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兄长嫁给隐疾猎户》 第1章 《替兄长嫁给隐疾猎户》作者:左洵【完结】 文案: 项家独子求娶夫郎,纪家长子纪忠清见过画像后有所想法,再加上母亲想取得重金,便让他嫁于对方。 可当聘礼送至院内时,却被旁人告知对方患有隐疾。 纪忠清万般哭闹,父母无法,只得让外室所生的纪舒愿代他替嫁过去,又庆幸对方未看过长子画像。 刚穿来的24k纯gay纪舒愿得知后,立即应答,只要能远离纪家,嫁于隐疾男子又如何。 纪舒愿坐上替嫁的花轿,翻越山坡抵达另一村落,当盖头被掀开,他怔然地望着面前面容俊美的男子,默念一句可惜了这副皮囊。 可隐疾是硬伤,纪舒愿垂下眼眸,一副羞赧的模样,他要替项祝更衣,刚伸出手腰间却倏地一紧,衣衫尽数落下,项祝贴着他的侧颈吻了下去。 三日后回门时,面对纪忠清的盘问,纪舒愿心虚地点头:“祝郎确有隐疾。” 纪忠清哼笑一声,瞥项祝两眼,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当日归家后,项祝唇角贴近纪舒愿耳尖,低声询问道:“我有隐疾?” 二人相处甚是和谐,纪舒愿心里却总想着替嫁之事,此事最终还是被媒人拆穿。 纪舒愿搓着手指,垂眸心虚地站在项祝面前,等待他的决定,就算是和离他也认了,至少已经吃过这么好的。 “给我生个孩子,这事儿便一笔勾销。” 纪舒愿下意识点头,反应过来后抬眸望去,却看到项祝满脸戏谑,眼眸中带着笑意。 *家长里短日常文,感情偏多 *披着种田皮的小甜文,考究党、逻辑党禁止入内,不然会被创创创创创飞 内容标签: 生子 布衣生活 穿越时空 种田文 甜文 日常 主角:纪舒愿 项祝 配角:预收《糙汉的倒霉蛋夫郎》 预收《冲喜小寡夫》 其它:哥儿生子 一句话简介:隐疾?都是骗人的。 立意:富贵本无根,尽从勤里得。 第1章 穿越 “愿哥儿呢?早已日上三竿,怎的还未起?” 尖细的嗓音刺入耳膜,纪舒愿眉间紧蹙,缓缓睁开眼眸,一阵冷风吹进茅草屋,他立即打了个冷颤。 木柴堆积在角落,纪舒愿身下垫着一张破旧的茅草席子,翘起的草根扎着他的后背,寒冷的冬日,这张席子只能说聊胜于无罢了。 他裹了裹破旧单薄的衣衫,翻了个身坐起,空气中扬起一阵灰尘,惹得他又闷咳两声,纪舒愿这才抬眸打量四周。 纪舒愿原本是农学研究生,临毕业进入国家级研究院实习,在他驱自行车前往研究院时,一辆飞驰的轿车直直冲他而来,他根本没机会躲掉。 在他被撞飞时,脑海中浮现着他的生平,父母离世、寄人篱下,他赚取学费供自己上学,24k纯gay却只能靠工具过活,仔细算来,他这辈子还不曾好好享受过。 他闭上眼眸,胸骨一阵刺痛,他感觉身体在扭曲,意识也逐渐削薄── 待他再次睁眼时,便出现在这里。 与此同时,脑海中倏然浮现一堆碎片,最终融合在一起,告知他原主的信息。 原主与他重名,也叫纪舒愿,母亲是隔壁村一户农家的女儿,名为宋舒。她与猎户纪茂洋私定终身,可纪茂洋父母亲却嫌农户穷苦,不愿让她过门。两人当即决定私奔,然而还未走远村落,便被追赶而来的父母抓回。 宋舒被困于家中,纪茂洋另娶她人。 久而久之,众人便忘了这事,纪茂洋在一年后喜得贵哥儿,谁成想不多时,宋舒的肚子也大了起来,一问才知晓,她与纪茂洋这一年里竟一直在私通。 按理说与他人私通是要浸猪笼的,可宋舒父母百般不忍,便寻来纪茂洋,他答应往后会好好待宋舒,并将她养在村外的小草屋里。 世上无不漏风的墙,宋舒的存在最终还是被纪茂洋正妻发觉,她打到宋舒住处去闹,宋舒也因此动了胎气,生下纪舒愿当日便撒手人寰…… 待脑海中的画面消失,纪舒愿“啧啧”两声。 果真是虚伪的男人,若是真心对宋舒,便不会在结亲后与她私通,白白坏了她的名声,所谓情深义重都是幌子。 纪舒愿无奈摇头,这宋舒还真是傻,竟被三两句话迷失了心智。 “咯吱”一声,房门被推开,打断了纪舒愿的思绪,来人望着纪舒愿呆愣的模样,朝他啐了一口,指着天边的日头斥责道,“你瞧瞧,这都到何时了?” 她说着,两步走到席子前,攥着纪舒愿的手臂,硬是想将他拉起来,纪舒愿现在头晕的厉害,虽顺着她的力站起来,但当她松手时,却脱力地往下滑,最终摔倒在地。 “你这贱蹄子,竟还学会装死了!” 纪茂洋正妻向丽敏拧着纪舒愿手臂,待他痛呼一声后斜他一眼:“若是午时不能把陈家一分地的杂草除尽,你今日便别想有吃食了。” 别说今日,纪舒愿昨日也没有吃食。 村里多是猎户,每日上山打猎能变卖为银两,对农田便不太上心,于是便衍生出一条商业链,仅需掏出两文钱就会有人抢着去拔草,拔得不干净还能扣铜板。 纪舒愿便是向丽敏用来赚取那两文钱的拔草工具,昨日原主身体已然抱恙,可向丽敏硬是不信,非要让他继续去地里干活。 因太忙而晚归,饭食自是没给他留,原主只能拖着身子回到茅草屋里,一觉睡死过去,被纪舒愿占了皮囊。 见他还瘫在地上不肯动,向丽敏拿起一旁的木柴便往他身上打,虽说原主好欺负,但纪舒愿可不是吃素的。 可笑,当他从小到大这么多工是白打的吗?他可是做过拳击代理教练的。 他一把抓住向丽敏挥来的木柴,却不成想原主身体属实太过脆皮,纪舒愿手骨一痛,下意识松开,抽出的木柴打在肩膀上,他挨了好几下。 大丈夫能屈能伸,纪舒愿用胳膊挡住脸,紧急出声:“我去,我即刻就去……” 向丽敏闻言又饶了一下,冷哼一声把木柴丢到木堆上,临走时还踢他一脚。 纪舒愿揉揉肩膀上的痛处,撑着身子艰难爬起,他嗓子干痛、头脑发晕,稍微走两步就觉着头重脚轻,看着症状像是有些发热。 堂屋的房门上了锁,灶房没有一点烟火气,整个院子除了他的脚步声外,还有三两声鸡叫,向丽敏方才刚出门,许是与旁人一同谈论别家的闲事去了,所谓的父亲也定是带着兄长纪忠清和弟弟纪忠明去收掉进陷阱的猎物。 往常男子都是从小学打猎,长大出师后用此法子维持生计,纪茂洋年轻时就是打猎的好手,自然不需请老师,他亲自带着纪忠明手把手教起。 可纪舒愿与纪忠清都是哥儿,总归是要嫁人的,学打猎最终是为婆家做嫁衣,于是纪茂洋便未打算教他们,可耐不住纪忠清最会撒旖旎,纪茂洋带纪忠明上山时也总会带着他。 纪舒愿步子不稳地走向水井旁,手指攥着手摇井的把手,废了好大功夫才把攒水筲摇上来,嗓子干痛的厉害,他捧起水喝了两口,又倒出洗了把脸,才总算让体温降低了些。 途中他还趁机照了照水面,面色饥黄的人把他吓了一跳,不过还是能看出,这张脸分明与他长得一模一样。 还好还好,颜值还在,就是得再养养,可现在他连吃饱饭都是个问题。 他呼出一口热气,裹了裹身上单薄的衣裳,走到茅草屋从垫子底下揪出几把茅草塞进胸膛和后背,才总算有了点热乎劲儿。 他现在身上的衣裳不知多久没更换,不说上面的补丁,就连衣袖和裤腿都短了半截,没了娘亲,也没人提及要帮他更换衣裳的事。 纪舒愿又捡起来几根茅草,将它们编织在一起,遮住冻得青紫的手腕和脚腕,随后才往记忆中的陈家田里走。 冬日寒风刺骨,即便日头高挂也挡不住冷,纪舒愿往手掌上哈了口气,搓了搓手掌又放进怀里,用体温来暖手。 仅有两文工钱的活计还有时辰限制,若三日没有除尽便不付工钱,所幸每户人家的田地不多,不过才一分地,可昨日原主已然浪费一日,留给纪舒愿的仅剩两日。 纪舒愿现在对此并不关心,他踩着田埂走到昨日拔到的位置,毫不拖泥带水,蹲下就开始拔草,不过他并不只是单纯的拔草,而是想碰碰运气,看会不会找到治疗风寒的草药。 在学校种植作物时,避免不了与杂草打交道,有些看似是杂草,实则是草药,古时便用此入药,就是没成想这知识竟被他用到了。 身体发烫,可纪舒愿却觉着越发冷,他拔草的速度降了下来,攥着杂草的手指有些颤抖,头脑又开始发晕,他扒开杂草,看到熟悉的叶片后眼眸一亮。 他薅下来一把塞进嘴里,急促地咀嚼着。 马蓝,即郭璞所谓大叶冬蓝,俗中所谓板蓝者1。具有清热解毒、凉血消肿的功效。常用于治疗温毒发斑、风热感冒、喉咙肿痛等2。 第2章 苦味瞬间弥漫在口中,纪舒愿拧眉屏息,稍微嚼碎便将它艰难咽下。 待草药起效还得过阵子,他瘫坐在地上,将余下的马蓝根茎拔掉揣进怀里,如若往后再有诸如此类的事发生,他便不用再硬扛着。 腹部传来咕噜声,纪舒愿轻叹一声,这草药不能填饱肚子,还是得尽快拔完草回去,就算是残羹冷炙也算是吃食。 来除草的并不止纪舒愿,不多时,便有两名哥儿站在麦田前方往他身上望,他抬眸时,那两人又收回视线,唇角微扬似是在嘲笑他。 其中一人是隔壁王家的哥儿,与纪忠清交好,而另一人倒不太清楚,想来是无关紧要的人,可他们的眸光实在令人有些在意。 纪舒愿恶狠狠瞪他们一眼,倏然出声:“看什么看!” 那两人顿时怔住,仿佛见了鬼一般,往常纪舒愿犹如闷葫芦,三杆子打不出一个屁来,今日如此反常,竟朝他们吼叫。 王哥儿率先反应过来,他叉起腰,朝纪舒愿回道:“不过是个养偷生的哥儿罢了,竟还敢出来抛头露面,真是丢人现眼,要我说这样的人就该变卖到瓦肆去……” 旁侧那人是个没主意的,待到王哥儿叫骂过后,附和两声:“就是就是。” “诶?”这低级嘲讽杀伤力一般,纪舒愿揉了揉耳朵,煞有其事说着,“你们听到了吗?” 他突然询问起两人,王哥儿除了迷茫外,更觉出他的不对劲来,他仍旧趾高气扬:“听到什么?” “哪家的疯狗在吼叫啊。”纪舒愿说着摇摇头,望向他身侧那人,好心地叮嘱他一番,“你可得当心着点,离这么近可别被咬到染上疯狗病,这病症可不好治,搞不好会死人的。” 他这是在拐着弯骂自己疯狗,王哥儿转头看向侧边,只见原本与他紧贴的人在听到纪舒愿的话后,还真往后退了一步。 他冷哼一声,一把抓过那人的肩膀:“为何后退?你连他的疯话都听不出来?” 眼看这人大惊失色,王哥儿松开他的胳膊,冷眼瞥向纪舒愿:“几日不见,竟伶牙俐齿如此之多。” “基操勿六。”过了把嘴瘾,纪舒愿便不想再多说。向丽敏说过,午时若是没把草拔完,吃食可就泡汤了,他拍了拍衣袖沾上的尘土,转过身专心拔草。 纪舒愿转过身后,王哥儿愤愤不平地又骂几声,这次却并未得到回应,他顿时觉着无趣,朝他的背影唾了一口转身朝后方田地走去。 纪舒愿掀起眼皮探一眼,原来也是来拔草赚铜板的,他又高贵到哪儿去了,他轻嗐一声,看来这原主曾经性子挺软,连这种攻击力的人都能跟他叫板。 手边没有计时仪器,纪舒愿只能抬起头看天,待日头正好停在头顶,话语声从田那头传来,纪舒愿把最后一片杂草拔掉,抬眼看到向丽敏挎着一女子的手臂,面色满是笑意。 女子便是这田地的主人,陈家的陈二姐。 纪舒愿把杂草丢弃在地上,听着两人讲话。 “二嫂,您看他这多麻利,不到两日便将杂草除尽,这不比那些偷懒三日才交工的哥儿好用的多。”向丽敏突如其来地夸赞,纪舒愿听得浑身难受。 “确实不错。”陈二姐扫过一眼田地,确实除去了杂草,而且他还将杂草堆至一旁,看上去挺有条理。 她稍微露出些满意的神色便被向丽敏抓住端倪:“既然如此,二嫂您是不是能多给两文钱,您看这孩子脸色煞白,定是拔草太久被冻的。” 做农活加上嚼过马蓝叶,纪舒愿刚才发过一层汗,此时已经稍微退了些热,不过还未完全退热,脸色苍白也正常。 陈二姐上下打量一番纪舒愿,他衣衫破旧不堪、手腕还露出些茅草,看上去比乞儿还瘦弱。 “罢了罢了,那就多给你两文。”陈二姐从钱袋里掏出两文递给向丽敏,随后继续查看其他几块田地的情况。 纪舒愿眼睁睁看着向丽敏把铜板收进囊中,根本没想着分他的事,他猛地站起身:“这四文钱是我劳作得来的,理应给我两文。” 纪舒愿可不想叫她娘亲,而她自然也是不想听他叫的,闻言向丽敏一脸诧异:“你敢跟我要铜板?你哪儿来的理?你这么多年吃了家里多少吃食,要是算起来你这辈子都还不起。” 这话纪舒愿倒没法反驳,虽说经常饥一顿饱一顿,但他确实没被饿死,可从原主记事以来,向丽敏用他赚取的银子也不算少。 眼看他被自己震慑住,向丽敏哼笑一下,随即切换成贴心的长辈:“罢了,知晓你还是幼儿心性,那就给你些。” 她抠搜地掏出一枚铜板,走到纪舒愿面前塞进他手里:“你爹他们已经打猎归来,管好嘴别乱说话。” 原主幼儿时便告过状,不过那天被纪茂洋关在茅草屋里饿了一整天,连水都没给。 纪舒愿才不会做如此自取其辱之事,他攥着那枚硬币,跟随向丽敏的步子往村里走,路途中,他望向那片高山,不远处是打猎而归的几名隔壁村猎户。 其中一人身高在一众猎户脱颖而出,身形看上去也很是可靠,即便看不到脸,纪舒愿也没太在意,他的心思都被猎户手里抓着的兔子所吸引。 雪白毛色的兔子正挣扎着,兔兔这么可爱,若是做成麻辣兔头肯定很香。 第2章 求亲 纪舒愿本就饥肠辘辘,越想越饿,他忍不住涎水横流,肚子也很合时宜地叫出声来。 前方的向丽敏离他不近,没听着这声响,反倒是被路边端着瓷碗吃面条的王婆听到,她瞥纪舒愿一眼,“诶”一声:“这刚到饭点便如此饿了,纪大嫂这是没给你吃食啊?” 纪舒愿扫她一眼,不愧是王哥儿的娘,话里带着刺。 向丽敏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人,不过她没与王婆争辩,而是将怒气转移到纪舒愿身上,她往后走两步,一把攥着纪舒愿的胳膊将他往院里拉,嘴里说着:“都晌午了还在外面磨叽,果真是皮痒了。” 院子里的纪茂洋看着纪舒愿被向丽敏拉回来,不由得拧起眉:“这是在吵什么?不怕被人笑话!” “你还怕被人笑话?”向丽敏冷哼一声,关上院子门,“你当初与那女子厮混时怎么没想到会被人耻笑!” 被向丽敏质问着,纪茂洋顿时没了气焰,他冷眼望向纪舒愿,越看他越气,若不是因为生他,宋舒怎会出血而亡。 “你又去外面做什么了?” 原主还真是人人喊打,谁都不待见。 “没、我只是出去拔草赚铜板……” 纪舒愿垂眸低声呢喃,右手手指悄然将手臂上编织茅草的系带拉开,茅草一下子掉到地上,纪茂洋注意力立即被掉落的茅草吸引。 这时他才看到纪舒愿裸露的手臂,以及短一截的衣袖,他别开脸,难得没罚他。 “就是啊舒愿,你既知晓出门会让父亲蒙羞,便不要再出门了。”纪忠清坐在石墩子上撺掇着,时不时瞥一眼纪茂洋的表情。 纪舒愿轻叹一口气,往常如若纪忠清出声,纪茂洋定然又会对他斥责一番,不过当他正等待纪茂洋的斥责时,却听到他今日的反常。 “你也少说些。” 纪舒愿抬眸望去,只见纪茂洋正拧眉斜视纪忠清,纪忠清则面露诧异,半晌后他倏地发觉,眼眸立即泛红:“爹,您竟为了他说我?娘,您看爹。” 听到纪忠清的话,向丽敏更气不打一处来,她继续与纪茂洋争论着,一时之间,院子里满是嘈杂声,听得纪舒愿有些头晕。 他还未完全退热,身子虚得厉害。 当他想要转身离去时,院子门被推开,纪忠明手中拿着一个空袋子走进来,纪茂洋和向丽敏二人也因这动静而停下了吵骂声。 向丽敏走到纪忠明身侧,面上带着笑:“怎么样?卖了多少银子?” 山上打猎来的活物一般都不会留给自家吃,如此奢靡的吃食定然只能卖给镇上的大家,纪忠明步伐矫健,再加上是纪家唯一一位男子,于是去镇上售卖的活计便交由他去。 “两只活兔卖了一贯钱,另一只腿上有些伤,便只给了250文。”纪忠明将钱袋从怀里掏出来,向丽敏立即从他手中接过,嘴里嘟囔着,“此人竟如此黑,不过是伤了条腿都要克扣一半。” 方才的吵闹算是告一段落,纪舒愿松了口气,想着应当要去煮饭了,却看到纪忠明又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张。 纪忠清看到他的动作,三两步走到纪忠明身侧,探头凑过来:“忠明,这上面写着什么?” 纪忠清未上过书堂,但上面的画像他倒是看得清,此人眼角稍垂唇角微微扬起,面目周正,看上去很好相于的模样。 “此人是谁?” “此人名为项祝,是隔壁石头村的猎户,不知为何,今日路过石头村时竟有人发这些纸张,说要重金求娶哥儿为夫郎。”纪忠明有众多疑惑,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第3章 一听到重金二字,向丽敏再次走来,从纪忠明手中拿过纸张,虽然她也不识字,不过也无妨,她眸光探究半晌最终落在纪忠清身上:“清哥儿,你觉着此人如何?” 项祝面容俊朗,纪忠清方才见到画像时便对他一见倾心,听到向丽敏如此询问,他当即羞红了脸:“听娘的。” 向丽敏一看便知晓,纪忠清这是看上了,她方才还想,如若清哥儿看不上,就算便宜了纪舒愿,也要将这重金收入囊中。 “可是母亲,这纸张上并未说明重金几何?”纪忠明怕向丽敏被这“重金”二字迷昏了头,不过看纪忠清的模样,似乎对此人的长相很是满意。 纪舒愿原本有些头昏脑涨,听闻求娶便稍微清醒些,他悄然凑过去,看到那张画像时不由得点头,别说纪忠清愿意,就算见过如此多帅哥的他也承认,这男子剑眉星目,唇角微扬,即便是水墨画也能看出面容甚好。 “去去,你这就去替你兄长问问,这项家到底会出多少银子。”向丽敏焦急赶着纪忠明,生怕被旁人抢去了。 纪忠明应一声离去,纪舒愿便知晓此事与他无关,他刚想回茅草屋去躺着,就听到向丽敏叫他一声:“愿哥儿!又想偷懒不是,过来烧火。” 烧火对于纪舒愿来说可是个好事,他此刻正冷得发抖,灶膛里的火刚好騰着他的身子,让他暖和不少。 向丽敏可不会让他闲着,身子刚暖和些,她就丢给纪舒愿三颗土豆:“把皮削了洗干净。” 纪舒愿把土豆捡起来,走到井边摇动手摇,拎起攒水筲倒出水,方才他体温正热没什么感觉,此时倒感受到井水的冰凉。 他一手拿过被清洗过的土豆,另一只手颤颤巍巍拿着刀,纪舒愿深呼吸几口气,他真怕一个不小心削到手,没有削皮刀还真是麻烦。 纪茂洋从屋里抓出来一把麸子,撒到鸡圈里,鸡低着头啄着,纪忠清这时走到纪茂洋身旁,硬是拉着他去池塘边捡鸭蛋。 每家每户的鸭子辰时都会放出来,一群鸭子都在一个池塘里游着,偶然有鸭蛋落在池塘边也正常,不过这倒分不出是谁家的,只能靠抢。 向丽敏最会占便宜,纪忠清也学了她的精髓,池塘边的鸭蛋他捡了不下三次,鸭蛋一颗能售卖十文钱,三次便赚了三十文。 纪舒愿想想怀里硬要来的一文钱,沉沉叹出一口气,这拔草还不如捡鸭蛋呢,要是让他每日早晚蹲在那儿,可不比拔草来钱快嘛。 不过现在还是填肚子更为重要,纪舒愿把三颗土豆削皮、洗干净后,手已经冻得紫红色,他把土豆递给向丽敏,手上的水蹭到衣摆上,用灶膛里的火继续暖手。 向丽敏这次没管他,她把土豆切成块,用铲子铲一点猪油,倒进锅里烧热,葱姜与土豆块一起丢进去,翻炒几下后又往里倒半瓢水,盖上锅盖焖煮着。 这煮饭架势太过随意,不过纪舒愿也不挑,总比喝冷水强。 焖煮土豆途中,向丽敏又从一旁缸里舀出一点玉米面来,加入水搅和成面糊后放到灶台上,纪舒愿见状一喜,煎饼都是这样做的。 正当他满目期待地望过去时,只见向丽敏拿过蒸屉架到锅上,铺上一层屉布,随即把面糊倒进去。 倒是没见过这种做法的吃食,纪舒愿顿时立即垮了脸,低头望着回暖的手,对她的厨艺无话可说。 即便如此,当锅里的水烧开后,土豆和猪油掺和的香味瞬间充斥鼻尖,纪舒愿这时根本想不起方才她煮饭的手法,馋虫被勾出来,他咽了咽分泌的唾液。 不过此时其余三人还未归,纪舒愿只能看着再次盖上的锅盖,许愿那三人尽快归来。 刚睁开眼眸,纪忠清的声音便从院子外传来,纪舒愿转头望去,看到他正弓着腰往院子里跑,还不时叫着:“娘,你看……” 被兴奋蒙蔽住双眼的纪忠清顿时变得有些蠢,他高喊着,生怕旁人不知晓他捡了鸭蛋。 不过在他即将出声时,纪茂洋从他身后拦住,一把捂住他的嘴,随即关上院门。 “小声些,这难道光彩吗?” 纪忠清这才幡然醒悟,他朝纪茂洋点头,示意他松开,这才走到灶房,将鸭蛋从怀里掏出来,低声说着:“娘,我这次捡了两颗,能卖20文钱。” 向丽敏听闻面色也变得喜悦,接过鸭蛋放置在灶台下方,待纪忠明下次再去镇上时,刚好能一同售卖掉。 “忠明怎的还没回来。”纪茂洋问过一句,眸光却落在纪舒愿身上,视线一扫而过,若不是纪舒愿对视线敏感,说不定以为自己眼花了。 看来是他方才用茅草掉落试探有了些用处,这纪茂洋也不是太愚钝之人。 “罢了罢了,时辰已至午时,掀开锅盛饭罢。”纪茂洋说话还是有些分量,待他话音落下后,向丽敏也已经将鸭蛋放好,她拿过三个碗放在灶台上,随即看向纪舒愿,“看什么?去将你的碗拿出来去。” 这事纪舒愿记忆中倒有,原主身子骨瘦弱,偶尔染上风寒也是常事,众人虽习惯,可也怕被传染,于是便分出一个碗筷来给他用,此刻正放在茅草屋中。 纪舒愿拍拍手掌上的柴屑,起身走到茅草屋拿过碗,又用井水清洗干净,待他再次回到灶房时,切碎的土豆块已然被盛空,只剩了一点带土豆渣的汤汁。 第3章 替嫁 向丽敏把满是土豆的那碗用盘子盖上,察觉到纪舒愿的视线后回望过来:“拔了半日草才赚取三文,你怎有脸吃这么多?” 她这是全然不顾纪舒愿昨日未进食之事,纪舒愿看她一眼,拿过木勺舀着汤汁,把底部的土豆渣捞出来,最终捞了小半碗,又捏出小块面糊饼。 这是纪舒愿从来到这吃上的第一口热饭。 纪舒愿他蹲在灶房门口,捧着碗小口喝着,又夹起泡发的面糊饼吃下去,胃里顿时一片暖烘烘的,连手臂上的青紫都消下去不少。 一共就小半碗,不久便吃完,纪舒愿呼出一口气,刚想站起身去刷碗,眼前的光亮被一道身影遮住,下一瞬两块土豆掉到他碗里,溅出一小片汤渍。 纪舒愿下意识往向丽敏那边看,只见她正低头吃饭,根本没瞧见这边纪茂洋的动作。 纪茂洋并未吭声,将碗放到案板上转身走到院里,从墙上拿起挂着的铁锯,转头看向向丽敏:“方才捡鸭蛋时碰巧见到一即将掉落的枝头,我去将它锯下来。” 枝头晒干后能烧火,不过纪舒愿知晓这不过是他的说辞罢了,趁向丽敏转头应答,他两口吃掉土豆,走到灶房背对着他们,嘴里快速咀嚼着,手上刷着他和纪茂洋的碗。 半晌后,向丽敏和纪忠清也已吃完,两人把空碗放到他身侧,纪忠清蹲在他身侧,凑到他耳边说着:“我方才都看到了,爹竟然主动给你吃食。” 纪舒愿知晓他肯定没憋好屁,他朝纪忠清扯了扯唇角:“兄长定是看错了,父亲怎会对我这么好。” 纪忠清撇了撇嘴,顿时深觉无趣。 这时院子门再次被推开,看到纪忠明的身影后,纪忠清立即退开,往门口迈着碎步:“如何?问到什么了吗?” 听到动静后,原本在里屋待着的向丽敏也走出来,还不忘走进灶房把土豆汤端过来。 纪忠明坐下接过土豆汤和面糊饼,边吃边说:“方才我问过发放纸张那人,他说项家出十两礼金。” “才十两?”向丽敏一听顿时不太乐意,纸张上说着重金,她还以为至少会有二十两,她朝纪忠明摆摆手,“罢了罢了,这亲事我们不还是不要了。” 此话一出,纪忠清立即握住向丽敏的衣袖,娇嗔道:“娘,可是我喜爱他的相貌。” “样貌又不能当饭吃,项家给的礼金才十两,这猎户定然捕不到太多猎物。”向丽敏凭借礼金猜测着项家的情况,可最终还是抵不过纪忠清撒赖。 不久纪舒愿就听着向丽敏随纪忠明出门,许是去找媒婆去了。 不过这跟他没多少关系,纪舒愿从怀里掏出马蓝根叶,再次咀嚼一片,余下的放到席子底下压着。 没在茅草屋待太久,纪舒愿被叫出来砍柴,纪忠清则坐在石墩子上,望眼欲穿地期盼着向丽敏的归来。 纪舒愿时不时瞥他一眼,这纪忠清都快成望夫石了,看来果真是对此人满意的很,他心口泛酸,不由得摇摇头,都穿越了,怎么也不分给他个身强力壮的男人。 他脑海中倏然浮现出拎兔子的身影,那人宽肩窄腰,身形也不错,而且还是个猎户,说不定往后还有兔肉吃。 “成了。” 向丽敏带着好事而归,纪忠清立即迎上去,面上的喜色压根压制不住。 “不过他们有些要求,明日过大礼,后日请期。” 过大礼后便说明婚约不可更改,看来不止纪家,项家对这婚事也焦急,这时纪忠清哪儿能瞧到这些异常,他对项祝的相貌很是垂涎,迫不及待想嫁过去。 第4章 纪舒愿心底赞叹纪忠清眼光确实不错,又用力劈开一根木柴。 今日向丽敏得等着项家送来聘礼,没有人扰乱,纪舒愿舒适地很,他坐在地上拔着草,时不时还能从草里扒拉出几颗寒莓吃,不知是不是因为都去看热闹,今日拔草的哥儿明显没有昨日多,就连王哥儿都不在。 不过也对,毕竟他与纪忠清关系不错,定然要去恭喜的。 他慢悠悠又拔了两渠草,看着头顶的日头,拍拍衣摆上的泥土,打算到池塘边碰碰运气。 池塘边鸭子聚在一堆,纪舒愿没过去,而是凑到一旁的草堆里去看,一般鸭子都在在隐蔽处产蛋,比起更显眼的水边,还是干燥的杂草里更有机会。 他沿着杂草寻过去,最终在最底下摸到一颗鸭蛋,他可没打算给向丽敏,而是打算留着往后找机会卖出去。 他把鸭蛋揣进怀里,带着往家中走,然而刚走到远处便察觉有些不对,纪舒愿站在门前,还未推开门便听到纪忠清的吼叫声,他撕扯着嗓子喊着:“娘,我不要嫁于他,这是项家特意隐瞒……” 昨日还在对此事喜悦,今日却突然这样说,纪忠清如此大的转变让纪舒愿有些疑惑,但此时推门而入倒不是个好法子,说不定会被他们借此泄愤。 “呸,难怪昨日我说要增五两银子时,那项家应得如此爽快,原来是他那窝囊儿有隐疾──” 嚯,吃到大瓜了。 纪舒愿从怀里掏出几棵寒莓,边吃边津津有味听着。 如今这年代,若是有隐疾定是要被戳脊梁骨的,可男子总会隐藏起来,最后被说闲话的只能是那些哥儿姐儿,因此纪忠清才会如此大闹。 “可如今也没有法子了,毕竟聘礼已送到,若是退亲,兄长就不再好找亲事了。”纪忠明还算是明事理的,哥儿本就不好嫁娶,更别说退过亲的。 到时说不定连十两礼金都没有。 向丽敏一听便慌了神,这怎么能行,若是纪忠清退过亲,即便下门亲事是好人家也会被瞧不起,她可不愿让清哥儿被人诟病。 可这十五两银子她也不太愿意归还。 “这怪得了谁?若不是你贪占小便宜,怎会落得如此下场。”纪茂洋冷哼一声,这下向丽敏更不乐意了,“你现如今不去想法子,竟然还在这说我,你这爹真是白当了。” 眼看两人就要吵起来,纪忠清哭得更厉害,鼻涕眼泪都黏到一起,向丽敏连忙去哄纪忠清,这时纪忠明倏然出声提醒她:“母亲,我又不是只有一位兄长。” 门外正看这场闹剧看得津津有味的纪舒愿:……?还能扯到他头上来? 纪忠明的话让向丽敏醒悟,连纪忠清听到他的话也止住了哭声,他握住母亲的衣袖:“娘,还有纪舒愿,让他代我嫁到项家,他们还未见过我的画像,还有法子的……” 向丽敏一听还真是,两家人虽说昨日仓促见了一面,可纪忠清并未与项祝相见,哪怕临时换人他们也不知晓,毕竟只知道是纪家哥儿。 可这纪家是有两位哥儿的。 “愿哥儿呢,忠明,你去将他找回来。”向丽敏指挥着纪忠明,让他去寻纪舒愿。 纪舒愿一听这可不得了,他匆匆小跑几步,随后装作刚走到门口的模样,与脚步匆匆的纪忠明对上视线后,他扯起唇角笑了笑:“忠明如此焦急,是要往哪儿去?” 向丽敏听到他的声音,两步走到门口,面上的忧愁早已消失,她走到纪舒愿身侧,慈爱地握住他的手摩挲着:“愿哥儿,你瞧我这记性,昨儿一直想着清哥儿,却忘了你也正是适婚的年岁,若是你娘在天有灵,定会怪我没帮你找个好人家,我今儿才醒悟过来,理应让你先嫁娶,才好对得起你娘。” 她挺有心机,还将原主母亲搬出来。 纪舒愿没缩回手,反倒是一脸茫然望过去:“您的意思是?” 向丽敏用衣袖擦拭两下眼角不存在的泪水,看向纪舒愿:“我想将清哥儿这桩亲事让给你。” 他诧然看过去,连忙摆手后退一步,趁机抽回手:“昨日兄长分明对那人很是喜爱,我怎能夺兄长所好。” 向丽敏又上前两步握住他的手,苦口婆心地说道:“清哥儿同意的,他还说看这男郎模样甚好,与你才更是相配,瞧瞧你这张脸,与你娘亲果真相似,难怪当初如此让你爹眷眷不忘。” 如若不是纪舒愿照过水,知晓他现在的模样,倒还真会信了她的说辞。 他猛地抬眸,眼底透出喜色:“果真吗?我真的能有这桩亲事吗?” 第4章 喜服 “那是自然,你昨日也看着那男郎的模样了吧,真的跟你很是相配……” 向丽敏夸赞的词句仿佛流水般往外冒,纪舒愿装作羞赧地垂下头,低低“嗯”两声。 虽说隐疾是有些难办,可项祝面容优越,纪舒愿实在有些难舍弃,他脑海中想着,曾经在博物馆他不是没见过,那些玉势之类的,他总能够找到法子。 虽说这亲事挪到纪舒愿身上,可这银两也没给他一分,全部都被向丽敏收入囊中,他躺在茅草垫子上,越想越气。 他趿拉着布鞋,手指扒在茅草屋门口往外探,堂屋的烛火始终亮着,甚至隐约能听到向丽敏与纪茂洋的讨论声。 纪舒愿轻手轻脚、俯着身子走过去,离得越近越听得轻两人说话声。 “这礼金是否要给愿哥儿些?毕竟是对方赠予他的。” 这纪茂洋算是有些良心,还会想着帮他拿到些礼金,可看向丽敏往常的铁公鸡模样,定然是不会分给他的。 “给他些?这么多年我养他不要吃食的?就这么点礼金我还嫌不够呢?”正如纪舒愿猜测的,向丽敏果然这样说。 纪茂洋似是还想说着什么,却被向丽敏再出声截断:“你今日有些反常,往常你可不会对纪舒愿如此重视,怎么?看他即将出嫁这才想起要对他关怀了?” 向丽敏冷呵一声,纪茂洋顿时有些无言,最终只叹出一口气:“罢了罢了,可后日便要出嫁,他还没有一身像样的喜服。” “这有何难?明日去集上买一套不就是了。”向丽敏说完后,纪舒愿还以为她会买套新的,未成想下一句她便说,“集上一套穿过的能便宜几十文,这可不是小钱。” 纪舒愿这才有些反应过来,没想到这儿的喜服还能买二手的,不过总比没有强。 他缓慢退回茅草屋里,想着项祝的画像不由得扯起嘴角,前几天说的话,竟然这么快就应验了。 纪舒愿唇角带笑陷入梦境,梦境中总有些不堪入目的场景,当他翌日辰时醒来时,倏然察觉到些许不对,幸亏他还有另一套衣裳,虽说与这套相差无几,总归算是能不让他太过尴尬。 就是卯时洗衣的举动太过引人注意,向丽敏朝他瞥一眼斥责道:“你做什么呢?这大清早的。” “我这衣裳多日未洗,上面都有股馊味儿了,今日还得去做喜服,我怕被人说。”纪舒愿向她解释着,纪忠清听闻轻笑一声,“愿哥儿怕不是想太多了,我们这哪儿有做喜服的,不都是去集上买。” 纪舒愿面露诧异,装作不知晓此事的模样,随即看向向丽敏:“竟是如此,我不知晓。” 向丽敏闻言嗔怪纪忠清一眼,随后看向纪舒愿:“不过是穿一日的喜服罢了,待你嫁过去后,定然还会被婆婆带着卖出去,若是做新的不就便宜他们了吗。” 她所说虽有些道理,可这银两又不是给他省的,纪舒愿闻言垂下头,垂头前视线扫过纪茂洋:“若是母亲在的话,我的婚服一定是她帮我做的。” 他说着,又抬起衣袖,将眼角不存在的泪水擦拭一下,纪茂洋一见他这模样,顿时觉着有些对不住他。 不说别的,纪舒愿的相貌与宋舒有七分像,这也是这么多年他不待见他的原因,每次看到他这张脸,就会想起宋舒是因生他而亡故。 不过毕竟是宋舒给他留下的最后一件东西。 “给他做件新喜服。”待向丽敏出声前,纪茂洋走到她身侧,低声说着,“你已经将银两收入囊中,仅一百文的喜服都不愿给他做,若是被旁人知晓,肯定会说你这做母亲的把礼金吞了,哪怕是做个粗布的喜服,也比不做好。” 不得不承认,纪茂洋说得属实有些道理,拿出一百文来给他做一套衣裳,就能得到旁人的赞扬,如此看来倒是挺划算。 向丽敏思索片刻后,一脸无奈地朝他摆了摆手:“罢了罢了,就当为你母亲送亲了。” 纪舒愿闻言抬眸,看向向丽敏,别扭喊她一次称呼:“多谢母亲。” 两人一同往集上走,纪舒愿跟在向丽敏身后,路上不时有几人询问,向丽敏都会轻笑一声,面露慈祥:“这不是愿哥儿就要结亲了,不得去做身喜服。” 前日众人都去看了项家送礼金,当日虽知晓是与纪家哥儿结亲,可并未见到纪舒愿的身影,倒是纪忠清激动的很。 第5章 不过待她们走后,确实听到些纪家吵闹的声响,虽有些听不清,可她们确实觉得向丽敏不会如此好心。 “原来是愿哥儿结亲啊,你如此尽心尽力,我还以为是清哥儿呢。” 旁人如此说着,向丽敏闻言轻嗐一声,不过对她们的话很是受用:“愿哥儿娘亲走的早,我若再不上点心,他可怎么办呐。” 旁人不住点头附和着,纪舒愿在一旁实在憋得有些难受,真不知晓她哪儿来的脸这样讲。 一路上,纪舒愿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才总算抵达布料铺子那。 “做什么衣裳?这都是新进的料子。”掌柜的向他们介绍着,向丽敏闻言走过去,直接向他询问着,“是否有新做成的婚服?” 明日便要结亲,今日现做时辰根本不够,向丽敏购成品的婚服也属正常,不过成品的价格会稍微贵些,毕竟已经省了些手工费。 “有,不过只剩两件。” 成品婚服都是量错了尺寸,或是客人对料子不满意,因此便做成直接售卖,掌柜掀开帘子,两件婚服正摆放在架子上,向丽敏还未看模样,便询问掌柜:“这两件都是多少文?” “一件320文,一件210文,做工相差无几,320文的布料更柔滑些。”掌柜的还想向她介绍,向丽敏根本没犹豫,直接指了指210文的那件,“你看着针脚这么粗,说不定稍微动些就会开线,还有这面料是粗布竟还卖这么贵,若不是我们这边明日便要结亲,肯定会自行缝制,你这衣裳我们还得返工……” 虽说她挺抠搜,但她确实砍价是老手。 听到她的话,掌柜的最终只能无奈地冲她摆摆手:“罢了罢了,最少160文,你要就拿走,不要就放着,总会有人来买。” 160文倒在能接受的范围内,向丽敏这才看向纪舒愿:“愿哥儿,你觉着这件如何?” 第5章 枣生 难得向丽敏会询问他的意见,纪舒愿闻言垂眸敛眉,怯怯伸出指尖指向那件320文的婚服,不出所料,向丽敏面色顿变,侧目望向掌柜:“唉,这哥儿就是知道顾家,还特意选了件银两少的,罢了罢了,他喜爱就好。” 她这颠倒黑白的模样纪舒愿不是没见识过,掌柜的却从未见过如此之人,这哥儿分明指的是贵些的婚服,不过总归是他们的家事,他也不好多深究。 掌柜装作没看到纪舒愿方才的动作,拿过那件衣裳再次询问:“这件对罢?我可别拿错了。” “是了是了,就是这件。”向丽敏生怕纪舒愿出声否认,连忙点头示意掌柜将这婚服叠好。 掌柜的无法,点头应和过转过身,却又不由自主地瞥纪舒愿一眼,这哥儿面瘦肌黄,一看就知晓过得不怎么样,他方才还真是多想了,还以为这女子会给他买贵的那件。 也罢,反正那件也总归有人会买的。 纪舒愿接过婚服,内心虽平静但面上还是得装作闷闷不乐的模样,向丽敏途中瞥他两眼,看到他如此模样不由得多说几句:“亏我方才还暗示你,你竟如此愚钝,若不是我反应过来,买下这稍贱些的婚服,那掌柜的定会说你不顾家,竟用母家如此多银子来置办衣裳,不过经过我方才那一声,他现在定然在夸赞你持家。” 眼看纪舒愿眸光一亮,向丽敏再次出声:“项家娶了你,那是祖上冒青烟了。” 纪舒愿闻言垂眸浅笑着,耳尖染上些微微的粉。 向丽敏看到他这模样,心中唾弃面上却始终得保持着慈祥的模样。 两人归家后不久,纪茂洋带着两兄弟空手而归,他坐在石墩子上,拿过杯盏一饮而尽,随后朝向丽敏摇摇头:“今日一看,年轻人做的陷阱果真是更隐蔽,前方的兔子都被他们捕猎,我们这边便没有猎物踏进。” 纪忠明也有些颓败,父亲这句话听上去像是在提点他,可他只能做出这粗劣的竹枪,不过他通常投不中,反而会将旁的猎物吓跑。 “罢了,这都是凭运气的,来看我今日给愿哥儿买的喜服,如何?”向丽敏朝纪舒愿摆摆手,他这才垂眸从茅草屋里款款走出。 衣摆垂落在地上,宽大的衣袖将手指遮住,因纪舒愿太过消瘦,上身显得空荡荡的,打眼一看便知晓不合身。 纪忠清坐在一侧憋不住笑着,纪忠明情绪并未外露,倒是纪茂洋面色青一阵白一阵,随后看向向丽敏:“这尺寸一看就不合身,怎得买了这件?” “明日就要结亲,今日去只能采买成品婚服,若是现做今日一日根本不够用。”向丽敏解释着,又翻了纪茂洋一个白眼,近几日他真是愈发偏心纪舒愿,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要结亲的缘故。 “既是如此,稍后愿哥儿自行将衣裳收收针,这件上身太过宽大,还有衣袖也太长了些。”纪茂洋向纪舒愿说着,将方才他看出的地方都说出来。 纪舒愿缓缓点头,内心暗骂一声,什么东西,还得让他自己缝改衣裳。 不过他这也没针线,向丽敏没主动提及,他也懒得去要,于是当翌日申时喜轿停在院子前时,纪舒愿便直接将喜服套上,长发梳到身后,他拿过身侧的盖头盖在头上。 “哎呦,怎得还没收拾好呢?”向丽敏匆匆走进来,尖细的嗓门吵得纪舒愿耳朵刺痛,他刚往前走一步,就被向丽敏握住手臂往外拉,衣摆本就有些长,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 好不容易站稳,却又被喜婆拉着走向喜轿,他被塞进轿子里,一阵晃悠悠的感觉过后,轿子才稳步前行。 纪舒愿从未坐过轿子,但这次感觉并不是很好,轿夫步子不太稳,颠的他有些头晕,他觉着自己好似有些晕轿了。 他掀开一侧的轿帘,稍微透些气,路程过了大概一个时辰,这才听到些人声,纪舒愿连忙将轿帘放下,一想到待会儿要见到那男郎,他还真有些紧张。 人声愈来愈近,又忽地变远,纪舒愿感觉到轿子落下,轿帘被掀开,盖头下伸出一只厚实的手,手指上一层稍厚的茧子,果然是猎户。 纪舒愿轻缓地将手搭在他手掌上,借力走出轿子,手指被紧握着,温热的手掌让他很有安全感。 “当心门槛。” 耳侧传来一阵深沉的男声,纪舒愿耳根不由得热了下,没想到不仅脸长相周正,声音竟然还如此有磁性,他不由得再次感叹一声,若是没有隐疾就完美了,果然人无完人。 “戌时已到,一拜天──” 赞礼郎喊声从身侧传来,纪舒愿顺着项祝的力度跪下,透过盖头学着他的模样,朝天拜了拜。 “二拜高堂──” 他刚起身又被项祝拉下去,朝另外一个方向跪着,隔着盖头,纪舒愿只能看出两个模糊的面容。 “三拜夫君──” 这次纪舒愿倒没再跪下,手指被项祝握着,呼吸交缠,两人额头互相贴着。 “手怎得如此凉?太冷了吗?” 他低声呢喃着,纪舒愿也轻声回答着:“没,我有些紧张。” 对面传来一声轻笑,随即指尖被握得更紧,“入洞房”的声音出来,纪舒愿刚要抬步,脚下瞬间一空,他被项祝打横抱起,手臂下意识揽上他的脖颈。 一阵起哄声从身后传来,不过两步路的距离,纪舒愿便感觉到房门打开又被合上,他坐在床榻上,下一瞬盖头被掀开来。 他眉目如画、一双眼眸宛若星河、鼻梁高挺如山,薄唇勾起露出一个轻快的笑,然而在看到纪舒愿面容时,他动作一怔,笑容也随之僵在面上。 完了,难不成这项祝也是个颜控的主儿,他自诩长相不错,毕竟他们纯gay都会注意形象,可他现在的模样…… 别说项祝,连纪舒愿自己见了也救不了。 “夫君?”纪舒愿主动出声,眼眸中满是委屈,项祝似乎有些欲言又止,还未出声门外便传来一阵敲打房门的声响。 纪舒愿知晓这习俗,正是闹洞房,不过他曾见过不少恶俗的行为,听到这动静后,他不由得往后缩了缩。 他这动作让项祝有些好笑,他扯起方才同样的笑:“别怕,我已经同他们讲过,不会进来闹,他们不过是来找我饮酒。” 他说着指指桌面上的糕点,叮嘱纪舒愿:“若是饿了,便先吃些糕点,等我回来再喝这合卺酒。” 纪舒愿垂眸点头,待他走出房门,人声逐渐远去时,他这才卸了力,仰面躺在床榻上。 这几日他天天睡草席,每日醒来都是腰酸背痛,随着这床榻也不软,但总归比草席舒适的多。 他打了声哈欠,刚要翻身却被一个物件硌到了腰,他痛嘶一声,站起身把床单掀开,一把花生和红枣正安安静静躺着,“枣生”的寓意他不是不懂,刚穿来时便知晓这具身体是哥儿。 可生子什么的还是罢了。 他把红枣与花生从床单下拿出来,放到桌面上,趁着房间里没人,拿过一颗花生用手指轻轻一捏,剥出里面的花生放进嘴里。 第6章 “枣生”?生被他吃掉,只剩下枣了。 不一会儿,他便将这些花生都吃完,口干的他打算拿过杯盏,先帮自己倒杯米酒,不过他刚伸手,放门口便传来一阵轻缓的脚步声。 纪舒愿匆忙收回手,将花生壳拢到一堆,装作没吃的模样。 房门被轻轻敲响,一道亮堂的女声从门外传来:“嫂子,大哥让我来送汤。” 纪舒愿闻言下意识回复:“进。” 说完总觉着没有人情味儿,便收了声再次出声:“进来吧。” 女子衣着粗衣麻布,发髻梳成螺髻,面目与项祝有七分像,面上也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不过与项祝一样,看到他后这笑不由得呆滞一瞬,随即又被她扯起。 “大嫂,大哥那边有些难以招架,毕竟他是我们村里最后一名娶亲的猎户,众人都正劝他酒呢。” 项巧儿扯着话头,将碗放在桌面上,放下她不由得看一眼放着的花生,看到空壳后不由得一顿:“大嫂,这花生似是不能吃的。” 纪舒愿刚要拿起勺子,闻言惊呼一声,勺子落到碗里,汤溅出来洒到他手上,虽然不烫但他还是惊诧喊着,眼角也泛出些红来:“我方才并不知晓,我只是有些饿了,这桌面上的糕点太过精致,我有些不敢吃……” 他说着声音也逐渐变得哽咽,项巧儿看到他的模样顿时有些慌张,她方才只是下意识顺口说出,并未有指责他的意思。 而且听他方才最后一句话,听上去总有些可怜,刚进来看到他这模样时,她便有些惊诧,她从未见过如此瘦弱的哥儿,旁人家的哥儿姐儿可都是宠着的。 瞧他这模样定是在母家被欺负过,项巧儿瞬间有些同情他,声音也变得柔和:“我、我只是说说罢了,往后左右是要煮稀饭吃的,若是明日母亲问起来,大嫂就说是我贪吃也无妨。” 第6章 沐浴 纪舒愿闻言轻轻挑起眉尖,他本以为这妹妹是不好相与的,没成想她竟要替他主动揽责,他抬起头看过去:“这怎的能行,分明是我的,若是怪罪下来……都怪我太贪吃了。” “怎么会?”虽说他面颊消瘦,可他一双杏眼却很是吸引人,望着他眼眸中的泪水,项巧儿匆匆摆手,“不过是饿了,怎么能是贪吃呢,这事我们先不提了,你先喝汤吧,待会儿就要冷了。” 纪舒愿听闻收起望向她的视线,转到桌面那碗汤上,汤里隐约可见肉丝,甚至还有番茄片和玉米块,上面飘着一层葱花芫荽。 他吞咽了下,再次抬眸看向项巧儿。 待她再次朝他点点头,纪舒愿这才拿过碗里的勺子,舀起来一口一口喝着,鸡肉丝有些柴,但他已经好几日未见过荤腥,最后连汤汁都喝得干干净净,玉米的棒子都差点被他啃掉。 项巧儿被他的动作惊呆了,心里却想着,他之前在家中过得是什么日子啊,竟然喝一碗汤都喝得狼吞虎咽的,仿佛许久未进过食一般。 见他喝完,项巧儿望向他小心翼翼说着:“还要再来一碗吗?” 纪舒愿虽没吃饱,可毕竟天色已晚,吃太多不太好,他拿过帕子擦拭干净唇角的汤渍,弯眸朝项巧儿笑了笑:“不用啦,我吃饱了。” 他一笑,项巧儿这才看到他唇角的梨涡,仿佛被击中一般,她心跳顿时停滞,半晌后才反应过来,她端起碗匆匆起身:“那、那我就出去了,大嫂就在这等待大哥归来吧。” 她脚步仓促,三两步离开,留下纪舒愿独自在屋里。 直到房门闭合,纪舒愿才回过神,他对着空气笑了一下,又绷直唇角,小声嘟囔着:“我笑的这么丑吗?把她吓得跑这么快。” 他打了声哈欠,心里念叨着罢了罢了,现在还是等项祝回屋最重要,不过他这时倒是有些困了,可他还未洗漱。 gay的自我修养,虽说沐浴条件不允许,但至少得洗漱,他强撑着趴在桌面上,下一秒阖上眼皮一动不动。 直到嘈杂声传来,他这才睁开眼,随即房门被推开,项祝带着一身酒气走进来,随后又把门关上。 他脸色无常,可身上酒味又很重,纪舒愿不知他现在的情况,但既然已为夫郎,他最终还是小心翼翼走过去,搀扶着他的手臂。 项祝按住他的手握在掌心:“无妨,我没醉。” 不过他还是没松手,扶项祝坐在床榻上,纪舒愿想着他应该要做些什么。 “我去打一盆水来。”纪舒愿说完掂着裙摆走出屋子,刚好与项巧儿撞上,她正端着一盆水往这走,纪舒愿走过去从她手中接过,“给我吧。” 待他走回房时,项祝正襟危坐着,桌面上的杯盏已经倒上米酒,听到动静后,他抬眸望过来,朝纪舒愿笑着摆了摆手。 “过来。” 纪舒愿把木盆放在一旁的凳子上,毛巾沾湿后走过来。 “先别忙活了,我们还没喝合卺酒。”项祝指了指桌上的酒杯,唇角带着笑。 他方才喝得还算少吗?但既然美男盛情邀请,纪舒愿自是愿意接受的。 他把毛巾放在桌面上,看着项祝拍拍床榻的动作,想要坐回床榻去,望着项祝的脸颊,他顿时灵光一闪,松开拽着裙摆的手。 脚尖踩到裙摆,他一个踉跄摔进项祝怀里。 后腰被手臂揽住,纪舒愿额头撞上项祝的肩膀,听到一声闷哼后,他随即抿了抿唇,这动静真够劲儿,待会儿肯定得让他多出点这种声音。 声控党的福利。 “啊……我、我不是故意的。”纪舒愿撑着他的手臂想起身,然而下一瞬项祝却轻笑一声,揽着他的腰让他坐好,伸手去够桌上的酒杯,“既然你如此主动,我们就这样喝吧。” 纪舒愿内心挑了个眉,没找到项祝还挺会说话。 他羞怯地接过杯盏,片刻后,杯盏相撞,两人一口饮尽米酒,随即将纪舒愿抱起,放在床榻之上,正当他期待着接下来的动作时,项祝撤回手,坐直身子望着他:“我去沐浴一下,浑身都是酒味儿。” 纪舒愿被他这话打了个措手不及,不过他没多想,起身握住他的手指,羞赧地低下头:“可以一起去吗?我也还没沐浴洗漱……” 项祝没见过如此大胆的哥儿,不过既然已经结亲,纪舒愿这样的性子他倒挺喜爱,不过他这身衣裳太过累赘。 “先把这喜服脱了,看上去很不合身。” 脱了里面只剩里衣,纪舒愿倒无所谓,哪怕光着他都行,不过还是得给项祝留些面子,若是得他人看到,许是会说这项家夫郎不检点。 他把喜服脱掉,又从角落里的嫁妆箱里拿出他的衣裳套上,项祝看着他这身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裳,隐隐皱了皱眉。 总觉着他的情况与媒人所说不符,媒人分明说夫郎在纪家很是得宠。 “走吧。”纪舒愿款款走来,伸出指尖捏着他的衣袖。 虽说项祝家中更富裕些,不过也只有两间青砖房,而这沐浴屋则在灶房边上,整个院子寂静无声,只有堂屋里闪着烛光,应当是项祝父母还未休憩。 “巧儿给我们留了热水,你先进去,我稍后就来。”项祝晃了晃手臂,纪舒愿立即松手,顺着他的视线走进沐浴屋。 真刺激,新婚当夜先沐鸳鸯浴,这倒是头一回,不过这屋里一片漆黑,他有些惧怕。 或许才想起这一茬,项祝端着水走来时,怀里还揣着打火石,将青砖墙上的烛火点燃,他这才把水倒进浴桶中。 “你先洗──” 话未说完,衣襟却被纪舒愿用指尖勾住,他耳根通红,动作却如此让人抓心挠肝:“夫君,我们一起沐浴吧。” 反正他患有隐疾,纪舒愿心安理得地勾引着,可当两人一同沐浴时,他这才发觉到一丝不对劲。 他身上发烫,继续所有的火气都聚集于一处,而身后的项祝也是如此,说好的隐疾却犹如不存在,他全身僵硬着,却很快知晓缘由。 他从来到这儿后只吃过花生、酸辣汤与那杯合卺酒,方才项祝饮酒后都没异常,反而是喝完合卺酒后…… 项巧儿说过的纪舒愿是他们村里最后结亲的男子,虽然他当时想过是因为隐疾,毕竟当初媒人来说亲时,也并未跟纪忠清讲过,如此一来,这门亲事才轮到他头上。 不过他倒没有想过项祝父母亲会用这药来堵他的嘴。 腰间横过一只手,纪舒愿回过神来时,胸膺却倏地传来一阵酥麻,他下意识挡住,手腕却被攥在掌心,耳侧洒过一道滚烫的气息,他下意识缩起脖子却引来项祝的调笑:“方才不是还说要同我一起沐浴吗?这会儿怎得要跑?” 说实话,纪舒愿纯属理论派,连自给自足用的都是些最保守的工具,首次碰上真人,说不怵是假的。 他干笑一声,侧目望向项祝:“夫君,这沐浴屋属实有些狭窄,不如我们回房再继续吧。” 等沐浴过后,项祝这药效应当就会失效,到时他就能只顾自己,把他当作吉祥物便是,可项祝分明也知晓药劲儿持续时间不长,他攥着纪舒愿的手根本没打算松开,反而握得更紧。 第7章 他手上稍微用力,纪舒愿这小身板便被他抬起,两人正面相对,空气中弥漫着尴尬,项祝却并未察觉到,他甚至在项祝避开视线时凑了过去,咬住他的耳尖喘息着。 项祝好像要来真的。 纪舒愿手掌按在他肩膀上,水雾腾起,将冷风阻隔在沐浴屋外,可他还是止不住地颤抖着,眸光时不时望向项祝。 他伸手拿过一侧的小罐子,随手挖出一坨乳膏,这时纪舒愿才知晓,他这是早有蓄谋,不然怎会提前在这儿备着这东西。 “放轻松。”项祝安抚的吻贴在他颈侧,手指却钻进水中,气泡在水中渐渐增多,纪舒愿趴在项祝肩膀上,感觉有些刺激。 在水里他还真没试过,一来就玩这么大的,他还真……挺喜欢的。 纪舒愿本就瘦弱,项祝又是猎户,每日打猎砍柴,肩膀比他宽了一半,于是当他准备后退时,便轻而易举被压制住,甚至能单手将他桎梏,丝毫动弹不得。 可不得不说,确实比自给自足更有感觉,不过也的确有些坏处,例如他感觉肋骨被浴桶边撞得发痛,手腕被压在后背扭得有些酸痛,膝盖也抵在浴桶底部,总的来说,他浑身都难受,可也有舒服的地方。 “还行吗?”项祝松开他的手腕,将他揽在怀中,纪舒愿额角满是汗水,听到此话还是强行挺直身躯,嘴硬说着,“那是自然。” 随即,再次得到项祝无奈的笑容,纪舒愿扫过一眼,默默在心中吐槽着,不就是用了药吗,真以为你行了? 但面上还是得给他些面子,毕竟是夫君。 “可我好累了,我们休憩吧。”纪舒愿埋在项祝怀里。 作者有话说: ---------------------- 第7章 热饭 项祝对药效肯定了解,纪舒愿出声后,他立即抱着他起身,帮他擦干身子换好里衣,系上腰间的系带,随后拍了拍他的后背。 “你先回屋,我在这收拾下。” 沐浴屋里都是方才留下的狼藉,纪舒愿耳根一热,点头后匆匆跑过院子,溜进屋子后钻进被褥里。 他带着一身寒气,蜷缩着身子在被窝里颤抖,不时朝掌心哈气,直到房门被推开,他才稍微暖热着,不过脚始终冰凉。 身后被褥掀开,一阵冷风钻进来,纪舒愿刚想转头,腰间却被一只手掌按住,项祝温热的胸膛贴过来,小腿也贴着他的脚。 “睡罢,明日我要早起去打猎。” 也该是时候休憩了,毕竟药效已过。 纪舒愿轻应一声,翻过身轻瞄他一眼又收回视线,随即往他怀中缩了缩,找个舒适的位置阖上眼眸。 不再是坚硬的草席和透风的茅草屋,纪舒愿搂着项祝的腰,腿缠上他的腿,睡得很熟,可当手臂被拉开时,他还是睁开双眸,满目茫然地望向项祝:“夫君,你去哪儿?” 昨日分明说过的,眼看这小夫郎似是睡迷糊了,项祝不由得笑出声来:“昨日说过的,今日要去打猎。” 听到他的话,纪舒愿抬眸望向窗外,虽说被窗纸遮住,可窗外的漆黑始终挡能看出来:“什么时辰了?” “卯时。”项祝掀开被褥起身,又细致地帮他掖好被角,三两下穿好衣裳走出房门,纪舒愿本想作为夫郎,是否要去送送,他边想边挣扎着,下一瞬却两眼紧闭又沉沉睡去。 待他再次醒来时,窗外天色已大亮,纪舒愿翻过身,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被窝。 门外时不时传来两声嬉笑,纪舒愿凑近窗纸望一眼,只隐约看着两个人影,不过听声音是项巧儿,另外稍稍有些苍老的应当是项祝母亲。 这还是他首次与项祝母亲相见。 纪舒愿穿好衣裳,再次推开门时,院里只剩下她在,他瞬间变得局促。 昨日与项巧儿接触过,他对她印象不错,可项祝母亲他并不了解,一时之间,电视剧里恶毒婆婆的形象通通浮现在脑海,纪舒愿这种宅斗剧里活不过三集的人,属实有些惴惴不安。 “起了?”丁红梅昨日只看到他盖盖头的模样,正式见他的模样也同是第一次。 她眸光打量着纪舒愿,形销骨立面黄肌瘦,一看就知晓没被人好好照顾过,她下意识拧眉,刚要出口便看到纪舒愿后退一步。 她的视线实在太过犀利,纪舒愿生怕她动手,而作为晚辈,他又不能动手,只得低低应声。 他垂眸敛目的模样落在丁红梅眼中,就好似受到惊吓的兔子,她有些好笑,决定不再询问怎的这么瘦的话,转移话题问道:“饿了吗?灶房有给你留的吃食,巧儿去田地拔草去了,你洗漱过后自行烧火热热吃。” 与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突如其来的关心让纪舒愿有些怔愣,眼眸里满是迷茫。 “愣着做什么?赶紧去。”丁红梅没看出他眼眸中其他意味,又提醒他一声,“新的杨枝在井边放着。” 被她催促过,纪舒愿这才回过神,点头走向井边,洗漱过后再前往灶房。 他掀开锅盖,只见蒸篦上放着碗,碗里有炒土豆,碗边还摆着半块窝窝头,纪舒愿吞咽一下,随即又把蒸篦拿出来,看到底下的红薯粥眉头一挑。 虽说纪家也算不上太穷,可基本吃食都紧着男子,向丽敏也很是抠,他从穿来后别说荤腥了,连饭都没吃饱过。 而在现代,他身为年长者和外来者,舅母有好东西自是要给自家孩子,他稍微年长,肯定也要让着些。 如此看来,原主与他还有些相像之处。 他盖上锅盖,坐在灶膛前,捡起身后的干草,用打火石把它引燃,燃起来后把木棍掰成小段,填进灶膛中烧着。 不一会儿,锅边便升起袅袅白烟,饭香味儿也随白烟散发出来,纪舒愿猛吸一口气,迫不及待地掀开锅盖,把菜和窝窝头从锅里拿出来。 瓷碗热过之后有些烫,他把烫到的手指按在耳尖上,随后走到案板前拿过一张屉布垫着,把蒸篦从锅里拿出来,洗干净碗和木勺,把锅里余下的粥盛出来。 窝窝头纪舒愿只在现代吃过,那时吃的都是被处理过的,口感比这里的要好太多,这儿的窝窝头才是真用玉米面做成,他咀嚼半晌才咽下去,甚至还因为玉米面没被碾碎被喇到嗓子。 不过这吃食对他来说已经是美味了,他把窝窝头掰开,把土豆夹在中间,津津有味吃着,时不时又喝上一口粥,吃饱喝足后舒缓地呼出一口气。 空碗全部刷干净放回原位,锅也清洗干净,纪舒愿把手擦干,小步挪到丁红梅身侧,不太习惯地叫着:“娘,我吃完了。” 丁红梅正做着棉鞋,看那尺寸属实不像是给男子的,还未等纪舒愿出声询问,她抬眸朝他笑了笑:“吃饱了吗?” “嗯,吃饱了,您这是在做什么呢?” 听到他的话,丁红梅唇角忍不住溢出笑意:“你二妹,她再过一月便要临盆,我想着提前给我那未出生的外孙做一双虎头鞋,你瞧瞧这花样如何?” 鞋头上绣着虎头模样,额头还有个“王”字,侧边红布上绣着方胜纹和八宝纹,模样很是精致,纪舒愿倒听说过虎头鞋的寓意,虎是百兽之王,给孩童做这“虎头鞋”可以辟邪保平安,也代表着长辈对孩童的祝愿1。 “娘绣工真好。”纪舒愿可不敢多夸,万一待会儿让他上手,可不就露馅了嘛,别说刺绣,他只用过针线缝制破损的衣裳。 而在这边,哥儿姐儿似乎都要会这种手艺,他干笑两声,生怕丁红梅把话题转到他身上,他灵光一闪,倏然开口:“娘,巧儿一人拔草定然会有些疲累,我想去与她一起。” 卯时项祝与项父便上山打猎,她这时还得忙活着绣衣裳和鞋,只能由项巧儿独自去拔草,纪舒愿去帮着也好。 看到丁红梅点头,纪舒愿立即应声,问到田地的位置后转身,左拐顺着土路往前走,不过几步路,便看到正在田里蹲着拔草的项巧儿。 “巧儿。” 纪舒愿在地这头叫了声,待项巧儿抬头后才缓缓走了过去,途中他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这地里种的是土豆,叶子已经稍微有些发黄,看来不日便能够将它们采收。 他蹲到项巧儿身侧,伸手拔过一根草。 “大嫂,您怎么来了?”项巧儿把草丢弃在一边,又指了指另一头的位置,“只剩一截了,我一人也行的。” “两人总归快一些,反正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娘在做鞋子我也帮不上什么忙。”纪舒愿对她倒挺信任,不由得轻叹一口气,不好意思地开口,“你绣工如何?有空之时能否教教我?我在家中没学好,也从未做成过衣裳和鞋子。” 姐儿心思更细腻,哥儿绣工不好也属正常,项巧儿没往他一点都不会上面想,闻言朝他调侃道:“大嫂是想给大哥做衣裳?他喜欢更便利些的衣装,更方便打猎。” 她说完,又凑近纪舒愿嘿嘿一笑:“大哥的鞋子尺寸我也在娘那看过,大嫂您想知晓吗?” 第8章 这巧儿分明在使坏,可总得找个理由才能让她教自己,纪舒愿面上发烫,垂着头继续拔草,结结巴巴说着:“我、我不想知晓。” 项巧儿一听,撤回身子面上始终带着笑意:“哦,既然如此的话,那我便不告诉大嫂了,不如大嫂帮我做件衣裳,边做我边教您。” 她突然这样说,纪舒愿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半晌后才默默找着借口:“我还是给你大哥先做,万一没缝制好,就让他穿,等我绣工熟练后再给你缝制衣裳,女儿家定要穿好看的。” 作者有话说: ---------------------- 1:百度百科——虎头鞋 第8章 土豆 纪舒愿这话落在项巧儿耳朵很是中听,不过她也知晓,他是想将第一件缝制的衣裳给大哥。 “好呀,大嫂肯定要记得,我喜爱飘带云纹的花样……” 还未开始学,项巧儿便提了挺多要求,别说缝制了,纪舒愿甚至都有些听不太明白,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去买布匹,但他手中只有前几日拔草所得的那一文钱。 那日从向丽敏口中听说喜服能卖,于是他便想着带喜服前往集市变卖成铜板,然后再去买布匹来缝制衣裳。 若不是嫁于项祝,他现在说不定还饿着肚子,给他送件衣裳也算报答了,不过倒不能买太好的料子,他还想留些银两傍身。 地里的草不多,两人一起不久就拔完,纪舒愿拍拍手上的干土,侧目看向项巧儿:“巧儿,你稍后有空闲吗?能否与我一同去集上把婚服卖掉?” “婚服为何要卖掉?”项巧儿虽未成过亲,可对这事也是知晓些的,“二姐结亲后也并未说过婚服要售卖,不如我们回家问问娘,她应当知晓的多些。” 向丽敏总不会欺骗他,这二姐并未售卖婚服,应当是不缺银子,纪舒愿不太想被丁红梅知晓,主要是怕银两被拿走,可项巧儿却非要拉着他回到家中。 听着她将全部事情托盘而出,纪舒愿竟有些耳红面赤,毕竟售卖婚服听上去有些不好的兆头。 将项巧儿的话听完,丁红梅的视线落在纪舒愿脸上,昨日她看过那件婚服,布料一般,针脚粗制滥造,尺寸也显然不符合纪舒愿的身材。 一看便知晓是临时买来的,不过也怪她,当她知晓有哥儿愿意嫁于她家这身患隐疾的孩儿时,便想着尽快成亲,生怕被他们发现端倪而退婚,所幸对方答应的够快,这纪舒愿也看上去是个好哥儿。 “可行是可行,不过你们两个哥儿姐儿去了定是要吃亏的,待吃过午饭后,我与你一同去。”丁红梅抬眸看他俩一眼,随即又继续缝制着虎头鞋。 项巧儿一听,这是要把她留在家中,她立即不乐意了,扯着丁红梅的衣袖晃动着:“娘,我也想去集上,我都好久没出门了。” 丁红梅被她晃得有些头晕,连忙朝她摆手:“好了好了,一起去,我们一起去。” 听到这话,项巧儿情绪立即变得高涨起来,她蹦蹦跳跳应了声,随即走向灶房:“我去煮饭啦,大嫂你要不要一起来?” 项巧儿很是心细,她知晓纪舒愿在丁红梅面前很不自在,才特意将他叫到灶房去。 纪舒愿应一声,三两步走到灶房,项巧儿正从灶台下方扒拉着土豆,一边示意他坐在灶膛前烧火,虽不知晓项巧儿的厨艺如何,可为了在家里好好待下去,纪舒愿还是决定得露一手。 “让我来煮饭吧。”纪舒愿蹲在她身侧,从她手中接过土豆和红薯。 哥儿姐儿从小就得学着煮饭,不然以后嫁到婆家,会被人说闲话,所以对于纪舒愿会煮饭这事儿,她倒没觉着多罕见。 “好哇,大嫂煮饭得记住,爹娘都吃不了辣,大哥跟我倒是能吃些,可还是不放辣最好。”项巧儿提醒着他。 纪舒愿很能吃辣,麻辣鱼头、麻辣小龙虾、麻辣兔头都是他的最爱,可还是得先紧着长辈的口味,他点头应声,拿过菜刀把土豆和红薯削皮。 红薯切成块放进锅里,纪舒愿把一小把粟米淘干净,盖上锅盖后继续把土豆切成厚片。 先用热水煮至六成熟,再烧热油倒进去煎成金黄,另起锅倒进葱姜蒜爆香,再把土豆片放进去翻炒。 干煸土豆片盛出放进碗里,外酥里糯的口感很是熟悉,纪舒愿满意地点点头,想着那日向丽敏的做法,无奈摇头。 这才是土豆正确的烹饪方法嘛。 闻到香味后,项巧儿站起身去看,她还从未吃过先油炸后炒的做法,母亲教她的也是切块加水煮汤,或者切成片直接翻炒,倒没有前面这么多工序。 家中共有五人,这一道菜自是不够吃的,纪舒愿凑到项巧儿身侧,向她说着:“院子里那菠菜似乎熟了,你去摘点过来,我再炒个菜。” 项巧儿也知一道菜是不够吃的,虽说此时大哥和爹还未回来,可午时他们定是要回来吃饭的,听到纪舒愿的话,她立即跑到院里,把菠菜拔出来五颗,又顺势将上面的枯叶择掉。 菠菜种的不错,一颗能跟纪舒愿手掌做比较,他把根系切掉,用手把它们从中间拧成两段,放进锅里随意爆炒一下。 锅里的红薯稀饭也已经煮开,纪舒愿把蒸篦架上,又放进去几块窝窝头,再次盖上锅盖等待出锅。 院子门被推开,纪舒愿闻声抬眸,看到一名中年男子,他身着粗布衣衫,眉间紧蹙,看上去有些凶神恶煞。 “怎么就你自个儿?老大呢?” 项长栋一屁股坐在椅凳上,轻嗐一声:“跟董家那小子一同去集上卖猎物去了。” “这不是好事儿嘛,你怎的还如此气愤?” 他闻言更是冷哼一声:“你是不知,这董家本就爱赚小便宜,这不辰时我们刚到山上,他们便走过来说这陷阱是他们所设,想要将陷阱中的猎物占为己有,可这区域分明是早就分好的。” 项长栋说着又摇摇头:“还是得怪我们,没在陷阱上刻出记号来,老大方才同他家的男子一起去集市,说要分他们两成。” “这……唉罢了罢了,就当破财免灾了。”丁红梅也不是那种好事儿的人,宁愿吃亏些也不愿跟起冲突。 “怎么能善罢甘休,这分明是他们的错。”纪舒愿陡然出声,院子里三人都面色怔愣,项长栋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的样貌,他讪讪转向丁红梅,“这是老大屋里的哥儿?” “是呢。”丁红梅应道,随即瞧着纪舒愿,“舒愿,你方才说什么?” “娘,这本就是他们无理在先,我们若是低头让步,他们肯定会得寸进尺。”纪舒愿一改方才垂眸敛目的模样,显得很是强硬。 察觉到他人的视线,纪舒愿这才反应过来,他缩了缩脖子,声音也倏地压低:“我只是在想,若是惯着他们,往后他们肯定会变本加厉,吃亏可不是什么福气。” “舒愿说的是。”丁红梅思索片刻后,踢了踢项长栋的脚,“老大往哪边儿走了?不如你现在去将他寻回,我还不信董家会来我们家中来找事儿。” “这如何去找?他们早就去了集上,恐怕此时已经卖完猎物分过银子了。”项长栋轻叹一口气,本就憋屈的情绪在纪舒愿说完更是郁闷,可他本身性子就是如此,一时半会儿还改不回来。 寄人篱下时纪舒愿明哲保身,可待他离家后,便知晓若是不强势,就有人对他进行欺辱。 所以即便无父无母,在学校也不会有人惹他,毕竟都怕他莫名发疯,也因此他从未有过朋友,不过独自一人也有好处,他将精力全部放在学习上,每次成绩都是名列前茅。 “娘,让我去吧。”纪舒愿上前一步,“我认得集市的路,我跑过去肯定能追上他们。” 纪舒愿说完才想起,他这身躯说不定还不如项巧儿跑得快,在他噤声时,丁红梅指了指项巧儿:“巧儿,你陪你大嫂过去,记着别动手。” “知晓了娘。”项巧儿攥着纪舒愿的手腕往外跑,直到有些喘不过来气,他才拍拍项巧儿的手,示意她稍微跑慢些。 “去集上只有这一条路吗?我们可别跟他们错开了。”纪舒愿喘着气,询问着项巧儿。 项巧儿倒脸不红气不喘,闻言思索:“倒是有几条小路,大哥应当……” “诶,大哥还真或许会走那边。”项巧儿说着又拉起纪舒愿的衣袖,将他往小路带去。 纪舒愿气还没缓过来,又被拽走,等到项巧儿脚步停下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要累趴地上了。 “这边,这条路离集上近些,有时大哥会往这边走。” 纪舒愿叉着腰站在山坡上,定睛一看。 这似乎是回纪家村子的方向,纪舒愿视线扫过村落,还未多看两眼,便听到身侧项巧儿突然朝前方的位置叫喊着:“大哥!” 纪舒愿将目光移过去,只见项祝拎着一个空袋子,听到叫喊后缓步朝他们走来,身后还跟着一男子。 第9章 看着他的身影与步子,纪舒愿总觉着有些熟悉,似乎在哪儿见过。 宽肩、窄腰、同款的衣裳,就是少了只兔子,他一拍脑袋,瞬间想起从何处见过项祝,准确来说是他的背影。 那天的麻辣兔头── 纪舒愿想着又咽了咽口水,紧紧盯着他手中的空袋子,虽知晓太过异想天开,可他还是对兔头抱有想法,总有一天要吃到它。 “怎么来这儿了?” 项祝站定在两人面前,纪舒愿却并未看他,而是瞪着他身后的男子,虽然项祝没介绍此人是何身份,可从项长栋的说辞来猜测,这人定就是那厚脸皮之人。 “夫君,您可千万不能给他们银两。”未等项祝出声,纪舒愿跨步到男子面前握起拳头,“是不是你!啊我要跟你单挑!敢抢我家的银两──” 作者有话说: ---------------------- 第9章 碰瓷 变故太过突然,待项祝反应过来时纪舒愿已经冲到董远面前,试图去给他一拳,可个子有些矮,手劲儿也不大。 董远反应极快地后退一步,避免被他打到,不过他还是有些后怕地揉揉唇角,下一刻却呲牙咧嘴起来。 项祝揽住纪舒愿的腰将他挡在一旁,握住他的拳头收进掌心:“谁惹你了?怎么跟个猫一样?” 这叫顾家,纪舒愿想待会儿再向他解释,此时还是先替家中出气,然而在看到男子唇角的伤后,他面色一滞,思索一番后满脸诧异,他记得方才他并未碰到此人。 高段位,这人难不成要碰瓷? 见纪舒愿呆愣着,项巧儿立即走来向项祝解释清楚,听清来龙去脉后,项祝忍不住捏了捏纪舒愿的手:“不用担心,他并未抢我们的银两。” “可方才爹不是这样说的。”项巧儿将方才项长栋的话告知项祝,得到他的轻叹,“他们确实是那样说的,但他现在已经不这样想了,对吧董远?” 董远闻言立即后退两步,声音稍颤:“正是,我会回去同我爹说,那片区域是属于你们的位置。” 他说完后,一溜烟儿离去,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诶。”纪舒愿还想去抓他,硬是被项祝揽着腰往山坡上走,他轻微抬眸,还未询问便被项祝敲了敲他的额头,“如此看低你夫君?这么些小事我稍微动动手指便能解决了。” 他说着捏捏纪舒愿的脸颊,眼眸中满是笑意,这小夫郎昨日看起来性子软,没想到凶起来还挺可爱。 “夫君怎么做的?”纪舒愿虽有些猜测,但还是想多问两句,果不其然,项祝闻言轻笑一声,朝他举了举拳头,“自然是能动手绝不动口。” 难怪方才他还未出手,董远就变得呲牙咧嘴的,原来是早已被项祝收拾过。 纪舒愿往后撤了撤,挣脱项祝捏他脸的手,这才恍然醒悟般停下脚步,低声朝他说着:“夫君好凶,我好怕。” 项祝原本还想调侃他两声,一见他这模样,方才的话瞬间卡在嗓子眼,他捏着纪舒愿的手握在掌心:“我对旁人才如此,不,我对无赖才如此,你怕什么?” “就是啊大嫂,我大哥可会疼人了,他才不凶呢。”项巧儿在两人后面走着,听到他俩的话声不由得替项祝辩解两句。 纪舒愿望她一眼立即垂眸,项祝也轻斥项巧儿一声,她闻言低声笑着往前跑去,留下两人在后方走着。 “今日辰时吃了多少吃食?你这身子骨属实太瘦,得好好补补。”项祝捏了捏他的手腕骨,都有些硌手。 “吃了土豆和窝窝头。”纪舒愿眯着眼睛笑,随后向他邀功道,“我方才煮了饭,若不是董家找事儿,此时肯定都吃完了,得走快些,不然我做的干煸土豆片就不好吃了。” 这下换作纪舒愿拉着项祝的衣袖,两人迈着步子,不久后便追上项巧儿,他们一同往家里走,推开院子门时,丁红梅匆匆看过来,面上满是焦急地询问着他们:“如何?银子被可是被那董家分走了?” “这怎么能呢?”项祝从怀里掏出钱袋,递给丁红梅,“娘,这是三只兔子和一只鼬鼠卖出的铜板,一共两贯。” 家中就只有项祝一名男子,分家的情况自是不会出现的,再加上为了给项祝娶夫郎,家中的银两算是近日最大的开销,于是这狩猎的银两便暂时用来补贴家用。 况且,这狩猎是由项祝与项长栋父子两人一同所狩,丁红梅接过钱袋,翻开后递给项长栋,让他带着往堂屋走。 “快些吃饭吧,今日的吃食可是舒愿煮的,虽说我从未见过如此煮法,可方才我尝过一口,着实比我们往常吃的好吃些。” 丁红梅把还未做好的虎头鞋放在针线筐里,走到灶房去洗净几个碗,纪舒愿也小跑着走进去,接过她洗的碗盛红薯稀饭,项巧儿则站在端土豆的丁红梅身侧,望着那盘土豆片砸吧着嘴。 “诶,等会儿,你别挡着路。”丁红梅轻骂一声,抬起下巴示意她去端那盘菠菜。 项巧儿瘪了瘪嘴,端过菠菜时还不忘带走一碗红薯稀饭,她把菜饭放在院里的桌子上,又来返几趟,把余下的稀饭都端出去。 瞧着她正端最后一碗,纪舒愿向她抬了抬手,从她手中接过碗:“今日娘是否有说昨个儿花生的事儿,我有些怕她询问。” “大嫂你就放一百个心吧,今个儿卯时我就听着娘问了,但都被大哥揽回去了,他跟娘说是他吃的。”她说完嘿嘿笑着,傲然出声,“我就说吧,我大哥可会疼人了呢。” 眼看项巧儿又要不正经,纪舒愿匆匆端着碗往出走,又扭头喊她一声:“记着拿出来几双筷子。” 项祝洗过手,坐到桌子前望向盘子里的土豆,从项巧儿手中接过筷子夹进口中,虽说放得有些久了,土豆片边缘已经不太焦,可里面还是糯糯的,吃着确实比直接水煮好吃得多。 一家人围成一圈,纪舒愿从未跟人挤着吃饭过,现代时他在舅母家时,吃食都是抱着碗夹筷子菜躲进屋里吃,来到纪家也是坐到一旁。 他下意识往项祝身侧挤了挤,贴上他的肩膀后才感觉安心些,他低下头,喝过一口稀饭,胃里瞬间变得暖乎乎的。 “先吃菜就窝窝头再喝稀饭。”项祝拿过半块窝窝头递给他,又拿过整个一口咬下半块,伸胳膊夹起一筷子土豆片放在窝窝头上。 纪舒愿弯眸点头,把窝窝头上的土豆片吃完,咬过一大口窝窝头咀嚼着,筷子尖怯生生地伸向菠菜。 “诶,这怎么不敢夹菜呢?老大还不快替你夫郎夹点。”丁红梅说着,把菜盘子往前推了推,好让项祝夹菜。 她如此热心肠,纪舒愿还有些不习惯,不过人总算是松弛了些,项祝把菜放在他窝窝头上,他低下头缓缓把半个窝窝头吃完,又把半碗红薯稀饭喝完。 吃完饭后,纪舒愿跟着项巧儿把空碗空盘子收起来,项祝拿着斧子在院里劈柴,丁红梅仍旧绣着鞋面上的花样,项长栋则拿着镰刀出门,纪舒愿猜测是去割白茅草去了。 茅草不仅能盖棚子,还能晒干用它来引燃火。 “大嫂,待会儿我们得偷偷出去,不然肯定会被大哥看到,他说不定要与我们一同去。”项巧儿悄声说着,“万一被他发现,他肯定不让我去了。” “为何?” 纪舒愿有些疑惑,项巧儿分明都在夸他,怎得突然说这话,她听到纪舒愿的询问后,突然凑近朝他呲了呲牙,纪舒愿被她的动作弄得愣住,随后看到她张嘴指了指口中。 臼齿处一块黑,一看就知晓是虫牙。 “娘给我过几文钱,我每次去集上都想偷偷买糖吃,大哥不想给我买,就因为我会牙疼。”项巧儿低声说着,“我们悄悄的,他不会知晓的。” 她都这个年纪了,虫牙属实有些不好处理,他还是更站在项祝这边,他朝项巧儿点头,在她即将笑出声时,纪舒愿把碗丢在木桶里,三两步跑到项祝身侧,向他说着项巧儿方才的话。 “大嫂,你怎么这样?” 项巧儿手上还沾着水,说完还是低头把碗冲洗干净。 “怎样?”项祝抱着木材丢进灶房,看她一眼,“你瞧瞧你那牙,若是下次牙疼不喊,我便给你买甜食。” 听到项祝这话,项巧儿立即噤声,上次她确实被痛得满床打滚,连续几日都没好好吃饭,不喊定是不可能的。 如此一来,午后要去卖喜服的事儿就被项祝知晓了,他凑到纪舒愿询问着:“为何要卖掉喜服?” “本就只穿一日,属实太过浪费,不如卖掉得了铜钱捏在手里。”纪舒愿如此说着,但项祝却不太同意他的说辞,“虽说只穿这一次,可总归是喜服,不如放着留个念想。” 纪舒愿倒是不知这衣袍能留什么念想,他主要是想有些铜板拿着,才更安心些:“这衣袍本就不值钱,放久了就更不值银子了,不如卖了好。” 他可不想留这衣裳放着碍眼,可夫君毕竟是一家之主,纪舒愿还是得听他的,如若他当真强硬出声不让他卖,他也只能点头舍了这铜钱。 第10章 “让舒愿去吧,这衣裳也不好看,喜服平日里也穿不出去,不如卖掉买些布匹,回来我给你们各自做一身衣裳。”丁红梅的话项祝肯定能听进去,纪舒愿闻言也猛地点头附和,“就是就是,这衣裳如此红,往日穿着算什么样子。” 项祝这才觉得有些道理,他上下打量纪舒愿一番,他身上这衣裳确实太过破旧,要是能卖掉喜服买新布匹,倒还真能做两身衣裳。 “行罢,既然如此待会儿我带你去集上,娘跟巧儿就在家等着就好。” 项祝陪着他,丁红梅倒是不担心纪舒愿被诓骗,不过也得知会他们一声:“记着啊,这衣裳得卖200文,若是给低了可别卖。” 纪舒愿刚想说这衣裳买来只要160文,更何况他已经穿过一日,然而还未等他出声,项祝就应了声,顺势催促他进屋去把衣裳拿出来。 作者有话说: ---------------------- 第10章 卖衣 纪舒愿磨磨蹭蹭抱着喜服走出来,丁红梅已把一张布铺好,拿过他的喜服包起来,递给项祝让他背在肩上。 “走吧。” 项祝率先走在前方,纪舒愿踩着他的脚印跟上去,出村难免会碰到熟人,听着项祝时不时的招呼声,纪舒愿只得缩在他身后,根本不敢冒头。 “项家老大,这是你夫郎啊,看上去蛮乖的嘛,你们这是要去集上?” “是啊,刘叔母有何要带的吗?” 纪舒愿正偷听两人聊闲话,手腕突然被攥住,抬眸时项祝正侧头望过来,把他的手指握在掌心,继续与刘叔母唠两句。 “没有没有,你赶紧带着他去吧。”这刘叔母听着像是个好相与的,纪舒愿抓着项祝的衣袖,悄悄探头瞄一眼,与她对视一眼后又缩回去。 项祝应一声,拉着纪舒愿继续往村外走去,一路上,纪舒愿听着他见谁都能唠两句的模样,暗自在心里给他竖起拇指哥,在听到两人谈论他时又再次低下头来。 说起来,纪舒愿还真是窝里横,午时那是上了头,这时面对旁人他只会如鹌鹑般缩着头。 等出了村,他才总算抬起头来,晃了晃项祝的手想让他松开:“夫君,路上满是人,这样不太好吧。” “为何不好,你是我夫郎。”项祝闻言更加攥紧了些,另一只手拽着包袱往上扯了扯。 若是在现代,纪舒愿定会沾沾自喜,这项祝面容带出去贼有面儿,别说牵手,哪怕是野战……咳咳。 可这儿毕竟是封建的古代,他不知晓如何把握尺度,可看着项祝的模样牵手似乎是可行的。 既然项祝如此说,纪舒愿便不再挣扎,微凉的手指被温热的大掌包裹住,他下意识往项祝身侧凑,试图将他的体温蹭过来。 虽说他能够吃了饱饭,可身上的衣裳还是有些薄,许是感觉到他的动作,项祝稍微垂眸,便看到他胸口裸露的肌肤,以及他衣裳的轻薄。 他下意识拧眉,沉声询问着:“你未穿棉衣?” 昨日结亲,项祝脱掉他衣裳时确实未见棉衣,可那时他是只是觉着,许是爱美之心,他才穿得如此之少,可他指尖的温度与衣服的轻薄正告知着他,纪舒愿不是不想穿,而是没有棉衣。 他语气倏地沉重,纪舒愿面容一怔,缩手的同时朝他摇摇头:“没有。” 这句“没有”是两个意思,不仅是“没穿”还是“没有棉衣”。 项祝顿时停下脚步,看他一眼后当即往回走,他这动作让纪舒愿愣住,他“诶”一声,拉住项祝的手臂:“为何要回去?” “先回去穿上我的棉衣。” 纪舒愿几乎有些习惯这个温度,更何况方才刚吃过粥,他现在并未太冷,可他的气力确实抵不过项祝,他几乎是被拽着回到屋里。 院里的丁红梅和项巧儿瞧着两人的模样,顿时觉着有些不对劲,她们匆匆走到门前,轻拍着房门询问情况:“老大,你们为何后来如此快?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门被项祝用门闩挡住,纪舒愿被他按在床边坐着,项祝先行出声:“无事,只是外面有些冷,我们回来添两件衣裳。” 听到他的回答,丁红梅与项巧儿才缓了口气,方才项祝的眸光属实太过骇人,她们才如此焦急,闻言两人面面相觑,继续回到木凳子上坐着。 而屋里的情景并没太和谐。 凝重的气氛弥漫在整个屋里,纪舒愿望着翻找衣柜的项祝背影,刚想说,如若找不到就罢了,下一瞬,便见他从衣柜抽出整套棉衣。 纪舒愿眯着眼睛望过去,越看越眼熟,这东西怎么神似冬季保暖套装——秋衣秋裤。 “这里是麻葛棉衣,你先穿着,待今日买了布匹再让娘帮你缝制一套。”纪舒愿接过棉衣,可项祝眸光始终盯着他。 虽说两人都已裸裎相对过,可那时是夜间,放在白日他还真有些不好意思。 他攥着衣裳,悄然抬眸朝项祝看去,轻声说着:“夫君能转过身去吗?我要换衣裳。” 项祝此时还处于自责的情况下,可听闻此话后抬眼,便看到纪舒愿耳根上透着一层红,他立即转过身,让他专心换衣裳。 耳侧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不久后才停止,纪舒愿朝他说着:“夫君,我好了。” 宽大的棉衣皱巴巴地被外衫困住,纪舒愿手指捏着衣摆,有些不知所措,可暖和却是实打实的。 他看着项祝拧眉的模样,两步走到他面前站定,弯腰去勾他的手指:“夫君,这衣裳属实有些大了,可我穿着是暖和的。” 项祝也不是傻得,自然知晓这小夫郎是在安抚他,定是看出了他的不悦。 他握紧纪舒愿的手,将他的长发挂在耳后:“暖和就好,我们现在去集上,将你这喜服卖掉。” 两人握着手走出屋,丁红梅和项巧儿听到动静抬眸,项祝向她们解释过后便再次带着纪舒愿往出走。 这次两人倒没再返回,一路顺畅地走到集上,将采买喜服的那家铺子指给项祝,纪舒愿向他透露着:“这衣裳买来只用了210文,娘说卖200文是否贵了些?” “不贵,娘说200文那定会有人用200文买走,况且你才穿了一日,扣除10文也不少了。”项祝边说边拉着他走到喜服铺子对面的墙根站着,他眸光盯着铺子门口,一时之间并未出声。 虽不知项祝要做什么,可纪舒愿也随他一同噤声,铺子人来人往,直到一名略微有些胖的哥儿从铺子里走出来,眉间拧起面带焦虑,一看便知晓情绪不佳。 纪舒愿正猜测他在烦恼何事,刚转头便被项祝拉起身,三两步走到那哥儿面前。 项祝把包袱解开,露出里面的喜服,向他倾销:“您是否要采买喜服?铺子里是否没有合适的,您觉着这套如何?” 哥儿虽对两人有所提防,可家中公子明日便要出嫁,这衣裳又暂时出了问题,于是老爷便拍他来集上采买,没想到他逛完整个集上的铺子,都没买到一件合身的。 “你这件喜服尺寸几何?” 项祝闻言望向纪舒愿,他停顿半晌后出声:“只知晓腰间二尺五……” 不是纪舒愿不记得,只是那日采买时掌柜的并未提及,向丽敏自然也想不起来询问,只是稍微比划下便买了下来,对于纪舒愿来说,大些无所谓,要是尺寸小了问题才更严重。 而这腰间的尺寸,也是他按照身量随口说的,不过总归大差不差。 听到他的话,这哥儿顿时一喜,拿过喜服只粗略看了眼,便询问他们喜服所需的银两,项祝见他的模样,便知晓这是看上了。 项祝直起身,说出口的并不是丁红梅告知的200文,而是300文。 “本来采买时是300文,我也不诓您,这衣裳我们穿过一起,所以给您便宜50文,250文便可。” 纪舒愿抿着唇一声不吭,他对这砍价的场合不熟悉,只得听着项祝主导,那哥儿也并未多想,只听到便宜了50文,于是便很爽快地将250文递过来,拿着包袱匆匆往家中赶。 作者有话说: ---------------------- 第11章 爊鸭 那人步子急促,不多时便消失在巷口。 纪舒愿收回视线,看向项祝握着铜板的手,他不吭声,目光却始终直勾勾地望着。 项祝有些好笑,他故作伸懒腰,将手往上抬,纪舒愿的目光也顺着他的拳头往上看去。 他拳头上下晃过几下,纪舒愿就算再大条也知晓项祝是在逗他,他眸光落在项祝脸上,轻扁了扁嘴,垂眸移开视线,不再去看铜板。 虽然很肉痛,可如果项祝想据为己有,他也只能忍痛割爱,谁让这时代哥儿地位就是低呢。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下一瞬,头顶被揉搓两下,纪舒愿抬眸眼睁睁看着项祝将铜板装进钱袋,随后把钱袋递到他面前:“娘给的钱袋,你拿着吧。” 纪舒愿接过钱袋,唇角的笑根本压制不住,不过他也没忘记询问项祝是如何看出那哥儿会买喜服的。 第11章 “瞧他衣裳的料子,定是哪家的小厮,面色如此焦急地从铺子里出来,应当是急着要买衣裳,这布料铺子里除了喜服外便没有其他成衣,不过这身量我倒是猜测的,除非对方胖若海鳞,不然你这喜服的尺寸肯定能穿上。” 确实如此,想不到项祝观察如此仔细,纪舒愿若有所思点头,不过也不需多想,反正铜板已经到手了。 他握着沉甸甸的铜板,揣进怀里后拍两下,看向项祝:“夫君,我们去买布匹吧。” 项祝早有此意,不过他并没打算去对面铺子,而是带着纪舒愿往南街走去。 跟着项祝绕过几个巷子,两人脚步最终停在一家布匹铺子前,他们刚走进去,项祝便与那掌柜的寒暄着,看来是熟人。 “孙掌柜,最近有什么新进的布匹吗?” 孙掌柜本就是从石头村走出来的,项祝家中每次采买布匹都是来这边,价格也会稍微便宜些。 “有,不过这价格也稍微贵些。”孙掌柜说着,走到展示柜前向他们介绍着,“这有老粗布80文一匹,苎麻布200文一匹。” 粗布以棉为布料,用纺车、木织布机编织而成1,麻布由以亚麻、苎麻、黄麻等各种麻类植物纤维制成,除了透气外,还防晒防洗、防腐2。 苎麻布比老粗布更柔软舒适,自然价格也稍贵些。 项祝走到展示柜前,手指略过老粗布,捏着苎麻布的料子感受,看他的模样很是满意,纪舒愿却有些不满意。 也不是对布料不满意,而是对钱袋不太满意。 他走到项祝身后,拽着他腰间的系带扯了扯,待他转过头时向他说着:“夫君,这苎麻布太贵了,若是买它的话,我就只剩50文了。” 用五分之四的铜板买布匹,纪舒愿怕不是疯了,可项祝似乎并没打算现在他的角度想,而是握住他的手拍了拍:“无妨,不算太贵。” 他自然觉着不贵,因为不是用他的铜板。 听着两人商议把布匹装好,纪舒愿默默拿出钱袋,不由得叹出一口气,刚拿到还没暖热乎就要交于他人。 他攥着铜板,还没递出去就听到项祝向孙掌柜说着:“都是熟客,孙掌柜不得便宜些吗?” “都是村里人,这已经是最便宜了,我卖给旁人都得220文。”孙掌柜说着,眸光却有些乱瞟,就连纪舒愿都能看出他的心虚。 项祝朝他轻嗐一声:“孙掌柜,您这就没意思了。” 他说完不顾孙掌柜的表情,握着纪舒愿的手要往外走。 纪舒愿还不知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两人就已经走出铺子,刚走两步孙掌柜就追出来喊着:“罢了罢了,还真是怕了你了。” 项祝眸中闪过一丝狡黠,转过头笑着:“多谢孙掌柜。” 两人再次回到铺子时,孙掌柜果然主动降了些价格,纪舒愿看着项祝从怀里掏出180文,递给掌柜后走出铺子。 纪舒愿脚步轻快,唇角扬起、眼眸中满是笑意,保住了铜板,他现在也是有存款的人了。 路过街边摊子时,纪舒愿不由得停下步子,鼻尖满是荤食的香味,他吞咽两下口水,望着侧边写着20文一份,他又有些舍不得。 “想吃?” 纪舒愿闻言朝项祝看过去,很是违心地冲他摇摇头:“不想吃。” 他口水都快要流出来,竟还在否认,项祝松开他的手,从怀里摸出20文递给他:“去买吧,刚好回家能当作晚饭吃了。” 听到他说作晚饭,纪舒愿立即应声,带着铜板跑到铺子前,一手交铜板一手交爊鸭,他猛吸一口气,眯着眼睛走到项祝身旁。 两人拎着布匹和爊鸭回家时,时辰已至哺时,纪舒愿跟在项祝身后,踩着他的影子往前走。 纪舒愿推开院子门,刚踏进去便听着一阵急促的步子冲他而来,他抬眸望着项巧儿,在她即将扑过来时往侧边跨过一步。 眼看面前人从纪舒愿变为项祝,项巧儿即便想停步也有些困难,她闭上眼睛,然而预想而来的疼痛并未发生。 项巧儿额头被项祝手掌挡住,纪舒愿在一旁偷笑,直到项巧儿睁开眼眸娇嗔地瞪他一眼,他才停下笑,询问着:“怎么如此冒失?着什么急呢。” 看在爊鸭的面子上,项巧儿暂时将纪舒愿的打趣抛到一旁,目光灼灼地望着他手中的油纸:“大嫂怎么想着买爊鸭,我也好喜欢吃。” 纪舒愿可没打算揽功,他朝项祝抬了抬下巴:“你大哥买的。” “那定是看在大嫂的面子上才买的,大哥本不爱吃这些。”项巧儿眸光落在爊鸭上,吧唧两下嘴。 看到她这模样,纪舒愿想到方才在集上项祝挑逗他的模样,瞬间有了坏点子,他把爊鸭抬起来晃了晃,项巧儿也立即将眸光移到上方。 他忍不住笑出声,旁侧的项祝有些无奈,不过也并未阻拦他,待他玩过一会儿后,他拍拍纪舒愿的肩膀:“先把爊鸭放到灶房锅里,等晚饭时吃。” 纪舒愿也不再逗项巧儿,应一声后往灶房走,项巧儿紧跟着他的步子,与他一同走到灶房。 纪舒愿把爊鸭放进锅里盖上锅盖,与项巧儿一同走到院子,方才的布匹已经被丁红梅摊开,她从针线筐里拿过剪刀,比划两下后又放下。 瞧见纪舒愿,她朝他抬了抬手:“来,愿哥儿过来,我来给你量量尺寸。” 纪舒愿慢吞吞移到丁红梅身侧,看着她拿过一根绳子,按到他肩膀上垂落到腿侧,她用手指捏住绳子挪到布匹上,项祝则用石炭往上做着标记。 将背长、胸围、领宽、领深、通袖长、衣长裤长全部量过一遍,衣裳也稍微有了雏形,她顺着痕迹用剪刀剪开,让项祝将余下的布匹卷起来。 总归是要做工干活,村里人并不适宜穿着长衫长裙,大部分衣着都是短衫与长裤。 丁红梅把剪下来的料子递给项巧儿,将目光投向纪舒愿:“你自个儿动作太慢,巧儿你也来帮你大嫂一同缝制。” 她此时并不知晓纪舒愿不会缝制衣裳的事,只一心想要让他尽快穿上新衣裳,不仅如此,丁红梅还打算将旧麻葛棉衣稍稍改动些,改成纪舒愿合身的棉衣,刚巧能与这新衣裳一块儿穿,他此时穿着项祝的棉衣属实有些太怪异。 纪舒愿抱着布料走到项巧儿旁边,拿起针线学着她的手法,将布块缝到一起。 眼看三人正忙活着,项祝也不打算闲着,他拿起绳索走出院子,去找割茅草的项长栋。 不得不说,缝制并不算太难,纪舒愿在现代时偶尔也会缝制开线的衣裳,最难的就是衣裳上的花样,得需要绣工。 不过今日时辰倒是不够用了。 他们两人刚将上衣肩线缝好,天色就已经暗下来,项祝和项长栋一人背着一捆茅草走进院子,他们把绳索解开,将茅草铺在地上晾晒着。 晚饭由丁红梅掌勺,纪舒愿则坐在灶膛前烧着火,今晚有爊鸭吃,她便只炒了个青菜,又放进蒸篦上几个窝窝头。 包着爊鸭的油纸解开,丁红梅用手将鸭肉撕下来放到碗里,家中人口不少,这一只一顿就能吃完。 方才项祝向她说过,白日里纪舒愿似乎有些受凉,于是晚间时,丁红梅并未煮红薯稀饭,而是改做萝卜稀饭。 纪舒愿看着她将萝卜块与生姜丝一同放进锅中,还未想出这是什么吃法,又见她往锅里放了几粒米。 火烧得很旺,不多时稀饭被煮开,随后纪舒愿又见丁红梅往里放了小块赤糖,紧接着叫来项巧儿,让她把案板上的菜端到院里。 他也在丁红梅的授意中停止烧火,去院里洗过手后走到灶房,望着已经盛好的萝卜稀饭皱了皱眉头,他属实不知这几样东西怎能掺和到一起的。 “愣着做什么?这是驱寒的,你白日受了凉,可得多喝两碗,当心头痛。”丁红梅催促着他,又将萝卜稀饭的功效说出,纪舒愿这时知晓她的用意。 他弯眸应声,端着稀饭走到桌子旁刚坐下,项祝就替他夹了一筷子爊鸭,并未出声而是用目光示意他吃。 鸭肉被炖得很是入味,肥而不腻、嫩而不烂,不仅是他,身侧的几人吃得也很是满足,爊鸭肉与炒菠菜荤素搭配,不多时一口人把菜吃完。 萝卜是水萝卜,经过煮熟后并未有辣味,生姜的味道倒是有些重,但最后的赤糖又中和了些。 纪舒愿猜测,生姜可乐或许就是如此衍生而来,他喝过一碗,果然感觉暖和不少,甚至有些发汗。 晚间温度下降,项巧儿特意烧了热水用来洗碗,纪舒愿也蹲下来与她一起,将锅碗清洗完毕,他擦干手与巧儿道别后回了屋里。 作者有话说: ---------------------- 1:百度百科——粗布 2:百度百科——麻布 感谢chua~、左手抱啾啾右手抱兰州、不吃胡萝卜的猛兔、静悄悄四位宝宝送来的营养液[亲亲][亲亲] 第12章 物件 第12章 屋里亮着烛光,项祝正侧身坐着,手中不知在摆弄什么,当纪舒愿进来后,只看到他稍微一动,将不知何物的物件收起来。 他转头看向纪舒愿:“洗完了?” 纪舒愿应一声,走到衣柜旁,他把腰间的系带解开,系带垂下,还未完全掉落,一只手从身后横过来,纪舒愿身躯一震,下一瞬脊背便贴上温热的胸膛。 指尖挑起系带往外一扯,衣衫瞬间敞开,项祝攥着他衣领往一旁掀,嘴唇贴上他的长发。 纪舒愿表面平静,内心却很是澎湃,正当他想转过身时,却突然想起,今日无药可用,待会儿不会让他自给自足吧? 那也太累了。 还是等他哪日悄悄采买过使用物件再主动找他。 “夫君,您……累了吧?从卯时就一直忙着,不如早些歇息?”纪舒愿小心翼翼说着,只见项祝扒他衣裳的动作一顿,轻笑一声后退半步。 纪舒愿转过头,望着他略显不悦的眸光,垂眸敛目匆匆跑出去洗漱,等他回来时,烛火已被吹灭,整个屋里漆黑一片。 “夫君?”纪舒愿轻声叫着,下一瞬,手腕被攥住,他直接被打横抱起,虽知晓屋里只有项祝,可他还是被吓了一大跳。 他惊呼一声,揽着项祝的脖颈。 直到被他放到床榻上,纪舒愿才有些安全感,他往里挪两下,却突然被一个不知名物件硌了手。 他伸手摸过去,脑子顿时一片空白。 项祝还挺有自知之明,纪舒愿扯了扯嘴角,刚转过头脖子就被掐住,他后背撞上床板,痛得闷哼一声。 心里隐隐有些激动,这也太刺激了!难不成项祝还有dom的隐藏属性? “夫君?”纪舒愿轻声叫着,项祝装作没听到,指节蹭了蹭他的下颌,麻利地爬上床揽住他的腰,“嗯,睡吧。” ……?纪舒愿唇角的笑瞬间凝固,不是,他裤子都脱了,项祝竟然就这样? 他沉沉叹出一口气,暗自摇头,果然还是项祝不行。 今日项祝仍旧于卯时醒来,帮纪舒愿掖好被褥后独自前往山上,纪舒愿迷迷糊糊似乎知晓,可困意太重,他只掀开一下眼皮,又瞬间阖上。 天色大亮,房门被敲响。 纪舒愿听着隐约传来的叫喊声,缓慢睁开眼睛,披上外袍后走到门前开门,项巧儿瞧见他后弯了眸:“大嫂,快起来吃早饭吧?今儿个要与爹一起去地里收土豆。” 昨日瞧着土豆确实到了收成的时候,也难怪今日项长栋没去狩猎,纪舒愿打了声哈欠,下巴抵在项巧儿肩膀上:“巧儿,我还没睡醒呢。” 他突如其来地耍赖让项巧儿有些不知所措,她手臂停滞在空中,最终还是抬起拍拍他的后背,眼眸一亮八卦着他与项祝房中之事:“大嫂,是不是昨晚……” 听到她的话,纪舒愿直起身,只见项巧儿冲他挑挑眉,一副“她全都懂得”的模样。 纪舒愿无奈摇摇头,这巧儿定然不知她大哥所患隐疾之事,他朝她笑笑又红了耳根,一副羞赧的模样,就当给项祝些面子。 “我先回屋穿好衣裳。”纪舒愿说完阖上门,将项祝的棉衣穿好,走到井边洗漱。 丁红梅继续改着棉衣,纪舒愿边吃面饼边看向她,如若他与巧儿都去地里,昨日的衣裳不就只能暂时搁置了,虽说这件是给他自己做的,可他也想尽快缝制好,再帮项祝缝一件。 再加上现在没有收土豆的机器,只能凭借锄头将土豆挖出来,效率属实低下,但还真没其他好的法子。 他吃过饭后,与项巧儿一起往地里走。 一般来讲,哥儿姐儿都不会分配田地,项家的两块地是属项祝和项长栋的,昨日那块面积更大些,属于项祝名下,且种着收成更高的土豆,另一块地种着红薯。 两人走到地里时,项长栋已经锄了一行地,望着上面冒头的土豆,纪舒愿挥动铁锹,将他挖出来的土铲松,把土豆全部铲出来,项巧儿只在后面捡就是。 一旁地里不免有同村人在,虽瞧着纪舒愿面容有些眼生,但前两日的喜宴他们可是吃了的。 男子朝项长栋叫喊一声,向他询问着:“项叔,这是老大夫郎啊,瞧着还挺能干的。” 项长栋笑两声,转过头时有些惊诧,他方才只是锄了地,纪舒愿竟然已经用铁锹将土翻过,甚至快要赶上他。 这下他承认方才男子所说,纪舒愿确实挺能干。 察觉到侧边的视线,纪舒愿茫然抬头,恰巧与他对视。 他尬笑两声,以为项长栋是有些累才停下,于是他直起身,握住铁锹木棍朝项长栋询问着:“爹,您是累了吗?不如交由我来锄地?” “无妨,我来就好。”项长栋可不想让旁人觉着他家让哥儿做重活,不过纪舒愿这行为倒让他更有动力。 项长栋憋着一口气,锄地的动作愈发变快,纪舒愿疑惑地望着他的背影,继续踩上铁锹,将地里的土豆铲出来。 不似纪舒愿所想的那样,项长栋锄地的效率不低,到午时已经锄好半块地,纪舒愿走到巧儿身侧,把地上的土豆捡到框里。 框里的土豆几乎要溢出来,纪舒愿和项巧儿各自拎着一边的把手,将它往家中抬,项长栋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在两人前方。 “爹今日是怎的了?竟如此有拼劲儿,他往日可都是慢悠悠的。”巧儿挠挠头,随后看向纪舒愿,“大嫂,你知晓为何吗?” 纪舒愿朝她摇摇头,他方才还在心里夸赞项长栋老当益壮,没想到他往常不是如此,不过改变缘由他还真不知晓。 三人回到家中时,项祝已经狩猎而归,他坐在丁红梅身侧,正帮着她把手中的棉衣抻直。 “这棉衣就得抻抻,麻葛塞进去太久有这些不软乎了,你去把这棉衣搭晾衣架上,再用木棍敲打一番,让它柔软些。”丁红梅捏着衣裳的肩线,对它很是满意。 项祝接过衣裳转身,看到门口的三人后朝他们出声:“回来了?” 项长栋闷闷应一声,把锄头靠在墙壁上,随后走到井边打出一盆水,猛搓两下脸。 “爹怎么了?”项祝走到纪舒愿面前,询问却是对着项巧儿。 项巧儿朝他摊摊手,低声说着:“不知,今日爹有些反常。” 纪舒愿闻言也点头附和着项巧儿的话,拎着铁锹靠在墙壁上,手指扯了扯衣领,虽说气温不高,可他一整个上午都忙活着,再加上穿的棉衣很是厚重,他都有些出汗了。 他转头时,项祝正把棉衣搭在架子上晒,手中拿着一根木棍敲打着,纪舒愿走到他身侧,看着尺寸稍微小些的棉衣,歪着头询问道:“这是给我的吗?” “你觉着呢?”项祝冲他挑眉,又用木棍往上面轻轻敲着,“这棉衣放太久了,得用蛮力捶捶才能松散保暖些。” 纪舒愿趴在木架子上,闻言点点头, 随后又伸手扯了扯自己身上穿的棉衣:“那么就是说这衣裳不能用水洗吗?我今日有些出汗了。” “能洗是能洗,不过得挑天气好的时候,得将它完全晒干,不然会发霉变硬。”项祝向他解释道。 “那我明日是不是就能穿新衣裳啦。”纪舒愿盯着项祝的脸,眼眸中满是期待,未等项祝出声,他又自言自语说着,“我换上新衣裳就把你这棉衣洗了,绝不会耽误你穿。” 他今日翻过衣柜,貌似项祝也只有两件棉衣,两人各自穿着一件,若是纪舒愿那件被弄脏,就没有替换的衣裳了。 身为年长者,项祝自是不能将洗衣这事儿给巧儿或者娘,纪舒愿倏然提起,他还有些不太适应。 不过半晌,他就挑眉一笑,朝纪舒愿望去:“其他的衣裳也能一起洗了吗?” “啊?”纪舒愿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他侧脸压在手臂上,直勾勾地盯着项祝的脸,直到看出他眼眸中的狡黠笑意,他才恍然大悟。 纪舒愿猛地站直身子,手指捏着衣摆:“我、我去跟巧儿一起煮饭。” 看着他同手同脚的背影,项祝满脸都堆着笑,摇着头继续敲打棉衣。 真是不经逗的小白兔。 纪舒愿抿着唇坐在灶膛前,抓过一把木枝掰成小段,随后填进灶膛里烧,耳根后知后觉开始泛红。 没想到项祝表面看着挺老实,内心竟如此闷骚,还想让他洗其他衣裳。 不过也是,结亲那日晚间时,项祝就稍微透露出些性子来,只不过还没这么大胆。 “大嫂,你觉着切成这个厚度可行吗?”项巧儿询问声从头顶传来,纪舒愿猛地回神,“哦”一声后点头,“可行,就这个厚度就好。” “好嘞。”项巧儿转过头,继续切土豆片,随后又学着纪舒愿昨日的模样,把配菜先切好。 锅已经烧热,项巧儿用锅铲挖出一小块猪油,放进锅里融化后看向纪舒愿,眼里的催促很是明显。 “直接将土豆片放进去就好,煎成金黄色再盛出来……”没找到还得教她炒菜,不过纪舒愿也不会几样菜,但最拿手的就是土豆宴。 第13章 纪舒愿当时猜测前世应当是土豆精,不过现在他倒有些明白了,爱吃土豆是为了穿越做准备,至少不会被饿死。 作者有话说: ---------------------- 第13章 管管 项巧儿确实有些煮饭天赋在,这干煸土豆片还真被她学会了,一家人围成一圈,边吃边夸赞巧儿,不过也没忘记纪舒愿教她的功劳。 不用煮饭还能等吃,纪舒愿坐在木凳子上,心情很是愉悦,不过毕竟只是刚进门的夫郎,他有点不敢多吃。 尽管没吃饱,他还是放下了筷子,眼睛留恋地盯窝窝头一眼,之后打算站起身去往灶房端稀饭。 起身的动作被制止,纪舒愿低下头看向项祝拉着他手臂的手,想挣动却硬是被按着坐下,项祝从一旁碗里的窝窝头递给他,丝毫不避讳地说道:“没吃饱就继续吃,不够还有呢。” “就是啊大嫂,你这身子骨还没我壮实呢。”项巧儿闻言也抬起头来,朝他握了握拳头,“说不准我都能把你扛起来。” 这倒不至于,但纪舒愿确身子骨确实比较瘦弱。 “对啊,别不舍得吃,不过是几个窝窝头而已,家里还是能管够的。”丁红梅也往他身上瞧过一眼,夹起一筷子土豆片放在窝窝头上。 这下纪舒愿即便不想吃也不行了,他凑到项祝耳边,向他说着:“夫君,我吃不完,能分你一半吗?” 原来是吃不完。项祝从他手中掰掉一半,纪舒愿这才开始吃另一半。 吃完后,纪舒愿走到灶房,一同将项祝的碗也端过来放到他面前,捧着碗去喝热气腾腾的稀饭。 刚吃饱饭不能剧烈运动,纪舒愿先没跟着项长栋去地里,而是跟在项祝身后,走到院子学着他的动作把茅草翻了个面,让它们晒得均匀些。 把所有茅草翻过一遍后,纪舒愿又坐回丁红梅身旁,继续跟项巧儿一起缝制衣裳,昨日刚缝制好内衬,今日要将外衫缝制完毕,随后才能将外衫与内衬合并。 与内衬针角不同,外衫的针角更得密些,纪舒愿把针穿线,捏住两侧的布反过来缝制,等全部缝好之后再翻过来,针角就变得更是细腻。 项祝午后没事做,于是他们便准备让项巧儿在家与丁红梅缝制衣裳,纪舒愿和项祝两人则一块往地里走。 “要不你也在家中,我与爹两人能行。”项祝劝说着纪舒愿,他听闻只是摇摇头,人的本质自是想在擅长的领域多待,他可不想坐在院子里练习绣工,还是地里更适合他。 纪舒愿朝项祝摇摇头,又垂眸说道:“我喜欢待在地里,我不想学绣工。” “可我听巧儿说,你似乎想要帮我缝制一身衣裳的?”项祝询问道。 项巧儿还真藏不住事儿,纪舒愿闻言抬眸看向他:“可……若是我帮你缝制衣裳,不好看的话你会嫌弃吗?” “自然不会。”项祝握住他的手,攥进掌心里,“除了娘还没人帮我缝制过衣裳,就算你缝制的衣裳漏风我也会穿出去的。” 虽然他确实不太会,可经过他的口听着总有些不对劲。 纪舒愿斜睨他一眼,轻哼一声:“那倒不至于漏风,既然夫君不在意的话,那么我今晚便去帮你缝制衣裳。” 明日纪舒愿要回门,项祝自是要陪他一起,这衣裳倒是赶不上明天穿了,不过也无妨。 “行啊。”项祝捏捏他的手指,询问他关于回门所需的东西,纪舒愿哪知道这些,只在网上偶尔刷到过,总归就是夫君要陪同,带礼品不能单数件之类的。 纪舒愿把所知道的都告诉项祝,他沉吟片刻后,最终决定回去问问丁红梅,待明日先去往集上买些礼品,随后再往他家里去。 两人说完后,脚步也来到了地里。 项长栋正闷头锄着地,听到两人动静后转头看去,看到纪舒愿后顿时又来了压力,只望过一眼,他便继续低头锄地。 项祝自然也看出他的不对劲来,他把肩上的铁锹递给纪舒愿,让他先铲土,随后走到项长栋身侧,将他叫住:“爹,你看你累的,把锄头给我,我来锄会儿地。” 项长栋侧过身,看向在后面铲土的纪舒愿,这才松了劲儿,把锄头递给项祝,不由得向他说两声:“你得管管你这夫郎。” “嗯?怎么了?”项祝并不知晓晌午那事,听到项长栋突然如此说,还以为纪舒愿做了什么让项长栋发怒之事。 项长栋听到询问后冷哼一声,将今日旁人夸赞纪舒愿之事说出,又不由得深深叹出一口气:“他干活如此卖力,我自是得比他更卖力,不然旁人说我们欺负夫郎可怎么行?” 他手掌按着腰揉搓,语气中有些责怪,又有些属于男子的好面子:“你让他干活慢着点,我这老胳膊老腿的有些吃不消啊。” 难怪午时项长栋一回家就去井边用冷水冲脸,原来是晌午干活太累了,他都中年了还要跟哥儿比。 可他毕竟是长辈,项祝道一声“他知晓了”,随即拎着锄头往后方走去。 纪舒愿正专心把土豆刨出来,直到脚步停在面前他才仰起头,项祝拉着锄头丢在一旁,伸出衣袖帮他擦拭过额角的汗渍。 “别太着急,歇会儿。” 怕他听不懂,项祝特意凑近他耳根,将方才项长栋的话全部说过一遍:“爹年纪大了,又好面儿,你让着他点,别干太快了。” 午时项巧儿说的话再次浮现在脑海,纪舒愿怔愣片刻后抿了抿唇,才防止笑意涌出。 没想到这一家人都如此有意思,为了赶上他的进度累得腰酸背痛的,纪舒愿朝项祝摆摆手又点了点头:“我知晓了,我往后的时辰肯定动作慢点,刨出来一些土豆就去捡。” 这样速度确实才更适宜,可当项祝走上前时,落后的又变为纪舒愿,方才还在歇着的项长栋倒不乐意了。 他走到后面的位置,把铁锹递给纪舒愿,让他继续刨出土豆来,自己则捡起土豆放置竹筐中。 说过要慢工的纪舒愿刚铲一行,就被身后的项长栋催促得不行,于是他拎起铁锹,继续保持方才的速度,将地里土豆全部刨出来,项长栋也跟着他在后面捡土豆。 猜测着土豆应当已经捡满一筐,纪舒愿转过头,恰好与坐在地上喘息着的项长栋对上眸光。 远远看着,还真以为项长栋出了什么事,他走过去的同时还叫喊着项祝,步子焦急地跨到他身侧蹲下来。 他正想着有何草药能治疗疲累,还未询问过,只见项祝走过来,从腰间拿出一个水壶,拍了拍项长栋的肩膀:“爹,你要是太累了就先回去。” 项长栋确实有些力不从心,他接过纪舒递来的水壶,喝完后才有些缓过劲儿来,果然人不得不服老。 恢复神情后,纪舒愿这才看出不对劲来,他看向项长栋劝说着:“爹,您这是急过头了,下次这种干活的事儿还是交由我来。” 纪舒愿说完拍拍胸脯,一副顶天立地的模样,项祝听到后无奈摇头,这傻夫郎,方才的话是真没仔细听,他爹这模样都是他干活太麻利所致。 不过他说得也对,项长栋确实年纪不小了,变得急躁后很容易一口气上不来:“确实,爹,既然愿哥儿嫁到我们家里,自然都是一家人,旁人若是说,定是妒忌我们有如此能干一夫郎。” “就是就是。”纪舒愿附和着,丝毫不避讳项祝对他的夸赞。 瞧着两人担忧的模样,项长栋确实也觉着方才是有些钻牛角尖了,他朝两人摆摆手,在项祝的搀扶下从地上站起身来:“罢了罢了,这活计确实还得交给你们年轻人,我这锄地锄得胳膊都有点酸了,我得先回去歇会儿。” 精神绷紧了好几个时辰,他总算松懈下来,将地里的土豆交由两人后,项长栋挪着步子往家里走去。 他背影佝偻,看上去属实要休憩一下。 “可就我们两人了,你要是累了也别撑着,坐下歇会儿,等我把地都锄过一遍后,就过来刨土豆,你就在后面捡就是。”项祝下意识将活计揽到身上,不过虽说纪舒愿身体看上去瘦弱,精力还是挺旺盛的。 他冲项祝摇摇头,继续拿起铁锹刨着土。 活计本就所剩不多,项祝把地里全部锄过一遍,时辰不过才至申时,日头还未落到山坡以下。 纪舒愿瘫坐在地上,从刨出的土里把土豆捡出来,难怪方才项长栋如此累,他这时也有些吃不消了。 不过肯定是这副身躯的原因,现代的他虽也瘦弱,可身为gay,他可没少健身,即便健身的位置都是些难以启齿的腰臀腿。 眼看脚步声愈来愈近,项祝刚站定在纪舒愿身前,还未开口小腿就被他抱住。 纪舒愿抱着项祝的腿,整个人都往他身上压,有气无力向他说着:“夫君,我快坚持不住了──” 晌午的筐有些小,于是午后拿来的筐便换成了大竹筐,从项祝的角度来看,纪舒愿的身躯还没这个筐大,不过也的的确确没将筐装满。 第14章 项祝尝试往筐那边走,却被抱得更紧,他踉跄一步,手掌撑着地,无奈抬手把纪舒愿的脸往一旁推了推:“你抱着我我怎么干活?” 第14章 风水 一听到项祝要干活,纪舒愿立即松开手,甚至往后挪了挪,给他挪出下脚地位置,随后眨巴着眼睛望向他。 项祝一把捞过竹筐,弯腰捡着地上的土豆,将竹筐装满后,他单手拖着竹筐底部,另一只手示意纪舒愿把锄头递给他。 “还是我拿着吧。”纪舒愿生怕他胳膊受不了,捡起铁锹和锄头,握着两根木棍往家拖。 虽然拖着省劲儿,可速度还是有些慢,最终还是项祝看不下去,把锄头拿过来扛在肩上,纪舒愿这时也把拖改为扛。 他特意跑快了些,比项祝先回到家中,把铁锹丢在院子后再次转身回去,直到折回去接过项祝肩膀上的锄头,他才缓了缓呼吸,这次脚步放慢不少。 项祝把竹筐放下来,下意识甩了甩肩膀。纪舒愿看到后走到他身侧,攥着他的手臂将他拽回房中,握紧拳头帮他锤了锤肩膀,一张小脸满是严肃的表情:“得拉伸下,不然明日定会变得酸痛。” 他说着又伸手用力揉捏,想将项祝的肌肉揉松,可他此时并未放松,肱二头肌太过结实,纪舒愿轻拍一下他的手臂,轻斥一声:“你先别用力,手掌伸直手臂抬到头顶。” “冬日衣裳太厚,我觉得隔着衣裳揉不到,不如晚间待我只剩里衣的时候,夫郎再帮我按?” 项祝将他的手压下,随意甩了甩手臂,又整了整衣裳:“方才你动作如此急促,说不定娘会误会,我得把衣裳整理一下,你也是。” 纪舒愿自然知晓他所说的意思,方才确实只顾着不让他明日胳膊酸,倒还真没注意院里人的模样。 他低头拍拍身上的褶皱,走到门前推开一个小缝往外看,项长栋不在,应当是在屋里或是其他地方,项巧儿还在缝制他那件衣裳,丁红梅帮项家二妹的孩子缝着小衣裳。 “看上去应当没注意我们俩。” 纪舒愿低声呢喃,还未转头房门就从头顶推开,他本来靠在门上,突然没了支撑身子不由得往前扑去。 完蛋,要摔地上了,掉面子是小事,说不定要吃一嘴土。 他屏息伸手捂脸,预想的疼痛未到,反倒是腰间被收紧,纪舒愿刚放下手,腰间就被拍了下。 “站稳点,别摔了。” 纪舒愿严重怀疑项祝是故意的,可他没有证据,毕竟从屋里能看出他方才的姿势,确确实实是虚靠在门上的,他不可能不知晓。 项祝松开手让纪舒愿站直身子,转头看向还在继续做着活计的项巧儿和丁红梅,两人并未往他俩的方位看。 纪舒愿刚想询问需不需要帮忙,就被丁红梅喊去煮饭,并让项祝烧火。 已经几顿未煮饭,纪舒愿倒是乐意的。今日除了土豆,他还想再做个其他菜,他站在灶台前,弯腰伸手翻找着都有些什么食材,直到从最里面翻出两个南瓜,他才就此罢休。 干煸土豆片已经做过,再加上一家子都不太能吃辣,于是纪舒愿便想着做个红烧土豆块,再用炒个南瓜丝。 红烧与干煸的不同主要在于焯水。 红烧需要而干煸不需,随后的步骤则相差无几,都是煎至两面金黄,放入配菜后开始翻炒,不过红烧最后要加一点蔗饴,让它多点甜味。 南瓜丝则多加些苦酒,将它变为酸甜口味。 “窝窝头不够吃了。”纪舒愿掀开一旁的石缸,里面剩有一点米,可上面只剩两个窝窝头在。 听到这话,在院里做工的丁红梅一拍手,有些懊恼地说着:“瞧我这记性,午时还想着要蒸窝窝头,我给忙忘了。” 丁红梅说着放下针线,走到灶房角落把绳索解开,拿出里面的玉米面:“愿哥儿先出去吧,我来蒸窝窝头。” 眼看菜已经炒好,气温也不高,要是等她蒸好窝窝头,这菜怕是早就冷了。 纪舒愿出声道:“娘,我来煎饼吧,这玉米面煎饼也挺不错的。” 说实话他还真没吃过,可为了能节省些时间,还是煎饼更快些,而且往常煎饼果子都是用杂粮面所做,做出来应该不会太难吃。 “煎饼也好,不过是不是得要颗鸡蛋?”项巧儿歪着头问道。 “不用也行,总归是就着菜吃,没味道也无妨。”纪舒愿本以为她是想说家中没鸡蛋,谁知在听到他的话后,项巧儿立即起身走到丁红梅面前,向她笑着,“娘,让我去买鸡蛋吧?” 一颗鸡蛋8文钱,纪舒愿瞧着丁红梅掏出十文,随后拍拍巧儿的头:“去吧小财迷。” 纪舒愿没搞懂这是怎么一回事,但却看出项祝家中似乎没有鸡鸭。 “村东头就有家人养鸡,我们要用时就去他家里买一颗,一颗8文钱,我给10文,其他两文巧儿就自己拿着了。”项祝向他解释着,纪舒愿闻言点头,也知晓了为何丁红梅会叫她“小财迷”。 她还挺聪明的,知道赚跑路费。 “不过,娘,我们家中为何不养些鸡鸭呢?如此一来,就不用再跑旁人家买了,我们自家的鸡鸭蛋就够吃了。” “我们家倒不是没养过。”丁红梅叹了口气,仿佛不想回忆此事,“谁知刚买回来没养几日,就患疾而亡,找那村东头的看了,他只说是我们家不适合养鸡,风水不适宜。” 纪舒愿有些无奈,他听过风水不适宜开铺子的、盖房屋的,还从未听说过有风水不宜养鸡鸭的。 虽然古时确实挺注重风水,但纪舒愿不用猜便知晓他们是被骗了,养鸡鸭并不是什么难事,更别说刚买回来几日就患疾,定是本就有问题,送到他家中才爆发。 “这样啊。”纪舒愿故作沉思状,他捏了捏下巴,随后眼眸一亮,“喔,我记着我娘家村里有位方士,懂得改变风水之类的,待我明日回门去找他算上一算,取些物件改改风水,如此一来,我们便能自行养殖鸡鸭了。” 丁红梅听闻甚是欢喜,忙不迭点头:“如此甚好。” 不多时,项巧儿跑着回来,面颊透着红。 纪舒愿接过鸡蛋放置一旁,先是把玉米面倒进碗里,又加了些水搅成面糊状,等稠度差不多的时候,他将鸡蛋打进去,再次搅拌均匀。 项祝烧着两个锅,在纪舒愿的指挥下把木柴移出来几根,让右边的锅保持着小火,纪舒愿伸手放在锅里试试温度,感觉有些烘手后才从猪油盆里铲出一块猪油。 融化的猪油被纪舒愿用锅铲铲起,泼在锅壁上,把面糊倒进去,用锅铲铺薄些,底层煎成型之后,再将它翻面。 一碗面糊煎出一大盘饼来,纪舒愿用菜刀将它切成小块,冷水倒进锅里盖上锅盖,饼和菜已经被项祝端到院里,项巧儿手上沾着水,边甩边走过来,站在锅旁等着他盛稀饭。 今日始终是红薯稀饭,纪舒愿洗过五个碗,盛满后项巧儿端着两碗稀饭走出去,丁红梅和项祝一人端一碗,纪舒愿则带着最后一碗,仍旧坐在项祝身侧。 他刚坐下,就被丁红梅叫了一声。 纪舒愿立即应声,听到她说着关于回门之事。 “明日要早起些,老大也别去狩猎了,你们两人带些银子到集上买些两只鸡两只鱼、再买两盒糕点和六颗鸡蛋,不会回来,但得记着要走愿哥儿坐轿子嫁来的那条路。” 纪舒愿途中掀开帘子看过,他知晓轿夫走的是哪条路。 他闻言朝丁红梅点点头:“娘,我知晓来时的路,明日我来指路就好。” “这样也好。”丁红梅又看向项祝,叮嘱他要仔细些挑选,鸡鱼都挑肥些的。 纪舒愿低头吃着饭,心里却是百般不愿,明日定要阻拦项祝,把鸡鱼挑小些,若纪舒愿根本不想回门,可又怕旁人说项家不是礼数。 送纪家东西对他来说就是浪费银两。 他咬着煎饼,夹一块土豆吃完又夹一筷子南瓜丝,看上去有些食欲不振,今日纪舒愿只吃了三块饼便停下筷子,吃完后端着碗独自回到灶房。 项祝心细的很,察觉到纪舒愿情绪有些不对,他三两口喝完稀饭,拿过空碗蹲在他身旁,把空碗放进木盆中,撸起袖子打算清洗。 “夫君去歇着吧,别沾手了,我来洗碗。”纪舒愿用手臂挡住他的手,不想多一人手沾湿。 项祝没听他的话,攥着他的手腕压进水里,又拿出来让他瞧:“已经沾湿了。” 项祝捏着碗边,用盆里的丝瓜瓤刷着碗,时不时抬眸打量纪舒愿,轻声说:“你似乎情绪不佳?不想回娘家?” 他大约有些猜测,纪舒愿这两日脸上稍微长了些肉,虽说还是瘦弱,但不至于是刚来时候面黄肌瘦的模样。 但还是能猜出来,不似媒人所说,纪舒愿在纪家根本不受宠爱,若是有爹娘宠爱,怎可能养的如此瘦弱,甚至连婚服还是不合身的成衣。 第15章 纪舒愿想点头,却有些顾虑。 若是点头岂不是变相承认他与家中不和,替婚之事说不定会被暴露,古时对贞洁看得很重,若是事情被发现,他说不定会被项祝赶出家门,向丽敏自然不会让他归家丢人,没银两没吃食,还是个哥儿,他流落在外说不定会发生不可预知的事。 他顿时身躯一震,朝项祝扯出个难看的笑:“没、没有呀,我只是在想父亲喜欢吃什么糕点。” 第15章 回门 邻居家的公鸡叫吼着,纪舒愿被它吵得很是烦躁,他扯过被褥盖住脸,翻过身背对着项祝。 项祝翻身下床,套上鞋袜拿过搭在架子上的衣裳,整理好后走到床榻旁,俯身凑过去,轻拍两下纪舒愿的肩膀。 “愿哥儿?起来了。” 他声音轻柔,可落在纪舒愿耳中却令人焦灼,他伸出手想将项祝拂开,可手腕刚伸出被褥,就被纪舒愿握住收进掌心。 他手掌穿过纪舒愿腰间,将他身子连带着被褥一同抱起。 冷风透过被子钻进里衣,纪舒愿下意识缩了缩身子,搂住项祝脖子往他颈窝埋:“夫君,再让我睡一会儿……” 项祝手臂托着纪舒愿,拍拍他的后背,掀开被子让他的脸露出来:“今日要是赶晨集,东西会稍微便宜些。” 一听到关于银两之事,纪舒愿立即不困了。 他松开项祝的脖子,又拍拍他的手臂示意项祝放他下来,纪舒愿坐在床沿穿上布鞋、穿好棉衣、外袍,随后走出屋子。 项祝先走到灶房,往灶膛里填上一把木枝,将丁红梅提前放进锅里的饼热热,随后朝纪舒愿走向井边,两人挤着在一块儿洗漱。 纪舒愿咀嚼齿木期间偷瞄他项祝一眼,眯着眼睛朝他笑。 果不其然,面对如此长相就连起床气都有些泄气了。 项祝也正嚼着齿木,察觉到他的视线后,侧目瞥他一眼,模糊出声:“看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这天有点白。”纪舒愿视线四处乱瞟,一副心虚的模样。 不过今日天气属实不算太好,项祝闻言抬眸,看过一眼天,点头应声:“确实如此,今日怕是不能在你母家待太久,可别途中下雨了。” 纪舒愿也讨厌雨天,淋到身上黏糊糊的确实很是难受,他闻言点头,洗漱的动作加快了些。 两人整理好衣裳后,项长栋也已起床,项祝走进灶房,从锅里拿过两张热好的饼,装进油纸上卷起来,走到纪舒愿身侧递过去一个:“拿着吃。” 纪舒愿接过热饼,顺便还能暖手。 两人从石头村走到集上,项祝显然对集上比较熟悉,纪舒愿跟着他的脚步走到一条小巷,街边贩子的叫卖声传进耳中,他抬眸望去,看到墙边满是卖鸡卖鱼卖菜的摊子。 “先去买鸡和鱼。”项祝向他说着,走到路边蹲下,跟贩子讲价。 “鸡7文一斤,鱼10文一斤。”贩子指了指侧边价格,抬头看向项祝。 项祝闻言思索半晌,低头深深望两眼鸡鱼:“你这鸡鱼看着精神都恹了,竟然还要如此贵?” “这还恹吗?”贩子单手拎起那只鸡,它瞬间挣扎着,空中满是鸡毛,看上去跳得挺欢。 他又伸手拉着鱼鳃的位置,将鱼掂起来,手指拍拍它的腹部,鱼立即翘起尾巴,往外甩了一滩水。 幸亏项祝躲得及时,才没有被水溅到。 贩子还在展示着鸡鱼的鲜肥,话中满是对项祝询问的反驳。 眼看项祝还想要讲价,纪舒愿小跑两步,走到他身后攥住他的衣袖,伸出手指点点那只瘦弱的鸡:“这只怎么卖?” 纪舒愿指的这只比贩子掂着的那只瘦太多,他闻言瞥一眼纪舒愿,心想这哥儿还挺抠,知晓找最瘦弱的那只。 贩子表面仍旧保持着平缓的语气,向他说着:“4文一斤。” 4文,比方才的7文足足低了即将一半,而且看模样也挺活跃,纪舒愿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轻轻戳戳鸡的翅膀,它立即从笼子里跳起来,另一只也很是瘦弱。 纪舒愿朝项祝说着:“夫君,就这两只吧,总归送过去要再养养的。” “也是。”项祝本觉着有些小,听到他如此一说,反倒觉着小鸡也无所谓,他点头看向贩子,“那就拿这两只吧,舒愿你再挑两条鱼?” 看着纪舒愿很会挑的样子,项祝便将这事儿交由他来做。 纪舒愿捏着树枝走到水盆前,望着那几条鱼都正动着鱼鳃呼吸,看上去状态还不错,他随手点了两只最小的,贩子立即走来称量。 最终称量为两条鱼五斤,鸡四斤,总共花了66文。 纪舒愿轻啧一声,他还是嫌66文有些贵了,毕竟向丽敏让他干活只抠抠搜搜给了一枚铜板,此事他能记她一辈子。 “走吧。”绳子一端绑在鸡腿上,另一端穿过鱼鳃的位置,项祝拎着它们往街上走,带着纪舒愿来到一家卖糕点的店里。 纪舒愿都没钱吃糕点,没想到第一次来这边竟然是为了给纪家挑选,他轻叹一口气,看向最里层的花生糕以及上面的价格。 他戳了戳项祝的肩膀,向他说着:“就这个吧?父亲最爱吃花生糕了。” 昨日纪舒愿说过在想父亲爱吃的糕点,果然没在说谎,项祝听到后立即叫来小二,向他指了指花生糕:“这个,来两盒。” 一盒十文钱,不算太贵。 纪舒愿唇角却有些压不下去,他从原主记忆中能够提取出信息,得知不止纪茂洋,他们一家人都不爱吃花生,除了纪舒愿。 这糕点最终或许会送回他们手中,毕竟回门礼不能全部留下,得返还三分之一回来,鸡鱼糕点,他们自然会返还最不爱吃的糕点。 一路上,纪舒愿都咯咯笑着,项祝疑惑望去,他又抿着唇憋笑,虽说有些憋不住。看着他的笑,项祝也有些不由自主地笑出声来,他现在两只手都占着,只得口头催促着纪舒愿:“走快些,去吃了饭我们就回来。” “好嘞。”一想到今日有糕点吃,纪舒愿步子立即变得轻快起来,直到纪家院子门前,他才停下脚步,压下唇角的笑意。 项祝曲起指节,轻叩两声,口中喊着“有人在家吗?” “谁啊?”一声清脆且不耐烦的声音传来,纪舒愿下意识一怔,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他猜测是原主的条件反射。 他攥紧掌心,这才稍微放轻松了些。 不过他方才的颤抖却被项祝看去,他若有所思想着什么,边等待着人来开门。 脚步声愈来愈近,纪舒愿看到木门被拉开,纪忠清表情怔愣半晌,眸光紧紧盯着项祝的面容,似乎有些被迷住了。 “兄长,我回来了。”纪舒愿的声音让纪忠清回过神来,他扫过纪舒愿一眼,随即目光又转到项祝身上,以及他手中的鱼和鸡身上。 “原来是愿哥儿,今日回门是吧?我都有些忘了呢,来来来把东西给我吧。”他伸出手,看上去是在接东西,不过纪舒愿这视角看得真真的,他是在借机占项祝的便宜。 眼看他就要摸着项祝的手,项祝匆匆后退一步,与纪忠清隔开距离,随后看向纪舒愿:“舒愿竟从未同我讲过,你还有个兄长。” 纪舒愿顿时垂下头,有些心虚。 若是他讲了家中还有个哥儿兄长,说不定项祝会怀疑与他结亲的人不是自己,那他可真就人财两空,不仅如此,退婚后说不定还会被向丽敏羞辱。 “愿哥儿竟从未提起过我吗?应当是因为在生我的气吧,我们在他出嫁前几日拌了几句嘴。”虽说没摸到项祝的手,可纪忠清还是主动替他辩解两句,毕竟母亲拿了礼金的。他视线又转回来看向项祝,这人相貌确实属于上乘,可床上功夫不行的确是硬伤。 “原来如此。”项祝默默点头,又瞥向正低头看地的纪舒愿一眼。 纪舒愿把鸡腿上的绳子解开,让它进鸡圈里,又把鱼鳃上的绳子剪断,将它泡进木盆中。 “愿哥儿把鱼收拾了吧,我们午时吃炖鱼块。”纪忠清指使纪舒愿简直得心应手,项祝听着总有些不舒服。 他从石墩子上站起来,走到纪舒愿身侧:“炖鱼块我最在行了,还是由我来。” 纪舒愿从未见过项祝煮饭,也不知晓他此话的真假,可他知晓项祝这是在维护他,他顿时觉着鼻头泛酸,抠着鱼肚子的手指却突然传来刺痛,他痛嘶一声收回手,只见食指侧边正流着血,看上去是被鱼刺划破了。 “流血了。”项祝拿起桶中的瓢,轻缓地倒水将纪舒愿手指上黏着的鱼粘液洗掉,握着他的手腕走到纪忠清面前,“兄长家中可有布条和药酒?” 刚被两人暧昧的动作刺激到,纪忠清悄然瞪纪舒愿一眼,又朝项祝笑着:“自然是有的,怎么了?愿哥儿划到手了吗?我这就去拿。” 待他走进屋里后,纪舒愿想收回手,却被项祝攥得更紧:“别乱动,即便只是划伤,不好好顾着还是会留疤痕的,留疤痕可就不好看了。” 第16章 纪舒愿很想说伤痕是男人的徽章,可转念一想,他现在是哥儿,不要这徽章也罢,而且他现在还是有些痛的。 等待纪忠清期间,项祝眉间紧蹙,就这样轻轻捏着他的手指,不时对着伤口吹吹,怕他太痛。 纪舒愿觉着如若纪忠清再慢些,他这伤口恐怕都能自愈了,不过既然项祝如此重视,他也配合着他的动作,在他吹风的时候后撤一些,轻声细语说着:“痛……” 项祝听到他的话,不自觉地变得有些烦躁,拧眉盯向堂屋,出声催促着:“兄长还没找到药酒吗?” 作者有话说: ---------------------- 第16章 炸鱼 “来了来了。”纪忠清从堂屋出来,手中拿着药酒和布条。 项祝从他手中接过药酒,掀开罐盖将药酒倒在纪舒愿手上,虽说伤口不深,可触碰到药酒还是有些刺痛。 他下意识缩回手,又被项祝按住:“别乱动。” 药酒冲过后,项祝小心翼翼拿过布条,将他虎口的伤口遮住,缠绕在手掌中,动作放轻将两头的布条系在一起。 期间纪舒愿一直盯着项祝,唇角的笑意压制不住,可看项祝的视线不止一道,他刚抬眸便和纪忠清对上视线。 纪忠清视线狠戾地瞪他一眼,可这亲事分明是他不要的,纪舒愿不甘示弱地回瞪过去,在他诧异期间扭头,不去在意他接下来是何神情。 “好了,待会儿你就坐在一旁看着,我来处理鱼。”项祝把药酒与布条收好,递给纪忠清,“麻烦兄长了。” 待纪忠清接过后,他起身走向井边,拿过纪舒愿方才未处理完毕的鱼,把剪刀掰开,用一侧的刀刮着鱼鳞。 纪舒愿可不想在桌旁待着与纪忠清大眼儿瞪小眼儿,他跟着项祝的步子走到井边,蹲在木盆旁看着他去鳞。 “你兄长是否对你不好?”项祝抬眼扫过还在桌旁坐着的纪忠清,目光直勾勾望向纪舒愿。 他忽然问这件事,纪舒愿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 若是说对他好的话,他实在有些说不出口,毕竟这不是真话,若是说对他不好的话,说不定会被项祝怀疑,纪家对他不好又怎会让他嫁过来。 除非早已知晓他患有隐疾,男子都如此好面子,得知他患得隐疾感觉比替嫁更让项祝没面子。 为了报答项祝让他吃爊鸭,纪舒愿誓死捍卫他的面子。 于是他口是心非地朝项祝摇头:“没有啊,兄长对我挺不错的。” 项祝眯着眼睛探究地望向他,一副不信的模样,光是瞧他之前的穿着与饥黄的面容,就看不出纪家哪里对他好了。 “当真?”项祝冷笑一声,语气中透着一丝威胁。 纪舒愿目光闪烁,朝着木盆中的鱼点头:“自然是真的。” 他这是将鱼当成他了?项祝有些好笑,可既然他不愿说便罢了,反正他有自己的判断,从方才的相处就能看出来,这兄长对纪舒愿趾高气扬,指使得很是顺手,看来往常也没少使唤他。 难怪纪舒愿煮饭如此美味,原来是在纪家练出来的,他刚才瞥过一眼纪忠清的指节,手若柔夷,好似从未做过粗活一般。 纪舒愿的手与他相比可就粗糙不少。 “那就好,我本想着,若是你在这儿受过欺负,就算是面对岳父我也得多说两句,既然如此便罢了。”项祝仔细盯着纪舒愿,他紧紧抿着唇,脸颊显现出一个小小的凹陷。 纪舒愿闷闷点头,项祝也不再多说,收回视线继续将鱼处理干净。 把鱼放到另一个干净的盆里,他把木盆全部清洗干净放置一旁,这才端着鱼走到灶房,将鱼从木盆中拿出来放到案板上。 纪舒愿从灶台下拿出大碗递过去,又往后退两步,不出意外的话,下一步则是将鱼砍成鱼块,他生怕被鱼血水溅到。 不过他倒是没忘记项祝,纪舒愿走到墙边,拿过挂在墙壁上的围裙,用手指碰碰项祝的肩膀:“夫君,围裙。” 项祝侧目看他一眼,朝他摊摊手:“手上有水,你帮我系一下。” 纪舒愿羞赧地垂下头,内心却暗爽一番。 他走到项祝身后,手臂穿过他腰间,另一只手捏着布带,环绕过他的腰,将系带系在他后腰,收回手指时“不小心”蹭到他小臂上暴起的青筋。 围裙系好后,项祝便无所顾忌,他拿起菜刀,将鱼放平后手起刀落,把鱼砍成块状,随后将鱼块放进和好的面糊中。 虽说手不好沾水,可烧火是行的。 纪舒愿坐在灶膛前的木椅子上,左手拿过一把干草塞进灶膛,打火石把干草点燃,等火烧得稳定些后,又将干柴小心翼翼地放进去,避免把火压灭。 听到灶房剁鱼的动静停下,纪忠清也站起身凑过来,纪舒愿看着他搬过凳子坐在灶房前,探头往里面看,动作偷偷摸摸的。 项祝正专心炸鱼块,根本没注意来自侧边的注视,他将猪油倒进锅里,等锅热后把裹满玉米面糊的鱼块放进去。 油滋滋响着,纪舒愿下意识往后挪两步,抬眸时与项祝对上视线:“退什么呢?这么怕?” “当然怕,它都往外溅油了。”纪舒愿一手捏着木棍,另一只绑着布条的手挡在眼前,手指岔开条缝。 项祝失笑,拿起铁铲翻动两下鱼块,让水汽炸出来,等到锅里的油变得平缓,纪舒愿这才放心,拖着木椅子坐回原处。 一锅炸不完鱼块,纪舒愿看着项祝把炸好的鱼块捞出来,又将剩下的放进去继续炸着,鱼再次飞溅,他握着木椅子,刚想往后退,就听到院子传来开门声。 他转头望去,只见纪茂洋手中拎着空袋子,身后跟着纪忠明,看来是刚打猎卖了银两回来。 “爹你回来了。”纪忠清从木椅子上站起身来,小跑到纪茂洋面前,从他手中接过布袋,向他说着,“愿哥儿今日带着他夫君回门,他夫君正在灶房炸鱼块呢。” “什么?他夫君在煮饭?怎得如此没规矩。”纪忠明惊诧出声,纪忠清眸光落在纪茂洋面上,果不其然看到他拧起眉头。 纪舒愿一看纪茂洋气势汹汹的模样,便觉着有些不好,定是听了纪忠清的什么话。 他叹出一口气,站起身与纪茂洋对视,纪茂洋满脸愤然,脚步停在纪舒愿面前时不由得伸出手,似乎想教训他。 预想中的疼痛并未落在身上,纪舒愿手腕被攥住,他被猛力拉得踉跄一步,等他睁开眼时,只能看到项祝的后背。 肩膀被拍了下,尽管项祝体格强壮,都察觉到有些痛,由此得知这人用了挺大力,望着他怔然的表情,项祝朝他扬起唇角:“岳父火气怎么如此之大?莫不是没打到猎物?” 他这话还真说到了纪茂洋痛处,今日狩猎成果属实不佳,他脸色瞬间紧绷,刚要发作却被纪忠清拦住:“爹,你也太冲动了,我这不还没说完嘛,是因为愿哥儿手伤了,愿哥儿夫君这才去煮饭的,毕竟今日回门,总得做些什么。” 这时纪忠清又变成好人了,纪舒愿咬紧牙关、强行压下唇角,这才避免轻啧出声让旁人尴尬。 虽说现在情况已经变得尴尬。 纪茂洋怒气停滞在面上,眼眸中透露着一丝无措与懊悔,他看一眼项祝,又顺着他的手看向躲在他身后的纪舒愿。 纪舒愿低着头,看上去很是惧怕,愧疚感立即盈满胸膛,他后退两步没吭声,转身走进堂屋阖上门。 “没事吧?”项祝侧过身,用指尖抬起纪舒愿的下巴,让他看向自己。 纪舒愿匆匆收回唇角的弧度,朝他摇摇头:“没事的夫君,我们继续炸鱼吧。” 他说完挣开项祝的手,坐回木椅子上继续烧着火,但情绪显然低落不少,项祝的情绪也随他变得阴沉下来。 将炸好的鱼块捞出来,锅里的油用勺子舀回猪油盆中,趁着锅底的油倒进葱姜蒜,炒香之后把炸鱼块倒进去,又往里加入一盆热水,随后盖上锅盖焖煮着。 向丽敏也从外面回来,她面对项祝倒是挺热情,毕竟是给她礼金的人。 她探头望着案板上碗里炸好的鱼,毫不吝啬地夸赞着项祝:“项老大竟还会煮饭,我家愿哥儿还真是有福气。” 虚伪! 纪舒愿暗骂一声,面色却羞赧地往项祝身上靠,看着向丽敏脸上伪装的笑有些反胃,幸亏还没吃午饭,不然可能会吐出来。 项祝已炖好鱼块,向丽敏可不能全让他做了,于是她将两人从灶房里赶出来,叫过纪忠明去煮粥热窝窝头。 她如此客气纪舒愿还有些不习惯。 项祝牵着他的手走到院子坐下,掌心被放上一颗糖,他抬眸与项祝对视:“这糖哪儿来的?” “买糕点赠的。”项祝收回手,指尖挪到左肩上,昨日搬土豆倒没觉着有什么,今日被纪茂洋碰到竟然如此之痛。 “夫君?怎么了?”纪舒愿方才只能看到项祝的背影,并未看到他被纪茂洋打到,看到他的动作,纪舒愿立即想到这一层。 第17章 他眉间拧起,握紧糖凑近项祝:“他方才打到你了?” 虽然未说“他”是谁,项祝也知晓他说的是纪茂洋。 “没事,只是轻轻碰了下。”项祝指尖贴着他皱起的眉间按下去,扭了扭肩膀,“你之前住在何处?我想去瞧瞧。” “……”纪舒愿动作顿住,沉默半晌后瞥向灶房侧边的茅草屋,里面被木柴堆得满满的,看来是在他嫁出去后,就已经彻底成为柴房,根本没想过给他留个住所。 不过也是,嫁出去哥儿泼出去的水,更何况他还不是向丽敏亲生的。 他一时语塞,可方才项祝已经看到他视线所落之处,他扭过头,看向装满木柴的茅草屋沉默着。 作者有话说: ---------------------- 第17章 回礼 这下不用纪舒愿说,项祝就知晓他在纪家属实过得一般。 即便是他家嫁出去一年之久的二妹,此时屋里还留有一张床,就是怕她回娘家没地儿住,可纪舒愿这才嫁出去三日罢了。 “诶,别往那边儿看。”纪舒愿慌张地伸手,微凉的指尖贴上项祝的脸侧,他动作一顿,想要收回却被项祝握住放进掌心,“手怎么这么凉?冷吗?” “不冷。”纪舒愿朝他摇摇头,“大概是体质太虚弱。” 纪舒愿这话倒说得不假,即便晚间穿着布袜睡觉,项祝都能感受到他脚上的温度如同冰窟一般。 项祝用手掌将纪舒愿的拳头包进去,这会儿倒是没往身后瞧了,他松了口气,可两人这模样不好被纪家人瞧见,若是被瞧见,定是又要说纪舒愿不守夫德。 “夫君,这样不好。” “有何不好,你是我夫郎,不过是暖暖手罢了,我们又未做出格之事。”项祝倒觉着无所谓,他将纪舒愿的手攥得更紧,在他慌张朝四周环视的时候扬了扬唇。 “愿哥儿,过来端饭。”向丽敏在灶房喊着,纪舒愿这下很容易便把手从项祝手掌心抽出来,他起身走到灶房,抬眸望去时只见向丽敏瞬间变了脸色。 纪舒愿面色呆滞地看着,心想这向丽敏若是放在现代说不定还是个演技派,这变脸比翻书还快。 “你与项家老大相处的如何?”向丽敏语气严厉,探查着两人的关系。 纪舒愿轻轻点头,低声说道:“挺好的。” “我瞧着也是,他今日看着对你似乎挺上心。”向丽敏点头,又警告般瞪他一眼,“别让他发觉出端倪了。” 不用她提醒,纪舒愿也不愿让项祝得知替嫁之事,虽说隐疾确实不太好,但项祝本人性子还挺好的,他可不愿离开他。 纪舒愿又忽然想起前两日被褥底下的物件,这两日只顾着收土豆,都没时间搞事情。 “嗯。”纪舒愿向她点头,把菜端到院里时偷瞄一眼项祝,再次回灶房时项祝跟在他身后,端过两碗鱼块走到院里坐下。 纪舒愿坐在项祝左侧,接过他递来的筷子,刚抬眸便看到纪忠清端着碗在项祝右侧坐下,毕竟桌子就这么大点儿,即便知晓纪忠清有些小心思,也没法子让他挪开。 他低头吃着鱼块,眸光却不自觉落在项祝身上,只见纪忠清端着碗往他身侧挪了挪,低声凑近他耳侧不知在说些什么。 不过瞧着项祝模样还挺享受,纪舒愿垂眸盯着鱼汤,一声不吭缓慢吃着。 “怎么只吃鱼汤,吃些馍。”向丽敏把面饼撕开一小块丢进纪舒愿碗里,看上去还挺像慈母的,纪舒愿向她道谢,余光又往项祝身上瞥过一眼。 纪舒愿特意吃慢了些,想等项祝挪过来些,然而直到碗里的汤见底,他都没动。 他沉沉叹出一口气,刚才纪舒愿才在内心夸赞项祝,还未过一个时辰,就被打了脸。 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纪舒愿不算,他是哥儿。 想必是在等他回门,向丽敏才特意没把碗筷丢弃,不然凭她的想法,怎会将碗筷单独留下。 他走到井边,舀过一瓢水倒进木盆里,动作停顿一瞬,想来这碗筷最终总会丢掉的,不如干脆不洗了,直接丢弃罢了。 脑海中浮现这种想法,纪舒愿立即把碗筷丢在一侧,下一瞬却从身后伸出一只手,在他的注视下将碗拿走。 纪舒愿转头望去时,项祝正俯身贴在他身后,察觉到他的视线,项祝看他一眼:“我来洗,你的手沾不得水。” 他说着把纪舒愿推到一边,根本没给他机会出声。 纪舒愿站在一侧等待着,肩膀却被撞了下,他侧身挪开位置想让纪忠清走过去,然而他却并未离去,而是凑近他耳侧问着。 “你夫君那方面如何?是否如王哥儿说得那般?” 他这是在套话,不过纪忠清结亲前就知晓,纪舒愿也瞒不了他,他轻轻点点头:“祝郎确有隐疾。” 听到这话,纪忠清顿时心情舒爽不少,他今日瞧着项祝对纪舒愿如此贴心,确实有些妒忌,不过在得知项祝确实有隐疾后才稍稍有些慰藉。 “那可真苦了你了,若是房中不合,即便他相貌再好也无用。” 他这语气似乎是安慰,纪舒愿朝他附和道:“兄长说得是。” 心里却在反驳纪忠清,他觉着面貌挺有用的,若是嫁于一丑夫君,他根本下不去嘴,更别说再亲密接触了。 纪忠清问过话后心满意足地抬步往井边走,把空碗丢给纪忠明后转身离开,坐回椅子上悠闲晃着腿。 纪舒愿松了口气,一转身却猛地撞上结实的胸膛,项祝用手腕抵住他的额头,指尖上还滴着水。 “看点儿路。”项祝轻斥一声,纪舒愿却有些心慌,也不知他何时洗完的,方才有没有听到他与纪忠清所说的话。 纪舒愿后退两步,揉了揉额头,想去帮项祝拿布巾给他擦手,可住处都被占了,布巾肯定也被丢到别处去了。 他掀起衣摆递到项祝面前:“先用我的衣摆擦擦手吧。” 他倒是挺大大咧咧,项祝用手腕碰碰他的手背:“放下来,这成什么样子了。” 突然想起此时他性别为哥儿,掀衣裳之事属实有些不成体统,纪舒愿顿时明白过来,把衣摆放下后再次帮他找擦手的东西,只见项祝甩了甩手,将水渍甩掉。 “罢了,别找了。”项祝阻挡他的动作,抬头看向天,“眼瞧这天要下雨了,我们还是尽快回去吧,先与你父母亲说一声。” 项祝说完牵着纪舒愿往灶房走,没了纪舒愿,家里的刷锅只得由向丽敏做,两人走到她身旁,向丽敏本以为他们要来帮她刷锅,谁知下一秒便听到项祝开口:“您瞧这天要下雨,我们还是得尽快回去。” 向丽敏闻言停滞笑容,朝他扯了扯唇角:“那是得尽快回去,若是在半路上碰到下雨,不得淋着了。” 虽说她挺爱财,不过倒是懂得规矩,她放下手中刷锅的丝瓜瓤,走到里屋将他们拿来的花生糕拎出来。 纪舒愿望着她手上的一盒糕点,沉默半晌后轻啧一声,还挺符合抠门的人设,即便家中无人爱吃,也得留下一盒。 项祝似乎也从未见过这种人,他嗤笑一声,接过向丽敏手中的糕点:“多谢岳母。” 天色逐渐变得阴灰,两人从纪家院子出来后便加快了步子,可还是在即将到家时下了雨,纪舒愿手挡在头顶,握住项祝的手往前跑,可越跑这雨越往脸上打。 抵达家中时,他们衣裳都被淋得湿透,纪舒愿站在房中,项祝把糕点从怀中掏出来,拿过布巾递给纪舒愿后,直接将外衫脱掉。 纪舒愿把额头的水渍擦干,又擦拭着长发,余光不时往项祝身上瞟,虽说还剩件里衣,可他的领口正敞开着,露出结实的胸肌。 他视线还想往下探,只见项祝伸出手,将衣领拢了拢,目光投过来,唇角噙着笑:“看什么呢?” 纪舒愿干咳一声,视线乱瞟:“没看什么呀。” 他置若罔闻,走到纪舒愿面前,抬起他的脸与之对视:“今日洗澡时与你兄长在说我的坏话?” “没、没有。”纪舒愿哪能想到他还真看到了,不过幸亏没听着两人话中的内容,他刚松了一口气,项祝手上便用了些劲儿。 他瞪大眼睛望着项祝,心里忍不住有些期待。 强吻、强上!让暴风雨来得更── 心里的话还没喊完,房门便被敲响,纪舒愿视线移过去,从门外传来项巧儿的叫喊声:“大哥大嫂,你们方才淋着了吗?娘烧了热水,还有大嫂的衣裳也缝好了。” 项祝也侧过头去听,回应着她的话:“知道了。” 等脚步逐渐远去后,项祝松开手,拍拍他的腰:“你先去沐浴,别凉着了,本来身子就弱得很。” 纪舒愿带着失落的眼神走到沐浴间,浴桶中已经盛满热水,瞧着他犹如落汤鸡的模样,丁红梅轻嗐一声,催促道:“你瞧瞧你这模样,快去洗洗,我再去给你俩煮个姜汤。” “谢谢娘。”纪舒愿说完后走进屋里,将遮挡的布放下来,脱掉衣裳跨进水里泡着,热水浸入身体,他泡得有些犯困。 第18章 早上醒得太早,他本就没睡醒,纪舒愿打了声哈欠,还未打完就听到木门被敲响,项祝在门口低声说着:“洗好了吗?我拿了新衣裳过来。” 方才项巧儿分明说她帮纪舒愿拿,谁知这时过来的人是项祝,虽说两人早已在洞房夜肉帛相见,可那日毕竟是夜晚,一片昏暗几乎看不着脸。 他说话有些结巴:“夫夫君,你等会儿。” 纪舒愿本想着开个门缝,将手伸出去拿衣裳,然而当他刚站起身,房门却突然被推开,遮挡的布只能遮住下半身,他动作停顿半晌,怔愣地望向门口的项祝。 片刻后,他反应过来,在水滴落地的声音中钻回水中。 作者有话说: ---------------------- 第18章 上药 项祝匆匆关上门,将衣裳放在墙侧的木板上,向他说着:“我方才一直没听着你应声,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纪舒愿缩成一团,听到他的话后连忙解释:“应当是我方才声音有些小,你没听着也正常,你就把衣裳放那吧。” 他说这话是在催促项祝离开,项祝闻言挑眉一笑,往常在床榻之上瞧着他如此胆大,没想到还有如此羞赧的一面。 听着他逐渐靠近的脚步声,纪舒愿不由得赶紧出声:“夫君,你是不是也要洗,我们──” 他话还未说完,帘子便被掀开,项祝走到浴桶旁稍微弯腰,手放进水里摸着水温,直到手指抚向纪舒愿僵硬的身体,他这时才应着他刚才话:“我们一起洗?也不是不行。” 白日宣淫属实不好,纪舒愿刚开始还闭着眼睛不愿意看,最后还是败下阵来,被项祝抱着回了屋。 他躺在床榻上,眯着眼睛看项祝,倏然想起吃饭时他与纪忠清凑近的模样,他嗫嚅半晌后开口询问:“夫君,今日吃午饭时兄长同你说了什么?” 项祝正整理着衣裳,听到纪舒愿的话后转过身来,朝他扬了扬唇角:“说你好吃懒做,在家总是在屋里躺着。” 纪舒愿扁了扁嘴,暗骂一声,这纪忠清还是会倒打一耙。 “我对他的话并不信任,你什么样子我又不是不知晓。”项祝边说边走近,最终压 他的手腕紧紧扣住,“你跟他又说了些什么?嗯?” “没、没什么。”纪舒愿下意识别开脸,又被项祝捏着下巴转回来,他紧盯着纪舒愿的眼睛,直到他变得心虚才缓缓松开,漫不经心开口,“说我患有隐疾?” 纪舒愿面色一怔,难不成他还真听着了? 一瞧他这模样,项祝便知晓他的猜测是对的。 从小到大,他这相貌属实被不少人夸赞过,而项祝却很是厌烦,于是等到适婚年龄时,他便告知向丽敏与项长栋他患得隐疾,每次来说亲的媒人一听就沉了脸,跟哥儿姐儿娘家一说,果不其然打了退堂鼓。 项祝倒乐得自在,左右他有打猎这手艺,总归是饿不着的。 不过丁红梅倒是急得很,她趁项祝打猎时找了个远房亲戚,说了项祝的情况,又多给了些说亲的银两,万千叮嘱她别把项祝患得隐疾之事说出来。 可这石头村的哥儿姐儿都知晓,于是这远房亲戚为赚这银两便想了个法子,她找人画了几张画像,站在隔壁村子打猎下山的路口,发给猎户们。 猎户家总归有一两个哥儿姐儿的,总有不知情的,瞧在十两礼金以及项祝相貌的面子上,定会抢着要。 虽说出了些纰漏,不过最终还是有一家哥儿愿意嫁到项家来,这亲戚带着消息回来时,丁红梅满目笑意,将银两赠予她之后项祝也恰巧归来。 她便隐去并未说明他患得隐疾之事,告知他项家哥儿愿意嫁过来,又将亲戚告知她的哥儿情况复述一遍,项祝也没想到竟真有人愿意嫁于他。 于是接结亲那晚他特意在酒中放了些姜汁,喝完后身体确实会发热,虽不知纪舒愿会如何作想,但翌日一早,纪舒愿的模样告知他,他确实知晓他患得隐疾之事。 今日听着纪舒愿与纪忠清说他确有隐疾时,他才更加确定。 “此事我并不想让你知晓。”项祝后撤两步,眼皮垂下来,“我也不知我这是怎么了?郎中都没法子。” 纪舒愿可从未见过项祝如此,果然男子就是好面子,他撑着身子从床榻上坐起身,刚想去劝劝他,这病急不得,再不济不是还有药嘛。 然而脚刚落地,他就腿软啪嗒一声跪到了地上,这下项祝也没心情再装了,他快走两步将纪舒愿扶起来,让他坐好后轻叹一声:“我只是怕你嫌弃我。” 他说着从枕头底下掏出玉势,在指尖把玩半晌:“这东西你应该早就知晓了吧,竟还装作没见过,如若你想退亲也无妨,我定不拦着你。” 纪舒愿可不愿,他握住项祝的手说:“我不退亲,夫君性子很好又贴心……” 不论如何,纪舒愿总得先留下来,他无所不用其极,将所有夸赞之言全部说出,直到看着项祝面上浮现出笑意,他才堪堪停嘴。 “你当真觉着我如此好?” 纪舒愿猛地点头,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项祝捂了嘴,扯过被褥盖在他身上:“别说了,先睡会儿吧,瞧你方才在沐浴时,眼皮都要耷拉下来了。” 他方才确实困,可经过这一插曲,纪舒愿还真有些精神了,不过他此时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伸出手握住项祝的衣摆,阻挡他起身的动作。 “我来帮夫君上药。” 今日在纪家被纪茂洋打到的那下,当时确实有些痛,可此刻伤痛已经褪去大半,项祝本想说无碍,可瞧着纪舒愿的模样,似乎很是忧心。 他走到衣柜前蹲下,拉开抽屉后从中拿出一个木匣子,带着药膏坐回床沿递给纪舒愿,解开腰间的系带伸出胳膊。 虽说还未出现淤青,但当纪舒愿伸出轻轻按压时,项祝不由得痛嘶一声,听到他的声音,纪舒愿立即松开手,跪坐在床上拧开药膏,用指尖沾取些涂在伤处,甚至还凑近些吹着,生怕他再痛。 项祝眸光落在他微颤的睫毛上,心尖儿犹如被蒲公英扫过一般,他手臂暴起青筋,抿着唇侧过头去,不再去看纪舒愿。 如此一折腾,睡意彻底消了,纪舒愿干脆穿好衣裳,将花生糕拿到堂屋去给爹娘还有巧儿尝尝。 纪舒愿刚迈出门,便与敞开的堂屋门内坐着的丁红梅对了视线,她目光打量纪舒愿一番,满意地点头又朝他摆了摆手。 他们贴着墙根避开雨走进堂屋,丁红梅目光还未移开,不由得夸赞道:“这衣裳愿哥儿穿着挺好看,还合身吗?” 本就是按他的尺寸做的,自然是合身的。 纪舒愿闻言点头,揉了下后脑勺,有些别扭说着:“合身的,娘,这是返礼的花生糕。” “你爹和我都不爱吃这些甜的,巧儿更不能吃了,吃了又牙疼,到时候痛得在地上打滚说不定还会怨你。”丁红梅说着不由得笑出声,“还是你跟老大两人吃了吧。” 纪舒愿还想说些什么,便被项祝出声打断:“我也不爱吃甜食,你自个儿吃吧。” 话音刚落,里间小跑而来一个身影,纪舒愿匆匆后退才避免她撞上来,项巧儿眨巴着眼睛望向纪舒愿:“大嫂,您就给我尝一口吧,我绝对不在牙痛的时候怨你。” 纪舒愿可拿不准主意,他看向项祝想征求他的意见,谁知项祝根本没打算与项巧儿讲道理,他拍拍纪舒愿的手臂:“别信她的话,她上次骂我之前也是这样保证的。” 谎话被拆穿,项巧儿压根没觉着心虚,她朝纪舒愿笑一声,甚至想伸手去抓糕点,项祝眼疾手快拉过纪舒愿,带着他往外走,剩项巧儿一人在堂屋跳脚。 雨并未持续太久,等晚上煮饭时便停下,纪舒愿撸起袖子切菜,身侧的视线属实太过炙热,他不经意间瞟过一眼,果不其然与项巧儿对上视线。 “你别这样看着我,娘不让你吃。” “你跟他们一伙的。”项巧儿轻哼一声,开口就是一句威胁,“我不教你做衣裳了。” “诶。”纪舒愿握着菜刀走到她身侧,还想再挽回些,他侧目望向在院里整理茅草的项祝和项长栋,虽说未见丁红梅的身影,但她应该还是在堂屋。 他凑近项巧儿悄声说着:“我偷偷给你拿一块儿,你可不能告诉娘和你大哥。” 听到他的话后,项巧儿顿时眼眸一亮,满脸都是遮不住的笑意:“当真?大嫂你可别骗我。” “我自然不会骗你。”为了让她教做衣裳,纪舒愿可不敢骗她。 情绪放松后,项巧儿连带着烧火都有劲儿了些,两人不多时便煮好饭端到院里,吃饭途中项巧儿时不时望过来,朝纪舒愿挑眉一笑。 她这是生怕项祝不知晓,纪舒愿心虚地往项祝那边瞧,他正吃着窝窝头,好像并未注意两人这边。 纪舒愿松了口气,继续低头吃饭。 吃过饭后,丁红梅与项长栋都回了屋子,似乎要与项祝商议些事情,于是外面便只剩纪舒愿和项巧儿二人。 第19章 两人正在灶房刷着碗,项巧儿看到他们都不在院里后,便催促着纪舒愿,让他回屋去拿糕点,她先独自在这洗碗。 她如此着急,纪舒愿便遂了她的意,他拿过布巾把手上的水渍擦干,走回屋里,拆开油纸从中拿过一块花生糕,又将绳子系上。 他慢慢推开房门,探出头小心翼翼环视一番,直到确定没动静,他才蹑手蹑脚地回到灶房,将糕点递给项巧儿。 项巧儿嘿嘿一笑,接过糕点眯着眼睛咀嚼,看上去很是心满意足。 纪舒愿冲掉手上的糕点渣,边刷碗边替她望着堂屋,等她吃完才松了一口气,两人将洗干净的碗放回案板上,项巧儿朝他笑了笑,蹦蹦跳跳回了屋。 第19章 熟练 房门推开,脚步声渐近,纪舒愿背对房门侧躺着,闭紧眼眸,装作已经睡着的模样。 “别装了。”脚步停在床边,项祝掀开被褥躺进去,伸手揽住他的腰,“方才是不是给了巧儿一块花生糕?” 纪舒愿明明勘察过,分明没瞧见他,难不成窗户纸能透过来? 怕他是在诈话,纪舒愿微微侧过头来,面不红气不喘说着瞎话:“没给。” “真没有?”纪舒愿显然不信,他嘴唇贴着项祝的后颈,轻轻咬一口。 项祝痛嘶一声,缩了缩脖子,仍旧坚持替项巧儿保密:“真没有。” “没有就没有吧。”项祝手臂搭在他肩上,按着他的肩膀让他转过身来,他压在纪舒愿身上,亲吻期间,手指顺势摸到枕头底下。 纪舒愿有所察觉,他紧绷着身子,喉结微动,手臂不由自主地揽上他的脖颈,上身紧紧贴过去。 虽说项祝看上去五大三粗,接吻的技术倒是不错,纪舒愿思索片刻便有些吃味,莫不是他之前与旁人接过吻。 纪舒愿有些缺氧,他推开项祝让他离远些,直接开口询问道:“夫君如此娴熟,定是之前与旁人亲过。” 项祝下床走到衣柜前,从抽屉中拿出那日在沐浴屋见过的药膏,闻言转过头来,边笑边朝他走来:“不过是话本看得多了些,结亲之前岳母不曾让你读过?” 古代话本有什么意思,纪舒愿看过真人高清版他都没骄傲,但对项祝可不能说实话,他扫项祝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娇嗔:“我读过的,可我没你这么娴熟,你肯定练过。” 项祝还真冤枉,他快步走到床边,再次将纪舒愿压下去:“这或许就是天赋异禀?你若是想学我可以亲自教你。” 话音落下,还嘴的话再次被堵住,纪舒愿指尖攥紧他的手臂,连喘息都不太完整。 膝盖狠狠撞上锁子骨,纪舒愿侧过头,手腕放进口中,防止声音泄出。 许是已经将事情坦白,项祝今日格外过分,污言秽语随口说出,甚至在途中非要让纪舒愿说出个一二三来,且若是说不出他想要的答案,便会更加得寸进尺。 纪舒愿觉着项祝定是在报复,除此之外也是为了证明,即便他患得隐疾也能让纪舒愿飘飘欲仙。 他趴在床榻之上,实在太过乏力,连被项祝换好衣裳都不知晓,只顾着闭眸沉睡。 翌日天气转晴,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户纸洒在床帘上,不过这床帘遮光效果也微乎及微,纪舒愿眯着眼睛翻过身,可光照属实太强,他沉默半晌,最终只能坐起身来。 昨日体验感属实欢愉,他今日情绪尚可,连带着起床气都被压制下去。 纪舒愿哼着曲子穿好衣裳,推开房门时恰好与项祝对上视线,他瞬间噤声,后退两步想再次钻回屋里。 虽说昨晚确实舒服,可见着项祝总还是有些不自在。 “总算睡醒了?”项祝调侃一声,将手中的庚弓挂到墙壁的钉子上。 纪舒愿闻言立即环视四周,并未看到家里人的身影,正当他疑惑之时,项祝突然出声向他解释:“爹娘和巧儿都去田里锄地去了,昨日下过雨,刚巧把地淋湿了些,不用挑水去浇,倒是省了不少事儿。” 听到他这话,纪舒愿顿时有些慌张,家里人都在地里忙,他怎能独自在家睡懒觉,他走向井边洗漱完后,抹一把脸便想要出门,下一刻却被项祝叫住:“往哪儿去?快过来吃饭。” 纪舒愿顿住脚步,转头告知他要去地里帮忙,项祝听到后轻笑一声,将手中的柴塞进灶膛,朝他摆了摆手:“我也没吃早饭,辰时一醒我便去山上设了陷阱,不过没遇到野猪,我此时正饿着,刚好娘留的有饭,我们吃完再一同去也无妨。” 他说的倒也是,纪舒愿听从他的话,走到他身侧坐下,悄悄靠近灶膛烤火。 项祝察觉到他的用意,搬着椅子往一旁挪了挪,让他更暖和些,不过也没忘记去摸一把他的裤腿:“穿棉裤了吗?” 手指攥着裤腿蹭到脚踝,纪舒愿下意识往后缩了缩,结结巴巴开口:“穿了。” 瞧他这动作,不知晓的还以为项祝光天白日做了其他事,项祝扯了扯唇角,转过头来继续烧火。 火烧的很旺,锅里的粥和窝窝头很快就热好,项祝把菜和窝窝头拿出来端到院里,纪舒愿则掀开蒸篦,洗过碗后盛出两碗来。 一共就只热了两块窝窝头,纪舒愿想把一块掰开,他就只吃一半就好,但还没掰开就被项祝按着塞进嘴里。 “别挑食,吃一整个。”项祝说完拿过另一个,三两口就着菜吃完,低头端起碗喝着粥。 虽然另一半没有进嘴,但也不好再放回去,纪舒愿只好自己吃了,又把半碗粥喝掉,他吃完后撑得打了个嗝,抬手揉了揉滚圆的肚子。 项祝眸光暗了暗,紧紧盯着他揉肚子的场景,想着若是他怀孕必然也是这个模样,他心里有些期待。 纪舒愿手上的小伤口早已结痂,于是吃饱喝足后两人一同把碗锅刷洗过,才动身往地里走。 三人并未都在那日收土豆这块地,这块地只有项长栋一人在,他拎着锄头,已经将一半的地翻过一遍,一瞧见纪舒愿,他肩膀顿时变得酸痛。 还未等纪舒愿开口,项长栋便提前出声:“这儿我留我一人就好,老大你带着愿哥儿一起去找你娘,她跟巧儿在那边收红薯。” 她俩属实不好收红薯,但纪舒愿还是侧头看过项祝一眼,担忧地低声询问着:“爹一人在这儿行吗?不如我在这帮忙?” 那日项长栋的话还在项祝脑中浮现着,他闻言不由得笑出声:“你在这儿帮忙只会越帮越忙,我们还是去找娘和巧儿吧。” 纪舒愿不知晓项长栋曾经与项祝说过的话,不过此时他倒看出来些,项长栋貌似不喜欢他,连帮忙都不让。 他踩着项祝的脚印闷闷不乐,不多时便走到另一块地,这块地只有方才那块地一半左右大小,大致有两分地的样子。 丁红梅在前面用铁锹铲着土,项巧儿在后面扒着粘在红薯上的湿土,看上去还有些莫名的可怜。 纪舒愿随着项祝的步子走到两人面前,项巧儿听到声音后立即转身,看到他们俩的身影后撇了撇嘴,仿佛见到救星一般。 “大哥大嫂,救命啊──” 她大声喊着,甚至在纪舒愿走过去时想抱他的腿,纪舒愿望着她手上黏糊糊的泥巴,动作极快地后退两步,避开她的手。 “怎么了?” 项巧儿扑了个空,顺势握住一块红薯继续掰掉上面的土,不由得抱怨道:“都是娘,非说要趁着土松软种萝卜和白菜,所以就得尽快把这红薯收回家。” 她说着伸了伸手,让纪舒愿评理:“大嫂你瞧啊,这都是泥还怎么收啊。” “那就先别把泥弄掉了,也怪麻烦的,直接就这样带回家,过几天晒干之后,上面的干泥巴一摔就掉了。”纪舒愿这样想,不过倒是有个不妥的地方,就是背回家的时候要带着泥巴,确实太沉了。 他灵光一闪,看向在旁边听着的项祝:“夫君,这红薯能先放地里晒吗?到时晒干后我们再一起背回家。” 石头村这么多年都没出现过鸡鸣狗盗之事,再加上红薯也不是什么稀罕物,每家每户都会种,也不至于偷拿。 更何况纪舒愿这法子确实省劲儿了,到时候晒干的土还能洒回地里。 “行,就听你的。” 听到项祝的话后,不止纪舒愿,项巧儿才是最愉悦的那个,她跟纪舒愿在后面捡红薯,学着他的动作把红薯丢在地渠道。项祝便从丁红梅手中接过铁锹,一脚踩上铁锹侧边,铁锹铲进地里,很容易便把红薯刨出来。 丁红梅站在一旁歇了会儿,就加入后方捡红薯的行列。 项祝一人属实跟不上三人捡红薯的速度,于是纪舒愿不再去捡,反而走向红薯秧子前蹲下。 “大嫂你做什么呢?”项巧儿抬头没见着纪舒愿,转头才看到他蹲在不远处,似乎在掐着红薯秧子。 纪舒愿抽空回她一句,又低头继续掐着:“掐点红薯秧回家炒菜吃。” “这还能炒着吃吗?”家中的红薯秧往年都是卖给养鸭子的邻居,倒能卖得几个钱,听到纪舒愿的话,丁红梅也有些诧异,她还真不知晓有这个吃法。 第20章 她走到项祝身侧,看到他掐着嫩芽。 纪舒愿抬眸朝丁红梅笑了笑,又想两人解释着:“这红薯秧只有嫩些的好吃,我就把嫩芽摘下来,余下的老秧子还能卖给邻居。” 丁红梅顿时恍然大悟:“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懂得如此之多,你母家曾经也这样吃吗?” 纪舒愿确实吃过,不过不是在这边,而是在学校的时候,实验需要红薯,身为农学便只能自己种,为了让它们能够更好的吸收营养,嫩芽便会掐掉。 与导师说过后,他便将嫩芽带回家中,当成一盘菜炒着吃了,而且还省了一顿菜钱,不过口感确实还不错。 作者有话说: ---------------------- 第20章 吃味 项祝将一整块地刨完的时候,纪舒愿也已经掐好一兜红薯秧,放进一旁原本打算装红薯的筐子里。 怕丁红梅撑不住,纪舒愿让她坐在一旁歇着,他和项巧儿两人继续捡着红薯,再次抬头时,项祝已经走到跟前儿。 望着纪舒愿额头上的薄汗,项祝伸手将袖口往下拉了拉,贴上他的额角:“别这么着急忙慌的,不急于这一时。” “方才巧儿不是说了,娘急着种菜呢?” 纪舒愿挥开他的手,眼神乱瞟。 知道他这是羞赧,项祝撤回手,蹲在他面前也一起捡着红薯:“就这么些红薯,日头落下前怎么着也得捡完了,别太急。” “就是就是。”项巧儿瘫坐在稍微干燥些的地方,额头蹭上袖口,把汗渍擦掉,避开丁红梅低声说着,“大哥说得对,大嫂你不用听娘说的,大不了就多挑几桶水呗。” “巧儿说得没错,不过过两日挑水的时候可别分给我。”项祝调笑着,项巧儿转头瞪他一眼,凑到纪舒愿身旁,“大嫂自然会帮我的,对吧大嫂。” 她眨巴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抿着唇,眼眸中满是请求,纪舒愿有些心软,他顿时想点头,却被项祝抬着下巴阻止。 他曲起指尖轻敲项巧儿的头,在她痛呼一声后收回:“别逗你大嫂,他这小身板你还让他帮你?赶紧干你的活。” 项巧儿轻哼一声刚要反驳,只见项祝挑眉一笑:“当心我将你昨日吃花生糕之事告诉娘。” 项巧儿一听,立即瞠目结舌望向纪舒愿,纪舒愿接收到她的视线,缩了缩脖颈绷直身子冲她摆手:“不是我,我真没出卖你。” 眼看项巧儿不信,纪舒愿下意识看向项祝,让他帮忙解释一番,项祝轻嗐一声:“怎么?还要责怪你大嫂呢?你自个儿嘴角的糕点残渣都没擦掉,这才被我瞧见了,可怨不得旁人。” 原来如此,听到他的解释后,不仅项巧儿明白,纪舒愿也有些懂了,难怪他昨晚如此笃定,虽说最后被别的事情耽搁了,他才没继续询问。 项巧儿也没想到昨日竟忘记擦嘴了,她故作愠怒的面容立即变得人畜无害,她凑近项祝,想去扯他的衣袖,却被项祝后退两步避开:“注意着点,都是大姑娘了,你嫂子还在这儿呢。” 她唇角的笑一滞,随后视线又转到纪舒愿身上,趁他没注意,项巧儿一下子扑到他身上,纪舒愿用手掌撑着地,这才防止被她撞倒。 项祝也眼疾手快地扶着纪舒愿的腰,攥着项巧儿的后领口将她扯到一旁去,脸色黑沉。 眼看项祝貌似真要生气,项巧儿收回耍皮的动作,老老实实蹲在一旁捡红薯,纪舒愿也稳住身形,拍掉手上的泥,用手腕推项祝一下,低声斥责着:“怎么对巧儿如此凶?” “我方才可没说假话,再过不久就到了成家的年纪了,可不得稳重些。”项祝说着又往他身侧凑了凑,“你有空闲可得教教她,你这性子就挺好的。” 纪舒愿可不敢乱教,项祝看到的性子不过是逢场作戏,他要是闹起来,说不定比项巧儿还难把控。 “姐儿性子强势些总是好的,若是碰到不好的婆家,才敢与之讲理。”纪舒愿没觉着巧儿这性子不好,总归不会吃亏。 项祝闻言看过来,深深地盯他许久。 纪舒愿被他这眼神看得心里一慌,怀疑是不是方才有哪句话说错了,正当他紧张之时,项祝突然笑出声来:“你这话我说怎么似曾相识,之前爹也是如此说的,哥儿姐儿性子强势些都不算坏事。” 纪舒愿倒没想到项长栋的想法竟如此前卫,若是搁在旁人家中,定是劝说着哥儿姐儿贤惠些,在婆家夹着尾巴做人做事。 “爹说得不错。” “不过就算她不强势也无妨,毕竟还有我在,我这大哥也不是白当的。”项祝拍拍胸脯,很有兄长撑腰的模样。 纪舒愿有些羡慕项巧儿有兄长与爹娘的爱护,他垂下头,闷闷应了声。 脖颈被猛力拉过去,纪舒愿抬眸后冷不丁撞进项祝眼睛中,他立即想垂下眼皮,却被项祝凑近啄了下唇角,挑眉笑着:“吃味了?” 刚说过项祝对项巧儿凶,若是这时承认他吃味,方才的话可不就相当于白说了,他抿着唇,别开脸,很是嘴硬:“没有。” 既然他如此说,项祝不再调侃他,他松开手,遮住光线看一眼头顶的日头,随后看向丁红梅:“娘,这时辰不早了,你与巧儿回家煮饭吧,我跟舒愿继续在这儿干活。” 丁红梅正扯着红薯秧子,听到他的话也看向天上,确实到了午时,而且这红薯秧子也不好扯,午后再来的时候刚好能带上镰刀。 待两人走后,项祝拍拍纪舒愿的手腕,示意他随他往地那头去。 虽不知他要做何事,但总归不会害他。 纪舒愿跟着项祝的步子走过去,只见他蹲下去,扒开红薯秧子,抬眸朝他摆了摆手:“过来。” 他带着疑惑凑过去,看到一颗小小的水萝卜苗,大概是上季度收成留下的种子,没想到竟然还能存活到现在。 项祝看向纪舒愿解释道,“前阵子对头人家地里种了一块地的水萝卜卖给酒楼,这儿应该是秧苗老了之后落的种子,仅此一颗,若是方才被巧儿看到定要抢着吃了。” 项祝拿过一旁的铁锹,一铲子就把它挖出来,不过这水萝卜个头儿的确有些可怜,纪舒愿看着项祝把上面的土抖掉,徒手将萝卜皮剥掉,递到他嘴边。 侧边沾了一点土,不过问题不大,反正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他扶着项祝的手,凑过去一口咬掉,轻微的辛辣后又带着水润的甜,与纪舒愿在现代吃过的相差无几,不过这水萝卜大部分都是用来腌菜,直接生吃他倒是没怎么吃过。 “好吃。”纪舒愿眯着眼睛点头,项祝也随之弯了眼眸,等他吃完后两人便继续捡着红薯,纪舒愿却在想关于种菜之事。 看着地上发黄的泥便知晓这地不太肥沃,也能从红薯和土豆的个头上看出来,若是施点肥料之类的,菜必定比现在收成更高,到时候除了留下自家吃得,多余的也能像邻居那般拿去售卖给酒楼,也能赚些银两。 总不能一家人就靠着项祝狩猎的手机过活。 不过邻居家的田地看上去尺寸更大,貌似有一亩地的样子,若是要种菜供给酒楼,家里这两块地属实太小。 “大哥大嫂,回家吃饭了。”项巧儿站在地头喊着,项祝拍拍他的手,率先往项巧儿那边走,纪舒愿思绪被打断,他拍拍手上的泥土,也跟着项祝的步子往外迈。 项巧儿顺路先叫了项长栋,等三人回到家时,他已经坐在桌子旁吃着面条,纪舒愿走到井边洗过手,途中不由得侧头看项长栋一眼。 方才三人进院子时,他掀起了眼皮,瞥过一眼后又垂下,纪舒愿看不出他的情绪。 “看什么呢?”项祝拍拍他的手,纪舒愿把视线转移到项祝脸上,煞有其事说着,“我觉得爹似乎对我不满,他今日在地里时都不让我帮忙,方才我们一同进屋时他还瞥我一眼,我是不是应当做些什么?” “还不是你上次收土豆让他太过恐惧,那次他胳膊酸痛了两日呢,你最该做的便是干活的时候离他远些,这样他才不会被赶得这么紧。”纪舒愿看得还挺仔细,就是这心思猜得歪到城外去了。 “这样吗?”纪舒愿满脸认真,“我当真觉着我那日动作不快,主要是觉着天快黑了,路不好走。” 纪舒愿真是这样想的,他虽然本质有些懒,但对做事情倒是急性子,能一口气干完便不想拖延至更晚,毕竟一切搞完之后便能继续懒着了。 不过确实有些没考虑项长栋。 他看一眼项祝的眼神,半晌后垂下头:“我知晓了,下次一定不再这么赶着,或者我干锄地的活儿。” “诶,这也不行,若是这样怕是会被旁人说咱家没男子了,锄地都得让哥儿来做。”项祝又说。 喔,忘记他是个哥儿了,这古代对哥儿还挺护着,不过也是,毕竟一般的哥儿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他倒有些不同,他不是一般哥儿。 “好吧,那就只能慢些收土豆了。”纪舒愿总算妥协,项祝也松了口气,他拿过一旁的手巾,擦拭干净纪舒愿手上的水渍,两人走到灶房盛好一碗面条,端出来趴在桌面上吃着。 第21章 “明儿个愿哥儿跟我一起去街上吧,从你前几日说的话中,你貌似对挑选鸡崽鸭崽有些了解,明日挑选之事便交给你了。” 昨日回门过后,纪舒愿特意从灶膛底下铲出一铲子柴火灰,洒在东边墙角的位置,并用它画出五星红旗的模样,告知丁红梅这便是那方士教由他的法子。 此图案可将家中转为风水宝地,别说是养鸡鸭了,就算是养鱼都尚且可行。 虽说有诓骗的成分,但丁红梅确实对此深信不疑。 作者有话说: ---------------------- 第21章 鸡崽 吃过饭后,丁红梅走到院子角落,拿过小铲子挖出早已经种好的萝卜秧苗,连土带苗放进竹筐中,与项长栋一起去大块地种萝卜。 纪舒愿随着项祝和项巧儿去小块地继续捡着红薯,天气逐渐变冷,萝卜确实比白菜更好存放,大块地种萝卜也挺正常。 红薯已经捡了一半,项巧儿接着晌午的地方继续,项祝从地最那头开始。 纪舒愿站在项祝身后,听他安排后指了指自己:“我呢?夫君,我从哪儿开始。” “不是说红薯秧能炒着吃吗?你再掐点,明日趁着秧苗还没被晒干就要卖掉,不然会变轻,可就少赚了几文钱。” 这红薯秧苗卖去喂鸭子都是按斤称重的,可不是越被晒越轻嘛,纪舒愿听到后恍然大悟,难怪方才来的时候项祝不止带了镰刀,也带了比晌午更大的竹篮子,原来是让他盛红薯秧的。 三人搭配着,各自有各自的活计,待日头落下时,纪舒愿总算掐满一竹筐,镰刀早已从他手中移到项祝手上。 项祝把红薯秧子都割断,散着铺在地上,看到纪舒愿的视线后向他解释道:“明日找邻居家说一声,他就会推着驾车过来,到时候直接搬到他车上就好,现在先割断到时候好搬点。” 项祝叉着腰喘着气,拎着镰刀走过来,把镰刀递给正在一旁蹲着的项巧儿,接过纪舒愿手中的竹筐:“回家吧,天快黑了。” “好诶,总算可以回去歇息了。”项巧儿拿着镰刀抻了抻胳膊,话音刚落脑袋就挨了一下,项祝轻斥道,“手放下,你拿的可是镰刀。” “知道了知道了。”项巧儿放下胳膊,这才老实往前走。 纪舒愿吃味之事项祝可没忘,等项巧儿稍微离他们远些的时候,他用另一只空闲的手牵着纪舒愿,向他解释:“她方才那动作属实太过危险,我这才动手让她小心些。” 项巧儿是项祝妹妹,关系肯定比自己亲密些,纪舒愿方才只是羡慕罢了,没想到项祝误会他在吃味。 他朝项祝摇摇头:“这有什么好吃味的,我只是在羡慕夫君与巧儿的感情,我虽有兄长,可毕竟不是同母所生。” 话音刚落,他便觉着好像有些说漏嘴了,纪舒愿刚要解释,只见项祝面色变得凝重,握着他的手指收得更紧:“原来如此。” 难怪回门那日有些怪异,原来纪舒愿与他兄长不是一母所生,他说呢,那四人看上去才更像是一家人,纪舒愿犹如外人一般。 纪舒愿心虚地垂下头去,项祝方才说“原来如此”,难道他发现了端倪?他盯着脚尖,心不在焉地往前走着。 手腕被攥得发紧,纪舒愿停下脚步,看向身后站在原地的项祝,他眸光太过炙热,看得纪舒愿更慌了。 他扫过项祝一眼:“怎么了夫君?怎么不继续走了?” 询问的话还没说完,项祝突然发力,猛力把他往项祝那边拽去,直到撞上他的胸膛。 纪舒愿下意识挡住,却被项祝抱得更紧,他下巴抵在纪舒愿肩上,向他承诺着:“往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不需要再羡慕巧儿。” 纪舒愿推他的动作一顿,沉默半晌后轻声应着:“嗯。” 两人回到院里时,爹娘和巧儿都已经回来,不用丁红梅提醒,纪舒愿便主动走向灶房,拿出晌午采摘的红薯秧嫩芽,走到井边洗过一遍。 端着碗走回灶房时,项巧儿已经将红薯切成块放进锅里,又架好蒸篦把窝窝头放上,自觉坐在灶膛前烧着火。 纪舒愿把红薯秧叶子切掉,留下秧苗的梗子,将它切断放在一侧备用,热油下蒜末和葱末,炒香后把梗子倒进去爆炒,加入调料闷到发软就盛出来。 他率先尝上一口,清香带着咸味,比普通的蔬菜口感更好些,看着纪舒愿尝味道,项巧儿坐在椅子上,也有点嘴馋。 她视线太过炙热,纪舒愿察觉后转过头来,她呲着牙笑一声:“大嫂,我也想先尝一口什么味儿。” 纪舒愿闻言重新拿了双筷子,看着她手上的木屑,他夹一筷子梗子喂到她嘴边,项巧儿张口吃掉,边咀嚼边慢慢点头,口齿不清地夸赞:“嗯,好吃!” 他抿唇笑着,还没转身就听到项祝的询问:“吃独食呢?” “哪有啊大哥,你别乱说,我跟大嫂只是提前替你们尝尝味道。”项巧儿率先反驳,纪舒愿也随之轻点着头。 项祝从纪舒愿手中接过碗,瞧着站在同一队列的两人,并未多说什么。 五口人一种菜不够吃,纪舒愿继续做他最拿手的酸溜土豆丝,虽说不放辣椒有些影响口感,但总比直接炖好吃。 除此以外,纪舒愿又去院里拔了些菠菜,三碗素菜放在桌面上,看上去有些清淡,不过他本就不太爱吃肉,倒觉着没什么,反而是项长栋有些看不下去。 他拿过一个窝窝头,夹菜的时候看向丁红梅说:“明个儿去集上的时候,买点肉回来,太久没见荤腥儿了,这两天收成也挺累的慌。” 丁红梅觉着也是,上次吃肉还是项祝与纪舒愿结亲的时候,虽然吃食一般,可亲戚还是把最后余下的吃食带走,并未给他们留下,他们确实太久没尝着荤腥了。 “那我们明日得拿个篮子了,不然还真拿不下。”丁红梅说着看向纪舒愿,又摇摇头,“愿哥儿能拿吗?” “能,我能挎着篮子。”纪舒愿点头,甚至想向她秀一下肱二头肌,在即将伸手时,他突然想起,他现在这副身躯似乎没有肱二头肌。 不过总归是能拿动的。 听到纪舒愿如此说,丁红梅就放心了,再不济两人还能一起抬着。 翌日纪舒愿率先醒来,腰间横着的手臂阻挡了他翻身的动作,他缓慢握住项祝的手腕,把他的手挪到背后,刚想爬起来却又被揽住腰捞回去。 后背抵上胸膛,项祝沙哑的声音扫过他的耳侧,纪舒愿下意识缩脖子。 “今日为何醒这么早?” “昨日娘不是说要去集上嘛,我怕起晚了赶到早集东西都卖完了。”纪舒愿认真解释着,项祝听到后噗呲笑出声,反手掀开床帘让他朝外看,“你自己瞧瞧,这才什么时辰。” 什么时辰纪舒愿看不出,但确实没听到鸡打鸣,加上窗外一片漆黑,好像真醒得过于早了。 “公鸡卯时一刻打鸣,此时大概才寅时。” 听过项祝的解释,纪舒愿才恍然大悟,往常都是睡到自然醒,而且有闹钟能够定时,他根本对鸡打鸣没有概念。 “继续睡吧,到时我叫你起来。”项祝将他搂得更紧,打了声哈欠继续阖上眼皮,纪舒愿闻言也应声,一闭眼再次睡了过去。 手臂被轻拍着,项祝已经穿好衣裳,凑近他轻声叫着:“舒愿,起来了,已经卯时了。” “再睡一刻钟……”纪舒愿这会儿正睡得香,已经把要去赶早集之事抛在脑后,可又不能耽误时间。 纪舒愿梦到他好似被绑架了,鼻子被遮挡,有些喘不过气来,他睁开眼睛,猛地坐起身。 项祝正帮他擦拭着脸颊,纪舒愿突如其来的起身,属实有些吓人,他拧眉询问着:“做噩梦了?” 纪舒愿一脸茫然,转头看向他手中的毛巾,沉默半晌后摇头,倏地看向窗外,面上满是慌张:“什么时辰了?我不会起晚了吧?” 他说着就要往床外爬,踩到床沿时脚一滑,差点摔下床榻,幸亏被项祝揽住胳膊拉回来:“别着急,才卯时三刻,娘还在煮饭呢。” 这下纪舒愿松了口气,坐在床沿穿好鞋子,又整理好衣裳,走去井边洗漱,洗漱完走到灶房,跟丁红梅打过招呼后坐着烧火。 早餐做得比较简单,只煎了两锅饼、一锅粥。 纪舒愿和项祝、丁红梅三人简单吃过后,继续盖上锅盖,项祝往地里走,纪舒愿则跟丁红梅往集上走。 日头缓缓从山那边露出来,纪舒愿抻了抻胳膊,挎着篮子脚步轻快。 两人抵达集上时,有些摊主都还没出摊,丁红梅先带着纪舒愿走到贩卖鸡崽的摊子前,用眼神示意他站过去。 “掌柜的,这鸡崽怎么卖?”丁红梅朝摊主笑着,询问他价格。 掌柜的一见是生面孔,他斜眼瞥两人一眼:“小的两文,大的三文。” 小的比大的更容易养活,自然价格也稍稍贵些,丁红梅生怕挑选的鸡崽又被养死,于是听到掌柜的的话后,她立即看向纪舒愿,想看看他如何做。 第22章 纪舒愿上前一步,探头看向两筐的鸡崽。 左边那筐显然更大些,看来这个筐里的是三文钱一只的,他曲起手指,轻轻敲一下筐侧边,鸡崽们立即被这动静惊到,匆匆往另一侧跑去,看上去还挺活泼,不像是病鸡。 纪舒愿转头看向丁红梅:“娘,买大的鸡崽吧,更好养活一点。” 丁红梅今日只付银子就是,她听从纪舒愿的话,指了指左边的筐:“我们要六只大的鸡崽,能自个儿挑吧?” 瞧这两人真心要买,掌柜的这才缓和了些,“能是能,动作可得轻些,别把鸡崽翅膀弄折了。” 第22章 鸡窝 纪舒愿自是知晓的,小时候不知轻重,摸鸡崽他还真捏断过鸡翅膀,往后便长了记性。 他走到筐前,用方才的法子继续敲敲筐子,看准跑得最快的几只,眼疾手快地把它们从筐里捞出来,放进竹篮里。 “就这几个吧。”纪舒愿把竹篮递给掌柜,他数完确定后,丁红梅从钱袋中掏出铜板递过去,又买了些麦麸作为饲料。 纪舒愿挎着篮子,慢悠悠地跟在丁红梅身后,街边的摊子几乎都已经摆出来,他左瞧瞧右瞧瞧,对什么都挺好奇。 上次来时没多看,就被项祝带着往鸡鱼糕点铺子去,今日倒是得了空闲。 街边除了小吃外,还有些泥塑木塑小玩意儿,瞧着没什么用,但看着还是挺精致的,他望过一眼就收回视线,继续跟着丁红梅往前走。 鸡肉最是便宜,纪舒愿步子停在肉摊前,看着摊主宰鸡的动作,丁红梅在前面询问着价格。 活鸡七文一斤,宰好的鸡价格稍稍便宜些,五文一斤,但好处是能够少买些,不过是尝尝荤腥,丁红梅并未打算采买太多,让摊主称半斤鸡胸脯上的肉,付完银两后两人便回了家。 昨日的红薯梗恰好能炒鸡肉,纪舒愿已经想好要如何做了。 两人出门得早,回到家中时,院里没有人在,项祝去卖红薯秧了,项长栋和项巧儿他猜测应当是在地里种菜。 不过还是得先把鸡崽安置好。 纪舒愿把竹篮先放在地上,拿过枯树枝掰成差不多长短,插在土上将院子一角围起来。 鸡崽不大,所占位置也不多,这么大便足够了。 纪舒愿把树枝插得很近,是为了防止鸡崽跑出来,竹篮里的鸡崽放进去后,它们跑得很是欢快。 “娘,有给鸡装吃食和水的空碗吗?”纪舒愿转头询问丁红梅,她正在灶房待着,听到他的话后应声,“有的,之前有碗边沿破了些,盛点鸡崽吃食还是可以的。” 她说完去灶台底下拿空碗,纪舒愿也打好一桶水,又拿过一壶热水兑一块儿,让它变成温水,这才倒进碗里让鸡崽儿喝。 把吃食和水弄好后,六个鸡崽立即跑过去啄着,不过窝还没准备好,毕竟是冬日,怕它们冻着,必须得在地上铺些干草,恰好前几日项长栋割回来的有茅草。 纪舒愿踩上梯子,爬上去把晒干的茅草拿下来点,用刀将它砍碎,将鸡窝铺满一层,特别在贴近角落的位置多铺了两层。 “夜间在外面是不是冷了些,不如白日再将它们放出来,晚间放在堂屋。”丁红梅生怕这鸡崽冻死,虽说她对纪舒愿说得改变风水很信任,但心里还是有些惧怕。 “倒也可行,不过它们总会乱拉,到时堂屋就会有味道。”纪舒愿想着,最终看向防止在一旁的木板,灵光一闪,打算给它们建造一个小屋子。 他拿过木板,先用刀把侧边的木刺削掉,木板锯成相同大小的两块,架成三角形后用钉子固定好,另一块木板也一样锯断,不过这次尺寸比方才两块更长些。 纪舒愿用小铲子铲出两条坑,把木板横着放进去,又把三角形的屋顶放上去。 正面的话得做个小门,纪舒愿把一整块木板锯出个手掌宽的正方形洞,把厚茅草挪到窝里,再用钉子把门固定好。 若这鸡崽不傻的话,晚间应该会主动往窝里钻,怕侧边漏风,纪舒愿特意熬了些浆糊,把缝隙涂抹封住。 丁红梅刚从堂屋走出来,看到鸡窝里的木板屋子,不由得笑出声:“你这手还挺巧的,给它们搭了个小屋子。” 她这语气听着像是哄小孩儿,虽然纪舒愿确实觉着他挺手巧的,但被丁红梅如此夸赞还是有些脸热。 纪舒愿赧然一笑,去井边洗完手后跟她说了声午时他回来炒菜,随后出门往地里走。 半路上恰好与项祝碰到,他拉着架车,衣袖撸起来,露出手臂上因用力而暴起的青筋。 “回来了?”项祝也看到他,稍微慢下步子等着他,纪舒愿脚步加快些,走到他身侧与他并肩走着。 “嗯,回来了,买了六只鸡崽。”纪舒愿说完后,不由得向他说着,“怕它们冻着,我还用木板给他们搭了个小屋子。” 听着他如此骄傲的模样,项祝弯眸轻笑着调侃道:“这么厉害呢,我们舒愿就是手巧。” 他这语气比方才丁红梅更像哄小孩,纪舒愿忍不住勾起唇角,一手握住架车的把手替他分担些,虽不多但也有点用处。 地里只有项巧儿一人在,她正把割碎的红薯秧往这头搬,边搬边给自己打气,纪舒愿还没走到就听到她喊话的声音。 纪舒愿松开木把手,走到她面前接过红薯秧。 项巧儿抬头,看到纪舒愿后朝他咧嘴一笑:“大嫂你回来了?买了几个鸡崽啊?” 纪舒愿把红薯秧接过来,放到架车上,向她说着:“六个。” “那以后每天就有六颗鸡蛋能吃了。”项巧儿想象着,不由自主地砸吧嘴。 即便有鸡蛋肯定也不舍得吃,而且六只鸡也不会每日都下蛋,不过纪舒愿没想打断她的幻想,他只朝她笑一下,继续撸起袖子走到地里去搬红薯秧。 难怪昨日项祝要提前把它们割断,确实好搬不少,纪舒愿抱着一捆红薯秧,放到架车上,可这车太小,真装不了多少东西,也不知晓项祝送了多少次。 “邻居家没人来拉吗?”纪舒愿把红薯秧子压实,询问着项祝。 项祝也抱过来一捆压在上面,向他解释着:“要是让他家出人,定要克扣几文钱用作劳工费,还不如我们自己来。” 这倒也是,纪舒愿伸手把红薯秧压了压,接过绳索另一头,把它们捆在车上,可地里确实还剩太多,纪舒愿沉默半晌后,拍拍项祝的手臂:“这样也太慢了些,方才我瞧见家里有一块破旧的门板,不如用它来当搭板,把红薯秧放上去,捆住之后在车后面拉着,能一次多拉着。” 他这法子确实能多拉点,项祝闻言点头:“你别跟我回去了,你和巧儿在这儿把秧子搬过来,我回家把那木板拿回来,再拿几根绳索。” 纪舒愿本来也没打算跟着回去,这路程不算太近,他可不想再多走两趟。 他顺着项祝的话点头,待他走后继续跟项巧儿搬着红薯秧。 纪舒愿拍拍衣裳上沾着的土,拿过项祝留下的绳索放在地上,两人把秧子都放到绳索上,系上之后一人拉着一根绳索,往地那头走。 还没等项祝回来,他俩已经把红薯秧挪过来,坐在红薯秧子上等着。 项祝一回来就瞧见这幅画面,他停下架车,把车上放置的门板拿下来,纪舒愿拿过绳索,将它缠绕在门板上,另一头系在架车上。 三人把红薯秧全部放在架车上,时辰也到了午时,他们便一同往家里走。 一行人先去邻居家把红薯秧卸下来,纪舒愿跟项巧儿在一旁站着,项祝则跟邻居家那男子商议着银两的事儿。 每车的红薯秧都称过后记在纸上,纪舒愿听领居家男子打着算盘,虽然红薯秧确实有点水分,但两文一斤也是他们定的,可当算完账后,他竟还想要少给几文。 “这几文钱你也不好拿,干脆就二十钱如何?”男子谄笑着,眼眸里满是算计。 可分明已经定好的,再者说,这红薯秧可都是他们拉过来的。 纪舒愿凑近项巧儿,询问她这人的姓名。 “此人名为陈伟,在村东头的地里盖了间茅草屋专为养鸭子,可是大户呢,每年别说鸭肉了,鸭蛋都赚了好多银子,而且听说他有亲戚在集上卖烤鸭的,就是从他这边买的鸭子。” 烤鸭?纪舒愿不由得吞咽下口水,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回他们所得的银两,在项祝沉默不知如何应对的时候,他突然出声:“陈叔,您这话就不对了吧,这可是我们拉了好几趟拉回来的,别说少给几文了,按道理你还得多给我们劳工费呢,我们这红薯秧给谁都好,总归村里不止您一家养牲畜不是,村头那养鸡的叔应当也需要。” 陈伟听到纪舒愿的话后,下意识转头看向他,那日项祝娶夫郎时他也去了,不过没见过纪舒愿的面容,今日一见也并未有多好,瘦骨嶙峋、面容也不是惊为天人,最多称得上清秀。 第23章 “男子说话哪有你个哥儿说话的份儿。”陈伟冷哼一声,这次语气变得强硬,“就这么些,爱要不要,怎么?你们还能把这些红薯秧拉走?” “这有何不可?我这就去找刘叔去。”项巧儿也看不下去了,虽说养鸡的刘叔那边卖的便宜些,可他偶尔去买鸡蛋的时候还会偷偷给她糖吃,若不是因为陈伟收的价格贵些,他们才不会卖给他,现在还想少给银子,那干脆就直接少卖些银两罢了。 “走,我与你一同去。”纪舒愿也顺势加了把火,不过他与巧儿的动作没什么意义,若是项祝不同意,他们俩再怎么说都是无济于事。 陈伟也是看透了这一点,他朝两人冷哼一声,再次看向项祝:“瞧瞧你家那夫郎,这才进门几日就如此蛮横,再不管教不得上房揭瓦了?” “您说得是。”项祝冷笑一声,可陈伟倒没看出他眼神的锋利,反而觉着自己更胜一筹,露出得意的笑容。 下一秒,项祝突然出声,他的笑便凝固在面上。 “不过这上房揭瓦也是揭得我们家的瓦,您也管不着吧,正如他们二人所说,这红薯秧我们不卖了,走,先拉回家去。” 第23章 弓箭 这会儿陈伟可傻眼了,没想到项祝竟如此护犊子。 纪舒愿看着陈伟的表情,忍不住趾气高扬,抬起下巴看他一眼,跟在项祝身后去搬红薯秧。 眼看他们要来真的,陈伟顿时坐不住了,他疾步走到项祝身前,挡住他抱红薯秧的动作,谄媚笑着:“你瞧你这脾气,开个玩笑而已,你这小夫郎也真是的,怎么就当真了呢。” 他说着从钱袋中掏出克扣的几文钱,除此以外,又多给了两文:“这就当你们的劳工费,跑这么多趟还真是辛苦了。” 即使知晓他很是虚伪,项祝还是停下动作,转头冷着脸接了银子,本就是为了要银子,既然现在已经给过,纪舒愿目的也算是达成了,他转头看向项巧儿,两人对视一眼,跟在项祝身后走出院子。 “大哥,他以前也是如此吗?竟从未听你说过。”项巧儿还是有些气不过,她跺跺脚,冷哼出声,“不如我们下次就不要卖给他了,不如卖给刘叔。” 项祝没说什么,只转头看她一眼,纪舒愿倒有些清楚他眼神中的含义,许是听过那次他说改风水的话,他从中猜出些东西来了。 总而言之,这两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人。 纪舒愿拍拍项巧儿的肩膀:“可别生气,生气容易变丑。” 听到纪舒愿这话,项巧儿顿时停止气愤,她伸手揉搓两下脸颊,朝他扯出一个假笑:“我没生气呀。” “那就好。”纪舒愿捏捏她的脸颊,刚转头就被一只手掌揽住肩膀,项祝朝两人伸出手掌,掌心上躺着几枚铜板,“别跟娘说,你俩一人两文。” 铜板实在令人心动,不过纪舒愿有些不好意思拿,毕竟吃他家住他家,也没出多少力,项巧儿倒没这么多顾虑,她弯眸一笑,毫不客气地捏走两枚铜板,朝项祝呲牙一笑:“谢谢大哥。” 既然巧儿已经收下,纪舒愿也不再扭捏,他接过铜板放进衣裳里侧的口袋中,轻拍三下,三人愉快地往家里走去。 烟筒正飘着炊烟,看上去应当是丁红梅在煮饭,纪舒愿分明与她说过自己要做饭的,他加快步子,走到灶房时与她对视。 丁红梅正烧着火,听到脚步后转过头来,看到纪舒愿后朝他笑了笑:“怎的这么急?饿了?” “不是的,娘你炒菜了吗?”纪舒愿想露一手,红薯梗炒肉他可许久没吃过了。 听到他的话,丁红梅满目茫然:“自是没有的,你不是说你回来炒菜嘛。” 没炒菜就好,纪舒愿松了口气,朝她抿唇浅笑:“这不是怕您忘了嘛。” 项巧儿也走到灶房,看到丁红梅后让她去院子里,她抢占走烧火的位置,丁红梅有些无奈,不过她与纪舒愿相处的好总归是件好事儿,不然妯娌之间的琐事太令人心烦。 “大嫂,今日吃什么菜?” 她眨巴着眼睛询问,纪舒愿洗过手,去拿放在案板上的鸡肉:“红薯梗炒鸡肉丝。” 昨日就炒过红薯梗,项巧儿还挺喜欢吃的,更别说再加上肉丝了,她点头应声,满脸期待。 炒菜法子大差不差,不过多了个肉丝罢了,除此以外,纪舒愿又做了个土豆烧鸡块,虽说鸡肉不多,但总归有个肉味儿。 把余下的鸡肉放在地窖里,等纪舒愿炒好菜后,项长栋也从地里回来。 一口人围着桌子,纪舒愿刚夹过一块土豆,还没放进口中,就听到对面的项长栋出声。 “老大给愿哥儿夹块儿肉,别光吃土豆。” 纪舒愿有些受宠若惊,昨日刚觉着项长栋不喜欢他,今日却如此关心他,他张着嘴,盯着项祝夹鸡肉的手,鸡肉最终也落在他碗里。 他顿住动作,一时之间不知向谁道谢。 “别瞧了,赶紧吃吧。”项祝催促着,将纪舒愿道谢的话堵在口中,恰好可以不用道谢了。 地里的红薯秧都已经拉走,土也被冷风吹干不少,纪舒愿拿着锄头,跟项祝各自占着地渠,用锄头将土锄得松散。 整块地只有他们两人,项巧儿和丁红梅都去了项长栋那边,这时项祝才知晓为何项长栋会不让纪舒愿去那边。 纪舒愿聚精会神地盯着地面,闷头锄地,就连项祝叫他,都是叫了两声才被应答。 “诶?怎么了夫君?”纪舒愿还没觉着有何不妥,他停下锄头,一脸茫然地看向项祝。 项祝按住他的锄头柄,弯腰从地上拿过水壶递过去:“累了吧,歇会儿。” 纪舒愿并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他一挥手抵开水壶,很是骄傲:“无妨,我不累。” 锄地罢了,这活儿他熟得很,干得也很是得心应手。 项祝把水壶拧开,硬是贴到他掌心,让他拿着走到一边坐下歇息,随后独自拿起锄头锄地,动作也不由自主地快了些。 不知晓项祝为何如此,纪舒愿思索片刻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大概是他心疼自己?纪舒愿羞赧一笑,低头喝了口水。 这块地比那块小,锄地所费的时间自是要少些,纪舒愿把锄头放在一边,望着总算锄完的地,接过项祝递来的手巾擦拭额角的汗渍,瘫坐在地上喝水。 “日头还没落山,不如我们现在回家拿着白菜秧苗?现在就种。”纪舒愿把水递还给项祝。 项祝接着喝过两口,用袖口擦拭下唇角的水渍,看向纪舒愿跃跃欲试的模样,沉默半晌后摇摇头:“你怎的如此有心力?” 项祝把空水壶挂在腰间,抬头望向天边的日头,冬日天黑得早且急,说不定过半个时辰天就黑了。 “明日来种,反正也不着急。”项祝拿过两个锄头的木柄扛在肩上,带着纪舒愿往家中走。 途中,项祝转过头看向纪舒愿,询问道:“明儿个想不想与我一同去狩猎?” 前几日设的陷阱,今日卯时项祝前往时却发现似乎被猛兽破坏了,无法,他只能重新放置一个,又把网遮得更严实些。 这几日项长栋在家里忙农活,没时间前往,他一人属实有些力不从心,虽然哥儿很少见去狩猎的,主要就是哥儿身体瘦弱,可纪舒愿与他们有所不同,项祝这才询问他。 “我吗?”纪舒愿惊诧万分,眼眸中闪着激动的光,“我想去!” 纪舒愿从未近看过狩猎的场景,在纪家时,瞧着纪忠清身为哥儿,能随纪茂洋和纪忠明一起上山,说不羡慕是假的。 他也想拿弓箭去射击猛兽,纪舒愿小时候可是玩弹弓高手,区区弓箭应该也不在话下。 听纪舒愿这语气,似乎挺欢喜,看样子是挺乐意去的,不过项祝还是提前叮嘱他一番:“到时候要随着我的步子走,别乱跑,说不定脚边就有陷阱。” 这纪舒愿是知晓的,他凑到项祝身侧,期盼地盯着他:“夫君,明日我能用弓箭吗?” 他眼眸里满是请求,可这弓箭也不是随便一人就能用,当初项祝还是被项长栋教很久后,才让他独自使用。 不过纪舒愿表情太让人在意,项祝实在不忍心拒绝,他犹豫不决许久,最终妥协一半:“我可以教你。” 能碰到就好,纪舒愿也不贪图太多,他只是想尝试一下拉弓箭的滋味。 “嗯!”纪舒愿兴奋点头,跳着小步回到院子里。 抵达家中时,其他三人还没回家。 纪舒愿抓过一把麦麸喂鸡崽,之后才去煮饭,项祝则坐在灶膛前烧火,等他们把饭煮好后,三人也一同走进院子。 项祝起身迎上去,从项长栋手中接过锄头,向他说着明日想让纪舒愿陪他一起去山上的事儿。 今儿个三人已经差不多把萝卜秧苗种完,明日可以稍微休憩下,再去种白菜秧苗,项长栋点头,同意他带着纪舒愿去,不过也没忘叮嘱他顾着些纪舒愿,他毕竟是个哥儿。 第24章 即使项长栋不说,项祝也会如此,仿佛想又到什么,他看着项长栋问道:“爹,我年幼学如何使弓箭前的弹弓还在吗?我想把它给舒愿玩玩儿。” 弹弓制法不难,用柳树枝子就能制作,不过现在不到季节,这冬日柳树早就枯了。 “应当还在,我待会儿问下你娘,你幼时的东西都是她放着的。”说完话,项长栋走到井边洗了把脸,项祝再次回到灶房。 纪舒愿把菜盛出来,正要往外端的时候与项祝撞上,他面带浅笑,看着总感觉有些不怀好意。 “我今日并未偷吃。”纪舒愿连忙出声,甚至把碗递过去让他看,并未有被夹过菜的痕迹。 “这么心虚?”项祝本是想告诉他关于弹弓之事,没想法他还自爆偷吃之事,不过不算偷吃,不过是尝味道,“明日给你个弹弓拿着。” 项祝接过碗,捏了下纪舒愿的脸。 来时脸上颧骨突出、眼窝凹陷、瘦弱得厉害,不过才几日,这脸颊上已经稍见成效,都能捏出肉来了,虽说手感没多好。 纪舒愿后退一步,揉了揉被捏得发痛的脸颊,嗔怪地瞪着项祝:“痛死了,可是我想用弓箭。” “痛就多吃些,脸上长肉捏着就不痛了,你想想你今日捏巧儿的脸,她是不是就没说痛。” 项祝说得倒也有些道理,可这长肉哪有这么容易,纪舒愿反正从未感受过短期长肉的感觉,不过他现在确实比刚来的时候胖些了,腰间都能捏出膘来了。 说完项祝才继续回他:“弓箭也有、弹弓也用,不过得好好进食。” “知道了──” 答应是一回事,可真要吃纪舒愿还真吃不了多少,他把第二块窝窝头的最后一口塞进嘴里,低头喝过一口稀饭,将它顺下去。 眼瞧项祝还想给他拿,纪舒愿连忙攥住他的衣袖,将他的手拉回来,凑近他耳侧低声说着:“夫君,我真吃不下了。” 项祝这才停下手,凑近他回复着:“要是每日都这样吃,肯定很快就能长肉,胖哥儿才更讨人喜爱。” 他这话似乎别有它意,纪舒愿还没参透,就被项祝打了个哈哈略过:“吃不下就别吃了,把稀饭喝完就好,吃太多夜间不好消化。” 这会儿又说吃太多不好消化了,纪舒愿捧着碗把稀饭喝完,转身走到灶房去洗碗,殊不知项祝心里正想着方才的后半句──胖哥儿好生养。 察觉到身后的视线,纪舒愿转过身去看,恰好与项祝对视,他撇撇嘴轻哼一声,继续洗碗刷锅。 第24章 狩猎 翌日卯时, 项祝准时起身,察觉到动静,纪舒愿迷迷糊糊地伸手, 攥住项祝的衣摆艰难坐起身后靠在他肩上。 即便眼睛并未睁开,纪舒愿还是含糊出声:“我觉着我能起来……哈……” 他伸手打了个哈欠, 惹得项祝忍俊不禁。 项祝帮他把鞋袜穿好,又把棉衣棉裤套在他身上,纪舒愿闭着眼睛老实伸手, 犹如一只玩偶一般被项祝摆弄着。 不过纪舒愿倒挺享受,他慵懒地抻了抻胳膊, 搭在项祝肩膀上趴了会儿。 直到后背被拍了拍, 他才下床出屋洗漱,随着项祝去灶房拿两张热面饼和水壶,又带了些鸡肉作为诱饵,连同装猎物的袋子一起放进布袋里, 斜挎在纪舒愿肩上。 堂屋的门被推开,丁红梅披着衣裳走出来,手里拿着弹弓。 “愿哥儿,给你。” 纪舒愿接过弹弓向她道谢, 小跑着跟上项祝往山上走。 天色有些昏暗,更别说纪舒愿本就不熟悉山路, 他踩到石子, 脚下一滑就要往地上摔,幸亏项祝反应快,揽着他的腰把他拽回来。 “握紧我的手,看着脚下。” 项祝把弓箭换到另一侧肩上,腾出一只手握紧纪舒愿, 步伐很是稳健。 有项祝牵着,纪舒愿确实更安心,他踩着项祝踩过的地方,一步步往上爬,还未走多远,他就觉着有些冒汗。 这副身躯体质实在太差,纪舒愿稍微慢些步子,抬起衣袖将额角的汗渍拭去,掌心被手指轻轻剐蹭一下。 纪舒愿侧目望去,与项祝对视,他扬起下巴,目光移向东边的山坡。 顺着他的视线转头,纪舒愿看到被山遮住的半个太阳,正散发着橘黄的光,将绿山都映得泛红。 纪舒愿现在实在没心力看风景,他撑着项祝的手爬上来,站在石头上仰头看去望不到头的小路:“这还得爬多久啊?” 他只爬过景区的山,台阶让人省力不少,这个山坡光秃秃的,虽说也有被人走出来的路,可还是太过陡峭。 “快了,半个时辰之内就能到。”项祝接过他肩上的布袋,拿出水壶递给他,“不如我们先坐下歇会儿,顺便吃饭喝水。” 纪舒愿还是更想一口气爬上去后,再说吃饭的事儿。 他接过水壶喝口水,撸起袖子一鼓作气。 这时天已大亮,纪舒愿不再需要项祝扶着,他松开项祝的手独自走在前方。 直到腿有些发软,地面才变得平坦,纪舒愿松了口气,坐在一侧的石头歇着,项祝也坐到他身侧,把还有些温热的面饼递过去。 两人吃面饼的时候,路边偶尔也有过几名猎户,纪舒愿不认得也不想多看,反而是他们跟项祝挺熟悉,纷纷主动朝他打招呼,视线也不由得往纪舒愿身上移去。 毕竟很少见猎户带着夫郎狩猎的,更何况还是项祝的夫郎,他患得隐疾之事,旁人都心照不宣地噤声。 纪舒愿被他们打量的视线看得有些烦躁,可总不能直接破口大骂,如此会落下话柄,说项祝得了个凶悍的夫郎。 他三两口将余下的面饼吃完,喝一口水顺下去后站起来:“我们走吧夫君,是不是快到了。” 村里都是猎户,定会有抢夺区域之事发生,于是石头村村长便分了位置,陷阱与诱饵都是自家带来的,能不能引来猎物全凭运气。 陷阱只能狩到野兔、野鸡之类的,对于野猪、野鹿那种猛兽,自是凭本事才能狩到,不过一般很少人会与猛兽对峙,稍有不慎便会丧命。 纪舒愿跟着项祝的步伐往东走,穿过树林、踩过干枯的树叶,最终停在一颗系着黑色飘带的树旁,飘带上缝着一个“项”字。 项祝让纪舒愿在一旁等着,独自走向中间那个坑洞,看上去似乎是有猎物掉了进去。 纪舒愿探头去看。 项祝小心翼翼地扒开侧边的枯树叶,从深洞里拎出一张网,网里两只兔子怯怯地瞪着红眼睛。 “舒愿,你先接着,把它俩掏出来装进袋子里。”项祝说着,把网丢过来,纪舒愿急忙接住,揉一把兔头后从布袋里拿出袋子,解开后把它俩装进去。 这时突然传来鸡叫,与此同时还有痛嘶声,纪舒愿抬眸望去,只见项祝正拎着一只野鸡,它明显很不服气,对着项祝就是一阵啄。 即便被抓着翅膀也努力伸脖子,纪舒愿匆匆系上袋子的系带,想往那边走,却被项祝叫住:“别乱走,地上还有没动过的陷阱。” 他顿时停了脚步,回到树旁等项祝走回来。 野鸡卖不了多少银子,可总是比家养的要贵些,项祝可不忍心让它受伤,不然就会扣银子。 他一手抓住野鸡翅膀,另一只手握住它的尖嘴,才避免再次被啄到,不过为了防止它把布袋啄破,或者啄伤兔子,项祝拿过一根细绳,将它的尖嘴绑起来后才放心。 纪舒愿把野鸡塞进布袋里,项祝又走向其他几个洞里,把里面的猎物都拿出来,今日狩猎成果不错,得了两只野鸡、四只野兔。 布袋没扎太紧,给它们留了些缝呼吸。 项祝从布袋里拿出来鸡肉,撕成几个小块,分别放进网里,又把网重新放进洞里。 所有都布置完毕后,项祝单手拎着袋子,侧过头来看向纪舒愿:“跟着我走,我踩哪里你踩哪里。” 犹如过雷区一般,纪舒愿脚步放轻,踩在项祝踩过的位置,直到走出这个区域,项祝才告知他:“这边就没陷阱了。” 纪舒愿应声抬起头:“夫君,我们此时要去往何处?” “再往上面走不远处的猎场偶尔有野鹿和狐狸出没,若是能逮到的话,可就能买个大价钱。” 狐狸毛能制毳衣,有身份之人对此很是喜爱,总会沿街找猎户采买,出手也富裕的很,若是能逮着一只,往后半年就不用忧心吃穿了。 “待会儿得靠你了。”项祝朝他笑着,随口调侃道,“方才娘不是给你个弹弓吗?那狐狸跑得可快了,上次爹费了好大的劲儿才逮到一只,不过也是大半年前的事儿了。” 弹弓这东西纪舒愿熟,他从布袋里掏出来把玩着,不过视线还是望向他手中的弓箭,思索半晌后,纪舒愿开口跟项祝讨价还价。 “夫君,若是见着狐狸了,我肯定能打到。” 项祝挑眉一笑:“是吗?如此有把握?” 第25章 “那是自然。”纪舒愿幼时可没少学着打鸟,打到的鸟都偷偷烤着吃,从不让舅母他们知晓,“你就瞧好吧,不过若是我能打到的话,你得让我也玩玩弓箭。” 弓箭实在危险,但项祝不太信纪舒愿能打到,狐狸可精得很,别说打到它,稍微有点动静它就会警惕地跑走。 若是真被纪舒愿打中了也无妨,项祝总归要手把手教他射箭,肯定不会让他伤到。 “可行。” 听到他的应声,纪舒愿唇角微勾,眉开眼笑地跟在他身后。 猎场不止两人在,有些人比他们来得更早些,纪舒愿刚一转头,就瞧见身后站着一只野鸡,还未等他过去,一颗石子就从右侧袭来。 他脚步停顿,顺着石子的方向望去。 这男子貌似有些眼熟,好像那日被项祝教训过的,似乎叫董远? “董远,怎么?又想松松筋骨了?”项祝不是没瞧见,董远就是故意的,这儿的猎户可都是从小就学弹弓与弓箭,准头与力度可是实打实的,若是打到纪舒愿身上,肯定得青一大片。 前几日的伤还在隐隐作痛,董远听闻朝项祝一笑,连忙摆手:“方才我只是打野鸡,我也不知晓你夫郎会突然往前走一步,还是得好好教教他,这猎场哪儿是哥儿能来得地方啊。” 项祝轻呵一声,握住拳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踱步走向董远。 董远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他小跑两步走到纪舒愿身后,抓住正在地上挣扎的野鸡脖子,匆匆离开这是非之地。 不得不说,项祝护犊子的模样让他更帅一层楼,连隐疾都暂时不重要了。 纪舒愿唇角上扬,随着他往深处走,越走人越少,等停下步子时,周围就只剩他们两人。 纪舒愿从地上捡一颗石头,塞在弹弓的皮兜里,拉扯着橡胶调整手感,现在还没遇到狐狸,左右闲来无事,干脆打鸟来练练手。 枝头上站着几只鹌鹑,纪舒愿一手握住弹弓柄,另一只手捏着皮兜将橡胶扯得很长,他闭上一只眼,用另一只眼来瞄准。 “咻”地一声,石子从皮兜里飞出去,径直打向正在休憩的鹌鹑,动静将一群鸟惊走,项祝听到动静转过身,恰巧看到一只鹌鹑从树上掉下来,摔在他脚边。 项祝面露惊讶,弯腰捡起还在挣扎的鹌鹑,看向纪舒愿:“你打的?” “正是。”纪舒愿挺起胸脯,很是骄傲。 “你这准头不错,幼时可否学过?”项祝这次不再是哄他的夸赞,而是真心诚意的,但纪舒愿觉着有些不安,可不能让项祝知晓他并不存在的幼年。 纪舒愿垂下头:“不曾学过,只是兄长学时,我会透过门缝偷学,一来二往,也会了点皮毛,去年春日时,我还帮自己做了个弹弓。” 这话倒不假,都是原主脑海中的场景,不过他准头跟纪忠清一样,都很一般,基本都打不中。 没想到自己随口一问,竟问到了纪舒愿的伤心事,项祝顿时停下询问的话,转移话题道:“还会做弹弓呢?不如明年春日时,我们来比拼一把,瞧瞧谁做得更胜一筹?” 听到比拼二字,纪舒愿瞬间仰起头来,应了这把比拼:“好呀。” 只是个鹌鹑,根本买不了什么钱,项祝把它转进袋子里,想着晚上用来炖鹌鹑汤,鸟汤很是滋补,到时候肯定得给纪舒愿多盛些,毕竟这鹌鹑还是他打掉的。 纪舒愿看着项祝系上袋子,刚一转头便看到一抹黄影,他立即停下脚步,朝项祝做出噤声的动作。 他从口袋掏出提前准备的石子,蹑手蹑脚地往树那边靠,此物身子被树遮挡,尾巴却不小心露出些。 纪舒愿不太清楚,项祝倒是见得多了,他默默向纪舒愿点头,告知他此物就是狐狸。 不能太靠近,不然它肯定会窜走,纪舒愿没直接走向那棵树,反而是绕到侧边的树旁,用树挡住身子,探头拉起弹弓,瞄准狐狸的后脑勺。 他这次用得力度更大,准头也没偏移,狐狸吼叫一声,应声倒在地上,项祝趁机走到树后,按着它的脖子装进袋子里。 项祝唇角的笑压根止不住,可本着财不外露的想法,他拉着纪舒愿的手腕,带他走出猎场。 “趁他们还未狩猎完毕,赶紧带去集上卖掉,省得他们眼红。”都是猎户,肯定都想狩着更值钱猎物,虽说都是凭本事,若真被人瞧见他们打到狐狸,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两个袋子属实有些不好拿,项祝把布包从肩上取下来递给纪舒愿,干脆直接一边肩扛一袋,匆匆往山下走去。 途中只零星见着一两人,他们探究地望着项祝肩上的袋子,还未开口询问,只听纪舒愿惊叫一声,攥紧项祝的衣袖:“夫君,我们快回去吧,这地儿都是虫。” 他说话声音有些哽咽,项祝呆愣一瞬,瞧见他瞥来的视线后恍然大悟,脸色瞬间变得凝固起来:“我就说不让你来非得来,这刚抓着三只兔子就喊着回家,下次再说来我打断你的腿。” 那两人被项祝的吼声吓了一跳,他们记得往常项祝似乎并不是如此脾气恶劣之人,于是他们便将过错自动移到纪舒愿身上。 “就是说呢,哥儿就娇气,这狩猎的活儿哪能让他们来。” “还是在家待着很好。” “你们说得真是对,还真怪我一时心软,不说了,吵闹得头痛,我还是带他先回去了,你们继续打猎。”项祝朝他们摆摆手,带着纪舒愿继续下山。 等稍走远些的时候,纪舒愿缓慢转过头,瞧着两人的背影嘿嘿笑出声,又看向项祝,一副求夸的模样:“夫君,我方才装得如何?” “不错,顺利将他们哄骗过去了,不过你也不说一声,这也太突然了,若不是我反应快,说不定真会被他们瞧出来这袋子里是何物。” “这不是早就知晓夫君定会理解我的意思嘛。”纪舒愿握住项祝的衣摆晃了晃,朝他伸出手来,“也分我一袋吧,这下坡路并不好走。” 往常爬山定然是下山好走些,可现在这坡太陡,即便是下山也得看着些路。 两袋还是狐狸更轻些,项祝把装狐狸的袋子递给他,等两人总算下山时,额头的汗已经凝成汗滴,纪舒愿坐在地上,拧开水壶猛喝几口,也不忘递给项祝。 他边缓着气边用衣袖把汗滴擦拭掉。 “难怪夫君如此身强力壮,这路也太难走了。”纪舒愿转过头,却并未从项祝额头上看到汗渍,只有轻微的喘息,看上去与往常并无他样。 原来觉着路难走的只有他一人,纪舒愿沉默半晌,不服气地拿过袋子,还未背上就被项祝单手拎起来,扛在肩上催促着纪舒愿:“快些走,不然待会儿有人下山了。” 确实得快些了,这狐狸虽说值钱,也得是活着的,有点气可比断气卖的更多,纪舒愿把水壶塞进布袋里,迈着碎步跟在项祝身后。 时辰算不上太晚,虽说已经有一批人赶过了早集,但采买狩猎猎物的客人一般都会来得晚些,毕竟狩猎也得要些时间。 纪舒愿项祝俩人的袋子属实太引人注目,刚入卖猎物的这条街,便被前来采买的客人盯上了。 众人纷纷围过来,不多时便围成一圈,纪舒愿被注视着,还有些不太适应,项祝对此场景很是得心应手,他把袋子放到地上,朝周围的人压了压手:“诸位看官稍安勿躁。” “这位猎户,你这今日可是大阵仗,不能是只野鹿吧?” 有人猜测着,顿时引起轩然大波。 “野鹿不错,皮毛制作毳衣在冬日很是暖和,鹿肉也很是鲜美。” 对于他们的猜测,项祝并不吭声,他悠然自得地拿过纪舒愿手中的那袋,解开后掏出野兔与野鸡,向周围人叫卖着。 “野兔、野鸡贱卖了,野兔400文,野鸡300文。”往常都比这两个价贵一百文,也不是个小数目。 于是项祝话音刚落,便有人眼疾手快把银两丢过去,三位客人把两只野鸡、四只野兔分完,项祝把空袋子递给纪舒愿,让他整理好装进布袋中。 在众人的期待中,他缓缓解开另一只袋子,刚漏出一只耳朵,便有人惊呼一声:“狐狸!” 狐狸可比野鹿更难抓,毛质也更高些。 方才猜测是野鹿的那人率先出价:“二两银子。” 二两银子属实有些少了,前阵子卖的那只毛发色泽并没这次鲜亮,还卖了六两银子,不过不等项祝主动提,便有人再次出价:“五两银子。” 纪舒愿缩在角落里,看着依次出价的几人,有种来到拍卖场的错觉,不过这价格也不能加太高,虽说狐狸难逮,不过也不是没有。 最终这只狐狸卖了八两银子。 项祝将银子揣进怀里,又掏出钱袋望向纪舒愿:“走,去集上逛逛,瞧瞧是否有你想吃的吃食。” 说到吃,纪舒愿可来劲儿了,立即腿不软了,胳膊也不痛了。 第26章 他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衣摆上沾到的尘土,挎着布包走到项祝身侧,拉住他的手臂匆匆走出巷子。 街道两侧都是售卖小吃的摊子,纪舒愿早就看上这家糟猪肉,简而言之,便是卤肉,从外观来看,就能知晓定煮得入了味儿。 他抿抿唇,转头眼巴巴地望着项祝。 刚说过要给他买吃食,项祝并不是言而无信之人,他站定在摊子前,看过价钱后沉默半晌。 40文一斤,比活鱼竟然还贵些。 毕竟是猪肉,就是这个价格,再者这摊子还会替他们切成片状,也算回了些本,项祝掏出20文递给摊主。 摊主接过银子,把糟猪肉切成片、用秘制料汁拌过,装进油纸袋中递给纪舒愿。 “还要吃其他的吗?”项祝询问着,独自前往饼摊子,买了五张通神饼。 纪舒愿只想着吃肉,有糟猪肉就已是很满意,他冲项祝摇摇头,两人便不再瞎逛,带着吃食与银两回了家。 他们抵达家中时,丁红梅正煮饭,不过幸好还未炒菜,纪舒愿将糟猪肉倒进碗里,告知她今日有采买的吃食,再炒一盘青菜就是。 丁红梅欲言又止地望着纪舒愿,这糟猪肉她不是没见过,得40文一斤,这么一块得有个半斤左右,属实有些贵了。 纪舒愿还沉浸在要吃上卤肉的喜悦里,根本没注意丁红梅的视线,项祝站在一侧,倒是将她的情绪看得一清二楚。 以防她认为纪舒愿花银子毫无节制,项祝走到她面前,毫不避讳地从口袋里拿出钱袋。 沉甸甸的钱袋放在掌心的时候,丁红梅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她不可置信地拆开系带,看到里面的银两后顿住动作,面上的表情也很是呆滞。 半晌后才找回原有的声音:“这些银子是哪儿来的?” “自是狩猎得来的。”项祝满脸喜色,将视线移到纪舒愿身上,向她说着纪舒愿打到狐狸之事。 眼看两人视线都落到他身上,纪舒愿顿时红了耳根,向他们摆摆手:“不过是运气好罢了,我也没夫君说得这么矫健。” 项祝承认方才的话确实有夸大的成分,不过都是为了让丁红梅知晓,这银子是纪舒愿打狐狸赚来的,买块糟猪肉也是应得的,更何况他并不是吃独食,而是带回来和他们一起吃。 听过解释后,丁红梅心里轻微的不满也随之散去,她接过钱袋后思索半晌,从中掏出些碎银子,其余的连同钱袋一起递给纪舒愿。 纪舒愿还在想着这糟猪肉料汁挺香的,不知味道如何,下一刻眼前便出现了钱袋。 不止他诧异,项祝也是一脸茫然。 两人一同看向丁红梅,她笑着解释道:“既然已经成家,这银子可就不能交由我保管了,还是给愿哥儿管着,若是家中有需要用银子的地方,我自然会跟你们开口。” 纪舒愿抓着钱袋,仿佛烫手山芋般,根本不知该往哪儿丢,他无措地侧目看向项祝,向他求救。 “既然娘都这样说了,你便收着吧。”项祝觉着丁红梅说得也有些道理,交给纪舒愿他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纪舒愿压根不想管银子,实在太过麻烦,可两人视线如此炙热,他只得硬着头皮接过,把糟猪肉先放在桌面上,转身回屋去把银子收起来。 屋里本就不大,他站在床边思索许久,最终决定将银两放在床上,每日睡觉前数一遍,才更安心些。 他单膝跪在床榻上,趴着将钱袋往里藏,项祝刚进屋看到的便是这幅光景,他关上门,走到床边坐下,手指在纪舒愿腰间摸上一把。 “做什么呢?” 纪舒愿腰间很是敏感,他浑身一抖,侧躺在床榻上,转头看到项祝后扁扁嘴:“在放钱袋呢,若是丢了我罪过可就大了,不得藏严实些。” 