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世界?我丹道无敌》 第1章 [gl百合] 《修仙世界?我丹道无敌gl》作者:云里的伞【完结】 文案: 商惊秋是个平凡而快乐的少女 一觉醒来,竟离奇穿越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 名为,元灵大陆 这是一个修仙的世界 武修,魔修,圣女… 数不尽的天材地宝 而商惊秋立在这旷阔天地之上! 振臂高呼! “为毛我是个打扫小妹啊!!?” 不是说穿越者都是天选之人吗? 她的金手指呢? 她的神级系统呢? “叮~恭喜宿主绑定药神系统。” 来了来了,属于她的盛世来了! 她要在这修仙世界一展拳脚了! “恭喜宿主获得…” 什么?什么?让她看看!自己成为大佬的金手指! “获得,美少女小锤锤一把。” “…” 内容标签:欢喜冤家 仙侠修真 打脸 系统升级流 主角:商惊秋,千寻谕 ┃ 配角: ┃ 其它:修仙,系统 一句话简介:修仙世界小魔女驾到~ 立意:小小世界无奇不有 第1章 睡个觉你告诉我穿越了?? 夜九点的城市,暑气还没褪干净,柏油路面泛着层湿漉漉的光。 路灯是昏黄的暖调,把行人和电动车的影子拉得老长。 便利店的冷光透过玻璃门漫出来,混着隔壁烧烤摊飘来的孜然香,在晚风中搅成一团烟火气。 商惊秋把半旧的帆布包往肩上紧了紧,钥匙串在指尖晃荡,叮铃叮铃碰着手机壳。 那是大学室友送的,印着褪色的卡通小狗,跟她现在的状态倒有点像,耷拉着耳朵,却还摇着尾巴。 钥匙插进锁孔转了两圈,“咔哒”一声,玄关的感应灯应声亮起。 她踢掉高跟鞋,赤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脚趾蜷了蜷,像终于松了绑的鸟。 客厅的窗帘没拉严,能看见对面楼零星亮着的窗,有户人家的电视还在闪,模糊的光影投在她那盆快被养死的绿萝上。 冰箱门被拉开时,冷气“呼”地扑了满脸。 里面没什么像样的菜,半盒剩米饭,几袋速冻饺子,还有孤零零一瓶冰镇可乐。 商惊秋拎起可乐,手指扣着拉环一扯,“呲啦”——气泡争先恐后地往上冒,她举着瓶子往嘴里灌,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点涩的甜,从胃里漫开一股舒坦的劲儿。 她靠着冰箱门喘了口气,嘴角不自觉地翘起来,小声嘀咕:“活过来了……” 28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普通家庭出身,爸妈是国企退休职工,一辈子求稳。 她倒不算平庸,当年考进名牌大学,凭着清秀的眉眼和开朗的性子。 在系里也是排得上号的校花,辩论赛拿过最佳辩手,运动会能跑八百米第一。 那会儿总觉得未来有千万种可能,像握着手电筒走夜路,光在哪,路就在哪。 可日子是磨人的沙纸。毕业那年投了几十份简历,挤破头进了家不错的公司,从端茶倒水的实习生做起,加班是常态,背锅是日常。 曾经的凌云壮志,慢慢变成了“这个月绩效能拿满就好”。 曾经觉得“要活成不一样的烟火”,如今看着房产证上自己的名字,摸着代步车的方向盘,倒也生出些踏实的满足。 不算大富大贵,但这几十平米的小窝,是她一步一步挣来的。 商惊秋把可乐瓶放在茶几上,踢掉拖鞋蜷进沙发里。 抱枕是去年生日买的,软乎乎的,她把脸埋进去,闻着上面淡淡的洗衣液香味,一天的疲惫像潮水似的漫上来,从肩膀到脚踝,每块骨头都在叫嚣着“休息”。 她想着明天要交的方案,想着周末要不要回爸妈那吃饭,意识渐渐模糊,眼皮重得抬不起来。 沙发上睡着是常事了。 有时候加班到后半夜,连卧室都懒得进,就这么蜷着,盖条薄毯子,第二天被晨光或者闹钟叫醒,又是新的一天。 夜越来越深,窗外的车声渐渐稀疏,只剩下空调外机嗡嗡的低鸣。 商惊秋的呼吸变得绵长,眉头微微蹙着,像是在梦里还在改方案。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觉得有点冷。 不是空调开太低的凉,是那种渗进骨头缝里的寒意,像冬天没关紧的窗,风丝丝缕缕地往里钻。 她下意识地往抱枕里缩了缩,却摸到一片粗糙的触感——不是熟悉的棉布,倒像是……树皮? 鼻尖萦绕的也不再是洗衣液的香,而是一种潮湿的、带着泥土和草木的气息。 耳边的空调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有小虫子在爬,还有远处隐约传来的鸟鸣,清脆得有些陌生。 她猛地睁开眼。 眼前不是熟悉的天花板,也不是茶几上的可乐瓶。 头顶是浓密的树冠,枝桠交错,遮得月光只剩零星的碎影。 身下是铺着干草的地面,硌得后背有点疼。 她坐起身,环顾四周,入目是望不到头的树林,夜风卷着树叶沙沙作响,远处偶尔有不知名的兽吼传来,带着原始的野性。 商惊秋愣住了,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 手机不在,钥匙不在,连那瓶没喝完的可乐都没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还是昨晚那件印着小熊的家居服,赤脚踩在微凉的干草上,脚趾蜷起来,触到一颗圆润的小石子。 “……什么情况?” 她小声咕哝,声音在寂静的林子里显得格外突兀。 加班加傻了? 还是做了个太真实的梦? 她抬手掐了自己胳膊一下,清晰的痛感传来,让她瞬间清醒。 不是梦。 她明明在自己的沙发上睡着,怎么会……到了这种地方? 夜风又吹过来,带着更深的寒意。商惊秋抱紧胳膊,看着眼前陌生的黑暗,心脏“砰砰”地跳起来,像要撞破胸腔。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看不见的虚空中,一行淡金色的字迹悄然浮现,又迅速隐去—— 【宿主匹配成功,世界传送完毕。】 商惊秋盯着眼前密不透风的树林,树干粗得要两人合抱,枝叶间漏下的月光跟碎银子似的,可她现在半点赏景的心思都没有。 她刚在沙发上梦见老板追着要方案,怎么一睁眼就从二十楼的公寓变到深山老林了? “不是吧……” 她抬手抓着自己的短发,指节都用力到发白。 “加班加出幻觉了?还是我那破沙发塌了把我摔穿越了?!” 最后那句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撞在树干上,弹回来几串鸟叫,扑棱棱惊飞了好几只夜鸟。 她蹲在地上,看着自己脚上光溜溜的脚丫。 现在脚趾缝里还沾着点客厅地毯的绒毛。 家居服是去年双十一抢的,印着歪歪扭扭的小熊,此刻在这古色古香的林子里,活像个走错片场的coser。 无助感跟潮水似的往上涌,她甚至想掏出手机打110,摸了半天兜才想起,手机昨晚充电忘拔了,现在指不定还在客厅插座上插着。 “这都啥呀!!!” 她又嚎了一嗓子,带着点哭腔,活像被抢了骨头的小狗。 “我那瓶可乐还没喝完呢!明天的方案还没存盘啊!” 正抓狂着,后颈突然一凉,跟着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 商惊秋浑身一僵,汗毛瞬间竖起来——这地方该不会有野人吧? 还是那种专吃穿小熊睡衣的现代人的? 她慢慢回头,手还保持着抓头发的姿势,跟个炸毛的鸡。 身后站着个姑娘,十七八岁的模样,穿一身月白的短打,领口和袖口绣着淡青色的云纹,腰间系着同色的腰带,挂着个巴掌大的木牌,上面刻着个“云”字。 头发用一根玉簪束着,几缕碎发垂在颊边,手里还拎着个竹编的小篮子,看着倒像武侠剧里的小师妹。 姑娘见她这模样,眉毛挑了挑,伸手戳了戳她的小熊睡衣:“你这又是犯什么傻?商惊秋,你这身……” 她上下打量着,忍俊不禁:“该不会又被外门那几个捣蛋鬼抢了弟子服吧?上次抢你帕子,上上次抢你丹药,这回连衣服都抢了?” 商惊秋张着嘴,半天没合上。 这姑娘认识她?还叫她商惊秋? 没等她理清头绪,脑子里突然“嗡”的一声,像是有台老式收音机猛地被调到最大声,无数画面和文字往里面灌—— 元灵大陆,以修行为尊,凡人若能引气入体,便可踏上仙途。 修仙者等级分十阶:闻道、开荒、灵智、融合、神动、元婴、出窍、灵虚、玄灵、渡劫,渡过后便可飞升成仙。 除了正统修士,还有妖修化形、鬼修聚魄、魔修炼煞,各方势力盘踞,倒也相安无事了几百年。 第2章 而“商惊秋”,是青云宗外门弟子,资质平平,性格有点软,总被人欺负。 眼前这姑娘叫云舒,是内门弟子,也是唯一一个愿意护着她的同门。 两人昨天约好今天来后山采灵草,结果原主早上起来发现弟子服被人藏了,急得团团转,后来不知怎么就晕在了林子里…… 商惊秋捂着头,蹲在地上“嘶嘶”抽气——信息量太大,脑子快被撑爆了。 合着她不光穿越了,还穿成了个同名同姓的软包子? 云舒见她脸色发白,赶紧蹲下来扶她:“怎么了?是不是又被他们推搡着摔着了?我就说让你别跟那些人置气,走,我带你回宗门,我那儿还有套备用的弟子服,先给你穿。” 商惊秋抬头,看着云舒眼里真切的担忧,再想想自己刚才还在为没喝完的可乐和没存盘的方案崩溃,突然有点哭笑不得。 她吸了吸鼻子,拍掉云舒的手,撑着树干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 虽然还是很懵,但作为一个能在996里活下来的社畜,她的适应能力向来比自己以为的强。 “没事。” 她清了清嗓子,努力模仿着记忆里原主的语气,又忍不住带了点自己的逗比劲儿。 “就是……刚才蹲这儿想事儿,有点腿麻,衣服……衣服是我自己换的,新款式,好看不?” 她拽了拽小熊睡衣的衣角,试图让这画风诡异的穿搭显得合理点。 云舒:“……?” 看着云舒一脸“你怕不是被抢傻了”的表情,商惊秋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行吧,修仙世界,社畜来了。 先定个小目标:活着,并且把弟子服拿回来。 第2章 老娘的金手指呢! 云舒见她低着头,耳朵尖都红了,只当她是被欺负得怕了,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力道轻轻的:“别怕,有我呢,外门那几个就是欺软怕硬,下次再敢抢你东西,我帮你揍回去。” 商惊秋“嗯”了一声,脑袋快埋到胸口了。 跟着云舒往宗门里走,脚下的石子路硌得她脚趾疼,更要命的是身上这小熊睡衣。 洗得发白的小熊脸在月光下格外显眼,背后的尾巴还翘着,走一步晃一下,活像个移动的卡通靶子。 路过几间弟子寮时,果然有几个穿青布弟子服的人探出头看,还捂着嘴笑。 商惊秋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个球,心里把那几个笑的人骂了八百遍。 [笑什么笑!没见过下班回家穿睡衣的社畜吗!哦不对,这世界没有社畜……那也不准笑!] 她偷偷抬眼瞪了回去,刚对上人家的视线,又赶紧把头低下去,活像只被抓包偷吃东西的猫。 云舒似乎没注意到她的窘迫,拐了个弯,停在一间矮房前。 “到了。” 商惊秋抬头一看,差点没厥过去。 这哪是房间? 土坯墙,茅草顶,门是掉了漆的木板,门缝里还塞着几根干草。 推开门,一股混杂着霉味和木头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地上堆着半人高的劈好的木柴,墙角还有个破了洞的竹筐,里面散落着几根干树枝。 唯一能算“家具”的,是靠窗的一个矮木桌,桌腿还歪了一根,用石头垫着。 “……” 商惊秋嘴角抽了抽,这不是柴房吗?! 她在现代租的第一个隔断间都比这强啊!至少有个能插电的插座! “进来啊。”云舒已经迈进去了,转身朝她招手,“我上次多做了套弟子服,放这儿了,正好拿给你。” 商惊秋:“???” 敢情这还不是她的房间?! 她跟着挪进去,看着云舒熟练地从木桌下拖出个布包,心里的小人已经开始捶墙了。 [合着我连柴房都不配拥有?这是云舒的临时储物点吧!] 云舒把布包打开,里面是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青布弟子服,领口绣着淡淡的“青云”二字。 她一边递过去,一边絮絮叨叨:“你也别总垂头丧气的,这几年好好练气,争取早点引气入体,到了闻道境,就能从煤炉房搬出来,住进柴房了。” “……” 商惊秋的手僵在半空,眼睛慢慢瞪大,嘴巴也张成了“o”型。 煤炉房? 她住的地方,是煤炉房? 【画外音:迷你版商惊秋抱着个小可乐瓶,在半空中原地蹦跶,小短手使劲捶着自己的小脑袋:“煤炉房啊!那不是烧火做饭的地方吗!冬天烤火烤得头发卷,夏天焖得像蒸笼,我这是住灶台里了啊喂!说好的修仙者呢!怎么还得先从烧火工做起啊!”】 商惊秋深吸一口气,接过弟子服,手指捏着布料,感觉自己的社畜之魂在熊熊燃烧——在现代996,穿到修仙界居然要先从煤炉房起步?这日子过得,比还房贷还刺激。 “商师姐?你怎么了?”云舒见她脸色变幻莫测,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是不是太累了?要不先休息会儿,我去给你打碗热粥来。” 商惊秋猛地回神,把那点崩溃咽回肚子里,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没事!我好得很!这就换衣服!争取早日……搬进柴房!” 先定个小目标:从煤炉房逃出来。 至于修仙?那得等她先把煤炉房的烟囱捅干净再说! 云舒见她接过衣服时那副“深受鼓舞”的模样,眼睛弯成了月牙:“我就知道商师姐你最棒了!” 商惊秋嘴角刚扬起的弧度猛地一僵——等等,她管自己叫“师姐”? 她脑子里“叮”一下,扒拉着刚接收的记忆碎片想:原主进青云宗三年了,云舒是去年才入门的。 合着自己还是个资深老前辈?就是那种……工龄最长、修为最拉胯的老前辈? 她清了清嗓子,装作不经意地问:“那个……云舒啊,你现在修为到哪步了?” 云舒闻言,耳朵微微耷拉下来,手指绞着腰带:“唉,我资质平平,练了一年多,才刚到闻道境三重,内门弟子里随便拉一个都比我强,上次宗门大比,我连观赛的前排位置都抢不到,只能站在最后面垫脚看。” 商惊秋一听,顿时来了精神。 闻道境三重! 她刚才接收的记忆里说了,引气入体后才算闻道境一重,这姑娘才来一年就三重了,这叫资质平平? 那自己这种连引气都没成功的,岂不是资质像块板砖? 她拍了拍云舒的肩膀,摆出前辈的架势,语重心长:“嗨,这有啥!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嘛!你才一年就三重,我当年……” 她顿了顿,实在编不下去,干脆换了个说法:“我当年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在跟隔壁家的狗抢包子呢!你这已经很厉害了!” 云舒却眨了眨眼,反过来握住她的手,眼神里满是怜悯:“商师姐你也别气馁,虽然你现在还没入闻道境,但没关系呀,有我陪着你呢!咱们慢慢练,总会进步的!我相信师姐一定可以的!” 商惊秋举到半空的手僵住了,指尖还悬在云舒肩膀上方。 [内心os:我真是谢谢你啊!这安慰的话,比我老板说“年轻人要多加班,公司不会亏待你”还让人牙酸!合着在你眼里,我就是个连入门都费劲的废柴前辈是吧!] 她抽回手,干笑两声:“呵呵,借你吉言,借你吉言。” 正说着,她扫了眼这柴房四周,除了堆得老高的木柴,连个路过的弟子都没有。 她小声问:“这地方……平时都没人来?” “最近不会有了。” 云舒把换下来的小熊睡衣叠好,放进那个破竹筐里。 “前几日外门弟子考核,你是倒数第一,我是倒数第二。” 她抬起头,脸上居然带了点“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庆幸。 “所以管事师兄说,往后煤炉房和柴房的活,就归我们俩了,这样也好,清净。” 商惊秋:“……” 她咧了咧嘴,露出一个标准的“职场假笑”:“是挺清净的,谢谢你啊,云舒,还能有个人作伴。” 谢谢你,让我知道在修仙界,我不仅住煤炉房,还是个考核倒数第一的煤炉房住户。 这日子,真是比kpi没完成还刺激呢! 她低头看着身上这套青布弟子服,布料粗糙但还算干净,领口的“青云”二字绣得歪歪扭扭。 商惊秋深吸一口气,摸了摸腰间——嗯,睡衣没口袋,弟子服也没口袋。 行吧,从社畜到修仙界底层,她的口袋,始终跟不上她的需求。 “对了!” 云舒突然想起什么,从布包里翻出个小瓷瓶。 “这是我上个月领的聚气散,你拿着,虽然对你现在的修为可能没啥用,但闻闻味儿也行,说不定能沾点灵气呢!” 商惊秋接过小瓷瓶,瓶身冰凉。 她看着云舒亮晶晶的眼睛,心里那点吐槽突然就卡壳了。 第3章 行吧,煤炉房就煤炉房,倒数第一就倒数第一。 至少,这修仙界还有个会把聚气散分给她“闻味儿”的傻姑娘。 她拧开瓶塞,一股淡淡的草药味飘出来。 商惊秋凑过去闻了闻,没觉得有啥灵气,倒有点像老家熬的中药。 “谢了啊。”她把瓷瓶塞好,揣进怀里——虽然没口袋,但怀里能揣。 云舒笑了:“跟我客气啥!走,我带你去煤炉房看看,今晚得把明天用的煤块劈好呢。” 商惊秋:“……” 得,刚穿越过来,还没来得及修仙,先得体验一把劈柴烧火的生活。 这哪是修仙,这是农家乐进修吧! 云舒帮她指了路,又塞了两个麦饼在她手里,才一步三回头地回了柴房。 商惊秋拎着麦饼,站在所谓的“煤炉房”门口,感觉自己的社畜生涯在另一个世界得到了精准延续。 这哪是煤炉房,简直是被遗弃的废墟。 土坯墙被烟火熏得发黑,墙根爬着半枯的杂草,几扇破旧的木格窗糊着纸,大半都破了洞,风一吹“哗啦”响。 门口堆着小山似的煤块,黑黢黢的,沾着灰,旁边歪着个缺了口的铁铲,铲柄上缠的布都磨烂了。 商惊秋推开门,一股混合着煤灰、焦炭和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呛得她直咳嗽。 屋里比外面更寒酸。 靠里墙搭了个木板台子,铺着层薄薄的稻草,就算是“床”了。 墙角堆着几捆没劈完的柴火,上面落着厚厚的灰。 唯一的“家具”是个三条腿的矮凳,另一条腿用绳子捆着块石头勉强撑着。 她走到木板床前,“咚”地坐下,木板发出一声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 商惊秋低着头,看着自己沾了灰的裤脚,突然觉得眼眶有点热。 在现代卷到昏天黑地,好不容易有了个小窝,结果一睁眼穿到这鬼地方,住煤炉房,当倒数第一,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苍天啊!” 她猛地举起双臂,对着漏风的屋顶哀嚎。 “不是说穿越者都有金手指吗?!什么老爷爷、空间戒指、无敌系统……老娘的金手指呢?!哪怕给瓶可乐也行啊!” 第3章 美少女…小锤锤?! 话音刚落,一道清亮的电子音突然在脑海里响起: 【叮——检测到宿主输入正确绑定密码(“金手指”关键词触发),现开始绑定药神系统……绑定中……10%…50%…】 商惊秋的哀嚎卡在喉咙里,下一秒,一股奇异的拉扯感从灵魂深处涌来,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穿引,又麻又痒,带着点轻微的刺痛。 她感觉自己的意识被一股力量包裹,眼前闪过无数流光,耳边是细碎的电流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硬生生钻进她的灵魂里。 这感觉没持续太久,大概几秒钟,拉扯感骤然消失,脑海里的电子音再次响起: 【绑定成功!宿主您好~】 商惊秋喘着气抬头,就见眼前半空中飘着个巴掌大的小东西。 通体是透亮的天蓝色,像块圆润的蓝宝石,身后拖着半透明的小尾巴。 周身还撒着星星点点的蓝光,跟撒亮片似的,布灵布灵闪。 它长着小小的圆脑袋,圆眼睛,还有两只短短的小胳膊,正扑腾着小尾巴跟她打招呼。 “宿主您好呀!” 小东西的声音又甜又脆,带着点回音。 “我是您的专属系统,您可以叫我药药宝贝~恭喜您成功绑定【药神系统】!从今天起,让我们一起在炼药之路乘风破浪,共创辉煌吧~吧~吧~”最后三个字还带着可爱的颤音。 商惊秋盯着它看了三秒,眼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几下,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药……药药宝贝? 这名字怎么听着像某种儿童钙片? 还有这炼药之路……她一个连感冒灵都分不清喝板蓝根的人,炼药? 但金手指来了!管它是啥宝贝,先薅了再说! 她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搓了搓手:“好好好,药药……” 这名字念得她牙酸。 “快,快给我金手指!就是那种一用就能变强,走路带风,谁都打不过我的那种!” 药药宝贝扑腾着小尾巴,歪了歪脑袋,小胳膊抱在胸前:“宿主~您要叫我药药宝贝哦~要带后缀的~” 商惊秋:“……” 她感觉一口老血正横在喉头,上不去下不来。 为了金手指,忍了! “药、药药宝贝。”她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念。 “欸!” 药药宝贝立刻笑了,眼睛弯成了小月牙,小胳膊一挥,周身的蓝光更亮了。 “好嘞宿主!现在就为您奉上【新手大礼包】!请查收哦~” 那礼盒悬浮在半空,金箔包边,上面还系着个蝴蝶结似的光带,飘带末梢闪着细碎的金芒,看着就像年会上特等奖的抽奖箱。 商惊秋瞬间来了精神,刚才蹲木板床的颓丧劲儿一扫而空,搓了搓手,掌心都快搓出火星子了。 “上天啊,显显灵!”她对着礼盒合了合掌,眼睛亮晶晶的,“不求仙器圣剑,给颗能直接飙到元婴的丹药也行啊!实在不行,来个刀枪不入的护心镜?再不济……给箱可乐也行啊!” 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她小心翼翼伸出手,指尖刚碰到礼盒的缎带,那蝴蝶结“啪”地散开,盒盖自动向上掀开。 “嗡——” 一瞬间,金光从盒里炸开,亮得人眼晕,像是有人把整个盛夏的阳光都揉碎了塞进去。 商惊秋下意识眯起眼,手还僵在半空,嘴角已经忍不住向上翘——这光!这排场!指定不是凡品!说不定是能自动炼丹的鼎?或者藏着个会打架的灵宠? 金光慢慢淡去,她眨了眨眼,适应了光亮,迫不及待低头看去。 礼盒里躺着个东西,约莫巴掌长,粉粉嫩嫩的,锤头上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爱心,锤柄缠着浅粉色的丝带,末端还挂着个小小的绒球,一晃一晃的,透着股……幼儿园手工课作品的气息。 商惊秋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嘴角的弧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下来,眼睛里的光像被戳破的气球,“嘶”地一下瘪了。 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怀疑自己是不是被煤炉房的烟熏花了眼。 这……这是啥? 药药宝贝扑腾着小尾巴飘过来,蓝光都比平时亮了三分,声音甜得发腻:“恭喜宿主!喜提【美少女小锤锤】一把!这可是系统精心为您挑选的新手工具哦!敲敲更健康~” 商惊秋:“……”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颤抖着戳了戳那小锤锤的爱心锤头,软乎乎的,像是用某种弹性极好的木头做的,戳一下还会弹回来,把她的指尖顶得发麻。 【内心os:迷你版商惊秋抱着头蹲在地上,小短腿蹬得飞快:“美少女小锤锤?我要这玩意儿干嘛啊!敲煤块吗?还是敲那些抢我衣服的混蛋的脑袋?这尺寸,敲核桃都嫌小吧!说好的药神系统呢!怎么还带卖儿童玩具的业务啊!”】 商惊秋深吸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把到了嘴边的“你是不是发错货了”咽回去。 努力挤出一个堪称慈祥的微笑:“药药宝贝啊……这小锤锤……它有啥用啊?” 药药宝贝歪着脑袋,小胳膊抱胸:“用处可大啦!可以敲开坚硬的果壳,可以平整药材,还可以……还可以在炼药失败的时候,敲敲丹炉发泄情绪哦!” 商惊秋看着那粉嫩嫩的小锤锤,又看了看墙角堆得老高的黑煤块。 “可以锤开我的脑壳吗?” 【您要做什么呀~】 “去死…” 药药宝贝连忙摆手,立刻转圈:“宿主别啊!这小锤锤可是有隐藏功能的哦!以后您就知道啦~” 商惊秋挑眉:“隐藏功能?” “嗯呢!”药药宝贝卖了个关子,尾巴尖的蓝光闪了闪,“现在保密~” “那我去死…” “别呀…宿主…呜呜呜…” 商惊秋撇撇嘴,也没追问。她现在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她低头看了看系统面板上的“基础炼药术(入门)”,又摸了摸怀里的聚气散瓷瓶。 炼药……总得有药材吧? 她现在穷得叮当响,总不能真用煤块炼药。 “药药宝贝,”她清了清嗓子,换上一副谄媚的笑,“那个……系统除了发小锤锤,还有别的任务不?比如……给点药材奖励的那种?” 药药宝贝眼睛一亮:“有的哦宿主!检测到宿主目前身处煤炉房,触发新手任务【煤炉房的第一缕烟火】!” 蓝色光屏再次弹出: 【新手任务:煤炉房的第一缕烟火 任务要求:在明日卯时前,劈好十捆木柴,点燃煤炉,确保炉火持续燃烧两个时辰。 任务奖励:淬灵草种子x2,基础炼药手册(纸质版),体力恢复丸x1。 第4章 失败惩罚:系统将收回“美少女小锤锤”哦~】 商惊秋:“……我可以直接给你…” 她看着任务奖励里的“淬灵草种子”,又看了看腰上别着的小锤锤,突然觉得这煤炉房的夜晚,好像格外漫长。 行吧,劈柴就劈柴,烧火就烧火。 为了种子,为了丹药,为了不被收回那把傻气的小锤锤… 社畜,能屈能伸! 她撸起袖子,看向墙角那堆没劈完的木柴,握紧了拳头。 今晚,注定是个与木柴和煤块搏斗的夜晚。 劈柴的时候商惊秋还挺得意——不就是抡斧头吗? 当年公司团建爬野山,她可是能扛着帐篷走三公里的人! 可真到生火时,她盯着那堆劈好的木柴和几块黑煤,彻底傻了眼。 她蹲在煤炉前,先抓了把干草塞进炉膛,又架上细柴,拿着火石“咔哒咔哒”敲。 火星子蹦出来,燎了下干草尖就灭了,跟过年时没点着的窜天猴似的,蔫不拉几。 “咔哒……咔哒……” 敲了十分钟,手都麻了,炉膛里除了多了层火星烫出的黑印,半点要燃的意思都没有。 商惊秋抹了把脸,一手灰,蹭得脸颊跟花猫似的,额角的汗顺着下巴滴在地上,砸出个小湿点。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她瘫坐在地上,看着那堆不争气的柴火,欲哭无泪。 “上学学微积分学概率论,没学过钻木取火啊!早知道穿越,高低得报个野外生存班!” 药药在她头顶飘着,小尾巴甩来甩去,蓝光晃得她眼晕:“宿主~你看那边柴房的灯好像亮了,要不……去找人帮忙?” 商惊秋猛地抬头,火冒三丈:“找谁?三更半夜的!我穿成这样去找人,人家以为我是煤炉房成精了要偷火呢!还是你想让我去后山喊‘有没有鬼大哥借个火’?!” 药药被她吼得缩了缩脖子,小胳膊捂住脸,过了会儿又偷偷露出只眼睛,尾巴尖翘得老高:“可是宿主~真的有人起来啦~你听~” 话音刚落,院门外就传来“沙沙”的扫地声。 商惊秋一愣,扒着门框探出头——月光下,云舒正拎着把竹扫帚,穿着那件月白短打,慢悠悠扫着煤炉房门口的灰。 许是起得早,她头发还没束好,披散着,发梢沾了点晨露,亮晶晶的。 “云舒!” 商惊秋跟见着救星似的,也顾不上形象了,手脚并用地冲过去,“噗通”一声就跪了——不是故意滑跪,是腿蹲麻了没站稳。 第4章 对于姐来说,都是浮云 云舒被她吓了一跳,扫帚都掉地上了:“师、师姐?你这是……”她看着商惊秋满脸黑灰、头发炸毛的模样,迟疑地问,“你跟柴火打架了?” “不是!” 商惊秋一把抓住她的手,眼神恳切得像求投喂的小狗。 “我点不着火!卯时前得让炉子烧起来,还得烧两个时辰!云舒,救救我!” 云舒:“……” 她沉默了几秒,弯腰捡起扫帚靠在墙上,从袖袋里摸出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块油光锃亮的打火石。 “早说啊。” 她蹲到煤炉前,先把商惊秋塞的乱七八糟的柴草扒出来,重新摆了细柴,又捏了撮干燥的艾绒放在中间,拿起火石“咔”地一敲。 这次火星没客气,“呼”地就舔上了艾绒,淡蓝色的火苗窜起来,舔着细柴,很快就燃成了一小团火。 云舒添了几根粗柴,又压上块煤,动作熟练得像做过千百遍。 “好了,”她拍了拍手,抬头看商惊秋,“煤得慢慢烧,隔半个时辰添块柴,别让火灭了。” 商惊秋看着炉膛里跳动的火苗,眼眶都快红了——这哪是火苗啊,这是她的希望之光! 她用力点头:“谢谢谢谢!云舒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云舒被她逗笑了,伸手替她擦掉脸颊的灰:“哪有那么夸张,我得去前院打扫了,你自己看着火。” “嗯嗯!” 商惊秋目送她走远,赶紧搬了个破板凳守在煤炉前,跟个老母鸡护崽似的盯着火苗。 隔一会儿就扒开炉门看看,添根柴,再添块煤,生怕火灭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东方泛起鱼肚白,炉膛里的煤烧得通红,暖气熏得她脸颊发烫。 她打了个哈欠,眼皮打架,刚要歪头眯会儿,药药的声音突然在脑海里响起: 【叮——恭喜宿主完成新手任务【煤炉房的第一缕烟火】!任务奖励已发放:淬灵草种子x2,基础炼药手册(纸质版)x1,体力恢复丸x1,系统积分x10。】 “积分?”她揉了揉眼睛,“这玩意儿能干嘛?” 药药扑腾着尾巴凑过来,小胳膊指着光屏:“积分可以在商城里换东西哦~丹药、药材、工具……甚至还有功法碎片呢!不过宿主~积分很难得的哦,完成普通任务只有几点,高级任务才会多给~” 商惊秋看着那10个积分,突然觉得昨晚的劈柴生火都值了。 她伸手摸了摸怀里的淬灵草种子,又看了看炉膛里的火,嘴角不自觉地翘起来。 商惊秋蹲在木板床上,把那本《基础炼药手册》摊开。 纸页是粗糙的麻纸,字迹倒还算工整,开头几页写的都是入门丹药。 她手指点着书页,嘴里念念有词:“聚气散,需淬灵草三叶、凝露花半朵、清泉水一盏,步骤:先将淬灵草阴干,凝露花去蕊,同置石臼中捣成糊状,再以灵力匀速搅动,直至成膏……” 再翻一页。 “回春丹,需血灵叶、续断根、晨露……” 她越翻眉头皱得越紧,最后“啪”地把手册摔在地上,木床板都震了震。 “坑爹啊!” 她指着书页,对着空气嚷嚷。 “淬灵草我有种子,凝露花是什么?清泉水还得是‘未沾浊气’的?我现在喝的水都是院里井里打的,说不定还飘着煤渣!我穷得都住煤炉房了,上哪儿找这些玩意儿去!” 药药在她头顶飘着,小尾巴扫了扫她的头发,啧了一声:“宿主~您忘啦?您不是有三粒淬灵草种子嘛~种出来不就有材料了?” 它晃了晃圆脑袋。 “淬灵草可是好东西,除了聚气散,还能炼‘清淤丹’呢!就是那种能帮修士排出体内浊气、让灵力运转更顺的丹药,虽然是一品丹,但对刚引气的修士来说,比聚气散还实用呢~” 商惊秋愣了愣,捡起手册翻到清淤丹那页,果然写着“主药:淬灵草五叶,辅药:甘草根少许”,步骤也比聚气散简单,只需要“以文火烘干,碾碎成粉,兑水成丸”。 “可炼丹得有丹炉吧?” 她戳了戳手册上画的三足鼎。 “最少也得有个正经炉鼎,我这儿……” 她扭头看了眼墙角,那里摆着个豁了口的黑铁锅,还是前几天云舒帮她从废弃灶房捡来的。 “我只有一口煮开水都费劲的大锅!” 药药突然原地转了个圈,蓝光撒得跟仙女散花似的,转完还得意地挺了挺小胸脯。 商惊秋翻了个白眼:“我说药药宝贝,你说话前能不能别加这么个‘前摇’?跟要放大招似的,结果每次都没啥大事。” 药药不理她的吐槽,小胳膊一挥,指着煤炉房里那几个黑乎乎的炉子:“宿主~您这周围可都是‘炉子’哦~别被它们的外表骗啦!就让我给您看看它们原本的模样吧~” 它清了清嗓子,拖长了调子。 “起来吧~炉子们~” 话音刚落,商惊秋就见墙角那口黑铁锅突然“嗡”地一声轻颤,锅身上的煤锈像蜕皮似的簌簌往下掉,露出里面银灰色的底子,锅底还隐约浮现出一圈淡淡的云纹。 而她用来烧火的那个煤炉,更是猛地亮起红光,炉壁上的黑灰褪去,露出赤红的陶土,上面竟刻着细密的火焰纹路,看着竟有几分像手册上画的简易丹炉! 商惊秋张大了嘴,指着那口锅又指着煤炉,半天说不出话来。 药药扑腾到她面前,得意洋洋:“怎么样宿主?这煤炉房里的旧炉子,其实都是早年宗门淘汰的低阶丹炉,只是蒙了灰,看着像废铁罢了~虽然品级不高,也就勉强能炼一品丹,但对现在的您来说,够用啦!” 商惊秋伸手摸了摸那口“铁锅”,触手冰凉,银灰色的表面光滑得能映出她的脸。 她又跑到煤炉边,炉壁的火焰纹路还在微微发热,像是有微弱的灵力在流转。 “我……”她咽了口唾沫,突然觉得这煤炉房好像藏着宝,“我住的这地方,原来是个炼丹师的仓库?” 药药歪头:“不是哦~是早年外门弟子学炼丹的地方,后来青云宗外门,更崇尚武之后,就改成煤炉房啦~这些炉子没人管,就慢慢积了灰~” 商惊秋看着眼前的“丹炉”,又看了看手里的淬灵草种子,突然觉得那本被她摔在地上的炼药手册,好像也没那么坑爹了。 第5章 她弯腰捡起手册,拍了拍上面的灰,嘴角咧开个大大的笑:“行!不就是种草药、炼丹药吗?社畜连kpi都能卷,还卷不过几棵草和几口炉子?” 商惊秋正摸着那口银灰色的炉子傻笑,药药突然用小胳膊肘碰了碰她的脸颊:“宿主宿主,既然提到炼丹,就得跟您说说炼丹师的等级呀!这可是炼药界的‘职称证书’呢!” 商惊秋挑眉:“还有等级?跟修仙者似的分阶?” “对呀!” 药药飘到炼药手册上,小爪子指着扉页角落一行小字。 “您看这里——炼丹师等级从低到高,分一品到九品,能炼出对应品级的丹药,才算入了阶,比如您现在想炼的清淤丹,是一品丹,炼成功了,您就算半个一品炼丹师啦。” 它顿了顿,小尾巴翘得更高:“但这还没完哦!九品之上,还有极品、仙品、神品,传说中还有混沌品!不过呀……” 药药的声音低了些:“元灵大陆现在能炼出仙品丹药的炼丹师,一只手都数得过来。神品?那都是几百年没听过的传说啦!” 商惊秋眨了眨眼,摸着下巴琢磨:“也就是说,我现在连入门都不算,得先从‘炼出不炸炉的一品丹’开始?” “差不多!” 药药点头:“而且丹药也分品级哦!同样是清淤丹,炼得杂质少、灵力纯的是上品,杂质多的是下品,介于中间的是中品,要是能炼出带丹纹的,那就是同阶里的极品啦!” 商惊秋看着手里的淬灵草种子,又看了看那口刚“恢复真身”的炉子,突然觉得肩上的担子重了。 合着她不光要种草药,还得琢磨怎么把药炼得“不夹生”,甚至要炼出“带花纹”的? “行吧,”她把种子揣回怀里,拍了拍手册,“一口吃不成胖子,先从种活草开始。等淬灵草长出来,我就试试炼清淤丹。” 她瞥了眼药药:“到时候你可得帮我盯着,别让我把炉子炸了——这可是我现在唯一的家当。” 商惊秋笑了笑,走到墙角那堆煤块旁,捡起之前被她嫌弃的“美少女小锤锤”。 粉嫩嫩的锤头在阳光下闪了闪,她突然觉得,用这小锤锤敲敲草药根茎,好像也挺顺手的。 从煤炉房走出的炼丹师,听着好像还挺酷的? 商惊秋找了个破陶盆,从院里挖了些带腐叶的土,把淬灵草种子埋进去。 刚覆上最后一层土,就见土面“噗”地鼓了个小包,嫩绿色的芽尖顶着土钻出来,跟按了快进键似的,茎秆嗖嗖往上长,叶片舒展,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长到半尺高,顶端还缀了串细碎的小白花。 第5章 姐!就是真女人! “我靠……”商惊秋蹲在盆前,手指悬在叶片上方不敢碰,“这长得比我养的绿萝快十倍都不止!绿萝浇三个月水才长一片叶,这玩意儿喝风都能蹿?” 药药在陶盆上飘着,小尾巴得意地扫着花瓣:“嘿嘿~宿主,恭喜您解锁【美少女小锤锤】的第一个隐藏功能!” 它指了指商惊秋之前用小锤锤敲碎土块的动作:“您刚才用小锤锤捶过盆底的硬土吧?经过小锤锤锤炼的东西,会随机触发加成效果哦!这次运气爆棚,中了‘极速生长’buff~” 商惊秋摸着下巴笑:“行啊你这小粉锤子,看着傻气,还挺实用,看来我这人品,没被煤炉房的烟熏坏!” 摘了五片最嫩的淬灵草叶,又从云舒给的麦饼里抠了点碎末(权当甘草根替代品),商惊秋搬着那口银灰色的炉子到煤炉边。 按手册上说的,先把叶片烘干——她没灵力控火,只能蹲在煤炉前,用小扇子扇着微风,盯着叶片烤,烤得手都酸了,才勉强烘得半干。 接着是碾碎。她找了块光滑的石头当石臼,把叶片和麦饼碎放进去,用小锤锤的柄捣。 没灵力辅助,全靠手劲,捣了一刻钟,胳膊都快抬不起来了,才捣成勉强能看的粉末。 最后一步是成丸。 她舀了勺井水,慢慢兑进粉末里,学着手册上的样子揉。 没灵力引导,粉末总散,揉了三次,才搓出五个歪歪扭扭的小丸子,扔进炉子里,盖上盖子,盯着炉壁的火焰纹路发呆。 “没灵气就是费劲……”她揉着胳膊嘟囔,“这要是有灵力,是不是跟揉橡皮泥似的?” 药药在旁边打气:“宿主加油!第一次炼丹,能做到这步已经很棒啦!” 约莫过了两刻钟,炉子里传来一声轻微的“嗡”鸣。 商惊秋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搓了搓手,小心翼翼掀开炉盖。 五颗丸子静静躺在炉底,灰扑扑的,表面还沾着点黑渣,看着跟煤炉里滚出来的煤球似的。 商惊秋挠了挠头,举着小锤锤戳了戳丸子:“药药,清淤丹……应该是这颜色的吗?我瞅着手册上画的是淡青色啊。” 药药飘过去,围着丸子转了三圈,小眉头皱成个疙瘩:“咦?不对劲啊……按道理说,丹药颜色是分品级的:青色下品,蓝色中品,金色上品,紫色极品,彩色仙品,黑金色神品,混沌品是透明的,你这灰色……” 它凑近闻了闻,小鼻子皱了皱:“没馊啊……难道是……臭了?” 商惊秋脸一垮,拿起小锤锤就要砸:“得,白忙活了,第一次炼丹就失败,果然煤炉房不适合搞艺术,扔了扔了,下次再试。” 锤子刚碰到丸子,突然“咔”地一声脆响,金光从接触点炸开! 五颗灰丸子的外壳像蛋壳似的裂开,碎片簌簌落下,露出里面金灿灿的丹体,表面还隐隐有流光在转。 药药“哇”地叫出声,小胳膊指着丹药,眼睛都快瞪圆了:“不会吧不会吧!竟然是上品!金色的上品清淤丹!宿主你这是……炼出了带‘壳’的丹药?!” 商惊秋举着小锤锤,愣在原地,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这也行?合着刚才那层灰是‘保护壳’?” 她小心翼翼捏起一颗金丹,入手温凉,丹体圆润,比刚才那歪扭模样好看十倍。 凑到鼻尖闻了闻,一股清冽的草木香,比云舒给的聚气散好闻多了。 “我这手……没灵气,居然炼出上品了?”商惊秋捏着丹药傻笑,“看来我不光人品没坏,还自带‘歪打正着’buff啊!” 药药扑腾着尾巴,在她眼前撒着蓝光:“宿主太厉害啦!虽然过程曲折,但结果超棒!这可是上品丹哦!拿去给外门弟子,能换不少灵石呢!” 商惊秋把五颗金丹小心翼翼包进布巾里,打量了起来。 药药小胳膊一挥,半透明的光屏再次亮起,清淤丹的属性赫然在目: 【上品清淤丹:可疏通修士体内淤滞的灵气,加速灵力流转;外敷可促进外伤愈合,止血生肌。】 商惊秋看着光屏,竖了个大拇指:“可以啊这药,不光能治‘堵车’,还能当创可贴用,挺全能。” “那是!” 药药飞到她鼻尖前,小尾巴翘得老高。 “这可是上品清淤丹!外门弟子想求一颗下品的都得攒半个月月例,上品的至少得二品炼丹师耗上半天灵力,还未必能成,你倒好,第一次炼就出了五颗,简直是开了挂!” 商惊秋眼睛瞬间亮了,嘴里的包子都不香了,搓着手嘿嘿直笑:“五颗上品……那我岂不是能换好多灵石?够不够我从煤炉房搬去带窗户的房间?哈哈哈哈,发财了发财了!” 药药在她头顶翻了个白眼,蓝光都透着无奈:“宿主,先想想怎么卖不被当成偷的吧……” 话音刚落,院门外传来轻响,云舒拎着个油纸包走进来,额角还带着点薄汗。 “师姐,我在食堂门口等了你好半天,你都没去,今天做的肉包子,晚了就被抢光了,我好不容易抢了两个,快趁热吃。” 她把纸包递过来,见商惊秋手里还捏着半个冷掉的麦饼,皱了皱眉:“怎么还吃这个?都凉透了,对胃不好。” 商惊秋正乐得晕头转向,接过油纸包就往嘴里塞,滚烫的包子馅烫得她直吐舌头,含糊道:“刚忙着……呃,搞点小发明,忘了时间。” 云舒叹了口气,扫了眼乱糟糟的煤炉房——地上还堆着没收拾的药渣,陶盆里的淬灵草歪歪扭扭,墙角的炉子上还沾着黑灰。她放下扫把,卷起袖子。 “我帮你扫扫吧,你这地方乱得快能养耗子了。” “别别别!” 商惊秋突然跳过去,挡住她的手,嘴里还嚼着包子,腮帮子鼓鼓的像只仓鼠。 她背过手在怀里摸了摸,然后伸出拳头,在云舒面前晃了晃。 云舒愣了愣:“师姐?” 商惊秋慢慢反转拳头,张开手心——一颗金灿灿的丹药躺在她掌心,丹体圆润,表面泛着淡淡的流光,正是清淤丹的模样。 “给你。”她咬了一大口包子,含糊道,“刚炼的,试试?” 云舒的眼睛“唰”地瞪大了,下意识后退半步,声音都变了调:“上、上品清淤丹?!师姐,你在哪儿偷的?!快还回去!” 第6章 她急得抓住商惊秋的手腕。 “外门库房里的清淤丹最高才是中品,上品的都是内门弟子才有的!被发现你偷这个,是要被关禁闭崖的!那地方魔兽遍地,你这点修为……” “谁偷了?”商惊秋把最后一口包子咽下去,拍了拍她的手,指了指墙角那口还沾着药渣的银灰色炉子,“我自己炼的!厉害吧?” 云舒顺着她的手指看去,那炉子虽然旧,但炉壁上的火焰纹路隐约可见,旁边还散落着几片淬灵草的枯叶。 她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过了好一会儿,才颤声问:“师、师姐……你成炼丹师了?” 商惊秋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算不算炼丹师不知道,反正这药是我炼出来的,你不是总说灵气运转不顺吗?试试这个,说不定有用。” 云舒看着她手心的金丹,又看了看商惊秋脸上还没擦干净的灰,眼眶突然有点热。 她认识的商惊秋,一直是个连引气都费劲的软性子,被人抢了东西也只会偷偷哭,怎么突然…… “你……”云舒的手指悬在丹药上方,不敢碰,“真的是你炼的?” “骗你干嘛。”商惊秋把丹药塞进她手里,“拿着吧,咱们俩谁跟谁,以后姐炼出更好的,给你换件新的弟子服,再换个带床板的房间。” 云舒握着那颗温凉的金丹,指尖微微颤抖。 阳光透过破窗照进来,落在金丹上,反射出细碎的光,也照亮了商惊秋眼里的笑——那笑容里没有了之前的颓丧,反倒像淬灵草的嫩芽,带着点傻乎乎的韧劲。 煤炉房的风好像都变得暖了些。 云舒看着手里的丹药,突然觉得,或许她们的日子,真的能有点不一样了。 药药在商惊秋头顶盘旋,小尾巴扫过她的发顶,声音带着点肉疼:“宿主~那可是上品清淤丹啊!能换好几十块下品灵石呢!就这么给她啦?” 商惊秋正看着云舒握紧丹药的手,闻言笑了笑,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她对我好啊。” 接收的记忆里,原主被外门弟子抢了帕子,是云舒追出去帮她要回来的。 原主冬天没厚衣服,是云舒把自己的旧棉袄拆了给她改了件小的。 就连昨天,也是云舒塞给她麦饼,还帮她点着了火。 “我现在有能力了,自然要对她好。” 药药撇了撇嘴,小胳膊抱胸:“好吧好吧,宿主最大~” 说着又飘到陶盆边,用小尾巴拨了拨淬灵草的叶子。 “不过这草长得真快,说不定明天又能炼一炉~” 第6章 你咋这么会欺负人呢 云舒还攥着丹药愣神,指尖都因为用力而泛白。 商惊秋推了推她的肩膀:“快试试啊,看好不好用,别等会儿灵气散了。” “哦!好!” 云舒回过神,连忙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席地而坐,深吸一口气,将清淤丹放进嘴里。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清凉的药力顺着喉咙滑下,瞬间散开,像是有无数细小的泉眼在经脉里炸开,原本有些滞涩的灵气被这股药力推着,哗啦啦地运转起来。 商惊秋蹲在旁边看,只见云舒周身的空气好像都在微微震颤,原本稀薄的灵气像是被磁石吸引,纷纷向她聚拢,在她头顶形成一小团淡淡的白雾。 药药在她耳边小声说:“宿主你看,这清淤丹的药力在帮她疏通经脉呢!她之前灵气淤滞得有点厉害,这下正好能冲开瓶颈~” 不过片刻,云舒的周身突然亮起一层柔和的灵光,从脚底板到头顶,像是裹了层发光的薄纱。 她闭着眼,眉头微微蹙着,手指不自觉地蜷起,显然在全力引导灵气冲击关卡。 “嗡——” 一声轻微的震颤后,那层灵光骤然亮得刺眼,随即又慢慢收敛,融入她的体内。 云舒猛地睁开眼,眸子里还带着未散的灵光,她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感受了一□□内顺畅流转的灵气。 突然“腾”地站起来,兴奋地抓住商惊秋的胳膊晃:“师姐!师姐!我突破了!我到闻道境四重了!” 她的声音又惊又喜,带着点哽咽,眼眶都红了。 之前卡在三重巅峰快半年了,无论怎么练都差一口气,没想到一颗清淤丹,居然直接帮她冲了过去! 商惊秋被她晃得差点坐地上,连忙扶住她:“慢点慢点!突破是好事,别激动得摔了!” 嘴上这么说,自己的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心里比自己炼出丹药还高兴。 “我就说这药有用吧!怎么样,姐厉害不?” 云舒用力点头,又使劲抹了把脸,把眼泪抹掉,看着商惊秋的眼神亮晶晶的,像是落了星星:“厉害!师姐太厉害了!” 她顿了顿,突然想起什么,拉着商惊秋的手就往门外走。 “走走走师姐!我们去告诉管事师兄!你炼出了上品清淤丹,还帮我突破了!他们以后肯定不敢再欺负你了!” 药药在她头顶飘着,小尾巴晃得欢快:“宿主~看来好人有好报哦~这下不光有丹药,还有个闻道境四重的小保镖啦~” 商惊秋笑着点头,心里却掠过一丝涩意。 云舒总算有了自保能力,可她自己呢? 指尖按在空荡荡的丹田,连最基础的气感都摸不到。 “药药,”她在心里轻唤,“云舒都能突破,我这‘废柴’难道就没指望了?就没什么药能帮我开个窍?” 药药在她头顶盘旋两圈,光团晃得像个小灯笼:“宿主,你连修为都没有,谈何突破呀?不过嘛………” 它顿了顿,语气带了点狡黠。 “元灵大陆最金贵的可不是修士,是炼丹师,你能炼出助云舒突破的清淤丹,这天赋可不一般,只是炼丹师要天材地宝堆着,还得有天赋,才这么稀罕,青云宗向来重这个,宿主不如往这方向试试?” 商惊秋摸着下巴琢磨。炼丹师是炙手可热,可她现在连温饱都难。 原主父母当年救了青云宗外门一个执事,才被破例带进山,本想培养她自保,谁知她是个“废柴”,只能在外门做打扫小妹。 后来那执事试炼时死了,没了靠山的原主性子软,成了任人欺负的对象。 被抢过粗粮,撕过旧衣,连存了半筐菌子换的伤药,都被外门的王胖子堵在寮口搜走了。 “谈何容易啊。” 她叹了口气。 “现在连买辟谷丹的灵石都没有,还谈什么炼丹师。” 说着,摸出怀中剩下的四枚清淤丹,瓷瓶在掌心轻晃。 “只能先把这些卖了,至少别再天天啃硬麦饼。” 她叫住云舒,把瓷瓶递过去:“你刚突破,气息稳,帮我把这丹卖掉,换些灵石,你也能买瓶聚气散稳固修为。” 云舒连忙摆手:“不行师姐!这是你炼的……” “傻丫头。” 商惊秋按住她的手。 “外门那些人欺软怕硬,你现在有了修为,他们不敢轻易动你,总比我这连气感都没有的去卖,被丹药坊的刘管事压价强。” 她想起外门丹药坊的管事——外门长老的远亲,见了她们这种底层弟子,向来鼻孔朝天。 云舒攥紧瓷瓶,指尖泛白:“可王胖子他们……上回我就是被他们堵着要丹。” “去后山老槐杂货铺。” 商惊秋想了想。 “老板是个跛脚散修,去年冬天我帮他扫过雪,不是那等势利人,你用灶膛的旧棉絮裹两层,塞袖袋里,只说‘长辈留的闲丹,换些灵石买辟谷丹’,别提我。” 云舒用力点头,从灶台上扯过旧棉絮,把瓷瓶层层裹好,塞到袖袋最里侧,直到隔着衣襟摸不出形状。 她又往怀里塞了块商惊秋给的烤麦饼,抬头时,睫毛上还沾着灶间的细灰:“我绕着山根的石缝走,那里少有人去,师姐等着,我换了灵石,就买热乎的粟米糕!” 商惊秋替她掸了掸肩头的落尘:“低于十二块下品灵石就回来,不急。” 云舒重重点头,转身顺着墙根的阴影往后山去。 青灰色的弟子服下摆扫过门槛上的青苔,留下一道浅痕。 商惊秋倚在门框上望着,直到那道身影融进树影。 药药在她头顶扑棱翅膀:“宿主放心,你炼的丹提纯度高,老槐老板若识货,能给十六块,够买十斤糙米,还能余下两块买晒干的蒲公英当辅材。” 风从破木门的缝隙钻进来,带着后山的草木气。 商惊秋摸了摸空荡荡的小腹,晨光透过破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 她知道,这四枚清淤丹,不仅是眼下的温饱,或许还是她这“天崩开局”里,第一缕逆风翻盘的光。 晚间的煤炉房里还残留着白日灶火的余温,云舒推开门时,肩头落着点山间的夜露,背篓晃得“咯吱”响。 她没等把背篓放稳,就从怀里摸出个鼓鼓的布包,声音里带着跑调的雀跃:“师姐!成了!那老槐老板捏着丹看了半晌,说这品相在一品丹里能排上号,直接给了二十块下品灵石一颗!四枚就是八十块!” 第7章 布包里倒出来的,除了一小袋亮晶晶的下品灵石,还有两个油纸包。 一个裹着热乎的粟米糕,另一个是腌得透亮的萝卜干,旁边还放着个陶碗,里面盛着温粥,粥面上浮着几粒碎米和咸菜。 “我买了三斤糙米,又换了这些吃的,还剩下六十块灵石。” 云舒又摸出个灰扑扑的小布袋,递到商惊秋面前。 “这是弟子寮发的储物袋,我将剩余的灵石放了进去,这袋子你用更方便,能装些炼丹的零碎。” 商惊秋指尖触到储物袋上的浅淡符文,只觉脑海中“嗡”的一声,那本炼药册子的书页自动翻动起来,停在了“一阶丹药”的篇目上。 她掂量着储物袋,心里有了数:清淤丹能卖得这么好,看来一阶丹药的销路确实稳。 她借着灶间的微光翻看册子,指尖点过几页:“云舒,你看这几种。” 第一种是“聚气丹”,册子上写着“辅助炼气期弟子凝聚灵气,加速吐纳效率”。 制作方式倒简单:取三株凝香草、两片伴月叶,捣碎后用温水浸泡半个时辰,滤去残渣,再以文火熬煮至药液浓稠,最后加入一勺凝练过的晨露,待药液成丸即可。 第二种是“止血丹”,用途是“外伤止血,加速皮肉愈合”。 需用五瓣血绒花、一块老墙根的干苔藓,将血绒花阴干后碾成粉,苔藓烧成灰,两者混合后,用少量灵泉水揉成小丸,晒干即可。 第三种是“醒神丹”,“缓解修炼时的精神倦怠,提神醒脑”。 材料更常见:两颗晒干的青浆果、一片薄荷叶,青浆果去皮留仁,与薄荷叶一起碾成碎末,用蜂蜜调和成丸,放在通风处晾半日就行。 “这些药材都不贵,聚气丹的凝香草后山就有,止血丹的血绒花在弟子寮的药圃边角能采到,醒神丹的青浆果更是秋季常见。” 商惊秋把储物袋推回给云舒:“你明日去后山和药圃转转,按册子上的量采些回来,若有缺的,再用灵石去杂货铺换。” 云舒把储物袋攥在手里,用力点头:“我晓得了!我明日天不亮就去,定不会误了炼丹。” 她看着商惊秋拿起粟米糕咬了一口,眼底的笑意像撒了糖的粥,甜得满溢。 这一夜,商惊秋是枕着糙米的香气睡的。 灶台上温着的粥还剩小半碗,胃里暖融融的,连梦里都是热乎的饭菜香——果然应了那句“吃饱了不想家”。 第二日天还没亮,窗外还是墨色的,商惊秋正迷迷糊糊地想着今日该先炼哪种丹,脑海中突然响起清脆的“叮”声: 【系统任务发布:炼制一阶丹药“聚气丹”三枚。 任务奖励:下品灵石二十块,炼丹炉(劣等)一个。 任务时限:一日。】 商惊秋猛地坐起身,灶间的微光映着她眼里的亮——有了炼丹炉,就不用再借煤炉凑数了。 第7章 少女…丹心?? 天大亮时,煤炉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云舒背着半篓子药材进来,额角还挂着薄汗,背篓里的凝香草带着露水的清香,伴月叶被细心地用草绳捆好,底下还压着一小包晒干的血绒花。 “师姐,你要的聚气丹药材都齐了!凝香草我挑了最嫩的,伴月叶是清晨采的,晨露也装在陶瓶里了。” 她把背篓卸在地上,又从袖袋里摸出个小纸包。 “杂货铺王伯说止血丹的干苔藓要陈年老的才好,我绕到西坡老墙根挖了些,您看看成不成?” 商惊秋翻看着药材,凝香草叶片饱满,伴月叶边缘泛着淡银光泽,确实是上好的一阶材料。 她点点头,把煤炉里的余烬扒开,添了两块新炭,等火势稳了,直接将凝香草和伴月叶扔进陶锅里,又倒了半瓶晨露,拿起根粗木棍就开始搅动。 云舒站在一旁看呆了。 她先前在药圃见过外门弟子炼丹,都是掐着法诀引灵气入炉,动作行云流水,哪像商惊秋这样,直接用木棍搅得陶锅“咕嘟”响,活像在煮糙米粥。 “师姐……”云舒迟疑着开口,“我见李师兄炼丹时,都是用灵气控火的,你这……” 商惊秋头也不抬,木棍在锅里搅出漩涡:“灵气?我没有啊。” 她抬手往灶膛里又塞了块炭,火苗“噼啪”窜高,陶锅里的药液渐渐浓稠。 “反正都是把药材熬成丸,烧火搅锅也一样。” 药药在她头顶绕了个圈,小声音带着笑意:“宿主这可不一样哦~正经炼丹是用灵气凝火,精准控温,还得时不时注入灵气促药材融合,您这属于‘暴力炼丹法’,全靠火力硬熬,亏得药材底子好,不然早成炭灰啦。” 商惊秋撇撇嘴,把陶锅从火上拎下来,药液已经稠得能挂住木棍。 她舀出一勺,在青石台上摊成薄片,等凉得差不多了,摸出个巴掌大的小木锤。 药丸滚在石台上,灰扑扑的不起眼,云舒却凑过去细看,只见其中两颗表面隐隐泛着淡白灵光,另一颗也透着温润的光泽。 拿起之前砸清淤丹的“美少女小锤锤”,“砰砰”几下。 “这、这是上品聚气丹?!” 她惊得睁大眼睛,外门弟子炼聚气丹,十炉里能出一炉中品就不错了,商惊秋用陶锅煮、木锤砸,居然炼出了两颗上品? 商惊秋却皱了眉,捏起那颗中品丹看了看:“火候还是差了点,晨露放多了。” 话音刚落,脑海里突然“叮”的一声—— 【系统提示:聚气丹炼制完成,上品x2,中品x1,任务达成! 奖励下品灵石x20,积分+10,解锁低阶炼丹炉x1!】 药药的声音跟着响起:“恭喜宿主!奖励已发放,炼丹炉已存入系统空间,是否取出?” 商惊秋眼睛一亮,连忙应声:“取!” 下一瞬,一个篮球大小的炉子“咚”地落在地上,粉粉嫩嫩的瓷面,炉身上还画着几朵淡粉色的蔷薇,炉口镶着圈银边,看着不像炼丹炉,倒像个精致的胭脂盒。 商惊秋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她原本以为炼丹炉该是黑沉沉、带棱角的,再不济也该是青铜色的,结果…… 粉色?还带花?她伸手戳了戳炉壁,瓷面光滑冰凉,触感倒是不错,可这颜色实在让人想捂脸。 药药飘到炉子顶上,小声音带着得意:“宿主别嫌弃呀!这炉子名叫‘少女丹心’,虽是低阶,却能自动调节火力,还能吸收晨露里的灵气当辅能呢!而且——” 它顿了顿,调出一行金色小字:“检测到隐藏属性:对‘美颜类’丹药有20%加成效果!这可是隐藏款哦~” 商惊秋盯着那行“美颜类加成”,嘴角抽了抽。 她现在更需要能救命、能换灵石的丹,谁要炼美颜丹啊? 但看着那炉子自动吸收了灶间的热气,炉底隐隐泛起微光,倒真比淘汰的好用。 她叹了口气,把灰扑扑的聚气丹装进瓷瓶,又看了眼粉色炉子:“行吧,粉色就粉色,能炼丹就行。” 云舒早已看傻了眼,一会儿看看粉色炉子,一会儿看看商惊秋,最后憋出一句:“师姐……这炉子真好看。” 商惊秋:“……” 她决定明天还是先炼止血丹,至于这“少女丹心”,或许以后炼点润肌膏之类的,也能换些女弟子的灵石? 接下来的几日,煤炉房的烟囱几乎没断过烟。商惊秋把“少女丹心”摆在灶台上,粉嫩嫩的炉身衬着跳跃的火光,倒真有几分可爱。 她摸清了这炉子的脾气——只要把药材按比例放进去,滴几滴晨露,炉子就能自动调节火力,不用她再像之前那样守着添炭搅锅。 连着炼了三炉聚气丹,每一炉都有三到四颗上品,云舒把这些丹拿到老槐杂货铺,老板每次都眼睛发亮,直接按二十五块下品灵石一颗收,几日下来,储物袋里竟攒了小两百块灵石。 这天傍晚,商惊秋正用湿布擦着炉身的蔷薇花纹,脑海里突然“叮”的一声脆响。 【系统任务发布:炼制二阶丹药“凝元丹”。 丹药用途:辅助炼气后期弟子凝聚真元,提升突破筑基期的成功率。 所需材料:青灵草三株(需五年生,带露采摘)、玄铁砂一钱(需用温水淘洗三遍)、紫叶花的花芯五枚(需在子时采摘,阴干七日)、晨露(需收集寅时的无根水)。 制作方法:1. 将青灵草捣碎,取纯露;玄铁砂淘洗后烘干,碾成细粉;紫叶花芯碾成末,三者按3:1:2的比例混合。 2. 以“少女丹心”炉温控在三百息(约一炷香),先放入混合粉,注入晨露至没过材料半指,待药液冒泡时,用玉簪顺时针搅拌三百圈,直至药液呈淡紫色。 3. 关火焖一刻钟,待炉温降至微温,取出药液搓丸,每丸需重三钱,阴干半日即可。 任务奖励:下品灵石x500,积分x50,通脉丹x1(注:通脉丹可强行打通凡人灵脉,使其感应灵气,踏入修行之门)。】 第8章 商惊秋盯着任务面板,手里的湿布“啪嗒”掉在地上。 凝元丹?二阶?她扒着炉子边缘,指尖都在抖——青灵草要五年生的,老槐杂货铺里一年生的都要十块灵石一株。 玄铁砂更别提了,外门坊市论钱卖,一钱就要三十块。 紫叶花芯还得子时采、阴干七日,这时间都赶不及! “这哪是炼丹任务,这是抢钱吧!” 她哀嚎一声,瘫坐在灶前的小板凳上。 “我连灵气都没有,二阶丹要控温三百息,还得用玉簪搅拌?我连玉簪都没有!” 药药在她头顶晃了晃,光团蹭了蹭她的脸颊:“宿主别急呀,先看奖励!通脉丹!只要炼成凝元丹,你就能打通灵脉,到时候就能感应灵气,不用再当‘废柴’啦!” “通脉丹……” 商惊秋猛地抬头,眼睛亮得吓人。 打通灵脉,感应灵气,意味着她不用再靠“暴力炼丹法”,甚至能像其他弟子一样吐纳修行——这可是她穿来之后最迫切的愿望! 她一把抓过旁边的药材清单,手指点着“青灵草”:“五年生的……云舒说过后山深处有片老药圃,是早年外门废弃的,说不定有野生的,玄铁砂……杂货铺王伯那里或许有存货,大不了用上品聚气丹换!紫叶花芯,子时采就子时采,大不了熬夜!玉簪……” 这时,云舒背着半篓子止血丹的药材回来,见她抱着炉子傻笑,好奇地问:“师姐,你这是咋了?” 商惊秋就把云舒叫到了煤炉房。 灶上温着的糙米粥冒着热气,她舀了两碗,推给云舒一碗:“师姐想试试炼点高阶些的丹,你也知道,聚气丹虽好卖,但赚得还是少,若是能炼出二阶丹,咱们以后也能换个好点的住处,不用总守着这漏风的煤炉房。” 云舒捧着粥碗,眼睛亮晶晶的:“师姐想炼啥?只要我能帮上忙的,赴汤蹈火都行!” “是种叫‘凝元丹’的二阶丹。” 商惊秋避开系统的事,只拣着能说的讲。 “需要五年生的青灵草,还得是带露采的;玄铁砂要淘洗干净的,还有紫叶花的花芯,得子时采了阴干才有用,我记得你说过后山有处废弃药圃,或许能找到青灵草。咱们今日一起去看看?你修为刚突破,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好!” 云舒一口喝完粥,麻利地收拾了两个布包,一个装着干粮和水囊,一个塞了把小锄头和药篓。 “我熟路,那药圃在北坡老松树下,,就是路有点陡。” 两人趁着晨雾还没散,沿着后山的小径往北坡走。 云舒走在前面,时不时拨开挡路的荆棘,青灰色的弟子服下摆沾了些露水,却脚步轻快。 商惊秋跟在后面,目光扫过路边的草木——她虽没灵气,却因连日炼丹,对药材的气息格外敏感,鼻尖萦绕的草木香里,偶尔能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清苦气,那是青灵草独有的味道。 第8章 咋哪都有这么二的人 “师姐,快到了。”云舒停在一片半人高的灌木丛前,伸手拨开枝条,“里面就是药圃,只是荒了好些年,草比药还高。” 商惊秋弯腰钻进去,果然见里面零散长着些药材,大多是一年生的杂草,却在靠近老松树的地方,发现了几株叶片带棱、根须泛着淡青色的草。 她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叶片上的露水:“是青灵草!你看这根须,颜色深、纹路密,该是五年生的。” 云舒也凑过来,用小锄头小心地刨开周围的泥土:“我来挖,师姐你仔细看看还有没有。” 她动作轻柔,生怕伤了根须,不多时就挖了四株,都带着完整的根须和晶莹的露水。 “够了够了。”商惊秋把青灵草放进药篓,用湿布盖好,“玄铁砂和紫叶花芯得另找,先回吧,午时的日头太晒。” 往回走时,云舒突然拉住她,往树后躲了躲:“师姐你看,那是不是紫叶花?” 商惊秋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的石壁上,攀着几株开着淡紫色小花的植物,花瓣边缘带着银线,正是紫叶花。 她心里一动,却皱了眉:“这花得子时采才好,白日里灵气散得快。” “那我今夜来采!”云舒拍了拍胸脯,“子时我守在这里,定能采到新鲜的花芯,玄铁砂的话,我下午去老槐杂货铺问问王伯,他收过不少旧物件,说不定有存货。” 商惊秋看着她眼里的光,心里暖烘烘的。 她没提通脉丹的事,只笑着点头:“好,那咱们分工,你采花芯,我去琢磨玄铁砂的事,等材料齐了,师姐给你炼颗更好的聚气丹。” 两人正弯腰收拾药篓,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伴着尖细的女声。 “哟,这不是咱们外门最‘能干’的商惊秋吗?怎么,煤炉房的灰扫完了,改来后山挖野草了?” 商惊秋回头,只见三个穿着簇新弟子服的女修站在不远处,为首的是林薇薇。 外门管事林成的侄女,仗着家里给塞了不少灵石,在闻道三层上蹉跎了两年,却最爱欺负没背景的弟子。 她身后跟着张莉和刘娟,都是见风使舵的主儿。 云舒立刻把药篓往身后藏了藏,往前迈了半步挡在商惊秋面前,脸涨得通红:“林师姐!我们挖的是药材,不是野草!” “药材?” 林薇薇嗤笑一声,眼神扫过云舒怀里的药篓,故意提高了声音。 “就你们俩?一个连气感都没有的废柴,一个刚突破闻道一层的小可怜,还能认识药材?我看是挖来当柴烧吧?” 张莉跟着附和:“就是,薇薇师姐可是跟着内门弟子学过辨识药材的,她说不是就不是。” 商惊秋轻轻拉了拉云舒的衣角,示意她退后,自己往前站了半步,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却带了点笑。 “林师姐这话说的,合着外门弟子除了您,都得是睁眼瞎?这青灵草叶片带棱、根须泛青,五年生的才会结这种淡紫色的小籽,您要是没见过,我可以给您指认指认——哦,忘了,您平时见的都是铺子里挑好的,哪见过野生的?”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林薇薇腰间绣着金线的荷包上:“再说了,挖点药材怎么了?总比有些人天天揣着灵石荷包,却连闻道三层都突破不了强吧?毕竟,野草再不起眼,也能晒成药引子,总比某些中看不中用的‘摆设’强。” “你!”林薇薇被戳中痛处,脸瞬间涨红,“商惊秋你个废柴敢骂我?” “我可没骂您。” 商惊秋摊手,一脸无辜。 “我是说药材能当药引子,倒是林师姐,怎么一开口就往自己身上揽?难道您觉得自己还不如株野草?那我可不敢这么说,毕竟您叔叔是管事,野草可没这后台。” 刘娟见林薇薇气结,上前一步道:“你少耍嘴皮子!谁知道你们这药是从哪偷的?说不定是扒了哪位师兄的药圃!” “偷?” 商惊秋挑眉,指了指身后的废弃药圃。 “这地方荒了起码十年,石碑上还刻着‘外门弃用’四个字,林师姐要不要自己去看看?再说了,就这几株青灵草,值当我偷?您要是想要,我挖给您也行,反正您留着也只能当柴烧——哦不对,您可能连怎么烧都不会,毕竟您平时只知道用灵石买现成的。” 云舒憋着笑,悄悄拉了拉商惊秋的袖子,怕她把人惹急了。 林薇薇气得发抖,却被商惊秋堵得说不出话——她确实不认识野生青灵草,更不敢真去翻那废弃药圃的石碑,万一真有“弃用”二字,反倒显得自己理亏。 “你等着!”林薇薇撂下句狠话,狠狠瞪了商惊秋一眼,带着张莉和刘娟跺着脚走了。 直到她们走远,云舒才松了口气,拍着胸口道:“师姐,你刚才好厉害!林薇薇从来没被人怼得说不出话!” 商惊秋揉了揉她的头发,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对付这种人,就得比她更能说,走吧,咱们赶紧回去,免得她们又回来找茬。” 两人加快脚步往回走,云舒回头望了眼林薇薇消失的方向,小声道:“师姐,她们会不会告诉林管事?” “告诉又怎样?” 商惊秋掂了掂药篓。 “咱们没偷没抢,凭本事挖的药,是管事也不能凭空污蔑人,再说了,真要闹起来,我就说林师姐仗势欺人抢药材——你觉得外门弟子是信她这娇小姐,还是信咱们这两个天天被欺负的?” 云舒想了想,用力点头:“对!咱们占理!” 回到煤炉房,商惊秋把青灵草小心晾在竹架上,看着粉嫩嫩的“少女丹心”。 心里暗道:还好刚才反应快,不然药材被抢事小,耽误了通脉丹的任务可就糟了。 看来以后出门,还得再机灵点才行。 子时的后山浸在月光里,石壁挂着的紫叶花泛着淡紫光晕。 第9章 商惊秋踩着湿滑的石缝往上爬,云舒在下面托着她的脚,灵气在指尖凝成微光,照亮她眼前的路。 “师姐小心,这石壁有苔藓,滑得很。” 商惊秋伸手够到最近的一株紫叶花,指尖避开带刺的花茎,只掐下中心嫩黄的花芯:“没事,你稳住就行。” 花芯沾着夜露,凉得像碎玉,她小心翼翼放进竹盒里。 “还差三枚就够了。” 两人折腾到丑时才下山,竹盒里的花芯装得满满当当。 回到煤炉房,商惊秋把青灵草纯露、玄铁砂粉、紫叶花芯末按比例摆开,粉嫩嫩的“少女丹心”摆在灶中央,炉身的蔷薇花纹在油灯下泛着暖光。 “开始吧。” 商惊秋深吸一口气,先将玄铁砂粉倒进炉里,滴了三滴寅时的晨露,刚要盖炉盖。 药药突然在她头顶晃:“宿主!玄铁砂性烈,得先用水淘洗去杂质,不然会炸炉!” 她手忙脚乱地倒出砂粉,用温水淘了三遍,直到水澄清了才重新放入。 这次按步骤加了青灵草纯露,刚点燃炉下的火,就见炉口冒起黑烟——紫叶花芯末放早了,被火一燎,竟焦成了黑渣。 “嘶——” 商惊秋掀开炉盖,一股焦糊味呛得她皱眉。 药液凝成了黑块,捏起来还烫手,她泄气地把药渣倒在地上:“还是不行,没灵气控火,火候差一点都不行。” 云舒蹲下来,捡起草里没焦透的花芯末:“师姐别急,上次炼聚气丹,你也是试了两回才找到法子的,这二阶丹难些,咱们再试一次。” 她从储物袋里摸出块干净的布,擦了擦商惊秋沾着药渣的手。 “你看,聚气丹你能炼出上品,这凝元丹肯定也能成,大不了……大不了咱们多采些材料,试十次百次。” 商惊秋看着她眼里的光,心里那点失落散了大半。 她重新筛了玄铁砂,这次盯着炉身的温度刻度——“少女丹心”虽没灵气驱动,却能显温度,她守在炉边,见指针快到“三百息”的红线就往炉下添块湿炭,降了又赶紧换干炭。 天快亮时,第三炉药终于熬到了火候。 商惊秋用云舒那支旧玉簪顺时针搅了三百圈,手臂酸得快抬不起来,直到药液泛出淡紫色,才关火焖着。 晨雾从破窗钻进来时,她掀开炉盖,一股清冽的灵气扑面而来。 药液凝成了一块淡紫的药丸,她摸出“美少女小锤锤”,轻轻一砸—— “咔嚓”一声,药饼裂开,里面滚出一颗龙眼大的丹丸,周身萦绕着淡紫色的流光,灵气波动比上品聚气丹强了十倍不止。 “这、这是……极品凝元丹?!” 云舒惊得捂住嘴,外门典籍里说,二阶丹能出上品已是难得,极品丹百年难遇,竟被没灵气的师姐炼出来了! 商惊秋还没缓过神,脑海里突然“叮”地炸开提示音: 【系统提示:二阶凝元丹(极品)炼制成功! 任务时限内完成,额外奖励积分x20! 任务奖励发放:下品灵石x500,积分x70,通脉丹x1已存入储物袋!】 第9章 姐也是有修为的人了! 药药的声音带着雀跃:“宿主太厉害了!没灵气还能炼出极品丹,这波人品大爆发啊!通脉丹到手,打通灵脉指日可待啦!” 商惊秋攥着那颗流光溢彩的凝元丹,指尖微微发抖。 炉外的天已经亮了,晨光透过破窗照在她脸上,她突然笑出声。 原来所谓的“废柴”,也能在这元灵大陆,炼出属于自己的光。 通脉丹入手微凉,透着玉般的莹润。商惊秋指尖摩挲着丹药边缘,深吸一口气后,仰头将其纳入口中。 丹药甫一入口便化作一股清冽的暖流,顺着喉间滑入丹田,瞬间扩散开无数细小的热流,像无数条小蛇钻进四肢百骸。 “宿主凝神!” 药药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带着几分郑重。 “闭眼,将心神沉入丹田,感受那股暖流——对,就是它!现在试着用意念引导这股力量,先往左手腕的灵脉走,那里是最开始被堵塞的地方。” 商惊秋依言照做,意念紧紧追随着那股暖流。 可刚到左手腕处,就像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暖流被弹回,腕间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她忍不住闷哼一声,额角渗出细汗。 “别慌!” 药药急忙安抚。 “这是经脉堵塞的正常反应,通脉丹的药力会帮你软化淤堵,你只需稳住心神,一点点将灵力‘推’过去,就像用溪水冲开石子堆。慢慢来,集中精神,让灵力在丹田里先打个转,蓄点力再试。” 商惊秋咬着唇,依言将散逸的暖流重新聚回丹田。 那股力量在丹田中盘旋片刻,竟比刚才浑厚了些许。 她再次引导着暖流冲向左手腕,这一次,暖流撞上淤堵处时,隐约听到“咔”的一声轻响,刺痛稍减,暖流竟硬生生挤开了一道小口,顺着经脉蜿蜒前行。 “成了!”药药雀跃道,“继续!沿着手臂往肩颈走,那里有三道淤堵点,药力最盛的时候别停!” 夜色渐深,煤炉房里只剩下商惊秋略显急促的呼吸和药药不断的引导声。 暖流在药药的指点下,像开辟河道的春水,时而湍急冲击淤堵,时而平缓滋养受损的经脉。 每冲开一处,商惊秋便觉得身体轻了一分,原本僵硬的四肢渐渐有了灵气流转的酥麻感。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股暖流冲开丹田与小腹连接的淤堵点时,商惊秋只觉浑身一震,无数光点从四肢百骸涌向丹田,最终凝结成一团莹白的灵力,在丹田里缓缓旋转。 天蒙蒙亮时,她缓缓睁眼,周身的衣物已被汗水浸得透湿,贴在身上凉飕飕的,可四肢百骸却透着说不出的舒畅。 她抬起双手,指尖竟萦绕着淡淡的灵光——内视之下,丹田中灵力充盈,修为赫然停在了闻道境四重。 “系统出品的奖励丹药绝对是绝无仅有的好物!” 药药的声音带着点惋惜。 “可惜这幅身体之前被人用阴损手段打断过经脉,那些淤堵处残留着旧伤,否则通脉丹服下,你至少也该是闻道境巅峰的。” 商惊秋却笑着摆摆手,活动了一下手腕,灵力随着动作流转自如:“这就够了。修行路漫长,急不得,能从‘废柴’走到这一步,已经是最好的开头了。” 见她这般豁达,药药也松了口气,语气轻快起来:“宿主现在有灵气了,正好!之前怕你没灵力接不了任务,攒了一堆呢!” 【任务一:炼制十颗下品凝气丹】 任务要求:三日内科用煤炉房炼制出十颗下品凝气丹,丹成率不低于八成。 任务奖励:下品灵石x200,积分x30,凝气丹药方(中品)x1。 【任务二:采集百株青灵草】 任务要求:五日内前往城外青雾林,采集成熟的青灵草百株(需带完整根系,叶片无破损)。 任务奖励:下品灵石x150,积分x25,初级储物袋扩容符x1。 【任务三:外门弟子小比】 任务要求:七日内参加外门弟子月度小比,至少连胜三场。 任务奖励:下品灵石x300,积分x50,淬体散(中品)x1,外门弟子专用炼丹炉(试用权七日)。 【任务四 …………】 商惊秋盯着光屏上的任务,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几下。 从炼丹到采集再到比试,这任务类型倒是齐全,就是这数量…… 十几个任务堆在一起,倒像是要把她这刚通脉的新手往死里练。 她抬手揉了揉眉心,哭笑不得:“药药,你这是把我当驴使唤啊?” “哪能呢!”药药理直气壮,“多做任务多拿奖励,灵气、丹药、材料都不缺,修行才能快嘛!宿主你看,第三个任务还有炼丹炉试用权呢!” 商惊秋望着满屏的任务,指尖在光屏上轻轻点了点。 虽觉前路满满当当,可掌心流转的灵力却让她心里踏实——不管任务多少,至少这条修行路,她总算能稳稳当当走下去了。 商惊秋跳下床时,床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她赤着脚踩在微凉的地面上,一夜打通灵脉后,身体里涌动的灵力让她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伸手拉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清晨的凉风裹挟着草木气息涌进来,她忍不住张开双臂,深吸一口气,正要对着院中的老槐树喊出声,却见门廊下蜷缩着一道身影。 “呀!” 那身影被开门的动静惊醒,猛地抬头,正是云舒。 她头发睡得有些凌乱,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显然守了许久,此刻被商惊秋这突然的动作吓得短促地尖叫一声,手里还攥着根光秃秃的树枝。 “云舒?”商惊秋也愣了愣,赶紧收回手臂,“你怎么在这儿?” 第10章 云舒揉了揉眼睛,看清是她,才松了口气,拍着胸口道:“师姐,我昨夜起夜,路过你这煤炉房,见窗缝里乍现金光,还以为你遇到了什么凶险,又或是……得了机缘,想着你一个人,我便在门外守着,万一有不长眼的东西来扰你,我也好帮衬一把,谁知守着守着就睡着了。” 她说着,指了指自己身下垫着的旧草席,脸上还有些不好意思。 商惊秋心里一暖,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云舒是外门弟子里少数对她好的人,性子纯良,没想到竟会为她守夜。 “我能有什么事。”她笑着,忽然神秘地揽住云舒的肩膀,“不过你说得对,确实是机缘,来,师姐给你看个好东西。” 说罢,她抬起右手,凝神调动丹田中的灵力。 虽只是闻道境四重的修为,可灵力在指尖凝聚时,竟带起了细微的风声。 她对着院角那个裂了缝的瓦罐,轻轻一推——一股淡白色的灵力化作实质,“啪”地一声将瓦罐拍得粉碎,碎片溅起半尺高。 云舒眼睛倏地瞪圆,抓住她的手来回看了好几遍,声音都带着颤:“师姐!你……你有修为了?!真的有灵力了!太好了!” 她是真心为商惊秋高兴,眼眶都有些发红。 “我就知道,师姐你不是真的废柴,你只是缺个机会!” 商惊秋被她的模样逗笑,心里却熨帖得很。 有个这样毫无保留为自己开心的师妹,倒让这枯燥的修行路多了几分暖意。 接下来的日子,商惊秋当真忙得脚不沾地。 白天,她揣着刚买的灵草手册钻进青雾林,对照着图谱找青灵草,指尖被带刺的草叶划了好几道口子,却因找到一株根系完整的植株而笑得眉眼弯弯。 傍晚回到煤炉房,又点起炉火炼制凝气丹,药药在识海里帮她校准火候。 “左边火力再收半分,这味药性子烈,易焦”。 “灵力注入要匀,别忽快忽慢”。 丹炉里的药香袅袅升起时,她额角的汗珠也跟着滚落。 偶尔得空,还得去演武场练手,为外门小比做准备,对着木桩挥拳时,灵力在拳锋凝聚,竟能打出浅浅的凹痕。 【任务一:炼制十颗下品凝气丹完成!奖励已发放!】 【任务二:采集百株青灵草完成!奖励已发放!】 系统提示音此起彼伏,储物袋里的灵石叮当作响,积分一点点涨起来,从70到200,再到500,最后稳稳停在了730。 商惊秋擦了擦练拳时沾上的灰尘,看着光屏上的积分数字,突然心血来潮:“药药,商城能打开看看不?” 光屏应声展开,琳琅满目的物品瞬间占满视野。 最上面的“九转还魂丹”标着十万积分,看得她眼皮一跳。 往下翻,“天级功法玉简”要八万。 “上品灵髓”五千积分一小瓶……” 她手指划了半天,才在最底下找到些平价货。 “丹炉清洁符…” 五十积分十张 “下品聚气散…” 八十积分一包,还有本“初级灵草辨识手册”要五百。 商惊秋盯着自己730的积分,嘴角抽了抽:“合着我忙得脚不沾地,到头来还是个穷鬼!” “宿主别灰心嘛!”药药在识海里晃了晃,“你这才刚开始,等以后做高阶任务,积分赚得快着呢!总有一天你能换得起最顶端的宝贝!” 商惊秋斜了她一眼:“有这安慰我的功夫,不如,把商城价格降降?打个折也行啊。” 药药立刻化作光球飘到光屏顶端,背对着她吹起了不成调的口哨,假装没听见。 第10章 外门小比 外门小比这日,青云宗演武场被挤得水泄不通。 青石板场地边缘,外门弟子们三五成群,议论声裹着灵力波动飘得老远,偶尔还能听见对高台长老的窃窃赞叹。 商惊秋穿一身洗得发白的外门服,袖中揣着刚兑换的灵草手册,站在人群后排,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衣角——昨夜刚炼完最后一颗凝气丹,今日正好借小比试试闻道境四重的实力。 演武场的青石板被晨光晒得发烫,外围挤得水泄不通——外门小比一月一次,不仅是弟子们展现实力的机会,更可能被各殿长老看中,直接纳入分殿栽培。 商惊秋跟在云舒身后往里走,刚跨过门槛,就听见几道若有似无的议论。 “那不是商惊秋吗?她怎么也来了?一个连灵脉都没有的废柴,凑什么热闹?” “别这么说,我昨天见她在演武场练拳,好像……能凝聚灵力了?” “不可能吧?她不是被断定一辈子没法修行吗?” 云舒听得皱眉,想替她辩解,却被商惊秋轻轻扯了扯袖子。 “别理他们,”她笑着摇摇头,“等会儿打给他们看就是了。” 正说着,演武场中央的高台上,一位身着灰袍的长老站起身,手里握着鎏金令牌,声音透过灵力传遍全场。 “外门小比规矩不变,连胜三场者可入各殿候选池,若被分殿长老看中,即刻晋升内门!我青云宗共设七殿,主殿紫宸殿由宗主执掌,其余六殿各掌一途,你们若想走得更远,就得让各殿长老看到你们的价值!” 这话一出,场下瞬间安静,连商惊秋都竖起了耳朵。 她只知道青云宗分殿众多,却不知具体底细,药药也在识海里嘀咕:“宿主要调取青云宗信息吗?” “调取。” (信息正在分析…分析完成) 1. 凌霄殿:主掌剑道,宗门剑修皆出此殿,实力最强。 殿主凌苍长老,曾凭一剑破万魔,是宗门内除宗主外的顶尖战力。 首席大弟子萧澈,年仅二十便已达开荒境三重,一手“凌霄剑法”出神入化,是宗门公认的未来支柱。 2. 术法殿:主掌五行术法、精神力操控,战力仅次于凌霄殿。 殿主玄清长老,擅长冰系术法,曾冰封过整片黑瘴林。 首席大弟子林晚星,精神力异于常人,开荒境二重,能同时操控三种术法,是术法殿百年难遇的天才。 3. 丹宸殿:主掌炼丹、灵药培育,虽不擅直接战斗,却因掌控宗门丹药资源,地位极高。 殿主墨尘长老,是元灵大陆有名的丹师,能炼制上品丹药。 首席大弟子苏清月,师从墨尘长老,开荒境一重,十五岁便会炼制中品凝元丹,对外门弟子的丹药需求几乎一手包办。 4. 淬体殿:主掌肉身锤炼、近战搏杀,弟子肉身强度远超同阶。 殿主石坚长老,曾赤手空拳打死过三阶妖兽。 首席大弟子赵虎,天生神力,开荒境二重便能扛住术法殿弟子的全力一击。 5. 符箓殿:主掌符箓绘制、符文铭刻,能以符御敌,辅助性极强。 殿主纸鸢长老,擅长绘制攻击型符箓;首席大弟子叶灵,开荒境一重,绘制的“破障符”能无视闻道境以下的灵力屏障,很受各殿弟子欢迎。 6. 阵纹殿:主掌阵法布置、阵纹破解,负责宗门防御阵与秘境探索。 殿主风衍长老,曾布下“九曲困龙阵”困住过四阶妖兽。 首席大弟子沈砚,精通各类基础阵法,开荒境一重,宗门不少外门区域的防御阵都是他带人布置的。 商惊秋听得心头一动。 丹宸殿! 这不正好和她的炼丹能力对上? 以后若能进丹宸殿,不仅能接触到更好的丹方,还能有专业的指导,比自己瞎琢磨强多了。 “宿主眼光不错!”药药的声音适时响起,“丹宸殿资源丰厚,就是门槛高,得让墨尘长老看中才行。” “先打赢小比再说。” 商惊秋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了场中央的对战名单上——她的第一场对手,是外门弟子周磊,闻道境三重,之前还嘲笑过她是“废柴”。 很快,轮到两人上场。周磊握着长剑,轻蔑地看着商惊秋:“商惊秋,识相点就自己认输,免得等会儿被我打趴下,丢了面子。” 商惊秋没说话,只是活动了一下手腕,丹田中的灵力缓缓流转。 裁判长老一声令下,周磊立刻挥剑刺来,剑光带着淡淡的灵力,直逼她的胸口。 “小心!”云舒在台下急得大喊。 商惊秋却不慌不忙,侧身避开剑刃,同时右手凝聚灵力,一掌拍向周磊的手腕。 周磊只觉手腕一麻,长剑“哐当”落地,还没反应过来,商惊秋的另一掌已经抵在了他的胸口。 灵力虽不算雄厚,却带着一股刚猛的力道,直接将他推得后退数步,摔坐在地上。 全场寂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一阵惊呼。 “闻道境四重!她竟然真的突破了!” “周磊可是闻道境三重,怎么这么快就输了?” 周磊脸色涨得通红,爬起来捡起剑,狠狠瞪了商惊秋一眼,却不敢再上场,只能狼狈地走下台。 第11章 商惊秋站在演武场中央,感受着周围复杂的目光,嘴角微微上扬。 接下来,商惊秋与云舒都有惊无险的晋级了。 炼丹场早被布置妥当,数十张青石桌整齐排列,每张桌上都摆着同款的下品炼丹炉、研磨器,以及炼制聚气丹所需的青灵草、凝露花、石髓粉三样药材。 高台上,六位分殿长老分坐两侧,丹宸殿的墨尘长老坐在主位,指尖捻着颗莹白的丹药,目光平静地扫过台下的弟子。 “墨尘兄,”左侧的凌霄殿凌苍长老放下茶杯,声音带着点打趣,“你丹宸殿可有日子没招到像样的苗子了吧?去年收的那几个,连中品丹都炼不出来,可别让你这‘丹神’的名头后继无人啊。” 术法殿的玄清长老也附和道:“话虽如此,可炼丹师本就金贵,元灵大陆上能成气候的天才更是凤毛麟角,墨尘兄想挑个合心意的,怕是得等些时候。” 墨尘闻言,只是轻轻摩挲着指尖的丹药,淡声道:“炼丹讲究心性与天赋,强求不来。若有合适的,自然会收,若没有,也不必凑数,丹宸殿虽需人,却也不能坏了‘以丹证道’的规矩。” 说罢,他抬眼看向台下,目光里没什么波澜,却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期待。 这时,负责主持比试的弟子高声宣读规则:“第二场丹药比试,限时一炷香,需用桌上药材炼制聚气丹,要求:丹成率不低于三颗,品相分上、中、下三等,最终以‘丹成数量+品相等级’综合评分,评分前二十者晋级第三场!” 话音落,弟子们纷纷点燃炉火。 云舒对着炼丹炉鼓捣了半天,火要么太旺烧焦了药材,要么太弱凝不成丹,一炷香过去,只勉强炼出一颗黑乎乎的废丹,只能无奈退场。 刚走下台,就见淬体殿的石坚长老冲她招了招手,粗声粗气道:“丫头,你方才第一场的拳法不错,肉身底子好,要不要来我淬体殿?” 云舒眼睛一亮,立刻点头应下。 另一边,商惊秋刚走到自己的青石桌前,就听见周围传来一阵哄笑。 她抬头一看,对面桌前站着个白衣公子,面如冠玉,正是外门有名的炼丹天才胡维——闻道境四重,据说早就被丹宸殿内定,只等这次比试走个过场。 “哟,这不是商师姐吗?”胡维身边的弟子阴阳怪气地开口,“您连灵脉都刚通,还敢来比炼丹?别等会儿把炉子炸了,伤着人就不好了。” “就是,你那炉子是什么破玩意儿?” 另一个弟子指着商惊秋怀里的“少女丹心”笑得前仰后合。 “这是从哪里捡来的破东西,哈哈哈哈哈哈哈。” 胡维则摆出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走到商惊秋身边,声音轻柔:“商师姐,炼丹非一日之功,你刚通灵脉,根基尚浅,不如现在退赛,免得等会儿炼不出丹药,在众人面前难堪。” 话里话外,满是优越感。 商惊秋却没理他,只是小心翼翼地把“少女丹心”放在桌上,拿出帕子轻轻擦着炉身,连炉沿的细缝都没放过。 这炉子虽不起眼,却是她穿越过来后的“伙伴”,之前炼极品凝元丹全靠它。 “宿主别理这斯文败类!”药药在识海里气得跳脚,“他就是怕你抢了他的名额,故意嘲讽你!” 商惊秋没说话,只是擦完炉子,抬头冲胡维笑了笑:“多谢胡师弟关心,不过——我能不能炼出丹,比过就知道了。” 这一幕落在高台上,墨尘长老原本平淡的目光忽然顿住,视线落在了那只粉嫩的“少女丹心”上,指尖微微一动。 这炉子的纹路,倒像是几百年前失传的“引灵炉”形制,只是粉嫩的颜色…寻常人根本认不出来。 他看向商惊秋的眼神,多了几分认真。 第11章 小小炼丹而已啦~低调 胡维收回目光,眼底闪过一丝阴鸷,转身回到自己的青石桌前。 他炼丹的动作确实华丽,指尖凝出淡青色灵力,先是用灵泉水将青灵草一片片洗得透亮,连叶脉上的细尘都不放过。 控火时更是刻意放缓节奏,让炉火在灵力牵引下化作缕缕金焰,绕着炉身缓缓流转,引得台下不少弟子低声赞叹。 “装模作样。” 商惊秋瞥了一眼,收回目光,直接抓起桌上的药材。 青灵草不洗,捏着根茎往石臼里一塞,抬手就碾。 石髓粉和凝露花也不细分比例,凭着药药之前教的经验,估摸着抓了把就往炉里丢,最后指尖一点,炉底的炭火“轰”地燃起,没半点花架子,简单粗暴得让旁边的弟子都看呆了。 “宿主,你看他那德行!”药药在识海里蹦跶,“买张‘品阶提升符’呗,就二百积分,保准让他脸都绿了!” 商惊秋一边调整炉火,一边挑眉:“你看不惯他,花我的积分?我那积分是风吹来的?” “哪能啊!”药药立刻卖乖,“我可是您最贴心的系统!” “贴心就给我打折。” 商惊秋语气笃定。 药药沉默了几秒,咬牙道:“行!” 下一秒,系统提示音响起—— 【临时任务:消耗200积分购买“一阶丹药品阶提升符”(一次性)。 任务奖励:商城通用三折券(下次消费可用)。】 商惊秋差点没稳住炉火,在识海里翻了个白眼:“坑爹呢?先消费再给券,还‘下次使用’?你这是跟奶茶店学的套路吧!” “宿主~我也没办法呀!”药药的声音带着点委屈,“不能违背世界法则,这已经是我能争取到的最大诚意了!” 商惊秋琢磨了片刻——二百积分虽多,但万一以后攒够积分想换高阶丹方,三折能省不少。 再说,让胡维那副嘴脸垮掉,好像也挺解气。 她故作不耐地叹口气:“行吧行吧,买。” 话音刚落,一张泛着淡紫光的符纸就落在了她掌心,薄得像片柳叶。 此时胡维刚洗完最后一味药,正准备往炉里加,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哗然。 他皱着眉回头,瞳孔瞬间放大。 商惊秋竟然已经熄了火,正捧着那只粉嫩的“少女丹心”,手指在炉盖上轻轻摩挲。 “这就结束了?怕不是炼出一炉灰吧?” “你看那炉子,连火都没好好控,能炼出丹才怪!” “哈哈哈,你们看她炉里的东西——” 有人凑得近,看清了炉口,顿时笑出了声。 “三枚灰扑扑的,跟煤球似的!这也叫丹药?” 胡维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慢悠悠走过去,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人听见:“商师姐,炼不出丹药也无妨,何必拿些废丹出来丢人?这‘极品废丹’,倒是元灵大陆独一份。” 商惊秋没理他,只是从储物袋里掏出个巴掌大的小锤子。 锤头刻着粉嫩嫩的樱花纹,柄上还挂着个小绒球,正是她之前顺手换的“美少女小锤锤”。 她在众人诧异的目光里,拿着小锤轻轻敲向丹药。 “叮——” 清脆的撞击声刚落,炉身突然迸发出刺眼的金光,比胡维那刻意炫耀的金焰亮了十倍不止! 一股浓郁的药香瞬间弥漫开来,带着沁人心脾的灵力,让在场所有人都下意识深吸一口气,连丹田都跟着微微发烫。 金光散去时,三枚圆润饱满的丹药静静躺在炉底——通体泛着珍珠般的光泽,丹身上还萦绕着淡淡的灵气光晕,正是实打实的极品聚气丹! “这……这是极品?!” “我没看错吧?聚气丹还能炼出极品?” “刚才谁说人家炼的是煤球?站出来!” 台下瞬间炸了锅,胡维脸上的笑容僵住,瞳孔骤缩,脸色“唰”地白了——他连中品聚气丹都没炼出过,商惊秋竟然炼出了极品?! 高台上的墨尘长老猛地身体前倾,原本捻着丹药的手指微微攥紧,目光死死盯着商惊秋和那三枚极品聚气丹,眼底再也没了之前的淡然,满是震惊与狂喜。 商惊秋拿起一枚极品聚气丹,对着阳光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转头看向还在发愣的胡维,语气平淡:“胡师弟,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我这‘废丹’,好像比你的‘好丹’,品相还强点?” 高台上瞬间炸开了锅,几位长老的反应各不相同。 凌霄殿的凌苍“啪”地放下茶杯,爽朗大笑:“墨尘!你这老小子藏不住了吧?极品聚气丹!这丫头可是块好料子,你丹宸殿这次算捡着宝了!” 玄清长老则指尖捻着茶沫,语气带着点酸意:“哼,运气倒好,咱们术法殿找个精神力强的弟子难如登天,你倒好,随手就碰上个炼丹天才。” 淬体殿的石坚长老更直接,拍着桌子喊:“这丫头肉身底子看着也不差,可惜心思在炼丹上,不然来我淬体殿也挺好!” 墨尘早就按捺不住,身子往前倾了倾,目光紧紧锁着商惊秋,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激动:“商惊秋,你可愿入我丹宸殿?我允你做我亲传弟子,丹方、药材、丹炉,我丹宸殿有的,都可给你!” 第12章 这话一出,台下瞬间安静,随即又爆发出新的议论—— “亲传弟子?墨尘长老多久没收亲传了?十年了吧!” “这商惊秋也太不知好歹了,还不赶紧答应?” “装什么装啊,有天赋就摆架子?错过这村没这店了!” 商惊秋却没立刻点头,只是对着高台上的墨尘恭敬拱手,声音清亮:“多谢墨尘长老厚爱,只是弟子还想参加第三场符箓比试,弟子对符箓也有些兴趣,万一……也有机会入符箓殿,总不能现在就断了其他可能,还请长老海涵。” 这话刚落,高台上原本没怎么吭声的符箓殿殿主纸鸢长老,眼睛“唰”地亮了。 她身着淡粉道袍,头发用木簪松松挽着,看着比墨尘年轻不少,此刻直接从座位上站起来,声音带着点雀跃:“哦?你对符箓也有了解?” 纸鸢长老心里早翻起了浪——千年前丹符本是一体,后来因身兼两艺的天才越来越少,才分作两殿。 若商惊秋真能同时精通炼丹与符箓,说不定能重现当年丹符同修的盛况! 她和墨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妹,斗了一辈子,这会儿见墨尘要抢天才,哪能甘心? 墨尘脸色顿时沉了沉,没等商惊秋回答,先对着纸鸢皱起眉:“师妹,你凑什么热闹?这丫头明明是炼丹的好苗子,该入我丹宸殿!” 他心里打着小算盘——纸鸢和商惊秋都是女子,相处起来自然更亲近,万一商惊秋真被纸鸢说动,他这好不容易遇到的天才弟子不就飞了? “师兄这话就不对了!”纸鸢叉着腰,半点不让,“弟子选哪殿,看的是她自己的意愿,又不是你说了算!再说,丹符本就同源,她若有符箓天赋,入我符箓殿怎么了?” 两人正要再争,商惊秋却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张符纸——符纸泛着浅金灵气,上面画着繁复的纹路,边缘还缀着细碎的灵光。 纸鸢一眼就认出来,眼睛更亮了,抬脚就要从高台上跳下去,却被墨尘先一步挡在身前。 “师妹,急什么!”墨尘伸手拦着她,目光却死死盯着商惊秋手里的符。 商惊秋没管两人的拉扯,指尖捏着符纸,轻轻贴在其中一枚极品聚气丹上。 下一秒,符纸化作金芒融入丹药,丹药表面瞬间迸发出七彩流光,光晕绕着丹药转了三圈,最后凝成一层剔透的光膜。 原本的极品聚气丹,竟直接晋升成了仙品聚气丹! “哎呀!可惜了!” 纸鸢拍着大腿,满脸惋惜。 “这是‘低阶丹药升仙符’啊!能把下品丹直接升到仙品,你竟用在聚气丹上?这要是用在凝元丹甚至更高阶的丹药上,价值翻十倍都不止!你这丫头,也太败家了!” 墨尘却笑得眼睛都眯了,哪还管纸鸢的惋惜,几步走到商惊秋面前,语气比刚才更恳切:“惊秋!你这天赋,炼丹、符箓都通,但若论根基,还是炼丹更适合你!我丹宸殿不仅给你亲传之位,还能给你建专属丹房,你要什么药材,只要宗门有的,我都给你批!你可千万要选我丹宸殿!” 纸鸢一听墨尘这话,当即跳脚,伸手就想去拉商惊秋的手腕,却被墨尘眼疾手快地挡住。 “师兄你不讲理!”她瞪着墨尘,语气带着点急:“你有专属丹房,我符箓殿就没有专属符室了?我那儿还有千年松烟墨、冰蚕丝符纸,都是炼高阶符箓的宝贝!惊秋这孩子丹符都通,跟我学符箓,再兼修炼丹,这不比只钻炼丹一条路强?” “胡闹!” 墨尘眉头皱得更紧,侧身把商惊秋护在身后。 “丹符同修哪有那么容易?她现在根基在炼丹,先把丹道稳住才是正途!再说,她练符箓需要养精神力,我丹宸殿有的是凝神丹、清心丹,你符箓殿能有这么多丹药供她消耗?” 第12章 我为什么要自证? “我……我能给她画凝神符!”纸鸢急得攥紧了袖子,“符比丹药方便携带,关键时刻还能救命!惊秋,你跟我走,师我教你画‘瞬移符’,以后出门都不用赶路!” “你那符有我丹药固本培元实在?”墨尘不甘示弱,转头看向商惊秋,语气软了几分,“惊秋,你刚炼出仙品丹,丹道天赋远胜符箓,跟我学,不出五年,我保你能炼上品丹!”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旁边几位长老都乐了——凌苍长老抱着胳膊看热闹,嘴角都快咧到耳根。 玄清长老摇着扇子,慢悠悠道:“你们俩斗了几十年,怎么还跟小孩子抢糖似的?” 石坚长老更直接,大声喊:“要不你们猜拳?谁赢了归谁!” 商惊秋看着眼前这对加起来快两百岁还争得面红耳赤的师兄妹,忍不住笑出声,轻轻抬手打断:“两位长老别争了,先等我把第三场符箓比试比完再说吧,现在选哪殿,未免太急了些。” 这话一出,墨尘和纸鸢才各自哼了一声,暂时歇了争执,却都没走远,一左一右站在商惊秋旁边,活像两尊护法,眼神里都带着“你可别选对方”的期待。 识海里的药药早就乐开了花,光球转得飞快:“宿主太牛了!仙品丹一出来,俩长老都抢着要你,这波积分花得值爆了!刚才胡维那脸,绿得跟青灵草似的,笑死我了!” 台下的云舒更是激动得攥紧了拳头,之前那些嘲笑商惊秋的人此刻都闭了嘴,有的还偷偷打量着商惊秋,眼神里满是敬畏。 云舒见状,故意扬着下巴,跟旁边一个之前嘲讽过商惊秋的弟子说:“看到没?我就说我师姐厉害!你们之前不是说她是废柴吗?现在怎么不说话了?” 那弟子被说得满脸通红,只能悻悻地别过脸。 云舒得意地叉着腰,看着台上从容的商惊秋,心里比自己晋级还开心——她家师姐,终于让所有人都看到她的光了! 胡维猛地往前冲了两步,额角青筋直跳,手指着台上的商惊秋,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活像被人踩了尾巴的野兽。 “你作弊!绝对是作弊!仙品丹哪有那么容易练出?你之前连最低阶的凝气丹都炼废,怎么可能突然变出仙品丹来?定是偷了别人的丹药,或是用了旁门左道的手段蒙骗长老!” 他这话一出,台下顿时起了一阵窃窃私语。 商惊秋却只是指尖捻着丹瓶,唇角勾着抹淡淡的笑,眼神清亮又平静,仿佛胡维这番歇斯底里的指控,不过是在说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连反驳的兴致都欠奉。 可没等她开口,一道冷冽的声音先响了起来。 墨尘玄色衣袍扫过石凳,目光如刀般落在胡维身上:“胡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商惊秋的丹是我亲手验的,丹纹、丹香、灵力波动皆无半分作假,你是在怀疑我的判断,还是觉得我墨尘会被人蒙骗?” 墨尘本就是内门掌事长老,平日里威严甚重,这一声质问下来,胡维顿时矮了半截,忙不迭躬身道歉:“墨尘长老息怒!弟子绝不敢怀疑您的眼光,只是……只是商惊秋她实在太反常了啊!” 他话锋一转,猛地抬手指向商惊秋,声音又拔高了几分,刻意朝着台下的弟子们喊:“大家想想!前阵子谁不知道,商惊秋是咱们外门出了名的废柴?灵根驳杂,连基础符箓都画不圆,炼丹更是次次炸炉!怎么才短短几日,她既能炼仙品丹,又能画出高阶符箓?这变化也太蹊跷了,说不定……说不定她身上藏了什么邪门的宝贝,或是借了旁人的修为!” 这番话像是颗石子投进了水里,台下的议论声瞬间大了起来,不少弟子看向商惊秋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探究和怀疑。 连墨尘都蹙了蹙眉,看向商惊秋的目光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商惊秋却依旧笑得从容,她轻轻晃了晃手里的丹瓶,清脆的碰撞声压下了些许嘈杂:“胡师兄倒是会引话题,我从前如何,与现在能炼出丹、画出符,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我从前是废柴,这辈子就只能是废柴?”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胡维紧绷的脸,语气里多了几分讥诮:“至于自证?我为何要自证?你说我有问题,我便要把自己的底都翻出来给你看?那岂不是正合了某些人的意——你只需动动嘴,我就要费尽心机去辩解,最后就算说清了,你一句‘我只是随口问问’,便能轻飘飘揭过,我又何必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这话让胡维脸色更难看,刚要开口反驳,商惊秋却先一步抬了抬下巴:“不过,你既然这么笃定我是假的,那不如我们打个赌,我现在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再炼一炉丹、画一张符,若是成了,你之前说的那些‘怀疑’,便都是污蔑;若是不成,我自愿放弃内门名额,如何?” 胡维眼睛一亮,他认定商惊秋刚才定是走了狗屎运,绝不可能再成功,当即梗着脖子喊:“好!我跟你赌!若是你真能再炼出丹、画出符,我胡维……我胡维此生永不入内门!” 胡维话音刚落,还在为自己“稳赢”的赌约得意,却见商惊秋唇角的笑意深了几分——她要的就是这决绝的话。 第13章 指尖在虚空中轻轻一点,只有她能看见的系统界面瞬间展开,药药的声音立刻在识海里响起:“宿主,选二阶的‘瞬元丹’吧!能短时间提两成修为,稳妥又够用,三阶丹药风险太高啦!” 商惊秋的目光扫过“瞬元丹”的图标,却轻轻摇了摇头,指尖往下滑了滑,停在三阶丹药的选项上:“低阶丹药练多了,总觉得差股劲,就像打怪只打小怪,经验值涨得太慢,能不能进内门,对我来说本就无所谓。” 她垂眸看着掌心的丹炉,眼底闪过几分随性的亮:“再说了,人生不就是赌一把才有意思?这青云宗也困不住我,冒次险怕什么。” 药药愣了愣,随即在识海里笑出了声,还比了个虚拟的大拇指:“宿主果然洒脱!那不如试试三阶的‘固元御体丹’?不仅能提三成修为,还能临时撑层防御罩,比瞬元丹实用多啦!” 这话没明说,可商惊秋心里一动——药药从不无的放矢,想来是察觉了什么。 她抬眼扫过台下,目光在纸鸢身上顿了顿,随即勾起嘴角:“行,就它了!” 话音落,她抬手将早已备好的灵草扔进丹炉,火焰瞬间腾起,却不似之前那般烈,反而温温地裹着炉身。 台下瞬间静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在那只丹炉上。 云舒双手合十,嘴唇不停动着,显然在拼命祈祷。 墨尘往前倾了倾身,眼底的审视淡了,多了几分真切的期待。 连旁边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纸鸢,都忽然开口,声音清清淡淡却足够清晰:“惊秋,不必紧张,无论结果如何,我纸鸢的座下,都有你一个位置。” 商惊秋闻言,转头朝纸鸢望过去,见她眼神坦荡又温和,心里瞬间有了定数。 这位长老,怕是早看出了些什么,却没点破。 她轻轻颔首,重新将注意力放回丹炉,指尖凝着灵力,细细调控着火候,灵草在炉中渐渐融成液,又慢慢聚成丹形。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丹炉顶“嘭”地弹出一颗莹白的丹药,丹身上还绕着三道淡金色的纹——是三阶上品的固元御体丹! “我的天!真的是三阶上品!” “之前仙品丹就够吓人了,现在连三阶丹都能炼?这还是那个废柴吗?” 台下瞬间炸开了锅,哗然声差点掀了屋顶。 云舒直接跳了起来,挥着拳头欢呼:“师姐牛!我就知道你可以!” 识海里的药药也跟着蹦:“宿主太厉害啦!三阶上品!修为要涨疯了!” 胡维则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噗通”一声跌坐在地,眼神呆滞地盯着那颗丹药,嘴里不停碎碎念:“不可能……这不可能……她怎么能炼出三阶丹……” 墨尘脸上满是惊喜,抚着胡须连连点头:“好!好一个商惊秋!我没走眼了!” 纸鸢也露出了欣慰的笑,眼底的赞赏藏都藏不住。 商惊秋捏着那颗还带着余温的固元御体丹,缓步走到胡维面前,轻轻蹲下。 她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他,眼神里既有几分嘲讽。 嘲讽他的自大与短视,又有几分可怜。 可怜他为了争一口气,把自己逼到了“永不入内门”的地步。 丹药的莹白光芒映在她眼底,也映在胡维惨白的脸上,沉默里,比任何指责都更有分量。 胡维猛地从地上弹起来,双目赤红得像要滴血,嘶吼着。 “我不服!你肯定用了邪术!” 砂锅大的拳头裹着灵力就朝商惊秋面门砸去——他彻底被嫉妒和不甘冲昏了头,连宗门禁止私斗的规矩都抛到了脑后。 第13章 你信我,我就信你 可商惊秋早有防备,在他动手的瞬间,指尖一捻,刚炼好的固元御体丹就被她塞进了嘴里。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暖流瞬间涌遍全身,淡金色的防护罩“嗡”地一下展开,将她整个人裹在其中。 胡维那全力一击砸在防护罩上,竟连半点涟漪都没激起,只听得“噗”的一声闷响,他自己反倒被反弹力震得后退了两步,手腕发麻。 商惊秋闭着眼,任由丹药的灵力与体内的灵气交织、冲撞,之前卡在闻道境六重许久的壁垒,此刻竟像被温水泡软的纸,“咔嚓”一声裂开了缝隙。 她顺着那股冲劲往上冲,灵气在经脉里奔腾,周身的灵力波动越来越强——不过呼吸间,一道更盛的灵光从她身上爆发出来,闻道境七重! “突破了?!她居然在这时候突破了!” 台下弟子惊呼出声,连墨尘都忍不住瞪大了眼。 胡维僵在原地,看着商惊秋周身越来越亮的灵光,只觉得自己的道心像被重锤反复砸击,之前的不甘、嫉妒全变成了绝望。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猛地捂住胸口,一口鲜血“哇”地喷了出来,眼前一黑,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云舒早就按捺不住,踩着台阶就往台上冲,一把抓住商惊秋的胳膊,激动得声音都发颤:“师姐!你太牛了!不仅赢了胡维,还突破了!” 墨尘也走上台,眼神里满是赞赏,语气比之前温和了不少:“惊秋,你这炼丹天赋,进我丹宸殿再合适不过,现在,准备好入殿了吗?” 商惊秋却轻轻摇了摇头,对着墨尘拱手行礼,语气恭敬又得体:“多谢墨尘长老厚爱,您的看重弟子记在心里,只是弟子心中已有更想追随的人,不敢辜负您的好意,还望长老海涵。” 她话音落,转身走向站在一旁的纸鸢,在众人惊讶的目光里,郑重地跪下行礼:“弟子商惊秋,愿拜纸鸢长老为师,恳请长老收留!” 纸鸢脸上的笑意瞬间深了,伸手将她扶起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里满是欣慰:“好!好徒弟!往后,我定倾尽全力教你,绝不会亏待你!” 商惊秋笑着点头,心里却很清楚——有系统和药药在,青云宗的功法、资源其实帮不了她太多,但纸鸢从一开始就选择相信她,这份信任,值得她这份拜师礼。 墨尘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相视而笑的模样,先是愣了愣,随即恍然大悟。 刚才他对商惊秋的那几分审视,终究是让她寒了心。 他轻轻叹了口气,背着手,脚步略显沉重地离开了。 错失这样一个天赋异禀又重情的弟子,往后的日子里,怕是要时常想起,时常难受了。 夕阳把煤炉房的旧木窗染成了暖橙色,房檐下还挂着几串没晒干的草药,风一吹,带着点煤烟和药草混合的味道。 这味道商惊秋初来时嫌得皱眉,此刻却忍不住回头多看了两眼。 炉台上的旧丹炉擦得锃亮,是她这阵子练手的家伙,墙角堆着的废丹渣也没来得及清,倒像是成了这小破屋的印记。 “师姐!你磨磨蹭蹭干啥呢?再不走赶不上晚饭啦!” 院门外传来云舒清脆的喊声,小姑娘扎着双马尾,怀里抱着商惊秋的小包裹,蹦蹦跳跳的,脸上满是“终于逃离苦海”的兴奋。 “这破煤炉房我一天都不想多待,内门肯定比这儿好一百倍!” 商惊秋笑着收回目光,拍了拍衣摆上的灰:“急什么,又没人跟你抢。” 话虽这么说,脚步却加快了些——舍不得归舍不得,总不能真困在这煤烟里。 跟着纸鸢往符箓殿走,一路景色渐渐变了样。 不再是外门的简陋屋舍,取而代之的是雕梁画栋的阁楼,廊下挂着绘满符文的幡旗,风一吹,幡旗飘动间竟有淡金色的灵光闪过,空气中弥漫着朱砂和符纸的清香气。 偶尔有内门弟子擦肩而过,他们穿着绣着云纹的浅蓝衣裙,腰间挂着精致的符囊,看向商惊秋的眼神里带着几分好奇,却又透着点疏离。 商惊秋垂下眼,心里莫名有点复杂——这内门的热闹,倒不如煤炉房的清净来得自在。 “这就是符箓殿的主院了,往后你便住在这里。” 纸鸢停下脚步,指着前方一座带小院的阁楼,话音刚落,就见一道浅绿色的身影从廊下走来。 来人是个姑娘,梳着简单的流云髻,发间别着支碧玉簪,杏眼弯弯的,笑起来时颊边有个浅浅的梨涡,身上的衣裙绣着细碎的符纹,看着温婉又雅致。 “师父。” 她先对着纸鸢行礼,而后转头看向商惊秋,眼神里满是善意的好奇。 “这位就是新来的小师妹吧?我叫叶灵,是你的大师姐。” “早听说小师妹厉害,能炼出三阶上品丹,还把胡维气得道心破碎,” 叶灵说着,忍不住笑了笑,语气带着点轻松的玩笑。 “我刚入内门的时候,连画张一阶符都要手抖,比小师妹差远啦。” 商惊秋顺势拱了拱手,语气客气又带着点分寸:“师姐谬赞了,我也就是运气好,往后在符箓殿,还得靠师姐多指点,毕竟符箓这东西,我可比不上师姐精通。” 这话不算阿谀,她确实在符箓上没花太多心思,顺着台阶夸人总没错。 第14章 聊了两句,商惊秋便提起了住处:“师父,我平日里要炼丹,怕会吵到旁人,不知能不能给我一间单独的院子?” 纸鸢当即点头:“早给你备好了,就是方才指的那座,带独立丹房的,叶灵,你带你师妹过去吧,顺便跟她说说殿里的规矩。” 叶灵应了声“好”,便领着商惊秋往阁楼走。 一路上她话不少,一会儿说东边的膳堂晚上有甜汤,一会儿说西边的藏经阁能借符箓典籍,语气温柔,没半点师姐的架子。 商惊秋却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对她来说,叶灵再友善,也只是个刚认识的陌生人,离开煤炉房的熟悉感后,她对这些不了解的人和事,实在提不起太多兴趣。 到了阁楼门口,商惊秋推开院门,只见院里种着两株桂树,正屋摆着一张木桌,侧屋就是独立的丹房,里面竟还配着一座新的紫铜丹炉,比煤炉房的旧炉子好上不止一点。 她把包裹放在床头,刚转身,就见叶灵还站在门口没走。 “师姐还有事?”商惊秋有些疑惑地问。 叶灵没说话,只是缓步走近。黄昏的夕阳从她身后照进来,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也给她浅绿的衣裙镀上了层暖光。 她走得极近,近到商惊秋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桂花香,两人之间的距离,连呼吸都快要交缠在一起。 这突如其来的靠近,让原本温和的气氛瞬间变了味,带着点夕阳下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商惊秋眉心几不可察地蹙起,身体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拉开了半臂的距离,语气也带上了几分生硬:“师姐这是做什么?我们还没熟到这个地步。” 她不喜欢这种突如其来的靠近,尤其对方还是刚认识不到半个时辰的人——社交距离被打破的不适感,让她说话时少了几分客气,多了点直白的疏离。 叶灵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连忙往后退了退,脸上露出歉意的笑,指尖轻轻撩了下耳后的碎发:“抱歉抱歉,是我唐突了,只是刚才看着师妹,突然觉得你长得和殿里其他姑娘不一样,不是那种柔柔弱弱的美,反倒像……像话本里写的巾帼将军,眉眼间带着股棱角分明的英气,一时看入了神。” 这话倒没说错。 商惊秋的五官算不上传统意义上的“美人”,眉峰锐利,眼尾微挑,下颌线清晰利落,笑时不甜,冷时却自带股慑人的劲儿,确实像常年握剑的将军,而非深闺里的修士。 可商惊秋却没接这话,直接打断了她:“师姐不必说这些,我第六感一向准,你凑过来,绝不是为了夸我长得英气,有什么事,直接说就好。” 她的眼神太直白,像能看穿人心似的,叶灵被她看得无奈,反倒笑了:“师妹倒是个通透人,一点弯都绕不得。” 她也不藏着掖着了,坦然道:“我确实有事求你,我想跟你学炼丹,作为交换,我把我这些年画符的心得都教你,不管是一阶符的控笔技巧,还是三阶符的灵力排布,我都毫无保留。” 商惊秋听完,却摇了摇手指,指尖在身前轻轻点了点,语气带着几分玩味的清醒:“师姐,这交换可不公平。” “哦?怎么不公平?”叶灵挑眉。 “我在符箓殿,师父本就会教我符箓,你的心得顶多是‘锦上添花’,可你呢?” 商惊秋往前凑了凑,眼神亮得像揣了坏主意的狐狸。 “整个青云宗,能炼出三阶上品丹的弟子屈指可数,你想学炼丹,除了我,没几个人能教你,这么算下来,我亏了啊,我凭什么用‘稀缺技能’,换你‘可有可无的心得’?” 叶灵气笑了,伸手点了点她的肩膀:“你这小师妹,年纪不大,倒比老狐狸还精!那你说,怎么交换你才同意?” 第14章 以牙还牙喽~ 商惊秋摸了摸下巴,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没等叶灵反应,她突然往前迈了一大步,瞬间又拉近了距离。 这次换叶灵慌了,脚下往后一绊,差点顺着台阶跌下去。 不等她惊呼出声,商惊秋伸手揽住了她的腰,掌心贴着她腰间的衣料,轻轻一拉,就把人稳稳拉了回来。 