级是如何气势汹汹地奔走在虫群里,完全不复曾经活虫微死的可怖模样。 威廉眯起眼,靠在椅背上,像一只世外高虫般,慢慢叹道: “阿尔德,说实话,这么多年,科恩到底肯不肯生我心里还没数吗。” 阿尔德不禁“啊”了声,就见威廉公爵极为坦然地耸耸肩,在他疯狂的瞳孔地震中,悠悠然道: “你们印象里咱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科恩二次进化、道格拉斯升迁我去接任帝国登记处?不,那是你们第一次见我,我第一次见你们,是你们雌父死那天。” “承爵需要参政,那个时候我十八岁,正在各个地方挑以后去哪。事情发生的那一天我恰好就参观到研究所,因为权限足够高,也进入到了地下七层。” 他轻描淡写道,“然后我最终决定去了帝国登记处,然后就是这么多年。” “那……” 这一瞬间,阿尔德想通了很多事情。 例如帝国虽然对s级有无限容忍,但两代负责虫手下帝国登记处的风格为什么会如此不统一; 例如威廉掌权下的帝国登记处明明一直在叫嚣要虫崽,但所谓的大美虫为什么一只都没能真的塞上科恩的床; 例如即使s级从不肯履行明面上的繁衍之责,为什么威廉还是虫尽皆知的溺爱着,再离谱的要求都会帮他实现; 也例如在特殊程序结束后,道格拉斯大发雷霆的时候,为什么连着威廉也一起骂了。 第140章 帝国各式各样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里,总有那么一两真心。 在愚昧封建、权势碾轧的背后,也始终有那么一只虫,一直在用手里的高权限默默保护着年轻的s级,保护他平安长大,保护他直到独当一面那一天。 ……像一只真正的雄父一样。 阿尔德恍然: “所以特殊程序表决的时候——” “看破不用说破的,阿尔德。” 科恩看到了他们,正往这边走过来,威廉打断他,用一种难得糊涂的语气懒懒道: “我还想要我的a级雄子呢。” 阿尔德点点头,咽下心头的五味杂陈。 “不过你要是一直都知道科恩想法的话,你今天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啊。” 威廉白了他一眼,从兜里掏出两个戒指盒: “来给情圣哥送他从我这敲诈的定制戒指。” 说着,科恩已经走到近前。 威廉把戒指盒扔过去,科恩接过,打开看了眼。 “嗯,谢了,老哥。” “别光谢啊,情圣哥。” 威廉诚挚道:“我的a级雄子呢,你打算什么时候生给我。” “……” 科恩收起戒指,果断转身,面向阿尔德: “哈兰和格辛呢,没跟你一起过来吗。” “哈兰给诺维订了升职庆祝的花束,格辛陪他去取了。” 科恩“嗯”了声,突然又道: “我帮格辛订了花,一会他们到了来找我拿。” “你也帮格辛订了呀,哈兰也帮格辛订了的。” 阿尔德扬起手中的光脑: “不过你是怕诺维受委屈,哈兰是怕他哥离开这么多年什么都不适应。 但都用不上,哈兰刚才跟我说,格辛自己去给诺维订了的。” 格辛就是格辛,即使对假死八年后中央星的一切都很茫然,也能在完全不习惯所谓现代操作的情况下,跟研究所的同事换了纸币,自己出门步行六公里去花店现场给他弟弟订。 阿尔德点开哈兰发给他的照片,递给科恩: “喏,你看,他还给诺维买了包糖呢。” 照片一看就是哈兰硬拉着格辛拍的,因为哈兰笑得非常阳光璀璨,而格辛则非常僵硬。 但他还是配合着让哈兰搭上他的肩膀,并且随着那在肩头灿烂比划的“耶”,柔和了锋利的面部曲线。 他们两只怀里都抱着很大一束花,花团锦簇的最上方扎眼地放着一包糖,旁边是手写贺卡,依稀可辨上面的字迹: 祝我们全宇宙最聪明漂亮可爱的诺维弟弟平安幸福快乐! 爱你的格辛哥哥&哈兰哥哥留。 “贺卡是哈兰磨着格辛亲手写的。” 看科恩盯着那张贺卡,阿尔德解释道: “哈兰说格辛一直都这样,嘴硬心软的。” “嗯。” 科恩把光脑还给阿尔德,最后的最后,西防星那三只相依为命的小虫崽,也终是走向了属于他们的光辉未来: “他俩来,他会很开心。” “是吧是吧。” 阿尔德立刻道,“虽然我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别家的弟弟都是天天想哥哥、爱哥哥,轮到我家,就是弟弟制裁哥哥。” 