他抽出手,扯过被褥盖上,这才稍微放心些。 “不用太焦灼,家中又没有外人来,若是你实在不安心,我们明日去找铁匠制个盒子,将它锁起来。” 项祝本是调侃纪舒愿,没想到听到这话后,纪舒愿还真觉着可行。 他眼眸一闪,猛地点头:“夫君说得有理,那我们明日便去吧,免得夜长梦多。” 也不是不可,项祝点头应过,纪舒愿这下真不再担忧了,到时候铁盒子加上锁,再找个地儿藏起来,当真是完美。 项巧儿的惊诧声传到屋里,纪舒愿与项祝对视一眼后往外走,只见她正坐在椅子上,对着糟猪肉左瞧右瞧,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 听到开门的动静,项巧儿转过头来,兴奋询问着:“大哥大嫂,这糟猪肉是你们买的吗?” 她嘀咕着:“我前几日瞧见过别人买回来,今日我竟也能吃到了。” “你大嫂今日打猎卖的银子,可得好好与他道谢。”项祝并未说纪舒愿打到了狐狸,就项巧儿这大喇叭,若是告知她,不止会传到哪儿去,还是不说为好。 “大嫂真是了不起,我见着猎物肯定会被吓得跳起来。”项巧儿装作满脸惊恐的模样。 “煮好的呢?”纪舒愿揶揄道。 项巧儿轻哼一声:“大嫂你跟着大哥学坏了,竟然如此取笑我。” 她刚假装生气,就被丁红梅叫到灶房端菜,垂下的嘴角瞬间扬起,她“诶”一声,小跑着往灶房去。 纪舒愿无奈摇头,洗过手也去灶房端饭。 项长栋晨起后去地里逛了逛,待到吃饭时才回来,瞧见糟猪肉时,他还未询问,项巧儿就将纪舒愿打到猎物之事说出来。 她不服气地哼一声:“若是爹幼时也教我,我也一定能打到猎物。” “姐儿家家的,也不知晓温柔些,别整天学男子。”丁红梅轻斥一声,语气中并未有责怪的意思。 项巧儿顿时不再吭声,老实吃着饭。 纪舒愿边听他们唠嗑,边夹过一片肉片,沾满料汁的卤肉片很是软糯,他眯着眼睛咀嚼,又咬一口通神饼。 “前阵子听巧儿说你要给我缝制衣裳?”项祝突然凑过来,纪舒愿甚至有些心虚,他衣裳都穿了许久,说好要给项祝的那件还迟迟未动。 纪舒愿干笑一声:“这几日不是在忙农活嘛,过了这几日我一定给你缝衣裳,到时候夫君可不能嫌我缝得丑。” “自然不会,到时我定穿着衣裳从村东头走到村西头,整个石头村的人都得知晓,我夫郎给我缝制了衣裳。”项祝这话也太过夸张,纪舒愿沉吟片刻,呢喃出声,“倒也不必如此。” 白菜秧苗还没种,寒风就已经将湿土吹干,所幸家里人都忙着这块儿地,人手还是足够的。 纪舒愿和项祝回家挑水,其余三人则在地里锄地种菜秧苗。 纪舒愿拎出攒水筲,将里面的水倒进水桶中,两个水桶装满后,他看着项祝挑起扁担,也想去动手:“还有扁担吗?我也来挑两桶,不然得多跑好几趟。” 有是有,项祝主要怕纪舒愿会吃不消,毕竟今日卯时就醒来,再加上上山打猎,定消耗了不少体力。 项祝摇摇头,拒绝他的提议:“罢了,你还是在我身后跟着就好。” “这哪儿能行,爹娘和你们都忙活着,我怎能独自歇着。”纪舒愿越说越起劲儿,仿佛知晓了什么,他嘴唇下垂,看向项祝面露委屈,“夫君,你前几日说我们是一家人,是不是哄我的?” 纪舒愿这可就冤枉项祝了,还没来得及向他解释,再次抬头时纪舒愿眸中已经满含泪水,他顿时有些慌张,放下扁担走到沐浴间后方的草棚,捞出来一根沾满灰尘的扁担和水桶。 “这水桶许久不曾用过了,得洗一遍。” 不过是洗一遍罢了,纪舒愿接过木桶,舀出攒水筲里的水,泼到木桶上,将它从里到外洗干净,又把扁担擦拭干净。 项祝把攒水筲里的水倒进一半,并未打算让他挑太多。 纪舒愿还挺不满意,若是挑半桶不得好久才能浇完地,他偷瞄项祝一眼,弯腰还想去舀水,途中手指被握住,项祝轻啧出声:“这么多就够了,一颗白菜浇半瓢,也用不了太多。” 他说着,捏了捏纪舒愿的肩膀。 项祝捏他肩膀的手根本没收着劲儿,纪舒愿瞬间痛得龇牙咧嘴。 看到他的表情,项祝立即收回手,轻叹一声:“你瞧瞧你这肩膀都是骨头,还想挑这么沉的水,怕是想明天抬不起来了。” 这话纪舒愿无法反驳,他揉两下肩膀,老老实实扛着扁担往地里走,项祝跟在他身后,看着晃晃悠悠的水桶,觉着方才让他少挑点是对的。 两人抵达地里时,三人已经种了两条沟渠,纪舒愿把扁担放下,拎过水桶站定在最近的位置,看着项祝扬了扬下巴。 前方得拎着水桶走过去,实在太过费力。 项祝看懂纪舒愿的示意,他单手拎着木桶桶梁往前走去,离他有一段距离后才停下步子,向他喊着:“一颗菜苗浇半瓢,别浇太多了。” 第27章 根本不需要项祝叮嘱,纪舒愿可是专业的,还能不知晓要浇多少水嘛。 他应过一声,撸起袖子,蹲下来拿起瓢,将水舀满一瓢,贴着白菜苗儿的根茎缓慢浇着,之后又用小铁铲将土压实,防止秧苗因土变松而倒下。 项祝从中间往地那头浇着,纪舒愿则跟在他身后,半桶水结束后,他拎着空桶回去,又把另外半桶拎过去,浇到一半时项巧儿走过来,把他手里的水瓢抢走。 “大嫂,娘让我来浇水,你到一旁歇会儿吧。” 项长栋刨坑,丁红梅栽秧苗,看上去分工很是明确,纪舒愿刚好这会儿确实也有些累了,他听从项巧儿的话,到侧边坐着。 刚坐下,纪舒愿就看到路过拎着锄头的男儿姐儿,两人扫他一眼,随后凑到一起,不知在交头接耳说着什么内容。 总之令人很不舒服。 纪舒愿烦躁地盯他们一眼,似是没想过他会如此,那俩哥儿怔愣一瞬后,脚步倏地加快,匆匆离开此处。 “看什么呢?”项祝站定在他面前,把水壶递过来,纪舒愿接过后喝一口,又递回去,“方才有两人走过去老是看我。” 项祝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刚好与那两人对视,他瞧着有些眼熟,貌似是之前找媒人来家中说亲的人。 他哼笑一声,把纪舒愿脸侧的发丝挑到耳后:“不用理,不过是路过罢了。” “也是。”纪舒愿不认得也不想去认识,他抬起头盯着项祝,“还要回去挑水吗?” 项祝一口气把水壶喝空,把空水壶塞在腰间:“回。” 两人扛着扁担回到家中,纪舒愿还想去拎水桶的时候,项祝却伸手阻止他:“别去地里了,辰时不是打了只鹌鹑嘛?恰好能用来煮汤,煮汤耗费不少时间,还是早些煮比较好。” 纪舒愿知晓都是借口,在山上时两人分明说过,这鹌鹑要晚间才煮汤的,却挪到了午时,不过也好,左右不是让他闲着。 帮项祝把水壶里装满水,看着他走出院子,纪舒愿这才回到灶房,从袋子里拿出那只鹌鹑。 纪舒愿刷干净锅,往里倒一瓢水,填柴禾把水烧开,把鹌鹑放进盆里,热水倒在上面将它淹没,烫会儿再开始去毛。 不过这水实在太烫,纪舒愿把盆放在井边,先用冷水把手泡冷后,才继续拔鹌鹑的毛,等水变凉,鹌鹑的毛也已经脱掉。 鹌鹑体型不大,但还是得把内脏去掉。 纪舒愿拿过剪刀,胸膛往下剪开,把里面的内脏掏出来,冲洗干净后拿到灶房,将它剁成小块。 家中配菜不多,纪舒愿从灶台下翻出葱姜蒜,又拿过墙上挂着的一串已经晒干的红枣,以及半个莲藕。 莲藕红枣鹌鹑汤,听着还不错。 切成块的鹌鹑冷水下锅,加入葱姜米酒,熬会儿使它去腥,煮开后再捞出另起锅,放入泡开的红枣、葱段、以及切成滚刀块的去皮莲藕。 盖上锅盖后,纪舒愿又往灶膛里添了几根柴,不过并未让它烧太烈,而是保持着中火。 要煮差不多半个时辰,趁着空闲时辰,纪舒愿走向鸡圈,给它们抓了两把麦麸,又将扫过一眼院里养着的秧苗。 这白菜秧苗看上去长势不错,可要是挪到地里,长势肯定会没这儿好,只看土地便知晓,这片地还算肥沃。 他眸光落在侧边的残羹冷炙上,猜测应当是菜叶腐烂后渗入土地,化为这些菜秧苗的肥料,也算是循环利用了。 纪舒愿不由得想着,若是将厨余垃圾堆肥处理,制作成肥料给地里施肥,那么萝卜白菜的产量会不会更高些。 既然陈伟都能将鸭子售卖至集上做烤鸭,那么他们的有机蔬菜自然也是能的,到时候卖菜给酒楼可比打猎赚得多得多。 不过堆肥气味儿太重,得提前准备个单独的地儿。 纪舒愿站在原地,捏着下巴思索,半晌后他一拍掌,灵光乍现。 今日项祝刚说过,明日会带他去找铁匠制铁盒,到时候能找铁匠制一圆铁桶,不过得两头通气,顶上还得多有个桶盖。 堆肥既需要密闭又需要通气,左想右想还是这种铁桶更合适,而且桶盖还能遮挡发酵过程中的强烈气味,不过还是得好好挑选个地儿,光是这气味儿就不能放家里。 也不知放地里会不会被旁人说,毕竟他曾经感受过堆肥的气味,不夸张的说,方圆一公里都能嗅到。 鹌鹑汤的香味顺着白烟飘过来,纪舒愿停止思索,走到灶房拿过勺子搅匀,盛一口到碗里,尝过味道后加入些许盐,除此以外并未加入其他的调料。 米酒和葱姜蒜将鹌鹑的腥味去掉,红枣的甜和莲藕的清香都被熬制出来,与鹌鹑融合得很好,清甜的鲜汤熬出半锅,纪舒愿盖上锅盖,又用另一口锅开火,锅底加上清水,上层架上蒸篦放入窝窝头。 他还在烧火的时候,一行三人推门而入,纪舒愿转头,匆匆往灶膛填上几根树枝,站起身走过去,帮他们打好一盆水用来洗脸。 项祝把扁担放在一边,朝忙活完的纪舒愿扬了扬手,他迈着碎步走过来,站定在项祝面前:“怎么啦夫君?” 项祝看一眼灶房,轻轻嗅一下:“煮好鹌鹑汤了?放了什么香料?我在这儿都闻到了。” “没放香料,是熬得久了些,我还放了莲藕和红枣。”纪舒愿话音刚落就被身后的项巧儿听到了,她脸上还挂着水珠,闻言凑到两人身侧,眯着眼睛往灶房看,“我最爱吃莲藕了。” “那待会儿给你多盛些。”纪舒愿把半个莲藕都放了进去,给她多盛些根本不是问题。 窝窝头没一会儿就热好,每人都盛了碗鹌鹑汤,就着窝窝头喝汤吃肉。 与狐狸相比,鸟类也很是灵活,基本都打不到,更别说喝汤了,几人都专心品味着,今日饭桌安静得很,等即将吃完时,项巧儿才率先开口:“这鹌鹑汤好好喝,大嫂还能再多打几只吗?” 今日打到也是巧合与运气都占一部分,纪舒愿可不能向她承诺一定能打到,他转头望向项祝:“看你大哥下次还会不会带我去。” “你若是想去我肯定不会不带你。”项祝再次催促一声,“不过你不是要给我缝衣裳吗?等你做好再说。” 纪舒愿顿时噤声,项巧儿也应一声,似乎突然想起什么:“我记着大嫂也说要给我缝衣裳呢。” 还没学已经欠了两件,纪舒愿实在后悔,不过也只能硬着头皮回应着:“都有的,不过得等些时日,别急。” 项巧儿倒也没急,她只是顺着项祝的话多问一句罢了,不过瞧着大嫂明显心虚的模样,还是挺好玩儿的。 虽然是大嫂,可年纪跟她也差不了两岁。 项巧儿灵光一闪,望着纪舒愿弯眸笑着:“大嫂,你有弟弟吗?能否给我说亲?” 此话一出,不止纪舒愿,其余几人也纷纷停下咀嚼的动作,丁红梅用筷子另一头打到项巧儿的头。 她痛呼一声揉揉脑袋,委屈地看着丁红梅:“娘,你打我做什么?” “打你还真不亏,人家姐儿都是等说亲,你倒好,直接自己寻了。”丁红梅边说边看向纪舒愿,似乎也很是好奇。 弟弟纪舒愿有是有,可纪忠明并不是良人,更何况还有向丽敏在家,她那副模样项巧儿肯定震慑不住,这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嘛。 “你大嫂有弟弟。”纪舒愿还没应声,反而是项祝倏然出声。 “真的吗?”项巧儿眼眸一亮,还想继续问下去,只见项祝淡然一笑,平稳出声,“不过他可不似你大嫂如此贤淑,性子好,面目丑陋先不说,脾性也是实打实地差,你若是嫁过去,就你这性子,等着被打吧。” 项巧儿笑容僵在脸上,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纪舒愿本以为她是被项祝吓到了,刚想安慰她,就听到她冷哼一声:“这么说大嫂是家中脾性最好的了?大哥可真是捡到宝了。” 第25章 欺辱 “这话确实挺对。”项祝毫不客气地照单全收, 仿佛这话在夸赞他一般。 纪舒愿耳根发烫,腾出手往下扯了扯项祝的衣摆:“别说了。” 项巧儿偷看他们两眼,还未再次出声, 就被项祝出声阻拦:“好了,不提这事了, 你若是想嫁于性子好的男子,到时候让你大嫂帮你相看相看。” “嗯。”纪舒愿闻言点头,这他倒是能帮忙, 虽然他女子见得不多,男子他可是了解得很, 看出渣男轻而易举。 吃过饭后, 几人再次回到地里,白菜秧苗很快种好,只剩挑水与浇水两件事,项长栋从纪舒愿手中接过扁担, 让他去浇水。 项祝跟项长栋两人挑着扁担回了家。 地里只剩两个水桶,项巧儿和丁红梅身侧各有一个,纪舒愿更愿意与巧儿亲近些,两人年纪相仿, 自然更有话说。 两人分工,一人负责一侧的菜地, 不多时便将桶里的水浇完, 项祝和项长栋两人也重新挑着四满桶的水回来。 第28章 五口人一起效率确实更高些,日头被山坡遮挡一半时,最后一桶水也浇完。 项祝和项长栋挑着扁担走在前方,纪舒愿和项巧儿、丁红梅扛着锄头和铁锹跟在他们身后,途中不免碰到同村去地里干活的村民。 看着他们相谈甚欢的模样, 纪舒愿和项巧儿缩在最后方,低声说着:“我们在这儿待着似乎有些多余了,不如我们悄悄溜走,回家煮饭如何?” “确实,也不知晓他们得说到什么时辰呢。”项巧儿可不止等过一回,之前他们唠嗑的时辰,最少最少也得一刻钟。 纪舒愿站直身子,小步挪到项祝身侧,凑近他耳旁低声说着:“夫君,我和巧儿先回家煮饭了。” 项祝在这也插不上话,他跟项长栋说过一声后,带着纪舒愿和项巧儿一起回去,三人回到家里,把扁担和水桶放回淋浴间的草棚下。 纪舒愿从灶房把水壶拎出来,又带出来三个碗,把水满上之后,递给两人。 三人围坐在桌旁,纪舒愿喝完后缓了口气,向项祝说着他午时的想法:“夫君,明日除了铁盒子以外,能否再制一个铁桶?” “用来做什么?”项祝只知晓制铁盒是为了装银子,铁桶倒不知要做何用途。 纪舒愿将心中所想告知项祝,他听后若有所思:“当真是因为剩菜叶才长势变好的?” “我幼时瞧见过母亲用剩菜叶的土洒在地里,菜确实比旁人家长得更好些。”纪舒愿向他解释着,虽然内容是杜纂的。 项祝对他挺信任,制一个铁桶也用不了几文钱,于是他便点头同意:“既是有用的,买一个就是。” 当天吃过晚饭后,纪舒愿并未直接把剩菜叶以及鸡骨头丢弃,而是找了个破布袋放进去,将水渍沥干。 明日还得去狩猎,前一日去过后,纪舒愿还算有些经验,他多带了壶水挂在腰间,路上一直看着地上,碰到好用的石子都捡起来,放进布包里。 不过今日倒没这么好气运,项祝从陷阱中掏出三只野兔一只野鸡,装到布袋里后,两人又往猎场走去,直到了无人烟,都没碰着野鹿狐狸之类的猎物。 纪舒愿握着弹弓,百无聊赖靠在树干上,拉开弹弓准备打树上的麻雀,还没拉开弹弓,麻雀就被身侧的脚步声吓跑。 他转过身,项祝也刚好走过来,他朝纪舒愿摊摊手,有些无奈:“看来今日确实碰不着大猎物了。” 这事儿也不是他们能决定的,纪舒愿收回弹弓,看向他身后的弓箭:“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在这儿学会儿射箭?” “虽然此时没猎物,可山上说不定有毒蛇,你不怕?”一听到毒蛇,纪舒愿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身子一抖,倒吸一口冷气,“罢了罢了,我还是回到家中再学吧。” 纪舒愿认怂极快,项祝还没来得及抬步,就被他主动握住衣袖,另一只手拉着布袋就往山下走。 项祝也随着他的步子走,不过这猎物可不能这样拉着,他从纪舒愿手里接过,单手扛起来放在肩上。 怕他扛着不方便,纪舒愿刚打算松开手,反而被项祝反手握住,他攥紧纪舒愿的手:“别乱跑。” 纪舒愿没打算乱跑,他踩着地上的枯树叶,快走到树林时被项祝拉到身后,脚步走过树林,两人始终没松开手。 今日没有打到值银子的猎物,因此也不用避着旁人,纪舒愿望着项祝的背影,以及身侧扫来的视线,很是不适应。 他们眼神中带着嘲弄,不止是对纪舒愿,毫不留情的话出口,反而都是在攻击项祝。 “呦,这夫郎模样还挺周正呢,能娶到如此的夫郎,项祝定是花了不少银两吧。” “花这么多银两也亏得很,左右生不出孩子来。” 嘲笑声落在纪舒愿耳中,他愤懑地瞪回去,却得到一声调戏。 “嘿,这小夫郎挺凶,还会瞪人呢。” 纪舒愿一下子火了,往日看上去性子温良,是因为他隐藏了暴脾气,此时轻而易举被这几人挑出来,他当即冷哼一声,甩开项祝的手,想要往前冲。 察觉到他的动作,项祝转过头,握紧纪舒愿的手指阻止他,又回头扫过几人:“哦,你们倒是生得出,不过能养得好吗?也是,养不养得好倒是无所谓,最后总归是要去地里锄地干活,真为你们还未出生的幼儿寒心呐。” 项祝阴阳怪气的模样炉火纯青,纪舒愿挑眉一笑,眼中满是对他的欣赏。 对面几人沉默半晌,恼羞成怒地朝两人唾一声,转身离去。 纪舒愿放下手,朝他们的背影冷哼一声:“夫君,为什么不让我动手?” “你瞧他们那怂样,根本不敢跟你动手,只是喜欢耍嘴皮子功夫罢了,还不够费劲儿的。”项祝向他解释着。 说得也是,不过还是让人有些气不过:“他们为何如此待你?”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项祝听到他问,犹如开了话闸,“幼时他们也曾与我交好,甚至会拥我为老大,不过随着年纪越来越年长,他们就不太服气了。” “当时我老是被其他哥儿姐儿缠着,其中有他们所喜爱之人,再加上不久后又知晓我患得隐疾,那人便带着旁人不再与我相处。” 纪舒愿越听越气,这行为放在现代不就是妥妥的孤立霸凌吗? “夫君就这样任凭他们欺辱吗?太欺人太甚了。”纪舒愿冷哼一声,脚步都因气愤而重了些。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他们打猎不如我、农活也不如我能干,再不让他们乱吠几声,他们还能怎么做。”项祝骂人的话说得很是文雅,纪舒愿被他的话逗笑,又强行压制住,“反正我可不惯着他们,若是下次再被我碰着,我定会打得他们落花流水。” 纪舒愿朝他挥着拳头,试图展现实力,下一刻脚下一滑,他“哎呦”一声往前方扑去,幸亏项祝反应过快,攥住他的手臂将他拉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纪舒愿站直身子,握拳干咳一声,抬眸撞见项祝满含笑意的眼眸,他抿唇不吭声,甩开他的手臂独自往山下走去。 纪舒愿小心翼翼地走下山坡,途中不时转身看项祝,不过他倒不需要他关心,这儿的路他肯定闭着眼睛都能走。 今日没稀罕玩意儿,两人走到集上巷子里,随便找了个角落坐下,把野鸡和野兔从布袋里拿出来,绳索绑住它们的腿,只能在布袋上窝着。 身侧也都是卖野鸡野兔的,如此一来,除了压价外,就得看谁口才更胜一筹了,纪舒愿坐在台阶上,下意识看向项祝。 “瞧我做什么?想与我一同叫卖?”项祝拧开水壶喝过一口,润了润嗓子。 纪舒愿有些不好意思喊出声,听到项祝的话后,他立即摆手否决:“没有,我只是想说若夫君的水不够喝的话,我这儿还有。” 一看就知晓他在转移话题,项祝摇头轻笑着,站起身来叫卖,同时把价格降了二三十文。 在千篇一律的猎物前,叫卖声属实更显眼,项祝喊出声后,便有几人走过来,站定在两人面前,纪舒愿这会儿也站起来,向他们介绍着。 “您瞧这兔子活蹦乱跳的,吃得也肥,烤着吃肯定很是肥美,野鸡也很有精神,若您闲得慌的话,还能让它们斗鸡。” 纪舒愿这是胡诌的,这野鸡战斗力确实不错,不过还是比不过专门用来做斗鸡的鸡品种。 这两人听到纪舒愿的话,眼眸一亮:“你这小夫郎说得有理,如何?我们一人买一只来,我就要这只了。” 其中一人指指纪舒愿手边那只野鸡,纪舒愿又趁机询问:“您不挑一只野兔吗?烤兔子很香的。” 纪舒愿眸光很是真诚,瞧着他这模样,那人轻嗐一声,冲他摆摆手把银子递过来:“罢了罢了,拿一只吧。” 纪舒愿转头看向项祝,他把兔子和野鸡腿上的绳索剪开又系上,抱着递给客人,生怕把野鸡腿弄伤。 客人身侧的友人也得找一只,他视线扫过一圈,最终落在后方卖猎物的男子身上。 纪舒愿手中握着铜板,刚准备去数的时候,便听到客人的好友叫喊着,他抬眸望向对面,却倏地与纪忠清对视一眼。 “瞧这只,可比你那只更凶猛些。”客人友人嗓门大得很,这客人刚给了银子,一听到这话可就不乐意了,他沉了脸色看向纪舒愿,“是你说这鸡活蹦乱跳我才买的,不如此时跟那鸡斗一下,若是斗不过你可得负起责任来。” 第26章 斗鸡 这只是普通野鸡, 纪舒愿哪里知晓它能不能斗得过那只,瞧纪忠清那野鸡的个头,确实比他这只更大些。 “去斗。”项祝倏然出声, 推推他的手臂鼓励着。 “夫君,可是……”纪舒愿话还未说完, 项祝朝他点点头,眸光很是坚定,“别慌, 虽然他那只鸡看上去个头大,可我们这只更机灵, 仔细比过后还不知谁更胜一筹呢。” 项祝说得有理。 第29章 抱着野鸡的客人有些不耐地催促道:“商议的如何了?” “您去就是了。”项祝朝他摆摆手, 随着客人一同走过去,途中两人勾肩搭背,不知在说些什么,不过半晌后, 客人将鸡递给项祝,跑出巷口消失不见。 纪舒愿本以为他是临阵脱逃,大概是不想看到野鸡落败。 项祝走到对面,与纪忠清和纪忠明谈笑两声, 在侧边一人吼叫的声音下松开野鸡,虽说不是正统的斗鸡, 可长久待在野外, 野鸡的脾性也不小。 两只野鸡应声跳起,在众人的起哄声中互啄,一时之间竟真分不出伯仲来。 地上还有两只野兔未卖出,趁这时间,纪舒愿猛吸一口气, 克服恐惧,继续小声地叫卖着。 虽有些无用,但总归是有没看热闹的人,一男子走到他面前,询问价格:“这兔子怎么卖?” “480文一只,您瞧──”方才的话术再次说过一遍,没等纪舒愿说完,这位客人便拎起一只野兔耳朵,“就它了,来一只。” 纪舒愿“诶”一声,拿过布袋撑开,把兔子放进去系好,接过铜板放进钱袋里。 客人这时被对面的叫喊声吸引,他转头看一眼,询问着发生何事。 “有人在用两只野鸡斗鸡。”纪舒愿并未提及这野鸡是他们抓的,一听到“斗鸡”二字,此人原地停顿半晌,随后摇摇头,“那只鸡太过瘦弱,看来是扛不住几轮。” 他说得头头是道,甚至还在替纪舒愿解释,按照他的说法,他们抓的那只胜率属实不高。 纪舒愿轻叹一口气,有些担忧,若是野鸡被退回,又该如何再次卖掉。 这位客人好似并未打算离去,他站在纪舒愿面前,盯着那两只鸡,纪舒愿也不好打搅他,只得拎着最后一只兔子耳朵,往侧边挪了挪,继续叫喊。 许是听得有些厌烦,这位客人转过身来,盯纪舒愿一眼,随后指了指地上剩下的野兔:“这只我也买了,叫卖声真是惹人烦。” 纪舒愿倏地闭上嘴,连忙把最后一只也递给他。 总算是卖完了,纪舒愿此时也得了空闲,他站直身子,也朝着往那边看去。 人群越围越多,此时只能从下方看到野鸡的身影,纪舒愿有些看不太清,前方的客人却一直发出轻啧声,他转过身,扫过纪舒愿一眼。 看出纪舒愿不懂,他好心解释一句:“胜负已定,那只更瘦弱的稍后便会倒下。” 像是在回应他的话,人群发出一阵惊呼声,随后传来嘈杂的讲话声,似乎都在夸赞纪忠清那只野鸡。 看来真要被退货了,纪舒愿沉默地叹了口气,再次抬眸时,只见买鸡的客人脚步匆匆,最终站定在项祝面前。 离得太远,纪舒愿只能看到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瓶罐,项祝接过后拧开,用指尖剐出些,涂抹在野鸡头上。 “哦?” 前方的客人饶有兴趣出声,纪舒愿下意识望过去,不过这次他倒没打算解释,而是继续盯着项祝的背影。 第二局斗鸡随着一声令下开始,这次与方才很不同,瘦弱那只雄赳赳气昂昂地往前走去,体格大的那只本来想往它身上冲,却在距它半掌距离时停下步子。 瘦弱那只借此机会,猛地往上扑去。 体格大那只连挣扎都不曾,老实倒在地上任凭瘦弱那只去啄,纪忠清也不是傻子,顿时察觉到异常来,然而他并未看到方才项祝的动作,只是拧眉望过去。 纪忠明倒对此并不在意,他借机将剩余的猎物卖完,想着若是这野鸡落败,说不定能带回家留着吃。 “挺聪明的,竟懂得如此之多。” 客人突然出声夸赞,纪舒愿一时之间不知他在夸谁,他噤声不语,继续盯着斗鸡的方向。 不过看上去好似结束了,人群再次呼喊一声,纪舒愿探头望去想看个究竟,那客人却倏地转过身来与他对视。 正当纪舒愿被他盯得浑身发毛的时候,项祝从那边走回来。 从他的方向来看,纪舒愿仿佛被欺负了般,他盯着客人的背影拧起眉,加快了些步伐。 看着挡在身前的项祝,纪舒愿可算是找到了主心骨,他攥紧项祝后腰的衣服褶皱,小心翼翼地看向对面的客人。 气氛瞬间变得跋扈,这位客人立即后退半步,朝项祝望去,倒是没想到两人是一家的:“这位兄台方才的法子挺厉害的,狸膏涂抹至鸡头,用气味震慑对方。” 原来是狸膏,愿蒙狸膏助,常得擅此场1。看来古人的法子还是有些依据的。 项祝瞬间沉了脸,这法子还是幼时与村里老人家学的,当时的鸡是散养,总会被野鸡啄伤,于是他们便将此物涂抹在家养鸡头上,用来震慑它们。 “不过是为了生计罢了,我们得靠卖野鸡的银子养着。”只从衣料上就不难看出,此人家中非富即贵。 项祝懒得与他解释,将地上摊着的布袋收起来,把布包背在肩上,握住纪舒愿的手臂想带着他离开。 然而这客人却有些不依不饶,他向旁边跨过一步,挡在项祝面前,从腰间拿出一块玉佩:“交个朋友嘛,往后日子长着呢,多个朋友也不是什么坏事。” 纪舒愿虽然赞同他这句话,但对他拿出的玉佩很是疑惑,不过也能猜测出来,可能是身份的象征,他垂眸望去,只能看出“鲜食斋”的字样。 虽然对此处不知晓,可听名称似乎是个酒馆,纪舒愿顿时灵光一现,他扯着项祝的衣裳晃了晃:“夫君,这名称好像是个酒馆?” 纪舒愿不知晓也正常,毕竟他很少来集上。 项祝倒对这食斋有所耳闻,在东街的位置,每日人满为患、生意很是不错,他扫一眼这人,还未出声询问,他便自报家门。 “鄙人鲜食斋掌柜,徐嗔,方才瞧兄台貌似对斗鸡别有一番见解,不如随我去看看我那些斗鸡。”徐嗔向项祝说出邀请。 项祝对此并不感兴趣,方才也只是为了不让鸡被退回来罢了。 眼看他要拒绝,纪舒愿连忙握住他的手,朝徐嗔扬起笑:“好呀,夫君我也想去瞧瞧,我还从未见过真正的斗鸡呢。” “?”项祝面露诧异,纪舒愿对生人一直惧怕,今日竟如此主动,实在太过怪异。 还没等他思索明白,徐嗔把玉佩收回,朝两人扬手:“随我来吧。” 东街距这儿并不算太远,纪舒愿握住项祝的手,脚步轻快地跟在徐嗔身后,看上去很是期待。 项祝握着他的手不由得大了点劲儿,纪舒愿察觉到,转头看过去。 他脸色阴沉、唇角绷直,与纪舒愿对视时盯着他的眼眸,似乎在等待他的解释。 纪舒愿这时才反应过来,他方才的确太过热情,怕项祝误解,他连忙收紧手指,凑过去贴着他的肩膀,又悄然往前瞥一眼,看到徐嗔在前方独自走着,纪舒愿这才轻声向他解释着:“夫君,你瞧他是酒馆的掌柜,往后若是我们种菜种得好的话,便能够送到他这儿来,定比独自来集上卖赚得更多些。” 原来纪舒愿是因为这个,可现在想这些属实有些过早了,毕竟菜秧苗只是刚种上,他所说的肥料也只是遐想而已。 “就算不能卖给他,多个朋友总归是好的。”纪舒愿握紧他的手臂,劝说的语气中带着些许请求。 项祝也不是不讲事理的人,纪舒愿所说也没错,交个朋友而已,也不会有何损失,且与对方相与也算是他们攀高枝了。 “知道了。”纪舒愿捏两下项祝的指尖,把他的手指攥在掌心,前方的徐嗔似有察觉,转过头却看到两人凑到一起的模样,他猛地转过头,默念三遍非礼勿视。 鲜食斋的牌匾映入眼帘,纪舒愿仰头望去,集上建的三层酒楼,看上去很是显眼,两人随着徐嗔的步子走进。 棕漆螺钿珐琅屏风遮挡在正中央,屏风后映出女子身影,不多时琴弦声便从屏风后传出来,纪舒愿有些惊诧,没想到这酒馆竟如此儒雅,不过看上去有点不太像正经酒楼。 纪舒愿视线落在放置在桌面的菜上,都是些平常菜色,仔细看也有白菜和萝卜,看来他的想法还是有机会实现的。 三人走过屏风,绕到后院,纪舒愿看到几个笼子,几只斗鸡单独关着,应当是怕它们互斗。 纪舒愿不懂斗鸡,但瞧着它们的模样,定是上乘的斗鸡,他刚往前走一步,斗鸡就扑腾一下跳起来,好似将他当成攻击对象了。 项祝握住他的手臂把他拉回来,跟徐嗔讨论着斗鸡的技巧,可他也只是幼时看过老一辈的玩法,年长后专心打猎,并未深入涉足,徐嗔倒从他的话中听出些技巧来。 他手臂搭在项祝肩膀上,仿佛两人已经相识许久:“如此谈论实在无趣,不如我们去斗鸡场斗一下?” “不了,今日还有其他事儿,我们还得去铁匠铺子制些物件。”项祝拒绝徐嗔,带着纪舒愿走出酒楼。 怕后面真会有事请他帮忙,项祝对徐嗔态度好了些,在他询问家住何处时,告知他居住于石头村。 第30章 三人道别后,纪舒愿和项祝往铁匠铺子走去,铁盒子还好,本就有成品,直接付几文银子就能带回家,铁桶得要费些功夫,毕竟铁匠也从未制过上下全通风的铁桶和单独的桶盖。 提前付铁匠一半的铜板,两人留下姓名与地址,便带着铁盒子离去,今日本就没卖几文钱,荤食什么的自然吃不起。 他们没再瞎逛,直接回到家中。 项巧儿手中拿着布料正比划着,听到动静后,她转过头来,看着两人空空如也的手,还有些失望。 “大哥大嫂,你们回来啦。” 她模样太过明显,不过纪舒愿也没法子,他应一声后,回到屋里阖上门,把布包取下来,从中拿过铁盒子。 他趴在床上,把被褥底下的银两摸出来,先数过一遍,确保没少才将银两放进铁盒子,用自带的小锁锁上,钥匙塞进枕头夹层里,又把铁盒子塞回被褥底下。 ----------------------- 作者有话说:1:曹植《斗鸡诗》 第27章 送礼 地里的菜已经种好, 即便纪舒愿再不愿,也得守承诺,将欠项祝的那件衣裳缝制出来。 吃过早饭后, 他搬着椅子坐在圆桌旁,把那日丁红梅给他做衣裳剩下的布料铺在桌面上, 项祝站在他面前,手里捏着一卷线。 “要先给大哥量尺寸。”项巧儿把布尺递给纪舒愿,让他去量项祝肩膀、腰间以及手臂的尺寸。 纪舒愿接过布尺, 把布尺一头按在项祝左肩肩头处,拉到右肩肩头, 把尺寸定好后, 他把布尺拿下来贴着布料,项巧儿用炭笔画下位置。 腰间的尺寸不好量,纪舒愿侧头望向正忙活着的项巧儿和丁红梅,有些不好意思抬眸, 项祝朝他抬起胳膊,猛然一瞧,就好似让他去抱一样。 纪舒愿往前走两步,手臂贴上项祝的腰, 抱上之后捏着布尺两头,拉到前方稍微空些距离。 “稍微宽些, 冬日能往里加棉衣。”项祝说完后, 纪舒愿又松了些,稍微仰头望向他,“夫君,你觉着这么宽可行吗?” 项祝用手量了量:“嗯,可行。” 纪舒愿捏着两侧布尺, 贴在布料上,一抬眸就瞧见项巧儿低头偷笑,他顿时知晓,她定是方才看到量尺寸的动作而笑话他。 “笑什么呢?” “没什么呀。”项巧儿把炭笔放进木盒里,拿过剪刀帮他裁剪好几块布料,“大嫂,我可就帮你到这儿了,余下的你便自行处理吧。” “啊?你当真觉着我行?”纪舒愿自己都没信心,也不知项巧儿怎么放心交给他的。 听到这话后,项巧儿只是向他摆摆手:“自然不是全交给大嫂啦,你若是有哪里不懂的,可以询问我。” 她留下这句话,转身走到堂屋里丁红梅身侧,两人一同给项家二妹的孩子缝制衣裳,前几日因为忙农活,缝制衣裳的话搁置了,可得快些弄好。 纪舒愿看着她的背影,沉沉叹口气,望着几片布料沉默。 “先将几片布料先缝制起来,缝成一件马甲的模样。”项祝伸手指挥一下,走到角落里抓过一把麦麸,洒进装鸡食的碗里。 靠项祝的话确实让纪舒愿想起上次缝制衣裳时候的记忆,他把后背与前胸三块布的肩上缝到一起,随后又将肩膀处的缝好。 虽说针角有些差劲,可总得来说还是有个衣裳的雏形,纪舒愿用剪刀将线头剪掉,抬起头看到项祝正踩着梯子,把房顶上晒着的茅草拿下来。 他走过去帮他扶着梯子,等他下来后,才继续缝衣服,项巧儿跟丁红梅两人缝制太快,他还未缝好第二层就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项巧儿趴到桌面上,百无聊赖地拽着线团,纪舒愿偷瞄她一眼,并未询问衣裳如何缝,反而问她关于项家二妹生子之事。 “我是不是也得送些东西?”结亲时纪舒愿未见过项家二妹,大概是因孕期不适宜出门,可即便如此,他身为大嫂,应当要给些东西的。 “大嫂不用担忧,大哥直接打几只野兔送过去也是可行的,你与大哥房里赠予一样东西就行。” 即便巧儿这样说,纪舒愿还是觉着有些不妥,哪有人孩子出生送猎物的,可衣裳之类的不是纪舒愿的强项,他只能从物件下手,思来想去,最终决定帮那小儿制一个平安锁。 虽说古时也有,可纪舒愿打算亲手画张制图,加些现代的元素进去,按生肖的话,今年应是鸡年。 他铺好草纸,从木盒里拿出炭块,画出大致的模样后,把炭块用刀削尖了些,在背面画上一只萌萌的简笔画鸡。 项巧儿还从未见过这种画法,她趴在对面,惊叹一声:“哇,大嫂你这学画像的法子在哪儿学的,好似从未见过。” 纪舒愿干笑一声,敷衍过去:“幼时闲来无事瞎画着玩儿的。” 虽说他只是随口一说,可项巧儿还真信了,她往前凑了凑,朝纪舒愿眨巴着眼睛:“大嫂也可以教教我吗?我也想学这画像的法子。” 一听她对这简笔画有兴趣,纪舒愿眉头一挑,唇角微扬:“好呀,不过我此时可没空闲。” 他眸光落在手上的针线上,项巧儿顿时明白,她本来只是来看纪舒愿的,没想到此时这针线活又跑她手里了。 项巧儿轻叹一口气,可纪舒愿方才的画像属实好看,她只能任劳任怨地帮他缝制着衣裳。 项祝刚把茅草编织好,一抬眸却看着原本缝制衣裳的人变成项巧儿,他三两步走过来,看向纪舒愿干咳一声:“怎么又把活儿给巧儿了?” “夫君,我针脚太差,还是巧儿缝制的穿着更舒适些,就别让我缝了吧。”纪舒愿以为项祝应当会点头,却没想到他始终坚持让他去缝制。 “前几日不是说过了吗?即便你缝制的再难看我也会穿的,或者从村东头跑到──” “我知晓了,夫君可以不用再说了。”既然项祝如此说,纪舒愿也只好再次接过针线,不再让巧儿代劳。 不过此时项巧儿为了学画像,不再如同方才一般只干看着,当纪舒愿稍微有些不对时,她就伸手让指挥着,如此一来,他竟还真学了个七分像。 昨晚睡觉时,纪舒愿非说床板太硬,硌得慌,这茅草倒有了用处,项祝将茅草编织成床榻大小的草席,在纪舒愿缝制衣裳的时候走回屋里。 防止铁盒和钥匙会掉,他先把它们拿出来放在桌上,掀开被褥,将草席铺上去,两层草席铺完后,又往上面添了层破棉布,随后才是结亲时所用的大红床单。 项祝用手在床榻上压了压,果然比方才软乎不少。 他满意地看了看,将被褥摆好再将铁盒子和钥匙放回原位,回院里拿过扫帚,把方才地上落下的碎茅草扫出来。 纪舒愿不知项祝在忙活什么,等他拿着扫帚从屋里出来时,他叫一声“夫君”,朝他扬了扬手。 “怎么了?”项祝站定在他身侧,望着草纸上的图案有些懂得,“这是个平安锁的模样,你想制出来送二妹的孩儿?” “夫君真是聪慧,正是如此。”纪舒愿夸赞着他,眸光却一眨不眨。 眼看项祝没看出来,旁侧的巧儿都有些急了,她身子往项祝这边侧了侧,低声说着:“画像啊大哥,大嫂这画像很是小巧……” 她这声音也不算小,连纪舒愿自个儿都听着了,他想撤回纸,却被项祝拿回去,他仔细瞧着方才项巧儿说的画像。 笔划简单,似乎只是随意几条线,可看上去却惟妙惟肖的,项祝抬眸看向纪舒愿:“这是你画的?” “那是自然。”纪舒愿扬起下巴,一副求表扬的模样,项祝揉搓下他的发丝,把草纸递回去,“不过如此细致图案,肯定会被铁匠多要银两。” 此话说得有理,毕竟是做手上功夫的,想做细致些肯定更耗费时辰,确实得多给点银两。 即便银两是由他保管,可项祝才是一家之主,他仰头望向项祝,询问道:“可以吗夫君?能多用些银两吗?” 项祝面色并未看出异常来,一时之间,还真不知晓他作何想法,纪舒愿只能看着他,等待他最终的决定。 “可行。” 听到这两字后,纪舒愿方才还在担忧的脸瞬间布满喜悦。 项巧儿对他俩方才的对话有些茫然,她只听到好像是制平安锁需要银两,于是她从怀里掏出两文钱:“我的这些铜板就当作尽了我的绵薄之力吧。” 她这力属实太过绵薄,纪舒愿把她的两文钱换回去,继续与衣裳打架:“你这两文钱还不够塞牙缝的呢,你还是自个儿留着吧。” 纪舒愿这话说得,令项巧儿很是不爽快。 她攥紧铜板收回怀里,向纪舒愿反驳着:“谁说不够塞牙缝呢,这两文钱能在集上买碗肉面,我都能吃饱了。” 纪舒愿这只是个比喻,没想到项巧儿还当真了,不过她还是挺有毅力的,即便如此也没回屋里,仍旧在这儿教着纪舒愿如何缝制衣裳。 第31章 不多时,项长栋从屋里出来,他瞧过一眼灶房,发觉木枝有些不够了,于是便带着项祝出门,丁红梅无事可做,也随他们去了。 家中只剩他们两人,院子木门刚阖上,项巧儿立即直起身来,从衣裳里掏出一个油纸,她小心翼翼地掀开,碎成渣渣的冬瓜糖被包裹在里面。 纪舒愿没来得及问她这东西从何而来,她便主动交代:“这是村里孙姐儿给我的,不过只剩些碎糖渣了,还是一整个吃着更好吃。” 她把糖渣倒进手心,停顿半晌后看向纪舒愿,很是不乐意地询问着:“大嫂,你要吃吗?” 瞧着她的模样,纪舒愿也生了逗她的心思:“果真吗?那便给我吧。” 他说着还真伸手去要,项巧儿顿时收回手,沉默半晌后出声:“大嫂,你肯定不爱吃甜食吧,我就知晓你不爱吃,这般痛苦还是由我来替你承受吧。” 糖渣被她一口吃下,项巧儿咀嚼着,根本没等纪舒愿方才开口说话,等她全部咽下去后,这才故作惊诧:“大嫂,我方才好像吃多了,我本想给你留些呢。” 项巧儿垂下头,若是不知晓的话,说不定还真会被她所骗,纪舒愿觉着若是村里有奥斯卡,巧儿定能拔得头筹。 “无妨,你爱吃就吃吧。”纪舒愿倏地想到那日项祝所说,特意补充一句,“到时若是牙齿被虫蛀,可别怨我说没拦着你啊。” 第28章 吉兆 “大嫂你别听大哥之前瞎说的话, 我可不是那种以德报怨之人。”项巧儿拍拍胸脯向纪舒愿保证,趁三人还未回来,她跑进灶房, 将油纸塞进灶膛里,想等煮饭时将它“毁尸灭迹”。 纪舒愿则继续缝制衣裳。 前些日子给自己缝制衣裳时, 多晒了些麻葛,纪舒愿把里层的衣裳缝制好以后,回到屋里拿过麻葛, 用手将它们揉散,均匀地铺在布料上, 再把外层的布料盖上。 不过这活儿还没这么快做完, 纪舒愿缝到一半,就被门口的动静吸引,项祝抱着一怀木棍,丢进灶房里, 稍微整理一下,走到墙边拿过铁锯。 察觉到纪舒愿的视线,项祝抬眸看过去,朝他扬了扬下巴:“村西头有颗小树断了, 围了好些人,你要不要去瞧瞧?” 凑热闹纪舒愿自是愿意的, 他转头看一眼项巧儿, 项巧儿这会儿或许是心虚,她朝两人摇摇头:“大哥大嫂,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我还是在家中煮饭, 你们一回来就能吃。” 纪舒愿视线往灶膛望,顿时明白她的意思:“巧儿难得想待在家,就让她待着吧,我俩一起去。” 纪舒愿跟在项祝身后,打远处便瞧见他所说的那群人,确实围了一圈,不过断的树他倒是说得过于保守了。 许是树木腐朽,或者内部有蛀虫导致的。 可围着的那群人好似不是这样想的,一男子在侧边站着,指挥那些年轻猎户各自拿着一把铁锯把树枝锯断,口中还隐隐念叨着:吉兆啊,这定是吉兆,前几日村里的老人便有人梦见过树断之事。 众人纷纷附和着:“村长说得对,定是吉兆。” 纪舒愿不置可否,他站在丁红梅身侧,看着项祝也加入进锯树的队列。 按照村长所说,锯树也相当于分福气,虽然总有人贪心,可由村长看着,他们倒没人敢多拿。 “若是真能分来点福气就好了。”丁红梅握住纪舒愿的手,又看一眼项祝。 在丁红梅眼中,纪舒愿对项祝隐疾之事并不知晓,她也不敢多说,只紧握他的手,朝那颗断树轻微垂头拜了拜。 纪舒愿也莫名跟着她低下头,别说隐疾不好根治,就算能治也得喝药,治病哪能靠福气。 树不小,每家都分了一截,项祝和项长栋抱着两头,纪舒愿和丁红梅托着中间的位置,一行人小步往家中挪去。 还没走到便瞧见从烟囱飘出来的炊烟,可这时辰煮饭确实有些早了,丁红梅看向纪舒愿询问:“是巧儿在煮饭吗?” “是呢。”纪舒愿猜测她应当是想在几人回家前把油纸烧掉,他帮项巧儿打着掩护,“大概是她有些饿了,不过也好,待会儿吃完能早些睡了。” 他说得有几分道理,丁红梅信了他的话。 看她不再多问,纪舒愿松了口气,一转头却与项祝对上视线,他猛地一阵心虚,也不知为何,一跟项祝对视就觉着会被他看透。 他朝项祝呲牙一笑,继续低下头。 四人回到家时,项巧儿正烧着火,土豆片已经切好泡在碗里,看样子还没开始炒菜,看到四人手里的树干,她惊呼一声:“怎么这么大的树干?我还以为只是些小树杈。” “你可说呢,断的树也不小。”纪舒愿松开手,拍拍手上的树皮屑,走到井边洗手,随后走到灶房,目光看向灶膛,低声询问,“烧掉了?” 项巧儿忍不住勾起唇角,眸光往外瞧,语气中很是骄傲,虽然声音有些小心翼翼:“当然。” 纪舒愿眼眸中也满是笑意,不过还是告诉她:“可得当心着你大哥。” “没事儿。”纪舒愿还以为她会说不会被发现,殊不知她话锋一转,“我每次偷吃糖都会被大哥知晓,我已经习惯了,而且大哥只是在暗地里骂我,不会偷偷告诉爹娘的。” 这下纪舒愿倒无话可说了,原来他方才不是错觉,项祝还真是明察秋毫,什么都瞒不过他。 他把碗里的水沥干,往锅里挖点猪油倒进去,炒土豆片的途中看向项巧儿:“你方才削的土豆皮丢哪儿了?” 他还没跟项巧儿说过要堆肥之事,她肯定也不知晓要把土豆皮留着。 “啊?那儿呢。”项巧儿面露疑惑,伸手指了指鸡圈旁的一堆,纪舒愿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拿过灶台底下的布袋,去把土豆皮捡起来。 等他回到灶房的时候,项巧儿才出声,一脸惊诧:“大嫂,你捡这些做什么?” 纪舒愿把布袋继续放在灶台下,向她解释一句:“做肥料。” 项巧儿只听过用粪做肥料,还没听过用土豆皮也能:“直接丢地里吗?” “自然没有这么简单。”不好解释,纪舒愿便朝她买了个关子,又顺便叮嘱她,“到时候你就知晓了,往后的削掉的皮都放布袋里。”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项巧儿也不再多问,她点头应声但还是忍不住好奇。 纪舒愿去地窖拿出两块红薯削皮,切成片后和土豆片做法一样,先煎至两面焦黄再去炒,跟土豆口感差不多,又更多了些红薯的甜。 他尝过一口,跟干锅红薯片味道一模一样。 纪舒愿煮饭又变了花样,几人只低头吃着,暂时忘记了项巧儿煮饭过早的事儿,不过等吃完饭后,项祝还是主动询问他。 “今儿巧儿又做什么坏事了?让你帮忙瞒着。” “没──”纪舒愿话音未落,就见项祝紧盯着他,他顿时没了招,“好吧,不过是偷吃了些糖。” “她哪儿来的糖?”项祝记着近几日她并未去集上,自个儿也没给她带过糖。 纪舒愿坐在床沿上,伸了伸胳膊:“她说是隔壁家的姐儿给她的,没多少,就一点冬瓜糖渣。” 项祝摇头不语,反正不过两日,她肯定就会牙痛。 “诶,这床榻怎的变得这般软乎了?”纪舒愿把床单掀开,看到上面的茅草后恍然大悟,难怪白日看到项祝取茅草,不过他当时正专心缝制衣裳,当时还以为他作了其他用处,没想到在床榻上铺着。 他将外衫脱掉,穿着里衣爬上床,在里面打了两个滚,眼眸中都是笑意:“躺着果然舒服不少,夫君你也来。” 纪舒愿笑得眉眼都弯成月牙,项祝沉默半晌,将外衫脱掉,上床后躺下。 “是不是很软?”纪舒愿非要项祝点头才罢休,眸光一直盯着他。 项祝无奈点头,伸手捞过他的肩膀,翻身压上去。 两人距离不过咫尺之间,纪舒愿抬眸仰视项祝,心里却在想着床榻,床榻上铺了两层草席,就算跪会儿也没事。 他憋不住唇角的笑,伸手揽住项祝的脖子将他往下带,红着耳尖凑到他唇角:“夫君会玩儿玉势吗?不然我自个儿也行的……” 项祝有些被气笑了,虽然隐疾是他故意放出的消息,可这时却被质疑手法,他本子也不是白看的。 他哼笑一声:“不会玩又如何?又不是只有它能用。” 纪舒愿面色一顿,等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后,身体开始变得僵硬,腰上被甩了一巴掌,项祝轻笑出声:“放松点。” 项祝错了,果然不能惹男子,更何况还是患得隐疾的男子,若是某方面差劲,说明他在其他地方定会很擅长。 他默默在心里将“会不会玩儿”设为违禁词,抓着枕头的手更收紧了些。 翌日的狩猎纪舒愿没去成,身侧有动静时他的确睁开了眼,头发被抚摸一下,项祝轻拍他的后背:“你继续睡吧,我自己去就好。” 第32章 他忘记是否应声,一闭眼又睡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时,窗外已经天亮,今日竟没项巧儿来吵他,纪舒愿还有些不习惯。 他坐起身,稍微整理下衣衫,穿上衣袍走出屋,一抬眼就跟项巧儿对上视线,纪舒愿还没这么厚脸皮,他垂下头打算装作没看见她,以及她脸上带着戏谑的笑。 可这视线实在炙热,等纪舒愿洗漱过后,还一直存在,他端着饭菜坐下,沉沉叹出一口气:“有什么话就问吧。” “我不能问,娘说了,姐儿家家的不能知晓太多,等我出嫁时总会学的。”听上去项巧儿挺听话,可她眸光实在让人难以忽视。 纪舒愿应一声,不由得愤愤地说:“那你就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总觉着我做了错事一般。” “唉。”项巧儿叹气,仰头望天,又不说话,直到纪舒愿耳尖上的红蔓延到脸颊,她才转移话题,“二姐今个儿要生了,娘已经去了她家。” “如此突然?”当时还说要一月,这才过去大半月,纪舒愿忍不住拧眉,莫名开始有些紧张。 虽然从未见过她,可项家人都很好,肯定养不出脾性坏的人来,眼看他表情变得沉重,项巧儿轻嗐一声:“这种事儿哪有准确日子的,差个十天半月都是常事。” 纪舒愿对这事儿还真不了解,可项巧儿也还未出嫁,看上去懂得倒挺多。 “那我们何时要去?”昨日画的平安锁今辰被项祝带走,可即便如此也得几日时辰才能制好,纪舒愿生怕赶不上。 “七日以后才能见人呢,若是大嫂的贺礼到时还没制好,等到满月礼送也是可行的,毕竟是自家人,哪怕你随便找一日去送也无妨,没那么多规矩。”项巧儿把从旁人口中听说的都学来,向纪舒愿解释着。 纪舒愿这时才松了口气,不过还是希望铁匠能制快些,他还是想当着旁人面送的,到时候项祝也有面儿,毕竟花样挺稀奇。 第29章 牙痛 纪舒愿把饭吃完后, 继续给项祝缝制衣裳,刚拿起针线,项祝就拎着空袋子回了家。 他朝纪舒愿走来, 坐在他身侧询问道:“吃饭了吗?” “吃了的。”纪舒愿望着他空空如也的手,猜测出铁桶还未制好, 他仰头看过去,“夫君,你将平安锁的纸给铁匠了吗?” “给了, 我方才与铁匠谈论过一番,说若是把铁桶稍微做慢些, 就能先紧着平安锁, 他说三日便能制好。”项祝这事儿倒是做得不错,确实送礼更重要些。 三日倒是来得及,纪舒愿向他说着:“如此一来,夫君就不用想着要去打猎当赠礼了。” 项祝“嗯”一声, 看着他手里的衣裳:“也不知道送贺礼当日我能不能穿上这件新衣裳。” 项祝这是在催促他,纪舒愿低头看着才做一半的衣裳,虽然确实能在七日缝制好,可他觉着这做工不太好穿出去。 “夫君还是穿娘给你缝制的衣裳吧, 我这件在家里穿穿还好,若是穿出去, 说不定会被笑话。”纪舒愿可不是在吓他, 他的做工自己瞧着都想笑。 “娘缝制的衣裳都一两年了,早就不时兴了,我这好不容易有件新衣裳,你还不让我穿?”项祝这话说的有些可怜,纪舒愿一时之间分不出真假来, 他下意识看向项巧儿。 项巧儿瞥项祝一眼,接收到他的视线,她立即点头:“就是的,大嫂,大哥没诓你,若不是给你做衣裳,娘根本连扯布都不舍得,别说大哥了,我也有许久没有过新衣裳了。” 她说着声音甚至变得哽咽起来,纪舒愿瞬间有些慌乱,正想着要如何哄她,谁知下一秒她猛地抬起头来,眼角还带着泪水:“大嫂你可以给我两文钱吗?你欠我的那件衣裳我可以不要了。” 项巧儿话转得倒挺快,纪舒愿伸出的手没收回来,被她握住轻微甩动着,声音也娇嗔起来:“大嫂……” 纪舒愿有些惧怕,却又不能直接让她离开,身侧突然出现一只手,项祝单手拎着项巧儿的后衣领,将她往后拉,等她距纪舒愿稍远些后才松手。 “又想要铜板买糖?”项祝问话的语气好似真的要给她铜板,项巧儿忙不迭点头,下一瞬项祝却后退一步,“哦,不给。” 项巧儿唇角下垂,开始找纪舒愿告状:“大嫂,你赶紧管管大哥吧,他欺负我。” “你大哥是为你好,牙要是痛起来可真是真难受。”纪舒愿不是没感受过,还想再劝说两句,项巧儿却已经愤愤转身离去。 衣裳的大概雏形已经差不多,现在只要把两块布对折缝制起来,便能完成一件新装,不用项巧儿,他自个儿也能行。 他捏着针,小心翼翼地缝制,从项祝的角度看,纪舒愿这模样还真是贤惠,然而当他一低头,瞧见上面的针线头时,顿时噤了声。 不过项祝也不挑,毕竟是纪舒愿做的第一件衣裳,自然是要多炫耀一番的,哪怕做工有些瑕疵。 项长栋今日一早便出了门,项祝说他跟村里人去钓鱼了,于是家中便只剩下三人在,纪舒愿煮了三碗面条,吃过饭不久,项祝的衣裳也缝好了。 当项祝拿着衣领准备试穿时,纪舒愿实在忍不住想笑出声来:“不了不了,夫君还是别穿我这件衣裳了。” “我又不会笑话你,这有什么不能让看的。”项祝一把夺过来,忽略有些歪七扭八的针脚,穿上还挺合身的。 “如何?”项祝披着衣裳,还未系好腰带。 穿在身上确实比铺在桌面上好看的多,不过最重要的不过是项祝这张脸罢了,纪舒愿闻言点头:“不错。” “那就好,我七日后便穿着身衣裳去给二妹送贺礼。”项祝把衣衫先脱掉,小心翼翼地叠起来放在桌面上,拉着纪舒愿的手,将他带到屋里。 纪舒愿疑惑地看着,直到项祝从怀里掏出钱袋来,他才知晓为何如此谨慎,他凑过去,看着他从钱袋中拿出铜板。 铁盒子的锁打开,纪舒愿没直接把铜板放进去,而是把里面的银子全部拿出来,再次数过一遍。 项祝站在一旁,瞧着有些好笑:“就这么多银两,你每日都要数上好几遍。” “所以我才不愿管银两的。”纪舒愿扁了扁嘴,试探性用铁盒撞了撞他的手,“要不夫君你来管着银两?” “别人家可都是夫郎管着的。”项祝把铁盒继续推回他手中,“你若是都给我,万一哪日我相中其他哥儿,说不定就会……” 虽然知晓他是故意这样说的,但纪舒愿心里还是有些难受,他默默转过身,把铜板全部丢进去,连数都没数。 看着他的模样,项祝顿时发觉方才的话有些不妥,他凑近纪舒愿,握住他的手收进掌心:“我方才瞎说的,你别当真。” 纪舒愿想撤回手,却被握得更紧。 “我知晓我只是个哥儿,若是夫君腻了我,便主动与我说,我会同意和离的。”纪舒愿低下头,手指蹭到眼下,虽然没有眼泪,但还是想装一会儿。 项祝伸出手臂,揽着纪舒愿的肩膀,嘴唇贴上他的耳侧:“舒愿,我方才只是为了让你继续管着银子才那样说的,别说我没想过,若是想了,肯定会被娘拿着扫帚满村追打,那样全村人都会知晓。” 脑海中浮现他被丁红梅追着打的画面,纪舒愿“噗呲”一下笑出声,实在是装不下去了。 项祝更贴近了些,望着他泛红的眼角:“笑了就是不气了。” “还是气的。”纪舒愿轻哼一声,转眸望向他,“除非你今晚再吃一次药。” “什么药?”项祝有些疑惑,他可从未吃过药物,不过半晌,他又倏然响起,似乎是结亲那日,那杯沾了姜汁的酒。 他一脸恍然大悟:“原来是那杯酒,不过家中只有那一次的量。” 纪舒愿还没来得及惋惜,腰上一紧。项祝将他抱起来放在腿上,低声呢喃着:“你是对我昨晚很不满吗?怎的突然想起这事儿来。” 纪舒愿哪敢不满,不过是想着哪日能换换口味罢了。 这下变为他开始慌张了,纪舒愿望向窗外,转移话题道:“哦对,我记着方才的衣裳还有处忘记收线了,我得出去瞧瞧。” 他二话不说,抬步就走。 直到步子走出屋里,他才松了口气,坐回桌子旁查看着衣裳,等他查看完毕后,项祝也从屋里出来,瞧着敞开的堂屋门朝里喊着:“巧儿呢,怎么还一直不出来了?” “还不是被你说的。”纪舒愿瞄他一眼,项祝可有些不乐意了,“别把事儿都甩我身上啊,她方才可是找你帮她出气了,你当时怎么说的?” 项祝捏着下巴,故意思索半晌,随后犹如猛然想起一般:“说我是为她好,舒愿果然更向着我。” 纪舒愿只是觉着吃甜食太多不好,可没有向着谁这个说法,不过项巧儿却一直没吭声。 他看向项祝:“先去屋里瞧瞧巧儿。” 两人走到屋里时,项巧儿正躺在床上,脸色很是难看,纪舒愿面色凝重,匆匆走到床榻旁蹲下,询问她的情况:“怎么了?身子不舒服。” 第33章 项巧儿闻言抿着唇,眼中满含泪水。正当他以为是项巧儿是身体太难受,才会想要哭出来时,她倏地叫出声来,边哭边喊:“都怪大嫂,在我吃糖时还不阻拦我,甚至还让我吃。” 原来是牙痛。 纪舒愿第一次见着她这模样,果真与项祝所说相差无几,不过没有躺地上打滚,而是躺在床上,哭着喊着怨人也被他说中。 “你若是这样说的话,那我可真把你吃过多次糖的事儿告诉娘了。”纪舒愿环臂靠在门板上,眯着眼睛紧盯着她。 项巧儿顿时顿住身子,虽然还未止住哭泣,叫喊声倒是停止了。 “她还挺听你的话。”项祝走到抽屉前,拉开后,从中拿过几颗花椒递给项巧儿,“快嚼着吃点。” 花椒中含有花椒素,虽说能稍微麻痹些疼痛,可还是只能有用一会儿。 “下次还吃糖吗?”项祝弯腰伸手,瞧见花椒的项巧儿就像见了救命药一般,她一把塞进口中,五官被花椒味道刺激得拧成一团。 她缓缓摇头,嘟囔着出声:“不吃了,坚决不吃了。” 虽说她以前也是这样说的,但项祝走出堂屋,去井边舀出一碗水,花椒确实见效不慢,不一会儿,项巧儿就停止叫喊,走到井边拿起那碗水漱口,随后舒缓地叹出一口气。 “我觉得这样不怎么行。”纪舒愿看着项巧儿摇摇头,项祝听闻转过头来,继续询问着,“你有其他法子?” “那自然是有的,既然是虫牙,干脆直接拔掉,反正在最里侧,往后巧儿吃饭时别用那边,或者让大夫再给你做颗泥巴牙齿就是。” 一听到纪舒愿这话,项巧儿这次是真要哭了,她拽着项祝的衣摆,泪流满面:“啊呜呜,大哥,大嫂她欺负我。” 这场景貌似有些熟悉,纪舒愿无奈扶额,不过还是坚持己见,瞧着项祝。 项祝仔细思索半晌后,觉着纪舒愿所说有理:“不如就听你大嫂的,等你牙不痛了之后就去集上瞧瞧,问问哪儿能把牙齿拔掉,用泥巴再烧制出一颗新的牙齿来给你装上。” 两人一唱一和,看来是决定要使这法子,即便项巧儿并不愿去,也无济于事。 她坐在院里的椅子上,欲哭无泪地望着门口,总算等到丁红梅回来,项巧儿眼泪顿时迸发,然而听到两人法子的丁红梅,转过头瞧一眼项巧儿,暗自点头:“愿哥儿说得不错,若是拔掉便能完全根除掉的话,不如早些拔出来。” 第30章 三牲 “啊?”项巧儿一听, 这几人都向着纪舒愿,她顿时不乐意了,“娘, 这牙齿长得好好的,若是把它拔下来它得多难受啊。” 她这会儿竟开始心疼起牙来了, 纪舒愿坐在一旁,看着丁红梅去哄项巧儿,他则凑近项祝耳侧, 向他说着堆肥之事。 “这几日地里是不是没农活了,夫君可以帮我来建一个小屋子吗?” 前几日说的堆肥得提上日程了, 冬日发酵本就慢, 若再不快些,说不定等菜结果肥料还未做好。 “你想要什么样子的?”他所想的定与项祝想的不同,不如直接让纪舒愿把样式画出来。 纪舒愿拿过炭笔和草纸,思索半晌后才开始下笔, 他画出一个长方体,将正前方的门画成敞开的样子。 他递过去让项祝瞧:“这样子的。” 项祝接过,越看越觉着怪异,他指尖点点顶上的位置:“你这屋子没屋顶?” “有哇。”纪舒愿指指那条直线, “这个就是屋顶。” “你难道不考虑下雨怎么办吗?得让它斜着水才能往下流。”纪舒愿不是不知晓这常识,他跟项祝解释道, “到时候味道太大, 这样能稍微挡住些,若是像往常屋顶那般,我怕会有缝隙,下雨潮湿也无妨,晒晒就好了。” 既然纪舒愿想建这样的, 项祝便不再多问,他定是有他的道理的。 “结亲前娘给我换了张床,旧床木板刚巧能用,娘应该没当成柴禾烧掉,我去问问。”项祝想着,往堂屋走去,丁红梅还在哄着项巧儿,貌似有些棘手。 丁红梅无奈叹口气,似乎劝不动她。 纪舒愿灵光一闪,走过去凑到项巧儿耳侧低声说着:“若是你去拔掉虫牙,长好之后便能吃糖了,我把你大哥上次给我的铜板都给你。” “果真吗?”项巧儿捂着肿起来的脸侧,眼里还含着泪水,看上去好不可怜。 “我自是不会骗你。”为让她相信,纪舒愿从衣裳里拿出一文钱,虽然一脸不舍,但还是递给她,“剩下的等你拔完牙我再给你。” 虽然一共就两文,可纪舒愿手里本就没几文钱,他实在心痛,项巧儿可没觉着多不好意思,她笑嘻嘻从纪舒愿手中接过铜板,向丁红梅点头:“娘,我要去拔掉虫牙。” 虽然她点头了,可还是得等送完贺礼后再去,送贺礼那日可是能吃席的,说不定还能用布袋拎回来些。 纪舒愿咂咂嘴,一想到能吃肉就乐得合不拢嘴,眼睛也弯成一个弧度来。 旧床床板拆开被放在淋浴间后方,两人走过去,看见木板塞在最里面的位置。 地方不宽,纪舒愿猛吸一口气,缩着肚子往里钻,把木板一块块递出来,项祝在外面接着。 全部木板递给项祝后,纪舒愿才慢慢挪出来,他喘了口气,拍拍身上的尘土,看着放在地上的木板。 “夫君,我们得先寻个地儿。”纪舒愿看向项祝,之前他想着放地里,可本就那么几分地,不如用来种菜。 项祝扫过一圈,眸光扫向院子角落:“院子里不行吗?” “有味道。”纪舒愿跑出院子,绕着走一圈,站定在屋后的位置,他朝项祝扬了扬手,“夫君,这儿如何?” 项家在村里最后方,屋后没人家住,不过他还是怕邻居会说,特别是那个董家。 “不会被隔壁人家说吧,往后的味道可大了。”纪舒愿有些犹豫,项祝拍拍他的后背,“无妨,到时若是他们介意的话,送只野兔就好。” 吃人手软,项祝这法子好,虽说他对那董家有些不信任,可到时若是有味儿的话,就说明能用来做肥料了,大不了几日内用完。 两人选好位置后,先去院子里拿来锄头,将那片儿地松土,又用斧头另一头把地捶结实。 打好地基之后,项祝已经拿过来几根木桩,纪舒愿往旁边挪了挪,拿过铁锹挖出来四个坑,木桩放进去把土填上,再用斧头捶结实,他握住木桩晃动两下,才放心松手。 顶上也用木枝搭好框架,两人再次回到院里,将茅草铺在地上,洒上水将它编织好,这次编织比昨日的草席更密,能更好遮挡寒风。 纪舒愿不会编织,只能帮项祝倒水,项巧儿也蹲在一旁看着。 纪舒愿告诉过她土豆皮用来做肥料,没想到还得制间屋子,确实有些麻烦了。 她只看了会儿就觉着无聊,于是便拿着镰刀随项长栋一起去割茅草,剩下丁红梅在屋里待着,不时出来一趟去看看鸡崽。 鸡崽养得不错,这才过几日身上的毛已经长好,体格也大了不少,纪舒愿求来的画符果然有用,丁红梅满意地望着鸡崽,给它们抓了把麦麸去喂,随后走到两人身旁看一眼,又转身回屋。 编织果然不简单,纪舒愿看了会儿就觉着有些眼晕,但还是稍微学会了点,他对着方才量好的屋顶尺寸,去编织要放置在顶上的茅草。 等茅草差不多用完的时候,墙体也编织好了。 纪舒愿用锅熬出来一碗浆糊,将茅草围在木桩侧边,把浆糊涂抹在项祝编织好的茅草墙上,让它变得更坚固且挡风,随后再把顶上的茅草盖好。 “如何?”纪舒愿瞧着建好的一人高的小屋子,很是满意,地上的位置到时候刚好能放下铁桶,不过就是少了个木门。 床板用来盖屋顶了,根本没有剩下来,纪舒愿握着铁锹木柄沉默半晌,转头往项祝身上看:“夫君,那日从树上锯下来的树干能用来制门吗?” 那日拿回家后,就没再动它,本来项祝是想将它晒干后劈成柴用来烧火的,不过既然纪舒愿有用处,也没什么不可的。 项祝把树干拿出来,让他瞧一眼,随后摇摇头:“这树干有些湿,不太好锯断。” 纪舒愿也探头看过去,项祝所说属实,树干未晒干确实难锯的很,他思索半晌后,还是还是放下铁锯:“那我们就等它晒干再用吧。” 冬日晒干也难得多,日头也没太猛烈,不过也还好,前期堆肥时不会有味道,没门也暂时无碍。 比贺礼日来得更早的是冬节,也就是冬至,被称为“阴阳转换之日”,习俗便是祭祀与吃饺子,纪舒愿还从未去过祠堂,不过看样子祠堂应当不在家中。 冬日一早纪舒愿便醒了,项祝今日也没去狩猎,而是跟他一起赖了会儿床,听到从院里传来的动静后,两人才一同起身。 项祝坐在床沿上,手中拿着纪舒愿缝制好的那件衣裳,朝他晃了晃:“去送贺礼不让穿,今日倒能穿了吧,也算是个节日。” 第34章 纪舒愿也不是不让他穿,只是觉着缝得丑罢了,他闻言点头:“夫君穿吧,穿给家里人瞧也没那么丢人。” 项祝穿上后系好腰带,走到他身旁:“这有何丢人的,若是这样的话,岂不是我的隐疾更丢人?” 他这话合理,可纪舒愿总不能直接附和,也得给项祝些面子:“怎么会丢人?夫君固然有隐疾,可你手法很是灵活啊。” 项祝沉默片刻,不知是该高兴还是忧愁。 他凑近纪舒愿,帮他系好腰带后说道:“今日要包饺子,定要去集上买肉的,你前几日不是说想让我再吃一次药吗?” 项祝竟主动提及这事儿,纪舒愿眼眸倏然发亮,他眼底的笑意压都压不住,一脸期待地问他:“今日要去买吗?” “你若是想要的话。”项祝话音刚落,纪舒愿就猛地点头,“自然是想的。” 他说完后又怕打击项祝自尊心,便放轻了些语气,询问道:“夫君,这药不会对你身子有害处吧?” “不会,不过是短时间有效的药物罢了。”项祝也不知他是真心还是假意,不过总比不关心他身子,只一味让他吃药强,虽说是假吃。 “那就好。”不伤及身子就好,不过待会儿是得偷偷询问下大夫,这隐疾是否能根治,若是能根治的话,纪舒愿大概在梦中都能笑醒。 两人开门时,项巧儿拿着扫帚扫地,看到他们后,她立即停下扫地,走到身侧:“大嫂,你待会儿是不是跟大哥一块儿去集上,能帮我带──” “不能,什么时候你的虫牙拔掉之后再说这事儿。”项祝握着纪舒愿走到井边,舀好一盆水,让他洗漱。 纪舒愿也无奈地朝项巧儿摊手,示意她这事儿他做不了主。 洗漱过后,丁红梅已经煮好饭,吃完后,一家人都忙着各自要做的事,纪舒愿则跟着项祝去往集上。 祭祀要用“小三牲”,包括猪、鱼、鸡1。用来做饺馅的肉便不需再单独采买,从小三牲中取下一块儿就是。 不过得祭祀前割掉。 纪舒愿挎着布袋,牵着项祝的手蹦蹦跳跳往前走,没路过一人他又停下来,等这人过去后他又开始跳起来。 项祝拍拍他的手背,试图让他停下来:“如此走着不累吗?” “不累。”一想到项祝晚上会化身打桩机,纪舒愿兴奋还来不及,哪儿还会累,他朝项祝笑着,眼睛几乎要眯成一条线。 项祝看不出他今日兴奋的缘由为何,不过总比垂头丧气好。 一路上只有项祝与村里人说话,纪舒愿躲在他身后不吭声,直到走出村,他才松了口气,放心蹦蹦跳跳,不忘随口吐槽。 “也不知你怎能认得如此多的人,我瞧着他们都有些眼花。”纪舒愿摇摇头,抚向额角装作头晕的模样。 “这有什么疑惑的,都是同村,从小都认得的长辈。” 纪舒愿可从来都记不得同单元楼的邻居,不过也是,这边儿一出门都能见着,而且做农活也会碰着,可不更亲近些嘛。 不过还是单元楼更适合他,不用与旁人打交道。 今日集上人不少,几乎都是来采买的,两人来得也不晚,但牲畜摊前还是被人围成一圈,项祝从钱袋里掏出几文钱递给纪舒愿:“你去买些艾蒿来,我在这儿买三牲。” 纪舒愿接过铜板,却忘记询问他卖艾蒿的位置,不过也好找,今日集上都是卖这类物件的。 他站定在一老婆婆摊子前,低头瞧着艾蒿,蹲下来挑选几支,挑好后递给老婆婆,她用一根茅草将艾蒿捆好,纪舒愿刚要伸手去接,却被身旁一人夺走。 纪舒愿疑惑转头,看到徐嗔正朝他笑着,眸光却往他身侧环视一周:“项兄呢?” “他在那儿买三牲。”纪舒愿指指那牲畜摊子,眼巴巴瞧着他手里的艾蒿,他可是已经付了银子的,这徐掌柜如此富裕,应当不会抢他的艾蒿吧。 徐嗔顺着纪舒愿的视线望去,应一声带着艾蒿往项祝那边走。 纪舒愿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与他一同在外面等着项祝买好出来,途中他紧盯着徐嗔的手,想着如何将艾蒿抢回来。 不过等到项祝拎着肉出来,他都没能下手。 “今日来挺早。”徐嗔率先出声,向项祝询问着,可他知晓今日冬日,必然不能邀他去鲜食斋。 项祝朝他点点头:“瞧这阵仗我们还来晚了,若是再晚些说不定都被买光了。” “这有什么难的,若是买完了就来我酒楼里,我们这儿可是常年都有备着的。”不知他是客气还是说真的,不过项祝已经买完,便向他礼貌性道谢一声。 项祝拎着三牲走到纪舒愿身侧,眸光扫向他空空如也的手:“买的艾蒿呢?” 纪舒愿抿着唇,视线望向徐嗔手上。 三人视线都落在一处,徐嗔顿时反应过来,有些局促地将艾蒿递给纪舒愿:“唉,这不方才叫你夫郎时顺手接了,我可不是要抢走啊。” 纪舒愿接过艾蒿抱进怀里,不过也知晓他不是故意的,这艾蒿也不值几个铜板。 “今个儿就不邀你来酒馆了,下次得空了记得来,我们一醉方休。”徐嗔说完,项祝朝他点头,“过几日得空了肯定过来。” 先应了再说,到时去不去就是后事了。 跟徐嗔道别后,纪舒愿忍不住侧目望向项祝,项祝并不看向他,也不吭声,只是自顾自地往前走。 眼看离医馆越来越近,纪舒愿紧张期间还有些慌张,项祝不会是忘了吧,怎的这会儿还不出声。 “夫君……” 他方才的视线很是炙热,项祝不是没感受到,只是故意装作看不着,来勾着他。 “嗯?怎么了?” 项祝询问着,眼眸中笑意分明,纪舒愿当即知晓他是故意的,他望一眼眼前的医馆,愤愤转身假装离去。 下一瞬,手腕被攥住,项祝把他往后拉,带着笑意的声音传进纪舒愿耳中:“晚上不想要了?” ----------------------- 作者有话说:1:百度百科——三牲。 第31章 饺子 房事还是想要的。 纪舒愿本就是假装气愤, 听到项祝这话后他立即转过身,扬起下巴窥他一眼。 项祝瞧着纪舒愿唇角的笑,拉着他往医馆走去。 柜台前的大夫正用手碾着草药, 侧边站着一名学徒,听到脚步声, 他抬眸看来,朝两人询问着:“两位谁不舒服?” 纪舒愿后退一步,指了指项祝:“给他瞧瞧。” 医馆里虽然没旁人, 可这事儿总归不好大声说,纪舒愿看向项祝, 压低声音想告知学徒, 谁知还没等他出声,项祝就说出来。 “拿些壮阳的药。” 纪舒愿动作一顿,他下意识转头,看着项祝脸不红气不喘说出, 噤声垂下头,抬眸看着学徒。 学徒显然刚来不久,听到项祝的话后还有些诧异,不过大夫可见多识广, 他闻言只是放下手中的草药,拿过毛笔在药方纸上写出两味药, 递给学徒:“去抓药。” 学徒恭敬接过药方, 忍不住偷瞄项祝一眼,才转身去后方满墙柜子去找草药。 纪舒愿与项祝站在柜台前,他探项祝一眼,凑到大夫身侧问一句:“大夫,这药吃了会对身子有弊处吗?” “自然是有的, 不过偶尔吃一次也无妨。”是药三分毒,即便是草药也不能乱吃、多吃。 纪舒愿点头,又向他询问着:“大夫,患得隐疾有法子治好吗?” 他说得太宽泛,而且大夫又不知晓项祝患得隐疾的缘由,他抬眼看纪舒愿,向他说着:“这隐疾也是要看缘由的,主要有两种,一是他这处受过伤,这种可不好治,说不定之前已经伤到根处,二便是他心里对此事有顾忌或者忧虑,这才挺不起来。主要还是得瞧瞧你们是哪种。” 纪舒愿不清楚,他转头看项祝,但又觉着不好问,可是有希望还是去治比较好,他挪到项祝身侧,将方才大夫的话向他复述一遍。 项祝本来还不知晓,他为何突然凑到大夫身旁,这会儿倒明了了。 “大致是有些抗拒吧。”项祝随口胡诌,“幼时男子总是会比较这方面之事,可那时还年幼,总是被旁人说不行,估计就是那时被他们说得有些自馁。” 难怪项祝对此事如此不在乎,原来是以前被说得多了。 纪舒愿有些心疼,他呼出一口气,拍拍胸脯:“夫君,往后我保护你。” 他这身板,连自个儿都保护不了,还想保护他,不过项祝不想让他太失落,他弯起眼眸:“那往后你可得站我身前挡着。” “那是自然。”不过现在得先将这隐疾治好,纪舒愿再次走到大夫面前,向他说出项祝隐疾的缘由。 “若是他心里顾虑的话,确实更好治些,可主要还得靠他自个儿想明白,毕竟这事儿旁人帮不了,药也对他没多大用处。”大夫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纪舒愿有些泄气,已经过去这么久,若是让项祝独自想明白的话,不知得到何年何月才能好。 第35章 为了往后能在床榻上更惬心,纪舒愿可得帮帮他。 “真没有其他法子吗?”纪舒愿低声询问着,“若是我往常多夸赞几句,这样有用处吗?” “大概有一些吧。”大夫也从未见过这种法子,不过既然病人家人如此说,他也不能笃定说这法子无用。 纪舒愿默默点头:“那我便试试。” 项祝大概能猜到纪舒愿询问大夫的话,若是真被发现事实,他便装傻充愣,说是它突然变好的。 学徒端着托盘走过来,将淫羊藿以及枸杞子称好后用纸包起来,把方才大夫写的用量与煮药法子的药方塞进绳子里,递给纪舒愿。 纪舒愿接过后,看向待在原地并未前进一步的项祝,更觉着他可怜,方才他大方说出隐疾之事定是用尽了全力,这会儿才站在原地不敢走过去。 他走到项祝身旁,握住他的手,抱着艾蒿和中药走出医馆,纪舒愿前几秒还在感叹他的贴心,还未走两步,怀里的艾蒿就快掉了。 这会儿他也顾不上安抚项祝,他松开项祝的手,双手抱着艾蒿,防止它掉到地上。 两人回到家中时,院里已经被扫过一遍,项巧儿坐在院里的椅子上,拿着一张张黄纸叠着,房门推开后,她抬眸望过去,目光在两人手里的东西上扫过一眼,最终落在纪舒愿怀里那包东西上。 她眼眸一亮,还以为纪舒愿买了吃食:“大嫂,你怀里抱着的是吃食吗?” 纪舒愿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把艾蒿放在桌面上,在她期待的目光中,拎着药绳子凑到她鼻尖晃一圈,项巧儿本还在笑着,闻到药材的味道后,身子立即后撤、屏息皱起鼻头。 “这味道好难闻,大嫂身子不舒服吗?” 这话纪舒愿没法直接回答,也不知项祝患隐疾之事她是否知晓,不过还是不说为好,他随之点头轻咳一声:“有些咳嗽,明日便会好了。” 他装得挺像,项巧儿很容易便信了。 纪舒愿把药先放回屋里,在院子跟项巧儿一起叠纸钱。 项祝把三牲递给丁红梅,她先把鸡肉割掉一小块,将剩余的放进锅里去煮,项祝则坐着烧火。 院子里的韭菜也已经长好,丁红梅那些镰刀割一把,放置在桌面上,纪舒愿和项巧儿叠好纸钱装在一个布袋里,又继续择韭菜。 韭菜鸡肉馅的饺子味道应该挺不错,虽然纪舒愿从未吃过,但他吃过韭菜盒子,应该大差不差。 把韭菜择好后,纪舒愿又用井水洗干净,拿到灶房时,丁红梅已经把鸡肉剁成肉末,看到纪舒愿后,她将刀递过来:“愿哥儿来剁会儿馅料吧,我和面。” 剁馅料是个好活儿,听着声音还能用来疏解压力,虽说他现在没压力,可这节奏还是好听的。 不仅他们一家,隔壁也传来剁饺子馅料的动静,一时之间,纪舒愿总觉着那人好似在跟他较劲,他剁得越快那人跟得越紧。 不过纪舒愿倒没多大胜负欲,等觉着剁得差不多的时候,他用刀将馅料铲进碗里,又撒上调料进行调味。 丁红梅也已经和好了一块面团,把它们分为几个小剂子,擀面杖将它们擀薄成面皮,等案板上的面皮堆成个小山后,纪舒愿便把它们放在笊篱上,连带着馅料一起端到院里。 项巧儿也去洗过手,随纪舒愿一块儿包着饺子。 纪舒愿拿过圆形的饺子皮,先看两眼项巧儿包出来的饺子模样后才动手,圆形饺子皮包得属实不太顺手,他往常都是用四方形的饺子皮。 不过也不算太难,他看着项巧儿包两个,已经差不多明白步骤,他用筷子夹起馅料放在饺子皮中央,两只手捏着两边向中间聚拢,随后将边缘捏实。 虽然有点难看,不过也算是有个饺子的形。 他悠然自得地包着饺子,最终还是项巧儿有些看不下去,手把手教他一会儿,饺子形才稍微好看些。 “反正待会儿大嫂包的你自个儿吃,太难看了。” 这项巧儿还跟他一样是个颜控,纪舒愿笑着点头:“我吃就我吃,你大哥也会帮着我吃的,对不对?夫君。” 项祝在灶房坐着,根本没听到两人所说的,只听到纪舒愿叫他,他一脸疑惑地望过来,纪舒愿朝他点点头:“你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 没想到还能这样,项巧儿看一眼,半晌后放声大笑,纪舒愿也不由得扬起唇角来,看着项祝笑。 虽不知纪舒愿为何这么高兴,不过应当不是坏事,项祝坐在灶房也随着他笑。 两人笑着将饺子包好,项长栋这会儿也从外面回来,他手中拿着一个纪舒愿没见过的物件,他多看两眼,看出似乎是个苞米核,上面糊着五色纸。 项长栋从屋里拿出来一个竹篮,方才那物件被他放在篮子里,他走到灶房掀开锅盖,用筷子戳了戳肉,看到已经煮熟,他便让项祝别再烧火。 两人将三牲从锅里拿出来,摆在盘子里,项祝去洗过手,打算跟着项长栋往外走。 祭祀哥儿姐儿不宜去,家中便只有纪忠清和项长栋两人能去,纪舒愿看着两人出门的身影,也去井边把手上的面粉洗掉。 项巧儿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边果递给纪舒愿,边嗑边向他挑眉一笑:“隔壁姐儿给的,她家中往年种了颗好大的望日莲,专门留些等着新年守岁时吃的,不过昨日她家里有客人,便偷偷拿了些给我。” 望着掌心的葵花籽,纪舒愿有些惊讶,没想到这儿还能种向日葵,不过现在手里的这些已经被炒熟,不能种地里。 他看向项巧儿:“集上有卖望日莲种子的吗?” “有,不过得等春日了。”项巧儿思索片刻,回答着他的话。 春日也好,到时候买些种子来种种看,若是能种出来的话,加些调料做成五香瓜子,说不定还能卖出去赚上一笔。 “愿哥儿来烧火。”丁红梅在灶房喊着,将纪舒愿思绪拉回,他应一声,把边果装进口袋里,向项巧儿指了指鸡圈,“瞧瞧鸡崽的食碗里是否没吃食了,你给它们加点。” 项巧儿闻言小跑过去,果然没了吃食,不仅如此连水也被它们啄得有些脏,她拿过两个碗,蹲在井边全部洗刷过一遍,才又放回去。 灶房只有两人在,丁红梅这时向纪舒愿询问方才拎着的药:“是身子不爽?怎的买药了?” 纪舒愿也没想瞒着丁红梅,但他没说这是壮阳的,只说是能治项祝隐疾的药,先拿了一剂药试试,若是有效往后再拿。 “果真?”丁红梅面露喜色,“若是真有效当真是好事,我来帮你煎药。” 她看上去并不知情,看来洞房日的药是项祝自个儿煎的,如果是这样的话,肯定被丁红梅闻到过,怕她认出来,纪舒愿还是决定自己来。 他朝丁红梅摆摆手:“娘,夫君他对此还是有些在意的,他不想让太多人知晓,我晚间偷偷去煎,您就装作不知晓便好。” 纪舒愿说得有理,男子最是要面子,只要能治就好,不让瞧就不瞧吧。 丁红梅向他点头:“那便交由你了,若是不会煎药就偷偷来找我,我教你。” 不过就是煮药罢了,纪舒愿还是稍微会些的,他应声后,便继续烧着火。 得知项祝隐疾或许能治好,丁红梅面上满是喜悦,连切菠菜的动作都柔和不少。 锅里的水烧开,丁红梅把一笊篱的饺子全部倒进去,盖上盖子,等饺子全部飘起来时,再将切碎的菠菜放进去。 项祝和项长栋也恰好回来,于是丁红梅便掀开锅盖,盛出来五碗饺子。 第32章 花样 纪舒愿托着碗底, 用筷子夹起饺子咬一口,韭菜跟鸡肉末黏在一起,味道确实如他所猜想那般, 就是有些塞牙缝。 他侧头看向项祝,以及他碗里馅皮分离的饺子, 低声说着:“味道如何?你吃的都是我包的。” 他询问味道,并未说样子。 不过项祝也知晓大概原因,他包饺子的手法犹如三岁孩童, 而且还没捏紧,才会被煮破, 既然纪舒愿不问模样, 项祝便不答。 “嗯,味道不错。” 味道才是重中之重,关于外表那都不重要,听到项祝点头, 尽管只是调了馅料,纪舒愿也很是骄傲。 纪舒愿带着项祝溜回屋里,拆开药问他:“巧儿知晓你患得隐疾之事吗?她方才问我了,不过我用咳嗽将她骗过去了。” “并未同她说过, 可外面人知道的挺多,大概她有所耳闻, 只是没主动告知我罢了。”项祝摇头。 前几日项巧儿还在调侃自己, 看上去似乎真不知晓,可听到项祝的话后,他顿时又觉得项巧儿是装不知道。 也无妨,她若是装不知晓,纪舒愿便顺着她, 毕竟是姐儿,也不好跟她说:“那我就放心了。” 吃过晚饭后,纪舒愿偷偷捧着药出门,项祝从灶台底下拿出一个药罐子,刷洗一遍后,把药材丢进去,加上半瓢水泡着。 第36章 纪舒愿架好炉子,用干草引着火,小心翼翼把木枝往里填,等到火烧得稳定,他才把药罐放在上面,拿过蒲扇扇着风。 浓郁的药味从药罐里散发出来,纪舒愿拧着眉往堂屋瞧,生怕气味儿把项巧儿引出来,若是她让纪舒愿喝一口,他还真不好糊弄。 他望向身侧坐着的项祝:“我们上次当真喝的是这个?我记着结亲那日并没闻到如此刺鼻的味道。” “我那日把药放汤里了,许是汤里调料放太多给遮住了。”项祝向他解释道,听上去确实挺合理。 纪舒愿若有所思,不过也看不出项祝话中的异常。 炉子里的木枝烧得很旺,药罐里的药汁也很快沸腾,按照大夫所说,要等煮沸后转小火,再缓慢熬制一刻钟。 他把锅里的木枝夹出来几根,等火稍微变小些,扇风的力度也放轻点。 他边扇风边闻药,皱着鼻子往项祝这边儿看:“这药真能喝吗?闻着都感觉好苦。” 项祝对此并不知晓,他确实从未喝过,不过现在他骑虎难下,只能默默点头:“能喝,效果也不错。” 前半句时,纪舒愿觉着项祝真是舍己为他,直到听到后半句,他顿时眼冒金光:“果真?” 他话中的喜悦根本藏不住,项祝无奈摇头:“把你唇边的涎水擦擦。” 纪舒愿下意识伸手擦嘴角,并未擦到其他项祝所说的涎水,他抬起头,看到项祝唇角扬起的弧度,便知晓他是在欺骗他。 他低头继续烧火,甚至想在药里加些茱萸,让药汁味道变得更奇怪些。 趁他烧火期间,项祝先去洗漱,等一刻钟时辰到时,纪舒愿从灶房拿出碗和汤勺,用手巾把药罐盖掀开,小勺子把药材撇到一旁,从中舀出半碗来,递给还在擦拭发丝的项祝:“这些够吗?” “够了吧。”项祝接过,闻着药材的味道,吹冷之后,面不改色地一口喝完。 纪舒愿期待地望着他:“怎么样怎么样?” 项祝把碗放在桌面上:“怎可能会这么快见效,你先去洗澡。” 确实得先去洗,说不定等他回来就能“开饭”了,纪舒愿应一声,匆忙回到屋里,拿过换洗的里衣去到淋浴间。 项祝则独自在灶房收拾着药罐和炉子,堂屋门推开,项巧儿探头看过两眼,并未发现纪舒愿的身影,她这才走到项祝身侧。 “大哥,大嫂去洗澡了?” “嗯,找你大嫂有事?”项祝把药罐放回灶房,留着还能进行二煎。 项巧儿凑过去,悄悄看一眼药罐:“白日听大嫂说他咳嗽,怎么还能去洗澡呢?大哥你还真是的,太不会照顾人了。” 项祝看她一眼,也不知她真不知道纪舒愿说的是谎话,还是假不知道。 项巧儿猛嗅两下,闻到难闻的中药气味后用手扇风:“还得我教你啊大哥,你得多关心些大嫂,让他离不开你,在床榻之上也得……” 纪舒愿不知道项巧儿正在院里出谋划策,水里飘着皂角,他悠闲地躺在浴桶里泡着,期待着待会儿项祝的药效发作。 泡了好一会儿,他把身上的水渍擦干,穿好里衣裹着外袍,匆匆跑回屋里,项祝这时已经躺在床榻上,纪舒愿快速跑过去,掀开被褥钻进被窝,紧紧抱住项祝,嘴里念叨着“好冷”。 项祝也回抱住纪舒愿,将被褥更掖紧了些,纪舒愿将项祝身上的温度蹭过去,闭着眼睛找了个舒适的位置。 正当项祝以为他睡着的时候,纪舒愿揽着他腰的手却在作乱,从他后腰摸到胸膺,掀开一层里衣,伸手往里摸。 胸肌、腹肌、大腿── 还没摸到,手腕就被攥住,纪舒愿睁开眼睛,装作刚睡醒的迷糊模样,望着项祝:“怎么了夫君?” 纪舒愿在装傻,项祝眯着眼睛握住他的手腕拉出来,正当纪舒愿以为要被甩开的时候,他却带着他的手往底下按。 “!”这药挺有用! 这是纪舒愿当即的想法,他压着唇角的笑,装作一脸不明所以:“夫君这是什么意思?我有些不太清楚。” 这会儿倒觉着是项祝急不可耐了,不过不得不说,这药剂儿还真挺猛,除去原本的感觉外,项祝现在还真浑身燥热。 他翻身压下去,对上纪舒愿期待的眼神,俯身吻上去。 纪舒愿爽过一波,躺在项祝臂弯里打着哈欠,顺便想起与大夫所说的夸赞他,他面颊泛红,抱住项祝精壮的腰:“夫君若是能克服心中所想的问题,定能比今日更令人欲罢不能,今日的夫君真是体贴。” 听着虽然还是在夸赞药材,但项祝可没想抢项巧儿的功劳:“巧儿方才教我的。” “啊?”纪舒愿笑容一怔,朝项祝看过来,他也不瞒着,将方才项巧儿教他的内容说出来,例如动作放轻、要瞧着他的表情去变换方向之类的。 “她……是不是看那种本子了?”纪舒愿顿时面红耳赤,他本以为是喝药让项祝变自信才开窍的,谁知竟然是项巧儿教的。 项祝伸手从枕头下拿出一个本子,朝他晃了晃:“确实看了本子,我从她手里要回来了。” 纪舒愿在与项祝结亲前一日瞧过,不过看他手中这本好似更露骨些,他凑过想接过:“夫君,我也想瞧瞧。” “瞧什么瞧,这都几时了,该睡了。”项祝把本子压在枕头底下,抱紧他的腰,让他动弹不得。 纪舒愿恋恋不舍地望一眼本子,躺下后抚着项祝的腹肌进入梦乡。 三日之期已到,纪舒愿跟着项祝卖完猎物,转身去往铁匠铺子那儿,铁匠对两人有些印象,他转身拿过平安锁,向纪舒愿调侃着:“这平安锁制起来可真繁杂,你这是送给哪儿家孩童的?” “送给我家二妹的。”项祝向他说着,掏出打造所需的费用递过去,谁知这铁匠竟朝他们摆摆手,“这打造费用便不用给了。” 事出极反必有妖,纪舒愿看向铁匠铺子的掌柜,还未询问那掌柜便主动出声:“不知能否问一下,这上面的花样出自何人之手?” 原来是因为这个,纪舒愿把平安锁放进怀里,挺起胸脯拍拍:“我画的。” 掌柜惊诧地望着纪舒愿,他猜测过是项祝,却没想到是他身侧哥儿所画,不过也不能糊弄,毕竟他夫君也在身侧。 “能教给我们吗?”为表示他的诚意,掌柜将前几日项祝付给他的银两退回来,“这平安锁便当成学绘画的费用了,你觉着如何?” 相当于免费获得一平安锁,纪舒愿看向项祝,想征求他的意见。 项祝思索半晌后并未直接点头,而是朝掌柜看去:“这有些不妥吧,若是我们将这花样教于你,岂不是断了自个儿财路。” 项祝一下抓住漏洞,掌柜朝他干笑两声,把银两放在柜台上,继续跟他商议:“既然如此,我便用这些银两买来几种花样,您觉着如何?” 这下换项祝看纪舒愿了,画几种花样倒是简单,区区简笔画而已,稍微几笔便能免费得到平安锁,何乐而不为呢。 他点头同意,项祝便后退一步,让掌柜去拿来纸张和笔墨,纪舒愿刚捏起毛笔,掌柜就出声加上一个条件:“画出的这些可不能再售卖给旁人,仅能卖给我这铺子。” “那得每张再加五文。”本来说的每张二十五文,不过掌柜方才这话,就相当于将整副画只能他家使,自然得多加些铜板,不然纪舒愿可真太亏了。 三十文买下独一无二的花样,不算亏,多制几件就能赚回成本来,掌柜思索半晌,朝他点头:“成交。” 纪舒愿画出六张简笔画交于他,掌柜也递过来一百八十文,他捧着铜板放置在一侧,数好后放进钱袋,又装进怀里。 今日收获颇丰,不仅平安锁制好且并未花银两,甚至他还赚了一百八十文,若是说家中的银两他不敢花,这些可都是他自个儿挣来的。 不过他还是询问一句项祝:“夫君,这些银子?” “既是你自己赚的就自个儿放着,记得别跟母亲给你的银两掺到一起,不然你这银两可就当作家用了。”项祝叮嘱一番,纪舒愿立即点头,拍拍钱袋转过身。 第33章 费劲 银两不需再给丁红梅, 纪舒愿回到家中走进屋里,将铁盒子开锁,转头看向项祝:“夫君, 你还有其他的钱袋吗?” 怕跟原本的银两混到一块儿,纪舒愿想将它们分开, 项祝从柜子里找出一个旧钱袋,递给纪舒愿。 他接过钱袋,将方才卖简笔画赚的银两放进去, 全部锁在铁盒子里,转身跟项祝走出屋子。 丁红梅今日已经提前去二妹婆婆家帮忙, 项长栋与项祝身为男子不能出面, 纪舒愿则跟着项巧儿走,她一路上都在发出啧啧的声音,听得纪舒愿有些好笑。 “难受了吧,现在还闹着不去拔牙吗?” 项巧儿狠狠咬紧牙齿, 将肿痛的感觉消掉些,听到纪舒愿的话后不再反驳:“我错了,这牙绝对得拔,拔牙痛只是一时的, 长痛不如短痛。” 第37章 看来是真痛得难受了,前几日还哭着喊着不拔牙, 此时倒挺看得开。 纪舒愿笑着继续跟在她身侧, 两人一起爬过山坡,走向项家二妹嫁的松茂村,两人还未抵达,便看到不远处热闹的人群。 看来就是这儿了。 项巧儿曾经来过这儿,她边往前走边说着:“今日人还也不少, 看着比当时二姐结亲时还多。” 她结亲时纪舒愿还没来,自然也发表不了话语,他没多说,继续跟着项巧儿的步子走过去。 在她俩到达这家人门口时,一位姐儿立即迎上来,朝项巧儿打了声招呼:“巧儿姐,你来啦。” 项巧儿笑着应声,握着她的手臂寒暄两声,也没忘记跟她介绍纪舒愿的身份:“这是我大嫂,不久前刚过门的。” 她说完看向纪舒愿,也向他说着这姐儿的是何人:“这是二姐婆家的姐儿,沈梦娇。” 沈梦娇看过一眼纪舒愿,也随着项巧儿一同叫着大嫂,纪舒愿应声后,她便带着两人往屋里走。 屋里站着几人围在床榻边,纪舒愿被项巧儿拉着凑过去,站在丁红梅身侧:“娘,我们来了。” 纪舒愿也叫了声丁红梅,随后看向靠在床榻上的项妙儿,她瞧见纪舒愿后,未等项巧儿出声,就猜出他的身份:“这位就是大嫂吧,前阵子你过门我正怀着,当真不适宜去,大嫂不会怪我吧。” 这事儿又不是多重要,纪舒愿朝她摆摆手:“还是孩子更重要些,我怎么会怪你呢。”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递给项妙儿,向她解释着:“我跟你大哥一起给孩子做的平安锁,祝愿他平安康健。” 项妙儿接过道声谢,在旁人的注视下拆开布袋来,平安锁上绑着红绳,她把锁身握在掌心,瞧着上面精致的花纹以及上面的花样很是新奇。 还没等她开口,身侧的女子声音倒是尖锐得很:“呦,这花样倒从未见过,你瞧这小鸡,虽说才寥寥几笔,画得可真是栩栩如生。” “确实如此。”项妙儿也很是喜悦,她手指抚摸着平安锁上的花样,再次抬眸向纪舒愿道谢,“多谢大嫂。” 纪舒愿朝她摆摆手,项妙儿趁机握住他的手,将他往床边拉了拉:“大嫂想不想瞧瞧小外甥。” 纪舒愿不太想,他刚准备拒绝,却被丁红梅推了推后背:“去瞧瞧吧,说不定能沾些喜气呢。” 虽说有些自欺欺人的嫌疑,不过纪舒愿也不好驳了丁红梅的面子,他朝项妙儿笑一声,走到床榻旁往里看,刚出生没几日的幼儿正合眼睡着,嘴巴还在不停砸吧。 纪舒愿看两眼便退回原位,礼貌性地夸赞着:“这小外甥长得真好看。” 才几日根本看不出相貌来,不过是客气两声,但尽管知晓他是客气,项妙儿也挺高兴的。 这儿挤着实在太闷,纪舒愿拍拍项巧儿的肩膀,两人一同出了屋子,往门外走去。 他俩找了个地儿坐着等开席,桌面上放着一小盘边果和落花生以及几颗糖,项巧儿眸光一闪,伸手就想去拿糖,幸好被纪舒愿眼疾手快阻止。 “还不能吃。”项祝方才来时已经叮嘱过他,吃席时定会有糖,得看着点儿项巧儿。 “我不吃,我知晓明日会去拔牙,我想留着等拔完牙之后,好了再吃。”项巧儿向他保证着,不过这话也被项祝早早预料到了。 纪舒愿把糖往项巧儿对面移了移,又从中拿过两颗:“我给你放着,在你拔过牙齿且长好之后,我就会还你,连同那日欠你的那枚铜板。” “好吧。”项巧儿叹息着,途中不由得多看纪舒愿两眼,艰难别开脸。 两人特意给丁红梅占了个位置,等周围位置都坐满的时候,她才姗姗来迟,项巧儿扬起胳膊晃了晃,把她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丁红梅坐到空位上,缓了一口气,倒了碗茶水喝完,这才看向两人:“拿布袋了吗?” 还没开席就询问这个,虽察觉有些不好,但纪舒愿入乡随俗挺快,他从怀里掏出两个布袋:“我拿了一个,巧儿拿了两个。” 三个倒是够了,除了肉外,还能再带走些花生米之类的,能当下酒菜吃。 丁红梅说着也往身旁看,旁边坐着的人她不认得,应当是沈家这边儿的亲戚,这亲戚也从怀里掏出布袋来,看来也是奔着菜来的。 纪舒愿本来还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还没等他羞赧一会儿,整个桌面周围坐着的客人都拿出布袋来。 他顿时也不再扭捏,大大方方将布袋放在腿上。 前几道菜上来时,情况还算是平和,纪舒愿夹起一筷子菜吃着,丁红梅却觉着他太过斯文,一筷子夹了他三筷子的量,放在他面前的盘子里。 他刚吃两口,桌上便变了情况,一众人不再悠闲吃席,纷纷站起身来,往窝窝头里夹上肉块,边吃边用筷子把荤菜倒进布袋中。 丁红梅与项巧儿显然很是熟练,两人并未吃太多,只顾着抢桌面上还未吃完的菜,整个席面上鸦雀无声,都是各自护着菜的痕迹。 等最后一碗汤端上来,旁人才结束这场餐桌上的战斗,纪舒愿松了口气,总算能够好好喝汤了。 桌面上的餐食都被拿走,还剩一碗甜汤和两碗咸汤,纪舒愿还是挺愿意喝汤的,即便没有荤菜,把窝窝头泡进咸汤里泡软,也是好吃的。 丁红梅瞧着他的模样,刚想出声催促,就被叫住名字,项妙儿婆婆正发着一包落花生,看到丁红梅朝她笑了笑,拎过来一袋落花生递过来:“落花生,自个儿家炒出来的,肯定更好吃些。” 丁红梅接过落花生,向她道谢,不过还未说完就被项妙儿婆婆打断,她眸光落在纪舒愿身上,向她说着:“这哥儿定是项家老大的夫郎吧。” 她把纪舒愿浑身上下打量一番,最终叹了口气:“这哥儿身子有些羸弱,也不知到时候生孩子得费多少劲儿,妙儿当时生的时候也是如此。” 餐桌上自然是少不了结亲生子的话题,纪舒愿低着头继续喝汤,即便他不搭理项妙儿婆婆,丁红梅也会替他解释,毕竟生子这事儿的问题出在项祝身上。 “不急,这才刚过门不久,总得让他们先独自过些日子。”丁红梅朝她笑着,将这话题揭过去。 幸亏项妙儿婆婆并未待太久,便去一旁与给他人发落花生去了。 纪舒愿喝了个半饱时,身侧的人也走了大半,他起身拎着布袋,与项巧儿走到院子外,丁红梅说要去跟项妙儿道别,两人则在门口等着。 “大嫂,你是不是不想要孩子?”项巧儿突然询问这事儿,纪舒愿还有些惊讶,不过这事儿他想与不想都没用,主要是项祝不行。 纪舒愿问道:“怎么会这样想?” “你看小外甥的时候,看上去很不喜欢他。”项巧儿将她方才看到的情况说出,纪舒愿面色有些呆愣,不过半晌便反应过来,“我没有不喜欢他,只是有些不知所措罢了,那么小的小孩子我还是头一次见。” “是这样吗?”项巧儿眯着眼睛凑近他,仿佛想将他内心看透。 纪舒愿慌张后退两步,声音都有些结巴:“当、当然了,小孩子我怎么可能不喜欢,我可太想怀上你大哥的孩子了。” “太好了。”项巧儿突然叫出声,纪舒愿还有些疑惑,下一瞬她凑近纪舒愿耳侧,向他说着,“大嫂前几日有没有瞧见我大哥拿着一本本子?那是从我这儿拿走的,其中有一个姿势最易受孕……” 纪舒愿耳根一热,后退两步避开她的视线,轻斥道:“你一个未出阁的姐儿,别看这些东西,不然我可要告诉娘了。” 她只会跟自己如此大胆,果然在纪舒愿说要告诉丁红梅时,项巧儿顿时噤了声,捂住嘴摇了摇头,用眼中的视线向他示弱。 丁红梅的脚步愈来愈近,纪舒愿也不再出声,三人一起往家里走去。 路上时,项巧儿独自走在前方,丁红梅则凑到纪舒愿身侧,询问着前两日那药方的事儿。 “那日药效如何?你觉着有用吗?” 若是说壮阳效果自然是有用的,治隐疾倒不知晓了,这几日有些累,回到屋里倒头就睡,他还真没注意,不过他还是给丁红梅一些希望:“有些用,不过还不稳定,还是得去再拿些药。” 一听到纪舒愿说有用,丁红梅顿时笑起来,方才被项妙儿婆婆询问时,虽说她有意维护纪舒愿,可项祝的隐疾始终是个心结。 而且他家中从未有人得隐疾,怎么就项祝患得了,她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现在听说药有些用,丁红梅自然要将这点苗头拽住,毕竟她还是想要抱孙子的。 第34章 干粮 回到家中时, 项祝跟项长栋刚吃好饭,三人把布袋放在案板上,把兜起来的菜倒进碗里, 丁红梅朝院里坐着的两人询问着:“晌午吃了些什么?要不要再给你们热些菜。” “不用,我跟爹吃了炒菠菜热了窝窝头, 还煮了土豆汤。”项祝向丁红梅说着。 第38章 既然两人已经吃饱,丁红梅也不再去让他俩吃,把菜放进锅里盖上锅盖, 她望向纪舒愿,从灶台里拿出药罐, 示意他去煮药。 纪舒愿呆愣地抱着药罐, 眸光不由得往项祝身上看,察觉视线,项祝转头望过来,看到他抱着的药罐动作一顿。 纪舒愿朝他挤眉弄眼一番, 项祝这才看懂他的意思,走到他身侧询问着:“这是要做什么?” “良药苦口利于病,你别嫌苦。”丁红梅以为他是嫌苦,又多说两句, “男子怎能怕苦呢,愿哥儿去煎药吧。” 纪舒愿干笑一声, 握住项祝的胳膊把他拉到一旁, 边烧火边向项祝解释着:“我是真的没法子,才说这药是用来治隐疾的,谁知娘还真信了。” 项祝闻言挑眉,若是借这机会将隐疾“治好”,还挺好的。 “你怎么跟娘说的?”项祝对此有些兴趣, 纪舒愿便将他跟丁红梅的话复述过一遍,轻叹一口气,“当时大夫确实有说过,你这隐疾有可能治好,可这事儿还得靠你自个儿。” 这下项祝明了了,丁红梅这会儿是在催促他吃药,但这药不能经常喝,他看一眼纪舒愿,凑近他耳侧:“煮好放屋里,这天儿还冷着,放两日也不会放坏。” 纪舒愿目光下移,半晌又收回视线:“夫君你确定?” “要不怎么办?总归是用铜板买的,总不能倒掉。” 纪舒愿脑海中浮现那句“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死的牛1”,可他们是一家人,尽管纪舒愿想要,但还是有些担忧项祝身子吃不消,本就患得隐疾,若是用药太频繁,说不定会更加体虚。 “不然我们明日去医馆再拿些药,将这药悄然无声换掉,这样娘便不知晓了,到时就说药无用就好。”纪舒愿灵光一闪,向他说着。 项祝也不着急回复,他朝纪舒愿一笑:“听舒愿的。” 两人在一旁咬耳朵,丁红梅并未发觉有何异常,她一直沉浸在要抱孙子的喜悦中,脸上堆满笑。 煎好药后,纪舒愿特意去灶房拿了两个碗,盛好后让项祝带回屋,他把药罐放进灶房,随后也匆匆进屋。 项祝坐在床沿,正思索着要将碗藏到哪儿去。 纪舒愿走过来,视线绕过一圈,最终目光落在衣柜顶上:“放那儿行吗?” “如若你想让老鼠喝的话,那儿位置还是不错的。” 纪舒愿轻嘶一声,继续去找,可这地儿就这么大,放明面的话,丁红梅若是进他们屋子,岂不是一眼就能瞧见?太不妥当。 “就放这儿吧。”项祝把药搁在桌面上,用底下的碗盖上,抬头望向纪舒愿改了口,“晚上喝了就是。” 晚上?还要喝? 纪舒愿被喜悦砸昏了头脑,呆滞半晌才点头,走到他面前坐下:“可是夫君身子受得住吗?毕竟是药,多喝无益。” 如果他唇角的笑意压制住的话,项祝还能信他在担忧自己身子,他拍一下纪舒愿后腰揉一把,反问道:“你觉着呢?” 这下轮到纪舒愿不吭声了,他抿唇遮住笑,凑到项祝唇边亲一口,匆匆从他腿上下去,跨步出屋。 丁红梅听到开门声,立即抬头往他这边看,纪舒愿与她对上视线,磨蹭着走到她面前的椅子上坐下,听她问道:“如何?老大是不想喝吗?” “不是,夫君说热的时候味道难闻,等晚间冷了再喝。”纪舒愿刚开始还怕她察觉出异常来,但丁红梅显然很信任他,闻言只是点头,目光盯着他的脚。 “愿哥儿穿多大的鞋子,已经冬日了,你穿这鞋子定是过不了冬的。” 纪舒愿低头看一眼,这鞋子还是从纪家带来的,虽然看着是棉布鞋,但穿着其实已经不暖和了,甚至连侧边的位置都被磨得快破了。 他动动脚,觉着还好,身上暖和更重要,之前他也没注意到鞋子:“可以过冬的,娘,我多加两双袜子就好。” 一提及袜子,纪舒愿又想起他好像只有两双,还是上次做衣裳余下的布匹做的,除此以外,也没什么厚袜子。 丁红梅明显也想到了,她从筐里拿出些夹棉,向他索要着前几日做好的袜子:“你把袜子拿过来,我给你填些棉絮,更暖和些。” 这回纪舒愿倒挺听话,他一溜烟儿跑回屋里,拿出来袜子坐在她丁红梅身旁,瞧着她将棉絮缝到袜子里的手法。 不过三两针,丁红梅便将棉絮缝完,她递给纪舒愿,不过还是想着给他做双鞋子,她拿出一双提前制好的鞋垫,让纪舒愿先比下大小,量成合脚的大小。 丁红梅从竹筐里拿出一块布料,跟之前给项妙儿孩子缝制的鞋子布料相同,大概是那时候余下的。 “娘在做鞋吗?”项巧儿从外面跑回来,额头上渗出一层汗,她笑着,从怀里抓出一把豌豆,“方才去玩儿的时候,正巧瞧见一家人正割豌豆,说帮会儿忙就给一把。” 桌上的豌豆不少,也不知项巧儿去帮了多久的忙,她走到灶房倒了杯水,喝完后再次回到院里,跟纪舒愿一块儿剥着豌豆。 “大嫂,这豌豆有别样的吃法吗?”纪舒愿煮饭的法子几乎从未见过,可做出来的味道都很不错,项巧儿便主动询问他,明显想让他煮饭。 纪舒愿思索半晌,豌豆的话自然是豌豆糕最出名,他点头应声:“能做面食。” 项巧儿听到后立即应声,快速将豌豆剥好,放进碗里递到纪舒愿眼前,眼眸中满是期待。 “你先接点水将豌豆泡着,等申时我再来做。”纪舒愿说完,她立刻端着碗走到井边,舀出半瓢水倒进碗里,放到案板上泡着。 做双鞋比衣裳要麻烦的多,丁红梅拿出几根麻绳,递给纪舒愿让他拽着其中一头,两人在这边搓麻绳的时候,丁红梅使唤项巧儿去灶房熬浆糊。 用手将麻绳搓好后,便接着制袼褙。 项巧儿的浆糊也熬制出来,她端着碗走到桌子前,将浆糊放在桌面上,坐在一旁跟纪舒愿两人把麻绳收起来。 丁红梅拿一双筷子,把棉布比在方才量纪舒愿脚尺寸的鞋垫上,涂上一层浆糊,等它变冷发硬后,再涂上一层,贴上棉布,如此几个来回后,鞋垫不仅变厚也变得更结实。 纪舒愿手肘抵在桌面上,看着这复杂的工序,默默从怀里拿出一颗糖,撕开包着的纸,塞进嘴里。 他缓慢咀嚼着,半晌才察觉到侧边的视线,项巧儿紧盯他的嘴唇,一脸不可置信。 纪舒愿顿住动作,心虚地看向项巧儿。 ……忘记这糖是给项巧儿留着的了。 他望着项巧儿,把剩余那颗糖掏出来又装回去,虽然有些心虚,但还是向她说着:“明日不是得去医馆嘛,我到时候给你买新的。” “这还差不多。”项巧儿轻哼一声。 日头落下,纪舒愿瞧一眼日晷,豌豆也差不多泡了两个时辰,他走到灶房,直到用手能捻烂,才把豌豆捞出来。 往里加入玉米面和凉水,让豌豆与面黏在一起,揉成面团状。 面团擀成薄厚正好的厚度,纪舒愿把屉布放在蒸篦上,洒上一些冷水,把面饼放进去,项巧儿把木柴填进灶膛里,起身往锅里探头。 “这能好吃吗?大嫂。” 看着就是普通的面饼,虽然没见过加豌豆的,可看着味道应当不好吃。 “豌豆本身就有些甜的,你现在也吃不了加糖的。”他方才看到灶台底下有一小块老冰糖,加糖后味道确实更好些,不过项巧儿现在这牙齿的情况,还是吃没味道的比较好。 “知道了。”项巧儿坐回椅子上,继续烧着火,听纪舒愿这样一解释,她倒多了些期待。 豌豆糕能直接当作饭吃,再加上午时有从沈家兜回来的菜,今日便不需再炒菜了。 他捏着屉布两侧,把豌豆糕拿出来,用刀切成小块端到院里桌上。 纪舒愿回到灶房盛出五碗红薯汤,项祝这时也走进来,目光看向豌豆糕,却在询问纪舒愿:“没蒸窝窝头吗?” “没,豌豆糕就很瓷实了,比窝窝头还管饱。”纪舒愿向他说着。 项祝应一声,但总觉着会不够吃。 一家人围成一圈,各自拿块被切好的豌豆糕,纪舒愿转头,询问着项妙儿,“味道怎么样?” “嗯,还不错。”没项巧儿想象中难吃,她咀嚼着,想着若是加些糖肯定更好吃,而又想到牙齿的痛,她沉默摇摇头,将想法暂时搁置。 听到她的话,纪舒愿也转头看项祝。 项祝正吃着,察觉到他的视线转过头来,纪舒愿方才说得不错,这豌豆糕吃着确实比窝窝头更瓷实,刚吃完一块,他就觉着有些饱了。 “确实挺管饱。”项祝点头端起碗,靠在椅子上,用筷子扒着红薯吃。 丁红梅和项长栋也各自吃了一块,豌豆的清香跟玉米面融合,还带着轻微的甜,他们以前没想过能这样吃,豌豆都是用来煮粥或者磨成豌豆粉。 第39章 这样蒸成豌豆糕不错,看上去不仅易存放,而且冷了也能吃,卯时上山打猎直接带着,倒是比面饼更省事。 她想到后便向项祝说着:“明日打猎你们便带着豌豆糕,稍微热热再带壶水,就能吃饱了。” 丁红梅这意思是把豌豆糕当干粮使,也不是不行。 ----------------------- 作者有话说:1:中国俗语 第35章 拔牙 翌日要带着项巧儿去拔牙, 项祝便将她一块儿带到山上打猎,待狩猎过后,纪舒愿与项巧儿抬着一个布袋, 项祝背着弓箭,另一只手也拎着布袋。 “打猎真好玩, 大嫂,下次能不能也带我来呀。”项巧儿向纪舒愿瘪瘪嘴,眼里都是乞求。 虽然纪舒愿心软, 可这事儿应当跟项祝讲才是,他抬眸往项祝身上瞧, 察觉到视线, 项祝也看过来:“你觉得呢?能带她吗?” 没想到他把如此棘手的问题抛到自己身上,项巧儿的眼神属实可怜,可这山上也不安全。 “不了吧,别看这会儿没东西, 说不定下一秒就会有蛇缠在你腿上。”纪舒愿故意吓她,项巧儿闻言只是扁了扁嘴,看上去并不惧怕。 “我不怕它。” 纪舒愿轻笑一声,刚跨步就踩到一个柔软的触感, 他笑容停滞,边尖叫边后退, 抱着项祝的脖子埋进他怀里, 整个人止不住颤抖:“什、什么东西?” 项祝看过去,只见一小半吃剩的包子安静地躺在地上,他拍拍纪舒愿的后背安抚着:“只是吃剩的包子罢了。” 纪舒愿攥着项祝腰间的衣裳,闻言缓慢转过头,看到地上的包子沉默半晌, 松开他的衣裳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褶皱。 “哈哈哈……大嫂,你才更要担心下自身安危。”项巧儿笑弯了腰,手里还不忘紧抓着被纪舒愿丢掉的布袋。 纪舒愿沉默不语,走到那半口包子旁,一脚将它踹到一边去,转头凑近项巧儿炫耀道:“我胆小也能来狩猎,你不能。” “大嫂,你怎么这样!”项巧儿停下笑,晃着布袋,“求你了,我大哥可都听你的。” “你从哪儿看出来你大哥听我的了?”纪舒愿倒没觉着,项巧儿看项祝一眼,又转回视线,“旁人家的夫郎都不能出来打猎的,大哥不仅带你来了还让你保管银两。” 前面这事儿确实如此,不过后面这事儿他记着没跟项巧儿说过,纪舒愿转头,项祝明显也很茫然。 “你怎么知道的?我让你大嫂管银子这事儿。” “昨日大嫂怀里钱袋鼓鼓的,一回来就往屋里钻,不就是去放银两了嘛,你们不用瞒着我,我肯定会替你们保守秘密的,不过你们得带着我来打猎。”项巧儿心还挺细,纪舒愿感觉他昨日藏得很严实,没想到还被她发现了。 他再次看向项祝:“那就让她跟着吧,夫君觉着呢?” “你让跟就跟吧,不过每日得醒早点,巧儿能起来吗?”项祝说完,项巧儿立即直起腰来回答他的话,“当然,我每日都比大嫂醒得早呢。” 话锋一转,又转到纪舒愿身上,他拽着布袋另一边,猛吸一口气又沉沉吐出,可并未去反驳,毕竟巧儿说得也没错。 项祝显然也听出她的话在指向谁,看着纪舒愿气鼓鼓的模样,他忍不住笑出声:“那往后若是我叫不醒你大嫂,就把这事儿交由你了,等他醒来我们便能出来狩猎。” 两人三两句话便将纪舒愿如何醒来定好,他很是不满,但也想上山狩猎,只能默认两人的行为。 不过也能不给两人叫醒他的机会,那便是他提早醒来,就是早起这事儿对他来说有些难罢了。 三人步子算不上慢,不久便听到集上摊子处的叫卖声,身侧的项巧儿不再讲话,纪舒愿侧目望去,她攥着布袋一角,手掌收得很紧,脸色也变得苍白,看上去还真是怕了。 “医馆里有火麻子花末,到时大夫给你用热酒冲服,你喝完闭眼就能睡着,等你醒来这牙也就拔掉了。”这些是他曾经查阅过的,应当也大差不差。 听到纪舒愿的话,项巧儿稍稍放心些,但还是惧怕,她抬眸望向纪舒愿,眼眶含泪好似下一秒就要哭出声来:“那我醒来不还是会痛嘛?” 纪舒愿有些无奈:“上次不还是你自个儿说的,长痛不如短痛?” 她确实如此说过,可惧意总是压制不住。 “那大嫂得一直握着我的手,我才不怕。”项巧儿这要求不算太过分,纪舒愿很容易便应了。 三人先来到巷子里,将今日捕捉到的猎物掏出来,项巧儿一手牵着绳索,站着大声叫卖,连项祝都被她的声音震住。 纪舒愿后退一步,突然发觉若是让她一同去打猎也是件好事,至少不需要他来叫卖了,项巧儿独自便可。 大嗓子叫卖确实有用,不多时就有几人站定在猎物前,项祝将价格告知,又向他们推销一番,不过一刻钟,他们的猎物便售卖出去。 项祝把银两递给纪舒愿,他收回后放进钱袋,塞进胸前抬眸,与项巧儿对视一眼:“怎么?想要啊?” 项巧儿猛地抬眸,笑着朝纪舒愿点头。 “你别看说是让我管银子,可这银子我都不能用的,得放着,不然你大哥是会发火动手的。”纪舒愿偷偷造谣,项巧儿虽然觉着有些虚假,但纪舒愿表情确实很认真。 “当真?大哥会向你动手?”项巧儿拧眉,低声询问着。 床上动手怎么不算动手,纪舒愿煞有其事地点头,只见项巧儿面色更凝重:“我要告诉娘,让她管管大哥。” “诶。”可见项巧儿是真信了,纪舒愿这才出声,面露羞赧,“偶尔动手也能接受,这种事儿告诉娘多不好啊。” 这下项巧儿知晓了,不枉她看过本子,此动手非彼动手,难为她方才还真为纪舒愿担忧来着。 她抿唇不再吭声,唇角却止不住上扬, 瞧着她的模样,惧意应当被他方才的话打断,纪舒愿朝项祝挑挑眉求夸赞,项祝朝他点头,随后一行人往医馆走去。 医馆中仍旧是那名大夫和学徒在,纪舒愿和项祝率先走进来,项巧儿则慢吞吞地跟在后方。 学徒上下打量一番他们,瞧见纪舒愿和项祝面容后,立即认出来,他们就是那日拿壮阳药物的两人。 他目光又落到跟在他们身后的姐儿,看过后询问道:“今日是哪位身子不适?” 项祝往前一步,站定在柜台前,向大夫说着:“今日有空闲拔牙吗?” 大夫闻言抬眸:“能倒是能,不过得稍等会儿,你们来得有些早,热酒还未煮好。” “无妨,那就等会儿吧。”左右家中没什么要紧事,多待会儿也无碍,项祝往后退一步,项巧儿又凑过来,她眼眶通红,声音哽咽着询问大夫,“大夫,拔完牙我会死吗?” “……”不仅纪舒愿和项祝无奈,大夫和学徒更是摇头,“自是不会的,不过确实会痛几日,要记得忌口,吃食也不要吃太结实的东西,只能吃粥。” 项巧儿忙不迭点头,听到大夫如此说,她便放心些,她转身走到纪舒愿身侧,搂住他的手臂抱紧,脸蹭着他的肩膀上。 没过太久,学徒便端着一酒壶从后院走出来,酒壶放置在柜台上冒着烟,大夫转身扫过一眼,最终站定在火麻子花末前,用铲子铲出一些,称三钱倒进碗里。 热酒调好,他把碗往外推推,视线落在项巧儿脸上:“来喝吧。” 项巧儿手指冰冷,闻言又开始撇嘴,纪舒愿示意项祝一声,他接收到视线后走到柜台,将碗端过来,递到项巧儿面前:“喝完才能拔牙。” 眼看她还是不动,纪舒愿多补一句:“拔掉牙就能让你大哥给你买糖吃了。” 项巧儿视线转到项祝脸上,在纪舒愿的示意下,项祝点点头。瞧见大哥点头,她这时才松开纪舒愿的手,捧着碗一饮而尽。 学徒将他们带到遮挡住的屏风后方,纪舒愿和项祝扶着项巧儿,让她躺在床榻上。 此时药还未起效,项巧儿握住纪舒愿的手,张口向他说着:“大嫂,你还欠我一文钱,若是我不幸逝去,求你用这一文钱买两块糖放在我的坟头……” “瞎说什么!”项祝训斥一声,纪舒愿却觉着挺有趣,他拍拍项巧儿的手,郑重向她保证着,“你放心,我一定会把糖都吃掉的。” “好……嗯?什么?”项巧儿实在没想到他会这样说,还没来得及出声反驳,眼皮一沉,她阖上眼睛不再吭声。 学徒已将所需物品摆放整齐,纪舒愿侧目望去,幸亏项巧儿这时已经睡过去,不然她瞧见这东西肯定更怕。 铁钳子、特制的小锯子、尖刀、针线以及放置在一旁的油灯,纪舒愿瞧着都有些慌:“大夫,果真没事吗?” 大夫瞧他一眼,朝学徒扬了扬下巴,转头向纪舒愿说:“我拔过的牙比你瞧病的次数都多,你们先出去。” 第40章 纪舒愿还想再多问一句,腰间一紧,他被项祝揽着走出帘子,学徒趁机将帘子遮起来,向他们躬身行礼,转身走进帘子去帮大夫。 “拦着我做什么?”纪舒愿拍拍项祝的手,担忧地朝帘子里探去。 “这医馆比你年纪都大,你就放心着吧。”项祝坐在一侧的椅子上,示意也去坐着。 纪舒愿可没他这么悠闲,刚才那器具确实让他有些慌张了,哪怕是在现代也没见着尖刀,不能细想,越想他越怕。 他坐在项祝对面,用衣袖擦拭下额角的冷汗。 项祝握住他的手放在掌心,轻轻搓着,直到发热才停下,不时捏两下他的手指。 虽说有些焦急,可纪舒愿还真做不了什么,他缓口气调整着情绪,握紧项祝的手,时不时往帘子的位置望去。 直到日头上升至高处,学徒才端着一盆血水走出来,纪舒愿看一眼立即别开脸。 项祝以为他怕血,伸手将纪舒愿揽进怀里,不久后大夫也往后院去净手,待两人回到医馆,项祝才松开手。 “我们这会儿能进去瞧瞧吗?”项祝询问着,纪舒愿也望向大夫,等着他出声。 “待会儿,等他将里面理好你再进去,先来个人拿药。”大夫走到柜台后,拿起笔写着药方。 纪舒愿将怀里的钱袋递给项祝,示意他过去,他站在帘子前盯着。 药方里除了大蓟外,还有些煎服的药,不过总归是用来止痛消肿的。 项祝给过银子,又拿了些调理身子的药,两捆药递过来,身后的帘子也被拉开,项巧儿被学徒搀扶着摇摇晃晃走出来。 纪舒愿匆匆接过,扶着项巧儿的肩膀让她先坐在椅子上。 她晕晕乎乎地抬头,趴在纪舒愿肩膀上,口中嚼着大蓟嘟囔出声:“大嫂,你方才能握住我的手,得给我多买两块糖……” 刚醒来就想着糖,还真是糖罐子。 “知道了,给你买。” 项祝把药递给纪舒愿,转过身蹲下去,拍了拍后背:“我背着巧儿走,先回家。” 纪舒愿点头应声,扶着她趴在项祝后背,让她抱住他的脖颈,等项祝站起来后,他才拎起那两捆药往外走。 第36章 割草 走至半路时, 项巧儿已然清醒。 她从项祝后背下来,意识也已回笼,她晃晃脑袋, 向纪舒愿说着:“大嫂,我觉着大夫方才的酒必定倒多了, 我现在还有些头晕。” 她嘟囔着,纪舒愿仔细听了会儿,才听出她话里的意思, 大蓟捣碎敷在伤处,能止血消肿, 就是味道稍苦。 项巧儿面露难色, 仿佛想将大蓟吐出来,纪舒愿伸手捂住她的嘴:“别吐,吐掉会更痛还会流血。” 听到纪舒愿的话,项巧儿顿时不敢再吐掉了, 她闭嘴不再吭声,扶着纪舒愿的手臂往家中走去,项祝接过纪舒愿手中的药,让他更方便扶项巧儿。 院子门刚被推开, 丁红梅便匆匆走来,和项长栋一块儿把项巧儿扶进堂屋, 项祝把一捆药放在堂屋, 另一摞捆药则带回他们屋里。 项祝方才开这药的时候,纪舒愿只顾着担忧项巧儿,并不知晓这药的效用,他坐在床边,望着项祝解开捆药的绳子:“夫君, 这药是做什么用的?” “帮你调理身子的。”项祝把药包拆开,仔细查看一番,纪舒愿走过去,拿起侧边放置的药方。 四物汤:当归、川芎、白芍、熟地黄,补气血、面黄体虚、食欲不振等1…… “可煮好的药是让夫君来喝的。”纪舒愿能猜到,项祝拿的这药是为了接着前几日的壮阳药,但这药明显是给他喝的。 “无妨,那我就告诉娘这药得两人一块儿补,如此才能更快见效。”项祝这对策不错,纪舒愿闻言点头,看一眼药方里的东西,随后走出屋子,去堂屋瞧项巧儿。 项巧儿躺在床上,虽说已经清醒,可还是有些头昏,瞧见纪舒愿后,她立即指了指脸颊。 “你觉着口中还流血吗?不流便能吐掉了。” 纪舒愿询问过后,她立即摇头,丁红梅也眼疾手快将拿过一个布袋,项巧儿呸两声,把捣碎的大蓟花吐掉,这才好受了些。 她又接过丁红梅递过来的水,漱口后继续躺下。 纪舒愿从怀里掏出前一日的糖、以及那日向她许诺的一文钱:“给你,曾经向你许诺过的。” 她眼睛一亮,伸手接过后揣进口袋里:“谢谢大嫂。” 这会儿牙痛得厉害,不用纪舒愿叮嘱她应当也知晓,得等肿痛消散才能吃,纪舒愿看一眼她半边肿起的脸,便转身出了屋。 不过刚跨出门槛,丁红梅便从身后叫住他,她往侧屋瞧一眼,把纪舒愿拉到灶房去:“方才老大拿着的是治隐疾的药吗?正巧待会儿得给巧儿煎药,不如一块儿煎了吧。” “不用了娘,这次的药又加重了药劲儿,每日喝一次便可,况且这药罐也不够用,还是先紧着巧儿来。”即便是调理身子的,纪舒愿也不愿多喝,中药这味儿属实让人难以接受。 “这样啊。”丁红梅只得作罢,“那就等巧儿喝完后你们再来煎药,就是委屈你了。” 纪舒愿可没委屈过自个儿,但又不能表现出来,他露出个克制的笑,向丁红梅说着:“既然过了项家的门儿,这些都是应当的,我不委屈。” 丁红梅欣慰地拍拍他的肩膀,转身回了屋。 “你跟娘方才说什么呢?”项祝从屋里出来,正巧看到他似哭似笑的表情,纪舒愿走到他身侧,“在说这药如何能治你的隐疾。” “这得看老天了。”项祝摇摇头,并未多说,他走到墙根,指指镰刀回头望着纪舒愿,“午后要跟我一块儿去割茅草吗?” 纪舒愿还没去过割茅草的地儿,他应了声,待吃过午饭后,便拿着镰刀,随项祝往山上去。 与上山的前半程同路,到山坡时拐了弯,两人踩着崎岖的山路,最终走到后坡的位置。 纪舒愿坐在地上,望着一大片泛黄的茅草,难怪这片儿没人种地,他光是走过来就废了好大的劲儿。 “这片地曾经村长也种过地,不过收成总是不行,最后便搁置了,谁知茅草竟长得挺不错,村长就将这片地留着,谁家缺茅草就能来这儿割些回家用。”项祝向纪舒愿解释道。 不得不说,这石头村村长管理的挺不错,虽说村里不算太富裕,但总归每家每户都是能吃饱的状态。 “我就这样割行吗?”纪舒愿坐在地上伸直腿,弯腰拉过一把茅草割掉,抬眸朝项祝笑着。 “也不是不行,你就在这儿割吧,我往里走走。”项祝说着就要抬步,纪舒愿立即出声叫住他,今日他跟项巧儿说的话倒是吓到了自己,他不太敢独自在这儿待着。 “等等,我跟你一块儿。”纪舒愿三两下爬起来,继续跟着项祝的脚步,两人稍微往里走了走,这儿的茅草确实比方才的位置长得更深。 两人背对背割着茅草,只要不把根系拔掉,茅草就能再长出来,纪舒愿把割好的茅草放在身后摆整齐,模样很是悠闲。 日头即将落下,肩膀被轻轻拍两下,纪舒愿转过头便看到项祝已经将茅草捆起来:“就这么多吗?我还没割够呢?” 地上的茅草已经不少了,项祝无奈笑着:“虽然我是男子,舒愿也得心疼心疼我吧,背太多我也是吃不消的。” 纪舒愿顿时停住割草的动作,把镰刀放下拿过绳索:“我也可以背的,你给我一些。” “这样不好。”项祝把镰刀递给他,“你拿着镰刀就是,当心脚下。” 捆住茅草的绳索被他背在肩上,项祝率先往回走,纪舒愿弯腰捡起地下的一把茅草,拿起镰刀跟在他身后。 两人回到家时,项巧儿已经恢复,她坐在椅子上,正跟着丁红梅一块儿纳鞋底。 纪舒愿把镰刀挂在墙上,扶着梯子让项祝爬上去,又将刚割好的茅草递上去,等他把茅草全部晒在房顶上后,他才撤了梯子,走到丁红梅和项巧儿身侧看一眼。 被涂满浆糊的鞋底要用针穿过,可得费挺大劲儿,丁红梅许是做多了鞋子,手劲儿也更大些,我捏着粗针插进鞋底,将线穿过去后又穿回来。 项巧儿纳鞋底的动作看起来就费劲儿多了,她捏着粗针,使劲儿往里戳,直到痛嘶一声收回手甩甩,又继续试着。 “行了,交由我来吧,你跟愿哥儿去煮饭去。”丁红梅把鞋底从项巧儿手中接过来,示意两人去灶房。 比起做鞋,纪舒愿还是更愿意去煮饭,他应声把项巧儿带到灶房,等他煮好饭后,丁红梅两只鞋底也已经纳好。 把放置鞋底的筐搬回堂屋,一家人围坐着吃饭,丁红梅主动询问纪舒愿关于铁桶之事:“你说的菜叶当真能用做肥料吗?跟粪水比哪个更有用些?” 若是纪舒愿说的肥料有用,他们就不需要再挑粪水往那儿去,不仅味道大,还挺费劲儿。 第41章 “自是菜叶的肥料更好些。”除去味道外,菜叶比粪水更好处理,虽然并未将两种肥料做过对比,菜叶他处理的更得心应手些。 “那就好。”丁红梅没想着菜能长多好,若是能稍微比往年收成多些,便能将吃不完的卖掉,也可以赚些银子。 纪舒愿自然猜到丁红梅问这话的意思,反正就算没用也不吃亏,毕竟这肥料并不是太刺激,总不至于将菜苗弄坏。 “得什么时候才能制好?”丁红梅又问一句。 前日是项祝去拿的平安锁,听到丁红梅的询问后,他应声道:“明日就可,我们卖完猎物就能去拿。” 拿回来就能制肥料,到时候纪舒愿便可以大展拳脚。 “唔唔……”项巧儿在一旁坐着,歪着头用另一边的位置喝稀饭,闻言朝两人挤眉弄眼。 纪舒愿听到后向项祝转过去,向他示意。 项祝反应过来,向丁红梅说着让巧儿与他们一块儿去打猎的事儿。 “爹年纪大了,在家歇着就好,我与大哥大嫂三人肯定能行的。”项巧儿匆匆咽下稀饭,朝他们说着。 项长栋对打猎倒不太执着,听着巧儿的话,他向他们摆摆手:“这事儿我没意见,老大他娘觉着呢?” “不行,你一个姐儿老是出去抛头露面的,老实待在家里,我明日教你做鞋面。”丁红梅拧眉,并不想让她每日上山狩猎。 “别这样嘛娘,大嫂都能去的,而且鞋面我白日也能学。”项巧儿轻嘶一声,捂着还在肿着的脸侧,“本就因为脸肿而难受,早知晓我就不去拔牙了,还要流血又不让去打猎……” 她越说越心痛,声音也带着哽咽。 纪舒愿闭嘴不吭声,视线在项祝和丁红梅面上来回转,项祝也与他对视,朝他挑眉一笑,转眼看向丁红梅:“娘,你别把巧儿想得太柔弱了,她今日都能徒手抓野鸡。” 项祝这事儿不是诓人的,今辰时野鸡从洞里跳出来时,纪舒愿被吓一跳,项祝在另一个洞旁,是项巧儿上前一步,抓住它的翅膀塞进布袋里。 丁红梅有些不信,她下意识看向纪舒愿,向他求证,纪舒愿察觉到她的视线,朝她认真点头:“夫君说的是,巧儿今日确实抓了野鸡,若不是她,我们今个儿肯定会少卖300文钱。” “就是。”项巧儿轻哼一声,继续歪着头喝稀饭,眼神往丁红梅脸上瞥。 既然他们都如此说了,丁红梅思索半晌,便先妥协:“你先去几日,若是真不行的话就老实回家待着。” “好!”项巧儿把碗放到桌面上,弯着眼眸很是兴奋,甚至想拿出糖撕开外面的纸,不过在途中被纪舒愿截胡了。 纪舒愿的视线太过锋利,项巧儿讪笑一声,把糖又塞进口袋里,继续艰难喝着稀饭。 ----------------------- 作者有话说:1:百度健康 第37章 野狼 正如项巧儿所说, 她确实比纪舒愿醒得更早些,翌日卯时,她穿好衣裳, 趴在口门听着屋里的动静。 好似有脚步声响起,她便曲起手指, 轻轻扣响门板。 纪舒愿本就被项祝起床的动静吵得烦躁,敲门更让他难受,他转过身对着墙面, 扯过被褥盖在头上,将耳朵捂得严严实实。 “大哥。”敲半天屋里竟没动静, 项巧儿只好轻声喊着, 还没喊两声,房门便被打开,项祝站在屋里,视线往床榻那边望去。 “大嫂果真没起?”项巧儿探头望着, 边询问项祝,项祝后退一步,让她进来,“昨日说得算数, 你来将你大嫂叫醒试试?” “那敢情好。”听着项祝的话,项巧儿顿时来了劲儿, 她三两步跨到床边, 又在项祝的叮嘱下放轻动作,她先是拍拍纪舒愿的肩膀,轻声叫着,“大嫂,要醒来去狩猎了。” 被被褥盖住的纪舒愿始终一动不动, 项巧儿有些疑惑,难不成不是背对着的,她又转头看向项祝,确认后才再次拍了拍,这下纪舒愿倒稍微动了动,不过是裹紧被褥,继续往里缩着。 难怪昨日项祝说纪舒愿醒来就走,没想到他还真挺难叫醒,项巧儿叉着腰站在床榻前,盯着被褥思索半晌。 项祝趁这会儿空闲去井边洗漱,待他回来时,纪舒愿已经坐起身,他缩在角落里,一脸茫然地瞪着项巧儿,摇头向她说:“你这样不好。” 瞧见门被打开,纪舒愿立即皱了皱鼻尖,向项祝娇嗔道:“夫君,她用凉手冻我。” 虽说有点被吓到,但项巧儿这法子确实有用,纪舒愿这会儿清醒的很。 “昨日大哥只说让我叫醒大嫂,可没说不能用这个法子。”项巧儿说完又瘪瘪嘴,“大嫂在这儿赖床,我可是早早就醒来,在门口等你的,话说过来,我这手凉还都怪你。” 被她倒打一耙,纪舒愿不由得争辩几句,等他反应过来时,睡意已经完全消散,项祝将项巧儿带出屋子,纪舒愿则拿过衣裳穿好。 今日稍微有些降温,他拿过那日丁红梅帮他加一层棉的袜子,坐在床沿套上,穿上布鞋后走出屋,洗漱后项祝已经把豌豆糕热好。 他递给两人各自一块,又分给项巧儿一个水壶,纪舒愿也伸手朝他要,项祝扫他一眼:“之前都是喝我的,怎么今个儿还想自己带水壶了?” 纪舒愿斜视着项巧儿,很想让项祝给他些面子:“我不是怕你不够喝吗?” 突然如此贴心,项祝还有些不习惯,他拿过一个水壶装满热水,不过并未将它递给纪舒愿,仍旧自己背着:“你就等着喝就好,别装贴心了。” 不得不说,项祝这会儿已经将纪舒愿的脾性了解透彻,他不再吱声,把豌豆糕放在掌心暖手。 今日地上下了一层霜,踩上去有些滑,上山的路比往常更难走,纪舒愿扶着项祝的胳膊,走得小心翼翼,他担忧地看着项巧儿,没想到她却走得挺稳。 “不用担心她,她经常借着霜打地滑,根本不怕这个。”项祝安抚着纪舒愿,殊不知落在他耳中,就像在告知他项巧儿走得更稳。 纪舒愿顿时不乐意了,他松开握住项祝胳膊的手,扬起下巴抬步往前走,第一步落在地上,第二步刚抬起,他脚下再次一滑。 他心里一慌,下意识寻求项祝的帮助。 项祝也一直在瞧着他,在纪舒愿刚一滑的时候就扯住他的腰带,将他带到自己怀里,他无奈开口:“还是扶着我走吧,摔一下可不是闹着玩的。” 已经试过,纪舒愿便不再逞强,他干笑两声,老老实实被项祝扶着往山上走。 或许是因为降温,今日野兔野鸡各自只有一只,项巧儿蹲在地上,有些泄气地甩了甩布袋:“怎么才一只,难不成它没有大哥的吗?就不能带着大哥或者弟弟过来吗?” 她这话说的,看来想把野兔一家子都抓回来。 纪舒愿也觉着今日狩猎收成不行,他蹲在地上,望着项祝脸上的沉闷脸色,试图缓解此时的氛围:“都怪夫君一直不教我用弓箭,若是我学会了,就能去那边树林深处去了,一定能射到野鹿,卖个好价钱。” 树林深处确实猎物更多些,可更强势的猎物也多,除了上次遇到的野猪外还可能有野狼。 项祝握紧弓箭,调侃着纪舒愿,不过脸色也明显因他的话而变得轻松些:“野狼一口就能把你吃了,可能还会嫌你骨头塞牙。” 纪舒愿轻哼一声,看身侧许久不吭声的项巧儿一眼:“你瞧什么呢?” “嘘──”项巧儿朝纪舒愿伸出手指,指指她视线落在的位置,“大嫂,那个是不是狐狸啊?” 听着项巧儿的话后,不止纪舒愿,项祝也转过头望去,只见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缩在干草旁,小心翼翼地往前边走边嗅,貌似正在找吃食。 不止是狐狸,还是只少见的白狐。 纪舒愿从布袋里拿出弹弓,轻手轻脚往它的方向走去,项祝示意项巧儿噤声,也随着纪舒愿的步子往前走。 怕惊扰了它,纪舒愿提前拉开弹弓,边走边观察着它的动静,貌似察觉到危险,白狐嗅探的动作突然停滞,纪舒愿趁机松开弹弓,一石子打到它的耳朵,它发出一声叫,匆匆跑开。 项祝快步走过去,只能看到一抹发白的背影。 纪舒愿有些自责,他方才忘记了预瞄,这才导致石子打偏了,他低下头很是愧疚:“夫君,我没有纪舒愿打中。” “你打中了,没听到它方才的叫声吗?”项祝走到他身侧,握住他的手揉搓两下,他手太冷,一时不知是气温冻得还是方才太紧张的缘故。 “可它没倒下,就是因为我打偏导致的。”纪舒愿捏着弹弓,指尖泛白。 “大嫂已经很不错了啊。”项巧儿从地上站起来,走到纪舒愿面前夸赞着他,“你瞧瞧我,我连弹弓都不会使呢,这回肯定不是大嫂的真实实力,不如这样,大嫂回家教教我打弹弓,就当重新学一遍。” 项巧儿期待地望着他,纪舒愿一时有些分不清,她到底是在哄自己还好当真想学。 第42章 “你当真想学?”纪舒愿问道。 “当真,大嫂方才的模样属实太让人羡慕了。”项巧儿并不是哄纪舒愿才如此说的,这儿的猎户只能是男子,幼时项长栋自然先教习项祝,于是项巧儿连弹弓都没怎么碰过。 虽说项长栋已经算是开明的了,可关于猎户他的思想还是很顽固的,只能男子来狩猎。 “好,那稍后回家我就教你。”纪舒愿被她说得有些羞赧,而且从她的话中确实听出,她对此是有些兴趣的。 项巧儿的话将他方才的自责冲淡不少,不过还是得往前再走些,不然仅仅靠这两只野鸡野兔,属实不太好进家门。 项祝把弹弓接过去,想瞧瞧还能不能再找到那只白狐。 纪舒愿则与项巧儿在后方跟着,此时日头正在缓慢上升,下的霜也正开始融化,地上的土也逐渐变得黏糊。 纪舒愿甩了甩鞋子上的泥,继续往前走着:“这泥也太沉了,都黏到鞋子上了。” 项巧儿抱着一棵树,把鞋底在上面蹭了蹭:“大嫂,学我这样。” 鞋底被树皮剐蹭掉一大块,确实有些用处,纪舒愿也学着她的法子,把鞋上的泥蹭掉后,再次抬头时,项祝却不见人影。 纪舒愿一怔,片刻后面色变得慌张,他转过头看向项巧儿:“你大哥呢?” “我……我也不知道啊。”项巧儿方才只顾着蹭鞋底的泥,根本没往前看,项祝也没叫他们,甚至连一丝怪异的声音都没有。 项巧儿握着纪舒愿的手都开始颤抖,她眼眶湿润,抽泣两下,想着方才大哥说的野狼:“大哥不会被野狼……” “别瞎说。”虽然纪舒愿也有些怕,可他年纪比项巧儿大,肯定要作为稳住她的心神,幸亏今日下霜,纪舒愿很明显瞧见地上的脚印是往里走的。 他拍拍项巧儿的手,示意她往地上瞧。 “你大哥的脚印,许是发现了什么猎物。”纪舒愿猜测着,不仅是在安抚项巧儿,也是在安慰自个儿。 他走在前方,踩着脚印往里走,越走越觉得气氛不对,纪舒愿感觉他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可直觉告知他,项祝就在前方,他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短促的“呦呦”声突然出现,纪舒愿被吓得一个激灵,项巧儿也把他的手臂握得更紧:“大、大嫂这是什么声音啊?” 根据纪舒愿去动物园的猜测,这声音应当幼鹿的叫声,他顿时一喜,说不定真是项祝捕捉到的。 “这是幼鹿的声音,定是你大哥抓到了鹿。”纪舒愿说着,项巧儿面上也一喜,不过下一瞬,两人就不敢再乱动了,只见正前方,一只野狼正盯着他们,锋利的视线仿佛将他们锁定为猎物。 两人瞬间僵直着身子,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项巧儿下意识想跑,纪舒愿连忙阻止她,低声训斥着:“狼的步子可快得很,若是你跑的话,它必然会追过去啃咬。” 项巧儿一听更怕了,她缩着脖子,小腿都开始发抖,声音中也带着哽咽:“大嫂,我们今日不会要被狼给吃了吧?” “不会。”纪舒愿心里也没底,狼鼻子是弱点,若是有弹弓在,他说不定能用石子打它的鼻子,将它赶走,可方才他的弹弓被项祝拿走,现在也不知项祝在何处。 两人只能先这样站定不动,可即便他们不动,野狼也没这么大的耐心,它试探性地往前走两步,纪舒愿始终不敢动,可项巧儿却下意识后退一步。 看到项巧儿的动作,野狼以为她要跑,便朝她攻击而来。 纪舒愿揽住她的胳膊将她挡在怀里,闭着眼睛把后背给野狼,疼痛并未袭来,反而是野狼的“嗷嗷”声。 直到声音逐渐远去,仓惶的脚步声出现在面前,纪舒愿才缓慢抬眸。 项祝拎着一只野鹿,手里握着弹弓,惊慌失措地望着他俩:“没事吧?不是说了让你们在原地站着等我吗?” 纪舒愿松开项巧儿,三两步走到项祝面前,方才的惊吓和委屈瞬间爆发,他一把抱住项祝的腰,把脸埋进他怀里,肩膀颤动的同时反驳着他:“你方才根本就没说让我们在原地等你,我还以为你被野狼吃掉了……” 第38章 野鹿 “哪儿这么容易被野狼吃掉。”与野狼硬碰硬确实不太行, 把它打跑却不是难事,项祝拍拍纪舒愿的后背,示意他松开。 待他松开后, 项祝回复方才他的话:“没听着我方才跟你们两人说的话吗?大概是我声音有些小,你跟巧儿都忙着刮掉鞋上黏着的土, 没听着。” 项巧儿腿还软着,她扶着树站起来,朝项祝责怪道:“就是大哥说话声音太小了, 不然我和大嫂怎会都没听着呢。” “是我的错,下次不会独自往前走了。”项祝主动认错, 将手中的幼鹿举起来, 朝他们晃了晃,“也不是没收获。” 幼鹿腿上被利箭刺穿,它奄奄一息地躺在布袋里,合着眼睛喘气。 虽说野鹿没狐狸更难抓, 可它用途倒比狐狸更多,鹿肉鲜美、皮毛能制毳毛、甚至能养着玩儿,价格自是少不了的,两人对项祝的埋怨瞬间消失, 纪舒愿伸手摸摸野鹿的头,兴奋地看着项祝:“夫君, 这野鹿能卖多少银两?” “比狐狸要便宜点, 我想要五两银子,但还是得等到集上再瞧瞧,若是价格差不多就卖掉。”项祝这会儿也定不了,若是到时有人故意压价,他也管不了, 只能稍微吃亏些,野鹿总不能自个儿留着。 五两,虽没有狐狸卖得多,但也不算少,往日只狩猎到野兔野鸡时,才能卖出一两左右。 这也算是喜事,纪舒愿原本以为今天只能狩到野鸡野兔各一只,没想到最后竟有如此惊喜之事,他弯腰拎起装着野鸡野兔的布袋,拍拍项巧儿身上沾上的干草,把她腰间的水壶拧开,递到她嘴边:“方才吓着了吧,喝点水歇会儿。” 项巧儿接过水壶,喝完后拍拍胸口,沉沉呼出一口气:“还是大嫂贴心,我方才真的快要被吓死了,我还从未见过野狼。” 她说着突然想起些事来,连忙望向两人,请求道:“大哥大嫂,我们这怎么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你们可别告诉娘今日所发生的事,若是被她知晓,肯定不让我再来了。” 别说她求两人别说,就算是不求,纪舒愿也不会将这事告知丁红梅,说出来不止项巧儿,说不定她连纪舒愿也不会让上山了,项祝肯定也要被数落一顿。 总之,不吭声对三人都最好。 纪舒愿向她保证:“我不会告诉娘的,夫君也别告诉娘。” 他说着凑到项祝耳边,轻声说:“若是巧儿向娘告状,夫君你肯定会被娘数落的。” 项祝也想到这一茬,方才确实是他的错,虽说是他及时赶到将野狼打走,可若不是他声音太小导致两人没听到,也不会遇到如此危险的情况。 “好,我也不告诉娘。”项祝顺着纪舒愿的话说,项巧儿也眯着眼睛笑起来,方才的惊恐感已然消失,她把水壶拧好,绑回腰带上,抓着布袋另一端跟纪舒愿一块儿抬着。 项祝把装野鹿的布袋留了个口,让它得以呼吸,它腿脚被项祝捆住,虽然仍旧在不时地挣扎,不过只是聊胜于无罢了。 怕被旁人瞧见,这次野鹿的布袋始终将它遮挡住,可野鹿比狐狸体格更大,即便他们低调地想将它藏起来,还是被人发现了些端倪。 “项家老大今日收成不错啊,这是狩到了什么?”一男子往项祝身后的布袋瞧,甚至想抬手去抓,纪舒愿挡住布袋口,拉着项祝的衣摆将他往后拉,“哎呦夫君,我怕是吃坏肚子了,我们赶紧走吧。” 纪舒愿说着,握项祝衣摆的手更紧,项巧儿也趁机跑过来,很“不小心”地撞到那男子的肩膀,又“意外”踩到那男子的脚。 “哎真是的,你没事儿吧,我这布袋里的东西太重了,走路都有些不稳。”项巧儿不认得这男子,只是听他说话便知晓不是什么好人,就算她是个姐儿,也不惯着欺负项祝的男子。 “你……”男子瞧项巧儿一眼,还想说些什么,只见她再次往前走一步,弯着眼眸朝他笑,男子呆愣一瞬,只见项巧儿再次抬起脚往他脚上踩。 “啊──”这下项巧儿可没收着劲儿,男子顿时弯腰捂着脚,后退两步拧眉瞪着项巧儿,连忙往前方跑,“你个姐儿下手还真狠!” “踩的就是你!”眼瞧项巧儿想继续跟着他去骂,纪舒愿赶紧走到她身侧,拉住她的手臂,“别追了,我们还是先去集上卖掉这鹿更重要。” 项巧儿也知晓孰轻孰重,她弯腰继续拉着布袋,放缓步子跟在项祝身后。 抵达集上后,纪舒愿始终站在墙根,项祝与项巧儿在前方叫卖着,不过今日有特殊猎物,没叫卖太久便有人主动来到他们面前,蹲下来看着正躺在布袋上的幼鹿。 “这伤口可不浅呐,光是治伤就得花不少银子呢。”一男子捏捏幼鹿的角,说完这句话后抬眸看着项祝,想压价的意思显而易见。 第43章 项祝早就猜测到这事儿,不过时辰还早,他还是想多等等,售卖给出价更高的客人,他轻笑一声:“确实如此,不如您再去旁边瞧瞧?” 压价的话还未出口,就被项祝堵住,男子冷哼一声,松开摸鹿角的手,有些不甘心地退到一旁,悄然看着野鹿,并不想就此善罢甘休,也不愿掏太多银子。 不知野鹿能卖到多少银子,项祝也不想吃亏,今个儿的野鸡野兔并未贱卖,而是用原本的正常价格,一时之间,三人卖猎物的布袋前格外冷清。 纪舒愿凑过去,走到项祝身侧:“夫君,不如我们去卖给徐嗔?他或许缺野鹿呢?他那鲜食斋说不定有鹿肉这道菜。” 纪舒愿说得不无道理,可项祝这儿缺不了人,总不能直接背着去,若是徐嗔不要,岂不是很没面子。 “我跟巧儿先去鲜食斋询问一番,若是他要的话,我们再来寻你。”纪舒愿也看出他的担忧,向项祝说着。 项祝应声:“那你就跟巧儿一同去吧,记得要快些,我怕有人会来询价钱,我们得稍微比一下,售卖给出价最高那人。” “我知晓的。”纪舒愿点头,拉着项巧儿往巷子外走,步子也逐渐加快。 “大嫂,徐嗔是何人?”项巧儿从未听过此人的名字,听纪舒愿与项祝的话,好像与他们相识。 纪舒愿抽空侧目向她解释:“是间食铺的掌柜,前些日子他买了我们的猎物,恰好就认得了。” “他看中了你大哥的斗鸡法子,我看上了他食铺的掌柜身份,算是各取所需,不过出门在外,多认得几个朋友也不是什么坏事。” 项巧儿默默点头,虽没读过书,但纪舒愿最后这句话属实挺对,在家靠爹娘,出门靠朋友,这话她倒是天天听旁人说,不过她一介姐儿也不出门,根本没交朋友的机会。 她对这徐嗔还是有些好奇的。 时辰还早,鲜食斋似乎刚开门,徐嗔拎着一张椅子走出来,手里端着茶盏,抬眸便看到脚步匆匆的纪舒愿朝他走来。 他视线绕一圈,最终又落回纪舒愿脸上:“找我吗?” 纪舒愿站定在他面前,朝他点头:“徐掌柜,您这食铺里有鹿肉的菜式吗?” 徐嗔思索片刻,拧着眉不确定出声:“好像有。” 他说着,探头朝铺子里喊着:“阿风,铺子里有鹿肉的菜式吗?” “有是有,不过这鹿肉有点稀罕,已经好几日没把菜式挂上去了。”听到铺子里阿风的声音,纪舒愿立即觉着有机会,他连忙往前一步,向徐嗔推荐着,“我们今日狩到一只幼鹿,不知徐掌柜有没有采买的意愿?” 原来是来卖猎物的,徐嗔靠回椅背上:“也不是不行,你们卖什么价?我得考虑考虑。” “这得您出价了,我对这也不太熟悉。”纪舒愿不好多说,万一说高了他直接拒绝,再回到项祝那边又没客人要,这幼鹿说不定就砸手里了。 纪舒愿想让徐嗔主动说出价格,他才好加价,可这徐嗔也是人精,他瞧着他的模样,又将问题抛回去:“这我说多不好,万一我说高了,不就影响我跟项兄的关系了吗?你跟我说你们心里的价格,我多掏些。” 纪舒愿不知他这话兄有几分真,可项巧儿却信了,她往前一步,朝徐嗔伸出五根手指:“我大哥说要卖五两银子。” 徐嗔这会儿才往旁边看去,他视线落在项巧儿脸上,探究一番后询问:“这位是?” “我家三妹。”纪舒愿向他介绍着,徐嗔恍然大悟,不过对项巧儿没太大兴趣,他思索着开口,“五两银子也不算太多。” 听到他这话,纪舒愿还以为他会出五两银子,没想到他话锋一转,狡黠地眼神望着纪舒愿:“旁人出多少银两呢?” 这会儿项巧儿倒知晓不能开口,她看向纪舒愿,将话留给他说。 既然他问到此处,纪舒愿自然开始随口胡诌,先把人忽悠过来再说:“旁人哪儿有徐掌柜重要,这不一到集上夫君便让我们来寻你了,要不是这幼鹿我跟三妹不好背,就直接带来给您了,此时夫君正在那儿等您呢,若是您诚心要的话,我这就回去跟夫君说,让他送来给您。” 徐嗔听着纪舒愿的话,虽然有些不信他,但他说得还挺真诚。 左右都是闲着,他把茶盏放置在椅子扶手上,站起身:“这多麻烦,正好我想逛逛,一起去瞧瞧。” 这样更好,纪舒愿朝他弯眸一笑,率先转身带他往巷子走着。 等三人回到巷子时,项祝售卖猎物的位置前站了几人,纪舒愿还不清楚情况,不过听着动静,不像是来采买,更像是挑事的。 他扒开人群挤进去,发现情况并没他想象中那么差,项祝站在靠墙的位置,朝面前的男子笑着:“这位掌柜,我方才都说了,这鹿已经有掌柜的要了,我只是在这儿等他来取。” 项祝说完,转眸看到纪舒愿以及他身后的徐嗔,他扯了扯唇角,朝徐嗔看去:“这掌柜的来了,不如您与他商议一番,若是他松口,这鹿我便卖给您。” 那买家顺着项祝的视线望去,先是看到纪舒愿,纪舒愿怕他误会,连忙抬手指向徐嗔。 徐嗔刚挤过来,还未站稳就被人挡住去路,方才项祝的话他明显没听着,满脸都是疑惑,纪舒愿趁机向他解释一番,他听到后恍然大悟,瞧一眼项祝面前的鹿,看上去还挺肥,五两银子确实能接受。 “他说的不错,这只鹿我要了,你是想多出银子?不如这位掌柜先说你能多出几两?”徐嗔不愧是做生意的,一开口便将问题抛给那掌柜的。 男子顿时朝他伸出手指,冷哼一声:“我出四两。” “四两?不如去抢来得快,”徐嗔站在项祝面前,伸手就要去抓布袋,却被男子挡住,“你给多少,总不能给十两吧?” “十两倒不至于,反正比你多,松开。”徐嗔斜睨他一眼,可男子非要抢这只鹿,他一把握住鹿角,一咬牙出了个大价,“那我出十两。” 纪舒愿眼眸一闪,没想到两人对峙竟不自觉将鹿的价格提高了些,他慌张看向项祝,可如若卖给男子,方才他跟徐嗔说的话就好似在诓骗他,但十两银子很难不让人心动。 他面上都是纠结,项祝却恰恰相反,对于他来说,这鹿卖给谁都不算亏,徐嗔买了就当给个人情,往后若是纪舒愿真种出菜来,能卖给鲜食斋。 若是徐嗔不想买,让给男子,他们就是实打实地赚了银子,徐嗔也会觉着他们凡事先想着他,关系也不会变差。 听到男子的叫价,徐嗔表情并未有太大变化,他挑眉一笑,朝男子摊摊手:“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夺人所好了,项兄还是卖给这位掌柜吧。” 项祝没想到徐嗔会如此,让他赚这银两对他可是一点好处都没有,把鹿递给男子,待他走后,周围的人也散去,项祝走到徐嗔身侧,向他道谢:“多谢徐掌柜没拆穿我方才的话。” 徐嗔是食铺掌柜,自然知晓这鹿并不值十两银子。 “怎么能叫拆穿,项兄本不就是等我呢吗?”徐嗔朝他笑着,拎起剩余的一只野兔,“这野兔多少文?” “送徐掌柜了。”他已经帮他多赚了一半银子,送只野兔而已,项祝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的人,除此之外,他也向徐嗔说着,“明日我来送徐掌柜一只斗鸡。” 这句话算是说到徐嗔心坎儿上了,他眯着眼睛,抓着野兔的耳朵,直起身子朝他笑了笑:“这是你说的,我明日可就在鲜食斋等着你了,你若不来我就宣扬出去,说你这猎户不实诚。” 徐嗔说完后,吹着轻快的口哨走向巷子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纪舒愿走到项祝身侧,眼眸中止不住的兴奋,他压低声音:“夫君,十两银子!” “对啊大哥!十两!能给我买两颗糖吗?”项巧儿也凑过来,一开口就是要糖。 项祝把钱袋递给纪舒愿,示意他收起来:“舒愿想吃什么?” 纪舒愿把钱袋装进怀里,眯着眼睛低喊出声:“卤肉!” 他说完咂咂嘴,又小心翼翼出声:“要是能再有果子吃就更好了。” 果子可比肉更贵,纪舒愿也是随口一说,他们属实有些吃不起,瞧着他失落的模样,项祝摸两下他的头:“好,待会儿给你买两颗红柿。” 第39章 脱靶 红柿价格相对稍便宜些, 毕竟是摊主自家种出,纪舒愿走到果子摊前,看着上面摆放的冬枣、甜橙、红柿, 最终从里挑选两颗红柿递给项祝:“这两颗如何?” 他挑的两颗又红又软,吃着肯定软糯且甜, 光是想想,纪舒愿就笑得弯起眼眸,满脸期待地望着项祝。 “可以。” 摊主把柿子称量后装好递过来, 纪舒愿接过拎着往前走,最终停在一家卖糖块的铺子前, 项巧儿挑了几块, 虽然暂时还不能吃,但先看着也是舒服的。 两人手里都拎着吃食,反而项祝手中握着弓箭,纪舒愿凑近他身侧, 贴着他的肩膀:“夫君不想要其他的吃食吗?” 第44章 今日这野鹿是项祝狩到的,他俩都买了东西,项祝却并未出声,纪舒愿有些不太好意思。 项祝瞧着他俩手中的东西, 指指前方那个糟猪肉的铺子:“再买块糟猪肉拌好回家吃,家里也不缺其他的菜。” 家中确实种着菜, 纪舒愿思索片刻, 想着等回家后炒个新菜式,于是三人买完糟猪肉便回了家。 今个儿比往常回来的晚些,三人还没走到家,远远便瞧见丁红梅站在门口,她拧着眉面上满是焦虑, 看到他们的身影后才沉沉松了口气:“今个儿怎的回来如此晚?” 这事儿还是回家关着门说比较好,等几人全部进家后,纪舒愿阖上门,项祝在院里跟丁红梅说着狩到野鹿之事,纪舒愿则和项巧儿一块儿走进灶房,把糟猪肉从油纸里掏出来。 前天从项妙儿家中带回的菜还未吃完,纪舒愿将剩余的鸡肉撕开,把鸡骨头剔出来,用水清洗一番,把鸡骨放进锅里熬着。 玉米面和成面团,擀成面条放在一旁,纪舒愿把房梁上挂着的干木耳取下来,放进盆里泡发,又拿过一根胡萝卜切成丝,等木耳泡开后也切成丝。 锅里倒猪油,大酱倒进去炒出红油,鸡肉丝、胡萝卜丝、木耳丝全部放进锅里炒,焖熟之后倒入木薯粉液,炒成黏糊状后让项巧儿停火,把柴禾转到另一个灶膛里。 把面条下到鸡肉汤中煮熟,盛出来后把肉丝盖在面条上。 此时正到午时,一家人都回了家,纪舒愿把面条盛出来,项巧儿猛吸一口气,看着面条上的菜快要流口水,刚要出声纪舒愿就看她一眼,冷漠出声:“没你的份儿。” “啊?” 纪舒愿把仅有几根面条,其余全是汤的碗放在她面前,向她示意着:“你只能吃这个清淡的,等你牙齿不痛的时候,我再给你炒这个菜。” 项巧儿唇角下垂,端起碗眼神不停地往锅里看,纪舒愿用手挡住她的视线:“眼不见心不烦,赶紧去院子里吧。” 她垂头丧气地从灶房出去,项祝刚巧走进来,他看一眼项巧儿的背影,走到纪舒愿身侧向他询问着:“这是怎么了?巧儿怎么这么垂头丧气的?” 纪舒愿把碗递给项祝,指指最面上盖着的菜:“菜有些重口味,没让她吃。” 不让她吃是对的,毕竟得要忌口,项祝接过筷子,朝他摇摇头:“没事儿,不管她,一会儿就好了。” 正如项祝所说,纪舒愿吃到一半时,项巧儿就恢复了常态,她握着筷子,悄悄往自己碗里伸,似乎以为纪舒愿看不着一样。 “啪”地一声,纪舒愿用筷子拦住她的筷子,阻止她往碗里伸:“别偷吃了,你还想不想让牙齿快点好了。” 项巧儿泄气地缩回手:“想。” 牙根还在肿着,听到纪舒愿的话,项巧儿垂下头,这下不再偷偷去夹菜,老老实实吃着她碗里的面条,喝着鸡骨汤。 纪舒愿收回视线,转头询问项祝:“夫君,这菜吃着如何?” 这菜相当于鱼香肉丝,虽说味道可能稍微有些差,但总体不会难吃,就是不知晓符不符合项祝的口味。 “不错的,这汤也好喝。”虽说是用鸡骨汤熬的,可总不能浪费,纪舒愿便将它盛出一碗来,放在一旁让他们喝着。 项祝说完抬眸看着丁红梅与项长栋:“爹娘觉着呢,舒愿炒的菜如何?” 纪舒愿转过头,局促不安地等待两人出声,丁红梅对纪舒愿煮饭很是满意,她自然不会觉着不好吃,项长栋也顺着她丁红梅的话开口:“好吃,愿哥儿什么时候空闲教教巧儿,她也得学着些煮饭,嫁到男子家必定得自个儿煮饭,若是难以下咽岂不是会被说。” “娘,我又不是不会煮饭,虽然大嫂煮饭确实好吃,你也别把我说成什么都不会呀。”项巧儿轻哼一声,又开口道,“大不了我就嫁近些嘛,若是懒症犯了,我走几步便能回来,到时候就饿不着了。” “想得倒好,你若是回来了,你家夫君要如何?”丁红梅嗔怪一声,项巧儿却朝她摆摆手,“我自个儿都要饿着谁还管他呀,让他找他娘去,我就要回来吃大嫂煮的饭。” 她说着,不顾手上还拿着筷子,就要往纪舒愿身上蹭,纪舒愿连忙后退,但还是被她抱住。 他有些无奈:“好好好,能让你回来吃,不过你要嫁于近处可是件难事儿。” “你觉着近处有什么好人家吗?”项祝夹一筷子糟猪肉片,抬眸看项巧儿一眼,她顿时不再吭声,确实如项祝所说,近处她根本就没能入眼的男子。 她坐回原处,仿佛方才并未说过这话,转头朝纪舒愿笑着:“大嫂,你什么时辰有空教我煮饭?” 纪舒愿觉着有些好笑:“这说什么有空没空,待我煮饭时叫你去瞧瞧就好了,多看多学,看懂之后再上手几次,自然就学会了。” 项巧儿呆呆地点头,纪舒愿说的话有理。 煮饭不需刻意去学,但狩猎时所说的打弹弓是得学学,吃过午饭后,项巧儿拉着纪舒愿走到屋子后。 木板上钻了个洞,纪舒愿把绳子穿进洞里,拎着绳子挂在树枝上,让木板腾空在空中,他又用炭块在木板中央画上几个圈,最中间画上一个黑点。 “你先试试,不用担忧能否打中最中间,放开了打。”纪舒愿后退半步,将位置留出来。 项巧儿把泥团捏成的圆球放在皮兜里,拉起来时手指放轻,防止泥团变扁,睁着双眼瞄准、松手。 纪舒愿眼睁睁看着泥团飞出,擦过木板的侧边,落到地上。 “……”顷刻之间,空气都开始凝固,纪舒愿走到木板旁,将泥团捡回来,放回项巧儿手中,从她手里接过弹弓,向她演示着。 “不仅要把皮筋绷直,还要瞄准才是,你瞧你方才的泥团,只堪堪擦了个边,连最旁边的圈都没打到。” 纪舒愿说着拉紧皮筋,闭上一只眼睛,下巴抵在手腕处:“从这个角度去看,对准你想打中的位置。” 他瞄准木板最中央的黑点,话音落下后松开手,泥团黏在黑圈上,发出一声闷响。 项巧儿惊呼一声,双手鼓着掌:“大嫂,你准头真好。” 纪舒愿朝她压压手,唇角的笑根本压制不住:“一般一般,若是你好好学,肯定也能打得如此准。” “果真吗?”项巧儿擦拳磨掌,迫不及待地想从纪舒愿手中接过弹弓,纪舒愿递给她,又叮嘱一番方才的重点。 这回项巧儿倒比方才准头更好些,虽然还不够打中中央黑点,不过总算是能够打到木板上了。 纪舒愿让项巧儿在一旁练着准头,他悄悄绕到院子里,凑到正砍着木柴的项祝旁:“夫君,你说过要教我学射箭的……” 项祝把木柴丢到一旁,朝他身侧看过一眼:“你不是在教巧儿打弹弓?” “教过了,她正学着呢,我这不才有空闲来寻你嘛。”纪舒愿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块儿走到灶房,又走回院子。 他跟的实在太紧,项祝叹出一口气,把地上的木柴继续捡起来:“行吧,等我把这几根砍完。” 纪舒愿朝他猛点头,坐回桌子旁等着项祝砍完柴。 柴禾全部搬回灶房,项祝转头走到墙边,拿过弓箭背在背上,朝纪舒愿摆摆手:“走吧,去屋后头。” 纪舒愿立即起身,心情激动地跟在项祝身后,两人走到屋后头时项巧儿还在练着,木板上都是泥团,根据泥团的痕迹就能看出项巧儿练得挺认真,已经从最外层靠近中间的黑点了。 “大哥也是来教我的吗?”项巧儿转过头来,项祝朝她摆摆手,晃晃手中的弓箭,“我教你大嫂学弓箭。” 项巧儿盯着弓箭,脸色一看便知晓她心中所想,项祝在她未吭声时率先出口:“先学会弹弓之后再说。” 纪舒愿闻言也点头,朝项巧儿挑眉一笑:“你先学着弹弓,待我学会弓箭之后我来教你。” 也是,总不能一下子学这么多,项巧儿有些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时不时往两人那边看过一眼。 纪舒愿能感受到项巧儿的视线,不过此时他注意力都在项祝手中的弓箭上,根本没时间理她。 他盯着弓箭,眼里满是期待。 项祝将弓身取下,递到纪舒愿手中,不过并未给他箭,而是从一旁掰过来一颗木枝递给他:“先用这个,学会了再用箭。” 纪舒愿也不挑,他接过木枝,搭在弓身上后转头看项祝:“直接射吗?” “跟打弹弓的法子差不多,你对准目标就是,我先瞧瞧。”项祝往后挪了挪,指了指墙边的茅草,示意他往那儿射。 虽然从未碰过真的弓箭,但既然项祝如此说,纪舒愿便用打弹弓瞄准的法子来拉起弓弦。 他抬起手臂,将弓弦拉成半圆,瞄准、松手,“啪嗒”一声,木枝撞在墙壁落到地上。 纪舒愿笑容一僵,看来脱靶也找上他了。 第45章 第40章 柿饼 “别慌, 眼睛盯着木枝最顶端。”项祝把木枝捡回来递给纪舒愿,向他说着。 纪舒愿接过木枝,用力拉开弓弦, 眼睛聚精会神地盯着木枝顶端,对准靠在墙上的茅草, 把弓弦拉满后松手。 这回倒是好了些,虽然有点歪,总归跟他瞄准的位置差不了多少, 纪舒愿收回弓弦,走过去把木枝捡回来, 继续练着。 屋后传来一阵阵的闷响, 纪舒愿与项巧儿颇有节奏地练着,项祝站在一旁也是闲着,便再次回到院里继续砍木柴。 不得不说,这弓还挺重。 纪舒愿甩了甩手, 把弓箭先放在地上,找了个地儿坐下,项巧儿转头看他,朝他挥了挥手:“大嫂你怎么不练了?” “有些累了, 你也歇会儿。”纪舒愿扬了扬手,拍拍身侧的位置, 项巧儿摇摇头, “我得好好练,大嫂明日就等着瞧吧,我肯定能打到猎物。” “好,那我待会儿告知你大哥,明日把狩猎的事儿交由你, 我俩就在你身后捡猎物,往布袋里装。”纪舒愿调侃她两声,项巧儿顿时噤声,半晌后干笑两声,“也不必如此大嫂,我可不想明日让你们空手而归。” 方才分明如此大胆,这会儿又开始胆怯了。 纪舒愿笑意堆在脸上,跟她又说两句话,项巧儿继续练着弹弓,他拿起弓箭回到院里,把弓箭放回原位,拿起一个木枝走到屋侧的小屋里,把铁桶上的盖子掀开,用木枝将它翻过一遍。 虽说已经放进几天,可因气温低,此时还没什么味道,纪舒愿随意翻过一遍后,又盖上盖子,将屋子再次锁上。 辰时买的那两颗红柿,纪舒愿自然不能吃独食,不过两个红柿也不够分的,他思索半晌后,决定将它制成吃食。 思来想去,还是制成柿子饼最好,他回到灶房,把柿子拿出来。 柿子皮轻易便能撕开,把它们果肉剥出来放进碗里,随后倒进半瓢玉米面,搅拌成稀面团。 把上次做豌豆糕瞧见的老冰糖拿出来,用刀切成小块,放进面皮里握成团,压成面饼后放至一旁。 项巧儿这会儿也练得差不多,她把弹弓放在院里的桌面上,走到灶房凑到纪舒愿身侧,看到柿子饼以及旁侧的冰糖,眼眸一闪。 看到她的眸光,纪舒愿指指侧边形状不同的两个柿子饼:“这两个是专门给你做的,没有放糖。” 项巧儿眸光一暗,坐回灶膛前的凳子上边叹气边摇头:“其实不必如此麻烦的,我可以用另一边牙齿嚼,实在不行也能用门牙吃。” “不麻烦。”纪舒愿把猪油盆放在灶台边,倒进锅里些,示意项巧儿烧火。 项巧儿立即噤声,专心烧着火,油热之后,纪舒愿把面饼放进油里炸着,趁这时间削好红薯,放进锅里煮稀饭。 柿子饼很快便煎好,纪舒愿把柿子饼放在碗里让它晾着,特意将项巧儿那两个不加糖的分开,把锅里的油盛回盆里,用锅里余下的油又炒了盘青菜。 两个红柿做了十二个柿饼,项祝与项长栋两人多一个,其他三人都是两个,等将菜端到院里时,柿饼已经变得温热,几人直接用筷子夹着吃。 吃过饭后,纪舒愿洗漱完躺到床榻上,搂住项祝的腰,手钻进他衣裳里暖着手:“夫君明日真要送徐嗔一只斗鸡吗?” “毕竟他今日帮我们如此大的忙,买个斗鸡也不过一两银子。”项祝还以为他是不舍得银两,向他解释着。 纪舒愿不是觉得费银子,只是询问一声罢了,项祝跟徐嗔相处好的话,对往后售卖菜肯定有好处。 “那明日我先跟巧儿回家?”纪舒愿与项巧儿对斗鸡也不了解,还不如早早回来,项祝却觉得无妨,他捏着纪舒愿的手腕搓着,“徐嗔上次可说要与我不醉不归,明日说不定要醉酒,你得把我带回来。” 上次好像是说过,纪舒愿不知项祝的酒量,可他本人酒量一般,稍微沾点酒就能满面通红、头晕脑胀。 “好,那明日我跟巧儿在一旁等你,绝不耽误你俩斗鸡。”纪舒愿打了声哈欠,搂得更紧,趴在他胸膺缓缓闭上眼睛。 翌日纪舒愿醒得挺早,项祝稍微一动他就睁开眼眸,搂着他的腰往下坠:“卯时了?我也起。” 他眯着眼睛说话,除了嘴身体其他部位都不动,项祝有些无奈,他这样搂着他也动弹不得。 “你要起床吗?我抱着你去洗漱?” 纪舒愿动作迟钝,等项祝出声半晌后,他才打了声哈欠,松开他的腰坐起身:“不用,我自个儿去……” 项祝睡在外侧,他先走下床榻,穿上棉衣外袍,系腰带时转过身瞧纪舒愿,只见他始终坐在原处,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还真不嫌冷。 他把腰带系好,三两步走到床榻前,弯腰伸手,穿过纪舒愿臂弯将他抱起来,纪舒愿身子忽然腾空,他猛地清醒,下意识抱住项祝的脖子:“夫君?” “不是说起床?”项祝让他坐在床沿,把被褥盖在他身上,又走到衣架旁把他的衣裳拿过来。 纪舒愿这会儿真醒了,他打了个哈欠,把棉袜穿好,接过项祝递过来的衣裳,穿好后走到门前,一打开房门他便清醒了。 冷风吹到他脸上,他下意识关上门,转身缩成一团趴回被褥上:“好冷。” 这几日气温骤降,日子也进入腊月,纪舒愿抱着被褥,背对着项祝,可毕竟是以打猎为生,总不能不去狩猎。 他仅用了几秒钟便哄好自己,纪舒愿坐起身,裹了裹身上的衣裳,猛地拉开门,一鼓作气跨步走出去,小跑到井边去打水。 井水夏凉冬暖,用井水洗脸时水温也不算太冷,他洗漱过后跑到灶房去烧火,顺便烤手,等项巧儿出来时,锅里的水已经烧开。 纪舒愿转过头与项巧儿对视,她明显怔愣一瞬,许是对他今日醒这么早有些惊诧,她揉两下脸,不可置信地看纪舒愿一眼,走到他身侧:“大嫂你今日醒得好早。” “你醒得也不晚,本来还想着你若是醒不来的话,我就跟你大哥一块儿先走。”纪舒愿说着,站起来走到锅旁,拿过放置在案板上的水壶,把锅里的开水灌进去,又拿过三块面饼用油纸包住。 纪舒愿好似要把她丢下,项巧儿听到后迈开步子,走到井边匆匆洗漱过,回到灶房拿过水壶和面饼,率先出门。 项祝还不知晓发生了何事,他看一眼项巧儿啃面饼的模样,拿过墙壁上挂着的弓箭背起来:“巧儿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她在门外等我们呢。”纪舒愿拿着面饼和水壶,又把弹弓装进胸前的口袋里,两人一块儿往外走。 三人边走边吃,等抵达山上陷阱处时,早饭也已经吃完,项巧儿一路上捡了不少石子,她伸手朝纪舒愿要弹弓,接过后就开始左顾右盼,寻着猎物。 “你可以先瞧瞧看有没有鹌鹑,它好打一点。”鹌鹑在冬日稍微常见些,且因寒冷而减缓速度,比往日暖和的时候更好打到。 项巧儿闻言应声,仰起头盯着树干。 树干上光秃秃的,鸟站在枝头上很是显眼,纪舒愿看到一只栖息在树枝上的斑鸠,刚要示意项巧儿,就被她抬手打断,她朝纪舒愿竖起食指示意他噤声,拿起弹弓把石子放在皮兜里,拉开对准麻雀的脑袋。 “咻”地一声,石子与麻雀擦肩而过,被石子惊扰,它立即飞走,只剩几片枯叶落下。 项巧儿还在维持着方才的动作,她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空空如也的树枝,把弹弓放进怀里揉搓两下手指:“唉,今个儿这天也太冷了,我手指都冻僵了,我得先暖会儿手。” 看着她找借口的模样,纪舒愿也不拆穿她,继续跟着项祝去捞陷阱的猎物,或许是气温太冷,项祝把野兔从陷阱里捞出来的时候,它正悠闲地躺着,好像在冬眠一般。 纪舒愿从他手中接过,揉一把野兔柔软的毛,把它放在布袋里。 或许因为太冷,野鸡都没怎么出洞,今日除了野兔外,并未捕到野鸡,三人便继续深处走,有上次事情为鉴,项祝这次走得慢了些,贴着纪舒愿的肩膀左右环视着。 “过几日是不是要下雪了?”纪舒愿仰头看着发白的天,猛地划过来一阵寒风,他牙齿都在发颤。 “有可能,说不定明日就下雪了。”项祝也随着他一块儿仰头,瞧一眼后又收回视线,继续往侧面看。 今日他们的运气没昨日好,往树林深处走了好久,都没碰到其他猎物,纪舒愿跺跺脚,低头看一眼脚上的布鞋。 前几日他还跟丁红梅说不冷,等天冷了加两双袜子就是,幸亏丁红梅没听他的,特意给他做了双鞋,虽然还没做好。 “脚冷?”项祝看到他的动作,转头问他一句。 纪舒愿抬起头来,又小步跺两下:“有一点,不过还好。” 眼看今日是狩不到猎物了,项祝把弓箭收回,背到肩上:“不打了,去集上卖猎物吧。” 第46章 身后的项巧儿也一直盯着,都没瞧见有猎物出现,听到项祝的话,她也把弹弓收回,仰头望天:“嗯,这天确实不早了。” 三人一块儿往集上走,今日狩到的猎物不多,项祝独自把布袋扛在肩上,另一只手握住纪舒愿的手。 不仅他们这,旁人家的猎物也不多,看来果真是因为天冷的原因,不过也有好处,没过多久便来客人将他家的猎物都买走,纪舒愿把银两收回钱袋里,和项巧儿跟着项祝一块儿往鲜食斋去。 远远便能瞧见鲜食斋门开着,三人站定在门前,纪舒愿探头往食铺里看,项祝跨步走进去,站在柜台的小二立即迎上来:“客官吃点儿什么?” 项祝转而询问:“徐掌柜呢?” 一听他要找徐嗔,小二顿时知晓几人的身份,徐嗔昨日叮嘱过,今辰会有客人来寻他,小二立即朝他们伸手,指引三人往上房走,随后又让另一位小二去寻徐嗔来。 上房桌上摆放着糕点与茶水,纪舒愿扫过一眼后向项祝说着:“不如我跟巧儿还是下楼去,我俩待在这儿有些不合适。” “这有何不合适的。” 项祝握住他的手,让他坐在椅子上,项巧儿也坐在纪舒愿身侧,不多时,徐嗔走进来,身后带着小二以及托盘上的菜。 他示意小二将菜摆放在桌面上,在三人对面坐下:“项兄一定还未吃早食吧,我们先吃饱再去选斗鸡。” 他准备的菜式量不少,足够四人吃,吃饭期间,徐嗔明显瞧出纪舒愿与项巧儿的惧意,他拿起盘子边沿,把糕点放在两人面前:“别这么拘谨,就当吃顿便饭。” 就算他这样说,纪舒愿也不敢当成便饭,吃红薯土豆吃多了,瞧见桌面上的大鱼大肉,他还有恐惧,生怕吃完后徐嗔会找他要银子。 虽说他铁盒里的银两能付得起,可也没必要花费如此多银两只为了吃这一顿,他朝徐嗔道谢,还真没敢多吃。 项祝跟纪舒愿想的差不多,途中只是跟徐嗔讨论着斗鸡,也没吃太多,稍微垫了垫肚子,他们便动身往集上走去。 一行人走到巷子深处,虽说表面平平无奇,但等徐嗔去敲门,门被打开后,里面的场景立即让纪舒愿惊诧。 嘈杂声扑面而来,他跟在项祝身后,握住项巧儿的手,往里走去。 一楼正是斗鸡的区域,一群人围在斗鸡坑前,向它们呐喊助力着,听得纪舒愿耳朵有些难受。 他甩了甩头,抵达二楼后才稍微好了些。 “一楼有些吵,不过也没法子,他们正起劲儿着呢,总不能不让他们喊。”项祝没来过这,徐嗔对此挺了解,看着纪舒愿的动作,他便解释一声。 项祝伸手揉了揉纪舒愿的耳朵,闻言向他点头:“二楼就好些了吧?” “正是,二楼都是斗鸡,供客人挑选采买后到一楼去斗。”徐嗔轻车熟路地走到最里面的笼子前,伸手指了指里面的几只,“这些是吐鲁番斗鸡,从别国运过来的,比往常的中原斗鸡脖颈俊秀,胸肌更是厚实,不过价格稍稍贵了些。” 瞧他这模样,看样子是相中了这种斗鸡,纪舒愿转头看着其他笼子的斗鸡,左瞧右瞧并未发觉这些鸡有何不同,都是两个鸡膀子一个鸡头,看上去还挺瘦弱,不过口感应该不错,肉质应当挺有嚼劲。 项祝弯腰看笼子的鸡,观察半晌后指向站在最左侧的那只,转头询问徐嗔:“徐掌柜觉得那只如何?” 斗鸡虽然站在最里侧,体格并不比在外侧的几只差,黑色毛头顶长着一撮红毛,目光也很是犀利,而且看它身侧那几只,好似对这只有些惧怕。 “不错,那就这只了。”徐嗔朝小二摆手,他立即走过来,打开笼子将斗鸡掏出来,刚伸手就被它啄了下。 小二猛地收回手,用布巾重新把手包起来,一手抓住它的脖子,另一只手握住它的翅膀,这才将它从笼子里拎出来,装进网里。 “多少银子?”项祝询问着。 小二朝他伸出手指:“八百文。” 纪舒愿松了口气,没超过项祝想的一两,如此算来他们昨日还真是赚翻了。 不过项祝并未打算直接给银子,而是向小二说价,最后将价格说到七百二十文,他才示意纪舒愿拿过银两给他。 小二叹了口气,望向项祝:“您还真是会说价,掌柜的告诉我们最低不能超过七百二,这最低价就给您了。” 虽不知是说辞还是真话,但这话听着确实会让人觉得自己赚了。 纪舒愿拿过钱袋,将银两递给小二,他收起又找了些铜板递给纪舒愿。 等纪舒愿付完银子,徐嗔拎着网,迫不及待地想下楼去斗一把:“项兄,你待会儿可得压我们这只赢,说不定能赚些银子呢。” “我就算了,今日本就没打到几只猎物,我们在一旁瞧着就好。”这玩意儿属实不是他们玩儿的,一场斗鸡就能将他们几日售卖猎物的银两输掉。 徐嗔笑着把手臂搭在项祝肩上:“看来项兄对这种鸡不是很信任呐。” 他调侃着项祝,不过说归说,徐嗔并未打算强行让他们押宝。 一楼并未只有一个斗鸡坑,徐嗔拎着斗鸡来到空斗鸡坑前,将鸡交与斗鸡客,防止舞弊,他用清水先将斗鸡身上清洗一遍先放进坑里。 这会儿纪舒愿看出这场斗鸡很是专业,不似那次在巷子里的斗鸡,连项祝用狸膏都没发觉。 不一会儿便有男子抱着他的鸡递给斗鸡客,用同样的手法检查过后,斗鸡客将这只鸡放进去。 锣声响起,斗鸡仿佛听到号令,立即变得紧张起来,纪舒愿瞧着徐嗔那只斗鸡鸡冠挺立,胸脯挺起,眼神很是锋利地盯着对面的斗鸡,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押宝啦!左边吐鲁番斗鸡,右边中原斗鸡。”斗鸡客话音落下,围在斗鸡坑外的看客立即从怀里掏出银子,往左右象征两只斗鸡的盘子里放。 刚放完银两,吐鲁番斗鸡就猛地往前冲,翅膀腾起,伸直脖子去啄中原斗鸡的头,中原斗鸡并未去躲,也伸长脖子去啄。 一时之间,两只斗鸡斗得很是激烈,围在旁侧的欢呼声更是响彻,纪舒愿握着项巧儿的手后撤两步,稍微离远些,站在角落等着斗鸡结果出来。 发觉没了两人的身影,项祝也转过头来,看到站在不远处的纪舒愿和项巧儿后才放心,转回头继续听着徐嗔给斗鸡加油鼓劲儿。 第41章 棉鞋 原先两只斗鸡谁更胜一筹还不明显, 一刻钟后,吐鲁番斗鸡攻击力并未减弱,中原斗鸡却站立在一侧, 看上去有些胆怯。 察觉到它的怯懦,吐鲁番斗鸡立即往前冲, 中原斗鸡被它搞了个措手不及,被吓得翻倒在地上,吐鲁番斗鸡压着它啄。 显而易见, 中原斗鸡处于下风。 人群中传来一阵惊呼,纪舒愿抬眸望去时, 项祝也刚好转头, 他扬手挥了挥,纪舒愿立即带着项巧儿走到他身侧。 “赢了吗?”纪舒愿握住项祝的手臂,探头透过人群去看。 徐嗔抱着斗鸡举过头顶,站在斗鸡客身旁欢呼着, 一圈的看客也纷纷应声,斗鸡客将他们押宝的银两拿出来分发,一时之间很是热闹。 “赢了。”项祝后退两步,让他能够看得更清楚些。 纪舒愿踮脚望一眼, 又收回视线,前面人挤人, 他还是不去凑热闹了, 项祝显然已经看腻,他也跟着纪舒愿退出人群,三人站在一侧等着徐嗔出来。 良久后,徐嗔满面春风地从人群中走出来,手中拿着押宝赚来的银子, 站定在项祝面前:“项兄眼光属实不错,这斗鸡也挺争气。” 他说着,将银两拍在项祝胸口:“这银两是项兄挑选的斗鸡赚的,项兄拿一半应当不会嫌少吧。” 项祝自是不会嫌少,可这毕竟是他赠予徐嗔,若是拿了这银两,会让人觉着他贪财,项祝朝他摆摆手:“既然已经赠予徐掌柜,这斗鸡所赚取的押宝银两自然是你的。” “你当真不要?”徐嗔本就是试探他,方才让项祝押宝被拒绝,若是常人一瞧这斗鸡赢了肯定会后悔,押宝可比打猎更赚银两,所以他才说将这银两分项祝一些,没想到他还挺有自知之明。 项祝看他一眼:“不用。” 纪舒愿也觉得项祝这做法很对,嗟来之食还是不拿的好。 “既然项兄如此说,我可真就收下了。”徐嗔把银两揣进怀里,满意地望着怀里的斗鸡。 答应送徐嗔斗鸡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三人的猎物也已经售卖完毕,他们便一同回了家。 前一日项祝与丁红梅说过,今日会回来稍晚些,不需要等他们回来吃饭,于是在他们抵达家中时,丁红梅和项长栋已经吃过饭。 堂屋门敞开,丁红梅坐在门口,借着光在缝制着,听到动静后,她抬起头来,目光投向纪舒愿,最终落在他脚上,朝他扬了扬手:“愿哥儿,过来。” 纪舒愿把布袋递给项祝,小跑着到丁红梅面前,还未出声一双棉布鞋就递到他眼前。 第47章 “做好了,尺寸应当还行。” 纪舒愿瞬间有些局促,半晌后才伸出手,喜悦溢于言表:“谢谢娘。” “赶紧回屋换上去吧,你瞧你这鞋子,今个儿打猎时肯定冻脚吧。”打猎时确实冷,不过现在纪舒愿浑身都暖和起来了,“不冻,我这就去换。” 纪舒愿抱着鞋子匆匆回屋,想关门时被项祝抵住门,他挤进来转身阖上门,纪舒愿此时正沉迷于拥有新鞋子的喜悦中,并未去瞧项祝宠溺的眼神。 他坐在床沿上,脱下薄布鞋。 脚几乎要冻僵,他揉搓两下,才穿上棉布鞋,踩到地上后左右走两圈,最终站定在项祝面前:“夫君,好看吗?” 项祝的视线从鞋面转到纪舒愿脸上,朝他笑着:“好看。” 稍微胖了些之后,脸色也不再那么黄了,脸颊上也长出了肉,纪舒愿清秀的面容显露出来,项祝看得挺舒服。 他视线一直紧盯着自己,纪舒愿有些不好意思,他别开脸,不去跟他对视:“我去问问娘有没有要帮忙的。” 他说完匆匆出屋子,走到丁红梅身侧站着,丁红梅看向他的脚,再次问了一遍:“如何?穿着还合脚吗?暖和吗?” “暖和的,尺寸稍稍有些大。”纪舒愿说。 “大些倒无妨,能多穿两双袜子,小的话才更难受呢。”她说的也是,纪舒愿此时正穿着两双棉袜,方才被冻僵的脚也已经回暖,他朝丁红梅弯眸,向她询问,“娘,你这儿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我这没多少事儿。”丁红梅正缝制一双手衣,看尺寸应当是给男子的,“余下的布料给你爹和老大缝一双手衣,让他们干活用,不然冬日手可是要生冻疮的。” 手衣更简单些,纪舒愿看着她已经缝好一双,刚想说去学,就被身后项祝的叫声吸引,纪舒愿转过头,看到项祝朝他摆手:“爹应当去河边寒钓了,你要去瞧瞧吗?” 纪舒愿有些想去,可又觉得让丁红梅自个儿缝制得费好些时辰,正在他纠结之际,项巧儿刚喂完鸡崽回来,她看着纪舒愿一脸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有些疑惑。 “大嫂这是怎么了?大哥在门口等你呢。” 纪舒愿看她一眼,又转头望向丁红梅手中的手衣,项巧儿顿时知晓他的意思,她轻嗐一声:“我来帮娘一块儿缝手衣,大嫂你就放心跟大哥去河边吧。” 难怪他方才一直在她面前站着,丁红梅这会儿也知晓纪舒愿的意思,有些忍俊不禁:“想去就去吧,刚好你爹经常钓不到鱼,你待会儿把他手里的鱼钩抢回来,你要是能钓到的话,我们今晚便有鱼汤喝了。” 一听到鱼汤,项巧儿也抬起头来:“大嫂,你快去吧,我也想喝鱼汤。” 纪舒愿还从未钓过鱼,也保证不了一定能钓到,匆匆搪塞两句之后,纪舒愿就走到项祝身侧,跟着他一块儿往河边走去。 河边坐着的不止项长栋一人,还有几人纪舒愿未见过的男子,应当都是同村。 项祝刚走过去,就听到有人向他招呼着。 “项老大过来了啊,找你爹吗?他在东边呢。” 他说着,视线落在身后的纪舒愿身上,又开口询问着,“这是你家的哥儿吧,还是头一回瞧见他出来呢。” “我都瞧见好几回了,前阵子还在地里收土豆锄地呢,挺能干的。”另一男子的话似乎在夸赞他,纪舒愿继续低着头,拽着项祝的衣袖扯了扯,想快速逃离这里。 “是了,我家哥儿就是能干。”项祝非但不走,还附和起男子的话来了,纪舒愿拽得更紧,脚步往前走一步。 项祝侧头望去,果不其然瞧见纪舒愿通红的耳根,他不由得笑了笑,朝两人摆摆手,握着纪舒愿的手往东边走去。 东边除了项长栋外,还有一个男子,瞧他模样,跟董远有些相似,纪舒愿猜测应当是他爹。 “爹,钓到几条了?”项祝拉着纪舒愿的手走到项长栋身侧,开口询问着。 纪舒愿站在木桶前,趁机弯腰看过一眼,木桶里除了半桶水外,并未瞧见鱼的身影,不需项长栋回答,纪舒愿便知晓他还没钓到。 “自然是还没钓到。”董父往两人身上瞧,随后轻嗐一声,“老项啊,你这每日都来,怎么能钓不到鱼呢,不如我给你一条。” 董父旁边的桶里也没几条,而且还都是没手掌长的小鱼,别说董父这话别有它意,就算是真情实感项长栋也不会收他的东西。 “不用,时辰还早。” 瞧着项长栋这模样,纪舒愿跟项祝对视一眼,向他伸手,又指指项长栋手中的鱼竿。 项祝方才不是没听到纪舒愿与丁红梅的对话,看到他的示意后,项祝走到项长栋身侧:“爹,都钓了这么久了,你肯定累了吧,不如你先歇息会儿,让纪舒愿钓会儿。” 项长栋转向纪舒愿,思索片刻后站起身,他是钓不到了,坐多久都无用,反正给纪舒愿试试也不亏,没准儿他还真能钓到。 项祝拿过钓鱼竿递过来,纪舒愿接过后并未直接坐下,而是拎着椅子往西边挪了挪,就算东边儿风水不错,可看到董父也会影响心绪。 董父看着逐渐走远的一家子,冷哼一声继续钓鱼。 等稍稍离董父远些,纪舒愿把椅子放下,坐下后才发觉项长栋的诱饵很是磕碜,只是一小块窝窝头。 见他表情不对,项祝凑过来询问:“有哪里不对吗?” 纪舒愿向他摇摇头:“我好像知晓为何爹会钓不到鱼了。” “为何?”项祝对钓鱼并不了解,听到纪舒愿说这话,他也想不出什么。 虽然纪舒愿从未钓过鱼,但理论知识他看得不少,鱼饵最好要用蚯蚓才行,可气温太低,蚯蚓应当都在地下。 河里草鱼、鲫鱼更多些,而项长栋拿的窝窝头不是它们喜爱的吃食,自然不愿上钩。 纪舒愿思索片刻,示意项祝低头,将心中所想告知他,他眉头一挑,有些不信:“这样当真可行?” “绝对可行。”纪舒愿很是确定,项祝便信他一回转身回家。 项长栋瞧着项祝的背影,询问着纪舒愿:“老大做什么去了?” “回家拿鱼饵去了。”纪舒愿回复道。 项长栋分明带了鱼饵来,不过这窝窝头确实钓不到鱼,说不定项祝回家拿的鱼饵真会更有用,项长栋并未多问,而是去另一边瞧旁人钓鱼。 不久后,项祝再次回来,他手里拿着一张糖纸,上面是被融化的糖稀。 “快些,待会儿要冷了。”项祝匆匆递给纪舒愿,又拧开装着热水的水壶,热水倒在窝窝头上,将它泡软。 纪舒愿把泡软的窝窝头捏碎,又把糖稀倒进去,搅和后捏成小面团,把面团当成鱼饵挂在鱼钩上,他握着鱼竿把鱼饵以及鱼钩甩进水中,坐在椅子上安静等待鱼上钩。 第42章 赏雪 这块糖还是找项巧儿要的, 正是那日从沈家拿回来被他吃掉剩下的那颗,很香甜的麦芽糖,混在窝窝头里能加些甜味, 说不定真能引来鱼。 纪舒愿挺直身板,坐在椅子上紧紧盯着河面, 项祝站在他身后也不吭声。 时辰已过一刻钟,纪舒愿越等越觉得钓不着了,他有些丧气地转过身, 看着项祝:“夫君,我觉着应该是钓不到了。” “别急, 再稍微等会儿, 说不定鱼正在鱼饵旁游呢。”项祝揉揉他的头发,声音很轻的跟他说。 纪舒愿沉沉叹出一口气,决定若是再过一刻钟,还是钓不到的话, 就只能拎着空桶回家了。 他收回视线,继续盯着河面。 一刻钟即将过去,纪舒愿叹息着,正要收回鱼线, 下一刻鱼竿被猛力往下扯了扯,他怔愣一瞬, 立即反应过来, 握紧鱼竿站起身往后退,边退边喊着项祝:“夫君!鱼!” 项祝正跟项长栋看旁人钓鱼,倏然听着他的叫声,立即抬步走回他身旁,接过鱼竿:“你往旁边站站, 我来弄。” 鱼线太锋利,直接用手拽会导致手受伤,纪舒愿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递给项祝:“夫君,用这个来缠线。” 项祝接过木棍,把线缠在上面,边缠边往后退,直到鱼钩从水里拉出来,咬着鱼钩的鱼也总算被看到,纪舒愿望着有一掌宽的鱼,眼里满是喜色。 项长栋站在一旁,看到鱼后也笑得合不拢嘴,他转过头跟旁人炫耀一番:“瞧啊,这是我家老大的夫郎钓出来的,如何?” 虽说这鱼算不上太大,但纪舒愿可比项长栋强太多,旁人与项长栋关系不错,随口调侃着:“你家老大的夫郎不错啊,竟然一钓就钓到了,你这可比不过他。” “刚开始都会好钓些,不过也是,他说不准很有钓鱼的天禀。”项长栋在那边儿向他们吹捧着纪舒愿,纪舒愿则跟项祝一块把鱼从鱼钩上取下来。 它的嘴咬到鱼钩,正流着血。 纪舒愿把鱼钩取下后,手指上也沾了血,鱼放进木桶中,他用水稍微清洗过手后,又拿起鱼竿继续去钓。 第48章 时辰还不算晚,过了一刻钟,纪舒愿再次钓到鱼,不过这条确实才是常态,与方才董父打算给他们的相差无几,是条还没手指长的鲫鱼幼苗。 已经有稍大些的鱼能吃,项巧儿便将这小鱼苗丢回去,等往后再长大后再来钓。 这儿是原本就有的河,鱼也是野生的,根本不存在抢鱼的状况,村长也正钓着鱼,瞧见方才东边的动静后,他随意看两眼,最终继续坐回椅子上。 “回家了。”项祝拎起木桶的把手,接住纪舒愿刚钓出来的另一条小鱼,等着他收回鱼竿。 项长栋这会儿已经炫耀完毕,他拿过纪舒愿手中的鱼竿,三两下整理好后背在肩膀上,笑着往家中走去。 纪舒愿推开门时,项巧儿和丁红梅还在堂屋里坐着,听到推门声后,她们一块儿望过来,还未询问是否钓到鱼,项长栋立即炫耀出声:“今个儿可不是空手回来了,愿哥儿钓到了鱼。” 他出门前的话丁红梅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纪舒愿还真钓到了,项巧儿也很是惊讶,她把手上还未缝好的手衣放进筐里,迈着步子往门口走,停在项祝拎着的木桶前。 “好大的鱼。” 项祝把木桶放在地上,项巧儿立即蹲下去,用手指戳着鱼头,戳完后仰头看着纪舒愿:“大嫂,这鱼要怎么煮啊?” “这得问爹娘。”纪舒愿对于吃鱼肉来讲更愿意喝汤,可若是丁红梅、项长栋不同意的话,他也没法子。 项巧儿闻言把视线转到项长栋身上:“爹,怎么煮鱼啊?可以煮汤吗?我现在也不好去吃鱼块。” 吃鱼块的话就得挑刺,还有可能会塞牙,对于项巧儿来说属实有些麻烦了。 “这鱼是你大嫂钓的,自然由他说了算。”项长栋不挑,如何煮都无妨,只要能吃就好。 决策又落回纪舒愿身上,他下意识看向项祝,等他点头后才出声:“不如煮豆腐鱼汤?豆腐好咀嚼,巧儿也能吃。” 村里有家人卖豆腐,离项家不远,纪舒愿曾听过,他说完这话后又望向项祝。 项祝闻言点头:“可行,巧儿去买一文钱的豆腐去。” 项祝从腰间取出一文钱,项巧儿立即接过,应声后拿着铜板走出院子,往卖豆腐的人家走去。 “那我先去把鱼处理了,不过一顿也吃不完,我切一半,余下的挂在窗棂上晾着。”纪舒愿回到灶房烧热一锅水,项祝把木桶搬过来,两人一块儿在灶房处理鱼。 灶房里更暖和些,纪舒愿撸起袖子,用瓢舀出半瓢热水,又倒进些冷水,把鱼放进温水里,纪舒愿坐在椅子上,拿过刀用刀背将鱼刺刮掉。 “待会儿我来弄它的内脏,你别再跟上次一样伤到手。”项祝又提及那日回门时的事儿,纪舒愿抿唇朝他一笑,“那次是我不小心的,这次我一定会好好注意,夫君就别沾手了。” “那你自己当心点。”项祝并未与他争执,他坐在纪舒愿对面的椅子上,继续盯着他的手。 纪舒愿把鱼鳞刮掉,用水冲洗干净后拿过剪刀,鱼肚子捅开后掏出内脏,这回他当心着,处理干净后用手指勾着鱼头换水后又冲洗一遍。 煮鱼汤不需要用鱼身的肉,于是纪舒愿便用刀把鱼尾稍微往上的位置砍断,用来煮汤,上半部分则用来炸成鱼块。 房门推开,项巧儿带着豆腐回来,一进门就叫着纪舒愿,看到他在灶房忙活的身影后,立即走过来,把豆腐递过来的同时不忘向他说着门外之事。 “我方才去买豆腐,一路上听着好几人都在夸赞你,说你很是能干,不仅收成时忙活着,方才更是钓到一只大鱼。”项巧儿眸光扫向正挂在窗棂上晾着的鱼上半部分,沉默半晌,“虽说他们确实有些夸大了鱼的个头,可其他的事儿都是真的。” 项巧儿仰着头,模样很是骄傲,仿佛这话是在夸赞她一般。 “哪儿有他们说的这么夸张。”纪舒愿无奈摇头,向她说着,“不过是用了其他的法子罢了。” 只是在鱼饵上做了手脚,不过他此时可不敢多说,要是被项巧儿大肆宣扬出去,那片河里的鱼怕不是活不了。 “不管这些,总之大嫂你现在已经被许多人知晓了,还有人说要来请教你钓鱼的法子呢。”纪舒愿接过豆腐,听到这话还真有点慌,幸亏项祝看出他的慌张来,他轻笑一声,向项巧儿说着,“这可不能,若是告知他们,我们还怎么钓到鱼。” 项巧儿沉思半晌后点头:“大哥说得有理。” 项祝朝纪舒愿挑眉,坐到灶膛前:“你来煮鱼汤,我烧火。” 纪舒愿应声,将豆腐切成小块放在案板上,先把鱼尾用油煎成金黄色后,往里倒水焖煮一刻钟,才放进豆腐。 鱼尾提前用米酒和葱姜腌制过,鱼腥味也去除不少,焖煮两刻钟后,纪舒愿用勺子撇出一勺,稍微尝过味道后继续焖煮。 “夫君,不用烧火了。”锅里的汤已经煮好,稍微焖一下就好,纪舒愿趁这时间,用玉米面搅和成面糊,倒进另一个锅里煎成煎饼。 今晚并未煮稀饭,几人用煎饼泡鱼汤,津津有味地吃完,也吃了个八分饱。 饭后,纪舒愿跟巧儿在灶房刷碗,一抬头,只见几片细碎的雪花飘落下来,他瞪大双眼,指了指院子:“下雪了!” 项巧儿转过头,这下雪并不罕见,也不知纪舒愿激动个什么劲儿。 “大嫂没见过吗?我们这儿好似每年都下雪,也不稀奇啊。” 纪舒愿的笑瞬间呆滞在面上,他生于北方,幼时确实常常能见到下雪,不过都没什么好的记忆,长大后去南方求学,还真就没怎么见过雪了。 他干笑两声,敛了敛眉:“进门后见到的第一场雪,是我过于雀跃了。” 项巧儿也不是在责怪他,瞧见他这模样,她顿时摆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大嫂。” 她迅速将碗筷收起,将纪舒愿拉着走到院里,又将项祝从屋里叫出来,向他表示着歉意:“大嫂,方才我是瞎说的,你跟大哥赏雪吧,我先回屋了。” 堂屋门被阖上,项祝这才有时间询问纪舒愿:“她这是怎么了?” 他刚正在屋里铺床,忽然被叫出来,听了些莫名其妙的话语,属实让人觉着摸不着头脑。 纪舒愿握着他的手,仰头看着缓缓飘落的雪花:“她让我们俩一块儿看雪呢,这还是我进门后瞧见的第一场雪。” 项祝也仰起头去看,虽然有些小,但的确是下了雪:“这还没下起来,半夜会下得更大些,明日醒来说不定能没过鞋帮。” “能下这么大吗?”纪舒愿把视线转到项祝脸上,下意识想到猎物之事,“那明日我们还能去山上吗?” “这得看明日白日的雪势,若是下得不大的话,我就自个儿去收一下就好,你跟巧儿在家中待着,我把猎物卖掉就回来,若是下得太大,就暂时上不了山了。” 若是雪势变大,自是会影响视野,虽说项祝自小进山,但还是不去冒这个险为好。 确实是,还是安危为重,纪舒愿默默点头,脑海中想的却是另一件事儿。 纪舒愿抬眸瞧项祝,眼眸弯成月牙状,神情满是喜悦:“雪下大的话,明日岂不是能打雪仗了!” 第43章 雪人 正如项祝所说, 在众人沉睡时,雪势的确变大不少,卯时项祝起身时, 纪舒愿也被他的动静吵醒,他眯着眼睛爬下床榻, 踩着棉布鞋小跑到门前,拉开门后望着院里地上的一层雪白,困意瞬间消失。 雪还在下着, 看样子都能没过脚踝了。 项祝正穿着外袍,忽然一阵冷风吹来, 他转头看到纪舒愿探头去瞧的背影后, 动作一顿,拧眉跨步走过去,抬手把门压回去。 “穿好衣服再出门。” 纪舒愿被项祝拉着坐回床榻,他钻回被褥里看着项祝:“夫君, 这外面雪势不小呢,还是别往山上去了吧。” 项祝刚刚拉纪舒愿的时候瞧过一眼,雪势确实不小,且没有停下的势头, 他边系腰带边思索着,半晌后开口:“那就先不去了, 若是待会儿雪势减小再去也不迟。” 此时天色还未全亮, 纪舒愿侧躺在床榻上,听到项祝说不上山后,便攥着被褥一角掀开,朝项祝勾勾手指:“夫君,既然不去山上了, 不如我们再来睡会儿吧。” 项祝闻言望过来,既然他如此倾情相邀,那他便不去忸怩,他解开腰带,脱掉衣衫再次回到床榻之上。 直到房门被敲响,纪舒愿才再次睁眼,天色已亮,项巧儿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大哥大嫂,你们今个儿怎么还不起来?” 项祝翻身下床,将今日不去打猎之事告知她,待她失落地回到堂屋后,项祝也回到屋里再次穿好衣裳。 纪舒愿翻身下床,穿好衣裳、套上棉鞋,拉开门就往外跑。 鞋底踩上雪压出咯吱声,纪舒愿先把窗棂上的鱼拿到灶房挂着,把红薯削皮切成块丢进锅里,窝窝头也放在上层蒸篦上,灶膛里填些木柴让它烧着,随后回到院子,撸起袖子去抓地上的雪。 第49章 “大嫂你在做什么呢?”项巧儿刚从堂屋走出来,就看到纪舒愿正蹲在地上,不知在捣鼓什么。 “堆雪人。”纪舒愿把雪握成圆球,放在地上滚动着,直到滚成一个大雪球,他才把它搬回来,当作雪人的身子。 项巧儿见状凑过去,也用手捧一把雪拍在上方,压实后将它当成雪人脖子,纪舒愿哈一口气在手上,揉搓两下手还打算去滚个雪人脑袋,还没等他再伸手,就被项祝握住手腕。 他递过来一双手衣:“昨日娘刚缝好的,戴着去玩,不然手可是要生冻疮的。” 项巧儿闻言也匆匆回屋,把项长栋的手衣拿出来戴上。 纪舒愿接过项祝的手衣,可这是丁红梅按着他手掌的尺寸做的,他戴着确实有些过大,稍微一动便要掉下来。 “把手腕处的布料折一下,能稍微缩小些。”项祝说着上手,帮纪舒愿把手衣口收紧。 等他整理好后,纪舒愿继续堆着雪人,不忘告知项祝让他看顾着灶房的火。 不多时丁红梅和项长栋也从堂屋出来,看一眼正在院里堆雪的纪舒愿和项巧儿,丁红梅掀开锅盖,看一眼里面的窝窝头,把灶台下的土豆拿出来,削皮切块先放至一旁。 纪舒愿听到灶房的动静,转头看到丁红梅正盯着那半条鱼,他匆匆放下手中的雪球,走到灶房朝丁红梅开口:“娘,我来煮饭吧,先把鱼炸了。” “老是放着也不是个事儿,炸成鱼块确实还能更好存放些。”丁红梅点头挪至一旁,将灶台前的位置让给纪舒愿。 纪舒愿把手衣取下递给项祝,拿过挂在墙上的鱼,放到案板上切成块,又将它们放在碗中面糊里裹上一层,放进油里去炸。 项巧儿还在外面堆雪,一转头纪舒愿却不见了身影,她目光看向灶房,看着纪舒愿的背影叫他:“大嫂,你怎的去煮饭了?这雪人还没堆完呢。” 纪舒愿这会儿没时间,他正捏着鱼块,丢进烧热的油里,抬头看她:“你自个儿先玩吧,要是不煮饭你待会儿还怎么吃?” 确实吃饭更重要,项巧儿不再叫他,独自蹲在地上堆雪人,纪舒愿则继续炸着鱼块。 “辰时喝鱼汤是不是不太好啊。”纪舒愿边炸鱼块边询问项祝,毕竟都刚睡醒,胃口必然不太好。 “不会,刚好喝鱼汤还能暖暖身子。”项祝摇摇头,把灶膛里的木柴掏出来两根,让火变得小些,防止火太大把鱼炸糊。 纪舒愿听到项祝的话,松了口气:“那就好。” 鱼块不大,没费太久时辰便将鱼块炸好,丁红梅提前切好的土豆块跟炸鱼块一起放进锅里,纪舒愿盖上锅盖,把手凑到火前烤着。 项祝看着他泛红的手背,伸手去握了握:“先把手上的水擦干,不然更冷。” 纪舒愿“哦”一声,眸光落在项祝脖颈处,在他还打算说话的时候凑过去,冰冷的手掌贴在脖颈,项祝下意识缩脖子,被冰得轻嘶一声,无奈地看纪舒愿一眼。 锅里的鱼汤煮好时,雪势也逐渐减小,纪舒愿跟项祝把鱼汤盛好,几人依次走进灶房端出去。 院里的桌椅上都是雪,于是纪舒愿和项祝坐在灶房,其余三人则坐在堂屋门口。 纪舒愿边喝汤边向项祝问道:“看这架势待会儿吃过饭应该就不下了,要去山上瞧瞧吗?” “自是要去的,我自己去就好,你待会儿跟着爹娘一块儿去地里,把盖白菜布上的雪整理下。” 前几日下霜的时候,项长栋和丁红梅给白菜盖了层布,生怕它们被冻坏。 “那夫君可得注意些,山上的路肯定不好走的。”虽知晓项祝对路很是熟悉,可纪舒愿还是忍不住叮嘱一番。 项祝冲他点点头,刚要夹起最后一块鱼块,下一秒碗里就多了两块,纪舒愿朝他笑了笑:“夫君我吃不下了,挑鱼刺好麻烦,我还是更喜爱喝汤。” 纪舒愿把碗往旁边挪,防止被项祝再还回来。 既然他不愿意吃,项祝也没打算逼迫他。 看着项祝把他夹过去的鱼块吃掉,等他吃完后,纪舒愿把他的碗端走,又帮他灌上一壶热水递过去。 “路上要是冷的话,就喝些热水暖暖身子。” 项祝接过水壶挂在腰间,又回了趟屋里,戴上一顶帽子盖住耳朵,手上拿着一根木棍用来探路。 纪舒愿还是有些担忧:“要不夫君你就别去了吧。” “无妨,旁人家里也会有猎户去的。”项祝安抚一声,握着他的手走出院子,刚打开门就瞧见前方走过的一名猎户,他背着弓箭,听到开门声转过头来,看一眼项祝后朝他摆了摆手,“项祝,上山去吗?” “你先去吧,我还有些事要叮嘱,待会儿再走。”项祝朝那人点头,他应声后转身先走。 等他稍微走远些,项祝扭头看过来。向纪舒愿说:“这下放心了吧,路上都是人。” 纪舒愿听到这话后,确实更放心些。 直到项祝背影消失在村口,纪舒愿才把院门阖上,转过身继续把锅刷干净,其余三人也已经吃完,项巧儿把丁红梅和项长栋饭碗刷好后,纪舒愿也整理好灶房的锅碗。 雪暂时停下,院里的雪基本上都被纪舒愿和项巧儿用来堆雪人,不需再去用铁锹铲成一堆,但侧边还有些遗漏的雪,丁红梅拿着扫帚去扫,项长栋则扛着铁锹准备去地里。 纪舒愿连忙走过去,不过还是有些惧怕项长栋:“爹,我也想去地里。” 项长栋脚步顿住,前些时日纪舒愿干活时的模样浮现在眼前,不过这次不需多费劲儿,只是要把布整整罢了,不然若是再来一场大雪,说不定会把白菜压坏。 白菜才种下半月有余,但本就是从院里移栽过去的,此时长得也不算小,说不定待会儿还能拔一颗回家吃。 纪舒愿和项巧儿随着项长栋的步子走到地里,只能看到上面铺着一层雪,根本看不着布。 “这盖布了吗?爹。”项巧儿蹲下来,把地上的雪扒拉到一旁,这才瞧见底下被雪盖住的布,她淡淡“哦”一声,“还真盖了。” “自然是盖了,不然这白菜不得冻坏。”项长栋走到另一侧,把布拉起来,上面的雪随着他的动作抖落在地上,他朝纪舒愿摆手:“舒愿来这儿抓着布。” 纪舒愿走过去,听他的话抓住布举过头顶,项长栋松开手后拿起铁锹,把布上堆积的雪铲到一边去。 纪舒愿探头往布底下看,他目光落在那几根插在地上的木棍上,应当是用来撑起布的,他有些想改变插树枝法子的冲动。 他看向项巧儿,示意她过来。 项巧儿没有铁锹,她只能站在原地等着,看到纪舒愿的示意后,她脚步匆匆走过来,接过布举着,还没反应过来,就瞧见纪舒愿低下头,蹲到地上。 布太低,纪舒愿只能蹲着,他把插在地上的木棍拔出来,刚拔出来他却想起,这木棍有些硬,不能弯成弧度。 他又重新插回去,起身朝项长栋喊了声:“爹,家中有旧的竹竿吗?” 虽不知纪舒愿为何询问竹竿,但项长栋还是告知他:“好像有几根,还是去年立春时砍下来的。” 纪舒愿将他插大棚骨架的想法告知项长栋,他听后觉得他的法子不错:“不如你这会儿回家去弄竹竿,我跟巧儿在这儿铲雪就好。” 这样也好,分开效率更高些。 纪舒愿独自回到家中,询问过丁红梅一句,她知晓竹竿所在处,不久便将竹竿拿出来递给他:“你要这做什么?” “能撑起布,就算下雪白菜也不会被压坏。”纪舒愿走到灶房,从墙根拿过砍刀。 竹竿长度适宜,不需再砍断,他把竹竿一分为四条,放置在一旁。 把竹竿全部分好,纪舒愿拿过一根绳子,将竹竿条捆到一块儿背在背上,往地里走去。 第44章 无用 纪舒愿回到地里时, 两人已经把布上的雪铲得差不多,布卷起来放在一侧的地渠里,项长栋正带着项巧儿把木棍收起来。 “大嫂你回来了。”项巧儿抱着一捆木棍放在地上, 看到他背上的竹条后走过去,把竹条取下来, “用这个插地上吗?” 纪舒愿点头,把肩上的竹条放在地上,拿过一根教项巧儿, 竹条两头插在地上,弯成的弧度恰好能让布搭在上面, 又能够给白菜留些空间。 “这样就好了吗?”项巧儿学着纪舒愿的模样, 将竹条插在地上,把一排骨架都插好,纪舒愿应声,示意她去拿布, 两人一块儿将布重新盖上。 项长栋铲完雪后,他们已经插好一小块地,他看着底下空出来的距离,眼眸一闪:“这法子不错, 还不会影响白菜继续往上长。” 他眼眸里满是对纪舒愿的赞扬,看得纪舒愿都有些不太好意思了。 纪舒愿浅笑着摆手:“只是忽然想起的, 爹不必如此夸赞。” 纪舒愿在内心拜了拜, 向创大棚的那人道声歉,再次抬头时,又与项长栋对上视线,生怕他再次夸赞,纪舒愿连忙走到项巧儿身侧, 继续插着竹条。 第50章 等插到一半的时候,天色又发白,雪花随之缓缓飘落下来,纪舒愿仰起头看一眼,随即皱起眉头,转头催促着项巧儿:“不行了,我们得加快动作了。” 项长栋显然也看到再次落下的雪,他放下铁锹,拿过竹条也随他们一块儿插着,三人紧赶慢赶,总算是在雪下起来之前将竹条插好,盖上那层布。 竹条全部用完,甚至还有些不太够,纪舒愿和项巧儿空着手回家,先走到屋里去探,又看一眼坐在堂屋的丁红梅。 看出他寻东西的模样,丁红梅朝他扬手:“找什么呢?” 纪舒愿摇摇头:“娘,夫君还没回来吗?” “还没呢,大概是路不太好走,稍微晚了些。”丁红梅瞧着他慌张的模样,向他安抚着,“无碍,下雪天是这样的。” 纪舒愿现在有些听不进丁红梅的话,他脑海里满是雪崩之类的场面,他站在一旁,眉头紧皱、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看上去很是担忧。 看来他对项祝很是情深,丁红梅不由得笑出声来,握住他的手拍了拍,随后把项巧儿叫来:“你大嫂担忧你大哥,这样,你俩到村口去接他。” 项巧儿反正也闲着,她听到这话立即应好,回屋里拿出两顶用棉布缝出来的帽子,自己戴上一顶,另一顶则盖在纪舒愿头上。 “挡雪。”项巧儿按两下纪舒愿的头顶,率先往院子外走去。 纪舒愿把帽子转到正面,跟着她的脚步往外走,两人来到上次那个山坡站着,路上都是被踩实的雪,看样子这段时辰不少人从这儿走过。 纪舒愿垫脚探头,试图能看到项祝的身影。 身侧的项巧儿却是悠闲的很,她哼着曲子,不紧不慢地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来,纪舒愿听到动静,刚转过头就看到她把糖往嘴里塞。 “诶。” 纪舒愿没她动作快,手伸过去时她已经把糖填进嘴里,后退一步朝纪舒愿笑着,含糊出声:“大嫂,我牙齿已经好很多了,它现在都不是很痛了。” 纪舒愿不置可否,既然她已经吃掉,他也不再去管她,他朝项巧儿伸手,在她惊恐的眼神中出声:“给我一颗。” 项巧儿松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颗递给纪舒愿:“吃人嘴短,大嫂可别告诉爹娘。” 反正也管不了她,纪舒愿朝她点头,两人便靠在一块儿,边嚼着糖块边往村口看。 两人都快变成雪人,纪舒愿抖抖头上的雪,再次抬头时,总算看到项祝的身影,他抬步往那边走,项巧儿也被他的动静吵醒,眯着眼睛往前看。 看着脚步匆匆的纪舒愿,项祝下意识张开手臂,然而纪舒愿并未抱上来,而是给他胸口锤了下,他干咳一声,单手揽住他的腰,又握住他的手腕:“这么凶?谁惹你了?是巧儿?” “是你惹的。”纪舒愿冷哼一声,眼眶湿润地瞪着他,“今日为何归来如此晚?” 纪舒愿视线上下打量一番,发现项祝裤腿上都是水渍,看上去好似摔倒了:“你方才摔倒了?” “没有,只是蹭到了雪,它融化后化成水可不就沾湿衣裳了。”项祝握住他的手,带着他往项巧儿的方向走,边走边告知他归来太晚的原因。 “今个儿逮了只雪狐,你猜买了几两银子?”项祝说出后,纪舒愿果然被转移注意力,他眼眸中满是惊喜,“果真?” 纪舒愿思索半晌:“十两?” 雪狐比普通狐狸更稀罕,自然价格要稍高些。 “猜得如此准确?”项祝挑眉,揉两下他的头,把怀里的钱袋掏出来,递到纪舒愿手中,身侧的项巧儿瞧见后,也凑过来,“大哥今日有打到别的猎物吗?” 她已经知晓由纪舒愿存放银两,而且一瞧钱袋便能知晓,钱袋里银两不少,项祝听闻点头:“打到只狐狸。” 项巧儿闻言垂下头:“怎的我去打猎的那日就没见着呢,我想也打一次试试。” “总会有的,别着急。”纪舒愿拍拍她的肩膀。 项巧儿猛地点头:“大嫂,借你吉言,下次我绝对能碰着它,到时候我一定……” 不得不说,纪舒愿觉着项巧儿与他性子有些相似,都是靠嘴来说,先给自己鼓足士气。 “到时候你一定能狩到一只野猪!”纪舒愿这会儿不再担忧项祝,他握着项祝的手,一边调侃着项巧儿。 项巧儿被他“夸赞”得很是愉悦,她仰起头,傲娇地往前走着。 三人回到院里时,丁红梅正煮着饭,听到动静后探头望过去,纪舒愿握着项祝的手,脸上的担忧已然消失。 “愿哥儿来烧火吧。”丁红梅把他叫过来,纪舒愿立即松开项祝的手,走到灶房坐下。 丁红梅把锅盖盖上,先瞧一眼回屋的项祝,随后看向纪舒愿:“那日的药如何?你觉着有用处吗?” 她的询问太过直接,可近日两人确实没再同房,那些补药也都被纪舒愿喝掉,虽不知项祝情况如何,不过他能感受到,自已身子属实被那贴药养好了些。 纪舒愿半晌都不吭声,丁红梅顿时明白他的意思,她沉沉叹出一口气,又向纪舒愿说道:“等雪停了我俩一块儿再去趟集上吧,我得再去问问这药怎的没用。” 项祝根本没喝,怎么可能有用。 他心虚地抬眸看丁红梅,想继续再往后拖几日:“不如过几日我带着夫君再去一趟吧,您就别去了,这路程也不近,娘别累着了。” “我不嫌累,还是老大的身子更重要。”丁红梅拧眉,心里更是焦急,毕竟项家就只有项祝一个男子,得指望着他传宗接代。 眼看确实劝不住她,纪舒愿只能随意应两声,低头去烧火,途中时不时往屋子瞟一眼。 项祝回屋把湿掉的衣裳换掉,换好后走出屋子,刚好与纪舒愿对视,他没看出他眼眸中的意思,走到灶房坐在他身侧,让他往一旁的灶膛挪挪:“你们方才说什么呢?看着我做什么?” 纪舒愿收回视线,拿过一把干草,放进项祝面前的灶膛里,将干草引着后把锅烧起来:“没说什么呀,娘夸我呢,说我这阵子身子看着硬朗不少。” “是了,愿哥儿现在身子确实好了不少,脸色瞧着还算红润。”丁红梅话中显然有下一句,纪舒愿转过头,视线落在项祝脸上,朝他眨着眼睛。 这下项祝听出他话中的深意,他轻笑一声,顺着丁红梅的话继续往下说:“确实如此,舒愿这会儿可比刚进门时面容好看不少,脸上也有肉了。” 项祝说着,还想抬手去捏他的脸颊。 纪舒愿后撤身子,避开项祝带着干草渣的手:“你手上都是草渣。” “洗过手就能捏了?”项祝特意凑近他,纪舒愿闻言只是继续烧着火,“反正现在不行。” 每日都抱着他,项祝确实能感受到纪舒愿确实养胖了些,腰间的肉软乎乎的,比他刚来时的骨瘦如柴大相径庭,脸颊更是好捏。 方才的谈论被项祝打断,但望着两人相处的模样,丁红梅还是有些欣慰,她瞧着纪舒愿,越瞧越喜爱,他知晓项祝患得疾病都没抛他而去,他们家自是得对纪舒愿好些。 瞧见丁红梅不再追问,纪舒愿这才松了口气,搬着椅子往项祝身旁挪了挪,低声说道:“你是不知晓,方才娘又问我你隐疾之事,差点儿就露馅了。” “我知晓,我听出来了。”项祝把木柴放进灶膛,俯身贴着纪舒愿耳根,“若是下次被娘询问,你便直接说无用就好。” “我就是说的无用,可娘总会忧心的。”纪舒愿撇了撇嘴,向他说着。 丁红梅忧心这事儿还真管不了,项祝思索半晌,想着找个合适的时机,将他是假装隐疾之事说出来。 “不如我们过几日等雪停了再去一趟医馆,找大夫再开两贴药,这回不让你吃了。” 听到项祝这话,纪舒愿并不觉得是个好法子,毕竟大夫上次说了,他这属于心里的病症,靠喝药不太有用处。 “可上次大夫说过的。” 纪舒愿把前几日大夫说过的话告知他,项祝听从后只是摆摆手:“我知道,我会试着劝说自个儿,拿些药来一块儿喝着,说不定才更有效呢。” “夫君说得有理。”纪舒愿点头,应了他这句话。 第45章 香火 雪持续到第三日才停, 连续两日睡到自然醒,纪舒愿还真有些醒不来,他趴在床榻之上, 眯着眼睛望向正穿衣裳的项祝。 “看什么呢?再不起的话待会儿巧儿可就来掀你被褥了。”项祝拍拍衣裳上的褶皱,把纪舒愿的衣裳从架子上拿下来, 走到床榻旁放在侧边。 纪舒愿轻叹一声,伸出手拿过衣裳,艰难坐起身:“愿世上没有冬日。” 项祝觉得他这话有些好笑:“那等夏日时是不是也要说愿世上没有夏日了?” “夫君说的是。”纪舒愿忙不迭点头, 把被褥披在身上,边穿衣裳边看向他, “要是一年中只有春日和夏日就好了, 气温一定很是适宜。” 第51章 “行了,别说不实际的话了,我先去灶房把饼热一下,你动作稍微快些。”项祝揉两下他的发丝, 抬步走出屋子阖上门。 纪舒愿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把衣裳穿好,刚走到门口便听到传来一阵脚步声,他拉开门, 恰巧与项巧儿对视一眼。 她想要敲门的手指顿在半空中,瞧见纪舒愿已经起身, 竟还有些失落:“大嫂怎的已经起了, 这太不符合往常了。” “我往常也起的很早的。”纪舒愿走出房门,两人一块儿去井边洗漱,等两人洗过脸后,项祝也已经备好吃食,他把布包递给纪舒愿和项巧儿, 水壶挂在自己腰间。 地上的积雪还未完全融化,不过早已被踩得结实,纪舒愿握着项祝的手臂,小心翼翼走着,生怕自己滑倒。 今日三人并未想着能逮到太多猎物,只是得把陷阱中的雪掏出来,抵达狩猎区域后,纪舒愿跟着项祝的步子走到陷阱旁,果然有几个陷阱被踩中,项祝从里面掏出猎物,除了比较耐寒的野兔外,野鸡已经被冻死,只是摸着还有些余温。 纪舒愿接过野鸡,便听着项祝说:“这冻死的野鸡怕是卖不了了,摸着还有点热乎气,能带回家自个儿吃。” 能吃肉确实令人兴奋,但还是换成银两比较踏实。 纪舒愿轻叹一声,摸两把野的毛,将它放进怀里抱着:“可别让这唯一一只兔子给冻死了。” “我看大嫂就是想抱它吧。”项巧儿喝一口水,把水壶再次挂在腰间,凑过来盯一眼野兔,提醒着纪舒愿,“不过大嫂可得当心着点,野兔没家养的兔子温顺,稍有不慎可是会被它咬到的。” 听到项巧儿的话,纪舒愿抚摸它脊背的动作一顿,手指缩回袖口中。 “别碰它的嘴就好。”项祝说着,走到他身旁,将野兔腿上的绳索又系紧了些。 这下野兔老实多了,纪舒愿又抱紧了些,三人一块儿去往集上把野兔卖掉,之后纪舒愿与项祝往医馆走去,项巧儿则独自拿着野鸡站在外面等候着。 “上次开的那贴药效用如何?” 大夫向纪舒愿询问着,反而是项祝开口回应着他:“确实有用处,身子能感觉到强健不少,身上和脸上也都长肉了。” “我们这次不是来拿补身子的药的。”纪舒愿看项祝一眼,继续向大夫说道,“上次您说过的,要靠心绪才能让隐疾恢复,是不是也有其他的药能够一块儿喝着。” “确实能借助药材舒缓些心绪。”大夫往项祝身上瞧,“不过还是得过了自个儿心里那道坎儿。” 这话显然是对项祝说的,纪舒愿转头看他:“夫君?” 项祝朝大夫笑笑:“我知晓的,烦请大夫帮我开一贴缓解心绪的药吧。” 大夫听闻,拿起笔墨写完方子,递给学徒让他去抓药,趁这会儿,大夫又将项祝叫过去,叮嘱他一番有关缓解之事的土法子。 纪舒愿走到门口,瞧一眼待在原地的项巧儿,她并未老实待着,而是走到一侧的人群看热闹,好似是在斗蛐蛐儿。 “好了。”项祝叫他一声,纪舒愿随之转身走到他身侧,等药递过来后,他从衣裳里侧取出钱袋,将银两付给大夫。 两人走出医馆时,项巧儿还跟人群一块儿围着,项祝朝她喊一声,她才匆匆跑回来,说着方才看到的模样:“那斗蛐蛐儿跟斗鸡的法子相差无几,不过蛐蛐也挺凶猛,都把落败的蛐蛐儿给吃了,属实太过残忍。” 项巧儿轻嘶一声,忍不住摇头:“想着都疼。” “又不是咬你,你还替它们疼起来了。”纪舒愿看着她的表情,看上去还真像是咬到她了。 “我替蛐蛐儿疼啊,都分尸了。”项巧儿轻叹一口气,目光扫向纪舒愿手中的药,弯腰想去拿,“大嫂这又拿的什么药?我记着你前阵子刚喝完,怎的还要喝?” 这不好多说,纪舒愿干笑两声,下意识朝项祝看去,想让他向项巧儿解释。 项祝示意他少安毋躁,随后握拳干咳一声,缓声说道:“只是些补身子的药。” 上次项祝就是这个说辞,项巧儿眯着眼睛看他一眼,又将视线转到纪舒愿脸上,停顿半晌后,她恍然大悟,惊诧出声:“你、你们──” 只瞧她的模样,纪舒愿便知晓她肯定猜得不正经,不过属实不太好解释,在他再次望向项祝时,他却忽地将手臂压在纪舒愿肩上,揽着他的肩膀往前走,留项巧儿一人在后方。 项巧儿看着两人匆匆的脚步,觉着定是她猜对了,他们肯定为了生孩子而调养身子,不然他们怎会如此心虚呢。 果然旁人传出的大哥患得隐疾之事是假的,她就知晓是这样。 察觉到这事儿,项巧儿一直望着两人的背影,特意放慢了些脚步,让他俩能说些悄悄话。 身后的视线属实太过炙热,纪舒愿想转头却被项祝按着转回来:“别转过头,让她逮住空闲还得向你询问,你到时候承受不住她的话。” “但我瞧着她方才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太对,她定是想到别处去了。”她明显想多了,纪舒愿还是想去解释一番。 “无妨。”项祝凑近他耳侧说着,“她再胡思乱想不也就那么些事儿吗?也不算瞎想,这事儿总归是有联系的。” 纪舒愿偷瞄他一眼,虽然他所说有理,可光天化日之下,这事儿项祝敢说出来,纪舒愿都有些不太敢听。 他用空余的那只手捂住项祝的嘴,耳根红成一片直到脸颊,他恶狠狠地瞪着项祝,语气很凶:“闭嘴!不准说了。” 项祝弯着眼眸,向他摇摇头,模样并不像是知晓错了,更像是在故意逗他。 纪舒愿并未打算松手,然而下一瞬,掌心贴上柔软的触感,他动作一顿随后连忙松开,不可置信地瞧着项祝:“你……” 项祝唇角带笑,仿佛方才亲他掌心的另有其人,纪舒愿垂下头,视线盯着脚尖闷头往前走。 不过没走两步,又被项祝拉了回来。 再过一日便到了腊八,他们提前去铺子买了些艾蒿带回家,等到时用来祭祀,腊八节是个大日子,到时候会由村长带着,在村里进行祭祀,且还得用狩来的野兽到祭品。 三人回到家时,丁红梅正泡着豆子和花生,等后天用来煮腊八粥,除此以外,院里桌面上还摆着一串蒜。 纪舒愿把药搁到屋里,回到院里桌子旁的椅子上坐下,拿过蒜去剥,剥开后放置一旁,等腊八节那日将它制成腊八蒜。 “得多剥些,腌制好之后能夹窝窝头吃。”丁红梅向他说着,旁侧的项巧儿早就知晓,并不需要多说,她低头剥着蒜,边瞧向纪舒愿。 她的眼神让人难以忽视,纪舒愿垂下头,并不出声,反而是丁红梅主动将项巧儿打发走:“巧儿去屋里把豆子翻翻,已经泡了挺久了。” 项巧儿应一声,把剥好的蒜放在碗里,起身往灶房走,趁她离开,丁红梅看向纪舒愿,轻声询问着:“如何?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还是有法子的,又给我们拿了两贴药。”