两人的距离比刚才更近,温热的呼吸缠在一起,黄昏的夕阳把两人的影子叠在地上,暧昧得发烫。 商惊秋看着叶灵泛红的耳尖,眼底漾开得逞的笑,声音压得低了些,带着点戏谑:“想让我教你炼丹也成……不如,师姐先帮我做件事?” 叶灵还没从刚才的惊悸和近距离接触的慌乱中缓过来,只觉得腰间的温度烫得惊人,连说话都有点结巴:“什、什么事?” 叶灵的大眼睛忽闪着,长睫像小扇子似的轻轻颤,眼底那点若有似无的期待藏都藏不住,倒让商惊秋心里暗笑。 看来这师姐刚才是真误会了什么。 她顺势扶稳叶灵的胳膊,指尖一翻,从储物袋里摸出一叠厚厚的纸,展开来竟是串老长的清单,纸尾都快拖到地上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最近缺些药材,你看啊,这‘冰魄草’要三株,‘血灵芝’得要年份够十年的,还有‘玄铁砂’……” 她还没念完,叶灵脸上的期待就一点点褪下去,取而代之的是黑如锅底的神色。 等商惊秋念到第五样,她终于忍不住拔高声音:“商惊秋!你这是要敲诈我吧?!这清单上一半的药材都是外门难寻的,我得跑遍大半个宗门药房才能凑齐!” 商惊秋连忙收了清单,伸手拍了拍她的胳膊,语气软了些:“师姐别气啊!我要这些草药是为了完成系统……啊不是,是为了练手嘛!等我练熟了高阶丹,教你炼丹的时候不也更顺手?到时候你既能学炼丹,我又能凑齐药材,这不两全其美?” 这话倒是说到了叶灵心坎里——她盼着学炼丹盼了好久,咬了咬牙,最终还是伸手抢过清单,狠狠瞪了商惊秋一眼:“算你狠!我这就去给你找,要是耍我,你别想我教你半个符纹!” 说完,转身就气冲冲地走了,裙摆扫过门槛时还带起一阵风。 商惊秋看着她的背影,笑得贱兮兮的,反手关上了房门。 屋里只点着一支烛火,她简单把包裹里的东西归置好,便盘坐在床上,指尖轻点,唤出了系统界面。 “药药,我发现最近炼三阶丹的时候,吸收的灵力比二阶丹多了快一倍,是不是阶数越高,丹药附带的灵力就越多?” 药药的光球在识海里转了两圈,声音雀跃:“宿主真聪明!就是这样!高阶丹药蕴含的灵气更精纯,炼制时你能吸收的自然更多,我刚给你更了三个高级任务,你看看——” 界面上瞬间弹出三个任务框: 1. 炼制1炉三阶上品“清灵解毒丹”,需集齐冰魄草、银叶花等10种草药,奖励积分500,解锁丹方“九转还魂丹”。 2. 寻得1株四阶药材“幽骨花”,奖励积分800,开启灵草培育功能。 3. 收集50张二阶防御符,奖励积分300,兑换“炼丹避雷诀”。 商惊秋扫了眼任务,倒没觉得难:“这些倒还好,就是幽骨花得找找,不过我有个问题,我修为到了闻道境七重,可总觉得打架的时候没什么攻击力,跟之前没突破似的,这是怎么回事?” 药药叹了口气,解释道:“炼丹师本来就不是靠打架吃饭的呀!高阶炼丹师都靠大势力捧着,身边肯定跟着武修保护,你们把心思都花在控火、辨草上了,就算修为跟武修一样,对战时也会吃亏,所以很多炼丹师会找道侣,或者培养死侍,道侣还能互相帮衬,比死侍方便多了。” 商惊秋皱了皱眉,语气惆怅:“合着我这修为再好,也是个没攻击力的废物蛋?我上哪儿找死侍去啊,总不能绑一个吧?” 药药突然凑过来,声音带着点八卦:“那……宿主就没打算找个道侣?” 商惊秋愣了愣,下意识问:“男的女的?” “都一样啊!修仙世界哪有那么多讲究,合得来就行!” “真的假的?” 商惊秋还挺惊讶,刚想再问,就听得“砰”的一声巨响——大门被人一脚踢开,叶灵拎着两个沉甸甸的药篓,头发乱了大半,脸上还沾着点灰,站在门口,语气疲惫又无奈。 “商惊秋!你要的破草药,我给你凑齐了!快接一下,累死我了!” 叶灵把药篓往地上一放,累得靠在门框上喘气,额角的碎发都被汗打湿了:“你这清单上的‘玄铁砂’藏在药房最里面的角落,我找了半天才翻出来,累死我了。” 商惊秋早蹲在药篓边,指尖翻着里面的草药,冰魄草的霜白叶片、血灵芝的暗红纹路,样样都对得上,她笑得眼睛都亮了:“大师姐果然靠谱!比我自己跑一趟快多了。” 说着起身,从储物袋里掏出个巴掌大的丹炉——炉身是淡粉色的,上面刻着细碎的灵纹,看着精致又小巧,正是她的少女丹心。 叶灵本来还在揉胳膊,一看见这丹炉,瞬间忘了累,凑过来戳了戳炉壁:“这是什么?看着不像宗门制式的丹炉啊,这么小,能炼丹吗?” 第15章 商惊秋把丹炉递过去,语气带着点小得意:“这是我的专属丹炉,叫少女丹心~别看它小,炼三阶丹都没问题,比那些笨重的大炉子好用多了。” 叶灵捧着丹炉翻来覆去看,眼神里满是新奇:“我在宗门待了三年,也没见过这么特别的丹炉……” “那是你见得少。”商惊秋拍了拍丹炉,招呼她,“别研究了,过来搭把手,我教你怎么炼一阶的凝气丹,用我的法子,保准你少炸炉。” 接下来的几天,商惊秋的小院里天天飘着药香。 叶灵一开始还守着宗门教的“文火慢炖、三转灵力”的规矩,结果炼了三次炸了两次,气得直跺脚。 商惊秋直接把她的灵力引到丹炉边:“别搞那些繁文缛节!你看,灵草融液的时候直接灌两成灵力,凝丹时按炉身的灵纹点三下,跟着感觉来就行!” 叶灵半信半疑地试了一次,居然真成了——虽然只是一阶下品,但没炸炉! 她捧着那颗圆滚滚的丹药,眼睛都亮了,连之前的“师姐架子”都没了,凑过来跟商惊秋讨教:“哎,你这法子也太简单了吧?宗门里的先生怎么没教过?” “他们那是把简单的事搞复杂了。” 商惊秋一边往炉里加灵草,一边吐槽。 “上次你炼废的那炉,就是灵力转得太绕,把灵液都搅散了……” 两人就这么一边炼丹一边互怼,偶尔炸炉时还会一起躲火星,原本的生分早没了,倒像认识了许久的朋友。 到了第七天清晨,商惊秋刚炼完一炉清灵解毒丹,正伸手去接丹药,突然觉得体内的灵力猛地翻腾起来。 之前卡在闻道境七重的壁垒,竟像被捅破的窗户纸,一股新的灵力涌遍全身,周身的灵光都亮了几分。 她张开手,感受着体内更浑厚的灵力,忍不住笑了:“成了!开荒境一重!” 叶灵凑过来,感受了下她的灵力波动,惊喜地拍了拍手:“你这突破速度也太快了吧!我之前卡在闻道境五重,足足卡了半年!” 她自己也捏了捏拳头,眼底闪着光。 “说起来,这几天跟你学炼丹,我总觉得灵力运转顺畅多了,好像也快突破了,得闭关两天稳固一下。” 商惊秋摆摆手:“去吧去吧,闭关要紧。” 心里却暗爽——有系统帮忙,她突破从来不用闭关,省了不少时间。 叶灵又叮嘱了一句,语气带着点认真:“我闭关出来,第一时间来找你,到时候你得教我炼二阶丹啊!” “知道了知道了。” 商惊秋随口应着,根本没往心里去——她现在满脑子都是系统任务里的幽骨花,按系统提示,那东西在后山阴湿的崖边才有。 等叶灵一走,商惊秋换了身便于行动的黑衣,揣上少女丹心就往后山走。 后山比前山热闹多了,草木长得疯,连空气里的灵气都浓了几分,偶尔还能听见妖兽的叫声。 她按着系统的指引,绕开了有外门弟子巡逻的路线,往深处走。 越往里,树木越密,阳光都透不进来,地面上还沾着湿露,正是幽骨花喜欢的环境。 她一边警惕地看着周围,一边在心里问药药:“确定是这附近吗?怎么没看见花啊?” “快了快了,前面那个崖壁下面,有片苔藓地,幽骨花就长在那。” 药药的声音在识海里响起。 “宿主小心点,那附近可能有一阶妖兽青纹蛇。” 商惊秋应了声,放慢脚步,朝着崖壁的方向摸了过去。 崖壁爬满暗绿色苔藓,脚踩上去滑得发颤,商惊秋扒着岩石缝隙,一点一点往下挪。 幽骨花就藏在离地丈许的凹洞里,淡紫色花瓣裹着层薄霜,在昏暗里泛着细碎微光。 她刚伸手够到花茎,手腕突然一凉,一条手臂粗的青纹蛇从石缝里窜出,毒牙闪着冷光直扑指尖! 第15章 好人有好报 商惊秋反应极快,指尖凝起灵力“啪”地拍在蛇头侧面,青纹蛇被拍得一懵,缠向手腕的身子顿了顿。 她趁机攥紧幽骨花,猛地往上爬,脚蹬着岩石借力,几下就翻回崖顶,回头时,蛇还在崖下吐着信子,才算松了口气。 刚把幽骨花收进储物袋,不远处就传来几声微弱的“哼唧”,像小动物受伤的哀鸣。 商惊秋拨开半人高的野草,只见草丛里卧着只雪白小狐狸。 它浑身毛被血染红,腹部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左前肢以诡异角度扭曲,呼吸断断续续,每一次起伏都带着细微颤抖。 她蹲下身,指尖轻碰狐狸头顶,狐狸猛地一颤,本能想缩却没力气,只能勉强睁开琥珀色眼睛,警惕地盯着她。 “别怕,我没恶意。” 商惊秋放柔声音,指尖停在它头顶,没再往下压。 小狐狸看了她几秒,忽然微微抬头,用湿漉漉的鼻尖蹭了蹭她掌心,力道轻得像羽毛——那一下柔软,让商惊秋原本想转身离开的念头瞬间散了。 “药药,扫它的伤势。”商惊秋在心里说。 淡蓝色扫描光掠过狐狸,药药的声音随即响起:【扫描结果:未知高阶血脉妖兽,左前肢粉碎性骨裂,腹部贯穿伤(伤及心脉内腑),灵力核心紊乱,生机流失速度每刻钟10%,剩余生机35%。 三阶及以下丹药无效,无法修复内腑损伤。】 “宿主,放弃吧。”药药劝道,“救它得用九阶‘九转还魂丹’,你现在刚好有5000积分,买完就彻底清零,后续任务没法换资源了。” 商惊秋没说话,指尖抚过狐狸冰凉的伤口,忽然想起刚穿越时的自己——浑身是伤躺在外门山脚,是云舒把她扶回去找药,那时的她,不也和这狐狸一样孤立无援? “承了别人的善意,总得传下去。” 她轻声说,小心翼翼抱起狐狸,掌心渡去一丝灵力稳住它呼吸。 “我不算大好人,但看着活物在眼前没了,做不到,药药,买。” 药药叹了口气:“扣除5000积分,兑换九阶‘九转还魂丹’,积分余额:0。” 一颗莹润丹丸突然落在掌心,丹身绕着九道金纹,温暖灵气扑面而来。 商惊秋轻轻掰开狐狸的嘴,把丹药送进去,用灵力帮它化开药力:“你运气好,遇到我,命不该绝,我把所有积分都用来救你了,不管之前受了什么伤,好好活着,等好了,记得为自己讨回公道。” 小狐狸像是听懂了,琥珀色眼睛眨了眨,身体渐渐被淡金色光晕裹住,原本微弱的呼吸,慢慢平稳了些。 商惊秋干脆在崖边找了块平整的石头席地而坐,指尖掐诀运转灵力。 后山的灵气果然比前山浓得多,丝丝缕缕往她经脉里钻,之前刚突破开荒境一重时的虚浮感,竟在不知不觉中被磨得干干净净,灵力运转起来顺畅又浑厚。 等她睁开眼时,天已经蒙蒙亮了。晨雾裹着草木的湿气飘在半空,远处的树梢顶沾着细碎的晨光,偶尔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崖下的溪流潺潺作响,连空气都透着股清冽的新鲜。 “该回去了,再晚说不定有人找过来。” 她刚要起身,忽然觉得腿上一沉,还带着点毛茸茸的暖意。 低头一看,那只小白狐狸正蜷在她双腿之间,尾巴轻轻圈着爪子,呼吸均匀,竟是睡着了——它身上的血迹大半已经淡去,雪白的毛蓬松柔软,阳光落在上面,像撒了层细闪,看着格外讨喜。 商惊秋心尖软了软,连忙让药药再扫一次:【扫描结果:外伤愈合80%,心脉损伤修复60%,生机恢复至85%,高阶血脉气息稳定,已无生命危险,剩余药力将在三日内完全吸收。】 “恢复得倒快。” 她轻轻动了动腿,小狐狸立刻醒了,琥珀色的眼睛滴溜溜转,盯着她看了两秒,忽然蹭了蹭她的手。 “好了就赶紧回家吧,我也得回符箓殿了。” 商惊秋站起身,拍了拍衣摆上的草屑,转身就往回走。 可没走两步,身后就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细碎又急促。 她回头一看,小狐狸正颠颠地跟着她,小短腿跑得飞快,生怕被落下。 “跟着我做什么?你的家不在这吧?” 商惊秋觉得好笑,故意停下脚步。 谁知小狐狸猛地一跃,竟轻巧地跳上了她的肩头,毛茸茸的尾巴扫过她的脸颊,还伸出小舌头轻轻舔了舔她的耳垂——痒得她忍不住笑出声。 “宿主,这是赖上你啦!” 药药的声音带着笑意。 “其实养只灵兽也不错啊,你之前不是担心没个能打的帮衬吗?这小狐狸看着是高阶血脉,以后说不定很厉害,比找死侍靠谱多了。” 商惊秋摸了摸肩头的小狐狸,指尖能感受到它温热的体温和柔软的毛。 她想起在这修仙世界孤身一人的日子,又想起之前与人打交道的算计,忽然觉得药药说得对——动物的真心,可比人的复杂心思简单多了。 第16章 “行吧,既然你非要跟着,那就跟我走。”她轻轻捏了捏小狐狸的耳朵,看着它立刻蹭得更欢的模样,眼底漾开点浅淡的笑意,“以后就叫你‘雪球’吧,看着倒贴切。” 雪球像是听懂了,在她肩头“嗷呜”叫了一声,声音软乎乎的,听得商惊秋心情都轻快了几分。 她揣着幽骨花,肩头坐着小雪球,脚步轻快地往符箓殿的方向走——这次后山之行,不仅完成了任务,还多了个小跟班,倒也算意外之喜。 商惊秋炼丹时,炉火映着她专注的侧脸,雪球就蜷在她腿边的软垫上,毛茸茸的尾巴偶尔扫过她的裤脚。 她时不时低头,指尖顺着雪球的背轻轻摸两下,声音软了几分:“雪球真乖,比药药省心多了。” 药药在识海里哼了一声:“宿主偏心!它哪是乖,是在偷偷吸你炼药散出来的灵力呢,精着呢!” 商惊秋笑着没反驳,只揉了揉雪球的耳朵:“就算是,也是我家雪球聪明。” 雪球像是听懂了,抬起头蹭了蹭她的手心,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轻响,尾巴尖轻轻晃了晃——活像个被夸了就傲娇的小家伙。 符箓殿的日子确实单调,每天除了跟着纸鸢学画符,就是回小院炼丹,好在有雪球陪着,倒也不觉得孤单。 只是偶尔练完丹,商惊秋看着窗外的月亮,会想起云舒:不知道那丫头在外门过得怎么样,有没有人再欺负她,上次分开后,竟有小半个月没见了。 这天练完最后一炉丹,商惊秋觉得浑身酸胀,干脆烧了热水,准备泡个澡放松。 她把木盆摆好,热水冒着白雾,刚要解衣扣,就见雪球颠颠跑进来,蹲在盆边,琥珀色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她。 “雪球,我要洗澡啦,你去床上等着好不好?”商惊秋蹲下来哄它,“洗完我就抱你睡觉。” 雪球却晃了晃尾巴,转身跳上桌子,用小爪子捂住了眼睛——那模样滑稽又认真,逗得商惊秋哈哈大笑,伸手点了点它的小脑袋。 “你这小东西,还知道避嫌啊?” 可她背过身脱衣服时,没看见雪球悄悄放下的爪子,更没看见它眼底那抹亮晶晶的光,正一瞬不瞬地落在自己身上,哪有半分“避嫌”的样子。 泡完澡浑身舒畅,商惊秋裹着外袍,把雪球抱进怀里,躺倒在床上。 雪球立刻蜷成一团,小爪子牢牢搭在她的脖子上,脑袋还往她颈窝里蹭了蹭。 商惊秋笑着拍了拍它的背,每天睡前亲亲它的小头,早成了两人的约定。 要是哪天商惊秋累得忘了,雪球就会凑到她耳边,轻轻咬一下她的耳垂,力道不大,却足够让她清醒过来,乖乖补上才行。 日子一晃又是几天,这天商惊秋刚炼完一炉丹,就听见院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没等她起身,叶灵就推门冲进来,一把抱住她,声音里满是兴奋。 “惊秋!我出关了!我突破到开荒境三重了!都亏了你教我的炼丹法子,灵力运转顺多了!” 商惊秋被抱得有点闷,刚想伸手推开,一道白影突然从床上窜起,“嗖”地跳到她肩头,对着叶灵呲牙咧嘴,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威胁声——正是雪球。 叶灵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松开手,看着商惊秋肩头炸毛的小狐狸,惊讶地问:“这是……你养的灵兽?什么时候弄来的?” “叫雪球,上次去后山捡的。”商惊秋伸手摸了摸雪球的头,轻声哄道,“雪球别闹,这是大师姐,不是坏人。” 可雪球根本不领情,依旧盯着叶灵,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只护食的小兽。 叶灵看了觉得有趣,故意抬起手,作势要去摸商惊秋的脸:“惊秋,你这灵兽还挺护主……” 话还没说完,雪球突然张开嘴,作势要扑上来咬人! 叶灵连忙收回手,笑得直不起腰:“哈哈哈哈!这小东西哪里是护主,明明是在吃醋!你看它那模样,跟我抢人似的!” 商惊秋也无奈地笑了,捏了捏雪球的耳朵:“别闹了,师姐跟你开玩笑呢。” 雪球哼了一声,把头扭向一边,却还是牢牢扒在她的肩头,没半点要下来的意思。 第16章 秋季试炼 叶灵咦了一声,脚步轻快地围着商惊秋转了半圈,目光黏在她肩头的雪球身上,手指无意识地戳了戳下巴:“这灵兽看着有点眼熟……我好像在哪本古籍里见过,可具体是啥品种,倒记不清了。” 雪球被她看得不自在,爪子扒了扒商惊秋的衣领,又警惕地瞪了她一眼,活像怕她再“抢人”。 商惊秋被她这副围着猎物打转的模样弄得有些无语,无奈地叹口气,抬手将雪球从肩头抱下来,指尖轻轻顺着它的绒毛撸了撸。 雪球瞬间没了刚才的凶劲,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咕噜声,还亲昵地舔了舔她的掌心,尾巴尖轻轻晃了晃,模样软得很。 叶灵看得稀奇,忍不住问道:“你以前也没提过要养灵兽,怎么突然带了这么个小家伙回来?” 商惊秋指尖还蹭着雪球的软毛,语气平静:“我本就是炼丹师,日后炼丹术或许能慢慢提升,但自保能力若跟不上,万一哪天炼制出珍稀丹药招人觊觎,没等实力变强,先成了别人的刀下魂,岂不可惜?有雪球在,至少多一层保障。” 叶灵听了,突然勾起唇角坏笑,脚步一挪就凑到商惊秋跟前,几乎能看清她眼睫上的细绒。 这次商惊秋倒没像前两次那样下意识皱眉后退,反而抬眸坦然与她对视,眼底还带着点无奈的笑意,仿佛觉得她这副故意逗弄的模样有些幼稚,末了还轻轻歪了歪头。 “又想耍什么花样?” 这一下,叶灵突然觉得心口“咚”地一跳,像是有只小鼓在里面乱敲,耳朵尖瞬间热了起来。 她猛地别开眼,磕磕巴巴地转移话题:“没、没什么!我就是……就是觉得雪球毛挺软的!对,软乎乎的!” 说完还慌忙抬手想去碰,又怕被雪球咬,手在半空中僵了一下,窘迫得指尖都蜷了蜷。 商惊秋倒没留意她这忽如其来的慌乱,只以为她又在闹着玩,轻轻点了点头,便抱着雪球转身走到炼丹炉旁,将它放在旁边的矮桌上,自顾自拿起桌上的草药翻看,指尖还时不时在纸上记着什么,专注得没再分神。 叶灵愣在原地,看着她垂眸研究草药的侧影,抬手按了按发烫的脸颊,心里嘀咕:刚才那感觉肯定是错觉! 不过是她笑了一下、歪了下头而已,有什么好心动的? 她晃了晃脑袋,像是要把那点异样感晃走,快步跟上去,装作无意地挠了挠头,声音放得自然些:“对了,再过阵子就是秋季试炼了,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商惊秋指尖还捏着半片草药,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务实的考量。 “算了,不去了,试炼里多是比拼灵力和身法的修士,我一个炼丹师去了,论打斗根本比不过,不垫底才怪,况且上次炼丹大会我已经够惹眼,这次再去,指不定有人故意找事,弄不好还得挨顿揍,犯不上。” 叶灵闻言点了点头,伸手捏起一根晒干的灵叶草凑到鼻尖闻了闻,赞同道:“你说得对,上次你拔了头筹,不少人心里早憋着气呢,去试炼确实容易被针对。” “不过话说回来,这次试炼的秘境倒有点意思——前几天听外门弟子说,有人在秘境边缘捡到过百年份的紫纹参,说不定里面还藏着更稀罕的机缘,比如上古丹方或者灵脉眼之类的。” 她话音刚落,一道微光突然从商惊秋的袖口里窜了出来,正是药药。 它圆滚滚的身子悬在商惊秋头顶,晃悠着发出脆生生的声音:“宿主!这次秘境里真的有大机遇!对提升你的自保能力特别有用!不过具体是什么,系统规则不让剧透,我只能说到这啦!” 商惊秋眼睛瞬间亮了,刚才的犹豫一扫而空,猛地伸手握住叶灵的手腕,语气都带着点雀跃:“我去!必须去!” 万一那机遇是像话本里写的神剑呢?能自动护主还能斩妖除魔,有了那东西,还愁没攻击力?想想都觉得值! 叶灵被她突如其来的力道拽得微微前倾,注意力却不由自主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 商惊秋的指尖沾着淡淡的草药清苦,掌心温温的,比她自己的手略凉些,攥得不算紧却很实在,那触感顺着手腕往上窜,让她刚压下去的耳尖又悄悄热了起来,心跳也莫名快了半拍。 可商惊秋压根没留意到她的异样,只顾着仰头盯着头顶的药药,语气带着点“讨价还价”的认真:“光说有机遇不行啊!你总得给个相关任务吧?我总不能瞎闯,万一错过怎么办?而且我去一趟也不能白去,好歹得赚点系统积分或者灵材,薅点羊毛才不算亏!不然岂不是白费功夫?” 旁边的雪球见她注意力全在‘叶灵’身上,不满地用爪子扒了扒她的衣角,发出细弱的“哼”声,却被商惊秋随手摸了摸脑袋安抚过去,压根没影响她跟药药“谈判”的专注。 第17章 药药被她缠得没办法,圆滚滚的身子晃了晃,“大手一挥”甩出一道只有商惊秋能看见的淡蓝色光屏: 【系统任务:秘境寻踪。 任务要求:1. 找到秘境核心区域的“灵犀草” 2. 避开秘境中三处妖兽聚集点 3. 至少带回两种秘境特有的灵材。任务奖励:系统积分1000,初级防御符箓5,随机丹方残页 1。】 商惊秋盯着光屏上的“1000积分”眼睛都直了——之前她炼十炉丹药、跑三趟药材铺,积分才凑够五十,这次竟然直接给一千。 她摸着下巴嘀咕:“这秘境该不会藏着什么大麻烦吧?不然系统怎么这么大方?” 嘴上这么说,手指却飞快点了“接受任务”,薅羊毛的念头半点没减。 很快就到了试炼当天。 商惊秋前一晚几乎没合眼,丹炉前堆了小山似的丹药。 疗伤的清灵丹、提神的醒神丹、临时提灵力的聚气丹,连自保用的火焰符、障眼符都画了厚厚一叠,塞进储物袋里才觉得安心。 雪球蹲在桌角,尾巴时不时扫过桌面,之前被妖兽抓伤的地方刚结痂,商惊秋揉了揉它的脑袋:“这次秘境里不安全,你乖乖跟师姐待着,等我回来给你带灵果。” 雪球立刻炸了毛,爪子扒着她的衣袖不肯放,喉咙里发出“呜呜”的抗议声。 叶灵凑过来想抱它,刚伸手就被雪球狠狠拍了一下手背,还被它瞪得像见了仇人。 “哎哟,这小东西怎么还记仇啊?” 叶灵笑着揉了揉手背,故意逗它。 “你不跟我走,万一你主人在秘境里被妖兽追,没人给你带灵果咯?” 雪球愣了愣,歪着脑袋看了看商惊秋,又看了看叶灵,最终不情不愿地跳进叶灵怀里,却死死咬着商惊秋的衣角不放,直到商惊秋承诺带双倍灵果,才不情不愿地松了口。 商惊秋跟着大部队到了秘境入口,只见三位白须长老站在石门前,中间的长老手持罗盘,声音洪亮:“此次试炼规则简单,进入秘境后,需在三日内找到‘灵犀果’并带出,无论修为高低,只要带回火犀果即可通过,秘境中禁止恶意伤人,若被发现,直接废除修为逐出宗门!” 话音落,长老手中罗盘光芒一闪,厚重的石门缓缓打开,里面涌出淡淡的白雾,隐约能看见幽深的林木影子。 修士们陆续踏入石门,商惊秋深吸一口气,也跟着走了进去。 一进秘境,眼前的景象瞬间变了。 参天古木遮天蔽日,树干上缠着翠绿的藤蔓,地面铺着厚厚的腐叶,踩上去软软的,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味和灵草的清香。 偶尔有彩色的飞虫掠过,翅膀扇动的声音在安静的森林里格外清晰。 “宿主,扫描到秘境环境:危险等级中等,主要威胁为三阶以下妖兽(如赤眼狐、青纹蛇),灵材分布密度较高,灵犀果大概率在西北方向的山谷中。” 药药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还附带了一张简易的地图。 商惊秋本来还想着先找灵犀果,可走了没几步,就看见路边草丛里长着几株带着露珠的凝露草。 这可是炼制清灵丹的好材料,她立刻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挖了起来。 挖着挖着,又在树根下发现了几株百年份的血参,眼睛瞬间亮了,连储物袋都差点拿反。 “这个要…” “这个也好…” “这个有用…” “好多好多!哈哈哈哈哈哈哈!发财了!” “宿主!你忘了任务了?灵犀果才是重点啊!”药药飘在她头顶,看着她像采蘑菇一样把灵草往袋子里塞,忍不住扶额叹息,“你再这样,三日内能不能找到灵犀果都难说!” 商惊秋一边把一株刚找到的紫心兰放进袋里,一边头也不抬地说:“急什么?灵草也是任务要求啊,多采点回去炼丹,既能卖钱又能自己用,多划算,再说了,边走边采,又不耽误找路。” 说着,又眼尖地发现了一株罕见的月见草,立刻喜滋滋地跑了过去,把药药的吐槽抛到了脑后。 第17章 你们真是一点素质没有 商惊秋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把一株刚挖出来的月见草往储物袋里塞,身后突然传来几道尖酸的讥讽声,惊得她手里的草差点掉地上。 “哟,这不是咱们宗门的‘炼丹天才’吗?怎么不去丹房待着,跑到秘境里来捡草了?” 说话的是内门弟子李薇,她叉着腰,身后还跟着四个同屋的女弟子,个个眼神不善。 为首的张瑶更是撇嘴,语气满是不屑:“我看啊,她就是怕试炼垫底丢面子,才躲在这儿采些不值钱的灵草,想蒙混过关呢!” 商惊秋缓缓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挑眉看向她们:“我采灵草碍着你们了?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再说了,我就算采草,也比某些人逛了大半天啥都没捞着,只能来这儿找存在感强吧?” “你!”李薇气得脸通红,“商惊秋,别以为你炼丹厉害就了不起!这次试炼你根本不配来!” “配不配也轮不到你说啊。”商惊秋掏了掏耳朵,语气漫不经心,“我看你们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自己没本事拿第一,就来这儿酸别人?要不要脸啊?” 张瑶被怼得哑口无言,恼羞成怒地挥手:“跟她废话什么!她一个炼丹师,灵力低微,咱们五个收拾她绰绰有余,让她知道咱们内门弟子的厉害!” 商惊秋心里早有盘算,表面上还在嘴炮:“就你们这三脚猫功夫,还想动手?怕不是菜刀切豆腐——两面光,实际软得很!真动手,指不定谁收拾谁呢!” 一边说,一边悄悄摸向储物袋,指尖勾住了烟雾符箓的边角。 “少逞口舌之快!” 一个短头发的弟子忍不住了,率先朝着商惊秋扑过来。 其余四人也跟着一跃而起,气势汹汹。 “哎呀,不跟你们玩了!” 商惊秋笑着往后退了一步,指尖猛地捏碎符箓,一团浓密的白雾瞬间炸开,将她整个人裹了进去。 她隔着烟雾挥了挥手,声音带着笑意:“各位慢慢玩,我先溜啦,拜拜喽!” 白雾散去时,原地早已没了商惊秋的身影。 李薇几人站在原地,脸都气绿了,张瑶咬牙:“别让我再碰到她!不然一定让她好看!” 而此时的商惊秋正躲在不远处的树后,捂着嘴偷笑,脑海里传来药药无奈的声音:“宿主,你可真能说!再晚一秒,你就要被她们追上了!” 商惊秋拍了拍储物袋,得意道:“嘴炮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嘛,而且你看,我刚才还顺手把那株月见草带上了,没亏!” 药药飘在她头顶,无奈地笑:“好了好了,人都走老远了,你还看什么?再不走,天黑前都到不了灵犀果的位置了。” 商惊秋却蹲在树后,眯眼盯着李薇几人往东边去的背影,手指敲了敲储物袋:“急什么?先看看她们的方向,省得等会儿撞见。” “再说了,刚才被她们堵了一顿,不找机会‘回敬’一下,我心里这口气顺不过来。” 见那几人彻底消失在树林里,她才拍了拍裤子上的灰。 “走了走了,先办正事。” 按照药药给的地图,商惊秋朝着西北方向的红点跑,越往前,空气越潮湿,脚下的腐叶渐渐变成了黏腻的黑泥,偶尔还能听见“咕嘟”的冒泡声——竟是一片隐藏在树林后的沼泽。 “宿主,小心!前面是三阶妖兽‘青鳞沼泽蟒’的领地!” 药药的声音突然严肃起来,光屏瞬间弹出蛇的属性。 【青鳞沼泽蟒:三阶妖兽,体长十余丈,鳞甲坚硬,剧毒,感知力极强。 守护物:灵蜕花——可助妖类突破化形瓶颈,对修士炼制化形丹也有奇效,是当前区域顶级机缘。】 药药顿了顿,又劝:“这蛇防御太高,你那点符箓和丹药根本破不了防,咱们还是绕路找灵犀果吧,别冒险。” 商惊秋却眼睛一亮,盯着沼泽中央那座小土丘——土丘顶端开着一朵粉白相间的花,花瓣上还沾着水珠,正是灵蜕花。 她一挥手打断药药:“绕什么绕?我傻才跟它正面刚!趁它现在盘着睡觉,偷了就跑啊!” 她从储物袋里摸出之前画的匿息符,往身上一贴,又往鞋底抹了点防滑的药粉,猫着腰往沼泽里挪。 黑泥没到脚踝,每一步都走得极轻,生怕惊动土丘上的大蛇。 青鳞沼泽蟒盘成一团,青黑色的鳞甲在树荫下泛着冷光,长长的信子偶尔吐出来,扫过空气。 商惊秋绕到土丘背面,屏住呼吸,飞快地掏出匕首,割断灵蜕花的花茎,小心地放进玉盒里。 刚把玉盒塞进储物袋,脚下突然一滑,“啪”地踩断了一根芦苇。 “嘶——!” 土丘上的青鳞沼泽蟒猛地抬起头,金色的竖瞳瞬间锁定商惊秋,巨大的蛇头带着腥风砸下来! 第18章 商惊秋吓得魂都飞了,转身就往沼泽外跑,灵力全灌进双腿,黑泥溅了一身也顾不上。 “宿主!它追上来了!快跑啊!” 药药在脑海里尖叫。 青鳞沼泽蟒在沼泽里速度更快,巨大的尾巴扫过,芦苇丛瞬间被拦腰折断,腥气扑鼻的信子几乎要舔到商惊秋的后背。 商惊秋跑了快一刻钟,腿都软了,那蛇却半点没放弃,显然灵蜕花对它至关重要。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是李薇几人! 她们正坐在一块石头上休息,手里还拿着几个野果。 看见商惊秋疯跑过来,李薇立刻嘲讽:“哟,这不是商大天才吗?跑这么快,是被妖兽追了?看来你这‘偷草贼’的运气也不怎么样嘛,这是要送死啊!” 商惊秋眼睛一转,嘴角勾起坏笑,非但没拐弯,反而朝着她们冲过去。 李薇几人还没反应过来,身后突然传来“轰隆”一声——青鳞沼泽蟒冲破树林,巨大的蛇头悬在半空,金色竖瞳死死盯着她们,嘴里发出威胁的嘶鸣。 “啊——!是三阶妖兽!” 张瑶第一个尖叫起来,手里的野果掉在地上,爬起来就跑。 李薇几人也吓得魂飞魄散,跟着疯跑,一边跑一边骂:“商惊秋!你疯了吗?你把蛇引过来干什么!” 商惊秋跑在最前面,笑得乐不可支,反手摸出烟雾符捏碎,白色烟雾瞬间弥漫开来。 她又从储物袋里抓出一把匿息粉,往身上一撒,趁着烟雾遮挡,飞快地躲到旁边的大树后。 烟雾散去,青鳞沼泽蟒失去了商惊秋的气息,金色竖瞳扫过,立刻锁定了跑得慢的李薇几人,巨大的蛇身一摆,朝着她们追了过去。 树后的商惊秋探出头,看着几人被蛇追得鬼哭狼嚎,笑得直拍树:“让你们找我麻烦,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药药飘在她身边,扶额叹气:“宿主,你这招也太损了吧……不过,干得还挺解气。” 商惊秋挑眉:“那可不,薅羊毛要趁劲,报仇也要趁巧嘛!走,咱们找灵犀果去!” 商惊秋揣着灵蜕花,眼睛跟扫雷似的在林子里转,见着凝露草就挖,碰到百年血参就往储物袋里塞,连不起眼的驱蚊草都没放过——储物袋鼓得像个圆皮球,她还蹲在地上扒拉腐叶。 “再找一株紫心兰就走,刚才明明看到影子了……” 药药飘在她头顶,看得直叹气:“宿主!你再薅,储物袋都要被撑破了!灵犀果还没找呢,再耽误下去,天黑都出不了秘境!” 商惊秋这才恋恋不舍地拍掉手上的泥,按照地图往西北山谷走。 果然在山谷深处的老槐树上,看到了挂在枝头的灵犀果——果子红彤彤的,泛着淡淡的灵光,像串小灯笼。 她踮脚摘了三颗,塞进贴身的荷包里,拍了拍:“搞定!任务完成,羊毛也薅够,完美!” 正悠悠往出口走,脚边突然飘过一缕淡紫色的雾气,商惊秋心里莫名一动,像有根无形的线拉着她似的,不由自主望向密林深处。 “宿主!别过去!那是幻觉!是魅惑术!” 药药在脑海里疯狂呐喊,可她的脚像不听使唤,一步步走进了幽暗的树林。 奇怪的是,一路上没有妖兽拦路,连尖锐的荆棘都绕着她走,只有淡淡的兰花香跟着她,暖融融的,让人提不起警惕。 走了约莫半柱香,眼前的景象突然亮了——浓密的树林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竹屋。 竹篱笆围着小院,院里种着几株淡紫色的牵牛花,石桌上还放着半盏没凉透的茶,阳光透过竹叶洒在地上,拼出细碎的光斑,和秘境的阴冷潮湿完全不一样,倒像个藏在深山里的世外桃源。 “来了……” 一道苍老却温和的声音突然响起,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商惊秋猛地回神,才发现自己站在竹屋门口,手里还攥着片不知何时摘的竹叶,顿时慌了。 “谁?谁在说话?”她四处张望,院里空无一人,只有风吹竹叶的“沙沙”声。 “宿主,你刚才中了高阶魅惑术!不是普通幻觉,是有人刻意引你过来的!”药药的声音带着急意,“快退出去!这里不对劲!” 商惊秋转身就想跑,可刚抬脚,一道无形的力量突然捆住了她的手脚,连嘴巴都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小院中央亮起刺眼的金光。 金光越来越盛,晃得人睁不开眼,等光芒弱了些,一道硕大的狐狸虚影浮在半空——狐狸通体雪白,九条尾巴轻轻摆动,眼瞳是淡粉色的,既透着上古神兽的威严,又带着几分慈祥。 “吾乃狐族先祖青璃,在此等候了三百余年。” 第18章 小狐狸!好吃的! 虚影开口,声音正是刚才那道古老的声音。 商惊秋瞪大眼睛,心里满是震惊,连挣扎都忘了。 青璃的虚影轻轻叹了口气:“吾本是青丘的守护者,临终前以灵魂力量封印在此,只为等一位有尊贵狐族血脉的后裔——吾要将毕生修为凝成的元丹传给她,助她突破化形瓶颈,可三百年过去,后裔始终没来,吾的灵魂力量快撑不住了……刚才感知到你身上,带着一丝稀薄却纯净的狐族血脉气息,才冒昧引你过来。” 话音落,一颗莹白色的元丹从青璃虚影的眉心飘出,慢悠悠飞到商惊秋面前,没等她反应,就轻轻钻进了她的丹田——没有痛感,只有一股暖暖的气流顺着经脉散开,舒服得让人想叹气。 “元丹在你体内暂存,等你遇到那位狐族后裔,它会自动脱离你的身体,完成传承。” 青璃的虚影越来越淡,几乎快透明了。 “此事多亏了你,狐族欠你一份人情,日后你若有难,只需到青丘找吾的族人,报吾之名,无论何事,青丘必倾力相助!” 最后一个字说完,青璃的虚影彻底消散,捆着商惊秋的力量也瞬间消失。她刚想抬手摸丹田,眼前的竹屋、小院突然像水汽一样蒸发,眨眼间,她竟站在了秘境的出口——三位白须长老还在石门前,旁边已经站了几个完成任务的修士,看到她突然凭空出现,都愣了一下。 商惊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摸了摸丹田处那股暖暖的气息,心里满是恍惚:刚才的竹屋、狐族先祖,竟然不是梦? 商惊秋拿着灵犀果交给长老,领了试炼通过的令牌,转身就往符箓殿跑——心里记挂着雪球,半点没耽误。 刚推开门,就看见叶灵的屋子乱得像遭了贼:外袍扔在椅子上,茶杯倒在桌角,地上还撒着不少灵果渣,叶灵顶着一头乱发,脸上沾着几道浅浅的爪印,眼下挂着黑眼圈,活像熬了三天三夜。 雪球蹲在书架顶上,爪子正扒着一本古籍往下拽,见商惊秋进来,立刻“嗷”了一声,尾巴晃得飞快。 叶灵看见商惊秋,像是见了救星,指着雪球怒吼:“商惊秋!你赶紧把这祖宗带走!它这一个月拆我书架、偷我灵果,还挠坏我三件新衣服!再留它一天,我屋子都要被拆了!” 商惊秋赶紧踮脚把雪球抱下来,陪着笑:“抱歉抱歉,我这就带它走。” 说着抱着雪球就往外跑,生怕叶灵再发作。 回到自己房间,关好门,雪球立刻凑上来,用脑袋蹭她的下巴,还伸出舌头轻轻舔她的脸颊,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满足声,显然是想她了。 商惊秋刚要开口说秘境的事,身体突然一震——丹田处那股暖暖的气流猛地翻涌,一颗莹白色的元丹从她体内飘了出来,悬浮在半空,散发着柔和的光。 元丹绕着雪球转了两圈,没等商惊秋反应过来,就“嗖”地一下钻进了雪球的身体里! 雪球浑身一僵,突然发出一声清亮的嘶鸣,身体缓缓漂浮起来,雪白的毛发根根竖起,周身裹着淡淡的金光。 不过片刻,金光散去,雪球像没了力气似的往下掉,商惊秋眼疾手快,赶紧伸手稳稳接住它——小家伙闭着眼睛,呼吸均匀,显然是昏睡了过去。 “原来你就是那位狐族先祖等的后裔啊。” 商惊秋摸了摸雪球的耳朵,笑着叹气。 “没找到神剑也没关系,你这机缘可比武器值钱多了。” 她低头拍了拍鼓囊囊的储物袋,里面装满了秘境采的灵草,还有系统给的积分和符箓,这次试炼确实没白来。 没想到,雪球这一睡就睡了一个月。 商惊秋没闲着,每天泡在丹房里炼丹,清灵丹、聚气丹练了一炉又一炉,不仅攒了不少丹药,体内的灵气也越积越厚,某天清晨打坐时,竟直接突破到了开荒境四重。 这速度在宗门里算顶尖的,只是用丹药堆起来的修为需要多花时间巩固,她也没急着再冲境界。 这天炼完最后一炉丹,商惊秋舒舒服服泡了个灵泉澡,换上宽松的睡衣,准备给自己放几天假。 第19章 “太扎眼也不好,慢慢来才稳妥。” 她嘀咕着躺到床上,转头看向身边昏睡的雪球,忍不住戳了戳它的肚子:“睡一个月了,不饿吗?别真睡‘嘎’了啊。” 她俯身把耳朵贴在雪球肚子上,清晰地听到了平稳的心跳和呼吸,才松了口气,笑着揉了揉它的毛:“还好,活着呢。” 或许是累了,她很快就伴着雪球的呼吸声睡了过去。 夜深人静时,银纱似的月光透过雕花窗棂,轻轻洒在床榻上,将被褥染成一片柔和的白。 昏睡的雪球忽然动了动,周身泛起一圈淡金色的柔光,像裹了层流动的光晕——那层蓬松的雪白绒毛,竟如被月光融化般缓缓褪去,露出底下渐渐舒展的轮廓。 先是小巧的身躯慢慢拉长,肩线顺着光晕轻轻舒展,腰肢收出纤细又柔软的弧度,连指尖都透着灵动的纤长。 身后的绒毛渐渐化作垂至腰际的白发,发丝泛着珍珠般的柔光,随着呼吸轻轻晃动,耳尖还沾着几缕未完全褪去的雪白软毛,微微颤动着,透着狐族特有的娇俏。 肌肤瓷白细腻,在月光下像蒙了一层薄雪,连脖颈处的淡青色血管都清晰得动人。 她的眉眼渐渐清晰——眼睫纤长如蝶翼,垂落在眼睑上投下浅浅的阴影。 眼眸虽闭着,眼尾却天然带着一抹上挑的弧度,透着狐族天生的媚意,鼻梁小巧挺直,唇瓣是淡粉色的,像沾了晨露的花瓣。 化形的瞬间,空气里似乎都飘着淡淡的兰花香,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魅惑气息,却又裹着纯粹的柔软。 她轻轻翻了个身,动作还带着几分猫形态的慵懒。 指尖无意识地蜷了蜷,像从前扒拉商惊秋衣袖时的模样,随后手臂纤长白皙,自然地环住了商惊秋的脖颈。 掌心带着刚化形的温热,脸颊蹭了蹭她的衣襟,呼吸清甜,像抱着最安心的依靠,睡相恬静得很。 那天生的媚意藏在眉眼间,却被依赖感衬得格外纯粹,美得像月光里长出的梦。 商惊秋睡得沉,只觉得身边的“雪球”似乎靠得更近了,热源比往常更暖些。 她下意识地往热源处蹭了蹭,手臂轻轻揽住怀中人的腰,指尖不经意触到细腻的肌肤,却只当是雪球翻身时毛贴得更紧。 依旧闭着眼,呼吸均匀地沉睡着,半点没察觉怀中人早已换了模样。 昨夜睡得格外沉,怀里的“热源”软乎乎的,连梦都没做一个。 等商惊秋迷迷糊糊醒过来时,窗外的太阳早晒到了被子上,暖得人不想动。 她揉了揉眼睛,还没来得及伸懒腰,门外就传来叶灵骂骂咧咧的声音。 “商惊秋你是猪吗!日上三竿了还睡!今日宗门要核对试炼带回的灵材,再晚就要被长老罚了!” 话音落,房门“砰”地被推开,叶灵叉着腰闯进来,可刚看清床榻上的景象,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啊——!” 商惊秋被这声尖叫吓得浑身一激灵,腾地坐了起来,头发都乱了,揉着惺忪的眼睛没好气地问:“你鬼叫什么?大清早的吓死人了!” 叶灵指着她,脸涨得通红,磕磕巴巴地说:“你、你不要脸!光天化日的……你怎么能跟人……” 话没说完,像是怕看了脏东西似的,猛地转身就跑,连门都忘了关。 商惊秋一脸懵逼,心里嘀咕“我跟人怎么了”,这时脸颊突然传来一阵痒痒的触感。 一只芊芊玉手轻轻覆了上来,指尖带着微凉的软意,指腹细腻得像上好的暖玉,还轻轻蹭了蹭她没睡醒的眼尾,像从前雪球用肉垫轻拍她时的温柔。 “谁?” 商惊秋心里一紧,下意识地一把握住那只手。 入手的温度不高,却软得让人心颤,她这才僵硬地转过头,看向身侧… 被子滑落了大半,露出一截雪白的香肩,肩线柔和得像月光勾勒的弧度。 身侧的女人靠在枕头上,一头泛着柔光的白发散在被褥间,几缕垂在颊边,衬得肌肤瓷白透亮。 她的眼睫纤长,此刻正轻轻眨着,眼尾那抹天生的媚意没了半分攻击性,反而满是依赖的软。 一双浅粉色的眼眸盯着商惊秋,像含着浸了蜜的月光,连呼吸都轻轻的,带着几分怯意,却又牢牢黏着她,满眼都是化不开的眷恋。 更让商惊秋心跳骤停的是——女人的腿还轻轻搭在她的腰上,被子下隐约能看到纤细的脚踝,姿态亲昵得像是依赖主人的小兽。 “你、你是……” 商惊秋的声音都在发颤,握着那只手的指尖微微用力——这张脸…不熟… 这眼神,分明就是雪球的模样! 只是从前毛茸茸的小兽,此刻竟变成了这般勾人的美人,连看她的眼神,都还带着从前窝在她怀里时的亲昵。 女人被她握着手,非但没躲,反而轻轻往她身边凑了凑,另一只手也伸过来,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的脸颊,声音软得像棉花:“主、主人……” 第19章 要不…你别看我这么近呢… 商惊秋指尖碰到雪球小腿时,只觉肌肤温软得像裹了层暖玉,连忙轻轻将她的腿挪开,侧过头深吸了口气。 鼻尖还萦绕着她身上淡淡的兰花香,混着一丝狐族特有的甜,让人心尖发颤。 可她刚转头平复心绪,身后就传来轻轻的响动,下一秒,一缕温热的气息扫过耳畔,紧接着,柔软的舌尖轻轻蹭了蹭她的耳垂,像羽毛拂过,带着痒意钻进心里。 “唔……” 商惊秋浑身一僵,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透,连脖颈都染了层薄红。 她猛地转过头,手指着雪球,磕磕巴巴道:“你、你别……别这样!” 雪球却没停,反而抬眸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软笑。 眼尾那抹天生的媚意被笑容揉得化开,浅粉色的眼眸弯成月牙,唇瓣微微上扬,露出一点莹白的齿尖,连发丝都似乎跟着笑软了,轻轻蹭过商惊秋的手臂。 那笑容甜得像刚摘的灵蜜,又美得像月光落进了眼眸,让人心头一窒,连呼吸都慢了半拍。 商惊秋看着这笑容,竟一时忘了反应,眼神渐渐迷离,嘴角也不受控制地跟着扬起,痴痴地望着她,连指尖都松了劲。 雪球见状,眼底闪过一丝狡黠,身体再往前凑了凑。 柔软的唇瓣轻轻覆上她的唇,带着淡淡的甜香,像花瓣轻吻,却又带着一丝勾人的软,轻轻辗转,缠绵得让人心跳快得要炸开。 商惊秋下意识闭上眼,身体都软了半截,刚要抬手回抱,脑海里突然炸响药药的尖叫:“宿主!醒醒啊!她在用狐族的魅惑术!再这样下去要失身啦!你还是黄花大闺女啊!” “!!!” 商惊秋打了个冷战,猛地睁开眼,手忙脚乱地推开千寻谕,胸口还在剧烈起伏,耳朵红得能滴出血来。 她往后缩了缩,磕磕巴巴道:“雪、雪球……你冷静点!别、别做这种事!这样不好……我、我还是黄花大闺女呢!” 千寻谕被推开,却没生气,反而顺势靠在她的肩膀上,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脖颈,朱唇轻启,声音软得像情丝缠在心上:“千寻谕……我的名字,主人可以这样叫我。” 她指尖轻轻勾着商惊秋的衣袖,眼神里满是依赖,连带着那点魅惑,都成了黏人的软意。 商惊秋“嗖”地一下跳下床,连鞋都没顾上穿,慌慌张张翻出衣柜里最宽松的外袍——是件淡青色的锦袍,她自己穿时刚好合身,不松不紧。 可递到千寻谕手里,看着她穿上的瞬间,商惊秋忍不住低头嘀咕:“明明身高差不多,怎么你穿就前凸后翘的……我穿就跟套了个布袋子似的,这不公平啊。” 她正嘀嘀咕咕说坏话,身后突然传来轻柔的脚步声。 没等她反应,下巴就被轻轻托住——千寻谕微微俯身,从下而上凑了过来,柔软的唇瓣再次贴上她的。 商惊秋吓得往后退,脚跟磕到了床腿,踉跄着又退了两步,鞋底蹭着地板发出“沙沙”的轻响。 千寻谕却步步紧跟,脚步轻得像猫,裙摆扫过地面,始终贴着她,没让那吻断了半分。 直到商惊秋后背抵上了门板,退无可退,才猛地回神,双手用力推开千寻谕,胸口还在起伏:“别、别这样!哪有人刚见面就老亲嘴的啊!太、太不规矩了!” 千寻谕被推开,眼底闪过一丝委屈,却没反驳,只是弯了弯唇,笑得软乎乎的。 商惊秋见她不动了,才松了口气,刚把手放下,千寻谕突然上前一步,伸手环住了她的腰,脸颊贴在她的胸口,像从前窝在她怀里似的,死活不肯松手。 “你这样我怎么出门啊?”商惊秋无奈极了,拍了拍她的背,好声好气商量,“宗门还等着核对灵材呢,我不会跑,你先松开点,咱们保持两步距离好不好?就两步。” 千寻谕埋在她怀里,摇了摇头,还故意往她身上蹭了蹭,像闹脾气的孩子,嘴角却偷偷勾起。 第20章 商惊秋哄了好一会儿,又是承诺回来给她带灵果,又是说晚上陪她睡觉,千寻谕还是嘟着嘴,一脸不高兴,胳膊抱得更紧了。 商惊秋看着她这副模样,咬了咬牙,心一横! 像是老实人豁出去似的,抬手捧起千寻谕的脸,飞快地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又快又轻,像碰了下棉花。 千寻谕愣了愣,随即眼睛亮了起来,脸上的委屈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立刻松开手,乖乖往后退了两步,还主动牵住她的衣角,笑得眉眼弯弯:“主人,走!” 商惊秋看着她瞬间转变的态度,摸了摸发烫的嘴唇,心里嘀咕:这狐族的心思,怎么比炼丹还难琢磨啊! 商惊秋看着千寻谕乖乖坐在床边挥手送她出门,才松了口气往核对灵材的场地赶。一到地方,就对上叶灵复杂的眼神。 那眼神里有惊讶、有疑惑,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看得商惊秋赶紧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连大气都不敢喘。 叶灵盯了她半晌,突然重重叹了口气,没说一句话就转头去跟别的弟子核对,全程没再看她一眼。 商惊秋心里顿时涌上一股委屈,脑子里瞬间冒出个q版的自己:小短手叉着腰,对着空气里的“委屈”摔虚拟的小盆,砸迷你的小碗,嘴里还嘟囔“凭什么啊!我明明啥也没干!人设说崩就崩,以后还怎么在宗门混啊!” “宿主,你冷静点,你本来也没什么‘正经人设’。” 药药在脑海里扶额叹息。 “不过现在‘带陌生美人同住’的标签算是贴牢了,以后想撕都撕不掉。” 商惊秋听着,更委屈了,连核对灵材时都蔫蔫的,像被霜打了的白菜。 核对结束后,商惊秋想找叶灵解释两句,可叶灵一看见她就绕着走,脚步都快了几分。 商惊秋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算了,等她消气再说吧,现在解释反而越描越黑。” 回到自己房间,门刚推开,千寻谕就像小炮弹似的扑了过来,双臂牢牢环住她的腰,脸颊贴在她背上蹭了蹭。 商惊秋一开始还挣扎着说“别抱这么紧,勒得慌”,可千寻谕眼尾轻轻一挑,眼神里漫开淡淡的媚意,商惊秋瞬间就没了力气,只能生无可恋地耷拉着肩膀,任由她凑过来在脸颊、下巴上亲来亲去,活像只黏人的小狐狸在蹭主人。 到了晚间,商惊秋拎着浴桶去隔间准备洗澡,刚走两步就感觉身后跟着人。 回头一看,千寻谕正颠颠地跟着,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她手里的浴桶,像从前等着跟她一起泡脚的模样。 商惊秋赶紧摆手:“你在外面等,我很快就好!” 可她刚推开门,还没来得及脱外袍,就听见“哗啦”一声水响。 转头一看,千寻谕已经脱得干干净净,泡在浴桶里,还冲着她笑眯眯地招手:“主人,快进来呀,水好暖和!” 商惊秋盯着她雪白的肩膀和水里若隐若现的轮廓,脑子里“嗡”的一声,内心疯狂吐槽:“来个大头鬼啊!你以前是小狐狸,跟我一起洗澡没问题,现在你是duang大一个人啊大姐!女女授受不亲懂不懂啊!” 千寻谕见她不动,眼底突然闪过一瞬淡淡的紫色,那抹魅惑的气息悄无声息地缠了上来。 商惊秋只觉得脑子一懵,身体不由自主地抬脚走了过去,手还下意识地开始解外袍的带子。 等她猛地回神时,已经脱得只剩里衣,坐在了浴桶里,千寻谕正双腿盘在她的腰上,双手勾着她的脖子,高兴地在她唇上亲了一口,见她醒了,又凑过来再亲一口,笑得眼睛都弯了。 “主人终于过来啦!” 日子一天天过,商惊秋也算彻底习惯了千寻谕的黏人。 吃饭时她会凑过来喂她一口灵果,看书时会窝在她怀里蹭来蹭去,连炼丹时都要搬个小凳子坐在旁边,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丹炉,活像从前蹲在炉边等烤灵肉的小狐狸。 唯一让她头疼的是,千寻谕的“亲亲”还是没断,有时正炼着丹,她突然凑过来啄一下脸颊,吓得商惊秋差点把丹炉掀了。 这天午后,叶灵终于肯上门了,刚推开门就看见千寻谕正趴在商惊秋腿上,商惊秋一边翻丹方,一边顺手给她顺头发。 叶灵:“……” 她默默闭了闭眼,才没让自己再尖叫出来。 商惊秋赶紧把千寻谕扶起来,解释:“她真的是雪球!上次秘境里我捡了株能让妖类化形的灵草,给它吃了之后,它就变成这样了,真没别的事!” 千寻谕也配合地眨了眨眼,耳尖那撮软毛轻轻晃了晃,像在证明自己就是从前的小狐狸。 叶灵盯着她看了半晌,终于叹了口气:“行吧,我信你一半……但那天早上我看到的场景,我能记一辈子,太冲击了。” 说罢还忍不住吐槽。 “你家雪球化形后,颜值倒是没跌,就是这黏人劲儿,比以前更甚了。” 第20章 糟糕!被这个女人迷住了! 商惊秋干笑两声,没敢接话——总不能说千寻谕还会用魅惑术“逼”她亲亲吧。 又过了两天,商惊秋正跟千寻谕一起整理秘境带回的灵草,门外突然传来弟子的通报:“商师姐,纸鸢长老召集所有亲传弟子去议事厅,说是有紧急任务!” 商惊秋赶紧把灵草收好,嘱咐千寻谕乖乖待在屋里,才匆匆赶往议事厅。 一进门,就见纸鸢长老坐在主位上,手里捏着一封明黄色的信件,脸色严肃。 厅里已经来了四位亲传弟子,叶灵也在,见她进来,悄悄给她递了个眼神。 等所有人到齐,纸鸢长老才开口,声音清晰:“山下凡人帝都最近出了变故,近一个月里,已经有十三名少女失踪,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生得清秀,帝都府尹查了半个月,连歹人的影子都没找到,皇帝没办法,特地派使者来青云宗求援,希望我们能出手调查。”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按照宗门轮值,这次的任务轮到符箓殿,你们几个是符箓殿最出色的亲传弟子,这次就由你们组队下山,务必查清少女失踪的真相,护住剩下的凡人,切记不可暴露宗门身份,行事要低调。” 商惊秋心里一凛——失踪十三名少女,还都是同龄的,这事听起来就透着诡异。 她下意识摸了摸储物袋里的符箓,又想起屋里的千寻谕,心里有点犯嘀咕:带着千寻谕肯定不方便,可把她一个人留在宗门,又有点不放心…… “宿主,这任务听起来有猫腻,说不定有邪修在搞鬼,你可得小心点!”药药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不过正好,你不是缺实战经验吗?这可是个好机会!” 商惊秋没接话,只是抬头看向纸鸢长老,等着她交代后续的细节。 不管怎么说,这任务既然落在了头上,总得好好完成。 马车刚驶进帝都城门,商惊秋就忍不住掀开车帘往外看。 青石板铺就的大街宽阔平坦,两侧商铺鳞次栉比,酒旗、布幡在风里招展,叫卖声、马蹄声、孩童的嬉闹声混在一起,热闹得让人心头发暖。 街旁有卖糖画的老匠,手里的勺子转得飞快,转眼就画出一只展翅的凤凰。 绸缎庄的伙计正招呼着穿锦袍的夫人,一匹匹绫罗绸缎在阳光下泛着柔光。 偶尔有挎着篮子的姑娘走过,发间簪着素雅的珠花,笑起来眼里像盛着星光。 这是她穿越过来第一次见凡人世界的繁华,比宗门里清冷的山道热闹太多,连空气里都飘着糖糕和香料的甜香。 肩膀上突然传来轻轻的蹭动,千寻谕化作的雪白狐狸正用脑袋顶她的下颌,尾巴尖绕着她的耳垂轻扫。 商惊秋笑着摸了摸它的背。 这样确实方便,既不用担心她突然凑过来亲自己,旁人看了也只当是灵兽撒娇,总好过在大街上被个大美女突然“偷袭”,那场面想想都尴尬。 马车行到宫门前,果然见皇帝带着一群官员候在那里,明黄色的龙袍格外惹眼。 见她们下来,立刻快步上前,语气热络:“各位仙长远道而来,朕已备下宫宴,还请随朕入内歇息!” 叶灵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客气,我等是为调查少女失踪之事而来,宴席暂且不必,还请陛下先告知最新的线索。” 皇帝连忙点头,引着她们往宫里走,还特意让人搬来卷宗,里面记着失踪少女的住址、失踪时间,连她们最后见过的人都写得清清楚楚。 翻卷宗时,叶灵突然皱起眉:“是阴傀宗的人。” 她指尖点着卷宗上“少女失踪后现场留黑灰”的记录,语气凝重。 “这伙邪修专靠吸食少女的精气修炼,还能用精气炼制‘阴傀’,操控傀儡杀人,上次我在边境撞见他们掳掠村民,交手时差点被他们的傀儡重伤,若不是我逃得快,恐怕已经成了他们的傀儡养料。” 商惊秋听得咋舌——原以为就是简单查个案子,没想到遇上这么邪门的宗门,看来这“酱油”是真不好打,搞不好还得把自己搭进去。 第21章 接下来几天,她们兵分两路:叶灵带着两名弟子去走访失踪少女的家人,查探她们失踪前的行踪;商惊秋则带着千寻谕,在帝都各处转悠,寻找阴傀宗的踪迹。 这天傍晚,商惊秋在城南的破庙附近,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腥气——不是普通的霉味,而是带着点腐朽的黑气,跟叶灵描述的阴傀宗气息一模一样。 她顺着气息往破庙后走,绕过半人高的杂草,竟看到一处隐蔽的山洞,洞口用黑布遮着,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少女的啜泣声。 她悄悄掀开黑布一角,借着夕阳的光往里看——洞里绑着五个少女,手脚都被麻绳捆着,嘴巴被布条塞住,眼里满是恐惧。 洞壁上还画着诡异的符文,地上撒着黑灰,显然是阴傀宗的临时巢穴。 商惊秋心里一紧,刚想转身回去找叶灵汇合——她只有炼丹和符箓傍身,正面打肯定打不过阴傀宗的人,不能冒险。 可没等她抬脚,一道阴沉的男声突然从头顶传来,带着刺骨的寒意:“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 肩膀上的千寻谕一双浅粉色的眼眸死死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商惊秋僵在原地,缓缓抬头——只见洞口的房梁上,坐着一个穿黑袍的男人,脸上戴着青面獠牙的面具,手里把玩着一串黑色的珠子,正用那双透着邪气的眼睛盯着她。 商惊秋往后退了两步,故意睁大眼睛,摆出一副懵懂的样子,语气带着怯意:“这位……这位大人,我就是路过的凡人,不小心闯错地方了,这是哪儿啊?我娘还等着我回家吃饭呢,我先走了啊!” 说着就要往旁边溜。 黑袍男人却抬手挥了挥衣袍,一股黑风扫过,挡住了她的去路。 他从房梁上跃下,落地时黑袍下摆扫过地面的黑灰,声音比刚才更沉:“本尊乃阴傀宗护法墨无常,既然撞破了本尊的事,就别想装疯卖傻,报上名来,本尊不杀无名之鬼。” 商惊秋咧了咧嘴,心里飞快盘算——这名字听着就不好惹,硬碰硬肯定不行。 她又往后退了两步,脚悄悄蹭到一块石头,眼角扫着洞口两侧,寻找逃走的缝隙,嘴上随口胡诌:“我、我姓安,叫安蝶,就是个普通的采药女,真不是故意来这儿的!” “安蝶?”墨无常突然仰头大笑,笑声里满是不屑,“好,好,好!既然报了名,就安心受死吧!” 话音刚落,四个穿黑衣的傀儡突然从洞两侧窜出,堵住了所有出口,傀儡的眼睛泛着死气沉沉的灰光,直勾勾盯着商惊秋。 商惊秋干笑两声,慢慢转过身,盯着墨无常试探着问:“那个……墨护法,我看您做事挺讲究的,是不是杀人之前,总得把将死之人的全名念一遍,才算‘仪式感’啊?” 墨无常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她会问这个,却还是点了点头,语气带着几分偏执:“本尊做事,向来周全,自然要念全名字,让你做个明白鬼。” 商惊秋心里一喜——果然有强迫症!她立刻清了清嗓子,语速飞快地报出一串名字:“那您可得记好了!我全名叫青州云溪镇安氏嫡女安蝶字玉瑶号青禾又号灵溪居士,出门前我娘还让我顺便带点隔壁王婆家的桂花糕,您要是念,可得把这些都念全,不然不算数!” 墨无常下意识跟着念:“青州云溪镇安氏嫡女安蝶字……” 念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面具下的眼神瞬间变得凶狠,他猛地抬手拍向旁边的石壁,石壁瞬间裂开一道缝:“你耍老子!敢戏耍本尊,我看你是活腻了!安蝶!” “谁当你蝶啊!” 商惊秋趁机往后一缩,手飞快伸进储物袋,抓出一把符箓就往墨无常和傀儡身上扔——有炸开漫天烟雾的障眼符,有撒出痒痒粉的恶心符,还有一碰到就会让人不停打喷嚏的喷嚏符。 “弄不死你我也恶心死你!砸死你!砸死你!” 商惊秋一边扔一边喊,烟雾瞬间弥漫开来,黑衣傀儡被痒痒粉撒到,开始不停挠自己的身体,墨无常也被喷嚏符熏得连连打喷嚏,气得怒吼连连。 肩膀上的千寻谕趁机跳下来,化作雪白的狐狸,对着一个傀儡的腿就咬了过去,尖利的爪子挠得傀儡身上的黑布哗哗作响,为商惊秋争取了逃跑的时间。 商惊秋盯着烟雾中混乱的身影,找准一个空隙就往外冲,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先逃出去再说! 商惊秋只觉得后背传来一阵巨力,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似的飞了出去,“砰”地撞在身后的老槐树上,树干都晃了晃,落下几片枯叶。 她踉跄着滑坐在地,嘴角溢出一丝血迹,脸颊也被树枝刮出一道浅浅的红痕,火辣辣地疼。 墨无常周身黑气翻涌,杀气腾腾地朝她走来,黑袍下的手已经凝聚起黑色的灵力,眼神狠戾:“敢戏耍本尊,还想用这些破符箓糊弄人?这次,你死定了!” 第21章 我想陪你一辈子 就在他的灵力即将打向商惊秋时,一道刺眼的白光突然从旁边闪过。 千寻谕不知何时已化为人形,白衣胜雪,长发轻扬,正快步走到商惊秋身边。 她没有看墨无常,而是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商惊秋脸颊的擦伤,动作温柔得像怕碰碎易碎的珍宝,浅粉色的眼眸里满是心痛,连声音都带着颤。 “主人,疼不疼?” 商惊秋还没来得及回答,千寻谕的目光缓缓转向墨无常。 那双眼眸瞬间变了。 眼尾天生的媚意尽数褪去,暖粉色的瞳孔渐渐染上浅紫色,像淬了冰的宝石,冷得刺骨。 原本柔和的气场骤然变得压迫,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她盯着墨无常,眼神里没有丝毫情绪,却带着上古狐族独有的威严,像在看一只蝼蚁。 墨无常刚要抬手的动作突然顿住,浑身像被无形的枷锁捆住,连手指都动不了分毫。 那股压力从千寻谕身上源源不断地传来,压得他胸口发闷,膝盖不受控制地发颤,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震惊地看着眼前的白衣女子,怎么也想不通,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怎么会有如此恐怖的力量。 千寻谕慵懒地站直身体,右手轻轻抬起,纤细的指尖朝着墨无常的方向,轻轻点了点。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像在吩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缓缓呢喃:“跪下。” “噗通”一声——墨无常再也撑不住,双腿重重跪在了地上,膝盖磕在青石板上,疼得他额头冒冷汗,却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 他死死咬着牙,心里满是恐惧和不甘,却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生不出来。 商惊秋坐在地上,看着眼前的一幕,彻底愣住了——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千寻谕。 从前的她黏人又软萌,像只依赖主人的小狐狸,可现在的她,却像个高高在上的神明,举手投足间都带着让人敬畏的力量。 千寻谕踩着青石板走向墨无常时,步伐轻得像落雪,唯有衣摆扫过地面时带起一丝微不可察的风。 她停在男人身前,居高临下的姿态里没有半分多余的情绪,垂眸时眼睫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衬得那双眸子更显清冷。 指尖还残留着方才催动力量的微麻,她侧过头看向树旁的商惊秋,声音比刚才吩咐“跪下”时软了几分:“杀了,还是留着?” 商惊秋靠在树干上,一手捂着被撞疼的后背,咳嗽时眉梢都拧了起来,额角沁出细汗:“留活口,看他们这阵仗,背后定有靠山,抓着人说不定能换不少资源。” 千寻谕若有所思地点头,指尖忽然萦绕起一圈细碎的金光,像揉碎了的星子。 她抬手微微一动,那道金光便化作细如丝线的流光,悄无声息地没入墨无常的心口。 男人闷哼一声,原本紧绷的身体瞬间瘫软,双眼一闭彻底晕了过去,额角的冷汗还凝在肌肤上。 不远处围着的小弟们刚想上前,便被同样的金光逐一“点中”,一个个晃了晃身体,全都直挺挺地倒在地上,青石板上顿时横七竖八躺了一片。 处理完这些,千寻谕才转身快步走回商惊秋身边,刚才的冷意瞬间褪去,眼神里多了几分急切。 她蹲下身,视线落在商惊秋捂着后背的手上,声音放得更柔:“还疼吗?刚才该早点出手的。” 商惊秋扶着树干,指尖扣了扣粗糙的树皮,才勉强撑着站起身。 她挪了两步,后背的钝痛让她忍不住吸了口气,脚步也有些虚浮。 千寻谕看着她这副模样,心瞬间揪紧了。 方才她见商惊秋想自己动手练手,便刻意慢了半拍,可现在看商惊秋疼得连站都不稳,她又后悔了——是不是自己太纵容了? 是不是该早点出手护住她? 她指尖悄悄攥紧了衣摆,下唇被牙齿轻咬着,眼神也有些躲闪,不敢直视商惊秋,生怕从她眼里看到不满。 犹豫了片刻,她才小声开口,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怯意:“你……是不是在怪我刚才没及时帮你?” 第22章 商惊秋闻言,缓缓回过头。 她看着千寻谕微微低下头、像做错事的孩子般的模样,眼底先是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涌上暖意。 她伸出手,温热的掌心轻轻抚上千寻谕的头顶,顺着柔软的发丝轻轻揉了揉:“傻子,我怪你做什么?” 千寻谕的身体猛地一僵,原本准备好迎接训斥的心思瞬间乱了。 她抬起头,撞进商惊秋带着笑意的眼眸里。 “我知道你是想让我自己练手,”商惊秋收回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里满是鼓励,“不经历几次实战,怎么能成长?难不成我还能一直躲在你身后,让你护我一辈子?” “可以的!” 千寻谕几乎是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她自己也愣了愣,耳尖悄悄红了,但看着商惊秋的眼神却异常坚定,一字一句地重复道:“我可以护着你,陪你一辈子。” 商惊秋看着千寻谕眼底毫不掺假的坚定,像有团温软的棉花轻轻撞在心上。 她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千寻谕的发顶,指尖触到的发丝软得发暖:“你这小狐狸,倒是把‘护着我’刻进骨子里了。” 她没把“一辈子”的承诺往深里较真——毕竟千寻谕刚化形不久,心思纯得像张白纸,可这话落在耳里,还是让后背的钝痛都轻了几分。 她侧过头,目光落在不远处昏死的墨无常身上,话题轻轻一转:“先不说这个了,地上这些人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让他们躺着。” 千寻谕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方才眼底的坚定淡了些,多了几分狐族特有的敏锐:“我用了狐族的摄魂术,能暂时封了他们的灵力和意识。” 她顿了顿,语气里多了丝冷意,“不过这术法留不住他们太久,最多七天——要问出他们背后的人,得抓紧时间。” 商惊秋挑了挑眉,心里嘀咕这法术倒实用,却还是疑惑地皱了皱眉:“万一……” 话没说完,千寻谕忽然往前凑了凑,轻轻靠在她的肩头。 商惊秋后背还疼着,被她这么一压,忍不住“嘶”了一声。 千寻谕立刻直起身,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却还是固执地补充:“留活口是为了问线索,可线索问完,他们就不能活了。”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怕被旁人听见。 “他们对我没威胁,但对你有——只要是可能伤到你的人,都不能留。” 商惊秋被她这护短的模样逗笑,又觉得心里发暖,她拍了拍千寻谕的胳膊,无奈道:“先起来先起来,我这腰刚才撞了一下,可撑不住你这小身板,再靠下去,我怕是要直接瘫在这儿了。” 千寻谕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忘了她的伤,脸颊微微泛红,赶紧牵住她的手,拉着她往旁边的石阶走。 两人坐下后,千寻谕掌心泛起一层淡淡的金光,温和的灵力像溪流般顺着她的指尖,缓缓涌入商惊秋的体内——后背的钝痛像是被温水慢慢化开,转瞬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商惊秋惊喜地动了动腰,甚至还轻轻跳了一下:“这么快?这手法是狐族特有的吗?也太方便了!” 千寻谕看着她雀跃的模样,眼底弯起一抹笑意,她绕到商惊秋身后,轻轻将下巴搭在她的肩头,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这只是基础的疗愈术,还有更快的方式。”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点邀功似的软意。 “下次我教你,好不好?” 商惊秋没多想,傻呵呵地点头,连声道:“行行行!学会了以后我自己就能治伤,再也不用麻烦你啦!” 两人歇了片刻,便起身去解救被墨无常等人绑在一旁的姑娘们。 那些姑娘们早就吓得浑身发抖,见她们过来,眼里瞬间亮起希望的光。 商惊秋一边解开绳子,一边温声安抚,千寻谕则在一旁守着,防止有没昏透的小弟突然发难。 等把姑娘们都护到安全地带,商惊秋从怀里摸出一枚传音符,指尖用力一捏,符纸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空气中。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远处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叶灵提着剑快步赶来,身后还跟着几个手下。 可叶灵刚跑到近前,目光落在商惊秋身边的千寻谕身上时,脚步突然顿住,神色变得有些复杂。 之前见千寻谕还是只软乎乎的小狐狸,如今化成人形,眉眼明艳,气质清冷,活脱脱一个美人,让她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连打招呼都忘了。 千寻谕却没注意到她的尴尬,见她盯着商惊秋,眼底瞬间泛起敌意,快步挡在商惊秋身前,像只炸毛的小兽,死死盯着叶灵。 商惊秋见她这模样,赶紧伸手捏住她的肩膀,疑惑道:“怎么了?师姐是来帮我们的,你这是做什么?” 千寻谕指着叶灵,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声音不大,却让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她喜欢你。” 话音落下,刚才还带着点嘈杂的场面,瞬间陷入了寂静。 第22章 邪修,有点意思 最先打破这死寂的,是叶灵指尖无意识攥皱的衣角。 她猛地抬头,耳尖红得几乎要滴血,眼神像受惊的鸟般四处乱飘,最后落在商惊秋身上时,又飞快地挪开,连声音都带了点发颤。 “寻谕……你、你误会了,我没有……” 话没说完,就被周围同门若有似无的窃窃私语打断。 有人悄悄交换着眼神,有人抿着嘴憋笑,还有人忍不住朝叶灵投去好奇的目光,那视线像细针似的,扎得她更不自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商惊秋也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赶紧伸手把挡在身前的千寻谕往旁边拉了拉,语气又软又带着点无奈:“寻谕,不许乱说话,叶灵是我的师姐,她对我好,是对同门的照顾,就像你护着我一样,不是你想的那种‘喜欢’。” 她刻意加重“同门”两个字,目光扫过在场的人,笑着打圆场:“咱们师姐心善,之前还帮过我不少忙,你们可别跟着起哄。” 说着,还悄悄给叶灵递了个“别紧张”的眼神。 千寻谕却皱着眉,小脑袋歪了歪,明明眼底还带着对叶灵的警惕,语气却少了几分笃定:“可是……我能感觉到,她看你的时候,身上的气息和看别人不一样,暖暖的,还带着点慌慌的……” 这话一出,叶灵的脸更红了,干脆别过脸去,假装整理腰间的法器,耳尖却一直竖着,连商惊秋接下来的每一句话都听得清清楚楚。 周围的嘈杂声渐渐小了,只有风刮过树叶的沙沙声,衬得这微妙的气氛,越发明显起来。 商惊秋几句话圆了场,周围同门紧绷的气氛顿时松缓,有人还笑着打趣“是我们想多了”,可叶灵心里却像揣了块温凉的石头。 既松了口气,庆幸这场尴尬没再发酵,又隐隐泛着说不清的酸涩,像是满心的话被人轻轻揉碎,归成了“同门之谊”四个字,连反驳的立场都没有。 她定了定神,抬手拂过衣袖上的褶皱,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别耽误了,先把这些人押回皇宫交差,审出线索才是要紧事。” 同门们应声附和,几人合力将墨无常一行押上囚车,一路往皇宫方向走。 叶灵跟在队伍后侧,目光偶尔掠过前面并肩而行的商惊秋与千寻谕。 小姑娘正叽叽喳喳说着方才抓人的趣事,商惊秋听得认真,偶尔还会弯腰替她拂去发间的草屑,那画面温和得让叶灵下意识移开了眼,把剩下的酸涩都压进了心底。 到了皇宫审讯室,烛火摇曳着映得墙面斑驳。 墨无常被铁链锁在刑架上,起初还嘴硬,说自己只是“做点小生意”,千寻谕却没给她周旋的机会。 小姑娘走到他面前,指尖凝着淡蓝色的魂息,轻轻点在他眉心,声音软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看着我,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不过瞬息,墨无常原本狠厉的眼神就变得涣散,像提线木偶般开口。 他断断续续地供认,自己是受了“上头”的指令,要在三日内找齐五个十五岁以下的女童,带到城西的破庙交人。 可至于接走女童的是谁、要做什么,他半点儿也不清楚,连“上头”的指令都是通过一张塞在门缝里的匿名纸条收到的,连字迹都辨不出男女。 叶灵站在一旁,指尖轻轻叩着桌沿,眉梢微蹙。 近来江湖上本就常有邪修抓童女炼魂的传闻,墨无常的供词恰好对上了这些异状,她心里已有了判断:“多半是邪修搞的鬼,想用童女的纯阴之气助自己突破修为。” 随后她将供词整理好呈给皇帝,对方捧着奏折连连道谢,还执意要留他们用膳。 叶灵婉拒了:“陛下不必客气,若后续再有孩童失踪的消息,派人去知会一声便是。” 说罢便带着商惊秋、千寻谕和同门转身告辞。 一行人刚踏出皇宫朱红大门,晚风还没吹散身上的宫香,身后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第23章 一名侍卫捧着腰牌气喘吁吁追上来,脸色发白得厉害:“叶仙子!商仙子!不好了!墨无常他们……在牢里全都暴毙了!” 叶灵的脚步猛地顿住,转身时眼底已没了方才的淡然,语气带着几分凝重:“怎么死的?身上可有外伤?” 侍卫用力摇头,声音都有些发颤:“没见任何伤口,牢头刚才去送水,就见他们趴在地上没了气息,摸上去已经凉透了!” 叶灵沉默着看向皇宫深处,烛火的光在她眼底映出细碎的冷意——线索断得太巧,显然背后的人早就在盯着墨无常。 她攥了攥手心,心里暗忖:城西破庙……或许现在赶过去,还能找到些没被清理的痕迹。 叶灵攥着佩剑剑柄,目光扫过身旁的同门,语气斩钉截铁:“城西破庙离这儿不远,咱们去一趟。就算找不到活线索,看看那交接地点的环境,也能多几分判断。” 众人应声点头,一行人借着渐沉的暮色往城西赶。 晚风卷着枯草碎屑打在衣摆上,越靠近破庙,周遭的寂静就越浓——连虫鸣声都淡了,只剩脚下石子滚动的“咯吱”声。 到了破庙前,借着天边最后一点霞光,能看见庙门歪斜地挂在铰链上,门板上满是蛛网和裂痕。 叶灵率先踏进去,指尖凝起一缕灵光,照亮了庙内的景象:地面上散落着几片干枯的树叶,却有几串新脚印格外显眼。 有男人的粗布鞋印,竟还混着两三个小小的、像是孩童的布鞋底痕迹,只是脚印到庙中央就断了。 庙角的地面上,还留着一小堆未燃尽的黑灰,凑近能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香烛的怪异气味,却比寻常香烛多了几分腥气。 “除了这些,没别的了。”一名同门查探完四周,语气带着失望,“看来交接的人早走了,连痕迹都清得差不多。” 叶灵抿着唇,正想开口说“撤”,眼角却瞥见角落里的商惊秋。 她半蹲着身子,千寻谕已经化回了雪白的小狐狸模样,蜷在她的肩窝里,鼻尖轻轻动着,像是在打盹。 商惊秋的指尖正轻轻顺着小狐狸的背毛,目光却落在神像底座的缝隙处,眼神有些发怔,仿佛在听什么看不见的声音。 “惊秋,走了。”叶灵喊了她一声。 商惊秋猛地回神,指尖下意识在神像后身的石缝上扣了两下,发出“笃笃”的轻响。 “等等。” 她站起身,抱着肩窝里的小狐狸走到神像前,手指在底座边缘摸索了片刻,又用力扣了扣方才触碰的地方——那处的石头竟比别处略松一些。 叶灵好奇地走过去:“你在找什么?” 话音刚落,就听“轰隆”一声闷响!原本纹丝不动的神像竟缓缓往侧面转动,扬起一阵细小的尘土。 待神像停稳,底座下赫然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一股潮湿的寒气顺着洞口飘上来,带着淡淡的铁锈味。 叶灵的瞳孔微微一缩,转头看向商惊秋,语气里满是疑惑:“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地道?” 商惊秋抱着小狐狸,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笑着打混:“刚才蹲在这儿看的时候,觉得底座的缝隙不太对劲,想着试试能不能扣开,没想到真有意外,许是我比你们细心点吧。” 她没提“药药”,只把功劳归给了“细心,实则药药正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说“这里有能量波动,底下藏着东西”,还悄悄帮她扫描出了地道的位置。 叶灵盯着她看了两秒,虽还有疑惑,却也没再追问——眼下地道在前,查探里面的情况才更重要。 她从储物袋里摸出几枚发光的“引路灯”,往地道里丢了两枚,淡金色的光芒瞬间照亮了通道:通道不算高,只能容两人并肩走,墙壁上覆着薄薄的青苔,脚下的石阶有些湿滑,像是许久没人走,却又在最近被打扫过。 “都小心点,跟紧我。” 叶灵提着剑走在最前面,商惊秋抱着小狐狸跟在她身后,其余同门依次跟上。 走了约莫百来步,通道突然变宽,眼前出现了一间约莫半间屋子大的密室。 密室中央,立着一个一人多高的铁铸熔炉——炉身黑漆漆的,表面还沾着些暗红色的污渍,炉口的灰烬早已冷却,风从地道口吹进来,卷起几缕细灰,露出炉壁内侧嵌着的、细小的骨头碎片。 叶灵一步步走到熔炉前,指尖轻轻触碰到炉身,那冰冷的铁温透过指尖传来,让她的身体猛地一僵。 她盯着炉口那些细碎的骨片,又想起墨无常供词里“找童女”的话,眼底瞬间涌上浓烈的悲愤。 这些碎片,分明是孩童的指骨、趾骨!这熔炉哪里是炼什么丹药法器,分明是用来炼人的! 那些失踪的女童,恐怕早就成了这熔炉里的“燃料”! 她的手指越攥越紧,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这群邪修……竟残忍到这种地步。” 第23章 人尸丹 叶灵的指尖仍抵在冰冷的石壁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目光扫过密室角落残留的黑褐色血渍与细碎骨碴,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这石壁上的阴邪气息错不了,定是阴傀宗的炼尸之地!”她喉间滚过一声压抑的怒哼,“为了修为竟如此丧心病狂,在他们眼里,人命竟连路边的野草都不如!” 商惊秋顺着墙根摸索,指尖忽然触到一处凹陷的暗纹,还没等她反应,脚下的地面骤然传来一阵沉闷的机关转动声。 “咔——轰隆!” 身前半人高的黑色熔炉突然震颤,厚重的铁盖“哐当”一声弹开,一股混杂着腐肉、血腥与焦糊的恶臭瞬间铺天盖地涌来,直钻鼻腔。 商惊秋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再也忍不住,捂着嘴踉跄着冲出门外,扶着墙角剧烈地呕吐起来,连眼泪都被逼了出来。 这时,淡蓝色的微光从商惊秋袖口飘出,药药半透明的身影悬浮在半空,小脸上满是罕见的凝重与怜悯,目光落在那敞着口的熔炉上,声音轻得像叹息。 “人类有时候,比最凶的妖兽还残忍。” 它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颤抖。 “那些活生生的人被扔进去时,每一声哀嚎都会变成丹药的养分,灵魂被熔炉里的邪纹禁锢着,连心底的恨意,最后都成了那‘药’的功效加成。” 商惊秋吐得昏天黑地,眼前阵阵发黑,忽然感觉后背覆上一片温热的触感。 千寻谕不知何时现了人身,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脊背,一股清冽温润的灵力顺着肌理涌入,像清泉浇灭了胃里的灼烧感。 商惊秋喘息着直起身,感激地朝她点了点头,嗓音沙哑:“药药,你刚才……什么意思?” 药药刚要开口,叶灵的脚步声便从密室里传来,她脸色凝重地走到商惊秋身边,沉声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立刻回宗门报告——这绝非普通炼尸,恐怕是阴傀宗新研的害人邪术!” “确实是邪术,”药药轻叹一声,打断了叶灵的话,声音里满是寒意,“但不是炼尸,是炼丹,人尸丹。” 商惊秋猛地皱眉,指尖攥紧了衣摆。 药药的身影飘到熔炉旁,目光像是穿透了黝黑的炉壁,看到了无数惨死的魂灵。 “他们要活捉十五岁以下的少女,不是杀了再扔进去,是活着推到炉子里,你能想象吗?少女的哀嚎在炉里回荡,□□在烈焰里挣扎,连灵魂都被邪力撕扯着,每一分痛苦、每一丝绝望,都会被熔炉炼化成丹药的养分。” 它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炼出来的就是人尸丹,传说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功效。能让阴傀宗冒这么大风险用这邪术,定然是宗门里有位高权重之人受了重伤,急着用这丹药续命。” 商惊秋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人性的黑暗像淬了毒的冰棱,从前只在典籍里见过只言片语,此刻却化作熔炉里散不去的恶臭,死死裹住她的呼吸。 她忽然想握紧什么,却只攥住了满手虚空,那点“想做英雄”的念头刚冒出来,就被“连真相都无法说出口”的无力碾得粉碎。 叶灵的手掌落在她肩上,温度隔着衣料传来,带着师姐一贯的沉稳。 商惊秋没说话,只是垂了垂眼,转身跟着她往密室门外走。 脚步挪到门槛时,她还是忍不住顿住,回头望向那口黑沉沉的熔炉。 眼神里裹着不甘,又掺着几分愧疚,像有千斤重的话堵在喉咙里,最后只化作一声极轻的叹息。 她抬手按了按心口,背影绷得笔直,一步步走出了这间染满罪恶的密室,仿佛每一步都踩在亡魂的无声控诉上。 叶灵取出传讯符,指尖灵力注入,符纸化作一道流光冲向天际。 “宗门得先核验消息,还要商议应对之策,我们得守在这。” 她收了符笔,看向商惊秋。 “一旦离开,阴傀宗的人若折返毁了现场,我们连讨说法的证据都没了。” 第24章 两人守着密室入口,从日头偏西等到暮色四合。 风渐渐凉了,林子里的虫鸣此起彼伏,传讯符却始终没带回半点回音。 “估计长老们还在争论应对之法,”叶灵收起警戒的姿态,从储物袋里摸出干粮,“先原地休息,轮流值夜,我守上半夜,你下半夜。” 商惊秋刚坐下,腿边就多了团暖乎乎的毛团。 千寻谕化作了狐狸形态,尾巴轻轻扫过她的裤脚,随即蜷缩在她腿弯里,眼睛慢慢阖上,发出细微的打盹声。 可没等多久,千寻谕突然动了,耳朵猛地竖起来,鼻尖快速抽动着,原本阖着的眼睛瞬间睁开,亮得惊人,直直望向丛林深处的黑暗。 几乎是同时,一阵不同寻常的风声传来——不是林间自然的风,而是带着灵力波动的气流,由远及近,速度极快。 叶灵脸色一变,瞬间摸出腰间的长剑,剑尖直指风声来处,沉声道:“戒备!” 商惊秋也立刻起身,手按在千寻谕的背上,警惕地盯着黑暗。 只见几道剑光划破暮色,稳稳落在不远处的空地上,为首的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身着玄天门标志性的青白色宗门服,腰间挂着块玉佩,气质散漫,却透着不容忽视的修为。 叶灵见少年落地,剑眉瞬间拧起,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冷哼一声:“苏砚辞,你玄天门的人,跑到青云宗的地界来做什么?” 被称作苏砚辞的少年指尖还捏着剑柄末端的穗子,轻轻晃了晃,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浅笑,语气却带着几分刻意的熟稔。 “叶师姐何必这么剑拔弩张?许久不见,我不过是想问问,师姐近来在青云宗,过得还顺心吗?” “少跟我来这套。”叶灵直接打断他,眼神冷得像冰,“当年你从青云宗不告而别,如今穿着玄天门的衣服回来,总不会是专门来跟我叙旧的吧?” 苏砚辞脸上的笑淡了些,却没接话,只是目光扫过一旁的商惊秋和地上的熔炉方向,眼底飞快掠过一丝算计。 商惊秋正盯着两人的互动,肩头忽然传来一阵微光。 药药的身影飘了出来,手里还悬浮着一块半透明的信息面板。 “宿主,这人叫苏砚辞,玄天门的内门弟子。” “先给你看玄天门的底子:元灵大陆十大宗门排第七,主打武修,门下弟子个个练的是硬功底子,行事比青云宗要张扬得多。” 面板一页页翻过,落到苏砚辞的个人信息上时,商惊秋忍不住“咦”了一声:“他以前是青云宗淬体殿的?还退宗了?” “嗯,退宗原因没记录,只知道他退宗后没多久就进了玄天门,现在是新入内门弟子里的头一名,据说上个月还赢了玄天门的小比。”药药撇了撇嘴,“看这履历,跟青云宗肯定不是好聚好散的,不然叶灵也不会对他这么冷淡。” 商惊秋正琢磨着,那边突然传来“锵”的一声。 叶灵竟直接拔出了长剑,剑尖直指苏砚辞的咽喉,脸色铁青:“你说什么?让我们离开?这案子是我们青云宗先发现的,人是我们先找到的,凭什么让给你们玄天门?” 苏砚辞看着架在自己面前的剑,不仅没慌,反而嗤笑了一声,伸手轻轻拨开剑尖,动作散漫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叶师姐,别这么大火气,什么叫‘你们先发现的’?在这元灵大陆,功绩从来不是看谁先找到,而是看谁有本事拿。” 他往前走了一步,青白色的宗门服随着动作晃了晃,语气里的轻蔑再难掩饰:“青云宗连个能压住场面的长老都没派来,就凭你们两个弟子?再说了——” 苏砚辞顿了顿,刻意加重了“玄天门”三个字。 “玄天门的名号,在这西部地界,就是不用讲道理的命令。” “你胡说!”叶灵的脸涨得通红,握剑的手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这是我们青云宗的功绩,凭什么要让给你们这些抢功的小人?就因为玄天门排行比我们高?” “不然呢?”苏砚辞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实力、权势,这两样青云宗都不如玄天门,那这案子,自然该由我们来处理,叶师姐,识相点就带着你师妹离开,别等我动手,伤了我们‘旧识’的情分。” “你做梦!”叶灵再也忍不住,手腕一翻,长剑带着凌厉的剑气朝苏砚辞刺了过去,“今天我倒要看看,玄天门的弟子,是不是真的这么不讲理!” “嗡——” 一道金色符光突然从天际落下,悬在叶灵面前,凌仓宗主沉稳却不容置疑的声音透过符纸传来:“灵儿,即刻带领惊秋返回宗门,少女失踪案后续交由玄天门处理,莫要在此地生事,遵令。” 传音符的光芒随着最后一个字消散,叶灵僵在原地,手里还保持着握剑的姿势,指节却因用力而泛白。 她盯着符光消失的方向,眼底满是不敢置信,喉间滚了好几下,才不甘心地“哐当”一声收了长剑,剑鞘撞在腰间,发出沉闷的响。 第24章 勤勉小商在线努力 苏砚辞见状,嘴角的嘲讽几乎要溢出来。 他抱着胳膊,慢悠悠地晃到叶灵面前,语气里满是轻蔑:“看来你们青云宗宗主,比你识时务多了。” 他故意顿了顿,眼神扫过叶灵紧绷的侧脸。 “怎么?还不服气?青云宗连自己查出来的案子都保不住,不是垃圾是什么?” “你说什么?!” 叶灵猛地抬头,眼里的怒火几乎要烧起来,手再次按向剑柄,指腹已经触到了冰凉的剑刃。 就在这时,一只温热的手突然覆上了她的手腕。 商惊秋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侧,指尖轻轻按住她的手背,力度温和却带着不容挣脱的坚定。 她抬眼看向叶灵,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沉静的担忧。 叶灵对上她的目光,胸口的怒火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烧得没那么凶了,可不甘还是堵在喉咙里,让她脸色涨得通红。 她咬了咬唇,最终还是松了按在剑柄上的手,只是指尖还在微微颤抖。 商惊秋这才转向苏砚辞,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却带着几分不软不硬的刺:“苏公子倒是会捡现成的。” 苏砚辞挑眉:“你是谁?” “在下,商惊秋。” 商惊秋淡淡开口,目光落在他玄天门的宗门服上,话里有话。 “只是听说,苏公子在青云宗淬体殿,那会儿没见你为宗门查案出过半分力;如今换了身玄天门的衣服,倒赶来抢起青云宗的功劳了——这‘转身’的速度,倒是比练剑快多了。” 苏砚辞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他最忌讳别人提他从青云宗退宗的事,此刻被商惊秋点破,嘴角的笑僵住了,语气也冷了几分。 “商师妹,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我现在是玄天门弟子,接管此案是宗门命令,何来‘抢功’一说?” “命令自然是命令。” 商惊秋没被他的气势压到,反而微微歪了歪头,语气更淡了。 “只是‘抢功’这两个字,苏公子心里清楚,毕竟,谁都知道,你当年从青云宗退宗,可不是什么‘好聚好散’的光彩事——现在回来踩旧主一脚,算什么本事?” 这话像一根针,精准地戳中了苏砚辞的痛处。 他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找不到合适的话。 商惊秋没说脏话,却句句都在揭他的短,让他连发作都显得理亏。 旁边的药药飘在商惊秋肩头,偷偷比了个“厉害”的手势,小声嘀咕:“宿主牛啊!嘴炮这块,你就没输过!” 千寻谕也从商惊秋腿边站起来,对着苏砚辞龇了龇牙,尾巴竖得笔直,像在帮商惊秋撑腰。 叶灵看着苏砚辞吃瘪的样子,胸口的闷气终于散了些。 她深吸一口气,拉了拉商惊秋的袖子,低声道:“我们走,跟这种人废话,没意思。” 商惊秋点了点头,最后看了苏砚辞一眼,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丝淡淡的嘲讽——那眼神像是在说“你赢了权势,却输了体面”。 苏砚辞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却只能站在原地看着两人转身离开,直到她们的身影消失在丛林深处,才狠狠攥紧了拳头,眼底闪过一丝阴鸷。 林间的风卷着樟树叶簌簌落,叶灵的吐槽就没断过,一会儿踹飞脚边的小石子骂苏砚辞“小人得志”,一会儿又扯着领口气宗主“胳膊肘往外拐”,连玄天门“仗势欺人”的话也翻来覆去说了好几遍。 商惊秋跟在她身后,嘴里咬着块油纸包的桂花糕,甜糯的香气漫在舌尖,听得漫不经心。 糕点碎屑簌簌落在青布裙摆上,她也没在意,只偶尔抬手接一片飘到眼前的落叶。 “商惊秋!你魂儿丢啦?”叶灵气得伸手在她胳膊上轻捶了一下,力道不大,却带着明显的不满,“我在这儿气到嗓子冒烟,你倒好,光顾着吃!到底听没听我说话?” 第25章 商惊秋这才把最后一口糕点咽下去,抬手拍了拍裙摆上的碎屑,指尖还沾着点糖霜:“听着呢,师姐。”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前方蜿蜒的山路,语气沉了些。 “可光生气没用~你不觉得苏砚辞的做法,有点不对劲吗?” 叶灵挑眉,还带着怒意的脸绷了绷:“不对劲?他抢我们的案子,还故意气我,哪哪儿都不对劲!” “不止是抢案。” 商惊秋放慢脚步,脚边的千寻谕立刻凑过来,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她的脚踝。 “他是来接管案子的,按说安安分分等我们走就好,没必要特意激怒你。” 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绣纹。 “苏砚辞能从青云宗退宗,还在玄天门短短时间就成了内门佼佼者,肯定不是蠢货,给自己惹麻烦的事,他不会做,除非,他需要‘麻烦’。” “需要麻烦?”叶灵愣了愣,停下脚步回头看她,眉头慢慢皱起来,“你的意思是……他故意激怒我,是想制造冲突?” “可能性很大。”商惊秋点头,眼神里带着几分不确定,“但他要冲突做什么?是想借冲突压青云宗的气焰,还是……有别的打算?” 叶灵皱着眉琢磨了一会儿,突然叹了口气,语气里多了几分怅然:“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以前听师父说的事了。” 她抬头望向远处青云宗的方向,那里云雾缭绕,只能隐约看到一点飞檐。 “百年前的青云宗,在十大宗门里可是稳坐前三的,那会儿玄天门连前十的边都摸不着,后来不知怎么,玄天门突然就靠武修冲起来了,一路闯进前十,还越来越强,我们青云宗呢,守着‘专精培养’的老规矩,成了保守派——弟子要么专炼丹,要么专淬体,要么专符箓,反倒一步步下滑。” 商惊秋没接话,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少女失踪案的邪修手法、突然冒出来的玄天门、宗主反常的命令,再加上这段宗门恩怨,好像有一张无形的网,正慢慢裹紧。 她下意识抬起双手,掌心还残留着炼丹时留下的薄茧。 作为宗门里少见的年轻炼丹师,她确实被捧着,可真遇到苏砚辞那样的武修,连自保都难。 刚才若不是及时拉住叶灵,真冲突起来,她恐怕只能躲在后面。 “师姐,”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被风吹散,“炼丹师……为什么不能同时修武呢?单体单修,是不是太浪费了?” 叶灵还没来得及回答,商惊秋肩头突然亮起一道淡蓝光。 药药飘了出来,小手叉着腰,在她耳边说:“宿主,这你就不懂啦!” 商惊秋侧了侧头,假装整理衣领,方便听药药说话,眼角的余光瞥见叶灵正低头踢石子,没注意到她这边的小动作。 “每个人的天赋、体质、悟性都不一样呀!” 药药的声音软乎乎的,却条理清晰。 “比如淬体修士,得从小练□□抗击打能力,后期肉身比精铁还硬,很难被打死,这是体质决定的,炼丹师呢,靠的是悟性和对药性的感知力,得能分辨上千种草药的细微差别,还得精准控制火候,差一点都不行,这是天赋和悟性的事。” 它飘到商惊秋眼前,晃了晃圆乎乎的身子:“至于武修,就简单多啦~只要有天材地宝堆着,再找个好师父教招式,配上趁手的兵器,很快就能练出实力,要是再加上炼丹师给他们炼补药、淬体师给他们锻肉身,那就是大杀器!比花几十年培养一个专精的炼丹师,见效快多了,宗门自然更愿意往武修上砸资源呀!” 商惊秋盯着自己的掌心,那点残留的糖霜慢慢化了,黏在皮肤上。 原来不是不能双修,是这条路,早就被“性价比”堵死了。 她轻轻攥了攥拳,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或许,她可以试试不一样的路。 商惊秋指尖还捏着片没来得及扔掉的落叶,听药药说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追问:“那最近元灵大陆上,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宗门事件?不然玄天门没必要在这时候抢案子,平白得罪青云宗。” 药药的小身子在空中转了个圈,半透明的信息面板再次展开,指尖在上面飞快划动:“我查查……有了!三个月后就是十年一度的‘宗门大比’,到时候十大宗门都会派人参赛,排名还会重新洗牌!” “宗门大比……” 商惊秋恍然大悟,指尖的落叶被她轻轻捏碎。 “难怪玄天门这么急着抢功,大比前要是能破了‘少女失踪案’这种大案,不仅能在联盟里赚足声望,还能给自家弟子涨士气——这是在为弟子铺路。” 想通了这层,她心里那点“炼丹师太弱”的不甘又涌了上来。 系统确实能靠炼丹涨修为,可真到了打斗的时候,她连灵力都不知道怎么用来攻击,跟个纸糊的没两样。 “我就不信,炼丹师就只能躲在后面炼药,连自保的本事都没有。” 她小声嘀咕,目光不自觉扫过身边,叶灵正蹲在地上逗千寻谕,而化回狐狸形态的千寻谕,正灵活地躲过叶灵的手,尾巴轻轻勾住她的袖口,动作又快又敏捷。 商惊秋的眼睛忽然亮了。 第25章 努力即魔法 妖族可没什么“专精”的说法,无论是化形、战斗还是感知,都是天生就会的本事,讲究的是“能用就行”。 千寻谕作为狐族,身手本就利落,之前在密室外面,她还能靠灵力帮自己缓解不适——说不定,千寻谕能教她武道?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压不住了。青云宗是保守派,要是让长老们知道她想“炼丹武道双修”,指不定会怎么阻拦,宗门里的人肯定不能找;可千寻谕不一样,她只跟着自己,又不是青云宗的人,根本不会管这些规矩。 “喂!你又走神!” 叶灵见她盯着千寻谕发呆,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还故意伸手挠了挠她的腰。 “刚才还跟我吐槽苏砚辞,这会儿怎么魂不守舍的?该不会是怕了玄天门吧?” “谁怕了!”商惊秋立刻回神,伸手拍开她的手,反而伸手去挠叶灵的痒,“明明是你刚才气到跳脚,现在还来取笑我!” 两人顿时闹作一团,叶灵笑着躲,商惊秋追在后面,林间的空气里满是笑声,刚才的担忧和沉重,倒真被这阵打闹冲淡了不少。 只有蹲在一旁的千寻谕,歪着小脑袋看商惊秋,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温顺的笑意。 从那天起,商惊秋就开始“偷偷行动”了。 每天夜里,等同门睡熟后,她就会悄悄溜到后山的竹林里。 千寻谕早就等在那里,有时是狐狸形态,有时是人身。 第一次教她时,千寻谕还特意化了人,怕狐狸的样子不方便教动作。 “先练‘凝气为实’。”千寻谕的声音很轻,带着妖族特有的温润,她握着商惊秋的手,引导着她将灵力聚在指尖,“别太用力,炼丹时你能精准控火,控灵力也一样,慢慢来。” 可商惊秋还是搞砸了。 第一次尝试时,灵力刚聚到指尖,就像没关紧的水笼头,“噗”的一声散了,还差点把旁边的竹叶吹得漫天飞。 她尴尬地挠挠头,刚想道歉,就见千寻谕忍不住笑了,眼底的笑意像揉碎的星光:“没关系,我第一次学的时候,还把灵力聚到了尾巴上,差点烧了自己的毛。” 说着,她还故意化回狐狸形态,尾巴尖上真的凝出一点小小的灵力团,像个发光的毛球,逗得商惊秋哈哈大笑。 有了这个小插曲,后面的练习就轻松多了。 第一个月,商惊秋主要练基础。 扎马步时腿抖得像筛糠,千寻谕就用尾巴轻轻勾住她的腿,帮她稳住重心。 练劈掌时用力过猛,差点摔进竹林里,千寻谕眼疾手快地跳过去,用身子接住她,毛茸茸的尾巴还会帮她扫掉身上的竹叶。 商惊秋怕自己练得太笨,千寻谕会不耐烦,可每次她出错,千寻谕都只会耐心教她,还会把自己的妖族呼吸法教给她。 “我们狐族练气,讲究‘顺息’,就像呼吸一样自然,你试试跟着我的节奏来。” 说着,她会轻轻靠在商惊秋身边,让她感受自己的气息,商惊秋跟着调整时,偶尔会憋得脸通红,千寻谕就会递过一颗甜甜的灵果,让她缓一缓。 到了第二个月,商惊秋已经能稳稳凝出灵力团了,还能试着用灵力附在指尖,轻轻划过竹子。 虽然只能留下一道浅浅的印子,可比起一开始的“灵力乱飘”,已经好太多了。 千寻谕还会跟她“对练”,不过每次都只是轻轻用爪子拍她的胳膊,或者用尾巴勾她的手腕,从来不会真的伤到她。 有一次练到深夜,山里起了风,商惊秋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千寻谕立刻化回人身,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来披在她身上。 第26章 外袍上还带着她身上淡淡的草木香,裹在身上暖乎乎的。 “别冻着了。” 千寻谕的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耳朵,见她耳朵红了,又悄悄收回手,假装去捡地上的灵果。 商惊秋裹着外袍,心里也暖暖的。 她以前总觉得千寻谕只是跟着自己的灵兽,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才发现千寻谕总是在默默照顾她。 练累了会帮她铺好软草,渴了会提前准备好灵泉,就连她炼丹时不小心烫到手,千寻谕都会第一时间用灵力帮她降温。 第三个月的时候,商惊秋的进步已经很明显了。 她不仅能用水灵力凝成小小的水箭,还能灵活地躲开千寻谕的“攻击”。 有一次千寻谕故意加快速度,用尾巴扫她的腿,她竟然能反应过来,轻轻跳开,还反手用灵力划了一下千寻谕的尾巴尖。 “你进步好快。”千寻谕停下动作,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惊喜,化回狐狸形态后,主动跳到她的怀里,用脑袋蹭了蹭她的下巴,“比我教过的其他狐族幼崽都聪明。” 商惊秋抱着怀里暖乎乎的毛团,忍不住笑了,伸手轻轻挠了挠她的下巴:“还不是你教得好。” 月光透过竹林洒下来,落在两人身上,商惊秋低头看着怀里眯着眼的千寻谕,心里忽然软了下来。 这三个月的夜里,没有宗门的规矩,没有玄天门的算计,只有她和千寻谕,还有满竹林的风声和星光。 她不仅学会了武道,还好像……对这个一直陪着自己的狐族,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这天练完回去时,药药还特意冒出来,晃了晃信息面板:“宿主,你的武道基础已经达标啦!现在要是再遇到苏砚辞,就算打不过,至少能跑掉了!而且你炼丹时的专注力也提升了,系统修为还涨了一截呢!” 商惊秋摸了摸怀里的千寻谕,嘴角忍不住上扬。 玄天门想抢功?她倒要看看,自己这个“双修”的炼丹师,能不能给他们一个惊喜。 千寻谕刚化回人身,指尖还带着几分未散的暖意,她轻轻碰了碰商惊秋的胳膊,语气里藏着担忧:“宗门大比的天骄太多了,玄天门、天衍宗那些弟子,从小就浸在武修里,你才练了三个月武道,修为也只是刚够内门弟子的水准……” 话没说完,就见商惊秋冲她眨了眨眼,指尖还晃了晃刚画好的一张浅黄符箓,语气带着点小得意:“你忘了?我不止会点武道呀。” 她指了指桌上的丹炉。 “我是炼丹师,还会画符——真打起来,我未必需要跟他们硬拼。” 千寻谕看着她眼底的光,到了嘴边的担心忽然就咽了回去,只忍不住笑了笑,伸手帮她把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那你也别太拼,我会跟着你。” 接下来的日子,商惊秋几乎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天刚蒙蒙亮时,窗棂上还沾着露水,她就已经坐在桌边碾药了。 青黛、茯苓、灵叶草被细细碾成粉末,按比例装进瓷瓶,药香混着晨雾飘出窗外,趴在桌角的千寻谕会悄悄把暖炉往她脚边推了推。 中午的日头最烈,蝉鸣声从院外传来,商惊秋却在丹炉前守着火候。 她指尖凝着灵力,精准控制着炉温,额角渗出汗珠时,千寻谕就会递过一块浸了灵泉的帕子,还会剥好一颗冰镇的灵果,塞进她嘴里,甜丝丝的凉意瞬间压下燥热。 到了夜里,房间里只点着一盏油灯,昏黄的光映着她画符的侧脸。 笔尖蘸着朱砂,在黄符纸上勾勒出复杂的纹路,偶尔灵力不稳,符箓冒起青烟,药药就会飘出来帮她稳住。 “宿主,别急,你画符的成功率已经比上个月高三成啦!系统积分又涨了,现在能换更好的朱砂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桌上的瓷瓶堆得越来越高。 一品的凝气丹、聚灵丹,二品的清灵丹、护心丹,还有一张张画好的护身符、破邪符,被分门别类装进储物袋里。 商惊秋翻开药药的积分面板时,连自己都愣了愣:“这么多了?” “都是你炼丹画符赚的!”药药飘在面板旁,语气里满是骄傲,“现在你要是想换点低阶的武修功法,都够换三本了!” 转眼就到了宗门大比的日子。 天衍宗的主峰广场上,挤满了来自十大宗门的弟子。 广场中央立着十根高大的旗杆,每根旗杆上都挂着宗门旗帜。 天衍宗的月白旗帜绣着云纹,是当之无愧的榜首。 万剑门的墨绿旗帜缀着剑穗,排行第二。 往下是碧水阁、焚火谷、金石门、风雷殿,第七才是玄天门的青白旗帜,而青云宗的浅蓝旗帜,排在第八的位置,孤零零地立在角落。 商惊秋跟着叶灵走在人群里,目光扫过各宗门的弟子。 天衍宗的弟子穿月白长袍,气质出尘,手里大多握着玉笛或折扇,一看就是擅长术法的。 万剑门的弟子则是一身墨绿劲装,背上都背着长剑,腰间还挂着剑穗,走路时脚步沉稳,透着股凌厉劲儿。 玄天门的弟子最张扬,青白相间的宗门服外还罩着一层银纹马甲,苏砚辞被一群人围着,正站在不远处跟风雷殿的弟子说话,眼神扫过商惊秋时,还带着点轻蔑的笑意。 没人在意青云宗这两个不起眼的弟子,商惊秋也没在意那些目光,反而拉着叶灵,径直走到广场角落的登记处旁。 那里人少,还靠着一棵大榕树,遮着阴凉。 她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块青布,“哗啦”一声铺在地上,然后把装着丹药的瓷瓶一个个摆出来,动作麻利得像个街边摆摊的小贩。 旁边登记信息的弟子看愣了,忍不住问:“这位师妹,你这是……” 第26章 商老板~ 商惊秋抬头冲他笑了笑,还没说话,就有几个碧水阁的女弟子好奇围了过来。 其中一个穿粉裙的弟子拿起一瓶丹丸,看清瓶身上的字时,忍不住低呼出声:“一品极品凝气丹?!”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另一个弟子拿起另一瓶,眼睛更亮了:“还有二品清灵丹!这丹药的成色好足啊,比我们宗门丹房里的还好!” “师妹,你这凝气丹怎么卖?我最近卡在开荒境三重,正缺这个呢!” “清灵丹我要两瓶!上次去秘境被毒草沾到,这药刚好能解!” 人群越围越多,商惊秋却依旧淡定,笑着报出价格:“凝气丹一颗五块灵晶,清灵丹一颗十块,符箓的话,护身符一张八块,破邪符一张十二块——都是实价,不还价。” 叶灵站在旁边,看着被人群围着的商惊秋,忍不住挑了挑眉。 她这师妹,总能想出些让人意外的法子。 而趴在商惊秋肩头的千寻谕,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笑意,尾巴悄悄绕住了她的手腕。 叶灵的手指死死攥着商惊秋的脖领子,把人往角落拽时,商惊秋手里还攥着半袋没数完的灵晶,另一只手还跟碧水阁的女弟子比划:“等我会儿!这瓶护心丹你先拿着,灵晶回头给我就行!” “还等什么等!”叶灵把她拽到榕树后,压低声音怒喝,“商惊秋,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场合?十大宗门的人都在,你倒好,在这儿摆地摊卖药,丢不丢青云宗的脸?” 商惊秋揉了揉被拽皱的衣领,把灵晶塞进储物袋里,满不在乎地笑:“凭本事炼丹挣钱,怎么就丢人了?再说~” 她朝人群方向努了努嘴,声音放轻 “你没发现吗?买我凝气丹的万剑门弟子,说话都带着喘,肯定是练剑太急伤了内息,还有要破邪符的风雷殿弟子,袖口沾着点黑气,指不定刚从什么阴邪地方回来。我卖药是假,看这些弟子的状态才是真的,这可是观察对手的好机会!” 叶灵愣了愣,回想刚才的场景,好像还真像商惊秋说的那样。 她张了张嘴,最后只憋出一句:“那也不能……” “好啦师姐!”商惊秋拉着她的胳膊就往回走,“再不去,我的药就要被抢光了,到时候灵晶可就飞了!” 两人回到摊位前,果然围了更多人。叶灵本想帮忙维持秩序,结果看着商惊秋数灵晶时眼睛发亮的样子,还有她跟药药小声嘀咕“这波灵晶够换不少好东西咯”。 忽然反应过来。 这家伙哪里是观察对手,分明就是享受挣钱的快感! 她忍不住戳了戳商惊秋的腰:“你根本就是想赚钱,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商惊秋嘿嘿一笑,也不否认,只把最后一瓶清灵丹递给客人,收了灵晶就往储物袋里塞。 等终于卖完,她摸出个新的储存戒指戴上——这是刚用系统积分换的,空间比普通储物袋大好几倍,里面装满了今天赚的灵晶,沉甸甸的,摸起来格外踏实。 “走啦走啦,开幕式要开始了!” 商惊秋拉着叶灵往广场中心走,刚走没几步,就听见身后有人喊。 第27章 “惊秋师姐!” 她回头一看,只见个穿青云宗浅蓝裙的姑娘正朝她跑过来,双马尾随着脚步晃悠,手里还拎着个鼓囊囊的储物袋。 是云舒! 商惊秋立刻松开叶灵的手,迎上去跟她抱了个满怀:“你怎么才来?我还以为你要迟到了!” “别提了!”云舒松开她,气鼓鼓地说,“路上被玄天门的弟子拦了一下,非要跟我比谁跑得快,说青云宗的弟子都是‘慢乌龟’,我懒得跟他们计较,绕路才来晚的。” “别理那些人。”商惊秋拉着她的手,笑着问,“你这段时间练得怎么样?突破了吗?” “突破啦!” 云舒眼睛一亮,从储物袋里掏出个小瓷瓶。 “我还帮你找到了好多灵草,放在这里面,刚好能用!” 商惊秋接过瓷瓶,心里暖暖的:“你还记得呢!我还以为你早忘了。” “怎么会忘!”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叙旧,从炼丹的心得聊到宗门里的趣事,完全没注意到旁边的叶灵插不上话,最后只能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朝青云宗的休息区走去。 “你们俩慢慢聊,我先去占位置。” 没过多久,广场中央的白玉比斗台突然亮起一道金光,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宗门大比的开幕式开始了。 开幕式的地点在天衍宗主峰的“凌霄广场”,比斗台是用千年白玉砌成的,周围环绕着九层阶梯看台,每层都对应一个宗门的区域。 高台“云筑”就建在比斗台后方,上面摆着十张紫檀木座椅,十大宗门的宗主已经依次落座。 一个穿月白长袍的年轻弟子走上比斗台,手里拿着块刻有“天衍”二字的玉牌,声音清亮如钟:“诸位道友,晚辈楚清和,忝为本次宗门大比主持人,今日,元灵大陆十大宗门齐聚凌霄广场,以武会友,共鉴天骄成长——现在,有请天衍宗四长老慕长庚前辈讲话!” 话音刚落,高台上一位白发白须的老者缓缓起身,他穿着绣着云纹的紫袍,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灵气,声音沉稳有力。 “本次大比,旨在切磋交流,而非争强好胜。老夫在此定下三条规矩:其一,禁止使用阴邪功法;其二,擂台对决时不得下死手,认输即停;其三,秘境赛中不得抢夺他门弟子的保命之物。若有违者,即刻取消资格,逐出宗门!” 慕长庚说完,楚清和再次上前,朗声道:“接下来,为诸位介绍十大宗门宗主——天衍宗宗主凌玄前辈、万剑门宗主剑尘前辈、碧水阁宗主苏轻漪前辈、焚火谷宗主炎烈前辈、金石门宗主石万山前辈、风雷殿宗主雷千钧前辈、玄天门宗主萧烈前辈、青云宗宗主凌苍前辈、百草堂宗主白景然前辈、暗影阁宗主墨无殇前辈!” 随着楚清和的介绍,高台上的十位宗主依次颔首致意。 商惊秋踮着脚看向凌苍,见他朝自己这边温和地点了点头,也悄悄挥了挥手。 “最后,宣布大比流程!” 楚清和举起玉牌,声音更响了。 “大比分三轮进行:第一轮为资格赛,各宗门弟子随机分组,比拼基础修为,淘汰半数弟子;第二轮为秘境赛,晋级弟子进入‘幻灵秘境’,寻找秘境令牌,令牌数量前五十者晋级;第三轮为擂台赛,五十位弟子两两对决,最终决出个人排名与宗门总排名!个人前三可获术法秘籍、定制宝剑等奖励,宗门前三则可获得联盟额外资源倾斜!” 话音刚落,广场上响起一阵欢呼,各宗门的弟子都摩拳擦掌,眼里满是期待。 商惊秋碰了碰云舒的手,心里也悄悄燃起了斗志——三个月的努力,是时候见分晓了。 抽签处的木盒前围满了人,云舒手气极好,拆开签纸一看,对手是百草堂的一名开荒境一重弟子。 当即兴奋地拉着商惊秋晃了晃:“惊秋师姐!我运气也太好了吧!” 商惊秋刚笑着替她高兴,自己伸手从木盒里抽了张签纸,展开一看——对手:天衍宗内门弟子,林皓。 她抬头刚想找对方,就见不远处一个穿天衍宗月白长袍的少年朝她走了过来。 那少年约莫十七八岁,眉眼间带着几分倨傲,腰间挂着块莹白的玉佩,走路时脊背挺得笔直。 目光扫过商惊秋时,满是轻蔑:“你就是青云宗的商惊秋?” 商惊秋挑眉,没接话,心里却暗自腹诽:天衍宗的弟子都这么装吗? 林皓见她不说话,更觉她是怕了,嗤笑一声:“听说青云宗是保守派,专练些炼丹画符的旁门左道,没想到连弟子修为都这么拿不出手,待会儿测修为,你可别吓哭了。” 商惊秋翻了个白眼,小声跟肩头的药药嘀咕:“跟谁俩在这摆谱呢?等会儿让他知道什么叫打脸。” 药药偷偷飘出来,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很快到了测修为的环节,广场中央摆着一块一人高的黑色灵石,监场的是风雷殿的一位长老。 林皓率先走了过去,将右手按在灵石上,指尖灵力刚注入,灵石瞬间亮起耀眼的蓝光,从底部一路窜到顶端,停在了第八道刻度上。 “天衍宗弟子林皓,开荒境八重!” 监场长老的声音刚落下,广场上就响起一片哗然。 “开荒境八重?这在同辈里已经是顶尖水准了吧!” “天衍宗果然厉害,内门弟子都这么强!” “那青云宗的商惊秋惨了,跟开荒境八重打,怕是连一招都撑不住。” 林皓听着周围的夸赞,脸上的倨傲更甚,回头瞥了眼商惊秋,眼神里满是挑衅。 商惊秋却一脸淡定,慢悠悠地走上前。千寻谕不知何时化回了狐狸形态,悄悄蹭了蹭她的裤脚,像是在给她打气。 周围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有同情,有鄙夷,还有些人等着看她出丑——毕竟青云宗近年来实力下滑,没人觉得她能有多少修为。 她深吸一口气,将右手按在黑色灵石上。 起初,灵石只亮起微弱的白光,停在最底部的刻度,周围立刻传来几声低笑:“我就说吧,青云宗的弟子也就这样……” 第27章 谁跟你玩命?姐玩的是技巧! 可话音刚落,灵石上的光芒突然暴涨,白光瞬间变成莹润的绿光,一路向上窜,越过第三道、第五道、第七道刻度,最后稳稳停在了“灵智境一重”的位置,灵石表面甚至还泛起一层淡淡的光晕。 “青、青云宗弟子商惊秋,灵智境一重!”监场长老的声音都顿了一下,显然也没料到这个结果。 广场上瞬间安静下来,下一秒就爆发出更激烈的议论: “灵智境?!这比林皓的开荒境还高一个大境界啊!” “我的天,青云宗什么时候有这么厉害的弟子了?之前怎么从没听说过?” “还好我没跟她一组,不然我这点修为,岂不是被秒成渣?” “刚才谁说商惊秋撑不住一招的?站出来看看!” 人群后的叶灵也愣住了,随即忍不住笑了。 这丫头,果然藏了不少本事。 云舒更是激动地跳起来,朝商惊秋挥着手:“惊秋师姐!你也太厉害了吧!” 而原本站在一旁的林皓,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他看着灵石上的刻度,又看看一脸淡定的商惊秋,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脸色惨白。 他原本以为凭着开荒境八重,稳进决赛,可现在遇到灵智境一重的商惊秋,别说晋级了,能不能撑过资格赛都是问题。 商惊秋收回手,从林皓身边走过时,脚步顿了顿,轻飘飘留下一句:“小老弟,以后别随便装,姐专爱打脸。” 说完,她没再看林皓难看的脸色,径直走向叶灵和云舒,嘴角忍不住扬了起来。 这资格赛,稳了。 云舒踩着裙摆蹦到商惊秋身边,一把拽住她的袖子晃得欢,嗓门亮得盖过半个广场:“师姐!灵智境啊!” 商惊秋笑着拍开她的手,故意板脸却压不住嘴角:“喊这么响干嘛?都说了要低调。” 指尖悄悄蹭了蹭袖口。 今早打坐时灵力突然冲开瓶颈,连她自己都措手不及,原想资格赛先藏半分力,哪料林皓撞上来,不亮真本事反倒像怕了他。 千寻谕从她裤脚探出头,狐狸尾巴扫了扫她的脚踝,像是在“吐槽”她藏不住,被商惊秋弯腰顺了顺毛,又赶紧缩回去,只露双琥珀色的眼睛,警惕地瞄着周围探头探脑的人。 两人说说笑笑往出口走,身后的议论声追着飘来:“难怪叶灵长老刚才笑,合着早知道这丫头藏了底牌!” “灵智境打开荒境,林皓输得一点不冤!” “青云宗这是要翻身了?” 她们刚转出广场转角,测灵石旁的林皓还瘫坐在地上,指尖攥着长袍下摆,指节泛白。 第28章 忽然一道阴影覆下来,带着冷檀香,林皓浑身一震,猛地抬头,撑着地面想跪,声音发颤:“师、师兄!” 来人是沈清辞。 天衍宗宗主亲传大弟子。同穿月白长袍,却在领口绣了暗金云纹,衬得肩宽腰窄。 玉冠束发,几缕碎发垂在颊边,面如冠玉,嘴角噙着浅笑,弯腰扶林皓的动作温得像春风。 “师弟怎么坐地上?仔细沾了寒气。” 可林皓被他扶着胳膊时,却觉出指尖的力道。 不重,却像铁钳似的让他发僵。 他偷瞄沈清辞。 对方笑着,眼角弯成好看的弧度,眼底却没半分暖意,像结了层薄冰。 说话时,沈清辞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玉佩,那玉佩和林皓的同款,却更莹润,指腹蹭过“衍”字时,动作慢得有些刻意。 “不过一场资格赛,”沈清辞的声音轻得像风,却砸得林皓耳朵发懵,“哭丧着脸,是怕宗主知道?” 他抬眼望向商惊秋离开的方向,眼底薄冰闪过一丝冷光,快得让人抓不住。 随即又笑起来,拍了拍林皓的肩膀:“起来吧,回去把《天衍剑谱》再抄十遍——下次再输,可就不是‘丢脸’这么简单了。” “商惊秋是吗…有点意思~” 林皓僵着身子站起来,看着沈清辞转身的背影。 月白长袍扫过地面,没带起半分尘土,却让他后颈冒了层冷汗。 他忽然反应过来,师兄刚才那句“商惊秋,是吗”,根本不是问他,是在记这个名字——记这个让天衍宗丢了脸的青云宗弟子。 而沈清辞走出没几步,袖中的手缓缓攥紧,指尖掐进掌心。 方才广场上那道灵智境的绿光,他看得真切。 青云宗藏了这么久,终于要露底牌了?也好,正好……借这个商惊秋,搅搅这趟浑水。 他嘴角的笑又深了些,眼底却彻底沉了下去,像藏着不见底的漩涡。 很快,晋级第二轮的名单就贴在了广场中央的青石公告栏上,朱砂笔勾的名字格外醒目。 叶灵、商惊秋、云舒三个青云宗名字挨在一起。 云舒踮着脚看清后,拽着商惊秋的胳膊蹦了个高:“师姐!咱们仨都进了!这下不用怕被人欺负了!” 叶灵站在一旁,指尖拂过公告栏上的名字,目光扫向商惊秋时,多了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却只淡淡点头:“进去后别乱跑,跟着我。” 半个时辰后,秘境入口在广场东侧开那是道丈高的淡紫色光门,门内飘出细碎的光点,像揉碎的星子。 负责看守的长老拄着玄铁杖,声音裹着灵力传遍全场:“秘境只认令牌不认人,拿到令牌即可晋级!私斗可,伤命不可,捏碎玉牌便会被传送出来,记住——保命第一!” 商惊秋跟着人流走近光门,指尖刚碰到光幕,就觉一股温软的力道裹住全身,眼前一花,下一秒已站在片浓雾弥漫的古林里。 参天古木的枝干缠满青绿色藤蔓,地上铺着厚厚的腐叶,踩上去软乎乎的,空气里飘着潮湿的草木香,还有股淡淡的灵气,吸一口都觉得丹田发暖。 “宿主,要开令牌定位吗?”药药突然从她肩头飘出来,圆乎乎的光影晃了晃,只有商惊秋能看见的小脸上满是邀功。 商惊秋眼睛一亮,凑到没人的树后:“还能这么玩?早说啊!开!必须开!” 药药一挥小爪子,半空中立刻浮现出块淡蓝色的透明面板,上面密密麻麻的小红点闪个不停,像撒了把火星子。 最少有上百个。 商惊秋啧了声:“这么多令牌,哪用得着抢?看来主办方是故意让咱们斗,谁能护住令牌谁赢。” 她没耽搁,盯着面板上两个离得最近的“绿点”(是叶灵和云舒的灵力标记,药药偷偷加上的),顺着古林的小路往南走。 没走一刻钟,就听见云舒的声音:“惊秋师姐!这里!” 只见不远处的空地上,叶灵正背靠着棵老槐树,手里捏着张黄符,云舒躲在她身后,手里攥着根捡来的树枝。 商惊秋跑过去,刚要说话,叶灵先开口:“你怎么找过来的?这秘境雾大,方向难辨。” 商惊秋心里咯噔一下,随口胡诌:“出门前我画了张‘同宗追踪符’,能感应到你俩的灵力,运气好,没走弯路。” 叶灵挑了挑眉,没再追问,只道:“先找令牌,三人一起更稳妥。” 有药药的定位,找令牌简直像开了“导航”。 商惊秋领着二人绕开几处有弟子打斗的地方,在一棵空心古树里摸出第一块令牌(青铜色,刻着“秘境”二字),又在溪边的石缝里找到第二块,最后在片花丛下的土坑里挖出第三块。 前后不过半个时辰,三块令牌就齐了。 云舒抱着令牌笑得合不拢嘴,叶灵却盯着商惊秋的背影,忽然问:“你每次找令牌都直奔目标,连犹豫都不带,这‘追踪符’,能精准到这种地步?” 商惊秋正擦着令牌上的土,闻言手一顿,立刻转过身装无辜:“可能……可能是这符今天跟我投缘?再说咱们青云宗的符箓,本来就比别的宗门精准些嘛!” 说着还晃了晃手里的符纸,叶灵看了眼那皱巴巴的黄符,终究没再多问,只道:“令牌够了,走,从东边的出口出去。” 刚转身,就有四道身影从树后跳出来,拦住了去路。 都是穿天衍宗月白长袍的弟子,为首的是个三角眼,腰间玉佩磕得叮当响,盯着商惊秋手里的令牌,语气不善。 “青云宗的?站住!把令牌留下,放你们走,不然……” “不然怎样?” 商惊秋把云舒往叶灵身后推了推,往前站了半步,挑眉看他。 “林皓是你们师兄吧?测修为输了,这次派你们来替他找场子?” 三角眼脸色一沉:“少废话!我们天衍宗的弟子,岂容你们青云宗的旁门左道欺负?今天要么交令牌,要么捏碎玉牌滚出去!” 叶灵刚要抬手,商惊秋却悄悄拉了拉她的袖子,冲她摇了摇头。 打起来动静太大,万一引来别的弟子抢令牌,得不偿失。 她盯着三角眼身后的三个弟子,忽然笑了:“要令牌可以,不过得凭本事拿,你们四个打我一个,赢了我就给,输了……就自己捏碎玉牌,怎么样?” 第28章 对手?还是对着动手? 三角眼以为她怕了,嗤笑一声:“好!这是你说的!” 说着就挥拳冲过来,拳头上裹着淡淡的灵力。 不过开荒境六重。 商惊秋侧身躲开,故意往旁边的藤蔓丛退,脚步踉跄了一下,像是没站稳。 三角眼见状,立刻追上来,伸手就要抓她的手腕。 就在这时,商惊秋突然矮身,指尖飞快地在三角眼腰间一勾。 那是他玉牌挂着的地方! 三角眼没防备,被她拽得一个趔趄,商惊秋趁机往后一扯,“咔嚓”一声,玉牌被她捏在手里捏碎了! 白光一闪,三角眼瞬间被传送出去,只留下一声没喊完的“你!” 剩下三个弟子愣了愣,随即怒了,一起冲上来。 商惊秋不慌不忙,往古树后绕,故意引着一人撞向树干,趁他捂着头叫痛时,伸手碰了碰他的玉牌——又是一声“咔嚓”。 另一个弟子挥剑砍来,商惊秋侧身躲过后,抬脚勾了他的脚踝,他摔在地上的瞬间,商惊秋弯腰,指尖在他腰间一捏,玉牌再碎。 最后一个弟子见同伴全被淘汰,吓得脸都白了,转身就要跑。 商惊秋哪给他机会?随手捡起块小石子,瞄准他腰间的玉牌扔过去。 石子砸在玉牌上,“咔嚓”声脆响,那弟子也被传送走了。 前后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四个天衍宗弟子全被淘汰。 云舒看得眼睛都直了:“师姐!你也太厉害了吧!都没怎么动手就赢了!” 叶灵站在一旁,看着商惊秋指尖残留的灵力,若有所思。 刚才她捏碎玉牌的动作,快得不像“巧合”,倒像早就算好了位置。 商惊秋拍了拍手,把三块令牌递给叶灵:“走了走了,再不走又有人来捣乱了。” 三人顺着药药指的方向,很快找到东边的出口光门,踏进去的瞬间,就回到了广场上。 负责统计的长老接过令牌,在三人名字后画了个红圈:“青云宗叶灵、商惊秋、云舒,晋级第三轮!” 云舒兴奋地抱住商惊秋,叶灵却看着商惊秋,轻声道:“你刚才的手法,不像青云宗的路数。” 商惊秋心里一紧,立刻打哈哈:“哪有?就是平时练剑练的,反应快了点!师姐你想多啦!” 说着就拉着云舒跑开,留下叶灵站在原地,目光落在她的背影上,眼底多了丝更深的探究。 广场上的弟子越聚越多,后来的人大多拖着伤。 第29章 有的胳膊吊在胸前,有的腿上沾着血污,连灵力都透着虚浮。 云舒坐在老槐树下,戳着地上的草叶叹气:“还好咱们走得快,要是晚一步遇上抢令牌的,指不定也得挂彩。” 商惊秋没接话,只望着高台上闭目养神的各宗长老,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赛制玉牌。 从资格赛到秘境,处处透着古怪,这场大比哪里是选弟子,分明是借着“私斗”和“晋级”,摸遍各宗弟子的底。 没等她想透,第三轮的抽签木盒就被抬了上来,依旧是长老主持:“本轮照旧,抽中同号者对决,空签轮空,胜者晋级决赛。” 叶灵第一个上前抽签,展开签纸时,眉头微蹙——号签上写着“天衍宗,苏辰”。 商惊秋凑过去看,心里一沉:苏辰是天衍宗宗主的二亲传弟子,修为早到了灵智境三重,比叶灵高了整整一重。 决斗台很快搭好,叶灵持剑上台时,苏辰已站在台中央,手里的长剑泛着冷光。 “青云宗的符箓和剑法,我早想试试了。” 苏辰话音刚落,剑就刺了过来,剑风裹着灵力,直逼叶灵面门。 叶灵侧身躲开,指尖飞快捏诀,三张黄符同时飞出,化作三道火刃撞向剑身。 “砰”的一声,火刃碎了,叶灵被震得后退两步,握剑的手虎口瞬间红了。 她没停,又摸出张雷符,趁苏辰收剑的间隙,纵身跃起,剑刃裹着雷光劈下去。 苏辰却不躲,抬手结印,一道金色剑影挡住攻击,反手一剑扫向叶灵的腰侧。 叶灵勉强弯腰避开,后背却还是被剑风刮到,衣料破了道口子,渗出血来。 台下的云舒攥紧了拳头,商惊秋却看得清楚:叶灵的符箓全是自己画的,灵力灌注得十足,剑法也没漏半分破绽,可苏辰的修为实在太高,每一招都压着她打。 最后叶灵拼尽全力,将最后一张雷符贴在剑上,直直刺向苏辰心口。 苏辰却轻描淡写地抓住剑身,灵力一震,叶灵的剑“当啷”落地,整个人被震飞出去,摔在台边,嘴角渗血。 “青云宗叶灵,输。” 裁判的声音响起时,叶灵还想撑着台沿起来,却被苏辰瞥了眼:“实力不济,不必硬撑。” 叶灵没说话,只是捡起剑,对台下的商惊秋点了点头,转身离场时,背影依旧挺直,只是每一步都有些发虚——她真的尽力了。 轮到云舒时,前两轮的对手都弱得可怜:第一轮抽中个开荒境三重的弟子,云舒抬手就把对方的拳头引偏,轻轻一推,人就摔下了台。 第二轮对开荒境四重,她干脆仗着自己淬过体,躲了两招后,趁对方换气时,一掌拍在对方肩窝,直接点了穴位,赢得干净利落。 可第三轮抽签,云舒展开签纸时,脸瞬间白了。 对手是天衍宗的赵猛。 那汉子八尺高,肩宽得能挡半张决斗台,胳膊比云舒的腰还粗,站在台上像座小山,开荒境九重的灵力压得周围的弟子都往后退。 “哟,青云宗的小丫头?” 赵猛活动着手腕,指节“咔咔”响。 “听说你们青云宗弟子爱淬体?今天老子就试试,你到底多抗揍。” 裁判刚喊“开始”,赵猛的拳头就砸了过来,拳风带着狠劲,根本没留余地——这哪是比试,分明是下死手! 云舒赶紧往后躲,可赵猛的速度比她快,后背结结实实挨了一拳,她“哇”地吐出口血,摔在台角。 赵猛追上来,抬脚就要踩她的手,商惊秋猛地从台下跳起来,指着裁判怒吼:“他招招下死手,这还不算犯规?!” 裁判却捋着胡子,面无表情:“赛规只禁伤人性命,未捏碎玉牌便不算认输,何来犯规?” 商惊秋看着台上的云舒。 鼻青脸肿,嘴角挂着血,胳膊不自然地拧着,指节扣着台板,指缝里全是血,却没捏碎手里的玉牌。 “云舒!认输!”商惊秋嗓子都喊哑了。 云舒却摇了摇头,撑着台板慢慢站起来,声音断断续续,却很清楚:“师姐……以前我总被人说‘资质差’,没人看好我……是你说‘努力就不丢人’,是你教我努力,是你带我晋级……我不想再像以前那样,遇到厉害的就躲……” 她突然攥紧拳头,身上的灵力猛地爆发虽然还是开荒境七重,却带着股不管不顾的狠劲,直直撞向赵猛。 赵猛没防备,被她撞得趔趄了一下,云舒趁机抱住他的腰,用尽全身力气往后一掀:“要输,咱们一起输!” “轰隆”一声,两人一起从决斗台上摔了下来,重重砸在地上。 裁判走过去,看了眼两人手里都没捏碎的玉牌,狠狠踩碎,沉声道:“平局,皆淘汰。” 云舒趴在地上,脸上全是泥和血,却咧着嘴笑了:“师姐……我没躲……” 商惊秋冲过去把她扶起来,指尖触到她后背时,云舒疼得抽了口气,商惊秋的拳头攥得死紧,指甲嵌进掌心,抬头看向高台上的长老们。 他们有的闭目养神,有的低头喝茶,连眼角都没往这边扫一下,冷漠得像块冰。 而她自己,三轮抽签全是空签。商惊秋拉着云舒坐下,偷偷问药药:“是不是你又搞小动作了?” 药药飘出来,圆乎乎的光影晃了晃:“宿主,真没有!我查了抽签盒的灵力轨迹,全是正常的!” 商惊秋沉默了。 三轮轮空,哪有这么巧的事? 叶灵遇上天衍宗亲传,云舒被赵猛下死手,唯独她一路“顺风顺水”,分明是有人故意把她留到最后。 她抬头望向决斗台的方向,指尖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看来,这场大比的尽头,早有人等着跟她决一死战了。 商惊秋摸出系统面板,指尖在“高阶愈伤丹”上一点,瓷瓶“啪”地落在掌心,拧开瓶塞就往云舒嘴里塞:“咽下去,别说话。” 她附在云舒耳边,声音压得低却狠:“别怕,等师姐替你把这群杂碎的骨头拆了。” 云舒咳着血笑,攥了攥她的手,没力气说话。 商惊秋把她扶到叶灵身边。 “师姐,帮我看住她”。 话音刚落,转身就往等待席走,背影挺得笔直,像根没弯过的剑。 等待席的石凳凉得硌人,决斗台上人影换了又换。 有人赢了振臂欢呼,有人输了垂头离场,血腥味混着灵力波动飘过来,商惊秋却像没看见。 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她指尖攥着根草梗,直到草梗被掐成碎末,簌簌掉在鞋尖,裁判喊她名字时,她才缓缓抬头。 “商惊秋,轮空。” 第29章 你…给我…舔鞋! 就这么等到最后一轮,决斗台终于空了,只剩一道月白身影站在中央。 沈清辞。 他依旧笑盈盈的,玉冠束发,暗金云纹袍衬得他温文尔雅,可商惊秋看着他眼底那点藏不住的阴光,心里冷笑:伪君子。 她一步步走上台,两人隔着三步远站定,没说话,只风卷着衣摆扫过台角。 沈清辞抬了抬右手,掌心向上,“请”字说得温和,商惊秋却没客气,脚尖点地就冲上去——拳风直逼他腰侧,那是方才药药标记的“灵力薄弱点”。 沈清辞侧身躲开,剑从袖中滑出,直刺她心口。 商惊秋猛地矮身,脑子里突然闪过后山的画面:千寻谕化为人形,白衫沾着竹露,捏着她的手腕把她往竹丛里带。 “炼丹师灵力散,硬刚必输,你看这竹枝,弯而不折,专挑风的缝隙钻。” 她猛地旋身,躲过剑锋,指尖勾住沈清辞的袍角,借着旋转的力道往后一扯。 “刺啦”一声,月白长袍的腰侧破了道口子,露出里面青布底衣。 台下瞬间炸了:天衍宗弟子们急得跺脚,有人喊:“完了!沈师兄最宝贝他那身云纹袍!” 沈清辞脸上的笑僵了,嘴角抽搐了两下,春风般的面具裂了道缝,他盯着破口,突然癫狂地笑起来:“好好好……你敢毁我的衣服,你找死!” 他一把扯掉外袍,露出里面紧身黑衣,灵力猛地爆发,剑招变得又急又猛,剑气扫得台板碎屑飞溅。 商惊秋步步后退,摸出聚气丹塞进嘴里,又甩出去七八张符箓。 火符挡路,雷符扰势,却还是被剑气扫中胳膊,血立刻渗出来,顺着小臂往下滴。 观众席后,千寻谕化出的身形藏在树后,指节攥得发白,琥珀色的眼睛死死盯着台上。 她指尖灵力翻涌,只要沈清辞的剑再往前半寸,她就不管什么赛规,立刻冲上去——可她知道,商惊秋要自己赢。 “小小炼丹师,跟我斗这么久,是你的荣幸!” 沈清辞吼着,剑招更狠,招招往要害扎。 商惊秋被剑气掀得踉跄,后背撞在台柱上,吐出一口血沫,却扯着嘴角笑:“荣幸个屁,你配吗?” 第30章 “你服不服!”沈清辞一剑挑飞她的符箓,踩着她的手腕把她按在台板上,剑尖抵着她的喉咙,“服不服!” “服你大爷!” 商惊秋猛地抬头,额头撞在他下巴上。 沈清辞吃痛后退,反手一掌拍在她心口——商惊秋像片叶子似的飞出去,重重砸在台上,又是一口血吐出来,染红了身前的台板。 沈清辞走过去,鞋尖碾着她的太阳穴,笑得残忍:“青云宗垃圾,炼丹师垃圾,你就是个垃圾!垃圾就该爬着!现在舔干净我的鞋,我饶你不死——天衍宗的地盘,杀你,谁能拦我?” 药药在意识里急得转圈:“宿主!捏碎玉牌啊!别死啊!好多积分没花呢…” 商惊秋咬着牙,疼得眼前发黑,却含糊道:“闭…闭嘴…死不了…” 商惊秋的右手在台板上蜷了蜷,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血痂顺着指缝裂开,渗出血丝。 可下一秒,一点金芒突然从她掌心渗出来,像熔了的碎金,顺着掌纹漫开,没等沈清辞反应,金芒“嗡”地炸开,直接穿破脚下的青石台板! 裂纹顺着台缝蛛网似的爬开,碎石子“哗啦啦”往下掉,青烟裹着金芒直冲天际,撞上云层的瞬间,厚重的乌云像被利刃劈开,翻涌着往两边退,露出头顶澄亮的天光。 紧接着,金芒里坠下道流光。 那是柄巴掌大的小锤,锤身刻着细密的暗纹,裹着紫电,坠得极快,破空声“咻”地划破空气,砸在台中央时,地面猛地一震! “轰隆——!” 小锤瞬间暴涨,眨眼间就成了丈高的巨锤,锤身暗纹被金芒点亮,像活过来似的流转,光带顺着锤柄绕到商惊秋手边。 气浪以巨锤为中心炸开,台下观众齐刷刷往后退,衣袍被掀得猎猎作响,远处的古树枝叶“哗哗”乱晃,连高台上的长老都忍不住睁眼,指尖攥紧了座椅扶手。 沈清辞离得最近,直接被气浪掀飞,后背重重撞在决斗台的玄铁柱上,“咚”的一声闷响,铁柱都震出了裂纹。 他像断线的风筝似的摔下来,咳着血蜷在地上,嘴角溢出血沫,抬头时,正好看见商惊秋晃悠悠地站起来。 她左眼肿得睁不开,只剩右眼亮得吓人,沾血的手扶住锤柄,指腹蹭过流转的光带。 天地间的灵气突然疯了似的往巨锤涌,像条条发光的水带,绕着锤身打旋,又顺着锤柄钻进商惊秋体内。 她原本虚浮的脚步稳了些,猛地攥紧锤柄,胳膊上的肌肉绷紧,带着巨锤往沈清辞身边砸去! “砰!” 巨锤砸在沈清辞脚边的台板上,青石瞬间碎成齑粉,裂纹顺着他的脚踝往上爬,灵力冲击波直接把他掀得翻了个身,又一口血吐出来,肋骨“咔嚓”响了声——显然是断了。 没等他爬起来,巨锤“嗡”地一声,化作流光钻回商惊秋掌心,消失不见。 她踉跄着挪过去,抬起沾着血和尘土的脚,直接踩在沈清辞脸上,鞋尖碾了碾他的颧骨,吐掉嘴里的血沫,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却带着淬了冰的狠劲。 “给我…舔鞋…杂种…” 沈清辞的脸被踩得变形,挣扎着想抬手,却被商惊秋又往下踩了踩,眼尾扫到台下天衍宗弟子惊怒的脸,又扫到高台上沉默的长老,她右眼弯了弯,笑里全是冷意——方才他怎么踩她的头,现在她就怎么踩回来,一点都不少。 商惊秋的胳膊抖得厉害,指尖比出的“一”悬在半空,缓缓转了半圈。 正对上云舒和叶灵的方向。 她左脸肿得老高,右眼却弯成月牙,嘴角沾着血沫,笑起来像株被风刮折却没断的野草。 云舒拄着木杖,一瘸一拐地往前扑了两步,眼泪砸在衣襟上,却使劲鼓掌,声音哑得发破:“师姐!赢了!你赢了!” 叶灵站在她身边,抬手按了按眼角,指尖沾了点湿,偏过头轻咳一声,却对着台上喊:“好样的!没白教你卸力诀!” 而决斗台边的老槐树下,月色像洗过的银纱,落在千寻谕发梢。 她白衫沾着夜露,垂落的青丝里别着片枫叶,侧脸线条柔得像浸了墨的宣纸,唯独看向台上的眼,亮得能盛下整片星空。 商惊秋转头时,正好撞进她的目光里——没有喊话,没有动作,风卷着落叶停在半空,两人对视的瞬间,却像熬过了千百年的光阴,连呼吸都慢了半拍。 “商惊秋胜!” 裁判长老的声音终于炸开,商惊秋又转了半圈,胳膊更抖了,那根“一”字,缓缓变成中指,指尖对着高台,嘴角还勾着桀骜的笑。 下一秒,她像被抽走所有力气,仰面往后倒——眼尾最后扫到的,是道白影飞扑过来,带着熟悉的、清冽的竹香。 千寻谕落在台上,稳稳接住她软倒的身体,手掌贴在她后心,淡青色的灵力顺着指尖涌进去,像温水裹着她的经脉。 她低头看着怀里人苍白的脸,沾血的睫毛颤了颤,声音轻得像怕碰碎她:“别怕,我带你回家。” 抱着她转身时,脚步放得极轻,仿佛怀里揣着的不是重伤的人,是青云宗整个冬天都暖不热的宝贝。 身后的欢呼才炸开:青云宗弟子们举着宗门旗喊得嗓子哑,有人跑着去看公告栏。 新的十大宗门排名上,青云宗的名字被红笔勾到了第三。 可没人在乎这些,云舒扶着叶灵,视线只追着千寻谕的背影。 高台上,天衍宗长老铁青着脸,没人去管还昏死在台上的沈清辞,像丢垃圾似的,被两个弟子拖了下去。 商惊秋伤得极重,尤其是神魂,每次闭眼都像坠进冰窖,是千寻谕用自身灵力裹着她的神魂,才没让她彻底昏死。 回到临时住处的当晚,房门被敲响,凌仓站在门外,青灰色宗主袍沾着风尘,手里拄着玄铁拐杖,身后跟着叶灵和云舒。 云舒的胳膊还吊在胸前,脸上的淤青没消,却直往屋里探头。 “伤势不能拖。” 凌仓进门扫了眼商惊秋,对叶灵沉声道。 “即刻收拾东西回青云宗,天衍宗输了脸,难保不会下阴手,玄天门还在旁边盯着,留不得。” 回去的马车走得稳,一路太平得反常连平时拦路的妖兽都没见着。 凌仓坐在车头,手里转着枚刻着青云纹的玉佩,偶尔抬眼扫过路边林子,隐有灵力波动闪过,却没人敢靠近。 商惊秋靠在千寻谕怀里,迷迷糊糊间,总觉得后心暖烘烘的,像揣着个小暖炉。 到青云宗的第一桩事,就是请墨尘来——他是青云宗最擅长疗伤的长老,手里握着好几株百年灵药。 墨尘刚摸到商惊秋的腕脉,眉头就皱成了疙瘩:“神魂伤成这样,经脉还乱得像团麻,怎么搞的?” 说着就摸出银针,要往她穴位上扎。 第30章 离开青云宗 别扎!” 药药在意识里急得转圈,小短腿跺得虚影乱晃。 “这老头瞎来!宿主经脉里的系统能量正洗髓呢,一扎针全乱了!” 可它只有商惊秋能看见,只能眼睁睁看着银针快碰到皮肤…… 千寻谕突然上前,扣住墨尘的手腕。她指尖微凉,力道却稳得惊人。 墨尘勃然大怒,拂袖要挣开:“放肆!不过一只灵宠,也敢拦我?” “我与惊秋是生死契。”千寻谕没松,抬眼时,眼底是化不开的沉,“她体内不是乱,是灵力在自行梳理,是洗髓的机缘,不能碰。” “机缘?”墨尘气得吹胡子,“万一走火入魔,这孩子就毁了!” 千寻谕往前站了半步,将商惊秋护在身后,白衫扫过床沿,声音轻却字字凿在地上:“若真走火入魔,我剖妖丹为她镇脉,我活了五百年,死不足惜。” 她低头看了眼床上人,睫毛垂落,挡住眼底的痛。 “但她不能有事。” 墨尘僵在原地,看着她决绝的样子,又看了眼床上商惊秋平稳的呼吸,手里的银针“当啷”掉在托盘里。 他沉默了半晌,甩袖道:“好,我不碰。但要是出半点差错,你担着!” 说完转身就走,却在门口顿了顿,小声加了句。 “药柜里的千年参,你拿去,熬了给她补着。” 房门关上,千寻谕才松了手,走到床边坐下,指尖轻轻碰了碰商惊秋的脸颊,声音轻得像梦:“再等等,很快就好了。” 商惊秋的身体里像藏了团温火,奇经八脉被灵力裹着,一点点加固拓宽。药药在意识里忙得脚不沾地,一会儿往她丹田塞“聚灵碎片”。 一会儿用系统能量补她受损的神魂,小短腿在面板上蹦跶:“左边经脉还差一点点!宿主你撑住,洗髓完你能一拳揍飞之前的沈清辞!” 这一熬就是七天。 千寻谕没离开过床边,白衫始终带着淡淡的竹香,手边的千年参汤凉了又热,热了又凉。 第31章 每个深夜,她都轻轻靠在商惊秋肩头,指尖顺着她的眉骨慢慢滑,声音轻得像落雪:“别怕,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眼底的红血丝堆了一层,却没敢合眼。 怕一闭眼,怀里的人就没了温度。 第七天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商惊秋脸上。 她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没觉得疼,只觉得浑身充盈得厉害,像揣了片小太阳。 视线聚焦时,撞进双含笑的眼。 千寻谕凑得极近,眼底盛着晨光,见她醒了,嘴角弯得越发软,伸手碰了碰她的脸颊,指尖带着点凉,却暖得商惊秋心口发颤。 没等商惊秋说话,千寻谕低头,吻先落下来。 先是额头,轻轻蹭掉她眉间的碎发。 再是鼻尖,带着点小心翼翼的痒。 最后是唇,轻得像羽毛,却又带着不容错辨的珍视。 商惊秋抬手,轻轻抱住她的腰,声音还有点哑:“你说……用妖丹护我?用命换我?” 千寻谕埋在她颈窝,点了点头,呼吸扫过她的皮肤:“不是换,是生死相随,你活,我陪你练剑炼丹,你走,我便拆了这青云宗的山,跟你一起去地下。” 这话听得商惊秋笑了,抬手捏了捏她的脸:“傻不傻,我这不好好的?” 她动了动手指,灵力顺着指尖流出来,顺畅得不像话,药药立刻蹦出来:“宿主!你突破啦!灵智境五重!比之前强了整整四重!” 消息很快传出去,云舒拄着拐杖冲进来,差点撞翻门框,举着个刚烤好的红薯塞给她:“师姐!你太牛了!灵智境五重!以后咱们青云宗,没人敢欺负咱们了!” 叶灵跟在后面,手里拿着新画的符纸,笑着点头:“以后出去,你就是咱们青云宗年轻一辈的头牌了。” 可热闹里,商惊秋却起身,走到宗堂,对着纸鸢叩拜下去:“弟子商惊秋,想离开宗门,去外面走走。这天下这么大,我的路,不该只困在青云宗的山坳里。” 宗堂里静了瞬,凌仓走出来,看着她挺直的背影,叹了口气,却没拦着:“出去散散心也好,别闯祸,记得回来。青云宗的门,永远为你开着,你永远是青云宗的弟子。” 商惊秋谢过凌仓,回房收拾行李。 就一个小包袱,装着几件换洗衣,还有千寻谕给她绣的剑穗。刚扎好包袱,门被推开。 云舒背着个鼓鼓囊囊的小包裹,探着脑袋笑:“师姐,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你教我的,教我不认输,我还没跟你学够呢!” 话音刚落,叶灵也走了进来,肩上挎着剑,手里拎着个布包,里面装着她的符箓和丹炉,语气带着点玩笑。 “师尊说,让我盯着你,别被别的宗门拐走了,当然,主要是我也想出去看看,总在青云宗画符,手都生了。” 商惊秋看着两人,又转头看向站在门边的千寻谕。 她依旧穿着白衫,背着个小包袱,里面全是商惊秋爱吃的蜜饯,见她看过来,笑着点头。 四人一起走出青云宗的山门,商惊秋回头望了眼。 青灰色的殿宇藏在云雾里,山门的“青云宗”三个字刻在石碑上,被晨光染得暖。 再转头,山下的路蜿蜒着,延伸向远方,铺着层薄薄的晨光。 千寻谕走过来,悄悄牵住她的手,指尖相扣,带着熟悉的温度。 云舒在前面蹦蹦跳跳,叶灵跟在后面,偶尔提醒她别踩空。商惊秋看着眼前的路,看着身边的人,嘴角忍不住扬起来。 她的路,才刚刚开始。 云舒蹦到商惊秋身边,晃着她的胳膊追问:“师姐师姐,咱们先去哪行侠仗义啊?是先去救被抢的姑娘,还是先抓偷鸡摸狗的小贼?” 商惊秋仰头望着头顶的云,伸手接住片飘下来的杨树叶,笑着往山下指:“急什么,先找个镇子填肚子——走了半天,我早饿了。” 几人顺着山路往下走,没半个时辰,就看见山脚下炊烟袅袅的镇子,牌坊上刻着“青禾镇”三个墨字,街上挑着酒旗的铺子连成片,闻着就有饭菜香。 商惊秋眼睛一亮,径直往最热闹的“悦来小馆”冲,小二立刻笑着迎上来,肩上搭着白毛巾:“客官里边请!四位楼上雅座?咱们家的酱焖肘子、凉拌野菜,都是青禾镇独一份!” 四人刚坐下,点了肘子、豆腐羹、炒青菜,就见门外走进个穿青布短衫的汉子,四十来岁,眼角堆着细纹,手里攥着个账本,唉声叹气地往柜台走。 小二赶紧凑过去,压低声音问:“王掌柜,您咋又来了?那些人……又来要钱了?” 王掌柜往椅子上一坐,端起小二递的凉茶灌了口,苦着脸点头:“可不是嘛!三年前那群修行者来了就没走,刚开始每月要两文钱‘保护费’,现在涨到一两银子了!我这小杂货铺,一个月也赚不了三两,不给就砸东西,上次隔壁张屠户硬气,铺子门都被他们拆了,官府来了也只敢劝,谁敢惹修行者啊!” 邻桌的客人听见了,也凑过来议论: “可不是嘛!前几天李秀才家闺女出门,被领头的赵三盯上了,幸好跑得快,不然指不定出啥事!” “这群人哪是保护费,就是抢!昨天我看见他们把南街的粮铺搬空了,掌柜的哭都没地方哭!” “官府说‘修行者不好管’,可咱们老百姓的日子,没法过了啊!” 云舒听得攥紧了拳头,“啪”地拍在桌子上:“太过分了!凭什么仗着会点功夫就欺负人!师姐,咱们去教训他们!” 叶灵皱着眉,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符纸:“这群人修为不明,贸然出手怕是会吃亏。” 千寻谕没说话,只抬眼看向商惊秋,见她原本捏着筷子要夹刚上的酱肘子,此刻却停在半空,眼神沉了沉。 她虽想游玩,却见不得旁人这么欺负老百姓。 商惊秋放下筷子,夹了块肘子塞进嘴里,嚼得喷香,咽下后抹了抹嘴,对几人笑:“别急,先吃饱——吃饱了才有力气,去会会这群‘保护费’大佬。” 话音刚落,楼下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伴随着小二的惊呼:“赵爷!您怎么来了?这是……” 商惊秋挑了挑眉,起身往楼下看——三个穿黑短打的汉子堵在门口,领头的三角眼,脸上有道刀疤,正一脚踩着柜台,手里把玩着个铜钱:“王掌柜呢?这个月的保护费,该交了吧?” 王掌柜攥着钱袋的手直发抖,布袋子磨破了边,碎银子从缝里滚出来,砸在柜台板上“叮”地响。 他刚把钱袋往前递,就见赵三咧嘴笑,三角眼眯成条缝,粗糙的手指已经勾住了钱袋绳…… “咻!” 一根竹筷突然从二楼飞下来,速度快得带起风,赵三本能地往后缩,筷子“噗”地钉进他身后的木柱里,尾端还在嗡嗡颤,木屑簌簌往下掉。 赵三的笑瞬间僵在脸上,脸涨成猪肝色,猛地抬头往二楼瞪:“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管你赵爷的事?!” 第31章 何为对错?何谓对错? 商惊秋扶着楼梯扶手,慢悠悠走下来,手里还捏着另一根竹筷,指尖转着圈,挑着眉看他:“你赵爷?没听过。” 她走到王掌柜身边,伸手把钱袋按回掌柜怀里,声音轻却掷地有声:“今日这钱,你是拿不去了。” 云舒蹦到她身边,攥着拳头帮腔:“就是!仗着会点修为欺负老百姓,算什么本事?” 叶灵跟在后面,指尖悄悄捏了道雷符,藏在袖中,眼神扫过赵三身后两个跟班。 那两人正撸袖子,灵力波动飘出来,不过开荒境四重五重,没什么威胁。 千寻谕站在商惊秋身侧,白衫垂落,看似没动作,却悄悄往商惊秋身后挪了半步,若赵三敢动手,她能第一时间护住人。 赵三盯着商惊秋,又扫了眼她身后的人,突然嗤笑:“哪来的毛丫头,也敢管青禾镇的事?知道老子是谁吗?” 他撸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狰狞的刀疤。 “三年前老子一拳把青禾山的熊妖打跑时,你还不知道在哪喝奶呢!” 周围客人吓得缩着脖子,有胆小的偷偷往门外挪,小二躲在柜台后,只敢露半只眼睛偷看。 谁都知道,赵三这群人下手黑,上次有个外乡人劝了句,被打得躺了半个月。 商惊秋却没怕,反而往前走了半步,伸手把钉在柱子上的竹筷拔下来,擦了擦上面的木屑:“熊妖?也值得你吹三年?” 她晃了晃竹筷,突然抬手,竹筷“咻”地飞出去,正好戳中赵三胳膊上的麻筋。 赵三“哎哟”一声,胳膊瞬间麻了,耷拉在身侧动弹不得。 他又惊又怒,指着商惊秋吼:“你敢动手?兄弟们,给我上!把这丫头片子打趴下,让她知道谁是青禾镇的老大!” 身后两个跟班立刻冲上来,拳头裹着灵力砸向商惊秋。 第32章 可没等靠近,叶灵袖中的雷符就飞了出去,“啪”地炸在两人脚边,电光裹着气浪,把两人掀得摔在地上,疼得直咧嘴。 商惊秋走到赵三面前,弯腰看着他,嘴角勾着笑:“现在,还觉得自己是老大吗?” 赵三扯着嗓子喊:“我们身后可是青云宗,你敢动我?!” 他边喊边往后缩了缩,却故意把“青云宗”三个字咬得极重,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神里既藏着狠厉,又忍不住露了点虚怯。 方才被竹筷戳中麻筋的胳膊还在发麻,他实在怕了这伙人的手段。 商惊秋挑了挑眉,故意往后退了半步,双手还夸张地抬了抬,故作害怕的样子:“青云宗啊?好可怕。” 她拖长了语调,目光扫过周围缩着脖子的客人,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只是没想到,名门正派也会做这种强抢百姓钱财的苟且之事?” 赵三以为她真怕了,顿时腰杆又硬了几分,冷笑一声往地上啐了口:“怎么?青云宗不需要钱吗?宗门上下那么多人要养,不做些腌臜事喝西北风?你个毛丫头懂个屁!” 这话刚落,叶灵猛地往前一步,靴尖狠狠碾过赵三撑在地上的手腕。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赵三瞬间哀嚎起来,额头上冷汗直冒,眼神却依旧狠厉:“青云宗乃名门正派!从不曾做这些事!你…你是谁派来的?故意辱我师门!” 他嘴硬着不肯松口,却在叶灵冰冷的眼神里,声音渐渐发颤。 “我是谁派来的?”叶灵眼神一沉,抬脚将他整个人踢翻在地,膝盖直接压在他胸口,力道大得让赵三喘不过气,“再敢胡扯一句青云宗,我先废了你这张嘴!说,到底是谁让你顶着青云宗的名头作恶?” 商惊秋站在一旁静静看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方才拔下来的竹筷,没说话,只在赵三眼神瞟向她时,轻轻抬了抬眼,那眼神冷得让赵三心里一咯噔。 赵三还想狡辩,叶灵突然从怀中掏出一块刻着青云纹样的令牌,令牌边缘泛着淡淡的灵光,是青云宗内门弟子才有的信物。 她将令牌凑到赵三眼前,声音冷得像冰:“认识这个吗?” 赵三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盯着令牌的目光里满是震惊,嘴唇哆嗦着,磕磕巴巴的说:“你…你是…青云宗的弟子?” 他怎么也没想到,居然真撞上个正主,这下连哀嚎都忘了,只剩下恐慌。 叶灵懒得跟他废话,抬脚将他往门外踹去。 赵三像个破麻袋似的滚出客栈,“砰”地撞在街对面的墙根下,引得街上原本匆匆走过的行人纷纷驻足。 有人吓得赶紧往旁边躲,生怕惹上麻烦;也有胆大的探头往客栈里看,对着地上哼哼唧唧的赵三指指点点。 几个挑着担子的货郎干脆放下担子,踮着脚想看清里面的动静,街上瞬间热闹起来,却没人敢上前。 叶灵没管外面的围观人群,转身时手中灵力已凝聚成淡青色的刃,脚步一抬就要追出去杀人,眼里的杀气浓得化不开。 这等人竟敢污蔑青云宗,留着只会坏了宗门名声。 “师姐。”商惊秋突然上前,扯住她的手腕,指尖微凉。 叶灵猛地回头,眼神里的杀气几乎要溢出来,语气带着压抑的怒火:“你拦我做什么?这种败类留着只会继续作恶,还会污了宗门名声!” 她手腕挣了挣,却发现商惊秋的手看似轻轻搭着,力道却稳得让她挣不开。 商惊秋没解释,只是看向墙根下挣扎着要爬起来的赵三,声音清晰地传过去:“滚吧。”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 “今夜三更,我在镇子后面的黑松林等你,多叫些人来,免得说我欺负你。” 赵三愣了愣,随即像是抓住了逃生的机会,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来,也顾不上浑身的疼,踉跄着往街尾跑,连回头都不敢。 看着他跑远的背影,叶灵依旧不解气,狠狠甩开商惊秋的手:“为什么放他走?这种人根本留不得!” 商惊秋拍了拍被她攥皱的袖口,抬步往客栈二楼走,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斩草,要除根。” 话音落时,她的身影已经踏上了楼梯,留下叶灵站在原地,愣了愣才反应过来。 赵三背后肯定还有同伙,商惊秋是想把他们一网打尽。 云舒和千寻谕对视一眼,也赶紧跟上商惊秋的脚步,客栈里的客人见没了热闹,又怕赵三回头报复,也纷纷结账匆匆离开,只剩下王掌柜攥着钱袋,对着楼梯口连连作揖道谢。 客栈房间里没点烛火,只借着窗外街灯的微光视物。 桌上的热茶冒着袅袅白汽,氤氲了商惊秋垂着的眼睫,她指尖轻轻搭在窗沿上,看着楼下渐渐散去的行人。 方才围着看热闹的人大多走了,只剩两个孩童在街角追闹,被母亲扯着胳膊领回家,街上的灯笼一盏盏亮起来,暖黄的光映在青石板路上,倒有几分烟火气。 千寻谕走过来时,带起一阵轻浅的风,她将热茶往商惊秋手边推了推,然后从身后轻轻揽住她的肩,把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她的动作很轻,掌心带着灵兽特有的温润,指尖顺着商惊秋的头发慢慢抚顺,像在安抚一只不安的小兽。 商惊秋没有动,只是偏了偏头靠在她胸口,声音很轻:“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千寻谕低头,下巴抵在她发顶,轻轻“嗯”了一声,声音柔得能化开水:“叶灵心里,青云宗是根,是底线,可你不一样,你在意的从不是什么宗门规矩,只是身边的人,还有……活着。” 她顿了顿,补充道。 “你们终究不是一条路的人。” 商惊秋闻言,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握住千寻谕环在自己腰上的手。 那双手很暖,指腹带着常年握剑的薄茧,却总是对她格外温柔。 “其实我和她,本就没什么深厚感情。” 她声音低了些,带着点穿越者独有的茫然。 “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我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看着满街的灵力、妖兽,夜里总怕得睡不着,我也想有个人能靠一靠,想有份踏实的感情,可又怕……怕走得太近,哪天分开了,更难受。” 她指尖微微用力,攥着千寻谕的手:“后来我想通了,什么感情羁绊,都不如先活下去重要。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没了命,再多念想都是空的。” 千寻谕听得心疼,收紧手臂把她抱得更紧了些,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我和她不一样。” 她的声音很坚定,带着绝对忠诚。 “我不会因为什么宗门、规矩和你走散,更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危险,你想活下去,我就护着你活,你想要感情,我就一直陪着你。” 窗外的灯笼晃了晃,光透过窗棂落在两人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 商惊秋靠在千寻谕怀里,闻着她身上淡淡的草木清香,紧绷了一晚上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 她没再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指尖慢慢松开,转而与千寻谕的手指扣在一起。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至少还有一个人,是真的把她放在第一位的。 第32章 这层遮羞布,盖上? 夜风格外凉,卷着客栈门口挂着的灯笼晃了晃,把叶灵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她早早就站在台阶下,右手攥着剑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眼神时不时往二楼的方向瞟。 显然是急着去黑松林,连半点等待的耐心都没有。 商惊秋踩着木质楼梯下来时,脚步声很轻。 她只穿了件素色外衫,手里没带别的武器,只把白天那根竹筷揣在了袖中。 “云舒不用跟来。” 见叶灵看向她身后空荡的楼梯,商惊秋先开口解释,语气平淡。 “不过是解决几个跳梁小丑,人多了反而麻烦。” 叶灵没反驳,只点了点头,转身就往镇子外走。 她脚步很快,衣摆被夜风掀起来,商惊秋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紧绷的背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的竹筷,没说话。 黑松林里静得吓人,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刚踏入林子,就见不远处的空地上站着五个人,赵三缩在最后面,胳膊还吊在脖子上,脸色惨白。 而他身前,一个壮汉正横刀而立——那汉子满脸横肉,左眼下方一道刀疤从颧骨划到下颌,正是古二。 见商惊秋和叶灵走近,古二“嗤”了一声,大刀往地上顿了顿,震得周围的落叶都跳了跳:“就俩丫头片子?赵三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被俩娘们吓得找我们来撑场子?” 他眼神轻蔑地扫过两人。 “我看你们是找死,敢惹我们兄弟,今日就让你们埋在这林子里!” “古二。” 话音未落,一只干瘦的手突然搭在了古二的肩头。 第33章 那人个子不高,穿得灰扑扑的,看着像个普通的猎户,可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转得飞快,满是精明——正是陈一。 他声音粗犷又沙哑,像砂纸磨过木头:“别这么说话,”他朝叶灵拱了拱手,目光落在她腰间的青云令牌上,“这位可是青云宗的贵人,得尊敬些。” 古二撇了撇嘴,不情愿地把刀收了收。陈一则往前凑了两步,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递过来。 那令牌也是青云宗的样式,却通体发黑,上面的青云纹路模糊不清,还沾着点暗红色的污渍,和叶灵那块莹白的令牌比,简直像个赝品。 “姑娘莫怪赵三鲁莽。” 陈一笑着解释,语气却带着几分试探。 “我们兄弟三人,六年前就受青云宗所托,在这青禾山附近做事——帮宗门采些珍稀草药,寻些锻造武器的矿石。” 他顿了顿,眼神闪了闪。 “至于用什么手段拿……我们不说,宗门也没问,时间久了,也就默许了,毕竟山里的东西难寻,不动点硬的,哪能轻易拿到?” 叶灵的眉头瞬间锁得死紧,她伸手攥住自己的令牌,指尖冰凉。 “不可能!”她声音发颤,却强撑着反驳,“青云宗乃名门正派,教义以仁为本,怎会默许你们强取豪夺,视人命如草芥?你休要污蔑我师门!” 话虽硬气,可她眼底的动摇却藏不住——陈一手里的黑色令牌,确实有青云宗的印记,绝非伪造。 陈一像是早料到她会这么说,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带着点“过来人”的嘲讽:“姑娘,这世间修行者多如牛毛,能大成者却没几个,机缘、资源就那么多,你以为光靠‘仁善’就能拿到?若我们不用些手段,哪来的草药滋养你们这些内门弟子,哪来的矿石给你们铸剑?” 这话像根针,狠狠扎在叶灵心上。她张了张嘴,想再说“绝不可能”,可话到嘴边,却只剩下苍白的气音。 她想起宗门每年发放的珍稀草药,想起师兄们用的上好佩剑,从未想过这些东西背后,竟可能藏着这样的龌龊。 “其实今日也算不打不相识。”陈一见她动容,语气软了下来,“我替赵三给两位赔个不是,过几日还请姑娘们离开青禾镇,自家人何必闹得不愉快,伤了和气,对谁都没好处。” 商惊秋自始至终没说话,只靠在一棵松树上,看着陈一演戏,眼神冷得像霜。 叶灵却在原地僵了许久,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显然是在心里反复拉扯。 一边是从小到大信奉的宗门,一边是眼前赤裸裸的真相。 最终,她猛地举起剑,剑尖指着陈一,眼中的杀气几乎要溢出来,牙齿咬得咯咯响:“尔等宵小之辈,竟敢伪造令牌、污蔑我师门!今日,你们都该死!” 赵三虽然伤重,却也扑了上来,他没武器,就用胳膊去挡叶灵的剑,结果被剑气扫中胸口,瞬间喷出一口血,倒在地上。 古二见赵三受伤,怒吼着挥刀砍向叶灵,却没注意叶灵的剑已经变了方向,“噗”的一声,剑尖刺穿了他的肩膀。 古二惨叫一声,却没退,反而死死抱住叶灵的腿,让陈一快跑。 陈一刚想往后退,叶灵却一脚踹开古二,剑再次刺来。 赵三又从地上爬起来,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扑过去挡在陈一身前,剑刃擦着他的后背划过,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林子里满是剑芒闪烁,夹杂着哀嚎和兵器碰撞的声响,鲜血溅在松树上、落叶上,染红了一片土地。 商惊秋默默转过身,背对着这惨烈的场景,指尖依旧摩挲着袖中的竹筷,脸上没什么表情。 等叶灵收剑时,手还在抖。 她喘着粗气,抬头看向陈一时,才发现赵三已经倒在陈一怀里,气息微弱,奄奄一息。 古二则躺在不远处,肩膀淌着血,动弹不得。 陈一抱着赵三的身体,突然仰头大吼起来,声音里满是悲愤,怒目瞪着叶灵:“你们青云宗欺人太甚!我好话说尽,道歉求和,你们却要赶尽杀绝!这就是你口中的名门正派?!” 他指着叶灵,手指发抖。 “不如我等!我们脏,却脏得磊落!不像你们,表面光鲜,背地里全是龌龊!”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突然变得决绝,将赵三轻轻放在地上,站起身看向叶灵和商惊秋:“今日我知我难逃一死,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求你们放了我其他兄弟,青禾镇的事,杀人放火的事,全是我陈一、赵三、古二三人做的,与他们无关!” 夜风卷着松针和血腥气扑在脸上,叶灵握着剑柄的手止不住地发抖,剑刃却依旧高高举着,倒映出她眼底的偏执与空洞。 她嘴里反复呢喃着“不可饶恕”,声音又轻又碎,像被风吹得快散了,可眼神却死死钉在陈一身上,仿佛要将眼前的人连同那些动摇她信念的真相,一起劈成两半。 “师姐。” 清冽的声音突然响起,像冷水滴进滚油里。 商惊秋缓缓从树后走出来,素色外衫上沾了点落叶,却依旧气定神闲。 她没去看地上的血迹,也没理会陈一紧绷的身体,只一步步走向叶灵,脚步轻得没惊起一片落叶。 反观叶灵,听到这声呼唤时,身体猛地一震,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眼底的狂怒瞬间裂了道缝,握着剑的手竟开始微微发颤。 商惊秋走到她身侧,抬手轻轻覆在叶灵执剑的手背上。 她的掌心微凉,却带着一种安定的力量,缓缓将那柄抖得厉害的剑扶正,剑尖一点点抬起来,最终稳稳对准了陈一的眉心。 陈一的脸瞬间白了,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连呼吸都放轻了。 剑尖离他的眼睛只有半尺远,他甚至能看清剑刃上未干的血迹,还有叶灵眼底未散的杀气。 生死悬于一线,他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却连退都不敢退一步。 “当你在树身发现了一只蛀虫时,”商惊秋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叶灵能听见,像在耳边吹的一阵风,“树心,便已经烂了,可为什么树还是绿的呢?” 叶灵的神情猛地一怔,举着剑的手彻底停住了。 她顺着剑刃看向陈一,看着他眼底的恐惧,又想起方才陈一说的“宗门默许”,想起那些年宗门里从未断过的珍稀草药。 心底某个一直紧绷的地方,突然“咔”地一声,裂开了一道细缝。 “师姐,真的想知道吗?”商惊秋又问,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叶灵抿紧了唇,没说话,只是握剑的手无意识地松了松,又很快攥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显然还在挣扎。 一边是多年信奉的宗门,一边是眼前血淋淋的真相,她既想挥剑斩断这一切,又怕真相比剑更伤人。 商惊秋没等她回答,反而帮她握紧了剑柄,将剑刃又递进了一分,剑尖几乎要碰到陈一的眉骨。 “师姐,杀了他,能盖上这块遮羞布?” 这句话像重锤,狠狠砸在叶灵心上。她猛地低下头,看着自己沾满血污的手,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片刻后,她缓缓松开了手,长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她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那该如何?” 第33章 你到底在哭什么? 商惊秋弯腰捡起剑,随手递给旁边的古二古二虽重伤,却还能勉强接物,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扔给陈一。 “将这段时间从百姓那搜罗来的宝物、钱财,全还回去。” 陈一接住瓷瓶,手却抖得厉害,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不行!”他急得声音都变了调,“我们还了东西,上面的人不会放过我们的!他们会来杀我们的!” 商惊秋闻言,突然笑了笑,那笑意却没到眼底:“现在,她也会杀了你啊。” 她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下还在发抖的叶灵。 “左右都是死,不如选个能留条活路的。” 陈一低下头,盯着手里的瓷瓶,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瓶身,不知道在想什么。 黑松林里静得只剩下风声,叶灵靠在松树上,眼神空洞地看着地面,古二则捂着伤口,警惕地盯着两人。 过了半晌,商惊秋又从怀中摸出三四个瓷瓶,随手扔在陈一面前的地上,瓷瓶滚了几圈,停在他脚边。 “我可以让你们活。”她转过身,往林子外走了几步,声音轻得像说给风听,“毕竟人活着,才有意义,不是吗?” 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也卷起她这句话,飘向陈一,飘向还在挣扎的叶灵,在满是血腥气的林子里,留下一点若有若无的余韵。 客栈里静得能听见窗外落叶落地的声响,烛火被风吹得轻轻晃了晃,在墙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商惊秋盘腿坐在床沿,双目轻阖,指尖萦绕着淡淡的灵气。 第34章 经历了黑松林的厮杀,她的心反而沉了下来,以往打坐时总有些浮躁的气息,此刻竟格外安稳。 “修行者不止要攒聚灵气,感悟才是破境的关键。”药药的声音在商惊秋脑海里响起,带着系统特有的清冷,“大成者的秘技,多是从经历里悟出来的,灵虚境才有的感悟,你倒有机会提前触碰到。” 商惊秋的意识沉入识海,过往的画面如潮水般涌来。 大比时擂台上的厮杀,对手眼中的贪婪与狠厉。 长老们坐在高台上,看着弟子们生死相搏,眼底只有漠然,仿佛人命不过是权衡利弊的棋子。 青禾镇百姓攥着破钱袋的颤抖,赵三背后那些被掩盖的龌龊,还有叶灵眼底信念崩塌的痛苦…… 这些画面交织在一起,竟让她体内的灵气开始逆流。 原本温顺的灵气在经脉里打转,最后汇聚到丹田处,渐渐凝成一团模糊的光影。 光影里,先是出现一片昏暗。 像大比时被乌云遮住的天空,又像青禾镇夜里漆黑的树林。 就在这时,一丝微弱的绿意从光影里钻了出来。 那绿意越来越浓,渐渐化作细细的藤蔓,缠绕着光影生长。 藤蔓带着蓬勃的生命力,不像攻击性的灵力,反而透着一股温润的气息,顺着丹田蔓延到识海。 那里是她精神力的源头,以往总有些因厮杀留下的戾气,此刻被藤蔓轻轻包裹,竟慢慢消散了。 “这是……精神滋养?” 商惊秋心头一动,想起大比时自己被对手的精神攻击扰得心神不宁,想起叶灵被陈一的话搅得信念动摇。 若是能滋养自己与他人的精神,既能稳固心神,又能化解杂念,这不就是她从这些经历里悟出来的“守护”吗? 藤蔓越缠越密,最后在识海里凝成一道清晰的印记。 商惊秋轻轻睁眼,指尖泛起淡绿色的微光,藤蔓的虚影在她掌心一闪而逝。 “就叫‘青蕴缠心诀’吧。” 她低声呢喃,青色的蕴意,缠绕心神的守护,正合这秘技的本意。 就在这时,枕在她腿上的千寻谕突然身上泛起白光。 白光柔和,不像灵力爆发时的锐利,反而像清晨的阳光,缓缓扩散开来。 一朵朵白色的小花从白光里绽放,花瓣薄得像雪,却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 细细的白色藤蔓缠绕着花朵,顺着商惊秋的裙摆往上爬,与她掌心残留的青藤蔓虚影轻轻触碰。 两种藤蔓一青一白,在烛火下交织缠绕,花朵相互映衬,原本带着血腥气的客栈,瞬间被这温润的气息填满。 千寻谕终于睁开眼,眼底映着白色的花影,看向商惊秋的目光里满是柔和:“你的心,动了。” 商惊秋低头看着腿上的人,又看了看交织的藤蔓,指尖的绿意轻轻落在白色花瓣上。 烛火依旧摇晃,却不再显得冷清。 经历了那么多黑暗,她终于从混乱里,悟到了属于自己的“光”。 第二日的青禾镇满是久违的热闹。 陈一果然遵守诺言,带着几个没受伤的小弟,推着装满财物的木车挨家挨户送还。 王掌柜捧着失而复得的钱袋,红着眼圈连声道谢。 被绑去矿洞的工人家属扑上来抱住亲人,哭声里混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孩子们围着分发粮食的小弟,叽叽喳喳地笑。 唯有陈一,送完最后一户后,独自坐在镇子口的大石头上,望着头顶飘来飘去的云。 他手里捏着商惊秋给的瓷瓶,指尖磨得瓶身发亮,眼神空茫,不知道是在担心“上面的人”会来算账,还是在想这样的日子能维持多久。 商惊秋站在客栈二楼的窗口,看着楼下笑闹的人群,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沿。 叶灵凑过来,脸上是这些天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你看,大家多开心。”她指着不远处抱在一起的一家人,语气轻快,“家人团聚,钱财也回来了,这不就是最好的结果吗?” “如愿了?”商惊秋侧过头看她,声音里没什么笑意。 叶灵用力点头:“难道没有吗?” 商惊秋却轻轻摇了摇头,目光望向镇子外的青禾山,眼底掠过一丝沉郁:“大喜之后往往跟着大悲。”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 “有股不知名的危险,正在往这边来。” 叶灵愣了愣,还想追问,却见商惊秋已经转回头,重新闭上眼打坐,只好把话咽了回去。 她虽不完全相信,却也没再反驳。 这份安宁只维持到第三日深夜。 客栈里静得只剩烛火燃烧的“噼啪”声,商惊秋正运转“青蕴缠心诀”滋养心神,腿上的千寻谕却突然睁开眼,耳朵尖微微颤动,目光死死锁定着镇子东边的方向,周身的灵气瞬间绷紧。 商惊秋立刻收敛灵气,睁开眼:“来了?” 千寻谕点头,声音带着几分凝重:“气息很凶,还有……青云宗的灵力波动。” 商惊秋心头一沉,起身就往门外走。刚到二楼走廊,就见叶灵站在那里,脸色惨白,双手攥得紧紧的。 那股气息她太熟悉了,是青云宗内门弟子特有的灵力印记,带着宗门功法独有的凛冽。 两人没说话,只顺着那股气息往镇子东边跑。 夜风吹得衣摆猎猎作响,商惊秋的心跳越来越快,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攥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呼吸都有些发紧。 她们跑过空荡荡的街道,跑过紧闭的店铺,直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顺着风飘来,才猛地停下脚步。 眼前是一片废弃的破庙,庙门被踹得粉碎,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尸体。 月光惨白,照在凝固的血迹上,泛着冰冷的光。 商惊秋数着——陈一、古二、赵三,还有那些跟着他们送还财物的小弟,一共六十三人,无一生还。 每个人的伤口都利落干脆,剑痕里残留的灵力,正是青云宗的剑法! “噗通”一声,商惊秋踉跄着退后一步,心口像被重锤砸中,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明明预想到了危险,明明知道“上面的人”不会放过陈一,可她为什么没有提前安排?为什么没有再快一点? “是我错了……”她喃喃自语,声音发颤,视线渐渐模糊,“我装什么能预知,拿六十三条人命去赌一个‘或许能活’的结果……” 那些尸体躺在地上,有的眼睛还圆睁着,像是在质问她为什么来晚一步。 死气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她的良知,让她几乎站不稳。 她以为自己能掌控局面,却终究还是没护住这些人。 叶灵比她更崩溃。 她盯着尸体上熟悉的剑痕,双腿一软,直直跪在地上,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她伸出手,想去触碰那些剑痕,却又缩了回来,双手死死抓着自己的衣襟,哭得浑身发抖。 “为什么……是青云宗……”她哽咽着,声音破碎,“他们作恶,可……可也还了钱,放了人啊……为什么要赶尽杀绝……” 她哭的不是陈一这些人的死。 她曾恨他们污蔑宗门,也曾想过要杀了他们。 可现在,杀死他们的是她最信仰的青云宗,用的是她从小修炼的剑法。 她哭的是自己多年来的信仰,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哭的是那些被当作“弃子”杀掉的人,也哭那个一直坚信“宗门至上”的自己。 夜风卷着血腥味和哭声,在破庙上空盘旋。 商惊秋扶着旁边的树干,看着跪地痛哭的叶灵,看着满地的尸体,只觉得浑身发冷。 她以为青禾镇的事快结束了,却没想到,这才是真正的开始。 第34章 这吃人的世道 一声惊雷破空而出,炸得破庙上空的乌云簌簌抖落,倾盆大雨骤然砸下。 雨线像无数把冰冷的针,扎在满是鲜血的尸体上,暗红色的血珠混着泥水,顺着陈一僵硬的指尖往下淌,又被接踵而至的雨脚踩进泥里,碾成一片浑浊的污痕。 他们本是恶有恶报。 奴役青禾镇百姓下矿挖晶,搜刮的银钱能堆满半间破屋,连孩童的救命钱都要克扣,死在青云宗的剑下,原该是“罪有应得”。 可当一簇细碎的白色野花,被溅起的泥点打在古二搭在陈一肩头的手背上时。 那花瓣竟没被砸烂,反倒借着雨水中的湿气,缓缓舒展开了瓣尖,在尸身与泥泞的缝隙里,开出了一点微弱的、不合时宜的白。 商惊秋跌跌撞撞靠向树干,后背狠狠撞在粗糙的树皮上,疼得她倒抽一口气,却连抬手揉一揉的力气都没有。 雨水顺着她的发梢往下淌,湿冷的发丝贴在脸颊、脖颈上,像无数条冰凉的小蛇。她的手指死死抠着树干的纹路,指节泛白,指甲缝里嵌进了褐色的泥屑。 方才她还在心里复盘,系统面板上“青禾镇动乱初步控制”的进度条停在90%,她以为自己算准了青云宗的动向,算准了陈一这群恶人的结局,甚至算准了叶灵可能出现的反应。 第35章 她是穿越者,有系统傍身,这世间于她而言,曾像是一场被标注好“任务”“奖励”“npc”的游戏,她站在上帝视角里运筹帷幄,以为一切尽在掌握。 可此刻,雨水中飘来的血腥味钻进鼻腔,她眼前晃过的不是系统上的数字,而是昨夜矿洞口那个被陈一踢倒的老矿工,他怀里还抱着半块没啃完的红薯。 是被搜刮走首饰时,妇人哭嚎着“那是我女儿的嫁妆”的声音。 他们该死的… 那六十三条人命,不是面板上冰冷的“动乱参与人数”,是会疼、会哭、会抱着最后一点希望挣扎的炙热生命。 而她的“运筹帷幄”,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无知。 她的“掌握全局”,竟是将这些人推向绝路的推手。 “我……” 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像堵着滚烫的石子,下一秒,一口腥甜猛地涌上,鲜血混着雨水,“噗”地喷在身前的泥地上,绽开一小朵刺目的红。 “惊秋!” 千寻谕的声音带着灵宠特有的微凉气息,下一秒,一双带着薄茧的手轻轻环住了她的腰。 商惊秋的身体还在因为痛哭后的余悸发抖,千寻谕便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拂去她脸颊上的雨水。 雨珠顺着她的眼尾往下滑,混着未干的泪痕,在苍白的皮肤上划出一道水痕,她的眼神呆滞得可怕,瞳孔里没有焦点,只映着雨幕中模糊的尸影,像一尊被雨水泡得快要碎裂的木偶。 “寻谕,”她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头轻轻靠在千寻谕的肩头,“我是不是……真的错了?” 她问得茫然,连自己都不知道,是在求一个“没错”的安慰,还是盼着有人说一句“你错了”,让她能从这自我拉扯的泥潭里,寻到一点解脱的缝隙。 千寻谕没有说话,只是收紧了手臂,将她完全护在怀里。 指尖闪过一丝淡青色的灵光,雨幕似乎被这微光轻轻拨开,下一瞬,两人的身影便随着灵光一同淡去,只留下那棵孤零零的树,还立在原地,任凭雨水冲刷着树干上残留的、淡淡的血印。 破庙旁,叶灵扶着墙慢慢站起身。她的膝盖因为方才长时间的跪拜,还在隐隐作痛,裤腿沾满了泥水和干涸的血渍,每走一步,都像是有钝器在往骨头里敲。 她没有回头看那满地的狼藉,也没有再哭,脸上只剩下一种近乎空洞的平静。 信仰崩塌后,连绝望都变得沉重。 她的脚步蹒跚,背影在雨雾里越来越淡,像一片被狂风暴雨打落的枯叶,慢慢消失在夜色深处。 第二日清晨,雨停了。晨光透过破庙的窗棂,斜斜照在地上干涸的血渍上,泛出一种暗沉的褐色。 云舒攥着一张叠得整齐的信纸,快步走到商惊秋面前,指尖还在微微颤抖:“师姐,这是……在叶师姐房中发现的。” 商惊秋接过信纸,指尖触到粗糙的纸面时,心脏猛地一缩。 信纸被雨水洇湿了边角,上面只有两个字,笔锋颤抖,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执拗—— 问心。 她捏着信纸的手指缓缓收紧,指节泛白。不用猜,她也知道叶灵去了哪里。 那个曾将“青云宗”三个字当作毕生信仰的师姐,终究还是要回到那个让她信仰崩塌的地方,用这两个字,替自己、替那些死去的人,也替曾经坚信“宗门至上”的自己,问一个明白。 商惊秋窝在客栈二楼的窗边,指尖抵着冰凉的木框,听着楼下传来的喧闹。 食客们拍着桌子大声议论,说陈一这群恶霸死得痛快,说青云宗这是替天行道、救青禾镇于水火,连店小二添茶水时都带着笑意,附和着“不愧是名门正派”。 这些话像细小的针,扎在她的耳膜上,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极淡的笑,可笑意连眼底都没碰到。 所谓的“大义”,所谓的“替天行道”,不过是把人命裹进光鲜的壳里,可壳子底下,那些被利用、被当作弃子碾碎的生命,又有谁真的看见? 千寻谕就坐在她身边的床沿,指尖轻轻搭在她的手腕上,没有说话。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商惊秋脉搏里的颤抖,感受到那股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冰冷。 不是因为客栈的风,是从心里冻透的凉。 直到深夜,月光透过窗纸,在地上洒下一片薄薄的银霜。 商惊秋突然动了动,目光落在那片月光里,眼神又变得像前几日那样呆滞,仿佛魂魄还陷在破庙的雨幕里。 “寻谕,”她轻声开口,声音轻得像一缕烟,“我到底……错了吗?” 身后的人没有立刻回答,只伸出手臂,轻轻从背后环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带着一点灵宠特有的、清冽的草木气息。 “你没错,”千寻谕的声音很轻,却很稳,“叶灵没错,陈一也未必全错,错的是这吃人的世道。” 商惊秋的肩膀颤了颤,眼眶又热了。 她抬手抹了把眼尾,指尖沾到一点湿意。 这几日她哭了太多次,眼泪像是流不尽,可到底在哭什么? 是哭那六十三条人命,还是哭自己的无知,或是哭这世道的荒唐? “那我为什么会流泪?”她问,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茫然,“我到底……为谁而哭?” “为你自己。”千寻谕的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脸颊,擦去那点湿意,“为你心里,对这世间还不死心的热忱。” 这句话像一颗小石子,投进商惊秋沉寂的心湖里。 她怔怔地望着地上的月光,眼底的呆滞慢慢褪去,先是闪过一丝怔忪,接着,那片空洞里,竟缓缓透出了一点极淡的光。 是啊,若是真的寒了心、死了意,又怎么会为这些人命疼,怎么会为这世道的荒唐而哭? 药药之前在她耳边絮絮叨叨的话,突然又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 那时她们刚遇见陈一,药药就偷偷跟她说,陈一这群人的修行底子差得可怜,早年险些走火入魔堕入邪修,是青云宗的人拦下了他们,说要“教化”,要带他们走“正道”。 陈一信了,信到把青云宗给的那块木令牌当成了命根子,日夜揣在怀里,连睡觉都攥着——他真的以为,只要好好做事,就能踏踏实实地走上正道,就能被青云宗接纳。 青云宗说,修行资源少,修行者护着凡人,凡人理应为他们“贡献”。 于是陈一绑了百姓挖矿、采药,却始终没下过杀手,甚至在百姓生病时,还会偷偷塞点草药。 他遇见叶灵时,兴冲冲地亮出令牌,想证明自己“不是恶人”,却只换来叶灵满眼的唾弃——那时叶灵还信着青云宗的“正道”,哪里肯信这“恶霸”手里的令牌是真的? 后来,商惊秋用“青云宗”的名义说只要归还搜刮的财物、放了百姓,便可既往不咎。 陈一犹豫过,他知道这么做会被青云宗问责,可他还是信了。 他信的不是商惊秋,是“青云宗”这三个字,是他攥在手里的那块令牌。 可他到死都没明白,为什么青云宗要对他赶尽杀绝,为什么他拼尽全力想走的“正道”,最后却成了送他去死的刀。 他死的时候,后悔了吗? 商惊秋不知道,也永远不会知道了。 “这世间的因果,从来都是环环相扣的。”千寻谕的声音又响起来,轻轻落在她耳边,“你不是因,也不是果,只是这串因果里,最普通的一环。” 商惊秋沉默了很久,久到月光都移了位置。 然后,她突然低低地笑了一声,笑声里带着点自嘲,又有点释然。 是啊,她曾以为自己是穿越者,有系统加持,就能站在局外掌控一切,就能当这世间的“例外”。 可到头来才明白,她不过是这乱世里的一粒尘埃,连自己的命运都还攥不紧。 实力不够,看不清人心,辨不明真相,又何来的底气,去“掌握”别人的命运? 她抬手,轻轻覆在千寻谕环着她的手上,指尖终于有了一点温度。 第35章 求心,求己 青云宗的石板路泛着冷光,叶灵跪在符箓殿外的青石板上,额头已经磕出了红痕,渗着细密的血珠。 她双手撑地,每一次叩首都重重撞在石面上,声音在清晨的寂静里格外刺耳:“师父!弟子求见!” 殿门紧闭,雕花的木门纹丝不动,只有风卷着殿前的松针,落在她的肩头。 师兄弟们围过来,有人拉她的胳膊,语气带着劝:“叶灵师妹,师父闭关好些天了,连殿门都没开过,你先起来,等师父出关再说啊。” “闭关?”叶灵猛地抬头,眼里布满红血丝,声音因为反复嘶吼而沙哑,“还是不敢见我?!” 她再次重重磕下去,额头的血蹭在石板上,留下一道刺目的红。 “师父!你是不是心里有鬼?是不是对陈一他们的死,有愧!” 第36章 殿内依旧死寂。 身后却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青灰色的衣摆扫过地面,萧澈停在她身后,声音平淡无波:“叶灵师妹,掌门要见你。” 叶灵攥着拳头站起身,膝盖因为长时间跪地而发僵,每走一步都带着钝痛。 她跟着萧澈穿过回廊,主殿的轮廓渐渐清晰。 殿身由白玉砌成,廊柱上刻着盘旋的云纹,阳光从穹顶的琉璃窗倾泻而下,将殿内的金砖照得发亮,连空气里都飘着淡淡的檀香,一派光明磊落的气象。 可最高处的玉座上,凌仓宗主坐在那里,上半身恰好浸在殿顶横梁投下的阴影里。 半边脸被阳光照着,线条温润,眼神却辨不清。 另半边脸沉在暗里,连嘴角的弧度都显得模糊,像是光明与阴影硬生生劈在他身上,透着说不出的违和。 叶灵迈进殿门,“噗通”一声跪在金砖上,膝盖撞得生疼,她却顾不上:“宗主!弟子有一事问!陈一等人,是不是青云宗杀的?!”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从破庙的剑痕,说到陈一手里的青云令牌,再到那些被当作“弃子”杀掉的人命,字字句句都带着质问。 凌仓静静听着,手指轻轻搭在玉座的扶手上,没有丝毫波澜。 身旁的萧澈皱紧眉头,眼神里满是不满,几次想开口打断,都被凌仓的目光压了回去。 叶灵却不管这些,她抬着头,死死盯着玉座上的人,连呼吸都带着颤抖:“那些剑痕,是咱们青云宗的‘流云剑法’!宗主!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赶尽杀绝?他们纵然有错,可也还了钱、放了人,为何连一点余地都不留?!” 终于,凌仓缓缓抬起手指。 没有多余的动作,一股无形的灵力却骤然压下,像重山砸在叶灵身上。 她瞬间被按在金砖上,肩胛骨像是要被这股威压捏碎,喉咙里涌上腥甜,却依旧咬着牙,额角的血顺着脸颊往下淌,声音嘶哑却执拗:“宗主!你说啊!为什么……” “叶灵,”凌仓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在掌门殿前,如此失仪,成何体统。” 话音落下,那股灵力骤然加重。叶灵“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溅在金砖上,开出一朵暗红的花。 她浑身脱力,却还是用手肘撑着地面,不肯低头。凌仓看了她片刻,指尖的灵力缓缓收回。 毕竟是纸鸢的亲传弟子,真要处死,面子上也不好过。 “陈一的死,与青云宗有何关系?”凌仓重新靠回玉座,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不过是我青云宗,行除魔卫道之事罢了。” 叶灵怔怔地看着他,眼里的愤怒慢慢褪去,只剩下浓重的失望和疑惑。 她不懂,那个从小被教导“心怀苍生”的青云宗,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那个被全宗门敬仰的宗主,怎么能对六十多条人命,如此轻慢。 萧澈端着一杯茶走过去,递到凌仓面前。 凌仓接过,指尖捏着茶盏,缓缓啜了一口,眼神依旧平静无波,仿佛方才的威压和叶灵的吐血,都只是殿内的一缕烟尘。 “宗主,”叶灵挣扎着,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哭腔,“那是六十三条人命啊……到底和青云宗,有没有关系?” 凌仓没有说话,殿内静得能听见茶水滴落在茶盏里的声音。 萧澈转过身,看着叶灵,语气带着几分不耐:“师妹,你怕是失心疯了。陈一等人恶贯满盈,死在青云宗剑下,已是他们的荣幸。” 这句话,无异于默认。 叶灵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咳着血,眼泪却跟着掉下来。 她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从破庙看见那些剑痕开始,她就该明白答案了,可她偏要跑回青云宗,偏要跪在师父门外,偏要跑到主殿来质问,偏要抱着最后一点可笑的希望,盼着能听到一句“不是”。 “为成大道,不拘小节。”凌仓终于再次开口,指尖弹出一簇金光,直直落在叶灵的额头上,“人命这条路,本就无数,守住更多的人,便是正道,叶灵,我以为,你很懂事。” “伪善!”叶灵猛地挣扎起来,用尽全身力气嘶吼,“你们这是妄为!是……” 话没说完,额头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从脑子里扯走。 眼前的玉座、凌仓的脸、萧澈的冷笑,瞬间碎成一片空白。 她的身体软下去,眼睛缓缓闭上,最后一丝意识,停留在“青云宗”三个字的破碎里。 殿门被推开,纸鸢走了进来。 她穿着符箓殿的素色道袍,走到叶灵身边,轻轻将她抱起来,动作小心翼翼,像是怕碰碎了什么。 转身时,她对着玉座的方向,声音很轻:“谢,宗主。” “纸鸢。”凌仓叫住她,语气依旧平淡,“成就大道,纵然多有误解,也要守住本心,叶灵心性不定,回去后,仔细教导。” 纸鸢站在殿门处,面朝外涌进来的阳光,闭了闭眼。 阳光落在她的发顶,将道袍的衣角染成暖金色,她的指尖攥着叶灵的衣襟,指节泛白,沉默片刻,终究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山下客栈的木门被轻轻叩响时,天刚蒙蒙亮,窗纸上映着淡青色的天光。 云舒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发髻,揉着眼睛打开门,睫毛上还沾着没睡醒的水汽,看见门外的商惊秋,含糊地叫了一声:“师姐……” 商惊秋站在台阶下,肩上落着点清晨的露水,嘴角勾着一抹浅淡的笑,比前几日的沉重柔和了许多:“收拾收拾,我们要走了。” 云舒的困意瞬间散了大半,眨了眨眼:“走?不等叶灵师姐了吗?” 商惊秋的目光往青云宗的方向飘了一瞬,又很快收回来,轻轻摇了摇头:“不等了,我们等不到她了。” 马车轱辘碾过青禾镇的石板路,渐渐驶离了这座弥漫过血腥味的镇子。 云舒扒着车窗往外看,见路边的野草渐渐多了绿意,忍不住转头问:“师姐,我们去哪儿啊?” 商惊秋靠在车壁上,指尖捻着车帘一角,望着外面掠过的田埂,声音轻悠悠的:“去看看海,看看花,找个清净地方待着。” “看花?”云舒突然坐直了身子,眼睛亮了起来,两条小辫子晃了晃,“我家乡有好多花!春天的时候,田埂边全是黄的野菊,河边还有开得像小喇叭的紫花,夏天院子里的栀子能香满整条街!” 商惊秋看着她雀跃的样子,眼底的笑意深了点,指尖轻轻敲了敲车板:“既然这样,那就去你家乡看看。” 一路往南,景色渐渐换了模样。 起初还是青禾镇附近的萧瑟土坡,后来慢慢冒出了成片的稻田,绿油油的稻穗在风里晃出细碎的波纹。 再往前,溪流多了起来,水是清凌凌的,能看见水底的鹅卵石,偶尔有白鸭子扑棱着翅膀从水面划过。 路边的野花也多了,黄的、紫的、粉的,星星点点缀在草丛里,风里都带着点草木的清香。 “呼,总算能出来透透气了。” 药药突然从商惊秋的袖口飘出来,小小的身子泛着淡蓝色的微光,绕着马车飞了一圈,语气里满是放松。 前阵子商惊秋心情沉郁,它也跟着缩在系统空间里提不起劲,这会儿见外面天朗气清,终于恢复了往日的活泼。 “这花好看!比青禾镇那破庙里的野草强多了!” 商惊秋看着它晃悠的样子,嘴角弯了弯,没说话,心里的那块石头,好像也跟着这一路的风光,慢慢轻了点。 马车最终停在了一座水乡小镇外。 青石板路被雨水润得发暗,路边的房屋是白墙黑瓦,屋檐下挂着红灯笼,一条小河穿镇而过,河面上飘着几艘乌篷船,船夫摇着橹,吱呀声慢悠悠的,河边的芦苇丛里,还有蜻蜓停在穗子上。 千寻谕从马车上下来,站在河边的石阶上,望着水面上的倒影,眼底难得露出了点柔和的神色,指尖轻轻碰了碰拂过脸颊的垂柳枝条:“这里很静。” 商惊秋走过来,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河面:“你的家乡,也是这样的吗?” 第36章 到底要做什么? 千寻谕的指尖顿了顿,眉梢轻轻蹙起,眼神里掠过一丝茫然,摇了摇头:“记不清了,太久了……只恍惚觉得,或许也是这样,有河,有树,安安静静的。” “那师姐你呢?”云舒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手里攥着一朵刚摘的紫花,“你以前住的地方,也有这么多花吗?” 商惊秋的思绪晃了晃,想起现代的日子,忍不住笑了笑,很少有机会看太阳。 每天早上天没亮就出门,晚上披星戴月才回家,挤在人潮里赶地铁,对着电脑敲键盘,哪有功夫停下来看什么花。 正说着,迎面走来一个穿着玄色道袍的人,衣襟上绣着淡淡的“玄”字。 第37章 商惊秋心里一动,转头问云舒:“这里是玄天门的管辖范围?你家乡离玄天门这么近,当初怎么没去玄天门,反倒背井离乡去了青云宗?” 云舒捏着花瓣的手指顿了顿,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玄天门收弟子的规矩严,要测资质的,我资质不好,测的时候连灵光都没冒多少,人家不收……后来听人说青云宗收弟子宽松些,就收拾东西去了。”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镇子深处。 “舒丫头!是舒丫头回来了!” 一个提着菜篮子的大娘从巷口探出头,看见云舒,立刻笑着迎了上来,手里的青菜还滴着水。 “这才出去多久啊,都长个子了!这两位是你的朋友?” “张婶!”云舒也笑了,跑过去挽住大娘的胳膊,指了指商惊秋和千寻谕,“这是我师姐商惊秋,还有千寻谕姐姐!我们来家里住几天。” “好好好,快进屋!”张婶拉着云舒的手,又往商惊秋两人手里塞了两个刚摘的西红柿,“自家种的,甜着呢,你们别客气!” 往前走,遇见的村民越来越多。 李伯扛着锄头从田里回来,看见云舒,笑着喊“丫头回来啦,晚上来家里吃新挖的土豆”。 隔壁的小姑娘抱着布娃娃跑过来,把手里的糖塞给云舒。 连卖豆腐的阿爷,都特意切了块热豆腐,用荷叶包着递过来。 云舒笑着一一应着,眼睛弯成了月牙,整个人都透着股鲜活的劲儿。 村子南边的小院,木门是旧的,却擦得干干净净,门环上没有一点锈迹。 云舒推开木门,院子里的青石板扫得利落,墙角还摆着两盆开得正好的茉莉。 “我爹娘走得早,家里没人住,左邻右舍总过来帮我收拾,所以一直这么干净。” 话音刚落,巷口就传来了脚步声。 王大娘抱着一床叠得整整齐齐的被褥走进来,后面跟着拎着干柴的李伯,还有端着一碟腌菜的张婶。 “舒丫头,被褥是新晒的,软和,这柴够你们烧几天了,腌菜配粥好吃,你们要是缺啥,尽管跟我们说!” 商惊秋站在院子里,看着村民们忙前忙后的身影,看着云舒被围在中间笑得眉眼弯弯,忍不住轻声说:“你们村子里的人,真好。” 云舒重重点头,把村民们送的东西一一收好,眼眶有点红:“他们一直都这么好。” 傍晚的时候,夕阳把院子里的石桌染成了暖黄色。 三人坐在院子里,火盆里烤着红薯,外皮渐渐焦黑,冒着手感的热气,甜香慢慢飘满了小院。 “我其实不是这里的人。” 云舒捧着刚烤好的红薯,指尖捏着滚烫的外皮,轻轻吹着气,声音很轻。 “是爹娘当年在河边捡来的,那时候我才一点点大,后来爹娘走了,我就吃百家饭长大的,张婶总给我缝衣服,李伯教我认田里的庄稼,连隔壁的小弟弟,有糖都会分我半块。” 商惊秋听着,心里软软的,她的身世大家都知道没什么好说的。 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落在了千寻谕身上。 千寻谕正低头剥着红薯皮,听见动静,抬起头,好看的眉毛轻轻蹙了起来。 她握着红薯的手指顿了顿,眼神里渐渐漫开迷茫,像是在努力回想什么,可脑子里只有一片模糊的空白。 她轻轻摇了摇头,转头看向商惊秋,声音带着点无措:“我……忘了。” 商惊秋的指尖轻轻落在千寻谕的发顶,触感柔软,像拂过一团晒干的棉絮。 千寻谕微微垂着眼,长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浅影,原本蹙着的眉慢慢舒展开,甚至轻轻往她掌心蹭了蹭,像只寻到暖意的小兽。 没有说话,却把所有的依赖都藏在了这细微的动作里。 商惊秋看着她乖顺的模样,嘴角的笑意又深了点,轻声说:“不记得就算了,反正现在这样,也很好。” 夜色渐深,村子里的灯一盏盏熄了,只有院中的萤火虫提着小灯笼,在草叶间晃悠。 远处的山峰隐在墨色里,山巅的灌木丛后,几道人影静静立着,其中一人压低声音。 “师兄,商惊秋她们就在这村子里,和那个青云宗的小丫头待在一起。” 被称作师兄的人穿着灰袍,眼神锐利地盯着村子的方向,指尖摩挲着腰间的令牌,声音冷沉:“知道了,按师父说的,别惊动她们,静观其变就好。” 第二日清晨,天刚亮,村子里就飘起了淡淡的花香。 是巷口的栀子开了,白花瓣上沾着露水,风一吹,香得人心里发软。 云舒一早就被张婶叫走,帮着摘院里的青菜,商惊秋便牵着千寻谕的手,在村子里慢慢逛。 走到村西头,一片花田突然撞进眼里。金黄的野菊、淡紫的牵牛花、粉白的蔷薇,顺着田埂铺展开,像一块被打翻的调色盘。 风掠过花田,花瓣簌簌落下,几只彩蝶扑棱着翅膀,在花丛中打转。 千寻谕看着,眼睛亮了亮,松开商惊秋的手,轻轻踮起脚尖,在花田里转了个圈。 素色的裙摆扫过花瓣,落下的花片沾在裙角,她抬手去接飞舞的蝴蝶,指尖刚碰到蝶翅,蝴蝶就振翅飞走,带着几片花瓣落在她的发间。 商惊秋站在田埂上看着,忍不住也走进花田,伸手接住一片飘来的蔷薇花瓣,指尖碰到千寻谕的手腕,两人相视一笑,没有说话,却跟着蝴蝶的轨迹,慢慢在花田里起舞,花瓣落在肩头、发梢,风里的花香混着两人的气息,漫开一层淡淡的甜。 “寻谕,”商惊秋突然停下脚步,指尖还捏着一片花瓣,“你当初……为什么会选我?只是因为我救了你吗?” 千寻谕没有回答,只是往前凑了凑,轻轻靠在她的胸口,耳朵贴着她的心跳,温热的呼吸落在她的衣襟上。 她的心声像一缕轻烟,飘在风里——【不是…我在你不知道的地方,已经等了你很久很久……】 商惊秋刚想再问,心口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疼,像有根细针狠狠扎进心脏,疼得她眼前发黑,踉跄着蹲下身,双手死死捂着胸口,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来,砸在沾满花瓣的手背上。 她不明白,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这么疼。 “惊秋!” 千寻谕慌了,立刻蹲下来抱住她,一只手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另一只手抵在她的胸口,一股清凉的灵气缓缓注入。 灵气顺着血管游走,像溪水冲散了堵住的淤塞,心口的疼痛渐渐消散。 商惊秋缓过劲,靠在她怀里喘气,声音还有点发颤:“我刚才……” “没事了,”千寻谕打断她,指尖擦去她脸颊的眼泪,声音温柔得像裹了层棉花,“你最近太累了,没好好休息,才会这样,我们回去歇歇。” 往后几天,商惊秋果然变得嗜睡,常常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就打了盹,脸色也比之前苍白些,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好在这股倦意没持续太久,过了四五天,她终于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丹炉里的火焰又重新跳动起来。 “叮——宿主!你再摸鱼,任务就要堆成山啦!” 药药突然从她的袖口飘出来,围着丹炉转了一圈,淡蓝色的微光晃得人眼晕。 “系统面板里攒了三个任务呢:一是收集十种本地灵草的图谱,标注生长习性。 二是炼制十颗基础疗伤丹,纯度要过八成。 三是帮村民解决三个实际麻烦,比如治病、修农具都行。 完成后有修为点和丹药配方奖励,再不做,系统要发警告咯!” 商惊秋挑了挑眉,倒也没抵触。 炼丹、采药本就是修行的一部分,还能帮着村民,挺好。 接下来的日子,她几乎泡在了丹房里,丹炉里的火焰明灭,药香混着村里的花香飘远。 闲下来就跟着云舒去山里采灵草,在图谱上一笔一划标注“溪边湿土易生”“向阳坡开花早”。 李伯的老寒腿用了她炼的药膏,疼得轻了,特意送了筐脆枣。 张婶家的屋顶漏雨,她用灵力加固了瓦片,省得村民再爬梯子修补。 这样的日子,平静又踏实,连风都带着暖意。 安静的日子过了半个月,商惊秋的修为稳稳提升到了灵智境五重,指尖凝出的灵力比之前凝实了不少。 云舒也借着她给的丹药和指点,顺利突破到了灵智境二重,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 她们原本没打算急着离开,直到那天午后。 村口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夹杂着鞭子抽打的脆响和女人的哭喊声。 商惊秋和千寻谕赶过去时,只见几个穿着墨色道袍的弟子站在路边,腰间挂着玄天门的令牌,脚边堆着没收的草药和矿石。 一个瘦高个弟子正挥着鞭子,一下下抽在王婶的背上。 王婶的背篓翻在地上,里面的草药碎了一地,显然是因为“草药不够干、杂质太多”没通过检查。 第38章 第37章 看看我的本事? “住手!” 云舒的声音带着怒意,她刚从田里回来,手里还攥着锄头,见此情景,立刻拔出佩剑,剑风扫向瘦高个弟子的鞭子。 瘦高个弟子愣了一下,随即冷笑:“哪来的小丫头,敢管玄天门的事?” 说着挥鞭就往云舒身上抽,两人缠斗起来,云舒修为刚到灵智境二重,渐渐落了下风,肩头被鞭梢扫到,立刻红了一片。 商惊秋眼神一冷,指尖凝出一缕灵力,轻轻往前一弹。 “啪”的一声,瘦高个弟子手里的鞭子断成两截,灵力威压像潮水般散开,几个玄天门弟子瞬间被压得“噗通”跪在地上,膝盖撞在青石板上,疼得龇牙咧嘴,却动弹不得。 “你们敢对玄天门弟子动手?!”瘦高个弟子梗着脖子叫嚣,“我玄天门不会放过你们的!” 商惊秋蹲下身,指尖捏着他腰间的令牌,眼神冷得像冰:“滚。” 她顿了顿,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厉。 “再踏进村口一步,不管你是玄天门还是什么名门正派,只有死路一条。” 几个玄天门弟子脸色惨白,连滚带爬地跑了。 可村民们却没有松口气,王婶忍着疼爬起来,拉着云舒的手,声音发颤:“丫头,你们快走吧……玄天门我们惹不起,上次李叔不服气,被他们打断了腿,到现在还躺在床上呢。” 李伯攥着锄头的手松了又紧,也跟着劝:“是啊,你们惹了他们,他们肯定会再来找事的,到时候连累了村子……” 云舒气得眼眶发红,攥着剑的手发抖:“凭什么?他们明明是仗势欺人!我去找玄天门要说法!” 商惊秋拉住她,看着村民们惶恐又无奈的脸,心里慢慢沉了下去。 青云宗为了“大道”牺牲弃子,玄天门借着“管辖”欺压百姓,这些被世人敬仰的宗门,到底在借着正义的名义,做着什么勾当? 村民们显然知道更多,却被恐惧堵了嘴,不肯多说。 “别急。”商惊秋轻声说,眼神落在村口的方向,“他们会再来的,到时候,我们再问清楚。” 果然,第二日清晨,村口就传来了马蹄声。 玄天门的人,真的来了。 马蹄声踏碎清晨的宁静,村口尘土飞扬中,几个玄天门弟子簇拥着一人走来。 那人穿玄色镶金边的道袍,腰间挂着刻有“执事”二字的玉牌,眉眼间带着几分倨傲,正是玄天门内门执事林岳。 他站在村口的石磨旁,目光扫过缩在一旁的村民,声音冷硬如铁:“今年的草药、矿石,数量翻倍。” 见村民们脸色发白,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不是喜欢反抗吗?上次敢拦我玄天门的人,这次就让你们‘反抗’个够。” “住手!”云舒猛地往前一步,手里的佩剑握得死紧,剑尖指着林岳,“要罚就罚我,是我拦了你们的人,和村子没关系!只要你放过他们,日后我随你们处置,保村子安稳。” 林岳闻言,转头和身边的弟子对视一眼,随即爆发出一阵嗤笑:“不自量力的小丫头,也配和我谈条件?” 话音未落,他突然探出手,指尖凝出一缕黑紫色灵力,直逼云舒面门。 速度太快,云舒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下意识抬手格挡,灵力撞在她手臂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幸好她淬过体,肉身比寻常修士结实,这一击竟没伤着筋骨。 云舒咬牙,借着反冲力往后退了两步,随即挥剑反击,剑光带着灵智境二重的灵力,擦着林岳的袖口划过。 林岳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收了手,上下打量着云舒:“哦?灵智境二重?这么个小破地方,倒还真出息了。” 说罢,他周身气势骤然爆发,灵智境四重的威压像潮水般涌来,压得村民们纷纷弯腰,连呼吸都困难。 云舒的剑被威压震得微微发抖,脚步踉跄着往后退,眼看林岳的灵力掌就要拍在她胸口。 “小心!” 一声清喝划破空气,商惊秋的身影从村口老槐树上纵身跃下。 她足尖在树枝上一点,身形如翩鸿般掠来,指尖瞬间凝出一面淡青色的灵力盾,“铛”的一声稳稳挡住林岳的掌风。 灵力碰撞的余波炸开,地上的草药碎屑、碎石子被卷得漫天飞舞,几片刚落下的槐树叶沾着灵力,轻轻飘落在商惊秋肩头。 林岳被震得往后退了三步,看着突然出现的商惊秋,眼神沉了下来:“你就是商惊秋?” 商惊秋没答,侧身挡在云舒身前,指尖灵力流转,淡青色的灵光在她掌心萦绕,带着灵智境五重的压迫感:“以大欺小,玄天门的规矩,就是这样?” 话音未落,她突然欺身向前,灵力化作细刃,直逼林岳手腕。 林岳慌忙格挡,却被商惊秋的灵力缠上,手腕一麻,竟被牢牢锁住。 身后的几个玄天门弟子想上前帮忙,却被千寻谕拦住,她指尖凝出的灵光虽淡,却精准地制住了几人的灵力穴位,没片刻功夫,所有人都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商惊秋蹲下身,手指攥着林岳的衣领,语气冰冷:“说,玄天门要这么多草药、矿石,到底要做什么?” 林岳梗着脖子,脸涨得通红,挣扎着嘶吼:“我不知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别想从我嘴里套出半个字!” 商惊秋皱紧眉头,指尖的力道松了松。 她清楚眼下的处境,这里是玄天门的地盘,真杀了林岳,无异于和玄天门彻底撕破脸。 而青云宗那边,叶灵的事还悬着,根本不可能护住她们。 她回头看了眼缩在一旁、满脸惶恐的村民,心里像被什么堵着。 自从陈一的事之后,她总怕自己再做错决定,怕一时冲动,又把别人的命运拖进深渊。 “我们谈谈条件。”商惊秋松开手,声音放轻了些,“怎样才肯放过这个村子?” 林岳趴在地上,喘着粗气,闻言突然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嘲讽:“放过这个村子?那下一个呢?今天你们拦了我,明天玄天门再派其他人来,难道你们要一个个拦下去?真当玄天门会听你们的?” 就在这时,人群里突然传来一个颤抖的声音:“不是……不是我们不按时交,是你们来得太早了……” 说话的是李伯,他攥着锄头,脸色发白,却还是硬着头皮开口。 “往年都是月末收,这次才月中就来,草药还没晒透,矿石也没凑够数……” 商惊秋猛地一顿,像是突然被点醒。 林岳哪是来收草药的,分明是故意找茬!他要找的不是村民,是自己! 她再次揪住林岳的衣领,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原来你是冲我来的,早说啊,何必绕这么大圈子,连累一村人。” 林岳脸上的嘲讽淡了,终于不再装模作样,抬头看着商惊秋,眼神沉了下来:“算你聪明,我玄天门宗主,要见你。” 商惊秋的指尖顿了顿,目光扫过身后惶恐的村民,又落在云舒担忧的脸上,只问:“这样,就能放过这个村子了?” 商惊秋站起身,转身拍了拍云舒的肩膀,声音轻柔却坚定:“看好村子,照顾好自己和寻谕,我去去就回。” 云舒的眼眶红了,攥着她的袖子不肯放,却还是用力点了点头。 她知道,商惊秋决定的事,不会轻易改变,更何况,这是为了村子。 商惊秋松开她的手,最后看了眼站在一旁、眼神担忧的千寻谕,轻轻颔首,随即转身,跟着林岳等人,一步步走出了村口,身影渐渐消失在远处的林荫道上。 千寻谕的身影在树影里晃了晃,下一瞬便化作一只毛色雪白的小狐狸,四条小短腿哒哒踩着石板路,纵身跃到商惊秋脚边,尾巴轻轻勾住她的裤脚,黑葡萄似的眼睛仰头望着她,带着点讨好的软意。 商惊秋低头看见这团白乎乎的小东西,无奈地弯了弯嘴角,弯腰将它抱起,指尖轻轻挠了挠它的下巴:“倒是会找机会。” 一旁的林岳瞥见这一幕,眉头微蹙,却没多问。 商惊秋抱着小狐狸,语气自然:“不过是只灵宠,跟着我方便些,不碍事吧?” 林岳看了眼她怀里乖顺的小狐狸,终究没说什么,转身继续往前走。 一路上,小狐狸窝在商惊秋怀里,偶尔抬眼看看路边的景致,倒也相安无事。 玄天门的山门终于撞入眼帘。 整座山门由汉白玉砌成,高达十余丈,门楣上刻着“玄天门”三个鎏金大字,阳光洒在上面,晃得人眼晕。 山门两侧的殿宇层层叠叠,屋顶铺着雪白的琉璃瓦,檐角垂下的鎏金铃铛像一片片缩小的鳞甲,风一吹,叮当作响,远远望去,整座宗门像一头蛰伏在山间的雪白巨兽,既壮观又透着几分凌厉。 商惊秋跟着林岳穿过层层回廊,最终走进正殿。 第39章 殿内比青云宗主殿更显开阔,正中是一座铺着白虎皮的主位,两侧各设四个长老席位,此刻主位上坐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正是玄天门宗主萧烈。 他见商惊秋进来,脸上堆起温和的笑意,眼神却像淬了墨,深不见底。 第38章 魔神秘境 商惊秋站在殿中,脊背挺得笔直,既没行礼,也没露怯,只是平静地迎上萧烈的目光。 “小友远道而来,一路辛苦,赐座。” 萧烈抬手,身旁的弟子立刻搬来一张梨花木椅。 商惊秋也不客气,径直坐下,椅子放在殿中,与主位、长老席形成一种微妙的对峙,显得格外突兀。 “哼,无礼!”左侧首位的长老忍不住冷哼一声,眼神里满是不满,“见了宗主与我等长老,竟不行礼,青云宗就是这么教弟子的?” 商惊秋连眼皮都没抬,指尖轻轻摩挲着怀里小狐狸的耳朵,开门见山:“宗主请我来,总不是为了让我看各位长老脸色的吧?有话直说,要做什么。” 萧烈端起桌上的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笑意不减:“小友这话急了,玄天门不过是尽地主之谊,你既来了,便先住下,歇歇脚。” 商惊秋掏了掏耳朵,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太假了,没意思。” 萧烈被戳穿,却不气反笑,放下茶盏:“罢了,小友性子直率,既如此,便在玄天门住上几日,门内各处,你随意走动便是。” 商惊秋点点头。 既来之则安之,眼下她确实没别的办法,不如趁机逛逛,看看这玄天门到底藏着什么猫腻。 她早听说玄天门是修真界的改革派,门内弟子几乎都是武修,少有空谈道学的迂腐气。 接下来几日,她真的在玄天门里随意溜达。 路过演武场时,见一群武修正在对练,他们出拳迅猛,灵力运转却透着股怪异。 明明招式凌厉,灵气在经脉里的流转却磕磕绊绊,像是基础没打牢,偏要硬练杀招,每一击都带着“同归于尽”的狠劲。 转到炼丹房外时,更是被里面的动静惊到。 数十个炼丹炉并排摆着,弟子们按部就班地添柴、投药、控火,动作机械得像流水线,空气中飘着一股混杂着各种药材的、略显浮躁的药香。 药药从她袖口飘出来,绕着炼丹房的窗户转了一圈,小声嘀咕:“这些人到底要干嘛?天天让你瞎逛,也不露面,憋着什么坏呢?” 商惊秋坐在房间的窗边,千寻谕已恢复人形,正为她倒茶。 她接过茶盏,指尖碰到温热的杯壁,就听见千寻谕轻笑一声,声音清浅:“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他们这是在逼你出手。” 商惊秋挑了挑眉,看向窗外不远处的炼丹房。 她的房间恰好在炼丹房隔壁,位置近得刻意。 她忽然笑了:“是了,想让我露底牌,总得让他们看看,我有什么价值。” 第二日清晨,商惊秋径直走进了炼丹房。 炼丹房里的弟子们正围着一个丹炉忙乱,见她进来,都停下了动作,眼神里带着几分打量和不屑。 一个穿着灰袍的弟子,是炼丹房的小执事,上下扫了她一眼,嗤笑出声:“哟,这不是青云宗来的贵客吗?怎么,来我们玄天门的炼丹房看热闹?怕是看不懂吧?我们玄天门的炼丹流程,可比你们青云宗的繁琐多了。” 旁边几个弟子跟着哄笑:“就是,听说青云宗弟子都重剑道,炼丹不过是副业,估计连二阶丹药都炼不明白,还敢往三阶的炉子跟前凑?” 商惊秋没理会他们的嘲讽,径直走到一个空置的丹炉前,抬手拂去炉口的灰尘。 那灰袍执事见状,脸色沉了沉:“怎么,你还想试试?别到时候炼废了药材,我们可赔不起,这可是要炼‘聚气丹’的料子,虽说是二阶顶流,也不是你能糟蹋的。” 商惊秋抬眼,淡淡瞥了他一眼:“你们的药材,我用不起。” 说罢,她从储物袋里取出几株灵草。 不是玄天门流水线用的普通药材,而是带着淡紫色光晕的三阶灵草“蕴灵草”,还有裹着一层薄霜的“紫髓花”,皆是炼三阶丹药的核心材料。 弟子们见状,笑声更大了:“还敢拿三阶药材出来?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三阶丹药哪是随便炼的,我们长老亲自动手,十炉里也未必能成一炉!” 商惊秋没说话,指尖燃起一缕淡青色的火焰,轻轻探入丹炉。 火焰温度不高,却稳得惊人,她手腕轻转,火焰在炉内铺展开,像一层温润的玉膜,将炉壁烘得均匀发烫,连炉底的纹路都染上了一层柔光。 接着,她将蕴灵草、紫髓花依次投入炉中,指尖灵力如细丝般缠绕而上,精准地剥离药材里的杂质。 蕴灵草的枯叶被烧成灰烬,紫髓花的霜衣化作水汽,只留下最纯粹的药芯,在火焰中缓缓融化,交融成一团淡紫色的药浆。 炼丹房里渐渐安静下来,弟子们的笑声停了,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看着。 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控火手法,火焰温顺得像被驯服的灵鹿,药材在炉中没有一丝挣扎,药浆流转间,甚至透出淡淡的灵韵,连飘出的药香都带着股沁人心脾的清润,全然没有寻常炼丹时的焦灼气。 半个时辰后,商惊秋抬手,对着丹炉轻轻一引:“成了。” “嗡”的一声,丹炉盖被灵力顶开,三枚圆润的丹药缓缓飘出。 丹药通体呈深紫色,表面萦绕着一层细碎的金纹,像将星光揉碎了裹在里面,丹体通透,能隐约看见内里流动的药韵。 是三阶“蕴灵髓丹”,而且是极品! 这丹药不仅能快速凝练灵力,还能滋养经脉,比寻常三阶丹药的药效强出三成,便是玄天门的长老,也未必能炼出这般品相。 灰袍执事的脸瞬间僵住,他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捏起一枚丹药,指尖刚触到丹体,就被一股温和却醇厚的灵力弹了一下,脸色从惊愕变成难以置信:“这是……蕴灵髓丹?还是极品的?这金纹、这药韵……怎么可能?!” 他张了张嘴,之前的嘲讽像被堵在喉咙里的石子,吐不出也咽不下,连手都开始微微发抖。 周围的弟子们也炸开了锅,有人凑上前想细看,却被丹药散出的灵力逼得后退半步,眼神从最初的不屑,变成了实打实的震惊和敬畏。 商惊秋收起丹药,拍了拍手上的灰,看着脸色青白交加的灰袍执事,语气平淡:“玄天门的炼丹房,确实热闹,只是下次再评判别人前,不妨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看清‘三阶丹药’的本事。” 商惊秋炼丹的事情像长了翅膀,没半日就传遍了玄天门。 炼丹房外时常围着弟子,踮着脚往里面张望,可意料之中的传唤却迟迟没来。 萧烈像是真把她当成了来做客的“小友”,半句不提之前的事。 商惊秋倒也沉得住气,既然对方有耐心耗,她便陪着,每日除了在房间里打坐,就是去炼丹房待上两个时辰。 起初她炼三阶的“蕴灵髓丹”,后来嫌不够,干脆取出储物袋里攒下的高阶药材,一路往上炼。 三阶“青冥破障丹”出炉时,炼丹房的小弟子们围着丹炉,眼睛瞪得像铜铃。 炼到四阶“焚天淬体丹”,连负责看管炼丹房的长老都悄悄凑过来,手指捏着丹瓶,反复确认丹药上的灵纹。 直到第五阶“万象凝神丹”从炉中飘出,淡金色的丹体裹着一层朦胧的灵雾,整个炼丹房鸦雀无声,连风都似的停了。 要知道,五阶丹药即便是玄天门的核心长老,也得提前准备数日,损耗数炉药材才能成一炉,而商惊秋倒像是随手摆弄,不仅成功率极高,品相还全是极品。 从最初的嘲讽,到后来的惊叹,再到此刻近乎虔诚的崇拜,玄天门弟子看商惊秋的眼神,早已变了模样。 可就在众人以为她会继续往上炼时,商惊秋却突然停了手,连着两天没踏进一步炼丹房。 第三日清晨,门外终于传来了脚步声——是林岳,依旧是那副倨傲的模样,语气却客气了几分:“商小友,宗主有请。” 该来的终究躲不过。 商惊秋跟着林岳穿过回廊,没去正殿,而是往宗门后方的花园走。 花园里种着大片的玉兰,雪白的花瓣落在青石板上,尽头的凉亭里,萧烈正坐在石桌旁,面前摆着一盘棋局,黑白棋子交错,显然是个棘手的残局。 见她进来,萧烈抬了抬眼,指了指对面的石凳:“小友来了,坐。” 他指尖敲了敲棋盘。 “听闻小友丹术卓绝,不知棋艺如何?” 商惊秋点头,刚要落子,耳边突然传来药药的小声嘀咕:“往左挪一格!他这步是陷阱,堵他右下的路!” 她依言将白棋落在药药说的位置,眼角余光瞥见萧烈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两人一言不发,棋子落在石桌上的“嗒嗒”声,混着风吹玉兰的轻响,在凉亭里回荡。 第40章 商惊秋全靠药药在耳边实时指挥,落子看似随意,却步步精准,竟与萧烈斗得难分高下。 “好棋。”萧烈落下一枚黑棋,看着棋盘,语气里满是赞赏,“小友年纪轻轻,对棋局的把控竟如此老道。” 第39章 阴阳锁魂番 商惊秋撇了撇嘴,没说话。 心里暗忖,要不是药药这“棋谱数据库”在,她哪能下赢这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狐狸。 正想着,萧烈突然开口,语气沉了些:“小友觉得,这修行之路,该求变,还是求固?” 商惊秋捏着棋子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萧烈。 他眼神里没了之前的温和,多了几分认真。 她想了想,落下棋子:“修行之路万千,有人求稳扎稳打,有人求破而后立,为何非要定死一种?千万人挤在一条路上,不觉得拥挤吗?” 萧烈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拍了拍石桌:“好一个‘不拥挤’!小友高见,倒是老头子钻了牛角尖,愚昧了。” 商惊秋没接话,指尖落下最后一枚白棋,长舒一口气:“你输了。” 萧烈俯身细看,手指在棋盘上点了点,无奈地笑了:“确实输了,单论对‘势’的理解,小友比老头子通透,后生可畏啊。” 凉亭里的气氛又静了下来,玉兰花瓣落在棋盘上,商惊秋终于开门见山:“宗主不必绕圈子了,到底要我做什么?玄天门这般‘招待’我,又在谋划什么?” 萧烈脸上的笑意渐渐收起,他端起石桌上的茶杯,指尖摩挲着杯沿,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小友先别急,老头子问你一句——你觉得,这世间的邪修、魔修,当真就该被赶尽杀绝吗?” 商惊秋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语气带着点调侃:“宗主有话不妨直说,跟我在这凉亭里‘论道’凑时长,没意思。” 萧烈被她直白的话逗得再次笑出声,摇了摇头:“罢了,小友性子爽快,老头子也不藏着掖着。”他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些,“确实有一事想麻烦小友。” 商惊秋靠在凉亭柱上,干脆利落:“我能得到什么?” 萧烈反问:“小友想要什么?” “没想好。”商惊秋坦然道,“所以我得先听听,你要我做的是什么事,若是赔本买卖,我可不干。” 萧烈站起身,走到凉亭边,望着远处连绵的山峰,语气终于变得严肃:“三个月后,极北之地有一处上古秘境将要开启。据古籍记载,那秘境深处,藏着一座上古魔神的遗迹。” 他转头看向商惊秋,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我需要小友随玄天门弟子一同前往,帮我从遗迹里,取一样东西。” 商惊秋抬眼,指尖还捏着枚没落下的棋子,语气干脆:“什么东西?” 萧烈的双手猛地握紧,指节泛白,转身时眼底已没了方才的温和,只剩如炬的光:“上古玄天门遗落的镇派法器——阴阳锁魂番。” 商惊秋眨了眨眼,看似漫不经心,实则耳尖已竖了起来。 “药药,查!这玩意儿是什么来头?” 药药的声音立刻在脑海里响起:“查到了!阴阳锁魂番确实是玄天门初代传下的法器,据说能……” 话还没说完,萧烈已沉声道:“小友想必好奇这法器的渊源,老夫便说与你听。” 他走到凉亭边,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峰,声音渐渐染上几分悠远:“万年之前,修真界并非如今这般安稳,魔神现世,魔气席卷九州,所到之处,城池化为焦土,生灵沦为食粮。