科恩笑了下,重重拍着他的肩膀: “那是因为即使有一天咱家穷得揭不开锅,也只会是我去地下拳场打拳养你啊我亲爱的哥哥。” 说完,又看了眼旁边饶有兴致看戏的威廉: “也会养你的,老哥。” “哎呦。” 威廉公爵立刻露出个有些夸张的受宠若惊表情,眨着星星眼真诚询问道: “那能叫我声‘雄父’吗,宝。” “……” 科恩毫不犹豫,转身就走。 对于诺维来说,这应该是他虫生迄今为止最神奇的一天。 科恩在西防星校友大群里实名表示了不介意任何虫拍他,还鼓励大家多拍、拍好看点。 诸位学弟拿了授权,顿时如脱缰野狗一般,房檐上、树上、台上,各个地方都有他们选择最佳拍摄角度的身影,神出鬼没到其他校区的都忍不住问这个突然的户外加训他们也需要参加吗。 群里的照片以刷屏形式连续不断,他有些不好意思,但又让他无比安心的是,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他想,抬起头,都能对视上科恩含笑的墨色眼眸。 科恩一直在注视着他,什么都不干,就只温柔地注视着他。 他身后的低频震动一直没有停,元帅讲话时他站在台上禁不住偷偷收缩了下后面,毫不意外看到台下的科恩低了下头,然后抬起继续望着他,用口型哄了句“乖”。 他没忍住同样弯起笑意。 他猜他脸上应该控制不住露出了一个很不同以往的表情,因为底下学弟们的“咔嚓”声登时更是响成了一片。 受赏结束的上台献花环节,科恩用他蛮横无比的雄主权限打败了一系列诸如哈兰格辛塞伊的竞争对手,亲手捧了一大束玫瑰上来给他。 虫前总是一张拒虫千里之外死虫脸的s级张开手臂,众目睽睽之下用力抱了他一下,亲着他的头发,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我爱你”。 他趴在熟悉的怀抱里,呼吸着唯一的科恩气息,抬起头,鼓起勇气,同样在众目睽睽下亲了亲他的唇角。 “我也爱您。” 旁边的元帅和艾伯特上将不约而同地露出一个略有些牙疼的表情,底下学弟们“祝99”的欢呼声却是瞬间响得能掀翻屋顶。 晋升典礼直闹腾到下午才结束。 散场后,诺维坚持自己一只虫抱着科恩、格辛、哈兰分别送他的三大束花回的飞行器。 花束大得都遮挡视线,可他哪个也不想放手,眨着眼睛求了下,科恩就心软了,提着其他东西揽着他的腰给他带方向。 诺维乖乖跟随他的力道走着,灰蓝色眸子亮晶晶的,时不时抬起看他。 “雄主。” “嗯?” “我爱您。” 科恩笑了下,仗着他看不到路,把他摁怀里亲了亲脸颊,“我也爱你。” “我还给你准备了晋升礼物。” 回到飞行器上,刚放下东西,科恩便把诺维抱到腿上,一边亲着他的唇角,一边宣布道: “不过得等回家后才能揭晓。” 漂亮虫的眼眸倏地亮了下,乖乖点头,随后主动趴进他怀里,拉着他的手扶住了自己的腰。 “……那路上这段时间,您把幅度调大一点吧。” 说着,他将两只手专心背后,毫无保留地限制住自己、交出全部后,埋起脸,有些不好意思,但依然坚持小小声道: “晚上试您的的话……我先练习下。” 胸膛发出一阵控制不住地轰鸣,科恩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把他乖乖巧巧的虫摁在怀里使劲亲了好几口,对着他因为缺氧而有些发红的漂亮脸颊重重感叹道: “我的诺维宝贝啊,你怎么这么可爱,我可太喜欢你了。” 喜欢到这个礼物上的某个细节,一定要亲自展示给他的虫看。 几天前科恩从帝国研究所突然外借了个设备回来,就放在家里的桌子上。 诺维几次走过路过都忍不住偷偷探究,既好奇这是做什么用的,又好奇会不会是用在他身上的。 直到此时此刻回到家,科恩带着他径直走过去,他才意识到,应该是和他的礼物有关。 “来。” 科恩在桌旁坐下,非常顺手地把他抱进怀里,又将目镜转过来,示意道: “来,你在这里看着。” 他立刻乖乖听话,老老实实地低头等待着。 科恩继续在他旁边窸窸窣窣地准备着什么,隔了一会,有什么伸到载物台上。 他反应了下,才意识到那是科恩的手指。 而在那两根修长手指间攥着的,赫然是一个金色圆环。 一瞬间心跳变得很快,“怦怦”加速在心房,必须花费很大力气才能控制住不去收缩后面。 科恩没有说起,他便也没动,对抗着越来越凌乱的心跳,在目镜里继续安静地看他动作。 戒指被操作固定起来,他看到戒指正面雕刻的非常繁琐的图腾——别的虫可能不认识,但他一眼就认出来,那是科恩脖颈后独一无二的精神力图腾。 