纪舒愿虽说有些敷衍,但还是给她些期望。 丁红梅面上一喜:“果真?那就再等等,过几日你跟我说说,这药方究竟有没有用。” “好,娘。”纪舒愿先应着,到时候再说点瞎话就是,不过总是觉着有些不安,毕竟他说的不是实话。 项巧儿回来时两人已经噤声,她并未察觉到异常,继续往纪舒愿身上瞧,边瞧边剥着蒜。 晚间煎药的时候,丁红梅也坐在一旁,纪舒愿边烧火边看她,直到项祝从沐浴间走出来,他才松了口气,拿着干净的里衣去沐浴。 “娘听旁人家的婶子说,她知道些土法子,能让男子在房事中变得更厉害些,要不要娘……”丁红梅后半句还未说出来,项祝就打断了她的话,“娘,这土法子肯定有些不好的地儿,你别听旁人的。” 项祝有些无奈,他按着额头摇摇头,看来得尽快恢复了,不然丁红梅再过几日说不定得找江湖大夫给他针灸了。 “可你这药都喝了两贴了,还是没效,你知晓的,我们家只有你一个男子,若是到你这断了香火,我该如何跟你逝去的祖父交代啊。” 丁红梅眼眶通红,抬起袖子擦拭着眼里的泪水。 “这贴药我们花了重金买来的,必定有所用处。”项祝算是直接告知她了,丁红梅又心绪稍微稳定些,她盯着药罐子,沉沉叹出一口气,“但愿如此吧。” 两人说完后,丁红梅便回了堂屋,等纪舒愿回到灶房时,只剩项祝一人坐着,他往堂屋瞧一眼,看向项祝:“娘睡了?” “嗯,睡了。”项祝把蒲扇放在一旁,拿过手巾垫着药罐的把手,倒出一碗后又放回炉子上,等待着药变凉。 纪舒愿松了口气,坐在项祝面前的椅子上,手掌托着脸呼出一口气:“你说这药真有用处吗?都如此难喝了,再没效用是不是真说不过去了。” 第52章 “我也觉着。”项祝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握住他的手放进怀里,纪舒愿虽披着棉袍,但气温还是太低,项祝揉搓两下他的手,催促他回屋,“这儿太冷了,你先端着药回屋,我把炉子里的火灭了。” 纪舒愿确实有些冷了,他走到灶台前,端着药缓慢往屋里走,项祝则继续待在灶房,把炉子里的火盖住。 纪舒愿把药放在桌上,先坐在床榻上等着项祝,被褥里太冷,还是得让项祝先暖热才躺得更舒适。 不久后,项祝走进屋,看到纪舒愿的模样有些好笑:“被褥里就这么冷?你先盖着不更暖和些吗?” “冷,我根本暖不热它。”纪舒愿披着棉袍,眼神无声地催促着他。 项祝无法,走到桌前一口气把药喝完,又喝过几口冷水漱口,躺到床榻上张开手臂。 纪舒愿笑着躺下,钻进项祝怀里抱住他的腰,额头抵着他下巴蹭了蹭,打了声哈欠闭上眼睛。 第46章 腊八 腊八这日, 三人打猎售卖回来后,丁红梅正煮着腊八粥,项长栋并不在家中, 而是提前去往村长家中。 “去村长家中做什么?”纪舒愿还不知晓祭祀的过程,项祝听到他的询问, 向他解释道,“家中祭祀要用小三牲,村里祭祀则需大三牲, 不过牛得耕地,便改为少牢1, 由村长带着村里的男子去宰杀猪、羊, 这不,爹就提前过去了。” 原来如此,纪舒愿这下倒知晓了。 纪舒愿把银两放回屋里,等他再出来时, 丁红梅正腌制腊八蒜,他便凑过去跟着她学。 昨日的蒜已经洗净晾干,丁红梅把蒜瓣放进小木桶里,往里加半勺盐, 米醋漫出蒜瓣,丁红梅又将上次剩下的老冰糖放进去, 盖上木盖后, 用布条将它捆结实,随后放在灶台下方的阴凉地儿。 瞧着还挺简单,纪舒愿望着丁红梅,一脸跃跃欲试的模样。 丁红梅看他一眼,又将一桶腌制后, 把剩余的小半桶递给他:“愿哥儿来腌吧。” 纪舒愿接过木桶,学着方才丁红梅的样子,放进盐、糖、米醋,再用布条将木桶封起来,小心翼翼地抱回灶台放下。 腊八蒜腌完,项祝也从外面回来,方才他出门去了村长家,这会儿回来应该是祭品已经宰杀完,他走到纪舒愿身旁坐下,向他们说道:“祭品已经摆上了,等午时便会准时进行祭礼,娘,我们现在过去吧。” 丁红梅把锅里的火扑灭,用勺子搅拌一下锅里的腊八粥,盖上锅盖后走到堂屋,拿出提前买好的艾蒿,又拿着竹篮,把豆子谷子装进去。 “走吧。” 四人一块儿往村长家中走去,纪舒愿对丁红梅竹篮里的谷子还有些疑惑,直到抵达村长家中,看着她将竹篮里的豆子谷子倒进一个祭祀鼎中,纪舒愿这才知晓它们的用处。 整个院子里人头攒动,纪舒愿特意找了个角落,跟项巧儿站在一块儿。 丁红梅跟旁人家的女子唠嗑,项祝去找项长栋去聊有关祭礼的事儿,纪舒愿眸光扫过一圈,觉着有些无趣。 他眸光落在项巧儿身上,闲着也是闲着,便想着来逗她:“不是说嫁得近些吗?你瞧瞧这院里有没有你瞧得上的男子,我去帮你说亲去。” 项巧儿正想着逮个空闲去吃糖,还未等到便听到纪舒愿询问的话,她仰起头轻嗐一声:“这有何着急的,我年纪还小呢。” 其实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项巧儿说完心虚地望纪舒愿一眼,别开脸去看村长家种的菜。 “确实年纪还小,吃糖还得跟娘说呢。”纪舒愿调侃一声,项巧儿闻言转过头来,扁扁嘴后凑到纪舒愿跟前儿,低声跟他说着,“大嫂,其实我并不想结亲,你瞧二姐,那日我们去时,她床榻旁就只有娘在,二姐夫的娘并不在身旁。” 纪舒愿倒没看这么细,没想到项巧儿往常瞧着大大咧咧,在这方面还挺细腻,还未结亲就对此恐惧了。 “二妹这个亲事是谁给她说的啊?” 项巧儿捏着下巴思索半晌:“好像是媒人来提亲的,她说是二姐夫家寻她来的,也不知从哪儿见了我二姐的模样,便找了媒人来提亲。” “二姐也真是,原先娘不愿意让她嫁给沈家的,可她非要说二姐夫相貌出众、品性极好,要我说啊,他连我大哥相貌一半都比不上,也不知晓二姐是怎么了。” 大概是被情爱蒙蔽了双眼,纪舒愿也不敢多说,毕竟感情属实不好解释,但项巧儿最后一句话说得挺对,他也觉着项妙儿的夫君没有纪舒愿相貌好。 纪舒愿看她一眼,也凑过去低声说着:“许是真的喜爱,你此时说着不想结亲,若是往后碰着那名男子了,说不定会如二妹一般,如何劝阻都不行。” “我才不会如二姐一般。”项巧儿语气很是确定,她冷哼一声,目光往前看着。 纪舒愿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村长头顶戴着一个帽子,穿着满是铃铛的衣裳,看上去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人群开始往祭台走,纪舒愿也噤声,跟项巧儿一块儿随着人流前去,他们站定在丁红梅身侧,抬头看着前方站着的男子们。 男子站在前方祭拜、女子和哥儿则站在后方侯着,纪舒愿并未觉着有何不妥,他本就不想三叩九拜,让他在一旁等着更好不过了。 “我方才跟老大和你爹叮嘱过,他此次祭拜除了收成以外,主要还是你俩的事儿。”丁红梅压低声音,防止身侧的项巧儿听到。 他们总是将事情放在祭拜上,虽然纪舒愿并不信这个,但也不能阻止丁红梅,他闻言只是颔首低眉,等待祭礼结束。 祭礼过程并不算太久,祭品村里每户人家都掏了银两,于是在祭礼结束后,便将这些祭品分食,村长拿着手提秤,身侧站着一男子,身穿皮质围裙,手里拿着菜刀。 他站在祭台前,手起刀落将祭品切成小块递给村长,村长称量后根据掏银两的名册喊着名字。 项家排的位置不算太后面,等村长喊过名字时,项祝走上前,将一块猪肉放进丁红梅方才带来的竹篮里,走出村长家院子后,朝纪舒愿他们摆了摆手。 三人离开院子,一块儿往家中走。 纪舒愿盯着竹篮里的这块儿肉,已经想好要如何去吃了,他转头询问着丁红梅:“娘,这块儿肉能由我来做菜吗?” 她早就知晓纪舒愿的手艺,瞧他这模样,定是又想到了其他煮饭的法子,有人主动煮饭,丁红梅乐得自在,自然不会驳了他的话。 “好,那今晚就由你来煮饭吧,昨日那个鸡还能煮野鸡汤呢。” 昨日被冻死的野鸡已经烫掉毛,挂在墙上晾着,切下些鸡骨刚好能煮汤,今日的猪肉切下一部分来做红烧肉,再加上窝窝头,一菜一汤很是适宜。 纪舒愿朝她点头,想着红烧肉的味道,走路都打着飘,一个不当心,就差点摔倒在地,幸亏项祝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后衣领,犹如抓野兔般,拎着他的衣领将他拎起来。 “啊──我快要被勒死了……”纪舒愿干咳一声,项祝连忙揽住他的腰,又松开他的衣裳。 “还让你不好好走路?”项祝等纪舒愿站稳才松开手,把竹篮递给项巧儿后,靠近他些伸出胳膊,“自己扶着我,再脚滑我可不拉你了。” “你真不扶我吗?”纪舒愿握住项祝的手臂,冰凉的手指钻进他袖口攥住他的手腕,“夫君,我可是你夫郎,你就如此狠心?” 他面上的委屈与手上的动作大相径庭,项祝扬起唇角,移开他的手指握在掌心:“我就得狠心对你才行,等真摔了你才会长记性。” “这不是有你在嘛,我怎么可能会摔。”纪舒愿去夸赞他,试图让项祝将他方才的话忘去,“我夫君对我如此好,怎的会让我摔呢……” 他的夸赞让项祝一路上都合不拢嘴,直到抵达家中,纪舒愿才松开他的手臂,走到灶房去。 腊八粥已经煮好,丁红梅又炒了盘青菜和土豆,一家人围着桌子吃饭,吃过饭后,纪舒愿和项巧儿去刷碗,项祝跟项长栋便拿着铁锹往地里走。 雪已停下,白菜萝卜上盖着的布自然得取下来,让它们通通风,长势才会更佳。 纪舒愿刷好碗后,也带着项巧儿走到地里,他们先去了白菜地,布被掀开,白菜长势喜人,可并未见着人,于是两人猜测他们是去了萝卜地。 那日刚搭好白菜棚子的骨架,便下起大雪,因此萝卜地插着的木棍还是原先那种,纪舒愿和项巧儿走到时,两人已经掀开布。 下雪途中项祝来过一趟,把上层落的雪铲掉一些,可萝卜还是被压塌了一片。 项祝蹲下地上,正望着压塌的萝卜缨子发愁。 纪舒愿走上前去,蹲在项祝旁边,萝卜缨已经发黄,看上去还真是让人心痛:“这是被雪压的?瞧这样子好像是活不了了,把它挖出来吧,瞧瞧跟上有没有腐烂,若是没有的话还能带回家吃。” 第53章 事到如此,也只有这个法子了,总不能直接丢掉。 项祝拿过一侧一旁的铁锹,对着萝卜踩上铁锹,将萝卜从地里挖出来,纪舒愿走过去把萝卜上的土抖掉,上下左右都瞧过一遍,并未有腐烂的模样,应当是能吃的,就是个头儿有些小。 “还行,并未腐烂,带回家吧。”纪舒愿把它放置一旁,望着地里其他被压塌的萝卜,向项祝说着,“我跟巧儿先回家去砍些竹条来,能搭起来棚子,防止被雪压塌。” “像种白菜那块地一般?”当时纪舒愿搭骨架时项祝不在他身旁,只是方才掀开布时惊讶一瞬,瞧见他的惊讶,项长栋告知他是纪舒愿的法子。 纪舒愿闻言点头:“就是白菜地的模样,我顺便还能拿个竹篮来,将这些刨出来的萝卜装进去,这样好拿一些。” 项祝应声后,纪舒愿便起身把项巧儿叫过来,两人一块儿往家里走。 家中还有些竹竿,上次砍好的竹条不太够用,这回纪舒愿吃一堑长一智,将所有竹竿全部砍成竹条,用绳索捆起来带到地里去。 项祝已经把压塌的萝卜刨出来,项长栋也把布上的雪铲到一旁去,纪舒愿把竹条放在地上,拿着就开始往地里插。 项巧儿则带着竹篮走到地中间,把项祝刚刨出来的几根萝卜捡到竹篮里。 听到项巧儿的脚步声,项祝转身看向纪舒愿,他正低头插着竹条,手掌贴在地上,量着两根竹条之间的距离。 项祝把铁锹放在一旁,走到纪舒愿身旁拿过竹条,方才他看过白菜地插的竹条,很快便上手,不需纪舒愿教就学会了插骨架。 ----------------------- 作者有话说:1:少牢二牲,羊、猪。出处汉代郑玄注《礼记》:“羊豕曰少牢,诸侯之卿大夫祭宗庙之牲。” 第47章 鸡汤 纪舒愿抬过头时, 项祝已经插好很长一截地,察觉到目光后,他抬眸看一眼, 又向纪舒愿指了指他方才插的竹条:“这样没错吧?” “没错。”项祝似是有强迫症,他插的竹条比纪舒愿用手比着插的都整齐, 他呆滞着点头,把手里的竹条递给他,“夫君, 我觉着你插得比我好,不如这些都由你来插吧。” 项祝瞥他一眼, 又收回视线:“方才不插得挺起劲儿的吗?现在是累了?” 他说着唇角不由得扬起:“还是想偷个懒?” 还真被他说中了, 纪舒愿笑得很是勉强,朝他摆手否认:“怎么会,这地不算小,我怎么舍得让夫君你独自一人插竹条呢?” 纪舒愿边说边朝项巧儿摆手, 等她走过来后把竹条递给她一些,认命地往前走,弯腰去插竹条。 不一会儿,项长栋也走过来, 四人一块儿插竹条,速度确实更快些, 赶在日头落下前, 总算盖上上层的布。 竹篮挎在手臂上,纪舒愿往项祝身上贴了贴,晚间温度降低太多,又刮起寒风,属实太冷。 项祝看他一眼, 握住他的手指:“不是直接回家,得去把白菜地的布重新盖上,不然夜间这么冷说不定得冻死。” “要不我先跑回家?”纪舒愿搓搓胳膊,跺着脚想往前跑,被项祝一把拉回来,“真想摔了?” “不想。”纪舒愿笑一声,一行人走到白菜地前,把布盖上后,用雪把侧边压住,防止风把布刮飞。 回到家中后,纪舒愿先去灶房,白日说好的他来煮饭,自然得准备一下食材。 挂在墙上的鸡取下来,纪舒愿用菜刀把鸡腿剁掉,鸡身从中间一分为二,一半鸡身拿出来,再切成小块。 “大嫂,我来烧火啦。”项巧儿走到他身旁,看着他剁鸡的手法,后退一步,防止鸡身上的水溅到衣裳。 “还没切好,你待会儿再烧。”纪舒愿从竹篮里掏出今天在地里刨出的萝卜,递给项巧儿,“把萝卜皮给削了。” 项巧儿接过萝卜,纪舒愿又递给她一个碗,趁她在削皮的时候,他把那块猪肉拿出来。 今日当作祭品的猪不算大,村里每户也没分多少,项家运气不错,分到了猪腹部位置的五花肉,刚好能用来做红烧肉。 不过一顿吃完还是太过奢靡,纪舒愿切下一个角,切成稍微厚点的肉片,放在碗里备着,幸亏还剩下些老冰糖,够他这顿用了。 项巧儿把洗好的萝卜放在案板上,纪舒愿把萝卜切成块放在一旁,又抓过几颗红枣泡着,鸡块放进锅里,加上水后才让她烧火。 她烧着两个锅,纪舒愿便用另一个来做红烧肉,厚肉片放进冷水中,煮到五分熟后捞出,刷净锅后把五花肉放进小火煎成金黄,盛出来后放进老冰糖,等它融化后倒入肉片,上色后加入葱姜蒜、酱油,再加半碗热水。 盖上红烧肉锅盖又掀开鸡汤锅盖,汤还是原汁原味更好,纪舒愿把上层浮着的油撇出来,又把葱姜蒜、红枣丢进去继续煮着。 再次掀开锅盖时,红烧肉的汤汁已经变得浓稠,纪舒愿把肉盛到碗里,刷干净锅后加入清水,放上蒸篦把窝窝头蒸上。 项巧儿猛吸一口气,沉沉呼出:“好香啊,大嫂。” “我香?那给你咬一口?”纪舒愿说着伸出手臂,还真要递到项巧儿嘴边,她轻啧一声摇摇头,“这不好,还是让我大哥咬吧。” 本想逗她,没想到反而被她逗了。 纪舒愿收回手臂,俯身看向项巧儿:“张口,我看看你的牙长得怎么样了,能不能吃这红烧肉。” “肯定能。”项巧儿“啊”一声,朝纪舒愿张开嘴。 虽然伤口还是有些骇人,不过确实恢复的不错,纪舒愿站直身子默默点头:“算你恢复的不错,这顿肉能吃。” 听到他松口,项巧儿才松了口气,总算能再吃到纪舒愿煮的菜,她脸上的笑意根本压制不住,直到丁红梅被香味引来,她都还在笑着。 “你对着灶膛笑什么呢?被布袋和尚附身了?”丁红梅瞧她一眼,又到案板上望着香味来源,嗅一下拿过一个碗盖住,提醒纪舒愿道,“先盖住,待会儿冷了就不好吃了。” 纪舒愿还沉浸在她方才说的布袋和尚里,没想到丁红梅怼人也有一手,项巧儿方才这模样确实是像被笑神俯身一般。 “哦好。”他回过神来,朝丁红梅应一声。 “汤煮得如何了?” 听到她的询问,纪舒愿走到锅边,把锅盖掀开让丁红梅去看,她看到后并不满意:“这汤瞧着清汤寡水的,能好喝吗?” “就得原汤原味儿才更好喝。”纪舒愿阻止丁红梅想往里加大酱的手,告知她一声,“这跟炸鱼块儿有些不同,这样熬汤更好喝,娘你就去堂屋等着吧。” 虽有些不太相信,可既然纪舒愿都这样说了,她便不再指点,转身走出灶房。 待她走后,纪舒愿松了口气,还是独自煮饭更舒适些,不用接受旁人的指点。 鸡汤属实得多熬会儿,等窝窝头蒸热后,他先把窝窝头拿出来放在碗里,随后叫几人吃饭。 木桌从堂屋挪到灶房,纪舒愿把盛着红烧肉的碗和窝窝头放在桌面上,几人拿过筷子和窝窝头,等着纪舒愿把盖在上面的碗掀开。 被几人盯着,纪舒愿还有些紧张,总觉着他要掀开的是珍馐美味。 “大嫂快些,我的筷子都要等不及了。”项巧儿捏着筷子,随时准备去夹红烧肉。 “好,来啦。”纪舒愿捏着碗底,将它掀开时口中喊着,“噔噔蹬蹬。” 甜香味瞬间弥漫在空中,项巧儿发出一声“哇──”,随即把筷子伸进碗里夹出一片肉片。 肥瘦相间的肉片炖得很入味,冰糖的微甜与调料的咸味融合在一块儿,她最讨厌的肥肉吃起来很是软糯,她并不排斥。 “好吃!”项巧儿边咀嚼边点头,其余三人瞧着她的模样,也边笑她边夹肉。 除了红烧肉外,纪舒愿还炒了份菠菜,吃腻肉的话,也能吃口青菜解解腻。 窝窝头与菜一块儿吃完,纪舒愿望着项巧儿意犹未尽的模样,拍了拍她的手臂:“随我去盛鸡汤去?” 项巧儿点头,随他一块儿走到灶台前。 锅盖掀开,表面并未浮出太多油,纪舒愿不由得感叹一声,不愧是野鸡,不似家养鸡一般,每日在林中跑着,身上都是瘦肉。 把上层仅有的浮油撇干净后,纪舒愿拿过碗将鸡汤盛出来,盛好的鸡汤由项巧儿递给项祝,他又放在丁红梅和项长栋面前。 将五碗鸡汤全部端上来后,纪舒愿这才低头喝一口,如他所想的味道一模一样,有鸡骨的香味,葱姜萝卜又能去油气,还有一丝红枣的清甜。 他抿唇细细品味一番,随后发出一声喟叹。 “属实有些不同,你这确实更好喝点。”丁红梅有点暗喜,幸亏方才她想加大酱时被纪舒愿拦下了。 “娘也觉得吧,不过今日时辰有些短了,要是能多煮两个时辰,味道肯定更好。”纪舒愿向她说着,听到这话后,丁红梅觉得不错,“这样的话,剩下的半个鸡往后也熬汤就是。” 第54章 项巧儿把口中的汤匆匆咽下,抬头附议道:“我觉着可行。” 她说完还撞一下项祝的肩膀,纪舒愿瞧着她的小动作,有些好笑,不过项祝也知晓她的意思,他朝纪舒愿开口:“我也觉得可行。” 丁红梅和项长栋自是无异议。 今日吃得太饱,纪舒愿坐在床沿揉着肚子,边朝正等待汤药变冷的项祝看,他揉两下看一眼,终于在视线看过去不知晓第几次的时候,被项祝出声逮住:“瞧什么呢?跟我说说?” “啊,没什么。”纪舒愿眼神乱飘,一看就知晓必定有事,项祝走到桌子前,一口气将汤药喝完,不得不说,这汤药属实有些苦,项祝轻皱一下眉,把碗放回原处。 一转眼与纪舒愿期待的眼神对上,这下项祝算是知晓他意欲何为了。 “你想知晓这汤药是否有用处?” “哪有,我并不想知晓。”纪舒愿下意识否认,又抬眸看向他,“不过是在想今日祭祀罢了,娘让你祭礼时拜拜这事儿,你当真拜了?” “自是拜了的。”项祝淑过口,躺进被褥后侧目朝纪舒愿望去,“你信这个?” “总归没什么法子治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吧1。”纪舒愿缩进他怀里,打了个哈欠,手掌钻进他衣裳搂住他的腰。 项祝被他冰冷的手冻得身子一抖,抱着他腰的手更收紧了些:“怎么手还是这么冷?看来上次给你拿的那贴药还得继续吃。” “啊?”他话锋一转,竟将话题转到他手上来,即使纪舒愿知晓,这身子亏空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好的,可他属实不想喝那汤药了。 “不想喝。”纪舒愿把脸埋在项祝胸膛,摇头拒绝他的话,“那汤药太难喝,还不如让我直接吃草。” “你若是愿意的话,也不是不行,明日我们去医馆开些草药来,给你切碎喂你,就跟喂羊一样。”项祝把他当羊?纪舒愿听闻抬头,看到他嘴角的笑冷哼一声,很难不对他产生怀疑。 “我知晓了。”纪舒愿突然出口这么一句,项祝还有些怔愣,瞧他呆滞的模样,纪舒愿觉得他定是心虚了,他所猜测的肯定是他所想。 “你觉着自个儿喝汤药太不公允,非要让我也陪你一块儿喝,一定是这样。” ----------------------- 作者有话说:1:中国传统谚语 出自元代杂剧《盆儿鬼》 第48章 喂药 项祝真不是如他所想一般, 他只是觉得纪舒愿身体太过虚弱罢了,可若是如此会让纪舒愿同意的话,项祝也不是不能改口。 “若是我真想让你陪我呢, 舒愿可愿意?” 原本纪舒愿是想诈他一下,没想到他竟承认了, 他顿时不再出声,似是在纠结。 说来项祝吃药除了让丁红梅安心,去传宗接代外, 纪舒愿也能得到些益处,他望着项祝的脸, 脑海中艰难抉择后, 抿唇点头,仿佛下定了决心:“我愿意,区区汤药而已。” 不过真等汤药端到面前时,纪舒愿还是忍不住皱起眉, 他闻着汤药难闻的味道,抬头用委屈的眼神瞧着项祝:“夫君……” 项祝看他一眼:“你前几日说过的,要陪我一块儿喝药。” 纪舒愿仰起头,一脸茫然:“我说过吗夫君?时辰过了太久, 我好像有些忘了。” “当真忘了?”项祝端着汤药,站在床榻前俯视着坐在床榻上的纪舒愿。 纪舒愿被他看得有些心虚, 正想别开脸却被捏住下巴, 强行转过脸后,他还没来得及出声,项祝倏然凑近,贴上他的唇。 苦涩的汤药滑进喉咙,纪舒愿仰起头喉结微动, 汤药便被喝进去,项祝手指松开,后退半步,向纪舒愿威胁道:“再不喝我还要这样喂你了?” 纪舒愿意犹未尽地舔舔唇角,闻言眼眸一亮:“果真?再来一次!” 纪舒愿面上满是喜悦,项祝呆滞时,还被他催促着,他无奈摇头,不过还是遂了他的意,将余下的汤药喂给他。 烛光已被吹灭,整个房里一片昏暗,纪舒愿望着项祝的侧脸,放在他腰间的手悄然下滑。 项祝还未睡着,察觉他手指的动向立即按住,将他的手从怀里拿出来握在掌心,轻斥一声:“别乱摸。” “我只是想试试那帖药有没有用。”纪舒愿伸腿压在他腿上,翻身趴在他胸膺,怕他摔下床,项祝只好揽住他的腰,再次训斥,谁知他竟得寸进尺,不仅没下来,反而在他腰间蹭了两下。 项祝猛吸一口气,按着他的腰翻过身,将他压在床榻上。 纪舒愿心情很是雀跃,难不成那药果真有效?然而下一刻,项祝只是贴了贴他的唇,用被褥将他卷住,抬手抱在怀中:“时辰不早了,该睡了。” 不上不下的感觉属实太折磨人,纪舒愿很想向他吼一声,询问他是否不行?可他还真不行,纪舒愿挣了挣身子,看着项祝:“夫君,你不能如此抵触,大夫说了,你要对自己信任些。” 项祝捂住他的唇,生怕被起夜的爹娘听着,他今日停下不过是因润药膏瓶子已见了底,得再去买些,谁知纪舒愿会如此焦急。 “过几日再说,今天刚做了农活,你当真不累吗?” 白日去将地里稍微大些的白菜拔掉几颗,又将地里的土翻过一遍,确实有些累,可房事对于纪舒愿来说,就是件缓解疲累之事。 他朝项祝摇头笑着:“不累,若是夫君累了,我可以自个儿来。” “……”项祝顿时不再出声,怕是再说下去,他真就睡不着了。 项祝抱紧纪舒愿的手臂,闭上眼睛装作听不着他的话。 纪舒愿说完一段话后,并未听到项祝的回复,他噤声沉默,听着一道浅浅的呼吸洒在耳边,他呆滞地望着声音来源处,他方才说得如此激昂,项祝竟然睡着了? 他当即想伸手将项祝推醒,还没碰到他又反悔,项祝明日还要早起狩猎,还是不去影响他休憩为好。 他怯怯收回手指,朝装睡的项祝轻哼一声:“你要知晓,是狩猎救了你,不然你就要被我吵醒。” 他说完握紧拳头在项祝脸上挥了挥,留下一阵轻飘飘的风,随后阖上双眼。 等他睡着后,项祝这才睁开眼睛,把被褥掖好,抱着他陷入睡梦中。 昨日拔掉的白菜能用来煮汤,冬日喝上一碗鸡肉白菜汤,能养胃生津等许多功效。 剩下的半只鸡切成块,煮过一个时辰后,纪舒愿把白菜也切碎放进去,再次焖煮一刻钟。 吃饭时,丁红梅叮嘱着项祝:“明日售卖猎物时去买些糖回来,再买三个红柿,除此以外,还要买张灶王爷的画像。” 纪舒愿正喝着汤,他把窝窝头泡进去,闻言靠近项祝:“是要用来祭灶神吗?” 腊月二十三祭灶,又为小年,意为将送灶神,买糖也是为了制糖瓜,让灶王爷向玉皇大帝多说些好话1。 项祝点头,将肉片夹到纪舒愿碗里,询问他:“你会做糖瓜吗?” 糖瓜纪舒愿还真不会,朝项祝摇摇头:“不会,但我会吃。” “好,到时候做好了先让你尝尝。”丁红梅听着纪舒愿的话,有些哭笑不得。 听到她这样说,项巧儿也匆匆开口:“娘,我也要吃。” “你只能吃半个。”虽然她的牙已经拔掉,可为了其余牙齿的安危,还是得当心些。 虽说项巧儿很不乐意,但她真不想再拔掉一颗牙,稍微尝点味道还是可行的。 项祝视线往纪舒愿身上看,向他说道:“我明日独自去狩猎,你在家跟娘巧儿她们一块儿准备些祭灶要用的物件吧。” 若是他明日不在,项祝便能去买些润药膏,虽说是给纪舒愿用的,但还得避着他,到时说不准会被旁人多瞧几眼,别看他在家中时如此大胆,出了门还真容易羞赧。 纪舒愿并不知晓项祝所想,他听到明日不用再早起,忙不迭点头应声,项巧儿也是如此。 翌日卯时,项祝刚坐起身纪舒愿就睁开眼睛,虽然还没睡醒,但他已经养成习惯,他抓住项祝的袖口,打了声哈欠:“困……” “困就继续睡。”项祝拍拍他的手背让他松开,按着他的肩膀压下去,凑过去摸摸他的脸,把被褥盖好,“继续睡吧。” 纪舒愿看他一眼,还没出声又再次阖上眼,项祝摇头轻笑,穿好衣裳洗漱后独自往山上去。 等纪舒愿再次醒来时,天色已亮,他穿好衣裳走出门,还在疑惑今个儿项巧儿怎么没来叫他,可等他洗漱过后,都没见着她的身影。 整个院里就他一人,等他吃过饭,三人才悠然归来,他们各自抱着一捆草料,把它们放在灶房后,拍拍身上沾着的草渣。 纪舒愿不好询问长辈,便走到项巧儿身侧,碰碰她的手臂:“这些用来做什么的?” “草料啊,用来烧给灶王爷的,待会儿还得叠些纸马。”项巧儿说完后,疑惑地望过来,“大嫂,你在娘家不做这些的吗?” 第55章 祭祀时,原主都被向丽敏关在屋里不让出门,就是不想让他分了他们的福气,别说知晓了,他连瞧都没瞧过。 “嗯,我当时身子不好,母亲说家中祭祀不准我去瞧。”纪舒愿这话也不算诓骗,唯一骗她的就是向丽敏不是他母亲。 方才还在疑惑,听到纪舒愿这话后,项巧儿顿时噤声,恨不得抽自个儿一巴掌,从他刚进门的模样就知晓,自是在家中过得不好,瞧着纪舒愿垂头的样子,定是想到了不好的事。 “无妨,我来教你就是。”项巧儿拉着纪舒愿站在灶台旁,她从底下拿出一个厚实的木板,放在草料旁。 草料搁在木板上,项巧儿拿起砍刀,手起刀落,将它们砍成小段,边向纪舒愿解释:“要砍碎些才好烧给灶王爷,让他知晓我们家今年有收成。” “我来试试?”纪舒愿有些跃跃欲试,项巧儿闻言把砍刀搁在一旁,起身把位置让给纪舒愿。 “大嫂要注意些砍刀,别伤着了。”这砍刀可锋利的很,还是得稍稍叮嘱一番为好。 纪舒愿也不是傻的,他把草料放置在木板上,不似项巧儿一般,单手压住草料的根茎,反而是双手松开,握住砍刀把手往下砍。 虽说砍断的草料有些长短不一,不过总归是砍好了。 这些并不都是用来祭灶的,余下的是当作引燃火用的,纪舒愿边砍,项巧儿边抱着往灶房里搬,丁红梅和项长栋两人正在院里忙活着。 绳索将扫帚绑在木棍上,丁红梅把木棍递给项长栋,由他拿着走进堂屋,屋顶太高,如此一来,便能用扫帚将顶上的网扫掉。 等他把堂屋扫完,丁红梅带着另一把扫帚以及抹布,把他扫落下的灰尘擦拭干净,地上的也扫到一堆,用铁锹铲出去。 家中每间屋子都得扫过一遍,纪舒愿屋子项长栋不好进,于是他便把木棍递给纪舒愿,让他自个儿去扫。 扫屋顶没什么难的,他仰着头让扫帚贴着墙壁,把角落里结的网扫掉,虽说木棍不沉,可仰头太久脖子却有些酸。 他扭了扭脖子,把木棍递还给项长栋,让他继续去扫灶房的网。 眼瞧丁红梅端着水要往屋里走,纪舒愿不好让她忙这事儿,他同样接过水,刚准备擦拭就听到院里门被推开,丁红梅叫着:“老大回来了。” 项祝应一声,把手中提着的东西放在桌面上,眸光扫视一圈并未瞧见纪舒愿的身影:“舒愿呢?” “在屋里擦方才扫下来的灰尘呢。”丁红梅指指里屋,项祝听到后便往屋里走,纪舒愿刚准备出去,就跟项祝在门口撞上,他还未出声,只见项祝把门合上,握着他的手腕走到桌前。 “怎么了?”纪舒愿眼眸中全是茫然无措,项祝松开他的手,从怀中取出润药膏,放在桌面上,“你收收好,别放丢了。” 纪舒愿转眸望去,顿时知晓这东西的用处,难怪前几日他不应允,原来是药膏用光了。 ----------------------- 作者有话说:1:百度百科-祭灶 第49章 祭灶 纪舒愿把布丢在桌面上, 用水洗净手后抹在腰间,接过项祝手中的药膏,藏在枕头底下, 拍两下后转过身来,根本看不出一丝羞赧。 项祝也已经习惯了他的模样, 等纪舒愿放好药膏后,他走出屋子,恰好与丁红梅、项巧儿对上视线, 两人眼神分明在多想,瞧见他出来如此早面上满是失望, 尤其是丁红梅。 方才看到项祝如此急促, 她还以为是汤药起了效,时辰短、白日宣淫也无妨,不过看到他衣衫整齐,面色也与方才别无二致, 她顿时知晓是她多想了,汤药根本没起效。 项祝并未在意两人的眸光,他走到项长栋身侧,将他手中的木棍接过, 仰头继续扫着灶房。 一想到那罐药膏,纪舒愿唇角就忍不住扬起, 直到去灶房烧火时, 他才匆匆憋住笑,不然也会被丁红梅说成布袋和尚附身。 丁红梅把项祝买来的糖打开,做出的糖瓜主要用作供品,不需做太多,糖也只买了一小块罢了。 这回买的可不是老冰糖, 而是人家用玉米面和麦芽熬出的麦芽糖,纪舒愿看着她把那一块黏糊的麦芽糖挖出来,倒进锅里熬成冒泡的状态。 丁红梅放下铲子,拿过一双筷子将糖卷到上面,等全部卷好之后,她直接下手将麦芽糖从筷子上撸下来,在蒸汽上用两只手不停地动,瞧着她好似拉面的手法,纪舒愿还有些好奇。 他放下手中的木棍,看着她手中的糖逐渐因拉扯而泛白,一条条黏在一块儿,丁红梅停下动作,朝纪舒愿摆摆手:“愿哥儿来拿着糖。” 纪舒愿跑到院里洗过手,回到案板前握住那条糖,丁红梅拿出一截细线套在糖上,将它勒成一个球状,随后糖瓜便掉落在案板上。 看着纪舒愿期待的眼神,丁红梅倒没忘记昨日说过的话,她拿过一颗递到纪舒愿唇边:“尝尝味儿。” 纪舒愿张开嘴咬住糖瓜,一口下去,立即碎在嘴里,方才丁红梅的拉拽让糖变得清脆,加上稍微黏牙的口感很是不一样。 “好吃。”纪舒愿边咀嚼边说道。 似是察觉到灶房有吃食,项巧儿悄然摸过来,站在两人身后,瞧见他案板上的糖瓜后,她顿时想伸手去拿。 纪舒愿察觉到胳膊被碰了下,还没转头,便听到项巧儿轻嘶一声,看去时她已经缩回手,委屈巴巴地瞧着丁红梅:“娘,你打我做什么?” 丁红梅收回手,把一颗糖瓜敲碎,拿过一块儿递到她面前:“昨日说的,只能吃半块。” “可是娘这根本没有半块。”项巧儿撇撇嘴,还想再多要一块儿,丁红梅淡然应一声,朝她伸手,“不然你这一块儿也别吃了。” 纪舒愿往旁边侧了侧身:“娘说的是,你若是不吃给我吃,我不嫌少。” 他说着要伸手,项巧儿立即把那一块糖瓜收回,倒进嘴里嘟囔说道:“我也不嫌少。” 她说完离开灶房,捂着嘴往院里跑。 项祝和项长栋坐在椅子上,桌面上放着甲马纸,两人在扎着纸马,丁红梅把整条糖瓜全部勒断后,纪舒愿又跑到项祝身旁,瞧着他们的手法。 手法有些难,纪舒愿看了会儿就有些犯困,他打了声哈欠,捏了块方才案板上碎的糖瓜,递到项祝嘴里,随后趴在桌面上看着甲马纸上的图案。 除了糖瓜以外,今日还要吃饺子,那日的野鸡还剩两条腿,刚好能用来剁成馅料,丁红梅在灶房把鸡腿的骨头剔除,朝纪舒愿喊一声:“愿哥儿去割一把韭菜回来。” 纪舒愿应声,拿过镰刀后走到那片菜地,将上层的布掀开,从中割出一把韭菜,走到井边择菜后又清洗过,抓着走到灶房递给丁红梅。 韭菜鸡肉馅的饺子,自从吃过后纪舒愿便觉着挺不错,丁红梅剁馅料很是熟练,没多久便剁碎,不仅纪舒愿,项巧儿这会儿也走回来,端着剁好的馅料放在椅子上,两人就这么等着。 面团早就已经和好,丁红梅从碗里拿出来,放在案板上擀成面皮,先搁在他俩面前,纪舒愿和项巧儿两人包饺子,动作属实比擀面皮更快些。 刚开始他们动作快,但最后还是堆了些面皮,这会儿馅料已经快用完,丁红梅也走过来,三人没一会儿就把饺子包完。 祭礼要傍晚才能进行,虽说还未准备好物件,不过也不急在一时,他们先将手里的活计放置一旁,都去灶房盛着饺子。 纪舒愿刚准备端着碗走,就被丁红梅叫住,他转头率先看到丁红梅手里的木桶,他顿时走过去,瞧着里面的腊八蒜很是期待。 丁红梅就知晓他想吃,她擦干筷子从中夹出两瓣来,纪舒愿还想多要两颗,丁红梅却不再给他:“吃太多会肚子痛,尝尝味道就是。” “那好吧。” 纪舒愿抱着碗坐在椅子上,咬一口腊八蒜,米醋跟老冰糖泡出来的,味道酸中带着甜,即便已经腌制半月之余,但还是有些蒜的刺鼻味道,难怪丁红梅让他少吃些,若是吃多了胃部确实容易不适。 项祝坐在他身侧,看到他喝了一大口饺子汤,觉着有些异常:“太辣了?实在吃不下就给我。” 纪舒愿朝他摇摇头:“我能吃。” 虽说确实有些辣,但味道还能接受。 既然纪舒愿如此说,项祝便不再向他要,他低头继续吃着饺子。 不过半晌,纪舒愿抬起头来,瞧着项祝几乎见底的碗,悄无声息地将余下的饺子夹到他碗里,手里的碗突然变重,项祝转头看向纪舒愿,只见他正把筷子往回收,察觉到视线后抬头看项祝:“夫君不是说让我吃不下可以夹给你的吗?” 项祝说的是腊八蒜,他却给了饺子。 “你真吃饱了?”项祝望着纪舒愿,向他询问着。 纪舒愿闻言点头:“我真吃饱了,我才不会饿着自个儿呢。” 吃是吃了个八成饱,纪舒愿心虚地垂下眼帘,把余下的两个饺子吃完,端着碗回到灶房,碗清洗干净后,他独自回到屋里,掀起衣裳捏着他肚子上软乎乎的肉。 第56章 纪舒愿长叹一声,他原先可是一精致的gay,现在不仅面容一般,连肚子竟然都有赘肉了。 不过还是不能节食减重,若是被项祝发觉,定会以为他是中了邪,只能这样每日稍微少吃些,往后跟项祝去狩猎时,一定要由他背着弓箭,如此一来便相当于负重了。 项祝的腹肌和背肌定是那样来的。 他手还未收回,房门就被人推开,纪舒愿连忙放下衣摆,可项祝还是看到了他的动作,他把房门阖上,走到纪舒愿面前:“方才在做什么?” “没,没什么。”纪舒愿手掌背在身后,听到项祝的询问下意识后退,小腿撞上床榻,他猛地后仰,一屁股坐在床沿上。 “方才在摸什么?”项祝倏然出声,纪舒愿顿时仰头望他,捏肚子里上的肉也太不好说出口,他沉默半晌最终还是低下头。 只听项祝轻叹一声,语重心长地劝说着他:“白日宣淫太过轻浮,如此确实不好。” 虽说纪舒愿确实很喜爱,可他哪里白日── 他眯着眼睛再次仰头,望着项祝扬唇一笑:“夫君,我瞧着你才是白日宣淫那人,我只是觉着今日吃得有些撑了,瞧瞧肚子是否鼓起罢了。” 这会儿项祝不再吭声,他顿住动作,看着纪舒愿面容的笑,忍不住伸手去捏他的脸颊:“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还不是跟你学的。” 他这样说属实有些道理,可总得来说还是得怪项祝自个儿,好的不学,坏的倒学得挺快,虽然暂时还不知晓纪舒愿哪儿是好的。 “怎么就说跟我学的了?”纪舒愿轻哼一声,挣开项祝的手,“夫君你本就是如此,只是这时才知晓罢了。” “我觉着你这句话说得不错,我确实是同你结亲后才变得如此。”项祝闻言点头,附和着纪舒愿的话。 “那夫君更得快些喝药,隐疾若是治好,定会对此更加喜爱的。”纪舒愿还向他夸赞着房事的好,好似要将它售卖出去般。 “听你这样一说,我还真觉着有些感觉,不如今晚一试。”项祝此话一出,纪舒愿立即握住他的手臂,眼眸中闪着光,“果真?那确实不错,看来这药效属实有用。” 项祝暂时没打算暴露,他随着纪舒愿得话继续说着:“确实是,这帖药稍微多些银两也是有缘由的。” “好了,既然是晚间的事儿,那我们便晚间再说,此时我们得先回院里,还剩纸马没扎好,祭品也未放全。” 除了糖瓜、红柿外,还得再沏一杯热茶,纪舒愿对此并不熟悉,这沏茶之事便由项巧儿来做,他坐在一旁等候项巧儿沏好茶,端到灶房放置在地上。 等日头即将落下时,纸马总算扎好。 纪舒愿与项巧儿稍稍站得靠后些,丁红梅和项长栋跪在灶膛前,用草料引燃火,等它烧起来后把纸马放进去,等纸马烧得差不多的时候,再往里放甲马纸。 两人口中念念有词,纪舒愿猜测,应该是是在说些祈求或者许愿的话,他们说完话后,跪在地上拜了拜,紧接着便是项祝,再最后则是纪舒愿和项巧儿。 看着项巧儿去做必定不会出错,纪舒愿边用余光看她边朝灶王爷的画像磕头,边磕头边许着愿,愿项祝的隐疾快些好。 跪拜过后,纸马也已烧掉,地上的火正缓慢变小,丁红梅跟项长栋将地上的供品收回堂屋,纪舒愿也跟项祝一块儿把地上的火星踩灭,防止风吹过引燃一旁的地方。 第50章 好转 晚间的吃食仍旧是饺子, 纪舒愿数着盛了六个,端着准备出去,却被项祝拦住, 他看一眼碗里寥寥无几的饺子,下意识拧眉:“身子不舒服吗?怎的吃这么少?” “没有啊。”纪舒愿看项祝一眼又收回, 盯着碗里的饺子,又转头向他笑道,“瞧着也不算少, 与往常相差无几。” 项祝觉着他对自个儿往常的食量很不了解,他清了清嗓子, 开口说道:“是谁当初一个窝窝头不够吃?嗯?” 笑容凝固在脸上, 纪舒愿尴尬地抿了抿唇,向他解释道:“夫君定是记错了,那人必定不是我,哦对, 应该是巧儿。” “啊?大嫂叫我了吗?”项巧儿刚坐下,听到自己的名字后转头,纪舒愿连忙向她摆摆手,“没事儿, 夸你能干呢。” “果真吗?”项巧儿笑着拿起筷子,继续去吃饺子。 项祝有些无奈, 他松开挡住纪舒愿的手, 提醒着他:“夜间要是饿了可没吃食给你吃。” “放心。”纪舒愿腾出一只手拍拍胸脯,“我绝对不会饿的。” 既然他如此胸有成竹,项祝便不再问,两人一块儿端着碗坐到桌子旁,纪舒愿吃饺子时不忘再吃两颗蒜, 蒜是吃过瘾了,可确实没吃饱。 他端着空碗回到灶房,又盛出半碗汤来喝完,这才稍微喝饱了些,项祝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纪舒愿把碗放下,转身打算走到井边去打水。 “我来刷碗,你去烧些沐浴用的水吧。”项祝此话一出,纪舒愿立即点头,兴致勃勃走到烧水的炉子旁,拿起干草引燃,填进去烧着火。 今日全家都要沐浴,纪舒愿烧了一大锅水,等他们全部洗完回堂屋,他这才把木柴拿出来,推开屋子的门往里探,看到项祝后开口:“夫君,爹娘他们都洗完了。” 项祝正端着药碗,闻言将他的衣裳递过去:“给你,你先去。” 纪舒愿走进屋,接过衣裳,扭捏地望着项祝,虽然没出声,可瞧他这模样,项祝立即看出他的意思来:“同我一块儿吗?那得再等会儿,这药还没冷。” “回来再喝也行的。”纪舒愿握住他的手腕,反正在屋里放着的,而且沐浴也不需要太长时辰。 独自沐浴确实不需太久,两人一块儿可就不一定了,瞧着纪舒愿的模样,项祝轻笑一声,握住他的手腕让他坐在床沿。 “我怕回来会冷掉,毕竟不知晓待会儿得在沐浴间待多久。”项祝端着碗,轻微晃动几下,低头去尝汤药的温度。 纪舒愿原本就是如此打算的,没成想竟被项祝直接猜中,他伸腿踢踢项祝的脚:“夫君,淋浴间这么冷,肯定不能待太久的。” “知晓了,那待会儿我们洗完直接回来。”项祝应允一声,等汤药能入口后,一口气喝完,从纪舒愿手中接过衣裳,又将枕头下的润药膏拿出来。 “走吧。” 纪舒愿把衣裳放好,项祝拎着水桶来回走进,浴桶里倒满水,他把遮挡的布拉上后,朝纪舒愿扬眉一笑:“来,脱衣裳吧。” 这样被他看着,纪舒愿还有些羞赧,他抬眸瞪项祝一眼:“夫君你先转过身去。” 项祝听从他的话,转身也开始脱衣裳,等他再次转回来时,纪舒愿已经钻进水中,他也抬步走过去,长腿跨进浴桶。 虽说浴桶不算小,可两人坐进去属实有些拥挤了,项祝伸长胳膊,将躲在另一边的纪舒愿揽过来。 脊背贴着项祝的胸膛,纪舒愿忍不住往前挪了挪,又被握住手腕搭在浴桶边沿上:“躲什么?” “我没躲。”纪舒愿看着水面,半晌后猛地转头看向项祝,“你方才喝的不是壮阳的汤药吧?” “不是。”项祝手掌贴着他的下颌,凑过去贴上他的唇,苦涩的汤药味充斥口中,确实是彼此的药味儿,纪舒愿手掌推搡着项祝,试图阻止他的动作,“那你……” 他话还未说完,项祝贴着他下颌的手掌更用了些力,带着笑意的沙哑嗓音洒在他耳侧:“多亏愿哥儿,我昨日便察觉到,我所患隐疾似是有些好转了。” 如此突然,纪舒愿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虽说与它坦诚相见过,可前几次他知晓是药物所致,总感觉有种熟悉的陌生感。 “舒愿不欢喜吗?”项祝顿住动作,收回手指,也松开他的手腕,垂下头似是很忧愁。 眼瞧他情绪低落,纪舒愿顿时想起大夫所说,要让他信任自个儿,他立即转过身,手臂搭在项祝肩上,出声哄着他:“怎么会,我欢喜的很。” “果真?”项祝像是早就知晓他会这样做,纪舒愿刚凑过去,腰间就被揽住往他的方向拉。 空气逐渐变得稀薄,纪舒愿有些喘不过气来,他拍拍项祝的手臂,才得以透口气,他沉默地趴在项祝肩上,可项祝却并未打算放过他。 他还准备作乱,纪舒愿猛地弹起身来,他抓住浴桶边沿,后退一步溅出一片水花:“夫君,你方才说好洗完就回屋的。” 纪舒愿说着,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项祝的脸,根本不敢往下移,瞧着他的模样,项祝无奈一笑,虽说此时有些难受,可这儿也不是什么好地儿。 万一着凉可就不好了。 “你先穿好衣裳回屋去,我将这儿打扫下。” 纪舒愿闻言立即从浴桶起身,擦干身子后穿好衣裳,也不忘将刚拆开的润药膏拿回屋子。 刚从淋浴间出来,身上还残留些热乎气,纪舒愿钻进被褥中,越想越脸热,往常知晓项祝患得隐疾,他甚至能主动上手,可今日知晓他身体已恢复,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了。 第57章 他唾骂自己一声,拍了两下脸试图让脸上的热褪去些。 人活着不就是图个快活嘛,而且两人已经结亲,更何况他本就已经死过一回了。 纪舒愿几句话把自个儿劝好,他从被褥里探出头,目光盯向搁在桌面上的药膏,他紧绷着脸,从被褥中伸出手,迅速将它拿进被褥中…… 浴桶不好清洗,项祝仔细用刷子洗过两遍,又添上水泡上皂叶,等闻不到其他味道时,他才缓缓退出淋浴间,往屋里走去。 若是往常,纪舒愿定会出声,他望着床榻上的鼓起的被褥疑惑着,他阖上房门,越往床榻走越觉着不对,被褥小弧度动着,越走近声音越是清晰。 项祝脚步一顿,站定在床榻旁,伸手攥住被褥,轻缓地掀开。 一阵冷风吹来,纪舒愿停下动作,仰头一脸茫然地望着项祝,他脸颊泛红,眼眸中满含春色。 嗅着散发出的轻微味道,项祝立即沉了脸,轻呵一声:“怎的如此着急,都忘了等我?” 纪舒愿来不及解释,被褥全部被掀开,他下意识蜷缩成一团,可还是抵挡不住项祝的手劲儿,他像抓野鸡一般握住纪舒愿的腿,让他动弹不得。 如若说方才他有些怀疑,项祝隐疾变好是不是诓他的,这会儿他倒真信了。 烛火一明一暗,纪舒愿呆滞地盯着墙面上的影子,又被强行扭过头亲一口,他犹如猛然惊醒,抬脚就往项祝身上踹去:“我看你才是累不死的牛!” “这是什么话?”项祝挨了一脚也不气,他握住纪舒愿的手指扣在耳侧,俯身下去望着纪舒愿倒吸一口冷气,再次得到他踹来的一脚。 事实证明,田不会被耕坏,但土质会变得松散。 纪舒愿瘫在床榻上,任凭项祝将他抱起,整理好衣裳后又放回被褥,他撑着眼皮盯着项祝结实的脊背,最终还是撑不住先阖上眼皮。 翌日等纪舒愿醒来时,天色早已大亮,昨晚当真太过疲累,他竟然连项祝起身、鸡鸣声都没听着。 他轻叹一声,裹了裹被褥准备翻身时后腰一痛,他顿时停滞动作,伸直手臂去揉,谁成想最受影响的竟是腰,它好似有些抽筋了。 纪舒愿弓起腰,握拳捶了两下才稍微好些,他从床榻上爬起,穿好衣裳后走出屋子,堂屋关着门,丁红梅和项长栋不在家,项巧儿应当是与项祝一块儿狩猎去了。 不过也无妨,若是丁红梅询问的话,他便能直接告知她,项祝隐疾已治好,那药效果真不错,她定很是欢喜。 他走到灶房,把丁红梅给他留的吃食吃完,刷完碗后房门被推开,率先走进的是项巧儿。 她一瞧见纪舒愿,立即朝他飞奔而来。 纪舒愿被猛地撞到,顿时痛嘶一声,捂着胸口后退,抬手挡住她的动作:“巧儿你先离我远些,我这身子骨可受不了你这么撞。” 虽说也有昨晚运动的缘故,可项巧儿这劲儿也不小。 听到纪舒愿犹如破锣般的嗓子,项巧儿立即哭丧着脸:“果然如大哥所说──” 纪舒愿闻言抬眸望去,难不成项祝真向她说两人的房事?他僵硬地望过去,看向项巧儿:“说什么?” “说大嫂患了风寒啊,你瞧你这嗓子,都哑成这样了。”项巧儿说着,从怀里取出一把枇杷叶来,“大哥专门给大嫂买的,我去给你煮水喝。” 枇杷叶属实有润嗓子的功效,纪舒愿看项祝一眼,方才的感动立即消散。 他唇角噙着笑,仿佛在嘲笑自个儿。 “我自己煮,巧儿来烧火就是。”纪舒愿一拐一扭地想往灶房走,刚转过身,就听到从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步子,他还未转头,腰间倏地一紧,他整个人被项祝托起来。 他下意识搂住项祝的脖子,想让他松开来。 “别乱动,待会儿摔了可别怨我。”项祝手掌贴着他的脊背,自是摔不了的,不过是想让他别乱动罢了。 纪舒愿顿时不再动,老老实实让项祝把他抱进屋里,坐在床榻上。 “老实坐着,我去给你煮枇杷叶水喝。” 纪舒愿见过项祝煮吃食,他不由得有些担忧:“你煮的能喝吗?夫君莫不是要往里下毒?” 项祝轻笑一声,捏一下他的脸颊:“下些迎子药。” 第51章 蚜虫 纪舒愿望着碗里的枇杷叶煮水, 看上去确实是正常的汤药色,他从项祝手中接过,小心翼翼拿过勺子, 舀出一勺放到嘴边。 里面似乎放了些糖,虽说能喝出枇杷叶的甘苦, 不过还是能喝下去的,味道还算不错。 “如何?能喝下吧?”项祝瞧着他的模样,凑过来询问他, 纪舒愿闻言点头,又想起家中似乎没有冰糖了。 “夫君是在里面放糖了?” 项祝后退一步, 告知他:“方才在集上买了一小块, 大夫跟我说要加些冰糖更有效。” 纪舒愿了解后,继续低头喝着,一口气喝了小半碗,确实感觉到嗓子稍微好些, 总归没有方才如此干痒了。 他把碗递给项祝,向他摆手摇头:“喝不下了,我方才刚吃过吃食。” “那就不喝了。”项祝接过,把他剩下的半碗喝完, 纪舒愿看着他的动作,轻轻拍一拍鼓起的肚子, “好撑, 我得去做点活儿,不然待会儿午时我又吃不下去饭了。” “院里有木柴要劈,你去瞧瞧?”项祝拿着空碗,目光移向他的肚子,停顿半晌后又移开向他说着。 劈柴倒也行, 也能练一下腰腹的位置。 纪舒愿走到院里,将木棍放置在木墩上,拿过斧头对准木棍顶端,他紧握斧头柄,抬起又往下撞,木棍劈开的同时,纪舒愿感觉他也快劈开了。 他面色一顿,把斧头放置在地上,抬头拧着眉去看项祝。 项祝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儿来,他走到纪舒愿身侧,接过他手中的斧头:“你这身子骨还真是……” 他说着摇摇头,又指指灶房的锅炉:“晚间得多喝些汤药,你可知晓?” 他话中有话,纪舒愿轻哼一声,朝他呲牙埋怨道:“还不是怪夫君,若是你昨夜太过分,我怎会如此?” “我这不是刚有所好转吗,这才稍微有些不节制。”项祝哄着他,把方才被劈好的木棍再次摆好,一斧头把一根木棍又劈成两半。 纪舒愿坐回椅子上,瞧着项祝这模样,又低头捏捏他腰间的肉,说实话,纪舒愿的确有些体虚了。 午时刚到,纪舒愿便开始煮饭,昨日削掉的鸡腿骨头并未丢弃,纪舒愿则用它来煮出汤来,又把玉米面擀成面条,下到锅里煮成汤面。 等面煮熟后,纪舒愿又走到院子里,拔出几颗菠菜,择好菜洗干净,用手将它撕成两截,放进锅里焖煮一会儿。 听着从门口传来的声响,纪舒愿转头望去,丁红梅跟项长栋带着铁锹走回院里,手上还拿着几颗白菜,脸色却不太好。 “娘为何如此忧愁?”纪舒愿把灶膛的木柴拿出来,从她手中接过白菜,下一瞬便瞧见白菜叶上一些小窟窿,看着好似是虫咬的。 “这几日不是天稍微暖和了些吗,虫子可就得了空,钻进棚里吃着菜叶子,很是惬意。”丁红梅说着轻叹一声,“别说要拿集上售卖了,说不准我们自个儿都不够吃。” 纪舒愿扒开叶子,里层都粘着许多小虫子,他对这虫子很是熟悉,学名蚜虫,即便是纪舒愿这种没有密集恐惧症之人都觉着有些头皮发麻。 他皱眉轻嘶一声,捏着白菜叶把它放在洗菜的水桶中:“娘,我倒是有个法子,能杀死这些虫子。” 不过可不能说是在学校学的,他沉吟片刻,开始胡诌:“我外祖父家中有些古籍,上面记载过,这蚜虫能用大蒜汁水杀死。” 大蒜加辣椒捣碎浸泡再加水稍稍稀释过,喷洒在菜叶上,便能将它杀死,灭杀率超90%1。 “果真?”丁红梅从未见过这法子,听到纪舒愿说,既有些期望,又有些不信任。 看出她疑惑的表情,纪舒愿也能理解,他向丁红梅说着:“娘若有所顾虑,我们今日先拿出几瓣蒜捣成汁水,再加些番椒也一同混在一块儿,加些水做好后,明日去地里用几颗白菜试试先,若是无用,我们自个儿拔掉吃了就是。” 此话有理,丁红梅闻言应声,走到灶台前:“今日煮的什么饭?” “昨日的鸡骨煮成汤下了些面条,如此冷的天汤面条肯定暖和。”纪舒愿掀开锅盖,热腾腾的香味立即扑面而来,丁红梅去井边洗手,纪舒愿在灶房里把面条盛好。 一家人吃过午饭,丁红梅与项长栋又去地里,还带着项祝,这回他们没带铁锹,反而挑着扁担往地里挑水,据丁红梅所说,用水能将白菜上的蚜虫冲洗掉,又能浇水,属实是一举两得。 纪舒愿在书中见过,他们的做法的确有效,可不久那蚜虫便会卷土重来,到时又得如此,实在是太过费力。 不过方才纪舒愿跟丁红梅讲过,让她留几颗白菜,等他晚些喷辣椒大蒜水试试是否有效。 第58章 等三人出门后,纪舒愿拿过几颗大蒜和番椒搁在桌面上,又从灶台底下翻出石臼去井边清干净,放在一旁,跟项巧儿一块儿剥完蒜放到里面,捣碎后又加入番椒。 又辣又刺鼻的味道充斥着整个院子,纪舒愿忍不住打出一声喷嚏,后退一步看向项巧儿:“你不觉着呛鼻子?” 项巧儿抬头看他,语速极快:“大嫂你快些往里加水啊我一直在憋气呢快要坚持不住了……” 她这话一口说完,纪舒愿听着都有些费劲,他屏息凑过去瞧一眼,石臼里的蒜和番椒还未完全捣碎。 “再捣一会儿,我去打水。”纪舒愿说着走到井边,用攒水筲舀出半桶水来,等再次回去时,项巧儿已经跑到一旁,离石臼远了些,正大口大口呼吸着。 “大嫂,我估摸着差不多了,你瞧瞧吧。”项巧儿喘着气,叉着腰指指石臼。 纪舒愿把木桶放在一旁,看过一眼,确实捣得很碎了,手提秤称量出大蒜的重量后,纪舒愿又拿过水瓢,把水倒进碗里,又去称量水的重量。 辣椒和蒜太过刺激,得用水稀释50倍才能将它喷洒到白菜上,不然不仅蚜虫被杀死,白菜也会活不了了。 称量的器具并不精密,定会有些偏差,不过总归差不了多少,纪舒愿把水与捣碎的大蒜番椒搅和到一块儿。 搅匀的水放在案板上,他又拿过一个碗盖在上方,又转头看一眼日晷,得要浸泡一日这水才能用,等他们弄好后,时辰还早,于是两人便一块儿往地里走。 一路上纪舒愿看着许多人在地里忙活着,他们都蹲在地上,似乎都在捉虫,整个村里的人种的都是白菜萝卜,且蚜虫最是喜爱这两种菜。 村里的其他人家有些不用提水来冲,而是直接戴着手衣下手抓,或是用草纸将它们刮下来用脚踩死。 纪舒愿看过一眼,越看越觉着无奈,他们这法子还真是统一,不过若是一直用这个法子,整个冬天的一半时辰都得用来抓蚜虫了。 两人走到白菜地时,三人已经冲了一大半,虽说地不大,可还是挺费劲儿的,瞧见两人后,项祝率先站起身,朝他摆摆手,等纪舒愿抵达他身侧后他才低声询问:“你那杀虫的大蒜汁做的如何了?” “已经做好了。”纪舒愿凑近项祝耳侧,说着大话,“待明日,这这蚜虫一碰到我那大蒜汁,便会死在菜叶上。” 怕项祝真抱太大期望,他立即又说道:“此事我只告诉你一人,夫君,你先别跟爹娘讲,若是明日大蒜汁无用,可别说我。” 项祝自是不会的,这虫已经算是常客了,每年冬日都会瞧见,若是能杀死更好,杀不死它们也有治它的法子,不过得费些力气罢了。 看到项祝点头,纪舒愿才直起腰来,看过一眼丁红梅和项长栋,又看向他:“我们能帮上什么吗?” “不用,水快用完了,等爹冲过那几颗就能回家了。”项祝拿过手巾把手擦干,手指被水冻得通红,瞧着还有些发肿。 纪舒愿握住他的手,放在嘴边哈气:“冷吗?” 项祝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顿,今日才说过他身体虚弱,这会儿他倒给他暖手来了。 “待会儿就热了,你这手还给我暖呢。”项祝挣开他的手,把他的手按在衣裳里,“手太冷了,先凑活着在怀里暖暖吧。” 光天化日之下,项祝直接掀开衣领让纪舒愿手钻进去,属实有些太过胆大了。 纪舒愿目光环视一周,匆匆把手收回:“分明是你的手冷,怎么变成给我暖手了。” “你觉着你的手很热吗?”项祝握住他的手腕,贴上他的脖颈,纪舒愿瞬间被冰得轻嘶一声,他后退一步,甩开项祝的手。 他一直以为手是温热的,这会儿还真觉着是冷,纪舒愿朝项祝轻呵一声:“总归比你的手热。” 他说完后,项祝朝他扬起一个不怀好意的笑:“果真吗?” 项祝靠得越来越近,纪舒愿望着他的手,总有些不好的预感,他持续后退,眼看项祝的手要搭上他的脖子,他立即转身往路边跑去,这才免遭项祝的冰手。 他蹲在路边,瞧着被冷水冲过的白菜,上面的蚜虫确实被冲掉,落到地上后又被小铲子拍过,只留下一道绿色的痕迹。 纪舒愿把视线从一片蚜虫尸体上移开,他扒拉两下白菜的菜芯儿,所幸里面的菜芯儿并未被虫侵入,只有外侧的菜叶被咬过。 等明日喷洒辣椒大蒜汁后,还得再等个一日,将它们全部杀除后,纪舒愿还要想些预防虫的法子,预防的材料是好取些,用烧火烧出的草木灰便可。 与辣椒大蒜汁的法子相差无几,都是浸泡后,用泡出的汁水进行喷洒,同时,草木灰中的钾元素可增强菜叶硬度,能有效的进行抗虫2。 ----------------------- 作者有话说:1:来自百度《蚜虫灭虫方案》-家庭自制药剂 2:来自百度《草木灰溶液》-杀虫原理 第52章 锻炼 等项长栋将其余几颗白菜冲洗完毕, 一行人便带着扁担回家去,纪舒愿走到灶房瞧了瞧,他把辣椒大蒜汁上的碗掀开, 此时味道已不似刚捣碎时刺鼻。 “我瞧瞧。”项祝站在纪舒愿身后,凑近后看一眼, 确实有些呛鼻子,“这当真能杀死蚜虫吗?我觉着还不如我们往常生吃呛。” “那么小的菜虫,怎么可能有我们抗辣。”纪舒愿向他说着, 不过说实在的,他自个儿也吃不了生蒜, 腌制的腊八蒜才能吃两瓣。 “你这话有几分道理。”项祝拍拍他的手臂, “嗓子还痛吗?待会儿再给你煮一碗枇杷叶喝。” “吃过饭再煮吧。”纪舒愿把碗反盖上,忽地想起项祝治隐疾的那帖药,“夫君身子已好,那么汤药是不是就不用喝了。” “你问这话, 是想让我喝还是不想让我喝?”项祝揉揉他的手,“不过即便我不喝你也得喝。” 纪舒愿面色呆滞一瞬,义正言辞地向他说道:“我觉着夫君应当还未完全恢复,若是想全好的话, 定要喝完一帖药。” “你觉着我还未全好?不如今晚……”项祝越说凑得越近,纪舒愿匆匆后退, 从他手中抽出指尖, “夫君就当我方才并未出声好了,给我些面子嘛。” 项祝早就知晓他爱打嘴仗的性子,瞧见这模样也不足为奇:“我来烧火,让巧儿来煮饭。” 巧儿煮饭,纪舒愿乐得自在, 不过他也闲着无事,便又搬了个椅子,坐在项祝侧边烧着另一个灶膛,途中两人悄声说着话。 纪舒愿遮住口鼻,低声说道:“夫君打算何时将这事儿告知爹娘,娘可担忧许久了。” 怕被项巧儿听到,项祝也学着纪舒愿的模样,凑近他耳侧:“冷不丁儿地说出来,说不准会吓着他们,还是等下回娘问的时候你再说吧。” 项祝说得有理,纪舒愿撤回手转身拿过一截木棍,掰断后填进灶膛里烧着。 晚饭间隙,纪舒愿偷瞄几眼丁红梅,等着她询问,可她这会儿正为地里的菜发愁,暂时想不起项祝的隐疾来。 直到两人吃过饭,丁红梅都没吭声,纪舒愿还有些失落,他还有些想瞧瞧丁红梅因此而喜悦的模样。 今日要喝枇杷叶煮水,项祝便让纪舒愿暂时不喝那帖补身子的药,等煮好喝完后两人便洗漱回到屋里躺下。 “急死我了。”纪舒愿抱着项祝的腰,脸蹭着他的手臂,手指摸向他的腹肌又忽而想起他如今的情况,怔愣一瞬后立即撤出手指。 项祝察觉到他的动作,握住他的手腕主动放回怀里帮他暖着手:“急什么?” “辣椒大蒜汁得泡一整日,等明日申时才能拿出来使,辰时爹娘还得挑着冷水去地里把蚜虫冲掉。”纪舒愿边说边叹气,手又往里伸了伸,既然项祝都不介意,他自然是愿意的。 “既然如此,那先与爹娘说一声,让他们明日先别去地里,待你的大蒜汁泡好后,先喷上两颗,若是有用便能直接用了,不过是一日时辰罢了。” 项祝给他出谋划策。 若是用大蒜汁喷过后,翌日便能看出效果来,确实是浪费了一日,纪舒愿就是怕丁红梅和项长栋觉着时辰太长,毕竟蚜虫吃菜叶的速度可不慢。 “无妨。”项祝说着便打算起身,“我此时便去同爹娘讲,明日你不是说要随我一块儿去狩猎?” 狩猎的话,两人会早起,那时估摸着丁红梅和项长栋还没醒,还不如这会儿叮嘱他俩。 “我也去。”纪舒愿也想起身,却被项祝按回去,等他躺下后,项祝整好衣裳,又披上一件棉袍,“你还是在屋里躺着吧,别真染上风寒了。” 等项祝跨步走出去后,纪舒愿把床帘全部掀开,坐起身凑近窗棂,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他听到项祝的叫喊声、以及项长栋的应和声,随后房门被关上,两人似乎是进了屋,这下纪舒愿真听不着了,他缩回床上,躺进被褥里暖着。 第59章 不多时,房门被推开的声响传来,纪舒愿听到后立即瞧着房门,在项祝走进屋时望过去,眼眸中满是期待的瞧着他。 “怎么这般看我?”项祝刚进屋就瞧见他被被褥裹着,只露出头来,模样很是滑稽。 “怎么样?你跟爹娘怎么说的?”纪舒愿不知晓他方才如何跟爹娘说的,不过今日他已经说过,别告知爹娘他那句自大的话,若是明日大蒜汁无用,他可就无地自容了。 “就如你今日所说,我方才告知他们明日的大蒜汁必定有用处,让他们辰时不需再去地里。”项祝面色无常地说出这句话,纪舒愿顿时脸色呆滞,“夫君果真这样说?” “那是自然──” 眼瞧纪舒愿面色不好,项祝自然不会再逗他,他轻笑一声,走到衣架旁将衣裳挂上去,钻进被褥里将他抱住,又转头吹灭烛火。 “自然不是这样说的,我只是向他们说了一声,不如先停一日,瞧瞧你这大蒜汁是否有用,若是真没用再去冲掉蚜虫也不迟。” 他总算将后半句话说出,纪舒愿松了口气,手掌握拳轻轻捶一下项祝的侧腰:“夫君现在越发会逗人了。” 项祝握住他的手,又凑近了些:“我不知自个儿是否会逗人,我只知晓,若是你的手再乱动,我的其他地方也得去动上一动了。” 纪舒愿一听,顿时不再吭声,他把额头抵在项祝肩膀,仓促说出一声:“我要歇息了。” 随即传来平稳的呼吸声,不知是在装睡还是果真睡得如此快。 前一晚睡得早些,翌日纪舒愿根本不需项祝叫醒,便睁开眼睛,他搂着项祝的腰磨蹭了会儿,才穿好衣裳后去洗漱。 项巧儿今日稍微晚起了些,纪舒愿洗漱好,已经坐在灶房烧火,她才匆匆从堂屋走出,站在井边洗漱。 等她洗漱完毕后,两人都装好了路上要吃的面饼和水,纪舒愿递给她后还不忘调侃一声:“我还以为你在等我叫你起来,没想到我还未去你便出来了。” 项巧儿接过他手中的热水壶,听着这话轻哼一声,用下巴指指身侧的项祝:“还不是怨大哥,我昨日都睡着了,他与爹娘说话愣是将我吵醒了,他倒好,说完一走了之,我只能瞧着床帘干瞪眼。” 原来是失眠了,纪舒愿轻嘶一声,一点都不说自己昨日着急之事,他转头瞧着项祝:“就是说呢,夫君你也是的,知晓巧儿睡着了,怎的还不小声些呢。” 项祝刚把水壶挂在腰间,听闻此话还有些诧异,半晌后才缓过神来:“我还真不知晓昨日巧儿睡着了。” 堂屋里有两间隔开的屋子,虽说中间只隔了一层茅草,可项祝觉着他的声音也不算太大。 “我不管,就是你们的声音致使我睡不着的。”项巧儿噘着嘴,眼神往两人身上瞥。 纪舒愿握拳轻咳一声,环臂望着她:“说吧,想要什么东西?” 若是让她来选,无非就是糖罢了,纪舒愿手里还有几文银子,还是能直接给她的,谁知她这回却没想着吃糖,而是朝纪舒愿笑着,向他说道:“大嫂带我去看斗蛐蛐儿吧,我上次看了一回,还想再看。” 斗蛐蛐儿竟然比糖还重要,不仅纪舒愿,连项祝都有些惊诧,不过两人最终还是应允她这要求。 早前想好要锻炼,于是今日纪舒愿特意从项祝手中接过弓箭背在背上。 只说弓倒还好,是由木制而成,可这箭头可是实打实的铁,他背着确实像是在负重前行。 刚走到山坡上,纪舒愿便渗出热汗来,他深深呼出一口气,刚想往前走,肩膀上的箭袋就被一把拽住,他后退一步撞到项祝身上。 箭袋被项祝拿走,纪舒愿想要伸手去抓:“诶,你拿我箭袋做什么?” “怎么就变成你的箭袋了?”项祝把箭袋背在背上,站定在他身前,用袖口帮他拭去额角的汗。 “我前几日都学会用箭了,可不就是我的了。”纪舒愿其实还没学会,不过是想用它们来锻炼下罢了,可落在项祝眼中,纪舒愿满头大汗的模样,他瞧着很是心疼。 “你还真敢说。”项祝避开他要抓箭袋的手,轻笑一声,“我学会用箭如此多年,还不敢把这弓箭当成自个儿的。” 难不成有什么他不知晓的说法?纪舒愿生怕他这话犯了什么忌讳。 “因为这弓是爹的,大哥自打学弓以来,还没有自个儿的弓呢。”项巧儿在一边儿解释着,纪舒愿顿时恍然大悟,手指按上项祝的肩膀,“这有何难,待过几日我们自个儿做一个就是。” “箭也得开刃的,且这把弓咱家用了许久,都有灵气了。”听到项巧儿的解释,纪舒愿转过头来,“巧儿知道的可不少。” “可不是嘛,若不是因为我是女子,我也能学会弓,肯定比大哥学得更好些。”项巧儿扬起下巴,轻哼一声。 总归不是什么犯忌讳的话,不过也不能多说,纪舒愿继续去夺箭袋,这回换了个说辞:“夫君,你昨个儿不还说我这身子骨不行吗,我拿这箭袋就是为了让身子骨变硬朗的。” 这会儿还没有健身的说法,纪舒愿便向他通俗易懂的解释道:“就如往常锄地一般,手臂酸了便说明今日挥动锄头用了胳膊,多日之后,就能摸到胳膊粗了一圈,而挥动锄头也毫不费力了,这就是因为胳膊有劲儿了。” “我此时也是如此,我得先背着箭袋,等多日以后我肯定健步如飞,别说箭袋了,说不准连你我都能背得动,到时我这身子也就相当于有劲儿了。” 这段话确实好理解些,不过项祝还是没把箭袋给他:“如此来说,还是循序渐进为好,不然你一日就把自个儿累垮了,别说多日之后了,你翌日说不准连爬都爬不起来。” 纪舒愿呼出一口气,没想到项祝不仅听懂了,连说出的话都很是有理,他点点头:“那今日箭袋便由夫君拿着了,过几日我再全部背上。” 正如项祝所说,确实得循序渐进些,虽说弓只是木制,可脚下的步子才更费劲儿。 地上雪早就化了,可始终有寒气把泥土冻得结实,日头上升后,将寒气照散,路则开始变得泥泞起来。 三人费了些劲儿走到山上,纪舒愿把弓放下来,待项祝去掏陷阱时,他和项巧儿坐在枯草上歇息,拧开水壶喝水。 第53章 糖人 许是这两日天暖和了些, 野鸡也出来觅食了,陷阱里竟得了四只野鸡,纪舒愿抓着野鸡的脖子, 让项祝将它的腿捆在一块儿。 项巧儿则在一旁把鸡都装进布袋里,等装好后, 项祝跟项巧儿一人背两只。 纪舒愿拿着弓箭往前走,看上去还挺像模像样的。 “当心着点儿,别猎物没射着, 反而把自个儿给伤了。”项祝叮嘱着他,纪舒愿却觉着他这话不好听, 他空出食指放在唇边, “嘘──夫君你少说些话。” 纪舒愿放轻脚步,一手抓着弓身,另一只手捏着箭尾,躬身边往前走边环视四周, 观察着有无猎物出没。 项祝从后方瞧着纪舒愿这模样,还真觉着有些好笑:“舒愿,你不用如此躬身,直起身子走路也无妨的。” “身为哥儿的第六感告知我, 待会儿我会瞧见一只白狐。”纪舒愿继续躬身,并未听从项祝的话。 项祝把布袋放在原地, 让项巧儿在这儿看着, 他拿着弹弓跟在纪舒愿身后,打算做两手准备,若是纪舒愿脱靶的话,弹弓还能稍微有些用处。 纪舒愿方才的话只是瞎说罢了,白狐可不是那么好遇到的, 他越往前走越觉得碰不着,他不再躬身,刚直起腰准备放弃便瞧见东侧有一道白影。 他心中一喜,继续弓着腰往那边儿去,果真是一只白狐,纪舒愿选好位置站定,将箭身搭在弓弦上,用力往后拉扯,瞄准后松开手。 箭射出后,这白狐也不是吃素的,许是听着侧边的声响,在箭射出时,它转身跑开,只留下一道白色的影子。 “没射中。”纪舒愿垂下手臂,转头望着项祝,面上难掩失望。 “无妨,本就不是这么容易射中的,我上回只是运气好些,那只白狐受了伤。”项祝安抚着他,把弹弓装进怀里,将他手中的弓接回来,“而且你今日太过疲累,拿了一路的弓,胳膊不累得慌吗?下回还是我拿上来,下山时你再拿。” 项祝贴心地帮他找好台阶,纪舒愿也就顺着他的话说:“夫君说得是,那明日你来拿弓,我就只背着箭袋就好。” 两人边走边说到项巧儿身旁,三人一块儿背着布袋到集上去,把野鸡全部卖掉后,他们走到医馆门口,让项巧儿去看斗蛐蛐儿,项祝则带着纪舒愿往另一条巷子去。 “带我来这儿做什么?”纪舒愿望着面前的糖人,有些疑惑地望着项祝,若是说起来,项巧儿更喜爱才是。 “给你吹个糖人。”项祝松开他的手,走到摊子前给摊主几文钱,接过他手中的工具,不过一会儿便捏出一个惟妙惟俏的小人儿来。 第60章 他捏着木签子走过来,递到纪舒愿面前:“如何?” “夫君竟连捏糖人儿都会。”纪舒愿接过,左瞧右瞧,愣是不舍得吃,不是没吃过糖人儿,可这糖人可是出自项祝之手,而且捏得是他。 纪舒愿暗自叹出一口气,要是有冰箱就好了,便能一直冻着。 刚开始项祝还没注意,越走越觉着不对,他转过头来,瞧着纪舒愿小心翼翼捏着木签的模样,有些好笑:“本就是吃的,你一直捏着做什么,虽说天寒,可总归是糖,不能放太久。” “这可是夫君捏的我,我可不舍得吃。”纪舒愿眯着眼睛笑,仿佛从未见过糖人儿一般。 项祝却有些笑不出来,从这儿就能看出,纪舒愿在纪家过得不好,竟连糖人都没吃过。 纪舒愿还在欣赏着,下一瞬手腕被攥住,项祝凑到糖人前,一口咬掉糖人的胳膊。 纪舒愿呆滞地望向项祝,愣是被惊得说不出话来,然而项祝却觉着他做了件好事儿,他指指糖人儿:“这回不用舍不得了吧,你再不吃我可就要再咬一口了?” 他好像误会了些什么,又好似没误会。 不过他的目的属实达到了,瞧着项祝的模样,确实还想再咬一口,纪舒愿立即把糖人儿放到嘴边,轻轻咬一小口。 他总算是吃了,项祝也松了口气:“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若是你下回还想吃,我们再来买就是,哪儿用得着放啊,那不得放坏了。” 纪舒愿点着头,还不忘继续吃着,仿佛方才项祝的动作让他有所顾忌,项祝有些哭笑不得。 等两人回到斗蛐蛐儿的地儿时,项巧儿还在看着,身侧站着一从未见过的男子,纪舒愿下意识拧眉,侧目示意项祝。 项祝显然也瞧见了,他走到项巧儿身后,出声叫她:“巧儿,回家了。” 项巧儿停下话,转过身看到纪舒愿和项祝,随即朝那男子说着:“我大哥大嫂回来了,我要回家了。” 她说完转身走向两人,这会儿男子也转过头来,瞧着模样倒挺周正,不过纪舒愿对他很是警惕,毕竟是陌生男子。 男子似乎有话想说,他嗫嚅半晌,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纪舒愿也不管他,他抬手拉住项巧儿的手,将她带着往前走,察觉到身后的视线消失后,他才询问:“这男子你认得?” “不认得,只是方才看斗蛐蛐儿时,他与我解释了一番当时的局面,随后才多聊了两句。”项巧儿并未觉着有何不妥,她凑近纪舒愿,轻嗅两下,“大嫂你背着我吃糖了?” 她说完又有些无奈:“不过也对,分明是我自个儿选的去看斗蛐蛐儿,二者不可兼得。” “你倒挺想得开。”纪舒愿拍拍她的手背,向她叮嘱着,“别跟陌生男子多说话,别瞧着他人模人样的,说不准心里黑着呢。” 纪舒愿边说边从腰间掏出一文钱来,递给项巧儿,还未等她接住又说一声:“我这些话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我今儿不过是一时兴起,才跟那男子说了话,往后我一定装哑巴,如若旁人叫我,我就不出声。”项巧儿望着纪舒愿手中的铜板,站直身子向他保证着。 她也不是傻的,纪舒愿对她好她能看出来。 “你大嫂说的是,你毕竟是个姐儿,得注意些。”项祝也附和着纪舒愿的话。 项巧儿再次点头,纪舒愿瞧见她当真听进去了,这才把铜板递到她手中,瞧着她兴冲冲地往糖铺子跑去。 “确实得注意些,方才那男子一瞧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项祝冷哼一声,握住纪舒愿的手放在手心。 听着项祝愤愤不平的语气,纪舒愿有些想笑:“我倒觉着他模样挺周正的,瞧着不像恶人。” 项祝闻言转头:“那你方才还如此叮嘱巧儿?” “我只是怕她受骗罢了,你更像是担忧巧儿嫁人。”这会儿变为纪舒愿来调侃项祝,他目光转向糖铺子,“自是担忧的,我毕竟是她大哥,若是选了恶人,往后的日子可不好过。” 项祝越想越愁,纪舒愿这会儿想起项妙儿婆家的情况,也能猜出他忧愁的缘故。 “有我呢,我可会挑夫君了。”纪舒愿难得主动握住项祝的手,扬起下巴,“夫君觉着呢。” 都知两人分明不是自个儿选的,不过相处下来,项祝对纪舒愿很是喜爱,他回握住纪舒愿的手指:“那是自然,不过我运气也不错。” 两人这互夸的话属实听得心里暖暖的,纪舒愿甩着他的手臂往前走,等着项巧儿买完糖,一文钱只能买两块儿,她出来后立即拆开一颗,另一颗递给纪舒愿:“大嫂,这颗给你吃。” “你自个儿吃吧。”纪舒愿没接这糖,他本身也不是爱吃糖的人,更何况方才刚吃过糖人,他这些日子得控制着,可不能让肚子上的肉更多了。 项巧儿没想这么多,看到纪舒愿摆手,她便把糖块装进怀里,走在两人前方。 回到家中时,丁红梅和项长栋正待在家中,瞧见三人回来后,他们当即望过来,看向纪舒愿。 他们视线太过炙热,纪舒愿顿时身子紧绷,他松开项祝的手,再次走向灶房,掀开盖在辣椒大蒜汁上的碗,虽说瞧着已经泡好,可时辰还未到。 昨日他特意记过日晷上的时辰,就是想要泡够一日,项祝也看出两人的意思,他带着纪舒愿走到鸡圈旁,喂完鸡之后又带着他出门。 “这会儿天寒地冻,河里的水定被冻着了,说不准能去捡到颗鸭蛋。” 项祝向他说着,纪舒愿知晓他是看出他的不自在来,才带他出来的,他掉头后沉沉叹出一口气:“这时辰也太慢了,要是能直接移到申时就好了。” “那可不就乱了套了,不用着急。”项祝拉着他走到河边,或许辰时河上的冰挺厚,但此时已经被日头晒化,几只鸭子正在河里游着。 纪舒愿从远处便瞧见疑似鸭蛋的东西,他立即不再忧愁,松开项祝的手往河边跑去,途中不忘环视一圈,看是否有旁人看到他。 远处地里倒是有人,不过他们都在专注逮着蚜虫,根本没空闲往河边瞧,纪舒愿立即蹲下,用枯黄的芦苇挡住自己,挪到那东西旁,结果一瞧,竟然是一颗小蹴鞠,上面裹着白布。 他烦躁地捞出来丢在一旁,转头时项祝也已经抵达,看着他的模样以及那颗蹴鞠,他轻踢一脚,像是帮他出气:“这是哪个小孩子做的,怎的如此欺辱人。” 他好像在哄小孩子,纪舒愿沉默望他一眼,盯着他眼眸中的笑意,无奈叹气,转身用河水冲洗一下手:“夫君若是想笑我就笑吧。” “这有何好笑的,我知晓哪儿有鸭蛋。”项祝带着他往侧边走,最终在麦糠底下找到一颗。 纪舒愿握着鸭蛋,仰头看向项祝:“夫君怎么知晓这儿有?” 项祝听闻轻笑一声:“它们刚开始下在河边儿,翌日就被旁人捡了,后来便学聪明了些,知道把鸭蛋藏起来,于是我便在这儿撒了些麦糠,它们也懂事,知晓藏在底下。” 第54章 催生 项祝这话听上去像是在等待纪舒愿的夸赞, 他也毫不吝啬,眯着眼睛朝他笑道:“难不成夫君连鸭子的话都能听懂?” “我只能听懂你的话。”项祝抬手敲一下纪舒愿的额头,起身又去其他地儿瞧瞧, 不过并未有太多鸭蛋让他俩捡。 两人在河边多待了会儿,等日头停在头顶, 他们才回到家中。 纪舒愿去灶房煮午饭,吃过后稍微等了会儿,日晷总算是到了昨日照射的时辰。 辣椒大蒜汁总算泡好, 纪舒愿把木桶放在地上,从灶房拿过漏勺递给项祝, 把辣椒与大蒜的渣筛出来。 碗里倒一勺米醋, 再用1比8倍数稀释,往碗里加入水后,将它倒进辣椒大蒜汁水中,搅和均匀后, 纪舒愿便打算拎到地里去。 “这么些够用吗?”项祝这会儿还在担忧,纪舒愿听闻朝他摆摆手,“不过是先试试罢了,若是无用就不用浪费了。” 总归是先洒到几颗白菜上试试是否有效, 不需这么大排场,于是纪舒愿没让爹娘去, 只是与项祝一块儿走到地里。 昨日冲洗过的白菜上又爬了些蚜虫, 看上去一片密密麻麻,纪舒愿拧着眉看向还未冲洗过的,更是令人窒息。 他眉头紧锁,用勺子舀一勺辣椒大蒜汁,洒在蚜虫趴着的叶片上, 纪舒愿没敢多洒,怕若是菜抗不住,叶子会变黄。 项祝瞧着刚被洒过汁水的白菜,向纪舒愿询问着:“这得过多久才能知晓是否有用处?” “半个时辰。”若是看能否杀死蚜虫,得需一日,瞧会不会对菜叶有害处,半个时辰便能知晓。 半个时辰已到,纪舒愿蹲在白菜侧边,戴着手衣捏着菜上的蚜虫,即便刚过半个时辰,可它们已然不再动弹。 纪舒愿侧头望向项祝,向他传达这件好事儿:“夫君,这汁水貌似有用。” 第61章 “果真?”项祝匆匆走来,纪舒愿向他伸了伸手,将指尖上不再动弹的蚜虫递到他面前,“你瞧这蚜虫,都不动弹了。” “果然是。”项祝听到后,面色一喜,拿过余下的辣椒大蒜汁来,“这些我来洒,你此时回家再做些去。” 做好的大蒜汁不能存放过久,不然会影响效用,纪舒愿闻言应一声,让项祝在这儿待着洒汁水,他匆匆走回家中报喜以及做新的汁水。 丁红梅在家中很是愁得慌,她望一眼正捏着糖纸玩儿的项巧儿,又向项长栋询问道:“他爹,你觉着愿哥儿这法子有用吗?我可从未听说过这大蒜水能治蚜虫。” 项长栋闻言并不吭声,别说丁红梅了,他做农活大半辈子了,都未听过,他叹一口气,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项巧儿出声:“我觉着大嫂法子肯定有用,别说偶尔的新鲜吃食了,那日为了挡雪插的竹条不也是大嫂想出来的吗,我往常也从未见过,大嫂就是如此聪慧。” 项巧儿所说有理。 确实纪舒愿会的许多东西他们从未见过,甚至都没听说过,不过也不耽误它有用处。 “那便等着就是。”项长栋拍拍丁红梅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 纪舒愿回到院里时,项长栋正劈着柴,丁红梅缝制着手衣,项巧儿则捏着麦麸喂鸡,瞧着他们的悠闲模样,他还有些觉得是走错了地儿。 “大嫂怎么回来了?那辣椒大蒜汁如何?对虫有效吗?”项巧儿离门口最近,便率先出声询问。 丁红梅和项长栋也听着她的问话,虽说有些期望但还是稍稍压制些,等待着纪舒愿的回答。 “有用的。”纪舒愿朝三人说着,满面喜色。 丁红梅诧异一番,随后看向同样惊讶的项长栋:“有用处,那我们便不需用水冲了?” 项长栋脸上也满是笑意,他望向纪舒愿:“此时我们要做什么?是否还需人手,这会儿地里好似只有老大一人?” “爹去帮夫君吧,娘跟巧儿来跟我一块儿再做些,昨个儿做的不够整块地用。”不仅有白菜地,萝卜地也受了蚜虫的啃咬,昨日做的辣椒大蒜汁只能洒小半块地,这回得多做些,将两块儿地都洒上。 一知晓这汁水有用,丁红梅当即有了劲儿,她放下手中的针线,走到灶房,将灶台底下的大蒜全部拿出来。 大蒜可没菜叶难种,不过每年腊八也用些腌制腊八蒜,丁红梅有些庆幸,幸亏今年腌制腊八蒜时没用完。 三人很快便将大蒜剥完,番椒也捣碎,纪舒愿按照所需的量放置一块儿,这回直接用了木桶,等他把水倒进去后,丁红梅把桶盖上,擦拭着额角忙出来的汗,但面上的喜悦始终未消。 “如此便好了吗?”丁红梅昨日并未在此,看到如此简单的法子还有些不可置信,纪舒愿朝她点头,“就是如此,待泡到明日这个时辰,再往里加些米醋就能直接挑着去洒菜上了。” “那敢情好。”丁红梅与纪舒愿一块儿将汁水抬进灶房,防止水被冻得结冰。 等三人洗过手后,丁红梅朝纪舒愿摆了摆手:“你去地里瞧瞧老大跟你爹怎的还未回来,我跟巧儿在家煮饭。” 又是不需煮饭的日子,纪舒愿应一声抬步往地里去,还未抵达便看到地里好似多了些人。 他带着疑惑走过去,看到几人正围着项祝和项长栋,其中一人口中说着汁水之事,语气有些急促,听上去很是凶狠。 纪舒愿不敢往前走,他这会儿的身子骨,若是真要打说不准一拳就得躺地上去,他站在人群后方,踌躇不前。 项祝透过人群看到他的模样,就知晓他是被吓着了,他出声向几人说道:“各位叔婶子,这东西我们也是找旁人买的,这会儿还没有用处,待有用处了我去寻他问一句,会不会售卖出来如何?” 听到项祝的话,纪舒愿便了解此时的状况,想必是被人发觉了这治虫的法子,毕竟辣椒大蒜汁味道确实刺鼻,他们闻到也不奇怪。 许是被项祝的话安抚到,村里人立即应声,方才带头那男子握着项祝的手,向他说着:“项家老大果真心地好,有好法子还不忘告知我们大家伙儿。” 纪舒愿轻呵一声,这人竟还搞些道德绑架,他很不乐意,立即想起身去反驳。 不过还用不着他,项祝就已轻笑一声,将他这话驳回:“瞧您这话说的,我不过是中间人儿罢了,这汁水也是那人卖我的,我可是不知晓法子的,若是人家不愿意卖的话,我也无能为力。” “你……”男子被堵得说不出话来,不过幸亏有懂事理的人,一年轻男子瞧见项祝面色不佳,生怕他去跟知晓法子那人商议不再给他们,他连忙拉住这男子,“张叔,这会儿项祝也不知晓是否有用,我们还是等等再说,至于这法子,肯定得掏银子,我们又不那种占便宜之人。” 张叔还真是想占便宜,不过既然有台阶可下,他便冷哼一声转身离去,路过纪舒愿时也只是扫过一眼。 纪舒愿匆匆撤到一旁,等所有人走后才跨步小跑到项祝身侧,面色满是焦急:“夫君如何?爹也没事儿吧?” “无妨,这能有什么事儿?不过是邻居想来问问杀虫汁水的法子罢了。”项祝说得轻描淡写,可方才瞧他们那模样,分明更像是来抢的。 项长栋拎着木桶,拿着手衣走出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是邻居,不过老大方才说得是,这汁水是你做的,得你来决定要不要给他们。” “给?”纪舒愿转头望着项祝。 项祝以为纪舒愿这是对项长栋最后一句话不满,还未解释就听到他出声:“夫君不是说售卖吗?就这样好了。” “做辣椒大蒜汁的法子我不告知他们,一桶汁水……五个铜板,夫君觉着如何?” 若是太多人买的话,大蒜番椒家中都不够使的,说不准还得去采买,纪舒愿觉着定价有些低了,他粗略想一下便再次出声:“五文有些少了,十文可行吗?” “我觉着可行,爹觉着呢。”项祝点头应允后才询问项长栋,这汁水是纪舒愿做的,自是由他定夺。 再者还能赚得银两,项长栋根本没有否决的理由:“我也觉着挺好的。” 敲定定价后,纪舒愿心情挺不错,三人把上层的布盖好,随即拎着木桶往家里走。 回到院里时,丁红梅和项巧儿还未煮好饭,纪舒愿凑到灶房去瞧两眼,又被丁红梅赶出来,说屋里没地儿让他待。 他无法,只好又跑回项祝身后跟着:“没了蚜虫这个忧愁,娘今个儿兴致不错。” 纪舒愿说着冲项祝挑眉,暗示的模样很是明显。 “为何这么想告知娘这事儿?你就不怕她催促你生孩子?”项祝拿过皂荚放在掌心搓两下,将手上残留的辣味洗掉。 听到这话,纪舒愿顿时不再吭声,丁红梅对他很是不错,他原本只是不想看她如此忧虑这事儿,还真没想到生孩子这一茬,虽说他是gay,可生孩子这事儿他还真有些接受不了。 瞧着他怔愣的表情,项祝笑容也瞬间凝固在脸上,难不成纪舒愿不乐意给他生孩子?那他又为何如此忧心他是否患得隐疾? “夫君说得是,既然如此,还是等娘询问时再说吧。”纪舒愿眸光垂下,眼神根本不敢与项祝对视。 项祝越看越觉着不对,若是纪舒愿此时抬眸,便能瞧见他深邃的眼眸,不过此时,他正想着往常的房事。 他往日经常忘了自己是哥儿,再加上他与项祝早已结亲,那种事儿都是坦诚相见,并未有其他物件儿隔着。 纪舒愿越想越愁得慌,若是哪日真中了,可真就天塌了。 第55章 暖壶 项祝把手上的皂荚冲洗干净, 抬眸看向纪舒愿,纪舒愿此刻正看着鸡圈,仿佛方才的话并不是他所说。 “别站着了, 过来端菜。”丁红梅瞧着两人站在院里,向他们喊一声, 纪舒愿听闻转过头来,匆匆往灶房走,并未注意身后项祝的面色。 丁红梅特意炒了土豆片, 纪舒愿走进灶房,看到后一喜:“娘今日土豆炒的好香。” 前几日余下的肉块被丁红梅切成肉丝, 跟土豆一块儿炒着, 她把碗递给纪舒愿:“那是自然,放了肉丝的。” 丁红梅笑着,这会儿高兴得很,因此便想起了那药方的事儿来, 她按住纪舒愿的手,询问道:“这几日如何?老大那儿是否有动静?” 原本纪舒愿觉得,告知丁红梅会使她心情愉悦,可方才听到项祝那话, 他倒有些不敢说了。 “嗯……”纪舒愿纠结得很,他看丁红梅一眼, 不知该如何出口, 瞧着他不好出口的模样,丁红梅便以为那药还是无效,她轻叹一口气,随即又笑了声,“罢了, 你端去院里吧。” 纪舒愿应声,端着菜碗匆匆走到院里,把菜放下后呼出一口气,看向项祝:“都怪夫君方才所说,我还真不敢跟娘说了。” 第62章 “娘问你了?”项祝紧盯着他,眸光暗了暗,纪舒愿点头应道,“是呢,若不是我沉默片刻,并未直接出声,说不准娘还真知晓了。” “你就如此不愿生孩子?”项祝直接询问出声,纪舒愿当即一愣,抬眸茫然瞧向项祝,他原先还觉着这事儿说出来应当无妨,这会儿倒想到,项祝毕竟是古代之人,肯定是想要传宗接代的。 如此看来,他方才的动静就好像不愿生孩子一般。 虽说他是真的不愿,但也不好说出来,而且项家对他不薄,他如此可谓是忘恩负义。 “不是。”纪舒愿此刻得先稳住项祝,眼看他的模样是真在生气,“我只是觉着这会儿有些早了。” 他说完还故作羞赧地扯了扯项祝的衣袖:“夫君,我们结亲不过月余,况且我还觉得自个儿年纪还小呢,我身子本就虚得很,怕是顾不好孩子。” 纪舒愿将话移到自己身上,想着项祝气性应当会消。 他的话听上去也对,不过即便他顾不好孩子,还有丁红梅在,她倒是能带着的,可瞧纪舒愿的模样,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项祝虽忧心,但既然纪舒愿不愿多说,他便不再去问,更何况这事儿也不是急得来的,只能顺其自然。 “你说的也是,那还是暂时不考虑这事儿了,先去吃饭。”项祝拍拍纪舒愿的手背,示意他松开。 听到项祝这句话,纪舒愿总算是松了口气,他松开握着项祝衣裳的手,转身继续去灶房端菜。 洗漱过后,纪舒愿特意掀开木桶的桶盖搅和一遍,盖好后裹紧了外袍,匆匆跑进屋里,阖上门钻进项祝怀里,将发冷的手放在项祝腰侧。 项祝轻吸一口气,又沉沉呼出:“你这手还真放习惯了,这是将我当作暖壶用了?” “夫君身上热乎的很,可不就是个大火炉嘛。”纪舒愿闻言抱得更紧,不仅手上搂紧,脚也硬往项祝腿上搁,不过这回刚搁到一半就被握住小腿,他话声一顿,看着项祝翻过身,手掌撑在他耳侧。 纪舒愿瞬间扬起唇角,手臂还未搭到项祝脖子上,就想起今日所说生子之事,他立即收回胳膊,膝盖动了动:“夫君,我今日有些累了,不如明日再来吧,你这身子刚好,的确得节制些。” 他唇角收回的笑项祝看得真真儿的,他哼笑一声,手掌在纪舒愿脸侧摩挲着:“无妨,我正在兴头上,不需要节制。” 项祝如此强势,纪舒愿还有些不习惯,他半推半就地揽住他的脖子,吹灭火烛,随后便察觉到不对。 有烛光时还能瞧见项祝的模样,虽看不出气性来,但他总归是笑着的,可烛火一灭,纪舒愿就只能通过其他法子来猜测,不过也用不着他猜测,项祝的怒火几乎要溢出来,哪怕纪舒愿用脚踢都无法。 “夫君你吃饭时说了,暂不考虑这事儿的。”纪舒愿的话断断续续,项祝听他说完还真是费劲儿,他揉着他的发丝按压两下后脑勺,“虽是顺其自然,不过也事在人为。” 这个“人为”很明显是在暗示纪舒愿,他停下抽泣,松开他的脖子拽住床帘想跑,却又被抱着腿带回去。 纪舒愿觉得项祝需要念几遍清心咒,他愤愤不平地冷哼两声,又不得不承认,项祝自恢复后,确实让他挺舒服,且他肯定看过不少本子,说不准巧儿看的本子都是从他这儿拿去的。 纪舒愿脑子还想着要早起去狩猎,可身子却向他抗议,待项祝醒来时,他只动了动眼皮,随后又紧紧阖上,项祝看着他的模样,有些好笑,帮他掖好两侧的被褥后,项祝走出屋去洗漱。 不多时项巧儿从堂屋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丁红梅。 眼瞧项巧儿要去叫纪舒愿起床,项祝便立即出声,将她叫过来:“今日你大嫂不去狩猎,由我俩一块儿就好。” “怎的了?难不成大嫂又风寒了?大嫂这身子果真虚弱。”项巧儿无奈摇摇头,放下要去叫他起床的心思,走到井边洗漱。 项祝洗漱好,走到灶房准备烧火,这会儿丁红梅刚搅过木桶里的辣椒大蒜汁,听到他烧火的动静后转过身来,她这回直接询问项祝:“这几日觉着身子如何?我昨日询问纪舒愿,总觉着他脸色有些不对,难不成是你用玉势欺负他了?” “娘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怎么可能欺负他,我疼他还来不及呢。”项祝低声说着,又转头看向项巧儿,生怕被他听着,“不过那药确实有了点用处,昨日才稍微放纵了些。” 瞧着项祝扬起的唇角,丁红梅刚开始还有些怔愣,随后猛地睁大双眸,声音也不由得大了些:“果真吗?!” “嘘──”项祝朝丁红梅伸出手指,示意她小声些。 丁红梅立即噤声,点头后望向项祝,有些疑惑:“可我昨日分明也问了愿哥儿,可他并未出声说这事儿。” 项祝将纪舒愿畏惧生子之事告知丁红梅,特意叮嘱她:“娘便当作不知我这隐疾变好之事,往后也别再询问舒愿了,而且生子这事儿只能靠天命,还是再等等吧。” 第一时间知晓这事儿时,丁红梅确实想去催促纪舒愿,项祝本就结亲晚,与他同岁之人早几年就结亲,孩子都会走了,只有项祝因这隐疾耽搁了这么久。 可当初也找大夫治过,都未见效,没想到这回真起了效,丁红梅打心里将纪舒愿当作带来福气之人,也应了项祝,不说催促纪舒愿生子的话。 纪舒愿醒来时,只有丁红梅在家中,她坐在椅子上,晒着暖和的日头,听到开门后朝他笑:“醒了,锅里还有吃食。” 虽说她面色如常,并未因纪舒愿起晚而抱怨,可纪舒愿自己心里总归过意不去,他朝丁红梅回了个笑,急步走向井边,洗漱完后去吃饭。 他吃得有些急促,瞧着几乎没咀嚼,丁红梅看得都有些难受,她拍拍纪舒愿的后背,让他慢些吃:“别吃这么急,待会儿再噎着了。” 纪舒愿干咳一声,还真差点噎着了,他拿过一旁的碗,喝下一口水才顺下去:“娘,我没吃这么急。” 他朝丁红梅笑笑,解释着方才的行为:“我方才只是有点饿了。” 看上去很是牵强,不过丁红梅也当作不知晓,她朝他笑着,说出的话像是在哄他:“好,我就当你是饿了。” 纪舒愿听出她的不信来,又不敢再出声,生怕丁红梅继续询问他为何起这么晚,他可不好意思说出昨晚的事儿,而且要是说出来,肯定会再次被问项祝的药是否有效。 “你爹去地里看白菜去了,等他待会儿回来,会告知我们昨日洒过辣椒大蒜水的那些菜情况如何。”丁红梅看出他的不自在,特意转移话头。 听到这话,纪舒愿立即将方才的担忧抛在脑后,看着丁红梅询问:“娘,爹是何时去的,不如我们待会儿也一块儿去一趟。” 还是得亲自瞧上一眼才放心,纪舒愿询问后丁红梅倒没拒绝,而是看向他的碗:“可行,待你吃完后再去,慢慢吃,别呛着。” 纪舒愿虽点了头,可吃得还是快了些,他吃完将碗筷洗干净放好,这才跟着丁红梅一块儿往地里走。 地里始终有人捉蚜虫,瞧见他们躬身的模样,纪舒愿还真觉得售卖汁水可行,他既得了银两,村子里菜地的虫也能除去,且他手里攥着法子,也没人能拿他怎样。 不知项长栋是否跟丁红梅讲过,纪舒愿便重新同她说过一遍。 “你爹昨日同我说过了,我觉着你说的是,就得将法子攥在我们自个儿手里,要是真能除虫的话,我们能请村长来瞧着,他慰藉之时又能看顾着,不让旁人闹事。” 纪舒愿本就在忧虑如何售卖,听着丁红梅的话,他顿时茅塞顿开:“娘说得对,凭借村长的威严,确实应当由他待在一旁瞧着才好。” 如此一说,纪舒愿算是了却了这件事。 两人步子不算慢,待他们抵达菜地时,项长栋正坐在地上,跟一男子聊着,纪舒愿瞧一眼,貌似这人他上回钓鱼时见过,好似是董远的父亲。 第56章 牙印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项长栋转过头来,看到纪舒愿和丁红梅正往这儿走:“你们怎么来这儿了?” 丁红梅站定在两人身后,她目光投向董父:“这不是不知你怎的待了这么久, 我跟愿哥儿还在家中等你回来呢。” 纪舒愿都能看出丁红梅的不满来,可项长栋愣是看不出:“这就回去了, 只是多说了两句话罢了。” 纪舒愿对项长栋也有些无奈,他还真把董父当友人了,前阵子抢狩猎那地儿的事儿大概也已忘记, 显然丁红梅并不想听他继续讲话,她拉着纪舒愿的手, 带着他走向地里去瞧。 纪舒愿走到昨日被辣椒大蒜水洒过的菜旁, 蹲下去瞧叶片,菜叶上倒没几只蚜虫了,反而是地上落了一片,纪舒愿从一旁捡起树枝, 将它们往土里戳,直到确保全部碾死才停手。 “如此的话,那上面余下的几只虫子应当如何?”丁红梅询问着,虽说这汁水属实有用, 可瞧着还不能彻底把虫除去。 第63章 “无妨。”纪舒愿朝她摆摆手,生怕董父听着, 他凑近丁红梅低声说道, “娘,这汁水得洒个一两次,才能彻底把虫除去,不过除此之外,还得用草木灰泡水再洒一遍, 才能不给虫再爬上菜叶的机会。” 草木灰丁红梅听着有些耳生:“这草木灰为何物?得去集上采买吗?” “无需采买,就是家中每日烧火留下的木柴灰,直接铲出来泡水就好。”纪舒愿向她解释着,这回丁红梅清楚了。 两人将地里的菜叶都瞧过一遍,丁红梅也学着纪舒愿的样子,用树枝将落在地上的虫子碾死,等他们弄完之后,董父也已经离去。 丁红梅走到项长栋身侧,数落着他:“你瞧他像个好人吗?还与他说这么多,他今日又想要做什么?” “你瞧你说的,他今日不过来问问我愿哥儿钓鱼的法子,我又不知晓,随意敷衍过就说了些其他的事儿,还未聊完你们就来了。”项长栋觉着自个儿很是委屈。 丁红梅瞪他一眼:“可不能让你知晓,若是让你知晓了,说不准你就告诉他了,往后整个塘里的鱼都被他钓走,你可就后悔去吧。” 眼看两人要吵起来,纪舒愿连忙拉架,站在他们中间拉住丁红梅的胳膊:“娘,你别说爹了,这钓鱼的法子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我们除虫的法子才更要紧,得防着点儿人,这可是能赚银子的。” 纪舒愿说的是,丁红梅听到这话后,特意叮嘱一番项长栋:“这除虫的法子,若是被董礼询问,你也不能告知于他,知晓了吗?” 项长栋又不傻,他当然知晓不能告知董礼:“那是自然,如此赚银两的法子,我怎会告知于他。” 丁红梅轻哼一声:“最好如此。” 她说完又向纪舒愿说着:“不过愿哥儿还是别让你爹知晓法子了,明日做汁水的时候让你爹出门转转去。” “好,我出去就是了。”项长栋也并不在意这事儿,面上带着笑。 他们把布盖上,回到家中后纪舒愿并未闲着,而是先拿过一浇水的木桶,把草木灰铲出来倒进桶中,倒进十倍的水,随后放进灶房去泡着,待明日用来洒在菜上。 等纪舒愿泡好后,项祝也带着项巧儿回到家中,他将售卖猎物的银两递给纪舒愿,两人一块儿回到屋里:“今日感觉如何?” 项祝看着纪舒愿把银两放进铁盒里,目光扫过他的后背。 纪舒愿趴在床榻上,闻言转头瞪项祝一眼,又收回视线继续数着银两,等将银两全部数完之后,纪舒愿才爬下床,站定在项祝面前,沉默盯他许久。 瞧着他气鼓鼓的模样,项祝还以为他是被自己方才的话气到了,他刚伸出手,打算哄他,脖子倏地一沉。 纪舒愿揽住他的脖子往下拉,一口咬上项祝的唇,虽说是在咬他,可还是恼羞成怒更多些,项祝拍拍他的后背,半晌后纪舒愿才停下。 虽说确实泄愤了,可瞧着他唇上的牙痕,纪舒愿顿时有些怔愣,他觉得方才并未使太大劲儿,怎么就留下痕迹了呢。 他侧过头,别开脸看向桌面上的蜡烛:“我身子无妨,待会儿要煮饭了,我要去跟娘一块儿煮饭,夫君还是待会儿再出去。” 他说完,转头视线落在项祝唇上,又匆匆移开。 “果真无妨?”项祝走到他身侧,他这会儿还不知道纪舒愿方才的动作导致他唇上有痕迹,他凑近纪舒愿,继续询问着,“我昨晚不是有意的。” 纪舒愿垂下头,不敢看他:“我知晓的,你不是有意的,你是故意的。” 他还真是故意的,项祝对纪舒愿这话无话可说:“下次不会了。” “诶,别啊。”纪舒愿猛地抬起头来,虽说他昨日确实过分了些,可他又没说不舒服的话,“夫君稍稍控制些时辰就好,其余无妨的。” 项祝这回算是懂了,他是嫌时辰太长,他闻言点头:“知晓了,我往后会注意的,待会儿不是要煮饭吗?先出去吧。” “等会儿。”眼看他打算往外走,纪舒愿拽住他的胳膊,不让他出门,“夫君你稍微等会儿再出去。” 纪舒愿松开手,小跑着到灶房,拿过一只碗走到井边倒满水,端着回到屋里放在桌面上:“夫君照照吧。” 项祝对他的行为很是疑惑,他凑近碗,水上映出他的脸,剑眉星目、满面春风、以及唇上的牙印…… 难怪纪舒愿方才说不让他出门。 看到项祝呆愣着,纪舒愿干咳一声,等他看过来时,他才出声,边说话边后退:“夫君还是在这儿等会儿,等痕迹消了再出来比较好,免得让爹娘还有巧儿瞧见,我先去煮饭了。” 纪舒愿退出屋子,匆匆阖上门将项祝关在屋里,转过身走到灶房,站定在丁红梅身侧:“娘今日煮什么饭,我来烧火。” “煮稀饭。”丁红梅瞧着他从房里出来,眸光一直落在他身上,“愿哥儿去屋里歇着吧,巧儿也闲着呢,让她来烧火。” 项巧儿刚进灶房,虽不知何事,但看到丁红梅示意的眼神后还是立即应声:“嗯,娘说的对,我来烧火。” 瞧着她俩一唱一和的模样,纪舒愿刚要出声,却硬生生被项巧儿推出灶房:“大嫂你还是出去吧,这灶房地儿本就不大,我跟娘在就好了。” 他转过头看两人一眼,挠着头回到屋里。 项祝正坐在床榻上,端着水欣赏唇上纪舒愿咬出的印记,纪舒愿看到他端水的模样,出声询问:“没让你一个劲儿的端着,不累啊。” “不累,你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要去煮饭?”项祝放下碗。 “谁知道呢。”纪舒愿躺在床榻上,舒缓地叹出一口气,转头看向项祝,轻叹着说,“娘非得让我回屋来,说让巧儿烧火,也不知为何。” 项祝却是能知晓一二,丁红梅今日已知晓他隐疾恢复,虽说他说了不让她催促纪舒愿生子,可她这让两人待在一块儿的法子,不就是想说这事儿吗。 不过纪舒愿不知晓,项祝即便知晓,也只能装作不知。 “不知,大概是嫌你太累了吧,毕竟能想出用辣椒大蒜水来除虫,可不得费脑子。”虽说是敷衍纪舒愿,可这话也不是假话,项祝确实觉着他太过聪明。 倏地被冠上发现辣椒大蒜汁水用途之人,纪舒愿连忙朝项祝摆手,再次说道:“这是从古籍中看来的,可不是我发现它的用途的。” “你能记着也费力了。”项祝手掌搭在他腿上,捏他的膝盖按着,“还是先好好歇一会儿,今日醒来后娘没说你什么吧。” 纪舒愿以为他是在担忧是否被娘说懒惰之类的,他摇摇头:“没有,我当时有些羞愧,醒得如此晚还给我留了吃食,娘还说让我吃慢些,别噎着。” 他越想越觉着丁红梅对他好,纪舒愿拧眉一咬牙,仿佛费了很大劲儿才说出这话来:“夫君,不如还是告知娘你隐疾已恢复之事,我不愿瞒着娘。” “就算娘催促你生子也无妨?”项祝挑眉一笑,不说他已经告知过这事儿。 纪舒愿移开视线,仰头紧盯着床帘顶上,仿佛破罐子破摔般:“无妨……” “其实我已经同她说过了。”瞧着他的样子,项祝笑着告知他。 “啊?夫君说过了?何时说的?”分明昨日还未说,怎的这会儿丁红梅就知晓了,纪舒愿很是疑惑。 “今日卯时,我去灶房烧水时,恰好娘也醒了,她来灶房瞧昨日泡的辣椒大蒜水,我便与她说了。” 听到项祝的话,纪舒愿顿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不过幸亏项祝瞧出他的不自在来,向他说道:“我跟娘说过,她也答应了不会催促生子之事,毕竟这事儿急不来,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项祝这话确实让纪舒愿松了口气,他视线转向项祝:“果真?夫君没诓我?” “我诓你做什么?这孩子总归不是想要就能得来的。”项祝揉两下他的膝盖,又往腿上捏,纪舒愿瞬间曲起腿,忍不住笑出声来,“好痒,别捏我的腿。” “膝盖果真不难受?”昨晚用膝盖的地儿确实有些多了,纪舒愿闻言一愣,推开他的手,“无妨,我还能再跪两个时辰。” 瞧着他嘴硬的模样,项祝也顺着他的话说:“今晚接着来?” “夫君总得给我些歇息的时辰。”纪舒愿看向项祝唇上,痕迹几乎消去,不仔细瞧看不出异常来,他伸出脚,勾住项祝的小腿,“不如我们趁这时辰做些其他的。” ----------------------- 作者有话说:二更在凌晨,勿等,晚安[抱抱] 第57章 召集 总归就两刻钟时辰, 也做不了什么事,纪舒愿打了声哈欠,继续搂着项祝的脖子趴在他身上:“有些犯困了。” 项祝瞧着他发红的唇, 指腹贴上按两下:“先睡会儿也好,待会儿煮好饭后让娘给你留些, 毕竟辣椒大蒜水得午后才到时辰。” 昨日纪舒愿跟项祝讲过,说这辣椒大蒜水必须得泡一日才能有用处,不然效用不大, 项祝也记得清楚。 第64章 “如此的话,夫君就得看着日晷, 若是到了时辰我还未醒来, 就要将我叫醒,我得去瞧着洒大蒜水。”纪舒愿眯着眼睛说着,可方才接吻属实让他舒适的很,他合上眼皮, 未等项祝回应便睡了过去。 鼻尖处传来一阵瘙痒,纪舒愿扬手挥开,却始终躲不开,甚至还能听到一声笑。 项祝看着他明显没睡醒的模样, 握住他的手掌,继续低头用鼻尖蹭两下他的鼻尖, 轻声叫他醒来:“快些醒来了, 辣椒大蒜水可快要泡坏了。” “嗯?”纪舒愿睁开眼眸,呆愣地望着项祝,半晌后猛地坐起身来,“什么坏了?” “醒了?”项祝直起腰,避免被他撞到额头, 纪舒愿呆滞半晌,掀开被褥下床看向项祝,“到时辰了吗?我们出门吧。” 他说着就想抬步走,被项祝一把拉住:“等会儿。” 他将项祝睡乱的发丝和衣裳理好,又拍拍他衣摆,随后握住他的手掌,将他带出屋。 项长栋抱着木桶,丁红梅将屉布放置在另一个空桶上,让他往里倒,将底下的碎辣椒和碎大蒜筛出来。 听到门推开的声响,丁红梅转头望去,与纪舒愿对视,纪舒愿立即匆匆走过去,看着两人筛碎渣的样子。 “听巧儿说你那日是这样做的,看你还未醒来,我们便先弄了,是这样的吧?”丁红梅停下动作,询问着纪舒愿。 纪舒愿走到木桶旁,朝他们点头,筛去底下的辣椒渣和大蒜渣没什么讲究,倒是加米醋得注意些份量:“是这样的。” 几人在院里筛去菜渣,纪舒愿便走到灶房去拿米醋,幸亏米醋不需太多,且要加水稀释,不然家中可没这么多米醋让他使。 他舀出米醋倒进木桶中,又往里加入适量的水,随后叫来项祝端到院里,这会儿丁红梅已经把菜渣筛出来,刚好能直接倒进去。 纪舒愿使唤着项祝把米醋倒进去,他拿过勺子,在项祝往里倒的时候一通搅和,待他将所有掺了水的米醋倒完后,纪舒愿则停下搅和的动作,把勺子放到一旁。 趁这时辰,丁红梅把稀饭端出来,放在桌面上让纪舒愿去吃,待他吃完后,他把一桶大蒜水分成两桶,由项祝挑着扁担往地里去。 除了项巧儿出门玩,其余三人都跟在他身后,瞧着阵仗还挺大,待他们走到地里时,不免被旁人看到,纷纷探头望向他们木桶中的大蒜水。 “瞧着他们看过来的眼神,好似要将我们的木桶抢走一般。”纪舒愿倒吸一口冷气,靠项祝近了些,试图挡住木桶中的味道,防止他们闻到。 可这气味儿怎的挡得住,项祝刚放下木桶,便有人走到他们地旁,瞧着木桶里的水:“项家婶子,听着旁人说了,你们这水是用来除虫的,果真有用处吗?” “这会儿还不知呢,等过上几日才能知晓。”丁红梅轻嗐一声,向他摆摆手,并未说出有用的话。 这人听出丁红梅话中的敷衍,他干笑两声,往后退了退,可他身后的人并未打算离去。 站在一旁瞧着的几人属实太过显眼,纪舒愿怕他们看出水中的端倪,便走到丁红梅旁边,低声向她说着:“娘,您跟爹一块儿在这儿拦着点,我跟夫君去浇地。” 丁红梅知晓他话中的意思,她朝纪舒愿点头,跟项长栋说一声,两人一块儿走到那群人身旁,跟他们唠着嗑。 瞧着两人将他们挡在那边儿,纪舒愿匆匆带着项祝走到地里,拿过勺子往剩下没泼过的菜上泼。 纪舒愿边泼边往那群人瞧,还不时地催促着项祝快些,两人紧赶慢赶将水泼完,那边儿的人眼看过不来,便逐渐离去。 纪舒愿把木桶收起来,坐在一旁歇了会儿,丁红梅和项长栋这会儿也走过来,去瞧昨日浇过的白菜,果然上面的蚜虫只剩几只。 今日浇水时并未浇昨日浇过的,虽说确实能除虫,可浇水次数也得稍微隔些时日,不然白菜说不准会被烧坏了。 “属实有用,往后得再泡些浇萝卜地去。”项长栋说着,纪舒愿闻言点头,转头询问项祝关于售卖之事。 “今日瞧见他们一个劲儿地往这边瞧,应当对除虫很是着急,不如我们明日先找找村长,让他提前询问一句,要这汁水的人家有几家。”纪舒愿向项祝说着,又多添一句,“知道哪几家之后,得让他们提前给些银两,不然若是我们做好他们又不要了,可不就亏了。” 纪舒愿说的有理,项祝年轻力壮,他跟爹娘说一声后,便抬步去往村长家中,与他去说这事儿。 三人将菜上的布盖好,又一块儿去萝卜地瞧了眼,果然如他们所想,菜叶上也长了蚜虫,这块儿地并未浇过辣椒大蒜水,仔细一瞧上面蚜虫还有些赫人, “若是后日给旁人家做辣椒大蒜水的话,明日就得把萝卜地的那桶水泡好,不然的话,我们这块儿地的虫就除得太晚了。”丁红梅说完,又有些着急,“不如待会儿回家就去泡。” 项祝已经去询问村长,说不准都说完了,时辰大概率改不了了。 “若是晚间泡水的话,就得明晚来浇水,天气如此寒冷,万一将菜冻坏了可就不好了。”纪舒愿摇摇头,将丁红梅的话否定,又向她解释道,“这泡水得刚好泡上一日,多了效用就太过了。” “原来如此。”丁红梅恍然大悟,可还是嫌申时有些晚,纪舒愿瞧见她的模样,便知晓她的意思,向她说着,“明日待我跟夫君狩猎回来后,我们再一块儿泡就是,时辰也不算晚。” “这敢情好。”丁红梅听到纪舒愿的话,向他点头应声。 三人回到家中时,项祝也从村长家里回来,纪舒愿递给他一碗水,让他喝完后才出声询问:“村长怎么说?” “虽说是点头了。”项祝停顿半晌,又说出一句,“可当他知晓这汁水能除虫时,说也想要些。” 项祝瞧纪舒愿一眼,又加上最重要的一句:“他问我能否不用银两,直接将汁水给他。” 原来他是想要要免费的,不过也可行:“村长是否还要其他银两呢?召集村民属实有些费力,若是他不要银两的话,倒是能给他一桶。” 纪舒愿说完又收回话:“不对,夫君知晓村长家中有几分地吗?若是他家地多的话,这还真给不了。” “不算多,我待会儿再去一趟,向他问清楚。”项祝喝完水,便打算起身往院外走,纪舒愿跟着他一块儿起身,“我也去,若是他有其他再询问的,我就直接回话了。” “也好,这样确实更方便些。”项祝将纪舒愿带着往村长家中走去,两人抵达时,村长正坐在院里,项祝敲门带着纪舒愿走进院里,站定在他面前。 “来了?”村长上回祭祀之时瞧见过纪舒愿,不过并未说过话,他眸光落在纪舒愿身上,随后看向项祝,“思索的如何?” 项祝握住纪舒愿的手,让他站在前方:“舒愿还有些话要询问。” 手背被拍了拍,纪舒愿朝村长点点头,随后才开口询问:“村长,您说的想要那水来除虫之事我们确实可接受,不过得询问下您有几分地,若是地太多的话,大概是给不了。” 若是他家有几亩地的话,他们卖辣椒大蒜水的银两说不准还不够,纪舒愿还是得询问清楚,不然的话可不就亏了。 村长倒是听懂他话中的意思,不过他就是没想到,这汁水竟然是纪舒愿想出的法子,他轻笑一声:“那是自然,当然不能让你们亏了,给我们一桶能洒五分地就是,其余的我们自个儿买。” “那帮我们叫来旁人这事儿,您还要银两吗?”纪舒愿继续询问着,这事儿必须得问清楚,若是他往后后悔,他们可没如此多银两给他。 “既然你都给我汁水了,银两自然不需要了。”村长如此说着。 听着这话,纪舒愿松了口气,看来这村长也不算太贪心,两人讨论一番过后,纪舒愿便跟项祝一块儿往家里走。 项祝握紧纪舒愿的手,侧过头一直盯着他,察觉到侧边传来的视线,纪舒愿也随之转过头去,他疑惑地摸摸自己的脸,又看向项祝:“夫君为何这样瞧我?我脸上有东西吗?” “我是在想,我家愿哥儿方才瞧着好像变了个人似的。”项祝弯眸,唇角的笑根本遮不住。 纪舒愿不知晓他方才是何模样,不过他当初上学时,确实偶尔会当助教勤工俭学,大概方才与村长聊这些的时候,面色稍微有些冷淡。 “我怕不是被欲色鬼附身了,待夫君夜间睡着的时候,我就悄悄爬到你身上……”纪舒愿凑近项祝耳根,向他说着这些话。 听着熟悉的话语,项祝这会儿倒是没有方才那种陌生的感觉了。 他轻笑一声,握着纪舒愿的手收得更紧:“愿哥儿夜间会如此主动吗?今晚我们便回去试试,要记着往我身上爬。” 项祝还真顺着他的话说,纪舒愿哼笑一声:“夫君还真不嫌我重,那你今日可不许乱动。” 第65章 ----------------------- 作者有话说:迟来的二更[可怜]再写会儿,写完三千就发,要是写睡着了就白天发[玫瑰] 第58章 尽孝 两人回到家中时, 丁红梅正准备煮饭,项巧儿也已回家,坐在灶膛前拿起干草, 纪舒愿想去帮忙,还未出声便被丁红梅叫住。 她从灶台底下拿出一袋大蒜, 递给纪舒愿:“回来了?村长怎么说?” 纪舒愿接过大蒜,项祝又从他手里拿走:“村长允了我们的请求,不过他想要一桶大蒜水。” “一桶?给了这一桶他还要银两吗?”果然丁红梅所想也是如此, 纪舒愿跟项祝对视一笑,又将视线转到丁红梅身上, “自然是不要了, 不然我们可就太亏了。” “那就好。”丁红梅松了口气,指指那袋大蒜,“你们把它们剥开吧,明日还有后日都得泡水, 不然就没得用了。” 她说完又把屋里的项长栋喊出来,让他们三人一块儿去剥大蒜。 家中的大蒜不多,纪舒愿边剥边看项祝,前几日纪舒愿说过, 要定价为十文,不过既然要预定的话, 自然得先掏出些来。 “先让他们掏出五文如何?会不会有些多了?”纪舒愿询问项祝, 他听到后点头,确实有些过多了,若是什么都没见着,一下子让他们掏出五文钱的话,肯定会不乐意。 “是有些多了, 不如三文如何?”项祝向纪舒愿说着。 纪舒愿闻言点头:“三文可行,不算太多也不算太少,夫君明日前往村长家中时告知他就是。” 明日他想在家中做大蒜水,确实得让项祝去跑着一趟,不过他卯时也得跟着项祝去山上,两人狩猎卖银两归来时,恰好能路过村长家中:“罢了,还是待我们卖完猎物回来再一块儿去他家中。” 两人将事儿定好,大蒜也剥半碗,丁红梅的饭也已经煮好,一家人吃完后,便匆匆洗完回了屋。 纪舒愿躺在床榻里侧,听到门声时侧头看过一眼,项祝裹着棉袍,匆匆将寒风挡在门外,转身瞧纪舒愿一眼:“在等我?” 他走到木架旁将衣裳搭在上面,刚坐到床沿纪舒愿就坐起爬到他身上,趴着伸直手臂揽住项祝的脖子:“白日说好的压着你睡。” “不怕掉下床去?”项祝搂着他的腰,以防他一个翻身掉下去,纪舒愿轻哼一声,想将腿移到他身侧,可他瞧不见下方,只得轻缓移动着,还是一个不小心碰到项祝的身子。 他立即顿住动作,仰头瞧着项祝:“夫君,我不是有意的。” “既然不是有意的,那么就是故意的了。”他分明在学纪舒愿昨日所说的话,纪舒愿扁扁嘴,搂着他的脖子嘴唇贴在他下巴上,语气中明显带着轻快,“对啊,我就是故意的的,夫君能奈我何?” 话音刚落,按在后腰的手就移到腰间,腰带被一把拉散开,纪舒愿刚低头,项祝便将手伸进亵裤中。 两人一下子换了位置,纪舒愿仰头瞧着项祝,揽着他脖子的手用力,凑上去啃咬着。 临近年关,猎物也想在窝里待着,纪舒愿拎着空的布袋乱晃,瞧着项祝掏洞的背影,叫他一声:“夫君,过几日要过年,是不是就不用来捕猎了?” 项祝抓着野鸡的后腿,让纪舒愿撑开布袋。 今日项巧儿嫌冷没来,这会儿就只有他俩在,纪舒愿把布袋撑开,让项祝把野鸡装进去后,他又攥紧布袋口。 “确实是,年关可忙得很,除了要准备年夜饭的吃食外,还得买些活鸡活鸭,带着去外祖母家还有你娘家。”项祝说完,又转身去掏洞。 听到项祝的话,纪舒愿瞬间垂下嘴角,又要回纪家去,他还真不想回去,可又没法子,若是年关都不回去,定会落人话柄。 他蹲在地上,一手抓着布袋一边叹气。 “瞧你这模样,不想过年吗?”项祝又掏出一只野鸡来,这回陷阱里是没东西了,他又把这一只装进布袋里,拎着往山下走。 “过年能吃肉,我自然是想过的,我只是不想回娘家罢了。”纪舒愿垂着头,瞧着很是可怜。 媒人所说纪舒愿受宠爱是假的,纪舒愿也向项祝透露过,娘不是亲娘才会如此,可爹是亲爹,项祝还真不想不明白,怎么有人亲眼瞧着孩子衣衫短一截、饿得面黄肌瘦都不吭声的。 “可总归要回的。”这回跟上回不同,回门能提前走,初二回娘家可是得早去晚归的,项祝握住纪舒愿的手,目光扫向他的面容。 与刚进门时大相径庭,不仅脸颊有肉了,面色瞧着也白里透红,像是变了个样儿。 眼瞧纪舒愿不吭声,项祝握他的手握得更紧:“有我在,还能让你吃亏了?” 听着项祝这句话,纪舒愿仿佛有了靠山,他抬头望向项祝,又怯怯低下头。 项祝是不知晓他是换亲来的才如此,若是让他知晓,原本与之结亲的是长得更好看的纪忠清,说不准他就不会对自己好了。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只是这样想着,纪舒愿竟然有些鼻酸,他往日分明不会如此就哭出来的。 纪舒愿慢步走着,低着头项祝也瞧不见他的模样,他原本以为他是因不想回娘家不高兴,可当瞧见他抬手去擦眼睛,才察觉到有些不对。 他站定在纪舒愿面前,逼得他停下步子,项祝握住他的手腕侧过头去,果不其然看着衣袖上被泪水打湿的一小片布料。 “怎的哭了?莫不是想娘了?” 既然项祝如此说,纪舒愿便顺着他的话点头,项祝叹一口气,朝纪舒愿伸出手:“要是想哭便哭吧,待过年的时候可不许了。” 过年哭的话说会把财气哭散,纪舒愿可不敢哭,他握住项祝的手,眼泪仿佛开了闸的水一般,一时半会儿竟停不下来。 项祝也不拦他,只悄悄将他往怀里揽,用手掌挡住纪舒愿的面容,待他肩膀的弧度减小,抽泣声也随之停下,项祝这才松开手。 纪舒愿感觉好久都没如此发泄过了,他脸上都是泪痕,鼻尖也因哭泣而泛红,冷风一吹,他还有些发冷。 “哭够了?”项祝从怀里掏出一条布巾来,纪舒愿接过后擦拭着,有些不好意思瞧项祝。 方才他确实发泄了,但现在的模样肯定不好看,他擦擦脸上的泪痕,揣进口袋中继续低头:“走吧,再不去集上野鸡就要卖不掉了。” 纪舒愿催促着项祝,可项祝倒一点儿都不急,他稍微弯腰往纪舒愿脸上瞧:“让我瞧瞧还哭吗?” 冷不丁瞧见他弯腰凑过来的脸,纪舒愿猛地抬头后腿一步,鼻尖上的红还未消去,他怒目横眉地瞪着项祝,非但看不出愠怒来,甚至还有些嗔意。 项祝忍不住扯了扯唇角,直起身揉两下他的头顶:“好了,不哭就好,待到年关时,你带着我去寻你娘的坟,我们去烧些纸钱,也算是尽尽孝心。” 如此说来,纪舒愿自打来了这儿,还从未去祭拜过,虽说不是他亲娘,也算是替原主尽尽孝心了。 纪舒愿朝项祝点头,囊着鼻子应一声。 两只野鸡总归卖不了几个钱,他们揣着银两回到村里,路过村长家中时,他刚走出门,瞧见俩人的模样,他主动出声:“项家老大和夫郎回来了,怎么样?今日狩猎可还好。” “还好,就是没猎着几只。”项祝说了一声,又继续说提前给银两之事,“怕有人瞎报数,我们得提前拿些银两,不多,三文就好,余下七文待我们把汁水交于他们再给就是。” 村长倒没想多说,毕竟这是他们的法子,更何况他们所说确实有理,若是做好了汁水又不要了,岂不是耍人玩儿吗。 “我知晓了,待会儿我会跟他们说说这事儿的。”村长显然正打算去说他们的事儿,项祝向他道谢后,纪舒愿又询问一句,“您家中的汁水何时要?若是急的话,我们就提前给您先做了。” 除虫自然是急的,不然菜叶都被虫给吃光了,村长立即出声:“越快越好,你那一桶能洒几分地的,我一共有一亩地,除去那一桶外,还得要给你多少银子?” 若是按照他家木桶的话,一桶能洒两分地,村长这一亩地得五桶,其中一桶不用银子,其余四桶便要给他们十二枚铜板。 村长听到这话后掏出钱袋,从中取出十二枚铜板,瞧着他稍稍有些变沉的脸色,纪舒愿接过铜板后又还回去六文:“您给张罗这事儿属实太费心了,这三桶我们就算是赠予您了。” 一听纪舒愿的话,村长方才少许的不高兴也散去,他瞧着纪舒愿点头,对他的说法很是满意:“如此我便收下了,等我待会儿询问过后,便去你家中告知你们有几家人要这汁水。” “得嘞。”纪舒愿应一声,项祝也与他说过两句话,三人道别后往两个方向走去。 “方才还挺会说话。”项祝当时本想询问纪舒愿是否贵了些,没想到他竟直接出声,还挺伶牙俐齿,把村长说得眉开眼笑。 第66章 “可不是嘛,若不把村长说高兴了,说不定他不让旁人买呢,若是这样,我们这银两也不好赚了。”毕竟是村长,还是得打好关系才是。 项祝朝他应一声,两人一块儿往家中走去,这会儿丁红梅和项巧儿正把番椒和蒜捣碎,待纪舒愿和项祝走进院子时,一阵刺鼻辣眼睛的味道扑面而来,纪舒愿差点就要转头离开,不过还是眯着眼睛瞧院里的场景。 “娘,你们是否弄太多了,若是给萝卜地的话,它只有四分地,只需两桶就够了。”听着他的话,丁红梅和项巧儿才后知后觉,两人松开手,挪开地儿,把捣碎的番椒和大蒜挖出来让纪舒愿去挖。 第59章 漏勺 纪舒愿接过勺子, 从中挖出捣碎的番椒和大蒜,倒在手提秤上,称量出重量后, 再加入适量的清水。 余下的辣椒大蒜泥先放置在碗里,等村长来他家告知过后, 他们再泡。 丁红梅把碗盖起来,纪舒愿走去灶房里瞧了眼,草木灰泡的水已经到了时辰, 他用跟辣椒大蒜水相同的法子,将上层的水倒出来, 底下的灰已经变成泥, 沉淀在底下。 纪舒愿把它们倒在院里角落,清洗一遍木桶底下的残渣,把上层的水分成两桶,项祝挑着扁担, 纪舒愿则跟在他身后一块儿往地里去。 “这水可比大蒜水还有用处。”纪舒愿手里拿着两个勺子,向项祝介绍着,“这灰泡出来的水不仅能防止长虫,还能当做肥料, 虽然有点比不过我们在院子后面的堆肥,但还凑合能用, 总比没有要好。” 项祝没想到它还有如此用处, 他挑着扁担侧过头来:“这也是古籍中所说?” 他忽然询问,纪舒愿方才的笑也停滞一会儿,幸亏他反应迅速,他朝项祝扬起唇角:“是呢,这古籍中满是种地的法子, 我都给记下来了。” “你这脑子真是好用,不如我用你去科举去如何?”纪舒愿又不是没这儿的记忆,哥儿姐儿都不让科举,只有男子才能去。 可项家都是打猎为生,项长栋自然也并未让项祝去学堂太久,他跟项巧儿俩人只学到认字,便回家学打猎了。 项巧儿显然对读书也不感兴趣,每日也想写打猎,或者出去玩儿。 “先不说哥儿不许参加考试,就算许参加我也不行的。”纪舒愿向项祝说道,朝他摇了摇头,“那古籍只是次意外罢了,是我偷看来的,本打算用来取得爹的喜爱,可他并不领情……” 纪舒愿开口就是编,虽说原主确实用其他法子来亲近过纪茂洋,可他也是真的没在意。 “我随口说了句而已。”项祝没手去牵纪舒愿,只好用话来安抚他,“若是你真中了举人,岂不得跑进皇城,将我撂在石头村里独守空房?” 项祝边说边摇头,仿佛纪舒愿真做了这种事。 纪舒愿一听,拉着他的衣摆晃了两下:“我怎会如此,带我飞黄腾达,定然不会忘了夫君。可要是菜有好收成的话,也不是不能飞黄腾达的,就是稍微慢了些。” 他还在想着种地卖菜,虽说前阵子项祝确实有些不看好,也不信那所谓古籍的存在,可这几日他说的法子确实能将虫出去,项祝稍微有些信了。 说不准这季菜还真能卖给鲜食斋。 “慢些倒不怕,我们还能去山上打猎,若是多打几只狐狸,都够我们几年的吃食了。” 纪舒愿也不是那种急性子的人,这样瞧着他跟项祝还是挺般配的,他不由得笑出声来:“说实在的,打猎可比种菜赚得多了。” “待你真种出好收成的菜来,肯定比打猎好,更何况这一年任何时辰都能种菜,不怕没得卖。”纪舒愿原本只是发发牢骚,没想到项祝竟安慰起他来了。 他冲项祝点点头:“夫君如此信任我,我自是得好好种菜了。” 两人一块儿走到地里,将上层的布掀开。 前几日他们并不是直接浇水,而是舀出一小勺,泼洒在叶片上,再加上他们用布盖着,叶片上的水也干得挺快,于是当他们去瞧的时候,菜叶上的水已经干掉,蚜虫也已经掉落。 两人取小半勺水,将它们均匀地泼在菜叶上,纪舒愿边看勺子边想,念着喷壶,若是有喷壶在这儿,可就省事不少。 现做也不太实际,毕竟喷壶得用塑料来做,这儿最多只有铁。 想到这,纪舒愿灵光一现,若是做出个大漏勺,且将勺子的漏洞做小些,岂不是就能倒进水,让它们顺着漏洞漏出来了,到时候就犹如下雨一般,也不用这么半勺半勺地泼了。 他向项祝说出他的想法来:“这样的话,就不用担心泼水太多的事儿了。” “这样的话,是不是就得去趟铁匠那里了。” 项祝问出这句话,只是说明日他去说,可纪舒愿却有些误会,他还以为项祝是觉着太废银两,于是便提前出声:“我们再给他画些花样,如此一来,便不用掏银两了。” 虽说项祝不是这个意思,可当听到纪舒愿这话后,他立即想出更好的法子来:“明日我去跟铁匠说,若是他赠予我们的话,我们就告知买我们汁水的人,能在他那儿买漏勺,不过也得给我们些银两。” 项祝这法子可不就是中间商赚差价吗,纪舒愿猛地点头:“夫君这法子好,那明日我们去询问下铁匠。” 等两人将草木灰水浇完回到家中,村长已经来过,瞧着两人不在家,他也没跟项长栋多说,而是把带着名字的草纸和银两放在桌上。 看到两人推门而入,项长栋向他们说明后,指指桌面上的银两:“你们来瞧瞧吧,这要大蒜水的人家可不少呢。” 纪舒愿还在想,这村里人一共就这么些,还能有多少。 他走到桌台前,低头瞧着密密麻麻的名字与桶数,他觉着银两要少了。 项祝显然也被惊了下,这上面的人家几乎是整个村子,看来都知晓他家这个法子对除虫有用处。 “如此之多,我们得泡到什么时辰去。”项祝摇摇头,不过还是得询问纪舒愿,毕竟这法子是他想的。 纪舒愿思索着,目光将院子里的东西全部瞧过一遍,最终落在一个石缸上:“娘,那个石缸能否用来泡大蒜水?” 瞧着他手指的方向,丁红梅自是知晓他的意思,她点点头:“自是能用的,不过不太好搬出来。” 这石缸还是多年前用来盛水的,不过这时候已经有了井水,不需再用这接雨水便将它搁置在一侧。 “我来。”项祝跟项长栋两人走过去,把石缸里的废弃木板之类的东西取出来,搬到院里放下。 纪舒愿和项巧儿把石缸清洗一番,丁红梅则把昨日捣碎的大蒜和辣椒端出来,等他们清洗好石缸后,纪舒愿从丁红梅手中接过碗,称量之后倒进去。 加水之前纪舒愿倏地想起,这石缸还不能放在院里,要是晚间结冰的话,效用可就不好了。 于是他们合力将石缸搬到了沐浴间,虽说位置不大,可里面确实也挺暖和的。 放置好后,纪舒愿这才把水桶拎过来,将水倒进石缸中,等全部弄好后,他呼出一口气,靠在项祝身上歇息着。 “累了?”项祝揽着他的腰走到桌旁,让他坐下再靠他身上。 纪舒愿贴着他的肩膀,磨蹭两下后点头:“我胳膊方才都酸了,可还是夫君和爹更累些,我不应当喊累的。” “我们每日做农活,根本没觉着有什么,你本就身子瘦弱,喊累爹也不会说你什么的。”桌面上的铜板被一张布包着,方才泡大蒜水前,纪舒愿就已经数过,纸张上有三十户人家,九十颗铜板。 项祝把铜板包起来,放进纪舒愿怀里:“回屋歇会儿吧,顺便将铜板放铁盒里。” 纪舒愿把铁盒掏出来的时候,掂了掂重量,随后转头看着项祝:“夫君,我觉着我们应当将这些换成银票,不然这也太不好放了。” 铜板属实占地方,项祝也觉着他所说极是:“先放着吧,明日我们去铁匠那儿之前,恰好去钱庄换了。” 换成银票可就好放多了,纪舒愿随意将布袋塞进里面,盖上盖子后锁住,两人又在屋里歇了会儿,才出去煮饭。 天寒地冻,猎物也不爱出窝,今儿的狩猎收成始终不好,项巧儿也没跟他们一块儿,项祝叹了口气,把野鸡递给纪舒愿:“这天儿果真太冷了,今儿我把这些洞先挡住,这几日便不再来狩猎了,等过完年天色回暖后再来。” 这话对纪舒愿来说可算得上是个好事儿,总归是不用早起了,他猛地点头,拿着布袋老实在一旁待着,等项祝把陷阱遮住。 途中他仰头瞧着,虽说有偶尔落在树枝上的鸟,可今日并未拿弹弓,他思索半晌,拿过项祝放置在一旁的弓。 自从那日学过后,纪舒愿虽拉开过弓箭,但从未打中过猎物,他偷偷瞥一眼在专注埋起陷阱的项祝背影,悄然拉开弓弦,瞄准站在树枝上的斑鸠。 “砰”地一声闷响,斑鸠被弓箭射中,从树上掉落在地,它扑腾两下,又缓缓没了动静。 第67章 项祝倒是被这动静吸引,他转头瞧见落在地上被箭穿透身子的斑鸠,仰头朝纪舒愿看去,毫不吝啬地对他夸赞着:“不错,这回有点我当初刚学时的模样了。” “可往自个儿身上揽吧,夫君不应该说我有你现在的模样了吗?”纪舒愿迈着步子停在鸟身旁,将箭支捡起来。 项祝瞧着他说大话的模样,无奈摇摇头:“也就稍微差我一亩地的差距吧,不过你的确学得快,过不了多久,便会赶超我。” “那是自然,这种东西与生俱来的。”纪舒愿将他的夸赞全单照收,顺带着也夸赞自己两句。 “好好好,那我便瞧着了,往后你来打猎,我在旁边儿给你撑着袋子。”项祝从不逞口舌之快,但是方才他所说的话确实是真心的,纪舒愿的确学得不错,半年或一年内赶超他还真有可能。 “那敢情好,到时候我就一箭一只白狐,卖出许多银两,一夜时辰飞黄腾达……” 第60章 生意 念想与事实还是有所不同的, 纪舒愿拎着鸟走了一圈,始终没碰着其他的猎物,他收回弓箭, 把鸟丢进布袋里让项祝背着:“我觉着今儿天不好,白狐一定也是这么觉着, 所以才并未出窝。” “我觉着也是,天儿也不早了,我们还是快些去把野鸡卖了为好。”项祝顺着他的话说, 纪舒愿闻言点头,“夫君说的极是。” 他背着弓箭跟在项祝身后, 两人一块儿往山下走, 去集上卖掉野鸡之后,又去换了银票,随后才往铁匠那儿走,纪舒愿将昨日漏勺的想法告知他, 又说自个儿能介绍来农户。 铁匠对此有所怀疑,虽说他们前些日子来过,纪舒愿也卖了画给他,可铁匠对他还有点不放心。 “我怎么能知晓这人是因你而找来的?” “我自是会让他们告知你, 我叫纪舒愿。”纪舒愿向他报出姓名,又向他提出分银两之事。 漏勺售卖价格定为二十二文, 纪舒愿向铁匠说着价格:“我倒是让他们派一人前来, 说不准得十几把,那你不得稍稍便宜些?” “若是真如你所说,我就便宜跟他们两文钱。”铁匠并未说给他银两的事儿,瞧着好像不想跟他一起,纪舒愿转头看着项祝, 冲他摇摇头。 项祝明显也看出他的意思来,既然他不愿意,就没必要浪费这个时间了。 “罢了罢了,既然掌柜的不愿接这个生意,我们便不多说了。”项祝说着,将漏勺所需铜板给铁匠,随后填上名字后便打算离开,待明日做好再来取。 这会儿铁匠倒有些急了,若是他所说为真,他们不接这便宜可不就给旁的铁匠铺子占去了,他“诶”一声,朝两人摆摆手:“你能把方才说的事儿再说清楚些吗。” 瞧着他们好像又对此有些想法,纪舒愿才重新说了一遍,最终定为卖给农户们二十文一个,每卖出一个便给他们一枚铜板,项祝方才给他的铜板也退了回来。 他还算是会做生意。 纪舒愿把铜板收回钱袋,看着项祝跟掌柜继续聊着,他百无聊赖地往侧边看一眼,最终落在门口拴着的猫身上。 觉着两人还得说一会儿,纪舒愿靠近猫,不过并未打算摸它,不知晓它的脾性,若是被它抓到可就不好了。 谁知这猫还挺不认生,纪舒愿刚蹲下它就朝他叫了声,迈着慵懒的步子到纪舒愿身侧,用腹部蹭着他的腿。 “你还挺招它喜欢,它往常脾性可是凶得很,没想到还会主动往你身上蹭。” 铁匠跟项祝站在一旁,纪舒愿听到他的话后,这才伸手摸了猫两下,随后跟着项祝一块儿往家里走。 “怎么?想养猫吗?” 虽说这儿养猫糙得很,偶尔的剩菜剩饭就能吃饱,再不济它们也会去逮老鼠,一只老鼠就能饱好几天。 “不想。”纪舒愿摆手否认,“我不会养,不过是想摸摸而已。” 家中有粮食自然就会有老鼠,虽说项家没有猫,但隔壁家倒有,刚收成之时,借来他家的猫跑两圈,就能逮到老鼠,就当是给它喂食了。 “村里也有,你要是想摸下一回带你去隔壁家瞧瞧去。”项祝说。 纪舒愿点头,等两人抵达家中时,根本没见着人在,一想便知,项长栋他们都去了萝卜地,午后人家就要来取水,自家的萝卜地自然得先弄好。 两人把东西放回屋里,空着手一块儿往地里去,大老远就瞧见萝卜地被掀开,人倒是被布遮住了。 等他们抵达时,三人已经洒了大半块地,看上去不过一刻钟就能结束,丁红梅率先瞧见俩人,她朝俩人摆摆手,项祝让纪舒愿在这儿等着,他独自走到地中央,去听丁红梅要说的话。 “你跟愿哥儿一块儿回去煮饭吧,午后不就有人家来取大蒜水了吗?不然就不得空吃饭了。” 项祝将她的话转述给纪舒愿,虽说刚走开又回去属实有些累得慌,不过午后确实有的忙了。 他俩刚走到拐角处,就碰着了董远和他爹,董远算是被项祝打老实了,但董父并不知晓这事儿,上回嘴角的伤,他只说是自个儿摔得,并未说出是项祝打的。 “项老大狩猎回来了?今儿狩猎收成如何?”董父主动与项祝说话,面上带着笑,好似把曾经想夺他家那片区域的事儿给忘了。 他说完并未等项祝回应,而是转头看向纪舒愿:“听董远说,你近日都是带夫郎去山上,有时候还有你那三妹,你爹这是把狩猎的事儿全权交给你了,我说最近他怎么如此有空闲去钓鱼。” 说到钓鱼,纪舒愿多看他两眼,又收回视线,他不想跟董父多说,光是项祝就能将他堵得哑口无言。 “是了,家里有夫郎就是好,且我夫郎还能打鸟呢,可不是那种只会烧火煮饭的,不得带出去狩猎嘛。”项祝叹口气,仿佛有些无奈,“我本不想说,怕你们心里难受,可既然董叔如此询问,我便只能说了。” 瞧着董父发沉的脸,董远怒气冲冲的模样,纪舒愿抿唇低头,艰难控制住唇角的笑,项祝这嘴一般人可真说不过他。 不过董父也是聪明,他很快便整理好表情,朝两人笑着:“听昨日村长说,你家中有除虫的法子,你瞧你跟董远这么多年的交情,不如那除虫的水就──” 他这话才是今日的真正目的,不过他肯定不是刚知晓的,毕竟昨日跟丁红梅来地里就见着他来,而是前两日他们洒大蒜水有很多人来瞧,如此大的阵仗,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而且昨日名字上并没有董家。 “董叔也要买吗?”项祝打断他的话,朝他笑着,“不过这两日怕是买不上了,要除虫水的人家太多,我们一回做不了这么些,哦对了舒愿,家中是不是还煮着汤呢,我差点忘记了,我们赶紧回去吧。” “就是就是,我们赶紧走。”纪舒愿早就懒得听董父的话了,他急忙附和一句,握住项祝的手匆匆离开。 等到走过拐角,看不着两人时,纪舒愿才轻哼一声:“什么人呐,还想找我们要除虫水,这会儿又不是想抢猎物的时候了,买也不卖给他们。” 项祝拍拍他的手背:“气性别这么大,他若是来买我们就卖,总不能专门针对他一人。” 方才只是被气到了,纪舒愿自是知晓的,毕竟一个村就这么大,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若是撕破了脸,说不准会给他家使什么绊子呢。 “我自是知晓的,不过就是发发牢骚罢了。”纪舒愿抱住项祝的手臂,将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看上去像是要咬人。 项祝腾出一只手捏着他的脸颊,又用手掌揉搓两下:“好了,待会儿牙根都要咬碎了,赶紧松口。” 纪舒愿撅着嘴,说出的话模模糊糊:“我知道了,夫君先放开我的脸再说。” 等项祝松开手,纪舒愿才揉了揉脸:“不咬了,还是回家煮饭更重要,不然还未等我们吃完,院里就站得满是人了。” 有好几户人家原本想要四五桶,可石缸泡出的水根本不够,幸亏昨日说过,每回只能取一桶,若是今日一桶不够,就在取除虫水时在写上名字,纪舒愿再去泡明日要售卖的水。 纪舒愿炒菜项祝烧火,今儿始终是炒土豆片,他翻炒一遍,把锅盖盖上,把红薯切块儿加水放进另一个锅里,放上蒸屉和窝窝头。 前几日的肉还剩了些,纪舒愿又炒了个回锅肉,等三人回来时,菜刚好出锅。 项巧儿嗅到肉的味道,原本的疲累立即消失,她三两步跨进灶房,望着纪舒愿手上碗里的回锅肉:“好香,这又是大嫂想出的新菜式吗?” “赶紧洗手去,记着用皂荚多洗会儿,不然明日可是要烂手的。”辣椒大蒜加米醋,自是厉害得很,不然怎么可能把蚜虫除去。 听到纪舒愿这句话,项巧儿不再询问,急促走到井边,边用皂荚搓着手边将纪舒愿的话告知丁红梅和项长栋,让他俩也注意些。 三人正在洗手,纪舒愿把菜放在卓面上,又让项祝把窝窝头拿出来,红薯汤则放在锅里继续焖煮着,这天儿太冷,若是提前盛出来的话,没过一会儿就要凉了。 第68章 他们吃饭虽说算不上太慢,可未等他们吃完,便有人前来敲门,项巧儿端着碗去开门,一农户便已经带着桶前来,瞧见他们正吃饭还有些歉意。 “正吃着呢,我是不是来得早了些?” 项长栋跟他是认得的,他把最后一口红薯吃完,碗筷放下后走过去,跟这人说着:“这除虫水得瞧着时辰,必须泡够十二个时辰,不然可就没用了……” 项长栋在那边儿向他解释着,纪舒愿也加快咀嚼的速度,喝完后连同项长栋的碗一块儿端进灶房,清洗完毕后看了眼日晷。 时辰始终未到。 纪舒愿走到沐浴屋,将上层的盖掀开,用勺子搅和两下,院里人逐渐增多,不过在听到项长栋说出的解释后,他们倒也不催,毕竟都不想花银子买无效的除虫水。 趁这空闲的时辰,项祝拿过一张草纸和木炭,放置在桌面上:“这除虫水还得一会儿,不如各位先将明日要除虫水的人家名字添上,这样我们才好多做些。” 听到项祝的话,原本堵在沐浴屋的人瞬间转身,移到项祝面前去,在村长的看顾下排着队去写名字,写完后大蒜水也差不多泡好了。 纪舒愿将盖子掀开,丁红梅从农户手中接过木桶,项巧儿接过铜板,纪舒愿把布匹还在木桶上,舀出十勺汁水,又把布上的番椒大蒜渣倒在一旁的空盆中,三人配合得很好。 避免桶大小不一,纪舒愿特意固定去舀出十勺水,若是桶小盛不下的话,便少收取两文银子。 第61章 教书 等石缸里的辣椒大蒜水全部舀出去, 站在院里的人也都回了家,纪舒愿这才把葫芦瓢放在石缸里,去井边洗手。 丁红梅和项巧儿已知晓做辣椒大蒜水的法子, 在项长栋和项祝将石缸抬出来之后,两人便凑过去, 将迅速捣碎的余下辣椒和大蒜按照比例倒进去,又加上适宜的水。 纪舒愿方才一个劲儿地舀水,他觉着自个儿的胳膊都要粗了一圈, 他甩甩胳膊,瘫坐在椅子上, 下一刻一碗温水就被放在面前。 项祝坐在他右侧, 用下巴指了指桌面上的水:“喝几口,方才定是累坏了吧。” 不仅得给他们舀水,还得喊着让他们排队,可太费口舌了, 纪舒愿点头用左手端起碗时,项祝手指放在他右胳膊上,轻轻捏着。 纪舒愿伸直手臂,对这按摩很是享受。 他把胳膊稍微抬高些, 让项祝能够更好地帮他按着,喝完水后, 他将身子歪倒在项祝身上。 瞧着他往自个儿身上靠, 项祝生怕他会摔倒,连忙用手臂搂着:“如此突然,还真不怕自个儿摔了。” “不怕,夫君不是在这儿呢嘛。”纪舒愿闭着眼睛,伸手搭在项祝肩上, “我这胳膊可酸了,明日不如夫君来舀水吧。” 项祝来也不是不行:“好,我来,你明日就在一旁收铜板就是。” 收铜板可是个好差事,还能数钱。 纪舒愿的头点个不停:“那敢情好,我收完银两就跟娘一块儿泡水,跟现在的巧儿一样。” 说到泡水,纪舒愿又倏然想起:“家中大蒜用完了,番椒也还只有一些,怕是不够用了,明日得去集上买一些回来。” “确实是。”项祝将怀里方才项巧儿收来的银两递给纪舒愿,“这是巧儿方才收来的,你算算够不够,之后再从中取出些银两去买大蒜吧。” 项祝怕自个儿算不明白,毕竟是纪舒愿的法子,可纪舒愿确实不会用算盘,若是写出现代的算数法子,可不就露馅了,他继续趴在项祝肩上,晃着手臂:“好累啊夫君,你来算好不好,我来动嘴皮子。” 动动嘴皮子不算难事,也不会暴露什么。 项祝虽说没上过太久日子的学堂,但算账还是会的,他拿过一块石子,打算在石桌上写。 “你说吧,我在这儿算就是。” 听着他的话,纪舒愿便开口说着:“这一桶为十文钱,昨个儿给了三文,今日便给七文就够了,今儿一共舀了三十桶,且其中十桶都少收了两文,这是怕后面的不够才会如此……” 项祝停下石子画桌面的动作,向纪舒愿说着:“今儿一共得了一百九十文。” 纪舒愿这会儿也刚把铜板数完,确确实实是一百九十文,他笑着,将铜板重新装进钱袋里,随后跟着项祝一块儿回到屋里。 今儿他俩把银两换成了银票,此时铁盒里只有些零散的铜板,纪舒愿把银票装进铁盒子,盖好后站在项祝面前。 “这除虫水还得三四日才能卖完,他们有的人一家就要了三四桶。”纪舒愿沉沉叹口气,可他深知这是没法子的事儿。 毕竟得把家中的地都洒上,才能不让蚜虫吃菜。 “今个儿你跟他们说漏勺的事儿了吗?”纪舒愿今日忙得厉害,根本没空闲说这个,这会儿才想起来。 “自然是说了。”能赚取银两的事儿,项祝倒是记得清楚,他随后又摇摇头,“不过能去买的人就不知有几个了。” 不管有几个,多一个他们就能挣一文,虽有些少,可总比没有强。 纪舒愿朝他摆摆手:“无妨,总归是赚的。” 这倒也是,项祝闻言点点头,待翌日醒来后,他便与纪舒愿一块儿去了集上,两人先去了铁匠铺子,询问他昨日是否有人前来买漏勺,虽说不多,总归是有六人来。 纪舒愿高高兴兴接过铁匠递过来的六文钱和打好的漏勺,拉开钱袋揣进怀里,项祝跟铁匠随意唠了两句,两人则走到集上另一头,买了大蒜和番椒,拎着打算回家。 途中又碰着了董父,虽说这会儿就他自个儿,但纪舒愿还是庆幸,这布袋看不到里面的东西为何物,只能由董父去猜了。 “你家中是否还有除虫水,多少文一桶?”他这回倒是放缓语气,听着比上回舒服多了,纪舒愿也愿意多搭理他一句,“十文一桶。” “十文?你们搁那儿抢银子呢?菜籽都没那么贵。”董父冷哼一声,继续向两人砍价,“五文一桶如何?不然你们肯定卖不出去,十文可不就是诓骗吗?” 项祝手中正拎着五文钱一斤的大蒜和六文钱一斤的番椒,纪舒愿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董叔可真是说笑呢,我们这除虫水卖的可太快了,不过一个时辰,一缸便全部被舀走。” 他冲着董父摇摇头,又叹息着:“唉,不够卖啊,根本不够卖。” “那这样,我们不与你们抢狩猎区域了,如何?给我家一桶。”董父朝他说着,纪舒愿有些累了,这回换项祝来说。“董叔,先不说这狩猎区域本就是提前分好的,若是您有所不满也该去找村长,并不是要在这儿跟我掰扯,哦对,若是对我家除虫水售卖的价格不满的话,也能找村长,毕竟是他同意的价格。” 将所有事宜全部推到村长身上,项祝拉着纪舒愿的手略过他,往家中走去。 待两人回到家中,纪舒愿将方才的事儿跟丁红梅说过一遍,她立即也轻啧一声,随后望向项长栋:“听着了吗?还想不掏银子要除虫水,可真是会想呢。” 项长栋并未觉着有何不妥:“他不过是爱占些小便宜罢了,不信你问愿哥儿,前阵子我们去钓鱼那会儿,我没钓到,他还打算给我鱼呢。” 听到话题又转到自个儿身上,纪舒愿仔细回想一番,并未想出董父的好来,上回他那模样,好像是在嘲笑项长栋钓不着鱼,项长栋还真以为董父是好人了。 “嗯……这件事儿是真的,不过他是不是诚心给的就不知晓了。”纪舒愿缓慢说出,丁红梅一听又朝项长栋冷哼一声,“你瞧瞧,愿哥儿去一日便知晓,你还真就信了他的鬼话。” 纪舒愿不想听他俩吵,便跟项祝一块儿拎着草木灰泡的水往萝卜地里去,萝卜地可大得多,原本两人洒的话得费好长时辰,可这会儿他们有漏勺,刚好能够试用一番。 纪舒愿握着木柄,项祝则用葫芦瓢舀出水将漏勺装满,下层的漏洞小得很,漏出来的水流很是细。 他扒开白菜底下,将蚜虫趴着的地方冲过一遍,随后又把菜叶、菜芯的位置洒上水,这样比用瓢泼可快得多,还更加均匀,地上也不会有一大滩积水。 等他们将两桶全部浇完后,纪舒愿一抬眸便瞧见有一老人家正瞧着他俩,纪舒愿冷不丁与他对视还有些害怕。 他拍拍项祝的手臂,向他指了指地头站着的老人。 “沈老爷子,无事闲逛呢?” 他明显没听着,但却看到了项祝的手,他也远远地冲他俩摆了摆手,随后转身离去。 “这是沈老爷子,那些斗鸡的法子就是他教于我的。”项祝向纪舒愿介绍着,“他从前考中过举人呢,不过家中有病重父亲要照料,便没去为官,反而在集上当了教书先生,每日又回到家中照料,待他稍稍年长些,父亲才去世,他在外教书多年,我幼时才回到家中。” 听着他似乎学识渊博,纪舒愿想着,若是往后有什么不知晓的,说不准能询问他一番。 第69章 虽说不知他有没有看过有关种菜之类的书,可总归是能出些主意。 “倒是能多走动走动。”项祝突然开口,将纪舒愿的思绪都打乱了。 听着项祝的话,纪舒愿本以为两人如此心意相通,竟想到了同一件事情,他眼眸里满是喜悦,刚想笑就听到项祝开口:“若是往后生了男子,说不准还能让他来当教书先生呢,他必定很是乐意。” “……”纪舒愿对此表示沉默,谁说要生了,根本没人要生好吗! 不过他只在内心怒吼,听着项祝的话,他呵呵干笑两声,低头把桶挂在挂钩上,又把扁担递到项祝肩上:“赶紧走吧,你别说话了。” 项祝挑起扁担,看着纪舒愿催促的模样,轻笑一声:“待过两日去给你娘上香时,我定要拜拜她,让她保佑我们生个孩子。” “母亲又不是送子观音,哪能保佑这个?”纪舒愿有些无奈,这项祝怕是为孩子疯魔了。 “娘必定想抱小外孙,怎么不能让她保佑了,说不准她离送子观音住的更近些呢。”项祝说着,朝纪舒愿挑了挑眉,下一刻被纪舒愿捶了一拳头,“闭嘴,赶紧回去吧,还得回去再泡一桶水,等明日去白菜地再洒一遍。” 他的催促有些用处,项祝收回话,边挑着扁担,边往纪舒愿脸上瞧,还不忘看着脚下的路。 “你好好走路。”纪舒愿抬起胳膊,手掌贴着他的脸颊,让项祝的视线去看路,而不是他的脸。 “好好走着呢,不过你的脸才更加让人想看。”项祝说着还要腾出一只手摸一把他的手,纪舒愿抽回手后背在身后,看向项祝,“不信,我分明长得不好看。” 虽说现在已经稍微长了些肉,可纪舒愿并不觉着他有多好看,最多只是清秀罢了。 “我就喜爱你的模样,脸捏着软得很。”项祝说到软的时候,眸光落在纪舒愿唇上,他顿时知晓项祝的意思,他下意识环视一圈四周,瞧见没人后凑到项祝嘴边,紧紧贴上又松开,“夫君若是喜欢,我们回家再继续。” 第62章 娶她 两人回到家中, 丁红梅和项巧儿正在院里歇着,项祝把扁担放下,纪舒愿也走到井边, 他们将桶清洗干净,随后放在一旁晾着。 “过几日要过年了, 明日老大带着愿哥儿去一趟集上,买些春联贴在门上。”丁红梅向项祝说道,项巧儿正在一旁坐着, 听到这话立即出声,“娘, 我也想去。” “你去做什么?总归是买糖, 让你大嫂给你捎回来两颗就是。”丁红梅拍拍她的脑袋,并未打算让她去。 项巧儿闻言瞧着纪舒愿,她抿着唇眼神很是可怜,纪舒愿有些看不下去, 他侧过头看着项祝,晃两下他的衣摆。 项祝瞧明白他的意思,让项巧儿去集上也无妨,不过确实得看着点儿, 虽说她年纪不小了,可年前集上人多得很, 说不准就被人骗走了。 “能去倒是能去, 不过得注意些,别跟旁边的男子讲话,跟着你大嫂别往别处走。”项祝盯着她的眼眸,又询问一句,“知晓了吗?” 项巧儿仿佛被发觉心思一般, 她眼神乱瞟半晌,又看向项祝:“我怎会如此呢,我肯定听大哥的话,跟在大嫂身侧,绝对不独自走,也不跟旁的男子讲话。” 瞧她这表情,纪舒愿便知晓她定不会老实听从项祝的话,不过丁红梅倒是信了,她眯着眼睛望向项巧儿:“不是诓骗人的?” “我肯定不会诓骗娘的。”项巧儿义正言辞地朝丁红梅点头,丁红梅这才稍微松了口。 翌日一早,三人一块儿去集上,纪舒愿握着项巧儿的手,防止她乱跑,一边询问着她:“你今日来不会是有其他想法吧?” 项巧儿目光乱瞟,看向纪舒愿紧握着她手:“怎么会呢大嫂,我能有什么想法,我又不认得集上的其他人。” 她表情属实太过明显,纪舒愿向她笑着:“莫不是那日的男子?” “怎么可能?我刚跟他只见过两面罢了。”项巧儿下意识反驳,之后又意识到她方才的话好像暴露了什么。 她前几日确实出门与那日的男子见过,两人也相约过,他又给项巧儿留了要去何处找他的字条。 “悄悄地告诉我就好,你是不是要去见那日的男子?”纪舒愿凑近她耳边,向她询问着,目光往前方项祝身上瞧一眼。 项巧儿也贴近他,询问一番:“大嫂当真不会告知大哥?” “那是自然。”纪舒愿说出这话后,项巧儿立即将她今日想去见那男子的事儿说出,纪舒愿一听果真如此,他缓慢点头,随后出声,“虽说我不告知你大哥,可他若是不同意的话,我肯定是不能放你离去的。” 项巧儿没想到纪舒愿竟如此有心机,她惊诧地望着纪舒愿,斥责着他的所作所为:“大嫂你怎么能如此诓骗我?” “我可冤枉的很,我真没打算告知你大哥。”纪舒愿可不认她的话,他确实没告诉项祝这事儿。 项巧儿轻哼一声,虽然手还被牵着,但脸已经扭到一边儿去,根本没打算继续看纪舒愿,看上去还真是生气的模样。 “除非你让我陪你一块儿去,这样的话我就替你甩开你大哥。”纪舒愿拍拍她的肩膀,哄着她。 项巧儿思索一番,若是纪舒愿的话,倒是能让两人见上一面,大哥的话便罢了,她怕项祝上去询问他家中情况,毕竟确实不太好说。 “我可以让大嫂陪我一同去,不过大嫂得先应了我的话,别询问他家中之事。”项巧儿向纪舒愿说着她的要求,不询问这事儿纪舒愿倒是能做到。 毕竟人品也是询问不出来的,还是得自个儿仔细查看才是。 “好,我不问。” 项祝不知两人在后方密谋何事,抵达集上时,人属实比往常多得多,三人一块儿先将春联买了,随后继续往前走,看看是否有需要的年货。 纪舒愿还在瞧着,手掌被晃了晃,他侧头看向项巧儿,又顺着她视线望过去,果真瞧见那日的男子站在巷子口,正往这边看。 项巧儿急得很,她催促着纪舒愿,想即刻就往巷口去,纪舒愿拍拍她的手,让她稍微收敛些,随后朝项祝出声:“夫君。” 听到喊声,项祝转过头来。 纪舒愿望着他的眼睛,睁着眼睛说瞎话:“我瞧见那边儿有卖梅子糖的,我有些想吃,我跟巧儿一块儿去买点,你先到前方逛逛吧,待会儿在医馆门前等我们罢。” 项祝目光落在纪舒愿脸上,又看向项巧儿,半晌后出声同意:“好,你俩注意些,别人陌生男子讲话。” “知道了夫君,我会看顾着巧儿的。” 待项祝的身影消失在街角,项巧儿这才松了口气,她目光与巷口的男子对视,立即便要往他身侧跑去。 纪舒愿干咳一声,握紧她的手指,让她站在原地。 那名男子显然也想着项巧儿,他脚步匆匆地往这边儿走,站定在两人面前后朝纪舒愿作了个揖。 “这是我大嫂,你那日见过的。”项巧儿向他介绍着纪舒愿,又向纪舒愿介绍着他,“他叫周敬,是个书生。” 原来是书生,纪舒愿对书生刻板印象太重,古代书生家中定不会太富裕,还真不如猎户,且读书可是最费银两之事,再加上方才巧儿不让询问他家中之事,肯定与他爹娘有关。 “周书生,您今年是否要考科举?”纪舒愿把项巧儿往后拉了拉,让两人稍微离了点距离。 项巧儿还不知纪舒愿问这个做甚,她刚想替周敬回复,便听着纪舒愿凶得很:“让他自个儿说。” 周敬立即出声,向纪舒愿说着:“自是要参加春试的。” “既然是要参加春试,书生这会子应当是去读书,而不是在这儿想情爱之事。”纪舒愿这话一出,不仅周敬呆愣,项巧儿也有些不安,没想到纪舒愿竟会如此询问,早知晓的话,方才就要多加几条要求了。 “大嫂,你说什么呢!”项巧儿娇嗔一声,又向周敬说道,“周郎,你别误会,我并未对你有其他情意,大嫂他……” “大嫂教训的是。”周敬突然出声,项巧儿还有些呆滞,他这回站直身子,朝纪舒愿点头,又看一眼项巧儿,“巧儿,若是我学成归来,定会回来娶你为妻。” 虽说项巧儿确实对他有些情意,可现如今还不到要结亲的时候,她看向纪舒愿又转头对周敬说着:“我可从未想过跟你结亲。” “这……”周敬本以为项巧儿是对他有意的,听到这话他有些不知所措,还是纪舒愿看出他的心绪来,他看向项巧儿,“你当真不想与他结亲?” “大嫂为何这样说,我们相识不过半月,我还未曾跟他多相处些。”项巧儿听着他的话,又有些羞赧,不过还是坚持着这句话。 纪舒愿是明白她的意思了。 “那你想不想与他继续相处?又或是等他几月?” “几月而已,能等。”项巧儿说。 第70章 纪舒愿觉着自个儿像是媒人,他站定在周敬面前,向他转述着项巧儿的意思:“即便你学有所成,她也可能不会与你结亲,不过到时我们不会管束她,你们二人便能每日见面。若是到时她对你有了情感,我自会替你俩跟娘去说。” 周敬听完他的话,抬头望去,恰好与项巧儿对视,她瞧他一眼,又匆匆垂下头,声若细蚊:“你若是中举归来,我们便多见见面,结亲之事倒不急。” “我知晓了。”周敬喜出望外,朝着两人深深鞠一躬,抬眸望着项巧儿的眼睛,许久后才转身离去。 半晌后,纪舒愿转过头来,项巧儿还在瞧着他离去的那条巷子。 他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回神了,再看下去你都要成望夫石了。” 项巧儿别开脸,低声说着:“哪有。” 或是想起纪舒愿方才的话,项巧儿对此很是疑惑:“大嫂方才为何那样与他说?我还不想结亲。” 方才项巧儿的模样便能说明她对周敬属实有些情意,不过自个儿不想承认罢了,纪舒愿轻笑一声,将方才想的话告知于她前率先问一句:“你提前告知我别询问他家中的事,莫不是他家中只有他一人,或者他是哪家流落在外的公子?” “他那日告诉我,家中只有他一人,爹娘都在多年前的战乱中死去,唯一望着他的祖母也在前不久逝去,所以他才只能去考取功名,他给我写过诗的,很有文赋。” 纪舒愿可不想听两人的情诗,他摆摆手示意项巧儿停下话,向她说出自个儿的意思:“他家中只有一人,且银两都供他读书了,家中肯定贫穷的很,我也不是看不起他,可若是你与他结亲,难不成还想让你大哥来掏银子给他使吗?我们家也是要吃饭的。” “而且他这会儿正是关键时辰,春试不过两月便开始,他此时还是回屋读书更为重要,若是他真中举,得了一官二职,我们才好放心让你嫁过去。” 听到他的解释,项巧儿顿时觉出纪舒愿对他的好来,门当户对还是有些重要的,不然她说不定会变成大姐的模样,前阵子才跟纪舒愿说过她不想如此,这会儿却被用在自个儿身上了。 “谢谢大嫂。”项巧儿松开他的手,甩甩手掌把紧张而出的汗甩掉,又搂住纪舒愿的胳膊。 项祝拎着东西站在医馆前,瞧着两人亲昵的模样,觉得他们的关系似乎更好了些:“买来的糖呢?” 幸亏回来时纪舒愿记着,买了几块糖,他抬手,让项祝瞧了瞧梅子糖的模样,随后又收回:“这可比往常的味道好太多。” 项祝伸出竹筐,让两人把东西放进去。 纪舒愿边放梅子糖边说着:“许是要过年了,这梅子糖莫非是新制的,味道才会更好些?” 第63章 石缸 “我觉着也是。”项巧儿附和着纪舒愿的话, 与他对视一眼又匆匆收回。 瞧着两人的模样,项祝总觉着他俩有事瞒着自己,他把手中买的年货递给项巧儿, 让她松开纪舒愿的手。 这会儿街上人已经少很多,即便不去牵着项巧儿的手也无妨。 纪舒愿也朝他伸手, 想着去拿些东西,项祝察觉到他的意思,将手中刚宰杀过的鸡递给他, 随后凑到他身侧询问着:“方才跟巧儿去哪儿了?” 纪舒愿闻言瞧他一眼,伸手捂住嘴, 向他摇摇头:“我答应过巧儿, 不告诉你的。” 一听不告诉他这句话,项祝便知晓,大概跟男子有关:“难不成是那日的男子?她竟还跟她联系着?” 他往常未见过男子来石头村,也不知晓两人在哪儿见着的。 “方才去哪儿与那男子相见的?”项祝直接询问, 纪舒愿听到后瞪大眼睛,继续摇头。 “你若是不说的话,我可就去问巧儿了,我得告诉她, 是你告知于我的,瞧她往后还会不会信你。”这回真是他俩一块儿合起伙来瞒着他, 项祝可被气坏了。 眼瞧他还真打算去叫巧儿, 这下纪舒愿不再逗他,他放下手,将方才发生的事儿告知项祝。 “我已经同两人说过了,待他中举后再见面,这阵子定是见不着了, 周敬瞧着也不是如此不守信之人。” 听到纪舒愿的话,项祝稍稍放心些,可还是觉着有些不靠谱:“若是他并未中举呢?” “文人自是有骨气的,若是他并未中举,恐怕就不会来了,到时候就得瞧巧儿如何想了,若是她对此人真的在意,好好劝说一番就是。” 纪舒愿摇摇头,即便难受一会儿,也总好过难过一辈子,到时候他就只能多费些口舌了。 项祝听闻也叹出一口气:“若是这样最好,那便等他几月就是,巧儿年纪还小,倘若有人求亲的话,我便让爹娘给她否了。” 有项祝帮忙,纪舒愿也放心些,他凑项祝更近了点,向他说道:“夫君可别告知巧儿我同你说了,不她往后可就真不跟我说体己话,我还怎么告知你呢。” 项祝自是知晓的:“放心,我心里有数。” 两人步子太慢,项巧儿转过头时他俩始终贴得很近,她觉着大哥大嫂好不害臊,仅仅看过一眼,她便收回视线,继续往前方走着。 纪舒愿把话说完,往旁边走一步,换一只手拎着鸡。 “太沉了吗?累了就说,我来拿着就好。”项祝朝他伸手,想接过他手里的鸡。 纪舒愿看一眼他肩上背着的布袋,又收回视线,他还没这么矫情,而且项祝已经拿了这么多了:“不沉,换只手而已。” 三人回到家中时,已经有农户前来,他手里拎着空桶,看到项祝后朝他扬手:“项老大回来了。” 他昨日是来过的,许是昨日来晚了,今日则早来些。 “王叔,您来得也太早了,这除虫水还未泡好呢。”项祝向他说着,王成倒不在意,“无妨,我在这儿等着就是,你们忙你们的。” 虽是这样说,总不能真让他站在门口等着,项祝将他迎进院里坐着,趁项长栋跟他说话,纪舒愿拉着项祝的手臂将他拉到灶房来,低声跟他说道,“每日一缸属实太慢了些,要不去妙儿家中去问问,看能不能借来一个石缸?” 若是去集上买的话,制成也得等个三五日,到时候这除虫水早就卖光了,若是寻旁人家的定要给点好处,寻项妙儿家的用,若是给好处也不算亏,虽已经嫁出去也总归是自家人。 项祝觉着纪舒愿这话说得是,他点头应声后,随即往沈家去,瞧着他匆匆而过的背影,项巧儿还有些疑惑:“大哥这是做什么去了?” “去找二妹去了。”纪舒愿将方才项祝的话又跟项巧儿说过一遍,“你觉着他家会不会来要除虫水?” “若是大哥同他家说了用处,自然是会开口要的。”项巧儿抬头看纪舒愿,“大嫂,你方才有叮嘱过大哥吗?” 纪舒愿并未同项祝说过,也不知晓他是否会主动说出,只能待他回来后才能知晓了。 没过多久,项祝拉着板车将石缸拉回来,纪舒愿询问过后,他轻笑一声:“我又不傻,定然不会告知他们除虫水之事。” 他指指板车:“这车还是我费劲口舌才挣来的,可不是他们主动给的。” 说是费口舌,其实是项祝抢来的,不过也确实废了好大劲儿。 “他们不知晓就好。”纪舒愿松了口气,但还是询问一番,“我们用完后是否要给他们些除虫水,毕竟不能白用。” “不用。”项祝把车上的石缸卸下来,“若是告知他们,明日我们家中恐怕得被他们村里的人都围起来了,待我们用完之后,给他们些吃食就是,就你上回做那个豌豆糕,我今日在集上买了些豌豆。” 送吃食也好,总归是他们从未吃过的。 纪舒愿点头,把项巧儿拉到灶房,两人在灶房把大蒜剥好,途中纪舒愿悄然往外看一眼,生怕被王叔瞧见做除虫水的法子。 幸亏他正跟项长栋闲聊,根本没空闲往这儿瞧,不过纪舒愿还是有些不放心,他朝项祝摆手,在他过来时低声向他说着:“夫君,你是否有法子将王叔带出去,我们做除虫水可不能让他瞧见。” 还得指望这法子赚银子呢,项祝听到纪舒愿的话,立即走到院里,向王叔说道:“王叔不是想知晓这法子是否有用处?随我去地里瞧瞧就是。” 项祝家地里菜上的蚜虫已经被除去,让他去瞧瞧也无妨,刚好能将他带出院子,他说话途中看项长栋一眼,项长栋也看懂了项祝的暗示,他出声附和着:“是呢,我们这除虫水是自家先洒过,有用处才敢卖给你们,不如我们这会儿去瞧瞧,左右闲着没事儿做。” 王叔还不知晓两人的目的,不过他听到后确实挺想去瞧瞧的,三人一拍即合,起身往院外走去。 听到院里的动静,纪舒愿探头望去,瞧着三人离开的背影,他匆匆把石舀拿出来,大蒜和番椒放进去,捣碎后丁红梅也已经把石缸清洗干净。 第71章 三人一块儿把石缸抬进沐浴间,随后往里加上番椒和大蒜,往里倒进几桶水,盖上竹篦后,又把米醋加水弄好放在沐浴间,等到时辰时,能够直接倒进去。 等三人回来时,纪舒愿正跟项巧儿在煮饭,眼看这王叔是赖着不走了,他视线刚收回,项祝便走到灶房,向他说着:“瞧着他真不走了,多加着水吧。” 纪舒愿早就想到,他方才把红薯块丢进锅里时已经多加了碗水:“唉,若是他每日都来,我们难不成这几日都管他饭吗?” “我待会儿跟他说,今天就先稍微忍耐些。”项祝摸着纪舒愿的肩膀,安抚着他,“他也是觉着昨个儿的人太多才如此的。” 纪舒愿倒是能理解,不过还是不想多做一人的饭,更何况还是从未见过的人。 “我知晓了。” 他还真是不客气,纪舒愿听着项长栋客气一下,王成真就应了声,自觉去井边洗过手,走到灶房瞧纪舒愿一眼,也不知是不是真心,总归是夸赞他一声:“老大的夫郎可真能干啊。” 纪舒愿扯起唇角假笑两声,将碗递给他,他接过红薯汤后道了声谢,带回院里继续坐下。 项巧儿瞧着他坐在自个儿的位置上,也轻哼一声:“那分明是我的位置,竟被他给占了。” 纪舒愿指指放在案板上的碗:“我俩就在这儿吃,那边地儿也不够坐的。” 他方才将菜扒出来一些,够他两人吃的。 项巧儿应声,把椅子放平让纪舒愿把菜放在上面,俩人就这么蹲着去吃菜、喝红薯汤。 待吃过饭不久,除虫水便到了时辰,纪舒愿走到沐浴间,将提前备好的米醋倒进去,用木棍搅和着。 这时,项祝走过来从他手中接过木棍,又跟他说:“我方才已经跟王叔说过,让他明日巳时过来,今日巳时泡的除虫水能舀出给他,就不怕他赖着不走了。” 纪舒愿接过项巧儿手中的钱袋,转头瞧项祝轻哼一声:“我可不想给他煮饭,我都不认得他。” 项祝也有些不耐烦,闻言只是揉揉纪舒愿的头:“我也与他也不太熟。” 瞧着项长栋的模样,倒是与他相熟,纪舒愿凑近项祝:“可爹似是与他相熟,我们还是瞒着点爹。” “无妨,爹跟谁都能说上几句话,整个村里就没瞧见他不熟的人,不用多想。”项祝这样说,纪舒愿就放心多了。 不久后,其余农户便来到项家院子里,瞧见王成在有些诧异,只是有几人询问一番,他不想说自个儿在这吃了饭,闻言只是说着他也刚到,只比他们早来了一会儿罢了。 幸亏他没说在这儿吃饭,若是说出来的话,纪舒愿觉着他明日大概是要煮大锅饭了。 “王叔,您先来吧。”纪舒愿朝他笑着,从表面看不出他的不耐烦来,王成闻言立即走过来,也不跟旁人讲话了。 他把桶放在地上,项祝把他的桶里舀满除虫水,示意他拎走。 他接过后道谢,瞧着他总算离去,纪舒愿沉沉松了口气,总算是给他送走了。 今儿纪舒愿轻松的很,他把收到的铜板装进钱袋,时不时帮着农户们扶正木桶,待石缸的除虫水见底后,他把钱袋揣进怀里,走到项祝身旁帮他捏着手臂。 第64章 定下 “无妨, 我不累。”项祝摆了摆手,走到井边洗手,洗完后在纪舒愿身侧坐下, 看着他数铜板。 “方才王叔跟我说,他女婿昨个来瞧他, 跟着他一块儿去地里洒除虫水,回去说的时候不小心被洛水村的村长听着了,村长也想让村里的农户都用上, 便叫他来同你说一声。” 若是旁人听着,定然觉着这是泼天的富贵, 可听到纪舒愿耳中, 却只看到剥不完的大蒜。 他把铜板放下,身子歪在项祝身上:“夫君觉着呢,虽说赚得不多,可也能赚些铜板呢。” 项祝搂着他的胳膊, 思索着:“若是让我说肯定想要银子的。” 他瞧着纪舒愿的模样,看上去似乎累得很,项祝轻声说:“过两日便要过年了,待年后再说吧, 你若是累的话,将这事儿交给娘和巧儿就好。” “这怎么行。”纪舒愿仰头看着项祝, 即便他确实很想瘫在床上, 可总不能让家里人都干活,他自个儿懒着。 “唉。”纪舒愿叹出一口气,眨着眼睛看向项祝,“夫君,要不我们把法子卖掉吧?” 项祝垂头看他:“怎么这样想?若是这样的话, 岂不是就要让旁人赚上银子了。” “可这样的话我们也太累了。”纪舒愿垂着眼皮,整个人瘫在项祝身上,他思索半晌,等待着项祝出声。 “我们将番椒与大蒜捣碎后混在一块儿卖出去?虽说能看出是大蒜和番椒,但他们不知晓我们是否往里加了东西,总归不会去查,而且米醋还得加入适量的水,他们也不知晓其中加水几何。” 项祝这法子倒好,纪舒愿猛地坐起身,眼眸里满是喜悦:“那我们就将这东西卖给洛水村的村长,管他给谁家呢,反正我们收了银子就好。” “这会儿不觉着累了?”项祝瞧他这模样,无奈摇头笑着。 空想比实际做要轻松的多,纪舒愿弯腰从地上捡起来一块石子,在桌面上写着:“这次不能跟铁匠那回一样了,直接给一次银子就好。” 他思索半晌,向项祝说道:“那我们如何定价格呢,按两吗?” 家中有称,在家里称倒是能行。 “大蒜跟番椒算不上太贵,再加上一桶能售卖十文,一两捣碎的番椒大蒜卖五文是合适的,也能让他们赚些银子。”项祝提出他的想法,纪舒愿思索半晌后开口,“一两能泡出两桶来,他们还能赚个五文。” 纪舒愿说着走到灶房,将大蒜拿出来,同时又放在桌上一只碗:“既然如此,我们先来剥蒜吧。” 他这会儿挺有干劲,项祝弯着眼眸也跟他一块儿去剥大蒜。 翌日项祝和纪舒愿一块儿去王成家中向他回了话,并将两人商议的事儿告知他,王成并未多想便向他说着:“能否卖给我?这银两总归是要给旁人赚的,你说谁赚不是赚对吧。” 项祝转头瞧着纪舒愿,等候他出声:“舒愿觉着呢。” “王叔想买的话,自然是蛮好的。”纪舒愿不想多说,生怕他下一句话就是说能否再便宜些。 “你瞧我们都是同村的,不得便宜些吗?”果不其然,纪舒愿的猜测被他就此说出,他看向王成,扬唇笑一声,“王叔瞧你说的,我们都把这给你做好了,而且东西也要银两的不是,我们根本不赚银子,若是你嫌贵的话,我们自个儿找洛水村村长就是。” 纪舒愿可不惯着他,他朝项祝示意一眼,拎着布袋就想走,这回王成可就慌了,他本以为身为长辈,纪舒愿能给他些面子呢,谁承想项祝也听他的。 “都拿过来了,再带回去也不嫌累得慌。”王成笑着,朝身侧的男子使了个眼色,男子顿时走到项祝身侧,慌忙将他肩上的布袋取下来,口中称呼叫得亲密,“项大哥,您这背着也太累了,我爹方才是在说笑,你这夫郎也太过认真了。” 男子名王晓望,是王成独子,瞧着贼眉鼠眼,虽说不能以貌取人,可看他这模样也知晓是个会看脸色的。 项祝没觉着王成是在说笑,虽说他给了台阶,可这台阶还踩了纪舒愿一脚,他当即不乐意了。 “我夫郎如何,你这话说的,本就是你们先说想要少些银两的不是?”项祝冷眼瞧着他,王晓望顿时轻嗐一声,“你瞧我这嘴诶,我方才说得不对,在这儿给大嫂赔不是了。” 他说着,伸手往自个儿脸上轻拍一下,甚至还打出声响来。 纪舒愿轻嘶一声,觉着他这动作属实太过了些,他对自个儿也忒狠了:“无妨。” 王家父子俩都是人精,从方才的场景瞧出得对纪舒愿更客气些才是,后面的时辰里,两人几乎围在纪舒愿身侧,差点把项祝挤出去。 项祝倒不在意这个,他瞧着无所适从的纪舒愿,站在一旁低声笑着。 “夫君方才非但不帮我,还在一旁笑我。”项祝轻哼一声,开始跟项祝算账。 两人好不容易从王家出来,纪舒愿拍着衣裳上的褶皱,边抬眸瞪着项祝。 “你这话说的,老人言见缝插针,你瞧瞧方才他俩的架势,我要是能插上话会不帮你吗?”项祝握住他的手,两人肩膀互相贴着。 “这下好了,不再担忧会太累了。”项祝这话颇得他心,纪舒愿笑得眉毛都跳了起来,“总算是不用每日剥蒜捣蒜了,家中的味道也该除去些了。” 除虫水连带着草木灰水这两日便能卖完,也能够让其他农户过个好年,项祝闻言扬起唇角:“也该收拾收拾预备着过年了。” 这是纪舒愿来到这儿的第一个年关,虽说脑海中还有往年的记忆,可总归不是什么温情的场景。 纪舒愿晃晃脑袋将画面甩出去,握着项祝的手臂晃了晃:“既然是我进门第一年,那今年我便跟娘一块儿做年夜饭。” 第72章 “你要做年夜饭的话,巧儿肯定高兴的很,她可真有口福了。”项祝对吃食不太在意,瞧着纪舒愿跃跃欲试的模样,看上去还挺乐意煮饭的。 纪舒愿爱煮饭主要缘故便是贫穷,现代时出门在外一碗面便要十几二十块,若是回家自个儿煮,十块钱买一袋挂面便能吃个四五顿。 不过来到这儿煮饭的缘故却是另一个,纪舒愿只是不想委屈了胃,毕竟丁红梅除了炒就是煮,味道也只有咸味,吃着属实不算太可口。 “夫君难道不爱吃吗?”项祝只说项巧儿有口福,并未说他自个儿。 “我不挑,就算不炒菜干吃窝窝头我也能吃得下去。”项祝向他摇着头,刚说完就被纪舒愿伸手挡住,“夫君还真是好养活,不过你这会儿就非得想出一道菜来,我过年时做给你吃。” 太过突然,项祝还有些想不出来,幸亏纪舒愿在这儿,他直接开始报菜名,从炒青菜到糖醋鱼,说到有些舌干口燥才堪堪停下。 他说了一大堆,项祝只记住了最后一个词,糖醋鱼。 “糖醋鱼?倒是能做,不过夫君昨个儿好像没买鱼。”纪舒愿所说确实不错,项祝的确没买鱼。 “我们去钓出一条就是,河里可都是鱼。”项祝还想着上回的鱼饵制法。 “也是,那我明儿制些鱼饵来,我自个儿去钓鱼,你跟娘和巧儿在家中炸丸子、炸鸡块。”纪舒愿跟项祝说着。 纪舒愿熬制出一碗浆糊,项祝拿着从集上买回的门画,站在门口往门上比划着:“这样如何?会有些歪吗?” “是有些,夫君上方的手往左边倾斜一点我瞧瞧。”纪舒愿指挥着贴门画,院里的项巧儿和丁红梅则准备着炸鸡肉和丸子。 把所有门都贴上门画后,时辰才过去一刻钟,纪舒愿走到灶房,拿出小块窝窝头,用上回同样的法子,将窝窝头用热水打湿,捏成面团后,又掏出前些日子还未吃完的糖瓜,将它热化后跟面团黏在一块儿。 等鱼饵制好,纪舒愿率先尝了一口,除了糖的甜外,还有窝窝头的香,比上回用冷水味道要好得多,肯定能钓到鱼来。 虽说临近年关,可这儿始终有钓鱼的人在,纪舒愿独自前来,他搬着椅子坐在一片空地儿,瞧着对面零散的几人,把鱼饵甩出去后等待鱼上钩。 他打着哈欠,一抬头便瞧见身旁有一阵声响,纪舒愿转头望去,没想到竟是董远。 之前纪舒愿还想向他动手,虽说他打不过项祝,可纪舒愿肯定是打得过的,不过他也懒得跟项祝计较,今儿找纪舒愿是另有重要之事同他去说。 “有事?”纪舒愿瞥他一眼,想着两人并未有交集,最多是那日他去家里买除虫水说过两句话。 董远扭捏半晌,总算开口向他询问道:“听旁人说,你家中还有个哥儿兄长?可是真的?” 纪舒愿挑眉望着他的模样,他这会儿询问这个,难不成是对纪忠清有想法? “确实有,你问这个做什么?” 听到他承认,董远面上立即一喜:“你这兄长是否定了夫君?” “这事儿找媒人不是更快些,你为何要来问我?”纪舒愿对他这想法有些疑惑,不过他也不想多说纪忠清的事儿,万一说了他不想让旁人知晓的事儿,他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来,毕竟娇纵得很。 董远闻言抬眸望纪舒愿一眼,明显未曾说实话:“这不是先来探探你的口风嘛,若是他已定下人家,我便不麻烦媒人走这一遭了。” “我已许久未回家中,并不知晓他是否定下。”纪舒愿否决的话很是明显,董远也听得出来,瞧着他的模样,董远开始怀疑,难不成媒人所说是假的。 她分明说纪家兄弟关系好得很,听到这句话后,他爹这才打算让他娶纪忠清过门,如此便跟纪舒愿关系近了些。 纪舒愿脑子灵光得很,说不准以后又会做出什么来,若是两家有这层关系,还怕占不了他的便宜吗。 第65章 信我 “如此的话, 那我就找媒人去询问一番了。”董远干笑两声,在纪舒愿望过来后移开视线。 半晌后,眼瞧纪舒愿不愿搭理他, 他便自行离开了,纪舒愿紧盯着他离去的背影, 思索着。 董远如此询问他,总觉着不止看上纪忠清这么简单,纪舒愿按了按太阳穴, 想得有些头痛。 下一瞬,竹竿被猛力往后拉, 纪舒愿一喜, 差点把手中的竹竿丢掉,幸亏他很快反应过来,握着竹竿站起来后退,将竹竿往上拉。 虽然鱼个头儿不大, 总归是个开门红。 他把鱼丢进木桶中,又从布袋里捏出一小块鱼饵,揉成团后挂在挂钩上,继续去钓。 今儿鱼还是挺贪吃的, 一大一小依次上钩,纪舒愿站起身来, 跺两下稍微有点发麻的腿, 拎起木桶带着笑往家中走去。 “愿哥儿回来了?”丁红梅正炸着鸡块,听到门口的动静后朝他扬起手。 纪舒愿顺着她的手势往灶房去,站定在灶台前瞧着锅里被切成条的鸡胸肉,炸出来像是鸡柳。 “这是小酥肉,待会儿捞出来你先尝一口。”丁红梅向纪舒愿说着, 正在烧火的项巧儿听到也有些馋,“娘,你好偏心,就不说让我也吃一口。” “我说不让你就不吃了吗?我也没拦着你。”丁红梅用筷子扒拉着肉,将小酥肉翻了个面儿。 肉不太好炸,得稍微炸时间久些。 纪舒愿听着俩人的斗嘴,觉得很是温暖,他抱住丁红梅的肩膀,像是撒娇般把脸放在她肩膀上蹭了蹭,又瞧向项巧儿。 “娘就是更疼我。” 他有种恃宠而骄的模样,项巧儿闻言冷哼一声,噘着嘴瞥他俩一眼:“那我待会儿要把小酥肉吃完,不给你留。” 项巧儿这模样一瞧就是在说笑,纪舒愿眯着眼睛笑意根本憋不住,好半天干咳一声:“好了好了,都给你吃,我就尝一口就是。” “可不能都给她吃。”丁红梅这会儿将她的话否了,“这是用来做年夜饭的,都给你吃完可还了得。” 项巧儿自是知晓这个得:“我就是说说而已嘛,娘你别较真儿。” “这还差不多。”丁红梅继续给锅里的鸡肉翻面,纪舒愿也松开她,拎着鱼走到井边,打出一桶水后倒进盆里,去灶房拿出刀用来刮鱼鳞。 有了上次杀鱼的经验,纪舒愿这回注意着,他先把鱼开膛,随后将里面的内脏掏出来,放在盆里冲洗干净。 大鱼能用来做红烧鱼,小鱼的话直接炖鱼汤更好。 他拎着鱼鳃的位置,刚站起来院子门就推开,他转头望去,看到项祝跟项长栋走进来,他俩手中拎着篮子,也不知里面装了些什么。 “方才钓到的鱼?”项祝走到他身旁,将竹篮放置在桌面上,纪舒愿侧头看去,看到竹篮里的野果子,他见过的,名为拐枣,能煮汤也能泡酒。 瞧着纪舒愿的视线,项祝还以为他不知晓此为何物,向他解释着:“此物为枳椇,这不是要年关了吗,它不仅能解酒还能用来煮汤,年后必定有人来咱家走亲戚的,若是醉了酒,就给他几颗枳椇。” 他说着,从竹篮里拿出一颗递给纪舒愿:“尝尝,吃着有些甜。” 纪舒愿不是没吃过,他接过拐枣把皮剥掉,放进口中咀嚼着,边朝项祝点头:“像糖。” 项祝笑了声,把竹篮拎到灶房递给丁红梅,刚好丁红梅也炸好了鸡肉,她把碗递给项祝,里面盛着几块小酥肉。 纪舒愿还在院子里挂着鱼,听到脚步后转头,恰好与项祝夹着的小酥肉撞上。 “娘刚炸好的,尝尝。” 他垂眼看一眼小酥肉,张嘴接过后被烫的够呛,他哈着气刚要仰头就看到项祝朝他伸出手,似乎要接着:“烫就吐出来。” 纪舒愿仰起头,朝他摆摆手,呼出两口气咀嚼着:“好吃。” 项祝收回手,也夹起一块小酥肉自己吃掉,项祝把最后一块夹给纪舒愿,随后端着空碗回到灶房。 处理好的小鱼切不成块儿,纪舒愿拎着走到灶房,从丁红梅手中接过勺子,把锅里的油舀到油盆里,用剩下的油把小鱼两面煎成金黄。 葱姜蒜米酒全部放进后,他又拿过方才项祝采摘的枳椇,清洗过后放进去,加上热水后闷煮着。 项巧儿往灶膛里填上木柴,之后让它小火慢炖,她起身小跑到井边,洗过手之后又跑回灶房,拿起筷子夹起小酥肉塞进嘴里。 纪舒愿转头看的时候,她嘴已经被塞满,察觉到视线后,她抬眸瞧纪舒愿一眼,把筷子放下,口齿不清地说:“我跟娘说过的,我就只吃一口。” 她这一口虽然也是一口,可也没见过谁家一口能把嘴塞满。 纪舒愿收回视线,掀开锅盖后继续看着鱼汤,小鱼总归没什么肉能吃,主要用来喝汤,他干脆把鱼捣碎,后又加了盐,盖上锅盖焖煮着。 项巧儿倒是挺自觉,说吃一口就是一口,她继续坐回灶膛前的椅子上,用火钩翻着火,让它烧得更旺一些。 第73章 怕夜间有老鼠偷吃,丁红梅从堂屋拿过一个木桶,打算将刚炸好的鸡块小酥肉放进去,一瞧竟少了如此之多,她下意识转头看向项巧儿:“巧儿吃了多少?” “娘,我真听了你的,就只吃了一口。”项巧儿向丁红梅说着,瞧她明显不信的样子,她转头把事儿抛到纪舒愿身上,“不信你问大嫂,他方才瞧见了的。” 纪舒愿也不知怎的,话就抛给自个儿了,他反应了会儿才出声:“啊,确实是一口。”不过口中有多少东西就不得而知了, 丁红梅对纪舒愿还是挺信任的,幸亏项巧儿还有些分寸,留着的量够做菜用。 她把盆里炸好的肉倒进木桶中,又看两人一眼,盖上盖子后拎着往堂屋走。 待她走进堂屋,项巧儿这才收回视线,转而往纪舒愿脸上瞧:“大嫂你真好。” “这会儿又不吃味了?”不久前还觉着丁红梅对他亲,他一帮着她瞒住丁红梅,又觉着他好了。 “味是什么?好吃吗?”项巧儿朝他笑着,仿佛方才那吃味的人不是她。 纪舒愿无奈摇头,掀开锅盖继续看鱼汤,鱼汤已经被煮得泛白,香味也已经飘出来,他猛地嗅一口,把另一个锅里的窝窝头拿出来。 “好了,你去叫爹娘还有你大哥过来吃饭吧。”纪舒愿把窝窝头放在碗里,碗洗干净后放在灶台上。 捣烂的鱼肉被炖得发软,几乎与汤融为一体,不过还是得注意些,别被刺卡到。 一口人都来到灶房,纪舒愿先抱着半碗鱼汤走出来,位置空出来给他们,又仔细叮嘱一番,让他们注意些鱼刺:“窝窝头还是待会儿再吃,等盛完鱼汤后我再炒个菜。” 纪舒愿坐在院子里,等丁红梅和项长栋都端碗坐下后,他才动勺子。 鱼汤煮得很鲜,汤中还带着米酒的香味,纪舒愿用勺子舀着喝,他边喝边看向项祝:“这条鱼有些小了,炸鱼不适合,炖汤倒是可行的,就是刺有点多。” “鱼哪儿有没刺的,喝着注意些就好。”丁红梅坐在对面说着,她喝过一口,觉着有些烫,便打算先去灶房炒菜,纪舒愿看着她的动作,也准备站起来,愣是被丁红梅否了。 “你在这儿吃,锅还热着,我一会儿就炒好了。” 青菜属实好炒得很,没等他们喝完,丁红梅就端着菜走出来,纪舒愿这会儿已经有些饱了,他不再吃菜和窝窝头,端着空碗去灶房刷。 丁红梅觉着有些不对,她瞧一眼纪舒愿,侧头询问项祝:“愿哥儿这是怎么了,最近似乎都不好好吃饭了。” 项祝也感觉到了,若是一两次能说他是食欲不佳,可这都过了好几日了,他还是如此。 “难不成是病了?你得多看顾着。”丁红梅这话说的是,虽说纪舒愿已嫁过来,可他年纪还不大,项祝比他年长,多照顾些也是应该的。 “待夜间时我去问问舒愿。”项祝把窝窝头吃掉,三两口喝完汤,看着纪舒愿刷碗的身形。 夜间,门外冷风呼呼吹着,透过门缝吹进来,纪舒愿蜷缩着身子,脚根本不敢伸直。 被褥里属实冷得很,他不时地往门口瞧,焦急等待着项祝回屋。 脚步声逐渐靠近,纪舒愿盯着门,瞧着房门被推开,项祝走进来。 床榻之上的视线太过炙热,项祝不用转头便知晓纪舒愿的眼神,定是焦急中带着些催促,甚至还有些迫不及待。 他阖上门,脱掉外袍刚走到床榻边,便看到纪舒愿掀开被褥,显然是在邀他躺进去。 项祝此时有种他是纪舒愿暖壶的错觉,他刚躺下,就被一把抱住动弹不得。 “稍稍松些手,我吹不了烛火了。”项祝拍拍纪舒愿的后腰,示意他松开。 “我来吹。”纪舒愿往床沿挪了挪,整个人趴在项祝身上,对着烛火一口气吹灭,床帏落下,整个屋里一片昏暗,纪舒愿刚准备躺下,却倏地察觉到不对劲来。 手腕被握住,纪舒愿被掀翻躺倒在床榻上,他仰躺着,伸手勾住项祝的脖颈,顺便提醒他:“夫君,所需的东西并未拿过来。” 项祝闻言应一声,伸手略过他的头顶,从里侧取出玉势。 有实物在纪舒愿根本不想用冰冷的工具,他抱紧项祝的脖子,声音放软:“夫君,不想要那个。” “就用一会儿。”项祝哄着他,不过既然不让他自个儿来,总归是享受的,纪舒愿倒是勉强能够接受。 他点头,躺下时眼睛往侧边瞧,手指攥紧枕头。 “最近怎么吃得这么少?” 纪舒愿眼神迷离地仰望着他的脸,闻言一愣,他竟然在这个时候问这事儿,属实有些过分。 “我吃的不少。”纪舒愿凑过去想亲,可下一瞬却被项祝按着胳膊推远了一点,手指也握紧了些,他呼吸停滞一瞬,下意识拧眉。 “说实话。”项祝紧盯着他,语气很是强硬。 纪舒愿几乎要被他折磨的哭出声来,他握住项祝的手臂,还想再瞒着他:“夫君对我一点都不好,你都不信我……” “你不说实话让我怎么信你?”项祝有些无奈,他还想把锅甩自个儿头上来,“再不说实话我可就走了。” 即将抵达顶峰,纪舒愿怎的能让他离开,他握紧项祝的手,这才向他说出少吃的缘由。 “我只是觉着自个儿最近胖了些,这才少吃的。”纪舒愿低声说着,惹得项祝哼笑一声。 他好不容易才养出来的肉,被纪舒愿一句觉着胖了些就掉了几两,能不生气吗。 “好不容易才养出来的肉,不准瘦下去。”项祝拍出声响,凑过去咬一口纪舒愿的下唇。 第66章 福气 纪舒愿被项祝收拾一顿老实不少, 翌日一早,他一手拿着窝窝头,用筷子夹起土豆片吃着, 这回倒是往常的食量。 丁红梅不知昨晚项祝怎么问的纪舒愿,不过瞧着效果似是不错。 她帮纪舒愿夹了一块儿鸡块, 放进他碗里:“多吃些,你瞧你瘦的,身上都没几两肉了。” 一听到“瘦”这个字眼, 纪舒愿顿住咀嚼的动作,下意识看向项祝。 可恶, 被项祝搞得有些条件反射了, 他这会儿有些听不得这个字。 他闷闷应声,将丁红梅夹过来的肉照单全收,低头几乎要把脸埋在碗里,耳尖也泛着红。 除夕这日家里可忙得很, 除了要上坟外,还必须得祭天,祭天的炮竹得等男子上坟回家后放,趁这时辰, 纪舒愿便跟丁红梅、项巧儿一块儿包饺子。 “项巧儿去把铜板洗干净些。”丁红梅掏出两枚铜板递给项巧儿,示意她去洗干净, 没想到这会儿已经有这个习俗了。 往年在包饺子时确实得往里放硬币, 吃到硬币的人今年便会有好福气,铜板也是一样的。 项巧儿把铜板放在案板上,由丁红梅拿过包进饺子中,混在其他相同的饺子中,若是不知位置的话, 怕是连丁红梅自个儿也不知晓放在哪儿了。 “娘,哪个是包了铜板的啊?”项巧儿问着,想把包了铜板的饺子做上记号,待煮熟后,能瞧着记号把带有铜板的饺子盛给自己。 “别想其他歪点子,老老实实盛到就好,盛不到也无妨。”丁红梅跟项巧儿说着,把饺子包完后端到灶房。 这回轮到纪舒愿来烧火,项巧儿则去院里喂鸡,六只鸡都是母鸡,本来买来都是为了下蛋的,这会儿虽长大了些,但一般鸡得半年才能下蛋,从它们被买回来,不过才三月有余。 要是想吃鸡蛋的话,就得明年春上了。 不需与村里人一块儿祭祀,两人回来挺快,还未等一锅饺子煮熟,院门就被推开,项祝拎着祭品,项长栋跟在他身后,依次走进院里。 项祝把竹篮放进堂屋,出来时拎着椅子,放置在纪舒愿身侧,跟他挤在一块儿,伸出手去烤火。 “地里可真冷,那风刮得像柳条打在脸上一般。”项祝向他说着,暖热手后贴在脸上。 纪舒愿往侧边挪了挪,让项祝更能好烤火:“夫君待会儿多喝点饺子汤,暖暖身子。” 项祝瞧着他挪开的动作,也跟着他贴过去:“别挪了,给我挡挡风。” 原来是想自己让给他挡风,纪舒愿不再动,挺直身子帮他挡得更严实,丁红梅瞧着他俩,笑着掀开锅盖,用勺子搅一遍,又往里加了点水,让它再煮开一次。 “好了别腻歪了。”丁红梅把五只碗递给纪舒愿,“愿哥儿去把碗洗洗,老大叫你爹去放炮仗了。” 纪舒愿应一声,动动肩膀示意项祝坐起身,拿着碗走到井边,把碗洗干净后拿回来放在灶台,他叫了项巧儿,项祝便去屋里叫了项长栋。 炮仗得在饭前放,项祝把木棍递给项长栋,待他点燃后跑回灶房,站在纪舒愿身侧,伸出手指戳戳他的耳朵。 午时只吃饺子,晚间那顿才是重中之重,不过这会儿吃铜板也是有趣的事儿,项巧儿夹过饺子,咬一口,并未吃到包有铜板的饺子,她不信邪地继续夹、继续咬。 第74章 直到把碗里的饺子全部咬开,项巧儿都没瞧见铜板的影儿来,她把咬开的饺子塞进嘴里,边嚼边往其他人那边儿看。 纪舒愿瞧着项巧儿的眼神有些好笑,不过也对,毕竟是个好事儿。 “大嫂,你吃着铜板了吗?”项巧儿与他对视,迫不及待询问着。 纪舒愿还没吃完,听到这话后摇摇头:“还没吃完呢。” “大哥你呢?”项巧儿又转头往项祝的碗里瞧,纪舒愿也往他那边看,想看看他有没有吃到。 他碗里的饺子就剩最后一个,在两人的视线下,他夹起咬一口,看向馅料摇摇头:“没有铜板。” 项巧儿“哦”一声,目光还在四处瞧着。 纪舒愿低头看着碗里的饺子,他性子慢,吃东西也细细咀嚼着,突然听到项巧儿惊呼一声,他抬头看过去时,项长栋正笑着,好像是吃到了铜板。 “另一个不会是在娘碗里吧?”项巧儿疑惑着,愤愤不平地咀嚼饺子。 “说不准呢。”丁红梅边笑边吃,纪舒愿也随着她笑,下一刻牙齿被硌到,他痛嘶一声,垂眸馅料里的铜板。 “大嫂吃到啦!”项巧儿凑过来看一下,又坐回椅子上去,语气很是失落,“我今年没有福气了,我都没吃到。” 她看起来还真信这个,纪舒愿闻言朝她晃了晃筷子,夹着半块饺子:“把剩下的半个给你?” “我才不吃大嫂咬过的。”项巧儿轻哼一声,继续把余下的饺子吃完。 纪舒愿把铜板咬掉,丢在桌面上,剩下的半个饺子放进嘴里,他却在想着待会儿要怎么哄项巧儿,早知晓就让丁红梅给饺子上添上标记了,他能不能吃着无所谓,瞧着项巧儿还挺在意这个。 “这有什么的,你瞧瞧我也没吃到。”项祝把碗放在桌面上,掏出六文钱递给她,“给你铜板算不算有福气?” 六文钱可不少了,项巧儿看项祝一眼,接过铜板装进怀里,唇角的笑根本憋不住:“当然是算的了。” 纪舒愿看得有些好笑,不用他想怎么哄项巧儿,项祝已经哄好了。 吃过饭刷完碗后,纪舒愿没时辰闲着,毕竟前几日说要做菜的,他跟丁红梅一块儿站在灶台前,项巧儿则坐着择菜。 “小酥肉能炒木耳和青菜。”丁红梅向他说着,把碗里泡好的木耳递给他,“又或者你有其他更好的法子炒也可行。” 纪舒愿确实想做个新鲜的,他思索半晌,最终决定做酸汤小酥肉。 加了些汤还能暖身子,不过这菜得在最后才能做,不然等到吃的时候小酥肉就要泡软了。 年夜饭要做六菜一汤,这酸汤小酥肉算是一汤,烩鸡块算一个,随后还有些素菜,最重要则是那条整个的鱼。 年年有余可是好兆头,纪舒愿得好好做,他把鱼拿到灶房,用菜刀把它横着切开,调好料汁后浇在上方,用指尖轻轻按压一番,让料汁能完全渗透进入鱼肉中。 丁红梅在一边儿切着配菜,瞧见他这样还有些想笑:“你这像是给鱼捏身子。” “就是得给它按按,告诉它把这料汁都吸进鱼肉里去,我们吃着才香呢。”纪舒愿拍两下鱼身子,走到一旁拿过土豆,洗干净后切成块,用来当作配菜。 备食材才更费时,项巧儿择完菜洗干净,纪舒愿和丁红梅一块儿切菜,直到申时一刻他们才堪堪备好。 鱼肉已经腌制好,纪舒愿把鱼裹上面糊,先放进锅里煎着,把锅盖盖上,趁这时辰去调料汁,酱油、米醋、冰糖、清水全部倒进碗里,搅匀后鱼也已经煎好,他把料汁倒进去,放进葱姜丝后又加入半碗水,盖上锅盖继续焖着。 他从灶台底下拿出一个长盘子,这盘子是专门用来盛鱼的,每年也就用那么一回,纪舒愿把它拿到井边,用丝瓜瓤刷干净后,端到灶台上,等煮好后把鱼盛到里面去。 其余的菜由丁红梅炒着,纪舒愿在一旁歇了会儿,等丁红梅做完之后,他便接过锅铲,去做最后一道酸汤小酥肉。 午时包的饺子也留了些,丁红梅又用另一个锅煮着饺子,等饺子煮熟之后,纪舒愿的酸汤小酥肉也熬好了。 他把酸汤小酥肉盛到饭盆里,随着其他的菜一块儿端到桌面上,一家子围坐在院子里,灶房的烛火照着,柔和的光落在他们身上。 “今年过年可是多了个人,不得高兴高兴。”项长栋说着,从地上拿出半坛米酒,他掀开酒塞子,一阵米酒的香味儿立即溢出来。 说实话,纪舒愿还真有些想尝尝,不过项长栋好似并未打算给他喝,他给项祝倒了杯,又给他自个儿倒了杯,随后便塞回塞子放回地上。 项祝跟项长栋碰杯,仰头喝过一口,纪舒愿看得有些嘴馋,他凑近项祝,低声叫他:“夫君,我也想尝一口。” “往日里喝过吗?”项祝怕他喝醉,便多问了一句,纪舒愿还真没喝过,他闻言摇摇头,跟他说实话,“没喝过,不过闻着挺香的。” 听到他没喝过,项祝让他伸出勺子,往里倒一勺:“喝一口尝尝味,别想着喝太多。” 尝尝味就尝尝味儿吧,纪舒愿握着勺柄,用舌尖沾了沾酒,如同闻到的那样,都是米酒的香味。 纪舒愿一口喝完,抿抿唇还想说再来一口,项祝却怎么说都不给他了:“一会儿就得头晕,别太贪嘴了。” 他放下勺子,朝项祝撇撇嘴:“夫君真是小气的很。” 项祝任由他说,他帮他夹菜、夹肉、剔去鱼刺,待纪舒愿吃饱后,让他回屋先待一会儿,不过不能睡,今儿得守岁。 项祝跟项长栋在院里架好火堆,又将米酒放在上面温着,纪舒愿还不知晓院里在做什么,他方才进屋后就觉得犯困,他此时正阖着眼皮,抱着床帘身子摇晃的厉害。 他还真不怕自个儿摔下床来,项祝走进屋里第一想法便是如此,他快步走到床榻前,把床帘从纪舒愿手中挪开:“困就稍稍睡会儿。” “要守岁。”纪舒愿打一声哈欠,倒没忘守岁之事,他不过是有些犯困罢了,想到这儿他睁开眼睛,愤愤出声,“肯定是因为方才那口米酒!” “你知晓就好,就你这模样方才还想再多喝几口呢。”幸亏被项祝拦住,若是方才真让他喝了,恐怕纪舒愿这会儿已经躺在床榻不省人事了。 第67章 守岁 纪舒愿强行掀起眼皮, 伸出手拍拍脸颊,试图让自个儿清醒些:“不行,我得去洗把脸才行。” 他说着就要起身, 身子不由自主地晃一下,眼看就要摔倒, 项祝匆匆搂住他的腰,将他带着走出屋子。 家里人都坐在灶房烤火,听到开门声音瞧过来, 纪舒愿还有些意识,他与三人对视后, 挣开项祝扶着他的手, 抬脚跨过门槛,歪歪扭扭地往井边走。 “别逞强了,待会儿一头栽井里我可不捞你。”项祝迈两步赶上纪舒愿,继续把他往怀里揽。 这回项祝多用了点劲儿, 纪舒愿挣两下,可肩膀被他搂得动弹不得,走到井边后,他让纪舒愿站在一边, 打出一桶水后倒进盆里,朝纪舒愿摆摆手:“过来。” 纪舒愿走到盆前蹲下, 撸起袖子洗了把脸, 脸上的热气散去不少,他也清醒挺多。 “还困吗?”项祝拿过布巾递给他,让他擦脸。 纪舒愿接过擦干水渍,向他摇摇头:“不困了。” 不困了就好,项祝把布巾收起来, 带着他走到灶房,丁红梅瞧着他面上的红,倒出一杯茶水递给他,他接过坐下,刚喝过一口,抬头后面前映入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 项祝掌心躺着两颗枳椇。 “原本是给亲戚准备的,没想到你先吃上了。”项祝把枳椇递给他,坐在他身侧的椅子上。 纪舒愿接过枳椇,懒得剥外面的皮,直接放进口中咀嚼着,皮有点涩,他嚼过后把皮吐掉,又喝了口茶水润润嗓子。 虽说脸还是有些发烫,不过现在倒是清醒不少,纪舒愿抿一口茶,想着若是有电视机就好了,这样的话还能看春晚。 “初二要回娘家,愿哥儿想拿些什么吗?”丁红梅抬手数着,“鸡鱼的话就去集上买,明日再瞧瞧你那些个堂兄弟拿什么过来,你从中挑两样就是。” 年间送礼就是如此,都是送过来送过去,说不准从他家拿过去的东西,送一圈儿后又归到家中。 “好。”纪舒愿应声,继续低头喝茶。 “巧儿这年纪也不小了,正好趁这个年,给你相看相看。”项长栋把话转到项巧儿身上,纪舒愿听到后,立即看向项祝。 项巧儿的视线则落在纪舒愿脸上。 项祝前几日说过,要帮项巧儿否了要相看的男子,听到项长栋开口时,他立即转头,果不其然瞧见纪舒愿的视线。 “爹,巧儿年纪还小,相看的能有什么好人,她自个儿有主意,还是让她自己寻喜爱的男子更好。” 项巧儿正想催促纪舒愿,没想到她大哥竟然率先说出,她看纪舒愿一眼,又看向项祝,难不成大哥知晓了周敬跟她前几日见面的事? 第75章 “也不是相看了就让她去结亲,不过是先瞧瞧罢了,多见几面后再决定也好。”项长栋解释着,目光又瞧着项巧儿,“巧儿觉着呢?” “我听大哥的,我这会儿还不想与男子见面,爹你就不想让我在家中多待几年嘛。”项巧儿轻哼一声,又将视线落在项巧儿身上,“之前大哥没跟大嫂结亲的时候,你们都没催促过他。” 他俩这情况还真不相同,项祝当初患得隐疾,可不是只催促就能行的,还得看人家会不会嫌弃他。 “你还真想如同我一般,等年纪大了再结亲?”项祝隐疾之事还真不能拿到台面上说,可项巧儿还得要把他晚结亲的事儿说出来,“我是男子,不怕旁人说娶不着夫郎,你若是不怕被说嫁不出去,不结亲也无妨。” 项巧儿这回哑口无言,她当时听着项祝不结亲的事儿都穿到外村去了,还说大哥患得隐疾,若是她不结亲,说不准会怎么编排她。 瞧着她不吭声的模样,像是被吓到了,纪舒愿轻拍一下项祝的肩膀,示意他少说些。 随后纪舒愿又向项长栋说着:“爹跟夫君都说的有理,不过巧儿只是想多玩些日子罢了,又不是一直不结亲对吧。” 纪舒愿用眼神示意着项巧儿,她听到后立即出声:“是呢爹,我不过是说今年先不结亲而已,明年再相看也好。” 明年春上周敬就去科举,到明年年关日子也不短了,总归先得把这个年过去。 “罢了罢了,今年不想结亲就不结吧。”丁红梅出来打圆场,反正到时候瞧见村里的哥儿姐儿都结亲了,她自个儿肯定会着急。 项长栋也不再吭声,这件事儿就算过去了。 守夜要到初一卯时,听到鸡打鸣才能结束,坐了太久,纪舒愿腿都有些麻了,他不时起身去院里逛两圈,又趴在项祝身上艰难睁着眼睛。 直到天色稍亮,公鸡也随之打鸣,纪舒愿立直起身子,等着项长栋说出让他们离去的话。 “好了,赶紧回屋歇着,午时你们堂兄堂弟都得过来呢。”项长栋话音刚落,纪舒愿就应一声,拉着项祝往屋里走。 他把项祝的衣衫脱掉,两人一块儿钻进被褥中,纪舒愿搂着项祝的腰,闭上眼睛,不过瞬间呼吸就变得平稳,项祝有些无奈,但今儿属实太累,他把纪舒愿搂紧,也阖上眼睛。 翌日纪舒愿睁开眼睛时,项祝还在床榻上躺着,他难得比项祝醒来的早,望着他紧闭着的眼眸,纪舒愿轻缓地翻过身,伸出手去轻抚项祝的鼻梁。 项祝山根挺拔,眉弓又高,从侧边瞧更显,他指尖轻缓地从鼻尖到山根,又挪到眉间,他刚想挪到项祝的下颌线,却被一把握住手腕,他望去,只瞧项祝唇角勾起,正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 “还没摸够?” “没有。”纪舒愿顺着他的力翻起身,坐在项祝腰腹部,手指弯曲勾起他的下巴,视线往下方偷瞄,边笑边说,“夫君,我还想摸其他地方。” 项祝挑眉一笑,看来纪舒愿是醒酒了,他握住他的手指,从下巴摸到喉结,又顺着锁骨往下。 “摸够了吗?”纪舒愿看着项祝无奈的样子,刚要开口说没够,他却再次出声,“没摸够也不行,时辰不早了,待会儿堂兄堂弟要来,我们还得先备些菜。” 纪舒愿轻叹一口气,有些失望:“好吧。” 虽是这样说,可他始终没动,项祝摇摇头,一手搂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托起他的腿,坐起身后下床,将他带到衣架前,让他踩到自己脚面上。 “抱紧,别摔了。” 纪舒愿生怕把他脚面踩疼了,他紧紧抱着项祝的腰,试图将重量减轻些。 项祝拿过衣裳,用这姿势将他的衣裳穿好,随后把他抱回床上,在纪舒愿自个儿穿鞋袜的时候,他才走回衣架旁穿衣裳。 两人走到院子的时候,丁红梅跟项长栋已经醒来,纪舒愿洗漱完毕,跟着丁红梅一块儿去灶房,项祝则跟着项长栋一块儿出了门。 “他俩去捡木棍去了。”丁红梅瞧着纪舒愿转头看项祝的模样,向他说着,随之又询问他,“昨儿的那个小酥肉汤不错,今儿你再做一锅吧,给你堂兄弟他们也尝尝。” 酸汤小酥肉倒不难做,纪舒愿应允后,先坐在椅子上烧火,不多时,项巧儿也从堂屋走出来,洗漱过后坐在纪舒愿身侧,目光时不时往他身上瞥。 纪舒愿总觉着她眼神别有深意,他回视一下,项巧儿也趁机抓住这机会,轻声开口,说出的却是质问的话:“大嫂是不是告诉大哥我跟周敬两人的事儿了?” “怎么会?”纪舒愿干笑两声,看到项巧儿眯着眼睛紧盯他的眼神,看来是瞒不住她了,纪舒愿耸了耸肩,向她说实话,“是说了,不过不是我主动告知的,是你大哥自个儿看出来的,我们那回在集上突然离开,属实有些让他怀疑了。” “我跟你大哥说过,不会让他告知爹娘,昨日还是你大哥多说两句,爹才松口的。” 他俩说话声音小,丁红梅并未听着,项巧儿看一眼又收回视线,昨日项祝的话确实是在帮她。 她也不是不识好歹的,项巧儿轻哼一声,更加凑近了些:“大嫂都不知晓,我昨日听到大哥出声都吓了一跳,还不如提前告知我一声。” 瞧着她没有生气,纪舒愿也笑着:“你这意思是,下回与周敬见面时能带着你大哥?” 项巧儿顿时摆了摆手:“这个还是罢了,但是能让大哥在街边等我们。” “还想着下回呢?待他中举后再说吧。”纪舒愿提醒着她,项巧儿闻言只是一笑,“他肯定能中举的。” 纪舒愿挑眉一笑,对此不置可否,看来是真相中了,竟对他如此相信。 “你俩说什么体己话呢?”丁红梅瞧着两人凑近的模样,也没想问出个所以然来,她把锅里的菜盛出来,没等两人回话,就朝俩人说道,“巧儿去烧火吧,让你大嫂来做汤。” 两人停下话不再往下说,纪舒愿起身接过丁红梅手中的铲子,将案板上已经提前备好的配菜和小酥肉倒进锅里。 院子门被推开,与此同时传来的是陌生男子的声音,纪舒愿正准备把酸汤小酥肉盛出来,听到声音后看过去。 只见项祝跟项长栋抱着木棍走在前方,身后跟着两名面容普通的男子,纪舒愿仅看一眼便收回视线,果然还是项祝面容最得他心意。 他盛好酸汤小酥肉端到院子放下,虽说不想出声,可那两人其中一人可自来熟的很,其中稍稍年轻些的男子瞧着纪舒愿,又看向项祝:“这位就是大嫂吧,当时结亲时没见着正脸,这回总归是见着了。” “这是堂弟,那位是堂兄。”项祝向纪舒愿介绍着。 堂兄不似堂弟得心应手,闻言只是朝纪舒愿点点头。 两人虽是一家的,性子还真不相同,纪舒愿浅笑一下,叫了两声称呼,随后转身又回到灶房。 第68章 满意 纪舒愿不太想跟陌生男子同席吃饭, 他瞧一眼项巧儿,询问她的意愿:“巧儿是想去桌上,还是与我一同在灶房吃?” “那我还是跟大嫂一块儿。”项巧儿坐在椅子上, 目光往院里瞧,啧啧两声, “那堂弟可嘴碎的很,我才不想与他在一块儿吃饭。” “怎么嘴碎了?”纪舒愿盛着汤,想多听两句, 项巧儿听到他的询问,轻嗐一声, 思索半晌后才说, “大嫂我跟你讲吧,我大哥不是今年才跟你结亲嘛,我怀疑就是堂弟嘴碎,在外面说我大哥不举, 这才没人给他说媒,不然的话……” 她话说一半,又觉着这话不太好,若是项祝早早结亲的话, 就碰不着纪舒愿了,她看向纪舒愿, 向他解释:“大嫂,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说这堂弟不是好人。” 看来项巧儿还不知项祝是真不举,不过现在已经治好了,不提也罢。 “我知晓你的意思,他怎的这么坏。”纪舒愿拧眉, 把碗放置在灶台上,又冷哼一声,“这酸汤小酥肉我都不想给他喝了。” “啊?”项巧儿没想到纪舒愿会想这样做,她看向案板上的苦酒,“不如我们往里加些苦酒,酸坏他。” “他若是不喝不就得丢掉了,如此也太浪费了,不妥。”纪舒愿只是不想让他喝,不是想毁掉吃食,“罢了罢了,在心里骂他两句就是。” 总归是亲戚,也不知项长栋和丁红梅知不知晓这事儿,可知晓也没证据,不过是听说而已。 纪舒愿盛好汤之后,项祝走进灶房,项巧儿转头看他一眼,视线又往院里坐着的几人身上瞧。 “眼睛进土了?你眨什么眼睛呢?” 项祝没看出项巧儿的意思来,询问出的话纪舒愿觉着有些好笑,他把碗递给项祝,让他端出去,“大概是眼睛有些酸了吧。” “你俩不坐院子里吃吗?”项祝并未直接离去,而是询问纪舒愿。 纪舒愿转头看看项巧儿,她正愤愤地揪着干草,看上去是真不想跟堂弟同席。 第76章 “不了,院里冷的很,我跟她一块儿在灶房吃还暖和些。” 既然纪舒愿如此说,项祝便不再劝说,他端着汤碗回到院里,随后项长栋又拿出来两壶米酒放在灶房的炉子上温着。 纪舒愿跟项巧儿在灶房吃饭,边听他们那边唠嗑,都是说的这家那家的闲事,纪舒愿越听越觉着没意思。 他喝完汤,身上暖和不少,刷过碗之后便带着项巧儿走出院子,往地里走。 “可算是出来了,听着他们聊的话,我都快睡着了。”项巧儿打了声哈欠,似乎真的在犯困。 “我也觉着无趣的很,还是瞧瞧菜去。”若是长得好的话,待过完年便能拔出去卖了。 项巧儿不挑,无论去哪儿都无妨,只要不待在家中就好。 两人一块儿往地里去的时候,不免遇到几人去瞧地里菜的人,当初买除虫水时,项祝便告知他们,这水是他夫郎做出来的。 于是在路上见着他的时候,几人便主动同他讲话,纪舒愿人都认不清,可他们都主动出声了,他总不能装哑巴。 他干笑两声,边应允边迈着步子往前走,生怕被他们抓着多说几句话,走到前方的时候,他几乎躲在项巧儿身后,让她出声去打招呼。 “大嫂也太怕见人了。”项巧儿捂着嘴笑,扭头去看弓腰垂头往她后背上趴的纪舒愿。 走到地头,纪舒愿才呼出一口气,松开她的手臂直起身:“我哪怕见人了,我不过不想于他们多说话,不然的话,就会如同爹娘一般,一刻钟都走不了。” 这确实是真的,听到纪舒愿这话,项巧儿便不再说他怕见人。 两人各自走到一边,把上面盖着的布掀开,纪舒愿走进地里,扫过一遍后,去瞧着长得最好的几颗,上面的虫已经被除去,再加上草木灰中的钾肥,他家的菜确实比旁人家的稍微长得好点。 他站起身,叉着腰仿佛巡查一般,从头走到尾看过一遍,脑海中想的是家中的堆肥,若是往后再施上堆肥,菜肯定能长得更好。 两人把两块地都逛完,眼看时辰差不多了,他们便盖好布回了家,家中几人都吃完了饭,不过酒还没喝完。 项祝脸上看不出醉意,眼眸里却能看出醉了些,纪舒愿刚走进院子,就看到他朝自己扬了扬手,他不明所以地走过去,被他牵住手坐在旁侧。 “大嫂回来了啊。”堂弟朝他笑着,眼神却透漏着不善,“大嫂对我大哥还满意吗?我大哥可不止相貌姣好,其他地儿更是佼佼者。” 看着他幸灾乐祸的模样,纪舒愿沉吟片刻,当他即将笑出声的时候,他羞赧一笑:“是呢,夫君确实哪方面都是佼佼者,我自然是满意的。” 他瞧着项祝,途中挑眉冲堂弟笑,眼看堂弟眼神变沉,笑容也僵在脸上,纪舒愿顺势靠在项祝肩上,视线却在看着堂弟:“夫君怎么跟堂弟说这种事?堂弟听了不会忧心吗?” 堂弟刚开始并未听出他话中的意思,他能有什么忧心的,刚想开口询问,纪舒愿又补充一句:“还是得给堂弟些面子的,年纪轻轻就如此──” 纪舒愿特意停顿一下,边摇头边发出啧啧声,果不其然,堂弟听懂了他话中的含义,他猛地站起身来,刚想出身斥责,就被身后的兄长拦住:“这会儿时辰也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兄长,他……” 看到他的眼神,堂弟立即不再吭声,抓一把枳椇站起身,去堂屋跟项长栋和丁红梅道别后走出院子。 “哼。”纪舒愿坐直身子,朝两人的背影轻哼一声,随后才看向项祝。 项祝瞧着他这模样,有些疑惑:“你怎的对他俩如此不喜?” “巧儿都跟我说了,这堂弟之前还在外说你不举,而且方才你让我过来,不就是为了让我驳了他的话吗?”纪舒愿凑近他闻了闻,满是米酒的味道,“夫君喝醉了吗?” “没醉。”项祝握紧纪舒愿的手,往他那边挪了挪,“可我是真的不举,我让你过来也只是想抱抱你。” 纪舒愿动作一顿,难不成真是他想多了:“不管,巧儿讨厌他,我也不喜他。” 他说完后朝项祝张开手臂,有些不确定地询问着:“这会儿抱晚了吗?” 这哪有什么早晚,瞧着他如此听话的样子,项祝无奈笑着,伸出胳膊抱住他,下巴搭在他肩膀:“我感觉好像真有些醉了,温酒也不能多喝。” 方才还说没醉,这才多久又改了口,看来是真醉了。 纪舒愿拿过两颗枳椇塞进项祝嘴里,让他的胳膊搭在肩上,朝项巧儿摆了摆手,两人一块儿将他扶进屋里。 项巧儿也不是没眼色的人,看到项祝醉酒的模样,她当即出了屋子,还不忘帮两人阖上门。 纪舒愿看看阖上的门,转过头,视线落在躺着的项祝身上,他坐到床沿,稍微弯腰将项祝的衣裳脱掉,解开他的腰带,将上衣和外裤脱掉,还没等他盖上被褥,项祝倏然睁开眼睛。 他被吓得后仰身子,差点摔下床榻,幸亏被一只手揽住,才没摔下去。 纪舒愿稳了稳身子,拍拍项祝的手示意他松开:“我要去给你接盆水擦脸呢,先放开我。” 项祝不吭声也不放手,而是紧盯着他的嘴唇:“方才对他们好凶,把堂弟都气走了。” “我哪里凶了,我说的是实话。”纪舒愿说完还有点不太好意思,往日只是情势所迫才会说这话,今儿他还是第一回当着旁人的面说项祝在那方面是佼佼者。 “我也觉着,他确实不太行,结亲两年了都没个一儿半女。”项祝点点头,目光还是没移开。 纪舒愿面色倏地一红,谁跟他说堂弟行不行了,他俩不是在讨论他的事儿吗。 “不过我肯定行,你也肯定比他夫郎怀的早。” “嗯?”纪舒愿还没反应过来,腰间一沉,他被猛力拽下去,撞上项祝的唇,不过一瞬,项祝就翻过身,将纪舒愿压在身下。 纪舒愿反应过来,望着窗外大亮的天,伸手攥住胸口的衣裳:“夫君,白日宣淫未免有些不好。” “这有何不好的,若是这回怀上了就是喜事儿,白日与夜间又何妨。”项祝边说边掰开他的手指,移开后单手攥住他的两只手腕压到头顶,又用空出的那只手扯开他的腰带。 纪舒愿慌张曲起腿,却又被项祝压下去,眼看挡不住,他干脆破罐子破摔,伸腿勾住项祝的腰,不过还是向他请求:“夫君,拉上床帘……” 他的主动让项祝挺满意,所以他也勉为其难地把床帘扯下来,床帘遮住窗外的光,床榻上变得一片昏暗,纪舒愿这才有了点感觉:“夫君,亲我……” 项长栋方才也多喝了些,回了屋里睡着,眼瞧项祝那屋没动静,丁红梅不由得询问项巧儿:“你今儿是不是给你大嫂说什么了,不然你大哥怎么老是在桌上灌他俩酒喝。” “没说什么啊。”项巧儿有些心虚,但这回她瞧着呢,纪舒愿根本没跟大哥说,若是项祝知晓的话,也定是他自个儿猜到的。 “肯定是他俩私下做了什么对不起大哥的事儿,这会儿被大哥发现了,不然的话,大哥怎会这样对他们,更何况大哥自个儿也醉了呢。”项巧儿不想告诉丁红梅,她曾听过有关项祝隐疾的造谣,怕她听见忧虑,虽然不是真的,但听着属实膈应。 项祝确实不是那种没证据就动手的人,听到项巧儿的解释后,丁红梅觉着有理,点头道:“也是,你大哥也不是找事儿的人,定是他们私下说了你大哥坏话。” 第69章 初二 纪舒愿平躺着, 看着侧边阖上眼呼吸平稳的项祝,挥起拳头愤愤地往他肩上锤了一下。 项祝突然被打,猛地睁开眼睛, 看到纪舒愿后凑近亲一口,收紧手臂又阖上眼, 根本没注意他面上的气愤。 他自个儿爽完了睡得倒香,纪舒愿还得起来出门,不然肯定会被爹娘他们瞧出些什么来。 被褥掀开, 纪舒愿捏着项祝搭在他腰间的手指,缓慢移开放到床榻上, 他慢慢起身, 走到衣架前整理好衣裳,他转身瞧一眼还在睡着的项祝,推开门走出去。 项巧儿跟丁红梅还在聊着,听到动静后, 她俩转过头来,瞧见纪舒愿的模样,两人面面相觑,眼眸中满是笑意。 “老大醉了?”丁红梅询问着。 “嗯, 是有些,不过也无妨, 他已经睡着了。”纪舒愿坐到俩人对面, 拿过桌面上的菜择。 菜不用择多少,不过是做个配菜罢了,没一会儿三人就把菜择完,纪舒愿起身往院子外的墙根走,想去瞧瞧堆肥的情况。 项巧儿也跟在他身后, 想一块儿看看:“大嫂,这什么时候能堆好,都好久了。” “得看天,冬日气温低,确实更慢些,夏季热的时候更快。”虽然有个小屋子遮住,但冬日温度怎么也高不起来,纪舒愿用钥匙打开门,一阵轻微的腐臭味儿散发着,项巧儿“咦”一声,后退一步捂住鼻子,“这味儿好难闻。” 第77章 “等堆好之后大概会更难闻。”纪舒愿拿过木棍,将木桶中的烂菜叶子翻过一遍,他收回木棍,转头时项巧儿已经离他三四步远,他忍不住笑出声来,“味儿有这么重吗?你跑这么远。” “确实难闻啊,大嫂你才是厉害,仿佛鼻子瞎了一般,离这么近都没事儿。”项巧儿松开捏着鼻子的手,在远处朝他喊话。 纪舒愿把钥匙攥在掌心,望着她的模样:“到时候堆肥好,你说不准还得帮着挑到地里呢。” 听到纪舒愿这话,项巧儿立即瞪大眼睛瞧她,惊呼一声往家里跑,边跑边喊着:“娘,大嫂欺负我──” 等他回到家中时,项巧儿正坐在丁红梅对面,扁着嘴指指他:“就是大嫂说的,让我去挑粪。” “那不是粪。”纪舒愿扶额摇头,那分明是肥料。 项巧儿显然不想听:“那味儿这么臭,说不准比粪还臭呢。” 堆肥表示项巧儿对它意见属实过大了,纪舒愿也觉着是,他坐回院里,向丁红梅解释着:“娘,你别瞧它现在闻着有些味道,到时候可比粪水当肥料好得多。” 纪舒愿将堆肥的好处全部告知于丁红梅,虽说之前也多说过两句,不过还是得再强调一遍。 丁红梅对纪舒愿的话很是信任,她朝项巧儿轻叹一声:“你自个儿非要去瞧,闻到了还嫌臭,下回不去了不就行了。” “嗯,我坚决不再过去了。”