彼时玄天门还是修真界的中流砥柱,与‘神陨谷’的修士们并肩作战,你或许没听过神陨谷,那是当年最接近‘神’的宗门,门下修士皆以守护苍生为己任。” “那场大战打了整整百年。” 萧烈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难以掩饰的沉重。 “神陨谷的修士们为引动神器‘诛魔剑’,几乎全员献祭,连最后一位神子都陨落在魔神爪下,玄天门弟子握着诛魔剑,以阴阳锁魂番牵制魔神神魂,最终才堪堪将魔神斩杀,可大战落幕时,诛魔剑崩碎,阴阳锁魂番也随着魔神的残躯,一同坠入了极北之地的裂隙,从此下落不明。” 商惊秋捏着棋子的手紧了紧。 这段往事听得她心头发沉,也终于明白萧烈对这法器的执念有多深。 她抬眼,再次追问:“既然是玄天门的法器,你们自己派人去便是,为何非要我去?” 萧烈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小友,恕我不能直言,但老夫可以肯定,这秘境之中,只有你能拿到阴阳锁魂番。” “有秘密啊。”商惊秋挑了挑眉,往后靠在凉亭柱上,语气带着点散漫,“那我若是不去呢?” 萧烈看着她,突然笑了,嘴角勾起的弧度却透着彻骨的寒意:“那便杀了你。” 这话轻飘飘的,却像冰锥扎在心上。商惊秋脸上的散漫没了,却也没慌,反而梗着脖子,眼底翻起点反骨:“那就杀呗~我这人天生一身反骨,说不定你那刀,还砍不动我。” “好个‘砍不动’!” 萧烈的笑声骤然收住,周身气势猛地暴涨。 一股远比灵智境强悍百倍的威压轰然散开,凉亭的石桌都微微震颤,玉兰花瓣被气流卷得漫天飞舞。 商惊秋只觉得胸口像被巨石压住,呼吸瞬间困难,膝盖不受控制地往下弯,却被她死死咬住牙关撑着。 就在这时,她的右手突然金光乍现。 那股力量来得突兀,滚烫得像握着一团火焰,顺着手臂往周身蔓延,竟隐隐有要冲破萧烈威压的势头。 商惊秋心里一慌,赶紧握紧拳头,拼命压制这股躁动的力量。 她还不清楚这力量的底细,绝不能在萧烈面前暴露。 可那股力量像是受了挑衅,愈发活跃,金光都快从指缝里溢出来。 眼看就要压制不住,萧烈身上的威压却骤然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他盯着商惊秋泛着金光的右手,眼底闪过浓烈的赞赏,语气都温和了几分:“好韧劲儿,好底子,若是不愿去秘境也无妨,老夫看你是块好料,不如拜老夫为师,留在玄天门,日后……” “去!我去!”商惊秋突然打断他,语速快得像怕他再往下说。 萧烈的话卡在喉咙里,尴尬地拂了拂袖子。 他本以为这丫头会犹豫,没想到答应得这么干脆。 商惊秋心里却在急吼吼地跟药药沟通:“你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这时候说!” 刚才萧烈威压散去时,药药的声音突然炸响在她脑海:“宿主!刚查到!那魔神秘境里藏着‘灵源晶’!是能直接提升修为、还能滋养你体内那股金光力量的宝贝!这可是天大的机遇,必须去啊!” 她哪还敢拒绝,生怕萧烈真要收她为徒,耽误了去秘境找灵源晶的事。 见萧烈脸色尴尬,商惊秋赶紧补充了句,语气尽量自然:“反正左右无事,去秘境看看也新鲜,总比在玄天门待着有意思。” 走在回住处的回廊上,玉兰花瓣顺着风飘落在商惊秋肩头,她抬手拂去,指尖还残留着方才被萧烈威压压制的发麻感。 “药药,”她在心里轻声问,“刚才萧烈说的万年神魔大战,你还能查到更多吗?那魔神到底是什么来头,这秘境真值得我冒风险去? 药药的声音立刻在脑海里响起,带着点系统特有的电子音,却又透着点不确定:“查不到太多哦宿主!这个世界关于那场大战的记载少得可怜,估计当年打太惨,活下来的人没几个,能传下来的信息自然零碎,不过可以确定两件事,一是魔神陨落的地方确实在极北,秘境就是当年裂隙演化来的,二是那地方藏着不少上古遗留的东西,不光是灵源晶,说不定还有能强化你体内那股金光力量的宝贝! 商惊秋脚步顿了顿,眼睛亮了点。 她最担心的就是自保,之前面对萧烈的灵虚境威压,若不是那股突然冒出来的金光,她早撑不住了。 要是秘境里真有能让她变强、能自保的东西,这趟冒险倒也值得。 “那阴阳锁魂番呢?除了是玄天门的法器,还有别的猫腻吗?” “暂时查不到,”药药叹了口气,“感觉这法器被刻意掩盖了信息,说不定萧烈没说实话,不过宿主你也别慌,咱们主要目标是灵源晶,顺便帮他拿东西,只要不贪心,应该出不了事。” 商惊秋点点头,心里的顾虑消了大半,脚步也轻快起来。 回到住处时,千寻谕正坐在窗边,手里拿着一块布,指尖轻轻擦拭着商惊秋的佩剑,见她进来,立刻放下剑站起身,眼底带着几分担忧:“回来了?萧烈没为难你吧?” “没为难,就是让我去个秘境。” 商惊秋随手坐在桌边,拿起茶杯喝了口,语气轻松地把魔神秘境、阴阳锁魂番的事说了一遍。 第41章 千寻谕的手指猛地顿住,原本温和的神情瞬间变得古怪起来,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担忧,又像是别的什么,连握着剑鞘的指尖都微微泛白。 她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语气带着点委婉的劝说:“惊秋,那秘境……听着就凶险,又是魔神遗迹,要不……还是别去了?咱们留在云舒的村子,安安稳稳的,不好吗?” 商惊秋正低头琢磨着要提前准备些什么疗伤丹药,脑子里全是药药念叨的“灵源晶能直接冲修为”“说不定能搞到上古功法”,压根没注意到千寻谕的异常。 她摆了摆手,笑着说:“没事啦,萧烈肯定会派弟子跟着,而且我炼了那么多极品丹药,真遇到危险,打不过还能跑,再说了,总待在一个地方也没意思,去秘境看看也好。” 她自顾自地说着,没看见千寻谕站在原地,眼神一点点沉下去,嘴唇动了动,像是还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轻轻攥紧了手里的布,沉默地转过身,望着窗外飘落的玉兰花瓣,神情里藏着一丝商惊秋从未见过的茫然与不安。 第40章 竟有如此修为! 三更的风裹着水榭的潮气漫过来,荷叶上的露水顺着叶缘滚下去,“嗒”地砸在青石板上,在月光里溅开一小点银亮。 萧烈倚在凉亭的朱红栏杆上,指尖悬在栏杆的木纹上方,没去碰那层凝得厚实的露水。 他盯着水面晃荡的月影,影里掺着几缕竹枝的碎影,像被揉乱的纱,直到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不是人类踏在石板上的闷响,是衣料擦过空气的细声,像片柳叶飘进夜色里。 萧烈没回头,只听见荷叶被轻轻拨开的动静,指尖终于落下,碰在露水洼里,圈出极小的涟漪:“你倒比我想的,来得早半刻。” 千寻谕站在凉亭入口,青灰色的衣摆还沾着点荷叶的潮气,却没半分水珠往下滴。 方才她指尖蹭过荷叶时,那些露水像怕了什么,顺着叶脉往茎秆里缩。 她没走近,视线落在萧烈垂着的手上,那只握过威压、提过指令的手,此刻正漫不经心地搅着栏杆上的露水,倒像个闲客。 “你在等我。”不是问句,她的声音比夜里的水还冷,尾音里藏着点绷得紧的锐意,“别打惊秋的主意。” 萧烈这才转过身,月光落在他眉骨上,遮了眼底的神色,只看见嘴角勾起点极淡的弧度。 他的视线扫过千寻谕垂在身侧的手。 那只白天擦剑时温顺得能捏出棉线褶皱的手,此刻指节绷得发白,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却没半分平日的柔和。 “打她的主意?”他笑了声,声音混着水榭的潺潺声,有点模糊,“千寻谕,你我站在这里,又有什么区别?” 这句话像块冰投进温水里,千寻谕的气息骤然变了。 不是人类修士的灵力波动,是更沉、更野的气。 凉亭外的荷叶忽然齐齐往两侧偏了偏,水面的月影猛地碎成一片,连空气里的潮气都像凝住了。 她往前踏了半步,指尖的凉意渗进栏杆的木纹里,声音像浸了露水的冰:“我和你不一样,我护着她,你却在利用她。” 萧烈的指尖顿在栏杆上,露水顺着指缝滴进水里,“咚”的一声,在这静夜里格外清楚。 他盯着千寻谕的眼睛,那双眼白天里满是担忧,此刻却像淬了霜,眼底深处晃过一丝极淡的、不属于人类的金芒。 是妖气,藏得极深,却在方才那半步里漏了丝。 他瞳孔微缩,指尖的力道不自觉加重,栏杆上的露水被攥出一道湿痕:“玄灵境……” 这话没说完,却让空气里的张力松了半分。 千寻谕也收了气息,荷叶慢慢回正,水面重新聚起月影,只是没了之前的平静。 她知道萧烈看出来了,却没藏。 方才那瞬间的妖气泄露,本就是警告。 一个‘玄灵境’的大妖,为什么甘心蹲在她身边? 萧烈收回手,指尖在衣摆上蹭了蹭,没去管那点湿痕。 他靠回栏杆,视线重新落回水面,这次却没看月影,盯着水底隐约的荷叶茎秆,语气沉了点:“我要的只有阴阳锁魂番。” 没提商惊秋,也没再提“区别”,话里带着点妥协,却更像确认。 确认对方的底线,也划清自己的目的。 千寻谕没再往前。 她垂眸看了眼青石板上那滴溅开的露水,指尖无意识地蜷了蜷,像想起白天擦剑时,布巾蹭过剑刃的触感。 “最好是这样。”她转身,衣摆扫过石阶,带起一点极轻的石屑声,“别让我再发现你的心思。” 脚步声渐渐融进夜色里,像从未出现过。 萧烈站在凉亭里,直到那点气息彻底消失,才抬手碰了碰栏杆上被自己攥出的湿痕。 水面的月影又晃了晃,这次是风,却没吹散他眼底的那点疑惑。 露水又滚下来,砸在石板上,和方才那声叠在一起,像个没说透的尾音。 千寻谕推开门时,窗棂上还沾着半片隔夜的玉兰花瓣,被晨露浸得发透。 屋内悬着盏青荧的灵灯,光纹像流水般轻轻晃,落在商惊秋脸上。 她蜷在木床上,被子蹬开小半角,右手攥着个半开的丹药瓶,瓶口露着颗莹白的凝气丹,呼吸匀得像山涧的溪流,连睫毛都没颤一下。 千寻谕走过去,指尖悬在被角上方,没敢碰。 夜里在水榭绷起的妖气还没散干净,指尖沾着点飘来的寒息,怕惊着商惊秋。 她盯着那只攥着药瓶的手,指腹上还留着昨天擦剑时蹭到的棉线毛,此刻却安稳地扣着瓶身,像攥着点踏实的暖意。 直到灵灯的光纹轻轻蹭过商惊秋的脸颊,她才悄声退到桌边,指尖在桌面上虚画了道符。 淡金色的符文一闪而逝,落在门窗缝隙里,像层看不见的结界,把夜里的寒气拦在外面。 第二日午时,商惊秋背着捆裹着法器的布囊站在玄天门山门前。 她以为会看见萧烈派来的弟子。 毕竟秘境凶险,按之前的说法,总该有人“跟着”,却见萧烈独自站在山门的石狮子旁,指尖捏着块巴掌大的玉牌,玉牌上刻着扭曲的纹路,纹路里流转着淡青色的灵力,像困着团小雾。 “拿着。”萧烈把玉牌递过来,指尖没碰她的手,玉牌悬在半空,带着点微凉的灵力波动,“魔神秘境入口有结界,这牌子能破阵,也能让你在里面感知到我的灵力,算不得监视,你若真遇生死劫,捏碎它,我能递道灵力过去。” 商惊秋抬手接住,玉牌刚触到掌心,就有股极淡的灵压渗进来,顺着经脉往丹田飘,却没再深入,倒真像萧烈说的,磊落得过分。 她指尖摩挲着玉牌上的纹路,抬头看他:“我去秘境期间,云舒村子的村民,你不能动。” 萧烈闻言笑了声,声音混着极北吹来的风,有点冷。 他抬手拂去肩头沾着的片枯叶,枯叶碰到他的指尖,瞬间被灵力灼成了灰。 “一个村子而已,等你从秘境出来,它安不安全,或我要不要换个村子‘借’点灵米,全看你能不能把阴阳锁魂番带回来。” 话说得直白,没藏着掖着,修仙者对凡人村落的轻慢,像风里的冰碴子,扎得人清醒。 商惊秋捏紧了玉牌,冰凉的触感让她定了定神:“你倒是坦白。” 没多话,转身就往山道下走,布囊里的法器碰撞着,发出轻响,混着风里的灵力声。 刚走出玄天门的灵气结界,脑海里就响起药药带着电流杂音的声音,还掺了点【灵压探测波动】的细碎响。 “宿主!你就不怕那老家伙下套?这玉牌看着磊落,指不定藏着什么追踪咒!还有他说的村子,明显是敷衍你啊!” 商惊秋脚步没停,顺着山道往下走,路边的灵草被风吹得往两侧弯,叶片上的露珠滚下来,沾在她的裤脚。 她笑着在心里回:“他当然会下套~可这秘境是局,玉牌是引子,我若连局都不入,怎么看清楚他到底想拿阴阳锁魂番做什么?” 说着,她忽然停住脚,回头看向玄天门的山门。 山门顶端缭绕着层厚重的灵气,像团化不开的云,极北的寒息从天际压下来,和山门的灵气撞在一起,在半空织出层淡淡的雾。 她捏着玉牌的指尖微微用力,玉牌里的灵力轻轻颤了颤,像在回应什么。 “药药,你说,”她的声音轻得混在风里,“这盘棋,是萧烈在落子,还是藏在秘境里的魔神痕迹,或是……另有其人?” 风卷着她的话往极北飘,山道旁的灵草轻轻晃,没给出答案,只有玉牌的凉意,顺着掌心,慢慢渗进心里。 山脚下的老槐树把日头筛成碎金,落在摊开的陈艾上。 云舒蹲在树影里,手里攥着片刚捡的艾叶,指尖反复蹭着叶面上的白绒。 第42章 听见布囊蹭过石阶的声响时,她手里的艾叶“啪”地掉在地上。 膝盖磕着石板就往起站,声音里还带着点没压下去的慌:“师姐!” 她快步走过去,没先问别的,先前后检商惊秋是否受伤。 商惊秋看着她泛红的眼尾,下意识把背后的布囊往侧挪了挪。 布囊里裹着佩剑和疗伤丹药,棱角硌着腰,像藏不住的心事。 她抬手把云舒垂在颊边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蹭过姑娘发烫的耳垂,笑着岔开话:“萧烈没为难我,我这次要去北边,采株千年冰魄草,炼凝神丹能用到,过些日子就回来。” “北边?” 云舒的手顿了顿,眼神往布囊上扫了圈。 她捡起掉在地上的艾叶,攥在手心揉出清苦的汁,语气里带着点执拗:“这次……是不是也和萧烈有关?” 商惊秋的指尖猛地攥紧了布囊带子,粗糙的棉线蹭着指腹,像突然撞进回忆里的煤烟味。 刚穿越到这世界时,她睁眼就是煤炉房的呛人烟气,手里攥着块裂了纹的陶丹炉碎片,系统的电子音冷得像冰。 那时候她每天守着丹炉,天不亮就生火,夜里借着炉光擦药,指尖的水泡破了又起,重复的动作像头被拴在磨盘上的老牛。 系统给的“金手指”,不过是把“修炼”换成了“机械炼丹”,没有活气,只剩麻木的重复。 第41章 出发! 后来她熬出煤炉房,参加宗门大比。站在擂台下,看着两个弟子为了内门名额,一个生生打折另一个的手臂,骨裂声混着血腥味飘下来,裁判席上的长老却捻着茶盏,淡淡评了句“下手有分寸”。 那一刻她攥着参赛令牌,指节泛白。 她忽然懂了,所谓“人上人”,是把心炼得比丹炉还冷。她没等比试开始,就把令牌扔在了台下,转身走出了宗门。 她不想变成那样的人,想走下来,想看看俗世里的日升月落,是不是真的不一样。 可脱离宗门的第一个镇子,就给了她一记耳光。 血淋淋的六十三条人命,血珠滴在灵米袋上,红得刺眼。 那时候她才猛然惊醒,这不是系统面板上能退出的“副本”,不是她能抱着“游戏人间”心态旁观的地方。 人命是热的,疼是真的,她之前想“躲进俗世”,不过是另一种逃避,是没敢真正睁开眼,看清楚这世界的重量。 “师姐?” 云舒的声音轻轻拉回她的神,她低头,看见姑娘正把摊在地上的陈艾往竹筐里收,动作很慢,怕碰碎了晒干的叶片。 “我不是要逼你,”云舒把竹筐抱在怀里,攥着艾叶的手还在轻轻颤,“就是……当时你说去玄天门换村子平安,我没拦住你,现在你要走,我不想再看着你一个人扛。” 这些细碎的事像陈艾的清苦,慢慢渗进心里,勾连着更旧的回忆。 煤炉房里,她被炉渣溅到时,是云舒扑过来挡在她身前,后背烫出一片红。 她炼丹炸炉晕过去,是云舒背着她往医馆跑,汗湿的头发贴在额头上。 她决定脱离宗门时,是云舒收拾好行李,笑着说“师姐去哪,我就去哪”。 她站出来,说“我跟你去玄天门”,用自己换了村子的平安。 那时候她以为,独自承担就是“保护”,却忘了,从煤炉房到山下村落,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她之前在大比时放弃“冷漠的上位路”,是怕变成自己讨厌的人。 脱离宗门想感受俗世,却发现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直到此刻看着云舒眼里的坚定,才真正醒过来。 所谓的“成长”,不是被动地躲着危险走,不是机械地完成系统任务,而是敢直面危险,敢带着在乎的人一起扛,敢主动选择“要护着什么”“要怎么活”。 这不是妥协,是她第一次真正“活”在这个世界里,而不是一个游离的过客。 “是魔神秘境,在极北。”她的声音很轻,却比任何时候都稳,“萧烈要我去拿件东西,我跟他走,也是为了稳住他,不让他再找村子的麻烦,那地方很危险,我本想……” “我跟你去。”云舒没等她说完,就伸手抓住了布囊的带子,眼里没有半分惧色,只有执拗的亮,“你炼丹时我帮你守着,遇到危险我能替你挡,就算打不过,我也能帮你背丹药,师姐,上次你护着村子,这次换我跟你一起。” 商惊秋看着她攥着布囊的手。 指节因为用力泛着白,掌心还沾着陈艾的绿汁,却稳得很。 她忽然笑了,不是之前藏事时的勉强,是从心里松下来的暖意。 她抬手摸了摸云舒的头,指尖蹭过姑娘额前的碎发:“好,一起去。但说好,凡事听我安排,不许硬来。” “嗯!”云舒用力点头,转身就往屋里跑,“我去拿烤红薯!灶上温着呢,咱们路上吃,还能揣在怀里暖手!” 看着云舒蹦蹦跳跳的背影,商惊秋低头摸了摸怀里的玉牌。 冰凉的玉面,此刻好像沾了点日头的温度。 风从极北的方向吹过来,带着点寒气,却不再让她觉得慌。 她知道,这趟路不是为了萧烈的要求,不是为了系统的任务,是为了护着身边的人,为了活成自己真正想成为的样子。 这才是她迟来的,第一次真正的意识觉醒。 暮色把山道染成淡灰时,商惊秋刚把云舒递来的烤红薯揣进怀里,指尖还沾着点红薯皮的暖意。 身后忽然伸来一只手,轻轻扣住了她的手腕。 是千寻谕,洁白的衣摆沾着点路上的雪粒,手却比她的暖,指腹蹭过她攥得发紧的指尖,带着点擦剑时留下的薄茧,不重,却稳稳托住了她指尖的轻颤。 商惊秋回头,看见千寻谕的眼睫上落着片细雪,没说话,只微微偏了偏头,视线落在她怀里鼓囊囊的布囊上。 那里装着给云舒备的伤药,也藏着那枚萧烈给的玉牌。 风里的寒气裹着极北的方向吹来,千寻谕的手又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腕,像在说“没事”,没有声音,却比任何话都稳。 商惊秋紧绷的肩慢慢松下来,指尖也跟着舒展,蹭过千寻谕手背上的雪粒,那点凉意混着手心的暖,在暮色里融成一片静。 第二日清晨出发时,山脚下的炊烟还能看见缕淡白,云舒背着小布囊,走在最前面,时不时弯腰捡块光滑的石子塞进兜里说要带回去给村里的小孩。 半个月后,炊烟渐渐没了,路过的镇子只剩半扇挂在寒风里的门板,门板上的春联被冻得发脆,风一吹就掉下来半片,落在冻土上,没一会儿就被路过的雪盖了。 再往北走,雪就落得密了,起初是零星的雪粒,打在布囊上沙沙响,后来变成鹅毛雪,粘在头发上,一捏就化出点凉。 路也从土路变成了冻土,踩上去“咯吱”响,再没有村落的影子,只有偶尔掠过天际的寒鸟,叫一声就消失在雪雾里。 商惊秋把怀里的红薯分给两人,咬一口,还是暖的,千寻谕走在她身侧,偶尔伸手帮她拂掉肩上的积雪,指尖碰过布囊里的佩剑,没说话,只脚步顿了顿,往更靠近林子的一侧挪了挪。 走进那片被雪盖满的森林时,太阳正挂在树梢,雪反射着光,晃得人眼睛发花。 树干上积着厚厚的雪,风一吹就“扑簌簌”往下掉,落在脖子里,凉得人一缩。 云舒正弯腰去摸树干上的积雪,忽然“呀”了一声,往后退了半步。 雪地里的脚印不是她们的,是串带着尖爪印的痕迹,印在雪上,还没冻实,边缘沾着点暗红色的血。 “小心。” 商惊秋一把拉住云舒,指尖已经摸向布囊侧袋。 那里装着她提前画好的符箓,黄纸朱砂纹在雪光里泛着点淡红。 话音刚落,林子里就传来“嗷”的一声,雪丛里窜出一道灰影,是只半人高的狼,毛色混着雪的白,眼睛却像淬了冰的绿宝石,獠牙上沾着血,前腿肌肉绷紧,一看就是灵智境七重的嗜血狼。 狼扑过来时,商惊秋拽着云舒往侧后方跳,同时指尖捏诀,从袋里摸出张符箓:“丙火为符,燃!” 声音刚落,黄纸符就“腾”地燃起来,没有烟,只有淡红色的火焰裹着符纸,她抬手一掷,符纸擦着狼的前腿过去,火焰“滋啦”一声烧在狼毛上,狼痛得往后缩了缩,眼里的凶光却更盛。 “师姐,往这边!” 云舒拉着她往一棵粗树干后躲,顺手捡起地上一根冻硬的树枝,趁狼扑过来的间隙,往它眼睛上戳。 树枝撞在狼的眼皮上,断成两截,却给了商惊秋喘息的机会。 她又摸出张土属性符箓,指尖快速划过符纸纹路,念道:“戊土凝障,挡!” 符纸贴在树干上,瞬间凝出一层半尺厚的土障,狼一头撞上去,土障“咔嚓”裂了道缝,狼却被震得退了两步。 第43章 可这响动像引了信号,林子里接二连三传来“嗷呜”声,雪地里冒出十几道绿莹莹的眼睛,十几只嗜血狼从不同方向围过来,把她们三个圈在中间。 最前面的狼已经扑到商惊秋脚边,爪子带起的雪粒溅在她裤腿上,她手里的符箓只剩最后一张,云舒紧紧攥着她的胳膊,指尖冰凉,却没往后退。 千寻谕站在她们身侧,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攥紧了。 指腹下的妖气几乎要破体而出,玄灵境的灵力在经脉里翻涌,像困在笼子里的兽。 她不能暴露,一旦妖气泄出,不光会引来修士的注意,还会让… 可看着那只狼的爪子快要碰到商惊秋的衣角,她心脏像被冰锥扎了下。 水榭里警告萧烈的决心,擦剑时看着商惊秋的安稳,此刻全变成一个念头:不能让她有事。 她指尖的妖气刚要往上冒,林子里忽然响起一阵梵音。 不是从某个方向来,是像从云层里渗出来,低沉、绵长,裹着股温厚的力量,顺着雪粒子落在每一寸地方。 那梵音没有词,只有调子,却像带着千斤重的威慑,围在最前面的狼刚抬起的爪子顿在半空,耳朵“唰”地耷拉下来,绿莹莹的眼睛里的凶光瞬间褪得干净,整个身子僵住,连尾巴都不敢晃一下。 十几只狼,全都定在雪地里,像被冻住的雕塑,雪落在它们的背上,没一只动的。 梵音还在继续风里的寒气好像被这声音烘得暖了点,商惊秋捏着最后一张符箓的手慢慢松开,云舒攥着她胳膊的力道也轻了,两人都抬头往天上看。 雪雾里什么都没有,只有那梵音,像一张无形的网,轻轻罩住了这片白雪森林。 第42章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梵音还在雪林里绕着圈,雪雾忽然被一道温和的金光劈开。 不是刺目的亮,是像晒过太阳的棉絮,软乎乎地托着五道身影,从云层里慢慢落下来。 落地时没溅起多少雪,只有最前头的光头和尚脚刚沾地,梵音便轻轻收了尾,最后一个调子融在风里,连冻得发硬的空气都似松了松。 五人站成半圈,刚好对着商惊秋三人。 最中间的是方才施法的和尚,二十岁上下,光头蹭着雪光,亮得干净。 身上的灰布袈裟洗得有些发白,领口缝着块补丁,手里攥着串乌木念珠,每颗珠子都被盘得温润。 他垂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浅影,语气和方才的梵音一样温厚:“施主莫怕,这些狼只被佛光镇住了。” 他左边站着个壮汉,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肩宽得快抵上旁边的树干,粗布短打裹着紧绷的肌肉,小臂上露着道浅疤,指节粗得像磨过的石头。 他落地时稍重,雪地里陷下去两个浅坑,此刻正低头踢了踢脚边的狼,那狼依旧僵着,连耳朵都没动一下。 他便咧了咧嘴,声音像敲石头:“慧衍,你这调子真管用,省得老子动手。” 这壮汉叫石夯,是五人里的力气担当。 壮汉旁边是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穿件月白长袍,料子看着考究,却衬得他脸色愈发苍白,连嘴唇都没什么血色。 他落地时轻轻扶了下旁边的树,指尖细得像竹枝,咳了两声,用块素色帕子捂了捂嘴,帕子上没沾血,却还是看得人觉得他下一秒就要晃倒。 他抬眼时眼神温和,带着点歉意:“抱歉,惊扰了几位,我叫瑶望,身子弱,落地慢了些。” 话音里还带着点没散的轻咳,却半点不显得狼狈,反倒有种病弱的清隽。 和尚右边站着个女子,二十岁上下,穿件桃红色的衣裙,裙摆绣着缠枝莲,风一吹就晃出细碎的弧度。 她头发松松挽着,留了两缕垂在颊边,眼尾微微上挑,瞳仁像浸了蜜的墨,看过来时先笑了笑,嘴角梨涡浅得刚好,连说话都带着点软调子。 “方才看姑娘扔符箓的手法挺利落,倒是少见,我叫轻烟,跟他们几个一起往北走。” 她指尖捏着片落在肩头的雪花,轻轻一捻,雪就化成了水,顺着指缝往下滴,眼神扫过商惊秋时,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打量。 最边上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扎着两个羊角辫,辫梢系着红绳,蹦蹦跳跳地落地,身上的鹅黄棉袄沾了点雪,看着像团滚在雪地里的小太阳。 她没站定,就好奇地凑到僵住的狼旁边,伸出手指想戳狼的耳朵,被慧衍轻轻拉了下袖子:“阿桃,莫要胡闹。” 她吐了吐舌头,乖乖退回来,眼睛却还盯着商惊秋怀里的布囊,亮闪闪的:“姐姐,你布囊里是不是装了好吃的?我闻见点烤红薯的香味呢!” 这小姑娘便是阿桃,性子活泛得像刚抽芽的柳。 商惊秋攥着符箓的手慢慢松了点,指尖的朱砂蹭在布囊上,留下个浅红印子。 她看着这五人。 慧衍的佛光纯净,没半点戾气。 石夯的灵力沉在丹田,是实打实的力量型。 瑶望看着病弱,指尖却藏着点极淡的木系灵力,稳得很。 轻烟的气息最杂,像裹着层雾,看不透深浅。 阿桃倒是纯粹,灵力像颗蹦跳的小豆子,没什么防备。 云舒躲在她身后,悄悄拽了拽她的袖子,眼睛瞪得圆圆的,小声说:“师姐?此地危险,还是先走吧。” 千寻谕站在最外侧,垂在身侧的手已经松开,方才翻涌的妖气被压得干干净净,只剩眼底深处一点极淡的警惕。 她盯着瑶望捂嘴的帕子,又扫过柳轻烟捻着雪花的指尖,没说话,只往商惊秋身边挪了半步,不动声色地把她和云舒护在身后。 慧衍似乎看出了她们的警惕,手里的念珠转了一圈,温和地开口:“我们五人也是要去极北,听闻魔神秘境将开,想着去凑个热闹,顺便寻点东西,若几位也是往北走,不如……同行一段?雪林里不止有嗜血狼,前头还有冻骨崖,人多些,也安全些。” 阿桃立刻凑过来,晃了晃羊角辫:“是啊是啊!瑶望哥哥会治伤,石夯哥力气大,轻烟姐姐会找路,慧衍哥哥还能镇住凶兽,咱们一起走,肯定有意思!” 商惊秋看了眼身边的云舒,又扫过千寻谕紧绷的侧脸,指尖轻轻蹭过怀里的玉牌。 萧烈的局还没破,又遇上这五个来历不明却实力不弱的人。 她抬头时,刚好对上苏清辞温和的眼神,他刚咳完,帕子收进袖袋,对她点了点头,没说话,却透着点善意。 雪地里的狼依旧僵着,梵音的余温还在风里飘,极北的寒气好像被这突然出现的五人挡了点,商惊秋攥着符箓的手,终于彻底松开了。 商惊秋攥着布囊的手指轻轻蜷了蜷,指尖还留着符箓的朱砂凉意,她抬眼看向瑶望,语气客气却带着疏淡:“多谢几位方才出手相助,但我们另有行程,就不与诸位同行叨扰了。” 话落时,云舒悄悄往她身后缩了缩,扫过石夯手里的刀子。 方才那狼扑过来的凶劲还在眼前,此刻见这壮汉攥着刀,总觉得心头发紧。 瑶望闻言没多劝,只抬手拢了拢月白长袍的袖口,苍白的指尖蹭过衣襟上沾的雪粒,咳了声,用素帕按了按唇。 他眼神轻轻往慧衍那边扫了眼,没说话,只那点温和的目光里带着点不言自明的示意。 慧衍立刻会意,攥着乌木念珠的手轻轻一转,阖上眼,双脚缓缓离地半尺,在雪地里腾空盘腿坐下。 袈裟下摆垂在雪上,没沾半点白,他唇瓣轻启,一段低沉的佛门咒语慢慢飘出来:“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往生净土,离此苦厄,轮回不堕,善趣随行……” 咒语不响,却像带着融雪的暖意,顺着风缠上那些僵立的嗜血狼。 最前头那只狼忽然低低哀嚎了一声,不是之前的凶戾,倒像松了口气的轻颤,接着身子一软,缓缓倒在雪地里,绿莹莹的眼睛慢慢闭上,连爪子都舒展开来。 其余十几只狼也跟着此起彼伏地低嚎,一只只先后倒地,雪粒落在它们背上,没再激起半点动静。 不是死了,倒像被咒语渡化,彻底卸了满身的戾气。 石夯“嘿”地笑了声,攥着腰间别着的短刀大步上前,蹲在狼尸旁,手腕一使劲,刀刃利落划开狼腹。 雪地里溅开点暗红的血,很快被寒气冻住,他伸手在狼腹里掏了掏,摸出颗拇指大小的珠子。 通体血红色,温润得像浸过温水,表面还裹着点细碎的狼血,在雪光里泛着暗亮的光。 “这可是好东西!”他把妖丹搁在手心,冲商惊秋几人晃了晃,笑容粗粝却透着得意,“灵智境的嗜血狼,一颗妖丹最少十年份,能卖一千中品灵石!今日这一趟,算是没白来!” 商惊秋的目光刚落在那颗妖丹上,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千寻谕。 她垂着眼,眼睫极轻地颤了一下,眉峰像是被什么刺了下,极淡地蹙了半秒,又飞快松开,若不是商惊秋一直留意着她方才的异样,几乎要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 第44章 “你们这是……” 商惊秋忍不住开口,话没说完,就见阿桃蹦蹦跳跳凑过去,从石夯腰后摸出个布袋子,踮着脚递到他手边。 “石夯哥,袋子给你!我帮你拾着,等会儿凑够一袋子,咱们去镇上换糖吃!” 石夯咧嘴笑,把妖丹丢进袋子里,“哐当”一声轻响,显然里头已经装了不少。 慧衍从半空落下,睁开眼,看着石夯剖狼取丹的动作,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攥紧了念珠,嘴唇动着,小声呢喃:“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声音轻得像被风吹走,没敢让石夯听见。 商惊秋看着他们的动作。 石夯剖丹利落,阿桃递袋子递得及时,连慧衍念完咒语就默默退到一旁,没半句多余的话,显然不是第一次这么配合。 可他们身上没有宗门弟子常见的制式服饰,动作里也没有规整的配合章法,倒像散人凑在一起的队伍,各有各的分工,却莫名默契。 “姑娘是在猜我们的来历?” 瑶望的声音忽然响起,他不知何时走到了商惊秋身边,咳嗽声轻了些,苍白的脸上带着点温和的笑意。 “天色眼看就要暗了,这困兽森林夜里最是凶险,不光有嗜血狼,还有冻骨瘴,一旦起雾,连方向都辨不清。” 他说着,抬手指了指不远处一棵粗松树。 树后隐约露出个山洞的入口,被积雪和藤蔓挡着,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我们方才过来时,已经在山洞外布了简易的防御阵,能挡寒气和低阶妖兽。” 瑶望的目光落在商惊秋冻得发红的指尖上,语气依旧温和。 “若是不嫌弃,不如一起在洞里避一晚,总比夜里在雪地里挨冻安全。” 第43章 悬赏令 商惊秋刚要开口拒绝,耳边忽然传来“呜——”的呼啸声。 风不知何时变急了,卷着鹅毛大雪往林子里灌,雪粒打在树干上“啪啪”响,像无数小石子砸过来。 方才还不算冷的空气,瞬间浸满了刺骨的寒意,连呼吸都带着白汽,往肺里钻时冻得发疼。 她心里猛地一沉。 这才刚挨近困兽森林边缘,就遇上嗜血狼群和突来的狂风,若是真独自往极北走,夜里在雪地里迷路,或是再遇上更厉害的妖兽,后果不堪设想。 眼前这些人虽来历不明,却好歹有过一面之缘,还懂阵法、会法术,算是“已知的危险”,而夜里独自前行,是“未知的凶险”。 云舒拽了她的袖子,小声说:“师姐,风好大……咱们不然就……” 话没说完,却把害怕写在了脸上。 千寻谕站在她身侧,没说话,只抬眼往山洞方向扫了眼,眉峰没再蹙着,反而带着点默认的意思。 显然也觉得这是当下最稳妥的选择。 商惊秋沉默了片刻,攥着布囊的手慢慢松开,抬头看向瑶望,点了点头:“那就多谢诸位收留了。” 瑶望笑了笑,没多言,只转身往山洞方向走,走了两步又回头,不忘叮嘱石夯:“把妖丹收好,别在洞里摆弄,小心血腥味引来了别的东西。” 石夯“哎”了声,麻利地把布袋子扎紧,往腰间一挂,跟着阿桃一起,嬉笑着往山洞走去。 慧衍殿后,路过狼尸时,又低头念了句“阿弥陀佛”,才快步跟上众人的脚步。 雪风越来越急,卷着雪粒往山洞里灌,商惊秋拉着云舒,跟在千寻谕身后走进洞口。 洞里果然比外面暖和些,地面被人简单清扫过,还留着点篝火的余温,防御阵的淡光在洞口晃着,像层薄纱,把外头的风雪和寒意,悄悄挡在了外面。 山洞里还留着点篝火的余温,木柴在角落堆着,偶尔“噼啪”爆个火星,映得洞壁上的影子轻轻晃。 石夯坐在离火最近的地方,正用块粗布擦着短刀,刀刃在火光里泛着冷光。 阿桃蹲在慧衍身边,指尖捏着颗乌木念珠转来转去,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洞口。 防御阵的淡光像层薄纱,把风雪挡在外头,只漏进点呜咽的风声。 慧衍依旧盘腿打坐,念珠在指间无声滑动,嘴唇偶尔动一下,不知在念什么。 商惊秋三人坐在对面的石头上,云舒把小布囊抱在怀里,眼睛好奇地跟着阿桃的指尖转,却没敢说话。 千寻谕垂着眼,视线落在洞底的碎石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料边角,只有偶尔石夯擦刀的动静大了些,她才会极轻地抬下眼,眼底藏着点不易察觉的警惕。 瑶望咳了两声,用素帕按了按唇,转头对轻烟递了个眼神。 轻烟正靠在洞壁上,指尖捻着根从外面带进来的枯草,闻言起身时裙摆轻轻晃了晃,走到堆在角落的行囊边,拎出个锡制的水壶,又取了三个粗瓷杯子。 杯子边缘有点磕碰的缺口,却洗得干净。 她走过来时带着点淡淡的香气,不像脂粉,倒像雪地里开的寒梅,把杯子放在商惊秋面前的石头上,再拎着水壶倾倒,热水“哗啦”流进杯子,冒起的白汽里带着点草木的清味。 “天寒,喝点热水暖身子。” 瑶望的声音比方才在雪地里温和些,苍白的脸上染了点篝火的淡红,看着没那么病态了。 他端起自己面前的杯子,指尖碰了碰杯壁,又轻轻放下:“看姑娘方才的神情,许是在猜我们的来路?” 商惊秋握着杯子,掌心裹着热水的暖意,抬眼看向他,没点头也没否认,只静静等着下文。 她确实在琢磨,这五人配合默契却无宗门制式,行事既有慧衍的慈悲,又有石夯的务实,倒不像寻常散修那样零散。 “我们不是任何宗门的人,就是些凑在一起讨生活的散修。” 瑶望咳了声,声音轻了点,“我早年染了寒症,修为难进,石夯是山野里练出来的蛮力,没正经拜师,慧衍是破庙里出来的和尚,懂点佛法,轻烟以前在集镇上讨生活,识路辨险,阿桃是我们去年在山里头捡的,身子灵。” 他说得轻描淡写,却透着点藏在字句里的苦。 散修没宗门庇佑,没资源扶持,能活下来,全靠彼此搭伙。 “我们从南边一路往北,靠接‘悬赏令’过活,遇到凶兽就取丹换灵石,遇到公会发布的任务就去做,谈不上体面,倒也能混口饭吃。” “悬赏令?” 云舒忍不住小声问,眼睛亮晶晶的。 她没听过这个词。 瑶望看向云舒,温和地笑了笑,解释道:“每个国家的大城都有‘修士公会’,里头会定期贴悬赏令,有的是农户请人除山里的凶兽,有的是商户要找稀有的草药,还有的……是修士间的恩怨,悬赏捉拿某个人。” 他顿了顿,指尖轻轻蹭过杯沿的缺口。 “悬赏令的赏钱按难度算,像方才那种灵智境的嗜血狼,一颗妖丹能换一千中品灵石,若是遇上高阶凶兽,或是牵涉到修士的悬赏,赏钱能翻十几倍,我们去年在西边接了个抓山魈的悬赏,最后拿了五千中品灵石,够我们五人用小半年。” 商惊秋握着杯子的手轻轻顿了顿。 她想起自己刚穿越时,在宗门煤炉房炼丹换灵力点,后来脱离宗门,靠卖丹药换灵石,却从没接触过“悬赏令”。 原来散修的活法是这样,没有系统任务的束缚,却要在“凶兽”“人情”“灵石”里挣扎,比宗门里的按部就班,多了太多生死未卜的风险。 轻烟靠在洞壁上,忽然插了句嘴,声音带着点慵懒的调子:“可不是么,上次石夯为了抢个抓雪狐的悬赏,跟别的散修打了一架,胳膊上还添了道疤。” 她说着,眼神往石夯的小臂扫了眼,那里确实有道浅疤,在火光里若隐隐现。 石夯“嘿”了声,擦刀的动作没停:“那厮不讲规矩,抢单还有理了!要不是慧衍拦着,我非把他的刀给卸了!” 慧衍这时睁开眼,念了句“阿弥陀佛”,声音轻却清晰:“万物皆有因果,遇事需忍让,莫要动杀心。” 阿桃凑趣地接话:“可那次最后瑶望哥哥用丹药帮石夯哥治的伤!” 她刚说完,就被慧衍轻轻敲了下脑袋,吐了吐舌头,乖乖闭了嘴。 商惊秋看着他们一来一往的对话,心里对这五人的印象清晰了些。 不是萧烈那样藏着算计的修士,也不是宗门里冷漠的长老,更像一群在夹缝里互相扶持的“普通人”,只是多了点修士的能力。 她低头喝了口热水,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忽然想起方才瑶望说的“悬赏令”,又抬眼问:“修士公会的悬赏令,若是针对人的,也会接?” 瑶望闻言,咳嗽声顿了顿,眼底的温和淡了点,却依旧坦诚:“看情况。若是作恶多端的修士,或是害了普通人的恶徒,我们会接,但若是牵扯到宗门恩怨,或是无故悬赏旁人,我们从不碰,散修活下来不容易,犯不着蹚那些浑水。” 第45章 这话刚落,千寻谕忽然抬了次眼,视线飞快地扫过瑶望的脸,又落回洞底的碎石上。 她显然在留意这话的真假,毕竟这五人来历不明,任何一句关于“立场”的话,都值得警惕。 瑶望像是没察觉千寻谕的打量,只看着商惊秋,又补充了句:“天色晚了,困兽森林的夜比想象中长,咱们虽只是偶遇,但都是往极北去,若是姑娘不放心,夜里守夜可以分拨来,我们五个占两拨,你们三人占一拨,彼此有个照应,也省得互相猜忌。” 商惊秋握着杯子,看着洞里跳动的篝火,听着外面风雪的呜咽声。 她知道瑶望这话是在递台阶,既表明了没有恶意,也给了她们足够的安全感。 她转头看了眼云舒,又扫过千寻谕微蹙的眉峰,最终轻轻点了点头:“好,那就麻烦诸位了。” 瑶望笑了笑,没再多说,只端起杯子喝了口热水。 石夯已经擦完了刀,把刀别回腰间,开始往篝火里添木柴。 阿桃又凑到慧衍身边,小声问着什么。 轻烟依旧靠在洞壁上,指尖的枯草转来转去,眼神却偶尔往商惊秋怀里的布囊扫一眼。 那里藏着的佩剑和玉牌,似乎让她有点在意。 山洞里的气氛渐渐松了些,只有篝火的噼啪声和外面的风雪声交织着,把这极北之地的寒意,暂时隔在了洞外。 洞外的风雪不知何时小了些,只剩风掠过洞口防御阵的轻响,像絮絮的低语。 火堆的火舌缩成了淡橙色,木柴烧得只剩半截,偶尔“噼啪”爆点火星,映得瑶望的影子在洞壁上轻轻晃。 他坐在火堆旁的石头上,月白长袍的袖口挽了半截,露出苍白却骨节分明的手腕,指尖夹着根没烧完的细柴,时不时往火堆里拨一下,咳嗽声压得极轻,却还是断断续续,像被风揉碎的棉絮。 第44章 紧急避险 商惊秋睁着眼躺在铺着干草的角落里,云舒靠在她肩头睡得沉,呼吸匀净,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可她却睡不着,紧绷的神经还没从白日的狼群和梵音里松下来,耳边瑶望的轻咳又像根细针,时不时扎一下,让睡意散得干净。 她悄悄坐起身,没惊动身边的千寻谕。 后者靠在洞壁上,眼睫垂着,看似在闭目养神,指尖却轻轻搭在膝头,显然也没真睡。 商惊秋起身时动作很轻,布囊蹭过干草的声响细得几乎听不见。 她走到火堆边,看着那点快要熄下去的火苗,抬手从布囊侧袋摸出张黄纸符箓。 符纸上的朱砂纹路是她白天在雪林里闲时画的,引火符,却比寻常的多叠了三道纹路,能聚火持久。 她指尖捏着符箓一角,手腕轻轻一翻,符箓悬空停在火堆上方,唇瓣轻启,念出段简短却带着古韵的咒:“丙丁为引,离火承符,薪火不熄,燎然永续。” 话音落时,符箓“腾”地燃起来,不是明火,是层淡红的光纹,顺着火舌钻进火堆里。 原本缩成一团的火苗瞬间窜高半尺,变成明晃晃的橙红色,木柴像是被注入了新的燃力,连之前快要烧成灰的炭块都重新红透,暖意顺着火堆往外漫,连洞角的寒气都退了些。 瑶望夹着细柴的手顿了顿,却没太惊讶,只抬眼看向商惊秋,苍白的脸上染了点火光,咳嗽了声,用素帕按了按唇。 “姑娘的符箓术,倒是比寻常修士精细得多,这引火符加了聚薪纹吧?寻常符纸燃过就散,姑娘这张,却能让火堆续上半个时辰。” 商惊秋在他对面的石头上坐下,指尖还留着符箓燃过的淡温,闻言点了点头:“练丹时怕炉火不稳,便在符箓上多琢磨了些聚火的法子。” “是个心思细的。” 瑶望笑了笑,把手里的细柴丢进火堆,火苗又跳了跳。 “我们几个走南闯北,石夯力气大却缺远程手段,慧衍佛法能镇兽却破不了硬阵,轻烟识路辨险却不善攻防,阿桃年纪小还在练基础,说白了,团队里缺个像姑娘这样,能用符箓补短板的人。” 他说得很轻,没有半分招揽的急切,倒像在闲聊家常,指尖轻轻蹭过膝头的衣料,咳嗽声又轻了些:“白天看姑娘掷符烧狼的手法,就知道是个练家子,我们虽只是散修,靠悬赏令过活,但彼此照应着,倒也安稳,若是姑娘不嫌弃,等从极北回去,不妨跟着我们试试?不用勉强,只是觉得,姑娘这手艺,跟着我们,总比一个人在外头闯,少些风险。” 商惊秋垂眸看着火堆里跳动的火苗,指尖无意识地蜷了蜷。 瑶望的话很诚恳,没有画饼,也没有施压,只透着点惜才的温和,像捧着颗温热的石子,递到她面前,接不接全看她。 可她心里清楚,自己这趟极北之行,是为了萧烈的局,是为了护着云舒和千寻谕,更是为了弄明白自己想走的路,根本不可能停下来,跟着一群散修接悬赏令过活。 她抬眼时,眼神里带着点歉意,语气却很稳:“多谢瑶望公子好意,只是我此去极北,有必须要做的事,身边也有要护着的人,实在没法加入诸位。”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句。 “公子团队的默契,还有诸位的行事,我很佩服,只是道不同,终究难同行。” 瑶望闻言,脸上的笑意淡了点,却没半点不快,只轻轻叹了口气,咳嗽声又起,这次咳得比之前重些。 用素帕捂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倒是可惜了。” 他看着商惊秋,眼神依旧温和。 “罢了,强求不得,姑娘既有自己的路,那便祝姑娘此行顺遂,等从秘境出来,若是有朝一日在南边遇上,咱们再喝杯热茶。” “一定。” 商惊秋点头,指尖往火堆里添了块小木头,火苗又窜高些,映得两人之间的沉默也暖了些。 洞外的风雪彻底停了,防御阵的淡光在洞口轻轻晃,偶尔有零星的雪粒落在阵上,融成一点水珠。 瑶望重新拿起根细柴,慢悠悠地往火堆里拨,没再说话。 商惊秋也静坐着,看着火苗舔舐木柴,心里却清楚。 这短暂的平和,不过是极北之行里的片刻喘息,等天亮出了这山洞,前面的路,只会更难走。 对于未知的危险,她选择紧急避险。 雪粒砸在斗笠上,碎成细白的粉末,商惊秋拢了拢师妹云舒肩上的厚氅,抬眼时,那座客栈正从漫天风雪里钻出来。 青黑色的木楼歪歪斜斜扎在雪地里,檐角挂着的两盏纸灯蒙着层灰,昏黄的光像冻住的鬼火,连风掠过门板的声响,都混着点铁锈与矿砂的沉味。 “是家淘金客的栈子。”千寻谕的狐耳在斗笠下极轻地动了动,指尖悄悄碰了碰商惊秋的手腕,“里头的人,血气都裹着刀光。” 推门时,一股混杂着烈酒、汗臭与熟肉的热气扑面而来,呛得云舒轻轻咳了声。 柜台后坐着个穿灰布短打的掌柜,脸埋在账本上方的阴影里,手指拨着算盘珠子,“嗒嗒”声敲在死寂的空气里,竟没抬头看她们一眼。 厅里摆着七八张方桌,大多坐满了人,皆是敞着衣襟,腰间别着锈迹斑斑的短刀,指缝里嵌着洗不掉的矿黑。 见她们三个进来,原本嗡嗡的说话声骤然低了半分,十几道视线像冷针,从各个角落扎过来,扫过商惊秋垂在身侧的剑穗。 掠过云舒攥紧袖角的手,最后落在千寻谕被斗笠遮住的侧脸,眼神里掺着些散漫的打量,又带着点刀剑舔血之人才有的警惕。 寻了张靠角落的空桌坐下,刚要唤小二,邻桌突然“哐当”一声。 一个满脸胡茬的汉子把粗瓷碗顿在桌上,酒液溅得满桌都是:“姓周的,你敢说那处矿脉是你先盯上的?老子上个月就在石缝里插了标记!” 被称作周姓的男人冷笑一声,手指摩挲着腰间刀鞘上的缺口,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标记?雪一埋什么都没了,昨天是老子的人从矿洞里挖出了金灵石,难不成还要给你分一半?” 周围的人要么端着碗喝酒,眼皮都不抬,要么就咧着嘴笑,眼神里全是看好戏的漠然。 汉子气得脸红脖子粗,伸手就要去摸刀,却被旁边一个满脸刻着刀疤的人按住肩膀,那人声音沙哑:“在这里动刀,掌柜的可不答应,别忘了上个月,谁的尸体是被拖去后山喂狼的。” 汉子的手顿在半空,狠狠啐了口唾沫,终究是坐了回去,只是那双眼睛仍恶狠狠地盯着周姓男人,像要喷出火来。 这时小二才端着托盘过来,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袖口磨得发亮,手上沾着点面粉,脚步放得极轻。 他把三碗热汤摆上桌,又飞快地从怀里摸出三个还冒着热气的麦饼,压低声音说:“三位姑娘,这汤是骨汤熬的,能驱寒。” 说话时,他的眼睛飞快地瞟了一眼柜台后仍在拨算盘的掌柜,喉结滚了滚,声音压得更低。 第46章 “夜里……无论听见什么动静,都别开门出来。” 商惊秋指尖在碗沿轻轻碰了下,温声道:“多谢。” 小二没敢多留,点点头就匆匆转身,围裙下摆扫过桌腿时,还差点绊了个趔趄。 她们低头喝汤时,厅里的争吵又起了另一波。 这次是两个穿短打的后生,为了一块刚换回来的碎灵石吵得面红耳赤,一个说对方秤不准,一个骂对方想讹人,声音越来越大。 连掌柜的算盘声都被盖了过去,可那掌柜依旧埋着头,仿佛厅里的喧嚣与他毫无关系,只有偶尔抬眼时,眼底掠过一丝像冰碴子似的冷漠,又飞快地落回账本上。 待三人吃完,商惊秋起身要去付账,周围的动静忽然又静了下来。 方才吵架的后生停了嘴,那个满脸胡茬的汉子放下了酒碗,连角落里一直沉默喝酒的人都抬起了头。 十几道视线齐刷刷地落在她们身上,不再是方才散漫的打量,而是像缠上来的蛛丝,带着点探究,又掺着些不易察觉的阴鸷。 有人的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节奏缓慢,像在倒计时。 有人的手悄悄搭在了腰间的刀把上,指腹蹭过冰冷的铁鞘,发出极轻的“沙沙”声。 千寻谕悄悄往云舒身边靠了靠,狐尾在裙摆下极轻地扫了扫商惊秋的脚踝,传递着警惕。 商惊秋付了银子,掌柜接过时终于抬了次眼,那双眼睛浑浊得像蒙了层矿灰,没有任何情绪,只淡淡看了她一眼,便又低下头拨算盘。 踏上楼梯时,木质的台阶发出“吱呀”的呻吟,身后的视线像针一样扎在背上。 商惊秋回头瞥了一眼,厅里的人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有人继续喝酒,有人低声争吵,可方才那瞬间的死寂与阴鸷,却像雪地里的寒气,悄无声息地钻进了衣领,让云舒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师姐,”云舒攥着商惊秋的衣袖,声音压得很低,“他们……” “别说话。”商惊秋打断她,脚步放轻,“进了房,就别再出来。” 楼梯尽头的走廊昏暗,只有廊檐下挂着的一盏油灯摇曳,光影在墙壁上晃出扭曲的影子,像无数双窥伺的眼睛。 第45章 你会不会骗我 木门“咔嗒”一声落了栓,将厅里残留的喧嚣与风雪的寒气都隔在门外。 房间逼仄,空气中飘着股陈腐的霉味,唯一的窗纸糊得歪斜,冷风从缝隙里钻进来,吹得案头那支残烛明明灭灭。 商惊秋伸手替云舒掖了掖被角,女孩眉头还蹙着,许是还在记挂楼下那些冷厉的眼神,下一秒,千寻谕的指尖便凝了缕极淡的银白灵力,轻轻点在云舒眉心。 那蹙着的眉头瞬间舒展开,呼吸也变得绵长平稳,像沉进了无梦的暖乡。 “她累了,该睡个安稳觉。” 千寻谕收回手,转身时,眼底的温柔褪去,只剩一层化不开的焦虑,她走到商惊秋身边,手指轻轻攥住她的手腕。 “惊秋,这趟浑水本就不该沾,楼下那些人是淘金客,手里的刀沾着矿砂和人命,你若不愿再查,我狐族的障眼法,能把我们从这客栈,往南…没人能找得到。” 商惊秋没立刻应声,只是抬手端起桌案上的粗陶茶壶。 壶身冰凉,倒出来的却不是清水,琥珀色的酒液顺着壶嘴淌进杯里,带着股烈冽的麦香,还没喝,便先有股暖意漫上来。 “倒巧了。”她低头看着杯里晃荡的酒液,唇边勾了点浅淡的笑,“这冷天,喝这个确实比白水顶用。” 千寻谕见她这般,也不再催,只默默拿起另一只有缺口的杯子,等商惊秋将酒斟满,便与她轻轻碰了碰杯沿。 酒液入喉辛辣,烧得喉咙发暖,却没驱散两人间沉滞的气息。 三杯酒下肚,烛火都矮了半截,商惊秋才缓缓吐了口气,指尖捏着杯沿,指腹蹭过粗糙的陶面。 “我在宗门后山药圃旁的煤炉房炼药。” 她忽然开口,声音被酒气浸得有些低哑。 “那里常年飘着煤烟子,我把药鼎埋在煤堆下头,药气混着煤烟往上飘,连宗门里最灵的嗅灵草,都只当是煤烟呛人的味道,半点没察觉异常。” “后来修为往上冲得快,我没敢声张。” 商惊秋端起杯子,酒液在杯底晃出细碎的涟漪。 “每次突破都选在月黑风高的夜里,灵力波动全压在丹田里,只往外泄出三成,刚好卡在‘稳步进阶’的幌子下,宗门里的长老要么忙着闭关,要么盯着那些天赋扎眼的弟子,竟真没人怀疑我。”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仰头又喝了口酒,眼底掠过丝冷意:“可宗门大比那次,不对劲,抽签时偏就轮空,长老们只说‘运气使然’,可哪有这么巧的‘运气’?” 千寻谕的心沉了沉,她终于明白商惊秋这些日子的思量。 不是无端猜忌,是桩桩件件串起来的反常。 “我原以为,下山能避避风头。” 商惊秋放下杯子,杯底与桌案碰撞,发出轻响。 “可刚出青云山山门,就撞上陈一那档子事,回头再想,哪有这么巧的‘偶遇’?倒像是……故意把我往某个方向引。” 烛火晃了晃,映在商惊秋眼底,明明灭灭的光里,全是勘破端倪的清明。 千寻谕看着她,指尖轻轻覆在她的手背上,没再提“逃离”的话。 她知道,商惊秋一旦想通了这些,就绝不会再回头。 烛火的影子在墙上游移,千寻谕眼底的晦涩像浸了墨的雪,浓得化不开。 商惊秋垂着眼,指尖还残留着酒杯的凉意,忽然低低笑了一声,声音轻得被窗外的风雪吞去半截:“原来从煤炉房炼药那天起,或是更早,我就已经踩进局里了,如今再想退,怕不是连退路都被人堵死了。” 话音刚落,肩上忽然落下一只手。 千寻谕的指尖先轻轻搭在她肩线,像怕碰碎什么似的顿了顿,掌温比寻常人凉些,却带着点刻意按捺的颤抖。 她张了张嘴,唇瓣动了动,似乎想说“我带你走”,又似乎怕这句话戳破商惊秋刚松快些的神经,最终只化作一声极轻的叹息,手慢慢往下滑了半分,快要碰到商惊秋的胳膊,却又停住了。 就是这片刻的凝滞,商惊秋忽然反手攥住了她的手腕。 那力道来得猝不及防,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连带着指尖都有些发凉,像是攥着最后一根浮木。 她没抬头,下巴抵着衣领,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惶惑:“千寻谕,你会不会……骗我,或者哪一天,就背叛我了?” 千寻谕的眸光颤了一下。 那颤动极细,像烛火被风扫过的一瞬,快得几乎看不见,却实实在在地落在眼底。 她没等商惊秋再开口,手腕轻轻一转,反扣住对方的手,另一只手伸过去,稳稳地将人圈进怀里。 狐族的体温带着点草木的清润,裹住商惊秋紧绷的脊背,声音贴在她耳边,清晰又坚定。 “不会。” 没有多余的解释,只有两个字,却像钉进雪里的桩,稳得很。 商惊秋的手还在用力,指腹掐进千寻谕的腕肉里,可听见那句“不会”,她忽然像松了弦的弓,力道一点点泄去,指尖微微发颤。 她往后退了半寸,看着千寻谕眼底未散的慌急,恍然般点了点头,声音轻得像呼气:“我信你。” 话音刚落,窗外的风雪声里突然混进了别的动静。 先是“哐当”一声巨响,像是桌子被掀翻,接着是男人的嘶吼、刀剑碰撞的脆响,连门板震动的声音都透过墙壁传了进来。 千寻谕几乎是本能地侧身,将商惊秋往身后护,手已经按在了腰间藏着的狐爪刃上,眼底瞬间凝起冷光。 “别出去。” 商惊秋却按住了她的胳膊,指尖从袖袋里摸出一张泛着淡青色微光的符箓。 符箓边缘绣着细密的云纹,中央画着一只眯眼的雀鸟,是她早年在古籍里见过的“窥天雀符”。 她指尖一捻,食指扣住中指,无名指轻轻抵在掌心,拇指按在符箓中央的雀眼上,嘴唇微动,念出清越的咒语:“雀眼开,尘嚣现,一线窥得堂前变。” 咒语落时,符箓上的雀鸟忽然睁开眼,一道极细的青光从雀眼射出,落在对面的墙面上,竟映出了楼下大堂的景象。 满地狼藉,桌椅翻倒,几个淘金客举着刀互相劈砍,有人怀里抱着块拳头大的黑金色矿石,嘶吼着“这是我的!”。 另一个人扑上去抢,刀光擦着他的胳膊划过,溅出的血滴在雪地里,瞬间冻成了暗红的冰粒。 柜台后,掌柜依旧坐在那张椅子上,脸还是埋在阴影里,手指甚至还搭在算盘上,仿佛眼前的乱斗与他无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小二则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围裙上沾了酒渍和血点,一边拉这个一边劝那个,声音都喊哑了:“别打了!掌柜的规矩忘了?在店里动刀……” 第47章 话没说完就被人推了个趔趄,差点撞在桌角上。 “他?算个屁!一个死瘸子!滚滚滚滚!” 混乱愈演愈烈,有人的刀劈在了柜台边缘,木屑飞溅,眼看就要伤到掌柜。 就在这时,“啪”的一声脆响,掌柜突然狠狠拍在柜台上。 那一下力道极大,整个柜台都震了震,翻倒的桌椅竟都顿了顿。 他缓缓站起身,原本佝偻的背挺直了,灰布短打之下,一股磅礴的气势骤然蒸腾开来,周围的空气像是被煮沸的水,扭曲着往上冒,连烛火都被这股气势压得灭了大半。 “吾名,山圩之。” “出窍境九重……”千寻谕瞳孔微缩,低声道,“差一步,就是灵虚境。” 墙面上的青光里,所有淘金客都停住了动作,握着刀的手不住地颤抖,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掌柜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终于有了点光,却不是怒意,仍是那种死水般的淡漠,扫过堂里的人,声音平平的,却带着毁天灭地的压迫感。 “我的店里,你!吵到客人了。” 墙面上的青光还亮着,商惊秋指尖捏着的窥天雀符微微发烫,连呼吸都顿了半拍。 玄天门宗主萧烈是整个修真界都数得着的人物,灵虚境的修为足以统领上千弟子。 镇住一方宗门,而这雪地里的破落客栈里,竟藏着个出窍境九重的大能? 只差一步就能摸到灵虚境的门槛,别说做个宗门长老,便是自立门户都绰绰有余,怎会窝在这淘金客扎堆的地方,守着个满是煤烟与刀光的柜台? 她身旁的千寻谕狐耳悄悄绷紧,指尖按在商惊秋的手腕上,力道轻却稳。 方才楼下那些淘金客的刀光再烈,也不过是凡俗间的争杀,可山圩之这一露气势,才是真正的修仙者威压,像漫天风雪突然凝在半空,连空气都透着刺骨的冷。 这时,柜台后的山圩之终于动了。他缓缓走出柜台,左手拄着根黑铁拐杖,杖尖磨得发亮,落地时“笃”一声轻响,在散落的雪粒上压出个浅坑。 原来他左腿微跛,走一步便轻轻晃一下,却半点不显狼狈,反倒衬得那身灰布短打里裹着的沉稳,愈发让人不敢小觑。 商惊秋借着青光看清了他的模样,约莫四十五岁,鬓角已沾了霜白,额角和脸颊上刻着几道细碎的纹路,像是早年被矿砂磨出来的,眼尾下垂,寻常时看着木讷,此刻抬眼扫过堂中,却像淬了冰的铁,冷得让人发颤。 第46章 三大神教 堂里的动静早停了。 那几个方才还举着刀往前冲的年长者,见山圩之拄着拐杖走出,攥着刀把的手指悄悄松开,脚步往后缩了缩,连头都不敢抬。 他们常年在刀尖上讨生活,最懂看人的气势,山圩之身上那股“抬手就能捏死他们”的威压,比矿洞里的塌方还让人胆寒。 倒是几个十八九岁的后生,仗着年轻气盛,还梗着脖子没退。 其中一个脸上沾着血的少年,握着刀指向山圩之,声音发颤却硬撑着喊:“你不过是个开客栈的!我们抢矿石,跟你有什么关系?” 另一个后生也跟着附和:“就是!这金是我先从矿脉里挖出来的,凭什么让给他?你少多管闲事!” 山圩之停下脚步,拐杖尖抵在一块翻倒的木桌腿旁,没看那几个叫嚣的后生,声音平平的,像在说“今天天冷”般随意:“滚。” 没多余的话,可那几个后生却莫名住了嘴。 不是怕这名字,是怕他说话时那股子漫不经心,仿佛他们的叫嚣在他眼里,连飞进屋里的雪粒都不如。 一股浩瀚的灵力突然从他掌心涌出来,像无声的潮水,没带半分戾气,却力道惊人。 那几个后生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像被狂风卷着的枯叶,齐刷刷往后甩飞出去,“砰砰”撞在客栈的木墙上。 却没见血,只捂着胸口滑落在地,咳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手里的刀早掉在了地上,叮当作响。 整个大堂静得只剩风雪刮过门板的声音。 山圩之收回手,手指微勾,那扇被撞得半开的客栈大门,竟“吱呀”一声自动合了拢,连缝隙里钻进来的雪粒都被挡在了外头。 做完这一切,他才侧过头,目光落在那几个早已退到墙角的年长者身上,眼神依旧淡漠,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堂里摔坏的桌椅、洒了的酒坛,明早按价算钱,交到柜台来。” 顿了顿,他拄着拐杖,左腿轻轻晃了一下,补充道:“少一文,我就拄着这根拐杖,去你们各自的矿洞门口要。” 没有威胁的狠话,可那几个年长者脸色瞬间白了,忙不迭点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们知道,这山圩之说得出,就定然做得到。 墙面上的青光渐渐淡了些,商惊秋攥着窥天雀符的手指松了松,侧头看向千寻谕,眼底满是疑惑。 这山圩之,到底是谁? 他守着这雪地客栈,真的只是为了赚淘金客的酒钱吗? 指尖的窥天雀符突然“滋啦”一声,淡青色的符纸从雀眼处燃起,火苗细弱却灼手,商惊秋下意识松手,符灰便顺着指缝落在地上,被从窗缝钻进来的冷风卷成细碎的白屑。 紧接着,一道平淡无波的声音从楼下传来,穿透楼板,清晰地落在耳中。 “客人,夜深了,睡吧。” 不是呵斥,也没有怒意,却带着股无形的威压,像积雪压在松枝上,沉得让人呼吸一滞。 商惊秋刚要凝神应对,身侧的千寻谕已抬手覆在她肩头,指尖凝出一缕银白灵气,像轻烟般缠上她的手腕,那股威压触到灵气便悄然化开,连带着空气里的紧绷感都散了些。 楼下,山圩之还站在柜台前,拐杖尖抵着地面,抬头往二楼的方向瞥了一眼。 他眯起眼睛,眼尾的纹路挤在一起,方才那点“若有所思”像落在雪上的墨,很快便被淡漠盖了过去。 不过片刻,他便转过身,重新坐回柜台后的阴影里,手指又搭在了算盘上,“嗒嗒”的声响重新响起,与窗外的风雪声缠在一起,仿佛刚才的插曲从未发生。 商惊秋攥紧了手心,符灰的温度还残留在指尖。 山圩之显然早察觉到了窥天雀符的窥探,却没追究,只一句“睡吧”,既是提醒,也是警告。 她与千寻谕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同一个念头:此地绝不能久留。 可天不遂人愿。 第二日清晨,商惊秋刚推开房门,便被迎面扑来的风雪逼得退了回去。 客栈外的雪下得愈发狂暴,鹅毛大的雪片被狂风卷着,砸在门板上“簌簌”作响,视线所及之处。 天地间只剩一片白茫茫,连昨日能望见的矿脉轮廓都被埋得严严实实,别说赶路,便是站在门口都要被风雪卷走,根本寸步难行。 她下楼时,大堂里空荡荡的。 昨夜那些争吵的淘金客、被甩飞的后生,连个影子都没有,只留下满地未清理的狼藉。 翻倒的桌椅、溅在地上的酒渍冻成了冰,角落里还落着半块沾了矿砂的黑布,显然是连夜冒着风雪走了。 商惊秋站在柜台旁踌躇,正想问问山圩之这暴风雪何时能停,客栈的木门突然被人从外推开,一股风雪裹着寒气涌了进来,伴随着阿桃清脆的声音。 “可算到了!这雪再大些,咱们就得在雪地里扎营了!” 是瑶望一行人。 阿桃蹦蹦跳跳地走进来,肩上落着的雪粒一进门就化了,看见站在角落的商惊秋,眼睛瞬间亮了。 快步走过来,熟稔地拍了拍她的胳膊:“惊秋姑娘!真巧啊,没想到在这儿又遇上了!” 瑶望跟在后面,身上的素色斗篷沾了层薄雪,他抬手拂去,看见商惊秋时,只是含蓄地点了点头,唇边勾了点浅淡的笑意,没多说什么,气质依旧沉静。 轻烟则提着个布包,走到商惊秋身边,温声道:“又见面了,昨夜住得还安稳吗?” 几人说话间,石夯已大步走到柜台前,对着里面正在拨算盘的山圩之粗声笑了笑:“山掌柜,还是老样子,给咱们留三间房,再备些热汤,这一路冻得骨头都疼。” 山圩之抬了抬眼,目光扫过石夯,手指没停,算盘声依旧“嗒嗒”响:“知道你们要来,房留着,汤在灶上温着,让小二端来。” “谢了。”石夯点头,又指了指门外的风雪,“这雪得下几天?咱们还等着去西边的矿脉看看。” “最少三天。”山圩之淡淡道,“雪停之前,别往矿脉那边去,昨天夜里塌了两处坑,埋了不少矿砂。” 石夯“哦”了一声,没再多问,转身往商惊秋这边走。 这几句对话听在商惊秋耳里,却让她心头一动。 显然,瑶望一行人不是第一次来这客栈,连山圩之都提前给他们留了房,彼此间的熟悉,绝非偶然相逢。 第48章 雪沫子顺着门缝钻进来,扑在商惊秋脸上,带着刺骨的凉。 她指尖刚触到黄铜门把,便被那冰意激得蜷了蜷指节。 门把上凝着层薄霜,映着门外漫天的白,连指尖按上去的力道,都在霜面上留了道转瞬即逝的痕。 “暴风雪没停之前,走不了的。” 身后传来瑶望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像浸了温水的玉,顺着嘈杂的风雪声滑过来。 商惊秋回头时,见他正站在桌边,素色斗篷的下摆还沾着未化的雪粒,指尖捏着个温着的酒壶。 “极北之地的雪,每月总有这么几日疯魔,风裹着雪能刮透灵甲,更别提雪下的冰壳子,一步踏错就陷进雪窟窿里,往年不少修行者急着赶路,最后连尸骨都被雪埋了,你再急,也犯不着拿命赌。” 商惊秋望着门外。 风裹着雪粒撞在门板上,发出“呜呜”的闷响,像是有无数只手在门外拉扯。 她指尖在门把上顿了顿,指腹蹭过那层薄霜,凉意顺着指尖往手腕爬,连带着心底那点“立刻离开”的急切,也被这漫天风雪浇得淡了些。 终究是缓缓收回了手,指节因为方才的用力还泛着白,垂在身侧时,被千寻谕悄悄用掌心拢住,狐族的体温隔着衣料渗过来,压下了指尖的冰意。 “既走不了,不如一起用些热食。”瑶望侧身让开位置,阿桃已经兴冲冲地拉着云舒往靠窗的桌子走,“灶上炖着鹿骨汤,喝两碗能暖到骨子里。” 入席时,桌上已摆了几碟小菜,鹿骨汤冒着热气,白雾裹着肉香漫上来,模糊了对面人的脸。 阿桃忙着给云舒盛汤,轻烟端着酒杯,目光落在云舒泛红的脸颊上,笑着问:“这位小师妹瞧着年纪不大,跟着两位姐姐出来历练?” 商惊秋刚要开口岔开话头,云舒却晃了晃手里的酒杯,脸颊红得像浸了酒的樱桃,说话都带着点含糊的水汽:“我、我是青云宗的……跟师姐下山,本来是要找药,结果就走到这儿了……” 话一出口,桌上的热气仿佛都凝了一瞬。 商惊秋扶着额,指尖按在眉心,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丫头喝了两杯就晕头转向,连宗门都随口说了。 她抬眼时,正撞见瑶望眼底掠过的一丝微光,索性不再绕弯,端起酒杯抿了口,酒液的辛辣滑过喉咙。 沉声道:“既然瞒不住,不如敞开说,你们一行,到底是来做什么的?总不能真是江湖游历,恰巧次次遇上。” 瑶望握着酒杯的手指顿了顿,唇边依旧是那抹沉静的笑,声音温缓:“不过是偶然在山下遇见石夯他们,投契便结伴同行,说是游历,倒也带着几分看看极北风土的意思,惊秋姑娘何必这么较真?” 又是这套说辞。 商惊秋放下酒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瞬间压过了阿桃的笑声。 她抬眼看向瑶望,眼神清明,一字一句道:“既然不坦诚,这杯里的酒,喝着也没什么滋味了~你说是不是,皇子殿下?” 第47章 再危险人物一个接一个 最后五个字落时,桌上彻底静了。 阿桃举着汤勺的手停在半空,眼睛瞪得圆圆的。 轻烟脸上的笑意淡了,指尖悄悄扣住了腰间的锦囊。 石夯搁在桌下的手攥成了拳,指节泛白。 瑶望握着酒杯的手微微晃动,酒液溅出几滴,落在桌面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他脸上的沉静终于破了道缝,眼尾微微绷紧,看向商惊秋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探究与冷意。 柜台后的算盘声,不知何时停了一瞬。 山圩之埋在阴影里的脸,似乎微微抬了抬,目光越过满堂的热气,落在了这张喧闹骤停的桌子上。 方才那句“皇子殿下”出口时,商惊秋眼前忽然晃过昨夜房里的烛火。 当时云舒睡得沉,千寻谕靠在窗边守着风雪,桌案上的残烛跳着。 “你白天盯着瑶望那行人看了好几眼,是觉得不对劲?”药药的声音像浸了露水的草叶,轻悠悠飘过来,光团蹭了蹭商惊秋的手腕,“我跟你捋捋这元灵大陆的底子,你就明白他们的古怪了。” 商惊秋指尖捏着杯沿,眉头微蹙:“你说。” “这大陆分东南西北四块,十大宗门看着唬人,其实地盘分得散,青云宗、玄天门挤在北边,那地方除了矿脉就是冻土,贫瘠得很。” “像天衍宗那样的,才占着东方的好地界。” 药药绕着烛火转了个圈,光团忽明忽暗。 “但你不知道吧?宗门上头还有三座大山,就是三大神教:永恒神教、创世神教、堕生门神教。” “这三教才是真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十大宗门在他们面前,就像溪水里的石子和江里的礁岩,根本不是一个量级。” “神教?”商惊秋抬了抬眼。 “嗯呐。” 药药的声音沉了点。 “每个板块都有小国,但真正说了算的三个帝国,全在东方,永恒神教底下的星月国,创世神教罩着的纪元国,还有堕生门神教辖制的圩垸国。” 它敲了敲小黑板。 “这三国说是附属神教,其实就是神教的‘粮仓’,既要给神教供资源,还要送年轻弟子过去,美其名曰‘修行’,实则是当棋子用。” 光团停在烛火旁,忽的亮了亮:“重点在永恒神教,他们有门独门神通叫‘神降’,说白了就是把自己当容器,让教里供奉的神暂时‘借’身体打架,这神通看着厉害,可规矩多着呢,必须是童子功底子,而且每次神降都要抽走大半精神力,练这个的人大多活不过四十,身子骨比寻常修士虚一倍。” 商惊秋指尖顿了顿:“跟瑶望有关?” “太有关了!”药药的光团往她手边凑了凑,“我昨夜趁你和千寻谕说话时,悄悄扫了眼瑶望的气息,他的身体就像极北那些空了的矿洞,不对,更像深山里的溶洞,里头空荡荡的,连灵力流转都透着股‘虚’,像是被什么东西占过,又空出来了,只剩个壳子。” “而且你想啊,星月帝国每十年就要送嫡系皇子入永恒神教,瑶望的年纪、气质,再加上这‘溶洞似的身体’,可不就对上了?他十有八九就是星月国送过去的皇子,只是不知为何会带着阿桃他们,出现在这极北的雪地里。” 烛火的影子晃了晃,商惊秋从回忆里回神时,指尖还残留着昨夜烛火的暖意。 桌旁的寂静已漫了半盏茶的功夫,瑶望握着酒杯的手终于停住,酒液不再晃动。 他抬眼看向商惊秋,眼底的沉静彻底碎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戳穿假面的冷冽,连素色斗篷上未化的雪粒,都像是突然凝住了。 阿桃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石夯悄悄拽了拽袖子。 轻烟垂着眼,指尖在锦囊上反复摩挲,不知在想些什么。 唯有柜台后的山圩之,依旧埋在阴影里,算盘“嗒嗒”的声响重新响起,节奏却比刚才慢了半拍,像是在等着看这场被戳破的戏,要如何演下去。 其实那些话,药药早在煤炉房里,就絮絮叨叨跟她说过不止一次。 那时煤炉里的炭火正旺,橘红色的火舌舔着药鼎底部,将鼎身烤得发烫,连空气里都飘着股呛人的煤烟味,混着苦艾与当归的药气,绕得人鼻尖发涩。 商惊秋正弯腰往鼎里添最后一味“凝露草”,指尖沾着的药灰蹭在鼎沿,留下道浅灰的印子。 药药的淡绿色光团就绕着鼎口转,像只粘人的萤火虫,光团边缘蹭过她汗湿的鬓角,带着点微凉的暖意:“你别光顾着炼药啊,这元灵大陆的水深得很,神教压着宗门,帝国又拴在神教裤腰带上,永恒神教那‘神降’神通,练了就是拿命换……” 她当时只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指尖把凝露草捏得细碎,顺着鼎口滑进去,“滋啦”一声融在药汁里。 满脑子都是“这炉‘清灵散’得赶在子时前炼好,不然明日长老查岗要露馅”,哪有心思琢磨什么神教、帝国。 那些名字听着就离她太远了,远得像山外的云,看得见,摸不着,犯不着费神。 药药许是瞧出她心不在焉,光团顿了顿,没再往下说,只轻轻撞了撞她的手腕,声音软下来:“罢了罢了,你炼药要紧,等你想知道了,我再跟你说。” 之后便真的没再提过,只安安静静待在她袖袋里,偶尔在她炼药走神时,用微光戳戳她的指尖,提醒“火温过了”“药材放早了”,半点没有系统的架子,反倒像个随性的小跟班。 此刻想起这些,商惊秋垂在身侧的指尖,无意识地蹭过袖口。 那里还残留着昨夜药鼎的余温,也藏着她没说出口的后知后觉。 身侧的石夯早已绷紧了脊背,他攥着腰间弯刀的手,指节因为太过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指腹反复摩挲着刀鞘上一道深褐色的旧痕。 第49章 那是早年护着瑶望闯矿洞时,被矿石划出来的疤。 他呼吸也沉了,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点粗重的闷响,肩膀微微前倾,像头蓄势待发的石熊,眼底的警惕几乎要溢出来,连扫过商惊秋的目光,都带着点“再往前一步就拔刀”的冷意。 瑶望却偏偏在这时,轻轻抬了抬手。她的指尖先落在石夯攥刀的手背上,力度很轻,却稳得很,像一片羽毛压在绷紧的弓弦上。 石夯浑身的戾气,竟随着这一下触碰,悄悄泄了些,肩膀慢慢放松,只是攥刀的手依旧没松。 瑶望这才转头看向商惊秋,唇边的笑意比先前淡了些,却多了几分卸下假面后的坦诚。 他眼底的温和未散,却掺了点细碎的光,像雪地里映着的星子,清晰得能看见商惊秋的影子。 “姑娘既瞧破了,我再瞒着,倒显得生分。” 他说话时,指尖轻轻搭在桌沿,指腹蹭过桌面上一道被刀刻出的浅痕。 那是昨夜淘金客争执时留下的。 “宗门大比那日,我就坐在观礼台西侧的木椅上,瞧着你抽签时指尖的稳,瞧着你轮空后站在角落,袖底悄悄压下的灵力波动,明明修为远胜旁人,却偏偏藏得严实,像株长在石缝里的松,看着不起眼,根却扎得深。” 他顿了顿,声音放得更缓。 “你放心,从青云山山门遇见,到这极北客栈再重逢,绝不是我刻意安排,阿桃要寻极北的‘玄铁矿’,轻烟在查古籍里记载的‘魔秘线索’,石夯跟着护我们周全,我们本就为秘境而来,与你相遇,是真的缘分,不是算计。” 说到“意外之喜”时,他眼底的光轻轻晃了晃,却很快压下去,指尖捏了捏酒杯的耳柄,语气里没了半分拉拢的意味,只剩纯粹的坦诚。 “当然,若你这般人才肯入星月帝国,于我们而言,是求之不得的意外之喜,但我瑶望从不会逼旁人做不愿做的事,你若不想,我绝不再提。” 商惊秋听完,只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碰桌沿残留的鹿骨汤热气。 那点暖意早已散得差不多,只剩指尖触到的冰凉。 她没看瑶望,目光落在窗外漫天的风雪上,雪粒撞在窗纸上,发出“簌簌”的轻响。 “多谢抬举。” 她的声音很淡,淡得像雪地里的风。 “你们要找的东西,你们的帝国、神教,都与我无关。” 说罢,她便要转身。 衣摆扫过椅子腿,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千寻谕几乎是同时站起身,悄悄攥住了她的手腕。 狐族的掌心比寻常人凉些,却带着刻意按捺的力道,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腕骨,像是在无声地说“我在”。 她的耳也悄悄贴紧了发间,耳尖微微颤动,看向瑶望的眼底,藏着点不易察觉的警惕。 “姑娘留步。” 瑶望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不再是先前的温和,也没有动怒的锐利,反倒像浸在冰水里的玉,沉沉地漫过来,带着点不容回避的重量。 商惊秋的脚步顿了顿,没回头,却能感觉到瑶望的目光落在她的后背。 那目光里没有恶意,只有一种“你该想清楚”的沉静。 第48章 所有话都是有目的的 “你当真觉得,魔神秘境里的路,好走?” 瑶望的指尖抵在杯沿,酒液被她碰得晃出细细的涟漪。 “那些淘金客,手里的刀沾着矿砂和人命,为了块金都能拼命,若让他们撞见秘境里的宝物,岂会容你安稳?还有神教的眼线,你以为方才楼下那掌柜,真的只是个开客栈的?极北这地界,早被神教的人盯得像张网,你三人往秘境里闯,跟往刀丛里跳有什么区别?”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每一个字都像落在雪地上的脚印,清晰又沉重:“更要紧的是,你好好想想,当初让你来极北、让你去魔神秘境找东西的人,是谁?他跟你说的‘目的’,是真的吗?他是盼着你活着把东西带回来,还是……盼着你永远留在秘境里,再也回不来?” 这句话落时,商惊秋的脚步猛地定住。攥着千寻谕的手骤然收紧,指节泛出青白,连指腹都因为用力而微微发颤。 后背不知何时沁出了层薄汗,被从窗缝钻进来的冷风一吹,凉得她心口发紧。 千寻谕感觉到她的颤抖,悄悄往她身边靠了靠,另一只手轻轻覆在她的手背上,用掌心的暖意裹着她的冰凉,狐耳也竖了起来,警惕地盯着瑶望,像只护崽的狐。 整个大堂静得可怕。桌上的鹿骨汤彻底凉透了,碗沿凝着的白霜清晰可见。 柜台后的山圩之,指尖还搭在算盘珠上,却许久没动一下,阴影里的脸瞧不清表情,只偶尔有目光从账本上方扫过来,落在商惊秋和瑶望身上,像两滴沉在水里的墨。 窗外的风雪还在刮,“呜呜”的声响撞在门板上,又弹回来,绕在众人身边,像谁在暗处低低地叹息,把这片刻的沉默,拉得又长又沉。 周围静得能听见檐角冰棱融化的滴答声,商惊秋脊背挺得笔直,只留给瑶望一截素色衣摆,唇角勾起的笑像被风吹散的云,轻得没分量。 “殿下?” 她尾音微微上挑,尾字却裹着点冷意。 “旁人要算计我,总得掂量掂量,是不是赌得起全族身家,方才那些话,不过是我随口一炸,你是皇子还是寻常世家子,我原就不在乎。” 她说着,抬手扶住身侧晃悠的云舒,指尖无意识攥紧了师妹冰凉的袖口。 身后脚步声渐动,千寻谕跟在最后,跨出门槛时忽然顿住脚步,没回头,只眼尾冷不丁扫向瑶望的方向。 那眼神像淬了霜的匕首尖,半是警惕地锁着他的动作,半是藏不住的危险,仿佛只要他往前半步,下一秒就会有锋芒递过来。 门帘落下的瞬间,瑶望才缓缓松开蜷起的指节,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苦笑,头微微摇着,目光还落在门帘晃动的残影上。 身侧的轻烟放低了声音,气息几乎贴在他耳边:“主子,商姑娘这性子……还需再拉拢吗?” “急不得。” 瑶望声音放得很缓,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茶盏边缘的冰纹,眼底藏着点不易察觉的兴味。 “她不是恼我,是恼你方才趁云舒醉了套话,这人最是睚眦必报,半点亏不肯吃。” 他顿了顿,嘴角反而勾起点浅淡的笑意。 “但也正因为这点,才有意思,不是么?” 轻烟垂着手,指尖还因方才的担忧蜷着。 “主子,商姑娘性子这般难测,万一哪天反过身来……” 话没说完,就见瑶望抬手轻轻摆了摆,指节还带着点方才握茶盏的凉意。 “不必说了。”他目光落向窗外渐亮的天,“等天放晴,各自走便是。” 次日晨光果然刺破云层,商惊秋扶着已经醒透却还带着点宿醉懒意的云舒,跟在千寻谕身后往西北方向走。 她指尖时不时攥紧,灵智境巅峰的灵力像堵在胸口的风,怎么都冲不破那层屏障。 必须尽快找个安全地方炼丹,可沿途总有修士留下的打斗痕迹,千寻谕每次都要先鼻尖轻动,循着妖族对危险的敏锐感知绕开僻静小路,三人走得慢如龟爬。 这般走走停停晃过半个月,这天商惊秋正倚着树干调息,忽然觉出经脉里的灵力动了。 不是往日的滞涩,是像春冰融化般轻轻震颤,带着点要破土而出的松动。 “要找地方。” 她睁眼时眼底亮了点,话音刚落,千寻谕已经转身,指尖指向不远处隐在灌木丛后的山壁:“那边有洞,岩层厚,隐蔽。” 可刚走近两步,千寻谕忽然伸手扯住商惊秋的衣袖,力道不轻,眼神冷了下来,下唇抿成条直线。 “里面有人。” 商惊秋立刻散出一缕极淡的灵力探进去,果然触到几道沉稳的气息,她和千寻谕交换个眼神,转身就要退。 “商姑娘!” 身后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带着点踉跄。 商惊秋脚步一顿,心里先沉了下去。 是轻烟。 她回头时,正看见轻烟衣襟上沾着大片暗红血迹,额角还有未干的血痕,发丝乱得像被风扯过。 商惊秋垂眸,装作没看见,心里暗自嘀咕:这伙人怎么跟影子似的?到底是走背运还是撞了邪? “商姑娘,等等!”轻烟追上来,喘得胸口起伏,“能不能……能不能借我点丹药?瑶望他……” “哼,”云舒先撇了嘴,凑到商惊秋耳边小声嘀咕,“上次是谁趁我醉了套话?师姐你前天才说别跟他们牵扯,这会儿倒好,人家找上门了。” 商惊秋指尖蜷了蜷,没说话。 她确实犹豫,一边是不想沾麻烦,一边是那血迹晃得人眼慌。 这时千寻谕凑过来,声音压得极低,像落在耳边的冰粒:“他人命运,与我们无关,不必掺合。” 第50章 商惊秋点了点头,刚要抬步,就见轻烟“咚”地屈膝半跪,掌心按在地上,声音都带了哭腔:“云舒姑娘,上次是我不对,不该趁你醉了问话,我给你赔罪。” 她抬头时眼里通红。 “但瑶望真的快撑不住了,我们的丹药全用光了……他不能死。” 商惊秋看着她按在地上、沾了泥和血的指尖,忽然想起当年护着自己的,云舒时的模样。 都是护着要护的人,那份急惶倒做不了假。 她终是叹了口气,抬脚往山洞走:“带我们进去。” 进洞时光线暗,商惊秋先摸出颗夜明珠,光洒开时,正看见瑶望靠在石壁上,脸色白得像纸,心口处破了个大洞,伤口边缘泛着黑气,连呼吸都弱得像游丝。 她走过去,指尖轻轻搭在他腕脉上,刚触到,脑海里就响起药药机械又清晰的声音:“扫描完毕,目标生命体征:37(濒危)。 外伤:玄阴煞气侵蚀心口经脉,内腑受损70%。 解析方案:需六品丹药,清除煞气+修复经脉+续接生机。” “药药,备丹炉。” 商惊秋没抬头,指尖已经掐诀,一缕橙红丹火从她掌心窜出,悬在半空。云舒和轻烟都看呆了。 她们只知道商惊秋修为可以,却从没见过她炼丹。 千寻谕也微微睁了睁眼,看着那团火候稳得惊人的丹火,眼底闪过点诧异。 药材是商惊秋早就备好的,此刻随着她的手势。 飘进丹火里,药香渐渐弥漫开。 约莫一炷香后,丹火骤然收缩,三颗圆滚滚的丹药从火里滚出来,通体莹白,还裹着层淡淡的金光。 “这是……六品还魂生肌丹。”商惊秋捏起一颗,声音平静,“能清煞气,生新肉,续生机。” “六、六品?!” 轻烟惊得声音都变了调,眼睛瞪得圆圆的。 六品炼丹师,放眼整个修仙界都是凤毛麟角,商惊秋看着不过二十出头,竟然有这等本事? 云舒也忘了记仇,凑过来盯着丹药,嘴巴张成个“o”形。 商惊秋没管她们的惊讶,捏开瑶望的嘴,将丹药送了进去。 不过片刻,就见瑶望心口的黑气渐渐像潮水般退去,原本翻卷的伤口边缘慢慢长出淡粉色的新肉,他苍白的脸色也泛起点血色,呼吸渐渐平稳下来,不再是之前那样微弱的气音。 丹药的余温还在空气里飘着,忽然有金光从商惊秋周身冒出来。 起初只是淡淡的光晕,眨眼间就变得炽烈,像裹着团小太阳,将山洞照得亮如白昼。 她体内的变化比这光更汹涌。 灵智境巅峰那层像铜墙铁壁的屏障,被方才炼丹耗空又猛然补回的灵力撞得粉碎,原本滞涩的经脉忽然拓宽。 灵力顺着新辟的通路奔涌,像细溪汇成急流,簌簌冲刷着脉壁上的陈旧杂质。 丹田处更是暖烘烘的,灵智境的灵力团慢慢散开,重新凝聚成更凝练的银白色光团,稳稳落在丹田中央。 这是融合境的征兆,且一冲就到了二重。 她身子晃了晃,后背忽然贴上只温热的手,千寻谕掌心带着妖族特有的柔和气息,轻轻顺着她的脊背往下抚,像梳理乱了的丝线,将那些还在沸腾乱窜的灵力一点点捋顺。 商惊秋缓缓睁开眼,眼底还带着突破后的清明,望向千寻谕时,那点冷意都化了,变成藏在眼底的软,她抬手轻轻拍了拍对方的手背,算是示意自己没事。 第49章 也不算坏人 这边动静刚歇,轻烟已经带着人“噗通”跪下,膝盖砸在石地上响得脆。 “多谢商姑娘救命之恩!若不是您,主子今日必定……” 话没说完就红了眼。 商惊秋收回目光,抬手随意摆了摆,指尖还沾着点炼丹残留的药香。 “举手之劳,不必记挂,我也不是为了让你们道谢。”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轻微的动静。 瑶望缓缓睁开了眼,脸色已经从惨白转成淡粉,他动了动手指,声音还有点虚:“商姑娘……” 商惊秋没回头,只是摸出剩下的两颗还魂生肌丹,反手扔给轻烟,丹药撞在她掌心发出轻响。 “给他后续调理用。” 说完就扶着千寻谕,示意云舒跟上,转身就要往洞外走。 “商姑娘留步!” 瑶望急了,撑着石壁想坐起来,轻烟赶紧上前扶稳他。 商惊秋脚步顿住,侧过脸看他,眉梢带着点明显的不耐。 这人怎么就没完没了。 “我们是被伏击了。” 瑶望喘了口气,目光紧紧锁着她。 “离魔神秘境只剩三日路程,现在外围已经聚了七八拨势力,有散修,还有宗门的人,方才伏击我们的,就是冲着秘境名额来的。” 他顿了顿,语气放软。 “外面太危险,你带着师妹和……这位姑娘,真的不考虑合作吗?” 商惊秋听得眉头皱得更紧,心里暗自腹诽:这瑶望比刘备还能缠,三顾茅庐都没这么黏人,当年诸葛亮是不是也被烦得没辙才出山的? 她转回身,语气冷淡淡的:“合作?我能得到什么?” 瑶望眼里立刻亮了点,在轻烟的搀扶下慢慢站直,“我能护着你们顺利进秘境,拿到你们想要的东西,无论是药材还是秘境里的传承,有我在,没人敢轻易动你们。” “噗嗤”一声,是云舒没忍住,小声嘀咕:“刚被人打得躺地上起不来,还说护着别人呢。” 商惊秋也没忍住,嘴角勾了个讥诮的弧度,摇了摇头,转身就往洞口走。 “等等!” 瑶望急得往前迈了半步,伤口扯得他闷哼一声,却还是硬撑着喊出声。 “我知道魔神秘境的秘密!是关于里面那处‘噬魂渊’的,除了我,没人知道怎么安全过去!” 商惊秋眉梢只轻轻挑了一下,眼尾那点冷淡没散,却也没再挪步,转身时衣摆扫过地上的碎石,发出轻响。 她在瑶望面前两步远的地方屈膝坐下,脊背没靠石壁,直挺挺的,指尖随意搭在膝盖上,连眼神都带着点“我看你能说什么”的漫不经心。 活像个被迫听故事的过客,半点没把这当作“合作谈判”。 瑶望被她这姿态看得喉间发紧,又忍不住咳嗽两声,指节攥着染血的衣襟,声音压得低了点,带着点被岁月磨出来的涩:“我虽是皇子,却连宫里的三等侍卫都不如,母妃早逝,父皇眼里只有能打仗的嫡兄,把我送进神教,明着是‘修行’,实则是皇室跟神教做交易的筹码,跟扔块没用的石头进深渊没两样。” 他抬眼看向商惊秋,眼底翻着点不甘的光。 “可我不想死,更不想被人像弃子一样扔了,这次来秘境,我要找的是正山龙印,传闻是神教那位渡劫境仙人,当年降服魔神时陨落遗落的神器,能补精气、承神魂,正好能配我修的‘请神诀’,日后再请神,便不用拿自己的神魂当容器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呵”的一声轻响。 是商惊秋抬手捂住嘴,打了个绵长的哈欠,眼角沁出点水光,语气里的不耐烦藏都没藏:“就这?” 她指尖轻点了下地面,碎石子滚了滚。 “我还以为是什么秘境秘辛,合着是来听你讲皇子受难记的?” 瑶望的脸瞬间有点红,像是被戳破了刻意铺垫的情绪,他攥了攥袖口,轻咳着转了话头,语气骤然郑重起来:“方才是我多说了私事。” “真正的秘密是,魔神秘境里那些仙人遗落的神器,全是幌子。” 这句话一出,连旁边一直没吭声的千寻谕都微微皱了眉,云舒也收了撇嘴的动作,竖着耳朵听。 瑶望压低声音,几乎是用气音说:“各势力真正要找的,是魔神的骸骨,那魔神当年早成就神位,却被凡人修士联合天神围剿而死,死后怨气凝在骸骨里散不去,连肉身都没化掉,只要是渡劫境修士拿到,渡天雷时能凭骸骨硬抗三道天雷,化神成功率……是十成。” 商惊秋指尖猛地攥紧,掌心沁出细汗, 魔神骸骨? 渡劫境? 这两个词像两块石子砸进水里,瞬间漾开和数月前少女失踪案的关联。 她闭上眼,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下山时看到的场景。 荒废道观里的巨大丹炉,炉壁上凝固的暗红血渍,还有药药当时机械的提示音。 “此丹为‘血髓丹’,需十五岁少女精血凝练,主治修士重伤后根基亏空”。” 那时只当是魔修私炼禁丹,可现在想来,哪有普通魔修敢动这么多少女? 又哪有重伤需要靠“血髓丹”吊命的修士,能让魔修这般卖命? 她忽然猛地睁眼,眼底全是惊色。 是渡劫境! 那个炼丹的魔修,根本是在为某个渡劫境修士续命! 可血髓丹没炼成,所以现在,那背后的人把主意打到了魔神骸骨上。 第51章 骸骨既能帮渡劫化神,自然也能凭那股神级生机,补上修士亏空的根基! 这个念头刚落,后背就惊出一层冷汗,连指尖都开始发麻。 她无意识地仰起头,视线忽然开始天旋地转。 山洞的石顶像被抽走的幕布,瞬间换成了无边无际的黑暗,脚下的碎石变成了冰凉的玉质棋盘,黑白棋子像小山般立在周围,每一颗都刻着她看不懂的符文。 而她自己,正站在一颗黑色棋子上,渺小得像粒尘埃。 远处的黑暗里,缓缓浮现出一个庞大的身影。 看不清脸,只能看到垂落的衣摆像乌云般扫过棋盘,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正捏着颗白色棋子,悬在她头顶上方,带着泰山压顶般的压迫感。 这画面太真实,真实到她连呼吸都忘了,灵力在经脉里乱撞,几乎要冲破识海。 “惊秋!” 千寻谕的声音像道惊雷劈进混沌,商惊秋猛地回神,视线里的棋盘瞬间消失,只剩下山洞潮湿的石顶。 她踉跄了一下,被千寻谕伸手扶住胳膊,对方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过来,带着点急切的关切:“你刚才怎么了?眼神直了,灵力都乱了。” 商惊秋摇摇头,声音有点发哑:“没事,只是想岔了神。” 她挣开千寻谕的手,没再看洞子里的瑶望和轻烟,径直往洞口走。 阳光从洞口斜射进来,在地上投出长长的光斑,可她却觉得浑身发冷。 她到底有什么用? 那个藏在黑暗里的“执棋手”,为什么要把她扯进这盘关于魔神骸骨。 渡劫境修士的局里? 她靠在洞外的树干上,望着远处连绵的山影,只觉得自己像只被线牵着的木偶,连往前走的每一步,都像是早就被安排好的。 商惊秋重新走回山洞时,指尖的凉意还没散,她站在瑶望面前,语气比刚才淡了些,却多了点落地的笃定:“我跟你合作。” 瑶望眼里刚亮起光,就听她补了句:“但你得护我一程。” “这是自然。” 他立刻应下,语气里带着点松快。 本就是为了拉拢她,护路原就在计划里。 可商惊秋却摇了摇头,指尖轻轻叩了下膝盖。 “不是护我进秘境,是等事了,护我回玄天门,看着我离开那里。” 瑶望愣了愣,随即失笑,指尖揉了揉还没完全好的胸口,语气里带了点皇子的傲气:“不过一个玄天门,你放心,到时候别说护你离开,就算是拆了它的山门,我也能担着。” 重新上路的第二日清晨,队伍歇在一条小溪边。 轻烟蹲在石头上生火,火苗舔着枯枝发出噼啪声,瑶望则提着串刚处理干净的溪鱼走过来,指尖还沾着点水渍。 他没直接递过去,而是先将鱼串架在火上,指尖凝出缕微弱灵力,均匀地裹在鱼身上。 “这样烤出来不焦,还能去腥味。” 商惊秋原本靠在树旁调息,眼角余光瞥见他的动作,灵力控制得极稳,连火苗都没被惊得晃动,哪还有半分前几日重伤垂危的样子。 正想着,瑶望已经取下一串烤得金黄的鱼,递到她面前,鱼皮脆得能听见轻响,香气裹着热气飘过来:“试试?你师妹刚才已经抢了两串了。” 不远处,云舒正蹲在千寻谕身边,嘴里塞得鼓鼓的,含糊地跟轻烟拌嘴:“上次你套我话的事,我可没完全原谅你!” 轻烟手里拿着根缝补好的衣带,是云舒昨日赶路时刮破的,她把衣带递过去,耳尖有点红:“知道,这是我用灵丝线补的,比原来结实,你……你别再刮破了。” 云舒哼了声,却还是伸手接了,偷偷把自己手里剩下的半串鱼塞给了她。 第50章 皇子的觉醒 商惊秋看着眼前递来的烤鱼,指尖顿了顿。 之前她总觉得瑶望一行人带着目的,连跟他们说话都带着三分警惕,可此刻看着火堆旁的几人,倒像寻常结伴赶路的修士。 她终是伸手接了过来,鱼肉入口细嫩,带着点溪水的清甜,她没说话,只轻轻点了点头。 瑶望见她接了,眼底亮了点,又递了串给千寻谕,刚要开口,却见千寻谕已经抬手。 把自己面前的一块干净石子往商惊秋那边挪了挪,方便她坐得稳些,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 末了才抬眼看向瑶望,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领地意识”,接过烤鱼却没吃,转手塞给了商惊秋。 商惊秋咬着鱼肉,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千寻谕的这点小心思,直白得像写在脸上。 她侧头看过去,正好对上千寻谕的目光,对方立刻别开眼,耳尖却悄悄红了,伸手替她拂掉落在衣襟上的鱼屑,指尖轻轻蹭过她的袖口,像是在确认什么。 往后几日,这样的细碎事越来越多。一次路过片瘴气林,商惊秋正准备祭出法器开路,瑶望却先一步拦在她面前,从储物袋里摸出颗莹白的珠子:“这是避瘴珠,我母妃生前给我的,比法器好用,还省灵力。” 商惊秋捏着那颗还带着余温的珠子,忽然想起他前几日说的“母妃早逝”,心里忽然软了点。 她没推辞,却从储物袋里摸出颗疗伤丹递过去:“你伤口刚好,瘴气侵体不好,这个你拿着。”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给他们丹药,瑶望愣了愣。 走在后面的千寻谕,见商惊秋跟瑶望说话时眉眼柔和了些,悄悄加快脚步凑到两人中间,伸手挽住商惊秋的胳膊,把人往自己这边带了带,还故意对着瑶望晃了晃手里的水壶。 那是刚才商惊秋递给她的,还剩小半壶温水。 瑶望看着她这孩子气的动作,忍不住笑了,摇了摇头没再往前凑。 连云舒都跟轻烟混熟了,夜里歇脚时,两人会凑在一起看轻烟带来的话本,云舒还会抱怨玄天门的严苛,轻烟则会小声说神教里的规矩,说着说着,云舒就会忘了之前的不快,把自己的零食分一半给轻烟。 商惊秋看着这一切,心里的戒备像被温水泡过的冰,慢慢化了。 原来这些人不是只有算计和目的,瑶望的坦诚、轻烟的愧疚、云舒的直白,还有千寻谕藏不住的在意,都让这趟原本带着目的的同行,多了点暖意。 她甚至会在瑶望聊起“请神诀”的难处时,主动提点两句自己炼丹时感悟的灵力控制之法。 会在千寻谕因为吃醋别过脸时,悄悄伸手勾住她的手指,捏一捏安抚。 直到第七日傍晚,前方的树木开始变得扭曲,空气里飘着淡淡的黑色雾气。 魔神秘境的气息越来越近。 可就在转过一道山弯时,前方忽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一队身着玄色劲装的修士横拦在路中间,甲胄上的铜扣在夕阳下泛着冷光。 领头的男子站在最前面,穿一身绣着暗金龙纹的华服,腰间佩着柄嵌着红宝石的玉鞘长剑,眉眼间跟瑶望有七分相似,却比瑶望多了几分居高临下的傲慢。 他目光扫过队伍,最后落在瑶望身上,嘴角勾起抹讥诮的笑:“六弟,好久不见,没想到你这弃子,还能活着走到这儿。” 瑶望原本放松的肩膀瞬间绷紧,指尖猛地攥紧,连呼吸都沉了几分——是他的嫡兄,瑶昭。 瑶昭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子,砸在空旷的山路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六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活不久的废物。” 他往前走了两步,华服下摆扫过地上的碎石。 “进神教三年,没给皇室递过一句有用的消息,连个神位都没混上,倒学会了跟些不明不白的人混在一起。说你是废物,都算抬举你了。” 瑶望垂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只看得见他攥紧的拳头,指节泛得发白,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连肩膀都在微微发颤,却始终没吭一声。 轻烟站在他身后,垂着头叹气,指尖攥着腰间的剑穗,却不敢上前。 这种场景,她跟着瑶望这些年,见得太多了。 云舒气得攥紧了拳头,刚要开口反驳,就被千寻谕悄悄扯了扯袖子,示意她别冲动。 瑶昭见他这副逆来顺受的模样,脸上的讥讽更浓。 “怎么?连顶嘴的胆子都没了?也是,毕竟是个连自己母妃的祭日都不敢回宫里过的弃子,除了忍,你还会什么?” 他嗤笑一声,抬手拍了拍瑶望的肩膀,力道重得像打在石头上。 “记住了,别挡着我取秘境里的东西,不然下次,可就不是几句话这么简单了。” 说罢,带着身后的人转身就走,玄色的队伍像条长蛇,很快消失在山弯后。 直到脚步声彻底听不见,瑶望才缓缓松开手,掌心留下几道深深的血痕,他喉咙里发出点压抑的闷响,眼底翻涌着恨和不甘,却又被一层厚厚的隐忍压着,像快要喷发却被堵住的火山。 商惊秋这时才走过去,停在他面前,声音平静得没有波澜:“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 第52章 瑶望猛地抬头,眼底还带着未褪去的红,声音沙哑:“不然呢?隐忍才能活下去,我没别的选。” “哦。” 商惊秋轻轻笑了声,蹲下身,平视着他。 “有资本的退让才叫忍耐,没资本的,那叫窝囊。” 她指尖指了指他身后的轻烟,又扫过不远处的云舒和千寻谕。 “你跟瑶昭有什么不同?他靠的是皇子身份,你靠的是自己,你会记得轻烟赶路磨破了脚,特意找草药给她敷,会不让她叫你主子,说大家是一起走的人,连烤条鱼,都要先想着我们有没有得吃。” 这些话像针,轻轻扎在瑶望心上,他猛地别过头,近乎低吼:“我没别的路!我只能忍!不忍我早就死了!” “我没说你忍错了。” 商惊秋的声音软了点,递给他一块干净的帕子。 “但你得记住,你不是瑶昭脚下的泥,你也是个皇子,不是靠皇室给的身份,是靠你自己攒下的底气。” 她看着他泛红的眼,一字一句道。 “不想跪着走路,就自己站起来,不是非要等正山龙印才行,瑶昭穿的是锦绣鞋,你光脚,你怕什么?他输不起的东西,你多的是。” 瑶望攥着那块帕子,指腹蹭过布料的纹理,忽然想起这些天赶路的日子。 商惊秋会提点他灵力控制的法子,轻烟会默默补好他刮破的袖口,连云舒都会分给他半块点心。 这些人,不是皇室里那些只看身份的人,是真的把他当“同伴”。 他的身体慢慢松下来,眼底的迷茫里,渐渐透出一点微弱的光。 穿过山弯时,空气里的阴冷骤然变浓,前方凭空浮现出一道扭曲的黑色光膜。 光膜上流转着暗紫色符文,像活物般爬动,边缘还渗着丝丝缕缕的魔气,落在地上便将碎石蚀出细小的坑洞。 这便是魔神秘境的入口。 瑶望指尖凝出缕金光,轻轻点在光膜上,符文瞬间躁动起来,却在触到金光时缓缓退开,让出一道仅容两人并行的通道。 “进去后小心,秘境里的空间不稳定,魔气会干扰灵力感知。” 他话音刚落,千寻谕忽然攥紧了商惊秋的手腕,指尖微微发颤。 她抬眼望向通道深处,目光落在那片被魔气染成墨色的虚空里,瞳孔微微收缩,耳尖的绒毛无意识竖了起来,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极熟悉又极忌惮的气息,连呼吸都放得极轻,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走了。” 商惊秋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千寻谕才回过神,眼底的紧张被迅速压下,只默默往她身边靠了靠,亦步亦趋地跟着踏入通道。 穿过光膜的瞬间,周遭景象骤然变换。 脚下不再是山石,而是覆盖着层薄薄的血色苔藓,踩上去湿滑黏腻,还带着点若有若无的腥气。 抬头望去,天空是暗沉的铅灰色,没有日月,只有零星的幽绿色光点悬浮在空中,细看才发现是某种魔物的眼睛。 两侧的树木通体漆黑,枝干扭曲如鬼爪,枝头挂着些半透明的囊状果实,里面隐约能看到蜷缩的人影,正是之前失踪的修士。 远处的山石上嵌着许多泛着白光的骸骨,不知是人类还是魔物的,风一吹便发出细碎的“咔哒”声,像有人在暗处磨牙。 “这地方……太邪门了。” 云舒攥着商惊秋的衣角,小声嘀咕,指尖已经捏好了术法印诀。 往前走了约莫半柱香,前方忽然传来争吵声。 绕过一片挂满“果实”的黑树林,便见五六个身着黑衣的修士围着一株半人高的血色灵草。 那灵草叶片上淌着晶莹的汁液,正是秘境里常见的“血魂草”,能辅助凝练神魂,虽不是顶级资源,却也足够让散修抢破头。 领头的黑衣修士脸上带着道刀疤,手里的弯刀泛着魔气,正对着两个衣着朴素的修士呵斥:“识相的就滚开!这血魂草是我们黑风堂先盯上的!” 第51章 孤!是皇子! 那两个修士修为不过灵智境中期,被他的气势压得连连后退,却还是攥着法器不肯让。 瑶望刚要上前,轻烟已经先一步踏了出去,腰间长剑“铮”地出鞘,银白剑光瞬间划破魔气。 她脚尖点在血色苔藓上,身形如惊鸿般掠到黑风堂修士面前,声音清冷如霜:“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 刀疤脸见有人插手,眼底闪过狠厉:“哪来的小丫头,敢管黑风堂的事?找死!” 说罢挥刀劈来,刀身裹着层黑雾,劈出时带着刺耳的尖啸,像是有无数冤魂在刀上嘶吼。 “临渊剑法·惊鸿破!” 轻烟手腕翻转,长剑画出道圆弧,剑身上瞬间凝聚起细密的银白符文,符文遇魔气便爆发出刺眼的光,“砰”的一声撞在弯刀上。 黑雾瞬间被打散,刀疤脸只觉一股巨力顺着刀身传来,手腕剧痛,弯刀险些脱手。 “点子硬!一起上!” 刀疤脸嘶吼一声,身后四个黑衣修士立刻围了上来,手里的法器同时亮起。 有喷吐毒雾的骨笛,有缠绕魔气的锁链,还有掷出便会爆炸的黑雷珠,一时间魔气翻涌,毒雾、锁链、黑雷珠同时袭向轻烟,将她的退路封得死死的。 “请神诀·分灵护!” 瑶望的声音骤然响起,他掌心结印,金光从印诀中溢出,瞬间化作三道半透明的金色符文盾,分别挡在轻烟身前。 “砰!砰!砰!” 黑雷珠撞在符文盾上炸开,毒雾被金光灼烧得滋滋作响,锁链缠上符文盾便被烫得缩回,连半分都近不了轻烟的身。 “看我的!”石夯趁机捏诀,指尖燃起簇橘红色火焰,火焰遇风便涨大,化作三只火鸟,尖啸着扑向黑衣修士。 “南明离火·燎!” 火鸟触到魔气便烧得更旺,其中一只正好撞在吹骨笛的修士背上,那人惨叫一声,骨笛脱手,背上瞬间被烧出个焦黑的洞。 刀疤脸见同伴受伤,眼睛都红了,举刀便要拼命,却忽然觉出体内灵力一阵紊乱。 方才被轻烟震伤的经脉,此刻竟像被针扎般疼。 他刚要运气压制,就见商惊秋从储物袋里摸出三枚莹白丹药,指尖一弹,丹药便化作三道白光,分别落在轻烟、瑶望和石夯身上。 “凝神丹,补灵力,清淤堵。” 商惊秋的声音隔着打斗声传来,轻烟只觉一股温和的灵力顺着丹药融入体内,方才耗损的灵力瞬间恢复大半,经脉里的滞涩感也消失无踪。 她眼神一凛,手腕再次翻转:“临渊剑法·断川!” 长剑猛地刺入地面,银白剑光顺着血色苔藓蔓延,瞬间化作道数丈长的剑痕,剑痕过处,魔气被劈成两半,连黑风堂修士的衣袍都被剑光割出细密的口子。 “撤!” 刀疤脸见势不妙,哪里还敢争抢,带着剩下的人连滚带爬地往后退,很快消失在黑树林里。 轻烟收剑入鞘,转身对着商惊秋拱手:“多谢商姑娘的丹药。” 瑶望也松了结印的手,金色符文盾缓缓消散,他看着地上那株完好的血魂草,对那两个修士道:“这草你们拿去吧,尽快离开这片区域,前面的魔气更重。” 那两个修士连声道谢,小心翼翼地挖走血魂草,匆匆离去。 云舒拍了拍手上的灰,凑到商惊秋身边:“师姐,你这凝神丹也太好用了!刚才我感觉灵力都要空了,一吃就满了!” 商惊秋没说话,目光落在千寻谕身上。 她还望着方才那个方向,指尖攥得发白,连方才的打斗都没怎么分心。 “在看什么?” 商惊秋轻声问。 千寻谕回过神,摇了摇头,却还是往她身边靠得更近了些,声音压得极低:“那边……有很浓的魔神气息,比入口处强十倍。” 瑶望闻言,脸色微微一沉:“看来我们离秘境深处越来越近了,得抓紧赶路,免得被黑风堂那样的势力缠上。” 他说着,率先往前走去,轻烟紧随其后,商惊秋牵着千寻谕的手,慢慢跟上,身后的黑树林里,挂在枝头的囊状果实轻轻晃动,像是有双眼睛,正默默注视着他们的背影。 穿过血色苔藓覆盖的乱石堆,前方那处隐蔽的小山洞外,早已围满了玄色劲装的修士。 正是瑶昭的人。 他们腰间的铜扣在幽绿光点下泛着冷光,手里的法器半露,显然是早有准备,将山洞守得密不透风。 瑶望的眉峰瞬间拧成结,指尖无意识攥紧,声音压得发沉:“麻烦了。” 话音刚落,就有个身材高壮的修士从队伍里走出来,语气算不上恭敬,甚至带着点施舍般的轻蔑:“六殿下,二殿下在洞里等着取东西呢,您还是先绕路吧,免得待会儿惹二殿下不高兴。” 周围的空气瞬间静了下来,瑶望垂在身侧的手颤了颤,喉间滚了滚,最终还是化作一声极轻的叹息。 第53章 他缓缓低下头,额前的碎发遮住眼底的情绪,连肩膀都垮了些,像是又要回到从前那副逆来顺受的模样。 商惊秋站在他身侧,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只是静静看着,没有半分要逼他的意思。 可就在他们转身的前一秒,山洞里忽然传来一阵粗鲁的咒骂声,瑶昭骂骂咧咧地走了出来,腰间的玉鞘长剑撞在石壁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一眼就瞥见了低头的瑶望,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一边快步走过来,一边咬牙骂:“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废物!看见本殿在这儿,还不赶紧滚远点,等着蹭好处?” 走到瑶望面前,他抬手就往瑶望头上拍去,动作又重又快,“啪”的一声脆响,在空旷的石堆间格外刺耳。 “废物就是废物,进了秘境也只能跟在别人屁股后面转!” 他骂一句,就往瑶望头上拍一下,像是在摆弄什么不顺眼的物件。 “母妃死得早,父皇不疼你,连神教都把你当弃子,你活着还有什么用?” 瑶望始终垂着头,一动不动,连头发被拍得散乱都没抬手理一下,只有攥紧的拳头,指节泛得发白。 商惊秋的眉梢渐渐冷了下来,指尖悄悄触到了储物袋里的丹药。 千寻谕往前挪了半步,耳尖的绒毛竖了起来,眼底闪过警惕。 云舒气得攥紧了拳头,刚要开口,就见瑶昭猛地抽出了腰间的长剑。 剑刃出鞘时带着寒光,直挺挺地朝着瑶望的肩膀挥了下去! “不要!” 众人的惊呼同时响起,轻烟更是像疯了一样扑上前,在剑刃落下的瞬间,猛地伸出手,死死握住了锋利的剑刃。 “嗤”的一声,鲜血瞬间从她的指缝里涌出来,顺着剑刃往下滴,落在地上的血色苔藓上,晕开一小片更深的红。 她疼得浑身发抖,指尖却攥得更紧,头死死低着,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异常坚定:“二殿下……求您……求您放过六殿下……”眼泪砸在沾满血的手背上,“要打……要罚……就打奴婢……奴婢替六殿下受着……” “轻烟!” 瑶望猛地抬起头,这一次,额前的碎发再也遮不住他的眼睛。 那双之前总是盛满隐忍和不甘的眼,此刻像被点燃的炭火,瞳孔剧烈收缩,里面翻涌着震惊、心疼,还有一丝从未有过的、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怒意。 他看着轻烟血流不止的手,看着她因为疼痛而发白的脸,看着剑刃上那抹刺目的红,浑身的血液像是瞬间沸腾起来。 就在瑶昭骂着。 “不知死活的奴才”。 抬起手要往轻烟脸上扇去时,瑶望猛地往前一步,伸手死死攥住了瑶昭的手腕。 他的力道大得惊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甲几乎要嵌进瑶昭的肉里,眼底的怒意变成了冰冷的坚毅,恶狠狠地瞪着瑶昭,像是一头终于被激怒的困兽。 瑶昭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反抗惊得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脸色更难看了,咬牙骂道:“废物!你还敢还手?反了你了!” 瑶望没有理他,只是缓缓松开攥着瑶昭手腕的手,转身扶住轻烟颤抖的肩膀,小心翼翼地将她按在剑刃上的手挪开。 那只手的掌心已经被割得血肉模糊,连指骨都隐约可见。 他立刻撕扯下自己衣襟下摆的布料,动作有些笨拙,却异常认真地为轻烟包扎,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却每一下都裹得紧实。 轻烟看着他低垂的侧脸,看着他眼底那抹从未有过的坚定,眼泪流得更凶了,却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这迟来的反抗。 她哽咽着,小声叫了句:“殿下……” 瑶望抬手擦了擦她脸上的眼泪,然后缓缓站起身,转过身看向瑶昭,声音冷得像冰:“我是废物。” 他一字一句,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可我十五岁入神教,替皇室守着那处镇压魔气的祭坛,日日受魔气侵蚀,注定活不过三十岁,我用我的命,保住了你们这些‘受宠的皇子’,不必去受那份罪,不必去面对祭坛下的万千怨魂。” 瑶昭被他说得一噎,张了张嘴,磕磕巴巴地反驳:“那……那又如何?你……你还不是个废物!” 或许是被戳中了痛处,或许是恼羞成怒,瑶昭再次举起手,朝着瑶望的脸扇去。 可这一次,瑶望没有再忍,他再次伸手,稳稳攥住了瑶昭的手腕,力道比刚才更重,几乎要将瑶昭的手腕捏断。 他抬起头,直视着瑶昭眼中的轻蔑和愤怒,嘴角勾起一抹极冷的弧度,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字一句,带着从未有过的威严和决绝: “孤!是皇子!” 第52章 人皇传承 瑶昭被瑶望眼里的冷意刺得后背发毛。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眼神,没有半分隐忍,只有淬了冰的狠,像头终于挣脱锁链的狼。 他喉结滚了滚,嘴上还硬撑着骂:“反……反了你了!等我回去告诉父皇,定要治你个以下犯上的罪!” 可尾音却发飘,脚步不自觉地往后挪了半步,连攥着剑的手都松了些。 “告诉父皇?” 瑶望往前逼了一步,影子牢牢罩住瑶昭,语气里满是讥讽。 “你都多大了,还跟个没断奶的娃娃似的,受了气只会找父皇告状?” 他指尖戳了戳瑶昭的胸口,力道重得让瑶昭踉跄着又退一步。 “谁是废物?你才是!修为停在灵智境中期三年不动,除了靠母妃的势欺压旁人,你还会做什么?” 这话像针一样扎进瑶昭心里,他最恨别人提他修为低,更恨别人说他靠母妃。 他脸涨得通红,却没敢反驳,只梗着脖子吼:“你……你别胡说!” “胡说?” 瑶望笑了,笑声冷得像秘境里的风。 “你那狐媚子母妃,当年靠耍手段挤走我母妃,你如今跟她一模一样,除了告状、耍阴招,半点真本事没有。” 他忽然伸手,一把攥住瑶昭的下巴,指节用力,捏得瑶昭疼得龇牙咧嘴。 “今日你若是死在这秘境里,你说,父皇会不会心疼?” “你不敢!”瑶昭拼命挣扎,声音都变了调,“你杀了我,父皇绝不会放过你!你再也回不去皇室了!” “回去?” 瑶望嗤笑一声,指腹狠狠摩挲着瑶昭的下巴。 “我从来就没想着要回去,回去能怎样?继承皇位?轮得到我这个‘短命废物’吗?” 他凑近瑶昭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 “反正我注定活不长,不如拉着你这个废物陪葬,倒也不算亏,你说呢?” 瑶昭彻底慌了。 他怕了。 瑶望忽然想起商惊秋说的话,瑶昭拥有的太多了。 皇子的身份、父皇的宠爱、锦衣玉食的生活,这些都是瑶望没有的,也是他输不起的。 可瑶望什么都没有,连命都是捡来的,自然敢豁出去。 “不……不要……”瑶昭的声音带上了哭腔,挣扎的力道弱了下去,眼里满是恐惧,“我错了……六弟,我不该骂你……” “错了?” 瑶望松开捏着他下巴的手,却没让他退开,眼神扫过一旁还在流血的轻烟,又落在商惊秋、千寻谕和云舒身上,语气骤然冷硬。 “给孤的伙伴道歉。” 瑶昭愣了愣,没反应过来。 瑶望上前一步,几乎贴在他面前,眼底的狠厉更甚,一字一句道:“跪下道歉。” 他抬手按住瑶昭的肩膀,指尖微微用力。 “否则,孤现在就赐你死,反正这秘境里,多的是魔物啃食尸体,没人会知道你死在谁手里。” 周围的玄色修士们看着自家主子被压制,想上前又不敢。 瑶望此刻的气场太吓人,连空气都像是冻住了。 轻烟站在一旁,捂着包扎好的手,眼泪还挂在脸上,却望着瑶望的背影,眼底慢慢透出点欣慰的光。 商惊秋靠在一旁的黑石上,指尖轻轻转着颗凝神丹,冷眼旁观着,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千寻谕站在她身侧,悄悄握住她的手,眼底的紧张渐渐散去,只剩下平静。 瑶昭被瑶望按在肩膀上的力道压得膝盖发软,恐惧像潮水般淹没了他。 他看着瑶望眼里的决绝,知道这个人是真的敢杀他。 最终,他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了血色苔藓上,膝盖砸在石头上发出闷响。 “对……对不起……”他低着头,声音含糊,却还是朝着轻烟、商惊秋几人的方向说了出来,“我不该……不该对你们无礼……” 瑶望盯着他跪得笔直的背影,眼神冷了许久,才缓缓松开手,语气里没有半分温度:“滚!别再让孤看见你,否则下次,就不是道歉这么简单了。” 瑶昭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来,不敢再看瑶望一眼,带着身后的修士们跌跌撞撞地往秘境深处跑,转眼就没了踪影。 第54章 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瑶望才转过身,走到轻烟面前,伸手轻轻碰了碰她包扎好的手,声音放软了些:“还疼吗?” 