在这一刻来说,那是万物神律曾来过的证明。 而金色素圈的里面,机器手则跟随科恩,在他的炯炯注视里,一点点刻下了一行字—— 无论发生什么,你变成什么样,我永远都爱你。 “送你的,喜欢吗。” 耳边传来科恩带着笑意的询问,一切落地成真。 他的目光根本不舍得离开,一边“嗯嗯”应着一边继续趴在目镜上看他的戒指。 科恩笑着抱起他。 “那来,我给你戴上,戴到手上再好好看。” 第141章 他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来,转过身子,面对面地坐到科恩身上。 那枚戒指被科恩攥在指间,他无比熟悉的手指把玩着他最渴望的戒指。 诺维控制不住眼神里的炙热期待,一时间甚至分不清戒指和手指哪个更能慰藉飘零已久的灵魂,忍不住率先伸出了手。 科恩轻笑了声,也没有继续吊着他,而是抬起他的手,非常正式且郑重地将那枚戒指戴到了左手的无名指上。 将他每一寸都烂熟于心的雄主定制的戒指尺寸、大小、款式都正正好。 科恩牵着他的手翻来覆去地检查了会,突然低下头,在那带着戒指的指根轻轻落下一吻。 雄主后台猛然发出剧烈提醒,诺维脑袋一下子砸进科恩怀里,身体被那一瞬间刺激出的本能反应让他甚至来不及欣赏自己的戒指,就先羞成无地自容。 “乖。” 提醒还在持续不断,科恩眼里笑意更浓。 漂亮虫的毫无保留总能让他心情像八百年雨过天晴那样阳光灿烂。 他一边亲着他的头发安抚,一边从兜里掏出另一个戒指盒: “还有我的,你也给我戴上吧。” 隔了好一会,诺维才从他怀里抬起头,通红着脸颊点了点头。 他把戒指攥在手里,看着上面和自己那枚完全相似的纹路,想了想,突然请示道: “雄主,我也可以在您的戒指刻字吗。” “当然可以。” 科恩大方表示,示意操作台,“来,想刻什么写在这就行。” 诺维立刻把头点成小鸡啄米。 为了表示惊喜,他还特意从他身上起来,专门绕去另一边写的。 乖乖巧巧的虫做这些时总有说不出的认真感,尤其低着头写字的时候,更仿佛是在对待什么头等大事。 应该是很早就斟酌过措辞,他进行得很快。 不一会就攥着戒指回来,重新跨回到他身上,把戒指递过来。 “您看。” 科恩伸手接过,先探身肯定地亲了亲他的脸颊,然后才放到目镜下面。 戒指内侧是一排新鲜出现的端正字体,他的漂亮虫在刚才的过程里,一笔一划写下地是: 我完完全全属于您,科恩先生。 “总觉得对您来说,爱可能还是有些太轻了。” 灰蓝色眸子注视着他,认真地解释着戒指上的话: “所以我想换一种方式来说。” “科恩先生,我爱您,爱您的一切,爱您的爱,爱您永远不会伤害我、永远不会委屈我,爱您的控制欲占有欲,爱您对我做的一切,我属于您。” 他低头,亲吻着他的手指。 是最虔诚最永恒的炙热告白,也是一颗直到宇宙尽头都不改的真心: “您可以对我做您想做的一切,欢迎您的全部,我完完全全属于您,科恩先生。” “……呼。” 科恩长呼一口气,基因里原始携带的劣根性在叫嚣着想要得到满足,另一部分更大更宽广的空旷却被来自他的虫的浓密爱意填满。 灵魂的缺失得到弥补,所有痛苦所有不甘都被抚平。 总是尖锐对抗的精神世界化作最温柔的一汪春水,包裹着他和他唯一的虫。 让他在浪潮褪去的一片虚无里,只想与他的虫一起,携手徜徉虫世间,温柔到老。 他同样弯起笑意:“我也属于你,诺维先生。” 说罢,把戒指递还回去,伸出左手,“来,帮我戴上吧。” 纵使他们经历过很多,也永远不是完美的虫,但春风吹过绿岸,在宇宙和星辰的见证里,他们达成了一个死生契阔的约定,不会再分离,不会不恩爱。 一模一样的两枚戒指戴在彼此手上,科恩闭了下眼,用力抱起诺维。 “好啦。” 他道,诺维的腿已经先一步圈上了他的腰: “现在是我们的庆祝时间啦。” 庆祝什么? 庆祝他们在自己的虫生轨迹里都坚持着成为自己,庆祝他们最终收获了相遇; 庆祝他们渡过了全部苦难,庆祝未来相伴的每一天都会是坦途; 庆祝直到宇宙毁灭那一天,他们也属于彼此,永远相爱。 【全文完】 ----------------------- 作者有话说:完结啦,让我先来撒个花[撒花][撒花][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