项巧儿猛地点头,捂着鼻子往屋里跑。 直到夜幕降临,灶房的饭煮好之后,屋门才被拉开,项祝打着哈欠走出来,洗了把脸坐到灶房的椅子上。 白日已经饮过酒,他们也不是有酒瘾的人,更何况醉酒可真是耽误事儿,午后的时辰都因醉酒睡了过去。 午时的蒸菜并未吃完,还有些清炒青菜,这些摆放在桌面上便够几人吃的了,更何况项祝跟项长栋还未完全醒酒,根本没多少胃口。 吃过饭后,项祝率去沐浴,纪舒愿便回了屋里铺着床铺,他坐在床榻上,望着烛火很是无趣,他思索半晌后,从衣柜里拿出一套里衣,探头往院里看过一眼。 院里没人在,堂屋的烛火亮着,还能隐约听着丁红梅跟项长栋、项巧儿的讲话声,纪舒愿转头扫过一圈,并未瞧见有人在。 他轻轻迈着步子,走到沐浴间门前,轻轻敲一下门,低声叫着项祝:“夫君,你在吗?” 他耳朵凑近木板,想听个仔细,一阵脚步声传来,他立即站直身子,等着项祝开门,木门被拉开,纪舒愿咧嘴一笑,还未出声,手臂却被一只沾着水的手攥住,他“诶”一声,下一秒被扯进去,阖上木门。 初二一早,醒来就得回娘家。 去项祝外祖父家不是初二也无妨,只有更进门的夫郎才得守着这规矩,纪舒愿被丁红梅拉着往堂屋走,她指指放置在桌上的甜点之类的物件,向他说着:“随意挑选几样就是,记得挑个双数。” 六样嫌多、四样不好听,思来想去总归还是两样更好些,纪舒愿拎着甜点与一袋茶包走院子,刚出去就被项祝接过,两人一块儿往纪家走去。 两人抵达纪家时,院里热闹的很,除了纪家全部人外,还有一人纪舒愿不认得,不过她对项祝却有些眼熟。 她瞧着项祝的脸,思索半晌后猛然想起:“这不是项家老大吗。” 她目光瞧着项祝身侧的纪舒愿,眼睛骨碌碌一转,从上至下打量纪舒愿一番:“这么久没见着,都娶了夫郎了,也不知是哪家的夫郎。” 张媒婆瞧着俩人的模样,觉着纪舒愿定有哪方面不好,不然怎么会有人家让夫郎会嫁于项祝呢。 “张婆真是许久未见了,这不,我俩今日就是来回娘家的。”项祝拎着东西走进院里,把手里的东西递给纪茂洋,“这是给爹带的茶叶。” 张媒婆一听,顿时呆滞了,没想到竟如此巧合,她今日是为石头村的董家来说媒的,没想到碰到这事儿了。 当时项祝结亲时也并未叫她,她也不知晓:“不知是谁给你俩说的媒呢?” 项祝只是摇摇头:“亲戚说的,张婆怕是不认得。” 项祝不想跟她说,媒婆本就嘴碎,若是被她知晓了,又去问了亲戚的话,明日整个石头村都知晓纪舒愿是被骗来的了。 他干笑不吭声,张媒婆也瞧出他不愿多说,她手臂搭在椅背上,转而继续她说媒的事儿。 她揽着纪忠清,向他说着:“这董家好的很,家中也都是猎户,你进了门就等着享福吧……” 媒婆口中的话信一半就差不多了,纪舒愿跟在项祝身后,瞧着纪茂洋将东西放进屋里,他俩则站在一侧,不时听媒婆夸赞董远几句。 向丽敏在一边儿听着,前面的话对于她来讲根本不重要,她只想知晓会给多少礼金,不过也不好打断媒婆的话。 直到她把话讲完,最后才说出礼金。 “董家出八两礼金,若是你家中有何不满的,再同我讲,我去跟他们商议。” 前面向丽敏是在等着她说出礼金,才如此有耐心,听到礼金后她便有些坐不住了。 “怎么才八两银子,这也太少了点儿吧。”向丽敏说着指了指站在一侧的纪舒愿,拿他当初的礼金说事儿,“当初愿哥儿的礼金可有十两,这才过了小半年了,总不能礼金还降了些吧。” “瞧您这说的,这礼金又不是我说了算,从去年开始,这礼金就这么多,可从未变多过。”张媒婆跟向丽敏解释一声。 媒婆讲话声不小,纪舒愿站在一旁就能听着,他凑到项祝耳边,询问着当初礼金的事儿:“夫君当初给的礼金为何这么高?” 项祝也凑近他,嘴唇几乎要碰到他的脸颊:“你觉着呢,我当初那种情况,若是不多给些银两,让媒婆多发些纸,说不准我到现在还没有夫郎呢。” 项祝这话倒是对,不过当初向丽敏是因为纪忠清,才让他与项祝结亲的,并不是全都因为十两银子。 “这样啊。”纪舒愿有些心虚,他垂下头,不再继续询问,若是再多问两句的话,说不准就把自个儿的事儿给抖出来了。 在项家待太久,纪舒愿都觉着他们是一家人了,也快忘记向丽敏把纪忠清的婚事换成他的事儿。 这事儿更让他有了锻炼的心思,得练好身材,这样的话,若是被项祝发现自个儿是替纪忠清嫁过来的,说不准还能低调给他一封休书,那时候他就带着铁盒子里的一些银两往出跑,找个地儿安度余年。 “想什么呢,脸色如此难看。”项祝握住他的手指攥进掌心,另一只手揉捏着他的脸颊,“冷还是困?” “不困,我只是在想董远怎的打算与兄长结亲呢?他俩好似从未见过。”方才张媒婆话中说过,董远对他很是喜爱之类的,纪舒愿可不信从未见过就爱上了。 就算是他,也是在日渐相处中才对项祝稍微有些了解。 “说不准是听说了你兄长的容颜。”项祝目光落在纪忠清脸上,半晌后又撤回来,眼瞧他自个儿都编不下去了。 “前两日我撞见过董远,他那会儿还问我兄长有没有人说亲,婚事是否已经定下之类的,想来是早就想来了,我说过不知之后,他才找了这媒婆。”纪舒愿前几日并未提过此事,不过也是些无关紧要的事儿。 “总归我们只是看客,听听最后能给多少礼金吧。”纪舒愿站直身子,回握住项祝的手,盯着桌边坐着媒婆和纪忠清,以及听着的其他人。 无论给多少礼金,都得给中掏出一些给媒婆,张媒婆自然是想让娘家人多要些,这样她也能多赚些。 眼瞧向丽敏将价格抬到十二两,媒婆只是笑着,向她问:“若是他家中不允,这桩婚事可就黄了,你可还是想要十二两?” 黄了再找另一家就是,向丽敏通透的很,纪忠清面容能比过纪舒愿,性子也挺不错,她怎么可能接受这么低的礼金。 第70章 媒婆 “我家哥儿可是在家里娇养着的, 这八两银子不要也罢。”向丽敏白张媒婆一眼,推着纪忠清让他回屋里去。 纪忠清倒想再听两句,虽然目光总是往项祝那边儿瞧。 既然推不走, 向丽敏便不再让他回屋,又将视线落在张媒婆身上:“张媒婆就将我这话告知董家罢, 没十二两银子我可是不肯的。” 别说向丽敏,纪忠清也不肯,当初纪舒愿跟项祝结亲时, 虽说是替了他过去,可还是有十两银子作为礼金, 他才不想低纪舒愿一头。 “我听母亲的, 没有十二两银子的话,我便不结。”纪忠清别开脸,将这话同她说过。 张媒婆一瞧,光是向丽敏在说, 身为男子的纪茂洋却一声不吭,看来向丽敏才是家里管事儿的人。 这家人还真是爱财,她冲两人摆摆手:“罢了罢了,我就去说一趟, 若是董家不愿,我可就不管了。” 白跑一趟, 连口茶水都没让喝, 张媒婆语气也不太好,她站起身后,瞧一眼这家人,目光却落在项祝身上,回去得仔细问问, 到底是哪个亲戚媒婆给他说的亲事,赚了多少银子。 第78章 待她走后,向丽敏这才有空往项祝和纪舒愿身上看,她轻嗐一声,虽然话中没多少歉意:“方才有些太忙了,还没落着空跟你们说话。” “无妨,自然是兄长的婚事更重要些。”项祝这话说的倒是合向丽敏心意,她让项祝坐下,跟他唠着家常,“你俩结亲过后,除了回门那日,不过才回来一趟,也不知在家中忙什么呢。” 纪舒愿在项祝身后站着,向丽敏没说话,他还是不坐为好,不然又得被她说些令人心烦的话。 他如此想着,百无聊赖地往他原本的住处瞧上一眼,上回放了柴,这会儿却往里放了鸡,这是把他原先住的那屋当成鸡圈了,反正他也不住了,改什么都无妨。 “瞧什么呢你?站着不累的慌吗,赶紧坐下。”项祝握住纪舒愿的手腕,将他坐在自己身侧,又转头回应着方才向丽敏的话,“丈母娘有些太急了,我跟舒愿这才结亲不足半年,还不打算要孩子。” 纪舒愿转头瞧向丽敏,她本知晓项祝患得隐疾之事,可瞧她的表情还真瞧不出来,她还真能装。 不过项祝的最后一句话倒是说的对,纪舒愿确实还不打算要孩子,他闻言也是点头,看向向丽敏:“是呢母亲,我们刚结亲不久,还不急。” 向丽敏也回望着纪舒愿一眼:“说的也是,这才不久,确实是我有些着急了。” 纪忠清闻言也看过来,目光往两人身上来回扫着,纪舒愿还挺能装的,分明项祝患得隐疾,他说不想要孩子这话说得还挺真的。 这话总算是过去,纪舒愿在一旁坐着,项祝不时跟纪茂洋聊着打猎之事,纪忠明也在一旁多说两句,反倒是纪忠清闲得无事,朝他摆了摆手。 闲着也是闲着,纪舒愿站起来随他走到一旁,抬眸瞥他一眼:“兄长这是有事要同我说?” “算起来我俩还是兄弟,我便告知与你个好事儿。”纪忠清朝他笑着,“虽说隐疾难治,可这物件倒不难找,我从集上替你寻到不少,甚至还有其他法子,你想要吗?” 听着他这话,纪舒愿还真有点想要那些东西,不过纪忠清肯定不会直接给他的,他瞧他一眼:“兄长怎么才能给我?” 纪忠清思索半晌,目光往项祝身上瞧:“不如跟我说说你们往日是怎么同房的?我可好奇的很。” 虽然项祝患得隐疾,可脸总归是能看的,往常他也看些本子,可听人仔细讲出也别有一番滋味。 没想到他竟想知道这事儿,纪舒愿沉默半晌,又确实对纪忠清那些东西有兴趣,他看项祝一眼,从心里向他道了声抱歉,随后便向纪忠清胡编乱造。 纪忠清听得津津有味,等他说完之后,毫不吝啬地带他走回屋里,将布袋里的东西翻出来,纪舒愿从中挑选几样,揣进怀里后走回院里。 今儿虽没带鸡鱼,但纪家总归是有荤菜的,毕竟是年间,就算他们再抠,也总得有一荤二素,纪舒愿靠着项祝的肩膀,只夹着面前的素菜,并未想着去夹肉。 不过项祝时不时帮他夹肉,纪舒愿倒也吃饱了,他把碗洗好之后,就等着项祝说完话一块儿回家。 正等着的时候,房门被敲响,向丽敏朝纪舒愿摆了摆手:“愿哥儿去开门去,瞧瞧是谁来了。” 纪舒愿应允一声,起身走到门前,打开门瞧见张媒婆一脸喜色,看到纪舒愿后不禁喜上眉梢:“怎么是你来开门,这喜事儿我得跟你娘去说。” 她说着,在纪舒愿后退时迈步而入,看到向丽敏后大声喊着:“这可是喜事儿啊,向家婶子,那董家同意了十二两银子……” 没想到董家竟如此大方,纪舒愿方才的位置被媒婆占了去,他便站在项祝身侧,听着她出声。 “董家可真是大方,这十二两银子说给就给了。”张媒婆笑着,恭喜着他们,向丽敏听到后脸上惊喜的很,忙不迭跟媒婆商议其他事儿。 这回不如上回纪舒愿结亲时仓促,肯定要好好守着规矩慢慢来,跟媒婆定好日子后,向丽敏便将她送出院子。 这会儿时辰也不早了,纪舒愿跟项祝与他们道谢后,便一块儿往家里走着,项祝握住纪舒愿的手,捏着他的手指:“当时给你的礼金你拿了多少?” “啊?礼金都是母亲拿着的,可能是怕我拿着会不放心吧。”纪舒愿向项祝说着他可没拿过这礼金。 项祝轻笑一声,他可不是这个意思。 “我的意思是,当初媒婆给你们说的礼金是多少,我们家当初可是给了十五两的。” 听到项祝这话,纪舒愿顿时惊讶一瞬:“十五两?当初媒婆只说给十两,我母亲便答应了,没想到她竟从中拿了如此之多。” “我也是刚知道,媒婆竟只跟你说了十两吗?”项祝轻啧一声,想着定要回家跟丁红梅说一句,得跟这亲戚断了来往。 “这媒婆可真贪啊。”纪舒愿拧眉摇头,想着这说媒的差事还真赚银子,可比种地赚得多了。 “我也想去说媒,这赚得可比种地多多了。”纪舒愿看向项祝,随口说道。 项祝听闻后却摇头:“不妥,除去你打一棍子说不出半句话的性子外,你见人就往身后躲的模样可不行,若是跟人家说媒,难不成你还得钻到桌子底下吗?” 这话纪舒愿接不了,他确实不喜欢跟旁人讲话,他朝项祝干笑两声:“只是随口说说罢了,夫君可别当真啊。” 虽说当媒人这话是随口一说,可比种地挣钱是真的。 两人回到家中时,日头刚刚落下,项妙儿也刚从家中离去,几人并未碰到,不过纪舒愿倒是瞧见了他们拿过来的五花肉。 这块肉瞧着倒是好,做红烧肉肯定味道不错,纪舒愿目光盯着肉,看了好半天才看向丁红梅询问:“娘,这猪肉能吃吗?” 家里的亲戚不多,除了明日会去外祖父家外,便没其他亲戚了,若是给外祖父拿肉的话,取一些就是了。 “自然是能的,不过得留一半给你外祖父送去,你切开吧,余下的留给你做菜。”一半也不错,纪舒愿应一声,拿过绳子把肉放在案板上,比着一半的印儿切了一刀,随后又把绳子挂回墙上。 今儿同样是红烧肉,再加上酸汤小酥肉,纪舒愿吃了两碗才吃饱,今日刚想着要开始练身材,便吃了如此多,他有些心虚,等稍微消了点食后,便走出院子去。 “你做什么去?”项祝不知他要做什么,不过瞧他撸起袖子的模样,好似要做大事一样,纪舒愿听到声音,转头瞧项祝一眼。 他左脚在前,右腿弓着,整个人呈预备跑步的状态:“我有些吃多了,想散散步。” 项祝从未见过散步要如此怪异的姿势,不过怪异也罢,瞧着纪舒愿的表情,他对这事儿似乎挺信的。 “那你散步吧,我去铺床褥去了。”项祝说完回到屋里铺被褥,纪舒愿则独自起步,绕着房子跑了好几圈。 待项祝铺好床榻走出来时,纪舒愿也已经回了院子,正用双手手掌撑着地面,他双腿伸直,腰往下塌着,撑着地面的胳膊都抖的跟个筛子似的。 “这又是在做什么?”项祝站定在他面前,询问他这模样,纪舒愿听到后,猛地呼出一口气,单膝跪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方才散步属实是太累了些,我趴地上躺会儿。” “那你还不如回屋里躺着,还能睡在床榻上。”纪舒愿没听他的话,只是想着,若是他直接走到屋里,说不准一会儿就睡着了。 纪舒愿打了声哈欠,从地上站起身来:“可不行,我还是去沐浴过清醒一番。” 他说着直起腰,回到屋里拿过里衣,半晌后走出来往沐浴屋去,途中他避开项祝按摩他身侧走过去,显得他好似是什么猛虎野兽。 纪舒愿把沐浴屋的帘子放下,将白日里纪忠清给的东西从怀里掏出来,用里衣盖住,等他沐浴过后,再用衣裳包着拿回屋里。 虽不知项祝今儿想不想做这种事儿,但纪忠清给的玩意儿,许多都是一人便能用的东西,若是项祝不想的话,他自个儿来也是可行的。 他沐浴过后穿好里衣,抱着要清洗的脏衣裳,匆匆往屋里走去,刚走进去便被搂了腰,项祝凑近他耳根呼出热气:“鬼鬼祟祟做什么呢?手里藏了什么好东西。” 第71章 渣男 对于纪舒愿来讲, 确实是好东西。 他垂头不吭声,有些扭捏不安:“没什么,不过是兄长给我的一些小玩意儿。” “什么小玩意儿?给我瞧瞧。”正如纪舒愿所想, 这会儿项祝朝他伸手,想看个明白, 他便顺势挣揣两下,很是“不小心”地将小玩意儿露出来。 项祝握住他的手,将几个小玩意儿拿出来攥在掌心, 脸色却有些不好,正当纪舒愿以为他不喜欢的时候, 他却倏地出声:“愿哥儿这是对我不满意?有我在非得用这些小玩意儿?” 也不知道他怎会如此作想, 纪舒愿伸直手臂,向他解释着:“夫君如此便是想错了,这不过是事前的玩意儿罢了,我可是心疼夫君, 若是你不想动手的话,我自个儿来也无妨的。” 第79章 他模样很是羞赧,不过也没忘记伸手去把东西抢回来,项祝并未打算还给他, 他搂紧纪舒愿的腰,手臂一用力, 单手将他捞着带到床榻上。 “诶!”纪舒愿手掌按着床榻, 刚要扭头,屁股上就挨了一下,他抬手捂住,扭过头瞪项祝一眼,“夫君打我做什么?” “不是想自个儿来吗?”项祝把东西丢在床榻上, 坐在床沿上,挑眉冲他笑,“你来,我瞧着。” 纪舒愿方才是说过这句话,也想做这事儿,可也没想着当着他的面来做。 窗棂被吹得呼呼作响,冷风从缝隙中划进屋里,落到项祝后背上,他伸手把床帘拽下来,将冷风挡住,下巴又朝纪舒愿扬了扬,催促着:“赶紧啊,你若是不来,我可就来了。” 纪舒愿还是第一回这样做,被瞧着打手铳,想想还真有些刺激。 他翻过身,后背靠在墙壁上,扯过半截被褥搭在身上,又看向桌上闪着的烛火:“夫君,烛火……” “不吹灭,不然我瞧不见。”项祝手指叩叩墙壁,又俯身过去,将他刚搭在身上的被褥掀开,贴上他的唇亲一下,挑选一个玩意儿递到纪舒愿手中,“来吧。” 纪舒愿觉着项祝比他会玩儿,他攥着自个儿的手腕,亲一口晃一下手腕,哪怕他另一只手推着他,可项祝还是不松开,也不后退,就这样时不时地蜻蜓滴水般亲着,好像那些个说“就蹭蹭不进去”的渣男。 纪舒愿被意念折磨到半夜,直到后半夜才得偿所愿,最终枕着项祝的肱二头肌呼呼大睡。 翌日项祝也难得醒来晚些,他正起身时,纪舒愿被他的动静打扰,眯着眼睛看向他:“几时了?” “不早了,若是你累的话就再多睡会儿,我会跟娘去说的。”项祝把床帘掀开个缝,刚想从缝中钻出去,就被纪舒愿一把搂住腰,他趴在项祝肩膀上,打了声哈欠,“不妥,我还是起来最好,今儿没有其他的亲戚会来吗?” “说不准已经走了。”项祝有些好笑,纪舒愿却猛地一怔,他掀开被褥,从项祝腿上跨过去,他三两下穿好衣裳,拉开房门,瞧着地上的日晷。 日晷中央的细杆被日头照过,影子恰好映照在“巳”字上,房门动静太大,听到声音后,项巧儿转过头来,瞧见他轻笑一声:“大嫂怎么脸色如此慌张?” 纪舒愿干笑两声,朝她摆摆手:“无事。” 他阖上门,转过身看着正在穿衣裳地项祝:“夫君怎的诓人?这时辰明明还未到午时。” “那便是我瞧错了。”项祝系好腰带,走到纪舒愿面前,将他衣领整理一番,“就算是午时又何妨,你又不是没睡到过那个时辰。” 纪舒愿不反驳,他确实睡到过那时辰,可这会儿毕竟是年间,再如此睡可就不合礼数了,说不准会被亲戚私下说。 “这会儿可是年间,若是被他们知晓我们睡到日上三竿,明日你夫郎懒惰之事就会传遍亲戚村里吧。” 纪舒愿说的也有道理,项祝轻笑一声:“他们怎么会说你懒惰,不是应该夸赞我──” 他变了,虽说这话算是实话,可也不能白日就这么说出来,果然是隐疾好了,项祝也变得自信不少。 纪舒愿伸手捂住项祝的嘴,咬牙切齿地阻止他:“闭嘴,不许再说了。” 直到项祝眼里溢出笑意来,纪舒愿才愤愤收回手,走到井边洗漱过,随后去灶房掀开锅盖,瞧着里面的吃食,吃食有些少,不过也够两人填填肚子了,毕竟不多时就得吃午饭了。 “爹娘呢?” 项祝也洗漱完毕,走到纪舒愿身侧坐下,跟他一块儿烧火,又转头询问项巧儿爹娘的行踪。 “去割茅草去了,灶房烧火的干草不够用了。”项巧儿说着目光往两人身上瞧,“大哥大嫂今日却醒来的不早,怕是昨日在娘家累得慌。” “确实,跟不喜爱的人讲话属实有些累。”项祝“诶”一声,把木柴往灶膛里塞进一块儿,拍拍纪舒愿的手让他不用往里填了,又看向项巧儿,“你昨个儿有见着媒婆去董家吗?” 项巧儿闲来无事时,总是跟村里几个姐儿四处闲逛,她昨日确实见着了有媒婆往董家走,虽说不清楚内容,不过看她稍晚些回来时,面上带着满意的笑,好似谈妥了。 “见着了,大概是说成了,我瞧见那媒婆最后一趟嘴角都合不拢。”她说完,喔一声,“好像是比你俩回来的稍早一些。” 她急着跟董家说事已成,腿脚肯定麻利的多,比他们走回来的快也是无可厚非的。 “这回巧儿可就没机会了。”纪舒愿无奈摇摇头,项巧儿听他这话听得一头雾水,她看着纪舒愿,一脸茫然地拧着眉,“大嫂这话我怎的听不明白。” 她听不明白,项祝倒是记得清楚,他无奈摇头,勉强向项巧儿解释一番:“前阵子不还说想嫁于你大嫂的兄弟吗?这回要进董家门的便是你大嫂的兄长。” “啊?”项巧儿有些诧异,当初说出这话时,还未曾见过周敬,若是这会儿让她说,她肯定不会如此说的,更何况项祝那会儿说过,弟弟面目丑陋,兄长肯定也更甚,她听闻连忙摆摆手,“大哥怎的如此坏,当初的稚嫩话竟然还说出来。” 纪舒愿瞧着她的动静,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就别逗她了。” 项祝转过头,这回倒是好好说话问她:“董家莫名找媒婆去纪家说媒,肯定要有些好处的,不然长得好看的夫郎多的是,他怎的专门让媒婆去纪家。” 这董家最爱赚便宜,怎么可能会出这么多银子给纪家,除非往后的好处值得这么多银两。 “若是听着谁家姐儿知晓些事儿,你记得回来给你大嫂说。”项祝叮嘱项巧儿一声,她立即应允,就算他不叮嘱,项巧儿自然也是知晓的。 三人讲过话后,吃食也已经热好,纪舒愿跟项祝吃完,两人一块儿出门逛了会儿,最终逛到割茅草的地儿,项祝跟项长栋背着割好的茅草,几人往家中走。 路上不免遇到做农活的人家,瞧见是纪舒愿后,便朝他们摆摆手,丁红梅跟项长栋走过去,他们便开始说话,纪舒愿一瞧,眼看没半个时辰这话是说不完了。 他转头看身侧的项祝,向他说着:“不如我们先回家去吧。” 项祝的应允声还未出口,就听着项长栋突然从不远处出声,口中叫着纪舒愿的名字,两人转扭头看去,只见他正朝两人摆手。 也不知何事,俩人带着疑惑走过去,听得对面两人说过,纪舒愿便知晓了。 虽说年前他家卖了除虫水,可后来的用的草木灰水却没泡,一是觉着有除虫水了,要是水干了蚜虫再次卷土重来,大不了再喷洒上一回就是,二是有些麻烦。 家中只卖一种除虫水的话,便只用泡两石缸就好,可若是再加上一种,两个石缸都要用不说,还得将日程往后拖几日,说不准有人会因此有怨念。 “你李叔那日瞧见我们给地里洒了另一种水,想问问你是做什么用处的呢。”项长栋将方才李叔的话说出来,询问他一声。 上回他说过,项长栋应当知晓是由草木灰泡出的,可他倒是没说,反而是把纪舒愿叫过来问,纪舒愿看丁红梅一眼,果不其然看出她眼中的意思来。 方才应当被丁红梅示意过,项长栋才叫他过来。 “总归是没卖出去的除虫水罢了。”怕他继续询问颜色的问题,纪舒愿开口编造一番,“底下的东西放久便有些发黑,可又不能丢弃,干脆就直接洒我们地里了,李叔若是不信的话,不如随我们回家瞧瞧。” 他这话听着有些可信,李叔扯出一个笑,轻嗐一声:“我就是问问,可不是不信。” 纪舒愿也随他笑一声,他后退半步,眼瞧丁红梅和项长栋还想继续说话,他便跟项祝先行往家里去。 途中,项祝问纪舒愿:“方才为何不跟他们说那草木灰的事儿?” “麻烦死了,我们那两个石缸还不够泡除虫水的,再加上草木灰水更是累得慌,而且他们知晓法子后,肯定就不会买了,而除虫水能一直卖,还能让我们不时歇会儿。”能赚点银子,忙完一阵还能歇会儿,这种情况才令人舒适。 而且家中还要种菜、施肥、打猎,等年后他们可就忙了,没时间搞这么多东西,还不如琢磨打猎的事儿,打猎赚得可比卖除虫水多多了。 他边想边觉着有些想笑,好似跟田地挨边的事儿,赚得都不多。 第72章 厨郎 纪舒愿的话浅显易懂, 项祝觉着也是,若是除虫水跟草木灰泡水都售卖的话,确实有些太累了。 “也是, 那我们还是将心思放在打猎上为好。”项祝把茅草往肩上扛了扛,瞧见他的动作, 纪舒愿走到他身侧,伸手托住茅草底下,“打猎不过就需要卯时那一会儿, 售卖完猎物后,我们也是能回来种菜的。” “就是说呢。” 两人回到家中, 还未推开门, 就听着项巧儿与男子的讲话声,这声音好似有些熟悉。 第80章 他转头与纪舒愿面面相觑,两人带着疑惑推开房门,木门发出咯吱的声响, 门板撞到墙上,一记闷响打断了两人的讲话声,项巧儿和徐嗔一同抬头,看到两人后, 徐嗔立即起身,带着满脸笑容朝他俩走来。 “去割草了?”徐嗔瞧着项祝身后背着的茅草, 甚至还想帮他卸下来, 项祝也不介意,三人一块儿把茅草铺在地上,坐回石桌旁后,项巧儿给纪舒愿和项祝倒了两杯水。 项祝喝完一杯水,目光瞧向桌面上放着的糕点和吃食, 又将目光移到徐嗔脸上:“徐兄这是?” “年间不得走动走动吗。”徐嗔拿过一杯水,晃两下后,品着无茶叶的水,“怎么?项兄不许我来?” “怎么会,就是徐兄带这些东西太贵重了,我们肯定不能收。”项祝朝他摆摆手,又转头看一眼纪舒愿。 纪舒愿也不知他来这儿做什么,论有求于人,也应该是他们去给徐嗔送东西,他哪儿犯得着亲自过来。 “都是往日采买肉菜的摊主给的,我压根没地儿花银子,吃不完也是浪费了,我就想着给你们带过来。”徐嗔说了一通话,又转过话题,“项兄,昨日那斗鸡场里又进了两只斗鸡,你瞧瞧你何时有空闲,能与我一同去?” 徐嗔还真满脑子都是斗鸡,纪舒愿有些了然,转头往项祝脸上瞧,两人相视一笑,项祝回过头来应了一声:“等初五,就能够出门去狩猎了,售卖完猎物后我去鲜食斋找你。” “那敢情好。”徐嗔很是高兴,忙不迭地点头。 丁红梅和项长栋也推开门回来,瞧见徐嗔后还有些怔愣,他们从未见过徐嗔,还是项祝向他们解释一番,他俩才知晓。 既然他带了礼,又说是来走亲戚的,自然得做些吃食款待他,纪舒愿只让项巧儿去屋里烧火,其余三人则在院里跟徐嗔说这话,从灶房往外瞧,他们聊得还挺高兴,虽然听不着在说什么。 “他还挺有瘾啊,斗鸡就这么好看吗?”上回斗鸡项巧儿也不是没去,没发觉哪里吸引人,纪舒愿这会儿正想着要炒什么菜,听闻后向她解释道,“只是我们没找着斗鸡的乐趣罢了。” “你想吃什么?菠菜还是韭菜?” 院里的菠菜跟韭菜都被布盖住,立即就能走过去拔,项巧儿思索半晌:“还是菠菜吧,好择菜,可是我还想喝鸡块炖汤,大嫂能煮吗?” 项巧儿眨巴着眼睛,还作势擦擦尚不存在的涎水。 “好,你去摘菠菜吧。”如若是炖鸡块汤的话,菠菜既能放里做配菜,又能拿来炒一道菜,他思索半晌,等项巧儿拿着菠菜回来后,他让她去找项祝要几文钱,去村头去买两颗鸡蛋回来,用来炒菠菜。 项巧儿小跑到项祝面前,拿过铜板后便走出门。 许是徐嗔也想出门瞧瞧,项祝跟项长栋也起身,带着他往外走,丁红梅走到灶膛前的椅子前坐下,跟他一块儿把菜择好。 她方才听到项巧儿要铜板买鸡蛋,猜着应当是鸡蛋炒菠菜,方才有些没太清楚,她又询问纪舒愿一声:“那徐掌柜你们是怎么认得的?” 纪舒愿将那次用野鸡来斗鸡的事儿告诉丁红梅,又向她说出他所想:“我想着往后种好菜卖到他酒馆呢,本应当是我们去给他送礼,反而是他来了,可能是难得碰到夫君这样与他相谈甚欢的人。” 丁红梅确实看出来了,他跟项祝还挺有话要聊的,而听到纪舒愿方才说要将菜售卖给他,又出声询问,他家酒馆有多大。 “可不小呢,先不说屋里摆了几张桌子,他家酒楼都有三层呢。” 可真不小,听到纪舒愿如此说,丁红梅又出声:“两道菜是否有些少了,要不我这会儿再去买点豆腐回来炖汤?” “不用了娘,这炖鸡块本就是一道汤了,若是娘嫌少的话,我们就再炒个小酥肉?” “行。”丁红梅点头。 既然已经有了炖鸡块汤,小酥肉便只能用来当作菜,不过是稍微少添些水罢了,总归做法还是相似的。 将闷炒小酥肉盛出来放在案板上,项巧儿也带着两颗鸡蛋回来,他接过后把鸡蛋打到碗里,让项巧儿在一旁打散,趁这空闲,他葱姜蒜放进锅里,炒香后加入清水,随后放入炸好的鸡块。 鸡块炖好后,他随意刷两下锅啊,炒好菠菜炒鸡蛋,这会儿项祝和项长栋也将徐嗔带了回来。 丁红梅让他们去净手,听过方才纪舒愿的话后,她显然对徐嗔更热情了些,她拍拍项祝的肩膀,让他帮忙倒水。 徐嗔又不是肩不能提手不能抗之人,他单手拎着木桶,把水倒到盆里洗完手,擦拭过手后,坐到项祝身侧。 桌面上放着一盆闷炖小酥肉、以及一盘菠菜炒鸡蛋,每人面前都是一碗炖鸡块汤,上面点缀着菠菜叶,看上去卖相倒挺不错。 “徐掌柜尝尝,我夫郎的手艺与你酒馆厨娘比如何?”项祝对纪舒愿的手艺很是满意,夸赞也不是虚假,徐嗔本以为他是想让自个儿夸赞纪舒愿一番。 他笑一声,拿起筷子夹起鸡块,想着待会儿得如何去说夸赞的说辞,他咀嚼着鸡肉,炸过的鸡肉炖得变软,味道确实还不错。 倒是还不足以与他酒馆的厨娘媲美,他喝过一口汤,方才的话顿时被他抛到脑后去,他眼眸一闪,再次喝过一口,咂咂嘴后出声:“这汤不错,往里加了米酒?” 徐嗔隐约尝到轻微的酒味儿,应该并未多放,可味道就是有些不同。 “徐掌柜嘴可真灵,不过放了半勺罢了,只是为了提提鲜罢了。”纪舒愿有些佩服,不愧是开酒楼的,一尝就尝出来了。 许是突然发觉纪舒愿会煮饭这事儿,他又夹了两筷子其他两样菜,两道菜的味道都与他平常吃的很不相同,里面或多或少都加了些纪舒愿的小心思,可总归是好吃的。 他把筷子放下,沉默着,似乎在回味方才吃菜的味道,半晌后,徐嗔睁开眼眸,看向纪舒愿询问着:“你愿意来鲜食斋当厨郎吗?每日给你──” 项祝是猎户,家中打一只野鸡都能三百文,自然得更贵些,才能让纪舒愿更有兴趣,徐嗔稍微思索一下,接着方才的话继续说,“六百文。” 每日六百文,一个月就是十八两,听上去还真不少,可若是他们幸运的话,打两只白狐就能售卖出这个价格。 纪舒愿还真有些嫌少。 “徐掌柜真是抬举了,我就只会做些平常家中的吃食,怎能担得起鲜食斋的厨郎呢。”纪舒愿话里明显在推脱,徐嗔能听出来,不过还是想多拉两下。 “你担得起,可别拿这些话堵我,你不愿意,难不成是给银两太少?” 徐嗔正自我反省着,他猜测纪舒愿肯定不是因为银两之事而沉默,谁承想,他刚开口准备说的时候,一旁出来个人形,纪舒愿利落干脆出声,“确实有些少了,不过也无妨,我本就不愿意去的。” 纪舒愿向他解释,他并不是只因为银两稍少而放弃,只是除去打猎外,她还得去琢磨一下关于种菜的事儿,有些自顾不暇。 徐嗔也只是一试,叫不过来也无妨,他轻笑一声,朝项祝点点头:“项兄才是真的有福气之人。” 福气口说无凭,项祝也不好驳他的面子,他道了声谢,帮徐嗔夹了块小酥肉,意思是让他能够多吃、少说。 不知他有无听懂,可他这会儿确实不再出声,反而是仔细品味着桌上的菜。 几人挤在桌子四周,虽说菜样式少,可分量却不小,将桌面上的吃食吃完过后,他们也都饱了。 总不能吃饱了就赶人走,项祝跟项长栋一块儿陪徐嗔聊着,不多时又转身往外走了,脚步倒挺快,当纪舒愿再次转头时人已经不见人影了。 纪舒愿跟项巧儿一块儿洗碗刷锅,结束后他们还未回来,项巧儿不想在院里待着,属实无趣极了。 她刚站起身,还未跟纪舒愿说她要出门,就听着他说:“恰好,我也吃太饱了,不如出门瞧瞧。” 两人步子刚踏出门,便瞧见张媒婆匆匆往董家去,他家中房间常年敞开着,两人路过时倒是能从中听到些话。 总归是说结亲的事儿。 两人逛到河边,纪舒愿把前阵子项祝教于他的捡鸭蛋法子告知项巧儿,两人把鸭蛋装进怀中,刚转头却瞧见不远处有一人影,两人凑近才发现是董远。 “董大哥,你在这儿做什么?”项巧儿边叫他边裹了裹衣裳,生怕她怀里的鸭蛋被抢走。 “闲来无事罢了。”董远说着,看向纪舒愿,“还得多谢舒愿了,我那日听了你的话,找了媒人,总归是在十五前把事儿定好了,到时候我们可就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三字被董远咬得很重,纪舒愿仔细看他一眼,随后干笑两声:“是呢,往后就是一家人──” 谁跟他一家人了,呸。 第73章 灯笼 “大嫂, 他这话是何意?怎么觉着他是在攀亲戚呢。”项巧儿一手握着一颗鸡蛋,甩着手往前走。 第81章 纪舒愿也觉着,不过即便攀亲戚, 他身上也没什么能给他的。 他摇摇头:“攀亲戚归攀亲戚,我们不管就是了。” “也是, 就算他们要死皮赖脸缠着我们,大哥也会将他们打出院子的。”项巧儿甩着手继续忙前走,两人回到院子时, 项祝正忙着劈柴,丁红梅和项长栋在堂屋说话。 “徐掌柜走了?”纪舒愿坐回椅子上, 端着茶杯看项祝, 他握着斧头把柄,袖口折起来,露出结实的小臂,随着他劈柴的动作, 手臂上的青筋暴起。 项祝闻言转过头:“走了,这时辰也不早了,他本就只是来送糕点的,爹娘拦着不让他走, 他才坐下吃了顿饭。” 说到这,他朝纪舒愿挑眉一笑:“没想到他竟然看上你的厨艺了, 甚至还想把你挖走。” “当厨郎太没劲了, 我还是更喜爱跟夫君一块儿打猎。”纪舒愿喝完水,走到项祝身侧,将地上劈好的柴捡起来,抱着搬进灶房里。 不用劈太多柴,项祝没过太久就按着斧头把柄歇息, 听项巧儿说方才他们碰到董远的事。 “你是说,他跟你大嫂道谢?” 项巧儿奋力点头:“对!他还说往后跟我们是一家人了,大哥你说,他不会是想要我的糖吧?” “多稀罕啊,你的糖不过才一文钱,他真想赚便宜,你这糖也太便宜了。”项祝思索半晌,转头看向纪舒愿,“舒愿觉着呢,他是瞧上咱家的什么东西了。” “咱家能有什么东西让他拿的。”纪舒愿还是不明白,他拿起小铁铲,打算去院子里那片地里去铲韭菜,午时没吃上,晚间做个韭菜盒子也是可行的,虽说没鸡蛋,但方才捡了鸭蛋,鸭蛋韭菜馅的韭菜盒子味道相差应当不大。 “怎的没有。”项祝拿着斧头走到沐浴间旁,用木把柄瞧了瞧石缸,“这不就是吗?” 还真是,上回董父还说不跟他们抢打猎的地儿,让他们给他一桶。 “那他们可真是下了血本了,用了十几两让兄长过门,就只为了这个?”纪舒愿憋着笑,声音压低,往项祝那边去,“若是他们真来找我们要除虫水怎么办?” 虽说是在询问,可瞧着纪舒愿这模样,明显不想给,且不说向丽敏对纪舒愿如何,这兄长肯定也并未护着他。 纪舒愿现在是自个儿夫郎,项祝自然是护着他的。 项祝也学着他的模样,凑近纪舒愿耳侧,带着热气的声音扫过他耳尖:“自然是给了。” “啊?”纪舒愿还真以为他会如方才项巧儿所说,将董远他们打出家门,可他竟然说将东西给他们。 纪舒愿“哦”一声,撤回视线唇角下垂,看上去很是不满。 粗粝的手背贴在纪舒愿脸侧蹭了蹭,他抬眼看项祝一眼,有点闹脾气,惹得项祝发笑:“你不会以为我是要白给他们吧?既然要除虫水,哪有不给银子的道理。” 纪舒愿抬头看他:“可你方才不是说──” 好像方才项祝也没真说什么。 “可他都说了是一家人。”纪舒愿继续说着。 “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更何况我们这亲戚隔着大山,本就不算亲密,而是我们根本不赚银两,怎可能不收他银子,想得太美了点。”项祝啧啧两声,把斧头放在地上,去井边洗手。 项祝说的对,管他怎么攀亲戚呢,总归是要收银子的。 初五这日,项祝想着去集上找徐嗔,便提前跟纪舒愿说过,让他今日不必陪他一块儿去打猎了。 不需早起,纪舒愿乐得自在,他一觉睡到自然醒,洗漱后吃完早食,蹲在丁红梅和项巧儿边,瞧着她们拿过茅草,去编织物件。 “娘在编什么?” 丁红梅捏着扁扁的茅草,两根叠在一块儿,将它们交叉起来,编织成一个圆圆的底,侧边又编织起边沿,瞧着像是什么底座。 “灯笼底座。”丁红梅瞧着纪舒愿,向他指了指堂屋,“愿哥儿去堂屋把麻绳拿出来。” 纪舒愿跑进堂屋,回来时继续瞧着,看他瞧得认真,丁红梅也递到他手里两根茅草,教他编织底座。 学着倒也不难,且编的底座也不大,只有一个巴掌那么大,纪舒愿还未想到这灯笼能做什么,门就被推开,项长栋背着一筐竹节走进来。 竹筐里的竹节拿出来放在地上,项长栋拿过铁锯,将竹节锯成小段,随后又用镰刀把它劈开。 “大嫂是不是不知在做什么?”项巧儿一心二用,两只手编着底座,又向纪舒愿解释着,“十五是月圆之夜,集上有集会,定有很多买花灯的,我们这竹灯也属花灯的一种,虽说瞧着有些简陋,但价钱也便宜啊,所以还是有人来买的。” 原来是为了上元节的集会,纪舒愿这下了解了,他继续学着编底座,边看着丁红梅拿过被劈开的竹节,她把竹节掰弯,两根竹条互相交叠后编成带有空隙的椭圆形,直到两头固定。 竹节编织成灯笼雏形后,丁红梅直接将它套在茅草底座上。 茅草底座上留了个小洞,仅仅能塞进一根小拇指,丁红梅看出他面上的疑问,便告知他,这是用来塞蜡烛的,细小的蜡烛比油灯更好用。 若是往里放了油灯,说不准会伤到人,蜡烛最多能伤了花灯,听着还是让人更安心些。 虽到元宵还有十日,丁红梅想着每日编织十个,便能编好一百个,一个两文也能赚两百文了,可纪舒愿这性子真是倔,他非得多编织些。 丁红梅以为他是嫌编织的灯笼太少,赚得银子也不多才会如此,同样,她也知晓了那日项长栋不想跟他一块儿收土豆的缘由。 “愿哥儿别编了,你去那边跟老大说会儿话吧。”丁红梅将纪舒愿打发走,带着项巧儿将手中的灯笼编织好,随后便收起来走进堂屋,许久都没见出来。 项祝跟徐嗔在鲜食斋吃了点,这会儿正难受着:“不得不说,鲜食斋的菜果真没你做的好吃,今日那碗羊蹄汤,喝得我有些反胃。” 羊蹄汤在这可算是稀罕物了,凭借项祝的描述,纪舒愿便能听出来,定是他们的煮法不对。 “怎的会反胃呢,应当是鲜香才是,不过或许有些羊膻味。”纪舒愿思索着,还未想出哪种味道能让人反胃,便听到项祝轻叹一声,“就是那股子膻味儿,属实有些太重了。” 这下确信了,定是他们没加米酒之类的,纪舒愿摇摇头,向项祝说着:“若是明日再见着徐掌柜,夫君便将这事儿告知他,米酒能去除腥味儿和膻味儿,做鱼和牛羊的话,能往里加点。” “难怪呢,他今日又跟我说了一嘴,说还是想让你去鲜食斋教两道菜,你觉着如何?”项祝询问道,纪舒愿听到后立即出声,“给银子吗?” 项祝就猜纪舒愿会这样问,他当时便询问了徐嗔:“徐掌柜说给,一道菜一两银子。” “一两?!”突然听着,纪舒愿觉着他还挺大方的,不过仔细想想也有些亏了,他一两银子卖出去,说不准他卖十盘菜就能赚回来了。 不过也无妨,他家又不开酒馆,先不说租赁铺子的租金高昂,开酒馆可比种田累得多,忙碌的话能一整天脚不沾地,若是不忙,不出七日,这店铺就得关门了。 “卖!先卖十道菜的。”纪舒愿很是兴奋,几乎能想到银两到手的感觉,项祝瞧着他的模样,“这么爱财?” “谁会嫌银两少呢。”纪舒愿哼笑一声,又想起方才编织灯笼时,项巧儿跟他说的集会之事,他对此很是好奇,“集会上会放烟花吗?” 虽说只是集上,可还是有当官的科举人士或者商贾归来过年的,因此集会也是挺热闹的。 “自然是有的。”项祝瞧着他发亮的眼眸,给自个儿倒了杯放凉的茶水,并未直接询问,而是自行猜测着。 纪舒愿在纪家吃不饱穿不暖,更别说有人带他去看烟花放花灯了,他喝一口茶水,将胃里的难受压下去些,望着纪舒愿期待的眸光闷不作声。 项妙儿家的石缸总不能一直占着,今儿去集上的时候,项祝已经买了两个石缸,就是得过两日才能送来。 趁这两日时辰,纪舒愿拿出项祝年前买的豌豆泡着,又舀出一瓢玉米面,做出豌豆糕来。 上一回因项巧儿拔了牙齿,他没放太多糖,这回倒没太多顾忌了,不过糖也没剩多少,纪舒愿询问过丁红梅,得知往后没需要糖的菜式后,便将余下的糖全部放了进去。 “大嫂,这回能多放些糖了吧?”纪舒愿还没开始做,项巧儿便瞧着他背影过来了,她凑到纪舒愿身侧,探头往案板上瞧。 纪舒愿正用刀背把冰糖块砍碎,看到她的动作后,他示意项巧儿往后挪:“别凑这么近,我拿着刀呢。” 她听着后,当即后退两步,几乎要走到灶房外去:“大嫂你砍吧,我在这儿等着你。” “也不必这么远。”纪舒愿三两下把冰糖砍成碎块儿,将冰糖块放在刀上,这样还能省个碗,待会儿就能少洗个碗。 第82章 瞧见他切好冰糖块,项巧儿再次回到他身侧粘着,看着他和面把豌豆放进去,等他弄好之后,项巧儿已自觉坐在灶膛前,点燃干草烧火。 项祝买的豌豆不少,虽说是赠予沈家的,倒也不必赠如此之多,纪舒愿将一半拿出来自家吃,另一半放置在一旁,等吃完饭后,项祝拉着石缸,纪舒愿拿着豌豆糕,两人一同往项妙儿家走去。 第74章 画饼 虽说已过了月余, 可项妙儿身子还未完全恢复,沈家暂时没办满月酒,早就提前告知亲戚们等满两月时再办。 纪舒愿跟项祝抵达项妙儿家时, 许是刚吃完饭,沈家爹娘正坐在院里唠嗑, 瞧见他俩后,沈家大娘立即走过来,帮他们扶着拉车上的石缸。 “怎的这么早就还回来了?你们尽管用。”毕竟不是自家的, 纪舒愿用着也提心吊胆,万一不小心给碎了, 可不得赔吗, 还不如他们买一个,毕竟往后的用处多着呢。 项祝摆摆手轻嗐一声:“这不怕您家有用吗,可不能耽误。” “瞧你说的,我们能有什么用处。”沈家大娘笑着, 指使身侧的男子帮项祝把石缸搬下来,目光又往纪舒愿身上瞧。 上回七日礼她只顾着盘算亲戚送来的物件,根本没看到纪舒愿。 “呦,这是你夫郎吧, 上回没仔细看,今儿我得好好瞧瞧。”沈家大娘走到他面前, 握住纪舒愿的手, 眼眸弯着看他。 纪舒愿有些不适应,想抽回手又觉着不太礼貌,他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把另一只手上的豌豆糕递给她:“大娘,这是家中做的豌豆糕, 给你们拿来点尝尝。” 他没说是用石缸的谢礼,只说是拿来给他们尝尝,沈家大娘听着后收下来,当即松开他的手,解开包着豌豆糕的纸。 沈梦娇这会儿刚从屋里出来,瞧见她手中拿着的油纸,走过去探头看着:“这什么啊?能吃吗?” 她伸手掰一块,立即塞进口中,边咀嚼边点头:“又香又甜又糯,好好吃。” 那日项巧儿带着纪舒愿见过沈梦娇,她也学着项巧儿叫纪舒愿:“大嫂,这是你做的吗?” 纪舒愿朝她点点头:“嗯,只是豌豆加面糊再蒸一下,做法很简单的,你爱吃就好。” 沈梦娇猛地点头,还想再掰一块,却被沈大娘挡住:“好了好了,晚饭时再吃,你这会子吃饱了,晚饭肯定会不想吃饭。” 她扁扁嘴,哦一声,目光始终盯着豌豆糕,难怪能跟项巧儿玩到一块儿去,都是如此爱吃甜食。 项祝刚洗完手,他甩甩手上沾的水,站在纪舒愿身旁:“豌豆糕给了吗?” “给了。”纪舒愿应声,沈大娘听着顺势夸赞两句,“梦娇方才尝了,说好吃呢,诶对了,妙儿在屋里坐着,她这日子还不能吹风,你俩去看看她吗?” 纪舒愿看向项祝,想听听他怎么说,项祝听闻只是握住他的手,带着他往屋里走:“是得瞧瞧。” 前两日项妙儿去家里时,他俩回了纪家,根本没碰着,这会儿看一眼也挺好的。 项妙儿戴着一顶破旧的毛线帽,坐在椅子上,孩子穿着年前丁红梅送来的衣裳,脖子上戴着纪舒愿他们送的平安锁,躺在怀里被她晃着。 听到开门的声音后,她抬起头来,瞧见项祝和纪舒愿后面上一喜:“大哥大嫂,你们怎的有空来。” “来送石缸,前几日没碰见你,今儿得闲来瞧瞧,怎么样?身子好些了吗?”虽说是男子,项祝却懂得不少。 听到项祝的话,项妙儿笑着,声音很是柔和:“已经出月子了。” 虽是这样说,可她的面色还是有些差的,纪舒愿目光环视一圈,最终落在放置在凳子上的瓷碗,里面剩了些底,瞧着应当是红糖水。 纪舒愿走到她身旁,上次只是淡淡扫了眼孩子,这回倒是能看仔细点,他凑过去,伸出手指碰碰孩子的手,他立即张开小手,紧紧攥住纪舒愿的手指。 幼儿的手指太软,纪舒愿被吓了一跳,他想抽回手,又怕伤到他,他呆愣着,抬头看项妙儿。 “看来他是喜爱大嫂呢。”项妙儿拍拍包裹着他的襁褓,没一会儿他就松开手,纪舒愿趁机撤回手,退到项祝身旁。 沈大娘没进来,屋里只有他们三人,项祝把瞧着她的模样,叹出口气:“瞧你这脸色,晚上睡不好觉吗?” “都是这样过来的,幼子喜爱夜间哭闹,总归要起来哄他。”项妙儿虽也有些无奈,可这总归是必经之路。 纪舒愿闻言抬起头来:“你夫君呢?他不帮着你哄吗?” 他说完后,空气里气氛顿时变得凝重,纪舒愿觉着他好似说错话了,那日项巧儿跟他提起,她身旁只有丁红梅在,别说夫君了,连沈大娘都不在。 “他每日得打猎,夜间睡不好身子受不住。”项妙儿向两人解释着,也不知话中几分真假。 纪舒愿不敢乱说话了,之后只有项祝和项妙儿讲话,他站在一旁等着,不多时,沈大娘走进屋里,瞧着他们还在说话,虽看上去面无异色,但话里显然在催促两人离开。 “这会儿时辰也不早了,瞧这天待会儿说不准有雪。” 项祝看着项妙儿,叹息一声,拉着纪舒愿的手:“我跟你大嫂先回家了,有什么缺的让你夫君去家里寻我们。” “嗯。”听到项妙儿应声,项祝才带着纪舒愿往外走,不过沈大娘也不算是说瞎话,瞧着发白的天,纪舒愿晃两下项祝的手,仰着头出声,“好似真的要下雪了。” 上回下雪前就是这样泛白的天。 “那我们走快些,虽说是下雪,路还是会变得泥泞。”地上都是土,若是下了雪,融化的水与土混在一起,属实太过泥泞,不仅脏了鞋,还容易摔倒。 俩人握着手往家中走,直到抵达家中这雪都是没下起来,而且等吃完晚饭,才隐约有几片雪花飘落下来。 纪舒愿坐在灶房烧水,待会儿能用水泡脚,瞧见飘落的雪花后,他把木柴塞进灶膛,起身站在棚檐下。 瞧这阵势跟上回不相上下,纪舒愿看向在院里打水的项祝,向他说着:“夫君,若是雪下大了,明日可就不能去狩猎了。” 项祝抽空仰起头,飘雪落在他脸上,他摇摇头,又朝纪舒愿望去:“无妨,这雪下不大的。” “夫君怎么知道?”纪舒愿伸出手,雪花刚沾上他的掌心就融化,他把手掌缩回袖口里,用袖子接住雪花,这才看到上面的形状。 项祝拎着两桶水过来,放在灶房里拿过手巾擦了擦手:“雪花不大,落得也慢,应当下不了太久。” 还能从这些瞧出来?纪舒愿还真不知晓。 他应一声,继续坐回灶膛前,没烧一会儿,锅里的水就煮沸了,纪舒愿把水舀出来,一桶给了爹娘和项巧儿,另一桶则由项祝拎着回了屋里。 冷水跟热水混成温水,纪舒愿坐在床沿,脱了鞋袜把脚泡进去,发出一声舒缓的叹息声,睁着眼睛仰躺在床上。 “舒服了?”项祝也帮自个儿倒了盆水,他坐在椅子上,瞧着纪舒愿的模样也有些想笑。 纪舒愿轻轻“嗯”一声,随后又叹出一口气:“夫君,你说那孩子又不是二妹自个儿的,为何她夫君不管呢。” “那就得问她夫君了。”纪舒愿突然这样问,项祝猜他又多想了,前阵子还说不想有孩子,今日瞧见项妙儿婆家那样,怕是更不想要孩子了。 项祝叹了口气,难得跟他聊几句项妙儿的事儿:“当初沈家来咱家提亲的时候,我想着让她再多相处会儿,瞧瞧这人的品性再决定是否要嫁给他,她倒是听了我的话,没太快接了礼金,他俩去赶了几次集,没想到在某日回来后,她真就非他不可了,爹娘怎么劝都劝不住,怕是沈家那男子承诺了什么给她。” 俗称画大饼呗,先将女子骗得对他死心塌地、非他不可,结亲后再恢复本性,这里和离可是要被诟病的,即便女子心里难受,也只能忍着了。 “原本说礼金给十两,可最终也只给了五两银子,那会儿项妙儿还在心疼他,说沈家没这么多银子之类的,可之前爹娘就跟她说过,银两他们不要,都用来给她置办嫁妆,余下的也都给她让她自个儿留着,可她偏偏不要。” “她有跟你说过后悔吗?”纪舒愿坐起身子,朝项祝看去,他抬头望过来,瞧出纪舒愿眼中的担忧。 项祝冲他摇摇头:“从未说过,你别瞧她说话这么细声细气的,性子倔的很,非要自个儿选路走,即便选到满是泥泞的那条,也从不会主动转头换条路。” “就算性子倔,总不能跟自个儿过不去,就算她说出来,爹娘也只会心疼她,肯定不会说她什么的。”纪舒愿虽不能感同身受,但他这阵子已经把自己当成项家的人,凭借他对爹娘的了解,他们定然不会觉着项妙儿令人厌烦之类的。 毕竟谁不想让自家孩子过得好些。 “罢了,她不想说就不说,等往后她自个儿想明白再说吧。”项祝不想多说,毕竟之前万般叮嘱过,她偏不听,还是得等她自己想清楚。 第83章 也是,在这事儿上他们都是旁人,也不好多说。 纪舒愿“哦”一声,撤出脚晾干,刚准备端起水盆时,项祝却突然出声:“你夫君不会如此的。” 他顿住动作,抬头看项祝。 “你夫君虽说也狩猎,可也知晓生孩子的难,夜间就让他陪着孩子睡,你自个儿睡床上。”项祝说完又觉着不够,“或者待春上的时候,我跟爹说说,买些青砖回来,在院里再盖一间草房,让我跟孩子住。” 先不说纪舒愿想不想生的事儿,项祝这最后一句话,仿佛是将自个儿轰出家门了。 纪舒愿挑眉笑着,眼中满是狡黠:“果真?那就夫君来喂养,我去睡草屋。” 哄孩子项祝可行,喂养的话……项祝看一眼纪舒愿,目光从脖子往下瞧,无奈摇头:“喂养这事儿,我还真替不了。” 第75章 施肥 项祝表情实在太过认真, 纪舒愿忍不住笑出声来,他躺在床榻上,捂着肚子, 笑得眼角含泪。 “夫君,我方才是瞎说的, 你不会是当真了吧?” 纪舒愿总算笑够了,他再次坐起身,趿拉着布鞋端起水往外走, 项祝也已经洗好,也端着跟在他身后:“我自然知晓你是在说笑, 可我方才的话并不是虚假。” 他这话好似在催促纪舒愿, 虽说上回项祝没带肠衣,可他并不觉着自己身子这么易孕,且他对哥儿还不了解,他还未见过怀孕的哥儿。 纪舒愿别开视线, 笑容也消失殆尽,他脚步匆匆往院里走:“我去泼水。” 他把水泼到沐浴间,把盆拿到井边,用水清洗过后放至一旁, 看项祝一眼后匆匆回屋。 他脱掉衣裳搭在衣架上,爬回床榻上掀开被褥, 难得没等项祝回来暖被窝, 而是独自钻进去,面朝墙壁。 项祝推开门走进屋里,一转头便瞧见正背对着他的纪舒愿,他无奈摇头,果然还是生气了, 他应当是真不想要孩子。 他脱掉衣裳,将烛火吹灭后躺到床上,把床帘扯下来,眼前立即变得昏暗,纪舒愿能感受到项祝躺下,随后胸膛贴在他的后背上。 手臂穿过腰间搭在腹部,项祝绝对是故意的,他手臂收得太紧,纪舒愿与他的身体间毫无缝隙,连曲线都能描绘出来。 “松开我。”纪舒愿挣动一下,却被握住手指,项祝强硬地扣住他的手指,带着往他腹肌上摸。 “不放,别气了,给你摸你最喜爱的地方。”不仅如此,项祝还凑近他耳根,轻啄两下后向他解释道,“方才我的话并不是催促你生孩子,只是让你别抗拒,这事儿总归是顺其自然,可若是有了我定会对他很好,不会让你们受任何委屈,爹娘也会对你们好的。” 后半句纪舒愿倒是相信,可前半句也不是说不抗拒就不抗拒的,毕竟他本是直男,突然让他生孩子…… 可这儿的人总归是以传宗接代为重。 他手指动了动,摸了两把项祝的腹肌,烦躁地轻啧一声,自己好像早已被他看透,他竟如此了解自个儿,他翻过身,在昏暗天色中瞧着项祝的脸,又感受着手下的腹肌。 纪舒愿猜项祝定读过兵书,美男计用的得心应手。 “我没气,也知道爹娘会对我好,我──”纪舒愿沉默半晌,最终挑了个强有力的说服理由,“我有些怕痛。” 这事儿还真不好解决,生孩子哪有不痛的。 项祝拧着眉,思索半晌后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他声音沉重:“我暂时还不知如何才能不痛,待我明日售卖猎物后,去医馆里询问一番,我们提前备着。” 虽说提前备着是好,可这也太提前了,纪舒愿连忙摆手:“还没个影儿呢,你这会儿就要提前备着了?” “自然需要,能提前就提前,不然到时突然有了,岂不是会有些措手不及?”项祝这话还挺有理,不管纪舒愿怎么劝说,他意已决,就是要去医馆询问生子如何不痛的事儿。 果然如项祝所说,半夜雪就不下了,待他们卯时醒来时,地上只留下一层碎雪,若不是这碎雪,都看不出昨日下过雪。 纪舒愿踩着碎雪走到井边,靠近项祝身侧,眸光往他脸上瞧。项祝也察觉到他的视线,他漱口之后看向纪舒愿:“方才都说了不让你起了,今儿我也没让巧儿去狩猎。” “你昨儿不是说去医馆询问生子不痛的法子吗?我自然得去听听了。”纪舒愿嘟囔着出声,下巴往另一旁仰着,根本没打算听项祝的。 瞧他这模样,看来是劝不住了。 “罢了罢了,你要去就去吧。”项祝视线下移到他脚上,看着他的鞋叮嘱了声,“记着换一双颜色更深点的鞋,这路可不好走,地上不仅有雪,还有被寒气冻住的冰,等辰时回来时路上肯定不少泥。” 雪被寒气冻住,确实让路不好走,说不准还会脚底打滑,纪舒愿看了眼脚上的鞋子,这几日过年,他特意穿了娘给他做的新鞋,不过项祝也没说错,总不能将鞋子弄脏了。 他洗漱过后,换成旧的那双鞋子,跟着项祝往山上去,狩猎的人也不少,两人路上就碰着了好几人。 他俩往项家狩猎的区域走去,项祝掏完陷阱后便带着纪舒愿往深处走,许是天气太冷,猎物并不想出窝,他俩走了好远都没碰着猎物,只能悻悻而归。 不过也不止他家,旁人家也是如此。 将狩到的猎物卖掉后,项祝并未将银两递给纪舒愿,反而是揣进了自个儿怀里:“愿哥儿自然得给我留着银子,不然在外吃茶喝酒时,我若是付不起银两的话,说不准真会被人关进屋里不让走。” 听到他这话,纪舒愿非常想接两句,可又觉着不好说出口,毕竟像“不是被人关进屋里不让走,大概是被人关进屋里对方不想走”这种话,说出来有些不太好。 虽说家中的银两确实由纪舒愿保管,可出门在外,男子的面子还是得给的,他便由着项祝拿走银两。 纪舒愿跟着项祝的步子走进医馆,今儿只有学徒在,医馆的大夫并未在这儿,学徒瞧见俩人后,便开口道:“今儿师父不在医馆,你俩谁身子不适吗?” 这学徒瞧着还没他年纪大,纪舒愿看他一眼,刚想摆手,却被项祝出声打断:“我俩今日来并不是拿药瞧病的,我俩只是想知晓生子有不痛的法子吗?” 这么久的学徒也不是白当的,听到项祝的询问后,他立即翻开放置在侧边的书籍,当场从书中找到要回应项祝的话。 “好像并无其他法子,若是用马钱子和洋金花的话,确实能不痛,可若是这样的话,他便没气力自个儿生了,许是要刨开肚子。”学徒将书籍翻过一遍后,才认真说着,看上去还挺让人信服的。 “刨开肚子可不成,若是怀胎前喝药调理着,到生胎时是否会多些平安呢?”项祝继续追问着,往前有过刨开肚子的事儿,可不知何缘故,那生孩子的哥儿竟一直高烧不断,最终亡于病中,项祝可不敢想。 学徒并不敢多说这事儿,万一往后项祝来找事儿的话,他可就惨了。 “我不知──” 项祝还想继续询问,纪舒愿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罢了,总归是要痛那么一下的。” 不过即便如此,项祝还是帮纪舒愿又拿了些调理身子的药,虽跟上回稍微有些不同,但那些大药材还是在的,不过是稍微调整了几样而已。 虽说纪舒愿不想喝,可这事儿说起来还是他挑起来的头,若不是他说怕痛,项祝也不会陪他一同来这儿。 “若是你不想喝的话就告知我,我一口口喂你喝下去。”项祝握着他的手,说到这挑眉一笑,“口对口喂你。” 项祝现在果然与之前不同了,听着他娴熟地说着荤话,纪舒愿甚至不想告知旁人两人认得,她加快步子,试图让项祝离他远点。 不过在旁人看来,两人定是认得的,不然项祝也不会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两人回到院里后,丁红梅率先瞧见项祝手中拎着的药,她顿时有些紧张:“怎的了?身子不适吗?怎么拿了药。” “无妨。”纪舒愿向丁红梅摆了摆手,示意她别急,“娘别担忧,只是夫君觉着我最近胃口不好,这才给我拿了帖药,我本不想喝呢。” 纪舒愿的解释太过苍白,虽说胃口不好确实会引起身子不适,可瞧他这几日的胃口,其实有些虚假了。 “既补药就好,待会儿吃完午饭,先去把药煎了喝掉。”丁红梅催促着,虽从未见过这补药,可既然纪舒愿如此说,她便信了。 院里只有丁红梅一人在,项长栋去了地里,项巧儿许是跟旁人家的姐儿玩去了,俩人稍稍歇了会儿,便带着铁锹往地里走。 “前几日我翻过墙根的那些烂菜叶,闻着味道确实有些大。”项祝没空闲的手握纪舒愿,而是朝他示意着让他跟在身侧。 纪舒愿伸手捏着他的衣袖,边走边说:“那就得尽快儿将它们施到地里了,这样就不难闻了。” 第84章 旁的施肥直接往地里撒就是,可堆肥出来的肥料味道太大,且湿漉漉的,只能先将它埋进地底下。 两人走到地里,掀开棚子布,各自拿着铁锹将菜旁的空地刨开,挖出一条不深不浅的沟渠。 若是今儿能刨完的话,明日便能够将堆肥挖出来,带到地里倒进沟渠里,再用一层土盖上,这样会让味道变小些,还能让肥料完全渗透进地里。 原本身体是有些冷的,刚刨没一会儿,身子就热了起来,纪舒愿踩着锹头,握着木柄歇着。 一抬头,项长栋也走了过来,大概方才是在另一块儿地,这会儿才来这块儿地,他站定在一旁,瞧着俩人挖出的沟渠,有些疑惑。 纪舒愿向他解释一番,他才恍然大悟。 “那便交由我吧,愿哥儿在一旁歇着就好。”项长栋说完,走到纪舒愿身侧,接过他手中的铁锹。 纪舒愿刚好有些累了,便跟两人说:“爹来了就轻松些了,待会儿我们就换着来,累了就歇会儿。” 两人自然也是所想,光靠自个儿确实太慢了些,他们点点头,纪舒愿这会儿才去歇息,歇过一会儿,他便站起身走到项祝身侧,接过他手中的铁锹,项祝倒是没客气,松开铁锹后去喝了口水,之后又去把项长栋换下来。 第76章 喜糖 三人刨了一整天, 总算刨完一块儿地的沟渠,纪舒愿跟在项祝身后,听着他与项长栋说着施肥的事儿, 他也时不时解释两句。 “这肥料埋在地里更有效用,而且还能盖住味道, 我们这才刨出一条沟渠,方便把肥料倒进去后用土再盖住。” 这本就是纪舒愿来弄的,自然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项长栋对此也不太懂,不过经过这阵子的事, 他确实挺信纪舒愿, 他点头应一声:“愿哥儿决定就好。” 一块儿地刨完,另一块儿地自然也得刨,翌日依旧是项祝独自去狩猎,纪舒愿则带着家里人去萝卜地, 如同白菜地那般刨出一条条沟渠。 萝卜地比白菜地大,尽管四人一块儿,当项祝狩猎回来时,也才刨好一半地渠, 项祝从纪舒愿手中接过铁锹,边刨地边向他说着方才瞧见的事儿。 “方才走到村头山坡的时候, 好像瞧见董家带着彩礼往你母家去了, 几人抬着箱子,东西好像不少。” 前几日董远确实同他讲过,结亲的日子定在十五前,不过没想到今儿才初八,他们便下礼了。 “比夫君那日给我的还多吗?”纪舒愿故作生气地转过头去, 似乎不想搭理项祝,他“诶”一声了,把铁锹插在地上,“怎的可能会有我给你的多,自然比你的少些,不过他家阵仗大罢了,吹锣打鼓的,不知晓的还以为哪家知县的公子结亲呢。” 大概是怕银两白花,必然得昭告天下,让旁人得知他董家的大方之处。 “那肯定有许多人讨酒喝吧。”就算只是下礼,若是他家要面子的话,肯定会在院里摆上一壶酒和一盘糖汤,供旁人讨酒喝讨糖吃,用来沾沾喜气。 “是有,我方才回来时瞧见了,他家院门敞开着,院里倒是站了不少人。”项祝点头,证实了他的猜测。 纪舒愿一听,立即朝项巧儿摆摆手,她还不知纪舒愿叫她做什么,她慢吞吞地走过来,满脸疑惑地望着他:“大嫂叫我做什么?” “想吃糖吗?” 纪舒愿询问的话音刚落下,项巧儿眼神倏地一亮,猛地朝他点头:“想,大嫂要给我买糖吃吗?” “董家给我兄长下了聘礼,这会儿院里多的是讨喜酒讨喜糖之人,你想不想瞧瞧去?”纪舒愿问着。 “想!”项巧儿把手里的锄头放下,当即转头,走到丁红梅身侧,应当是询问她的意见,所幸她这会儿倒是让项巧儿去了,不过告知她别待太久,一会儿就得回来。 项巧儿忙不迭点头,丢下几人匆匆往村里去,生怕去晚了没糖吃。 “你还能记得这个,我倒是忘记能拿糖吃了。”项祝无奈笑着,虽说他们跟董家只明面上交好,可毕竟是喜事,他们应当不会不给项巧儿。 果不其然,半晌后,项巧儿便带着糖回了地里,除此以外,她身后还跟着董远,他明显有些怵项祝,怕是上回被他拳头治住的后遗症。 可他还是往前走,边走边抬眼看项祝,瞧着还有些滑稽。 “方才巧儿来讨糖吃,我们这才想起,若不是大嫂的话,我可就娶不着忠清了,父亲便让我来给大嫂也来送几块糖块。”虽说是站定在丁红梅面前,可他眸光却落在纪舒愿跟项祝身上,话也是对纪舒愿说的。 丁红梅瞧着他这意思,好像是赠予纪舒愿的,她没怎么吭声,而是转头瞧着纪舒愿,等着他的意思。 “道谢还是不必了。”纪舒愿不过是突然想起,让项巧儿去讨两颗糖解解馋,讨喜糖是正常,可若是直接送来如此之多,还真不好收,“若是有这银子,不如多给媒婆些,她怕是说破了嘴,才能让兄长过门。” “那自然,我们给了挺多了,这些糖就……” 纪舒愿可不能要,他烦躁地轻啧一声,看向董远的眼神立即变得不善,打断董远的话:“这糖家中不缺,不过是讨个彩头,董公子这样可就不好了。” 听出他的烦躁后,董远笑容一顿,想着他爹的话。 伸手不打笑脸人,就算他说错了话,可笑容满面很是真诚,应当就不会打他了吧,他方才虽瞧见项巧儿去讨糖吃,但每家送聘礼时,院里都有糖和酒,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 然而董父还非得说他不开窍,若是纪舒愿收了这糖,不就相当于吃人手软,往后要除虫水更方便些。 “这──” “夫君觉着呢?” 纪舒愿转过头,说是询问项祝,可他眼眸眨得几乎要抽筋了,就是想让项祝替他圆一下他的话。 “我觉得也是,这糖太贵重了我们受不起,你还是拿回去吧。”项祝话太轻了,正当纪舒愿以为他不会因此而罢休的时候,董远点头应一声,“好,我这就带着糖回去。” 他走得极快,甚至还未等纪舒愿反应过来,他就已经没了身影,看上去好像很急的模样。 纪舒愿转头瞧着始作俑者,看到他面色如常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拍拍项祝的肩膀:“夫君,他果真还是如此怕你。” 项祝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若不是当初为了不让地落入他手中,他怎会直接动手,生怕纪舒愿误会,项祝再次解释:“我当真不是爱动手之人,只是有缘由我才会如此。” 纪舒愿自是知晓的,当初发生这事儿时,他已经过门了。 “我知晓,不过这样也挺好的,你稍微绷着脸,他便惧怕地后退几步,不敢往前走。”纪舒愿没觉着哪儿不好,甚至还能吓退董远。 项祝看纪舒愿一眼,他面色如常,身子甚至往自个儿身上贴,一点也没惧怕他的样子。 他抖两下肩膀,示意纪舒愿站直:“不过方才瞧董远的模样,好像真对除虫剂有些想法,他方才视线一直往菜上瞧,定是看到我们地里刨出的沟渠,不过他这会儿还不知道是做什么的,往后可真不一定了。” 纪舒愿脑海中浮现出画面,纪忠清已过了董家的门,他握住董远的手臂,带着他走进他家院子,叉着腰外,趾高气扬地向他伸手要除虫水的法子,他闻言只是伸手,向他要银两。 许是对他的动作太过惊诧,纪忠清呆滞一瞬,随后声音变得尖利:“你这是什么意思?” “给银子啊,亲兄弟还明算账呢。”纪舒愿将项祝的话告知与他,没找到他竟想动手…… 纪舒愿猛地甩甩头,对这事儿有些惧怕,虽知晓这是假的,可确实有发生的可能。 他将自个儿的担忧告知项祝,项祝听到后以为纪舒愿是心软,想将除虫水不收银子给他们几桶,终究是亲弟兄,若是纪舒愿想这样做,他也会点头。 项祝刚要开口,说若是直接给他们也可,谁知纪舒愿率先出了声,他面色平静,盯着项祝的眼睛深深望过去:“到时候还得夫君上场,直接将他们轰出院里就是,不用看在我的面子上。” “……”项祝没想到他会如此作想,仔细想想还觉着他做得对,总归是他兄长,这恶人可不就只能项祝来做了。 “好,到时你就朝我使个眼色,我当即拎着扫把将他俩轰出我们家。” 纪舒愿点头,对项祝方才出口的话很是满意。 项巧儿没听着他俩在低声说些什么,可方才董远来送糖,她倒是看得一清二楚,她转头看向丁红梅,询问为何不收董远给的糖。 “你大嫂自有考量,而是就算不收也是正常的,这毕竟是人家的东西。”丁红梅有些明白纪舒愿不收的缘由,不过是怕他有事儿要让他们帮忙,往后不好拒绝罢了。 “哦。”项巧儿淡淡应一声,拆开糖纸塞进嘴里,一牙齿将糖块儿咬碎,看着纪舒愿跟项祝凑得很近。 第85章 将这事儿想好之后,纪舒愿便没了其他事儿压在心里,他干活也有劲儿多了,不过这块地确实不小,尽管多了两人一同刨地,可还是要到晚间才将沟渠刨好。 “总算是刨完了。”纪舒愿叹出一口气,席地而坐,薅两把干枯掉的野草,将干枯地叶子撕碎,往天上洒又等它落下。 项祝喝过一口水后,把水壶递给纪舒愿让他喝两口,稍微弯腰凑到他身边,将他方才洒到肩膀上的干草拍掉。 “别高兴的太早了,还有肥料得拉过来呢。”项祝一盆冷水泼下去,纪舒愿当即瘫倒在地,嗔怪道,“夫君别这样嘛,就当让我高兴一会儿,再告知我明日要做的事儿。” 他这相当于掩耳盗铃了,项祝笑着摇头,朝他伸手让他坐起身来:“好,今儿事情是完成了,待会儿到明日前都能歇会儿了。” 是这个意思,纪舒愿没注意项祝的手势,闻言笑着点点头:“夫君说的甚对。” 不过没等他躺一会儿,纪舒愿就倏地坐起身来,又麻利地翻身站起来,呆滞地望向项祝:“夫君,这草上有水。” 项祝方才是真想让他坐起来的,刚下过雪又出日头,虽说气温变暖,可还不足以很快将雪晒化又把水晒干。 “我方才朝你伸手了。”项祝很是憋屈,方才他可是真的朝纪舒愿伸手了,是她不愿抬手,甚至还直接平躺下来,这样他衣裳不湿谁衣裳湿,“是你自个儿不想让我把你拉起来。” 纪舒愿抿唇不吭声,毕竟这话他反驳不了,方才确实是他的问题,他只是想躺下歇会儿,该真没想到会被枯草中还未融化的积雪暗算。 他转过身,让项祝看他身后被水浸湿的几片水渍,衣裳布料已经变湿,瞧着好像是被小儿尿过一般,项祝干咳两声,才堪堪忍住笑。 纪舒愿不知他笑什么,但瞧他这模样,总觉着没什么好事儿。 第77章 菜方 说是慢了些, 也总算在日落后把活干完了,纪舒愿跟丁红梅在灶房煮饭,项祝则去往院子旁, 将堆肥又翻过一遍。 途中他碰着了邻居家的男子,他听到动静走出来, 绕过院子走到项祝身后,探头往里瞧,刚瞧过一眼便后退, 他捂着鼻子,询问项祝这里面是何物, 竟如此之臭。 前些日子项祝确实跟他讲过, 说会有些味道,不过往常门锁住,确实闻不太到,这会儿他正翻着, 味道可不就大了些嘛。 “只是些烂菜叶罢了,正打算丢掉呢。”项祝道。 烂菜叶能做肥料这事儿,大概只有他家知晓,还是别多说更好, 邻居男子听到项祝这话,并未觉着有何不妥, 只是往后躲了躲, 避开这味道。 眼瞧他回了院子,项祝这才松了口气,踱步回到灶房,坐在纪舒愿身旁,向他说着方才的事儿。 “告知也无妨, 这东西不太好卖。”纪舒愿思索半晌后,向他说着。 “你真是掉铜板眼儿里了。”项祝无奈摇头,纪舒愿瞥他一眼,“自然得省着点,不然往后还怎么租赁田地。” “还要租赁田地,前两日不是还说种地不如打猎赚银子吗?” 话是这么说,可纪舒愿只会种地,打猎毕竟不是他擅长的事儿,虽说偶尔有些运气,可若是一整月都没运气的话,莫不是要去喝西北风了。 “打猎的话有夫君在就好,我就在家中种地就是,毕竟哥儿也不好出去抛头露面。”纪舒愿这话说得属实有些令人发笑,项祝扬眉看着他,“这话说的,那往后你就别出门了。” “果真吗?天天在家躺着吗?”纪舒愿眼眸一闪,仿佛在等项祝出声,看上去真打算在家躺着。 “自然是不行的。”项祝曲起指节,敲了敲他的头,“那就顾着家里的地吧,打猎交由我就是。” “那我肯定也不能让夫君独自前往。”纪舒愿笑着看他,“若是天暖和的时候,我还是可以陪夫君的。” 原来是怕冷,项祝也笑着回望他:“那就好,若是没你在,我还真觉着有些无趣。” 听到项祝这话,纪舒愿笑容一顿,他从未听过有人对他说出这句话,虽然听着好像只是觉着无趣,但他总归对项祝有了点影响。 “夫君果真这么需要我吗?”纪舒愿瞬间收回情绪,继续瞧着项祝,可眼中始终溢出别样的意思。 项祝并未听出他话中的深意,他闻言点头:“这有什么好诓骗你的,没你在时,连路上都没人说话了。” “只是想让我陪你说话吗?”纪舒愿垂眸敛眉,看上去好似真伤心了,项祝搬着椅子往他身侧挪了挪,“自然不止,若是有你在的话,我打猎才会更有劲儿,说不准每日都能猎到白狐。” 这句话可把纪舒愿哄高兴了,他不自觉仰起头来,面上的委屈瞬间消失,堆起满满的笑意。 “那既然如此的话,我便勉强一下,即便天寒地冻,也起来陪夫君一块儿去狩猎吧。”没想到项祝这话如此管用,他竟直接不怕冷了。 “罢了罢了,把你冻坏了可怎么办。”项祝调侃着,纪舒愿听着往他身上靠,“冻坏了自然得夫君管我了。” 锅侧边冒着白烟,丁红梅早就把菜炒好,她这会儿回了堂屋,项祝瞧着他的模样,伸手捏了捏他脸颊,又凑过去贴了贴:“好,我管你一辈子。” 纪舒愿以为项祝打算亲他,嘴刚撅起来,身后就传来一阵脚步,听着像是丁红梅的脚步,他顿时坐直身子。 装正经的模样惹得项祝发笑。 “烧好火了吗?”丁红梅瞧着锅边的白烟,走过去把锅盖掀开,拿出一根筷子碰了碰窝窝头,感觉到变软后,她又盖上锅盖,让纪舒愿停下烧火的手。 “叫你爹和巧儿来吃饭吧。” 纪舒愿朝项祝示意一眼,两人一块儿走出去,他握住项祝的衣袖往下扯,可项祝始终往堂屋走,仿佛看不出他的急切。 “夫君。”纪舒愿出声叫他,项祝闻言转眸瞧他,装作一脸茫然的模样,“怎么了?有何事?” 纪舒愿拉住他的手,踮起脚尖凑到项祝唇上,贴上亲一口后,才满足地带着他继续往屋里走,把项巧儿和项长栋一起叫出来去吃饭。 翌日一早,冷风从窗棂缝隙溜进来,纪舒愿掀开床帘,瞧一眼正在穿衣裳的项祝,又放下床帘缩回被褥中,隔着床帘朝项祝喊着:“夫君,我觉着我怕是起不来了,好像有小鬼儿把我钉在床上了。” “瞎说什么?”项祝穿好棉袍,拿着他的衣裳走到床边想掀开被褥,可被褥被纪舒愿握得太紧,他不用力还有些扯不动,“就这么冷吗?昨日不是还说今儿陪我去打猎的。” 项祝瞧着纪舒愿露出的眼睛,凑上去贴了贴,纪舒愿虽说看上去在沉默,可他偏偏最吃项祝这一套,顶着这张脸哄他,他还真就如此受用。 他猛地吸一口气,憋着呼吸掀开被褥,一鼓作气将衣裳穿好,坐在床边提上鞋子,随后又跑到衣架上披上棉袍,这才呼出一口气。 果真这会儿的天需要意志力才能起床,不过井水还算暖和,两人洗漱过后,热吃食的时候又烤了会儿火,等身子暖和后,他们才带着吃食和水壶往山上走去。 好几日没跟他一同上山,纪舒愿爬山都有点没劲儿了,刚走到一半他就叉着腰站在原地歇了会儿,项祝察觉到他没走,便转过头来,看到纪舒愿后想下去接他。 还未走过去,就见纪舒愿用袖口擦拭一下额角的汗渍,仰头看向项祝,抬步往上走,最终停在他身侧。 “夫君瞧什么呢,走呀。” “这不是等你的嘛。”项祝背着弓箭,不好腾出手来牵他,他伸出手臂,示意纪舒愿握住他的小臂,“若是走不动的话,就拉着我的手臂,我带着你往上走。” “我能行,不过才这么点儿路,前阵子我还能背着弓箭上去呢。”可上回已经过了挺久,更何况中途又过了个年,他肯定又吃胖了点。 纪舒愿呼出一口气,趁项祝走在前方时,他捏了捏腰间的肉,忍不住叹息又愤愤在内心骂自己一声,往后一定要记得少吃多动。 两人抵达狩猎区域时,纪舒愿坐在一侧的石头上,项祝把水壶递给他,等他喝完后又把前两日的豌豆糕递给他。 吃完后项祝去看陷阱,纪舒愿便继续坐在石头上歇息,目光环视四周,瞧着是否有其他的猎物。 虽然没有狐狸之类的猎物,可鸟倒有几只,纪舒愿从布袋里拿过弹弓和小石头,就这样坐着把鸟打了。 听着两声闷响,项祝转过头来,看到地上的两只鸟后惊诧一瞬,又将视线落在纪舒愿身上:“你打的鸟?” 纪舒愿也有些不可置信,他这回运气竟然这么好,随手打一弹弓竟然还能一石二鸟,他握拳闷咳一声,朝项祝摆摆手:“不用夸赞我,只是碰巧罢了。” 话中说得是让他别夸赞,可瞧着纪舒愿的模样,好像是在说请尽情地夸赞他,项祝应一声,不再吭声。 第86章 许是没想到项祝还真不夸赞,纪舒愿不死心地一直望着他,眼神中带着无声的催促。 他视线太过炙热,项祝忍不住笑出声:“舒愿真是厉害,竟能一石二鸟,整个石头村我都没见过有人能做到……” 他越夸越夸张,纪舒愿越听越脸红,最终他叫停的时候,项祝甚至有些意犹未尽。 “怎么了?我还未说过瘾呢。”项祝疑惑地望着他。 纪舒愿抿着唇,耳根开始泛红:“我都说了不让你夸赞了。” 他走过去把鸟捡起来,装进布袋里后又走到项祝身旁,将陷阱中为数不多的猎物装进去。 树林深处始终没什么猎物,大概是日子还冷,还在冬眠的缘故,这回他们并未把鸟带回家,而是直接跟野兔一起卖了,虽说一只才五十文,可也总比自个儿吃了好。 纪舒愿把银两揣进怀里,仰头看向项祝:“夫君,我们去寻一趟徐掌柜?” 项祝大概能猜到纪舒愿的意思,他是对银两有了兴趣,想把煮菜的法子教给徐嗔,这样就能够拿几两银子。 “你愿意我们就去。”两人走进鲜食斋,还未开口,就看着小二往楼上走,不久后便把徐嗔叫了下来。 徐嗔先是跟项祝打了声招呼,说完话后,又望向纪舒愿,前几回他都是把纪舒愿当成角落人,这回不仅给了他视线,甚至都差点把项祝给忘了。 “弟弟也跟着来了,前几日项兄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上回说的事儿?”徐嗔向他说着,虽没说明但纪舒愿也知晓他话中的意思。 “说过了,徐掌柜打算要什么样的菜式?素菜或是荤菜?不过这银两还得再商议一下。”纪舒愿向他说着。 徐嗔沉默半晌,刚要出声就听到纪舒愿再次出声:“两种菜式售卖银两不同,虽说确实不该定一样的价,可徐掌柜毕竟跟夫君交好,确实得稍微便宜些,我给您个面子,您能不能也给我个面子。” “什么?”徐嗔询问一声。 “过阵子家中的菜就要收成了,必定比往常家中的菜长得更好,您能不能都把我家地里的菜给收了?”还是把菜售出去最重要,纪舒愿向徐嗔说着。 总归是要买菜的,为了能买到纪舒愿手中的菜方,徐嗔便点头应了他的话,不过他也不傻,特意提前说了声:“虽然是这样说,但到时候送来的菜我还是得挑一挑,若是品相不好的,我这食铺自是不会收的。” “那当然,不用徐掌柜说,品相不好的菜我自然不会送来,您就放心吧。”纪舒愿笑着,由徐嗔带着走到柜台前,账房先生摆好纸墨后将毛笔递给他,半晌后又询问一声,“您是自个儿写还是我来写?” “还是您来写。”纪舒愿不想动手,便口述向他说着,让账房先生把菜方记下来。 第78章 肥料 十张菜方摆在桌面上, 纪舒愿托着沉甸甸的银两,面上藏不住笑。 徐嗔随手拿起一张菜方,越瞧越满意, 他朝两人摆了摆手:“我先将这几张菜方递到灶房去,你们先在这儿坐会儿。” 他说完匆匆离去, 只剩两人坐在椅子上,纪舒愿拿过一盏热茶,并未喝下, 而是两只手捧着,用来暖手。 项祝瞧他这模样, 伸手将茶盏拿过, 握住他的手攥进掌心,纪舒愿被他动作吓得一顿,环视一圈后发觉并未有人瞧他们,他这才松了口气, 身子往项祝身上靠了靠。 直到脚步声从后灶房传来,纪舒愿才坐直身子,把手从项祝手中挪开。 “要不要吃些什么?”徐嗔在两人对面坐下,顺势把写着菜式的那张纸递过来, 纪舒愿并未接过,而是转头看项祝, 示意他出声。 “不吃了, 家中还有农活要忙。”项祝抬手挡住菜式的纸,朝他摆摆手,纪舒愿也随之出声,“夫君说的是,为了能尽快将家中的菜送来, 我们得好好顾着它们。” 既然他们如此讲,徐嗔便不再劝说,他收回纸张,又帮他们倒了两杯茶水:“罢了罢了,那你们再喝口水。” 他瞧着茶壶忽地想起什么,让他们在这儿坐会儿,纪舒愿不知他去忙活什么了,他喝一口水,转头看向项祝:“徐掌柜做什么去了。” “不知,再喝口水暖暖身子吧,等他回来我们就回去了。”项祝道。 纪舒愿闻言点头,端起茶杯慢慢喝着,等他俩即将喝完的时候,徐嗔匆匆从下楼,手里拎着一包不知何物的东西。 他站定在桌子前,将纸包放上去:“前阵子旁人去县里给我带了些茶叶,我觉着还不错,你们拿回去尝尝。” 纪舒愿看着茶包,虽心想有这还不如给他银两,可毕竟是人家赠予的东西,待项祝接过,两人一起向他道谢后赶回家中。 两人进门后,项巧儿瞧着项祝手中拎着的纸包,本以为是他俩买来的吃食,她匆匆跑过来,停在两人身旁:“大哥,你拿的这是什么呀?” “茶叶。”瞧她这模样,肯定以为是吃食,果不其然,在听到此物为茶叶后,她立即垂了下唇角,淡然应一声,看上去很是失落。 “听徐掌柜说,这茶叶可花了大价钱呢,肯定比我们往常发霉了的茶叶好喝。”纪舒愿向她说着,不得不说,确实引起了她的好奇。 她仰起头来:“果真?那我就去烧水去了。” 项巧儿转身蹦跶着回到灶房,把锅刷干净后添上水,坐在椅子上烧柴。 丁红梅跟项长栋两人去了地里,这会儿还没回来,纪舒愿坐在椅子上,把茶包打开,又把茶壶里的水倒掉。 “待会儿泡好以后,能把茶水装进水壶里,我们去地里干活的时候能带着。”纪舒愿思索着,项祝听到也觉着不错,“待会儿先给爹娘带些吧,他俩也不知做什么去了。” “爹说把地里的白菜拔出来几颗先吃着,不然你这肥料一施,还不知何时能再吃呢。”项巧儿听到俩人讲话,探出头来向他说着。 “这有什么的,随时都能吃啊。”纪舒愿有些疑惑,还在猜测为何不能吃,项祝瞧着他面上的茫然,向他解释道,“怕是以为是之前的粪水那样,得等地里的味儿散去才能吃。” 听到项祝的解释,纪舒愿这才算明白,往常他们施肥的粪水都是未处理过的,虽说并未浇到菜上,但说不准会溅到上面,肯定得经过风吹雨淋暴晒后,将味儿散去才能采摘,纪舒愿用烂菜叶堆肥而成的肥料倒还好。 即便是有些味道,可并不似粪水如此严重,且不会沾到菜上。 纪舒愿向项祝解释了烂菜叶肥料的好处,项祝听到后看一眼院外,也有些无奈:“这会儿怕是晚了,说不定他们已经摘好菜了。” 也不知他们何时去的,这会儿不算太早,要摘菜肯定已经摘完了。 灶房水烧好后,项巧儿用瓢舀出一瓢热水,走到桌前将热水倒进茶壶中,纪舒愿将茶壶盖盖上后,院门被推开,丁红梅跟项长栋走进院子,坐下后刚想喝水,便嗅到一丝清香来。 “这是什么味道?茶叶?”项长栋闻到些香味,好似是茶叶的味道。 “爹鼻子挺尖。”项祝指指一旁的茶包,向他说着,“今儿愿哥儿给徐掌柜写了几张菜方,每张给了一两银子,除此以外,徐掌柜又给了些茶叶,我们便带回来了。” 虽说家中茶叶早就变为陈茶,项长栋还有些爱喝的,听闻这句话后,他匆匆伸手,好像想将茶壶盖掀开,仔细嗅嗅茶叶的味道。 “爹你别乱动,这茶壶里可是我刚倒的热水,要是你碰了,可肯定会被烫着。”项巧儿连忙从灶房过来,挡住项长栋的手,这才避免他碰到茶壶。 项长栋被项巧儿这动静吓了一跳,停顿半晌后,才好像刚听到她的话一般:“我又不傻,方才我正打算拿桌面上的大蒜呢,可不是想碰茶壶的。” 纪舒愿瞧着,他方才的确是想碰茶壶的,不过既然他如此说,他便给他些面子,并未打算拆穿他。 不仅纪舒愿,坐在他身侧的项祝显然也瞧见他的模样,两人对视一笑后,又看向丁红梅手中拎着的菜。 正如项巧儿说出的那样,她手中拎着的白菜不大,吃倒是能吃,就是觉着有点小,如此早就摘掉,有些可惜了。 纪舒愿随着她的脚步走到灶房,将不用采摘的事儿告知丁红梅一声,她听到后虽有些惊诧,不过仅一瞬,便接受了这事儿。 “无妨,总归是要吃的,如此嫩的白菜吃着肯定味道更好。” 纪舒愿都做好要挨骂的准备了,没想到丁红梅竟并未打算怪他,反而开始安慰他:“待会儿让巧儿去买些豆腐去,午时做白菜豆腐汤如何?” 白菜豆腐汤确实好喝,听到丁红梅的话后,纪舒愿当即点头应允,不过时辰还不到午时,丁红梅跟项长栋也不过是回来送一趟菜。 刚好,这会儿家里人都在,纪舒愿站直身子,叉着腰稍微扬起下巴的,仿佛领着他们做事的带头人:“待会儿就要往地里施肥了,仅仅一片儿小地,我们自然是要快些,半日施好这块儿,下块儿地便也能一日施完。” 第87章 整个院里,只有项祝瞧他两眼,其余人都忙活着自己的事儿,纪舒愿无奈叹出一口气,还未开口便听着丁红梅在院外出声叫他:“愿哥儿做什么呢?怎的还没出来,不用肥料了?” “用。”纪舒愿闻言收回称大王的心思,拿着桶跟在项祝身后,两人走到那小屋子前,项长栋拿着桶,好似不知该如何下手。 纪舒愿见闻,连忙匆匆走过去:“爹,这事儿还是交由我跟夫君一起来吧。” 虽有些疑惑,可毕竟是一家,项长栋夹着肥料,站在一旁瞧着他翻动后,将烂菜叶装进木桶里。 三人有两个扁担、四个木桶,确实比往常做活更快些,纪舒愿原本想更快些,他也去拎一桶肥料,不过项祝并不想让他这么累。 家中有丁红梅和项巧儿煮饭,给菜地施肥这事儿便交由他们三人全权处理,纪舒愿肩上背着铁锹。 两人用舀水的瓢将桶中的肥料倒进去,纪舒愿则跟在后方,将它们倒进坑里又用土埋掉,他们配合的很有默契,等巧儿来地里叫他们回去吃饭时,方才两桶肥料都已经用完。 “知晓了。”项祝应声看过来时,纪舒愿也回望着他,两人对视一眼,虽不知为何,但总有些想笑。 等他俩迈着步子回到院子时,项长栋已经洗了把脸,正坐在桌面旁喝着茶水,瞧见他俩后,他朝俩人摆了摆手:“快来尝尝,当真如同徐掌柜所说,这果真是好茶。” 纪舒愿是尝不出来,毕竟他对茶叶并未有太多见解,他拿过茶杯喝过后吐出一口气。 虽不清楚,但夸赞总是不会出错的。 “嗯,确实是好茶。”纪舒愿顺着项长栋的话说道,也饮过一口,味道比方才刚泡时浓郁不少,并未有炒茶的糊味儿,而是一种清甜透露着焦香的味道。 纪舒愿把茶水装进茶壶中,并向项长栋解释着:“午后肯定更忙,说不准都没时间坐下喝口水,还不如直接拿了三个水壶,等干活累了就坐下喝口茶水歇会儿。” 午饭说好的让纪舒愿煮汤,大概是方才他们在地里的时候,项巧儿去买了豆腐,这会儿豆腐已经放在案板上,正待纪舒愿拿刀过去切。 白菜外侧的菜叶已经被丁红梅剥干净,菜叶也撕开清洗干净,正放在案板上,纪舒愿提起刀,将白菜切成丝,放置一旁。 项巧儿继续坐着烧火,纪舒愿拿过刀,将它切成四方块儿的形状,等火烧起来后,纪舒愿先把配菜放进去,炒香之后,把豆腐放进去煎成稍微发黄的模样,等炒得差不多的时候,他把白菜撕碎,丢进去后继续盖上锅盖焖煮着。 等做好吃食后,四人聚在一块儿吃着,项长栋似乎有事想说,他嗫嚅半晌,最终才出声:“今儿有人询问,说地里挖出这么长的沟渠是要怎么用,我当时不知能不能与他说,便先敷衍回了他。” “说是能说的,烂菜叶谁家都有,且并不费力。”其实纪舒愿最想说的一句是,如此常见东西,也最不赚银两。 不过从上回项祝说他掉铜板眼儿里了,他便觉得,还是将这话藏在心里为好,然而下一瞬。 “这回不说不赚银子了?” 纪舒愿掀起眼皮嗔怪地瞪他一眼,这会儿项祝却挑眉一笑,眼中满是戏谑。 第79章 厨神 喝完白菜豆腐汤, 纪舒愿将泡好的茶水倒进水壶中,爹娘、巧儿、他和项祝分为三个水壶。 项巧儿拎起一个水壶挂在腰间,走到墙边拿过铁锹:“大嫂, 我可不想闻那味道,就让我去铺土吧。” 纪舒愿并未告知她, 若是去地里就能闻到,他点头应允:“我觉得可行,夫君觉着呢。” “我觉着也可行。”项祝不知纪舒愿的心思, 于是在出声应允后,他又多说了一句, “不过你若是去地里便能闻到肥料的味儿, 拿铁锹还是锄头好似都相差不大。” 听到项祝的话,项巧儿这才恍然大悟,纪舒愿此时故作惊呼一声:“诶,夫君, 你怎的说出来了。” 项祝听到这话,便知晓纪舒愿在使坏,他干脆学着他的模样,瞪大双目捂住嘴, 闷声说道:“嗐,我竟给忘了, 你瞧我这记性。” 两人一唱一和, 愣是把项巧儿气得脸红脖子粗,她噘着嘴,向丁红梅告状:“娘,你瞧大哥大嫂他们,老是逗我。” 丁红梅一直看着他们方才的动作, 她此时唇角扬起,眼看项巧儿转过身来,她立即敛起笑,朝两人轻骂一声:“别笑了。” 他俩这才稍稍收敛些,把布塞进水桶中,用它们来挡些味道,虽说挡不完全,但总归有点用处。 这会儿丁红梅从屋里走出来,将前几日缝制好的布条拿出来,递到几人面前。 布条两头纤细,犹如一根绳索,中间被缝上好几层布,几乎能遮住大半张脸,纪舒愿一瞧,嘿,这可不就是口罩嘛。 他连忙戴上,转头夸着丁红梅:“娘,你怎的想到这法子的?” 丁红梅并不觉得这法子多难:“总归是挡住鼻子别闻到,若堵住鼻孔不就没了气儿,我便想着用布挡住,挡住又易掉落,便又在侧边缝了两根绳索,恰好能系在后脑勺。” “娘真是聪慧过人。”丁红梅还未听过如此直截了当的夸赞,她闻言一愣,半晌后朝她摆摆手,“别这样说。” 纪舒愿从丁红梅面上瞧出羞赧来,他笑笑不再吭声,随着项祝和项长栋的步子往外走,一行人阵势大的很,成熟的葫芦做成葫芦瓢,丁红梅用葫芦瓢把铁桶中的肥料挖出来,倒进木桶中。 木桶中装满之后,项祝跟纪舒愿率先扛着往地里走。 项祝拎着两个葫芦瓢,百无聊赖地把它们合成一个:“夫君,待会儿若是有人瞧见我们这模样,会不会觉着我们太矫情了,不过是一点臭味儿都受不了。” “这有什么的,臭味确实让人难以忍受,若是有人觉着矫情,我就去跟他们理论理论。”项祝扭过头,瞧着纪舒愿只漏出眼睛的脸,“这样瞧着,你眼睛忽闪忽闪的,像树林里的野鹿。” 纪舒愿瞧过自己的眼睛,并没有项祝说的这般好看,他垂头看着地面:“我还从未见过野鹿呢,夫君什么时候狩一只回来。” “这可不是想狩就能狩到的。”项祝笑出声,话锋一转,“说不定你比我更快狩到,舒愿的运气一向不错。” “那就借夫君吉言,待我狩到之后,夫君想吃什么吃食,我都给你买。”虽还未狩到,但纪舒愿已经提前想好给项祝买吃食,听着好像同“等我有银子了就如何如何”有异曲同工之妙。 纪舒愿清了清嗓子,趁项祝没吭声,便将方才的许诺收回来:“罢了罢了,还是等狩到了再问,不然总感着是我在诓骗夫君。” “那可不行,我记住你方才的话了,若是狩不到野鹿,我可就──”他说话说到一半停顿一下,正当纪舒愿向开口问时,项祝声音突然压低,“我可就自己寻我想要的东西了。” 纪舒愿怀疑项祝话中带颜色,可苦于没有证据。 他抬眸看项祝一眼,瞧着他眼中的戏谑,纪舒愿别开脸,仰起头,大步往前走着:“此事到时候再说,我们这会儿还是先去施肥为好。” 他说完,脚步更快了些,项祝都得跨开步子才能跟上他,不过总归就这么长的路。 纪舒愿走到地里,盖在菜上的布早就被丁红梅和项长栋掀开,他蹲在沟渠旁,仰头等着项祝把桶拎过来。 项祝把桶拎到纪舒愿身边,另一桶拎到他后面的沟渠旁,朝纪舒愿要过一个葫芦瓢,两人便一块儿把桶里的肥料舀到沟渠里。 虽然项巧儿说要盖土,可总归不能让她自个儿来,于是便由纪舒愿和项祝、项长栋三人舀肥料,项巧儿和丁红梅两人盖土。 这味道确实有些大,甚至路上都留了些,听着有人询问项长栋这东西为何物时,纪舒愿抬头看过一眼,发现这人他有些眼熟。 纪舒愿说过能讲出来,项长栋便将这烂菜叶以及它的施肥作用全部告知那人,那人年前在他家买过除虫水,对他家的法子很是信任,一听说能让菜长得更好,他立即将这东西记下来,听完后一溜烟儿回家去。 刚收回视线,肩膀就被碰了碰,纪舒愿转头,瞧见项祝正看着他,见他转过头才询问一番:“若是他们的菜也长得好,我们的菜不就不出众了?” 若是被旁人拿到集上去卖,说不准徐嗔就不愿意买他们的菜了,项祝对此有些担心。 “夫君不必担忧。”纪舒愿往身后挪了挪,几乎凑到项祝耳根,“夫君想想,我们这肥料放了多久,等他们做好肥料时,我们这些菜恐怕已经被客人吃进肚子里了。” 被纪舒愿这么一说,项祝才想起来,这肥料可是他们从年前便开始做了,这会儿才能用,就算告知村民法子,他们肯定也得等到三四月才能用,到时候菜都换了一茬了。 项祝还想再问,若是到时候他们的菜长得好了怎么办? 第88章 “就算长得好也无妨,毕竟除虫水的法子在我们手里呢,难不成夫君不信我吗?我肯定比他们种的菜都好。”纪舒愿这话,将项祝想要出口的疑问挡住。 “我自然是信你的。”项祝向他说着,继续用葫芦瓢舀出肥料来。 整个施肥过程中,询问项长栋的人一只手都数不过来,纪舒愿擦拭一下手,接过项祝递过来的水壶喝过一口,茶叶茶确实比白水有味道,也更好喝了些。 项巧儿拎着铁锹坐在地上,毫无形象地拿起水壶,盘着腿喝完半壶,她抬手扇扇风,随后看向纪舒愿:“大嫂,那法子当真要告知他们吗?我总觉着有些亏。” “不亏,这种菜可不是有肥料就能种好,种菜里的学问可大着呢。”纪舒愿朝她笑着,心里却在想着怎么避免这事儿。 项长栋这谁都能聊一句的性子,旁人肯定都会询问他,虽说能不让他知晓,可毕竟是长辈,若是他询问,纪舒愿不说可不就成了不孝顺。 他捏着下巴,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 突然想到什么,他猛地一拍手,连项祝都被他吓了一跳:“想到什么了?” 纪舒愿身子侧倾,凑近项祝耳边:“往后有法子我们不告知爹,让那些想知晓法子的人来找我,我教他们种菜,但要收银子。” “可这样会有许多人不会愿意的,他们种出的菜只是自个儿吃的,若是要掏银子去种地,肯定是不乐意的。”项祝摇摇头,觉得他这法子有些不好。 纪舒愿闻言扬唇一笑:“若是这样就更好了,到时候我们就掏出银两询问一番,谁不想种地,将他们的地租赁过来,租赁按年给。” “这样的话,我们便能种很多菜了,自然得先供着鲜食斋,随后的菜我们也能送到旁的食铺去,如此一来,可不就赚得多了吗。”纪舒愿正沉迷于想象中,项祝抬手揉了揉他的手腕,又拍两下手背,“到时候让娘陪着你,她认得的人多。” 纪舒愿猛地点头,又喝过一口茶。 地里的肥料味道都被土盖住,确实消散不少,但还是有些淡淡的味道,他们把布盖上,又用土块将布两侧的压住,一家人浩浩荡荡地往家中走。 路边确实遇到过几个村民,他们询问两句,丁红梅只是说在施肥便将他们打发了,并未告知关于施肥具体的事儿。 “爹学着点,瞧瞧娘是怎么说的,您方才怕是把烂菜叶哪儿烂的都告知他们了。”项巧儿这话确实有些夸张了,不过听着但觉着挺对,项长栋闻言摇了摇头,“是我的错,往后你们还是别告知我了罢,我从不会拒绝旁人,他们想知晓的事儿,若是我知晓,我定会告知他们。” 纪舒愿方才已经想过,往后不想告知他,还未想到如何开口,他就直接将这话说了出来,这倒省了纪舒愿的事儿。 “这样的话,往后我做其他肥料的话,爹可就要出门了。”纪舒愿笑着,试图将气氛变得更放松些,项长栋也不是那种气性大的人,听到这话后,他也朝纪舒愿笑着,“这样的话,我可就带着我的鱼钩去钓鱼去了。” 虽说钓不到,不过这时候的重点并不在钓鱼上,项长栋的语气听起来轻松,好似真的并未有气性。 虽说屋里没味儿,可几人身上都沾染了些味道,纪舒愿洗过手,又捏起发丝嗅了嗅,顿觉不好,他头发上好像也染上了肥料的味道。 纪舒愿沉默着走到项祝身旁,将手中捏着的发丝贴近他鼻尖:“是不是有些味道?” “是有些。”项祝瞧着他的模样,又指指沐浴间,“去沐浴?我去给你烧水去。” 果然还是项祝最了解他,纪舒愿点头,三两步走到井边,打出两桶水后,倒进锅里烧水,途中他敞开房门,迅速跑进拿出衣裳又跑出来,都是为了避免味道留在屋里。 不止纪舒愿,项巧儿也觉着这味道还残留着,尽管洗过手,但她还觉得整个身上都是这味道,她跑到项祝身旁,向他乞求着:“大哥,给我也烧些水吧,我也想沐浴。” 刚开始只说让纪舒愿沐浴,不知为何,到最后变为家里人全都沐浴更衣,等沐浴过后,纪舒愿舒爽地叹出一口气,捏着一段发丝放在鼻尖。 “还是皂荚的味道更好闻些。” 这会儿天色刚暗下来,纪舒愿穿着新衣裳,走到灶房把红薯砍成块儿丢进锅里,放进蒸屉后放入窝窝头,又盖上锅盖。 他直挺挺站着,瞧着有一丝滑稽。 “大嫂,你这样站着不累吗?”项巧儿还在擦拭着头发,看着纪舒愿炒菜的模样有些好笑。 “这么好笑吗?我可是石头村厨神。”虽然只是自封的,可听上去确实挺能哄人,瞧项巧儿就真的信了。 “果真吗?”项巧儿坐在椅子上,听闻这事儿后,立即转过身来,朝他作揖,“厨神在上,愿我从此往后没有蛀牙……” 听着她这话,纪舒愿立即“诶”一声:“这是何意?” 项巧儿也被她这话搞得有些茫然:“不是能拜神仙吗?” “能到是能,不过你得拜对了神仙。”纪舒愿朝她一笑,随后伸手指了指自个儿,“我,堂堂厨神,哪儿管得着糖神地界的事儿,我只能保佑你夜间偷吃糖时不被人发觉。” 此话一出,项巧儿瞬间一怔,眸光往沐浴屋瞧去,丁红梅还未沐浴完,若是出来听到纪舒愿的话,定是要将她数落一番。 “大嫂,你是哪日瞧见的,我竟没有发觉。” 前阵子纪舒愿夜半去茅房回来后,听闻灶房一阵动静,他探出头去,瞧见从灶房出来,口中咀嚼着嘎嘣脆的糖块,还边嘟囔着:“这糖块儿一点都不甜。” 第80章 土方 “某日夜里。”纪舒愿朝她挑眉, 走到灶台下拿过土豆,将它们削皮后清洗一遍,随后放置在案板上, 切成厚片装进碗里,又用水泡着。 项巧儿这会儿心虚的很, 她思索半晌,还是想不出到底是哪天夜里被纪舒愿瞧见了。 她暗自想着,往后肯定得多瞧瞧, 等确定大哥大嫂那边儿的房门没开,才能去偷吃糖块。 “我是怕那糖坏了, 坏了不就可惜了, 还不如吃了呢。”项巧儿随口瞎诌,可这会儿的温度,就是连雪都得化个几日,更别说是放在灶房阴凉地儿的糖块了。 灶房里只有前一阵儿过年买的□□糖, 可那么大一块儿,纪舒愿甚至都在怀疑她是用牙咬碎了吃的:“你真不是用牙啃的?” “自然不是,我肯定是用菜刀砍碎的。”项巧儿否认自个儿咬过,可纪舒愿当时并未听着她切糖块儿的声音。 项巧儿轻嗐一声, 走到灶台前弯腰把□□糖拿出来,从纪舒愿手中接过菜刀, 握着把柄将它翻过来, 猛地一用力。 “咔哒”一声,最边缘的地方确实被菜刀背面压掉一块儿,纪舒愿不可思议地望着她:“手法还真是熟练,恐怕也不是第一回这样做了。” 瞧着她这动作就像是惯犯,纪舒愿接过菜刀, 这会儿沐浴屋的帘子被掀开,丁红梅从里走出来,听着他们的话,不由得多问一句:“什么第一回?” 项巧儿顿时不再吭声,生怕被丁红梅听出什么来,她视线落在纪舒愿身上,想让他出声转移话题。 “哦,巧儿说想吃一回加冰糖的炒土豆片儿呢。”虽说将话题又甩到项巧儿身上,不过这话并未说出她偷吃冰糖的事儿,项巧儿立即应一声,询问丁红梅,“娘觉着如何?我还未吃过呢,味道肯定不错。” “什么不错,你见过谁家炒土豆片里加糖的,愿哥儿别听她的,往里加糖光是想着就不好吃。”丁红梅以为她是瞎想怪点子,没让纪舒愿往里加糖。 “好,那么我还是照着往常炒咸口的。”往日那种就很好,丁红梅闻言点头,擦拭着发丝走进堂屋去。 瞧着她身影走进屋里,项巧儿才缓缓松了口气,向纪舒愿夸赞道:“大哥果真脑子灵活,方才反应好快。” “我若是反应不快,你这会儿耳朵就要在娘手里捏着了。”纪舒愿示意项祝烧火,他端着猪油盆到锅旁,等锅稍微热后,用锅铲铲出一小块,等油融化以后把土豆片倒进去。 方才纪舒愿的话是真的,若不是他,丁红梅还真会拧她的耳朵,她连忙将项祝推开,坐到灶膛前烧火。 位置被抢占,项祝也有些无奈,他从院里又拿过一张凳子,放在灶房门口,他瞧一眼项巧儿,又看向纪舒愿说:“别这么惯着她,上回她牙疼的时候你又忘记了?” 纪舒愿没忘,怕是项巧儿自个儿忘了。 他紧紧盯着项巧儿:“那便不能给你吃了,再吃的话口中的牙齿可全都要拔掉了。” 全部拔掉牙齿,听到这话,项巧儿当即一怔,朝两人露出苍白的笑:“怎的可能?大哥大嫂定然是诓骗我的,不然的话,我怎么可能从未听说过。” “从未听说过难道不是因为从未有人如此做过吗?若是知晓要被拔光了牙齿,还非要这样做的,岂不是脑子有些顽疾。”纪舒愿无奈摇头,虽然总觉着有些影射的意为,但项巧儿确实被他吓到。 第89章 她嘴角紧绷,嘴唇抿紧,生怕有人拿过钳子把她的嘴给撬开,把她的牙给拔了。 “我不吃了。”项巧儿抿着唇,说话的声音有点含糊,不过两人都知晓,她这是听进去他们的话了。 纪舒愿跟项祝对视一眼,两人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不过也有意识地放低声音,只剩项巧儿郁闷地低头烧着火。 早就洗好澡,一家人吃过晚饭后,便各自回了屋,纪舒愿躺在床上,望着正脱衣裳的项祝,掀开被褥等他躺进来。 他刚一躺下,纪舒愿就伸手钻进他腰腹,冰凉的手冻得项祝虎躯一震:“看来补身子的药还是不能停。” 纪舒愿刚把上一回的药喝完,听到这话,他顿时不想把手放项祝身上了,他作势要收回手,这回换项祝不乐意了。 “怎么了?”项祝拉着纪舒愿,还在问他怎么了,纪舒愿冷哼一声,开始无理取闹,“你方才话里的意思,不就是不想让我把手放你身上吗?我不放就是了。” “我不是这意思。”纪舒愿想错他话中的意思了,项祝握住他的手压在腹肌上,“我这是为你好,你瞧瞧你这手脚冰的,比放在地窖里的菜都凉。” “我也不想的,但都怪这天,若一年四季都是春日,我怎会如此。”上回就说过这事儿,瞧着纪舒愿又将事儿怪在天气头上,项祝沉默叹气,“那你瞧我,怎的就手脚暖和呢。” “男子火气大,自然就这样了。”纪舒愿说着戳戳他的腹肌,“你们男子都是暖炉,不然怎么如此有心力──” “你若是这样说的话,我便想到了个好法子。”项祝将他作乱的手指攥进掌心,在纪舒愿询问的时候向他出声,“这样,我们每日睡前稍微活动活动,等身子暖起来再睡,肯定能睡得香甜。” 纪舒愿这会儿还觉着他说的有些道理,正当他思索是要卷腹还是仰卧起坐的时候,身子猛地被压下,他仰面躺着,望向项祝愉悦的面色,沉默半晌后总归明白。 此活动非彼活动。 第一日,纪舒愿欣然接受,甚至在项祝觉着他受不了时出声挑衅,醒来后带着葫芦瓢往萝卜地里走去,将余下的肥料舀进沟渠中。 第二日,纪舒愿挣脱项祝的桎梏,坐起身与他换了位置,虽说不过半晌就喊累躺了回去。 第五日,纪舒愿瘫在床榻上,生无可恋地望着项祝,在他即将俯身过来的时候,他惊恐出声,总算妥协:“不过是补身子的药嘛,我喝,我喝还不成嘛。” 翌日一早,两人狩猎过后,项祝便拿着卖出的银两带着纪舒愿进入医馆,向大夫说着:“大夫,上回开的补身子的药方好似用处不大,今儿不如稍微换换药材。” 已经吃了两回,再不济都应当有些变化了,大夫闻言走到纪舒愿身旁,手指搭在他脉搏上,他拧着眉,思索片刻。 “身子补的差不多了,若是你说的是手脚冰冷这件事儿,可赖不着我开的药方,这是气血亏,补的慢得很,说不准得明年才能补好呢。”大夫收回手,走到柜台写出一张方子,让学徒去抓药。 项祝看纪舒愿一眼,随后独自走到柜台前,偷偷摸摸似乎询问着什么,纪舒愿想走过去,又觉着偷听不太好。 他只好站在一旁,等两人说完话,学徒也将抓好的药递过来,项祝接过药包给过银两,两人这才一块儿往家中走去。 “你方才跟大夫在说什么?”虽说没听着,可纪舒愿憋不住劲儿,非得今儿知晓他与大夫在说什么,不然他睡觉都睡不踏实。 “没什么,昨儿巧儿是不是让你给她带些吃食回去。”项祝握住他的手,想用此事让他忘记询问。 纪舒愿可不是很好打发的人,他听闻只默默点头:“确实要带……你们方才到底说了什么?” 他有种想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感觉,项祝闻言轻叹一声:“罢了罢了,总归不是什么坏事儿。” 纪舒愿眸光闪着,他本以为跟他无关,可话刚出半句,他便知晓,这事儿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不过是问了问,你现在的身子是否适宜有孕。”项祝向他说着,纪舒愿听到这话,沉默半晌后仰头看他,“结果如何?” “结果自然是适宜的,不过大夫说了,还是得喝点补汤更好,这里掺着两种方子,一方让你补身子,另一方里,好似还有能尽快得孩子的土方子。”项祝说。 前面半句纪舒愿倒是明了,就是这后半句有些做不好,他一看便知晓这东西都是骗人的,可项祝好像真有些信了。 “要孩子的事儿并不是煮药就可行的。”纪舒愿往前走,站定到路边的糖人铺子前,想着帮项巧儿带回去一根糖人。 制作糖人时,项祝勾住纪舒愿的手指,试图让他心情愉悦些:“不过是调理身子,我也并未如此确定你会因此得子。” 确实如此,若是喝药便能有孕,还要男子做什么。 “还不是因为夫君不行。”既然项祝非要说出生子这事儿来,纪舒愿便也反驳着,“若是夫君行的话,说不准我现在已经怀上了,怎的还用得着喝药。” 他说着又倏地想到:“这药应当夫君喝吧,毕竟你才是决定我是否怀上的缘由。” 纪舒愿越想越对,趁这会儿还未走远,他便带着项祝往回走,走进医馆时,大夫还有些诧异,等听到纪舒愿的话后,他立即点头应声:“确实是,这得子的药确实是给男子喝的。” 听到这话,纪舒愿心里舒坦多了,他朝项祝挑眉,心想正如他所说吧,这药的确是由男子来吃的。 两人拎着药包再次出门,这回纪舒愿情绪轻快不少,他一手晃着药包,一手捏着糖人,口中哼着项祝从未听过的曲调。 他有些听不懂,这旋律与往常在戏台子上唱的也不相同,但总归是令人心情舒缓的。 “这是什么曲子?”项祝出声询问。 纪舒愿停下哼唱,闻言沉默片刻,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开口,广场舞曲要怎么同他解释才能解释的通呢。 半晌后,他灵光一闪,向项祝说:“哦,也是从古籍中学来的,如同打拳一般,这曲子还有一套动作与之相匹。” 他说着,站定在原地,边哼边跳了一整首广场舞。 第81章 赚了 项祝瞧着纪舒愿扭动的腰, 伸手搂住将他往身上带:“别扭了,待会儿被旁人瞧见还以为我们是疯子。” 跳乐曲的舞姬腰肢柔软,舞风柔美, 若不是纪舒愿说,项祝肯定不知他方才扭得也属舞的一种。 “夫君当真见识浅薄。”纪舒愿轻哼一声, 换了首歌哼。 项祝便接了他的话,他就只上过不久学堂,可不就是见识浅薄嘛。 “一家里有一人见识多就够了。”纪舒愿牵着他的手, 边走边说,“不过这古籍写的东西属实杂乱, 既有种地的法子, 又有乐曲的谱子,当真是本好书,可惜已见不着了。” “这有什么可惜的。”纪舒愿朝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不都在这儿嘛, 夫君想知晓什么,询问我便是了。” 项祝笑着曲起手指,弹一下他的额头。 两人还未走到院里,便听到从中传出的一阵嘈杂声, 男子女子的笑声混杂,纪舒愿转头瞧项祝一眼, 他也在望着自个儿, 半晌后,他摇摇头,表示对此并不知晓。 纪舒愿推开门,将身子往右边斜去,探头往里望, 除了丁红梅、项长栋和项巧儿外,还有两人在。 一人他认得,是董远的父亲,另一人他并未见过,不过瞧她的模样,好似有些眼熟,董远跟她长得有几分相像。 “那是董远的娘。”项祝看出他的疑惑,告知他。 “哦。”纪舒愿点头,又仰起头来,“他俩来咱们家做什么?这会儿也不卖除虫水啊。” 项巧儿眼尖的很,她瞧见院子门被推开一条小缝,便探头望去,看到纪舒愿后挑眉一笑,刚张开嘴话还没喊出来,纪舒愿便推开门走进来。 推门的声音将讨论声打断,董远他娘冲纪舒愿一笑:“这就是清哥儿他弟弟吧,瞧这模样当真清秀的很……” 她边说边往门口走,要不是纪舒愿躲得快,他的手这会儿肯定会被她握进掌心蹂躏一番。 “愿哥儿怕生,董婶儿这是有事儿寻愿哥儿?”项祝挡住纪舒愿,朝她笑着。 董婶儿轻嗐一声:“这不是明日愿哥儿他兄长就要过门了嘛,都是兄弟,你们可得去喝一壶喜酒。” 无事献殷勤,纪舒愿觉着她另有别的事儿,可她没明说,他也不好猜测,不过她倒没给纪舒愿猜测的机会,不一会儿,便出声再次询问:“来也不用带什么东西,心意到了就是。” 纪舒愿轻啧一声,他也没说要送礼品的事儿,这要东西都要到家里来了。 “董婶儿说的是,诶对了娘,当时我跟舒愿结亲时,婶儿不是给我们送了一块秤砣吗,寓意我们称心如意。不如我们交换一下罢了,娘把咱们家的秤砣送回去,也算是我们的祝愿了。” 第90章 丁红梅当即听懂项祝的话,附和道:“是呢是呢,这秤砣也是个好寓意,他婶儿你先在这儿等着,我记着家中还有些红布条呢,我得给你们系上一条。” 在丁红梅抬步往屋里走的时候,纪舒愿瞧见董婶儿微变的脸色,她笑不似笑,且有些惊诧,似是没想到项祝竟然拿她上回送的东西来搪塞她。 她干笑两声,身后的董远显然也不好受,本以为他兄长过门,能从项家捞些好处,谁知他们并不给他们这机会。 虽说他们确确实实送了秤砣,可这已经过了半年有余,就算是还礼不也应当更贵重些吗,真是抠搜。 瞧见对面俩人不高兴的模样,纪舒愿可就高兴了,他拉着项祝的衣袖,额头贴在他后背,艰难忍住唇角的笑意。 不多时,丁红梅从屋里走出来,手里果真拎着一个秤砣,上面系着红布条,瞧着还真是喜庆。 “他婶儿瞧瞧,我这打的结还不错吧。”丁红梅晃了晃秤砣,走到董婶儿面前,将秤砣拎起来,示意她接着。 虽有些不想接,可这会儿正犹如刀架在脖子上,她是不接不行了,若是说这秤砣不好,他们肯定会询问,这秤砣要是不好,她家当时又为何要送。 要是说这秤砣好,她为何又不收下。 思量半晌,她只得收下,董礼绷着脸率先离去,董婶儿瞧着他的背影,向丁红梅扯起一个难看的笑,说过两句话后才匆匆追着董礼的步子往家走。 总算不用憋着,纪舒愿趴在项祝肩膀上,闷声笑得直不起腰来:“夫君,他们当真送了个秤砣来吗?” “这有何假。”项祝接过他手中的糖人递给项巧儿,又接过药包,“不过什么都好,若是他们送了什么值钱的物件,我们倒是能还礼,可送了个秤砣还想要旁的,属实是狮子大开口。” “就是说呢,往常占小便宜就算了,今儿还俩人一块儿来,若不是我知晓,还真以为他们送了黄金白银呢。”项巧儿嘎巴一口,把糖人咬碎咀嚼着。 “罢了罢了,不过明儿愿哥儿总归是要过去一趟的,毕竟要过门的是你兄长,得有些礼数。”项长栋瞧他们说的差不多了,便出声提醒道。 纪舒愿自是知晓的,他应一声,握住项祝的手指甩了甩:“明儿夫君陪我去。” 就算纪舒愿不说,项祝也会陪他一块儿去,他拎着药包带着纪舒愿走进屋里,把药包放下后打开,两人的药材瞧着差不多,都是些补药之类的。 “我俩还真是药罐子。”纪舒愿坐在床沿上,踢了踢项祝的小腿,“后天就是上元节了,是不是得去卖花灯了。” 前几日他们编织的花灯是要去卖,项祝闻言点头,把药包又系上,踢开他作乱的脚:“是啊,等售卖过后,便会有烟花,到时候我们便站桥上看。” 纪舒愿越想越是兴奋,虽说幼时见过烟花秀,可近些年来,说是制炮仗的硫磺不好,便不让放了,他也许久见过了,更何况这是他来这儿以后的第一个元宵。 听说还有吟诗对对子,虽说家中没秀才,可旁人家中倒不少,集上设有学堂,每回打猎售卖时,纪舒愿还能隐约瞧见几人身着学堂的衣裳。 午后从娘家坐轿,待抵达石头村,日头已然落下,纪舒愿知晓这时辰,往日他也是如此,他站在董家院子外,瞧着轿子落下,哥儿身着一袭合身的红衣,脚上的红棉鞋花样细致,定是缝制了许久。 纪舒愿垂下头,瞧着脚上的新鞋,方才的情绪全部消散,手指被捏了捏,项祝侧目看他:“瞧什么呢?” “瞧娘给我做的新鞋,暖和的很。”纪舒愿踮起脚往门口瞧,瞧见董远迎过去,虽也是红衣,不过没项祝那日好看,果然还得是看脸。 “诶,你俩在这儿呢。”身后突然有一人出声,纪舒愿和项祝转过头去,瞧见那日在纪家见着的张媒婆。 项祝应一声,只见张媒婆视线往两人身上瞧了瞧,又直勾勾盯着纪舒愿,半晌后她后退半步,朝项祝摆了摆手:“来,项家老大,你过来。” 不知她要做什么,可瞧着她这动静,似乎并不想将事儿让纪舒愿知晓。 纪舒愿松开他的手,推了推他:“夫君过去听吧,许是有什么大事儿呢。” “你在这儿站着别乱动,我去说两句话就回来。”项祝说完后,便朝张媒婆走去。 纪舒愿总觉着有些不对劲,两人说着话,眸光却时不时落在自个儿身上,半晌后,项祝也转过头来,探究的视线上下扫视他一番,随后他扬唇一笑,纪舒愿却心口一凉。 张媒婆肯定跟他说了什么,那日她问的也很多,包括是哪个亲戚给项祝介绍的亲事…… 他低着头,站在墙根闷不作声。 轻缓的脚步声从前方传来,站定在自己面前,这是项祝的脚步,纪舒愿能听出来,他不敢抬头,他怕看到项祝厌烦他的脸色。 “回家吧。”项祝说。 项祝语气平缓,且没牵他的手,纪舒愿低着头,看向他垂落在腿侧的手掌,宽厚的手指上有一层不浅的茧,往常掌心的温暖将茧遮住,他根本没太在意,现在却看得真切。 管他呢,扭捏个什么劲儿,总归是赚了这么久的便宜,也得了项家的照顾,若是他家想让他还礼金,找向丽敏自然是没用的。 也不知知晓他俩的事儿,徐嗔还会不会让他去鲜食斋当厨郎,若是可行的话,他便去赚银子,总归能还了礼金,让项祝另娶哥儿或姐儿,他现在隐疾已好,定会有许多哥儿姐儿愿意过门。 纪舒愿越想越难受,腿上犹如灌了铅,可尽管不愿接受,最终也要走到门前。 项祝推开门走进去,叫了声丁红梅和项长栋,项巧儿不在家,应当是去凑结亲的热闹还没回来。 “怎的了?”丁红梅瞧着项祝,以及垂头不语的纪舒愿,还以为两人是闹不和,她望向项长栋,项长栋立即向说着项祝,“是不是你说愿哥儿了,身为男子怎的就不知让着点夫郎。” “爹,我可真是冤枉的很,你不免将我的话听完再来斥责我。”项祝坐在桌旁,帮自个儿倒了杯茶水,喝完后看纪舒愿一眼。 纪舒愿知晓他在瞧他,虽说方才他刚说服过自己,可还是不敢往那边儿看。 “看我一眼都不敢了?”项祝轻笑一声,落在纪舒愿耳朵上像是冷笑,他鼻尖一酸,嘴角也止不住下垂。 项祝三两句将事儿说完,纪舒愿手脚冰凉,整个人僵在原地,眼前视线模糊,泪水如同雨珠般垂直落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小水坑。 丁红梅跟项长栋这会儿还不知他这儿的动静,闻言惊诧一瞬,却并未立即出声,这事儿说起来他们也有责任,他们也隐瞒了项祝患得隐疾之事。 而且,如此相处下来,丁红梅觉得纪舒愿也是个好哥儿,她看项长栋一眼,想听着他怎么说。 项长栋则是觉着纪舒愿不错,能种地还会钓鱼,瞧着比旁人家光知道择菜的哥儿不知好了多少倍,他转头看项祝,低声说:“我跟你娘都觉着这不算事儿,你觉着呢,毕竟往后的日子还是你俩过。” “我觉着啊──”项祝声音不小,他想瞧瞧纪舒愿此时的模样,没成想刚转过头,便看到他肩膀耸动,眼泪正往地上落。 他面色一怔,匆匆起身往纪舒愿那边儿走过去。 纪舒愿视线模糊,耳朵却听得清,匆忙的脚步声传来,他觉得怕是要挨打了,他下意识抬起手臂,想挡住可能要落下来的拳头。 预想的拳头并未出现,反而是他手臂被猛地一拽,他顺着力往前迈一步,鼻尖撞上项祝的胸膛,紧接着手臂被挪开,下巴被抬起,他听到项祝的叹息。 “怎么就不听人把话讲完呢?”项祝本意是想逗逗他,谁知纪舒愿竟如此不惊吓,看着他眼眶含泪,鼻尖通红,连肩膀都在不由自主地颤抖着,项祝有点后悔,也有点心疼。 “我方才是逗你的,没人怪你,我们都知晓,定是你那晚娘的主意,与你无关,爹娘也对你欢喜的很,巧儿肯定也不想让旁的人当她大嫂。” 泪水擦干,视线也变得清晰起来,纪舒愿瞧见项祝眼中的无奈,他仔细看着,并未在其中瞧见诓骗,他声音哽咽又带着沙哑:“果真吗?” “自然是真的。”项祝指腹贴着他的脸,瞧着他不再哭,才松了口气,脸上也有了笑意。 纪舒愿觉着他现在肯定很难看,他低头用袖口擦着泪,项祝却突然再次出声:“不过你得应我一件事儿,这事儿才算一笔勾销。” “什么事?”纪舒愿抬起头来,呆滞地望着他,若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他定会去做。 “给我生个孩子。”温热气息洒在耳侧,纪舒愿下意识缩脖子,随后又朝他望去,项祝眼眸中满是戏谑,不过纪舒愿知晓,他是想要孩子的。 他点点头,头一回应了生孩子的事儿:“嗯。” 本以为纪舒愿会似往常那般,将话头移开,谁知这回竟直接应了,项祝怕他会觉着亏欠才会应允。 第91章 “我只是说说,你别当真。” 纪舒愿向他摇摇头:“我不是说说而已,我想跟夫君有个孩子。” 媒婆的嘴便相当于大喇叭,说不准还有旁人知晓他是替嫁而来,即便旁人不在明面说,定也会在背地里说他家,夫郎是替嫁,夫君患隐疾,果真是相配。 项家人都是顶好的,他不想让项家被这样说。 “夫君定要好好喝药。”纪舒愿朝他笑着,眼睛水灵灵的,眼眶却还在泛红,“说不准明日就怀上了。” 都会说笑了,看来情绪也恢复不少,项祝这下才算是真放心了,他捏了下纪舒愿的脸:“既然舒愿如此性急,我们晚间儿喝完药便去做些其他的。” 项祝低头,亲一下他的唇角。 “咯吱”一声,院门被推开,项巧儿瞧见他俩如此,立即转过身去,嘴里念叨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你嘟囔什么呢。”项祝瞧着项巧儿的后脑勺,听到些细微的声响。 项巧儿方才不在,并不知晓所发生之事,也不知晓项祝是在安抚纪舒愿,她始终背对着两人,朝他们喊话:“大哥大嫂不知羞,青天白日竟做如此之事。” 她停顿一下,又继续说道:“还不知回屋。” 项祝不想跟她多说,他握住纪舒愿的手,带着他坐到椅子上,丁红梅跟项长栋方才并未吭声,只瞧着俩人的背影,可这会儿瞧着纪舒愿泛红的鼻尖,他俩对视一眼,轻叹一声:“往后好好过日子就好,别想旁的事了。” 刚被项祝安抚过,可一听丁红梅的话,纪舒愿又觉着鼻尖泛酸,他嘴唇颤动,仿佛下一瞬就要哭出声来,项祝连忙摆手让丁红梅别再吭声。 “娘您还是别说了,这好不容易不再哭了,你这你一句话又得我重新哄。” 项祝着急忙慌地用衣袖去擦,却被纪舒愿挡住,他边笑边用衣袖沾去泪水:“我这回不是难过,我是高兴,爹娘还让我留在家中,我……” 泪水越擦越多,丁红梅干脆去拿过手巾过来,让他去擦:“你这会儿还是别吭声了,往日怎的没瞧出来你这么能哭呢。” 这边儿手忙脚乱,项巧儿却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剥开一块儿喜糖放进嘴里,站在旁边往四人那边儿瞧,难不成大嫂是为兄长过门而哭?也不太对劲儿,她家离董家没几步远,若是想他的话,出门不就行了? 她搞不明白,只得站在几人身后望着,直到几人停下动作,她才走过去询问:“大嫂这是怎的了?” “无碍,只是有些想他母亲了。”项祝随口搪塞项巧儿,项巧儿不知替嫁之事,倒知向丽敏并不是纪舒愿生身母亲,她点头应一声,“明日便是元宵,让我大哥陪大嫂去一趟就是。” 年关已祭拜过一回,但上回纪舒愿心里压着事儿,肯定难受着,项祝看向纪舒愿,向他说:“明儿再去一趟,我们重新祭拜一回。” 纪舒愿能看出他的意思,他朝项祝点点头:“嗯。” 院里弥漫着两股儿药味儿,纪舒愿拿着一张蒲扇,家中只有一个锅炉,他们便将其中一帖药放在碗里,往地锅里倒些水,隔水煮沸。 纪舒愿左扇扇右扇扇,目光却时不时投向沐浴屋,方才项祝拿着衣裳走了进去,一想到白日说过的话,纪舒愿就有些脸热。 怎么就一时兴起,说要给他生孩子呢,生也就算了,就当是报答娘对他的好,可项祝非要跟他说晚间要做些其他事儿,惹得他这会儿一直在胡思乱想。 锅炉里的药也已经煮沸,他放下蒲扇,用火钳子把锅炉里的木柴夹出来,插到草木灰里,将木柴的火苗熄灭。 他洗干净两个碗,用勺子把煮好的药各自盛到碗里,放在院里的桌面上,让它们凉得更快些。 项祝从沐浴屋里走出来,瞧见纪舒愿正坐在院里,他轻斥一声,走过去握他的手:“不冷吗?怎么在这儿等着。” 方才纪舒愿已经沐浴完,虽说他披了件棉袄,可始终算不上太暖和,摸着他偏凉的手,项祝拧眉刚想再斥责,纪舒愿便挣脱他的手,把盛着药的碗递过去:“先喝了再说。” 项祝没多想,接过碗试了下温度,三两口把温热的药喝完,纪舒愿看着他眼睛连眨都不眨,疑惑地问道:“不苦吗?” “有一点。”项祝又看一下他身上单薄的衣裳,端起另一碗药抵到纪舒愿唇边,催促他,“快点喝,喝完回屋去。” 眼看汤药就要洒,纪舒愿只能匆匆接住碗,刚喝过一口,还没咽下去就感觉苦的不行,他皱眉闭眼抿唇,艰难咽下后看向项祝。 “还有一口。”项祝哄他。 纪舒愿低头一看,要是他是水牛的话,或许能一口饮下。 “屏息别吸气,闻不到味道就不苦了。”也不知这是谁想出来的法子,竟想跟鼻子一块儿联手骗过舌头,不过也确实有些用,纪舒愿屏息低头一口气喝完,随后呼出气。 项祝收回纪舒愿的碗洗干净,带着他回到屋里,从桌面上拿出一颗项巧儿给的糖,撕开包装后递到他嘴边:“你兄长的喜糖。” 他又在调侃自己,纪舒愿一口把糖吃掉,咀嚼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他略微思索,朝项祝摆了摆手。 项祝不知他想做什么,他俯身凑过去,刚想询问,脖子就被手臂揽住,他被抱着往下坠,下一秒,微凉的柔软之物贴上来,清甜的果味儿糖块弥漫在舌尖,仅触碰过它便想溜走,不过事情并没这么容易,它被逮住,困在一方角落动弹不得,被汲取、挤压、缠绕,最终瘫软地蜷缩在原地。 “糖。”纪舒愿想去抢,被项祝又推开,“不是你给我的?” “我没这个意思,是你想吃兄长的喜糖吧。”纪舒愿舌头都捋不直,说话都带着点含糊不清。 腰带解开,里衣被项祝握着搭在衣架上,他露出精壮的上身,俯身压下来:“不想,兄长的喜糖哪有你甜。” 纪舒愿轻哼一声,刚打算开口,话便被堵在口中,他手臂搭在项祝肩膀,脚搭在他小腿上,轻踹两下后才得以喘口气,他拍拍项祝的后背:“把烛火吹了。” 衣裳脱落一半,纪舒愿边眯着眼睛边望过来,项祝望着他的模样,动作一滞,随后再次俯身,装作没听到他的话。侧颈被浅浅啃咬着,又麻又痛的感觉侵袭全身,他轻哼一声,想让项祝别咬了。 谁知他还未推搡,手腕就被猛地攥住,双手压在头顶,项祝呆愣着,疑惑卡在喉咙,他想开口,却发出变了调的声音,惹得项祝更是过分。 第82章 元宵 纪舒愿觉着那汤药不是得子药, 更像是上回的壮阳药,他深夜艰难爬起,连项祝也阻止不了, 他只能无奈地抱起他,站定在桌面上, 任凭纪舒愿拿过药包,查看里面的药材。 并未发现有关淫羊藿一类的药材,纪舒愿一脸疑惑地望着项祝, 眼中意味明显。 “怎的?觉着我是喝了药才会如此?”项祝笑着问他,纪舒愿没想到竟被他看出, 他觉着男子肯定都要面子, 他摇摇头,“定然不是,夫君不喝药也如此行。” 纪舒愿觉得他这夸赞很是真情实感,笑得也很是真诚, 然而下一瞬,项祝也朝他扬起唇角。 可他的笑可不真诚,纪舒愿虎躯一震,下意识想跑, 可床榻上就这么点儿地方,要跑也跑不掉, 项祝伸长手臂, 一把将他捞过来,揽到怀里抱着。 察觉到项祝的变化,纪舒愿动作一顿,笑容也僵在脸上,不是吧, 又来? 世上有被耕坏的田,纪舒愿在心中复述道。 十五这日,刚过了辰时,往日从未见过的孩童便在院外跑着嚷着,小炮仗声随之而来,跟他们的步子一唱一和。 “咱家有炮仗吗?”纪舒愿包着饺子,瞧向坐在一边儿的项巧儿,她闻言摇摇头,“大哥年岁稍长,都不是玩炮仗的年纪了,娘说我是姐儿,玩炮仗一点都不淑女,家中便没买过。” 元宵节不玩炮仗怎么行,听到院子外的炮仗声,纪舒愿倒有点想玩了,他凑近项巧儿,向她说着:“待会儿我们去寻你大哥,让他给我们去买。” 项巧儿一听,心里一喜。 大哥对大嫂偏昵的很,肯定会听他的话,项巧儿手上包饺子的动作快了些,甚至不时催促着丁红梅快些擀面皮。 不用两人去寻,项祝便回了院子,瞧见两人正包饺子,他从衣襟里掏出两块儿麻酥糖,给纪舒愿和项巧儿一人一块。 “麻酥糖!大哥哪儿来的?”项巧儿拍拍手上的面粉,打开外层的包装纸后,小心翼翼地揭开,还不忘提醒纪舒愿。“大嫂,你撕开糖纸时记着慢些,别把上面这层糯米纸给弄掉了。” 纪舒愿应声,将纸撕开后放进口中,芝麻的香味刺激着味蕾,他咀嚼着很是享受,也询问一遍方才项巧儿问过的话。 “夫君这是从哪儿弄来的?” 项祝坐在他身侧,拿过筷子拌了拌饺子馅料:“自然不是偷来的,你俩就放心吃吧。” 第92章 这纪舒愿倒是知晓,肯定不是偷来的,他眯着眼睛瞧项祝,仿佛想从他脸上瞧出字来。 他歪着头瞧,下一瞬额头就被拍了下,项祝收回手看着他,将这糖块的来处告知他:“方才走到村头瞧见几个孩童放炮仗,其中一种叫雷鸣,不仅燃线短,而且响的很,他们有些怕,刚好我从一旁走过,便帮他们放了,这不,麻酥糖便是他们给的谢礼。” “果真吗?”项巧儿闻言看向纪舒愿,他顿时知晓她想做什么,既能玩炮仗又能有糖吃,这可不就是专门勾项巧儿的嘛。 “那也得先把饺子包完。”纪舒愿跟她说,项巧儿却跑到井边去洗手,途中看丁红梅一眼,看到她并未察觉,这才低声说,“等饺子包完,他们肯定都走了,让大哥先跟大嫂一块儿包嘛,我去会儿就来。” 她火急火燎地推开院门走出去,两人只能瞧见她的衣角。 “跑的还挺快。”纪舒愿摇摇头,转眸看到项祝正望着他,“你怎么不去?” “我本来想去的,可听夫君那么一说,我有些怕了,燃线这么短我也不敢点。”纪舒愿摊手表示无奈,又垂下手继续包饺子。 瞧他这模样,好像是有些想点炮仗的,项祝笑了声,洗过手后也拿过面皮:“待会儿给你买些燃线长的炮仗去。” 本还在包饺子,听到这话后,纪舒愿猛地转过头来,眼睛一亮:“好。” 不久,两人听着一声巨响从门外传来,随即又有两声不算太响的,纪舒愿吓了一跳,没想到这炮仗竟如此响,他小跑到门口,用脚踢开门,探头往外看,刚好看着项巧儿面带笑意,正往家走着,手掌攥成拳头,看来是真拿到麻酥糖了。 他收回脚,坐回椅子上,项巧儿步子轻快地走进来,站在纪舒愿对面,将怀里的麻酥糖给项祝一颗,随即又站起身来,放在案板上两颗。 丁红梅疑惑望去,项巧儿告知她:“娘,这块儿糖是给爹的。” 项长栋又不知跑哪儿逛去了,不过到饭点儿总归会回来的,可这糖她记着还不便宜呢:“又去哪儿买的。” “啊,方才门口的孩童给我的。”项巧儿打了声哈哈,没说出去玩炮仗的事儿,“给了我五块糖,这块儿是给爹留着的。” “放桌上就是,总归待会儿要回来吃饭的。”丁红梅继续和面。 她一听,还真是这个理儿。 麻酥糖放在桌面上,项巧儿洗过手后继续包饺子,边包饺子边跟纪舒愿说着她方才的事儿。 “大嫂你是不知晓,我方才走过去,瞧着那几名孩童,向他们喊了声,嘿,是不是你们怕放炮仗,燃线短都无妨,我都能来,给糖吃就好。他们可不信了,说我是姐儿才没有如此大胆量呢,我便从他们手中接过炮仗和木棍,一下子将炮仗给引燃咯。” “轰隆一声,把他们吓了一跳,不过也服了我的胆量,我又放了两个,他们最后给了我三块糖。”项巧儿越讲越高兴,“这炮仗可真好玩。” 听她的描述,确实挺好玩儿的,而且有木棍引燃,应当不会太可怕,纪舒愿有些后悔方才没随她一块儿出去了。 可这会儿孩童的吵闹声已经远去,他们好似已经不在这儿玩了。 “待午时吃过饭后,我们先一块儿给母亲烧纸,路过别的村时,去买些炮仗回来。”纪舒愿母亲的坟在荒郊野地,确实得走好一会儿。 吃过饭后,纪舒愿瞧着项祝把吃食装进竹篮里,又把一块儿猪肉放进去,上面插着一根筷子。 “看着点儿路。”丁红梅叮嘱道。 路上不太好走,且不说地上都是杂草,这块儿荒地坑坑洼洼,一不当心就能脸朝地摔下去,纪舒愿走路也得搀扶着项祝的胳膊,才能防止自个儿摔了。 他这算是替原主尽孝了,就是尽孝之路有些艰难。 离上回过来仅过了半月,可坟头上的草又长了新的一茬,纪舒愿半跪在坟前,将新长的草又拔掉,丢弃在一旁。 项祝又把另一侧的草薅掉丢弃,在纪舒愿脚下腾出个烧纸钱的地儿。 竹篮放在一旁,纪舒愿从中拿出祭品摆放好,跪在坟前,他没有太多话要讲,便说了些会好好照顾自己,夫君和婆家都对他很好的话。 烧完纸钱后,纪舒愿往后挪了挪,跟项祝一同磕了两个头,祭品收回竹篮里,项祝握紧纪舒愿的手,途中路过做炮仗的男子家中,他特意买了些燃线长的炮仗,让纪舒愿拿着。 又给他要了跟烧火的木棍,用来点燃燃线,一路上,纪舒愿玩得不亦乐乎,不过也没忘给项巧儿留些。 他拎着木棍走进家门时,项巧儿正在喂鸡,听着院门被推开,她立即转过头来,她先是看到纪舒愿手中燃着火的木棍,立即便知晓他手里必定有炮仗。 她把手中的饲料丢进鸡圈,快步站定在纪舒愿面前,眼巴巴地瞧着他:“大嫂,你这木棍定是买炮仗赠的对吧?” “自然不是。”纪舒愿朝她摇摇头,“这是我跟你大哥从路边捡来的,如此燃着火多让人心慌,若是燎了干草,可就不好了。” 项巧儿听闻“哦”一声,方才眉飞色舞的模样消失,这会儿脸色垂下,瞧着很是失落。 “诶,诓你的,怎的这么容易就信了。”纪舒愿走到她面前,望着她一秒变的脸色,无奈摇头,木棍递过去,另一只手里抓着的炮仗也都递给她,“悄悄儿的,去外边儿玩去,可别让爹娘瞧见了。” 项巧儿极快地点两下头,拿着炮仗和木棍便出了门。 项祝把竹篮放进屋里,纪舒愿瞧半天,却并未看到丁红梅的身影:“娘去哪儿了?” “这个时辰应当是去买汤圆去了。”元宵自是要吃汤圆的,汤圆制法不简单,又不贵,还不如直接买来吃省事儿。 村里有家制汤圆的村民,丁红梅便提前跟他说了,这会儿是去取了。 纪舒愿点头,半晌后又猛然抬头:“娘何时回来,巧儿若是碰着娘了──” “啊──娘你别气,这不过是小炮仗,三两下就放完了,还不如娘你跺脚响呢……”讲话声停下,紧接着是哎呦的声音以及仓促的脚步。 院门被推开,纪舒愿顿时垂下头,不敢去看,项祝瞧着他心虚的模样,有些好笑,他看向丁红梅:“娘,巧儿都这么大人了,在外面动手不好,姐儿也是要脸面的。” 项巧儿觉着还是大哥对她好,她撇撇嘴,点头刚想叫项祝一声,说出她的感激,就被他下一句话说得不再吭声。 “得在家里动手才是。” 她怔愣半晌,像是接受不了地吼出声来:“大哥你怎的这样,怪不得娘说你是从后山捡来的。” 幼时谁没被这样说过,这话对项祝毫无用处,他倒出一杯茶水,递到纪舒愿手边,将项巧儿忽视:“喝些吧,走了这么远,定累得很。” 纪舒愿确实有些渴了,他接过项祝递来的茶杯,仰头喝下的时候侧目朝项巧儿看,眼看项祝不搭理她,她便不吭声了,不过她倒是没出卖纪舒愿,只是说炮仗是自个儿买的。 她这么乖,纪舒愿还有些不舍得她被说了。 “娘,这炮仗是我有些想玩才让夫君买的。”纪舒愿向丁红梅说着,又看项巧儿一眼,“巧儿不过只玩了余下的罢了。” 项巧儿眼眶中泪水打转,仿佛正要哭出来,大嫂果真是软心肠,比大哥好多了。 “你想玩就玩,若是不够便让老大再去买些就是。”丁红梅笑着,拎着汤圆往灶房走去。 望着她往灶房走的背影,项巧儿呆愣在原地,半晌后才放心过来,她假哭一声:“啊呜呜娘你偏心!” 除了汤圆外,也得煮些吃食,纪舒愿跟丁红梅在家里鼓捣饭菜,项祝跟项长栋去祭祀,项巧儿则坐在灶膛前烧火,几人各自有事儿做,都忙得很。 等俩人祭祀归来,吃食也做好,桌面上摆放着的菜如同过年那日一般丰盛,一家人围坐在石桌前,灶房燃着的柴火烧得人身上很是暖和。 汤圆与纪舒愿往常吃的有些不同,往日是芝麻馅较多,而这回,里面的馅料是花生馅的,有些不好吃。 他拧着眉,呲牙望向项祝,把口中的汤圆咽下,随后把几个并未吃过的舀到项祝碗里:“夫君,我不爱吃花生馅儿的。” 项祝往日吃的都是这馅儿,不过确实有旁的馅儿,他低声说着:“想吃芝麻馅儿的吗?今儿娘好像没买,待会儿我们逛灯会时瞧瞧有没有卖的,买些回来我给你煮。” 他顿时喜上眉梢,轻快地应一声好。 虽说没吃汤圆,醪糟汤还是不错的,纪舒愿一口气喝完一碗,吃饱后跟丁红梅一同往屋里去,他拿过一个竹筐,将前阵子做好的花灯放进去,生怕被压坏,他往里放灯的动作很轻,直到放完才出声:“娘,放好了,如此可行吗?” “能盖上盖子便是可行的。”丁红梅向纪舒愿说,又拿过另一个竹筐,花灯小,三个竹筐便装满了,项祝项长栋各背一筐,其余一筐则由项巧儿和丁红梅拎着。 第93章 集上早已变了模样,路边随处可见花灯和台子,瞧着款式很是多样,如此对此起来,他们家这种倒是毫无新意。 几人几乎走到巷头,才总算瞧见一个空的摊位,他们把花灯摆放出来,又在侧边立好笔墨。 纪舒愿站在一旁,瞧着客人走到前方的摊铺前,看他们一眼又收回视线,随后转身离去。 “……”纪舒愿沉默着,低头看向他们的摊铺,说实在的,与旁人花里胡哨的确实无法去比,可又总不能浪费,卖出去一个便有的赚。 将自个儿哄好后,纪舒愿走到笔墨前,拿过毛笔,稍微控制下笔锋,不多时,一只栩栩如生的兔子便出现。 本就是月圆之夜,只画兔子总归无用,神仙可就有用了,瞧见他想画的东西,纪舒愿眉头一挑,将牛郎织女的模样画好。 牛郎织女虽是神话,倒也算是个好寓意,纪舒愿画好后,把花灯挂在木棍上展示着。 花灯大致相同,他画出的模样倒是从未见过的,有一人来买,便有众多人随之接踵而来,一时之间,摊子前挤满了人。 纪舒愿站在一旁,将每位客人想要的花样画出来,项巧儿便在另一边收银两。 第83章 烟花 “呼──”项巧儿沉沉呼出一口气, 将沉甸甸的钱袋递给纪舒愿,“大嫂你数银两吧,我眼睛都有些花了。” 她说着揉揉眼睛, 伸着懒腰打了声哈欠,目光时不时往人群方向望去, 纪舒愿也顺着她的眸光看去,可这会儿人多,她想独自一人去逛灯会总归有些危险。 “你别自个儿去, 待会儿我们一块儿。”前阵子周敬应了他们的话,这会儿应该不会来找她, 也不知她是不是瞧见了什么。 项巧儿闻言点头:“好哇好哇, 大嫂我方才来的时候瞧见有摊子卖孔明灯,我们待会儿去卖两个来放吧。” 孔明灯能用来祈福许愿,纪舒愿也想去放,他转头瞧向项祝, 用目光询问他的意见。 “行,买吧。”瞧着他可怜兮兮的眼眸,项祝并未思索便同意了,只是放个孔明灯罢了, 一个两文钱。 “娘,你们不去逛灯会吗?”他们安排的满满当当, 摊子前的丁红梅和项长栋还在收拾笔墨, 听到纪舒愿的询问,丁红梅朝他俩摆摆手,“我跟你爹带着巧儿逛,稍微逛一会儿就回去了,你俩多看一会儿, 不过也别待太久,夜路不好走。” 纪舒愿本来还在纠结,项巧儿肯定不能独自逛灯会,可若是他俩带着的话,总有些不方便,连牵手也得被她瞧着,虽说往日在家中也不少见,可在集上总有些不好意思。 幸亏丁红梅瞧出了他心中所想,将项巧儿带走,并未留给他俩。 “走吧。”项祝出声,朝纪舒愿伸出手,临走前,纪舒愿也没忘把买孔明灯的两文钱给项巧儿。 他不知晓放烟花位置,便任由项祝牵着手往前走。 或许多得是去看烟花的人,两人往前走的时候,不少人挡了他们的路,就算脚步未停,可却并未走太远。 纪舒愿被挤得有些难受,他握紧项祝的手,拧眉望过去,目光扫向侧边的小巷,他凑近项祝耳边低声说道:“夫君,我们从巷子走过去吧?” 他不知晓那边路通不通,便出声询问:“不知能否走过去?” “能。”每年灯会他都会来,对这边熟得很,项祝松开纪舒愿的手,反而伸手揽住他的腰,两人身子贴紧,他手臂稍稍用力,纪舒愿便略微腾空,整个人仿佛被提起来一般。 不过总归是从人群中出来了,没那么多人挤着,纪舒愿觉着连呼吸都畅快不少,他沉沉呼出一口气,继续随项祝一同往巷子走去。 这巷子从外面瞧不窄,可一进去便觉着有些不对,竟越往外走越窄,最终只能侧着身子过,所幸两人都不是身材臃肿的人,这下才能安然穿过。 纪舒愿拍拍衣裳上在墙壁上蹭到的土,又转身帮项祝拍两下。 项祝就这样等着他拍,拍完后又握着他的手往上走,这儿是一个上坡,再往前好似还有石阶,踩上石阶抵达高处又踩着石阶往下走。 瞧着项祝的模样,他对此似乎很是熟悉,他游刃有余地走过几条羊肠小道,最终抵达桥的位置。两人站在桥上时,方才他们随着的那群人还未抵达。 “幸亏我们抄近路过来了,要是跟在他们身后,肯定都没位置站。”他俩现在站的地儿可是个好地儿,他俩正站在桥最中央的位置,也就是最高处,稍微一仰头便能瞧见天边的满月。 项祝揽着他的肩膀,将他圈进怀里,目光瞧一眼身侧同样看烟花的人,他还在往这边儿挤。 “嗯,我们还算是来得早的。”项祝手掌按着桥上的栏杆,将纪舒愿与那男子隔开,男子撞上项祝的手臂后,还觉着这人怎的这么霸道,竟将路给拦了起来。 他拧眉怒目圆睁瞧过去,看到身高体壮的项祝把纪舒愿圈在怀里,他瞬间歇了劲儿,看俩人一眼后往旁边挪了挪,嘴里怒斥着:“挤什么挤!再挤老子给你丢河里去。” 身侧人突然喊一声,纪舒愿整个人被吓得抖了一下,他抬手揉了揉耳朵,后背贴着项祝的胸膛,挫着手掌想让它变得更暖和些。 “怎的还没放?这都几时了?” 瞧着他急促的模样,项祝抬手指了指对面的一家酒楼:“那家酒楼每日酉时便会有人来敲锣,烟花是酉时一刻放。” 听着这话,纪舒愿便没方才那么着急了,他握着项祝的手指,四处环视着,左瞧瞧右看看,最终目光落在河边放莲花灯的几人身上。 “想放吗?”莲花灯与孔明灯效用相同,都是用来祈福许愿的,放一种便是,不然也太浪费了。 纪舒愿闻言摇摇头:“不放,等看完烟花后,我们去放孔明灯。”与莲花灯相比,还是孔明灯更划算些,至少孔明灯上方的空位置大,多许几个愿也能写下。 “好,待会儿去放。”项祝应声后,对面酒楼便如同他方才所说,将挂在楼顶上的铜锣敲响,三声铜锣声响起,河边便逐渐亮起光来。 烛火将那片地儿都映出亮来,纪舒愿远远瞧见摞在一旁的烟花,几乎要跟人一样高了。 纪舒愿趴在桥栏杆上,探头想往那边儿瞧,又被项祝按着肩膀按下来:“老实站着,掉下去我可不捞你,这栏杆不结实的很。” 本来还觉着趴在栏杆上能看得更清晰,听到项祝的话,纪舒愿立即不再靠着,而是握住项祝的手腕,乖乖站直。 放烟花的人从铜锣停下后,便开始备着烟花,纪舒愿看到他们把烟花摆放在空地,又挪开一定的距离,等时辰差不多过了一刻钟,他们顿时欢呼起来。 身旁的人定也是往年来过的,他们也随之喊着,只有纪舒愿觉得陌生。 “这是提醒,要放烟花了。” 项祝向他解释着这动静的含义,纪舒愿点头表示了解。 “啾──嘣!”烟花从筒中飞出,路过时留下一道白光,随之在空中炸开,炫丽的烟花铺满整个天空,将整个集市笼罩。 “哇,好好看。”纪舒愿仰着头,这种烟花就算是在现代也很是少见,可见制烟花的人是费了一番功夫。 这个大烟花许是用来开场的,途中的烟花都是些普通的小烟花,并没有第一个惊艳,纪舒愿顿觉无趣,可好奇心驱使他继续往下瞧。 看出他的无聊来,项祝向他稍微透露了些:“后面还有更好看的,再稍微等会儿。” 纪舒愿本就是这样猜测,项祝的话更是让他确定,他带着期待,望着河边的那群人,直到时辰过了挺久,他瞧见两人搬着一个木箱子,虽说有些看不真切,可直觉告知纪舒愿,这箱子里装的定是项祝所说的好看烟花。 好看不好看倒不知晓,确实是挺费劲儿,过了好一会儿,纪舒愿才看到盒子旁侧的几人后撤跑远,一人拿着木棍,点燃烟花的燃线。 带着火光的烟花“咻”地飞上天,随后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砰”地一下,烟花随之炸开,茶白色的烟花绽放,从中央向外蔓延,顺着天际垂落而下。 “诶。”纪舒愿后退着躲到项祝怀里,“这瞧着好像真要掉下来一般,虽说有些赫人,不过也的确是有趣的。” 这便是最后一个,等烟花垂落、完全消失于水面,桥上看烟花的人便纷纷离去,分散在街边。 瞧着比方才来时人少得多。 “难不成只是为了看烟花的?看完就跑了?”纪舒愿满头疑问。 不过这种事儿也不是不会发生,项祝应一声,将纪舒愿带到卖孔明灯的摊子前,拿过一旁的毛笔,顺手递给纪舒愿一支。 “有什么要许的吗?”项祝问纪舒愿,若是许愿的话,纪舒愿自然是想让菜有个好收成,能赚到银子。 他握着毛笔,在孔明灯前后画上银两和白菜萝卜的简笔画,等画完之后,纪舒愿将毛笔递回项祝手中:“夫君写几个字吧,我要许的都已经画完了。” 第94章 他画的时候项祝都瞧着呢,银锭子和萝卜白菜好认的很,他这许的愿也通俗易懂,不过是银子和菜罢了。 项祝上过一阵子学堂,他提起笔来,手掌压着孔明灯下笔去写,顷刻便写完,他把笔墨放在桌面上,便拿着走向河边去放。 纪舒愿探头看过一眼,上面写着:[一愿家中安康,二愿舒愿所愿成真。] 他方才倒是忘记将家人写进来,只顾着银两的事儿了。 孔明灯逐渐上升、远去,纪舒愿跟项祝肩靠肩站着,望向它逐渐缩小,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随后转身走到集上。 正如项巧儿说说,路边确实有对对子的摊子,纪舒愿走到人群边儿站着,顺着他们的视线往里瞧。 擂台中央正站着俩人,确实在对对子,左右听不懂,纪舒愿便不再多停留,直冲冲往前走去。 他脚步未停,项祝却站在路边的簪花铺子前。 “最后两支了,十文钱全部拿走如何?” 上面的花样是竹节和牡丹花苞,瞧着也挺好看的,可一听到要十文,纪舒愿便摇头,突然觉得这簪子挺一般,不过不能说出声来。 他攥着项祝的衣袖,让他稍微低一些头:“罢了夫君,这十文钱还是别乱花了,有这十文钱做些什么不好,买簪子的确有些浪费,还不如买吃食。” “吃食吃完不就没了,这簪子好好护着,等你往后不想戴了,还能拿出来卖呢。”项祝说道。 之前想着簪子不如吃食,可听项祝所说,他便觉得戴腻了再卖掉,这事儿也不错,他从口袋中掏出十文钱递过去,摊主朝他俩一笑,将簪子装好递给他们两人。 第84章 夜路 项祝接过簪子后, 直接从中取出那支竹节簪子,让纪舒愿转过身,将簪子插到他发间。 待他再次回身时, 项祝还未出声,反而是买簪子的阿婆开口讲了话:“这小夫郎戴着还挺好看的。” “阿婆说得是呢。”项祝拍拍纪舒愿的肩膀, 让他转过身来,纪舒愿看项祝一眼,虽说觉着这阿婆定是为了卖簪子才这样说的, 不过听上去确实挺让人高兴。 纪舒愿向她道谢后,拉着项祝的手往归家的道路走, 生怕他再瞧见其他物件, 若是一瞧见便宜,他肯定又会有所想法。 方才他还走得挺快,没一会儿,他步子就慢了下来, 如同丁红梅所说,夜路确实不好走,不仅不好走,路上空寂无人, 虽说有月光照亮路,可还是让人有些发怵。 纪舒愿攥着项祝的胳膊, 身子贴紧他的手臂, 根本不敢松手。 “怎的如此害怕?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项祝笑着逗他,纪舒愿听到后握拳轻轻打他一下,“夫君,你别乱说话。” 他正怕着,听到项祝的话更怕了, 他想把步子慢下来,可又觉着身后危险,往前走也不是个好法子,便只能一直往项祝身上挤。 项祝无奈摇头,握住纪舒愿的手指攥进掌心:“有我在呢,若是有危险你先跑,我在这儿替你挡着好不好?” 他逗着纪舒愿,可纪舒愿听到这话并不高兴:“不好,你也得随我一同走。” “对我如此担忧?”项祝将他的手握的更紧,带着他继续往前走,经过这一番插科打诨,纪舒愿确实没有方才惧怕了,步子也走得稳了些,身子也不再往项祝身上贴了。 “那是自然,你是我夫君,我肯定得担心你,不然我还能担忧谁呢。”纪舒愿点头,应了项祝方才得话,本意是想跟他一直说说话,让他别这么怕,谁知纪舒愿竟说得让他有些鼻酸了。 他猛地一拽,纪舒愿立即贴回他身上,这回是项祝不想让他离开,他手掌搂着项祝的肩膀,让他几乎动不了。 虽说贴着走得有些慢,可这样确实也是有好处的,不仅不怕了,两人贴在一块儿还能相互取暖,让身子变得更暖和些。 直到抵达院子门口,两人才稍稍分开些,推开院子门时,丁红梅正在灶房烧火,听到开门的动静后转头,瞧见两人的身影后,喊了声:“你俩回来了,路上是不是冷的很,快去沐浴,水刚烧热的。” 两人依偎着,并未感到方才有多冷,可还是用热水沐浴过后能睡得更好些,纪舒愿听闻松开手:“夫君先去吧,我跟娘一块儿烧火。” 他说着想往灶房去,谁知丁红梅却倏地出声:“这儿不用你,我自个儿就行,你跟老大一同洗吧,这水足够你俩人使得。” 这根本不是水够不够的问题,听到丁红梅的话后,纪舒愿身子僵住,望着项祝一动不动。 “既然娘如此说了,我们便一同去沐浴就是,又不是没一起沐浴过,难不成舒愿是在不好意思吗?”项祝凑近他耳根低声说着。 纪舒愿确实是有些羞赧,往日虽说两人也一同沐浴过,可从未让丁红梅知晓,这回却是她主动提及让两人一同沐浴之事,有种被扒开衣裳示人的感觉。 “娘在这儿瞧着,我有些不习惯。”纪舒愿也低声回他一句,眸光往灶房望。 项祝了然,推推他的肩膀让他回屋去拿衣裳,纪舒愿顺着项祝的推搡进屋,将两人的衣裳拿好,他轻缓地推开门,刚要探头就被压着额头后退了一步。 他仰头,瞧见项祝正站在他面前,向他说道:“娘先回屋了,我的衣裳拿了吗?” “拿了。”纪舒愿把手里的衣裳递过去,项祝接过后,两人才往沐浴屋走去,浴桶中已经倒满水,纪舒愿猜测应当是方才项祝备好的。 距离上回两人一同沐浴过去许久,纪舒愿垂眸望着鞋尖,又转头看墙边的烛火,这烛火往日不显,今儿怎么觉着如此亮呢。 “愣着做什么?难不成是在等我帮你脱吗?”项祝拉开腰带,边说边往他这边儿走。 怕他真要帮自个儿脱衣裳,纪舒愿立即后退一步,伸出双手挡住他的步子:“不用了夫君,我自个儿来。” 他转过身,拉开腰带将衣裳脱掉。 他能感受到身后炙热的目光,可他还是不转过身更好,纪舒愿把脱掉的衣裳放在一旁干燥的地儿,脱掉鞋子后匆匆往浴桶去。 等温热的水漫过肩膀时,纪舒愿才舒缓地呼出一口气,刚抬眸,便瞧见项祝朝他走来。 他别开脸,盯着浴桶内的水线,水波荡漾一瞬,水线比方才更高了些,是项祝也进了浴桶中。 他曲起腿,脊背贴着浴桶边,伸手握一把水趴在肩膀上。 纪舒愿想着泡一会儿就好,不再用豆荚了,等泡好就溜回屋里,让项祝自个儿在这儿待着,他越想越对,可项祝明显动作比他快。 脚踝被攥住,纪舒愿下意识抬眸望去,便看到项祝身子前倾,将他整个人压在浴桶的角落里动弹不得。 唇齿碰撞,纪舒愿身子后仰,后颈撞上浴桶边缘,他痛嘶一声,项祝见状立即伸手压在他脑后,挡住浴桶边沿的同时又控制他,让他不能乱动。 夜间气温更是低,不久浴桶中的水便冷了下去,纪舒愿擦干身子,穿上衣裳后匆匆回到屋里,钻回被褥中。 才泡过热水的身子暖和得很,再加上方才的吻,让他更身热,即便是往日冰冷的被褥,他这会儿也能直接钻进去了。 等项祝进屋时,被褥已经被纪舒愿暖热,他掀开被褥,朝项祝摆了摆手:“夫君,快来,今儿可是我给你暖被窝了。” 他笑得天真烂漫,衬托的好似只有项祝有太不正经的想法,他把衣裳搭在衣架上,走到床榻旁先将烛火吹了,这顺着他的被褥钻进去,伸手环住他的腰。 原本还觉着没什么,项祝闭着眼睛,正酝酿着睡意,纤细的指尖从后背挪到肩膀,又转移至腰间,他感觉到衣裳正被纪舒愿往下扯,他的手指顺着腰腹还想继续往下摸。 项祝始终闭着眼眸,并未打算阻止纪舒愿,反而想瞧瞧他到底想做什么。 纪舒愿见多识广,即便只是手上功夫,项祝差点都有些扛不住,若不是知晓他年龄,项祝还以为他不是头回结亲,不住的调侃接憧而至,项祝攥着纪舒愿的手腕,翻过身将他手腕耳边。 纪舒愿侧了侧脸,挣脱两下并未挣动,不满地撇撇嘴:“被褥。” “无妨,待会儿换一床被褥。”项祝并未觉着是什么大事,他这会儿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纪舒愿方才如此折磨他,这会儿该他还手了。 不过纪舒愿落在他手中时,可就不止是还手的事儿了。 纪舒愿本在等着项祝换被褥,过了好一会儿都没听着动静,他刚抬起头,便瞧见项祝拿过方才他解下的腰带,还未询问用处,项祝便凑近了些。 手腕被一只手掌按住,腰带缠绕着,将他的两只手腕捆绑在一块儿,衣裳垂落在床榻上,项祝笑一声,凑到他耳边轻轻咬着:“该我了。” 项祝记仇得很,他不仅将方才纪舒愿的动作全部复原一遍,甚至还做了更过分的,本来被褥只是洗晾一番罢了,在他的如此动作下,这被褥怕是得拆开冲洗了。 第95章 过了元宵,日子便逐渐变得暖和起来,虽然还没这么快变热,但狩猎的日子始终要继续,纪舒愿打了声哈欠,将手中的手巾递给项祝,走到灶房将茶水灌进水袋里。 虽说喝不明白茶叶,可毕竟这茶叶是徐嗔送的,量也不多,转送自是不能的,于是他们便每日稍稍泡些,做农活或者出去玩累了,就回来喝几杯。 “我们今儿要不要去鲜食斋瞧瞧?”纪舒愿询问着,徐嗔年后来他们家,可他们并未去瞧瞧徐嗔,年关的事儿忙完,这会儿他们也有空闲了。 “可行。”项祝应声后,纪舒愿又想出来新的法子,“我们先去地里将萝卜和白菜各自拔出一颗,将它们送到鲜食斋去,让徐嗔先瞧瞧我们菜的模样,若是他看不上的话,我们还能另寻他家。” 这时辰天色还稍微暗着,可还是比那日的月光更亮些,纪舒愿但没觉着怕了。 两人商议过后,便决定先去趟地里,随后再去狩猎。 途中见着不少男子去狩猎,但两人往相反的地儿走,一时之间还真挺少见的,两人不管旁人对他们的猜测,他俩走到地里,将布掀开,从中拔出一颗萝卜后,又走去另一块儿地薅了颗白菜。 将白菜和萝卜共同放进布袋里,项祝拿着布袋,纪舒愿带着弓箭,两人并肩往前走着。 途中不免碰着猎户,纪舒愿总觉着他们好似在偷看他俩一般,纪舒愿不认得他们姓甚名谁,只是对名字模糊,于是在他们出声照顾时,他们便只能停下步子。 项祝手中的白菜萝卜实在太显眼,这猎户便询问他,为何将菜带来,难不成是怕去集上时太饿,用来填饱肚子的吗? 他这调侃不太好听,纪舒愿闻言拧眉瞪他一眼,刚想开口却被项祝拦住,他把纪舒愿的手握紧掌心,开始反驳他:“瞧你这话说的,菜嘛,自然是用来填饱肚子的,你既然这样询问,莫不是没见过菜,又或者你家中的菜是堵鼻孔的?” 纪舒愿听着有些不解气,虽说项祝长大便不再听从旁人的话,可这话说得实在文雅,他还想骂些更脏的。 “还是塞余窍的?” 听到这句,纪舒愿将方才的话收回,项祝骂的也不干净。 第85章 闹事 “你!”这猎户想骂项祝讲话粗俗, 可他本就是猎户,粗俗根本算不了什么。 瞧着他愤愤甩手上山的背影,纪舒愿笑得弯了腰, 手腕搭在项祝肩膀上:“夫君,你方才的话说得真好, 一下就将他的话堵在口中了。” “总归是些粗鄙之话,哥儿别乱学。”项祝拍拍他的手背,示意他将手放下。 纪舒愿收回手, 闻言摊摊手:“这有什么好学的,不是张嘴就会?” 项祝闻言一愣, 快走两步特意叮嘱他:“在家中时可别说这种话, 要是被爹娘听到了,必得骂你两句。” “我自是知晓的,只有在骂旁人时才会出声,在家中又没人惹我, 不过若是夫君让我不高兴了,我肯定──”纪舒愿说着,还朝他呲呲牙,半晌后才补充完最后一句, “我肯定不会手软。” “嗯,不会手软但嘴软。”项祝眯着眼睛笑, 眸光望着他张张合合的嘴唇。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这句话纪舒愿觉得能将它赠予项祝,他现在满口不着调的话。纪舒愿瞧着山边的日头,将这话忽略掉,催促他两声:“夫君快些吧,日头都要出来了。” 瞧着前方纪舒愿的背影, 项祝也缓步跟上,两人将狩到的猎物装在另一个布袋里,两个布袋都由项祝扛到集上,卖完猎物后他们便往鲜食斋走。 徐嗔今儿难得不在,两人原本打算直接转身离去,刚走两步却被人叫住,纪舒愿转过身,看到一张略微熟悉的面容。 “纪师傅,您是想把这菜卖过来是吧?”他尊称一声师傅,是看在他教过灶房做菜的份上,可忠言逆耳,该说的话他定是得说的,“要我看的话,您这菜长得模样还行,可也太小了,一盘菜都炒不了,萝卜倒是不错。” “往后十多天是长得最快的日子,我这只是先给你们一颗来瞧瞧。”纪舒愿觉着既然他出来,肯定是能说的上话的人,他从项祝手中接过白菜,递到他面前扒开菜叶,“你瞧,我们这菜可是没被虫咬过的。” 往日的白菜里总归有些虫,因此采买的白菜最外层的叶子都不能要,虽说他们徐掌柜家大业大,不缺这点银两,可他家中也是种地的,丢了实在觉着可惜。 他顺着纪舒愿的手往下看,还真没瞧见有虫咬过的痕迹,他眼眸一闪,从纪舒愿手中拿过白菜,把菜芯儿扒开去瞧是否有别的话。 “你这菜是怎么种的?”这厨郎面露惊诧,纪舒愿闻言朝他笑了声,“自然是有些不可言说的法子了。” 他如此说,厨郎便知晓了,纪舒愿这意思是不好告诉他,他拿着白菜瞧了半晌,又向他伸手拿过萝卜:“等徐掌柜回来后,我会告知他你们来过的事儿。” 他说完,停顿一下又给他们一颗定心丸:“我会告知徐掌柜你们这菜不错的。” 有他这句话,他们卖菜的事儿就算是稳了,两人笑着向他道了谢,转身往家走去,途中,纪舒愿拍拍手上的灰尘,转头瞧着项祝:“你觉着那厨郎的话有用处吗?徐掌柜可不是那种听得进旁人讲话的人。” “应该是有些的,总归他才是厨郎,就算徐掌柜听不进旁人的话,可厨郎的话总归能听进去点的,毕竟是他做菜。”项祝解释着。 的确如此,厨郎挑选看中的菜才更好吃着,毕竟选菜的法子都是日积月累下来的。 “若是这样的话,我们的菜地便不用愁了。”身上没有弓箭,这会儿纪舒愿一身轻松,甚至还蹦蹦跳跳地往前走几步。 两人心情愉悦地回到家中,这事儿还未定下来,便不好多说,方才已经商议过先瞒着家里人,因此这时他们并未多提菜的事儿,毕竟醒来他们去薅白菜萝卜的时候,几人都没醒来。 还是不说为好,这样就算最终徐嗔不打算用他家的菜,也不会让爹娘太过失望。 过了元宵后,这天儿逐渐变得暖和起来,一暖和,地里的虫便卷土重来,纪舒愿从地里发现蚜虫时,并未太意外,毕竟这虫本就不能完全除去。 “又能赚银两了吗?”项巧儿反而是家中最兴奋的人,她能够帮着收银两和舀除虫水,而且最重要的是,等每日的活儿做完之后,便会给她两文钱,可是值得很。 “也赚不了多少。”纪舒愿摇摇头,不过这会儿还不该做太多除虫水,这两日只做了够他们自己家用的除虫水,趁这时辰,纪舒愿便让项祝去找了村长。 将除虫的事儿跟他说过一遍,他当即同意,不过又让他帮留了几桶除虫水,不过还未说什么时辰用。 留一桶除虫水不难,纪舒愿应声,一回生二回熟,这回村长轻车熟路地走街串巷,将项家的除虫水在售卖一事告知。 年前买过他家除虫水的村民不少,自是知晓要提前先告知所需的桶数,与此同时,还要将一部分铜板先给他们。 往日买过的村民并未多说,直接便将铜板给他们了,一些年纪大了的、第一回来买除虫水的人,他们对这除虫水倒有些担忧。 担忧的地儿不过是银两罢了。 “还未见着这所谓的除虫水,就让我们掏银子,怎的这样。”一人质疑出声,其他人也开始浑水摸鱼,一时之间,院里满是嘈杂的讨论声。 纪舒愿听得有些心烦,他本坐在椅子上,让项巧儿记谁家要几桶,他则坐在一边儿收银子,队列后方的嘈乱实在令人心烦。 总归不是强制他们采买,嫌贵或是不信的话,不买就是了,非要在这儿嚷嚷。 “啪啪啪──” 手掌合起发出响声,人群被这动静吸引过来,便瞧见纪舒愿站着,放下手后朝他们笑:“各位可能有第一回过来的,我便同你们说说清楚,免得说我骗银子之类的。” “这除虫水做法不便,给了银子后我们得做一天,翌日才能过来取,若是你们不想要了或是不来取了,这桶除虫水便不能用了,生生浪费了这些,所以提前给的银子是不退的,毕竟也浪费了除虫水不是。” 看后方几人在撇嘴,时不时挑眉瞧他一眼,纪舒愿又说:“或许有人说了,怎的就浪费了,说不准我们昧了这除虫水,肯定给给自家地里用了。关于这个,你们可以去我们家地里瞧瞧,这除虫水都是我们先用过后才售卖的。” 他眸光一直盯着后方,或许是察觉到纪舒愿的视线,几人总算不再吭声,仰头听着他的话。 “总而言之,采买除虫水之事都是自愿并非按着你,说你不买不行,不信能除虫的也是,转身走出院子就是。” 一群人瞬间鸦雀无声,纪舒愿坐回椅子上,仰头示意前方的人继续出声:“哪儿家的,要几桶?” “李家,三桶……” 不止院里的村民,项巧儿都被纪舒愿方才的话镇住了,她将面前村民所需的桶数记下,待他走后,凑到纪舒愿身旁轻声说着:“大嫂,你方才可威风,瞧他们都被你镇住了。” 第96章 纪舒愿可不是想逞威风的,实在是听得烦了。 “讲得令人烦躁,也挣不了几文钱,还得听他们说着,不如不买算了。”纪舒愿手掌搭在桌面上,说完后继续让下一人过来,将他家的桶数写下。 虽说纪舒愿说了这么一通,但方才讲话的那些人始终没走,不过也能理解,毕竟这村里只有项家一家有这除虫水。 “王家,两桶。” 听着声儿有些熟悉,纪舒愿抬头望一眼,立即想起这人来,原来是那日给鲜食斋送菜时碰着的猎户。 名字已经记下,可他始终没打算离去,纪舒愿抬眸疑惑:“怎的了?有事要说?” “我那日都瞧见了。”他瞧见了他们去往鲜食斋那儿,出来时菜就没了,“你们把菜给鲜食斋了。” “那又如何?哪条律令讲不能送菜给开食铺的友人吗?”纪舒愿觉得他莫名其妙,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儿,从他口中听着,总感觉是件大事儿一样。 猎户听闻摇摇头:“是没说过,不过我知晓定是你的友人,项祝他往日别说友人了,旁人避着他走都来不及呢,生怕染上与他相同的无子嗣病。” “啪”地一声,毛笔甩飞刚好撞在猎户额头,墨汁溅到脸上,额头处一块儿墨水印子。 “你个崽种,竟当着我们的面讲我大哥坏话,瞧我不打的你满地找头……”项巧儿边说边撸起袖子,好似真打算动手。 她动作太快,纪舒愿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等他看过去的时候,项巧儿跟猎户还没碰到,他连忙站起身来,向灶房的项祝喊着:“夫君,快来。” 虽说项巧儿是个姐儿,可往日砍柴挑水的事儿她都能做,要是真打起来她不一定吃亏,可总不能真打,纪舒愿拉着她的手臂,又觉着有点拉不住,才出声喊项祝。 方才纪舒愿的话,项祝在屋里听得真切,所以当纪舒愿叫他时,他还觉着是不是有人在闹事。 他猜想了村民动手、纪舒愿动手,没想到当他走到人群旁的时候,看到却是正揪着猎户头发不放的项巧儿,以及站在一旁怕误伤又伸出手想去阻止的纪舒愿。 项祝往前跨两步,一手提溜着项巧儿,另一只手挡住想要还手的猎户,虽不知打架的缘由,但肯定是男子的缘故:“既是男子便大方些,不仅跟姐儿动手,瞧你这阵仗,怎的?你还想打姐儿不成?” 猎户不讲他说项祝的事儿,率先倒打一耙:“你问问你夫郎,怎会是我先动的手,我话还未说完呢,她就冲上来,我也想询问我是做了什么,让这姐儿如此气愤。” 第86章 教学 项巧儿气得脸红脖子粗, 可方才这猎户说的话她又不好说出口,她看着纪舒愿,感觉好像要哭出来。 她方才是为项祝出头, 纪舒愿这会儿可不能坐视不理,他凑近项祝耳边, 将猎户所说的话告知他。 项祝对这些话是无所谓,可瞧着项巧儿这模样,他也不好不反驳:“还真是会想, 鲜食斋掌柜就是我友人又如何,你有何想说的说出来就是?” 方才项祝不在, 这儿就只有纪舒愿和项巧儿在, 他敢多说两句,可这会儿项祝在面前,他个头比他高得多,跟他动手可不止毛笔摔在脸上这点痛。 他一改方才咄咄逼人的模样, 朝项祝笑着:“我自然信鲜食斋掌柜是你友人,我这不是在说笑嘛,我只是想问问,你们与他如何相识的, 能否也将我家中的菜也卖去。” “哪儿来的脸呐。”纪舒愿轻嗐一声,朝他一笑, “方才说过的话你都忘记了?我可是还记着呢。” 他说着, 还想去说几声,门口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纪舒愿抬头望去,只见一名男子正匆匆走进,身后跟着村长。 “怎么了怎么了?别打架诶。”许是方才找他那人说了打架的事儿, 村长刚进门就喊着,他站定在他们面前,左瞧瞧右看看,最终视线落在猎户脸上。 他脸上的墨汁被冷风吹过,已经干了一半,这会儿正黏在脸上,瞧上去很是滑稽。 “你这。”村长拧着眉,想要问出个一二三来,猎户并未说出方才所发生的事儿,反而将他们把菜售卖给鲜食斋这事说出来。 “村长你说,若是想让石头村变得更好,是不是得让村民过得更好,这项家有售卖菜的路子,赚银子总不能自个儿赚吧。”猎户特意放大了声,讲完后还朝旁人询问道,“各位觉着呢。” 能赚银子谁不肯啊,他们自是纷纷附和着,一时之间,纪舒愿被这些声音吵得头痛,他拧眉望向项祝,想着要如何处理。 村长明显也不知事情的全貌,方才叫他来的那人倒知晓些,他微微侧身伸手挡住住嘴,将知晓的事告知他。 村长听完后,眸光扫过一圈,随后抬手猛地往猎户头上拍,啪地一声,这动静可不算小,连还在观望的村民都被镇住了。 “你们这一个个的,这是人家自个儿的本事,人家的菜就是种的好,食铺才收,还想同他们一般卖菜,先去地里瞧瞧你们菜上的蚜虫吧。”村长敲打他们几句,意思是不让他们动旁的心思,毕竟是村长,谁都要给他几分薄面。 村长方才一巴掌属实有些用处,猎户这会儿一句话不吭,听着村长的话,越听头越下低,下巴都快要碰到胸口了。 “知晓了吗?”村长又喊一声,院里的村民立即应答一声,觉着是喊得差不多了,村长往一旁退了退,让他们继续写要几桶除虫水。 纪舒愿正准备坐下,肩膀便被拍了拍,他仰起头时,只见村长朝他扬了扬手,又将项祝也叫过去。 “村长有何事要说?” 纪舒愿瞧着村长的模样,定是有事要说,在他询问过后,村长瞧他一眼,半晌后轻嗐一声:“我知晓这事儿本不好说出口的,可方才那王家老大倒是提醒我了。” “这知县上回说了,村里属实不能只靠猎户,也不能一直待在村里,得往集上靠一靠。我们这儿除了猎户,便只有种地了,可这种地哪能有出息呢,往年我们这种的菜还不够虫吃,连人都得捡虫吃剩的。不过今年不同于往年,你这除虫水可是个好东西,能把它赶跑,这菜也比往年收成好的多。” 纪舒愿看项祝一眼,想着村长莫不是真的听进了猎户的话吧,他若是询问徐嗔,将旁人的菜都卖给他,说不准他家的菜都卖不出去了。 他朝项祝摇摇头,示意他拒绝村长的说辞。 “所以,愿哥儿你──” 纪舒愿开口,刚想出声便被他下句话吓得拉了回来。 “你能否教他们种地?”村长说出心中所想,许是怕他不乐意,他又出声放低些姿态,“自然不是让你手把手教,不过是教他们何时浇水施肥之类,你报酬要银两或是其他都好,我去同他们讲。” 他让纪舒愿教他们种地,自然也是想让他们能卖菜,能将菜卖出去,也算是完成了知县所派发的事儿。 这事要由纪舒愿去教,项祝便不插手,不过还是帮他分析几句:“你若是教他们的话,种出来的菜他们自是会卖出去的,你可以要他们卖出菜赚取银两的几成,也能直接收取教他们种地的辛苦钱。” 项祝分析的不错,光是想想便知晓,分成的法子定是更赚的,可要是分成的话,得许久才能拿到银两。 “那便交由他们自个儿决定,夫君你说呢?”将选择交由他们,倒不需纪舒愿多想了,且肯定两种法子都有人去选。 他所说也对,项祝闻言点头,应了他的话。 想好这事儿后,纪舒愿便转过身,朝村长说过他们方才商议好的话,不过村长并未打算这会儿就说,这一茬菜即将成熟,还是得等下一回种菜再讲。 不过也快了,趁这些日子,村长便自个儿将活揽走,主动去挑选打算跟着纪舒愿种地的农户。 有人挑选,纪舒愿自是乐意的,且不需要分给他银两,他更是高兴。 将除虫水全部卖完之后,纪舒愿瘫坐在椅子上,趴在桌面上一动不动,他侧过头,瞧着还在打水洗脸的项巧儿:“我觉着我的胳膊仿佛不是我自个儿的了。” “那是谁的。”项巧儿笑了声,把打出的水倒进木盆中,蹲下后捧一捧水泼在脸上,井中的水有些温,但洗把脸还是能让人精神得多。 “鬼的。”纪舒愿回复她的话,又摔摔胳膊,在她做到一旁时,将手搭在她手腕处,“我的胳膊怕是死了吧,怎么就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呢。” 纪舒愿这话惹得项巧儿发笑,她的笑声充斥着整个院子,她还想说些什么,院子门却倏然被推开,纪舒愿转头望去,瞧见纪忠清正站在门口。 他并未敲门,瞧见纪舒愿只是笑了下,还未开口就被项巧儿的斥责声吓了一跳。 “怎的如此没规矩,你谁啊,不敲门竟然就推门而入,真是的烦。”项巧儿不知他是董家新过门的夫郎,虽说前几日她去看了,可当时他顶着盖头,根本瞧不见脸。 第97章 且往后,两家也并未有什么交集,项巧儿便不再往他家中去了,自然从未见过纪忠清的模样。 “小些声,有些姐儿的模样。”纪舒愿拍一下她的胳膊,站起身走到门口,并未打算让他往屋里去,而是直接询问他的来意,“兄长今日怎的有空来玩。” 纪忠清轻嗐一声,向他说着:“家中蚜虫遍地,听说你会制除虫水,给我些。” 在家中就是如此,他想要的东西伸出手便能得到,夫君还说他要不到手,想当初在纪家时,即便是纪舒愿的东西,只要他伸手了,便会送到他房里,纪忠清也没想到纪舒愿竟真的会拒绝。 “你这是何意?” “啊?兄长竟没听懂吗?”纪舒愿觉着他方才的话应当没添诗句,不至于听不懂吧。 项巧儿凑近纪舒愿,向他说着:“这是在装傻呢,没想到大嫂兄长长这样,果真那日大哥说的是真的,大嫂的兄长果真不如你,弟弟肯定也不怎样。” 听到纪舒愿叫他兄长,项巧儿便知晓了他来的意图,虽说不知晓他原本的性子如此,可他方才的模样,跟董家几人几乎一模一样,都是些贪小便宜的人。 “果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儿。”项巧儿闻言摇摇头,低声说,“他还想要我们的除虫水,他刚过门肯定不知晓这东西,定然是旁人告知的,说不准这回来这儿都是董家提前说的。” 从纪忠清这边,只能瞧见项巧儿凑近纪舒愿说话,内容他都不知晓,不过两人时不时望他的目光,确实让人觉着别有深意。 “到底还有没有除虫水,今儿能给我两桶吗?”纪忠清方才出门时可是夸下海口的,若是拿不到手的话,肯定会被婆家娘说。 “今儿是没有了。”纪舒愿看向纪忠清,朝他努了努下巴,“兄长确实想要的话,便在这儿记下所需的桶数就是。” 纪忠清还以为是他赠予的,于是他屁颠屁颠地往这儿走,站定在两人面前报出来三桶来,刚准备转身,却被项巧儿挡住:“诶,你做什么?怎么不给银子呢?” 他闻言一顿,笑容也逐渐消失:“什么叫我不给银子,你们分明什么都没给,就朝我要银子?” 纪舒愿乐此不彼地将那日的话重复一遍,又看向纪忠清:“若是兄长不想要的话,我们便不做了,本就不好做,做这些还挺费劲儿的。” 纪忠清还沉浸在方才的震惊中:“你这话说的意思是我要掏银两买?我们可是一家人,你不怕我回纪家同母亲说吗?” “害,就算兄长这样说也没法子,毕竟我也是个哥儿,也管不了什么。”纪舒愿轻叹一口气,拧眉向他说着,模样很是认真。 可纪舒愿说的也是,哥儿跟姐儿的话根本没用,即便他说不收他银两,项祝也不会听他的。 “你夫君何时回来,我去同他说。”纪忠清仰着下巴,觉着若是他用纪舒愿兄长来同项祝讲,他定然会给他这个面子。 项祝这会儿跟爹娘一块儿下地了,或许得吃完饭时才能归来,纪舒愿便向他说着:“吃过晚饭后。” 第87章 管事 距晚间还有些时辰, 纪忠清总不能一直待在这儿,闻言他便回了家,说待晚饭后再来。 待他走后, 项巧儿才说出自个儿的疑惑:“大嫂,方才你就应该给他打发了, 怎的还让他再来一趟。” “就如我方才所说,我不过是个哥儿,在家里总归是你大哥管事儿。”纪舒愿说完朝她笑一声, “待你大哥回来后,好好叮嘱他一番, 不过就是委屈你大哥了, 要落个性子不好的话柄了。” 项巧儿这才算是明了,她帮自己倒了杯热茶,朝纪舒愿摆摆手:“无妨,大嫂就放心吧, 大哥严厉的时候你是没瞧见过,才这样说,若是你瞧见了,便能知晓这可没说亏了他。” 纪舒愿还真没见过项祝性子不好的时候, 可听着项巧儿继续往下说的话,他倒是了解了。 原来是当时为了让她学女工, 她非得跟项祝唱反调, 说要出去玩,这可不得严厉点嘛,若是不严厉的话,还真管不了项巧儿。 “喔,原来是嫌你大哥严厉啊。”纪舒愿挑眉一笑, 眯着眼睛瞧她。 听纪舒愿语气,项巧儿总觉着他会跟项祝告状,她匆匆摆手,眸光往后瞧,生怕项祝回来听见了:“我可没说过,大嫂你别这样说。” 瞧着她慌张的模样,纪舒愿也忍不住笑出声来,院门推开,项祝刚跨进便听到他的笑声,他也随之扬起唇角:“什么事这么高兴?” 项巧儿瞬间坐直,绷着身子眸光时不时往纪舒愿身上飘。 纪舒愿也停下笑声,看着项巧儿眼中的请求,停顿一瞬轻嗐一声:“方才有人来找你,有些好笑。” “找我?”项祝把锄头放在靠墙的位置,坐到两人身旁,纪舒愿顺势帮他倒了杯茶,等他喝完后,才把纪忠清过来说的话简单复述一遍。 “确实是找你的,他等会儿吃过饭后还来。” 项祝算是听明白了,这是让他出面把纪忠清要除虫水的心思给消了,他伸出手指捏了捏纪舒愿的脸:“就这么想让我当恶人?” “这怎么能叫恶人呢?”纪舒愿脸颊上的肉被他捏着,扬起唇角朝他笑着,“这样才能瞧出夫君的男子气势啊,往后旁人一定不敢再占我们家的便宜了。” “果真?”项祝松开手,用手背把他脸上的土蹭掉,走到井边去洗手,纪舒愿跟在他身后,继续回复他的话,“那是自然,那样的夫君肯定更令人喜爱。” 纪舒愿蹲在他身旁,仰头看他。 “好。”就算纪舒愿不说,项祝也不会同意纪忠清的请求,当初媒人所说,纪家哥儿得宠的很,想来说的就是纪忠清了,不用猜便能知晓,肯定连下地都没去过几回。 趁纪舒愿去煮饭时,项祝将项巧儿叫过来,让他将方才纪忠清说的话一五一十的告知他,不要有所遗漏,项巧儿将他进院子之后的话都说了一遍,连动作都比划出来。 “瞧他那趾气高扬的模样,仿佛大嫂是给他家做工的。” 项巧儿这话是说对了,项祝大概能猜到,原本在家纪忠清应当也是这样,指使人惯了,从前在纪家时肯定也是如此指使纪舒愿的。 “夫君,烧火。”纪舒愿喊一声,项祝立即应声,转身往灶房走去。 丁红梅跟项长栋回来的稍晚些,等他们回来时,纪舒愿已经煮好了饭,一家人围在桌面正吃饭的时候,院门再次有了动静。 许是被项巧儿骂怕了,来人这回并未直接推开,反而敲了敲门。 敲门声引起几人注意,纪舒愿转过头,猜测应当是纪忠清来了,方才吃饭间已经把情况告知丁红梅和项长栋,他俩也觉着得项祝出面才是。 “老大去开门,直接将他打发了就是,别让他过来了。”丁红梅向项祝说。 他听闻应声,将手中的半块窝窝头放下,起身往门口走,纪舒愿怕项祝对付不了纪忠清,他也随之起身,跟在项祝身后,两人一同走过去。 项祝拉开院子门,果不其然,看到站在门口的纪忠清,纪舒愿探头往后瞧瞧,并未见着旁人。 纪忠清眸光落在项祝脸上,朝他扬了扬唇角,视线往里探了探,看到在吃饭的几人,说道:“我没扰了你们吃饭吧。” 确实是打扰到了,项祝语气稍冷,朝他摇摇头:“没有,兄长今日来是为了午后那件事儿吗?” 看来纪舒愿跟他讲了,纪忠清眯着眼睛笑:“也不知舒愿有没有说清楚,不如我──” 纪忠清想再说一遍,话音未落,项祝却出声将他的话直接打断:“不用了兄长,方才舒愿已经跟我说的很清楚了。” 瞧他这语气,好似有哪里不对劲,纪忠清仰头看他一眼:“这除虫水?” “自然是给不了的。”项祝直接拒绝,“且不说我们做除虫水也是费了一番功夫的,若是被旁人知晓,岂不是稍微有些认得的都要来找我们要,我们可不是什么大善人。” 此话一出,纪忠清立即白了脸色,不过这除虫水必定要拿到手,他只能询问这除虫水要几文钱。 项祝将价格告知于他,纪忠清立即噤了声,他进门后才半月余,董远并未说让他管银子,他带来的贵重物件反而被董母收了起来,就算这会儿他想买两桶,都没这闲银。 他不再吭声,似乎是在想其他的,纪舒愿撞撞项祝的胳膊,他侧目看懂示意,立即转身离去。 纪忠清还想叫住项祝,还未出声便被纪舒愿往前一步挡住,他伸出衣袖,假意将眼下的泪水捻去:“兄长,都是我无能,若是我在家中稍稍有些地位的话,这除虫水我自然就能直接给你了。” 他肩膀都在发颤,看上去属实有些可怜,虽说纪忠清对他可怜不起来,可毕竟那边儿的项家人还瞧着,可不能让他们知晓替嫁的事。 纪忠清拍拍他的肩膀,安抚他一声:“无妨,我回去同夫君说说就是,也不贵,买两桶也用不着几文钱。” 第98章 虽知晓他安抚的话中带着虚假,不过目的算是达到了,纪舒愿抬起头,红着眼眶朝他点点头:“嗯,兄长你真好。” 待他离去,纪舒愿用袖口抹两下被挤出来的眼泪,蹦跶着回到桌边桌下。 项巧儿弯着腰凑到纪舒愿面前,瞧着他眼眸中还余留的泪水:“大嫂方才真哭了?” “自然是没有的。”纪舒愿喝了口红薯汤,把其中的红薯夹给项祝几块,在他看过来的时候朝他笑着,“夫君,我吃不完。” 项祝接过红薯,将它吃完后夸赞纪舒愿一句:“方才装的还挺像那么回事儿,若是旁人不知晓的,还真以为我对你不好呢。” 丁红梅和项长栋闻言也笑了:“若是让他们赚了这回便宜,往后可不就赖着咱家了,就是得提前断了他们的念想。” “娘说的是。”纪舒愿也点头,应和着丁红梅方才的话。 翌日一早,纪忠清果真又过来了,这回总算不是自个儿,随他一同来的还有董远,虽说他想到项祝还是有些发怵,可再不来找他,家中菜怕不是都要被蚜虫吃光了。 他责怪地望纪忠清一眼,烦躁地轻啧一声,若不是当初爹说让他过门便能得方便,他才不会让他当自个儿的夫郎。 可现在看来,爹是想多了,这项家夫郎根本不认他,来两回都没要来除虫水,还得他拿着铜板过来买,虽说银两是纪忠清从纪家带来的。 “一点用处都没有。” 纪忠清本就受了委屈,没成想董远非但不哄他,竟还将这事儿怪在他头上,毕竟在家也是得宠的,纪忠清可不惯着他。 “你再说一遍。” 这哥儿语气还如此横,董远身为男子,面子自是不能丢的,岂能容许纪忠清质问他。 他冷眼望过去,再次出声:“我说你无用……” 话音刚落,脸上就挨了一下,董远还从未被哥儿打过,上回挨打还是被项祝,半晌后,他才回过神来,当即火了:“你还敢打我,瞧我不收拾你!” 天要暖和了,丁红梅说过些时日便能去摘些桃花,来酿些桃花酒,待夏日放进井中,喝着很是爽快。 纪舒愿听着便有些期待,他正想问该如何酿酒,便被门外的动静吵到。 他转头望去,可从这儿根本瞧不见,他起身想去凑凑热闹,却被丁红梅叫住:“别去凑热闹了,左右不关我们的事儿。” 虽说有些坐不住,可既然丁红梅这样说了,他便继续坐回椅子上,不久后,门外的嘈杂停下,房门也被推开。 项巧儿面无表情走进、转身、阖上房门,待走到两人面前时,她才总算忍不住,噗呲一下笑出声来:“娘、大嫂,你们方才出门看了吗?” “没有,到底是什么事儿?”看来她知晓是何事,纪舒愿询问一句,眼睛一眨不眨地望向她。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项巧儿坐在椅子上,绘声绘色地将方才的事讲完,“不知晓缘由,不过他俩下手都挺狠,大嫂兄长更是厉害,董远脸都被挠花了。” 当真是怪事儿,董远当时还未找媒人说媒的时候,便先找了他,那会儿他可是说对纪忠清很是喜爱,这才过了几日,竟然与他大打出手。 想想那场面,应当挺壮观的,可惜没看着。 “不过我方才多听了两句,大嫂兄长好像说了什么除虫水的事儿。”项巧儿后知后觉开始担忧,“大嫂,他不会找我们家事儿吧?” 纪舒愿有点笑不出来了,若是纪忠清跟向丽敏说,说不准她真要来找他,不过他并不怵,曾经他也是上过几节泰拳课的,而且还有项祝在,他更是不怕了。 更何况,这除虫水本就不该给他们,怎么说理都在项家这边。 第88章 行院 “找我们有何用, 大不了我们不卖除虫水了就是。”丁红梅瞥项巧儿一眼,也强硬的很。 这除虫水卖与不卖他们都无所谓,总归他家中的菜不受影响, 纪舒愿闻言猛地点头:“娘说得是,我们不卖了, 有他们哭的。” 纪舒愿确实有这个底气,旁人都不知晓制除虫水的法子,整个知县就他一家有, 若是他家不做了,村里其余人家中的菜就只能等着被蚜虫吃了。 地里的菜曾经洒过草木灰水, 可已经过了这么久, 属实得再洒一遍,纪舒愿前一天午后泡过草木灰水,待翌日午后,他便与项祝和项巧儿一块儿下了地。 三人一块儿说说笑笑将草木灰水洒过一遍, 纪舒愿叉着腰望着地里的菜,向项祝询问:“夫君觉着这菜如何?是不是种得很不错。” “确实不错。”项祝望着比往年长得更大的白菜,毫不吝啬地夸赞着他,项巧儿听闻也凑过来瞧, “大嫂打算将这些白菜都卖给鲜食斋吗?那我们吃什么?” “自然不是都买给他们,肯定得先留够我们的吃食, 但就算不够吃的话, 我们还能去买,总归饿不着。”纪舒愿向她解释,“我们这会儿就是先将菜卖出去,若食铺客人都觉着不错,我们往后的菜便不愁卖不掉了, 到时候就把跟我们的地挨着的几块地盘下来,一回种多些,也能赚得多。” 方才还觉着有些担忧,这时项巧儿倒是知晓了:“就是说往后能经常去集上买吃食了?” 她这听人讲话只听自个儿爱听的毛病惹确实得改改,纪舒愿无奈摇头,可她这话也不算错,就是要好好纠正一番:“是能经常去集上买吃食,但不是像糖块糕点那样的吃食,而是买菜煮饭。” 项巧儿听闻眉尾垂下,“哦”了一声:“我知晓了,那往后我能点菜吗?我想吃大嫂炒的菜。” “还真把我当厨郎了?”纪舒愿拿过一旁的手巾,把手上的水渍擦干,又把手巾搭到项祝肩膀上,“行,到时候你想吃什么就跟我说,不过我也不保证能做得好吃。” “大嫂做得都好吃,哪怕是只往里放盐,味道都与旁人做得不同。”项巧儿就是这样觉着的,并不是对纪舒愿的吹捧。 这句话入耳,纪舒愿倏地响起曾经看过的一段视频,他扬起唇角,凑近项巧儿说:“你知晓为何我做的菜就算只放盐都与旁人味道不同吗?” “为何?”项巧儿当真不知,瞧着他煞有其事的模样,项祝也朝他看过来,对他后半句话很感兴趣。 瞧着两人一脸求知若渴的模样,纪舒愿站直身子,握拳干咳两声,叉腰向两人略微大声地说着:“这时因为每个人的手上的味道都不同,你觉着我炒菜好吃,便是你爱吃我的手。” 瞧着项巧儿惊诧的模样,纪舒愿当即伸出手掌凑过去:“不信你舔舔,我掌心的味道是不是与你往日吃的饭菜味道一样。” 项巧儿才不要,他手上这会儿都是草木灰的泥,灰扑扑的,瞧着就不干净,并不是说干净她就会舔的意思。 她嫌弃地望着纪舒愿,撇了撇嘴:“大哥你看大嫂,你还不说说他。” 纪舒愿没骗人,他当真看过这段话,虽然有待考证。眼看项祝踱步向他走来,纪舒愿下意识伸出手掌,想挡住他往前走的步子:“别当真嘛夫君,我不过是说说罢了。” 手腕被攥住,项祝手上也不干净,他倒是注意着,没碰到纪舒愿的衣裳,只是跟他十指紧扣,凑近他耳边低声说着:“夜间让我尝尝。” 项祝说完便松了手,后退两步弯腰将地上的扁担搁在肩膀挑起来,侧目瞟满目惊诧的纪舒愿一眼。 纪舒愿方才还真没反应过来,察觉到他的视线后,他耳根倏地一红,他本没有那种意思,项祝却偏偏往那种事儿上引,果真是变坏了。 三人一同往家,还未抵达家中时,便听到一阵吵架声,听这声响好似是从他家中传来的,他们顿时加快了步伐,待他们走到门口时,却被围着的村民挡住了路。 “诶,让些路给我。”项巧儿朝他们吼着,后面的人瞧见项祝,便向他说着,“项家老大,快去瞧瞧吧,有人在你家闹事儿呢。” 这时项巧儿已经推搡出一条路来,纪舒愿跟项祝也随着她的步子走进院子,院里站着的人有些数不清,除了丁红梅和项长栋外,纪忠清、董远甚至向丽敏和纪忠明也来了。 纪舒愿呦一声,心想这阵仗果真是大,他灵光一现,拉住即将冲上去的项巧儿,凑近她耳侧说道:“你去叫村长来,就说有人闹事,往后怕是卖不成除虫水了。” 村长这阵子正为找农户忙得焦头烂额,只是为了让知县老爷满意,若是知晓这边的事儿,定不会不管不顾。 项巧儿听闻后,点头转身离去。 在她出门后,纪舒愿侧身往后挪了挪,躲在项祝身后:“夫君,我有些怕,若是待会儿打起来,你一定要护着我。” 项祝揽住他的肩膀,将他挡住:“你就在这儿待着,别乱动。” 他让纪舒愿站在原地,独自往前走去,站定在几人面前,虽说站得有些远,纪舒愿还是听着不少,他轻嗐一声,果真如同那日他所想,这些没脑子的人还真将这事儿算在他们头上了。 第99章 “纪舒愿吃我家的喝我家的,养活他这么久连两桶除虫水都不给他兄长,当真是白眼狼。”向丽敏哼着声,视线扫视一圈,落在门口的纪舒愿身上。 她瞧见纪舒愿,更是一肚子火:“你站那儿做什么?还不给我滚过来。” 她吼叫着,纪舒愿本身并不惧怕,可身子却不由自主地颤抖,他脚步下意识后退一步,低下头不敢吭声。 即便是刚过门,纪舒愿也只是多了些小心翼翼,从未如此惧怕过,项祝拧起眉变了脸色:“既然生了自是要由你们养的,但岳母说白眼狼这话可真就说错了吧,我记着我家给的礼金愿哥儿可是一文都没带回来,都在岳母手中,这还不够孝顺吗?” 他自是知晓礼金不是纪舒愿自愿留下的,但当着门口村民们的面儿,向丽敏肯定不好说是她强行留下的,不然的话,纪忠清在石头村可就会被旁人非议。 母亲如此,孩子怎会教好。 眼瞧她说不出话来,项祝嗤笑摇头,继续说着:“岳母还是让先管好兄长的家事吧,前两日兄长跟董兄好似还在打架呢,莫不是为了董兄去行院一事……” 众人目光纷纷朝他看来,项祝仿佛恍然醒悟,匆匆改口:“怕是我看错了,是我看错了。” 哪怕他已改口,可这句话始终在几人心中埋下了种子,向丽敏也被他的话扰乱了心绪,来找他家要除虫水之事也抛在脑后,这会儿还是纪忠清的事儿更为重要。 “你当真去了行院?” 纪舒愿原本以为是项祝胡诌出来,为了扰乱他们的,没想到当向丽敏询问时,董远竟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看来是真去过,这不,都如此心虚了。 眼瞧他不吭声,向丽敏便知晓了些,纪忠清也惊诧地望着他,仿佛下一刻就要闹起来。 项祝这会儿又趁机出声提醒道:“毕竟是家事,兄长还是回家关上门处理比较好。” 他眸光落在门口的村民身上,向丽敏顿时理解他的意思,拉着纪忠清往外走,董远也快步跟上,实在想不起来是哪日被项祝看到过。 待三人走后,门口围着的村民也纷纷离去,丁红梅松了口气,她瞧着纪舒愿,仍旧心有余悸:“方才我还觉着肯定得打起来,我都想好如何让你爹动手了。” 纪舒愿这会儿始终有些自责,他闻言垂下头,低声开口:“娘,是我的错,都是因为我,他们方才才会来我们家闹事。” 他们早就从纪舒愿来时的模样知晓纪家的情况,怎会因此事而责怪纪舒愿,丁红梅瞧项祝一眼,示意他去哄哄纪舒愿。 纪舒愿始终站在门口,脚步并未走动半分,项祝跨步走过去,拉过他的手握在掌心,许是太过紧张,他手指冰凉,脸色也不好看。 “没人怪你。”项祝拉着纪舒愿的手,将他带到屋里,阖上门后让他坐在椅子上,又转身出屋去院里打一盆水端进来。 毛巾打湿擦拭着纪舒愿的手,擦干净之后,项祝又从柜子中拿出一件干净的衣裳递过去:“先换一套干净的,这一身明儿拿去洗了。” 纪舒愿点点头,还是有些担忧:“夫君,爹娘当真不生气吗?”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气的,而且这事儿总归不是你的问题,是他们自己贪小便宜罢了。岳母方才说得话你也别放在心上,她说养你吃喝这么多年,可算下来还没有礼金一半多,那礼金也算是还了她的恩情了。” 项祝解开他的腰带,脱掉外袍后丢在一旁,纪舒愿自行穿上干净外衫,方才项祝的话确实让他好受了些。 “夫君的确瞧见董远去了行院吗?”纪舒愿对这事还是有些疑惑的。 项祝眼眸弯起,唇角也扬起弧度:“并未瞧见过,但听说过这事,而且从方才他的脸色来看,他确实去过行院,不然方才也不会如此惧怕。” 幸亏他方才反应快,项祝本以为纪舒愿会夸赞他,没想到他话锋一转,却将矛头指向自己:“夫君之前也去过行院吗?” 他笑容一僵,正当纪舒愿以为他真去过的时候,他粲然一笑:“舒愿怕不是忘了我原先的情况。” 是了,他原先患得隐疾,许多人都知晓,难不成去行院灶房劈柴吗? 第89章 生辰 “你若是想的话, 也不是不能吃药。”结亲当日,项祝就是这样做的,纪舒愿还记得, 分明瞧不出患有隐疾。 项祝凑近他一些,眯着眼睛朝他笑:“你这是在心里就觉着我一定去了, 我说没有你也不信?” 他轻叹一声:“罢了罢了,既然你都不信,我便不再多说。” 纪舒愿拍拍衣裳, 看到项祝侧身的动作,忍不住笑出声:“夫君装生气也装的太不像了。” “我哪儿装了, 你没瞧见吗, 我是真的在气头上。”项祝皱起眉头,唇角却微微上扬,他确实装的不像,纪舒愿抿唇不让自己笑出声, 朝他点点头,敷衍出声,“嗯对,夫君确实是生气了。” 他走到项祝身旁, 扯了扯他的衣摆:“那夫君要怎样才能不气。” 他边说边晃,项祝觉着自己的衣裳都要被他扯坏了, 他转过身, 握住纪舒愿的手捏了捏:“自个儿想,这会儿先出门,不然待会儿爹娘就要问我们了。” 一说到这,纪舒愿想起方才让项巧儿去寻村长的事儿,只顾着想纪家的事儿, 他倒有些忘了,院门被推开,项巧儿和村长的声音传来,纪舒愿看一眼项祝,两人起身一同走出屋。 村长跑得有些急促,他用袖口擦拭掉额角的薄汗,听项长栋说到事儿已解决,他这才松了口气。 “村长坐下喝杯茶吧。”纪舒愿帮他倒了杯茶,让他白跑一趟,真是有些不好意思。 村长也不客气,他并未坐下,接过茶杯喝了一口,瞬间眼眸发亮,他眉头一挑:“你们家茶叶不错哇。” “旁人赠的。”纪舒愿生怕他下一句说给他点尝尝,便率先说出口,村长确实有点心思,听到这话后,他抬了抬手,把茶杯放下,“这样啊。” 方才项祝说过有关行院的话,应该能让董家老实一段日子,但村长却觉得有些不妥,他放下茶杯后,还是打算去董家一趟。 他顺势又安抚纪舒愿一句,让他专心卖除虫水,可别被影响。 纪舒愿有种被撑腰的感觉,虽然知晓村长是为了村民的菜,不过他人确实挺不错的,听到纪舒愿应允,村长这才抬步出了院子,往董家去。 时辰正到该煮饭的时辰,前些日子拔了几颗白菜,纪舒愿便用白菜跟土豆炒了两个菜。 刚做好饭,院子门又被敲响了,这回是村长带着董礼,项长栋走过去开门,三人在门口说着话,纪舒愿在灶房炒菜并未出门,只是伸长耳朵听了两句。 项祝坐在灶膛前烧火,听到动静侧目看过一眼,又收回视线:“定是村长谈妥了,来买除虫水的。” “夫君如何得知?”纪舒愿收回耳朵,将锅里的菜翻炒两下,又盖上锅盖。 “这并不难猜。”项祝手里捏着木棍,他边掰边看纪舒愿,“其他农户家的菜地都买了除虫水,再过阵子就能收成了,他家上回就没买,就算菜长得再大也不够两拨虫吃的。” “为了赚便宜能忍这么久,还真是为难他们了。”纪舒愿也算是明白了,包括上回董远为何询问他纪忠清是否定亲。 应当也是为了跟纪忠清结亲,能拿到除虫水之类的,当真是不能小看爱占小便宜人的毅力。 纪舒愿对此很是佩服。 院门合上,项长栋走到灶房,将方才的事儿告知他们,与猜测相同,果然是来买除虫水的。 项长栋把银两给纪舒愿,向他说着:“董礼说要六桶除虫水,这是他给的银子。” 毕竟是跟项长栋同属年长一辈儿的,更何况瞧这模样,他应当已经替纪舒愿同意了。 纪舒愿接过铜板,应了声。 项长栋怕他心里不舒服,多说了两句:“都是同村,说不准往后也有他家帮得上忙的……” 想来是长篇大论,纪舒愿听得有些犯困,项祝对他还是有所了解,眼看他是不太想听的。 “知晓了爹,您去叫娘出来吃饭吧。”将他打发走后,项祝放下手中的木柴,跟纪舒愿对视一眼。 纪舒愿也垂眸望着他,开口解释:“我没说不给董家做,爹是想太多了。” “爹也是怕你心里不舒服。”项祝向他说。 “我知晓,总之有银子就好了,管他是谁。”银子揣进钱袋才是最有用的,纪舒愿把铜板放进衣裳里,拍拍之后又继续炒菜。 瞧着他眼里只有铜板的模样,项祝不禁笑出声来。 夜间时,纪舒愿也没忘记项祝白日说过的话,他缩在被褥中,手腕被项祝攥住,手指止不住地颤抖,手背上都是牙印。 “夫君你上辈子必然是一条狗!”项祝攥得太紧,纪舒愿根本挣脱不开,脸都被气的发烫。 纪舒愿本意是骂他两句,谁知他非但没觉着气,还嘬一口纪舒愿的脸,又凑到他嘴唇咬一口,好似在应和他方才所说的话,纪舒愿想去躲,又被按着手腕压在床头。 第100章 那日从项巧儿手中收回的本子里肯定有纪舒愿不知晓的东西,他趴在项祝身上,握拳锤在他肩膀:“让我瞧瞧那本子。” “你当真想看?”项祝捏捏他的脸颊,翻过身让他躺好,走到柜子旁,除了那日项巧儿的本子外,还有些其他的画本。 纪舒愿饶有兴趣地望着他走来,本子放置在床榻上,烛火的光被冷风吹得乱晃,等项祝钻进被子后,他裹了裹被褥,防止冷风钻进来。 他搓了搓手指,期待地掀开本子,第一页就令他大开眼界,虽说画风有些欣赏不来,可尺度属实过大了。 他眯着眼睛,边看本子边看项祝,眸光时不时往他身上瞥,时辰也不早了,在他正看得起劲儿的时候,面前横穿一只手,将本子拿出去。 “好了,别看了。” 纪舒愿想伸手去抓,被项祝一把按住,让他老实待着:“真不想睡了,不如实践一下?” 让他看本子还行,若是实践的话…… 纪舒愿眸光往下瞟:“夫君会吗?本子上的。” 他这话好似是质疑,项祝哼笑一声:“会吗?你并未过门的那么多年,我可是……” 项祝说一半总觉着有些不对劲,纪舒愿眯着眼睛瞧他,没想到项祝竟还偷摸看这个,他猛地一下跳到项祝身上:“难怪夫君花样如此繁多。” 这算是夸赞,项祝情绪稍微好了些,他掀开领口的衣裳,翻身过后,两人换了位置。 毕竟收了银子,翌日一早,纪舒愿便带着项巧儿去做除虫水。 项巧儿心里满是怨气,她坐在椅子上,剥着大蒜边说道:“总觉着好气,就不该将这除虫水买给他们,就该让他们的菜被虫吃掉。” 纪舒愿不置可否,反而询问她对村长的看法:“你觉着村长这人如何?” 不知他为何突然问这个,项巧儿思索半晌后才开口:“往常村长对村里人都还算好,哪儿家若是有事儿,找他帮的话他定会来帮,别的村里还经常有偷菜偷鸡偷鸭的事儿,我们村里也从未有过,而且幼时他还给我吃过糖。” 纪舒愿觉着她的最后一句才是最重要的,他把剥好的蒜放在碗里,向项巧儿解释着:“所以啊,村长都开口了,不得给些面子,若是知县觉着村长做得不好,说不定要换个村长。” “竟这般严重?”项巧儿面露惊诧,显然没想到这一层,她连忙摇头,“那还是将这除虫水卖给他们吧,我可不想换村长。” 经过纪舒愿说这一句,项巧儿倒是没了怨气,她把大蒜洗过后,跟番椒一块儿倒进石臼里,捣碎后倒进石缸中,待他俩将除虫水做好之后,项祝也狩猎卖完回了家。 “做好了?”项祝把弓箭挂在墙上,将手中拎着的糕点和吃食放在桌上,项巧儿闻到了肉味儿,她刚想去拆开,手背便被拍了下。 她望一眼项祝,缩回手看项祝:“大哥买来不是让吃的吗?” “待会儿再吃。”项祝瞧她一眼,拍了拍纪舒愿的肩膀,让他往一边儿坐坐,项祝坐下后,目光紧盯着纪舒愿,“你不知晓今儿是什么日子吗?” 这种问话一般都是重要日子会出现,纪舒愿屏息坐直身子,思索半晌,从两人结亲的日子想到现在,项祝生辰是乞巧,纪舒愿往日听丁红梅说过。 他时不时瞧项祝一眼,总归是有些心虚,他假笑一声:“夫君,我真是不知晓。” “你自个儿的生辰都不记得了?”项祝有些无奈,他指指桌上的糕点,示意他去解开,纪舒愿真是忘记了,他在现代时对生日并不在意,初到这儿时连饭都吃不饱,哪儿还有心力记得生辰的事儿。 不过仔细想想今儿是正月二十六,与他在现代的生辰正是同日,他惊诧地仰起头,或许他穿来与生辰有关? “大嫂,你今日生辰吗?”项巧儿不知晓这事儿,听到后她放下把玩的木杵,小跑着走进堂屋。 纪舒愿跟项祝面面相觑,询问道:“她做什么去了?” 项祝也不知晓,他摇摇头,猜测着:“许是给你找东西送礼?” 送礼的话,项巧儿手里也没什么物件,想来除了糖以外,也就没旁的了,他没怎么在意,身子往项祝身旁挪了挪:“夫君,你是如何知晓我生辰的?” 连纪舒愿自个儿都不太清楚,没想到项祝竟然知晓。 询问生辰这事儿不满难知晓,虽说当时两人着急结亲,但媒人还是询问了两人的生辰八字,定了个稍微好些的日子。 “询问过媒人。”项祝说了实话,又把糕点往他手边儿推了推,“你先打开尝一口,我方才买的时候,糕点铺的掌柜说这可是新制出来的,还未有几人吃过。” 纪舒愿听闻立即拆开,把糕点掰开尝了一块,味道有些像绿豆糕,吃着确实不错,就是有些噎,项祝瞧他这模样,很是贴心地替他倒了杯水,他吃一口喝一口,把一小块吃完,这才有空闲出声:“好吃。” 第90章 五菜 项巧儿从屋里走出来, 手中似乎握着东西,纪舒愿把最后一口茶水喝完,杯子放在桌面上, 他抬眸望过去,伸手朝她扬了扬手:“给我的?” 香囊被项巧儿勾在指尖, 她朝纪舒愿晃了晃:“对,香囊,这可是我花了许久才缝制好的。” 纪舒愿接过香囊, 瞧着上面的花样,是一对鸳鸯, 他指指香囊, 向项巧儿笑着:“如此看来,这香囊应当有两个吧。” 毕竟是鸳鸯,应该是一对的。 “哎呀,这不是恰好今儿是大嫂的生辰嘛, 等大哥生辰时,我另一个应当也做好了。”项巧儿偷偷伸手,去拿桌面上的糕点,这回项祝没有阻挡她。 纪舒愿手指摸着上面的花样, 觉着她的女工属实不错,果真幼时项祝的严厉还是有些用处的。 香囊里还是空着的, 这会儿倒是用不上, 但等到夏日,便有了用处,能往里加些香料或草药之类的,用气味将蚊子赶跑,也算是个实用的物件。 纪舒愿高兴收下, 看着正咀嚼着的项巧儿,帮她倒了杯茶水:“喝点水别噎着,别吃完了,给爹娘留些。” “我自是知晓的。”项巧儿就只吃了一块儿,随后继续看向另一包吃食,“这包肯定是肉吧,我闻到了。” “就你鼻子灵。”项祝靠在椅背上,提醒着她,“这会儿还不能吃,等午时我再炒几个菜。” 纪舒愿猛地转头看向项祝,他方才说他炒几个菜,上回见他煮饭还是在回门那日,不过也就做了条鱼。 “夫君要煮饭?”纪舒愿对此还是很期待的,他眼眸闪着光,贴着项祝的手臂,“那我就必须要去烧火了。” 他得仔细瞧瞧项祝煮饭的模样,不说这会儿,就是在现代,会煮饭的男人也是抢手,更何况还是如此俊秀之人,纪舒愿想着,眸光不由得落在项祝脸上,当真是越瞧越好看。 忽然想起什么,纪舒愿叹出一口气:“夫君。” “嗯?”纪舒愿声音听着有些低落,项祝侧目望去,看到他正拧眉,一脸纠结。 纪舒愿很是无奈,抬眸盯着项祝,拧起眉满脸担忧,项祝不知他为何忽然变得如此模样,然而他下一句话,便让项祝面色呆滞。 “若是往后孩子的面容长得像我可怎么办?还是长得像夫君更好一些。”若是长得像项祝肯定好看,想着与项祝相像的幼儿模样,纪舒愿这会儿竟稍微有些不抗拒生子了。 项祝回过神来,伸手将他往身上揽,手掌揉着他的脸颊:“像我有什么好的,我倒是觉着长得像你更好看,软乎乎的脸颊定是很好捏。” “诶,谁愿意这样被捏脸呢。”纪舒愿想拍开他的手,可项祝却一直对揉他的脸乐此不疲,仿佛有些得了瘾。 “我啊。”项祝笑着,凑近他耳根,“舒愿好似近期有些想怀孩子,不如我们夜间再加把劲儿。” 纪舒愿可没觉着他往常没劲儿,他闻言连忙摆手,推着项祝的胸膛让他离远些,若是他想再加把劲儿,怀孩子前他肯定率先瘫倒在床上。 “闭嘴。”纪舒愿凑近他低声说着,“巧儿还在听着呢,别乱说话。” “知晓了,等晚间我们在屋里慢慢说。”项祝偷瞄项巧儿一眼,凑近纪舒愿爹娘耳边低声说。 项巧儿眸光落在两人脸上,左瞧右望一番:“大哥大嫂,我觉着你们有什么话还是回屋去说吧,你们如此对我的眼睛有些不好。” 俩人紧贴的模样,瞧着很是情深,项巧儿觉着她也得找个人才是,可周敬还未有消息,她轻叹一口气,又看两人一眼。 听闻她的话,纪舒愿立即推开项祝,跟他隔开了些距离。 除虫水被他们盖上盖子,正放在沐浴屋,今日是不需再多照看它,这几日地里的菜长势喜人,菜地里的菜即将收成,丁红梅跟项长栋两人欢喜的很,时不时便去查看一番,这几日经常不在家中。 丁红梅不在,煮饭的事儿便交由纪舒愿,今儿项祝主动揽过这个活儿,纪舒愿自然高兴,且他确实也想尝尝项祝炒的菜。 第101章 被油纸包裹住的吃食是糟猪肉,已经被卤制过,直接将它切成片,再往上淋上一层酱汁就好。 纪舒愿瞧着项祝把大酱挖出来些,倒进碗里后,往里面倒了些苦酒,搅匀后倒在一旁。 “若是觉着没味道的话,沾些大酱也好。”项祝这样说。 糟猪肉本就是卤好的,味道应当不会太淡,纪舒愿点头,继续看着他切菜,算算家中人口,炒五菜一汤最好。 “巧儿,去买些豆腐和鸡蛋。”项祝打算学纪舒愿上回做的的豆腐白菜汤,便让项巧儿去买一块豆腐和几颗鸡蛋去,项巧儿听到,立即拿起铜板出门。 怕他会手忙脚乱,纪舒愿时不时探头瞧一眼,想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忙,不过还未出声,就被项祝用视线阻止:“不用帮我,你就烧火就是。” 往常瞧着纪舒愿游刃有余的模样,项祝还觉着挺轻松,然而当他站在灶台前时,还真是有些力不从心,可今儿是纪舒愿生辰,总不能还让他劳碌。 “不是。”纪舒愿望着锅里的汤以及炒菜,虽说项祝是会煮饭的人,可他并不常做,同时顾着两口锅,他应当是有些顾不过来的,“我是怕菜糊了,不然我来看顾炒土豆,夫君顾着炒菠菜?” 原来他是怕菜做不好,项祝还以为纪舒愿是在担忧他,他无奈摇头,话语中带着一股子酸味儿:“看来是菜比我更重要。” 他竟还跟菜争上宠了,虽说他确实长得不错,可菜可能是吃饱的,面容长得俊又不能在这儿真不能当饭吃。 纪舒愿点头,掀开锅盖将锅里的菜翻炒一遍:“自然是吃饱更重要。” 项祝无奈摇头,但并未阻止他看顾菜锅,两人各自炒好两道菜后,纪舒愿把红薯和小米倒进锅里煮粥,又放上窝窝头。 项祝继续炒第三个菜,纪舒愿坐在灶膛前烧着火。 韭菜刚切好,项巧儿便带着鸡蛋和豆腐回来,项祝接过后打了三颗鸡蛋到碗里,搅散后放置一旁,将白菜和豆腐都切好。 鸡蛋炒韭菜出锅后,项祝先倒了点猪油,把豆腐煎成金黄色后盛出来,葱姜蒜炒香后倒入白菜,炒软之后,倒入煎好的豆腐和水,煮开后加入调料,盖上锅盖继续煮。 “夫君应当没跟爹娘说,今日是我的生辰吧?”纪舒愿本不想过生辰,总归不是什么重要的日子,项祝今儿属实有些过于隆重了。 “自然是说了的,怎么可能不说。”项祝与纪舒愿所想并不相同,他觉着生辰是重要的日子,代表着他那日降生于世上。 纪舒愿有些紧张,也不知两人如何看待这事儿,若是丁红梅跟项长栋不喜欢的话,他不过也行。 丁红梅跟项长栋显然是知晓的,纪舒愿看着他俩洗手、洗脸,一同走进里屋的背影,还是有些期待的,两人莫不是都去给他拿生辰礼去了?他越想越激动。 “瞧什么呢?”项祝拿着碗,在他眼前晃了晃,挡住了他的视线,“把这些碗拿去井边跟巧儿一块儿洗洗。” 洗碗不妨碍纪舒愿去瞧里屋的情况,不过刚转头,就被项巧儿歪头询问:“大嫂做什么呢?怎么一直往屋里瞧?” 方才项巧儿给了他香囊,他便想着爹娘肯定给的不止这些,他将心中所想告知项巧儿,谁知却得到她的笑声。 她望着纪舒愿天真的脸庞,将手中的碗摞在洗干净的碗上面,随后站起身来擦拭着手:“大嫂的香囊是年间多了些布料做的,而且爹娘往年给我和大哥过生辰的时候,都是吃一菜一汤。” 这么一瞧,这桌面上的吃食属于铺张奢靡了。 “不过也无妨,菜毕竟是项祝炒的,就算是不好吃他肯定也得给些面子,而且五人五菜一汤也属正常食量,”纪舒愿想要寻求项祝同意他的说辞。 “碗洗好了吗?可以盛汤了。”项祝询问着两人,纪舒愿闻言点头,将最后一个碗放在上方,将里面的水倒干净后,递给项祝,途中询问他一句,“夫君,你觉着我们几人能吃完这么些菜吗?” “肯定是能的。”项祝并未觉着菜有太多,更何况他们这么多人呢,“少吃些窝窝头,就能将菜吃完,而且也不一定非要一回吃完,吃不完当晚饭吃也不错。” 确实是,做一回好的,得吃好几顿才能吃完,也属于常态,很何况这会儿气温不高,也能够多存放几日。 纪舒愿扬起下巴,朝项巧儿挑了挑眉。 不过等两人清洗完碗,丁红梅和项长栋都没出来,正当纪舒愿以为没有生辰礼的时候,突然听到丁红梅叫他的声音。 他转头看去,丁红梅正朝他摆手。 纪舒愿下意识看项祝,得到他的点头,他才抬步走去,项长栋已经从堂屋走出来,这会儿屋里就只有丁红梅和纪舒愿两人。 “娘,您叫我来是什么事儿?” “听老大说,你今日生辰,咱们家的情况你也知晓,也没什么好拿得出手的。”听到这话,纪舒愿便知晓没生辰礼了,他本就只是想要个祝福,能进项家的门儿就算是他的生辰礼了。 还未开口说“无妨”,丁红梅朝拉开抽屉,从木匣子中拿出一条平安锁。 丁红梅向他说明:“这是你祖母留下的,不值多少银子,平安锁总归是个祝愿,本想着待你生子时再掏出来的,不过当生辰礼送也挺好,待生了孩子后,我们便再做个新的送来。” 第91章 萝卜 平安锁上面的样式确实有些老旧, 可始终精致,若是带回现代定是个古董,纪舒愿把平安锁收下, 朝丁红梅道谢。 他把平安锁揣进怀里,与丁红梅一同回到院里吃饭, 就算是他们,也很少吃项祝煮的饭,一家人围坐在桌边, 项巧儿夹起一筷子糟猪肉,边吃边夸赞纪舒愿。 “多亏了大嫂, 我们今儿才能吃着大哥的手艺。” 纪舒愿夹一筷子土豆, 味道确实不错,不似这边儿人一贯的炖,项祝往里加了苦酒和少量番椒,吃着虽有些辣, 辣也是能接受的量。 “辣……”纪舒愿刚说完,项巧儿就吐出一口气,她忙不迭盛一碗白菜豆腐汤,吹着喝一口, 又觉着更加辣了。 纪舒愿方才刚说过不辣,可瞧项巧儿这模样还真不像是装的, 显然丁红梅也觉得不辣:“吃着什么了, 我觉着倒是不辣。” 项巧儿把凉茶喝完,把辣压下去后,才有空开口说话:“番椒籽。” 原本番椒便是当作配菜炒的,为的就是有个辣味,不吃也算不了浪费, 几人纷纷笑着:“辣一回便知晓了,往后就别吃了。” 确实是长记性了,项巧儿闷闷点头,决定往后对这番椒籽敬而远之。 吃过饭回到屋里,纪舒愿找出一条干净的手帕,将平安锁包住收进柜子里,合上后钻进被褥中,待项祝回来时,他缩成一团,虽说只暖热了上层的被褥,但还是昏昏欲睡。 项祝躺下后,纪舒愿自觉将脚搭在他身上,犹如抱着一个火炉,脸侧在他肩上蹭蹭,打着哈欠眯着眼睛往项祝身上瞧:“困……” 言外之意是,今日没空做其他的了。 “困就睡,看我做什么。”项祝轻抚两下他的肩胛骨,转头将烛火吹灭,又拉下床帘。 整个床榻上一片昏暗,纪舒愿闭着眼睛趴在他手臂上,不一会儿便睡着了,项祝将他身上的被褥扯上来,盖住他的肩膀,又将他往怀里搂紧些。 董家老实不少,这日来取除虫水,董远拉着推车,纪忠清跟在他身侧,两人一块儿敲开门,语气比往日客气不少。 “项叔,我来取除虫水。”董远朝项长栋笑着,又从怀里掏出余下的铜板递过去,纪舒愿在一旁坐着,看董远的模样好似并不想跟他讲话。 纪忠清也是,从踏进院门后就只扫过他一眼,随后便直勾勾望向项长栋,分明是把他当空气了。 “愿哥儿来给他们弄吧,我把这院子里的菜摘点,午时吃了。”项长栋今日腰痛,难得待在家中,可他始终静不下来。 两人不得不将视线落在纪舒愿身上,纪舒愿扬起唇角,天真地朝纪忠清笑着:“兄长把拉车停在这儿就好,除虫水在沐浴屋里放着呢。” 他起身走到沐浴屋里,把上层的木盖掀开,拿过侧边放置的葫芦瓢轻轻搅一下,将上层飘着的残渣舀出,示意两人将空木桶放在地上。 将他俩所需的六桶除虫水舀出来,石缸里也仅剩一个底,纪舒愿把木盖盖上,示意他们带桶离去。 “诶,底层不是还有呢吗?怎的不舀给我们。”纪忠清诶一声,甚至打算伸手去拿开木盖。 纪舒愿也不怕被他们发现,除虫水是由番椒和大蒜制成,水里放的米醋以及水的量才是更难把握的。 “你们确定要?底部的可都是无用处的东西。”纪舒愿再次提醒他们,不知他们的想法,但总归是想知晓是用何物制成的。 “无妨。”董远说着,又拿下来一个空木桶,放置在地上,听着他这话,纪舒愿也不再多说什么,将底下的东西都舀出来倒进木桶中。 第102章 两人得到想要的东西,推着拉车离开院子,纪舒愿望着两人的背影,无奈摇摇头,猜测他们许是真的觉着拿底下的东西,便能将除虫水做出来。 “爹,我去地里找夫君去了。” 地里的菜差不能到了收成的日子,知晓今日董家会有人来拿除虫水,再加上项长栋腰痛不能弯腰,便让他留在家中,将除虫水给他们舀出来。 这会儿将他俩送走,纪舒愿也没别的事儿,自然想去地里找他们几人,项长栋应一声,纪舒愿便再次开口:“爹你还是躺着歇会儿吧,别弄菜了,我们吃的时候再摘就是。” 项长栋是觉着太闲了,他朝纪舒愿摆摆手:“你快些去吧,我再摘一点就不摘了。” 他应当自个儿有分寸,纪舒愿便出了院子,往地里走去,今儿先去的是萝卜地,时辰快到午时了,辰时项祝狩猎卖完银子后,去找过徐嗔,说今日会送些萝卜过去,他也点头了。 可他还是有个要求的,前阵子给他的菜方里并未有萝卜菜式,他想让纪舒愿赠予一张方子,他便与萝卜一同收下。 纪舒愿左想右想,最终想出一道萝卜丝饼,将萝卜切成丝,倒进面糊中,捏成饼煎成金黄色,便能出锅了。 纪舒愿走到地里时,项祝袖口卷起,折到小臂的位置,他不时停下来,用衣袖蹭蹭额角的薄汗,随后又继续拿起铁锹,把萝卜刨出来。 项巧儿跟丁红梅在一旁捡,项祝始终有些刨不过来,幸亏他们来时多带了一个铁锹,当纪舒愿到时,便拿起铁锹,跟着项祝一块儿刨萝卜。 家中的木架车是借来的,不大,一回拉得不多,纪舒愿把萝卜上的土摔掉,丢到车上后拍了拍手上的土:“好了,我觉着装不下了。” “我也觉着。”项祝点头,将两个铁锹递给项巧儿后,拉着驾车上的带子挎在肩上,纪舒愿在后方推着。 路程虽不算太远,但等两人抵达鲜食斋时,还是出了一身热汗,纪舒愿拿过一张手帕,帮项祝擦了擦汗渍,随后才跨进门,轻声叫了下小二。 方才掌柜的已经同他讲过,他看到纪舒愿后便随他一同出来,带着他们往后门去,后门与灶房连着,打开门就能将萝卜运过去。 “掌柜的说了,这菜您送过来就是,我们这儿有地窖,能装的下,而且我们掌柜的在旁的地方也有食铺呢,根本不愁用不完。”小二向他说着,纪舒愿松了口气,他方才还在想,若是他不想一回要这么多的话,就让萝卜在地里再稍微长几日。 没想到徐嗔竟在别的地方还有食铺,难怪他每日闲着,果真是有底气。 羡慕归羡慕,但还是得先把萝卜卸下来。 小二叫了两名厨郎,他们拿过一个小推车,将萝卜搬到上面,不过三趟便将萝卜卸完,纪舒愿洗过手擦干,将菜方拿出来递给小二:“这是答应徐掌柜的菜方,萝卜丝饼。” “既然都来了,纪师傅便给我们做一回瞧瞧吧。”方才卸菜的其中一人说道,另一人也随之附和一声,“是啊,纪师傅先做一回吧,我们仔细瞧瞧。” 纪舒愿有些纠结,虽说是没什么事儿,可他确实有些不想做,脚步声从巷口走进,徐嗔的声音传来:“吵什么呢,我从门口就听着了。” 小二将方才几人的话跟徐嗔说过一遍,他听到后轻嗐一声:“还是得问问项兄夫郎的意见,若是不愿便罢了。” 项祝转头看纪舒愿,瞧出他的不愿来。 “家中还有这事儿要做,舒愿在方子上把步骤都写的挺清楚的,若是食铺的厨郎有哪儿不懂的,明儿我们再来教一回就是。” “既是这样,你们就收敛些,先自个儿做个试试,菜方都给你们了,还想着偷懒呢。”徐嗔轻斥一声,两人当即拿着菜方进了灶房。 纪舒愿也有些明了了,应当是怕做不好,想让他先做一回。 “再急着回去,喝口水的空闲总是有的吧。”徐嗔带着他们走进鲜食斋坐下,帮两人倒了杯茶水,账房将银两递过来给他们。 虽说才几百文,倒比往年只够自个儿吃好太多了。 方才确实有些累得慌,纪舒愿拿过茶杯一口气喝了半杯,余下的半杯慢慢喝着,边喝边听两人讲话。 “听方才小二说,你别的地方还有食铺,难怪我们我们当时说卖菜,你都没说用不完的事儿。”项祝也端起茶杯,跟他碰了碰。 徐嗔听闻摇头无奈摊手:“不过是家中的闲置铺子罢了,左右是闲着,便被我用来开食铺了,生意也算不上多好。” 纪舒愿知晓他是在自谦,毕竟这间铺子就经常人满为患,别的地儿肯定也不会太差。 两人笑笑便作罢,项祝又向他说:“午后我再送来一车,你们这儿能放的下吗?还是要直接送到别的食铺去。” 