轻烟摇了摇头,眼泪却又掉了下来,笑着说:“殿下……您终于……” 商惊秋这时走了过来,扔给瑶望一颗莹白的丹药,语气平淡:“凝神丹,补补方才耗损的灵力。” 她看着瑶望眼底还未散去的冷意,补充了句。 “早该这样了。” “走吧。” 洞门甫一推开,并非预想中的阴寒湿滑,反倒有股温润的气息扑面而来,似春阳融雪,又藏着沉厚如大地的脉动。 瑶望抬步踏入,靴底触到的“地面”竟微微下陷半分,绝非山石的坚硬。 那触感像极了凝固的灵脂,带着极淡的、类似修士运转灵力时的韵律。 “公子,当心。” 轻烟紧随其后,指尖银芒一闪,一枚细如发丝的探灵针射向洞壁,针尖触到岩壁的瞬间,竟“嗡”地弹了回来,针身上还沾着几缕极淡的金色纹路。 “这不是天然山洞,洞壁的肌理……像极了修士肉身凝练到极致后的‘灵躯’特征。” 石夯瓮声瓮气地走上前,蒲扇大的手掌按在洞壁上,猛地发力。 岩壁纹丝不动,反震得他手臂发麻,他咧嘴道:“硬得邪门,比俺淬体用的玄铁石还沉,却暖乎乎的,怪得很。” “阿弥陀佛。”慧衍双手合十,眉心微亮,一缕极淡的佛光萦绕周身,“此间气息驳杂却藏浩然,似有先民英灵的残响,非妖非魔,是……人族的味道。” 商惊秋没说话,指尖凝出一缕玄霜,轻轻点向洞壁。 霜气触到岩壁的刹那,竟像被海绵吸收般迅速消散,她眸色微沉:“是大能设下的封禁,而非天然形成,寻谕,与我同调灵力。” 千寻谕立刻上前,指尖流霞与商惊秋的玄霜交织,形成一道半透明的光膜。 “放心,有我在。” 云舒则好奇地绕着洞顶垂下的钟乳打转,忽然指着钟乳上的纹路道:“你们看,这些纹路像不像医书里画的‘灵脉图’?只是更复杂些,像……像把整个人的经脉都拓在了上面。” 阿桃拉着瑶望的衣角,小眉头皱着,声音软软的:“瑶望哥哥,我心里怪怪的,像有好多小光点在跳,有点慌。” 话音刚落,洞内忽然“咔”地一声轻响,四周的岩壁上,那些类似经脉的纹路骤然亮起,金色的光流顺着纹路游走,瞬间织成一张巨大的光网,将整个山洞笼罩。 光网落下的刹那,雾气凭空生出,白蒙蒙的雾气里,渐渐浮现出各种幻象。 有人看到自己修为停滞不前的窘迫,有人看到亲友离去的悲戚,甚至有人看到异族屠城的惨烈景象,神魂深处传来阵阵刺痛。 “是‘尘妄禁’!” 慧衍的声音陡然清晰,他盘膝而坐,双手结印,眉心佛光暴涨。 “唵嘛呢叭咪吽,破妄归真!” 金色的佛号化作实质的音波,像一把小锤,轻轻敲在每个人的神魂上。 靠近他的阿桃顿时眼睛一亮,拉着他的僧袍下摆:“大师,不慌了!那些小光点好像被你的声音打散了!” 轻烟早已取出青铜罗盘,罗盘上的指针疯狂转动,却始终对着东北方三丈处的一块凸起岩壁。 她一边掐诀稳住自身神魂,一边沉声道:“公子,禁制核心在那里!雾气是引动神魂心魔的媒介,需先以灵力定住众人神魂,再集中力量破核心,迟则生变!” 瑶望颔首,右手捏成拳印,左臂上青筋微露,一股厚重如山的土系灵力自他丹田涌出:“乾元定岳,引气归宗!” 土黄色的光柱从他掌心射出,在空中炸开,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粒,落在每个人头顶,形成一层薄薄的土黄色护罩。 护罩落下的瞬间,众人神魂的刺痛感顿时减轻,幻象也变得模糊起来。 “玄霜凝华,御界守心!” 商惊秋的声音同时响起,她与千寻谕并肩而立,符箓中玄霜与流霞交织成一道双色光绳,猛地向雾气最浓处甩去。 光绳所过之处,雾气瞬间冻结成冰晶,又被流霞融化成水珠,露出被雾气包裹的禁制核心。 那块凸起的岩壁上,正有金色的符文不断闪烁,像一颗跳动的心脏。 “俺来!” 石夯低吼一声,身上肌肉暴涨,原本合身的衣袍被撑得紧绷,他双拳紧握,淬体多年的肉身泛起古铜色的光泽。 “裂山拳!” 带着破空声的拳头狠狠砸在禁制核心旁的岩壁上,“轰隆”一声,岩壁震颤,核心符文的光芒顿时黯淡了几分。 “小心反震!” 商惊秋快步上前,手中出现一株带着露珠的灵草,她将灵草捏碎,绿色的汁液滴在石夯发红的拳头上。 “这是‘凝肌草’,能缓减肉身震荡。” 石夯咧嘴一笑,刚想说“没事”,就见轻烟忽然道:“核心符文在重组!慧衍,可否用佛光压制符文流转?” 第53章 龙印现,辩真心 慧衍睁开眼,佛光化作一道细线,精准地缠在核心符文上:“阿弥陀佛,可暂阻其势,诸位速攻!” 瑶望会意,左手掐诀,灵力化作一柄厚重的石剑。 “斩!” 石剑带着沉闷的破空声,劈在核心符文上。 商惊秋与千寻谕同时发力,玄霜与流霞凝成一柄双色长剑,紧随其后。 “咔嚓”一声脆响,金色符文应声碎裂,雾气瞬间消散,光网也缓缓隐入岩壁,只留下洞壁上依旧流转的淡金光纹,像从未动过。 众人刚松了口气,脚下的“地面”忽然剧烈震颤起来,整个山洞开始下沉,四周的岩壁上,竟缓缓升起一道道厚重的石门,将山洞分隔成数个小空间。 石门上刻着四个古字——“重岳之试”。 “是分境试炼!”轻烟脸色微变,“我们被分开了!公子?石夯?” “俺在这儿!”石夯的声音从左侧石门后传来,带着沉闷的压迫感,“这里好重,像压了座山,俺动一下都费劲!” 瑶望的声音从中央传来:“轻烟,慧衍,你们在哪?阿桃?” “瑶望哥哥,我和慧衍大师在一起!”阿桃的声音带着点委屈,“这里也很重,大师在帮我撑着。” 商惊秋与千寻谕、云舒被分到了右侧,她感受着周身越来越强的重力,沉声道:“是‘重岳禁’,考验肉身与灵力的承受力,还有……协作,寻谕你以流霞术托住云舒,我来破局。” 千寻谕立刻应下,流霞化作一张软毯,托着云舒悬浮在空中。 “你当心。” 商惊秋指尖玄霜暴涨,却并非攻击,而是在周身凝结成一层薄薄的冰甲。 冰甲上的纹路与洞壁的灵脉纹相互呼应,竟稍稍抵消了部分重力。 她眼睛一亮:“这禁制动用的是‘地脉之力’,而洞壁的灵脉纹,其实是引导重力的枢纽!轻烟,你能找到你那边的枢纽吗?” 轻烟那边,正借着青铜罗盘观察四周,闻言立刻道:“找到了!在西北方的石壁上,有一道与其他纹路交叉的节点!” “石夯,你那边的枢纽在你正前方五步!” 瑶望的声音传来,他已借着土系灵力与地脉的感应,摸清了重力的来源。 “听我号令,我们同时攻击各自的枢纽,打乱重力的运转——1,2,3!” “裂山拳!”石夯的吼声带着破风之力。 “乾元破!”瑶望的土系灵力凝成拳印。 “玄霜斩!”商惊秋的冰刃划破空气。 “唵叭咪吽,佛光镇!”慧衍的佛光化作小锤,轻敲枢纽。 四声异响同时响起,厚重的重力骤然一松,紧接着,所有石门同时打开,众人重新汇聚在一起。 只是此刻,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惫。 石夯的拳头微微发红,商惊秋丹药化成的冰甲布满裂纹,云舒的灵力消耗大半,阿桃靠在慧衍身边,小脸蛋发白。 还没等众人调息,洞内的光纹再次亮起,这次却并非攻击,而是化作一道光幕,笼罩住整个山洞。 光幕中,渐渐浮现出一幅幅画面。 有上古先民在荒野中耕作,有修士手持兵器对抗长着翅膀的异族,有身着战甲的人站在山巅,振臂一呼,千万人族修士响应…… 最后,画面定格在一片血色战场,战甲人燃烧着金色的本源,身躯化作一道光柱,封印了一道漆黑的裂缝,裂缝中,传来异族凄厉的嘶吼。 “这是……人族的往事?”云舒看得目瞪口呆。 光幕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静谧的虚空,虚空中,一道身影缓缓凝聚。 那是一个极其伟岸的身影,身披锈迹斑斑却依旧威严的青铜战甲,甲胄上刻满了上古符文。 有的是山川河流,象征着人族赖以生存的土地。 第55章 有的是农耕狩猎,记录着先民的生活。 还有的是刀剑交错,铭刻着抗争的痕迹。 他的身形高大如山岳,即使只是灵魂体,也让人感觉如面对苍穹,呼吸都变得沉重。 面容虽模糊,却能清晰看到一双眼睛。 那是沉淀了万古岁月的星辰,既有对抗异族时的凛冽如霜,也有看向众人时的温和如暖阳,眼角似乎还藏着一丝对人族未来的忧虑。 “吾乃姬承。” 声音不高,却像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带着大地般的厚重,岁月般的沧桑,还有一种让人不由自主心生敬畏的威严。 那是人族帝王独有的、守护一方的气场。 “上古之时,人族孱弱,居于荒泽,北有妖族噬人,南有魔族掠地,西有翼族夺天,东有海族侵岸,吾少时,见族人死于异族爪下,见家园化为焦土,遂立誓:要让人族站起来,不再任人宰割。” 姬承的声音缓缓流淌,像是在讲述一段遥远却刻骨铭心的往事:“吾寻遍天下,得‘人皇经’,传人族练气之法,铸青铜战甲,率族人战于苍梧之野,守于幽都之关,逐妖族于极北,驱魔族于深渊……然异族势大,尤以‘幽都之主’最甚,其欲破开人界通道,引百万异族入内,覆灭人族。” 他顿了顿,身上的战甲似乎闪过一丝血色的光芒:“吾率人族七大修士,以自身为祭,燃烧本源,凝‘人皇印’,封印了幽都通道,然吾本源已尽,身躯无法维持,遂引地脉之力,将身躯化为此洞,一则守护封印,二则藏下传承,等待能继承吾志之人,此人,需心怀人族,心性纯良,有守护之勇,无贪妄之念。” 话音落下,姬承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看清每个人的过往与心性。 他先落在石夯身上,微微颔首:“肉身淬炼至刚,心向守护,见友遇险便挺身而出,乃人族最坚实的基石,可惜你道途在‘力’,重己身而轻统筹,难承传承之责。” 石夯挠了挠头,咧嘴道:“俺本来也不想当啥传承者,能护着大伙就成。” 姬承的目光移到慧衍身上,眸色温和:“佛门弟子,心境通透,破妄归真,见众生苦难而心生怜悯,有慈悲之心,然你过于‘随缘’,少了几分人族在危亡中争存的锐气,传承需担起重任,而非随波逐流。” 慧衍合十行礼:“阿弥陀佛,贫僧只求渡己渡人,不敢奢求大位。” 接着是轻烟,姬承的目光带着赞许:“心思缜密,忠诚不二,随主君而行,不贪功,不冒进,乃良辅之才,然你心性系于一人,难有自主决断之能,传承需定夺人族大事,非辅臣可为。” 轻烟垂眸道:“能随公子左右,已是轻烟之幸。” 他看向云舒,眼中闪过一丝暖意:“心性善良,灵力醇厚,见人受伤便主动相助,有仁者之心,可惜你过于温和,缺了临危决断的魄力,传承之路多荆棘,需刚柔并济,你尚欠几分刚。” 云舒脸一红,小声道:“我……我会努力变强的。” 然后是阿桃,姬承的目光柔和了许多,甚至带着点笑意:“神魂纯粹,天生有净化之力,能驱散心魔,不染尘埃,此乃人族罕见的天赋。可惜你年岁尚浅,心性未坚,传承之重,非你此时能担。” 阿桃眨了眨眼,拉着慧衍的衣角,没说话,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轮到千寻谕时,姬承的目光顿了顿,带着一丝了然:“情深意重,与道侣同心,灵力相契,能为所爱之人舍生忘死,然你执念系于一人,难将心放宽至‘人族’,传承需护的是千万族人,而非一己之爱。” 千寻谕握住商惊秋的手,轻声道:“我所求,不过与她相守,传承与否,无关紧要。” 最后,姬承的目光落在了商惊秋身上。 这一次,他的目光停顿了许久,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眸色复杂。 有疑惑,有探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轻轻一叹,道:“你命格复杂,神魂深处似藏着不属于你的东西,前路多舛,变数丛生……好自为之。” 一句话,说得商惊秋心头一紧,指尖微微发凉,千寻谕立刻握紧她的手,低声问:“怎么了?” 商惊秋摇摇头,勉强笑了笑:“没事,或许是前辈看错了。” 姬承没有再追问,目光最终落在了瑶望身上。 这一次,他的眼神明显缓和下来,甚至带着一丝欣慰:“你心怀守护,为寻‘正山龙印’以护一方人族聚落,而非为一己修为;心性纯良,见同伴遇险便倾力相助,不贪功冒进,虽修‘乾元功’,功法刚猛过甚,伤及自身本源,却能以‘守’为念,而非以‘攻’为恶,这般心性,在如今的人族中,已是难得的合格者。” 瑶望躬身行礼:“前辈谬赞,晚辈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该做的事?” 姬承轻声一叹,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怅惘。 “吾逝之后,人族渐忘当年危亡之苦,如今的修士,多追虚浮的修为、无尽的宝物,争宗门之利,夺地域之权,却忘了‘人族’二字为何意,有的为了功法,残杀同族,有的为了宝物,勾结异族,有的身居高位,却视族人如草芥……何其堕落。” 第54章 神秘女人 他看着瑶望,眸中重新燃起一丝光芒:“好在,尚有你这般火种,虽你功法有弊,心性尚有稚嫩之处,但‘守护’二字,已刻在你骨子里,这便够了。” 话音落下,姬承抬手,虚空中忽然降下一道金色的光柱,光柱中,一枚方印缓缓悬浮。 那方印通体呈赤金色,印面上刻着一条盘旋的巨龙,龙爪下是山川河流,印背刻着“人皇”二字,正是瑶望一行人苦苦寻找的正山龙印! “此印乃吾人族皇权与守护之力的象征,内藏‘人皇经’全卷,亦能引动人界地脉之力,镇压异族通道。” 姬承的声音带着郑重。 “今日,吾将此印传你,望你日后不忘初心,护佑人族一方,莫负‘人皇传承者’之名,莫负人族先辈的血与泪。” 瑶望深深躬身,声音坚定:“晚辈瑶望,定不负前辈所托!” 话音落下,正山龙印化作一道流光,径直飞入瑶望的丹田。 瞬间,一股浩然磅礴的力量从丹田涌入四肢百骸,原本因功法刚猛而受损的经脉,竟被这股力量缓缓修复,“乾元功”的滞涩之处,也变得畅通起来。 同时,无数信息涌入他的脑海,那是“人皇经”的修炼之法,是守护人族的心得,是镇压异族的手段。 姬承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一丝释然的笑容。 他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声音也越来越轻:“人族……就交给你们了……”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姬承的灵魂体彻底消散,山洞内的光纹也缓缓隐去,只留下洞壁上依旧流转的、如同血脉般的灵脉纹,安静地守护着这片承载了上古记忆与传承的土地。 众人围了上来,看着瑶望丹田处若隐若现的龙印光芒,纷纷露出笑意。 “恭喜公子!”轻烟眼中满是欣喜。 “俺就知道,瑶望你肯定行!”石夯拍了拍他的肩膀。 慧衍合十道:“阿弥陀佛,此乃人族之幸。” 商惊秋看着瑶望,眼中情绪复杂,有释然,有欣慰,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方才姬承那句“好自为之”,像一根刺,扎在她心头,挥之不去。 千寻谕察觉到她的异样,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无声地传递着安慰。 瑶望睁开眼,感受着体内的力量与脑海中的传承,看向众人,语气诚恳:“这传承,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我们所有人一起闯过考验,才换来的,日后,我定会带着正山龙印,守护好我们想守护的人,守护好这片土地。” 洞外的阳光透过洞口,洒在众人身上,温暖而明亮,仿佛预示着,一段新的故事,正从这片人皇遗墟中,缓缓开启。 洞门消失的瞬间,刺骨的阴冷便如潮水般裹住周身。 方才山洞里的温润气息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魔神秘境特有的、混着瘴气与腐朽的寒意,脚下的黑土黏腻湿滑,枯枝在风中发出“咯吱”的怪响,像极了怨灵的低语。 瑶望摊开手掌,赤金色的正山龙印静静躺在掌心,印面的巨龙纹路似有流光游走,哪怕被秘境的阴冷包裹,依旧透着股浩然暖意。 他指尖轻轻摩挲着印背的“人皇”二字,眼底的欣喜藏都藏不住,连眉宇间的疲惫都淡了几分。 “公子,先缓口气。”轻烟适时递过一个水囊,目光落在龙印上时带着几分安心,“这龙印入手温润,想来是件能镇邪的至宝,有它在,秘境里的阴邪之气该能少扰我们几分。” 石夯大步上前,蒲扇大的手掌拍了拍瑶望的肩膀,力道却收得极轻:“好小子!没白费咱们闯那山洞,这印一看就厉害,以后再遇着不长眼的妖邪,看俺们怎么揍回去!” 第56章 慧衍双手合十,眉心佛光微闪:“阿弥陀佛,龙印归主,乃人族之幸,也是诸位同心协力之果。” 阿桃则踮着脚,小手指轻轻碰了碰龙印边缘,立刻被那股暖意惊得缩回手,睁着圆溜溜的眼睛道:“瑶望哥哥,这印暖暖的,比烤火还舒服!” 商惊秋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嘴角也牵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千寻谕悄悄攥住她的手,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低声问:“还在想阴阳锁魂番的事?” 商惊秋刚要点头,瑶望却忽然转过身,径直朝她走来,掌心的龙印收进了储物袋,语气诚恳:“商姑娘,之前在山洞里光顾着闯试炼,倒忘了你是为寻阴阳锁魂番来的,如今龙印已到手,我们不妨一起找找你要的东西,多个人多份力。” 轻烟等人闻言也纷纷附和,云舒更是笑着道:“对啊商姐姐,这秘境这么大,咱们一起走也安全,说不定还能早点找到呢!” 商惊秋心中一暖,颔首道:“多谢诸位。” 她抬眸看向虚空,唇瓣无声轻动。 只有她能看见,半空中悬浮着一个巴掌大的、浑身裹着淡蓝光晕的小身影,正是她的系统精灵药药。 药药揉着圆乎乎的脑袋,原本灵动的蓝光黯淡了几分,声音带着点委屈的卡顿:“宿主……不行呀……” 她伸出小爪子在空中划了划,本该瞬间展开的秘境地图却只浮现出几片破碎的光影,转瞬就消散了。 “这里的能量好奇怪,像有层看不见的网,我的检索功能被卡住了,连定位阴阳锁魂番的气息都做不到……” 商惊秋的眸色骤然沉了下去。她与药药共行多年,也闯过的秘境,哪怕是上古凶地,药药的能力最多被削弱,从未像此刻这般近乎失灵。 这魔神秘境的磁场,竟连药药这种“不属于此界”的存在都能影响? 她指尖微微发凉,心底那丝异样感又重了几分。 从山洞里姬承那句欲言又止的提醒,到此刻药药被限制,这秘境里藏的东西,恐怕比她预想的还要复杂。 “怎么了?”千寻谕察觉到她的僵硬,轻声问道。 “没什么。”商惊秋压下心头的疑虑,摇了摇头,“暂时找不到方向,我们只能先往前走,再看看有没有线索。” 众人没有异议,一行人便沿着秘境中唯一一条还算清晰的路径往前走。越往深处走,寒意越重,四周的黑雾也越发浓郁,偶尔能听到远处传来模糊的嘶吼声,却辨不清是妖兽还是别的什么。 云舒缩了缩脖子,紧紧跟在商惊秋身后。 石夯走在队伍最前头,肉身散发出的古铜色光晕驱散着靠近的瘴气。 轻烟握着青铜罗盘,指针却始终在疯狂打转,连一丝方向都定不住。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的黑雾忽然微微动荡,一道清冽的白光穿透雾气,隐约能看到四道身影正缓缓走来。 瑶望的脚步骤然顿住,瞳孔微微收缩,左手下意识地按向腰间的储物袋。 那里放着正山龙印。 他周身的土系灵力悄然运转,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低声对身后众人道:“小心,是创世神教的人。” 话音刚落,那四道身影已走出黑雾。为首的女子身着一袭月白袂袍,衣摆绣着繁复的金色神纹,随着她的步伐轻轻翻飞,竟在周身卷起一层淡淡的神光,将秘境的阴冷与瘴气隔绝在外。 她的容貌极美,却带着种不似凡尘的淡漠,眉眼间透着股与生俱来的高高在上,仿佛世间万物都只是她眼中的尘埃,身后跟着的三个黑衣修士,则个个气息沉凝,眼神锐利如刀,牢牢护在她身侧。 女子的目光淡淡扫过瑶望一行人,没有停留,仿佛只是看到了路边的石子。 瑶望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语气保持着谨慎:“在下瑶望,与同伴误入此地,无意冒犯神女尊驾,还望行个方便,互不干扰。” 他刻意加重了“神女”二字——创世神教等级森严,能被称作“神女”且有这般气度的,唯有教中地位尊崇的新一代神女。 女子闻言,终于停下脚步,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声音清泠如碎玉,却没什么温度:“人族修士,倒是越来越胆小了。” 她并未回应“互不干扰”的话,只是抬眸看向瑶望身后的黑雾深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仿佛能穿透重重雾气看到什么。 “既然无意,便别挡路。” “公子,你认识她?” 轻烟快步上前,眼中满是戒备。 方才那女子周身的神光,带着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绝非普通修士。 瑶望点了点头,脸色凝重:“她是创世神教的新一代神女,据说天生便有神光护体,修为深不可测,创世神教行事素来霸道,且与咱们人族修士多有摩擦,我之前在宗门典籍里见过她的画像,却没想到,这次魔神秘境,她竟会亲自前来。” 慧衍眉头微蹙,合十道:“创世神教素来只在西境活动,此次深入魔神秘境,恐怕不止是寻宝物那么简单,方才那神女的目光,似是盯着秘境深处……” 商惊秋站在一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脑海里却想着方才药药的话。 秘境磁场能限制药药,如今又出现了本该不该在此地的创世神教神女,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关联? 她抬眸看向神女消失的方向,黑雾翻涌间,似乎有一丝极淡的、不属于秘境的诡异能量,正悄然弥漫开来。 第55章 血色王座牵旧念,魂牵梦萦唤旧名 商惊秋的目光还凝在黑雾翻涌的方向,那道月白身影消失的余痕尚未散去,忽然有一缕极细的黑丝,如活物般从虚空中钻出来,悄无声息缠上她的眉心。 那黑丝凉得像冰,却又带着股蚀骨的邪意,刚一碰触,她的神魂便骤然震颤起来,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住,连思绪都变得混沌。 脚下的黑土仿佛化作了流沙,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倾,脚尖已踏入前方更浓的黑雾里。 “惊秋!” 千寻谕的声音带着急意,第一时间伸手攥住她的手腕,指尖的温热刚传过去,自己的神魂竟也跟着震颤起来。 那股震颤与商惊秋如出一辙,像是同频共振,瞬间将她拖入一片无边的黑暗。 下一秒,失重感轰然袭来。 像是骤然坠入万丈悬崖,耳边是呼啸的寒风,却听不到自己的呼喊。 神魂被拉扯得发疼,仿佛要从□□里剥离出去,每一寸经脉都在叫嚣着撕裂的痛感,眼前闪过无数破碎的画面。 有时是漫天血色,有时是冰冷的战甲,有时是一双盛满温柔的眼眸,可转瞬间又被黑暗吞噬。 她想抓住什么,指尖却只触到一片虚无,连攥着商惊秋的手,都在这股拉扯中渐渐松脱。 “砰——” 剧烈的撞击感从脚底传来,像是摔在坚硬的岩石上,可□□的疼痛远不及神魂的撕裂。 千寻谕恍惚着睁开眼,视线里一片刺目的血红。 不是雾气,是真真切切的血色,染透了天空,也浸透了脚下的土地。 她撑起身子,才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尸山骨海之上,残肢与碎骨堆积成山,暗红色的血痂凝结在骨缝里,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与腐朽气息,连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味道。 而在尸山的最顶端,一座由漆黑骸骨铸成的王座静静矗立,王座的扶手是扭曲的骨节,椅背上镶嵌着数不清的眼珠,那些眼珠浑浊却又似在转动,死死盯着她这个闯入者。 王座之上,斜斜坐着一道身影。 那是个女子,一身血色战甲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流畅又充满力量的曲线,战甲边缘凝结着暗红色的血珠,却不见半分狼狈,反倒透着股阴湿邪魅的艳色。 她的长发未束,如墨的发丝垂落在战甲上,发梢还沾着几缕暗红的血痕。 月光不知从何处穿透血色天幕,洒在她脸上。 那是张与方才创世神教神女截然不同,却同样惊艳的脸,眼尾上挑,瞳仁是纯粹的血红,像浸在血里泡过,可眉梢间却藏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慵懒,明明身处尸山骨海,却美得像一幅禁忌的画卷。 当那双血红眼眸扫过来时,千寻谕的心脏骤然停跳,随即疯狂地擂动起来。 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而下,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可她却没有半分害怕,眼底反倒瞬间充盈了泪水,滚烫地砸在手背上。 “明……明水吟?” 声音颤抖着从喉咙里滚出来,带着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哽咽。 她踉跄着往前迈了一步,脚下的碎骨发出“咔嚓”的轻响,目光却死死锁在王座上的身影,再也挪不开。 那张脸,那双眼睛,哪怕染上了邪魅的血色,哪怕周身裹着蚀骨的阴寒,她也绝不会认错。 王座上的女子闻言,血色眼眸微微一挑,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嘲讽,反倒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柔和。 第57章 她没有起身,只是抬起右手,指尖凝着一缕暗红的光丝,轻轻一勾。 千寻谕的身体便不受控制地飘了起来,像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缓缓朝着王座飞去。 风声在耳边掠过,尸山的气息越来越近,可她却只盯着那张脸,眼泪越流越凶,直到落在女子的怀中。 熟悉的阴寒气息扑面而来,不是秘境的阴冷,是独属于明水吟的、带着点清苦药香的凉,瞬间将她包裹。 女子抬手,指尖轻轻拂过她脸颊的泪痕,动作温柔得不像身处尸山骨海,也不像那个眼染血色的邪魅身影。 她微微低头,额头抵上千寻谕的额头,鼻尖相触,呼吸间的阴寒与温热交织在一起。 “寻谕。” 沙哑的声音响起,带着点久未开口的滞涩,却又裹着化不开的温柔,像羽毛般拂过千寻谕的神魂。 她的血红眼眸里,清晰映着千寻谕泪流满面的模样,指尖轻轻攥住她的衣角,像是怕她下一秒就会消失。 “我好想你。” 简单的五个字,却带着沉甸甸的重量,落在千寻谕的心尖上。 血色的王座,堆积的尸骸,染血的战甲,与怀中之人的温柔,与月光下的艳色,红与白在这诡异的天地间交织。 明明是极致的违和,却又透着股令人心悸的缱绻,将过往的时光,连同深埋的旧念,一并从尘埃里翻了出来。 不远处,商惊秋正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神魂的震颤还未平息,视线刚清晰,便看到了这一幕。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看着被陌生女子抱在怀中、泪流不止的千寻谕,心头翻涌起无数疑惑。 这个叫“明水吟”的女子是谁? 她与千寻谕之间,到底藏着怎样的过往? 而这片血色天地,又是真实存在,还是某种诡异的幻境? 风卷着血雾掠过,王座上女子的血色眼眸,似有若无地朝着商惊秋的方向扫了一眼,那一眼里没有温度,只有一丝极淡的、令人不安的审视。 商惊秋的目光死死钉在王座之上,瞳孔骤然收缩,呼吸瞬间停滞。 那张脸,眉梢的弧度,眼尾的挑梢,甚至连唇瓣的薄厚,都与镜中的自己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那双浸满血色的眼眸,和周身缠绕的阴邪戾气。 “幻境!这一定是幻境!” 她猛地回过神,心头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方才神魂震颤时的混沌感还未散去,可看着被那“另一个自己”抱在怀中、泪流满面的千寻谕,她只觉得心脏被揪得发疼。 “寻谕!醒醒!她是假的!快离开她!” 呐喊声冲破喉咙,却像被无形的屏障拦住,落在血色天地间时,只剩下蚊蝇般的嗡鸣,连千寻谕的衣角都未曾惊动。 千寻谕的世界里,似乎只剩下怀中之人的温度,连身侧商惊秋的存在都被彻底隔绝。 王座上的明水吟像是终于察觉到什么,血色眼眸微微侧转,看向商惊秋的方向。她并未起身,只是抬起指尖,一缕暗红的光丝如毒蛇般窜出,悄无声息缠上商惊秋的脖颈。 没有痛感,只有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商惊秋眼前的血色天地瞬间扭曲,身体一软,直直栽倒在地,彻底失去了意识。 解决了“干扰者”,明水吟的注意力重新落回怀中的人身上。 她指尖轻轻拂过千寻谕泪痕未干的脸颊,动作温柔得仿佛在触碰易碎的珍宝,血色眼眸里盛着化不开的眷恋,连声音都放得极轻:“我怎么舍得让你,日日夜夜,我都在想你。” “可你明明……明明在那场大战里……”千寻谕攥着她的战甲衣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冰冷的战甲上,“我找了你百年,连你的骸骨都没找到,我以为……我以为你真的不在了……” 明水吟握住她颤抖的手,低头在她的指节上轻轻一吻,那吻带着她惯有的阴寒,却让千寻谕哭得更凶。 半晌,她才缓缓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字字如刀,扎进千寻谕的心口:“寻谕,我死了。” “不——!” 千寻谕猛地摇头,像是要把这三个字从脑海里摇出去。 她挣扎着想要后退,却被明水吟牢牢攥着手腕,眼底的绝望瞬间漫溢:“不可能!你明明在我面前!你还在抱我!你怎么会死!你骗我!” “骗你?” 明水吟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周身的血水骤然暴虐起来。 原本平静漂浮的血雾如沸腾的岩浆般翻涌,暗红色的血水顺着她的战甲纹路疯狂流淌,下一秒,她绝美的脸颊上、脖颈间,突然浮现出一道道狰狞的伤痕,那些伤痕如蛛网般蔓延,有的深可见骨,有的还在渗着黑红色的血珠,正是当年大战时留下的致命伤。 “啊——!” 千寻谕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吓得浑身发抖,却被明水吟攥得动弹不得。 明水吟猛地松开手,一把将她推开! 千寻谕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飘向半空,她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只触到一片冰冷的血雾:“不!吟!” “这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明水吟缓缓站起身,血色眼眸里的温柔彻底褪去,只剩下刺骨的冰冷和自嘲。 她抬手抹了抹嘴角,指腹上瞬间沾了斑驳的血迹。 那是她体内翻涌的死气所致。 她一步步朝着漂浮的千寻谕走去,每一步踩在尸骸上,都发出“咔嚓”的脆响,像是在敲打着千寻谕的神经。 “杀了我,你就能彻底解脱,不是吗?” 她的声音带着歇斯底里的质问,却又透着浓重的绝望。 “你站在光里,看着我跌进地狱,看着我被那些人围攻,看着我死在你面前,你甚至没有回头!千寻谕,我有多爱你,你到底知道吗?为什么这么对我!为什么!”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千寻谕的手中突然传来一阵冰凉。 一柄通体银白的长剑不知何时凭空出现,剑柄死死攥在她的掌心,剑刃上还泛着淡淡的寒光。 她惊恐地想要扔掉,手腕却被一只冰冷的手牢牢扣住。 是明水吟。 她从身后靠近,胸膛贴着千寻谕的后背,带着尸骸的阴寒和血腥,却用近乎缱绻的姿态,握着千寻谕的手,缓缓将剑刃对准了自己的心脏。 “你要我的命吗?”明水吟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破碎的温柔,“给你。” “不!我没有!我没有想杀你!吟,放开我!” 千寻谕彻底崩溃,泪水模糊了视线,身体疯狂地挣扎,可明水吟的力气大得惊人,握着她的手,一寸寸将剑刃刺入自己的体内。 “噗嗤——” 剑刃划破战甲,没入血肉的声音清晰得令人牙酸。 暗红色的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溅在千寻谕的脸颊上、手背上,滚烫得像火。明水吟的身体微微颤抖,却依旧没有松开手,直到剑刃彻底没入,只剩下剑柄露在外面。 她缓缓松开手,向前踉跄了一步,抬手轻轻抚摸着千寻谕泪流满面的脸颊,指尖沾满了自己的血。 血色眼眸里的冰冷渐渐褪去,重新染上那抹令人心悸的温柔,她张了张嘴,一口鲜血顺着嘴角溢出,滴落在千寻谕的衣襟上。 “可……如愿了?” 她的声音轻得像风中残烛,却字字清晰,带着无尽的疲惫与悲凉。 “我的……爱人。” 第56章 劈开幻想 神女的身影破开云层时,先响起的是清冽如碎玉的咒语,一字一顿撞在潮湿的空气里:“吾,凤弈,以吾灵韵为引,叩天地之扉——剑起,破虚!” 话音未落,她手中银剑骤然迸出丈许寒芒,剑刃划过虚空的瞬间,竟听得见类似琉璃碎裂的脆响。 一道漆黑的裂痕从剑尖蔓延开,将周遭飘着细雨的林子、沾着血的青石路尽数吞入其中。 千寻谕只觉怀中一空,明水吟残破的身躯便随着那片坍缩的虚空一同消散,连带着方才附在耳边的余温都没留下。 地上的商惊秋撑着手臂坐起来时,指节还在发颤,视线扫过空荡的原地,立刻踉跄着扑向呆站的千寻谕,指尖先碰了碰她的胳膊,又慌忙移到她的脸颊。 声音里带着刚醒的沙哑和后怕:“你有没有受伤?哪里疼吗?” 见千寻谕只是眨了眨眼,没说出话,她才像松了口气般,伸手将人紧紧抱住,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力道紧得几乎要将人揉进骨血里。 千寻谕轻轻推开她时,掌心微微发烫,那枚寻了许久的阴阳锁魂番正悬在她手心上,黑色的小旗子裹着圈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光晕,慢悠悠地旋转着,旗面上的纹路在雨雾里若隐若现。 商惊秋的手指立刻覆了上来,将她的手攥在掌心,指腹摩挲着她微凉的指节:“这东西不重要,真的,你没事才是最重要的。” 第58章 千寻谕点点头,视线落在商惊秋沾了泥点的脸颊上,眼眶忽然就模糊了,指尖悬在半空,颤巍巍地想去碰,却又顿住。 商惊秋见她眼尾泛红,心疼地抬手拭了拭她的眼角,声音放得极柔:“别憋着,想哭就哭出来。” 可千寻谕却皱紧了眉头,喉间像是堵着什么,手指蜷缩着,像是在和心里翻涌的情绪较劲。 是明水吟消失的茫然,还是此刻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她连哭都哭不出口。 商惊秋叹了口气,重新将她拥进怀里,下巴轻轻蹭着她的耳尖,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清晰:“千寻谕,从第一次见你,我怕的就从来不是别的,是怕把你弄丢了。” 千寻谕的瞳孔猛地缩了缩,悬在半空的手僵了一瞬,指尖蜷起,最终还是死死攥成了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这时,凤弈才缓缓落地,银剑归鞘的声响打破了寂静。 她垂着眼,目光冷冷扫过相拥的两人,又落在千寻谕攥紧的拳头上,没说一个字,连眼神都没多停留,转身时衣袂扫过地面的积水,只留下一道浅淡的残影,便消失在了雨幕尽头。 幻境破碎的瞬间,刺目的天光涌进来,千寻谕下意识攥紧商惊秋的手。 下一秒,瑶望焦急的声音就撞在耳边,她几乎是扑着冲过来,指尖先碰了碰商惊秋的胳膊,又扫过千寻谕沾着泥点的衣角,语速快得发颤:“你们总算出来了!在幻境外守了两个时辰,喊破喉咙都没半点回响,我还以为……” 话没说完,见两人只是脸色发白,没添新伤,她才松了口气,身后跟着的人也纷纷围上来,递水的递水,拍灰的拍灰,乱糟糟的关切里,总算冲淡了幻境里的沉郁。 一行人沉默着离开魔神秘境,山路湿滑,谁都没多说话,直到玄天门那座刻着符文的山门撞进视线。 瑶望才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商惊秋,眼神沉了沉:“走吧,说好的,我陪你进去。” 山门内,萧烈早提着袍角站在石阶上,指尖捻着颗佛珠,却没半分禅意,见人来,目光先直勾勾扫过商惊秋的手,又被瑶望上前一步挡住。 “萧门主,”瑶望声音冷硬,没绕半分弯,“商惊秋已经完成了约定,从今往后,别再找商惊秋的麻烦,否则,星月帝国,不会坐视不管。” 萧烈眼皮抬了抬,视线从瑶望肩上越过去,落在商惊秋身上,嘴角扯出抹冷笑:“殿下放心,我萧烈还没闲到跟个丫头片子置气。” 他往前凑了半步,手不自觉抬起来,语气里满是急切。 “我自始至终要的,从来不是她这个人,是阴阳锁魂番。” 商惊秋没等他再问,直接从怀里摸出那枚黑色小旗。 阴阳锁魂番还裹着层淡光,一露出来,萧烈的眼睛“唰”地亮了,刚才的冷硬全散了,快步上前,几乎是抢着接过去,指腹反复摩挲着旗面上的纹路,嘴里念念有词。 “总算拿到了……玄天门这百年的愿,总算要成了!” 他激动得指尖都在抖,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才猛地抬头,挥了挥手,语气不耐烦却没半分刁难:“滚吧,别在这儿碍眼。” 商惊秋愣了愣。 她早做好了被质问、被刁难的准备,甚至想过要为千寻谕辩解几句,却没料到会这么简单。 脚步下意识跟着瑶望往外走,快踏出山门时,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玄天门的朱红大门巍峨矗立,檐角的铜铃在风里晃着,却没响出半声,静得有些反常。 风裹着山雾吹过来,她攥了攥手心,心里那点恍惚越来越重。 萧烈拿到锁魂番的激动太真切,放行时的干脆又太刻意,就像……就像早就等着她把东西送上门,连半分试探都懒得做。 平静得像一潭结了冰的水,底下藏着什么,她看不见,却浑身发紧,连脚步都慢了半拍。 瑶望的声音响起:“接下来,你们想去哪里?若无处可去,去星月帝国坐坐吧。” 瑶望的话音刚落,云舒立刻眼睛一亮,拽着商惊秋的袖子晃了晃,语气里满是期待:“去星月国呀!我听人说那儿的夜市能买到会发光的糖人,还有飘在河上的莲花灯呢!” 商惊秋指尖抵着下巴琢磨,秘境出来后确实没个去处,可星月国是瑶望的地盘,总觉得掺进皇室的事容易惹麻烦,正想开口说“再想想”,手背忽然覆上一片微凉的触感。 是千寻谕握住了她的手。 女孩的指尖有点抖,指腹蹭过她的掌心,声音轻得像被风裹着:“去看看也行。” 商惊秋转头看她,见她垂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明明语气平静,可握着自己的手却在微微用力,像是藏着什么没说出口的情绪。 她心尖软了软,只当是秘境里的惊吓还没散,抬手揉了揉千寻谕的发顶,语气放得温软:“行,你想去,咱们就去。” 往星月国的路走了五日。 头两日赶山路,石夯自告奋勇扛着所有人的行囊,粗嗓门在林子里回荡:“你们慢些走,别被枝桠刮着!” 他走在最前头,用腰间的短刀劈断挡路的荆棘,偶尔回头看阿桃有没有跟上。 小姑娘总爱蹲在路边采野花,轻烟便跟在她身后,把她别在发间的乱草轻轻摘下来,低声叮嘱“带刺的花别碰”。 到了傍晚投宿山间客栈,二楼的房间挤了四张床,慧衍总爱坐在窗边煮茶,青瓷茶壶冒着热气。 他分茶时会先递给千寻谕:“天寒,这姜枣茶温着喝,能暖些。” 商惊秋坐在一旁帮千寻谕整理湿了的袖口,见她捧着茶杯小口喝着,指尖还泛着白,便伸手裹住她的手,把她的手掌贴在自己温热的掌心焐着:“白天风大,下次记得把披风的带子系紧些。” 千寻谕抬头看她,眼神软下来,轻轻“嗯”了一声,手指悄悄往她掌心扣了扣。 溪边歇脚时,云舒拉着阿桃去玩水,瑶望靠在树干上看地图,忽然抬头对商惊秋笑:“前头翻过这座山,就能看到星月国的界碑了。” 商惊秋刚应了声,就见千寻谕拎着她的布包走过来,把包往自己肩上搭。 那包看着轻,里头装着两人的换洗衣物和慧衍给的草药,商惊秋想接回来,却被她轻轻推开:“你昨天崴了脚,我来拎。” 说话时,她伸手替商惊秋拂掉肩上沾着的草屑,指尖擦过她的肩头,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 一日清晨总算看到了星月国的城楼,朱红色的墙头上挂着鎏金的灯笼。 阿桃蹦蹦跳跳地往前跑,云舒跟在后面喊“等等我”,石夯扛着行李追上去,嘴里念叨“慢点儿,别摔了”。 商惊秋牵着千寻谕的手走在后面,见她望着远处的城楼出神,便轻轻捏了捏她的掌心:“在想什么?” 千寻谕回神,摇了摇头,可商惊秋分明看见,她垂手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的袖口。 那动作,和在玄天门山门外发呆时一模一样,只是这一次,她转头看向自己时,眼底多了点说不清的依赖,悄悄往她身边又靠了靠。 刚踏入星月国城门,喧嚣便裹着暖香扑面而来。 青石板路被往来的马蹄踏得发亮,两侧连片的商铺挑着绣金的幌子,绸缎庄的伙计正展开一匹水色云锦,引得南来北往的客商驻足。 街角的食肆飘着烤肉的香气,穿异域服饰的胡商正用半生不熟的中原话讨价还价,手里的琉璃珠串晃出细碎的光。 第57章 嘘~ 商惊秋望着眼前的热闹,下意识想起青云宗脚下的小国。 那里只有零星的杂货铺,集市上多是挑着担子的农户,哪见过这般连屋檐下都挂着七彩灯笼的景象。 “星月国不算三大帝国里最强的,”瑶望走在身侧,笑着抬手示意,“但把水路、陆路的商道通得最顺,南来的香料、北地的皮毛、西域的宝石都往这儿聚,久而久之,自然就热闹起来了。” 商惊秋点点头,目光扫过不远处河面上飘着的画舫,连水波里都映着繁华的影子。 日头偏西时,瑶望转身说要先入宫报备,云舒立刻蹦到他身边,眼睛亮晶晶的:“我也去!皇宫是不是像话本里写的那样,有会唱歌的鸟儿和堆成山的点心?” 瑶望被她逗笑,便应了。 商惊秋却往后退了半步,她望着远处宫墙的飞檐,总觉得那朱红和鎏金里裹着数不清的规矩,光是想想要敛着性子行礼,就觉得浑身拘谨。 “你跟着瑶望和轻烟,别乱跑,”她攥住云舒的手腕,细细叮嘱,“宫里不比外头,听见什么、看见什么都别多嘴,凡事等我们来接你。” 云舒乖乖点头,跟着瑶望一行人往宫城的方向去了。 剩下的人跟着伙计往客栈走,推开雕花木门时,连石夯都忍不住“哇”了一声。 这客栈竟是三层的阁楼,木质栏杆上缠着开得正盛的紫藤花,顶层的露台正对着远处的街景。 第59章 黄昏的霞光漫过来时,千寻谕已经站在了露台上,月白色的裙角被风轻轻掀起,发梢沾着点紫藤花瓣,整个人像浸在暖金色的光里,安静得不像话。 商惊秋站在楼梯口,目光落在她的背影上,周遭的晚霞、喧嚣仿佛都成了模糊的背景,眼里只剩下那个清瘦的身影。 她放轻脚步慢慢靠近,指尖刚要碰到千寻谕的肩头,就见女孩的肩膀轻轻颤了一下,像受惊的蝶。 商惊秋顿了顿,悄悄转身下楼,再上来时,手里多了件绣着暗纹的厚披风。 她走到千寻谕身后,轻轻将披风搭在她肩上,指尖顺着领口拢了拢,挡住灌进来的风。 千寻谕转过身时,正撞进商惊秋带着笑意的眼里。 那笑意柔得像化开的蜜,连眼底都映着漫天霞光。 其实狐族天生畏寒,却又最不惧这人间的晚风,千寻谕垂了垂眼,没说这句话。 她只是抬手攥住披风的系带,指尖蹭过商惊秋还带着温度的指腹,悄悄往披风里缩了缩,像要把这份暖意妥帖地裹住。 商惊秋见她拢紧了披风,便笑着往后退了半步,靠在露台的栏杆上陪她看晚霞。 霞光渐渐淡去,第一颗星辰冒出来时,千寻谕忽然侧过头,目光落在商惊秋的脸上。 女孩的眼神很软,带着点不易察觉的依赖,像藤蔓悄悄缠住树干。 她不需要说“不冷”,商惊秋也不需要问“要不要加衣”,就像此刻,商惊秋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 而她的世界里,也只剩下这道带着暖意的视线,安静又坚定地,盛着她想要的所有眷恋。 暮色是悄无声息漫上来的,等商惊秋回过神,天边最后一点霞光已沉进远处的屋檐,只剩街灯次第亮起,暖黄的光揉进晚风里,轻轻拂在两人身上。 她原是盯着远处河面上的灯影,可目光总会不自觉飘回身边。 千寻谕垂着眼睫,侧脸浸在灯色里,连耳尖都泛着淡淡的粉,商惊秋忽然惊觉,这半宿所谓的“观景”,心思竟全落在了身旁人的呼吸、裙摆微动的弧度里,连夜景美在哪里,都记不太清了。 她试探着伸过手,指尖刚触到千寻谕的手背,还没来得及用力攥紧,女孩便像寻着热源般,轻轻往她身前一靠,整个人溜进了她怀里。 商惊秋下意识收紧手臂,掌心贴着她后背的衣料,能清晰感受到她轻轻起伏的呼吸。 下一秒,千寻谕抬手捧住她的脸,指腹蹭过她微凉的下颌线,微微仰头,唇便轻轻落了下来。 这吻很轻,带着点晚风里紫藤花的淡香,起初只是柔软的触碰,像怕惊扰了什么。 就在这时,“咻”的一声轻响划破夜空,紧接着,一簇烟花在头顶炸开,金红的光瞬间铺满露台,映得两人交叠的身影格外清晰。 商惊秋的呼吸顿了顿。 这触感太熟悉了,像回到初吻那个潮湿的雨夜,千寻谕也是这样,轻轻吻了她的唇角,那时她还没回应。 恍若隔世的恍惚里,她微微低头,轻轻回吻过去,指尖扣住千寻谕的腰,将人往怀里拢得更紧些,唇齿间的温度渐渐升起来,连呼吸都缠在了一起。 吻毕时,千寻谕微微后仰,额头抵着商惊秋的,胸口轻轻起伏着,喘出的气息带着点烫意。 她的眼尾被吻得泛红,长睫垂落下来,又轻轻颤了颤,眼神蒙着层薄薄的雾,黏腻地落在商惊秋脸上。 像小猫般轻轻眨了眨,带着点刚卸下紧绷的慵懒,连声音都轻得发飘:“有点……困了。” 话音刚落,又一声烟花破空,银白的光炸开在夜空里,比刚才更亮些。 千寻谕被这光晃了下眼,下意识往商惊秋怀里缩了缩,唇又轻轻蹭过她的唇角。 商惊秋的心猛地一跳,低头复上她的唇,手臂用力,带着她往身后的床榻走去。 脚步很慢,吻却没断,后背撞上床沿时,两人轻轻倒了下去,床品上绣的缠枝莲蹭过手臂,带着柔软的触感。 衣衫是在辗转间慢慢滑落的,商惊秋的手撑在千寻谕身侧,指腹蹭过她肩头细腻的皮肤,掌心烫得像燃着团火。 她低头,唇落在千寻谕的颈窝,呼吸混着热气,轻轻拂在她耳侧,声音带着点发颤的哑:“你会吗?” 千寻谕偏过头,指尖轻轻勾住她散落的发丝,唇角弯起个浅淡的笑,眼尾的红还没褪去,声音里裹着点刚吻后的软:“会一点。” 晚风从露台吹进来,掀动床幔轻轻晃动,远处的烟花还在断续炸开,光透过薄纱,在两人交叠的身上,投下细碎又温暖的影。 晨光透过半掩的床幔,漏进浅金色的碎光,落在那只搭在窗沿的洁白手臂上。 指尖还带着点清晨的凉意,刚轻轻晃了晃,身侧就伸过来另一只手,指腹裹着未散的体温,轻轻扣住她的指节,十指慢悠悠地缠在一起。 商惊秋埋在枕头上的脑袋蹭了蹭,喉咙里滚出点含糊的哼唧声,尾音拖得长长的,还带着刚醒的沙哑:“天亮了……饶了我吧。” 她连眼都没睁,只凭着触感往暖和的地方缩了缩,肩膀蹭到千寻谕的胳膊时,才稍稍安分些。 千寻谕侧过身,指尖轻轻戳了戳她露在外面的耳垂,笑声里裹着点促狭的软,像羽毛轻轻扫过心尖:“想什么呢?我有那么坏吗?” 说着,她往商惊秋这边拽了拽相扣的手,声音压得低了些,连呼吸都轻轻拂在对方脸颊上,像真要讲什么私密事:“过来呀,跟你说点悄悄话。” 商惊秋慢吞吞地转了个身,眼皮还耷拉着,眼尾带着点未褪的红,盯着近在咫尺的那双眼睛,轻轻叹了口气。 语气里没半分真的不满,只剩被纵容出来的无奈,连声音都软乎乎的:“这个理由,你昨天就说过了。” 昨天也是这样,凑在耳边说“有悄悄话”,结果把她缠得连翻身的力气都没了。 千寻谕眨了眨眼,长睫像蝶翼般轻轻颤了颤,眼尾还凝着点晨起的软意,故意歪了歪头,指尖轻轻蹭过商惊秋手背上的薄汗,像个耍赖的孩子:“是嘛?昨晚太乱,记不清了呀。” 顿了顿,她又轻轻晃了晃两人扣得紧实的手,声音放得更柔,连带着呼吸都暖了些:“不算不算,快来嘛。” 唇瓣蹭过锁骨时带着点轻颤,千寻谕的呼吸裹着暖意在商惊秋颈间绕,指尖轻轻攥着她腰侧的衣料,连动作里都浸着化不开的眷恋。 像是要把这一夜的软意,都揉进彼此相贴的温度里。 忽然,商惊秋的手轻轻覆了上来,指尖扣住她的手腕,力道不重,却让那缠绵的吻顿住了。 千寻谕抬起头,鼻尖还蹭着商惊秋的下颌,下一秒,对方微微倾身,额头轻轻抵了上来。 这一下太猝不及防,千寻谕的瞳孔猛地缩了缩,像被什么蛰了一下。 秘境里明水吟最后虚弱地靠过来,也是这样额头相抵,气息里带着血味的画面,瞬间撞进脑海。 她的呼吸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蜷了蜷,眼底飞快掠过一丝错愕,连睫毛都颤得厉害,可还没等那点失神漫开,商惊秋的声音就轻轻落了下来。 “千寻谕,”商惊秋的声音很轻,带着刚缠绵过的哑,却没半分玩笑,像颗小石子,轻轻砸进缠得发暖的空气里,“你爱我吗?” 她的目光落在千寻谕泛红的眼尾,没催,只是指尖轻轻摩挲着对方的手腕,连额头相抵的力道都放得极柔。 仿佛在等一个答案,也在等她从那瞬间的晃神里,慢慢落回自己身边。 千寻谕张了张嘴,喉间像堵着点什么,方才那点关于明水吟的恍惚还没散,可眼前商惊秋的温度、呼吸,还有眼底认真的光,又牢牢把她拽了回来,让她连走神都舍不得。 第58章 来自我的烙印 千寻谕的指尖还停留在商惊秋腕间,那枚青丘烙印泛着暖玉般的柔光,正顺着她的血脉轻轻搏动,像一粒埋在肌肤里的星火。 她回抱住商惊秋时,狐尾不自觉地从衣摆下探出来,毛茸茸的尾尖绕住对方的腰,将那点战栗的力道圈得更紧。 她分明触到商惊秋攥着自己衣料的指尖在微颤,像怕这温存是镜中月,一松就碎了。 “傻子。” 千寻谕低头蹭了蹭她的发顶,鼻尖萦绕着商惊秋发间清苦的药香与淡淡的灵力气息,那是她为护自己闯秘境时留下的痕迹。 “我若不爱你,何必把心也刻在你腕上?” 她指尖轻轻点了点那枚烙印,光斑便漾开一圈浅粉。 那是青丘,对爱人的烙印。 也是千寻谕给商惊秋的。 商惊秋把脸埋在她颈间,滚烫的呼吸烙在千寻谕微凉的肌肤上。 方才触到那烙印时,丹田处的灵力竟与它产生了共鸣,像有根无形的线,一头拴着自己,一头系在千寻谕的命门。 原来这“情比金坚”,从来不是单方面的牵挂,是狐族把自己的软肋,也一并交了出来。 第60章 她悄悄松了攥着衣料的手,转而扣住千寻谕的指缝,指腹摩挲,心里那盘悬着的赌局,忽然有了几分笃定的重量。 风忽然转了向,从青丘的暖香里抽离,坠入一片沉郁的冷寂。 创世神教的大殿远比传闻中更显诡异。白玉铺就的长阶从殿门延伸到祭坛下,每一级阶面上都刻着繁复的符文。 却不是修仙界常见的祈福纹样,倒像用鲜血勾勒的锁链,在廊柱间跳跃的烛火下泛着暗腥的光。 鎏金盘龙柱撑着高阔的穹顶,龙鳞上积着薄薄一层灰,却在暗处透着冷硬的光泽。 殿中悬着九层暗紫色纱帐,每一层都绣着半残的神纹,风从殿门缝隙钻进来时,纱帐便层层叠叠地晃,把帐后的人影揉成一团模糊的枯影。 帐内的男人斜倚在玉床上,锦被裹着他形同枯槁的身躯,却仍遮不住那骇人的消瘦。 肩胛骨像要刺破肌肤顶出来,青灰色的皮肤贴在骨头上,连脖颈处的血管都清晰得像要崩裂。 他的发丝枯白如霜,几缕贴在凹陷的颊边,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像是淬了寒星的墨,明明气息微弱到连呼吸都带着沙哑的滞涩,却仍有慑人的压迫感。 殿门推开时,他眼皮都没抬,只枯瘦的手指在玉床扶手上轻轻敲着,节奏慢得让人心里发紧。 凤弈的玄色法袍扫过阶面,带起细微的尘埃。 她屈膝跪下时,脊背仍挺得笔直,唯有垂在身侧的手,指尖几不可察地蜷了蜷。 那是对帐内人的敬畏,掺着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 “师尊。”她声音压得极低,却清晰地传到帐内,“人,带到了。” 萧烈跟在他身后,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进来,膝盖蹭着白玉阶,发出细碎的声响。 他不敢抬头,额发垂下来遮住眼睛,只能看见他颤抖的肩膀和攥得发白的指节。 听到凤弈的话,他连忙伏得更低,胸口贴着冰冷的玉阶,连呼吸都放得极轻,仿佛怕自己的气息惊扰了帐内的人。 帐内的男人终于缓缓抬了眼,那道目光穿透层层纱帐,落在萧烈身上时,像带着实质的重量,压得他几乎要喘不过气。 “东西。” 男人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每个字都裹着冷意。 萧烈浑身一僵,连忙抬手结印,掌心亮起幽蓝的光。 一柄乌木柄、银链缠鞘的短番从他丹田处浮出来,番身刻着黑白双纹,正是阴阳锁魂番。 那纹路在光下竟像活过来一般,顺着银链轻轻蠕动,散出若有若无的阴煞之气。 他不敢多看,指尖一松,任由短番悬浮在半空,连头都埋得更深了。 帐内的男人眼中骤然闪过一抹亮得惊人的光,那是压抑了不知多久的激动,让他枯瘦的脸颊竟泛起一丝不正常的潮红。 他没起身,只勾了勾手指,那柄阴阳锁魂番便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穿过层层纱帐,稳稳落在他掌心。 冰冷的番身贴上他青灰色的皮肤,男人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摩挲着番身的纹路,呼吸明显粗重了几分,却只一瞬,便又恢复了那副淡漠的模样。 “按计划进行。” 他摆了摆手,声音又恢复了之前的沙哑,仿佛方才的激动只是错觉。 萧烈如蒙大赦,连“是”都不敢说出口,只膝盖着地,一点一点地往后倒退,直到退到殿门处,才敢撑着地面站起来,几乎是逃也似的退出了大殿,连门被风吹关的声响,都没敢回头看一眼。 凤弈仍跪在原地,垂着眼帘,直到帐内传来男人轻微的咳嗽声,才低声道:“师尊若有吩咐,弟子随时在殿外候着。” 帐内静了片刻,只传来玉床扶手被敲击的轻响,而后是男人淡淡的一句:“去吧,看好萧烈,别出岔子。” 凤弈应声起身,转身时,目光飞快地扫过那层层纱帐。 帐内的人影正低头摩挲着阴阳锁魂番,番身的幽光透过纱帐,在他枯瘦的指尖映出一点冷色。 凤弈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静,转身走出了大殿,将那片沉郁的冷寂,关在了门后。 竹楼的窗棂漏进半缕晨光,落在案上的桂花糕碎屑上,泛着暖融融的光。 云舒刚跨进门,就把佩剑往墙角一靠,气鼓鼓地揉了揉酸胀的脚踝:“皇宫哪有半点意思?除了金砖铺地就是规矩多,连棵能爬的树都没有!” 商惊秋正捧着茶盏暖手,闻言忍不住弯了弯眼,眼角的细纹里都浸着笑意。 坐在她身侧的千寻谕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茶盏沿,将自己那杯更热些的递过去,声音里裹着笑意:“本就是些虚耗心神的应酬,无趣才正常。” 指尖相触时,两人都顿了顿,商惊秋望着她眼底的温柔,满心的妥帖。 云舒没注意到两人间的小动作,抓起一块芙蓉糕塞进嘴里,含糊地朝轻烟招手:“轻烟姐姐,还是咱们这儿好,有糕吃有茶喝,待会儿咱们去后山摘灵莓好不好?” 轻烟笑着点头,两人凑在一处小声商量起后山的路径,竹屋内顿时漾开清甜的笑语。 瑶望端着紫砂茶杯,指腹摩挲着杯身的冰裂纹,目光落在商惊秋身上,语气平和:“此番结束,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商惊秋握着茶盏的手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茫然。 自她决定追随千寻谕,便没再想过“去向”二字,她抬眼看向身侧的人,轻轻摇了摇头:“还没什么头绪。” 话音刚落,千寻谕突然伸手握住她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过来,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道。 她看着商惊秋的眼睛,语气比平日稍快些,却刻意放得柔和:“我们去青丘吧,我已经好些年没回去了。” 商惊秋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从前千寻谕提起青丘时,总带着些复杂的怅然,从未这般主动提议回去。 但她望着千寻谕眼底的期待,那点疑惑转瞬即逝,只呆呆地点了点头,心里软成一片。 大抵是这些日子安稳,她终于想回故土看看了。 “青丘?”云舒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丢下手里的糕渣就跑过来,拽住千寻谕的衣袖晃了晃,眼睛亮得像缀了星子,“我也要去!我还没见过狐族的地盘呢,是不是有漫山遍野的桃花?” 商惊秋正要开口应下,千寻谕却先轻轻拍了拍云舒的手,语气软得能化开:“乖,这次先不带着你。” 她指尖拢了拢云舒额前的碎发,眼神里闪过一瞬不易察觉的紧绷,随即又掩在温柔里。 “千年前青丘遭难,如今山路满是瘴气,还有未消散的禁制,我的灵力只能护得住惊秋,带你去太危险了。” 商惊秋闻言,立刻附和着点头,伸手揉了揉云舒的头顶:“是啊,你修为太低了,等我们把青丘的隐患清了,就来接你,到时候带你看遍青丘的桃花林,好不好?” 她满心都是“不能让云舒涉险”的念头,全然没察觉千寻谕说“灵力只能护得住惊秋”时,指尖攥着她衣袖的力度紧了几分,也没听出那句“千年前遭难”里藏着的急切。 仿佛多留一刻,就会有什么东西追上来。 云舒虽撅着嘴,却也知道轻重,垮着肩膀点了点头:“那你们一定要早点回来!” 千寻谕望着商惊秋的侧脸,眼底悄悄掠过一丝担忧,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她腕间的青丘烙印。 昨夜她分明感应到,创世神教的阴煞之气,已经飘到了竹屋附近。 云舒攥着衣角的手松了松,眼底的失落藏不住。 她不是不懂“危险”,只是更怕和商惊秋分开,可当“修为太低”四个字从商惊秋嘴里说出来时,她忽然想起下山这些日子,每次遇袭都是师姐挡在前面,。 那点委屈瞬间被挫败压了下去。 “知道了。”她踢了踢脚下的竹影,声音低了些,“我会好好练的,下次再跟你们走,就不会拖后腿了。” 话音刚落,她忽然抬头盯着商惊秋,眼睛瞪得圆圆的:“不对啊师姐!上次观你修为还在灵智境,怎么才多久就到融合境五重了?” 她伸手去扯商惊秋的衣袖,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 “你是不是偷偷藏了什么天材地宝,都不跟我分享!” 第59章 嗯…修为快!我努力! 商惊秋被问得一噎,指尖下意识摸了摸鼻子,耳尖瞬间发烫。 她哪敢说这是双修带来的裨益。 千寻谕修为远超她,每次相触时,对方的灵力都会不自觉滋养她的丹田,说是“采补”,倒更像千寻谕在毫无保留地渡她灵力。 “就、就是最近修炼勤了些,运气好罢了,这背后的艰辛,你不懂…” 她眼神飘向窗外,不敢看云舒的眼睛,连声音都弱了几分。 “你要是好好练,也能进步这么快的。” 一旁的千寻谕早已红了耳朵,连耳尖的绒毛都泛着粉。 第61章 她别过脸,假装整理案上的法器,指尖却悄悄勾住商惊秋的小指。 那点细微的触碰像电流,让商惊秋瞬间定住,也让她稍稍稳住了心神。 她哪能不知道商惊秋的窘迫,只是这事太过私密,连解释都不知从何说起。 轻烟看着两人这副模样,眼底泛起笑意。 她走上前,轻轻扯住云舒的手腕,指尖带着温和的灵力,刚好转移了云舒的注意力:“好了,别缠着你师姐了。” 她转向商惊秋,语气认真。 “你们放心去青丘,我会盯着云舒修炼,每日督促她打基础、练剑诀,等你们回来,保管她的修为能再上一个台阶。” 说着,她还故意捏了捏云舒的手腕,笑着补充:“要是她偷懒,我就把她的灵莓全收了,让她只能看着我吃。” 云舒立刻急了,挣开轻烟的手:“我才不偷懒!” 她看向商惊秋,用力点头。 “师姐你放心,我一定好好修炼,等你们回来,我就能保护你们了!” 商惊秋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心里一暖,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好,我相信你。” 她转头看向千寻谕,见对方眼底的窘迫已散,只剩下温柔,便轻轻回握了她的手。 指尖相触时,两人都想起了那些深夜相契的时光,丹田处的灵力仿佛也跟着轻轻搏动,无声诉说着彼此的牵挂。 轻烟拉着云舒往门外走,还不忘回头叮嘱:“路上注意安全,有情况就传讯回来,我们在这儿等着你们。” 瑶望站在廊下,手里握着那枚传讯玉符,见她们望过来,便抬手晃了晃,眼神里满是稳妥。 千寻谕牵着商惊秋的手,往屋内的行囊走去。 经过窗棂时,她忽然顿了顿,目光飞快扫过远处的山林。 晨雾里,一缕极淡的灰气正悄悄散开,那是阴阳锁魂番的阴煞之气,比昨日更近了。 她攥紧商惊秋的手,声音放得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们尽快出发,别耽搁了。” “开启…” 传送阵的白光散去时,漫山青枫撞进眼底。 秋阳把枫叶染得像燃着的霞,风一吹,碎金似的光就落在商惊秋发间。 她刚站稳,就被千寻谕伸手扶住腰,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衫渗进来,带着熟悉的安心感。 “小心些,这传送阵许久未用,落点偏了些。” 千寻谕的指尖轻轻扫过她鬓边沾着的枫尘,语气柔得能裹住风。 “不过也好,走这青枫道去青丘,能少遇些危险。” 商惊秋望着她弯起的眼尾,点了点头。 指腹反复摩挲着腕间的烙印,那暖光顺着血脉缠上来,连带着丹田都暖暖的。 “寻谕,你很紧张?”她故意凑近些,鼻尖几乎碰到千寻谕的脸颊,“不会有事瞒我吧?” 千寻谕的耳尖瞬间红透,偏过头却没躲开,反而伸手把她往怀里带了带:“没…” 她的声音低了些,混着枫叶的清香。 “千年前我常来这里捡枫果,想着以后若有想带的人,一定要走这条道,这里的枫糖最甜,你待会儿尝尝就知道。” 两人沿着枫道往前走,脚下的落叶铺得厚厚的,踩上去发出“沙沙”的轻响。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林间忽然起了雾,白蒙蒙的,却奇奇怪怪地只绕着商惊秋转,连她发梢都沾了细碎的雾珠。 千寻谕立刻停下脚步,指尖凝出一点橘色的狐火,那火焰温温的,凑近商惊秋时,雾珠瞬间化了,连带着周围的雾气都往后退了退。 “这雾有点古怪,别离我太远。”她把狐火递到商惊秋掌心,自己则走在外侧,手臂轻轻护着她的肩,“青丘附近的灵气乱,偶尔会有这种瘴气化成的雾,别怕。” 商惊秋握着那点暖融融的狐火,心里却甜得发腻。 她知道千寻谕在护着她。 方才雾刚起时,她分明看见雾丝想缠上自己的手腕,却被千寻谕袖口逸出的灵力挡了回去。 “我不怕。”她往千寻谕身边靠得更紧,鼻尖蹭了蹭她的衣袖,“有你在,什么都不怕。” 走到溪边时,日头已偏西。 千寻谕让商惊秋坐在青石上歇着,自己则踩着溪里的鹅卵石去摘对岸的野果。 那果子红得像小灯笼,挂在矮枝上,一看就甜。 她摘了满满一捧回来,蹲在商惊秋面前,先挑了个最大的,用袖口擦了擦,递到她嘴边:“尝尝,这叫蜜灯笼,比云舒爱吃的芙蓉糕还甜。” 商惊秋张口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水瞬间漫开,果然甜得人心尖发颤。 只是吃得急了,嘴角沾了点果汁,亮晶晶的。 千寻谕看着,忍不住笑了,伸手用指腹轻轻擦去那点甜渍,指尖蹭过她的唇角时,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 “爱吃?”她的声音里满是笑意,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等到了青丘,我带你去摘狐族的蜜酿果,比这个还甜十倍。” “嗯,爱吃。” 商惊秋嚼着果子,忽然伸手抱住千寻谕的脖子,把脸埋在她颈间。 枫香混着千寻谕身上的灵力气息,让她格外安心。 “寻谕。”她声音软软的,带着点撒娇的意味,“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没有规矩,没有神教的事,就我们两个,走在这样的路上,吃甜果子。” 千寻谕的身体僵了一瞬,随即抬手紧紧回抱住她,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 她的指尖悄悄摸了摸商惊秋腕间的烙印,暖光在她掌心轻轻跳动。 “会的。”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笃定,“等处理好青丘的事,我们就找个像这样的地方住下来,每天摘果子、晒太阳,再也不被别的事打扰。” 商惊秋歪了歪头,笑着问她:“这是承诺吗?那我信你。” 千寻谕突然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情绪,那是什么? 就在这时,林间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呜呜”声,像小孩的哭声,又像风吹过破笛的响。 商惊秋刚抬起头,就被千寻谕按住肩膀,重新按回怀里。 “别听。”千寻谕的声音低了些,指尖的灵力悄悄裹住两人,“是瘴气引着枯枝发出的声,过会儿就没了。” 商惊秋乖乖点头,却悄悄攥紧了千寻谕的衣料。 她分明听见那声音里,混着一句极轻的“锁魂”,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只是靠在千寻谕怀里,那点不安很快就散了,她只当是自己听错了,伸手摸了摸怀里瑶望给的传讯玉符。 “那我们快些走吧,我想早点到青丘,看你说的桃花林。” 千寻谕“嗯”了一声,牵着她的手起身。转身时,她眼底的温柔淡了些,飞快地扫过身后的雾林。 那“哭声”还在,只是方向,正对着她们去青丘的路。 她攥紧商惊秋的手,指尖的狐火又亮了些:“走,我带你抄近路,能早到半个时辰。” 商惊秋察觉她语气里的急切,只笑着点头,脚步轻快地跟着她往前走。 枫叶落在她们身后,铺成一条红通通的路,而那片古怪的雾,正悄无声息地跟在她们身后,像一条看不见的尾巴。 林间的风卷着枫叶落在她发间,橘色的狐火映着她的侧脸,温柔得让人心颤。 商惊秋愣了愣,脸颊瞬间热起来,却还是乖乖趴在她背上,手臂轻轻环住她的脖颈。 千寻谕的手带着暖融融的灵力,比任何软垫都舒服。 “你慢些走,别摔着。” 她脚步轻快,踩着落叶几乎听不到声响,走了没一会儿,忽然抬手结印,指尖飞出数十点萤光。 那是用狐族灵力凝出的萤火虫,绕着她们的身影打转,把昏暗的林间照得亮堂堂的,连落在肩上的枫叶都染上了细碎的光。 商惊秋看得眼睛发亮,伸手去碰那些萤光,指尖刚碰到,就化作一缕甜香,像她吃过的蜜灯笼。 “真好看…” 她忍不住惊叹,千寻谕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笑意:“这是狐族的‘伴魂萤’,只跟着心意相通的人走,能照路,还能驱小瘴气。” 可走着走着,商惊秋忽然皱起眉:“我们是不是走过这棵树?” 她指着前方一棵歪脖子枫树,树干上有个明显的疤痕。 半个时辰前,她还摸过这个疤痕。 可又走了两刻钟,那棵歪脖子枫树竟又出现在眼前,连树干上的疤痕都分毫不差。 商惊秋的脸色冷了些,千寻谕立刻握紧她的手,把她往怀里带了带:“别怕,是迷阵,我能破。” 她指尖凝出一道灵力,往树干上戳去,可灵力刚碰到树皮,就被弹了回来。 更古怪的是,周围的枫叶忽然开始旋转,形成一道红色的漩涡,把两人围在中间。 第60章 你眼中的我 就在这时,漩涡里忽然闪过一道虚影:漫山的桃花开得正好,粉白的花瓣落在青石板路上,几个穿着狐族的小孩追着蝴蝶跑,笑声清脆。 第62章 商惊秋看得愣住,千寻谕却浑身一僵,指尖微微发抖。 那是千年前的青丘,是她再也回不去的过往。 “那是……” 商惊秋刚开口,就被千寻谕轻轻捂住嘴。 她转头看向商惊秋,眼底藏着细碎的泪光,却还是笑着:“是青丘的旧影,迷阵引出来的,别当真。” 她说着别当真,自己却闭上了眼睛 怕看到烈火焚林,怕看到族人倒下的模样。 可幻影哪会听人控制,下一秒,桃花林就燃起大火,小孩的笑声变成哭喊,一道灰气从火里窜出来。 千寻谕攥紧商惊秋的手。 商惊秋立刻捂住了她的耳朵:“都是假的,我在呢。” 她指尖的伴魂萤瞬间暴涨,把幻影冲散。 她还在发抖,商惊秋只能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放得极柔:“不怕不怕,都是假的,千寻谕,听我说话,我才是真的!” 她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她提前备好的蜜酿果干。 她挑了一块最软的,递到千寻谕嘴边:“尝尝,吃了就不怕了。” 千寻谕含着果干,清甜的味道漫开,心里的恐惧散了些,苦涩却在蔓延。 她抬头看向千寻谕,见她眼底还有未散的慌,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都过去了…” 千寻谕的身体僵了一瞬,随即笑着摇头,把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以前的事都过去了,现在有你,比什么都好。” 她握着商惊秋的手,指尖往她腕间的烙印上按了按。 那烙印忽然亮起来,一道暖光顺着她们相握的手,往歪脖子枫树的方向飞去。 “这烙印能引青丘的灵气,跟着它走,就能出阵。” 商惊秋点点头,紧紧牵着她的手,跟着烙印的光往前走。 这次,枫叶不再旋转,歪脖子枫树也没再出现,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终于透出光亮。 是枫树林的出口,外面就是通往青丘的石阶路。 前方的石阶路上,隐约飘着一缕灰气,像在等着她们。 千寻谕握紧商惊秋的手,脚步没停。 不管前面有什么,她都要带着商惊秋去青丘,那里有她能护住她的最后屏障。 刚踏上青丘方向的石阶,风就忽然变了味。 原本清冽的枫香里,混进了一丝刺人的阴煞气,像冰碴子扎进皮肤。 千寻谕瞬间把商惊秋护到身后,指尖凝出三道狐火,橘色的光在她掌心跳动,映得她眼底满是警惕:“躲好,别出来。” 话音未落,石阶下方就窜出三道黑影,玄色衣袍上绣着创世神教的暗纹,手里的弯刀裹着灰气,直朝商惊秋扑来。 千寻谕足尖点地,带着商惊秋往后退了数步,狐火脱手而出,撞在弯刀上,发出“滋啦”的声响,灰气被烧得冒起白烟。 阴煞气裹着弯刀破风而来时,千寻谕周身灵力骤然炸开。 九条蓬松的狐尾从她身后猛地展开,尾毛泛着暖橘色的灵光,像燃着的火焰团,连空气都被烘得发烫。 最外侧的一条狐尾快得只剩残影,“啪”地扫开朝商惊秋后心劈来的弯刀,尾尖还顺带卷住一块碎石,狠狠砸向左侧黑影的膝盖。 “躲我身后!聚气丹先吃!” 她声音绷得紧,却清晰得像淬了灵力,半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商惊秋没犹豫,指尖在药囊里一摸,朱红聚气丹就滚进嘴里,灵力瞬间在丹田炸开。 她反手摸出三张黄符,指尖灵力划过符面时,金色光纹“唰”地亮起:“左盾!” 话音未落,两张符已钉在千寻谕左身侧,化作半人高的光盾,挡住黑影劈来的弯刀,火星溅在盾面上,噼啪作响。 第三条黑影绕到千寻谕背后,弯刀裹着阴煞,直刺她肩胛骨。 千寻谕正用狐尾缠住正面敌人的脖颈,一时难回身,只来得及喊:“找死!” 商惊秋眼疾手快,最后一张雷符捏在掌心,灵力催到极致,符纸“轰”地炸出金色雷光,直劈黑影面门。 黑影被迫后跳,商惊秋趁机抓起地上的枯枝,裹着灵力掷出去,正好打在黑影握刀的手腕上。 弯刀脱手,“当啷”落在石阶上。 “你们主子还真是下了本了,一次性派出这么多玄灵境的狗出来咬人!” 千寻谕声音一沉,五条狐尾同时缠上正面敌人的四肢,剩下四条则在周身织成光网,挡住阴煞气的侵袭。 被缠的黑影挣扎着要捏传讯令牌,商惊秋已扑上前,掌心按在他后心,聚气丹催出的灵力直灌进去,震得黑影喷出一口血,令牌“啪”地掉在地上。 “别碰令牌!”千寻谕及时甩来一条狐尾,卷走令牌扔向远处,尾尖还顺带勾住商惊秋的腰,把她拉回自己身边,“小心阴煞沾身!” 最后一条黑影见势不妙,转身就想逃。千寻谕哪会给机会,最粗壮的一条狐尾猛地甩出,尾尖精准缠住他的脚踝,狠狠一拽。 黑影摔在石阶上,磕得额头冒血,刚要爬起。 商惊秋已踩着石阶上前,脚尖抵住他的后背,他挣扎了几下。 “动一下,废了你经脉!” 可那人只是轻蔑一笑,黑雾弥漫,顷刻之间便消失了。 战斗结束得快,却满是硝烟味。 千寻谕收起狐尾时,尾毛还微微发颤,她第一时间抓过商惊秋的手,翻来覆去检查:“掌心磨红了?有没有被阴煞蹭到?” 指尖触到商惊秋掌心磨出的红痕,她眉头瞬间皱起,从怀里摸出药膏,小心翼翼地涂在她掌心,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 商惊秋笑着抽回手:“没事,聚气丹撑得住,阴煞没沾到。” 她看了眼地上昏过去的黑影,又看向千寻谕。 “这里不能待。” 千寻谕点头,拉起她就往石阶旁的密林跑。 没跑多久,就看到一个被藤蔓遮住的山洞,她先甩了条狐尾扫开藤蔓,确认洞里没危险,才把商惊秋推进去。 “你先躲着,我去处理痕迹。” 她快速用狐火点燃周围的枯枝,制造出“无人经过”的假象,又用藤蔓把洞口重新遮好,才钻进山洞。 洞里很黑,商惊秋摸出火石,很快点起篝火。 橘色的火光跳动着,映得她侧脸暖暖的。 她从行囊里摸出两张干净的帕子,递一张给千寻谕:“擦擦汗。” 千寻谕接过帕子,却没擦汗,反而走到洞口,拨开藤蔓的缝隙往外看。 她的狐耳轻轻动着,仔细捕捉着外面的声响,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别太绷着,”商惊秋把烤热的饼递到她手边,声音比刚才软了些,“篝火能驱潮气,也能挡小瘴气,我们先歇会儿,等你灵力恢复些,再找机会走。” 千寻谕接过饼,却没吃,目光还黏在洞口。 直到商惊秋从身后轻轻抱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背上,她才稍稍放松,反手握住商惊秋的手。 山洞里只剩篝火噼啪的声响。 商惊秋沉默了会儿,忽然轻声问:“他们要找的是我,对吗?” 千寻谕的身体瞬间僵住,指尖微微发凉。她转过身,看着商惊秋的眼睛。 火光映在她眼底,没有慌乱,只有平静的笃定,像是早就把一切看明白了。 “你怎么……” 她想问“你怎么知道”,却在看到商惊秋掌心的药膏痕迹时,把话咽了回去。 千寻谕的指尖在掌心攥出了红痕,却始终没接话。 她怕一开口,就会泄露出更多让商惊秋不安的真相。 篝火的光落在她脸上,把眼底的慌乱映得格外清晰,连耳尖的绒毛都绷得发紧。 商惊秋看着她这副模样,忽然笑了,伸手把烤得温热的饼递到她嘴边:“先吃点垫垫,你刚才用九尾耗了不少灵力。” 她语气轻松得像在说家常,仿佛刚才那句问话只是随口一提。 只有商惊秋自己知道,脑海里正传来药药急乎乎的声音:“宿主!她肯定有事瞒着你!刚才打斗的黑影身上有阴阳锁魂番的气息,危险系数还在涨!” 药药此刻正绕着她的指尖转圈,小脸上满是焦虑。 “你兑换的‘还魂九转丹’只有一颗,积分也空了,要是真出事……” “我知道。” 商惊秋在心里轻声回应,指尖悄悄摸向怀里的锦盒。 里面装着那颗“还魂九转丹”,是她在系统商城里用所有积分兑换的,能续断脉、活死人,是她留的最后底牌。 从踏入青丘地界起,药药就一直在预警,可她还是跟着千寻谕来了。 她信千寻谕不会害她,哪怕这信任像场豪赌,她也愿意押上自己。 千寻谕咬了口饼,却没尝出味道。 她看着商惊秋垂眸时温柔的侧脸,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惊秋,等我们到了青丘……” 话没说完,就被商惊秋打断。 第63章 “到了青丘,我们先去看桃花林,好不好?” 商惊秋抬眼,眼底亮得像盛着星光。 “你说过那里的桃花开得最好,我想和你一起摘蜜酿果,再用枫糖烤点心。” 她故意提起之前的约定,想让千寻谕放松些,另一只手悄悄覆在千寻谕的手背上,用灵力轻轻安抚她波动的气息。 第61章 攻心 药药在脑海里叹了口气,没再说话,只是悄悄把危险预警的提示调暗了些。 它知道宿主的脾气,一旦认定了,就不会回头。 就在这时,洞口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沙沙”声,像是藤蔓被拨动的声响。 千寻谕瞬间绷紧身体,另一只手凝出狐火,就要往洞口冲。 商惊秋却先一步拉住她,指尖比了个“嘘”的手势,轻声道:“别慌,我去看看。” 她起身走到洞口,拨开藤蔓的缝隙往外看。 外面空无一人,只有风卷着枫叶落在石阶上,刚才的声响是枫叶扫过藤蔓发出的。 她松了口气,回头对千寻谕笑:“是风,虚惊一场。” 千寻谕这才收起狐火,却还是走过来,把她往山洞里拉了拉:“以后别靠近洞口,万一有危险……” “有你在,我不怕。” 商惊秋靠在她肩上,声音软乎乎的,心里却在想。 若是真有危险,她怀里的“还魂九转丹”,总能护得住千寻谕。 她抬头看着千寻谕的下巴,忽然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别总皱着眉,你笑起来更好看。” 千寻谕被她捏得一愣,随即忍不住笑了,眼底的慌乱散了些。 她低头吻了吻商惊秋的发顶,指尖轻轻摩挲着她腕间的烙印。 暖光在两人相触的地方跳动,像在诉说着无声的牵挂。 只有药药飘在商惊秋的肩头,悄悄盯着洞口的方向,小脸上满是担忧。 它刚才明明感应到一丝阴煞气,只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像是有人在暗处窥探,又故意退走了。 她们终于到了青丘,可昔日传说中遍植粉白狐尾草、灵气萦绕的圣地,如今只剩断壁残垣。 焦黑的木柱斜插在龟裂的土地上,残存的狐族图腾被血污浸染,连风掠过都带着枯涩的腥气。 千寻谕攥着商惊秋的手腕,指尖因用力而泛白,目光扫过废墟时闪过一丝痛色,却没敢停留,径直拽着人往山腹深处的洞府奔去。 那洞府藏在一块形似卧狐的巨石后,入口被淡青色的阵法光幕笼罩,光幕上流转着上古妖文,正是当年青丘妖皇设下的守护阵。 千寻谕停下脚步,从怀中摸出一枚刻满纹路的玉佩。 那是她早年从妖皇遗迹中寻得的阵眼钥匙。 她将玉佩按在光幕上,同时指尖掐出繁杂的诀印,红唇轻启念出咒文,一滴精血从指尖渗出,顺着玉佩纹路渗入光幕。 刹那间,光幕剧烈震颤,妖文如活过来般扭曲、重组,最终裂开一道仅容两人通过的缝隙,缝隙后并非黑暗,而是隐约透着温润的霞光,显然是秘境入口。 商惊秋始终沉默着跟在她身后,墨色的眸子映着废墟的惨状,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看见秘境霞光时,眼尾才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可就在她们抬脚要踏进缝隙的瞬间,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干瘪的笑声,像枯木摩擦般刺耳:“呵呵……寻了这么久,总算等到仙子替老夫开路了。” 千寻谕浑身一僵,猛地回头。 她竟丝毫没有察觉,半空中不知何时悬浮着一行人! 为首的是个干瘦的老头,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袍,颧骨高耸,眼窝深陷,唯独那双眼睛亮得吓人,像淬了毒的寒星。 凤弈就站在他身后。 老头斜躺在一把由黑气凝聚的软椅上,晃了晃腿,抬了抬眸子,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吾乃创世神教神主,左天明,辛苦仙子打开秘境了~” 千寻谕第一时间将商惊秋护在身后,右手悄然握住腰间的佩剑,指尖因紧绷而泛凉。 她盯着左天明,目光锐利如刀,心里已做了决断。 必须让商惊秋先进入秘境,哪怕自己留下来封死后路,也要保她周全。 左天明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却没急着动手,反而慢悠悠坐直了些,枯瘦的手指敲击着椅柄:“仙子别急着动手,不如听听老夫的故事?”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甘。 “百年前,老夫本应渡劫成仙,只差最后一步……可偏偏功亏一篑,不仅仙途断绝,还落得个重伤缠身的下场,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连寿元都在飞速流逝。” “你说,老夫怎能甘心?” 左天明的声音陡然拔高,眼中闪过疯狂的光。 “老夫翻遍了天下古籍,总算找到了翻盘的法子,借魔神之力,重铸仙骨,再渡仙劫!可这法子有两个前提,一是要寻得魔神的魂魄或遗体,二是必须在早已消亡的青丘动手,毕竟这里的地脉最契合魔神气息。” 他瞥了眼洞府的阵法,嘴角勾起冷笑:“可惜啊,这妖皇布下的阵法太过顽固,老夫着实费了功夫,步步逼你来这看似最安全的封印之处,你越是怕,越是错,如今,总算到了最后一步。” 千寻谕没心思听他絮叨,趁着他自说自话的间隙,悄悄往后退了半步,想推着商惊秋往秘境里去。 可就在这时,商惊秋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坚定。 她抬起头,越过千寻谕的肩膀看向左天明,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为什么是我?茫茫人海,你为什么偏偏要让我淌这趟浑水?” 她在千寻谕的掌心,勾勒了一了‘跑’。 千寻谕却抓紧了她的手。 左天明闻言,倒来了兴致,从软椅上站起身。 他身形枯瘦,站在风中像随时会被吹倒,却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因为这世间需要一个神,而那个神,只能是老夫。” 他伸手指向商惊秋,眼底的疯狂几乎要溢出来。 “至于你,你是特殊的,是老夫寻遍三界才找到的祭品,只有你,才能唤醒伟大的魔神大人,明水吟!” “不好!” 千寻谕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她猛地用力,想把商惊秋往秘境里甩去。 可左天明早有防备,轻蔑地笑了一声,打了个响指。 刹那间,两面漆黑的幡旗从他袖中飞出,幡面上绘着阴阳双鱼,双鱼眼窝处嵌着两颗猩红的珠子。 正是阴阳锁魂番! 番旗在空中展开,漫天黑气如潮水般涌来,瞬间将整个空间凝滞。 千寻谕只觉得浑身沉重,连抬手都变得困难,连带着身后的商惊秋也被黑气束缚。 左天明走到番旗中央,双手结印,喉间滚出晦涩难懂的咒文,每一个字都像砸在众人的心尖上:“以吾之魂为引,以祭品为媒,叩请幽冥界主,唤魔神明水吟——归位!” 咒文落下的瞬间,阴阳锁魂番上的猩红珠子突然炸裂,一道漆黑的裂缝在半空中缓缓展开。 裂缝中并非黑暗,而是流淌着银蓝色的光屑,像揉碎的星河坠入深渊,还隐约传来潺潺的水声。 下一瞬,一道玄色身影从光屑中踏出。 那人身着暗纹绣银的广袖长袍,衣摆上绣着流转的水波纹路,走动时仿佛有真水在衣料间流动,溅起细碎的银芒。 她墨发如瀑,用一枚墨玉簪束着,发梢垂落的瞬间,竟带着淡淡的水汽。 一张虽然与商惊秋相同的脸,一样的美,可她却透着近乎妖异的魅,眉骨高挺,眼尾上挑,瞳孔是极深的墨蓝色,似藏着无尽深海。 她踏出裂缝时,周围的黑气瞬间温顺下来,连凝滞的空间都泛起了细微的涟漪,仿佛天地都在为她的出现而臣服。 明水吟的广袖在风中展开,如墨色蝶翼轻颤,指尖划过虚空时,周遭凝滞的时空竟再次沉了下去。 连风的轨迹都被定格,唯有她周身的银蓝色光屑仍在流转。 她踏破虚空的步子轻得像水汽,眨眼便站在千寻谕身前,墨蓝色瞳孔里盛着浓得化不开的缱绻,抬手时指腹带着微凉的水汽,轻轻拂过千寻谕鬓边凌乱的发丝,将那缕碎发别到耳后。 下一秒,她俯身,唇瓣轻触千寻谕的脸颊,带着深海般的凉意,却又透着不容错辨的亲昵。 做完这一切,她才偏过头,目光似带着钩子般扫向被定格的商惊秋,眼尾勾起一抹戏谑的笑。 指尖微抬,商惊秋只觉浑身紧绷的束缚骤然松了,听觉里涌入风声,鼻尖萦绕着青丘废墟的腥气,连指尖的触感都清晰起来。 可还没等她站稳,明水吟又抬了抬手,她的身体便像被无形的锁链捆住。 唯有头颅能微微转动,喉咙里翻涌的嘶吼冲出来,却只化作破碎的气音,眼睁睁看着明水吟对千寻谕极尽温柔。 第64章 明水吟的唇缓缓贴近千寻谕的耳边,温热的呼吸扫过耳廓,牙齿轻轻咬住那抹泛红的耳垂时,一段神念如细针般钻进千寻谕的识海。 千寻谕的瞳孔猛地一缩,原本紧抿的唇线颤了颤,墨色的眸子里先是闪过震惊,像被惊雷劈中般失神,紧接着,痛苦漫上来。 将瞳孔染得浑浊,她想眨眼,睫毛却僵在半空,直到那抹痛苦深到极致,才缓缓闭上眼,眼尾渗出一点湿意,却倔强地没让泪珠落下。 “呵……” 明水吟低笑出声,声音清亮却带着残忍的愉悦,她刻意放大了音量,让商惊秋听得一清二楚。 “好奇?” 她抬手揽住千寻谕的腰,下巴抵在她的肩头,姿态亲密得像一对久别重逢的恋人。 “她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复活我~毕竟,我本就是她的恋人啊。” 第62章 算了 “不可能!”商惊秋的嘶吼终于冲破喉咙,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她拼命挣扎着,脖颈上青筋暴起,“放开她!!!滚开!!!” 可她的反驳刚落,明水吟便从身后收紧了手臂,将千寻谕抱得更紧。 就在这时,千寻谕的手微微动了。 她没有推开,反而缓缓抬起,指尖触碰到明水吟环在她腰间的手,轻轻握住了。 那动作很轻,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可在商惊秋眼里,却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心上。 这分明是承认,是明水吟所说的一切最好的证明。 明水吟满意地看着商惊秋瞬间惨白的脸,抬手捂住了千寻谕的眼睛。 千寻谕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晃,原本紧绷的肩膀缓缓放松,呼吸变得平稳,显然是陷入了沉睡。 明水吟小心翼翼地将她扶到一旁的岩石上靠坐,才转身缓步走向商惊秋,每一步都像踩在商惊秋的心上。 她停在商惊秋面前,枯瘦却有力的手指捏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直视着自己墨蓝色的瞳孔。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为什么偏偏是你吗?”明水吟的声音冷得像冰,一字一句都淬着毒,“因为你本就是我当年碎裂的一缕神识投胎,这副躯体,从你出生起,就是为我准备的容器。” 商惊秋的身体猛地一僵,瞳孔里的光瞬间熄灭,只剩下无尽的空洞。 “你……你说什么?” 她的声音轻得像呢喃,带着不敢置信的颤抖。 “我说,你就是个笑话。” 明水吟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看着商惊秋因疼痛而皱起的眉,眼底满是轻蔑。 “以为千寻谕对你好,就是喜欢你?不过是因为你这具身体里有我的气息,她要护着容器,才能顺利复活我,你竟还妄图奢求她的爱?商惊秋,你连被爱的资格都没有,你从头到尾,只是我回归的垫脚石而已。” 这句话像最后一把刀,狠狠刺穿了商惊秋的心脏。 她看着明水吟冰冷的眼神,又看向不远处沉睡的千寻谕,喉咙里涌上腥甜,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能任由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砸在明水吟的手背上,瞬间被蒸发成细碎的水汽,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我不信…” 商惊秋的指甲深深抠进掌心,渗出血珠也浑然不觉,脑海里疯了似的唤着药药。 那个总在她危难时跳出来,,是她这趟浑水里唯一的光。 可无论她怎么嘶吼,识海里始终一片死寂,连一点微弱的灵力波动都没有。 窒息感突然掐住了她的喉咙,明水吟的手指像冰冷的铁钳,越收越紧。 商惊秋的脸瞬间涨得通红,脚尖离地,本能地挥舞着手,视线却死死盯着明水吟,眼里还剩最后一丝祈求。 求她别说,求这最后一点光别灭。 可明水吟偏要撕碎她的念想,唇凑到她耳边,声音轻得像毒蛇吐信:“再找你的那个精灵?可惜~” 她故意顿了顿,看着商惊秋瞳孔骤缩,才慢悠悠补刀,“那是我亲手捏出来的灵体,专门守着你这具‘容器’,免得你半路死了,我的神识没处归位~每日药物滋养,不然,凭你一个凡人,怎么扛得住神魄寄生的灼痛?” “呃……” 商惊秋的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呜咽,像濒死的兽。 掌心的血顺着指缝滴在地上,与青丘的黑土混在一起,再也分不清。 她突然不挣扎了,手臂无力地垂落,眼里的光一点点熄灭。 千寻谕的温柔是假的,药药的守护是假的,连她自己的存在,都只是别人精心设计的“容器”。 全世界都在骗她,都在把她当小丑耍。她以为的救赎,全是推她入地狱的手。 她攥紧的光,根本是引她走向毁灭的磷火。 明水吟突然松了手。 “咚”的一声,商惊秋重重摔在碎石地上,胸腔里涌入的冷风带着铁锈味,却吹不醒她已经麻木的神经。 她趴在地上,脸贴着冰冷的石头,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 眼泪早就流干了,眼眶涩得发疼,喉咙里像堵着滚烫的沙,连呜咽都发不出来。 明水吟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鞋尖轻轻碾过她散落在地上的头发,语气里满是玩味:“怎么不闹了?刚才不是还想冲过来救你的‘千寻谕’吗?” 商惊秋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却没动。 她想起千寻谕时,是对方递来的那杯热茶。 想起被困法阵时,千寻谕把她护在身后的模样。 想起药药趴在她肩头,絮絮叨叨的软语……那些曾让她觉得温暖的画面,此刻都变成了淬毒的针,扎得她五脏六腑都在疼。 原来从一开始,她就什么都没有。 连被明水吟掐着喉咙时的恐惧,都比不过此刻的空洞。 她像一截被抽走所有力气的木偶,瘫在废墟里,任由青丘的冷风卷着碎石打在身上,连眼皮都懒得抬。 心已经死了,好像疼不疼,活着还是死了,都没什么区别了。 明水吟看着商惊秋趴在地上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缓缓蹲下身,指尖划过她沾满尘土的脸颊,声音像淬了冰的糖:“你以为等她亲口说,就能死心?” 她顿了顿,故意提起那些曾让商惊秋心动的细节。 “你们耳鬓厮磨的浓情蜜意,你说~她眼中,到底是你,还是我?你手腕的烙印其实是用来温养我神识的,你拥有它时,我都能清楚感受到你心跳有多蠢。” “我不信…” 每一个字都像针,扎进商惊秋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可她还是慢慢抬起头,脸上沾着血和灰,唯有一双眼睛,还剩最后一点执拗的光:“我要她亲口说……说她不爱我。” 明水吟直起身,眼底飞快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 她确实需要商惊秋彻底放弃抵抗,夺舍才会更顺利。 但很快,她又恢复了轻蔑:“自取其辱。不过,既然你想撞南墙,我便成全你。” 话音落,她抬手对着沉睡的千寻谕一点,千寻谕睫毛颤了颤,猛地睁开眼。 看清眼前场景的瞬间,她心脏骤停,几乎是本能地要朝商惊秋冲过去,可脚刚踏出第一步,就像被无形的墙挡住,浑身灵力瞬间滞涩。 明水吟从身后揽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肩头,语气亲昵又带着威胁:“这么着急?想我了?” 她指尖在千寻谕腰侧轻轻一掐,用神识警告。 “别乱说话,不然……你知道的~我是个疯子~说些我想听的。” 千寻谕浑身紧绷,目光死死锁着地上的商惊秋,看着她脸上的伤、涣散的眼神,喉咙像被堵住,疼得发不出声。 可在明水吟的压迫下,她还是被迫开了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商惊秋,我……从来没爱过你。” “轰——” 这句话像惊雷,劈得商惊秋浑身一颤。 她猛地撑起身体,死死盯着千寻谕,眼眶通红,声音嘶哑得几乎断裂:“你撒谎!你明明说过会护着我!你明明在法阵里把我挡在身后!为什么?为什么连你也要骗我!” “那些都是假的。”千寻谕闭上眼睛,不敢看她的眼睛,每说一个字,都像在剜自己的心,“我接近你,只是为了借你的身体复活明水吟……从一开始,你就只是个工具。” “工具……” 商惊秋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突然爆发出一阵凄厉的笑,笑声里满是绝望,震得周围的碎石都微微发颤。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额…” 笑着笑着,她的头发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从发梢到发根,不过几息,就全染上了霜雪般的白。 原本清明的瞳孔也变得浑浊,翻涌着黑色的魔气,脸上的伤口处渗出黑色的血珠。 她入魔了。 就在这时,时间骤然暂停。 明水吟看着商惊秋周身翻涌的魔气,激动得手指都在颤抖,眼底满是疯狂的喜悦:“终于……终于等到你彻底放弃抵抗了!” 第65章 她等这一刻太久了,只有商惊秋心死入魔,她的神识才能毫无阻碍地占据这具躯体。 下一秒,明水吟的身体化作一道黑色的流光,猛地冲向商惊秋的眉心。 时间暂停瞬间结束,黑色流光钻进商惊秋体内的刹那,她浑身剧烈地抽搐起来,双手死死抱住头,身体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 两个灵魂在一具身体里撕扯,明水吟的神识如潮水般疯狂吞噬着商惊秋的意识,而商惊秋的灵魂却像断了线的风筝,步步后退,连一点求生的欲望都没有。 她太累了,累到连反抗都觉得多余,眼神在魔气带来的疯狂和心死的死寂间反复切换,时而痛苦挣扎,时而空洞麻木。 早在神识钻进商惊秋体内时,明水吟就第一时间封住了她的耳朵。 所以商惊秋听不到,千寻谕在她入魔的瞬间就挣脱了明水吟的束缚,疯了似的冲过来,嘶吼着:“惊秋!我骗你的!明水吟骗我!她说只有我假装不爱你,才能保住你的命!明水吟!!!!你该死!!!” 第63章 到底爱谁 她听不到千寻谕的悔恨,听不到那些迟来的真相,只能在灵魂被吞噬的痛苦里,感受着最后的意识一点点消散。 千寻谕扑到商惊秋身边,想抱住她,却被她周身的魔气弹开。 她只能跪在地上,看着商惊秋的身体不再挣扎,眼神彻底陷入死寂,最后,一滴浑浊的泪从她眼角滑落,滴在地上,瞬间被魔气蒸发得无影无踪。 千寻谕扑到商惊秋身边,想抱住她,却被她周身的魔气弹开。 她只能跪在地上,看着商惊秋的身体不再挣扎,眼神彻底陷入死寂,最后,一滴浑浊的泪从她眼角滑落,滴在地上,瞬间被魔气蒸发得无影无踪。 那滴泪,成了压垮千寻谕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看着商惊秋彻底失去神采的眼睛,想起过去的点点滴滴,想起自己说过的那些伤人的话。 终于崩溃地瘫坐在地上,双手捂住脸,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呜咽,泪水从指缝里疯狂涌出,却连触碰商惊秋的资格都没有。 地上的身影动了。 “商惊秋”缓缓坐起身,脖颈轻轻转动,发出细微的骨节声响。 她抬手揉了揉肩膀,嘴角勾起一抹张扬的笑,眼神里再也没有半分商惊秋的死寂。 全是明水吟独有的狂傲与畅快:“哈哈……千年了!终于不用再困在那破幡里,这具身体,果然够劲!” 话音未落,一道凌厉的灵力便直逼她面门——是千寻谕。 千寻谕的发髻散了,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可眼底却燃着近乎毁灭的怒火,手中佩剑带着破风的锐响,每一招都往明水吟的要害刺去,架势分明是要同归于尽。 可明水吟只是轻描淡写地侧身、抬手,指尖泛着黑气,轻易就挡下了她所有攻击,甚至有空抬手理了理衣袖。 像在逗弄一只扑腾的困兽:“怎么?刚复活我就翻脸?千寻谕,你这脾气还是这么急。” “闭嘴!”千寻谕嘶吼着,剑招更狠,灵力因情绪激动而紊乱,掌心都渗出了血,“你这个骗子!你把惊秋还给我!你把她还给我!” 明水吟终于烦了。 在千寻谕又一次挺剑刺来的瞬间,她猛地探手,精准捏住了千寻谕的手腕。 黑气顺着她的指尖缠上千寻谕的手臂,瞬间冻结了她的灵力。 明水吟的指甲几乎要嵌进千寻谕的肉里,强迫她抬头,死死盯着她的眼睛,声音冷得像冰:“还给你?她本就是我用来归位的容器,哪来的‘还给你’?” “你卑鄙!”千寻谕拼命挣扎,眼泪又一次涌了上来,声音带着颤抖,“你骗我!你说只要我假装不爱她,就能保住她的命!你根本就是要彻底吞了她!” “假装不爱?”明水吟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突然加重了力道,让千寻谕痛得闷哼一声,“千寻谕,你看着我的眼睛!你告诉我,你现在这么疯,到底是因为我骗了你,还是因为你真的爱上那个容器了?” 她的话像一把刀,狠狠扎进千寻谕的心里。 明水吟的眼神里满是嘲讽,继续逼问:“我们相爱百年!当年我陨落,你难道没有责任吗?是你说要复活我,要弥补我,要陪我再看千年风光!如今我活了,你不该开心吗?还是说……你早就忘了我们的誓言,忘了你发过的誓,爱上一个连自我都没有的容器?” “我……” 千寻谕的挣扎突然顿住,瞳孔里满是痛苦的混乱。 她想起百年前和明水吟的点点滴滴,想起自己跪在她陨落之地发誓的模样。 可她又想起商惊秋那双清澈的眼睛,想起她最后那滴浑浊的泪,想起自己说过的那些伤人的话。 她的愧疚、她的爱意、她的悔恨,此刻全都拧在一起,让她几乎窒息。 明水吟看她这副模样,眼中的嘲讽更浓。 她猛地甩开千寻谕的手,让她踉跄着后退几步,险些撞在冰冷的岩壁上时,又出手护住了她。 “别再跟我闹这些没用的。” 明水吟整理了一下衣襟,语气里满是不耐。 “你帮我破阵、骗那丫头,之前的事我可以不计较,但我没多少耐心陪你耗,接下来,你该做你该做的事了。” 说完,她再也没看千寻谕一眼,转身踩着从容的步子,一步步走出了山洞。 洞口的光落在她身上,却照不进她眼底的黑暗。 千寻谕顺着岩壁滑落在地,双手抱住头,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懊悔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恨自己当初信了明水吟的话,恨自己对商惊秋说了那么多伤人的话,恨自己没能保护好那个全心全意信任她的姑娘。 商惊秋最后那滴泪,一遍遍在她脑海里回放,每一次都让她的心更痛一分。 “惊秋……对不起……对不起……” 她喃喃地重复着,声音微弱得像蚊蚋,泪水滴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山洞里只剩下她压抑的呜咽,和无边无际的绝望。 明水吟刚踏出山洞,便见左天明像条丧家之犬般扑到跟前。 膝盖重重砸在青丘的碎石地上,连额头都磕出了血,却毫不在意,只顾着抬着头,满脸谄媚地匍匐叩拜:“魔神大人!您终于归位了!是属下,是属下找到了容器,助您重获新生!求您垂怜,赐属下渡劫之法,让属下也能得登仙途!”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双手死死抓着地上的泥土,眼底满是对成仙的狂热渴望。 为了这一天,他熬了百年,算计了无数人,如今终于能向“恩人”索要回报。 明水吟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那笑容落在左天明眼里,竟像是悲悯的恩赐。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萦绕着细碎的银蓝色光屑,语气轻柔得像在安抚:“你说的是,本尊能重活,你的确居功至伟。” “自然要好好奖励你。”明水吟的话尾轻轻上扬,可眼底的温度却骤然降至冰点,那抹笑意也瞬间化为阴冷的嘲讽,“本尊赐你~魂飞魄散!” “什、什么?!” 左天明的笑容僵在脸上,瞳孔猛地放大,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完整的惊呼,明水吟指尖的光屑突然暴涨,化作一道凌厉的黑色神力,像一把无形的刀,直直劈向他的天灵盖。 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左天明的身体在神力触及的瞬间,便像被烈火焚烧的纸般迅速瓦解,骨骼、血肉、神魂,都在那股不可抗拒的力量中化为漫天黑色烟雾,风一吹,便消散得无影无踪,连一点存在过的痕迹都没留下。 不远处,被黑气束缚的凤弈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瞳孔骤缩,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 “师尊!” 便挣脱了残存的黑气,不顾一切地朝着明水吟冲过去。 哪怕她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对手,可左天明是她唯一的依靠,她不能看着他就这么消失。 明水吟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轻蔑地扫了她一眼,像在看一只碍眼的蝼蚁,语气里满是嫌恶:“垃圾。” 话音未落,她随意抬起右手,对着凤弈的方向虚虚一推。 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撞上凤弈的胸口,她像断线的风筝般,身体直直向后飞去,速度快得只剩下一道残影,冲破青丘的废墟,划过灰蒙蒙的天际,最终消失在远方的云层里,生死未卜。 明水吟收回手,拍了拍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眼神冷得像淬了冰。 她环顾着这片狼藉的青丘,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仿佛刚才处理左天明和凤弈,不过是掸掉了身上的两粒尘埃。 明水吟指尖轻抬,山洞内瞬间涌起一股无形的吸力。 千寻谕只觉身体不受控制,像被线牵引的木偶,双脚离地,直直朝着洞外飞去,落在明水吟面前。 她攥紧手中的剑,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底通红,满是未散的泪痕与滔天恨意。 第66章 “跟我走,还有要事要办。” 明水吟语气平淡,仿佛刚才亲手灭杀左天明的不是她,仿佛眼前的人不是被她骗得遍体鳞伤的旧识。 千寻谕猛地抬头,手腕翻转,剑刃带着破风的锐响,直刺明水吟心口。 这一剑,藏着她所有的悔恨与愤怒,藏着商惊秋那滴无人在意的泪。 可明水吟只是垂眸,两根手指轻描淡写地探出,精准夹住了剑刃。 “叮”的一声脆响,剑刃竟在她指间微微震颤,再难进半分。 明水吟眉头微蹙,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却很快被冷意覆盖,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受伤:“千寻谕,你一定要如此?我们百年情分,就只换来你一次次的刀剑相向?” 她的指尖微微用力,剑刃上竟浮现出细密的裂纹。 “你就这么恨我?” “恨?”千寻谕笑了,笑声里满是悲凉,眼泪又一次不受控制地滚落,“我当初信你,才是最大的错!” 她猛地抽回剑,剑尖指着明水吟,声音因激动而嘶哑:“千年前,人族大盛,欺压妖族魔界,你找到我时,说你只想自保,只想护着身边的人!我信了!我以为我们是同路人,我陪你反抗,陪你周旋,甚至为了你,和昔日同门反目!” 第64章 我拼尽全力,可结果… “可结果呢?” 千寻谕的声音陡然拔高,每一个字都像带着血。 “你利用我的信任,借我的手拉拢势力,转头就掠杀人族村落,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更别说青丘!” 她的声音顿了顿,想起商惊秋,心口又是一阵剧痛。 “你为了夺妖皇的阵法秘籍,竟直接灭杀了整个青丘狐族!你陨落时,还骗我说你是为了护我才重伤,让我发誓一定要复活你!” 她深吸一口气,泪水模糊了视线,却死死盯着明水吟:“明水吟,你从来都没有想过自保,你想要的,从来都是毁天灭地的权力!过去是,现在也是!你骗了我一次又一次,我凭什么还要对你有半分情分?” 明水吟喉间溢出一声嗤笑,那笑声带着神对凡人的轻蔑,却又藏着一丝说不清的涩:“你打不过我,千寻谕。” 她抬手,指尖银蓝光屑流转,周身神力若隐若现。 “我是魔神,这世间只有神能弑神,你连成仙都没做到,拿什么跟我拼?” 千寻谕缓缓垂眸,看着手中剑身上自己模糊的倒影,突然惨然一笑,笑声在空荡的青丘废墟里回荡,满是绝望:“我知道。” 她猛地抬眼,眼底只剩破釜沉舟的决绝。 “可我宁可死,也要拉着你垫背!” 是她当初信了明水吟的鬼话,以为假装不爱商惊秋就能保她性命。 是她亲手把商惊秋推到“容器”的绝境,连最后一句辩解都没给她。 这所有的错,都该由她来偿。 哪怕是以命为代价,哪怕只是为商惊秋争那万分之一的、或许早已不存在的生机。 “当真如此?” 明水吟的声音沉了沉,指尖的神力微微晃了晃,竟没再往前递。 “我只想为她争一线生机。”千寻谕的声音带着颤抖,却异常坚定,“你骗我利用我,我都可以不计较,可为什么?为什么连‘保她性命’这一个承诺,你都不肯信守!” “承诺?” 明水吟像是被刺痛了,突然上前一步,伸手死死攥住千寻谕的剑刃,锋利的剑刃瞬间割破她的掌心,黑色的血珠顺着指缝滴落。 她双目赤红,嘶吼出声:“可我们两个只能活一个!千寻谕,你忘了我们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吗?你何时变得这么幼稚,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容器,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千寻谕没再说话,只是猛地催动全身灵力,剑身瞬间爆发出刺眼的白光,灵力波动剧烈到几乎要撕裂她的经脉。 这架势,分明是要同归于尽,哪怕灵力反噬让自己爆体而亡,也绝不退缩。 明水吟看着她眼底的死志,脸上的怒容突然一滞,竟又笑了,只是那笑容里满是冰冷的失望:“看来今日,你是真的要陪那个容器一起死了。” 她缓缓抬手,周身神力骤然暴涨,黑色的气流在她掌心凝聚,形成一道足以摧毁一切的力量。 可就在神力要脱手的瞬间,她的动作又顿住了,目光落在千寻谕那张写满决绝的脸上,声音竟软了半分,又问了一遍:“千寻谕,当真如此?” 千寻谕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一片死寂。 她没有回答,只是将最后一丝灵力也注入剑身,白光更盛,连她的发丝都被灵力裹挟着飘起,整个人像一颗即将引爆的炸弹。 明水吟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她收回了那丝转瞬即逝的犹豫,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冷笑,掌心的神力再也没有半分迟疑:“好,既然你这么想死,那今日,本尊便赐你往生!” 话音落,黑色的神力如同一道惊雷,直直朝着千寻谕劈了过去。 黑色神力离千寻谕的眉心只剩一寸时,一声清亮的凤鸣突然划破天际。 赤红的火焰从山那头席卷而来,一只翼展数丈的火凤凰振翅掠过,利爪精准地扣住千寻谕的肩,带着她直冲云霄,瞬间飞出数里。 明水吟的手僵在半空,掌心的神力骤然溃散。 她捂着心口,眉头死死拧起,一股尖锐的疼痛从胸腔深处炸开,顺着血脉蔓延至四肢百骸。 那是不属于神的痛感,是来自躯体深处、商惊秋残魂的反噬。 “该死!” 她低骂一声,指尖因疼痛而微微颤抖。 神本应无痛无觉,可这具身体里的残魂竟还在作祟,连她要杀个人都敢干扰。 她望着火凤凰远去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复杂,最终还是没追。 那股痛感越来越烈,让她连站都有些不稳。 身影一晃,明水吟便化作一道黑气,消失在了青丘废墟。 千寻谕再次睁眼时,已躺在一间简陋的竹屋里。