徐嗔思索半晌,朝方才那小二扬了扬手,他当即走过来,弓着腰朝徐嗔笑:“掌柜的有什么吩咐?” “你待会儿驾着马车,随项兄一同去取萝卜去,带回来直接送到莫城那儿的铺子。”徐嗔吩咐着。 不用在这儿干活,小二自是高兴的很,他刚应一声,项祝却朝他摆了摆手:“这车地里的萝卜还没刨出来呢,总不能让小二在地里等着吧,且午时还得吃饭呢,待申时吧,申时一刻你来便是。” 想着他不知晓路,项祝特意拿过一张纸,将路给他画了出来,清晰无比,就算是不识方位也能看得清楚。 “可行。”徐嗔闻言点头,还想跟项祝再喝一杯,被他伸手婉拒,与之道别后两人往家走,纪舒愿拍着胸膛的钱袋,面上满是笑意。 “怎的这么高兴?”他笑着,项祝也不由自主地扬起唇角来。 纪舒愿把衣襟敛了敛,单手推着侧边的木架:“赚了银两,我自是高兴,若是往后我们也能有一间铺子就好了。” 第92章 诓骗 “你想要开一间食铺?”一说铺子, 项祝就想到食铺,纪舒愿听闻摇摇头,他并不想开食铺, 灶房里满是油烟,若是往常在家给家人煮饭倒还好, 可要是让他每日都待在灶房,他还真受不了。 “开一间卖菜的铺子,我们得把菜种得好一些, 到时候都不需要拉着去卖,他们都争着抢着来买咱家的菜了。”纪舒愿想着, 都要笑出声。 项祝却觉着他这想法有些不真实:“村里都是农户, 就算是种得再好,他们家中也有种的菜,应当不会来买咱家的吧。” “自然不是卖给农户啦。”纪舒愿推了一把,让车轮碾过一条小水沟, “是卖给集上那些不种地的商户,我们把菜种大些,跟他们说是从塞外运回来的种子,才会长得如此好, 且味道也比往常的菜要好,他们肯定会买。” 纪舒愿不是没买过菜, 不过冠上个进口的名头, 价格却差的多,他便把精髓学了过来。 “不妥。”项祝听闻摇摇头,他们的菜籽分明只是普通的菜籽,怎能凭借塞外菜的名号售卖,“我觉着还是开食铺更好些, 供自个儿家用,也不用采买别人家的菜了。” 项祝属实想得太过简单,纪舒愿虽然没开过食铺,但他舅母当年开过早餐铺,凌晨起床后得准备几个小时,和面包包子蒸包子包饺子,他假期时也去帮忙过,确实累得很,还得刷碗洗碗之类的。 他光想想感觉手臂就开始泛酸了。 纪舒愿始终摇头:“不好,不要食铺。” 若是跟徐嗔那般,灶房有厨郎的话,肯定谁都想开,可他家中并未有那么多银两,肯定得由自个儿做。 眼看纪舒愿如此抗拒,项祝也只好摇头:“你不愿就罢了,但也不能诓人。” 项祝不同意这法子,纪舒愿也只好想将想法搁置,不过他也不愿意开食铺,两人各自沉默着,途中都未吭声。 抵达地里时,两人各自站在一头,隔了好远的距离,项巧儿与丁红梅面面相觑,纷纷察觉两人间有些不对劲。 项巧儿凑近丁红梅询问一句,可方才两人都在这儿,项巧儿不知的,她怎会得知:“捡你的萝卜吧,别想这么多,许是方才送萝卜推车有些累了,这才没讲话。” 丁红梅安抚项巧儿,也当是安抚她自个儿,可当日头升至头顶时,两人都没吭声,这回她才知晓,两人这是真的在闹别扭。 她把萝卜丢进驾车上,朝纪舒愿摆了摆手:“这会儿该煮饭了,愿哥儿跟我一同回家吧,巧儿在这儿跟你大哥刨萝卜。” 往常也是这样,纪舒愿并未察觉到异常,他抬眸望项祝一眼,又收回视线,朝丁红梅点点头。 他能察觉到项祝有些生气,可他分明也没说什么,是觉着他诓骗人不好,还是他方才说不想开食铺的缘故,纪舒愿有些不清楚。 他收回视线,跟随丁红梅一同往家中走,路上纪舒愿一直低着头,只能瞧见他头顶的发旋,丁红梅稍稍走慢了些,开门见山询问道,“你与老大是怎的了?闹别扭了?” 说没有是假的,纪舒愿看丁红梅一眼,将方才两人间的对话重复一遍:“娘,我方才是说错什么话了吗?” 第103章 项祝性子不是那种会无理取闹的,纪舒愿百思不得其解,丁红梅倒是一下子知晓了,她无奈摇摇头,向他讲述起曾发生过的一件事儿。 项祝幼时被诓骗过,一塞外的蛮子瞧他眉清目秀的面容,便想将他抱走,拐到塞外去,幸亏被路过的村子猎户碰到,弹弓打到蛮子的眼睛,项祝又咬上他的手,那蛮子才落荒而逃。 从那以后,他对塞外是有些厌烦的。 “你并不知晓,不过是随口一说,这事儿不怪你,是他反应过大了,待吃午饭的时候,我好好说说他,你也别觉着是你的错。”丁红梅安抚着纪舒愿。 听丁红梅说过后,纪舒愿确实觉着有些自责,可他真是不知晓这事儿,他轻嗐一声,早知方才就不想进口的事儿了,不想进口就不会说塞外,不说塞外项祝就不会想起蛮子。 纪舒愿垂着头,走到灶房坐下烧火,丁红梅看他一眼,又不知该如何安抚,只得作罢,打算待会儿好好说说项祝。 今日丁红梅煮饭,辰时和好的面,这会儿已经发好,她把面团从盆里拿出来,洒上一层面粉在案板上,又把面团放上去,揉好之后擀成薄片,纪舒愿看着她把面皮叠在一起,用刀切成细条,呆愣地望着她的手。 锅里的水已经煮开,丁红梅把锅盖掀开,切好的面条下到锅里,望向刚收回视线的纪舒愿。 院门咯吱响了一声,纪舒愿下意识望过去,与项祝对视后,他又瞬间转头,将眸光移到灶膛的木柴上。 丁红梅把锅盖盖上,走到项祝面前,面色凝重,眉间拧起:“你太不像话了,他并不知晓你幼时的事儿,怎能莫名其妙对愿哥儿耍脾气呢。” “我并不是莫名其妙,诓骗人就是不对的。”看来纪舒愿跟丁红梅说了方才的事,项祝也没打算认错,他把铁锹竖在墙壁上,脸色并不像往常那般柔和,看上去还有些冷冽。 纪舒愿从未听过项祝如此的话,他根本不敢转头看他,只能听到丁红梅讲话的声音:“这怎能算诓骗呢,而且他不过是说说罢了,也并未这样做。” “说出来便是这样想了,他心里定是想这样做的。”项祝又说。 这回丁红梅也有些恼了,她一巴掌打到项祝头上:“我说一句你说十句是吧,我还管不了你了──” 眼瞧丁红梅真上手了,项巧儿匆匆拦住,叫着大嫂、爹。 纪舒愿听到动静后立即起身,走到两人身旁,屋里的项长栋也匆忙走出,他这会儿腰正疼着,生怕过去拉架被误伤,他伸着手,想让两人停下,又不敢太靠近。 项祝也不是不孝之人,他并未动手,只有丁红梅在打,从纪舒愿这边来看,项祝是单方面在挨打,可还是得拉着点,不然他伤到脸了可怎么办。 许是打累了,丁红梅站起身子,拍了拍衣裳上的褶皱,朝项祝指了指:“给愿哥儿赔不是。” 哪有男子给哥儿赔不是的道理,纪舒愿连忙走到项祝身旁去,伸手握住他的手掌:“娘,这事儿都怪我。” “怎么就怪你了,跟你根本就挨不着边,能有你这么个夫郎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分,竟然还跟你耍性子。”丁红梅坐回椅子上,帮自个儿倒了杯茶水喝着,应当是喊累了。 纪舒愿还想说些什么,腰间一紧,他脚步倏地一腾空,他下意识抱住项祝的腰,防止自个儿摔下来,身后的项巧儿瞧着项祝的动作,抬步刚想去追,被丁红梅拦住:“别去了,让他俩自己商量。” 直到碰上床榻,纪舒愿才总算松了口气,他刚要出声,肩膀被倏地按下,脸埋在被子里,他倏地一愣,随即屁股上挨了一下,他挣动着,不可置信地转过头去看。 “夫君你打我做什么?” 他想用手掌挡住,却被项祝伸手拨到一边去,又打了两下:“学堂的夫子没教过吗?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1。” 纪舒愿委屈的很,他翘着腿扭着身子想阻止项祝的动作,还未出声解释却被堵住嘴,等他没力气挣扎的时候,他才向他说明他方才气愤的原因,并不是丁红梅所说的曾碰到蛮子的事儿。 “我总归是个男子,虽说当时年纪小确实有些惧怕,现在已经过去那么多年,我再因此埋怨你,属实是不该。”项祝解释道,又说明他生气的缘由,“我是气你诓骗他人,就算商户不缺银两,也不能用诓人来赚取,这是不好的。” 他说着眸光落在纪舒愿肚子上:“若是这会儿你肚子里有孩子,说不准就被他学去了,还未出生便学会诓骗人。” 前面的话纪舒愿还能接受,最后一句显然是项祝开始胡乱编造了,可他还是委屈的厉害,他往后缩了缩,不想跟项祝贴得太近。 项祝也知晓方才下手是重了些,他刚想过去哄他,还未开口便听到纪舒愿出声:“我从未上过学堂。” 项祝顿住动作,方才的一幕幕浮现在脑海中,他沉沉叹出一口气,看向纪舒愿望过来的视线,他很想给自个儿一巴掌,他可真不是人。 “学堂夫子没教过吗?”这句话或许会让纪舒愿心里难受,项祝单膝跪在床榻上,伸出手想将他揽进怀里,可纪舒愿始终往后退,最终挤在角落里。 “我方才不是故意的,只是有些着急了……”项祝向纪舒愿道歉,然而纪舒愿却并未听清,他这会儿有些头脑昏涨,他抱住膝盖,脸埋在胳膊上,沉默地望着自个儿的反应。 可恶,真不争气,没想到他还有如此怪癖,往常他自己玩儿的时候怎么就没发现呢。 他没怎么听项祝说话,只是耳根逐渐发烫,很想找个法子让这动静消下去。 他的沉默让项祝以为他在憋着劲儿,他顿时变得慌张起来,伸手拉着纪舒愿的小腿,将他扯过来:“让我看看你。” 纪舒愿脸憋得通红,闻言更是想别开脸,不让他瞧见,腿曲起挡住腰,可项祝手劲儿大的很,拉开他的手臂按在耳侧,膝盖也压住他乱动的腿,随后动作一顿。 他方才担忧纪舒愿因他的话而难过,谁知他竟然…… 项祝笑出一声气音,吊在半空的心脏也随之落下,他单手按住纪舒愿的手,另一只手摩挲着他的脸侧:“怎会如此,是方才打你的缘故吗?” ----------------------- 作者有话说:1:来自《论语·为政》 第93章 骨头 纪舒愿不吭声, 别开脸望着一旁的枕头,默默将腿收回,试图让项祝忘记方才瞧见的一幕:“不是……” “那是什么缘故?”项祝分明知晓, 还非得一直问,纪舒愿又烦又难受, 他挣了挣手腕,想把项祝赶出去,“你出去, 我想自个儿待会儿。” “自个儿待会儿做什么?”项祝明知故问,纪舒愿又不好意思出口, “你想的是什么就是什么。” 纪舒愿“哦”一声, 眸光将他上下打量一番,随后揽住他的腰往上一提:“这事儿还是得有人帮着,你一人怎么能行呢。” 他想说他一人也行,可项祝太过强势, 纪舒愿只能老实躺着,咬着手腕侧过头,窗外日头高升,他根本不敢仰头去看项祝的模样。 散落在床榻上的日光让他变得有些急促, 纪舒愿烦躁地推开项祝,又被他拉到床沿, 他慌张地望着窗外, 向项祝说:“你能不能行,不行就──” “嗯,不行。”项祝附和他的话,行为却与大相径庭…… “哄好了?”丁红梅瞧见项祝独自出来,不见纪舒愿的身影, 询问道。 项祝听闻点头:“已经说清楚了。” “说清楚了就好,人家都不嫌弃你,在你患得隐疾的时候都愿意跟你结亲,而且愿哥儿年纪比你小几岁,犯些错也是常事,你多教教就好了。”丁红梅说。 她这一说,项祝又想起方才纪舒愿说他从未上过学堂的事,他轻叹一口气,看来往后还真是得去教他些事。 “我知晓了。”纪舒愿还在屋里躺着,烧火的人变为项巧儿,项祝则去把菜择了,洗好之后给丁红梅,她切成段之后放进锅里。 汤面条里的菜不需要煮太久,丁红梅示意项巧儿不用再烧火,又让项祝去屋里叫纪舒愿。 听到房门推开的动静,纪舒愿翻了个身,背对着项祝望着墙壁,耳根的热还未褪去了,脚步声走进,最终停顿在床榻旁。 耳尖被手指轻轻捏两下,纪舒愿缩了缩脖子,耸起肩膀遮住耳朵:“痒。” 项祝哼笑一声,松开手拍拍他的头:“吃饭了。” “我不饿。”纪舒愿抬起手臂,挡住脸,显然不想跟项祝讲话。 这下换项祝要哄他了:“要不让你打回来?打哪儿你自个儿决定。” 纪舒愿耳朵动了动,将胳膊垂下,扭头眸光扫向项祝:“果真?” 总觉着纪舒愿眼神有些不怀好意,可方才已经说过,总不能言而无信,项祝点头:“真的,赶紧出来吃饭,待会儿还要去地里。” 得到想要的答案,纪舒愿翻身下床,提上鞋整理好衣裳,推开门走到灶房,丁红梅看到他的表情如同往常一般,便知晓确实是哄好了。 第104章 “洗手去。” 纪舒愿看一眼锅里的面条,应一声转身走到井边,洗完手后项祝已经把碗端出来,正放在院里的桌面上。 他坐下吃着,心情看上去很是愉悦,项巧儿时不时往纪舒愿面上瞧一眼,又落在项祝身上,总归是不似方才那样气氛沉重,她也松了口气。 吃过饭后,项祝扛着两把铁锹,腾出一只手向纪舒愿伸去,然而纪舒愿却环臂将手收起来,不让他碰。 他伸手扒两下纪舒愿的手臂:“放下来。” 纪舒愿才不,方才他都不牵他,这会儿又想牵,他可不是那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 “不放。”纪舒愿继续抬手,甚至将手要举到肩膀的位置,项祝收回手,呼出一口气,“罢了罢了,不放就不放吧。” 果真是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纪舒愿稍微放下手,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他:“你不再多问两句吗?万一再问两句我就放下手了。” “总不能强迫你,既然你不愿,我不牵就是。”这会儿倒如此体贴入微,往常他不让项祝做的事,他硬做的还少吗。 纪舒愿冷哼一声,向左跨一步贴上他的肩膀,手指碰碰他的手,项祝斜睨他一眼,看着他的手指蹭他手背,想去握他的手。 “做什么,好好走路。”项祝往旁侧挪一步,拍拍纪舒愿的手臂,装作没懂他的意思。 给台阶都不下,纪舒愿也不想跟他牵手了,他瞥项祝一眼,刚想跨步离开,下一瞬,手腕被攥住,大掌顺着手背滑落,最终跟他十指相扣。 纪舒愿挣脱两下没挣开,项祝握得更紧,再次重复方才的话:“好好走路。” 牵上了手,纪舒愿确实能好好走路了,他“哦”一声,瞄项祝一眼,唇角带笑跨步往前走。 项祝跟项巧儿已经装了半车萝卜,四人没费多久便将车装满,纪舒愿仰头瞧一眼日头,应当已经到了申时,可鲜食斋的马车还未过来。 他坐在地上,拿过水壶喝过一口后递给项祝,项祝接过坐到他身旁,向项巧儿和丁红梅摆摆手,让她俩先回家歇着去,他俩在这儿等着。 纪舒愿觉着也是,也没什么费劲儿的地方,他跟项祝两人足够了。 这时辰还有些暖和,纪舒愿靠在项祝肩膀上,稍微一动就滑了下去,后脑勺撞上他的腿,他仰躺着,眯着眼睛望向天空,项祝抬手帮他遮挡住日光:“犯困了吗?” 不困,但躺着晒太阳很是舒适,纪舒愿点点头,故作犯困的打了个哈欠。 “睡会儿,等人来了我叫你。” 纪舒愿本是不困的,听到项祝的话,他点点头,阖上眼皮,意识却逐渐消失了,直到听到讲话声,他才缓慢睁开眼皮。 鲜食斋的小二已经来到,马车停在地头,项长栋正跟他说话,纪舒愿立即坐起身来,看一眼项祝,嗔怪道:“夫君怎么不叫我。” “你睡得正香,我怎能扰了你的梦,而且他刚到,还没开始往车里装萝卜。”项祝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褶皱,伸手将他拉起来,“你先清醒会儿,我去跟他装萝卜。” 纪舒愿已经被吓得清醒了,而且项长栋腰伤未愈,不能干活,他仓促起身,拍拍衣裳往车旁走去。 马车位置不算小,可里面总归是坐人的,项祝怕萝卜将车里弄脏,纪舒愿便回了家,拿来一块布,将萝卜用布包着装到马车中,小二赶车离去,三人也一同回了家。 往后几日,他们将白菜和萝卜留些在家中,余下的都卖给了鲜食斋,总算送完之后,几人都累得不行。 这日辰时,卖掉猎物后,纪舒愿跟项祝去买了些肉骨头,骨头价格没肉贵,不过也不便宜,这段时辰确实太累,纪舒愿打算回家煮个骨头汤给家里人补补,两人商议过后买了一截骨头。 除了骨头,纪舒愿又买了莲藕,打算熬莲藕排骨汤。 两人拎着吃食回家,途中碰到村长扛着锄头,项祝跟他打过招呼,他反而看向纪舒愿,跟他说着有关教人种菜的事儿。 “我那日问了,有六户农户想跟你学着种地,其中有三家说按往后卖菜分成给你银子,另外三家说现在给你,你想想要多少。” 这还真不好想,若是要的多了,万一往后菜卖不了这么多,说不准农户得找他算账,若是要的少了,他又觉着有点亏。 他沉吟不语,村长也知晓他应当还没想好,他朝纪舒愿摆摆手:“待你想好后再告知我也无妨,不过得快些,再过几日就要种新的菜了。” 纪舒愿向他道谢,两人往家走,可他属实有些想不出来,他靠在项祝身上,想得有些头痛:“夫君想想吧,我们该收多少银子啊。” “往常种菜都是家里吃,不会卖出去,可若是卖掉的话,他家中就没吃食了,我们这一分地的菜只能卖一百文,往坏了想,就算他们能卖八十文,我们直接收银子的话,就收三十文好了,就算卖的不多,他们也不会觉得太亏。”项祝思索一番道。 费脑子的事儿交给项祝,纪舒愿听到后觉得有道理,便朝他点点头,分成的话不用多费脑筋,给他们所售卖的银两三成就是。 回到家中时,他瞧见家里人也没怎么歇着,丁红梅拿着针线,正缝制着东西,项巧儿也坐在旁边,偶尔也缝两针手里的香囊。 纪舒愿走过去瞧一眼,她手中拿着的是上回给他的鸳鸯香囊的另一半,是想在项祝生辰赠予他的。 “大嫂你回来了。”项巧儿放下针线,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骨头上,眼眸中的光瞬间暗下去,“怎的是骨头,想吃肉。” “骨头汤更补,晚饭时便让你尝一回,保准往后你不想吃肉了。”纪舒愿此话说得大言不惭,项巧儿却并未觉着他在说瞎话,往日的吃食都是平常菜,但他总能做出别的味道。 “好呀好呀。”项巧儿兴奋点头,连缝制香囊都有劲儿了些,丁红梅眸光也看向骨头,纪舒愿以为她是觉着太贵,便主动打开将里面的骨头给她看,“娘,我们并未买太多,只买了一根,把它切成几段稍微炖炖就好。” “啊?”丁红梅闻言一愣,眉间拧起紧紧盯着他,纪舒愿瞬间变得紧张起来,难不成这么些娘也觉着多吗? “怎么买这么少,虽说只是用来炖汤,而不是为了用它填饱肚子,可这一根属实太少,一人一口汤便没了。”丁红梅摇摇头,嫌他买的有些少了。 竟然不是觉着贵,纪舒愿连忙摇头:“就像娘说的,也不是用来填饱肚子的,待会儿多放些水熬久一些,将骨头中的骨味都熬出来,汤汁就会变得更鲜。” 家中距集上有些远,就算现在去重新买,来回路程也要许久,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第94章 鲤鱼 把骨头放在灶房后, 纪舒愿跟项祝去了村长家,向他说明方才想好的价钱,村长听闻后思索半晌, 也点了点头:“不算太多,他们应当会愿意的。” 既然来了, 他们就跟着村长的步子,一块儿走到那几户农户家中认了认脸,一瞧教种地的竟是哥儿, 他们都有些惊诧。 不过又转念一想,是哥儿也正常, 毕竟男子都去狩猎了, 种地自然是得让哥儿姐儿来。 纪舒愿定的价格不高,很顺利地将银两收到手中,他把铜板揣进怀里,抬眸瞧一眼项祝, 虽说村长是因知县才如此尽心尽责,可也帮了他们不少忙。 他凑近项祝耳边,向他说着:“不如邀村长去家中喝碗汤?” 汤要晚饭才能熬好,项祝想到纪舒愿应当是想向他道谢才会如此, 他便点头应了:“可行,你跟他说?” “还是夫君说吧。”纪舒愿将项祝推到村长身旁, 他往一侧挪了挪, 并未离太远,听着两人说话。 项祝眸光从纪舒愿身上移开,向村长说道:“村长是否要去我们家中吃顿饭,这阵子您太劳累了,家中舒愿熬了骨头汤。” 村长不能收村民送的鸡鸭, 吃顿饭还是可行的,他听到有骨头汤,便点头应一声:“那我就去了,你们可别觉着我吃太多。” “家里窝窝头多得是,自然能管饱。”项祝笑着,伸手握住纪舒愿的手,捏捏他的手指,听他跟村长多寒暄几句,随后三人分别各自回了家。 将这事儿跟丁红梅和项长栋讲过,他们也觉着是该邀他来吃顿饭,不过是加双筷子的事儿,也能跟他打好关系,若是往后有事儿需要找他,肯定比以前更容易些。 如此的话,纪舒愿就要多做点菜了,他坐在椅子上思索片刻,最终决定先去钓一条鱼回来,就算不大也能做成一盘菜。 “我跟大嫂一块儿去。”项巧儿听到纪舒愿说要去钓鱼,立即将手中的针线放下,往院里走。 她还从未跟纪舒愿一起去钓过鱼,倒是跟项长栋去过,可她从未钓到过鱼,也不知是运气不好还是旁的。 “大嫂,听爹说,你钓鱼他都比不上,果真吗?你也教教我行吗?”项巧儿也想钓到鱼,让爹也如此夸赞夸赞她。 第105章 纪舒愿觉着这事儿并不是教就能钓到的,还是得靠运气,前几日都是他运气好,说不准今日钓不到呢。 他朝项巧儿勾勾手,示意她过来,等在走过来后,他凑近她耳朵,轻声说道:“钓鱼的法子就是让它自个儿上钩。” “让它自个儿上钩?”项巧儿撤回身子,琢磨半天都没想明白,她刚想继续问,纪舒愿却朝她摇摇头,“有些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项巧儿看他一眼,瞧见他唇角的笑,便知晓他肯定是在逗她,她轻哼一声:“大嫂不愿说就不说,怎的老是逗我。” 说实话,纪舒愿还真没逗她,毕竟最大的功臣是鱼食而不是他,若是今儿鱼想吃鱼食了,自然就上钩了。 “好了好了。”纪舒愿将怀中提前做好的鱼食递给她,“用这鱼食,总能钓到鱼,若是钓不到就是时辰不够。” 方才逗她的话被忘记,项巧儿接过鱼食,蹦蹦跳跳地往河边走去,两人走到往常项长栋钓鱼的地方,刚坐下没多久便看到董父前来,身后还跟着纪忠清。 项巧儿对纪忠清很是讨厌,瞧见他后,她啧出声,别开脸不去看他,纪舒愿也看到她的动作,没想到她对纪忠清如此不待见。 “怎么了?”纪舒愿把鱼食递给她,询问她,“他又没对你做什么,怎么如此烦他?” “就是烦他。”他那时确实并未跟项巧儿吵,可她从丁红梅那里听过,纪舒愿在家中肯定过的不好,那日又瞧见纪忠清如此气势凌人,他肯定也对纪舒愿不好。 既然她不愿意说,纪舒愿便不再询问,把鱼食挂在鱼钩上,他教着项巧儿甩线到河里,等她坐下等鱼上钩的时候,他也挂上鱼食。 果真是鱼食的功劳,两人坐下不过一刻钟,钩子便被咬住,两人一前一后钓到两条鱼,惹得正钓鱼的人纷纷侧头望过来。 上回纪舒愿钓到鱼的时候,就有几人在,也因此认得他是项家的夫郎,这回又瞧见他俩钓到鱼,那人便轻嗐一声:“这项家夫郎气运好的很呐,上回好似是他第一回钓,就钓到了,这回也钓到两条,真是有本事。” 这话大概听着确实是夸赞的话,可仔细一听,字里行间却都是阴阳怪气,纪舒愿也不惯着他,论阴阳怪气他可是学过的。 “真的是呢,叔这话说的确实如此,我也不知为何,这鱼怎的就老是吃我家的鱼钩呢,真是让人伤脑筋。”纪舒愿说着轻嗐一声,摇摇头似乎很是无奈。 那人顿时不再吭声,继续坐回他的位置,将鱼钩和鱼食带走,往另一边挪了挪,根本不想再瞧见纪舒愿。 纪舒愿对他丝毫不在意,两条鱼是够了,毕竟就他们几人吃,项巧儿这会儿也兴奋的很,第一回钓到鱼,回到家中她自是得好好炫耀一番。 两人正收拾着东西,纪忠清却逐渐靠近,最终站定在纪舒愿面前,项巧儿看到他就烦,还未出声就被纪舒愿拉到身后,他看向纪忠清,有些疑惑:“兄长找我有事吗?” 许是被村长说过,纪忠清这次语气稍微好了些,询问他有关鱼食的事儿:“你这鱼食在哪儿买的,还有余下的吗?” “这鱼食是我夫君制的,他不让我给旁人。”纪舒愿垂下头,掩盖住眼眸中的笑意,唇角却在下垂,项巧儿越听越烦躁,也不顾纪舒愿拉着她,冲出去说话夹枪带棒的,“这可是我们家的秘方,怎能让你知晓。” 这次换做她拉着纪舒愿的手,她一手拎着木桶,一手抓着纪舒愿,风风火火地往家走。 走出些距离,纪舒愿拍拍她的手臂,等她松开手才喘了口气:“你走得还挺快,我都有些跟不上了。” 项巧儿也喘着粗气,不过是被气的,她轻哼一声,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望着纪舒愿,有种装大人的模样:“大嫂就只知晓在家中逗我,怎的一碰着你兄长就如此低眉垂眼的,连吭都不敢吭一声。” “你还学会训斥我了。”纪舒愿接过她手中的木桶,也知晓她是在关心自个儿,可对付纪忠清这种人,就得跟他软着来,不然就他这身子骨,若是动起手来,说不定怎么吃亏呢。 而且他虽说是软着来,只动动嘴,可也没让纪忠清多舒坦,他听着纪舒愿的话,肯定更是气愤,若不是方才项巧儿将他拉走,说不准还能看到他的脸色呢。 “总归没吃亏不是,他方才也被气得不轻。”纪舒愿对此还挺得意,项巧儿却不这样觉着,她就是觉着他的性子太软了,才会被欺辱。 项巧儿拎着鱼钩,叉着腰向他说:“大嫂不能如此惯着他,就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如此肆无忌惮,上回不就直接去了家中找你要除虫水吗?虽说这回语气好了些,但还是一个道理。” “大嫂得跟我学,下回你就这样说,不给,我就是知晓鱼食的法子,就是不给你,凭什么给你。” 也不知项巧儿这性子随谁,丁红梅跟项长栋好似都不是这般,不过她说得也对,如此便能直接断了纪忠清的念想,可对纪舒愿确实有些难,他属实得跟她学学如何否了他人的话。 “好,下回我会试着这样说的。”纪舒愿点头,虽说项巧儿对“试着”这话不太满意,但他也算是有些长进。 两人拎着木桶回到家中,刚跨进门,项巧儿便高喊一声“我回来了”。 丁红梅闻言抬头,项巧儿立即跑到她面前,扬起下巴把木桶往她眼前递,指尖指向左侧那条:“娘你瞧,左边这条是我钓到的。” “你钓到的?”丁红梅听闻也有些惊诧,她现在还能回想起来,上回项巧儿没钓到鱼的时候,哭了整整一刻钟,最后还是给她两块糖才哄好。 听出她话中的疑问,项巧儿急促地望向纪舒愿:“自然是我钓到的,不信你问大嫂。” “嗯,确实是巧儿钓到的。”纪舒愿应道。 “这敢情好,不如今儿你来煮你这条鱼如何?”丁红梅向她说着,想让她试着去灶房煮饭,她闻言摇摇头,把木桶放下往纪舒愿那边儿挪了挪。 “大嫂做的鱼才更好吃,若是我做,别说吃了,说不定都得丢地里做堆肥。”项巧儿说完又补一句,“而且今日这吃食可是邀村长来吃的,我还是不出来丢人现眼了,我还是烧火最好。” 上回还说嫁近些吃纪舒愿煮的饭,这回他倒不说嫁近些的事儿了,纪舒愿闻言凑近她低声说道:“听闻有一道“鲤鱼跃龙门”,是对科举的祝愿,吃了后便能中举。” 听闻这话,项巧儿转了转眼眸,探究地望着纪舒愿:“大嫂莫不是诓我吧。” “自然不是。”现实中确实有那么一道菜,就是做法有些繁杂,纪舒愿望向项巧儿,瞧出她确实有些兴趣,“如何?想学吗?我教你。” 项巧儿不爱做菜,可寓意如此好的菜,学上一回也无妨,她闻言点点头:“学也行,但大嫂不能骂我。” 纪舒愿怎么能骂他,若是做的不好吃的话就赠予周敬,总归是不会浪费的,若是他嫌弃的话,就当是提前得知了此人品性,不嫁于他就是。 “自是不会,待你做好后,我陪你一起去赠予周敬。”纪舒愿调侃一声,项巧儿闻言偷瞄一眼丁红梅,发觉她并未听到,这才松了口气,并未反驳纪舒愿的话。 第95章 秧苗 两人说着悄悄话, 丁红梅虽隔得不远,不过还是没听到他们讲话的内容。 身子撤远些,纪舒愿朝项巧儿使了个眼色, 她当即开口:“娘我觉着你说得对,我确实该学学煮饭, 今儿就让大嫂教我做鱼吧。” 不知他俩方才说了什么,可项巧儿愿意学做菜也是件好事,丁红梅点头, 又告诉纪舒愿一声:“得注意些,若是麻烦的地儿还得你帮帮, 不然的话就要浪费了那条鱼。” “娘放心, 我肯定好好教她。” 吃饭时辰定在晚间,但骨汤得提前熬,纪舒愿带着项巧儿走到灶房,他拿起刀, 正反翻看两遍,最终走到院里,用磨刀石将刀磨得锋利些,随后才回到灶房砍骨头。 项巧儿站在案板旁, 纪舒愿则跟她解释砍骨头:“这砍骨头也有巧劲儿的,你得卯足了劲儿, 一下子给它剁断。” “砰”地几声, 骨头被砍成几截,纪舒愿把骨头放在碗里,洗干净上层的血水,姜切片葱切段,锅里添上水放进骨头, 项巧儿坐在灶膛前烧火。 水烧开之后,纪舒愿掀开锅盖,边跟项巧儿说边用汤勺把上层漂着的浮沫撇掉:“上层的浮沫舀干净,这些都是熬出来的。” 项巧儿点头,默默将它记在脑中。 不过她最期待的还是待会儿的鲤鱼跃龙门,虽不知怎么做,但听名字都觉着挺好吃。 熬汤要小火慢炖,纪舒愿让项巧儿往灶膛里填上一些木柴烧着火,他把锅盖稍微留些缝隙,带着项巧儿走出灶房,将钓来的鱼放进盆里,把鱼鳞刮干净,剪刀开膛破肚,鱼内脏掏干净。 纪舒愿冲掉手上的血渍,抬眸时恰好与项巧儿对视,她眯着眼睛皱眉,眉眼都缩在一起,看上去好似有些怕。 第106章 “害怕吗?” 项巧儿摇头否认,她不是没见过杀鱼,只是瞧见它被开膛破肚,有些不忍心去看,但是吃的时候还是挺香的。 得到她的回答,纪舒愿便继续把鱼处理好,途中让项巧儿去灶房,将骨汤搅一遍。 等她再回来的时候,纪舒愿已经把鱼处理好,他拎着鱼鳃的部位,把盆里的水倒掉,带着鱼回到灶房。 “斜着切,多切几刀,注意别把它切断了。”纪舒愿向项巧儿说着,把刀递到她手里,在旁边仔细看着,他方才已经做了示范,项巧儿学着他的动作,将鱼斜切了几刀。 鱼放在盆里,把姜片葱段放进去,倒一点米酒稍微腌制一番,用玉米面加水和成面糊,项巧儿拎着鱼,纪舒愿伸手把面糊抹匀在鱼上。 锅里倒油烧热,纪舒愿怕她烫到,从她手中接过鱼,一手捏着鱼鳃一手拎着尾巴,让它呈现弯曲的形状,将一半鱼放进油里炸,稍微固定动作后,才将它全部放进油锅里炸着。 等把鱼炸好之后,项巧儿将鱼捞出来,纪舒愿则准备着酱汁,葱姜蒜末爆香,老冰糖、酱油、些许大酱加入锅里,红薯粉加水后搅匀将酱汁收汁,直接浇在鱼上。 “香,这算是我做的吗?”项巧儿猛嗅一下,仰头望向纪舒愿,听闻后纪舒愿当即摇摇头,“自然不算,肯定得你自个儿从头到尾做才算。” “啊?”项巧儿呆滞着,后退一步,“杀鱼也得我自个儿来吗?” “当然,送人的吃食自然得亲力亲为,难不成你还想让我来帮忙?”纪舒愿思索着,“帮忙也不是不行,不过我怕你大哥吃味。” 他这话说的有些道理,虽说周敬与项巧儿两人彼此有意,可纪舒愿毕竟是哥儿,且是有夫君之人,给别的男子送吃食属实不好。 项巧儿似是想到他方才处理鱼的场景,顿时五官皱起来,半晌后叹了口气:“我杀就是了。” 怕端出去鱼会冷掉,两人先把它盖上,用还热着的锅继续炒菜,等炒好菜之后,锅里的汤也熬的差不多了,虽然没几块骨头,但莲藕和排骨熬许久之后,味道还是不错的,汤也开始泛白。 纪舒愿刷好几个碗,将汤盛好之后放在案板上,把菜全部端出去,不多时,项祝带着村长走进来,项长栋也迎上去,让他们俩说话,项祝走到灶房碰碰纪舒愿的肩膀,眸光落在汤上:“这汤瞧着真不错。” “那是,熬了一个时辰呢。”纪舒愿扬起下巴,又向他说道,“那条鱼是我跟巧儿一块做的,待会儿吃完后你得好好夸夸她。” 项巧儿难得主动学着做菜,项祝定然会夸赞一番,不过这会儿还是先让村长吃过后再说,几人围成一圈坐着,纪舒愿本不想跟他们挤在一起吃饭,可村长觉着他应当上桌,毕竟种菜这事还得靠纪舒愿。 最终他还是坐到项祝身侧,并未多说话,基本都是项祝跟项长栋在讲,纪舒愿跟项巧儿、丁红梅在一旁吃,他夹起一筷子鱼肉,蘸取盘子里的汤汁,满意地吃着。 项巧儿显然也对这口味挺喜爱,两人各自从一侧夹起,将鱼吃了小半,方才村长来时带了些自家酿的酒,纪舒愿回到灶房帮他们洗了三个小酒杯,随后又帮他们斟满。 聊天途中不免说到纪舒愿,村长拿起酒杯向项祝碰了碰:“老大找了如此能干的夫郎,当真是好福气呐。” “是呢,确实是我运气好。”项祝酒杯压低,两人碰杯后喝完,纪舒愿吃饱了,正打算去刷碗,陡然听着这话,又稳稳坐下,转头与项祝对视上。 他冲项祝挑挑眉,扬起下巴唇角微扬。 看到他这模样,项祝伸手揉两下他的头发,纪舒愿立即出声:“我吃饱了,我去刷碗。” 他说完,一溜烟儿离开,端着汤碗回到灶房,不一会儿,项巧儿也从院里溜进来,跟他一起刷碗。 三人将一壶酒都喝完,才总算结束,家中所酿的酒不醉人,只是喝完有些头晕罢了,丁红梅将项长栋带回屋里,项祝则打算送村长回家,怕他路上走不稳,纪舒愿也跟着他一同去。 去时路上项祝还是清醒的,然而回来途中,他却像没了骨头似的,整个人往纪舒愿身上压,他也没法子,只能扛着他歪歪扭扭往家中走。 等让项祝躺倒在床上时,纪舒愿已经出了一头汗,项祝这大高个儿还真不是白长的,扛着他属实有些吃力。 他叉腰踢了踢项祝的腿,刚准备去脱他的鞋子,却被他弯腿一勾,纪舒愿一个踉跄,直接撞上他的胸膛,闷哼声在耳侧响起,他慌忙打算起身,手腕却被压住,项祝翻身将他抱在怀里。 温热的气息带着笑,洒在他脖颈,项祝笑着调侃他:“还挺有劲儿。” 这是在说他方才将他扛回来的事儿,他果然是装的,他就说呢,这酒分明喝不醉人,连村长都清醒着,他怎么可能会醉。 “早知晓便将你丢到外面去。”纪舒愿冷哼一声,“既然醒了,我便不帮你擦脸了,你自个儿去院子里洗把脸去。” 项祝搂着他不松手,半晌后才出声:“知晓了,待会儿再去,哦对了,还未夸赞巧儿呢。” 他说着起身,去到院里夸项巧儿一番。 虽说项祝没醉,项长栋却是真的酒量不行,直到翌日他才不再头晕,这几日他的腰伤已经好了个大概,便想着去地里干点农活,总在家躺着也不是个事儿。 今日纪舒愿跟项祝一同去狩猎,并未狩到其他稀罕玩意儿,不过赚取的银两也还不错,许是气温转暖,冬眠和怕冷的野兔野鸡也都出了窝,纷纷掉入他们挖的陷阱。 纪舒愿揣着钱袋往家走,待两人回到家时,家中根本没人在,他俩猜测是去地里了,他们拿起铁锹,刚打算出门,就碰到了村长。 他将纪舒愿叫住,向他说着:“方才有人找来了,说想先向你询问一番有关种秧苗的事儿。” 白菜萝卜收完后,地里最适宜的是小麦、南瓜、冬瓜、扁豆以及菠菜之类的菜,小麦是为了能够打小麦面做面食,其余的都是往常家中吃。 不过现在还不是思索哪块儿地种麦子的时候,这会儿得先将秧苗种出来,项祝点头应声后,纪舒愿便跟着村长往其中一家农户家中去。 这家农户打算在地里种大蒜、扁豆和冬瓜,大蒜的话好种些,将原先留下的大蒜直接埋进土里浇水就是,扁豆和冬瓜确实得好好种下去。 纪舒愿拿过锄头,锄好一小片地后把土刨出来些,用铁耙子耧出几条小沟,将种子撒进去,再把土盖上一层,随后轻缓地在上层浇一遍水。 “这样被土盖住,再慢些浇水,种子不容易被冲走。”纪舒愿叮嘱一番,“一定要轻缓地浇水,不然种子便会被冲出来,浮在土上就长不出来了。” 其实撒种子都大差不差,是他们怕纪舒愿有特殊法子,这才让村长叫他过来,瞧见与他们相差无几的秧苗法子,他们便放心了。 他们没有其他要问,纪舒愿道别后回到自家地里,项祝和项长栋正在锄地,项巧儿和丁红梅也蹲在地里拔草。 项长栋时不时扶着腰,看上去腰伤还没完全恢复,纪舒愿走过去,从他手中接过锄头:“爹你去歇会儿吧,是不是腰又开始痛了。” 纪舒愿确实心细,项长栋摇摇头想说无妨,项祝也开口,让他去一旁休息会儿,两人都这样说,他也不再推辞,将锄头递给纪舒愿,走到一旁歇着去了。 纪舒愿接过锄头,走到项祝身旁的一道沟渠中,边锄地边询问他有关项长栋腰痛的事:“爹这腰痛是怎么回事?往年也如此吗?” 第96章 养鸟 “嗯, 应当是前几日收白菜萝卜时有些累着了,歇歇便好了。”项祝向他解释道。 光歇肯定不能除根儿,还不如早些去医馆瞧瞧, 纪舒愿看向项祝:“我们带爹去医馆看看去,拿点药膏涂好的更快。” “上回我也这样说过, 可爹不愿意去。”项祝摇摇头,向他解释着。 倒是有些能理解,总归是有些怕的, 就算只是腰痛,去了医馆就会觉着这是件大事儿。 “我们明儿去医馆拿点药?悄悄的不告诉爹。”纪舒愿还是觉得要拿着药膏, 痛了歇歇又干活, 如此反复岂不是会愈发严重。 项祝看项长栋一眼:“万一爹不愿意用呢。” “不会,我们就告知他花了好多银子,且医馆说了,不能退回去, 他为了银子也会用的。”纪舒愿算是拿准了项长栋的想法,项祝听着也觉得很有道理。 项长栋不知晓他俩在讲何事,但也能感受到落在身上的眸光,他拧眉刚想询问, 两人又收回视线,惹得项长栋一头雾水。 他满是疑惑地揉了两下腰。 翌日一早, 项巧儿也随两人去狩猎, 许久未练准头,她手中拿着弹弓,边走边捡石头,时不时停下步子去打路边的草。 纪舒愿正背着弓箭,他听到动静后也停下脚步, 擦拭着额角的汗渍:“打草无用,你打树上的枝条,若是能打中枝条,待会儿就一定能打中鸟。” 第107章 枝条细的很,若是项巧儿能够打中,就不会用打草来练手了,她也是要点面子的,她闻言应一声,听纪舒愿的话去打天上的树枝。 纪舒愿听到“咔嚓”一声,仰头打算夸赞她,还未开口,便项巧儿轻嘶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打偏了,不过也算是打中了。” 她方才瞄准的是左边那条树枝,打中的是右边这条。 纪舒愿沉默片刻,满脸无奈地叹了口气,手掌拍拍她的肩膀:“那你待会儿打鸟的时候得稍微瞄偏一些了,说不准还能一石二鸟。” “真的会吗?”项巧儿把他的话当真了,纪舒愿别开脸不吭声,快步走向前方,追赶上项祝的脚步。 “诶大嫂你别走啊。”项巧儿紧跟上去,非要问明白他方才说出的话,纪舒愿始终不吭声,略过项祝往前走,走到狩猎的地儿才停下步子,转头朝项巧儿伸出手指,示意她噤声。 “嘘,瞧树枝上面有鸟,你快打。”纪舒愿轻声说着,项巧儿也放轻脚步,仰头往树上瞧,果真看到一只鸟歇在树枝上,她放缓呼吸,拉开弹弓,闭上左眼瞄准鸟。 石头“咻”的一声飞出去,擦过鸟的翅膀,撞上树枝掉落在地上,鸟受了惊,匆忙飞走,只落下一片轻飘飘的羽毛。 “咳。”纪舒愿干咳一声,压下唇角的笑,向项巧儿安抚着,“方才就说了,你必须得瞄偏些,才能打中。” 项巧儿确实按照她觉着正的方向打的,她冷哼一声,开始责怪纪舒愿:“大嫂方才并未说仔细,我都询问你了,你非要往前跑,根本不回复我。” 这话纪舒愿回复不了,他只是瞎说的:“罢了罢了,还是多练会儿最重要,别管这歪点子了。” “你们走这么快做什么?”项祝姗姗来迟,并未听到两人方才的话,纪舒愿朝他摆了摆手,“无事,只是瞧见了一只鸟,想让巧儿打个试试。” “打到了吗?”项祝这话显然是明知故问了,从两人手中没有鸟也能看出,两人并未打到。 “自然是没有的,哪儿这么容易。”纪舒愿把弓箭递给项祝,伸手捏了捏肩膀,扛着弓箭算是负重前行,肩膀确实痛的很。 让项巧儿在这儿打鸟,纪舒愿跟着项祝一块儿去到狩猎的地儿,等他将野兔野鸡都掏出来后,两人便去了树林深处。 背弓箭背的有些累了,纪舒愿今日并未打算狩猎,而是直接把弓箭递给了项祝,让他去狩猎,他紧紧跟在他身后。 两人走向深处,纪舒愿瞧见一只野鹿,他停下动作,拍拍项祝的肩膀,示意他往那边儿瞧,他压低声音,生怕把野鹿吓跑:“鹿……” 项祝顿时屏住呼吸,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野鹿正低头吃草,好似并未察觉到他们,他抬起手臂,从后腰的箭筒中拿出一支箭,搭在弓弦上往后拉。 项祝准头可比项巧儿好的多,他这一箭直直刺进野鹿的腿,它叫一声后躺倒在地上,一时之间根本站不起来,纪舒愿跟项祝匆匆跑过去,拿过布袋绑住它的腿,让它动弹不得。 野鹿体格比上回大,这回肯定能卖得贵些,纪舒愿光是想想就笑出声来,但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把它带到集上。 只是用布袋肯定不行,稍微一动说不准布袋就会破掉,它直接就摔地上了。 “我们没拿绳索。”纪舒愿向项祝说着,他自然也是知晓的,本没想到今日会狩到野鹿,就带了几个布袋。 项祝望着布袋,沉默片刻后倏地想到,他拿起布袋卷成一团,随后将它的四条腿固定住,留出一截布袋能让人握着。 “待会儿你跟巧儿抬着,我背着野兔野鸡的那个布袋。”项祝安排着,纪舒愿也应了声,两人回到陷阱旁时,项巧儿还在那儿坐着。 她手边放着一只鸟,好似还被东西拴住了腿,纪舒愿凑过去,才瞧见鸟腿上被一根丝带绑着,应当是为了阻止它飞走。 纪舒愿看一眼项巧儿头上,果真是她头上绑头发的丝带:“这是你方才打到的鸟?” 其实是它伤了腿掉下来的,正巧掉在项巧儿怀里,她刚好接住而已,并不是打猎而来的鸟,是捡来的。 “当然。”这样说会让纪舒愿觉着她准头好,项巧儿便如此说了句,眸光落在两人手中的野鹿上,也顾不得手里的鸟了,“哇,大哥大嫂这是你俩方才狩到的吗?” 纪舒愿向她点点头:“如何?” “我只是不会用狩猎的器具,不然肯定也能狩到野鹿。”她说完,又不由自主地望着那只鹿,她的鸟跟鹿比起来,根本没有可比性。 她默默将鸟收回,还未出声,纪舒愿突然出声:“这鸟也卖不了几文钱,带回家养着吧。” “真能养吗?”项巧儿从未忘过鸟之类的,她怕爹娘不愿意。 项祝身为男子,在家中讲话还是有所分量的,纪舒愿用肩膀碰碰项祝,询问他:“能养吗?” “能。”项祝说完这话,项巧儿放心不少,她眼眸一亮,将它捧在掌心示意纪舒愿瞧,凑过去轻声说道,“大嫂我只跟你一人讲真话,它其实不是我狩到的,而是直接掉进我怀中的,你瞧,它伤了一条腿。” “你若是养可得看好了,别让黄鼠狼逮到吃了。”纪舒愿叮嘱她一番。 “黄鼠狼还吃鸟吗?它不是吃鸡的吗?”项巧儿手指摸着鸟的羽毛,对此很是疑惑。 “只要能填饱肚子,它就吃。”黄鼠狼吃得可多了,纪舒愿这可不是故意吓项巧儿的。 她听闻立即将鸟搂紧了些,默默将它圈进怀里。 项祝背着弓箭和装着猎物的布袋,纪舒愿和项巧儿抓着两侧的布袋,两人抬着往集上走。 野鹿比上回的那只体格大,卖出的价格自然比上回更高些,纪舒愿接过六两银子,掂量两下后揣进怀里,他望着项巧儿的模样,伸手摸了摸那只鸟。 “其实炒炒应该还挺好吃的。” 他冷不丁开口,项巧儿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虽然上回用鸟煮好的汤确实好喝,但上次她并未见过鸟活着时候的模样,这时她都跟鸟相处好一会儿了,自是有些舍不得的。 “大嫂不是说让我养的嘛。”项巧儿将鸟藏在身后,警惕地望着纪舒愿。 纪舒愿跟项祝笑着,也都没多说什么,项巧儿在外面等着,两人走进医馆,将项长栋的情况告知大夫。 大夫听过后,将放置在柜台上的跌打膏拿出来:“你们方才说这情况是因疲累所致,近些日子别干活了,得多歇歇。” 纪舒愿递给大夫银两,又倏然想到项巧儿怀里的鸟,他走出医馆,朝在门口等候的项巧儿扬了扬手。 “怎么了?”项巧儿不知他要做什么,走到他面前询问一番,纪舒愿指指她怀里的鸟,“给它瞧瞧。” 方才纪舒愿还说要吃了它,这会儿又说给它瞧病,项巧儿有些不信:“可这是给人瞧病的,鸟也行吗?” 这时候应当还没有兽医这一说辞,但总归是差不多的,他向项巧儿点点头:“总归不喂药,给它瞧瞧腿,涂点药就算了。” 纪舒愿说的有理,项巧儿这才随他一同走进医馆,瞧见项巧儿抱着鸟,大夫还有些惊诧:“这是给鸟瞧病?” “只是腿有些伤了。”纪舒愿向大夫解释着,不过既能赚银子,他便从项巧儿手中接过鸟,查看一番后,发现它腿折了。 他去后院捡了两根树枝,给鸟上过药后,用树枝固定住,又撕下一小条绷带绑好。 “好了。”大夫把药膏收回,并未多收银子,只收了一文钱,毕竟不能亏,药膏制法还是挺繁琐的。 纪舒愿想掏钱袋,还未拿出来就被项巧儿挡住,她从口袋掏出一文钱递给大夫。 纪舒愿有些惊诧,想不到她还愿主动掏出一文钱,要知道,一文钱可是能买两块糖块的。 “我要养自然得我掏银子。”项巧儿还挺自觉,项祝听着默默点头,“确实如此。” 第97章 赠鱼 三人慢悠悠回到时, 项长栋和丁红梅始终不在家中,纪舒愿把药膏放到堂屋,项巧儿趴在桌面上逗着鸟。 纪舒愿跟项祝一块儿往地里去:“我猜爹肯定是在地里。” “不用猜, 他必定是在地里。”项祝无奈摇头,根本不需要多猜便能知晓, 他一直都是闲不住的性子,前两天大概是真的腰痛,才勉强歇了歇。 他们抵达地里时, 项长栋正挥动着锄头,丁红梅也在一旁拔干草, 听到脚步的动静, 她仰起头,朝两人扬了扬手。 “今儿狩猎如何?” 纪舒愿将方才狩到野鹿的事儿告知于她,又将买了药膏的事跟她讲过,还是让她劝说为好, 项长栋肯定更愿意用。 “已经买了药膏,在堂屋里放着。”纪舒愿说道,丁红梅听闻点头,应和一声, “待会儿回去我肯定盯着让你爹涂。” 她这么说,纪舒愿也不再担忧, 不过方才大夫讲过, 不能太过疲累,一转头,只见项祝走到项长栋面前,将他手中的锄头接过,示意他回家去。 第108章 “我回什么家, 这地还没锄完呢。”项长栋并不想将锄头递给他,又指指侧边的锄头,“那还有一把,你用那把就是。” 项祝哪儿是因为没锄头才让他回去的,他指指项长栋的腰,向他说着:“爹腰最近不是疼吗,方才舒愿给你买了药膏,跟娘回家去涂药去吧。” “怎么买那个?”项长栋拧眉,随后出声,“多浪费银子啊。” 果然跟纪舒愿的猜测相同,项长栋确实觉着费银子,纪舒愿闻言匆匆点头:“确实是有些贵,而且方才大夫说了,这药膏可不能退回去,若是爹不用的话才是浪费。” “这为何不能退,我分明没用。”项长栋听着这话,顿时觉着不对,这医馆按理说不该如此黑心,从未拆开过的东西竟不让退。 “大夫说了,这药膏可珍贵的很,从医馆拿出来就相当于拆开了,而且还得月余用完,总归是好东西,爹还是涂腰上为好。”项祝也说着,语气强硬,意思就是说这药膏退不掉。 既然还不回去,便只能收下了,项长栋轻叹一口气:“罢了,我用就是。” 他松开握着锄头的手,由项祝接过,抬步与丁红梅一同归家,瞧着两人的背影,纪舒愿也拿起另外一个锄头,走到另一头开始锄地。 锄地的时辰过得很快,纪舒愿一抬头便瞧见日头落下,项巧儿的声音也从一旁传来,是来叫他们回家吃饭的。 项祝走到他身旁拿过锄头,归家途中,项巧儿瞧纪舒愿好几眼,明显有话对他说。 “有话就说吧,总瞧我我也猜不出来。”纪舒愿示意项巧儿说,项祝也顺势瞧过去,项巧儿看到项祝,连忙推着他的脸,让他别往这边看。 “大哥先去看另一旁,我这话得跟大嫂自个儿讲。”总归纪舒愿都会告诉他的,项祝别开脸,稍微离他俩远了些。 眼看项祝走开,纪舒愿才转头望向她:“说吧。” 项巧儿伸手遮挡住嘴唇,凑近纪舒愿耳朵:“大嫂,若是我想明日赠予他鱼的话,我们该如何瞒过爹娘呢。” “这还不简单,你直接说要给二妹送去就是。”纪舒愿思索半晌便出声,项巧儿听闻惊呼一声,“大嫂说的是,可若是娘去询问二姐怎么办?” “那可能就得告知她这事儿了,你想让她知晓吗?” 项巧儿对项妙儿还是有些信任的,她闻言点头:“可行。” “明日狩猎回来后,先去沈家一趟,去的时候拿些东西,不然若是娘问起的话,说不准会说漏嘴。”纪舒愿给她出主意,项巧儿点头,想着待会儿吃过饭后就去做菜。 “吃完饭就做?”纪舒愿调侃她,“怎的这么着急,这才几日。” “我不知晓他几日去科举考试,万一往后我去了,他不在家中该如何。”项巧儿考虑的还挺细致,虽说前些日子她并不承认,可从话中还是能听出来的,她也心属周敬。 “明日便明日吧。”纪舒愿看她一眼,特意询问一番,“你当真不怕,要不我帮你杀鱼吧。” 项巧儿朝他摆摆手:“不用,大嫂不是讲过都要亲自做吗,自然得从杀鱼开始。”项巧儿觉着那日纪舒愿的话说得有理,便想着自个儿来。 “若是受不了得告知我,或者让你大哥杀鱼。”项巧儿应声,回到家中时,丁红梅已经煮好饭,正把红薯粥盛出来。 纪舒愿把锄头放下,洗过手之后走到灶房,将丁红梅盛好的吃食端到院里,项长栋这时从屋里走出来,身上带出一股儿药膏味,应当是刚用过,纪舒愿便放心了。 吃饭时,项巧儿朝纪舒愿使了个眼色,他看过之后便开了口:“巧儿方才不是说要给妙儿赠送条鱼吗?什么时候杀?” 此话一出,家里人都往他身上瞧,丁红梅仿佛恍然大悟:“就是说呢,昨个儿怎的忽然想要煮饭了,原来是想做给你二姐吃。” 项巧儿有些心虚,随意应两声便当回了丁红梅的话,吃过饭后,丁红梅甚至还想帮项巧儿杀鱼,被她拦住才算作罢。 “别瞧了,沐浴去。”项祝拍拍纪舒愿的肩膀,想让他先去沐浴,别站在瞧项巧儿杀鱼了。 往常纪舒愿自个儿动手还不觉着,今日看项巧儿杀鱼,还真觉得有些残忍,他后退两步,朝项祝点头:“你来瞧着她,若是她怕的话你就去帮帮她。” “知晓了。”项祝让他赶紧去,站在方才他的位置,低头望着项巧儿,“能行吗?当心刺别割到手了。” 上回纪舒愿就是被刺割到手的,项祝不得不多叮嘱一番,项巧儿应一声,还以为项祝不知晓这是赠予周敬的,她抬眸望项祝一眼:“大哥还是去跟大嫂一块儿沐浴吧,这样还省水了,我自个儿能行的。” “果真能行吗?”省水不是项祝所在意的,他只是怕纪舒愿泡太久了。 “真的,大哥快去吧。”项巧儿再次催促,项祝听闻此话,有些无奈地摇摇头,“那我可真就去了,若是待会儿你大嫂问起你来……” “我肯定说是我让大哥去的。”项巧儿眼眸认真,肯定不会出卖他,项祝直起身来,满意点头,“那就好,我便走了。” 瞧杀鱼哪儿有跟纪舒愿一同沐浴有趣,项祝推开沐浴屋门时,纪舒愿刚泡不久,察觉到帘子外的声音后,他立即抓紧浴桶边沿,喊了声:“有人。” 他不知谁在外面,怕是项长栋或丁红梅,话音刚落,他便听到项祝干咳一声:“我知晓。” 纪舒愿松了口气,看着项祝掀开帘子走进,边走边脱衣裳,他眸光顺着他衣裳往下滑,最终落入脏衣篓中。 “不是让你看着巧儿吗?万一同我上回一样割到手了怎么办?”纪舒愿有些担忧,更何况她还是第一回杀鱼。 项祝单腿跨进水中,将他搂进怀里:“有什么好看的,我方才也跟她讲过了,她聪明得很,肯定不会伤到手的。” “嗯?”纪舒愿觉着他想是在骂自个儿笨,毕竟上回他就伤到手了,“你骂我?” “怎么会呢。”项祝捧一捧水,泼在他脖颈,另一只手系紧了些他头上的发带,防止头发被沾湿。 纪舒愿侧头瞪他,他话里分明有别的意思,从他唇角的笑意中就能瞧出来,可项祝偏偏不承认。 “我那时是有缘由的。”纪舒愿向他解释,“那会儿天太冷了,我手有些冻僵了,才会不小心伤到手。” “嗯,我知晓。”项祝话里满是敷衍,一听便知晓,他还想说些什么,腰间就被拍了下,他另一只手搓着他的肩膀,“好了,赶紧洗,待会儿冻着了。” 说的比唱的好听,若不是他忽然出现,他这会儿已经泡好了,纪舒愿拿过一旁的皂荚,搓过一遍之后,刚想起身,却被项祝拉住手腕:“再等会儿,等我洗完。” 纪舒愿跌坐在浴桶中,眼睛直勾勾地望着项祝,这时又不怕他冻着了,非让他在这儿等着。 “我先去穿件衣裳吧。”纪舒愿承认他身材属实不错,可还是身子最重要,看到项祝应允后,他匆匆起身,还不忘伸手摸一把他的腹肌,走下浴桶后擦干身上的水渍,穿好里衣后扭头看项祝。 项祝也洗的差不多了,他走到纪舒愿面前,瞧他眼睛都直了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握住他的手指按在他腹肌上:“喜欢摸,待会儿让你摸个够。” 纪舒愿仓惶撤回手,还在嘴硬:“方才只是不小心触碰到罢了,我本不喜欢的。” “当真。”项祝轻叹一口气,“我本以为你喜爱的,既然不喜爱,晚间也别碰了。” 他的手每日都搭在腹肌上,如此才能睡得好些,今儿项祝竟然说不让晚间碰,纪舒愿连忙出声,生怕项祝说真的:“我……喜爱的。” “喜爱什么?” “……”纪舒愿不吭声,项祝也只是笑笑。 他穿上衣裳,弯腰打算将纪舒愿抱回屋里,还没碰到他的腿就见他后退一步,说:“我要去院里再瞧瞧巧儿呢。” “有什么好瞧的。”项祝还是这句话,又觉着项巧儿杀鱼动作属实是慢,这都什么时辰了,都没杀好,真是耽误事儿。 他直起腰,推开沐浴屋的门走出去,果然看到项巧儿还在磨蹭,他走过去站定,询问项巧儿如何了。 “快好了,冲冲水就行了。”项巧儿仰头看着项祝,虽不知大哥为何如此催促她,但还是向他说着。 一桶水提上来,项祝拿起水瓢舀一瓢水:“抓着鱼鳃提起来,我舀水你冲。” “哦。”项巧儿把鱼拎起来,让水将鱼身上的血和内脏残留冲干净。 第98章 爱摸 一桶水将鱼身冲洗干净, 项祝催促的紧,项巧儿只好匆忙起身,将鱼放进灶房的盆里, 用盘子盖住,生怕夜间会黄鼠狼或野猫之类的拉走。 “你该去沐浴了, 沐浴屋里我已经收拾好了。”只要项巧儿进去沐浴屋,纪舒愿肯定就会跟他一同回屋了。 纪舒愿还不知晓项祝打的什么算盘,他看到项巧儿回堂屋拿了衣裳, 走进沐浴屋,正看着的时候, 项祝走到他身旁, 握住他的手:“这回不担忧了吧,瞧你手凉的,赶紧回屋去。” 第109章 “好。”纪舒愿话音刚落,身体便猛地腾空, 方才不让项祝抱,这会儿他倒逮着机会了。 纪舒愿揽住他的肩膀,脊背贴上床榻,他刚想要起身就被项祝按下去。项祝迫不及待地脱掉衣裳, 露出精瘦的腰以及来回晃的亵裤腰带。 他灵光一闪,半起身伸手抓住腰带, 将项祝往身上扯, 手指摸上他的腹肌,项祝眸光一顿,随后回神:“不是说不喜爱吗?” “不喜爱就不能摸吗?”纪舒愿仰起头,颇有一种恃宠而骄的感觉,惹得项祝发笑, “自然不是,你爱摸就摸,待会儿可别松手。” “嗯?”纪舒愿觉着有些不对,途中他便知晓项祝的意思了,他刚把手拿下去,就被项祝握住手腕放回原处,另一只手腕也被攥住,他只能干看着,别开脸盯着墙面。 不让纪舒愿用手碰,项祝也不帮他,有种让它自生自灭的模样,最终还是憋不住,纪舒愿感觉它没死,可他快要被项祝玩死了,分明本子里没有写这种法子。 他手指无力地摊在床上,愤愤地看向项祝:“你不会自己这样玩儿过吧?” “当然没有,只是我猜测过一番,如此肯定很是有趣,瞧你的模样,我当真猜对了。”项祝笑着,将他的里衣穿上,又换了床被褥。 纪舒愿嘴角抽了抽,别开头不去瞧他,方才的场面属实丢人,他一玩过众多小玩具的现代纯gay,竟会被他玩出小溲,当真是丢脸。 他拿起枕头压在头上,一副不想同人讲话的模样。 项祝将新被褥盖在他身上,伸手扯过他头顶的枕头:“怎么?用枕头盖住头就觉着我认不出你了?” 纪舒愿也没这么傻,他不吭声,将被褥拉过来盖住头顶。 “别把自个儿闷坏了。”许是猜测到他如此的缘由,纪舒愿躺下后抱住他,“方才是我的错,下一回我绝对让你自个儿来,我不再碰你的手了。” 他还想着下次,纪舒愿冷哼一声,闷闷的声音从被褥中传来:“没有下回了!” 也不知是气还是羞,项祝拍拍他的后背:“可舒愿不是说想给我生孩子的吗?” 这会儿纪舒愿正在气头上,哪儿还顾得着这个,他继续发出闷声:“不生了,要生你自个儿生。” 这话说的,他自个儿怎么生。 还是得先骗他出来才是:“哦?没成想舒愿竟如此大气,那我明日就去找媒婆,让她帮我再相看一个……” 话还没说完,纪舒愿便掀开被褥,猛地起身坐在他腰上,恶狠狠地开口:“你敢。” “我不敢。”项祝笑着扶他的腰,又被他一手挥开,纪舒愿吹灭蜡烛,趴在他胸膛,“睡觉。” “还气吗?”项祝问。 纪舒愿不吭声,项祝继续问:“气坏了身子可不行,这会儿不能睡,得不气了才能睡。” 他还知晓不能带着气过夜,纪舒愿勉强消了些气,刚打算掀开被褥,便听到项祝再次出声:“不然的话,若是你夜间做梦踹我下床怎么办?” 纪舒愿一怔,半晌后听到项祝的闷笑,他猛地掀开被褥,抬腿踹在项祝腿上,他一时没在意,还真被踹到了地上。 幸亏他用腿撑住,才并未掉落在地,项祝看纪舒愿一眼,面色有些泛红,不过气倒消了不少,项祝单膝跪在床沿,俯身凑过去,又被纪舒愿伸腿抵住他的肩膀。 “我还在生气。”纪舒愿向他说。 项祝应一声:“要怎样才能不气?你说。” 暂时还想不出来,纪舒愿晃晃腿,思索半晌后开口:“先留着,待我往日想起来再说,你到时候可别装忘记。” “不如签字画押?这样我就跑不了了。”项祝主动提及,纪舒愿听闻觉得不错,他朝项祝扬扬下巴,他后退两步下床,找出半张纸墨,写上方才两人说过的话。 纪舒愿是有些识字的,只是上回说没上过学堂,签自个儿名字也是行的,项祝也并未骗他,他扫过两眼后便在项祝名字底下写了自个儿的名字。 “我收着。”纪舒愿甩两下纸张,将笔墨甩干后,叠好压在枕头底下,转头盯着项祝,“虽说我放在这儿,可知晓的人只有我们二人,若是哪日找不着了,我必得询问你。” “知晓了。”项祝肯定不会碰这纸,不过是一个要求罢了,他还没这么坏,“这回能睡觉了吧?” 明日不仅要狩猎,还得早起瞧着项巧儿做鲤鱼跃龙门,纪舒愿也觉着有些困了,他“嗯”一声,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原本只抱着项祝的腰,睡着后又逐渐挪动到腹肌上。 项祝忍俊不禁,伸手将他往怀里搂了搂,这才阖上眼睛。 翌日两人还未醒,便听着从窗外传来乒乒乓乓的声响,纪舒愿掀起一边眼皮,把脸埋在项祝怀里:“好吵……” 这时辰大概还不到卯时,不过也能猜出,大概是项巧儿在灶房,项祝轻抚两下纪舒愿的后脑勺,让他继续睡,自个儿则掀开被子起身,穿好衣裳走出屋。 果真如他所想,正是项巧儿在灶房,项祝走过去,看着她有些手忙脚乱,项祝瞧着有些慌:“当真是这样做的吗?你先等会儿,我把你大嫂叫来。” “无妨,大哥,昨日大嫂就是这样教我的。”虽然项巧儿这样说,但项祝还是有些不放心,他回到屋里时,纪舒愿也已经睁开眼睛,就是有些不想离开被褥。 他带有困意的眼眸望向项祝,向他询问着情况:“如何?是谁?” “巧儿在做鱼,你还是去瞧瞧吧,看她那阵势,我真怕锅会被她炸了。”项祝告知纪舒愿,他听闻当即起身,不怪项祝,他确实也有些惧怕项巧儿真会炸了锅,油炸属实有些危险。 他提上鞋,穿好衣裳推开门走到灶房,项巧儿正捏着鱼在锅里炸,听到动静后转头,看到顶着凌乱发丝的纪舒愿,她忍不住笑出声来:“大嫂你的头发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看她这模样,应当不会炸锅,纪舒愿看过一眼后才放心去洗漱,待他洗漱过后,再次回到灶房,项巧儿已经炸好鱼,正对着酱料犯难。 纪舒愿走过去询问:“怎的了?有何不妥的。” 项巧儿捏着下巴,沉默思索半晌:“读书人是否不能饮酒,可我方才已经加了米酒。” 米酒只是用来去腥味的,纪舒愿对项巧儿说:“不加米酒的话,这鱼可就腥了,前日我做的也加了米酒,无碍。” 听到纪舒愿说无妨,项巧儿这才算松了口气,她继续煮着酱料,纪舒愿坐在灶膛前烧火。 锅里的酱料很快煮好,项巧儿拿着勺子舀出浇在炸鱼上,刺啦刺啦的声音响起,香味传来,纪舒愿默默点头,项巧儿还挺有煮饭天赋,这味道与他那日做的一模一样。 “味道闻着不错。”纪舒愿拿出食盒去洗过一遍,让她将鱼放进食盒里,洗净锅后,往锅里添了些水,将窝窝头放进蒸篦上蒸熟,带着去山上,又将热水倒入水壶中带着。 许是方才动静太大,三人准备出门时丁红梅被吵醒,等她出来时只瞧见他们的背影,她也没多想,走过灶房瞧过一眼,看到还未收拾的案板,便知晓是项巧儿做了鱼。 她回到堂屋继续睡着。 纪舒愿今儿始终背着弓箭,经过一阵子背弓箭,他的劲儿属实大了些,今日走到一半才开始喘粗气,他手掌搭在项祝肩膀,示意他走慢些。 项祝伸手想把他背上的弓箭取下来,却被纪舒愿挡住:“诶,你这会儿让我放下,岂不是功亏一篑,我肯定得背着走到山上的。” “你瞧你这喘的,待会儿话都说不出来了。”项祝还是想拿弓箭,纪舒愿抬步就跑,这时也不嫌沉了。 项巧儿可跑不了,她手里拎着食盒,生怕菜翻倒,一路上都小心翼翼地抱着,肯定不能跟纪舒愿一同跑。 纪舒愿率先抵达山上,他将弓箭放置在石头上,等项祝上山后,将他腰间的水壶摸过来,喝一口水后喘了口气,看着项祝去掏陷阱。 项巧儿把食盒放在石头上,转头看纪舒愿:“大嫂帮我看着食盒,我去给大哥撑着布袋。” “诶,恰好我饿了,不如先让我尝一口。”纪舒愿说着,作势要掀开食盒,项巧儿诶一声,跨步走过来按住食盒,“大嫂怎能这样,我待会儿去集上给大嫂买吃食,你就别吃这个了。” 往日吝啬的项巧儿竟会用自个儿的铜板帮他买吃食,纪舒愿笑一声,收回手指:“好哇,那我要吃烤鸭。” 烤鸭价格可不便宜,项巧儿咬咬牙,为了护着鱼,只得废点银子了,她摸摸钱袋,有些心疼银子,倒还是拎着布袋往项祝那边儿走。 纪舒愿歇完后,项祝也已经把猎物装进布袋,他跟项巧儿把布袋拎过来。 让项巧儿在这儿看着布袋,纪舒愿拿起弓箭,示意项祝往树林深处走,途中,项祝询问纪舒愿:“方才巧儿脸色似乎有些不对,你又怎么逗她了?” 纪舒愿将他方才说过的话告知项祝:“我只是随口一说,谁成想她还真愿意掏银子给我买烤鸭。” 第110章 项祝听闻也忍不住笑出声来,随后轻叹一声:“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今日并未狩到大猎物,两人很快便从树林出来,走到项巧儿身侧时,她正数着铜板,边数边叹气,还不知两人已经回来。 “数什么呢?”项祝把弓箭放在一旁,弯腰拎起布袋,这才看到她手上的铜板,纪舒愿也看过一眼,随后轻拍下她的手臂,“还真数铜板呢,我不吃烤鸭,方才是逗你的。” 项巧儿正愁眉苦脸地把铜板往钱袋里装,听到这话瞬间喜上眉梢:“大嫂不吃烤鸭啦?真是太好了。” 她把钱袋揣进口袋,起身将食盒抱进怀里,笑容满面地往前走。 下山时,纪舒愿始终背着弓箭,虽说有些累,但还是练体力更重要,猎物不多,布袋由项祝背着。 项巧儿还不知晓项祝已经知道,她抬眸示意纪舒愿,让他出声将项祝支走,两人穿过街巷往周敬家中去。 在纪舒愿说在这儿等他的时候,项祝便知晓了,他点头应和一声,叮嘱两人注意着,毕竟周敬是男子。 两人拎着食盒穿过巷子,越走纪舒愿越疑惑,他扭过头看项巧儿:“你当真知道路吗?” 项巧儿向他摇摇头,随后说道:“他跟我口述过一遍,我都记住了。” 她记性还不错,但纪舒愿还是有些担忧,走了好一会儿,他们两人才站定在一家院子前,左瞧右瞧也都没瞧见有什么牌匾之类的,也不知是不是周家。 “只能敲门了。”纪舒愿想让项巧儿敲,又想着她毕竟是姐儿,还是自己敲比较好,他曲起手指敲响院门,不久便传来一阵脚步声,口中喊着“谁啊”,是个女声。 项巧儿面色一黑,她从未在周敬口中听说他有姊妹之类的,纪舒愿也有些疑惑:“周敬同你说过他有姊妹吗?” “并未说过。”项巧儿捏紧食盒,有些想走,可女声已经愈来愈近,他们想走已经来不及了。 “咯吱──” 木门被拉开,纪舒愿看到这人与周敬长相有几分相似,应当是家里人,他向来人笑笑:“打扰,周敬此时在家中吗?” “找周敬啊。”女子朝屋里喊一声,周敬应声后走出来,看到项巧儿和纪舒愿后惊诧一瞬,向女子说过两句话,便跟两人一同走出屋,又阖上门。 “你们今儿怎的来了?” 纪舒愿示意项巧儿同他讲话,可她现在有些纠结,她把食盒放到身后,询问他方才那女子的身份:“方才那人是?我并不知晓你还有姐姐。” 周敬扯起唇角,知晓她是误会了,他向她解释道:“那是我娘。” 不止项巧儿,纪舒愿也很惊讶,周敬娘瞧着年纪尚小,并不像有孩子之人,未等纪舒愿疑惑,院门被打开,周敬娘拉开门,朝他们笑着:“怎的不进来说话,我刚泡好了茶。” 这次纪舒愿仔细看过一眼,看到她眼角的皱纹,这才证实了周敬方才说过的话,他连忙朝她摆摆手:“不了婶儿,我们家中还有些事要做。” “这样啊,那就下次再来吧,我下次给你们煮些菜吃。”她说完转身离去,纪舒愿再次示意项巧儿把东西给他。 知晓女子的身份,项巧儿松了口气,这才勉强将身后的食盒拿出来:“我不知晓你何时参与科举,总之在科举前吃了就是,这是大嫂教我做的鲤鱼跃龙门,意为祝愿你中举。” 除了娘亲以外,项巧儿是第一位给周敬煮饭的女子,他当即收过食盒,眸光落在项巧儿面上,朝她笑着:“多谢,我定会吃完的。” 项巧儿红了耳根,纪舒愿移些步子,让两人多说几句话。 第99章 嫂嫂 毕竟还未定亲, 两人并不能一同待太久,周敬是有些分寸的,让他们在这儿等着, 转身进屋,半晌后才把食盒拿出来, 上面沾着水,应当是刚洗过。 他把食盒递给项巧儿:“食盒洗过了,里面有我娘给你们的果子, 带着回家吃吧。” 项巧儿接过后掀开瞧一眼,除了红柿外, 还有橘子和山楂, 她想推回去:“太多了。” “不多,家中就我跟娘两人,本就吃不完,放坏了多可惜。”周敬推着她的手, 示意她将食盒带走。 “既然如此,我们便不客气了。”纪舒愿握住食盒,按在项巧儿怀中,“替我们同婶儿道声谢, 时辰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多谢嫂嫂。”周敬如此称呼, 纪舒愿还有些不适应, 不仅他,项巧儿本就通红的耳朵更似要滴出血来,她娇嗔地朝周敬斥责一声,“别瞎叫,这是我大嫂。” 她说完, 立即拉着纪舒愿往巷子口走,回来的路倒是顺畅了些,纪舒愿也能记住点路,两人走到与项祝分开的位置时,他还没回来。 纪舒愿站在墙根,瞧项巧儿两眼,又瞬间收回视线。 “大嫂有事就直说。”项巧儿能察觉到他的视线,纪舒愿闻言又望她一眼,将心中所想说出来,“周敬还挺懂事儿的,还知道叫人。” 他说的是方才叫的“嫂嫂”,项巧儿伸手揉揉脸,试图将脸上的红揉下去,可偏偏适得其反,反而越揉越红。 “大嫂没觉着有些冒犯吗?毕竟我们还未结亲。”项巧儿侧目望他一眼,说完又收回视线。 “并不觉着啊。”纪舒愿在这儿虽说年纪小,辈分却挺大,有人叫他称呼他高兴还来不及,怎会觉着冒犯呢,“总归只是和称呼,就像比你年纪小的叫你姐姐,你会觉着不舒服吗?” 纪舒愿说的例子倒是不会让她不舒服,可这分明不同,周敬又不是小孩子了:“总之并未成亲,他就不该叫你为嫂嫂。” “怎么?你还吃味了?他叫我嫂嫂你先不满意了?”纪舒愿说着,伸手捏捏项巧儿的脸颊,眯着眼睛想笑。 她挣开动作,转身背对着纪舒愿,并不承认:“我没有这样说,这是大嫂你自个儿说的。” 两人在这边嬉闹,项祝从另一边街道走过来,走到俩人面前时,他俩还没发觉他,他只好伸出手,碰碰纪舒愿的后背,让他转过身来。 后背突然被碰了下,纪舒愿猛地转身,看到是项祝才松了口气:“夫君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陌生男子。” “陌生男子怎会如此无礼。”项祝把今日售卖猎物的银两递给纪舒愿,他装进钱袋,不过并未装完,而是留下三文给了项巧儿,“给妙儿买些吃食去,买的时候记得询问,刚生下孩子不久能不能吃。” 项巧儿捏着铜板,高兴地应了声,把食盒递给他,屁颠屁颠地往小吃摊子走去。 “今儿竟如此大方?”项祝并未觉着不该给项巧儿,只是出声调侃一番,纪舒愿闻言当即跟他说,“我家中有银子,我会用我的银子填上这窟窿的。” 项祝笑着将手臂搭在他肩膀上:“我又没说什么,毕竟是自家妹子,给几文钱有什么的。” 他说完话锋一转,“方才那周敬如何,瞧见那鱼有何表现?是否有嫌弃的模样?” “他哪敢有,高兴还来不及呢。”纪舒愿不由得炫耀两句,“他还回了点水果,除此以外,他叫我嫂嫂呢。” “嫂嫂?”项祝瞧着面色不佳,他冷哼一声,“还真会攀亲戚,他又没跟巧儿结亲,叫什么嫂嫂?” 不愧是兄妹,他俩的说辞都相差无几。 “总归是时间问题,更何况,他还给了些回礼。” 纪舒愿掀开食盒盖子,将里面的水果露出来让项祝瞧:“可都不便宜呢,我们年关都不舍得买的。” “他们家怎么有如此多水果。”按理说,书生家中都应一贫如洗,别说吃水果了,吃菜都得省着些花,项祝对此很是疑惑。 “听周敬说,是旁人送的,且他家中只有他与母亲相依为命,大抵是亲戚送来的水果。”纪舒愿猜测道。 大概就是项祝猜测的这般,不久后,项巧儿便拎着两个纸包走回来,纪舒愿还未询问,闻这气味儿便知晓里面是烤鸭。 烤鸭不按斤称,直接按个数卖,虽说有时爹娘会给她些铜板,但她应当没有这么多。 “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银子?竟然够卖烤鸭的?”纪舒愿惊讶的很。 项巧儿仰头轻哼:“区区几十文罢了,我还能没有吗?” 过年的压祟钱都掏出来了,这回项巧儿是真成穷鬼了,只是并未跟纪舒愿说,她把其中一份递给纪舒愿:“我特意让摊主切了两半,这一半是给大嫂的,这一半我待会儿给二姐送去。” 竟让小他如此多岁的妹妹破费,纪舒愿接过烤鸭,良心有些不安,看着走在前方的项巧儿背影,纪舒愿望向项祝,朝他晃了晃手中的油纸包,低声说道:“总觉着我像是在骗她银子一样,不如我们待会儿回去给她些银两吧。” 纪舒愿提议,项祝也点头应声:“确实是,虽说往常也会给她银两,可都是一文两文的给,这一回她说不定连压祟钱都给用了。” 两人越说越觉着她可怜,纪舒愿两步走到项巧儿身侧,跟她一同走,将项祝落在身后。 第111章 项祝这下觉着他才是最可怜的那个。 三人很快抵达松茂村,沈家院门敞开一条缝,项巧儿敲响房门,不多时,项妙儿自个儿来开了门,看到三人后,她瞬间眯着眼睛笑起来:“你们今儿怎么有空前来?快来进屋。” “不了二姐,我只是来送些吃食的。”项巧儿说着看纪舒愿一眼,他立即明白,伸手将项祝拉到一边去。 “这是有话瞒着我们?”项祝有些不高兴,他冷哼一声,“亏我替她瞒着爹娘呢,真是不知好人心。” “说些体己话罢了,更何况你不都知晓了吗?”不过是跟他说周敬的事,纪舒愿拍拍他的后背,示意他消消气,“生气会变丑的。” “当真吗?那我确实得多生气几回,让自个儿变得丑一些。”项祝说完又冷哼一声,装作生气的模样。 纪舒愿实在有些忍不住想笑,还从未见过想用生气让自个儿变丑的男子,项祝还真是头一份儿。 “气性别这么大,变丑了我可就要休夫君了。”纪舒愿凑近他说道,为了报昨日他说要去相看哥儿的仇。 项祝又跟他贴近了些,嘴唇蹭着他的耳根:“旁人能如同我一般,知晓能让舒愿舒服的法子吗?你舍不得休了我。” 大概率是不能的,项祝的法子有些纪舒愿都没见过,更别说旁人会了,他推开他的脸:“青天白日,夫君真是愈发大胆了。” 项祝想说是跟他学的,可瞧着他别扭的表情,以及通红的耳根,还是噤了声揽着他的肩膀。 松茂村距石头村不远,不出半个时辰他们便抵达家中,丁红梅正在院里锄地、种秧苗,瞧见纪舒愿后,她朝他伸了伸手,示意他过去。 “愿哥儿来瞧瞧,这块儿够不够用。”丁红梅往后挪了些地儿,让纪舒愿来看。 瞧着比上回秧白菜萝卜苗的时候要大,纪舒愿刚想说好似有些大了,便听到丁红梅出声:“我觉着吧,地是有些小了,不如我们去询问一下,瞧瞧旁边挨着的地是否有人愿意租赁出去?” “娘,还是别了,我们这会儿才刚知晓些种菜的法子,还是种到收成更好的时候再租赁地吧。” 租赁过来的地,也要多操心去看,纪舒愿实在觉着累得慌,可若是不看,说不准就长得不好,如此一来,收成自然会减少,还不如这时不去租赁,等往后这两块儿地长成了,让爹娘瞧着,他再去管租赁那块地更好。 下一茬再瞧一瞧,若是这一茬收成不错,他还能收到教种田农户的银子,到时候,便用这银子去租赁土地,听上去是省了一笔。 “那行,就用这么一小块地秧苗就好是吧。”丁红梅询问他,纪舒愿闻言直接上手,从她手中拿过锄头,“娘去歇息吧,这里还是我来弄。” 丁红梅没吭声,也没走,就在身后瞧着纪舒愿锄地、刨土、搂平、浇水、撒种子、盖土,记住流程之后,丁红梅主动出声,说要来试试另一块儿地的播种。 这一茬他们打算半块种冬瓜和南瓜,半块种菠菜之类的,另外一块种小麦。 小麦能直接用耧车种,冬瓜南瓜菠菜之类的必须得自己秧苗,耧车他家也是没有的,还是得问旁人租或是借,一般来讲,都是认识的人,就算是租赁的话,也只会象征性地收几文钱。 纪舒愿把南瓜冬瓜种上,丁红梅也拿过锄头,走到另一片空地去撒种子,想到种子,他又想起年前项巧儿吃的向日葵籽,虽说这会儿还有些冷,但地是用布盖住的,布底下甚至有些热,养秧苗是适宜的。 “向日葵?家中可没有这种子。”丁红梅有些伤脑筋,对于吃,项巧儿敏锐的很,她当即跳出来,向两人说道,“我这就去给你找,那姐儿家中肯定有留下的种子,我去要几颗回来。” 本就不是卖的,是打算自个儿种出来吃的,也就不讲究这么多了,只要能种出来就好。 项巧儿动作利落,把手中的东西放下,当即去了那姐儿家,在两人烧火煮饭还未煮熟时,她便带着一把葵花籽回了家。 第100章 下蛋 纪舒愿往灶膛里填上几根木柴, 接过她手中的葵花籽走到院里,塞进土中又盖上一层土,把布扯过去压着, 防止冻到。 他走到井边去洗手,边告知项巧儿:“好了, 就等它发芽了。” “如此便好了?”项巧儿有些惊诧,许是觉得太过简单,纪舒愿擦拭着手, 闻言疑惑道,“难不成你还以为要抱在怀里取暖吗?” “这倒不至于, 只是我没见过爹娘种向日葵, 没想到与往常种菜苗的法子相同。”项巧儿向他解释着。 这法子哪儿有什么不同,不过就是挖个坑放进去埋点土浇点水的事儿,余下的便全看它们的造化了,若是长不出来, 也怪不了旁人,毕竟条件都是相同的。 “这会儿还看不出什么,等它们发芽才是本事呢。”纪舒愿轻笑一声,继续回到灶房去烧火, 项巧儿跟在他身后,时不时问上几句, 都被他好声好气回复。 连吃饭时, 她甚至都锲而不舍地跟着纪舒愿,被项祝轻斥过后,她才稍微老实些,不再耽误纪舒愿吃饭。 秧苗还得多日才能长出来,这阵子他们只去锄地, 纪舒愿可就忙的多了,家里人已经知晓,要留些沟渠,以便后续浇水施肥,可他要教的那些农户不见得会,她们将一整块地耧平,根本没留沟渠的地儿。 纪舒愿站在地头,按着太阳穴沉默不语,前些日子他忘记说了,瞧着这些平地,他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毕竟已经费了劲儿。 “怎么了?”村长站在他身侧,看他这模样好似有些苦恼,纪舒愿无奈摇摇头,将要留沟渠的事儿跟村长说过。 “已经耧平了,若是重新挖沟渠的话岂不是有些麻烦了。” 村长觉着是有点,但还是得听纪舒愿的话:“无妨,我去同她们讲讲。” 村长怕纪舒愿不好说出口,便走到几名农户面前,向她们说着他的意思,几人有些没听太懂,村长便朝纪舒愿摆了摆手,示意他过来。 纪舒愿接过农户手中的铁锹,踩了个印记,用铁锹刨出一条沟渠,向她们解释一番:“这沟渠是为了往后浇水和施肥用的,到时候就不用怕肥料撒到菜里伤到菜芯了。” 幸亏农户也是善解人意的,无人埋怨他未提前说,几人瞧过一遍后,便纷纷拿过铁锹,回到自家地里去刨沟渠了。 “还有什么要叮嘱的吗?”村长询问纪舒愿,他捏着下巴思索半晌,暂时没有旁的事情叮嘱,不过还是得告知她们一番,若是种秧苗的时候,一定要叫他过来瞧着。 村长笑了笑:“这你放心,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叫你的。” 这样倒省了不少事,直到她们将地里的沟渠刨好之后,纪舒愿这才算满意,他刚准备跟村长道别,却被他挡住,说要让他去家中吃顿饭。 虽说他是村长,但纪舒愿毕竟是个哥儿,他扯了扯唇角,心中还是有些惧怕的,还未思索好如何拒绝,地头便传来项祝的声音。 “舒愿。” 纪舒愿猛地转头,小跑着到他身边,手指捏着项祝的袖口,急促且低声说着:“村长让我去他家吃饭。” 他明显不想去,项祝拍拍他的手背,抬头跟村长对视着:“村长要让舒愿去家里吃饭?今儿怕是不能了,方才娘专门给舒愿煮了碗汤,得尽快回家去喝了。” “既然如此,便早些回去吧,我本想还叫着你呢,我这话还未说完你就过来了。”村长无奈摇头,项祝伸手揽着纪舒愿的肩膀,向他笑着,“往后时辰长着呢,还怕吃不到饭吗?” “这倒也是。”村长也笑了声,两人又寒暄几句,项祝便带着纪舒愿往家中走,途中纪舒愿沉沉呼出一口气,项祝瞧见他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伸手将他的发丝拨到耳后,“这么害怕?” “我可是胆小柔弱的哥儿,自然得怕了。”纪舒愿轻哼一声,将他的手臂攥得更紧。 他紧紧抱住自己的手臂,项祝甚至都能察觉到他身子的温度,他拍拍纪舒愿的肩膀:“下回知晓了吧,还不让我陪你过来吗?” 他是觉着家里人手不够,才让项祝在家中锄地的,毕竟项长栋腰伤还未恢复,让娘和项巧儿在家中做农活肯定不够。 “知晓了,下回必须得把我们地里的活做完,再来教他们,这样的话就能让你陪我一同来了。”纪舒愿默默点头,抿唇面色凝重。 项祝轻轻敲一下他的头:“不过方才的话也不是诓你的,娘真给你煮了汤。” “真的?什么汤?”纪舒愿还是挺喜爱喝汤的,闻言他眼眸一亮,拉着项祝的手脚步加快了些。 项祝被他拉得踉跄一下,随即顺着他的步子加快了些:“这么着急,我还没回答你是什么汤呢。” “无妨,回到家中便知晓了。”纪舒愿对汤来者不拒,然而当瞧见锅里的土豆汤时,他沉默半晌,很想捶项祝两拳。 第112章 他也没说是土豆汤,亏他还以为是骨汤之类的。 “我方才都说要回答你了,可你偏偏不听。”项祝朝他摊手,也很是无奈。 纪舒愿憋着一口气,走到灶房凑近丁红梅,看一眼锅里的土豆汤,从灶台底下拿出些菠菜,走到院里让项祝跟他一块儿择菜:“待会儿放锅里当配菜。” 两人手脚麻利的多,很快便把菜择完,纪舒愿清洗过后,拿着菠菜回到灶房,不用刀切,直接伸手将菜从中间掰断,丢进锅中。 菠菜不需多煮,随意焖一会儿便能吃,丁红梅本就觉着少了些什么,在纪舒愿把菜放下去的时候才恍然大悟。 “我说呢,好似少了些什么,原来是少了点青菜。” 虽然主要吃食是土豆,还有点配菜装饰还是蛮不错的,丁红梅盖上锅盖,又让项巧儿烧着另一个锅的火,指了指案板上的面糊:“愿哥儿来烙饼吧。” 烙饼纪舒愿最是拿手,等丁红梅出灶房后,他拿过面糊里的勺子,舀出一勺倒进锅里,用锅铲将它往两侧压,铺成一个圆形。 待一面煎熟后,便将它翻过来,去煎另一面,正当他等待期间,瞧见烧火的项巧儿正盯着他笑。 他一脸茫然,用手腕擦了擦脸:“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项巧儿并未回答他这句话,反而询问他:“大嫂没瞧见面糊中有所不同吗?” 面糊还能有何不同,纪舒愿低头仔细瞧过一眼,才发觉里面好似放了鸡蛋,可他上回也放了鸡蛋,并未觉着奇怪。 “里面放了鸡蛋?”纪舒愿询问一声,项巧儿立即应声,“是了,大嫂当真是瞧的仔细,不过今日娘可没让我去买鸡蛋。” 她这话便相当于直接告知纪舒愿了,他听闻先是怔愣,随即面上一喜,转移视线往鸡圈望去:“是咱家鸡下的蛋?” “大嫂也不信对吧,可还真就是咱家鸡下的,往后都不用去村头买鸡蛋了。”项巧儿下巴仰着,唇角溢出笑来。 “我当然信,本就是母鸡,怎能不下蛋呢。”他就是没找到会如此突然,也可能是最近他有些繁忙,竟忘记鸡快要到下蛋的时辰了。 “娘还说了,这些都是你的功劳,若不是大嫂请来的符画,我们家的鸡肯定养不活,更别说能下蛋了。” 这可真就有些给纪舒愿戴高帽子了,分明是他们当初买的鸡崽是病鸡,可他上回没说,这回就更不好多说了。 他干笑两声:“那符画果真是有用,不枉我花了好几文银子,倒也不亏。” “当真是不亏。”项巧儿也随他点头。 丁红梅回来时,面上的笑始终没消下去的,纪舒愿方才回来时只顾着想汤的事儿,倒没瞧见她的脸色。 察觉到纪舒愿的视线,丁红梅笑容愈发明媚:“巧儿同你说了?愿哥儿当真是咱家的福星,你进门后,咱家哪儿哪儿都好起来了,先不说打猎都能狩到大猎物,就连往日养不活的鸡,这回竟也能下蛋了,今晚你必须得多吃些。” 打猎本就是运气使然,不过养鸡这事儿确实能算在他头上,若不是他,恐怕还得去村头买鸡蛋,属实浪费银子。 “那我今儿要吃两碗。”纪舒愿伸手比了个耶,丁红梅被他动作逗笑,“别说两碗,三碗都成。” 项祝在院里听到他们讲话的声音,他走到灶房,环臂望着纪舒愿:“夜间可别吃太撑,吃完就躺当心肚子不舒服,待会儿若是吃不完就给我。” 纪舒愿也不是非要吃两碗,只是想附和丁红梅的话,不过项祝说的也对,吃不完的可以给他,有夫君还有这好处,当真是好。 土豆汤中没有肉,但与鸡蛋饼一同吃着味道还是不错的,纪舒愿今儿吃的不算少,他吃了一碗汤泡两块饼,肚子都变得圆鼓鼓的,连刷碗蹲下时都觉得有些挤肚子。 他洗漱过后瘫在床上,掀开被褥手掌贴在肚子上,轻轻抚摸着,项祝刚进来便瞧见他这副模样。 他把衣裳搭在衣架上,爬上床后拨开纪舒愿的手掌,换他的手按在上面,甚至侧过头,将耳朵搁在上面:“让我听听有没有动静,哎呦,踹到我的耳朵了。” 纪舒愿被他惹得面红耳赤,他这模样,分明是觉着他怀了孩子,他推开他的头,让他稍微离远些:“夫君真会羞人,我只是吃撑了。” “饭前怎么同你说的,还非要吃如此多,瞧着真像有孕之人。”项祝不死心,边说边往他身旁靠,这回他没贴过去,反而伸手将他拉过来,让他歪倒在自个儿身上。 纪舒愿换了个舒适的位置,头顶的发丝蹭着项祝的脸侧:“娘今儿高兴的很,我可不能驳了她的面子,况且自家鸡下的蛋就是比买来的香,我才多吃了些。” 鸡蛋哪有香与不香,总归都是鸡蛋味儿,项祝觉着他这都是借口,只是想多吃些罢了。 项祝眸光往下瞧,落在他肚子上:“这会儿也不好睡觉,不如我们出去转转消消食。” “这深更半夜,天气又冷,出去消食我可不去。”纪舒愿别开头,否决这个法子,项祝“哦”一声,随即不再吭声,正当纪舒愿以为他想不出别的法子时,他突然一笑,吓他一跳。 纪舒愿扭过头,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他一个跨步压在身上:“那就做些能在屋里消食的事儿吧。” “嗯?”纪舒愿手掌按着他的肩膀,推一下没推开,再次用劲儿的时候却被项祝俯身按回来,他半推半就地躺下,提前叮嘱项祝,“夫君,你动作别太大,万一我……” “我自然知晓。”项祝揉两下他的头发,单手遮住他的口,不让他出声。 翌日狩猎归来后,纪舒愿抓一把麦麸洒在鸡圈里,刚洒进去就有几只鸡凑过来,而独有两只没动,待在窝里缩成一团。 他俯身凑过去,能猜到鸡应当是在下蛋,眼瞧他一动不动,项祝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瞧什么呢?” “鸡似乎在下蛋。”纪舒愿伸出手指放在唇上,让项祝低声些,“别吵到它们。” 两人动作实在怪异,不久后丁红梅也凑过来,询问他们在做什么,得知鸡在下蛋时,她也噤声等着两只鸡出来。 等了好一会儿,两只鸡才总算出了窝,纪舒愿探头去看,果真看到两颗蛋,他拍拍项祝的肩膀,示意他过去:“夫君去捡鸡蛋吧,我有些怕鸡啄我。” “我也怕怎么办?”项祝没动,反而转身瞧他,纪舒愿倒没想到,他竟然也怕鸡啄,不过想想也是,并未有人说男子不能怕鸡。 他猛吸一口气,刚打算跨过鸡圈就被项祝压住肩膀,与丁红梅一同笑他:“我一男子怎会怕鸡?跟娘在这儿等着。” 他抬腿跨进鸡圈里,避开鸡,悄摸伸手掏着鸡窝里的鸡蛋,一只手抓过两颗,趁鸡吃食没瞧见,他匆忙跨过围成的栏杆走出来。 “两颗。”项祝把手摊开,纪舒愿接过还有些温热的鸡蛋,模样与昨日的丁红梅相差无几。 这可是他头一回将鸡崽养到下蛋,确实有些不太一样,纪舒愿拿着鸡蛋让丁红梅瞧:“娘,这鸡蛋要拿出去卖吗?” 一颗鸡蛋八文,吃掉总觉着有些亏。 “不卖,自家养的自然得自个儿吃。”丁红梅觉着还是留着吃比较好,毕竟往常也要吃些鸡蛋,不然的话还得继续去买,岂不是给旁人送银两了,“刚好这时候天气还不热,还能多放几天,等天气热的时候,再考虑卖鸡蛋的事儿。” 鸡蛋是纪舒愿除土豆外,更爱吃的吃食,不过鸡蛋在这儿算是昂贵,以前只能偶尔吃过一回,但现在家中的鸡下蛋了,肯定能比往常多吃几回。 “娘,今天能吃鸡蛋吗?”纪舒愿望着她,眼眸中满是期待,既然鸡都能下蛋了,自然往后也有的吃,丁红梅便点头应了声,“能,如此的话,午时便由你来煮饭了?” “好。”纪舒愿忙不迭点头,煮饭不难,煮自己爱吃的吃食更是一种享受,他接过鸡蛋,思索半晌后,打算做道鱼香鸡蛋。 这会儿时辰还早,纪舒愿把鸡蛋放到案板上的碗里,又用另一个碗盖住,如此才放心出门。 地还未锄好,纪舒愿拉着锄头走,显得很是轻松,项祝扛着锄头,侧目看他:“扛不动就给我。” “你不累啊。”纪舒愿没打算给他,自己继续拉着锄头把柄,“还是这样拉着更省力些,我的劲儿还是留着锄地比较好。” 他比当初刚进门时吃胖不少,但每日项祝都抱着他睡觉,自是知晓他身子的单薄,若是把锄头扛在肩上,说不定会把肩膀硌得发痛。 “还是得多吃些。”项祝冷不丁开口,纪舒愿仰头侧目瞧他,“夫君昨日还说不让我多吃。” “晚间自是得吃少些,辰时与午时倒能多吃,吃过干活能消食,晚间也没空闲让你消食,若是你还想用其他法子消食,我倒是不介意。”项祝向他说。 纪舒愿哼笑一声,拉着锄头快步往前走,昨日的体验感属实不算太好,事前说的好好的,可项祝途中分明不听他的,颠簸的犹如骑马,他觉着胃里的吃食都要出来了。 第113章 “不用,往后我晚饭一定不吃如此多了。”纪舒愿哼出声,快步往前走。 瞧着他愤然的脚步,项祝低笑一声,快步走到他身侧,虽说纪舒愿还是闷头走,但腿长有差距,他还是甩不掉他。 第101章 喂饱 纪舒愿拉着锄头到地里, 项祝跟着他的步子也走过去,手臂贴着他的肩膀跟他挤着,纪舒愿戳了戳项祝:“太挤了, 夫君离我远些。” “总归就这么些没锄了,一起也无妨。”项祝非要跟他挤, 纪舒愿推了推他的肩膀,“夫君去另一侧,这样会锄的快, 我还想赶紧回家炒鸡蛋吃呢。” 原来是鸡蛋更为重要,项祝闻言淡然一笑, 跨步离纪舒愿远了些。 纪舒愿并未瞧他, 只是闷头锄地,他拎起锄头,猛地夯进土里,用力一拉, 木柄“咔嚓”一声断掉了,他一怔,下意识转头看项祝。 项祝正背对着他,跟他隔了有半块地这么远, 他待的地方分明都已经锄过,纪舒愿觉着他是在气方才自己让他离远些的话, 可这会儿又不得不去寻他。 他拉着木柄, 站定在项祝身后:“夫君?” 项祝头都没转,纪舒愿伸出木柄在他面前的空地杵了两下:“锄头坏了。” 应当是日子久了,木头腐朽才会断掉,项祝知晓缘由,但也只是瞥他一眼:“方才不是还让我离远些吗?” “可挤着就是慢, 我本是想快些锄完地。”纪舒愿撇撇嘴,单手撑着那根木柄,百无聊赖地戳着地,“若是夫君不管我的话,我可就不锄地了,我拿着锄头回家去,让夫君自个儿锄。” 这么点儿地,项祝一人也能锄完。 项祝看他一眼,拿过他手中的木柄,往锄头所在的位置走去,纪舒愿则屁颠儿屁颠儿地跟在他身后。 不过即便是项祝,瞧着锄头也有些难办,半根木柄都断在里面,得用东西将外圈的铁丝拧开,才能把木柄拿出来,可这会儿没有钳子之类的,总不能徒手去拧。 “家中有钳子,你回去取吧。”项祝向纪舒愿说道。 纪舒愿对这些不清楚,自然是听项祝的,他让他回去,他便转身往家中走,带着钳子回来时,地又被项祝锄了一大半,只剩一小片。 他把钳子递给项祝,想着自个儿总不能不干活,便拿过完好的锄头去锄地,项祝将那锄头修好时,纪舒愿这边儿也已经锄完,他坐在枯草地上,正用衣袖擦汗。 纪舒愿肯定又如同前几次一般,莽足了劲儿锄地,才会如此累得慌,项祝叹出一口气,拎着刚修好的锄头,搁在他面前,弯腰将水壶递过去,拧开后凑到他嘴边:“就不能慢些吗?瞧你额头上的汗。” 纪舒愿懒得接,直接张嘴喝过两口,等项祝收回水壶后,才出声:“夫君若是回家跟娘告状怎么办?说我不做事,这可不行。” 他怎么可能告状,而且瞧这两日丁红梅对鸡的重视,就算项祝告知她,她也只会说让他谦让些罢了。 “农活本就该男子做,旁人家的哥儿有你一半能干都说是祖上烧高香了。”项祝这话倒说得不假,纪忠清进门月余,从未在董家的地里瞧见过他,每次路过时只有董父董母在,董远也只有偶尔才会在。 纪舒愿哼笑一声:“那夫君还不对我好些,老是生我的气,夫君气性也太大了吧。” “你不主动惹我,我会生你的气?”项祝把水壶合上挂在腰间,把他衣袖拉下去,遮挡住纤瘦的手腕。 确实没说亏纪舒愿,刚进门时他有些愧疚,毕竟是替嫁而来,自然得夹着尾巴做人,可当被替嫁拆穿,再加上家里人对他一直很好,他就有些遮不住情绪了,便有些放纵了。 “我方才也并未说什么惹怒夫君的话呀。”纪舒愿仔细想过,除了说有些挤以外,属实没有旁的意思。 项祝听闻冷哼一声:“再仔细想想呢,关于鸡蛋的事儿。” “鸡蛋?”纪舒愿挠了挠头,许久才想到那句“等着回家吃鸡蛋呢”,他沉默半晌,有些不确定地询问出声,“夫君莫不是在跟鸡蛋较劲?” 项祝虽不吭声,可表情早已暴露了他的情绪,纪舒愿嘴唇艰难抿成一条直线,还是遮不住他眼眸的笑意。 项祝有些无奈:“罢了罢了,你想笑就笑出来罢,别把自个儿憋坏了。” 听到项祝破罐子破摔的话,纪舒愿笑得更是猖狂,方才面上的阴霾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眼角笑出的眼泪,项祝就这样望着他,瞧他到底何时能笑够。 总归是有笑够的时辰,纪舒愿呼出一口气,挪到项祝身侧,握住他的手掌:“夫君别这么小家子气嘛,我许久都未吃过鸡蛋,如此好吃的东西,吃不到的时候只能多想想,可这会儿就在家中放着,我自然就有些急促了,都怪我不顾着夫君的情绪。” 纪舒愿说完叹息一声,垂头靠在项祝肩膀上一动不动,项祝瞧不见他的面容,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 他伸手揉两下他的头,心底有些泛酸,虽说鸡蛋属实有些贵,往日吃不到,可总不至于会如此急促,纪舒愿应当从未吃过,才会如此。 难怪昨日的鸡蛋饼吃了如此多,都吃撑了还非要说是怕驳了丁红梅的面子。 “我并未怪你,往后有想吃的说就是了,虽说家中并不算太富裕,总归能吃得起肉和鸡蛋的,更何况自家的鸡也能下蛋了,往后够你吃的。” “就算觉着吃鸡蛋比夫君重要,夫君也不会责怪我吗?”纪舒愿仰起头,眼巴巴地瞧着项祝。 其实是有些会的,但瞧着纪舒愿的表情,项祝根本不好说出口,他垂下眼帘,与纪舒愿对视一眼:“嗯,不会责怪你。” “诓人。”纪舒愿一眼就瞧出他的假话,他学着项祝往日的动作,伸手蹂躏着他的脸,但因脸颊太瘦,纪舒愿只能捏着一层皮,“夫君没说实话。” 手感有些不好,纪舒愿撤回手,撑着下巴靠在项祝身上:“我往后将夫君放的比吃食重要些就是。” 项祝正笑着,纪舒愿又倏然开口:“就算吃不饱的话,也有夫君喂饱我。” 他笑容一顿,并未思索太久便得知纪舒愿话中的另一种含义,项祝拍拍他的腰:“好哇,那午时便别吃饭了,等我喂饱你。” 真被项祝听出来,纪舒愿还有些羞赧,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仰头望着天:“今日日头挺好,待会儿回家洗洗衣裳,明日便能晒干,夫君我们回家吧。” 转移话题的模样当真是破绽百出,项祝装看不出,他点头应一声:“确实,前几日换下的被褥也要洗洗了。” 不用想也知晓被褥的遭遇,纪舒愿干咳一声,装作听不明白,他弯腰拉着地上的锄头,不过这回他没有再独自愤然离开,反而转头瞧项祝一眼,催促他:“夫君快些,今儿我必定让你尝尝,我炒的鱼香鸡蛋。” 前阵子买来的鸡蛋用作炒菠菜和熬汤,正儿八经纯炒鸡蛋还是头一遭,纪舒愿回到家中,把锄头放下后便去了灶房,鸡蛋还在碗里盖着,他净手后把鸡蛋打出来,蛋液搅匀。 项巧儿本想烧火,还未坐下便被项祝赶出去,他坐在椅子上,仰头瞧着纪舒愿:“做好后得第一个让我尝。” “好。”纪舒愿擦干手,拿过胡萝卜切成丝、木耳泡发后切成丝、番椒也切成丝,葱姜蒜也切好放在案板上。 鸡蛋不多,就算炒一盘菜也不够家里五口人吃,纪舒愿便想着再做一道醋溜白菜,案板上放着丁红梅和好的面,一个锅烧水煮面,另一个起锅烧油。 先把蛋液炒熟盛出备用,再将葱姜蒜放进去爆炒,倒入一勺大酱炒香,蔬菜丝全部倒进去翻炒几下,把炒熟的鸡蛋和酱汁加入,大火收汁盛出。 没忘记方才项祝说的话,将鸡蛋盛出来后,纪舒愿当即拿过筷子,夹出一块儿鸡蛋凑到项祝嘴边:“夫君。” 项祝张口吃掉,边咀嚼边点头,热气将他烫得发出哈气声:“味道不错,若是下回舒愿能帮我吹冷就更好了。” 味道不错就好,这时也没法给他吹冷了,纪舒愿默默记下:“下回一定。” 他把菜放在案板上,掀开锅盖瞧一眼面条,又盖上加了些水让它再煮开一次,趁面条还未煮熟,纪舒愿将白菜爆炒盛出,面条便煮得差不多了。 “巧儿去叫爹娘过来吃饭。”项巧儿刚走进灶房,又抬步转身回到堂屋叫人吃饭。 “先给夫君盛。”纪舒愿夹了几筷子面盛进碗里,舀一勺鸡蛋和白菜盖在面上,随后递给项祝,“此为盖面,意为菜盖在面上。” 这说辞倒通俗易懂,项祝净手后接过碗,端到院里去吃,等给其他三人盛好之后,纪舒愿才盛他自个儿的。 他端着碗出去的时候,项祝已经吃了大半,纪舒愿并未询问他们味道如何,从几人吃相来瞧,便知晓不会太难吃。 一家人围坐在桌子旁,各自吃完一碗面,如此静悄悄纪舒愿还有些不习惯,他刚放下碗,便与项巧儿对视一眼。 第114章 项巧儿帮纪舒愿倒了杯茶水放在他面前,又伸手抱住他的手臂:“大嫂,我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结亲更好。” 前阵子还给周敬送鱼,今儿倏地说这话,属实有些怪异。 “为何?结亲有什么不好的。”纪舒愿想劝说她,然而却被她下一句话堵得说不出口,“若是结亲了,大嫂煮的饭我便吃不到了。” 又是上回的话,亏得纪舒愿还以为她有什么旁的说辞,他轻叹一声:“在你结亲前,我把我会的菜式都教给你,如何?” “不如何,若是我未来夫君喜爱吃我做的菜,老是让我去煮饭怎么办。”项巧儿眉眼皱在一起,面上满是懊悔。 前阵子怎的没想到这一层,竟真给周敬做了条鱼,项巧儿也不知她那时脑子怎么想的,一想到会被逼迫着煮饭,还不让出去玩儿,项巧儿便不想结亲了。 第102章 怀了 纪舒愿低声询问:“你这是又不想同周敬结亲了?” 项巧儿别开脸:“我本就没说过要与他结亲。” 总归是两人间的事, 纪舒愿摊摊手身子往项祝那边倾斜,他掀起眼皮挑眉,示意他去瞧项巧儿的模样。 项祝把碗里的面吃完, 手背贴上他的额头,并未在意项巧儿的事:“快些吃, 吃完我来刷碗。” 纪舒愿直起身子,继续把碗里的面条吃完,鸡蛋不多, 也比往常的吃食好吃太多,他吃完后有些意犹未尽地咂咂嘴。 项祝刷碗时, 纪舒愿就蹲在他身侧, 撑着下巴询问:“你听到方才巧儿说的话了吗?” 项祝向他摇摇头,他俩凑得如此近,从旁侧根本听不清,于是纪舒愿便向他复述一遍。 听到后, 项祝摇摇头:“无妨,巧儿总是如此,想一出是一出,过些日子说不准又觉着结亲不错。” 纪舒愿点头, 看向背对着两人的项巧儿,瞧不出她的脸色, 不过撒鸡食的手法倒是豪迈。 项家的秧苗率先长成, 这几日项祝独自前往狩猎,纪舒愿便带着家中几人去地里,如同年前一般,他们各司其职,不久便把地里的秧苗种好。 许是听到风声, 翌日村长抵达项家,特意将纪舒愿邀去教农户种菜,项祝跟纪舒愿刚打猎回来,还未喘口气,可村长实在急促,他们也不好耽误时辰,喝了两口茶便前往。 项祝坐在一侧,瞧着纪舒愿在地里与那些农户认真讲话的模样,心里满是骄傲,旁人家的夫郎可不会懂得如此多。 纪舒愿能察觉到旁侧的视线,他时不时望过去,都与项祝对视,如此被他盯着,他还有些羞赧,他伸手遮住耳侧的红,继续跟农户说种地的事儿。 “要注意些两颗秧苗间别隔太近了,不然它长不好的。”纪舒愿叮嘱她们一番,待她们转身回到自家地里种秧苗的时候,他走回项祝身旁,抬脚碰碰他的鞋,“夫君我们回家吧。” “教完了?”项祝站起身,朝他伸出手,纪舒愿握住后点头,两人一同回家,项祝轻笑一声,想到方才的场景,“若不是少了根木尺,舒愿的模样还真像是夫子。” 纪舒愿叉腰仰头,作势要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来:“木棍也不是不能代替木尺,夫君便来当我的学生罢。” 项祝揽着他的腰将他往前带:“怎么?还想教训我?” “我怎敢呢。”纪舒愿伸出手指,戳两下项祝的肩膀,又被他攥住手腕,两人笑着闹着回到家中,与坐在院里的项妙儿和她夫君沈一平撞了视线。 沈一平端着茶盏,眸光环视四周,项妙儿并未带孩子回来,听到动静后转头望过来朝他们笑着:“大哥大嫂回来了?” 项祝应了声,纪舒愿便不再吭声,他坐下后帮自个儿倒了杯茶水,刚碰到唇便听着沈一平询问:“听说大嫂对种地颇有见解?” 纪舒愿刚要出声,就被项祝伸手挡住,他哼笑一声:“妹夫这话是从何处听说的。” 沈一平轻嗐一声:“这事儿整个村里不是都已经知晓了嘛,且听说大嫂还知晓如何除虫,我就说呢,年前家中为何要来借用石缸,原来是用来做除虫水的。” 他有些责怪地看一眼项妙儿:“妙儿也是,都不知晓询问一番,家中如此忙我都没来帮忙。” 他这话说得不老实,帮忙定然是假,纪舒愿望着他面上的笑,能看出他的虚伪,项祝自然也听出他话中的意思:“家里又不是没人了,更何况当时妙儿刚生了孩子,你作为父亲,还是先顾着妙儿和孩子更好。” 沈一平笑容逐渐消失,面上满是尴尬:“大哥说的是。” 怕他继续说这事儿,项祝转移话题,询问他关于满月酒的事:“这也过了两月了,你们准备何时办满月酒?” “过几日就办了,大哥别担忧。”沈一平笑着说,好似听不出好赖话,“只是这阵子在忙农活,听到旁人说大嫂懂得多,我娘便想着,能否让大嫂也去我家中瞧瞧如何种菜。” “种菜有什么难的,你们往年都没种过吗?”项祝握住纪舒愿的手,目光柔和地望向他的肚子,“而且你大嫂也怀了孩子,近日不能太劳累。” 此话一出,整个院里的人都很是惊诧,特别是在堂屋门口坐着的丁红梅,她快步走出来,站定在纪舒愿面前,握住他的手,面上满是欣喜:“果真吗?真的有了?” 纪舒愿抬眸望项祝一眼,有些不知如何开口,项祝没跟他商议便直接用这事儿当挡箭牌,若是丁红梅真信了,往后该如何收场。 察觉到他的视线,项祝朝他看过来,他点点头,纪舒愿也只好低声应道,丁红梅面上喜悦更甚,她慌张地瞧着纪舒愿,对他百般询问:“何日知晓的事儿,身子有哪儿不舒服吗……” “没有,娘我好着呢。”纪舒愿只能硬着头皮接下丁红梅关心的话语,被项祝如此一说,沈一平真不好说让纪舒愿去他家瞧种地了。 两人待到吃过饭才走,等他们走后,纪舒愿立即拉着项祝回屋,他怒斥着,低声询问:“这下该如何收场,娘肯定已经信了你的说辞。” “既然如此,便不收场了。”项祝揽着他的肩膀,手掌向下抚摸,“说不准明日真就怀孩子了呢。” 并未发生的事,项祝又从何得知,纪舒愿拍开他的手:“夫君别说笑,我是真的在担忧。” “也不是没有法子。”项祝收回手,眸光落在他脸上,纪舒愿望着他询问,“有什么法子?” 项祝干咳两声:“自然是尽快怀上比较好,今日便开始如何,明日去售卖猎物时,还能去医馆让大夫开些能尽快有孕的药。” “又是那些难喝的药?我才不要喝。”纪舒愿摇摇头,并不想再当药罐子,“还是顺其自然比较好。” “那便只能靠我了?”项祝干劲十足,纪舒愿拍开他的肩膀,走出房门后,又被丁红梅围住,甚至说翌日狩猎都不许他去。 往日纪舒愿根本睡不醒,今日未到卯时他便醒了,他抬头望向项祝,手指轻轻触摸着他的鼻尖,下一秒被攥进掌心,项祝掀开眼皮看他一眼,又拍拍他的手背:“时辰还早,再睡会儿。” 纪舒愿捏着项祝的手,低声说道:“当真不能告诉娘吗?我还未怀上孩子。” “今儿去瞧瞧大夫再说。”项祝搂紧他,像是在敷衍他,纪舒愿伸手摸摸平坦的肚子,靠在项祝手臂上打了个哈欠,觉着肯定未怀,他根本没有一点感觉。 卯时,两人偷偷摸摸出了门,纪舒愿想背弓箭,刚拿到手又被项祝接过:“今日由我背着,别太累着了。” 稍微放松些也挺不错,纪舒愿跟在项祝身后走着,甩着胳膊步子放缓。 将狩到的猎物卖掉后,纪舒愿把银两装进钱袋,跟着项祝去了医馆,他坐在一旁,瞧着与大夫讲话的项祝背影,虽听不着两人在讲些什么,但他总觉着有些紧张。 脚步声逐渐靠近,纪舒愿仰头看着大夫。 “最近身子有何不适吗?”大夫边说边向纪舒愿伸手,手指搭在他脉搏上,眯着眼睛询问。 纪舒愿思索半晌,最终还是摇摇头,他并未觉着有何不适,大夫闻言沉默地摸着他的脉搏,项祝表情也变得凝重。 一时之间,医馆里只有学徒的脚步声。 直到大夫收回手,纪舒愿才敢喘口气:“大夫?我……” “确实有孕了。”大夫整整衣裳站起身,纪舒愿呆滞半晌,转头视线落在项祝身上,项祝明显也有些惊诧,昨日他分明是瞎诌的,竟真歪打正着了。 项祝对医馆大夫医术很是信任,他眼眸中满是笑,眯着眼睛捏住纪舒愿的手指:“你瞧,我就说吧,今日果真怀了孩子。” 纪舒愿觉得太不真实,他视线落在肚子上,颤抖着手指按上去,抬眼看项祝一眼,又看肚子一眼。 他动作有些好笑,项祝宽厚的手掌按在他手背上:“怎的这副模样,应当是高兴的事才对,你先在这儿坐着,我去询问一番大夫。” 第115章 项祝起身,纪舒愿也不想独自坐这,便跟在他身后,站到柜台前听着两人讲话,他从大夫口中听出,他有孕不到两月,把脉能摸出来,最近得注意些别做太重的农活。 纪舒愿手指搭在柜台上,紧紧盯向大夫的面容,想从中瞧出些虚假来,他怀疑这事是项祝特意让他讲的。 直到安胎药递到项祝手中,纪舒愿才有些实感,他望着安胎药,揽着项祝手臂的手指不自觉攥紧。 项祝回握纪舒愿的手,将他带出医馆,向他解释着:“我昨日当真不知晓,不过是随口一说,想尽快让沈一平消去念头罢了。” 纪舒愿也知晓,他又不是神仙,还能未卜先知吗,他只是有些难以接受罢了,虽然他是gay,但他当了二十多年的男人,猛然告知他怀孕,还是有些赫人。 他看了眼肚子,这会儿表面还瞧不出,可纪舒愿知晓,他应当真怀了孩子,他沉沉叹出一口气,低着头瞧地上的脚印。 纪舒愿面色不好,项祝便以为他是不想有孕,可也找不着安抚他的话,他只好用力捏着他的手,试图以此来安慰他。 “痛,你使这么大劲儿做什么?” 纪舒愿甩甩手,想让他松开,项祝稍微放松点,并未放开,反而贴他更近:“怕你不想要孩子。” 怀都怀了,还能堕胎不成,纪舒愿撇了撇嘴:“怎么会,我可没这么狠心。” 第103章 怕疼 “没有就好。”项祝曲起手指, 蹭到他脸颊捏捏,“既然如此笑一下给我瞧瞧。” 纪舒愿拍开他的手,朝他呲牙一笑:“如何?” “罢了, 还是别笑了,你这笑比哭还难看。”项祝揉两下他的脸, 又不让他再笑,纪舒愿张口就想咬他的手,即将碰到的时候停顿一下, 视线移到他手指上,甩甩手, “罢了, 放夫君一马,咬了说不准会肚子痛。” 这是在嫌他?项祝唇角弥漫着笑,捏捏他的手:“这是得怕,别乱咬东西, 有事儿跟我说就是。” 纪舒愿心里略有些烦躁与不安,却只能藏在心中,他踩着步子继续走,刚走一步身侧便传来叹气声, 项祝有些无奈,看来是没听懂他的暗示:“是有些怕吗?” 怕自然是有的, 更多的是别扭。 他实在想不出来要如何去生这个孩子, 且生孩子痛的很,纪舒愿虽然没瞧过友人生子,电视剧里的场景他可看得多了,真是越想越怕。 纪舒愿点点头,看项祝一眼, 拧眉倒吸一口凉气:“生孩子肯定特别痛,我最怕痛了……” 麻药之类的这会儿还不存在,纪舒愿说完更是深深叹息一口气,说实话,他不仅怕痛,也挺怕血的。 古装剧里生子逝世乃是常事,纪舒愿对此时种地、养鸡、狩猎的日子还是挺欢喜的,可若是── 纪舒愿不敢多想。 “别怕,我们回去多问问娘和妙儿,肯定有缓解的法子。”项祝虽对此不太清楚,但既然纪舒愿有孕,他必然要多了解些的,“若是真痛,到时我就在你身侧,你痛了就咬我,我陪你一块儿痛。” 纪舒愿嘿一声,没成想往日项祝老是惹他,这会儿还挺浪漫?他眯着眼睛,方才的忧愁也被他这话逗散:“夫君说真的?” “自然是真的,本就是我们两人的孩子,哪有你受罪,我在一旁瞧着的道理。”项祝面色凝重,并未觉着这话说得有何不妥,“若不是没法子,我生也成。” 这还真没法子,不过这种渣男语录纪舒愿见得多了,虽知晓项祝应当比那些男子好的多,可这痛始终是不能替的。 他冷哼一声:“那夫君可得准备些药膏了,说不准我会将你胳膊咬上几个窟窿,得好久才能养好。” “再怎么咬我也受着。”眼瞧他面色恢复了些,项祝松了口气,就纪舒愿这么小劲儿,就算卯足了劲儿,也不过是犹如被猫抓了一般,甚至都没他以前被野兽抓伤的严重。 他往常也不是没被纪舒愿抓过。 纪舒愿被他的话哄好了些,对此也稍微少了些抵触。 怀了孩子还是有些好处的,当两人回到家中时,面对丁红梅的责怪与埋怨,纪舒愿倒不再觉着担忧了,毕竟他是真的有了孩子。 “前一日怎么同你讲的,让你别去狩猎,好好在家待着就是,怎的一醒来又不见了。”丁红梅拧眉,说话不由得重了些,连带着项祝也被斥责两声,“老大你也是,不知晓路不好走吗?还敢带着愿哥儿前往……” 项祝就站着听,纪舒愿躲在他身旁,目光扫视一圈,竟觉着心里有些暖暖的,忍不住扬起了笑。 丁红梅总算是说完,她轻叹一声,回到灶房去和面,纪舒愿刚打算把银两放回屋里,便被项祝握住手腕:“方才笑什么?我被娘说你就这么高兴?真是不知晓心疼夫君。” 他无奈摇头,瞧上去似乎很是委屈,纪舒愿抿着唇憋笑,拉着他往屋里走:“谁说的,我这是乐极生悲,夫君方才虽然瞧着我在笑,其实我担忧的很。” 项祝也是上过几日学堂的人,闻言一愣,这词当真是如此用的吗? 他呆愣的模样让纪舒愿更是觉着好笑,他坐在床榻上,将那装着银票的木盒子拿出来,开锁后把银票倒出来,朝项祝勾了勾手。 项祝坐在他身侧,手掌揽着他的腰,凑过去亲了一口:“白日便如此着急了?” “别乱说。”纪舒愿扭开脸,将银票折起来,默默数着,“我还真想如同娘说得那样,租下来几块地,多种些菜去卖,不过我这身子也不好多动。” 好不容易养好了些,一怀孕,往后又要顾着身子,即便纪舒愿愿意,丁红梅肯定也不愿让他如此疲累。 项祝隐疾好了,纪舒愿又刚怀了孩子,怎么想都觉着担忧,这不刚进来一刻钟不到,丁红梅便敲响了门,口中喊着项祝。 纪舒愿以为是有要紧事,他碰碰项祝,示意他去开门,他则继续数着银票,项祝从他身旁离去,拉开房门,与冷风一同进屋的是丁红梅压低的声音。 “这话我不说你也该知晓,不过我还是不放心,你们这时候不能再同房,你自个儿也得注意些,当心愿哥儿的身子……” 纪舒愿听得有些脸热,他想着往常两人好似并未在外面太过亲热,怎的让丁红梅会如此想他们。 门合上,脚步声也逐渐远去,项祝眼眸含笑走过来,纪舒愿望他一眼,耳根早就红透了:“你还笑,肯定是往日夫君老是握着我的手,这才让娘误会了。” “这有何误会不误会的,娘也是过来人了,我患得隐疾如此之久,倏然好转肯定会有些控制不住自个儿,娘是在怕这个。”项祝大方地说出来,惹得纪舒愿更是脸热,他还真不害臊,竟直接说了出来。 纪舒愿目光从他面容下移,落在腰下的位置,沉默半晌后猛然出声,似是有些为难:“可我也控制不住自个儿。” 房事可是纪舒愿心中一大趣事,若是因怀孕而没了乐趣,当真是令人烦躁。 “无妨。”项祝早就知晓他会如此,他手指挑起纪舒愿的下巴揉着,“只是不让太贴近,用旁的法子也是可行的,以前我隐疾并未好转之前,舒愿不也是挺舒服的吗?” 这话倒是真的,纪舒愿信项祝即便只是用玉势便能让他难以自拔。 两人还是没在屋里待太久,当纪舒愿和项祝一同走出屋子时,丁红梅隐约可见地松了口气,看来还真是往其他地方想了。 纪舒愿耳根的红还未褪去,他装作没听着丁红梅的模样,转眼看向正瞧着他的项巧儿:“怎的如此看我?” 昨日项巧儿便知晓他怀了孩子,就是有些没好意思问,今日他主动出声,项巧儿也顺着他的话开口:“大嫂当真有孕了?” 若是她昨日询问,纪舒愿恐怕还有些心虚,今日已知晓怀孕是真,他便不再说假,冲她点点头:“当真,医馆大夫把过脉了。” 项巧儿面色很是凝重,她目光移到纪舒愿肚子上,拧着眉想伸手:“大嫂肚子里真的有个孩子?上回我听二姐说过,生孩子可疼了。” 她话音刚落,纪舒愿还没说话,项祝立即变了脸色,他轻啧一声,语气有些凶:“别说这事。” 好不容易才不让纪舒愿想起痛的事,项巧儿这一说,说不准又让他变得怕了,项祝说完看向纪舒愿,他脸上没有惧怕,反而瞪了他一眼:“你为何如此凶?巧儿说的也是实话啊。” 纪舒愿一时之间没想起痛的事,项祝方才插科打诨还是有些用处的。 “舒愿说得是。”项祝贴着他的手臂,“我方才突然想起了别的事。” “什么事?”纪舒愿被他这句话引得有些好奇,他往项祝身侧凑了凑,想听他继续往下说。 项祝环臂思索半晌,最终开口:“嗯,明日你是不能同我一起狩猎了。” 纪舒愿一怔,不让他做农活倒是可行,毕竟他也不想干活,可不让他狩猎便是不让他出门,他顿时有些泄了气儿:“今日就出去了,根本不会有什么事儿。” 第116章 “娘说得有理,这会儿天短,卯时还未天亮,山路属实难走,我又不能一直顾着你。”今日是不知他真有孕,项祝才带他出门,可此时已经知晓,肯定就不能不注意了。 “就是就是,大哥说得是,大嫂还是在家待着更好,我也听说过,这刚怀上前几月可得注意些,更何况大嫂身子刚养好一点,肯定更得注意。”项巧儿忙不迭说着。 项巧儿都知晓的事,若是纪舒愿不愿,岂不是有些不懂事了,他趴在项祝肩膀上,耷拉着眉眼,仿佛浑身的劲儿都被他这句话给吸走。 “在家多睡会儿还不好吗?有想吃的告诉我,明日我去给你买。”项祝摸他的脖颈,哄着他。 一听到这话,纪舒愿顿时直起身来,觉着他或许能借此说个有些过分的要求,譬如从他刚来便惦记着的吃食。 “想吃兔子也可以吗?” 此话一出,项祝满脸诧异,纪舒愿顿时觉着定是不行,也是,一只兔子可是能卖五百文,吃了属实太可惜。 “若是不可──”纪舒愿还未说完,项祝便一把揽住他的肩膀,一直冲他笑,“自然可以,明日吃吗?你自个儿做还是让娘帮你做?” 瞧他这模样,好似早就有想法了,恐怕是觉着不好意思开口,不过是个兔子,狩猎便能狩到,也不算什么稀罕物,纪舒愿想吃也没什么不能的。 项祝答应太快,以至于纪舒愿没反应过来,半晌后他才回过神,应答着他的话:“我自个儿做!” 兔肉自然是得麻辣的才好吃,不过也得顾及家里人的口味,他们都不能吃辣,那便给他们做红烧兔肉,给自个儿做麻辣兔丁。 纪舒愿想着都快要流出口水,察觉到项祝盯着他在笑,他收回兴奋,干咳一声故作镇静。 第104章 麻辣 翌日一早, 纪舒愿睁开眼睛的时候项祝正在穿衣裳,听到动静他走了过来,伸手扯了扯被褥, 把两侧掖好,又把他的发丝拨开:“再睡会儿。” 纪舒愿手臂从被褥里钻出来, 攥住他的手指不让他动:“兔子。” “记着呢,给你留一只带回来。”项祝笑了笑,他睡得迷糊还想着兔子, 当真可爱。 得到他的回答,纪舒愿打了个哈欠, 阖上眼皮没松手, 又睡了过去,项祝把他的手指松开,掖进被褥里盖好,这才放心出了门。 纪舒愿醒来的时候还不算晚, 他穿好衣裳走出屋子时,家里人刚吃完饭,瞧见他出来,丁红梅急匆匆回了灶房:“愿哥儿先去洗把脸去, 我把饭热热。” 前一晚项祝跟她说过,要留一只兔子给纪舒愿吃, 几人都没什么意见, 就是有些担忧他的口味。 “我也是过来人,从前询问过大夫,不能吃太辣。”丁红梅坐在桌边,向纪舒愿说着,“待午时老大回来后, 由我来做兔肉,你就别碰了。” 纪舒愿有些不愿意,兔肉不吃麻辣的还有什么意思,可要是跟丁红梅犟说不准会吃不上,但他还是想试过一遍,他眼眸中满是恳求:“娘,我就放一点番椒,有个味儿就成。” 他语气太过诚恳,丁红梅都不好拒绝了,更可况他现在有孕在身,若是不让他吃,大概会影响心绪,从而影响孩子。 “只放一点?”丁红梅问。 纪舒愿猛地点头向她保证:“只放一点。” 瞧着他点头,丁红梅这才松了口。 吃过早饭后,纪舒愿去了趟地里,项巧儿被丁红梅叮嘱过,一直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挎着他的手臂。 他走得有些难受,转头望向项巧儿,想让她稍微松开点:“你这抓的如此紧,我都快走不动了。” 项巧儿幡然醒悟,应一声后换了只手,始终是搀扶的模样,纪舒愿有些无奈,觉着她太小题大作。 “今日怎的不跟别家的姐儿出去玩儿了?”纪舒愿问她一句,项巧儿闻言摇摇头,“娘说了,看顾大嫂一日会给我一文钱。” 她还真是好打发,一文钱便如此听从丁红梅的话。 许是察觉到他的视线,项巧儿轻嗐一声,向他解释着:“我自然不是为了要那一文钱。” 她目光落在纪舒愿肚子上:“大哥未结亲的那些年,他们都说大哥患得隐疾,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大哥那会儿并不反驳,以至于旁人都觉着大哥真得了隐疾。我肯定得护着未出生的侄儿,等大嫂生了,我非得瞧瞧他们的脸往哪儿搁。” 此事由她口中一说,还挺爽快的。 纪舒愿也真想瞧瞧,往后他们知晓他生了孩子时的表情,肯定很是精彩,他笑容一顿,拍了拍脸颊,怎的又想到这儿来了。 前些日子菜收成时,便把上面盖着的一层布以及竹条收了起来,且天逐渐变得暖和,他们也没再把棚子搭起来,远处瞧着光秃秃的一片地,近处仔细一看,那些秧苗长得还不错。 “过几日得浇浇水,冷风一吹这地是干得快了些。”纪舒愿蹲在秧苗边上,手指抠着地上的土,项巧儿站在他身侧,默默点着头。 脚步与讲话声传来时,纪舒愿正跟项巧儿拔着地里刚冒头的嫩草,他捏着草抬头,望着站在面前的纪忠清,“啊”了一声:“兄长怎的来这儿了?有事要寻我吗?” 前些日子董家知晓纪舒愿教农户种菜的事儿,吃饭时便跟纪忠清说了两句,话里话外都是说他没本事,既不会种地,还只知道吃,锄个地都得三两日,根本比不上纪舒愿。 从小就被向丽敏哄着惯着,如此被婆家说,纪忠清自然很不乐意,他又不好直接冲进项家去找纪舒愿,只好来地里闲逛,好不容易才碰着纪舒愿。 “听说村长让你教农户种菜?我怎的不知晓你还会这个?在家中从未见你种过菜。”纪忠清有话直接问,纪舒愿听闻“哦”了一声,说话也挺不客气,“家中有母亲在,我这些种菜的法子根本算不了什么,还是不讲出来让母亲心烦了。” 纪忠清觉着他肯定是不愿意说出法子,这话只是个幌子罢了。 “此时也不晚,不如你告知我,我回家跟娘讲讲,她肯定觉着你很是聪慧。”纪忠清笑着,好像告知他种菜法子纪舒愿是得了什么好处一般。 “还是算了罢。”纪舒愿冲他摆摆手,轻轻叹出一口气,“我知晓娘亲不喜爱我,兄长不用如此诓我。” 他说着低下头,声音也隐约带着些泣声,项巧儿瞧不出他在装,只知晓这董家夫郎将大嫂惹哭了,往常她都忍不了,更何况这会儿纪舒愿怀着孩子,她更是怕他身子受不住。 项巧儿往纪忠清身边挤了挤,手掌也推搡着:“这种地有何难的,难不成你家这几十年都没种过菜吗?有这功夫还不如多去狩猎。” 纪忠清看项巧儿一眼,想着下回一定得挑个她不在的时候,这小妮子还真是不好对付,伶牙俐齿的,比纪舒愿会说多了。 “这种地肯定也有法子的,听说你家还有不一样的肥料?”纪忠清始终不死心。 纪舒愿仰起头,应了一声:“这倒是有,不过法子不难,直接将吃不完的菜叶埋地里就是。” 他轻易说出口,纪忠清还有些不信,他拧着眉往他脸上瞧:“当真?这菜叶也能做肥料?” “这有什么好骗兄长的,兄长若是不信,我也没法子。”纪舒愿摇了摇头,拍拍衣裳上的褶皱,抬步离开这儿,留纪忠清在地头站着。 走到瞧不见纪忠清身影的时候,项巧儿轻啧一声,有些不明白:“大嫂为何要把肥料这事儿告知他。” “上回堆肥的时候隔壁人家都瞧见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告诉他点东西,说不准他还想一直追着我们,烦得很。”纪舒愿并未准备回家,而是去了另一块菜地。 方才纪舒愿说肥料是菜叶,这会儿纪忠清应当正琢磨着,两人清净不少,把地里的杂草拔完,再次抬头时,项祝正朝着他俩走来。 纪舒愿眼眸一亮,视线将他全身上下打量一番,想找到兔子,看完他才发觉有些不对,哪儿有人带着猎物来地里的。 “大哥,你回来了。”项巧儿顺着纪舒愿的视线转头,看到项祝后叫了声,她拍拍手上的泥土,把草丢在一边儿。 项祝朝她点点头,站定在纪舒愿面前把他拉起来:“拔完了吗?” “拔完了。”纪舒愿拍拍手,一脸期待地盯着他,看他这模样,项祝轻笑一声,“兔子带回来了,娘正在家中宰杀呢。” 纪舒愿的确爱吃兔肉,但还真没宰杀过,听着项祝的话,他浅浅松了口气,把手上还浮着的一层土拍到项祝身上。 项祝无奈地捏着他的手腕,拉着他往家走:“回家好好洗洗手。” 他笑着跟项祝走,项巧儿也跟在两人身后,三人一同回了家。 丁红梅宰杀兔子的动作挺麻利,三人回来时,她已经处理好,一张兔子皮正挂在墙壁上晾着,血水顺着尾巴往下滴,纪舒愿看过一眼,又迅速移开视线,手指攥紧项祝胳膊。 第117章 “怕?”项祝带着他走到井边,舀出一盆水让他洗手,纪舒愿听闻点头,“虽然想吃,可瞧着还真是有些赫人。” 项祝走到墙边,将兔皮拎着挂到另一侧瞧不见的墙上,纪舒愿这才好受了些,他洗干净手,跟着项祝走到灶房,丁红梅已经把兔肉剁成块,旁侧放着番椒。 瞧着番椒的量,属实是一点,应当不足一根,纪舒愿呆滞地望着丁红梅,沉默半晌还是开口:“娘……” “诶,嫌多吗?”丁红梅用刀尖碰了碰一旁的番椒,甚至还想将它扒开一半,纪舒愿匆匆挡住她的手,“不多不多。” 项祝瞧他这动作,忍不住想笑,被纪舒愿瞪一眼后,又抿唇憋住:“娘先炒不辣的吧,留些我来给舒愿炒辣的。” 他说完,坐到灶膛前去烧火,纪舒愿本想坐在他身旁,还未坐下就被推着走出灶房,丁红梅让他坐在院里,又给他倒了杯热茶:“坐这歇着,灶房烟重的很,别呛到了。” 他还没这么矫情,纪舒愿刚想起身,可丁红梅压住他的手臂,与之对视一眼,他只好叹了口气,老实坐着:“我待着就是了。” 但纪舒愿怕项祝做不出他想吃的味道,在灶膛中火烧得正旺的时候,他将项祝叫出来,从备食材开始,把做麻辣兔肉的法子叙述一遍,又再三叮嘱一番。 “夫君清楚了吗?不清楚的话我再讲一遍。”纪舒愿盯着项祝的眼眸,瞧他不吭声,刚打算出声项祝便噗呲笑出声来,他伸手揽住纪舒愿的肩膀,向他说,“清楚了,你就在这儿坐着等着吃就是。” 纪舒愿松了口气,不过真不好就坐着等,他朝项巧儿扬了扬手,将麻辣兔肉的做法跟她讲过一遍,示意她去灶房里盯着。 不一会儿,丁红梅便端着她做好的兔肉走出来,只是闻着纪舒愿都快要流口水,不过他还是想吃麻辣的。 过年时还剩的有花椒,虽瞧不见,但纪舒愿能闻到花椒放进油中的刺啦声,紧接着是番椒的味道。 呛鼻的味道从院里都能闻到些,纪舒愿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丁红梅连忙将他拉出院子,不一会儿便听到灶房传来咳嗽声,项巧儿小跑着出来,项祝还待在里面。 咳嗽声时不时从里面传来,纪舒愿想过去自个儿炒,又被丁红梅拉住:“你在这儿待着,我去炒。” 她进了灶房跟项祝说着话,半晌又走出来。 “老大说他来,没事儿,一会儿就不呛了。”丁红梅伸手挥了挥,试图将他面前的味道挥散开,番椒并没有多辣,不久这呛鼻的味道便散了不少,项巧儿继续回到灶房烧火,纪舒愿则坐在院里等着菜出锅。 第105章 比划 等菜期间, 丁红梅又进灶房一趟,将热好的窝窝头拿出来放在桌面上,项长栋这会儿刚从外面回来, 刚走进踏进院子便闻见香味。 “这久违的味道,真是许久未尝过了。”项长栋洗了把脸, 走回堂屋,不久后拿出一坛酒来,丁红梅瞧着酒, 出声轻斥一声,“这大白日的喝什么酒。” “我高兴还不成吗?”项长栋面上满是笑, 他坐在椅子上, 用劲儿拔开酒坛上的木塞子,朝纪舒愿扬了扬下巴,眼眸中竟瞧着有些湿,“不成想我还有看到孙儿的一日, 我老项家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他这话不是询问,可确确实实是对着纪舒愿说的,他顿时不知该如何出声,不过幸亏项祝这会儿走出来, 他单手端着碗,把炒好的麻辣兔肉放在纪舒愿面前。 望着桌面上的这坛酒, 他“哎呦”一声:“爹怎的舍得把这坛酒拿出来喝了。” “有好事儿不得庆贺一下, 今儿我们爷俩好好喝一回。”项长栋示意丁红梅去灶房拿两个碗,项祝去洗了手,随后坐在纪舒愿身侧,朝他摆了摆手,“爹怕是忘了, 舒愿可不能闻太多酒味儿,我还是不喝了,爹自个儿喝就是。” “对对,你瞧我这脑子。”项长栋说着,收回一个碗,只放在自个儿面前,满上之后喝了一大口,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乐得合不拢嘴。 纪舒愿没想到项长栋会如此高兴,他瞧项祝一眼,并未出声,下一秒手掌被握住,项祝拍拍他的手背,示意他不必担忧。 他一边跟项长栋说着话,一边拿过窝窝头递到纪舒愿手中,又转头向他说:“先尝尝味道,若是真辣得吃不了就放着,待会儿我来吃。” 就这么一点番椒,对于纪舒愿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点点头,接过窝窝头和筷子,夹一块兔肉,猛吸一口气,想了大半年的吃食总算吃到,他忍不住动了动喉结咽下口水,张嘴吃进嘴里。 项祝煮饭确实有一手,方才不过是跟他说过一遍,这味道竟犹如大厨,纪舒愿眯着眼睛笑,边咀嚼边朝项祝点头:“夫君做的好吃。” “辣吗?”项祝伸着筷子,从碗里夹出一块兔肉,并未直接放进口中。 “一点辣。”纪舒愿说着凑近他耳侧,边看丁红梅边低声说,“若是再多一根番椒,肯定很好吃。” 项祝也不是不能吃辣,只是不太爱吃罢了,不过纪舒愿倒没说谎,这味道并不算太辣,听到他补充的话,项祝轻笑一声:“还是往后再说吧,娘能让你吃辣已是顺着你了。” 知足常乐,纪舒愿还是能懂这话的,他叹一口气,继续夹起一块兔肉放进口中,转头又咬了口窝窝头。 兔肉吃完后,他嘴唇都被辣得发红,鼻尖都被辣出一层薄汗来,项祝去灶房端出来一碗红薯粥放在纪舒愿面前,他喝过一口,又被辣得哈着气。 方才吃的时候没觉着,这会儿辣劲儿才猛地冲出来,纪舒愿吹了吹红薯粥,低头慢慢喝着。 项长栋独自喝了半坛酒,瞧着有些醉意,丁红梅将他扶到屋里,项巧儿端着碗往一边挪了挪,纪舒愿侧目望项祝一眼,身子斜靠在他肩膀,手掌搭在肚子上:“真不觉着有什么不同,感觉与我往常并无二致。” “这会儿还瞧不出来。”项祝放下筷子,手掌揽着他的腰,另一只手贴上他的肚子比划着,“往后身子就会笨重了,肚子会变这么大。” “啊。”纪舒愿拍开他的手,额头撞着他的胳膊,语气恹恹地,“你能不能别说这些。” “好,不说。”项祝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坐起身,回到灶房拿出来一只勺子放进他碗里,他捏着勺子柄搅了搅,试图让红薯粥冷得更快些。 纪舒愿再次靠在他肩膀上,刚打了声哈欠,便听到项祝询问:“听巧儿说,方才在地里的时候碰着你兄长了?” “嗯,大抵是被董家人说了吧,心里有些不痛快,想找我问问种菜的事儿。”纪舒愿没觉着有什么,眯着眼睛盯着红薯粥,吃饱了当真是有些困。 项祝拧眉:“还打算让你去帮他家种地还是怎的,你还告知他堆肥的事儿了?” “我只是说了菜叶埋土里,可没说得放许久才能用,而且我觉着他肯定是不信的,说不准这会儿正到处询问呢。”纪舒愿掀开眼皮,朝项祝挑眉一笑,“总得给他找点事儿做,不然老是闲得到处跑。” “找点事儿还不简单吗?明日我去将他家的陷阱都掏了,把猎物都放走。”项祝把勺子放下,拍拍他的肩膀,“困了?喝完回屋再睡。” 纪舒愿坐起身,端起碗拿起勺子,舀着喝粥:“如此是否有些不妥,夫君这样做也只能让他夫君有事儿,他还是能在家闲着。” 他摇摇头,把勺子放在碗里,一只手按住勺柄,直接仰头大口把红薯粥给喝完,他把空碗放在桌面上,揉揉肚子刚打算起身,又被项祝拦住:“那就别管他了,若是他下回找你,你便把事儿都抛到我头上,让他有事儿找我。” “不好。”纪舒愿皱了皱鼻尖,仰头盯着项祝的眼睛,纠结半晌还是说出来,“夫君大概不知。” 他说完这句话又停顿片刻:“当初兄长是想与夫君结亲的,只是在夫君送彩礼时,他偶然得知夫君患得隐疾,这才让我替嫁过来的。” “舒愿是想说,他对我很是喜爱?还是想说让我避着他?”项祝对纪忠清这反应并不意外,毕竟他本就是为了避开这种人,才到处宣扬自个儿患得隐疾,因面容喜爱,又因隐疾不进门,倒是遂了项祝的意。 “我……”纪舒愿停顿一下,虽有些羞赧,但还是不好意思地出声,“我不想让夫君与兄长走得太近,夫君也别去找兄长说理。” 他说完又有些后怕,项祝应当不会觉着他善忌吧。 纪舒愿当即想向项祝解释一番,未开口便听到一声笑,项祝拿过桌面上的空碗,笑着看他:“我瞧不上他。” 此话一出,纪舒愿先是怔愣一瞬,随即又将视线落在项祝身上,还未问出个所以然来,项祝朝轻嗐一声:“你是不是还得问出缘由来,若是硬要说缘由的话,便是他性子不好吧,如此娇纵还是在董家享福更好。” 说起来,纪舒愿觉着项家才是更享福的,不仅爹娘好,连项巧儿也对他很是担忧。 第118章 第106章 动手 “夫君意思是我在咱家是来受罪的?”纪舒愿蹲在他身侧, 歪着脑袋问他。 项祝哪儿是这个意思,他手上带着水,伸手想往纪舒愿脸上蹭, 幸亏他躲的快,才没让他得逞。 “我的意思是, 只有你才能来咱家享福,你兄长那种,别说爹娘了, 巧儿都对他忍不下去。”项祝收回手,朝他笑了笑。 他这话说得倒对, 项巧儿对纪忠清确实不待见, 纪舒愿扬唇一笑:“这样说的话,我应当还算让爹娘满意?” 哪儿是算让爹娘满意,整个石头村都找不出第二个更让婆家满意的夫郎,项祝毫不吝啬地应了声:“确实如此。” 听到这话, 纪舒愿面上的笑容更甚:“我也挺喜爱爹娘和巧儿的。” “我呢?”项祝把洗好的碗放在一旁,舀出一瓢水冲洗着,纪舒愿思索半晌,最终开口, “大概也喜爱?” “你这话是问我呢?”项祝把碗收起来,凑到他面前, 轻轻咬一下他的耳尖, “好好说话。” 纪舒愿后撤一步捂住耳朵:“自然是喜欢的。” 项祝勉强接受,他哼笑一声,后退半步将手中碗叠在一起,把里面的水倒出来,等他再次出来时, 纪舒愿始终蹲在地上,他擦干手上的水,凑过来拍拍他的肩膀:“方才不是还在犯困吗?这会儿又不想睡了?” “夫君陪我一起吗?”纪舒愿伸手抱住项祝的手臂,将他往屋里带。 青天白日的,纪舒愿犯困还能说是因有孕,他睡觉算怎么回事,项祝想摇头,可纪舒愿眼眸里闪着光,他沉默半晌后还是推开了门,他将纪舒愿的衣裳解开,掀开被褥让他先躺进去,随后也解开衣衫坐进去。 “你睡着了我再出去。” 纪舒愿打了个哈欠,冲他点点头,阖上眼皮没一会儿便睡着了,项祝扶着他的胳膊让他躺平,又把被褥掖了掖。 这几日纪舒愿闲来无事,除了去自家地里闲逛以外,还会去那些农户的地里瞧上两眼,这阵子也不需太费劲,地里的秧苗长得还行,隔一阵给它浇些水就好。 关于肥料这事儿,总归不是什么告不得人的法子,他便直接告知农户们,让她们煮饭时不要将烂菜叶丢掉,把菜叶闷在一块儿,堆肥成肥料。 她们得知这法子后,惊诧一瞬后便记着了。 项祝最近除了狩猎就是陪着纪舒愿,甚至连他去趟茅房项祝都得在门口等着他,纪舒愿洗过手,甩着沾着水的手往他胸口贴:“夫君至于如此黏人吗?我又不是什么三岁小儿,去趟茅房还得你陪着。” “当然至于。”项祝扯过手巾,握住他的手帮他擦干净,又带着他坐回椅子上,“前几个月可得看顾仔细点,你不怕我还有点慌呢。” 纪舒愿也挺怕的,不过两人怕的事儿不同,虽说在这里哥儿挺着肚子是常事,但让他想出自个儿大着肚子的场景,他还真想不出来。 他低着头,望一眼因坐下而稍微有些弧度的肚子,伸手摸了一把,嗯,这会儿还都是堆起的肚子肉。 气温逐渐升高,床榻上的被褥也换成了更薄些的,纪舒愿枕着项祝的手臂,他刚抽动两下手,纪舒愿就被吵醒,他眼睛眯开一条缝,按住项祝的手臂:“我也要去狩猎。” 气温升高,白日也变长,卯时起床时天色已经泛白,这会儿也没了看不着路或者路滑的说辞,项祝看一眼纪舒愿,眸光朝堂屋的位置瞧一眼:“跟娘说了吗?” 说了肯定不让他去,纪舒愿伸腿攀在项祝腰上,手臂搂紧他的脖子:“若是夫君不让去,我便不松手,老是在家待着,我都快长木耳了。” 项祝听到他这话,忍不住笑出声,手掌摸着他稍微变粗的腰,叮嘱一番后也算是松了口。 纪舒愿松开手,从他身上跨过下了床,穿好衣裳后拉开屋门,偷偷摸摸探出头,瞧见院里没人,他这才松了口气,迈出屋子去洗漱,这动作看得项祝发笑。 他穿好衣裳系好腰带,走出屋子的时候纪舒愿正在灶房热饭,眸光还是时不时望着堂屋。 项祝无奈笑着,洗漱好走进灶房,听到动静后纪舒愿把水壶递给他,背上布袋推搡着他的脊背:“快些走,待会儿娘该醒了。” 两人步子轻且急,合上院子门后又往前走了挺远,纪舒愿才松了口气,推搡的手松开,转而抓住项祝的手掌,猛地吸了口气:“许久未去山上了,今儿我得好好打两只鸟。” 他怀里装着弹弓,路上不免多捡了几颗石头。 这会儿日头也比冬日升得快,两人抵达山上时,已经有些热了,纪舒愿擦擦额角的汗,坐在一旁的石头上喝一口水,项祝去掏陷阱,他喝完水把水壶盖上后便仰起头,拿出弹弓和石子。 树枝上趴着几只鸟,纪舒愿屏息敛声,拉起弹弓往头顶打,一颗石子飞出,擦过鸟尾巴抛出个弧度,最终落在地上。 纪舒愿脸色不太好看,这阵子没碰弹弓,准头竟退步如此之多,他收回弹弓,转头与项祝对上视线。 他冲他撇了撇嘴,又摊摊手叹出一口气:“这不是我真实的准头,夫君知晓的。” “嗯,我知晓,定是这弹弓的事儿。”项祝拎着猎物走过来,将他手中的弹弓接过,“我待会儿好好瞧瞧它,收拾顺手了再给你。” 纪舒愿用力点头,随后拎起弓箭,他原本想跟着项祝一块儿去树林深处,但刚走了一步,便被项祝接过弓箭。 “在这坐着等我。”项祝把装猎物的布袋丢在一旁,把弓箭背在肩上,纪舒愿被他按着肩膀,压根儿起不来。 “我也要去,我太久没去,野鹿野狐狸肯定都想我了,我一去它们必然会都出来。” 项祝手指贴着他额头轻轻弹一下:“你还不如说你是狐狸转世,一吭声它们便来寻你了。” “诶,夫君怎的知晓。”纪舒愿惊诧出声,面上满是呆滞。 两人对视半晌,纪舒愿实在憋不住率先笑了出来,项祝无奈摇摇头,又揉揉他的脑袋:“看着布袋,我一会儿就回来。” 看来是真不想让他去,纪舒愿淡淡应一声,后背靠在树干上,仰头百无聊赖地望着天,时不时掏出方才捡的石子,往前方的树枝上砸。 他眯着眼睛,徒手砸了好多下,才终于恢复了些手感,他掂着石子,再次准备往前扔的时候,身后倏地传来一阵冷风,他忍不住抖了下身子,转头时听到一声口哨。 不记得这人叫什么名字,但纪舒愿记着他是曾经欺负过项祝的人,他瞥他一眼,继续转过头掂着石子。 “诶,我记着你是项祝的夫郎?” 他说完低低笑一声,眸光上下打量纪舒愿一番:“瞧你这模样也长得不错,怎的就看上项祝了,诶也对,你一定也是瞧上他的面容了对吧,可你没觉着夜晚时有何不对吗?莫不是你也有那什么毛病?” 仰天大笑的声传进纪舒愿耳朵,他烦躁地轻啧一声,转头冷眼盯着他,抬手、掷出。 石子顺着他的胳膊抛出,准确落入此人口中,他笑声猛地停止,弯下腰边咳边把石子吐出来。 他连呸几声,仰头怒斥着纪舒愿,此时项祝不在,他一个男子怎能受如此屈辱。 眼瞧他即将走到面前,纪舒愿“诶呦”一声,侧身倒在石头上按着肚子,口中念念有词,眸光盯着男子:“你你你为何动手,我一定得去告诉村长去,我是不能做除虫水了……” 毕竟都是石头村的,他不是没听说过项家夫郎是种地的一把好手,而且村长对此很是重视,他虽瞧不上项祝,可对村长还是有些惧怕的,毕竟村长能让他家种不上地。 “诶你别装,我可没碰着你。”男子此时很是慌乱,想到除虫水更是着急,前阵子家中的除虫水还是在项家买的,若是他做不了除虫水…… 男子匆匆往他身旁走,想去瞧瞧纪舒愿,刚迈两步便听到“咻”地一声,随即腰上一痛,他惊呼一声,捂着腰转头,瞧见拿着弹弓的项祝更是慌张。 项祝脸色黑沉,特别是望到纪舒愿捂着肚子之后:“你做了什么?” 他话中带着冰碴子,男子听闻后退两步,向他摆摆手:“这不关我的事,你夫郎身子虚,还没碰便躺下了。” 男子说完便跑了,连纪舒愿都有些没反应过来,他望着男子的身影,转头与项祝对视一眼,随后忍不住笑出声来。 瞧见他没事,项祝松了口气,站定他身侧朝他伸出手:“玩儿高兴了?” “高兴。”纪舒愿握住项祝的手,顺着他的劲儿坐起来,从他手中拿过弹弓,捏着石子对准前方树上的鸟,拉开松手,一声闷响之后,纪舒愿惊呼一声,拍拍项祝的手臂,“夫君,帮我捡回来。” 他还真是玩性大发,方才项祝可被他吓得够呛,纪舒愿刚才手放在肚子上,他还真以为男子碰了他肚子,若不是瞧见他偷笑,项祝差点都去拼命了。 项祝走过去,将他打下来的鸟捡起来,装进布袋中,走回纪舒愿面前,向他询问着方才的事儿。 第119章 纪舒愿哦了一声,绘声绘色将男子的话复述一遍:“又是些往常的话,我都想告知他我已怀了身孕,吓死他。” “别,若是你告知他,恐怕我也要被你吓死了。”项祝摇摇头,向他说着。 纪舒愿握着他的手笑:“不过是想想,我当然不告知他,待我生下来后,不用说他就知晓了,到时候肯定更是惊诧。” 第107章 过瘾 别说他了, 说不准到时候整个村里的人都会诧异,甚至有些人可能会觉着纪舒愿怀的不是项祝的孩子。 “真是机灵。”项祝握住他的手,把猎物扛在肩上, 一边顾着他一边往前走,纪舒愿甩了下他的手, “夫君松开我,我自个儿走就是。” “不松。”原本他还并未捏这么紧,听到纪舒愿的话后, 项祝更用了劲儿,握得他手都有些痛了。 “诶, 夫君你……”纪舒愿拍两下他的手, 不满地轻哼一声,“夫君这是要把我手捏断吗?一定是背的猎物太少了,竟然还有空闲握我手。” “就算是把弓箭丢了,也得握着你, 别乱晃了,待会儿野兔一蹦我就抓不住了。”项祝松了些劲儿,又轻轻捏两下他的手指,纪舒愿这才不再挣动。 他望着项祝肩上的布袋, 伸了伸空闲的那只手:“不如我们一块儿拎着呢,夫君这样也能轻松些。” 项祝想想也是, 他先松开纪舒愿的手, 把布袋放在地上,抬起来让他好抓上,随后又握住他的手,别说瞧着了,纪舒愿有些也挺别扭, 可项祝非不松手,他也没法子。 走到集上,两人把布袋里的猎物倒出来,刚一抬头便瞧见徐嗔晃过来,他先跟项祝打了声招呼,随后眸光落在纪舒愿身上,随即挑眉一笑:“你这身子是有孕了?” 纪舒愿下意识望向项祝,觉着是他告知的,下一秒徐嗔便向他解释了:“不是项兄告知的,只是家中瞧见的多了,便能瞧出个大概来。” 没成想他还有这本事,纪舒愿低头瞧两眼,很确定自个儿瞧不出来,衣裳宽松的很,他腰带并未系太紧。 “今儿怎么有空来这儿?”项祝蹲下来,把野兔腿上的绳索稍微松开了些,徐嗔也蹲下,手掌拍拍野兔的腿,“想吃兔肉了,过来买两只。” 听到兔肉,纪舒愿便想起上回的麻辣兔肉,他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垂眸望着他不吭声,但徐嗔却抬眸望着他:“纪师傅肯定知晓炒兔肉的法子吧,再卖我个方子?” 纪舒愿转头看向项祝,瞧见他点头他才应声,询问徐嗔:“徐掌柜能吃得了辣吗?” “吃得了吃得了。”徐嗔一听,应当是有戏,他把银两递给项祝,连同野鸡一同卖了,他拎着绳索往前走,时不时转头望一眼,生怕他俩跑了。 瞧着他急匆匆的模样,纪舒愿忍不住笑两声,手指抠抠项祝的掌心,在他看过来后说:“我觉着徐掌柜对吃也挺上心的。” “那是自然,不然怎么开食铺。”项祝捏着他的手指,向他说着,“待会儿若是他想让炒一遍的话,你别去灶房,我去给他炒。” 纪舒愿闻言点点头,项祝确实能做出来,味道还挺不错,不过徐嗔并不知晓,当纪舒愿将菜方复述过后,他当即询问能不能做一回瞧瞧。 话音刚落项祝便点头:“我来炒,他身子不方便。” “你……”徐嗔你了半天,半晌后才总算说出句完整的话,“项兄会煮饭?” 他这还真是小看项祝了,虽说是男子,也不至于连炒菜都不会,他点头后纪舒愿也出声向徐嗔说过,他这才信了。 徐嗔把野兔丢进灶房,没一会儿厨郎便走了出来,正想叫纪师傅,却没成想他身侧坐着的男子猛地站了起来,厨郎被吓了一大跳,稍微仰着头看过去。 “今儿我来炒。”项祝说。 他呆愣半晌才反应过来点点头,带着项祝走进灶房。 纪舒愿跟徐嗔也不算太熟,没太多话可说,他低着头把脸埋进杯子里,吹着茶水一口一口喝着。 “项兄当真会炒菜?”徐嗔还是不敢信,“怕不是你为了给他面子诓骗我的吧?” “不是,夫君炒的菜与我相差无几。”纪舒愿说完,徐嗔顿时一惊,“属实没想到啊。” 又不是公子,炒个菜罢了,虽说纪舒愿菜方重要,但项祝确实也挺会炒菜。 待纪舒愿手中的菜水见底的时候,项祝总算从灶房走了出来,手中端着盘子,除此之外,身后的厨郎也端着几样菜以及窝窝头。 徐嗔忙不迭将桌上的茶壶拿开,麻辣兔肉、酸溜白菜、萝卜汤……几样菜摆放在桌面上,小二又匆匆走过来,将一壶酒搁在桌面上。 徐嗔先给自个儿倒了一杯,又斟满一杯放在项祝面前:“项兄同我喝两杯?” 纪舒愿瞧着麻辣兔肉,听到徐嗔询问这话的时候转头,恰好与项祝对视一眼,他冲纪舒愿挑了挑眉,询问道:“能喝吗?” 问他做什么,纪舒愿不喜爱饮酒,自然不愿意让他也喝,可徐嗔似乎对此很是期待,他思索半晌点点头:“夫君想喝便喝吧。” “就喝一杯。”项祝握住杯子,并未喝太猛,只是小抿一口,即便如此,徐嗔也很是高兴,他一口喝完一杯,斟满后拿起筷子夹起兔肉放进口中。 香辣的口感刺激着舌尖,他“嚯”一声,一口气喝了一杯酒,瞧着项祝笑:“项兄这是真能吃辣啊,放辣椒真是一点都不手软。” 项祝不知他这辣椒的味道,一不小心多放了些,而且他方才好似说能吃辣:“很辣吗?不如我去重新炒一份?” “不用。”徐嗔朝他摆摆手,重新炒这盘难不成要丢掉吗?他话音刚落,便瞧到纪舒愿的视线正望着他。 从听到他说多放了些辣椒,纪舒愿便挑了眉峰,眸光时不时落在那盘兔肉上,显然是馋了。 项祝也瞧得出来,还未多说徐嗔便伸手,从筷笼里抓出两双筷子递过来:“一块儿吃啊,我自个儿也吃不完。” 能看出来,他本就是想让俩人一块儿吃的,不然也不会让灶房又加两道菜,纪舒愿搓搓手指,但还是先转头看了眼项祝。 他要是不让吃兔肉,那一菜一汤纪舒愿也不想尝了。 “别吃太多。”项祝把筷子递给他。 纪舒愿点头,接过筷子后又向徐嗔道声谢,目标明确地戳一块兔肉夹起来,放进口中咀嚼着,吃得很香,一点儿也瞧不出辣来。 徐嗔都有点看愣了:“纪师傅也挺能吃辣。” “刚有孕,不能吃太多,两三块就够了。”项祝向他说着,很不客气地盛了碗萝卜汤,放在纪舒愿面前,徐嗔笑了声,又夹了块兔肉,再次被辣得喝了杯酒。 两人唠着嗑,纪舒愿吃得还算过瘾,徐嗔这儿的辣椒属实够辣,吃得他嘴唇都有点发麻,他端过已经凉了的萝卜汤,喝完之后舒爽地呼出一口气,揉了揉肚子。 “饱了?方才可是吃的有些多,肚子会不舒服吗?”项祝从怀里掏出帕子,递给他让他擦嘴。 纪舒愿从没拿帕子的习惯,毕竟往日也不常出门,瞧见项祝掏出来,还有些想笑,若是在家,他非得让项祝帮他擦嘴才算罢休,可这会儿徐嗔正坐在对面瞧着,他老实从项祝手中接过帕子,擦过嘴又递给他,冲他摇摇头。 “别说,虽然有些辣,吃着还挺过瘾。”大概是喝惯了酒,即便方才徐嗔把酒当茶喝,这会儿也并未有醉意,甚至又帮自个儿倒了杯,随后才仰头瞧见纪舒愿擦嘴,“你们吃好了吗?” “嗯。”项祝点头,刚想让纪舒愿掏点银子,徐嗔便伸手打了声哈欠,“吃好了便走吧,我身子也真是乏得很,上楼歇会儿去。” 他说完直接起身,并未给两人见缝插话的缝隙。 “他这还真是……”纪舒愿对着他的背影摇摇头,又转头望一眼项祝,“夫君,徐掌柜还真是心细,他怕是不想要这银子。” 他说完打了声哈欠,站起身伸了伸胳膊:“我也有些乏了。” 项祝应一声,没再多说什么,带着他回家,刚踏进家门,三道眸光便朝门口望过来,纪舒愿脚步一顿,抬眸与丁红梅对视,总觉着有些心虚。 他扯了扯唇角,干笑一声:“娘……” 丁红梅虽有些气,可瞧见他的笑还是心软了,她叹出一口气:“回来了就好,下回想跟老大去狩猎记着跟我说一声。” 此话一出,便代表丁红梅同意让他出去狩猎了,纪舒愿眼眸一亮,立即点了点头:“娘我知晓了!” “别这么高兴。”丁红梅瞧着他还通红的唇,拧眉询问,“你这嘴怎么回事?吃辣的吃食了?” 纪舒愿立即噤声,连吭都不敢吭了。 丁红梅还真瞧得仔细,纪舒愿抿着唇,方才的高兴被心虚压下去,在丁红梅心里,真说不准狩猎跟吃辣哪个更让她担忧,纪舒愿一时之间不好出声。 “不是,只是喝了些红柿糖水,粘嘴上了吧。”项祝出声向丁红梅说着。 第120章 听着有些不可信,也不知丁红梅会不会信。 她沉默半晌,好似真的信了:“糖水啊,是烫的吗?” “自然是烫的,这会儿还没有售卖冷糖水的。”项祝说。 丁红梅松了口气,看来是真信了,纪舒愿凑到项祝身侧,伸出手指捏捏他的肩膀,在他看过来后朝他笑了下。 吃辣是瞒过去了,但他方才在鲜食斋吃得太饱了,午时并未吃太多,丁红梅甚至都要带他去医馆瞧瞧了,还是项祝说他在集上吃了吃食,她才作罢。 吃过午饭后,纪舒愿跟项祝回了屋,他脱掉外袍,解开腰带,敞开衣襟露出肚子,低头看了一眼:“啊,夫君?” “嗯?”项祝正铺着被褥,听声转过头,瞧见他的模样一滞,纪舒愿拧着眉,衣裳敞开着,应当是吃得太饱,这会儿他的肚子已经有了明显的弧度,他紧紧盯着他的肚子,半晌才继续问,“怎么了?” “好像……真的有点感觉了。”从纪舒愿得视线瞧,能看出稍微挺出的弧度,这会儿才真的有了些实感,“我肚子里有你的孩子。” 第108章 显摆 项祝沉默地走过去, 帮他拢了拢衣裳,手掌揉搓着他的腰,凑近他的唇亲了亲:“嗯, 我们的孩子。” 他手掌从后腰摸到肚子,纪舒愿伸手勾住他的脖子, 凑过去亲他一口,笑着盯向他的唇:“夫君想尝尝糖水的味道吗?” 项祝也笑了,哪儿有什么糖水的味儿, 他凑近嘬了一口,一股辣椒的味道, 亲着还有些麻嘴。 瞧见他抿唇的动作, 纪舒愿忍不住笑出声,更加拉近两人间的距离,凑上去吻得更深。 又到了菜浇水的日子,从前纪舒愿能直接挑着扁担, 可这会儿他是有身子的人,只能蹲在地里,拿着水瓢舀着水,百无聊赖地往菜上泼。 丁红梅跟项巧儿各自在他左右两侧, 瞧着他的脸色,丁红梅还以为他身子不适:“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你去一旁歇着吧。” “没有呀。”纪舒愿立即朝丁红梅扯了扯唇角, “娘别担忧我, 我好着呢。” 他只是觉着怀孕有些麻烦,都不能帮家中做农活了,往常纪舒愿做农活,会觉着他有些用处,不是白吃白喝, 虽说这会儿爹娘应当不会说他白吃白喝,可他还是迈不过去心中那道坎儿。 他收回笑,闭着眼睛拍拍脸,碰到水的手被风吹过,纪舒愿的手这会儿有些凉,触碰到脸颊时,他被冻得一激灵,人也清醒不少,连身后的脚步声以及水桶的咯吱声都听得很清楚。 他转过头一愣,项祝肩上挑着扁担,水桶被他扛得很稳,并未洒出多少水,而他上身并未穿衣裳,稍微一动,腰腹间的肌肉便随着动作伸展开,瞧着便知手感不错。 纪舒愿看他一眼,低头对着菜叶小声嘟囔:“不守夫德,大白日且天儿还冷着,竟然脱了衣裳,一时之间也不知是显摆他能抗冻还是显摆腹肌……” 水桶稳当地落在地上,纪舒愿停下嘟囔,仰头往他身上瞧:“夫君不冷啊?” “不冷。”项祝没听出他话中别的意思,还真以为他是在担忧自个儿,“无妨,挑水动着呢,还是有点费劲儿的。” 纪舒愿“哦”一声,费劲儿就要脱衣裳吗?真是歪理。 “怎么?不想让我被旁人瞧见?”项祝弯腰凑过来,贴着他的脸侧蹭了一下,又瞬间直起腰,把水桶拎到他身侧放下。 虽说不止项祝脱了衣裳,可旁人身上别说腹肌了,肉都堆成了一坨,瞧都不想瞧,而且…… 纪舒愿转头瞧了一圈,眸光落在时不时往这边儿看的几人身上,他无奈收回视线,又瞪项祝一眼,他还真不知晓他有多招人。 他没好气儿冷哼一声:“知道还问,而且待会儿日头就下山了,夫君就不能忍着点儿热吗?” 项祝把他面前还剩一点的水桶拉过来,倒在菜上,用扁担另一端敲了敲水桶边:“还得再挑一趟,我这趟回去就把衣裳穿上。” 这还差不多,纪舒愿勉强算是满意,他应一声,把水瓢搁在满水的木桶中,再次仰头时项祝还没动,正仰着下巴往他面上瞧。 他伸手摸摸脸,满是疑惑:“我脸上沾上东西了?” “没有。”项祝摇摇头,撑着膝盖直起身,把扁担扛在肩上,侧过身子斜纪舒愿一眼,“不如跟我一同回去,我方才还瞧见了你兄长,你不是说他对我──” 他话未说完,纪舒愿猛地站起身,丢下水瓢走到他身旁,冲他点点头:“我并不是为了这事儿,只是日头即将落下,待会儿肯定会有风吹过来,夫君被风吹病了可就不好了。” 纪舒愿煞有其事地点头,甚至扬起胳膊真作势要替他挡住,他属实有些高看自个儿了,项祝瞧着他的头顶,有些想笑,他这小身子骨儿还想挡住他,确实有些难。 不过想到他不想让旁人看到自个儿光膀子的模样,项祝还是觉着有些不一样的,往常可没有这么个小夫郎因他光膀子而吃味。 横着走路属实有些难为纪舒愿,更何况项祝还扛着扁担,说不准会将他绊倒,他最终还是正常走着,抓着项祝的手臂往他身上挤。 走到董家菜地时,他侧目往地里瞧一眼,果真瞧见纪忠清在地里坐着,还往这边儿看了,他立即横起身子,不过是背对着他的。 他抱着项祝的手臂,催促着:“夫君快些走,我挡不住你的身子。” 项祝忍不住笑出声,但也顺着他的话脚步走快了些了,除此之外,另一只手还伸出揽住了他的肩膀。 直到走过这一截路,纪舒愿才松了口气,他拍拍项祝的手臂,在他松开手掌后也站直了身子,甩了甩胳膊往前走着。 项长栋腰伤暂时好了,但若是太过疲累肯定还会复发,于是他们商议过后,便让他在家中装水,由项祝挑着送到地里。 两人回来时,他已经装满两桶水,正想着送去地里,刚扛到肩上,院门便被推开,纪舒愿跟项祝走了进来。 瞧见他这模样,项祝诶一声,走到他面前让他把扁担放下:“爹难不成还想腰痛?” 项长栋想摆手,可项祝脸色变沉,他叹了口气,把扁担丢下。 “爹歇着吧,天色不早了,待夫君穿上衣裳后,再挑过去一回就好。”纪舒愿向项长栋说过,推搡着项祝进屋。 看着项祝径直走向衣架,纪舒愿快走两步挡住他想拿衣裳的手,凑到他面前仰头往他肩膀上咬了一口。 听到项祝痛得倒吸一口冷气,纪舒愿松了嘴,瞧着他肩膀上的齿印,冲着他扬了扬下巴:“如此夫君便不能再光着膀子了。” 听到这话,项祝才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想在他身上留些痕迹,让他不敢脱衣裳?他轻笑一声,按住纪舒愿的腰不让他乱动,低头凑到他侧颈,张口毫不犹豫地咬下。 他还真是不乐意吃亏,纪舒愿捂着脖子,扯下衣裳丢在项祝身上,在他穿衣裳时走到铜镜前,他咬的这下靠近锁骨,得扯扯衣裳才能挡住。 纪舒愿拢了拢衣裳,可待他松手时,这痕迹又露出来,他转过头瞧着穿好衣裳的项祝,眼神中满是埋怨。 他方才咬过的地儿被他衣裳遮住,这会儿一点也瞧不见,反而是纪舒愿身上多了痕迹,他愤愤走过去,项祝不是瞧不出他想做什么,他扬手挡住纪舒愿的动作,从衣柜中拿过一条围巾,随后带着他往屋外走去。 牙齿轻轻碰着耳尖,项祝凑近他耳朵,轻声开口:“别急,待晚间你想怎么咬便怎么咬,我绝不拦你。” 第109章 讲理 晚间。 听到这个词后, 纪舒愿不由得一怔,从他有孕后,项祝便没再做过旁的事, 而且丁红梅还特意叮嘱过。 他扒开项祝的手,用围巾遮挡住脖颈, 路过项祝往前走,边走边低声说着:“娘说这会儿不能做房事。” 项祝笑出声,大跨步走到他身侧, 伸手握住他的手搓了搓:“不做房事也有旁的事可做。” 他绝对是在暗示,不, 明示。 纪舒愿匆匆走出屋子, 站定在院里等着项祝出来,两人挑着扁担回到地里时,项巧儿跟丁红梅正在一旁歇着,瞧见两人后, 丁红梅把水桶接过去,四人浇两桶确实动作快得多,日头落了一半,水便浇完, 项祝肩上挑着扁担,另一只手牵着纪舒愿, 一行人往家中去。 抵达家中时竟瞧见项长栋在削红薯, 纪舒愿此时的模样不亚于当时徐嗔知晓项祝会煮饭时的惊诧,他转过头,往项祝身上靠:“今儿爹要煮饭吗?” “大概是,他应当觉着有些不自在,即便让他在家中打水, 在他心里许是觉得自个儿没干活。”项祝边解释,边把水桶放下,两个水桶套在一起,他搬到角落里,又把扁担竖到墙上,走到井边洗手。 纪舒愿也凑过去跟他一起洗手,他低头思索着,他也是不做点也觉着不自在,可没成想爹也会如此觉着,大概因为他是男子罢。 第121章 他扭头看一眼项长栋,匆忙洗过手后,便打算往灶房跑,总得烧个火什么的,自打他有孕后,丁红梅都没让他进过灶房。 “诶,愿哥儿做什么去。”丁红梅叫他一声,他停下步子,甩了甩手上的水渍,“我去瞧瞧爹有没有要帮的。” “他能有什么要帮的,你在院里坐着,方才浇水肯定累了。”丁红梅强行让他累,纪舒愿想摆手,趁这空闲丁红梅朝项巧儿示意,她猫着腰一溜烟儿跑进灶房,占了灶膛前的椅子,随后转头朝纪舒愿挑眉一笑,“大嫂,这儿可是我的位置。” 他脚步停顿在原地,有些不知该往哪儿走,项祝走过来,拉着他的手将他带到桌子旁坐下:“好好待着,灶房人都这么多了,真不嫌挤得慌啊。” 他转头看,这会儿丁红梅也去了,灶房已经有三人,确实有些挤。 项祝帮他倒了杯热茶,扯过他的手搓两下:“水是不是有些凉,明儿浇水时你就在一边儿瞧着吧。” “不行。”纪舒愿搓着手放在项祝掌心,听到这话当即否决,浇水他都觉着干活太少了,若是连浇水都不让,他真慌得很。 他拧着眉,看上去很是认真,项祝便不再说这话。 吃过晚饭后,纪舒愿先去沐浴,沐浴后躺在床上等待项祝进屋,脑子里不时浮现他饭前说过的话,晚间让他咬。 他呲了呲牙,用舌尖舔了舔上方的虎牙,又磨了两下,待会儿得用这牙好好咬他一口。 “咯吱”一声,门被推开,纪舒愿侧目望过去,项祝光着膀子,只穿了条亵裤,瞧见他的眼神,他无奈把手中的衣裳扬了扬,“衣裳掉水里了。” “还有谁没沐浴吗?”纪舒愿朝窗外瞧一眼,虽说瞧不见,但他的意思项祝也看懂了,他扬了扬唇角,把衣裳放在衣架上,走到床沿坐下,“怎么?在家里还怕被人瞧我?” 并不是,只是……纪舒愿眸光落在他肩膀,他午后咬过的地儿,这会儿牙印消了,只剩他虎牙咬过的两个小红点,瞧着还挺显眼儿。 他猛地坐起身,扑到项祝身上,这动作把项祝吓了一大跳,他连忙扶住他的腰,稳了稳他的身子,忍不住拧眉凶他一句:“冒冒失失的,若是掉下床了怎么办?” 项祝撑着膝盖坐起来,手臂圈住项祝的脖子,目光打量着他的锁骨,思索半晌才开口:“我得找个好地儿咬,不然硌牙。” 项祝稍微用力,便让他膝盖离了地,把纪舒愿抱进床榻里侧,项祝脊背靠着墙,仰着脖子垂眸望向纪舒愿:“来吧。” 好像在勾引他。 纪舒愿眼眸一亮,趴在他身上,毫不犹豫地往他脖子上咬,边啃边咬,还时不时嘬一口,磨蹭半天总算是亲出个印儿来。 他满意地点点头,下一秒就被攥着手臂,按着肩膀躺下,纪舒愿呆滞一瞬,望着项祝解裤带的动作,伸手想去阻止他。 “夫君,娘说了……” 项祝握住他的脚踝往前压,凑过来帮他把腰带解开,刚察觉到一丝冷意,温热的肌肤便凑了过来,纪舒愿想挣扎,可脚踝被项祝攥紧,他弓起腿,还没想出项祝想做什么,膝盖又被按住。 双腿被紧紧并起,纪舒愿这下明白了。 “夫君,你……” “嘘,小声些,别让娘听着了,听着了可是会误解,到时候说不准会让你跟她同床。”项祝手指凑近他唇边,俯身亲吻他的嘴角,纪舒愿低头看一眼,果然不争气,其实也挺正常。 他手偷摸下移,即将触碰时却被项祝发现,他瞄一眼纪舒愿的手,轻笑一声握住他的手腕压在头顶。 纪舒愿“诶”一声,惊诧地仰头瞧他:“夫君你也太不讲理了!” “这算什么不讲理?”项祝凑过去继续亲,仿佛没瞧见纪舒愿的不好受。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摸……摸都不让摸!”纪舒愿想把腿往一边儿斜,既然项祝不让他好受,他也不让项祝放火,膝盖还没碰到床,嘴上就被咬了一下,他刚要出声,项祝又亲上去,堵住他即将出口的声音。 趴着怕压到肚子,纪舒愿侧躺着,背对着项祝生闷气,可确实如他所说,用其他法子就让纪舒愿受不了,他伸手捂住脸,扯过被褥盖在脸上。 项祝稍微侧过身子,对着铜镜瞧着自个儿的后背,果真有几道痕迹,他笑着眸光落在纪舒愿的身上,他爬上床,把烛火吹灭,伸手将他抱进怀中,嘴唇贴着他的后颈:“这回好了,即便再热我都不能光膀子了。” “什么啊,我方才可就只轻轻咬了一口,明儿就瞧不见了。”纪舒愿觉着项祝肯定故意的,他拍拍项祝的手,想往前挪,不让他抱。 他硬是往墙边挤,项祝怕勒着他肚子,只好松了手,转而握住他的手,让他转过身来,纪舒愿翻了个身,还未从黑暗中瞧见项祝的脸,便被他攥着手腕往身上摸。 他轻啧两声,刚想说项祝真是不嫌累,指尖便摸到一条条凸起的触感,他指尖一顿,耳根止不住地发烫。 “摸到了吗?你抓的。”项祝瞧不见他的脸色,便出声询问。 纪舒愿想撤回手,但项祝抓得太紧,好似非得让他出声,才会松开一样。 “摸到了吗?”项祝又问。 “摸到了,还不是都怪夫君。”纪舒愿撇撇嘴,这下总算撤回手,项祝面对面抱紧他,闻言轻笑一声,“怪我,但也不是什么坏事儿,如此便不能脱衣裳了,你也不会吃味了,下回消了之后再帮我抓几道?” “好呀,下回夫君动作有多狠我就下手多狠,这回我还稍微轻了些呢……”纪舒愿话未说完,项祝再次压过来亲了上去。 前一日提前跟丁红梅说过,纪舒愿这日便跟着项祝一同上山去狩猎,待两人回到家后,村长正坐在院子里,跟项长栋讨论着腰的事儿。 “你这腰痛也是老毛病了,还是得好好歇歇……诶,愿哥儿回来了。”村长转过头叫他一声,纪舒愿闻言点头,跟着项祝走到桌子旁。 村长来寻他,定是为了种菜的事儿,纪舒愿接过项祝递来的水,喝过一口后询问村长:“村长来是菜地里有什么事儿吗?” “诶对,你那日不是说用烂菜叶堆肥吗?我们瞧了瞧,不知什么时候能行。”村长说着,眸光往院子外看了眼,“瞧着你家中还搭了个屋子,我们是不是也得搭一间。” “不用,搭茅草屋是因冬日太冷,这会儿气温已经变暖,便不需搭屋子闷了,待今年冬日再搭也无妨。”纪舒愿向他解释着。 家中的菜地已经浇完水,想着那些农户的菜地也该浇水了,他想去摸摸土,他往项祝身边挪了挪,向村长说着:“这会儿地里怕是该浇水了,村长带着我们一块儿去瞧瞧吧。” “好嘞。”村长跟项长栋又说了几句话,他率先走出院子,纪舒愿则握着项祝的手走在后方。 “麻烦。”项祝冷不丁出声,纪舒愿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他半晌才回过神,转头看向他,“夫君在说什么?” 他眸光落在纪舒愿肚子上:“有孕还得教着旁人种菜,早知便不让你教了。” “这事儿也不能提前知晓。”纪舒愿摸摸肚子,抬眸看向项祝笑,“跑得也不勤,无妨。” 他这会儿穿着的衣裳有些宽大,项祝猜测村长肯定没瞧出来,纪舒愿也不想让他知晓:“不用告知村长,反正哪回夫君都会与我一同前来,总归不会有事儿。” 项祝没应他的话,正当纪舒愿以为他不再吭声的时候,他突然开口:“这样,往后有事儿我来就好,总归与家中种菜别无二致,家中浇水这边儿便浇水,家中除草这边也除草,如此便好了吧。” “不一定呢。”每片地都不同,菜长得也不同,说不准家中要浇水,这边要除虫呢,纪舒愿还要继续说,项祝轻叹一声,“那便尽量少来吧,除非重要的事儿,其余旁的小事儿你就在家待着就好,我过来解决。” 这样他的事儿便少多了,项祝也放心些,纪舒愿“哦”一声,点头应了。 第110章 土地 三人走到农户家的菜地, 他们来得突然,地里并未有人待着,村长去叫农户过来, 纪舒愿则扯过项祝的手,凑到他脖颈去看。 果不其然, 昨日费好大劲儿弄出来的印记都没了,反倒是自个儿得围着围巾,纪舒愿不满地瘪了瘪嘴, 他堂堂新时代纯gay,竟然连吻痕都不会嘬, 当真是丢人。 “看完了吗?有痕迹吗?”项祝侧过头, 将脖子伸过去让纪舒愿瞧,唇角的笑压都压不住,虽然他也没打算压。 “没有。”纪舒愿坐在路边的枯木上,伸直腿晃了晃, 手指扯着项祝的衣袖,笑着向项祝说,“夫君教教我。” 这事儿他还真不知晓怎么教,项祝摇摇头:“嘴对嘴也不好教。” 纪舒愿笑容一顿, 转头往周围看一圈,并未瞧见有人, 这才松了口气:“夫君别乱说话, 当心被旁人听着。” 第122章 “没人,而且不是舒愿说想让我教你的吗?”项祝反问。 确实是纪舒愿说让他教他,但他也没说让他嘴对嘴教他啊。 纪舒愿刚想反驳,一阵脚步便从两人身后传来,他转头望去, 看到村长带着农户走过来,他便噤声起身跟着她们往地里走。 浇水并不需要教,纪舒愿蹲在地里,手掌捻捻地上的土,告知农户谁家需要浇水谁家不需,又将关于堆肥的事儿说过一遍。 不过他方才瞧过,其中两家的菜上已经长了些小绿虫,看来又该做些除虫水了,自然不能直接给农户,肯定要额外掏银子,他跟那两家农户说过一声。 一家很顺利便同意了,而另一家却觉着他要的银两太多,从种菜开始,他家就已经掏了银两,这会儿还没赚银子,反而给出去了不少。 她冷哼一声,环臂望着纪舒愿:“家中没银子了,前阵子已经给过种地的银子,这会儿什么都没瞧见,你还要银子,除虫水的银子不应当算在上回给的银子里吗?” 纪舒愿记得当初好像说过这事儿,他叹了口气,有些心累,但还是得解释一番,他看向村长,村长刚打算出声,项祝便率先开口:“若是李婶儿不愿种这地,我们便将你给的三十文还你。” 本就不想让纪舒愿多跑,听着她讨价还价的话,项祝对此很是烦躁,虽说是笑着,可这话属实太不客气,李婶闻言一愣,她还指望种的菜赚银子,怎么可能不继续种地。 “项家老大性子太急了吧,我不过就是一说。”李婶干笑两声,从钱袋里掏出铜板递给纪舒愿。 纪舒愿接过铜板装进怀里,跟着项祝往家走,途中他实在有些忍不住,笑声从唇角溢出,怕项祝听到,他匆匆捂住嘴抬眸却与他对上了视线。 “笑什么呢?讲出来让我也笑笑。”项祝慢了点脚步,跟他并肩走,手指扣住他的手掌,前后晃着。 “夫君当真要听?”纪舒愿咧着嘴笑,弯着眼眸问他。 项祝看他一眼,很是想知晓:“听。” “那我可说了。”纪舒愿清了清嗓子,将方才李婶的模样复述一遍,又看一眼项祝,“夫君方才的话也挺让人惧怕的,我猜李婶肯定是怕你真退给他银子,才不敢吭声的。” “让你怕了?”项祝捏捏他的手,眼眸中满是笑意,“我当真想退了,并不是吓她的,少一家农户你就能更轻松些,也不用听她因几文钱就在这儿大呼小叫。” “我自然是不怕的,我知晓夫君往常的样子。”纪舒愿迈着步子,听到他后面几句话的时候,面上的笑更甚。 这会儿家中菜地生虫的农户不多,仍旧如同上一年那般,他先寻了村长,让他喊了一声,便有需要除虫水的农户过来写上所需的桶数,他这才跟家里人一块儿做除虫水。 除虫水做得不多,不过三四天便将它们全部舀给农户,纪舒愿坐在椅子上,喝着茶水呼出一口气,手掌按了按腰。 他并未舀水,不过是做了些记桶数的事儿,但坐的时辰有些长,难免有点伤腰,更何况他原本腰就有些酸,大概是因为有孕才会如此。 “腰疼?”丁红梅瞧见他按腰的模样,轻嗐一声,“我当初怀巧儿时也是如此,不仅腰痛,腿脚都肿得跟个馒头一样,当真是不便,不过你这阵子也别太累着了,困了累了就回房歇着,知晓了嘛?” “知晓了。”纪舒愿点点头,又按了按腰。 头几个月肚子变得还挺快,纪舒愿躺在床榻上,低头一瞧,稍微隆起的肚子将腿遮得严严实实,弓起脚背,才勉强瞧见脚趾。 原本觉着不能接受,这会儿竟慢慢有些习惯了,纪舒愿手掌抚摸着肚子,虽说还没动静,但他一想到里面有个孩子,情绪便变得很是复杂。 他真要生孩子了,想到这,纪舒愿闭上眼睛,很想当这事儿从未发生过。 门被推开,项祝手中端着一碗热茶,放到靠床边的桌子上,最近纪舒愿夜间经常口干,这会儿天不冷,他便提前倒了碗热水放过来,等他口干时便能直接喝了。 纪舒愿还在翘着脚尖,项祝瞧一眼他这动作,爬上床榻帮他把被褥盖上,顺便扯到胸口,纪舒愿还没玩儿够,便被强行打断,他视线落到项祝身上,伸腿蹬了蹬被褥:“热。” “晾着肚子会肚子痛。”项祝攥住被褥往他肩上搭,纪舒愿握住他的手,翻身把腿搭在他身上,膝盖磨蹭两下,随即冲他狡黠一笑。 项祝倒吸一口冷气,手掌伸进他衣裳里揉搓几下:“别招我。” “这几日累得慌。”纪舒愿喘了口气,趴在项祝胸膛仰头盯着他的脸,稍微撑起些身子,防止压到肚子,凑到他唇角亲一下,后撤,又亲一下。 “你这是学鸡啄食呢?累就歇着。”项祝轻咬一下他的唇,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平躺着,刚要凑过去,纪舒愿却不乐意了。 他打了声哈欠,揉了揉眼睛:“不想这样歇着,想瞧瞧夫君玩儿别的花样,那样也能歇。” 不仅嫌他的花样不好,还想用这法子歇息。 项祝松开他的手,踩着布鞋靠近衣柜,拉开抽屉,从中拿出些物件儿来,其中不乏纪舒愿看不懂的,从未见过的,不知晓如何玩儿,但他知晓项祝肯定知晓。 他曲着腿,伸直胳膊手背对着项祝,在他望过来时不由得笑出声,口中说着:“夫君,你、过来啊……” 翌日的狩猎纪舒愿没去成,直到窗外传来讲话声,他才缓慢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坐起身,下床,穿上衣裳后轻嘶一声。 他掀开衣领往里瞧一眼,匆忙遮住,但衣裳总是摩擦到,他有些难受。 纪舒愿稍微驼着背,这才让自个儿好受些,他推开屋子门走出去,看到院里的向丽敏猛地一怔。 向丽敏脸色显然也不好,她冷哼一声,当即起身教训纪舒愿:“你这孩子,已经过门了竟还如此懒散,真是不像话,你当真以为你是来享福的吗?” 若是在纪家,向丽敏应当已经冲过来了拎起他的胳膊了,她还是知晓些分寸的,毕竟纪舒愿这会儿是项家的人。 丁红梅看不惯她,且上回在家中大吵过一架,可毕竟还是明面儿上的亲家,向丽敏厚着脸皮前来,她也不好不让她进门儿。 纪舒愿刚睡醒,脑子有点转不动,只是呆滞地站着,丁红梅瞧着他的模样,对向丽敏更是不满:“亲家别这么说,若是说享福,愿哥儿他兄长才是呢,进门儿这么久都没瞧见他下过几次地,愿哥儿可是会种地锄草的。” “不止吧,听说还会做除虫水呢,愿哥儿还是跟项家亲,在纪家可从未透露过这事儿呢。”向丽敏哼笑一声,明里暗里都在说纪舒愿藏着事儿。 “啊。”纪舒愿这会儿稍微有些清醒了,听到向丽敏的话,他轻笑一声,语气很是轻快,“母亲怎么这么说,在家中时母亲跟父亲本就因这些事儿争吵,若是我再出声,岂不是火上添油,我自然不敢多说。” 她跟纪茂洋确实经常争吵,每回都是因为纪舒愿他娘,并未在种菜的事儿上吵过,他突然说这事儿,向丽敏很难不怀疑他是故意的。 想让她想起他娘,在这儿生气动手?被丁红梅赶出门? 她哼笑一声,语气倏然变得有些欣慰:“愿哥儿还真是懂事儿,不过这会儿也不晚,恰好家中这几日菜上长了虫子,送过去几桶除虫水没什么吧,亲家觉着呢?” 向丽敏还算有脑子,并未询问纪舒愿,反而直接问丁红梅。 “这几日怕是不行,家中没有做除虫水的东西了。”丁红梅笑着,虽是拒绝可还是给她一丝缝隙可钻,向丽敏轻嗐一声,“这都是小事儿,你直接说要什么东西,我去买就是。” “有些难买,这法子还是愿哥儿结亲不久前梦见的,得去村头那土地庙拿,且在土地公袖口放上一锭银子,跪地上磕十个响头,土地公便将那东西给我们了,我们直接用水泡就是了,将泡好的水再售卖给旁人。”丁红梅煞有其事说着,眸光很是认真,连纪舒愿都差点信了。 “当真是这样?”向丽敏有些动摇,又多问了一句。 纪舒愿瞧一眼丁红梅,随即也冲向丽敏点点头:“的确如此,母亲若是不信便可一试,不过只能申时放银子,辰时取东西。” 好似说漏了什么,他又多补充一句:“得二两银子才成,若是银子少了,土地公就不显灵,哦对了,还得来这儿告知我一声,我夜间得跟土地公提前说一声,他好备着等母亲前去。” 两人一唱一和,向丽敏当真信了,她匆匆出了院子,好似是回家备银子去了,纪舒愿呼出一口气,望着丁红梅笑出了声:“娘这还真是个好点子。” 既能不让向丽敏知晓法子,还能多赚银子,这法子简直十全十美。 第111章 子时 纪舒愿猜测向丽敏会信, 但没成想她竟如此急躁,翌日他跟项祝狩猎回到家中时,向丽敏已经在院里等着他。 第123章 她难得对纪舒愿笑得如此轻快, 纪舒愿还有些不习惯,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沉默地搓了搓胳膊。 项祝昨个儿不在场,但夜间纪舒愿跟他说过这事儿,不得不说, 丁红梅想的法子确实不错,能省好些事儿。 “我知晓了, 晚间我一定跟土地公说说, 母亲明日申时便去放银子吧。”纪舒愿说道。 等她走后,纪舒愿觉着院里的气氛都好闻不少,他坐在椅子上,倒一杯水递给项祝:“夫君。” “家中做除虫水的东西还够吗?明日要不要去集上买一些。”项祝坐到他身侧, 接过他递过来的茶水。 倒是足够明日给向丽敏的,往后若是需要,再重新采买就是,纪舒愿抿一口水, 朝项祝点点头:“应当足够的,我可并未说过土地公会给多少, 到时随便给些, 她应当不会去称量,而且土地公给的,肯定是给多少拿多少。” 这话说的倒是,不论是昨日还是今日,他们都从未说过给向丽敏多少, 纪舒愿扬起下巴,不由得夸赞自个儿一番,他还真是机灵。 歇了会儿后,纪舒愿回到灶房,把一小袋大蒜拎出来,跟项祝一块儿剥蒜,丁红梅在一旁坐着,用捣杵把番椒捣碎。 大蒜不算太好剥,应当是放的久了,外层的皮黏在大蒜上,得用指尖抠才能抠掉,纪舒愿眯着眼睛抠,抠完凑到鼻尖猛吸一下,随后瘫倒在项祝肩膀上。 “夫君,我觉着我中毒了,这大蒜味儿也太重了吧。” 他的模样瞧着夸张的有些假了,项祝笑了声,从他手中接过大蒜搓了两下,把上面黏着的皮搓掉,放进碗里:“难受就坐一边儿歇着,总归不着急,慢些也无妨。” “诶!”纪舒愿应一声,匆匆跑到井边,这忙里忙慌的劲儿让项祝心里一紧,“慢着些,井边儿有水,你瞧仔细点。” 纪舒愿眼神还是挺好使的,他点头示意他知晓,舀一瓢水倒进盆里,拿过一旁的皂荚搓着,边搓边闻,待彻底闻不着蒜味儿,他才把手上的泡沫冲掉,继续坐回项祝身旁, 蒜很快剥完,端项祝着碗去洗过一遍,与番椒一同倒进蒜罐里,让丁红梅继续捣碎,他走到井边去洗手。 怕丁红梅累得慌,纪舒愿坐到她身旁,接过她手中的捣杵捣着,捣这个并不累,而且他只要想着明日能得二两银子,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向丽敏从他这儿拿走的礼金都不止这些,他应当不算太坏,还剩了那么些呢,很轻易便将自个儿哄好,纪舒愿默默点了点头,在心里握紧拳头,翘起大拇指。 捣碎的大蒜和番椒放进袋子里,纪舒愿系上绳子放进灶房,待明日拿到土地庙中。 为了这事儿,纪舒愿夜间都没太睡好,他抱着项祝的腰,膝盖时不时往项祝身上撞:“夫君,你说这二两银子算我的还是算娘的啊,明日把银子拿回来后,要不要分娘一些?毕竟是娘出的主意。” “你想分就分,不分娘也不会跟你要,反正她之前留的银子也够花的。”项祝说。 还是给些更好,不然纪舒愿会不好意思,毕竟他只出了个方子,正儿八经的法子出自丁红梅。 “还是给娘些,不然我良心不安呐。”纪舒愿趴在项祝肩膀上,侧着身子避免压到项祝。 可他这动作属实有些危险,项祝拍拍他的膝盖,示意他将腿放下去,纪舒愿非但不从,反而更加过分。 “不要嘛,夫君当真是同我生分了,连睡觉都不让碰。”纪舒愿咂咂嘴,也不知是真气还是假气,总归是翻过身用后背对着他。 “真被气着了?”项祝凑近他后颈,手臂穿过他腰间,往肚子上方抱了抱,避免碰着孩子,腿却和他贴得很紧,纪舒愿都能觉察到两人间的姿势。 若是说他方才脸红是被气的,这会儿便是因为旁的,纪舒愿故意磨蹭两下,又往前挪,还未挪动就被项祝挡了下来,他哼笑一声,借着床帘内偷溜进来的月光瞧他:“你这是生怕我睡个好觉。” “我哪有。”纪舒愿边说边转身勾住他的脖颈,扭头亲上他的嘴唇,“一想到明日的事儿,我就有些睡不着。” 纪舒愿刚叹息一声,抱着他的手臂就松了,手掌按向肩膀,他平躺下来,小腿被项祝握住,他应一声:“那就做些能使人睡得更沉的事儿。” 确实如此,他说的这事儿确实让人睡得更沉,不过,任凭谁子时睡都能睡得很沉吧,纪舒愿扯了扯唇角,还是伸腿勾住了他的腰。 翌日如同前日一般,纪舒愿仍旧没起来,今儿倒没人吵他了,有孕身子不适加上昨夜的疲累,他今日沉睡着,直到项祝从集上回来,没瞧见他才知晓他还未起。 “你们昨夜做了什么?不是同你讲过吗……”丁红梅拧着眉,生怕纪舒愿身子会因此不适,对着项祝一通数落。 “没做旁的。”做了也不能说,项祝朝丁红梅摆了摆手,在她显然不信的眼眸中笑了,“娘,你信我,昨夜只是舒愿有些睡不着,我便与他多说了会儿话,直到子时才睡着今儿多睡会儿也没什么。” “当真什么都没做?”丁红梅盯着项祝的眼睛,若是这时候站在她面前的是巧儿,说不准真会被吓得说漏嘴。 但现在在他对面的人不是项巧儿。 项祝走到井边洗了手,又朝丁红梅点了头:“没做,真只是他睡不着,我们多说了会儿话。” “勉强信你一回。”丁红梅松了口气,伸手指了指屋子的方位,“快去瞧瞧去,愿哥儿怎的还未醒,即便是子时睡得,这也睡得太久了。” 确实有些睡太久了。 纪舒愿睁开眼睛,瞧着刚坐到床沿上的项祝,伸手抱住他的腰,埋进去猛吸一口气,这会儿天刚转暖,他方才睡得还挺踏实。 “夫君,几时了?” “已到巳时了,赶紧出去洗把脸去。”院里传来一阵吼叫,应当是顿了顿动作,不可置信地回头望他。 竟然已经到了巳时,他睡得太沉了,真是没听到一点动静,只顾着自个儿舒适了,此时听到项祝的话,他立即松开他的脖颈,坐起身刚准备穿鞋时,顿住了身子。 他可怜巴巴地望着项祝:“夫君,这会儿爹娘巧儿都在院里吗?” 若是被瞧见……啊,真是不该用项祝的法子来睡觉,这不,睡出事儿了都。 ----------------------- 作者有话说:太困了先写这么多,白天继续更,晚安[垂耳兔头] 第112章 羞了 “只有娘在, 巧儿跟爹都出门了。”项祝拍拍纪舒愿的后背,“方才跟娘说了,我们没做旁的事。” 纪舒愿猛地抬头, 呆滞地望着他。 原本不说还好,若是说没做旁的事, 可就有些让人多想了,纪舒愿手臂搭在项祝腰上,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夫君, 你要我怎么说你才好呢。” “说我做什么?”项祝还未听出他话中的意思,便开口询问道。 纪舒愿轻嗐一声, 继续问他:“娘是问夫君我今儿为何起这么晚吗?” “问了的。”项祝让他坐好, 帮他穿上鞋袜,去衣架拿过他的衣裳,示意他抬手,纪舒愿听着他的话, 边抬手边询问,“夫君如何说的?” 他拧着眉,貌似很紧张。 项祝起了逗他的心思。 他沉吟片刻,瞧着像是不好多说, 这模样让纪舒愿更是心惊,他犹豫着开口:“夫君莫不是真把昨晚的事儿告知娘了吧, 你方才还说没跟她说做了旁的事。” 丁红梅知晓的话, 他待会儿出去也得被训斥两句,纪舒愿躺回床上,仰望床帘叹出一口气:“我觉着我待会儿要咳嗽了,夫君还是自个儿出去吧。” 难不成他还能提前知晓要咳嗽,一听便知是在瞎说, 项祝拍拍他的小腿:“别乱说话,我方才只是告知娘,说你想着今儿岳母的事儿,有些睡不着,直到子时才睡,这才醒得晚了些。” “果真吗?”项祝垂眸望他一眼,松了口气。 项祝点点头,握住他的手腕把他拉起来:“这有什么好诓你的。” 这样倒勉强能接受点,纪舒愿顺着他的劲儿坐起来,磨磨蹭蹭走出屋子,与坐在堂屋门口的丁红梅对视一眼。 瞧着她的笑,纪舒愿也扯了扯嘴角:“娘……” “诶,饿了吧,快去洗漱吃点饭垫垫肚子,待会儿我再做午饭。”丁红梅应一声,催促他去洗漱。 这会儿吃了饭,待会儿肯定就不饿了,纪舒愿朝丁红梅摆了摆手:“娘,午饭我就不吃了。” 不饿就好,丁红梅也不是非要让他吃撑,她点头应了声,在纪舒愿洗漱时,走到灶房往灶膛里填上几根木柴,把锅里给他留着的饭热了热。 纪舒愿洗漱好后,饭已经热好,项祝把饭拿出来摆在桌面上,又回了趟灶房,把昨日备好的大蒜番椒拿出来,坐到一旁瞧着他吃饭。 “是不是要早些过去土地庙?刚吃过饭时外面没多少人,基本都在家中歇着,我们便提前过去,找个好位置藏起来。”项祝说。 第124章 确实是这个理儿,若是被旁人瞧见,旁人再告知向丽敏,可就出大事儿了,纪舒愿点头应道:“是要早些过去。” 幸好土地庙的方向跟去集上相同,若是待会儿碰着人了,他们也能说是去集上买东西,纪舒愿思索完跟项祝说过,转头咬一口窝窝头。 纪舒愿摸了两下吃得饱饱的肚子,跟着项祝一块儿往地里走,菜地都已经浇过一遍水,这会儿倒冷清的很,半天都没瞧见一个人。 “待会儿肯定没人。”纪舒愿拉着他的手往地里走,想到待会儿要做的事儿,忍不住笑出声来。 “笑什么呢。”项祝捏着他的手指,对他突如其来的笑有些疑惑。 他真没想到向丽敏竟如此迷信,更何况这法子还是丁红梅提出来的,分明她前些日子还觉得是家中风水不好,才能把鸡养死,这会儿竟然能用迷信的法子来诓向丽敏了。 没等他向项祝解释,便倏地想起,难不成丁红梅不再迷信了,若是不迷信的话,那便知晓他画的那个五星红旗是诓骗她的了? 他脸色突然变差,项祝猛然有些紧张,还未开口询问,便瞧见纪舒愿转过头来,望着他询问:“夫君,你是不是知晓咱家风水不是不好,往常养鸡会死也是因为别的?” 回门时项祝跟着,怎么可能不知晓他没去寻人的事儿,不过那画符他还真没见过。 “应当是上回买到病鸡了。”项祝果然知晓,纪舒愿嘴角一垂,继续盯着他的眼眸,“娘也知晓了吗?” “应该是吧,而且你那画符也不像改风水的。”项祝此话一出,纪舒愿便能知晓丁红梅肯定也察觉到了,那可是五星红旗!怎么可能不能改风水。 说了项祝也不懂,纪舒愿干脆不再多说,只沉沉叹出一口气:“我觉着你们好似在逗我玩儿。” 怀着最后一丝希望,纪舒愿向项祝询问着:“巧儿不会也知晓吧。” 项祝知晓这会儿他应该说不知晓,才会让纪舒愿好受点,当时丁红梅瞧出来的时候,便告知过他,别告知纪舒愿,毕竟这事儿也是他的一片心意。 当时鸡已经会下蛋,几人便不再提家中风水的事儿。 他沉默这会儿,纪舒愿便已经知晓他的意思,果然,家中所有人都在瞒着他,他垂下头盯着地,闷头往前走。 “我们真没有瞒着你的意思。”项祝抬起纪舒愿的下巴,让他跟自个儿对视,“娘当时知晓的时候,就是怕你多想,这才让我们别跟你说,反正鸡已经会下蛋了,家中风水肯定好的不行,这事儿就让它过去就好。” 纪舒愿也不是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只是怕丁红梅会觉着他诓人,他停下步子,抬头瞧项祝。 正当项祝以为他会生气质问时,纪舒愿张了张嘴,询问的却是丁红梅:“娘不气吗?” “嗯?什么?”项祝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纪舒愿立即重复一遍,“我说,娘没觉着我在诓骗她吗?毕竟我说的都是假话。” 项祝这下听懂了,看着纪舒愿拧眉一脸担忧的模样,他忍不住弯了腰,唇角溢出笑来,纪舒愿被他的笑惹得一怔,随后更是生气,他竟然还嘲笑他?他这会儿还在伤心呢。 他甩开项祝的手,使劲儿踩着地往前走,留给项祝一个气愤的背影。 笑够了之后,项祝跨着步子走到纪舒愿身旁,继续把他的手握进掌心:“娘不会生你的气的。” 他目光落在纪舒愿肚子上:“你这肚子里可怀着她孙儿呢,娘怎么舍得跟你生气,而且你还不知晓吗,自打你过门,娘对你比跟我还亲,你还怕娘会生你的气?” 纪舒愿被他这话说得气消了不少,虽然他本就没太气,气的也只是项祝方才的笑。 确实是,丁红梅也不是今日知晓的,对他也跟往常一样,并未有何不同,纪舒愿松了口气:“夫君这样说,我便放心了。” 项祝拍拍他的手掌,两人瞧过地里的菜后,又去看了眼小麦,绕了一圈时辰到了午时,他俩这才回了家吃过午饭,之后往土地庙走,途中确实碰着了几人,都是项祝在打招呼,纪舒愿并未吭声,连头都没怎么抬。 根据方才所说过的,在有人询问要去哪儿时,项祝告知对方去集上买些东西,他们也没多说,说了声赶紧去吧便转身离去。 距申时还得一段时辰,项祝打算带纪舒愿去趟集上,一是为了方才告知旁人的话,刚说了去集上,若是不拿点东西回来,说不准会被人问,二是项祝今儿瞧见集上有家新铺子,卖的是辣豆皮,他觉着纪舒愿应当爱吃。 “辣豆皮?”纪舒愿一听到这话,眼眸中立即闪起光来,距上回吃麻辣兔肉已经过了好一阵子,在家中他根本不敢说要吃辣的事儿,生怕丁红梅说些什么。 今儿项祝竟然主动提及这个,纪舒愿眯着眼睛盯着他:“夫君怎的突然让我吃辣了,前阵子还管着我不让我吃呢。” “我哪儿管着你了,我可管不住你。”项祝无奈摇摇头,上次在鲜食斋他可是让纪舒愿吃了兔肉,甚至还在回家后替他瞒着娘,“若是你想让我管的话,那今日的辣豆皮便──” 他话未说完,纪舒愿便猛地贴近他身子,手掌捂住他的嘴,笑得一脸愉悦:“是我方才说错话了,夫君对我很好,特别好、非常……” “好了,赶紧走,回来还得去土地庙,万一跟你母亲撞上就不好了”项祝握住他的手腕拿开,又牵上他的手,一同往集上走去。 正如项祝所说,集上确实新开了家辣豆皮店,严格点说是卤菜的铺子,纪舒愿趴在柜台上,瞧着盘子里各式各样的腌菜,以及辣豆皮、辣豆腐块,他甚至都有点要流口水了, 他转过头,还未出声项祝便冲他完了摇头:“不行,只能买两样,一样也不能买太多,待会儿路上就得吃完,除此之外再给家里买些不辣的,也好让他们也尝尝。” 项祝还真了解他,纪舒愿叹了口气,转过头思索半晌,最终指了指辣豆皮和辣莲藕片,项祝则指向没放辣椒的几盘素菜和一块儿卤肉。 掌柜的将油纸包住递给两人,纪舒愿接过道谢,抱着就开始吃,香归香,不过可没有徐嗔上回的兔肉辣,他吃完后,擦拭干净嘴唇后望向项祝:“夫君,如此还能瞧出我吃过辣吗?” 他觉着这回的吃食不辣,嘴唇应当不再红肿了,谁知项祝瞧过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自然是能瞧出来的,你这唇红得很。” “那怎么办?若是被娘瞧见……”纪舒愿话还未说完,便见项祝伸出手,手掌托住他的下巴,拇指摩挲着他的唇,“那便说是我吻的,舒愿觉着如何?” 不如何,如此大胆的话,纪舒愿怎敢直接对丁红梅说,他摇摇头,刚想说让项祝重新想一个,他却突然出声:“羞了?那便由我来说就好。” 第113章 竹笋 “不, 夫君也不准说,”纪舒愿推开项祝的手指,用指尖将他腰间的帕子夹出来, 盖在嘴上擦两下,用的劲儿有点大, 项祝瞧着都怕他擦破皮儿。 他伸手挡住纪舒愿的动作,轻叹一口气:“你还真对自个儿不手软,下手这么重不疼啊。” “不疼。”纪舒愿向他说着, “若是等回家时,这嘴辣的模样还未消, 我便说是喝茶水烫的。” 这法子倒好笑, 项祝无奈摇摇头,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说是土地庙,但往常也没多少人过来,纪舒愿仰头瞧一眼土地公铜像, 铜像上没多少灰尘,应当是偶尔有人来清扫过,香鼎里的香灰也只有小半鼎。 让项祝站在这儿先等他,纪舒愿绕过帷幔找到后方的一处角落, 蹲下感受一番后,这才走出去朝项祝扬了扬手:“夫君, 来这儿。” 项祝走到他身侧, 瞧着他蹲下后忍不住笑了:“你确定在这儿?我们可是两人,这儿也挡不住啊。” “挡不住吗?”纪舒愿仰头瞧他,从他这角度,根本瞧不见外面,项祝手掌摸两下他的头顶, 拍拍侧边的帷幔,“这这么透,说不准你母亲待会儿会以为是土地公显灵现身了。” 他这话逗得纪舒愿想笑,忍了半天才没有直接笑出声来:“那我们躲哪儿?” 项祝绕过一圈,最终站定在铜像面前仰头望着,纪舒愿惊诧地望他一眼:“夫君莫不是想钻这铜像里头?” “那也太费劲儿了。”项祝笑一声,带着他往铜像后方走去。 铜像后方有个蒲垫,方才被为帷幔遮住,纪舒愿都没瞧见,他猜测应当是跪拜用的。 项祝蹲着把上面的土拍掉,又从角落里扯过半张破旧的竹席,翻过来把干净的那面盖在蒲垫上。 “坐着歇会儿,待会儿来人了也能听清楚,还要不要吃些方才买的菜?”项祝问。 辣味的卤菜很是占肚子,纪舒愿闻言摇摇头:“还撑着呢,而且这卤菜也不能在这儿吃啊,味儿太大了,夫君难不成真想让母亲知晓土地公显灵了?” 也是,不仅显灵了,还是个贪吃的神仙。 第125章 刚去了集上一趟,这时也快到申时了,纪舒愿坐着有些无趣,时不时探头往外瞧,在第不知道多少回探头的时候,总算有阵脚步出现。 纪舒愿匆匆缩回去,朝项祝伸出食指:“嘘……” 只听到脚步,两人还不确定此人到底是不是向丽敏,不过当声音出现时,他们便确定了。 “土地神啊,请赐予我除虫水的法子吧,虽说不知晓您怎么瞧上纪舒愿那哥儿了,但这法子还是给我更好……” 纪舒愿听得想笑,项祝察觉到他想笑,连忙伸出手捂住他的嘴,这下换他伸出食指了。 向丽敏话也太多了些,说了足足一刻钟,最后以“这是孝敬您的银子”结尾。 等脚步声远去,纪舒愿拍拍项祝的手,示意他松开,待他松开后,他沉沉呼出一口气:“好险,差点儿喘不过气儿来了。” “还不是瞧见你快憋不住了,我这才伸手的。”项祝有些无奈,站起身拍拍身上的褶皱,朝纪舒愿伸出手将他拉起来。 听他提及,纪舒愿又忍不住了:“真的很好笑。” 反正人已经离去,也不怕被听着,这会儿笑也无妨。项祝率先探出头,环视一圈后才走出帷幔,从布袋中把东西拿出来,放在香鼎底下跟银两换了个地儿,转身把银两递给纪舒愿。 纪舒愿接过银两装进钱袋,两人偷偷从后门走出去,方才找藏身之处的时候,他俩发现后方有个后门,就是不知晓通到哪儿去。 门闩经受过风吹雨打,上面一层腐朽的模样,仿佛一碰就要散架,纪舒愿捏着门闩打开,拉开门时,它一直在咯吱响。 项祝让他往后退,刚推开了个缝门就拉住,他只能从门缝间挤出去,纪舒愿也随着他走出去,虽说这会儿还没完全回暖,但面前一片竹林郁郁青青,甚至还能瞧见根系上冒芽的竹笋。 竹笋好吃,更何况项祝手里还拎着一块卤肉,竹笋炒卤肉肯定更香,纪舒愿边想着边吞咽了下口水,转头看向项祝:“咱家有竹笋吗?这儿的不能薅吧?” “怕是人家种的,不好薅。”项祝牵着他的手,让他当心脚下,这儿有一段石子路,石头缝里都长了挺多杂草,纪舒愿踩着石头,好像在按摩一般。 日头刚遮住了点边缘,项祝转头瞧一眼纪舒愿:“要去挖竹笋吗?咱家也有块种竹子的地儿。” 纪舒愿本还有些遗憾,听着项祝这话眸子一闪,忙不迭点头,生怕他会后悔。 这条石子路只有一段,借着是一个小土坡,那坡度恰好能滑下去,他要蹲下时被扯住胳膊,项祝拧眉望着他,眸光落在他肚子上:“又忘了自个儿有孕在身?还想滑下去?” 被看穿了,纪舒愿朝项祝呲牙一笑,指指坡下:“那夫君先下去,在下面接着我。” 就算纪舒愿不说,项祝也得先下,他顺着坡下去,转身踩在坡上,幸亏这个坡不算太陡,没两步就能下来。 项祝张开手臂等着接他,纪舒愿则小心翼翼地探出腿,迈着小步往下走,坡即便不陡,也让他往下走的步子更快些,几乎要刹不住步子的时候,项祝伸长手臂将他一把捞回来,另一只手护着他的肚子。 “这模样可不能让娘瞧见了。”项祝哼笑一声,等纪舒愿站稳才稍微松了点劲儿。 纪舒愿没松手,手臂揽着项祝的脖子朝他笑,眸光落在他唇上,项祝也瞧出他的意思,稍微低头碰上他的唇,刚打算后退纪舒愿却倏地伸了舌头,往他唇上舔了一下。 他如此大胆,项祝当即就想再次压过去,纪舒愿却又伸手推着他的胸膛:“夫君想做什么?在这儿可不行。” 就算纪舒愿让他在这儿,项祝也不会如此,可他这会儿非要找点面子回来不成,可纪舒愿一直推搡着,项祝又怕脚下路不好走,只得停止动作,绷着脸走着。 纪舒愿边走边转头瞧项祝的脸色,眸光时不时往下滑去,看一眼又收回,更想笑了。 “夫君,我觉着这儿也不是不行,毕竟也没人不是。”纪舒愿停下步子,转头往他身上瞧,项祝也是要面子的,虽说这儿没人,可谁知会不会突然来一人。 “方才还说不行呢,你就是乐意看我丢脸是吧?”项祝捏两下他的脸,伸手与他十指相扣走过竹林。 方才还不知晓这条小道通向哪儿,这会儿倒清楚了,面前是去往山上的那条土坡,不过他们这时所站在的位置,是另一端罢了。 “还真没想到竟然会通到这儿。”纪舒愿站在坡顶,扬起胳膊伸直。 “我也没想到。”项祝护着他的腰,又拍拍他的手,“看路。” “诶。”纪舒愿应一声,拉着他的手边往下走边说着,“这样的话倒好,我们往后若是去土地庙,就从这儿去就是,直接能通到后门,还不用担忧跟母亲撞见。” 越想越好,纪舒愿扬手给自己鼓了个掌,项祝也点头赞同。 嘴上的红已经消散,不用担忧被丁红梅瞧出来,他们便先带着卤菜回到家中,丁红梅正准备去煮饭,刚想问纪舒愿想要吃些什么菜的时候,项祝开口说要去挖竹笋。 “这会儿有些晚了吧。”丁红梅有些担忧,“路不好走。” “没事儿,我们就去挖一两根就好,一会儿就回来。” 纪舒愿不认得路,跟在项祝的步子走,不多时面前便出现一片竹林,根上都是些竹笋,他松开项祝的手,走到竹笋边儿,刚准备用手薅,就被项祝喊了一声。 小铁铲子丢在地上,纪舒愿捡起来,兴奋地挖着竹笋,项祝则拿着另一个走到他身后的位置开始挖。 趁着天还未完全黑,两人迅速挖了几根,拎着回了家中,丁红梅已经把肉切好,卤菜也都装进碗里,项巧儿坐在灶膛前,边咀嚼边朝他俩摆了摆手。 不知项巧儿要说什么,两人走到她面前,还未询问便听着她的询问:“这是新开的铺子吗?好似从前没吃过这吃食。” 她还挺厉害,纪舒愿冲她点点头:“对,是新开的,还有辣的,你若是想吃的话,下回你也去狩猎,给你买点尝尝。” 今儿辣豆皮确实好吃,纪舒愿边告知她,忍不住咂了咂嘴,这动静被丁红梅瞧见,她当即眯起眼睛,一脸探究地望着他:“今儿莫不是吃了辣卤菜?” “当然没有。”纪舒愿下意识摆手,虽说有些心虚,还是出声,“若是吃辣的嘴一定会红,娘肯定没瞧见我的嘴红吧。” 他说着还噘嘴,让丁红梅看过一番才算完。 “好了好了,别撅着个嘴了,我信了还不成吗?”丁红梅瞧着他笑了声,又催促他赶紧出去,别站在灶房闻烟味儿。 纪舒愿回到院里,跟项祝一同把竹笋剥好,可他想做一道竹笋炒肉,若是不进灶房可就炒不了了,他抱着竹笋,趴在灶房的门框上:“娘,我想吃竹笋炒卤肉。” “你想吃还是想自个儿炒?”丁红梅凭这句话便听出他话中的意思,纪舒愿不好意思地笑了声,“我想自个儿炒,不放番椒没事儿,不呛人,而且就只是炒一个菜罢了,我不多待,炒完就出来。” 他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丁红梅若是不让他做,怕是太不通情达理了。 “在院里等着,等我把青菜炒好再叫你。” 丁红梅这是应了,纪舒愿用力点点头,回到椅子上乖乖坐着。 第114章 稳重 等丁红梅端着青菜走出来, 纪舒愿立即进了灶房,把竹笋切成薄片,卤肉也切成片。 案板上放着一根番椒, 好似在勾他的馋虫,可方才已经跟丁红梅说过不放辣, 即便有些想吃,他也只好放番椒一马,让它多活几日。 项巧儿烧着火, 时不时站起来往案板上瞧,炒竹笋她不是没吃过, 就是不知纪舒愿是否会做些不同的。 她对大嫂的厨艺可是很信任的, 即便只是干炒竹笋,肯定也会做得更好吃,更何况大嫂已经许久没煮过饭了。 纪舒愿转身时,恰好看到项巧儿探头的模样, 他笑了声,捏着一片卤肉递到她嘴边,项巧儿下意识张开嘴,咀嚼时才想起询问。 不过也不需询问, 吃食的味道已经告知她,这是卤肉。 项巧儿朝项祝笑了笑:“其实我方才偷吃过了, 哦不对, 娘也瞧见了,不算偷吃。” “待会儿炒炒更好吃。”锅已经刷干净,项巧儿占着嘴,坐回椅子上安静烧火,竹笋炒卤肉的做法与往常相差不大, 而且卤肉里咸味儿挺重,也不用多放盐,只稍微放些酱油之类的便好。 另一个锅里的红薯粥已经煮好,丁红梅便趁这时间走进灶房,虽说是盛粥,可眸光却时不时落在锅盖上,生怕纪舒愿偷偷往里放了番椒。 她模样太明显,纪舒愿抿唇忍住唇角的笑,特意把锅盖掀开,丁红梅趁机探头瞧过一眼,并未看到有辣椒在,这才松了口气,转身拿过碗去井边洗。 卤肉本就是熟的,不用炒太久,纪舒愿尝了下,竹笋熟了便将它盛出来,项巧儿把菜端到院里,他则把窝窝头拿出去。 第126章 一家人围坐在桌旁,吹着微凉的风,吃得很是舒服,丁红梅夹一筷子竹笋,向两人询问今日去土地庙的事儿。 “瞧见你母亲了吗?她应当不会察觉到什么不对吧。” “应当不会,我瞧着她直接就走了。”纪舒愿向丁红梅摇摇头。 当时他没敢探头看,而且他跟项祝一直待在后面没动,有铜像和帷幔挡着,应当是看不到的。 “若是察觉到了的话,这会儿应该已经来咱家闹了吧。”项巧儿冷不丁开口,惹得几人怔愣一瞬,随即又笑出声来。 丁红梅笑着点头:“巧儿这话倒说的对,若是被她察觉到的话,这会儿咱家可就热闹喽。” 现在还相安无事,说明向丽敏真信了土地公的说辞,明日瞧见东西,恐怕会更信,纪舒愿靠在被褥上,翘着腿询问项祝:“夫君,明日我们是不是得再去一趟?提前去瞧瞧,这东西别被旁人拿走了,不然的话母亲恐怕就要来找我们了。” “应当不会。”项祝在他身侧躺下,“我询问过,那土地庙只有初一十五才会有人去,往常都没人去的,只要避开这两个日子就好。” 明日是初十,确实是没人去的日子。 纪舒愿刚想开口,项祝又说:“还是去一趟吧,去一趟安心些。” 那他方才还多说一句,纪舒愿轻哼一声,手肘撑起身子坐起身子,翻身侧靠在项祝身上:“夫君身上的印儿好似已经消了,是不是……” 项祝掀开眼皮瞧他一眼:“哦?是不是什么?” 他唇角带着笑,分明知晓纪舒愿的意思,可他还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纪舒愿抿着唇不吭声,直接伸手往下摸,项祝“诶”一声,但并未按住他的手,纪舒愿就知道他喜欢这种,他哼笑一下,躬身趴下去…… 翌日一早,纪舒愿还躺在床榻上,望着正穿衣裳的项祝后背,又将痕迹补上了,他很是满意。 他情绪愉快地下床,走到项祝身后盯着他上半身的痕迹,伸手摸两下。 项祝还在穿裤子,脊背突然被摸,虽知晓屋里只有他跟纪舒愿在,还是被吓了一跳,身子忍不住一抖。 他转过身,攥住纪舒愿的手:“别乱摸,还想不想去狩猎了?” 屋里弥漫着危险的味道,纪舒愿后撤一步,走到衣架旁抓起衣裳,三两下穿好、开门走出屋子。 今儿项巧儿也想去狩猎,纪舒愿洗漱时,堂屋的门也缓慢打开,项巧儿从中走出来,走到他身侧打了个哈欠:“这天儿暖和了,大嫂还醒得挺早。” “那是,我可是勤快着呢。”纪舒愿嘟嘟囔囔说道,漱了口之后瞧见项祝从灶房出来,他没打算让纪舒愿进去,“待我洗漱过后再去弄。” “唔唔唔……”项巧儿的话听不清,纪舒愿“嗯?”一声,往她身上看,项巧儿漱了口,又重复了一遍,“我去弄也行。” 项祝也附和着,纪舒愿当着两人面点头,转身趁他俩没注意便进了灶房,不能闻油烟什么的,还真是太夸张了,他没这么矫情。 他把灶膛里的柴往里填了填,也确实没事儿做,纪舒愿又绕到院里,撸起袖子弯腰,把簸箕上晒着的萝卜缨翻了个面儿。 萝卜缨晒干后利于存放,且能用来包包子之类的,作为馅料或者腌菜都好吃,梅菜扣肉也不错,不过这得有重要节日时才能做。 果然人还是难知足,刚吃过麻辣兔肉,这会儿又想吃五花肉了,纪舒愿摇摇头,怎的总是爱吃这些贵的东西,可好吃又是真好吃。 等他翻过萝卜缨后,项祝跟项巧儿也已经备好吃食和水,纪舒愿从项祝手中接过布袋,让他背着弓箭。 “弹弓弹弓弹弓……”项巧儿朝纪舒愿摆摆手,很是着急。 “给你带着呢。”纪舒愿把弹弓从怀里掏出来,项巧儿接过后拉了两下皮绳,闭着一只眼睛对准墙壁。 “诶,爹娘还没睡醒呢,别把他俩吵醒了,出门后再练手。”项祝挡住项巧儿的动作,纪舒愿也低声向她鼓劲儿,“这回肯定能打中的。” “嗯,我也觉着。”项巧儿点头,毫不客气地接了纪舒愿的话,惹得他有点想笑。 项巧儿也算是听话,刚走出家门,她便从地上捡起来一颗石头,放在皮套上、捏着往后拉,仰头对着路边旁人家的墙壁。 在她即将松手的时候,纪舒愿拉了她一把:“诶,这有些不礼貌了,人家肯定也没睡醒呢,你就不能等到山上再打嘛。” “我这不是怕再跟上回一样嘛。”上次还有一只鸟做借口,这次若是真打不到,可就没这么好运气了。 纪舒愿摆了摆手:“说不定再捡到一只啾咪呢。” “啾咪”就是上回那只鸟,原本说给它取个名字,项巧儿想半天都想不出来,于是纪舒愿便帮他想了一个。 “你不觉着它的叫声很像“啾”吗?”纪舒愿摸着鸟的头,看着鸟腿上的绷带。 项巧儿仔细想想,确实有点像:“那“咪”是什么意思?” “就好听呀。”纪舒愿朝项巧儿笑着,“你不觉着吗?” 项巧儿不太觉着,但既然纪舒愿如此说,她便点头应了,可当叫过几回之后,还真觉着有点好听。 “怎么可能。”项巧儿收回弹弓甩着,没跟纪舒愿说,上回是鸟自个儿掉到她怀里的。 “万一呢。”纪舒愿说,“万一这回又有鸟腿伤了,掉进你怀里呢。” 项巧儿猛地转头,纪舒愿竟然能猜到? “大嫂怎么知晓的?” 瞧着她惊诧的模样,纪舒愿扬唇笑了下:“其实是我算出来的,我其实是个半仙儿。” 项巧儿嘴都没合上:“大嫂竟然还会这个?” 她真信了,纪舒愿握着项祝的胳膊碰了碰,项祝也冲他笑了笑,向项巧儿说着:“唬你的,鸟腿都伤了,且瞧着肯定不是被弹弓所伤,肯定是直接掉下来的,若是你打伤的,早就已经吃到肚子里了。” 项祝说的挺对,若是她打到的鸟,肯定兴奋地往纪舒愿手里递,让他帮着去煮汤,肯定很鲜美…… 好像想偏了,项巧儿哼一声,率先往前方走着,转身前还没忘把纪舒愿手里的布袋拎走。 总归不会迷路,两人也不拦着项巧儿,跟在她身后往山上走,手上太空,纪舒愿看了一圈,最终还是搭在项祝手掌上。 两人抵达山上时,项巧儿正瞄着头顶的树枝,纪舒愿朝项祝伸出食指,示意他噤声,两人轻手轻脚从她身旁路过,走到陷阱的位置去掏猎物。 等两人将猎物全部装进布袋时,项巧儿那边儿也已经打完,她拎着一只鸟,蹦蹦跳跳地走到他们面前:“大哥大嫂,我打到了!” 算起来这是她第一回打到猎物,别说她兴奋了,纪舒愿跟项祝都替她高兴,他从项巧儿手中接过鸟装进布袋,朝她扬了扬下巴:“午时回家给你煮汤喝。” “好!”项巧儿接过布袋扛在肩上,脚步轻快的很,项祝本来说让他俩一块儿待在这儿等,纪舒愿却不想在这待着,他握住项祝的手,拉着他往前走,“我也想去,好久都没碰弓箭了,待会儿一定能碰着白狐。” “白狐得天冷了才容易瞧见,这会儿它估计在洞里窝着呢。”项祝带着他往左边转,纪舒愿瞧见后有点疑惑,“诶,这边儿好像没来过。” 项祝看他一眼:“我上回来过,打了只野鹿。” 纪舒愿听到这话,立即从他肩上拿过弓箭,步子也有点急,很想瞬间跑到项祝说的那地儿,瞧瞧能不能碰着野鹿。 “诶,慢些走。”项祝拉着他的胳膊,想把弓箭拿回来,纪舒愿轻嗐一声,依旧催促着,“猎物还会等着你来打它吗?我们得去抓它才是。” “该碰不着还是碰不着,别这么急。”说是这样说,项祝的步子还是稍微快了些,比纪舒愿稳重点,但不多。 第115章 昏头 纪舒愿低头看一眼项祝的步子, 觉着他方才说不急是假的,比他是稍微慢了些,但也不至于一点不急。 他低头偷笑, 下一秒项祝转身,曲起手指蹭了蹭纪舒愿的鼻尖, 把弓箭递到他手里:“偷笑什么呢?接着。” 弓箭突然落在手中,纪舒愿还有些怔愣,一抬头瞧见项祝脸色认真, 朝他指了指前方,他顺着项祝的视线望去, 见一只野鹿正在嗅地上的枯草。 他瞬间噤声, 缓慢从项祝手中接过箭,搭在弓弦上拉开,对准野鹿的腿、松手后听到一声哀鸣声。 “诶!中了!”纪舒愿匆匆走过去,刚要弯腰却被项祝一把拉开, 他下意识望去,项祝没多说,让他站在一旁,蹲下还没碰到野鹿, 它便伸腿猛地一蹬。 项祝从腰间拿出绳索,将鹿的四条腿捆住, 这才有空抬眸瞧纪舒愿一眼:“知晓方才为何不让你碰了吗?” 纪舒愿点点头, 确实是,若是被这鹿蹄子踢一下,可真不是个小事儿,更何况他肚子里还有孩子。 第127章 他后退两步,把布袋丢过去:“那还是夫君装吧。” 这回的鹿比上回的小, 布袋能直接装好,甚至还能系上布袋的口,项祝把野鹿扛在肩上,接过纪舒愿手上的弓箭。 “抓着我衣裳,牵不了你了。”项祝转头叮嘱他,纪舒愿闻言听话拉住他的衣摆,口中念念有词,“我又不是小娃娃了,走路还得牵着衣摆。” “嗯,你不是,你肚子里的是。”项祝侧身瞧他一眼,纪舒愿欲言又止几下,最终还是没吭声,毕竟这话他也反驳不了,他肚子里确实有个小娃娃。 项巧儿还在石头上坐着,这会儿倒是过了方才那个兴奋劲儿了,纪舒愿松开项祝的衣裳,走到项巧儿面前时,她还玩着弹弓,地上都是石子。 “呦,再不收手树枝都得被你打断了。”纪舒愿仰头瞧着,想从她手中接过布袋,项巧儿却突然把布袋扛在肩上,趁机回复他的话,“大嫂还真是太瞧得起我了。” 她瘪了瘪嘴:“你别瞧地上一堆石子,其实打中的没几颗。” “总归还是有一只鸟的不是,够用了。”纪舒愿还想伸手,项巧儿抬眸一瞥,转身扛起布袋就跑。 纪舒愿手伸在半空中,瞧着她的背影,半晌后项祝走到他身侧,用眼神示意他继续抓着他衣裳。 树林深处没几个人,可这会儿纪舒愿捏着他的衣摆,瞧着路边时不时走过的猎户,根本不敢抬头。 项祝瞧着他越走越慢的步子,目光移到纪舒愿耳朵,果不其然,又变得羞赧不已,跟往常在家中一点都不同。 “除了瞧清楚脚底下的路以外,还得看前面,护着自个儿。” 的肚子,纪舒愿替他补了后面的话。 他只是不想跟旁人撞上视线,路还是看的,纪舒愿跨过一个小坑,攥紧了项祝的衣摆:“看着呢。” 两人下了山,瞧见在山下等着的项巧儿,听到动静,她握紧了布袋,怕纪舒愿再来跟她抢,甩到肩膀上还想跑,项祝连忙出声:“别跑了,我衣裳粘着他的手呢,你大嫂挣不脱。” 这话用来哄娃娃还差不多,项巧儿轻呵一声:“大哥衣裳上面又没有猪皮胶,别唬我了。” “我不抢了,别跑了,不嫌累啊。”纪舒愿仰起头,直接说了,项巧儿听到他的话,这才放慢步子,转头看着他的面容,看出他应当不是在说谎,她松了口气也不再跑了。 今儿项巧儿很有干劲,特别是瞧见野鹿之后,她在猎物摊子前站着,叫卖声连身侧的猎户都不由得转身瞧一眼,纪舒愿跟项祝站在身后,瞧着逐渐围过来的人群。 “价高者得。”纪舒愿凑近项巧儿耳边,向她说着。 项巧儿点头,朝围过来的各位客人开口:“各位,今儿这野鹿可是摊子上独一份儿,哪位客人想要的话出价就是,价高者得。” 围过来的人不少,可大多是来看热闹的,真正出价的人并不多,毕竟比上回的野鹿小,最后卖出的银两也挺令人满意了。 项巧儿掂量着,面上的喜色根本压不住,纪舒愿瞧着她这模样,扬手一摆:“借你摸会儿。” 摸归摸,还是得还回来的,项巧儿闻言又掂量一番,半晌后递给纪舒愿:“大嫂拿着吧,我若是拿丢了可就罪过了。” 她今儿也做了事,一只鸟也是进步,纪舒愿低声跟项祝商议过后,从钱袋里掏出几文钱递给她:“下回打到大猎物,卖的银子都给你。” 打鸟都还只是偶尔打到,打到大猎物,项巧儿这会儿还不敢说,不敢说但还是敢想的,她使劲儿点头:“嗯!先等我练熟了弹弓,一定能打到狐狸,到时候大嫂要教我射弓箭。” 弓箭的话说起来还是项祝更厉害,纪舒愿刚要开口询问她怎么不让她大哥教,项巧儿提前出声:“大哥凶得很,说不准还会嫌我脑子不行,还是大嫂好。” 她边说边攥着纪舒愿的胳膊抱在怀里,声音逐渐放低,这会儿项祝正在前方走着,听不到两人讲话的声音。 纪舒愿默默点头,上回项祝生气过,确实挺赫人,项巧儿觉着惧怕也正常。 说好的要去瞧瞧土地庙里的东西,他们卖完之后便紧赶慢赶回去,总算是在辰时前抵达,三人从后门进去,项祝先去前方瞧过,东西还放在香鼎底下,没被人拿,他这才放心回到铜像后。 昨日躲藏的地儿还挺宽敞,三人能够挤下,就等向丽敏过来了。 土地庙里有日晷,方才项祝瞧见时辰几乎到了辰时,果然没一会儿,脚步声便从前方传来,向丽敏确实好认,她靠近香鼎拿过袋子,解开系带闻了下,随后再次跪在蒲垫上:“土地公您当真是好神仙,怎的就不能来我梦里呢,唉。” “谁愿意去她梦里啊,说不准连土地公都得被她骂一顿呢。”待她走后,项巧儿才开口,叉腰对着门口说着。 纪舒愿噗呲笑出声:“确实是,不过她也没说错,土地公确实是好神仙。” 三人从后门出去,绕过山坡回到家中,他们站定在门口,刚打算推门便听到一阵细微的哭声,纪舒愿推门的手一顿,转头看一眼项祝,只张嘴没出声。 开吗? 听声音应当是项妙儿,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纪舒愿拿不准要不要推门,若是她不想让人知晓,推开肯定不好。 “开吧,无妨。”项祝猜测应当是家中的事,纪舒愿不好推门,他便直接伸手,推门走进。 听到门口的动静,项妙儿匆匆止住泪,垂头把眼角的泪拭去,转过头向他们笑着:“回来啦?今儿打猎如何?” “尚可。”项祝还是留了个心眼儿,毕竟项妙儿已经嫁出去。 纪舒愿没怎么看,总归瞧不出缘由,看着项妙儿好似也不想跟他们说的样子,他伸手拍怕项巧儿,带着她往灶房去宰杀那只鸟,丁红梅项祝项妙儿三人站在院里。 “怎的了?”项祝坐在项妙儿对面,询问着。 项妙儿没吭声,反而是丁红梅轻嗐一声:“还能有什么事儿,不过就是她那婆家的事,当初就说不让你与沈一平结亲。” 她边叹气边说明,项祝也算是听明白了前因后果,虽说自项妙儿进沈家的门后,沈一平对她就没之前费心思,但总归是有些可取之处的,可自当她生了孩子之后,他就更加放肆了。 “每日晚间他都不在家中,翌日一早带着一身酒味与香料味儿回屋,我多说一句,他还……”项妙儿说着又要哭,半天才把最后一句补完,“他还将我推搡在地,又觉着孩子的哭喊声耽误他歇息,甚至要动手打孩子。” 这孩子半岁都不到,沈一平这回当真是过分了。 项祝拧眉,把空茶杯“砰”地一声放在桌面上,当即要往外走,项妙儿匆匆拉住他,丁红梅也猛然起身,边拉他边喊纪舒愿出来帮忙。 “诶!愿哥儿,你夫君要昏头了──” 纪舒愿还在跟项巧儿说先烧热水的事儿,听到丁红梅的喊声立即出来,项祝脸沉着往门口走,丁红梅和项妙儿两个人都拉不住他。 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儿,但还是先制住项祝为好,他刚往前走两步,被项巧儿拉住,她一脸严肃:“大嫂你别过去,我大哥这会儿正气头上呢,别碰着你了。” “无妨。”纪舒愿拍拍她的手,走过去站在项祝面前,抱着他的腰,“夫君怎的了这是?” 项祝想往前走,但纪舒愿抱着他,即便有些气愤,他也不是没脑子的人,知晓纪舒愿这会儿不能碰:“我去找沈一平。” 沈一平,好似是项妙儿的夫君,真是吃亏的很,他根本不知晓发生了何事,也不知还如何劝阻,纪舒愿转头瞧丁红梅一眼,她匆忙解释一通。 听到她的解释,纪舒愿沉默半晌,松开抱住项祝的手,握住他的手腕拉着他回屋,丁红梅跟项妙儿趁机松了手,瞧着两人的背影。 项妙儿有些担忧,她望着丁红梅:“娘,大哥他们俩……” 丁红梅摇摇头:“无妨,你大嫂能让你大哥消气。” 她说着往项巧儿身上瞧:“是不是打到一只鸟,你先去烧水,待会儿让你二姐去拔毛。” “嗯。”项巧儿应一声,回到灶房烧水,项妙儿则跟着丁红梅回到堂屋,去瞧正熟睡的孩子。 屋门阖上,纪舒愿环臂转身,眯着眼睛盯项祝:“夫君往常还挺沉着,这会儿怎的这么急?” 项祝坐在床沿,沉沉呼出一口气,朝他摆了摆手,纪舒愿站定在他面前,项祝耳朵贴到他肚子上,过了半晌陡然出声:“你觉着会有人不喜爱自个儿的孩子吗?” 会有的,比如纪茂洋。 “真是畜生,去行院还不算完,竟还想对孩子下手。”项祝愤愤说着,摸两下他的肚子,又亲了一口。 不过是腻了,这事儿纪舒愿可见得多了,大多数男子本性,他轻嗐一声:“这般男子哪儿都有,就算夫君气得慌,那要如何去做?打一顿?随后呢?还要如何?” 第128章 纪舒愿这几句倒是问到点子上了,项祝这会儿已经不再气愤,也能好好思索一番:“方才没想这么多。” “那是,方才娘和二妹俩人都拉不住你。”纪舒愿说完项祝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松开纪舒愿的手,身子后撤。 他拍拍床榻,示意纪舒愿坐下来。 待他坐下后,项祝伸手搂住他的肩膀,将纪舒愿搂进怀里,沉沉叹出一口气:“不知晓妙儿怎么想的。” “出去问问,别再气性这么大了。”纪舒愿拍拍他的手臂,项祝应一声,松开他走出屋子。 项巧儿还在灶房烧水,听到动静后望过来,朝他俩摆了摆手:“大哥大嫂,娘跟二姐在里屋呢。” 应当是瞧孩子去了,方才丁红梅说过,项妙儿是带着孩子回来的,纪舒愿拍拍项祝的手:“夫君就在这儿坐着等娘和二妹出来吧,我跟巧儿去宰鸟去。” “我来宰,大嫂就在一旁说着要怎么做就好。”项巧儿拉着纪舒愿去灶房,同时也拎着木盆,她把木盆放在地上,用勺子舀出些热水倒进去,边舀水边偷偷往院里瞧。 “别瞧了,你大哥这会儿不气了。”纪舒愿瞧着她偷偷摸摸的模样有些想笑。 方才项巧儿也听到了丁红梅的话,她轻叹一声,讲话很是老成:“我早就知晓会有这么一天的。” 第116章 歪理 堂屋传来一阵哭声, 大抵是孩子睡醒了,纪舒愿正在一旁坐着,看着项巧儿褪鸟的毛, 听到动静转头。 项妙儿抱着孩子出来,丁红梅跟在她身后, 两人坐在项祝对面,根本不敢吭声,瞧着项祝的模样像是不气了, 可方才他确实让人有些惧怕。 项祝帮自个儿倒了杯茶水,看向项妙儿:“你是如何想的?” 若是她想等沈一平来找她、求她回去的话, 这事儿他就不管了, 管了也是白管,总归是要回去的。 纪舒愿在一旁默默听着,从前些日子项巧儿嘴里听说的事儿,足以说明这妙儿就是个恋爱脑, 说不准沈一平来哭一声、忏悔一番,她便心软跟他回去了。 他没吭声,睨项妙儿一眼,竖起耳朵听着她的话。 “我……”项妙儿欲言又止, 转头瞧向丁红梅,似乎有些不知晓怎么说, 丁红梅轻嗐一声, “你大哥是问你是想和离还是怎的,话都不会说了?还是你不想和离?他都如此了你还打算跟他过日子?” 和离是能和离,可也不是常事,肯定有人会在背后嚼舌根,项妙儿是不怕, 可她怕孩子被说,她垂下头,拍两下包着孩子的小被褥。 纪舒愿瞧着她的模样,便知晓她肯定是想得太多,他搬着椅子挪到项妙儿身侧,凑过去手指碰了碰孩子的脸颊。 “二妹是想着孩子的事儿,咱家又不是养不了。”纪舒愿收回手,侧头望向项妙儿。 她再次沉默,良久后才缓慢出声:“可我不知晓他是如何想的,若是他不愿意的话,即便去官府也没法子。” 纪舒愿不太清楚和离需要什么,眼瞧他一脸疑惑,项祝便向他解释道:“和离得由两家人在一块儿,拟好和离书后一同前往官府才行,且两人都得愿意和离,不然这和离书官府压根儿不认。” 还挺麻烦,纪舒愿撑着额头,思索半晌后出声:“若是将他去行院这事儿告知官府呢,即便他不愿意,官府也应当会多思索些吧。” “不知,从未听说过。”项祝摇头。 纪舒愿也有些为难,真是棘手的事儿:“若是今日沈一平不来的话,我们明日直接回沈家去商议一番?” 纪舒愿想的简单,若是他不来,他们就直接去,但最重要的一点是,项妙儿必须得想跟他和离,无论发生何事都不动摇才好。 几人都瞧着她,项妙儿思索半晌后,缓慢点了点头。 这事儿算是告一段落,但还是得仔细商议过后,才能去沈家,等项长栋回来后,几人凑一起说着事儿,纪舒愿则继续跟项巧儿去处理鸟。 项巧儿拿着一把剪刀,正想从哪儿捅进去,还未动手,纪舒愿就指指了下方:“从肚子那儿剪开就好,把内脏掏出来。” 听这描述有些赫人,项巧儿抿着唇,捏着剪刀的手都有些发颤,随后一下把鸟肚子剪开,从中掏出内脏,冲洗干净后带到灶房,纪舒愿刚想开口告知她如何砍成块儿,项妙儿突然走进来,走到两人身侧。 “巧儿从未做过这事儿,还是我来吧。”项妙儿拿过刀,直接砍下去,几刀便将鸟砍成块,动作熟练的很,她转头瞧着纪舒愿,“大嫂是想用来做什么?” “煮汤。”纪舒愿觉着教她肯定比项巧儿简单些,他将煮汤的法子跟项妙儿说过一遍,她当即应声,将所有调味的吃食备好。 煮汤有些费时辰,于是他们便打算提前煮,项巧儿坐在灶膛前烧火,项妙儿则学着纪舒愿方才说的法子。 煮汤没什么难的,更何况项妙儿是煮饭熟手,等他将葱姜蒜与鸟肉冷水下锅后,纪舒愿便出了灶房,看着还在堂屋说话的项祝和项长栋。 “唉。”丁红梅叹出一口气,“真是头痛,当时我们便觉着那沈家男子不稳妥,可她并不听从,我们便只能让她与之结亲,她之前回门时,也从未跟我们讲过这件事儿。” “怕是觉着会让爹娘担忧,才不说出来的,这回可能是真有些怕了,毕竟沈一平连孩子都能下得去手。”纪舒愿说着他的猜测,丁红梅闻言也点头。 “确实如此。”丁红梅叹息着,“若是沈家男子愿意最好,若是不愿,我也不会让妙儿再回去。” “可若是她自个儿想,我们也拦不住。”纪舒愿不是跟她对着干,这中事儿也不是不会发生。 丁红梅听闻更是气愤:“她要是愿意回去,我便不管她。” 也不知说的是气话还是什么,纪舒愿觉着还是得跟项妙儿说两句,让她脑子别糊涂了。 不过这会儿她正在灶房煮饭,纪舒愿也不好进去,便想着到午后再说。 项妙儿煮饭的动作不慢,不多时便将饭煮好,这时项祝跟项长栋似乎也已经商议好,前后脚从屋里走出来。 项祝走到纪舒愿身侧,将他跟项长栋商议的事儿告知他,与方才他跟丁红梅说的相差无几,几人都是愿意让她和离的。 “就是沈家有些麻烦。”项祝说。 “方才娘说了,就算不和离也不会让妙儿再待在沈家,要将她接回来。”纪舒愿将方才丁红梅的话复述一遍。 “你心里会不舒服吗?”项祝突然这么说,纪舒愿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我怎会不舒服?” “说不准要退礼金,爹娘那儿许是不够,如此便要从咱手里拿。”项祝说完纪舒愿便知晓了,这是怕他觉着用银子了。 有些银子本就是丁红梅给的,别说还未分家,就算分了家这银两他还是愿意出的,都是一家人,虽说跟项妙儿没见过几回,但总归没有什么坏心思。 “大多银子都是夫君狩猎得来的,况且妙儿又不是旁人,她是咱亲妹妹。”纪舒愿说道。 项祝伸手揽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握着他的手掌,半晌后才开口:“多谢。” 项祝在向他道谢?纪舒愿听到后惊呼一声,侧目紧盯着他:“夫君莫不是被附身了,怎的说这种话,我们是一家人。” “嗯,我知晓,有如此善解人意的夫郎,我道声谢怎的了。”项祝说着想凑过来亲他,项巧儿恰好从灶房走出,瞧见后“诶”一声。 两人瞧过去的时候她已经别开脸,但还在讲着话:“大哥大嫂,你们回屋里再如此吧,这会儿要吃饭了,我好饿。” 纪舒愿拍拍项祝的手,他扯起唇角一笑,松开他的手,走到灶房门口把项巧儿手里的吃食接过来放在桌面上,纪舒愿则走到井边去洗手。 人有些多,不过挤挤也是能坐下的,项妙儿抱着孩子坐在侧边,纪舒愿吃饭途中不由得多看她两眼,想着待会儿要如何同她说。 许是察觉到他的视线,项妙儿抬眸瞧他一眼,朝他笑了下,随后又继续吃着吃食。 吃饭间并未有人讲话,几人之间氛围有些凝结,纪舒愿在底下碰碰项祝的手,下一秒被他攥住。 “给你再盛一碗?”项祝瞧见纪舒愿面前碗里的汤已经空了,还以为他是想喝汤,便如此询问。 虽说他不是这个意思,但点了头,项妙儿确实会煮饭,汤也熬的挺鲜。 半碗汤放在面前,纪舒愿刚想问不是说一碗吗,项祝就出声向他解释:“方才你吃了一个窝窝头,又喝了红薯粥和一碗鸟汤,你还真不怕撑。” 纪舒愿端起碗喝了一口:“撑了去地里走走就消食了,而且又不是我一人吃的。” 他目光往下瞧:“肚子里这个也得吃饭呢。” “歪理。”项祝喝完汤,手掌摸上他的肚子,“你吃下去的东西还能到孩子嘴里不成?” “即便到不了嘴里,说不准也能尝个味呢。”纪舒愿笑着往项祝身上歪,小指勾住他的大拇指。 第129章 瞧见他俩的模样,项妙儿既觉着高兴有些羡慕,记着未结亲前,沈一平也是如此对她的,可当她怀了孩子,一切都变了,她越想头越低,半晌后用袖口蹭了蹭鼻尖。 纪舒愿余光瞥见她的动作,他笑容一怔,碰碰项祝的手臂,示意他往那边瞧,项祝看过去时,项妙儿还在抵着头,瞧上去不算太好,可这会儿又不好问。 “我想去跟她说说。”纪舒愿坐在一旁,望着正刷碗的项祝,面色有些沉重,“让她别糊涂了。” “嗯,你去说也好,说不准她会听你的。”项祝点头。 纪舒愿也不是觉着她会听自个儿的,不过是劝说一番,即便她听不进去,他也算是尽过力了。 项妙儿这会儿在堂屋,纪舒愿便在门口等着,待她走出来时,他才开口:“我有些话想同你说,我们出去转一圈?” “好。”项妙儿大概能猜到纪舒愿要说的话,总归是为她好的话,她也不是如此不识好歹之人。 刚吃过饭,这时辰地里没几人,纪舒愿稍微慢了些步子,跟项妙儿并肩走着,他也不想旁敲侧击,便直接询问:“你愿意和离吗?” 项妙儿刚要出声,又被纪舒愿打断:“你先别出声,待我说完你再说你是怎么想的。” “从娘讲过的话来说,这回肯定不是第一回了吧,他应当从你有孕便去行院了吧,当时你有孕碰不得,他自是要找点乐子的。” 瞧着项妙儿惊诧的模样,纪舒愿便知晓他猜对了,不过也不难猜,男子基本都是如此。 “更不待见你是另一件事,因为你生的是哥儿。”纪舒愿对此很是自信 ,毕竟这会儿还需男子来继承香火,若是她生个男子,也不至于连坐月子沈家都不在意。 看来项妙儿还在犹豫,纪舒愿便说完最后一句:“你与娃娃他们都不待见,如此你还要犹豫吗?” 她低着头,沉默半晌后开口,声音中有明显的哽咽:“我……愿意和离。” 第117章 梅子 愿意和离这事儿就好办了, 纪舒愿松了口气,幸亏项妙儿还知晓是非,纪舒愿便不再多说。 沈一平今日并未来寻项妙儿, 也算是个好事。 “对吧夫君,沈家男子若是不来, 说明他对妙儿压根儿不在乎,如此妙儿就不会再有所顾忌了吧。”纪舒愿坐在床沿上,端起桌面上的温水喝了一口。 这会儿还能听着窗外传来的啼哭声, 纪舒愿后背靠在被褥上,手掌搭在肚子上, 想着往后若是肚子里孩子出生了, 肯定也会哭闹,那么他就睡不好觉了。 难受。 “夫君,咱们商议一下,这孩子生下来后跟你睡还是我睡?”纪舒愿面色严肃的很, 项祝听着这话本有些想笑,看到他脸色后便憋住,“问这个作甚?不还早吗?” 已有三个月身孕,再过六个月便能生下, 这哪儿还早,纪舒愿叹出一口气。 项祝不知他为何突然问这个, 他坐回床榻上, 伸手握住他的脚踝捏着:“怎的突然问这个。” “你得带孩子啊。”纪舒愿挣了挣脚,把腿搭在项祝腿上,“我都生孩子了,那阵子得让我好好歇息,听着妙儿孩子的哭声, 我觉着我脑子都痛了。” 原来是怕不能好好歇息。 项祝拍拍纪舒愿的腿,侧躺在他身侧:“娘到时候会把孩子抱走的,你跟我睡。” “啊?那娘得多累得慌啊,孩子肯定得整夜啼哭,娘身子会受不住。”纪舒愿翻了半个身,趴在项祝胸口,手指拽着他腰间的系带。 项祝按住他的手:“娘高兴得很,你若是不让她带,她才更难受呢。” 丁红梅想要孙儿不是一日两日了,这孩子她肯定会管,项祝所说并不是假的。 窗外的啼哭声逐渐停下,纪舒愿把腰带扯开,呼出一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他瘫在项祝身上,指尖绕着他腰间的系带,另一只手戳着他的腹肌:“刚生了孩子似乎不能做旁的事儿?不如现在咱们……” 项祝哼笑一声,翻身压下纪舒愿的腿,让他平躺在床榻上,伸手扯开他里衣上的系带,手掌摸上他的肚子,亲一口后又往上移。 自打有孕以来,不止肚子,旁的有些变化,纪舒愿手指攥着被褥,别开头根本不敢低头瞧,半晌后,他耳根逐渐变得通红,项祝这才抬眸瞧他一眼,手掌揉搓两下他的胸膛,纪舒愿猛地一震,刚想抬腿踢就被项祝挡住。 “诶,怎么还动脚?”项祝笑出声,俯身嘬一口他的耳尖,“不是舒愿先扯我腰带的吗?” “那你也不能嘬那儿啊,那里……是娃娃吃的。”纪舒愿越说耳根越红,即便是他自个儿玩儿,也从未碰过那儿。 有孕后胸口有些痛,被项祝如此一碰,又有了旁的感觉,可脚踝被攥着,他根本挣不脱,项祝很有分寸且对纪舒愿的身子很了解,他弓腰俯身,边动作边凑过去亲纪舒愿的唇。 不知何时睡着的,再次醒来是被一阵哭声吵醒的,纪舒愿推搡两下项祝的肩膀,扯过被褥蒙住头,又往项祝怀里埋了埋:“好吵……” 孩子正是哭闹的年纪,也没法子,纪舒愿也不是觉着孩子烦,就是有些睡不好,项祝伸手帮他遮住耳朵,另一只手又拍拍他的后背,哄着他继续睡。 这会儿时辰还早,待鸡叫过后,项祝再次醒来,纪舒愿还在睡着,他抚摸两下他的脊背,又轻缓出声:“舒愿,卯时了,今儿还要去狩猎吗?” 昨晚稍微有些疲累,项祝怕他身子不爽,便多问了句,纪舒愿打了声呵欠,仰头将眼睛眯成一条缝:“自然是要去的,稍微等我会儿,我先缓缓神。” 他搂着项祝的胳膊,说是缓缓神,结果还未等项祝起身,便瞧见他又睡下了,项祝轻笑出声,揉两下他的胳膊:“多睡会儿吧,今儿别去狩猎了,我卖完猎物立即回来。” “嗯……”纪舒愿迷迷糊糊出声,掀起眼皮望他一眼,手指拽了拽他的衣裳,正当项祝以为他有话要说,弯腰准备听时,他阖上眼皮又睡了过去。 项祝无奈摇头,将他的手指松开,搭在床榻上,又把被褥往上扯了扯,放缓动作下床,整理好衣裳后走出房门,洗漱过后与项巧儿一同往山上去。 啼哭声一阵一阵的,吵的纪舒愿睡不好,他掀开被褥,坐起身呆滞地望着床帘,将情绪整理好后掀开床帘,穿好衣裳后走出屋子。 这会儿啼哭声倒停下了,纪舒愿轻叹一口气,走到井边洗漱,许是听到动静,项妙儿抱着孩子走出来,瞧见纪舒愿后朝他点点头:“大嫂醒了,锅里有娘给你留的吃食,爹跟娘一同去钓鱼去了,说是预备着煮锅鱼汤给大嫂补补。” 纪舒愿现在不怎么爱吃鱼,鱼有腥味儿,他此时有些闻不得。 “应当不是给我的,是给二妹的吧,这鱼汤我喝不了。”纪舒愿朝她摆摆手,光是说着,他都些难受了。 往常鱼汤他确实爱喝,可有孕后这汤变得难闻的很,纪舒愿轻叹一声,对此很是无奈。 大概瞧出他的无奈来,项妙儿思索半晌,向他询问:“大嫂是觉着鱼汤太腥而没胃口吗?我这儿有个好法子。” “后山有野梅子,幼时我跟大哥老是去摘,这会儿还未成熟,正是酸的时候,这酸味可正巧是开胃的好东西呢。”项妙儿说,“待会儿大嫂吃过饭,我们再一同去瞧瞧,摘下来几个尝尝有没有用处。” 总归是野果子,也不用掏银子,更何况纪舒愿也想尝试一番,待他吃过饭后,项妙儿将孩子递给刚回来的丁红梅,让她看顾着,两人一同往后山走去。 说是后山,不过是比往常的土坡稍微高一些罢了,可即便如此,项妙儿也怕纪舒愿脚滑,她紧紧抱住纪舒愿的胳膊,小步小步挪着,瞧见有坡也得叮嘱纪舒愿慢着点。 纪舒愿瞧着面前还没指节高的坡,沉默半晌后有些无奈,果真是一家人,与其他几人相同,都对他肚子里这孩子很是重视。 “你这几乎要架着我走了,稍微放松些。”纪舒愿拍拍项妙儿的胳膊,让她松点劲儿。 项妙儿犹如刚反应过来,不过还是不敢懈怠,这可是项家第一个孙儿,自然得好好看顾着。 山上应当不少人去的,路被踩得很是清晰,两人顺着路往上走,左拐弯直走,不久又右拐弯,左拐右拐绕的纪舒愿有些晕头转向,不过最终还是抵达了她所说的野果子树旁。 结了满树的梅子,瞧着喜人。 “虽说这会儿还没成熟,可即便成熟了也没几人来摘,涩得很,只有小孩才会摘回家尝尝。”项妙儿说着,让纪舒愿在一边儿等。 她走过去,并未摘太多,先摘了两个拿过来在草上蹭了两下,边递给纪舒愿边拿过一个咬了一口。 “嘶──” 项妙儿轻嘶一声,面容都被酸的皱到一块儿,惹得纪舒愿有些怕。 “很酸?”纪舒愿觉着自个儿应当是挺能吃酸,他咬下一口后,竟觉着只是轻微的酸味儿罢了,不至于是项妙儿这般模样。 第130章 他点点头,向项妙儿说着:“还不错。” “大嫂爱吃就好,我们多摘几个吧。”项妙儿把手里的半个梅子吃完,皱着脸询问纪舒愿,“大嫂真爱吃酸呢,说不准是个男子。” 纪舒愿本对娃娃性别就不在乎,再加上昨日项祝说过,无论是男娃还是女娃,丁红梅都高兴得很,他内心那点忧虑也消散了。 “什么都好,都是咱家的孩子。”纪舒愿朝她笑着。 “那是。”项妙儿应一声,转身继续去摘梅子,她方才出门时拿了布袋,但也没摘太多,摘了十多个便停了手。 她背着布袋,还想要牵纪舒愿手,瞧着她这模样,纪舒愿都有些想笑:“你这样子跟你大哥像的很,他也是如此,拎着布袋还非得牵着我走,我自个儿能走,你好好看路就是。” 项妙儿笑一下,并未吭声,收回手后往前走着,走两步后还是不放心,又怕纪舒愿伤了,便慢下脚步,走到他身后去:“大嫂走前面,我在后面走。” 后面便后面罢,纪舒愿也不跟她争抢什么,他仔细瞧着路,平安抵达家中后,他率先从布袋里拿出一颗梅子,去井边好好洗过又继续吃着。 丁红梅抱着娃娃走出来,这会儿他刚睡醒,正迷楞着左瞧右瞧,瞧着盯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朝项妙儿伸手求抱。 项妙儿洗过手,从丁红梅怀里将孩子接走,抱着坐在椅子上,让孩子站在她腿上踩。 小娃娃穿的还是丁红梅年前做的虎头鞋,前面的穗子随着他踩的动作上下晃动着,纪舒愿从背后只能瞧见他的后背,以及叽叽哇哇的声音。 他边吃边瞧,项妙儿还以为他喜爱,便让他去抱抱,纪舒愿哪儿会抱,他笑着摆摆手:“我吃果子呢,一会儿再抱。” 一会儿他就借口跑出去,如此便不会让他抱了。 未等他寻到借口,丁红梅便出声:“别抱了,你大嫂这会儿有孕着,你这娃娃劲儿可大的很,手脚都不老实,不是扯头发就是踢人,可不能让你大嫂碰。” “是我疏忽了,我瞧见大嫂的模样,还以为是想抱,这事儿我属实没想到。”项妙儿匆忙道歉,纪舒愿也没觉着是多大事儿,毕竟他现在还不显身子,只是稍微大些肚子,他还特意穿着宽大的衣裳遮住,若是不知晓的,还真会以为他只是吃胖了而已。 第118章 要回 前些日子徐嗔赠予的茶叶只剩了个底儿, 纪舒愿便烧了壶水,直接将余下的那点全部倒了进去。 纪舒愿盖上茶壶盖,坐在椅子上, 时不时往门口瞧,不知项祝何时归来。 项长栋也从堂屋走出来, 他拧着眉,坐到椅子上直接询问项妙儿:“以免夜长梦多,待你大哥狩猎归来后, 我们便一同去沈家。” 沈家不来,便只能他们去了。 不知沈家会如何想, 纪舒愿觉着要带根棍子之类, 若是说不明白的话,说不准要动手,没工具岂不是要吃亏。 他眸光落在锄头上,锄头有些重, 扛着目标太大,一瞧便知晓是去干架的,镰刀的话,总感觉会见血, 更是赫人。 纪舒愿眸光扫过一圈,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院里的东西都不太好拿, 若是赤手空拳去的话,沈家动手随手就能拿到东西,他家就只有挨打的份儿了。 这可不行。 正当他思索间,院门被推开,项祝跟项巧儿推门而入, 项巧儿拎着一只鸟,匆匆走到纪舒愿面前,向他晃了晃,语气上扬:“大嫂,我今儿又打到一只鸟。” 对了,弹弓这东西倒适合的很。 他点点头,仰头看项巧儿:“用了多少石子?” 项巧儿笑容一怔,撅起嘴轻哼一声:“大嫂都知晓就别说出来了吧,给我些面子呀。” “我没说不给你面子,只是想着若是用的石子少的话,我就偷偷教你玩儿弓箭,现在看来是教不了了。”纪舒愿摊手,无奈摇头。 原来是她多想了,项巧儿甚至有些懊悔,若是方才不说用石子多的话,说不定纪舒愿就已经答应教她用弓箭了。 她轻嗐一声:“下一回我肯定每颗石子都打中。” “那我就下回来教你。”纪舒愿笑着,朝她伸了伸手,“弹弓先借我用用,明儿再给你。” 本就是项祝给纪舒愿的东西,怎的能叫借呢,虽不知他来做什么,但项巧儿还是立即从怀里掏出弹弓递给他。 纪舒愿接过弹弓,又抬眸望她:“还有余下的石子吗?” 用泥土搓成球倒是能用,但打的不痛,动起手来,泥球的威慑力不强,还是石子更有用处,拉扯弹弓力度大些,就能媲美弓箭了,毕竟也是打猎的工具。 “还有一些。”项巧儿拿过布袋,从里面掏出几颗,“这些够吗?若是不够的话,我再出门给大嫂捡几颗。” “足够了。”纪舒愿握住石子,还未收起来就被项祝瞧见,项祝把手擦干,走到他身侧,“要石子做什么?” 打人呐。 纪舒愿冲项祝笑一声,并未直接将心中所想说出来,而是出声转移话题:“夫君,方才爹说,待吃过午饭要去沈家一趟。” “说和离的事儿?”项祝坐在他身旁,刚打算倒茶,就被纪舒愿伸手拦着,“烫,方才刚泡的茶水。” 项祝收回手,继续看着项妙儿,想听她的回答。 “ 嗯,爹说以免夜长梦多,还是早和离更好些。”项妙儿垂下头,继续逗着孩子。 纪舒愿看不出项祝的情绪,但看上去也算不上太好,怕他太过冲动,纪舒愿伸手牵住他的手,低声向他说着:“沉着稳重些,有事儿说事儿可别动手,夫君记着了么?” “记着了。”项祝目光落在他拿着弹弓的手上,方才还有些不清楚他拿弹弓的意思,听到这事儿后,他便有些了解了。 项祝看纪舒愿一眼:“午后你跟巧儿和娘在家中待着,我跟爹去就好。” 他还想着大展身手,而且怕项祝不让他去,他这才没直接吭声,没成想还是被他发觉了。 “他们人多,万一……” “万一打起来?你能用弹弓让他们停下动作?”项祝抢了他的话,纪舒愿闷闷点头,“能呀,你难不成不信弹弓?它都能打猎物,打人肯定也疼,一疼他们可不就停下来了。” 项祝哪儿是不信弹弓,他是怕伤到纪舒愿,可瞧着纪舒愿这模样,似乎对此还挺有兴趣。 “打到你怎么办?往常如此机灵,这会儿脑子又掉河里去了?”项祝看他一眼。 他自是知晓不能待在太近的地儿,纪舒愿原本打算站在一旁的,若是有人打算动手,他就先发制人,直接用石子打他们的屁股。 当然,凑热闹才是他的本意。 “夫君真是凶,我不站那么近不就好了。”纪舒愿垂眸,好似被项祝欺负了一般,项祝心里有些慌,他把纪舒愿即将撤回的手拉住,“再远我也不放心,你就在家中待着。” “是啊是啊,大嫂跟我和娘在家待着罢,让大哥他们去就是。”项巧儿也说着,“我们都知晓大嫂准头好,你就别用弹弓打人了,还是去狩猎更好。” 被拆穿了,纪舒愿把弹弓收回,抿唇朝项祝笑笑:“我没想这么做,是巧儿想错了。” 他边说眼眸乱瞟,有种被拆穿的心虚感,项祝轻笑一声,捏着他的手凑过去问:“是吗?” “当然了。”纪舒愿挺起胸膛,望着项祝向他说着。 “即便如此也不能去。”项祝手掌揉两下他的脸颊,说完后跟着项长栋一块儿进了屋,将他丢在院里,根本没给他再多说的机会。 望着他的背影,纪舒愿深深叹出一口气,看来是真看不了热闹了,他思索半晌,仰头朝项巧儿摆摆手。 项巧儿一脸疑惑地走过来,纪舒愿伸出胳膊勾住她的脖子:“巧儿难不成不想瞧瞧热闹吗?说不准真会动手呢。” “我不想瞧,大嫂也别这么想了,即便是动手,大哥也能打过他们的。”项巧儿直起身子,纪舒愿也只好沉默靠在椅子上。 看来项巧儿这儿行不通,他思索着,抬头望向丁红梅,朝她扬起笑,还未出声丁红梅也朝他回了声笑:“不好。” 他又朝项妙儿看一眼,再次被否了,甚至都离开了院子,丁红梅跟项巧儿去了灶房,项妙儿则抱着孩子回了堂屋。 纪舒愿轻啧一声,倒出一杯水,刚碰上就被烫了下,他叹出一口气,默默生着闷气。 午时吃面,丁红梅和面擀面条,不久便备好,几人各自抱着一碗面,吃完后三人便出门往沈家去。 纪舒愿望着他们的背影,刚想抬步就被项巧儿搂住胳膊拉回家去,他“诶”半天项巧儿都没松开。 直到坐在椅子上,项巧儿才松开他。 她坐在纪舒愿身侧,伸出腿挡住纪舒愿的步子:“方才大哥叮嘱过我,得好好看顾着你,不让你悄摸出门偷偷跟过去。” 项祝还挺了解他,纪舒愿轻哼一声,伸腿碰了碰项巧儿的腿:“诶,说吧,你大哥给你几文钱?” 第131章 项巧儿嘿嘿一笑,朝他伸出五根手指。 “五文?我再多给你一文,你跟我一块儿去,沈家若是不愿和离,说不准会多讹银子呢,我得给他们点厉害瞧瞧。”纪舒愿甩了甩弹弓,向项巧儿说着。 区区一文钱,项巧儿可不是这种见财眼开之人,她哼笑一声,看向纪舒愿:“不能站太近。” 看来她这是愿意了,纪舒愿扬唇一笑:“那是自然。” 除了她以外,还得瞒着丁红梅,纪舒愿朝项巧儿扬了扬下巴,她当即对着堂屋喊道:“娘,我跟大嫂一同去地里转转,一会儿就回来。” 方才项祝也跟丁红梅说过不让纪舒愿去,她这会儿探头望一眼,瞧见项巧儿跟着,便放心应了声。 纪舒愿兴冲冲往沈家去,路上甚至又捡了几颗石子,学着往常项巧儿打草的模样,准头比她好了不止一点,拉扯皮兜又松开,石子弹出,将草茎打断。 他满意点头,转头时恰好与项巧儿撞了视线,纪舒愿扬起下巴轻笑一声。 鼓掌声出现,半晌后项巧儿放下手,拉着纪舒愿加快了些步子:“大嫂别显摆了,快些罢,要不然待会儿大哥他们都要回来了。” 听到她这话,纪舒愿匆匆收回弹弓,他对松茂村并不太熟悉,项巧儿倒是挺熟,她带着纪舒愿绕过几间屋子,最终蹲在一个小土坡后面,刚好能瞧见沈家的屋子。 “在这儿也瞧不见啊。”项祝他们应当是在屋里说事儿,两人即便靠沈家并未太远,但隔着门和院子,他们不仅听不着也瞧不见。 “咱就在这儿听呗,若是真动起手来,还怕待会儿听不着吗。”项巧儿说。 若是动手真就大阵仗了,别说他俩听的着,怕是整个村里的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纪舒愿往下缩了缩,从口袋里拿出弹弓对着沈家的院门。 闭起一只眼睛,还是什么都瞧不见,纪舒愿叹了声,想着若是有望远镜就好了,如此他便能直接透过门缝看到院里的场景。 “那便只能等着了。”纪舒愿继续盯着,半晌后,两人听到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以及院门被推开的动静。 项祝他们走出来,身后还跟着沈一平和他娘,妙儿眼眶发红,待身后院门阖上后,她犹如松了口气,整个肩膀都在颤抖着,抬手用衣袖挡住眼眶。 项祝转过头,沉默半晌后从怀中掏出帕子递过去,又说了几句应当是安抚的话,项妙儿接过帕子,边走边擦拭着泪水。 待三人离开视线,项巧儿才出声:“看来是没打起来,这下大嫂放心了吧,咱们也赶紧回去吧。” 纪舒愿刚站起来,就被项巧儿拉住手臂了,两人不紧不慢赶回家中,刚走到门口便瞧见项祝拉开门,似乎想出门。 “夫君这是做什么去?”纪舒愿问道。 没在家中瞧见纪舒愿,丁红梅说是跟项巧儿去地里了,项祝虽有些怀疑,可方才他确实没在沈家碰到两人,便打算去地里瞧瞧,刚出门他俩便回来了。 “寻你。”项祝笑着说,“还以为你悄悄溜去看热闹了,没成想今儿竟如此乖巧。” 纪舒愿干笑两声,转头看项巧儿一眼。 “大哥都如此叮嘱我了,我定会看顾好大嫂,怎能让他独自前往呢,我俩不过是去地里逛了一圈,消消食罢了。”项巧儿说完,还朝纪舒愿挑眉笑了笑,“对吧?” “正是呢,午时吃那碗面条有些吃撑了,自然得多逛两圈。”纪舒愿用力点头,眼眸里满是认真,生怕项祝会不信。 项祝确实不信,但他没瞧见纪舒愿去沈家,便不好多说。 “沈家如何说的?那沈一平愿意和离吗?”怕项祝看出什么来,纪舒愿连忙询问沈家的事儿。 “嗯,他愿意和离。”项祝点头,在纪舒愿刚要松口气的时候,他话锋一转,“但是,沈家想要将礼金要回,不仅如此,还想要孩子。” “什么?”纪舒愿拧眉,“沈家分明对孩子并不在意,怎的这会儿又想养孩子了,属实有些怪异。” “你想得没错,沈家确实有别的意思。”院里没人,大概都在堂屋待着,项祝阖上门,让他俩进了门,这才低声说道,“沈家要全部礼金,聘礼便不再要了。” “真是厚脸皮,礼金当初二姐过门时都带了回去,这么些日子,大抵都被花光了吧,他们怎的还有脸问我们要这银两。”项巧儿愤愤出声。 “嫁妆呢,若是沈家要让咱们还礼金,嫁妆岂不是也得还回来。”纪舒愿想到嫁妆,谁知项祝听到后竟摇了摇头,“当时的嫁妆不过是衣柜桌子椅子,早就被沈家卖了,银子也早就花了。” 听着不像是突如其来,更像是预谋已久。 “妙儿那时竟没察觉到异常吗?”纪舒愿询问,项祝并未吭声,气氛逐渐变得凝固,还是项巧儿出声打破了这氛围,“定是又被沈家男子哄住了,那会儿的二姐对他好的很,他做什么二姐都不吭声的,别说卖嫁妆了,恐怕那礼金都是她自个儿给过去的。” “她现在手里还有多少银子?”就算不够礼金,纪舒愿也得知晓要补多少,当初沈家只给了五两银子作为礼金,若是项妙儿手中能剩些,他们便能少掏些。 项祝看他一眼,道:“无。” 仅仅一个字,听得纪舒愿有些想笑,又有些无奈,项巧儿倒在一旁气得很,她猛地一拍桌子,“啪”地一下,也不觉着手疼:“真是没脑子,竟对他如此──” 无便无罢,五两不太多,家中也是有的,就是有些令人心痛罢了,纪舒愿拍拍项祝的胳膊,两人没再听项巧儿的长篇大论,回到屋里阖上门。 纪舒愿走到床榻旁,单膝盖在床榻上,伸长手指将盒子拿出来,从中取出五两银子,又合上放回原处。 他刚转过身,肩膀就被轻微捏了下,纪舒愿猛地缩回脖子,抬眸瞧着项祝:“夫君别动,有些痒。” 项祝不吭声,许是不知该如何道谢,他便低下头来,凑到纪舒愿唇角亲了两下,纪舒愿也回应着,待到快要喘不过气时,伸手推了推他的胸膛,让他稍微离远了些。 他喘着气,趴在项祝肩膀上,把银两递给他:“沈家说何时要银子了吗?” “明日,我们一同前往官府,在官老爷面前把银两还给沈家,如此一来,就算是再没了关系。”项祝说道。 这样也好,有官老爷作证,沈家总不会再翻脸不认人。 “和离书是官老爷来写吗?还是得咱们自个儿找人写?”纪舒愿询问道。 “自然得自个儿找人写,那人还得是个秀才,待会儿我们去沈老爷子家,向他讨一封和离书就是。” 确实是熟人更靠谱些,且这事儿也不好让旁人知晓,纪舒愿就是有些没想到他竟寻了沈老爷子。 纪舒愿还是第一回去沈老爷子家,他原本想着是否要带着吃食,谁知项祝向他摆摆手,回了灶房拿出一罐腊八蒜来。 腌好的蒜能放许久,更何况这一罐压根都没把上层的封口拆开,更不会变味。 “只拿这个吗?会不会觉着有些嫌少?”纪舒愿还想多拿些东西,毕竟是他们有求于人。 “不会,沈老爷子最爱吃这腊八蒜了,拿这个便足够了。”既然项祝如此说,纪舒愿便不再担忧了,没令人惧怕的事儿会发生,项祝便让纪舒愿也一同过来了。 前些日子说过,要好好跟沈老爷子来往,若是生了个男子,便让他教习,带他参加科举。 “待会儿就算你不吭声,沈老爷子也能瞧出你有孕在身,到时候我便跟他提前说说,让他来教咱们的孩子读书。”项祝向纪舒愿说着。 纪舒愿记性也不差,当时他听到项祝说这话时,便觉着自个儿怎能生孩子,可这会儿他真的怀上了,不久后便能生下来。 他呼出一口气,默默点头。 沈老爷子家在村头拐角的地儿,纪舒愿跟在项祝身后,不久后,他便停下步子,纪舒愿也探头去瞧,沈老爷子家的院子不大,只有一间茅草屋和灶房,余下的便瞧不见了。 院门从里闩着,看样子沈老爷子应当是在家的,项祝拍两下门板,又喊了两声:“老爷子,快些出来瞧斗鸡了。” 他声音不小,没多久院里便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人匆匆后退些,待房门拉开后,沈老爷子没问他俩的来意,而是盯着项祝怀里的罐子,朝他伸出手来。 项祝把腌腊八蒜的桶递给他,还未说出声,便看到沈老爷子率先转身往院里走,给两人留下个身影。 “进来阖上门。”项祝经常如此吓他,沈老爷子倒没觉着意外。 听到他的话,项祝拉紧了些纪舒愿的手,带着他走到院里,沈老爷子把腊八蒜放到灶房,半晌后又拎着一壶茶水走出来,倒了三杯后,他才坐下,询问两人此行何为。 “家中妹妹要和离,我来请您写上一封和离书。”项祝解释道。 沈老爷子不是刨根问到底的人,毕竟这事儿并未从头到尾告知他,他便不知晓就好,而是这和离书确实要找他来写,整个村里只有他一名秀才,自然得找他。 第132章 “我本不愿窥探你们的家事,但你们必须得说些大概,我才好动笔。”和离书内容自然得好好写,项祝便挑了简便的事儿说出,待沈老爷子点头后,他便不再出声了。 院里有个凉亭,笔墨纸砚通通摆放在上,纪舒愿随着沈老爷子的步子往那边走,最终站定在他身侧,看他来写和离书。 不得不说,沈老爷子字苍劲有力,瞧着犹如印刷出的字帖一般,不愧是参加过科举的书生,在纪舒愿沉默的感叹中,他将和离书写好,并未直接让两人带走,而是放置着让它先晾一会儿,将上方的墨水晾干。 “你们先瞧瞧,看上头是否有要增添的话,若是有的话,我便再写一封就好。”沈老爷子坐回椅子上喝茶,纪舒愿跟项祝则站在和离书前。 方才项祝的话他应当是听进去了,连沈一平去行院之事、还礼金之事也通通写到了和离书上,纪舒愿仔细看过一遍,项祝站在他身后也很快看完。 “你觉着如何?还有遗漏的事儿吗?” 纪舒愿觉着是没有了,最重要的两件事儿都写上了,他刚准备开口,又倏然想起:“怕是要改一下,既已和离,孩子往后便无需再养沈一平。” 这这事儿可以有,项祝走到沈老爷子身侧,向他说过后,他便放下茶盏,再次回到亭子,拿起毛笔与新的纸张,重新书写一番。 总归是好了,等墨水晾干后,两人便带着和离书回到家中,这会儿项妙儿已经不再流泪,虽说眼眶还有些红,总归比在沈家门口好太多。 瞧见和离书后,甚至还夸赞了一番沈老爷子的字迹:“若是哥儿也能参与科举就好了。” 别说参与科举了,就连上学堂都是少数,但纪舒愿听到这话,便询问一番项祝:“夫君,我觉着哥儿上学堂也挺好的,即便往后不参与科举,也能识些字,对算账也有好处。” “你这话的意思是?”他倏然讲这些,项祝还有些疑惑,不过也能大概听出他是在讲项妙儿孩子的事儿。 “夫君不是说,咱的孩子无论男娃女娃都喜爱吗?”纪舒愿说,“所以无论孩子是何性别,你都要一视同仁,都得让他上学,而且今儿还说了,要让沈老爷子教,如此再多一人也无妨吧,那便让妙儿家的孩子也一同去罢。” “好,听你的。”项祝应了声,搂着纪舒愿的肩膀,将他抱进怀里,“说不准那时,哥儿姐儿也能去参与科举,到时咱就送孩子去皇城,有个一官半职的,我们便不再为他们发愁了。” 第119章 蜗牛 上学堂不算太难的事儿, 纪舒愿如此说,项祝当即想起那日他所说的话,自个儿从未上过学堂。 他点点头, 应了纪舒愿的话:“好,不过是多掏点银子罢了, 上学堂也是好事儿。” 得到应答,纪舒愿笑着凑过去,勾住项祝脖子贴上他的唇, 半晌后又松开:“明儿我应当能去了吧。” 官府里总归不能出事,纪舒愿若是想去瞧瞧也无妨, 项祝点点头:“能去, 但你得听我的,别太往前去,就站我身后。” 能去就行,站哪儿纪舒愿倒没多讲究, 他应声后再次勾上项祝的脖子:“再亲一口。” 项祝凑过去,并未直接亲他,反而伸手捏着他的耳尖:“只亲一口?旁的事儿呢,要做吗?” “做!”纪舒愿把项祝拉到床上, 跨步坐在他腰间,伸手扯开他的腰带, 手掌摸上他的腹肌, 眸光紧盯他的眼眸,“诶夫君,我觉着你眼睛还挺好看的。” “嗯?”项祝挑眉瞧他一眼,纪舒愿立即改口,“不, 是哪儿都好看。” 原本就是先瞧上的面容,纪舒愿伸手捧着项祝的脸,笑着从他的额头亲到嘴唇、侧颈,他埋在项祝颈窝,嘬出声音来,他直起身子,满面期待地望一眼,这回倒有些痕迹了,虽说还是不太明显。 “嘬出印子来了吗?”项祝伸手揽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扯开腰带。 “诶,我还没嘬完呢。”纪舒愿握住腰带,拉过衣裳遮了遮,他这模样让项祝笑出声来,他拍拍纪舒愿的手,“我是想瞧瞧你的肚子,让我听听有没有动静。” “什么动静?”纪舒愿这会儿还未反应过来,在项祝耳朵贴过来时,他这才反应过来,他这是想听胎动。 “这会儿还没到日子吧?我都没觉着有动静。”纪舒愿推开他的头,手掌揉着肚子,“一两月后应当就会踢我了。” 一想到肚子里的娃娃要踢他,纪舒愿动作一顿,从项祝身上翻下去,侧躺在他身侧:“夫君,往后若是娃娃踢我的肚子,会不会很疼啊?” 这事儿项祝倒不知晓,他也没被娃娃踢过。 “明儿问问娘或妙儿。”项祝伸胳膊将他揽进怀里,贴上他的唇,轻柔地碰了碰,“怕了?” 纪舒愿本想否认,但思索半晌后还是沉沉叹出一口气:“是有些,孩子生下的日子逐渐靠近,我……我真的好怕痛。” 这儿也没麻药之类的,便只能硬生,到时肯定得出好多血,纪舒愿阖上眼皮,脑海里浮现出那场面,他顿时睁开眼眸,往项祝怀里缩了缩。 “夫君,若是生不下来的话……”虽说已经死过一回,想想始终觉着有些惧怕,纪舒愿还没叹气,后背就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下,“这事儿怎能如此乱说。” 不让说纪舒愿也说完了,罢了,想这么多不过是让自个儿惧怕,纪舒愿还是不再想更好。 翌日纪舒愿还是询问了项妙儿,也不知是诓他的还是真的,她竟然说生孩子不痛,不过往后还是多加了句。 “当时瞧见孩子后,我便觉着这点痛便不算什么了。”项妙儿抱着孩子,笑得纪舒愿有些想哭。 他可没项妙儿这般疼爱孩子,他还是得先考虑下自个儿,若是当时候真痛得受不了了,他只能拉着项祝的胳膊咬了,毕竟是他当时说的。 他疼他就陪着他疼。 “把孩子给我吧。”丁红梅朝项妙儿伸出胳膊,将孩子接过,又看向纪舒愿,不由得叮嘱一番,“愿哥儿待会儿注意着点儿,别往人堆里挤,离人远些……” “知晓了娘,我会躲在夫君身后的。”纪舒愿朝丁红梅保证,右手肘放在左手掌心,举着手朝丁红梅笑,又侧目瞧项祝一眼。 项祝应一声:“即便舒愿想往前,我也会拉住他的,不然的话,将我俩的腰带系在一块儿也行,舒愿觉着呢?” 纪舒愿觉着有些不妥,若是被旁人瞧见,这把腰带系一块儿,真会让人羞红了脸。 他连忙摆摆手,搂住项祝的胳膊抱得发紧,朝他呲牙一笑:“我会一直在夫君身后站着的,不用这东西也成。” “如此乖巧?”项祝捏捏他的手臂,对他笑了笑。 若是不乖巧的话,就要被他系在腰上了,他可不想如此。 纪舒愿朝他干笑一声:“那是,我不是一直都如此乖巧吗?” 也不是一直如此乖巧,项祝拍拍握住他的手,朝他点头:“是,你是一直都如此乖巧。” 去和离也不需带多少物件,只带上那一纸和离书便好,纪舒愿没去过官府,想着还有些紧张,他握紧项祝的手,仰头望着头顶的牌匾。 “来得挺早啊。”沈一平的声音从侧边传来,目光将几人全部扫过一遍,最终落在项妙儿身上,紧盯着她的眼眸,“礼金带来了吗?” “自是带了的,待签了和离书后,我们便将银两给你。”项祝将手背在身后,纪舒愿也顺着他的力站在后方,抬眸瞧着沈一平,往常的客气看来也都是装的,这会儿他脑子里只有银两。 纪舒愿转过头,瞧项妙儿一眼,她此时低着头,仿佛地上有金子一般。 沈一平听着项祝的话,哼笑一声:“如此最好。” 他说完便转身进了官府,身后的沈一平爹娘也跟着他的步子进去,纪舒愿后退到项妙儿身旁,出声叫她一声:“别愣着了,赶紧进去吧。” “嗯。”项妙儿抬起头,往侧边瞧项长栋一眼,“爹跟我一同走吧。” 两人先往前走着,纪舒愿和项祝跟在他们身后,他晃晃项祝的手:“夫君,这儿可是官府,我们如此牵着是不是有些不妥。” “无妨,这事儿跟咱又关系,咱就是待在一旁给银子的。”项祝没松手,纪舒愿也有些想笑,他把衣袖往下拉了拉,“遮住,别让旁人瞧见了,今儿可是来办和离的,我们不能太显眼了。” 即便这和离与他们无关,但也得先向官老爷行大礼,纪舒愿跪在地上,望着地面沉默着,早知晓便不来了,也没人告知他要下跪如此之久。 “要跪多久?”纪舒愿往项祝那边儿侧了侧身,询问道。 “再等会儿,待官老爷瞧过和离书。”项祝也低声回复着,纪舒愿听闻继续低下头,沉沉叹出一口气。 幸亏官老爷没看太久,便将和离书看完,也让几人站了起来,纪舒愿揉揉膝盖退到一旁,眸光时不时往堂上偷瞄。 第133章 官老爷许是瞧过太多这事儿,也从那纸和离书中知晓前因后果,他清了清嗓:“根据我朝律令,对于沈家要全部礼金之事,本官并不觉着应当如此。” 喔?纪舒愿闻言抬眸,猛地与官老爷撞上视线,他呼吸一滞,又迅速低下头。 “为何?这和离是她项家提的,我并未有过错……”沈一平拧眉,仰头想跟官老爷要个说法。 “大胆!”官役吼一声,让沈一平住嘴,他顿时不再吭声,还是沈大娘上前一步,讨着笑,“那就听官老爷的,您说如何便如何。” 纪舒愿觉着,官老爷应当是瞧见和离书上沈一平去行院的事儿了,因此才会如此说,还挺公正。 “瞧和离书所写,你们沈家并不想要这孩子?”官老爷问这话的意思沈一平有些猜不出来,他沉默半晌最终还是点了头。 官老爷眸光落在项家这边儿,翻开公文看过两眼,随即出声:“既然如此,便将一些礼金留于项家用来养孩子,另一些则退回沈家。” 礼金不过才五两,也不知官老爷所说的一些是几两,总归比五两少,沈一平对此很是不满,他自然是想将全部礼金要回,他刚要出声,官役就将和离书递过来,他瞧见纸上所写的行院之事,便知晓了官老爷为何会那样说。 他一下涨红了脸,犹如被打了一巴掌,纪舒愿瞥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生怕被沈一平瞧见他正憋着笑。 在官府沈家也不敢造次,即便有些不满,也只会在签了和离书、走出官府后,在门口发泄,沈大娘冷哼一声,白了几人一眼:“亏我当时还以为你们如何磊落,不成想竟在和离书上动手脚。” “这是动手脚?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当时爽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会有这么一日。”纪舒愿从项祝身后探出头,手指握着他的胳膊,确实听了他的话,在他身后躲着,就是嘴没闲着。 项祝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少说些,随后又转头看向沈一平:“你那些事我们不再追究,礼金已退,往后便再碰面了,走,回家。” 太解气了,纪舒愿在心里给项祝鼓了几个掌,被他牵着往前走的时候,转头瞧过一眼,沈一平似乎很是不服气,但这儿可是官府门口,即便再气也得憋着。 “方才的话不该说。”项祝突然出声,纪舒愿憋笑的动作也怔愣一下,他侧过头,刚想反驳,就被他再次的话打断,“你方才那话,是哥儿能讲出来的吗?房中之事应当悄声讲,你还特意在官府门口说出。” 他摇摇头,对纪舒愿很是无奈,又觉着这事儿他做的挺好,项祝拍拍他的手:“下回多想想再出声,知晓了吗?” “知晓啦,我方才一气之下便说了,还不是怪夫君,往日经常与我说些不着调的话,我才会如此口无遮拦。”纪舒愿凑近项祝,向他说着。 这是把事儿甩他头上去了,项祝故作气愤地捏两下纪舒愿的脸:“那我往后不说了,旁的事也不做了?” “那不成。”纪舒愿匆匆摆手,“我根本不是这意思,是夫君自个儿想多了,诶对了,我记着娘说今儿要蒸包子呢。” 晒干的萝卜缨能用来包包子,来之前丁红梅便说过,纪舒愿也说了由他来做馅料,不过要是剁馅料的话,自然得往里放点肉,他握紧项祝的手,低声说道:“夫君,咱俩这会儿去买块卤肉吧,与萝卜缨一块儿剁碎了当馅料,不然只有菜的话不香,最好是肥瘦相间的肉。” 走到路口时,项祝便跟项长栋说了声,他跟项妙儿回家,纪舒愿则跟项祝去集上买肉,方才给了沈家三两银子,此时两人手里还剩下二两。 纪舒愿摸着钱袋,越想越好笑。 “你瞧见沈一平的模样了吗?原本还说自个儿无过,得知官老爷知晓他前往行院的事儿,他那脸色瞬间变了,他竟还要脸,当真是怪异。”他边说边摇头,惹得项祝也一同笑起来。 卤菜铺子门口排着客人,轮到两人挑选时,铺子里的卤肉便只有一块了,肥肉稍微有些多,纪舒愿思索半晌,最终还是买了,总不能只放梅干菜,没一点油水的话当真是难吃的很。 两人回到家中时,丁红梅已经提前和好了面,正在灶房放着,萝卜缨也在水里泡着,纪舒愿把卤肉拿出来,切成片后剁碎,又把泡开的梅干菜切碎掺进去,用刀将两样吃食混在一起,将它们剁成馅料,装进碗里。 面已经醒好,丁红梅走进灶房,纪舒愿则抱着馅料走到院子里,等着她擀面皮。项妙儿跟项巧儿都坐在对面,一人抱孩子,一人逗孩子。 察觉到他的视线,项妙儿转过头来,看一眼碗里的馅料:“大嫂,这馅料能好吃吗?” 往常萝卜缨只是炒菜吃,项妙儿还没吃过用它来包包子的,便出声询问一句,纪舒愿应一声:“干萝卜缨和卤肉,自然是好吃的。” “还是在那日卤肉铺子买的吗?我说怎么已经闻到肉香味儿了。”项巧儿嗅一下,转头往灶房瞧,“娘,擀好面皮了吗?我想来包包子呢。” “好了好了,别催促,我正擀着呢。”丁红梅捏着几张面皮走过来,放在竹板子上,“你们先包着,我继续去擀面皮。” 总算是有不让进灶房也能干活的时候了,纪舒愿洗过手便开始包包子,他捏出褶皱包子口收好,放置在一旁。 项妙儿对纪舒愿会煮饭的事儿很不了解,自然也不知晓他包的包子竟也如此好看,她这会儿正抱着孩子,只能瞧着纪舒愿跟项巧儿两人包。 “大嫂包的这是……”项妙儿瞧着搁在板子上的包子,有些不敢认。 “别不敢吭声,正如你所想,就是你大哥。”纪舒愿望着包子上由馅料组成的面容,对此很是满意,他侧着脸,夹过一条胡萝卜丝围上去,便是一条下颌线。 简笔画人物简单的很,纪舒愿只是把馅料黏在面皮上。 这会儿项祝从屋里出来,项巧儿匆匆扬手让他过来,纪舒愿也期待地望着他。 “怎么你俩都这般瞧我?我面上有东西?”项祝边走边摸了摸脸,最终坐在纪舒愿身侧,一低头便瞧见他手边的画,他挑眉一笑,凑过去看一眼,“舒愿弄的吧,还挺像我的。” “诶,大哥怎的如此确定,我方才都没瞧出来,就是有些怀疑罢了。”项巧儿对此很是疑惑。 纪舒愿倒觉着被他发觉也正常,毕竟他这简笔画上有明显特征。 为帮项巧儿解惑,项祝伸出手指,指指贴近鼻翼位置的那点馅料:“这儿,是颗痣。” 项巧儿还真没瞧出来,她拧着眉头,左瞧右瞧瞧半天才看出来,方才她还以为这是纪舒愿不小心掉在上面的,谁成想是颗痣。 纪舒愿这边儿倒高兴的很,项祝观察的果然仔细,他笑出声,轻拍两下包子上面的封口,凑到项祝身侧低声说道:“待会儿就把夫君给吃了。” 听着好似话中有话,项祝望他一眼,瞧见他弯起的眼眸,便知晓了他的意思:“吃,再做个你自个儿,待会儿咱俩互吃。” 是个好提议,纪舒愿应声,低头继续画了个自个儿,丁红梅面皮擀好不少,项祝也去洗了手,三人一起不久后就把包子包完,放进锅里蒸着。 孩子已经睡着,瞧着项妙儿,项祝出声询问一句:“你往后有何打算?” 听到他的询问,项妙儿心里一沉,也知晓不应当待在家中,毕竟还带着孩子,可她没什么本领,也挣不了银子,只能冲他摇摇头。 “我觉着二妹煮饭行。”纪舒愿出声道。 项祝也是这么想的,前些日子徐嗔还想让纪舒愿去当厨郎,若是纪舒愿教她几样菜,她肯定能去徐嗔铺子里做工。 “这阵子就跟着你大嫂,让他教你做些菜,过些日子带着你去集上,那边儿有家食铺,我们认得那掌柜的,说不准能让你去做厨娘,孩子就让娘在家带着。”项祝说。 项妙儿并未觉着不好,毕竟她还欠着大哥大嫂银子,总归得还他们的,即便他们并未提还银子的事儿,她也不能真不还。 “好,还得麻烦大嫂了。”她点点头,眸光望着纪舒愿。 教做菜不难,更何况项祝这会儿不让他进灶房,最多也只是写个菜方,而是项妙儿煮饭确实有一手,一瞧菜方肯定就能做出来。 “不麻烦,你煮饭好吃的很,上回的汤就是。”纪舒愿还真不是吹捧,鸟汤确实鲜美。 包子蒸好时恰好赶上午饭,纪舒愿把画着项祝的那个拿出来,项祝也拿了另一个,画被碰掉不少,虽说有些不完整,可两人还是边吃边笑,几人瞧得一头雾水。 吃过饭后,原本纪舒愿想说去写菜方子,刚动笔村长便敲开了门,他站定在两人面前,说菜上生虫了,他来是让纪舒愿做些除虫水。 “不然你去瞧瞧,与上回的虫有些不同,它们竟开始吃叶子了。”村长满脸忧愁地望着他。 除虫水这法子能杀不少虫,但纪舒愿还是跟他一同前往,去当面瞧一眼,项祝也跟着去了。 第134章 “严重吗?”项祝询问。 “无妨。”纪舒愿冲他摆摆手,凑过去说着,“我这除虫水能杀的虫不少呢,不过也得仔细瞧瞧到底是什么虫。” 三人抵达时,农户正在菜地里坐着,面上满是愁容,听着脚步声后,她们纷纷抬头,看到纪舒愿便朝他走来。 七嘴八舌的声音听得纪舒愿有些头痛,幸亏被村长和项祝阻拦,农户们才没碰到他。 纪舒愿后退一步,伸手往下按了按:“各位稍安勿躁,我这就过去瞧瞧。” 听到他这话,众人才不再吭声,各自往侧边挪了挪,给纪舒愿留了条路,项祝挡在他身侧,两人一同走到地里后,项祝才松开手。 菜叶上偶有一两个窟窿,好似被虫子咬过,纪舒愿看过一眼便知晓,这应当是蜗牛咬的,与菜青虫咬得不同,蜗牛所咬过的地方切口平整,而菜青虫咬过的则呈网状。 “许是前两日刚下过雨的缘故,蜗牛最是喜爱这种天气,便爬到菜上吃菜了。”草木灰水虽不能除去蜗牛但能让它们不再吃菜,纪舒愿便将这法子教与她们,这草木灰每家每户都有,她们自个儿做,也算是方便他了。 农户们一听,竟如此简单且不要银子,纷纷朝纪舒愿道谢,之后脚步匆匆回家去,毕竟那草木灰水也得泡一日,得尽快泡着,明日才能用。 “项家老大来家里喝一杯?你大娘做了一桌好菜呢。”村长邀着项祝,目光却在瞧着纪舒愿,看来想邀纪舒愿才是真。 “这会儿家中有事儿呢,还是改日吧。”项祝牵着纪舒愿的手,朝村长摆摆手。 纪舒愿也朝他笑笑,不过他毕竟是村长,是得打好关系:“村长家中的菜也能用方才的法子,即便没有蜗牛,也可提前喷洒一遍,那蜗牛一闻见这味儿,便不敢前往了。” 本因项祝不来家中吃饭生的怨气,这会儿也消散了,他眼眸一闪,扬手拍了拍项祝的肩膀:“你当真是好福气啊,这夫郎可比我这老头子都懂得多。” “只是误打误撞瞧过几眼古籍,论懂得多,还得是村长,整个村子里的人可都靠您呢。”纪舒愿的夸赞让村长更是喜上眉梢,他轻嗐一声,朝纪舒愿摆摆手,“你还真是嘴甜。” 总归是将他打发了,纪舒愿松了口气,跟项祝一同走着,刚走了没几步,便听着从侧边传来的一阵轻哼。 他转过头,便瞧见项祝绷直的嘴角,以及故作气愤的表情。 “夫君是怎的了?”纪舒愿伸手想摸戳戳他的嘴角,还未碰着就被他扫开,他转过头瞧着纪舒愿,“我正在气头上呢,你瞧不出来吗?” “啊,瞧得出瞧得出,就是不知夫君为何气愤。”纪舒愿还真不知,他也没做什么事儿。 瞧他拧眉思索的模样,项祝勉为其难给他提个醒儿:“我吃味了。” 第120章 想亲 项祝怎会吃味, 纪舒愿想。 他方才也并未做能让他吃味的事,想到这儿,他动作一顿, 仔细瞧项祝一眼:“夫君莫不是为我方才夸赞村长……” 项祝斜睨他一眼,纪舒愿当即懂了。 他轻嗐一声, 挤靠在项祝的肩膀上,轻啧一声,指尖勾上他的手指, 话中满是笑意:“村长都跟咱爹岁数差不多了,夫君这吃味有些假了。” “假吗?”项祝这回没松开他的手, 听到他的话更是拧眉, 纪舒愿瞧着像是在瞪他一样,他也回瞪回去,“我从未瞧过吃大爷味的人,夫君这不是无理取闹嘛。” “总归是男子。”项祝瞪的眼睛有些酸, 他收回表情,也不再逗纪舒愿,握紧他的手往前走,“村长怎的一直想让你去吃饭呢。” “大概是想让我好好教那些农户?毕竟我们原本收的银子太少, 说不教就能不教了,他可不得好好对我, 如此才能让我留下来。”纪舒愿猜测着, 又朝项祝挑挑眉,“不过方才村长所说的那句话不错。” “哪句话?” “那句啊。”纪舒愿歪头瞧他一眼,“你有福气,有我这么个夫郎。” 这话也不是第一回有人说了,丁红梅也说过不止一回, 项祝揉着他的手,朝他点头:“这话说的确实不错。” 纪舒愿眼眸弯着,揽着他的肩膀笑出声。 农户家中的菜地有蜗牛出现,纪舒愿怕自家菜地也有,便跟项祝先去了地里,并未直接回家。 小麦尚可,冬瓜南瓜也还好,主要得瞧瞧菠菜。纪舒愿蹲在菠菜地前,伸手扒着叶片,果真瞧见一个正在爬的蜗牛,他捏着壳把它丢在一旁,大喊一声:“啊──夫君──” 项祝还在另一条沟壑那,听到纪舒愿的喊声后,他急促跨步走过来,站定在他面前紧张询问:“怎么了?” “虫!”纪舒愿指指地上的蜗牛,项祝立即抬脚,将它踩死。 看着他毫不犹豫的动作,纪舒愿瞬间后退半步,指着他的脚,手指颤抖着:“夫君,你杀生了。” “这算什么杀生,吃菜叶的虫可不是好虫我这叫为民除害。”项祝还挺会说,纪舒愿抿唇憋着笑,用力冲他点头,“夫君说的是,你这是为民除害。” 既然项祝都如此说了,纪舒愿便让他继续除害,他将蜗牛从菜叶上拿下来,项祝并未打算一直踩,他从一旁拿过个土块,用土块把蜗牛砸死。 他丢他砸,即便如此也费了不少时辰,直到纪舒愿觉着腿都有些蹲麻了,还没把蜗牛抓完,他往后瞧一眼,挑了个干地儿坐下,侧头看向项祝。 “我觉着咱俩抓不完,得让娘她们一同过来。”纪舒愿想躺下,他转过身瞧见身后有些湿的地,还是没躺下去,“哦对,方才有些忘了,我们得先回家泡上草木灰水的。” “也是,待会儿到家中后,你便歇着,我跟巧儿来弄草木灰水。”项祝起身,朝他伸出手。 纪舒愿确实腿还麻着,他握住项祝的手站起来,往他身上靠:“不行了,腿麻了,夫君背我。” 说完他又觉着不好,说不准会挤着肚子,还未等他想出别的法子,只见项祝稍微弯腰,便将他抱了起来。 脚下倏然腾空,纪舒愿下意识握住项祝的脖子,慌张地东张西望一番,瞧见没人他也没敢松口气:“夫君,放我下来。” “不是累了吗?这会儿就别撑着了。”项祝手指微动,拍拍他的脊背,“搂紧我。” 纪舒愿搂紧,但还是出声说着:“有些不妥,待会儿我们免不了会碰见人,若是被旁人瞧见了该如何是好。” 他挣扎着想下去,又被纪舒愿拍了拍:“别乱动,若是碰见人了,我就告知他们你有孕在身,走路走些累了,毕竟日子已经过了三月,也不怕被旁人知晓了。” 他冷不丁说这事儿,纪舒愿觉着他真有可能会说出,虽说有孕是好事儿,可他总觉着别扭,原本告知他前三月不能说出时,他还有些庆幸,但项祝这会儿不像在逗他。 “夫君真想将我有孕之事说出去?”纪舒愿眯着眼睛盯项祝,很想得到一个摇头,没让他失望,项祝的确摇了头,但也加了句话,“不是我想不想说的事儿,若是他们问起,我得如此说才能解释我此刻的行为。” “那便放我下来好了,我这会儿腿不麻了。”为让他相信,纪舒愿特意伸直了腿,示意项祝瞧,“当真,我腿不麻了,我自个儿走就是,瞧瞧夫君这额头的汗,定是累着了。” 项祝原本想放下的动作又收回,他转头与纪舒愿对视:“我出汗了?” 男子定是要面子的,纪舒愿立即抬手,用袖口将他额头侧边的薄汗拭去,随即开始装傻:“方才我讲话了吗?好似没有,夫君你快放我下来吧,待会儿真要被旁人瞧见了。” 纪舒愿动作还挺快,项祝还未出声,他便将汗拭去,想说也不太好开口了,他勉为其难将他放下,说实话他当真想告知旁人他有孕在身,不过瞧纪舒愿方才的模样,好似不想让旁人知晓。 “呼──”纪舒愿拍拍胸膛,松了口气,方才心都快被项祝吓出来了,幸亏他反应快。 “快些回去吧,不然明日洒完水得天黑了。”项祝对方才的事闭口不提,他不提更好,纪舒愿也不吭声,他瞧着项祝的手,两人回了家。 项祝去沐浴屋刷石缸,纪舒愿拿着铁锹去灶房,把草木灰铲进木桶中,一桶足够了,他把铁锹放回院里,转过头时,项巧儿已经拎着木桶到石缸前,项妙儿在后面跟着,一脸迷茫。 这还是她第一回瞧见,纪舒愿与项祝对视一眼,虽说她已经与沈一平和离,但他还是留了个心眼,不过这草木灰也无妨,倒是除虫水得注意着点。 “大哥,这东西就是除虫水吗?”项妙儿询问道。 项祝摇摇头:“不是,只是防虫的罢了。” 项妙儿应一声,继续瞧着项祝,看着他将草木灰倒进水中,用木棍搅两下,让草木灰沉底后,把石缸盖子盖上。 “这样便好了吗?这当真能除虫吗?”项妙儿从不知烧火留下的灰烬竟如此有用,能防止虫吃菜叶,这法子倒是新鲜。 第135章 “泡一日便能,这事儿原先只有你大嫂知晓的。”项祝说到这事儿,语气不由得透出些骄傲,像是在炫耀纪舒愿一般。 “原先”,项祝特意强调这话,项妙儿还有些不明白,还未询问便听到项祝出声:“不是说让你大嫂教你煮饭吗?这会儿他有空闲能给你写菜方子。” 纪舒愿听得到两人的话,他坐在椅子上,朝项妙儿扬了扬手:“我这会儿想到个好菜,我们今儿晚饭就吃这个。” 他心里本想着梅菜扣肉,可今日并未买肉,而且五花肉价格贵的很,纪舒愿便稍微改了些,把梅菜扣肉改为梅干菜烧土豆。 “你上过学堂吗?”纪舒愿询问着项妙儿。 她闻言点头又摇头:“没去过几日。” “识字就行。”纪舒愿也不是想让他字迹如何好看,只是不想动手写方子罢了,“我来念菜方,你来写。” 写字是可行的,虽说没去过几日学堂,但项妙儿还是看过不少书,认字写字都不在话下。 纪舒愿靠在椅背上,从切菜到装盘,说的很是细致,甚至连几片蒜片都让她记下,最后一句讲完,他坐直身子,去瞧项妙儿记的如何。 她字迹比项祝秀气多了,纪舒愿倒没多意外,这字迹与她自身的气质确实相符,他从头到尾把纸张瞧过一遍,与他方才所述不差分毫。 教人做菜可比自个儿做慢多了,总归今日不用再去地里,纪舒愿便带着项妙儿先进了灶房,提前备着吃食。 纪舒愿指指墙上挂着的梅干菜,让项妙儿去拿过来些,把它放进盛水的碗里泡着,土豆削了皮,纪舒愿先拿过一个,将它切成滚刀块,给项妙儿示范一下后便把刀递还过去。 她学着纪舒愿的刀法,把土豆切成滚刀块后放在一旁的碗里,这会儿梅干菜也泡散开,纪舒愿教着她把梅干菜捞出来,切成小段后放置旁侧。 丁红梅抱着孩子跟项长栋去钓鱼了,纪舒愿转头瞧一眼项祝,让项巧儿坐下烧火,锅里添水放上红薯块,把土豆块放在蒸屉上,火烧得挺大,不多时便将土豆蒸熟。 锅里的红薯也基本煮熟,纪舒愿又把窝窝头放在蒸屉上,另起锅铲出一块猪油,融化后倒入土豆块,将它煎成焦黄,倒入梅干菜、少许番椒、以及盐和酱油,翻炒过后便直接将菜盛出来。 萝卜缨晾晒前已经焯过水,不用担忧会炒不熟,方才炒菜时纪舒愿后退了两步,只站在远处讲话,而这时,他端着盘子走出院子,觉着番椒味道更重了些。 他加快步子,憋着没打喷嚏,直到把菜放下后,这才别开头打了声喷嚏,一抬头恰好与刚从屋里走出来的项祝撞上视线。 “冻着了吗?”项祝面上满是严肃,眼看就要带他前往医馆开风寒的药,纪舒愿匆匆开口,“没有,只是今日的菜得放番椒好吃,我便让妙儿放了半个,方才猛然闻到有些呛鼻子,我这才打了喷嚏,并不是冻着了。” 更何况这会儿的天也冻不着,再过一阵子,就能穿薄衫了。 “故意的?趁娘不在家就如此,待会儿是不是得让妙儿说一句,自个儿不知晓你不能吃辣的事儿?”项祝果真都猜到了,纪舒愿朝他笑一声,又出声反驳,“其实能吃辣的,方才妙儿都告知我了,但娘觉着不能,那便不吃了。” 丁红梅也都是为他好,纪舒愿从未享受过母亲的担忧,即便想吃,他也愿意听她的。 “你这可不是没吃的样子。”项祝拆穿他的话,纪舒愿顿时回过神来,“这不是意外嘛,这梅干菜与土豆的确需要番椒才好,若是旁的菜,我肯定就不让放番椒了。而且今日只放了半根,两三口就吃完了。” “吃完便能毁尸灭迹了?”项祝询问,纪舒愿点头,他拿过筷子夹起菜里的番椒,看样子还真打算在丁红梅回家前吃完。 项祝挡住他夹菜的动作:“别吃了,我待会儿跟娘说是我想吃了。” 纪舒愿放下筷子,还有些意犹未尽,好久没吃过辣,他还真有些想,他咀嚼着,朝项祝点头:“夫君你真好。” 既然不用把番椒吃掉,纪舒愿便不再待在院里,他回到灶房把项妙儿炒好的菜端出来,项祝也随着他走去灶房,爹娘还未回来,项巧儿便打算去河边去叫他们回来吃饭。 她刚出门,便传来一阵骂骂咧咧和咿咿呀呀糅合的声音,纪舒愿转头去瞧,只见丁红梅抱着孩子走进院子,项长栋跟在身后,垂头不吭声。 丁红梅瞥项长栋一眼,抱着孩子回了堂屋,这会儿项巧儿才敢吭声:“爹,娘这是怎么了?” “方才钓鱼时有人询问妙儿的事儿,你娘这才有些气。”项长栋将丁红梅气愤的缘由说出,眸光落在项妙儿身上,“妙儿也别多想,许是沈家多说了两句,过几日旁人便忘了。” 都是以旁人家私事为乐的人,不久后肯定会被别的事压下去,不过这阵子确实得被说几句。 项妙儿闻言点头,向项长栋苦笑道:“爹我知晓的,此事说起来都怪我,才会让娘听到这些话。” “此事怎能怪二姐,分明是沈家故意散布出去的,再不济也都是那些嚼舌根的人讨人厌,二姐何必要往自个儿身上揽。”项巧儿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瞧着项妙儿,轻哼一声坐在椅子上。 “可这事儿的确是因我而起。”项妙儿垂下头,手指抠着指尖。 纪舒愿握住她的手指攥进掌心:“又没人怪你,娘气愤也不是气你,而是气那些讨人嫌的人,没事儿,我去跟娘说说,你先坐下吃饭吧。” “爹也先吃吧,我这就去跟娘说说去。”让项妙儿坐下后,纪舒愿转头看向项长栋,向他说完后转身走进堂屋。 丁红梅正坐在床沿,孩子被放在床上,望着床帘伸手抓,脚也没闲着,来回蹬。 “娘,吃饭了。”纪舒愿叫她一声,丁红梅虽有些气愤,但总不能把气撒在纪舒愿身上,别说他有孕在身,就算没怀孩子,这事儿也与他无关。 丁红梅抬起胳膊,将眼角的泪拭去:“你先去吃吧,我不饿。” 纪舒愿没应她的话,而是直接朝她走来,他站定在丁红梅面前,向她说着:“娘也别气了,谁不知村里人总爱嚼舌根,和离之事若是不被人说才不对呢,总归不是咱们的错,即便被说,也应该是沈家觉着丢人才是。” 他说的对,这事儿本就不是妙儿的错,而方才丁红梅却将错归到项妙儿头上了,这才会觉着有些气愤。 仔细想想,应当沈家气愤才是,丁红梅稍微好受了点。 “也不知是不是沈家说出来的,又或许是去官府时被旁人瞧见了?”丁红梅有些疑惑。 “这会儿说这些也没用,反正已经被知晓了。”纪舒愿思索片刻,忽地想到,“娘,既然有人愿意嚼舌根,那我们便让他们好好嚼,村子里的人可能不够用,还是媒人更适合。” 纪舒愿挑眉一笑,听懂他话中的含义,丁红梅顿时不再气愤了,她眼眸一亮:“我这就去找媒人去。” “这会儿先别去。”纪舒愿阻止她,正当丁红梅以为他还有话要叮嘱的时候,他伸手揉揉肚子,“您孙儿说他饿了。” 她反应过来,轻轻拍两下他的手,将孩子抱起来:“好,先出去吃饭,明日再去。” 瞧见丁红梅面色如常,众人都松了口气,纪舒愿坐在项祝身侧,朝他扬了扬下巴。 项祝瞧见之后,立即凑过去夸赞他一番:“不愧是舒愿,娘果然听你的。” “那是,不过不是听我的,而是听她孙儿的,我方才说她孙儿饿了,她便随我一同出来了。” 如此更显得纪舒愿机灵了,项祝轻笑一声,给他夹了一筷子土豆,如方才纪舒愿所说那样,番椒放的不多,不过是稍微有些辣味罢了。 许是思索着明日要如何跟媒人说,这顿饭丁红梅吃得心不在焉,并未瞧见番椒,纪舒愿趁机逃过一劫。 天色已暗,吃过饭后,纪舒愿便先去沐浴,刚推开门,背脊便贴上一个温热的胸膛,不用转身,纪舒愿便知晓来人是谁。 “夫君,我要沐浴呢。”纪舒愿把衣裳放在衣架上,一转头,便瞧见项祝正解着腰带,“我知晓,咱俩一同沐浴岂不是更省时吗。” “费时还差不多。”纪舒愿想将他推搡出去,可他已经脱完衣裳,未等他反应过来,项祝已经走到他面前,将他衣裳脱掉之后,抱着他放进浴桶中,随后跨步走进。 项祝后背抵在浴桶上,手掌扶着纪舒愿的腰,目光将他身子扫过一遍。 微烫的水将他身上泡得泛红,纪舒愿手掌撑在浴桶边沿,眼眸湿润地瞧着项祝:“今儿沐浴的水好热……” 听着这话,项祝不由得笑出声来,哪儿是水热的事儿,分明是其他缘由,他动了动腰,纪舒愿顿时松了手指,圈住他的脖颈,额头抵在他肩膀。 “当心……”纪舒愿想说孩子,还未说完便被项祝打断,“我知晓,你别乱动就好,余下的便交由我来。” 第136章 纪舒愿掀起眼皮,雾气熏得他头晕眼花,他没听清项祝的话,眼神一直盯着他翕动的唇,想亲。 最后还是亲了,就是头脑更晕了。 纪舒愿趴在项祝肩膀上,等着他给自己擦身子、穿衣裳,望着近在咫尺的脖颈,他灵光一闪,凑过去咬一口,这下咬得可比嘬的疼,项祝倒吸一口冷气,但并未阻止他:“这回肯定咬出印子,我都觉着疼了。” 听到项祝这话,纪舒愿松口,身子后撤瞧一眼,果真是有了痕迹,比嘬的印子重多了。 “疼吗?”纪舒愿侧头看项祝一眼,眼底分明满是笑意,项祝无奈摇摇头,把他的衣裳拿过来,拍拍他的肩膀,“伸手先穿上衣裳。” 纪舒愿站直身子,伸手穿好衣裳后,眸光始终往他脖颈上瞧,他方才确实没松劲儿,一想到明日他脖子上会有痕迹,纪舒愿心情很是愉悦,走路都有些轻飘飘的。 下一秒就被项祝拉住:“步子歪歪扭扭的,瞧仔细点路。” 纪舒愿应一声,回到屋里后躺在床榻上,待项祝躺下时,他不由得又趴在他胸膛瞧一眼,方才的痕迹还未消去,虎牙刺破肌肤,他牙口瞧着还挺整齐。 “破皮了吗?”项祝方才擦拭身子时,察觉到有些刺痛,便猜测有些破皮了,他侧过去,好让纪舒愿仔细瞧过一眼。 本来还不知晓,听到项祝的话后,纪舒愿便仔细瞧一遍,确实能看出,确实破了皮,他心虚地抬眸,冲着项祝干笑一声:“夫君,我方才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留个痕迹,便稍稍用了些力,谁知夫君皮竟如此薄,如此便破了皮,疼吗?我给夫君吹吹。” 他说着,还真对着他脖颈吹。 原本只是想逗一下纪舒愿,即便被咬破皮也不痛,项祝只是想让他心疼他一下,可当微凉的气吹过来时,他顿时一怔,沉沉叹出一口气。 “别吹了。”项祝拍拍纪舒愿的后背,让他躺好。 纪舒愿显然也察觉到些什么,他目光下移,憋住笑继续吹:“夫君还真是火气旺。” 瞧见他眼底的狡黠,项祝无奈叹息,侧过身伸直手臂,将他整个人圈在怀里,纪舒愿脊背贴着他的胸膛,他不喜欢这姿势,尤其是能感受到尾椎的触感。 “夫君,面对面抱好不好?”纪舒愿跟项祝打着商量。 “不好,好好歇息,明儿不是还得跟娘一块儿去找媒人吗?” 谁被杵着能睡得着,纪舒愿手掌摸到身后,扭过头朝项祝笑着:“憋着对身子不好。” 这可是纪舒愿自个儿说的,项祝本想让他歇息的,他非得如此,项祝便遂了他的意。 肩膀一沉,纪舒愿顿时觉着不对,他本想做些手工,可这会儿项祝的模样,好像不止如此,他刚要伸腿,脚踝就被项祝按住,紧接着大腿侧边一痛。 纪舒愿耳根发烫,别开脸望着侧边飘荡的床帘。 第121章 帮工 翌日纪舒愿没去狩猎, 但今儿醒来的时辰也不算晚,他刚出门,丁红梅便盯着他, 不过也没催促,待他吃过饭后才出声。 “我本想自个儿去的, 可左思右想,还是想跟你一块儿去。” “我吗?”纪舒愿指指自个儿,“行, 那我就跟娘一块儿去。” 项妙儿也在一旁坐着,听到这话后想起身, 纪舒愿抬手按住她的肩膀, 让她坐回椅子上:“妙儿就别去了,我跟娘一同去就是。” “就是说呢,你在家顾着孩子就好。”丁红梅也附和道。 说找媒人,丁红梅想找最熟悉的, 也就是上回在村头帮项祝找夫郎的那个媒人,但她怕纪舒愿见到她会想起那日的事儿,她便想找找旁人。 “媒人还是找上回的大娘吧,我记着夫君说, 她是咱亲戚,将这事儿跟她说一声, 她肯定能帮着往出说, 而且大娘肯定认得许多媒人,如此便传的更快了。”纪舒愿提议道。 听到这话,丁红梅忍不住转头瞧他,纪舒愿也握住她的手,笑着往前去:“娘也快些吧, 回来后我们还得下地抓蜗牛呢。” 昨日的蜗牛并未抓干净,且午后就要洒草木灰水,虽说项长栋起早便去了地里,但还是得早些回去,光他一人可抓不完。 丁红梅应声,立即加快了些脚步,家中跟媒人那离得不远,不久他俩便抵达地方,毕竟是亲戚,丁红梅将事情说过之后,媒人也觉着沈家这事儿做的不妥。 丁红梅也附和着,边说边哽咽,得到媒人的应答后,她拭去眼角的泪,握住媒人的手:“多亏你了,一定要让旁人知晓,我们妙儿与他和离之事都是他的错,他成天往行院跑,妙儿实在觉着伤心,便主动提及和离,也将礼金还了,我们项家不欠他们什么……” 纪舒愿在一旁并未吭声,只是偶尔附和一句,从媒人家出来后,他瞧着丁红梅擦泪的模样,并未吭声,他不太会哄人,若是哄错了地儿,还不如不哄。 他站在一旁,最多伸手握握丁红梅的手,出声安抚两句:“今儿咱已经做好了这事儿,待明日便能听着说沈家的话,娘应当高兴才是。” 明日整个县城的村子里说不定都是这事儿,那时候谁还记着昨日说的项妙儿和离,应当是在讨论沈家男子去行院,被夫人给休了的事。 虽说是和离,方才丁红梅特地说是项妙儿主动提及,媒人肯定会添油加醋,最终肯定就会说是沈一平被项妙儿休了,也不算错。 “你说的是,我这会儿应当笑,明日更甚。”丁红梅朝他扯了扯唇角,“我们快些回去吧,还得去地里呢。” “嗯。”纪舒愿点点头。 两人并未回家,直接来了地里。 项长栋还在抓着蜗牛,边抓边用石头砸,地上满是蜗牛的痕迹,听到动静,他转过头来,瞧见两人后便询问:“那事儿办的如何?” “说完了,她稍后便去告知旁的媒人,待明日就能听着有关沈家的事儿。”纪舒愿向项长栋说着,走到另一边儿去抓蜗牛,今儿没有项祝在,他便只能自个儿来砸蜗牛了。 他倒不怕,就是觉着有些麻烦。 听到纪舒愿的话,项长栋也松了口气,朝丁红梅摆摆手:“既然如此,我们便先来抓蜗牛,还是菜地要紧。” 确实如此,纪舒愿默默点头,继续用土块砸着蜗牛,蹲累了便坐下,继续伸手去抓。 丁红梅瞧见他坐下,叫他一声,让他到一旁歇息去:“待会儿老大跟巧儿就该回来了,你到一旁歇会儿去,别坐这儿了,地上还湿着呢。” “我挑了不湿的地方坐,无妨。”纪舒愿朝她摆摆手,还是打算多抓几只,便能稍微快些。 瞧他这模样,似乎还想继续抓,别说纪舒愿了,丁红梅都觉着腿有些酸了,她起身踢了踢项长栋的脚,示意他去歇着,又走到纪舒愿身旁,将他从地上拽起来:“赶紧坐一旁歇着去,我们都歇。” 都歇着的话,纪舒愿倒能接受,他顺着丁红梅的力站起来,随她走到一旁坐下,水壶被项祝拿走,他这会儿有些渴,也没水能喝,总不能跟爹娘用一个水壶。 往日跟项祝在一块儿时,他还会偶尔逗他,两人时不时斗嘴,很是有趣,这会儿当真无趣得很,纪舒愿轻叹一口气,坐在一旁闷不吭声。 “爹娘──”大老远便能听到项巧儿的声音,纪舒愿抬起头瞧过去,看到跟在她身后的项祝,以及他腰间挂着的水。 他立即有了精神,坐直身子紧盯着项祝后腰的水壶,直到项祝站定在他面前,他一伸手,直接将他腰间的水壶勾走,掀开水壶盖喝了好几口,当真是口渴了。 “慢些喝,本就是给你带的。”他跟项巧儿回到家中时,没瞧见纪舒愿,询问过项妙儿后,便说他们早就去找了媒人,可这会儿还没回来,爹倒是在地里抓蜗牛。 如此项祝便能猜想到,他们应当都在地里,昨日纪舒愿说过,午时之前要把蜗牛抓完,他肯定去找过媒人后,就跟着丁红梅来了地里。 他摸摸腰上挂着的水壶,把余下的一点水喝完,冲洗一番后又回到灶房,将水壶灌满,这才与项巧儿一同来到地里。 纪舒愿喝的有些急,仿佛许久没喝水一般,项祝坐在他旁边,曲起手指敲两下他的肩膀:“别喝这么快,呛着会难受。” 他应一声,喝完之后看向项祝:“今儿如何?巧儿有没有打到狐狸?” “哪儿这么容易啊。”项巧儿甩甩手,边叹息边摇头,走到地里撸起袖子,开始抓蜗牛。 “鸟呢?”纪舒愿又问。 问到这项巧儿算是高兴了点,她抬眸点头:“打到两只。” 不止纪舒愿,丁红梅也开始出声夸赞她,项巧儿笑得眼睛都眯起来:“娘别取笑我了,就只是两只鸟罢了,待我往后打到狐狸再夸赞也不晚。” “确实是,往后还能打到野鹿呢,也不差这一句夸赞。”纪舒愿继续说着,项巧儿听到应一声,又继续低头抓蜗牛。 项巧儿和项祝先去抓蜗牛,三人稍微歇了会儿,也去抓,抓完后时辰也到了午时,一行人回到家中时,项妙儿正在做饭。 第137章 面条煮好之后,纪舒愿去灶房端面,刚走过去就被项妙儿拽到一旁去,她探头看两眼院里,发觉没人往这边瞧,她才开口询问纪舒愿情况。 “已经告知了媒人,待明日肯定就会有人说了。”纪舒愿将这事儿告知她,但瞧她面容好似并不太高兴。 纪舒愿仔细瞧过,心里一直在打鼓,莫不是这会儿又心软了?他可没法子让媒人忘了这事。 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出声时,项妙儿沉沉叹出一口气:“如此便好。” 她说完走到案板前,将纪舒愿的碗端起来:“我帮大嫂端出去。” 一顿饭吃得很是平和,吃饱后不能立即去干活,纪舒愿便跟着项祝回了屋里,他坐在椅子上,晃着椅子侧目瞧项祝。 “坐好,真不怕摔吗?”项祝扶住椅背,拍拍他的肩膀,纪舒愿坐直身子,转身跨坐在椅子上,仰头看着他。 “看我做什么?”项祝伸手揉两下他的头发,将他头发揉乱后还偷笑两声,纪舒愿始终如此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傻了?”项祝弯腰,凑到他唇边亲一口,纪舒愿后仰身子,稍微退点距离,“没傻,我在想事儿。” “想什么?”项祝手指捏捏他的脸,“说出来我们一块儿想。” 纪舒愿思索半晌,眸光从他的脸下移,落在他腰腹位置:“我在想呢,每日稍微当心些不就能做了吗?怎的还要去外院呢。” “想这个做什么?”项祝手指捏着他的脸,“许是觉着当心麻烦,毕竟去外院的话便不用顾忌太多,又或许是尝个新鲜罢了。” 纪舒愿觉着他后半句话说得挺对,确实是尝个新鲜,只是闲着无事,他才多想了点儿,之后又告知项祝方才项妙儿向他说的话。 “妙儿好似真的放下了,我本以为她会心疼沈一平,但她什么都没说,反而还帮我端了面条。” “她也不是拎不清的人,都如此了,她若是还心疼那人,还不如不和离。”想来项祝对妙儿肯定是更了解的,纪舒愿也默默点头。 歇到草木灰泡好的时辰,一家人便开始去舀水,纪舒愿被叮嘱坐在一旁,等项祝舀好两桶后,率先挑着往地里走,纪舒愿和项巧儿都跟在他身后。 抵达地里后,让他俩各自洒着一桶水,项祝便再次回到家中挑水,家里人都去地里,洒水的动作也快的很,日头还未落下,他们便将水泼完。 一行人拎着空桶归家,途中不免碰着几名农户,眼瞧他们手中拎着桶,便纷纷询问他们在做什么,毕竟都知晓他家中会做除虫水,可这会儿好似没有虫子也除,而且闻着味道也不对,除虫水味儿可比这重多了。 草木灰水种菜的农户们都已知晓,也算不上秘法,他们向丁红梅询问时,她特意转头瞧纪舒愿一眼,等到他点头,丁红梅才告知他们草木灰水的法子,也说是用来防止蜗牛吃菜叶,而非除去蜗牛,若是要除去的话,还是得用除虫水。 虽然除虫水还是得花钱去项家买,但总归是免费得了个法子,农户还挺知足,与他们道谢后,便转身匆匆回家,许是去泡草木灰水去了。 草木灰水要隔几日洒一回,纪舒愿也提前跟村长和农户们说过,最近几日便不需再前往了。 肚子已经有些显怀了,纪舒愿这几日便没再去狩猎,只是在家教着项妙儿做菜,除了上回的梅干菜炒土豆以外,又将之前给鲜食斋的菜方都教给了她。 项妙儿也学得挺快,不过半月,将菜都学了个遍。 “嗯,我觉着二姐都能去开个食铺了。”项巧儿吃得很是欢快,还不忘抽空抬头说句话。 听她一说,纪舒愿觉得她说的挺对,他觉着累得慌,可项妙儿说不定不觉着呢,要是她愿意的话,他们能掏点银子,开个铺子让项妙儿管着,也算是投资。 纪舒愿看向项妙儿:“我觉着可行,夫君觉着呢。” “我们觉着也没用,得妙儿自个儿想去,不过她还未做过这事儿,不如先去鲜食斋做工,这阵子也好仔细学学他食铺怎么做的,往后若是真开铺子,你也能用到。”项祝这话更对,而且还能偷师,纪舒愿闻言点点头,“恰好还能赚些银子,到时候若是你想开铺子,我跟你大哥也会出点。” 她和离的银子都是他们出的,这会儿又这样说,项妙儿当即红了眼眶,嘴唇抿着,好似要哭出来。 纪舒愿慌忙想劝她,还未出声便看到项妙儿笑出来,眼角溢出泪水,可唇角是上扬的:“大哥大嫂,我真不知该如何报答你们了,往后我赚的银子通通都给你们……” “诶,这可不好,你赚得银子还是先收着,待孩子长大,上学堂之类的可都是用银子的地儿。”纪舒愿叮嘱着她。 她用力点头,再次像两人道了声谢。 徐嗔可是什么都不缺,若是想找他帮忙的话,便只能带着菜方了,纪舒愿在家中让项妙儿写了一道菜的菜方,三人一同去集上。 这会儿刚过了饭点,鲜食斋里仅剩一两桌客人,他们与小二已经相熟,瞧见他们后,他立即走过来,将他们引到侧边的坐席,随后去楼上寻徐嗔。 项妙儿还是第一回来食铺,她左顾右盼瞧着,手掌也互相搓着,貌似有些紧张。 “别担忧,掌柜的人很好,跟你大哥也相熟,更何况你现在会做的菜如此之多,他肯定急着让你来呢。” 徐嗔想让纪舒愿当厨郎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儿了,最近他没再吭声,纪舒愿猜测是瞧见他怀有身孕才会如此,若是知晓他把菜方都教给了项妙儿,肯定很是高兴。 “项兄今儿怎的有空前来?”徐嗔走下楼来,眸光落在项妙儿身上,虽说从未见过,可瞧她与项祝有三分像的面容,便对她的身份有所猜测。 “徐掌柜不是想让舒愿来当厨郎?”项祝先询问这话,徐嗔还以为他愿意让纪舒愿过来,不过还是多说一句,“纪师傅有了身子,会不会有所不便?” “就是有些不便,我们便将菜方都教给了我二妹。”项祝眸光落在项妙儿身上,徐嗔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难怪与他长得相像,原来是二妹。 “当真都会?”徐嗔有些不信,若是他应了后,他二妹不会的话,还得费时辰教她。 纪舒愿瞧出他是在怀疑,便朝项妙儿使了个眼色,随后向徐嗔说道:“徐掌柜若是不信的话,便随便点几个菜,我上回卖您的菜方,这几道我都教会了妙儿。” 他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张菜方来:“还有一道新菜方,这道妙儿也会,若是徐掌柜喜欢的话,便让她一块儿做了。” 不用银子便得了一张菜方,而且纪舒愿都说了是他教的,味道肯定差不了,他收下菜方,看过一眼后朝他们笑着:“我怎会不信呢,毕竟是纪师傅亲自教的,肯定差不了。” “不过这道菜我倒没听过,不如先去灶房做一盘出来,待会儿咱就在这儿吃了,小二,再拿壶酒。”他说着朝小二扬了扬手,纪舒愿也拉着项妙儿站起身来,“夫君便在这儿跟徐掌柜聊着,我带妙儿去灶房。” “好。”项祝应声。 灶房的厨郎厨娘都认得纪舒愿,瞧见他后也主动跟他打招呼,纪舒愿向他们介绍过项妙儿,他们便热心肠地凑过来,把食材都告知她。 纪舒愿则站在一旁瞧着。 今儿这道菜是辣子鸡丁,前几日在家做的时候,项妙儿并未往里多放番椒,而在这儿时,纪舒愿便让她随意些,特别是放番椒时。 做这道菜得用红番椒才更好吃,瞧着项妙儿在切番椒,纪舒愿稍微后退些,靠在灶房后门处,跟其他厨郎厨娘一同探头。 项妙儿动作很是熟练,菜方被她记在心里,很快便将辣子鸡丁炒好,她刚打算盛出来时,被一厨郎叫住,他笑眯眯地望着她:“先盛一盘给掌柜的送去,余下的便留下给我们尝尝吧。” 方才切了不少鸡肉,盛满一盘后稍微剩了些,项妙儿便又拿出一个碗,将剩下的盛进去。 厨郎厨娘尝过后,顿时眼眸一亮,不由得转头看向纪舒愿:“没成想纪师傅二妹做菜也如此美味,果真是一家人。” “是大嫂教得好。”项妙儿不想居功,向他们解释道。 众人一听,更是明了。 方才项妙儿做菜时,他们也瞧了个大概,在得知她想来做帮工时,更是高兴,如此一来,往后若是有新菜式,便直接由她教就好,不用再担忧看纪舒愿做一回记不住的事儿。 不过还是得看徐嗔如何说,纪舒愿把辣子鸡丁端出来,项妙儿则继续在灶房做徐嗔方才点的几道菜。 盘子放在桌面上,一阵香辣的味道传来,徐嗔这阵子吃了不少麻辣兔肉,这会儿吃着辣子鸡丁,竟觉着没多辣,香味儿倒并未减少。 他尝过一口,朝纪舒愿和项祝点头:“项兄二妹手艺确实不错,明日便来铺子来做帮工吧。” 听这话他是同意了,在项妙儿端着菜出来后,纪舒愿立即向她说了这事儿,她端着菜,不知该说些什么。 第138章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谢谢徐掌柜。”项祝提醒道。 项妙儿把菜放在桌面上,朝徐嗔躬身道谢:“多谢徐掌柜,我往后一定好好做菜。” 徐嗔朝她摆摆手:“若是要谢,也应当是谢你自个儿和纪师傅,你将他的菜方学得不错,味道也相差无几,既教得好也学得好,如此我才会让你来。” “是。”项妙儿朝他点点头,坐在纪舒愿身侧,也向他道了谢。 难得与项祝一同饮酒,徐嗔不知不觉便多喝了些,喝到最后连面容都有些泛红,眼眸也变得迷离,他手臂搭在项祝肩膀上:“项兄有没有兴趣开个斗鸡场,我觉着若是我们一同开一个,定能赢许多银子。” 开斗鸡场与赌场相似,稍有不慎便会陷进去,项祝并未想过,更何况还得往里掏许多银子,家里可没这么多闲银。 “罢了,我并不是做生意的料,徐掌柜还是找旁人为好,若是有让我帮忙挑斗鸡时,直接找我便是,掌柜的也知晓在哪儿能寻到我。”家和卖猎物的地儿在何处他都知晓,若是找他便很容易寻到。 虽说徐嗔饮了不少酒,可还是清醒的,听着项祝的话,他沉沉叹出一口气,即便有些遗憾,但他方才都这样说了,也能够接受,往后常叫他过来就是。 吃过饭后,他被小二扶着晃晃悠悠上楼,纪舒愿他们则走出门,一同回家去,途中,项妙儿的情绪显然变好,连脚步也轻快不少。 孩子已经能稍微吃些饭食,即便项妙儿不在家,丁红梅也能喂他些鸡蛋羹,当项妙儿回家后,他伸出手,闹着要让她抱。 项妙儿换了身衣裳,洗过手后接过孩子哄着。 丁红梅总算能稍微歇歇,她帮自个儿倒了杯茶水,随后看向纪舒愿和项祝,询问他今日的事儿。 “徐掌柜点头了,妙儿明日便能去那边做厨娘。”纪舒愿向丁红梅说着。 事情如此顺利,丁红梅也松了口气,替项妙儿高兴:“即便你大哥大嫂不说,这银子也是得还的,往后帮工的银子你便给他们就是,不用给我。” 就算丁红梅不提醒,项妙儿也会如此,她朝三人点点头:“自是要还的,往后我便将工钱给大嫂,家中应当是由大嫂管着银两。” 纪舒愿不知如何开口,便转头瞧项祝一眼,示意他出声。 项祝还在帮纪舒愿倒茶水,察觉到他的视线后转头,思索半晌后朝她们点点头,又转头看纪舒愿一眼:“既然娘和妙儿都如此说了,你便接着就是。” 她怕项妙儿是觉着亏欠才会如此,纪舒愿不接的话又怕她想多,便点头应了声。 纪舒愿回到屋里,瞧了下所存的银两,若是用来租赁地的话,稍微几块地银子便能用掉不少,还是得继续攒。 往后要是租赁农户的地,便能建造大棚,种些反季节的菜,如此便能卖得更贵,若是项妙儿开了食铺,采买菜的银两便用分成中扣掉就是,也算是赚了银子。 第122章 梅菜 地里的南瓜与冬瓜已经开花, 可这阵子一直在下雨,纪舒愿坐在屋里,敞开门托着下巴往外瞧, 时不时叹一口气。 “怎么满面愁容?坐这不冷吗?雨都飘进来了。”项祝把一碗茶水递过来,纪舒愿捧着用来暖手, 一下雨气温确实有些低,不过他此刻更担忧的是地里的菜。 他又叹出一口气,仰头瞧着项祝:“这雨如此下, 地里的菜都长不好了,正是授粉的日子, 这一下雨, 蜜蜂都飞不过去了。” 授粉?项祝有些听不懂,不过听着蜜蜂他便知晓了,纪舒愿大抵是怕蜜蜂爬不了花蕊,如此便结不了果。 “无妨, 过几日便不下了,这儿的雨就是如此,三两日就会停下来。” 即便如此,三两日也挺耽误授粉。 纪舒愿收回视线, 似乎想到什么,他转头看向项祝, 项祝当即伸出手指, 挡在他唇上:“不准,雨天路滑,且若是你淋着雨,着了风寒该如何是好?不是最厌烦汤药了?” 项祝将他想说话的话说出来,甚至连他讨厌的汤药也搬过来了, 纪舒愿只能收回视线,再次叹息。 不能下着雨去地里,便不能进行人工授粉,如此就只能等雨停了,他越想越觉着烦,要是早知晓会在授粉的日子下雨,就让项祝把冬日的布搭上了。 竹条将布撑起来,能挡雨便好。 如此他就能直接钻进去,用刷子来帮菜授粉了。 可光想也是无用,这会儿根本出不去,反而这雨还有增大的势头,纪舒愿更是哀愁,所幸那几家农户的菜都没有需要授粉的,也算是件好事儿。 即便下着雨,项妙儿也始终每日前往集上去鲜食斋帮工,项祝狩猎倒是不能去了,这两日待在家中,项祝不是给纪舒愿端茶倒水,便是搂着他一同去床榻上歇着,躺得纪舒愿身子发软,难受得很。 在纪舒愿觉着自个儿要长蘑菇时,总算是停了雨,但山路还是不好走,总归土路好走一点,但不多。 纪舒愿踮着脚,瞧着面前的泥坑,有些不想管菜了,若是直接踩过去,脚上肯定会有好多泥,他虽没有洁癖,可沾上泥泞也不舒服。 他拧眉望着泥坑沉默半晌,不多时,腰间一紧,他整个人被抱起,项祝一手扶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撑着他的腿:“搂紧些,我慢慢走。” 项祝确实得当心些,这路可算不上好走,即便他从侧边走过去,始终有些滑,他强行稳住步子,才总算走了过去。 将纪舒愿放下后,项祝有些无奈:“就说让你晚些时辰再过来,这会儿日头刚起,还未将水晒干。” “今儿肯定晒不干,难不成还要等一日?菜可等不了这么久。”纪舒愿说着,率先往地里走,项祝也紧紧跟着,两人走到地前,一眼便看到不少被雨水打掉的花。 纪舒愿对此很是心疼,若是没被打掉,往后说不定能长成大冬瓜大南瓜,卖出去肯定能赚不少。 他走过去蹲下,手指颤颤巍巍地拿起掉落在地的话,闭上眼睛默哀半晌,睁开眼轻声说道:“花啊,一路走好。” “嘟囔什么呢,赶紧过来教我要如何用这东西。”项祝从布袋里掏出两根葱根,有些不明白纪舒愿是何意。 纪舒愿应一声,不再为逝去的花装难过,起身走到项祝身旁,接过其中一根葱,用葱下的根须在侧边的小花柱上蹭了蹭:“蹭这些小花柱,瞧,这根须上都是黄色的花粉了,随后再将这些花粉抹到中间的大花柱上,如此便好了,也不用换根须,每朵花都是这样做。” 异花授粉效果更佳,可即便是异花,也只有旁侧的冬瓜,且太麻烦,得来回跑,干脆直接一朵花就好,也更方便些。 这法子不难,项祝看过一遍便学会了,虽不知是否有用,毕竟是纪舒愿所说,可信度的确挺高,他学着方才纪舒愿的模样,用根须如此涂抹着。 往后日子也不知有没有雨,没多久后,他俩又叫来了项巧儿和项长栋,四人一同授粉,动作快了挺多,未到申时便结束,回家途中,仍旧碰上那片泥地。 虽说被晒了一整日,但瞧着还是不好走,来时人少,即便是被项祝抱着也无妨,可这会儿他们身后就有两人,纪舒愿真是不好意思让项祝抱。 纪舒愿朝项祝伸手,搭在他掌心,用力攥紧他的手:“夫君扶着我就成,别抱我了。” 身后的两人项祝也不是没瞧见,他侧目望去,一只手握住纪舒愿的手,另一只手揽住他的腰,两人很顺利便走过那片泥坑,松手时,方才那两人也已经走过来。 纪舒愿本就有些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两人走过来后,便跟丁红梅说着话,从东说到西,他猜测大概又得半个时辰。 他侧过身子,刚想询问项巧儿要不要提前走,还未出声便听到身侧的女子开口,眼眸中满是惊诧:“呦,丁大娘你家这哥儿是有孕了?瞧这肚子有三个月了吧。” “被你瞧出来了。”丁红梅笑着,向她说道,“不止三个月,已有四个月了,只是愿哥儿不多出门,便没多见罢了。” 前阵子项家卖除虫水时,女子也去她家买过,那时并未瞧出这夫郎有孕在身,所谓出门见得少,大概是不想让旁人知晓罢了,而且当时,他貌似特意遮了肚子。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女子只是对纪舒愿肚子里的孩子有些兴趣,别说整个村里传的纷纷扬扬,就连外村都有部分人知晓,石头村有家男子,面容胜似潘安,那方面却不行,落了旁家男子好几年才进门一个傻的。 当时都是如此调侃,没成想这哥儿竟有孕了,女子这会儿开始怀疑当初传的是否为真了,可瞧瞧纪舒愿的肚子,又不想假怀孕,难不成怀的是旁人的? 一旦心中埋下些疑惑,便会往这儿多想,她朝两人笑了笑,又看向丁红梅:“恭喜恭喜,当真是件好事儿,往后满月酒也得请咱们去喝一杯。” “那是自然。”丁红梅随口搪塞道,并不想跟旁人多说,听着她这语气,那两人更是觉着这孩子来得蹊跷。 第139章 待他们走后,纪舒愿转头瞧项祝一眼:“瞧他们那模样,好似不信这孩子是夫君的。” “毕竟前些日子还在传着我患得隐疾之事,肯定没这么容易相信。”项祝笑了,“总归是咱家的事儿,反正说我不举之事也听太久了,早就听腻了。” 再者还是他主动散布出去的,对他并无影响,项祝对此很不在意。 感觉项祝好像无所谓,纪舒愿便不再多想,总归是自家的事儿,他们自个儿知晓就是了。 最近几日都没下雨,山路上的泥泞也被晒干,项祝每日与项巧儿一同上山,项妙儿去鲜食斋做工,纪舒愿则跟项长栋、以及抱着孩子的丁红梅一同前往地里。 前几日授粉过的菜长得不错,虽还看不出结果如何,但没下雨,也不用担忧花粉会被冲掉,纪舒愿坐在一旁百无聊赖地拔着草,时不时转头瞧瞧路过的人。 最近没在意,这会儿倒是瞧见挺多往他身上看的人,许是前阵子沈一平的事儿说腻了,又开始传他有孕的事儿了。 当真是闲不得一点。 纪舒愿轻叹一口气,继续低头拔草。 “瞧什么瞧,当真是使人厌烦。”丁红梅瞥一眼,瞪着方才走过的那人,许是瞧见她恶狠狠的模样,那人仅看过一眼,便匆匆转身离去。 “应当是最近没了乐子,便用这事儿来寻开心罢了,娘也别太气愤,最多七日他们便忘了。”纪舒愿对此也不在乎,仔细想想,当初项祝患得隐疾时肯定被说不止七日,而且当时年纪又小,肯定更不好受。 纪舒愿心里有些泛酸,他这会儿很想抱抱项祝,可他现在不在这儿。 “没乐子就多干点活,真是太闲了。”丁红梅这话倒说对了,他们可不就是闲来无事才会如此嘛。 反倒是项长栋平静的很:“管她们如何说呢,反正我只知晓我有了孙儿,高兴还来不及呢,怎能被她们惹生气。你也是,气性这么大,别被娃娃听着了,若是学会了可不好。” 丁红梅抱着孩子,听闻垂眸望一眼,恰好与他对视,他咿咿呀呀半晌,她顿时朝他嘘了一声:“你可别学我,要好好的知晓了嘛?别什么话都学。” 又是一阵咿咿呀呀的回应,虽说听不懂,但丁红梅一直乐此不疲地跟他说着,听得纪舒愿有些想笑。 方才的气愤被项长栋这么一插科打诨,确实消了不少,但在项巧儿回来后又重新爆发。 “真想把他们眼珠子扣下来,看看看,还真不怕眼睛瞎了。”项巧儿冷哼一声,一屁股坐在纪舒愿身侧,向他说着。 方才刚劝说好娘,这会儿项巧儿又如此,纪舒愿只能说两人不愧是亲生的,连语气都相差无几。 “别气了,闲着也是闲着,就饶了他们吧。”纪舒愿拍拍她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糖放在她掌心。 纪舒愿不爱吃糖,这块还是上回买吃食旁人赠的,说是用来压秤的。 项巧儿接过糖,撕开纸皮后把糖塞进口中,可还是止不住气愤,她嘟嘟囔囔朝纪舒愿开口:“大嫂,你就不气愤吗?他们可是在编排你肚子里这孩子不是我大哥的。” 话音刚落,后脑勺就被拍了一下,项巧儿转过头,恰好瞧见丁红梅正盯着她,这会儿她才发觉方才的话有些不妥。 嘴太快了,话没过脑子就秃噜出来了。 她刚想解释,纪舒愿便朝她笑了笑:“既然都知晓是编排了,我为何要气愤,更何况我这会儿肚子里还有孩子呢,气性太大对身子不好。” “对,咱不管他们。”项巧儿顺着他的话点头,看到丁红梅的眼色松了口气,不过她还是有些气的。 当日吃过午饭后,她便出了门,叫上交好的姐儿,去寻了那些瞎说的人,冲着他们破口大骂,骂完一通才觉着畅快,笑嘻嘻地回了家。 纪舒愿也看出她的喜悦,猜测大抵是想明白了,才会如此,并未往旁的地方想。 最近没人再说纪舒愿肚子里孩子不是项祝的,纪舒愿想大概是又有了其他事儿要说,不过经过前阵子一闹,村里人几乎都知晓了他有孕这事儿。 村长甚至拿了些鸡蛋过来,即便还未到生产的日子,纪舒愿觉着他有些急了,丁红梅也觉得。 她推搡着村长手中的篮子:“这日子还早着呢,村长别太客气了,待办满月酒时,定会请村长前来。” “我自然知晓,这些不过是给愿哥儿先补补身子,你瞧瞧他,这身子瘦弱的。”村长家的大娘出声,转头瞧着站在一旁的纪舒愿,“愿哥儿来接着,这阵子先吃着,不够我们再来找我们。” 丁红梅都不想收了,纪舒愿怎能去接着,他匆匆后退两步,朝她摆摆手:“大娘,您还是自个儿留着吃吧,我也并不瘦弱,家中吃的也不差。” 他都如此说了,村长他们便不再争执了,又多聊了会儿,随即转身出了门,丁红梅将他俩送到门口,纪舒愿本以为能稍微放松些,刚坐下,便听到门口传来声音,貌似是纪忠清。 他动作一顿,若是说村长是来送鸡蛋的,纪忠清恐怕是来找他算账的,毕竟当初回门时他还说项祝当真患得隐疾,而不到一年,他却有孕了。 他思索半晌,最终打算豁出去,实话实说,项祝隐疾治好了,这事儿他也没诓人,说出来也无妨。 “兄长今儿怎的有空来?”纪舒愿朝纪忠清笑着,瞧着他落在自个儿肚子上的视线,顿时知晓他方才没猜错,果然是奔着他有孕这事儿来的。 纪忠清掩饰不住表情,他手掌握拳,拧着眉瞧过来:“你有孕了?” “原来兄长是来道贺的,我原本还以为是有旁的事儿呢。”纪舒愿扬起唇角,眼眸中满是笑意。 他站起身来,如此能让纪忠清看得更清楚,眼睁睁看着他的表情变得不甘,纪舒愿才坐下来,朝他摆摆手:“兄长不如坐下喝杯茶水?” 丁红梅抱着孩子坐在堂屋门口,虽眼眸盯着他俩,可还是有些距离,她根本听不着两人的讲话声。 望着纪忠清紧绷的脸,纪舒愿把茶杯递过去:“兄长怎的了?不为我高兴吗?” 高兴?纪忠清现在心里满是气愤与后悔:“你分明说项祝患得隐疾,怎会有孕?” “这个啊。”纪舒愿想到这还有些羞赧,他垂眸低下头,“结亲后夫君找了不少偏方,虽说吃了些苦,最终也总算是治好了。” 他边说边抬眸瞧纪忠清,果不其然,听到项祝隐疾治好时,他面色更沉,紧紧盯着纪舒愿,语气中带着质问:“你为何不告知我?” 想什么呢,若是告诉他的话,他早就冲过来,将他替嫁之事抖出来了,说不准他就不能待在项家了,纪舒愿又不傻。 不过不能这么说,纪舒愿与他对视着,闻言叹出一口气,无奈地摇摇头:“母亲叮嘱过我,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能将这话说出,而且当时兄长已同董家定亲,说出来也不算是好事儿。” 看来是他结亲之前治好的,纪忠清更加悔恨,他眼神逐渐变得凶狠:“你是故意的对吧?项祝面容俊得很,你当初瞧见画像时就相中了吧,他隐疾被治好,你必定很是高兴,怎的有空告知我,你是怕我抢。” 虽说有些跑偏,但在他得知项祝隐疾治好时,确实很高兴。 “我没有……兄长多想了。”纪舒愿垂下头,模样有些可怜,从堂屋瞧,就好似是被纪忠清骂了。 丁红梅立即起身,走到桌前,虽是笑着,但说出的话却是在撵人:“时辰也不早了,这会儿该煮饭了,董家哥儿应当也要回家煮饭吧。” 这会儿刚到辰时,离午时还有些时辰,可丁红梅都如此说了,他再死皮赖脸待着岂不是会被他笑话。 虽有些气愤,但纪忠清还是起了身,绷着脸出了门,纪舒愿瞧着他的背影有些想笑,一转头与丁红梅对上视线,看到她严肃的面容,他立即收回笑,小心翼翼询问:“娘这是怎的了?” “你还笑呢,方才他是不是说你了。”丁红梅在担心他。 纪舒愿听到后又恢复了笑,他伸出手指,放在孩子手边让他抓,向丁红梅说:“没,兄长只是有些羡慕我有孕,来蹭蹭福气罢了。” “果真?”丁红梅不太信,就他前阵子那模样,怎会如此心平气和,但看样子纪舒愿不愿让她知晓。 “自然是真的。”纪舒愿有点心虚,但又不能直说,总不能说他也想与夫君结亲吧。 只有官宦才能有两个夫郎,而且纪舒愿也不想将这事告知丁红梅,替嫁又不是什么能翻出来说的好事儿。 不愿说就算了,丁红梅虽有些担忧,但纪舒愿也不是孩子,自个儿心里有数,实在憋不住肯定会同项祝说的。 不多时,项祝和项巧儿便推开门走进来,纪舒愿还未转头,就闻到一阵肉香味,待他转身时,果不其然看到项巧儿手中拎着一块纸包,一瞧便知晓是那家卤菜铺子所售的卤肉。 他眸光盯着那块肉,顺着它左右瞧,等他反应过来项巧儿在使坏时,三人都笑着他,甚至连那小儿都发出咯咯的笑声。 第140章 “当真是学坏了。”纪舒愿瞥她一眼,抬眼瞧项祝,“今儿怎么买肉了?” “给你补补身子,不是一直说想吃梅菜扣肉吗?你做梦都念叨着,我怕再不吃,你夜间能把我当成肉吃了。”项祝把弓箭放在墙上,坐在他身侧。 “我说梦话了?”纪舒愿可从没有这样过。 “不仅说了,连怎么做的法子都念叨出来了。”项祝无奈看他一眼,纪舒愿顿时沉默半晌,从这话便得知他是在逗他。 他白日都得想许久菜方,怎会在说梦话时说出来。 “那夫君定然知晓如何做,不如今儿夫君来做这道菜?”纪舒愿不是想让他做,也是在逗他,谁知听了他的话,项祝竟然直接应了。 纪舒愿开始怀疑自个儿了,难不成他真说梦话了? 项祝走到灶房,纪舒愿则站在他身侧,瞧着将梅干菜泡在水里,又把卤肉切成片。 趁这时辰,他有模有样地调着料汁,纪舒愿这回真信了,他的确说了梦话,不然项祝肯定不知要将卤肉切成片。 “之后如何做?” 纪舒愿刚打算信了他的话,项祝就问他接下来要如何做,他怔愣一瞬,这才开口:“夫君不是说我说梦话把法子都说出来了吗?” “是说了,我没听清,只听到了把肉切片,还有放些花椒八角之类的话。”项祝向他解释着。 那他还是说梦话了?!纪舒愿抿唇不吭声,时不时往项祝身上瞄一眼。 “怎么不吭声了?我真不知往后要如何做?”项祝笑着,想伸手捏他的脸。 “诶,夫君手上都是油。”纪舒愿身子后撤,避开他的手,将菜方重新说过一遍,随后才问一句,“我是不是吵到夫君歇息了?” “嗯?”项祝正想着菜方,听到这话下意识转过头,瞧见纪舒愿拧着眉的模样轻笑一声,“又不是一直说梦话,只是偶尔一回罢了。” 等项祝将东西都备好之后,纪舒愿还是待在他身侧,垂着头一动不动,还是在想方才的事儿。 他轻叹一声,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既然怕耽误我歇息,那往后有什么想吃想要的就说出来,如此便不会做梦都想着了。” 这话有些道理,可当初他就是因为肉贵才不敢吭声的:“我若是想要天上的星星呢?难不成夫君还要帮我摘?” 纪舒愿觉着项祝太惯着他了,他自个儿都有些受不了。 “这倒不能,我能帮你买两颗星星糖,挂在床帘上就当成星星罢。” 纪舒愿忍不住笑出声来,侧过身捧着项祝的脸,踮起脚亲他一口:“我还是最爱吃夫君。” “好,晚间让你吃。”项祝也是听多了他的话,这会儿直接接下他的话,丝毫没犹豫。 纪舒愿趴在他肩膀上笑个不停,直到项巧儿进来烧火,他才被项祝赶出来,不过他怕项祝做不好,还是时不时跑过去瞧两眼。 本来应当用生五花肉,卤肉也不是不能做,且还能更方便些,虽说有些不正宗,但吃着肉很是软糯,他今儿甚至吃了两个窝窝头,想拿第三个的时候被项祝拍了下手。 “别吃了。”项祝压住他的手,“想吃下回再做就是,非得一回吃尽兴啊。” 也是,吃太多的话下回就会觉着腻了。 纪舒愿收回手,喝完红薯粥后打了个哈欠,刚想回屋歇息就被项祝拦住,硬是把他拉出门,往地里走。 “消消食,刚吃饱不能躺着。” 纪舒愿吃饱了就只能躺着,他倚靠在项祝身上,眯着眼睛顺着他的步子往前走,根本没看路。 项祝有些无奈,但毕竟是他硬拉着项祝出来的,他一手揽着他的腰,缓慢走着,只是散步罢了,他们便绕到了河边,走了一圈之后回家。 瞌睡走没了点,但纪舒愿还是懒得站直身子,他闭着眼睛打哈欠,一睁眼正瞧见前方朝他们走来的纪忠清,他面上的笑容很是渗人,纪舒愿觉得他要搞事情。 仔细想想,他能说的也只有替嫁这事儿了,纪舒愿也笑了,饶有兴趣地冲他挑眉。 第123章 胎动 纪舒愿握紧项祝的手臂, 转头看着项祝:“夫君,兄长好似是来找你的。” “怎么就是来找我的了?从哪儿瞧出来的?”项祝倒不觉着,他跟纪忠清又无话可说, 找他做什么。 纪舒愿不吭声,他就是猜得出来。 如他所猜想的, 纪忠清站定在两人面前,直接将纪舒愿忽视,仰头瞧着项祝:“忙着呢。” “不忙, 只是消消食罢了,兄长有话要说?”项祝瞥一眼正幸灾乐祸的纪舒愿, 轻叹一口气。 纪忠清眸光落在纪舒愿身上, 收回后朝项祝扬了扬手:“这话得悄悄说,你随我来。” 项祝不知他要说什么,还未出声纪舒愿便松开他的手臂,往侧边推了推:“夫君去吧, 兄长定是有重要的事要说。” 也不知纪舒愿在着急个什么劲儿,但既然他如此说,项祝便随纪忠清去了。 纪舒愿双手环臂,瞧着项祝的背影, 宽肩窄腰,腿都要到纪忠清腰间了, 手臂也很有劲儿, 每次都是单手将他捞起来,让他坐到一旁,他去换床单。 眼睛也好看,特别是即将抵达…… 纪舒愿回了回神,怎的感觉他这眼神好像在生气?他视线转到纪忠清面上, 瞧见他正得意笑着。 难不成他跟项祝说的不是替嫁之事?但除了替嫁,纪舒愿还真不知晓还有何事能说。 项祝已经走到他面前,目光瞥他一眼,声音冷淡的很:“回家。” 他说完自个儿率先往前走,连纪舒愿的手都没牵,纪舒愿瞧一眼手,沉默半晌后又见项祝顿住脚步,仿佛想起什么,又转身回来,牵上他的手,重复一遍:“回家。” 上回两人说过,气愤也得牵手,项祝还记着,看来不是太气,纪舒愿松了口气,不过还是有些疑惑,纪忠清到底说了什么,能让纪舒愿如此气愤。 走远之后,纪舒愿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拍拍他的肩膀:“夫君,兄长方才到底跟你说了什么话?” 项祝转头往身后瞧一眼,没看到纪忠清的身影,他回过头,握紧纪舒愿的手:“没什么事儿,不过是说你替他进门的事儿罢了。” 怕他担忧,项祝又告知他:“我方才不过是装给他看的,并未生气,也不知为何突然说这个,应当要一直瞒着才是罢。” “上回我就跟夫君说过了,兄长当时对夫君很是满意,不过是因隐疾才如此,可这会儿得知夫君隐疾已被治好,就……”纪舒愿停顿半晌,虽未说完,但项祝也能猜测出他的后半句。 “原来如此,我说他方才的话怎么有些怪异,不过也不必担忧,这事儿我本就早就知晓了,往后如何与他无关。”项祝捏捏纪舒愿的手指,“肚子还撑吗?直接回家睡会儿?还是再多走两步。” “回家。”纪舒愿点头,虽说不太犯困了,但若是躺下还是能稍微睡会儿的。 纪舒愿脱了外衫,躺在床榻上,等待着项祝脱衣裳,待他脱完躺在身侧,纪舒愿侧了身子,揽住他的腰枕在他手臂上:“夫君,若是兄长告知旁人替嫁的事要怎么办?” 纪忠清不过是想出口气,虽然是他先悔婚的,可若是说出去,项家又要被那些人谈论了,实在是烦得很。 “说便说了,我们不承认就好,我相中的是谁我还不知晓吗?哪儿能由得他说什么就是什么。”项祝阖上眼睛,拍拍他的脊背。 他这法子好,若是家里人都说没这回事儿,旁人一听肯定会觉着是纪忠清魔怔了,纪舒愿打了个哈欠,阖上眼皮也睡着了。 待他醒来时,项祝已经出门,纪舒愿整好衣裳走出屋,丁红梅正在院里带着孩子玩儿,项巧儿从院子外回来,手中拿着弹弓。 瞧见纪舒愿后,她将手中的石子抛了两下:“大嫂你醒了,我方才已经能打中你画的那个板子的正中央了,明日我肯定能打回来一只狐狸。” 看来她是去练准头去了,纪舒愿朝她点点头:“嗯!你一定能行,明儿我就在家等着了。” 纪舒愿坐在椅子上,项巧儿也坐到他对面,倒了杯茶水一口气喝完,抬眸看着纪舒愿:“大嫂,大哥方才都跟我们讲了,这事儿肯定能让你兄长难受一下子,让他管不住嘴。” 刚睡醒脑子有些迟钝,半晌后纪舒愿才反应过来,他看向项巧儿:“要如何做?” “如此说来他还得谢我呢,我方才跟旁家的姐儿说了,董家夫郎瞧上我大哥了,非得说原本进门的是他,笑话,我大嫂都有孕了,他这会儿说这些肯定不怀好意。”项巧儿愤愤出声,说得头头是道。 有些话不是假的,听着确实是纪忠清的错,可纪舒愿觉着有些不妥:“这样不太妥当吧。” “有何不妥,他先使坏的。”项巧儿把空茶杯放在桌面上,往纪舒愿身侧坐了坐,看着他的肚子有些不好意思。 “大嫂,我能摸摸吗?” 第141章 “这会儿还摸不着动静。”纪舒愿说着,稍微侧了侧身子,好让她摸到。 项巧儿手掌轻轻贴上他的肚子,摸着圆鼓鼓的,确实……! 掌心摸着的地儿鼓了一下,项巧儿猛地松开手,指着他的肚子:“他他他他……” “踢我了。”纪舒愿也有些惊诧,这还是第一回被踢,与他想象的不同,踢的不疼,只是稍微有点感觉,怎么说呢,有点奇妙。 这时候好像才有点实感,他肚子里有个活物。 “怎么了?”丁红梅正抱着孩子在看鸡吃食儿,听着这边的动静,连忙走过来,面色慌张。 纪舒愿一脸怔然,仰头看丁红梅,没等他出声,这会儿项巧儿已经反应过来,她几乎要跳起来:“侄子踢大嫂肚子了!” 原来是这事儿,丁红梅瞧见的多了,并未觉着惊诧,她松了口气,说了项巧儿一句:“别一惊一乍的,当心吓着你大嫂。” 纪舒愿也没这么容易被吓着,不过确实有些不自在,他手掌贴在方才项巧儿摸的位置,这会儿肚子里并未有动静。 “怕是累了,方才应当是在你肚子里翻身呢。”丁红梅笑着,走到他身侧坐下,又向他说了些旁的事儿,例如夜间肚子里娃娃也可能会翻身之类的事儿,让他别被吓着了。 项祝跟项长栋出了门,待天色渐暗时才回来,晚饭席间,项巧儿将今儿侄子踢到她手的事儿告知项祝,边说边比划着,很是兴奋。 纪舒愿这会儿已经接受,他边点头边往项祝身上靠,下一秒,耳侧传来一声询问:“孩子踢你了?” “对啊,我睡醒后巧儿说要摸摸我的肚子,孩子便踢了下。”纪舒愿向他说着。 项祝叹一口气:“竟然被巧儿抢先了,我才应当是摸到他的第一人才对。” 他语气中甚至还有些遗憾,纪舒愿仰头看他一眼,看上去不像装的,他有些想笑:“夫君怎的还跟巧儿抢这个。” “这叫什么抢,本就该让我先知晓的。”项祝哼一声,瞪项巧儿一眼。 项巧儿兴奋劲儿还未过,瞧见项祝的视线,她笑容一顿,说话都有些结巴:“大大大大哥,怎的如此瞧我?” 他没吭声,收回视线继续望着纪舒愿。 纪舒愿更想笑了,他拉着项祝的手往肚子上放:“这会儿也不晚,你瞪巧儿做什么?” 摸了好一会儿都没动静,纪舒愿抿唇忍着笑,半晌后项祝无奈摇头,这孩子当真不给他面子:“不摸了,这孩子真不懂事。” 还未出生就被说不懂事,纪舒愿替孩子委屈一会儿,但这会儿还是得先哄项祝:“应当睡着了,等晚间再摸,若是不醒我就晃晃,把娃娃晃醒。” 虽不知能不能晃醒,反正得先说了,听到他的话,项祝也装不下去了:“怎么晃?做些旁的事儿,让孩子在肚子里感受着?” 他没这个意思,只是想在床榻上翻翻身罢了,纪舒愿拍拍他的手臂,凑到他耳边低声呢喃着:“低声些,别被爹娘他们听到了。” “你当真是想这样晃?”这下变为项祝惊诧了,纪舒愿又打他一下,咬牙切齿出声,“我没这样想。” 纪舒愿真没这样想,但项祝是真这样想了。 晚间沐浴过后,纪舒愿率先走进屋里,他抖开被褥,刚躺下房门便被推开,项祝走到衣架旁,将衣裳搭在上面,坐在床沿朝他伸了伸手:“坐起来。” “好累,想躺着。”纪舒愿边说边解开腰带,掀开衣裳露出肚子,“夫君自个儿摸。” 瞧他这模样,不知晓的还以为项祝要对他做什么,他一只手撑在纪舒愿身侧,另一只手贴上他的肚子。 两人纷纷噤声,仔细感受着动静。 纪舒愿抬眸瞧项祝一眼,又望向肚子,这孩子还真是不给项祝面子,他伸手,戳了戳肚子:“诶,给你爹些面子,踢他一脚。” 还是没动静,项祝无奈叹出一口气:“罢了,还是用你的法子更好。” “嗯?”他的法子?纪舒愿倏然想起饭间说的,孩子要是不动就晃晃。 脚踝被握住往前压,纪舒愿“诶”一声,刚打算让他等会儿,肚子突然鼓起一个弧度,他顿住动作,匆忙叫项祝一声:“夫君,你瞧──” 项祝闻言瞧过去,看到他肚子上鼓起的痕迹,瞧着像是手掌,他停下动作,用手指轻轻碰一下。 许是感受到他的动作,肚子里的娃娃收回手,又拍了下,劲儿还挺大。 项祝惊诧一瞬,又面露喜色:“这娃娃还拍我手呢。” 这会儿许是睡醒了,纪舒愿躺靠在枕头上,瞧着项祝跟娃娃玩儿,有点犯困,他眯着眼睛瞧,半晌后头一歪睡着了。 项祝将他上身用被褥盖上,只露出些肚子,等到娃娃累到歇息,他才收回手,躺在纪舒愿身侧,帮他盖好被褥,将他抱进怀里。 察觉到他的动作,纪舒愿掀起眼皮瞧过一眼,抱紧他找了个舒适的地儿,又阖上眼皮。 项巧儿昨日说的要让纪忠清难受一下,今儿就有了苗头,他跟着丁红梅出去瞎逛时,被几人叫住,都是丁红梅认得的,她们低声询问一番:“听说董家的哥儿相中你家老大了?” “这是从何得知的?我怎就从未听过呢。”昨日已经提前叮嘱过,丁红梅装不知晓的模样挺像真的,纪舒愿也拧着眉,一脸茫然。 这人瞧纪舒愿一眼:“你家夫郎都怀孩子了吧,这人还当真是不要脸,竟如此大胆,董家也不知晓管管,再传会儿外村的人都知晓了。” “我们当真是不知晓,若是这事儿是真的,那我可得去找村长让他评评理了。”丁红梅说着昨日项祝说过的话,几人顿时附和着,“是得让村长出面管管,可不能让旁的村知晓,如此岂不是看笑话吗?” 纪舒愿站在一旁不吭声,听着她们讲话,听得有些走神,再次回过神时,她们说必须得去告知村长,还要与丁红梅一块儿去。 “怎的突然要去找村长了?”纪舒愿跟在丁红梅身后,方才的话他没仔细听,也不知说到了何事。 丁红梅稍微走得慢了些:“前些年还有私通被浸猪笼的,这些年没人敢如此,可今儿竟得知有人想着这种事儿,若是真出了这事儿,村长说不准还得被笑话呢,虽说有些人乱瞎说,这事儿不能是真的。” 确实是,说起这个纪舒愿便想到原主的母亲,他惋惜地摇摇头,跟着她们一同走到村长家。 村长还在屋里歇着,听到脚步声后,他出了门,瞧见这么多人还有些怔愣:“你们这是?” 一人走到村长身侧,将事儿从头到尾讲过一遍:“这事儿只是传过来的,谁也不知是真是假,若是假的还好,若是真的,定会被旁村的人取笑,咱可不能这样,今儿我们来,就是想让村长去董家瞧瞧,也多说两句,让他消了这个念头。” 村长一听,顿时也有了精神,确实如她们所说,若是传出去的话,别说会被旁村人取笑,说不准还会被他村的村长告知知县,如此一来,他的村长之位可就保不住了。 好不容易让纪舒愿教农户去种菜,若是保不住村长之位可就真的亏大了。 村长匆匆点头,安抚几人后便让她们先回去,他则跟纪舒愿和丁红梅一同往董家走,不过两人并未跟村长一块儿进他家的门,待他进去后,纪舒愿跟丁红梅就回了家。 “娘,他们应当不会动手吧。”纪舒愿把茶水递给身侧的丁红梅,有些担忧。 “不会。”丁红梅喝过一口,刚准备喝第二口时,娃娃伸着手,想去抢她手中的茶盏,丁红梅握住娃娃的手,继续方才未讲完的话,“这事儿毕竟还未成真,村长应当只是提醒你兄长两句。” 丁红梅所说有理,但最终还是动手了,不过不是村长与董家,而是董远与纪忠清,两人的叫骂声纪舒愿从院子里都能听到,他想去瞧瞧,但他还记着上回丁红梅所说,便忍着没出门。 他坐在椅子上,越听越不对,不止董远与纪忠清的声音,好似还有项巧儿在骂。 纪舒愿转头,与丁红梅面面相觑,他刚想说自个儿去瞧一眼,还未出声便被丁红梅挡住:“你别去了,若是动起手来,你在旁边才更是让人怕呢,在家等着,我去瞧瞧。” 丁红梅抱着孩子出门,纪舒愿也坐不住,他打开一条门缝,探头往外瞧,只能看个大概,并未看得太清楚。 看了不久他便觉着有些累了,干脆坐回椅子上等他们回家,这会儿已经听不着叫骂声,不多时应当就没事儿了。 杂乱的脚步声传来时,随之而来的还有项巧儿的气愤:“什么人呐,还想跟我吵,我还能骂不过他不成。” 门被推开,纪舒愿匆忙起身走过去。 “发生何事了?”纪舒愿问项祝,回应他的却是项巧儿。 她冲纪舒愿摆摆手,坐到椅子上一口喝完一杯茶:“气死我了,我跟大哥只是路过罢了,谁知村长正与他们说这事儿呢,那董远非得说是大哥他……” 第142章 她停顿半晌,将这话略去,重新开口:“总之,我骂了他们一顿,要不是大哥拉着我,我就冲上去了。” “也不知随谁,气性那么大,董远毕竟是个男子,这回是村长在那儿他不敢动手,若是村长不在,你能打过他吗?”项祝拧眉说着,项巧儿扭头轻哼一声。 “你说她做什么?若不是我怕吓到孩子,我也得上去骂他两句。”丁红梅说道。 这下项祝知晓项巧儿是随谁了,他握住纪舒愿的手,带着他走回屋里。 纪舒愿坐在床沿上,仰头瞧着他:“拉我进来做什么?我还没听明白呢。” “想听什么问我就是。”项祝说,“我方才可是从头到尾都在那儿的。” “最后结果如何?总不能骂两句就消气了吧?”纪舒愿还是得知晓结果,不然若是纪忠清让向丽敏来项家,可能真得打起来了。 “村长出面解释了,只是旁人瞎说的罢了,并未有人说我与他真的有关系。”项祝朝他笑着,“随后村长又添了句,让我俩往后少见面,往后他肯定不会再来咱家了,也不会再找你了。” 当真是好事儿,若是他真不再来,纪舒愿可是清净的很。 “既然如此,那我们不是岂不是得庆贺一番?往后就不会有如此惹人烦的事儿出现了。”纪舒愿勾着项祝的腰带,仰头瞧着他。 “你想如何庆贺?”项祝目光移到他指尖,逐渐弯腰凑近,唇即将触碰到他时,却听到他出声,“我想再吃一回梅菜扣肉。” 项祝停下动作,摇头轻笑着凑过去,咬住他的唇,“知晓了,明日你再吃,今日我先吃。” 村长果真有些用处,这阵子别说见纪忠清了,纪舒愿连他的声音都从未听到过,即便是去地里,也只是远远瞧见过一眼,他迈着不算太轻快的步子,走到项祝身侧,挺了挺肚子。 “夫君,我怎的觉着这肚子比之前大了些呢。”纪舒愿说着废话,惹得项祝笑出声,“当真是一孕傻三年,娃娃还在长身子呢,肚子不变大难不成还能变小吗?” “哦。”纪舒愿应一声,又转头看他,“可我觉着不止如此,我腿脚也有些无力,难不成是身子太重压得难受?” “腿脚难受吗?”项祝说着就要弯腰蹲下,纪舒愿立即后退一步,“诶,夫君做什么,这么多人呢。” “我瞧瞧腿是不是肿了,娘跟我讲过的,说有身子的人腿脚会肿,你有没有觉着鞋子穿着有些小?”项祝问。 听他一说,纪舒愿顿时恍然大悟,他动了动脚:“夫君还真别说,确实有些挤脚,我还以为是我脚又长大了些呢。” 虽说他年纪不大,但也过了还长个子的时候,项祝摇摇头,想继续去摸他的腿,纪舒愿按住他的头,防止他碰到自个儿。 他环视一圈后,低声向他出声:“夫君先站起来,咱待会儿回家再说。” “现在就回去。”项祝起身握住纪舒愿的手,拉着他就要回去,可两人分明刚到这儿,不去地里瞧瞧岂不是白跑一趟。 纪舒愿不想再跑第二趟。 “也不差这一会儿,咱先去地里瞧瞧罢。”纪舒愿拉住项祝的手,眨巴着眼睛看他。 项祝思索半晌还是点了头。 人工授粉结出的南瓜和冬瓜看着不错,比旁人家结的多了不少,也不知最终能长多大。 菠菜的模样也到了施肥的日子,当初教那些农户种菜时,便告知他们要将土豆皮红薯皮之类的堆在一块儿,这会儿应当能用来施肥了。 瞧过菜后,纪舒愿打算先去寻村长,让他明日将农户们叫过来,他好一同教他们如何施肥,但项祝并没打算让他过去,而是带他回了家,拉到屋里让他坐下。 鞋袜被脱掉,项祝半蹲着,仔细瞧过一番之后,眉头紧蹙:“的确有些肿,痛吗?” 他说着又捏了捏,仰头看纪舒愿。 纪舒愿摇摇头:“不痛,就是感觉脚有些不平,好似穿了好几双袜子一般。” “我去问问娘,要如何做。”项祝刚起身,纪舒愿就叫住他,“刚好,我这会儿先去村长家中一趟,待我回来,娘跟你就说完了,夫君那时再告知我就好。” “不好,你在家待着,我去告知村长,让他明日辰时将农户们叫到地里对罢?”项祝问完,看到纪舒愿点头后当即转身离开,根本没给纪舒愿拒绝的机会。 第124章 偷瓜 趁项祝出了门, 纪舒愿便去寻了丁红梅,问她腿脚变肿的事儿,听闻这事后, 她立即变得有些紧张:“脚肿了吗?” 她抱着孩子有些不方便,可还是打算蹲下来去看纪舒愿的腿, 他惊诧一瞬,猛地后退一步:“娘……” 与项祝相同,一言不合便想掀开裤腿去瞧, 纪舒愿连忙捂住裤子,生怕丁红梅去掀。 “娘, 只是稍微有些肿罢了, 不碍事儿。”纪舒愿向她摇摇头,许是丁红梅也觉着自个儿动静太大,她抱着孩子起身,坐回椅子上, 朝纪舒愿摆摆手。 丁红梅退回去,应当就不会再掀他裤腿了,纪舒愿坐回她身侧,她这才出声:“我当初并未有腿脚发肿的样子, 妙儿当时倒有些,往后你得每日用热水泡泡脚, 还得去医馆拿着药去, 老大呢,怎的不在家?” “他去寻村长了,有些种地的事儿要同他讲。”纪舒愿向她解释着。 丁红梅点头:“种地的事儿你也别操心了,就让老大去就是,不然我去跟村长讲讲, 你这会儿腿脚不利索,还是别去太远为好。” 确实有些不利索,纪舒愿走路时都觉着脚底不平稳,他低下头沉沉叹出一口气,难怪有孕之人会变胖呢。 未有孕前他还能扛着弓箭锻炼下,稍微出出汗,这会儿别说扛弓箭了,恐怕到生下孩子之前,他都不能上山了。 “原先还未真同你讲过,这阵子到生下孩子前可不能再上山了。”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纪舒愿朝丁红梅笑了笑,垂眸靠在椅背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不多时项祝便从村长家中归来,看到纪舒愿后,他坐在他身侧:“不是让你在屋里等我吗?” “屋里闷得很,我也没出门,夫君真是太紧张了。”纪舒愿说完,丁红梅便出声叮嘱着,“即便腿脚肿也不能一直呆在屋里,如此会更肿,还是得偶尔出来走上半个时辰。” 她讲完,又催促着项祝去集上抓药,纪舒愿也有些想去,方才他去地里只逛了一刻钟左右,便被项祝拉着回了家。 “我也……” “即便每日能稍微走半个时辰,你今儿的时辰也已经走完了。”项祝回屋里拿钱袋,听到纪舒愿的话走到他面前,捧着他的脸亲一口,“给你带吃食,想吃什么?” 最近没什么想吃的,连往常喜爱的卤肉都觉着有些腻,胃口果真受影响了:“过几日就是端午了,集上是不是有划龙舟争夺,我那时能去瞧瞧吗?” 项祝当即想拒绝,许是察觉到他想拒绝,纪舒愿匆匆扯住他的衣袖晃了晃:“我这几日肯定不乱出门,都听夫君的。” “当真?”仔细想想,若是真不让他去,说不准还会气,项祝思索半晌后点了头,“能带你去,不过那会儿得跟紧我,且不能逛太久。” 到时集上人肯定多的很,不让他待太久也属正常,纪舒愿笑着点头,又想着到时候大不了磨蹭会儿,肯定能多看些时辰。 项祝拿了钱袋出门,纪舒愿便跟着丁红梅和项巧儿去地里薅了些菠菜,院里的菠菜吃完了,地里的虽然长得不大,但也能吃了。 家中的那块地已经空了,过些日子将地锄过一遍后,就能种些茄子番椒之类的。 丁红梅把孩子递给项巧儿,让纪舒愿坐在一旁歇着,她去地里拔菠菜,这儿离家中不远,稍微拔点够今儿一顿吃就好,待再想吃时再来拔就是。 纪舒愿有些闲不住,趁丁红梅拔菜时,他走到南瓜和冬瓜地里,掀开菜叶看一眼,被叶子遮住的瓜都长得挺好,秧苗也爬的挺快。 这会儿瓜还未长大,只有拳头大小,看来明日除了菠菜,南瓜冬瓜也得施肥,施肥后菠菜就长得快多了,不到一月就能长成,到时候便拉到鲜食斋里售卖,又是一笔银子。 摘了一小篮菠菜,丁红梅仰头时正瞧见纪舒愿躬着身子,正往秧苗根上瞧。 “愿哥儿,回去了。”丁红梅朝他喊一声。 纪舒愿正瞧着地上的土,前阵子下了太多雨,导致根茎都有些泛黄了,幸亏这几日都出着大太阳,才稍微好些。 回家路上,纪舒愿便询问丁红梅一番:“娘,往后应当不会下如同前几日那般的连阴雨了吧。” 连着下雨那可了得,丁红梅朝他摆摆手:“最近半月应当都没雨了,往年这个时辰都是如此。” 如此便好,纪舒愿松了口气,这样的话,南瓜应当能长成,南瓜本就喜爱日头,若是有雨肯定长不好。 项祝自个儿去集上,腿脚利索的很,几人归来时,他已经抵达家中,正在井边刷着药罐子,一瞧见药罐子,纪舒愿顿时垂下唇角,口中都开始变苦了。 第143章 许是想着待会儿得熬,药包正放在桌面上,纪舒愿走过去,解开药包上的绳子,一阵难闻的中药扑面而来,虽说不认得药材,但闻着便知晓,喝着肯定也不会多好喝。 他坐在椅子上,边往项祝身上瞧边叹气,还特意将叹气的声音放大了些,确保他能听到。 “别叹了,叹气容易变老不知晓吗?”项祝手上带着水,也碰不了他,纪舒愿便仰头望着他,“夫君不知我为何叹气吗?” “知晓也无法,要是想让腿脚消肿,便只能喝这个,我方才问过大夫,他说这汤药没往常的难喝。”项祝没停下步子,把药罐子放在桌面上,将药材放进去,纪舒愿还在椅子上坐着,闻言嘟囔一句,“即便没往常的难喝也肯定算不上好喝。” “哪儿有汤药是好喝的。”项祝晃晃药罐,带着走到炉子旁,纪舒愿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听闻不再吭声。 项祝搬个椅子放在一边儿,既然纪舒愿想看,便让他坐下看,锅炉没灶房里的烟大,坐这看会儿也无妨。 “你在这儿看着,我去砍些柴。”项祝说完就起身,走到灶房把木柴拿出来,纪舒愿本意可不是来看药罐的,他不过是想跟着项祝罢了。 可煎药时还真缺不了人,他只能自个儿在这闷着,盯着锅炉里的木柴,又时不时望向项祝的脊背。 即使项祝说让他看着药罐,但还是一直瞧着,等到药煮沸时,他放下斧子洗干净手,走到锅炉旁,垫着布将药罐拿下来,放在一旁后去灶房拿过勺子,舀出一碗低头嗅一下:“确实没多大味道,不然待会儿我同你一块儿喝。” 汤药又不是好东西,俗话说,是药三分毒,项祝还真不怕中毒,纪舒愿朝他摆摆手,叹了口气,老气横秋说道:“罢了罢了,这苦由我自个儿吃就好,夫君就在一旁瞧着吧。” 项祝这会儿手是干净的,他伸手捏了捏纪舒愿的脸,又从口袋掏出一块儿麻酥糖:“待会儿吃完药吃一颗,把味儿压压。” 连纪舒愿这个不怎么爱吃糖的人都觉着麻酥糖好吃,看在麻酥糖的面子上,他点点头,也不说难喝的事儿了,接过糖坐回椅子上,等着汤药凉。 天稍微有些热,等项祝把柴劈完,汤药才算是能喝,纪舒愿托着碗底,闻一下后觉得味道确实比往常的汤药味轻些,可当他喝进口中时,立即收回方才的话。 还是一同既往地苦。 他屏着呼吸,一口气将药喝完,闭着眼睛摸出糖块,拆开放进口中,一睁眼便瞧见正对着他笑的项祝。 “夫君在笑我吗?” “自然不是。”项祝收回笑,指了指自个儿,“我方才笑了吗?我没笑。” “夫君就是笑了。”纪舒愿端着碗想走,项祝从他手中把碗接过来,拿到井边三两下洗好,再将方才劈好的柴搬回灶房。 搬完之后,项祝洗过手坐到纪舒愿身侧,向他询问:“方才药味道如何?” “夫君也想尝尝?”纪舒愿挑眉一笑,眸光看一眼堂屋,丁红梅跟项巧儿在屋里哄着孩子,还能隐约听到咿咿呀呀的声音。 他一挑眉,项祝便知晓他想做什么,不过没等纪舒愿主动,项祝便凑过去,手掌贴着他的侧颈,将他往身上揽,两唇相贴,纪舒愿立即张口,将残留的苦味渡过去,苦味消散不少,还未等他得意,口中的糖却被项祝卷走。 项祝后撤身子,眸光里满是笑意。 纪舒愿委屈地望着他,嘴唇抿着:“我的糖……” “口中应当不苦了吧,糖是我的了。”项祝笑着,帮他倒杯温水放在他手边,“喝点水,瞧你唇上干的。” 他捏着杯子,边瞪项祝边喝着水,好不容易吃到麻酥糖,还被项祝抢走了,他分明不爱吃甜食,绝对是故意的。 他的不满与委屈几乎要溢出来,连喝水都压不住,项祝摇摇头,从怀里又掏出两块麻酥糖递过去:“不逗你了,还有两块。” 还有的吃就好,纪舒愿瞬间收回瞪他的眼神,接过麻酥糖剥开糖皮,这回不再向项祝挑眉,若是一挑眉,说不准这颗糖也得被抢走。 不过丁红梅和项巧儿没给他机会,孩子被哄睡着,她们一同从堂屋走出来,坐在两人面前,空气中还能隐约闻到汤药的味道,丁红梅看一眼还未完全熄灭的锅炉,问纪舒愿一句:“喝过汤药了吗?” “喝过了。”纪舒愿点头。 “那就好,既然喝完汤药了,便去泡泡脚去吧,灶房有烧好的水,老大去倒盆里些,端回屋里给愿哥儿泡泡脚。” 丁红梅说完去了灶房,帮着项祝倒好水,将他推出来,让项巧儿去烧火,她择菜煮饭。 “这会儿天还亮着呢,这时辰就泡脚吗?”纪舒愿觉着还是夜间泡更好,泡完就能直接睡了。 这会儿泡的话,要是泡睡着了夜间就不困了,但项祝好像并未如此想,他端着盆走到门前,朝纪舒愿抬了抬下巴:“快些,来开门。” 纪舒愿推开门,项祝走进去将盆放在床边,转头时他还站在门旁:“愣着做什么,坐这儿。” 已经端到这儿了,总不能让项祝把水倒掉,热水倒掉岂不是太浪费了,他阖上门,坐在床沿,项祝帮他脱掉鞋袜,让他泡着脚。 “大夫也同我说过,多泡泡也没坏处,你这会儿腿脚肿缘由我有些忘了,不过忌口我倒记得清楚,大夫说不能吃太咸太腻口味重的吃食,旁的就如同娘所说,每日出门走半个时辰,多了也不好。” 泡脚能行,走半时辰尚可,虽然项祝并未说全,但纪舒愿知晓,他的意思就是不让他吃辣。 “一点辣也不能?”纪舒愿手指捏在一块儿,留出一点点高度。 项祝朝他笑了笑,温热的唇说出冰冷的话:“不行。” 他躺倒在被褥上,阖上眼睛“啊”一声:“要是我一睁眼睛就生完了该有多好。” 眼睛一闭一睁孩子就生出来了,他就能吃辣了,纪舒愿光是想着,都有点流口水,虽说丁红梅早就不让他吃辣,但项祝还挺惯着他,会偷偷让他吃点。 可今日大夫说过之后,他肯定不再让自个儿吃了,而且他跟项祝待在一起的时辰更多,知晓吃辣会让腿脚肿的话,他肯定看得很严。 “也没多长时间了,不过三个月罢了。”项祝安抚着他。 纪舒愿一点没被安抚到,他竟说三个月时辰不长,他睁开眼睛瞪着项祝,向他开口:“三个月,菜都能种两茬了。” “这多好,这两茬你都不用下地干活了,在家躺着就好。”项祝擦干手,坐在床沿,手掌搭在纪舒愿肚子上,这回娃娃倒挺给他面子,他手刚贴上,肚子就被踢了两下。 瞧见项祝面上的笑意,纪舒愿拍开他的手,侧过身背对着他:“娃娃说他也想吃辣呢。” “他说他不吃,他方才踢我两下时便是告知我这事儿。”项祝煞有其事说着,纪舒愿转过头瞧他一眼,“他不用踢我就能告知,我想吃的便是他想吃的。” “不如这样。”项祝思索着。 纪舒愿以为他会有好法子,盯着他的眼眸,半晌后项祝才想出:“我吃,你瞧着我吃,也算是解馋了。” 这算哪门子解馋,瞧见项祝面上的笑,纪舒愿再次转过身,留给他一个冷漠的脊背。 正如他所想,泡脚泡的很是舒适,他侧躺着还真睡着了,项祝将他的脚从水盆里拿出来,擦干后缓慢让他躺好,抖开被褥盖在他身上,将他脸侧的碎发拨开,贴上去亲一口。 有孕之人多睡会儿是好事,丁红梅并未觉着有什么,反而有些高兴,能睡就好,若是睡不着才是难事儿呢。 即便如此,还是得叫他吃饭,总不能饿着肚子睡。 纪舒愿还没睡醒,他听着有人叫他,脸上也有些痒,他拧着眉,还没挥几下手臂,手腕便动不了了。 他睁开眼睛,与项祝对上视线,他脸颊上有些红,不知是怎么弄的,纪舒愿呆滞地瞧他半晌,正当项祝以为他还未清醒时,他倏然开口询问:“夫君脸怎的了?” 还知晓关心他,虽说这是他打的。 方才他想叫他醒来,叫两下没动静,项祝便打算凑过去亲他,把他亲醒,谁知刚亲了一口,就被他一巴掌拍在脸上,口中还念念有词,似乎在做梦。 “你打的。”项祝拧眉,面色凝重。 纪舒愿顿时不再出声,他打的?他一点儿记忆也没有,难不成是他梦游打的,也不是,他不梦游。 “夫君莫不是诓我的吧?我怎可能打夫君。”纪舒愿有些疑惑,抿着唇有些紧张,手指都要抠破皮了。 “别抠了,这事儿怪我,”项祝捏着他的手我握紧掌心,“我方才想把你亲醒,谁知你在做梦,怕是把我当成蚊子了吧。” 他方才确实在做梦,也没把项祝当成蚊子,而是把他当成纪忠清了。 方才的梦太真实了,他正兴致勃勃地挎着篮子去收南瓜,谁知竟瞧见纪忠清在摘他家的南瓜,摘就罢了,还把秧苗都掰断,坏的很,这是想让秧苗枯萎,南瓜就长不大,也就卖不了好价钱了。 第144章 他匆匆跑过去,逮住纪忠清后却不知该如何说,秧苗已经掰断,即便让他过去也接不上了,正当他思索期间,纪忠清还打算推搡他的肚子,他这才慌不择路地打了他一巴掌…… 谁知他是在做梦,这一巴掌打到项祝脸上了。 “我真不知。”纪舒愿坐直身子,凑近瞧着他的脸,轻轻吹了两下,“疼吗?” “你做梦呢,能使出多大的劲儿。”项祝皮糙肉厚,打一下根本没事儿,他倒是挺想知晓纪舒愿做了什么梦,才会如此。 也不是不好说的事儿,听到项祝的询问纪舒愿便把做的梦从头到尾讲了一遍,他边穿鞋袜边看向项祝:“兄长应当不会如此吧?” 纪舒愿还真拿不准,不知纪忠清是否有这个念头,但他知晓,他肯定对项家心怀怨念。 “毕竟只是个梦,而且他这会儿还没做什么,我们总不能直接去董家,说他想掰咱家的秧苗吧,他们说不准会觉着咱们失心疯了。”项祝接过他手中的鞋子,帮他穿好后又起身整好他的衣裳。 项祝所说有理,纪舒愿叹气点头:“确实是,只是个梦罢了。” 纪舒愿本以为午时泡过脚后,夜间便不用泡了,谁知待吃过饭后,项祝又端着盆走了进来,等他正泡着时,一碗汤药又被递到唇边。 “大夫说了,一日三回。”项祝吹了两下,怕他觉着烫,“温的,刚好能喝。” 他还挺贴心,若是喝的不是汤药就更好了。纪舒愿接过汤药,屏住呼吸三两口喝完,还未睁眼,糖块便抵在唇上:“张嘴,吃些甜的。” 纪舒愿抬眸看项祝、张嘴、一口咬上他的指尖,他没舍得使劲,可下一刻却被项祝得了空,手掌托着他的下巴,纪舒愿下意识仰头,温热的唇贴上,灵活的舌扫荡着,将他口中的苦涩卷走。 根据流程,下一个便是他藏在一侧的麻酥糖,纪舒愿推搡着项祝的胸膛,想让他后退些。 项祝还以为他是觉着碗碍事,他没松口,伸长胳膊把碗放在桌子上,再次狠狠吻过去,直到喘不过气,纪舒愿才发觉,项祝这回没跟他抢麻酥糖。 他脱力地躺在床榻上,脑子有些眩晕,方才吻的时辰有些长,好像有点缺氧了。 房门被推开,纪舒愿没看过去,反而转过身背对着他,项祝走到衣架旁,脱了衣裳回到床榻,躺下后抱住纪舒愿,被他用手肘撞了下。 “这事儿怪我,我方才不该不顾着你,非要在你想让我碰碰你的时候去倒洗脚水。”项祝一本正经说着,纪舒愿都有点不好意思听了,可这话还真是实话。 他搞出来的火,竟将自个儿留在这儿,而且还没给他留些东西,纪舒愿这会儿真的不方便,肚子已经显怀,他不能趴着,只能躺着,可躺着就得绕过肚子,他自给自足又摸不到。 “大夫说了,冷水泡脚不好,腿脚本就难受了,我自然得注意点,总归还是夜里,这会儿也不晚。”项祝手掌贴着他的肚子,另一只手摸着他的后腰下滑。 纪舒愿不吭声,可耳根烫得几乎要冒烟,项祝鼻尖贴着他的耳朵,笑着亲了亲,他身子顿时一抖,惹得项祝笑得更加厉害。 他握住项祝的手腕,扭头看着他,满脸泛红,语气却凶得很:“不准笑。” “好,我不笑。”项祝抿着唇,即便唇角压平,眼眸中还是带着笑,纪舒愿沉沉呼出一口气,灵光乍现,他眼眸满是狡黠,故意往项祝那边挪了挪,磨蹭两下后被按住了腰。 “别闹。” 纪舒愿哼笑一声,这下项祝总算笑不出来了吧,他转过头,还未看到项祝的表情,就被一把攥住发丝。 ……玩脱了。 他呈大字躺在床上,腿侧还在疼着,连动一下都觉着酸痛,他咬牙切齿地盯着项祝:“夫君就不能憋会儿吗?我可是孕夫!” “我憋了,不是你用行为告知我的吗?”项祝走到床沿,将他抱起让他坐在椅子上。 “我告知你什么了?”纪舒愿趴在他颈窝,张口就咬,得到一个不明显的牙印儿后,他才满意点,仰头看项祝。 “你磨蹭不就是在告诉我,别忍,我在这儿呢。”项祝刚换好被褥,腿上就挨了下,他转过头时,瞧见一个满脸通红的小夫郎。 许是太过羞赧,他说话都有些结巴:“我分明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 说到一半纪舒愿倏然想起,分明是他先点完火就跑的,怎的又变成他哄他了。 他不再继续说,又踹一脚,可项祝有了准备,这一脚没踹到他,反而他整个人被项祝抱起来,他坐在床榻上,还要出声烛火便被吹灭,项祝拍拍他的脊背:“不困?那再来一回?” 第125章 粽子 中药起效并没太快, 纪舒愿翌日醒来时,腿脚还是有些难受的,他穿上鞋袜, 整好衣裳,走出屋子发现项祝今儿竟未去狩猎, 又或者已经回来了。 “夫君怎的在家?” 项祝正铺晒着茅草,闻言转过头,向他点点头:“今儿没去狩猎, 待会儿与你一同去村长那儿。” 昨日项祝刚替他同村长讲过有关施肥之事,不用猜测便能知晓, 纪舒愿今日肯定要去的。 而且纪舒愿这急性子, 说不准不会等他归家,就会独自前去,项祝思索一番过后,便决定今儿不去狩猎, 醒后闲来无事,拿着镰刀去了后坡,割了些茅草艾草和菖蒲回来。 艾草和菖蒲要在端午时挂在门楣上,用来驱障, 茅草则留着往后有用处时用。 “夫君也要去吗?”项祝去的话纪舒愿还挺高兴,如此他便能待在一旁歇着了, 刨坑施肥的事儿就交由他来。 项祝把茅草铺好, 转身走到他身侧,看着他洗漱:“不想让我去?” 他现在占着嘴,听到项祝的话摇头。 项祝笑笑,把锅里给他留的饭拿出来,放在桌面上, 等他洗漱过后来吃,纪舒愿坐在椅子上,边吃边应他方才的那句话:“夫君去我很是高兴,如此我便能在一旁歇着了。” “你若是真想歇着的话,就待在家里,如此才能歇的更好。”项祝还是觉着他在家自个儿更放心些。 即便他是想歇着,但还是想出去逛逛的,怕项祝想起他昨日说的话,纪舒愿仰头瞧了瞧天,感叹一声:“啊,今儿天挺好,出去晒晒日头也挺不错的,娃娃也是这样觉得,夫君瞧,他都踢我了。” 项祝转头看过去,并未瞧见他肚子有什么动静,还未出声便听到纪舒愿轻嗐一声:“怎的又不给你爹爹面子了,快来踢我一脚。” 纪舒愿说完还叹息一声,仰头瞧项祝一眼,向他摊摊手,意思是他尽力了,娃娃不肯踢与他无关。 瞧着他的模样,项祝无奈摇摇头,诓小娃娃还差不多,竟还用这法子哄他,他往纪舒愿身旁坐了坐,手掌搭在他肚子上:“真是,怎的就不给我面子呢。” 话音刚落,纪舒愿就感觉肚子被踢了一下,他顿时愣住,仰头呆滞地望着项祝。 “呦,这回还挺给我面子。”项祝朝纪舒愿笑了笑,松开手示意他快些吃饭,他去井边洗了手,待纪舒愿吃过饭后,两人便先去往村长家,三人再一同去地里。 离菜地还有段距离时,纪舒愿便闻到了肥料的味道,他伸手蹭了蹭鼻尖,继续往前走。 项祝瞧见他的动作,稍微低头贴上他的耳侧:“味道难闻吗?不如你回家去,我去教她们就好,我又不是不会,前阵子我也给咱家施肥了” “无妨,不过是鼻尖有些痒罢了。”纪舒愿朝他摆摆手,项祝趁机握住,攥紧他的手。 农户们正坐在菜地里等着,纪舒愿走过去时,她们立即站起身来。 方才在家时项祝说过他来刨坑,于是当农户们把铁锹递过来时,项祝很是自觉地接过,走到种菜时留下的沟渠那儿,刨坑后将肥料铲一铁锹丢进坑里,又把方才铲出来的土盖上。 “每颗菜侧边刨一个坑,再铲一铁锹肥料就好。” 怕她们不信,项祝转过头,纪舒愿便趁机点头,向她们告知就是如此,将铁锹递给农户,瞧了她们一会儿,纪舒愿便跟着项祝一同回了家。 “今儿走了多久?”项祝让纪舒愿坐在床沿上,他搬了个椅子坐着,将纪舒愿的腿放在腿上,轻缓的捏着。 大概时辰纪舒愿不知晓,应当有了半个时辰,他打了声哈欠,朝项祝摇摇头:“没有半个时辰。” 项祝抬眸瞥他一眼:“当真?” “当真。”若是说了有半个时辰,待会儿项祝肯定不让他去地里了,纪舒愿坐直身子,收回腿,“我今儿觉着腿脚不太难受了,爹娘这会儿是不是去地里了,我们也快去吧。” 项祝把他的腿抓回来,继续按着:“别急,他们先去拔草去了,待午后再去施肥,到时再去。” 原来是去除草去了,纪舒愿点头,又打了声哈欠,分明刚睡醒不久,怎的又犯困了,他动动腿,示意项祝仰头。 第145章 项祝看他一眼,他立即开口:“我得去练练弓箭,待我生下娃娃后,就能直接打头野猪。” 野猪凶猛得很,上一回见还是几人一同用锄头狩到的,项祝朝他摇摇头:“弓箭不成,打不了。” 说到这,纪舒愿倏然想起他曾经瞧过的一个工具,长矛,直接能刺穿野兽身子,别说野猪了,连野狼都能杀死,他还记得长矛的模样。 他晃了晃腿:“夫君,给我拿张炭块和纸来。” “要那些做什么?”虽是这样问,但他还是起身,走出屋子将纪舒愿要的东西拿进来,铺在桌面上。 纪舒愿接过炭块,将长矛的模样画出来,项祝瞧过一眼,虽不知是什么,但看着顶端的尖头,便知晓这东西很是锋利:“这是做什么的?” “狩野猪的啊。”纪舒愿放下炭块,把手上残留的灰拍掉,拿起纸张放在项祝手中,“待去集上瞧龙舟时,我们便带着去找铁匠,让他烧出来。” 他虽然解释了,但项祝还是有些没听懂,不过他听不听得懂也不太重要,他将纸张看过一遍后,便放在桌面上,等端午那日再揣进怀里带去集上。 既然两人要在家等到午后,那午时自然是他们煮饭,纪舒愿和面擀面皮切成面条,待全部弄好后,项祝让他回院里,油他来煮熟。 煮面倒是不麻烦,等水烧开后放进去煮熟就好,等项祝煮好后,几人也从地里回来了,项巧儿把头上的斗笠丢在桌面上,倒一杯茶一口气喝完。 “早知晓就不戴了,我本以为能遮日头,谁知闷得更热得慌。”项巧儿摇摇头,拨开发丝,用手扇了扇。 “其实也不用拔草,午后要去施肥,直接用铁锹将它们抛掉就好。”纪舒愿说完,便瞧见项巧儿猛地抬眸,“啊?大嫂怎的不早说,都已经拔完了。” 纪舒愿醒来时,他们已经去了挺久,那时应当都拔了不少,他只能朝项巧儿笑笑,手掌拍了拍她的肩膀:“就当是为身子好,下回你就知晓了。” 也只能这样了,毕竟已经拔完草,总不能再去将它们种回地里。 吃过饭后,如同上回浇水一般,项祝先将肥料挑到地里,放在一旁后,项祝和项长栋刨坑,项巧儿去倒肥料,纪舒愿坐在一旁瞧着,偶尔想去刨坑的时候,项祝让他刨几下,不久又收回他手中的铁锹。 肥料的法子旁人知晓的不少,但知晓的时辰太晚,肥料这会儿根本没做好,即便是有人瞧见他们正在施肥,也没法子与他们一同施。 就算硬是将那些菜叶直接施肥,也不如他家的菜长得好。 纪舒愿与地头路过的几人对视一眼,半晌后又收回视线,除了纪舒愿外,丁红梅也得看顾着孩子,他本想从他手中接过,想先试试如何哄孩子。 丁红梅生怕这孩子碰到他肚子,可不敢让他抱。 “今儿卯时我与妙儿讲过了,她明后两日不去做工,能与你爹他们一同施肥,这两日足够了。”项妙儿自从去鲜食斋后,便从未休过假,丁红梅忽然说这话,纪舒愿也觉得确实该如此,银子总归是赚不完的,得适当的歇息会儿。 申时,家里人一块回到家中,项妙儿已经归家,正在灶房煮饭,丁红梅抱着孩子进堂屋,纪舒愿洗过手与项祝一同坐在椅子上,一抬头便瞧见项妙儿站在她面前,掏出钱袋放在他面前。 “大嫂,这是我的工钱。” 他本以为当时只是说说罢了,没成想她竟真将工钱给他了,纪舒愿转头看向项祝,看到他点头,他才转过头来,瞧着项妙儿:“那我可就真接了?” “大嫂这话说的,这本就是我欠的,自然是要还。”她在说礼金的银子,纪舒愿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点点头,“那我就帮你记着,等够了我便不再收了。” “自当如此。”项妙儿说完笑了下,“即便到时大嫂找我要,我也不给,我还得给娃娃留着银子呢。” 她这话听得纪舒愿愣住,反应过来后又有些想笑,项妙儿平日不怎么吭声,但偶尔讲话还是挺有趣的。 这两日项祝也不再去狩猎了,家里人分为两波,一波人去地里施肥,纪舒愿跟丁红梅则待在家中,不过也并不是没事儿做。 “过几日便是端午,得吃粽子的。”丁红梅向纪舒愿说着,“今儿闲着无事,咱俩一同去后山去。” 后山那片竹林上回纪舒愿跟项祝去挖过笋,不过包粽子用不着竹笋,应当是用竹叶,他闻言点头:“是要摘竹叶吗?” “对,原本用苇叶也成,不过我可不敢带你去河沿,咱还是用竹叶为好,一样的。”丁红梅说着。 纪舒愿听闻笑出声:“我动作灵活着呢,在河沿够苇叶也无妨。” 他说着还转了个圈,吓得丁红梅够呛:“诶诶诶,当心着点,还真不怕把自个儿转晕了。” 纪舒愿之前参加过运动会,他能转十圈还能走直线,区区一圈罢了,对他来说根本就如同转身一般。 许是上回纪舒愿跟项祝来时有些晚,并未见着旁人,而今日,来摘竹叶的人还真不少,许是都要自个儿包粽子。 箬竹的叶子用来包粽子最适宜,且箬竹生的低矮,纪舒愿肚子有些蹲不下,便直接扎了个马步,挑大的竹叶掐掉后放进一旁的竹篮里。 丁红梅一手抱着孩子,单手去掐着竹叶,两人不久后便摘了一篮子,不算沉,便由纪舒愿挎着竹篮。 将孩子哄睡后,丁红梅走到井边打一桶水,把竹叶泡在水里,从灶房取出一个布袋,里面是她前些日子买来的黍米,她拿过两个碗,将黍米倒进去,用水泡着。 “得用水泡些时辰,午后才能包。”丁红梅向他解释着。 虽说吃的不少,但包粽子纪舒愿还是第一回,所有事儿都听从丁红梅的,她说什么便是什么,他坐在椅子上,用方才她教过的法子来洗竹叶。 不仅得泡黍米,还得泡豆子之类的,丁红梅把东西泡完后,又跟纪舒愿一同把竹叶洗过,随后继续泡在盆里。 吃过午饭后,纪舒愿先回屋睡了一觉,待他醒来后,黍米便泡得差不多了,丁红梅把叶片捞出来,放在桌面上,豆子与黍米也放过去。 “愿哥儿会包吗?” 纪舒愿没打算揽活,闻言摇摇头:“不会。” “不难,你跟我学。”丁红梅拿过两片竹叶,从中间折成一个小碗状,“这样折一下,这样便能装黍米了。” 瞧着确实挺简单,纪舒愿学着她的动作,将竹叶折好,跟着她抓一把黍米放进去。 “这第一回别放太多黍米,得再往里放些其他吃食做馅料,随后再盖上一层黍米。”丁红梅说着,往里放了颗红枣,又盖上一层黍米。 纪舒愿与她一样,也往里放了红枣,再盖上一层黍米后,跟着她把竹叶折起来,封住口不让黍米漏出来,随后扯过细绳将粽子缠起来,打结后便包好了一个。 瞧着还挺有模有样,虽说不知蒸出来如何。 纪舒愿应当是学会了,丁红梅瞧着他包好一个,便不再管他,距离端午还有两日,不用太着急,两人慢悠悠包着,直到端午前一日,才总算包完。 “包这么些也是要去集上卖吗?”纪舒愿询问着丁红梅,元宵节时她们扎的花灯是去卖了,这回粽子包的多,他便猜测也是去集上卖的。 丁红梅听闻却只是摇摇头:“不是,送些给你外祖父外祖母他们。” 纪舒愿自打过门以来,还未见过他们,突然听丁红梅提及,他还愣了半晌。 “要去送吗?我跟娘一同去。”纪舒愿说着,丁红梅又是摇头,“有些远,让老大自个儿去就好,送完就回来了,不用在那边儿吃饭。” 她如此说,纪舒愿还以为丁红梅与家中关系不好,夜间听到他的询问时,项祝忍不住笑出声来:“没这回事,不过是外祖父祖母家中经商,忙得很,娘还有三个兄弟姊妹,包粽子也会多包些,给他们送去也算是省事儿了。” 原来如此,纪舒愿松了口气。 地里两块地都已经施完肥,项妙儿回了鲜食斋做工,项祝也继续每日卯时去狩猎,卖完猎物后,便直接从集上走,独自前往外祖父祖母家。 难怪丁红梅不让他去,外祖父家竟在隔壁的成条县,即便是项祝的步子,也在未时才归来,若是他一同去的话,说不准得日头落下才能归来了。 “这么远啊。”纪舒愿帮他倒杯温水递过去,项祝喝完后又去洗了把脸,纪舒愿回到灶房,将还温热着的饭端出来,把筷子递给他。 项祝接过筷子,边吃边跟他说:“也还好,不算太远,总归也不常去,偶尔去一趟罢了。” “要是有马车就好了。”纪舒愿叹气,又摇摇头。 一匹马得几十两,他们还真没这个银子,他只是说说罢了。 “也用不着几回,若是你想坐的话,过几日咱去卖菜时,跟徐掌柜说一声,咱借来一会儿,我带着你去逛一圈。”想想这场景,还有些怪异,谁没事儿坐在马车上乱逛。 第146章 纪舒愿摆摆手:“罢了,我怕夫君制不住马,我可经不住吓。” “虽说我没赶过马车,可我总归见过,瞧着容易得很。”项祝大言不惭,听得纪舒愿更是怕,幸亏方才没点头,谁知他竟眼高手低呢。 脑子懂了手没会的事儿他还真做过,例如某次玩滑板把手腕摔骨折…… “夫君别说了,我真不坐了,我方才只是随口说说,马车而已,坐着颠簸的很,而且里面闷着,肯定没走着舒服。”纪舒愿盯着他的眼眸,生怕他瞧不出自个儿眼中的真诚。 “是吗?既然你如此想,咱便不坐了。”项祝总算松了口,纪舒愿呼出一口气,收回目光往门楣上瞧。 上面挂着艾草和菖蒲,风吹过时还随风晃动着,像是风铃。 “诶,大哥。”项巧儿突然叫一声,纪舒愿转头看过去时,她正把一个物件往项祝怀里丢,项祝匆匆将窝窝头塞进口中,接过她丢来的物件。 “真是,不知晓慢些给我吗?”项祝把咀嚼着窝窝头,声音有些不清晰。 项巧儿笑了笑,又朝纪舒愿说着:“大嫂,明日便是端午了,恰好能去集上买些香料放进去,我这礼送的也不算太迟吧。” 纪舒愿看过一眼,项祝手中拿着的,正是前阵子项巧儿给他的鸳鸯香囊的另一半,他都差点给忘了。 “总算是缝好了,若是你今儿不给你大哥,我都有些忘了我也有一个。”纪舒愿笑着调侃她,项巧儿听到后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这不是当初事儿有些多嘛,每日才缝了几针。” 确实是,那阵子她正忙着跟周敬碰面,每日能缝几针已经不错了,纪舒愿笑笑,从项祝手中接过香囊。 项巧儿女工属实不错,鸳鸯绣的惟妙惟肖,他看过几眼之后,不免想到周敬,春闱放榜日应当已经过了,也不知他是否找过项巧儿,成绩如何也并不知晓。 难不成他中了举,不想娶项巧儿了? 中举后若是想要往上爬,自然得寻个官职高的岳丈,若是他如此做,也并不奇怪,可项巧儿不该被他如此辜负。 “大嫂为何如此瞧我?”项巧儿瞧见纪舒愿的目光,有些疑惑地望着他。 这会儿院里只有他们三人,纪舒愿便直接询问,声音稍微放低了些:“放榜之日应当已经过了吧,周敬来寻过你吗?” 他冷不丁问这个,项巧儿面色倏地涨红,瞧她这模样,纪舒愿便知晓应当是寻过的,他松了口气,笑着望她:“如此来看,便是好事将近了?” “我还未同爹娘说过,前几日趁大哥售卖猎物时,我同他见过几回,他本说端午来提亲的,我让他过几日再说。” “让你大哥去说,就说他在集上认得的男子,他对你一见倾心。”纪舒愿给她出主意,说完又加了句,“你可不能如同妙儿一般直接跟他走了,娘肯定不愿,你也得跟周敬说说,得过个至少两三月才能结亲。” 确实,若是刚说过一见倾心,项巧儿便急着结亲,丁红梅说不定会觉着她如同妙儿一般,有了前车之鉴,她肯定不会太轻易让两人结亲,不如慢慢来更好些。 项巧儿闻言点点头:“我听大嫂的。” 她说完后瞧着项祝,项祝也冲纪舒愿点点头:“我也听舒愿的。” 纪舒愿嗔怪一声,靠在项祝身上笑。 他当真是高兴,项巧儿有了好的归宿,从这件事儿上来说,周敬人还算是可托付的。 当天晚间吃饭时,纪舒愿碰碰项祝的手臂,他便出声,向项长栋和丁红梅说了这事儿。 “你何时认得的?”丁红梅拧眉,警惕地望着项祝。 “娘别如此瞧着我,好似我办了什么错事一般,是上回在徐掌柜食铺里瞧见的,他与徐掌柜也是熟识,如此一来我们便认得了,前阵子巧儿与我一同去集上时,便碰见他一回,就这一回,他便向我问了巧儿是否说了亲。”项祝这话说的好,有头有尾,还能圆得上。 纪舒愿在心中伸出大拇指,转头瞧向丁红梅的面容,果然在听到徐嗔时,她面色稍微缓和了些,不过始终多问了几句。 “他家中如何?” “家中仅有一母,不过他争气的很,前几日放榜时他榜上有名。”项祝说出这话,丁红梅顿时怔了,项长栋倒笑得满面春风,“中举了?当真是争气。” “正是正是,这还有何不妥的,我自然是愿意的。”丁红梅方才拧起的眉头这会儿正扬着,要询问的话,也被这句中举压下去,不过她还未忘记这事儿有关项巧儿,“巧儿呢,觉着如何?” “我还不知晓,我想与他先相处一阵子。”项巧儿说着纪舒愿教她的话,丁红梅听闻顿时应声,“是了,确实应当如此,即便中举也只是他争气,总归是要过日子的,是得好好瞧瞧。” 项巧儿闻言转头瞧一眼纪舒愿,纪舒愿也向她挑眉,随后向丁红梅出声:“明日恰好是端午,不如夫君将他带来家中,也好让爹娘先瞧瞧。” 第126章 端午 听到这话, 项巧儿瞬间瞪大眼睛,纪舒愿竟把这事儿说出来了。 “可行,明日愿哥儿是不是要与老大一同去集上看划龙舟, 待看过后,便把那男子带回家中来, 让我们仔细瞧瞧。”丁红梅向纪舒愿说着,项祝闻言也点头。 项巧儿刚要开口,丁红梅突然转过头来:“巧儿不准去, 就待在家里。” “诶?可是我也想去瞧划龙舟。”项巧儿向丁红梅身侧靠了靠,也能想到丁红梅为何不让她前往, 定是怕她会提前与周敬碰面, 孤男寡女若是被旁人瞧见,不知会如何瞎说。 丁红梅始终侧过头,不去瞧她。 下一刻,项巧儿撇着嘴转头看向纪舒愿, 眨巴着眼眸,好似要哭出来,虽然知晓她是装的,可纪舒愿还是开口向丁红梅说了:“娘, 一同也无妨,就算碰着那男子, 我跟夫君也在那儿, 应当不会有人说旁的话。” “而且娘方才不是说想让巧儿往后过好日子吗?自然得先瞧瞧模样的,若是不行的话,便直接否了,也不耽误再找。”纪舒愿说完,项巧儿当即点头, “我觉着大嫂说的是,若是我一看瞧不上,也不再浪费这三月时辰了,直接否了就是。” 纪舒愿所说是有些道理,丁红梅思索半晌后叮嘱项祝:“你得看着你三妹,可别让她跟那男子独处。” “知晓了,我一定看好她。”丁红梅对项祝还是挺放心的,听闻此话便同意让项巧儿也跟着去了。 吃好饭后,项祝在灶房给纪舒愿煎药,纪舒愿则跟项巧儿项妙儿在坐在院里,怕项妙儿会想到关于沈一平的事儿,纪舒愿便思索着要如何安慰她。 “确实要好好看看他这人如何,可别跟我这般,当时被迷了眼。”项妙儿笑了下,自侃一声。 “二姐,我说要好好瞧瞧他只是看看相貌,并没有旁的意思。”项巧儿怕她多想,匆匆解释一声,项妙儿闻言朝她摆了摆手,“我也没旁的意思,你过得好我也高兴。” 她握住项巧儿的手,瞧着她的慌张捏了捏她的手:“明儿我是不能同你们一起去了,今儿徐掌柜讲过,明日客人多,忙得很,且给的工钱也比往常多,我得把这银子赚回来。” 纪舒愿挑眉,没成想徐嗔还挺会做生意,不过也是,毕竟是商人。 三人又讲了些话,项祝煎好汤药后等到两人回了堂屋,他才端着汤药出来。 纪舒愿看项祝一眼,无力地瘫在椅背上:“我觉着我张不开嘴了。” “我喂给你?”项祝作势要喝进口中,不用想也知晓,他所说的喂是如何喂。 纪舒愿坐起身,向他伸了伸手,汤药已经变得温热,他一口气喝完,拧着眉靠在项祝身上:“还有几贴药啊,真真儿是喝够了。” “还有两贴,两日便喝完了。”一帖药能喝两回,还能喝四顿,纪舒愿动动脚,搭在项祝身上,“不想要腿脚了,若是这会儿能不要,待生了孩子再接回来就好了。” “怎的总是想些怪异的事儿,若是不想走路,便由我代劳。”纪舒愿还在疑惑着,身子一轻,他被项祝抱起走到屋里,不久后他又端着泡脚盆走进来,很是周到。 翌日项祝一动纪舒愿便醒来,他眯着眼睛,瞧着项祝的脊背,打了声哈欠:“几时了,今儿是不是要早些去集上。” “不用,只要有粽子吃,旁的吃食稍微做些就好。”项祝穿好衣裳,走到床沿揉两把他的发丝,“再睡会儿?” “不睡了。”纪舒愿头顶着他的手蹭两下,坐起身后朝他伸手。 项祝无奈摇摇头,将他抱起来坐在床沿,帮他穿好鞋袜,整好衣裳后两人一同出了院子。 丁红梅正在灶房煮粽子,项巧儿则在院里带着孩子玩儿。 两人洗漱过后,项祝走到一旁翻着晾晒的茅草,纪舒愿跟在他身后站着,项巧儿也带着孩子来到两人身侧。 “大嫂,待会儿我想跟周敬一同去玩儿,就不扰了你跟大哥了。”项巧儿低声说着,纪舒愿看灶房一眼,同样低声,“娘可是说了,让你大哥好好看着你。” 第147章 项巧儿轻嗐一声:“大哥定不想如此,只是当时搪塞娘罢了。” “那可不是,我也觉着你这会儿不该与周敬相见,也不差这一会儿不是,若是午时将他带回来,爹娘看过觉着不错,便先提了亲,到那时你再与他相见岂不是更名正言顺。”纪舒愿说着。 项祝把茅草翻好,走到两人身侧,闻言也点头:“就听你大嫂的罢,总不会害你的。” 纪舒愿对她一直不错,项巧儿也知晓他不会害自个儿,她沉沉叹出一口气:“那便听大嫂的。” 粽子煮熟后,丁红梅把它们捡出来,先端到桌面上,又拿出几个空碗,以及放置在桌面上的糖浆,由老冰糖融化而来,浇在粽子上吃着很甜。 早饭吃太多不好,几人只稍微吃了点,吃饭途中,丁红梅还在想着午时要见周敬的事儿,她从怀里掏出些银子递给纪舒愿,叮嘱他买些卤肉卤菜以及旁的吃食回来。 总归是第一回见,即便两人成不了,打好关系也不错,毕竟他已经中举,说不准过些日子便能当官,若是往后有事儿求人,也算是有点交情。 丁红梅心中所想纪舒愿不太清楚,他接过银两应了声,吃过饭后便与两人一同去了集上。 划龙舟在辰时开始,三人紧赶慢赶,总算在即将开始时抵达,不过来得有些晚,根本占不到前面的位置,纪舒愿得要稍微踮脚才能瞧见他这会儿也不能跟旁人去挤。 项祝自然也看出,他转头瞧过四周,随后握着他的手往侧边走,这段路都能瞧见龙舟,毕竟划龙舟的路途还挺长,就是有些看不全。 “这儿也瞧不见啊。”项巧儿踮着脚,站在湖边探头望着,纪舒愿匆匆拉住她的胳膊,“待会儿别掉下河了。” 项巧儿后退两步,靠在一旁的柳树上:“罢了,左右能看,也就不管这么多了。” 纪舒愿也是这样想,他靠在项祝身上,扭着脚踝。 “累了?”项祝望着他的动作,手臂揽着他的肩膀,身旁也没椅子能坐,仅有的几块石头也早已被别人占了。 若是点头,纪舒愿觉着项祝下一句肯定就是让他回家,他摇摇头:“不累,这龙舟何时能出来?总不能待到午时吧?” “午时都得回家中吃粽子呢,待会儿就出来了。”端午午时的吃食更重要些,也正因此,划龙舟才会在辰时开始,结束后便直接回家吃饭了。 话落不久后,一阵敲锣打鼓的声响便传来,纪舒愿直起身子,拉着项祝往前面走了些,探出头往鼓声那儿瞧。 “方才还说巧儿呢,你这会儿也快掉下去了。”项祝抓着他的手往后拽了拽,纪舒愿转身看他一眼,“我知晓分寸的,我可不会让自个儿掉下去。” 而且他距河边还有两步远,怎么着也掉不下去,不过即便站过去也瞧不见龙舟,还是得等他们划到这儿来。 既然如此,他干脆不再往前去,这本就是必经之路,无论如何总能瞧见的,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项巧儿倒匆忙的很,伸长脖子往那边儿瞧,当纪舒愿将这话告知她后,她却轻嗐一声,凑近纪舒愿耳根向他说着:“我本不是来瞧龙舟的,而是瞧划龙舟的人。” “这话是何意?难不成划龙舟的人中有周敬?”纪舒愿很是疑惑,项巧儿正想告知他,此时项祝侧目瞪一眼,她当即住了嘴,“还是待会儿大嫂自个儿瞧吧。” 她讲话讲一半,纪舒愿有些难受,他转头盯着项祝,凑近他:“夫君,到底是何事?巧儿为何这样说?” “她想瞧瞧罢了。”若不是项巧儿倏然说起,项祝还真没想过这一茬,那回他脱了衣裳去挑水时,纪舒愿还说不让他给旁人瞧,不知他待会儿瞧见都是光着膀子的男子会如何作想。 而且每次两人同房,或者纪舒愿歇息时,都得摸着腹肌才能睡着,而划龙舟的那些人,身上几乎都有…… 项祝这回算是了解上次纪舒愿吃味的感觉,他甚至这会儿都不想让他看见那些男子,想带着他回家。 “来了吗来了吗?”纪舒愿不知项祝心里想了如此之多,敲鼓声逐渐靠近,他连方才项巧儿说一半的话都先抛到一旁去,等着瞧划来的龙舟。 龙头逐渐出现,随之而来的是光着膀子的男子们,纪舒愿笑容一怔,顿时知晓方才项巧儿所说话中的意思,原来能瞧见男子的身子。 划龙舟是个体力活,要想夺得头筹必须得体力好,不然就跟不上旁人划桨的动作,因此他们身上的肌肉都很是结实,甚至有些男子的胸肌很是过分,纪舒愿不喜欢这种。 他还是更喜爱项祝那种,瞧着不过分,手感也不错,而且划龙舟那些男子的面容也比不上项祝。 虽说旁人总说有他是项祝的福气,可他觉着有项祝他才能如此,不然早就被饿死了,他转过头,刚想看项祝一眼,却撞见他锋利的眸光。 “夫、夫君,你怎的了?” 他似乎有些生气的意味,纪舒愿往侧边撤一步,朝他笑了笑:“气性大会变难看的,夫君还是别气了,不如跟我说说为何?” 项祝也不是那种憋着让自个儿难受的性子,听到纪舒愿询问,他立即出声:“男子的身子瞧着好看吗?” “还行,总归没有夫君的好看。”纪舒愿没听出他话中的酸意,甚至往他身侧凑了凑,说着他方才瞧见的,“那一人,他定会往日划龙舟时太用劲儿了,你瞧他的手臂足足比旁人粗了一圈,还有他后方那男子……” 纪舒愿还真跟他讨论起了男子的手臂和胸膛,项祝被他气得无话可说,他哼笑一声,伸手挡住纪舒愿的眼睛。 “嗯?”若是不想让他讲话,也应当是遮住嘴,怎会挡住他的视线,纪舒愿还未询问,又倏然反应过来,项祝莫不是在吃味吧? “不准瞧,我们去集上买些吃食去。”项祝这话算是告知纪舒愿,他就是吃味了。 纪舒愿憋住笑,他来这儿瞧划龙舟并不是为了男子,不过是没见过好奇罢了,今儿已经见了,瞧着也不是非看不可,他觉着项祝更好玩。 “好,不瞧了,我跟夫君一同去买卤菜,巧儿还要看吗?”纪舒愿转过头,盯着项祝的面容唇角上扬,根本压制不住。 项祝知晓他是在笑自个儿,可他就是不想让他往其他男子身上瞧,笑便笑罢,也不会掉块肉。 “巧儿,半个时辰后,在咱售卖猎物那儿等我们,这半个时辰里你去哪儿都好。”听到项祝的话,项巧儿眼眸一亮,立即朝他俩摆了摆手,“我知晓了,大哥大嫂先去忙吧。” “我方才在家中时刚与巧儿说过,不让她去见周敬,你怎的又让她去了。”纪舒愿拍拍他的手臂,项祝伸手握住后他稍微老实了点。 “也不是第一回了,她也不傻,从未被旁人瞧见过,这回肯定也不会,而且我也懒得再去寻周敬了,便由巧儿直接将他带到售卖猎物那地儿,也算给咱省事儿了。”最后一句话说的倒挺对,确实省了事儿。 纪舒愿跟着项祝一同买卤菜卤肉,除了这些,还买了些蜜饯,一颗蜜枣塞进口中,纪舒愿边咀嚼边瞧项祝。 项祝方才的气性还未消,他一路都抿着唇,好似谁欠了他银两一般。 “夫君,我对那些划桨的男子可没多瞧,只是扫过一眼便知晓,他们的身子我不喜爱,我还是更想摸夫君的,枕着歇息更是舒服。”纪舒愿搂着项祝的胳膊晃,脸颊蹭了蹭他的肩膀,“夫君别气了,而且就凭夫君这张面容,他们就比不了,更何况我更喜爱夫君。” 许是吃了蜜饯,纪舒愿今儿嘴比往日甜了不少,项祝压住唇角的笑:“罢了罢了,我是没想起划桨要光膀子,若是想起了,昨日便不让你来了。” “划龙舟也是无趣的很,若是知晓,我也不来了,还不如在床榻上夫君划给我看呢。”纪舒愿朝他挑了挑眉,“夜间划龙舟的话,是不是更好些,静谧之中旁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纪舒愿还真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项祝听闻捏了捏他的手:“听你的,不过划桨时,你可别哼着喊着要下船。” 不下就不下,纪舒愿还想主动划桨呢,他从项祝手中接过吃食拎着,咂咂嘴向他说:“这蜜饯也太甜了,吃的我牙痛。” “那就别吃了,买些是用来煮粥的,不是让直接吃的。”项祝向他说着,纪舒愿闻言撇撇嘴,“那夫君方才还往我口中塞,绝对是故意为之。” 项祝确实故意的,分明知晓他方才正气着,纪舒愿却不理他,一路上净瞧着路边的吃食了,不过总归是有用的,当他喂了他蜜饯后,纪舒愿确实嘴甜了不少,方才那几句话,便说的他不再气愤。 “我怎会如此,我是怕孩子想吃,先让他尝尝味儿。”项祝手背碰了碰纪舒愿的肚子,询问道,“是不是啊?娃娃。” 纪舒愿低下头时,肚子又动了,正好踢在项祝手背上,除了刚开始不给他面子外,往后几乎是项祝一喊娃娃便有动静,纪舒愿都觉着娃娃能听懂项祝的话了。 第148章 “夫君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趁我睡着时,跟娃娃讲了些什么话,不然他这阵子怎会如此听你的?”纪舒愿眯着眼睛瞧他,想让他坦言说出。 项祝后退一步,面色惊恐:“诶,舒愿怎的知晓,我每日都与娃娃说,若是不听我的,我就不让他小爹吃好吃的,如此他也吃不着了,刚说完他就急了,便告知我说,往后都听我的。” “夫君若是去写话本,定有许多人愿意一瞧。”别说胎儿不足六月,就算生下来也不会讲话,怎的就能告知他了。 “当真?那我可就真去写了?”项祝顺着他的话往下说,纪舒愿啪地一下打在他肩上,“夫君快些买吧,我们得在午时回到家中呢。” 还是正事更为要紧,项祝朝他笑了笑,带着他又去买了些丁红梅说过的吃食,买完后两人便前往售卖猎物的那条巷子。 项巧儿跟周敬正在巷口站着,从远处瞧,当真是郎才女貌。瞧见他们后,两人便朝他们走来。 周敬是个识礼数的,不仅手中拎着礼品,在瞧见两人手中的吃食时,忙不迭要接过去。 “别接了,瞧你手上东西都一堆了。”项祝冲他摆摆手,随后将手中的一些分给项巧儿,一行人便回了项家。 路上免不了瞧见村里的人,纪舒愿始终不吭声,周敬也不敢讲话,整个路上几乎都是项祝在说,项巧儿偶尔出声,也有些眼尖的瞧见周敬,向项祝询问此人的身份。 这会儿总不能说他是相看给项巧儿的人,项祝停顿一下,目光投向纪舒愿。 纪舒愿也瞧出他的沉默,思索一番后低声说着:“是我娘家的表兄,大娘这才没瞧见过。” 众人恍然大悟,也没几人怀疑,毕竟他们确实不知晓纪舒愿娘家是否有表兄。 过了这一段路,项巧儿才松了口气,朝身后唾了一声:“真是闲来无事,什么事儿都要多嘴问一句,也不怕知晓太多睡不着觉。” 纪舒愿匆忙拍拍她的肩膀,想让她噤声,他不知晓巧儿与周敬往日相处如何,怕他瞧见巧儿这模样,会觉着不好。 等项巧儿不再吭声时,他抬眸望向周敬,只见他正对着项巧儿笑,眼眸中满是无奈,察觉到视线,他转过头,向纪舒愿顺着:“大嫂不必担忧,巧儿往日也是如此,我最喜爱的便是她这性子。” 他轻易瞧出纪舒愿所担忧的,难怪能中举,脑子确实转得快。 项巧儿不知他们在打什么哑谜,既然想不出便不再多想,方才的气愤也被两人一打岔给忘了,她脚步匆匆往前走,三人慢吞吞走在后方。 “待会儿若是爹娘询问的话,你便说自个儿因饮酒与鲜食斋掌柜徐嗔相识,又在他食铺中与我见过。偶然一次去采买猎物时,瞧见项巧儿,对她一见倾心……” 项祝将编出的事儿告知他,又向他解释过一番,不过并未说沈一平的事,只是说爹娘怕尽快结亲不好,必须得多相处些时日。 瞧着是有些无理,若是相处过后,觉着不适合一同过日子,岂不是诓人,所幸周敬并未如此想,他很轻易便接受了这个说辞。 项巧儿率先进了门,她拎着吃食放在桌面上,坐在椅子上倒了四杯温水,并未吭声,而是转头望着站在门口的周敬。 “大娘大伯,今儿端午,我来看看你们。”周敬率先出声,走到丁红梅和项长栋面前,纪舒愿也不好吭声,他跟项祝一同来到灶房,把东西放下后坐在椅子上,瞧着院里的几人。 周敬一进院子便主动出声,带的东西又很是贵重,丁红梅本就因中举对他有些满意,此时更甚。 她笑着从周敬手中接过礼品,又朝项长栋使了个眼色。 “瞧,爹肯定得询问一番周敬如何认得夫君的。”纪舒猜测着。 灶房离得不远,再说项长栋也并未压低声音,两人轻易便听到他的询问:“听说你先是与巧儿大哥相识,随后才碰见了巧儿?” “正是。”周敬转头望向两人,将方才项祝教他的话说出,往后的几句询问,他也回答的滴水不漏,项长栋这才放了心,丁红梅瞧着他的面容,也很是满意。 她挑人不仅得瞧瞧品行,也得看面相,品行的话得往后相处才能瞧出来,面相可就容易看出来了,当初就是她觉着沈一平面相不好,才不让妙儿嫁于他,而周敬的面相,瞧着倒是挺面善的。 周敬还挺会哄人,丁红梅跟项长栋都被他哄得笑成一团,纪舒愿也算是放心了,看来要是他与巧儿往后相处得好,结亲便是迟早的事儿了。 “饿了。”纪舒愿握着项祝的手,摸了摸肚子,刚想说肚子要被饿瘪了,仔细想想,他这肚子还真瘪不了。 项祝顺着他的手摸了两下:“知晓了,我这就叫娘过来煮饭。” 他说完朝丁红梅喊一声,一听到纪舒愿饿了,她立即把手中的孩子递给项巧儿,走进灶房,用今日买的吃食炒了六道菜,又将煮好的粽子热了热。 第127章 抽筋 周敬与项长栋相谈甚欢, 纪舒愿坐在一旁,凑到项巧儿身侧低声说着:“瞧爹娘的模样,对周敬似乎很是满意, 你待会儿得注意些,别觉着爹娘满意了, 你就得意忘形了。” 若是待会儿她猛然抱上周敬,或者多说几句他的好话,之前的事儿算是前功尽弃了。 项巧儿听着他的话, 耳根倏地变红:“我不会如此的,大嫂就放心吧。” 她讲话声逐渐降低, 怕是听着说出的话, 自个儿都觉着有些心虚了。 “嗯,你知晓。” 纪舒愿笑得太过明显,项巧儿轻哼一声,耳根上的红还是未消, 直到丁红梅煮好饭,叫她们过去端饭,项巧儿这才站起,小步跑到灶房, 周敬也跟在她身后,从她手中接过菜, 端着放在桌面上。 周敬自然是不能跟项巧儿挨着坐的, 纪舒愿往侧边挪了挪,将项祝与项长栋中间腾出点空位,放了个椅子让他坐下。 被项祝与项长栋围着,不仅要听着两人的询问,连雄黄酒都要喝好几杯, 虽说周敬是男子,但他也只是个书生,饮酒与打猎自是不擅长的。 酒过三巡,项祝还清醒着,项长栋与周敬都醉了,特别是周敬,他与项长栋勾肩搭背,甚至拍着他的胸膛称他“贤弟”。 听着他们怪异的称呼,纪舒愿实在忍不住,靠在项祝肩上笑个不停:“快别让他俩喝了,再喝一会儿怕不是要拜把子了,这样还如何跟巧儿结亲。” 丁红梅点头应是,朝项祝摆摆手,让他过去将两人扯开,他们搂得实在紧,甚至在被分开时还喊着,瞧着有种苦命鸳鸯的感觉,看得纪舒愿很是好笑,项巧儿也在一旁笑弯了腰。 不过跟项长栋相处的算是不错,即便与往常旁人相处有些不同,但总归达到了目的。 不说丁红梅,项长栋应当是对他会挺满意,但瞧着她的表情,丁红梅大概也很是满意。 “他要怎么回去?”纪舒愿托着下巴,朝周敬指了指。 总不能让项巧儿独自去送,毕竟孤男寡女,被旁人瞧见不好,项祝猛地站起身:“我去送。” 他刚走一步,身子就晃了晃。 项祝方才喝的也不少,路都走不稳了,纪舒愿匆匆拽着他坐下。 “让他先坐会儿吧,灶房还有枳椇,巧儿去拿些过来泡茶,给他们醒醒酒。”年关时用来解酒的枳椇还没用完,项巧儿闻言起身小跑到灶房,拎着枳椇以及热水出来。 枳椇得捣碎了才能泡出味道来,纪舒愿取了木杵,将它们捣碎了之后,放进茶壶里,刚放完手腕就被握住,项祝脸贴上他的手掌,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掌心,纪舒愿俯身凑过去,低声询问着:“夫君怎的了?难受吗?” “头晕,方才还不觉着,怎的忽然这劲儿就冲上来了。”项祝没抬头,闷声向他说道。 三人喝了一坛酒,能不头晕嘛。 纪舒愿拍拍他的后背:“再过一刻钟解酒茶就泡好了,喝完就不头晕了。” 他最讨厌饮酒了,又辣醉酒又不舒服,也不知为何会有人喜爱,纪舒愿趁机揉捏项祝的脸,愤愤开口:“这回知晓难受了吧,让你还喝,下回还喝不喝了?” 项祝抬头掀起眼皮,瞧纪舒愿半晌后再次低头,同时出声:“喝。” 还真死性不改,纪舒愿握紧拳头轻轻锤他肩膀一下,待到一刻钟后,还是给他倒了杯茶水,拍拍他的肩膀让他抬起头来。 项祝没睡着,察觉到动静,他坐起身来,接过纪舒愿手中的茶杯,一口喝完后又阖上眼皮。 “别在这儿待着了,带他回屋睡会儿。”丁红梅向纪舒愿说着,项巧儿闻言瞧两人一眼,又看向周敬,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儿没周敬的地儿,他此时与项巧儿无关,她也不能将她的床让给陌生男子躺,纪舒愿目光落在周敬身上,向丁红梅开口:“虽说这天儿已经不冷了,娘还是给周郎君拿个毯子披着吧,他今儿穿着不算太厚,别冻着了。” 第149章 还是纪舒愿体贴细心,丁红梅转头瞧周敬一眼,果真只穿了件薄衫,总不能头一回来,就让人得了风寒。 她朝丁红梅摆摆手,示意她去屋里拿一件毯子来,又叮嘱她一句:“记着拿你爹柜子里的。” 项巧儿应一声,匆忙走进屋里,纪舒愿也扶着项祝进了屋。 项祝眯着眼睛坐在椅子上,伸开胳膊示意纪舒愿帮他解开衣带,然而当纪舒愿走过去时,项祝却轻轻抱住了他的腰,耳朵贴在他肚子上。 “躺床上歇会儿,醒了之后还得把周敬送回家中呢。”纪舒愿揉两下他的头,把他的头发揉乱才停下。 项祝始终闭着眼睛:“让他自个儿归家,又不是不认得路。” “若是你不送,巧儿会担忧他。”纪舒愿向他说着。 这会儿项巧儿心思都在周敬身上,即便是稍微醉了酒,项祝也是清楚的,他拧眉闷闷应一声:“知晓了。” 他后撤些,把衣裳脱掉后躺在床榻上,纪舒愿帮他盖上被褥,出来时项巧儿已经给周敬身上盖了毯子,正倒着枳椇茶。 纪舒愿坐在她面前,瞧着她把周敬叫醒,他这会儿显然没方才醉得厉害,接过茶盏时还知晓拱手道谢,喝完后把茶盏稳稳放在桌面上,一低头又趴着睡了过去。 睡着的还挺快,纪舒愿靠在椅子上,手指把玩着香囊。 今儿去集上时,他跟项祝一同去了趟香料铺子,往里装了些香料,得知他有孕,掌柜并未给他往日的防疫香料,给他装的则是安神的沉香。 嗅着很是清香,确实让人有些犯困。 项巧儿也瞧见纪舒愿正看香囊,便询问一句:“大嫂香囊里装的什么香?” “安神香。”纪舒愿回她,目光投向周敬,朝项巧儿挑眉一笑,“你就没给他做一个?” 周敬这会儿还不是自家人,若是给他做了,往后要是两人婚事没成,说不准他会给丢了,项巧儿可不傻。 她摇摇头:“待结亲后我才能给他缝,不然凭什么,他这会儿又不是我什么人。” 项巧儿还挺有原则,纪舒愿笑着摇摇头,出嫁自然是要准备嫁妆的,虽说应当是由丁红梅来备着,但纪舒愿是长嫂,也该给项巧儿准备些东西。 他突然询问,项巧儿暂时还想不出什么来,她思索半晌后才开口:“暂时还想不出,不如大嫂说几样让我挑选?” 总归是送些手工的东西,例如桌子椅子柜子之类的,即便他不会做,也能画出个雏形来,交由木匠。 “那便要椅子吧。”项巧儿说着,又说出些她的想法,“若是能躺在椅子上就好了。” 躺椅还不简单,将底下的椅子腿改成弯曲的就好,纪舒愿应了她的话,把这事儿记下。 项祝本就没醉,喝完枳椇茶后没睡多久便清醒了,周敬虽说还未完全清醒,不过也不似方才那般了。 他朝丁红梅躬身道别后离开,项祝在他身侧搀扶着,将他送回家中。 这会儿项长栋也醒来,方才丁红梅也给他送了杯枳椇茶,不过他醉的有些厉害,当他出门后,纪舒愿便再次给他倒了杯。 项长栋接过茶盏,眸光落在项巧儿身上,出声说着关于周敬之事:“这事儿总归得看你的意思,巧儿觉着周家男子如何?” “我觉着尚可,不过还是听爹娘的,爹娘看人最准了,我可不行。”项巧儿既夸赞他们一番,又说了自己的意思,此话可谓是一举两得。 “得了,瞧你方才上赶着给人搭毯子的动作,便知晓你对他当真是瞧上了,也是,他这人确实不错。” 虽说前面几句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可最后这句便说明丁红梅对周敬还是挺满意的,项巧儿仰起头,刚准备笑,又想起纪舒愿讲过的,不能表现出两人已经熟识,便硬生生将笑意压下去。 “不过还是得过了三个月才好,趁这些日子,让你嫂子帮你仔细瞧瞧。”丁红梅把话引到纪舒愿身上,他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啊?怎的让我瞧了?”纪舒愿一脸茫然,还未出声丁红梅便轻笑一声,“你机灵,巧儿也听你的,只有你能管得住她,这三月里,不能让她单独与男子相处太久,不能让她饮太多酒,也不能让她瞎跑。” 这三句话当真是针对她,项巧儿听到后,顿时瘫坐在椅子上:“我觉着我不出门应当最好。” “诶,我确有此意,若是你不出门的话,这些话便不作数了。”丁红梅朝她点点头,看这模样好似当真了。 “我可没不想出门。”项巧儿连忙摆摆手,“不让做我便不做就是,出门还是得出的。” 她说完,项长栋跟丁红梅便回了屋,纪舒愿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堂屋,他搬着椅子往侧边挪了挪,向项巧儿说着:“别担忧,你没听到娘当初说的话吗?” “听到了,那又如何,还是不能同他见面。”项巧儿并未说那人的名字,可这会儿这个“他”,便只有周敬,纪舒愿笑了笑,“娘又没说不让你同他见面。” 项巧儿动作呆滞一秒,好似是在将方才丁红梅的话从头到尾捋过一遍,半晌后她突然笑出声来。 方才丁红梅所说是不能让她单独与男子相处太久,并未说不能相处,所以说,丁红梅是愿意让两人相见的,也就是说,他们不用再偷摸见面了。 她的笑从眼角溢出来,最终化为泪水。 项巧儿突然哭出来,纪舒愿还有些怔愣,他拿过帕子,帮项巧儿擦拭掉眼角的泪:“好端端,怎么就哭了呢。” “若是我嫁了人,就不能经常回来了,说不准过几日,连我在家中的床都没了。”听到最后一句话,纪舒愿都有点想哭了,虽然他本就没有床。 项巧儿越说哭得越厉害,连在堂屋哄孩子睡觉的丁红梅都听到了,她匆匆走出来要,刚好瞧见项巧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这模样很是少见。 丁红梅看纪舒愿一眼,满脸疑惑:“巧儿这是怎的了?” “想着要出嫁了,舍不得爹娘。”纪舒愿向丁红梅解释着。 听到这话,丁红梅有些欣慰,觉着项巧儿果真是长大了,知晓舍不得爹娘了,另一方面,她也舍不得项巧儿,于是纪舒愿便瞧见她眼眶也变得通红,随后两人抱在一块儿哭着。 他站在两人身侧,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要安抚两人,还是要同她们一同哭。 项祝刚走进院子便瞧见这幅场景,他走到纪舒愿身侧,向他询问过后便得知了两人在做什么。 “这可是好事儿,可别再哭了,待会儿把福气都给哭没了。”福气还是重要的,听到项祝这话,两人立即不再哭出声,只是偶尔抽泣着,看上去是稍稍好了些。 纪舒愿也凑过去劝了两声,等两人不再抽泣时,项祝才出声:“方才我与周敬商议过,即便要瞧三个月,也得先提亲才是,过几日两家人一同见个面,吃饭间定下提亲的日子就好。” 提亲与结亲还是有所不同的,提亲后旁人便知晓,这家哥儿姐儿有了良配,便没有媒人再会来说媒,且若是往后不愿,直接退了聘礼就是,总归是吃不了什么亏的。 “好,那便等地里的菜收完之后,我们挑个日子,再去见周敬和他家里人就好。”丁红梅率先应了,菜地里的菜距离收成也不过几日时辰,过了这几日再去也无妨。 众人觉着丁红梅所说极是,也纷纷点头应声。 菜地里的菜自打上回施过肥后,长势喜人,不过几日,菜都长得格外茂盛,且比旁人家的更好,冬瓜和南瓜也比旁人家的大。 一看到冬瓜,纪舒愿就想到那日的梦,他眸光左右瞧过,并未瞧见纪忠清,他这才松了口气。 “瞧什么呢?”项祝走到他身侧,拍拍他手上的土,把腰间的水壶递过去,“还在想那日所做的梦?” 项祝清晰便猜出,纪舒愿点点头:“夫君莫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竟能猜到我在想什么?” “若是眸光能化为利刃,这冬瓜都能被你切成八瓣了吧。”项祝无奈。 “我这不是得仔细瞧瞧嘛,咱又不能每日十二个时辰都在地里瞧着。”此时纪舒愿很是思念监控器,若是有了监控,便不用再担忧了,即便有人做了什么,他也能留存证据。 此时若是想看顾着菜地,就只能抱着被褥躺在地里。 “舒愿有孕在身自然是不行的。”丁红梅向几人说着,“巧儿年纪还小,且是姐儿,怎能独自睡在地里。” 照丁红梅这般说,适宜睡在地里的总归只有两名男子,项祝和项长栋,而项长栋年纪大了,这事儿便落在项祝头上了。 幸亏收成的日子不久,项祝总归只睡两夜罢了,不过这事儿对纪舒愿来说,还算是件大事儿,从与项祝结亲以来,两人夜间就从未分开过。 纪舒愿趴在项祝胸口,搂着他的腰不松手:“我若是睡不着怎么办?不如我也跟夫君一同住在地里。” 往年收小麦玉米时,家中晾晒不了,便会晒在地里,晾晒时,偶尔也会有村民住在地里,因此住地里也不算是稀奇事。 第150章 可往年项祝确实没挂念的人,住地里也无妨,可今时不同往日,家中有纪舒愿,还有他肚子里的孩子,夜间纪舒愿还偶尔会腿肚子抽筋,都是由项祝替他揉捏,若是他不在,纪舒愿自个儿揉肯定不方便。 “让娘同你一块儿睡,或者妙儿?”项祝总不能让项长栋去地里守着,便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纪舒愿不习惯,即便他现在是哥儿,但妙儿和丁红梅总归是女子,他闻言摇摇头:“我怕耽误她们歇息,我还是自个儿睡吧。” “那若是你腿夜间抽筋了,要如何做?”项祝还是担忧这个,他幼时也常会腿抽筋,痛得厉害,必须得揉开,不然翌日更是酸痛的很。 纪舒愿闷闷不乐,但还是出声:“我自个儿来,而且腿抽筋是常事罢了,即便不揉,过会儿也会好。” 确实过会儿会好,不过等翌日,他便会知晓有多难受了,项祝拍拍他的手臂,让他松开搂着他腰的胳膊。 虽不知他要做什么,纪舒愿还是松开了手,靠在他胸口的头也挪到了枕头上,下一秒,只见项祝坐起身,伸手攥住他的脚踝,让他曲起腿。 宽厚的手掌轻缓地捏着他的小腿,边捏边向他解释一番:“用拇指按着这里,轻轻按压旋转,如此便能稍微缓解些,除此之外,你还可以弓起脚背,让筋拉直一些……” 这法子还是项祝跟大夫学的,虽不知为何会如此,但他知晓这样做,纪舒愿确实会好受些。 纪舒愿这些时日腿抽筋,都是项祝给他按的,他这样一教,纪舒愿有种两人不再相见的感觉,分明只是住那儿两夜罢了,白日和吃饭也都回家的。 他忍不住笑了,坐直身子揽住项祝的脖子:“夫君觉着咱们像不像那日的娘和巧儿。” 当时两人想到要出嫁,便是如此,大概比两人更严重些,虽说纪舒愿也舍不得,但他至少没哭。 “不像,我只去两夜罢了,还是舒愿觉着时辰有些短了?巴不得我多去几夜?”项祝一只手按着他的小腿,另一只手扯开他的腰带。 纪舒愿“诶”一声:“夫君不是说要教我捏腿吗?” “教完了,大夫也就只教了我那一个穴位罢了,其余都是我自个儿乱捏的,你到时随意捏就是。”项祝说着,按着他的肩膀让他躺下去,膝盖压在床榻上,“这会儿还是房事更重要些,毕竟两晚你都不能与我同床共枕了。” 他盯着纪舒愿的眼眸,仿佛要将他拆之入腹…… 翌日一早,纪舒愿便随着项祝一同去集上,到鲜食斋寻徐嗔,徐嗔今日不在食铺,但往日他叮嘱过,若是项家来送菜,便直接替他代为收下就是。 账房先生一抬手,小二便赶着马从巷口走出来,还是上回那名小二,也算是旧识。 菠菜倒是好收,直接拔出就是,不一会儿几人便将菜拔完了一半,想着都得带去些,小二又指了指南瓜和冬瓜:“那些也拿些吧,全是菠菜有点不太好做菜。” 说的也是,纪舒愿听着他的话,走到地里看过一番,最终点了南瓜冬瓜各自两个,由项祝将它的根茎剪断,递给小二让他搬进车里。 项祝跟着小二去往集上拿银子,纪舒愿则跟爹娘在地里看着菜,途中,他抬眸时碰巧与远处的纪忠清对上视线,虽说有些不适,但他还是冲他礼貌地笑了笑。 希望他不会来碰他家的菜,若是碰了的话,他得告知村长,且往后不再做董家除虫水的生意。 项家动静如此之大,还有马车停在地里,纪忠清怎会瞧不见,在看到项祝手中搬着的南瓜和冬瓜时,他更是起了心思。 他家的南瓜和冬瓜都还未成熟,且这些日子,家中一直吃萝卜白菜,纪忠清觉着若是再吃,他真会变成兔子,他便想着等项家的人都归家后,他去摘冬瓜南瓜各一个,冬瓜炒菜、南瓜煮粥,当真是妙哉。 纪舒愿不知纪忠清心中所想,但他梦见的事儿太真,一看到纪忠清沉思的模样,他就觉得纪忠清一定是在想如何偷瓜。 “爹娘,我先回家拿褥子和茅草来,恰好这会儿也没旁的事儿。”纪舒愿说完,便带着项巧儿一同离去。 路过董家菜地时,项巧儿斜睨一眼,刚好瞧见纪忠清也在偷看他们。 “我怎的觉着有些不对呢,董家夫郎好似一直在偷瞄我们。”项巧儿低声道。 纪忠清还是太明显了些,连项巧儿都看出来了,但这会儿又没证据,总不能凭借他的梦,便说他要来偷窃,这样不好。 闻言纪舒愿摇摇头:“没有吧,我并未瞧见,我们快些走,这会儿日头正盛,恰好能晒晒被褥呢。” 还是自个儿家中的事更重要,项巧儿忙不迭点头,跟着纪舒愿一同回到家中,端午割好的茅草这会儿已被晒干,纪舒愿拿过绳索,将它捆成一捆,挂在扁担的一端,另一端则捆着被褥。 项巧儿轻松挑起扁担,对纪舒愿一通夸赞:“大嫂当真是聪慧,这样确实省力不少,也方便的多。” 纪舒愿这会儿还是得顾着肚子的,若是搬着走,万一不小心踩到,岂不是会酿成大祸,想想就令人惧怕。 于是他便将东西吊在扁担两侧,项巧儿也并未觉着委屈,纪舒愿身子不便,不干活才是让人放心,她挑着扁担,步子甚至比纪舒愿还快。 第128章 麦子 途中碰到相识的人, 纪舒愿只应了两声,其余都是项巧儿在说,不过也没说几句, 他们便回了地里。 路过董家地前时,项巧儿特意转头瞥过一眼, 纪忠清还在看着他们,看到她的视线时显然很是心虚。 “他不会憋着坏呢吧。”项巧儿思索着,她这句话倒是说到纪舒愿心坎儿上了, 他也正是这样觉着,“别管了, 咱家的事儿还没弄完。” 项巧儿收回视线, 两人走到地里时,项祝已经在装第二车,瞧见纪舒愿后,他走过去, 站定在他面前,指了指腰间的水壶。 纪舒愿从他腰间取下水壶,拧开后递到他唇边,项祝张口喝水时, 纪舒愿向他说了方才看到的:“兄长方才一直瞧着我跟巧儿,不知有什么心思。” 说到这, 纪舒愿又想起一件事, 不是有关纪忠清的梦,而是……今晚纪舒愿独自待在这儿,若是纪忠清来不是偷瓜,反而是来找项祝的。 他脸色变沉,撤回水壶时项祝还没喝完, 水洒了一地,连项祝的衣裳上也沾了些。 “累了?”项祝还以为纪舒愿是拿水壶太久手累了,想说待会儿回来给他捏捏,还未出声纪舒愿便瞪着他,“跟我道歉。” “嗯?”真是莫名其妙,项祝可还没做什么,他沉默地盯着纪舒愿,半晌后出声,“抱歉,不过是不是得让我知晓下缘由。” “我想出我为何不安了,我觉着今夜纪忠清会来地里,但不是来偷瓜,而是来找你。”纪舒愿一脸认真,听得项祝一头雾水,“你这是又做了什么梦?” “不是梦,是猜测。”纪舒愿拍拍他的脊背,“不然夫君还是别在地里睡了,不过是几个瓜罢了,他要是偷便让他偷就是。” 又在瞎想,项祝无奈摇摇头:“你这些日子总是瞎想,是不是有些怕生孩子的事儿?” “我……我没怕。”他说话都变得结巴,哪儿是不怕的样子,项祝手上都是土,便用手臂贴了贴他的脸,“明日地里的菜就能卖完,后日加把劲儿,白日就能把麦子收了,收完后就能回家陪你睡了。” 就算项祝这样说,他还是得独自睡两晚,纪舒愿低着头,他承认方才是有些乱想了,项祝也猜对了,他确实不想跟项祝分开睡,但也没法子。 项祝又拉了车菜送到集上,等他回家时,日头已经落下,吃过晚饭后,项祝便准备去地里睡。 夜里有些冷,白日里纪舒愿只拿了褥子,这会儿项祝正翻着衣柜,拿出一件稍微厚点的外袍,一转身,便瞧见贴着他身子的纪舒愿。 项祝吓了一跳:“离我这么近做什么,还不吭声,我方才差点撞到你。” “我送夫君过去。”纪舒愿向他说。 “不用,若是你送我过去,我也得送你回来,如此几回便要天亮了。”项祝向他摆摆手,纪舒愿闻言抬眸,模样很是委屈,“让巧儿与我们一同去就好了。” 眼看他眼泪就要流出来,项祝匆忙弯下腰,指腹贴上他的眼角:“随我去吧,别待太久。” 纪舒愿眼眸一亮,冲他用力点头:“嗯!” 纪舒愿跟项祝走在前方,项巧儿则跟在两人身后,虽说拎着灯笼,能照明路,但纪舒愿还是头一回夜里出门,他想象力很是丰富,稍微有些风吹草动,便觉着有东西会出现。 他握紧项祝的手臂,边走边转头瞧着两侧,即便拎着灯笼,也只能照亮脚底下的地儿,旁侧还是一片漆黑。 “看路。”项祝拍拍他的手臂,纪舒愿顿时反应过来,更加握紧他的手臂,看着脚底下的路,跟着他往前走。 今儿不止项家有人住地里,旁人家也有男子在,纪舒愿这回才松了口气:“有旁人在我就放心了。” 第151章 “有旁人在你为何放心?”项祝揉捏两下他的脸。 “这样有动静你就能喊人啊。”纪舒愿拍开他的手,坐在铺好的茅草上,顺势躺下了。 “诶,大嫂不能在这儿睡的。”项祝还未出声项巧儿便走了过来,她握住纪舒愿的手腕,向他说道,“夜间可冷的很,大嫂这身子不能待在这。” “我没睡,躺会儿。”纪舒愿平躺着,瞧着天上的星星,若不是稍微有些冷,他还真想在这儿睡。 “想在这儿睡的话,等过阵子天热了再来,那会儿不仅能看星星,还能喂蚊子。”项祝说完,项巧儿噗呲笑出声来,察觉到纪舒愿的视线,她立即忍住,“大哥可就说错了,到时大不了往香囊里加些艾叶,能驱蚊虫的。” 这还差不多,纪舒愿又躺了会儿,还未看尽兴,小腿就被碰了碰,眼前探过来一张脸,他伸手遮住项祝的嘴,在他开口前出声:“再躺会儿。” “太晚了,赶紧回去歇着,明日待你醒来时,我就已经回家了。”项祝的话从指缝中溢出,纪舒愿叹了口气,最终也只能站起身来,跟项巧儿一同回了家。 果真如他猜测的那般,夜里腿突然抽筋,纪舒愿弓起身子去摸,可肚子挡住胳膊,他根本够不着小腿,只能坐起身子,但自个儿捏腿确实没项祝捏的舒服。 他叹出一口气,再次想念着项祝。 即便学会了项祝教的捏腿,可当他自个儿捏的时候,总感觉效果更慢些,用了比往常多一半的时辰,才总算不再抽筋。 纪舒愿躺在床榻上,有些睡不着了。 他本不是如此粘人的性子,且每日都睡不醒,今日竟会失眠?纪舒愿拍了拍脸颊,又扯过被褥盖在面上,猛吸一口又呼出。 纪舒愿一整夜都是迷迷糊糊睡着,等听到房门被推开时,他立即清醒了,坐起身后掀开床帘。 项祝正蹑手蹑脚走着,床帘猛然被扯开,他瞬间怔住,满脸都是惊诧:“今儿怎醒这么早?” 他说完后,眸光落在纪舒愿面上,动作一顿:“难不成昨夜一宿没睡?” 项祝能猜测到纪舒愿大概会有些不适应,没成想竟会如此严重,他擦过手后,先将外衫脱掉,这才坐到床沿上,把他搂进怀里:“再睡会儿吧,时辰还早。” 纪舒愿搂着他的腰,抱紧后靠在他胸口:“夫君这会儿回来了,地里谁去看啊。” “爹去了,我本来是回来瞧瞧你再去的,现在看来还是等你睡着了我才更放心。”纪舒愿眼下一片乌青,项祝伸出指腹蹭了蹭。 “怎能让爹一人在,我也去。”纪舒愿说着还想下床,项祝按着他的肩膀让他躺下,他也顺势上半身躺在床榻上,拉扯过被褥盖在他身上。 “别想旁的事儿,你先睡。”项祝拍着他的后背,像哄娃娃一般将他哄睡着,随后才缓慢起身,帮他盖好被褥后出了门。 昨日已经说好,小二今儿来得更早,甚至在项家吃了顿饭,随后跟着项家人一同去了地里,不久便装满了一车。 纪舒愿醒来时,家中一个人都没有,他洗漱吃过饭后来到地里,瞧见地里剩的菜已经不多了。 怕他们全部卖完,纪舒愿前几日叮嘱过,要把菠菜留出一小块儿,够他们每日吃的。 这时菜地里只有那么一小块菠菜了,余下的便是南瓜和冬瓜的藤。 丁红梅抱着孩子坐在一旁,看到纪舒愿肉朝他走过来:“睡好了吗?方才老大跟我讲了,说你夜间没睡好。是不是肚子难受?还是腿脚难受?夜间我跟你一起睡,这样我才好放心些。” 纪舒愿睡不好的缘由是不能搂着项祝睡,他总不能夜间搂着丁红梅。 “无妨的,娘,只是腿抽筋罢了,我自个儿就能捏腿,捏会儿就不难受了。”纪舒愿向她说着,言外之意便是不想让她过去。 丁红梅眸里还是担忧:“若是夜间实在难受便去敲堂屋门,我都能听着。” “娘我知晓的。”纪舒愿虽是这样说,但丁红梅知晓,他如此懂事,肯定不会在夜间寻他们的,她转身走到项长栋身侧,向他说着今日夜间让他来看着地里的菜。 纪舒愿不知丁红梅去跟项长栋讲的话,而是抬步走到南瓜藤这儿,掀开叶片看过一遍,幸亏根茎没有被掐断,他松了口气,又不敢全松。 看样子,今日便能将地里的菜都卖完,可冬瓜和南瓜他们也得留点自家吃,且麦子要用镰刀割,明日项妙儿不帮工,一家人都下地一口气便能把麦子割完。 今儿也得仔细看顾着,瓜刚售卖一些,若是被掐断根茎,自然就不新鲜了。 始终如同昨日一般,项祝最后一趟与小二一同去了集上,跟项妙儿一块儿回到家,他坐在椅子上,刚倒了杯茶水,还未喝进嘴里就听到丁红梅出了声。 “我同你爹商量过了,今儿夜里让你爹去地里睡着,你在家陪着愿哥儿。” 纪舒愿闻言匆匆摇头,虽说他真的想让项祝陪着他,可项长栋前些日子还腰痛,若是受了风寒可了不得:“娘,我不用夫君陪着,还是让夫君去吧,爹在家就好。” “只还有一日,不碍事的。”项祝也这样说。 瞧着两人如此,丁红梅叹出一口气:“若是将床帘挪到地里,说不准就能挡风,如此愿哥儿也能随你一同去了。” 诶,纪舒愿怎么就没想到呢。 他挑眉一笑,转头望着项祝,虽说从纪舒愿眼眸中瞧出一丝不对,但项祝还是继续喝了口茶水,待丁红梅煮饭时,纪舒愿则走到沐浴屋后侧,将冬日所用来搭棚子的竹条以及布拿出来。 “拿这个做什么?”项祝问。 纪舒愿把东西递到他手中:“娘方才不是说了吗,若是有床帘能够挡风的话,我便能随你一同去地里了。” 方才娘只是随口一说,谁知纪舒愿还真信了,且真的找到了能媲美床帘的法子,项祝转头看向灶房:“你跟娘去说吧,若是娘愿意让你去,我便让你跟着。” “这可是你说的。”纪舒愿下巴一扬,把东西丢下后,迈着步子往灶房走去,灶房里都是烟,纪舒愿趴在门口叫了声,丁红梅便随他走了出来。 也不知他说了什么,不多时,丁红梅便朝项祝扬了扬手,向他说道:“这法子能挡风,如此你俩便都过去吧。” 他还真说动了丁红梅,项祝都有些惊诧,往日连吃辣丁红梅都不让,这会儿竟然愿意让他随他一同去地里。 “你跟娘说了什么话?她怎就同意了让你去地里。” 纪舒愿哼笑一声:“我这肚子里可是她亲孙儿,我一说她亲孙儿一瞧不见爹,便夜间踢我,我难受才睡不着,昨夜就是,一整夜都没睡好。” 虽说是用来让丁红梅同意的说辞,可项祝知晓,他昨晚是真没睡好。 “昨晚孩子当真踢你了吗?真是因为这儿没睡好的?”项祝把竹条和布捆起来,边询问着。 自然不是的,昨晚孩子老实的很,基本没动,纪舒愿冲他摇摇头:“不是,我是因为夫君不在身侧,不抱着夫君,我压根就睡不着,夫君定是在身上涂了安神香,不然的话,为何我抱着夫君睡的时候就睡的很沉呢。” “这你可就错了。”项祝笑了笑,凑近他耳侧低声说着,“我在身上涂的是迷香,让你不仅当时睡得好,往后也离不开我。” 纪舒愿故意瞪大了眼睛,倒吸一口冷气,半晌后开口:“果真?其实我也涂了。” 两人对视一眼,纷纷笑出声来。 吃过饭后,纪舒愿跟在项祝身后去了地里,家里这两日吃饭比往常早,途中都能瞧见旁人家的炊烟,以及地里正在摘南瓜的纪忠清。 梦成真了,不过不是夜间,而是傍晚,瞧见两人后,纪忠清顿住动作,怀里的瓜也无处可藏,他耳根倏地一下变得通红,许久后才吞吞吐吐说道:“我、我家中的南瓜和冬瓜长得有些慢,待它们能吃了,我便还给你们,这些就当我借的……” 他还挺理直气壮,这会儿纪舒愿不敢往他身侧走,毕竟他肚子有孩子,还是有些怕纪忠清的,万一突然动手可就不好了。 “无妨,兄长若是想吃便同我说就是,不过是两个瓜,都是自家种的,赠予兄长就是。”项祝率先开了口,将纪舒愿挡在身后,“但兄长偷摸来摘,可就是盗窃了,若是被村长知晓的话,可能得去董家了。” 项祝无奈摇头,纪忠清顿时怔了怔。 项祝所说极是,村长正为村里的事儿发愁,隔壁村的村长已经连续几回被知县夸赞说村里和睦,若是被村长知晓,他竟要偷窃,还真可能会寻到董家去。 上回村长就说过,若是再闹事,便要将他家的地收走,家里没了地,仅靠狩猎是不够吃食的,且上回那事儿之后,董远便对他不闻不问,要是地被收走,说不准董远还会休了他。 他顿时有些慌了:“你们要什么?” 项祝也不是为难他,只是想让他别再觉着他家好欺辱:“正如我方才所说,下回兄长直说就是,这些便给八文钱吧。” 第152章 纪忠清听闻,咬牙冷哼一声,把瓜放在地上,从钱袋里掏出铜板,放在纪舒愿伸出的手上,转身愤愤离去。 纪舒愿本以为他会气愤地把铜板丢在他身上,没想到他这会儿还挺有礼数,把铜板稳稳放在他掌心。 “我的梦果真没错。”纪舒愿坐在一旁,瞧着项祝搭棚子,他动作熟练,没一会儿就搭好,又把布盖在上方,用石块把两侧压着,防止被风吹跑。 项祝直起腰来,接过水壶喝过一口:“是不错,没成想舒愿还能梦到往后所发生的事儿,不如今儿夜里梦一下,何时能发家?” “这事儿不需梦。”纪舒愿轻笑一声,“年关之前,种菜定能发家。” 虽说有些难,还是得先给自个儿些奔头为好,若是自己都不信,这事儿自然成不了。 项祝闻言点头应道:“我觉着也是,快过来,坐外面不冷吗?” 这会儿已经起了风,纪舒愿坐在外面还真有些凉,他稍微弯腰,掀开布走进来坐下,茅草上还铺着一层褥子,躺着还挺软,纪舒愿躺下后往一旁挪了挪,刚准备叫项祝躺下时,却瞧见他正在解着衣衫。 纪舒愿匆忙出声:“夫君这是?” “不是不抱着我睡不着吗?”项祝掀开被褥躺下去,手臂穿过他腰间,将他搂进怀里。 虽然纪舒愿的确说过这句话,可项祝也想太多了,他可从未说过要贴得如此近才能睡着。 “抱太紧了。”纪舒愿挣了挣身子,项祝这才稍微松了些劲儿,没等纪舒愿松一口气,又猛然呼吸一滞。 项祝的手勾开他腰上的系带,正往他衣裳里摸索着,他额头都渗出一层热汗,不过还是有些理智的,他伸手按住项祝的手,向他提醒道:“夫君,这是在外面。” “有布遮住,瞧不见。”项祝哪儿不知这是在外面,就是知晓在外面,他才会如此的。 “可我只带了一件衣衫……”纪舒愿话音未落,衣衫便被解开,项祝帮他脱掉,随后又用被褥裹住,这才应了他的话,“如此就好了。” 纪舒愿醒来时,倏然闻到一阵烧火的味道,他猛然惊醒,掀开布帘匆忙走出,便瞧见项祝正坐在一侧,烧着茅草。 而那茅草……是昨日用来擦拭的。 纪舒愿耳根通红,抬眸瞧了眼日头,时辰不算太早了,他这一觉睡得还真是沉,竟然一次都没醒过,昨日没睡的觉今日又补回来了。 “等一会儿,等我把这些烧完扑灭再回家。”项祝面不改色说着,分明昨夜是他非要如此的,可这会儿只有纪舒愿一人羞赧,他干咳一声,揉了揉耳根,他也要冷静下来才是。 在项祝烧火期间,纪舒愿便将竹条和布收起来,连茅草与被褥也都捆好,不过一回拿不完,项祝便率先把被褥和茅草拿回了家,竹条和布便先留着,竹条等收完麦子后再来拿。 麦地先割出来一块儿空地用来晾晒,搭棚子的布铺在地上,将割好的麦子放在上面,再借架车来地里把麦子拉走,回家晾晒。 晒干的麦子拉到村头,有家农户家中有石磨,麦子磨成粉后再用筛子筛过,余下的便是小麦面粉,能用来做面食。 家里人手不少,恰好歇着的时候能抱着孩子,如此一来,动作也快挺多,纪舒愿坐在一旁,望着正抱着孩子的项妙儿,突然想让木匠做个婴儿车。 他知晓有些娃娃不让放下,非得抱着才能睡着,那日项祝也说过,待他生下孩子后,便会由丁红梅看顾,可即便如此,他肯定也是要哄的,一直抱着太累了,放在床榻上又不能晃。 而且他前几日应了要给项巧儿做个躺椅,恰好能一同给木匠。 从早忙到晚,结束后项祝去借了架车,想要一回装完,就只能把麦子堆得老高,纪舒愿仰着头瞧了眼,根本瞧不见顶。 项祝在前面拉着,几人在后方推着,丁红梅跟纪舒愿走在最后,一人抱着孩子,一人拎着镰刀。 她这才有空询问纪舒愿:“昨夜睡得如何?” “挺好的。”纪舒愿朝她笑了笑,也不知丁红梅会不会瞧出些旁的来。 “那就好,这几日得好好歇息一番,若是那些农户们菜地收成的话,便让老大去,你就在家歇着。”丁红梅眸光瞧着他的肚子,“最近是不是觉着肚子有些沉了,会难受吗?” 确实有些沉了,应当是月份大了的缘故,纪舒愿向她摇头:“不难受,娃娃乖得很。” 说到这,丁红梅想起往日自个儿有孕时:“当初有老大时,他可闹腾得很,一天到晚都踢个不停,我夜里歇息时都被他踢醒好几回,胎儿时不让人省心,大了更不让人省心,不过终于也是挺过来了。” 丁红梅说了一路话,直到抵达家中她才噤声,等他们把麦子卸下来后,把孩子递给妙儿,她去灶房备着吃食,项巧儿则去烧着热水。 今儿都累的跟,身上都出了不少汗,都得沐浴一番。 不久后水便烧热,巧儿先洗,待一家人全部洗过之后晚饭也煮好,纪舒愿边吃边往项祝身上瞧。 他目光太明显,项祝看过来:“好好吃饭,一直瞧我做什么?” 今儿丁红梅跟他说了不少项祝年幼时的事儿,以及面容俊秀被旁人孤立的事儿,虽然当时项祝跟他说过,可听丁红梅又说一遍,他心里还是有些闷。 不过丁红梅提及他隐疾时,只是说原本无碍,某日便有人乱传,她询问后,项祝便直接承认了,还笑着宽慰他们,不用担忧,说不准待他结了亲便会好了。 “我哪儿能不担忧,若是他隐疾不愈,咱项家香火就断了。”丁红梅叹着气说。 项祝的隐疾还真是结了亲就好了,除非他也做了梦,梦见自个儿结亲后隐疾会好,不然的话,他就是故意诓骗爹娘,以及旁人。 纪舒愿眸光上下打量项祝一番,实在想不出他为何要这样说,而且连整个村里的人都知晓了。 难不成是因为那些欺负他的人?虽说面容似潘安,但身患隐疾,一听就不会有所指望,毕竟这会儿结亲都是要传宗接代的,也正因如此,与项祝结亲的人才会变为纪舒愿。 不然嫁过来的就是纪忠清了。 若真是如此,项祝还挺聪明,年纪轻轻便会避其锋芒。 纪舒愿凑到项祝耳旁,低声询问道:“夫君从前的隐疾莫不是装的吧?” 第129章 木匠 项祝咀嚼的动作一顿, 又立即恢复,随后向纪舒愿笑了笑:“怎么这样问?” 他方才停顿的动作很是明显,显然有事儿瞒着自个儿, 纪舒愿眯着眼睛盯他:“娘跟我说了,她说她早就猜到了, 你是因曾被欺负的事儿才会说自个儿……” 纪舒愿是在诈他,项祝扬唇一笑:“你怕不是在故意在套我的话吧?” 鼻尖被指尖蹭了下,纪舒愿后退些, 扫视一圈后不再吭声,表情满是对项祝的不信。 吃过饭后, 纪舒愿坐在一旁看项祝洗碗, 眸光直勾勾地盯着他,洗好后又亦步亦趋跟着他,直到洗完碗,他拿着衣裳去沐浴屋时, 纪舒愿还在跟着。 “想同我一块儿沐浴?”项祝揽着他的肩膀,握住他的手臂拉到屋里,热水已经放好,整个屋里都是热气。 纪舒愿确实要沐浴, 但不是这会儿。 他低头,抬手摸过去:“夫君刚成亲时就是在骗我, 还说什么吃了药, 那绝对不是吃过药的模样。” 成亲后那些汤药才是真的,当初项祝喝完后,状态属实与那日不同。 项祝看他一眼,呼出一口气,握住他的手腕阻止他的动作, 承认了他所猜测的事儿:“的确,你方才所说都对,我并未患得隐疾。” 他说完,眸光一直落在纪舒愿面上,瞧不出他的表情,这事儿的确是在骗他,项祝得好好想想,若是他真的生气,他要如何去哄。 纪舒愿一直没吭声,项祝觉着还是得自个儿先出声为好,他伸手想抬起他的下巴,刚碰到他的嘴唇,指尖就被咬了一口,泪珠同时砸在他手背上。 “唉,怎的就哭了。”项祝稍微弯了腰,探头凑到他眼前,动了动手指,示意他松开,“还咬人。” 