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草药香,身下是铺着干草的木床,窗外传来潺潺的流水声。 她动了动手指,才发现身上的伤口已被包扎好,而桌边坐着的人,正是此前被明水吟打飞的凤弈。 凤弈正低头擦拭着手臂上的伤口,见她醒来,只是抬了抬眼,语气平淡:“醒了就好,再晚一步,你就算不死,也得丢半条命。” “为什么救我?” 千寻谕撑起身体,声音沙哑。 她记得凤弈是左天明的弟子,本该是敌人才对。 凤弈放下手中的布条,抬眸看向她,眼底没有了往日的顺从,只剩冰冷的决绝:“现在,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千寻谕沉默着,伸手去摸床头的剑。 那剑还在,只是剑刃上的裂纹又深了些。 她刚要起身,就被凤弈的话拦住:“你现在回去,能杀了她吗?” 千寻谕的动作一顿。 “明水吟是魔神,你连她的一招都接不住。”凤弈的声音很冷静,却像一盆冷水,浇在千寻谕的心上,“与其回去送死,不如坐下来好好筹谋。” “没有时间了!”千寻谕猛地抬头,眼底满是绝望,她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天,声音带着颤抖,“再拖延下去,惊秋的残魂会被她彻底吞噬,到时候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凤弈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沉默了片刻,突然开口:“我是凤族后裔,虽然血统不纯,但也能做到浴火重生。”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千寻谕身上。 “你们青丘狐族,世代守护上古秘辛,就没有能保住魂魄的保命本领吗?” “保住魂魄……” 千寻谕喃喃重复着这几个字,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那是她小时候,祖母曾给她看过的一本古籍,上面记载着青丘禁地深处,有一座“还魂阵”,可借地脉灵气,护住即将消散的残魂。 她猛地回过神,眼中瞬间燃起一丝希望。 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千寻谕抓起剑,翻身下床,几乎是踉跄着冲向门外。 身影一跃,便化作一道青影,朝着青丘的方向疾驰而去。 她必须赶在明水吟彻底掌控商惊秋的身体前,找到那座还魂阵! 千寻谕冲进青丘禁地时,裙摆已被碎石划得破烂,掌心还沾着之前催动灵力留下的血痕。 禁地深处满是坍塌的石柱,唯有中央一块刻满妖文的圆形石台还算完整。 那便是还魂阵。 她扑到石台前,指尖抚过台上模糊的纹路,心脏狂跳,连呼吸都带着急促的颤抖。 还魂阵早已破败,阵眼处的三块灵石碎了两块,妖文也大半黯淡。 千寻谕没有半分犹豫,当即盘腿坐下,双手按在阵眼两侧。 她闭上眼,猛地催动全身灵力,淡青色的灵力如潮水般涌入阵法。 可仅存的灵力根本不够,阵法只泛起一丝微弱的光便又暗了下去。 第67章 “不够……再多点!” 她咬着牙,额头渗出冷汗,竟直接抬手划破手腕,将温热的精血滴在阵眼处。 精血融入的瞬间,阵法纹路亮起一抹猩红,她趁机将体内最后一丝灵力也抽了出来,甚至不惜透支经脉,任由灵力反噬带来的剧痛撕扯着五脏六腑。 指尖因灵力枯竭而泛白,嘴唇也失去了血色,可她死死盯着阵法,连一声闷哼都没发出。 她怕稍有松懈,就错过了商惊秋最后的生机。 终于,在她几乎要栽倒在石台上时,还魂阵猛地爆发出耀眼的青光! 破损的灵石竟在青光中缓缓修复,黯淡的妖文逐一亮起,旋转的阵眼中央泛起一团柔和的光晕,像是要将什么东西从虚空里拉出来。 千寻谕踉跄着站起身,眼睛死死盯着那团光晕,双手不自觉地攥紧,指节泛白。 可光晕亮了许久,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浩瀚而古老的声音,像从亘古传来,回荡在整个禁地:“吾乃青丘初代妖皇,今感妖皇血脉苏醒,传吾传承于……” 声音顿了顿,最终落在了千寻谕身上。 下一瞬,一股磅礴的力量从阵眼涌入她的识海,无数关于妖皇术法、地脉掌控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袭来。 她猛地想起,商惊秋当初在秘境中获得一缕残魂,那便是稀薄的妖皇血脉。 原来这传承,是因那血脉而来,却阴差阳错落在了启动阵法的自己身上。 青光渐散,还魂阵恢复了平静,阵眼中央的光晕也彻底消失。 千寻谕僵在原地,浑身的力气仿佛被瞬间抽干。 她缓缓抬起双手,看着掌心残留的血痕,突然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悲凉与自嘲,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拼尽了全力,抽干了灵力,甚至差点赔上性命……结果呢?” 她踉跄着后退几步,重重跪倒在石台上,膝盖磕在坚硬的石头上,疼得她浑身一颤,却远不及心口的万分之一。 “我要的是惊秋的生机啊……不是什么妖皇传承!” 空旷的禁地里,只有她压抑的呜咽声。那份旁人求之不得的传承,此刻在她眼里却像个笑话。 她为了救一个人,最后却只给自己谋得了好处,而那个她想救的人,还被困在魔神的躯壳里,随时可能彻底消散。 绝望像冰冷的水,将她彻底淹没。 第65章 焚天戟 魔神领域。 殿顶的雕花残片簌簌坠落,在积了厚厚一层灰的地面砸出细微的坑。 那些曾刻满荣耀战史的青黑廊柱,如今表面的魔纹剥落得只剩零碎印记,柱脚还缠着枯黑的魔荆棘。 它们本该是守护神殿的屏障,此刻却蔫蔫地贴在断裂的石缝里。 暗褐色土壤里半埋着断裂的魔兵残骸,甲片上的锈蚀纹路,像极了岁月啃噬留下的伤疤。 明水吟的靴底碾过一片卷边的残破魔旗,那布料早已脆得一碰就碎。 她却毫不在意,反倒伸开双臂深吸口气,鼻腔里涌入的是陈旧魔气与土壤腥气交织的味道,熟悉得让她眼底泛起红光。 “终于回家了。” 她轻声呢喃,话音刚落,周身便旋起淡红色的雾气,雾气像有生命般钻向廊柱的裂痕、土壤的缝隙,所过之处,枯黑的魔荆棘竟悄悄抽出了一丝紫芽。 她抬步走向神殿深处的王座,每一步落下,脚下的地砖便微微震颤,藏在砖缝里的积尘被红雾卷成细小的旋儿。 那王座远比想象中破败,扶手上的魔狮雕刻缺了半边头颅,座垫早已腐朽成灰,唯有座背上嵌着的一颗暗紫色魔晶,还剩一丝微弱的光。 她踏上台阶,红色雾气顺着王座的纹路攀爬,像是在唤醒这沉睡的象征。 待她坐下,目光扫过殿内的残垣断壁。 远处的祭坛塌了半边,供桌上的器皿碎成了瓷片。 她缓缓伸出手,红色光芒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从魔狮雕刻的眼窝中、从祭坛的碎石下、从魔晶的微光里,渐渐凝成一颗跳动的红球。 “轰”的一声,红球骤然炸开,红光如潮水般撞向殿壁,那些摇摇欲坠的廊柱竟瞬间稳住了身形。 她猛地起身,声音裹着翻涌的魔气:“我的子民们!看看这殿内的裂痕,想想当年的鲜血!醒来,随我复仇!” 一刹那,地动山摇,无数魔族子民感受到了王的气息,破土而出。 数以万计的子民身披铠甲,魔气弥漫,纷纷俯首,大呼,拜见我王。 明水吟缓缓起身,红色雾气在她周身翻涌成奔腾的浪,垂落的袖摆扫过王座扶手上的积尘。 目光如淬了寒的刀刃,扫过脚下俯首的万千子民:“我等沉睡的岁月里,天地轮转,却有人忘了,这世间的黑暗,本就该由魔族执掌!” 她抬手,掌心再度凝聚起比之前更炽烈的红光,那光芒穿透魔神殿腐朽的穹顶,照得整片废墟都染上血色:“当年的溃败,是枷锁,是耻辱,更是刻在我们骨血里的战鼓!今日我明水吟归位,便要带着你们,踏碎那些虚伪的神域壁垒,夺回被抢走的魔域疆土,让所有背叛者、驱逐者,都付出血的代价!” “从此刻起,没有残垣断壁,只有我们重整旗鼓的战场;没有沉睡的懦弱,只有魔族永不熄灭的战魂!”她猛地将掌心红光掷向天际,那光芒炸开成漫天血纹,如战旗般飘扬,“随我出征!这一次,我们要踏平山河,要让三界都记住,谁才是真正的王者!” 话音落下的瞬间,数以万计的魔族子民齐齐起身,铠甲碰撞的铿锵声震得大地再次颤抖,他们举起手中的魔刃、长矛,魔气汇聚成遮天蔽日的黑云,嘶吼声冲破云霄。 “誓死追随我王!踏平山河,血债血偿!” 明水吟踏上王座的台阶,红色雾气缠上她的发梢,眼底是燃尽一切的决绝。 她望着子民们沸腾的战意,指尖划过王座上一道深可见骨的裂痕。 那是当年战败时,敌人留下的印记。 “出发,”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青云宗,拿那些看守者,祭我们魔族的战旗!” 黑云和血雾交织着,如潮水般涌出腐朽的魔神殿,朝着远方的山峦席卷而去。 残垣断壁间,唯有那座古老的王座,在风里静静伫立,仿佛终于等到了属于它的,迟来的荣光。 黑云与血雾裹挟着魔族大军前行,明水吟立在最前方的魔驹背上,红色雾气缠在发梢却忽明忽暗,指尖不自觉攥紧了缰绳。 方才调动魔气时,胸腔深处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那是商惊秋的灵魂在抗拒,像一根细密的针,扎在她的修为脉络里。 她垂眸,掌心泛起的红光弱了一瞬,又强行凝实。 巅峰时的魔气本可如臂使指,如今却要分神压制体内的异魂,连催动红雾都多了几分滞涩。 “还真是阴魂不散。” 她低声嗤笑,眼底掠过一丝冷厉。 商惊秋的魂魄藏在她灵海深处,像块顽固的杂质,既炼化不掉,又无法强行拔出,若强行动手,只会伤及自身根基。 风卷着远处山峦的气息而来,明水吟抬眼望向左侧云雾缭绕的“青云宗”。 “正道那帮人得知我归位,定会很快集结来剿。”她心里算着时间,指尖的红雾随思绪翻涌,“炼化商惊秋需耗时月余,眼下最稳妥的,便是先取回‘焚天戟’与‘烬灭甲’。” 那焚天戟曾饮过神域战神的血,戟身缠着她最精纯的本源魔气。 烬灭甲则是用魔域深渊的“玄铁魔纹”锻造,不仅能御敌,更能镇住体内的魂魄异动。 只要拿到这两件至宝,便能暂时压制住商惊秋的反抗,让她能全力应对接下来的战事,待站稳脚跟后,再用魔气慢慢侵蚀、磨灭那道异魂。 “全军转向青云宗!”明水吟突然勒住魔驹,声音裹着魔气传遍大军,“取我焚天戟,着我烬灭甲——而后,再踏神域!” 话音落下,原本朝着陨魔渊方向行进的黑云骤然转向,如同一道黑色洪流,朝着云雾笼罩的裂魔谷奔涌而去。 明水吟抬手按在胸口,感受着体内商惊秋灵魂的微弱躁动,眼底决绝更甚:“等我拿到焚天戟,便让你知道,谁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 魔驹的蹄声踏碎山间的寂静,红色雾气在她周身重新凝聚,这一次,虽仍有滞涩,却多了几分势在必得的锋芒。 青云宗近在眼前,属于她的战力核心,即将重归手中。 青金色的护山大阵在青云宗上空撑成半透明的穹顶,魔气如翻涌的黑海,从四面八方撞向光罩。 每一次冲击都让阵纹泛起剧烈的涟漪,裂纹像蛛网般在光罩表面蔓延,又被阵内传来的灵力勉强熨平。 魔兵的嘶吼声震得山间古木簌簌落枝,有的魔将祭出泛着腥气的骨鞭,一鞭抽在阵罩上。 竟直接劈出一道半尺长的缺口,阵后立刻有三名青云弟子口喷鲜血,灵力后继无力地倒了下去。 第68章 山巅的宗主大殿里,烛火被穿堂风卷得明明灭灭,映得凌苍鬓边的白发格外扎眼。 他端坐于宗主宝座上,指尖攥着半块磨损的墨玉令牌,指节泛白。 殿外的厮杀声、法阵的嗡鸣、弟子的惨呼,每一声都像重锤砸在他心上。 他面前的案几上摊着青云宗的舆图,中心山脉的位置被朱砂圈了三道,那是焚天戟封印之地,此刻舆图边缘已被他无意识攥得发皱。 “砰——” 大殿的木门被猛地撞开,纸鸢跌撞着闯进来,青灰色的衣袍下摆染着暗红的血污,袖口别着的符箓纸边角焦黑,显然是刚从阵前退下。 她发丝凌乱,气息急促,刚站稳便朝着凌苍急声大呼:“宗主!撑不住了!西南角阵眼的长老灵力耗尽,魔兵快破阵了!您快拿个主意!” 她上前一步,声音里带着难掩的困惑与焦灼:“魔神归位,按说该先去踏平那些与魔族仇怨最深的神教,为何偏偏盯着我们这小小的青云宗死攻?我们的法阵本就不是为抗魔所建,再耗下去……” 凌苍缓缓抬眼,眼底没有半分慌乱,只有沉得像浸了冰的疲惫与决绝。 他起身走到案前,指尖落在舆图上那处朱砂圈,声音不高,却字字砸在殿内:“不是她盯着我们,是我们,守着她必争之物。” “当年魔神战败陨落,其随身兵器焚天戟并未损毁。” 凌苍的指尖划过舆图上的山脉纹路,像是在触碰一段沉重的过往。 “是我青云宗开山祖师,以毕生修为将其从战场残骸中寻回,封印在了中心山脉的‘镇魔渊’下,为了消磨戟身的本源魔气,祖师设下‘九转净化阵’,这阵法需日以继夜运转。” “符箓殿要刻制镇魔符稳固阵基,淬体堂弟子需以自身灵力引动阵纹,丹药房要炼制聚灵丹供给阵眼长老,需寻来玄铁矿修补阵盘。”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殿外隐约可见的青金色阵光,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这些年,各大门派忙着扩宗收徒、争夺资源,唯有我们青云宗,把所有精力都耗在了这阵法上,修为进展慢、宗门声望落后,在外人看来是固步自封,可这是青云宗刻在骨血里的使命,焚天戟若重归魔神之手,她的修为便能瞬间恢复大半,届时人间再无抗衡之力,这是关乎人类存亡的死局。” 第66章 我!凌苍!第一个死! 纸鸢僵在原地,衣袍上的血渍仿佛更烫了几分。 她终于明白,为何魔神会对青云宗紧追不舍,也终于懂了凌苍这么骄傲的人,为什么会甘心做那些‘腌臜’事… “方才你说撑不住了,”凌苍转过身,目光落在纸鸢脸上,那眼神里没有犹豫,只有斩钉截铁的坚定,“去传我命令,让淬体殿所有弟子入阵,丹药房将库存的聚灵丹全部送往阵眼,符箓殿弟子随你死守西南角,哪怕用弟子的灵力填,也要再撑一个时辰。” “可这样……会死很多人!”纸鸢的声音发颤。 凌苍的指尖再次攥紧了墨玉令牌,指腹蹭过令牌上“青云”二字的刻痕,声音冷得像山巅的冰:“纸鸢,你我都清楚,有些牺牲是必须的,牺牲青云宗这几百弟子,能换天下千万人的生机,这笔账,值。” 他抬眼望向殿外越来越淡的青金色阵光,眼底是不容置疑的决绝。 “我凌苍不能让历代宗主的心血毁在我手里,更不能让焚天戟破封,哪怕今日青云宗血流成河,我也绝不会退一步。” 话音刚落,殿外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轰鸣,护山大阵的光罩猛地暗了下去,紧接着便是弟子们惊恐的呼喊。 凌苍脸色微变,抓起案上的长剑,大步朝着殿外走去:“走,去阵眼!只要我还活着,就绝不让魔神踏进一步!” 纸鸢望着他挺拔却沉重的背影,深吸一口气,攥紧了袖中的符箓,快步跟了上去。 护山大阵的青金光罩已如风中残烛,表面的裂纹密密麻麻,魔兵的骨鞭与利爪一次次撞在阵上,每一次冲击都伴随着阵眼弟子喷血倒地的闷响。 山间的魔气浓得化不开,连空气都带着灼人的腥气,凌苍握着长剑的手沁出冷汗,刚迈出殿门的脚步,却骤然顿住。 他背对着纸鸢,肩线绷得笔直,却微微发颤。 方才阵眼传来的灵力波动越来越弱,他比谁都清楚,这阵撑不了一炷香了。 “纸鸢,”他的声音比山风还冷,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你立刻去传讯。” 纸鸢快步跟上,见他驻足,眼底满是疑惑:“宗主,阵眼快……” “挑二十名未满十六岁的内门弟子,”凌苍猛地转身,目光落在她脸上,那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决绝,只剩沉甸甸的托付,“带上符箓殿的‘隐灵术’秘卷、淬体堂的基础心法,从后山的‘断云密道’走,密道入口在老松树下的石碑后,只有历代宗主知晓,路上用隐灵术遮蔽气息,不许回头,不许暴露身份。” 纸鸢浑身一震,手里的符箓差点掉在地上:“您要我带弟子走?那阵眼里的师兄们呢?还有守在西南角的弟子们,他们就该在这里送死吗?”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质问,眼眶瞬间红了。 “您说要留根,可也不能把活着的人当弃子!” 凌苍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突然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满是苦涩,连鬓边的白发都像是更显苍凉。 “弃子?”他抬手,指腹蹭过剑鞘上的青云纹,“纸鸢,你错了。” 他没有解释更多,只是抬步走向殿外的台阶,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我凌苍是青云宗的宗主,要守这焚天戟,要护这人间屏障,更要为青云宗留一丝火种。” 他站在台阶顶端,转身看向纸鸢,眼底是破釜沉舟的坚定。 “那些在阵眼拼杀的弟子,是为了使命而死;我凌苍,自然也该第一个赴死。” 话音未落,他猛地纵身跃起,周身爆发出耀眼的青金色灵力。 那是他压箱底的毕生修为,此刻毫无保留地绽放。 长剑出鞘的瞬间,剑气劈开身前的魔气,他如一道青色闪电,直直飞向半空,剑尖稳稳对准了魔兵阵前的明水吟。 “明水吟!”凌苍的声音裹着灵力,穿透漫天魔吼,响彻山间,“今日青云宗在此,你要踏过去,先踏过我凌苍的尸体!这焚天戟,你休想染指分毫——死,也是我凌苍第一个!” 半空中的明水吟正看着护山大阵的裂纹冷笑,见他飞来,眼底掠过一丝轻蔑,周身的红雾翻涌得更盛。 魔兵们的嘶吼声骤停,纷纷抬头望向这对峙的两人,魔气与灵力在半空撞出无形的波澜。 纸鸢站在殿门口,望着凌苍挺拔却孤绝的背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丝。 她不知凌苍是对是错,而他早已做好了与青云宗共存亡的打算。 留下去的人,是为了守住焚天戟,拖住明水吟;走的人,是青云宗未来的希望。 她的脚步飞快,却不敢回头,只听见身后传来凌苍与明水吟交手的巨响,还有魔兵的嘶吼、弟子的呐喊,那些声音像刀子一样扎在心上,却让她跑得更急了。 青金色阵光只剩薄薄一层,风一吹就像要碎掉,阵下横七竖八躺着重伤的弟子,有的还在微弱呻吟,有的早已没了气息。 明水吟悬在半空,红雾绕着指尖漫不经心地打转,方才还凶戾的魔兵攻势骤然停了。 山间只剩下魔气翻滚的低鸣,衬得她的声音愈发清晰,像淬了蜜糖的毒,响彻云霄。 “青云宗的弟子听着~交出焚天戟,跪下来认我为主,今日,皆可活。” 话音落时,阵内的青云弟子们齐齐一震。 方才还强撑着的少年们,攥剑的手不自觉松了松,目光扫过身边咳血昏迷的师兄、断了手臂仍咬牙撑着的同门,眼底的惊惧渐渐盖过了战意。 有个穿灰布弟子服的少年,喉结滚动着,悄悄往后缩了缩,指尖掐进掌心,却没了之前举剑时的决绝。 活着,谁不想活着? “不可能!” 凌苍的怒吼陡然炸响,长剑直指明水吟,青金色灵力在剑尖凝成锋芒。 “明水吟,你休要痴心妄想!我青云宗世代镇守焚天戟,护佑人间正道,个个都是铁骨铮铮,怎会向你这屠戮生灵的魔头屈膝!” 他说得分外激昂,字字铿锵,可目光扫过阵内弟子们垂下去的头颅、躲闪的眼神时,心却像被钝刀割了一下,沉得发疼。 明水吟看着这一幕,忽然低低笑了起来,那笑声带着说不出的诡异,红雾在她周身绕成圈:“铁骨铮铮?” 她挑眉,目光缓缓扫过阵内动摇的弟子,声音又软了几分,却像针一样扎进每个人心里。 “可他们本是能活的,凌苍,你看看你身边的弟子。” 她顿了顿,指尖指向阵角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语气带着刻意的惋惜:“他们想活,是你非要抱着‘正道使命’的幌子,把他们绑在这注定要碎的阵上,你真要杀了他们吗?用他们的命,换你一个‘铁骨铮铮’的名声?” 第69章 “我……” 凌苍喉结滚动,想反驳,却看见阵内有个年轻弟子踉跄着往后退了半步,铠甲碰撞的声响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紧接着,又有几人缓缓放下了剑,望着明水吟的眼神里,竟多了几分渴求。 那是对生的渴求。 “跪下来,认我为主,”明水吟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引诱的温度,“不仅能活,等我取回焚天戟,还能带着你们踏平那些自诩‘正道’的门派,报今日被困之仇,毕竟,是你们宗主非要抱着所谓的‘使命’,拉着你们一起死。” “宗主!”终于,有个弟子忍不住哽咽出声,膝盖微微发颤,“我们……我们想活!焚天戟……焚天戟交给她,我们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这句话像颗石子投进油锅,阵内瞬间炸开了锅。 “是啊宗主!师兄弟们已经死了好多了!” “我不想死……我娘还在山下等我回去!” “交出焚天戟吧宗主!求您了!” 弟子们的求情声此起彼伏,有的红着眼眶,有的直接跪坐在地上,再没了半分之前的战意。 凌苍站在阵眼中央,听着这些熟悉的声音,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剑尖微微发颤。 他深吸一口气,抬手压下众人的喧哗,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我知道你们想活,怕死,这是人之常情。”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张年轻的脸。 “可你们想过吗?今日跪了,认她为主,往后便要跟着她屠戮生灵,双手沾满鲜血;今日交出焚天戟,她修为大增,人间再无对手,你们的爹娘、亲人,迟早也会死在魔兵手下。” “若今日跪了,我们青云宗的弟子,便再也站不起来了。”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悲怆,“活着痛苦,还是死得痛快,你们选一个,想活下去的,我不强迫,现在就可以走出阵去,跪在她面前,求一条活路。” 阵内瞬间安静下来,弟子们面面相觑,有的攥紧了剑,有的望着地上的同门,眼神里满是挣扎。 明水吟悬在半空,看着这一幕,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她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等这些弟子亲手推开凌苍,这青云宗,便不攻自破了。 第67章 你竟然可以为了她,如此? 山间的风裹着魔气,吹得青云宗护山大阵的青金光罩簌簌作响,裂纹像蛛网般爬满整个穹顶,随时都要崩碎。 明水吟悬在红雾凝成的软榻上,姿态慵懒,指尖缠着一缕暗红魔气,饶有兴致地看着阵内的闹剧。 这人间的“道义”与“求生”拉扯,比她沉睡时梦见的厮杀有趣多了。 她的目光扫过阵内弟子,有的攥着剑,指节泛白,却不敢抬头看凌苍。 有的蹲在重伤同门身边,眼泪砸在石地上,眼神飘向阵外,满是对生的渴求。 还有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干脆把剑扔在地上,双手抱头蹲在角落,肩膀不住发抖,嘴里念念有词:“我不想死……我想回家……” 这些摇摆不定的模样,像极了当年神域围攻时,那些临阵倒戈的魔族叛徒,可笑又真实。 凌苍站在阵眼中央,青金色灵力在他周身微弱地跳动,像他此刻的心境。 他看着弟子们涣散的战意,看着那些曾经喊着“誓死追随宗主”的少年,如今或躲闪、或怯懦、或绝望。 眼底的光一点点暗下去,从最初的痛心疾首,渐渐沉成了死水般的失望。 他抬手想再说些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只能发出干涩的气音。 最终,他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视死如归的决绝,长剑拄在地上,支撑着他有些摇晃的身躯。 哪怕只剩他一个人,这焚天戟,他也得守下去。 这极致的对比落在明水吟眼里,她终于觉得腻了。 指尖的魔气骤然收紧,嘴角的戏谑淡去,取而代之的是魔神的威严:“戏看够了,也该收场了。” 她从红雾软榻上站起身,周身暗红魔气翻涌,如浪潮般朝着护山大阵压去。 “凌苍,既然你不肯交,那我便自己来取,今日,这青云宗,连同你的‘铁骨铮铮’,一起碎在这里吧。” 话音落,她掌心凝聚起一团浓郁的红芒,那是足以瞬间轰碎阵眼的魔神之力,带着灼人的温度,朝着青金光罩最薄弱的西南角砸去。 凌苍瞳孔骤缩,想催动灵力阻拦,却发现体内灵力简直,螳臂当车。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红芒越来越近,绝望地闭上眼。 终究,还是守不住吗? “轰——” 预想中的阵碎声响没有传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沉闷的碰撞。 明水吟皱眉,只觉掌心的神力被一股陌生的力量瞬间化解,那力量带着妖力的诡谲。 又掺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神性绝非寻常修士所有。 她抬眼望去,只见一道白色身影如惊鸿般落在阵前,衣袂翻飞,发梢缠着几缕淡青色的妖力,挡住了那道足以毁阵的红芒。 “千寻谕?” 明水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错愕,随即眯起眼,仔细感受着对方的气息。 此刻的千寻谕,周身萦绕着的是源自魔域深渊之外的妖皇之力,那是只有上古妖皇才有的传承气息。 明水吟忽然笑了,暗红魔气在她周身绕成圈,语气里带着几分玩味:“没想到,你倒是得了好机缘,妖皇的传承,不错,不错。” 她上下打量着千寻谕,见对方眼神空洞,脸上没有半分往日的清冷,又嗤笑一声。 “可惜,就算得了传承,你在我面前,还是不够看。” 千寻谕没有回应,她的眼神苍白得像张纸,没有焦点,只有在看向明水吟时,才泛起一丝微弱的波澜。 下一秒,她纵身跃起,周身淡青色妖力凝聚成利爪,朝着明水吟狠狠抓去。 动作快得惊人,带着妖皇传承独有的凌厉,却没有半分章法,像个被操控的木偶。 “敢对我王不敬!”魔兵们见势,纷纷举起魔刃,就要一拥而上。 “退下!” 明水吟抬手喝止,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她看着攻来的千寻谕,眼底闪过一丝复杂,随即又被戏谑覆盖。 “正好,我也想看看,妖皇的传承,到底有几分能耐,你们继续破阵,取焚天戟,这里交给我。” 魔兵们齐齐应了声“是”,转身再次朝着护山大阵发起猛攻。 青金光罩本就摇摇欲坠,此刻没了明水吟的压制,更是被魔兵们的攻势撞得裂纹密布,阵内弟子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而半空中,明水吟与千寻谕已缠斗在一起。 明水吟的暗红魔气与千寻谕的淡青妖力碰撞,每一次交手都震得山间气流翻涌,落叶纷飞。 明水吟始终游刃有余,一边躲避着千寻谕的攻击,一边慢条斯理地开口,语气里带着旧日的熟稔:“寻谕,你忘了吗?当年我们并肩闯陨魔渊,你说要跟我一起,看看这三界的尽头,如今你得了妖皇传承,实力大增,若肯回头,我们还能像从前一样,我掌魔域,你统妖族,联手踏平神域,征服整个世界,不好吗?” 她的话语带着引诱,像一根线,试图牵动两人昔日的情谊。 可千寻谕却充耳不闻,眼神依旧空洞,只是机械地挥动着凝聚妖力的利爪,每一次攻击都朝着明水吟的要害而去,没有半分犹豫。 明水吟的耐心渐渐耗尽。 她侧身避开千寻谕的利爪,指尖魔气暴涨,狠狠拍向对方的肩头。 千寻谕被这一击震得后退数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却依旧没有停顿,再次纵身攻来。 “你到底在执着什么?” 明水吟的声音冷了几分,暗红魔气在她周身凝聚成剑,挡住千寻谕的攻击。 “当年是你离开我的!今日又带着妖皇传承回来与我为敌,我不怪你,你就这般恨我?” 千寻谕依旧一言不发,只是攻击的速度更快了,淡青色妖力里甚至隐隐透出一丝神性的光芒。 明水吟心中一动,趁着两人交手的间隙,猛地探出手,魔气缠住千寻谕的手腕,强行将她的双手控制在身前。 她低头,看向千寻谕的眼睛。 那双眼眸里,除了空洞,竟还藏着一丝极淡的金色印记,那是神祇才有的气息! “千寻谕!你疯了!”明水吟猛地松开手,后退半步,脸上的戏谑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震惊与难以置信,“你竟然……将自己的灵魂卖给了神祇?!” 只有将灵魂供奉给神祇,才能获得神性加持,可代价却是彻底失去自我,沦为神祇的傀儡,只为完成神祇赋予的使命。 明水吟看着眼前如同木偶般的千寻谕,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千寻谕被松开后,踉跄了一下,却很快稳住身形。 她抬起头,空洞的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焦距,嘴里反复呢喃着一句话,声音微弱却清晰:“惊秋……还给我……惊秋……” 第70章 “商惊秋?!”明水吟猛地攥紧拳头,暗红魔气不受控制地翻涌起来,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愤怒与委屈,“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她?你疯了?!” 她看着千寻谕,眼底情绪复杂到了极点。 有对昔日恋人的失望,失望她为了另一个女人,竟能做到这般地步。 有痛心,痛心那个曾经清冷骄傲的千寻谕,如今沦为神祇的傀儡,连自我都没了。 商惊秋竟能让千寻谕如此执着,哪怕付出灵魂的代价。 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心疼她此刻空洞麻木的模样,心疼她为了一个人类,赌上了自己的一切。 “你就这般爱她!”明水吟的声音带着颤抖,像是在质问,又像是在宣泄,“千寻谕,你告诉我,当年你对我,是否也有过这般的执念?是否也肯为我,赌上一切?!” 她的质问声在山间回荡,可千寻谕却没有任何回应。 她只是重复着那。 “惊秋……还给我……”。 再次纵身朝着明水吟攻来,淡青色妖力与金色神□□织,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 明水吟看着攻来的千寻谕,心中翻江倒海。 她是魔神,有神位在身,寻常修士与妖魔,哪怕实力再强,也无法真正伤到她。 可千寻谕不同,她将灵魂卖给了神祇,已是半神之躯,若神祇为了帮她完成使命,短暂为她注入神力,她便拥有了弑神的能力。 明水吟绝不能冒险,尤其是在她还未取回焚天戟、体内商惊秋的灵魂尚未压制的情况下。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复杂情绪,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理智。 她侧身避开千寻谕的攻击,朝着下方的魔兵厉声下令:“撤!立刻停止破阵,随我离开!” “可是王,焚天戟……”有魔将犹豫着开口。 “我说撤!”明水吟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暗红魔气席卷而下,将还在攻击大阵的魔兵们笼罩,“青云宗暂且留着,焚天戟也跑不了,眼下,先从长计议!” 魔兵们不敢再质疑,纷纷停下攻势,在魔气的裹挟下,如潮水般朝着山间退去。 明水吟最后看了一眼仍在执着攻击的千寻谕,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转身,化作一道暗红流光,消失在天际。 千寻谕看着明水吟离去的方向,空洞的眼神里没有任何变化,只是依旧呢喃着:“惊秋……还给我……” 她站在半空,淡青色妖力与金色神性渐渐散去,最终像断了线的木偶般,直直朝着地面坠去。 第68章 人世间的七情六欲 阵内的凌苍看着突然撤退的魔兵,又看了看坠向地面的千寻谕,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危机,竟暂时解除了。 他踉跄着走到阵边,看着满地的弟子尸体与重伤的同门,又望向千寻谕坠落的方向,眼底满是疑惑与凝重。 而此刻的纸鸢,正带着二十名少年弟子,躲在后山的断云密道入口。 她听到外面的打斗声渐渐平息,又看到魔兵撤退的身影,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一半。 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懵懂的弟子们,攥紧了手中的隐灵术秘卷。 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她都必须把这些火种安全带出去,这是凌苍的托付,也是青云宗的希望。 山间的魔气渐渐散去,只留下残破的护山大阵、满地的狼藉,以及那个坠落在地、仍在呢喃着“惊秋”的白色身影。 一场危机暂时落幕,可明水吟的退去,千寻谕的异变,以及藏在青云宗地下的焚天戟,都预示着。 这场牵扯着魔域、正道、神祇与妖族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山谷的风裹着湿冷的水汽,卷得千寻谕鬓边的白发丝贴在颊侧。 那是继承妖皇传承时,一夜催生出的霜色。 凤弈立在三步外的老松旁,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间的青纹玉佩,目光落在她身上时,睫毛极轻地颤了颤。 三日前见她,这发丝还是墨黑的,如今混着霜白贴在脸边,连呼吸都透着股死寂般的滞重。 千寻谕是突然起身的。她垂着头,眼睫像被冻住般纹丝不动,唯有指尖在身侧的草叶上轻轻划过,留下几道浅痕。 那是她从前紧张时会做的小动作,此刻却成了无意识的机械重复。 脚步踩过地面的枯叶时,没有半分力道,拖沓着带起细碎的叶屑,径直朝着谷深处那片翻涌的白雾走去,像被抽走了魂魄的纸人。 凤弈依着本能飘身拦在她面前,衣袂被风卷得猎猎作响。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见千寻谕缓缓抬起手。 那只手很白,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着青,却不是推拒的姿态,只是虚虚地停在半空,像在触碰一道看不见的屏障。 凤弈心头一紧,掌心刚凝出丝极淡的青芒,腕间却骤然一麻。 是那只手。 泛着暖金光泽的虚影自松影里凝出,指节修长,指尖带着近乎阳光的温度,却精准地扣在她腕间的灵脉节点上。 凤弈浑身一僵,灵力瞬间堵在胸口,连呼吸都变得发疼,唯有视线还能追着千寻谕的身影,像被钉在原地的看客。 下一秒,画面便砸进了她的识海。 那是妖皇传承殿的寒玉台,台面刻满了龟裂的妖纹,暗紫色的妖力在纹路上缓缓流动,冷得像浸了千年冰泉。 千寻谕跪坐在台上,膝头摊着枚墨色的传承印玺,印玺边缘的尖刺深深嵌进她的掌心,渗出血珠,却被妖力瞬间灼成白烟。 她没有哭出声,只是把脸埋在臂弯里,肩膀抖得像狂风里的枯叶。 喉间溢出的呜咽混着“惊秋”二字,碎得连不成句:“我找不到她……翻遍每一寸土……可我找不到她了……” 忽然,殿顶的妖雾被一道金辉破开,暖光落在她身后,映出个素衣身影。 女神踏着光走来,月白的衣摆上绣着缠枝莲纹,发间缀着的珍珠步摇随着动作轻响,细碎得像雨打荷叶。 那是司掌人间缘法的云瑶神尊,她垂眸看着千寻谕,眼底的惋惜像化开的雪水,却又带着神性特有的疏离:“商惊秋的魂灯已灭,命盘上的线,断得干干净净,你纵是耗了自己的命,也接不回来了。” 千寻谕猛地抬头,通红的眼眶里还挂着泪,睫毛湿成一绺,却死死盯着云瑶神尊,眼底燃着点将熄未熄的火。 她攥紧那枚印玺,掌心的血珠渗得更凶,妖力在她周身绕成小旋风:“断了我也找,哪怕只剩一缕残魂,我也得把她从轮回里拽出来,我不能让她一个人在黑地里走。” 云瑶神尊轻叹一声,指尖凝出一缕金芒,像细弱的日光落在千寻谕面前,带着暖融融的神性气息:“吾可将神念渡入你体内,凭此寻到她的残魂,但你是凡人之躯,神念入体,需以你的灵魂为引,不出半年,你会先忘了她的名字,再忘了自己是谁,最后魂飞魄散,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她顿了顿,指尖的金芒颤了颤。 “随吾回九重天吧,抛了这尘缘,你还能做个守着云气的散仙,不比这样值当?” 千寻谕没有说话。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那缕金芒,暖意顺着指尖爬上来,却驱不散掌心的疼。 她忽然笑了,眼泪却掉得更凶,砸在云瑶神尊的指尖:“我和她约好了,要一起看青丘的桃花开,她没等到,我不能先走。” 话音落,她猛地攥紧那缕金芒,掌心的血珠瞬间被金芒裹住。 “这代价,我接。” 识海的画面骤然消散,凤弈胸口闷得发疼,腕间的麻意还没退去,那道金光虚影手已缓缓收回,转而飘向千寻谕,指尖轻触她的眉心。 云瑶神尊的声音直接响在她识海,语气平淡无波,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涩:“她承了吾的神念,需往谷深处的聚灵阵稳固气息,你在此等着就好,别去扰她。” 话音落,虚影手便轻轻推着千寻谕的后背,引着她一步步走进那片白雾。 千寻谕的脚步依旧拖沓,只是在踏入雾中的瞬间,她垂着的手突然攥紧了。 那是她藏在袖间的、商惊秋从前系过的红丝带,此刻被她捏得变了形,喉间溢出两个极轻的字,被风卷着传到凤弈耳中:“惊秋……等我。” 凤弈僵在原地,直到那道白影彻底融进雾里,腕间的禁锢才缓缓松开。 她抬手按了按发闷的胸口,指尖竟带着点湿。 不知何时,自己也落了泪。 风里渐渐透出几分暗红的魔光,像血渗进水里,她却没有动。 她知道,自己只是个见证者,见证着千寻谕抱着碎掉的约定,踩着自己的灵魂,往没有回头路的地方走。 而雾深处,被金光包裹的千寻谕,空洞的眼底突然掠过一丝红。 那是红丝带的颜色,也是她灵魂里,最后一点没被神念盖住的、属于“千寻谕”的温度。 第71章 凤弈望着白雾吞没千寻谕的方向,指尖的湿意还未干透。 山风卷来松涛声,竟让她想起神教大殿里终年不散的香火气。 那里的人总说七情六欲是修行的劫,可方才识海里千寻谕攥着金芒的模样,却像一把火,烧穿了她二十年来被规训出的冰冷。 她垂眸看着掌心涌动的青绿色灵力,那灵力比往日更盛,甚至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温软,是因那点“感悟”而生的突破。 “唾弃的,原是自己没见过的滚烫。” 她轻声呢喃,抬手抹去颊边的泪,转身望向山谷外的青云宗方向。 眸底最后一点疏离褪去,只剩沉凝。 她需找个清静处闭关,将这突如其来的修为稳固,待出关时,那些欠账,也该一一清算。 话音落,她足尖一点,青影掠过树梢,消失在山林深处。 聚灵阵中,金光如流水般裹着千寻谕。她盘膝坐在阵眼,白发垂落肩头,眉心那点云瑶神尊留下的金芒忽明忽暗。 云瑶立在阵外,月白衣袖被阵中灵力拂得轻晃,望着她空洞的眼睫,一声叹息落在风里,带着神性的悲悯,也藏着凡人般的不忍。 她抬手凝出一缕比之前更暖的金芒,指尖轻扬,那金芒便如游丝般飘向千寻谕的眉心。 “既已应你,便再护你一程…至少,让你寻她时,多几分清醒。” 金芒彻底融入千寻谕体内时,她眼睫极轻地颤了颤,喉间溢出一声模糊的“惊秋”。 云瑶望着这幕,终是转身,素衣身影渐渐化作金辉,消散在聚灵阵的雾气中。 阵内只剩金光流转,伴着千寻谕微弱的呼吸,守着一场以魂为注的等待。 而此刻,千寻谕拼死要寻的那抹魂,正陷在一片混沌的温柔里。 意识像是被泡在温水里,模糊间,商惊秋感觉自己陷进了柔软的沙发。 不是妖皇殿的寒玉,也不是魔域的黑石,是带着阳光味道的布艺沙发。 她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米白色天花板,耳边传来客厅挂钟“滴答”的声响,身上穿着的还是睡前换上的棉质睡衣,袖口绣着小小的草莓图案。 “这里是……家?” 她撑着沙发坐起身,环顾四周。 茶几上放着昨天没喝完的可乐,电视柜上堆着几本她喜欢的小说,阳台上的绿萝垂着新抽的嫩芽。 一切都和记忆里的现代小家一模一样,可心底却翻涌着一股莫名的陌生感,像隔着一层雾看自己的生活。 手机突然响起,屏幕上跳动着“李姐”的名字,是公司的同事。 她指尖微顿,划开接听键,那边立刻传来熟悉的催促声:“惊秋,你今天怎么回事?都九点了还没来上班!” 第69章 上班??? “上班?”商惊秋愣了一瞬,脑子里像塞了团棉花,那些关于妖雾、传承、千寻谕的碎片明明就在眼前,却抓不住,“哦……睡过了,马上到。” 挂了电话,她盯着手机屏幕里自己的脸。 眉眼依旧,只是多了几分现代职场人的倦意。 她用力揉了揉太阳穴,只当是做了场太长的梦,可指腹触到眉心时,却掠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刺痛,像有什么东西藏在那里。 闹钟再次尖锐地响起,是她定的工作日提醒。 条件反射般,她跳起来冲进卫生间,冷水扑在脸上,那点刺痛才淡去。 她匆匆洗漱,换上通勤的西装套裙,随手抓起茶几上的全麦面包叼在嘴里,拎着包就往门外跑。 电梯里映出她匆忙的身影,头发还带着点湿,嘴里嚼着面包,和千千万万个赶早班的人没什么两样。 这之后的一个月,商惊秋彻底沉入了这样的日常。 挤地铁、改方案、和同事聚餐、下班回家追剧,那些关于玄幻世界的碎片像被风吹散的烟,再没清晰地出现过。 她甚至开始觉得,那段“记忆”真的只是一场离奇的梦,直到那个加班的夜晚。 夜色已深,写字楼里只剩零星的灯。商惊秋拖着灌了铅的腿走出电梯,拒绝了同事“一起吃夜宵”的邀请。 她现在只想扑进沙发,睡个天昏地暗。掏出钥匙打开家门,玄关的灯还没来得及开。 一道低沉的男声突然从客厅里传来:“回来了?” 商惊秋浑身一僵,汗毛瞬间竖了起来。她反手攥紧门把,指尖冰凉。 家里进贼了? 她没敢开灯,凭着记忆摸过玄关柜上的衣架子,胡乱挥舞着,同时猛地拉开家门,想喊楼下的保安。 “别费劲了。” 男人无奈的笑声响起,带着点慵懒的磁性。 下一秒,商惊秋感觉手腕一麻,手里的衣架子“哐当”落地,一道无形的力量裹住她,将她往客厅里带。 紧接着,“咔嗒”一声,她刚拉开的门被轻轻关上,连带着她最后一点呼救的希望,也被关在了门外。 客厅的灯不知何时亮了。商惊秋被那股力量困在原地,惊恐地抬头望去。 沙发上坐着个男人,约莫一米九的身高,肩宽腰窄,一身玄色古装长袍,领口绣着暗金色的魔纹,墨发用玉冠束着,露出线条利落的下颌。 她心里瞬间凉了半截,这哪是贼?分明是个有“异装癖”的疯子! 看他抬手就困住自己的本事,怕不是还会点邪门歪道! 她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声音发颤地求饶:“大……大哥,我家没多少钱,抽屉里有两千现金,你都拿走!别杀我,我上有老下有小……” 男人嗤笑一声,从茶几果盘里捏起一颗紫莹莹的葡萄,慢悠悠放进嘴里。 嚼了两下才抬眼看向她,眸底带着点玩味的笑意:“都忘了?商惊秋,你倒是沉浸得彻底。” 话音未落,他指尖凝出一缕暗紫色的灵力,轻轻一弹,那灵力便如箭般射向商惊秋的眉心。 “唔!” 剧痛骤然炸开在太阳穴,商惊秋像被人用锤子砸了脑袋,疼得蜷缩在地上,双手死死抱着头。 那些被遗忘的记忆碎片此刻如潮水般翻涌。 千寻谕通红的眼眶、魔域里漫天的血雾、自己魂飞魄散前最后看到的那道白色身影…… 还有那句刻在灵魂里的约定:“等我,一起看青丘的桃花。” 男人就坐在沙发上,慢条斯理地吃着葡萄,玄色衣袍垂落在地毯上,看着她在地上打滚,眸底没有丝毫怜悯,只有一种“看戏”般的平静。 十五分钟后,商惊秋浑身被汗水浸透,头发黏在颊边,虚弱地趴在地上,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她缓缓抬起头,视线模糊地看向沙发上的男人,眼底只剩警惕和一丝未散的痛楚:“你……是谁?” 男人这才放下手里的葡萄串,掏出帕子擦了擦指尖的汁水,身体微微前倾,换了个正襟危坐的姿势。 墨色眸子里的玩味褪去,多了几分郑重,却又带着点说不清的邪气:“正式介绍一下,我叫明夜。” 他顿了顿,看着商惊秋骤然收缩的瞳孔,勾了勾唇角,补充道:“魔神,按你们正道的说法——是正儿八经的‘正神’哦。” 商惊秋将水杯重重磕在茶几上,杯沿撞出一声脆响,水汽氤氲了她的眉眼:“滚出去。” 语气里没了方才的颤音,只剩淬了冰的硬。 明夜指尖正捏着颗葡萄转圈圈,闻言只抬了抬眼皮,玄色衣袍扫过沙发边缘,慢悠悠往椅背里靠了靠,半点要动的意思都没有:“急着把我赶跑,是怕我戳破你那点‘挺好’的假象?” 商惊秋攥紧杯柄,指节泛白,没接话。 她确实怕,怕这人再说出什么让她心乱的话,怕自己好不容易筑起的平静,就这么被戳出个窟窿。 “你信明水吟的话,信到连自己掉坑里都不知道。” 明夜嗤笑一声,将葡萄抛到半空又接住,动作闲散得像在看戏。 “那日祭坛上,她拿着缚魂链缠你脖子,凑在你耳边说‘千寻谕早想弃你了’,你就真信了?” 这话像根冰针,猝不及防扎进商惊秋心口。 她猛地抬眼,眼底翻涌着痛心与不甘,却仍嘴硬:“我听到了。” “好好好,你听到了。” 明夜耸耸肩,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说别人的事。 “明水吟要的是你体内的神元,逼着她说,可你明明看得出她违心,又为什么放弃?你难过的是什么?” 商惊秋的呼吸顿了顿,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杯壁的凉意。 可这点动摇很快被“不爱”两个字压下去。 她别过脸,盯着茶几上未干的水渍,声音发哑:“不管是不是被逼的,话是她自己说的,假的比真的更让人恶心,就像……” “就像冬夜里潮湿的棉袄,裹着冷还甩不掉,是吧?” 明夜接话接得干脆,打断了她的话头。 “但你也不想想,谁把这棉袄塞给你的?是明水吟,她就是要你抱着这念头躲在幻象里,好安安稳稳抽你的神元,你以为这‘家’是你自己念出来的?是她用你的魂碎片织的网,就等你沉得够深,再把你神元挖走。” 第72章 商惊秋的肩膀猛地一僵。 她下意识抬手摸向眉心,那里果然有一点熟悉的刺痛,不是幻象里的钝感,是带着魔域阴冷气息的触感。 那是明水吟留下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抬眼,眼底满是警惕。 这人不是来替千寻谕说情的,语气里连半分关心都没有,倒像是……在算计什么。 明夜闻言,慢悠悠坐回沙发里,玄色衣袍往扶手上一搭,指尖还捏着颗没吃完的葡萄,笑出了声:“能干什么?杀了明水吟呗。” 商惊秋眉头瞬间拧成结,杯沿抵着唇顿了顿:“听你这姓氏,明水吟和你关系定然不简单,杀了她,对你有什么好处?” “好处?” 明夜突然摆出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手指敲着自己的额头,声音拖得老长。 “你是不知道,这神位看着风光,坐上去就是活牢!我这一坐就是三千年,日复一日对着神界那几片破云,你知道有多苦吗?我真是受够了!” 商惊秋盯着他捶沙发的模样,头顶默默飘过三条黑线。 这哪是什么魔神?分明就是个吐槽加班的“社畜”,尴尬得她都想把脸埋进水杯里。 明夜还在那儿垂头顿足,唾沫星子差点溅到果盘里:“也不知道神界哪个缺德的定的规矩,神要想撂挑子走人,必须有人继位!这继位标准还奇葩得让人作呕,尤其是我这魔神之位,既要熬过苦难,又要彻底黑化,还得摒弃情丝,偏偏最后还要留着点善念!你说这上哪儿找这么个矛盾体去?” 商惊秋扶着额头,指尖按得发紧。 说实话,她有点烦了。 这人能不能直奔主题,别扯这些有的没的? “这些年我没闲着,生了足足170个孩子!” 明夜突然拔高声音,苦大仇深的表情里添了点得意。 “也就明水吟这丫头脱颖而出,三千年啊!我才培养出这么一个合格的苗子,多珍贵你知道不?你别光听着,倒是应一声啊!” 商惊秋被他吵得脑仁疼,抬眼反问:“既然这么珍贵,你还让我杀了她?” “嗖”的一声,明夜直接闪现到她身后。商惊秋本能地想往旁边躲,却被他一把按在椅子上。 掌心的力道不重,声音里却隐隐透着兴奋,热气都喷到她耳后:“你知道吗?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之前那130个孩子,要么死在磨难里,要么黑得彻底没了善念……直到明水吟出现的那一刻,我激动得跟第一次当爹似的!” 商惊秋实在听不下去了,刚想张嘴打断,就被他抢了话头:“我使劲儿磨砺她,让她闯魔域、斗妖兽,又得小心翼翼护着她那点善念不被吞了,可我孩子太多了,毕竟140个呢,总有顾不过来的疏漏……” “等等!”商惊秋终于忍不住拔高声音,挣开他的手转头看他,“你到底有多少个孩子?刚才说170,现在又130、140的,数清楚了再讲!” 明夜被她问得一愣,挠了挠头,真的掰着手指仔细想了想,最后摆了摆手,一脸“不重要”的模样:“哎呀,别计较这么点儿数字!我孩子太多,哪能个个都记住?” 第70章 你与她本就是一体 他往前凑了凑,眼神又亮了起来,完全没理会商惊秋快要崩溃的表情:“咱说回明水吟,她现在啊,就差最后一步‘摒弃情丝’,可她偏要抓着你这神元不放,分明是想走捷径!这哪行?我三千年的心血,可不能毁在这一步上!” 商惊秋看着他眼里的兴奋,突然反应过来:“所以你让我杀她,不是真要她死,是想断她的捷径,逼她完成继位标准?” 明夜打了个响指,笑得像只偷腥的猫:“聪明!只要她死在你手里,不对,是‘栽在你手里’,就能彻底断了她的念想,乖乖走完最后一步!到时候她继位魔神,我就能卷铺盖走人,去人间喝花酒、看桃花,多自在!” 商惊秋听得嘴角抽了抽,算是彻底明白这魔神的算盘了。 合着她和明水吟,都成了他“退休计划”里的棋子。 商惊秋猛地挣开明夜按在椅背上的手,站起身时带得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水杯被她攥得指节泛白:“我不干。” 她抬眼盯着明夜,眼底满是执拗的冷:“明水吟把我当容器、当筹码,耍得团团转;你现在又想把我当刀子,去捅你那‘珍贵’的继承人,凭什么?” 她往后退了一步,嘴角扯出抹自嘲的笑。 “大不了就永远困在这幻象里,反正你们都想利用我,那大家都别想称心如意!” 明夜脸上的兴奋瞬间僵住,他挑了挑眉,往前凑了两步,语气里带着真切的疑惑:“你这丫头,怎么转不过弯?杀了明水吟对你也有好处,既能破幻象,又能救那只小狐狸,还能摆脱明水吟的算计,稳赚不亏啊!” 商惊秋却没接他的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声音清得像冰:“我觉得你是个骗子。” 她顿了顿,每个字都咬得清晰。 “你跟我说的那些话,有多少是真的?多少是编来哄我当刀子的?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她抬手抹了把脸,语气里添了点疲惫的尖锐:“这世间最会骗人的就是魔,魔神也不例外。” 话音刚落,明夜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玄色衣袍随着他的动作晃得猎猎作响,连茶几上的葡萄都跟着抖了抖。 他笑了足足半盏茶的功夫,才渐渐收住声,再抬眼时,眼底的慵懒散去大半,竟真真切切浮起一抹欣慰,像看自家孩子终于长记性的模样。 “总算没白让我啰嗦这么久。”他伸手拍了拍商惊秋的肩膀,这次她没躲,只觉掌心传来的温度比之前沉了些,“你说得对,我刚才的话,半真半假。” 商惊秋瞳孔微缩,攥着水杯的手紧了紧。 “想退休是真的,培养明水吟三千年是真的,她不合格也是真的。” 明夜的声音缓了下来,少了之前的跳脱,多了点郑重。 “但让你杀她,确实是想借你的手,逼她走完最后一步,这是假的。” 他顿了顿,看着商惊秋眼底的警惕,又补了句。 “不过,我欣慰的是,你没那么容易信我了,这成长,不算晚。” 商惊秋没说话,只等着他往下说。 她知道,重点还在后面。 明夜果然话锋一转,指尖点了点茶几,声音压得低了些:“明水吟跟你说的那些,也有半真半假。” 他看着商惊秋骤然绷紧的脊背,缓缓道。 “你确实是她的‘一部分’,这是真的,但她说是故意布局让你投生、留作她复生的容器——这是假的。” 商惊秋的呼吸顿了顿,心脏莫名狂跳起来,她预感到接下来的话会颠覆她所有认知。 明夜往前凑了凑,几乎贴到她耳边,温热的气息裹着低沉的声音,像梦魇般钻进她耳朵里,每个字都带着惊雷般的重量: “真实情况是,你与她,本就是一体双魂。” “轰”的一声,商惊秋只觉脑子里炸开了烟花,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只剩那句“一体双魂”在耳中反复回响。 她僵在原地,手里的水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水洒了满地,溅湿了她的裤脚,她却浑然不觉。 一体双魂? 她和明水吟? 怎么可能? 商惊秋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觉得指尖冰凉,浑身的血液都像是瞬间凝固了,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明夜脸上的嬉笑彻底敛去,周身的慵懒气息骤然收紧,像蛰伏的猛兽终于露出獠牙。 明夜周身的慵懒彻底沉了下去,像墨汁融进水里,连呼吸都带着蛊惑的黏腻。 他往前凑了半步,温热的气息擦过商惊秋的耳廓,指尖轻轻划过她的脸颊,动作轻柔得像在安抚,眼神却亮得像淬了毒的钩子。 “我选明水吟,就是因你们这一体双魂,她是藏在暗里的恶,你是晒在光里的善,天生一对的魔神骨血。” 他突然攥住商惊秋的手腕,另一只手凭空凝出暗紫长剑,剑刃映出她煞白的脸。 他抬手将剑举向虚空,水纹般的镜像裂开时,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像蛇信子舔过皮肤:“你看,等她恶念满溢,你只需一剑刺穿她的魂,她的力量会变成你的,你的善念能镇住魔气,到时候你就是魔神,既能撕碎这幻象,又能把那只小狐狸从鬼门关拉回来。” 商惊秋的目光被镜像牢牢吸住,那里千寻谕的白发正被魔气染成灰黑,可指尖的妖力却死死护着身下的人。 直到镜像画面扭曲,明夜的低语裹着蛊惑钻进来:“想知道这一切的源头吗?看看一个月前,你那心细的小师妹,是怎么识破伪装的。” 画面骤然回拨—— 一个月前的星月帝国,瑶望府邸的膳厅里,“商惊秋”正捏着筷子夹菜。 云舒坐在对面,指尖悄悄攥紧了桌布:方才她把师姐最爱的糖醋鱼推过去。 第73章 “商惊秋”却只是夹了块青菜,连眼皮都没抬。 昨天她拿出自己常用的那柄“碎星剑”,“商惊秋”碰都没碰,可那剑是师姐亲手打磨的,怎么会生疏? 夜里,云舒悄悄守在“商惊秋”的房外,指尖凝出一缕微弱灵力。 果然,后窗缝里泄出一丝极淡的魔气,冷得像魔域的冰。 那不是师姐的灵力!云舒的心瞬间沉下去,攥着剑的手微微发抖。 直到一个月后,瑶望带着“商惊秋”踏上创世神教的白玉台阶。 云舒走在最后,看着前面“商惊秋”的背影,突然想起师姐每次上台阶都会扶一下腰间的剑穗,可眼前的人,连剑穗晃到眼前都没理。 就在大殿门扉即将推开时,云舒猛地拔剑出鞘,剑刃“唰”地划破空气,直指明水吟的后心:“你不是师姐!” 瑶望惊呼着拉住她:“云舒!你疯了?” 轻烟也皱着眉:“她气息和师姐一模一样,你别弄错了!” 明水吟故作受惊地回头,眼底瞬间浮起“水光”,声音委屈得发颤:“云舒,我知道你怪我回来晚了,可你也不能这样对我啊……” 她甚至抬手擦了擦眼角,模样逼真得让轻烟都软了心。 “别装了!” 云舒的剑往前递了半寸,剑尖抵住明水吟的衣料。 “师姐每次撒谎都会捏一下耳垂,可你刚才没有,师姐的灵力是暖的,可你刚才碰我的手,冷得像冰!我问你,我师姐在哪儿?你把她怎么了?” 这话让瑶望和轻烟都愣住了,两人对视一眼,都想起了这阵子“商惊秋”的反常。 明水吟瞥见大殿内隐约闪着的铠甲流光,嘴角的委屈瞬间扯成冷笑,周身的温和气息“轰”地炸开,变成刺骨的魔气。 “装了一个月,确实腻了,你那师姐,现在还困在我织的梦里呢。” “找死!” 云舒率先挥剑刺去,剑刃带着灵力劈向明水吟的脖颈。 可明水吟只是抬手漫不经心地一挥,一道魔气凝成的墙就将云舒震飞。 她重重撞在白玉柱上,一口鲜血喷在柱上,染红了刻着的神纹。 瑶望和轻烟立刻攻上,灵力与魔气撞在一起,却像鸡蛋碰石头,瞬间被弹开,轻烟的胳膊被魔气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明水吟缓步走到云舒面前,脚尖碾过她掉在地上的剑,黑色的裙摆沾着她的血:“说,铠甲在大殿哪一侧?说了,我让你死得痛快。” 云舒咳着血,却死死盯着她,声音嘶哑却坚定:“我师姐……到底在哪儿……” 明水吟眼底闪过杀意,指尖的魔气凝成尖刺,就要戳进云舒的眉心。 突然,一道金光从天际砸落,千寻谕的狐尾带着破空声抽来,直接将明水吟的魔气打散。 “明水吟!你的对手是我!” 墨色妖力与黑色魔气瞬间绞在一起,千寻谕的白发在风里翻飞,可神念反噬让她的动作越来越滞涩。 明水吟不耐烦地踹开她,刚要补刀,一道青绿色灵力突然劈来。 凤弈的剑刃直指明水吟的咽喉:“两个打一个,够你忙的了。” 镜像画面在这里猛地定格,明夜松开商惊秋的手腕,长剑“嗡”地消失,可他的指尖却轻轻点在她的眉心,那里正是明水吟留的魂印,带着刺痛的触感。 第71章 替我自由 “看到了吗?” 他的声音低得像梦呓,带着蛊惑的甜。 “你那小师妹快撑不住了,每一秒都在流血,那只小狐狸的神念快撑爆她的魂了,再拖下去,她会先变成没有神智的怪物。” 他突然抬手,镜像里云舒咳血的画面被放大,千寻谕被魔气击中吐血的模样清晰得像在眼前。 “你不动手,她们就会死在你眼前。” 明夜的指尖划过商惊秋的眼尾,语气里带着引诱的温柔。 “只要你杀了明水吟,这一切都会结束。你能救她们,能掌控自己的命,甚至能让那只小狐狸再也不用为你拼命,多好啊。” 商惊秋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明夜的指尖。 她看着镜像里奄奄一息的云舒,看着浑身是伤的千寻谕,心脏像被攥住一样疼。 明夜的话像种子,钻进她的软肋里,生根发芽。 “我……”她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明夜见状,指尖的灵力轻轻探进她的眉心,顺着魂印游走,带着温和的触感,却像在推她一把:“别怕,我会帮你,你只需要举起剑,对着明水吟的魂刺下去,为了她们,也为了你自己。” 他的声音裹着蛊惑,绕在商惊秋耳边,让她几乎要点头。 镜像里,明水吟的魔气已经缠住了千寻谕的狐尾,凤弈的灵力也开始紊乱。 再等下去,就真的来不及了。 商惊秋扶着茶几站起身,指尖的颤抖藏在衣袖里,眼底却翻涌着破碎的光。 明夜见状,眼底瞬间燃起狂热的火,往前凑了半步,声音裹着蛊惑:“对对对,就这样,带着你被算计的不甘,被囚禁的怒火,还有想救她们的‘正义’,去杀了她!” 商惊秋却缓缓抬眼,睫毛上挂着未掉的泪,声音轻得像风:“只有神可以弑神,而我……” “那世间能称神的,唯有明水吟!” 明夜立刻接话,笑容里藏着急切的诱导。 “你与她本是一体双魂,只有你能做到。可杀她,便是杀你自己,这是魔神继位的最后一步考验,走与不走,全在你。” 他往后退了一步,双手微张,摆出副“将选择权交你”的模样,眼底却死死盯着商惊秋的动作。 商惊秋突然笑了,笑声里裹着泪,落在空旷的客厅里,碎得不成样子。 她抬手抹了把脸,指尖沾着湿意,呢喃道:“这一生,我被明水吟当容器算计,被你当棋子引诱,被困在这幻象里浑浑噩噩……最后,这天道竟要我自戕,才肯罢手吗?” 她垂眸看着自己的掌心,那里还残留着明夜攥过的温度,声音里添了点近乎哀求的委屈。 “可一开始,我明明只想单纯地活着,在现代的小家里,挤地铁、改方案,哪怕平凡得像尘埃,也好过这样身不由己啊。” 明夜听得不耐烦了,指尖在身侧攥了攥,又换上蛊惑的语气:“别想这些!杀了她,你就是神!你能掌控一切,能让那只小狐狸好好活着,能让你自己彻底自由!” 商惊秋却抬眼看向他,眼神清明得让明夜一怔:“是不是我死了,这一切就结束了?她们就安全了?” 明夜愣了愣,没明白她话里的深意,他心急如焚,忙不迭点头:“是是是!你快去!再晚就来不及了!” 话音刚落,商惊秋的目光猛地扎进那道镜像里面,千寻谕的白发被血黏成一绺一绺,贴在苍白的脸颊上。 原本蓬松的墨色狐尾断了三根,断口处淌着黑红色的妖血,她浑身的伤口还在渗血,每一寸肌肤都透着妖力紊乱的灼痛。 她本就没有完整神魂,全靠云瑶神尊的神念撑着,此刻身体晃得像风中残烛,却仍死死攥着剑,指节泛白,剑尖对准明水吟,嘴里反复念着。 “惊秋……商惊秋……”,每念一次,就咳出一口血沫。 “别做无谓的挣扎了。” 明水吟悬浮在半空,周身魔气凝成的黑色光盾泛着冷光,语气里满是轻蔑与偏执。 “你护不住她,也打不过我,我是神!是即将彻底掌控魔域的魔神!今日你们都得死在这里,没人能拦我成神!”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眉心,那里隐约有魔神印记在闪烁,眼底是对“彻底成神”的疯狂渴望。 千寻谕突然咳出一口血,血溅在剑刃上,晕开一朵妖异的花。 她却笑了,笑得比血还艳,声音沙哑却坚定:“我护不住她一次,总不能……再让她一个人走在黑里……” 她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剑刃再次对准明水吟,哪怕手臂都在发抖,仍倔强地吐出两个字:“继续。” 明水吟的耐心彻底耗尽,眼底杀意暴涨,掌心凝聚起浓郁的魔气,那魔气旋转着。 渐渐凝成一柄漆黑的光剑,剑身上刻着扭曲的魔神纹,每一道纹路都透着“成神”的执念。 她盯着千寻谕,声音冷得像冰:“千寻谕!不知好歹!我对你百般忍让,你却如此!那你就该死了!” 就在光剑即将刺出的刹那! 时空骤然暂停。 魔气凝固在半空,千寻谕的血珠悬在眼前,明水吟挥剑的动作僵在原地,眼底还残留着“成神”的狂热。 一道半透明的身影从千寻谕身后踏破虚空而来,是商惊秋的魂体,周身泛着细碎的星光,仿佛风一吹就会消散。 她看着千寻谕的背影,眼眶瞬间红透。曾无数次在幻象里设想重逢。 或许会怨她那句冰冷的“不爱”,或许会恨她转身时的决绝,可此刻真真切切看见她遍体鳞伤、连站都站不稳。 第74章 却仍在拼着命喊自己的名字,所有的怨怼与恨意,都碎成了扎心的疼。 商惊秋缓步走到千寻谕身后,轻轻伸出手,从背后环住了她。 指尖触到千寻谕后背的伤口时,她明显顿了顿,动作放得更轻,像捧着易碎的珍宝。 千寻谕的身体猛地一震,瞳孔剧烈震颤,连呼吸都停了半拍。 那熟悉的温度,那萦绕在颈间的、独属于商惊秋的清浅气息,是她!真的是她! 被暂停的时间里,唯有她的眼泪不受禁锢,从眼角滚落,砸在商惊秋环在她腰间的手上,碎裂成无数冰凉的光点。 “惊秋……” 她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连转头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眼泪疯狂坠落,顺着脸颊滑进衣领,洇湿了沾满血的衣料。 商惊秋将脸颊贴在她满是血污的后背上,能清晰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 她轻轻握住千寻谕执剑的手,指尖的星光顺着剑刃蔓延,染亮了那柄沾满血的剑。 她抬眼望向被暂停的明水吟,唇瓣轻轻贴在千寻谕的耳畔,声音里裹着泪,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破碎的温柔。 “以我残魂为引,祭此三尺青锋;斩尽世间恶妄,换你一世安平……千寻谕,好久不见…我…很想你。” 话音落,她握着千寻谕的手猛地挥出。 暂停的时空瞬间碎裂! 剑光劈开虚空,带着细碎的星光与魂力,像一道划破黑暗的光,直直刺向明水吟的胸口。 明水吟瞳孔骤缩,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那道剑穿过自己的身体,黑色的魔气瞬间炸开,她的身体像破碎的瓷器般从中间裂开,胳膊、腿重重砸在地上,溅起满地黑尘。 “不……不可能!” 她挣扎着从地上撑起上半身,胸口的伤口不断涌出魔气,将周围的地面灼出黑坑。 她却不管不顾,伸手去抓身边散落的身体碎片,指尖颤抖着,把碎片往自己身上拼。 “我是神……我是至高无上的魔神……怎么会碎……这些碎片是我的……拼起来就好了……” 她的眼底充血,死死盯着手里的碎片,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嘴里反复念叨:“我有至高无上的权利……我要成神……我不能死……” 可那些碎片刚碰到她的身体,就被魂力灼得冒烟,化作一缕缕黑烟消散。 明水吟看着手里的碎片越来越少,彻底疯了。 她趴在地上,伸手去够更远的碎片,指甲磨得出血也不在意:“还给我!我的身体!我要成神!我不甘心!我还没彻底成神!我不能死!” 剑光余波再次扫过,她剩下的上半身也开始碎裂,最后连声音都变得模糊:“我是神……我……不甘心……” 话音未落,她的身体便彻底化作无数黑色碎片,被星光裹着,消散在空气里。 千寻谕猛地回身,想抓住身后的人,却发现身体被一股温柔的力量定在原地。 商惊秋从身后紧紧抱着她,魂体已经开始变得透明,点点星光从她的发梢、指尖飘落,像融化的雪,风一吹就散。 “惊秋!你别走!” 千寻谕拼命挣扎着,想抓住她的手,却只能穿过一片星光,眼泪砸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和地上的血混在一起。 “我错了……那句‘不爱’是假的,明水吟用你要挟我……我从来没不爱你!你别走!我…很想你…很想你…很想你…” 商惊秋的下巴抵在她的肩头,魂体的星光越来越淡,她环着千寻谕的手臂渐渐透明,指尖划过千寻谕的脸颊,连温度都快消失了。 她的声音轻得像幻觉,带着最后的温柔:“千寻谕,忘了我吧。” 她抬手,用尽全力拭去千寻谕脸上的泪。 “往前走去,看桃花开,看青丘的狐狸跑……别回头,好好活着。” 第72章 带我走吧… “我不!”千寻谕哭着摇头,声音里满是绝望,“没有你,我看桃花还有什么意义?” 商惊秋笑了笑,魂体已经淡得快要看不见了,她在千寻谕耳边留下最后一句低语,轻得像风:“记得吗?你说过,要替我看遍世间风景……那就带着我的份,好好看下去……” 话音落,她的魂体彻底化作漫天细碎的星光,从千寻谕的怀中消散,只在空气中留下一缕极淡的、属于她的气息。 千寻谕僵在原地,伸出手,却只抓住了满手的星光与空气。 她望着商惊秋消散的方向,突然捂住脸,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呜咽。 那呜咽里,藏着错过的痛,藏着失去的绝望,更藏着那句永远没来得及说出口的。 “我只想和你一起看”。 远处,凤弈赶过来时,只看见瘫坐在地上的千寻谕,她怀里还保持着环抱的姿势,面前插着那柄泛着星光的剑。 千寻谕的白发散落在地上,和满地的血混在一起,她眼神空洞地望着空气,嘴里反复呢喃着“惊秋”,像丢了魂的木偶。 凤弈看着她的模样,喉间发紧,终究还是没敢上前。 她知道,有些痛,只能自己熬,谁也替不了。 惊雷劈开暗沉的天幕,最后一名魔兵在金光中化为齑粉,兵刃交击的锐响戛然而止,只余下残剑倒插在焦土中,发出呜呜的悲鸣。 满地都是断裂的甲胄与凝固的血渍,风卷着硝烟掠过,卷起细碎的肉末与灰烬,伤兵们的呻吟声在空旷的战场里此起彼伏,像是天地都在为这场死战恸哭。 云舒的银剑上还在滴血,左臂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汩汩流血,她却浑然不觉,踉跄着穿过尸骸堆,目光死死锁定着不远处伫立的身影。 千寻谕白衣染血,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手中还残留着商惊秋最后一缕灵力的余温。 “是你……都是你!” 云舒的声音嘶哑得几乎不成调,剑刃带着破空的寒芒,猛地抵在了千寻谕的颈侧,锋利的剑尖划破皮肤,渗出一丝殷红。 她看着千寻谕空洞的眼眸,想起师姐往日对自己的疼爱,想起师姐提起千寻谕时眼底藏不住的温柔。 心口像是被钝刀反复切割。 “师姐那么爱你,你却把她推向了死路!若不是你,她本可以好好活着……” 剑刃又逼近了一分,千寻谕却毫无反应,仿佛脖颈上的利刃只是一阵无关痛痒的风。 她的视线越过云舒,落在商惊秋陨落的方向,那里只剩一片焦黑的土地,连一丝魂魄的气息都寻不到。 巨大的悲恸像潮水般将她淹没,她张了张嘴,喉咙里溢出破碎的呜咽,指尖颤抖着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捞到满手虚无。 “惊秋……” 她喃喃低语,声音轻得像要被风吹散。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留住你……” 那些被她用错了方式的爱意,那些因她的执念引发的祸端,此刻都化作最锋利的刀,凌迟着她的灵魂。 她知道自己罪无可赦,商惊秋的死,她难辞其咎。 云舒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握着剑柄的手却开始发抖。 她恨千寻谕,恨到想立刻刺穿她的心脏,可脑海里不断闪过师姐的声音。 “舒儿,千寻谕…很特别…对我,很特别……” 师姐最爱的人,是眼前这个女人啊。 剑刃在颈侧停留了许久,最终还是无力地垂下。 云舒闭上眼,泪水汹涌而出:“滚吧!永远别再出现,否则下次,我绝不会手软!” 千寻谕像是没听见她的话,目光依旧胶着在那片焦土上。 “带我走吧…带我走吧…好吗…求你…” 突然,她周身气息暴涨,黑红色的魔气与银白色的灵力疯狂交织。 “惊秋听不到的…我不死…怎么找到她呢…找不到的…对吗…” 她竟在此时走火入魔。 “可是…我得找到她…我还没告诉她…”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便见她猛地抬手,五指直直刺入自己的心口,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染红了她胸前的白衣。 “对不起…” 云舒瞳孔骤缩,下意识地伸手想去阻拦,可动作却僵在半空。 看着千寻谕眼底那极致的痛苦与眷恋,她终究是缓缓闭上了眼睛,任由泪水滑落。或许,这便是她最好的赎罪方式。 她硬生生将那颗跳动的心脏掏了出来,鲜红的血肉在掌心搏动,带着滚烫的温度。 “等等我好吗…求求你…别…丢下我…” 泪水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滴在心脏上,晕开一朵朵血花。 “是红的……原来真的会痛……惊秋,你看,这颗心……一直是爱你的啊……” 千寻谕的身体轰然倒地,视线渐渐模糊,掌心的心脏也开始失去活力。 就在她意识消散的边缘,天空忽然裂开一道洁白的裂缝,一道熟悉的身影缓缓走来,眉眼温柔,正是商惊秋初遇时的模样。 第75章 “寻谕……”那道身影微笑着伸出手,声音依旧是她记忆中那般温润。 千寻谕虚弱地扬起嘴角,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伸出手,紧紧握住了那只期盼已久的手。 掌心传来的温凉触感如此真实,她终于满足地闭上了眼睛,嘴角还残留着一丝释然的笑意。 一场虚无的白色,漫无边际地铺展向尽头,没有天,没有地,没有声息,连时间都像是凝固在这片空洞里。 商惊秋是被一阵微凉的水流声唤醒的,混沌的意识像被浓雾裹着,头疼欲裂,她挣扎着坐起身,才发现自己身下是柔软的云絮。 不远处,一条灵河静静流淌,河水清透得能映出虚无的天空,却不见半条游鱼。 “醒了?” 一道漫不经心的声音从斜前方传来。 商惊秋抬眼,只见明夜戴着顶草编草帽,盘腿坐在灵河岸边,手中握着一根光秃秃的竹竿,竿尖垂在灵河水面,却没有鱼钩。 他周身的魔气收敛得干干净净,褪去了魔神的戾气,倒像个闲云野鹤的垂钓人。 商惊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声音带着刚苏醒的沙哑:“我怎么在这里?” 明夜侧过头,草帽檐遮住了他的眉眼,只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不在这里,还要去哪里?” 商惊秋没心思纠缠这种废话,目光扫过这片空得令人心慌的白色,眉头微蹙:“这是哪里?” “神界啊。”明夜挑了挑眉,抬手随意指了指头顶的虚无,“世人挤破脑袋想踏进来的地方。” 商惊秋抬头环视,除了那片白,只有灵河泛着微光,连风都没有一丝,空得让人窒息。 她扯了扯嘴角,语气冷淡:“就这?” 明夜像是早料到她的反应,低笑一声:“觉得空?” 他掌心轻轻一抬,原本空茫的白色瞬间泛起涟漪,像是水墨画被晕开。 灵河两岸冒出青翠的竹笋,转瞬长成茂密的竹林,竹叶簌簌作响,沾着晶莹的露水,风穿过林间,带来草木的清香。 枝头有雀鸟起落,叽叽喳喳地啼鸣,甚至有几只蝴蝶蹁跹飞过,翅膀扫过商惊秋的指尖,留下一丝痒意。 一切都真切得不像话。 “神界,随心所动。”明夜收回手,重新垂下鱼竿,“你心里想什么,它便是什么模样。” 商惊秋指尖捻了捻,仿佛还残留着蝴蝶翅膀的触感,她淡淡颔首,只吐出两个字:“很酷。” 明夜被她这冷淡的反应逗笑,挑了挑眉,没再说话。 明夜被她这冷淡的反应逗笑,挑了挑眉,没再说话。 灵河的水流声成了唯一的背景音,商惊秋闭上眼,任由意识沉浮,过往的画面在脑海中闪回。 心口像是被什么堵住,闷得发疼。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后脑勺突然被轻轻敲了一下,不算重,却带着几分不耐的力道。 “你真是个闷葫芦,咋这么能憋?”明夜的声音里带着点无奈,还有点恨铁不成钢,“在这破地方待着,你就不怕憋出病来?” 商惊秋睁开眼,瞥了他一眼,语气依旧冷淡:“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明夜放下鱼竿,摘掉草帽,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眸,里面映着竹林的绿意,却藏着化不开的沉郁。 他看了她半晌,忽然叹了口气,重新戴上草帽,声音沉了下来:“罢了,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灵河的水流声忽然轻了些,竹林的风也放缓了脚步,像是在静静聆听。 明夜的声音沉得像浸了岁月的石头,不带半分个人情绪,却字字裹着化不开的重量:“上一代魔神,是个只信力量的女人,她生了个儿子,从那孩子落地起,就没给过半分温情,只把他丢进魔界最凶险的砺心崖,让他与魔兽厮杀,受魔火焚身,挨最狠的鞭刑。” 他垂着眸,草帽檐遮住了眼底的情绪,指尖却无意识地攥紧了竹竿,指节泛白。 商惊秋望着他的侧脸,忽然想起魔界砺心崖的传闻,那些关于魔神之子的残酷历练,竟在此刻有了具象。 第73章 魔神的故事 …… “那孩子就在血与痛里长大,身上的伤疤叠着伤疤,连做梦都是暗无天日的红。” 明夜的声音平稳无波,可竹林里的雀鸟像是察觉到什么,渐渐停了啼鸣。 “他忍了十几年,长成个眉眼桀骜的少年,终究是熬不住了,趁着看守松懈,他冲破魔界结界,跌跌撞撞地逃去了人间,那个被他母亲骂作‘万恶之地’的地方。” 灵河水面泛起涟漪,映出一片明媚的人间景象。 湛蓝的天,金黄的麦浪,市井里的喧闹声仿佛能穿透虚无传来。 商惊秋看着那片光,睫毛微颤,想起自己初入江湖时见过的烟火气。 “人间和魔界截然不同。” 明夜的声音里终于掺了一丝极淡的暖意,像是透过草帽漏进来的微光。 “有刺眼却温暖的太阳,有红得像火的花,有清冽的河水,连风里都带着草木的甜,少年看呆了,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世界可以是这般鲜活的模样。” 他顿了顿,继续道:“他凭着一身魔族蛮力,扮起了说书人嘴里的大侠,专管那些不公事,打恶霸,救穷人,活得肆意又莽撞,像是要把前十几年缺的自由,都在人间补回来。” 画面流转,灵河水面映出一轮皓月,月下是间破旧的马车,少年穿着粗布衣衫,刚解决掉几个贩卖人口的恶徒。 他转身要走,衣角却被轻轻扯住了。 那是个缩在车边的少女,脸上沾着泥污,头发乱糟糟的,却睁着一双极亮的眼睛,像盛着满船月色。 “少年回头,看见那只脏兮兮的小手攥着自己的衣摆,少女头埋得低低的,肩膀还在轻轻发抖。” 明夜的声音放得极轻,像是怕惊扰了那片月色。 “他那时年少气盛,还故意逗她,说‘小丫头,扯住我,是想以身相许?’” 商惊秋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竹皮,心口莫名一软。 “少女急得脸都红了,抬手比划着,张着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明夜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里添了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少年这才惊觉,她是个哑巴…他以为自己是动了怜悯之心,便对她说,‘以后我做你哥哥,护着你’。” “少女猛地抬起头,眼里的光更亮了,重重地点了点头。” 灵河水面的月光忽然变得温柔,映出少年眼底一闪而过的悸动。 “那天夜里,少年在月色下发誓,要永远保护这个妹妹,他那时候还不知道,那不是怜悯,是第一眼见到,就再也移不开眼的心动。” “他们一起闯荡江湖。” 明夜的声音染上了暖意,竹林里的风也带着甜。 “少女不能说话,就用树枝在地上写字,为他缝补破损的衣衫,在他受伤时,笨拙地用草药敷伤口,少年为她斩妖除魔,为她摘最鲜的果,夜里就坐在树下吹笛给她听。” “日子一天天过,少年长成了挺拔的男人,少女也出落得亭亭玉立。” 他的声音软了下来,像是在回味什么极珍贵的东西。 “他们避开了江湖纷争,躲进一处偏僻的山林隐居,没有宾客,没有礼乐,男人为她束了发,女人为他抚琴,他吹笛应和,天地便是他们的见证,风声就是他们的贺礼。” “这一躲,就是十年。” 明夜的声音里满是岁月静好的温柔。 “男人早就告诉了女人自己的魔族身份,可女人只是笑着,在他手心写‘我不怕’,魔族与人类本就难有子嗣,当女人指着自己的小腹,眼里含着泪笑的时候,男人躲在林子里,像个孩子一样哭了很久,他从没想过,自己这样的人,也能拥有家,拥有期盼。” 他的指尖松了松,又很快攥紧,声音里的暖意渐渐淡去,添了丝隐忍的疼:“从那以后,男人变得愈发细心,事事都顺着女人,把她宠成了掌心里的珍宝,他以为这样的日子能一直过下去,却忘了,魔界的阴影,从来没真正离开过。” “生产那日,山上下起了大雨。” 明夜的声音骤然沉了下去,灵河的水流也变得急促。 “女人疼得浑身发抖,却死死攥着男人的手,在他手心一笔一划地写‘别怕’,男人站在床边,看着她苍白的脸,听着她压抑的痛吟,第一次对着苍天下跪,他曾是桀骜不驯、连魔神都敢反抗的魔族少主,可那一刻,他磕得额头流血,只求上天能饶过他的女人,哪怕用自己的命去换。” 商惊秋的心脏猛地一缩,眼眶忽然有些发热。 她看着明夜紧抿的唇线,看着他微微颤抖的肩膀,忽然明白,这哪里是别人的故事,分明是他藏在心底最痛的过往。 商惊秋的掌心带着微凉的温度,轻轻落在明夜肩头时,他肩头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缓缓松弛下来。 第76章 草帽檐下,他眼底的沉郁褪去几分,添了丝不易察觉的动容,沉默片刻,才继续开口,声音里带着雨后般的沙哑。 “或许是他的祈求真的被听见了,大雨停的时候,孩子顺利降生了,是个女儿,眉眼像极了她母亲,小小的一团,闭着眼睛,哭声却响亮得很。” 灵河水面映出暖黄的光晕,画面里的男人小心翼翼地抱着襁褓,动作笨拙又轻柔,像是捧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 他低头看着女儿皱巴巴的小脸,向来桀骜的眉眼柔得能滴出水来,眼底是藏不住的狂喜与珍视,连声音都放得极轻,怕惊扰了怀中的小生命。 “他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捧到她们母女面前。” 明夜的声音里掺着淡淡的笑意,却掩不住眼底的酸涩。 “孩子夜里哭,他就抱着整夜不睡,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哄,她母亲身子弱,他就学着煲汤、采药,事事亲力亲为,连一片尿布都舍不得让别人碰,他总说,这是他这辈子最圆满的日子,有妻有女,有山有水,再无遗憾。” 商惊秋望着画面里那个温柔得不像话的男人,心口泛起一阵酸涩的暖意。 她忽然懂了,无论身份如何,爱到深处,都是这般小心翼翼的珍视。 可这份暖意没持续多久,灵河水面的光晕骤然暗了下去,竹林里的风也变得凛冽,带着刺骨的寒意。 明夜的声音陡地沉了下去,像是坠入了冰窖:“好景不长,他母亲终究还是找来了。” 画面里,上一代魔神一袭黑衣,周身魔气滔天,降临在那片宁静的山林。 她看着那个围着妻女转的儿子,眼神冰冷得像淬了毒的刀:“逆子,为了一介人类,舍弃魔神血脉,甘做凡夫俗子,丢尽了魔族的脸!” 话音未落,一道凌厉的魔鞭便抽了过去,男人下意识将妻女护在身后,硬生生受了这一击。 魔鞭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他瞬间被抽飞出去,重重撞在树干上,喷出一大口黑血,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接踵而至的攻击打得骨断筋折,只能趴在地上,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 “不要……伤害她们……”他嘶吼着,声音嘶哑破碎,眼底满是绝望与哀求。 可上一代魔神没有半分怜悯,她抬手一挥,一道黑色魔刃便射向了抱着孩子的女人。 女人吓得脸色惨白,却死死将孩子护在怀里,没有半分退缩。 鲜血溅在襁褓上,染红了那片纯白,女人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最后看了一眼地上的男人,便倒了下去,气息断绝。 她…甚至…连呼喊都做不到… “萍儿!” 男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像是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最珍视的人死在眼前,看着她的鲜血染红了自己守护的土地,积压在心底的痛苦、愤怒与绝望瞬间爆发,周身魔气疯狂暴涨,黑红色的光晕将他包裹,那双曾经温柔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滔天的戾气与疯狂。 他献祭了灵魂,他成了真正的魔。 灵河水面的画面变得血腥而混乱,入魔后的男人像是失去了理智,不顾一切地冲向了上一代魔神。 他的力量暴涨数倍,招式狠戾,招招致命,全然不顾自己的伤势。 上一代魔神显然没料到他会变得如此疯狂,渐渐落了下风。 “他杀了她。”明夜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没有一丝波澜,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那个从小折磨他、逼他成长的母亲,死在了他的手里。” 画面里,男人的魔刃穿透了上一代魔神的心脏,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最终倒了下去。而男人站在血泊中,浑身浴血,眼神空洞,没有复仇的快感,只有无尽的荒芜。 “他继承了魔神之位,成了新的魔界之主。”明夜垂眸看着灵河水面,自己的倒影在水波里晃荡,破碎不堪,“他拥有了至高无上的力量,统御了整个魔界,可他什么都没有了。” 灵河的水流声变得凄厉,竹林里的雀鸟四散而逃,那片暖黄的光晕彻底消散,只剩下无边的黑暗。 明夜的声音轻得像一缕烟,却带着千斤重的悲伤:“妻死女俘,家破人亡,他站在魔界的顶端,坐拥万里江山,可日日夜夜,都只剩下无尽的孤独与悔恨,他护不住想护的人,留不住想留的时光,所谓的魔神之位,不过是一座困住他的牢笼。” 商惊秋的指尖冰凉,她看着明夜孤单的背影,看着他草帽下微微颤抖的肩膀。 忽然明白了他为何会在这里,为何会讲这个“别人的故事”。 她想起千寻谕,想起那场大战,想起自己未能说出口的遗憾,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久久说不出一句话。 第74章 后来呢 “后来呢…” 明夜扯了扯嘴角,那笑意比哭还难看,指尖死死攥着竹竿,指节泛白到几乎透明。 灵河水面泛起细碎的波纹,映出他眼底翻涌的绝望,声音涩得像被砂纸磨过:“后来?他疯了似的想复活她。” “他坐拥魔界至高神力,却连心爱的人都留不住。” 他仰头望着神界的虚无,语气里满是自嘲。 “他冲到九天之上,质问苍天,为何神号称无所不能,却连一个平凡女人的性命都救不回。” 灵河水面映出当年的画面。 黑衣的魔神立于云端,周身魔气与神力交织,对着苍天嘶吼,声音震得云层翻涌,可回应他的,只有一道劈天盖地的金色神罚。 “神罚之下,他修为尽损,被神界软禁在锁仙台。” 明夜的声音沉了下去,像是压着千斤巨石。 “他本该反抗,可一想到留在魔界的女儿,便生生忍了。” 画面流转,锁仙台的寒铁锁链捆着他的身躯,他却日复一日地凝出神念,穿透结界,落在魔界那座小小的宫殿里。 女儿正抱着母亲留下的旧琴,笨拙地拨弄着琴弦,眉眼间是与萍儿如出一辙的温柔。 “他看着女儿一点点长大,从蹒跚学步到梳起发髻,哪怕只能隔着神念相望,也觉得知足。” 明夜的声音里掺了丝卑微的暖意。 “女儿是人类与魔族的混血,在魔界受尽排挤,他疼得心如刀绞,却连靠近都做不到。”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 “女儿十八岁生辰那日,他趁着神界看守松懈,偷偷渡了一缕自身神力给她,他只是想护着她,想让她有能力自保,不再受欺负。” 可灵河水面的画面骤然扭曲,温暖的光晕被黑红色的魔气吞噬。 明夜的声音猛地绷紧,带着撕心裂肺的悔恨:“他从没想过,那缕神力,竟成了催命符。” 画面里,少女吸收神力的瞬间,周身突然爆发出两股截然不同的气息。 一股是纯粹的温柔善念,另一股却是暴戾嗜血的恶魂。 原来,女儿是一体双魂,那恶魂本被压制在灵魂深处,偏偏被魔神的力量彻底唤醒。 “她入魔了。” 明夜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草帽檐下的眼眶泛红。 “红着眼睛,见人就杀,魔界血流成河。” 他闭上眼,像是不愿再看那惨烈的画面。 “他在锁仙台感应到这一切,却什么都做不了,等他冲破禁制赶回去时,女儿已经成了人人喊打的魔物。” “可那是他的女儿啊,是萍儿用命换来的宝贝。” 明夜的声音带着偏执的温柔。 “他想,杀了就杀了,无所谓,只要女儿活着,只要她开心,他什么都能接受。” 他开始纵容,偷偷为女儿扫清障碍,替她掩盖罪行,哪怕背负骂名,哪怕再次触怒天道,也在所不惜。 “天道终究不会容他。” 明夜的声音冷了下去,带着无尽的无力。 “他的纵容被神界察觉,第二道神罚比上次更狠,几乎抽走了他半条命。” 画面里,他浑身是血地跪在锁仙台,硬生生扛过神罚,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冲破结界。 可回到魔界时,只看到女儿的神魂在金光中一点点消散。 她被神界的人打得魂飞魄散。 “他怒到极致,却连复仇的力气都没有。” 明夜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他看着那缕即将消散的善念神魂,那是女儿仅存的、像萍儿一样温柔的部分,他违逆天道,耗尽残余神力,将那缕神魂藏了起来,偷偷送去了自己创造的异度空间。” 灵河水面映出一个小小的、开满桃花的世界,那缕微弱的神魂化作一个襁褓中的女婴,被放在一户人家的门口,眉眼弯弯,带着纯粹的暖意。 “他只想让她好好长大,忘了魔界的仇恨,忘了神界的束缚,无忧无虑地过一生。” 明夜垂眸,声音里满是疲惫的期许。 “哪怕她永远记不起自己是谁,哪怕永远不能与她相认,也好。” 商惊秋早已红了眼眶,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竹枝上。 第77章 原来,无论是魔神还是凡人,爱到深处,都是这般身不由己的执念与牺牲。 明夜吐出一口浊气,那气息在神界的风里散得极快,像是连他自己都想甩开这段沉重的过往。 他垂眸看着灵河水面,那里映出黑衣男人怒冲九霄的身影,声音里满是筋疲力尽的无力:“天道的安排,从来由不得人反抗。” 男人将女儿的善念神魂送入异度空间,以为终于能让她安稳度日时。 不过一个夜晚的松懈,那缕神魂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重新坠回了这个三界交织的世界。 “他疯了似的去找天道理论,质问为何连这最后一点念想都不肯给。” 明夜的声音发颤,灵河水面泛起金光,两道古朴的字迹浮现在半空,正是天道的回应。 “万事皆循天定数,神途自始系明珠。” “他盯着那两句话,愣了三天三夜,才终于恍然大悟。” 明夜的嘴角牵起一抹荒诞的笑,眼底却一片冰凉。 “原来从始至终,他和他母亲都只是垫脚石,母亲不是真正的魔神,他也不是,那所谓的神位,从一开始就该属于他的女儿。” 灵河水面映出过往的碎片。 母亲的严苛历练。 自己的逃亡与相爱。 爱人的惨死。 女儿的入魔与魂飞魄散…… 所有的磨难,所有的悲欢,竟都是为了淬炼这位真正的神位继承者。 “起始于她,也该结束于她。” 明夜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他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若不是女儿降生,萍儿或许不会死,可若没有女儿,他与萍儿的爱,便连一点念想都留不下。” 男人站在云端,陷入了无边的混沌,过往的悔恨与当下的真相交织,几乎要将他的神魂撕裂。 就在这时,怀中忽然一轻,一支温润的玉簪滑落出来。 那是萍儿的遗物,他藏在衣襟里,贴身带了几百年,从未离身。 “簪子怎么会掉?” 明夜的声音里添了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像是代入了当年男人的心境。 “他攥着那支簪子,指尖冰凉,忽然就想通了。” 灵河水面的男人眼神渐渐清明,那支簪子上还残留着阿瑶的温度,像是在无声地警示。 别再钻牛角尖,别让仇恨掩盖了最初的珍视。 “是了,那是他们的孩子啊。” 明夜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释然的温柔。 “是萍儿用性命换来的,是他们爱情唯一的结晶,是他穷尽一生都想守护的珍宝,无论她是不是神位继承者,无论天道有怎样的安排,他只想护着她,这一次,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商惊秋的泪水早已湿透了衣襟,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忽然懂了明夜的执念。 爱到深处,从来都无关身份、无关天道,只关乎那份拼尽全力也要守护的念想。 故事说到这里,明夜摘下了草帽,看向了商惊秋。 草帽檐落下的瞬间,露出他鬓角几缕不易察觉的霜白,神元流转间本可轻易抹去,却偏生留着,像刻下的时光印记。 明夜喉结滚了滚,声音比河风更沉:“故事到这里,你大概也知道了吧,那个混蛋男人就是我。” 商惊秋别过头,指尖蹭过眼角,将未干的泪痕拭去,声音带着刚哭过的沙哑,却透着几分豁然:“这么说,那个小混蛋就是我了。” 明夜低笑出声,笑声里藏着半生的释然与疲惫,他望着眼前眉眼肖似妻子的少女,缓缓道:“从那时开始,我便想尽办法让你回到自己的体内,驱逐明水吟那缕恶念,将你扶上神位,坐稳。” 今日终是得偿所愿。 代表恶念的明水吟消散,承载善念的商惊秋重归神界,只差最后一道交接仪式,她便是名正言顺的主神。 明夜松了口气,肩头多年的重担仿佛骤然卸下,连脊背都舒展了些。 商惊秋望着他如释重负的模样,忽然开口:“做神好吗?” 明夜不假思索:“不好。” “那为什么还要我做?”她追问,眼底带着几分不解与赌气。 明夜站起身,目光投向河面,水波荡漾间,映出记忆里少年少女并肩的虚影。 “我要去见她了,这是唯一的路。”他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神的生命永恒,我把神界交托给你,有了交代,见她时,总不会被骂得太狠。” 商惊秋轻叹了口气,摇摇头。 明夜骨子里的自私从未变过,可换位思考,这又何尝不是两全其美。 他了却执念,她得归本位。 只是心里那点莫名的气,终究没压下去,她赌气般说道:“她骂不了你,她不会说……” “啪”的一声轻响,明夜的手掌高高抬起,却在触到她肩膀时轻轻落下,力道轻得像一片柳叶,惩戒的意味远重于疼痛。 “那是你娘,不许这样说话。”他语气沉了沉,“你可以说我,但……不许说她。” 商惊秋愣了愣,方才的赌气瞬间消散,只剩几分心虚,她小声嗫嚅:“对不起。” 明夜忽然哈哈大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指尖带着温暖的神元:“叫声爹,这神位就给你了,来来来。” 商惊秋拍开他的手,往前走了几步,蹲在河边。 水波倒映出一张温婉的女子面容,那藏在明夜神元深处、朝思暮想的人。 她轻声问:“她会后悔遇见你吗?” 第75章 各有各难,有缘 明夜的笑声戛然而止,身体僵了僵,缓缓背过身去。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许久,他才艰难地开口,语气带着从未有过的犹豫:“会……我希望她会,毕竟,不是我……她就不会……” “就不会活得那么辛苦,不会为你担惊受怕,不会在最好的年华便耗尽生机,对吗?” 商惊秋站起身,接过他未尽的话。 “可你忘了,如果不是你,她早在那个月夜就成了山匪的祭品,死在了冰冷的祭坛上,是你的出现,才偷来了你们十几年的相守,才让她有过真正安稳快乐的日子,不是吗?” 明夜浑身一震,如遭雷击。他怔怔地站在原地,那些被愧疚与悔恨掩盖的过往,在这一刻突然清晰无比。 原来他执念了千年的“亏欠”,从来都不是单向的。 泪水毫无预兆地涌出眼眶,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青石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神也会流泪吗? 他曾以为神该无情无念,可此刻胸腔里翻涌的情绪,滚烫得让他无法忽视。那是释然,是悔恨,是思念,更是迟来了千年的通透。 明夜畅然大笑,笑声粗粝如裂帛,震得河边芦苇簌簌作响,千年积压的愧疚、迷茫与偏执,顺着眼角笑出来的泪一同淌落,砸在青石上洇出点点湿痕。 他拍向商惊秋肩头的手带着神印的微光,却被她抬手一格,指尖相撞时,竟泛起细碎的灵力涟漪。 “我不想做神。” 商惊秋垂眸:“我想做个凡人。” 明夜凝眸望进她的眼睛,那里面没有神权的诱惑,只有对人间烟火的热切向往,像极了当年萍儿望着田间油菜花时的模样。 他眉头拧成川字,指节泛白,胸腔里似有千钧重物拉扯。 一边是千年谋划的“解脱”,一边是女儿眼底未染尘埃的期盼,取舍间,鬓角的白发竟簌簌落下几根,随风飘进河里,漾开细小的圈。 不等他缓过神,商惊秋的追问已如寒刃抵心:“你对她,可有愧疚?” 明夜喉结狠狠滚动,下颌紧绷,沉沉颔首。 “她因你违逆天道,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你是否有罪?” 他闭眼,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闷哼,再点头时,指尖已抖得不成样子。 “既有罪,成神后的千年愧疚是赎罪,而非将你的执念强加于我,不是吗?” 这声诘问如惊雷劈在明夜心头,他猛地睁眼,抬头望向苍穹。 云层翻涌间,一道金光破开天幕,天道的威压如潮水般漫来,那些环环相扣的劫数骤然清晰。 上一代魔神被亲子斩杀的血光,萍儿为护他挡下攻击焦痕。 他独坐神宫千年的孤寂,商惊秋在红尘中颠沛流离的苦楚,原来皆是因果闭环,半点不由人。 他疯癫般大笑,笑得身子佝偻,双手撑着膝盖,眼泪混着笑意砸进河水里,惊起几尾小鱼。 忽然,一声极轻却尖锐的断裂声划破寂静,那是天道捆缚他千年的无形枷锁,在这一刻寸寸崩裂,碎成漫天光点。 光点散去时,一行古文箴言如烙印般刻进他神魂:“锁非困形骸,位非缚仙胎,唯疚缠尘念,因果蔽灵台。” 原来,困住他的从不是天道枷锁,也不是神位荣光,而是那颗被愧疚缠缚、看不破因果的心。 什么传位解脱,不过是他自欺欺人的执念,天道要他赎的,从来不是“扶她成神”,而是直面过往,放下牵挂。 第78章 笑声渐歇,明夜眼底的疯癫褪去,只剩一片死水般的澄澈。 商惊秋抬起头,声音平静无波:“我要走了。” 她的语气里没有亲近,只有一种尘埃落定后的疏离,却让明夜心头一窒。 他放下撑着膝盖的手,神印的微光在掌心悄然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苍凉的释然。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温玉,玉上刻着细碎的桂花纹路,是当年萍儿最爱的样式,指尖递过去时,还带着他掌心的温度:“这是护心玉,能挡三次凡尘大劫。” 商惊秋迟疑了瞬,还是接过玉,塞进袖中,目光望向河对岸雾霭缭绕的村落,那里隐约传来鸡鸣犬吠:“我听说,在南边山下种了一片桂树,中秋时香飘十里。” 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风:“去看看吧,能不能等到花开。” 那片桂树,是萍儿生前最珍视的念想,也是她与明夜之间唯一未被劫难沾染的温柔。 明夜望着她眼底跃动的光,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提着竹篮、在桂树下笑靥如花的少女。 他没再说话,只是往后退了半步,目送她转身。 商惊秋的裙摆扫过青石上的泪痕,不带一丝留恋,身影渐渐融入雾霭,唯有袖中温玉的微光,在雾里若隐若现。 明夜立在河边,直到那道身影彻底消失,才缓缓闭上眼。 风卷着芦苇的清香掠过,他忽然轻声道:“桂花花期短,却开得最烈……像她,也像你。” 白玉神阶自云海深处蜿蜒向上,阶石泛着冷润的莹光,每一寸都刻满虬结的上古神纹。 指尖触上去,是千年不化的寒凉,神纹流转时,又带着针尖般的刺痛,像是在叩问踏阶者的神魂。 商惊秋提着裙摆,每一步都踩得极沉,不是畏惧,而是体内两股力量在撕扯。 青雾神的本命生机如青绸般缠裹四肢,将规则之力的狂暴轻轻化解。 碧云漫卷,风裹着松涛掠过耳畔,阶石映着她清瘦的影,衣袂翻飞间,发梢扫过阶上凝结的晨露,凉得她睫毛微颤。 行至三千阶,天光骤然暗下来,云海褪成鎏金,夕阳把神宫飞檐的剪影拓在天幕上。 六千阶时,星空垂落,星子碎成银砂,簌簌落在她肩头。 神纹开始发烫,红得像血,规则之力化作有形的锁链,缠上她的脚踝,勒得皮肉生疼,血液里都泛起灼烧感。 可她体内的青雾却突然暴涨,淡青色的光晕从毛孔中渗出来,将锁链轻轻托起,那是万灵生机的本源,柔软,却坚不可摧。 她抬头望,黑暗中漂浮着古神遗迹的碎片,喉间猛地一哽,脚步顿了顿,睫毛上沾了点细碎的银砂,像未坠的泪。 “可记得自己是谁了?” 天道的声音突然炸响,不是从耳中传来,而是直接震在神魂里。 苍老、浩瀚,带着天地初开的冷硬,像昆仑冰峰压在心头。 商惊秋垂眸,指尖用力攥紧木牌,刻痕嵌进掌心,渗出血珠,温热的触感让她混沌的神思骤然清明:“记得了。” 她继续向上,第九千阶踏落的瞬间,空间“咔嚓”一声裂开,七彩霞光从裂缝中涌出来,裹着草木的清香。 脚下的阶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漂浮的星辰碎屑,踩上去软得像云,却又带着细碎的痒。 身旁突然绽开朵朵生机之花,花瓣是半透明的青,花蕊缀着金粉,风一吹,花粉落在她脸上,凉丝丝的。 “是谁?”天道的声音添了几分审视,霞光微微收敛,像是在凝视她的魂魄。 “我乃天道下,第五位弟子,掌管万灵生机之神,青雾。” 她的声音清冽如泉,却在尾音处微微发颤。 说“青雾”二字时,是神的从容。 可念及这身份背后的责任,又忍不住想起商惊秋短短数十年的红尘颠沛。 她抬手,指尖拂过一朵生机之花。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又酸又胀。 “可知错了?”天道的语气柔和了些,霞光化作暖融融的光,裹着她的周身。 商惊秋闭了闭眼,掌心的血珠滴落在生机之花上,那花瞬间开得更盛。 “作为弟子,知错了。”她睁开眼,眼底清明,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作为商惊秋,不知。” “皆是你,有何区别?” 天道的声音陡然沉下去,威压如潮水般涌来,星辰碎屑剧烈震颤,生机之花的花瓣开始蜷缩,像是要被碾碎。 商惊秋的脊背挺得笔直,衣袍被威压压得紧紧贴在身上,骨骼发出“咯吱”的轻响,可她的眼神却没半分动摇:“天道之下,命运轮回,本无对错。” 她顿了顿,声音里添了点人间的执拗。 “但为人弟子,我擅离职守,堕入凡尘,辜负师恩,可作为商惊秋,我受过人间的苦,这些都是真的,我没错。” 黑暗漫上来,吞噬了霞光。 长久的沉默,静得能听见生机之花花瓣枯萎的细碎声响,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那心跳是温热的,是商惊秋的,不是青雾神的。 商惊秋垂着眸,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片浅影。 她知道天道在等她妥协,等她抹去商惊秋的痕迹,做回纯粹的青雾神,可她做不到。 那点执念,是她活过的证明。 “如今,情之一字,如何写?” 天道的声音里添了几分疲惫,还有藏不住的恨铁不成钢。 商惊秋的肩膀轻轻颤了一下,眼底涌上一层水汽。 参不透为何相爱要遭劫,参不透为何离别是宿命。 “弟子愚钝,”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如今,仍是无法参透。” “唉——” 第76章 执念还是劫难 一声叹息,重如千钧。 威压骤然暴涨,像一座无形的山岳砸下来,商惊秋猛地弯下腰,喉咙里溢出一声闷哼,嘴角渗出血丝。 血液滴落在星辰碎屑上,瞬间被吞噬。她能感觉到神魂在颤抖,青雾的生机之力疯狂运转,却只能勉强支撑。 她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更多声音,额头青筋突突直跳,眼里却没有半分求饶。 这是她的执念,也是她的劫,她认。 死寂持续了多久? 久到她以为神魂要被碾碎,久到掌心的木牌渐渐冷却,久到身旁的生机之花都化作了飞灰。 就在她意识快要模糊时,天道的声音再次响起,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浓得化不开:“神印不够通透,情丝万缕千丝终不改,去吧,孩子。” 威压轰然散去,一股巨大的推力从背后袭来。 商惊秋只觉得天旋地转,身体不受控制地颠倒坠落,周围的景色飞速倒退。 飞灰般的生机之花、震颤的星辰碎屑、混沌的黑暗、鎏金的云海、澄澈的蓝天…… 所有景象都成了模糊的光影。 残魂如断线纸鸢,在无边虚空中急速下坠。 风卷着细碎的魂雾掠过,刺骨的寒凉不是躯体的感知,而是从魂魄深处蔓延开来的孤寂。 她连冷都只剩残碎的触感,如同这被天地遗弃的命运。 商惊秋的意识在失重中沉浮,之前的呐喊早已耗尽残存的力气,只剩破碎的呢喃在虚空中飘散:“师尊…我已经回来了啊…为什么还要推我走?” 她想抓住些什么,可指尖划过的只有虚无,躯体早已在劫数中化为飞灰,如今这缕残魂,竟也成了天道不容的尘埃。 绝望像潮水般将她淹没,她不再挣扎,任由自己向着更深的黑暗坠去。 是啊,连师尊都不要她了,连天道都不肯回应,这世间还有什么可留恋的?不如就此散了,归于虚无,倒也干净。 就在她的魂体即将溃散的刹那,一道清越如钟磬的声音突然响彻虚空,不似人声,却带着天道独有的悲悯与威严,字字如珠玑落玉盘: “劫火焚尽尘缘净,初遇之地是归程。 重踏山河凭心择,此身此世为己生。” 商惊秋浑身一震,残魂竟在这声音中停止了下坠。 还未等她细品诗中的深意,一道金光已穿破沉沉黑暗,如暖阳破晓般直直射来,毫无阻滞地钻入她的眉心。 暖意瞬间席卷了整个魂体,那些惶恐、绝望、不甘都在金光中悄然消融,她只觉得意识被一股温和的力量包裹、牵引。 最终缓缓沉入无边混沌,唯有那四句诗,在魂魄深处烙下不灭的印记。 天地元初一千四百年,春深。 天穹如凝冻的琉璃,漫卷的云海镀着银辉,灵雾如碎星般从昆仑墟峦间漫出,随气流缓缓沉降。 掠过苍莽群山,古松虬枝撑着黛色天幕,涧水奔涌溅起玉色雾霭,灵脉如银蛇在山腹蜿蜒,泛着温润微光。 青峰如剑破云,三千白玉石阶覆着薄苔,盘龙玉柱顶的避尘铃轻响。 青灰石质的灵剑宗山门矗立其间,玄铁匾额“灵剑宗”三字剑气隐现,上古剑篆凝着千年锋芒。 第79章 穿山门,练剑场剑光如银练交错,藏经阁楠木檐角挂着冰晶风铃,墨香与灵气缠成金霭。 最终风落向后山竹坞,千竿翠竹凝着晨露,竹屋极简,窗棂外幽兰吐蕊。 蒲团上,月白道袍纤尘不染,素银簪松束青丝,发如墨浸鲛绡,垂落肩背映着竹影。 肌肤是羊脂玉浸了月华的温润,眉如远山清浅,眼睫轻阖如蝶翼。 唇瓣樱色清浅,周身灵气与呼吸相融,凝成淡得近乎透明的光晕,清绝又平和,似与山水共生,不染凡尘。 竹外脚步声轻缓,清瘦的身影停在门外,青衫素玉剑穗衬得他温雅,拱手时声音如玉相击:“弟子画太少,叨扰师尊,宗主在前殿相请,有要事相商。” 商惊秋眼睫微抬,眸中寒潭般的澄澈泛起一丝浅波,声音清润如涧水穿石:“知道了。” 话音落,她缓缓起身,月白道袍随动作轻扬,如流云拂过青石。 素银簪束着的青丝微晃,发梢扫过肩头,带着几分不经意的清逸。 画太少垂手立在门外,见她出来,连忙侧身让路,目光恭敬却不直视,轻声道:“师尊,弟子为您引路。” 两人沿着竹坞小径前行,晨露沾湿了青石,倒映着竹影与白衣,脚步声轻缓,与竹涛、鸟鸣相融。 穿过练剑场时,正在练剑的弟子们纷纷收剑驻足,拱手行礼,目光中满是敬仰,却无人敢高声喧哗,只任由那道月白身影从容走过,剑气都似收敛了锋芒。 前殿巍峨,由青灰岩石筑成,殿内梁柱刻着剑纹,透着庄严肃穆。 灵剑宗宗主早已等候在殿中,他身着玄色宗主袍,须发皆白,却面色红润,眼神矍铄。 见商惊秋进来,连忙拱手行礼,语气恭敬:“惊秋长老,今日是您出关之日,也是约定为弟子们讲解炼丹奥义的日子,弟子们已在丹房外等候多时了。” 商惊秋微微颔首,语气平和:“宗主客气了,既已约定,自然不会误了时辰。” 一行人移步至后山丹房,丹房通体由耐火的赤阳石建成,屋顶覆着琉璃瓦,阳光照射下,泛着淡淡的红光。 丹房外的空地上,数十名灵剑宗弟子整齐列队,皆是青衫素服,神色肃穆,眼中满是期待。 待商惊秋站定,弟子们齐齐躬身行礼:“见过惊秋长老!” 商惊秋抬手示意众人起身,目光扫过众人,声音清晰却不洪亮,却能传入每个人耳中:“今日我所讲,是基础却实用的两种丹药,清灵丹与凝气丹清灵丹可涤荡体内浊气,助修士稳固境界,凝气丹则能快速补充灵气,适合修炼或斗法时使用。” 她指尖轻抬,身前虚空忽然浮现出十余种药草的虚影,形态、色泽栩栩如生,甚至能闻到淡淡的药香:“先识药草,清灵丹需三叶青、云心草、凝露花,配比为三比二比一。” “三叶青叶呈三叉,叶尖带微紫,性微凉,主涤浊;云心草芯呈乳白,叶片薄如蝉翼,性温,辅通窍;凝露花晨露未干时采摘最佳,花瓣带露,性润,调和药性。” 虚影变幻,药草自动拆分、组合,形成清晰的配比图示:“炼丹需用赤阳鼎,先以文火预热鼎身一刻钟,待鼎内温度升至三百度,投入三叶青,翻炒三息,去其涩味。” “再入云心草,转中火,焖煮半刻钟,使其药性析出,最后放入凝露花,转文火,慢熬一炷香,期间需以灵力不断搅拌,让三味药草药性相融,不可有丝毫懈怠。” “至于凝气丹。” 她指尖一动,虚影换作另几种药草。 “需云堇、灵犀草、玉髓花,配比四比三比二,云堇并非凡物,乃是千年灵参之根须,色紫,性温,主补灵气,灵犀草叶片带细纹,触之有微凉,辅聚气,玉髓花花瓣如羊脂,生于岩壁之上,性润,固气不散。” “炼丹时,赤阳鼎需先以武火加热两刻钟,鼎内温度到达,先投云堇,煅烧五息,去其杂质,再入灵犀草,转中火,熬煮一刻钟,最后放玉髓花,转小火,慢煨两炷香,期间需以灵力护持鼎内丹药,避免药性外泄,待鼎内升起淡金色药雾,便是丹成之兆。” 她讲解时,神色从容,条理清晰,每一个步骤、每一处细节都毫无保留。 