纪舒愿没觉着气愤,更多的是难受,那时被旁人知晓他患得隐疾时,肯定有许多人向他指指点点,而且直到前阵子都有人用隐疾来笑话他。 他松了口,抹了把脸,仰头瞧着项祝:“热气熏到眼睛了,不然我才不会哭。” 项祝不是瞧不出他的嘴硬,不过看样子倒没觉着生气,他笑了声:“那咱就去沐浴去。” 两人一同沐浴也不是一两回了,纪舒愿轻车熟路地趴在项祝肩头,又被他抱回屋里躺在床榻上,这一觉睡得很是沉。 刚歇了两日,村长便来到他家中,向他说着农户地里菜成熟的事儿,丁红梅不想让纪舒愿前往,但项祝独自一人前往纪舒愿也不放心。 毕竟是旁人家的菜地,纪舒愿自是不会干活的,他走到丁红梅面前,握住她的手晃着:“娘你放心吧,我只是去那边儿使唤他们,我可不去给他们干活。” 第153章 “娘,放心吧,我会看顾好舒愿的。”项祝向丁红梅说着,握紧纪舒愿的手走出院里。 途中项祝又叮嘱纪舒愿一番,听到他再三保证绝对不帮他们干活,这才松了口气。 他身子这会儿可不能干重活,村长和农户们也不是不知晓,甚至还为他搬了个小凳子让他坐下,余下的便交由给了项祝。 他们与徐嗔相识,才会借来马车给他们使,虽说纪舒愿和项祝已经跟徐嗔谈好,能把农户们的菜售卖过去,可这会儿没有马车,只能他们自个儿拉着架车送去了。 自打上回纪舒愿说过不想种就给他们退银两的话,他们这会儿都很明事理,先各自回家去借了架车。 收菜的事儿不用教,众人对此很是熟练,没一会儿便各自装好一车,项祝把纪舒愿送回家中,他带着几名农户一同去往集上。 前几日他家来送菜时,就提前与徐嗔说过,项祝带着农户的菜过来时,他便叫来几人,将菜搬到马车上。 “这几人都是其他铺子的小二,他们自会拉到那边儿的食铺去。”徐嗔说着,拿过一颗大蒜,“你们这蒜种得比旁的农户家大多了。” 项祝听闻也有些骄傲:“那是自然,这些都是舒愿教他们种的,从种秧苗到施肥乃至方才他都在一旁瞧着,看他们收成。” “没想到纪师傅种菜也是一把好手。”本以为是项祝爹娘种的,没成想是纪舒愿,不仅知晓旁人不知晓的菜方,连种菜都会。 卸菜还得些时辰,徐嗔便邀项祝先去楼上客房坐了会儿,今儿徐嗔没让他饮酒,反而是帮他倒了杯茶水,随后又向他说起关于斗鸡的事儿。 那日之后,他说做就做,还真租赁了间铺子,用作斗鸡场:“项兄你是不知晓,我那铺子里的鸡可都是强壮的斗鸡,比上回的吐鲁番都厉害,去瞧瞧?” 时辰还早,且农户们卸完菜后还得再来几趟,项祝便应了声,跟着他一块儿去了斗鸡场,果真如他所说,斗鸡比他们上次去的地儿更凶猛,瞧着也壮得很。 且这铺子比那家大,难怪人也比那边人多。 “如何?”徐嗔笑着,继续劝说项祝,“我知晓项兄是在担忧什么,这样,向项兄不用出银子,每月来两趟训一回斗鸡就好,我分一成银两给你。” 不知他这铺子一日能赚多少,可瞧着便知晓赚得不少,只来两趟就能得一成银两,这跟直接送银子给他有什么区别,项祝犹豫半晌后开口:“我要询问一番舒愿,过几日给徐掌柜答复。” 听到他有些松口,徐嗔也很是高兴,自个儿玩斗鸡太过无趣,还是找个人一块儿才更有趣。 两人绕了一圈回来时,菜已经卸完,农户们正在门侧坐着喝水,瞧见两人回来他们匆匆起身,向徐嗔笑着。 账房将所需银两告知徐嗔,他过目后把银两递给项祝,又让账房抄了一张账单给他。 “我便不打扰了,过几日再来寻徐兄饮酒。”项祝头一回主动说要找他饮酒,徐嗔便知晓斗鸡的事儿已经成了一半。 菜还得再送一日,项祝并未直接分了银两,而是把银两和账单给了村长,待明日全部卖完之后再分银子。 他走回家中时,第一时间向纪舒愿说了今儿徐嗔的话。 “一成?只是每月去两趟,没说有旁的事儿?”纪舒愿有些惊诧,可自个儿家中也没有徐嗔看得上的,最多眼馋个纪舒愿知晓的菜方罢了。 富贵人家如何想还真是难以猜测,纪舒愿靠在椅背上:“不过白来的便宜,不赚才是傻的呢。” 项祝也是如此想,他坐到纪舒愿身侧:“也不知他说的是哪两日,我并未直接应答,而是跟他讲过,说要回来同你商议后再告知他。” “菜是不是还得送一日?你明日还要过去吗?”纪舒愿伸手环住项祝的腰,靠在他胸口,听着他心脏砰砰跳着。 项祝手臂搭在他肩膀,伸出手指捏着他耳垂:“得由我才能拿到银两才行,今日的银两我给了村长,明日由他来分。” 若是他们自个儿分,说不定会有人质疑,还是村长分更好,那些农户便不会多说。 翌日纪舒愿始终没去集上,他在家待着画图纸,除了给项巧儿画的躺椅,还有婴儿车,他拿着炭块戳着纸张,思索半晌后才开始画。 项巧儿坐在他身侧,探头瞧着纸张,隐约能看出是个椅子的模样:“大嫂,这椅子腿为何是这样?” “这样更舒适,到时候你躺在上面晃着,就犹如躺在船只上一般。”纪舒愿向她解释着,项巧儿听到后立即想着,躺在船上时,虽说有些晃,但确实挺舒服的,她就曾在游湖时睡着过。 项巧儿满脸期待地望过来:“当真吗?” “那是自然,区区椅子罢了,我这就画好,明日你随你大哥一同把这带给木匠,让他务必顺着我画的做,别乱改。”纪舒愿叮嘱她,项巧儿听到后点头,“我会告知木匠的。” 纪舒愿把画好的纸张递给项巧儿,低头继续画婴儿车,婴儿车可就复杂的多,得画出坐的地儿,以及靠背和伸出腿的空隙,虽说往常见过,可将它拆分成出来还是有些难。 他望着纸张,手撑着下巴思索半晌,再次抬眸时瞧见项巧儿正笑着,纪舒愿“嗯”一声,询问道:“笑什么呢?” 项巧儿指指自个儿脸侧:“大嫂是忘了手上的炭块吧。” 想得太投入,他还真有些忘了手上的东西,他把炭块放在桌面上,走到水盆前蹲下,用水的倒影照了下,他脸侧一片灰,瞧着就仿佛抹了灰一般。 他洗了把脸,又坐回椅子上。 项巧儿正拿着纸张瞧着,她还从未见过纪舒愿画的这东西,满脸都是茫然,纪舒愿坐下后,她把纸张放下,转头问他:“大嫂这东西我好似从未见过。” “也是椅子,给妙儿家孩子坐的。”纪舒愿指着纸张,从靠背到椅子腿儿都向她解释一番,听得项巧儿合不拢嘴。 “大嫂,这些都是你想出来的吗?” 自然不是,纪舒愿朝她笑一声,始终拿出往常的借口:“往日瞧见的一本古籍上画的,我便记住了。” 项巧儿眼眸一亮,握住纪舒愿的胳膊晃着:“大嫂,我也想瞧瞧那本古籍。” 哪儿有这个古籍,纪舒愿有些无奈:“还是幼时瞧见的,那古籍已经丢了。” “丢了?”项巧儿眼眸中的亮光熄灭,她啧啧两声,“当真是可惜。” 也没什么可惜的,毕竟他所说的古籍里的东西,此刻都存在于他脑子里,不过不这话可不能说出来。 他顺着项巧儿的话点头:“确实,毕竟我当时还小,早知晓当时便多看两眼了,唉。” 他边叹气边摇头,瞧着还真是满脸懊悔,这会儿变为项巧儿安抚他了:“无妨,大嫂记着一些就已经很好了,我觉着这两张椅子若是售卖的话,肯定能赚不少银子。” “我们也不会木匠的活,就算能赚银子也是木匠能赚。”纪舒愿说完,项巧儿冲他摇摇头,挑眉一笑,“也不是,咱家亲戚也是有木匠的。” “谁?”纪舒愿对项家亲戚并不了解。 “二外祖父。”项巧儿向他说着,上回项祝去给外祖父送粽子时,也并未说还有个二外祖父,纪舒愿还真不知晓,“也跟外祖父一样在成条县吗?” 项巧儿点点头:“对,是有些远,不过要是把大嫂画出的图拿出来,让他往后售卖,咱还能收分成,亲戚总比不认得的木匠靠谱些。” 她说得不错,但纪舒愿要仔细瞧着木匠去做,可成条县太远,他的身子走不了这么远,就算他想去,项祝跟丁红梅两人也肯定不愿意让他去。 “你大哥和娘肯定不让我去,可若是我不去,也不知晓会做成什么样子。”说实话,纪舒愿还挺想出门瞧瞧,他走的最远的地儿就是集上,他还从未出过县。 “我觉着也不算太远,外祖父家住在成条县边缘外,与咱们县相靠近,两个时辰不到便能抵达。”项巧儿说。 原本觉着若是路程近些的话,纪舒愿便去跟项祝磨一磨,如此说不准真能让他同意,可一听到项巧儿口中的不到两个时辰,他瞬间熄了火,还是不去为好。 “若是大嫂不急的话,就先放着,待你生了孩子后再去也不迟,总归也没多少日子了。”项巧儿提议道。 她的躺椅确实不急,可纪舒愿主要是想快些做好婴儿车,如此便能让丁红梅歇会儿,不用每日都抱着孩子,累得胳膊酸痛。 “待你大哥回来我同他商议一番。”纪舒愿还是想去,但还没想好要如何跟项祝去说。 今儿项祝回来的不晚,还未到申时便抵达家中,他把怀里的钱袋掏出来,递到纪舒愿手中:“这是所有分成的银两。” 摸着沉甸甸的,虽然知晓多的是铜板,可拎着还是挺喜人的,但纪舒愿有心事,他掂着钱袋,有些笑不出来。 “怎么瞧着有些不高兴?巧儿惹你了?” 第154章 “诶,大哥怎的如此说,我可没惹大嫂,相反,我还给大嫂出谋划策呢。”项巧儿扬了扬下巴。 项祝看她一眼,又收回视线看向纪舒愿:“什么出谋划策,你们要做什么大事儿?” “巧儿说咱有个二外祖父,善于木工?”纪舒愿问。 听他说到二外祖父,项祝点头,但不知他为何突然提这个:“正是,怎么突然问起他来了?” 纪舒愿把纸张递给他:“我想把这两个椅子做出来,巧儿说这椅子没有卖的,说能与二外祖父商议过,让他售卖咱从中分出几成来。” 项巧儿想的不错,项祝也觉着挺好:“可行,你将纸张交由我就是,我去成条县同他说。” 他说着想要把纸张揣进怀里,下一刻,被纪舒愿伸手扯过,拍在桌面上:“我的意思是我也有些想去。” “不行,路程太远,且要绕过一座山,你这身子绝对撑不住。”项祝瞬间拒绝,根本没有打算让他去。 纪舒愿又开口:“可是我得从头到尾瞧过一遍,不然的话他要是做错了,可就改不了了,村的还怎么售卖,更赚不了银子。” 看到项祝即将开口,纪舒愿提前出声:“我想做这椅子,就是为了让孩子坐,让娘和妙儿能歇歇胳膊,自然是越早做好才能更快用上。” 这句话项祝不好反驳,他沉默半晌,最终想了个法子:“得空找徐掌柜让他帮咱们租一辆马车就是。” 不是不让他去,而是租一辆马车就好,纪舒愿当即喜上眉梢,抱住项祝把脸埋在他胸口:“夫君真好,可若是待会儿娘不同意的话呢?” 高兴没一秒,纪舒愿便想到丁红梅,她可不似项祝好劝说,她很是紧张他肚子里的孩子,连去农户地里这么远都不让去,更何况是成条县呢。 “不准去,你这会儿也是有身子的人了,怎么就不知晓好好静养一番呢,待你好好生下孩子后,随意你去哪儿我都不管你。”丁红梅冲两人摆摆手,语气很是强硬。 “娘,我会租赁一辆马车,若是不好回来的话,我便带着舒愿在外祖父家中住一晚。”项祝说着,未等丁红梅开口,他便低声叹了口气,“毕竟从进门以来,舒愿就从未出过远门,在纪家时,也一定没去过如此繁华的地儿。” 纪舒愿闻言趁机点头,语气有些抽泣,仿佛想到了令人难过的事儿,听到他这动静,丁红梅瞬间噤了声,想着方才她的话是否有些太严肃了。 她还是心软了,半晌后丁红梅叹了口气:“罢了,若是去的话,不要急着回来,身子才是最重要的,受不住就说,别自个儿憋着……” 丁红梅说了一大通,纪舒愿通通照单全收,最终两人决定,翌日一早从家走,坐上马车后缓慢往外祖父家赶去,先将纸张给二外祖父,随后再去玩儿,夜间回到外祖父家中歇息。 纪舒愿还从未见过外祖父祖母,想带些好的吃食,可看来看去,也只有卤菜能带着,他便买了些卤菜和糕点,徐嗔又帮他们挑选了租赁的马车。 项祝在前方赶车,纪舒愿便坐在马车里,虽说有些颠簸,但比起走路还是轻松的多,他额头靠在窗户上,没一会儿就在颠簸中睡着了。 许是怕摔倒,纪舒愿刚阖上眼睛,又倏然被自个儿吓到,他猛地睁开眼睛,坐直身子靠在靠背上,靠背硬的很,他只能歪着头才好受些。 “舒愿?别睡着了,稍微清醒些。”项祝从帘子外喊着,纪舒愿听到后应一声,“我没睡,夫君你还是把帘子掀开吧,不然我真得要睡着了。” 方才项祝说,帘子掀起来会灌进来风,便把帘子放下来了,可没风吹着,马车里闷得很,他还真是容易犯困。 “吁──”项祝拉住缰绳,让马停下步子,掀开车帘往里瞧,“热了吗?” “是困了,掀开帘子吹吹风,不然我老是睡着,早知如此就让巧儿一同来了,有她在,我还能安心歇息会儿。” 这会儿知晓项巧儿的好了,可她觉着对外祖父家很是无趣,并不想随他们一同前来,如此车里才坐了纪舒愿一人。 日头正盛,即便是有风也不会觉着冷,项祝便顺了他的意,掀开车帘绑在一旁,继续赶马车。 途中纪舒愿闲来无事,往门口挪了挪,跟项祝离近了些,时不时跟他讨论几句外祖父家的事儿,困意也说没了。 马车停在一家铺子前,纪舒愿刚探出头,便被满街小吃迷昏了眼,这儿的吃食比集上多了不少。 “别瞧了,夜间带你去吃就是。”项祝瞧出他在犯馋,笑着向他伸出手,“这会儿得先去见外祖父。” 纪舒愿把手搭在项祝手腕上,顺着他的劲儿下了车,仰头便瞧见几个大字:“丁家当铺。” 原来外祖父家是做当铺营生的,纪舒愿对当铺涉足不深,并不知晓是否赚银子,不过当他随项祝走进铺子,瞧见精致的红木椅子后,便觉着当铺应当是赚银子的,不然用不了如此名贵的木材。 柜台前站着一女子,两人走进来后,她的眸光立即从平淡变为喜悦,抬眸朝项祝笑着:“不逢年过节的,怎的今日来了?这位是?” “舅母应当没见过,这是纪舒愿,舅母叫他舒愿就好,这是大舅母。”项祝向两人介绍着。 “舅母。”纪舒愿走到舅母身侧,向她点了点头,舅母也向他点头,眸光落在他肚子上,瞧着熟悉的惊诧眼神,看来舅母也是被项祝骗到的人。 “有孕了?有几月份了?” 疑惑过后,还是询问了些话,纪舒愿一一答过之后,项祝便向她说了来意。 “你快去你二外祖父家寻他吧,带的包袱先放在这儿,待会儿我帮你带回家,你们说完事儿直接回去就是,你外祖父在家呢。”大舅母说道。 项祝应了声,拉着纪舒愿的手腕将他带出屋子。 二外祖父家距离当铺不远,纪舒愿方才坐了一路马车,他觉着自个儿的屁股都坐的没知觉了,能走会儿还是挺好的。 项祝带着纪舒愿走过巷子,最终站定在一张院子门前,他敲了门,听到院里应答的声音后推开门。 纪舒愿怔在原地,没成想他这院子不大,却几乎放的满满当当,木材与器具堆放在一起,一看就知晓是熟手。 “项家老大来了?”男子坐在一旁亭子里,若不是主动出声,还真看不到他。 “怎的了?今儿又有何难题给我出?”项祝曾经来时,丁睿经常与这表兄说些对对子的诗句,通常都是落败,他便以为这回项祝有了新花样。 项祝从纪舒愿手中接过椅子的图纸,展平后放在桌面上,朝丁睿挑眉一笑:“考考你,能否将这东西做出来?” 第130章 躺椅 丁睿从项祝手中接过纸张, 面上表情逐渐变得惊诧,他抖着手,把纸张晃得上下摆动:“这纸张从何而来?” “你表嫂画的。”项祝瞧他这模样, 便知晓他对此很有兴趣,当日结亲时他也去了, 不过并未瞧见过纪舒愿的面容,纪舒愿自然也是。 听到项祝向丁睿介绍自个儿时,纪舒愿朝他点点头, 随后便瞧见他眼眸一亮,跨一步到他面前, 他动作太莽撞, 纪舒愿下意识后退,项祝也趁机挡在他面前。 “慢着点儿,你表嫂有孕在身,别吓到他了。”项祝挡住丁睿的肩膀, 他这才停下动作,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方才过于兴奋了,我属实未瞧过这模样的椅子。” 确实太过兴奋了, 纪舒愿握住项祝的胳膊,向他说道:“也不是我想出来的, 不过是偶然翻阅过旁的书籍罢了, 你能做出来吗?” “自然是能的,不过有些地儿得让嫂子同我讲讲。”他说完后,纪舒愿并未直接跟他讲他不懂的地儿,而是把他心中所想的合作说出来,丁睿一听, 他竟是来送图纸的,即便是要分成,这事儿也是他家赚了。 他当即应下,下一刻头被敲了下,稍微年长些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丁睿捂着脑袋转头,看到身后人的模样瞬间老实不少:“祖父。” 看来这人应当就是二外祖父了,纪舒愿想。 项祝握住纪舒愿的手,向男子点头:“二外祖父,你来瞧瞧这纸张上画的的椅子图纸如何?” 听到这话,丁睿立即把那张纸递给丁鸿业:“祖父,表嫂子脑子灵活的很,我都从未想过还能做出这模样的椅凳。” 丁鸿业应声,接过纸张瞧过一眼,果真如同丁睿所说,这纸张上的椅子模样他也从未瞧见过,他把纸张放下,抬眸瞧纪舒愿一眼,随后目光又落在项祝身上:“我说今儿怎的来了,原来是有事儿。” 他面色有些严肃,纪舒愿握着项祝胳膊的手收紧了点,项祝转头看他一眼,又看向丁鸿业:“外祖父,您这模样还真是让人惧怕。” 丁鸿业闻言一愣,旁人曾经也说过,他不讲话时就不自觉拧眉,瞧着面相凶得很,他呼出一口气,向纪舒愿挤出个不自然的笑:“是项祝夫郎吧,快些坐着。” 第155章 他说完率先坐回亭子,项祝拉着纪舒愿一块儿走过去,丁睿跟在他们身后也过去,坐下后丁鸿业帮他们倒了杯茶水,又仔细瞧过两眼那张图纸。 丁睿向丁鸿业说了遍两人的来意,他并未多便应了,与方才丁睿的模样相差无几。 丁睿瞥丁鸿业一眼,嘟囔两句:“我方才就是应了,祖父你还打我头。” “我怎么知晓你在说什么,上回那家姐儿一开口,你屁颠屁颠儿地就给人家做了一个柜子,还不收银子,你不知晓她已经定亲了吗?”丁鸿业看他一眼。 他顿时噤了声,拿过杯子用茶水堵住嘴,纪舒愿跟项祝在一旁笑着。 虽说丁鸿业应了,但怕他往后不认,纪舒愿觉着还是得写张文书,按上手印,如此他放心点,但他又不好意思出声,纪舒愿伸出手指,戳戳项祝的腰,正想低声告知他,下一秒便听到丁鸿业出声:“既然如此,肯定得写好分成,丁睿,拿纸笔来。” 丁睿应一声,起身走到屋里,不久后便拿出纸笔来。 丁鸿业接过后便开始写,纪舒愿本以为要周旋一番,没成想他竟如此自觉,项祝握住他的手,还不知戳他为何事:“方才叫我做什么?” “无事。”纪舒愿凑近项祝耳侧,“我本想说让你告知二外祖父,让他写分成的公文,还未出声他便写了。” 项祝闻言笑了笑:“外祖父可不是贪占小便宜之人,虽说面容瞧着是有些令人惧怕,但他人本身不错。” 瞧着他方才的行为,纪舒愿便知晓的确如此,他点点头,眸光落在纸张上,丁鸿业字迹雄浑,瞧着就知晓一定上过学堂。 不久丁鸿业便写完,他拿过侧边的印泥,率先按了手印儿,随后把纸张铺在桌面上,瞧向他俩:“你俩谁来按手印儿?” 纪舒愿本想说让项祝来,谁知还未吭声,却被握住手腕,项祝让他伸出手指,沾上印泥后盖在纸张上,丁鸿业没说什么,他将两张公文递给丁睿,让他带着去找村长,之后便带着图纸走到院里。 瞧着他的背影,纪舒愿刚想走过去,却被项祝拦住:“外祖父可是老木匠了,他能瞧懂图纸的,咱们想想待会儿去哪逛逛。” “累得慌,我还是在这儿与外祖父一同做椅子为好。”纪舒愿说着看项祝一眼,“夫君不是不想让我乱跑吗?怎么这回还想让我出门了。” “这不是怕你待着太闷了吗?既然你愿意看,便跟二外祖父在这儿,我去外祖父家瞧瞧去,得跟他说说在他家歇息的事儿。”项祝是想带他四处逛逛,毕竟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可瞧着纪舒愿是不想走动,他便不再打扰他。 望着项祝走出院子的背影,纪舒愿收回视线,走到二外祖父身侧去看,他跟着来主要是想透透气,出了县便满足了,去不去外头逛都无所谓,在家瞧着丁鸿业做椅子也挺有趣。 丁鸿业拿出木尺,转头询问纪舒愿想做个多大的椅子,这第一个椅子,虽说是用来练手,但总归不能浪费,纪舒愿便打算用这个来赠予项巧儿,而且不收银子。 纪舒愿伸手比划着,大概一臂长的宽度,丁鸿业用木尺量过之后,拿起锯子将两根木棍锯断。 两人之间还相处的还算融洽,纪舒愿说着尺寸,丁鸿业则去量,随后又锯断。 不多时,丁鸿业便将椅子所需的木棍全部锯好,用榫卯工艺将它们严丝合缝,这过程可累的很,纪舒愿在一侧时不时递过木棍都有些累了。 他拍拍裤腿,坐在一侧的椅子上,向丁鸿业说着:“二外祖父,这里应当稍微矮一些,不然会挡住伸腿。” 纪舒愿指指躺椅尾侧搭脚的地儿,说完后似乎有些不好,毕竟他并不专业,指出的地方说不定会让丁鸿业生气。 他突然噤声,丁鸿业并未察觉到不对,他应一声,走到尾侧,敲了敲底下的一根木棍:“这根吗?” “……正是。”纪舒愿说完,便瞧见丁鸿业伸手敲了敲,将那根木头取下来,思索半晌后把它挪到最下方,放在这儿恰好能够把脚搭上,到时肯定很舒服。 他放完之后看着纪舒愿,好似在寻求他的意见,纪舒愿试探性地点点头,他才又继续去搭旁的地儿。 丁鸿业不愧是老木匠,在丁睿回家时,就已经搭好了雏形,他去洗了把手,把那张写了分成的公文递给他一张:“如此便成了。” 纪舒愿收回纸张,折好后揣进怀里,这会儿房门被敲响,他转头便瞧见项祝走进来。 虽然看过图纸,可当瞧见地上放着的雏形时,项祝始终有些惊讶:“这椅子就犹如床榻一般,躺着就能睡了。” “愿哥儿说此物本就名为躺椅,自然就是用来躺的。”丁鸿业边说边朝他点点头,反观看向丁睿的视线,倒是有些恨铁不成钢。 丁睿明显看得出来,不过也习惯了,他朝丁鸿业摊摊手:“祖父如此瞧着我也无法,我又没看过表嫂所说的那本古籍,而且早就失传了。” 虽然他所说是实话,但丁睿吊儿郎当的模样,还是让丁鸿业有些气愤。 他冷哼一声:“你要是有你堂兄那般会打猎,我便不指望你来学木工了。” 打猎也不是好打的,丁睿准头不行,即便是学了好几年,连打到鸟的次数都寥寥无几,他便不再学了。 父亲让他回到家中跟着丁鸿业一块儿学木工,虽然也还没学出个什么名堂来。 “这才什么时候,祖父你总得容许我再思索些时辰吧,我肯定能如同表嫂一般,想出惊为天人的物件。”丁睿已经不是第一回这样说,丁鸿业听得都不想再反驳了。 纪舒愿跟项祝坐在一旁不吭声,等两人吵完后,项祝才趁机出声:“我带舒愿去外祖父家瞧瞧去,明日再来。” “去吧去吧,”丁鸿业朝他俩摆摆手,项祝立即将纪舒愿从院里拽了出来。 手被他握在掌心,纪舒愿望着项祝的侧脸,有些疑惑:“夫君不是要带我去见外祖父吧?” “被你瞧出来了。”项祝睁大眼眸,又朝他笑了笑。 他步子这么急,自然不像是去见外祖父,更像是去见旁的重要之人:“到底去哪儿啊夫君。” “再过会儿日落后,便能瞧见一片明亮,此为丹良,咱家那边儿不多,成条县有一片池子旁每年都有许多。”项祝边说边带着他往前走,最终两人站定在了食摊子前。 纪舒愿眯着眼睛满脸疑惑地看他,项祝朝他笑了笑,向他解释道:“去看丹良前,自然要吃饱为好。” 也是,纪舒愿这会儿的确有些饿了,这儿的吃食有许多纪舒愿没见过的,且样式繁多,他望着这半条小吃街,又看一眼项祝的钱袋。 “敞开了吃,今儿我带了不少银两。”总归是小摊子,即便放开了吃,也吃不了多少,而且纪舒愿吃的并不多,只是样式多罢了,他买了一样,吃过两口尝尝,觉着好吃便吃完,不合他口味的吃食便都进了项祝肚子里。 将这半条小吃街吃完后,纪舒愿有点饱,项祝甚至都有些撑,今儿他没吵着要吃太辣的吃食,项祝很是欣慰,他握住纪舒愿的手,带着他往那片池子的地儿走去。 虽说是池子,但瞧着更像是用来赏玩的,池子周围围着不少人,且都是成双结对,大抵都是来带着夫郎或姐儿一同来看丹良的。 “诶,出来了,夫君你瞧。”一侧有人倏然出声,纪舒愿步子立即走快了些,项祝都差点没拉住,他站定在池边,瞧着从他面前经过的丹良,瞬间噤了声。 望着丹良忽明忽闪的模样,纪舒愿的呼吸也顺着它放缓,直到它从面前过去,落在叶子上。 不能用手碰,纪舒愿便一直盯着它瞧,一群丹良趴在一块儿,将那一片地儿都照亮。 “若是将它们放进灯笼中,莫不是不用点蜡烛了。”纪舒愿越想越觉着好笑,项祝也应了声,“确实如此,不过那样的话,丹良岂不是要累得飞不动,不再发出亮光。” 虽然没见过真的,但纪舒愿看过书上的,萤火虫屁股上犹如装了个灯泡一般,若是累得不亮,就好似没电了。 纪舒愿又笑了一阵:“那还是用蜡烛吧,别累着它们了。” “你累了吗?今儿走得有些多了。”项祝握住他的手,又揽住他的腰。 本来说每日有半个时辰就好,但纪舒愿并未听从大夫的话,每日的药倒是好好喝了的,因此即便走的路不少,腿脚水肿也是消了挺多的。 但始终有些疲累,纪舒愿点点头,向他说着:“确实有些累了,犯困。” 他说着打了声哈欠,身子斜靠在项祝身上,项祝侧目望他一眼,更加握紧他的手,边走边数落他:“方才让你先与我一同回去,你不肯,一直待在二外祖父家时,莫不是干活了吧?” 他干活不是做的不行,但这会儿确实不行,毕竟是有身子的人,纪舒愿闻言后退半步,朝他边摇脑袋边摇手:“自然是没有。” 第156章 他说这一句话,不仅摇晃着手,连眸光也在乱瞟,显然是在说瞎话,项祝叹出一口气,很是无奈:“知晓了,你帮二外祖父干活了。” 纪舒愿抿唇不出声,他方才分明说了没有,不过他的确不擅长说假话。 他冲项祝笑了笑,晃了两下他的胳膊:“夫君,我也没干太多活,就是给外祖父说了说哪些地儿瞧着不对,怎么做能让躺的人更舒适些,就这么多,旁的我真没做。” 他这会儿即便穿着宽松的衣裳,也能瞧出肚子月份不小了,丁鸿业肯定不会让纪舒愿干活,纪舒愿自个儿也应当知晓分寸。 项祝不再多担忧了。 “知晓了,明日便换我来瞧着,你就坐在亭子里就是。”项祝这是直接不让他出亭子,纪舒愿一撇嘴,刚想再说,就被项祝挡住,“不然的话,就出去逛逛,多逛会儿,等外祖父做好再回来。” 纪舒愿瞬间不再出声了,他还挺想瞧瞧如何把几根木棍搭起来做成椅子的,即便不让过去动手,也总比看不着好,他只得点了头。 家中人有些多,不仅有今儿在当铺瞧见的大舅母,还有其他人,项祝一一向他介绍过,其中有大舅大舅母和丁睿,以及二舅二舅母的孩子,坐在主位的正是外祖父和外祖母。 纪舒愿叫了称呼,坐在项祝身侧不再吭声,基本都是她们讨论,项祝时不时附和一句,他不擅长处理这种场面,幸亏时辰不早了,不久后她们回了各自的家后,项祝便带着纪舒愿回了屋。 这间屋子应有尽有,瞧着不像是许久未住人的样子。 “这是外祖父给我留的,都是我在住,不用担忧旁的。”项祝向他说着,“大舅跟二舅早就分了家,各自盖了新房子,外祖父祖母家中的屋子便空闲下来了,就给我留了间,偶尔逢年过节我会来住几日。” 但今年他就没住,仅仅来了半日便回了家。 像是猜到什么,纪舒愿凑近项祝,向他挑了挑眉:“那今年过年时夫君为何仅待了一日,夫君就承认吧,你就是想带着我往后一块儿来住才会如此的。” 纪舒愿确实猜对了,当时项祝想过将他独自放在家里,不过经过前两日的事儿,项祝觉着他当时的做法是对的,若是他那会儿真在外祖父家住,纪舒愿怕不是会觉着他去了行院,又要睡不好觉了。 “确实如你所说这般。”项祝握住他的手,将他衣衫解开,“快些睡吧,今儿在马车上是不是睡着了。” 纪舒愿把衣衫脱掉只剩里衣,他抱住项祝的腰,打了个哈欠:“睡着了,马车颠簸的很,我不晕就算是好的了,犯困也是正常的事儿,归家时可不能如此了,我得坐在你身侧,你跟我一直说着话,这样我才睡不着。” 他说话声逐渐减小,项祝把被褥盖好,又吹灭烛火,应了他方才的话。 翌日纪舒愿跟着项祝一同醒来,又跟着他洗漱、吃完饭、与外祖父坐着下棋,还是他看不懂的围棋,瞧着两人一来一回对弈,纪舒愿有点想去二外祖父家中,去看他如何做椅子,可眼瞧两人正下到兴头上,他也不好出声打断他们。 “生产之日在几月?”外祖父突然出声,纪舒愿下意识看过去,便听到项祝应了,“八月初。” “到时我让你舅母带着外祖母过去,到时拿些吃食,得好好补补身子。”他这样说着,光是听就觉着东西不少,纪舒愿下意识想拒绝,但项祝却并未这样想,他朝外祖父点头,很是爽快地接了,“多谢外祖父。” 他说完甚至转头看向纪舒愿,示意他出声道谢。 纪舒愿怯生生地道了谢,还沉浸在项祝突然应答的话中,当真是不按套路出牌,往日不应当是他说,我让,他再说我再让,如此三个回合后,便“勉强”接受。 “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外祖父跟我们是一家人,若是旁人,我肯定就不接了。”项祝解释了做法,又想到纪舒愿方才的话,很是好笑,“你方才那描述,虽说正是往日的模样,但听你这样说过,怎么觉着有些惹人发笑呢。” 就是好笑的事儿,纪舒愿也朝他笑笑,又摇了摇头:“我瞎说的,可没旁的意思。” 两人从外祖父家走到二外祖父家,步子稍微走得慢了些,等两人走到他家中时,刚好有了一刻钟,待结束归家时,再走一刻钟,如此便不用再走旁的路了,还算是方便。 门是紧闭着的,项祝敲响院门,这回还是丁睿来开的门,瞧见两人后,他探出头,往侧边以及他们后边瞧了瞧,发现没人跟随这才放了心。 “瞧什么呢。”项祝也转过头,看过一眼并未发现有人,这询问丁睿一句,丁睿听到后朝两人伸出手指,放在唇边。 纪舒愿本以为有何大事,他屏息敛声,听着丁睿出声,等他将事情说出来,没成想,他如此期望的事儿竟然是── “祖父说怕旁人偷了图纸,得阖上门才最好,不过祖父说了,若是有人易容可不得了,你得说出与表嫂结亲的日子为哪日?”丁睿煞有其事出声。 项祝沉默半晌,盯着丁睿:“你今儿这是喝了什么药?” “什么药?我从不喝汤药。”丁睿明显知晓,他就是故意让项祝说出。 项祝握紧纪舒愿的手,清晰说出日子,即便知晓这话是瞎说的,但听到项祝说出,纪舒愿还是有些高兴的,毕竟他根本记不住结亲的日子。 “真答了啊?”丁睿笑个不停,闻言后退两步,敞开门让他俩走进来,这才告知他们,“不过是瞎写的问句,而且表兄表嫂就算拒绝,我也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纪舒愿沉默了,这下是真被丁睿耍了。 纪舒愿这会儿没机会看丁睿,他的视线被院里的椅子所吸引,就是这样!不愧是丁鸿业的手艺,而且都是手工打磨,直接躺下盖床褥子,便能睡着了。 “我心中所想的就是这样!”纪舒愿向项祝笑着,跟他说,“这就是我心中的模样,躺下后歇息肯定更舒服。” 纪舒愿看向丁鸿业,低声问着:“这会儿我能躺下试试吗?” 他想躺下试试,感受下真正的躺椅。 “不能躺。”即便在屋里,听到两人的声音后他也快步走出来,伸手制止纪舒愿的动作,“还并未完全做好,若是躺下摔了可怎么得了。” “还是让丁睿来躺为好。”丁鸿业后面又补了一句。 “什么?”丁睿出声,一脸不可置信,“您当真是我亲祖父,把亲孙子这般使。” “若不这样使,有人躺椅子撑不住摔了怎么办?说不准还得赔银子,你还是躺下试试为好。”丁鸿业拍着他的肩膀,向他说着。 丁睿冷哼一声,但还是听了丁鸿业的话,走到椅子前坐下,脚尖离地后握住两侧的扶手晃了晃。 椅子结实得很,就算这般晃都无事,丁睿刚想出声,丁鸿业又让他站在上面,稍微轻缓地跳了两下。 虽有些怕它散架,但最终还是结实的,丁鸿业对此很是满意,又继续去做往后的事儿。 第131章 租赁 做好雏形后, 再往下便是要搭好木板,纪舒愿坐在一旁,瞧着丁鸿业与丁睿打磨木板, 项祝也时不时帮着。 纪舒愿倒出一杯茶水,握着杯盏起身, 站定在椅子旁侧不远处,空中满是木屑,还是别靠太近为好。 木板锯成合适的长短, 搭在骨架上,不多时便搭好, 丁鸿业用猪皮胶将木板固定好, 又用砂纸把木板上翘起的边缘磨平。 整个躺椅打磨好后,项祝和丁睿将它搬到一旁,让它散散味儿,随后又继续做婴儿车。 婴儿车比躺椅简单些, 做完躺椅之后再去做婴儿车,更是得心应手,纪舒愿看着丁鸿业站在一旁,好似并未打算动手, 而是将做婴儿车的事儿交由丁睿。 毕竟是亲孙子,让他来练手纪舒愿也没意见, 而且又不要银子, 怎么着都是他们赚了。 “怎么站这儿了?不累吗?”项祝洗了把脸,站定在纪舒愿面前,从他手中把茶盏抢过来。 “诶,夫君,这是我喝过的。”纪舒愿看他一眼, 又瞧着被他拿走的茶盏。 项祝一口喝完,握着他的手走回亭子里:“往日又不是没亲过,喝一口水怎么了。” 他说的确实没错,可这会儿又不在家中,更不在屋里,这样被旁人瞧见的话属实不好。 “他们没瞧见,嘘——” 项祝伸出手指挡在纪舒愿唇边,又凑到他脸颊亲了一口,随后朝他狡黠一笑:“瞧吧,根本没人看见。” “表嫂——”丁睿的喊声从身后传来,幸亏两人是背对着他的,不然他就能瞧见纪舒愿眼眸的慌张,以及耳尖的红。 纪舒愿推开项祝,起身走到丁睿身侧:“何事?” 丁睿刚想询问坐的位置要如何弄,还未开口询问便察觉到一道炙热的眸光,他转过头去瞧,与满脸幽怨的项祝对了视线。 他瞬间噤了声,试探性询问:“表兄是有何事要说吗?” 第157章 “没有。”项祝面无表情,说出的话却冷漠得很,一时之间,丁睿还有些恐惧,还从未见过项祝这模样,也看不出到底是气愤还是旁的什么。 “无妨,你表兄方才喝茶水喝多了,这会儿有些醉了。”纪舒愿往他身侧走了走,向他解释着要如何去搭木棍。 喝茶还能喝醉了?丁睿疑惑瞧过一眼,又被项祝瞪了一眼,他当即收回视线,好好听着纪舒愿向他解释。 两人讨论着,丁鸿业也时不时出声插一嘴,只有项祝在一旁闲来无事,他拿过茶杯,倒了杯水递到纪舒愿唇边,在他喝完之后没端走,就待在他身侧等着。 本说好的让他在亭子里歇着,最终变为项祝待着,纪舒愿则坐在院子,跟丁家祖孙一同说着做工的事儿,他眸光隔一会儿往外望一眼,可纪舒愿根本就没看他。 直到天色渐暗,项祝才总算找出个由头,他起身拍了拍衣裳,走到纪舒愿面前,手掌搭在他肩膀上:“天色不早了,要回去了,今儿外祖母说给你做了好菜。” 纪舒愿应一声,抬眸时才发觉已经申时了,他转头看项祝一眼,他看着脸色好似不太好。 他站起身,主动走到项祝身侧,握住他的手,讨好的朝他笑了笑。 项祝看他一眼,向丁鸿业道别后走出院子,路上一声没吭,纪舒愿斜睨他一眼,手指捏着他的指尖:“夫君在生气。” “我气了吗?你看错了。”项祝没看他,目光始终望着前方。 他这话一出,纪舒愿便更加确定了,项祝就是在气,瞧着他面上的表情,难不成是因为他方才有些忽视他的缘故? “夫君?我方才是想瞧瞧外祖父他们如何做的木工,这才看得入迷了点,我不是故意不跟夫君讲话的。”纪舒愿抱住项祝的胳膊,边晃边朝他笑,“夫君别气了,不然明日夫君也不搭理我好了。” 项祝哪儿可能不搭理他,他绝对是知晓这事儿,才会如此说。 他冷呵一声:“这跟你不同我讲话有何区别?” “夫君可以在我跟你讲话时不理我,让我也尝尝今日夫君的滋味。”纪舒愿眼眸真诚的很,项祝被他逗的有些想笑,“罢了罢了,我才舍不得。” 他握紧纪舒愿的手,看表情比方才好了不少,纪舒愿也松了口气,他伸手手指,戳戳项祝的脸颊:“既然夫君不气了就笑一个嘛。” 项祝转头看他一眼,扯了扯唇角又瞬间绷直,虽然看上去有些不情愿,但也是笑了,纪舒愿也随他一同笑着,握紧他的手继续走。 外祖父家中正煮着饭,两人还未抵达便瞧见烟囱冒着烟,他们步子加快了些。 今儿丁睿没回来,二舅家的铺子也有旁的事,吃饭席上并未有昨日那么多人,纪舒愿也稍微自在点。 他坐在项祝身侧,几乎不出声,只闷头吃着吃食,不过也没敢多夹菜,基本都是项祝给他夹什么他吃什么。 瞧见他低头吃的模样,项祝灵光一闪,将纪舒愿往日不爱吃的花生和胡萝卜夹到他碗里。 纪舒愿夹菜的动作顿住,抬眸瞧见项祝正眯着眼睛偷笑,他撇了撇嘴,夹起胡萝卜放回项祝碗里:“不吃。” 不吃便不吃罢,项祝夹起放进自己嘴里:“想吃什么自个儿夹,又不是外人。” 他这还是第一趟来外祖父家,不是外人也是陌生人,纪舒愿有些不敢抬手去夹,他身子往项祝那边凑,眸光落在前往的鸡翅膀上:“我想吃那个鸡翅膀,夫君给我夹。” 他声音不高,但话音刚落,碗里边被夹了个鸡翅,项祝转头,便瞧见大舅母正朝他笑着:“想吃告诉我,够不着我帮你夹,项祝比你坐的还远些,你够不着的他也够不着啊。” 纪舒愿朝她道谢,干笑两声继续低头吃着,空闲的左手轻掐着项祝的腿,转头瞪他一眼。 项祝没动,目光往下瞥,坦然自若地继续吃饭。 自从方才纪舒愿接过大舅母夹的菜之后,她便一直瞧着他,只要他看一眼,那菜不过瞬间,便会被夹到自个儿碗里,纪舒愿瞧着堆成小山的碗,再也不敢抬头乱瞧。 “能吃完吗?吃不完给我。”项祝凑近他耳侧,指指他手边的碗。 纪舒愿的确吃不下,他点点头,把碗往侧边推了推,项祝直接拿过他的碗,大舅母瞧见他的动作,当即出声:“诶,你抢他的做什么?想吃你自个儿夹。” 听大舅母这话,是误会了,纪舒愿抬眸便她摆摆手:“大舅母多想了,是我有些吃不下,夫君才拿走帮我吃的,总不能浪费了。” 大舅母这才恍然大悟,外祖母也轻嗐一声:“就是说呢,是你大舅母方才夹了太多菜罢,下回可别给他夹了,让他自个儿吃。” “知晓了娘。”大舅母笑着,“这不是方才瞧愿哥儿有些不敢夹菜,我这才给他夹的,我下回肯定不给他夹了。” 纪舒愿有些不知如何应答,项祝端起碗,朝他们说着:“自然是由我来夹菜,这回怪我。” 他边说边摇头,惹得几人都笑着。 沐浴过后,纪舒愿躺在床榻上,项祝坐在床沿俯身贴在他肚子上,这会儿娃娃正闹腾着,翻来覆去还拳打脚踢。 “唉,真闹腾,也不知晓要歇会儿。”纪舒愿有些无奈,这会儿他已经对有孕这事儿习惯了,这种话随口便能说出。 项祝直起身子,吹灭烛火后躺下,握住他的手放在胸口,另一只手揽住他的腰:“闹腾会儿也无妨,白日都老实这么久了,夜间自然要让娃娃多玩会儿,不然不得憋坏了。” “我才是要憋坏了。”纪舒愿翻过身,趴在项祝胸口,怕压到肚子,他手掌撑在纪舒愿肩膀,嘴唇贴在他下巴上亲一口。 项祝撑着他的腰,也怕他一个不小心压到肚子:“当心着点,这不是在家中,明日便归家了,等到家中后,咱再好好做其他事儿。” “唉。”纪舒愿叹出一口气,翻身躺回原处,往墙壁那边挪了挪,跟项祝隔着不小的空。 “做什么?中间都能再躺下个娃娃了。”项祝笑着凑过去,被纪舒愿用手肘撞了撞,他继续贴上去,紧紧抱住纪舒愿的手臂,“明日路过集市时,我们路过的铺子能买些在屋里玩儿的物件,一起去挑?” 在屋里玩儿的,纪舒愿立即有了兴趣,他转过头来,在一片昏暗中出声:“当真?” “自然当真,我诓骗过你吗?”项祝有些无奈。 项祝还真没有诓骗过他,就是有时会随口瞎说些话,不过也无妨,他也经常随口瞎说,也知晓他所说的是否属实。 “那就信夫君一回。”项祝转过身来,抱住项祝的腰,脸颊贴在他肩膀上,阖上眼眸两人一同睡着了。 翌日他们俩率先拜别外祖父祖母以及大舅母,旁的人辰时还是未在,便由大舅母代为转告了。 来时两人并未带东西,走的时候吃食倒是带走了不少,有腌肉还有鸡蛋之类的,说是给纪舒愿补补身子。 项祝驾着马车到二外祖父家中,他们并未打算直接走,而是等外祖父做完婴儿车,且由马夫将东西送到项家去。 “他与我们不同路,且刘叔不止一回去咱家了,咱俩结亲时的椅子还是他送来的。”纪舒愿当时不知晓,不过从他的话中不难听出,车夫不跟他们一块儿,那便不用想法子避开他去物件铺子了。 两人即将离开时,丁睿从屋里走出来,向两人送了件木雕,瞧着像是个兔子。 “这物件便给侄儿玩吧,闲来无事雕的,待娃娃出生后,我再做其他的。”丁睿说着,瞧着还有些舍不得两人。 项祝抬手拍拍他的肩膀,握着纪舒愿的手出了院子,两人坐上马车,率先驾车离去。 路过集市时,恰好到了吃饭的时辰,这边儿也不是没有小吃,虽说没有成条县品种繁多,不过味道也是不错的,吃饱喝足后,两人便踱步走向一侧的铺子。 纪舒愿还是第一回进这种铺子,尽管在现代,他都没有去过成人用品店,更何况还是古时的铺子,古人玩法繁杂,瞧得纪舒愿还挺有兴趣。 马鞭、玉势甚至还有链条之类的,纪舒愿觉着有些过了,这些东西应当不是他们平民百姓玩儿的,他抬眸瞧一眼项祝,他面色无常,悠然自得地扫过那些东西,最终只买了玉势以及一盒药膏。 虽不知用来做什么,但他知晓,这东西定不是普通的药膏,不然的话,也不会卖到十文钱,都够他吃顿肉的了。 “夫君当真是,银两用在刀刃上。”纪舒愿说道,又向他询问,“夫君,这药膏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 并不是润膏,属实有些令人疑惑,项祝闻言瞧他一眼,随后卖了个关子:“待到夜间你便知晓了。” 归家时,怕纪舒愿再在车里睡着,项祝便在前方放了个垫子,纪舒愿就坐在垫子上,稍微软乎点,等将他送回家中,项祝再次驾车回了集上,把马车还给徐嗔后走回家。 第158章 纪舒愿抵达家时,婴儿车与躺椅都已送过来,项巧儿躺在椅子上,面上喜色根本掩饰不住。 “大嫂,你那纸张上画的当真能做出来,瞧这手艺,定是二外祖父亲手做的吧,不似表兄那般粗糙,这打磨的也很是好。”项巧儿来回晃着,玩儿的不亦乐乎。 丁红梅也将孩子放在婴儿车里,他坐着边伸手边蹬腿,瞧着貌似对这很是喜爱,丁红梅也笑着,这物件确实有些好用,往后若是她干活时,便直接将孩子放进去,这样就不会耽误她了,也不用一直抱着累胳膊。 她也夸赞了纪舒愿一番,听到她们的话,纪舒愿也很是高兴,躺椅不仅往日能躺,若是有下回要去地里睡的事儿,便不用带茅草了,直接把躺椅搬过去就是。 而且也不用挨着地面,夜间睡着时也没这么冷。 纪舒愿与两人说过后,先行回了屋,他从怀里取出药膏和玉势,把东西放在床榻上,他拧开药膏,闻了下,并未有异香,应当不是什么香料之类的。 他伸出手指,刚碰到便觉着有些不对,他顺势将药膏涂在手背上,随后他便知晓了这药膏的用处。 没成想温热蜡油的原身竟是药膏,而且项祝竟然知晓这东西的存在,纪舒愿想想还真有些兴奋,他把手背上的药膏擦去,低头瞧一眼。 手背上微微泛着红,只微微有些刺痛,若是抹在其他地儿的话,岂不是……刺激! 他越想越想笑,药膏拧好后放在被褥底下,纪舒愿装作若无其事地出了门,跟项巧儿和丁红梅一块儿看着躺椅和婴儿车。 没多久,项祝便送完马车归来,丁红梅煮好晚饭,吃过后纪舒愿拿过衣裳先去了沐浴屋,这回项祝没跟着挤进来,纪舒愿觉着他应当是去瞧白日买的药膏去了。 他轻笑一声,哼着曲调沐浴过后,穿好衣裳走出屋子,刚出门便瞧见项祝正坐在院里,正跟丁红梅和项长栋说着不知什么话。 他并未打算听,而是想先回屋,谁知刚抬步,便被丁红梅叫住,他转了个弯,抬步走到三人面前。 “娘叫我?” “我们觉着能建个棚子用来种菜,你这回的菜种的不错,售卖出去也赚了不少银子,若是搭建银两不够用的话,我跟你爹我们能再掏出来点,你不用担忧。”原来是丁红梅想让他搭建铺子,虽说能行是能行,可若是种太多的话,万一徐嗔不收太多,就卖不完了。 “这事儿你不用担忧,交由你娘来。”项长栋大手一挥,便告知他这句话。纪舒愿还没品出其中含义来,便听到丁红梅出声,“你这几日瞧见你大舅母了吧。” “瞧见了。”纪舒愿还是不明白,项祝顿时悟了,“诶,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他说着,转头向纪舒愿解释道:“大舅母娘家在成条县有家大酒楼,比徐掌柜的鲜食斋可大的多,每日售卖的吃食自然也更多,所需的食材肯定也不少。” 若是这事儿真能行的话,那往后种出的菜便不愁售卖了,纪舒愿这还哪儿有拒绝建棚子的由头。 他点头应了:“那过几日便找咱旁边地的人说说,问问他们是否能把地租赁给咱们。” 这事儿算是商议好了,丁红梅朝纪舒愿摆摆手:“先回屋躺着去吧,刚沐浴过,可别惹上风寒了。” 她说完又推搡着项祝去沐浴,不久后,院里才恢复平静,纪舒愿阖上屋门,率先走到衣柜前,拿了旁的物件和润膏,又去往床榻前脱了鞋袜,抖开被褥后,把里面的药膏拿出来。 趁项祝不在,纪舒愿先自个儿提前做足了准备,这回的玉势与上回并不相同,面上凹凸不平,用着更是磨人。 纪舒愿曲起腿,侧身躺着,抱着被褥不再吭声,难受得眼眶湿润,耳根发红,门被推开,项祝从外面走进来,阖上门走到床沿,膝盖跪在床沿,还未上去便瞧见散落在床铺上的物件。 他怔愣一瞬,随后轻笑一声,手掌压在纪舒愿耳侧床榻上,另一只手摸到玉势,他眼眸的笑更深,掰过纪舒愿的脸,瞧着他满含泪水的眼眶亲了亲。 “把自个儿玩难受了?怎么这么没骨气,还不知道等我会儿再下手。”项祝有些无奈,瞧着他这模样又有些不好说重话。 纪舒愿把药膏递给他:“我在等夫君回来……” 他主动把药膏递过来,看来已经知晓是什么东西了,项祝握住他的手亲了亲:“不怕吗?” 又不疼,纪舒愿怎会怕。 他摇摇头,便瞧见项祝拧开药膏,勾起一坨,从锁骨抹到再往下的位置…… 故意的,项祝一定是故意的,一定是因为他前一页说过的那句话,一晚时辰,他用了一半的药膏,相当于十文钱一下子便用了五文,不过纪舒愿这会儿真没空与他争执这五文钱。 他睡得沉得很。 翌日醒来时,纪舒愿觉着除了没被药膏涂到的地方,其他地方都难受的紧,他觉着可能是药膏的事儿,一定是没擦拭干净,即便刚到卯时,纪舒愿也匆匆爬起来,烧水、倒水沐浴更衣。 虽说烧水的活儿被抢了,倒水的活儿也被帮忙,沐浴更衣也由项祝主动替他解开衣衫,不过刚醒来沐浴不太好,纪舒愿只泡了会儿,便穿好衣裳回去屋里,整理好之后才再次走出来。 虽说沐浴过后确实比方才更舒适些,可身上被涂抹过的地儿就像刚清醒,稍微有些痒。 不过纪舒愿知晓,那哪儿是痒,分明是被蹂躏过的痕迹,他坐在院里,时不时晃两下身子,不碰到衣衫才会更好些。 “扭什么呢。”项祝还有脸说,听到他的话,纪舒愿抬眸瞪他一眼,“你做了什么你难不成不记得?” 项祝当然记得,可应当没这么严重才是,他醒来时特意瞧过的。 “我记得,不过还在疼吗?不如我去买些药回来,毕竟还有第二回呢,药膏还没用完。”项祝坐到他身侧,向他说着。 一听到药膏,纪舒愿就有些怕了。 他干笑两声,向项祝摆摆手:“下一回再用,待我生下娃娃后,我一定夺回一口气,坚持的时辰再多几秒钟。” “当真吗?但我还是得买些药膏,等我狩猎回来后,便买回来些菜籽,不过是不是得先找到地才是。”项祝思索半晌,向他说着,“你等我回来,我带你去找村长,让他来找人最好。” “而且他好似还想让你带那些农户种菜,你不如直接告知他,说若是租赁好那几块地的话,就能带着他们一同种菜,到时候我就去教他们,你跟爹娘他们一块儿在大棚种菜。” 项祝这话算是说到他心坎上了,纪舒愿也是这样想的,待他上山打猎时,纪舒愿便跟丁红梅一块儿去了村长家,说清来意后,村长也应了声。 村长本意是让农户能更赚银子,这回纪舒愿说能给他们分成,他们不用做旁的其他事,顿时有人跳了出来。 “我,我愿意将地租赁给项家。”一人出声,旁人很是接着他的话开口。 “我愿意!我也愿意──” 纪舒愿跟丁红梅对视一眼,虽说许多人都愿意被租赁,可也不是都能选的,他挑的几块地必须与自家地连着,这样才更好锄地种菜施肥,搭大棚时也能直接插上竹条,再盖上布,用土块压住。 第132章 长矛 将左右两块儿地租赁下来, 所需的银两也不算少,纪舒愿瞧着变得干瘪的钱袋,沉沉叹了口气, 银两还真是不耐用。 瞧见他这模样,丁红梅笑了笑, 从怀里掏出钱袋,塞进他怀里:“先拿着,若是不够用的话再跟我讲。” 虽说不算太富裕, 但家中还是有些银子的,纪舒愿把钱袋推给丁红梅, 并未打算接:“娘, 家中还有银子的,上回我跟夫君去集上换了银票,且竹条咱家都有,也用不着银子, 最多便是买些雨布用来防水。” “午后我便去买,你说要几寸长就是。”丁红梅比纪舒愿还着急,他听闻摇摇头,向丁红梅说着, “娘,还是先插完竹条量好尺寸再去为好。” 丁红梅应了声, 两人刚想道别归家, 却被村长拦住,他还是想让纪舒愿教农户种菜,上一茬的菜售卖出的银两还算是可观,不仅是那些种菜的农户想继续种,没种的农户也想来分一杯羹。 纪舒愿这茬菜未成熟便到了生产的日子, 现在还真是没心力,他还未出声,丁红梅便提前说了:“村长,您瞧瞧愿哥儿这模样,的确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村长轻嗐一声:“我自然是知晓的,也不用愿哥儿太操心,毕竟已经种过一茬,只偶尔来瞧上一眼就是。” 村长说着,又提及分成的事儿:“这回分成取四成如何?” 上回分了三成,且费了不少心思,这回若是如村长所说,不用费太多心思就能拿四成,听着当真是让人难以拒绝。 “我觉着可行。”纪舒愿应了,丁红梅听到后拧眉望着他,“愿哥儿,你别胡闹,老大肯定也不让你这般做的。” 第159章 “无妨,娘,方才村长不是也说过嘛,不会让我太操心,若是有事儿的话,让夫君来就是,他都知晓要如何做的。” 总归是银子,能拿便拿了,且他的身子也并非丁红梅所想的那样娇弱,纪舒愿揽住她的手臂,朝她笑着。 “既然如此,那就听你的。”丁红梅叹一口气,最终也是应了,两人回到家中时,项祝已经归来,他躺在躺椅上,眯着眼睛正思索着。 若是夜间将这躺椅来当床榻的话,自然别有一番滋味…… “夫君在做什么?”纪舒愿走到项祝身侧,手掌贴在他额头上,项祝睁开眼眸,握住他的手腕攥紧掌心,朝他笑了笑,“没想什么,租赁好地了?” “租赁了旁侧的两块地,恰好与咱家的地合在一块儿,种菜也更便利些。”纪舒愿说着,与他一同坐下,项祝单手揽住他的腰,下巴贴在他肩膀上。 纪舒愿沉默半晌后,才出声向项祝说道:“我有事儿要跟夫君商议一番。” “何事?”项祝握住他的手,轻轻捏着。 “我说了夫君可别气。”纪舒愿特意提前说了句,项祝闻言瞬间变得严肃,他坐直身子,直勾勾瞧着他,叹出一口气,“说吧,我保证不气。” 纪舒愿朝他笑着:“村长说让我再教农户种菜,我应了。” “什么?”项祝拧眉拉住他的手,手掌搭在他肚子上,“你当真不重视自个儿的身子,怎能如此劳累?” “不劳累,就怕往后夫君得更劳累些。”纪舒愿朝他呲牙一笑,向他说着,“我跟村长讲过了,到时就由夫君前往,我在家中教夫君就是。” 项祝勉强能接受:“莫不是给了什么好处?” 他当真聪明,纪舒愿眯着眼睛朝他笑:“村长说了,这茬菜售卖出去后会分给咱四成。” “农户们能愿意?”四成可不是个小数目,纪舒愿平白无故拿走四成,还并未每日都去,既不操心又不管事儿,农户们肯定不会愿意的。 “他们愿意,若是没我,别说分到手六成,他们种的菜只能够自个儿吃的,哪儿还能赚取银两。”纪舒愿并不是大言不惭,他说的是实话。 纪舒愿怕是掉进铜板眼儿了,项祝捏他手指的劲儿重了点:“下回给你点银子,是不是能把自个儿卖了啊。” “那得瞧是多少银子。”纪舒愿躺在项祝身上,朝他伸出五只手指,“五十两,别说我了,我把肚子里的孩子都卖给你。” 瞧他这话说的,即便他不给银子,纪舒愿和他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他的。 “如此说来,家中银两还不够,那我可得去狩几只野鹿来,如此才能把你买到手里。”项祝揉着他的脸,转头凑过去亲一口。 纪舒愿抿唇点头后,悠然开口:“的确如此,这阵子夫君都没狩到大猎物,应当是懈怠了。” 这可不是懈怠与否的事儿,毕竟狩猎之事本就是凭运气,若是碰不着,即便他准头再好,碰不着也是白搭。 项祝轻笑一声,从腰间取出钱袋,放在纪舒愿胸口,朝他努了努下巴:“瞧瞧。” 一感受到沉甸甸的时候,纪舒愿便对此有了猜测,他拿过钱袋,解开后瞧见里面的银两,转头瞧着项祝:“狩到了野鹿?” 项祝摇摇头:“狐狸罢了,不过稍微多了些,两只。” 他话音刚落,还未等纪舒愿惊诧,项巧儿突然从堂屋出来,步子响的很,她站定在两人面前,坐到椅子上,开始跟纪舒愿说:“大嫂,今儿我打到了一只狐狸!” 项祝刚告知过他,项巧儿这会儿说出来,纪舒愿自然知晓另一只是谁狩到的了,他睁大眼眸,瞧着项巧儿:“真是你狩到的?” 他语气显然是不信,项巧儿撇了撇嘴,叉着腰轻哼一声:“不信大嫂可以问大哥,他可是亲眼瞧见的。” “对,我亲眼瞧见的,两只狐狸其中一只就是巧儿狩到的。”项祝解释一番,告知纪舒愿。 纪舒愿当即从钱袋里拿出银子:“如此说来其中的银两自是要给巧儿的,夫君把那只狐狸卖了多少银子?” “不用给我,大嫂自个儿放着就是,就当我提前给侄儿送的满月礼了。”项巧儿一挥手,很是大方的告知他,不过她眼眸一直盯着纪舒愿,显然是有话要说。 “有话便说吧。” 纪舒愿话音刚落,便只见项巧儿擦掌磨拳,面容却有些不高兴:“大嫂前阵子不是说过的吗?若是我打到狐狸的话,便教我学弓箭。” “啊?我说过吗?”纪舒愿瞧着她,好似真的忘了。 项巧儿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可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她的确没有证据,当时说这话时,只有她跟大嫂两人在,她也没想过纪舒愿会赖账。 “大嫂,你……” 她说不出重话来,只能沉默望着地面,纪舒愿瞧她垂眸的模样,好似快要哭出来了,他连忙握住她的手:“我记着呢,记着呢,不过这会儿没空,我让你大哥教你。” 纪舒愿说着摸了摸肚子,项巧儿也知晓他这会儿没空,她转头瞧一眼项祝,并未思索太久,就看向纪舒愿:“那就等大嫂生完我这侄儿再来教我,我不着急的,真的。” 她说完顿时离开,只留纪舒愿与项祝两人在这大眼瞪小眼。 “她这是何意?嫌我教的不好?”项祝指着她离去的方向,眸光落在纪舒愿身上。 纪舒愿握住他的手指,手掌拍拍他的肩膀,显然在憋着笑:“夫君别这么气,听到巧儿这话,夫君应当想想她为何会如此才是。” 项祝放下手指,思索半晌后仿佛恍然大悟:“定是她只想与你一同出去玩,并不只是去学射箭。” 他还真是知晓如何想偏,纪舒愿摇摇头,坐回躺椅上:“夫君再想想。” “不想了,总归她是想让你来教,那便由你来教就是,反正到时候娃娃都出生了,刚好也让他瞧瞧,提前学着。”项祝说道。 “刚出生就让学,夫君还真是不让孩子闲着,若是个姐儿呢,夫君也让她学吗?”纪舒愿眯着眼睛看他,眼眸中满是威胁,项祝笑了声,“自然让她学,不是你说的吗?学堂要上,那射箭拉弓自然也得学,多个手艺傍身也不是坏事。” 他还挺有觉悟,纪舒愿继续靠在他身上,等待着丁红梅煮好饭。 院里这片空地已经种上菜,地里也能锄地了,项祝将留下的那片菠菜拔掉,余下的南瓜和冬瓜也一同摘下,放在篮筐里。 丁红梅和项长栋在一旁儿锄地,项祝跟项巧儿则将南瓜冬瓜秧拔掉,有些薅不出来的,便用铁锹或者锄头,将它们的根茎铲断。 铲断的根茎拨到一旁,等它们被日头晒干以后,就能拉回家中,用来烧火也是个好用处。 秧苗下方的土被遮住,尽管已经许久未曾下过雨,但瞧着始终是松散的土,趁她们锄地松土的时候,纪舒愿独自走到刚租赁的地旁。 租赁时,农户们刚收了菜,这会儿地上还有不少秧苗,他蹲下来伸出手指捻着土,许是没施过肥的缘故,地里的土瞧着就知不是太肥沃,不过也并无大碍,到时候施点肥就好。 就是还得再费些力,将这秧苗除掉,他走回自家地里,拿过一个锄头,刚准备走就被项祝叫住:“做什么去?” “啊,我去把那些秧苗锄断,无妨。”纪舒愿朝他摆摆手,还想走的时候项祝再次出声,“不行,你不知晓那秧苗爬的到处都是吗?万一绊倒了怎么办?巧儿去那边,你在这儿锄地就好。” 她说完,项巧儿立即应一声,大步往那块儿地走,纪舒愿根本来不及喊住她,她就已经开始锄秧苗了。 纪舒愿握着锄头,走到项祝身旁,慢慢给地松土,时不时抬眸看向项祝:“当真无妨,就算摔倒在地,这地里都是松软的土,也不会有事儿的。” “诶,怎的说这不吉利的话,赶紧呸掉。”项祝面色严肃的很,纪舒愿“哦”一声,侧过头呸了三声,随后转头询问他,“这样好了吧。” “尚可。”项祝这才总算松了拧起的眉,又向他说着,“别这么不在意,你这肚子也没几月了,就不能再老实会儿,别没事儿乱走,坐那好好歇着才更为要紧。” “大夫说了,不能一直坐着躺着,得没事儿出来逛逛。”纪舒愿反驳。 “别说你那些歪理,大夫说让你出来走两步,到你耳朵里便是让你出来锄地了?”项祝拍拍他的胳膊,“放下锄头,不然下回来地里我得把躺椅给你搬过来。” 纪舒愿知晓他若是气愤的话,说不定还真会把躺椅搬过来,他拿着锄头走到一旁,坐在木桩上,拿过水壶喝过一口。 只是稍微松松土,且往后的菜是要移栽的,家中的地秧菜苗的话,貌似不够三块地来用,于是纪舒愿便让项祝把锄出来一块儿地,用来秧菜苗。 气温逐渐升高,并不需要再用布盖住,撒完菜籽后,就不用再管它们,让它们自个儿长就好。 第160章 菜苗长成也得许久,这几日也难得算是得了个空闲,纪舒愿吃过饭后便去沐浴,待他擦着发丝走出来时,便瞧见屋里多了个物件。 躺椅被项祝放在屋里,几乎占了一大半空地,他瞧着正单膝跪在躺椅上的项祝,有些疑惑:“夫君这是做什么呢?为何将躺椅搬到屋里?难不成是孩子夜半翻身吵到你了,你要与我分床榻睡?” “自然不是。”先不说项祝听不到孩子在他肚子里的翻身声,即便听得到他也不会嫌吵闹,而关于这躺椅,他别有它用,“待会儿你便会知晓它有何用处。” 纪舒愿还是听不明白他的话,躺椅除了躺还能有什么用处,他抬脚碰了碰项祝的小腿:“夫君还是快些去沐浴吧,还有些热水,若是夫君再不去的话,说不准会被娘收回木桶中了。” 听到这话,他当即站起身,让纪舒愿先坐回床榻上,叮嘱他别睡着等他回来,随后才拿过里衣匆匆离去。 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虽说纪舒愿原先是有些犯困的,可听到项祝的话,他老是多想,等他回来时,纪舒愿还真没睡着。 “这会儿能说了吧,夫君到底要做什么?”纪舒愿侧身躺着,掀起眼皮瞧着站在床边的项祝。 项祝并未吭声,而是朝纪舒愿伸出手。 纪舒愿伸手,顺着他的劲儿坐起来,下一秒便被抱着下了床,项祝将他放在躺椅上,让他躺好,随后单膝跪在躺椅上,躺椅还在摇晃着,纪舒愿仰头瞧着项祝的模样,知晓了他方才是在做什么。 那分明是在提前预想着,纪舒愿耳根发烫,手臂环上项祝的脖子:“夫君什么时候想到的?” 项祝摩挲着他的下巴,闻言挑眉一笑:“你将躺椅带回来的那日。” 他竟然一瞧见躺椅就想到这档子事儿了,纪舒愿真不知该如何夸赞他,他抿唇不吭声,任凭项祝采撷成熟的果子。 果熟蒂落后,纪舒愿搂住项祝的肩膀,趴在他肩头:“我觉着这躺椅上应当放上些棉被,木板硌得我骨头疼。” “那说明你太过瘦了,你瞧巧儿就从未喊过骨头疼,每日躺着就不想下来。”项祝手掌揉了下他的肩胛骨,确实有些瘦了,别说躺椅硌得他骨头疼,他这骨头都有点硌项祝手了。 “我也不瘦啊。”纪舒愿说着,松开一只手,摸上自个儿的腰,“腰比夫君粗一半。” “难怪每日吃的也不少,身上就是不见长肉,看来是都被这娃娃给抢走了。”项祝说着,伸手碰了碰他的肚子,“别再抢了听到了吗?不然的话……” 他不然了半晌,最终憋出一句:“待你出生后我再收拾你。” 纪舒愿实在憋不住,趴在他肩头笑得几乎要搂不住,项祝也无奈地笑了。 那日送到铁匠那儿的长矛也制好,项祝带着它回来时,纪舒愿正在椅子上坐着,用那日丁睿送他的兔子木雕逗孩子。 听到推门的动静后,他转头望去,恰好瞧见项祝扛着长矛,项巧儿跟在他身后,显然对此很是惊诧。 瞧见他的视线后,项巧儿走到他身侧要,向他指了指这东西:“大嫂,大哥说这东西是你画出来让铁匠做的?大嫂怎会想到让铁匠做这个。” 长矛是狩野猪的武器,自然是为了赚取更多的银子,纪舒愿走过去看一眼,正如他所画出来的那样,而且铁片打造的不厚,拿着也不算太沉,到时候投野猪的时候,也能更轻松些。 “狩猎啊。”纪舒愿查看一番过后,对这长矛很是满意地点点头,“待我生下孩子后,便跟夫君一同去树林深处,将那日的野狼捕了,还让它上回吓我们。” 项巧儿没想到纪舒愿是为了复仇才会让铁匠打出这个,虽说瞧着长矛的头确实有些锋利,可野狼凶猛的很,她觉着这东西有些不行。 “大嫂是在说笑吧?”项巧儿不确定地询问出声,纪舒愿听闻朝项祝抬了抬下巴,“夫君,看来巧儿不信,罢了,那便不等到我生下孩子了,不如我们这会儿就上山一趟。” 先不说纪舒愿这会儿不能上山,即便能上山,这时辰猎物都不出门,若是动作稍微慢些的话,他们便会成为野兽的猎物了,夜间的野兽可是凶猛的很。 “明日我便让巧儿瞧瞧,你就别想着这时候上山了,若是被娘听到了,还得说你一顿。”项祝把长矛放在一旁,又取下弓箭放好,坐在纪舒愿身侧,接过茶盏后一口气喝完。 纪舒愿瘫坐在椅子上,有些无奈地叹口气:“夫君知晓如何去用吗?” “这有何不知晓,直接拿着戳过去就是,难不成还要搭在箭上射出去不成。”项祝看他一眼。 纪舒愿朝他摇摇手指:“自然不是,这东西得投过去,将它当成一个石子,砸到野兽身上就能将它刺中。” 听着挺疼的,项巧儿轻嘶一声,搓了搓胳膊,又走过去挡住纪舒愿的肚子:“侄儿别听,这话可不是什么好话。” 纪舒愿怔愣一秒后才出声:“这怎么就不是好话了,我这是提前教娃娃狩猎呢,待他出生后,必定比你准头都好。” 话音刚落,项巧儿手掌心就被踢了下,她瞬间撤回手,惊诧地望着纪舒愿的肚子:“准头当真比我好,一脚正中我的手掌心。” 她这话不仅将两人逗笑,连坐在婴儿车里的幼儿也发出咯咯的笑声来。 虽说项巧儿想让纪舒愿教她弓箭,可这会儿地里没事儿做,项祝便趁这时辰去教她,纪舒愿也在一旁瞧着,也算是被他教的,虽然项巧儿瞧着有些不愿意,但项祝倒是挺乐在其中。 他把弓箭递给项巧儿,把上回教纪舒愿所用的木枝递过去:“用木枝当作箭,先瞄准射出去我瞧瞧。” “用木枝啊,我还以为直接可能用箭呢。”项巧儿低声嘟囔着,接过木枝搭在弓弦上,闭上一只眼睛,瞄准那片木板的中心。 项祝瞧她一眼:“你大嫂当时学的时候也是用的这个木枝,你若是不怕伤了自个儿我倒是能让你用箭。” 听到这话,项巧儿立即朝他摇摇头:“罢了罢了,既然当时大嫂也是如此学会的,我也能行。” 她说完,继续瞄准着木板的中心点,半晌后才把木枝往后拉,待她觉着差不多的时候,松开手。 木枝尖撞在木板边缘,又掉落在地上,虽说差点脱靶,但也不算没打中。 “不错。”项祝只说出两个字,斜睨坐在一旁的纪舒愿一眼,纪舒愿想要鼓掌的动作一顿,项祝这眼神儿,加上唇角的笑,显然是在嘲笑他当时的脱靶。 纪舒愿装看不见,也没说他当时脱靶的事儿,夸赞着项巧儿:“当真不错,第一回就打中了,我可不是乱夸,第一回用弓箭就能打中,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毕竟这东西比弹弓难学不少呢。” “是呢,毕竟有些人第一回射都有可能脱靶,你这是还算可行的。”项祝说完,腰间就被手指杵了下,他转过头,恰好瞧见纪舒愿正瞪着他。 他扯起一个笑,又伸手捂住唇,向纪舒愿示意,他不会再乱说话。 正如他所说,项祝确实没再说他脱靶的事儿,不过这回纪舒愿也算是瞧见项巧儿为何不想让他教了。 在项巧儿第三回脱靶的时候,项祝沉着脸把木枝捡回来,冷淡出声:“我方才说错了,你别学了,回去绣香囊才更好。” “我不,大哥分明说我不错的,这才过了一刻钟不到。”项巧儿眸光朝纪舒愿看过来,眼中满是求救,纪舒愿也明了她的意思,走到项祝身侧拍拍他的肩膀,“让我来教会儿,夫君这会儿定是口干了,回家喝口水吧。” 第133章 双生 待项祝离去, 项巧儿抱着弓箭蹲下,仰头看着纪舒愿:“大嫂,我是不是真学不会啊。” 瞧着她属实担忧, 纪舒愿轻叹一声,手掌贴在她头上揉了揉:“怎会, 我当时第一箭就脱靶了,且你以前刚开始学弹弓时,不是也打不准嘛。” “大嫂, 后半句其实能不说的。”项巧儿抬眸瞧他一眼,听到他话中的前半句, 顿时有了信心。 她站起身回到方才位置上, 朝纪舒愿摆了摆手:“大嫂你往后挪挪,别让木枝碰到你了。” 她说完,纪舒愿立即后退两步,站在离她稍微远些的地儿,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项巧儿的侧身,瞧着动作是有些不对,她胳膊没抬起来, 导致即便瞄准木板,木枝也会坠落在地。 她射出木枝又捡回来, 刚搭在弓弦上, 纪舒愿便走过去,抬起她的手肘:“胳膊伸直,往后拉,弓弦拉到眼睛旁。” 纪舒愿教完后转身离远些,项巧儿也等他站稳才松开木枝, 木枝撞在木板上,虽说只碰到了个边,但项巧儿觉着下一回肯定能打中木板上画的圈。 眼瞧她的动作稍微好点,纪舒愿就在一旁看着,在她垂下胳膊时出声提醒一句,待项祝喝完茶水归来时,项巧儿已经能打中木板,虽说离中间的黑点还差得远,但比方才可是好了太多。 第161章 “你教她了?”项祝走到纪舒愿身侧,把水壶递到他手里。 纪舒愿接过,向他点头:“她原本学的不错的,你方才性子是急了些,话也说得太重了,难怪她不想让你教她呢。” “我若是说话不重,她这会儿就要丢掉不学了。”项祝朝他挑挑眉,“我这叫策略,若是我说她不行,她必定会向我们证明自个儿,如此一来,她学的必定比方才快多了。” 打压式教育,虽说有用,但若是项巧儿真的不学了,岂不是适得其反了。 纪舒愿伸出手指戳戳他的手臂:“往后孩子要交由我来管,若是用你这法子来管,他得多难受。” “也没这么严重吧,你瞧巧儿不是也长得挺好的嘛。”项祝并未觉着事儿有多严重,纪舒愿紧紧盯着他的眼眸,直到项祝摆手,“罢了罢了,不让我管便不管。” 项巧儿已经能打中第二个圈,不过也累得够呛,弓身不轻,她还是个女子,拿着确实有些重。 “好了,先回屋歇会儿吧,也不急于这一时。”纪舒愿朝项巧儿喊着,她闻言也转过身,先把地上的木枝捡起来,走到两人身侧后看项祝一眼。 项祝也瞧着她:“你大嫂说的是,往后日子长着呢,家中又不指望你狩猎赚银子,慢慢学就是。” 他突然如此,项巧儿还有些不习惯,她侧目瞧向纪舒愿,便看到他正挑眉笑着,她就知晓,一定是大嫂说了什么,大哥才会如此。 她也回应一句,点头后三人一同回了家。 院里的菜跟地里的几乎同时种下,并不需要每日过去,根据院里的菜便能知晓地里菜苗的模样,但丁红梅跟项长栋确实待不住,经常去地里瞧。 项巧儿则时不时去集上寻周敬,或周敬来寻他,纪舒愿闲来无事,便在家中写写画画。 虽不知孩子性别,可小动物之类的花样都能穿,纪舒愿拿过纸张,画出些简笔画来,想着到时让娘绣到衣裳上。 他画好一只猫的模样,手指碰了碰画,朝项祝抬了抬眼:“夫君觉着如何?” 纪舒愿画出来的自然都好看,项祝探头瞧过一眼:“猫?” “对,是不是很像。”纪舒愿越瞧越满意,甚至想要拿出丁红梅的针线盒,去自个儿绣一下试试。 项祝挡住他的手:“你可别扎着手了,待娘回来让她来绣。” “无妨,我没打算直接绣在衣裳上,只是找块旧布试试罢了。”纪舒愿翻着毛线筐,想从中找出块废布,还未等他找到,项祝就叫住他,“别找了,既然你想绣着试试,总不能浪费了,我去屋里拿件衣裳,你绣到我衣裳上,也不用拆了。” 若是画上去的话,纪舒愿还会有些自信,可这是绣上去的,总归得有些绣工才好,虽说还没绣,可光是想便知晓一定不好看,若是绣在项祝衣裳上,被旁人瞧见了岂不笑话。 “不了吧,若是被别人瞧见,肯定会说夫君夫郎竟连绣个花样都绣不好。”纪舒愿摇摇头,握住他的手臂,并不想让他去屋里拿衣裳。 项祝倒没觉着有什么,绣的不好看也无妨,他又不会嫌弃纪舒愿。 “绣出来又不是给他们瞧的,我自个儿喜欢就好,关他们何事。”项祝挣了挣手让他松开,起身回到屋里,不久便拿着一件外衫出来。 他坐下后,翻着衣衫,最终点到胸口的位置:“就绣在这儿如何,刚好系上腰带后能瞧的清楚,若是旁人询问我这花样在哪儿买的,我便说是我夫郎自个儿画的,哪儿都买不着。” 这话的确是实话,可听在耳朵里总觉着有些不好,纪舒愿握住他的衣衫:“可别这样说,万一他们要来咱家要花样怎么办?” “那我该如何说?”项祝见他接过,便知晓他是应了替他绣花样的事儿。 他坐在一侧,瞧着纪舒愿的模样,等待着他出声,纪舒愿也看他一眼:“你便说是高价得来的,这样他们便不会来要了。” 说是这样说,纪舒愿觉着肯定没人会要的,他到时绣出来的肯定与画出的花样两模两样,能看就不错了,肯定不到能被人要花样的程度。 “舒愿说得是,那我到时候便这样说。”项祝点着头,纪舒愿也不再管他。纪舒愿低下头,拿过线穿进针眼,把纸张缝到衣裳上,比着花样开始绣,纸张遇水则破,待往后绣好之后,直接将衣裳放进水中浸泡一番,把纸泡烂洗掉便得了花样。 纪舒愿觉着自个儿脑子真是机灵,想着便忍不住笑出声来,项祝也坐在一旁瞧着他,时不时去喂会儿鸡。 家里养的鸡这会儿已经稳定每日下两颗蛋,除了平日的吃食外,余下的都放到竹筐里,等着纪舒愿生完孩子后,用来给他补身子。 项祝收了鸡蛋放回屋里,待他再次回来时,纪舒愿已经绣了一半,虽说是照着纸张绣的,可瞧着的确手生。 看到项祝正瞧着,纪舒愿立即伸出袖子,想把未绣好的花样遮挡住:“夫君待会儿再瞧,等我绣完自会给夫君看的。” 也不急于一时,项祝应一声,左右闲来无事,干脆去灶房将木棍拿出来,用斧头劈成两半。 项祝在院里劈柴,纪舒愿绣着花样,一时之间,气氛很是融洽。 待项祝将木柴劈完,抱进灶房后,纪舒愿才总算绣好,他先仔细瞧过一遍,随后向项祝摆了摆手:“夫君,我绣好了。” 项祝洗过手,走到他身侧时,他还在用手捂着,纪舒愿抬眸瞧他一眼:“即便是难看,夫君也不能说我。” “那是自然,即便你只绣两针,在我这儿也是极好的。”本就知晓他绣工不好,项祝怎会嫌它难看,而且这是纪舒愿亲手绣的,即便他绣个一他也很是高兴。 瞧他的模样不像诓骗人的,纪舒愿信了他的话,沉沉叹出一口气把手松开:“夫君瞧一眼罢。” 他松开手后,仰头瞧着项祝的模样。 纪舒愿想着,若是从项祝面上瞧出点嫌弃的意味,他往后就不会给他绣东西了,他紧紧盯着项祝的面容,他并未有嫌弃的模样,反而是有些喜色。 他转过头来,询问着纪舒愿:“舒愿当真没学过绣工吗?” 原主从小只下地干过活,绣工与学堂都没学过,纪舒愿也未曾学过,不过他瞧见过丁红梅绣出的花样,虽不懂针法,但画技还在,他哪怕胡乱绣,也与画相差无几。 “从未学过。”纪舒愿摇摇头。 “我觉着你比娘绣的都好。”项祝这样说着,纪舒愿听闻笑了声,即便他能绣出画的花样,绣工跟娘比自是差了十万八千里,项祝还真会哄他。 “若是娘给你绣这花样,定是比我好了不知多少。”纪舒愿向他说着。 “此言差矣。”项祝摇摇头,“即便娘绣的再好也不是你绣的,你愿意给我绣,就已经是最好了,绣成什么模样都无妨。” 这好似是情话,纪舒愿垂眸红了耳根,半晌后推了推项祝的肩膀:“知晓了,夫君去把衣裳洗洗吧,把底下的纸张泡破,再将它取出来。” 他这是羞了,项祝笑着应了声,拿着衣裳走到井边,把衣裳泡进去,用手搓了搓,不久后便将纸泡烂,随后换水再洗一遍,把衣裳上浮着的纸屑洗去后,搭在竹架子上晾晒着。 “好了。”项祝把手擦拭干净,坐到躺椅上,拍拍侧边的地儿,纪舒愿走过去,侧身躺在项祝胸口,“沉吗?” “不沉,两个你我都能撑得起来,你以为自个儿很重?”项祝揽着他的腰,手掌贴在他肚子上,想到过些日子便是乞巧节,“这孩子还能在你肚子里过个乞巧。” 虽说算不出准确日子,但知晓纪舒愿有孕时,刚过了上元节不久,到乞巧节不过才六月余。 “别说过乞巧了,我觉着还能再过个中秋。”纪舒愿阖上双眸,手掌搭在项祝手上。 两人就这般躺着,等到脚步声落到耳边,低语传来时,他才缓缓睁开眼睛,项巧儿跟项祝正低声说着话,桌面上还放着一袋糕点。 “大嫂你醒了,这是周郎赠予的糕点,你尝尝,可好吃了。”项巧儿说着把糕点拆开,拿出一块儿放在纪舒愿嘴边,并未给他出声的机会。 项祝从她手里接过糕点,轻斥一声:“别转移话题,若是让你大嫂知晓,他肯定也如我一般。” 刚睡醒,纪舒愿脑子还迷糊着,他抬眸瞧一眼项祝:“何事我会如夫君一般?” “不过就是我收了周郎买的糕点,大哥才会如此。”项巧儿拿过一块糕点,放到自个儿嘴里,纪舒愿刚想说只是糕点,吃便吃了罢。 可还未出声,项祝便再次开口:“不止吧,你手腕上的镯子我可从未瞧见过。” 项巧儿顿时不吭声,显然是被项祝说中了,这镯子肯定是周敬赠予的,凭纪舒愿多年看剧的经验,这东西定是传家宝之类的物件。 果不其然,他刚在脑中猜测完毕,便听到项巧儿出声:“我跟他说了,只是暂替他保管。” 第162章 她语气虚的很,明显不止如此,纪舒愿倒觉着没什么,在他看来,两人总归要成亲的,三个月的时辰也已经过了一半了。 “即便是周敬赠予的又如何,两人已经订亲了,送些东西也无妨。”纪舒愿看着项祝,向他说着。 纪舒愿显然站在她这边儿,项巧儿有了人撑腰,连忙出声反驳:“就是就是,若是往后成不了亲,我大不了还他。” “这是还不还的事儿吗?本就不该让你同他相见,若是你如妙儿一般……”项祝越说越气,最后一甩袖子,回屋阖上了门。 院里也没了声音,项巧儿抬眸瞧着纪舒愿:“大嫂,我当真不该收吗?” “我们都知晓周敬是怎样的人,你大哥也是怕你被诓骗,毕竟还未成亲,这东西本应当结亲后再给的,收便收了罢,总不能再还回去,让你大哥自个儿在屋里待会儿。”纪舒愿继续躺下,阖上眼皮打了个哈欠。 待他再次醒来后,项巧儿已经不在院里,身上搭了件衣裳,项祝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脸幽怨地瞧着他。 “夫君为何这般看我。”纪舒愿起身坐到椅子上,刚要去拿茶杯却被项祝挡住,他抬眸瞧项祝一眼,很是疑惑。 项祝脸色始终幽怨:“方才为何不去屋里找我,我在屋里等你如此之久,一到院里你竟睡着了,且身上没盖衣裳,还真不怕冻着。” “夫君不是正在气头上嘛,我也有些惧怕。”纪舒愿朝他摊摊手,面上的笑容压根没藏。 项祝伸手捏两下纪舒愿的脸颊:“你当真是故意为之。” “夫君又不是真的在气,而是怕巧儿会被诓骗,巧儿也不是小娃娃了,这事儿她早就知晓了,且不过是给了个镯子,咱家又不是买不起。”纪舒愿向他说了一通。 听到纪舒愿这段话前,项祝就已经不气了,他把茶杯递过去,倒好的水恰好是温热的,纪舒愿喝完后,抬眸看一眼项祝,始终忍不住笑。 既然他想笑,项祝也不阻拦他,他无奈叹出一口气,帮自个儿也倒了杯茶水。 院里的菜苗长出来时,地里的也长得差不多了,即便这几日刚下过雨,但地里的土并未浇湿透,待将菜苗种到地里后,始终得如浇水。 几人一同分工,各自有各自的事儿,纪舒愿蹲着会挤到肚子,于是他便拿过铁锹去刨坑。 项祝跟在他身后,把菜苗塞进刨好的坑里,不时询问一番:“累了吗?累了就把铁锹给我,你去那边儿坐会儿。” “不累。”家里人都在忙活着,纪舒愿可不想自个儿在那儿坐着,他朝项祝摇摇头,继续刨着坑。 不过他还是得顾着孩子,实在累的慌时,就坐到一旁歇歇,他跟项祝一块儿坐着,接过水壶喝过一口,随后靠在项祝身上。 “这会儿温度还高着,并不需要棚子,待冬日种菜时,我们再搭个棚子,到时候便能种些春夏季的菜,高价售卖给食铺。”纪舒愿向项祝说着他往后的打算。 项祝听到后也应了声:“这样的话,往后那些食铺岂不是都要来找我们买菜。” 往日的菜只能放在地窖里,冬日不好存放,如此一来,只能吃着当季的菜,若是他们种出春夏季的菜,肯定都会哄抢,食铺做出来售卖的菜式肯定也更贵。 “当然,到时咱就不再愁卖不出去了。”纪舒愿轻笑一声,又想项祝说着,“不过到时候,咱家最先要买的应当是马车,不然光是用架车拉过去,就得废不少时辰。” “这倒也是。”项祝说着又掏出一口气,“这马匹可贵得很呐,咱得攒不少银子呢。” 往日攒的银子,这回租赁地用了不少,若是想买马匹的话,就得多狩猎了。 “待我生了孩子,必定──” “狩到两只野猪!”项祝替他说出来,即便被纪舒愿捶了下胸口,始终撑在木桩上笑个不停。 天色逐渐变暗,不仅项家,旁人家也都是种菜的,他们瞧见纪舒愿的肚子,不由得询问几句:“你家这夫郎肚子瞧着不似往常那般呢,好似大了些。” 自打上回知晓有孕之后,纪舒愿就没去过医馆,若是要喝安胎药,也都是由项祝取了带回家中,进行熬制。 听到他们的话,丁红梅当即转过头来,的确如此,纪舒愿这肚子确实比往常这个月份大了不少,那几人并不是善意提醒,而是觉着这孩子有可能是结亲前便有了,才会如此。 丁红梅没听出他们话中的含义,纪舒愿不仅听得明白,连他们面上的笑也看得清楚,他朝他们笑了笑:“怪我这些日子贪吃,才让孩子长得快了些,娘别担忧,我身子无碍的。” “还是得去瞧瞧,我看着也的确是比往常这个月份大了些。”丁红梅说完便拉着纪舒愿的手往家走,项祝跟在他们身后,直到抵达家中时,他才询问丁红梅,“娘,确实比平日这个月份大吗?” 他不知丁红梅是否在诓骗那几人,便出声询问道,没想到她竟真的点了头:“的确是有些,愿哥儿身子并未有所不适,应当只是长得快些罢了,不过还是得带着愿哥儿去一趟医馆,我才好放心。” 别说丁红梅了,纪舒愿听到这话他自个儿也开始慌了,如若不是长太快了的话,那又会是何事? 他握住项祝的手,一路上都没吭声,面色凝重的很,手指也变得冰凉。 “别怕,哪儿能有什么事儿啊,肯定是你所说的那样,这阵子吃太多罢了。”项祝搓着他的手,将他的手包裹在掌心。 纪舒愿点头,但还是笑不出来。 本就是费了好大劲儿才接受这孩子,若是孩子出了什么事儿,他真就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纪舒愿眼眶湿润,强忍着才没让眼泪落下,两人抵达医馆时,大夫正给旁人瞧病,看到他们后,学徒先将他们带到一旁,询问了几句:“不知两人身子有何不适?” 项祝将方才的事儿告知学徒,学徒惊诧一瞬,仔细瞧了眼,也不好轻举妄动,还是得等大夫来瞧。 大夫瞧完病后走过来,听到两人的话后,让纪舒愿躺在床榻上,他手指把着纪舒愿的脉象,沉吟半刻后又伸手摸了摸他的肚子。 瞧着大夫拧眉的模样,纪舒愿眼眸中的泪更甚,项祝站在一旁也急得团团转,恨不得拉着大夫询问究竟如何。 “并无大碍。”半晌后,大夫总算出声,纪舒愿抬起衣袖擦拭掉眼泪,项祝也松了口气,“那为何肚子会比往常大些呢。” “双生胎自是大了些的。”大夫此话一出,纪舒愿顿时怔住,眨着通红的眼眶望向项祝,又瞧一眼大夫,“果真吗?双生胎?” “老夫行医多年,若是连双生胎都真不出来,怕是该关门大吉了。”大夫轻哼一声,又瞧他们一眼,“你们竟如此不重视,往常旁人恨不得不久便来一趟,这双生胎两月便能瞧出来,你们硬生生拖到这时。” 大夫这可就误会他们了,这孩子他们可重视的很,不过是纪舒愿不喜喝汤药,这才少来了几趟,谁能想到竟有双生子。 难怪夜里如此闹腾,说不准他俩是在肚子里打闹呢。 “我们往后定多来几趟,不知大夫,我们这会儿要如何去做?”即便高兴的厉害,但还是不能忘了询问要注意的事儿。 大夫闻言只是摆摆手:“无妨,让这夫郎自个儿注意些就是,最好别太操劳。” 他定是在脉象中摸到什么了,纪舒愿抬眸瞧大夫一眼,下床后朝他点点头:“多谢大夫。” 既然大夫都如此说了,项祝想抓安胎药的话便压了下去,他抓着纪舒愿的手,走进巷子,给他买了好些吃食,一同拎着走回家中。 丁红梅还在着急,瞧见两人回来时,她匆匆走过去,向他们询问道:“如何?身子无恙吧?” “无碍。”项祝笑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丁红梅气得打他一下,“你还笑,我方才心都要跳出来了。” “唉,娘怎么动起手来了,可得给你孙儿们做个样子。”项祝唇角的笑意加深,话中提醒着丁红梅。 丁红梅刚想说她这样子如何,还未出声便反应过来,项祝当初所说的是“孙儿们”,如此来看,便不是一子,她满面诧然地望过去:“不是一子?双生胎?” 整个村里都找不着一个双生胎,往后村里人必定都会觉着项家有福气。 第134章 心事 “大夫亲自说的。”项祝握着纪舒愿的手, 让他坐在椅子上,纪舒愿刚坐下手便被丁红梅握住,他转头瞧一眼, 丁红梅也顺势坐到他身侧,一脸喜色。 “真想买些鞭炮去放。” 放鞭炮为庆贺, 但还是别太张扬为好,纪舒愿也回握住丁红梅的手:“娘,这事儿咱家自个儿知晓就好, 别告知旁人了。” “我知晓,我方才不过说说罢了。”丁红梅与他说了半晌, 随后拿过方才两人采买的吃食走进灶房。 今儿买的吃食都是纪舒愿爱吃的, 除了味道稍微有些淡外,旁的也没什么不好,毕竟这会儿不止丁红梅,连项祝也要盯着他不让他吃味道重的吃食。 第163章 趁丁红梅煮饭时, 纪舒愿与项祝便再次回到地里,正是种菜的日子,一路上瞧见的人可不少,许是说他肚子大的那些人又往外传了话, 这会儿从旁侧走过的人,都纷纷瞧他一眼。 纪舒愿有些烦, 他停下步子, 刚想把走过的人叫住,还未说出却被项祝拉住手:“他们并未出声,若是你先动手,说不定会被倒打一耙。” 他这话说的真情实感,就像他好似经历过一样, 纪舒愿望着他的眼睛,将他的手握住:“知道了,我不跟他们计较就是。” 已经知晓他腹中有双生子,项祝自然不会再让他去干活,即便是刨坑也不行,纪舒愿百无聊赖地坐在木桩上,与时不时往他身上瞧的项巧儿对视一眼。 “瞧什么呢?”纪舒愿回望过去,项巧儿眸光落在他肚子上,又看了眼项祝,“大嫂,你肚子里当真有两个侄儿?” “大夫都瞧过了,自然是真的,”纪舒愿也不敢相信,但大夫自个儿都说了,他行医多年,总不可能连几个胎儿都瞧不出来。 项巧儿眼眸惊诧一番,伸出手想去摸,可又瞧见手上满是泥土,她撤回了手,眸光继续盯着他的肚子:“当时也没摸到两个侄儿踢我啊。” “别说你了,我也没感觉到,这俩娃娃大概是一替一下,你一脚我一掌的。”纪舒愿想到这场景有些想笑,听到他的描述,项巧儿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两人在这边儿说说笑笑,项祝听到后朝项巧儿摆了摆手:“别闹了,快过来种菜,快些种好,过几日有雨呢。” 项巧儿应了声,继续跟项祝一块儿刨坑,三块地合起来差不多有一亩地,往日家里人都去种地,也得两日才能种完,虽说这回地多了些,但丁红梅也不用再哄着孩子,待吃过饭后,她便将孩子放进婴儿车里,由纪舒愿看着,她也去地里种菜了。 正如项祝所说,过几日果真有雨。 幸亏那日他们种菜时并未往地里浇太多水,只是稍微让土压实些,纪舒愿坐在躺椅上,踢了踢正站着往院里瞧的项祝。 “夫君,过几日等天晴了你得去收银子呢。”纪舒愿所说的是去找农户的事儿,项祝自然知晓的,虽然他说了这事儿,可并未说过有几家农户。 他走到纪舒愿身侧:“你可别说会有十多家农户,你当真是想银子想疯了。” “这事儿也与我无关。”纪舒愿朝他摊摊手,“村长都说给我四成银子了,我便没再吭声,他当时也没说究竟要教几家农户。” 他倒是无妨,可就苦了项祝,他当时可是提前说过的,得项祝多操心些,纪舒愿握住他的手放在脸上,眨巴着眼睛望向他:“即便整个村里的人都过来,夫君也能教会的,若是教不会,那便是他们脑袋不灵光。” 这有什么教不教得会的,项祝有些无奈地揉两下他的脑袋:“知晓了,你就老实在家中待着就是,我回来后会告知你那些菜的长势如何。” “夫君竟然连我还未说出口的话都知晓,当真是已经对我了如指掌。”纪舒愿揽上项祝的脖子,笑着凑过去,亲亲他的脖颈,又一口咬上他的锁骨。 “又要咬出来个痕迹?”这回他咬下的动作并未太重,稍微的刺痛也是项祝能忍受的,他拍拍纪舒愿的脊背,手指摩挲着他耳尖。 他弯着眼眸挑眉,搂着项祝脖颈的手臂收紧,半晌后才松口:“乞巧那日要吃些什么?” “巧果、巧酥、巧巧饭。”项祝说。 别说吃了,纪舒愿连听都没听说过,他坐直身子,望向项祝:“好吃吗?” “与往日的吃食相差无几,不过是个说头罢了。”项祝向他解释道,“你若是想吃,到时让娘给你做点尝尝。” 纪舒愿还真想尝尝,他点头随后看向项祝:“夫君,我是否跟你讲过,我看到的古籍是在我外祖父家中瞧见的。” 项祝点头:“说过。” “我当时还瞧见古籍中有一段话,就是关于乞巧节的,上面这样写着,乞巧之日,要互相赠予对方喜爱的物件或吃食,如此才能让对方知晓自个儿的喜爱。”纪舒愿说着,抬眸望向项祝。 他眼眸中明显带着询问,项祝轻笑一声:“怕不是你有喜爱的物件或吃食,这才如此说的吧,我可从未听过还有些事儿。” 虽说不是纪舒愿编造的,但他确实有这个意思,被项祝猜测出来后,他当即开口: “我想吃辣……” 下一秒,嘴唇被堵住,微凉的唇贴上来,一瞬间便让纪舒愿呼吸不过来,哪儿还有空说吃食的事儿。 纪舒愿睁大眼眸,不可置信地瞧着项祝,他眼眸中满是笑意,紧接着,纪舒愿视线便被他的手掌遮住,吻从嘴唇到耳侧,纪舒愿根本招架不住,偏过头去,可还是被捏着下巴捉回来。 幸亏他还有些理智,并未敞开门对他做些旁的事,只是稍微亲了亲,便放开他,独自坐回椅子上,纪舒愿呼出一口气,垂眸瞧过去,眯着眼睛笑。 “夫君,要我帮你做些什么吗?” 项祝看他一眼,显然幸灾乐祸的模样,若是让他帮,说不准会故意做些事儿,他摇摇头:“罢了,别累着舒愿了,我还是让它自个儿消下去。” “这怎能行?前些日子咱们可说过这事儿,那些有了外室的男子可都是因为夫郎不善解人意,我才不会那样。”项祝从躺椅上坐起来,走到项祝面前,二话不说便往他腿上坐。 果然不出项祝所料,他确实在故意做些旁的事儿,但也不能太过分,只能过过手瘾罢了。 虽然已经说过让项祝操心农户的事儿,但纪舒愿始终有些不放心,待天不再下雨后,他便跟着项祝一同来到村长家中。 两人抵达时,院里已经站了挺多人,仔细一瞧,还有不少熟人,除了前几日刚说过他肚子有些大的碎嘴子外,还有纪忠清在。 “来了。”村长走到两人面前,纪舒愿还未点头,手指便被项祝捏了捏,他拧眉看向村长,“怎的这么多人,村长那日虽没说人数,可如此之多,我们怕是没空闲来管,这样他们还愿意掏出四成银子给我们吗?” 项祝说话的声音不算小,站在一侧的那些人是未曾跟纪舒愿一块儿种过菜的,听到项祝这话,他们当即不乐意了。 “不管还要让我们给四成银子,这不是明抢吗?” 一人说话,浑水摸鱼的人便纷纷出声,纪舒愿不吭声,只是在一旁瞧着,项祝所说的也不是没道理,还是得提前说明才是,如此一说他们便不乐意了,若是没说的话,谁知往后会不会赖账。 “诸位稍安勿躁。”村长说着,将上一茬随着纪舒愿一块儿种地的农户叫出来,让她把当时拿到手多少银子都讲出来,“若不是项家夫郎,你们这菜地便只能种些自个儿吃的,怎能售卖出去赚银子,我觉着四成并不算多。” 他说完,用眸光示意上一茬的农户出声:“就是说呢,也不是非要让你们一块儿来种地,恰好这会儿项家老大也嫌人多,若是你们不想种的话,便推门离去,没人拦着你们。” 原本还觉着四成有些多了,但听到方才那人的话,有些人当即不再闹了,也不想错失了这赚银子的事儿。 “四成也不算多,你们瞧这项家夫郎本就大着肚子,还来瞧咱们,当真是累得慌,四成不多。” 纪舒愿可算是看明白了,这些农户都是些墙头草,一听有不同的话便顺着说,丝毫没有一点主见。 一时之间,众人纷纷出声说着,仿佛方才说四成多的人不是他们,不过纪舒愿还是得提前告知他们:“各位,你们也瞧见了,我这身子是不能每日过来的,我得提前告知你们一声,绝大部分时候都是由我夫君过来瞧,若是生虫之类的,他自然会回家告知我,我会教他如何去做的。” 防止又有上一茬的事儿,这回纪舒愿特意提前跟他们讲过,除虫水之类的要额外付银子,并不包含在这四成中,且得交些定金,不然他们跑了的话他找谁去。 “找我啊,我可盯着他们呢,若是敢跑,我便将他们的地收回抵给你。”村长拍拍胸脯,瞧他这模样纪舒愿还真不太好意思再多说了。 项祝瞧他一脸为难,便接过他的话,不过并不是对着村长出声,而是看向院里的那些农户:“各位可听着了?” 众人噤声片刻,随后纷纷点头应声。 “既然如此便来签字画押吧。”村长应当是提前说过的,听到项祝这话后,他们并未太惊诧,依次排着队站到石桌前。 村长从屋里拿出纸张,上面早就写好了分成与需提前给的银两,甚至连方才纪舒愿说的除虫水的事儿都写上了。 纪舒愿仔细看过后才点了头,这时村长才让那些农户过来,依次签字画押给定金。 方才听到纪舒愿和项祝的话后,的确有些农户离去,但即便如此,人还是不少的,签字画押过后,日头已经高升,纪舒愿不想再来一趟,即便已经快到午时,两人还是带着农户们去了地里。 第164章 锄地留沟渠项祝都会,纪舒愿便坐在一旁,等着他教完两人一同回家。 有人影站定在身侧,纪舒愿不用瞧便知晓是纪忠清,他侧过头来,望着纪忠清扬了扬唇:“兄长也来了,方才人太多了,我竟没瞧见你。” 人再多也不过才十人左右,他怎会瞧不见,纪忠清看他一眼,虽在出声讲话,但并未看他:“你当真会种菜?那男子所说赚了银子都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与那男子并不是熟识,他并不需要为我辩解。”纪舒愿看纪忠清一眼,“兄长是不信我吧,也无妨,我以前确实什么都不敢做,不然岂不是都要被兄长抢去功劳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何时抢过你的功劳?”纪忠清这回算是瞧他了,眼神里满是愤懑。 纪舒愿轻叹一声:“别气嘛兄长,你仔细想想呢,往常在家中时,我做的好事儿不都会被母亲当成是你做的吗?这才过了多久竟然就忘了,兄长当真是记性不好。” 他如此一说,纪忠清便想起来了,可他分明也没做什么,都是母亲自个儿认为的,他只是没否认罢了。 只是如此,这样一想,纪忠清便不再心虚了:“我可没同母亲讲过,那些事儿是我做的,一切都是母亲想错了。” 他还把锅甩到向丽敏头上了,虽说两人都不是好人,但至少向丽敏算是个好母亲,纪舒愿摇摇头,并未多说,但瞧见他这动作,纪忠清便多想了不少。 “兄长也是来学种地的吗?方才我没瞧见你,莫不是刚来,真是太不巧了,我已经教完了,若是兄长要学的话,这会儿得去询问一番旁人了,已经到了午时,我们也该回家吃午饭了。”项祝搂着纪舒愿的腰,朝纪忠清说过一番话,并未等他回应,便转身离去。 待走过拐角,不再瞧见纪忠清时,项祝才松开揽着他腰的手,转而握住他的手掌:“别跟他单独在一块儿,也不怕出什么事儿。” “出不了事儿,遍地都是人,他就算想动手也不敢。”纪舒愿虽说对他不太在意,但脑子里倒满是他被村外人欺辱的模样,纪舒愿笑了声,“他胆子小着呢,也就是个窝里横。”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更别说是人了。 “总之,不能跟他单独相处,若是他靠近你的话,你就叫我一声。”项祝捏着他的指尖,“知晓了吗?” 纪舒愿冲他点点头:“知晓了,要是有人过来我就叫,破喉咙──” 还未瞧过如此断句的,项祝纠正他:“嗯,不用叫破喉咙,你稍微出声我就能听到。” 他当真没明白这话的意思,纪舒愿瞧着他一本正经地纠正,憋笑点头:“我知晓了破喉咙。” 这下项祝总算是听明白了,这是将他称为破喉咙,他轻笑一声:“怎么不给自个儿取个名,不如你叫喉咙,我叫破,如何?” 果真是男子思维,都如此了还要在前面,他无奈耸耸肩:“罢了,喉咙就喉咙吧,这会儿喉咙有些饿了。” “那就快些走,娘肯定已经做好饭了。”即便这样说,两人也并未走太快,毕竟纪舒愿身子重,得慢些走才是。 天气逐渐变得炎热,即便是躺在躺椅上都有些发汗,纪舒愿拿过一张蒲扇,边扇风边阖上眼睛,从项祝这儿瞧,也不知是否睡着了。 他把被褥搭在竹竿上晾晒着,走到纪舒愿面前坐下,从他手中接过蒲扇,手里一空,纪舒愿猛地睁开眼眸,瞧见项祝后松了口气,继续阖上眼皮:“天热了之后真是容易犯困。” 这会儿的天即便睡在院里也不怕着凉,项祝帮他扇着风,闻着他身上的香料味儿,还是上回端午时买的安神香料,虽说气味不似之前那般重,但闻着还是挺让人昏昏欲睡,难怪他觉着犯困。 “你香囊里放艾叶了吗?”项祝没闻出艾叶的味儿,便直接开口询问着,听到他的问话,纪舒愿冲他摇摇头,“有些呛鼻子,我不想闻。” “那你就得当心点蚊子,没有艾叶,它们可就不怕了。”方才躺了这么会儿,都没蚊子咬他,可当项祝话音落下时,手背上便飞来一只蚊子。 他盯着蚊子,又抬眸望一眼项祝,低声呢喃:“夫君嘴真灵。” 纪舒愿抬手,轻缓凑过去,啪地一声把蚊子打死,项祝瞧一眼他的动作,沉默半晌后握住他的手:“你对自个儿下手还挺重。” 手背上一片通红,可见纪舒愿方才的手劲儿不小,他倒没觉着有什么,毕竟动作不快的话,就会容易让它跑了。 项祝帮他揉着手,纪舒愿正笑着,突然瞧见他脸侧趴着一只蚊子,他朝项祝伸出一只手指:“嘘——夫君,你脸上有一只蚊子。” 他说着,未等项祝反应,便伸手去打,项祝下意识闭上眼睛,幸亏纪舒愿并未打算直接打过去,而是轻缓地贴上去。 看到纪舒愿得意的模样,项祝便知晓是打中了,下一刻,只见纪舒愿抬起手,很是骄傲的把蚊子的尸身递给他:“瞧,夫君拿着留个念想吧。” 他捏着往项祝手上丢,随后又躺在躺椅上偷笑,项祝无奈摇摇头,也跟他挤到一起,让纪舒愿躺在他身上。 项巧儿这会儿刚从外面回来,瞧见两人的模样啧啧两声:“大哥大嫂当真是不嫌热。” 确实有些热,纪舒愿拍拍项祝的手臂:“快些扇风。” “得嘞。”项祝应一声,拿过蒲扇就开始扇风,项巧儿叹出一口气,坐下后给自个儿倒了杯凉茶。 趁这时辰,纪舒愿便询问她一声有关周敬的事儿:“你们相处的如何?” 距端午也过了月余,再加上两人早就认得,纪舒愿觉着若是相处好的话,这会儿应当瞧出他的品性了。 “尚可。”项巧儿虽然只是这样说,但瞧着表情,显然对周敬很是满意,“但明年二月他要参与春闱,我觉着还是往后再说结亲的事儿更好。” 这时女子若是结亲晚些,肯定会被人说,纪舒愿思索片刻后看向项祝:“夫君,我觉着干脆让他们这会儿结亲吧,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巧儿怎么想的。”项祝看向项巧儿,想让她自个儿说。 项巧儿对这不太在意,总归是早晚的事儿:“不如我去问问周郎?” “你问他做什么,我想知晓你是怎么想的。”项祝眉间拧着,“怎么还没个主意了,还未结亲都这样,若是结了亲,岂不是任何事儿都得他做主。” “但这也不是我想结便能结的,还未到三个月,爹娘愿不愿意还不知晓呢。”项巧儿摊摊手,眸光看向两人。 虽然并未明说,可她这话便轻易让人觉察到,她是愿意的。 “让你大哥去跟爹娘说。”纪舒愿用手肘撞了下项祝,项祝转头看一眼纪舒愿,随后向项巧儿点头,虽然有些无奈,“好,我去同爹娘讲。” 项巧儿立即点头,方才说无妨的仿佛另有其人,待到爹娘一同归来时,纪舒愿跟项巧儿纷纷转头瞧着项祝,两人眸光属实灼热,项祝叹一口气,开口向丁红梅和项长栋说着。 这阵子只有项巧儿去见了周敬,家里其他人并未瞧过,项祝方才说了挺多好话,最终丁红梅还是松了口,不过得让他再来一趟。 应当是要叮嘱些事儿,丁红梅说出这话便意味着愿意了,纪舒愿朝项巧儿挑眉一笑:“既然如此,你便同他说说,过几日再来一趟就是。” “嗯。”项巧儿用力点着头,唇角几乎要翘到眼角去。 瞧见她如此高兴,纪舒愿也觉着很是欣慰,虽说不是亲妹妹,可毕竟已经相处如此久,他靠在项祝身上,在他身上蹭了蹭发烫的眼皮。 项祝感受到他的动作,侧过头去瞧,恰好看到他眼角还未蹭掉的泪,他动作一顿,伸手帮他擦去,低声说着:“太高兴了吧。” “夫君怎的知晓?”纪舒愿瘪瘪嘴,额头撞在他肩膀上,又悄悄蹭了下眼角。 “别蹭了,再蹭眼角更红,待会儿便会被他们瞧出来了。”项祝提醒着他,握住他的手放在掌心,“我也高兴她碰见了能托付之人。” “夫君不是不信周敬吗?怎的突然这样说。”项祝前阵子还看周敬不顺眼呢,这回又这样说,变得还真是快。 项祝瞧他一眼:“我那是故意而为,若是我说我允了,巧儿这会儿说不准已经嫁过去了。” 项巧儿当初是说不会尽快结亲,可瞧她方才的模样,若是项祝表现的对周敬很满意,她还真直接去结亲了,根本不会再相处月余。 第135章 嫁妆 项巧儿今儿高兴得很, 晚饭都多吃了两碗,纪舒愿瞧着她还想盛汤时,伸手挡了下:“别吃那么多, 夜间你躺在床榻上不动,肚子会难受。” “不会。”项巧儿虽是这样说, 但还是听了纪舒愿的话,放下添饭的汤勺,瘫回椅子上, 待吃过饭后,她并未直接回到屋里, 而是跟在纪舒愿身后。 “你跟着我做什么?难不成想同我一起沐浴?”纪舒愿手里拿着里衣, 转头瞧着项巧儿。 第165章 项巧儿看项祝一眼,朝纪舒愿摆摆手:“自然不是,我就是想问问大嫂……” 她说着还有些羞赧,半晌后才出声:“结亲要注意何事。” 上回项祝可是从她手中拿到的话本, 那话本里的东西可比媒人让自个儿瞧的尺度大多了,不过旁的事儿纪舒愿倒是可以跟她讲讲的。 “你先在这儿等我,我沐浴过后来告知你。”项巧儿应了声,没再继续跟着纪舒愿, 她走到桌前坐下,没敢往项祝身上瞧, 虽说他上回夺了她的话本, 也知晓她往日看了些什么,可真要让她说,她还是说不出口的。 项祝没听到方才两人的对话,他这会儿还是比较担忧纪舒愿,没管项巧儿偷瞄他的眼神, 项祝回到屋里拿了衣裳,推开沐浴屋的门走了进去。 项巧儿呆滞地望着他的背影,思索半晌后红了耳根,随即转过身去。 “诶,你怎的进来了?”纪舒愿刚脱完衣裳,还未进浴桶,便听着门被推开的声响,转头望过来时,刚巧与项祝对视。 项祝边解衣裳边用目光将他上下扫过一遍:“你这副样子,沐浴时自然得有人在一旁瞧着,地上都是水,我很是担忧。” 若是他不用那种眼神看纪舒愿的话,纪舒愿或许就会相信了。 “夫君别过来,我自个儿洗,一会儿就好。”纪舒愿伸出一只手试图阻止项祝的动作,他走上台子,跨进浴桶中,一转头腰就被揽住,“诶!巧儿还在外面呢。” 他压低声音提醒着项祝,项祝应一句,挤进浴桶中让纪舒愿坐在他身上,感受着他紧绷的身子,项祝轻笑一声:“我也没说要做旁的事,放松些,洗一会儿咱就出去。” 即便这样说,纪舒愿还是不敢乱动,这沐浴屋就是用木板搭建的,一点都不隔音,若是被项巧儿听着了其他声音,他可就真没脸见人了。 幸亏项祝没诓他,他确实没动他,等沐浴过后,他帮他擦过身子,又给他穿好衣裳,让纪舒愿先出去,他在屋里收拾。 纪舒愿披了件外袍,走出沐浴屋时项巧儿还在背对着门口,他走到桌前坐下,问道:“怎的背对着门坐?” 为何背对着坐,纪舒愿应当知晓才是,项巧儿闻言瞧纪舒愿一眼,看他身上并未有入不了眼的痕迹,她才松了口气:“我这不是怕瞧见不该看的事儿嘛。” 纪舒愿刚想说哪儿有不该瞧见的事儿,仔细一想,若不是今儿项巧儿在这,说不定真会有那事儿发生。 他干咳一声,开口向她说着结亲要做的事,那时他知晓的也不多,也没有人告知他,最多就是瞧了瞧媒人给来的话本罢了。 不过这会儿他懂得可多了,等到项祝从沐浴屋走出来时,两人才堪堪说完,项巧儿满脸通红,瞧见项祝后匆匆走回屋。 项祝一脸茫然:“她这是不想瞧见我?” “哪儿能啊,她这是羞了。”纪舒愿把茶水喝完,空茶盏放在桌面上。 他起身走到躺椅上躺下,仰头望着天空:“今儿天不错,满天星星。” 白日日头大,但夜间隐约有些风,即便纪舒愿多穿了件衣衫,也没多热,但当项祝躺在他身侧时,他就感觉到热了。 “夫君往旁边躺点,我热。” 项祝翻过身,一把抱住纪舒愿将他往怀里揽:“睡着了就不热了。” “我就是躺一会儿,你还真打算在这儿睡啊。”纪舒愿推搡两下他的肩膀,没推动,“不怕喂蚊子?” “就是躺一会儿?我还以为你打算在这儿睡呢。”项祝松开他,坐起身后弯腰将他抱起来,纪舒愿双手勾着他的脖子,抱的紧紧的,“夫君可别松手。” “我怎会松手。”项祝笑笑,抱着他稳步往屋里走,纪舒愿躺在床榻上,刚想翻身就被按下去,“诶,夫君。” “嘘──小声些,别让人听见了。”项祝捂住他的嘴,凑到他耳边喘息着,纪舒愿耳尖被他的呼吸扫过,痒意让他想躲,但项祝手劲儿太大。 他闭上眼睛,项祝的呼吸声更加放大,纪舒愿严重怀疑他是故意的,分明往常的喘息并未如此,可他确实对项祝的喘息来了感觉,他抿唇咬牙不吭声,下一瞬得到一声轻笑。 纪舒愿猛地睁开眼睛,果不其然瞧见项祝眼中的狡黠,他拧眉凶斥项祝一句:“夫君!你不许笑!” “好好好,不笑。”项祝绷直嘴角,看着像是假情假意,纪舒愿抬脚踢他小腿一下,按着他的肩膀翻身将他压下去。 纪舒愿俯视着项祝,看着他正挑眉的模样,一掌按在他眼睛上:“别看我,闭上眼睛。” “你自个儿来?好,我不看。”纪舒愿能感受到项祝的睫毛蹭到掌心,应当是在闭眼,他抬眸扫过一圈,落在侧边的系带上,松手时项祝始终未睁眼,感受到手腕被攥住,又被捆绑,他这才睁开眼睛。 纪舒愿脱衣裳脱到一半,突然看到他睁眼,一时之间不知该挡哪儿:“我还未脱完呢。” “我看着你就脱不下去了?”项祝笑笑,朝他呲了呲牙,“来,我用嘴帮你脱。” 用牙咬着往下拉?好主意,纪舒愿把衣裳扒到肩上,凑近项祝嘴边,满目期待:“来呀来呀。” 项祝掀起眼皮瞧他一眼,低下头张口,纪舒愿正侧目瞧着,下一刻肩膀突然一痛,他还未后撤,便瞧见项祝双手猛地用劲儿,系带散开了。 他方才是怕系得太紧,伤到项祝,没想到竟然被他这么容易便挣脱了,纪舒愿还未出声,又被项祝压下来。 “夫君不是说好让我自个儿来吗?”纪舒愿手掌推在他肩膀,项祝攥住他的手腕压在头顶,随即摇摇头,“你太慢了,还是我来为好。” 慢了总比快了好,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好话,他刚想说自个儿能快些,还未曾开口,方才的系带便被绑在手腕,项祝下手可比他重多了,甚至打了个死结,即便用牙咬都咬不开…… 翌日项巧儿去了集上同周敬讲过来家中的事儿,未到午时,周敬便拎着礼品来了项家,他家中算不上多富,可瞧着也是费了心思的,许是项巧儿跟他讲过项长栋腰伤的事儿,他这回特意带了些敷腰上的草药。 其他的就是些吃食之类的。 纪舒愿闻言瞧项巧儿一眼,果不其然察觉到他的目光后,她当即移开视线,眼神乱瞟,显然心虚的很。 丁红梅和项长栋自然也知晓这事儿是谁告知周敬的,倒也不是坏事儿,也能说明周敬会听从项巧儿的。 除了这事儿以外,丁红梅还有旁的话要询问他,她没打算避着项巧儿,直接出声询问他家中良田几何,有无铺子之类的,就算家中不富,也不能因读书而穷到揭不开锅。 所幸他家也不是没地,还有个卖吃食的摊子,虽说生意算不上多好,但供他读书的银子都是如此挣来的,周敬偶尔也会给旁人抄录书籍,也算是取得银两的来源,且家中他为独子,母亲这些年也攒了不少银两。 “家父早在我年幼时便病逝。”周敬说完后,心里一直在打鼓,旁的人家若是听说家中双亲不全,便会多考虑一会儿,他不知项巧儿爹娘会如何想。 丁红梅和项长栋对视一眼,似乎在思索着,纪舒愿瞧见周敬垂眸的模样,觉着他定是在担忧。 “伯母果真是辛苦,独自一人将你养大,不过你这会儿中举,也是真的争气,她定觉着高兴。” 原本不知如何开口,听到纪舒愿这话,丁红梅顿时出声:“愿哥儿所说极是……” 他们又多问了两句周敬往后的打算,虽然得等到春闱出成绩,但周敬也有些自个儿的想法,若是未考中,他便接手娘亲的摊子,考中再去会试,并不是那种没有退路的人。 丁红梅和项长栋本就对周敬满意,询问的话不过是想听听他往后的想法,若是考不中就一蹶不振的话,自然不能让项巧儿嫁过去。 纪舒愿走到项巧儿身侧,凑过去询问道:“如何?这下放心了吧。” “嗯。”项巧儿点头,“我自然知晓周郎肯定能应付过来,且我早就知晓他家中的情况,我不在意。” 纪舒愿看她一眼:“你不在意归你不在意,爹娘肯定得多问一嘴,若是你嫁过去连饭都吃不上,他们比你更难受。” “怎会吃不上饭,若是没饭吃了,我回来就是,大嫂往常说的管我饭不是诓我的吧?”这还是纪舒愿刚进门没多久的事儿,没想到她还记得。 纪舒愿揉两下她的头:“自然是真的,当初你还说要嫁到离咱家近点的地儿吗?这集上可不近。” “也不远,即便走路也不过一个时辰就到了,我一日能来好几趟。”项巧儿拍拍腿,“我腿脚好着呢,往后我每日都回来。” 年轻肯定腿脚好,但她都嫁过去了,若是每日都回来的话,周家说不定不乐意呢,虽说他见过周敬他娘,人温柔得很,可若是听到旁人瞎说,说不准真的会有所怨念。 “到时家中你得帮着,可不能再像现在这般随意了。”纪舒愿向她讲着,她这会儿未嫁出去,在家自然是想做什么做什么,但待她过门后,要考虑的事儿可就多了,“到时我给你几个菜方子,你跟周敬的娘一块儿出摊子售卖吃食也好。” 第166章 “啊?如此麻烦?我不想结亲了。”项巧儿眨眨眼眸,嘴唇下垂,仿佛从未想过这种事儿。 没想到他说的话竟让项巧儿不想结亲了,纪舒愿瞬间有些慌张:“别啊,我说这话可不是为了让你不结亲的。” 他是真的有些慌了,话说宁毁一座庙,不毁一桩婚,若是因他毁了这桩婚事,岂不是罪过。 “夫君,你劝劝巧儿啊。”身侧的项祝分明听到了,却一直在偷笑,根本没打算帮他哄项巧儿。 瞧着他真的在焦急,项祝这才走过来:“好了,别吓你大嫂了,又不是让你一直出摊,若是你想歇便歇着,不过方才你大嫂所说的有些话还是对的,确实得帮着点家里,毕竟你们两人也是个小家,也得有些银子傍身不是。” “大哥说的是,可想着还是好麻烦,结亲后就得想赚银子的事儿,若是能一直不结亲便好了。”项巧儿叹口气,靠在纪舒愿肩膀上,脸颊蹭了蹭他的肩头。 项祝轻嗐一声:“瞎说什么,总不能一辈子在家待着。” 项巧儿明显还有想说的话,许是想到什么,她停下即将出口的话,并未吭声,纪舒愿拍拍她的手:“结亲不过是为了能跟周敬待在一块儿,不用每日偷摸去罢了,旁的事儿都不算事儿,家中缺银子便来寻你大哥,让他多去打几只猎物卖了银子给你。” “当真?”项巧儿说完偷瞄纪舒愿一眼,“旁人家的大嫂可不会这般,他们恨不得自家妹妹嫁妆都不拿呢。” “你这是又从哪儿听到的闲言碎语?”虽说确实有可能发生这事儿,但人家应当不会说出来,毕竟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项巧儿凑近他,认真说着:“这可不是什么闲言碎语,是旁家刚定亲的姐儿同我说的,她那日悄然听到了她娘与嫂子讲话,她嫂子说不能给她太多嫁妆,要留给侄儿。” “你侄儿还未出生呢,他能用银子的时辰还早着呢,这会儿要你的嫁妆也无用。”纪舒愿可没想着要她的嫁妆,“且你的嫁妆都是娘收着的,我到时也给你再添一份,不是还说想要躺椅吗?待你出嫁时,我去找外祖父再给你做一个。” “这样说的话,银子都会给我吗?”说起银子,项巧儿倒是没觉着不想结亲了,她抬眸瞧着纪舒愿,向他询问着。 礼金和嫁妆自然都是让她自个儿拿着的,丁红梅也不会对她的礼金有想法,纪舒愿点头:“自然都会给你。” 她站直身子,笑着跟纪舒愿讨论着有关嫁妆和礼金的事儿,甚至开始觉着结亲是件好事儿了。 话也没问太多,不久后丁红梅便叫着项巧儿去了灶房,不仅在煮饭,也跟她说了些其他的事儿,纪舒愿则坐在椅子上听着三名男子坐一块儿唠嗑。 他们说的话纪舒愿没兴趣,听了会儿便觉着有些无趣,他走到灶房旁,刚过去就被丁红梅瞧见:“在这儿站着做什么?赶紧去坐着去。” “坐的我屁股痛,还是站会儿,娘跟巧儿说什么呢,我也想听听。”纪舒愿撑着门框,笑着瞧两人。 项巧儿把椅子搬过来,放在纪舒愿身侧让他坐,纪舒愿坐在灶房门口,听着她们讲话,两人也说他不能听的话,就是说了些摊子的事儿。 “大嫂说要给我个方子让我卖吃食。”项巧儿向丁红梅说着。 纪舒愿脑子里菜方多的是,且周敬家只有摊子,给她些小吃方子便够了,听到这话后,丁红梅转头望过来:“愿哥儿要给她什么方子,巧儿可不如妙儿手艺好,做吃食的味道也不如她。” 小吃自然比往常拿着做的菜方便的多,也容易的多,纪舒愿示意丁红梅放心:“肯定比教给妙儿的简单的多,稍微一学便能学会。” 纪舒愿想的是让她做些炸串之类的,这种只需要炸熟就好,最重要的便是干料,他往常可对这干料有过研究,他做的干料肯定都没尝过。 他说完后,项巧儿当即点头:“听大嫂如此说,我这会儿就有些想吃了。” “若是想吃的话,过阵子我给你做一回尝尝,你到时候再想想要不要售卖这个,若是觉着不好吃,咱就再换一样。”若是炸串不行,炒面炒粉之类的纪舒愿都会,都能教给她。 项巧儿应了声,继续烧着火。 她刚往里填了点木柴,纪舒愿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他扭头去看,瞧见周敬走过来,朝他点了点头:“大嫂。” 纪舒愿回他一声,紧接着便瞧见他走进灶房,拍拍项巧儿的胳膊,让她站起身,自个儿坐到椅子上,把烧火的活儿揽到手里。 “诶,怎能让你烧火呢。”丁红梅虽是这样说,瞧着她的面容显然是高兴的,周敬闻言轻笑一声,“无妨的伯母,我在家也烧火的。” 他家中就母亲与他二人,总不能让母亲煮饭又烧火,所以他烧火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于是丁红梅便不再说什么,项巧儿搬出一个椅子,跟纪舒愿坐在一块儿,瞧着灶房里的两人煮饭。 今儿倒没喝酒,待吃过饭后,纪舒愿有些犯困,他跟项祝一同回屋睡觉,项巧儿则跟着周敬一同出门逛了逛。 纪舒愿打了声哈欠,侧身瞧项祝一眼:“娘说明日去集上算算结亲的日子,我能去吗?” “不嫌累的慌啊,我跟你在家里歇着,让爹娘一同去就是。”地里的菜已经种完,这几日项祝又去狩猎了,每日都拿长矛属实有些累得慌,他这几日便只带了弓箭,虽说没打到大猎物,但狩猎也能赚点银子。 “待你回来都几时了,那会儿爹娘说不准都回来了。”纪舒愿阖上眼皮,迷迷糊糊说着。 “那我明日便不去狩猎了,在家陪你。”项祝往他身上靠。 纪舒愿推开他肩膀:“不好,你若不去狩猎,便赚不到银子了。” 果然还是银子更为重要,项祝无奈,握住他的手放在掌心:“想要银子就在家等我,不然明日狩猎所得的银子我便不给你了,我自个儿买酒喝。” “少说瞎话了,你根本没有酒瘾。”纪舒愿笑着,掀起眼皮瞧他一眼,“热啊。” “不热。”项祝又往他身上挤了挤,“快些睡,又不困了?” “困。”纪舒愿阖上眼睛,没多久便睡着了。 翌日项祝真打算不去狩猎,谁知纪舒愿竟比他醒的还早,鸡刚叫他便推了两下项祝肩膀,轻声叫着:“夫君,起来去狩猎。” 夏日天色亮的早,即便拉了床帘,也能瞧见透进来的光,项祝眯了眯眼睛,侧目瞧纪舒愿一眼,又将他搂进怀里:“昨儿不是说了嘛,今儿不去狩猎,在家中陪你待着。” “不行,你得去狩猎赚银子。”眼瞧推搡不管用,纪舒愿直接伸腿,轻轻踹了下他的小腿,“快些,起来。” 项祝装听不见,继续搂紧了纪舒愿,在他收紧胳膊时,一阵猛力踹上大腿,他顺着力往侧边滚,“扑通”一声掉下床。 床榻不算高,掉下去也不疼,项祝趴在床沿上笑个不停,瞌睡也笑没了:“你若是踹的位置再往上些,我可就真得隐疾了。” “那不叫隐疾,那叫伤了根本。”纪舒愿侧躺着,还有空闲纠正他。 项祝无奈摇头,站起来拍了拍衣裳,边披上衣衫边向纪舒愿叮嘱着:“你可不能悄摸跟着爹娘去,我可是跟他们讲过的,他们也不愿意让你一块儿去。” “我知晓了,夫君快些走吧。”纪舒愿有些不耐烦地催促他,侧过身背对着他,面朝着墙壁继续闭上眼睛。 等他再次醒来时,项祝已经上了山,屋外也能听到丁红梅与项巧儿的讲话声,纪舒愿匆匆起身,走到院子时,瞧见项巧儿正逗着孩子玩。 听到开门的动静,项巧儿抬起头,还有些不可思议:“大嫂今儿醒的挺早,是我们太吵了吗?” “没有,昨儿睡得早罢了。”纪舒愿伸了伸懒腰,打了声哈欠,“我去洗漱。” 纪舒愿边洗漱边想着要如何让丁红梅带上他,他也不是闲得慌,就是想出去逛逛,上回去集上还是上回,他每日走到最远的地儿就是地里,当真是无趣。 走到集上只要一个时辰不到,他可是练过腹肌的人,而且他心里有几个给孩子取的名字,虽说还未出生,但他想提前算算,正好一同算了。 想到这儿,纪舒愿倒是知晓要如何跟丁红梅讲了。 洗漱完后,他走到灶房,站定在丁红梅身侧,在她赶自己离开前出声:“娘,你今儿得带着我一同去集上,我外祖父告知过我,生产前得给孩子算算,这样才能顺利。” 第136章 聘礼 丁红梅知晓纪舒愿外祖父的事儿, 他曾说起过,他知晓的除虫水和种菜法子都是在外祖父家的古籍上瞧见的。 一听到外祖父,丁红梅便想起古籍。 她问道:“你瞧过的古籍里有关有孕之事?” 纪舒愿还没想好怎么圆, 丁红梅这话相当于给了他提示,他闻言点头:“确实如此, 说得去算一算才好,即便算不出生产的日子,也能算出性别来。” 第167章 有了孩子丁红梅就已高兴的不行, 但她的思想总归是要传宗接代的,还是期望能得个男子, 丁红梅当即应了, 吃过饭后,她让项长栋在家哄着孩子,带着纪舒愿和项巧儿一同去了集上。 怕纪舒愿觉着累,三人并未走太快, 偶尔还停下歇会儿,走到集上后,他们没往旁的地儿走,直接去了算命的摊子前。 “客人要算什么?” 丁红梅让纪舒愿坐在椅子上, 向这半仙说着:“您给瞧瞧咱家夫郎能不能生男子。” 这半仙眯着眼睛,手指捏着指尖乱动, 纪舒愿盯着他的模样, 面上憋着笑,半仙的样子他只在剧里见过,没想到还真是这般动作。 “天机不可泄露,一切只能听天由命。”半仙这会儿睁开了眼,但看着他眼睛上的一层白膜, 纪舒愿被吓了一跳,难不成半仙都得是瞎子? “这……”丁红梅有些不知所措,也不敢多询问,怕问出不该问的事儿来,她还是挺迷信的。 纪舒愿可不信,都是诓骗人罢了,他刚想开口,便看到丁红梅讨好地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递过去。 看不清半仙的眼神,但他唇角得逞的笑纪舒愿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他伸出手,从丁红梅手中夺过银两:“娘,正如半仙所说,还是听天由命为好,不用在意这些,男子总归会生出来的。” 他朝身侧站着的项巧儿使了个眼色,她立即明了,搀着丁红梅的手臂将她拉到一旁去,从怀里掏出纪舒愿提前给他的十文钱,拍在半仙怀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既然天机不可泄露,便不需说了,仙长给我算算结亲的日子罢。” 虽说半仙对这十文钱很不满意,但总比没有强,他垂下嘴角,抓过铜板揣进怀里。 让项巧儿把八字说出来,趁他算日子的时候,纪舒愿将丁红梅拉到一旁,向她说着:“娘别乱想了,这银子还是自个儿收着,既然半仙都说天机不可泄露,多问他也不会说的,难不成是个姐儿娘就不喜爱了吗?” “我没这样想。”丁红梅摆摆手,能有孩子就高兴了,怎会不喜爱姐儿呢,但还是想要孙子的。 纪舒愿揽住丁红梅的手臂:“娘,我觉着即便这孩子不是男子,下个孩子肯定是男子。” “你还愿意再生孩子?”丁红梅显然有些惊诧,纪舒愿听到她的问话,还有些疑惑,“娘为何这般说?” 他未怀孩子时最怕生孩子,可这会儿都已经快生了,纪舒愿再怕也没用了,而且害怕生子这事儿,他只跟项祝说过。 “老大那回跟我讲过,说等你生了这个孩子后,无论是哥儿男子还是姐儿,都不让你再生了。”丁红梅说。 果然正如他所猜测的那样,这事儿是项祝告知丁红梅的,但这会儿他已经有些变了想法,若是这回生的不是男子,且丁红梅真的想再要,且他又怀上的话,生便生吧。 “这事儿也不是想与不想的事儿,若是怀上了,也总不能不要。”纪舒愿轻笑一声,用方才半仙的话搪塞她,“听天由命便是。” 也是,这事儿也不是他们决定的,丁红梅被他如此插科打诨,便不再多说了,转身走到项巧儿身侧,听半仙说着定亲日子的事儿。 半仙算定亲的日子还可行,三人满意地记着日子,并未直接回家,丁红梅带着纪舒愿往街上走:“有何想吃的?” 纪舒愿想吃的可多了,其中最想的便是那辣豆皮,他抬眸瞧丁红梅一眼,伸手指指摊子上的辣豆皮,在丁红梅出声拒绝前,他转了个方向,指尖指向那份不辣的豆皮。 “这个。” 刚想说不能吃辣的,一瞧见他指尖从辣的转到不辣的那份时,丁红梅拧起的眉顿时松开,她应声,走到摊子前,向掌柜的买了些不辣的豆皮,除此之外,又买了些旁的素菜。 项巧儿手里还有两文钱,两人在这儿买吃食时,她便往旁侧的糖铺子走去。 等丁红梅买完吃食后,项巧儿也买好糖走了回来,三人又去街边的摊子上买了些青菜。 “过些日子不是要乞巧节了嘛,得做些巧饼和巧巧饭,你看看你想吃什么菜。”丁红梅向他说着。 家中也有些菜,不过得买点更好的,纪舒愿没什么想吃的,便由着项巧儿跟丁红梅一块儿挑了。 逛了这么久也逛够了,三人便准备一同回家去,纪舒愿拎着豆干面带笑意转身,下一秒笑容便呆滞了。 项祝单肩背着弓箭,另一只手拿着空的布袋,正笑着朝他们走来。 纪舒愿向项祝扯了扯唇角:“真是巧的很呢,夫君。” “确实巧的很。”项祝从他手中接过豆干,眸光往他身后瞧,项巧儿跟丁红梅站在后面,被他瞧的有些不敢乱动。 “夫君,我脚好痛,咱快回家吧。”眼看项祝的表情有些不对,纪舒愿立即搂着他的胳膊,往他身上靠,几乎整个身子都压过去。 听到纪舒愿的话,项祝轻哼一声:“这会儿觉着脚痛了?来之前就没想到?” “真没想到,方才还不痛的,一瞧见夫君就痛了。”纪舒愿垂下头,低声说着。 项祝被他气笑了:“你这意思是说,你的脚瞧见我就难受,你怎的不说是我吓的。” “唉,我真这样觉着。”纪舒愿睁大眼睛瞧他,下一秒头便被轻轻拍了下,项祝把弓箭往上背了背,手臂撑着他的身子,“那就赶紧回家歇着。” 纪舒愿直起身子,朝项祝点头:“嗯,回家。” 眼看项祝转过身,没打算说她们,丁红梅和项巧儿才松了口气,不过纪舒愿的累也不算是假的,一行人走走停停,抵达家中时已经到了午时。 纪舒愿躺在躺椅上,拿过蒲扇给自个儿扇了扇风,项祝倒了杯茶水递给他,在他喝水时拿过帕子把他额角上的汗渍擦去,瞥他一眼:“这回长记性了吗?还去集上吗?” 前阵子还没这么累,这会儿竟这么难受了,纪舒愿喝完茶水,呼出一口气:“不去了,巧儿结亲以前我肯定不去了。” 若是再跑两趟,他这腿还真能再次肿起来,如此便又要喝消肿的汤药,他可不想喝汤药了。 项祝从他手中接过茶盏,又倒了杯茶水放在桌面上,接过他手中的蒲扇帮他扇风:“今儿除了给巧儿算日子还做了什么?” “夫君不是都瞧见了吗?就是去买了些吃食罢了。”纪舒愿看他一眼,显然在心虚。 “真不说?”项祝眯着眼睛,虽不知想做什么,但他总不会对自个儿不利,纪舒愿抿唇不吭声,下一瞬项祝转头,高喊一声,“项巧儿!” “诶!”项巧儿正在灶房放东西,听到项祝的叫声转过头来,看到他扬手,她便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院里,“怎么了大哥。” “你们方才先去算了日子?”项祝问。 “对啊。”项巧儿点头,随后又摇头,“也不是,先算了侄儿的性别,随后才算了我结亲的好日子。” 项祝转头,恰好看到纪舒愿正朝项巧儿挤眉弄眼,显然她没瞧见。 在他转过头时,纪舒愿顿时收了表情,虽说是有些晚了,他抿唇不吭声,与项祝对视着。 项祝朝他笑了笑,没转头继续问项巧儿:“半仙如何说。” 项巧儿将那半仙所说的话全部讲过一遍,纪舒愿眼瞧着项祝叹了口气,边摇头边说着:“这怎的能算,得生出来才知,幸亏你挡住了娘的动作。” “不止呢,娘说想要男侄儿,但大哥不舍得让大嫂再生,大嫂还说无妨,若是有了便生……”项巧儿嘴快的很,即便纪舒愿快速坐起身,都没挡住她讲话。 还在叹气的项祝顿时喜笑颜开,他把纪舒愿拉下来坐着:“巧儿所说当真?” “自然是假的。”她那会儿分明在跟半仙讲结亲日子的事儿,怎的还有空闲偷听他跟丁红梅讲话,他觉着那时他的声音已经够小了,他转头看向项巧儿。 瞧见他这眸光,项巧儿顿时知晓她方才莫不是说错话了,她干笑一声,说了声去烧火便回了灶房,留下两人在院里。 “你当真愿意再生?”项祝坐在她身侧,这会儿面上算是笑意,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纪舒愿睨他一眼:“假的,我不愿意,当初我就同夫君讲过了,生子很是痛,一回就行了,我才不愿再来一回。” “可你分明说有了便生。” “只是听天由命罢了,我没说我愿意,而且怀不怀得上也不一定,这一个孩子不也是喝了好多汤药才怀上的吗?”纪舒愿觉着都是汤药的功劳,若没了汤药,就凭项祝肯定难怀上。 项祝只是中看不中用,也不是,是中看中用但东西不行,纪舒愿默默点头,随后便听到项祝哼笑一声:“你这是觉着有这孩子没我的功劳?都是汤药的功?” “我可没这样说,是夫君说的。”纪舒愿移开眸光,唇角的笑暴露了他的想法,项祝轻呵一声,捋了捋袖口,“好,那我就让你瞧瞧,什么叫事在人为。” 第168章 恼羞成怒了。 反正纪舒愿这会儿也不怕,项祝不敢将他怎样,待他生下孩子后,项祝应当就会找他算账了,想想往日他算账的法子,纪舒愿还有些想笑。 “能蒙着眼睛吗?”纪舒愿凑近项祝耳根,向他说着。 “能,我让你一整夜都瞧不见我。”项祝咬牙切齿说着,随后却听着纪舒愿笑出声,“夫君,我说的是你,你蒙着双眸。” “你没得选,到时候就好好躺着。”项祝拍拍他的后腰,又捏捏他的脸。 到时候,他就不用顾忌肚子,岂不是想做什么便做了,纪舒愿笑着瞧他,眸光将他上下打量一番。 找媒人的事儿一直都是男子家找,乞巧节前,媒人便来了项家,丁红梅将算好的日子告知媒人,两家商议过后,便将结亲的日子定在了乞巧节之后,但礼金和聘礼是要在乞巧节前送来的。 途中纪舒愿想去让外祖父再做一个躺椅,上回去集上累得老实了,这回他便没争着去,让项祝独自去了趟成条县,待下聘礼前两日,躺椅才做好送了过来。 “二外祖父那儿的生意如何?”自打上回回来后,纪舒愿还未询问过生意,在项祝去成条县前,他已经叮嘱过让他去瞧瞧。 “挺好的,据说售卖的人家多着呢,巧儿的躺椅还是他们将一人的往后推了,这才有空做。”项祝说着,从怀里掏出些银子,“外祖父说了,这是这阵子的分成,待到中秋时再算一回账。” 他瞧着银两便知晓,这躺椅售卖的不错,纪舒愿收回银子揣进怀里。 待下聘礼那日,村里一半的人都围在门口,都是来看热闹的,更有甚者已经知晓周敬是举人,非要讨个喜糖吃。 幸亏项巧儿那日买了些,这才将她们打发走,媒人讲过一些事儿后,又将一本话本递给项巧儿,握住她的手轻轻拍着:“这东西得好好瞧瞧。” 项巧儿羞赧点头,不多时媒人也离开了,纪舒愿站在院里,瞧着放在院里的箱子,虽然有些好奇,但他也知晓这会儿不能瞎拆。 “拆开瞧瞧,看有没有吃食,可别放坏了。”这天儿确实热得很,若是箱子里有吃食的话,还真说不准会被热坏,丁红梅这话说的对。 项巧儿点头走过去,把系在箱子上的绳子解开,里面果真有吃食,还是集上那家城西糕点铺里的糕点,好吃是好吃,就是价钱有些贵。 幸亏周敬并未多送,许是买来给项巧儿尝鲜的,她笑着从箱子里拿出糕点,放在桌面上,又解开其他箱子上的绳索。 其他箱子里都是些能存放的,譬如腊肉干果生肉之类的,项巧儿便没再动,她坐在椅子上时,丁红梅把方才的礼金递给她:“这是你的礼金,我跟你爹也不要你的,你自个儿拿着就是,不过你得记着,别乱用,若是……若是往后有事儿,这银两有大用处。” 丁红梅也不是故意这般想,而是妙儿的事儿让她有些阴影,她得好好叮嘱一番项巧儿才能放心。 “我记着了娘。”项巧儿点头,朝纪舒愿伸手,让他坐下来一同吃糕点,纪舒愿不太爱吃,但项巧儿的模样很是高兴,他便吃了两口。 既然不让去集上,纪舒愿每日便只能来地里逛逛,地里的菜长势不错,打远处便能瞧见一片郁郁青青的模样。 这一茬在这一块地种了茄子番椒黄瓜,待它们成熟后便售卖给鲜食斋,另一块地则种了菽,纪舒愿打算待它成熟后,便能够用来做成豆腐,或许还能做豆浆,到时他就做卤豆腐,跟那家卤菜摊子抢生意。 “该浇水了。”项祝手里捏着一块土,捏碎后向纪舒愿说着,他回过神来,走到项祝身侧,从他手中接过土,随即点头,“确实如此,夫君当真是种地好手,学得挺快。” “我学得多快你都不放心我。”项祝松开手,蹲下后瞧着地里的草,伸手把草拔掉,纪舒愿瞧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想笑,项祝也学会闹脾气了,这事儿讲的是他前几日又跟着他去了那些农户地里。 他轻嗐一声:“我那不是怕累着你吗?” “你也没做什么,不过就是去瞧瞧,顺便指使我罢了。”项祝把拔掉的草丢在一旁,抬眸瞥他一眼,“你分明能不过去的,还非要过去一趟,多此一举。” “好好好,我保证往后便不去了,不对,是在生下孩子前我便不再去了,这样好了吧。”纪舒愿不是不放心项祝,而是怕地里有事儿他没注意,菜有事儿的话,银子岂不是就拿不到手了。 纪舒愿的话项祝这会儿已经不信了,他冷哼一声:“你的话谁还信呐。” 地里也没多少草,项祝只是闲着才薅的,眼瞧他低着头干活的模样,纪舒愿向他伸出手指:“这回是真的,若是我再去的话──” 往常后面这句是狠话,项祝闻言抬眸瞧着纪舒愿,在等他开口。 瞧着他期待的眼眸,纪舒愿沉沉呼出一口气:“那就在孩子生下前不让我吃辣。” “那我便再信你一次。”项祝挑眉一笑,继续薅着草,往日还担忧着他会不会偷吃辣,这回听到他这话,项祝放心多了。 项祝不再绷紧唇角,纪舒愿也蹲下来,走到另一道沟壑拔草,今儿来的本意并不是拔草,而且瞧瞧地,半晌后,项祝把纪舒愿拉起来,两人一同去了另一块地。 这一块地种了菽,瞧着比那块地的菜长得差了些,还长了些小虫子,纪舒愿瞧过之后,跟项祝一同回了家,在他的指挥下,项祝捣碎了大蒜和番椒,做了些除虫水。 明日不仅要给菜浇水,还得给菽洒除虫水,怎么想都挺累得慌。 “先给菽洒除虫水,菜的话就先等两日,待乞巧节过完后再说。”乞巧节家中也忙着,且项妙儿还不在家中,恰好乞巧节后她休假,家里也没旁的事儿了,那时候再一块儿去地里,家里人多,不多时便能浇完水。 翌日,除虫水泡好后,纪舒愿先去洒了会儿,确实有些受不住,这才坐回木桩上,看顾着正坐在婴儿车上的孩子。 他看着孩子,丁红梅便腾出了空,四人一同动作也不慢,没到申时便将除虫水洒完,洒除虫水便相当于浇了地,纪舒愿走过去用木棍戳了戳,瞧见地被浇湿透后,这才放心。 虽说乞巧节是有些忙碌,但纪舒愿还是让项祝去告知农户们,说地里该浇水了,他们愿意浇水的便去浇,太忙碌的话隔几日再浇也无妨。 听了他的话后,大多数农户都去浇了水,只有小部分人还在家备着乞巧节的吃食,项家也是如此。 纪舒愿坐在一旁,瞧着丁红梅像包包子一般包进一些馅料,随后将口封住,拿过擀面杖将它擀成饼状。 他有些惊诧,在他记忆中,这东西叫馅饼儿,里面是腊肉粉丝鸡蛋馅的,应当挺好吃。 “如何?”丁红梅把饼放在一旁,看向纪舒愿,“愿哥儿学会了吗?” 纪舒愿点头:“学会了。” 瞧着他满脸平静,丁红梅忍不住笑出声来,方才还未开始做巧饼时她瞧见了,纪舒愿眼中显然很高兴,这会儿倒没了期待。 “失望了?就是普通炸的饼罢了,放在乞巧节才称为巧饼,旁的时辰也能吃,你若是往日想吃我也能做。”丁红梅向他解释着。 项祝早就同他讲过,巧饼和巧巧饭不过是个说辞罢了,他早该知晓的,但有馅饼儿吃也挺不错:“那巧巧饭呢,娘是如何做的。” “家中买了些稻米,够咱家人吃一顿的。”丁红梅说。 幸亏不是乞巧节煮的饭便称为巧巧饭,自打来到这儿已经快一年,这还是纪舒愿第一回吃稻米,光是想想他就有些饿了。 “那……夫君炒个菜?”纪舒愿本想说自个儿炒菜的,还未出声,便瞧见项祝的眸光,他当即转了话语,项祝听闻点了头,“好,想吃什么菜?” “红烧肉!”纪舒愿朝项祝笑着,将红烧肉的做法向他说过一遍,他还未做过红烧肉这道菜,但之前瞧见过纪舒愿做,他当时从头到尾都在,也记得一些。 巧饼全部包完后,丁红梅便去了灶房,把猪油盆里的油都倒出来,将巧饼放进油锅里炸。 提前泡好的稻米倒进锅里,加上适量的水后再倒点油,盖上锅盖煮着,途中不时翻过几遍后,继续焖煮。 巧饼炸好之后,丁红梅先拿出来让纪舒愿尝尝,他用筷子夹起一个,吹了好一会儿才咬了一口,跟买来的馅饼儿味道相差无几,他眯着眼睛朝丁红梅笑:“好吃。” “好吃就好。”丁红梅满意了,转身回到灶房,锅里的稻米还未蒸好,她继续去蒸。 项祝坐在一旁,本打算也拿个尝尝,还未碰到便听到丁红梅叫他一声,让他去用炸饼余下的油做红烧肉。 他叹了口气,把手收回,纪舒愿转头瞧着他笑,还未出声便见项祝低下头,一口把馅饼儿咬了个大缺口,即使被烫的哈着气,也不愿吐掉,弯着眼眸跨步往灶房走去。 第169章 第137章 剪纸 纪舒愿搬着椅子坐在灶房门口, 看着项祝做红烧肉,他用的是前两天聘礼里的生肉。 “夫君,我想吃瘦肉更多点的。”纪舒愿瞧着他撸起袖子, 拿着那块肉左瞧右看,便出声说了句。 听到他的话, 项祝转头笑了声:“你瞧瞧这哪儿能挑出来纯瘦的。” 那块肉说起来还是块好肉,肥瘦相间,纪舒愿指过去:“夫君就这样横着切, 将肥肉与瘦肉分开就是。” 项祝听着他的话,把瘦肉和肥肉分离, 不过也不能都这样切, 除了这些外,他又竖着切了些,这样就肥、瘦或肥瘦相间都有了。 他切好,转头又瞧纪舒愿一眼:“这样满意了吧?” “尚可。”纪舒愿靠在椅背上, 挑眉朝他笑着。 项巧儿“诶”一声,催促着项祝:“大哥大嫂你们待会儿再说,锅都快被我烧干了。” “你不会别添这么些木柴吗?”项祝叹了口气,把切好的葱姜蒜直接放进锅里, 用方才炸巧饼剩下的油爆香,随后把肉倒进锅里炒着。 “再切些土豆, 焖煮后吃着很是香糯。”纪舒愿向项祝说着, “我来削土豆。” 削土豆不累的慌,项祝打算再炒个青菜,便从灶台下拿出土豆来,又把刀递给他:“当心着点,别伤着手了。” “我知晓。”他又不是不煮饭, 削皮怎能伤到手,纪舒愿接过刀,一手拿着土豆,不过确实刀有些大,拿着不方便,他便想着让铁匠铸个削皮刀,如此削皮就方便多了。 纪舒愿把土豆削好,递给项祝后走到院里,把削皮刀的样式画出来,画好后他拿起纸张,满意地点了点头。 “画什么呢。”项祝端着肉走出来,放在桌面上后探头望过去,瞧见纸张上画出的好像是个刀的模样,“这刀用来做什么,这么小。” “这是专门用来削皮的刀,没瞧见过吧。”纪舒愿把纸张拍在项祝胸口,“明儿夫君拿到集上给铁匠吧。” 项祝按着纸张,翻过来瞧一眼:“确实从未见过,这东西也是你从外祖父家的古籍中看来的?” “对啊。”纪舒愿点头,这古籍当真是好用,有些他们不知晓的东西,他就用古籍来搪塞就好。 “瞧着确实小的多,也更容易拿。”项祝把纸张折起来,揣进怀里,“我明日狩猎后便去集上,把这东西给铁匠。” 削皮刀不难做,应当没多久就能烧好,纪舒愿告知项祝,让他在那儿稍微等会儿,就能直接把削皮刀带回家。 红烧肉和青菜放在桌面上,还有一盘子馅饼儿,锅里的稻米饭也焖煮好,纪舒愿端着碗走到灶台前,等着项祝帮他盛饭。 项祝从他手里接过碗,用铲子翻了下锅里的饭:“吃软的还是硬的?” 软的是上方的稻米,硬的话则是挨着锅边的,吃着就像锅巴一般,纪舒愿并未多思索:“一半硬一半软。” 项祝看他一眼,将上面和贴着锅边的饭都给他盛了些:“够了吗?若是不够我再给你盛一铲子。” “够了。”纪舒愿吃不了太多,说不准还得剩下,他端着碗坐回椅子上,边夹菜边往项祝身上靠,“夫君,今儿是乞巧节。” “嗯,我知晓。”项祝点头,继续吃着饭。 纪舒愿朝他扬了扬眉,放下筷子伸出手:“东西呢?” “什么东西?”项祝一脸茫然,看上去还真忘了他前几日提醒过他的话,乞巧节要赠礼的,项祝竟然忘记了。 纪舒愿坐直身子,空出一只手摸两下胸口,他前阵子瞧丁睿雕木雕时,也偷学了点,前几日趁项祝去狩猎,他偷偷雕了个狗,虽然没丁睿刻的精致,但也能瞧出来是个狗,他想将这东西赠予项祝。 谁知项祝竟把赠礼这事儿忘了,纪舒愿也不想将东西赠予他了。 “没什么,夫君便当我没说过吧。”纪舒愿松开手,坐直身子不再吭声。 他唇角下垂,一瞧便知晓是在不高兴,项祝轻笑一声,凑近他出声:“我自然记得,吃过饭我带你去看。” 听到这话,纪舒愿顿时笑出声来:“夫君真没忘?” “没忘。”项祝点头。 没忘就说明项祝也有东西赠予他,纪舒愿的不高兴顿时散去,继续吃着饭,待吃完饭后,他跟着项祝刷锅、洗碗,最终跟到沐浴屋门口。 项祝转头瞧他:“跟我一块儿沐浴?” 纪舒愿不说话,就这样瞪着他,项祝实在忍不住,笑出声后握着他的手,带他走到沐浴屋里。 沐浴屋里亮着烛火,纪舒愿一眼便瞧见放在角落里的木桶,以及里面的兔子。 “兔子!”纪舒愿抬眸望项祝一眼,他笑得更欢,“今儿有巧饼和巧巧饭,再做兔肉就吃不完了,我便将它放进了这里,待明日再给你做兔肉吃。” “辣的吗?”纪舒愿歪着头瞧他。 “当然不是。”项祝当即否决,“你想吃辣味的话,就只能将兔子养到你生完孩子后。” 养这么久他就会舍不得吃了,纪舒愿没想太久:“那就吃红烧的,跟今日夫君做红烧肉这般,如何?” “好。”项祝把木桶拎出来,放到鸡圈旁,瞧着身后始终跟着的纪舒愿,他眉头一挑,“怎么?瞧见赠礼了还要跟我一同沐浴,我可是求之不得。” “罢了罢了,你还是自个儿洗更好些。”纪舒愿转过身,朝项祝摆了摆手,又忽地想到什么,他顿住脚步,从怀里掏出那个狗木雕,塞进他手中后匆匆回了屋。 瞧着他慌张的背影,项祝笑着摇摇头,又摸了摸手中的木雕,虽说有些坑坑洼洼,但也是能瞧出是个狗,项祝怀疑纪舒愿在悄然骂他,他无奈摇摇头,抬步走进沐浴屋。 今儿属实吃的有些饱了,纪舒愿躺在床榻上,左翻右翻睡不着觉,他撑起身子半靠在枕头上,瞧着正酣睡的项祝,手掌拍拍他的脸颊:“夫君。” “嗯?叫我做什么?”项祝眯着眼睛瞧他,半晌后又阖上眼睛。 纪舒愿又推了他一下:“我睡不着。” “有事儿要同我说?”项祝翻了个身,将他抱进怀里,纪舒愿把脸埋在他肩上,“嗯,的确有些事儿,除了银两之外,我们还要不要给巧儿些东西?身为兄长,你是不是得随她一同去周家。” “上回妙儿结亲时我也送过,只要不是周家不愿,我便去送她。”项祝并未睁开眼眸,动动嘴唇向他说着。 “那我上回结亲时,是夫君不愿吗?”纪舒愿说完就后悔了,他自个儿心里分明知晓,肯定是纪忠清不愿罢了。 他对这兄长没感情,原主说不定有呢,他多问一句也无妨。 项祝又将他往怀里搂了搂:“对,我可不愿让他进咱家门,晦气,快些睡觉,明儿还得去狩猎,再去集上把削皮刀给铁匠,明儿事儿可多着呢,我再不睡就醒不来了。” “无妨,若是夫君醒不来的话,我会将你踹醒的。”纪舒愿笑着,方才的那点儿难受也消失不见。 夜里许久未睡,白日自然醒的晚了些,纪舒愿坐起身打了声哈欠,睁着眼睛呆滞地望着床帘,半晌后才拉开床帘,穿好衣裳走出屋子。 今儿项巧儿也去狩猎了,院里只有丁红梅和孩子在。 丁红梅没上过学堂,待纪舒愿吃过饭后,她把纸张铺在桌面上,向他说着:“愿哥儿来写一下巧儿的嫁妆。” 他这会儿可是没上过学堂的人设,往日画画还好,写字自然是不行的,他朝丁红梅摆了摆手:“娘,我没上过学堂。” 听到这话,丁红梅顿时噤了声,低声说道:“我不知晓你没上过学堂……” 瞧她这语气,似乎想向他道歉,纪舒愿匆匆挡住丁红梅的动作,向她问道:“娘,你说用画的可行?” 画出来自然与写出来相差无几,丁红梅也没这么多要求,只要能看懂就好。 没一会儿,纪舒愿就将一张纸画满了,东西算不上太多,只是画简笔画占的地儿有些大了。 他放下炭块,连纸张递给项巧儿:“娘瞧瞧,这样能行吗?” 丁红梅接过纸张,瞧着上面惟妙惟肖的吃食,面色一喜:“自然是可行的,我这种不认得字的都能一眼瞧出来,这是花生,这是红枣……” 纪舒愿还是第一回备嫁妆,他跟着丁红梅一同忙活着,坐在婴儿车上的孩子也很老实,偶尔才会咿呀喊着,纪舒愿伸出手指勾勾他的手指,又继续画着东西。 两人回来后,项巧儿先回了屋,项祝把布袋中的削皮刀递给纪舒愿,顺便又把里面的红纸拿出来:“娘,这些够了吗?不够的话,我明日再买些回来。” “够了。”丁红梅点头,纪舒愿也看虎过去,看着这纸张的颜色,他便知晓这东西是用来写“囍”字的,或者是用来剪纸的。 “娘,待会儿让我来画吧。”纪舒愿询问着丁红梅,她轻嗐一声,“不画,这些红纸是用来剪纸的。” 第170章 纪舒愿还未如此近的瞧过剪纸,听到丁红梅这般讲,他便来了兴趣:“娘能教教我吗?我也想学学。” 这没什么不能学的,丁红梅先教她简单的红梅花,她的剪刀太听话,不过几秒钟一朵小红梅花便剪出来,梅花放在纪舒愿手掌心,他眼眸里闪过一丝喜悦。 “我也来试试。” 他从丁红梅手中接过剪刀,学着方才她的模样,把红纸折起来,几剪刀下去,最终得到一个歪歪扭扭的红纸片。 纪舒愿沉默半晌,抬眸瞧丁红梅一眼。 丁红梅被他的动作逗得一笑,她从纪舒愿手中接过那半张红纸和剪刀,又重新剪了一个,这回从头到尾细致地讲过一遍。 再次把剪刀拿到手,这次比上回好多了,虽说没丁红梅剪的好,但也能看出是梅花,他又拿过炭块,将花蕊画出来,瞧着更像了。 他捏着纸片在项祝眼前晃了晃:“夫君觉着如何?” “手真巧。”项祝揉两下他的头发,又指指丁红梅剪好的“囍”字,“试试学那个?” 丁红梅剪出来的那张并不是单纯的“囍”,而是圆形的,且内里有好多花样,光是瞧着纪舒愿就觉得他学不会,还是不自取其辱为好。 他笑着朝项祝摆摆手:“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剪红梅就好。” 瞧他的模样,项祝挑眉一笑,从丁红梅手中拿过剪刀,三两下也剪出带花样的“囍”来,纪舒愿仰头瞧他:“夫君怎的还会这个?” “我会的可多着呢,想不想学?”项祝坐在他身侧,仰着唇角朝他笑。 纪舒愿也跟着他笑,在项祝即将开口时理直气壮出声:“不学。” 项祝呆滞一瞬,应当以为他会应声,没想到竟然说不学,他无奈摇摇头,捏两下他的脸颊:“不学便不学。” 他说完把剪刀放下,回灶房去烧水,纪舒愿知晓,他应当是要宰兔子,他只瞧过一眼,便转过头继续剪剪纸。 这两日没雨,即便今日贴好剪纸也无妨,不会被淋湿的,等把剪纸剪好后,项祝的热水也烧好了,丁红梅趁着热锅做了浆糊,涂在剪纸上,将它们贴在门上。 纪舒愿跟着丁红梅走出院子,把红囍贴在门上时,不免被旁人瞧见,虽说前几日下聘时也被人看到了,但丁红梅还是不想跟旁人多说。 上回妙儿结亲时来的人也挺多,当她和离时那些人也不少说,丁红梅便不打算告知太多人,毕竟是自家的事儿,自家知晓便是。 “恭喜恭喜啊,结亲日子定下了吗?” “多谢多谢,定下了。”丁红梅回应着,并未告知那人结亲的日子。 后面即便那人直接询问,丁红梅也只是打着哑谜,问题都应了,就是没回答重要的事儿,惹得纪舒愿有些想笑:“娘这应答的法子可真好,他们想知晓的也太多了。” “就是说呢,每日不讲旁人家的话都不知要怎么活了。”丁红梅轻呸一声,把红纸贴在门上,带着纪舒愿一同回家阖上门。 项祝已经把兔毛拔干净,正用冷水冲洗着,纪舒愿搬了个椅子坐在他面前,还未坐下就被项祝驱赶走:“别坐在这儿,让孩子瞧见了不好。” 他突然这样说,纪舒愿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片刻后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他靠在椅背上,笑出声来:“夫君你这话说的,他又瞧不见,隔着肚皮呢,而且我待会儿还得吃,他肯定也要尝到味道的,这有什么不好的。” “有血。”项祝抬眸望他一眼,“转过身去,背对着我。” 既然他这样说了,纪舒愿便耸了耸肩,向他点头:“听夫君的。” 纪舒愿搬着椅子转过身,背对项祝,伸出手指逗着妙儿的孩子玩儿,项巧儿瞧着他的模样,也有些想笑:“大嫂还真转过身来,大哥分明是逗你的。” “嘘──你侄儿真能瞧见,待会儿就要踹我了。”纪舒愿面色严肃,项巧儿顿时停了话,声音放低,“果真吗?那能听懂我的话吗?我岂不是不能说打打杀杀的话了?” “当然了,也是能听懂的。”纪舒愿抿着唇,半晌后实在忍不住笑出声,项巧儿原本也是故意哄着纪舒愿玩儿的,听到他的笑声后,她也跟着笑起来。 两人的讲话声并不大,项祝只能瞧见她俩原本说着什么,说着说着便倏地笑了起来,从他这儿瞧,还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这会儿他还没弄好兔子,当真不敢让纪舒愿瞧,也不是怕他肚子里的孩子瞧见,而是怕纪舒愿见了血想呕吐。 直到将兔子处理干净,项祝才让纪舒愿转过头来,他将兔子拿到灶房,又回到井边把地冲干净,这才放心。 “与昨日的红烧肉做法相同?”项祝提前询问一遍,怕做错了纪舒愿不爱吃,纪舒愿点头,又告知他一句,“得先煮一会儿,将肉煮熟再炒,这兔肉可没猪肉好熟。” 听到纪舒愿的话,项祝先将兔子切成块,随后把它放进锅里盖上锅盖,项巧儿坐在灶膛前烧火。 趁这时辰,纪舒愿便想起了婚服,聘礼中有一块红料子,不用想便知晓是用来做喜服的,这阵子项巧儿每日都去狩猎,前几日已经带去了裁缝铺子,也不知做好没。 “做好了,今儿已经拿回来了,在堂屋里放着呢。”说到这儿,项巧儿连火都不烧火了,起身便想去堂屋把衣裳拿出来给纪舒愿瞧。 “诶,着什么急啊,等吃过午饭再让你大嫂瞧也不迟。”项祝说着,让她坐下继续烧火。 明日丁红梅又要去集上,毕竟还有许多嫁妆要买,纪舒愿这回肯定不能跟着去了,他靠在椅背上,思索半晌后回了屋里,将装银两的盒子打开,从中掏出些银子,拿到院里递给丁红梅。 “愿哥儿这是做什么?”待丁红梅反应过来时,银两已经在手里,她想塞回去,纪舒愿已经退后两步,“明儿娘不是要给巧儿买嫁妆吗?这也是他大哥给的心意。” “咱又没分家,你跟老大不用多掏一份,我跟你爹来备着就好。”丁红梅朝他摆摆手,还是想将银两递还给他。 纪舒愿转身就跑,把丁红梅吓了一跳:“诶,你别跑了,我收着就是了。” “娘早收着不就好了嘛。”纪舒愿已经跑到灶房前坐下,闻言转头朝她笑着,丁红梅有些无奈,但怕她过去纪舒愿再跑,伤着孩子就不好了。 今儿没有稻米饭,丁红梅便去煮了红薯稀饭,又热了几个窝窝头。 项祝把红烧兔肉端到院里,纪舒愿凑过去瞧一眼,闻着很是香,虽说没有麻辣的香,倒总比清淡的好,他洗过手,坐到项祝身侧,边吃边眯着眼睛笑,瞧着很是满足。 他吃的满意,项祝也高兴。 一家人把一大碗兔肉吃完,洗刷干净锅碗后,纪舒愿与项祝坐在躺椅上,丁红梅和项长栋坐在椅子上,等着项巧儿从屋里出来。 虽说喜服是量了她的尺寸做的,可有时穿着也会有些不合身,今儿他们去裁缝铺拿过便回来了,根本没有在那试试,这会儿也不晚,若是瞧着有哪儿不顺眼的,明日带过去稍微改下就好。 纪舒愿坐直了身子,对项巧儿的喜服还是有些期待的。 他也不是没瞧见过穿喜服的人,不过因为这人是项巧儿罢了,毕竟是第一个他瞧着出嫁的妹妹。 纪舒愿趴在项祝肩膀上,仰头瞧他:“巧儿穿着肯定好看,毕竟咱家人面容都很是俊秀。” “你这是自夸呢?”项祝揉两下他的肩膀,听到这话笑出声,纪舒愿本没觉着有何不妥,项祝调侃后他才反应过来。 纪舒愿摆摆手:“我没说我,我说你和巧儿妙儿。” “你不想跟我是自家人?”项祝又问。 总觉着四处都是坑,纪舒愿沉默半晌,不知该如何应答了。 “怎的不说话?难不成是默认了?”项祝凑近他唇角,凑过去亲一口。 “我没这个意思,夫君这是故意逗我的吧。”纪舒愿抬起拳头,猛地捶在他肩膀上,拳头撞上结实的胳膊,他收回手,朝他呲了呲牙,“当心我夜间咬你。” 既然被发觉了,项祝也就不再逗他:“我没逗你,你自然也是好看的,而且别老是觉着你不是咱家人,知晓了吗?” “知晓了。”纪舒愿拍开他的手,坐直身子,瞧着刚被推开一条缝的堂屋门。 项巧儿瞧瞧探出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藏着做什么?这样我们还怎么瞧?”丁红梅朝她喊着,纪舒愿也附和着,“总归是好看的,赶紧出来让我们瞧瞧。” 项巧儿磨磨蹭蹭走出来,垂着头耳尖泛红,声细如蚊道:“爹娘大哥大嫂觉着如何?” “转个圈。”丁红梅站起身,走到她身侧看着,纪舒愿也走到她面前,在她转圈时瞧着衣裳上的花样,金鱼、祥云和鸳鸯绣在上面,一瞧便知绣娘的手艺不错。 纪舒愿跟着丁红梅将衣裳上下前后仔细瞧过一遍,并未有旁的大问题,只是偶尔有些线头,自个儿剪掉就好。 第171章 “你穿在身上觉着怎样?有没有哪儿宽了窄了的,这会儿还能让裁缝改改。”丁红梅问道。 项巧儿摇摇头:“很是合身。” “合身便好。”纪舒愿坐回躺椅上,望着项巧儿的模样,他还有些羡慕,要是他有娘的话,应该也会如同丁红梅一般,帮他忙活着,他现在已经有些记不清结亲那日的场景了,只记着他来到项家后,在屋里吃了来到这儿的第一碗热食。 “能跟夫君结亲真是我的福气。” 纪舒愿突然出声,项祝转头,正好瞧见他眼角泛着红,他心里一紧:“好端端怎的又要哭了,别让娘瞧见了,不然她还以为是我把你惹哭了。” 第138章 上轿 纪舒愿闭着眼睛在项祝衣裳上蹭了两下, 随即坐直身子:“我没哭,夫君方才看错了。” “是,是我看错了。”项祝挡住他的脸, 手指捏了捏,又凑过去亲一下。 既然喜服很是合身, 便不需拿去集上改了,项巧儿进了屋里把衣裳脱下来,丁红梅用剪刀将线头剪掉, 站起身拎着衣裳甩了两下,随后搭在衣架子上。 项祝原本想着不去狩猎, 在家中陪着纪舒愿, 今儿项巧儿和丁红梅要去集上买嫁妆,家中就只有纪舒愿和项长栋还有那孩子,项祝怕纪舒愿会不自在。 “不是说都是自家人吗?我怎会有不自在。”纪舒愿向项祝说着,伸手拽着他的衣领, 将他往下拉,“夫君赶紧去狩猎吧,我昨儿给了娘好几两银子呢,夫君得赚回来才是。” 项祝无奈, 低头凑到他唇边张口咬了一口,纪舒愿痛嘶一声, 还未推到他胸口, 就被手腕被攥住,脸上又被咬了一口。 他捂着脸,看着笑得满面春风的项祝:“夫君你什么属相?” “牛,怎的?难不成舒愿还是个半仙,来你给我算算……”项祝说着伸出手, 似是要让他来看手相。 纪舒愿轻呵一声,扫过一眼他的手掌,眯着眼睛很是严肃:“我觉着,夫君属相错了,定是属狗的。” “诶,果真是半仙,看手相竟连这都看得出来。”项祝抬眸挑眉,再次压过去,这回咬在他耳尖、侧颈。 直到又一阵鸡打鸣声响起,项祝这才松了手,看着他脸侧以及颈侧的牙印,轻快起身,穿好衣裳后走出屋子。 纪舒愿揉了两下脸,再次躺在床榻上,阖上眼皮又睡了过去,待他再次醒来时,听到了院里传来的讲话声,他穿好衣裳走出去,项巧儿和丁红梅正准备出门,瞧见他后,丁红梅指了指灶房:“锅里放着饭,估计还热着呢,快去吃了。” 纪舒愿应了一声,洗漱过后吃完饭,再次抬眸时与项长栋撞了视线,虽说已经知晓项长栋不过是看上去不好相处罢了,但纪舒愿还有些发怵。 “爹。”纪舒愿低声叫了下,坐在椅子上有些不知所措。 项长栋点点头:“跟我钓鱼去,你拎着水桶和鱼竿。” 他说完单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拎着婴儿车,率先往河边走去,纪舒愿拎着木桶,扛着鱼竿跟在他身后。 钓鱼的人还挺多,两人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个空地儿,纪舒愿坐在木桩上,把缠绕在鱼竿上的绳解开,鱼饵捏成团挂上鱼钩,甩出去后等着鱼上钩。 “呦,项老大家的夫郎又来了呀,今儿能钓到几条啊。” 纪舒愿转头,瞧着那不认得的男子,还未吭声项长栋便抬手朝他扬了扬:“总归比你钓的多,去去去,别在这儿讲话,把我们的鱼都给吓跑了。” 男子“嘿”一声,自讨没趣地走开了。 钓鱼得靠运气,纪舒愿今日运气不太好,坐了好一会儿都没钓到鱼,他看一眼空空如也的木桶,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呢,我每日都钓不到鱼,都没你这样唉声叹气的。”项长栋说着,让他看顾着孩子,从他手中接过鱼竿,“交给我,我这会儿已经知晓它们的习性了,我来跟它们说说好话。” 他还跟鱼讲话,纪舒愿眼眸中的惊诧却掩饰不住:“爹真能与鱼讲话?” “嘿,你别讲出来啊,不过是逗鱼的罢了,它们说不准能听懂我讲话呢。”项长栋笑着,把鱼钩甩出去。 纪舒愿瞬间噤了声,这回他是瞧出来了,项祝跟项长栋果真是亲父子俩。 不过他的话似乎没奏效,到了午时,木桶中始终是空的,纪舒愿瞧项长栋一眼,许是早已习惯了钓不到鱼,他面色未变,抱着孩子回了家。 其他人还未回来,纪舒愿本想回屋待着,不然在这儿坐着也不知说什么,谁知他还未站起身,便听到项长栋出声:“明儿巧儿结亲,只有老大能过去,咱们都在家中等着就好。” 项长栋这话似乎是斟酌了半晌,才缓慢说出口,纪舒愿也知晓他话中的意思,有孕之人不能与结亲的人碰面,这是怕胎神冲撞了喜神。 他朝项长栋点点头:“爹,我都知晓的。” 不过也无妨,他本就去不了,周家比集上还远,纪舒愿要是走过去的话,回来就得让项祝背着他了,总归能看着项巧儿上花轿,也不算太遗憾。 纪舒愿叹了口气,回到屋里拿出兔子木雕,继续逗着孩子。 买嫁妆的事儿有些麻烦,光是挑东西都得挑好久,项祝应当在集上碰见她俩了,他回来时手中拎着东西,身后并未跟着丁红梅和项巧儿。 “娘和巧儿还未买完,我先拎着买好的东西回来了。”项祝把东西放在桌面上,帮自个儿倒了杯水。 纪舒愿点头凑近他:“明儿是不是不能去狩猎了?” “的确,明儿一早就得忙活着,虽说送亲是黄昏时,但白日有其他亲戚过来呢,外祖父祖母还有舅舅都来,得招呼着。”项祝向他说道。 “家里也得办宴席吗?”纪舒愿还不知这婆家是何流程,听着项祝的话,好像是得在家中吃饭的。 项祝摇头:“不算是宴席,关系不亲近的便直接走了,亲近的才在家中吃饭,总之,明日在咱家吃饭的便只有外祖父他们,都是认识的,你也别太怕了。” 被项祝瞧出来了,他确实有些不想见陌生人,也不是不想见,不过是不想与他们讲话罢了,对外祖父家中的亲戚稍微有些相熟,也算是能接受。 直到午时,项巧儿和丁红梅才拎着东西回家,项祝正在屋里煮饭,纪舒愿坐在灶房门口,瞧见她俩手上满满当当的东西,起身走过去接着,丁红梅把轻一点的东西递给他,一块放进堂屋里。 丁红梅不知项长栋今儿已经讲过,刚出声便被他拦住:“我今儿已经跟愿哥儿讲过了,这事儿也不算什么,毕竟咱俩都不能去。” 出嫁之人的母家也只能在家中送,真正能随项巧儿前往周家的只有项祝一人,丁红梅闻言瞥他一眼:“就你知晓,讲的话我真不爱听。” 眼瞧丁红梅眼眶泛红,项长栋立即噤了声,抬眸示意项祝一眼,项祝不吭声,转头凑近纪舒愿:“我才不管这事儿,分明是爹惹娘生气的,就得由他来哄,我只哄你。” 纪舒愿拍拍项祝的手臂:“娘舍不得巧儿,不然我去跟娘说两句吧。” 他有些不会哄人,但哄丁红梅的话,纪舒愿倒是有一手,只要先跟她说说巧儿结亲的好处,再把他肚子里的孩子搬出来,丁红梅绝对不会再伤心了,看着项长栋还在犹豫不决,项祝便点了点头:“你去说说吧,娘肯定听你的。” 纪舒愿点头,刚走到两人身侧,项长栋便起身后撤,将椅子让给他,他坐下后开始讲话:“娘不要如此想,就算巧儿嫁出去了,也会经常回来的,你瞧她这性子,肯定不会老实待在家里的。” 他说着朝项巧儿看一眼,她当即应声:“就是说呢,娘,我明儿申时结亲,后日便回来。” “你后日回来做什么?若是被旁人瞧见,不知晓的还以为你被休了。”丁红梅瞪她一眼,过门三日后才能回门,她第一日回来确实有些不合规矩。 她好像帮了倒忙了,项巧儿抿唇不再吭声,视线往纪舒愿身上瞧。 纪舒愿无奈摇摇头,又看向丁红梅:“娘说的是,巧儿也别急着回来,待过了三日的回门,往后你想何时回来都无妨。” “那我就每三日回来一趟,回来后再多住几日。”项巧儿小心翼翼说着,生怕再说错话,幸亏这回没再说错,丁红梅听到后瞧她一眼,半晌后才呼出一口气,别开脸没让她瞧见她的泪,“可不能住太久,周家也得你顾着。” “周郎说了,他每日都去摊子前看顾,这样我便有空回来了。”项巧儿凑近丁红梅,抱住她的胳膊往她怀里钻,逗得她轻斥一声,“多大人了,害不害臊……” 瞧丁红梅这模样,应当是不再忧愁了,纪舒愿坐回项祝身侧,低声向他说着,还有些遗憾:“孩子还未出场呢,娘就被巧儿哄好了。” 他的话惹得项祝发笑:“这不是好事儿吗?不能一有事儿就让孩子去,也得让他歇会儿才是。” 第172章 项祝这话倒有点道理,纪舒愿点点头瞧他一眼,也扬唇笑出声来。 翌日一早,项祝醒来时纪舒愿也睁开眼睛,他侧身眯着眼睛瞧项祝穿衣裳,半晌后朝他伸了伸胳膊:“夫君抱我起来。” 他这会儿肚子比蹴鞠还要大些,从正面抱怕挤着他肚子,项祝便揽着他的腰将他打横抱起,让他坐在椅子上。 “抬腿。”裤子衣裳鞋子项祝都帮他穿好,又揉了两下他的发丝,“起来。” 纪舒愿打了声哈欠:“我又困了。” “再睡会儿?”项祝说着又要俯身将他鞋子脱掉,纪舒愿猛地站起身,挡住他的手,“不了,待会儿忙着呢,我也能帮着点。” 待会儿要在院里架上一口锅,锅里煮大锅咸汤,用来给留下的人吃,纪舒愿坐在一旁,瞧着项祝搬过来几块青砖和黄泥:“不如待会儿让我来煮汤,我煮的这一道咸汤,保准他们喝了还想喝。” 院里架好的锅四面通风,且在火里烧柴,不似灶房如此烟多,项祝点头应了:“今儿就勉强让你掌勺一回。” “夫君可得小心讲话,当心我在咸汤里放泻药。”纪舒愿笑着瞧他,面色明显的不怀好意。 “呦,那我可真怕了。”项祝边说边笑,一点儿没有怕的样子。 纪舒愿哼一声,继续看着他搭好炉子,把一口大铁锅架上去。 这锅比他家灶房的锅大了一倍,分量足够加上外祖父他们家的人吃了,纪舒愿在院里摘了些青菜,青菜切碎,土豆皮切丝,瘦肉切丁,玉米面加水搅和后搁在一旁。 油烧开后他把葱姜蒜爆炒后,肉配菜全部放进去,等烧开后倒进玉米面水,略微有些浓稠的咸汤做好,再加上窝窝头,当真是绝配。 外祖父他们从成条县赶过来,即便坐着马车也费了些时辰,赶巧了,这会儿纪舒愿正好煮好汤,几人来之前也并未吃饭,丁红梅洗了碗,他们纷纷拿着去锅边盛汤,又接过一个窝窝头。 咸汤配菜多,再加上汤料和煮法不同,几人喝过后,纷纷赞扬一番。 前阵子纪舒愿去外祖父家中,并未煮饭,他们不知晓他的手艺,上回是丁红梅煮的汤,于是几人便以为是她手艺精进了,纷纷夸赞着。 “哪儿啊,今儿这汤是愿哥儿做的,他煮饭可比我好吃多了。”丁红梅笑着摆手,眸光满意地瞧着纪舒愿。 哥儿姐儿会煮饭并不稀奇,可纪舒愿煮的汤他们尝着新奇的很,大舅母眼眸一闪,当即走过去询问纪舒愿,这汤为何会变得粘稠,纪舒愿将玉米面水告知她,又跟她多说些其他煮饭的法子。 吃过饭后,除了外祖父外祖母外,舅舅舅母和表兄弟们都帮着装嫁妆,装嫁妆的箱子被塞的满满当当,在外面上了锁。 趁着几人用绳索把箱子绑起来时,丁红梅将项巧儿叫到一旁,将钥匙递给她:“你得放好了,这里面的嫁妆都是些能换银子的物件,不到万不得已,这箱子可不能打开,若是打开了,这里面的东西可就不归你了。” 项巧儿能听明白她的话,她点点头,看一眼钥匙,又向纪舒愿摆手:“大嫂,你来。” 丁红梅方才带着项巧儿往侧边去,瞧着应当是有事儿要说,纪舒愿便没打算跟着,他侧过头,刚准备去前方瞧瞧,几人把木棍塞进绳索中拧一下,他便听到项巧儿叫他的声音。 他转过头,瞧着项巧儿朝他扬手,一脸疑惑地走了过去:“叫我何事?” 下一秒,一个微凉的物件便被塞进手中,纪舒愿一愣,低头望着放在掌心的钥匙:“这……” “娘说了,要把钥匙放好,嫁妆里可都是能换银子的物件,我左思右想,还是觉着放大嫂手中我最放心。”项巧儿朝纪舒愿说。 从她这话中听得出来,她对纪舒愿很是信任,但纪舒愿有些不好收,这可是嫁妆的钥匙:“你还真不怕我把东西据为己有了?” “不怕,这箱子要随我一块儿去周家的,若是我往后脑子不清醒的话,就得找大嫂要钥匙开锁,到那时大嫂狠狠骂我就好。”项巧儿说着,声音都有些愤愤的。 原本丁红梅觉着也有些不合适,但听到项巧儿最后一句话后,她也猛地点头应声:“我觉着如此甚好,就将钥匙放在愿哥儿那儿吧,若是她找你要钥匙的话,你得仔细问清楚,别让她犯傻。” 两人都这样说,纪舒愿抬眸瞧他们一眼,小心翼翼收回钥匙:“我可真收着了?” “收着吧收着吧。”项巧儿用力点头,这会儿房门被敲响,媒婆带着妆娘走进,丁红梅急匆匆赶过去,不多时,项巧儿也跟着她的步子走进屋里,应当是描眉画眼去了。 “娘方才跟你说什么了?”箱子已经装好,项祝擦了擦鬓角的汗渍,向纪舒愿询问着。 纪舒愿晃了晃手中的钥匙:“巧儿说钥匙让我保管,娘也同意了。” 一般嫁妆的钥匙自然得由新娘保管,上回就是由项妙儿自个儿保管的,一想到这,项祝便知晓项巧儿为何将钥匙交由他了,应当是怕她会如同妙儿那般,将嫁妆给夫家用了,最后人财两空。 “既然如此你便收着吧,跟咱的银两放一块儿就是。”项祝向他说着。 不过是放个钥匙的事儿,也费不了多少心思,纪舒愿就是项巧儿的存储罐,不过也得仔细点,不能让项巧儿随便说个由头便拿走了。 她这会儿应当还不到会替周家掏银子的时候,往后可就不一定了,纪舒愿就是得防着往后。 纪舒愿进屋还未阖上门,便被项祝挤进来:“你放钥匙,我有话要同你讲。” “夫君说就是了。”纪舒愿爬上床榻,便掀开被褥,从里掏出盒子,开锁后将钥匙放进去,身后的项祝一直不吭声,纪舒愿转过头去瞧他,刚转头鼻尖便撞了下他的胸膛。 鼻子一阵发酸,纪舒愿揉了揉鼻子,眼眶里泪水打着转,一瞧见碰到他鼻尖了,项祝当即不再想旁的事儿:“哎呦,撞到鼻子了吗?难受吗?” 纪舒愿摇摇头,揉了两下鼻子,向他问着:“无妨,夫君方才要说何事?” 项祝手指碰碰他的鼻尖,拧眉望着他还在泛红的眼眶:“只是想着待会儿要去许久,便打算先同你亲密一会儿,谁知竟碰到你的鼻子了,还难受吗?” 就知晓项祝不会太正经,纪舒愿吸了吸鼻子,放下手望过去,半晌后伸直手臂勾住他的肩膀,腿环住他的腰:“夫君想怎么亲密?” 这不就是在勾他吗?项祝笑容一滞,伸手握住他的脚踝往前压:“待会儿你就知晓了。” 纪舒愿靠在床榻上,脊背贴着被褥,长腿腾空,他曲着身子,手指捏着项祝的肩膀。 “我觉着我肩膀要被你捏碎了。”项祝凑近纪舒愿耳根,让他松些手,环着他的脊背往上托了托。 不让捏肩膀,纪舒愿眯着眼睛,瞧着眼前的脖颈,挑眉、张口,下一秒听到一声痛嘶,项祝轻笑一声:“不让捏肩膀就咬人?舒愿应当是同我一个属相。” 前阵子才说过他属狗的,今日倒成了项祝反击的话了,纪舒愿抱住他的脊背,松口、再次张口,还未咬下去,就感受到腰间一紧,他停下动作闷哼出声。 纪舒愿想出门,可眼皮实在太沉,听到项祝向他说着话,又凑近他轻吻一下,拉开门走出屋子,他意识逐渐模糊,连鞭炮声都只听了个大概。 待他再次醒来时,丁红梅正坐在院子里数银子,除此以外,便没有其他人了? 这下纪舒愿才倏地发觉,他好似错过了项巧儿上轿:“娘,巧儿她已经上轿子了吗?” 丁红梅冲他点了点头,瞧着他满面愁容,向他摆了摆手:“不是不让你送她,是怕冲撞了孩子,没几月便要生了,还是顾着些为好。” 分明前几日说的送上轿是可行的,纪舒愿也不懂这儿的规矩,他点点头,显然有些不高兴了。 丁红梅犹豫半晌才出声:“愿哥儿,今儿想吃番椒炒肉吗?娘给你做。” “当真?”纪舒愿不是因不让他送项巧儿上轿难受,而是因项巧儿出嫁难受,辰时他还哄着丁红梅,这会儿自个儿又难受起来了。 虽说是个误会,可丁红梅松口让他吃辣了,纪舒愿也干脆应了,并未向她解释他不高兴的真正缘由。 “自然当真。”丁红梅把银两装起来,从井里拿出肉,带到灶房给他做番椒炒肉,项妙儿抱着孩子走出来,瞧见纪舒愿后向他点头笑了笑。 按照这儿的规矩,项妙儿也不能送亲,她今儿并未在家,一直在鲜食斋帮工,方才刚到家,也没瞧见项巧儿上轿。 纪舒愿不敢吭声,不仅因他不知晓项妙儿的脾性,若是他出声说结亲的事儿,保不项妙儿会心痛,还是不说不看更好。 今儿烧火的人变为项长栋,纪舒愿坐在灶房门口,瞧见项长栋后还有些不习惯,他往常坐在这儿时,都是项巧儿在烧火。 他轻叹一声,移开视线望着院门,他这会儿有些想项祝了,若是有他在,自个儿的眼泪这会儿估计已经擦在他身上了, 第173章 “娘,夫君要何时才能归来?”纪舒愿等得有些着急,不知他去了多久,也不知他何时回来。 “还得一会儿,他待会儿还得将丁睿送到马车上才能回来,怎的了?”丁红梅怕他还在难受,便出声多询问了一句。 纪舒愿朝她摆摆手:“想让夫君尽快回来尝尝娘做的番椒炒肉。” “不过是家常便饭罢了,你瞧瞧谁家不会做这个。”丁红梅摆摆手,唇角始终是扬着的,纪舒愿瞧见后继续夸赞道,“娘也添了我往常放的调料,可比平时味道不一样的多。” 夸赞丁红梅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纪舒愿自个儿在这儿孤只单影的,平常有项巧儿在,即便他不讲话,项巧儿也会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可这会儿…… 纪舒愿瞧瞧身侧哄孩子的项妙儿,在灶房烧火的项长栋、以及煮饭的丁红梅,他觉着他应当在躺椅上,抬头仰望天空,瞧着星星时不时吟诗一首。 第139章 烧烤 项祝回家时, 几人都已吃了饭,纪舒愿沐浴后躺在床榻上,烛火未熄, 映出他百无聊赖的面容。 他竖起耳朵,听着院里的声音, 推门声、锁门声以及逐渐变近的脚步声,纪舒愿眼眸盯着门口,瞧着项祝推开屋子的门。 “怎的还没睡?” 项祝刚进门, 便与纪舒愿对视一眼,他探着头, 瞧着还有些偷偷摸摸, 他走进屋,阖上门,把一袋糕点放在桌面上。 “等夫君回来,不抱着夫君我睡不着。”纪舒愿打了个哈欠, 并未告知项祝他睡不着的真正缘由。 他还是有些舍不得项巧儿的。 项祝朝他笑了声,伸手揉了下他的发丝:“这么黏着我?我先去沐浴更衣。” “哦。”纪舒愿应一声,继续侧头去瞧,整个人神色恹恹的, 项祝捏捏他的脸,向他解释道, “我今儿不是故意不让你送巧儿的。” 算上去也确实是他的事儿, 要不是他做那事儿,纪舒愿也不会被累得够呛,一躺下去就睡着,继而错过了送项巧儿上轿。 纪舒愿瞥他一眼,挥开项祝的手指:“一身汗味儿, 夫君还是快些去沐浴吧。” 他今儿忙活了一天,虽说没抬轿子,但往屋里搬时,他还是帮了忙,他跟丁睿都累得够呛,待结束后,丁睿坐马车回了成条县,项祝则独自回了家。 “确实出了些汗,但你得先保证别气,我才能去沐浴。”项祝松开手,继续盯着他。 纪舒愿翻身背对着他:“我就气,夫君做了这事儿就应当知晓我会气。” 知晓是知晓,但他还未想好要如何去哄他,项祝凑近纪舒愿脸颊,向他抬了抬手:“不如这样,待你生孩子时,也不让巧儿来,如何?” “不如何?”纪舒愿猛地转过头来,他这话的意思分明是让他反省,谁知他竟把事儿抛到项巧儿头上了。 这事儿跟她无关,不过也不全是项祝的错,纪舒愿翻过身来,伸腿踢了踢他的腰:“我生孩子时,还是夫君不来为好。” “这怎么能行,我是孩子的爹,我自然要瞧着的,我得帮你端茶倒水,送吃食之类的,娘那会儿肯定得顾着孩子,我就顾着你……” 项祝确实急了,从他讲话的语速就能听出来,纪舒愿伸手挡住他的唇,阻止他出声:“知晓了,夫君,我方才的话是在说笑,你还是快些去沐浴吧。” “不气了?”项祝嘟囔着,纪舒愿勉强听懂了他的话,“不气了。” 暂时先放他一马,规矩不让有孕之人去,毕竟不能不守规矩。 项祝松了口气,挺直腰噤声,纪舒愿也松开捂住他嘴的手,摆手示意他赶紧去沐浴。 他动作还挺麻利,没过一刻钟便换了衣衫回了屋。 项祝爬上床榻,伸手刚想抱纪舒愿,却被手肘顶住胸口,纪舒愿转头瞧他一眼:“别抱我。” “方才不是说不气了吗?”项祝握住他的手肘往侧边挪,另一只手将他揽进怀里。 说不气他就信,还真是天真,纪舒愿冷哼一声:“方才是方才,我这会儿又气了,你还不准我气了?” “准,你爱气就气,可方才不是还说不抱着我睡不着吗?可别耽误了歇息,不然明儿会头痛的。”项祝额头贴在他脊背上,向他说着。 纪舒愿翻身抱紧项祝的腰,闷声开口:“往后家里没有项巧儿闹腾,我还有些不习惯。” “我也是。”从项巧儿出生以来,两人就从未分开过,项祝也有些舍不得,但他是男子,哼哼唧唧成何体统,即便不舍也只能压在心底。 纪舒愿抬眸瞧项祝一眼,他正拍着他的后背,面上也满是担忧,项巧儿的性子不算好,他还真怕周敬突然变卦,不对她好了,这样一来,可就只能吃亏了。 “还是想些好的事儿吧,巧儿如此聪慧,不用担忧她。”这会儿变为纪舒愿安抚项祝了,他说完笑了声,朝项祝挑眉,“今儿晚饭娘给我做了番椒炒肉,娘还给你留了些呢。” “周家管了饭,我吃好才回来的。”项祝凑近他闻了闻,“没有番椒的味道,张嘴让我尝尝。” 他方才都洗漱过了,口中肯定早就没了味道,不过纪舒愿还是张开嘴,一下咬上项祝的嘴唇,项祝按着他的脖颈,将他还未出声的笑堵在口中。 往常闲暇时还能跟项巧儿说些话,这会儿纪舒愿只能去地里瞧瞧,菜都种活了,即便这会儿还未生虫,但还是得提前防着,待项祝卖猎物归家后,纪舒愿跟他说了声。 午后吃过饭,纪舒愿指挥着,项祝扛着扁担,两个木桶里装了不少草木灰,怕被风吹跑,纪舒愿特意在木桶上方压了两块木板,他手中拿着锄头,跟着项祝一块儿去往地里。 这会儿地里风不大,日头倒不小。 项祝转头看向纪舒愿:“舒愿你往阴凉地儿坐,我来洒草木灰就好。” 他先把木桶放在地上,将往常坐的那个木桩搬到树荫底下,朝纪舒愿扬了扬手。 纪舒愿没过去,他蹲下用锄头耧了下地,向项祝喊了声:“快些吧,你来撒我来耧地,这样能更快些,看着些,别撒到菜芯儿了,若是撒到菜芯里,这菜会枯萎。” “你真不过来?”项祝把水壶放在木桩上,没应纪舒愿方才的话,而且直接询问他是否要歇着的事儿。 他要是想歇着,今儿就不会过来了,纪舒愿拎着锄头,稍稍弯腰,将地上的土耧散,又抬眸瞧项祝一眼:“夫君还撒不撒啦?” 撒是得撒的,可项祝想让纪舒愿过去坐着,一会儿丁红梅跟项长栋肯定也会过来,若是让爹娘瞧见纪舒愿在地里干活,项祝长八张嘴都说不清楚。 “待会儿爹娘来了。”项祝提醒他。 纪舒愿应一声:“我知晓,爹娘来了之后就让他们在一旁歇着,我继续用锄头耧地。” “说反了吧你。”项祝曲起手指,轻轻敲一下他的额头,从他手中夺过锄头,结结实实地按在地上,纪舒愿拉都拉不动。 直到丁红梅跟项长栋走到地里,纪舒愿才松了手,被丁红梅叫过去,老老实实坐在木桩上看顾着孩子,项祝指指地上的木桶,让爹娘两人撒草木灰,他弯腰耧地。 蹲着撒草木灰和弯腰耧地,还是耧地更费力些,没过一会儿,纪舒愿便瞧见项祝直起腰,手掌按了按后腰的地儿,弯腰时辰太长,腰确实会受不住。 在他瞧过来时,纪舒愿向他勾了勾手。 项祝拿着锄头走到他面前,指了指腰间的帕子:“想帮夫君擦汗?” “不是。”纪舒愿摇摇头,但还是抽出帕子,将他额头上的汗渍擦掉,另一只手则按压着他的腰,“是不是腰痛?我来帮夫君按按。” 纪舒愿边说边帮项祝按着,根本没给他拒绝的机会,不得不说,确实有些用处,方才的酸痛缓解了些,项祝不由得直了直腰。 “若是伤了腰,夫君可就得卧躺在床榻上了,房事肯定就不行了。”纪舒愿小声嘀咕着,原本觉着心里暖暖的,听到这话项祝面色一滞,转头瞧过去。 纪舒愿低着头,仿佛并不知晓他方才说的话已经被项祝听到。 “舒愿方才说什么?”项祝仔细瞧着他。 “什么?我方才并未讲话。”纪舒愿满目茫然无措,睁着眼睛说瞎话。 瞧着他的表情,项祝也无奈的很,他用指节蹭了蹭纪舒愿的脸:“别说腰伤了,就算腿伤了我也能让你──唔唔唔……” 话被纪舒愿的手掌堵在口中,他抬眸瞧一眼丁红梅和项长栋的位置,又与孩子对视过,这才向项祝说着:“夫君讲话如此大声,还真不怕被爹娘听着,而且孩子还在这儿呢,他听不得这话。” “无妨,他听不懂,我方才并未直接说出来。”项祝还挺骄傲,纪舒愿轻呵一声,松开按着他腰的手,一掌拍在他的后腰去,“按完了,干活去吧。” 项祝应一声,拎着锄头回了地里,就算项祝扛得住,丁红梅和项长栋也扛不住,菜也不着急防虫,几人分几日才将草木灰撒完,过后一日,便是项巧儿回门的日子。 第174章 一早纪舒愿还未醒来,便听到院里传来扫地的声响,他翻过身抱紧项祝,把脸埋在他怀里,扯过他的手压在耳朵上。 今儿项祝不去狩猎,回门他自然得在家,待项巧儿带着周敬回来后,他得仔细瞧瞧两人,主要得瞧周敬与往常对项巧儿是否有所不同。 察觉到纪舒愿的动作,项祝掀起眼皮,手掌轻微往上抬了点:“应当是娘在院里扫地。” 家中是要打扫一遍,可这会儿也太早了,纪舒愿倒也能理解,丁红梅应当是知晓今儿是回门日,有些睡不着,这才干脆起身扫地了。 纪舒愿合着眼皮,闷闷应声:“困。” “我去跟娘说说,你先松开我。”项祝拍拍他的手臂,让他松开手。 纪舒愿松开手,项祝趁机起身下床榻,把床帘拉好,遮住窗户透过来的光亮,穿好衣裳后蹑手蹑脚走出屋子。 隐约能听到两人的讲话声,但纪舒愿这会儿困得很,并未听清便又睡了过去,待他再次醒来时,院里一片安静。 他穿好衣裳走出去,瞧见项祝正坐在院里,手中拿着一把葵花籽正剥着,听到他推门的动静,项祝“诶”一声:“醒了?” 纪舒愿这会儿还没缓过来,脑子还晕乎着,半晌才点了点头,项祝已经走到他面前,揉了两把他的脸,让他清醒些。 虽说动作有些粗暴,但确实有用处,纪舒愿没方才那般困了,他走到井边,洗漱过后,桌面上已经摆好了吃食。 瞧着不像是他一人的。 不久,丁红梅和项长栋带着孩子从屋里走出来,项祝这才递筷子给纪舒愿:“吃吧,应当有些饿了吧。” 纪舒愿这才去看时辰,原来还未到辰时,难怪几人都还未吃饭,他吃了半个窝窝头,又喝了一碗稀饭,待吃过饭后,他躺在躺椅上,跟项祝一块儿等着项巧儿回门。 刚过完年那会儿种的向日葵早就成熟,前些日子丁红梅炒了下,这会儿项祝正嗑着瓜子,不过只是把皮剥掉,连同方才他刚醒来时瞧见的,一同递到纪舒愿手边。 “吃吧,但不能吃太多,吃多了容易口干。”项祝说完,又继续去剥瓜子。 一个个吃有些不过瘾,纪舒愿干脆直接将纸上的瓜子倒进手掌,塞进口中咀嚼着,项祝瞧见他这动作,无奈摇了摇头:“要是你这样吃,我得剥到何时才能赶上你。” “那就剥快些,夫君动作太慢了。”纪舒愿边说边摇头,眸光还往下瞟。 项祝放下瓜子,刚想教训他一番,便听到一阵敲门声,以及项巧儿喊人的声音。 “爹娘、大哥大嫂,开门呀。” 项祝收回动作,把方才剥好的几个瓜子递给他,低声说道:“夜间再收拾你。” 随后边应声边走到院门,把门闩抬起来,项巧儿当即冲过来,一把抱住项祝的肩膀开始哭。 不像是装的,不仅有声儿还有泪。 “大哥,我好想你……” 院里的动静将丁红梅和项长栋引出来,丁红梅瞧见项巧儿的模样,心疼的不行,她快步走过来,将项祝推开,一把抱住项巧儿:“怎的了?是不是受欺负了?跟娘说,娘得好好替你找回公道。” 院里哭声哽咽声此起彼伏,纪舒愿瞧着周敬满脸无措,朝项祝使了个眼色,让他将周敬拉进院里,阖上门。 项祝照做,待项巧儿坐在椅子上时,才总算是不哭了,这才向丁红梅解释着:“娘,我无碍,我方才就是有些想娘了,周郎和母亲都对我很好。” 眼眶的泪还未擦干,项巧儿这会儿面颊上又泛起红来,丁红梅轻笑一声,放心不少,方才她一进来就哭,可把她担忧坏了。 “无碍就好。”得知她无碍,丁红梅这才有空转身瞧周敬,他带来的东西已经放在桌面上,除了吃食外还有活鸡活鱼,正在地上扑腾着。 “老大去拿个桶来,把鱼养着,鸡就丢在院里。”鸡不能跟他家的鸡放一块儿,不然的话肯定会打架。 项祝应了声,纪舒愿也跟在他身后去找木桶,眸光时不时往院里几人身上飘。 “瞧什么呢?”项祝把木桶拿出来,去井边打了水,把鱼身上的绳索解开丢进木桶中,虽说还能游,但也已经半死不活了,都能瞧见翻肚了。 “看看周敬,娘说他他就仔细听着,并未有不耐烦。”纪舒愿说着,一转头,便瞧见木桶里的鱼,他“诶”一声,“这鱼翻肚了,不能放太久了,还是杀完剁块炸了吧,这样还能放些日子。” 天还热着,若是把这鱼就这样放着,说不准还能放臭,幸亏只买了两条不大的鱼,恰好一条用来炸鱼块,一条用来做整鱼。 “待会儿就能吃了。”纪舒愿有些想吃,想来他身子还挺好的,并未有孕吐的反应,吃食倒是委屈不了自个儿。 项祝跟丁红梅讲过,两人都觉着纪舒愿说的有理,于是项祝直接拿过剪刀,走到井边把鱼鳞刮了,又将鱼开膛破肚。 “这回怎的不说让我离远些了?”上回杀兔子时,项祝还出声不让他瞧,这回倒没吭声。 项祝没抬头:“就算不让你瞧你照样得瞧,也无碍,我孩子自然得见识多些东西,若是姐儿哥儿我也得教他们狩猎,见血之事往后还多着呢,先瞧瞧也无妨。” 他的话让纪舒愿听得很是满意,这样才对,无论是哪个性别都一视同仁。 “也得问问孩子愿不愿,若是不愿你可不能逼着他们学。”纪舒愿叮嘱他。 项祝应一声:“知晓了,反正你说了,总归会生个男子的,肯定会有自愿学的孩子。” “那可不一定。”纪舒愿低声呢喃着,项祝轻嘿一声,“嘘──你可别说中了,若是都不想学狩猎,我这手艺要教给谁?总之,我会将他们都送进学堂,学好了便去考科举,若是学不好便归家跟我学狩猎的法子,要不往后成家了得饿死。” 是得学个手艺,项祝想得还挺长远。 纪舒愿点头:“知晓了,那就听夫君的。” 他俩在这边儿讲着往后孩子上学堂的事儿,另一边儿丁红梅可严肃的很,她瞧着周敬的模样,又抬眸看项巧儿一眼:“这几日如何?在家中都做了何事?” “也没做旁的事,就是跟母亲一块儿去了集上的摊子。”项巧儿向丁红梅说着。 “累得慌吗?” 项巧儿在家中虽说也干活,但她还从未顾过摊子,丁红梅不由得多问几句,听到她讲了每日洗豆子、磨豆粉的话,便叹了口气,将纪舒愿叫过来。 纪舒愿刚跟项祝商议好,一抬头便听见丁红梅叫他,她走到桌子旁坐下:“娘有事儿要问我?” “你上回说的那些简单的方子这会儿能教给巧儿吗?”丁红梅小心询问着,若是纪舒愿不愿也无妨,她并不觉着一定要让他教些什么。 “自然能给。”纪舒愿应声,丁红梅这会儿向他解释一番,他这才知晓,原来周大娘摊子卖的是豆面饼,除此以外就没旁的了,难怪赚不着银子呢。 豆面饼做法可有些麻烦,不仅得洗豆子,还得用石磨磨成粉,再和成面糊,倒进锅里烙成饼拿出来卖。 项巧儿应当没跟周敬讲过,他听到这话后还有些诧异,纪舒愿便瞧项巧儿一眼,又朝她示意一下。 她懂了,随即转过身向周敬说了这事儿,周敬听到后,自然是欣喜的,能被纪舒愿教做吃食他荣幸至极。 “那就劳烦大嫂了。”周敬说着,向他鞠了一躬。 他这礼有些大了,纪舒愿向他点头,便向项巧儿说着有关烧烤的法子:“你就找几根竹节,将它削成木棍,把土豆红薯切成片,肉切成小块,一个个往上串,在炭炉子上放个架子,放上面烤……” 纪舒愿说完后,拿过纸张,将架子的模样画出来推到周敬面前:“你带着这纸张去找铁匠,让他照着上面的铸铁就是。” 周敬接过看了一眼,项巧儿瞧他这模样便知晓他没看明白,她抬手拍了拍周敬的手臂,向他说着:“那铁匠都知晓的,大嫂在他那儿做过好几样从未见过的东西,他都认得大嫂的画了。” 被她这样一说,纪舒愿觉着也是,那铁匠应当已经知晓,有家人总是拿着不知何物的纸张来,总归是赚银子的,他也并未多问,做好收了银子就与他无关了。 “还有干料。”纪舒愿又拿过一张纸,把干料所需的调料全部写出来,最重要的便是番椒与梅子,番椒晒干后磨成粉,梅子挤出汁水。 调料的法子也写好,纪舒愿递给项巧儿时还是有些不放心,他转头叫项祝一声:“夫君,我能去周家一趟吗?” 话音刚落,纪舒愿还未全部讲明白,项祝就出声否决:“不能。” 他想去瞧着他们做吃食,这样才能好好教一下,纪舒愿知晓项巧儿煮饭有些不熟练,光是对着他写的调料,或许会弄错,而且烧烤得把控火候,若是稍有不慎,肉菜就会被烤糊,那样就都不能吃了。 第175章 他觉着还是先教周敬更好,他瞧着比项巧儿靠谱些,但在教他之前,更重要的是让项祝同意他去集上才行。 “我怕他们做不好,那样的话,吃食就要丢了。”纪舒愿走到项祝身侧,看着他杀鱼,眨着眼眸瞧着他。 项祝有些受不了他这幅样子,他别开脸:“别这副模样,你上回腿疼脚疼又忘了?当真是不长记性。” 他说着看向丁红梅:“娘,舒愿这会儿不能去集上,太远了,即便坐马车我都觉着有些太过颠簸,这阵子就让巧儿他们先卖着原先的吃食,待生了孩子后再让舒愿去教。” “等我生了孩子都何时了,太晚了,而且我觉着坐马车也不错,并未有夫君说的那样颠簸。”纪舒愿眨着眼睛瞧项祝,甚至想要伸手拉他的胳膊。 他胳膊上都是鱼扑棱溅出来的水,闻着还有些鱼腥味,项祝不想让纪舒愿碰:“别碰,我衣裳上都是鱼腥味儿。” 纪舒愿不管,装没听见,捏着他的衣裳:“夫君就让我去吧,坐马车不过一刻钟便能回来,我也不觉着颠簸,哪儿就这么娇气了。” “村里没有马车,从这儿走到集上这段路你不嫌累吗?”项祝还是不愿,且试图说出事实让纪舒愿不再执拗。 纪舒愿一听,抬眸瞧项巧儿一眼:“让巧儿从集上租赁辆马车来接我不就好了。” “就是,而且也不用租赁。”项巧儿附和道,“周郎家中有辆马车的,往日买的豆子有些多,母亲又搬不动,干脆就买了辆马车来运货物了,就是马匹有些年老,走得有些慢。” 竟如此巧合,项祝听着有些不信,他看向周敬,还未询问,他便点了头:“大哥,家中的确有辆马车,明日我跟巧儿一同来接大嫂,大哥就放心吧。” 众人眸光全部落在项祝身上,纪舒愿瞧见他沉沉叹出一口气,半晌后开口:“罢了,既然如此舒愿便去吧。” 纪舒愿点头,并未移开视线,项祝瞧着他的目光,扬唇一笑:“我也得跟着去。” 他早就知晓项祝会这样说,纪舒愿笑出声来,松开手洗干净,又指了指盆里的鱼:“夫君快些吧,再不弄好它就要活过来了。” “怪谁啊,方才非得跟我说这么些话,这会儿又嫌我慢了。”要不是占着手,项祝已经捏上纪舒愿的脸了。 纪舒愿不语,始终笑着,瞧着比方才高兴的多。 第140章 卷饼 “我要吃糖醋鱼。”纪舒愿坐在灶房门口, 指挥着项祝做鱼,项巧儿跟丁红梅聊了会儿,也搬着椅子坐在纪舒愿身侧。 灶房里忙着, 周敬也不能在院里闲着,他坐在灶膛前, 拿起木柴烧火,项祝瞧他一眼,只说了句“火烧小些”, 便继续揉着鱼。 “对,就是这样, 夫君要使点劲儿, 才能让鱼被调料浸透。”纪舒愿瞧着他按鱼的动作,很是满意,待他熟练后便不再管他,转头向项巧儿挑眉一笑。 他这笑有些令人惧怕, 项巧儿身子后撤些:“大嫂怎的这般瞧着我。” “与周敬相处的如何?”纪舒愿不怀好意地笑,项巧儿瞧他的表情便知晓为何意,她低下头,耳尖泛红, “大嫂……” 看样子相处的不错,既然如此, 纪舒愿就不再多问:“相处的不错就行, 他娘对你如何?有没有难为你?” “没有,母亲对我很好,将我当成了自家人,也没让我干活,这两日去摊子上还是我主动说的, 她本没想让我去的。”项巧儿向他说着,“但生意确实不好做,比起豆面饼,旁人更爱吃旁边摊子的豆腐。” “豆面饼几文钱一张?” 不知纪舒愿问这个做什么,但项巧儿还是告知他:“三文。” 难怪呢,豆面饼卖的也不便宜,且只能用来饱腹,吃窝窝头也是一样的,豆腐的话还能做菜,自然是豆腐卖的更好些。 “无妨,你将我写的那个法子弄好,绝对比豆面饼卖的好。”纪舒愿对烧烤还是挺有信心的,别说这会儿了,他在现代吃那么多年都吃不腻。 “我觉着也是,虽说从未这般做过,但听大嫂说的,我就觉着肯定好吃得很。”项巧儿也点头,“今儿回去后我便让周郎把架子的图纸给铁匠,让他尽快做,大不了加些银子,明儿接大嫂过去时,应当就能直接用了。” 除了架子外,吃食也得备着些,纪舒愿带着项巧儿走回桌前,又将所需的食材告知她,让她提前买好,或者明儿他俩一块儿去集上买。 “还是我接了大嫂后一块儿去买吧,我们不知要怎么挑。”项巧儿怕买不好,还是让纪舒愿去才更放心些。 “也好。”恰好明儿去周家会路过集上,到时就直接过去买就好,顺路也不算太麻烦,纪舒愿点头应了,两人又继续回到灶房前坐下。 吃过饭没待多久,项巧儿跟着周敬一同回了家,知晓她过得不错,即便丁红梅很舍不得,但也稍微放心了些。 翌日一早,纪舒愿醒来时项祝已经上了山,待他吃过饭后,门口传来一阵车碾声,丁红梅过去把门打开。 周敬驾着车,项巧儿掀开车帘子下了车,抱住丁红梅,这回没再哭,而是笑着往院里探头:“大嫂,赶紧的吧。” “别催你大嫂。”丁红梅拍两下她的脊背,让她松开,走到院里拉着纪舒愿的手,将他带到车前,又叮嘱一番项巧儿,“你得护着点你大嫂,别磕着碰着了。” “我知晓的。”项巧儿拉着纪舒愿上马车,丁红梅在后面扶着,当他俩上车后,丁红梅又向周敬叮嘱过,这才摆手道别。 马车内座子上放了软垫,并未感觉太颠簸,纪舒愿坐在一侧,伸手把马车上的窗户掀开。 辰时风微凉,吹得纪舒愿很是舒适,他靠在靠背上,瞧着项巧儿询问:“拿银两了吗?” “拿了。”项巧儿从怀里掏出钱袋,朝纪舒愿晃了晃,又低声跟他说,“大嫂,他的银子都给我管着呢。” “有没有听娘的话,你的礼金呢?”纪舒愿怕她把自个儿的礼金也算在两人存的银子里,特意提醒她一声,“这银子可不能用。” “我知晓,我没用,那会儿买嫁妆时,娘就把银两存在钱庄了,我把银票放在嫁妆箱子底下压着呢。”项巧儿哼了声,仰头朝他挑眉一笑。 还挺骄傲,不过也是,嫁妆箱子钥匙在纪舒愿手中,要是拿还得经过他同意,确实挺让人放心。 街两侧满是卖菜的人家,地上铺着布,菜整理摆放在布上,纪舒愿走在侧边,项巧儿握着周敬的手停在菜前。 “买些蘑菇和番椒……”纪舒愿一口气说了五六种素菜,项巧儿通通应了,她蹲下来,挑了一筐菜,给了银子,周敬提着竹筐,三人又一同去了肉行。 虽说猪牛肉串更香些,但肉太贵,就算烤好后客人也会因价钱退缩,干脆就买鸡肉好了,不仅便宜,也是个荤菜。 纪舒愿走到鸡肉摊子前,挑了几块鸡胸肉,挑完后他朝身后瞧了眼,项巧儿立即上前一步,将银两掏出来,又接过肉放在竹筐里。 带着吃食回到家时,周大娘正把豆子往石磨里放,听到推门的动静后,她转过头,瞧着纪舒愿。 昨日周敬已经跟她讲过,项巧儿大嫂今儿会来教他们做吃食,她知晓豆面饼卖的不好,可她不会做太多吃食,听到这话,她自然很是乐意。 “来啦,累得慌吗?” 她放下手中的豆子,把手上的水擦到围裙上,擦干后走到纪舒愿面前,握着他的手让他坐在椅子上,又帮他倒了杯茶:“你瞧瞧真是麻烦你了,怀着孩子还让你来这儿教我们做吃食。” 周大娘有些太过热情了,纪舒愿干笑两声,想抽回手,又担忧如此会不会她会生气,只能任由她捏着。 “母亲待会儿再与大嫂说话吧,我们得来先把菜洗好,娘也得把豆子磨好。”项巧儿瞧出纪舒愿的不自在,示意周敬说出这些话。 “你先待这儿歇着,我们弄好再叫你。”周大娘叮嘱一番,松开纪舒愿,应一声后走到石磨旁,把方才没放完的豆子放到石磨里,周敬握住石磨把手磨豆子,周大娘则去项巧儿身侧,跟她一块儿洗着方才买来的菜和肉。 三人都忙活着,纪舒愿自个儿歇着也不好,他叫一声项巧儿,向她询问着竹条的事儿,要是烧烤的话,自然得用木棍把吃食串起来。 “弄好了。”项巧儿说着走到灶房,拿出筷笼,筷笼里都是竹条削成的小细棍,昨日纪舒愿说过,比筷子细点就好,他们做的还挺不错,一头尖一头钝,刚好能用尖头来穿菜和肉。 纪舒愿拿出一根签子:“得把签子一分为二,一些用来串素菜,另一些用来串肉。” 虽不知每何要这样做,但纪舒愿说的肯定是有道理,项巧儿点头应一声,从筷笼里掏出来一些,搁在一旁:“这些用来串肉好了。” 主要是生肉不能跟素菜用同根签子串,若是解释的话纪舒愿怕项巧儿听不懂,也幸亏她没多问,直接就把签子拿了出来。 第176章 洗干净的菜拿到灶房,纪舒愿站在一旁,指挥着项巧儿切菜、切肉丝,等她切完之后,周敬也磨好豆子,让周大娘和面。 把切好的菜搬出来放在桌面上,纪舒愿拿起签子,把土豆片从头扎进去,折一下又从尾巴扎出来。 “这样就好了,一根签子上扎三片。” 这土豆不小,切成的片也挺占地儿,纪舒愿捏着下巴思索着:“三片儿确实有些少了,那就只买一文钱,肉串一根签子上串五块,卖三文钱。” 纪舒愿将价格定下,又抬头向周大娘询问一番:“大娘,这价钱应当不算太贵吧?” “不算,我这豆面饼都能买三文钱,更何况你这是肉,卖三文也属正常。”周大娘点头笑着,眸光瞧着石磨的地儿,拧着眉满面愁容。 纪舒愿说着她的视线瞧过去,看到石磨后沉默半晌,她应当是在担忧豆面饼往后要怎么办。 只卖烧烤的话也有些单调了,往常买些回家做菜还行,可要是直接想吃的话,大概会有些油腻,毕竟是用烤的。 他沉吟片刻,猛地抬眸。 “周大娘,您这豆面饼也随着一块儿做就是,到时就卖卷饼,将烧烤卷进饼里,能直接管饱,若是不想吃饼的话,就单独卖烤串也可。” “还能这样售卖吗?”周大娘听着他方才的话,有些不确定地询问。 “当然,好吃就行,还非要说出个一二来吗?”纪舒愿也很是喜爱卷饼,但他还未吃过豆面饼,也不知味道如何。 他说着动了动喉结,咂了咂嘴。 项巧儿瞧见他的模样,轻笑一声:“大嫂是不是也想尝尝豆面饼,母亲做的豆面饼可好吃了。” 周大娘连忙摆手,随后转头瞧着纪舒愿:“要吃吗?一会儿就做好了。” 纪舒愿是真的想尝尝,他都教给他们如此贵重的法子了,吃一张豆面饼应当不过分,将自个儿说服后,他当即点了头,也不客气:“要吃。” 周大娘笑着和周敬去烙饼,纪舒愿则继续跟项巧儿在院里串菜,等把菜串好后,周大娘已经烙好了几张饼,怕纪舒愿不方便拿,她把饼切成小块放在碗里,给他拿了双筷子。 纪舒愿本以为会是那种硬的面饼,可吃着软软的,应当是在面里放了酵子,总之比他猜想的饼很好吃些,用来卷烤串的话更受人喜欢。 铁架子已经拿回来,尺寸与锅炉相符,恰好搭在上面。 “这会儿天热,直接在家中烤好再带去摊子也好,若是天冷的话,可就不能这样做了,不然等你到摊子时,炸串早就已经凉透了。”纪舒愿叮嘱着,又指挥周敬把锅炉里的炭火点着。 等炭火烧起来后,纪舒愿拿着串好的签子放在铁架上,边烤边跟他们说着烤菜烤肉过程中要注意的事儿。 土豆片上刷了一层油,随即又洒上提前配好的调料,待土豆片烤到两面焦黄时,就说明已经烤好,纪舒愿瞧一眼两人发亮的眸光,并未思索太久:“不如这三片咱们仨一人一片先尝尝?” 他说完这话,面前的两人也立即点头,伸手把一片土豆拽下来放进嘴里,瞧着两人的脸色,纪舒愿觉着味道应当是不错的,他张口把土豆片撸下来,边嚼边点头,他果然还是最爱土豆的。 这会儿只是尝尝,但当纪舒愿将烤吃食的活儿转交给项巧儿后,吃食便不再是他们自愿吃的了。 纪舒愿瞧着面前烤糊一半的土豆,伸手把一半掰掉,向项巧儿夸赞着:“已经不错了,这回只糊了一半,下回肯定就好了。” 即便瞧着像是夸赞,可项巧儿听着总觉着不太舒服,她瞧周敬一眼,示意他站过去:“夫君,我觉着还是你来烤吃食为好,我就收银子或者在一旁帮客人卷饼。” 项巧儿边说边后退,周敬无法,只能走过去占了她方才的位置,又转头瞧着纪舒愿:“大嫂还有什么要叮嘱的吗?” 休息火候、及时翻面,这两句话方才已经说过了,纪舒愿沉默半晌后出声:“记着收摊后将锅炉里的炭火灭了,不然就得浪费了。” 这话倒说得有理,炭火只能烧不久,若是没用时也烧着,岂不就相当于用了。 “我绝对会记着呢,夫君也记着,母亲也记着。”项巧儿转了个圈,让他们三人都记着,继续看着周敬烤吃食。 不得不说,周敬确实比项巧儿学得好,他第一次就没烤糊,上面的焦黄与方才纪舒愿烤的相差无几,他在上面撒了调料,走到周大娘身侧,让她先尝尝。 “哎呦,这是售卖的,我们怎么能吃呢。”周大娘摆摆手,明显不想去吃,周敬轻嗐一声,“娘,你就吃吧,土豆也不贵。” “是啊大娘,我们方才都偷吃了的,若是您不吃的话,我们待会儿可就真没脸偷吃了。”纪舒愿低声说着,越说头低得越狠。 做饭尝味儿是常有的事儿,周大娘也没觉着有何不可,但在看到纪舒愿垂头的模样,她立即出了声,接过周敬手中的烤串。 “那我便接着了,愿哥儿这会儿饿了吗?我先去煮过粥,咱吃完再去摊子售卖。”他毕竟怀有身孕,可不能饿着,于是周大娘便将收摊后的饭提前到出摊前。 纪舒愿知晓出摊得赶在饭点,这眼瞧着就要到饭点了,得尽快去摊子才是,他刚转过头,想让周大娘等回来再煮饭,还未出声便听到她问:“愿哥儿要不要喝甜稀饭?” 甜稀饭,听着味道就不错,纪舒愿点头应了声,瞬间忘了方才要提醒她的话。 稀饭里不止放了红薯,还有扁豆,每人碗里都放了一小块老冰糖,桌面上放着酱豆和豆面饼,纪舒愿方才已经吃过豆面饼,这会儿已经不太饿了。 他拿过一小块夹了酱豆,边吃边喝甜稀饭,吃得饱饱的,才跟着两人一块儿去了集上。 还未抵达,纪舒愿便瞧见站在墙根的项祝,他扬了扬手,未出声就被项巧儿抢了先。 “大哥,这儿──” 项祝转过头,瞧见几人后走过来,手里拿着布袋,身后还背着弓箭,一瞧便知晓是刚狩猎而归。 “这会儿要去摊子了?”项祝询问项巧儿,眸光始终落在纪舒愿身上,边问边走到他身侧,“怎的这会儿出来,饿不饿,咱先去吃口饭去?” “不饿,方才在周家吃过了。”纪舒愿向项祝说着,“毕竟是卖吃食,自然得在饭点出摊。” “你要跟着去吗?”项祝问。 纪舒愿点头:“要去,我得瞧瞧客人爱吃些什么,往后的日子,那样东西便稍微备的多些。” 听着像是个正经借口,项祝伸手扣住他的手指:“知晓了,我随你一同去。” “夫君不饿吗?要不夫君先去吃些东西,待吃完我们应当也卖完了,到时再一同回家。”纪舒愿也有些担忧项祝,猎物一定早就卖出去了,他就站在这儿等他,肯定饿着肚子呢。 “不饿。”项祝摇头,凑到他脖颈低头嗅一下,“身上满是炭火的味道,你方才碰炭火了?” “我没碰,我之前把吃食翻了个面,炭火是周敬烧着的。”纪舒愿匆忙向项祝解释着,怕他觉着自个儿烧了火,闻了烟。 眼瞧他总算松了口气,纪舒愿也不再多说。 周家的摊子在巷子里,侧边满是售卖吃食的,包子面条冒出腾腾热气,男女摊主都吆喝着,人也不少。 虽说豆面饼不怎么好卖,但总归有懒得做饼的人,周大娘应当是认得他,两个豆面饼只收了五文钱。 在周大娘给他拿豆面饼时,纪舒愿示意项巧儿,她立即出声,拿过侧边放着的烧烤:“叔,吃烤的吃食吗?素菜一文钱就能买一串,卷在豆面饼中当真是香的很……” 她边说边比划着,这客人被她的描述吸引到,还真买了一串,项巧儿接过一文钱,示意周敬帮客人把吃食夹在豆面饼里。 客人拿过后率先咬了一口,顿时觉着有所不同,他每日买来豆面饼就是来当饭吃的,也懒得炒菜,回到家中最多往上面涂一层大酱。 里面夹着的菜味道挺香,夹在豆面饼里都能直接省去大酱了,他边咀嚼边转过头来,把另一个空的豆面饼递过来,又掏出三文钱:“这个饼里夹鸡肉串。” “得嘞。”项巧儿应一声,再次接过银两,周敬也很是利索地将烤鸡肉串夹到饼里,卷好递给客人。 瞧着客人远去的背影,项巧儿转头看一眼纪舒愿:“大嫂,今儿当真是开门红。” “是个好兆头。”纪舒愿也觉着今儿生意肯定不错。 许是闻见他们这儿味儿香,有一人并未买饼,直接买了肉菜各一串,边走边吃着,这般自然会被旁人瞧见,如此便会有人询问他卖烤串的地儿在哪儿。 香味满大街飘着,没一会儿就有不少人挤在摊子前。 怕纪舒愿被挤到,项祝护着他往后撤了撤,瞧着周家摊子前的客人,纪舒愿很是高兴:“如此一来,巧儿就能赚到更多银子了。” 第177章 “若是银子被周大娘要走了呢?”项祝不是故意打击他,而是说着自个儿的猜测。 他还不知周敬把银两都给巧儿放着的事儿,纪舒愿轻笑一声:“肯定不会,周家就只有周敬一个独苗苗,怎的还会要巧儿的银子,不止如此,往后周大娘的银子也会落在巧儿手中。而且,巧儿跟我说了,家中的银两都交由她管着的。” 前面都是虚话,最后一句才最重要,项祝听到后便不再多说,能把银子都给内人管着的,怎会是心思重的人,譬如他,就对夫郎很是喜爱。 “由她管着就好,就怕有些男子心里有鬼,自个儿偷摸藏点,不过像我就不同了,我可是永远只对舒愿一人倾心……啊──” 纪舒愿松开脚,手指轻轻拽着项祝的衣裳:“夫君,你方才在说什么偷摸藏点。” “藏点吃的罢了。”项祝龇牙咧嘴地跳着,脚只是被纪舒愿轻轻踩一下,当前不过是警告罢了,他自然不敢吭声了。 纪舒愿知晓他所说的,男子本性,他虽然担忧项祝不会如此,但对周敬却不甚了解。 他盯着周敬的背影,思索着要如何委婉地告知项巧儿注意些。 “别瞧了,他能有我好看?怎的不看我反倒看他了呢?”项祝探出头,挡住纪舒愿的视线,眼眸中含着笑。 纪舒愿靠在墙壁上:“我只是在思索着要如何跟巧儿说,若是直接说让她注意着周敬,她说不准会觉着我们队周敬不满。” 这还真是个事儿,纪舒愿有些伤脑筋。 “无妨,交由我就是。”项祝拍拍胸脯,将他揽进怀里又问他,“站着腿脚会不会难受?” 前阵子腿脚肿的事儿纪舒愿还没忘,即便当时喝了汤药已经消肿了,可每当他走太多路,还是会发肿。 “不难受,瞧着这架势,没一会儿应当就卖完了。”纪舒愿用下巴指了指摊子,项祝瞧过去,觉着也是如此。 摊子外围了一圈儿人,都纷纷将铜板抛给项巧儿,幸亏项巧儿机灵,数了数所剩的吃食,又询问过客人要哪些吃食,算好后,收了前方客人的银子,后面的客人便只能抱歉了。 摊子上的吃食全部售完,项巧儿捏着沉甸甸的钱袋上下掂量,三人喜色溢于言表,她转过头,率先跑到纪舒愿身侧:“大嫂,我们摊子的吃食都卖光了!” “我知晓,这是好事儿。”纪舒愿没多意外。 “还得是大嫂给的方子,不然我们肯定连豆面饼都卖不完。”项巧儿说着声音放低,“前几日就是,我跟母亲从午时便来了,等到戌时都没卖完,今儿竟连豆面饼也卖完了,真是托了烤串的福。” 第141章 月饼 “这回放心了?”项祝催着纪舒愿, “何时能跟我一同回家?” “等会儿。”纪舒愿走到项巧儿身侧,向她说了方才看到的情况,虽说烤串都卖完了, 但刚开始还是要素菜的食客比较多,往后没了素菜, 肉串才被买走,应当不是不爱吃肉,而是价格原因。 大部分食客只是尝个味儿罢了, 素菜与荤菜对他们来讲相差无几,且便宜两文钱, 买一串肉串都能买三串素菜了。 “那我们明日就只卖素菜吗?”项巧儿问道。 “也不至于全部都卖素菜, 但是得比肉串稍微多些。”昨日买的菜差不多各自一半,明儿再买时,素菜就得再多些,纪舒愿跟项巧儿说过后, 又走到周敬那儿讲过。 怕两人不会挑菜,纪舒愿又特意告知周大娘,让她有空便随他们一起,全部叮嘱完毕, 他才算放心,走回项祝身侧。 两人乘坐马车回家, 项巧儿没跟着, 周敬在前方赶车,纪舒愿跟项祝坐在车里,来时还好,这会儿纪舒愿有些犯困。 他歪着身子靠在项祝肩膀上,打了声哈欠, 戳了戳他手中的豆面饼,这是方才周大娘硬塞给项祝的。 “夫君你尝尝,周大娘做的豆面饼可好吃了。” 项祝这会儿确实有些饿了,他拆开纸包,用牙撕下来一块儿,边吃边瞧着靠在他身上的纪舒愿,刚靠过来不一会儿,他就阖上眼皮睡着了,应当是太累了。 他叹了口气,一手捏着豆面饼,另一只手揽着他的腰,防止他滑下座椅。 马车抵达家门口时,周敬拉住绳子,让车缓缓停下,纪舒愿身子下意识往前倒,被项祝搂进怀中。 他睁开眼眸,迷迷糊糊地瞧着项祝,看上去有些没睡醒。 “先下去,回家再睡。”项祝捏两下他的后颈,让他稍微清醒些,半晌后,纪舒愿又打了个哈欠,起身往外走,项祝先下去将他扶下车,跟周敬叮嘱路上慢些,待他驾车离去后带着纪舒愿回到屋里。 方才有些困倦,这会儿回到屋里倒清醒了,纪舒愿脱了外衫,平躺在床榻上,想着往后的事儿。 项巧儿已然有了归宿,就只等着肚子里孩子降生了,除此以外,棚里的菜也得好好种,往后种的菜也能售卖些给周家,稍微便宜些也行。 项祝去灶房吃了饭,回来时纪舒愿还在躺着,他走到床沿,把茶盏递过去:“喝点水,睡了一路,肯定口干了吧。” 确实有点,纪舒愿坐起身接过茶杯喝完,沉沉叹了口气:“往后用银子的地儿还挺多。” “又想到何事了?”若不是想到了事儿,纪舒愿也不会倏然提及,项祝接过茶盏放在桌面上,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肚子,耳朵凑过去听着动静。 肚子里孩子这会儿正歇着,根本不想搭理项祝,他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被踹,无奈摇摇头身子后撤。 “往后不仅得买匹马,也得租赁个铺子,到时的菜一些送到鲜食斋,余下的咱就能直接在集上卖,每日卯时摘菜,到集上开门售卖。”纪舒愿越说越觉着想得有些长远,下一茬菜售卖完毕也赚不了太多银子,加上狩猎所存的银子,应当能买匹老马。 还是得往赚银子的地儿想,这么一想,纪舒愿便想出种反季菜来,夏日种冬日的菜种不出来,冬日种夏日的菜可就稍微简单多了。 前阵子说起搭大棚时,丁红梅本打算去买雨布的,那时被纪舒愿拦下了,虽说这会儿天还未凉,但要是去买雨布也不算早。 “你要去集上卖菜?”项祝只听到了他后面那句话,他顿时语塞,“那我该如何?舒愿让我独守空房?” “到时我卯时与夫君一同醒来,夫君去狩猎,我便去集上,夫君狩猎卖完后,便跟我一块儿卖菜,待时辰到戌时后咱再一同归家。”纪舒愿将心中所想说出来,不过都只是想想罢了,毕竟他手中还没这么多银子来租赁铺子和买老马匹。 听到这话,项祝倒能接受了。 他捏着下巴思索半晌:“能行,爹娘那儿应当还有些银子,咱们先把这一茬菜收了卖掉,到时瞧瞧还差多少,不够的话先跟爹娘借点儿。” 借点儿总比要点儿好,纪舒愿点头:“这样也好,到时还得让沈老爷子给孩子教书呢,肯定得多攒些银子。” 他瘫在项祝身上:“若是躺下就能赚银子就好了。” “哪儿有这么好的事儿。”项祝手掌揉着他的脸,“要不要再睡会儿?” “不困了。”纪舒愿踢两下项祝的腿,“这两日村长来寻夫君了吗?那边儿有没有让夫君去瞧瞧?” “没找,这会儿还没到时辰呢,等施肥浇水的日子到了,不用你说他都会来找的。”项祝这话说的挺对,既然拿了银两,村长肯定不会让他们白拿。 不过几日,村长就来了一趟,说是要把地里多余的菜苗拔掉,又不知如何去拔,要项祝去瞧瞧。 之前家里菜拔菜苗时项祝也瞧见过,纪舒愿没说几句,他便点头应了声,让他好好在家歇着。 歇着是不能歇的,虽说时辰还有些早,但黄瓜秧苗长得快的很,得提前将木枝插在地上,这样才能让藤往上爬。 项长栋扛着木枝,丁红梅一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准备去拿婴儿车,纪舒愿率先拿过,拎着往前走。 “诶你走慢些,不是说让你在家好好歇着吗?”丁红梅想从他手里把婴儿车拿过来,还未伸手纪舒愿就往后躲了躲,“还是我拿着吧娘,你抱着孩子就好了,我瞧着都累得很。” “让你拿也行,你得瞧着点脚底下,别绊着了。”这车说沉也不沉,就是怕纪舒愿拎着会挡路,项长栋听到他俩的话,轻嗐一声,走到纪舒愿面前伸手,“愿哥儿还是自个儿走着就好,这东西我拿着。” 没等纪舒愿出声,项长栋一弯腰就夺了过去。 丁红梅也应一声:“就让你爹拿着,这样我放心不少,快些走吧。” 纪舒愿一抬头,就只能瞧见项长栋的背影了,他叹出一口气,朝丁红梅笑了笑:“娘先走,我在后面关门。” 抵达地里时,日头已经升起,纪舒愿头上被丁红梅盖了个斗笠,这会儿恰好将日头遮住。 他走到项长栋身旁,从他手中接过木枝,先插了会儿,黄瓜占了四分之一的地儿,不算太多,往后时辰,项长栋在前面插木枝,纪舒愿和丁红梅在后方绑着菜苗的根茎,让它先往木枝上靠,待长出藤之后便能直接爬上去。 第178章 绑好绳索后,纪舒愿又瞧了瞧两侧的茄子和番椒,长得还算不错,没生虫,土也还算湿润,暂时不用浇水。 待他们回家后,项祝也已经回来,瞧见纪舒愿后往他身上靠着:“这银子赚得可真难。” “应当没有虫吧?”纪舒愿第一时间便想起虫来,项祝闻言摇摇头,“可不是虫的事儿,是那些农户太多事儿了,七嘴八舌的,说的我头脑发昏,瞧着也应当不是第一回种菜了,连浇水浇几勺都得询问我。” 他这句话惹得纪舒愿发笑,那些农户大概是觉着给银子了,不问就是亏,于是连怎么拔菜苗这种小事儿都要询问,项祝确实有些受不住。 “下回还是不教了,为了这些个铜板,被他们折腾来折腾去,有这时辰我还不如多去狩两只兔子。”项祝无奈,“不过种菜也不用教太久,你教了这一茬之后,他们肯定就会了,就是售卖麻烦些。” 这些农户的菜售卖给鲜食斋本就是看在他俩的面子上,若是他们不带着去,徐嗔收不收还不一定,纪舒愿叉着腰,轻哼一声:“夫君,他们定是这会儿不知晓咱们的重要,只能先委屈你了,待种完这一茬之后,咱就不管他们了,种菜与售卖都与咱无关,给再多银子我们都不去了。” 虽说才去两趟,但他们这会儿正缺银子,能赚些自然更好,谁会跟银子过不去。 “若是银两特别多的话,还是能商议一下的。”项祝不想将话说太死,要是真给了太多银子,他不接岂不是傻子。 但最赚银子的就是分成,最终能赚多少还得去瞧能卖多少,先不说中途得往返几回,种地的时辰属实是有些长了。 纪舒愿想着:“分成这事儿太费时间了,且咱都要去集上开铺子了,自然没时间管旁人,不论给多少银子,咱都不去了。” 不去便不去罢,项祝应了一声,好像对此还有些不满。 纪舒愿凑到他身侧,低声问道:“难不成夫君不信我,咱售卖菜所赚来的银子肯定比那多。” 这哪儿能不信,项祝方才只是在想事,纪舒愿与旁人家的夫郎很是不同,他机灵、聪慧、脑子里全是他们都是从未见过的,想法也与旁人不同,有了夫家后,那些哥儿便只想着相夫教子,缝衣裳煮饭偶尔下地干活。 可纪舒愿所想的竟是赚银子,且无论哥儿姐儿都要让他们上学或者狩猎,项祝仔细瞧着纪舒愿。 纪舒愿不知他脑中想着的事儿,只觉着他眸光有些炙热:“夫君怎的这般瞧我?” 项祝回过神来,轻笑一声:“舒愿一直想着赚银子,岂不是太累了些,况且待孩子上学堂还得许久,不急于这一时。” 