药草的形态、火候的控制、灵力的运用,皆以虚影直观呈现,弟子们屏息凝神,有的提笔记录,有的专注凝视虚影,生怕错过半点细节。 讲解完毕,商惊秋问道:“可有疑问?” 一名年轻弟子上前一步,躬身道:“长老,凝露花若错过晨露采摘,是否可用其他露水替代?” 商惊秋摇头,语气平和却笃定:“不可,凝露花之露,是其本身药性与晨月华气相融而成,换作其他露水,会导致药性驳杂,清灵丹药效大减,甚至可能生出副作用。” 弟子恍然大悟,恭敬退下。 商惊秋话音落,转身步入丹房。 赤阳鼎静静置于房中央,三足着地,鼎身刻着繁复的火纹,泛着暗红光泽。 她抬手轻拂鼎沿,指尖灵力如淡金流光掠过,赤阳鼎顿时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鼎底自动燃起幽蓝文火,温度缓缓攀升。 “看好了。”她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只见她素手一扬,三叶青、云心草、凝露花已齐齐落在身前玉盘上,叶片上还凝着晨露,新鲜欲滴。 她先取三叶青,指尖捏住叶柄,轻轻一旋,三片青叶绿得发亮,叶尖微紫的纹路清晰可见。 手腕微抖,三叶青精准落入鼎中,与此同时,她指尖淡金灵力探入鼎内,如无形的勺子翻炒三息,动作快而稳,不见半分滞涩。 文火不可过旺,三叶青涩味需去尽,却不能伤其本味。”她语速平缓,目光落在鼎中,“现在转中火。” 第77章 一个小可怜 话音刚落,鼎底火焰骤然转盛,幽蓝化作赤红,温度瞬间升至临界点。 她再取云心草,拇指与食指捏住草芯,轻轻一捻,乳白的草芯露出,叶片薄如蝉翼,随风微颤。 云心草入鼎,她抬手结印,灵力化作细密的网,将药草包裹,焖煮半刻钟。 期间,鼎内渐渐飘出淡淡的清香,不浓不烈,沁人心脾。 “最后放凝露花。”她指尖拈起一朵凝露花,花瓣带露,晶莹剔透,“凝露花性脆,需轻放,文火慢熬,让药性与前两味药草相融。” 凝露花入鼎,火焰复归幽蓝。 商惊秋双目微阖,灵力源源不断涌入鼎中,化作无形的搅拌之力,均匀地包裹着三味药草。 一炷香的时间悄然流逝,鼎内香气愈发浓郁,渐渐凝成淡青色的药雾,萦绕在鼎口,不散不开。 “丹成。” 她轻喝一声,抬手一拍鼎盖。 “嘭”的一声轻响,鼎盖飞起,数十颗圆润的清灵丹从鼎中跃出,通体呈淡青色。 泛着莹润的光泽,表面没有丝毫杂质,药香扑面而来,让丹房外的弟子们都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只觉体内浊气都消散了几分。 商惊秋指尖一引,清灵丹齐齐落入玉瓶中,瓶盖自动合拢,她将玉瓶递给身旁的画太少:“分予弟子们,每人一颗,感受其药性。” 画太少恭敬接过,转身分发给众人。 弟子们接过丹药,有的直接服下,有的仔细观察,脸上满是惊叹。 就在此时,一名穿青衫的年轻弟子忽然脸色微变,闷哼一声,体内灵力紊乱起来。 “长老!”那弟子躬身道,“弟子方才模仿您的手法炼制清灵丹,却不知为何,丹药刚成,药性便驳杂不堪,还乱了体内灵气。” 商惊秋走到他的丹鼎旁,目光扫过鼎内残留的药渣,淡淡道:“你看你这三叶青,翻炒时灵力过重,叶尖已焦,涩味未去反添焦气,云心草焖煮时火候过旺,草芯已枯,药性析出大半,凝露花放入时,你急于让药性相融,灵力搅拌过急,导致三味药草药性冲突。” 她抬手,指尖灵力化作虚影,重现那弟子炼丹的错误步骤,再对比自己的手法:“翻炒三叶青,灵力需轻柔,如拂尘扫过,焖煮云心草,火候要稳,不可忽强忽弱,搅拌时,灵力需如流水,缓缓包裹,让药性自然相融,而非强行糅合。” 说着,她取过那弟子的药草,重新演示了一遍关键步骤,动作放慢,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可见。 “再试一次,记住,炼丹如做人,需平和、沉稳,不可急躁。” 年轻弟子茅塞顿开,躬身道:“谢长老指点!弟子明白了!” 丹房内烟火气渐浓,数十尊丹鼎同时燃起火焰,青红交织,药香漫溢。 弟子们各据一方,依着商惊秋方才的指点实操,却难免各出纰漏。 西侧一名圆脸弟子对着鼎中药草急得冒汗,他误将凝气丹的云堇与灵犀草配比调成了三比三,此刻鼎内冒出焦糊味,药性大乱。 商惊秋缓步走近,指尖灵力轻点鼎壁,火焰瞬间收敛:“云堇主补,灵犀草辅聚,四比三的配比是平衡之道,少一分则灵气不足,多一分则聚气过滞,你这是本末倒置。” 第80章 她指尖虚影再现,药草自动归位。 “看好,云堇需先以武火煅烧去杂,灵犀草要待其药性初显时再入,不可同炉同火。” 东侧一名女弟子的鼎中火候忽强忽弱,灵犀草叶片已然发蔫。 “武火预热需稳,两刻钟内温度需恒定,你灵力忽强忽弱,鼎内温差过大,灵犀草的聚气药性自然散了。” 商惊秋抬手,一股温和灵力裹住鼎身,火焰顿时变得平稳如镜。 “以灵力控火,如执剑稳锋,需心手合一,不可有半分浮躁。” 待弟子们修正偏差,商惊秋重回中央赤阳鼎前,目光扫过众人:“凝气丹比清灵丹更重‘聚’与‘固’,手法需更精妙。” 她素手一扬,云堇、灵犀草、玉髓花齐齐悬浮于鼎口。 “今日便教你们‘三韵法’。” 话音落,她指尖灵力分化为三股,一股赤红裹住紫河车,投入鼎中:“第一层武火,煅烧五息,只去杂质不伤本源。” 鼎内火光骤盛,云堇在火中旋转,表面杂质化作飞灰消散。 紧接着,第二股橙黄灵力托着灵犀草入鼎,火焰瞬间转柔:“第二层中火,熬煮一刻钟,需以灵力牵引药性,使其缠上云堇的灵气根脉。” 她指尖翻飞,灵力化作细密的丝,将灵犀草的微凉药性与紫河车的温性牢牢缠结,鼎内香气愈发醇厚。 最后,第三股淡蓝灵力裹着玉髓花缓缓落下,火焰转为幽微:“第三层小火,慢煨两炷香,玉髓花性润,需以灵力护持其花瓣完整,让固气之力渗透每一丝药性。” 她双目微阖,灵力如流水般环绕鼎内,将三味药草的药性层层包裹、融合,不见丝毫外泄。 两炷香后,鼎内升起淡金色药雾,比清灵丹的药雾更凝实,隐隐有流光转动。 “丹成。” 商惊秋轻喝一声,鼎盖飞起,数十颗圆润饱满的凝气丹跃出,通体呈淡金色,表面流转着细密的光纹,药香浓烈却不冲鼻,吸入一口便觉灵气在体内奔腾。 此时,一名年长弟子躬身道:“长老,弟子发现玉髓花采摘后药性易散,不知如何保存方能留其本味?” 商惊秋淡淡道:“玉髓花需用寒玉盒装藏,置于阴凉通风处,盒内铺一层晒干的云心草,可锁其润性,三月内药性不失。” 弟子们纷纷取丹服下。 凝气丹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温润醇厚的灵气,顺着喉间滑入丹田,没有半分滞涩。 最年轻的那名圆脸弟子,修为尚在筑基初期,服丹后瞬间睁大了眼,脸上满是惊喜:“长老!这灵气……好纯!” 他盘膝坐下,双手结印,灵气如溪流般在经脉中奔涌,原本有些滞涩的瓶颈,竟隐隐有了松动之意,周身泛起淡淡的白光,引得周围弟子纷纷侧目。 弟子气息原本不稳的,此刻灵气入体,如久旱逢甘霖。 闭上眼,嘴角扬起浅浅笑意,周身灵力渐变得平稳厚重,原本忽强忽弱的气息。 此刻如深潭般沉静,药香与灵气交织,在她头顶凝成一缕淡金色的雾气。 那名询问玉髓花保存之法的年长弟子,修为已至筑基后期,卡在瓶颈多年。 凝气丹的灵气涌入后,他只觉丹田发烫,灵气顺着经脉游走,冲刷着瓶颈处的滞涩,原本坚固如铁的壁垒。 竟隐隐传来“咔嚓”的轻响,他猛地睁开眼,眸中闪过狂喜,连忙收敛心神,全力炼化药力。 丹房内外,弟子们或盘膝打坐,或闭目调息,周身灵气流转,药香萦绕,一派潜心修行的肃穆景象。 商惊秋立在中央,目光平和地扫过众人,指尖偶尔弹出一缕淡金灵力,为气息紊乱的弟子稍稍梳理经脉,动作轻缓,却精准无比。 就在此时,丹房外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画太少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迟疑:“师尊,门外有三位外门弟子求见,言听闻您讲解炼丹奥义,心生向往,恳请能旁听片刻。” 商惊秋抬眸,目光越过丹房门槛,落在门外三人身上。 那三人皆是身着外门灰色弟子服,身形清瘦,面带局促却难掩热切。 见商惊秋看来,连忙躬身行礼,声音恭敬:“弟子拜见惊秋长老!我等在外门听闻长老亲授炼丹之法,心向往之,斗胆前来恳请旁听,还望长老成全!” 他们姿态谦卑,头垂得极低,生怕惊扰了丹房内的修行氛围。 灵剑宗规矩森严,外门弟子本无资格参与内门的炼丹讲解,此刻前来,已是鼓足了勇气。 商惊秋收回目光,语气依旧平和:“炼丹一道,不分内门外门,有心者皆可学,让他们进来吧,寻个角落静立旁听,不可喧哗。” “是,师尊。”画太少应声,侧身让开道路。 三位外门弟子喜出望外,连忙再次行礼,轻手轻脚地走入丹房,寻了墙角的位置站定,目光紧紧落在商惊秋身上,生怕错过半点细节,神色中满是感激与敬畏。 丹房内,烟火气与药香交织,老弟子潜心炼化,新弟子凝神旁听,商惊秋立于赤阳鼎旁,月白身影清绝出尘,如一尊静默的玉像,却又处处透着温润的教化之力。 年长弟子炼化完药力,猛地起身,周身灵气澎湃,瓶颈已然冲破。 他对着商惊秋深深躬身,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谢长老赐丹!弟子今日方能突破桎梏,此恩没齿难忘!” 商惊秋微微颔首,未置一词,目光却掠过人群,落在角落。 那里立着个不起眼的小丫头。 她穿着件补丁摞补丁的灰布衣裳,料子粗糙得磨皮肤,头发枯黄打结。 沾着些草屑泥土,小脸也脏兮兮的,唯独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像藏着两颗星子,死死盯着商惊秋的方向,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错过半句讲解。 第78章 挨欺负的小可怜 她身旁两名外门弟子早已不耐,其中一人皱眉嗤笑,用胳膊肘狠狠撞了她一下:“哪里来的脏东西?一身穷酸气,别污了长老的丹房!” 另一人更是嫌恶地往后退了半步,抬脚就要去踹她的小腿,嘴里嘟囔着:“滚远点,外门都不收你这样的乞丐,也配来旁听?” 动作不大,却在满室潜心炼化的静谧中格外刺耳。 商惊秋眼睫微颤,原本平和无波的眉峰轻轻蹙起。 那蹙眉极淡,不过是眉峰微拢了半分,却如雪山凝霜,瞬间让周遭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她并未看那两人,目光依旧落在鼎上,可周身那股温润的气息,已悄然凝了一丝疏离的冷意。 画太少最先察觉师尊的不满,他面色一沉,沉声呵斥:“放肆!师尊面前,岂容尔等造次?!” 那两名外门弟子吓得一哆嗦,连忙收回手脚,却不敢对画太少置喙。 转头便将怨气全撒在小丫头身上,眼神凶狠地瞪着她,嘴唇翕动,无声地骂着污言秽语。 小丫头身子一缩,死死攥紧衣角,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头垂得更低,将那张脏兮兮的小脸埋进阴影里,连呼吸都带着细微的颤抖。 商惊秋的目光淡淡扫过这一幕。她看见了小丫头攥紧的、布满薄茧和细小伤口的手,看见了她肩头抑制不住的轻颤,看见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怯懦与不甘。 可她终究没说什么,只是眉峰的褶皱缓缓舒展开,周身气息重归平和,仿佛方才的蹙眉,不过是风吹过竹影的错觉。 她本就淡看俗世纷扰,既已有人呵斥,便不再多言。 又过了半刻钟,弟子们尽数炼化完丹药,商惊秋才开口,声音依旧清润:“今日讲解到此为止,药草配比、控火之法,需多练方能纯熟。” 言罢,她转身,月白身影不疾不徐地走出丹房,衣袂翻飞间,不带半点烟火气。 人群渐渐散去,弟子们三三两两地讨论着方才的炼丹奥义,欢声笑语间,没人再留意角落里的小丫头。 她悄悄抬起头,望着商惊秋离去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光,随即猛地回过神,像受惊的兔子般,转身就往丹房外跑,脚步匆忙,几乎是在逃窜。 宗门外的山林已是夕阳西斜,余晖将树影拉得老长,林间静得只剩虫鸣。 小丫头沿着小径快步走着,胸口微微起伏,还没从方才的惊惧中缓过神。 忽然,几道身影从树后窜出,拦住了她的去路。 正是方才在丹房里刁难她的两名外门弟子,身后还跟着三个同伴,皆是一脸不怀好意。 “跑什么?脏妖货!”领头的弟子上前一步,伸手就去推她的肩膀,“方才在丹房里,若不是你碍眼,我们怎会被画师兄呵斥?” 小丫头踉跄着后退两步,脸色发白:“我……我没有……” “没有?”另一人嗤笑一声,抬脚踹在她脚边的石头上,石子飞溅,擦过她的小腿,“一身穷酸相,还敢来听长老讲课?我看你根本就是来偷师的妖物!” 第81章 “妖物”二字一出,几人皆是哄笑起来。有人伸手去扯她的头发,有人抬脚去踹她的腿:“果然是妖,不然怎么这么脏?三界之中,妖就是最低贱的东西,也配进灵剑宗?” 小丫头被踹得摔倒在地,额头磕在石子上,疼得眼泪直流。 她又怕又怒,情急之下,身后突然冒出一条蓬松的灰褐色狐尾,尾尖还沾着些草屑,在夕阳下格外扎眼。 那是她藏不住的妖身。 “哈哈!真的是妖!”几人笑得更欢了,指着她的狐尾起哄,“原来是只土狐狸,也敢混进仙门?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把她的尾巴扯下来,看她还敢不敢丢人现眼!”有人恶狠狠地说着,伸手就朝那狐尾抓去。 林间的嘲弄声越来越刺耳,那几人拽着她的狐尾肆意拉扯,粗糙的鞋底碾过她的手背,疼得她浑身发抖。 “杀了这妖货,就当除个害!” 领头的弟子眼神狠厉,抬手凝聚起灵力,一道青色剑光直指她的眉心。 在这人族仙门,杀一只无依无靠的小妖,就像踩死一只蝼蚁,没人会追究。 小丫头绝望地闭上眼,泪水混着额头的血珠滑落,心想自己终究还是逃不过被宰割的命运。 就在此时,一道清越的灵气破空而来,如银线穿云,瞬间钉在那弟子的灵力剑上。 “嘭”的一声,剑光溃散,那几人浑身一僵,竟被无形的力量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小丫头猛地睁眼,顺着灵气来处望去。 夕阳的余晖被一道淡淡的金光劈开,漫天霞光仿佛都汇聚在那人身上。 商惊秋自半空缓步而下,月白道袍在风中轻扬,如流云垂落,青丝随气流微动,发梢沾着的微光似碎星缠绕。 她周身萦绕着一层温润的光晕,将林间的污秽与戾气尽数隔绝,那张不染尘埃的脸在霞光中愈发清绝,眸似寒潭映月。 没有半分情绪,却带着不容亵渎的威严,宛如九天仙子降临,脚下的落叶都为她凝滞了飘落的轨迹。 在小丫头眼中,那道身影便是绝境里唯一的光,驱散了所有的黑暗与恐惧,让她忘了疼痛,忘了呼吸,只怔怔地望着,仿佛看见了活下去的希望。 “惊、惊秋长老!”被定住的弟子看清来人,脸色瞬间惨白,声音带着哭腔求饶,“弟子知错了!这只是一只妖,我们只是……只是教训她一下!” 其他人也连忙附和,语气急切:“是啊长老!她是妖,低贱得很,杀了也无妨!” 商惊秋的目光扫过他们,那目光平和却带着刺骨的冷意,原本舒展的眉峰再次蹙起。 不是愤怒,而是纯粹的厌弃。 她没有多余的言语,红唇轻启,只吐出两个字,清润却带着雷霆之力:“寂灭。” 话音落下,那几人眼中的求饶瞬间化为惊恐与绝望,身体在淡金灵气的包裹下渐渐透明,最终化作点点光斑,消散在林间,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小丫头惊得张大了嘴,手指微微颤抖。 她从未见过有人如此轻易地抹杀同族,更从未想过,高高在上的人族仙师,会为了一只小妖,对人族痛下杀手。 商惊秋缓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她的目光落在小丫头流血的额头和红肿的手背,指尖轻弹,一颗莹润的白丹便落在她掌心,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 “疗伤。” 她的声音依旧清润,只有两个字,简洁得不带多余情绪。 小丫头捧着丹药,指尖微微发颤,抬头望着她,声音细若蚊蚋:“仙子…我是妖…他们…他们是人…” 商惊秋本不欲多言,唇瓣动了动,终究还是说了一句,语气平淡却字字清晰:“视命如草芥,亦同之。” 小丫头眨了眨眼,似懂非懂,却莫名觉得心头一暖,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 她看着商惊秋转身要走,脚下灵剑已然显现,灵光流转,正要载着她离去,情急之下,她猛地伸出脏兮兮的小手,轻轻捏住了商惊秋的道袍衣角。 商惊秋的动作顿住,眉峰微微抬起,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好奇。 这是第一次有人敢如此触碰她。 小丫头瞬间回过神,吓得连忙收回手,在自己补丁摞补丁的衣裳上使劲擦了又擦。 直到掌心的泥土擦去大半,又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擦拭着被她碰过的裙摆,生怕留下半点污渍。 商惊秋看着她笨拙的动作,指尖微动,淡金灵气萦绕而过,裙摆上那微不足道的痕迹瞬间消失,依旧纤尘不染。 “无事。”她吐出两个字。 “仙子!求您带我走!” 小丫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咚、咚”的声响在林间回荡,很快便磕得头破血流。 “我想成为丹师!妖族存活不易,我若能学会炼丹,就能活下去,就能有饭吃,就不会被当成牲畜宰杀了…仙子,求求您!” 她不断磕头,鲜血染红了身前的泥土,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商惊秋看着她倔强而卑微的模样,眸中情绪微动,轻轻叹了口气。 那声叹息极轻,如风吹过竹叶,随即抬手,一股温和的灵气将她扶起,制止了她自残般的举动。 “为了活?”她问,声音依旧平淡。 小丫头重重点头,泪水混合着血水滑落,眼中却燃烧着炽热的光芒:“是!为了活!” 商惊秋不再多言,指尖灵力涌动,化作一层柔软的光茧,将小丫头瘦小的身体包裹其中。 光茧带着她缓缓升起,落在商惊秋脚下的灵剑旁。 商惊秋足尖一点,灵剑化作一道流光,载着两人朝着灵剑宗后山的方向飞去,身后的山林渐渐远去,只留下满地狼藉与未散的药香。 灵剑流光划破暮色,落在后山竹坞时,夜雾已悄然漫起,竹影婆娑,幽兰暗香浮动。 商惊秋抬手撤去光茧,小丫头踉跄着站稳,下意识地缩了缩狐尾,脏污的小脸满是局促,不敢随意打量四周。 商惊秋引她至竹屋旁的青石边,指尖灵力化作温润的光晕,轻轻覆在她流血的额头和红肿的手背。 伤口处的刺痛瞬间消散,淤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连掌心的薄茧都似被灵气滋养得柔和了些。 第79章 捡回家了 小丫头屏息凝神,只觉那股灵气温暖得不像话,比山间最暖的阳光还要舒心,忍不住偷偷抬眼,瞥见商惊秋垂眸时纤长的眼睫,心中愈发敬畏。 处理完伤口,商惊秋转身立于竹窗前,月华洒在她月白道袍上,如覆一层霜雪。 她望着窗外漫天星子,唇瓣轻启,清越的声音在竹坞间回荡,竟是一段古谣: “踏遍尘寰觅生路,千寻寒径破迷雾。 心藏赤念承天谕,不负孤行不负途。” 诗句落定,她转头看向小丫头,目光平和:“从今往后,你便叫千寻谕。” 千寻谕怔怔地重复:“千寻谕……” 三个字在舌尖滚过,带着沉甸甸的暖意。 她懂“千寻”是踏遍千山万水的追寻,懂“谕”是绝境中的指引,这名字里藏着活下去的希望,是仙子给她的新生。 她猛地跪倒在地,重重磕了三个头,这次额头不再流血,只有真诚的敬畏:“谢仙子赐名!弟子千寻谕,定不负仙子所望!” 商惊秋抬手将她扶起,指尖一引,竹屋案几上便多了一株带着晨露的三叶青,叶片青翠,叶尖微紫,正是白日讲解过的药草。 “先识药。”她吐出三个字,声音清润,“三叶青,主涤浊,叶尖带紫者为上,晨露未干时采摘最佳。” 千寻谕连忙凑上前,不敢伸手触碰,只睁着亮闪闪的眼睛仔细端详,鼻尖轻嗅着淡淡的草香,将叶片的纹路、色泽一一记在心里。 她从怀中摸出一块磨得光滑的木片,用烧黑的木炭尖,笨拙地在上面画着三叶青的模样,连叶尖的紫纹都不肯放过。 商惊秋立于一旁,静静看着她认真的模样,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暖意。 她没有多言,只是偶尔指尖轻点,灵力化作虚影,在木片旁标注出药草的特性,简洁明了,却足以让千寻谕豁然开朗。 竹坞间,竹涛轻响,月华如水,小丫头伏案疾书,仙子静立相伴,一幅安宁的师徒初遇图,在夜色中缓缓铺展。 日子如溪水潺潺,悄无声息地漫过三个月光阴。 春末的晨露还凝在竹梢,夏初的风已带着幽兰的清润。 竹坞里的时光总是这般平和,慢得能数清阳光穿过竹叶的光斑,听得见药草生长的细微声响。 千寻谕的日子被填得满满当当,却满心都是安稳。 白日里,她伏在青石案上辨识药草,案几上的木片堆了厚厚一叠,每一片都画满了药草纹路,标注着商惊秋随口提点的特性。 傍晚便跟着商惊秋在院中打坐,灵气顺着呼吸缓缓游走,周身暖融融的。 第82章 偶尔累极了,她会悄悄化作小小的灰褐色狐狸,蜷在商惊秋的蒲团边,鼻尖萦绕着她身上清冽的草木香。 那是竹露混着药香的味道,安稳得让人忘了所有惊惧,常常蜷着蜷着就沉沉睡去,连狐尾都放松地搭在爪子上。 商惊秋依旧少言,大多时候在打坐调息,或是坐在竹亭里饮茶看书。 竹亭外的石桌上,青瓷茶杯里的茶水总是温的,书页翻过的声响轻得像风。 她偶尔抬眼,看见蜷在脚边的小狐狸,眸中会掠过一丝极淡的柔色,却从不会惊动她,只是任由她睡得安稳。 这日清晨,竹坞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又响亮的脚步声,带着股风风火火的劲儿,打破了惯常的静谧。 紧接着,一道洪亮的嗓音穿透竹影,震得叶尖的晨露簌簌落下:“师尊!您最疼爱的二徒弟回来啦!师尊!” 声音未落,第二声已紧随其后,带着毫不掩饰的亲昵:“师尊我可想死你了!这趟下山历练,我天天都念着您的茶!” “师尊!您有没有想我呀?” 商惊秋正在蒲团上打坐,闻言,眼睫微不可察地颤了颤,唇边溢出一声极轻的叹息,似无奈又似纵容,缓缓睁开了眼。 下一秒,一道精壮的身影已旋风般冲了进来,身着灵剑宗玄色弟子服,肩宽腰阔,眉眼浓朗,正是她的二徒弟画太多。 他显然是归心似箭,脚下没收住力,直愣愣地就往商惊秋身前扑去,眼看就要撞进那片月白衣角。 商惊秋指尖微动,一层淡金灵气悄然铺开,如无形的屏障,将画太多稳稳挡在半尺之外。 他“哎哟”一声,硬生生刹住脚步,鼻尖几乎要碰到灵气屏障,却丝毫不见尴尬,反而眼睛一亮。 对着商惊秋笑得露出两排白牙:“师尊还是这么厉害!弟子这疾行术练得越发熟练了,您看,是不是比上次快多了?” 他说着就想往前凑,被灵气挡着动不了,便干脆站在原地,嘴巴像连珠炮似的没停:“师尊,您最近身体好不好?炼丹有没有累着?我下山给您带了醉仙楼的桂花糕,还有西域来的琉璃珠,您看您喜不喜欢?” 说着就伸手去掏怀里的东西,掏了半天摸出个油纸包,又摸出个亮晶晶的珠子,一股脑递到商惊秋面前,眼睛亮晶晶的:“桂花糕还热着呢!我用灵力护着的,您快尝尝!还有这琉璃珠,能映出彩虹,您看书累了可以解闷儿!” 他话锋一转,才瞥见蜷在商惊秋脚边、被脚步声惊醒的小狐狸,顿时瞪大了眼睛:“哎?师尊,这是哪儿来的小狐狸?长得还挺精神!是您养的吗?它叫什么名字?会不会炼丹啊?” 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像炒豆子似的,听得人眼花缭乱。 商惊秋只是淡淡看着他,等他终于喘了口气,才缓缓吐出两个字:“安静。” 画太多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指尖蹭过额角的碎发,眼神亮晶晶地落在千寻谕身上。 刚才那股子打断人的莽撞劲儿消了大半,却还是没忍住抢了话头:“哎呀小师妹,你别介意啊,我就是太久没见师尊,又憋了一肚子话想说!” 千寻谕被他问得语塞,刚磕磕巴巴吐出“我叫千寻谕,是师尊……”。 就被画太多的叨叨叨盖了过去。 他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一会儿说下山遇到的妖兽多凶悍,一会儿拍着胸脯说自己修为涨了多少。 末了还凑到商惊秋跟前,眼睛瞪得溜圆,满是期待地等着夸:“师尊师尊,你看我是不是超厉害?那妖兽的鳞片我都拔下来当纪念了!” 商惊秋揉了揉眉心,听着耳边的聒噪,半晌才叹了口气,吐出两个字:“不错。” 这俩字简直比灵丹妙药还管用,画太多瞬间原地蹦了三尺高,拽着商惊秋的衣袖晃了晃:“师尊夸我了!师尊竟然夸我了!” 转头又冲千寻谕炫耀。 “小师妹你听见没?师尊平时一个月都难得说句话,跟我家画太少师兄一个德行,今天居然夸我了!” 他越说越起劲,唾沫星子都快溅到药草上,商惊秋听得头大,干脆转身走向庭院角落的药圃,指尖轻拂过带着晨露的灵草。 千寻谕本想跟过去请教几句,刚抬脚就被画太少拉住了手腕,对方神色冷淡,语气却还算平和:“小师妹,听闻师尊近日收了你,有些规矩我得跟你说。” 千寻谕无奈,只能停下脚步,乖乖听着师兄叮嘱,眼角余光却忍不住往商惊秋的方向瞟。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画太少抬眼望去,随即松开了千寻谕的手。 只见画太少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个赤红头发的男子。 他身形高大精壮,玄色劲装勾勒出紧实的线条,面容俊朗得极具攻击性,却偏偏绷着一张冰山脸,眼神冷冽如寒潭。 只是淡淡扫了千寻谕一眼,就让她下意识瑟缩了肩膀,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小师妹。” 画太少冲千寻谕点了点头,语气平淡,显然是早就听说了商惊秋收徒的事,只是一直忙着事务没来得及过来。 千寻谕刚要开口行礼,画太多已经像颗炮弹似的冲了过去,张开双臂就给了画太少一个熊抱,那么大个壮汉,居然把脸埋在画太少肩头撒娇。 “师兄师兄!我可想死你了!你都多久没来看我了?我跟你说,我这次下山……” 画太少被他缠得烦不胜烦,抬手死死捂住他的嘴,眉头拧成川字:“闭嘴!我找师尊有事,闲下来再听你唠叨。” 画太多委屈巴巴地眨了眨眼,乖乖闭了嘴,目光落到画太少身后的红发男子身上。 刚才的雀跃劲儿收敛了大半,语气都放软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忌惮:“画太密师弟。” 画太密微微颔首,薄唇轻启,却半天憋出几个字,还带着明显的结巴:“二…二师兄。” 千寻谕惊得差点咬到舌头,暗自嘀咕:怎么会有人这么断句? 而且这冰山一样的人,居然是个结巴……难怪叫“画太密”,合着是话想多说不出来,都攒着了? 画太少没理会两人的互动,带着画太密走到商惊秋身后,恭敬地拱手行礼:“师尊,三师弟回来了。” 商惊秋头也没抬,指尖依旧轻抚着灵草的叶片,只吐出一个字:“说。” 第80章 画太密 画太密上前一步,赤红的耳尖微微泛红,显然是紧张,说话更结巴了:“此…此次…出…出去…弟子…得…得…得到了…一…一个…传承…”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力气,终于把关键话说完,随即抬起左手,掌心缓缓浮现出一枚赤红印记。 那印记形似浴火凤凰,羽翼边缘泛着金芒,明明小巧,却透着一股焚尽万物的灼热气息,连周遭的空气都被熏得发烫。 “凤…凤凰传承…但…但有…上古禁制…无…无法炼化…” 画太密咬着牙,额角渗出细汗,显然这传承在体内憋得他难受。 商惊秋这才转过身,墨色眼眸落在那枚印记上,眸色微动。 她抬手,指尖凝起一缕金芒,缓缓探向画太密的掌心。 刹那间,金芒暴涨,化作漫天流转的星纹,如银河倾泻,缠绕上那枚凤凰印记。 “嗡——” 一声清越的凤鸣穿透庭院,并非实质,却震得人神魂震颤。 凤凰印记骤然挣脱画太密的掌心,化作一只丈许高的凤凰虚影,羽翼燃着熊熊烈焰,尾羽拖曳出七彩霞光,火焰中夹杂着点点金色纹路,仿佛能焚毁天地。 画太密浑身绷紧,红发被火光映得愈发炽烈,却死死咬牙支撑,不敢动弹。 商惊秋神色淡然,指尖轻弹,漫天星纹瞬间化作金色锁链,温柔却不容抗拒地缠住凤凰虚影。 那些上古禁制在金纹触碰下,如冰雪遇骄阳,瞬间消融,化作点点红光融入火焰之中。 她再抬手一拂,凤凰虚影发出一声欢愉的啼鸣,骤然收缩,化作一道赤红流光,顺着画太密的掌心钻入他的经脉。 千寻谕看得目瞪口呆,下意识攥紧了衣袖,这便是师尊的实力? 举手投足间便解了上古禁制,引导传承之力入体,未免太过骇人。 画太多也忘了吵闹,张着嘴,眼神里满是崇拜与羡慕。 商惊秋收回手,墨眸扫过气息渐稳的画太密,依旧是惜字如金的一句:“炼化便是。” 画太密周身的火焰愈发炽烈,赤红的光晕裹着金纹流转,原本略显滞涩的气息骤然变得沉凝顺畅。 他仰头一声低喝,背后竟缓缓展开一对丈许长的凤凰双翼。 羽片如上好的赤玉雕琢,边缘泛着流光溢彩的金芒,每一根翎羽都清晰可见,细芒簌簌坠落,落在地上化作转瞬即逝的星火,连空气都染上了温暖而磅礴的威压。 清越的凤鸣再次响起,这一次带着彻骨的灵动,双翼轻轻扇动,卷起阵阵暖风,庭院中的灵草竟齐齐弯腰,似在臣服。 第83章 千寻谕看得失神,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衣摆。 原来那股让她本能瑟缩的恐惧,并非来自画太密的冰山气场,而是源自凤凰血脉的天生威压。 她不过是寻常狐族,连稀薄的异兽血脉都没有,在这种上古神兽的传承之力面前,骨子里的卑微感油然而生,竟忍不住想要俯身行礼。 “师…师尊,成…成了。” 画太密收敛双翼,赤红的眼眸亮得惊人,说话虽仍有轻微滞涩,却比之前顺畅了太多,周身气势沉凝如山,不复之前的紧绷。 商惊秋微微颔首,刚要开口,画太少已上前一步,恭敬拱手:“师尊,宗主差人来问,三个月后便是宗门收徒大比,您是否要亲往观礼,或是收徒?” 商惊秋的目光缓缓落在千寻谕身上,墨眸深邃。 灵剑宗规矩森严,他虽将她带回竹屋,却始终未正式列入门墙。 没有弟子身份,日后修行功法、领取丹药、进入藏书阁查阅典籍,甚至参与秘境试炼,都会处处受限,寸步难行。 画太少何等敏锐,立刻察觉到师尊的心思,顺势补充道:“师尊,小师妹既已在您身边修行,不如趁此次收徒大比,正式为她举行入门仪式,定下身份,也好名正言顺。” 商惊秋素来不喜热闹喧嚣,收徒大比更是人多眼杂,但看着千寻谕略显局促的模样。 终究还是轻点了下头,吐出一个字:“可。” 千寻谕心中一暖,连忙屈膝行礼:“谢师尊。” 当日众人便都留在了竹屋。 外表高冷如冰山的画太密,竟藏着一手好厨艺。 他没多言语,只是默默走进后厨,不多时,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便端了出来。 珀色的灵酒酿鸡,莹白的玉笋炒灵菇,赤红的凤凰果炖肉汤,每一道菜都香气扑鼻,灵气氤氲,看得画太多眼睛都直了。 “哇!三师弟,还是这么会做饭!”画太多刚拿起筷子,就又开始叨叨,“我跟你说,上次我下山吃的那家酒楼,菜比你差远了,尤其是那灵鱼,腥得我……” 画太少被他吵得脑仁疼,干脆捂住耳朵在院子里来回溜达,试图避开这聒噪的声音。 可画太多像是找到了新的倾诉对象,一会儿凑到千寻谕身边说菜有多好吃,一会儿又想跟画太密搭话,却被对方一个冷冽的眼神扫过来,立刻乖乖闭了嘴,转而对着桌上的菜絮叨。 画太密自顾自地吃饭,偶尔夹一筷子菜放到千寻谕碗里,动作自然,却没多说一个字,只是耳根微微泛红。 商惊秋坐在主位,慢条斯理地进食,偶尔抬眼看向吵吵闹闹的徒弟们,墨眸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往日寂静得只能听见风吹竹叶声的竹屋庭院,此刻满是画太多的絮叨声、画太少偶尔的斥骂声、碗筷碰撞的清脆声,热闹得像是换了个地方。 千寻谕看着眼前的景象,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心中那份初入师门的忐忑,渐渐被这温暖的烟火气所取代。 竹屋的晨露总比别处落得晚些,千寻谕天不亮便起身,握着商惊秋赠予的入门灵剑,在庭院的空地上练剑。 剑光划破薄雾,带着生涩却执着的力道,她不敢懈怠,一遍遍回想师尊昨日点拨的剑招,指尖磨出薄茧也浑然不觉。 “腕…腕力不足,沉…沉气。” 画太密不知何时站在廊下,抱着胳膊看了半晌,憋出一句话。 他如今说话已顺畅不少,只是依旧惜字如金,偶尔会指点她两句。 这是商惊秋默许的,师兄弟们也乐得帮衬这个新来的小师妹。 千寻谕点头应下,调整气息再练,余光却不自觉飘向竹屋的方向。 窗棂半掩,隐约能看见商惊秋静坐的身影,墨色衣袍衬得她肩背线条利落又清瘦,晨光落在她发梢,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千寻谕心头莫名一跳,剑招竟乱了半分,连忙收回目光,耳根却悄悄发烫。 白日里,商惊秋会教她辨识药草、讲解功法要诀。 师尊的声音清冷,像山涧的泉水,每一个字都落在心坎上,她总忍不住听得格外认真,连师尊垂眸时长长的睫毛、指尖翻书时轻缓的动作,都悄悄记在心里。 有一次她走神,被商惊秋用指尖敲了敲额头,力道极轻,带着微凉的触感,千寻谕却像被烫到一般。 猛地回神,脸颊热得能烧起来,低头盯着书页,连师尊后续说的话都没听清,只觉得那点微凉的触感,在皮肤上停留了许久。 画太密依旧常来做饭,偶尔会多做一份清甜的灵草羹,放在千寻谕面前,眼神示意她给商惊秋送去。 她端着瓷碗走进竹屋时,心跳总会慢半拍,轻声唤“师尊”,看着商惊秋抬眸看来,墨眸深邃得像藏着远山。 她便忍不住紧张,连呼吸都放轻,放下碗便匆匆退出去,却没看见身后商惊秋望着她的背影,眸色柔和了些许。 晚饭后,画太多缠着画太少下棋,吵吵嚷嚷的,画太少烦得直皱眉,却还是陪着他。 千寻谕则坐在商惊秋身边打坐,庭院里的竹影晃动,晚风带着药草的清香,身边师尊的气息沉静而安稳,让她格外安心。 她闭着眼,却能清晰感知到商惊秋的存在,偶尔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 似有若无的冷香,那香气不像药草,倒像雪后初晴的梅,清冽又好闻,让她忍不住想多靠近一分。 有一回修炼出了岔子,内息紊乱,千寻谕疼得额头冒汗,商惊秋伸手按在她的后心,温厚的灵力缓缓涌入,抚平她体内的躁动。 近距离看着师尊的侧脸,能看见她眼底的专注,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衣袖,那冷香愈发清晰。 千寻谕的心跳快得像要蹦出来,连疼痛都淡了几分,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恨不得时间就停在这一刻。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的剑招愈发娴熟,修为也稳步提升,而对商惊秋的感觉,也悄悄变了味。 起初是敬畏,是感激,后来变成了不自觉的关注,是想靠近又不敢的忐忑,是看到她对自己笑哪怕只是极淡的一丝便满心欢喜的悸动。 她不懂这是什么情绪,只知道每次看向师尊,心里都会软软的,像揣了一团温温的棉花,连师尊惜字如金的回应,都觉得格外珍贵。 收徒大比的日子越来越近,画太少开始帮她准备入门仪式的事宜,画太多则天天念叨着要去给她撑场面。 千寻谕一边期待着正式成为师尊弟子的那天,一边又隐隐有些不安。 她怕这份藏在心底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会被人看穿,更怕自己这份心思,会亵渎了师尊。 第81章 收徒大比 灵剑宗收徒大比的白玉广场,早已被来自各州的修士挤满。 云海翻腾间,高台之上宗主与长老们端坐,下方待赛区里,天才们各显锋芒,而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却频频落在千寻谕身上。 李嫣然是三长老的嫡女,自小就认定只有自己配得上拜入商惊秋门下。 商惊秋是灵剑宗请来的神才,修为深不可测,多少人挤破头都想成为她的弟子。 可半年前,商惊秋竟带回个无名无姓的丫头,如今这丫头还凭着不俗的天资闯到决赛,眼看就要正式入门,李嫣然心底的嫉妒早已烧得燎原。 “哼,不过是个来路不明的野丫头,也敢肖想商长老的弟子之位?” 李嫣然挽着身边的赵轩,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周遭人听见。 “赵哥哥,你可是赵家重点培养的天才,此次决赛若能赢了她,商长老定会注意到你。” 赵轩是依附灵剑宗的赵家嫡系,一直想借着拜师商惊秋稳固家族地位,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放心,对付一个没背景的丫头,易如反掌,我倒要看看,她凭什么跟我争。” 绵延万里的云海之上,白玉铺就的广场顺着山势铺展,阶阶向上直通宗门大殿,殿外的“灵剑”二字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猎猎作响的宗旗分红、白、青三色,对应着内门、外门与客卿势力。 广场上挤满了来自各州的修士,衣袂翻飞间,灵力波动此起彼伏。 有佩戴世家徽章的天才子弟,有隐世宗门的传人,更有散修抱着孤注一掷的念头。 所有人的目光,一半落在擂台,另一半,却频频望向宗门后山的方向,议论声不绝于耳。 “听说了吗?商惊秋长老这次居然会来!” “什么?那位百年不收徒、常年闭关的商长老?这怎么可能!” “千真万确!宗主亲自派人传的话,说商长老要在此次大比中择徒!” “天呐,那可是商惊秋!灵剑宗第一人,掌上古剑典,传闻她的修为早已触及化神境……” 大比考核正式拉开序幕,共分三轮,层层筛选。 第一轮灵根测试,千寻谕站在测灵柱前,指尖刚触及石柱,便见一道七彩霞光冲天而起。 第84章 她的九尾狐灵根虽未完全觉醒,却已展现出极强的灵力亲和度,远超同龄修士。 人群中一片哗然,李嫣然看得咬牙切齿,暗中捏碎了一枚特制的禁符,一股阴寒之力悄然缠上测灵柱,试图干扰测试结果。 千寻谕只觉灵力一滞,霞光瞬间黯淡了几分,她心头一凛,下意识运转商惊秋传授的《清玄剑诀》。 体内灵力如清泉般流转,硬生生冲散了阴寒之力,测灵柱再次爆发出耀眼光芒,最终定格在“上品灵根”的刻度上。 “好险。”千寻谕暗自松了口气,却没察觉,不远处的柳承泽正阴恻恻地盯着她。 第二轮秘境试炼,要求修士在三日之内,从妖兽横行的迷雾森林中取出“灵犀花”。 千寻谕刚踏入秘境,便遭遇了远超预期的三阶妖兽。 这显然是人为安排,柳承泽熟悉秘境地形,提前引来了妖兽群。 她握紧灵剑,凭借着对《清玄剑诀》的领悟,辗转腾挪,剑光划破迷雾,却渐渐体力不支。 就在一头黑熊妖兽扑来的瞬间,她忽然想起商惊秋的话:“剑随心走,而非力敌。” 她深吸一口气,收敛灵力,借着林间的藤蔓借力,一剑刺穿了妖兽的要害。 可麻烦并未结束,李嫣然派来的人手在林中设下了迷阵,千寻谕被困其中,灵力渐渐耗竭。 迷蒙中,她仿佛看到商惊秋清冷的身影,想起师尊指尖敲在她额头的微凉触感,心头骤然生出一股力量。 她咬破指尖,以精血为引,催动体内潜藏的狐族灵力,竟硬生生破了迷阵,还在最后一刻找到了灵犀花,甚至斩杀了一头偷袭的四阶妖兽,夺得试炼第一。 当她浑身是伤、衣衫染血地走出秘境时,商惊秋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虽依旧清冷,却微微颔首。 那一眼,让千寻谕浑身的疲惫都化作了暖意,心底的情愫也悄然加深。 第三轮晋级赛,千寻谕的对手是赵轩的堂弟赵峰,此人修为不弱,且手中握着一枚家族传承的阴毒法器“蚀骨钉”。 比试中,赵峰假意败退,突然祭出蚀骨钉,直奔千寻谕心口。 千钧一发之际,千寻谕运转全身灵力,长剑挽出一道清辉,不仅挡下了法器,还借力突破了瓶颈,一剑将赵峰逼下擂台。 三轮考核,步步惊心,每一次晋级都伴随着对手的暗害,可千寻谕凭着坚韧的道心和商惊秋的指点,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闯入了决赛。 决赛当日,广场上的人声达到了顶峰。就在众人翘首以盼时,天际突然传来一声清越的鸾鸣。 青鸾振翅而来,羽翼扫过云海,洒下点点金光。 鸾背之上,一道白衣身影端坐,墨发如瀑,仅着一层薄如蝉翼的白纱遮面,露出的眉眼清冷如霜,身姿清绝挺拔,宛如九天仙子降临。 微风拂动衣袍,她周身萦绕着淡淡的冷香,与周遭的喧嚣格格不入,却自带一股无形的威压,让喧闹的广场瞬间噤声。 是商惊秋。 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位真的会亲自降临大比现场。 李嫣然三人眼中闪过狂喜与紧张,他们觉得,只要千寻谕落败,商惊秋定会选择身份尊贵、修为不俗的自己。 千寻谕望着高台上那抹白衣身影,落日的霞光落在她身上,镀上一层金边,面纱下的眉眼愈发清绝。 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既为即将到来的决赛紧张,更为师尊的到来而悸动。 原来,师尊真的会为了她,出现在这她不喜的喧嚣场合。 决赛铃声响起,赵轩提着长剑走上擂台,眼神轻蔑而狠厉:“千寻谕,今日我便让你知道,什么叫天壤之别,你一个来历不明的妖女,也配觊觎商长老弟子之位?” 千寻谕握紧手中的灵剑,目光坚定:“道心不分出身,实力方定输赢。” 话音刚落,赵轩便率先出手,剑招狠辣,招招直逼要害,显然是想速战速决。 千寻谕沉着应对,《清玄剑诀》的招式在她手中愈发娴熟,剑光如练,竟渐渐将赵轩的攻势化解,还隐隐占据了上风。 台下的李嫣然看得咬牙切齿,柳承泽也面露焦躁。 眼看赵轩就要落败,李嫣然突然站起身,手中举起一枚晶莹的玉牌,尖声喊道:“住手!她根本不配参加大比,她是个狐妖!” 玉牌上萦绕着淡淡的狐族气息,正是她在灵根测试时,用禁术收集到的千寻谕泄露的一丝妖气。 “妖物也敢混入灵剑宗?” “赶出去!不能让她玷污宗门!” 人群瞬间躁动,几位长老脸色骤变,大长老率先起身,沉声道:“商长老,妖族异类,绝不可留在宗门,更别说拜入你门下!即刻将其驱逐,以正门风!” 其他长老纷纷附和,目光锐利如刀,落在千寻谕身上。 千寻谕浑身一僵,握着剑柄的手指泛白,心底的慌乱如潮水般涌来。 她下意识看向高台上的商惊秋,眼中满是无助。 就在这时,商惊秋缓缓起身,白衣在落日余晖中翻飞,步伐沉稳地走下高台。 她径直走到千寻谕身边,抬手按住她微微颤抖的肩膀,微凉的触感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落日的金光铺洒而下,将两人的身影笼罩,仿佛筑起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了周遭的喧嚣与恶意。 商惊秋抬眸,目光扫过诸位长老和躁动的人群,声音清冷却掷地有声: “吾之弟子,岂容尔等置喙?” “妖又如何?人又如何?实力为尊,道心为上。” “谁人不服?” 三句话,字字千钧。 广场瞬间死寂,李嫣然僵在原地,手中的玉牌啪嗒落地,脸色惨白如纸。 赵轩面如死灰,双腿一软差点瘫倒。 柳承泽更是魂飞魄散,想逃却被画太密冷冷一眼钉在原地,凤凰传承的威压让他动弹不得,只能在绝望中等待处置。 千寻谕仰头望着身边的商惊秋,落日的霞光勾勒出她面纱下的柔和轮廓,她的声音清冷如霜,却像一道光劈开了所有黑暗,落在心底滚烫而神圣。 那一刻,所有的惊慌都烟消云散,只剩下满心的震撼与悸动。 她的师尊,为了她,不惜与整个宗门的规矩对立。 商惊秋低头,目光落在她脸上,语气缓和了些许:“无事。” 只两个字,却让千寻谕的眼眶微微发热,心底那点隐秘的情愫,在这一刻彻底生根发芽。 千寻谕鼻尖泛酸,望着商惊秋清冷却护短的侧影,心头的悸动翻涌不止。 可这份安定未持续片刻,人群中便有窃窃私语传开:“连不明血脉的人都能入亲传,宗门规矩怕是形同虚设!” 话音刚落,一道挺拔身影骤然踏出,金瞳在霞光中亮得惊人。 正是画太密。 他抬手拂过袖间,周身隐隐有金红气流盘旋,声线掷地有声:“我身具凤凰血脉,我也是妖?” 第82章 有我在 他本是灵剑宗新生代翘楚,风云榜榜首的名头如雷贯耳,这话一出,场中瞬间静了大半。 却仍有个灰袍弟子不死心:“狐族毕竟低微与修仙正统终究有别……” “别你个头!” 画太多当即上前半步,挑眉怼得对方哑口无言。 “你练了十二年的废物,画太密凭凤凰血脉提纯修为,三年便入登顶,我师妹今儿也是力战群雄,你哪来的脸说‘有别’?” 他目光扫过一众窃窃私语者,语气更烈。 “有本事质疑,不如拿出比他强的实力,躲在人后嚼舌根,也配做灵剑宗弟子?” 画太少性子最烈,不等对方反驳,直接按剑出鞘,寒芒闪烁间,冷声道:“再敢多言,休怪剑下无情。” 僵局之际,宗主缓步而出,笑意温和地打圆场:“凤凰血脉乃祥瑞之兆,太密便是最好的佐证,千寻谕既得惊秋青睐,又有诸位师侄认可,何必纠结于过往?” 说罢抬手示意。 “今日良辰,便顺势举行千寻谕的入门仪式吧。” 仪式之上,商惊秋手持一枚温玉玉佩上前,指尖递出时动作郑重。 玉佩触手生温,刻着灵剑宗亲传弟子的专属印记,她声音清淡却有力:“持此佩,便是我商惊秋的亲传弟子。” 这枚玉佩不仅是身份的象征,更承载着她的庇护,瞬间给了千寻谕莫大的底气。 几位师兄也纷纷上前送礼。 画太密递来一株千年火灵草。 “提纯灵力,助你修行。” 画太多丢来一本手札。 “里面是我拆解的剑招,比你自己瞎琢磨管用。” 画太少则直接塞给她一枚护身符箓,只丢下一句“关键时刻能保命”,便转身立在一旁,耳根却悄悄泛红。 入门仪式落幕,暮色已漫上灵剑宗的峰峦。 商惊秋引着千寻谕往自己的清玄峰顶去,步履轻缓,白衣裙角扫过阶上松针,无声无息。 第85章 “往后辰时来峰顶练剑,未时研习心法,”商惊秋的声音清冽如峰间流泉,“清晖院已收拾妥当,你先安置,明日辰时不必迟。” 千寻谕攥着掌心温凉的玉佩,点头应下,望着商惊秋转身离去的背影,心头那点悸动仍未平息。 次日天未亮,千寻谕便已到了清玄峰顶。 云雾缭绕,寒松挺立,商惊秋早已立于崖边,手中长剑泛着冷光。 见她来,便抬手将剑掷了过去:“试试。” 千寻谕接住剑柄,入手微凉。 她依着往日所学挥剑,却因心绪纷乱,剑意散乱,剑尖堪堪擦过崖边的巨石,力道泄了大半。 “沉气。” 商惊秋缓步上前,声音就在耳畔。 千寻谕心头一紧,刚想调整,手腕却被轻轻覆住。 商惊秋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力道沉稳却不迫人,顺着她的动作引导剑势。 “灵剑之道,心要静,意要纯,”商惊秋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带着淡淡的松脂香,“目光锁定目标,让灵力顺着经脉走,而非刻意强求。” 她的指导简洁明了,掌心的温度却顺着剑柄蔓延开来,烫得千寻谕脸颊微热。 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却在那沉稳的力道牵引下,莫名安定了许多。 剑光划破晨雾,竟凝聚出一缕纯粹的剑意,稳稳落在巨石之上,溅起细碎的石屑。 “有进步。” 商惊秋收回手,后退半步,重新站回崖边,语气平淡无波,仿佛方才的靠近只是寻常指导。 千寻谕握着剑,指尖仍残留着那点微凉的触感,心绪却如被风吹皱的湖面。 她低头看着剑身在云雾中映出的自己,不敢抬头去看商惊秋的眼睛,只默默复盘着方才的剑势,试图压下心头那不该有的涟漪。 练剑过半,画太密三人寻了上来。画太多递来一个锦盒,里面是那株千年火灵草:“师妹,此物能助你稳固灵力,练剑时不易走岔。” 画太少丢来一本线装手札,挑眉道:“里面是我拆解的高阶剑招,比宗门典籍直白,你慢慢看。” 然后依旧话少,塞给她一个小布包,打开竟是三枚符文,“遇险便捏碎。” 千寻谕一一谢过,将礼物收好。 商惊秋立于一旁,看着三人对小师妹的关照,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却未多言,只淡淡道:“继续。” 接下来的日子,便在这样的朝夕相处中度过。 有时千寻谕研习心法卡了壳,商惊秋会坐在她对面,指尖轻叩桌面,寥寥数语点醒迷津。 有时练剑累了,商惊秋会递来一杯温茶,茶汤清润,恰好解了喉间干涩。 没有逾矩的话语,没有出格的动作,可那些细微的关照。 递茶时不经意触到的指尖,解惑时俯身靠近的距离,练剑时及时扶住她不稳身形的手掌。 都像一缕缕细风,悄无声息地吹进千寻谕的心底,让那株情愫的嫩芽,在敬畏与心动交织的土壤里,慢慢抽枝。 五年光阴如峰间流云,悄无声息漫过灵剑宗的石阶。 当年那个满身尘霜、眼神怯生生的小丫头,如今已长开成亭亭玉立的少女。 狐族血脉赋予她惊心动魄的美,眼尾微微上挑,晕着一层天生的绯色,似月下流萤般勾人。 唇瓣是自然的樱粉,不点而朱,说话时语调软润,带着几分不自觉的缱绻。 身姿窈窕,素裙轻扬时,腰肢纤细得仿佛一阵风就能拂动,却又在脊背挺直时透着练剑多年的利落。 最妙的是那份矛盾感。 眼底藏着狐族的魅惑,举止却因常年随师尊修行,带着几分清冽自持,像沾了晨露的桃花,艳而不俗,媚而不妖。 商惊秋依旧是那副人淡如菊的模样,白衣胜雪,墨发仅用一根玉簪束起,岁月似乎没在她脸上留下半分痕迹。 她每日依旧是饮茶、看书,偶尔在演武场指点弟子,开堂讲课时也多是点到即止,惜字如金,却字字珠玑。 唯有千寻谕知道,师尊的清冷之下,藏着不为人知的温柔。 而她一天中最珍视的时光,便是黄昏时分的煮茶时刻。 竹影庭院里,石桌旁的铜炉燃着清淡的檀香,千寻谕跪坐在蒲团上,动作娴熟地温壶、置茶、注水。 她选的是自己开春时亲手在峰后采摘、晾晒的云雾茶,叶片蜷缩如雀舌,遇水便缓缓舒展,溢出清冽的茶香。 她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投下浅淡的阴影,指尖捏着茶盏的动作轻柔得不像话。 只有此刻,她能毫无顾忌地靠近商惊秋,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松脂与墨香交织的气息,能看清她垂眸看书时纤长的睫毛,能感受那份独属于两人的静谧。 这份距离,近得让她心头发软,像含了一颗温甜的糖,悄悄在心底化开,甜而不腻。 日落余晖透过竹隙,在石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千寻谕将一盏温茶轻轻推到商惊秋面前,茶烟袅袅,模糊了两人之间的方寸之地。 商惊秋伸手接过,视线依旧落在手中的古籍上,指尖摩挲着书页,声音清淡得像风拂竹叶:“秘境开启,快了吧。” 千寻谕乖巧点头,指尖无意识地蹭了蹭衣角,低声应道:“回师尊,还有七日。” 商惊秋“嗯”了一声,手中翻书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又道:“画太密随你一起。” “三师兄的年龄刚好超出此次秘境的准入要求了,”千寻谕摇摇头,语气带着几分惋惜,却也藏着一丝独自历练的坚定,“弟子恐怕要自己去了。” 商惊秋捧着茶盏的手指微微收紧,那动作细微得几乎看不见,沉默片刻后,只淡淡吐出两个字:“嗯,那去吧。” 千寻谕应着,转身又往铜炉添了些炭火,顺手点起一旁的香炉,氤氲的香气漫得更开。 她轻声道:“弟子此次入秘境,约莫要去十天,师尊若想喝茶,弟子已经把晒干的茶叶都分装好,放在您书房的桌案上了,想喝的时候,可唤大师兄来煮。” 商惊秋抬眼,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耳尖上,眸色浅淡,却缓缓摇了摇头,吐出三个字:“等你回来。” 千寻谕的动作猛地一顿,像是被惊雷劈中,瞬间僵在原地。 她低着头,不敢去看商惊秋的眼睛,只感觉脸颊瞬间发烫,心跳如鼓,咚咚地撞着胸腔,甜意顺着血液蔓延到四肢百骸。 原来师尊宁愿等着,也不要别人煮的茶。 这个念头让她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眼底泛起细碎的光,连指尖都带着雀跃的温度。 她用力点头,声音细若蚊蚋,却带着难以掩饰的欢喜:“好,弟子一定尽快回来,给师尊煮茶。” 暮色将竹影拉得修长,茶烟在石桌上方氤氲成淡白的雾。 商惊秋侧身坐着,白衣的侧影清瘦挺拔,指尖搭在茶盏边缘,映着残阳的光。 千寻谕跪坐于旁,素裙的侧影柔婉,正低头收拾茶具,发梢垂落,堪堪擦过商惊秋的袖口。 一阵风过,竹枝轻摇,两人的影子在地面交叠缠绕,分不清彼此。 商惊秋抬手,指尖微顿,终究是轻轻拂去了千寻谕发间沾着的一片细竹屑,动作轻得像触碰易碎的琉璃。 千寻谕浑身一僵,侧影微微绷紧,耳尖泛红,却没敢抬头,只感觉那道落在发间的目光,比残阳更暖,也更让人心头发颤。 竹影晃动,影子里的轮廓依偎着,竟生出几分超越师徒的缱绻。 第83章 情意滋生 秘境开启之日,苍梧山脚下人声鼎沸。各峰弟子云集,衣袂翻飞,都在翘首等待秘境入口开启,议论声此起彼伏,大多是猜测此次谁能拔得头筹。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缓步而来,瞬间让喧闹的人群静了大半。 千寻谕身着一袭月白镶银边的宗门劲装,衬得身姿窈窕却挺拔,腰间挂着商惊秋所赠的温玉玉佩,随着步履轻轻晃动。 五年时光,狐族血脉愈发凸显,她的美已到了惊心动魄的地步。 眼尾那抹天生的绯色更浓,抬眼时,瞳仁亮得像淬了寒星,媚态天成却带着凛然锋芒。 唇线分明,不笑时自带疏离感,偏偏肌肤胜雪,发丝如墨,行走间衣袂轻扬,竟似有流萤在她周身萦绕。 “是千寻谕!她怎么才来?” “我的天……这五年她到底怎么练的?竟已冲进风云榜第九了!” “何止是进步快,你看她的眼神,上次有个外门弟子不小心撞了她,被她一眼瞪得差点跪下来!” “美是真的美,跟画里走出来的似的,可也真让人不敢靠近……也就对商师尊和三位师兄,她才会软下来吧?” 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有人被她的美貌震慑得忘了言语,目光直勾勾地黏在她身上。 有人想起她平日的冷冽眼神,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不敢与她对视。 第86章 更有不少弟子面露惊叹,风云榜前十皆是宗门翘楚,她以五年时间从一介孤女冲到这个位置,实力早已让人不敢小觑。 千寻谕对此毫不在意,指尖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 里面是她清晨天不亮就起身做的桂花糕,本想给商惊秋送去,却耽搁了些时辰。 她目光淡淡扫过人群,那些或惊艳、或畏惧、或嫉妒的目光,都没能在她眼底掀起半分波澜,唯有想到食盒里的糕点,想到商惊秋,眼底才掠过一丝极淡的柔色。 她径直走向三位师兄所在的方向,画太多挑眉打趣:“小师妹,再晚一步秘境就要关了,还以为你给师尊做糕点做忘了时辰?” 千寻谕浅浅一笑,眉眼瞬间柔和了不少:“哪能忘,给师尊的已经送去了,这盒是给三位师兄的。” 说话间,她将食盒递过去,语气是对外人从未有过的温软。 霞光刺破晨雾,秘境入口的光柱骤然亮起,七彩流光旋转交织,引得众弟子屏息凝神。 就在千寻谕准备迈步踏入时,两道身影突然拦在她面前。 为首的是外门弟子中颇有名气的赵磊,身后跟着一个圆脸弟子,两人眼神不善,带着明显的挑衅。 “千寻谕,你倒是好命,靠着商师尊的偏爱一步登天,如今竟也敢看不起人了?” 赵磊嗤笑一声,语气酸溜溜的。 “方才你路过时,我师弟不过是想跟你打个招呼,你却连个眼神都不给,真当风云榜第九的名头,就能目中无人了?” 周围弟子瞬间安静下来,纷纷侧目。 谁都知道赵磊一直嫉妒千寻谕,不仅嫉妒她的修为进境,更嫉妒她能得商惊秋另眼相看。 千寻谕停下脚步,抬眼望去,瞳仁里没半点温度,眼尾的绯色因冷意更显凌厉:“我与你不熟,何须给眼神?” 她的声音清冽,不带一丝波澜,却透着刺骨的疏离。 “挡路,让开。” “你!”圆脸弟子气得脸红脖子粗,“你不过是个有狐族血脉的异类,若不是商师尊护着,你早就被逐出宗门了,还敢嚣张!” 这话彻底踩了千寻谕的底线。 她周身灵力骤然暴涨,月白劲装无风自动,腰间玉佩发出淡淡的光晕,眼神冷得像淬了冰:“再说一遍?” 威压铺天盖地袭来,赵磊二人脸色瞬间惨白,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不等他们反应,千寻谕身形一闪,已出现在圆脸弟子面前,指尖扣住他的手腕。 力道之大让对方痛呼出声:“宗门规矩,禁止以血脉论人,你公然挑衅亲传弟子,藐视门规,该当何罪?” 她的动作快如闪电,眼神里的狠戾让周围弟子都下意识噤声,连大气都不敢喘。 圆脸弟子疼得眼泪直流,却被她的眼神吓得不敢挣扎,只能含糊求饶。 赵磊想上前帮忙,却被千寻谕冷冷一瞥,那眼神里的杀意让他浑身冰凉,竟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不过瞬息之间,千寻谕松开手,圆脸弟子瘫坐在地,手腕已隐隐泛红。 “再敢胡言乱语,或挡我去路,”她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下次断的就不是手腕了。” 说完,她不再看两人,转身径直走向秘境入口,衣袂翻飞间,留下一片死寂。 周围弟子望着她的背影,敬畏之心更甚,再也没人敢私下议论她的血脉。 而在不远处的观景台上,商惊秋凭栏而立,白衣隐在云雾中,几乎与周遭融为一体。 她将方才的一切尽收眼底,指尖轻轻摩挲着栏杆,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涟漪。 没有责备,反倒有几分不易察觉的认可着千寻谕毅然踏入秘境的背影,她薄唇微抿,无声吐出两个字:“不错。” 秘境内部云雾缭绕,古木参天,灵气浓郁得几乎凝成实质,却在枝叶间隙藏着若有若无的腥气。 千寻谕刚踏入深处,脚下的腐叶便骤然翻动,数道黑影从地底窜出。 是三只利爪泛着幽蓝毒光的幽冥狼,獠牙外露,眼神凶狠,直扑她周身要害。 她足尖一点,身形如惊鸿般掠起,月白劲装在空中划过一道利落的弧线。 腰间长剑出鞘,寒光乍现,正是商惊秋亲传的“流霜剑法”。 剑光裹挟着狐族与生俱来的灵力,凌厉中带着几分柔韧,第一剑便斩断了领头幽冥狼的利爪,毒血溅落在地,腐蚀出点点黑斑。 “不过是些疥癣之疾。” 千寻谕眸色冷冽,手腕翻转,剑光如瀑,竟在瞬息间缠住另外两只幽冥狼的脖颈。 她没给妖兽反扑的机会,指尖凝起灵力,顺着剑刃灌入,一声闷响后,三只幽冥狼轰然倒地,化作黑烟消散。 解决妖兽后,她正欲前行,鼻尖却嗅到一缕极淡的异香,不同于秘境中的草木气息,带着几分熟悉的温暖。 循着香气望去,只见前方岩壁后藏着一处隐蔽的洞府,洞口刻着繁复的狐族图腾,朱砂色的纹路在幽暗的光线下隐隐发烫。 “这是……狐族的上古洞府?” 千寻谕心头一震,迈步走入。 洞府深处立着一座玉台,台上悬浮着一枚狐形玉佩,与商惊秋所赠的那枚竟有几分相似,玉佩周身萦绕着纯粹的狐族灵力,让她体内的血脉不由自主地躁动起来。 就在她伸手触碰玉佩的瞬间,身后突然传来破空之声! “千寻谕,这等机缘,岂是你一个异类能得的?” 三道身影从暗处走出,为首的是内门弟子周昊,身后跟着两名同伴,三人眼神贪婪,手中长剑直指她的后背。 周昊一直嫉妒她的修为与商惊秋的偏爱,此次秘境之行,本就存了暗算之心,见她发现如此宝物,更是按捺不住。 千寻谕侧身避开偷袭,指尖已扣住一枚画太少所赠的护身符箓,眼神冷得能结冰:“滚。” “狂妄!”周昊冷笑一声,“你以为凭你一人,能敌得过我们三人?交出玉佩,或许还能留你一条性命!” 说罢,三人同时出手,剑招狠辣,竟布下了困敌的“锁灵阵”,试图困住她的灵力。 千寻谕却丝毫不慌,体内狐族血脉因玉台中的灵力愈发活跃,她将流霜剑法与狐族速攻之术结合,身形快得只剩残影。 剑光掠过,先是斩断了一名弟子的剑穗,再是点中周昊的肩井穴,动作干净利落,没给对方任何纠缠的机会。 “你……你的实力怎么会这么强?”周昊难以置信地后退,肩头发麻,灵力瞬间滞涩。 千寻谕没理会他的震惊,抬手取下玉台中的狐形玉佩,玉佩入手温热,瞬间融入她的掌心,一股精纯的灵力顺着经脉蔓延全身。 她抬眼看向三人,眼底的绯色愈发浓郁,带着致命的威慑:“再不走,便别怪我不客气。” 三人见状,哪里还敢停留,连滚带爬地逃出了洞府。 洞府深处远比外头幽暗,却在千寻谕踏入的刹那,岩壁上的狐族图腾骤然亮起,朱砂纹路如活过来般流转,映得整座洞穴暖意融融。 玉台之后,竟是一方澄澈的灵池,池水上漂浮着点点荧光,池底沉睡着无数细碎的灵石,而灵池尽头,矗立着一块丈高的黑色石碑,碑上刻满了晦涩的狐族古篆,周身萦绕着磅礴却温和的灵力。 她掌心的狐形玉佩突然发烫,自动脱离掌心,化作一道红光飞向石碑。 “嗡”的一声轻响,石碑上的古篆纷纷脱落,化作金色的光点,在洞穴中盘旋飞舞,最终凝聚成一道模糊的狐影。 那是上古狐族的先祖残魂。 “吾族后裔,终携血脉归宗。”狐影的声音苍老而悠远,“欲得传承,需过三关:心之幻境、灵之淬炼、血之共鸣。” 第84章 总会等到你 话音未落,周围的景象骤然变幻。千寻谕眼前浮现出当年被族人抛弃、流落荒野的画面,寒风刺骨,饥饿难忍,还有那些鄙夷的目光、恶毒的言语,一遍遍冲刷着她的心神。 “你本就是异类,不配拥有温暖,不配得到庇护……” 幻音在耳边蛊惑,她的意识渐渐模糊,几乎要沉沦在无边的黑暗中。 就在这时,脑海中突然闪过商惊秋的身影。 清玄峰顶,她温茶时的侧影,指点剑法时微凉的指尖,还有那句淡淡的“等你回来”。 心头猛地一震,千寻谕骤然清醒,眼底闪过凌厉的光:“我之所求,并非天生庇护,而是自己挣来的温暖。” 她抬手挥剑,剑光划破幻境,那些负面情绪如潮水般退去。 第一关,过。 幻境消散,灵池中的灵力突然暴涨,化作无数道凌厉的气流,朝着她周身经脉涌去。 那力道霸道至极,仿佛要将她的经脉撕裂重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浸湿了劲装。 她牙关紧咬,浑身颤抖,却想起商惊秋教她的心法:“灵力如流水,堵不如疏,顺其势而导之。” 第87章 千寻谕强忍着剧痛,盘膝而坐,任由狂暴的灵力涌入体内,再凭着心法一点点疏导、炼化。 每一次疏导,经脉都像被烈火灼烧,她咳出血来,血滴落在灵池中,竟与池水相融,泛起淡淡的金光。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洞穴中没有日夜,只有灵力的流转与她隐忍的喘息。 不知过了多久,体内的灵力渐渐平复,经脉被拓宽了数倍,连带着修为也隐隐有了突破的迹象。 第二关,过。 最后一关,血之共鸣。 石碑上的狐影缓缓俯身,一道精纯的血脉之力注入她的体内。 瞬间,千寻谕感觉自己的狐族血脉被彻底唤醒,耳朵尖隐隐浮现出淡粉色的绒毛,瞳孔化作竖瞳,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狐火。 她与先祖残魂对视,仿佛看到了狐族曾经的辉煌与没落,感受到了血脉中传承的责任与力量。 “守住本心,方得始终。” 先祖残魂留下最后一句话,渐渐消散在空气中。 石碑轰然碎裂,化作漫天灵力,尽数涌入她的体内。 可就在传承圆满的瞬间,隐患骤然爆发。 之前灵力淬炼时受损的经脉突然撕裂,内腑也因承受不住暴涨的力量而震荡,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身前的灵池。 她踉跄着起身,浑身脱力,伤口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每走一步都摇摇欲坠。 她抬手摸出怀中的计时玉牌,玉牌上的光芒显示,她进入秘境已整整九天。 按照约定,再过一天,她就该回到商惊秋身边,给她煮茶了。 可如今的她,经脉紊乱,灵力溃散,别说赶路,就算遇到一只普通的妖兽,也未必能应付。 外头的弟子大多已经离开,剩下的大概率是心存歹念之辈,她此刻出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千寻谕靠在石壁上,心头又急又慌。她不能食言,不能让商惊秋等不到她。 可身体的剧痛越来越烈,眼前阵阵发黑,她强撑着想要运转灵力疗伤,却只引得经脉更加剧痛。 “师尊……我好像……要食言了……” 她喃喃自语,声音微弱,眼底泛起水汽,既有不甘,也有对商惊秋的愧疚。 情急之下,伤势彻底爆发,她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身体软软地朝着地面倒去。 就在即将落地的瞬间,一股熟悉的、清冽的松脂与墨香扑面而来,驱散了洞穴中的腥气。 紧接着,一个温热柔软的怀抱稳稳接住了她,掌心带着她无比熟悉的微凉温度,轻轻托住了她的后颈,力道温柔得仿佛怕碰碎了她。 千寻谕残存的意识里,只来得及感受到这份安心的暖意,便彻底晕了过去。 洞穴里的荧光依旧柔和,灵池的水汽氤氲在空气中,混着那抹熟悉的松脂墨香,成了最安心的屏障。 千寻谕是被指尖的微凉唤醒的。 意识回笼时,首先感受到的是后颈稳稳的支撑,身下垫着柔软的衣物。 是商惊秋的外袍,带着她身上清冽的气息,裹得她浑身暖融融的。 她费力地睁开眼,视线还带着几分模糊,便撞进了一双沉静的眼眸。 商惊秋就坐在她身侧,白衣下摆铺在地上,墨发松松挽着,几缕碎发垂落在颊边,平日里清冷的眉眼,此刻竟染着淡淡的担忧。 她的指尖正落在千寻谕的手腕上,微凉的灵力顺着脉搏缓缓涌入,温柔地修复着她紊乱的经脉。 “师……师尊?” 千寻谕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刚一开口,就忍不住咳嗽了两声,牵扯到内腑的伤口,疼得她眉头蹙起,眼底泛起水光。 商惊秋指尖一顿,灵力放缓了些许,另一只手拿起一旁的水囊,递到她唇边,声音比往常更低柔些:“慢点喝。” 温热的水顺着喉咙滑下,缓解了干涩的灼痛感。 千寻谕靠着商惊秋的手臂,浑身无力,却觉得无比安心。 她看着商惊秋近在咫尺的侧脸,睫毛纤长,在荧光下投下浅淡的阴影,心头那点愧疚突然翻涌上来,鼻尖一酸:“对不起师尊,弟子……没能按时回去,还让您来寻我。” “无妨。”商惊秋收回水囊,指尖轻轻拂去她唇角残留的水渍,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遍,“秘境关闭前,我总能等到你。” 她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像一颗石子投进千寻谕的心湖,漾开圈圈涟漪。 原来师尊一直记得约定,甚至为了她,踏入了这危机四伏的秘境深处。 商惊秋重新握住她的手腕,灵力源源不断地涌入,带着温和的治愈之力,抚平着经脉的撕裂感。 距离骤然拉近,千寻谕能清晰地闻到她发间的香气,感受到她平稳的呼吸拂过自己的额角,烫得她耳尖瞬间泛红。 她下意识地想往后缩,却被商惊秋轻轻按住肩膀,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别动,疗伤需凝神。” 千寻谕只好乖乖不动,目光落在商惊秋的指尖上。 她的手指修长干净,骨节分明,此刻正专注地为自己渡着灵力,指尖的温度透过衣袖传来,暖得人心头发颤。 洞穴里很静,只有灵池的流水声和两人浅浅的呼吸声,荧光在她们身上流转,将两道身影映在岩壁上,紧紧依偎着,分不清彼此。 疗伤的过程并不轻松,经脉修复的痛感时不时传来,千寻谕咬着唇隐忍,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商惊秋似是察觉到了,另一只手轻轻覆在她的额头上,掌心的微凉驱散了燥热,也安抚了那份灼痛。 “忍一忍。”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不易察觉的安抚,“传承之力已融入你血脉,待伤势好转,修为会更稳固。” 千寻谕点点头,闭上眼,将脸埋进商惊秋的外袍里,贪婪地汲取着她身上的气息。 她能清晰地听到商惊秋的心跳,平稳而有力,像鼓点一样,敲在她的心尖上。 这份距离太近了,近得让她心慌,却又舍不得推开。 这是她藏了五年的心事,是超越师徒的眷恋,在这独处的洞穴里,被温柔的荧光包裹着,悄悄蔓延。 不知过了多久,商惊秋收回了手,灵力缓缓散去。 她看着千寻谕苍白却泛红的脸颊,指尖微动,终究是抬手将她额前汗湿的碎发别到耳后,声音清淡:“睡一会儿,我守着你。” 千寻谕眼皮沉重,却舍不得闭上眼睛。她望着商惊秋沉静的眼眸,那里映着洞穴的荧光,也映着她的身影。 她轻轻“嗯”了一声,往商惊秋身边挪了挪,蜷缩在她的外袍里,像找到了归宿的幼兽。 意识再次模糊时,她感觉到商惊秋的手轻轻落在她的背上,带着安抚的力道,一下一下,极其轻柔。 岩壁上的影子交叠着,暖融融的,连带着那份隐晦的情愫,也在寂静的洞穴里,悄悄沉淀,愈发醇厚。 第二日的洞穴里,荧光依旧柔和,灵池的水汽漫在空气中,带着淡淡的暖意。 千寻谕醒来时,身上的剧痛已减轻大半,商惊秋正坐在她身侧,指尖捏着一枚从灵池边摘下的灵草,细细碾磨成粉。 听到她的动静,商惊秋抬眼,目光落在她脸上,淡淡道:“醒了。” 不过两个字,却让千寻谕心头一暖,下意识地往她身边挪了挪。 商惊秋将碾好的药粉递过来,指尖带着灵草的清芬:“敷在伤口处,止血生肌。” 千寻谕伸手去接,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她的掌心,微凉的触感像电流般窜过,让她猛地缩回手,耳尖瞬间泛红。 商惊秋却像没察觉,只将药粉放在她手边,转而拿起一块平整的石板,用灵力勾勒出狐族传承的功法图谱,线条简洁利落。 “传承功法需契合血脉,”她指尖点在石板上,声音清冽,“此处需顺脉而行,不可逆行。” 指尖落下的位置,正是千寻谕昨日梳理功法时卡住的节点。 第85章 渐浓 千寻谕凑过去细看,鼻尖几乎要碰到石板,身上的外袍滑落些许,露出肩头未愈的伤口。 商惊秋目光一凝,伸手轻轻将她的外袍拉好,指尖无意拂过她的肩头,动作轻得像风:“小心。” 就这两个字,配上那不经意的护惜,让千寻谕的心跳骤然加快。 她垂眸看着石板,不敢去看商惊秋的眼睛,只觉得肩头那点触感,暖得能烫进心底。 商惊秋似是察觉到她心绪不宁,指尖在她掌心轻轻一点,灵力化作一道细微的暖流,顺着她的经脉游走:“跟着这股气,练一遍。” 掌心的触感温热而清晰,千寻谕凝神静气,依着她的指引运转功法。 传承的灵力在体内顺畅流转,比昨日顺畅了许多,可到了关键节点,还是忍不住气息紊乱。 “稳。” 商惊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沉稳的力量。 紧接着,她的掌心轻轻覆在千寻谕的后心,微凉的灵力缓缓注入,稳住了她躁动的气息。 第88章 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商惊秋身上的松脂墨香裹着灵草的清芬,将她完全笼罩。 千寻谕的后背贴着她的掌心,那点微凉的温度透过衣物传来,让她浑身紧绷,却又莫名安定。 她能清晰地听到商惊秋平稳的呼吸,感受到她掌心沉稳的力道,心头的悸动像水草般疯长,却只能死死压在心底。 功法运转完毕,千寻谕收势时,忍不住轻轻喘息。 商惊秋收回手,递过来一个水囊,语气依旧平淡:“喝。” 她接过水囊,低头喝水时,才发现水囊里的水带着淡淡的桂花香气。 是她平日里最喜欢的味道。 师尊竟记得……这个念头让她心头一软,抬眼看向商惊秋,恰好撞进她沉静的眼眸里。 商惊秋的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耳尖上,停留了片刻,才移开视线,指尖轻轻敲击着石板:“再练一次。” 没有多余的话,却让千寻谕莫名觉得,她方才的慌乱,她的心动,商惊秋或许都懂。 千寻谕重新凝神,这一次,她格外专注,却还是忍不住分神去看身侧的人。 商惊秋正垂眸看着石板,睫毛纤长,在眼睑投下浅淡的阴影,侧脸的轮廓清隽而柔和。 阳光透过洞穴的缝隙落在她身上,白衣泛着淡淡的光晕,竟让她生出几分不真实的美感。 “走神。”商惊秋的指尖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力道极轻,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嗔怪。 千寻谕猛地回神,脸颊瞬间发烫,却不敢反驳,只能乖乖点头:“弟子知错。” 商惊秋没再说什么,只是重新将掌心覆在她的后心,灵力依旧温和。 这一次,她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贴着她的耳畔:“专心。”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带着熟悉的香气,千寻谕的心跳彻底乱了节拍。 她能感受到商惊秋掌心的温度,能听到她沉稳的心跳,能闻到她身上清冽的气息。 所有的一切,都像一张温柔的网,将她包裹其中,让她心甘情愿沉沦。 没有缠绵的话语,没有逾矩的动作,可那些简短的字句,那些细微的照顾,那些不经意的触碰,都像一颗颗小石子,在她的心湖里漾开圈圈涟漪,心动得无声却汹涌。 伤势痊愈那日,洞穴里的荧光渐渐淡了些。 商惊秋起身,白衣拂过地面,没有多余的话,只淡淡道:“走。” 千寻谕立刻跟上,指尖还残留着方才梳理功法时,与她不经意触碰的微凉触感。 秘境深处的妖兽已寥寥无几,两人踏着腐叶前行,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落,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 就在即将走出秘境范围时,几声凄厉的兽吼骤然响起! 三只暗影豹从树后窜出,利爪泛着幽光,直扑两人而来。 它们是秘境中残留的高阶妖兽,嗅觉敏锐,察觉到两人身上的灵力波动,便循着气息追了上来。 千寻谕刚想拔剑,手腕却被一股力道猛地拉住。 下一秒,她整个人被稳稳揽进一个温热的怀抱里,后背贴着商惊秋的胸膛,双臂被她牢牢圈住,力道沉稳却不压迫。 熟悉的松脂墨香瞬间将她包裹,商惊秋的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气息温热。 “别…乱动。” 两个字落在耳畔,轻得像叹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千寻谕浑身一僵,心跳如鼓,脸颊烫得几乎要冒烟。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商惊秋平稳有力的心跳,感受到她怀抱的温暖与坚实,连带着那些妖兽带来的惧意,都瞬间烟消云散。 不等她反应,商惊秋抬指,指尖凝起一缕淡白灵力,看似随意地往前一拂。 那灵力化作三道凌厉的气劲,瞬间穿透三只暗影豹的眉心。 “虚无。” 没有多余的动作,没有半句废话,三只妖兽便轰然倒地,化作黑烟消散,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全程不过瞬息,商惊秋的怀抱始终稳稳托着她,没有丝毫晃动。 直到妖兽彻底消失,她才缓缓松开手臂,指尖却下意识地扶了扶千寻谕的肩头,确认她站稳,才收回手,语气依旧平淡:“走吧。” 千寻谕低着头,耳尖红得快要滴血,脚步有些虚浮地跟着她。 方才那个怀抱太暖,太让人安心,以至于此刻哪怕只是并肩走着,她都能清晰地回忆起后背贴着她胸膛的触感,心脏依旧不受控制地狂跳。 出了秘境,一路无话,却并不尴尬。商惊秋走在前面半步,步伐平稳,偶尔会回头看她一眼,确认她跟上,便继续前行。 回到灵剑宗的竹屋时,暮色已染。 竹影依旧婆娑,石桌干净整洁,香炉里还残留着淡淡的檀香,是她离开前留下的味道。 商惊秋推开门,侧身让她进去,声音清冽如峰间流泉:“歇着。” 说罢,她转身走向铜炉,拿起一旁她提前备好的茶叶,竟是要亲手为她煮茶。 千寻谕站在原地,看着商惊秋忙碌的侧影,白衣胜雪,墨发轻扬,心头的悸动与安心交织在一起。 原来最好的心动,从不是轰轰烈烈的誓言,而是她话少却周全的照顾,是危险时毫不犹豫的相拥,是归来后为她煮茶的温柔。 竹屋的晚茶依旧氤氲着清冽的茶香,商惊秋将煮好的茶推到千寻谕面前,茶盏边缘的温度刚好,是她一贯习惯的微凉。 “传承后血脉需磨合,夜里若觉不适,不必忍。” 她只淡淡一句,目光落在茶烟上,没看她。 千寻谕捧着茶盏,指尖传来的暖意顺着脉络蔓延。 她记得自己从未跟师尊提过血脉磨合可能不适,想来是商惊秋通晓古今,才窥得狐族传承的细微关节。 这样的周全,没有半句多余的话,却比任何安抚都让人心头发颤。 夜里,千寻谕果然被血脉波动扰得难眠。 体内的狐族灵力与灵剑宗心法偶尔相悖,疼得她蜷缩在床上,冷汗浸湿了被褥。 她本想强撑,却听见门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紧接着,房门被轻轻推开。 商惊秋提着一盏青灯,白衣在夜色中像一片云。 她只借着青灯的微光走到床边,声音轻得怕惊扰了她:“难受?” 千寻谕咬着唇点头,眼眶泛红。商惊秋没有多问,俯身坐在床沿,指尖轻轻搭在她的手腕上。 微凉的灵力缓缓涌入,不是疗伤时的霸道,而是像流水般温柔地梳理着她体内紊乱的气息。 “凝神,跟着我的灵力走。” 她的声音就在头顶,带着安抚的沉稳。 千寻谕顺从地闭上眼,能清晰地感受到商惊秋的气息笼罩着自己。 她的指尖带着淡淡的墨香,动作专注而认真,没有丝毫逾矩,却让千寻谕的心跳失了序。 床榻本就狭小,两人靠得极近,她能闻到商惊秋发间沾染的夜露气息,感受到她平稳的呼吸拂过自己的额角。 这是师徒之礼,是师尊对弟子的照拂,可千寻谕的心,却在这份纯粹的关怀里,生出了不该有的贪念。 她悄悄往商惊秋身边挪了挪,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衣袖,贪婪地汲取着这份独属于自己的温柔。 商惊秋似是毫无察觉,只在她气息平稳后,收回手,将一旁的薄毯拉过来,轻轻盖在她身上。 指尖无意拂过她的脸颊,带着夜露的微凉:“睡吧,我守着。” 那一夜,商惊秋就坐在床沿的椅子上,青灯燃到天明。 千寻谕半梦半醒间,总能看到她清瘦的侧影,像一尊清冷的玉像,却又带着让人安心的温度。 她知道,这份守护超越了寻常师徒,却又被商惊秋的懵懂与纯粹包裹着,没有半分情爱意味。 可正是这份“无知的偏爱”,让千寻谕心底的桎梏,悄悄松动了一丝。 接下来的日子,商惊秋对她的照拂愈发细致。 商惊秋的世界里,或许没有“情爱”二字。 她的所有举动,都源于一种本能的护短,一种对自己亲传弟子的极致在意。 她不懂为何千寻谕会耳尖泛红,不懂为何她会在与自己对视时慌忙移开目光,更不懂为何自己会下意识地将最好的都留给她。 她只觉得,这是师尊该做的。 第86章 我是否与他人不同 可这份纯粹的在意,在千寻谕眼里,却成了最动人的告白。 心动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积累成了无法抑制的洪流。 千寻谕开始试探。 她会在煮茶时,故意将自己的茶盏往商惊秋那边挪近半寸,看着两人的茶盏挨在一起,心头便泛起甜意。 她会在练剑时,故意放慢动作,等着商惊秋上前指导,感受她掌心的温度。 她甚至会在闲聊时,状似无意地问:“师尊,您这辈子,有没有特别想护着的人?” 商惊秋闻言,抬眼看向她,目光沉静如湖:“有。” 第89章 千寻谕的心跳骤然停了一拍,屏住呼吸等着下文。 商惊秋却只是收回目光,指尖摩挲着茶盏,淡淡道:“宗门,还有你。” 没有多余的解释,没有暧昧的语气,却让千寻谕的眼眶瞬间发热。 她知道,商惊秋口中的“护着”,与她心底的“喜欢”截然不同。 可就是这份不含杂质的护着,让她生出了大胆一试的勇气。 她想让这份师徒情谊,再往前一步。 想让商惊秋明白,世间除了师徒之礼,还有一种感情,名为心动。 “那师兄他们,可与我有不同?” “有。” “哪里?” “你最弱。” “…” 那日黄昏,竹影婆娑,千寻谕煮好茶,没有像往常一样递过去,而是捧着自己的茶盏,缓缓走到商惊秋面前,微微俯身。 将茶盏递到她唇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师尊,尝尝弟子煮的茶,今日多加了些桂花。” 她的动作带着一丝逾矩,眼神却格外明亮,像盛满了星光。 她在赌,赌商惊秋不会推开她。 赌这份背德的心动,能在她纯粹的世界里,开出一朵不一样的花。 商惊秋愣了一下,看着近在咫尺的茶盏,又看了看千寻谕泛红的耳尖和紧张的眼神,没有犹豫,微微低头,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 温热的茶水滑入喉间,桂花的甜香混合着茶香,在舌尖弥漫。 商惊秋抬眼,撞进千寻谕湿漉漉的眼眸里,下意识地抬手,指尖轻轻擦过她唇角沾着的茶渍。 声音依旧清淡,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甜了些,你喜欢就好。” 那一刻,千寻谕知道,自己的桎梏彻底碎了。 哪怕商惊秋依旧不懂情爱,哪怕这段感情背着师徒的枷锁,她也想大胆一试。 因为是她,所以值得。 春去秋来,寒冬腊月如期而至,年节也到了,院落也热闹了起来。 师兄们来过后,放下了礼物,吃了饭,画太多带来了佳酿,商惊秋竟也赏脸多喝了几杯。 酒后,他们勾肩搭背的离开了,只留下了她们二人。 商惊秋依旧沉静,千寻谕望着她的侧脸,不断酒杯,似是壮胆。 夜色如洗,银辉漫过竹屋的檐角,落在石桌上,铺成一层冷白的光。 千寻谕拿出一坛陈年桂花酿,此刻正与商惊秋相对而坐,酒盏轻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本不胜酒力,可今夜月色太好,竹影太缠绵,心头的情意又翻涌得厉害,便一杯接一杯地喝着。 桂花酿的甜香顺着喉咙滑下,带着温热的暖意,渐渐熏红了她的脸颊,也模糊了她的理智。 商惊秋只浅酌了两杯,指尖捏着酒盏,目光落在月下摇曳的竹枝上,神色淡然。 她不懂饮酒的乐趣,只觉得这酒甜得有些腻,却见千寻谕喝得认真,便没有多言,只静静陪着。 “师尊,”千寻谕的声音带着几分酒后的软糯,打破了寂静,“您……喜欢弟子吗?” 商惊秋闻言,收回目光,看向她泛红的脸颊和迷离的眼眸,语气平淡无波:“自然。” 这两个字说得太过轻易,太过理所当然,像在回答“今日天气可好”一般。 千寻谕的心猛地一沉,她知道,商惊秋的“喜欢”,是师尊对弟子的认可,是对自己亲传弟子的在意,而非她日思夜想的那种,带着悸动与贪恋的喜欢。 她垂下眼,指尖摩挲着酒盏的边缘,声音低了些:“师尊的喜欢,是对弟子的喜欢,对吗?就像对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那样?” “略有不同。”商惊秋沉吟片刻,如实回答,“你是我唯一的亲传弟子。” 只是这样吗? 千寻谕的鼻尖微微发酸,酒意上涌,让她生出了几分孤注一掷的勇气。 她抬眼,撞进商惊秋澄澈的眼眸里。 那里面映着月色,映着竹影,也映着她的身影,却没有半分她渴望的炽热与缱绻,只有纯粹的平静与温和。 “那……师尊若是不喜欢,当初便不会收我为徒,对吗?” 她追问着,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是。”商惊秋点头,指尖轻轻敲击着石桌,“你资质尚可,心性坚韧,值得栽培。” 又是这样。 永远是资质,是心性,是弟子的身份。 千寻谕端起酒盏,仰头喝尽杯中酒,辛辣的暖意呛得她眼眶泛红。 她知道自己在强求,在对着一个不懂情爱的人,索要不属于师徒的感情,可心底的情意早已泛滥成灾,压得她喘不过气。 “师尊,”她深吸一口气,目光紧紧锁住商惊秋的眼睛,那眼神里有纠结,有委屈,有不甘,还有一丝按捺不住的炽热,“您会永远保护弟子吗?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弟子遇到什么危险,您都会护着我,对吗?” 商惊秋看着她眼底的执拗,心头莫名一软。 她从未想过“永远”这么遥远的事,却在这一刻,下意识地给出了肯定的答案:“会。” 这一个字,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像一颗石子投进千寻谕的心湖,漾开圈圈涟漪。她知道,这依旧是师傅对弟子的承诺,是宗门长辈对晚辈的庇护。 可酒意上头,那些被压抑的情愫彻底冲破了桎梏,她看着商惊秋那双不染凡尘、澄澈如水的眼睛,一字一句,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气,轻声问道: “师尊,那您……会爱我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连风都停了。 竹影静止,月色凝滞,石桌上的酒盏泛着冷光。 千寻谕的心脏狂跳不止,既期待又恐惧,她紧紧盯着商惊秋的脸,等着一个或许会让她万劫不复的答案。 商惊秋愣住了。 她看着千寻谕眼中滚烫的情意,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和颤抖的指尖,第一次觉得,自己似乎听不懂弟子的问题。 “爱”是什么? 是比“喜欢”更重的在意? 是比“保护”更甚的承诺? 她不懂,却莫名觉得,这个字,带着一种让她心慌的重量。 月色像化不开的霜,铺在两人交叠的身影上。 商惊秋望着近在咫尺的眼眸,那里盛着滚烫的光,比酒更烈,比月更暖。 她是真的不懂,这个被千寻谕反复提及的“爱”,到底藏着怎样的深意。 只觉得胸腔里莫名有些发慌,便如实问道:“爱是什么?” 话音刚落,千寻谕便缓缓探身。 她的动作很慢,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也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气。 裙摆擦过石桌,带起一缕淡淡的桂花酒气,她一点点靠近,近到能看清商惊秋睫毛上沾着的细碎月光,近到两人的鼻息缠在一起,温热的气息拂过彼此的唇瓣,带着甜香与清冽的交融。 “爱是,我靠近时,你不会躲。” 千寻谕的声音很轻,像风拂过琴弦,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清晰。 商惊秋僵在原地,下意识想后退半步。 这距离太过逾矩,超出了她认知里所有的师徒之礼。 可鼻尖萦绕着的、属于千寻谕的气息,混合着狐族特有的甜香与桂花酒的暖意,竟没有半分让她厌烦的感觉,反而心底那点莫名的慌乱,淡了些。 她感受着这份不排斥的亲近,或许,这就是“爱”吧。 千寻谕捕捉到她眼底的微动,又往前凑了半分。 两人的距离已近到极致,呼吸几乎融为一体,温热的触感烫得人皮肤发麻。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商惊秋微凉的肌肤,能闻到她发间清冽的松脂香,氛围浓稠得像化不开的蜜,连月光都变得缠绵起来。 “爱是,我靠近时,你会心跳。” 她的声音更低,带着蛊惑般的磁性。 商惊秋看着她眼底翻涌的情意,忍不住轻笑出声。 那笑意很浅,却像冰雪消融,让她清冷的眉眼多了几分柔和。 心本就会一直跳,不跳的是死人。 这是最浅显的道理,她没说出口,只觉得弟子的话有些奇怪,便无奈地轻轻摇头。 随着她的动作,两人的鼻尖不经意间轻轻磨蹭了一下。 微凉的触感带着惊人的热度,像电流般窜过四肢百骸。 商惊秋的动作猛地顿住,眼底闪过一丝茫然。 千寻谕则浑身绷紧,耳尖红得快要滴血,呼吸都乱了节拍。 月色、竹影、酒气,所有的一切都成了背景,只剩下两人鼻尖相触的微妙触感,暧昧得让人心慌。 千寻谕没有退缩,她轻轻抬手,将商惊秋的手掌托起,缓缓按在自己的心口。 第87章 爱是,我吻你时,你克制不住的回应 商惊秋惊愕地睁大了眼睛。掌心下的跳动剧烈而滚烫,快得像要挣脱胸腔,带着一种她从未感受过的力量。 第90章 她下意识地将另一只手按在自己的心口。 同样的剧烈,同样的滚烫,同样快得超出了寻常的频率。 为什么? 她明明只是坐着,只是被弟子靠近,心跳为何会变得如此不同? 她不懂,眼底的茫然愈发浓重,看向千寻谕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探究与困惑。 千寻谕微微侧头,两人的唇瓣只剩下分毫的距离,灼热的气息相互交织,烫得几乎要燃烧起来。 她看着商惊秋澄澈却带着困惑的眼眸,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也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爱是,亲吻时,克制不住的回应。” 话音落下的瞬间,不等商惊秋消化这句话的含义,千寻谕便微微仰头,柔软的唇瓣轻轻贴了上去。 月色如纱,笼罩着竹屋石桌。 竹影婆娑,在两人身上投下细碎的光影,石桌上的桂花酿还散发着甜香,酒盏里的残酒映着银辉。 商惊秋的唇微凉,带着淡淡的茶香,千寻谕的吻很轻,像羽毛拂过,却带着滚烫的情意。 商惊秋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唇瓣相触的触感陌生而清晰,温热的、柔软的,带着一种让她心慌意乱的悸动。 她想推开,却发现身体不听使唤。 想后退,鼻尖却还残留着千寻谕的气息。掌心下,千寻谕的心跳依旧剧烈,而自己胸腔里的那颗心,也跳得越来越快,与她的心跳,仿佛在同一频率上,相互呼应。 这就是……爱? 月色浓稠得像化了的蜜,唇瓣相触的瞬间,千寻谕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腔。 她做好了被推开、被斥责的准备,甚至已经想好要如何解释这份逾矩的情意。 可预想中的抗拒并未到来。 商惊秋的指尖微微颤抖着,缓缓抬起,轻抚上她的后脑。 掌心的微凉带着沉稳的力道,轻轻按了按。 不是推开,而是牵引,是默许,甚至是……加深。 千寻谕猛地瞪大了眼睛,震惊像电流般窜遍全身。 喜悦来得太过突然,太过汹涌,比今夜的桂花酒更烈,瞬间冲晕了她的理智。 她几乎是贪婪地回应着,唇瓣的动作从小心翼翼的试探,变得激烈而滚烫,像要将这些年压抑在心底的所有爱恋、思念、渴望,都融进这个吻里,恨不得将眼前的人揉进骨血,再也不分开。 商惊秋被她的激烈弄得有些无措,鼻腔里满是她身上甜腻的狐香与酒气,唇瓣传来的灼热触感陌生又清晰,胸腔里的心跳快得不像话。 她能感受到千寻谕的不安与狂喜,下意识地想像往常安抚她那样,指尖微微用力,轻轻捏了捏她的耳垂。 那动作本是纯粹的安抚,带着几分笨拙的温柔,可在情动的千寻谕眼中,却成了致命的撩拨。 耳垂的柔软触感传来,让她浑身一颤,吻得愈发急切,舌尖轻轻擦过商惊秋微凉的唇瓣,带着滚烫的温度,引得商惊秋下意识地闷哼一声,指尖的力道又重了些。 不知过了多久,商惊秋才微微偏头,轻轻推开了她。 气息交缠间,两人都在急促地喘息。 商惊秋的嘴唇红肿得厉害,千寻谕眼底泛着水光,既有未尽的情意,又带着一丝被推开的委屈。 她下意识地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唇角,残留的甜香与微凉的触感交织,让她心头的悸动久久不散。 商惊秋的耳尖泛着淡淡的绯红,这是她从未有过的模样。 她望着千寻谕湿漉漉的眼眸,指尖还残留着她后脑的柔软触感,胸腔里的心跳依旧快得反常。 她沉默了片刻,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却依旧是那般纯粹:“我依旧不懂什么是爱。” 千寻谕的心猛地一沉,眼底的光瞬间黯淡了几分。 可下一秒,商惊秋的声音又响起,清淡却坚定:“若你说的爱,是靠近时不躲,是心跳同频,是亲吻时的回应……那我爱你。” 千寻谕怔怔地看着她,眼眶瞬间红了。她知道,商惊秋口中的“爱”,依旧带着师徒间的纯粹,带着她对情爱的懵懂认知,和自己日思夜想的、炽热的爱恋并不完全相同。 可那又如何? 她等了五年,盼了五年,终于从这个不懂情爱的人嘴里,听到了“爱你”两个字。 狂喜与委屈交织着涌上心头,她再也忍不住,猛地扑进商惊秋的怀里,双臂紧紧环住她的腰,将脸埋在她的白衣襟前,肩膀微微颤抖着,喜极而泣。 泪水浸湿了商惊秋的衣襟,带着滚烫的温度,却让商惊秋下意识地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动作笨拙却温柔。 “师尊……”千寻谕的声音哽咽着,带着浓浓的鼻音,“我知道……我都知道……” 她知道这份爱还很懵懂,知道她们的关系依旧背着师徒的枷锁,知道前路或许布满荆棘。 可此刻,被她拥在怀里,听着她平稳的心跳,感受着她笨拙的安抚,她已经知足了。 月色依旧温柔,竹影婆娑,石桌上的桂花酿散发着甜香,见证着这个跨越了师徒界限、带着懵懂与炽热的夜晚。 晨雾像一层薄纱,笼着竹屋四周的青竹,鸟鸣清脆,将昨夜的缠绵轻轻唤醒。 千寻谕醒时,身侧已空了。 她揉了揉泛红的眼眶,想起昨夜的吻与那句“我爱你”,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眼底藏着化不开的笑意。 起身时,恰好撞见商惊秋从门外进来,白衣沾着晨露的湿气,墨发松松挽着,耳尖那抹淡红尚未完全褪去,平添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醒了?” 商惊秋的声音依旧清冽,却比往常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她目光落在千寻谕额前散落的碎发上,下意识地抬步上前,指尖轻轻一挑,将那缕碎发别到她耳后。 指尖的微凉擦过耳廓,带着晨露的清润。 千寻谕浑身一僵,耳尖瞬间泛红,抬眼看向商惊秋时,恰好撞进她沉静的眼眸里。 那里面没有了昨夜的茫然,多了几分探寻与温柔,像月光落在湖面,漾着细碎的光。 她没有躲闪,反而微微仰头,眼底的笑意藏不住,像盛满了星光:“师尊早。” 商惊秋的指尖顿了顿,似乎也察觉到这个动作比往常更亲昵,却没有收回手。 只是轻轻摩挲了一下她的耳尖,淡淡道:“去洗漱,茶快好了。” 千寻谕咬着糕点,看着商惊秋垂眸饮茶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 “笑什么?”商惊秋抬眼,眼底带着一丝疑惑。 “没什么,”千寻谕摇摇头,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嘴唇,眼底的笑意更深,“就是觉得,今日的茶格外香。” 商惊秋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茶盏,又看了看她的,没察觉出不同,只淡淡道:“和昨日一样的茶叶。” 可在千寻谕心里,不一样了。 昨日的茶是师徒间的清润,今日的茶,却带着吻后的甜香,带着那句“我爱你”的余温,甜得沁人心脾。 她看着商惊秋偶尔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看着她耳尖偶尔泛起的淡红,看着她下意识护着自己的小动作,心头的暖意一点点蔓延。 两人相对而坐,晨雾渐渐散去,阳光透过竹枝洒在石桌上,映着两人交叠的影子。 没有逾矩的动作,没有缠绵的话语,可空气中弥漫着的微妙氛围,却比昨夜的吻更让人安心。 商惊秋会在她低头饮茶时,悄悄为她拂去落在肩头的竹屑。 会在她谈及狐族功法时,听得格外认真,偶尔点头回应。 会在她笑起来时,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柔和,像冰雪初融。 千寻谕知道,她们的关系还停留在最懵懂的阶段,师徒的枷锁依旧存在,商惊秋对“爱”的理解,或许永远都带着纯粹的底色。 可这份小心翼翼的亲近,这份下意识的护惜,这份跨越了界限却依旧温柔的相处,却让她觉得,所有的等待与坚持都值得。 她望着商惊秋清隽的侧脸,阳光落在她的睫毛上,泛着淡淡的金光。 千寻谕轻轻抬手,指尖快要触碰到她的脸颊时,又悄悄收回,转而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温热的茶。 唇边的笑意藏不住,眼底的爱意浓得化不开。 这份背德的感情,因为商惊秋的懵懂与纯粹,因为两人之间小心翼翼的珍惜,竟显得如此情理之中,如此温柔动人。 竹屋的晨暮总是静得能听见竹影晃动的轻响,成了她们感情最温柔的温床。 千寻谕总爱蹲在商惊秋的腿边,将脑袋轻轻靠在她的膝头,翻看狐族古籍。 商惊秋便垂眸看书,指尖偶尔会无意识地拂过她的发顶,动作轻得像风,却带着日复一日的习惯与温柔。 外面的宗门喧嚣、世俗眼光,都被这片小天地隔绝在外,只留两人间的静谧与默契,让那份懵懂的爱意,悄悄扎根、抽枝。 这日午后,阳光透过竹隙落在地上,斑斑驳驳。 第91章 千寻谕依旧蹲在商惊秋腿边,指尖无意识地捻着地上的草叶,忽然抬头,眼底盛着细碎的光:“师尊,我们出去走一走好不好?就我们两个人。” 第88章 一路山水 商惊秋翻书的动作顿了顿,垂眸看向她,眼底带着一丝懵懂的困惑:“为何要出去?” 她素来不喜热闹,竹屋的清净早已是她习惯的归宿,“外面很吵。” “不是去人多的地方呀。”千寻谕仰头望着她,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手,语气带着几分撒娇的软意,“我家乡青丘的桃花开了,漫山遍野都是粉白的,可好看了,我想带师尊去看看。” 她没说出口的是,在狐族的传说里,桃花树下的爱情会被天地祝福,能得圆满。 她想把这份最纯粹的祈愿,分享给商惊秋,想让她们的感情,在故乡的桃花香里,被温柔见证。 商惊秋闻言,微微蹙眉,依旧不解:“若是想看桃花,我变出来便是。” 对她而言,天地万物皆可凭灵力化形,实在不必奔波。 可她看着千寻谕眼底亮晶晶的期待,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脸颊,想起自己从不喜欢质疑别人。 就像不喜欢旁人质疑她的决定、质疑千寻谕那样,便没有再多问。 指尖轻轻落在她的发顶,轻轻揉了揉,动作带着几分笨拙的宠溺。 商惊秋的声音依旧清淡,却藏着不易察觉的纵容:“好。” 千寻谕猛地睁大了眼睛,随即眼底爆发出耀眼的光。 她瞬间扑进商惊秋怀里,双臂紧紧抱住她的腰,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欢喜:“真的吗?师尊愿意陪我去?” 商惊秋被她扑得微微后仰,却下意识地抬手扶住她的后背,掌心贴着她温热的衣衫,感受着她胸腔里剧烈的心跳。 她轻轻“嗯”了一声,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或许出去也并非坏事,至少,她的弟子看起来很开心。 阳光正好,竹影婆娑,怀里的人温暖而柔软。 商惊秋看着千寻谕喜不自胜的模样,忽然觉得,那些她不懂的“奔波”与“期待”,或许也藏着别样的意义。 而她愿意陪着,就像愿意为她煮茶、为她疗伤、为她打破规矩那样,自然而然。 官道两旁的春草绿得晃眼,暖风拂过,带着草木的清香。 千寻谕挽着商惊秋的衣袖,脚步轻快,叽叽喳喳地说着青丘的趣事:“师尊,青丘的桃花林里有溪涧,溪水是甜的,还能捡到圆润的鹅卵石,我小时候总爱蹲在溪边捡石头玩。” 商惊秋走在她身侧,白衣胜雪,墨发被风拂起几缕,偶尔偏头看她一眼,眼底带着淡淡的柔和。 她话不多,却会在千寻谕说得口干时,及时递上水囊。 会在她被路边的野花吸引时,停下脚步耐心等候。 会在风大时,悄悄往她身边挪半步,替她挡去大半风沙。 “嗯。”简单一个字,却带着让人心安的纵容。 快到一处城镇时,隐约听到前方传来嚣张的叫嚣声。 “敬酒不吃吃罚酒!这丫头今天必须跟我们走!” 千寻谕好奇地拉着商惊秋往前凑了凑,只见镇外的老槐树下,几个凶神恶煞的壮汉正围着一少年一少女。 少女穿着洗得发白的布裙,吓得瑟瑟发抖,而少年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身形单薄却脊背挺直,将少女护在身后。 “你们别太过分!光天化日之下抢人,就不怕王法吗?” “王法?在这儿我们就是王法!” 为首的壮汉狞笑一声,挥拳就往少年脸上砸去。 少年反应迅速,侧身避开。 少女吓得眼泪直流,却死死抓着少年的衣角,不肯松开。 千寻谕眼底寒光一闪,正欲上前,由担忧侧身,她怕商惊秋不喜欢。 商惊秋却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无妨。 千寻谕会意,足尖一点,身形如惊鸿般掠出,指尖凝起一缕灵力,轻飘飘地落在那几个壮汉身上。 只听几声闷哼,壮汉们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掀翻,摔在地上爬不起来,只能哼哼唧唧地哀嚎。 危机解除,少女瑟缩着往少年身后又躲了躲,大眼睛里还含着泪,怯生生地看着千寻谕和商惊秋。 少年松了口气,转身揉了揉少女的头发,语气带着几分逗弄:“别怕啦,现在安全了~快叫哥哥,哥哥以后保护你。” 少女抿着唇,脸颊泛红,却只是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少年愣了愣,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摆手,对着少女歉意地笑了笑:“抱歉抱歉,我不知道你不能说话,没事,以后我就是你哥哥,我来保护你。” 他转身对着千寻谕和商惊秋深深鞠了一躬,语气诚恳:“多谢两位姐姐出手相救!我叫明夜,这是我刚认识的妹妹,若不是你们,我们今天恐怕就遭殃了。” 千寻谕笑着摇摇头:“举手之劳罢了,不必客气。” 明夜热情地邀请她们去自己住处歇歇脚,盛情难却,商惊秋看了一眼千寻谕眼底的好奇,便点了点头。 明夜的住处就在城镇边缘的一处小院落,院子不大,却收拾得干干净净,几株不知名的小花种在墙角,开得热闹。 屋内陈设简陋,只有一张木桌、几把椅子和两张床,却一尘不染。 商惊秋坐在椅子上,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明夜的手腕,那里隐隐萦绕着一丝极淡的魔气,却被一层纯净的善意包裹着。 她微微蹙眉,却并未多言。 在她看来,世间自有因果循环,强行点破,反而会染上不必要的因果,不如顺其自然。 接下来的几日,她们便暂时留在了小院。 明夜每日都会早早起床,去镇上做点零工挣钱,回来时总会给那个叫萍儿的少女带一串糖葫芦,或是一块桂花糕。 萍儿虽不能说话,却会默默为他洗衣、做饭,将小院打理得井井有条。 遇到邻里有困难,明夜也总会仗义出手,哪怕自己并不宽裕。 他的坚毅与善良,像春日的暖阳,悄悄打动了向来淡漠的商惊秋。 临行前夜,商惊秋叫住了明夜,指尖凝起一缕淡金色的神念,轻轻打入他的眉心。 “此乃一道神念。”她的声音清淡却有力,“未来若遇必死之局,催动神念,可斩神明。” 明夜惊愕地睁大眼睛,连忙躬身道谢:“多谢姐姐!这份恩情,明夜永世不忘!” 商惊秋微微颔首,没有多言。转身时,恰好撞见千寻谕站在门口,眼底带着温柔的笑意看着她。 商惊秋的耳尖微微泛红,下意识地往她身边挪了挪,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指尖。 次日清晨,两人辞别了明夜和萍儿,继续往青丘而去。 春风拂面,千寻谕挽着商惊秋的胳膊,脚步轻快:“师尊,你刚才好温柔呀。” 商惊秋垂眸看她,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他护她之心,值得一线生机。” “那师尊护我之心呢?”千寻谕仰头望着她,眼底亮晶晶的。 商惊秋停下脚步,轻轻抬手,将她被风吹乱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在她的耳尖轻轻捏了捏,声音清淡却坚定:“不止一线生机。” 千寻谕的脸颊瞬间发烫,心头的甜意像泉水般涌出,她紧紧挽着商惊秋的胳膊,将头轻轻靠在她的肩头。 阳光正好,花香阵阵,两人的身影在官道上依偎着前行,甜蜜而安稳,感情在这一路的陪伴与见证中,愈发醇厚绵长。 穿过一片氤氲的灵雾,青丘的轮廓骤然映入眼帘。 漫山遍野的桃花开得正盛,粉白相间的花瓣如云似霞,风一吹,便簌簌落下,像下了一场温柔的花雨。 空气中弥漫着清甜的花香,夹杂着溪涧流水的叮咚声,比千寻谕记忆中还要动人。 “师尊,你看!” 千寻谕拉着商惊秋的手,脚步轻快地跑进桃花林,裙摆扫过地上堆积的花瓣,带起一阵粉白的涟漪。 她仰头望着漫天飞舞的桃花,眼底盛满了星光。 “我说的没错吧,青丘的桃花,是世间最美的。” 商惊秋站在原地,白衣被桃花瓣轻轻落在肩头,墨发与粉白的花瓣相映,竟添了几分人间的暖意。 她望着眼前绚烂的花海,望着千寻谕雀跃的身影,眼底掠过一丝惊艳。 这不是灵力化形能复刻的鲜活,是带着天地灵气的温柔,是让人心生安宁的美。 “好看。” 她轻声说,依旧是简洁的两个字,却比往常多了几分温度。 千寻谕跑回来,拉着她的手往溪涧边走去。 溪水清澈见底,水底的鹅卵石圆润光滑,花瓣漂浮在水面上,顺着水流缓缓流淌。 “师尊,你还记得我说的甜溪吗?”她弯腰掬起一捧溪水,递到商惊秋唇边,“你尝尝,是甜的。” 第92章 商惊秋微微俯身,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 溪水清甜,带着桃花的香气,顺着喉咙滑下,让她紧绷的眉眼愈发柔和。 她抬手,指尖轻轻拂去千寻谕发间沾着的花瓣,动作自然得像是做了千百遍:“甜。” 两人沿着溪涧漫步,桃花瓣不断落在她们的发间、肩头。 千寻谕忽然停下脚步,望着不远处一株开得最盛的桃树,眼底带着几分期待:“师尊,能不能帮我折一枝桃花?” 第89章 一枝桃花 商惊秋颔首,足尖一点,身形轻盈地掠到桃树下。 她抬手,小心翼翼地折下一枝开得最饱满的桃花,花瓣上还沾着细碎的露珠。 回来时,她没有直接递过去,而是笨拙地抬手,将那枝桃花轻轻插在千寻谕的发间,粉白的花瓣衬着她白皙的脸颊,美得不可方物。 “好看。”商惊秋凝视着她,目光专注,耳尖泛起淡淡的绯红。 千寻谕的心跳骤然加快,抬手轻轻抚摸着发间的桃花,眼底泛起水汽。 她想起狐族的传说,轻声说:“师尊,狐族有个说法,桃花树下的爱情,会被天地祝福,能得圆满。” 白衣与素裙相拥在桃花林中,花瓣簌簌落在她们的肩头,溪水叮咚作响,像是在吟唱温柔的歌谣。 商惊秋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鼻尖萦绕着她身上的甜香与桃花香,胸腔里的心跳平稳而有力,与怀里人的心跳渐渐同频。 “我不懂圆满。”商惊秋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清淡却坚定,“但我想,一直陪着你。” 千寻谕紧紧回抱住她,将脸埋在她的颈窝,鼻尖蹭过她微凉的肌肤,带着滚烫的温度。 她知道,这便是她想要的圆满。 有她在身边,有桃花见证,有这份懵懂却坚定的爱意。 花瓣落在她们交叠的手臂上,溪水映着她们相拥的身影,青丘的风温柔地吹拂着,将这份被祝福的感情,酿得愈发醇厚绵长。 千寻谕闭上眼睛,嘴角扬起满足的笑意,心底只有一个念头:愿岁月静好,与她岁岁年年,都能共赏这青丘桃花。 青丘的春日常驻,竹屋前的桃花开得一年比一年盛,枝桠斜斜探过檐角,落下满地碎金般的光斑。 千寻谕正陪着商惊秋整理竹篮里的草药,是今早刚从后山采来的,带着晨露的湿凉。 商惊秋指尖纤细,分拣得仔细,阳光落在她发顶,晕出一层柔和的光晕。 “再过几日,溪边长的白茅该成熟了,用来做垫子正好。” 她轻声说,眼底满是对这方天地的眷恋。 千寻谕笑着应下,目光却被院门口的动静牵走。 三只刚化形不久的小狐狸,拖着毛茸茸的尾巴,捧着沾着露水的野花跑过来,怯生生地把花递到商惊秋面前。 “惊秋姐姐,送给你!” 商惊秋弯腰接过,指尖蹭了蹭小狐狸软乎乎的耳朵,惹得它们叽叽喳喳笑作一团,跑开时还不忘喊:“寻谕姐姐也要一起玩呀!” 这样的日子,平和得像溪水流淌,没有纷争,没有算计,只有彼此相伴的温暖。 千寻谕望着商惊秋含笑的眉眼,想起那日青丘桃林里的相拥,心底的满足愈发浓烈。 这便是她穷尽一生想要的圆满。 可这份宁静,终究在一个晴空万里的午后,被骤然聚拢的乌云撕碎。 起初只是天边泛起一丝墨色,转瞬便如潮水般蔓延,遮天蔽日,连青丘常年温润的风都变得凛冽起来,卷着桃花瓣疯狂打转。 院外的小狐狸吓得立刻窜回族群,竹屋的窗棂被风吹得吱呀作响。 千寻谕下意识站直身体,周身灵力悄然运转,眉头紧锁地望着暗沉的天空。 一股陌生的、带着压迫感的气息正快速逼近,阴冷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千寻谕下意识站直身体,周身灵力悄然运转,眉头紧锁地望着暗沉的天空。 一股陌生的、带着压迫感的气息正快速逼近,阴冷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商惊秋也放下了手中的草药,走到她身边,指尖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微凉的触感让千寻谕紧绷的神经稍稍舒缓。 “别怕,有我。”她的声音依旧清淡,却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话音刚落,一道玄色身影已踏破云层,稳稳落在竹屋前的空地上。 来人身着暗纹玄袍,袍角绣着燃烧的曼珠沙华,墨发用一枚骨簪束起,面容俊朗却覆着一层阴鸷,狭长的凤眸扫过竹屋与两人,目光如寒刃,带着魔界独有的厚重威压。 