他急吗?说起来还真是有一些,刚穿来时他只是想着能吃口饱饭就行,嫁到项家后吃穿不愁了,可日子也不算太富裕。 纪舒愿便想着让项家再过得好一些,他才用所知晓的种菜法子种了地,赚了些银子,但确实有些少,还是得继续往外走,或许要走到外省,才能赚得更多些。 总归还年轻着,等他家的铺子开到外省后,便能让爹娘在家中躺着享福了,那时他也不用这么忙了,雇个管事儿的就好。 “我没急。”纪舒愿干笑一声,倒了杯茶水喝着,“我只是觉着银子嘛,自然得多挣些更好,而且我这会儿也并未有所不适,俩孩子都乖巧的很,他们也不累。” 项祝哪儿是怕累着孩子,且孩子在他肚子里,怎么着也累不到。 跟纪舒愿说有不通,项祝捏了两下他的耳垂:“真不懂还是装不懂,你自个儿清楚,罢了,反正我会看紧你的,别想瞎跑。” 就算想瞎跑也跑不到哪儿去,纪舒愿这几日还能去地里瞎逛会儿,待到中秋前夕,双胎的感觉才更加强烈,主要体现在纪舒愿肚子过沉。 他侧躺在床榻上时,都觉着肚子要贴到床板上了,纪舒愿示意项祝拿过一条毯子,将它折起来压在肚子底下,才没方才那么难受。 “过几日得寻稳婆过来瞧瞧了,若是你半夜要生,肯定得提前备好东西。”项祝摸两下他的肚子,又沉沉叹出一口气,“就生这一回,即便没有男子也不再生了。” 纪舒愿也随之叹了口气,当时觉着生子得许久之后,没想到一眨眼竟也快到日子了,听到项祝的话,他又想起生产的疼痛来,顿时捏紧项祝的手腕:“若是娘想要男子呢。” “想要归想要,但咱家也并不算太富裕,养三个孩子还是有些难的,还是不要为好。”项祝很是拎得清,前阵子纪舒愿还在为赚银子担忧,若是再多生的话,岂不是要为他们发愁到发丝花白。 项祝才不愿如此,若是往后他狩不了猎了,就跟纪舒愿一同躺在家里歇着,种种地瞧瞧天也挺不错。 “夫君与我想的一样。”纪舒愿也不愿生太多,两个足够了,“可我答应了娘,说要生出男子的。” 他说完又泄了气,连肚子都小了一圈,项祝捏两下他的肩膀:“别吸气,孩子挤得难受。” 纪舒愿呼出气,项祝这才向他说道:“无妨,我会跟娘说的,到时在房事上注意些就好。” “买些肠衣吗?”纪舒愿知晓这东西,可从未见过,猛地说出来还有些不好意思,“我从未瞧见过,可若是戴了这东西,夫君不会难受吗?” “不知,但总比让你生子好。”项祝这会儿可不敢说痛的事儿,他怕说出来让纪舒愿惧怕,他当初未怀孩子时,便说最怕的就是生产时的痛。 纪舒愿垂着头,正当项祝以为他是在想生产的痛时,他却倏地出声:“可若是戴了肠衣,我岂不是也会不舒服?” 都这会儿了,他竟然还在想这个,项祝怔愣半晌才哼笑一声:“若是你还想再有孕的话,我便不用了。” 这是个难事儿,若是用了大概会不舒服,若是不用的话,他岂不是又要生一个,两个孩子已经足够了。 “罢了罢了,反正这会儿还没到非要说个明白的日子。”纪舒愿摆摆手,伸直脖子把头抬起来,项祝立即将胳膊压在他后脑勺,纪舒愿将项祝的胳膊当成枕头,阖上眼皮睡着了。 中秋节除了祭月外,放天灯、挂香囊、吃家宴都是往常要做的事儿,原本项巧儿想回来过十五,可有规矩在那,嫁出去的孩子不能再回娘家过中秋,得在婆家团圆。 于是项巧儿便提前回了家,帮着他们做月饼,面色瞧着很是不高兴:“我还是第一回不在家中过中秋,当真是不习惯。” “你这会儿已经过了周家的门,就是周家的人了,吃家宴自然得在周家吃。”丁红梅向她解释着。 项巧儿也不是不懂,只是发发牢骚罢了。 “我知晓的,我也不是不想在周家过,只是也想跟爹娘大哥大嫂二姐一同过。”项巧儿凑到丁红梅身旁,脸颊在她肩头蹭了蹭。 “都多大人了,还如此黏着我,被你夫君瞧见了岂不是笑话。”虽然口中这样说,但丁红梅面上的笑意还是藏不住的,“十五当日不行,那咱就十四过一回,待你回家后,我们再过就是了,这样可行?” 项巧儿猛地点头,点到一半时倏然想到什么,转头瞧一眼纪舒愿:“大嫂,我待在家中你会觉着我烦人吗?” 项巧儿一直都是有话直说的人,听到她的询问,纪舒愿还真是有些好笑,他高兴还来不及,怎会觉着她烦人,她嫁过去周家的这些日子,也只有项祝在时他才觉得舒适些。 其余时辰,特别是他跟爹娘单独相处时,确实有些不自在,毕竟年纪相隔太多,即便唠嗑也唠不到一块儿去。 “自然不会,你能多住几日我很是高兴,恰好能同你侄儿说些话了,他们这阵子可没闹腾,你一回来他们就踢我肚子里,应当是听着你声音了,才会如此兴高采烈的。”纪舒愿刚说完,隔着衣裳都能瞧出肚子上鼓起的小手印来,似是在应和着纪舒愿的话。 项巧儿高兴坏了,她当即从丁红梅肩上起身,蹲在纪舒愿面前,手指轻缓地贴在手印上。 摸了好一会儿,丁红梅实在看不下去,这才将她叫回去坐着:“别耽误你侄儿歇息了,过来继续包月饼。” 待项巧儿坐回去后,纪舒愿也继续挑着馅料,自个儿做月饼就是这点好,能够把月饼里放上爱吃的馅料,不用担忧会吃到不喜爱的馅料。 家中有按压成饼的模具,上方能盖出六个字,于是几人商议过,每人将其中一个字去掉,这样便能清楚明了地找出放着爱吃馅料的月饼。 压好月饼后,再将上层涂满鸡蛋液,再放进蒸屉中去蒸,这会儿没有烤箱,用蒸的法子整不出焦脆的模样,不过也是月饼,能有的吃就不错了。 而且中秋那日并不只是吃月饼,放天灯才更有趣些,到时能将心中所想写在孔明灯上,将它放飞到空中,继而实现所想。 瞧着月饼外层的样子,还真有种烤过的感觉,就是吃着有些软、又甜,纪舒愿咂了咂嘴,喝完半杯水后继续吃着月饼,吃完才出声讲话。 第179章 “这月饼馅料当真好吃。”纪舒愿边说边笑,“真的很是喜爱。” “你这话说的,方才让你去挑馅料往里放,难不成你还挑了几样不爱吃的?”丁红梅把做好的月饼拿出来,热腾腾的还在冒烟,纪舒愿闻言也笑了笑。 项长栋回来时,恰好瞧见几人笑着:“怎的了?午饭吃了吗?” “没,这不是等夫君的嘛。”丁红梅朝他笑着,不仅纪舒愿,另一侧坐着的项巧儿闻言也惊诧一瞬,娘分明不是会这种语气讲话之人。 下一瞬,钱袋丢在桌面上,纪舒愿瞧见丁红梅面上满是喜悦,她拿过钱袋,把里面的银两倒出来:“这回银两倒不少。” 项长栋已经好些日子不去狩猎了,这些银子都是钓鱼而得,纪舒愿瞧着丁红梅将银两装回钱袋,不过并未全部装回去,而是分了三份,其中两份给了纪舒愿和项巧儿,一点也不偏心。 “娘给我银子做什么,我手里还有呢。”纪舒愿有些想收,但也知晓不该收,他这会儿也不缺银子。 丁红梅收回钱袋揣进怀里:“往后买雨布和旁的物件不都要银子吗?先拿着,巧儿也是,即便在周家也别委屈了自个儿,有想吃的就买,若是银子不够花就告知我,可别跟你大嫂要钥匙,嫁妆里的东西可不能动。” “知晓了。”许是往常接过太多回,项巧儿并未忸怩,直接伸手把银两拿过,“我明日回家时,就去买些吃食,虽然有些吃不惯辣,但我也想尝尝,辣卤菜究竟有多好吃。” 她不说还好,一说纪舒愿又开始想了。 他抿唇不语,在项巧儿还想要说第二句话时,伸手作势要捂住她的嘴:“你可少说些罢,我口中难受的紧,待会儿就把你一同拆吃入腹了。” 项巧儿“唔唔”抗议两声,在她保证绝不多说关于吃食的话时,纪舒愿才将她放开,她瞧纪舒愿一眼,笑着避开辣卤菜的事儿,继续说着待会儿想吃的吃食。 为让项巧儿在家过“假中秋”,几人便决定今日瞧着项巧儿放孔明灯,祭月,待明日时,他们再重新做一回。 虽说几人只是做戏,项巧儿瞧着也是高兴的,也算是跟纪舒愿一同过的第一个中秋节,晚间吃家宴时,项巧儿吃着月饼,思索半晌后,从怀中掏出两个香囊碰了碰纪舒愿。 胳膊被碰了下,纪舒愿侧过头,与项巧儿对视,瞧见他手中的香囊,他惊诧半晌:“怎的又做了香囊,你年关送的也还能用。” 中秋也有挂香囊的事儿要做,更何况这香囊是项巧儿从寺庙求来的,她走到纪舒愿面前:“这会儿天没那么热了,蚊虫自然变得少了,这香囊里可都是安神的好药材。” 听到这话,纪舒愿勉强接受,前阵子的香囊味道的确小了很多,若是能继续续上,还是挺好的。 第142章 桂花 纪舒愿接过香囊, 闻着味道与之前稍微有些不同,效果倒相差不多,他情绪变得舒缓, 猛嗅一口之后把其中一个丢进项祝怀里。 这会儿项巧儿才向他说道:“这香囊还有护着孩子的用处,我可是找寺庙里的僧人开过光的。” 她如此讲, 纪舒愿都吓了一跳,没成想竟然开过光,他握住香囊, 有些不知所措:“开过光的还能直接系在腰间吗?还是只能挂在家中摆放着。” “自然能系在腰间。”项巧儿被他的话问的笑了起来,“它本就是个香囊, 不过就是去念了几句佛经罢了, 自然得系到身上,如此才能更管用些。” 听到这话,纪舒愿才放心地系好香囊,另一个也帮项祝系在他腰间, 项巧儿瞧着他把香囊系好后,这才低下头继续吃饭。 既是要过十四,自然得过了晚间,不过明日一早就要回周家, 项巧儿早早睡下,丁红梅和项长栋也回了堂屋, 并未吹灭烛火, 给院里留了些光。 院里纪舒愿还躺在躺椅上,他悠闲的翘起腿,搭在左腿上,来回晃着,半晌后转头瞧一眼坐在身旁的项祝:“夫君明晚要许什么愿?” “说出来岂不是不灵了。”项祝坐到他身侧, 握住他的脚踝,另一只手轻缓地捏着小腿,纪舒愿享受着他的按摩,低声朝他嘘一下 ,“偷偷的,别让神仙听到就好。” “是吗?”项祝反问一句,学着他的模样凑近他耳侧,“那我便说了?我想待你生完孩子后,整夜都自个儿来,且不准说不许。” “……”如果时间能倒退的话,纪舒愿绝不会问他这个问题,他笑容呆滞,随后躺回躺椅上,郑重其事地看项祝一眼,“我觉着夫君方才说的话很是有理,说出来的确不灵了,夫君这愿恐怕实现不了,趁时辰还足够,夫君还是尽快换件能实现的事儿更好。” 他紧绷着脸的模样还真是让人稀罕的紧,项祝走到躺椅前,弯下腰,手臂穿过纪舒愿腰间,另一只手揽住他的双腿,将他打横抱起,走进屋里。 密密麻麻的吻从唇齿到指尖,纪舒愿搂着项祝神色恍惚时,项祝才缓慢出声:“谁说实现不了,你就瞧好吧。” 正式的中秋确实要更忙活些,纪舒愿一醒来就没瞧见项祝和项长栋,询问丁红梅过后才知晓,他俩去后山摘桂花去了。 “等他们摘回来之后,我就给你们做桂花糕和桂花茶。”丁红梅说着又回了灶房。 后山纪舒愿去过,就是上回摘竹笋的地儿,只有几个没多陡的坡儿,其余都是平路,跟丁红梅说过后,他便往后山走去。 路上遇到不少采摘桂花回来的村民,这会儿他身侧没人帮他挡,纪舒愿只能笑着应了来自村民们的招呼声,虽说他们的眸光还是时不时落在肚子上,但纪舒愿这会儿已不甚在意。 面对眸光,他也依旧扯着唇角点头,待抵达那片竹林时,纪舒愿觉着自个儿的脸都要笑僵了。 他伸出手,用力搓了两下脸,还没放下手,便听到有人叫他。 “纪舒愿,你怎的来了?” 声音还挺熟悉,纪舒愿放下手,抬眸挑眉瞧纪忠清一眼:“兄长,当真是巧,你也在这儿。” 纪忠清挎着竹篮,里面黄灿灿一片,即便不去瞧,也能从空气中的桂花香味知晓此为何物。 “兄长也摘桂花做吃食吗?昨夜睡得有些迟了,今日才起晚了些,谁知夫君竟不等我跟爹一同来了,兄长知晓夫君在哪儿片桂花林吗?”纪舒愿垂眸,耳尖通红,面上满是羞赧。 纪忠清根本不想知晓他昨夜如何,他脸色变沉,眸光瞧着纪舒愿的肚子,又想起前阵子在村里传遍的话。 纪舒愿肚子里的孩子应当不是项祝的,他有孕的月份在那,肚子根本不像寻常的大小。 如此便明了了,纪舒愿方才那些话都是故意说的,不过是想让他后悔罢了,可笑,一个患得隐疾之人,纪舒愿还真炫耀起来了。 他眼眸弯起,朝纪舒愿笑了笑:“当真是不知节制呢,舒愿是有身子的人,可不能由着弟夫胡来。” 纪忠清伸出指尖指向右侧,纪舒愿瞧着纪忠清满面笑意:“从这条路直走,不一会儿就到了,舒愿可得注意些,别一不当心就提前生了。” 他这话是在说纪舒愿别用提早生子隐瞒所怀孩子不是项祝的事儿,可落在纪舒愿耳中就不是这回事了。 待纪忠清走后,小路又出来几人,各自都挎着竹筐,纪舒愿不放心,询问过这两人后,发现纪忠清指的路是对的,就是方才的话有些令人深思。 难不成他还能做个专门对付他的陷阱不成?纪忠清应当没那个脑子。 纪舒愿嗤笑一声,抬脚往那条路走去。 纪忠清没骗他,他真走到了一片桂花林,就是香味有些重,他闻一下咳两声,眸光四处搜寻着,最终看到站在西边的一颗桂花树下捡桂花的项长栋。 “爹,夫君呢?” 纪舒愿声音陡然传来,项长栋猛地抬头:“你怎的来了?” 他想说在家中有些无趣,就来这边瞧瞧,还未出声便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后面前就下了一场桂花雨。 他并未站在正中央,后退一步就出了雨幕,纪舒愿仰起头,瞧着站在树杈上的项祝,呼出一口气:“吓我一跳……” 项祝原本还笑着,听到这话立即从树上跳下来,没站稳导致他趔趄一下,瞬间站稳后站定在纪舒愿面前,拧着眉满是担忧:“真吓着了?” 纪舒愿不吭声,就这样瞧着他。 项祝一看不得了,吓得都不会讲话了,他蹲下来摸了摸地,又站起身摸了摸纪舒愿的头:“胡撸胡撸毛,吓不着……” 没想到这会儿就有这说法了,纪舒愿忍笑后退一步,挥开项祝的手,又拍了拍头发,掉下两朵桂花:“夫君手上都是土,都蹭我头上了。” 听到他还有空管干净,项祝松了口气,握着他的手放在胸口:“你摸摸,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纪舒愿方才真没瞧见项祝,桂花树上树叶和桂花团团簇簇挤在一起,而且他方才的确没怎么往树上瞧。 第180章 “我是真被夫君吓到了,都怪夫君突然晃树。”纪舒愿瞥他一眼,项祝无可反驳,毕竟这事儿的确是他不对。 “是我不对,你打我一下消消气。”项祝握着他的手掌贴在面上,“我绝对不躲。” 打人怎能打脸,更何况还是项祝这张脸,纪舒愿可下不去手,他伸出另一只手,啪地一下打在项祝肩膀上:“快去捡桂花,难不成你想让爹自个儿捡吗?或者我去捡?” 他肚子不方便,项祝也不愿让他蹲下,他立即应声,又拿过一个布袋铺在地上:“我去捡,你坐着歇会儿,方才走了一路,肯定累了。” 纪舒愿不累,但站着确实有些显眼,他一屁股坐下,身侧地上还有不少刚掉落的桂花,他便坐着伸手捡了些。 在纪舒愿抵达之前,两人就已经捡了不少桂花,项祝走到他面前,将一把桂花放进布袋里,系上口扛在肩上,另一只手朝纪舒愿勾了勾:“回家了。” 项长栋走在前方,纪舒愿和项祝牵着手跟在他身后,鼻子还是有些难受,纪舒愿实在没忍住又打了声喷嚏。 “冷了吗?”项祝捏了捏他的手,摸着也不凉,纪舒愿向他摇摇头,“桂花味道有些大,呛鼻子。” “下回还是别来了,在家等着我就好。”项祝眸光示意一下,纪舒愿从他腰间掏出帕子,捂住鼻子不再去闻。 丁红梅正在院里等他们回来,院门推开,三人前后脚走进院子,把布袋放在桌面上。 木盆里已经打好水,项祝把捡来的桂花倒在桌面上,把上面的桂花梗揪掉,只剩桂花花瓣。 洗干净后,一半被丁红梅拿走做桂花糕,余下的一半则被项祝带着到了锅炉边,纪舒愿跟在他身侧:“夫君这是要做什么?” “炒茶听过吗?”项祝把锅刷干净,“与炒茶相差无几,也是把桂花稍微炒熟,这样泡桂花茶味道才更好。” 炒茶自然是听说过的,炒桂花倒没听过,不过瞧着项祝的架势,动作还真是熟练的很。 刚洗过的桂花已用布擦干,锅炉烧热,项祝便将桂花倒进去,拿过锅铲一直翻炒,防止炒糊。 直到把桂花表面的眼神变深,项祝捏起一撮桂花,轻轻一捻便捻碎了。 “炒好了。”项祝指向灶房的竹板,“舒愿把那个竹板拿过来,再铺上一层屉布。” 纪舒愿应一声,半晌后端着竹板站在项祝面前。 项祝盛出桂花,接过竹板放在桌面上,又拿起茶壶去洗干净:“先泡一壶尝尝。” 洗干净茶壶,项祝又去了趟灶房,拿出一小块老冰糖与桂花一同放进茶壶中,又往里添了热水。 茶还得泡许久才能喝,等待期间,纪舒愿想去瞧瞧丁红梅要不要帮忙,刚到那儿就被赶了出来。 “歇着吧,不然你俩去河边瞧瞧,有没有人卖花灯。”丁红梅朝项祝示意一声,他便带着纪舒愿出了门。 “村里也有买花灯的吗?我还以为只有集上才能买到。”上回放花灯还是上元节,纪舒愿觉着还挺好玩的。 项祝点头应道:“村里有些年纪大的人家自个儿做的,集上有些远了,干脆就直接在村里卖了,就在上回捡鸭蛋的河边,买来后当即就能放进河里。” 听着是省事了,纪舒愿跟项祝抵达河边时,已经站了不少人,围在中间的是两家村民,花灯放在地上,花样都不太一样。 “我要鸳鸯的。”纪舒愿指着左边的两个鸳鸯花灯,“恰好咱俩一人一个。” “好嘞。”年长的男子把花灯递给他,眸光落在纪舒愿肚子上,“呦”一声,看向项祝,“瞧你夫郎这身子,是快要生了吧。” 项祝笑着向他点点头,把铜板递给他:“还得一阵子。” 男子也眯着眼睛笑,接过铜板放回钱袋,又把他俩叫住,从身后拿出一个兔子花灯,比售卖的花灯小些,但瞧着上面的兔子花样,也是活灵活现。 “就当是我的心意,给小娃娃也放一盏。”怕两人担忧,他特意说明,“不要银子。” “这怎能行。”项祝推着他的手,下一瞬听到男子出声,“我很是喜爱小娃娃,可身子不行,这么些年都没得子。” 项祝认得他,住在村头最南边,平常都没人往那边儿去,他对男子也并不太了解,听到这话他不再拒绝,收下花灯,向男子颔首:“多谢。” “他不会是觉着夫君曾患得隐疾,与他来讲是知己,这才赠予咱们花灯的吧。”纪舒愿捏着兔子耳朵,将它捧在手心里。 还真有可能是这样,项祝那阵子并不忌讳这个,哪怕遇到人询问,他都能坦然承认身得隐疾。 男子知晓他患得隐疾之事也正常:“大概吧,可我与他不是知己,同舒愿才是,我知晓往哪儿碰你受不住,舒愿也知晓如何做能让我最舒服,这事儿可是他从未感受过的……” 说着说着又跑偏了,纪舒愿夺过兔子花灯,快步走到河边,不再听项祝接下来的话。 前边有两人刚放完花灯,搂着往村里走,纪舒愿蹲下有些难受,项祝也知晓这事,他蹲在纪舒愿脚边,朝他伸了伸手,从怀里掏出打火石:“我来点着。” 纪舒愿先把兔子花灯递给他:“这会儿娃娃还放不了,便先由你给他们放了,两个娃娃用一个花灯应当能行吧,要不再去买一盏?” “还未生下来就算不放也无妨,一个足够了。”项祝不想再去找男子买,若是找他肯定得说纪舒愿肚子里有两胎,他不想告知旁人。 不知习俗如何,既然项祝这样说了,纪舒愿就听了他的话,把花灯上的烛火捻子对准打火石,咔哒一声,烛火燃起,他先把其他两个鸳鸯花灯引燃,随后递给项祝,由他把花灯放进水中。 花灯顺着水流飘,两盏鸳鸯花灯飘的快些,将兔子花灯挤在中间,好似要护着它一般。 放完花灯两人回到家,桂花茶刚好能喝,项祝倒出两杯,纪舒愿接过茶盏,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 喝着有些烫,但的确能尝出桂花和冰糖香甜的味道,他咂咂嘴,又吹凉了些,继续喝着,项长栋也走出来,几人喝着茶水,等丁红梅蒸好桂花糕,并未多吃,只是尝了尝,毕竟还有午饭要吃。 晚饭才是重中之重,丁红梅一整个午后都在忙活着,纪舒愿也告知她几样菜方,趁着今日有菜,便都试着做出来了。 圆月挂在空中,纪舒愿仰头看,伸出拇指和食指,将它捏在指尖:“夫君你瞧,月亮被我捏起来了。” 项祝坐在他身侧,闻言低下头,还真是挺配合他:“确实是,你不如试试能不能一口吃掉?” “这还不简单?”纪舒愿松开捏着月亮的手指,侧过头让项祝看到侧脸,然后张开嘴巴对着月亮一口吞下。 咀嚼两下后,他拧着眉咂咂嘴:“难吃。” 随后后退一步,不再遮挡月亮。 “吐出来了,这么难吃的东西还是挂在天上比较好。”纪舒愿边叹气边摇头,项祝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笑个不停。 饭菜端到桌面上,加上粥摆满了一桌,项长栋拿出一坛酒,蓦然想起:“今儿怎的就忘了呢,还能泡点桂花酒的。” 用炒好的桂花能泡,就是得等会儿,纪舒愿刚想让项祝去拿,项长栋便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不喝也罢。” “你自个儿喝,别让老大喝。”丁红梅怕项长栋又叫项祝喝酒,便提前告知他,项长栋嘿一声,“我还没说让他喝呢。” “你倒是想,要喝也行,喝完你俩夜间就躺院里躺椅上睡觉,别进屋。”丁红梅说完瞧项祝一眼,项妙儿也点头称是,连小娃娃也咿咿呀呀的,好似也在应声。 纪舒愿也不想闻到酒味儿,听到丁红梅的话,他转头瞧项祝一眼,挑眉盯向他,项祝自然知晓纪舒愿不能闻见酒味儿,他对酒也不是非饮不可,他朝项长栋摆了摆手,给自个儿倒了杯桂花茶:“爹还是自个儿喝吧,我以茶代酒。” 他说完一口闷了桂花茶,纪舒愿抿着唇根本不敢笑,反而是丁红梅笑出声来:“待会儿喝饱了菜都吃不完,来,愿哥儿妙儿,咱仨先吃菜,别管他俩。” 项妙儿帮他盛出一碗汤来,纪舒愿这会儿确实饿了,还是填饱肚子更为重要,他道谢后把菜送进口中,咀嚼着往侧边瞧。 察觉到他的视线,项祝凑到他耳侧:“我不喝。” 不喝自然更好,纪舒愿朝他一笑,随后开口:“让我喝?” “你喝什么喝?”项祝倏然听到他出声,轻斥责一声,“可别让娃娃听着了,不能学你小爹,饮酒伤身知晓吗?” “你这是问他俩,还是在叮嘱我呢?”纪舒愿挑眉,拿过勺子舀着汤喝,项祝稍微离远了些,怕碰到他喝汤,“自然是说娃娃的,你若是觉得我说的不错,从而消了这个念头的话也挺好的。” 纪舒愿本就没这个念头,只是随口说出来逗项祝两句,瞧着项祝真信了,他点头捋了捋不存在的胡子:“嗯,夫君所说极是,那我便消了这个念头。” 第181章 “喝你的汤吧,别装了。”项祝看出他唇角的笑,纪舒愿也不再掩饰,继续喝汤。 吃过饭后,几人都放了孔明灯,许过愿后,又各自吃了个月饼,纪舒愿吃不完,分了一半给项祝,吃饱了就是容易犯困,他打了个哈欠,让躺椅左右摇晃着,晃得他更困了。 “我觉着应当放上被褥,如此你就能在躺椅上睡了。”项祝走到他身侧,把一条毯子盖在他身上,纪舒愿掀起眼皮望过去,“那不行,躺椅木板有些太硬了,硌腰。” “那就在底下多铺几层被褥。”项祝给他出谋划策。 纪舒愿眼睛眯起来:“夫君是想让我睡躺椅上,还是夫君想睡躺椅上,娘说了,若是你饮了酒就能睡到躺椅上。” 他只说能睡躺椅,可没说让纪舒愿自个儿睡躺椅,项祝凑近纪舒愿:“我可没这个意思,你不是觉着睡躺椅舒服吗?而且我必须得跟着你,你睡哪儿我睡哪儿,你这会儿身边可离不了人。” “躺椅地儿太小了,睡不下咱俩。”纪舒愿向他说着,项祝疑惑了下,“咦也是吗?不小啊,上回咱俩还在上面翻云覆雨,那回也并没觉着地儿小……” 身形交叠一阵子还行,若是一整夜,纪舒愿的膝盖跟腿总得废一个。 他扶着把手坐起身,一言不发地往屋里走,项祝跟在他身后,本以为他生气了,在瞧见他侧躺在床榻上,朝自个儿勾手指时,项祝很是确定,其中一定有诈。 他缓慢地走过去,俯身按着床沿凑过去,下一瞬脖子被纪舒愿手臂勾住,他一手按着他的脸,低头往他脖颈上咬。 “明儿得去找稳婆,你下口轻点,别让她瞧见了,她也挺会传瞎话的。”项祝不敢乱动,怕碰到纪舒愿,只能这样叮嘱着他。 听到这话纪舒愿松了一只手,正当项祝以为他要躺下时,腰间一紧,他低下头,瞧见纪舒愿正扯着他腰间的系带,系带散开,他扒拉两下把衣裳往两侧推,俯身一口咬在他侧腰,另一只手满意的摸着腹肌,还真是不让自个儿吃亏。 他下嘴真狠,项祝痛嘶一声,手指按压他的头顶轻轻揉着,看着他半跪着的动作有些无奈:“真不嫌累,要不我躺着让你咬?” “也不是不行──”纪舒愿松开牙齿,刚打算应了他的话,让他躺下,下一秒躺下就变成他了。 项祝一手按着纪舒愿的手腕,另一只手搓了两下方才被他咬的地儿,都能摸到齿印了:“真不知心疼夫君,无妨,我心疼你就好。” 他低下头,力度比纪舒愿小了不少,痕迹却比他咬出来的还要重,腿脚都遭了罪,纪舒愿捂着脸,瞪着项祝端水给他洗脚,耳根通红一片。 真是混账。 “阿嚏!”项祝打了个喷嚏,从钱袋中掏出二两银子给丁红梅,她接过后笑着递给稳婆,又拍拍她的手,“嫂子诶,咱俩愿哥儿得由您照顾了,这生产的事儿虽知晓点儿,但总没您见得多。” 收了银子自然就好办事儿多了,稳婆应了声,朝她笑着:“我接生的娃娃可你吃过的窝窝头都多,双生也不是没有,只是少些罢了,要生也好生。” 稳婆让他们放心,又给了张方子,让他们去买了些苍术、硫磺之类的,丁红梅知晓这些东西是用来助产的,便接过与之道别。 ----------------------- 作者有话说:晚上加更~十二点左右[亲亲][亲亲] 第143章 分房 两人去集上买完药材后回了家, 纪舒愿瞧见项祝手中拎着的药包,顿时以为又是要让他喝的汤药。 他抿着唇,小心翼翼询问:“娘, 这些是什么?” “生产时要用的药材,这会儿得备着, 若是肚子难受了,就直接用上了,除此之外, 我还备了不少毯子布匹和衣裳。”当初项妙儿孩子出生前,丁红梅做了虎头鞋, 缝了小衣裳。 外孙儿都有的东西, 亲孙儿自然也得有,丁红梅说着,想转身去屋里拿,纪舒愿挡住她的动作:“娘, 这会儿不是还没生嘛,待生产时再拿出来也不迟。” 纪舒愿朝她笑了笑,唇角的弧度很不自然,明显是在装高兴, 项祝揽着他往屋里走,阖上门让他坐在床沿:“害怕吗?” 被项祝看出来了, 纪舒愿轻叹一声, 躺在床榻上:“我若是说不怕,夫君恐怕也不信吧。” 当真是不能想,越想越怕,纪舒愿都有些不敢阖上眼睛了,脑海中倏然想到项祝曾经说过的话, 他扭头看着项祝,朝他伸了伸手:“夫君,你曾说过的,我生产时你会在我身侧,痛了就让我咬你,你陪我一同痛。” “我自然记得。”项祝趴在床沿,手指贴在他唇边,“我肯定得在一旁瞧着你。” “若是稳婆不让呢。”有些时候生产时除了稳婆外,不能有太多人进去,纪舒愿也不知稳婆让不让项祝进。 “不用担忧,我已经询问过了,稳婆说了能进。”项祝捏了下他的唇,手掌又移到他头顶拍了拍,“快些睡吧,这几日我就不去狩猎了。” 不去狩猎就没银子,纪舒愿刚想开口,嘴就被手掌捂住,项祝知晓他想说的话:“再说我就不让你咬了,小财迷。” 被猜中了,纪舒愿眨巴着眼睛瞧他,随后眯着眼眸,伸出舌头舔了下他的掌心,项祝顿时松开手,抬眸不可置信地望着纪舒愿:“别勾我,我这会儿不能碰你。” 前些日子还能稍微动手动脚又动腿,这时他可不敢乱动了,今儿稳婆才讲过,若是能行的话,夫夫二人能分房睡更好,项祝自然不愿,于是她勉强退了一步,让他别动手动脚,忍到生了孩子就好。 “我并未做什么。”纪舒愿满脸无辜,咳了两声,“我只是有些口干。” 项祝觉着他更口干才是:“我去灶房端杯热水过来。” 他说完转身拉开房门离去,纪舒愿瞧着他急匆匆的背影,半晌后噗地一下笑出声来。 项祝端着碗推开屋子,刚走进去就瞧见纪舒愿站在衣柜前,手中拿着一件被褥,他匆匆把碗放下,走过去接着:“拿被褥做什么?身子有些冷了吗?” 空气静默半晌,项祝抱着被褥,看着纪舒愿平缓地躺下,扯过毯子盖在身上,指尖指向屋门:“夫君还是先睡躺椅上吧,外面有些冷,夫君先把躺椅搬到屋里,再铺上被褥。” 他分明已经在分床睡与忍耐之间选了后者,但纪舒愿还是要与他分床睡,项祝趴在床沿上:“我知晓的是,舒愿若是不抱着我睡的话,定是睡不着的。” 他说着掀起衣裳,露出精壮的上身,握住他的手贴在腹肌上,神色认真地说着:“你不摸一定睡不着。” 这么个小小的习惯竟被项祝发觉了,纪舒愿顿时有些脸红,可今日母亲同他讲过,怕项祝把持不住,还是分床睡更好些,他也觉得,便点头应下了。 原本丁红梅所说是让他睡在院里,即便白日并不算太冷,夜间却说不准会降温,还是睡屋里暖和些。 “我睡得着。”纪舒愿装没听见,他翻身背对着项祝,决定不再同他讲话。 瞧着他的背影,项祝叹出一口气,把被褥放在一侧的椅子上,走到院里把躺椅搬进屋子,阖上门,被褥铺好,他走到烛火前吹灭,躺回到躺椅上。 空气中一片静谧,纪舒愿没睡着,也知晓项祝也还未入睡,不抱着他真是有些不习惯,总觉着手中缺了些东西。 他沉默半晌,最终摸了摸自个儿的肚子。 手感大不相同,圆滚滚与结实,手都知晓哪种更好摸一些,纪舒愿叹了口气,叹息未落,项祝便出声询问:“睡不着吗?要不要抱着我睡?” “不。”纪舒愿冷漠地说出单字,又翻身翻了好半天还是睡不着,他坐起身,掀开床帘,“夫──” “我来了。” “君”字还未出,项祝就已经起身,趿着布鞋三步跨到床边,撑着床沿上床、躺在纪舒愿身侧,将他搂在怀里,宽厚的手掌拍着他的脊背,纪舒愿没一会儿就感觉到了困意。 “夫君手上必定涂了让人犯困的香料,才会一拍我就犯困……”纪舒愿打了声哈欠,阖上双眸后感觉到项祝吻了他一下,又来破拍着他的脊背,“困就睡吧。” 躺椅没了用处,便只能让项祝忍耐些了,纪舒愿平躺在床榻上,瞧着刚睡醒的项祝,以及他脸上的愁容,义正言辞地摇摇头:“娘说了,咱们这会儿不能做这种事儿。” “舒愿帮我一回,我不碰你就是。”项祝额头蹭着他的锁骨,状似威胁,“不然我就咬你了,让你出不了门,见不了人。” 纪舒愿这阵子本就被丁红梅看顾着,他已经好几日都没出门了,最多就在院里溜达会儿,然后坐在椅子上喝水唠嗑、瞧丁红梅缝娃娃的衣裳。 听他这话,好似有机会出门转转,纪舒愿双手勾住项祝的脖颈:“若是我帮夫君的话,夫君也得帮我一件事儿。” “只要不是对你身子有坏处的,我都能帮你。”项祝不知纪舒愿想做的事,便不能直接应了。 第182章 “我要做的自然对身子有益,我也知晓自个儿怀着孩子呢。”纪舒愿又不傻,还能害自个儿不成。 手腕酸软无力,仔细瞧着甚至还有些发抖,纪舒愿颤颤巍巍地抬起手臂,瞪着拿手巾擦拭他手的项祝:“这会儿也该帮我一件事儿了吧?” “你说。”项祝仔细将他手指擦干净,抬眸笑着示意他出声。 “出门转一圈,哪怕是去地里瞧瞧也好。”说起来,纪舒愿已经许久没去地里了,上回去还是给黄瓜插木枝那日,这么久或许都已经结黄瓜了。 确实对身子没坏处,项祝思索半晌,并未点头或摇头,纪舒愿直勾勾盯着他,瞧这模样,若是他不点头,纪舒愿就能一直盯他。 “好,我待会儿跟娘说。”项祝叹了口气,把他的手擦拭干净,纪舒愿坐起身,眸光一亮,边将他往外推边催促他,“你快些去找娘,我换身衣裳。” 将项祝推走后,纪舒愿哼着曲子挑选衣裳,整理好衣衫后才走出屋子,他一抬眸便瞧见项祝跟纪舒愿正说着话,他猜测应当是只在说让他出院门的事儿。 果不其然,待他洗漱过后,项祝便站定在他身侧:“娘说能让你出去,但你得跟我一同,我去哪儿我去哪儿,别想着乱走。” 能出去就好,纪舒愿并不是太过挑剔之人,他吃过饭后,跟着项祝的步子,牵着他的手,走出院子阖上门。 纪舒愿紧紧盯着项祝,生怕他一个转身将他拉回家中,说跨出一步也算是出院子了,幸亏项祝并未如此,也没带他去地里,而是去了上回放花灯的河边。 河边有个木桩子,项祝拍拍上面的灰尘,让他坐下来。 “方才娘是不是瞧出什么了?”纪舒愿刚从屋里走出来时,瞧见丁红梅朝他看了眼,“娘昨日跟我说了些话。” 他把丁红梅说的分床榻睡的事儿讲出来,项祝闻言轻笑一声:“娘瞧见了,我出来时碰上她了,躺椅上的被褥昨日压根没铺上,一眼便能看出,不过娘的话不对,我才不是克制不住自个儿,只是太喜爱罢了。” 倏然讲这种话,纪舒愿侧过头,瞧着河面上被风吹动的波澜,又垂头望向肚子:“都这时辰了,怎的还没动静,想出来就出来罢,一日不生我总是想着这事儿,连歇息都歇不好。” 别说纪舒愿了,项祝和丁红梅何尝不是如此,两人整日最多的便是瞧着他的肚子,生怕突然肚子痛要生,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好了,这会儿风大了,咱能回家了吧。”项祝搂着他的肩膀,握住他的手让他站起来,两人一同往家中走,虽说有些不满,但总归是出来透了透气。 没等着孩子,却等到了项祝发热,这回他是真的要与纪舒愿分房睡了,他沉默片刻,刚想往纪舒愿的位置走去,却被丁红梅伸出手臂挡住。 “你这会儿身子不适,不能与愿哥儿离太近,坐回躺椅上去,我去给你煎药。”丁红梅指着躺椅,项祝老老实实地躺下,眼眸瞧着纪舒愿,似乎很是委屈。 纪舒愿满面笑意,瞧上去情绪还不错:“娘说的对,夫君这会儿不能与我同住一屋,还是独自睡为好。” “你睡不着!”项祝焦急地说,谁知下一瞬,纪舒愿竟拿出项巧儿给的那个香囊,“我前两日试过,就算不被夫君抱着,握着这个香囊也能进入梦境。” 他竟趁自个儿在梦中时,思索如何离了他睡着,项祝这会儿身子正难受着,听到这话顿时垂下头,并不吭声。 “夫君?”纪舒愿瞧项祝的模样,好似真被伤了心,他站在三尺开外,向项祝解释道,“我并不是为了不同你睡,只是这几日确实有些不方便,我怕咱们稍微把持不住一回,孩子就要出来了,但明显他们这会儿并不想出来,还想在肚子里多待会儿。” 第144章 生了 “舒愿对患病之人当真是……”项祝沉默着摇摇头, 也知晓不能对纪舒愿做旁的事,可不能将病染给他,“那我就睡在门外, 若是肚子难受你就出声喊我。” 纪舒愿应声,走到丁红梅身侧随他一同煎药, 这汤药闻着就难喝,纪舒愿瞧着项祝面无表情喝光,又帮他倒了杯桂花茶:“苦吗?夫君喝杯茶压压味道。” 这点苦项祝还是能接受的, 但被纪舒愿担忧的滋味更好,项祝瞬间拧起眉头, 边喊苦边凑过去:“再喂我一口。” 纪舒愿下意识把茶盏往他口中递, 项祝还未张口肩膀便被打了下,丁红梅瞥他一眼:“自个儿没长手吗?快接着,别累着愿哥儿了。” 瞧着他匆匆接过茶盏的模样,纪舒愿坐回椅子上, 眯着眼睛幸灾乐祸的笑,他方才不是没看出他在装,只是偶尔哄哄他也挺好玩。 吃过晚饭,纪舒愿从沐浴屋走出来时, 项祝正在门口等着,瞧见他后伸出手, 将他扶到屋里, 刚想开口,便看到纪舒愿把香囊攥在手中,朝项祝扬了扬手:“夫君能出去了,我这就睡了。” 一开口就是在赶他出去,项祝呼出一口气, 伸手捏了捏纪舒愿的脸颊:“小白眼狼。” 半晌后,他还是松开手一步一回头走向门口,纪舒愿还真不叫住他,项祝站定在门前,探头往屋里瞧一眼,恰好与纪舒愿对视。 正当项祝以为纪舒愿会叫他时,纪舒愿摆了摆手,微张开唇:“夫君,别忘记阖上门。” “……”项祝阖上门,躺在躺椅上,这回他倒有些睡不着了,怀里空荡荡的,真是不习惯。 纪舒愿手中攥着香囊,猛嗅一口,不多时便阖上眼睛睡着了。 待他再次醒来时天色还未亮,纪舒愿翻了个身,翻到一半时动作一顿,他掀开被褥瞧见稍微深些的痕迹,沉默半晌后陡然反应过来,朝门口喊:“夫君──” “砰”地一声房门推开,项祝本就没睡着,听着他的喊声当即撞了门进来,急步走到床沿,“身子不舒服吗?” 纪舒愿不吭声,转头示意他往床榻上瞧,虽不知这代表的意思,但总归有些异常,他心里一跳,压制住焦急的心:“肚子怎么样?疼吗?有没有那种稳婆说的突突疼?” 纪舒愿仔细感受了会儿,并未有这感觉,他朝项祝摇了摇头,项祝也有些拿不准,毕竟从未瞧见过,他摸摸纪舒愿的头,让他平躺又帮他盖好被褥:“你先躺好,我去叫娘起来。” “这会儿还不疼,别耽误娘歇息了,夫君坐这儿陪我。”纪舒愿往里挪了挪,项祝坐在床沿上,让他靠在自个儿身上。 纪舒愿开始怕了,最晚应当不会超过今晚,他就要生孩子了,他握紧项祝的手,不仅怕还有些不自在,人生第一回生孩子,还真是新奇。 他阖上眼睛,脸埋在项祝肚子上,沉沉呼出一口气。 “别把自个儿闷着了。”项祝抚两下纪舒愿的头,“别害怕,稳婆说不是很疼,一使劲儿就能生出来。” “说的倒简单,若是夫君能替我生就好了。”纪舒愿叹了口气。 “若是我能替你生就好了。”项祝也学着他叹了口气。 纪舒瞥他一眼,握拳捶了他胸口一下,继续趴在他肚子上,没多久竟睡着了,待他再次醒来时,窗外天色已亮,他刚坐起身,屋门便被推开,瞧见他醒了,项祝笑了笑:“醒了,这会儿觉着如何?肚子难受吗?” “有一点。”稍微有些难受,但又不是钝痛,总之这感觉有些说不上来,纪舒愿换了衣裳,留项祝在屋里收拾床单和被褥,他走到院子便瞧见除了丁红梅外,稳婆也在。 看到他出来之后,丁红梅停下与稳婆讲话的动作,走到他身侧扶着他的手臂:“怎的出来了?肚子痛吗?” “不痛,但是有些难受,我来洗漱一下。”听到纪舒愿的话,稳婆匆忙把椅子搬过去,让他坐下,丁红梅又帮他拿了洗漱的东西。 坐着洗漱完,项祝已经收拾好床单,稳婆凑过去瞧上面的痕迹时,纪舒愿还有些羞赧,毕竟跟稳婆也才见过两面罢了。 “是到日子了。”稳婆点点头。 早饭摆在桌上,纪舒愿边吃边斜视着项祝,他双眸盯着的肚子,看上去比他还紧张:“稳婆说不能吃太饱了,吃个半饱就不能再吃了,吃好了吗?” 纪舒愿把最后一口粥喝完,呼出一口气躺靠在椅背上:“吃好了。” 项祝把桌上的碗碟收走,纪舒愿手掌摸着肚子,他这会儿还是有些不舒服,好像肚子又稍微下坠了些,比方才更沉了。 “随我一同站起来走会儿。”稳婆瞧见他的表情,走到他身侧,刚想将他搀扶起来,便被项祝挡了挡,“大娘歇着吧,我来扶舒愿走。” 纪舒愿整个人都靠在项祝身上,如此才能稍微省些力,肚子太沉,走着还是有些费劲,他额角渗出冷汗,手指攥着项祝的手臂:“累,不想走了。” 他面色瞧着不太好,项祝拿出帕子擦掉他额角的冷汗,转过头刚想出声,稳婆却并未打算让他停下:“这会儿就得多走走,等愿哥儿有那种一使劲儿就要出来的感觉,咱们再回屋里去。” 第183章 听到稳婆的话,纪舒愿缓缓呼出一口气,看来还得走一会儿,也不知她说的是怎样的感觉,他边疑惑边走,不久后他顿住脚步,转头瞧项祝一眼:“我好像有了稳婆说的感觉……” 话音刚落,项祝立即将他手臂搭在肩上,把他往屋里扶的同时喊了声稳婆。 床帘被拆掉,在屋子中央又扯了个帘子,纪舒愿平躺在床榻上,紧紧攥住项祝的手,用力到胳膊都开始颤抖,项祝趴在床沿,双手回握着纪舒愿的手,边握紧边哈气让他暖和些:“别怕别怕,我在这儿呢。” 丁红梅忙着把几盆热水搬进来,不一会儿屋里就变得热气腾腾,纪舒愿手指也暖和不少,项祝一直说着话,让他的紧张也稍稍褪去了些。 那日买来的药材也已经煎好,稳婆把干净的布匹放进去泡着,走到项祝身侧想让他出去。 “我不出去,大娘,我们家愿哥儿有些怕,我得在这儿陪着他。”项祝抬眸瞧着他,眉间紧蹙,眼眸中甚至能瞧出一丝湿润来。 这种男子当真是少见,往常那些个男子恨不得跑得远远的,稳婆点头应了,让项祝留在屋里。 枕头垫高,纪舒愿能清晰地瞧见稳婆手下的动作,满手的血映入眼帘,纪舒愿紧闭双眼别开头,不敢去看。 “使劲儿啊,愿哥儿,疼就喊出来──”稳婆喊着,纪舒愿却不想喊出来,太羞耻了,他握紧项祝的手,额头上满是冷汗,他拧眉掀起眼皮,拉过项祝的手放在嘴边,一口咬上他的虎口。 项祝倒吸一口冷气,忍着痛用另一只手帮纪舒愿擦着汗,又仔细瞧着稳婆那边的动静,半晌后,稳婆眼眸一亮,面露喜色:“快出来了!再使点劲儿!” 纪舒愿虽没吭声,但面上的表情在告知项祝他的痛苦,他有这么一瞬间明白了纪舒愿为何当初如此惧怕生孩子,他低下头,轻吻着他的额头。 一滴温热的泪水滴落在眼皮,纪舒愿睁开眼眸的同时一阵啼哭声响起,项祝后撤身子,瞧见稳婆抱着孩子,正帮他擦拭着脸,项祝只看过一眼,得知是姐儿又继续瞧着纪舒愿。 丁红梅用褥子把孩子包好抱着,稳婆继续等纪舒愿生第二胎。 项祝眼眶通红,眉头紧锁,纪舒愿看着他的模样有些好笑,他轻笑一声,伸出手指轻抚着他眉间:“皱眉好难看。” 纪舒愿还有空笑他,项祝扯了扯唇角,越扯鼻尖越酸,他握紧纪舒愿的手贴在脸上:“这会儿先难看着,待你生完我去洗把脸就好看了。” 听到他的话,纪舒愿更想笑了,刚扬起唇角又被疼痛猛地压下,他拧眉再次攥紧项祝的手,这回没等他伸手,项祝就主动把手伸过去,又是方才的地儿,纪舒愿顺口咬了上去。 第二胎比第一胎生得更顺些,且是男子,纪舒愿满头大汗,紧闭双眸,也不知有没有听到性别的事儿,不过项祝听到这话松了口气,如此一来,纪舒愿便不用再受生孩子的苦了。 丁红梅也高兴的紧,她满脸笑意地将男娃娃放在纪舒愿身侧,又把女娃娃递给项祝,她则跟着稳婆的步子出了屋子。 怀里的孩子正睡着,这会儿也瞧不出到底是更像纪舒愿还是更像他,床榻上的弟弟倒是醒着,他眨巴这眼睛,与项祝对视一眼,动了动手指。 “眼睛还挺像你小爹,嘴巴也像。”项祝喃喃说道。 等丁红梅回来后,项祝将孩子递给她,把屋里的那些热水和药材水全部搬出屋子,随后又端了盆干净的温水过来,把帕子打湿,轻缓地擦拭着纪舒愿的脸以及额头鬓角的汗渍。 发丝被汗打湿,但这会儿不能洗,项祝只能用干帕子擦两下,丁红梅提前打了毛线帽子,项祝帮纪舒愿戴好后,掖了掖两侧的被褥。 纪舒愿醒来时,浑身都酸痛,尤其是生产的位置,比他跟项祝玩一整夜都难受,且痛得厉害。 “醒了?饿了吗?娘在灶房煮红糖鸡蛋,再等会儿就能吃了。”项祝怀里抱着娃娃,瞧见他醒来后,立即把孩子放在床沿上,凑过去摸摸他的额头。 生孩子时纪舒愿脑子不清醒,只隐约听到第一胎为姐儿,第二胎倒没听清,他声音发虚,询问道:“夫君,除了姐儿以外,另一个孩子是?” 项祝瞧他一眼,顿时也想起当时的情景,纪舒愿刚生完就阖上眼睛,应该没听到稳婆所说的话。 他沉吟片刻,当纪舒愿以为是姐儿或者哥儿,总归不会是男子时,项祝倏然开口:“是男子。” 纪舒愿沉沉呼出一口气,是男子就好,如此就不用再生了,这样的痛承受一次就够了,他耳尖泛红,侧头瞧项祝一眼,低声向他说着:“夫君我想……” “出恭?等会儿我去取东西。”项祝说着,掀开帘子走出去,半晌后拎着一个小木桶走进来,手指刚碰到被褥就被纪舒愿伸手挡了下,“我自个儿来。” “你别乱动,稳婆说了得修养好一阵子才行,就让我伺候伺候你吧,又不是没瞧见过,你上回在床榻上都……” 挡着他掀被褥的手移到唇上,纪舒愿不让他再出声:“这样丢人的事可以不用说了。” “这怎能丢人,人之常情罢了,也证实了我房事甚好。”项祝扬了扬头,继续掀开被褥,这回纪舒愿不再阻止他,顺着他的话吸气呼气,阖上眼睛假装自个儿已经睡着了。 项祝把被褥掖好,去灶房端红糖鸡蛋,待房门阖上的声音响起,纪舒愿这才睁开眼眸,伸出手指碰了碰小娃娃的脸,刚碰了两下,便瞧着她睁开眼睛,张开小手握住纪舒愿的指尖,口中嗯嗯啊啊叫着。 纪舒愿心脏顿时软塌一片,一想到这两个小娃娃是从他肚子里出来的,就有种新奇的感觉,与他血脉相连的孩子…… 生子前的事儿都作数,纪舒愿刚喂完孩子放下衣裳,帘子便被掀开,丁红梅走进来向他说着:“孩子不能见风,我在旁侧搭了个床,夜间我来带着他们。” 哄是丁红梅哄,但若是饿了还是得靠纪舒愿,娃娃们还小,这会儿也吃不了饭,就是哭了项祝,他不能跟纪舒愿睡一块儿,最终只能沉默地回到堂屋,暂时住在项巧儿出嫁前的屋子。 有丁红梅帮忙,纪舒愿确实清净不少,每日都是吃了睡睡了吃,好似要将前阵子有孕时没睡的觉都补回来,不过也经常被娃娃的哭声闹醒,他伸手从丁红梅手中接过,侧躺着喂饱后又将娃娃递给丁红梅,翻身又睡着了。 生产那地儿的痛也在吃睡中恢复过来,时隔半月,纪舒愿总算能够在院子里坐一会儿,晒晒日头。 原本七日送礼的日子被他们推迟到满月,这些日子纪舒愿便清净地待在家中,躺着吃躺着睡,被项祝伺候得很是舒适,主要体现在他腰间的褶皱上。 纪舒愿捏了捏腰间的肉,沉默半晌后踢了项祝一脚,项祝总算回到他们屋里,还未抱到纪舒愿就挨了一脚,他没问缘由,反而笑着朝纪舒愿伸出胳膊来:“怎的了?想我了?” “瞧瞧我肚子上的肉,都怪夫君这阵子一直让我吃红糖鸡蛋,太甜了。”除了红糖鸡蛋外,还有些旁的菜,这些日子,只要是纪舒愿想吃的菜,便告知项祝做法,他瞧过并未有月子不能吃的食材,就学着去给他做。 吃胖可不仅仅是红糖鸡蛋的事儿。 “吃胖点好看。”项祝伸手攥住他的手腕,摩挲着一侧突起的手腕骨,“还说胖呢,你瞧瞧手腕上的骨头都显出来了,哪儿胖了?” “歪理。”纪舒愿冷哼一声,翻过身不打算搭理项祝,心里却在盘算着过阵子随项祝狩猎的,那时他肯定要扛着弓箭上山下山,将他逝去的腹肌练回来。 项祝拍拍纪舒愿的后腰,按着他的肩膀让他翻过身来:“好久没抱着你睡觉了,让我亲一口。” 他这不是询问而是告知,话音未落纪舒愿下巴便被虎口卡住,他稍微抬头嘴唇微张,项祝趁机凑过去,贴上后深入、扫荡,脑海被空白湮没,纪舒愿眯着眼睛,眼神直直地盯着床帘上方,直到快要喘不过来气,他才动了动手腕,用指尖碰了下项祝的手背。 察觉到手背上的触感,项祝停下动作,稍微往后撤了撤。 纪舒愿不停喘息着,用目光谴责项祝:“夫君太性急了,我这会儿还未恢复,稳婆都说过了,未满月前不能再次同房。” “明日就满月了。”项祝说。 “即便满月了也得瞧瞧自个儿的身子能不能行。”纪舒愿补充,“我觉着自个儿地身子不行,而且夫君并未买肠衣,夫君之前说过的,不会忘记了吧。” 项祝自然记得,现在已经有了男娃娃,就得顾着纪舒愿的身子,可不能再让他怀上了。 “你怎的知晓我没买?”项祝轻笑一声,手指捏了捏纪舒愿的脸颊,趿着鞋走到衣柜前,拉开匣子后从中掏出几个白色的物件。 瞧着像是布条,但这么细当真能用吗? 纪舒愿瞧肠衣一眼,又望向项祝,顿时觉着不太行,若是用了肯定有些挤,会让项祝不舒服,挤压下变小的话,纪舒愿也会不舒服。 第184章 他思索半晌,并未从中想出好处来。 “罢了,夫君还是别用了,这东西瞧着就令人难受。”纪舒愿刚摇了一下头,便瞧见项祝把肠衣丢进衣柜中,几乎跑着往床榻上来,瞧他高兴的,嘴都合不拢了,一看就知他也不想用。 项祝再次压上来,一把抓住纪舒愿腰间的系带,解开后俯身。 他竟然在抢孩子的吃食!纪舒愿顿时耳根通红,攥住项祝头顶的发丝想让他离开,谁知他非但没有起身的想法,反而愈演愈烈。 “夫君,娃娃都不够吃!”纪舒愿咬牙切齿道,这吃食可是得喂养两个娃娃,项祝都多大了,怎能吃这吃食。 许是不知晓能吃到吃食的法子,项祝低头半晌都只是尝了个味儿,他咂咂嘴,边回味边瞧着纪舒愿的脸色,他这会儿面色通红,咬着自个儿的手指,目光很是闪躲。 项祝侧躺下去,手掌抚着他的脊背,随后打了声哈欠:“睡吧。” 纪舒愿怔愣一瞬,半晌后反应过来,项祝绝对是故意的,他方才的做法如此过分,在他想被触碰时却脱身离去,当真是坏得很。 他冷哼一声,挣开项祝的怀抱,转身背对着纪舒愿,不想让他抱,也不想同他讲话。 许是瞧出他真在气着,项祝顿时有些慌了,他从身后抱紧纪舒愿:“是我的错,方才竟未瞧见你的模样,我真以为你有些犯困,便想让你好好歇息。” 这会儿动作倒不含糊,纪舒愿弓起腰,口中想反驳,可身体太过舒适,他只能哼出两声,继续沉浸于舒缓之中。 纪舒愿喘着气,这回是真高兴了,他掀起眼皮朝项祝笑,眼眸中满是狡黠:“夫君想要如何做?我好累了。” 既然都累了,再询问又用何用,这会儿也不能动纪舒愿,唯一能做的法子已经被他说出,项祝只能叹气,随后抱进纪舒愿:“那便不管它了,歇息吧。” 纪舒愿原本以为他是在说笑,就算是他自个儿被杵着也难受的紧,项祝肯定忍不了,没成想他竟真睡着了,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纪舒愿沉默半晌,轻嗐一声:“还真是不嫌难受。” 翌日纪舒愿是被闹醒的,手掌一片发烫,他抬眸瞧了瞧天色,还未完全亮,不知项祝何时醒来的,他只知晓今儿他的手怕是抱不起娃娃了。 项祝端了盆温水进屋,待纪舒愿净手后再端出去,他则去了堂屋找孩子,这会儿孩子们刚醒,瞧见纪舒愿后咿咿呀呀喊着,都往这边儿瞧。 纪舒愿一回抱不了两人,他接过姐姐,喂她吃食时,不由得想起昨夜的项祝,他干咳一声,移开眸光,询问丁红梅两人夜间是否难带,若是哄不了的话,他也能哄一人。 “不难带,姐姐乖的很,吃饱便只知晓睡,弟弟倒是有些皮实,吃完就睁开眼眸眨巴着,时不时还能跟自个儿的手指打架,倒是不怎么闹。”丁红梅说着。 听到这话纪舒愿就放心了,虽说方才客气询问过,但他的确不太想带孩子,也不是不喜爱孩子,只是带孩子太累,每日都有操不完的心,还不如躺屋里想想往后集上租赁铺子银两如何到手。 生了孩子就该想赚银子的事儿了,前阵子说好的话,项祝应当还没来得及询问丁红梅,于是纪舒愿便跟她说了句:“娘,我跟夫君想买匹老马,到时便能够直接把菜驮到集上,这样省劲儿多了。” 当初项祝所说是借银两开铺子,临近开口前,纪舒愿思索半晌,觉着还是买老马更重要些,便向丁红梅开口说了些,丁红梅也不是不知晓马车的好处。 不止驮菜,往后若是她想偷懒,不打算走路的话,便能够直接坐上马车,用半个时辰的时辰抵达集上,买些她想要的吃食,再乘着老马车回来。 并未多说几句,丁红梅便应了他的话,让他去集上买老马,甚至要去屋里拿银子,纪舒愿朝她摆了摆手:“娘这会儿不用给银子,往后买铺子时大概还得借点儿。” 第145章 马车 “你这话讲的, 自家人说什么借。”丁红梅脸色一沉,显然对他方才说出的话很是不满。 纪舒愿笑着揽住她的胳膊:“娘也得留点儿银子自个儿花,我跟夫君能赚银子的, 难不成娘还不信我们能赚取银子还您吗?” 丁红梅哪儿有不信,纪舒愿这话瞬间堵住她想开口的动作, 她伸手碰了下纪舒愿的额头:“你这孩子。” 满月这日来的人不多,除了村里想来瞧瞧的,其余的都是亲近之人, 项巧儿带着周敬,还有外祖父家那边儿的人。 纪舒愿坐在床榻上, 虽说对那些看热闹的人很是不耐, 但至少她们带了银子或吃食,他决定暂时不与她们计较,而且让她们瞧见孩子也有好处。 她们当时还在怀疑这孩子不是项祝的,这会儿瞧见床榻上躺着的两个孩子, 众人顿时明了,难怪他当时肚子会比往常的大,原来是双生,这会儿没人再说孩子不是项祝的, 反而都想蹭蹭福气。 “项家真是有福气啊,双生胎咱这村里许多年都没见过了吧。” “是啊是啊, 上回见还是我年轻的时候……” 众人七嘴八舌的, 眼眸中满是羡慕,纪舒愿也笑着,眸光落在站在最后面的纪忠清身上,他朝他扬手:“诶,兄长也来了。” 听到他的话, 众人纷纷转过身去,众多视线落在身上,纪忠清干笑一声,走近纪舒愿将筐里的鸡蛋放在地上:“我来瞧瞧你,瞒得真够紧的,竟连我都没告知是双胎。” 纪舒愿听闻低下头:“我还是在即将生产不久才知晓的,并不是故意瞒着兄长的,兄长不会怪我吧。” 他声音带着颤抖,好似被欺负了一般,纪忠清瞬间噤声,连笑容也凝固在面上,旁侧村民悠悠然出声:“这事儿又说不准,这董家夫郎真是不懂事。” “就是啊,还说没告知他,我可没瞧见过他来项家看他弟弟……” 纪舒愿掀起眼皮偷瞄纪忠清一眼,没等他出声解释便仰头笑了:“我知晓兄长肯定不会怪我的,兄长快来瞧瞧你外甥。” 已经说到这儿了,若是纪忠清不过去,恐怕又要被说,他走两步站在床榻旁,瞧那两个娃娃一眼夸赞两句便打算离去,还未转身手腕便被纪舒愿攥住:“兄长,既然咱都是纪家的,我都能生双胎,兄长一定也能,兄长可一直比我有福气。” 纪忠清动作一顿,纪舒愿说出这话,若是往后他生不出来的话,莫不是会被笑话,他扒开纪舒愿的手:“这事儿还是顺其自然就好,说不准在生孩子这儿我没你有福气呢。” 他说完转身,刚巧看到董远站在人群后方,看来是听到了方才他说自个儿没福气的话,纪舒愿看着纪忠清匆忙追着董远离开,眯着眼睛止不住的笑。 等屋里的外人都走后,项巧儿外祖母以及大舅母二舅母才走进来,瞧见正睡着的男子,大舅母凑过去瞧了瞧:“这模样跟项祝刚出生时像的很,等长大了一定俊秀的很。” “他这会儿正睡着呢,待他醒来舅母就知晓了,他的眼眸可跟舒愿一模一样。”项祝端着热汤递给纪舒愿,一抱起姐儿她就醒了,纪舒愿笑了声,晃着胳膊哄她,又转头瞧向舅母,“姐儿长得更像舒愿,瞧着也好看。” 姐儿眨巴着眼睛,伸出手抓了抓,拽着项祝的衣襟咿呀两声,瞧得舅母心里软软的,她伸出手指,姐儿也算是给她些面子,攥住她的指尖抓两下,又松开继续去扯项祝的衣裳。 “怎么这会儿就偏心了?”外祖母笑着,坐在床沿瞧着那男娃,纪舒愿刚想开口身上一沉,他低下头,瞧见被褥上搁着一个翡翠的玉镯。 他心里一惊,瞧这成色定是价格不菲,纪舒愿这会儿手上端着碗,没空闲的手去递还给外祖母,只能口中说着不收下:“外祖母,这东西太贵重了。” “嘘──小声些,别让你三妹和舅母们听着了,她们不知晓这事儿。”外祖母说着,将他的被褥掀开个角,把玉镯子放进被褥,掖好后又去逗男娃。 纪舒愿悄然看两眼在逗姐儿的舅母们,向外祖母道了谢,待项祝送他们离开,纪舒愿的汤也喝完了,他掀开被褥,拿着玉镯子瞧了瞧。 往日得下地,戴着也不方便,纪舒愿想把镯子收起来,脚刚沾地,房门便被推开,项祝手里拎着钱袋,瞧着他偷偷摸摸的动作笑出声来:“这是打算做什么去?” 纪舒愿握着镯子,炫耀地在他眼前晃了晃:“外祖母给我的。” “呦,这么疼你呢。”项祝走到他身侧,把钱袋丢在桌面上,搂着他的腰坐在椅子上,让纪舒愿坐在腿上,“外祖母是不是说就给了你,旁人都没有?” 纪舒愿动作一顿,侧头询问:“夫君怎的知晓?” 项祝忍不住笑出声来,向他解释道:“这是外祖母一贯的说辞,怕你不收下才这样说的,娘手里也有一个呢。” 他说着从纪舒愿手中接过镯子,握住他的手腕,将镯子戴上:“不过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了,没你这个成色好,戴着吧,很好看。” 第185章 “还得去地里忙呢,有些碍事了。”纪舒愿摇摇头,还是想把他取下来,戴上简单取下却难得多,瞧着手背都被挤得发红,项祝伸手压住他的动作,“你使唤我干活不就好了,别取下来了。” “夫君若是这样说的话,我可就真不取下来了。”纪舒愿笑着,伸手拿过放在桌面上的钱袋,“这是今儿收的银子?有多少,夫君数了嘛?” 给银子时都记上了名字,用算盘算一下便知晓总共有多少,项祝向他笑了笑:“没数,这不是得交由你数银子嘛。” 数钱这事儿纪舒愿最愿意做了,他起身趴在床榻上,把钱袋中的银子倒出来,铜板通通摊开在床榻上,纪舒愿一个个仔细数着,项祝走过去瞧孩子一眼,没打扰纪舒愿数银子。 等纪舒愿总算数完银子后,他抬眸脸上满是笑意:“夫君,我觉着咱们明儿就能去集上买匹老马了。” 银两不算太多,最多的就是外祖母和大舅二舅家给的,再加上他们原有的银两,再掏出不多就能够买匹马外加一个马车了。 “好,明儿咱就一同去。”项祝点头应声,纪舒愿盖在眯着眼睛瞧他,不久后开口询问,“夫君,你已经多久没去狩猎了?” 仔细算算,从纪舒愿生孩子那日到现在,也有一个月了,项祝不用猜就知晓他想说什么:“那明日咱先去山上把陷阱给做好?” 纪舒愿就是这个意思,听闻项祝的话,他当即点了头:“明日就由我来背着弓箭,我得把腰间的肥膘消了。” 他说完,轻轻拍两下肚子,抿唇认真地点头。 今日正是纪舒愿出月子的第一日,他刚从沐浴屋走出来,便被在门口等候多时的项祝拦腰抱起,脚步平稳且急促地走回屋里,将纪舒愿放在床榻上。 纪舒愿后背靠在被褥上,正想稍微坐起身,肩膀一沉,项祝手掌按着他的肩膀手,解开他的腰带,绑住他的手腕压在头顶,单膝跪在床榻上,另一只手握住他的膝盖。 “夫君,这会儿天还早,如此会被爹娘他们听到的。”纪舒愿有些慌张,话音刚落便听到房门被敲了下,丁红梅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愿哥儿沐浴过了吗?” 纪舒愿用膝盖撞向项祝的腿,想让他松开,刚打算出声应答,便瞧见项祝俯身,一口咬上他的侧颈,含糊不清催促他:“快些回答娘的话。” “我洗好了,娘去吧。”纪舒愿忍着痛,颤抖着身子想挣扎,可手和腿都被压制,他根本碰不到项祝。 丁红梅应一声,随着她的步子逐渐远去,项祝轻笑一声,指尖勾了下亵裤,纪舒愿“诶”一声,未出口的话便被堵回口中,正当他以为要窒息的时候,按着他膝盖的手劲儿一松,腰间一紧,头脑一阵晕眩。 他睁开眼眸,俯视着项祝,被绑住的手按在他肩上,瞧着他眼眸中的一抹调笑,纪舒愿顿时想起中秋那日项祝说他要许的愿,待生完孩子后,让他整夜都自个儿主动,且不准喊不许…… 纪舒愿突然变了脸色,项祝便知晓他肯定是想到了什么,他手掌揉着纪舒愿的后腰,贴心的让他去选择:“你来还是我来?” 让项祝来的话,他不知轻重,且时不时还会捂住他的嘴不让出声,可若是自个儿来的话,项祝肯定会更加变本加厉,嘴上也不会闲着,怎么选都很是煎熬。 纪舒愿抿着纯不吭声,下一秒后颈被捏了捏,拇指摩挲着喉结,项祝眯着眼睛朝他笑:“若是舒愿不知如何选的话,就由夫君帮你选。” 他说着伸手圈住纪舒愿的腰,直接将他抱起来,随后又轻缓地往下按,纪舒愿手掌推搡着项祝,连忙叫停:“等下,夫君等下,我、我自个儿来……” 这会儿倒挺听话,往常让项祝停的时候他就跟聋了一样,纪舒愿瞥他一眼,又伸手晃了晃手上的系带:“夫君得先把这松开,不然不方便。” 项祝伸手扯开系带,朝他挑了挑眉:“你来。” 纪舒愿抿着唇,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方才项祝压根就是吓他的,他这会儿才笑盈盈的拿出润膏,拧开后递到纪舒愿手边。 太羞耻了,虽说纪舒愿的确这般做过,可从未当过旁人的面,最多只在沐浴屋这样过。 他闭着眼睛,左手撑在项祝肩膀止不住发抖,本就有些艰难,项祝还老是打扰他,侧头亲着他的手背、手臂、耳尖…… “夫君别乱动……”纪舒愿有些撑不住了,他手指攥住项祝的肩膀,另一只手也搭上去。 “没力了?”项祝揽住他的腰,垂眸瞧一眼,“换我来?” 纪舒愿还没吭声,后背就被大掌搂住,他被迫埋在项祝颈窝,手臂下意识搂紧,整个身子却不受他控制。 恍惚间,纪舒愿觉得方才还不如直接让项祝来,那样他就能够躺着享受,这会儿他的腰被按着,膝盖也紧贴在床榻上,姿势算不上舒适,除了是项祝出力外,怎么瞧都是他在主动。 纪舒愿想上山狩猎的事儿算是泡汤了,他趴在床榻上,人是清醒的,身子却在向他抗议,最难受的莫过于腰腿乃至膝盖,他瞪项祝一眼,翻身时都没忍住轻嘶一声:“禽兽!” “舒愿怎的如此夸赞我?”项祝俯身亲一下他的额头,穿好衣衫后揉两下他柔软的发丝,“别担忧,我会好好挑选一匹性子温顺的马匹,你就在家歇着等会儿。” 他说完出了屋子,虽说意识清醒,但疲倦还是涌入纪舒愿脑海,左右上不了山,纪舒愿打了声哈欠,翻身继续睡了。 待他再次醒来是因为听到了丁红梅的叫声,以及门外孩子的哭声,纪舒愿打了个哈欠,打开门从她手中接过其中一个孩子,坐回床榻味着吃食。 加上项妙儿的孩子,丁红梅和项长栋要顾着三个孩子,纪舒愿边喂孩子边思索着要不要找个奶娘,不然他们也太累了。 而且过阵子菜就要收了,那会儿肯定更没空闲哄孩子,思索半晌后,纪舒愿还是消了这个念头,把孩子交给陌生人,他确实有些不放心,不过也得想想法子让丁红梅别太累得慌。 项妙儿的孩子这会儿已经不用吃母乳,每日能随他们一块儿吃些煮碎的饭食,最近也在慢慢学着走路了,如此看来,只要给他家两个孩子做个床一切都会游刃而解了。 最好做个摇篮床,若是他俩闹觉时,把他们放在床榻上,晃一会儿就能睡着了,这样想着,纪舒愿便一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拿过炭块,将摇篮床的样式画出来,随后满意地点点头。 项长栋哄着项妙儿家孩子出了门,纪舒愿抱着姐儿坐在椅子上,向丁红梅说着他画出的床,这样就能让他俩躺里面,不用一直抱着了。 瞧着跟躺椅差不多,不过纪舒愿心思细腻,摇篮床四周都围着不低的遮挡木棍,丁红梅仔细瞧过一眼,并未有让人担忧的地儿:“恰好今儿老大去买马匹去了,明儿让他带着你去一趟成条县,让你外祖父帮你做这个床榻。” 纪舒愿就是这样想的,不仅能免费得床榻,还能将这摇篮床加在上回的契纸上,免费给二外祖父,稍微拿些分成。 车辙声与马鸣声在门外响起,纪舒愿转过头,院门推开,项祝拎着马鞭踱步走进,瞧见两人望过来的视线扬了扬唇角:“想来瞧瞧马匹吗?我带你出门转一圈?” 纪舒愿还真想去瞧瞧,顺便想知晓这么一匹马用了多少银子。 他抱着姐儿走出屋子,瞧见栓在门口右的马匹,瞧着不算太老,纪舒愿转头瞧项祝一眼:“这马匹多大年纪了?” “十二岁了。”项祝应道。 一般二至五岁是青年,五至十五成年,十五为老年马,虽说这马匹不算老年,也没几年可用了。 纪舒愿问道:“应当不算太贵吧?” 项祝没吭声,向他伸出两只手指交叉搭在一块儿:“十八两银子,车厢二两银子。” “瞧这破车厢,竟然还要二两银子?”纪舒愿有些惊诧,车厢外观瞧着都是磨损,侧边甚至还有被撞过的痕迹。 下回果然不能让项祝自个儿去挑选了,纪舒愿沉默半晌,用被褥遮了遮姐儿的脸,防止她吹到风,抱着她走进院里。 “不坐马车了吗?”项祝疑惑着,跟在纪舒愿身后询问,纪舒愿转头瞧他一眼,坐下后朝他伸了伸手,“钱袋。” 项祝自觉将钱袋递过去,顺便坐在纪舒愿身侧:“怎的突然生气了?我觉着不亏,这马匹才十二岁,还能再用个五六年不成问题。” 哪儿是马匹的事儿,分明是马车,纪舒愿叹出一口气,眸光看向丁红梅:“娘去瞧瞧就知晓,这车竟然要二两银子。” 丁红梅一听,便匆匆走出院子,半晌后坐回原位:“这马车怕是的年头怕是跟马差不多了吧。” 听到丁红梅的话,项祝顿时噤声,沉默半晌后轻轻拍一下桌子:“那匹夫竟诓我,他还说不过是两年,是从一辆翻过的马车上卸下来的,这才少了好些银两卖的。” 第186章 “确实有些亏了,不过也没娘方才所说如此夸张,有了这银子,都能去木匠那儿买个稍微好些的了。”纪舒愿摇摇头,项祝当即站起身来,“我这就去找他算账去。” 纪舒愿一瞧,算账他挺在行啊,不过怀里抱着孩子不好起身,他伸手拽住项祝的胳膊,让他稍微等会儿:“我将姐儿哄睡后随夫君一同过去。” 有纪舒愿跟着,丁红梅也放心不少,毕竟已经有过一次教训,若是让项祝独自再去一趟,说不准又会被诓一回,打猎之事由男子做,这些琐事还是哥儿姐儿做为好。 小娃娃挺好哄,纪舒愿抱着她轻轻拍几下后背,没一会儿就阖上眼皮,睡得很是香甜。 纪舒愿将他放在床榻上,丁红梅抱着男娃娃坐在一侧看顾着,将他俩安顿好,纪舒愿拿过桌上画好的摇篮床,叠好揣进怀里。 原本所说是明儿去送图纸,可这会儿有马匹,又要去集上,恰好顺路了,跟丁红梅讲过午时不回来吃饭,纪舒愿便随着项祝的步子走出院子,在他的搀扶下跨上马车。 马车里面的装潢瞧着还可行,不过纪舒愿觉着始终不值二两银子,帘子绑起来,即便在马车内也能听清项祝讲话。 “冷吗?要不要把帘子散下来。” “不用。”这会儿还没到冷的时候,微凉的风吹的很是舒适。 项祝一手拿着马鞭,另一只手拉着缰绳,“驾”了一声,马匹立即转了个弯,往前小跑起来,瞧着确实挺温顺。 等马车行驶平稳后,项祝这才开口向纪舒愿询问:“你方才拿的那东西是什么?又是新画的物件?” “床,给咱家娃娃的。”纪舒愿将摇篮床向项祝解释一番,又向他说着,“早知晓还是要一个娃娃就好,照顾着方便些。” “这样的话你可就不止疼一回了。”项祝侧过头瞧着他,并不觉着生一个是件好事儿,“别想太多,娘高兴着呢,你都不知晓,村长还说要将这事告知县令呢,说不准还会给些银子。” 纪舒愿还是刚知晓,生孩子还会给银子,没等他继续询问,项祝又向他解释道:“并非每人生孩子都有,不过因为你生了双生,这才给了。” 古代也有生孩子指标吗? 纪舒愿疑惑半晌自个儿先忍不住笑了:“那这银子是不是得给我些?” “还不知有多少呢,昨日送满月礼时村长才告知我的,他今儿去县里,得两三日才能回来,也不知能有多少银两。”项祝说道。 想想便知晓,村长肯定会吞并些,不过有就行,纪舒愿丝毫不挑剔,哪怕只有一文钱他也是高兴的。 两人率先去了马厩掌柜那儿,他正喂着马,瞧见项祝他顿时有些心虚,随后快步走过去,朝他打了声招呼:“这位客人好似曾经瞧见过,买马匹吗?咱家这马匹壮实着呢……” 他口若悬河,似乎想用言语让项祝忘了一个时辰前他来买过马匹的事儿,纪舒愿挑眉一笑,冲项祝扬了扬下巴。 项祝是猎户,武力压制又不是他第一回用了,董远对此熟悉的很,肩膀上一沉,掌柜瞧着项祝,向他笑了笑:“这是怎的了?咱们可并不相熟。” “是吗?掌柜当真是贵人多忘事,不过才一个时辰罢了,这就将我忘了?”为了能买到便宜的马匹,项祝可以选了偏僻的马厩,一整天都没几个客人过来,没想到竟因此被诓骗了。 掌柜干笑两声,犹如恍然大悟:“呦,我想起来了,这位客人不是方才才来过吗?怎的,是觉着马匹好,想再买一匹吗?” “方才售卖给我的马车到底用了多久?上面的碰撞痕迹又是怎么一回事?”项祝询问着,顺势握紧拳头在他面前晃了晃,威慑力当真是强悍的很。 掌柜每日不过喂喂马扫扫地,根本挣不脱项祝的手,而且拳头在眼前,他瞬间惧怕的不行,瞧着他的模样,纪舒愿趁机走上前来,握住项祝的手往下压:“夫君别如此暴躁嘛,我猜想掌柜定是有些忘了,不如随我们一同去官府仔细想想?” 那马车本就是掌柜捡的,若是去了官府说不准还会惹来杀身之祸。 掌柜匆匆摆手,将他捡来马车的事儿告知两人,不久前他去成条县送马匹,路上便瞧见倒着马车,里面空无一人,地上却隐隐有些血迹,马匹更是奄奄一息。 他养了许多年的马匹,当即看出那马还有救,虽然费了不少劲儿,但还是将马匹救了回来,马车瞧着也还能用,便放进后院等待有缘人来采买。 “我就是那个有缘人?”项祝指了指自个儿,掌柜立即点了头,“自然是,您跟这马车可是有缘得很呐。” 他面色认真,眼眸飘忽,项祝闻言朝他笑了一下:“我瞧着竟如此容易诓骗吗?” “不不,客人您一点都不容易诓骗,不然也不会回来找我了。”掌柜低声说着,项祝瞬间绷直唇角,若不是纪舒愿提及,他还真不会过来。 “这样如何,我还您二两银子,这马车算我赠予客人的,再给您些干草,马吃得欢着呢。” 项祝听完并不吭声,而是转头瞧着纪舒愿:“舒愿觉着如何?” 纪舒愿思索半晌,看着掌柜的模样,应当是没说假话,这马车真是他捡来的,虽然听他所说马车旁有血迹,但毕竟车里没人,不是死了就是丢了,纪舒愿也不忌讳这个,点头便让项祝将掌柜赔的银子和干草收下了。 往成条县去的途中,纪舒愿仔细瞧了眼侧边的痕迹,看上去并不算太严重,应当是能稍微修缮下的,抵达二外祖父家后,项祝将纪舒愿搀下车,两人一同走进他家中。 许久未见纪舒愿,丁睿朝他打了声招呼:“我昨日有些事儿,这才没得空去瞧瞧表嫂。” “无妨,总归二舅母家中的随礼收到了。”项祝随之出声,丁睿顿时有些无奈,“大哥还真是实在……罢了,今儿表嫂又有什么样式的物件给我瞧瞧?” 他接过纪舒愿递过来的纸张,向他询问道:“这是个床榻,瞧着怎的与上回的躺椅有些相似?” 就是有些相似,纪舒愿向他说着:“此物名为摇篮床,我本意是想让两个娃娃躺里面睡觉的,有这样的床榻,便不用搂在臂弯中晃着了,也省力不少。” 纪舒愿没提家中三个孩子的事儿,丁睿就算只知晓两个孩子,也应当觉着不好看顾。 他拧着唇点头应声:“的确,孩子可真是难哄的很。” “瞧你这模样,好似有过孩子一般,其实连女子的手都从未曾牵过。”项祝啧啧两声,又向他反驳道,“我俩娃娃乖的很,可好哄着呢,懂什么啊你。” 丁睿真不想跟他这表兄再多说一句,他沉沉呼出一口气,看向他善解人意、语气温柔的的表嫂:“大嫂急用吗?” 确实有些急用,纪舒愿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丁睿立即向他摆手:“无妨,不过最快也得两日时辰,待后日午后,我便差人送到表嫂家中去。” 第146章 作物 折腾一通已过了饭点, 项祝便带着纪舒愿在集上吃了碗面,吃完后才回了家。 纪舒愿在家没出门这阵子,项祝偶尔被村长叫过去瞧瞧农户们种的地, 更多时辰是在顾着自家的地,黄瓜藤已经爬上木棍, 黄花凋落,小黄瓜还未长成,茄子和番椒也已经结果, 另一块儿地的菽倒成熟了。 马车刚买来不久后便有了用途,纪舒愿头戴斗笠, 穿着一件稍微有些破旧的衣裳, 拿着镰刀站在地里,望着一块整块地的菽,沉沉呼出一口气。 “若是牛能收割就好了。”纪舒愿摇头叹了口气,项祝把腰间的水壶放在一侧, 闻言笑了声,“若是牛都能收割的话,那肯定得几百两银子才能买到。” 说的也是,他家还买不起。 纪舒愿认命地蹲在地上, 边挪边往前走,项祝在他身侧一块儿割, 项长栋独自在另一边。 前几日做的摇篮床已经送到家, 这会儿丁红梅一人就能看顾着那仨孩子,项长栋也就有空闲与他们一同来地里干活了。 “夫君,往常家中用这菽来做些什么?”纪舒愿想用来磨豆浆和做豆腐,不过不能直接卖,大街上都是豆腐, 他肯定得稍微加工下才能售卖。 “往常也不过是豆腐豆皮罢了,就像集上卖的辣豆皮,应当就是用去年的陈菽做的。”今年的新菽还未收割,即便是陈菽,吃着味道也不差,更何况里面还放了不少番椒。 辣豆皮已经有铺子卖,那他干脆做卤味好了,与这铺子直接用辣椒拌不同,卤味可是得焖煮的,除了豆腐之外,还能再煮些其他的素菜。 而且他并不是想自个儿去卖,而是想让项妙儿去卖,总给旁人家做帮工也不是个事儿,刚好他不想整日泡在卤味店铺里。 他跟项祝讲了心中所想,项祝听后也觉着可行,项妙儿每日卯时便起,得申时末才能回到家,虽说徐嗔给的工钱不算少,也总归就那么多。 自个儿开卤味铺子可就自由多了,若是今儿的分量卖完了,便能够提前回家,这样也能跟孩子一同待会儿。 第187章 “待妙儿归来后跟她讲讲,看她怎么想的。”的确得跟她先说一下,纪舒愿点头,继续低头割着菽。 地上铺着布,三人不一会儿便把割好的菽堆起来,纪舒愿走到一旁喝了口水,瞧着项祝和项长栋两人把作物捆起来,马车里的地儿就这么大,横着有些不好放,项祝便竖着将它塞进马车中。 项祝驾车把作物拉回家,纪舒愿则继续跟项长栋在这儿割菽,这阵子也不算太忙,狩猎也先搁置了,他们就想着三两日将菽收割完就好,并不怎么着急。 日头即将落山时,三人一同坐在马车上回了家,风吹到面上,纪舒愿呼出一口气,把发丝撩到耳后,手指拽着项祝的衣裳,犹如拿着鞭子般猛地一甩:“驾!” “你这是把我当马了?”项祝扭头笑着,拍拍他的手,“坐好,扶稳了,别摔下去了。” 纪舒愿松开他的衣裳,手指握紧车板子,晃悠着腿。 三人抵达家中时,项妙儿已经到家,正在门口牵着娃娃的手教他走路,纪舒愿从马车上跳下来,走到小哥儿面前朝他拍了拍手,娃娃边笑边朝他走来,即将碰到纪舒愿的手时,他后退一步,收回手:“诶,不能抱,我手脏的很。” 娃娃还听不懂他的话,随着他的步子继续往前走,项妙儿瞧着他的动作,笑出声来,一下将他抱起来,手掌拍拍他的后背。 项祝跟项长栋一同将车上的菽搬下来,铺在院子里晾晒着,纪舒愿拿着一把扫帚上了马车,将上面掉落的碎屑扫下来。 弄完以后他先回屋瞧了瞧俩孩子,他们被丁红梅哄着,已经睡着了,纪舒愿帮他俩盖了毯子,这才去净过手,坐在桌椅子上帮自个儿倒了杯茶。 “我跟你大哥打算用菽做出豆腐,再用它做出卤味,你想不想去集上卖?” 听到这话,项妙儿瞬间眼眸一亮,没成想纪舒愿竟然打算让她去卖,她嗫嚅半晌,小心询问:“大嫂当真愿意让我去售卖吗?” 让她去总比找个不认得的人更好,而且这样的话就能够直接分成,都不会觉着亏。 “旁人来管铺子我跟你大哥更是不放心,而且我们本就不想让你一直在鲜食斋帮工,又忙银两又少,连陪着哥儿的时辰也少,若是有了自家铺子的话,即便带着孩子去集上也无妨,卖完吃食就能回来,也没人会扣你工钱。”纪舒愿将好处都跟她讲过。 就算不讲好处,项妙儿也肯定会愿意的,她从和离过后,便忙着去帮工,每日只有晚间才有空哄孩子,要是真如纪舒愿所说,有自家的铺子,平日就能带着孩子照看了。 “我愿意。”项妙儿忙不迭点头,生怕纪舒愿把这话收回去。 但除了这事儿以外,还有件事儿要说,纪舒愿没太多闲银子来租赁铺子,他思索半晌后,便打算租个摊子就成,又跟项妙儿说过,两人各自出一半银子用作租赁,纪舒愿出方子教她如何做卤味,她去售卖,赚取的银两五四分。 项妙儿五纪舒愿四,毕竟在售卖忙活着更累的慌,少要一成银子也无妨。 怎么算起来都是自个儿赚了,纪舒愿心里的菜方子可贵重的很,项妙儿自是知晓的,她应了声,当即想起身把银两拿出来,纪舒愿伸手挡了挡:“这会儿还不着急,找摊子的地儿还得一段时辰呢,而且你得提前跟徐掌柜说一声,好让他先找人。” 徐嗔也是个好掌柜,项妙儿肯定不能一走了之,得帮他把接手的厨郎教会,纪舒愿自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毕竟是大客户,总不能跟他闹僵。 趁丁红梅煮饭时,纪舒愿和项祝走到屋里,哄着两个孩子,这会儿娃娃已经醒过来,他俩各自抱着一个娃娃,由纪舒愿喂饱之后又换了个娃娃。 “我这像不像流水工,吃完就换。”纪舒愿忍不住笑出声来,项祝搂着女娃娃,手掌轻轻拍着,“那下一个岂不是该我了?” “……”项祝竟能说出这话,当真是不害臊,纪舒愿红了耳根,伸手捂住娃娃的耳朵,“夫君也不怕教坏孩子,而且……夫君又不是没吃过。” 自打他生了孩子之后,项祝就没有一回房事不碰这儿的,纪舒愿说完,瞧向满脸笑意往这儿望的项祝,顿时侧过身子,扯了扯衣裳。 他动作属实太过明显,项祝轻笑一声,继续低头瞧着姐儿,又看向纪舒愿:“俩娃娃都已经满月了,是不是得给他俩取名字了?” “不应当是爹娘去集上找半仙算吗?”往常取名应当是爹娘的事儿,纪舒愿便没太管,没成想这会儿项祝却突然询问他。 项祝冲他摆摆手:“爹娘说了,既然是咱俩的孩子,便让咱来取名,我想着既然是你生的,肯定你取的最好,就算你从未上过学堂,可你从外祖父家瞧过太多古籍,其中肯定有些好的诗句,从中取一两个字出来就好。” 纪舒愿对取名真不在行,不过诗句的话倒是记得一些的,他思索半晌,想到两人出生于夏末,脑海中便想着有关夏日的诗句。 不久后,他倏然灵光一闪,抬眸瞧着项祝:“有了,竹深林密虫鸣风,时有微凉不是风1。” “这句乃是古籍中所写的有关夏夜的场景,男娃娃便取单字一个鸣,姐儿便取时与微,夫君觉着如何?” “项鸣,项时微,不错不错。”项祝倒是从未听过他所说的诗句,但这两个名字的确叫着很是顺口,瞧见他点头,纪舒愿也对自个儿取的名字很是满意,他低下头,拍着娃娃的脊背,轻声叫着,“项鸣,乖乖的……” 吃晚饭时,项祝将纪舒愿给俩娃娃取的名字告知爹娘,丁红梅听了后频频点头:“的确不错,可比你二妹家的哥儿取的好听多了。” 项妙儿孩子原名沈平康,与沈家和离后,便冠了母姓,改为项平康。 “我觉着平康这名字也很不错啊,平安健康,这四字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用来祝愿自是最好不过的了。”纪舒愿说着,项妙儿立即跟着他的话点头,“当初取名字时我便是如此想的,那会儿沈家的人并不重视这哥儿,连取名都不想费力,只能由我来取了,我只希望他平安健康就好。” 最是朴素的想法,纪舒愿自然也是如此想的,他夹了一块肉到项妙儿碗里,向他点头:“绝对会的,咱家孩子有福气的很,你就别多想了。” 项妙儿听闻也点点头,应一声后喂了孩子一口鸡蛋羹。 桌面上盛好了猪蹄汤,纪舒愿瞧着上层白花花的油块,沉默半晌后抬眸看一眼项祝:“夫君,我有些不想喝。” “这是好东西,娘熬了好几个时辰才熬出来的,喝了才能让娃娃吃饱。”项祝说着拿过勺子,将上层的油撇开,又把猪蹄捞出来,“你只喝汤好不好?猪蹄与上层飘着的我都弄走了。” 这根本不是猪蹄和飘着的油渣的事儿,而是猪蹄汤的味道本就有些腻,但这汤对产乳很是有用处,纪舒愿沉沉叹出一口气,憋着气一下子喝完,又端过侧边的稀饭压了压。 待他全部喝完后,久违地瘫在躺椅上,仰头望着天空打着哈欠,臂弯里抱着微姐儿,丁红梅坐在他身侧的椅子上,抱着项鸣摇晃着。 “这躺椅躺着真舒服,瞧微姐儿又要睡着了,不过趁她睡着之前,得再喂一回。”夜间要喂两三回,每回都是丁红梅醒来敲门,项祝把孩子抱到屋里,纪舒愿掀起眼皮解开衣裳就开始喂孩子,待孩子吃饱喝足再次睡着后,项祝又将孩子抱走,换下一个。 瞧见过纪舒愿生孩子时的模样,项祝此事做的心甘情愿。 在外面可不能直接解开衣衫喂,纪舒愿跟丁红梅一同去了屋里,他喂着孩子,丁红梅就在一旁等着。 项祝刚沐浴过,出来时并未瞧见纪舒愿的身影,他转头一瞧,屋里正亮着光,他顿时心里一喜,定是纪舒愿在屋里准备着夜间的事儿。 他轻笑一声,整了整衣衫,轻手轻脚推开门,夹着嗓子出声:“舒愿,今儿怎的提前进屋……” 瞧着满目惊诧的丁红梅,项祝顿时收了话,话从嗓子眼溜回去,他气没顺过去,顿时咳了起来。 “哎呦,怎么了这是?”丁红梅匆匆把孩子先放在床榻上,走过去伸手拍着项祝的脊背,将他扶到椅子上坐着,纪舒愿也立即把桌上的水递过去。 项祝接过喝了一口,才逐渐缓过来,他朝丁红梅摆了摆手,脸色咳得发红:“娘,我无碍。” 丁红梅仔细瞧过后,才总算放心,等纪舒愿将孩子喂完之后,跟他一块儿把孩子抱回堂屋,放在摇篮床上。 待他再次回到屋里时,纪舒愿正坐在床沿,抿唇在忍笑,项祝走到他身侧,单手揽住他的腰,将他抱到怀里:“笑吧笑吧,看我出丑竟如此高兴?” “夫君方才的模样属实好笑。”项祝想到他的表情,还是忍不住会笑出声来,“所以夫君是以为我在屋里做什么?” “做些只有我们两人的事。”项祝按着他的后颈,吻上去后撬开他的牙关,另一只手捏着他的下巴往上抬,直到他的喘息声逐渐变粗,才稍微松了手。 第188章 他脱掉衣衫,瞧纪舒愿两眼:“我还以为你在屋里等我,谁知娘也在这儿。” 纪舒愿脊背靠在被褥上,闻言很是笑得厉害:“娘说得在睡前喂一回孩子,我总不能在院里解开衣衫,便随娘一同进了屋里。谁知你竟然往那地儿想去了。” 他说着坐起身,跪坐在床榻上,伸出手指捏着项祝的脸颊:“方才夫君那声音属实好听的很,不如再说一声。” 手腕攥在掌心,项祝轻哼一声:“想听?那待会儿就让你仔细听听。” 纪舒愿不算太被迫的听项祝聊了一整夜,乃至他睡梦中都是他夹着嗓子的声音,梦中的项祝身处行院,不过他并不是在找乐子的,他是那位管乐子的,俗称老鸨。 这老鸨甚至想拉着他去找乐子,纪舒愿怎会做这种人,他当即拒绝,甚至给了老鸨一脚。 “扑通”一声响,纪舒愿瞬间被惊醒,看到身侧空无一人,半晌,床帘被一只手掀开,项祝满脸幽怨地盯着纪舒愿:“我是在梦中做了何事?舒愿竟对我下如此狠脚?” 纪舒愿连忙伸手把他扶上床,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我的确是做梦了,也没太大的事儿。” 这会儿天色未亮,还能再睡会儿,纪舒愿抱住项祝的腰,把脸埋在他胸口:“若是夫君实在想听的话,我倒是能够讲一遍。” “你讲。”项祝还真想听听,他究竟在梦中做了什么恶事。 这可是项祝主动要求听的,纪舒愿便将他做的梦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听得项祝面色凝重,沉默不语。 在纪舒愿以为他睡着时,他倏然出声:“我在你梦中竟是个行院的老鸨?还想带你去找乐子?” 项祝说完自己都有些想笑,也不忘为梦中的他说话:“即便是带你找乐子,我肯定也是带你找我这个乐子,如此俊秀的客人,我自是要自个儿享用才是。” 后面的事儿纪舒愿没梦到,谁知他在梦中所说的乐子究竟为谁。 “我觉着也是,夫君才不会让我碰旁的乐子。”纪舒愿打了声哈欠,继续阖上眼皮,听到项祝说了声,“还算是有自知之明。” 翌日三人再次去收菽,途中项祝把收割好的作物拉回家时,纪舒愿也一同回去,趁这空闲去喂了孩子,随后再次跟着项祝回了地里。 待他们午时回家吃饭时,丁红梅向他们说方才村长来了一趟,虽说有点预感,可当一两银子放在手中时,纪舒愿还是高兴的。 “村长说了,知县知晓后本想过来瞧瞧孩子的,不过是有些忙碌才没来。” 听着就有些假,纪舒愿干笑两声,并未拆穿他的话,反而夸赞着知县:“知县当真是体恤民情,竟然对咱生孩子的事儿如此上心,实在令人受宠若惊。” 丁红梅没听出他话中其他意思,闻言她点头应是:“的确,上回村长让你去种地就是这知县的法子,可见是真怕村里的农户太穷养活不了自个儿。” 种地确实能稍微补贴些家用,虽然他知晓村长本意只是想跟旁村村长争,但也算是替农户们做了点好事儿。 卖菜确实比只种菜赚得多,再加上纪舒愿生了双胎,村长的位置近几年应当都不会再换人了,他对村民还不错,让他当总比让不知晓底细的人好。 反正纪舒愿得到好处了,他本以为村长会将银两吞并,只留一点甚至丝毫不留给他,没想到刚想过不久,银两便给到他手中,且听村长自个儿说,只给了二两,他回到村里时,当即取出一半来给项家送了过来。 纪舒愿回屋把银两放好,吃过午饭后,继续随项祝一同去地里。 待到第三日午时,总算将所有菽收割完,纪舒愿坐在椅子上,瞧着丁红梅拿着木棍去捶打菽,将豆子从菽上捶掉。 这会儿有些难捶,菽还未晒干,皮还黏着豆子,丁红梅便不再捶了,把木棍放到一旁,继续走到一旁去哄着孩子。 摇篮床并不太沉,纪舒愿叫了项祝,跟他一块儿把摇篮床搬到院里,床本就围了床帘,直接能将日头遮挡住,纪舒愿坐在床榻边,伸出手指放在微姐儿面前,让她伸手去抓。 项祝从堂屋拿出尿布来,任劳任怨地将它们泡在水中,徒手搓过后晾晒起来,纪舒愿靠在椅背上瞧着他的背影,在他转身时与他四目相对,他挑眉冲项祝一笑:“夫君,你这会儿特别像是贤夫。” “我哪会儿不像?”项祝拿着盆走到井边,冲洗一遍后又洗了手,随后才坐回纪舒愿身侧,“昨日不像还是前日?” “在床榻上时不像。”纪舒愿啧啧两声,边摇头边出声,“像是未近男色的乳臭未干臭小子。” 听到他如此形容,项祝反而点点头:“可不就是吗,我不过是刚结亲不过一年的男子罢了,不过有一点倒错了,不是未近男色,而是刚近男色,稍微有些把持不住也是正常的。” 纪舒愿轻呵一声,扭头不再瞧他。 “我觉着你有些偏心呢。”项祝看着纪舒愿继续逗微姐儿,伸出手指蹭了蹭项鸣的脸颊,向他说着。 他并未掩饰这事儿,被项祝发觉也并非是难事,纪舒愿应声:“的确,姐儿不哭又不闹,确实比男子乖多了,我即便偏宠她也很正常吧。” “正常归正常,可你这属实有些过于偏心了,你瞧瞧你,这都抱出来快一刻钟了,你都没跟他玩儿。”项祝替项鸣打抱不平。 “我知晓的,我本来待会儿就跟他玩儿了,还未过去你便过去了,我可不就得等你走后我再过去吗?”纪舒愿有他自个儿的歪理,不过也的确如此,项祝这会儿确实占了他的位置。 项祝无奈摆摆手,走到纪舒愿身后让他走到项鸣身侧:“你来哄吧,我去哄微姐儿。” 纪舒愿趴在床栏杆上,手指勾着项鸣的手,再次转头时,项祝已经把微姐儿抱起来,正轻拍着裹她的小被褥,笑着蹭了蹭她的小手,面上的笑显然比纪舒愿方才还过分。 他还说自个儿,分明他也是更喜爱微姐儿,当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纪舒愿并未说他,而是随着他的动作,一同抱出项鸣,坐在椅背上轻轻摇晃着。 娃娃正好犯困的时候,纪舒愿抱着没过太久,便瞧见项鸣已经阖上眼皮,微张着嘴睡着了,他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想把孩子放回床榻上,谁知身子刚碰到床板便听到姐姐哇的一声哭出来。 不仅纪舒愿,项祝也被她的动静吓了一跳:“怎么了这是?” “闹觉呢。”纪舒愿瞧着再次睁开眼眸的项鸣,又将他抱起来搂进臂弯哄着,“夫君也别坐着了,随我一同来哄他们。” 虽说动作相差无几,也不知是不是纪舒愿身上有特殊的味道,项鸣再次睡着被放到床榻,微姐儿也被他接过抱在怀里,原本清醒眨巴着的眼睛,没一会儿就阖上,睡得还挺香的。 ----------------------- 作者有话说:1:宋·杨万里《夏夜追凉》 第147章 摊位 徐嗔并不是不近人情之人, 听到项妙儿的话后,他并未多说,便点头应了她要辞工的事儿, 不过的确如纪舒愿所说,要待到找到人手之后才能离去。 纪舒愿听过后, 倒了杯茶水,向她说着要提前找摊子的事儿。 “待你黄昏时分下工后去几条巷子瞧瞧,瞧瞧有几家空摊子, 回来告知我跟你大哥,我们找一天空闲去一块儿看了, 这样能省挺多时辰。”纪舒愿向她叮嘱过。 如此确实更方便些, 摊子不过是位置问题罢了,虽说不懂风水,但瞧着顺眼最好,项妙儿点头, 午时歇息时,她便出去了一趟,最终在两条巷子找到五个空着的摊位。 纪舒愿总算再次早起随项祝一同上了山,他单肩背着弓箭, 怀里揣着弹弓,步子有些飘, 看得项祝心里慌得很, 生怕他一个不当心崴了脚。 “累了吗?累就把弓箭给我。”项祝在纪舒愿身后跟着,伸出双手护着他,纪舒愿向他摆了摆手,喘着粗气说,“无妨, 我一点儿都不累。” 若不是他在喘息以及额头渗出汗渍,项祝还会信了他的话,他无奈摇头,伸手继续去拿弓箭,却被纪舒愿挡住:“别想把我锻炼身子的物件取走。” 项祝沉沉叹出一口气:“待下山时你再背着也好,上山时背着多费劲儿啊。” 这回纪舒愿连说话的劲儿都没了,只向他摆摆手,又继续往前走,既然他如此强硬,项祝也只能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盯紧他的步子,手臂虚虚地搭在他腰间。 抵达山上后,纪舒愿喘着气,弓腰坐在石头上歇着,项祝帮他把背着的弓箭取下来放在地上,拿过腰后的水壶递给他。 纪舒愿接过喝了两口,呼出一口气,虽说出了一身汗,但整个人舒服的很,他后背抵在树干上,用手掌扇了扇风。 “若不是这会儿还不算太冷,你被风吹过后,回到家肯定得头痛。”项祝把帕子递过去,纪舒愿接过的同时又将水壶递还到他手中,“只要穿好衣裳就没事儿,往常那些头痛的人都是因刚出汗而脱衣裳所致的。” 第189章 项祝不置可否,仰头喝两口水:“不出汗最好。” 不出汗怎么练出腹肌,纪舒愿可不愿意,他要变回从前的精致身材,自然得费点劲儿,不过是负重爬山罢了。 纪舒愿抿唇点头,擦干汗后继续起身,跟在项祝身后往狩猎区域走,野兔野鸡由项祝去抓,纪舒愿手握弹弓,起身瞄准树上的鸟。 这时辰的鸟比冬日活跃的多,纪舒愿几颗石子都没打中,他甩了甩手,叹出一口气:“果真是太久没碰弹弓,有些手生了。” 项祝转头瞧他一眼,将手上的布袋系上,走到他身侧仰头看了看,树枝上并未有石子的痕迹,瞧着应当不是手生:“瞧你这应当不是手生的事儿,是鸟太机灵了吧。” “嘿我就说吧,即便是几个月没碰弹弓,也总不能连鸟毛都碰不着,原来是鸟变机灵了。”纪舒愿说完沉沉叹出一口气,“还是冬日的鸟好,一打一个准儿。” 即便是冬日的鸟也总不会老实待着,还得靠准头才行,项祝单手拎着弓箭,这会儿纪舒愿没跟他抢,反而一把拎起装着猎物的布袋扛在肩上,紧接着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到地上。 幸亏地上都是软土,摔得不疼。 项祝“诶”一声,伸手将他扶起来,纪舒愿拍拍身上的土,还未出声,便听到项祝轻声道:“别把兔子压死了。” 他呆滞地望着项祝,半晌后才冷哼一声:“夫君找兔子当你夫郎吧。” 话音落下,他拍开项祝的手,扛着猎物往下山的路走,项祝三两步追上,抓住布袋夺过来扛在肩上:“我方才是说笑的,你自然比兔子重要。” 纪舒愿轻哼一声,松开手后又想去拿弓箭,项祝后退一步,伸手挡住他的动作:“别气了。” 他眸光紧盯着项祝的眼眸,沉默半晌后“噗呲”笑出声来:“我就是在生气,除非夫君将弓箭给我。” “你真要背着?”项祝弯着眼眸瞧他。 纪舒愿哼笑一声,朝他扬了扬下巴:“当真。” 上山时就已经拿过了,下山自然要更轻松些,项祝把弓箭递给他,纪舒愿笑着扛在肩上,一溜烟儿转身往山下去。 项祝跟在他身后,叮嘱他步子慢些。 总算是抵达集上,项祝吆喝着,纪舒愿就坐在一侧等着,等猎物全部卖完之后,他接过银两,收好后站起身,牵住项祝的手,两人一同往巷子走去。 第一条巷子里有两个空摊位,位置都不算太好,一个在巷子中间,左右两侧都是汤面,都是飘来的热气,若是中间夹个卤味的话,说不准会影响味道。 另一个在巷尾,纪舒愿环视一周,瞧着稀少的人群,缓缓向项祝摇摇头:“要是把摊子开在这儿的话,客人都看不见。” 巷子本就不短,客人哪儿有这么多耐心从头逛到尾,还是换个地儿更好,项祝也这样觉着,两人又走到另一条巷子,那条巷子格局不同,巷子短且有个拐角,其中一个位置便在拐角处。 东家觉着拐角处位置风水不好,因此租赁的银两不算太多,也算是能接受的价钱,能省一点是一点,纪舒愿不太在乎风水,便借由风水向东家说价,最终又少了一百文。 每月一千六百文,押一付三,纪舒愿先把银两给了东家,跟着项祝去项巧儿摊子瞧了瞧。 她家的烧烤摊子瞧着客人还挺多的,人围了一圈,纪舒愿站在客人后面,仰头往前瞧着:“卖的还挺不错的。” 项祝也向他点头:“确实,闻着味道也挺香的,咱也别乱瞧了,她们这会儿忙着呢,我们先去旁的地方买些吃食。” “我想吃巧儿家的。”纪舒愿排在客人身后,挽着项祝的手臂晃了晃,“诶,不然夫君去那家买点辣豆皮?那个我也想吃。” 等轮到他们都得许久了,两人各自买一样确实省了不少时间,项祝转身去了售卖辣豆皮的铺子,纪舒愿则继续在这儿排队。 “您要点儿什么?”项巧儿正忙活着,顺口问话,待听到熟悉的声音后,才猛然抬头,“大嫂!你怎的来了?” 纪舒愿向他笑了笑,掏出铜板递过去:“想吃点土豆和茄子,加两勺番椒。” 加这么多的话,项巧儿还真怕纪舒愿吃不了,她转脸往侧边扫了扫:“大哥呢,当真能放这么多番椒吗?大哥来了肯定得管着大嫂,不让你吃。” “当时是有了孩子你大哥才不让我吃的,这会儿他不管我,你是不是没瞧见他,他去给我买辣豆皮去了。”纪舒愿催促着她,“快点儿,后面还有客人呢。” 项巧儿还是有些不敢信,要是项祝是去买甜食的,她在这儿给大嫂辣的吃食,等大哥回来,他不得骂她,她可不敢拿。 “大嫂还是在一旁先等会儿吧。”项妙儿拿过两串土豆片,递到纪舒愿手里,又把铜板塞进他怀里。 怕铜板掉地上,纪舒愿接住后刚想开口,就被项妙儿一把推到一旁去,开口招呼着后面的客人,纪舒愿也不好再插嘴。 他站在项巧儿身侧,边吃边看她售卖吃食,她拿烤串卷饼的手法很是熟练,侧边收银子的周大娘和打下手的周敬也很麻利。 看上去他们相处的还算和谐,纪舒愿便少了些担忧。 售卖辣豆皮那儿的人应当不多,纪舒愿还未吃完项祝就拎着豆皮走过来,项巧儿看到他的身影,先将手中的烤串递给周敬,走到两人面前,向项祝告状。 “大哥,大嫂方才可是说想吃加两勺番椒的烤串,这怎么行,往常旁人加一勺就辣的吸气,若是两勺的话,可不得辣坏了。” 纪舒愿方才也没说要往里放这么多番椒,项祝听到后,转头瞧纪舒愿一眼,他当即笑了下,显然有些心虚:“一定是巧儿方才听错了,我说的分明是一勺,一勺而已。” 果然被项巧儿猜中了,她就知道,这事儿大哥肯定不知晓,她哼笑一声,转身走到摊子前,拿过几串他爱吃的吃食,放了番椒的和没放番椒的都有。 “辣的大嫂吃,不辣的大哥带回家与爹娘他们一块儿吃吧。” 项祝接过吃食,纪舒愿继续将怀里的铜板递过去,再次被按回去,项巧儿拧着眉看向他:“大嫂就别掏银子了,不然待会儿我得被母亲骂了,若不是大嫂的方子,我们这摊子只能每日卖几张豆面饼,多亏了大嫂才能赚如此多的银子,往后大嫂若是想吃直接来拿就是。” 纪舒愿眸光向她身后瞧,项巧儿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随后轻笑一声,让他放心:“娘也是这样想的,方才她就跟我讲了。” “这可是你说的,我下回可就空着肚子来了,别把你家这摊子吃亏本了。”纪舒愿调侃着,知晓他说得是玩笑话,项巧儿还是很认真向他说着,“就凭大嫂这胃口,还没我吃得多呢,怎会将摊子吃亏本,若是觉得真亏本的话,我会让娘多做几个面皮饼让大嫂撑肚子的。” 她这话还真是实在,纪舒愿忍不住笑出声来,跟她摆摆手,两人拎着吃食回了家。 烤串还是热的更好吃些,纪舒愿回到家中后,将稍微有些冷的烤串倒进锅里重新炒了一遍,用玉米面糊煎了几张饼,随后又煮了稀饭。 卷饼和稀饭让他们吃得挺饱,纪舒愿也很是满意,他吃着放了番椒的烤串,用饼卷着吃得很是过瘾,即便辣得一直哈气也始终笑着。 “喝口稀饭。”项祝瞧见他被辣得发红的嘴唇,把稀饭往他那边儿推了推,纪舒愿向他摆摆手,“这会儿喝烫的稀饭只会更辣,过一会儿就好了。” 纪舒愿对此可是很有经验的,他继续吃着卷饼,鼻尖上都被辣出一层薄汗来,项祝让他稍微歇歇,他置若罔闻,又夹了一筷子辣豆皮,吃完后舒爽地靠在椅背上,呼出一口气。 瞧着是吃开心了,项祝无奈摇摇头,把他那碗稀饭端到自个儿面前,用勺子搅着,好让纪舒愿能够尽快喝到。 趁这时辰,纪舒愿吃了两口面饼稍微压辣,又给自个儿倒了杯茶水,喝完之后好了不少,这会儿稀饭也被项祝吹好了,他端着喝完,随后继续瘫坐在椅背上。 辣味的吃食实在有些太占肚子,纪舒愿这会儿觉着有些撑得慌,他打了声哈欠,瞧着其他人吃饭。 项祝刚吃完一个卷饼,瞧见纪舒愿的视线后,他转头看过去:“瞧我做什么?” “夫君吃得也太慢了。”项祝啧啧摇头,唇角还带着一抹笑。 曲起的手指敲在额头上,项祝轻呵一声:“你以为方才喝的吹凉的稀饭从哪儿来的?” “哦?难道稀饭不是一盛出来就是凉的吗?”纪舒愿瞪大眼睛与他对视,项祝继续吃着自个儿的饭,眸光瞧一眼他面前的空碗,“你去给我盛出来一碗凉的稀饭去。” 锅里的稀饭已经盛完,现在只剩加了水的残渣,纪舒愿轻笑一声,把他碗里的稀饭端过来,拿过勺子开始搅和:“锅里没有了,等我给你变出一碗凉稀饭来。” 他用手遮挡着,用一个词形容便是掩耳盗铃,项祝眼睛忍不住眯起来,无奈摇摇头。 第190章 沐浴过后,纪舒愿躺在躺椅上打着哈欠,项祝刚走进沐浴屋,等他沐浴期间恰好能够去瞧瞧天上的星星月亮。 脚步声停在身侧,纪舒愿转头便瞧见项妙儿正站在躺椅旁,手中拿着钱袋,一猜便知晓是来给租赁摊子的银子,纪舒愿指了指一侧的椅子,让她坐下,从躺椅上爬起来,直了直腰。 “给我租赁摊子的银子吗?”纪舒愿可不是那种客气的人,这开摊子本就是说好的一人一半,他也没多富裕,这银两还是要收下的。 项妙儿冲他点点头,把钱袋解开,倒出他这几个月在鲜食斋赚取的银子,纪舒愿将该拿的八百文拿走,向她说着:“原本是押一付三,押的银子便由我承担,付三你也不用管,就一月一月给就好,我可是会每月都会找你要的。” 若是一回要三个月的租金,项妙儿肯定掏不出来,总归她跑不了,每月找她要也是一样的。 纪舒愿不觉着有什么,但项妙儿可不能不心怀感恩,若不是纪舒愿,她哪能有机会去鲜食斋帮工,最多也只能卖绣品罢了,哪儿还能有自个儿摊子的时候。 “谢谢大嫂……”她声音哽咽,好似已经哭出声来,虽说有烛火照着,但院里始终一片昏暗,根本看不清楚,纪舒愿真以为她哭了。 他匆匆站起身,手不知该往哪儿放:“别哭啊二妹,你知晓的,我真不会哄人。” 纪舒愿急一头汗,手上也没有帕子,只能手足无措地站着,恰好这会儿丁红梅抱着微姐儿出来,瞧见他俩的模样有些疑惑:“你俩在这儿说什么呢?” 走近他才听到项妙儿的哽咽声,纪舒愿趁机接过姐儿,将方才的事儿简单说过一遍,丁红梅才算是了解。 她轻嗐一声,从腰间取出帕子,走到项妙儿面前帮她擦拭两下眼泪:“好了别哭了,知晓你是感谢你大嫂,可这不说缘由就哭,真是有些吓人了,瞧把你大嫂吓的。” 听到丁红梅这样说,项妙儿顿时忍住哭声,转头瞧着纪舒愿。 方才纪舒愿还真被她吓了一跳,这会儿瞧见她的目光,他也不好说重话:“无妨,只是下回可不能如此了,说了声谢便哭了起来,我还以为你是不高兴呢,吓得我差点想说不收你银子了,虽说有些心疼。” 项妙儿“噗呲”笑出声,接过丁红梅的帕子边抹眼泪边向他说:“我怎能不给大嫂银子,大嫂本就帮了我太多,若是连银子都不给,我岂不是太白眼狼了。” 她面上带笑,纪舒愿也松了口气:“那我就收着了,你可得好好看顾着摊子,好好卖吃食,赚得银子都是咱家的。” 自家的摊子,项妙儿自然会好好看顾,她应一声后回了里屋,纪舒愿也回了屋里喂姐儿和项鸣,等全部喂饱之后,项祝也已经沐浴好,他小心翼翼推开门,探头瞧过一眼。 纪舒愿正在床榻上躺着,听到动静侧过头,便瞧见项祝这动作,他忍不住笑出声来:“夫君你这是做什么?怎么鬼鬼祟祟的?” “还不是怪娘。”项祝直起身子,走进屋里阖上门,走到衣架旁把衣衫搭在上面,边解腰带边向他说,“若不是上回你跟娘在这儿吓我一跳,我至于如此鬼鬼祟祟嘛。” “那还不是夫君想做坏事,才会心虚。”纪舒愿翻了个身,从枕头底下掏出一本话本。 项祝脱了衣裳,趴在床榻上跟他挤在一起:“看什么呢?” 还未等纪舒愿出声,项祝便瞧出是话本,正是他的那本,这上面的姿势可比项巧儿那本花样多,他眼眸一亮,手指捏在纪舒愿腰窝,凑近他耳根低声说道:“挑好了吗?舒愿喜欢哪个?咱今晚就用那个姿势。” 项祝手指捏得他有点痒,纪舒愿合上话本,转头看项祝一眼,眼眸中好似有一丝狡黠一闪而过。 正当项祝疑惑时,他猛地用力翻过身,将项祝推倒在床榻上,手指按着他的手腕,虽然有些攥不住,但好在项祝挺配合。 他冲纪舒愿挑了挑眉,睁大眼眸声音变轻,故作娇羞:“舒愿可得对我下手轻些,不然我就要哭了……” 堂堂男子怎能说出这话来,纪舒愿猛吸一口气,亲两下项祝的脸颊,视线下滑,随即俯下身…… 最后还是纪舒愿在哭,项祝拿过帕子帮他擦脸,手指揉两下他的发丝:“这真不怪我,是你没学会。” 话本上只讲了要收回牙齿,旁的也没说,纪舒愿没这般做过,怎么知晓是否学会,他冷哼一声,颤颤巍巍伸出手指碰了碰发痛的唇角,翻过身背对项祝冷哼一声。 项祝伸手揽了揽他的腰,想让他转过身来:“不难受吗?我也得帮帮你才是。” “不难受,它自个儿能躺下。”纪舒愿头都没转,语气中还能听出有些不满,项祝稍微一用力,纪舒愿身子便离了床榻,肩膀按下,项祝直起腰,单膝跪在纪舒愿膝盖内侧。 没等纪舒愿伸手,项祝也学着他方才的动作,手掌攥住他的手腕,动作一样手劲儿可不一样,纪舒愿是真的动不了,他想挣扎,刚一动后腰就被打了下。 项祝轻斥一声:“别乱动。” 紧接着低下头,继续学他方才所做之事。 烛火被吹灭,纪舒愿咬着唇不吭声,额头上一层薄汗,项祝绝对将这话本读过的不止一遍,他方才读了两遍都没搞懂的东西,项祝熟练的很,甚至还趁这机会边实践边向他解释,似乎想这样教会他。 纪舒愿冷呵一声,刚想开口又猛地倒吸一口冷气,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锻炼身子不能一蹴而就,也不能半途而废,翌日一早,纪舒愿再次随着项祝上了山,这回始终是他背着弓箭,瞧着步子比昨日稳健不少,就是喘息依旧。 “只有一些累罢了,我无碍,我能受得住。”纪舒愿从项祝腰间取过水壶,喝完一口水后坐在一旁,“先歇会儿再走。” 知晓纪舒愿不会把弓箭给他,项祝这会儿也不跟他抢了,他站在一旁,熟练地拿出帕子,搭在项祝脸上:“自个儿擦。” 纪舒愿随意抹了两下,便将帕子装进怀里,继续起身往上走着,这回一口气走到了山上,项祝照旧去抓猎物,纪舒愿继续打鸟,昨日回去了之后他可是对着墙练了的,今儿一定能打中。 他眯着眼睛,轻手轻脚走到树下,抬手瞄准在树上睡觉的鸟,拉开弹弓,松手。 “砰”地一声,石子打中鸟头,它顿时掉下树,发出不小的响声。 纪舒愿扬起唇角,对自个儿的准头很是满意,他暂时先没管那只鸟,往前又走了些,继续打下一只,这会儿倒是没打着,纪舒愿觉着肯定是又碰到机灵的鸟了。 他收回弹弓,拎着鸟走回原地,项祝也已经把野兔野鸡装进布袋,瞧着他手中的鸟“呦”一声:“今儿准头不错。” “那是,待会儿还能打一只狐狸呢。”纪舒愿扬了扬下巴,虽说还不知能不能碰到,但先把大话说出来。 “若是能打中的话,咱们在集上租铺子的银两可就有着落了。”狐狸卖的银子虽然不算多,但还是能用来填上租赁铺子的窟窿的。 纪舒愿和项祝一人拿弹弓,一人拿弓箭,脚步轻缓地往树林深处走,这会儿不比冬日,地上的草都长得很是繁茂,野物也很是机灵,不少都用草堆来遮挡。 草堆倏然传来一阵动静,纪舒愿冷不丁还有些怕,他身子一抖,下意识往项祝身后躲,小心翼翼开口:“夫君,这后面不会有蛇吧。” 纪舒愿最怕的就是蛇,冬日无妨,它们都在窝里冬眠,夏日时他怀着孩子,没来过山上,这会儿倒是怕了。 “应当不会。”项祝不是没瞧见过,但看纪舒愿的脸色,似乎有些怕,项祝握住他的手向他说着,“若是有也无妨,你大概不知晓,蛇也能售卖,集上有专门养蛇的地儿,一条蛇能卖十多两银子呢。” 纪舒愿越听脸色越差,鸡皮疙瘩掉一地,他搓了搓了手臂,试图捂住项祝的嘴:“别说了夫君,我真的怕了,就算能卖很多银子我也不想碰见它。” 他脚步匆匆往前走,很想离草堆远一些,项祝跟在他身后,向他解释一番:“你以为蛇是这么好抓的,得在潮湿或者阴暗的地儿才能找到,这会儿日头正高,肯定没有的。” 即便他这样说了,纪舒愿还是害怕,连打狐狸的时候手都抖了一下,石子擦了下它的尾巴,根本没用,倒是项祝打到了一只野鹿,虽然有点小,但总比没有强。 纪舒愿背着弓箭下山,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他步子跨的很大,三两步便没了人影,项祝都得小跑着才能跟上他。 “慢一些,当心看路。” 项祝在后面喊着,纪舒愿装作听不见,这会儿他脑子里都是方才的蛇,他要快些走,远离这儿。 直到下了山,纪舒愿才总算松了口气,坐在一旁的石墩子上歇了会儿,项祝姗姗来迟,站定在他面前有些无奈:“当真怕了,那明日还来吗?” 第191章 “来啊。”锻炼身子是不能停的,不过他还是别去树林深处为好,纪舒愿向他摇摇头,“我还是在石墩子那儿等夫君,如此也不会给夫君添麻烦,如果今儿是夫君来打那只狐狸,肯定就打到手了。” 他说着轻嗐一声,觉得真是亏大了。 “狐狸又不是不打就没了,过几日还能碰到的,我也不是每回都能打到,有时候准头还是不行的。”项祝摇摇头,眸光落在他背着弓箭的肩膀上,“还背得动吗?要不要交由我来背?” 项祝背上正扛着一只野鹿,若是再让他背弓箭,瞧着好似纪舒愿在欺负他一般,他也是有些心疼项祝的,毕竟是亲夫君,而且他这会儿也不是背不动,刚好能用来练体力了。 他朝项祝摆了摆手,先把弓箭放在石墩子上,伸直胳膊弓起腿,稍微拉伸一下,边做边告知项祝缘由:“这样做过,明儿就不会腿酸。” 项祝听得迷迷糊糊,但还是跟着纪舒愿一同动作一番。 第148章 卤味 拉伸过的腿很是轻快, 纪舒愿继续背上弓箭,迈着步子往集上走。 摊位确实更方便些,但也得做个柜子来放吃食才行, 上层也得要有遮挡的,若是哪日刮风下雨, 总不能直接不开摊子,摊位费毕竟是每日都得交的。 纪舒愿昨日已经将柜子的样式画了下来,这时候也没空再送到外祖父那儿, 不知徐嗔多久能找到新厨郎,若是过两日便能找到的话, 项妙儿教完他就能回卤味摊子了。 于是两人便直接来集上找了木匠, 让他看着纸张做柜子,怕他看不懂,纪舒愿向他仔细讲过一遍,听得木匠啧啧称奇。 纪舒愿没打算将这柜子用处告知他, 只是说家中存放衣裳罢了,从表面瞧着,的确能用来放衣裳,木匠沉默半晌, 看样子应当信了。 “夫君觉着我方才说的话木匠信了吗?”直到走远些,纪舒愿才询问项祝。 项祝也看不太出来:“信不信都无妨, 就算不信他也猜不出来这东西是作何用, 肯定不会往吃食上想的。” “不会吗?我觉着还挺明显的。”纪舒愿伸手向他比划着,“那个盒子,一瞧便知晓是用来装菜的,若是真放衣裳的话,肯定不会做如此浅。” “只有你自个儿觉着明显吧。”项祝揉两下他的头发, 牵着他的手回了家。 摊位的事儿处理的差不多了,这几日日头高升,院里的豆子也晒干了,丁红梅每日闲来无事时,便拿过木棍将它捶过一遍,有些捶不掉的就直接用手剥开。 抵达家中时,项长栋正在把晒干的菽梗子抱进灶房,到时用它来烧火,俩孩子正在院里躺着,纪舒愿洗过手后去逗他俩,项祝则和项长栋一同搬菽梗子。 两人很快便将菽梗子全部搬到灶房,丁红梅坐到纪舒愿身侧,询问他有关做豆腐的事儿。 “不是只做豆腐,是做卤味,跟那个辣豆皮差不多,不过他是拌的,咱家这个是煮的,除了豆腐以外,莲藕土豆之类的也能煮。”听他讲过之后,丁红梅才好像有些明了。 纪舒愿走到豆子前摸了摸,朝丁红梅点头示意:“能行了,我也不知能否直接做好,先抓两把试试罢,即便做不好,也不会太心疼豆子。” 这话说的倒对,丁红梅点头后,走到另一侧将木桶拿过来,让纪舒愿把豆子丢进去泡着。 豆子得泡个一整夜才能用来磨成浆,纪舒愿往木桶里加了一盆水,水盖住豆子,他才停手,防止有脏东西掉进去,他又拿过桶盖盖上,这才满意地拍了拍手掌。 趁这空闲,纪舒愿跟项祝各自抱个孩子去了地里,主要是去看地里菜长得如何,没过几日,黄瓜已经长成两根手指粗,就是长得有些不均匀,瞧着头大尾巴轻,中间那段只有一根手指那般粗细。 “这黄瓜吃肥料时只吃了一口啊。”纪舒愿指了指黄瓜头,并未伸手去摸它,“不能摸,摸了就不长了。” “这东西再长还能长到哪儿去,头再长大些?”项祝笑着,单手将它从黄瓜藤上掐掉,“摘几个回家拌黄瓜吃。” 凉拌黄瓜纪舒愿爱吃,他猛地点头,又走到菜地里摘了几个与这个一样大头的黄瓜,两人没拿竹篮,项祝便从木枝上解下一根绳子,一根根捆住黄瓜,最后一点绳子勾在指尖。 瞧着如同吊坠模样的黄瓜,纪舒愿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这是夫君自个儿做的黄瓜吊坠吗?是比香囊有用多了,若是饿了还能垫垫肚子。” “我饿了得先咬你两口用来垫肚子。”项祝抱着项鸣,没空闲的手捏纪舒愿的脸,只能用呲牙来震慑他,虽说并不是太有用。 纪舒愿扬声大笑,甚至他怀里的姐儿都被他带坏,正与他一同笑着,她应当不知晓纪舒愿在笑什么,只是跟着他做罢了。 项祝有些无奈:“笑就笑罢,我这不是没法子吗?咱们又没拿筐子。” “我可不是笑话夫君,我是觉着夫君当真是聪慧,是不是啊时微?”纪舒愿转头瞧着娃娃。 她哪儿能听懂纪舒愿的话,不过知晓小爹是在同她讲话,于是她咿咿呀呀两声,就当应了他的话。 “夫君瞧,她当真能听懂我讲话,足以说明夫君确实聪慧。”纪舒愿拧着唇认真点头,脸颊蹭了蹭娃娃的手。 即便知晓方才不过是娃娃随意哼两声罢了,但项祝还是有些欣喜的,姐儿可是在夸他聪慧。 他扬起下巴,轻哼一声:“还是咱家姐儿更知晓如何看人。” “是了是了,而且看人很是准呢。”纪舒愿憋着笑,说出的同时实在忍不住,于是他侧过头,假装是在逗娃娃。 项祝看他一眼便撤回视线,纪舒愿在偷笑,还觉着自个儿看不出,不过看在方才姐儿讲话的份上,他便让他再笑一会儿。 直到两人抵达院里,纪舒愿唇角都还在上扬着,项祝把项鸣放到摇篮床上,拿着黄瓜走到井边,实在忍不住仰头瞧纪舒愿:“都笑了这么久了,脸不僵吗?” “不僵啊,我正欢喜着呢。”纪舒愿还抱着娃娃,当真是不嫌累,项祝从他手中接过娃娃,放进摇篮床榻上,握住侧边的栏杆轻缓晃了晃。 半晌后又站起身,把孩子交给丁红梅:“我去煮饭,许久未吃过捞面条了,恰好今儿有凉拌黄瓜吃。” 纪舒愿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舀出一勺面倒进盆里,往里加水的时候,他才上前一步:“夫君,还是我来拌黄瓜吧,我这儿有拌黄瓜的菜方,绝对好吃的多。” 有了纪舒愿前几回的菜方,项祝自然相信他所说的话,他往侧边挪了挪,给纪舒愿让出个地儿来:“你来做,我在一旁和面。” 拌黄瓜不用切,纪舒愿把黄瓜洗干净放在案板上,拿起菜刀让它放平,猛地一下往黄瓜上拍,动静之大连院里的项长栋都吓了一跳,项祝更甚。 他茫然地瞧着纪舒愿:“你这是做什么呢?” “拍黄瓜啊。”纪舒愿特意向他解释一番,“如此可就省事儿多了,不用切,直接拍碎就能够拌了。” 纪舒愿所做的吃食总不会难吃,项祝便不再多说,继续和面,等他和好面之后,拍黄瓜也做好了,纪舒愿还削了个土豆,切成块放进碗里,轻轻拍两下项祝的肩膀:“夫君给我做干煸土豆,我来烧火。” 锅里已经加满了水,纪舒愿坐在灶膛前往里添柴,水烧开之后,项祝的面也已经擀好,把擀好的面下到锅里,趁这时辰项祝又做了干煸土豆。 菜面一同煮好,纪舒愿先把菜端出灶房,项祝把面条捞出来过一遍冷水,盛到每人的碗里,放到桌上,将方才做好的菜盖在上面,几人吃得很是香。 晚间项妙儿从鲜食斋回来后,便告知纪舒愿说,鲜食斋已经找到新的厨郎,她今儿已教过一遍,厨郎已经大致熟悉,但还是得再教两日,等他完全会做之后再离开。 虽说摊子已经备好,但卤味还未做好,再过一两日时辰也不算晚,纪舒愿安抚过后,项妙儿冲他点点头。 还是第一回在这儿做卤味,纪舒愿坐在椅子上,思索着将所需食材全部写出来,乃至何时要放何物,写的很是清晰。 写完之后纪舒愿心里才算有点底,他把前一日泡好的豆子拉到村头,将它磨成豆浆之后把木盆搬到马车上,拉回家里后用屉布将底下的残渣过滤掉,余下的浆水倒进锅里煮开。 边煮边往里加一勺卤水点兑,搅匀煮不久后把它盛出来,放在木桶中用屉布盖好,上方压着重物,待它降温成型后把重物拿走,用刀切成块后,先放置一旁。 做卤味调料更为重要,纪舒愿去院子外抓了把花椒,以及在医馆买的八角茴香香叶桂皮之类的药材,番椒也是不可少的。 “番椒放这么多能行吗?”丁红梅有些担忧,“若是有客人不能吃辣呢,得再做些不辣的吃食。” “娘别着急,我都知晓的。”自然也是要做不辣的,还是用辣的先练练手为好,若是不好吃也能用辣味遮住些,待下回做就能稍微调整下味道。 第192章 香料用温水泡一刻钟,怕把豆腐煮碎,纪舒愿先把豆腐炸过一遍,之后把炸豆腐与土豆片莲藕片以及几个鸡蛋一同放进冷水,再加上葱姜蒜调味,泡好的香料也放进去,最后再舀一勺大酱和一小块老冰糖。 丁红梅坐着烧火,纪舒愿盖上锅盖,焖煮一刻钟后翻过一遍,随后再次焖煮一刻钟,锅盖掀开,一阵香味立即传出来,丁红梅站起身探头去瞧,模样看着不错,就是不知味道如何。 “娘把锅里的木柴拿出来一个,火稍微小些,还得再焖煮一刻钟。”卤味就得让菜焖煮入味才好吃,纪舒愿刷好碗洗好筷子放在案板上,很想先尝尝。 一刻钟一到,纪舒愿立即掀开锅盖,这时项祝走进来,看了眼纪舒愿盛出来的卤味,吸了一口气:“闻着挺香的。” 纪舒愿正拿着筷子夹菜,听到他的话拐了个弯,将一片土豆夹到项祝嘴边:“夫君先尝尝,味道应当有些辣。” “不会是觉着没熟才让我先吃的吧?”项祝边猜测边张嘴,趁纪舒愿还未移开手,立即咬住菜吃进口中。 方才煮的时辰可不算短,香料的味道已经完全被菜吸入,项祝边嚼边点头,时不时发出轻嘶声:“的确有些辣了,你吃着应当还好。” 果真是亲夫君,对他很是了解,纪舒愿夹一筷子吃着,辣味对他来说确实还好,他眯着眼睛笑,又看向丁红梅:“娘要不要尝尝?” 丁红梅才是真吃不了辣的,闻言她摇摇头:“愿哥儿待会儿不是还要做不辣的菜吗?我待会儿再尝就好。” 纪舒愿把卤菜盛出来,又用同样的法子做了不辣的卤味,这回丁红梅总算能尝尝,与方才项祝的话差不多,都觉着挺好吃。 卤味已经做好,还有其他要准备,纪舒愿拿过一个木板,画出花型的样式,让项祝用锯子锯掉多余的角。 “用来做什么?”项祝边锯边询问,有些不明白纪舒愿的意思。 “当招牌啊,即便只是个摊位,也得有名字吧。”取名属实太费劲儿,纪舒愿看向项祝,将取名的事儿交给项祝,“夫君来取名吧。” 项祝取名也不是多好听,只记着纪舒愿说的卤味:“那便叫舒愿卤味?” 他这取名与自个儿不相上下,纪舒愿叹出一口气,轻缓地摇了摇头,不过项祝也给了他点提示,用名字取名也不是不行。 “那就叫鸣微卤味,鸣儿和微姐儿的名字各取一字,如何?”纪舒愿对这名字还算是满意,项祝低声呢喃着,“我觉着还是我方才取的好听。” 取自个儿名字也太显眼了,若是往后被旁人瞧见了,肯定得来问他,纪舒愿才不想这么麻烦,他灵光一闪,转头看向项祝:“那不如直接叫项祝卤味好了。” 听到纪舒愿这话,项祝顿时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我觉着鸣微卤味也挺不错的。” 瞧他也不愿意用自个儿名字作为摊子名,纪舒愿顿时哼笑出声:“那就这么决定了。” 他从项祝手中拿过那块木板,等项妙儿夜间回家,让她在木板上写了名字,写之前纪舒愿询问过,项妙儿并不在意是否加上自个儿的名字,如此纪舒愿才说了他们打算叫鸣微卤味。 “挺好听的,是鸣儿和时微名字中各取一个字吧。”项妙儿拿过炭块,在木板上写下四个字。 纪舒愿让她来写就是因她字更好看些,如此一瞧的确如此,纪舒愿满意地点点头,毫不吝啬地夸赞着她写字好看。 “大嫂别取笑我了,我只会写几个字罢了,再好看也无用。”项妙儿垂下头,似有些羞赧。 “怎会无用。”纪舒愿向他说着,“这会儿得知你写字好看了,往后过年就不用买对联了,你来写就是,还能省些银子,若是你想的话,咱们还能写了去集上售卖,赚些银子,或者买几斤卤味赠予,也是个好法子。” 纪舒愿所说确实有理,让食客买卤味赠予对联,的确能赚得多些,毕竟卤味可比写个对联贵多了。 那厨郎学得挺快,不过两日,项妙儿便将他全部教会,徐嗔将工钱结了,又顺便让他跟项祝问好,让他得了空去找他一同斗鸡。 这阵子是有些忙,过阵子去售卖菜时,自然是要过去,纪舒愿叮嘱项祝,那会儿可得跟徐嗔好好聊会儿,陪他喝点酒也可行。 正式出摊这日,纪舒愿一大早便起身,把前一日做好的卤菜装进木桶中,项妙儿和项祝一同将木桶搬到马车上,三人一同抵达集上,顺着巷子停在拐角的摊位前。 前一日项妙儿已经来把摊子收拾好,瞧着上面挂着的牌子,还真是有模有样,放置菜的柜子也从木匠那儿拿过来直接摆好,木桶搬下来,纪舒愿先把柜子上层铺好一层油布,每样菜分开放在盒子里,又在边沿贴上价格。 “好了。”纪舒愿叉着腰,左顾右盼瞧过一遍,又把项祝拉过来,“你瞧瞧还有哪儿要改的吗?” 怎么改也只有个摊位罢了,项祝拍拍他的肩膀:“别瞎忙活了,这会儿还是吆喝吆喝最好。” 一听到要吆喝,纪舒愿顿时熄了火,朝项祝干笑两声,握住他的手指晃了晃:“夫君,你知晓的,我不喜跟旁人讲话的。” 项祝哪儿能不知晓,往常在路上碰到村里人都得躲在他身后,他握住纪舒愿的手,朝项妙儿叮嘱一番,纪舒愿看到她点头,走到街道上开口就喊。 “鸣微卤味今日出摊,先尝后买……” 首日出摊,肯定得给些好处,食客才会被吸引过来,纪舒愿便决定拿出些试吃,分量并不多,每人吃一口尝尝味道罢了。 听到项妙儿的喊声,总有人想去尝尝,客人都是随大流,瞧见一人过去,其余人也一同跟着走过去,摊子顿时被围了一圈,纪舒愿站在摊子后方,急忙招呼着客人。 虽说有些客人的确吃了没买,但买的食客也不少,纪舒愿跟项妙儿在前方称着吃食,项祝则在后方收银子。 把第一波食客的吃食全部装好,摊子前的人随着吃食逐渐变得稀少,纪舒愿缓了一口气:“这人怎么一波一波的来,也太累得慌了。” “要不然肯定还会有更多人呢,今儿做的菜有些少。”项祝把钱袋递给纪舒愿,项妙儿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这就卖完了?咱能回家了?” “你若是还想在这儿待着的话,也没人拦着你。”纪舒愿坐在一旁,拿过钱袋掂量着铜板,这会儿没空数,不过看钱袋应当不少。 项妙儿收拾着柜子里留下的油渍,边擦拭边向纪舒愿说道:“大嫂,我觉着明日还是得多做些,不然不够卖的。” “可不能,这会儿还不知晓每日有多少食客来买,咱还是少做些,不然卖不完的话可就浪费了。”纪舒愿向她说着。 这倒是项妙儿没想到的,她听闻猛地点头:“大嫂所说有理,那咱们还是少做些为好。” 把油渍擦干净之后,三人便一同回了家,纪舒愿坐在马车上,把铜板从钱袋倒出来,数过一遍后又去除了卖菜所用的银子,将其中六成铜板递给项妙儿:“你的那一份。” “这么多?大嫂是不是给多了。”项妙儿匆匆接过,瞧着手中的铜板有些不可置信。 “当然没有,就应当是给你这么多。”纪舒愿把钱袋揣回怀里,闻言朝她笑着伸手,“不然你再给我些,我可嫌少呢。” 纪舒愿只是说些玩笑话,项妙儿听到后还真当了真,她匆忙将一半铜板分出来,一伸手就打算把铜板塞到纪舒愿怀里。 “诶,说的只是玩笑话。”纪舒愿伸手挡住她的动作,“你赶紧把铜板装钱袋里,别掉了。” 一直推搡也不是事儿,项妙儿收回手,再次询问一声:“我真收着啦?” “收吧收吧。”纪舒愿朝她摆了摆手,打了声哈欠后靠在项妙儿身上,“我有些犯困了,抵达家门口时再叫我就好。” 项妙儿不敢乱动,生怕把纪舒愿吵醒,抵达家门口,她才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大嫂……” 话音未落,马车帘子被掀开,项祝弯腰跨进马车,步子轻缓,伸手搂着纪舒愿的腰,将他打横抱起。 项祝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瞧见他之后还有点疑惑:“夫君?诶,放我下来,我自个儿能走。” “你这会儿得装睡才好。”项祝笑一声,继续往前走,纪舒愿忍不住笑出声,紧紧闭着双眸,说道,“我睡着了。” 即便阖上眼眸,也能感受到呼吸正靠近,纪舒愿掀开一只眼皮,稍微仰头一口咬上项祝的唇。 项祝属实没想到他会直接咬上来,他猛地后退,步子趔趄一下,幸好稳住身形才没摔倒,他手掌轻拍了下纪舒愿的后背:“别乱动,差点就摔了。” 纪舒愿挣了两下,项祝这回总算松了手,等站稳后帮他拍了拍衣裳的褶皱,纪舒愿没等他拍完,一溜烟儿便回了屋,趴在摇篮床前逗着娃娃。 菜地里的菜这阵子长得很快,虽说还是有上回那般大头的黄瓜,但总归影响不了吃,不过是瞧着不好看罢了。 第193章 “这些长得不好看的我们就留着自个儿吃吧,好看的摘下来给鲜食斋送过去,也能稍微多要些铜板。”纪舒愿挎着竹筐,把黄瓜摘下来,放到竹筐里。 他说的还真对,往常街道上售卖的吃食,瞧着好看的确价格也更贵些,项祝默默点头,也拿着篮子摘黄瓜。 这时他家有了马车,便不用再去一趟集上,从鲜食斋那儿叫马车过来。项妙儿醒来便去了摊子,顺便也去了趟鲜食斋,提前告知他们一声。 黄瓜、茄子和番椒都摘了些,将马车塞的满满当当,纪舒愿跟项祝一人坐在一边,项祝握着缰绳,赶着马车。 “你觉着徐掌柜今儿在食铺吗?”纪舒愿背靠着马车,向项祝说道,“待会儿他要是拉着你饮酒的话,我可就驾着马车先回家了,夫君自个儿往家走就好。” “你真让我自个儿走?”项祝瞧他一眼,“这么远的路,而且我还饮了酒,你真不怕我掉沟里去了?” “夫君不会游水?”纪舒愿有些惊诧,项祝听到后反问他一句,“难不成你会?” 纪舒愿晃了晃腿,朝他呲牙一笑,摇头坚定道:“不会。” 两人对视一眼,顿时笑成一团。 这回的酒是没喝上,徐嗔并未在食铺里,纪舒愿跟项祝站在后门处,瞧着厨郎们往灶房搬菜,他悄然询问一声:“徐掌柜今儿又去斗鸡了?” “今儿可不是。”厨郎跟纪舒愿本就相熟,听到这询问顿时笑出声来,压低声音挑眉向他说道,“徐掌柜这阵子可一直往东街那家布料铺子去,衣裳都不知做了几套了。” 瞧他的表情,纪舒愿立即猜出他的意思,这是有相中的人了,若是徐掌柜结亲的话,他们肯定得掏些礼金的。 “这可是件好事儿。”纪舒愿默默点头。 “那哥儿不同意呢,这不,徐掌柜就得多去几回,这都大半个月了。”厨郎啧啧摇头,纪舒愿但觉着没什么,不过才半个月而已,项巧儿跟周敬可是等了快三个月才成亲的。 第149章 说书 “总不能当即就同意了, 毕竟往后得过一辈子的。”纪舒愿顺便帮忙搬了些菜,待称量后,他就跟项祝一同回了家, 准备在日头落下前再来一趟。 待他俩再次过来时,总算见了徐嗔, 他瞧见两人后扯了扯唇角,瞧着好似有些心事儿。 总归是男子,纪舒愿不好多问, 便碰碰项祝的胳膊,想让他去询问一番, 还未开口徐嗔便朝项祝摆了摆手:“来与我一同饮酒。” 纪舒愿生子时他也送了些吃食, 这会儿自然知晓项祝是能饮酒的,项祝转头瞧纪舒愿一眼,心说他应当不会留他一人在这儿吧。 许是瞧见他的眼神,徐嗔也朝纪舒愿扬了扬手:“这会儿天色已晚, 纪师傅也一同在这儿吃饭吧,小二,叫灶房炒几个菜出来。” 他说完,伸手揽住项祝的脖子, 将他往角落的位置带过去,坐下后沉沉叹出一口气, 惹得纪舒愿忍不住往他身上瞧两眼。 “项兄呐, 你这夫郎是如何娶的呢?纪师傅当真是个好夫郎。”酒壶放在桌上,徐嗔倒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到项祝面前,跟他碰了碰,“我原本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结亲, 没成想竟栽在一卖布郎身上了。” 他猛地仰头,一口喝完酒,又给自个儿倒了杯。 他这话听着有些耳熟,好似上回项巧儿说不想结亲时也是这般说辞,纪舒愿悄然扬了扬唇角,却被徐嗔瞧见了。 他不可置信地望着纪舒愿:“纪师傅竟然还笑话我。” 徐嗔无奈摇头,一仰头,又把酒灌进口中。 纪舒愿立即朝他摆了摆手:“徐掌柜,我这可不是笑话你,我想着我家那妹妹了,这才有些想笑的。” “哪儿个妹妹?”他家有两个妹妹,纪舒愿向他说道,“就上回随我们一同来吃饭的三妹,他原本也跟您一样,觉着碰不着良人,便说不想结亲,可后面碰上了还是结亲了。” “确实与我有些相似。”徐嗔斟满酒,瞧着项祝面前未动的杯子,“诶”一声,催促着他,“怎的不喝?项兄也不给我面子?” “这不是饮酒就能成事儿的,徐掌柜若是想听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商议一番。”项祝觉着饮酒无用,还不如想想法子。 “你说得对。”徐嗔猛地把酒杯放在桌面上,手肘搭在桌上,手掌撑在下巴望着项祝,“项兄有什么好法子吗?” 项祝并未吭声,而是转头瞧着纪舒愿。 徐嗔瞬间明了,纪舒愿跟那卖布郎都是哥儿,肯定更能知晓如何取得他的欢心。 两道眸光落在身上,纪舒愿连喝茶都有些不自在,他方才不是没听到项祝的话,不过也得让徐嗔先讲讲他们的事儿。 听到纪舒愿的询问,徐嗔将这事儿跟他俩讲过一遍,他是半月前碰见那哥儿的,不过是衣裳旧了,想去做身衣裳,他是铺子的熟客了,不过这卖布郎倒是新来的。 “项兄你是不知晓,他绷着脸瞧我的时候,就好似看不起我一般,虽说他帮我量尺寸时很仔细,手软软的,身上也香香的,但他脾气差劲的很……” 听着像是吐槽,可字里行间都是徐嗔对他的喜爱,纪舒愿听得有些想笑,怕徐嗔再次觉着他是在笑话他,只得匆匆噤声,但笑意还是从眼角溢出来。 “人都有小性子的,徐掌柜总归是喜爱他的,便无伤大雅了。”没见过本人,纪舒愿只能凭借猜测,“徐掌柜是不是用错法子了?您这会儿只是每日去做衣裳,顺便说说话,他或许不知晓您对他的喜爱呢?不如邀他去集上逛逛?买些吃食?” “你怎的知晓我没邀他?他自个儿不愿去罢了?”徐嗔摇摇头,当即又想拿酒仰头饮了。 难不成是他不爱吃食?纪舒愿又询问徐嗔一句:“徐掌柜当时如何说的?” “我还能怎么说?自然是让小厮去……” 只听这句话,纪舒愿便知晓为何邀不出来了,他连这事儿都让小厮去,那哥儿自然不愿,也不知他这半月每日去做了什么,总不能是在对面茶楼看了半月。 “徐掌柜,这事儿应当您亲力亲为,毕竟是您喜爱他,若是无论何事都是小厮去,他万一相中小厮了,那您就……”纪舒愿点到为止,徐嗔顿时了解了。 他食铺管的不错,可有关情爱之事还是得纪舒愿来,往常那些剧可不是白看的。 徐嗔幡然醒悟,立即就想往外走,项祝匆忙将他拦住:“这会儿天色晚了,那哥儿应当已经回家歇息了,还是明日再去吧。” “对,人总归就在那儿,又不会跑了。”纪舒愿也劝说着,徐嗔方才是有些急了,听到两人的劝阻后,再次坐下,喝了口酒压了压急促的情绪。 纪舒愿将那些个法子全部告知徐掌柜,途中项祝时不时瞧他一眼,帮他倒杯茶水,等到他全部讲完,徐嗔佩服地向他伸了伸胳膊:“纪师傅瞧着也不像如此知晓情爱之事的人,怎的对这事如此明了。” 纪舒愿敛了笑,转头瞧向项祝,他正小口抿着酒水,闻言也抬眸瞧他一眼,唇角上勾:“我也有些想问,舒愿为何知晓如此多?难不成……” “没有!”项祝还未说完,纪舒愿便出声否了,连徐嗔都惊诧地望过来,“项兄好似还没说何事呢,怎的就否认了。” 若是时辰能回到方才,纪舒愿肯定不会教徐嗔这些法子,这不,被项祝误会了。 纪舒愿手指握住项祝的袖口,向他解释道:“夫君,我进门时年纪尚小,且家中有母亲父亲管着,自然不会出门私会外男,方才告知徐掌柜的话,都是我从古籍中瞧见的。” 又是古籍,往日许多从未听过的事儿都是古籍中所写,项祝觉着有些不对,但又说不上来何处不对。 项祝的确有些怀疑,毕竟不是第一回听着古籍,可徐嗔是第一回,他眨着眼眸,仰头瞧纪舒愿一眼:“那古籍叫何名?取来让我瞧瞧?” 他语气认真,瞧着当真是信了,项祝闻言也看过来,挑眉朝他一笑,纪舒愿扯了扯唇角,有些遗憾地望着徐嗔:“徐掌柜怕是看不着了,这古籍乃是我外祖父所藏,某日家里着了火,被一把烧了,我不过是多看了两眼记住了些罢了。” “这样啊,那当真是可惜了。”徐嗔叹了口气,对此很是惋惜。 方才已说了不少,徐嗔应当能听明白,纪舒愿把半碗汤喝完,扯了扯项祝的衣袖,催促着他回家。 对情爱之事已然明了,徐嗔这会儿高兴的很,即便两人提前离席他也觉着无妨,甚至差小厮又给他俩送了些茶叶。 纪舒愿手中拎着茶叶,瞧着坐在驾车那地儿的项祝,不知该如何开口,方才他确实解释了,可眼瞧项祝的模样,好似有些不信,总不能说他从电视里头学的。 这样可不就露馅了,他若是说他从几千年后的时空而来,肯定会当成被附了身,不是大火烧死就是浸猪笼淹死,他还有孩子,可不能死。 第194章 “夫君……我当真没有对旁的男子动过情,古籍的事儿也是我瞎说的。”事到如今,得先让项祝相信古籍之事,纪舒愿沉沉叹出一口气,瞧着项祝的后颈说道,“其实,我是听说书人讲的,幼时兄长他们经常去学堂,我自个儿在家中闲来无事,便跑去村头说书人那儿偷听说书,他们讲的事儿都是些情爱之事,我便听到不少。” 说书人的确爱说些情爱之事,连皇城里的达官贵人都能说几回,纪舒愿知晓情爱的法子也正常,难怪方才会让徐嗔去那卖书郎家瞧瞧,先给家人送些吃食。 从家中下手,的确是达官贵人爱做之事,而且他方才提到兄长他们去学堂的事,那时他肯定想让人陪着,但这儿却只有自个儿,这才去了说书人那儿。 项祝心中一阵烦闷,他拉住缰绳,踩上马车弯腰走进车厢中,纪舒愿下意识后退,直到脊背撞上车厢,他伸出手遮挡,紧接着手腕被攥住,温热的身躯贴过来,纪舒愿一怔,唇舌被卷入漩涡,他手指捏着项祝的肉,稍微仰头承受着他突如其来的吻。 窗户敞开着,纪舒愿怕路过的人瞧见,手指敲着项祝的手背,却根本得不到回应,反而吻的更深,直到他有些喘不过气时,项祝才总算松了口,嘴唇碰着他的手背。 纪舒愿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方才分明是在说说书人的事儿,怎的就突然吻了过来,他实在想不清楚。 “不说了,咱们回家。”项祝亲两下他的手背,退出车厢继续赶马车,留下纪舒愿在原地满头雾水。 唯一知晓的便是,这事儿好似过去了,项祝信了他所说的说书人之事,纪舒愿松了口气,坐好后舔了舔唇角,尝到一丝酒味。 两人抵达家中时,爹娘他们已经吃过饭,正坐在院里讲话,他们去送菜时并未提前说不回家吃饭,丁红梅正打算帮他俩把菜端出来,项祝便摆手让她别忙活了,两人已经吃过了。 项祝拽着纪舒愿走到摇篮床旁,示意他抱着孩子进屋,不知他想做的事,但孩子的确有些饿了。 纪舒愿把孩子抱进屋里,刚喂饱姐儿,鸣儿就被放进怀里,他仰头瞧着项祝,觉着他有些不对劲,他绷着脸一声不吭,瞧着令人惧怕。 “夫君,你没事儿吧?”纪舒愿歪着头低声询问道。 “无妨。”项祝摇摇头,拍着微姐儿的后背,将她哄睡后抱回堂屋,这时鸣儿也已吃饱,项祝如同方才一般,也将鸣儿送回堂屋。 纪舒愿再次出来时,院里已经没人了,他猜测应当是回屋歇着了,他转身回屋拿了里衣,走进沐浴屋,刚准备脱衣裳,门就被推开,他瞬间遮挡住身子,往外喊着:“有人。” “我知晓。”项祝的声音传来,纪舒愿刚打算松口气,便瞧见他跨步走来,手掌贴着他的脖颈,抬起他的下巴再次吻上。 项祝疯了。 这是纪舒愿今夜脑海中所想,他先是被迫膝盖紧贴浴桶,又俯视项祝,甚至在沐浴屋时,脚尖都在腾空,没支撑点时,他只能用力抱着项祝的脖子,把脸往他颈窝埋。 纪舒愿猜测大抵是今儿的酒里放了药,项祝这模样,比上回喝了汤药还令人惧怕,翌日送菜,纪舒愿自然而然没去成。 他趴在床榻上,伸出手揉了揉后腰,又弓起腿揉了揉膝盖,最后决心浑身都难受的紧,只能抻了抻胳膊,绷直身子稍微舒缓些。 纪舒愿洗漱后吃了早饭,背着竹筐正打算往地里走,就听到堂屋的丁红梅叫他一声:“愿哥儿,今儿别去地里了,老大跟你爹都在呢,有他俩就行了,你就在家歇着吧。” 她眸光落在纪舒愿颈侧,唇角忍不住扬起,纪舒愿沉默片刻,猛地伸手捂住脖颈,凑近水盆瞧了眼,果不其然,脖颈处有一片痕迹,一瞧就知晓昨夜所做之事。 “娘,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怎的知晓我想了什么?”丁红梅忍不住笑出声来,瞧着他逐渐变红的耳尖和脸颊,这才噤了声,“罢了罢了,我不说了,这老大真是不知分寸,疼吗?” “不疼。”纪舒愿硬着头皮接受丁红梅的担忧,被她一直瞧着确实不自在,他进屋喂饱俩孩子后,去屋里拿了条丝巾,系在脖子上遮住痕迹,又跑到地里去。 项祝正在地里装着菜,瞧见纪舒愿后,面色有些凶:“怎的过来了?我不是让娘告知你要在家歇息的吗?” “我不累。”纪舒愿朝他摆摆手,当即要去地里摘菜,项祝拦住他的动作,不想让他去地里,“当真不累?昨夜喊停下的不也是你吗?忘记了?” 确实是纪舒愿,但还不都是怪项祝。 纪舒愿冷哼一声,凑近他开口:“夫君还敢说出来,都怪你,昨日从集上回来就不对劲儿,一点都不知晓轻重,我才会那样说。” 项祝昨日确实有些气纪舒愿,往常表现的多机灵,在纪家时却受了这么些委屈,可他那时确实孤立无援,项祝也不认得他。 “我的错,我昨日有些气。”项祝搂住他的腰,低头亲了下他的额头。 纪舒愿有些疑惑:“夫君气什么?” “气你父母亲,为何那时不让你去学堂。”纪舒愿原本以为他在心疼自个儿,瘪了瘪嘴鼻尖有些泛酸,还未出声便听到他说出后半句,“若是当时将你送到学堂的话,就不会听到说书人那些情爱之事,总归是幼儿,听到情爱之事始终是不妥的。” 没想到他所想的是这事儿,纪舒愿差点掉下的泪水又憋了回去,他往黄瓜藤那儿挪了挪,向项祝说:“这事儿哪有什么不妥,总归是要知晓的,不然我光看那话本肯定是学不会的。” 项祝闻言轻笑一声:“我都教你了你也没学会。” “一回生两回熟,我下回肯定能行。”纪舒愿咬牙切齿说着。 三人把菜装满马车,这回项祝不想让纪舒愿跟着去,反而是项长栋随他一同,这也不是非去不可的事儿,纪舒愿便回家瞧了眼孩子,觉着时辰差不多的时候又去摘菜。 菜地里的菜不剩太多,再来两车就全部送完,途中项祝还拐了躺周家,将茄子黄瓜低价卖了些,让巧儿用来烧烤。 黄瓜茄子番椒都不是只结一回菜,这会儿将它们薅了可就浪费了,于是这块地的菜并未动,他们一同去了另外一块儿地,拿过锄头将地松土。 纪舒愿把锄头放下:“不是说要搭建棚子吗?用这块地儿来吧。” 这块地更小些,先种个试试,若是种成了再换大块儿地也不晚。 “这会儿能种什么菜?毛豆?丝瓜?”项祝只是问问,听到他的话后,纪舒愿点了点头,“毛豆倒是可行,丝瓜的话有些麻烦,丝瓜藤会爬的到处都是。” “这样更省地儿啊。你瞧,毛豆种在地上,丝瓜爬到搭的木枝上,一上一下,将地儿都占满了。”项祝边说边比划着,纪舒愿仔细想想也是,这样还能省点地儿,丝瓜就算种的密也无妨,上面的木枝搭的稀疏些就好。 竹条继续用了去年的,但这会儿打算撑起个稍微高些的棚子,于是他们便将两根竹条绑在一起,稍微让长度加长些。 等他俩将竹条全部插好之后,纪舒愿拿过一条布条去量了尺寸,打算去买雨布遮挡。 “明儿让妙儿去买就好,恰好顺路了。”项祝继续瞧着锄好的地,冷不丁开口,“再过不久,好像就是舒愿去年过门的日子了。” 难不成项祝开窍了,竟知晓要和他一同过纪念日,纪舒愿正要开口,便听到项祝再次出声:“当时你瞧着瘦弱的很,这会儿倒是胖了不少。” 纪舒愿拧着唇,沉默地盯着他,许是觉着胖不好听,项祝特意多说一句,像是在找补:“胖点好,胖点儿抱着舒服。” 这句跟上一句听着一样,纪舒愿并未觉着项祝是在夸赞他,反而像是夸养的好一样,纪舒愿轻哼一声:“那还是得靠娘煮的饭,好吃我才吃的更多些。” “我煮的呢?”项祝忙不迭追问,纪舒愿只是轻啧一声,随后冲他摇摇头,虽然没吭声,但讥讽味十足。 项祝闻言轻呵一声,眯着眼睛紧盯着他,纪舒愿也与他对视着,不久后败下阵来:“好罢好罢,夫君煮得饭也很好吃,我能吃两个窝窝头。” 这次差不多,项祝扬了扬下巴,显然很是傲娇,纪舒愿戳了戳他的脸,两人一同回了家,把要采买雨布的事儿告知项妙儿,让她记仔细些尺寸。 雨布买回来后,纪舒愿第一时间便抱着去了地里,这会儿天还有些热,暂时还不需盖着,纪舒愿只是想瞧瞧尺寸如何。 所幸尺寸刚好,也幸亏他量尺寸时多量了几公分,铺子里的尺子一向不准,且割线都是歪的,若不是纪舒愿稍微量多了些,肯定就盖不住了。 比划好后,雨布被两人收起来,暂时拿回了家,这会儿还不到遮挡的日子,放在地里的话,纪舒愿怕被旁人捡走,即便放在自个儿地里,也还是有些担忧,还是带回家为好。 第195章 买雨布时,丝瓜和毛豆的菜籽便被一同买了回来,纪舒愿在地里洒菜籽,项祝则回家挑了两桶水,等把菜种好回到家后,丁红梅已经做好了饭。 纪舒愿正洗手时,项妙儿走到他身侧,将铜板递给他:“大嫂,这是今儿售卖的银两。” 纪舒愿洗完手后,接过铜板揣进怀里,并未多询问,项妙儿凑近他身侧,向他询问着:“大嫂,你不怕我吞了些银子吗?” “这有何好怕吧,每日吃食就那么多,能卖的银子应当也相差无几,若是你用了也无妨,不过不能用在无用处的地儿。”纪舒愿眼眸中满是两个孩子,身后的项妙儿应了声,“我知晓了,大嫂若要用银子的话,也能找我,等哥儿长大还早着呢,银子放我手中也无用。” “娘跟你说什么了吗?”他突然提及用银子的事儿,纪舒愿只能往这上头猜,他只有上回跟丁红梅讲过想开个菜铺子,其他的并未有用银两的地儿。 果不其然,听到纪舒愿的询问后,项妙儿缓慢点了点头:“正是,大嫂不用跟我客气,我这儿也有些银两能用的。” “知晓了,既然你如此大方,我肯定不会跟你客气。”他还不知要几个月才能开起铺子,先备好银子总归不会错。 夜间两人躺在床榻时,纪舒愿便向项祝询问过:“夫君觉着过阵子就开铺子如何?咱们先用这会儿的菜买一阵子,等天冷后,咱家再把种好的菜摆出来,告诉他们咱家有反季的菜。” “你算了吗?咱家总共还有多少银子?”项祝问。 这事儿肯定不能让旁人知晓,纪舒愿轻嘘一声,低声向他说着:“二十两。” 原本银子多些,可最近非但没有狩到大猎,买马车、租赁摊子也用了不少银子,这才少了不少,不用项祝说,纪舒愿便叹出一口气:“当真是不够用,明儿我还要去狩猎,我一定要狩到狐狸。” 这会儿银子根本不够,光是租赁铺子就能用掉一大半,家中还得吃食,肯定不能直接用掉,还是再攒些银两再说。 翌日纪舒愿始终没狩到狐狸,今日为了能达到大猎物,项祝特意拿了那个长矛,虽说没碰到野猪,但却逮到一头野狼。 难得的猎物确实更容易被抢,听着两次出价,纪舒愿刚想点头,又被一声喊阻止动作,走来的人竟是徐嗔,而他身侧,正站着一个哥儿,紧绷着脸,眼眸中却满是欣喜,他眸光一直瞧着野狼,看上去很是喜爱。 “这会儿喊到几两银子了,我直接买了就是。”项祝喘息着,看来方才的确跑得快了。 “十五两了。”那人轻哼一声,好像有种势在必得的模样,纪舒愿没想到卖布郎竟喜爱野狼,但这会儿有人出价,他总不能说出价无效,这样的话谁还会信他们。 那人话音刚落,便听到一道悦耳的声音出现,徐嗔仰着头缓慢开口:“二十两。” 这钱对于纪舒愿来说算巨款了,徐嗔为了博美人一笑,当真是费了不少银子,徐嗔替那哥儿背着野狼,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直到两人身影消失在拐角处,纪舒愿才叹了口气:“瞧着他俩像是更熟稔了些,至少能把人邀出来了,也算是稍微有了些进展。” 第150章 主动 纪舒愿拎着钱袋, 沉甸甸的很是让人心安,项祝扛着长矛,瞧着他笑眯眯的眼睛, 也忍不住扬起唇角:“你打算何时租赁铺子?” “租赁铺子自然得有菜能卖,这会儿菜刚种上, 都没长好呢。”纪舒愿闻言思索半晌,又看向项祝,“不如我这阵子先同妙儿一块儿去集上卖卤味, 趁机能去搜罗下集上哪儿有空铺子,妙儿自个儿肯定会累的慌。” “我觉着也是。”项祝默默点头, “那这阵子你若是有空便随妙儿一同去吧, 狩猎我自个儿也能行。” 纪舒愿可不是这意思,他手掌搭在项祝肩膀上,轻缓拍了两下:“不,我想的是, 卯时与夫君一同狩猎,待狩猎过后去集上售卖后,便由夫君自个儿回来,我跟妙儿一同售卖就是, 如此夫君还能在家中做农活,岂不美哉。” “如此的话, 妙儿驾车带你回来可行吗?她驾车……”项妙儿驾车不过刚学会没几日, 项祝确实有些不放心。 “这有什么的。”纪舒愿冲他摆摆手,“这几日妙儿不都是自个儿去集上的嘛,她驾车肯定早已熟练,根本不用咱们多操心。” 项祝勉强点头,但还是向纪舒愿说了些自保的法子, 譬如让他紧紧缩在墙角,手指扒着窗户别松手之类的。 纪舒愿敷衍点几下头,两人晃晃悠悠地回到家中,正巧与来院里的村长碰上视线,他往常来家中除了菜地的事儿,便没旁的事儿了。 果不其然,他是来让纪舒愿帮忙售卖菜的,农户们的菜已经成熟,上回就是纪舒愿去卖的,这会儿村长便自觉找了他。 当时在契纸上签字画押时,都是讲过的,两人也同徐嗔讲过,能多买些银子,他们得到的便更多些,纪舒愿转头瞧项祝一眼,冲他挑了挑眉。 这不,银两就来了。 “那便明日午后吧,村长让农户们各自找辆马车或架车,随我们一同去集上,把这菜卖了。”项祝笑着,村长听到后瞬间点头,“我看可行,明日我就让他们早些装好,午后你一来我们就去集上。” 项祝不用干活,只是带他们去鲜食斋,原本纪舒愿也打算随他一同过去,在项祝百般拒绝下,他才不再坚持。 纪舒愿背着弓箭,边喘息边往集上走,听得项祝有些难受,他伸手攥住弓箭的弓弦,强行将它提起来:“别背着了,也该歇会儿了。” 他并未拿旁的东西,被项祝一把拿走弓箭后,纪舒愿又伸手将他手中的布袋接过,扛在肩上:“即便不背弓箭了,也得拿些猎物,总不能都让夫君自个儿拿,累着了可如何是好。” 他边说边摇头,眼眸中露出一丝狡黠,项祝手掌搭在他头上揉了揉:“你高兴就好,每日将自个儿搞得如此累,也不知为何。” 纪舒愿轻呵一声,这会儿他不知晓为何,待到他练成归来,往后夜里就一直缠着他,到时喊结束的就会变成他了。 他越想越高兴,忍不住发出笑声。 头上又被揉了下,项祝凑近紧盯着他的眼眸:“总觉着你想做什么坏事?” “怎么会?夫君怎能如此想我呢?咱们还是快些走吧,不然巷子里的地儿都被占完了,咱买猎物可就难了点。”纪舒愿甩甩头,避开他的手,转身匆匆往集上跑。 两人抵达时,售卖猎物的地儿还有,他俩将猎物从布袋掏出来,售卖过后便分道扬镳,纪舒愿去跟项妙儿一同卖卤味,项祝则独自回了家。 卤味已经卖了几日,这一片的食客基本都已知晓,这儿新开了家卤味摊子,辣劲儿吃着很是过瘾。 纪舒愿抵达摊子前,随项妙儿一同售卖,刚开始那几日不知要做多少分量,往后倒有些明了,每日所做出的卤味大概能卖完,即便某日卖不完,也能带回家中自个儿吃。 今日恰好售卖完时,日头还未落下,两人收拾着摊子,一道脚步停在摊子前,纪舒愿刚想说卤味已卖完,一抬头便瞧见项祝正对着他笑。 “卖完了?” “卖完了。”纪舒愿笑着点头,拿过抹布将柜子擦拭干净,又不忘询问项祝,“菜也收完了?” “还未收完,今儿才用了半日时辰,若是照他们这来瞧,想来还得个两三日才能收完。”项祝摇头,有些后悔当时带的农户太多。 若是晌午就去的话,他就不能狩猎了。可他又不能不去狩猎,狩猎可比带农户买菜赚得银两多,即便他愿意,纪舒愿肯定也不会让他放弃狩猎,转而去卖菜。 “明儿我随他们一同去鲜食斋吧,夫君去狩猎才更重要。”纪舒愿其实有些不愿,但项祝要去狩猎,他只能如此。 他沉沉叹出一口气,项祝瞧他一眼,将抹布接过:“我可以不去狩猎的。” 话音刚落,果不其然便听到纪舒愿的否决:“那可不行,若是夫君不去狩猎,明儿岂不是要少了好多铜板,属实亏得很,还是去狩猎为好,鲜食斋那儿的事儿就由我来。” 他如此坚持,项祝也无可奈何。 也不算是坏事,至少纪舒愿今儿能睡到自然醒,洗漱吃过饭后才慢悠悠地晃到地里,站在村长身侧,瞧着农户们收菜。 “今儿怎的由你来了。”村长询问着,“你身子受得住吗?待会儿还要去集上,说不准得到黄昏才能回来。” “无妨,村长,我身子早就恢复了,待到午时我便跟夫君换过来,这会儿因他在狩猎,我才与他稍微换了些时辰。”纪舒愿解释道。 村长听闻向他点头:“如此也好。” 农户们将菜装好,不是坐着马车就是拉着车往集上走,纪舒愿随村长一同坐在马车上,平缓地跟在农户马车后方。 马车比架车快不少,纪舒愿帮着鲜食斋灶房卸菜,又时不时跟他们聊两句,趁这机会,便多问了句徐嗔的事儿。 第196章 距离上回售卖野狼,已过去七日,徐嗔应当能拿住那哥儿了,听到纪舒愿的询问,厨郎当即轻嗐一声:“话说上回总算是约出来了,往后瞧着也算是顺利,就是迟迟没下文了,我都替掌柜的愁得慌。” 别说厨郎了,纪舒愿都替徐嗔愁了。 “徐掌柜今儿在食铺吗?”纪舒愿问他。 厨郎摇摇头:“今儿不在,昨日饮了些酒,这会儿应当还在家中尚未醒来。” 一是纪舒愿不知晓徐嗔家在何处,二是两人孤男寡哥儿,独自待在一块儿的确是不妥当的,但纪舒愿还是想向他出谋划策,即便他与他们交好只是为了让项祝陪他斗鸡,可往日确实没少帮他们。 纪舒愿向厨郎叮嘱过,说等徐嗔来店里之后,让他告知,纪舒愿能帮他出谋划策,若是想知晓的话,就在明日巳时去小吃巷口拐角处寻他们。 “我知晓了。”厨郎点头应声,继续把菜搬到另一辆马车上。 项祝与纪舒愿换了活儿,他回到卤味摊子,随项妙儿一同夹卤味给客人,还未到黄昏,徐嗔便来找了他,瞧着还有点没睡好,眼底下的乌青很是显眼。 “纪师傅还开了个这样的铺子,这吃食好吃吗?”徐嗔的样子,一看就知晓是想吃,纪舒愿轻笑一声,用筷子夹过几样,包在油纸中递给他。 “今儿的卤菜所剩不多了,徐掌柜先随便尝尝。”纪舒愿说完放下筷子,将摊子交给项妙儿,朝他伸了伸手往一旁走。 纪舒愿知晓,徐嗔找他肯定不是为了吃食,毕竟不久前刚叮嘱过,一定是那厨郎告知他了,他朝徐嗔抬了抬下巴:“你与那哥儿如何?” “邀他倒是邀的出来,不过除此之外也就没什么了。”徐嗔无奈摇摇头,解开纸包,将卤味放进口中,顿时被辣的咳个不停。 徐嗔原本不爱吃辣,但自打上回纪舒愿做了麻辣兔头后,他就能稍微吃些了,这回只是被呛到而已,若非如此,他这会儿就已经面无改色地吃完卤味了。 纪舒愿仔细琢磨着徐嗔的话,顿时想出解决的法子来,他轻笑着开口:“既然如此,徐掌柜便主动出手就是。” “出手?会不会太快了些,我们连亲都没亲过。”徐嗔闻言摇摇头,面上还有些羞赧的模样。 瞧徐嗔这幅表情,纪舒愿猜他肯定想歪了,他无奈摇头,向他解释道:“我说的出手只是单纯的出手,徐掌柜找好地儿,碰碰衣袖,试试他是否抵触让你握住他的手,若时机合适的话,说不准能够吻上去……” 纪舒愿给他支招,但听到亲上去时,徐嗔立即朝他摆了摆手:“这事儿我觉得不妥,总归刚认得不久,还是再多瞧瞧吧。” “若是想更进一步,自然得男子主动,说不准那哥儿也正等着你呢,你亲一下,他就会回你一下。”纪舒愿想着两人互啄的场面,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这会儿就邀他同去戏台看戏去,待烛火熄灭后,我便趁机握住他的手,凑过去亲一口再说。”徐嗔猛地起身,边说往后走,听得纪舒愿都想过去瞧瞧了,但还是他自个儿去更好。 帮他出完主意,纪舒愿回去继续售卖,这会儿项祝已经回到摊子前,瞧见许嗔离去的轻快步子,他转头瞧过一眼纪舒愿:“徐掌柜这是怎的了?如此高兴?” 他询问完又觉着不对:“我方才分明询问过小二,他说掌柜的还未睡醒,怎的会在咱家摊子前。” “自是想寻我一同商议旁的事儿。”纪舒愿笑着,凑近项祝耳根说,“我帮他出了主意,不久肯定就会有喜事临门的。” 项祝闻言也明了,徐嗔最近的喜事也只有结亲了。 第151章 不理 不过三日, 农户们的菜便已售完,分银子时是纪舒愿去拿的,虽说分完并不算太多, 总比没有的好。 不止这些农户,还有旁的人瞧着, 纪舒愿看着院外围着的人,将银两分完后,移步到村长身侧, 向他说着下一茬便不再教种菜的事儿。 “家中事儿多的很,这不前阵子刚租赁了些地, 得仔细看顾着, 属实没空闲来教农户们了,售卖的话仍旧来找我就好。” 村长沉默半晌,沉沉叹了口气,既然纪舒愿不想, 他总不能硬让他教:“没空闲就罢了,若是往后菜上有事儿,能否去寻你问一嘴呢?” 偶尔来问自然可行,纪舒愿点头应声, 笑着向他说过后,便拎着钱袋往家走, 回到家时, 项祝也刚回来,纪舒愿朝他扬了扬手上的钱袋,坐下向他道:“我今儿已经告知村长了,往后咱们就不管那些农户了。” 项祝早就不想管了,闻言高兴得很:“那敢情好, 咱就好好管自个儿家的地了。” “村长最后还说了句,若是有事儿咱们去帮帮。”纪舒愿接过他倒的茶,“也不是难事儿,到时去瞧两眼就好。” “行。”村长要是来寻,他就去看一趟,总归不费事儿。 不过几日,空地里的菜就已种好,途中纪舒愿歇着时,摘了根黄瓜,在项祝衣裳上把上面的刺蹭掉,靠在他身上悠闲吃着。 项祝斜睨他一眼,无奈笑着摇头:“你这把我衣裳当手巾了?” “回家脱了我给夫君洗就是了。”纪舒愿把黄瓜递到项祝唇边,朝他挑了挑眉,“夫君也来吃一口。” 项祝凑过去就着他的手咬一口:“这阵子卤味铺子如何?” “赚得银子不少呢,而且我偶尔还能去吃一口。”纪舒愿嘿嘿笑两声,把余下的黄瓜往项祝口中塞。 看来是吃不完了,项祝接过继续吃着,又随口向他说道:“你这些日子寻到铺子了吗?” “倒是看过几个,可惜得很啊。”纪舒愿说着摇摇头,“太贵了,我本想找中街那片儿的铺子,那儿人多,酒馆也多得很,要是被酒馆相中的话,咱的菜说不准都不够卖,到时候咱们能做中间人,收了农户们的菜,卖出去后得分成。” 纪舒愿这法子倒想的好,将自个儿变为牙人了,项祝忍不住笑出声来:“这样倒可行,不然让徐掌柜帮帮忙?我明日拎着吃食去寻他一趟?” 徐嗔的鲜食斋就在中街,也开了不短日子,说不准认得人,能够替他们寻一个好价格的好地儿。 “我也去,趁这时辰问问,他跟那哥儿如何了。”纪舒愿八卦的心按耐不住,那日他只是远远瞧过一眼,那哥儿长得挺好看,纪舒愿还想看看他俩怎么相处的呢。 “你怎的对那哥儿如此在意?”纪舒愿三句不离那哥儿,上回卖野狼时他也瞧见了,难不成他俩认得,“你认得那哥儿?” “不认得啊。”纪舒愿向他摇摇头,“只是那哥儿性子我喜欢,对人爱答不理的。” 爱答不理怎的还能被纪舒愿喜欢,项祝轻笑一声:“喜爱爱答不理的?那我往后就不搭理你了。” “我可不是这意思,只是好奇罢了,这不从未见过嘛。”纪舒愿揽着项祝的手臂,晃了晃他的手臂,“我可是一直都喜爱夫君的。” 项祝揉两下他的头,又拍拍他的肩膀:“快些起来了,待会儿日头要落下了。” “得嘞。”纪舒愿应一声,起身拎着锄头就走。 来求人办事儿自然得带些东西,纪舒愿前一日多做了些卤味,两人路过集上时,项祝又去买了坛酒。 两人进鲜食斋时,徐嗔并未在食铺,管事儿的朝他俩笑着:“掌柜的这几日根本就没待在铺子太久过,都是去了那布匹铺子寻人。” 他眼眸弯起,纪舒愿一瞧就知晓管事儿所说寻的人是谁,他转头与项祝对视一笑,又看向管事儿的:“徐掌柜有说何时归来吗?” “有,掌柜的讲过,他午时会回来吃饭的,您若是不急的话就在这儿等会儿吧。”管事儿扬了扬手,示意小二将他俩带到楼上雅间,上了茶水和糕点。 不久后便到了午时,门外传来脚步声,纪舒愿猜测应当是徐嗔回来了,但是听着不像一人,脚步声有些杂乱。 他抬眸与项祝对视一眼,张口并未出声:“两人。” 项祝显然也听出来了,他点头,同时房门被推开,两人一同转头,瞧见刚跨步走进来的徐嗔,以及他牵着手的哥儿。 “今儿怎的有空来?呦,还带了酒?当真是稀奇。”往日让项祝饮酒他都会否了,今日竟然主动带了坛酒过来,应当是有事相求。 项祝站起身,纪舒愿也立即随他起身。 “这不是有事儿求徐掌柜嘛。”项祝直接说出口,并未拐弯抹角。 徐嗔对他这种直爽的性子很是喜爱,他牵着哥儿坐下,又朝两人摆了摆手:“说吧,若是我帮得上忙的,肯定会帮。” 项祝将他们想找铺子的事儿告知他,且说出他们能付的银两,以及哪个位置。 “这位置确实有些难办了,毕竟是中街,银两自然是要贵些的。”徐嗔向他们说道,顺势摇了摇头。 只是来碰碰运气罢了,若是徐嗔也找不着的话,他们便多掏着银子,也要租赁这铺子,纪舒愿拽了拽项祝的衣袖,想让他向徐嗔说不租都无妨。 第197章 还未出声,便听到徐嗔轻笑一声,靠在椅背上扬起下巴:“幸亏你们认得我,我在中街有家铺子,原本是卖胭脂水粉的,这阵子恰好告知我要闭店,不过得过一两月才能收回,你们着急吗?价钱倒是能给你们最低价。” “不着急不着急。”纪舒愿撤回扯项祝衣裳的动作,朝徐嗔摆摆手,“恰好这阵子我们能专心种菜了。” 项祝得到他的示意,也点头应声,把酒打开盖子,帮徐嗔满上一杯:“真是麻烦徐掌柜了,这杯我敬你。” 徐嗔已许久没好好饮过酒,他接过项祝递来的杯子,一口饮下后咂了咂嘴:“好酒,既然事儿我都帮你办了,今儿是不是就没旁的事儿了,我们不醉不归?” “行。”尽管项祝不太想饮酒,可毕竟徐嗔方才刚帮了他俩一个大忙,自然得遂了他的意才是。 徐嗔高兴得很,顺手将哥儿搂进怀中,这会儿才想起介绍:“这是我相好,顾岁,他可跟纪师傅一样,爱吃辣,你俩去灶房叫两个辣菜来,我跟项兄饮会儿酒。” 名字怪好听的,纪舒愿闻言立即起身,向顾岁点了点头:“来,咱们下楼去,我知晓哪道菜最好吃,若是你有更喜欢的,我下手给你做也行。” “纪师傅做?岁岁你当真是有口福了,纪师傅可不轻易煮菜的,你想吃什么跟他讲就是。”徐嗔显然也想吃他做的菜,一点儿都不注意,他方才说的“他做也行”。 罢了,做几道菜也累不着,更何况这会儿他对顾岁上心的很,能讨他欢心说不准还能帮他说说好话,租赁的银子还能少几百文。 管事儿的拿过菜单,纪舒愿接过后又交由顾岁:“想吃哪道?你随意点,我都会做。” 这菜单上大部分都是纪舒愿提供的,即便点到他不会做的菜,他也能去询问灶房的厨郎。 “你做菜?”顾岁打量他一番,纪舒愿挑眉朝他笑,“有何不妥?还是不像?” 顾岁眸光盯着他的眼眸,半晌后摇摇头,接过菜单点了三个辣菜两个不辣的菜,纪舒愿瞧过后,思索后便向他提醒:“双数为吉数,不如再加一道冬瓜鸡腿枸杞汤如何?” 瞧着顾岁并未多想喝的模样,纪舒愿刚想说不如换一道,他就点了点头:“那就这道吧,我与你一同做菜。” “这哪儿行,你还是坐一旁先歇着吧。”纪舒愿方才就瞧见了,顾岁面容白皙,手指软嫩,瞧着就不是干过农活的人,家中应当非富即贵,怎能让他来动手煮饭呢。 要是灶房炸了可就吓人了。 顾岁的确不会煮饭,他也不想坐在一旁等着吃,他朝纪舒愿摆了摆手,示意他无妨,随后跟着纪舒愿灶房门口,站着看他炒菜。 被围观也不是稀奇事了,纪舒愿朝他笑了笑,在众位厨郎眸光下把食材全部备好,率先煮汤,趁煮汤的时辰再去炒其他菜。 最后一道炒菜结束,汤也恰好熬好,纪舒愿把手擦干净,管事儿的叫小二将菜端走。 纪舒愿把围裙脱掉,走到门口朝顾岁笑了笑:“做好了,一同上楼去吧。” “嗯。”顾岁点头应了声,随后转身,率先往楼上走,纪舒愿也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同推开门走进屋,刚坐下门就被再次推开,纪舒愿做好的菜一一摆上来,光是闻气味,便知晓应当不错。 虽然顾岁这阵子来过这儿吃饭,但从未吃过纪舒愿做的,徐嗔夹起一筷子菜,放在顾岁碗里,向他说着:“岁岁尝尝,你这嫂子煮饭可是一把手,若不是他志不在此,我肯定要让他当灶房管事儿的。” 往日瞧着不靠谱,这时倒是仿佛变了个人一般,纪舒愿瞧着徐嗔帮顾岁擦拭筷子,拿过空碗盛饭、盛汤,用勺子边帮他搅凉,边跟项祝讲话,看着如此贴心的模样,纪舒愿还有些不习惯。 纪舒愿想向项祝说一句,一转头,便瞧见项祝也是如此,他手中拿着勺子搅汤,眸光紧紧盯着徐嗔。 “夫君做什么呢?别搅了,待会儿冬瓜都要被你搅碎了。”纪舒愿从他手中接过汤,放在桌面上。 第152章 兔儿 项祝放下手中的勺子, 凑过他耳边:“我这不是帮你把汤搅冷,能喝快些嘛。” “夫君想快些归家吗,让我喝这么快。”纪舒愿也凑过去, 伸手挡住唇,向他询问一声。 他没这意思, 不过是学着徐嗔的动作罢了,项祝干咳一声,向纪舒愿摇摇头:“不是, 罢了,你不是爱喝汤吗?喝完我再帮你盛一碗去。” “你俩讲什么体己话呢。”徐嗔把汤放在顾岁面前, 瞧见俩人几乎要凑到一块儿, 笑着看向他俩。 两人闻言倏地坐回原处,纪舒愿干笑两声,项祝握住他的手冲徐嗔笑:“觉着高兴罢了,还得多谢掌柜的。” “不谢, 再来一杯。”徐嗔又举起酒杯,想着今儿能喝个尽兴。 他俩在一边儿吃菜饮酒,纪舒愿则边吃边抬眸瞧顾岁,顾岁夹一筷子菜, 咀嚼时眼眸一亮,默默点头后继续夹菜吃。 看上去吃得挺高兴, 纪舒愿又瞧向一旁饮酒的两人, 他俩也喝得也挺快活,待到一坛酒都喝完后,项祝瞧着趴在顾岁肩上,手臂揽着他的腰,一直哼唧着:“难受……” 纪舒愿真不知他有这一面, 不过项祝的情况也没多好,他拍拍项祝的肩膀:“夫君,你难受吗?” “不难受,咱们回去吧。”项祝面色如常,他说完起身,下一步脚下趔趄,差点摔了,幸亏被纪舒愿撑住,这才稳住身子。 纪舒愿忍不住笑出声来,项祝只是说过不难受,但瞧着不像没醉的样子,他撑着项祝的胳膊,让他站稳些,转头还未出声,便瞧见徐嗔猛地起身,歪歪扭扭走两步到项祝面前,一手按住他的肩膀。 “项兄别走,这会儿才几时,我还未喝尽兴呢,咱们不醉不归──” 瞧他这模样,说不醉哪儿有人信,顾岁拽着他的胳膊,实在有些拽不住,只见他轻啧一声,一掌拍在徐嗔肩膀上,语气平静得很:“坐回去!” 他的话并不是太大声,的确有些用处,纪舒愿瞧着徐嗔撤回手,回到椅子旁老实坐着。 纪舒愿回过神来,朝他笑了声:“瞧着徐掌柜有些醉了,你好好看顾他吧,我们就先走了。” 顾岁点头,思索片刻后,说了声“路上慢点”,纪舒愿也应了声。 他俩来时是走着的,这会儿项祝正醉着,自然不能再走回去,纪舒愿搀着项祝先去了卤味铺子,这会儿还未售卖完,纪舒愿找了个台阶,让项祝坐着歇会儿,先去跟项妙儿一同把卤味售卖完毕。 待全部卖完之后,纪舒愿一转头,瞧见项祝坐着已经睡着了,两人把摊子稍微清理一番,项妙儿帮着他把项祝扶到车上,驾着车回家。 项妙儿拉着缰绳,边往前走边询问纪舒愿:“大嫂,大哥怎的喝得如此醉,难不成是被劝酒了?” “没,他跟徐掌柜一同喝的,都醉了,应当是今儿买的酒不好。”纪舒愿摇摇头,让项祝靠在他肩上,的确是不知晓这酒度数多高。 喝得如此尽兴,那铺子的事儿就应当成了,项妙儿边驾车边往扭头瞧纪舒愿一眼:“铺子的事儿徐掌柜是不是有法子啦?” “是呢,他说他有个铺子,愿意租赁给咱,不过得等个一两月,原先租赁的掌柜还没搬走。”纪舒愿说道。 “那敢情好,恰好这阵子把这茬菜种好,待铺子租赁到手后,就能够直接把菜运过去了。”项妙儿想的与他相同,纪舒愿向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项妙儿闻言笑了声,她转过头想继续驾车,下一秒,一人陡然出现,似要跟马匹撞上,纪舒愿惊诧出声,项妙儿也猛地拉住缰绳。 即便拉住了马,还是撞到了人,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儿,等马车停稳后,纪舒愿当即下了车,走到那人身侧。 那人侧着身子躺在地上,纪舒愿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如何?哪里疼吗?” 看着少年郎的模样,瞧着年纪不大,也不知为何会在这儿,纪舒愿怕他碰瓷,出声先发制人:“这方才可是你冷不丁钻出来的,与我们无关。” “你们为何会坐在这辆马车里!”少年郎大声呵斥着,一把将纪舒愿推倒在地,项妙儿刚栓好马,听到动静后便瞧见纪舒愿倒在地上,她匆匆跑过去,还未抵达,身后就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项祝脚步匆匆,路过她三两步走到纪舒愿身侧,将他扶起来。 “你怎的醒了?”纪舒愿仰头瞧项祝,他方才分明有些醉了的,不过这会儿的脸色确实也不太好。 项祝脸色黑沉,将纪舒愿扶起来之后,扭头盯着那少年郎,眼瞧情况有些不对,纪舒愿匆忙扯了扯他的衣袖:“夫君,是我自个儿不当心才摔了的。” “我是醉了,不是傻了。”项祝瞥他一眼。 纪舒愿觉着项祝也没醉,不然这会儿步子怎的如此平稳。 两人站定在少年郎面前,项祝踢了踢他的小腿:“方才喊什么呢?我们坐这车又如何?这是我们真金白银买来的。” 第198章 “不可能。”少年郎冷哼一声,“这车分明是我家的,你怎会买到。” 听到他的话,纪舒愿有些明了,他们买这车时,马厩掌柜便说了,这车是他捡的,且当时地上还有血。 纪舒愿打量一番少年郎,他面容脏兮兮的,衣衫也很是破旧,鞋子上满是泥泞,眸光倒凶狠的紧。 “瞪我们也没法子,这车本就是我们买来的,不过之前应当是你家的车,被马厩掌柜捡了去。”纪舒愿说了声,“说吧,你家住何地?我们将你送回去。” 听到这话,少年郎顿时沉默了,半晌后才嗫嚅出声:“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瞧他的样子应当也有十多岁了,怎能连家住哪儿都不记得,纪舒愿紧盯他半晌,看他的表情也不像是装的,记得马厩掌柜当时说马车是翻倒在地的,难不成他当时摔到头了? 纪舒愿转头看项祝,凑到他身侧低声说道:“夫君,他好似不是装的,应是当时马车翻倒后摔到头了。” 项祝闻言瞧过片刻,随后轻哼一声:“难怪瞧着如此不机灵。” “你说谁不机灵呢,我……我只是有些事情记不得了,这辆马车我就记得!”少年郎恼羞成怒,气得脸颊通红。 “你还记得自个儿姓甚名谁吗?”纪舒愿握住项祝的手,让他往后撤了撤,项祝不跟不记事的小孩儿计较,他冷呵一声,继续盯着他。 少年郎朝他摇了摇头。 左右还是个孩子,知晓自个儿误会后,少年郎顿时不再吭声,慢吞吞从地上爬起来,向他们鞠了一躬,当即想转身离去。 “诶。”纪舒愿叫住他,又转头看向项祝,“夫君,咱们……” “不妥。”他还未说完,项祝便否了他接下来的话,“我们并不知晓他的底细,怎能将他带回家。” 纪舒愿抿着唇,拧眉看向少年郎,他正站着瞧自个儿,眼眸中似乎有些祈求。 他本就是心软的人,下一瞬,肚子咕噜声从少年郎身上传来,纪舒愿更是不忍心让他离去,他瞧向项祝,手指捏着他的衣袖晃了两下:“夫君,不过是加双筷子的事儿,咱们这几日就尽快去寻了这马车是哪家的,找到他家里人就能让他回家了。” “就是啊大哥,我觉着他应当不是恶人。”项妙儿还是留了些分寸的,毕竟方才他还推了纪舒愿。 纪舒愿猛地点头,眨巴着眼睛看向项祝。 项祝对纪舒愿的眼眸实在抵抗不了,他沉沉叹出一口气,伸手揉了揉他的脸颊,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朝少年郎伸出手:“过来。” 少年郎以为他要动手,毕竟方才他推了这哥儿,他站在原地不住,眸光狠狠地瞪着项祝。 “再用那种眼神看我你就得挨打。”项祝才不惯着他,即便唇角扬起,瞧着也很是赫人,少年郎顿时不再吭声,察觉到他老实了些,项祝走到他面前,抬了抬下巴,“方才推他了是吧?道歉。” 纪舒愿说的好话少年郎不是没听到,且他当真是饿得很,他眸光落在纪舒愿身上,垂眸出声:“方才是我不对,我不该不知来龙去脉就动手。” “无妨,不知者无罪。”纪舒愿摆了摆手,示意他与他们一同坐上马车,车厢内,项祝坐在两人中间,死死盯住这少年郎,不让他乱动。 纪舒愿倒没觉着有什么,他往项祝身旁挤了挤,想着法子从少年郎那儿知晓些旁的事儿,能让他尽快想起家住何处。 “你真不知自个儿的姓名?” “不知,我只记得我乘坐马车出了门,不久后马车翻倒,再次醒来就到了大街上,我头晕得很,跟丐帮抢吃食都抢不着,我已经许久没吃饭了。”少年郎越想越饿,他手掌按住肚子,闻着车厢中隐约的卤菜味道,瞧着角落里的空桶默默咽了咽口水。 纪舒愿显然看出他的意思,可这会儿卤味已经卖完,根本没有剩下的,他从口袋翻出一块糖,递到少年郎面前:“菜已经卖完了,先吃块糖垫垫肚子吧。” “糖能垫什么肚子。”少年郎轻哼一声,伸手从他掌心接过,撕开外纸把糖填进口中。 还挺嘴硬,纪舒愿轻笑一声后,靠回马车上,接下来便继续由项祝询问,一问三不知气得他够呛。 “既然你这会儿不知晓自个儿的名字,就暂时先叫兔儿好了。”项祝给他取了个名字。 少年郎拧眉看着他:“为何是兔儿?” “是啊,我也想知晓。”纪舒愿不是故意询问,他的确也想知晓为何,少年郎与兔儿,二者之间压根没有联系。 “不知晓?方才冷不丁撞马,岂不就像那野兔子,若不是我家妹子勒马勒的快,你这会儿已经躺地上不动了。”项祝悠然挑眉。 第153章 送人 项祝这说法属实有些好笑, 眼看少年郎抿着唇,半晌说不出个字来,纪舒愿连忙打着圆场:“我觉着挺好听的, 兔儿,你还记着自个儿多大年纪吗?” “名字都不记得, 年纪自然也不记得。”项祝甩了甩头,瞥兔儿一眼,“能记着自个儿是个男子已经不错了。” “你──”兔儿胸膛起伏着, 瞧上去气得不轻,但再多的话他也说不出来, 毕竟他确实不记得了。 车辆停在门口, 项祝率先跳下车去,伸手揽着腰将纪舒愿抱下来,又从项妙儿手中接过缰绳,系在门口的木桩子上。 纪舒愿先推开门走进院子, 项妙儿和项祝也跟着进去,兔儿站定在门口,有些不敢进去。 “怎的不进来?”纪舒愿转身走回去,朝兔儿扬了扬手, 丁红梅和项长栋不认得这人,他俩一脸疑惑的问项祝此人的身份。 项祝将来龙去脉讲过, 丁红梅顿时有些不乐意了:“不知他身份, 咱们怎能将他留在家中。” 这话可说到项祝心坎上了,他顿时转头看纪舒愿:“娘说的对,舒愿觉着呢。” 他只觉得项祝是故意的,俩人讲话声并不算小,兔儿自然听得见, 他紧绷着脸,抿着唇后退一步,立即就要转身离开。 一个连年纪都记不清的孩子,既没银子,又没认得的人,纪舒愿有些担忧,丁红梅也不是那么铁石心肠的人,纪舒愿将兔儿的事儿告知她,她听到后沉默半晌,面上满是犹豫。 “娘……”纪舒愿语气带着哀求,虽说是对着丁红梅,但项祝却瞧了一眼,他当真是看不了纪舒愿这模样,顷刻间,他呼出一口气,转头向丁红梅开口,“罢了,娘还是让他住咱家吧,我明日就得寻到他爹娘,将他送回家中去。” 有项祝的话做台阶,丁红梅也勉为其难同意让兔儿留下,不过家中总归就那么些地儿,只能让他睡在躺椅上。 躺椅上可比往常睡大街舒适多了,兔儿垂头向几人道谢,半晌后,用衣袖偷偷蹭了蹭眼睛。 “先去沐浴去,瞧瞧这身上脏的。”项祝嫌弃地咂咂嘴,但还是帮他找了衣裳给他穿。 饭间,瞧着兔儿狼吞虎咽的模样,几人都有些惊诧,纪舒愿捏着筷子,时不时夹起一根青菜,眸光落在兔儿身上,话确实在对项祝说:“夫君,我怎的觉着这吃食有些不够呢。” “我也觉着。”项祝默默点头,又加快了些吃饭的速度,最终纪舒愿还是去灶房多煎了将锅饼。 一家人吃完饭后,纪舒愿帮兔儿铺好被褥:“你先睡着,若是半夜冷了叫我,我再给你拿一床被褥。” 大街上别说被褥了,茅草都得抢,兔儿自然很是知足,他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向纪舒愿道声谢。 “赶紧歇着吧,这些日子应当也没睡好觉吧。” 他这阵子在大街上睡,虽说天还没凉,但结实的地上睡着并不好受,时不时还有旁的人过来,说兔儿占了他的地儿,将他撵走。 纪舒愿说完便回了屋,项祝正躺在床榻上,手中捧着书装斯文,纪舒愿看他一眼,阖上房门后走到床榻前,伸手压下他的手:“别装了,你不是最讨厌看书了吗?” 纪舒愿当真了解他,项祝放下书,坐起身朝他伸出手臂,纪舒愿脱了外衫,穿着里衣坐在项祝怀中。 整个人被包裹着,纪舒愿抬起下巴,与项祝接吻,喉结被指节轻轻摩擦着,纪舒愿下意识后退,但后背正贴着项祝的胸膛,他根本无路可退,只能等这个吻结束。 “你对兔儿可真好,还帮他铺床,再怎么说,他也是个男子,我吃味了。”项祝手掌贴着他的肚子,说话间嘴唇碰到纪舒愿的耳朵。 他下意识侧头,揉了揉发痒的耳朵:“他瞧着不过十二三岁,你连小孩子的味也吃?” “那他也是个男子,还是个陌生男子。”项祝不讲理,纪舒愿也不再吭声,毕竟他说的也有道理。 “找到他父母亲就会将他送走。”纪舒愿翻身,手臂搂住项祝的脖子,安抚地吻着他的眉间,“别吃味了,会变丑。” “丑我也是你的夫君,你跑不了了。”项祝轻笑一声,捏着他的脸颊,继续吻上去,他单膝跪在纪舒愿腿侧,伸手扯开他的腰带。 第199章 纪舒愿挡住他的手:“兔儿还在外面呢。” 怕夜间有雨,躺椅放在屋檐下,离这屋地距离不远,若是有动静,他肯定会听见的,纪舒愿有些慌。 “别慌,我有法子。”项祝安慰他,语气认真,纪舒愿还真以为他有什么好的法子,谁知他竟伸手捂住他的嘴,让他翻过身弓起腰趴在被褥上。 “唔……” “嘘,舒愿别吭声,当心被听见。”项祝手指竖在唇上,纪舒愿憋着一口气,许久之后才沉沉呼出来,眸光散开,迷茫地瞧着床帘。 卖了猎物,得了空闲,项祝立即去了马厩找掌柜,询问他当时瞧见那马车的场景,以及是否有遗漏的物件之类的。 “我当时只瞧见马车和那滩血了。”马厩掌柜回想着,又猛地顿住,好似真的想到了什么,“哦对,那马蹄子上的蹄铁我留了一个,本是打算留个念想,我这就去取。” 马匹伤的太重,没被马厩掌柜救活,他将马埋了,蹄子上的蹄铁被他取下,留作念想。 蹄铁上能瞧出是哪家铁匠铺子烧制的,项祝从马厩掌柜手中接过,仔细瞧过,总算看出些东西来。 掌柜当时说过,这马车是在去往成条县那条道上碰见的,而这蹄铁,正是成条县一家姓封的铁匠铺子打出来的。 项祝带着蹄铁回到家中,坐在椅子上瞧一眼兔儿,又把手中蹄铁递给纪舒愿:“瞧吧,这东西是他家马匹蹄子上的,上面写了铁匠铺子,我得去趟成条县了。” “我跟夫君一同过去。”纪舒愿当即出声,下一瞬就被项祝按下,“你不准去,让兔儿随我一同过去。” “夫君不会趁机将他丢在成条县吧?”纪舒愿眯着眼睛瞧他,项祝伸手捂住胸口,“舒愿竟如此不信我,当真是让我心里疼的慌。” “不是不信,我也一同去吧,若是回来晚了,我还能陪夫君说说话,不然夫君赶马车睡着了该如何是好。”纪舒愿这话有点道理,连丁红梅都点头应了。 纪舒愿跟兔儿坐在车里,项祝时不时转头瞧两人一眼,被纪舒愿瞪过后又转回去看路,不久后再次扭过头。 “当心看路,我又不会丢了。”纪舒愿拍拍项祝的肩膀,让他转回去。 马车停下,项祝把另一侧踏板的灰尘擦掉,又拍拍那地儿:“舒愿坐这儿同我说说话,我有些犯困了。” 明明刚睡醒,他所说的犯困只是借口,项祝本就厌烦兔儿,纪舒愿肯定得随着他的话,他坐到项祝身侧,握住一旁的木板:“走吧。” 路上也没说几句,都是些家常事,即便如此项祝也高兴的很,他可不愿让这不知来路的男子与纪舒愿坐的如此之近。 马车停在铁匠铺子门口,项祝牵着纪舒愿的手走在前方,兔儿就跟在两人身后,他们找到铁匠,将那片蹄铁递过去:“这蹄铁是你们这儿制的吗?是否知晓是哪儿家买的?” 铁匠拿过蹄铁仔细瞧过一眼,蹄铁上刻着的除了铁匠铺子的名字外,还有一行莫名的符号,项祝他们不认得,这铁匠倒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这是给莫家马匹制的蹄铁,你们问这做什么?”铁匠把蹄铁递回去,向他们询问着。 项祝接过蹄铁揣进怀里,扬起下巴指了指身后的兔儿:“他家亲戚丢了,当时怀里只揣着这个蹄铁,我自然得给他们送回去,家中多了张嘴吃饭可供不起。” 铁匠瞧一眼项祝身后的男子,好似有些眼熟:“的确是,你们能送回就算好了。” 说到这儿,铁匠挑了挑眉,向他说着:“这莫家可是有个酒馆呢,这亲戚不会是来投奔的吧。” “谁知晓呢,总归不管咱们的事儿。”项祝笑着询问莫家在哪条街,没跟他多说旁的话,向他摆了摆手,转身驾车往莫家去。 “待会儿咱们就将他放在门口,敲门后转身就走。”项祝向纪舒愿说道。 又不是做恶事,项祝这说法总觉着他俩是拐小孩的人,纪舒愿抬眸瞧他一眼:“自然得跟他家里人交代清楚才能走,他都不记得事儿了,更何况咱们还不知晓他是不是这家人呢,万一不是,你让他往哪儿走。” “想往哪儿走往哪儿走,别往咱家走就好。”项祝还在记仇,纪舒愿拍拍他的肩膀,“气性怎的如此大,一天了都不见消气。” “瞧他昨个儿的样子,就是个白眼狼,可不能对他好。”他把纪舒愿推倒在地时,手掌上都蹭破了皮,渗出好几处血丝来,纪舒愿不气是他大气,项祝可小气的很。 幸亏讲话声音没太大,坐在车厢里的兔儿没听着,纪舒愿揽住项祝的胳膊,捶了下他的胸口:“小声些。” 项祝瞥一眼车厢内的兔儿,冷哼一声继续往南走。 宅子上的“莫”字很是显眼,马车停下,兔儿下了车,犹犹豫豫走过来,站定在纪舒愿身后,手指揪着他的衣裳。 “别怕,他们应当是你的家人。”纪舒愿拍拍他的肩膀,安抚着,项祝扫过一眼,便被纪舒愿指着去敲门。 门敲响,半晌后传来一阵开门闩声,一人探出头来,瞧见纪舒愿身后的兔儿后面色一怔,随即猛地喊出声,边喊边往屋里跑:“老爷!公子回来了──” 大门敞开着,留下三人面面相觑,不过瞧这人的模样,应当是真认得兔儿。 第154章 菜铺 仓促的步子从院里传来, 房门推开,稍微年长些的男子跨出过门石,瞧见兔儿后眼眶含泪。 “子越, 我的儿啊──”男子一下将兔儿抱进怀里,眼泪潸然落下, 纪舒愿转头与项祝对视一眼。 还没等哭声停止,兔儿猛地一推,从男子怀里挣脱, 后退一步躲在纪舒愿身后:“我不认识他们。” “你……”年长者听到他的话,眸光怔愣片刻, “子越, 你怎能说不认得我?我是你爹啊。” 年长者上前一步,似乎想将他拉过去,眼看兔儿躲在自个儿身后,纪舒愿伸手挡住年长男子的步子, 向他解释一番兔儿这时的状态。 “他不记得事儿了?” 年长男子将两人带进屋里,把兔儿的姓名以及出门那日的情况告知他俩,兔儿名为莫子越,他那日是要去隔壁县外祖家的, 谁知竟在路上碰到了拦路人。 男子不知原先不知发生了这事,还是几日后, 马夫浑身是血的回到家中, 将这事告知他,他才知晓。 他心里慌得很,立即带人去寻人,却一无所获,连马屁和马车都不见了。 他们也不知拦路人往哪边去了, 只能找人顺着路去大海捞针,自个儿在家中等着,想着万一他回家,家中还能有人。 听到他的话,纪舒愿猜测莫子越应当是被拦路人带走了,马夫受伤醒后瞧见马伤得很重,便独自走回家中,遗落的马匹又被马厩掌柜瞧见,连带马车一同带回马厩,马车被项祝买走,又在路上被莫子越认出拦下。 事情梳理清楚,莫掌柜当即让管家去请郎中,管家出门后,他握住项祝的手,泪眼婆娑地望着他俩。 纪舒愿在身侧瞧着,向坐在一旁的莫子越说道:“找到你家人了,往后就在家中住了。” 莫子越能感觉到这里有些熟悉,可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他手指交缠互抠,抿着唇一声不吭,很是焦躁。 “待会儿手指头要抠破了,喝口水去。”桌面上放着茶水,莫子越听闻抬眸看纪舒愿一眼,拿过茶水喝了两口,随后低声说,“我不想待在这里。” “这是你家,你只是忘记了事儿才会如此,莫掌柜已经找了郎中,待会儿让他来给你瞧瞧,喝几帖药就好了。”纪舒愿安抚着他,莫子越始终摇头。 毕竟无亲无故,人家亲爹都在这儿呢,纪舒愿总不能把他带走,他轻拍两下莫子越后背,无奈叹了口气。 郎中随着管家进来,他放下医药箱,伸手替莫子越把脉,他拧着眉,半晌后松开,又伸手摸了摸他的后脑勺,接过纸墨写了张药方,并告知莫掌柜莫子越的情况。 “少爷应当是撞到了头,得好好修养几日,我开了药方,每日三次,七日之后再看是否能记起事儿来。” 莫掌柜匆匆向他道谢,让管家将郎中送出铺子,随后向项祝和纪舒愿说道:“您们救了我儿,就是他的救命恩人,您有需要帮忙的尽管讲,要银子也成。” 项祝转头瞧纪舒愿,看到他摇头后,也朝莫掌柜摆了摆手:“应该的,毕竟是个孩子。” 他这话可跟做法大相径庭,纪舒愿笑着摇摇头,倏然想到不久前铁匠的话,他说莫家有个酒楼,还说这亲戚是不是来投奔的,听着酒馆应当不小。 “莫掌柜。”纪舒愿叫他一声,在他转过头时开口,“听说您有间酒馆?” 莫掌柜以为他是要报酬,或是想去吃饭,他点头应道,刚准备出声,却瞧见纪舒愿眼眸一闪:“不知莫掌柜酒馆用不用菜?” 陡然说出的话让莫掌柜一怔,他有些没反应过来。 第200章 瞧着他面上的怔愣,项祝向他解释一番关于家中菜棚的事儿,莫掌柜这才明了,他呼出一口气,向项祝说着:“菜自然是用的,不过我得先瞧瞧菜样貌如何。” 酒馆的菜要长得好才行,不然会影响口感,纪舒愿应了声:“莫掌柜说得是,我们肯定给您的菜都是最好的,这会儿还不是收成的日子,不过也有刚长好的菜,明日我们便给您送来些,让您先瞧瞧。” 就算菜不好,莫掌柜也得给他们些面子,毕竟他们刚帮他找到孩子。 时辰不早了,纪舒愿跟项祝坐上马车,莫掌柜亲昵地牵着莫子越的手,朝他俩道了别,纪舒愿也向他们摆了摆手,走远后叹出一口气。 项祝听到他的叹息,反而笑出声来:“不过才见过两日,舒愿怎么觉着有些不舍。” “不是不舍,就是有点感同身受。”纪舒愿瘫在车厢中,“子越什么都不记得,回到陌生的地儿肯定很是心慌。” 跟他当时来到这儿不同,至少他还有些原主的记忆,可这会儿莫子越什么都不记得,纪舒愿又叹了一口气。 “总归会想起的,而且他是在自个儿家,在熟悉的地儿肯定能更快恢复。”项祝这话也没错,纪舒愿闷闷“嗯”一声,额头抵在窗户上。 他必须要适应的,纪舒愿也知道,幸亏明日要去送菜,趁这时辰,他也能去瞧瞧莫子越,说不定他已经想起些事了。 地里的菜只有茄子黄瓜,纪舒愿特意摘了几个长得好看的,装进竹筐里放进马车。 抵达莫家后,纪舒愿拎着竹筐下车,项祝敲开门,管家带着两人走进院子,边走边向他们说着莫子越的情况:“少爷今儿还是没想起事儿来,许是因为不记得的缘由,昨晚一整夜都没睡。” 他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事儿纪舒愿也管不了,他只能敷衍了事:“过几日应当就能想起来了,在熟悉的地儿总归是好的。” “但愿如此罢。”管家轻嗐一声,继续带着两人走到厅堂。 莫掌柜没在厅堂,管家去叫他,半晌后他才走过来,身后跟着莫子越,瞧着确实很没精神。 一瞧见两人,他顿时眼眸一亮,走到纪舒愿身侧:“你来了。” 纪舒愿向他点了点头,将竹筐递给项祝,又由他放在莫掌柜面前,筐里的菜瞧着确实如纪舒愿所说,青翠欲滴,一看就知晓种的不错。 若是让他买这菜的话,莫掌柜倒是能应了。 “不错,你家这菜种的挺好,我能收。” 能收就成,纪舒愿松了口气,笑着向莫掌柜道了声谢,莫掌柜把竹筐递给管家,呼出一口气,这才总算张口:“实话实说,我今儿是有事相求。” 在纪舒愿示意他出声后,他无奈看向莫子越:“我这儿子大抵是跟你有缘,他在家中待着总是睡不好,我便想着,你能否带他在你家过一阵子,待他记起事儿后,再让他回来。” 管家拿着筐子回到屋里,递到纪舒愿手中,竹筐沉得慌,里面明显有东西,他掀开上层的布,瞧见里面的钱袋。 他一怔,把钱袋拿出来递给莫掌柜:“莫掌柜这是何意?” “我儿总归得吃饭的,这是这几日的伙食钱。”哪怕莫子越是头牛也吃不了这么多,纪舒愿冲他摇摇头,不过还是从里掏出几文钱,余下的又还给他,“这些就够了,莫掌柜您儿能使唤不?” “随便使唤。”莫掌柜笑着,收回钱袋指了指莫子越,“当初家中酒馆刚开时,他尚且年幼,那时还跟着我一同去端过盘子呢。” 纪舒愿原本担忧他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如此便好,那他可就真让莫子越去地里干活了。 走之前将郎中开的药也一同带上,莫子越坐在马车上呼出一口气,握住纪舒愿的衣袖:“总算出来了。” “你为何不想待在家中?”瞧他这模样,与方才简直判若两人,莫子越闻言摇摇头,“难受,家中都没人同我讲话的,爹不是去酒馆就是在屋里算账,整个院子墙头老高,方方正正闷得很,我喜欢你家那院子,敞亮。” 一时之间,纪舒愿还真没看出来他说的是真是假,当真不是在变着法儿的说他家院子小且透风吗? “那你睡大街正合适,以天为被以地为席,更是宽敞呢。”项祝扭头说完,又继续驾着马车。 怕把莫子越逗哭,纪舒愿抿唇强忍着笑,拍两下他的手臂:“好了,住便住吧,不过是多了张嘴的事儿,更何况你爹也给了银钱的。” 莫子越知晓他方才就拿了几文钱,都不够他一顿吃的,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放在椅座上发出一声闷响:“这是爹昨日给我的,我也用不着,给你吧。” “这么多?你自个儿好好放着。”纪舒愿递回他手里,莫子越却伸手拂开,“我不知怎的挑吃食,你就拿着吧,用来买吃食,我今儿想吃肉,咱们去集上买些肉吧。” 买肉的确得好几文钱,纪舒愿收下钱袋,让项祝掉了个头,路过集上时买了些卤肉回家。 莫掌柜应当说的是真事儿,莫子越干活干的有模有样,瞧见他这样子,项祝的态度也稍微缓和了些,两人逐渐称兄道弟,他顺口叫着纪舒愿嫂子。 “嫂子,我今儿想吃干锅土豆还有笋尖炒肉片。”莫子越把割回来的茅草放在地上,铺平让它晒干。 纪舒愿应一声,把前几日还剩余些的卤肉拿出来,又从灶台掏出土豆,莫子越接过削皮,下一秒,汤药出现在眼前,他抬眸瞧向纪舒愿。 只见他挑眉一笑:“把药喝了。” “不喝了吧,这药也太苦了。”莫子越干笑两声,正准备蒙混过去,纪舒愿弯眸浅笑,“不喝?记起往日的事儿了?” 莫子越动作一顿,扯了扯唇角,当即接过碗三两口喝完,随后朝他摇摇头:“没有,这药当真是没用,都喝完了还不见好,庸医。” 其实莫子越记起来往日的事儿了,与他心里下意识的感觉一样,家中的确闷得慌。 他爹只许他在家念书,整日让他待在一方小屋,连出门都少得很。 上回出门还是因外祖母寿辰,虽说他与这外祖母不亲近,但想着能出门透口气,他便应了。 爹因酒馆太忙没去,他才不幸在路上被劫了,幸好他聪明,途中趁机跳车,就是没看清,一不小心撞到了头,晕倒在半路被乞丐拉回了丐帮。 他知晓自个儿不是读书的料儿,在项家他痛快的很,就是得装记不得事儿,他又怕被纪舒愿瞧出来,属实心虚的很。 “我觉着还是回家更好,郎中上回不也是这样说的吗?得在熟悉的地儿,才能更快记起来。”纪舒愿边说,眸光边往莫子越面容上看,他显然在心虚。 笑话,这么多年的电视剧白看的吗,如此拙劣的演技当真是不够看,果不其然,当纪舒愿出声后,莫子越顿时噤了声,逐渐垂下头。 “嫂子,我不想回家,反正也有药方,咱们直接去集上抓些药就好,不用如此麻烦了。”莫子越朝他笑着,若是不知晓的话,肯定会觉着他的话很是贴心。 纪舒愿朝他摇摇头,一脸难色:“有些不行,你那日给我的银两不够,你都不知晓,这药方中满是珍贵的药材,还是得让莫掌柜掏银子才是。” 莫子越无力反驳,他这会儿压根没能力赚银子,上回给纪舒愿的银两还是他爹给他的。 眼看他被自个儿的话堵得一言不发,纪舒愿无奈摇了摇头:“说吧,为何不想回家?这会儿应当能告知我真实缘由了吧。” 他果真猜出来了,莫子越沉沉叹出一口气,将他在家中的事儿全部说出来,又向他解释道:“嫂子,我当真不是故意诓骗你的,我只是想再多留在这儿几日。” “既然你叫我一声嫂子,咱们家你随时来,可你爹做的事并没有错,读书才是好出路,明年你应当就能去参加考试了,若是中举便能得个一官半职,到时候可比做农活轻松多了。” 纪舒愿将好处通通跟他讲过一遍,最终拍着他的肩膀:“若是你当官了,我就能把铺子开到你管辖的县城,到时可就麻烦你了。” 一听到这话,莫子越顿时抬眸,向纪舒愿询问道:“当真能对嫂子有用吗?” “别说对我了,对你爹也满是好处,到时你爹多开几家酒馆,我再多开几家菜铺子,咱们两家互相看顾着。”纪舒愿也不知往后会如何,但这会儿还是劝莫子越继续回去读书更重要。 “嫂子真没诓我?”莫子越歪着头问他。 纪舒愿点头:“这还能有假?你去集上问问,谁会说当官无用?” 比起普通商贾,还是官职更有用,莫子越也算是想明白了,他沉沉叹出一口气,抿唇点头:“我明儿就回家去。待回到家后,我好好读书,明年去考官……” 将莫子越送回家中,纪舒愿又向莫掌柜说了些话,提醒他别逼得太紧了,不然只会适得其反。 第201章 莫掌柜沉默半晌,若有所思,许久之后才点了点头:“我是太粗心了,孩子他娘早逝,我在他年纪小的时候只顾着忙活酒馆的事儿,对他太过疏忽了。” 他叹了声气,用茶杯遮住眼眶中的湿润。 纪舒愿也能够理解,男子确实更粗心些,他忙于生意也是为了莫子越,他安抚莫掌柜两声,又说了读书也需劳逸结合,若是累了就让莫子越来他家住上一晚。 看到莫掌柜点头应了,纪舒愿才算是放心。 卤味铺子在那条巷子已经被熟知,连中街的食客都起早去买,这些日子,纪舒愿跟项妙儿起个大早去,待到黄昏才回到家中,盆里的卤味也通通售卖完毕。 就是有些累得慌。 纪舒愿趴在项祝身上,根本不想动。 躺椅随着两人的重量摇晃着,项祝手掌揽住他的后腰,轻轻拍着:“不如明儿歇息一日吧,你跟妙儿总这样也太累得慌了,身子哪儿还能受得了。” “赚银子为重,我想开铺子,得赶在菜收成前攒够银子,徐掌柜给咱们留的铺子也快收回,到时若是没银子给他,即便他觉着无妨,我也会有些过意不去。”纪舒愿闭着眼睛,仰头凑过去啃着项祝的下巴。 下巴处留下一道红痕,纪舒愿嘬了一口:“夫君抱我去沐浴。” 项祝翻身下地,手掌托住他的大腿,拿过干净的里衣,将他抱进沐浴屋,替他脱衣、擦身子,又趁机过了把手瘾。 原本也有些存下的银子,再加上这两个月卤味赚的,足够用来租赁徐嗔家的那个铺子。 那日他正在售卖卤味,徐嗔特意前来,买卤味的同时向他说道,那铺子已经收回,明儿就能租赁给他们。 再些时日菜就到了收成的日子,恰好趁着空闲,将铺子按照他的想法重新加些柜子之类的,卤味摊子项妙儿忙不过来,于是他难得不让项祝去狩猎,而是让他与妙儿一同看顾摊子。 前些日子木匠给卤味摊子做过柜子,纪舒愿便去找了他,让他再多做两个,柜子格里能放各式各样的菜,如此便能让客人瞧的更清楚。 送给酒馆的菜才是大头,他这铺子只是用来售卖给旁边的客人,总归卖不了多少银子,到时他就在铺子前支一个摊儿,一同去卖卤味。 铺子都租赁了,这支起的小摊儿自然是用不着银两的,如此想着,纪舒愿便觉着赚的很。 不过当务之急,是要将地里的菜收了,天气日渐变冷,再过几日就能够将棚子架起来,盖上雨布,在地里种春夏日的菜,而那些个农户们,就种秋冬日的菜。 如此一来,一年四季的菜就都有了,原先只能凭借季节做吃食的铺子,那会儿就能做出不合时宜的菜,价格自然也能稍微贵些。 第155章 再生 收菜那日, 莫子越从家中过来,他询问过莫掌柜,得知纪舒愿家中收菜应当是这几日, 便提前坐了车回来,恰好碰上。 “我故意提前了两日, 怎的如此巧,还真碰上了。”纪舒愿低声向项祝说,他并不想让莫子越干太多活, 毕竟这阵子他没在自个儿家中住,他不好意思使唤人。 “嫂子你们讲什么悄悄话呢, 讲出来让我也听听。”莫子越凑到两人面前, 胳膊上挎着从丁红梅手中抢来的竹筐。 若是说出来,说不定莫子越又会委屈,觉着他们与他生分,纪舒愿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哦对了,你这些日子如何?有好好读书吗?” “当然,昨日夫子还在夸赞我。”莫子越扬了扬下巴,瞧着比前几日轻松多了。 “如此说来, 明年定会中举了?”纪舒愿顺着他的话说,莫子越顿时朝他摆摆手, “嫂子别这样说, 往后的事儿还得往后再说。” 话不能说太绝对,若是没考中可不就丢人了,莫子越干笑两声,怕纪舒愿继续询问他读书的事儿,说了声便挪到侧边去摘菜。 收好的菜送到鲜食斋, 留在地里的秧苗则让它继续长,每日摘些放到铺子里卖给集上的村民。 菜铺子开业这日,纪舒愿也把摊子支好,项妙儿那边儿的卤味摊子距中街不远,且前几日就已经挂了牌子,说过几日中街也会开一家。 开业日卤味价格稍微便宜些,定会比项妙儿那边食客多,于是今日纪舒愿这里卤味的分量稍微多些。 在食客买卤味时,恰好瞧见放在铺子里的菜,他们走进去看了眼,发现是这时辰没有的菜,惊诧期间也买了些回家,买菜的客人并不多,不过也无妨,毕竟这儿只是存储的地儿。 自个儿家中的菜收完不久,村长便来叫纪舒愿去收农户们的菜,由农户们拉着菜去集上,纪舒愿与他们谈好分成,随后将菜放在铺子中,再搬到马车上送到莫掌柜的酒馆。 莫掌柜给的价钱还算合适,纪舒愿赚了分成,待回到村里后,他把应当给农户的银两送给村长,余下的都进了他的钱袋。 这阵子他们便只顾着赚银子,不用顾着旁人的菜地。 纪舒愿数了银两,发现这阵子赚的确实不少,但往后需要银子的地儿还多着呢,俩孩子还得去读书,虽然项祝说过,沈老爷子不会收太多银两,可还是得给他,毕竟人家也是要吃饭的。 且不能总让他教,待稍微长大些,还是要将他们送去学堂,学堂可不会给他们便宜,那会儿所需的银两更是多的很,趁这时生意还好,肯定得多赚些银子,为以后做打算。 纪舒愿刚把银两放好,身后就贴过来一个温热的身躯,项祝一手卡住他的腰,另一只手解开他腰间的系带,掀开衣裳手掌贴着摸进去。 纪舒愿下意识弓腰,按住他乱摸的手:“痒……夫君手里拿的什么?” 冰凉的触感贴着肌肤,被衣裳遮挡住,纪舒愿根本看不着,难不成又是新鲜玩意儿?纪舒愿有些期待,拉开衣裳后,项祝趁机张开手掌。 一个吊坠静静躺在掌心,纪舒愿从他掌心拿起,看着上面一块玉:“这是什么?” “玉连环。”纪舒愿还未询问意思,项祝便将他更抱紧了些,“将你环进怀中永不松开的意思,往后你就只能待在我怀里,哪儿也不准去。” 瞧着像是胡诌,他说完,没等纪舒愿出声,便翻身将他按下去。 小腿被攥住,纪舒愿手掌推着项祝,项祝吻着他的手腕,玉连环吊坠被他衔在口中,底下的流苏扫过樱果,惹得纪舒愿缩了缩身子,红着眼瞪项祝:“夫君故意的?” 项祝哼笑一声,把玉连环放到一边,大方承认:“我就是故意的。” 膝盖贴在腰间,两人身子紧贴,纪舒愿抱紧项祝的脖子,头晕目眩时张开嘴咬他一口,侧颈被嘬出响来,像是故意与项祝动作相重合。 项祝在纪舒愿耳边笑,嘴唇吻着他的耳尖,手掌搂着他的腰。 直到纪舒愿没力气去嘬,眸光呆滞地望着上方的床帘,项祝也沉沉叹出口气,瘫倒在纪舒愿身上,用力将他抱进怀中,进入虚弱的时辰。 天气转凉,地里的菜棚盖上雨布,走过的村民都得瞧上一眼,纪舒愿坐在地头,轻啧一声:“夫君,我觉着不久后他们就会学我们。” 今儿难得歇息一日,纪舒愿没去集上,只有项妙儿自个儿去了,他卯时跟着项祝一同去狩猎,回来后便来了地里看菜。 项祝走过来,帮他裹了裹衣裳:“学便学吧,即便学了也学不来咱们种菜的法子,毕竟都是舒愿从古籍中瞧来的。” 纪舒愿捶他一拳,拿过小锄头把地上的杂草锄掉,项祝凑到他身侧,向他轻声说着:“天有些冷了。” “嗯,我知晓。”纪舒愿点头,没听出项祝的言外之意。 项祝拽两下自个儿的衣裳,让纪舒愿瞧瞧:“衣裳有些薄了。” “娘去年不是做了棉衣吗?若是夫君冷的话,我回家帮你拿出来洗干净晾晒一下,夫君穿上就是。”纪舒愿继续低头除草,压根没去瞧项祝。 看来是非要让他说清楚,项祝叹出一口气:“我的意思是,舒愿可否帮我做一件棉衣?” “啊?”纪舒愿转头望向项祝,似乎很是不可置信,半晌后开口,“可是我不会。” “去年舒愿不是跟娘和妙儿学过吗?做成什么样子都好,我都能穿。”项祝眸光直视着他,拧眉眉间紧蹙,瞧上去还有些委屈。 纪舒愿实在不忍心拒绝他,去年他的确稍微学了下做衣裳,可上回他做的衣裳不好,再加上已经过了一年,他早就忘了怎么做。 “这可是夫君说的,就算是难看也得穿。”纪舒愿勉为其难应了,也知晓项祝肯定会穿,毕竟去年的衣裳他做的就不怎样,他还是高兴穿着。 今年除了项祝外,纪舒愿还得帮着俩孩子做些衣裳,虽然丁红梅会给他俩做,但身为小爹,纪舒愿也得做两件,最不济也得织两条围巾。 平日卯时到申时,纪舒愿都在集上,抵达家中时日头都快落下了,他就每日趁着烛火,从天气稍微变凉做到入冬,这才总算将衣裳和围巾做好。 第202章 衣裳里面的棉是去年衣裳里的,不过是重新做了件外衫,又将衣裳缝上罢了,纪舒愿的缝衣裳法子也都是询问丁红梅,虽说所用的时辰有些长了,但总归是做好了,连带着俩孩子的围巾也都织好。 俩孩子的衣裳丁红梅倒没打算让他做,说怕孩子被冻着,他做的衣裳说不准会漏风,还是给项祝穿为好。 “里面棉花平铺着好好的,怎会漏风,我觉着不过是娘想亲手给她孙儿做衣裳罢了。” 话不用讲出来,两人便知晓的确如此,纪舒愿摇摇头,半晌后又笑出声:“但就算漏风,夫君也得穿,你那日自个儿说过的,就算难看你也得穿,漏风也应当算在难看之内吧。” 不管算不算,项祝自然是会穿的,他拿过衣裳挂在衣架上,搂着他钻进被窝,手掌扣住他的腰:“明儿就穿。” 原本纪舒愿还觉着这时穿棉衣会不会有些热,谁知待他翌日一早醒来时,却倏然降了温,冷风从窗户缝隙吹进来,似乎还能瞧见些小小往下飘的影子。 纪舒愿裹着被褥,探头瞧过一眼,不可置信地望向项祝:“下雪了?今年的雪来得格外早。” 项祝也正穿着衣裳,闻言往窗外扫一眼,慢悠悠地走过去打开门,雪花顺着风吹进来,项祝阖上门,走回床沿:“确实下雪了,今儿还去卖卤味吗?” 卤味昨夜已经做了,就算是下雪也得去卖,不然不就亏了,即便这会儿天冷了,不容易放坏,但还是会影响味道。 “当然得去,幸亏家中有马车,雪下得大吗?”纪舒愿问。 方才开门时项祝瞧见了,雪势不算太大,就是不知晓白日会不会再增大,有些拿不准。 “无妨,若是白日下大了,我就跟妙儿住店去,恰好我还未睡过客栈呢。”纪舒愿说着朝项祝挑了挑眉。 纪舒愿轻呵一声,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别想彻夜不归,赶紧起来了,我今儿随你一同去。” 他把衣裳拿过来,纪舒愿接过后,从被褥中伸出一只手,把衣裳拽过去,在被褥中穿好衣裳,套上鞋袜下了地,又穿上一件棉外袍。 步子停在门前,纪舒愿鼓足了劲儿,才总算拉开门,吃了一嘴风雪后又合上,他转头看向正环臂瞧他的项祝,抿唇一笑:“夫君走前面吧,外面太冷了。” 猛地降温,这天儿确实古怪。 项祝无奈,但还是遂了他的意,走到他身前,拉开门率先走了出去,纪舒愿用他的身子来遮风,贴着他的后背挪到井边去洗漱。 待他俩洗漱过后,项妙儿也从堂屋出来,瞧见地上的雪还惊呼一声:“今年的雪竟下得如此早。” 跟纪舒愿方才的话相同,他笑了声,示意她赶紧去洗漱。三人吃完饭后,便驾马车去集上,把项妙儿和一桶卤菜放在摊子旁,纪舒愿和项祝又往铺子去。 雪势变小,食客纷纷出了门,与往常相比并不算少,往日纪舒愿自个儿是有些忙,今日有项祝帮着,他倒是轻松不少,途中还有功夫去买肉,想回家炒着吃。 他拎着肉块,刚转身,便瞧见站在一旁的徐嗔和顾岁,纪舒愿扬起唇角,朝俩人扬了扬手,走到他们面前:“真是巧,徐掌柜也来买肉吗?” “是呢,这不过两日就要冬至了,是得吃些饺子。”冬至不吃饺子会冻耳朵,这点习俗倒是从古流传至现代,纪舒愿点了点头,“确实是,我买这肉也是为了剁饺子馅。” 两人寒暄着,顾岁就在一侧仔细听,待他俩稍微停顿时,他见缝插针,将两人婚期告知他:“在腊八那日,徐郎找人算过生辰八字了,是个好日子。” 两人前些日子就已经好上,腊八结亲也不算早,纪舒愿点头应了,告知他俩一定会来,徐嗔还特意向他说了,让爹娘妙儿他们都来,人多热闹。 “要是都去的话,礼金自是要多给些的。”纪舒愿向项祝告知,方才碰到徐嗔顾岁,也把他俩即将结亲且邀他们去的事儿说了。 “给就给吧,咱们有鸣儿和微姐儿时,他也没少给。”项祝说道,“反正也不亏,吃回来就好,徐掌柜结亲,吃食的席面自然不差。” 正如项祝所猜测的,席面的确不差,不仅如此还有腊八粥,家里人加上孩子,坐了满满一桌,纪舒愿瞧着正备菜的地儿,抱着微姐儿站在人围外侧。 这会儿徐嗔正站在门口,瞧着面容有些焦急,又有些期待,纪舒愿看到他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夫君你瞧,徐掌柜应当是着急了。” “接夫郎哪儿有不着急的。”项祝笑着摇摇头,摇到一半又想起纪舒愿来,当初他俩结亲时,他是如何想的呢? 好似并未太过期待,大概是知晓,身患隐疾之人不会有好夫郎愿意嫁过来,项祝也不是看相貌之人,但当他瞧见纪舒愿略微迷茫恐惧的眼眸以及面黄肌瘦的模样时,他却有些心酸。 这夫郎好似过得不好,他身子瘦的一把骨头,穿的婚服也很不合身,一瞧便知晓是临时赶工。 项祝当时就觉着,既然他不嫌弃自个儿患得隐疾,他便将他当成一家人,第一件事儿,就是得把他喂胖了才好。 “夫君怎么还愣着,夫郎的轿子都快要到了,咱们再往前挤挤,我想仔细瞧瞧。”纪舒愿抱着微姐儿,往前走了走,项祝回过神,伸手护着他的腰,“别靠这么近,挤得难受。” 纪舒愿眸光落在屋里,他默默点头,后退一步,用下巴指了指里面:“咱们先去屋里占个好地儿,待会儿他们是要进屋的。” 两人顺着墙壁往屋里走,站的位置恰好能瞧见徐嗔的背影,也能随着他的视线看到轿子,以及刚从喜轿里走下,盖着红盖头的顾岁。 徐嗔牵上他的手,带着他跨过火盆,站定在厅堂,这还是纪舒愿第一回见到徐嗔爹娘,他们衣着华贵,面上满是喜悦。 喜娘在一旁说着叩首的话,纪舒愿知晓待会儿要放鞭炮,他便跟项祝一同走出堂屋,走回院里坐回椅子上等候吃席,看到有人拿着打火石走出去,纪舒愿让丁红梅捂着孩子的耳朵,怕被待会儿的鞭炮声吓到。 第一道菜先上了腊八粥,纪舒愿抱着微姐儿不好盛饭,项祝盛好一碗放在他身侧,朝他伸了伸手:“我来抱,你吃你的。” “无妨,我自个儿抱就好,她又不吃,咱们吃好就行。”既然纪舒愿如此说,项祝便不再伸手,将上来的菜夹到纪舒愿碗里。 不久后,徐嗔便出来敬酒,他帮项祝倒了杯酒,眸光却落在纪舒愿身上:“这杯得敬纪师傅,要不是纪师傅,恐怕我还娶不到岁岁,这酒自然得项兄喝。” 若不是纪舒愿提醒,他还在让小厮去送东西,说不准最后顾岁真能看上小厮,徐嗔跟项祝碰了碰酒杯,两人对视一眼,仰头一口气将酒饮尽。 他俩又说了几句话,徐嗔便转身去其他桌敬酒,项祝则坐下来继续帮纪舒愿夹菜,吃饱喝足后,一行人坐上马车。 项祝拉着缰绳,刚准备拿过马鞭,却被鲜食斋管事儿的叫住,把两盒喜饼递给他们后,又转身回了院子,待他走后,项祝也驾车带着几人回了家。 年前又下过一场雪,纪舒愿跟项祝去地里瞧菜棚的时候,果真瞧见旁人家地里也建了大棚,虽然瞧不见里面的菜,但外面的确是按照他家所建。 纪舒愿倒不在意,只看过一眼就走到自家地里,项祝帮他撑着伞遮雪,两人掀开棚子钻进去,查看一番菜长得如何。 “棚里的菜能长得快些,年后不久就能摘去卖了。”纪舒愿手指捏了捏土,被棚子闷着,没有冷风吹,上回浇的水也干的慢,这会儿的土还湿着。 项祝蹲在他身侧,闻言拍拍他手上的土:“这样的话,就又能卖一茬菜了,还想吃麻辣兔肉吗?” 当然想吃,可今儿项祝压根没去狩猎,哪儿能有兔肉可吃:“夫君今儿又没去狩猎。” “我没说今日吃,过几日就要到年关,年夜饭做一道如何?”项祝将他的手攥进手心,低声询问着。 纪舒愿眼眸一亮,当即点头:“好!我来做。” 距除夕还有几日,在最后一日狩猎时,项祝拎回来一只兔子,同时也备着年夜饭所需的吃食,活鸡活鱼都在院里先养着,其他的菜也都堆满了灶房。 除夕这日,纪舒愿烧好一桶水,项祝拎到院里,与项长栋一同宰杀那些活物,丁红梅哄着三个孩子,纪舒愿跟项妙儿在灶房做菜。 今年家中人口众多,热闹的很,虽说三个孩子吃不了菜,瞧着也是喜人的,纪舒愿便想着做个甜汤给孩子们喝。 “我来煮个甜鸡蛋汤,娃娃们都能喝。”纪舒愿拿过鸡蛋和老冰糖,又把红薯切碎后放进锅里。 煮粥时,项祝已经把兔子处理好,拎到灶房放在案板上,纪舒愿早就能吃辣,把肉剁成块后,他又拿过一把番椒,在项祝轻咳一声后,才勉强把番椒丢回去两个。 他转过身,斜睨一眼项祝:“夫君不是还要去宰鸡吗?快去吧,别让爹自个儿在那儿。” 第203章 他是故意在支开项祝,项祝也能瞧出来。 “别放太多辣椒,万一爹娘也想也尝尝呢。”项祝再次叮嘱一句,这才走出灶房,纪舒愿自然知晓爹娘也吃,他把兔肉分成两份,辣和不辣各一碗。 把甜汤盛出来,纪舒愿又煮了锅鱼汤,直到日头落下,年夜饭总算是做好,桌子架在堂屋,桌上摆满热菜和汤。 纪舒愿坐在项祝身侧抱着微姐儿,丁红梅抱着鸣儿,项妙儿带孩子坐在另一侧,一家人将桌子围成一圈,都没动筷子。 饭前要先讲吉祥话,项妙儿孩子已会学话,项妙儿教一句他说一句,说得丁红梅和项长栋眉笑眼开。 这会儿微姐儿和鸣儿还没学会讲话,纪舒愿便替他俩跟丁红梅和项长栋讲了吉祥话。 丁红梅和项长栋弯着眸把压祟钱递过来,纪舒愿接过后放进两个娃娃衣裳里,这会儿甜汤还没放凉,他们先吃着饭,等吃完后再去喂孩子喝汤。 吃过饭后,几人依次泡脚,待他们全部洗完后,项祝才端着洗脚桶走到屋里。 纪舒愿坐在床沿上,朝坐在对面的项祝不怀好意地笑,不动声色地挪了挪洗脚桶中的脚,踩在项祝脚上。 项祝垂头看向洗脚桶,将他的脚挤在中间:“别乱动,待会儿水要溅出来了,若是踩到的话可是会摔倒的。” 纪舒愿“哦”一声,继续轻踢项祝,项祝无奈,抬眸看他一眼,瞧见他眼眸中的狡黠以及唇角的笑。 “夫君看什么……诶──” 话未讲完,手臂被拉住,纪舒愿被拽得往前,一下坐到项祝腿上,手臂搂住他的脖颈,脸埋在颈窝处。 水盆中的水还是洒了出来,纪舒愿想起身,但项祝揽的实在太紧,他根本起不来:“我要摔倒在洗脚水里了。” “有我在,怎会让你摔倒。”项祝边说边笑,手上也不老实,点着他的脊背挪到后脖颈,轻轻捏了捏。 呼吸喷洒在耳尖,纪舒愿被臊得满脸通红,他继续埋在项祝颈窝,手指紧握住项祝的手腕,忍不住发抖:“待会儿夫君得去倒洗脚水。” “好,我去。”项祝指尖动两下,松开后托着他的腰让他平躺,拿过一旁的擦脚布帮他擦干脚,手掌顺着裤腿往上摸,握住小腿朝自个儿拉一下。 纪舒愿顺势攥住他的衣领,项祝差点摔到他身上,幸亏手肘撑着,才没撞到他,衣裳褪到肩膀,项祝低头咬上他侧颈,又顺着往下…… 屋内喘息并未停止,直到子夜,才与鞭炮声一同落下,纪舒愿趴在床榻上,合着眼侧过头,脱力地缓着气息。 项祝扣住纪舒愿的手指,低头蹭了蹭他的鼻尖,嘴唇贴在他唇上,轻轻啄过,待他缓过来张开眼眸时,忍不住轻笑一声。 纪舒愿被他笑得耳根发热,他手肘撞向项祝,让他去放鞭炮,却被项祝搂得更紧:“爹会去。” 没等询问原因,纪舒愿肩膀被猛力一推,项祝再次俯上来:“咱们还有更重要的事儿。” “什么事儿?”方才的劲儿还没过去,纪舒愿刚被碰到就忍不住一个激灵,项祝闻言笑出声来,咬住他的下唇,挑眉低声说道,“再生一个。” 纪舒愿心里一震,项祝分明说不再生了,他下意识想推开,下一秒听到项祝笑出声来:“骗你的,爹说了让咱们好好歇息,明儿一早再起来去拜年。” 这下纪舒愿算是松了口气,任凭项祝对他为所欲为。 项祝并不害臊,直接趁虚而入,纪舒愿顿时屏息敛声,憋着气不敢出声,听着窗外的浅浅脚步声,更是敏.感的紧。 项祝却似乎并未听到窗外的声音,丝毫没松劲儿,反而一下比一下重,意识消散的前一秒,纪舒愿只能听到窗外炸开的鞭炮声。 ----------------------- 作者有话说:完结辣[撒花]感谢一路追读的小伙伴,辛苦了么么[亲亲]我们下本有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