他落地时,脚下的青草瞬间褪去几分绿意,又在瞬息间恢复如常,足见其力量收放自如。 正是魔界之主,夜烬。 几乎是同时,青丘之主狐绥已带着几位长老赶来。 她一身月白狐裘,银发如瀑,仅用一根羊脂玉簪挽着,眉眼温婉却藏着上古神祇的威严,周身萦绕的柔和灵光,与夜烬的黑气形成鲜明对峙。 “夜烬魔尊大驾光临,青丘未曾远迎,恕罪。”狐绥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侵犯的立场。 夜烬嗤笑一声,踱步至石桌旁,指尖轻点,一杯黑雾缭绕的酒液凭空浮现:“狐绥上神不必多礼,本魔尊今日前来,可不是为了叙旧。” 他抬眼扫过青丘的山山水水,凤眸中闪过一丝贪婪:“人族占三界中枢太久,视妖、魔为异类,打压屠戮从未停歇,如今妖族各族已然结盟,欲推翻人族统治,重定三界秩序。” 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狐绥身上,抛出诱饵:“青丘上古便有神位,族人皆蕴神之力,若肯加入联盟,他日事成,本魔尊愿奉青丘为妖族之首,人族疆土分你三成,从此三界之内,无人再敢轻视青丘半分。” 狐绥端起桌上清茶,指尖摩挲着杯沿,眼底无波:“魔尊好意,狐绥心领,青丘自上古便不问三界纷争,只求族人安康。如今岁月静好,何必卷入战火,让族人遭无妄之灾?” “无妄之灾?”夜烬猛地抬手,周身黑雾骤然升腾,周围温度瞬间骤降,院外的桃花瓣瞬间冻成冰晶,“上神说得轻巧!人族早已视青丘神之力为隐患,只是忌惮上古神威不敢妄动,待他们扫清其他妖族,下一个遭殃的,便是你们!” 他向前一步,威压陡增,长老们纷纷凝神戒备。 夜烬的声音冷得像冰:“这场联盟,本魔尊不是请求,是通知,青丘要么站队,要么,便先承受魔界与妖族联军的怒火,今日之后,再无中立的青丘。” 狐绥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银发无风自动,周身灵光愈发炽盛:“魔尊这是要逼迫青丘?” “是成全。”夜烬冷笑,“要么与我们一同踏平人族,要么,便成为我们前行路上的垫脚石,上神,好好考虑清楚。” 千寻谕望着狐绥凝重的神色,又看向身边商惊秋微白的脸,心底涌起强烈的不安。 这场突如其来的逼迫,终究要将她们平静的生活,拖入未知的深渊。 夜烬的目光扫过狐绥,最终落在商惊秋身上,狭长的凤眸骤然眯起。 他凝神探查,却只觉眼前女子周身像裹着一层无形的雾,修为深浅全然看不穿,唯有一丝纯粹的人族气息藏在温婉表象下。 让他眼底瞬间浮起嘲讽:“狐绥上神,原来青丘早已选好了边?竟容人族在此安身,这是明晃晃站队人族了?” 狐绥面色不变,抬手拢了拢袖角,语气依旧平和却带着锋芒:“魔尊说笑了,青丘向来好客,惊秋姑娘是寻谕的挚友,不过是做客的客人罢了,谈何站队?” “客人?”夜烬嗤笑出声,脚步向前踏出半步,黑气顺着地面蔓延,缠上竹屋的屋脚,“青丘地界,藏着个人族修士,还敢说中立?今日我便替妖族问问,上神是打算护着这人族,与整个妖族、魔界为敌?” 这话分明是故意挑事,逼青丘表态。 千寻谕听得心头火起,周身灵力瞬间躁动,就要上前与他对峙。 青丘是她的家,商惊秋是她的软肋,绝容不得旁人如此污蔑挑衅。 可她刚迈出半步,手腕便被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按住。 商惊秋依旧站在她身侧,神色淡淡,目光平静地看向夜烬,既不辩解,也不怒目,就像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 夜烬本就因看不透她的修为心有忌惮,此刻被她这般无视,只觉得一股火气往上冲。 魔族向来没什么耐性,他攥着拳正要发作,却见商惊秋忽然勾起唇角,极轻地笑了一声。 那笑声很淡,却像一根针,精准刺破了夜烬的傲气。 “放肆!”他勃然大怒,指着商惊秋破口大骂,“区区一个人族,也敢对本魔尊如此无礼?今日便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话音未落,他周身黑气暴涨,就要动手。 狐绥见状,周身灵光骤然炽盛,一道柔和却坚韧的屏障挡在两人之间,沉声道:“夜烬!青丘不是你撒野的地方!未免太不把上古神地放在眼里了!” 第93章 “上古神地?”夜烬不屑地挑眉,目光扫过狐绥,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上神何必硬撑?你为护青丘,身受重创,修为早已大不如前,如今不过是强撑着架子罢了。本魔尊前来拉拢,已是给足了青丘面子,别给脸不要脸!” 这话像一把尖刀,刺中了青丘的软肋。千寻谕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指节泛白。 她清楚夜烬说的是事实,可看着族人被如此侮辱,看着狐绥的脸色瞬间苍白,她只觉得一股怒火中烧,却又无能为力。 夜烬的实力无尽接近魔神,放眼三界难有敌手,她此刻上前,不过是以卵击石。 第90章 杀了吧 就在她憋得眼眶发红时,商惊秋缓缓站起身,握紧了她的手腕,指尖传来微凉的温度。 她垂眸看着千寻谕,语气是独有的温柔,与方才的淡然截然不同:“生气了?” 千寻谕狠狠点头,方才还强撑的坚强,在她沉静温柔的目光里瞬间瓦解,委屈地抿着嘴角,眼眶泛红,却依旧倔强地抬眼看向夜烬,不肯示弱。 商惊秋浅浅一笑,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顶,动作温柔得能化开寒冰:“若是讨厌他,那便让他消失就好了。” “哈哈哈!”夜烬闻言,笑得前仰后合,指着商惊秋嘲讽,“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本魔尊的实力,岂容你一个小小人族妄言?” 商惊秋微微蹙眉,抬眼看向依旧乌云密布的天空,眉梢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 她不喜欢这般压抑的天色。 抬手轻轻一挥,没有磅礴的灵力波动,甚至没有任何异象,漫天厚重的乌云便如潮水般退去,阳光重新洒落青丘,温暖依旧。 夜烬的笑声戛然而止,脸上的嘲讽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满脸惊愕。 这遮天乌云是他倾注了三成魔气布下的,意在彰显实力,威慑青丘,可眼前这女子竟抬手便化解了? 这是什么通天本领? 商惊秋收回目光,看向他,语气依旧平淡:“我确实,不知天有多高。” 夜烬眨了眨眼,满心疑惑正要发问,却见商惊秋抬起纤细的指尖,缓缓对准他,声音轻得像一阵风:“若你想知道,我赐你,化风。” 一道莹白的灵气悄然飞出,轻柔得像羽毛,毫无阻碍地钻入夜烬的额头。 他愣了愣,下意识检查周身,却没发现任何异样,当即大笑出声:“不过是些旁门左道…………” 笑声未落,他的身体忽然裂开细密的缝隙,金光从缝隙中透出。 夜烬的笑容僵在脸上,眼中满是难以置信,想要运转魔气抵抗,却发现体内力量如潮水般溃散。 不过瞬息之间,他的身形便化为无数光点,随风飘散,最终成了一阵无依的风,被青丘的春风卷着,消失在山林之间。 青丘的空气瞬间安静下来,长老们面面相觑,狐绥望着商惊秋的背影,眼中满是震惊与探究。 千寻谕怔怔地看着身边的人,方才那举重若轻的一击,让她第一次真切感受到,商惊秋的强大,远超她的想象。 商惊秋转过身,重新握住她的手,指尖依旧微凉,语气却温柔:“乌云散了,不气了好不好?” 青丘的风重新变得温柔,桃花瓣簌簌落下,可空气中的凝重却未散去。 长老们望着夜烬消失的方向,脸上满是惊魂未定,狐绥收敛起周身灵光,缓步走到商惊秋面前,眼底的震惊已化作深深的探究。 “惊秋姑娘好神通。”狐绥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错辨的试探,“方才一招便化解魔尊的遮天术,更能轻易将接近魔神实力的他化风散去,这般能耐,绝非普通修士所有。不知姑娘师从何处,来历究竟是?” 商惊秋握着千寻谕的手未曾松开,指尖依旧带着微凉的温度,她抬眼看向狐绥,神色淡然无波:“无师无派,一介散修。” “散修?”狐绥眉梢微挑,“可姑娘的力量纯净非凡,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混沌感,不似后天修炼所得。” “与生俱来。” 商惊秋的回答依旧简洁,像是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她确实不知这力量从何而来,就像不知自己为何存在,为何会出现在灵剑宗山门外,被一位长老捡去短暂收留。 狐绥追问:“那姑娘的来处?总该有个落脚之地吧。” 商惊秋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回忆什么,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迷茫,随即轻声道:“勉强算……灵剑宗。” 她在那里,算不上真正的弟子,只是有个暂时的去处,如今早已离开,那地方于她而言,不过是人生中一段模糊的印记。 狐绥看着她平静无波的眼眸,心中已然明了。 这姑娘不是不愿说,怕是连她自己都未必清楚真正的来处。 可越是这般来历不明、实力通天的人,越是藏着未知的风险。 她沉吟片刻,语气愈发凝重:“姑娘神通广大,自然不惧三界纷争。可寻谕不同,她虽有青丘血脉,修为却远未及你,更无你这般通天本领。” 她目光转向千寻谕,带着长辈的关切:“青丘本就因中立之姿勉强安稳,如今你得罪了魔界,又暴露了这般实力,定会引来三界侧目,那些觊觎你的、忌惮你的势力,不敢直接与你为敌,便会寻寻谕的麻烦,甚至迁怒整个青丘。” 这话像一块石头,砸在千寻谕心头,她下意识握紧商惊秋的手,急声道:“族长,我不怕!惊秋不会害我,青丘也不会因她出事的!” 商惊秋垂眸看向她,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语气是独有的温柔:“别怕。” 随后抬眼看向狐绥,眉头微蹙,神色依旧淡然,却带着一丝困惑:“我能护着她。” 她不懂狐绥的担忧,在她的认知里,只要自己足够强,便能挡住所有危险,怎么会让千寻谕陷入麻烦? 狐绥看着她纯粹的困惑,心中叹了口气。这姑娘实力虽强,心思却似一张白纸,只懂守护,不懂世间的复杂与阴暗。 她犹豫了许久,银发散落在肩头,带着几分沉重:“姑娘,你与寻谕相爱,可知……这违背了天道?” “轰隆——!” 话音刚落,一道惊雷骤然炸响,震得地面微微发麻。 众人慌忙抬头,天空却依旧晴空万里,没有一丝乌云,方才那道惊雷,仿佛只是天道无声的警示,来得猝不及防,又悄无声息。 狐绥望着万里无云的天空,长长的叹了口气,眼底满是无奈与担忧:“天道有常,人妖殊途,更何况你这般来历不明、实力逆天的存在,与寻谕的牵绊,本就是逆天而行。方才的惊雷,便是警示。” 她看向商惊秋,语气带着恳求:“姑娘,你若真是为寻谕好,便……自己离开吧。离开青丘,离开她,或许才能让她避开天道的反噬,避开那些因你而来的无妄之灾。” 千寻谕脸色瞬间煞白,猛地将商惊秋护在身后,眼眶泛红却语气坚定:“族长!我不准!惊秋不能走!我们在一起,没有违背什么天道!那些麻烦,我可以一起扛!” 商惊秋轻轻拉下她的身子,让她站在自己身边,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湿意,目光转向狐绥,淡然的神色中第一次多了几分认真。 “我不会离开她。” 她不懂天道,不懂反噬,只知道千寻谕是她想要一直陪着的人,这就够了。 狐绥看着两人紧握的手,看着商惊秋眼中不容置疑的坚定,又想起方才的惊雷,脸色愈发凝重。 狐绥带着长老们离去后,青丘的风似乎都沉了下来,竹屋前的桃花瓣蔫蔫地搭在石阶上,没了往日的鲜活。 千寻谕牵着商惊秋的手走进屋内,指尖还在微微发颤,直到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目光,她才再也忍不住,转身扑进商惊秋怀里。 商惊秋顺势接住她,抬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微凉的掌心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还在怕?” 她的声音很轻,像落在湖面的羽毛,只有对着千寻谕时,才会染上这般柔软的暖意。 千寻谕将脸埋在她的衣襟里,鼻尖蹭过布料上淡淡的草木香,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我不怕天道,也不怕那些势力,我只怕……我会拖累你。” 狐绥的话像一根刺,扎在她心头。 商惊秋再强,也挡不住天道的反噬,挡不住三界所有觊觎的目光,而自己,除了青丘的血脉,什么都给不了她,反而会成为她的软肋。 商惊秋低头,看着怀中人颤抖的肩头,指尖轻轻拭去她脸颊的泪水,语气依旧淡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不是拖累。” 她活了不知多久,记忆里只有无边的空旷与平静,直到遇见千寻谕,青丘的桃花、溪边的笑语、相拥时的温度,才让她懂得“牵挂”是什么滋味。 “我想陪着你,不是一时兴起,是我唯一想要的事。” “可天道不允许,三界也不会容我们!”千寻谕抬起头,眼眶通红,却倔强地望着她,“夜烬虽死,魔界不会善罢甘休,还有那些忌惮你的势力,他们会来青丘,会对付我,会用我来要挟你……我不想让你因为我,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第94章 商惊秋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看着她眼底的不舍与决绝,心头第一次泛起一丝陌生的涩意。 她不懂什么叫“万劫不复”,只知道如果离开千寻谕,那些平静与温暖都会消失,又会回到从前那般无边无际的孤寂里。 可她更懂,千寻谕的担忧不是多余的,她舍不得让她受一点委屈,更舍不得让她因为自己陷入危险。 第91章 我虽不懂,但如你所愿 “我能护着你。”商惊秋的声音低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执拗。 “你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 千寻谕握住她的手,指尖用力。 “你来历不明,实力逆天,本就被天道所忌,再加上我们的牵绊,反噬只会越来越重,你离开青丘,回到你原来的地方,或者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这样你就安全了,天道的反噬也不会再针对你。” 商惊秋沉默了,她看着千寻谕眼底的泪光,看着她强装坚强的模样,忽然懂了狐绥说的“麻烦”。 不是她护不住,而是她的存在,本身就给千寻谕带来了无法规避的风险。 她抬手,轻轻摸了摸千寻谕的头顶,动作温柔得能化开寒冰:“你想让我走?” 千寻谕咬着唇,点了点头,眼泪却掉得更凶:“是我自私,想让你安全……等风头过了,等天道不再追究,我一定会去找你。” 她说得坚定,心里却像被刀割一样疼。 她怎么舍得让她走,可比起分离,她更怕失去她。 商惊秋凝视着她,许久,缓缓点头:“好。” 她不懂什么风头,也不懂什么天道追究,她只懂千寻谕的心意,不想让她为难。 她从颈间取下一枚莹白的玉佩,玉佩上刻着一朵小小的桃花,是她前些日子照着竹屋前的桃花雕的。 “拿着它,想我的时候,就摸一摸。” 她将玉佩塞进千寻谕手里,指尖覆在她的手背上,“我不会走远,会在你看得见的地方,护着你。” 千寻谕紧紧攥着玉佩,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冷静了些,却止不住心底的酸涩。 她踮起脚尖,轻轻吻了吻商惊秋的唇角,带着泪水的温度:“你要好好的,等我。” 商惊秋抬手,拭去她最后的泪痕,眼底是化不开的温柔:“嗯,等你。”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商惊秋便离开了。 她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在竹屋前的桃树上,留下了一朵用灵力凝成的、永远不会凋谢的桃花。 千寻谕醒来时,只看到空荡荡的竹屋,和那朵凝在枝头的桃花,手里的玉佩还带着淡淡的余温,提醒着她昨夜的离别不是梦。 她以为,分开就能平息一切,却不知天道的反噬,从来不会因分离而停止。 不过三日,千寻谕便察觉到了异样。 竹屋前的桃花,不知为何开始大片枯萎,明明是春日,却落了满地残瓣,再也没有往日的繁盛。 溪边的流水也变得冰凉,原本嬉闹的小狐狸们,都不敢再靠近,远远望着竹屋的方向,眼神带着畏惧。 更让她心惊的是,夜里总会做噩梦。 梦里是无边的黑暗,商惊秋的身影在黑暗中消散,耳边是天道的怒吼,还有无数尖锐的声音在喊:“逆天而行,必遭天谴!” 每次从梦中惊醒,她都会浑身冷汗,攥着那枚玉佩,直到天亮。 远在青丘结界之外、择了处山谷隐居的商惊秋。 她依旧是一身素衣,静坐于谷底的青石上,本该如往日般心无波澜,体内与生俱来的灵力却突然翻涌起来,像被无形的力量搅动的潮水,不受控制地冲击着经脉。 起初只是细微的滞涩,渐渐变成尖锐的刺痛,仿佛有无数冰针顺着灵力游走,扎得她指尖微微泛白。 一道惊雷,凭空炸响。 惊雷过后,千寻谕掌心的玉佩烫得惊人,那股熟悉的痛苦透过牵绊直钻心底,让她再也无法静坐。 她猛地起身,攥着玉佩就往青丘结界口跑,刚到山门前,便被狐绥拦下。 “寻谕,你要去哪?”狐绥的神色凝重,银发在风中微微飘动,“外面危机四伏,魔界残余未清,天道反噬又起,你此刻出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族长,惊秋出事了!”千寻谕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眶通红,掌心的玉佩还在发烫,“这玉佩在呼应她,她在疼,她快撑不住了!我必须去找她!” “那是她的劫,是天道对她逆天之行的惩戒!”狐绥拉住她的手腕,语气沉重,“她来历不明,实力逆天,这反噬本就该她承受。你若出去,不仅救不了她,反而会让天道的怒火更盛,连青丘都要受牵连!” “我不管!”千寻谕用力挣开她的手,语气决绝,“她是为了我才遭此反噬,我不能让她一个人扛!哪怕是天道怒火,我也要和她一起面对!” 她说着,周身灵力骤然运转,青丘血脉的灵光在她周身亮起,竟硬生生冲开了结界的一道缝隙。 狐绥看着她执拗的背影,眼底满是无奈,终究没有再阻拦。 她知道,这两个孩子的牵绊,早已不是外力能斩断的。 千寻谕循着玉佩的指引,一路向外奔去。越靠近商惊秋的方向,周围的景象越显萧瑟。 草木枯萎,溪水冰封,连空气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淡淡的灵力紊乱的气息。 掌心的玉佩越来越烫,震颤也越来越剧烈,心底的不安和痛感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终于,在一处崩塌了半座小山的山谷前,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立在一块青黑的崖石旁,素衣猎猎,墨发被风拂起,露出的侧脸依旧淡然无波。 只是千寻谕一眼就瞥见,她垂在身侧的手,指尖正极细微地蜷缩着,指节泛着青白。 那是她强忍疼痛时才会有的小动作。 更让人心头一紧的是,她素白的衣领边缘,沾着一点几乎要与布料融为一体的暗红血渍,像是被风轻轻抹上的,却刺得人眼睛发疼。 “惊秋。”千寻谕快步上前,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 商惊秋转头,眼底没有波澜,却在看清她泛红的眼眶时,那片沉寂里掠过一丝极淡的涟漪,快得让人抓不住。 她抬手,指尖先落在了千寻谕被风吹乱的额发上,动作生涩却轻柔地拢了拢。 这是她从前绝不会做的事,从前她只会安静地陪着,从不会有这般主动的、带着安抚意味的触碰。 “不该来。”她的声音依旧清淡,却比往日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沉意,“外面危险。” 话音刚落,几道黑气破空而来,是闻着商惊秋衰弱气息追来的魔界喽啰。 他们连半句废话都来不及说,便挥着黑气直扑两人。 商惊秋连眼神都未变,只侧身将千寻谕往身后一护,抬手时莹白灵力已凝成细剑。 没有多余的招式,剑光闪过的瞬间,三道黑气便应声溃散,那几名魔界修士连惨叫都没能发出,便化为飞灰,随风而散。 整个过程不过一呼一吸,利落得像掐断一根草。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方才那一瞬,看到黑气朝着千寻谕的方向袭来,心底突然涌起一股陌生的、尖锐的情绪。 不是愤怒,更像是怕,怕她受伤,怕她出事。 这情绪像一把钥匙,轻轻撬开了某道枷锁,随之而来的,是经脉里骤然翻涌的剧痛,天道反噬顺着那股刚冒头的在意,疯狂撕扯着她的灵力。 她喉间一阵腥甜,硬生生将血咽了回去,护在千寻谕身前的手,指尖极快地颤抖了一下,又立刻稳住。 灵力剑消散时,她垂在身侧的手,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借着那点刺痛压□□内的紊乱。 千寻谕被她护在身后,只看到剑光一闪,危险便已消散。 可她能感觉到,商惊秋护着她的手臂,虽然依旧稳固,却传来一丝极淡的、压抑的颤抖,还有她身上那股清冽的气息里,混了点极淡的血腥味。 “你……” “走。” 商惊秋打断她,语气依旧平静,却率先迈步,走在了她身前,刻意放慢了脚步,与她并肩而行。 她的手,偶尔会不经意地碰到千寻谕的手背,不是刻意的触碰,更像是一种下意识的确认。 确认她在身边,确认她安好。 这是从前没有的。 从前她们同行,商惊秋总是与她保持着一点距离,安静地走在一侧,从不会有这般无意识的、带着牵挂的触碰。 一路上,商惊秋的话依旧不多,却会在千寻谕踩上碎石时,极轻地提醒一句:“小心脚下。” 会在风大时,抬手替她拢了拢衣领,动作依旧生涩,却带着一种笨拙的温柔。 千寻谕攥着她的手,能清晰地感觉到她掌心的冰凉,还有那股时有时无的、极细微的颤抖。 她想问她疼不疼,可每次对上商惊秋淡然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第95章 她知道,商惊秋绝不会说。 走到一处山泉旁,商惊秋停下脚步,弯腰替她掬了一捧水。 指尖触到泉水的冰凉,她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经脉的疼痛又在隐隐作祟。 可她还是将水递到千寻谕唇边,声音轻得像风:“喝点水,润润喉。” 千寻谕低头喝水时,瞥见她唇角那点被她自己抹去的血迹,心头一紧,伸手想去碰,却被商惊秋轻轻避开。 她抬手,指尖落在千寻谕的脸颊上,轻轻蹭了蹭,像是在擦去什么不存在的灰尘,眼底的情绪比往日柔和了许多。 却依旧带着一丝懵懂的茫然:“别担心。” 第92章 反噬 她说得平静,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体内的反噬有多烈。 那份想护着她、想让她安好的念头,像藤蔓一样疯长,缠绕着她的心脏,也牵动着天道的反噬。 每多一分在意,经脉里的刺痛就加重一分,灵力就更紊乱一分。 可她却控制不住地想去靠近她,想去触碰她,想去确认她的安好。 她不懂这种情绪是什么,只觉得看到千寻谕的笑容,体内的疼痛似乎能减轻一点。 看到她蹙眉,心底就会涌起一股莫名的涩意。 这在爱意与反噬的拉扯中,一点点松动,一点点显露,却又未完全放开,带着一种笨拙的、生涩的温柔。 走到一处废弃的山屋前,商惊秋停下脚步,转头看她:“在这里落脚。” 她的目光落在千寻谕被山路磨红的脚踝上,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心疼,随即蹲下身,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脚踝。 指尖的微凉触到皮肤时,千寻谕下意识缩了一下。 商惊秋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向她,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措,像是不知道自己的举动是不是唐突了。 “我看看。”她的声音低了些,带着一丝试探的温柔,指尖再次落下,动作轻柔地替她揉了揉磨红的地方。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为她做这样的事。 从前她只会安静地陪着,最多递上一瓶伤药,从不会有这般带着温度的、细致的动作。 千寻谕看着她低垂的眉眼,看着她认真替自己揉脚踝的样子,心底又暖又疼。 她能感觉到,商惊秋变了,变得比从前多了些“人气”,多了些温柔,可这份变化,似乎是用极致的痛苦换来的。 商惊秋揉了两下,便收回了手,像是有些不适应这般亲密的举动。 她站起身,转身走向山屋,背影依旧挺拔,却在抬手推门时,肩膀极快地耸动了一下。 那是反噬的剧痛再次袭来,她硬生生扛了过去,连一声闷哼都未曾发出。 她靠在门框上,回头看向千寻谕,眼底的淡然里,藏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眷恋:“进来吧,这里安全。” 那丝眷恋,像一颗投入静水的石子,在她心底漾开涟漪,也让天道的反噬,再次加重了一分。 而她,甘之如饴。 山屋的夜很静,只有风穿过窗棂的轻响。 千寻谕累了一天,蜷缩在简陋的床榻上,很快便睡着了,眉头却微微蹙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稳的梦。 商惊秋靠在墙角,背对着床榻,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单薄。 体内的反噬从未停歇,反而在深夜里愈发猖獗,经脉里的刺痛像潮水般反复冲刷,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难以言喻的钝痛。 她抬手按住心口,指尖冰凉,掌心的冷汗将衣料浸得发潮,指节因用力隐忍而泛白,却始终没发出一点声响。 她能感觉到,有什么…又松动了些。 白日里替千寻谕揉脚踝时的柔软,看到她泛红眼眶时的涩意,此刻在寂静的夜里被无限放大,变成一股温热的暖流,在心底缓缓流淌。 可这份暖意刚升起,便被天道反噬的剧痛狠狠压制,疼得她几乎要蜷缩起来,却硬生生挺直了脊背。 她不能让千寻谕看到她脆弱的样子。 “惊秋……” 睡梦中的千寻谕轻轻呓语了一声,声音带着委屈的鼻音,像是在害怕什么。 商惊秋的身体猛地一僵,那声低唤像一根细针,精准刺中了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让她下意识地转过头。 月光落在千寻谕的脸上,她的眉头蹙得更紧了,睫毛轻轻颤抖,嘴里反复呢喃着:“别……别离开我……” 商惊秋的呼吸微微一滞。 她缓缓站起身,脚步放得极轻,像怕惊扰了什么易碎的珍宝,一步步走到床榻边。 她垂眸看着千寻谕不安的睡颜,眼底的淡然渐渐被一层极淡的温柔取代,那是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纯粹的牵挂。 她伸出手,指尖悬在千寻谕的眉峰上方,犹豫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落了下去。 指尖的冰凉触到她温热的皮肤,轻轻抚平她蹙起的眉头。 动作生涩又笨拙,像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带着几分无措,几分试探。 就在指尖触碰到她皮肤的瞬间,体内的反噬骤然加剧,剧痛像电流般窜遍全身,商惊秋的指尖猛地一颤,几乎要收回手。 她咬着下唇,硬生生扛住那阵疼,指尖依旧轻轻停在她的眉峰上,缓缓摩挲着,动作温柔得不像话。 “我在。”她轻声说,声音低得像梦呓,只有自己能听见,“不离开。”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许下承诺,也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不离开”这三个字,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 心底的暖意越来越浓,牵挂像藤蔓一样缠绕住心脏,可随之而来的反噬也越来越烈,冷汗顺着她的下颌线滑落,滴在床榻的布料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她看着千寻谕渐渐舒展的眉头,看着她嘴角微微扬起的弧度,心底的疼痛似乎减轻了些许。 她下意识地弯腰,凑近了些,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发顶,闻到她发丝间淡淡的桃花香。 那是青丘的味道,是她记挂的味道。 指尖顺着她的发丝轻轻滑下,替她掖了掖被角,动作轻柔得怕惊醒她。 掖到肩头时,不小心碰到了她露在外面的手腕,千寻谕像是有感应般,反手攥住了她的指尖,紧紧的,带着依赖的力道。 商惊秋的身体瞬间僵硬了。 她的指尖被她温热的掌心包裹着,那份暖意顺着指尖蔓延,一路烧到心底,让她浑身一麻。 体内的反噬再次掀起巨浪,疼得她眼前发黑,可她却舍不得抽回手,任由千寻谕攥着,指尖甚至悄悄回握了一下,力道极轻,带着生涩的温柔。 她就那样站在床榻边,被她攥着指尖,一站便是半宿。 月光移动,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墙上,像一尊沉默的守护者。 经脉的剧痛从未停止,冷汗浸透了她的衣袍,唇角甚至溢出了一丝暗红的血迹,她却只是轻轻抬手,用衣袖极快地拭去,依旧保持着平稳的呼吸。 天快亮时,千寻谕的呼吸渐渐平稳,攥着她指尖的力道也松了些。 商惊秋缓缓抽出手指,动作轻得像一片羽毛。她看着她安稳的睡颜,眼底的温柔又深了几分,还掺了点连她自己都不懂的眷恋。 她退回到墙角,靠在冰冷的石壁上,闭上眼。 体内的疼痛依旧剧烈,可心底那股温热的暖流,却让她第一次觉得,这样的疼,似乎并非无法忍受。 那道枷锁,还在一点点松动。 她不懂这意味着什么,只知道,只要能守着身边这个人,哪怕疼得万劫不复,也心甘情愿。 天刚破晓,柔和的晨光透过山屋破旧的窗棂,洒下一片斑驳的光影。 千寻谕是被一阵极轻的咳嗽声惊醒的,她揉了揉眼睛坐起身,第一眼便看向墙角的身影。 商惊秋依旧靠在那里,脊背挺得笔直,仿佛一夜未动。 可晨光落在她身上,却让那些夜里被掩盖的异样无所遁形。 她那身素白的衣袍,后背和肩头的布料早已被冷汗浸透,贴在身上,泛着一层暗沉的湿痕。 领口边缘,那点暗红的血渍并未完全抹去,被晨光映得愈发清晰。 她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唇瓣也没了往日的淡粉,只剩下一点干涩的白,连呼吸都带着极轻的滞涩,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千寻谕的心猛地一揪,瞬间没了睡意。 她轻手轻脚地起身,走到商惊秋面前,蹲下身,目光落在她湿透的衣袍上,声音带着难掩的心疼:“惊秋,你…是不是…很疼…” 商惊秋睁开眼,眼底还有未散尽的疲惫,却依旧强撑着淡然:“无妨。” 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想避开她的目光,指尖却不小心碰到了千寻谕的手背,冰凉的触感让千寻谕忍不住蹙眉。 “什么无妨?”千寻谕伸手,轻轻拂过她湿透的肩头,指尖触到一片冰凉黏腻,“你看你的衣服,都被汗浸透了,还有这里……” 第96章 她的指尖停在商惊秋的领口,指着那点血渍,声音带着哭腔,“你又受伤了,对不对?你昨晚一直在疼,是不是?” 商惊秋的喉结动了动,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别过脸,目光落在窗外的晨光上,声音轻得像风:“小伤。” “才不是小伤!”千寻谕攥住她的手腕,指尖用力,“你的手冰凉,脸色这么白,说话都在喘……你别再骗我了,我知道你很难受。” 她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下来,砸在商惊秋的手背上,滚烫的温度让商惊秋的身体猛地一颤。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千寻谕在她面前哭得这么直白,不是委屈,是纯粹的心疼。 那滚烫的泪水像带着灼人的温度,顺着她的手背蔓延,一路烧到心底,让那道封锁情绪的枷锁,又松动了一寸。 体内的反噬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情绪触动,一阵尖锐的刺痛袭来,商惊秋的气息骤然一滞,指尖微微颤抖,却没有抽回手,反而下意识地握紧了她的手。 第93章 情之枷锁 这个动作生涩又笨拙,带着几分无措,却是她第一次主动回应她的心疼。 “别哭。” 商惊秋的声音依旧清淡,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她抬起另一只手。 指尖悬在千寻谕的脸颊上方,犹豫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地落下,轻轻拭去她的眼泪。 指尖的冰凉触到温热的皮肤,千寻谕的哭声顿了顿,抬眼看向她。 四目相对的瞬间,千寻谕在她淡然的眼底,看到了清晰的温柔,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无措,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那是从未有过的情绪,鲜活又真实,让千寻谕的心既暖又疼。 “我给你擦擦汗好不好?”千寻谕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哽咽的软糯。 商惊秋看着她泛红的眼眶,沉默了片刻,缓缓点头。 千寻谕立刻起身,从行囊里拿出干净的帕子,蘸了点昨晚剩下的温水,走到她面前。 她蹲下身,抬手轻轻替她擦拭额头的冷汗,动作轻柔得怕弄疼她。 帕子触到她苍白的脸颊时,商惊秋的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竟带着几分顺从。 这是她从未有过的姿态,从前她总是疏离而平静,从未这般任由他人靠近,这般卸下防备。 千寻谕一边擦,一边忍不住小声说:“惊秋,如果你疼,就告诉我好不好?别一个人扛着,我可以陪着你,哪怕我帮不上什么忙,我也想陪着你。” 商惊秋闭着眼,听着她软糯的声音,感受着她指尖的温柔,体内的剧痛似乎真的减轻了些许。 心底那股温热的暖流越来越浓,牵挂、心疼、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眷恋,交织在一起,让她忍不住想靠近她,想留住这份温暖。 可这份念头刚升起,天道反噬的剧痛便再次袭来,比之前更甚,疼得她浑身一僵,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唇角溢出一丝极淡的血沫。 千寻谕立刻察觉到了,帕子一顿,声音更急了:“是不是又疼了?” 商惊秋缓缓睁开眼,眼底的温柔被一丝隐忍取代,却依旧摇了摇头,抬手握住她拿着帕子的手,指尖带着微凉的颤抖:“没事。” 她的声音比刚才低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有你在,就好。” 这是她第一次说出这样的话,直白又笨拙,却像一颗石子,在千寻谕心底漾开层层涟漪。 千寻谕看着她苍白却坚定的眼神,再也忍不住,扑进她怀里,紧紧抱住她:“惊秋……” 商惊秋的身体瞬间僵硬,手臂悬在半空,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体内的反噬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再次掀起巨浪,疼得她几乎要喘不过气,可她却没有推开她,反而缓缓抬起手臂,笨拙地、轻轻地抱住了她的后背。 怀抱很轻,带着生涩的温柔,却足够坚定。 她能闻到千寻谕发丝间的桃花香,感受到她温热的体温,听到她有力的心跳,这些鲜活的气息像阳光一样,驱散了她心底长久以来的空旷与孤寂。 她抱着她,任由体内的剧痛与心底的暖意交织,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这份牵绊,早已深入骨髓。 哪怕天道反噬会让她万劫不复,哪怕情绪的枷锁打开后会迎来更多未知的痛苦,她也再也不想放开这个让她懂得“牵挂”与“温暖”的人。 千寻谕能感觉到她怀抱的僵硬,也能感觉到她后背的颤抖,还有那越来越浓的血腥味。 她知道,自己的靠近或许会让她更疼,可她却舍不得松开。 她想陪着她,想让她知道,她不是一个人。 晨光渐渐爬满了山屋,将两人相拥的身影笼罩在一片温暖的光晕里。 商惊秋的唇角,那丝血沫还未干涸,可她的眼底,却第一次有了真正鲜活的光彩,那是情绪觉醒的微光,也是爱意与痛苦交织的证明。 离开山屋时,晨光已铺满山路。 商惊秋走在前面,步伐依旧平稳,可千寻谕能察觉到,她的呼吸比往日急促了些,偶尔会下意识按住心口,指尖的颤抖比之前更明显。 两人行至一处山坳,恰逢几位樵夫背着柴禾路过,说说笑笑间,全然没察觉这山林里藏着的凶险。 就在这时,商惊秋体内的反噬突然毫无预兆地爆发。 方才看着千寻谕走在身后,踩着晨光的模样,心底涌起的暖意还未散去,天道的惩戒便如惊雷般炸在经脉里,灵力瞬间失控,莹白中裹着黑气的能量冲破体表,朝着身侧的巨石轰去。 “小心!”商惊秋瞳孔骤缩,这是她第一次有如此鲜明的“慌乱”。 她几乎是凭着本能侧身,硬生生将失控的灵力往回收,可余波还是震得地面开裂,碎石飞溅,朝着那几位樵夫砸去。 千寻谕惊呼出声,想运转灵力阻拦,却见商惊秋已抢先一步,凝出一道柔和的灵力屏障,将碎石稳稳挡下。 樵夫们吓得魂飞魄散,扔下柴禾便往山下跑,嘴里还喊着“山神发怒了”。 危机解除,商惊秋却僵在原地。 她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掌心还残留着灵力失控的灼热感,眼底的淡然被一层极淡的无措取代。 她险些伤到无辜的人。 这种情绪陌生又尖锐,比经脉的剧痛更让她不适。 她不懂这是什么感受,只觉得心口发闷,像是压了块石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只能沉默地站在那里,墨发遮住了她的眉眼。 “惊秋,你怎么样?” 千寻谕跑到她身边,见她脸色白得吓人,连忙扶住她的胳膊。 商惊秋摇摇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涩意:“我没事。” 她顿了顿,目光看向樵夫们逃走的方向,又补充了一句,极轻,“没伤到他们。” 那语气里,竟藏着一丝如释重负,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愧疚”。 这是她七情六欲的枷锁,第一次为“他人”而松动。 可这份情绪刚冒头,反噬的剧痛便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灵力在体内疯狂冲撞,像是要撕碎她的经脉,眼前阵阵发黑,耳边是天道沉闷的怒吼。 她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便朝着一侧倒去。 “惊秋!” 千寻谕眼疾手快地抱住她,只觉得怀里的人轻得像片羽毛,浑身冰凉,气息微弱得几乎要消失。 商惊秋靠在她怀里,意识渐渐模糊,却还下意识攥着她的衣角,指尖力道不大,却带着执拗的牵挂。 她想开口说“别怕”,可喉咙里像是堵着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终眼前一黑,彻底陷入了昏迷。 千寻谕抱着她瘫坐在地上,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 她探了探商惊秋的脉搏,微弱得几乎摸不到,体内的灵力紊乱得厉害,莹白与黑气交织,像是在相互吞噬,随时都可能将她的经脉彻底摧毁。 慌乱间,她忽然想起狐绥曾说过,青丘血脉的本命之血,蕴含着上古神泽,有温养经脉、暂缓凶险的奇效。 只是本命之血珍贵,损耗一滴都会伤及本源,可此刻,她别无选择。 千寻谕毫不犹豫将商惊秋轻轻放在地上,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她抬手咬破指尖,青金色的血液立刻涌了出来,带着淡淡的灵光,落在商惊秋苍白的唇上。 她俯下身,指尖轻轻将本命之血抹在她的唇间,轻声说:“惊秋,你再撑撑,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青金色的血液顺着商惊秋的唇角渗入,渐渐化作细微的光粒,融入她的体内。 起初并无异动,可片刻后,商惊秋体内紊乱的灵力渐渐平复了些,原本泛着黑气的指尖,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青金色光晕,气息也平稳了些许。 千寻谕心中一喜,又咬破另一根手指,将更多的本命之血渡给她。 第97章 随着本命之血的融入,商惊秋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血色,眉头也渐渐舒展,不再是昏迷前那般紧绷。 可千寻谕自己,却因为损耗过多本命之血,脸色变得苍白,头晕目眩,浑身脱力,却依旧死死抱着商惊秋,不让她落地。 她低头看着商惊秋安稳的睡颜,泪水落在她的脸颊上,滚烫而冰凉。 “惊秋,你一定要醒过来。”她轻声呢喃,声音带着哽咽,“你说过要陪着我,你不能食言……” 不知过了多久,商惊秋的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千寻谕苍白却带着担忧的脸,还有她指尖未干的血迹,青金色的,格外刺眼。 她的意识还有些模糊,可看到那血迹的瞬间,心底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尖锐的心疼,比体内的反噬更甚。 她抬手,用尽全身力气,轻轻握住千寻谕的手,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别……再伤自己。”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表达“心疼”。 那道封锁着情绪的枷锁,在本命之血的温养与这份心疼的冲击下,又裂开了一道缝隙,露出了里面鲜活的、滚烫的爱意。 千寻谕见她醒来,喜极而泣,连忙点头:“我不咬了,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商惊秋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看着她指尖的伤口,心口的闷痛感越来越清晰。 那是“愧疚”与“心疼”交织的滋味。 她不懂如何表达,只能更紧地握住她的手,眼底的淡然彻底被温柔取代,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 山风吹过,带着草木的气息。 商惊秋靠在千寻谕怀里,感受着她温热的体温和略显急促的呼吸,体内的反噬虽未消散,却因为这份牵绊,多了一丝支撑下去的力量。 而她的七情六欲,也在这份痛苦与爱意的拉扯中,一步步走向完整,却也一步步踏入那无解的死循环。 第94章 一场死循环 山坳里静得只剩风穿林叶的轻响,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细碎的光斑,落在两人相依的身影上。 千寻谕耗损了太多本命之血,靠在石壁上,脸色苍白得像纸,连抬手的力气都有些匮乏,却依旧死死攥着商惊秋的手,生怕一松开,她就会再次陷入昏迷。 商惊秋靠在她身侧,体内的灵力被青金色的本命之血温养着,紊乱的气息平顺了些,可那份深入骨髓的疼痛,却并未减轻,反而像生了根的藤蔓,缠得更紧了。 青金色的光晕在她经脉里流转,每一次循环,都带着千寻谕独有的温暖气息,顺着血液蔓延到心脏,让心底的爱意疯长,浓得化不开。 她垂眸看着千寻谕苍白的侧脸,看着她指尖那道还未愈合的伤口,青金色的血迹已经干涸,却像烙印一样刻在她眼底。 心口的疼骤然加剧,不是反噬的锐痛,而是密密麻麻的、名为“心疼”的钝痛。 这是她从未感受过的强烈情绪,比经脉的撕裂更让她难以承受。 “累了?”商惊秋的声音依旧带着一丝沙哑,却比往日柔和了许多。 她抬起手,动作轻柔地替千寻谕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发丝,指尖触到她微凉的额头,下意识顿了顿,又轻轻落下,像是在试探温度。 这动作比之前替她揉脚踝时更自然了些,带着不加掩饰的牵挂。 千寻谕抬眼看向她,点了点头,声音软糯得没力气:“有点晕。” 商惊秋的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底的心疼更浓了。 她微微侧身,让千寻谕靠得更舒服些,然后伸出手,掌心凝出一缕极淡的莹白灵力,小心翼翼地覆在她指尖的伤口上。 灵力带着她独有的清冽气息,却又掺了丝青金色的暖意,温柔地滋养着那道伤口。 “以后,别再这样了。”她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我疼,没关系。”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许久才补充道,“其实…有情绪…对我来说,也挺好的。”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感受,没有淡然,没有疏离,只有纯粹的、笨拙的心疼。 千寻谕的眼眶瞬间红了,靠在她肩头,轻轻蹭了蹭:“可我不能看着你出事。” 商惊秋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臂,笨拙地将她揽进怀里。 这个拥抱比上次在山屋里更紧了些,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坚定。 她能清晰地闻到千寻谕发丝间的桃花香,感受到她温热的呼吸拂过自己的耳畔,这份真实的温暖像火焰一样,灼烧着她的心脏,让爱意愈发浓烈。 可就在这份暖意达到顶峰时,天道反噬骤然爆发,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灵力在体内疯狂冲撞,像是要将她的经脉彻底撕碎,青金色的本命之血与她自身的灵力、反噬的黑气交织在一起。 形成一股撕裂般的力量,疼得她浑身僵硬,额头上瞬间渗出冷汗,牙齿死死咬住下唇,才没发出闷哼。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揽着千寻谕的手臂却依旧紧紧的,生怕自己的颤抖惊扰到她。 千寻谕立刻察觉到了,抬头看向她,只见她脸色白得近乎透明,唇瓣被咬得泛起血色,眼底却依旧凝着温柔,只是那温柔里,掺了太多隐忍的痛苦。 “惊秋!”千寻谕慌忙想推开她,“是不是又疼了?我不碰你了!” “别动。”商惊秋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却依旧坚定,“让我抱一会儿。” 她舍不得松开,哪怕疼得快要窒息,这份拥抱带来的温暖,也能让她暂时抵御住体内的剧痛。 爱意像潮水般淹没了她,每多抱一秒,心底的牵挂就深一分,反噬的疼痛就烈一分。 她能感觉到,那道封锁情绪的枷锁,已经裂开了大半,所有被压抑的情感。 心疼、眷恋、依赖、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都在这一刻汹涌而出,与反噬的剧痛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极致的拉扯。 她低头,鼻尖蹭过千寻谕的发顶,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千寻谕……” 这是她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她,语气里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脆弱,“我好像……越来越怕失去你了。”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彻底打开了心底最深的执念。 爱意瞬间达到顶峰,而天道反噬也随之而来,一股更猛烈的剧痛炸开,商惊秋猛地咳嗽一声,一口暗红的血喷了出来,溅在身前的草地上,与青金色的本命之血痕迹交织在一起,触目惊心。 “惊秋!”千寻谕吓得浑身发抖,连忙抬手替她拭去唇角的血迹,“不说了…不说了!不说了…” 商惊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冷汗与她的温热交织,眼神却异常明亮,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没事。” 她在撒谎,疼得快要裂开,可看着千寻谕泛红的眼眶,心底的爱意却愈发浓烈。 “我只是想爱你,不疼。” 她懂了,懂了这份情绪的名字叫“爱”,也懂了这份爱是天道最不能容忍的逆鳞。 爱得越深,反噬越烈;反噬越烈,越怕失去,便爱得更深。 这是一个无解的死循环,像一张细密的网,将她牢牢困住,可她却心甘情愿。 千寻谕闭上眼睛,感受着她身体的疼痛带来的波动,感受这那份期待已久的爱意表达,也感受着那份爱意带来的、几乎要将她吞噬的痛苦。 她不知道该如何打破这循环,只能紧紧回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呢喃:“我陪着你,一直陪着你,不管有多疼,我们都一起扛。” 商惊秋靠在她怀里,闭上眼睛,任由疼痛与爱意在灵魂中肆意撕裂。 她的手指轻轻拍着千寻谕的后背,动作生涩却温柔,每一次轻抚,都像是在确认这份真实的牵绊。 山风依旧轻柔,阳光依旧温暖,可山坳里的两人,却深陷在一场极致的拉扯中。 爱意越深,痛苦越烈;痛苦越烈,爱意越浓。 这无解的死循环,正在一点点塑造着一个完整的商惊秋,也正在一点点将她们推向未知的深渊。 启程时,夕阳正沉,余晖将山路染成暖金色,却驱不散商惊秋周身的寒意。 她走在前面,步伐依旧试图维持平稳,可每一步落下,地面都会泛起一丝极淡的黑气,随即被青金色的本命之血光晕压制。 那是灵力暴走的前兆,是天道反噬愈发失控的证明。 千寻谕跟在她身后,能清晰看到她素衣后背渗出的暗红血渍,越来越深,也能感受到她周身的灵力忽强忽弱,时而莹白温润,时而黑气翻涌,像一头即将挣脱束缚的野兽。 走到一处狭窄的山道,两侧是陡峭的崖壁,商惊秋体内的灵力突然再次暴走。 莹白与黑气交织的能量冲破体表,震得崖壁碎石簌簌落下,她猛地停下脚步,双手死死按在胸口,指节泛白,脸色白得像纸,唇角不断有暗红的血溢出,滴落在脚下的石子上。 第98章 “惊秋!”千寻谕慌忙上前想扶她,却被商惊秋猛地侧身避开。 她抬起头,眼底的温柔被一层极力压抑的痛苦和挣扎取代,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生硬,甚至带着一丝疏离:“别过来。” 千寻谕的脚步顿在原地,心头一紧。 她能看到商惊秋眼底的恐惧。 不是怕自己疼,是怕失控的灵力伤到她。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混杂在她的淡然里,显得格外刺眼。 “我控制不住了。”商惊秋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黑气顺着她的指尖蔓延,灼烧着地面,“再靠近,我会伤到你。” 爱意越深,反噬越烈,灵力就越难掌控。 她此刻满心想把千寻谕护在羽翼下,可身体里的力量却在叫嚣着要毁灭一切,包括她最想守护的人。 这份极致的拉扯让她近乎崩溃,心底第一次升起一个念头。 推开她,离她远远的,或许这样,她才能安全。 她后退一步,拉开距离,语气刻意放得冷淡:“你回去吧,回青丘。那里安全,狐绥会护着你。” “我不回!”千寻谕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快步上前,不顾她周身翻涌的黑气,死死攥住她的手腕,“我去哪都跟着你!你说过要陪着我,现在想丢下我吗?” 指尖触到她冰凉的皮肤,感受到她体内疯狂冲撞的灵力,千寻谕的心像被刀割一样疼,却攥得更紧了:“我不怕被你伤到,我只怕你一个人扛着!你疼,我陪着你疼,你失控,我帮你稳住,我们一起面对,好不好?” 商惊秋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看着她毫不犹豫扑过来的模样,心底的爱意瞬间冲破了所有挣扎。 她想推开她的手,却在触到她温热掌心的瞬间,化作了颤抖的回握。 体内的反噬因这份浓烈的爱意再次加剧,疼得她眼前发黑,却还是用尽全身力气,将她往身后一护,硬生生压下了暴走的灵力。 “相爱…”她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带着一丝无奈,一丝心疼,还有一丝化不开的眷恋,“怎么这么难…” 第95章 鬼神医族 千寻谕靠在她后背,感受着她身体的剧烈颤抖,泪水打湿了她的衣料。 就在这时,她脑海里突然闪过青丘古籍上的记载。 有一个隐世种族“鬼神医族”,世代隐居在忘川之畔的迷雾森林,族中神医能通天地脉络,解奇症、缓天谴,连上古时期的逆天反噬都曾救治过。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抓住商惊秋的手臂,语气带着急切的希冀:“惊秋,我有办法了!青丘古籍里记载过一个鬼神医族,他们是世代神医,能解天道反噬!我们去找他们,一定能治好你!” 商惊秋的身体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茫然。 她从未听过什么鬼神医族,也不觉得自己的状况能被“治好”。 这是天道的惩戒,是爱意催生的死循环,哪有那么容易化解。 可看着千寻谕眼中的光亮,看着她满是希冀的模样,她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不想让这份希冀落空,更不想让她再为自己掉眼泪。 “好。”她轻轻点头,声音依旧轻柔,却带着一丝顺从,“你说去哪,我们就去哪。” 黑气还在她指尖萦绕,反噬的疼痛依旧钻心,可看着千寻谕破涕为笑的模样,她心底的暖意再次压过了疼痛。 哪怕这是一场没有结果的旅程,哪怕最终依旧逃不过那无解的循环,只要能陪着她,她也心甘情愿。 千寻谕擦干眼泪,握紧她的手,拉着她往忘川之畔的方向走去:“我们现在就出发,一定能救你!等你好了,我们就回青丘,再去看桃花,好不好?” “好。”商惊秋应着,脚步跟着她的节奏,一步步往前走。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紧紧依偎在一起,不分彼此。 她能感觉到,体内的爱意还在疯长,反噬也在步步紧逼,那无解的死循环从未停止。 可此刻,有了一个明确的方向,有了身边人的陪伴,那份极致的疼痛里,似乎也掺了一丝微弱的、名为“希望”的光。 山路崎岖,前路未知,可两人紧握的手,却从未松开。 风穿过山林,带着远方的气息,像是在呼唤,也像是在警示,而她们,正一步步朝着那片迷雾森林走去,走向未知的救赎,或是更深的深渊。 迷雾森林果然名不虚传,刚踏入边界,浓稠的白雾便扑面而来,瞬间吞噬了身后的山路。 雾气带着微凉的湿意,缠在皮肤上像细纱,却又透着一股诡异的穿透力,能轻易勾起人心底最深的执念与恐惧。 这便是鬼神医族的第一道考验,幻境试炼,考验闯入者的真心与羁绊。 千寻谕握紧商惊秋的手,掌心的温热是此刻唯一的踏实。 “别怕,我跟着你。” 她轻声说,声音在雾中微微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坚定。 商惊秋的指尖冰凉,微微收紧了她的手。 雾气钻进鼻腔,带着草木的腥气,让她体内本就不安分的灵力再次躁动起来。 她能感觉到,这雾气在放大她的情绪,心底的爱意与恐惧被无限拉扯,反噬的疼痛也随之加剧,经脉里的钝痛变成了尖锐的刺痛,让她脚步微微踉跄。 “我在。” 她低声回应,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喘息。话音刚落,周围的雾气突然翻涌起来,眼前的景象骤然变幻。 浓雾散去,竟回到了青丘的桃林,桃花开得正盛,却满地都是青金色的血迹。 千寻谕躺在血泊中,脸色苍白如纸,指尖的本命之血还在不断滴落,而她自己周身黑气翻涌,正是灵力暴走的模样。 “寻谕!” 商惊秋瞳孔骤缩,心底的恐惧瞬间被放大到极致。 这是她最害怕的场景。 自己的反噬伤害了她。 她疯了一样冲过去,想抱住千寻谕,指尖却穿过了她的身体,原来只是虚影。 这时,“千寻谕”缓缓睁开眼,眼底没有了往日的温柔,只有冰冷的失望:“惊秋,我累了…你的爱太痛了,我承受不起。” “不是的!” 商惊秋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甚至染上了一丝哽咽。 这是她第一次流泪,滚烫的泪水砸在虚空中,瞬间消散。 “我可以控制住,我可以护着你,你别离开我!” “控制不住的。”“千寻谕”摇了摇头,身体渐渐变得透明,“天道不容我们,你的爱只会让我们两败俱伤…放手吧,对你我都好。” “不!我不放!”商惊秋嘶吼出声,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失态。 心底的爱意与恐惧交织在一起,像两把刀反复切割着她的心脏,反噬的剧痛瞬间达到顶峰,黑气疯狂地从她体内涌出,灼烧着周围的桃花,让花瓣瞬间枯萎。 她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按住胸口,疼得浑身痉挛,却依旧死死盯着“千寻谕”消失的方向,眼底满是绝望与执拗。 她想,如果自己消失,是不是就能让千寻谕安全? 这个念头刚升起,便被更浓烈的爱意推翻。 她舍不得,哪怕疼死,也想再陪她一秒。 这份极致的拉扯让她几乎崩溃,七情六欲的枷锁在这一刻剧烈震颤,几乎要彻底碎裂。 与此同时,千寻谕也陷入了自己的幻境。 她站在那间废弃的山屋里,商惊秋靠在墙角,周身黑气缠身,莹白的灵力已经被彻底吞噬,她的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得像风中残烛,正缓缓闭上眼睛,唇角溢出的血迹染红了素衣。 “惊秋!”千寻谕扑过去,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她疯狂地拍打屏障,哭喊着:“你别睡!我们还没找到,你别丢下我!” “没用的。”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正是天道的怒吼,“逆天而行,必遭天谴…她的命,早已注定,你救不了她。” “我能救!”千寻谕咬破指尖,青金色的本命之血再次涌出,她想渡给商惊秋,却被屏障弹开,“我用我的命换她的命,行不行?天道,我求你了!” “你的命,不够格。” 幻境中的商惊秋彻底没了气息,身体渐渐化作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千寻谕瘫坐在地上,泪水决堤,心底的绝望几乎要将她淹没。 可就在这时,掌心的桃花玉佩突然发烫,传来一阵熟悉的牵绊。 那是商惊秋的气息,带着她独有的温柔与执拗。 “不对,这不是真的!” 千寻谕猛地清醒过来。 她记得商惊秋说过“不离开”,记得她哪怕疼得快要昏迷,也会死死攥着她的手。 这份羁绊,绝不会这么轻易断裂! 她猛地闭上眼,集中精神,顺着玉佩的牵绊,朝着商惊秋的方向冲去。 浓雾再次翻涌,眼前的幻境破碎,她终于看到了跪在地上的商惊秋。 第99章 她周身黑气翻涌,浑身剧烈颤抖,唇角不断有鲜血涌出,眼底满是绝望,却还在无意识地呢喃:“别离开……寻谕……别离开……” “惊秋!我在这!”千寻谕扑过去,不顾她周身的黑气,紧紧抱住她,“这是幻境,是假的!我没有离开你,我一直都在!” 她的怀抱温热而坚定,像一道光,穿透了商惊秋心底的绝望。 商惊秋浑身一僵,缓缓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底看到了真实的千寻谕,看到了她泛红的眼眶,感受到了她温热的体温。 “寻谕……”她沙哑地唤着,像是在确认,又像是在求救。 “是我,是我。”千寻谕抬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和血迹,声音温柔却坚定,“幻境都是假的,我们会找到鬼医神族,你会好起来的…我不会离开你,永远都不会。” 青金色的本命之血在她指尖流转,她再次咬破指尖,将血渡到商惊秋唇边:“喝下去,我们一起撑过去。” 商惊秋下意识咽下,青金色的光晕再次在她体内流转,与黑气交织,却奇异地安抚了部分反噬的剧痛。 她看着眼前真实的千寻谕,心底的绝望渐渐被爱意取代,那份极致的拉扯感依旧存在,却多了一份支撑下去的力量。 她猛地抬手,紧紧抱住千寻谕,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里,声音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颤抖:“别再让我看不到你……我怕。”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表达“恐惧”,七情六欲的枷锁彻底裂开,所有的情绪都毫无保留地暴露出来。 心疼、眷恋、依赖、恐惧,还有那深入骨髓的爱意。 就在这时,周围的浓雾突然散去,阳光穿透枝叶,洒下一片清明。 前方的空地上,站着几位身着青绿色衣袍的人,为首的是一位白发老者,眼神温和却带着洞察一切的睿智,正是鬼医神族的族长,灵渊。 “两位通过了幻境试炼,足见真心。” 灵渊的声音平静。 “只是,商姑娘的反噬,是天道对逆天爱意的惩戒,形成了‘越爱越痛,越痛越爱’的死循环,我鬼医神族虽能暂缓其势,却无法彻底根除。” 商惊秋靠在千寻谕怀里,气息依旧微弱,却抬起头,眼底带着一丝执拗:“只要能陪着她,哪怕疼,也没关系。” 千寻谕握紧她的手,看向灵渊,眼神坚定:“不管能不能根除,我们都想试试!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我们也不会放弃。” 灵渊看着两人紧握的手,看着她们眼底的执念与爱意,轻轻叹了口气:“随我来吧,能否破局,终究要看你们自己的羁绊,能否胜过天道的惩戒。” 两人相扶着站起身,商惊秋的脚步依旧踉跄,却因为身边人的支撑,一步步走得坚定。 体内的反噬还在继续,爱意也依旧浓烈,那无解的死循环从未停止,可此刻,她们的心中却多了一份笃定。 只要彼此相伴,哪怕是深渊,也愿意一同踏入。 第96章 一场溯源 鬼神医族隐居在迷雾森林深处,依山傍水而居,木屋错落有致地掩映在苍翠草木间,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香,清心凝神。 灵渊族长引着两人走进族中最深处的药庐,庐内摆满了奇花异草,墙角的铜炉燃着安神的香,青烟袅袅。 三位须发皆白的长老早已等候在此,皆是神色凝重。 他们围着商惊秋坐下,指尖同时凝出淡绿色的灵力,轻柔地覆在她周身。 鬼神医族的灵力最擅温养经脉、探查本源,可刚一触碰到商惊秋的身体,淡绿色的灵力便被一股强悍的黑气弹开,那黑气中裹着天道独有的威严,冰冷刺骨。 “好强的反噬之力!”大长老面色一白,收回手,指尖微微颤抖,“这股力量并非凡俗,是天道的惩戒,带着不容置喙的压制性。” 二长老取出一株千年灵草,灵力催动下,灵草化作点点绿光,试图渗入商惊秋的经脉,却刚到体表便被黑气灼烧殆尽,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掀起。 “这惩戒已与她的灵力、情感彻底绑定,形成了闭环,我们根本无法介入。” 三长老拿出一枚刻满符文的玉佩,贴在商惊秋心口,玉佩瞬间亮起耀眼的光芒,试图驱散黑气。 可不过片刻,玉佩便“咔嚓”一声裂开细纹,光芒黯淡下去,商惊秋体内的黑气反而翻涌得更烈,她闷哼一声,唇角再次溢出鲜血,脸色白得像纸。 “没用的。”大长老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眼底满是无奈,“我们用尽了温养、疏导、镇压的法子,这反噬之力就像附骨之疽,越疏导越烈,越镇压越狂,完全超出了我们的掌控。” 千寻谕紧紧攥着商惊秋的手,掌心全是冷汗,声音带着哽咽:“长老,求你们再想想办法,她不能有事!” 商惊秋靠在她怀里,气息微弱,却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眼底带着一丝安抚:“别求……我没事。” 话虽如此,体内的剧痛却让她浑身颤抖,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刀片,可看着千寻谕泛红的眼眶,心底的爱意依旧浓烈,让反噬的疼痛更甚。 大长老沉默片刻,看向灵渊族长,沉声道:“看来,只能请老祖出面了。” 灵渊族长点头,神色凝重:“老祖已有三百年未曾出世,但若说这世间还有人能看透这天道惩戒的根源,唯有老祖。” 众人穿过一条幽静的石径,来到一座隐在瀑布后的洞府前。 洞府前雾气缭绕,隐约能看到洞内透出的微光。 灵渊族长对着洞府躬身行礼,声音恭敬:“后辈灵渊,恳请老祖出山,为一位姑娘解惑疗伤。” 洞内沉默了许久,一道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进来吧。” 走进洞府,只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正坐在石榻上,身着朴素的灰布衣裙,手里拿着一根竹针,正在缝补一件旧衣。 她看起来与寻常乡间老妪无异,可周身却萦绕着一股深不可测的气息,明明就坐在眼前,却让人觉得她与天地融为一体,实力堪比神明。 这便是鬼神医族的老祖,鬼医婆婆。 鬼医婆婆抬眼,目光落在商惊秋身上,那双浑浊的眼睛瞬间变得锐利起来,仿佛能看透她的骨骼经脉,看透她体内的每一丝力量。 “天道惩戒,死循环……有意思。” 她伸出枯瘦的手指,轻轻一点,一道无形的力量落在商惊秋身上。 商惊秋浑身一僵,体内的黑气与青金色光晕同时翻涌,却被这道力量牢牢压制,无法作乱。 她能感觉到,一股温和却强大的力量正在探查她的本源,没有反噬的刺痛,只有一种被彻底看透的坦荡。 片刻后,鬼医婆婆收回手指,眉头微蹙:“你体内藏着上古神位,本应顺天道而行,却偏偏逆天爱上凡人,这反噬便是天道给你的警示。” “神位?”千寻谕愣住了,看向商惊秋,“我………” 商惊秋也是一脸茫然,她从未知道自己体内有什么神位,只知道力量与生俱来,来历不明。 鬼医婆婆继续道:“这惩戒看似是天道本意,实则背后有推,有一位比你神位更高、力量更强的神,在暗中操控着这一切,放大了天道的反噬,目的不明。” 话音刚落,鬼医婆婆眼中精光一闪,枯瘦的手指再次伸出,一股更加强大的力量探向虚空,试图追溯那幕后神祇的踪迹。 可就在这时,商惊秋体内突然爆发出一股恐怖的黑气,比之前任何一次反噬都要猛烈,化作一道黑色的利爪,直扑鬼医婆婆面门! “老祖!”众人惊呼出声。 鬼医婆婆神色一凛,抬手一挥,一道金光挡住了黑色利爪,可那利爪的力量远超想象,金光瞬间破碎,鬼医婆婆被震得连连后退,嘴角溢出一丝血迹,脸色苍白了几分。 “好强的反噬之力!”鬼医婆婆擦掉嘴角的血,眼神凝重,“那幕后神祇布下了禁制,一旦有人探究他的踪迹,便会触发更强的反噬,老身暂时……探不出来。” 她看着商惊秋,叹了口气:“你的情况,比我想象的更复杂,这死循环是天道惩戒与幕后黑手共同作用的结果,老身能暂时压制反噬的剧痛,却依旧无法打破这‘越爱越痛’的闭环。” 商惊秋靠在千寻谕怀里,听着这一切,眼底没有丝毫惧意,只有一丝执拗:“打破不了也没关系。” 她看向千寻谕,眼底满是温柔,“只要能陪着她,疼一点,不算什么。” 体内的神位、幕后的神祇、无解的循环,在她看来,都比不上身边人的温热。 千寻谕紧紧抱住她,泪水再次落下,却不是悲伤,而是坚定:“不管背后是谁在搞鬼,不管这循环能不能打破,我都会陪着你,你相信我,我能找到破解之法。” 鬼医婆婆看着两人紧握的手,看着她们眼底的爱意与坚定,轻轻叹了口气:“罢了,老身虽破不了循环,却能给你们一瓶‘静心露’,可暂时压制反噬,让你们少受些苦楚,至于后续,只能看你们的羁绊,能否胜过天道的惩戒,能否逼出那幕后黑手了。” 第100章 她抬手一挥,一个玉瓶落在千寻谕手中,瓶身萦绕着淡淡的金光,散发着安神的气息。 两人对着鬼医婆婆躬身行礼:“多谢老祖。” 鬼医婆婆摆了摆手,神色恢复了之前的淡然:“去吧。记住,越是艰难,越要守住彼此的心意,那幕后之神既然在暗中操控,便说明你们的羁绊。” 走出洞府,阳光洒在身上,温暖却驱不散心底的沉重。 商惊秋的反噬被暂时压制,气息平稳了些,却依旧紧紧攥着千寻谕的手。 她不知道幕后的神祇是谁,也不知道未来会面临什么,只知道,只要身边的人还在,她就有勇气走下去。 而那无解的死循环,还在体内悄悄运转,爱意越深,疼痛越烈,却也让她更加坚定。 她绝不会放手。 夜色如墨,鬼神医族的药庐外静得只剩虫鸣与药草生长的轻响。 商惊秋替千寻谕掖好被角,指尖轻轻拂过她蹙着的眉峰,灵力化作无形的屏障,温柔地屏蔽了外界所有声响与气息。 她知道千寻谕这些日子夜不能寐,总在深夜悄悄摸她的脉搏,生怕她再次陷入昏迷,这份沉甸甸的牵挂,疼得她比反噬更甚。 看着千寻谕渐渐舒展的眉头,呼吸趋于平稳,商惊秋眼底漫过一层柔色,俯身在她额间印下一个极轻的吻,像吻一片易碎的花瓣。 转身出门时,院中的石桌旁,鬼医婆婆已端坐许久,身前的铜炉燃着安神的艾草,青烟袅袅缠绕。 商惊秋缓步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姿态依旧淡然,却少了几分疏离,多了几分真诚:“多谢老祖的静心露,让我能安稳些,也让她少担些心。” 鬼医婆婆抬眼看向她,浑浊的眼眸里映着月色,带着洞悉一切的睿智:“你不必谢我,这是我族的宿命,上一代鬼医留下预言,说会有一位正神携逆天羁绊而来,我族需倾力相助,他日我族遭逢灭顶之灾,这位神自会出手相救。” 商惊秋指尖摩挲着石桌的纹路,神色平静无波,显然早已猜到:“老祖说的,是我。” “正是。”鬼医婆婆点头,“只是预言只说如此,并未指明你该如何相助,也未说清灾祸何时降临。” 商惊秋沉默片刻,忽然抬起手,掌心缓缓升起一缕莹白的光晕,光晕中包裹着一丝极淡的金色神魄,那是她本源神魄的一缕,蕴含着她与生俱来的神力,纯净而强大,是神祇最珍贵的东西。 “我身遭天道反噬,又有幕后神祇觊觎,此次怕是九死一生。”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坦然的决绝,眼底掠过一丝对千寻谕的牵挂,快得像流星,“静心露虽能缓痛,却解不了死循环,若他日幕后神祇寻来,我未必能护得住自己,更遑论相助贵族。这缕神魄,便当是报答老祖的疗伤之恩,也了却预言的因果。” 鬼医婆婆脸色一变,连忙摆手:“不可!神魄乃神祇根本,一缕神魄损耗,对你自身的反噬只会加剧,这太贵重了!” 商惊秋却浅浅笑了笑,那笑容极淡,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与释然。 这是她七情六欲彻底打开后,第一次露出这般轻松的笑意,像冰雪消融,春回大地。 “于我而言,珍贵的从不是神魄,是身边人。”她垂眸,想起千寻谕熟睡的容颜,“若我真有不测,这缕神魄护得住贵族,也算是我临走前,做了件对得起人情的事。” 第97章 连锁反应 她抬手,将那缕神魄推向鬼医婆婆,莹白的光晕在空中划过一道柔和的弧线,带着她独有的清冽气息。 “老祖收下吧,这是我心甘情愿。” 鬼医婆婆看着她眼底的坚定,又想起族中世代相传的使命,终是长叹一声。 抬手接过神魄,将其收入一枚温润的玉盒中,小心翼翼地贴身收好:“老身替全族,谢过姑娘,他日若有需,鬼神医族上下,必效犬马之劳。” 商惊秋微微颔首,没有多言。 夜风拂过,带来谷中浓郁的药香与充沛的灵气,鬼医婆婆望着远处依山而建的木屋,忽然开口:“姑娘可知,我鬼神医族,并非天生的人族聚居地?” 商惊秋抬眼,露出一丝疑惑。 “我族最先的起源,是一位来自青丘的妖皇。” 鬼医婆婆的声音带着几分悠远。 “上古之时,青丘内乱,那位妖皇不愿参与纷争,便带着一批受伤的族人与流浪的外族人,寻到了这迷雾森林深处,开辟了这片净土,她医术通天,救下了无数性命,久而久之,便有了鬼神医族的雏形。” 商惊秋的心微微一动,下意识想起千寻谕。 她的寻谕,也是青丘之人。 “那位妖皇仙逝前,留下了两道预言。”鬼医婆婆继续道,“一道便是关于你的,说你会携逆天羁绊而来,是我族的转机,另一道,便是说唯有你到来,赠予族中一样信物,才能打开她留下的传承,而这份传承,未来终会被你取走,带给一位与青丘有着深厚渊源的有缘人。” “与青丘有关的有缘人?”商惊秋低声重复。 鬼医婆婆点头:“妖皇的传承,藏在谷中禁地的石壁之后,千百年来,无数族人尝试开启,皆以失败告终。想来,那信物便是姑娘方才赠予的神魄。” 商惊秋没有说话,只是望向药庐的方向,那里住着她此生唯一的牵挂。 她不知道这传承是否能解开自己身上的死循环,也不知道幕后的神祇何时会再次出手。 “传承之中有什么,老祖可知?”她轻声问。 “不知。”鬼医婆婆摇头,“妖皇未曾明说,只留下‘顺天应人,羁绊破局’八字箴言。想来,唯有打开传承,才能知晓破解之法。” 商惊秋垂下眸,指尖凝出一缕极淡的灵力,感受着体内暂时被压制的反噬之力,还有那份因牵挂而愈发浓烈的爱意。 死循环依旧在运转,可此刻,她心中却多了一丝微光。 夜风渐凉,铜炉中的艾草渐渐燃尽,留下一缕淡淡的余温。 商惊秋起身,往药庐走去,每一步都走得平稳而坚定。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转身的瞬间,鬼医婆婆望着她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回到药庐,千寻谕不知何时翻了个身,眉头又蹙了起来,嘴里轻声呢喃着她的名字。 商惊秋快步走过去,俯身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热瞬间让千寻谕安稳下来。 她坐在床榻边,一直守到天明,看着千寻谕醒来时眼底的光亮,心底的爱意与疼痛再次交织,却比以往更坚定了几分。 春阳漫进药庐时,药草的清苦里总掺着些蜜香。 千寻谕记得,往年这时商惊秋还能陪着她在院中分拣晒干的甘草,指尖灵活地挑去杂质,阳光落在她发梢,暖得像她说话的语调。 “谕儿,这甘草要选根粗的,性平味甘,最能调和诸药,就像……” 她顿了顿,转头望过来,眼底笑意温软。 可今年开春,商惊秋不过坐了半盏茶的功夫,指尖便开始发颤,额角沁出细汗,呼吸也渐渐急促。 千寻谕慌忙扶她坐下,替她擦汗时,指尖触到她微凉的皮肤,心像被细针密密扎着疼。 商惊秋却还笑着,抬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没事,就是有些乏了。” 她的声音轻得像柳絮,却依旧带着安抚的力量,可那强撑的笑意,落在千寻谕眼里,比哭更让人心碎。 夏日暑气重,商惊秋越发畏寒,千寻谕便在药庐里燃了温和的暖炉,又寻来薄毯裹在她身上。 夜里,千寻谕总不敢深睡,她侧身躺着,一手轻轻搭在商惊秋腕上,感受着那微弱却还算平稳的脉搏,像握着一根救命的稻草。 商惊秋睡不安稳,时常在梦中轻咳,每一声都牵扯着千寻谕的心。 她会悄悄起身,替商惊秋掖好被角,倒一杯温凉的蜜水,等她咳醒了便喂她喝下。 有一次,商惊秋半夜醒来。 看见千寻谕睁着通红的眼睛望着自己,眼底满是疲惫与惶恐,便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颊:“怎么不睡?” 千寻谕把头埋进她颈窝,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我怕……我怕一闭眼,你就不见了。” 商惊秋身子一僵,随即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温柔得能化开暑气:“我在呢,我会一直陪着你。” 可千寻谕能感觉到,她的手掌越来越无力,那承诺也像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白天,千寻谕去山间寻药,路上遇到会唱歌的灵雀,看到形状奇特的石头,都会一一记在心里,回来絮絮叨叨地讲给商惊秋听。 哪怕商惊秋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应一声,她也说得兴致勃勃,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些鲜活的生机,都渡给身边的人。 秋意渐浓时,枫叶红透了山野。商惊秋已经很难下床了,千寻谕便把摇椅搬到窗边,让她能看见窗外的秋景。 第101章 她每日依旧去寻药,翻遍了附近的山川河谷,只为找一味能暂缓商惊秋病情的药材。 回来时,身上常常沾着泥土和草叶,手上也添了新的划伤,可她进门时,总带着笑:“惊秋,我今天找到一株百年的玉竹,长老说这个好,能滋阴润肺,我这就给你熬药。” 她蹲在药炉边,专注地添柴、搅拌,火光映着她的侧脸,睫毛上沾着细小的水汽。 商惊秋躺在摇椅上,静静地望着她,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只是那眼底的黯淡,却一日比一日深重。 有时,商惊秋会轻声叫她:“过来。” 千寻谕便立刻放下手中的活,快步走到她身边,握住她冰凉的手。 商惊秋会细细描摹她的眉眼,轻声说:“谕儿越来越好看了。” 千寻谕强忍着眼泪,笑着回她:“那是因为有你陪着。” 可心里却在嘶吼,她宁愿不要这份好看,只要商惊秋能好好的。 转眼便是寒冬,年味渐浓,山间却一片萧索。 商惊秋已经在摇椅上躺了好几日,整个人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脸色苍白得像宣纸,唯有那双眼睛,望着千寻谕时,依旧带着不变的温柔。 千寻谕没有放弃,她听闻百里之外的雪山上有一株雪灵芝,能活死人肉白骨,便顶着漫天风雪去了。 山路崎岖难行,寒风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雪水浸透了鞋袜,冻得她双脚麻木,可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一定要找到雪灵芝,一定要救惊秋。 折腾了大半日,千寻谕终于捧着那株来之不易的雪灵芝回来了。 她浑身沾满雪花,头发上结了冰碴,嘴唇冻得发紫,可进门时,脸上却带着抑制不住的喜悦,碎碎念着:“惊秋,我找到了!我真的找到雪灵芝了!你看,多好看,白白嫩嫩的,大夫说这个药效最好,喝了之后你肯定能好起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快步走到摇椅边,蹲下身,把雪灵芝递到商惊秋面前,眼睛亮晶晶的,像藏着星星。 可说着说着,她的声音渐渐哽咽了。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商惊秋的气息越发低迷,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断绝。 那温热的呼吸落在她脸上,轻得几乎感觉不到。 千寻谕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砸在雪灵芝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商惊秋望着她泪流满面的模样,眼底满是心疼。 她用尽全身力气,缓缓抬起手,轻轻抚上她的头顶,动作轻柔得像抚摸易碎的珍宝。 那手掌冰凉,却带着熟悉的温度,落在千寻谕的心上。 可这无声的安慰,却让千寻谕再也忍不住,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汹涌而出。 她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却还是有压抑的呜咽从喉咙里溢出,每一声都饱含着撕心裂肺的痛苦与绝望。 商惊秋的指尖停在千寻谕发顶,冰凉的触感带着一丝颤意,声音轻得像雪落在梅枝上:“谕儿,过年了……想回灵剑宗,和徒弟们吃顿年夜饭。” 千寻谕的眼泪猛地顿住,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下意识想摇头。 她怕路途颠簸耗损商惊秋本就微弱的生机,怕灵剑宗的风寒加重她的病情。 可抬眼对上商惊秋的眸子,那里面没有恐惧,只有淡淡的期盼,像孩童盼着一份迟来的糖果,温柔得让她无法拒绝。 千寻谕咬了咬下唇,将涌到眼眶的湿意逼回去,握住她的手贴在脸颊:“好,我们回去。” 告别鬼神医谷时,谷中之人都红了眼,鬼医婆婆望着她们远去的背影,又叹了口气,眼底的复杂更甚。 山路虽远,千寻谕小心翼翼地护着商惊秋,用灵力裹着她抵御风寒,尽量让她少受颠簸。 商惊秋靠在她怀里,大多时候闭目养神,偶尔睁眼,看着千寻谕紧绷的侧脸,会轻轻捏捏她的手指,低声说:“不累,有你在。” 第98章 年夜饭 灵剑宗的山门遥遥在望时,远远就看见三道身影守在那里。 画太多、画太少、画太密早得了消息,日日盼着师尊归来,此刻瞧见那抹熟悉的青色身影,瞬间雀跃着奔过来。 可跑近了,看清商惊秋的模样,三人的脚步猛地顿住,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的惶恐。 画太少身形一晃,双腿发软几乎站不稳,他扶住身边的树干,嘴唇翕动着,眼里满是不敢置信,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 画太多“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再也顾不得仪态,飞扑到摇椅边,“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双手紧紧攥着商惊秋的衣角,哽咽着喊:“师尊……师尊您怎么会变成这样?您是不是不舒服?是不是有人欺负您了?” 画太密站在原地,嘴唇哆嗦着,本就结巴的他此刻更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抽噎声,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衣襟上,濡湿了一片。 他想靠近,又怕惊扰了师尊,双手在身侧攥得发白,脸上满是无措与心疼。 商惊秋望着三个徒弟哭红的脸,虚弱地笑了笑,声音虽轻却带着安抚的力量:“哭什么……师尊只是……只是有些累了。” 她抬起手,想去擦画太多的眼泪,却连抬手的力气都快耗尽,千寻谕连忙伸手托住她的手腕,帮她轻轻拂过画太多的脸颊。 “是啊,”千寻谕转过身,飞快抹去眼角的湿痕,再转回来时,脸上已带着温和的笑意,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藏着掩不住的酸涩,“师尊只是长途跋涉累着了,又染了些风寒,好好调养一阵子就会好的,我会治好她的。” 三个徒弟哪里会信? 师尊往日何等风姿,意气风发,如今却瘦骨嶙峋、面色惨白,连说话都气若游丝,这哪里是简单的累了、病了? 可看着千寻谕强撑的模样,看着师尊眼底的平静,他们终究没敢戳破,只是哭得更凶了,眼泪里裹着心疼与无力。 商惊秋轻轻拍了拍画太多的手背,语气平和:“不必忧心……师尊活了太久,久到都忘了具体过了多少春秋,大限将至,本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没什么好难过的。” 年夜饭的操办落在了三个徒弟身上。 往日里,画太密做饭最是热闹,一边颠勺一边絮絮叨叨,画太多在一旁打下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画太少则会时不时点评几句,满是烟火气。 可今日,厨房静得可怕,只有柴火噼啪作响的声音。 画太密低着头切菜,眼泪始终没干,一滴滴落在案板上,混着蔬菜的汁液,他怕眼泪掉进菜里,只能时不时用袖子胡乱抹一把,眼眶红得像要滴血。 画太少蹲在厨房外的台阶上,双手抱着膝盖,头埋得低低的,肩膀微微耸动着,偶尔传来压抑的抽噎声。 画太多也没了往日的活泼,默默洗菜、择菜,动作机械,脸上没有一丝笑意,眼眶始终是红的。 千寻谕始终守在商惊秋身边,坐在灵剑宗大殿的软榻旁,握着她的手,絮絮叨叨地说着话。 说梅花开了,说今日徒弟们忙前忙后的模样,说小时候过年时的趣事,声音温柔得像流水,生怕惊扰了她。 夜幕降临,年夜饭端上了桌。 桌上的菜依旧丰盛,都是商惊秋往日爱吃的,烛火摇曳,映着满桌佳肴,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沉重。 四个身影围坐在桌旁,没人说话,只有偶尔的碗筷碰撞声,和压抑的呼吸声。商 惊秋被千寻谕扶着坐起身,拿起筷子,轻轻夹了一口菜,对着三个徒弟笑了笑:“尝尝……你们做的菜,还是老味道。” 画太多立刻低下头,眼泪又掉了下来,赶紧夹了一口菜塞进嘴里,却尝不出任何滋味,只有满心的苦涩。 画太少强忍着眼泪,扒拉着碗里的饭,画太密则红着眼,一口一口地嚼着,喉咙像是被堵住,难以下咽。 千寻谕看着身边的商惊秋,又看了看三个难过的徒弟,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温热的汤,递到商惊秋唇边,轻声说:“慢点吃,小心烫。” 这顿年夜饭,和往常一样的菜式,一样的人,却多了沉甸甸的悲伤,压得每个人都喘不过气来。 烛火跳动,映着每个人泛红的眼眶,无声的泪水,在这团圆之夜,悄悄流淌。 往后的日子,灵剑宗的庭院里总萦绕着细碎的温情。 画太少几乎日夜守在殿外,廊下的石阶被他坐得光滑,偶尔听见殿内商惊秋轻声咳嗽,他便攥紧佩剑,指节泛白,却不敢贸然进去打扰。 画太多不再哭闹,只是一遍遍擦拭商惊秋昔日用过的长剑,擦到剑身映出自己泛红的眼眶,便抬手抹一把,再继续。 画太密每日熬好温补的汤药,端进去时脚步放得极轻,结巴着说“师…师尊,喝…喝药”,眼里的泪却总在转身时滚落。 千寻谕寸步不离,白日里为商惊秋掖好披帛,夜里便握着她的手,在烛火下轻声絮语,连呼吸都放得极缓,生怕惊扰了这难得的宁静。 第102章 可这份宁静终究被打破了。 那日清晨,天还未亮,灵剑宗外突然卷起漫天黑雾,乌云压得极低,仿佛要将整座山门碾碎。 紧接着,震天的厮杀声、兵器碰撞声、妖物的嘶吼声齐齐传来,震得殿宇都在颤抖。 画太多三人脸色骤变,他们深知灵剑宗地处两界交界,是人族最后的屏障,此刻魔界与妖族大举来犯,宗门便是首当其冲的战场。 “师…师尊,我…我们去御敌!” 画太密攥紧腰间的短刃,结巴的声音里满是决绝。 画太多咬着唇,看了眼殿内的商惊秋,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还是猛地转身:“师妹,师尊就拜托你了!” 画太少一言不发,只是对着殿门深深鞠了一躬,便提剑跟上师兄们的脚步。 他们走得仓促,背影里藏着不舍与决绝。 一边是敬爱的师尊,一边是宗门与族人,他们别无选择。 千寻谕抱着商惊秋,将她护在怀里,窗外的厮杀声刺耳,可她只死死盯着怀中的人,指尖扣得发白。 商惊秋闭目养神,眉头未蹙,仿佛早已预知这一切,气息依旧平稳,只是脸色依旧苍白。 战斗一打就是三天三夜。 黑雾越来越浓,血腥味顺着风飘进殿内,灵剑宗的惨叫与呐喊声渐渐弱了下去,显露出颓势。 第三日黄昏,满身血污的宗主跌跌撞撞跑了进来,衣袍破烂,手臂上还淌着血,对着殿门便跪了下去:“商前辈!求您出山救救苍生!灵剑宗快撑不住了,再这样下去,两界屏障破碎,人族就完了!” 千寻谕猛地站起身,挡在殿门前,眼神冰冷如霜:“不行!她现在油尽灯枯,连起身都难,怎么去战斗?你们自己守不住,凭什么要她用性命去填!” “千寻谕!”宗主抬起头,脸上满是绝望与恳求,“我知道此举强人所难,可这是老宗主与前辈的约定啊!当年前辈孑然一身来此,老宗主待您如挚友,供奉您三百年,您答应过他,要守护灵剑宗三百年!” 他声音嘶哑,字字泣血,“今年,正是第三百年的最后一天!前辈,看在老宗主的情分上,看在万千人族百姓的份上,求您出手!” 千寻谕浑身一震,她从未听过这个约定,转头看向殿内的商惊秋,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可她依旧不肯退让:“约定算什么!三百年前的承诺,凭什么要她现在用性命偿还?没有什么比她的命更重要!” 两人争执不下,宗主苦苦哀求,千寻谕寸步不让,就在这时,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商惊秋走了出来。 她身着一袭月白长袍,长发用玉簪束起,往日的苍白与憔悴竟一扫而空,面色虽不算红润,却透着一股温润的光泽,身形挺拔,步履平稳,身上再无半分病气,仿佛回到了巅峰时期的模样。 千寻谕彻底僵在原地,惊愕与茫然爬上脸庞,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攥住,又惊又疑。 商惊秋没有看她,只是目光平静地望向宗主,声音清越,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走吧。” “惊秋!”千寻谕终于回过神,快步上前想拉住她,语气里满是焦急,“你身体……” 商惊秋停下脚步,转头看她。 那双温柔的眸子里没有丝毫波澜,只有一抹让人安心的笃定,她轻轻抬了抬眼,对着千寻谕递去一个放心的眼神。 “我没事,等我回来”。 千寻谕紧随商惊秋身后,足尖轻点虚空,目光死死黏着那道月白背影,心提到了嗓子眼。 天空中黑雾翻涌,魔界妖兵的嘶吼震得云层碎裂,无数利爪獠牙的魔物朝着灵剑宗山门蜂拥而来,腥臭的妖风扑面而来。 商惊秋立于山门之巅,衣袍猎猎作响,发丝在狂风中翻飞。面对流水般的敌人。 她神色未变,只是缓缓抬手,指尖凝着淡淡的金光,红唇轻启,只吐出两个字:“碎辰。” 第99章 神祇降临 话音落,无形的灵力如惊雷炸响,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滔天威压。 冲在最前的魔物还未近身,便在这股力量下寸寸崩解,化作漫天粉尘,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后续的妖兵瞬间僵在原地,眼中满是惶恐。 这般毁天灭地的力量,哪里是油尽灯枯之人能拥有的? 他们你看我我看你,脚步踟蹰,再不敢贸然上前。 可就在这时,商惊秋猛地身形一晃,捂住胸口,一口猩红的鲜血喷溅而出,落在洁白的衣袍上,刺目惊心。 千寻谕心头一紧,瞬间明白。 方才的泰然自若,全是她以神魂为引,燃烧仅剩的生命换来的假象! “惊秋!”千寻谕一声惊呼,纵身飞扑过去,稳稳抱住摇摇欲坠的她。 敌人见状,眼中重新燃起凶光,嘶吼着一鼓作气攻了上来,狰狞的面孔离两人不过数丈之遥。 商惊秋轻轻推开千寻谕,唇角勾起一抹浅淡却决绝的笑,气息虽弱,眼神却依旧锐利如剑。 她抬眸望向扑来的敌群,一字一顿念道:“凝滞。” 刹那间,天地骤停。 狂风凝固在半空,魔物狰狞的爪牙、嘶吼的表情尽数定格,连飘落的血珠都悬在虚空,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商惊秋抬手,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灵力裹住千寻谕,将她稳稳送到灵剑宗大殿的安全区域。 她回头,抹去嘴角的血迹,眼底翻涌着凛冽杀意,冷笑一声,吐出最后两个字:“破墟。” 虚空之中,万千道无形的杀意如利刃破土而出,丝丝缕缕钻进每一个魔物的体内,无声绞杀着它们的魂魄。 时空暂停的桎梏骤然解除,震天的哀嚎炸响在天际,魔物们一个个七窍流血,身躯软倒在地,彻底没了声息,黑雾也在这股力量下渐渐消散。 商惊秋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重重跪落在地,又是一大口鲜血喷出,染红了身下的青石。 “师尊!”画太少三人撕心裂肺的呼喊声传来,他们挣脱残存的魔物,疯了一般朝着山门跑来。 千寻谕更是不顾安危,冲破灵力的裹挟,不要命地冲了过去,泪水模糊了视线。 就在此时,天空突然撕开一道金色裂缝,耀眼的天光倾泻而下。 一只玄色云纹靴踏破虚空,带着无尽的威压,一个身影缓缓从裂缝中走出。 他身着金纹白袍,长发及腰,周身萦绕着淡淡的光晕,眉目清冷,气质凛然。 眉峰冷峭如斩棘之剑,开口便是震彻寰宇的声浪:“本座绛允,天道首席弟子,执掌世间生灭天命!” 绛允目光落在商惊秋摇摇欲坠的身影上,薄唇微抿,一声轻叹裹挟着天命威压散开。 他抬手,指尖凝出一道璀璨金芒,如银河坠世般直直穿入商惊秋体内。 刹那间,金光大盛,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痛苦的低吟从光晕里溢出,她周身青筋隐现,似在承受万钧之力的淬炼。 “惊秋!” 千寻谕疯了似的扑上去,却被一道无形的神力屏障死死挡住。 那屏障坚不可摧,她的手掌拍上去只震得指骨发麻,只能眼睁睁看着心上人在光晕中挣扎,急得双目赤红,嘶吼着用身体狠狠撞击屏障,额头撞得通红,泪水混着不甘滚落。 “放开她!你到底想对她做什么!” 绛允眉头微蹙,似嫌她聒噪,抬手轻挥。 千寻谕瞬间被定在原地,四肢动弹不得,只能发出压抑的呜咽,眼眶死死盯着光晕中的人,满心都是绝望与焦灼。 绛允这才缓缓落地,立于光晕之前,掌心持续倾注神力。 随着金芒愈发炽盛,商惊秋的挣扎渐渐平息,周身紊乱的气息变得纯净剔透,甚至带着滋养万物的温润。 冬日里早已枯败的草木,竟在她周身抽芽吐绿,墙头的寒梅骤然绽放,暗香浮动,硬生生将肃杀的冬景衬得生机盎然。 光晕散去时,商惊秋的衣袍已然变换。 一袭月白底绣青蔓缠枝的神袍。 裙摆缀着细碎的荧光,似晨露滚过草叶,袖口绣着灼灼花苞,随她呼吸缓缓舒展,周身萦绕着淡淡的草木清香,正是万物生机之神的尊荣。 她缓缓睁开眼眸,眸中神光乍现,如日月同辉,不复往日的虚弱。 绛允无奈地上前扶她起身,语气带着恨铁不成钢的嗔怪:“师兄为你铺好了十世历劫的坦途,怎么还是把自己祸害成这副模样?” 商惊秋站稳身形,周身神光收敛了几分,对着绛允恭敬俯身行礼,声音清润如溪:“见过师兄,许久未见,师兄可否安好?” “我安不安好,全看你听不听话。”绛允摆摆手,语气沉了下来,“师尊命你历劫磨性,我暗中为你扫清多少阻碍,只让你封闭七情六欲、安稳渡劫,怎就偏偏过不了这情劫?” 一句话,如惊雷炸响在商惊秋心头。 第103章 尘封的记忆瞬间回笼。 初入人间时,她本是巡视万物生机的神祇,无意间救下了濒死的千寻谕,两颗心在朝夕相伴中靠近,爱意滋生,却引来了天谴,硬生生夺走了千寻谕的性命。 她怒闯九天,与师尊天道据理力争,那是她此生唯一一次忤逆师尊。 天道气急,却终究疼惜徒弟,只罚她入人间历劫十世,封闭七情六欲,若再动情便会香消玉殒,盼她能断了执念。 可十世轮回,兜兜转转,她还是爱上了千寻谕。 而这十世里,总有莫名的机缘护她周全,原来全是师兄暗中照拂。 她下意识回头,望向被定在原地的千寻谕,那双神光璀璨的眸子里,瞬间盛满了化不开的深情与愧疚,千言万语堵在喉头,竟不知如何回应师兄的诘问。 绛允见她失神,沉声打断:“师尊问你,此番历劫,你可否知错?若是知错,便随我回九天复命,重拾神位。” 商惊秋收回目光,转头看向绛允,眼神坚定,不答反问:“师兄,我何错之有?” “神怎可爱上人!”绛允勃然大怒,天命威压骤然席卷,“你是执掌万物生机的神祇,当爱世间苍生、护三界安宁,而非执念于一介凡人的儿女情长!这便是你的错!” 商惊秋却笑了,那笑意里带着几分释然,几分倔强,声音清亮如钟:“师尊曾说,神爱世间万物,无分草木鸟兽、凡人仙魔。爱世间是爱,我爱她,便不是爱了吗?难道凡人的爱就卑贱,神祇的情就该被禁锢?我爱她,何错之有?” “不可理喻!”绛允怒而拂袖,袍角翻飞,“十世轮回的苦楚,十世眼睁睁看着她生老病死或横遭劫难,还不能让你醒悟?你错得离谱!” 商惊秋缓缓跪下,对着苍天深深叩首,额头触地,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弟子商惊秋,愚钝至极,终究悟不透师尊口中的‘正道’,也配不上万物生机之神的神位。今日,弟子自愿辞去神位,只求师尊成全,让我化为凡人,与她相守一世,纵然没有生死轮回,纵然只有短短数十载,亦无怨无悔。” “商惊秋!你疯了!”绛允又急又怒,上前一步想去扶她,“你可知这神位是多少神祇梦寐以求的?历经多少磨难才得此尊荣,你竟说弃就弃!” 他气得大骂,“不争气的东西!枉费师尊与我对你的期许!” 就在此时,苍天之上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似带着无尽的无奈与疼惜。 良久,一道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响彻寰宇:“罢了。” 绛允浑身一僵,脸上的愠怒渐渐褪去,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 他看了眼依旧跪地不起的商惊秋,终究没再多说一个字,衣袖猛地一甩,转身踏破虚空,玄袍金纹在天光中一闪,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道禁锢千寻谕的神力也随之散去,她踉跄着扑到商惊秋身边,颤抖着将她扶起,泪水汹涌而出:“惊秋……” 天光破晓时,魔界与妖族的残兵早已退散,灵剑宗的硝烟渐渐散去。 天道未曾收回商惊秋的神位,这份默许如定心丸,让三界再无人敢轻易觊觎。 有万物生机之神坐镇,谁也不愿触其逆鳞。 战后的灵剑宗渐渐恢复了往日的规整。画太少褪去了少年的青涩,眉宇间多了几分沉稳,被推举为下一任宗主继承人。 每日领着弟子们修缮殿宇、整肃山门,将战后的疮痍一一抚平,有条不紊。 画太多性子依旧跳脱,却少了几分浮躁,他收拾了简单的行囊,说要去游历山水,看遍人间烟火,将所见所闻记下来,日后讲给师尊和师妹听,转身时虽红了眼,却脚步轻快。 画太密则揣着师兄师姐凑的盘缠,踏上了前往凤凰起源地的路,他依旧结巴,却眼神坚定。 “要……要找到自己的根,将来……将来回来护着师尊和宗门。”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便是十年。 四季轮换,远离尘嚣的小山村深处,一间竹屋依山而建,屋前潺潺溪流绕过青石,岸边垂柳依依,院内种满了各色花草,即便不是花季,也透着勃勃生机。 第100章 大结局 春日的午后,阳光暖融融地洒下来,千寻谕身着一袭粉色布裙,背着装满草药的背篓,踩着青石板路从山间走来。 她的发丝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束起,脸颊带着山间清风拂过的红晕,眉眼间褪去了当年的焦灼与绝望,只剩岁月沉淀后的温婉。 推开门,院内竹架上晾晒着一排排草药,阳光落在上面,泛着淡淡的光泽。 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正站在架旁,指尖轻轻拂过草药叶片,动作温柔得仿佛在触碰珍宝。 她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白衣胜雪,眉目清绝,周身萦绕着淡淡的草木清香,岁月似乎未曾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阳光勾勒出她柔和的侧脸,美得动人心魄。 千寻谕望着那道身影,鼻头一酸,眼眶瞬间红了。 十年了,那些日夜相守的煎熬,那些濒临绝望的等待,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满心的温热。 她软软地唤了一声,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哽咽:“夫人。” 商惊秋回过头,眼底瞬间盛满了温柔的笑意,如春风拂过湖面,漾起层层涟漪。 她快步走上前,自然地接过千寻谕肩上的背篓,指尖触到她微凉的手背,轻声道:“今日回来得早,山路滑,没摔着吧?” 千寻谕摇摇头,握住她的手,指尖摩挲着她温热的掌心,泪水终究还是落了下来。 谁也不知道,十年前那场大战后,商惊秋便陷入了沉沉昏迷。 天道的默许虽保了她的神位,却未能抵消燃烧神魂带来的重创。 千寻谕带着她离开了灵剑宗,寻了这处无人打扰的小山村,一守便是三年。 那三年里,她每日上山采药,悉心熬制汤药,一勺一勺喂给毫无知觉的商惊秋。 夜里便守在床边,握着她的手,絮絮叨叨地说着日常,从山间的花开花落,到村里的家长里短,哪怕得不到一丝回应,也从未放弃。 支撑她走下去的,不过是商惊秋微弱却持续的呼吸。 那是她活下去的全部动力。 功夫不负有心人,三年后的一个深夜,商惊秋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的便是趴在床边、满眼红丝的千寻谕。 而此刻,院内的风轻轻吹过,带着花草的清香。 商惊秋抬手,温柔地拭去千寻谕脸上的泪水,指尖带着暖意:“怎么又哭了?” “高兴。”千寻谕吸了吸鼻子,破涕为笑,依偎在她肩头,“就是觉得……太不容易了。” 商惊秋抱着她,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温柔而坚定:“是不容易,但我们做到了。” 记忆流转,回到商惊秋醒来后的第一个月圆之夜。 那晚,小院内被红灯笼装点得暖意融融,红绸缠绕在竹架上,与院内盛开的夜昙花相映成趣。 没有宾客,没有繁复的仪式,只有她们两人。 千寻谕身着一身红裙,是她亲手缝制的,针脚细密,带着满满的心意。 她站在院中,望着缓缓走来的商惊秋,心跳如鼓。 商惊秋依旧是一袭白衣,却在腰间系了一条红绸,与千寻谕的红裙遥相呼应。 她走到千寻谕面前,从袖中取出一支用藤蔓编织的发簪,簪头缀着一朵小小的白色昙花,是她用自身神力催生的,永不凋零。 “谕儿,”商惊秋执起她的手,眼底是化不开的深情,“十世历劫,我错过了你太多次。这一世,我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神祇,只是想与你相守一生的商惊秋。” 她将发簪轻轻插入千寻谕的发间,动作轻柔:“没有三媒六聘,没有三界见证,但我以万物生机为誓,此生绝不负你。” 千寻谕望着她眼底的真挚,泪水再次涌出,却笑着点头,声音哽咽:“我也是,惊秋,此生有你,足矣。” 商惊秋抬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低头靠近,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呼吸交织。月光洒在两人身上,温柔得不像话。 红烛燃得正柔,淌下的烛泪凝在描金灯座上,似化不开的缠绵。 锦帐轻垂,绣着的并蒂莲在暖光里漾着朦胧的影,鼻尖萦绕着合欢花与酒气交织的暖香,软得能陷进云端。 她执起她的手,指尖带着微凉的薄汗,却稳稳覆住她腕间的红绳。 罗帐被晚风拂得轻轻晃,烛影在千寻谕晕红的脸颊上流转,鬓边的珠花垂落,蹭过她的掌心,痒得人心尖发颤。 她垂眸,睫毛如蝶翼轻扇,映着烛火的光,将商惊秋眼底的温柔缠了个满。 她拇指轻轻摩挲着她腕间红绳上的同心结,声音低得像浸了蜜的风:“千寻谕…” 她肩头微颤,睫毛上沾了点细碎的烛光,抬头时撞进商惊秋盛满星辰的眼,声音软得能拧出水:“嗯,我在。” 第104章 话音未落,窗外忽然飘进一缕晚香玉的甜,混着帐内的合欢香,缠得人骨头都轻了。 商惊秋抬手替她拨去鬓边垂落的碎发,指腹不经意蹭过她发烫的耳廓,引得她轻轻瑟缩,鬓边的珍珠耳坠便跟着叮咚一声,撞碎了帐内的静。 红烛不知怎的,烛花“啪”地爆了一下,火星溅起又落下,将她覆在千寻谕腰上的手映得分明,指尖所及之处,锦缎下的肌肤温软得像初融的雪。 商惊秋揽着她的手臂收紧些,云纹锦缎的衣料带着日晒后的暖,贴在她肩头,触感细腻得像揉过的软云。 千寻谕鬓边的香混着她衣上的檀香漫开,清润里裹着几分烈,缠得人呼吸都慢了半拍。 发丝从她颊边滑落,软滑如丝,蹭过商惊秋的锁骨,带着点微痒的暖,商惊秋低头时,恰好瞥见她颈侧的肌肤,在烛火下泛着珍珠般的柔光,像浸了蜜的凝脂。 千寻谕掌心不自觉按在她的脖颈,能清晰触到她沉稳有力的脉搏,隔着薄薄的里衣,温热的触感透过布料渗过来,烫得她指尖微蜷。 商惊秋指尖顺着她肩颈的曲线轻轻滑过,力道轻得像春风拂过花瓣,所及之处,肌肤泛起淡淡的粉,与帐上的并蒂莲相映。 烛影在两人交叠的肌肤上轻轻流转,忽明忽暗,似有若无的痒意混着满室的香,漫成一片化不开的柔,连呼吸都变得黏腻又温柔。 月光从雕花窗棂溜进来,穿过半透的云锦帐纱,洒下几缕清润的银辉,与烛火的暖红缠在一起,落在千寻谕散开的乌发间,像缀了星子般细碎发亮。 烛影晃时,银辉也跟着漾,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淌过,凉丝丝的,恰好中和了肌肤相贴的滚烫。 千寻谕起初还带着几分未褪的羞涩,垂着的眼睫始终不敢抬,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这满室的柔。 商惊秋指尖抚过时,她肩头仍会下意识绷紧。 指缝间的力道也带着点怯生生的试探,像初遇春风的花,既盼着暖意,又藏着几分拘谨。 蜷缩的指尖也舒展开,千寻谕顺着她的肩头轻轻蹭了蹭。 像是撒娇般往怀里埋得更深,脸颊贴住她温热的心口,听着她沉稳的心跳,连呼吸都变得绵长。 商惊秋感受到她的全然交付,揽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 低头在她发顶印下一个极轻的吻,气息里满是宠溺:“或许…没有那么难~” 千寻谕捏了捏她的耳垂:“一会儿我也试试,看看难不难~” 商惊秋浅笑:“好喔。” 风轻云涌,情动过后,千寻谕往她怀里又缩了缩,耳廓还泛着未褪的红,指尖却悄悄勾住了她的指缝,从起初的试探,到后来的紧紧相扣。 心底那些细碎的慌,像被这满室的暖与月光熨平了,只剩满满的安稳。 原来所谓良人,便是这样,只要靠着她,连呼吸都觉得踏实。 商惊秋似是察觉到她的心意,指腹轻轻蹭过她的指节,眼底是化不开的柔,望着她被月光映得发亮的眼睫,忽然懂了“此生契阔”的深意。 不是轰轰烈烈的誓言,而是此刻烛影月光里,与她相守的岁岁年年。 她们相依偎着,阖眸感受对方的气息。 “以前总有人说,神爱世人,不该执念于一人。”商惊秋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可他们不懂,爱从来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爱世间万物是慈悲,爱你,是我此生唯一的执念与归宿。” 千寻谕抬手抱住她的腰,将脸埋在她的肩头,感受着她温热的怀抱,泪水浸湿了她的白衣:“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夜风吹过,红灯笼轻轻摇曳,昙花散发着幽幽清香,溪水潺潺作响,像是在为她们祝福。 没有惊天动地的誓言,只有彼此眼底的深情与珍惜。 十年岁月,弹指而过。 竹屋前的花草枯了又荣,溪水依旧潺潺流淌。 千寻谕每日上山采药,商惊秋则打理着小院,偶尔陪她一起进山。 闲暇时,两人便坐在院中的竹椅上,晒着太阳,说着闲话,岁月静好,安然无恙。 苦尽甘来,大抵便是这般模样。 历经千难万险,跨越十世轮回,终究能与心爱之人相守,看遍人间烟火,共度岁岁年年。 跨越时间,跨越生死,跨越轮回,换得来一句。 “商惊秋?” “嗯,我在你身边,始终都在。”